《纸人的我,苟在修仙世界》 1、今朝再做人 百年前,李桐是竹,心空无想,只觉时间过得飞快。 十年前,李桐是纸,藏于匣内,昏暗中不曾见天日。 三年前,李桐是怪,剪纸成精,身体受控不得自由。 现在! 身份替换,他是清河坊市里,落魄的修士李道人。 ...... 窗外乌云席卷,雷雨密布。 昏暗潮湿的竹楼里,外面大雨,里面滴答下着小雨。 不过,李桐并不在乎,他笔挺的跨坐在散发着怪异霉味的床铺上,聚精会神的看着镜子中的面容。 喜上眉梢。 就在区区两个时辰天还未亮之前,他还躺在沉香木制成的长桌上,冰冷的白玉蹲虎镇纸压的他不敢翻身,只能小心的潜藏痕迹。 生怕被李道人瞧出他具有灵智,和那些毫无生迹的纸人全然不同。 不出意外的,对于躲藏了三年之久,也观察了李道人三年之久的李桐而言,这又将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一如前时往日,无有区别。 做竹、做纸的日子消磨了他前世为人的激情与毛躁,所以做纸人的日子也不觉得有什么枯燥,反而是看着李道人描符、剪纸,颇有些意思。 本以为在李道人老死,或是出意外前,他也就是这样而来,恐怕是没有什么脱身的机会。 只是,千万没想到。 “幸福竟然来得这么突然......” 李桐长长的叹了口气,纵然是打磨的平淡至极的心境,此时也难免起了波澜。 脸上两行泪珠缓缓滑落。 非是悲伤,而是为了庆祝重获身份、再世为人的喜悦。 昨日李道人匆忙出门,就连寻常从不会离身的护身纸人也忘记了携带,直到夜半十分方才归来,躺在床上一命呜呼了去。 也不知是外出一躺,惹了什么祸事。 这很重要,关乎到他能否成功的扮演这个身份,生存在这个修士坊市之中。 和李道人日夜相处的三年,李桐自认为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李道人,但现在出现了他所不知晓的事情,便像是完美的计划出现了一丝纰漏。 可能出现岔子的同时,也会让人有些不爽。 缓缓思考着该从何处入手解决这个问题,李桐对照着,修饰自己的面容。 这是一张中年人的脸庞,长的剑眉星目,只不过生活的困苦在他脸上添了几分油滑与世故。 年轻时定然有些帅气,但现在已然是被磨平了棱角,平平无奇。 瞧着往日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的脸上,李桐有种莫名的怪异,仿佛是有另外一个人在注视着自己。 不过,又有股淡淡的满意,感觉还不错。 ...... “咚!咚!咚!” 不知坐了多久,木门传来粗暴的拍打声,打断了李桐平静的思绪。 “开门!” “咚咚,快开门!” “李老道,死了没?” 声音急促,带着些怪异的腔调。 李桐呆滞的眼珠木然的转了转,整个人好似在转瞬间活了过来。 这声音很熟悉,应是坊市中这一片收租的管事,犹豫了一下他将手中的镜子放下,起身准备去开门。 往前走了两步,又想到了什么,回身将潮湿的被褥拉上,掩盖住李道人冰凉的面容。 整理了下表情,他不急不缓的喊着:“来了来了,莫急。” 身份更迭之后,第一次直面生人,李桐有些小兴奋。 纵然,这人似乎并不友好,但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外面的雨不知不觉中已经停了,雨后清新的空气弥漫在这处小小竹林院落里,带着几分泥土气机,扑面而来。 “真好!” 心里道了一声,李桐脸上含笑,伸手推门。 “怎滴这么慢,难不曾是昨夜去勾栏画舫里快活去了?” 管事一身衣衫上纤尘不染、滴水未沾,似是等的有些急了,颇不耐烦的说道。 “周...管事见谅,昨夜劳累,方才都睡得有些迷糊了。” 久久不说人言,使他有些不适应,还好很快的便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去,只是心里嘀咕: “李老道还有那种癖好?我怎不知。” 念头飞速划过,然后问道:“不知周管事光临寒舍,可是有何要事?” “你这个老道,还跟我打马虎眼!” 周管事不由自主的将眼睛眯缝起来,手捻胡须:“本月的房租你已是拖欠了两日之久,今日不交的话恐怕我便要将你请出坊市内里。” “哎呦,您看我这,忙昏头了,” 李桐懊恼的拍了自己的额头,赔笑道:“有钱有钱,我这就去取来。” 这里是坊市外围的地界,未有制式的洞府居所,就连这竹楼也是李老道亲手搭建起来的。 但这并不影响坊市的管理者对居住在这里的修士收租,被收租的修士也觉得理所因当。 正常吗? 再正常不过了。 这个世界房子不值钱,地皮也不值钱,但千金难买你安全! 清河坊市地处招摇山脉边界,时常有内里妖兽精怪袭来。而坊市由附近宗门归元苑建造、庇护,没什么人敢在此造次。 相较于外面妖兽凶厉,人心险恶,这里无疑算是一处足够安全的栖身之地。 再加上招摇山里物产丰富,坊市就在内里也便于交易,因此就更是吸引了附近大量的散修聚居,算是一处颇为兴隆的地界。 而李老道,便是这些散修中的一个。 李桐慢悠悠的回转到屋内,他还在适应走路,凭着记忆在书桌抽屉里摸出一个钱袋子。 入手很轻,略一掂量就只内里没什么存货,取出唯一的一枚灵石,他也没着急仔细查看,转身走出门外。 “我说你这老道,前些日子和王五做了单大生意,怎么还这般扣扣搜搜的样子。” 周管事一把抓过灵石,满脸不奈的说道:“下月及时一点,莫要让我上门催促了。” “好好好。” 李桐脸上媚笑:“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哎,周管事您慢走啊!” 等他走远,直到看不见身形,李桐缓缓将门压上,靠在门背,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笑容,口中咀嚼这两个字: “王五?” 2、剪纸成兵 “果然,前两月积攒下来的纸人符兵一个不留,灵石也是半个没有。” 将薄被拉上,再度掩盖住李老道铁青含笑的面容,李桐颇有些惆怅的说道: “李老头啊,似你这般小心谨慎的人,怎也能遭了黑?被昧下符兵不说,连小命都丢了去,你呀你,该怎么让我说你才好?” 轻拍着他坚硬的肩膀,李桐很是感慨:“终日打雁,还是被雁啄了眼。” “且放心吧,这个仇我替你报了。” “毕竟,那些符兵可有很大一部分是我的努力,自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你说,对不对!” “现在,还是要看看你给我留下了什么东西吧。” 感慨一番,李桐起身准备查看一下李老道的遗物。 继承了身份的他,自要好好整理一番,带着他的那一半活下去。 虽然,李老道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不会为他高兴就是。 房间不算大,布局分为卧室、厨房、厅堂以及一个专门用来修行和炼制符兵的静室,拢共一百多平,挤得满满当当。 往常平躺在书桌上,见着的只是一角,现在方才能见得了全貌。 没有丝毫的不耐,像是探宝一般满怀新奇的翻箱倒柜,李桐很快就将李老道的家底,收拾了出来。 别说,所获颇丰: 黄金类世俗钱财若干。 秘传剪纸技艺书册三卷。 特殊秘制黄纸四刀。 修行功法《乙木化生决》一本。 下品法器金蛇剪一把,寻常用来裁剪纸人。 一个夹在玉盒里保存的弯月剪纸,常见老道在满月时拿出来把玩,不知有何作用。 造纸的工具一大堆。 食物少许,干柴百斤。 此外,紧盖的石缸里存放着方方没入手掌面的灵米,可能够吃个一两顿。 李桐想着,也不知道像他这样的纸人成精,还能不能照常吃饭? 这是一个值得探究的问题,一会可以尝试下。 在记忆里,这种可以辅助修行的灵米价值高昂,光是一斤便要一块下品灵石,是李老道平时里支出的大头。 每月辛辛苦苦剪纸做符兵,换了些灵石,却也都便宜了那些铺子的老板,哼哧哼哧的吃了肚子里,也不见修为长进,真也不知是谁亏谁赚。 但偏偏,他还乐此不疲。 略微吐槽了下,李桐将视线放到那个金光灿灿,看着就卖相不凡的剪刀身上。 对这东西,李桐颇有感触,属实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正其把自己从一张黄纸里解放出来,赋予了成为精怪的契机,恨的则是它一剪一剪,剪到身上实在疼痛难忍。 不过现在,这玩意到了自己手里,也算是一段“孽缘”了吧。 这剪刀一体金黄一片,密布着细密像是蛇纹一般的纹路,下方握手处做成了个极其精致的蛇形吞口,剪刃从中吐出,端是卖相不凡。 “这玩意卖了的话,应该是能值不少灵石的吧。” 李桐心头暗道。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罢了,这可是他现在的唯一来钱的家伙什,在找到更好的赚灵石路子前,肯定是不会变卖的。 手指轻轻抚摸在金蛇剪细密的纹路上,感觉着这件李老道生前赖以生存的法器,他心头也是升起几分火热。 李老道那一手赖以成名的秘传剪纸成兵术,在他眼里简直就是错漏百出、不堪入目,若不是他时常暗中帮助的话,李老道绝对会沦落到变卖身家的地步。 不过这也是为了防止自家被他转手,成了二手货物而不得不做的事,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幻形出来,自要试试自己的看家本领。 但在这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做。 他是在李老道修行有成之后,方才成就的精怪,也就是说他之前没有机会去窥探修行功法,从而导致他只能凭着本能炼化灵机,收效甚微。 现在时刻,显然还是要先把这《乙木化生决》入了门,衍生灵气方才能更好的施展术法。 模仿着李老道的姿势,李桐端坐在椅子上,有模有样的翻阅着这本看起来便有些年头的修行功法。 全文不长,纵然措辞有些专用难以理解的术语,但李老道也都贴切的在下方留有注释,让他很是简单的便理解了这门功法的含义。 顺手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调息着体内本就存在的灵气,按着口诀所言,呼吸吐纳间引动灵机入体,化成乙木灵气。 未多时,一道带着几分生机之意的灵气便出现在李桐身体之中,缓缓流转开来。 原本还感觉有些僵硬的身躯,此时竟然变得柔软起来,似和真正的血肉之躯,无甚差别。 “真是神奇!” 畅快的舒展着自己的手脚,李桐颇为惊奇的看着桌面上的书册。 心中猜测也不知是所有功法都是这般神奇,还是单单这门对于自己有着奇效。 正思索着,眼前的光线突然扭动几下,下一刻就浮现出一张黄纸图卷。 「姓名:李桐 寿数;很长 境界:练气二层:66/100 功法:乙木化生决(入门):1/100 术法:剪纸成兵(熟练):199/200 神通:拘灵遣将。」 李桐怔怔的看了好一会,手掌不自觉的摩挲着下巴,见没有什么异状之后,有些僵硬的身体才逐渐活泛起来。 颇有些意思的打量着虚空中黄纸黑字,他突然发现,似乎自己并非是孤零零一人沦落到这方世界。 “这玩意分明就是一个类似于面板的东西。” 轻声说道,继而带着几分恼怒:“迟来了一百年的金手指,我要你何用?” ...... 剪纸是件手艺活,炼制符兵则是个技术活,看天赋。 李老道在这里面专研了一辈子,也就是把手艺活练得勉强能看,技术活堪堪入门罢了。 炼制出代表李桐的那张纸人,怕就是他这一生的巅峰之作。 莎莎! 剪刀裁剪的声音在静僻的屋子里响起,李桐换了个懒散的姿势靠在椅子上,仔细的裁剪着手中黄纸。 “啧,完美。” 将手中剪刀放下,继而持笔朱砂一点,术法点灵过后,一个手持长剑的活灵活现的小人出现在他的掌心。 “这不比那些呆滞娃娃好看的多?李老头的手艺也不知是在哪个棺材铺子里学的,一股子阴间味道。” 对于李老道的审美,他一概是不大看的上的。 好在是成为了精怪,有了调整自己形体的天赋,不然顶着那般扎着两个冲天揪,面白点腮红的渗人模样,李桐是没脸出现在世人面前的。 如此又反复的剪出三个小人,直到体内方修出来的乙木真气殆尽,他这才停了下来。 看着外面夜色已暮,李桐思索一下,将李老道的尸首用被子一裹,抗在肩上,顺手拿了个锄头,向外走去。 月黑、风也高,正是挖坑埋人的好天气。 3、报仇不隔夜 王五这人,李桐不熟,李老道勉强算是认识,但也不过是买卖交易的点头之交罢了。 咱也不知道,李老道是哪根筋抽住了觉得这在坊市外围厮混的二道贩子,能一次性吃下他数十张纸人符兵,而不是心怀不轨? 只能说是灵石乱眼,一时迷了心智。 “你说你,出门怎么都不带上我呢,虽然不一定会救下你小命,但怎么说也会当下为你报仇,那会像这般,差点便隔了夜呢!” 李桐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泥泞的道路上,嘴里嘀咕着: “嘿,这修士和常人又有何区别,走泥路还不是得湿了鞋!” 继而一拍脑门反应过来,是李老道这个挣扎在生存贫苦线上的散修,没钱去买上件避尘法衣,至于祛尘的术法倒是有些,他还没来的及学。 “失算了,失算了。” 摇头自语,头发披散在后,腰间细带上穿着一叠四张持剑纸人,在走动中摇摇晃晃,红色朱砂点的眼眸时不时的一闪而过。 这般情形,要多怪异便有多怪异。 好在是坊市外围不像内里一般,夜间有修士巡逻,不然的话他这般不羁模样,定要被人当做妖人给抓了回去。 沿着记忆中走过几次的路线,李桐摸着黑往王五所在的居所走去。 虽说常人赚了外快会有报复性消费的行为,不过依他仅有的几次见面观察,这人是个爱财吝啬的,应当不会有啥不良爱好才是。 李老道的卖命钱大概率还在,说不得会有些外快收入。 想到这点,李桐的脚步不由的又快了几分。 报仇什么的自然是要赶早,免得横生变故。 ...... 粗木堆积成的木屋里,亮着一盏灯火如豆,就着火光凑过来两张脸庞。 一者浓眉方脸,粗看憨厚,但一双小眼眯缝,便觉有几分市侩,另一人则是纯纯的贼眉鼠眼,嘴唇上方留着两缕八字胡。 “李三,你可是看清了,那李老头真个没死?” 王五手指点着桌面,语气有几分说不出的置疑。 “我的好哥哥呦,这事我还能骗你不曾?” 李三见他有些不相信,立马是着急起来,脸上一抽抽便飞快的说道: “哥哥你特意寻昨日动手,将那老头诓骗到坊外红楼游船里,不就是想借着内里鬼物将其消灭的同时,顺便再上一层保险。” “好让今日来催租的周扒皮验证一番,看其到底是生是死吗?” “我按你的吩咐,就在李老头家中附近悄悄观察着,他就跟没事人一样啊!我的好哥哥,是不是你的消息出了岔子,那什么劳子红楼里根本就没有厉鬼。” “胡说!” 王五奋力的一拍桌子,将油灯打灭,厉声道:“你要不信,我这便把你塞到红楼里试试,让你也一度春宵!” “免了,免了。” 李三畏缩的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想想该怎么处理那老头的事情吧。” “哼!” “活着又如何,让他进红楼只是想让其死的快活一些罢了,既然有些本事逃得小命一条,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王五双手撑桌站起,色厉内荏的说道。 看着他这番装模作样强撑起来的硬气,李三心中直翻白眼,谁不知道你王五是个什么货色。 也就靠着嘴皮子诓害些外来的散修,论起真本事来,能有嘴上三分就是不错了。 “死鸭子嘴硬色!” 李三吐槽一句,生了出去避避风头的念头,但一想远去其它地方要乘飞舟,那最低十颗下品灵石一张的船票简直劝退。 他干这一趟,净收入也不过十一二下品灵石,大头全在王五那里。 一片黑暗中,王五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忽的有了主意,开口说道:“李兄弟,为兄平日里待你不薄吧,这遇到麻烦了,你是不是......” 李三气急,挣钱的时候你小子不想着多分我点,遇到事了要让我第一个冲上,世间那有这般的好事? 正要出言推辞,便听“哐当”一声,大门洞开。 继而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几若是在两人耳根正前,忽的响起: “两位,我的符兵,或者说我的灵石,现在在哪啊?” “哎呦,我的妈呀!” “谁,谁在装神弄鬼!” 两人顿时间便被吓了个够呛,李三打了一个哆嗦钻到了桌子下面,而王五则是有些胆气,四处转头问了一句。 然后便见他那里碧蓝光华一阵闪烁,几经周折后,终于升起了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将他笼在里面。 李桐靠在门框上,一时无言,轻拍了下额头,就这两个活宝,是怎么诓骗到李老道的,也真是奇了。 也懒得在说些什么,反正场上两人,先死上一个抵抗的,想来也应该没什么。 于是乎,就见光罩内里不知何时贴到王五衣衫背后的一张纸人,轻轻咧嘴一笑,轻烟弥漫中渐渐变换身形,光罩内里出现了个手持长剑的小道童。 身高不及常人腰处,没什么办法,相较于李老道来说,他的修为差些,为了整体的实力,便要舍弃些东西。 身高并不重要,好用便行了。 好似青钢般的长剑在幽暗里闪过一丝寒光,就听“啊”的一声惨叫痛喊,闷闷的响在光罩内里。 小道童手疾眼快,没了双腿的王五勉强和他齐平,利剑一挥,便彻底断了哀嚎。 “好东西!” 看着血迹都被挡在王五自家升起的光罩内部,李桐不由的出声称赞了一句。 主人身死,光罩顿时便是消失,一块小小玉佩当啷一声下落在地。 挥手将纸人散去,化作一小小纸片飘落到手中,探入灵气查看一番,又舒了口气。 “呼,还好还好,勉强能再用上一次。” 未曾将性灵魂魄之物祭炼在内的纸人,只能算是消耗品,当内里灵气消耗完毕时,就会化作飞灰消散。 “好了,碍事的人消失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的灵石那里去了吧。” 李桐蹲下身子,漏出个自以为温和的笑容。 “道、道、道爷,在那。” 李三看着王五变成三段的身子,哆嗦的更加厉害了,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尝试了几次终于将手指抬起,指向了地面上掉落的玉佩。 “我......” “败家玩意!” 李桐压下心中升起的吐血之意,探手过去拍了拍李三的肩膀,道: “收拾收拾,明日早间来寻我。” 说罢,便不管还在发呆的李三,转身出了门去。 “这王五晚上是吃了大肠刺身?怎滴如此恶臭!” 扑扇着鼻孔间的空气,李桐这般想着。 4、埋人偶遇 月夜下,竹林里。 李桐正挥舞着锄头,埋头苦干。 挖坑这种简单的力气活,就不必唤出身上其它的纸人来做,毕竟手头拮据,能省还是要省上一些。 李老道粗制滥造的纸人,上了坊市里也有一个卖上四枚下品灵石的价格,纵然他的修为比不上,所制纸人符兵差些样子,但胜在精致些,价格也应当大差不差。 毕竟,不是谁都能如他一般能将这纸人操控的如臂使指,他们大都也是用来探路以及休息时起个警示的用途。 价值便在这,战力什么的,显然是被忽略不计的。 竹林土松,锄头的质量也出奇的好,再加上李桐这具远超普通修者素质的精怪身体,挖个能容人的洞穴,简直是再简单不过了。 未过了一刻钟,三尺深一人长宽的洞穴便出现在了眼前。 李桐舒了口气,将一旁用薄被裹着的李道人往里一放,开始填土。 忙碌中,口中念念有词:“李老头啊,仇呢我也帮你报了,现在你便好好的入土为安,在下面也不要忘记保佑我道途昌隆,早日证道登仙。” “也别怪兄弟我不舍得给你买上一副好棺,毕竟那也挺贵的,况且来说咱修行人也不讲究那个,免得你那天再从土里面爬起来,咱两见面实在是晦气。” “就这样的,挺好!” 风吹竹林沙沙作响,掩藏着内里埋土的动静。 正当李桐将坑洞完全掩埋好,跺着脚踩平的时候,就着月色远处遥遥的走来了两个身影。 未近,便有声传来,似是惊奇: “李道友?” “夜半时分,不在家中调息练气、或是养神休憩,怎在这林中乱逛?我可是听说最近坊里不怎么太平,似是有红颜厉鬼流窜,最爱吸你们这些年老力衰老修的阳气,你可是要小心一些。” “得,碰到熟人了,还好晚了些,没被瞧见埋人的过程。” 李桐本想着转身离去,此时也只好停下脚步,回想着李老道往常的样子,脸上挤出笑容。 清河坊市外围这一片竹林广大,自然不可能就他一人居住其中,这两位便是临近他的邻居,非是夫妻档,而是长姐幼弟互相扶持。 不过和李老道售卖纸人维持修行不同,两人斗战术法不俗,往日里是靠进山狩猎妖兽、搜寻灵材为生。 这时候,因当是方才从山中归来,不巧便碰上了。 不同往时,李桐换了个视角打量,又是一种新奇的感觉在心头生出。 女修看上去约莫而是二十余岁,一副凡俗侠女的劲装打扮,眼角垂痣、嘴边含笑,容颜虽然只是中上,但胸前有料加上纤细的腰肢却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成熟女子的韵味。 “陈道友说笑了,修行困顿,出来走走放松下身体罢了。” 李桐提起心神小心翼翼的应付着,不同于接触甚少的周管事,这名为陈菀的女修却是李老道生前不多的友人。 还是要谨慎些,免得被瞧出了破绽,在这坊市里待不下去。 “顺便的,采挖些竹笋来吃。” 他又一指手中锄头,如此说道。 “放松心神?” 陈菀怔了一下,然后竟是颇有理解的点点头,道: “也是,你们这些凭借技艺吃饭的修士,是要比我们苦恼些,不过凭你那一手剪纸成兵的秘法,倒也足以活的自在就是了。” “哪里像我们这般,出生入死了,还挣不了几个灵石。” “啊哈哈,当不得,对于道友二人我也是佩服的紧的。”李桐颇有些尴尬的应付着,当了百年宅男的他,对于这种热情的交流,实在是有些难以招架。 还是面对王五、李三一般人,快刀斩乱麻让他感觉颇为舒适。 好在,陈菀像是看出了他的窘境,微微一笑: “道友还是小心为上,早些回去歇息吧,我们也就不多打扰,待过些时日在来上门唠叨,求些纸人符兵。” 她微微垂眸,气吐幽兰:“那时,还望道友予些优惠,莫要像往次一般。” “啊哈,一定一定。” 生意上门,李桐自然不会拒绝,至于价格如何,还是要看货商谈才是。 见李桐满口答应,陈菀轻掩着嘴唇笑了下,然后拽着一言不发的沉默少年转身离去。 “虽有些变故,但总体上来说,成为李道人的这一日,不差!” 李桐拍拍身上的泥土,带着些许笑意将门合上。 重新躺到床上,经过这接连几件事情中和,李桐心中喜悦的情绪也渐渐消减下去。 初始的最难的一天已经安然度过,之后只要安稳的维持住李老道的人设,然后在慢慢熟络中,一点点向自己本来面目转变。 在这个人来人往,大家都只关乎自己修行的坊市中,过不了多久李老道就会永远的消失,而有的只是他李道人。 闭眼而眠,这一夜,是他睡的最为踏实的一夜。 至于,纸人成精不用睡觉? 坊间谬论罢了,沉睡之中,灵机自发运转,无形中祭炼他这俱纸人外相,却是大有好处。 ...... 咔嗒,带着蒙蒙灵光的剪刀落下,纸屑纷飞中,一个小小的连身盔甲样的剪纸落在李桐手中,朱砂起笔点灵注入灵气。 然后在淡淡金光一闪中,归于平静。 “成了?” 他轻声似是疑问的说了一句,这东西是他的一次尝试。 因为修为不够炼制不出强力的纸人,李桐就起了些别的小心思,比如说叠叠乐。 这到并不是一时的突发奇想,而是很久之前便有所设想,原因嘛,自然是想往自己身上加装些零碎。 原先处境不允许,但现在嘛,自然是无所顾忌,在加上早间突如其来的灵感,他便如此尝试了下。 这时他想起了什么,念头一动,昨日那个面板无声的出现。 「姓名:李桐 寿数;很长 境界:练气二层:68/100 功法:乙木化生决(入门):3/100 术法:剪纸成兵(精通):2/400 神通:拘灵遣将。」 将金蛇剪放下,他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这个迟来的面板,似乎并不是像看上去那般无用。” 想到早晨无由来的感悟,以及剪纸成兵后面的精通二字,李桐像是发现了什么关联。 “往后还长,有的是时间去研究。” 将面板合上,他准备先试验下剪出来的盔甲,能否加装到现有的纸人身上。 正要尝试时,就听“咚咚咚!” 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 5、坊外红楼 李三很慌,也很害怕。 平时常听人讲老实人你欺他、辱他,他都会暂且忍耐,但当你真正触及到他的底线时,便会轰然发怒,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这般言论,也只是当做个笑话听听,一笑而过。 修者的世界里,从来都是恃强凌弱,他弱便依附在有些力量的王五身上,欺凌更弱。 就如,那些坊市中在外围摆摊的散修。 本以为这次的目标李老道是个软弱无亲、修为亦是区区练气四层无甚斗战之力的弱鸡,榨干剩余价值之后,拿捏的不是手到擒来。 那曾想,踢到了铁板上。 捏着鼻子将王五三段残躯丢了清水河里喂鱼之后,他挣扎了很久,想过带着财物逃跑,但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小人物终究要依靠着大人物方才能生存,王五没了,与其去别处挣扎,还不如就此搏一搏。 想办法依靠在李桐身上,这是他李三的生存之道。 咚咚咚! ...... 门开了,李三小心翼翼的跟在李桐后面,一路进了静室之中,他不敢四处张望,只是提着手中包裹,低着头赶路。 “寒舍简陋,随便坐吧。” 李桐坐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随口对躬身站立的李三说道。 “还是,不了。” 李三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想起王五的惨状,心一横鼓起勇气上前将手中包裹放在面前的书桌上,缓缓铺开。 “道...道爷,这是小人收集到的王五财物,以及小人在那些符兵上所获灵石和自己的全部身家。” “全部奉上,只求道爷能绕过小人一命,之前......之前全是被王五那厮蛊惑,贪心作祟,方才下手诓骗了道爷。” “停停停!” 李桐挥手打断了他的哭诉,挠挠头看着眼前包裹中的东西。 一柄连鞘长剑,几本书册,十二枚指甲盖大小的下品灵石,以及一块流转五色光晕应有前世一元硬币大小的灵石。 “啧啧,中品灵石啊,看来你们这生意很赚啊!” 李桐不无羡慕的说了一声,却惊起李三一身冷汗。 站在那里,动也不是,说也不是,只好沉默着打着哆嗦。 坊间一枚中品灵石能兑换上一百枚下品灵石,但反过来怕是要再多添上三五枚方才能换上一枚中品。 可怜李老道辛辛苦苦操劳了一辈子,怕都是没见过中品灵石长什么模样。 而李桐这第二天,便有人双手奉上。 不得不说,这杀人放火金腰带,古人诚不欺我。 将那枚灵石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寻出昨日从王五身上得来的玉佩,放在桌上,问道: “说说吧,这是何物。” 只见这玉佩呈淡蓝色,近乎圆形,上雕海浪翻卷,背刻碧水生潮四字,不知何意。 李三畏缩的抬头看了一眼,紧张的解释道: “这是件中品防护法器,我听王五和我炫耀说法力一激,便可升起碧水护罩,涌动若潮,若能全力激发便是练气六、七层的修士,短时间内也攻之不破。” “坊市内里,百器阁中,售卖要三个中品灵石。” 似是配合着解说,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掌比划了个三。 “三个中品灵石?” 李桐一时间有些惊讶,暗道这玩意这么值钱,也庆幸昨夜自家早有准备将纸人提前布出,不然要正面攻破这乌龟罩子,怕是还要费些手脚。 继而,转言道:“那这么说,我是赚了。” “那是......” 李三张口便答,说道一半又给硬生生吞了回去: “那是道爷应得的,王五那厮把道爷引人清水河里的红楼画舫,妄图借其中的红颜厉鬼暗害道爷,便是不安好心,道爷拿了这法器作为补偿,自是应该、应该的。” “又是这红颜厉鬼!” 李桐眉头一皱,昨日陈菀也是和他有所提及,再加上若无意外的话李老道也确实是死在这物手中。 两者纠葛,便让他不由的升起了几分担心。 “不会循着味,找上我吧!” 这般想着,就问道李三:“红楼画舫,你可知道它有什么来历?” “这个......这个小人也不大清楚。” 李三言语磕绊着:“只是知晓它之前好像是这清河坊市里最大的寻乐之地,每到夜晚便飘荡在清水河上,顺着河流进入坊市内里,但不知为何在一夜之间船上人员死绝,无一生还。” “至此之后,这红楼就变的古怪起来,白日不现只有晚上会在清水河上出现,女子进不去,但男子进入之后,无一例外都会暴毙而亡。” “但离奇的是,死亡的修士都会面带笑容,似是在欢愉中死去。” “人们都说内里有厉鬼吸人阳气,久而久之便成了禁忌。” 看着李桐不断把玩着原本属于自己的灵石,李三心痛的同时又有些庆幸,好在昨天决定不跑路之后,便去补了下课,寻人了解了一番红楼历史。 不然这番问答,回答不上来,岂不是傻了眼。 “面带笑容,欢愉中死去!” 李桐回想起李老道死后的样子,似乎是这么个回事。 知晓李三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便也不难为他,暗自将这事放在心里,寻思着小心一些,改日上坊市里淘换上几张辟邪符箓,以保平安。 转言又问:“李三将我那些符兵卖给了何人,你可知晓?” “王五那厮售卖货物之事从不让我插手,但小人留了个心眼,前日暗自尾随于他,见其进了内坊之中,玲珑客栈里。” 问到这,李三鼓起劲头,卖力的彰显着自己的作用:“只是当时情形,小人不好进入其中探查,只是知晓他应是和其中一位大人物做了交易。” “道爷若是信的过小人,便容我探查一二,改日定有收获。” “哦!” 李桐来了些兴趣,自然不是想追回那些符兵,而是这生意王五做得,他自然也能做得。 若能打通关节,日后日子说不得就能好过上一些。 这般想着,将手中那枚灵石一抛,落入李三怀中,道:“那便去吧,这枚灵石便当做此事报酬,若做得好,过后亦有你的好处。” “啊!” 李三万万没想到这灵石还有失而复得的可能,赶忙欣喜道:“道爷放心,我李三做事向来是靠谱的。” 李桐嘴角一抽,靠谱? 6、小宅几日 噗呲! 轻烟弥散,半人高的童子穿着黄扑扑的无袖铠甲,甲裙拖落在地,两袖漏出青灰色的道袍衣衫。 看起来要多滑稽,便有多滑稽。 “走两步?” 李桐皱着眉头,尝试性的说道,然后就见童子面无表情的迈开步子往前走去,扑棱腾摔倒在地,化成两张纸片散落。 “还是不成,是我的想法有问题?还是修为不足的缘故?” 挥手将掉落在地的纸人、纸甲捡起,李桐站在书桌前,缓缓思考着。 “似是持剑道童这款纸人并不适合着甲,尝试着炼制其它模样?” 心中思索着,纸人符兵自然不是单单只有有这么一个款式,书册上记载的分明,根据所用手法以及材料的不同,共分一十八种。 其中寻常带些灵气的精制黄草纸可剪的有六种,这小道童便是其中所需灵气最少的一种,外形不定,依功用定位为可消耗形进攻炮灰。 至于其它的,有种近身防护力士倒是很符合着甲的样子,但他现在自是无力施为。 “罢,且先这样,待我修为上去,再做尝试。” 将手中剪纸收起,李桐摸摸丝毫不觉饥饿的肚子,升起了吃饭的念头。 说来也怪,这般想法一出现,便不可抵制的如同潮水般一股股涌来,按耐不下,足足有百年的时间未进人间烟火,说实话,他也是馋的紧。 倘若不是不知道他这具纸人身体能不能正常的进食,他早就去寻个馆子,大块朵颐去了。 哪里会等到现在,方才想起拿李老道剩下的灵米开开荤,略作尝试。 李桐走到厨房,这里集进食与做饭两用合一,里面烟熏火燎的味道中夹杂着少许潮湿的气息。 让他再一次的感慨,这修行人士,也不见得人人风光。 从米缸中取了少许灵米,淘洗干净。 灵米在清水的浸润下,变得晶莹剔透,恍若一颗颗熠熠生光的美丽钻石,看着煞是喜人。 不说别的,光着卖相,李桐便要为它点个赞。 添柴烧火,上锅蒸煮。 在火舌舔舐下,渐渐的一股子香味开始弥漫,这是一种他从未闻到过的香气。 仿佛能把人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有没有胃这个东西,但李桐还是不争气的吞咽了下,身体之中有了莫名饥渴的感觉。 一刻中后,感觉烧的差不多了,他将柴火熄灭,接着又闷了盏茶的功夫,然后迫不及待的揭开锅盖。 顿时间,一股馥郁勾人的香味扑面而来。 “咕嘟!” 他生出了口水。 “似乎,烧的有些少了,我这不仅能吃,还能吃三大碗。” 满当当盛了一大碗,米粒吸满了水分后,更显得光泽饱满,诱人非常。 李桐也顾不得烫,拿起筷子就狠狠的扒拉了一口。 “唔,真香!” 察觉到这灵米入口之后,咀嚼几下便化作了一股温顺至极的灵气流入体内,他更是放心下来,大口吞咽着。 灵米,果然不愧它着高昂的价值。 纵然李桐煮的有些火大,稍显焦糊,但这丝毫不影响这灵米本身的美味,以及作用。 高端的食材,果然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很久没吃过饭的李桐埋头一阵狼吞虎咽,片刻后,慢慢一大碗灵米凡就被他消灭的一干二净。 躺靠在椅子上,摸着肚子无比的满足,充裕的灵气在内里流转,暖洋洋的搞的他不想动弹。 “不对!灵米是用来辅助修行的。” 忽然间回想到了这一点,李桐转身回到静室中,打坐练气。 ...... 良久。 李桐舒缓一口气,停了功法运转,睁开了眼睛。 将体内略增,而显得有几分躁动的灵气调理一番,缓缓结束了第一次正经的修行。 “感觉不差。” 体味着身躯在灵气滋养下慢慢丰满的感觉,李桐颇为满意。 不知晓别人家练气是个什么模样,但以他这个资深精怪的视角来看,练气就是个韵养本体,使其变得和常人无异,乃至于更贴合天地灵机的过程。 梳理了下修行感觉,李桐唤出面板平淡的扫了一眼。 「姓名:李桐 寿数;很长 境界:练气二层:70/100 功法:乙木化生决(入门):6/100 术法:剪纸成兵(精通):2/400 神通:拘灵遣将。」 一次修行境界长了两个点,乙木长生决的熟练度上升了三点。 如果照这样下去,一日三餐,一天三次练气修行的话,似乎只要四日时光他便能成就炼气三层。 看起来倒是不错的样子。 不过没有第二个拥有这个面板的人存在,就没什么参考的对象,李桐也就无法辨别出他这般修行速度究竟快慢如何。 值不值当被人称上一声天资不凡、大道可期? “比起李老道数年如一日,境界丁点不长的样子,我似乎还算可以了。” 心中自我安慰了一番,就不在纠结此事。 ...... 接下来的两日,李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仿佛又过程了当初身为纸人被压在镇纸下的日子。 每天剪纸祭炼符兵,练气。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属实是规律的紧。 期间,剪纸成兵的熟练度突飞猛进,积攒下来的可以用来售卖的纸人符兵也有了十二张,抽空还从李三带来的书册上学了几个基本的术法。 乙木化生决的进度自然是有条不紊的增长着,不过境界提升便没了他设想的那般容易,灵米虽好却也不能顿顿都食,积瘀的灵气炼化便需半日之功。 一天吃两顿,能将其完全消化便算是顶天了,况且来说他还要分出足够的时间来习练术法。 所以,没有那般进步喜人。 这样也在他接受范围之内,如若修行真的是这般不断吃米、嗑药就能成仙的话,李老道何至于此! 第三日,李桐终于在家中宅不下去了,原因无它,缸中见底,灵米所剩无几了。 “看来今日,我就必须要去坊市里走上一遭了!” 李桐平淡的做出了决定,陈菀都没认出他,那些平时摆摊的口头摊友,又岂能辨认出他的不同? 将得来的长剑配上,思付着去坊市里淘换一门剑法练练,虽然他注定不是个和人近身搏斗的体修,但技多不压身。 说不得,关键时刻还能救命呢。 纸人往腰间一串,灵石放在小包里揣在怀中,想了想他又把金蛇剪压在了衣袖里。 这法器可不是只能用来剪纸的,剪人亦是一把好手。 如此准备完毕,李桐又照了照镜子,觉得除了看起来年轻了一点外没什么不同,展颜一笑,轻呼一口气。 便推开门。 7、坊市见闻 天色尚早,高空上一轮白月隐隐约约的还能看清些模糊的样子。 出了竹林便是一条宽阔的河流,从不知延绵多远的招摇山深处流出,贯穿整个清河坊市。 远处山峦层叠,掩在云雾渺渺中,看不真切。只能见得一片绿意掩藏,覆住内里几多凶险。 坊市这一带所在的区域,便在两山交接,河流漫过的平缓山地上。 清晨时分清冷的空气几多新鲜,纵然是人群聚落,但全都是修士,未曾有凡俗村落里那般五谷轮回之物的恶臭。 李桐平静的面目下,带着十分的新奇走在通往坊市内里的青石路上,往常里被李老道揣在怀中,只能朦朦胧胧瞧个大概,哪像今日一般全然落在眼中,可以看个真切。 坦然行走中,两眼余光暗暗打量着四周,路边处虽有杂草但也不高,有树却非是密林,显然这道路两旁应是有人时时养护。 免得草木旺盛,引来妖兽精怪之流的驻足。 道路两旁偶有自建的小屋,风格各异,但绝对不是他之前认知里那般修行人士美轮美奂的洞府,什么亭台楼阁、闭宇宫阙那是想都不要想。 只有些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是危房的建筑,矗立在那里。 不过唯一值得称赞的一点,就是这些房屋建得倒还算规整,没有七七八八散乱的分布开,想来应该是坊市的管事有所要求。 看着这些显然是有人居住的房屋,李桐承认自己是将修士生活想的太过美好了。 这么一对比,相较于他们,李老道的小日子似乎过得还算安逸,足够悠闲? 他一时间,有些搞不懂了。 路上时不时有修士迎面而过,有的目不斜视,有的会微微点头拱手示意,李桐平静的一一回复过去。 倒也没什么好怕的,只消不遇见成就道基的修士,他自付无人能瞧出他的本相,至于扮演李老道,那便更是得心应手之时了。 而在这小小清河坊市,也只有坊主是个道基,但那般大人物自是一年到头闭关修行不断,哪有心情微服私访,闲逛地摊? 所以说,李桐现在稳如老狗,一点都不慌。 外坊依托坊市而存,两者相距自然不远,事实上李桐方在大道上走了一刻钟,便远远的瞧见坊市的城墙。 约莫一丈多高,一水的青石堆砌而成,上面犹然可见繁复的符文,显然这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城墙。 人流已然开始密集,李桐上下打量几眼,便收回目光,安稳的顺着众人,朝大门走去。 嗡! 天空忽的传来异动,人群里响起轻微的声响。 “瞧瞧,又不知是那个宗派的弟子出门历练来了,像我们这些散修,哪有在天空飞行的权力。” “看你说的,纵然让你飞,你有那本事和法器吗,酸什么酸!” 顺着人群的目光,李桐抬头看去,只见一名看不清面容的修士驾驭着莹莹飞剑,呼啸而过。 在天空中拉拽出一道炫目的尾焰。 “还真是什么地方都有阶级的存在啊,散修、宗门弟子。” 将话语收落心头,李桐无声的感慨下。 倒是对于飞剑坐骑没什么特别想法,斗战厉不厉害暂且不说,与其逃命时飞在天空中当靶子,他更愿意用他朴素而简单的方法:只要身边有纸人存在,他便能移形换位。 天生的本事,没办法。 啧啧嘴,目送这名修士潇洒帅气的离开,李桐随着人流汇入坊市内里。 倒也没着急售卖,他准备先四处瞧瞧看看,往日里总是隔了层衣物观察的不爽利,现在自然要补回来。 以前没什么感觉,现在亲自置身其中,抛开来来往往的都是身居不凡本领的修行人士不谈,这里的感觉倒是给他种乡村赶集的味道。 商铺有,街边地摊亦是不缺。 叫嚷呼喊声连成一片,售卖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天上飞的、水里游的,矿石、朽木、奇花异草,甚至于还有些笼子里关着的不知名幼兽。 离谱的是,他还看到现宰现杀,当场卖肉的摊子。 赤裸着上身的屠户手提尖刀,将一头首尾合长越四米通体生着红毛的异兽开膛破肚,手起刀落下便是切割成了冒着热气的肉块。 本着探究的心思,李桐上前询价。 “这肉,什么价?” “烈火虎,一阶的妖兽,一块下品灵石三斤,你也看到了现杀的,正是灵气充盈的时候,买了绝对吃不了亏。” 李桐摆摆手,表示消受不起。 囊中羞涩的李桐看的是分外眼红,倒是理解了李老道为何以往除了购买灵米时绝对不会闲逛的原由了。 无它,好东西太多,但你买不起,干看着眼红啊! 眼不见心不烦,估计方能好受上一些。 一连看了好几处售卖这般带有灵气的吃食的地方,李桐决定不再受这诱惑,快走几步到了贩卖灵米的商铺前。 那些零嘴,还是等他日后灵石充裕了,在来一一评鉴,现在还是买上些灵米,保证修行才是最重要的。 事有轻重缓急,李桐拎得很清。 灵米商铺的牌匾左下方,带着个小小的青色方石标记,那代表着这是归元苑的直属商铺。 也意味着,贩卖灵米这项生意,是被他们独家垄断,其他人不准插手。 李桐不在意宗门的霸道,毕竟种植灵米是也是项技术活,散修自己是很难折腾出结果的,与其让世面上良莠不齐时不时吃到掺假的糟心事发生,还不如让宗门垄断。 起码来说,还能保证质量不是。 “掌柜的,最近灵米怎么卖?” 店里的伙计目光肆意的打量了他几眼,便自顾的擦着桌面爱答不理,态度冷淡。 “一品清水稻,三块下品灵石两斤,两斤起购,不散卖。” “又涨价了?” 李桐眉头一皱,上次同李老道来时还是一块下品灵石一斤,这才方方过了几天便涨价了! “你懂什么,最近坊里修士人数增多,再加上上面派发下来的数量减少,供不应求自要涨些价,你若不愿,不买就是了。” “得,来八斤吧。” 李桐觉得自己被拿捏了。 8、赚钱,简单的很 走到往日摆摊的地方,方才炼成的「祛尘术」一点,灰尘落叶聚集成团,被李桐一揉捏,丢到了远处。 将手中灵米袋子放下,包裹展开,哗啦一串纸人往上边一铺。 李桐盘坐在后边,看着人群往来。 今日单是一件消费,便把他的积蓄耗尽,一想还有那么多想要的东西,便觉赚钱这事迫上眉头,耽搁不得。 方一坐定,就看到一旁灰衣上遍布补丁,一头乱糟糟半百头发,脸上涌着足以让人起鸡皮疙瘩笑容的老头,蹭了过来。 “呦呦,李老头,区区一两个月不见,你这小纸人儿高产似母猪啊!” “平时里,十来天方出一张就迫不及待的拿到坊市里卖了换灵米,怎么近些时日改了性子,囤积了这么多?” “是不是有什么小道消息,怎么也不知会老道我一声,有灵石大家一起赚啊。” 李桐颇为嫌弃的往后靠了靠,躲避着他带着唾沫星的口气。 这老头姓刘,往日里李老道便是直接唤他刘老头,也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一枚,只不过人家有一手画符的好手艺,来钱要快的多。 但这人有个恶习,爱逛勾栏画舫,是内里常客,画符赚的灵石大都投入到了一夜春宵中,所以时常能见到他摆摊赚嫖资。 往日里,这两老头关系还算不错,能聊上几句。 “嗨,别提了,前些时日接了大单生意,我这不眠不休的赶制出来,买家却了无音讯了,你说说,这算个怎么回事?” 李桐有根据的信口胡诌着:“家中无米下锅了,没办法了,便来坊市兜售,换些灵石好卖灵米,这修行可不能断。” 模仿着李老头往日里说话的方式语气,他颇为自如的和刘老头交谈。 “可是王五那厮?” 刘老头显然有些了解:“这家伙近些时日也不知攀上了什么高枝,在这坊市里大肆购买符箓、驯养好的灵兽,甚至那坑人的甲兵傀儡都买了几俱。” “我估计啊,又不知是哪里来的宗门弟子,来这招摇山里试炼了呦。” 刘老头扇着鸡毛扇子,和他这般说道。 许是闲逛勾栏也不止是心神舒爽,那里修士来来往往,保不齐交流中便能透露出一言半语的信息,故而他的消息颇为灵通。 李桐也不疑他知晓李老道是和王五做生意的,便故作有几分怒气道: “正是这厮,和我许下约定,交易时又不见了人影,早知如此我便和他要些定金,浪费我这两月时间,耽搁了修行不说,还无半点进账。” 末了,又补了一句:“着实可恨。” “是极是极。” 刘老头赞同的点头,转言劝阻到他:“不过李老头啊,我看你也别太纠结你那修为了,依你这四十高龄和这不堪资质,怕是再苦修上十数年,临老也不见得能入了练气后期,道基更是想都不敢想。” “还不如和我一般,天天快活潇洒,岂不美哉!” “你是不知,哪里的可人个个精通双修之法,那滋味,啧啧啧......” 说着,他啧啧嘴流露出一个颇为猥琐的动作。 “算了,我没那般福分,可是消受不起。” 李桐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非是他不行,而是现在修行紧要,若是日后宽裕了,倒要带着严谨的心思去评判下这双修妙法有何奇妙之处。 继而在心里笑骂道:“四十高龄?” “说出来怕吓死你,爷爷能活的比你孙子还长!” 鄙夷的看了眼刘老头,从摊上取下一张纸人丢到他的身上。 “一品的辟邪符,给我来上三张。” “强买强卖不是,我要你这玩意有何用?况且来说,你这纸人寻常不是只卖四颗下品灵石,何德何能换我三张辟邪符。” “哼,灵米涨得我这纸人怎么涨不得,往日过后便卖五颗,再过些时日我还要涨。” 李桐轻哼一声,道:“看家护院、传报危险,我这是为你这条小命着想,免得那天就见不到你这小老儿了。” 刘老头眼睛咕噜噜转了几下,似乎觉得他说的颇对,便伸手从自家的铺子上抽过三张狭长的符纸,上面画着李桐看不懂的纹路,扔到了他的身上。 继而还小声嘟囔着:“那也不值我三张符箓才是。” 李桐将辟邪符收好,懒得搭理他。 这纸人坊市里独他一家,可是这里的抢手货,那些深入招摇山里寻宝的普通修士,如果危险时能有这玩意探路,便会平添几分生机。 所以说,它是不愁卖的。 一旁的刘老头将纸人收好之后,便将包裹一卷,似是准备离去。 李桐好奇,便问道:“这就要走了?” 他嘿嘿笑一声,眼神瞥向道路尽头,雕栏画栋之处。 “大早上的就去那里,可真有你的。” 这老不修,简直是刷新了李桐对他认知的下限。 “你不知,这个时候去,姑娘们差些时间便要休息,但也不会拒客,价格最是便宜不过了。” “走了,改日再会。” 刘老头将包裹一甩,潇洒的离去。 留下李桐独自在摊位上惊叹不已:“果然是经验丰富啊!” ...... 半响过后,李桐摇晃着手中的小袋子,听着里面灵石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动,只觉这是世间最为美妙的声音不过。 摊上纸人只剩最后一张,他准备在等上一刻钟,若无有人了,今日便收摊回家。 未想到片刻后,就有一满脸胡子的粗糙汉子走了过来。 问:“你这纸人符兵,怎么个价格?” 李桐打眼望去,不平不淡的将价格报出:“五枚下品灵石。” “怎滴还涨价,前些时日不是四枚?”汉子问了句。 “唉,修行苦难,又赶上灵米涨价,我再不涨涨,家中就要无米下锅了。” 李老道式的叹了口气,李桐将说了十多次的话语再度讲述了一遍。 汉子犹豫了下,翻掌扔下五枚灵石,指尖一勾将纸人拽起,转身便走。 “是个爽快的。” 李桐称赞一句,将灵石收好,包裹把灵米一卷,起身离开。 出坊市大门时,竟然碰巧又在前方看到了刘老道的身影。 只不过这次,他身边依偎着一个红衣倩影,看着好不亲密的样子,他便没了上前攀谈的心思。 只是心里略有鄙弃和怀疑:“这坊市里的勾栏也是这般先进了,还有上门服务?” 正疑惑着,却冷不丁看到那女子回眸看了他一眼,闪过一丝惊奇,继而又飞快的回转过去,靠在刘老头的肩膀上。 不知怎滴,李桐心头泛起一丝寒意。 9、焰光术 共售卖纸人符兵一十一张,每张计五枚下品灵石,合计五十五枚。 其余收获,辟邪符三张,灵米八斤。 李桐总结了下这一趟的收获,只觉得分外满意,依他祭炼纸人的速度,这灵石还不是滚滚来? 不过还是要注意一点,在没有足够的实力面前,还是不能像今日一样大量抛售纸人。 这次有由头可以解释,但下一次,便没那么好说了。 往常李老道产出低下,这才没惹人眼红,要是他的产量一下子高的匪夷所思,那不是摆明着其中有问题。 几番度量,李桐觉得摆摊尽量少去,还是要打开别的销路。 将几张辟邪符贴在自家小屋的门窗之上,李桐拍拍手去淘米煮饭。 这符箓颇为智能,里面封存着一道用去祛除邪灵、妖物的术法,灵力激活贴上之后,只要有不干净的东西靠近便会自主激发而来,将之祛除。 就算消灭不了,但也能起个警示的作用,免得被人摸到床头还睡得鼾声如雷。 轰! 一团红光在李桐指尖闪烁,点燃了灶膛内里的干柴,发出燃烧的声响。 “焰光术。” 得自于李三送来的那本「练气四简法」中的一个,是修士们练气时期居家旅行必备的四个术法之一。 无需咒语,不用掐诀,灵力的消耗也是微乎及微。 李桐哪怕是初次接触这类实用的术法,微微琢磨了一个时辰试验了几次便也成功上手。 至于威力,没什么威力。 寻常只是用来照明,以及点火之用。 倘若要是大威力的火法,李桐还真不敢上手修习,免得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烧了。 纸人玩火,那不是嫌命长吗! 纵然他是精怪,但天然的缺点也让其对于火焰的抗性较低,保险起见还是不要玩大火的好。 这也是他的一大缺点,日后得想办法弥补。 现在却是没什么办法,只要不将本体的消息透露出去也没人会特意针对。 随着火焰生腾,锅中渐渐散发出蒸煮灵米的香气。 李桐搬着小凳坐在一旁,无事间反复的玩耍着这门「焰光术」,忽的眼前光亮猛然一闪,手指间传来了几分灼烧的热意。 他发现这「焰光术」似乎随着他施展次数的赠加,其光亮以及温度都在缓缓的变强。 而且每次练习时都有新的体会和领悟出现在脑海里,就像是前几日剪纸一般,如有神助。 思索到这,他不由的打开面板。 「姓名:李桐 寿数;很长 境界:练气二层78/100 功法:乙木化生决(入门)18/100 术法:剪纸成兵(精通)14/400,祛尘术(入门)10/100,焰光术(熟练)1/200 神通:拘灵遣将。」 “这进度,似乎有些不对劲。” 看着「焰光术」的熟练度不知何时变成了熟练,李桐面带疑惑。 除了这两天生火做饭的时候,用上一用,便也只有在思索如何让纸人安然的套上纸甲的时候,随手练练。 就像是以前,在考场答题时没一道能写出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按笔帽,来缓解心中的焦虑。 毕竟,看着指尖光焰一闪一闪,着实很是解压。 “不过就算我承认我是一个天才,那也不应该长的如此迅速才是,难倒......” 李桐手扶下巴,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压抑中心中的猜测,指尖又一次的泛起更亮温度更高的焰光,不过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再这个上面了。 快速的唤出面板,上面焰光术:熟练:1/200,不出意外的变成了焰光术:熟练:2/200。 “果然。” 心头闪过一丝喜悦,这金手指不是他想象之中的那么废物。 焰光不断的在手指尖跳跃,每一次使出,面板上的熟练度便会涨上一点,没有一次疏漏,于此同时还有些感悟涌上来,让他施展的更为得心应手。 李桐不停的激发着,直到锅中灵米完全熟透,他才在香味的吸引下停下手。 而这个时候,焰光术:熟练:2/200,已经变成了焰光术:熟练:46/200。 “呼......” 吐出一口气,李桐看向面板的眼神也不在像之前一样可有可无,而是变得凝重起来。 “凡修行,必有得!” 他觉得自己隐隐中领悟了这个东西的真正用途,完全不是之前想的那样记录修行状态,除了更直观的了解自身进步外,便全无用处。 “难怪修行时会有莫名的感悟和体会出现,还道我是精怪中的天骄,千年难遇的道子,原来是这般原由。” 搞了个误会的李桐颇为尴尬的摸了下鼻子,继而又振奋起来。 “有此相助,我岂不是大道可期!” 继而,埋头干饭。 百年的竹子生涯,早已让他练就了颗平常心,纵然惊喜,但也不会喜形于色,失了自我。 李桐准备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就好比,三日之后突破到练气三层,一个月后成就练气四层,五年内铸就道基。 虽然知道修行愈往后便愈发艰难,但做人嘛,不是当纸人的那些时候了,总要有些念想不是。 说不定,便成了呢! ...... 接下来的几天,李桐又恢复了先前宅家修行的日子,每日练气,琢磨剪纸术法。 期间,抽了个空子,他又去了趟坊市。 看了看刘老头还活蹦乱跳的,依旧是那般模样,不像是被吸了阳气的样子,他便也就也放心下来。 还从一位落魄的散修手中,以二十枚下品灵石的天价,买了本据说是他家传的养剑秘术「葫中养剑诀」,还附赠了一包葫芦种子,属实是服务到位了。 实话说,若不是他这门术法确实是有几分门道,也正好满足他的需求,李桐绝对是不会当这个冤大头的。 这般价格,去坊市里正经售卖典籍的店铺里,也能选一道差不多的术法,威力大不说,还来的省事。 不过,谁让这是他的刚需呢! 纸人道童穿不了甲,那咱配个剑总能成吧? 10、有客登门 竹屋里,灵光升腾,淡淡青绿豪光在李桐周身上下流转。 几息过后,氤氲升腾,随着他一口悠长气息吐出,体内灵气激荡,在转瞬间又上了一个层次。 至此,练气三层成就。 “不愧是我!” 满意的点了点头,感受着越发浑厚和精纯的乙木灵气游转周身,韵养身体,几乎在每一刻都能体会到那种渐渐充实的感觉,着实让人上头。 “难怪李老道要坚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修行,纵然不见前路,但这种一点点变强的感觉,却是太过美好了些。” 现在有些理解了当初李老道的李桐,悠悠起身,端起放在外屋桌上的装满淘米水的盆子,走向门外。 用淘米水浇花浇植物,只是前世带来的习惯。 之前无用便都倒掉,但现在屋前空地上种植了一根葫芦藤,李桐便也不浪费,用其浇灌葫芦藤。 洗濯了灵米的泉水,总归是会带上些微的灵气,有益植物生长。 哗啦,稍有些浑浊的淘米水泼到一块大石的背阴处。 那里一株方才从土里探头的幼苗,正迎风轻舞,似是在表达感谢。 看着这生长飞快,仅仅两日便发芽探出头的葫芦藤,李桐总觉得自己上当受了骗。 若说这种子真是什么灵根所结,那不得在地下韵养上些时日,吸满了日月精华方才出世。 那里会像这般,活脱脱的一速生品种。 李桐现在有些可惜自己埋在地下,被他当做这葫芦成长养料的铁剑了。 扒拉了两下幼苗,看它一副很是健康的模样,他准备再养养看,反正最近只是抽些空读读那本「葫中养剑诀」,还没完全看完,入了门中。 尚不着急。 正要起身回屋,忽然听到远处似是刻意传来的脚步声,然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李道友,我发现你最近有些奇怪啊!” 陈莞着一素色衣衫,一头乌黑长发简单的扎起,迈着婀娜步伐款款而来,这般模样比起那日晚间却是更要填上几分魅力。 不过李桐没多欣赏眼前的美景,心里一惊,暗道:“奇怪?她是看出了什么了。” 还没来的及多想,就又听她说道:“往常里也不见你多有出门,最近怎么想起养花弄草了。” “不过这样也好,终日闭门练法也不是事,出门放松下心神,松弛有道说不得对于修行亦是有所增益。” 边走边说,未多时陈莞便俏生生的站在李桐面前,较之那晚黑漆漆看不清的样子,此时在阳光明媚下,方显的更是动人。 一时间,他那颗纸人心,不由的跃动了几下。 将小心思按耐下去,李桐起身直立,脸含笑意的说道:“陈道友谬赞了,不过是这些时日颇有劳累,出门活动活动身子罢了。” “哦,对了,陈道友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像他们这般散修,纵然是因为居住之地近了些,寻常往来能交流上几句,但也算不上是太过亲密,不会经常来往。 若无所求,定然不会轻易登门拜访。 想到前几日的话语,李桐便想起她应该是为了自家的纸人而来。 生意上门,自然是要主动一些才是。 “道友好忘性!” 陈菀风情万种的瞥了他一眼,眼角泪痣仿若点睛之笔更添几许风韵。 缓缓道:“正是为了你那纸人而来,明日我便又要久进山中,却是来求上一些,好能助我探明危险。” “你瞧我这记性,且进来说话。” 李桐歉意一笑,将她引入门中。 客厅里,二人相对而坐。 李桐从柜子里搜罗出一些不知多少年月的茶叶,沏好各自倒了一杯。 沉身问道:“不知陈道友此次,可是要上几张我那纸人?” “哦?” 却冷不丁引来她一阵惊奇:“道友可是近些时日在那术法上又有突破?往日里只肯抠搜买我一二张的,今日怎这么大方起来,还要我来说数。” “咳咳!” 忘了这茬,李老道先前产量低下,每炼制出一张都当宝贝,偏偏这陈菀还爱砍价,故而他便不怎么愿意卖给她。 但碍于邻里的关系,也不好拒绝,每次只予一张,碰巧积攒了便给两张。 李桐那有这般顾忌,若不是体内灵力不足再加上要分出时间修行以及练习其它术法,他一天的产量便比李老道半年的存货还多。 一时不慎,说漏了嘴。 不过好在,陈菀没过多关注在这个点上,还顺便脑补出了解释。 他便也顺着往下说道:“确实如此,前些时日又有所得,不复往日那般艰难境地。” “所以说,道友今日想要多少,我便尽可能满足了你,不过也莫要太过夸张,以及自用便好不要向外去说。” “我懂,我懂。” 陈菀一双剪水瞳里泛着心领神会的光亮,展颜一笑过后,伸出手掌尝试性的比划了个五,然后又仓惶的收回来两个,比成了三。 “三张,可!” 李桐点点头,没有自作多情加到五上面。 他虽有意交好陈菀,但也不能落了下乘,置自身安全于不顾。 见李桐点头,她便赶快的从怀中取出一个灰扑扑的兽皮小袋,一颗颗的倒出灵石,直到第十二颗的时候,抬头眼巴巴的看向李桐,道; “李道友......” 看他那副咬唇可怜模样,李桐一颗平静道心差点被破,暗道一声“小妖精”,装作心痛道: “陈道友,我这纸人前些日子都涨到五枚下品灵石了,这也就是看在你是我的老邻居,我这才还按上次的价格给你,但也仅仅是这一次罢了。” “可是不能再便宜了!” “这...这样啊。” 陈菀手一抖,恋恋不舍的又从袋子里倒出了一枚灵石。 然后将李桐早就放在桌上的三张之人施法拿摄而起,化光放入了小袋子里。 “?” 李桐满脸问号:“坊市里怎么也得五块中品灵石的储物袋!” 搞半天却是个小富婆在和他哭穷,有些后悔没按原价给她了。 且不提李桐这边痛心,陈菀欢喜的将纸人收入袋中,然后冷不丁的问道:“李道友,你可曾听说过月下纸人?” “月下纸人!” 李桐茫然的摇摇头,他从未在书册中见过如此描述,记忆里也不曾听闻李老道说起过,只是他忽的想到匣子里的那枚残月,但却也没和陈菀提起。 道了句:“未曾听闻过。” 陈菀像是随口一问,见他也不知便没多在意。 两人又闲聊一阵,她便告辞离去。 剩下李桐一人在厅堂里,就着早已冷却的茶水,默默思索。 不知李老道看没看出,他觉得这姐弟两,并不简单。 11、渐起恐慌 刘老头死了。 死的平平无奇,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只是有在坊市里临近的摆摊人随意讨论上两句。 但说的也是诸如什么,那平常爱逛勾栏的老不修死在了自家床上,脸上含笑,定然是倒在了某个女子的肚皮上。 风流几番,倒也死的快活。 乍闻此事,李桐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那个红衣的妩媚女子。 只是无从求证,他也没有替刘老头伸张正义的打算。 默默将摊上三张纸人售卖了,值得一说的是,那日的昂藏汉子又来买下了最后一张。 家中灵米告罄,再加上又出了刘老头这档子事,他便准备多囤积上一些,短时间内不打算再出门。 从陈菀、李三的话语以及身边真切事件的发生,李桐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风雨欲来的味道。 多事之秋,还是少出门为妙。 这般盘算着,他熟门熟路的走到灵米铺子里。 人不少,小起长龙。 耐心的等待了一会儿,轮到李桐时,他直接冲着伙计说道:“一品的灵米,来十斤。” 伙计抬眼打量了他一下,像是认出了他,抬手称量的同时,又似是无心的说道:“不再多来点,待过些时日还会涨,而且说不定有价无市喽。” 李桐心中思量着伙计话语的真实性,于此同时盘算着自己身上还有多少灵石。 买功法花了二十块,结余三十五,以四块灵石一张的价格售卖陈菀纸人三张,今日又以原价卖了三张。 如此算来,他身上一共有六十二枚下品灵石。 这般财富却大概需要李老道半年的积累,而他不过短短几日罢了。 瞧着还算富裕,李桐一咬牙便说道:“那给我来上二十斤。” “好嘞!” 伙计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点笑意,手脚麻利的将他需要的灵米装好递上前。 “诚惠,三十枚下品灵石。” 略有几分心疼的将灵石奉上,李桐提起袋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吞金之地。 但灵米虽好,天天吃也不是个滋味,再加上准备好了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宅居,他索性就又去采买了些其它食物。 那日眼热的烈火虎肉,来了五块灵石的,然后又买了些在灵田上种植染了些灵气的瓜果时蔬,又去了五块灵石。 揣着空了大半的钱袋子,提着一大堆东西,李桐回返住处。 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可以买上一个储物袋,解放双手? ......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的飞快,转眼就已经过去了七日的时光。 由于他不断的试错、练习剪纸成兵的术法,家中那些用来施术的黄纸也是已然不多,只剩下了此世一刀的数量,也就是二十五张。 除却失败以及在练习中消耗掉的,还有留在身上当做防身用的之外,可供售卖的也只有十张而已。 不多,但换成灵石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只是暂时的他不愿去坊市里摆摊,还得等上一些时日。 但在前几日,久无音讯搞得李桐以为跑路的李三突然上门来,说是费劲辛苦终于打探到了王五将那些纸人售卖给了何人。 言语中惊喜与不可置信之意难以言表,说是位大人物。 为此州的正道大宗,问心山的内门弟子,据他打听来的消息,似乎是为了争夺门中真传之位,来此招摇山脉里寻找一味宝药,提升修为。 由于要探入荒野深山中,且同行之人甚少,为了规避诸般风险便四处购买傀儡甲兵,当做马前卒。 王五正是头一批听闻这般消息的人,上下联络,大赚特赚。 当李桐问及他是否能联系到这位,并将纸人售卖出去的时候,李三分外坚决的保证。 但是前几日那人方方第一次进入招摇山中寻宝,还未归来。 让李桐给他些时间,并说寻宝这种事情不可能一次成功,必然要久经探索,他们下一次归来整补之时,便是机会。 李桐不介意投资一下,不成也没有多少损失,但若成了便是一条生财之道。 便给了他两张纸人,一个用来展示,一个给他用来防身。 那日距今,已经过去了五日时光。 还未曾有好消息传来,李桐也不急,静静等待着。 唯一算是友人的陈菀也是早早的就携着她的弟弟进入招摇山中狩猎、采药,此时亦是不见归来。 无人上门打扰,李桐便也乐得自在,每日吃饭练气,修行焰光术,完全不觉的枯燥,还乐在其中。 值得称道的是,那些买来的兽肉以及瓜果蔬菜之类,吃了肚子并没有想他想的一般会带来什么麻烦事,只是被体内灵气一搅,内里蕴含的灵气散发开来,其余的被碾磨成一缕杂气。 乙木灵气转个几转,便能将其炼化干净,端是方便无比。 如此又过了几日,李同正坐在门头练习术法,就瞧见李三慌张的跑来。 “道爷,大事不好了!” “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个慌张样子。” 李同皱着眉头说道,从他的神色里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的气氛。 “道爷可还曾记得你问过我的红楼游船之事?” 李三大出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慌张说道:“可是不得了了,近些时日有厉鬼从里面跑出来了,游荡在坊市之中,专吸男修阳气!” “怎么回事,你详细和我说一下?” 李桐闻言顿时间便一紧,赶忙问道。 “今日早间,我和往常一样去坊市内里打探消息,但一进大门便感觉气氛不对,循着人群往里走,便见内坊大街上齐齐摆了十多局尸体,无一例外全是男子。” 他咽了下口水,似乎回想起来还有几分后怕: “道爷你是不知道那场面有都渗人,小人也不是没见过死人,但这老老少少数十人齐刷刷的躺在街道上,浑身无丁点伤势,但面上却泛着诡异的笑容,当场便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后来有管事出来,驱散了众人,也没说怎么个处理法,大家也都没心情摆摊,各自都散了去,今日这坊市可是出奇的萧瑟。” “而且啊,我还听说死的并不只有这些,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道爷你说,我们该如何是好。” 李桐沉默无言,事情果然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而去。 这个时候他更不愿意冒着危险出门,沉思了片刻和李三说道: “先将手头上的事暂缓一下,趁着人们未曾反应过来购买上一些辟邪符,这些时日便不要在出门了,等过些时候再说。” 李三惊慌的样子渐渐平息下来,听着李桐的话语,心中忽的升起一个大胆念头来。 在脑海里反复却挥之不去,匆忙道了个别,急急远去。 李桐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只希望他能听上一声劝阻。 便哐当一声将大门合上,决定往后几天尽量连房门都不出。 “这个世道,真是人在家中无辜坐,都有祸事从天降。” 低声无奈说着,李桐埋头修行。 12、是非之地 窗外竹林清幽,鸟雀垂枝,轻鸣浅唱。 屋中,李桐一手托着个巴掌大小的小小淡黄葫芦,灵力翻转间竟让其悬浮于手心一寸之上。 另外一手轻轻勾动,桌面上陈列的十二柄恍若牙签般长短粗细的袖珍纸剑,逐一跳跃而起,排着队一一飞落葫芦口中。 淡青的灵力自手掌中喷薄而出,将葫芦一转,神光内敛,归于平静之中。 李桐满意的将葫芦塞子盖上,把这小小的葫芦放在桌头显眼处。 那里,一只黄纸折成的纸鹤点着朱砂血红的双眼,似有灵性的转动。 先前有几分埋怨这葫芦藤长的太快,定然结不出好果,但现在他倒是巴不得这葫芦再多长上几分,不至于这小小模样,便被他拿来炼了法诀。 不过到目前来说,感觉还不算差。 埋于地下作为养料的那柄铁剑估计是被其消化了个干净,不但葫芦表面摸起来有一种钢铁的冰凉感觉,内里亦有一点淡淡的锋锐气息流转。 而且还随着他不断的往葫芦内里注入灵气韵养,那点锋锐气息也在一点点的壮大。 即便未曾见过真正的剑修是个什么模样,但这也不妨碍他认出这东西应该是剑气无疑了。 看着悉心剪出的纸剑投入葫芦里,李桐打开几多变化的面板。 「姓名:李桐 寿数;很长 境界:练气三层:60/100 功法:乙木化生决(入门):90/100 术法:剪纸成兵(精通)54/400,祛尘术(入门)28/100,焰光术(小成)214/800,葫中养剑诀(入门)21/100 神通:拘灵遣将。」 修为抵至练气三重之后,进度便显然的慢了下来,一次打坐,一个时辰的修行,境界涨两点,功法涨两点。 不过喜人的是他的功法熟练度很快就要涨满,或许抵达下一个境界时,境界的涨幅就会有所提升。 但李桐觉得,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随着修行愈久,他能感觉到练气四重是一个坎,并不会那么轻易就能度过。 到时,恐怕境界涨满,亦不见得就能安稳的提升。 将些许的担忧压在心底,李桐一撮指尖,剧烈的白光忽的在空中闪现而出,刺的人睁不开眼睛,于此同时还带着高温灼烧着空气,带来一丝丝的焦糊味道。 拈手将「焰光术」散去,指尖出现了一点焦黄之色,不过体内青气流转过后,皮肤之上古铜般的黄色一闪,那点小伤便消弭不见。 这个原本最低级仅仅是用来照明点火的鸡肋术法,在熟练度突破到「小成」之后,衍生出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抛却它并不致命的温度而言,那几若是瞬发的闪烁强光,和不在拘泥于手中而是身前三丈的施法范围。 让李桐相信,若是有心,对方有没有防身之宝或是有意地提防的情况下,一般的散修绝对逃不过自己的偷袭。 这玩意,就像是前世游戏里的闪光弹一般,具有极其强大的战略作用。 算是弥补了对敌的一个短板,李桐久宅家中的心思也渐渐升起了波澜。 再加上李三也不知是听从了他的劝告躲在家中,还是游荡在外不幸身死,久久不曾有坊市中的消息传来,让他难免有些小小惶恐。 收拾好家当,带齐保命的东西,又将葫芦往腰上和纸人拴在一起,叮嘱纸鹤看家,李桐起身出门。 「葫中藏剑术」入门之后,衍生出了几式简单的御剑之法,本来是用作激发葫芦中韵养的剑气,做搏命之用。 但在李桐一番修改后,从一次性消耗品,变成了御使内里的纸剑对敌。 威力下降不止一筹,但胜在可循环利用,不是一用就废的可消耗品。 在纸人道童不能加装上纸剑之前,李桐决定先替它们验验货。 ...... 半月不曾到来坊市之中,再入眼中竟是难以想象的萧条。 沿街叫卖的摊铺几若是少了一大半,剩下的也是无心招揽生意,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道路上来往修士亦是少了很多,行走间俱都行色匆匆面上没有几个有轻松的样子,购买货物也不像往常一般成与不成都会于摊主砍价,而是见到合适的便麻利的付钱走人。 这般状况,让李桐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很快的,他就调整心绪,融入了其中,只是心中暗道: “看来坊市管事们并没有出手管理着厉鬼吸人阳气一事,是力不从心,还是另有算计?” 大人物的心思,李桐猜不透,他只是想安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罢了。 默默摆摊,取出了六张纸人放在地上售卖。 鉴于形式不妙,他决定还是自己多在身上留一些,灵石虽好,但有命挣还要有命花才是。 照旧的,在售卖到最后一张的时候,那个魁梧的大汉又出现了,只是他这次带了个斗笠,将浑身上下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两次交易,他一开口说话李桐便将其认了出来。 大汉沉默不语,将灵石洒下,照往常一样取起纸人便要离去,这时天空忽的暗了下来,阴影投下,似是大日被什么东西遮蔽了一般。 “渡空法舟,问心山门!” 他仰头看去,低沉的说道,李桐从语气里听出了几分羡艳。 顺着他的目光,便见到一条横曳在坊市当头,一时间辨别不出来到底长宽几何的的木质飞舟。 其上银白一片,雕琢云雾缥缈隐匿仙山,底部亦有蒙蒙青光闪烁,光是看着便让人有一种危险的感觉升上心头。 此时,一些男男女女,身着制式衣袍的人影,或御剑、或踏云,从飞舟而下,直入了坊市深处。 “道友,那些是何人?” 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李桐开口问了一句。 便听大汉出声说了句:“问心山出门历练的修士,给你个劝告,这里将成是非之地,若无门路去往别处,那就好生躲藏起来,无事还是莫要出来闲逛了。” 说罢,便转身就走。 留下李桐一人在风中凌乱,环视遥望一圈,入目处蓦然的多了些遮头挡脸,衣着风格显然有别的修士。 13、路起冲突 走在回家的路上,李桐的思绪却都被那坊市中高悬的飞舟,以及从上高高而下的修士吸引了过去。 不过想归想,那些却也都是目前他高不可攀的东西。 面目舒展,脸面上的皱纹因为近些时日的修行,也渐渐抹平少去,神色也是一变,显露出几分积极向上的锐气。 如此看来,倒是有几分重新焕发生机的感觉。 身为精怪,他这定下身形面容,也似是山中妖兽幻形一经确定就不可变动,但却能随着修为变化,做些细微的调整。 就好比说,他修为见长,自是灵气充盈,反馈身体之上,就是筋骨强健、面容返青。 不过这些变化自然是日夜点滴而成,非是一蹴而就,不会引起相熟之人的怀疑。 将好高骛远之情抛下,浮上心头的便是大汉好心的劝告。 这坊市将成是非之地! 不知真假如何,又有几分可信,但红楼厉鬼蔓延至今,坊市也没拿出一个什么章程,不管他们这些散修的死活。 如此作态,一两日或许还行,但时日一长,必有变故升起。 感受着怀中小袋里又重新变成五十二枚的灵石,李桐觉得今日要回去梳理下所需购买的东西,明天再去上一趟坊市,之后便彻底闭门不出,努力修行的同时静观其变。 心思流转放于别处之上,行走时就难免的有些失神,不曾注意到临近情况。 却是未曾发现,他已然是被有心人盯上了。 行至一转角高竹遮掩处,在和一个斗笠遮面的修士擦肩而过时,李桐忽然感觉到胸口一空! 他瞬间警觉,练气斟至三层,灵气洗练之下他这幅身体已经渐有金筋玉骨之态,更论他本就是纸人成精对于身体掌控更甚常人几番。 还未等对方抽身逃离,一只恍若金铁铸就的大手,泛着几分古铜之色就已然是牢牢的握在了对方手腕之上。 奋力一捏,手掌松开,钱袋掉落于青石道路上,溅起丁点尘土飞扬。 “道友,你的手似乎有些不听你的使唤?” 李桐轻轻垂眸,盯着他斗笠阴影下那双被人发现后没有一点悔改,反而流露出几分凶厉的眼神。 本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不想变成浴血搏斗的场面。 但往往来说,很多时候你这种话语,更会激发起对面的凶性。 特别是在这种坊市外围,鱼龙混杂,杀人夺宝如同家常便饭的地界,更况坊市生乱,更添几分欲行不轨之人的底气。 倒也怪他,重新做人不久,不太会说话。 “这位道友,是在下眼拙了,一时冲撞了高人。” 那人掩藏着眼中凶性,像是街头无赖般满脸赔笑,如此说着:“且先放开我,便当做无事发生吧。” 而空闲的另外一只手却是悄悄的摸向了腰间一处,小心的摸索着。 李桐装作没看到他的小动作一般,面带着几分微笑,忽的松开紧握着的手腕,然后在他诧异的神色中,拈指一点。 顿时间,刺眼的光亮闪烁,那修一下子变成了无头苍蝇一般,摇头乱晃。 飞快的揭开腰间葫芦盖子,李桐用灵力一催,今早才放入内里韵养的纸剑一股脑的飞出,迎风便长,见人就变。 哗哗! 仿若利刃切割生肉的顺畅声响传来,两条臂膀扑棱腾的掉落在地。 “啊......” 血液四射,涌如奔泉。 对方惊慌抬起的面孔一片扭曲,双目失神中痛呼尚未完全出口,就变成“呃、呃、呃”的微弱声响,胸前泛血,无力的跪倒向前。 刷刷刷! 纸剑入葫,李桐探入灵气感受一下,出去这么一趟,纸剑上附着的灵气便消散了大半,不过好消息是在内里剑气的韵养下似乎有慢慢恢复的迹象。 而且也不知是见了血的缘故,还是其它原由,明显的感觉到纸做的剑刃上,多了几分寒意。 将对方一脚踹到道路两旁的草丛里,李桐飞快的在他身上收刮一阵,也没细看就用包裹一裹,又从地上像是干鸡爪子一样不断抽动的手掌里掏出了个黑乎乎的东西。 道了句:“防患于未然。” 起身便是飞快的离开了事发之地。 一路快步回到家中,查看了下没有尾随而来的人,快速的将门关上,他这颗老古董的纸心此时也是难免有几分跳动。 不同于上次去寻仇,方才这几乎是明抢一般的的行为,以及之后强夺不成便要杀人夺财,属实是让他见识到了这方修行世界的残酷。 先前李老道的事,他游离于外不曾亲自体验,但当真个的加附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便明了其中凶险。 “唉,这一番,我就是更不愿出门去了。” 不过是在坊市里售卖了六张纸人,得了区区三十枚下品灵石,便被人惦记上。 可想而知,他要是明日去大肆采买一番,会勾来多少人的惦记了。 再加上表露于外的形象是一个并不怎么善于斗法的老道,那便更是少了几分顾忌。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想了想,他决定取消明日出门采买的计划,灵米尚且还够些时日,其它无关紧要之物,便先暂且舍弃。 好生修行,攀爬境界,增长战力方才是真。 平缓了心绪,李桐开始打量意外的收获。 一个木盒里装着两只细长的线香,看其压痕原本应该是有三只的样子,不知在何处消耗了一根,闻起来有股淡淡的香气,除此之外就没了其它的异常之处。 瞧不出什么东西来,李桐将其放置在了一边,查看起另外一件东西。 这是一个大约有半个巴掌长短,宽一个指头,整体修长中间隆起两面尖的法器。 黑色、哑光,不知是何种金属制成,入手一沉,颇有重量。 李桐尝试性的往里灌输灵力,初时的时候稍有不畅像是有所抵抗一般,继而在他大量的灵气灌输下,变得顺畅起来。 然后在输入了体内大概三成的灵气之后,这法器发出嗡的一声响动,两端吞吐着极其微弱的豪光,从他手心悬浮而起。 李桐顿时间就觉得自己心神隐隐和这法器相连,如同前些时日炼化那枚从王五处得来的玉佩一般。 他脸上不由的流露出几分新奇之色,试探的开始操纵起来。 身处屋中,没见到竹林里,他当初埋葬李老道的空地上,插着一只黑色线香,正徐徐燃烧。 烟气聚拢不断,九分没入地底之下,一分飘荡升向天空。 14、夜半谁敲门 盏茶的功夫,李桐已经搞懂了这件法器的操纵方法。 便见,其已经如同一条深海游鱼一般,在房间四处穿梭游曳,发出低沉若不可闻的破空声响。 无意间从房间墙壁划过,法器带起的豪光竟然如同热刀切冷油一般,无声中划出一道细长至极的痕迹。 隐隐中似有光透过,让人看得汗毛竖起,略有发寒。 “好宝贝!” 把完的差不多了,李桐将其小心的招回手中,放在指尖欣喜的把玩着。 “他不懂法器是个如何划分,但也能瞧出这玩意因当是个比较厉害的家伙,就也不知这般法器在坊市里能卖上什么价格,会不会比那个玉佩贵上一些。” 想到这,李桐稍稍有些不解。 都手握如此宝贝了,不去出门寻机缘,赚大的,还盯着他手中这几枚灵石打转,却是有些不可理喻了。 但转念想来,也许人家能有这般家底,正是因为欺凌弱小,一点点积攒起来的。 倒也是足够励志,但现在人曝尸荒野,法器也便宜了他。 却是,何苦来哉! ...... 生了这档子事,李桐决定将外出的想法缓缓,一门心思的在家中练气修行,争取将快要突破的「乙木化生决」更上一层楼。 经过他这些时日的观察发现,练气功法的熟练度增加和修行次数不挂钩,而是和修行的时间息息相关,也就是说练气一个时辰,方才会增加两点熟练度。 而现在距离他从入门突破到熟练,还差十点,李桐准备努努力,在今天便顺利突破。 挥手施展了个「祛尘术」,将身上的灰尘以及血腥气息一扫而空,分外熟练的蒸了一锅灵米,饱餐一顿过后。 走到静室之中,在蒲团上盘膝而坐,闭目调息起来。 很快,他就熟门熟路的进入了无念无想的入定状态。 修行不知时。 从下午时分,到了傍晚,又很快的到了深夜。 渐渐的,他体内的乙木灵气流动越发流畅,先前还能感觉到的些微生涩不同之处开始渐渐消融。 直到最后,甚至是行功路线都随着脑海里莫名的感悟在发生着细微的调整,变得更加契合自己这俱精怪的身体。 李桐有种感觉,现在他身体里远转的这门「乙木化生决」,今日过后或许可以在后面加上个李桐专享般的标签,方才会更加贴切。 从李老道意外身死,到取代了他的身份之后,李桐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入定修行。 当他睁开眼睛时,竟然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此时,他有些体味到传说中那些山中仙人一个修行,便是十几年岁月,睁开眼是沧海桑田的感觉。 足足过去了良久,他方才清醒过来,不慌不忙的唤出面板查看。 只见,功法的后缀上的熟练度已然是变成了熟练:2/200,但境界上的增加依旧是和之前一样,未曾有什么变化。 “果然,修行的难度是随着修为的增长而不断增加,单单功法的研习并不足以带来足够大的提升,亦或是我的功法本身便存在不足?” 李桐思索着,有些猜测。 好消息是,经过一番优化线路的功法,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体内乙木真气对于身体的韵养更上了一层。 使他不管是对于灵气的贴合程度也好,还是身体素质都有了不小的提升。 也算是一件好事。 车道山前必有路,李桐没有过多纠结,究竟如何还是得先修持到那个关隘再说。 稍一放松,困顿疲倦的感觉便升上心头,李桐打个哈气,准备睡觉。 起身往卧室中走去,却发现一阵像是燃烧的焦糊味道掺杂着硫磺的气息,从前方厅堂出传了过来。 于此同时,房屋里火烛兀自一黯,像是有阴风袭来,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咚! 咚咚! 咚! ...... 一直持续着这个频率,直到! 贴在房门上辟邪符燃烧殆尽,化作一团火光闪烁一下,完成了它的使命。 “有妖鬼袭来!” 李桐的睡意陡去,霎时间惊醒起来,桌面上纸鹤顿时将头埋在翅膀下,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将玉佩扣在手中,同时间灵力已是在灌注,一张纸人飘摇顺着窗户的缝隙悄悄消失不见。 “公子,你不说话,奴家可要进来了哦!” 外面传来一道娇媚至极,听来让人全身泛酥的声音。 说着,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 一袭红裙伴随着夜风飘摇首先而进,接着便是那张有些熟悉的脸庞。 李桐倒吸了一口冷气,暗道怎么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明显不是人的存在,赫然就是那日被刘老头带走的那位勾栏女子! 然后心中暗自吐槽:“公子?我这番模样你也真说的出口。” 灵气一激,将「碧水生潮佩」激发,升起碧水护罩小心的提防着眼前身影。 有保命之法在身,他虽有些惧意,但也同样有些底气来面对这位近日在坊间掀起偌大波涛的红楼女鬼,打肯定是打不过,但跑路还是能成的。 身体在护罩的保护下,李桐看着一步步上前的女鬼说道: “姑娘,在下并非放浪的人,你去寻他人可好?” 她不理睬李桐,只是默默向前走着,到了他近前三步远的地方,用那双眸子死死的上下打量着他。 “姑娘,有话好说,只要你不取我的阳气,都好商量。” 李桐做哀求的模样,但是却没有丝毫的放松,若能察觉到她具备攻破这护罩的实力,他立马便会转换形体,远遁而去。 僵持了良久之后,这女鬼忽的展颜一笑,轻掩着嘴唇说道: “我道如何,还以为那老头有些本事能从我手中逃得一条性命,没想到却是个李代桃僵的。” “我倒要瞧瞧,你又是哪路来人,敢掺到清河坊的这坛浑水里来!” 语气愈厉,直到最后一字出口,就几乎像是化作了三月天的坚冰,寒气逼人。 同时间,衣衫翻飞,一双苍白的双手掌向着李桐撕裂而来。 印入他眼帘的,则是朱红颜色描摹在指甲上的一只只蝴蝶,翩翩欲飞! 15、唯一的好消息 呲、呲! 像是热铁被放入凉水之中发出的的声响,女鬼的利爪抓在玉佩形成的护罩上,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升起几缕白烟。 好在护罩尚是坚挺,只是抖动几下,上面浮现出一道道像是浪潮涌来的波纹,将力道泄去。 李桐望着心底松了口气,他未尝没有测验一番这件防护法器功效的心思。 现在很是令他满意就是,瞧这女鬼身上的灵机波动,大致应当是炼气五六层左右的修为,它的描述之言也并不夸张,不枉费他消耗了大半的灵力将其全力激发。 “姑娘,何必呢!” 他悄悄行功恢复灵气,同时出言劝阻:“只要此时退去,我便当做今晚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亦不会向别人透露你的存在。” “你看,可好?” 她依旧不为所动,在一次没有建功之后,毫不犹豫的便是翻身再度而来,同时指尖附着一层浓郁阴气。 刺啦! 声响越烈,护罩上浅浅碧色水光颤抖几下,似要破裂,但还是坚持下来。 李桐心道不妙,就算这法器再过坚挺,但他灵力有限也发挥不出最大的功效,虽能抵挡几次进攻,但终有被破的一时。 若不想就这样带着家产近失的可能仓皇逃离的话,那就要想些办法和她斗上一斗。 纵然不知晓这女鬼是在何时盯上自己的,看她样子显然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纸人面对修士间的斗法还好,但面对这样无有形体的存在,便力有不逮。” 灵光护罩外,艳丽女鬼眉目含笑,似是已经想到一会该如何惩治内里之人。 李桐心头灵光一闪,双手指尖轻拈,冲着她便是急急点去。 女鬼眼前忽的爆起两团刺目白光,让她身形一窒,同时间触碰到白光的衣裙冒起阵阵轻烟,光亮消散后几个破洞赫然出现在上面。 她脸色骤然一变,而李桐则是一喜,手指连点「焰光术」像是不要灵力一般飞快的甩出。 团团白光爆裂、闪烁在女鬼身边四周。 而令人意外的是,她竟然像是颇为害怕这简单到几乎人人都会的术法一般,掩面左右躲闪着。 但这术法对于李桐而言,几若就是瞬发,而且消耗之少,简直就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青烟不断升起,翻飞的红色衣裙上破洞一个接一个的出现,正当他颇有意趣的等待一些有意思画面出现时。 她阴沉若沉水的面孔在李桐面前一闪而过,留下了句恶狠狠的留言,化作一道阴风消散不见。 只留一道话语,余音绕梁。 “不管你是那方的势力,最好都不要插手到我们的事情当中,倪城老贼既然做出血祭我等姐妹的恶事,那便是问心山的修士来,也保不住他的小命!” “莫名其妙。” 李桐看着来的莫名,走的奇怪的女鬼,在原地嘀咕了一句。 为了防止她打个回马枪,他没有撤去护罩,反而是将恢复了点的灵气再度灌注到其中,同时抬手落下两张纸人化作持剑小道童。 一左一右分立在大门处,充做门童。 做完这一切,他才有些心思去回味下她留下的警告。 “听她这话,似乎是把我当做了其它来搅混水的修行势力众人,特意找上门的。” 李桐琢磨着,品出了些味道,而且她的用词是她们、姐妹,这便说明着红楼女鬼不止一人! 难怪能在坊市里掀起这般风浪,搞得人心惶惶。 而倪城二字,就更是如雷贯耳了,却正是这清河坊市里真正的话事人,道基高修! “惹不起,惹不起。” 纵然其中有天大的隐情,李桐在听到这二字的时候都没了再探究下去的心思。 全当今晚无事发生,不在去想。 许是臻至小成的「焰光术」对女鬼造成的伤害超出了李桐的想像,又也许是她隐于暗处瞧不见出手的时机。 这一晚,他算是安然度过。 直到雄鸡报晓,天空大白之后,他才送了口气,拖着就是精怪也快要被榨干的身体躺在床上,大梦一起。 ...... “咚咚咚!” 又是敲门声传来,不轻,但又几分急促。 李桐猛然间从无思无想的休息中惊醒,条件反射般扣住放在枕边「金蛇剪」,然后摸索起玉佩来。 继而往外一瞧,却是光亮大作,再一听外面传来的身音,这才长呼一口口气,暗道自己成了惊弓之鸟。 “道爷,是我,李三啊!” 抬手对自己施了个「祛尘术」,套好衣衫,李桐边走边说道:“来了。” 昨晚立于门旁的两个纸人早就消失不见,只剩地面上的两团灰烬,用脚将其扫到一边,他将门打开。 入目,又是李三那张贼眉鼠眼,但却是喜笑颜开似得了天大好处的脸孔。 方一见到李桐,便听他说道:“道爷,喜事啊!” “何喜之有?” 错开身子,让其进了屋中。 “那位问心门的大人物于昨日回到了坊市中,小人今日一番辛苦终于得见,不负所托将纸人献上。” 说着,李三摊开手掌,露出八枚灵石。 眼睛几若眯缝成了一条线,带着诱惑的言语说道:“一张,便是这个数!” “哦!” 李桐面露惊讶,本以为抛却技术成本,本钱也就不到一个灵石的纸人,他卖五颗就已经是够黑了。 没想到还有冤大头主动提价,一时间他倒是有兴趣去见见这位出手阔绰的修了。 但诸多考虑,他还是决定自己不露面、也不多问,将这事放给李三去操作,予他些便宜,降低风险。 当下,便流露出满意神色:“很好,不错。” 伸手从他掌心取下六枚,然后从怀中取出三张纸人交给他,道:“往后每七天来找我取一次货,无论你售卖几何,我一张纸人只取六枚,余下的都是你的收获。” “你看,如此可好?” 李桐笑吟吟的问向李三。 “这......这却是太丰厚了些,在下受之有愧啊!” 李三神色纠结了下,脸面上失去了几分的小心与恭敬再度浮上,低眉顺眼道:“小人只取一枚便好,权当是跑腿费了。” “拿着就是了。” 李桐摆摆手,转身向内里走去,已有送客之意。 李三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神清变化不定,最后咬牙道了句:“定不负道爷所托,转身离去。” 李桐反身,轻瞟一眼,微微摇头。 李三此人不足信,一时的威势比不过他心中的贪念作祟,迟早生变! 不过,目前看来还尚可用。 能抵一时,便就足够。 16、变卖,购买 清晨的鸟雀最是烦躁,站在竹枝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扰人心绪。 “拘灵!” 李桐面无表情的站定在窗前,食指轻点,遥遥对准枝头一个摇头晃脑叫的最凶的小鸟。 便见,一缕惨白色幽光在指尖浮现,倏忽间在那鸟儿头顶一绕,裹挟着一团蒙蒙灰雾,返回掌心。 而树梢上那鸟儿顿时间就像是失去了生机一般,咚的一下掉落在地。 将窗户合上,李桐打量着手中灰雾,里面一只和外边一般无二的鸟儿虚影在翻飞,却怎么也逃不出白色幽光的束缚。 然后伸手一抛,将灰雾丢到桌面长早就折好的一只纸鹤上。 离奇的事情发生了,雾气并未在碰到纸鹤之后散开,而是一点一点融入其中,同时间纸鹤朱砂点就的眸子似在隐隐动弹,像是在下一个瞬间便要睁开双眼,振翅而飞。 可惜,在雾气即将全部融入纸鹤身体之时,青烟燃起,纸鹤化成一团灰烬和雾气消弭一空。 “呼!” 将桌面上的灰烬吹拂一空,李桐瞥了眼桌脚歪着头瞅他的纸鹤,道了句:“可惜了,这次又未成,给你找个同伴的事又得缓缓。” 纸鹤闻言,小头一昂,仿佛在表达它是独一无二,不屑有同类一般。 李桐笑笑,没再搭理它。 这纸鹤是他生来的神通「拘灵遣将」造就而出,它能将生灵的性命灵光拉扯而出,融合到纸人之上,赋予其灵智。 以他现在的修为,只能用这些不通修为的凡兽练练手,但凡是只妖兽升起点抵抗之心,便必然会失败。 但就这,最后融合的那一关卡的成功率也不高。 这么些时日,成功的也就仅仅眼前纸鹤这么一只,还是个没什么作用的。 所以这神通仅仅是每日一练,权当熟悉,他目前也不抱有太大的期望。 也没有在人面前展露的想法,毕竟拘人性命灵光这种事,显然不是正道所为,被人瞧见一免不得要唤成邪道妖人,人人喊打。 摇摇头,李桐收拾东西,准备去趟坊市。 昨日陈家姐弟从招摇山中归来,不过陈菀好像是受了些伤势,他遥遥看了一眼见左臂包裹着,近些时日也就不好上门拜访,改日再说。 ...... 李桐径直入了坊市之中,久日不来,内里愈显萧条。 道路两旁摆摊的寥寥无几,只有些店铺还打开门做生意,来往修士不少,却也都是行色匆匆,全无往常面貌。 没有摆摊的想法,他直奔坊市中的一栋高大建筑。 “二手的下品法器一件,祭炼有破锐、浮空两道禁制,嗯......不值多少钱。” 主售卖顺便接些回收活的法器铺子里,大师傅一边鉴定着那黝黑两面尖的法器,一边随口说道: “功用简单,禁制也不是成套的,可以祭出攻敌,不过威力不大主打个出奇不意,在下品法器里也算是个垫底的。” “若是诚心要卖的话,便予你一颗中品灵石,顺便的鉴定费也就当做添头,白送你了。” “这也太低了些吧!” 李桐疑问道,这价格很是不符合他的心里预期:“我瞧你们店里,只有一道禁制的都是这个价格,我这可是有两道禁制,最起码也要再给我添上半块中品灵石才是。” “客人,你这法器已经用过多时了,而且也不曾好生的用灵力韵养,能有这个价钱也算不错了。” 大师傅淡然的喝了口茶水:“要不,您在去其它地方看看?” 李桐废了些口水,最终以一颗中品灵石外加十颗下品灵石成交。 毫无疑问的是,他吃了亏,若是摆摊的话这法器肯定能卖的更多。 但一方面来讲这里大多数都是散修,这么一大笔灵石定然都是很多人大半辈子的积蓄,纵然有意动,也得考虑上许久,时间上拉的太久、太耗时间。 有了这么一大笔灵石入账,李桐便可以如心的去购买上一些术法玉简,加强自己的实力,不用空耗时间。 而另外一方面,便是为了安全着想。 前几日卖了几张纸人,便引来其他人的觊觎,这要是大刺刺的将法器摆摊,还不得激起多少饿狼的眼红! 坊市里什么都缺,就是不却那些愿意铤而走险的破落散修,练气三四层的修为,干的是练气后期打家劫舍的活。 李桐宁愿少赚上一些灵石,也要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光是那红楼女鬼就足够让他头痛,正处于修行事业稳步上升期的他,并不想太过张扬。 安稳的修行,方才是他所追求的。 他敢断言,没有人比他更期望清河坊市的这场动乱能够快快平息下去,恢复到原来表面安稳的样子。 从法器铺出来,李桐又往前去,径直去了术法典籍铺子里。 有钱不能做仓鼠,合理的将灵石转换为战力,方才是一种良性循环。 有「剪纸成兵」术法在身的他,并不需要大威力的法诀,反而是需要一些具有辅助性质的法诀,来弥补修为不足炼制不出强力纸人的缺陷。 所以他没有多看一眼那些描述甚好,什么一剑断苍穹的虚假宣传,而是直奔朴实无华的辅助术法而去。 轻身、迅影、金刚、落羽、无声、持坚、破锐、回春、驱邪。 很快的这枚名为「周天小咒上册」的玉简便落入他的观察之中,内里有九种不同于寻常术法的咒术,施展时需要配合口诀以及指决,可为自己或他人加持不同的状态。 但比较可惜的是,李桐看了一圈只有上而无下,上对应的是增益,那不难想象下册就是损害。 不能买全,但他也足够满意,询问了下价格,五十灵石让他有些心痛,但这是刚需,小气不得。 麻利的结账走人,李桐又去符箓店里购买了两刀最下品的黄纸用来练习剪纸术法,以及两张驱邪符。 合计二十八块下品灵石。 往日里两块灵石一张的驱邪符,此时竟然足足翻了一倍之多! 而且听掌柜说,因为被红楼女鬼吞噬阳气而死的人不见减少,反而还在缓缓增加,这辟邪符,还要涨价。 “简直便宜死了那些符师,这些日子恐怕没少赚!” 李桐往回家走的路上,心里吐槽着:“就是可惜了刘老头,是在最赚钱的风头前面去了。” 但陡然间惊醒,这是仅仅是巧合? 17、新邻 一番消费,奔波赚来的散石一空,只剩下了一枚中品灵石。 李桐手里把玩着那颗大小光泽明显比其它灵石更甚上几分,显得晶莹剔透的中品灵石。 一时间,有些爱不释手。 李老道一辈子没赚到的财富,李三不知坑蒙拐骗了多少修士方才积攒下来的家底。 而他,只用了短短月余的时间,便完成了这项小小的目标。 甚至于说,只是源自于一场不经意间的偶遇,和善心人的帮助? 李桐失神笑笑,再度对杀人放火金腰带这句话有了些深切的体悟。 但说也就是这般说,除非有人寻衅到他头上,不然他也不会去主动做这样的事情。 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灵魂,虽已经被百年的竹子生涯磨平了棱角,但还算勉强有些为人的坚持。 正因坚守着这些,他才认为自己是一个人,而未曾是厮混到精怪的行列之中,于它们为伍的妖邪。 端详了一阵,将这枚灵石贴身放好。 毫无疑问的是,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房租可以一次性交十年,灵米可以一次性买六十六斤,就连坊市里最上品的「青阳纸」也可以一次性买上四刀,共一百张。 但现在却不能乱用,得暂时留存一下,看情况将其用在关键的地方。 房租前几日方方交过,日后每七天还有一笔进账,足够购买灵米之类保证修行速率的东西上。 那接下来的时日,便是闭门苦修,争取突破到练气四层,以及将新买来的术法入门,修持到更高的地步。 ...... 一切都如李桐设想一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除了坊市的情况一如既往的糟糕,甚至混乱还有愈演愈烈的势头外,一切安好。 不出意外的是修行境界进度卡在了一百上,不再动弹,但经过数十日的修持他也有了感悟,渐渐揣摩出了为何迟迟不能破境的方法。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身体与天地灵机的契合程度不够,还需要身体中的乙木灵机不断打磨才行。 他品出了一丝味道,这或许是他身为精怪修行人法的必经之路,需要缓缓打磨,没得取巧。 让李桐惊奇的是,那门「周天小咒上册」当他入门之后,体现在面板上的并非是九道小咒的单独进度,而是整个咒法合一。 熟练度的数字也未曾有所不一样,但想要在后面增加上一点,却要将九门小咒挨个成功的施展一边才成。 搞得他在惊奇之后颇为郁闷,这面板并非呆板之物,不会让他取巧。 而经过一月的修持,也不过是方方将其提升到熟练而已,距离精通更是遥遥无期。 「姓名:李桐 寿数;很长 境界:练气三层:100/100 功法:乙木化生决(熟练):128/200 术法:剪纸成兵(精通)84/400,祛尘术(入门)60/100,焰光术(融会贯通)6/1600,葫中养剑诀(入门)81/100,周天小咒上册(熟练)10/200 神通:拘灵遣将。」 虽说是有了「驱邪」这一门小咒,但李桐也没有放下对「焰光术」的修习,因为前者施展的对象是紫衣,应对的是邪气入体的毛病,而后者,方才是反制的手段。 在没有新的可以对敌鬼魅妖邪之物前,他并不会放弃。 只不过在将熟练度突破到融会贯通之后,他发现增长的速率便飞速下降,往往需要练习上数十次,方才会在灵光一闪间,提升一点。 而他这「焰光术」也早已不是先前的模样,任有一个修士见了,也绝对都想不到这是哪个仅仅用来生活照明的鸡肋术法。 对此,体验过坐滑梯一般增长速度的李桐倒是没有心态失衡的感觉,相较于那些没有面板,苦苦修行却不知进度几何,无处求教的散修而言,他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不过就是水磨功夫罢了,以他的寿命而言,终究有一天能看到尽头。 ...... “周管事,您慢走啊!” 李桐向着又一次前来收租的周管事告别。 也许是他对于房租涨价多了一枚灵石显得很是理解,让他本不顺畅的心情感到了难得愉悦,在临走之时,竟然好心给了一点内部人员善意的提醒。 “这些时日坊市里涌来了大量的外部修士,如无必要不要和他们打交道,最好是连门都不要出!”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去,去往下一地催租了。 “这......” 李桐笑着看他离去的背影,轻轻说了句:“倒也是个面冷心善的,希望你也能在这场动乱中安然无恙。” 其实不用周管事提醒,这一月的时间他便能看的到,也感受的到。 往日里人虽多,但散修分布不一不显嘈杂,但现在这坊市外围却变得喧闹起来。 四处可见伐竹建屋的景象,人员来来往往好不密集,就连他这偏僻至极的地方,近日也有人挖土施工,修建屋舍。 但这些人,全然都是生面孔! 将门合上,李桐正如周管事的告诫一般,不准备搭理外界的动静,安心修行。 只是让他有些疑惑的一点是,李三许久未来了! 算上今日,距离他上次来取纸人,已经是第十天。 让李桐不得不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虽然近几次交易,他显得越来越有底气,也渐渐的有点不把李桐放在眼里的意思。 但他还是有点舍不得一下子断掉这条唯一的商路,如果还能维持下去的话,自是最好不过的了。 正这样担心着,便又听一阵敲门声传来。 “嘟!嘟!嘟!” 不是李三,也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人的敲门方式,就连那红楼女鬼也比他有节奏的多。 “谁呀?” 李桐皱着眉头问道,多事之秋,他并不愿意放外人进来。 “道友见谅则个,我是你新来的邻居,今日屋舍建好准备搬迁进来,便前来拜见道友,没有恶意。” 声音清脆中带着几分英气,不显娇柔。 李桐闻言怔了下,这言谈不像是坊间散修的风格。 条理清晰中,还带着几分礼貌。 若是那帮粗人,定然不会这么说,只会大声的喊到:“李老道,死了没!” 想了下,李桐上前开门。 外面站着的,是一位极其年轻的女修,看着似乎都无有二十余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浅蓝色衣袍,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 生的是英姿飒爽,尤其是一双丹凤眸子,看上去隐隐有寒芒迸发。 虽然嘴角挂着一丝浅浅微笑,李桐却感觉不到丝毫的亲和之意,眼神扫过,只觉的是如背刺芒。 18、问心山 瞧着这人应该有些来历、出身不凡,李桐便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表示幸会。 然后彼此客气的通报了姓名之后,对方送上了一柄疗伤用的「百草丹」以及一个绣着明月的小小袋子,便干脆利落的告辞离去。 拒绝的言语来不及说出口,李桐只好带着些无奈与不解的望着这个新邻居走到远处一个新建的院落里,消失不见。 那房屋,却是比他这粗制滥造的竹屋要好上数筹之多。 李桐看着心道这人的来历可能不凡,但却不知为何不住在内坊之中,而是来这混乱的外坊里。 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 他转身进屋,然后打量着手里的这瓶「百草丹」,名字虽然土了点,但它的效用却是实打实的厉害,尤其对于刀剑法器之类造成的伤势,最是起效不过。 在坊市中,这么一瓶三枚,便要买上十枚灵石,那还是之前的价格,现在不知飞涨了多少。 “真是出手阔绰!” 李桐更加笃定这女修不是散修,而是宗派修士了。 继而,当他打开那个小袋子,看着里面的灵石时候,眉头忽然一皱,不明白她是个什么意思。 但一数内里数量,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四枚! 而久久不曾前来的李三,所言那位大人物收购他的纸人价格正是八枚一张,每次三张,正好便是二十四枚。 脸上神色变化,李桐并不觉得会有这么巧合的变化。 之前,之所以不去和李三打听买主是谁,一是因为可能问了他也不会说实话,二来便是为了和他划清界限,只当拿钱出货的一方,后面的事一概不知。 为了预防风险的同时,也是在和李三划清干系。 只是没想到,那买主还是直接寻上门来。 不过还好,看她的意思,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好像还有交好之意。 一时间琢磨不透这个问心山来的女修心思,李桐决定静观其变。 只要她不是要他的人,而是希望他照常一样售卖纸人的话,那倒也没什么。 但一想到无由消失不见的李三,便禁不住的心中一寒。 这女流,怕是个不好相予的。 “不行!” 李桐一肃,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得去买上一本风物志异之类的书籍,了解下这问心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宗门,门风如何?” “就算做不到知己知彼,但了解一番也有益于我和她接下来的交流。” 将家中值钱的家伙什一股脑的带在身上,现在坊市外围不太平,手头也无缘接触到阵法一类的东西,可保家宅平安。 为防贼人光临,保险起见还是出门时将东西都带在身上的好。 左右也都是些轻便的东西,金蛇剪按在衣袖里,葫芦挂在腰间,纸人则是藏在怀里。 思索了下,还是将纸鹤抓起,放在肩头,决定带它去见见世面。 小东西经他拘灵之法灵智初生,纵然高过那些一天只知吃了叫的麻雀,但也好不到哪去,此时歪着头打量着李桐,不知他要做些什么。 但在出了门后,遍览竹林风光,一双翅膀就蠢蠢欲动,似乎有一飞冲天的想法。 “老实点,乱跑被人捡了去,我可不会和人讨要。” 就像是养了只小猫小狗一般,随口呵斥着,李桐一路目不斜视,快步去了坊市之中。 相较于之前一月的冷清,这段世间的坊市倒是热闹了几分。 李桐看在眼里,却知这都不过是表象罢了,红楼厉鬼的危险一日不除,就永远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 看似人来人往闲逛的颇多,大多却是外来修士,本地的那些散修往往都是极其具有目的性,往来匆匆决不在内里多做停留。 偶有面熟之人,李桐便拱手点头致意,然后各自忙碌而去。 在这里厮混几月,不算李老道之前认识的人,他眼熟的也算不少,大多都是摆摊是相识,点头之交罢了。 现在看来,却也都十不存一,见不着几个。 “唉!” 心底微微叹息一声,没心情多逛,直奔售卖典籍术法的书店。 上次光顾过一回,但那时一心扑在寻找法门上,便未多注意其它之物。 现在看来,修行功决、术法不能却,但对于身处环境的了解也必不可少! 不过相较于可以提升实力的前两者而言,后者的价格就显然要便宜上很多。 挑挑选选,一本地理风物,一本诸宗小记,在加上三本关于招摇山中常见妖兽、灵材的介绍,一共五本。 合计三个灵石,不多,李桐付的极其爽快。 盘算下手头灵石,压箱底的一颗中品不算。 先前一月里经过李三一共售卖了九张纸人,收入五十四颗灵石,在加上那问心山女修送来的二十四颗,合计七十八颗。 仔细一想,不过月余时光就又快积攒到了一颗中品灵石,这速度着实不慢。 “这世道,有门手艺傍身,果然是灵石不缺!” 心底暗赞一声,李桐去灵米铺子里,准备再购买上一些灵米。 这些时日,他明显的感觉得到,身体对于灵气的需求变大,进而对于灵米的消耗便也增加。 这有益修行的东西,多多益善。 但灵米铺的伙计却给了他当头一棒,非但价格变成了两块下品灵石一斤,还限购! 每人每十天最多只能购买五斤灵米,不要试图蒙混过关,他们自有手段甄别身份。 一旦被发现了,就会被列入名单之中,永不售卖。 因此,便催生出了一帮提供代买服务的人,服务费两块灵石。 挥手将凑上前来的人影驱散,李桐默默排队花了十颗灵石,提着五斤灵米往家中走去。 现在这灵米显然已经是变成了普通修士快要吃不起的奢侈品,体味着米铺背后归元苑对于灵米的涨价以及限购其中深意。 李桐忧心忡忡! 检查一番家中没有旁人进入,他迫不及待的翻开书籍,查看自身所处之地,以及宗门势力,开始深入了解这个世界。 然而方才翻看了几页,他就忍不住惊讶。 “这地界,也太过广大了一些!” 地处天玉州边界靠近延绵数万里之遥招摇山脉的问心山,势力笼罩范畴内有江河湖海无数,向着内陆延伸,形成狭长的一条。 但最重要的是,李桐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才将将确认包括清河坊在内的归元苑它并不在问心山势力范围之内! “战争,或许要来了!” 心头升起明悟,颓然将书卷放下。 19、纸人第二,力士无双 “陈道友,你见多识广,和我说个实话,今日里来那些突然涌入的外来修士,是不是问心山的弟子?” 第二天赶早,李桐带着那瓶「百草丹」做礼,登门拜访。 此丹虽好,但它是纸人之身,只消灵性不被消磨,这俱身体受些伤害都是无关大雅之事,用灵纸覆盖,灵气消弭,不多时便能恢复如初。 相较与刀剑伤势,他更怕的是伤及神魂之类的术法神通。 现在拿来借花献佛,纵然有些小小心痛,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陈菀似乎方才沐浴,脸上泛着几丝红晕,一头乌黑发丝垂下升起淡淡水汽。 听闻他这急匆匆带着几分严肃的话语,将不紧不慢的神情褪去,亦是慎重的说道:“怕是不止!” “不止!” 李桐心头一黯,最坏的担心还是出现了。 “道友,你亦知晓我等和宗门弟子间的差别,犹若云泥。而看这些新来修士,便不难发现无论从气度还是衣着上,和我们都有着极大的差别!” 想到自家那位新邻,李桐不由的缓缓点头。 手指轻轻叩着竹子削制成的小桌,陈菀缓缓说着: “这些人明显就不是散修,我也特意和他们打听过,说什么来历的都有,但我想多是些搪塞之言,但有一点我可以十分确定,这些人不止来自于同一个宗门之中。” “每个宗门都有着各自独特的气质,有功法决定,亦有门派中长辈风格决定。我瞧,那些气质较为淡然些的是问心山的,言谈举止都显得教条古板的那时归元苑的。” “至于,最为神秘的那一波......” 陈菀皱着眉头,似也有些拿不定:“他们人数最少,但却四处鼓动散修意图引起动乱,我怀疑坊市里红楼厉鬼一事和他们脱不了干系,但是何门派却是猜测不出。” “但有一点,就是绝非善类!” “那道友觉得,会不会波及到我们?” 李桐问道,这方才是他最关心的地方。 和他不同,陈菀姐弟二人实力强劲,时常深入招摇山中探寻灵材,人脉也比他广的多,消息自然也是灵通的很。 再加上见识颇多,听听她的意见,自然要比他这不同世情小小底层散修自己瞎琢磨的好。 “呵呵!” 从李桐进门自始至终就没拿正眼瞧过他的陈菀之弟陈乾,此时低声嗤笑一句: “就算是发生门派战争又能如何?” “以你之垂暮之姿和毫无胆色的心,只消老老实实的躲起来,避免遭了那些趁乱劫掠的散修恶手,又能有什么危险?” 撇撇嘴,陈乾低头把玩着手中像是砚台般模样的一块白玉,不再搭理他。 “小乾,你在瞎说些什么,李道友岂是你说的那般模样!” 陈菀转头呵斥了一句,继而面目转笑,轻声道: “让道友见效了,他不过无心之言,还望莫要放在心上。” 李桐则是面无表情,微微颔首: “我觉令弟说的倒也不错,上面争斗便让他们争斗就是,我这小小散修只要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闭门不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上门。” “日后无论这坊市里谁做主,和咱又有什么干系呢?” “瞎操心了,瞎操心,还是多谢陈道友解惑,我这心里啊一下子就踏实了许多。” 如此说着,李桐起身告辞。 陈菀颇有微词的看了一眼自家的弟弟,然后起身送别。 ...... 李桐的内心并没有他言语上的那么豁达,许是过惯了那种平静修行的日子,眼前这么一阵纷乱,便让他有些安不下心来。 坐在静室中的蒲团上,久久不曾平静。 纸鹤通灵,但不晓得为人的苦闷,只是在屋中翻飞着,胡乱玩耍着。 修行不易就算了,这好生生安定的地界竟也升起变故,但不呆在这里又能去往何处? 荒野? 开玩笑,自家人知晓自家本事,凭借着身上纸人以及生就的天赋,或许一时半会死不了,但绝对讨不到好。 去往他地? 距离清河坊最近的大城在八百里开外,这世道徒步过去想都不要想,至于乘坐飞舟,不好意思,昨日去坊市里的时候,顺道便听了一嘴,飞舟暂时停运。 怕也是听闻了这里的消息,保险起见,关了航道。 更别说要是去了大城之中,高修聚集,保不齐那天就被识破了身份,也是落不了个好下场。 “唉,怎一个难字了得!” 李桐长吐一口气,将悲愤转为修行的动力。 能有眼前困境,说来道去还是修为不足的缘故,不说成就道基,若有个练气后期的修为傍身,也不至于此。 目光幽幽一闪,继而合上,调息练气。 不能因为境界不动便放缓修行,每日恒持,运转乙木灵气锤炼身躯,总会将前方拘束的枷锁冲开一道裂缝,寻到破境之机。 还有那事,原本想着修为更上一层,在作尝试,但现在时不待我显然不能再等。 想要在日后的混乱中不被波及到,还是得要拼搏一些,造就出一手护身的底牌才是。 ...... 深夜,李桐的面孔褪去红润,变的就像是白纸一般的煞白。 持着金蛇剪的手不住的颤抖着,在黄纸上缓缓行进。 仿佛下一瞬,他就要一个手抖,将其剪坏,但难得的是李桐坚持了下来。 一缕白色幽光自手指间流转,缠绕到剪刀之上,帮助其稳定走势,盏茶的功夫过后,一张双手抱拳只有下身着衣的纸人翩翩落下。 李桐不敢怠慢,将剪刀放下,也不像往常一般用朱砂点灵,而是双手在其眼眸处一划。 幽光闪烁,纸人睁眼了! “呼!” 打出一口气,李桐瘫坐在座椅上,口中喃喃: “终于是成了,越境施法果然是要不得,为了炼制这两张力士,竟是耗了我数缕本源气,这下不知要修养多久方才能补回来。” 继而低头打量着桌上放着的,形状截然不同于小道童的两张纸人。 只见其眼眸似是被利刃割开,怒目圆睁,未曾显化便觉一股凶悍气息袭来。 此为纸人第二,名曰:力士。 具无双力,金刚身。 20、打破安宁 昨夜修持近深,李桐第二日起的便晚了少许。 荒坐在静室书桌前,把玩着掌心之中两张力士纸人,他觉得自己不能像现在这样在家中闭门修行下去了。 纵然术法的威力需要在一次次修行中增长,但空有满身术法,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斗战经验,终究还是件让人头痛的大事。 别看他两次和人对敌,貌似都占了上风,毫发无伤。 但面对王五时是方方有了身份,心中警惕,特意潜伏而去,有意偷袭,方才一举得手,不然他的防护法器便会让他头痛很多。 而第二次道路遇敌那就更别说了,有心算无心之下,自然是一举见功。 但你要让他现再一对一,正面摆好架势对敌,他的胜算便凭空少了很多,还是经验不够,太过年轻。 李老道一生为人畏缩,能不和人起争斗便不争斗,生平少有和人斗法的时候,故而李桐也没机会和他学习上一番。 有心向陈菀请教一下,但看其弟不喜自己的意思简直就要写在脸上,李桐便也不想让她为难。 如此思量许久,他“砰”的拍了下桌子,惊的纸鹤歪着脖子扭过头来诧异的看着他,像是在说这人发什么疯? 却是决定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打今儿起,便试探性的往外出去,在远离坊市的荒山野岭中试炼一番,以野兽为假想敌,锤炼自己斗战经验。 顺便的,也要试试这一月来苦心修持的咒法,效果如何。 和往常一般,将家当全数装在身上,再一次的感慨了下没有储物法器的麻烦,李桐紧锁房门,大步离去。 经过竹林时,没注意到一片空地上,泥土簌簌而动,似有东西要从地底爬出。 ...... “轻身,疾!” 离家稍远一些,李桐便掐诀一念,将「周天小咒上册」上轻身咒对着自己施展而来。 顿时间,他本就颇快的脚程更是快了几分,全力奔跑间竟然能在空子中拉出一条虚影,飞速的穿行在杂草地上,渐渐深入林中。 “嘎!” 伴随着一声刺耳、尖厉的叫声,眼前树稍上忽的抖动起来,借着无数的落叶纷纷而下,掉落在他的头顶。 有一漆黑身影,形入利剑一般直窜入天空之上。 边飞着,口中还不断散发出刺耳的叫声,惊起林中骚动一片。 “轰!” 还未等它逃离树丛一丈,天空中耀眼白光闪烁,凝聚到极点的热意迸发。 掉落一团漆黑焦炭。 “玛德,怪吓人的!” 一听那是从树丛里传来的叫声,李桐不用想就猜到了是什么东西。 描述招摇山中异兽的书中便有记载着报丧鸦的一篇。 它浑身上下漆黑一片,眼睛却是浑白无瞳孔,言说这像是乌鸦远亲的存在,身上带着厄运气息,见之则不详。 一旦遇到身上带着霉运的生灵时,便会尖叫不已。 但修士么大多不已为意,凡而是把它当做了一种辨别危险的工具使用。 在野外搜寻灵材的修士们,进入招摇山中一片陌生的丛林后,辨别危险的最佳办法就是寻找这种报丧鸦的存在。 如果附近有,便说明此地不算危险,应该是没有妖兽之类的存在,反之,则是危险。 由此可见,这漆黑的东西,是多么令生灵厌恶,不愿与其共处一地。 霉运什么的,李桐自然的不怎么信的。 与其这样牵强的解释,到不如说是因为这玩意的数量实在太多了,随着前近,接二连三的便从你身边的树丛里冒了出来,一边乱窜,一边大声尖叫。 无法对你造成肉体上的威胁,却会在精神上造成一定的打击。 尤其是,你正绷紧精神小心前行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是个人在三番五次之后都会火大。 那么之后在火气上头时干些不理智的事情便也是顺利成章了,全然归咎于它的功劳上,没那般的必要。 ...... 一路往深,李桐早已唤出了两张纸人道童护持在身边,同时也在尝试着咒法对于它们的增幅如何。 结果很是喜人,「迅影咒」可以提高它们出剑的速率,而「金刚咒」又能加强它们的防护能力,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火力。 持坚、破锐两咒更不用说,一是加固它们自带纸剑的坚固,而是增加锐利程度,同样效用十分明显。 至于其它的,落羽、无声比较适合他自己隐匿身形,回春可以在盏茶的功夫加快体内灵气回复,而驱邪则是无处试探。 就这般,消耗完两张纸人内里的灵气,李桐一直走到了森林的边缘地带,开始返程。 再往前去,那就真的是要进入到招摇山脉,有些冒险了。 ...... 许是新学的咒法效用十分明显,返程的时候,李桐的脚步轻快。 宛若有喜事加身一般,心情愉悦。 然而好心情在见到他的新邻居的时候,便一消而散。 她正在竹林的空地里焚烧一具干尸,见到李桐从外面归来,打了个招呼,淡淡的提醒道: “李道友,那些被鬼物吸干阳气而死的修士,深埋地下吸收阴气,似乎起了尸变。近处竹林便游荡过来一只,也不知道是那个倒霉的散修。” “被我料理了,正要将其尸身一并化了去,免了再生祸害。” 李桐瞳孔微缩,纵然那干尸已经变得不成人形,但从其衣衫以及丁点的特征,他还是认出了这尸体的主人是谁! 不是他好心埋在土下的李老道,又能是谁? 心底为其哀叹一下,化作尘土的时日凭空提前了数十年。 然后赶忙和她说道:“道友,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 她淡然的看了眼李桐,缓缓摇头:“那到是没有了,不过李道友最近还是莫要出门的好。” 李桐认同的点点头,但心里定下的磨练计划自然不会轻易更改,只是将时间悄悄的缩短了一半。 ...... 形势发展的比所有人预料的都要快。 坊市勉强维持的表面平静很快的就被人打破,不复存在。 九天后的一个夜晚,正在打坐修行的李桐被突如其来的一声闷雷惊醒。 21、勾连魔门,照令当诛 “打雷了,要下雨?” 静室之中,李桐缓缓睁开眼眸,口中喃呢着。 没多做计较,既然已经被打扰了,从入定的状态中退了出来,他也不愿在修持下去。 进来进度喜人,灵气运转周身,默默韵养身体间让他感觉到触摸到了一丝屏障。 李桐有种莫名的感觉,只要再这么修持上一段时间,不多,旬日的时间,他便能水到渠成的突破至练气四层。 顺带的,他这俱身体和外界灵机的契合程度也会高上几许,日后修行时亦能顺畅很多。 来之不易的好消息让他压下了心头淡淡的紧张思绪,正要合身上床休息。 忽的,听闻外面闷雷之声伴随着青色的闪电再度响起。 轰隆之音不绝于耳。 紧接着,静谧的夜晚像是炸开了锅一般,从四处传来慌乱的动静。 隐隐约约间亦是有人声在屋外响起,继而有修高吼:“不好了,打起来了,有人在攻打坊市!” 下一刻,整个坊市外围便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在顷刻间沸腾起来,变得无比喧嚣。 李桐心中一惊,暗道该来的总会来,然后手脚麻利的把放在近前的灵石贴身放好,其余之物照旧放在身上,时刻准备好跑路的准备。 至于家中剩余的灵米、剪纸用的黄纸,却是太过繁琐,抛之不要。 “对了,还有你个小东西。” 李桐一把将趴在窗户便看热闹的纸鹤揣在怀中,两手一手一边捏着个纸人力士,向外走去。 方一开门,外面已经到处都是奔跑着的散修,人声鼎沸。 在这一刻,他才发现,这里竟然能有这么多人。 “都是属耗子的吧,这么能藏?” 嘴里嘀咕两句,他正也要外出避避风头。 便见坊市方向所在的天空上,悬浮着一庞然大物,其上泛着朦朦胧胧一层青光,看不真切,但其上每隔几吸便飞出的闪耀光团,昭示它的危险。 光团砸在坊市城墙升起的阵法灵光之上,暴起一团闪电四射,轰隆作响。 灵光抖动闪烁不定,显然在那飞舟的炮轰之下已然是岌岌可危。 在这时,李桐忽然看见飞舟上首悬浮着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正犹豫着不敢确定,便听有宏大之声,从其口中传出: “今有归元苑道基修士倪城勾连魔门妖邪,献祭女修,修炼邪法,照令当诛!” 这一下,就恍然间明白这人正是先前不久,搬来自家附近的邻居,也就是他认为的问心山的大人物。 现在一见,果不其然。 在她不知用什么术法喊话过后良久,坊市内里方才传来一阵苍老虚弱至极点的声音,仿若风中烛火,一吹就熄: “你问心山虽是势大,但就可以这般随意扣人帽子?” “别说我倪城问心无愧从不曾作出如此天怒人怨之事,就算有也轮不到你们来管,别忘了这清河坊可不在你等势力笼罩的范围之内!” 话音未落,就见坊市内里忽然暴起一阵妖异至极的虹光,紧接着又是一阵恨、怒到极点的声音从中传出: “倪城老狗,且还我红楼上下百余位姐妹的性命来。” 半空中,庞大无比的白皙手掌浮现,其上蝴蝶,振翅欲飞。 “哼,冥顽不灵!” 外面飞舟上,女修冷哼一声,挥手一摆,飞舟徐徐而进,向上碾压而去。 声光暂熄灭,只听悲愤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言语遥遥传来: “祭血斋,你等竟然背弃誓言,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尔后,再无生息。 但,动乱,才方方开始。 “惹不起,惹不起。” 这番特意显露出来的交谈,听的是李桐汗毛倒竖,尤其是声音的三个主人,便有两个他曾今打过照面。 便更觉不寒而栗,若是当日那女鬼有这般声势,他怕是施展了浑身解数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更遑论驱退她了。 就也不知短短时间,她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药,一步登天。 将心思压下,不再去想和自己挂不到边际的事情。 李桐往前走去,准备看看陈菀姐弟二人是个什么意思,若似有心外出暂闭明日归来,便可一同进退。 到了此时,他也不在乎陈乾的不待见。 远远地,还未到院落前,便见到陈菀姐弟二人走了出来,似是在争吵着什么,神色激烈。 李桐顿下脚步,想了想,接连对自己施展了落羽、无声两道小咒,缓缓走了上去。 “阿姐,这是难得的机会。” “我不去,你亦是不能去。” “阿姐你想一想,光凭我二人之力何时才能破开卷尘山中禁制,真正进入内里,得到先祖遗物。而且这些时日问心山弟子不断向招摇山中探索,我怀疑他们已经是发现了卷尘山的位置,就待发掘。” “若是能借着这次坊市动乱,趁机立些功劳混入问心山门人之中,那对于我们来说可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陈菀冷冷的盯着他:“我宁愿自己一点点摸索前近,也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陈乾,你别忘了我等身上背负的仇恨。” “可......可是,嗨呀,你不去我自己去就是了,这仇爱谁谁,我陈乾不认了!” 李桐闻言抬头向前看去,陈乾已经挣脱了陈菀的手,像风一样融入了奔跑的人群之中。 “小乾,你这个混蛋,快回来啊!” 陈菀大喊,声音中尤然带上了几分哭腔。 陈乾不说话,头也不回很快便在人群中消失不见。 李桐怔在原地,只觉得自己像是吃到了大瓜,却又感觉什么都没听懂。 继而看陈菀狠狠的躲了下脚,向陈乾离去的地方飞快的追了过去。 李桐下意识的跟了上去,然后在涌入人群中的时候猛然醒悟,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头也不回的向荒野山林中跑去。 深夜皎洁的明月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血色,整个坊市内外燃起了大火,轰乱一片。 所有人都在跑,疯狂的人群脸上是兴奋的、扭曲的,唯独见不到丝毫的畏惧。 这不像是在躲灾,而是万众奔赴一场盛宴。 一场,吃人不吐骨头的盛宴! 22、混乱一夜 远处雷声依旧在炸响,红光蔓延中,天地都好似在沸腾。 背离人群,李桐站在高处,远望而去。 便见: 城墙升起的灵光早已破碎,下方则像是血一般红光笼罩的坊市,便毫无遮掩的落入眼中。 而在坊市的最上空,一艘庞大的飞舟高悬在上。 浑身上下散发着犹如实质一般粘稠的青色水光,雷霆激荡,不断的轰向已经毫无防护的坊市之中。 内里炸起一团团灵光,细瞧可见人影四处逃窜。 不知过了多久,飞舟上的雷霆停歇,内里有修士脚踩法器,从空而落。 正真的清理,此时方才开始。 李桐被一连串的手段惊的目瞪口呆,对飞舟伟力升起恐惧之心的同时,狂奔向昏暗的山林。 直到跑出数十里外的荒野,快要到了往日出来修习术法的地界,方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挥手放出六张纸人道童四处警戒,以防来人偷袭。 紧急时刻,他已经顾不得心疼这丁点的消耗,人只消无事,法器灵石便都是身外之物,一切都为自身安全服务。 如此小心的布置了一番,才“呼”的一声大舒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心中的重担。 趴在草地上,身形掩盖在荒野足膝的杂草之中。 平复良久,心神渐渐从突如其来的大乱以及震慑的飞舟雷光中恢复过来,得了平静。 那一艘哪怕远远你望去,都能感觉到庞大灵力汇聚的战争巨物--飞舟,让他心中战栗不已。 不是亲身体验过的人,很难理解那般闪烁着雷光的庞然大物投下阴影,从你头顶飞过的感觉。 那是自身生命无法掌控,随时可能逝去的恐惧感。 李桐很确信,即便是自己纸人之躯,但挨上这么一道雷光,绝对要落个灵性磨灭,有死无生的下场。 如此景象,莫说是普通修士,就连他这已然是度过了百载岁月的纸人,都一时间有些遭受不住。 两宗大神斗法之下,却是散修遭殃。 身旁不远处有纸人为其巡逻放哨,在不遇到修士产生争斗的情况下,维持最低限度的灵力消耗,最多可以存在一个时辰之久。 依他的存货,替换到天亮之时,尚有存余。 时间若从崖壁低下的水珠,一点一点的缓慢逝去。 他隐在草丛中一动不动,眼神望着星空,耳朵倾听这外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声音渐渐消失,只剩下草丛各种古怪的虫鸣,又复喧嚣。 “争斗结束了?” “我那新邻居所代表的问心山获得胜利?道基修为的倪城死了?女鬼成功报仇了?” 脑海里一连串的疑问接二连三的升起,按耐住迫不及待想要去探究的心,李桐静静的躺在草丛里。 身边只是高出荒草一个头高的纸人道童们,手持着长剑尽心尽责的环绕巡逻着。 直到灵力消散化为灰烬,被另一队所替代。 如此更换三次,天光开始泛亮。 纸人提示四周无人,他方才从草丛中起身,一扫身上的露水。 遥遥远望一下,之间一切平息只有淡淡的灰烟升起,犹豫一下,便小心翼翼的往坊市外围走去。 路上空无一人,随处可见烧毁的屋舍,即便尚有完好的也是大门紧闭。 短短的一夜时光,整个坊市外围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空气中,浓重的燃烧过后的硝烟以及焦糊味道,交杂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落入鼻中。 转角石下,躺倒的竹子旁,不时的可以看到面目全非的尸体,一动不动、全无生息。 毫无例外的是,这些尸体都被有心人洗劫过,有的连衣袍都不曾留下,躺在街道上恍若白猪。 李桐不由的轻叹了一下。 生前是散修厮混于坊市之中不得体面,就连死后也无一遮身庇体之物,更无体面之说,修行一世何苦来哉。 下意识的紧了紧衣袍,李桐避开这些尸体,往自己家中走去。 偶有路过大开的门房,他甚至能隐约听到内里接连响起的翻找声、低声而又压抑的嘶吼声,以及断断续续的啜泣。 可惜,情况不明,他不敢贸然闯入。 快步避开,钻入竹林岔道里,眼前不远处就是他自家的小屋。 正欣喜眼前房屋正如离开时一般,毫无改变的样子,看来是无人光顾时。 房屋背后兀自传来一阵追逐声音,继而红光扑面而来,身后则是一道高大人影卷在灰白烟气中,滚滚而来。 “公子,又见面了!” 李桐看着眼前娇滴滴模样,但脸色苍白语气虚弱的女鬼,毫不犹豫的将左手中一道力士纸人激发。 烟尘漫卷中,一近乎高过常人一半的高大身影显现,握拳如锤毫不留情面的向眼前身着红衣破烂之鬼物当头而去。 这一锤,若是打实了,李桐断定便是女鬼她也吃不消。 金刚身,却非单是虚指身如金刚、百折不变,而是在点灵书符中掺杂了那些秃头们的梵文一道,可有降妖除魔之效。 拳上微微金光亮起,细细辨认可见其上有细密梵文流转,渐生庄严气息。 轰! 一拳激荡起几多风浪,但却是落空而去。 李桐趁这个时间将「碧水生潮佩」祭起,生出防护灵光,左手隐在衣袖中,暗自握住「金蛇剪」。 面板上境界不动,并不代表他这些时日的修行尽是白废、灵力修行积累也是空。 一月修持,日日食灵米,炼灵机,他这一身灵力比之月余前却是强了不止一筹。 故而此时在使用防护玉佩之后,尚有余力操使其它法器。 烟尘散去,赤裸上身,下着黄裤,头带三角长巾的力士收拳立于李桐身侧,双眼近白,平静中流露出一股莫名的凶气。 李桐这时,才有机会在贸然撞面之后,打量眼前场景。 红衣女鬼在躲闪了力士一击之后,仿佛是耗干了体内为数不多的力气,依靠在竹林边际,仰着头死死的盯着另外一人。 顺着视线,他望了过去。 却陡然让他一惊,略带几分不可置信。 眼前灰白烟雾缠绕,浑身上下阴气森森,一瞧就知道不是正经修士的人,竟然是那个多有光顾他摊位的那个络腮大汉! 23、拘灵!拘灵! “竟然是你?” 高大魁梧的汉子一甩手中拿持的四方小旗,顶上骷髅头里碧绿焰光一闪,毫无前几日见面时的豪爽模样,阴冷道: “你们两竟然撞在了一起,倒是合该我纪四今日有个好运道。” “将这百位厉鬼催生出而出又报仇泄了怨气的红衣拿下,炼做幡中主魂。再把你这老头抽筋锻骨、取皮做画,逼问出那门剪纸的手艺活。” “如此,美矣!” 说到兴处,纪四甚是欢喜,竟然自己鼓掌庆贺起来,就像是还未做过,李桐便已然是他掌中之物、幡下亡魂一般。 而在这时,李桐方才幡然醒悟。 这世道那有什么接连的青睐,所有不经意间的接近,都是在图谋不轨! 这看似忠厚老实的人,却是在老早就打上了他这门剪纸术法的心思,先前三次在摊位上购买,怕也是在仔细观察着他,甚至于在摸清他的底细。 那次好心出言提醒,恐怕也是怕他死在这场动乱之中,让他一无所获方才那般去做。 “人心险恶那,人心险恶!” 李桐深度体味到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的含义,身形在不经意间往后退着,同时间隐秘的向红衣女鬼抛了个眼神。 先前虽然有些冲突,但在面对同样的敌人面前,也是可以既往不咎、同仇敌忾的。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交际一番,能成最好,不成的话也不能让其在背后下黑手。 不然和这不知实力如何的纪四斗法,还得小心防备着这女鬼偷袭,那岂是一个难字了得。 “哈哈哈!” 像是看到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纪四放声大笑: “老头,指望她你可是想错了,她集百鬼之力燃烧性命灵光和那倪城老鬼一战,纵然功成但现在也是强弩之末,勉强维持身形,若没有一阴气充足之地供其养伤,怕是在太阳出来的那一刻便会化为飞灰!” “动手?你却是高看了她一眼。” 说着,他极其有节奏的拍着手中小幡,像是在和她示意,这幡便是她此时最终的归宿。 “呸,倪城老狗是罪魁祸首,但你等祭血门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非一心复仇我岂能和你同流合污,握纵然身死也不会如了你的愿。” 女鬼冷声说完,昂首高看天空,眼神里流淌过几许怀念,像是在期盼着什么。 “还好,不是最差的结果!” 李桐心中稍定,单打独斗之下,谁强谁弱还不一定。 况且来说,他亦是早早留有后手,即便不敌,舍了一身继续跑路就是了。 但现在,还是要看手中本事说话,斗法定胜负。 当即,便是挥手一撒,数张纸人飘零而落,十二小道童手持利剑三三合站,呈四方之势将纪四包围其中。 尔后一点腰间小葫芦,纸剑翻飞中,一一落入其另外空着的手里,皆是双手持剑,一长一短。 面对着隐隐将其包围起来,脸面煞白不带一丝血色的纸人,纪五丝毫不动。 “亏了亏了,这一下不管胜负我都是大出血了啊!” 李桐心中隐隐作痛,现在他还未钻研出这葫芦里经过养剑法韵养出来的纸人剑,和纸人道童完美结合的方法。 现在让其强行拿着,也只能坚持盏茶的功夫,而且时间过后两者皆废! “希望,你能有点积蓄吧!” 李桐心一狠,念头转动间便招呼着道童一拥而上,剩下力士则是缓缓游走在边际,寻找着机会。 而纪五则是以和他身形体态不符的矫捷躲闪四面来剑,同时间尚有余力说话: “老头,这纸人秘术落到你手里简直就是使其蒙尘,你且看看我这纸人,与你相比如何?” 言罢,他猛的一摇手中小幡,灰白烟雾笼罩前方一片空地。 当其散去时,出现了三个衣着相貌和常人无异的身影,只是举动生硬、眉眼无神。 光是一瞧,凭借着感应,李桐便知道这三者应该是他之前售卖给他的纸人无疑。 只是,他们这样子? 忽然的,李桐想到了一开始时他说的话语:“取皮做画,你是将修士的人皮覆在了上面!” 身形腾挪间,将数种小咒一一加持在力士身上,他惊奇的说道。 “没错,便让你见识一番我这白骨为架、纸人为身兼之画皮加身的傀儡威力。” 方一言罢,三个目中无甚的修士陡然间动了起来,一者冲向纸人道童双拳泛青光,一者掐诀念咒渐有乌云升起,一者抛剑而起并指操控。 “竟能施展术法?你这不只是叠叠乐了啊,你这是改头换面了。“ 李桐惊奇的看着在他手中变化非常的纸人,忽的念头升起,或许只要拿下了这人,便有机会从他身上解决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轰! 拳影交错,一具纸人被击飞在半空中消散,但手中经过葫芦韵养的长剑亦是插在他的胸膛之上,虽不见暂缓步伐,但却能感知的到灵力削弱。 李桐看的更是欣喜,丝毫不为又损失了一具纸人心痛。 他这名为傀儡的东西越强,李桐便越是开心。 纪四招出的三个傀儡将一干纸人缠住,而他自己则是身合灰白烟气,直冲着李桐而来。 显然间,是不打算再和他玩排兵布阵的把戏,而是要直接取主将。 “好!“ 李桐也丝毫不慌,甚至还在心中为他叫了个好。 先前一番争斗,他已经瞧出了这人修为也只是练气五层的模样,未高他太多,产生质变。 和他一般,也是依靠傀儡之物弥补战力,自身或许还修行了一些近身斗战之法,但却是对他无用。 此战,可胜! 心中一定,左手中「金蛇剪」化光而出,左右两刃分化蛇头,向着他撕咬而去,同时间力士亦是大步而行,向他放空的后背冲去。 拳头轰砸,就将而落。 但纪元把手中小幡一抛,便见其滴溜溜在空中转动,放出两股黑白烟气暂时的将「金蛇剪」和力士纠缠住。 而他却似狞笑着,举起拳头砸在李桐面前的灵光之上。 轰! 灵光闪烁,瞬间暗淡下来,显然这法器已然抵挡不住纪四的下一次轰击。 他已经看到了灵光内里李桐有些俊秀面容上的惊恐,以及像是手足无措的模样。 这般不精斗战的修士他见的多了,也杀的多了,每一个在自己拳头落下时,都是这般样子。 那种无言的恐惧,简直让人心醉。 一口悠长气息吐出,纪四将练体功法远转到极致,这一拳,务必一击制胜! 轰隆! 灵光破碎,他已经在吸气,在等待着那代表死亡且令人陶醉的血腥气息飞散而出。 “啊!” “真是美妙不已!” 浓烈的血腥味从口鼻中传出,纪四握拳的手感觉空当,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鲜血伴着气泡从口中吐出,污浊了浓密的胡须,他口中喃呢:“你......你竟然不是人?” 然后轰然倒地,激起尘土飞扬。 “呼!” 李桐长处了一口气,看着漏风的胸口,来不及忧伤,赶忙将两张力士收了回来。 主人已死,失了灵力供应小幡吧嗒一下掉落在地,而那三具傀儡却是内里凭空燃起一股绿焰,化作了飞灰。 不无可惜的摇了摇头,李桐看向另外一边久久未曾做声的红衣女鬼。 远处天空升起熹微红光,将夜色渐渐驱散。 而她的身体却在逐渐模糊,就好似是水中泡影一般,正在徐徐消散。 但她脸上的神清,却是难得的放松,目光注视着日出的方向,全是一片释然。 “或许就这般了结了,对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事情经过已经有了个大致推测的李桐,看着她这般模样,不无同情的想到。 但转念就想来,若是同情她,谁来同情那些被她们吸干阳气而死的散修呢? 李老道因他而死,刘老头亦是! 看着眼前应当算是变相解放了自己的红衣,李桐脑海中兀自升起一个想法。 从怀中取出最后剩下的一个纸人,灵力运转,天赋神通随之而动。 拘灵!拘灵! 1、你不是人 “真没想到,你竟然不是人!” 房门紧闭,静室之中,显化一裘青色衣衫面色苍白的红衣,站在李桐身后幽幽说道。 “哼哼,那又如何?” 李桐不清不淡的回了她一句,现在她性命灵光被自己神通所拘融于纸人之上不分彼此,可以说她的小命被拿捏的死死的。 就算被其知道了身份,也无有关系。 更何况,在决定要以拘灵之法救下她的时候,他就已然有了准备。 忽的,李桐眉头一皱,略有些嫌弃的说道:“看着点,都贴歪了!” 便见此时他赤裸着上身,前面被那汉子一圈洞穿的胸口已然是恢复,只是和周围皮肤颜色显得并不统一,微微泛着几分黄色。 盖因是他因为用剪纸的黄纸将空洞盖住,缝缝补补勉强愈合,要想变成和原先一般,还需用灵气韵养。 前面他自己操作了,而后面便需要别人的帮助。 “妾身生前一十八年,学诸般琴艺、兼之修行,死后学的都是些下作的本事,却是从未做过这般修补活计。” 身后人手指一滞,带着几分幽怨的说道:“公子,且多担待一点。” 冰凉的触感从身上背后传来,李桐越发感觉除了身体内里空空之外,和常人没什么差距。 随口问了句:“虽说你我见过两次,但还不知姑娘你的姓名?” 拘灵只掌所面对之灵的控制,但却不能了解她的记忆,所以说,这名字还得身后已经算不上鬼物但也称不上人的红衣亲自说明。 至于她到底算个什么东西,造物、傀儡? 他决定等待日后她有机会现于人前之时,在去纠结这个事情。 “本就是已死之人,前尘俱都成烟。” 红衣眼神中流露出几许释然,继而垂眸一笑摆弄着手中黄纸,轻声道:“公子,若不在意之前发生的事,日后便唤我红衣就是。” “红衣?” 李桐想了想,也正合适,免得流露了姓名在被那什么劳子祭血门的人找上来。 他现在便有心问上一下她和这古怪宗门的关系,凡看她一副不愿回想往事的神清,就也作罢。 昨夜的战斗显然是问心山的修士得了胜利,剩余两宗修士估摸着这时也都是如过街老鼠一般。 自己的性命都不保,哪里还会关注其他同门的身死。 所以李桐也不担心络腮胡子的同门之人寻上来,给他报仇,混乱之中谁顾得上谁。 坐在椅子上已经有些时间,直到此时他的心神方才松缓下来,任由身后的红衣在身后给他补洞。 没着急察看桌面上络腮胡子的遗物,李桐念头一动,面板浮现在眼前。 「姓名:李桐 寿数;很长 境界:练气四层:1/100 功法:乙木化生决(熟练):168/200 术法:剪纸成兵(精通)100/400,祛尘术(入门)70/100,焰光术(融会贯通)10/1600,葫中养剑诀(熟练)6/200,周天小咒上册(熟练)50/200 神通:拘灵遣将。」 也不知是不是那一圈给他打通了任督二脉,还是怎滴,李桐当时只感觉体内乙木灵气一震,有了些变化似乎比往日了更加灵动了几分。 但那时忙着救死扶伤以及毁尸灭迹,就没多注意。 现在一看,却是境界提升,成功的破开了困扰他许久的关隘,成就练气四层。 只不过就是那个一字模糊不定还时不时的闪烁,好像一个不注意便要消失的样子。 思索了一阵,李桐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现在身体受伤,以及前几日耗费本源炼制那两具力士的缘故。 等将伤势养好,才能算彻底的突破。 “还是得好好修行,停不得啊!” 如此感慨一句,身后红衣也勉强将洞口补上,李桐灵气运转,渐渐蕴养着恢复伤势。 然后将衣衫穿上,打量桌子上放的两件东西。 一个灰扑扑的小袋子,一个白骨做杆、黑布为面的小幡。 将小幡一把丢给旁边还有些不适应纸人身体的红衣,李桐搓搓手伸向一看就是储物袋的存在。 那件幡模样的法器于他无用,本质为阴属宝材混以不知什么的骨头炼制而成,像他这般充满生机的乙木灵气一经灌入,怕不是当场就遭到反噬。 而且这明显就是魔道法器的东西,在坊市里也不好出手,与其卖上几个灵石,还不如丢给红衣。 毕竟,日后来说,她亦算是自家身边的一股战力,虽然现在修为散了大半,还得从头修起。 但也算是,未来可期。 未多在意一旁红衣面色上的古怪,灵机一探将络腮胡子留在储物袋上的印记转瞬间炼化,念头探入内里,略作查看。 这东西虽然是个比较稀有的法器,但只是重在其上祭炼的禁制,其材料并不出众,更没有什么防盗功能。 故而,李桐能够轻易冲破原主的印记,将其据为己有。 显然络腮胡子混的也不怎么样,这个储物袋只是最低档次,内里三尺见方的小小空间。 除了存放着一些不可描述的血肉模糊之物外,便只剩一个看起来颇为眼熟的盒子,以及一枚玉简。 将两物取出,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三只线香! “聚阴返魂香。” 一旁把玩着手中小幡的红衣看到此物,忽然探头过来说道。 性命灵光融入纸人之后,其就和其它普通的纸人截然不同,除了具有灵智外,亦可以自主的汇聚灵机维持显化的人形不变。 顺滑的黑发在李桐鼻间划过,带来一丝幽香,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少许,带着疑问: “怎么,你认得此物?” 红衣凑近瞧了一眼,尔后缓缓点头:“汇聚四方阴气,可以令死人成僵。” 李桐醒悟,总算是知晓李老道怎么从土里爬出来的了。 把盒子合上,顺带着连前些时日得到的两只一并丢到了红衣面前: “若于你有用的话,便拿去,若无用过些时候我便一把火将其烧了去。” “有用的!” 红衣探指点了点不知何时凑过来的纸鹤头颅,轻声道。 李桐颔首,查看剩余的那枚玉简。 良久之后,他面露喜色的抬起头颅:“有此法相助,我道成亦!” 2、明月牵丝决 「焰光术」刺眼的光芒闪烁,从储物袋里掏出的那些不可描述之物上燃起烟火,升起令人作呕的味道。 李桐捏着鼻子,站在门口,直到其完全燃烧化作了一团黑灰,这才将门牢牢合上。 “这术法,用来处理这般事务也是不错。” 又给「焰光术」安排了一个用处之后,李桐躺倒在了床铺之上。 屋中轻烟渺渺,红衣盘坐在一旁手中把玩着那个小幡,身前放着一个装满土的碗,内里徐徐燃烧着一只线香。 李桐没有祭拜仙神的习惯,家中自然没有香炉,她要燃香修行便只能先这样勉强凑乎上一下。 日后若有机会,倒是可以去买上一个合用的炉子。 烟气虽在空中飘荡,但却聚而不散。 随着红衣吐气呼吸,九分的烟气宛若长蛇般顺着鼻孔入了她的身体之中,而剩下的那一分则是落入了不知何时站在她肩膀上的纸鹤身上。 李桐瞧的新奇,思付或许这也是它的机缘所在,便没有阻止。 只是看着红衣脸色渐渐变得圆润晶莹不似先前那般无有生气的模样,若有所思。 躺在床上,彻底放松下来,这才想起关心他人起来。 “也不知道陈菀姐弟两人是个如何情况?是否安全回来了?” 他在床上抬了下屁股,想了想又重新躺了下去。 方才远远望去,未见她家中有所动静。 现在外面并不足够安全,还是等坊市内外彻底平静下来再去探查的好。 他没有多想坊市现在怎么样了,问心山到底控掌控住了坊市没有,而这祭血门掀起动乱的背后又到底有什么阴谋? 对于他这种方才练气四层的底层散修而言,上头主事的是谁并不重要,该怎么好好安稳的活下去才是真。 昨夜一晚紧绷着心弦未曾修习,这个时候放松下来,便觉的一阵困乏浮上心头。 他决定给自己放个假,修行上的事暂时不管,且先睡上一觉再说。 时间飞逝,外面一切的动静都和他暂时无关。 到了傍晚。 外边嘈乱的人声,方才渐渐大了其来。 李桐心中一动,看着依旧在那里无聊的摆弄小幡的红衣,示意她去静室之中待着。 起床,打开门。 一队统一穿着的修士从林间小道上缓缓而来,路过之处便会敲开房门,唤出内里修士,很快的便到了他的近前。 “归元苑修士倪城私通魔门,献祭女子以修行,我问心山除之以示正道风范。” 当头的是一位上了年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修,中气十足:“从今天开始,清河坊便归属于我问心山下辖之地,在旧事清理干净之前,一切规矩照旧。” “不过嘛,我问心山有重整此地、开拓招摇之心,原本一切都要推翻重建,处处离不开诸位的支持,现招募散修若干,若有心便可去往坊市询问,绝对不会亏待了大家。” 老者一脸平淡,仿佛似这般攻下坊市之事已如家常便饭一般,例行公事说着招工的言语。 行进的队伍中,李桐明显的看到曾经的邻居方清月。 此时,她已然是一裘白色的法衣着身,怀中抱着一柄神光内敛的宝剑,一脸寒意,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句话。 直到转身临走时,才在众人不禁意间,浅浅的朝李桐一笑。 受伤加之本源手损的李桐脸色苍白,勉力回以一笑。 没有着急的进屋,他远远的看着一行人走到陈菀家门前,敲门无果之后,平淡离去。 这让他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开始为这二位担心起来。 “总不是,出事了吧?” ...... 问心山招工的事情他没有兴趣去了解,消耗时间去换取些微的灵石而耽搁了修行,属实是有些不太明智。 不过他看不上,并不代表那些处于底层之中,斗战不行又没有一门技艺傍身的散修们看不上。 做工,换取灵石,算是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问心山此举,虽然有收买人之故,但做的还是不错,起码而言在李桐眼中是要比上一任的管理者好上很多。 至于是不是一丘之貉,那还要日后观摩。 但就目前而言,问心山修士的出现,无疑宣告着坊市外围混乱无序状态的结束,秩序回归。 有人笑,自也有人哭。 乘火打劫得手的人自然是暗中偷乐,被乘火打劫的躲在被子里哭,无处诉说冤屈。 但好歹能留下性命一条,不像大把横死街头的人,怎一个惨字了得? 实在听不得四周传来炫耀般的欢声笑语,言说破了几间屋子,抢夺了多少灵石,谁家的姑娘实在水灵这般的话语。 李桐将房门紧紧闭上,兀自回了屋中。 这里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那些小说里的坏人汇聚的恶人谷、三不管地带,混乱一片,且人人好战,人人不甘平凡,骨子里面就都充满着一种冒险、不安分的基因。 偏偏的,每个人都掌握着不俗的杀人技艺,而且还在日夜勤学苦练。 不过...... 天下乌鸦一般黑! 李桐苦笑一声,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弱小便是原罪,这个修行的世界,生存大不易啊!” 转身走到静室之中,开始研读从络腮胡子那里得来玉简上的功法。 他已经耽搁了一日的好时光。 ...... 「明月牵丝决」 并非是纪四出身的祭血宗秘传功法,而是他潜伏在清河坊市这些年头,杀人夺宝中无意得来。 据玉简中他的描述,应是那人无意中闯入了招摇山中一处前人洞府,得了这门功法,但纪四好生拷问,也没能问出洞府何在。 惦记至今,不忘记录在玉简之上。 李桐无心探究它的来历如何,只是希望它实际功效并无虚言。 上下通读一遍,方才知道这是一本修行界中较之练气功法更为难得的锤炼精神的法门。 练气期时锤打念头,直到道基成就,炼出神识。 他心中欢喜,之前走错了岔子,强行用灵气链接纸人与纸甲的想法并不可取,而用念头牵连或许方才是正途。 深夜,参悟功法入了迷的李桐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动静。 他不由的停下了动作,思索了下,迅速打开门。 3、上品灵纸 月光下,竹影斑驳中一道人影踉跄的走着,推开远处的门户。 “陈道友,怎么就你一人?令弟呢!” 李桐推开门,借着「焰光术」升起的明亮,确认那人是陈菀无疑之后,大声问道。 “走了,没了,就当他死了!” 陈菀顿下往里走的脚步,颓然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脸色上,满目憔悴。 “没事,是在下唐突了。” 李桐不知道该说个什么是好,陷入沉默。 ...... 关上门。 “走了?就当他死了?那到底是死还是没死呢!” 李桐还是有些疑惑,一时间不知道这两姐弟闹了什么矛盾,竟搞得现在像是分道扬镳的样子。 回想起昨晚依然清晰的话语,陈菀美艳的面庞上流露的坚定,陈乾头也不回冲向火光中的样子。 便是不住的轻轻摇头,想来又是一道苦大仇深的戏码。 可惜的是,他无法感同深受就是。 积传流淌在人家血脉的仇恨,他一个外人,也不好真个说些什么。 自然的对于陈乾背离陈菀的选择也无法评判。 只是,想到今夜那个仿若失了魂的身影,心中兀的传来几分心痛。 但一想高悬在头顶的庞大飞舟,还有现于人前的问心山修士。 “惹不起,惹不起!” 转头回到静室之中,指决翻复,以红衣为对象,习练术法。 他的小咒法,是现在除了参悟那门功法之外的主要修行目标。 ...... 红衣一下子从无有实体的鬼魂变成勉强算人的纸人,对于自身还处于一种新奇的阶段。 逗弄着不知怎么很是亲近她的纸鹤,一夜未眠。 李桐起了个大早,收拾收拾,将红衣化作了纸人,打量了一下,不由的笑出了声。 巴掌不到的童子模样,面容倒是有些乖巧的小童样子,只是和之前那般艳丽着实有些反差。 看着她不断转动的眼珠,顺手塞到衣袖了里。 瞅了一眼远处竹林里紧闭的房门,便朝坊市走过去。 他准备去看看坊市现在的情形,顺便的要买上一些修行用的资粮。 修行有进,可以炼制的纸人甲兵也就不在拘泥于道童一种,多有选择。 但想要显著的提高所炼纸人的战力,最简单的方法还是在灵纸上。 心有思量,李桐小心戒备的走在通往坊市的道路上。 明面处的尸体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发黑深红的血迹依旧还在,引来蚊虫几许,攀附其上。 直到了坊市内里,李桐才知道什么是修行宗门间的战斗。 与其相比,发生在坊市外围的杀戮,仅仅算的上是小打小闹罢了,远远称不上“战争”二字。 这里,方才是真正的战场! 随处可见雷霆轰击过后的焦土,找不到一件完整的建筑,隐藏在大石倒塌墙面下发黑发臭的碎肉。 不过这些,丝毫影响不了坊市的热闹。 或许是在销赃,或许是在售卖积攒的灵材,每个修士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今天来的修士,何止是往常的一倍? 就好像是仅仅过了一个晚上,所有人便都回到了从前,忘记了伤痛,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窜了出来,共度这战争过后的狂欢。 昨晚? 一片祥和,什么都没发生。 摊位? 早就没了,拥挤的连落脚都快没有。 大量价廉、物美的灵材、法宝,正被一个个掩藏着面容的摊主摆在地摊上,像是在批发市场进货一般。 李桐拍拍藏在自己怀中的储物袋,庆幸自己有这个出门便会带上全部家当的习惯。 不然的话,过了这个村恐怕就没这个地了。 这般难得可以捡漏的机会,下次再遇到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 “这一刀灵纸又不是成品符箓,也不是什么珍贵的灵材,你卖一颗中品灵石?想钱想疯了!” 拥挤在修士群里,李桐凑到一处摊位前,正在讨价还价。 同时,手指轻拈着指尖皎白像是月光一般颜色的灵纸,对于这般灵纸之物天生的感觉告诉他。 地摊这物,远超原来坊市里售卖的最上乘那种,是真正可以称的上一声上品! “我这灵纸虽然只是材料,但你瞧瞧这品质,落到一上乘符师手中,绝对能制出远超他本来水准的上品符箓,值此一条,正常价便就不止一颗中品灵石了。” “呵呵,你也知道是正常价?” 李桐低声轻嘲一句,将他这一刀纸全数拿起好生打量着: “今天来卖货的那有正常价?况且来说你这灵纸在寻常也是难以出手之物,除了那些手头阔绰的宗门子弟,一般散修制符那会来买这般高级的灵纸,得不偿失!” 除非他有门路,能直接送到现在掌握坊市的问心山弟子手中。 不过,若是有的话,他也不会在这里摆地摊了。 “那你说说,能给我多少?” “一口价,五十个灵石。” 李桐伸出一个手掌,在他面前比划:“我敢相信,除了我今天坊市里绝对不会有人对它感兴趣的。” 得益于祭血门魔修们对散修中符师特殊关照,这坊市里现存能画符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太低了,八十。” “那算了,我去别处看看。” 李桐转身就要离去。 一步,两步...... “唉,回来回来,六十......六十颗你看怎么样。” 摊主无奈的摆手。 “六十。” 李桐故作思索,然后缓缓点头:“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告诉我这灵纸你是从那来的。” 没有修士是傻子,纵然他不懂得如何利用这灵纸,但通过内里蕴含的灵气也知道这玩意是好东西。 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李桐问了下这东西的来路。 本是买卖的大忌,但这般灵纸对他着实有大用! “成,不瞒你说,这是我和几个兄弟在招摇山里古修洞府里找到的,折了好几个人,就得了这么一刀纸,实在是亏大了。” 摊主脸上露着懊恼,接过李桐递过来的一颗中品灵石,给他找零钱。 “招摇山中有很多古修的洞府吗?” 李桐略有兴趣,神色不动的问道。 “老哥,一看你就是新来的吧?” 摊主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昔年在这清河附近有一名叫天纸门的宗门,但却在意外中道统破灭,门人弟子四散,大都逃到这招摇山中,开辟洞府直至坐化。” “那些每月里入山的修士们,你真以为是本着灵材宝药去呢?那些东西大都有妖兽守护着,难夺就不说了,还不好分。他们都是奔着里面坐化的古修洞府去的,说不得便得了造化,一飞冲天。” “可惜了呦,这么些年过去,也没见哪个真个出了名,丢了小命的却是一茬又一茬。” 颇为唏嘘的将灵石放在李桐手上,摊主笑着说道:“老哥,你若有兴趣,不妨和老弟我联系,一同进山,收获五五分。” “免了,免了。” 李桐摆摆手,去向别处。 只是心里嘀咕着,还有这么一番往事。 说不得,李老道的剪纸术法,便是从中而来。 日后,若...... 摇摇头,扑灭了心中升起的作死想法。 4、灵植夫 在拐角无人注意的地方,将花了大价钱收购来的二十斤灵米放入储物袋中,李桐拍拍衣袖,往家中赶去。 归元苑的灵米铺子倒塌了一半,想要像以往一样从官方手里买到灵米。 怕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起码而言在问心山上招募到足够的人手,将坊市内里修葺完善之前,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趁现在注意到这点的人比较少,李桐觉得还是尽量的多收集一些的好。 不为奇货可居、谋求暴利,只是单单为了自己修行罢了。 不然的话,等再过些时日人人都缺的时候,再想着收购就已然是来不及了。 就这,他依然在收购的时候,还是得到了一些似是商人之类修士的恶意抬价,使他凭空多花了十多颗灵石。 气的他当场放红衣吸他们阳气的心思都有了,但想了想还是忍耐下来。 收购满了二十斤,便及时停手,免得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坊市大门口,城墙的破洞处,立起了一个小亭子,前竖着一块木板。 上书问心山招募散修的条件以及待遇,一条条讲述的倒是分明。 干的活是清理坊市内的废墟,拆除建筑并配合问心山的修士们重建坊市,不但一日给三个灵石,还管一顿灵米饭。 最让李桐上心的是,在这途中,如果有表现优异的存在,有机会能拜入问心山中,做一外门弟子。 值此一条,就足以让广大散修趋之若鹜了。 若不是因为身份之故,李桐也有了那么几分想要试试的可能。 这世道,处在大树之下方才好乘凉。 但可惜,他这精怪身份一暴露不得! 不然绝对会落个被人抹消神智,炼成法器的下场。 不无可惜的叹了口气,李桐头也不回的往自己家中走去。 待遇再好,摸不着看不见也都是空。 路上,一直躲藏在他衣袖里,不曾动弹也未有发声的红衣突然和他传音。 身为李桐掌控的傀儡一般存在,二者之间存在冥冥中的联系,在短距离内无消说话,通过念头便可互相交流。 这种便利,或许便是和流传坊市中的传音秘法有些相似。 “公子,方才坊市里可有不少祭血门的修士!” “啊!” 这话说的李桐陡然一惊,许是和他们起了纠葛,便格外在意。 一想数次和危险擦间而过,心里便不由的流露出几分后怕的神色来。 不由的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当时修士众多,我怕出言暴露了自己的存在,而且他们也在小心的隐藏自己的身份,没有对公子升起不利的气机,我便未做提醒,免得......” 红衣的声音显得有些委屈。 李桐回过神来,转念一想,似乎自己有些太过激动了。 莫说问心山的修士就坐镇在坊市内里,身边如此多的修士存在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敢做出什么暴露身份的举动。 更何况,天空之上还有件大杀器在悬浮着。 “咦,那飞舟似乎今天消失了!” 思付到飞舟,这才想起来今日没见到空中那个庞然大物的身影。 “古怪!” 嘀咕了一声,决定不再多管这两者间的事情。 无论为何祭血门的修士在事情败露之后,还不远遁而走,选择继续潜伏在坊市之中,有何图谋。 这些都和他李某人无关,好生修行,好好养伤方是他现在唯一的要事。 “只是,看来坊市的这场风波还没有散去啊!” “大的过去了,但小打小闹注定少不了的。” 琢磨出了几分味道,李桐决定还是要像之前一样暂时的宅居起来。 除了每日固定的几个时辰外出锻炼术法的时间,绝不外出,决不夜不归宿! ...... 回到竹林里的时候,李桐才发现自己家附近好像是又来了一户新的邻居。 一老一少,正分外熟练的的清理地面,砍伐竹木修建房屋。 见到他向前走来,那老者迟疑了一下,便赶忙上前见礼:“可是这屋中道友当面?” 见李桐似有疑惑的轻轻点头之后,笑着赔罪道:“是我的过错了,今日都忙糊涂了,贸然搬迁来此处,都没有提前和道友打上一声招呼,还望道友莫要见怪就是。” “道友言重了,我亦非此地主人,无需这般。” 李桐笑着摆摆手:“严格来说,还是我打扰了道友的劳作才是,还望日后大家能够互相帮助。” 寒暄一阵,两人互相通报了姓名。 这位带着年仅八岁孙女的老者,姓曲名舟,看着约莫五十余岁的样子,一脸清瘦但不显暗淡,反而是有几分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的感觉。 “道友,这竹林中前后空地我等应该是可以随便使用的吧?” 絮叨一阵,曲舟忽然如此问道,让李桐一愣。 说实话,坊市外围的地界颇大,往日里管事来收租也只是按人头收费,并非按房屋占地面积。 这个事他从未考虑过,便也没太多了解。转念想了想,似乎也应该没什么问题,便道: “应是随便使用的,怎么,道友还精通培育灵田、种植灵药之道?” 若说修行人要土地干什么,李桐也只能想到种植药材以及诸般灵根之用了。 “道友谬赞了,当不得精通二字。” 曲舟闻言赶忙摆摆手:“散修在外,总是要有一门混饭吃的手艺才好。” “道友可能种植灵米!” 李桐闻言顿时对他刮目相看,怪不得总感觉这人有股说不出的气质在身,原来是像极了前世那种躬耕一生的庄稼人。 实话讲,这是他第一次听闻有散修会种灵田的。 这种技能就像是炼丹与炼器一般,可不是散修能够承受的起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门门槛极高的技能,没资源、没师承,没有用作练手的灵田跟本想都不要想。 “一二品的,倒是可以尝试一二。” 曲舟抚摸着山羊胡须,笑着谦虚道:“不过此处地质不行,目前也只能种下普通之物,慢慢韵养灵机。” 李桐对这一窍不通,但并不妨碍对其的钦佩之情,赶忙放低姿态恭维了一番。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孩童清脆的声音。 “你不要小瞧我爷爷哦,他可是摘了牌子的灵植夫,可厉害了!” 小人一杵手中的镰刀,满脸正经的朝着李桐说道。 李桐二人相对一眼,顿时间哈哈大笑起来。 5、完整版的纸人 心有所求之下,李桐热心的帮助新邻居忙碌了一个上午,建造起了一个足够结实的竹木小楼。 在曲舟陈恳的感谢和曲真一小姑娘一板一眼的告别言语中,转身离去。 犹豫了一阵,还是远去几步,敲了敲原来隔壁邻居的大门。 对方昨晚上的身心状态,让他稍有些担心。 毕竟是他作为人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中第一个朋友,李桐觉得还是有必要关心一下。 足足过了许久,门才打开。 陈菀只是着了一身素色轻纱,单薄异常,精致的锁骨裸露在外,泛着一丝微红。 估计昨夜一晚都不曾睡去,亦没有洗漱打理,蓬头垢面的,眼睛一副明显痛苦的模样,肿的像是桃子一般。 往日精干的模样全无,显得娇怜异常。 “道友,你没事吧!” 李桐犹豫的问着,揭人伤疤总不是一件好事,但不这么问又没有话头。 “我能有什么事?” 她长舒一口气,似是放下了什么:“小鹰长大了,想要忘记烦恼,想要离巢独自体味风雨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你说,我总不能把他困在身边一辈子吧。” “啊,也是,总要是去闯一闯的。” 李桐张了张嘴,只能附和。 他一个外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虽然他并不看好陈乾脱离他的姐姐独自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修行世界中闯荡,但内心桀骜的少年,何时会听人劝? 莫说李桐这个从来不被他放在眼中的散修,就连一直关心庇护他的姐姐,恐怕在他心底也是错误的那个。 “是啊,让他去闯吧,总有一天翅膀折了、腿断了,便知道我和他说的不错,问心山上下没有一个是好人!” 陈菀脸兀自一凉,这般说道。 “啊......这!” 李桐...... 这话可不兴大声说啊! ...... 作为一个依存着坊市生活的底层小修,无论上面是谁,李桐都不在意,也无法决定。 但你生存其中,就难免主动、被动的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强。 也许,也是问心山修士故意透露出来的讯息,为了安他们这些散修的心。 还没过去几天,关于这场战争的原由,便已经沸沸扬扬传的遍地都是。 怎么说呢,问心山原本既定的目标是开拓招摇山,向着内里深处而去,挖掘灵石矿脉,搜寻种种灵材。 没有打清河坊市的意思,但谁让这事情就凑到了一起,祭血门的人操控许多年前被倪城血祭的红楼冤魂在坊市中大肆伤人,引到了问心山修士的注意。 倪城被拿捏到了勾连魔门的把柄,事情就变的顺理成章起来。 清河坊市被问心山占下,当做了开辟招摇山脉的桥头堡。 但显而易见的是,原本占据清河坊市的归元苑以及其上面更上一层的宗门显然不会善罢甘休,再加上迟迟不肯退去的祭血门修士。 毫无疑问,这片区域的动荡还没有真正的结束。 李桐只希望这动荡不会再波及到清河坊市,不要波及到他自己身上。 有心远离这里,但想一想,路上也不见得会比这里更安全。 想比较之下,待在坊市里,遇事还有问心山的修士顶在上面,他只要小心谨慎一些。 谨守着绝不主动参加战争的第一要责,嗅到危险时便第一时间远离,反而要比胡乱躲窜更安全一些。 尚在远处的其他城市,也不见得就比清河坊市就安全的到哪里去。 不然的话,曲舟爷孙两也不会千里迢迢的避难而来。 活在这修行世界里,没有修为,哪都算不上是足够的安全! ...... “咕嘟嘟!” 红衣皱着眉头,手里颠着大勺,炖煮着锅中的妖兽肉。 生前学习琴棋书画,死后练习晕人吸阳气,没有半点厨艺加身的她有些不理解,为何非人存在的李桐,还要去食用这些作为人才会去吃的食物。 汲取内里灵气修行? 那为何不直接吸收灵石内部的灵气,这样来的岂不是更快,何必多走一道工序。 从前不依靠灵机修行的她,自然不会知道灵气内里的灵石虽是精纯,但远比不过灵材内里的温和,更易吸收。 “红衣,饭好了没有啊!” “哦,好了。” 当红衣端着食物到静室的时候,李桐放在月白的灵纸上剪落最后一刀。 青碧色乙木灵气在剪刀刃上流转,不断祭炼着成型的纸人,直到它飘然落到桌面上使,他才不急不缓的提笔点朱砂,绘出眼睛。 她观察了很久,方才发现,那血色的眼眸内里,竟是由无数细小的篆文一一组合而成。 神光流转,自韵不凡。 “起!” 李桐伸手一挥,将方才剪好的纸人扔到地面上。 青烟飘散中,一具和寻常人一般高大,身穿白色道袍,头发束冠,手持长剑面容冰冷的道士,现于眼前。 “红衣,和它试试。” “好!” 不会拒绝,也拒绝不了李桐的命令,红衣将手中食盘放在桌面上。 手中光影翻舞,锐利尖甲探在道人衣衫上,流下几道不明显的痕迹。 继而在李桐的操控下,纸人手中长剑出鞘,寒芒一点刺向红衣,尖锐的碰撞声中,她踉跄的退后了几步。 朝他一伸双手,可以明显瞧见,她的指甲上的剑痕。 之后李桐又让她操控着那个名叫六阴幡的法宝,唤出有困人拘束之效的六阴气和这纸人对敌一番,这才将其收起。 如此测试一番,便也知道了在他修为长进之后,用那上品灵纸祭炼出来的完整版道人实力几何。 大抵相较于练气四层的修为,防护比较薄弱,但长剑加持下攻击较为可观。 而且也许是因为灵纸上乘之故,这纸人能够缓慢的吸收一种灵机,恢复灵气以及伤势,也就是说只要不是在一场斗战之中被损毁,在足够的时间下,它都能恢复如初。 总的来说,攻高血薄,算是弥补了他现在进攻能力不足的缺点,值得庆贺。 哗啦! 一勺肉汤浇在喷香的灵米饭上,李桐撕咬着劲道的妖兽肉,思索着如何再让其更进一步。 无外乎,就是让它由持剑的道人,变成操控飞剑的剑侠。 但可惜的是,有些时日了,那门「明月牵丝决」一直无有进展。 6、燃血帖 本以为曲舟在忙碌完开辟他的灵田之前,是没什么功夫来和他闲聊的。 却没想到,就在第二天的下午。 李桐照旧在屋中习练术法、参悟功决的时候,他便兴冲冲的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熬煮草药味道。 随着放他进来,很快的便充斥了整个屋子。 “李道友,承蒙这些时日你的关照,在下本也无以为报,正巧昨日有批药草成熟,我熬制成膏,制成了燃血贴,便来给道友送上一张。” 说着,他向前递出了一个黑乎乎像是狗皮膏药一般的东西。 顿时间,一股略微刺鼻的味道涌入鼻中,引的李桐体内灵气微微沸动。 “哦,那就多谢道友好意了。” 不知道他还有这门手艺的李桐客气的接过来,但这种名字听起来便古古怪怪的东西,还是不要胡乱尝试的好。 曲舟很是熟稔的找了个位置坐下,颇为珍重的和他说道: “看来道友应是未曾听说过这类的东西了,我等散修混迹于坊市与山林之间,于同道斗法、于妖兽搏命那都是家常便饭。” “保不齐,那天便遇了硬点子,那时便将此物贴在身上,燃烧气血沸腾灵力,争取反败为胜的契机,在我那坊市之中,这么一帖起码要卖到十几颗灵石一张。” “这么贵?” 李桐顿时有些惊讶。 但转念一想,纵然这玩意事后可能会有很大的危害,但真到了生死临头的时候又那里管的上那么多。 能翻转局面的东西,卖这么些灵石也到正常。比起那些昂贵的保命法器之物就显的便宜的很了,显然这是由其缺点所导致的。 “若不是用了之后起码要烧掉五成气血、三成灵力,我这燃血贴还能更贵。” 曲舟不无可惜的摇了摇头:“而且用来熬制此物的主材赤血草产量颇低,月余时间也不过收获几株,熬制三五张罢了。” “那也不错了,算是门可以糊口的生意。” 稍感此物贵重,但李桐也没有把它推回去的意思。 转言问道:“道友,听你之前所言,似乎是来自其它坊市之中?那又怎会来了这里。” “唉,一眼难尽啊!” 曲舟叹了口气:“我儿子儿媳本为一小宗门弟子,我依托他们照顾谋了个灵植夫的差事,原本过得还算富足,但那曾想到一夜之间宗门破灭,我那儿子儿媳和人斗法身死。” “我眼见不对,便耗尽家财搭上了一个商队,带着孙女逃难至此,谁能想到这里竟然也不太平。” “唉,难啊,生活难,修行更难!” 两个看着年岁都不在年轻的小老头,齐齐哀叹一声。 然后抬头对视一眼,相互洒然一笑。 “道友可要留下吃个便饭?” 将剩下的妖兽肉给他提上了少许,李桐送他出门。 “真一尚在家中,下次,下次吧。” 曲舟潇洒的摆摆手,一个脚印一个坑,缓缓离去。 目送着他消失在门户里,李桐回头关上门,看着手中的「燃血贴」。 “我身为纸人精怪,无气血之说,也能用?” 摇摇头,将视线放在了从静室内里出来的的红衣身上。 她皱了下眉头,然后亦是果断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李桐轻笑一下,看来这东西得放在储物袋子里吃灰去了,依他小心且警慎的性格怎会将自己置身于那般危险的境地之中? 正要张开袋子,将其塞进去,忽的眼前一闪,手中的东西消失不见。 抬头望时,一个黄色身影托着一张黑乎乎的东西正在天上飞动,下方用来粘合的白纸已然掉落。 “这,你这倒霉鹤!” 暗道了一句,便见空中纸鹤像是发了疯一般,开始在天上飞快乱窜,于此同时身上渐渐浮起了一丝微微像是月光一般的豪光。 “看着它点,别让其飞出去了。” 交代了红衣一声,李桐带着几分无奈自去修行。 ...... 第二天一早,给萎靡不振瘫倒像是烂泥一般瘫倒在桌面上的纸鹤灌输了点灵气,李桐便又去了坊市之中。 今日摆摊的人甚少,不是货物出售干净了,而是有许多的人影在内里忙碌,无处摆摊。 入目处。 尽数是衣着不一,神态各异的散修,七八个聚在一起,轮流操控着一具两丈高的「铁石傀儡」,翻动巨石,拆除已经毁坏的乱七八糟的城墙。 那种庞大的傀儡,行动起来却丝毫不失灵活,一拳轰在阵法破碎的城墙之上,便是激起一大片烟尘,然后将数吨重的石块抱起,转身轰隆隆的将其丢到城外。 动静大的惊人,石头落下时,大地都感觉在微微颤动。 引的李桐和一种看热闹的散修惊叹连连。 “这就是修行的力量吗!” 李桐心中惊奇不定,似这般的技术,恐怕就连他的前世那个机械发达的世界,都做不到如此程度。 不过显然易见的是,操控这种傀儡所需要的灵气非常之多。 李桐大致算了算,那边一位修士最多也就支撑劳作半个时辰的功夫,便要去打坐调息,换下一个人来。 也难怪,问心山招募散修是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 若是光凭他们本身的门人来做,怕不知要干到什么时候。 现在的话便很是清闲了,他们要做的只是分散开来,在后面监督着这群散修而已。 李桐在不经意的转头间,却看到了一个让他颇为意外的人。 “那不是陈乾吗,几日不见竟然混到了问心山弟子行列之中?” 似是察觉到了李桐在观察他,抱着剑身着白服一脸傲然的陈乾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便看向了别处。 好像他,在其眼中压根不存在一般。 收回惊讶的目光,思付着回去之后要不要将这事告诉陈菀。 转念一想,若她不知道陈乾加入了问心山的话,又怎会那般的难过? 将这消息报上去,怕不是要惹来几番白眼,平白恶了关系。 相通了这点,也懒得去想他是靠什么混成现在这个模样,左右和他无关,寻了个墙角空处,摆上了三张纸人。 方清月一去了无痕迹,李三又没了踪迹,大抵是死了的样子。 没有了固定的售货渠道,只能出来干老本行了。 不然的话,口袋日益变空,这般感觉可不太好。 7、满月变 自问心山将清河坊市占下,门中修士入驻其中后,眼下带来的变化不大,但却像是在平静的水面掀起了涟漪,给那些生活无望的散修们带来了一点希望。 而这仅仅是不到几日的时光,越往后面,就会越显变化。 在内,老牌宗门的底蕴将会在坊市内里各种店铺修缮完全,全新开业之后,方才能体现的淋漓精致。 在外,问心山横压一洲靠的不是其它,而是门中数十位金丹真人以及上百神通境的上修,更不消说流言风语中描述的元神高人。 相较于之前掌控坊市的归元苑,更为强大的问心山毫无疑问更能得到散修们的认同。 修行世界里,终究还是要看修为说话。 也许是大战方过,人人都想着在老窝里休整一番,没有外出寻宝求取机缘的心思。 往日里抢手的很的纸人,今天也显得很是滞销。 而且随着抢夺而来的赃物渐渐销售完毕,坊市的热度也在迅速的降温,开始回归正常。 今日的人流就远不如那几天的多,甚至于还比不过那些聚拢在一堆操纵傀儡干活的散修。 一直从上午摆到日落,将将卖出了两张纸人,换来十颗灵石。 李桐只好作罢,将包裹一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就着通红的晚霞,两旁乱石横立的街道上迎面走过一人。 他怔了下,眨眨眼睛,又盯着背影确认了一番。 陈菀? 勾眉描目,似是特意掩盖原本的容貌,穿着一身天蓝道袍,头发用白玉钗扎髻。 面容冰冷,行色匆匆。 若不是对她颇为熟悉,换个人来,绝对认不出她是往日里那个喜爱劲装打扮的女修。 自那日下午之中,两人便未在碰过面。 毕竟李桐忙于体悟新得来的功法兼之还有修行术法,每日深居简出,除了外出去往山林之时,少有出门。 如若不是刻意寻上门来,几乎很难有碰面的机会。 顿下不禁意中抬起的脚步,李桐没有贸然上前叫破她的行踪。 既然她有意为此,那必然便有这么做的理由,显然是不愿意暴露身份,那他自然不会坏了人家的好事。 陈菀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很快便远去。 “她来坊市里干什么?见陈乾!” 很快的便又推翻了这个想法,陈乾所在之地与她所去南辕北辙。 不过看那个方向,似乎深入坊市内里,问心山修士驻地。 摸不清陈菀要做些什么,李桐转而不在去想,起身远去。 身后。 数十个高大的「铁石傀儡」依旧未停,轰鸣响动中城墙渐渐消失不见。 而这,也意味着原来的清河坊市将永远的成为过去。 消逝不在。 ...... 转眼便是七日时光流转。 今晚是十五,难得满月。 “呼呼呼!” 空气中带起风声,闪过残影。 红衣手掌在一块人头大小的精铁上一闪而过,刺啦尖锐的响动中,留下五道深深的划痕。 “不错,不错。” 李桐满意的打量着她,在「迅影」「破锐」二咒的加持下,眼前虽是练气三层修为的红衣,却已然有了当日第一次见到李桐时的声威。 甚至于,更甚几分。 轻松一口气,将有些生涩的手指放下,唤出眼前面板。 「姓名:李桐 寿数;很长 境界:练气四层:2/100 功法:乙木化生决(熟练):180/200 术法:剪纸成兵(精通)121/400,祛尘术(入门)80/100,焰光术(融会贯通)30/1600,葫中藏剑诀(熟练)22/200,周天小咒上册(精通)2/400 神通:拘灵遣将。」 经过这些时日不断修持,这门咒法终于是习练到精通的地步,威力更添几分。 连带的,施咒是所需的指决也是有所简略,使他能够更快的将咒法施展而来。 李桐冥冥中有种感觉,若能将其修持到和「焰光术」一般无二的融会贯通境界,恐怕便能随心而动,念起施法。 但想的是好,习练起来却是谈何容易? 练习此一咒法,便相当于十咒同修,其进度增长之缓慢简直让人咋舌。 就算他日日修习,怕也要数月时光方能小成,至于之后,遥遥无期罢了。 平复了下稍有些急躁的心,李桐看向久久未动的境界今日增长了一点,方才又欢心起来。 境界能够再度增长,便意味着他的身体上的伤势已然是痊愈,无碍修行。 至于本源灵光消耗,自要时间去消磨,但也无需太过担心。 “只是这增长速度,怎滴又降了一点?” 几个时辰的炼气修行,境界方才增长一点,较之先前速度却是大有下降,若要按此计算。 他想成就练气五层,便需要三月多的时光,这还不算是否又有关卡临身。 嘟囔两句,转念想到这时间听来很久,但也不过转眼就去而已。 和那些三五年修为不见长进的散修而言,他这可谓是进境神速了,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挥手示意红衣今日咒法的修行到此为止,让其自由活动。 李桐就着月光,将玉简激发,投射出内里文字来,继续参悟着那门「明月牵丝决」。 红衣一头墨色长发垂下,看着李桐端坐在书桌前,认真入神不时微微皱眉的模样,心神间,不知怎滴无了往日凶厉,只剩一片安然祥和。 手刃仇敌之后,她本就心存死意。 但李桐却在朝阳初生之际将其救下,变换为这般样子。 原本以为又将是受制于人的悲惨日子,但现在看来。 似乎,还不赖! 挥手将恢复了元气的纸鹤招来,逗弄着它,思付着是不是又到了做夜宵的时间。 忽然听到不知那里传来的叮当碰撞之声,抬头望去。 就瞧见李桐脑袋顶上,似在发光! 继而天空中的满月忽的垂下一道月华,从窗户中直直的向桌面落去,然后毫无阻碍的穿了过去,投入到一个盒子里。 模糊间,念头凝聚的那一刻,李桐仿佛透过了皎白的光华,看到了一轮残月。 那东西,竟是像极了一张剪纸! 8、招摇物广 “这是个什么东西?” 桌上,大眼瞪着小眼,死死的打量着破旧盒子里放着的一枚圆月剪纸。 红衣满目疑惑,似是再说你的东西,还要来问我? 而纸鹤则是兴奋的摇头晃脑,翅膀扑扇间不经意的凝聚起了一丝白色的灵气。 这是它上次贸然的贴上那张「燃血贴」之后,便产生出来的东西,李桐研究过一番,但也没瞧出什么底细,只是确认这玩意应该是一种不知名的灵机。 赞叹一声,这小东西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便未在多加理睬。 但现在看来,这种灵机,竟是像极了方才从天上垂落下来的月华! 打量着盒子中这个李老道的遗物,李桐心头升起一阵阵的疑问。 原本以为这东西是个毫无用处的玩意,不知为何被他珍藏起来,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简单。 “那,和我这偶然得来的「明月牵丝决」又有何关系呢。” 早不动晚不动,偏偏在自己成功修成这功法,凝练了几丝念头的时候发生异动,若说两者没有什么关联,打死他也是不相信的。 “明月,明月。” 扶额咀嚼着这两个字,看着盒子中巴掌大小的圆形剪纸,李桐忽然先是发现了什么。 赶忙将其从中取出,放在眼前对着窗外月光一朝。 顿时间,圆月剪纸上。 出现了一轮银白色的弯弯残月,贴着右边圆弧的边际,占据了不到十之一二的地方。 瞧着,他渐渐升起一点明悟。 “是要等着银白残月完全变成满月?” 有了这个想法,李桐再度运转着功决上锤炼意识凝聚成念头的法门,但这次剪纸上却是再无变化生出。 又琢磨一阵。 “难到,是要每月的满月之时,第一次修行方才有效,才能引月华,填充到这剪纸之中!”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猜想最为正确,顿时间便感无趣。 “得,是个短时间没甚用处的。” 将其丢到盒子里,朝红衣说道:“修以食为天,还是先去做宵夜去吧。” 红衣撇撇嘴,转身出门。 无论这剪纸有何秘密,但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开的。 现在还是吃了灵米,好生修行才是真。 李桐早就活的通透了,好东西能切实拿到手里才是真。 有那功夫,还不如看面板上数字跳动,来的欢快。 ...... 第二天。 因为伤势痊愈能够再度上进修行的缘故,李桐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红衣没有叫他,因为她原本就是个昼伏夜出的,一开始摸不清李桐的性子,便揣着装勤快。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就显露了本性。 夜里不睡,更是早晨不起,非得太阳下山时分,方才醒来烧火做饭。 等李桐悠悠转醒时,早已经是日上三竿。 索性的,他便给自己放了个假。 搬出落满了灰尘的躺椅,施了个「祛尘术」放在门前阳光明媚的地方。 带着一脸的轻松愉悦,晒着太阳,吹着穿过竹林带着些微清香的微风,时不时的品上一口陈年老茶水,打量着身旁邻居爷孙两的劳作。 若说勤快,比起曲尘来,李桐还真是望尘莫及。 这老头子每天天不亮便起来鼓捣他开辟出来的小院子,一亩有余的田地上现在已然是冒出了几分绿意。 隐隐中,更有几分灵机散发出来,勾的他体内的乙木灵气微动。 从这,便瞧出了他这邻居果然不曾夸大其词,是有真本领的。 能在短短数十日的功夫,将一块普通的土地变成这番带有灵机的模样,李桐钦佩不已。 同时间心底为其暗暗鼓劲,殷切希望他早日养护出灵田来,好让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实现灵米自由。 现在高价收购灵米的日子,他实在是受够了! “道友今儿是改性了,怎么有空出来晒太阳?” 打发了一个面带苦色,一脸横死征兆的散修,曲舟将锄头抵在地上,笑着同他说道。 这些时日,曲舟的名声已经传开,坊市外围都知道这里有个卖“同归于尽帖”的,尽管没人愿意遇到生死危机,但出门漂泊在外还是要卖上一张压箱底的。 不然你死了,你的对手带着你的钱财逍遥快活,那岂不得气的活过来。 气血两空和人同归于尽,总好过己死他活。 “没有没有,得空了出来放松一下,总要劳逸结合才是。”李桐笑着说道。 “确实。” 他颇为认同的点点头,道:“道友别看我这一天天就在忙活我这田地,似是不务正业,但我之修行却是与之息息相关。” “这灵田里,每生上一株灵材,我的灵气便长上一分,所以说啊灵田越好,我的修为长的便越快。” “哪能真的为了些许灵石就耽搁了修行呢?我还要成就筑基,看我的小真一嫁人生子呢!” 曲舟大笑着说道,脸上洋溢出对未来向往的笑容冲灭了丧子的痛苦。 “是极是极。” 李桐拍手应道,也没继续多问。 交深言浅,事关他人的修行法门,还是莫要太过好奇才是。 转言便向他打听一些外界的奇闻异事以及路上的风土见闻,增长些见识。 “诺大州部之中,也只有诸多宗派治理下的城镇坊市安全一些,其它地方简直就是妖邪遍地走、鬼物满街窜。当然其安全等级也要看其背后的宗门实力如何,就好比我原先所在之地,小门小派一朝覆灭。” “咱这天玉州属于后来开拓出来的州部,凡人不多,修士不多,就属妖邪最多。” “这不,光我这来的一路上,便碰上不下五次妖物来袭、三次夜间邪崇侵扰,端是凶险无比,若不是同行有位道基高人,怕也是很难安然到此。” “得,想要离开此处,恐怕还是得从长计议。” 李桐将话收在心里,暗自思索。 “不过嘛,新开拓的地方也有好处,就是不像中央九州一般资源匮乏、竞争激烈,咱这地方只要你有胆气深入险地之中,能安然归来便定然有所收获。” “远的不说,就眼前这招摇山脉里,便蕴藏着不知多少天材地宝,灵石矿脉。” “不瞒道友,我选择来此便是听闻问心山有开拓招摇之心,日后若成必定会缺少像我这般的灵植夫来打理灵田,所以方才来此一试,博个日后安然稳定!” 李桐听着,缓缓点头。 9、管事遭难 屋外在吵闹,呼喊叫嚷连成了一片。 “管事?呵呵!” “别以为我们叫你这名,你便还是和往日一般威风凛凛的周大管事,没了坊市的庇护,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把往日里收我的灵石给我吐出来,你就别想站着走出这片林子。” “就是,把吃了我们的都给我吐出来。” 听动静,便能知晓是一人带头在为难他人。 在屋内修行的李桐本不想多做理会,但在听到那些口中的“周管事”三字后,面色一动,还是起身带齐法器、纸人,缓缓走出了门。 这片幽静的竹林里,难得热闹。 曲舟爷孙两停了手中活计,远远的观望着,而那边远处很久未曾洞开的大门此时亦是大敞,陈菀靠在门边,嘴角带着几分似是嘲讽的笑意。 站在门口往嘈杂声音传来的地方一看,正如所想一般。 往日里不苟言笑永远衣衫整洁的周管事,现在胡子拉擦满脸沧桑,破旧的衣衫沾染着尘土,像是从什么地方逃难过来的人一般。 这月无人来收取房租,本来李桐以为他已经死在了前些时日的战争动乱之中,却没想到是活了下来。 但沦落到眼下这般境地,还是出乎意料。 想到那句难得的提醒,李桐呼了口气,迈步往上走去。 “哎,李道友......” 曲舟本在一旁看热闹,见他向前去赶忙招了招手,却在李桐让他放心的眼神中收回了话语,只是将小姑娘赶回了屋子中,提着锄头亦是向前了几步。 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陈菀,才发现她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修士,两人正在交谈中,并没有注意到他这边。 心中不知怎滴泛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看向为首的那人满脸小人得志的模样,顿感手痒。 抬手用力拨开围住的人,李桐一撩衣衫蹲伏下去将倒地不起的周管事扶了起来。 轻声道:“周管事,没事吧。” 周管事眼中浮过一丝茫然,继而便是恍然中带着几分感激,抓住他的手站立而起,凑在他耳边说道: “李老......李道友,让你看笑话了,咳咳。” 一手掩于背后不曾拿出,他显然是认出了李桐,苦笑着说道。 “周管事说笑了,我等散修谁没有个落魄的时候,施以援手便是结下一份善缘。” 李桐笑眯眯的望向为首之人:“你说,是也不是。” “呵,老头你倒是说的轻巧!” 手持了一根像是青竹一般长棍的披发中年汉子,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混不吝的道:“看来你是想担下周老狗这事了?” “倒也简单,自某来这坊市之中一共被他收取了三十六颗灵石,你替他出了,便算了结。” “呵呵,坊市庇护你等安全之时,怎不敢出言讨要?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之徒罢了,李道友无需理会他们。” 周管事背后的手愈紧,强撑着说道:“我到要瞧瞧你们手上的功夫,是不是和嘴一般。” 瞧着他强行支撑的模样,李桐上前一步,摇摇头道: “你出灵石,坊市予你安全,本就是互相交易之事,哪有你现在单方面反悔之说?” “更何况,最终收钱的又非周管事,而是倪城坊主。不若,我送你们下去和他讨要?” “什么?” 听闻此话,登时间那人便瞪眼高呼了一句。 身旁几修,亦是探头而出,似有一拥而上的举动。 “老头,你是耍我们是吧!” 眼睛瞪得溜圆,内里凶光隐现:“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护着这条老狗了。” “强夺人财,自要与你分辨一二。” “上!” 那人兀的一挥手,带头举起手中竹棒,劈头而下。 “李道友,闪开!” 身后寒光闪烁,周管事抽出了一柄解刃弯刀,想要替李桐拦下。 在他记忆里,这老道便是个靠手艺混饭吃的散修,哪里懂什么斗战之法?而他若不是前些时日受了伤,又怎会对这几个杂碎一忍再忍。 “周管事,勿慌。” 李桐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和他说上一声,身旁淡淡烟雾弥漫。 邦! 沉闷的身音响起,那人忽感手中一沉,祭炼多年的法器上传来一股沛然大力,等他抬头一看时! 阴影垂落,接着脸上一痛,眼前的天地便旋转开来。 噗隆通! 重物落地的声响接二连三的想起,眨眼间三个恶修便落在竹林地面上,哀嚎着打滚。 有了练气四层的修为,李桐现在才能将这张纸人力士的全部威力发挥出来,面对这么几个只是欺凌弱小的三四层散修,自是无往而不利。 只是可惜上次和那纪四一站,此张纸人力士内里灵气消耗过甚,此次过后便要消弭。 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多下重手,李桐淡然扫了他们一眼,便吓的那几人踉跄而起,四散奔逃而去。 “周管事,无碍吧?” 他眉头皱起:“却是麻烦道友了,我惹的祸事,自要我来解决,无需道友多过担忧了。” “这番,谢过了。”他手握弯刀尖刃垂地,抱拳向李桐感谢。 心中则是惊讶万分,这单薄纸人竟能有如此威力?简直是让他刮目相看。 “周管事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李桐赶忙将其扶起,言说道:“上次的提醒,我还未来的及感谢。” 他抬头看了李桐一眼,似是将他此时带着笑意的面容深深记下,然后道别一声,独自一人踉跄着扶着竹子远去。 帮人一时,却也帮不了一世。 李桐自然没好心到留他过夜,权当以此事抵了他上次一言的恩情。 只是心头暗道:“今日这风头一处,过后免不得要多些风言风语。” 但转念一想,未曾不是件好事,在这个个人伟力至上的世界,展露些肌肉,也许方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瞧不出来啊,李道友还有这般善心,竟又有如此实力。” 不知何时,陈菀走到了近处,此时手牵着曲真一和小童有说有笑,抬起头打趣了他一下。 “没有没有,周管事有恩于我,自不能坐视不理。” 目光游曳间却是不见了那个年轻男修的身影,心里正琢磨着二人的关系,便见她带着几分关心说道: “便是如此,你今日做事也是有些不妥了,要不就暂且妥协晚间寻上门去将其解决了,要不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这里了结。” “现在把他们放回去,便是横添变故。你坏了他们的好事,自然便会记恨上你,日后免不得生出事端。” “是我有些考虑不周了。” 李桐平静的承认了错误。 他发现,和杀伐果断的陈菀他们相比,自己还是考虑的太多了。 10、祭血再现 那日顺手帮了落魄的周管事一把,李桐也未多放在心上。 只是事后回想起来,感觉这世道轮转,方才还是高高在上一言可掌散修生死的人物,只是因为背后靠山倒塌,便沦落到三两底层练气修士可以欺凌的地步。 果真是世事无常,万般靠不住,唯有修为真。 陈菀对他的提点有些道理,李桐决定若是下次再碰到这般结恶他人的事件,该狠还是要狠上一些,免得引来后患无穷。 可惜对那几人些微的担心还没在心头盘旋了几日,当他又去往坊市摆摊,看到同样坐在街头的周管事的时候,就已然尽去。 恢复了几分精气神,打理好了衣衫的周管事其身下摊位上,摆着的一串物件中,其中一件赫然便是那翠绿的长棍。 心道这也是个报仇不隔夜的猛人同时,上前寒暄了一阵,知晓其真名为周宿。 顺势在他旁边摆下摊位,一个上午的时间,两人倒也变得熟络了几分。 最近情形又有所好转,他的纸人也不在是无人问津,只是渐渐收拾干净的街面之上,售卖灵米的摊位依旧少的可怜。 仅有的几个,那价格也是让人咋舌。 上前瞥了一眼,嘟囔了几声吃不起,李桐转身走出在众多修士们十多天来昼夜不息的努力下,渐渐休整好的新城墙,往家中走去。 新的城墙不但风格和之前迥然不同,其高度厚度也是远远超过了原先。 通体由一块块数吨重打磨的青石严丝合缝的铸就而成,近处时不时的能看到身着月白服饰的问心山修士,手拿符笔,在其上篆刻阵法。 在修行的世界里,外形的高大强弱只是表象。 真正能够抵御妖兽以及鬼怪来袭的,只有种种奇妙的阵法。 而在这个方面上,毫无疑问的是问心山会远超归元苑数筹不止。 回头遥望比原来更为广阔的坊市,李桐心头思绪浮动。 “何时,方才能有住到这里面的资格呢!” ...... 那日手持长棍法器的人,被人发现死在家中时,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据传他的死相极惨,像是被刀法极其高明的刽子手一片片的将骨肉分离,摆满了整个屋子。 场面那叫一个血腥,就连当时发现他的那位见惯了生死的老修士,都忍不住皱眉,胃中泛起酸水。 消息颇广的曲舟和李桐叙说着,忽然附耳低声道: “有许多人猜测啊,许是这几人招惹到了现在依旧躲藏在坊市里的祭血门人,用其修炼邪法呢!” “我看着坊市这些时日,又要乱起来了,道友虽然实力不俗,但也还是还是小心些为妙,最近就莫要外出了。” 曲舟想着那日魁梧雄壮仿若天兵下凡的纸人力士,告诫之言到了嘴边,就成了好心的建议。 李桐闻言只是一笑,没有当做回事。 他瞧的真切,那日周宿握刀的姿势娴熟非常,而且那法器也出现在了他的摊位之上。 难不曾,他也是祭血门人不同? 要说,这些闲来无事的底层散修,听风便是雨,整日惊慌中胡乱联想来吓自己。 但转首想到红衣曾今和自己说过坊市之中依旧隐藏着很多祭血门徒,便也难免瞎想一通。 这事不是他们做的,但会不会借助此事,再度掀起风浪。 坊市里可是风平浪静了许久,这般模样显然是不符合这些脑回路奇诡的魔门弟子想法的。 思及自己那像是野外郊游、出门散心一般的试炼,安全起见,李桐便准备听上曲舟的建议,这几日就不出门了,好生修行。 听人劝,吃饱饭。 正好,他的「乙木化生决」又将有所突破。 ...... 让李桐没想到的是,他不过胡乱一联想,便一语成谶,变成了真。 从曲舟口中得知这几日里接连有散修惨死在家中,而且诡异的是一身皮肤、血肉离奇消失。 惊奇担忧中,恨不得拍上自己一巴掌。 真是个乌鸦嘴。 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到了这个关节,也就由不得他在多做些联想了。 隐匿了如此之久的祭血魔人们为何偏偏要在此时发难? 会不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比如说归元苑以及其背后的宗门,要来收复失地? 脑海中顿时便浮现出了两艘遮蔽天空的飞舟,互相对轰雷霆的场面。 浑身上下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泛起一丝的凉意来。 神仙打架,凡俗遭殃。 光是问心山一艘飞舟便将坊市轰击成了那般惨样,要是多来上几艘,那还了得。 顿时间,修行功法得以突破更上一层楼的喜悦也消弭于无。 眉头皱起思索着该如何应对。 祭血门的魔修有对他们分外了解的红衣在,李桐并不太过担忧,只要不是修为超过他太多,是那种不可力敌的存在,他便可以对付。 让他忧心的,只有这两个庞然大物的对抗下,稍微漏出一点威势下来,倒霉的便是他们这些散修。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低声暗骂一声,越感背负上“人”这层身份之后,加附在他身上的枷锁远比身为纸人时要重的多的多。 自由? 没有高绝的修为,便只能呆在这小小的坊市之中,何来的自由! 感慨一句这修行世界底层的散修真不算人之后,李桐让红衣守着门户,自己回到静室之中。 修行! 「明月牵丝决」需要牵引月华锤炼心神意识,凝聚成念头,修行要求颇为苛刻,几日下来,也不过将将的凝炼成了三缕。 不过,现在用作试验也是足够了。 顾不上心疼,手中「金蛇剪」沙沙作响,灵力灌注下蛇头眼眸中亮起莹莹绿光。 剪裁祭炼之中,未多时便有一件精致异常的全身锁子甲模样的剪纸掉落在桌面之上。 抬手将仅存的一张力士唤出,于此同时一缕念头缠绕在纸甲上,灵力灌注显化成型。 登时间一具淡淡白光闪烁的甲胄飘浮于空,隐隐的李桐在纸人力士身上察觉到了一丝牵引感觉。 心头一喜,当时便将这纸甲往力士身上套去。 眼中惊喜神色渐露,全然不像往常尝试一般艰难,未多有抵抗力,纸甲便轻而易举的套在了力士身上。 硕大的拳头之上,一轮残月浮现又隐。 “成了!” 李桐轻呼一声,从未想过竟然能这般的顺利。 正要将其收回再度查看时,外边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咚咚咚!” 11、取皮代人 不像是房屋中的黑暗空间里,摇曳着一盏血红的烛光。 邪异的红光映衬在对面墙壁木架上呈大字型吊起的人身上,苍白无人气的脸面更添几分死意。 “你......你想知道的我全都说了,倒卖符箓赚的灵石我也都给你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李三抬起头来,久未进食的他虚弱的张嘴分说着。 “放了你?” 黑暗中传来尖厉喑哑的声音:“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却要和你借上一件东西。” “说,你说,只要我有我一定会借给你,只......” “只求你能放过我啊!” “好说,好说。” 阴隐垂落,墙壁之上狰狞的手臂捉着一只奇怪的小刀。 “我只要你这一身皮囊,剩下的便都归你,可好?” “皮......皮囊。” 李三像是反应过来,忽然在枷锁上疯狂的挣扎,头颅奋力昂起,眼神中满是恐惧。 “你不要过来啊!” “啊!” “你这个魔......魔鬼!” “啧,怎么说呢,有时候我还是非常喜欢这个称呼的。” 墙壁上的小刀缓缓滑动,渐渐的一张轻薄若纸样的东西被揭起。 李三抽动的身体缓缓平息,直到一动不动。 “青竹林,李老道。” 窸窸窣窣像是穿衣服一般的声音响起,继而是一阵喃喃自语: “随着天纸门陷落,而失传消弭的纸宝祭炼之术吗?“ “我的了!” 血烛缓灭,阴影消无。 ...... 想着是谁如此匆忙的敲门,李桐起身外出的同时,唤出面板。 「姓名:李桐 寿数;很长 境界:练气四层:2/100 功法:乙木化生决(精通)2/400,明月牵丝决(入门)3/100 术法:剪纸成兵(精通)140/400,祛尘术(熟练)2/200,焰光术(融会贯通)35/1600,葫中养剑诀(熟练)35/200,周天小咒上册(精通)30/400 神通:拘灵遣将。」 主修的炼气功法再上一层楼,衍生而出的乙木真气渐渐的生出新的变化来,缓缓精纯凝一中,洗练身躯的效用愈发明显。 他的体质似在更变,无有骨骼经络成就不了像其他练气修者的金筋玉骨,但也感觉不差。 新得来锤炼念头的功法入了门,修行虽缓却也是走上了正途。 其它术法修行有条不紊,一切都在走向好的一方面。 满意的隐去面板,便听急切的声音传来。 “李道友,李道友可在?” “是我曲舟,快快开门,有紧要之事和你相商。” 将坐在门口逗弄纸鹤的红衣打发到静室内里,李桐一头雾水的将门打开。 “曲道友,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伸手准备让他进来说话,只是曲舟摆了摆手,喘口气道: “便不进去打扰了,事情是这般的,近来祭血门的魔头在坊市外围肆虐,残忍屠杀吾等散修,但问心山修士却龟缩内里不管不问,也不知是如何做想。” “如若还是这般的话,用不了多久这里便会人人自危,而且说不得便会有人趁乱做恶,截取财货。” “现今掌管坊市之人不管,我等住在近处的邻里若不想被逐个击破,不知哪日命丧黄泉,就只能聚拢在一起,报团取暖。” 曲舟脸上忧虑神色不断:“这事是住在东边一位练气七层的道友挑头,我觉的不错便来知会上李道友你一声,若是愿意的话,便待会小聚一下,商量出个章程来。” “行!” 李桐稍一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那好,李道友便先准备一下,我再去知会上陈道友一声。” 说罢,曲舟便要转身离去,忽的被李桐唤住。 “哎,小真一呢,你就这般出门,她若遇了危险该如何是好?” 他闻言转过头来,忧虑遍布的脸面难得漏出一丝笑容:“李道友放心吧,真一我托付给了陈道友照料,这次去也是将其接回来。” “原来如此。” 李桐点点头,示意明白。 瞧着他敲开了远处陈菀的院门,两人遥遥的对视一眼,李桐向她微微颔首。 陈菀看了李桐一眼,不知和曲舟说了些什么,但明显也是答应下来。 继而,他牵起小童,回了自家住处。 李桐转身闭门,眉头皱起心中略有思量。 迎面碰上从内里出来的红衣,随口一问:“红衣,你觉得这个邻里互助之事,是好是坏?” 她闻言莞尔一笑:“人心多虑何谈齐心合力,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公子自当小心警慎,若有不愉,尽早抽身方是真。” 继而,颇为自信的说道:“以我目前恢复到练气三层的修为,虽然在斗法上无法对公子产生太多的助力,但放我远去探查祭血门魔修还是可以的,倒也不需依仗其他之人。” “更何况!” 红衣抬首看了眼李桐,眼中似有光晕流转,暗中潜藏着淡淡恳求之意:“妾身和这鹤儿修行用的香却是近些时日耗尽了。” 言语一点,并未说的那般通透。 李桐显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红衣,说是大仇得报放下了过往仇恨,但仍旧对于害她变成这般模样的帮凶-祭血门的魔修,依然是心存恨意。 若有机会,定然是不会放过对他们的报复。 这不,就在暗中撺掇着他灭魔取香。 但李桐觉得还是不要主动招惹这些存在的好,毕竟自己无门无派又无背景,面对这些说不得便是师兄弟长辈一连串的存在,还是心中发怵。 “你呀!” 笑说一句,并未点破她的小心思:“说的倒也不错,只是去看看也是无妨,总能长些见识,认识些同道。” 修行、修行,修的不单单只是法力境界,还有人情世故。 交得好友无数,遇事高呼一声,自有无数人前来助拳。 总好比孤家寡人一个,连个帮衬的人手都无。 不过放下修行、广交天下好友都是那些道途无望的修士才会去做的事,旨在为门人后辈留下些依仗,他自付前路一片光明,也不会在这上多耗费心力。 需要他上心的人,仅仅陈菀、曲舟二人而已。 其他,且先瞧上一瞧,看有无结交必要。 12、青竹会 集会的地点选在了曲舟的家中,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因为这里距离大多数人的都很近。 当李桐带齐法宝,将红衣变作纸人藏在衣袖里,推门而入的时候,内里早有三人分列而坐。 一银发老婆婆,一队容貌年轻互为道侣的青年。 都是同样居住在这片竹林附近的散修,往常出门遇到了都会点头打招呼,虽没有那么熟悉,但也不至于脸生。 老者名叫叶妙菡,两个青年修士则是于弘量和司慧云。 抱拳一礼:“见过各位道友了。” 上了年纪的女修一头银发精神的扎起,抱着手中的藤木杖温和说道: “李道友客气了,快些坐吧。” “那日驱退恶徒的风采,却是让老身钦佩不已,早就想和道友交流一番,却一直无缘。” “过奖、过奖。” 李桐微笑不失礼貌的寻了个竹凳坐下,没太得意她的恭维。 年人显然许是对他有些意见,冷着张脸对他点了点头,直到身旁的道侣掐了下他腰间软肉,才不情不愿的拱了拱手。 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此人的李桐,也不在意。 将目光放在叶妙菡身上,似有疑惑的问道:“对了,曲道友去了何处,怎不见他和小真一的踪影。” “哦,曲道友他去寻屈道友去了,估计到时会和陈道友一同回来。” 她温声笑着,显然早就知晓,并没有被人晾在这里的不耐。 “可是屈志尚此人!” 李桐心道果然如此,这人正是那日周管事遭难时,和陈菀站在一起交流的男子。 自然不是陈菀和他解释,而是曲舟无意间和他提了一嘴,这才知晓。 想到这,李桐便不得不有几分佩服曲舟长袖善舞、善于交际,方来不过半月时间,便交好了这般多的人。 消息流通之广,简直让他为之惊讶。 “正是屈道友。” 叶妙菡点头称是。 哗啦! 正交谈着,大门洞开,径直跑进来一个小人。 “叶奶奶!” 曲真一欢快的叫着,扑到叶妙菡的怀中。 迎面进来三人,陈菀带着客套的笑容和屈志尚交谈着,身后跟着的则是曲舟。 颇为古怪的看了眼他,李桐暗道这老头子何时和这个年龄不小的女修关系这么亲近了。 别说,二人看面相倒也还真合适。 心里思付着曲舟是不是老树开花,便见他尴尬的摸了下鼻子,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陈菀搬着凳子坐在了他的跟前,余光微瞟间就发现了屈志尚眼中隐晦的不快。 在场众人中,属他修为最高,此事也是他牵头挑起,曲舟也不过是个从中联络之人。 因而,虽是他家中,屈志尚却是当仁不让的坐在了首位。 众人也没什么意见,侧耳倾听他如何分说。 “诸位都是这青竹林里居住尚近的邻里,彼此也都熟悉,那便免了我多做介绍。” 屈志尚沉声说道,话语平静语气有几分饱读诗书的气质流露而出: “也不多说其他,现在我们便来商议一下该是个如何报团取暖、邻里互助之法。” 说到这,他眼中神采飞扬,似是胸中早有腹稿,但还是缓了下,示意大家畅谈。 “这还能有什么好商议的?” 司慧云像是有些不满于弘量方才的冷脸正在小声训斥着他,闻言便道: “大家商量好了以一物做示警,若遇危险及时亮出,我们看到过后去帮忙就是了。” “不妥、不妥!” 将小童放在膝上,叶妙菡缓缓说道:“祭血门的魔修手段残忍,修为不俗,我们看到示警再去,便是有些来不及了。” “君不见,这些时日死在家中的修士都是悄无声息,直到几天之后方才被发现?如若只是这般互助,那还是趁早免谈,省的浪费心神。”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挖个洞躲在地里,不出来了吧!” 司慧云是个不甘示弱的,飞快的回了一句。 “两位,两位道友,不如听我一言。” 屈志尚笑着摆手,将两人平息下来:“不如这样,我们每天晚上安排人在我等屋舍范畴之内巡逻,遇到外人便示警。” “只是这般的话,我们这些人便是有些少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吧整个青竹林都囊括进来,数百修士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他笑着,眼神巡视着众人,内含问询之意。 “这般的话,倒也不错。”叶妙菡点头认同。 “我没异议。”司慧云代表二人肯定。 李桐不动声色看了陈菀一眼,见她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也轻轻点头。 “那好,现在坊市外围祭血门魔修肆虐,问心山坐视不理,我等散修唯有如此方能自救。” 屈志尚忽的站起来一拍手掌,大声说道:“等晚些时候,我便一家一户敲门,邀请他们加入到我们之中。” “对了,我们这个报团取暖的小团体,不若就叫做青竹邻里互助会,简称青竹会,大家看可好!” 众人应声称是。 气氛似乎是一片热烈。 在不知不觉中,屈志尚在这个核心的小团体里确定了核心的领导地位。 李桐像个小透明一般,无心去争,自也任由他去。 ...... 集会结束之后。 众人四散,唯有屈志尚缀在李桐身后。 “李道友,诸位之中我们交流不多。” 他脸上洋溢着和善的笑容:“不过我却是见过你大发神威,将那几个恶修一举掀翻,那纸人当真是不输于寻常法器啊。” 不知道他心里卖着什么关子,李桐敷衍的回答:“哪里哪里,外物再好还是比不过道友修为精湛,臻至练气后期的修为我实在是羡慕的紧那。” “李道友谬赞了,我观你这祭炼纸人的术法可是不俗,莫要太过谦虚了。” “日后我们这青竹会免不得要你多多帮助,若能人手一具那般力士,我等何惧那些魔修。” “啊?” “屈道友却是想的太过简单了些,这纸人炼制实属不易,寻常些无甚战力的我一月方能出之三四,更不消说这力士了,却是难难难啊!” “是这般吗,道友见谅,是我出言不妥了。” 说说笑笑间,很快便到了李桐家门口,礼貌的告别一声,两人分别。 进屋关门,背靠在门板上,李桐轻声问道:“怎样?” 衣袖中纸人飘出,幻做人形,红衣缓缓摇头:“都是正常修士,无有隐藏的祭血门魔修。” “倒也不出所料,不过这位屈道友,却是来者不善啊!” 略一回眸,透过窗户缝隙,看着那和远去的身影,李桐心中思索不定。 13、真假李三 “看上了我的剪纸祭炼甲兵的秘法了吗!” 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李桐心中了然。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是晚间黄昏时分。 三三两两结队而行的修士或是下工,或是方才收摊归来,这幽寂的青竹林里难得的多了几分人气。 但瞧他们神清,却是没有那般的轻松。 祭血门魔修的恶名在外,又能有几人丝毫不在意他们潜藏在坊市外围的散修之中,肆意屠戮修士,修行魔功? 除了那些别有用意的问心山修士,他们这些散修可谓都是人人自危。 所以当修为颇高的屈志尚逐一上门拜访,说出他的想法之后,没有几人不同意加入到他的青竹会中。 不过这些和李桐无关,他静坐在家中,安心的修持着自己的小咒法。 得来不易的上品灵纸不舍得就这般浪费,他也只是用其剪出了四个纸道人防身,其它的还是用原先那种黄色的下品灵纸。 知道今晚或许会并不平静,李桐提早让红衣准备好了晚饭,吃过之后默默修持,炼化其中灵力。 直到天色全黑,屋外嘈杂越盛之后,他才推门出去。 此刻不远处竹林上的空地已经是相当的热闹,见过的、没见过的修士占了一群,细细数去大约有个三四十人的样子。 能在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内有这般成效,不得不说屈志尚有几分口才本事,但更多的还是人人自危下,群众需要这么一个组织。 如此,便一拍即合。 “屈道友当真是颇有才干之人,有如此多的同道在,何需惧怕那些魔修。” 曲舟拉着小真一凑到跟前,捋着胡须向李桐炫耀自己看人的眼光。 李桐不置可否,这人内心是个如何面貌现在还不能轻易下定论,但显然没有他面目流露出的那般光明正大、一切为公就是了。 “李爷爷!” 曲真一乖巧的唤了他一声。 “哎。” 李桐应下,虽说他的面貌随着修行渐渐年轻,但显然还是稍显苍老,小童如此叫他也是正常。 “诸位道友,经过一番洽谈,想来大家也都认识我了。” 屈志尚站在临时搭建离地三尺的台子上,高深说道:“清河坊市,祭血门的魔修肆虐,要想不让其他道友的惨剧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们唯有团结起来、互相帮助!” “对!” “屈道友说的不错!” 众修神清激愤,举手认同。 场面话说过之后,屈志尚紧接着便一一将今晚要巡夜人的名字念了出来。 被点到名字的修士也无有异议,淡然的从中出列,显然他们之前便早有沟通。 最后定下的一共十二人,两人一组分为六组,正好可以毫无查漏的巡视他们所囊括的青竹林。 其中,陈菀以及早间那对道侣赫然在列。 既为好友邻里,李桐难免的为陈菀担忧上几分,但看她神清自然轻松并没有难为的样子,他便也放下心来。 只是隐隐的看到她腰间像是挂了一个极其小巧的斧子模样法器,嘴里嘀咕了一句: “斧头?陈道友的法器倒也是别致。”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陈菀亮出随身携带的法器,难免有些好奇。 正在这时,就听到在他身边站着的曲舟小声说着:“都是练气中期的修士啊!” 李桐闻言,扫了一眼下方出列的众修,在看上方意气风发的屈志尚。 不由的心道上一声:时势造英雄。 无论将来如何,眼下这名为青竹会的小势力算是成了。 如果不生矛盾,或许能有些发展? 也说之不定,日后的事情,谁又能一定把握的住呢! ...... 明月高悬,距离下一次满月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 静室里明亮一片,外界亦是分外寂静。 仿佛像是那些魔修害怕了他们众修齐聚,而暂时的熄了行动,匿了行踪。 但这一夜,显然不会这么平静。 维持了数日之久的狩猎,又怎会轻易的停歇。 李桐在静室里打坐,维持着乙木灵气在内运转不修,没有修持颇耗灵力的小咒,而是久违的练习起来了「焰光术」。 不过也没有全力催动,只是最大限度的将其凝聚在一点,然后消弭。 如此,不断的重复着。 时间点滴而过,正当李桐想着今夜是不是无事发生的时候。 一阵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打破了这片夜里的静谧。 “这位道友,还是请回吧,如此深夜就不要胡乱闲逛了。” 声音清晰,显然就在近侧。 他不由的停下手中动作,侧耳倾听起来,就连一旁的红衣亦是安抚住手中纸鹤,让它莫要发出动静。 “道友,在下李三,是有紧急要事前来寻李桐李道友的,还请通融一二。” 声音尖锐,熟悉中又带有几分陌生。 “李三?” 李桐心头微动,且不说他这些时日渺无音讯是干了什么,就算活着的话,又怎会大半夜的前来寻他! 稍微品出了些不对静,李桐起身握住玉佩,往门外而去。 该来的躲不掉,是真是假总要见过才知。 “不可,你明日在来吧。” “停下,你再往前的话我便不客气了。” “哎哎哎,李道友、李道友,我是李三啊。” 尖厉声音凝聚一线,直朝着李桐房屋而来。 “吱呀。” 大门开启,李桐探出身来,怀中红衣化作的纸人微热,让他陡然一惊。 急声提醒到:“于道友,快快躲开!” 这组巡逻之人,正是于弘量道侣二人,他们本来便心有警惕,听着顿时间就抽身后退而去。 却见那装作李三的身影骤然间便消失不见。 眼前一阵模糊,暗红色的光芒突兀出现,锐利的刀锋抵在「碧水生潮佩」升起的灵光上吱呀作响。 片刻间,灵光不稳就有破碎的征兆。 “李道友,我这法器可是祭炼有污秽灵光之效,专破护体之效。” 李三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面前,声音尖厉中带着阴寒小声说道:“还是莫要挣扎了,老老实实的让我从你脑袋中取出那纸宝的祭炼方法。” 噗呲! 灵光乍破,刀刃染着血色,木柄缝隙间像是夹杂着丝丝缕缕碎肉的法器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狠狠的划向李桐喉咙。 刺啦! 火星迸现,一只巨大的手掌不知何时出现,将这飞刀握住。 继而凝聚若绳索般的灰雾从地面升起,转瞬间就将李三从头到脚紧紧缠绕而住。 尽管由于红衣修为原因,只能困住此人短短的功夫。 但,已然是足够。 挡在身前的力士握拳如锤,刮起风声呼啸。 噗通,无头的尸首后仰倒地,月白的纸甲上染上几点血迹。 这时,于弘量方方反应过来,大声呼喊: “快救李道友!” 14、战争再起 轰! 「焰光术」在不远处竹干下方剧烈闪烁而起,顿时间照射出了两个蒙着面的鬼祟身影。 只听两声惨叫,以及窸窣的奔逃之声。 “我无事,二位道友还是先去将那二人料理了。” 李桐一手背后,看似淡然的朝方方反应过来,激发法器朝他这边而来的于弘量二人说道。 他二人对视一眼,难掩眼中惊讶神色。 然后略一点头,纵身朝那两个想要趁火打劫的修士消失处追了过去。 “呼!” 李桐大松了一口气,若不是他非常人,此时恐怕后背上早就是一滩冷汗了。 纵然他心中早有提防,但推门而出见到冒充李三的那人的一刹那,再加上怀中红衣的提醒。 还是心绪一下子拉高,而当其鬼魅般出现在自己身前,拿着刀子往前抵的时候,就更是到了顶点。 好在他提前激发了玉佩,升起了灵光护持,稍稍拖延了些时间, 再加上红衣相处困住了此人片刻,让力士有得已发挥的机会,那今日恐怕就危险了。 “人......人皮?” 稍稍平定下来,低头借着月色李桐便看到了这个冒充李三的魔修被力士一拳轰碎的脑袋与脖颈交联处,一层明显不是他原本皮肤的东西,正在随风缓缓而动。 “呃!” 心中一阵恶寒,往后退了一步。 即便早就想到李三生存下来的可能性不大,但也没想到竟然会被人拔下了皮,披在身上冒充于他。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叫错的外号,魔修、魔修,实属真实不过。” 嘟囔一句,李桐挥手唤出两俱普通灵纸祭炼出来的纸人,从他身上取下储物袋,便将其丢到了空地上,「焰光术」闪烁便将其直接点燃。 片刻之后,于弘量二人身边飞舞着法器,身上缠绕着灵力的辉光从远处而来。 瞧他们神色,便知那二人下场如何。 “李道友,应是没有其他的人了。” 吞咽了下口水,于弘量小心说道。 他实在是没曾想到,这看起来并不出众,也相传只是靠剪纸手艺过活的老修,竟然能这么生猛! 那个身法鬼魅的魔修他们二人对上了,恐怕都讨不到丁点好处,只能勉力支撑,等待援助。 却没想到,被那纸人一拳便轰碎了脑袋? 回想起自己上午的表现,赶忙面上带着笑意,和李桐说道:“多谢李道友提醒我等了,这魔修潜藏功夫着实难测,若不是道友,我夫妻二人恐怕便要交待在这里了。” 说罢,便躬身像他行礼。 李桐赶忙将两他搀扶起来,口说不必。 “道友言重,你们夜间巡视也是为了邻里的安全,我自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这麻烦还可能是我自己引来的,牵连到了二位。” 他摇摇头,语气稍显低沉。 这里的血腥味愈发浓郁,随着火光的升起,一股烧烤焦糊味也是阵阵的涌来。 远处亦是有法力灵光闪耀,看来也不平静。 他没有援助远方的心思,现在更需要的是回去好好休息,平息一下有些起落的心。 “既然这里的事解决了,那我便先走一步了。” 李桐说道,转身便要离开。 “哎等等,李道友,那二人的战利品还没有分呢!” 想到自己只是照出了他们的踪迹,并没有出多大的力,便大方的说道:“我出力不多,便不参与其中了。” ...... 于弘量和司慧云二人对视一眼,流露出几分意外,继而便是一阵欣喜。 任谁得了意外之财,都会是这般模样。 小心的往另一处斗法的地方赶去,于弘量小声说道:“这位李道友平时藏的深,不露声色的,哪里知道除了一手极其惊人的纸人祭炼之术,还会这么一门诡异的术法!” 他们二人追到那两个逃窜的修士以及之后的处理都没有耗费多大的力气,因为那两人眼眶中焦黑一片,同时间神志好像还有点不清。 只是几下,便被他们斩于法器之下。 “我亦没见过,什么术法能够发出乱人神志的闪光以及剧烈的热量。” 司慧云轻轻摇头,面露疑惑。 她本就听说了李桐一具纸人力士独斗三位散修的事迹,上午便想要交好,看有没有机会从他手里购买上这么一具纸人。 哪想被自家道侣吃味坏了事,现在经过这么一事,心中敬畏大过讨好,却是不敢再做。 忽的神色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疑惑的问道:“你说这术法,像不像‘焰光术’?” “怎么可能。” 于弘量毫不犹豫的否决了道侣的猜测。 “也是,毕竟只是门基础的术法。” 司慧云打消了不切实际的猜想:“也许是李道友的独门秘术。” ...... 合上门,李桐脸色有些阴沉的走向静室之中。 他发现了一个问题,无论是盯上了他许久的纪四也好,还是大概率从李三嘴里探听到了自己事迹的这个魔修也好。 他们来寻自己,为的都是一样东西。 祭炼纸人甲兵的法门! “这东西有这么抢手?” 李桐无奈的坐下,挠挠头发:“还是说,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隐情在其中。” “纸宝,又是什么,我所炼制的纸人?” 只言片语搞的他是一头雾水,但毫无疑问的是若是祭血门在寻找这个东西的话,那他日后的日子里,就绝对的少不了和他们在碰面的机会。 “可真是烦人啊!” 小声的嘟囔一句,李桐感觉自己替代了李老道的身份之后,这麻烦事就一件接着一件而来。 未有停歇。 吐槽一句坊市里为何不售卖搜魂的术法,李桐合衣躺在床上,思考着日后该如何面对可能源源不断祭血门魔修,缓缓睡去。 ...... 第二日,屈志尚不请自来。 那时李桐正在外面乘凉,见到他没什么意外,但随着天上从远处乘云而来的庞大飞舟经过此处,飞往坊市内里的时候。 他赫然神情变动。 因为,随之而来的飞舟,不止一艘。 遥远处,造谣山脉里阴云汇聚,内里隐隐约约显露一具像是皑皑白骨构建而成的飞舟,周边盘旋模糊阴影无数。 右边,广袤丛林尽头,一栋像是九层高阁,层层檐下悬挂金色小塔的飞舟,亦是迎着朝阳,徐徐而来。 15、二对一,谁胜? 战争又要来了! 瞧到了三艘飞舟遥遥对峙的场面,屈志尚谈意全无,只是和李桐短短分说几句,表达了下感谢。 又言说青竹会就是需要像道友这般的人才云云,让他日后务必要多多提供纸人。 普通的来者不拒,如果能有力士那就是更好,让他在价格上要稍稍优惠上一些。 之后,便是急匆匆的离去。 看着他急忙离去的背影,李桐唾了一口。 “呸,好处没有一点,还想要让我打折。” 嘀咕了一句,看着天边渐渐悬浮不动的三艘飞舟,进了屋去。 清晨的林间最是喧嚣,各种古怪的鸟儿落在竹林枝头叫声喧闹,犹如闹市一般。 但屋子里面李桐的心,此时则是拔凉拔凉的。 昨日的假冒李三的魔修给了他一定的冲击与迷惑,但远比不上今日早间这横压在头顶的三艘飞舟来的沉重。 远去有些时候的问心山飞舟,再度归来带来的不是好的消息,而是战争的序曲。 吧嗒! 眼不见心不烦的将窗户压上,不难猜测到白骨铸就的是祭血门的飞舟,而那个像是楼阁一般方方正正的则应该是归元苑或是其背后宗门所属。 眼下场的场面,二打一,怎么看问心山的赢面都不太大的样子。 想着是否要趁着战争还处于对峙阶段,尚未开始的时候远遁离去,脑海中便浮现了曲舟曾经的话语。 五次妖兽来袭、三番鬼物侵扰,道基修士护持...... 便有些无奈的坐倒在桌前:“这倒是,该如何是好?” “咚咚咚。” 又是敲门声传来,李桐收拾了心情,整理面容起身开门去。 印入眼帘的是陈菀纠结的眉头,和曲舟阴沉的面容。 “李道友,可是看见天上的那三个家伙了?” 李桐瞥了他一眼,心说这不是废话,那般三个庞然大物散发着凛凛气机,只要眼不瞎的修都能看到。 淡淡回了句:“自然是看到了的,且先进来再说罢。” 将两人邀到会客厅坐下,他此时也无心泡茶,想来他们二人同样也是无心去喝。 双手抱拳放在额前顿了会儿,见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住,李桐开口打破僵局: “陈道友,以你的见识来看,他们打起来会不会波及到我们?” 转首问向坐下后,便一言不发只是皱着眉头的陈菀。 听到问话,她蠕动了下嘴唇,但也没先言语,反而是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纸条,平铺在桌面上。 “看看吧,这是陈乾今早让人传递给我的。” 语气冰冷,仿佛话语中的那个名字和她没有丁点的关系,就像是在陈述一个陌生人一般。 不好插手到她们姐弟之间的事情里,李桐和曲舟二人连忙俯首查看纸条上的字迹。 “阿姐,计都洞联合祭血门修士来袭清河,但此战问心山必胜!” “大战一起,必将先破飞舟,介时飞舟垂落,内里两宗修士必然四散逃窜,这些时日切记不要外出招摇,甚至于也不要多在坊市内里闲逛。” “谨记祭血门魔修会取人皮做衣,假扮他人,务必不要随意相信他人,切记、切记!” 话语不多,区区两三行而已,但流露出来的信息却是足够的重要。 “呼!” “呼......” 读完的两人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抬头对视一下,互相露出一点放下担忧的笑容。 “陈道友,若按陈乾这么说,那就是他们三宗之间的争斗是不会波及到坊市。” 李桐手指轻轻点着另外手掌心,说道:“只是我们需要小心一些落败之后,逃窜的宗门修士。” “呵!” 却不料陈菀轻呵一声:“你怎就知道问心山定然会胜?外边两艘飞舟横空,傻子都知道一对二谁输谁赢。” “那万一,问心山也有援手呢?” 曲舟忍不住的说了一句,纵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但人总是喜欢在危机的时刻强行安慰自己,掩饰惊慌。 “但愿吧!” 陈菀的语气显然也有些低落:“毕竟我们现在也是别无选择,只能听天由命了。” 气氛再度沉默起来。 李桐倒不这样认为,陈乾既然能传来这样的消息,便说明问心山在有意的稳定军心,不起动乱。 在一想到方清月那张永远淡然平静的脸,无由来的便对她们有那么些信心。 此事不提,纸条上写出的另外一点,倒是让他颇为注意。 当下,便和他们分享到自己的切身经历。 “人皮!还真有这般残忍的法术?” 曲舟本没把上面的告诫放在心里,但一听李桐所说的昨晚之事,当即便是惊讶的说道。 “而且,李道友你竟然如此深藏不漏?祭血门的魔修说杀便杀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你浑身上上下下竟然一点伤都没有受,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想是见到了什么难以相信的事情一般,眼神不住的打量着李桐。 “侥幸罢了。”李桐看了他一眼,说道。 “我早晨在林子空地里看到了一团焦炭,乌漆嘛黑不成人样,好像连头都没有了,难不成那人便是?” “没错。”李桐点点头。 “嘶!” 曲舟倒抽一口凉气,头望后仰脖子拉长,像极了一只被握住命运脖颈的大鹅,满脸目瞪口呆。 就连外面正在对峙的飞舟都没能给他这般惊讶感觉。 “厉害,厉害......” 他小声嘟囔着。 陈菀见话题渐渐跑偏,出声拉正:“却有此事,我之前在招摇山中搜寻宝材,常听说有人见过身死其中的修士,再度安然无恙的出现。”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小心一些才是。” “招摇山?” 李桐一阵疑惑:“招摇山和这祭血门又有什么关系?” “忘了你这人是个宅家的性子,不了解这些隐情也不为过。” 陈菀给他解释道:“天玉州有魔门九道,其中大半之数的宗门地点便是隐匿在这庞大无比的招摇山中,而此处清河之地便是距离祭血门宗门所在最近之处。” “亦是最方便的进处之地,问心山此番未尝没有肃清此宗之心。” “难怪。” 李桐这下方才明白了,为何祭血门对这一个小小的清河坊市如此上心,原来是清河失陷就相当于是大门失守。 怪不得,要和问心山硬碰硬,毫不退缩。 这些时日坊市外围的动乱,想来也是他们特意煽动起来,想要给内里的问心山修士们带来些麻烦。 他们这些散修,毫无疑问的就成了被殃及到的池鱼。 明白了这一切,他往椅子上一靠。 颇感困苦的说了句:“我等散修,怎么就这么难呢!” “谁说不是?” 曲舟亦是有感而发:“老头子我千里迢迢避难而来,谁想到前出火坑又跳进了狼窝,这能和谁去说理去。” 陈菀看着这两个老男人发牢骚,心中对于陈乾的纠结消了几分,起身一甩衣衫,给了两人一个白眼。 道了句:“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子。” 16、悬赏 李桐片刻间的忧心被接下来天幕上交击的雷光暗影而打破。 发生在远离坊市地界的战斗,让他知晓在真正修为高绝的修士面前,那庞大的飞舟也不过尔尔。 只是翻掌间便可倾覆的玩具罢了! 练气、道基、神通、金丹。 何为神通? 到了这个时候,他方才真个的见识到了。 问心山飞舟没有丝毫畏惧的迎着另外两个宗门飞舟而去,一白衣绰约的男子独立船头。 不过伸手一招,便有无穷焰光自天边而来,呵气成风,卷动火焰形成道韵盎然的火焰山,负压对面两个飞舟之上。 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飞舟上灵光破碎。 其上也应该同为神通境的两名修士,一者身化血河在火焰山下苦苦支撑,一者手举琉璃金塔,显化猿猴巨像托付着高山。 但显然,神通与神通之前亦有差距,或为天资、或是修持。 那两修仅仅也是支撑了片刻时间,便法力光晕消散顾不上身下的飞舟,仓惶的驾起遁光逃离。 紧接着,像是山崩海啸一般的轰鸣巨响从天幕传来,火光席卷,无数的碎片带着火星四散飞落。 血色、苍白色、琉璃金色,一时间各色的遁光四起,个个像是无头的苍蝇一般乱窜,四处逃遁而去。 问心山的飞舟灵光护盾不紧不慢的打开,神清淡然的修士逐一而出,分散而去追踪逃敌。 李桐只见到,从头到尾,那男子只是伸手一招而已。 那来势汹汹的两宗飞舟,像是土狗瓦鸡一般,不堪一击。 问心山神通境修士,恐怖如斯! 李桐大张着嘴,惊骇的看着那负压天穹的火焰山。 心想着这般威势岂是人能达到的地步? 惊骇中,心底莫名出现了几分安心的感觉。 有像他这样的修士守护,清河坊市应当是无恙了吧! ...... 翌日赶早,李桐起身前往坊市之中。 既为探听下形式如何,也是去瞧瞧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从中传出来。 外围的城墙已然建好,足有丈许高的城门前此刻升起一道光幕,闪烁着莹莹水光,透过其可以隐约的看到内里风景,但并不真切。 许多同他一样的修士都是有些好奇的观望着,然后在前面问心山修士的约束下排列一一而进。 “法阵、亦或是鉴别魔修的手段?” 李桐稍一联想,便猜测出了这光幕的作用如何。 而他这般想法还未生出有多久,便见到前方一阵骚乱,隐约中看到光幕上染上了一点红色。 继而在众多散修惊呼后退中,爆发出一团浓烈血红色的灵气光团,以及一声怒吼: “问心山的小崽子们,爷爷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银白好若月华的灵光浮现,悄然一抹中,声响便戛然而止! 然后城墙上头垂下一根绳索,将面无生机,浑身上下染着一层寒霜的人钓了上去。 李桐这才注意到城头上方的光景,一瞧才发现上面悬挂着三具衣着不一的修士,死状难看。 “祭血门的魔修?” 李桐立马的便想到了这几人的身份:“应该昨日落败之后想着蒙混到坊市之中的魔修,只是他们为何不想招摇山中奔逃,反而又想着回头,真以为一个法门就可以骗过所有人?” “这不是来送人头的吗!” 难以理解他们是怎么个脑回路,李桐淡然的穿过光幕,毫无异常感觉。 方一进入,就瞧见门头离了个硕大的牌匾,下摆了一小桌,坐了几名问心山的修士。 上面写着的则是一则悬赏。 言:凡是上报祭血门、计都洞两宗修士痕迹的人,可得中品灵石一颗。斩杀两宗修士者,最低可得中品灵石十颗,具体按修为高低计算。 但有一点,不可虚瞒谎报,违者严惩不贷。 桌子上放的是一本本书册,里面详细的介绍了两宗修士的特点。 李桐见状,毫不犹豫的上前和那两人打了个招呼,取了一本。 上面文字不多,一字一句细细看去也没耗费了他多少时间,盏茶功夫过去,内里文字尽数记载心头,口中嘀咕一句:“原来如此。” 祭血门修行邪门诡异的血法,特殊的灵力可以活化从其他人身上扒下来的皮肤,掩藏他本来的灵气,故而一般修士不和他们动手是瞧不出底细的。 而李桐初次听说的计都洞则是少有的驭兽宗门,门中弟子和灵兽性命双修,亦有种种奇妙之处,但一旦手下灵兽死亡,战力便要去了八成。 把这些权当做储备知识,为日后做些打算。 至于现在,外出坊市深入招摇山中追寻两派修士实属危险,这种有极大可能丢了小命的事他不会去做。 但现在坊市外围混杂的散修人群里,说不得便潜藏着不少祭血门的魔修。 即便不主动寻找,如果那天他们主动寻上门来,这也会是份意外的收获。 “早知到这样,当初我就应该好心给那假冒李三之人安葬一下,而不是直接火化。” 李桐有些后悔,曾今有一份巨款放在他的眼前,可是他却没有珍惜。 现在,那人怕是化的灰都没有了,何谈来领赏。 不无可惜的摇摇头,略过此处,向坊市内里走去。 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惋惜,光是从那人身上得来的灵石便足足有六枚中品灵石之多。 也不知是其中又有李三的几分家财? 身怀如此巨款,即便是李桐也一时间有些把持不住。 眼见坊市并未什么太大的危险之后,便出门消费来了。 实话说,到了现在他才渐渐明白问心山是真的没把另外两个宗门的威胁放在心上。 别的不说,就看那些不断来往与天上飞舟与坊市内里,一瞧便知道不是问心山本部的修士们,便能品出几分味道来。 飞舟之上,运载的不是上百位斗战精湛的修士,而是精于建筑、阵法各种技艺的生活型修士。 不过短短两天,原本那些被轰击成一团破烂的商铺楼阁,此时焕然一新,全部装修布置完全。 门头挂红,两侧有散发奇异香味的花篮摆放,显然是一副开门营业的样子。 兜里有钱,心中不慌。 李桐瞅准一家名叫「妙丹阁」的新开铺子,步伐轻松的走了进去。 17、益气养神丹 昨夜睡不着的空闲时间,听着屋外轰杂作乱的的声音,李桐细细盘算过这笔钱该怎么花。 “或许可以留下一两颗暂时不动用,作为紧急关头的底钱,剩下还有大半。” “灵米价格被哄抬的太高,与其本身价值严重不符,我不能去做那个冤大头,可以去买上几瓶丹药,来辅助修行。” 丹药与灵米各有优劣之处,真论也没有确切的高低之分,只不过就是在低端产品上,灵米占据一些价格上的优势。 现在灵米价格飞涨,再加上他又得了一笔意外之财,倒是可以享受一把。 “可惜的是,这些内里灵机充沛的灵石并不能直接用来使用,倒是和我之前想的不同。” 灵石是这修行世界的硬通货,也是修行界的种种能源之一。 产自亿万年灵机汇聚的灵脉之地的灵石,其本身而言,所含的灵机虽然充沛,但阴阳混杂五行不分,贸然吸取对于修行人士而言百害无一利。 故而,它们大多是用于固定的阵法以及大型的造物傀儡之类的能源使用。 除非是在那种紧急的生死关头,没有修行者愿意使用它来直接恢复体内灵气。 除掉那祭血门魔修的收获不仅仅是这些灵石,还有六支帮助红衣修行的法香,以及一柄小刀模样的法器,还有一个同样大小的储物袋。 这些,都可以看做是灵石。 不过李桐并没有将它们一股脑打包出售的想法,一个储物袋的空间太小,日后可以更迭大一些的,但现在只能两个一起用。 而那柄小刀,他正好缺一柄裁纸刀,用「焰光术」加上「驱邪咒」好好的洗练了几番,便也留下自用。 怀抱着不斐的收获,渐渐放下对坊市覆灭一朝无处可去的担忧,李桐渐渐睡去。 在陷入沉睡的前一秒,脑海里兀自的蹦出了一个想法: “或许,我应该淘换上一件法衣?来替换我这破旧的衣衫。” ...... “益气养神丹一瓶六颗,二十四颗下品灵石一瓶,要五瓶,共需一百二十颗。” 眉目和善的掌柜站在柜台后边,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咦!” 李桐稍有些诧异,不是贵,而是有些太便宜了! 之前地摊上亦有人出售此种增益灵气兼之还能韵养心神的丹药,同样一瓶就足足要三十颗下品灵石。 见他这番模样,掌柜便笑着解释:“道友无需担忧,我这商号是问心山下属,自然不会以次充好,放心购买就是了。” “至于这价格,却是上头定好,我们统一售卖的,绝对良心。” “这样......” 李桐有些恍然的点头:“那便给我包起来吧。” 付了一颗中品灵石,外加二十颗下品灵石。 他把装着丹药的小包放入怀中的储物袋中,稍显鼓囊,但好在衣袍宽大,外人倒也看不出些什么。 转头要走时,掌柜禁不住提醒了一句: “道友,要知是药三分毒,服下这一枚丹少说也要十天炼化方能尽去丹毒,切记不要贪快,紧着服用,免得到时丹毒积瘀之下,阻碍道途。“ 许是见他一次性买的有些多,掌柜便生了担心,怕这人吃出了问题找上门来。 “多些掌柜提醒了,在下牢记在心。” 李桐抱拳,略作感谢。 “对了,道友若是宽裕的话,最好还是和灵米一起搭配着服食,这样方能达到最佳的效用。” “三月之后,灵米收成,我家的灵米铺子便要开业,道友若是有意,倒是不妨来瞧瞧看看。” “一定,一定。” 李桐眼神一亮,满口应下。 “看来,问心山有意在控制着整个坊市的物价。” 出了门,他心中升起一点清明:“有此做样板,那些坊市里摆摊的散修们物价必然会飞快的降下来,甚至于若想要在商铺的打压下生存下来,价格就要放的低廉一些。” “如此,方能生存下去。” “唉,散修、散修,生存何其不易!” 纵然厌恶那些趁机大发市利的人,但问心山这么一番操作下来,最受打击的还是他们这些底层的散修。 他到还好,做的是独门生意,但那些制符、炼器之类的,恐怕就没有几分生存的余地了。 摇摇头,再一次体味到了在这些大势力打压下,散修的艰难之处,李桐抬步往街头角落处的一件法衣铺子里走去。 兜中还剩下四个中品灵石,外加一些零碎的下品灵石,不求最好的情况下,购买上一件简单的法衣应当是无恙。 至于趁着这个机会,倒买倒卖一番,赚些差价的想法,却是被他老早的甩到了脑后。 聪明人不止他一个,况且来说他也没有心思去操做这个。 这种一个不甚便要倾家荡产的生意,还是让别人去做吧! 他李桐,不是这块材料。 君不见,精于此道的李三,死于非命、尸骨无存,一身钱财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李桐的手上。 你说,这又算什么? ...... 叮铃! 挂在门上的铃铛响起,掌柜闻声迎来。 “可是要看法衣?” “对,无需太好,下品就可。” “道友这边来,此处俱是了,上用金丝绣刻出定心、聚灵两个法阵,虽然没有什么防御力,但也算是居家修行难得之物了。” “什么价格。” 李桐打量着挂在衣架上,一拍颜色各异的法衣。 伸手轻轻一抹,布料顺滑中带着些微的冰凉触感,比他身上穿的这粗布衣衫,却是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一上手,他便喜欢上了。 “道友,这件六个中品灵石。” “这么贵!” 李桐皱了下眉头,超出预算了。 “道友有所不知,这法衣的制作不同于法器之类,从驯养灵蚕、抽取蚕丝开始直到灵力习练、织造成型,哪一步都颇耗人力,故而其价格就是同阶中最贵的一种。” “不过道友可以选旁边这些颜色淡雅的,这些未用着色灵材上色,所以要便宜上一些。” 一番讨价还价,李桐最终以四枚中品灵石的价格购买了一件灰白色法衣。 “得,又是囊中空空了。” 李桐感觉着灵石飞速溜走,心中感慨。 随机又颇为欢喜的摸了摸身上的法袍,丝滑如缎,轻若无物。 再加上其上的两个阵法,这番买卖,不亏! 18、邻里变化 除了衣衫本身外,最让李桐看重便是上面自带的两个小型阵法。 定心:舒缓杂念,帮助修士快速进入入定的状态之中。 聚灵:汇聚周边灵机,在小范围形成一个灵机汇聚之地。 此两者都是用来辅助修行的功效,这也是他特意挑选,因为本身之故,他并不太过于看重防护功效。 但也不准备日后用身体去硬接飞剑、术法,还是要去购买上一门足够合适的遁形术法才行。 至于用手下纸人做移形换位、李代桃僵的逃脱方法,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动用。 既有掩盖底牌的想法,也有动用一次必会大伤元气的原由。 之前初有身份,敬小慎微下为了保全自己自然没那么多顾忌,但现在身份稳固、修为增长,一切都在朝向好的方面发展。 他自然就惜身起来,不愿如此。 带着几分喜意,出了法衣店铺,李桐又继续闲逛起来。 来往的修士显然比之前几天多了很多,不过大多是面带喜色行进匆匆,在城门前打量一阵,快步离开。 应该都是看到问心山高价悬赏心动的人,回家准备外出或是去和好友商量去了。 李桐并不意外,灵石动人心。 底层的散修们从不缺乏拼搏的勇气,与其烂在尘埃之中,倒不如拼搏上一把,得了灵石便说不定是修行路上的转机。 更何况,问心山只要尸首,却不曾说也要两宗修士的随身之物。 这就当于冒一次险,有两次收获。 足以引的大多数人蠢蠢欲动了。 不紧不慢的走在坊市街头,和其他人对比起来,李桐此时倒是像极了一个异类。 “咦!” 忽的,他注意到了今日坊市中的一点奇怪之处。 “怎么今天不见四处摆摊的人?” 就算大部分修士都去计划这怎么挣问心山这笔灵石,但也总有不受诱惑的,照常摆摊才是。 但他走到往常街道上时,却是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真是奇了怪。” 正想着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发生时,身边走过一队人,带头的是个身穿月白衣袍的问心山修士。 匆忙一撇间,李桐瞧出了那人正是陈乾。 他亦是看到了李桐,但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像是不认识一般继续向前走着,最后停止在街道尽头。 挥手一扫,冲着身前的修士们说道:“把这一片都拆了,然后重新营造,按甲乙丙丁划分出四个区域,每个区域三三纵横,内设九块三十六个摊位。“ “日后啊,想要在坊市里摆摊的散修便都要遵循秩序接受管理,租赁摊位方才能售卖货物。” “像从前一般乱糟糟,浑成一团的糟糕模样,却是不会出现了。” 说着,似是有意的往李桐这便打量了一眼,挥手让下方修士忙碌,他抱胸在一旁监督着。 “整治秩序,开设摊位吗!” 李桐往外走着,小声嘀咕:“如果真能管理得当的话,倒也不错。” 相较于之前鱼龙混杂,乱而无序的模样,他心里的本能还是更趋向于这样有管制的存在。 哪怕是以后售卖货物都要缴纳上一笔摊位费,但起码来说,足够安全不是。 ...... 那一夜骤然出手,将魔修几息内斩杀,展露实力之后。 对李桐最大的感觉,便是出门时不能像往常一般安静了。 好消息是,他能感觉的到邻里间的关系明显的和睦了很多。 在于弘量夫妻二人将他的事迹宣扬出去之前,李桐纵然因为救下周管事一事小有薄名,但也就是那般,未多几人看得起这个其貌不扬的老道。 他主动和人打招呼很多都是拉长着脸,斜着眼睛爱答不理,态度极其敷衍。 但在那一夜过后,人们的态度发生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尽数变成了笑脸相迎。 态度变好就不说了,见了面也是主动上前来打招呼。 纵然还有很多人将信将疑,不相信这靠着售卖低劣纸人为生的老道能有什么真本事,但看着于弘量信誓旦旦的样子,本着结个善缘的心思,还是愿意给李桐一个好脸色。 左右来说,笑一下并不耗费太大的功夫。 日后若能凭此得些助力,那便是大赚特赚。 不过今日回家的路上,所见道友渐少,有也是略一点头匆匆而过,不像往常攀谈上几分。 想来都是在心里憋着劲,想要赶在其他人之前做好准备,进山去搜寻行走的灵石踪迹。 李桐看着这些为了灵石堵上性命的修士,一时间多有感触。 他若不是成为了精怪,天生便善这门剪纸术法,能用来护身的同时还能糊口,而是成为了像他们一般苦苦挣扎的散修。 那此时他们的行列之中,必然也会有着自己的存在。 出生便决定了此生大半的命运,这个规律在修行的世界里同样适用。 ...... 进屋,关门。 许久未曾照镜子的李桐站在水缸前,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原本老态的面容舒展了几分,皱纹也渐渐隐去,原本畏缩的眼神此时也充满了向上大的神气,不在躲闪。 除了面容尚有几分苍白外,任谁看了也不会说这人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 「乙木化生决」本就善于调理身体,增长寿元,李老道能有这番面容,除了忧心生活外,修持不精也是一大缘故。 但李桐修行愈精,甚至于在面板的帮助下,这普通的炼气法诀衍生出莫名的神韵来,无比的贴合他现在的这幅身躯。 故而才会在修为没有多大提升的情况下,出现返青的状况。 一甩丝滑若绸缎的法衣,李桐满意的点了下头。 将怀中储物袋放下,红衣化作的纸人取出,正准备要尝试一下这丹药的效果如何。 却见到红衣幻化出形体来,眼神灼灼的看着他,然后环绕着他的身体走了几圈,边走还啧着嘴,一副羡慕的模样。 几息的功夫过后,她停在李桐面前。 双眼看向他,讨好说道:“公子,这法衣穿在你身上可真是俊朗,真是绝配。” 李桐眼珠一转,便瞧出了她的小心思,当即说道:“法衣现在免谈,但纸剪的衣裙可以有,你要是不要?” “啊,这......” 红衣低头看了下自己纸人身躯显化出来的朴素青色道袍,赶忙点了点头:“要,公子我要!” 19、突飞猛进 买了法衣的当天下午,李桐就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聚灵法阵。 什么都不做,光是盘坐在那里,便有丝丝缕缕的灵机从四周天地中汇聚。 运转练气功法时,都几乎不用他怎么主动的去吸收,便自然而然有淡淡灵机涌入他的体内,化作自身乙木灵气。 而这,仅仅只是镌刻在衣袍上一个并不算完整的聚灵阵法,便有如此的功效。 之前一直听人向往什么洞天福地,他只是听了个名字脑海里并没有什么概念,但现在算是有些明白了。 光是法衣上携带的简单法阵,就能轻易的聚拢如此灵机。 那,要是真正的灵脉汇聚之地,又该是如何光景? “这法衣买的值当,不枉费我四块中品灵石的付出。” 李桐满意的点头做出如此评测,然后掏出储物袋中的丹药。 “希望,你也如此不要让我失望!” 轻说一句,他伸手拔开瓶口的松木塞子,在一阵淡淡药草清香中,倒出一颗浅绿色的丹丸。 其上似有灵机流转,卖相颇为不凡。 扫了一眼,叮嘱在一旁摆弄新衣服的红衣好生警惕。 便毫不犹豫的将其放入口中仰头吞下,催动着法衣上的聚灵法阵,盘膝入定很快的便抛却了几多思绪,入了静中。 方一进入练气修行的状态之中,李桐便明显的感觉到了和往日的不同。 一股虽缓但绵延而有力的暖流从腹部涌现,丹丸被他体内的灵力不断炼化,转而变成如丝如缕的灵机绵绵不断。 同时间,还有股清清凉凉的感觉涌上脑海,之前所消耗的本源灵性竟也在缓缓恢复。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天色昏暗,他才从入定中醒来。 不是丹丸药力不足,而是几轮修持过去,心神不支需要放松一下。 睁开眼睛,李桐略带急切唤出面板。 到要瞧瞧,在丹药与聚灵法阵两重加持之下,修为的增长速度又是如何。 顿时间,便是惊讶的发现境界从练气四层:2/100,变成了练气四层:5/100. 修为到了练气四层之后,涨幅就越显艰难,努力修持一天面板上的数字也不见得会涨上一点。 他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应当是三天之前。 现在,一次性便涨了三点,堪比最初时的修行速率。 “这益气养神丹的效果如此之好?” 李桐细想了一下,不能将功劳全数归咎于这丹药。 三天不断的修持可以算一点,聚灵阵法勉强算上半点,但剩下的绝对是这丹药的功劳。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纵然有丹毒之扰,十日方能服上一颗,但药性连绵,足以让我炼化上两三日之久。” 如此的速率,足以让他心满意足。 日后或许嗑药嗑的多了,会产生所谓的抗药性,但现在还尚且用不着担心。 关掉面板,李桐起身走出静室。 屋外客厅里,身着他初见时分那般模样的衣裙,只是颜色为白,未有红色那般艳丽。 不过此时在她身上,亦是有不同的韵味。 李桐用那上品灵纸特意给她祭炼出这一套衣裙,自然不单单是为了满足她的小心思,其中自有思量所在。 “纸宝、纸宝。” 自从那天听了魔修无意中流露出的信息,他便上了心。 虽然无处探查着们剪纸术法的渊源如何,但不妨碍他小心的试验一下。 既担上了宝之一称,那是否可以像法器一般通过灵力韵养,从而提升威力? 力士无神志在身,每次动用纸甲都需要他来操控,用他自然行不通。 于是乎,李桐便盯上了红衣。 如果她身上的纸衣能够在她灵力的韵养下,渐渐变成类似法器一般的存在,那对他来说显然是一件好消息。 这和他放在葫芦里,用剑气养着的纸剑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也显然有些差别。 两者不能一概而论。 将红衣打发去做饭。 妙丹阁的掌故说的没错,丹药和灵米相互搭配才是修行人士快速进步的上佳方法。 以前兜中灵石空空,现在有钱了自然要挥霍一下。 ...... 李桐照旧搬出了椅子,坐在自己门前,看着曲舟爷孙两在田间忙碌。 为了养护田地,头茬种的不是灵米,而是一些特殊品种的蔬菜,有些灵机但也称不上是灵植。 此时,倒已经是生长有序,绿色一片,显得生机盎然。 今天来往的修士明显的少了很多,明显可见都是些老弱病惨。 身体无恙有觉得有几分本事的人都赶早出了门,去往招摇山中,试图搏一搏前程。 “哟,李道友,看日落呢!” “李道友,你那纸人斗战无双,怎么不出去碰碰运气呢。” “李道友,给我们讲讲那天晚上的事呗,那魔修真有那么可怕?” “李道友......” 李桐一边看着天变云霞放松心神,一边分心应付着。 脸上挂着一丝微笑,轻轻点下头,便算示意,至于问话却都是含糊过去,一概不答。 往来虽少,但也让他没有空闲。 这是远处久不见敞开的大门忽然洞开,陈菀从内里缓缓而出。 一身紧身打扮,腰间挂着一个银白小斧,随着身形起伏缓缓摆动,不经意间散出一缕寒光。 “李道友,你这出名了啊。” 她像是彻底的从陈乾事件中走了出来,恢复了往常模样: “往日里没看出来,还有这般本事,隐藏的倒是够深了。” “道友谬赞了。” 李桐起身苦笑道:“只是平时不愿起争斗,只想安稳修行罢了,却是无奈出手罢了。” 昨日心神紧绷着,没功夫细想这件事,但晚上回想起来直到现在陈菀心中都有几分不真实。 这还是那个平时诺诺为生,只是靠着个祭炼纸人的手艺勉强过活老道士? 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悍然擒凶! 一时间,两种形象在她心里变换不定,顿时让她有些失神,就连方才在家中想好的话语也忘了个干净,不知道该如何分说。 半响,才吐出一句:“李道友,我要进山了。” “啊?” 李桐满脸问号,咱就非要去凑这个热闹不曾? 好好在家,避过了这个风头不好吗! 20、麻烦上身 陈菀最终还是执拗的走了,没有听从李桐的劝告。 只是和他说明了为什么要选此时上山的缘由,不是为了问心山的悬赏,而是山中她看护已久的一株灵药将要成熟。 事关她日后的道途,不可不去。 她都这样说了,李桐还有什么劝阻的理由呢,更何况二人只是关系近些的朋友,却非什么更为亲密的关系。 交深言浅,也没必要阻碍人家心头定下的事情。 只是给了她数张普通纸人,尔后又一咬牙掏出一张上品灵纸祭炼成的持剑道士,让其防身。 不情愿的赚了她四十余颗下品灵石,回了屋子里。 惹得一旁看热闹的曲舟连连摇头,不住叹气。 直到身边女童拉了下他的衣服,小声说道:“爷爷,叶奶奶来了。” 他赶忙抬起头,笑容顿时间涌上一张老脸,欢喜的迎了上去。 “哎呦,你怎么自己来了,不是说好我一会去接你,顺便收拾东西吗?” “家中无事我自己两下便收拾好了,却是想早些见到小真一,便赶早来了。” 尔后,叶妙菡从衣袖李取出个像是竹子编制成的兔子玩具,笑眯眯的对着曲真一说到: “小真一,想奶奶了没有。” “想了、想了。” 小女童清脆的声音回响,两个老修相视一笑。 ...... 今夜巡视的人手换了一批,人数多了一些,但却变成了一个练气中期的带着两个前期的一队。 相较于前两日,战力显然是下降了数筹。 但也是正常之时,散修们都忙着进山,试图捡漏。 而他们这个青竹会虽说是规模松散,但也勉强能将大家聚拢一起,商量一番,便由屈志尚带队,亦是前往了招摇山中,碰碰运气。 不过巡夜人的实力减弱了几分,但有前几日的威慑再前,加之悬赏再后,也没几人起什么心思。 隐匿在散修中的祭血门魔修就更不消说了,问心山大肆悬赏之下,更是连头的不敢漏。 生怕被人摸到了踪迹,成为行走的灵石。 所以今夜显得极其平静,让李桐想起了刚刚取代了李老道身份的那些日子。 由于自身的吸引魔修的特殊性,他一直不放心的守到了后半夜,方才真个的安心下来。 将小心戒备的工作交由逗弄灵智渐长纸鹤的红衣,自己悄然入定,炼化未全的丹药。 这些时日,他不准备睡觉了。 坊市局面扑朔迷离,说不定那一天又生变化,还是得抓紧修行。 待清晨从入定中醒来,诧异体内丹药中的灵机已经被他炼化了三四成的同时,他查看起面板。 发现境界上,赫然又提升了两点之多。 同时间,也察觉到了自身灵气之中,无由来的多了一丝暗沉和本身灵气格格不入的气机。 “这应该就是掌柜所说的丹毒了。” 李桐心头一动,随机便想到了这东西是为何物。 果不其然的,这丹毒不愧其毒之名。 在运转灵气间,李桐感觉到了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滞涩之感,连带着灵气也没有以往那般凝实。 思付到,这是吞药修行取巧的后果,他转瞬间就熄了大量吞服丹药攀升境界的小心思。 还是得听掌柜一言,炼化丹毒凝实灵机之后,方才可以服用下一粒。 “不过,这也不差,若能按照这个速率持续下去,有望在一两个月之间,将修为攀升到练气五层。” 心里略一振奋。 李桐起身收拾,照常的开始习练术法。 修为增长不能停,但手上的功夫亦不能断,护道保命的东西自然是习练的越纯熟越好。 ...... 接下来的十多天,在炼化完了第一颗「益气养神丹」丹毒之后,李桐察觉身体无恙,便又接着服用了第二颗。 加上每日灵米不断,聚灵阵法加持。 他这段时间的修为增长,可谓是突飞猛进。 少则一二点,多则两三点,日日不停。 也许是吞服的丹药太少,目前还尚未出现增长速率变缓的情况,还需要日后的不断观察。 期间,前几日邻里街道上倒还算安静。 但随着那些被招摇山中妖兽以及凶狠鬼物劝退回来的修士们,便生出了小心思。 问心山的悬赏是没戏了,他们转头将贪婪的目光盯上了其余不曾外出的修士身上。 就最近几日,夜晚便发生四五起小规模的斗法冲突,青竹会一方有死伤,但对方死的却是更多。 街头高竹上,悬挂着十数具尸体,警告着那些动起歪门想法的人。 这些战斗李桐倒是没有参与其中,本着安全至上的想法,他一心在屋中修行。 没有人招惹到他,也绝对不会贸然出手。 不得不提的是,屈志尚纠结了十几位练气中期的好手,深入招摇山中还是有所斩获。 不知其从问心山处领到了多少悬赏,但看那些残余下来和他一同归来修士脸上的喜悦,便能知道所获不斐。 但所失去的,却是其中六位修士的性命,活着回来的也有几位变得面无血色,头发花白一片。 显然就是动用了「燃血贴」和人搏命,侥幸留下了一条性命。 打此之后,屈志尚便没有再度离开坊市,而是一心经营起他这青竹会了。 渐渐的朝向他心中所设想的帮派化发展,以保护帮中安全和抚恤战死修士为名,按人头向所覆盖范围内的修士收取灵石。 由于价格不高,和以往每月的租金一样,在问心山不出手干预的情况下,人们也就没有反对的意思。 甚至于喜闻乐见将巡夜祛除陌生修士的行为常态化,而不是暂时性质的。 好不容易体会到安全感觉的修士们,自然不愿意恢复到往常的混乱的样子之中。 不知道屈志尚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三番五次的上门来拉拢他,眼见白嫖李桐纸人不成。 便无奈中换了个方式,以市价和他做交易,购买他手中的纸人。 李桐乐的于此,正好省下了他亲自售卖的麻烦,只是他严格的控制着提供纸人流出的数量,一周绝不会超过三张。 至于力士,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搞的屈志尚颇为恼火,但一时间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转首便将更好说话,以及有要害在侧的曲舟给拿捏住了,让其供给「燃血贴」。 并且禁止向外流出,只能由青竹会使用。 李桐无奈,却也帮不上他太多的忙。 自身都被狐狸惦记着,一时脱不开身。 21、米帮 问心山纵容坊市外围的散修渐起混乱,不知有什么想法。 但毫无疑问的是,混乱给种种帮派滋生提供了养分最佳的土壤,除却第一个吃螃蟹的青竹会,其它各种模样的小帮小会亦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头来。 这里的情形,变得是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其中有米帮如同后起之秀一般,飞快的崛起,短短时间内便可以和青竹会分庭抗礼。 坊间传言,这米帮能如此飞快的崛起,其结构并不如同青竹会一般,初衷是邻里互助。 他们在更早的时候便就聚集在了一起,不过那时,做的是帮人代购灵米的活计。 问心山将清河坊市占据后,灵米铺子早就关门不在营业,他们又转手做起了垄断灵米,哄抬物价的买卖。 而现在,又及时转型,一跃成了帮派。 不得不说,这米帮的领头人着实是有几分头脑,这几番下来绝对是灵石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这些和李桐都没有什么关系,几次委婉的拒绝了屈志尚的邀请后,他已经和青竹会划分出了明显的界限。 现在,只是仅仅和他们有一个交易的关系罢了。 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打扰。 ...... 是夜,明月高悬。 今天又是一月一度的满月之天,李桐早早的便在静室里盘坐着,养足精神,准备验证猜想。 横放在膝盖的手掌上放着一个小盒,此时盖子已然敞开,漏出内里放置的一片圆圆纸月。 灯光垂下,依稀能看到其上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 一者似银白,弯月如钩,一者则是纸张的亮白,占据了绝大多数。 身旁烟气渺渺,红衣在不远的地方打坐,借着从魔修处得来的「聚阴返魂香」修行。 纸鹤站立在她的肩头上,丹红色的眼珠灵动,翅膀挥舞灵性越足。 忽的,轻风一阵,将天上遮掩明月已久的乌云吹散。 夜色陡然一亮,皎月如盘,高悬于空。 “来了!” 心头默念一声,李桐顿时间便抛却掉杂念,按着「明月牵丝决」的法门,牵引来月华垂落,锤炼精神凝聚成念头。 点点荧光从无名处汇聚,渐渐盘旋在他头顶之处,像是顶了个灯泡,但却又没有那般的耀眼。 于此同时,一道月华倏忽间从天上高悬的明月上落到盒中纸月之上,顿起银光。 像是交相呼应一般,纸月缓缓漂浮而起,月中银色的残月又丰满了几分。 然后在李桐收功之时,异像消失,啪嗒一下掉落在盒中。 “果然,是需要满月之时,方才能为这纸月充能一次!“ 李桐睁开双眼,看着纸月的变化,印证了他的想法。 这算是李老道给他遗留下来的唯一未解之谜,究竟有何神异,还是要耗费些时间等待银月完全覆盖了纸月,方才能显现。 将盒子盖上,瞧了下身旁早已结束了修持,好奇看向自己这边的四只眼睛,李桐再度合上双眸,搬运灵机。 屋外,竹林远处。 又是就着月色匆匆归来的陈菀,扶着渗血的肩头一脚深一脚浅的往自家住处走去。 过了巡夜之人的盘问,她忽然分外诧异的抬起眼睛,看向天空。 明月之上,刹那间垂落的一缕月华被其捕捉到。 循着方位在黑暗中看去,那个方向,赫然就是李桐家中所在之地。 皱起的眉头不经意间舒展开来,将手垂下,一只小巧的斧头在虚空中凭空显出形来。 “接引月华,李道友果然......”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坊市外围的混乱依旧在持续,却又在混乱中保持着几分秩序。 带着祭血门与计都洞修士尸首归来的凶人越来越少,使得那些想要火中取栗的人不得不好好掂量几分。 随着时间推移,现在还流窜在招摇山里的,绝对是祭血门与计都洞两派内里的个中好手,纵然多日逃窜或许会受到不小的伤势,但亦不能小觑。 能将他们斩获,这些散修可谓是实打实的修为高强、法术凶狠。 而各种帮派则是乘机收拢这些人,增强实力。 而那些兑换了悬赏的人,也需要他们提供一定的庇护,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如此,便一拍即合。 随之而来的,就是更为激烈的帮派间战斗。 最近的这段时间,争斗已经不怎么涉及到普通散修,成群结队杀人夺宝的事情也少有发生。 取而代之的,则是大街小巷里为争夺地盘而不断发生的帮派间斗法。 不分日夜,几乎是每天都有修士间的斗法发生,每天也都有散修死亡。 坊市内里,安详一片,大家和和睦睦的做生意,而出了坊市便是互相提防,争斗四起。 墙里墙外,恍若就是两个世界。 屈志尚的青竹会已经远远的背离的最初时分的本质,向着帮派的道路一去不复返。 由于是散修中头一位发起人,抢占先机下,不但将这片青竹林全数掌控,实力范围还向外延伸了不少。 是目前,坊市外围数一数二的大佬。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有人觉得背离了初衷,便悄然的脱离,一如李桐、陈菀,一如收获了很多意外之财的于弘量夫妻二人。 而曲舟,反而是因为一手制作「燃血贴」的独家手艺,深陷其中,一时间进退不能。 对于他的遭遇,李桐只能尽可能的看护一下,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至于其他,便是力有不逮了。 ...... 今日早间,李桐赶早去往坊市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被人群簇拥着的屈志尚一面。 他带着一大帮修士匆匆而过,身后墨绿的披风翻舞,气势轩昂,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阴沉和积郁。 和初见时分的满目笑容相比,判若两人。 坊市里供给散修们摆摊的摊位早已经建设完毕,像是一个个方方正正的豆腐块一般,分布在两三条街道上。 两旁则是闭门不开的楼阁,显然也是充当商铺之用,但现在显然还未有人入驻其中。 心想着日后若能组下这么一件铺子,做些小生意赚取灵石的同时,还能安稳修行,倒也是不错的样子。 目光一扫,在街道尽头问心山直营的铺子前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22、练气五层 能看出两人言辞激烈,似乎还有些肢体上的拉扯。 停了没多久,陈菀绕过挡在她身前的陈乾,自顾的推开店门,进入了铺子之中。 而陈乾则是默默的站在门口良久,像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般,迈步离去。 无言的轻轻摇头,这两人也真是,都是身处这坊市之中,抬头不见低头间的。纵然是之前因为些闹掰了,这些时日过去也应该坐下来好好沟通一番才是。 姐弟之间,再怎么说也是血浓于水,有什么说不开的呢! 不好插手到人家的家事上,李桐抬头扫了一眼陈菀进入店铺的名字,「九转丹房」。 “丹房?” 李桐心头疑惑一下,继而像明白:“就应该是炼丹的地方了,这么一想便也对得上了。” 上次陈菀进招摇山前曾和他说过,是为了一株即将成熟的灵药,现在她安然归来,那想来就是灵药到手。 那在第一时间找地方寻人炼制丹药自然也就是应有之事了。 放下了对她的担忧,也在心中恭喜一声她得偿所愿,李桐转身走入众多摊位之中。 家中的灵米即将告罄,他需要购买一些足以替代其的食物才行,就好比:一些妖兽的肉。 全因计都洞是驭兽宗门,修士身死,那些坐下灵兽便成了无主之物。 但那些多数是被强压种下奴印的灵兽,对修士自然也就没有好感,遇到人也是丝毫不会口软。 当然,外出的散修遇到这些灵兽,自然也不会放过它们就是了。 故而,最近些时日坊市里各种各样、千奇百怪充满灵机的肉食,便是多了起来。 他也是得了曲舟的提醒,这才出门采购。 不大的功夫,心满意足的提着几十斤肉食,李桐往家中赶去。 通过城门之时,身边经过一队数十人尽是灰衣的修士,为首的则是个光头锃亮的中年汉子。 见到李桐时,似是认识他一般,生硬的扯出几分微笑和他点头示意。 李桐不明所以,但也不好当做没看见,亦是露出几分善意的笑容,和他略一点头。 擦肩而过。 ...... “陆大哥,那不就是个卖纸人的老头,怎么值得你这么关注。” 身旁一为年轻人脸色有些不愉,似乎见不得陆泷对李桐这般刻意的讨好。 “你要是看上了他那个法门,我这便去和他讨要来,呈到大哥你的手上便是。” “你这小子,总是瞧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陆泷将笑容收起,脸上不怒而威,自有一股气势流露:“前些时日这李老道凭借一手祭炼出来的纸人,几息间将一个祭血门的魔修枭首。” “若换你来,可能?” 陆泷转过头,淡淡的扫了一眼说话之人。 “那,那也没有几人见过,谁知道传出来的是真是假。” 他嘴硬的回道。 “那这些时日里,折在青竹会手里的兄弟们,你又怎么说。” “那是屈志尚小儿无赖,把控着燃血贴的产出,我们才会在关键时刻不敌那些修士,不然...不然......” “不然怎么样啊,人家都用纸人便利,清除警戒之人,摸到你们身边了,还一个个的在那吃酒作乐。” 陆泷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敲打着此人的同时,也是在告诫着身后之人。 继而,缓缓道:“燃血贴我们要,纸人我们也得要,但若实在不行,那就谁都不能有。” “知道了吗!” “明白了,陆大哥我回去之后便交代三阴叟,提前做些准备。” “嗯。” 陆泷轻轻应了一声,没有拒绝。 ...... 之后的日子里,李桐越发的深居简出。 除了有事外出晒晒太阳,和陈菀以及曲舟小聚一番外,便只是在屋中练气修行、参研术法。 陈菀上次外出似乎是受了不轻的伤,脸上肉眼可见的气色不好,气机波动亦是不稳。 再加上应该还在等待丹药的炼制,便一直安生的待在家中,未曾出门。 半个月后,李桐那门「壶中藏剑术」终于是在时有时无的修持中,由熟练变成了精通,葫芦里剑气可供同时韵养纸间数量上升到十八支的同时,对于飞剑之法也凭空多了些感悟。 御剑起来,颇有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同样的,由于法诀的进步,壶中韵养的那一口剑气在不断汲取灵机中变得越发灵动且锐利,似乎的将有一道禁制在慢慢生出。 常挂腰间的小小葫芦,将成法器! 虽然速度缓慢,但经过李桐锤炼出的念头祭炼,心意相通下,隐隐能察觉到其中缓慢蜕变的意味。 其中欣喜,自然难以分说。 一个月后,再次为纸月充能,同时间一直如同老牛拉车般缓慢提升的「周天小咒」法终于是从精通提升到了小成。 施展指决几乎简化于无,于此同时威力和之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四十五天后,深夜。 日日皆有所进展的境界数字走到尽头,没有像突破练气四层一般有关隘阻挡许久,恍若是水到渠成一般,安然成就。 体内乙木灵气在运行数个周天之后,渐渐圆润如意,渐渐有凝实之感生出。 随着他继续采取灵机、炼化成灵气,在某个瞬间便感觉身体一震,再内观时,已然不同。 体内灵气几乎翻了一辈,流淌中凝实中像是成了一颗颗细小的珍珠,继而汇成条小小河流,在他身体这条河道里缓缓流淌。 “不容易,两月苦修,终见成效!” 他长出一口气,起身而立。 修行的进度虽缓,但却在他的掌握之中,十日一颗「益气养神丹」,辅以灵米、妖兽肉和法衣上的聚灵法阵。 这般三管齐下之下,自然是心中知明。 遥望着朗朗明月,李桐唤出面板。 「姓名:李桐 寿数;很长 境界:练气五层:1/100 功法:乙木化生决(精通)94/400,明月牵丝决(入门)52/100 术法:剪纸成兵(精通)170/400,祛尘术(熟练)49/200,焰光术(融会贯通)60/1600,葫中养剑诀(精通)30/400,周天小咒上册(小成)10/800 神通:拘灵遣将。」 23、曲舟的好事 坊市外围的山林甚是清幽,许是这些时日时常有修士来回路过,内里一些野兽之类早就被惊的逃离此处。 只剩下些许雀鸟,停驻在枝头吟唱。 空旷的荒草地上,一道人影飞快的闪过,在空中留下一道灰色的光影。 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可不单单只是在练气,空闲的大半精力更是消耗在了那门小咒法之上。 随着参悟修习越深,对其了解便也就越发深刻。 不过是单指微捏,体内灵气流转飞快的便形成一道小咒,随心而出。 让他颇有几分惊喜的是,自家通过「明月牵丝决」锤炼出来的念头,亦是对于咒法的施展有所关联。 念头蔓延而出,周身三丈之地,几乎便是随心而落,再也不必像之前那般,非得离了近处,方才能一一将咒法加持而上。 身上加持着「轻身」、「落羽」二咒,本就是灵机显化,轻重变换的身形此时更是轻若无物。 奔跑间,只是脚尖在地面上一点,便能飞快的窜出几丈之远。 几若是咋眼之间,二三十丈的距离便被其抛在了脑后。 只是似乎是由于他初次体验这般急速,奔行的动作着实说不上是优美,蹦跳起落间倒有几分僵尸起跳行进的感觉。 自己体味了一番,觉得日后有功夫了还得多出门练练。 尔后,便转身往坊市的方向回返。 不知之前那一役中计都洞来了多少门人修士,又折损了多少在这里。 反正现在李桐只消往招摇山边界近处走一走,便能分外清晰的听到兽吼嘶鸣之声,遥遥观望亦能看到不加掩饰的气机冲天而起,盘踞一方。 “惹不起!” 紧守着万事小心为上的原则,李桐没有前去林中一探的想法。 坊市中散修那么多,想要赚灵石的更多,但为何它们依然好生生的在山林之中,就足以道明一切。 这沦落为妖兽的诸多存在,定然是他们这些练气的修士们惹不起的。 “可惜了,我这小咒法只有上册加持之法,却少了下册应敌伤人之术,着实有些不完美。” 嘴里嘀咕着,吃到这门咒法上册的甜头,李桐越发好奇这不知流落到何处的下册上面,又是记载着什么样的咒法。 但可惜,世界之广,想要光靠一个名字去寻觅,无异于大海捞针。 “只能看缘分了。” “但无论这么念咒与我有没有缘分,我现在都应当去寻一门大威力的术法,增加底牌。” 心中如此想着,劲风扑面,吹得衣袍猎猎。 只是这又将是一笔颇大的花销,自己兜中现在可没有那般多的灵石。 不无尴尬的摸摸头,李桐思考着有什么来钱快的路子。 “要不,多放些纸人出去?” ...... 思考着此时的利弊,顶着烈日李桐缓缓回到了坊市外围之中,进入了青竹林里。 等到快到家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空气中不加掩饰的弥漫着血腥味,往常会坐在家门前晒太阳的人也不见了踪迹,偌大的林子里一路走来竟然没看到一个人。 左右仔细瞧了瞧,各家各户的大门个个紧闭着。 “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心头疑惑顿起,李桐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在街上多待,快步往家中赶去。 方开门进入,还未等他收拾下去和隔壁打探下消息,曲舟便迅速的赶了过来。 “李道友,听说了吗,屈志尚在路上被人伏击了!” 曲舟小心翼翼的低头说着。 “哦,死了?” 李桐闻言眼神一亮。 “那到没有,只是受了些伤。” 曲舟摇了摇头,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晕:“只是跟在他身旁的修士遭了殃,一下子折进去七八个。” “啧啧啧,你是没看到,青竹会的那些人都跟疯了一样,在街上四处搜寻,短短的功夫,便死了好几个人了。” 因为屈志尚强行把持住他「燃血贴」的流出,曲舟现在对于青竹会自然没有什么好感。 甚至于,巴不得他们赶紧完蛋,自己好能得了自由。 幸灾乐祸了一阵,他脸上便不由的出现了几分后悔,和李桐诉苦道: “我真是倒霉催的,死了儿子儿媳不说,又赶着来这么个穷乡僻壤,财没发了,安生日子也没过了几天,尽是担惊受怕了。” “唉,其它地方又能如何呢?” 李桐叹了口气,反问道:“至少这里还有问心山坐镇,虽然不搭理我们散修,但好歹也没怎么压迫我们。” “那倒是。” 曲舟似乎深有感触,点了点头。 两人相对一眼,彼此无言。 良久之后,看着他有些不正常的脸色,李桐好心出言提醒道:“咳咳,曲道友,我辈修行中人还是要节制一些。” 这老不修不知怎么的就和那个同样年岁颇大的叶妙菡好上了,前些时日便搬来和他同住。 瞧他这脸色,似乎有些不怎么对劲的模样。 别一把年纪了,没死在青竹会的压迫上,却倒在了双修道侣身上,那就有些惨淡了。 身为邻里,李桐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句。 “啊这......没有的事。” 曲舟的老脸更红了,感忙摆摆手不承认。 这么一打岔,也就将刚才颇有些沉重的气氛打散。 又聊了几句,也没聊出什么成果,光是来回打趣了。 没过多久,便各自回家。 李桐和满头银发却面容却紧致像是四十余岁妇女的叶妙菡点头打了个招呼,紧闭大门。 ...... “算了,以我现在的实力,不能说多厉害,但自保想来也是无恙的,与其担忧还不如安心修行。” 坐在静室里,手掌上放着两张力士纸人,洁白一色上莹莹像是月色的光芒闪耀。 修为到此,原本难以祭炼的纸人现在也能勉强上手,虽然祭炼一张也是消耗不小,但不用像之前那样消耗本源灵光。 日后,这力士便可以作为常备手段使用。 那市面上来说,就可以将普通灵纸祭炼而出的道人放出,收拢些灵石来。 摸摸下巴,这般盘算着,李桐打算明天先去坊市里面试个水。 24、威胁 上次买来的的普通灵纸已经被李桐尽数消耗完毕,只剩下了那些上品灵纸李桐舍不得使用。 纸人道士积攒了很多,但以目前的情况,他并不敢一次性全数出手。 只能一点点的放出去,无论是售卖给屈志尚也好,还是在坊市中摆摊也罢,都要注意着些,免得引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唉,自打问心山接管了坊市,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李桐心中暗叹,从储物袋中掏出垒成一叠的纸人,仔细数数,已经有了二十四张。 不能变现成灵石的痛苦,只有他自己心中知晓。 眼不见心不烦的往储物袋里面一塞,李桐闭目打坐,开始练气修行。 时至今日通过不断增加对「乙木化生决」的理解,以及和陈菀、曲舟交流中旁敲侧击得来的消息,他已经大概的摸清楚了修士练气时的关要。 练气练气,练得便是外界灵机化为自身之灵气。 进而通过灵气运转,强健精骨骼、改益体质。 成就练气后期最标致的特点便是金筋玉骨、不染杂气,尔后想要铸就道基,便要追寻道体炼成的法子。 一般来说或好或坏,修行功法上都会附上一篇相对应的道体练就的法门。 但可惜的是,也许是因为太过粗陋,也许是因为当初得之不全,李桐从李老道得来的这门「乙木化生决」并没有相对应的道体练就法门。 这也就意味着,他日后到了练气后期时,就面临着无法在第一时间修持功法、着手练就道体的困境。 “练气练气,越练越气!” 李桐嘟囔一句。 可不是吗,底层散修好不容易拼死得个法门,辛苦修持,迈过诸般难关,到头来一看。 嘿,这法门还是残缺的,上进无门。 给你,你说气也不气? 心头说上一句底层散修无出路,便将这事暂时的按压在心底。 他隐隐中有种感觉,这练就道体的法门可能对于其他人来说,只能靠高价购买或是想办法拜入宗门中当牛做马获取。 但于他而言,似乎可以依靠面板在不断的修持中参悟出来! 最早的时候这法门是怎么流传出来的,不也是修士一点点研究出来的吗? 这般想着,李桐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挥手将烛光大灭,道了句:“睡休,睡休!” 长时间不眠的修行,今夜也因当放松一下。 屋中,渐渐归于黑暗。 只剩下一点亮光,伴着缕缕轻烟升起。 ...... 纸人道士的售卖并不成功。 那些修士对于这个只是长大了些,便要凭空涨价的产品并不接受。 于他们而言,没有李桐如臂指使的操纵本领,纸人只是一个替他们探查危险的道具,增长的丁点战力并不被他们放在心上。 之前的道童便足以够用,又何必花冤枉钱去买个不实用的东西。 没办法,李桐只好捏着鼻子将这纸人道士的价格也降到五颗灵石的价格,在不引起屈尚志动静的情况下,售出了三张。 然后便暂时的熄了外出摆摊的心思,老实的宅在家中,练气习法。 接下来的几天,坊市外围的区域,明面上一片祥和,但暗地里却是剑拔弩张。 非但小帮小派们互相斗法搏杀,就连青竹会与米帮也一改前些时日相敬如宾的态度,打大出手,势同水火。 夜间碰面,发生了数次斗法战斗,双方死伤不知凡凡。 惊的周围散修一到了晚上,都是老老实实的紧闭房门,丝毫不敢探头出去看热闹。 坊市外散修打的热闹,坊市里则是一片祥和。 搭乘问心山飞舟而来掌握诸多技艺的修士们,这些时日并没有停下,勘测方位、布置阵法、聚拢灵机。 然后翻修建筑,在比原先大了不止一倍的坊市里的空余之处,种植种种李桐叫不上名字的树木,隔断视线。 地面上开拓河道,引来清河流入,环绕坊市而行。 碧树绿枝掩映中,似有一片像是风雅院落的地方的拔地而起。 又买了几刀灵纸,用作日常习练剪纸术法的李桐,好奇的站在清河边,向着内里眺望。 然后,就被一行五人,给堵了个正着。 “可是李桐,李道友,在下是米帮陆泷。” “不知.....” 李桐山下打量这个打过一次照面的人:“不知陆道友,这是何意?” 陆泷身材高大,穿着不是法衣而是一身短打劲装,强健的肌肉将衣服高高的撑起,再加上一颗光溜溜的脑袋,以及比李桐高处一个头的身高。 站在他的面前,颇有些瘦弱的李桐像极了个小鸡仔。 “这人,怕不是个炼体的。” 嘴角抽了抽,双手掩在袖子里不动声色的捏住了力士,同时间交代红衣若有不对便一同出来对敌。 “一打五,我能不能成?” 思绪流转,便见陆泷拱了拱手,生硬的笑着: “李道友声名远扬在下早就有所耳闻,只是道友如此之人为何要屈居于屈志尚那厮身下,受其胁迫?” “不若加入我等,败亡那所谓的青竹会,到时我等共掌这片土地,岂不快活。” “李道友,你是聪明人,想来知道是如何选择吧!” 话语内里,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道友打趣我了,在下生性不喜争斗,和屈道友也不过是交易往来的关系,那有什么屈居不屈居的。” 李桐笑着说道:“若道友对我这纸人也敢兴趣,自可遣人来买,我自是一视同仁,不会在价格上有什么区别。” “哦?哈哈哈。” 陆泷的大手拍了拍李桐肩膀:“是在下误会了,过些时日必定登门求宝。” “走!” 李桐看着对方一行人远去的身影,脸上笑意收敛,面无表情。 “麻烦啊,麻烦。” “躲来躲去,终究还是避之不开。” 捏了下手中的力士,一股踏实安心的情绪浮上心头。 “最好老实的只是交易,不然......” 缓缓摇头,李桐没心思探究身后是什么建筑,快步往家中走去。 ...... “李道友,可能来帮我照看下曲舟,我去坊市里买些疗伤丹药?” 方一进门,叶妙菡少有的登门拜访。 “自是可以的,只是,曲道友是生了什么事?” 叶妙菡面色凝重:“我也不知,前些时候还好好的,今天一早便卧床不起,浑身上下滚烫,现在神志也有些不清了。” “好,我这边去,叶道友你快去快回。” 李桐一听,赶忙应下。 前些时日收成了门外那亩灵田上的时蔬,方方种下灵米还没长出芽呢,曲舟便倒下了,这怎麽能行。 他李桐第一个不答应! 25、暗中 屋中。 小女童乖巧的拧着手中帕子,不断的在躺倒在床上的曲舟额头擦拭。 “哎呦,咿呀......” 曲舟紧闭着眼眸,口中哼唧着不知名的语句。 床边不远处,李桐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脸庞。 只见,前几日还满面红光的曲舟,此时面容枯槁毫无血色,眼眶下陷,圆圈深黑一片。 裸露出来的肌肤百里透着异样的红,轻轻触碰一下,便能感觉到其上散发着的惊人热量。 “这能是一夜之间发生的事?” 李桐心头疑惑四起,若不是衣袖里的红衣始终不曾察觉出叶妙菡有什么异常,他都要以为这人是什么敲脂吸髓的魔修了。 看这个模样,也不像是修行出了岔子,遭到反噬的模样。 到有几分像是他一时不差,被外邪入侵,伤了体魄的模样。 而且看样子还是分外严重的样子! 察觉到他体内渐渐变弱的灵机波动,李桐心中不免的出现几分着急。 一直以来他都和这老头详谈甚欢没有什么不愉之处,纵然他被屈志上胁迫之事他一时间帮不上忙,但并不代表他不愿意帮这个难得的好邻居。 “罢了,且先试一试,看能不能吊住他的命,再看叶道友的丹药有没有什么效用。” 心头这样想着,他弯下腰温和的朝小姑娘说道: “真一,你先往后退上一退。” 曲真一很是听话的放下手中帕子,乖巧的站在李桐身后。 要说他有什么好办法能够救治状况莫名的曲舟,那还真没有,只能看看能否瞎猫撞到死耗子了。 「驱邪」这道小咒,自打他得来小咒法之后,也是按步骤办的修习,从未有什么好使用的时机。 现在拿来一用,且先看看对其有无什么效用吧。 想法一定,李桐先对他施了个「回春」,聚拢四周灵机为其恢复灵气,免得他坚持不住。 尔后,方才神清一肃,用处了远超平时十二分的力气,一道「驱邪」带着他灵力特有的光芒落入曲舟身上。 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反应,渐渐的,丝丝缕缕黑色如墨、鲜红如朱砂一般的雾气交缠在一起,从他体表缓缓浮现出来。 李桐见状,赶忙挥手将门窗打开,同时间让曲真一远离此地。 同时激发护身玉佩,小心的戒备着这些雾气样的东西。 时间渐渐流逝,随着这两种颜色的雾气不断的从他体内溢散而出,曲舟狰狞的面目显而易见的舒展了几分。 身体也不在那么僵硬,渐渐变得松弛下来。 李桐舒缓了一口气,道了句:“有用就好。” 然后又一捏指,一道「驱邪」咒便是再度飞出落入到曲舟身上。 帮人帮到底,自然是要一口气将这鬼东西从他身上给祛除了个干净,不然的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深。 说不得,什么时候又复返而来。 李桐总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他的身边。 看着雾气从他身上弥漫而出的速度减缓、渐稀薄,李桐便也放下心来,转头思考起他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的原因。 “难道是他外出时,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这才导致邪气入体?” 李桐琢磨着:“但也不对啊,这老头平日里小心的紧,比我还有苟,除了售卖东西根本不出家门一步,怎么可能远离坊市碰到邪异之物。” 缓缓摇头,将这个猜测推翻。 “难不曾,是有人加害于他?” 眉头纠结起来,李桐考虑这个的可能性大不大。 “咳咳!” 这时,床头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李桐低头一看,曲舟缓缓睁眼,分外苦涩的道了句: “李道友......” ...... 坊市外围边临清河,多平地的地界。 一栋小木屋中。 外面是白日光亮大作,但屋内却依旧昏暗一片。 “吧嗒!” 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响起。 长案上,骨白色的香炉内里插着三只线香缓缓燃烧。 摆放在香炉后面的,则是一个四肢被钉在木板上的草人。 那声响正是草人头颅爆裂,其上贴着的黄纸破碎的声响。 昏暗中,一抹幽绿亮光骤然出现。 “咒法被破了?” 低沉喑哑的自语声响起:“没想到这小小清河坊市的散修中,还有能破我术法之人?” 纵然是昏暗一片的环境中,依然斗篷遮面的佝偻身影,伸手摸了下嘴边不知何时淌下的鲜血。 轻叩了下桌角,外面闻声进来一人。 “怎么样了?” 他略带焦急的问道。 “回去告诉你家帮主,那人身边有高人相助破了我的术法,若还想我施为,便需要他的精血做引,方可一试。” “另外,得加钱。” “你......” 那人张口呵斥了一下,但飞快的想到了什么,压抑住愤怒之情,转言问道: “非得是他自身的,血亲可行?” “可!” 斗篷遮身的人淡淡说了一句。 “好,那便等着,晚些就给你送来。” 那人匆匆说了一句,拔腿就走,仿佛一刻也不想在这屋中多待。 良久之后。 长案前的身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喃喃自语,略带不信: “不对,不对!” ...... 同一时刻,青竹林里。 作为青竹会驻地而特意新起的院落里,长桌横列,宾客满座,热闹喧嚣成一片。 不时的有身姿苗条的侍女,将种种灵物做成的酒水饭菜不要钱一般呈列其上。 “这些时日辛苦诸位了,正是你们不懈坚持,方才有此次大胜,屈某敬诸位一杯。” 屈志尚意气风发的从主位上站了起来,拱手遥敬一圈,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丝毫看不出遭受前几日被伏击的样子,没有丁点的颓势。 “另外,此次和米帮的争斗以我们暂时获胜告一段落,但诸位兄弟切不可懈怠下来。” “当然,该论功行赏的也不能略过,酒席过后我们便一一分赏。” “好!” “屈会长大气,我乔某人没有看错人,这一杯我敬您。” 众人跟着他屈志尚打生打死是为了什么,自然是那可爱的灵石,不然的话谁愿意为其卖命。 一听这要分灵石,立马就欢呼起来,不断叫好。 屈志上双手下压,众人立马安静下来:“然后,我们要乘胜追击,争取在一个月内打跨米帮,让陆泷那厮付出血的代价。” 说罢,他仰首一挥,将手中杯盏狠狠的砸落在地。 似乎,这就是日后的米帮一般,四分五裂,不再存在。 “不错,杀他娘的。” “一群卑劣小人,只能做些阴沟里伏击的鬼祟勾当。” “当初我们青竹会互助邻里的时候,他米帮还不知道在哪呢,现在敢和我们抢地盘。” 一众修士,毫无仙风道骨,争的脸红耳赤,拍的桌子轰响。 “人心可用!” 看着下方激昂的众人,屈志尚满意的坐了下来。 正志得意满之时。 一为精干的身影,不知不觉中凑到屈志尚面前,附耳小声说道。 他面上的喜笑渐收,手指嘟嘟的叩着虎皮座椅扶手,声音中多了几分莫名的冷意: “去多几个人盯着他,我们的东西,不能让外人插手。” 26、窥探 “这么说,你之前从未曾远离此处,只是前几日去了趟坊市内里?” 李桐坐在床前座椅上,看着被叶妙菡搀扶起吞了颗丹药,而变得有些精神的曲舟,似有思量的问道。 “没错。” 曲舟缓缓点头:“李道友,你亦是知道我的,就精通一两手培育灵植的手艺,不通斗战哪里敢贸然外出。” “咳咳。” 说着,还不断轻声咳嗽,身旁坐着的叶妙菡则是一脸温柔的看着他,手掌拍抚着他的后背。 暗道一声这老头运道不错,得遇良人,不嫌弃他年老还带着个小拖油瓶。 无论怎么说,日后的两人互相搀扶着,好坏也能过下去。 哪像自己孤家寡人一个,还身世特殊,寻个道侣这事想都不要想。 撇了撇嘴,李桐便道:“那就奇怪了,既然你不曾外出染上邪异气机,那就说明此事非是意外,好好想想可曾遇到什么特殊的人?” 这事生的蹊跷,曲舟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照料老小、打理灵田,按理来说也没有惹到仇人的机会才是。 那又是谁这么大费周章的施法要暗害于他。 “特殊的人!” 曲舟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神清一震,身体也挺直了几分: “我想起来了,那日我售卖完手上的东西,往回走时,被几个米帮的人拦下,和我说要买我的燃血贴。但我每月的产出都被屈志尚第一时间取走,哪里有多余的,于是我便拒绝了他。” “若说特殊的话也就这么一回事,李道友,你说会不会......” 曲舟小心翼翼的和李桐分说着,配上他现在这分模样有几分说不出的滑稽。 “米帮。” 默默的念叨了几遍,结合今日早间自己的经历,李桐下意识的觉得和他们脱不了干系,但现在也不好下决断。 便宽慰道:“是与不是,现在都不重要了,这几日你还是好生在家养伤,莫要外出了就是。” “等过些时候,看看情况再说。” “唉,也只能如此了。” 曲舟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幽幽:“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李桐无言,起身告辞,叶妙菡将其送到门口。 将近离开之时,她忽然叫住李桐:“李道友,这次麻烦你了。” “日后若有能用到我的地方,务必不要推辞!” 说着,眼中寒光一闪。 画里话外,皆有深意。 李桐轻轻点了点头,这才想起这位之前也是个独身混迹在众多散修中多年的人物,相较于曲舟而言,自然是多了几分狠辣。 很多事情,在她眼中并不需要太多的证据,只要认定了便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就像现在,几若是明示着李桐,邀请他一同去做掉那个米帮的陆泷。 心思颇为沉重的回到家中,不断回想着早间相逢和曲舟的遭遇,越想便越是难以安下心来。 “若真是米帮之人下的手,那唯一的理由便是看重他手中的燃血贴了。” “既然这样,同样给屈志尚供给纸人的我,会不会也上了他们的黑名单中,即便我答应了为日后同样为他们提供纸人。” “但,自诩为大人物的承诺最是无用。” “而且,以目前情况下来看,像我这般两边都不讨好的骑墙派,很有可能在两个帮会关系恶化之后,成为第一个打击的对象!” 分外苦恼的挠挠了挠头,李桐又想到让曲舟中招的诡异术法,着实是让人防不胜防。 纵然他有咒法可以祛除,但又那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 与其这般每日里提心吊胆,不能放下心来好好修行,还不如直接解决了弄出麻烦的人! 在客厅不断踱步的李桐忽的停下来,这个念头在脑海里方一出新,便生根发芽,再也挥之不去。 面色变化几许,忽的他从衣袖里取出了红衣所化的纸人。 “红衣,你现在可有把握潜藏踪迹不被人看出异样来。” 掌上纸人缓缓点头,李桐则是没有什么意外,随机和她交代了几句,便将手一松。 任由其缓缓飘落在地,然后被一阵莫名而来的旋风吹拂着,从窗户中飘出,消失不见。 纸鹤摇晃着翅膀,飞落肩头,歪着脑袋看着红衣消失的地方,小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 下午,李桐也没闲着。 翻来覆去定不下心来修持,索性他便起身出门去拜访陈菀。 既然有了想法,那尽可能的多了解一番,总是没错。 陈菀以前混迹在进山采取灵材的圈子里,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知晓陆泷其人。 当李桐敲门进入的时候,让人有些意外的是,陈菀正在收拾东西,一副像是要搬家的样子。 “陈道友,这是?” 李桐赶忙问道。 “哦,你也只晓得,我上次采回了一株灵药,此番托人炼成了一枚丹丸,过些时候便进山中一搏,成则法体铸就道基有望,败则......” 她遥遥头,冲李桐一笑:“不说这些了,李道友你寻我来可是有事?” 李桐按捺下心中诧异与试图劝说的言语,将曲舟的事情简单的和她分说了一下。 听完过后,陈菀面色亦是有些凝重:“李道友,你怀疑是他们也盯上了你,因为你身怀的祭炼纸人术法!” 继而也不等他回答,便自顾的说道:“不过也难说,你这门术法可谓是我们这些在外采灵材的人梦寐以求之物。” “陈道友,还是莫要打趣我了。” 李桐苦笑,转言和她打听起来陆泷、屈志尚二人。 前面算是主要,后面则是个添头,权当做未雨绸缪。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现在提防的紧。 一阵详谈,等他怅然若失的从陈菀家中走出,已然是黄昏时刻。 回头看了一眼,带着几分就要失去这个邻居的不舍心情,李桐转首便要往家中走去。 冷不丁的,视线忽然就和不远处一个站在竹子旁边无聊踢土的修士对上了眼。 对方似也有些意外,目光躲闪、神色不对,赶忙转移了视线。 “有鬼!” 李桐正是疑神疑鬼的时候,一瞧这人神清异常,便打住了向前的脚步,向他飞快的走了过去。 “你是米帮的人?为什么要监视这里?” 李桐冷声说道,面色不愉。 “道友,你在说什么,我就是路过这里,再等个一个人而已。” 那修士摊着双手,强自镇定。 27、生疑 “嗯?” “这附近居住的同道我全都认识,你且说说你是在等那位?” “而你,又是来自哪里?” 李桐目光渐厉,句句紧逼。 身上,不由自主的弥漫起一股恻然冷冽的杀伐气机。 “我......我是来找......” 那人吞咽着口水,眼神不住的乱瞟,同时间手渐渐往身上的法器摸去! “还不老实!”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呵斥,。 指甲大小极其凝聚的亮白光团在其面前爆裂开来,耀眼的光芒四射,将其动作打断。 光芒仿佛照入了他的脑海之中,使其脑海一片空白,心神禁不住的恍惚。 还未回过神来,便被李桐唤出的纸人一下子打倒在地,冰冷的长剑抵在了脖子上,同时间系在腰间的法器也被打落。 散修躺倒在地,心神恍惚,眼前一片空白不能视物。但脖子上凉凉的触感,明确的告知这他现在的危险处境。 “不说?” 李桐眉头皱起,在周边人耳濡目染下,他已经渐渐放下心中那点做事瞻前顾后的畏缩之感,自有凶厉之气在胸中生出。 值此散修混居的地界,唯有拳头大方才是硬道理。 语气一硬,便道:“那就不要怪我了!” 说罢,便要让纸人将其一剑枭首,以做警示。 “哎呦,且慢且慢,剑下留人啊。” 就在这时,又一个陌生的修士从一间屋舍转角处快步出来,赔笑大声呼喊道: “李道友,误会,都是误会啊。” 陈菀也被外界的动静惊动,打开大门不动声色的站在李桐身后。 他心中不由的升起几分暖意,继而便是更加警惕起来。 “这两人,明显是认识我,还说误会?” 但还是给了他们一个分辨的机会:“误会,你且说说是什么误会?” 说话间,抵在先前那修脖子上的长剑,不曾拿开。 赔笑那人眉角微动,但也不好做动作,只是说到: “李道友且息怒,你误会了,我二人是青竹会之人,只是不住在近处,平时也少有往来这边,道友看我们脸生也是应有之事,却不是道友想的那般。” 修士拱着手,一脸歉意:“现在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有任务在身,不得已而为之。” “却是,没有半点窥探道友的意思啊!还望道友明鉴。” “任务?什么任务!” 李桐不为所动,沉身问道。 而陈菀亦是站在他的身后,一眼不发只是看着那人,给足了压力。 “这个......在下不好......” 他摸了下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迟疑了一会,又探头看到面前两人不肯罢休的模样。 苦笑了一声:“按理来说李道友非是我青竹会之人,在下不好随便透露什么,但道友和我们屈会长平日往来也是颇多,不算外人。” “此番,相信屈会长也不会因此怪罪于我,今天我就索性和李道友敞开了说吧,我们是来看着曲舟曲道友的。” “曲道友的燃血贴为本会重要战略物资,不可外泄,有此之事还望李道友多担待一下。” 他抱拳躬身,一副深表歉意模样。 李桐闻言瞬间领悟,这是防止曲舟一家跑路。 自己这一天经历的事太过之多,看来是有些敏感了。 回首和陈菀对视一眼,见她也没有什么意见。 李桐脸色转笑,拉住那修的手说道:“哎呀,是我太过敏感了,误会一场,误会一场,还望道友莫要见怪。” 说着,让纸人将长剑收回,还顺手把他拉起来,拍拍衣上尘土,将顺手摸到的法器塞给他。 之后,又多说了几句,聊表歉意。 至于赔偿,那是想多了。 “没事没事,说开了便好,只怪我们没有第一时间和李道友分说,方才引起了这场误会。” 好在,他们二人也没提这茬。 一时间,几人脸上尽数带笑,气氛其乐融融。 就连那个被「焰光术」震慑住,现在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修士也是不住点头,脸上强拧出笑容,附和着说道,仿佛之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两人转身离去。 ...... 李桐则是在原地滞留,准备和陈菀再度交流上一番。 她眉头皱起,似有不快:“这个屈志尚行事越来越霸道了,以往时可没见他有这般模样。” “权势最能变人心,这倒没什么意外了。” 李桐淡淡回道,第一次见到屈志尚时他便察觉到了此人心中野心不小,有眼下场面也只能说是合情合理。 “算了,且不提他,倒是道友你,这些日子有所长进啊!” 陈菀新奇的打量着他:“不像以往那般畏手畏脚的,不过这样也好,等我离开之后就不用担心你被人欺负......” 话到这,两人顿时沉默下来。 又简单交流了几句,李桐便出言告辞,只是让她莫要忘记在离开之时,来自己家中一趟取些东西。 全当做,自己对于老朋友最后的祝福。 ...... 进家,合上门。 迈步往静室中走的路上,他脸上笑意掩去,越想越有些不对。 既然不是专门来监视的,那被我发现之后为何神清慌乱、眼神躲闪! 心有畏惧? 还是做贼心虚! 只是让他有一点想不通的就是,要真是来监视自己的话,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最起码而言,他和屈志尚维持着表面关系,也没有什么冲突而言,就算是拒绝了加入青竹会,也还是照样售卖给他纸人。 按道理来说,没有撕破脸皮的可能性才对。 “难倒是我疑神疑鬼,想多了?” 李桐坐在桌前,握起金蛇剪在空中虚剪,心中沉吟不断,却是对屈志尚以及他的青竹会多了几分警惕。 但也不准备现在探究到底。 相较于已经出手将要威胁到他的米帮而言,他们还可以暂缓一下。 取出平日里不怎么舍得用的上品灵纸,李桐准备习练一下剪纸术法,尝试一下新的种类样式,平定心绪。 顺便,等待着红衣的归来。 直到天色尽暮,繁星高挂的时候,她方才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幻成人形,面色有些不正常。 “公子,我发现了些不对。” 于此同时,剧烈的敲门声传来。 “咚!咚!咚!” 28、夜影 夜幕席卷,青竹林里昏暗一片。 一个身影急匆匆的穿行其中,手上提着一个布袋,隐约能看到里面似有人形。 “此行竟能如此顺利!” 陆卓难掩心中惊喜之意,此行若成,他便可以在自家叔父陆泷那里好好的涨几分脸面,连带的得来赏赐也会比他人多上少许。 “可真是天助我也。” 他不由感叹。 今儿不知怎么回事,往常被青竹会那帮小人看护的异常紧要的曲舟一家,竟然难得的放空! 毫无一人看守的同时,巡夜之人也是少的可怜。 这般情形,简直就是老天都在帮助他成事。 有那么一瞬间,陆卓都想冲进去将那老头给拿下,好在自家叔父面前邀功,但掂量了下自己这修为,还是放下了这个颇为诱惑的小心思。 只是按照原计划,悄悄的绑架了那个小女娃,交给三阴叟。 经由他之手,将那曲舟在不知不觉中咒死。 这样的话,无了「燃血贴」之助,青竹会那帮庸人怎么可能在斗战之中敌的过他们! 届时,米帮统一了这清河坊市的外围,他陆卓跟在后面还不是吃香喝辣。 遥想日后美好日子,他脚步愈急。 此时,也顾不得嫌弃那三阴叟居住之地的阴暗潮湿,让人浑身不舒服。 现在他只想快快的将这小女娃安稳的送到地方,不耽误了自家叔父的大事。 “对了,还有那个李老头。” “弄死了姓曲的,下一个就得是他,鼻孔朝天的,看不起谁呢!” “玛德,都得死!” 狠狠的往地上唾了一口,瞧见前方亮光,他赶忙躲藏在阴影暗处。 ...... 青竹会驻地。 此刻大厅里灯火通明,几个修为不俗、战力出众的重要人物齐聚一堂。 各自面前都放而来一个小小储物袋,装的鼓鼓囊囊,不知内里有多少好物。 但一瞧这些人脸上掩盖不住的笑意,便知这赏赐绝对不少。 众人一顿酒水酣畅之后,此时正在饮着清茶,随意的说着话。 “前几日那场斗战还是多亏了赵道友了,若非你那一手精妙剑术,于危机之中力挽狂澜,怕也不会有如此场面。” 屈志尚讨好的向下方一位留着长胡须,面容儒雅的中年人说道:“只是可惜了,让陆泷那厮逃得一条小命,未能一战尽得全功。” 不无可惜的摇了摇头,饮了口解酒茶。 “屈会长倒也无需担心米帮,经此一役他们的败亡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赵姓修士扶着长须,脸面上虽有得意,但并未自满:“但我们能否在这清河坊市立足下来,还是要看那位的意思如何啊!” 说着,他手指轻轻向上点了点。 场上众修略一思量,便明白了所指,齐齐望向坐在上首的屈志尚,想要听他个说法。 看看问心山,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若是他们不愿意看到青竹会的存在,那大家还是好聚好散,见好就收为妙,免得聚在一起,被人一锅端了去。 “哈哈,诸位不用担心。” 屈志尚似乎早有腹稿,朗声说道:“我早就打点好了,也知道了一些内幕消息。” “问心山占据下清河坊市,众在开拓招摇,而非是其它。” “相较于混乱一片的散修们,他们更乐于见到有人站出来代表散修,这样也方便他们管理。” “哦!” “原来如此,屈会长高明!” “屈会长真是未雨绸缪,明显是有大智慧、大造化之人!” 下方众修各自流露出恍然声色,纷纷出言恭维。 虽然很明显知道这些人是因为利益聚集在一起,说的也都是些场面话,没有几分真心实意。 但屈志尚听来,依然感觉一阵志得意满,心中端是无比的畅快。 正要在多说两句,放出更多的内情时,一个心腹快步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 大厅后,遮掩的屏风内里。 “被发现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 屈志尚紧皱眉头,听着前来汇报的两人。 “是。” 眼睛完好的那人硬着头皮说道:“屈会长,我们已经足够小心了,但还是没想到对方那么警惕,但好在被我用监视曲舟的借口给糊弄过去了。” “对了,他还以为我们是米帮之人派来的。” “米帮!这老小子果然和他们不干不净的,赚着我的灵石,还要交好外人!” 屈志尚拍打着扶手,心中怒意渐起。 “清风,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他转头看向另外一人,那修双眼无神,像是瞎了一般,手在身体两侧不断的摸索,像极了盲人。 “回,回会长,是吃了那人的一记术法,便......便成了这般模样。” 许是失明给他带来的伤害太大,一时间说话都有些结巴。 屈志尚心中越发不快,这伤的不单单是清风的眼睛,还有他的面子。 他以为他是谁? 怎能如此,又怎敢如此! 思付一下,他强压住心中怒火:“既然他没有怀疑,那就继续给我监视,他有一点动静,便来报给我。” “尤其是,关于米帮的!” 几若是咬着牙说出这段话语。 这段时间,随着他权势的不断稳固,势力的不断扩大,屈志尚已经越来越无法忍受自己地盘上的一些不稳定因素。 就好比疑似掌握强大实力的修士,李桐! 犹若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 “公子,应该就在前方了!” 月夜下,一白衣飘飘的女子体态轻盈,伴随着一阵灰白烟雾在林中穿行,还不时的回头说上一句。 李桐闻言点点头,宽慰着一旁焦急不安的叶妙菡:“叶道友,不用太过忧心。” “我这侍女最善追寻,这人方才绑下真一并无多长时间,想来应该是来不及做坏,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将其拦下,救回真一的。” “我知晓的。” 叶妙菡紧了紧掌中蛇杖,略微放松了一些,强挤出一个笑容:“我这一时担忧过度失了方寸,让李道友见笑了。” “人之常情。” 李桐笑着回应,表示理解。 尔后,前方忽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异动,像是草丛中有动物在行进,但却值得怀疑。 “红衣?” 他在心头询问道。 便见她轻轻点头,李桐缓缓舒了一口气。 得知曲真一被人掳走的消息,再一路追踪至今,足足有三刻钟的时间。 虽说一路劝说叶妙菡不要太过担心,但此时他也才是真正的放心下来。 朝她使了个眼色,三人呈品字形往前靠。 ...... “巡逻之人?怎么还不走。” 陆卓焦急的在草丛中等待着,他不敢贸然抬头打量,生怕被人发现了踪迹。 就在这时,他忽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冥冥中,像是有几道冰冷的视线扫视在他的身上,让人生疼。 “不对!” 他猛然一抬头,长发甩过,摩擦到草叶上发出哗哗声响。 “轰!” 眼前白光一闪,在失去意识前他隐隐看到一张冷若寒霜的脸庞。 “完了!”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29、三阴 名为陆卓的年轻修士并没有李桐想象中的那般硬气,在叶妙涵精妙到让人不寒而栗的手段下,很快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事情吐露出来。 包括他那点小心思,都在难以抵御的痛楚中抖漏了干净。 “呼!” 李桐不由自主的长出了一口气:“米帮,果然是心怀不轨!” 继而示意红衣将这陆卓带去远处,让她收拾干净首尾。 他转头看向怀中抱着小女娃且在不断拍打着她的脸颊,试图将其唤醒的叶妙涵,轻声宽慰道: “叶道友,无需担忧了,我检查过真一应当是被其打晕了过去,没有什么其它的伤害。“ “你将她带回去,过些时候自然就会醒来。” “李道友说的对,是我关心则乱了。” 叶妙涵闻言抬起头来,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继而颇为后怕的说道: “此番,若不是有李道友你的相助,真一怕是凶多吉少了。老身和曲舟无以为报,日后若有事,但凭道友号令。” “哎,道友言重了。” 李桐赶忙摆摆手:“你我都是近邻,此时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真一平日里我也喜欢的紧,自不能看其遭了毒手。” “更况,这些人的目标,不单单是曲道友一人啊!在他之后想来便是我了,我这番做亦是在自保。” 一想到从陆卓口中得出,要用曲真一全身精血为引,施法暗害曲舟的骇人消息,叶妙涵便忍不住心头一阵颤动。 如此狠毒之法,他们竟也能想出,竟也敢用出! 这般行径又同那魔修何异? “真是多亏了李道友相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叶妙涵心头暗自一阵感激,脸上却是神情凝重,缓缓对李桐点了点头。 “李道友,此处不是详谈的地方,且待我将真一送回家中,我们在商讨一下该如何面对此事。” “嗯......” 李桐略一沉思,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但又有些保守。 一旦过了今日,陆卓失踪的消息被人发现,那米帮众人定然会反应过来。 心有警惕之下,到时再想做些什么,便是难上加难。 如此考虑着,他便对叶妙涵说道:“道友说的不错,你先带着真一回返家中,顺便看护曲道友,以防他们一计不成,便要强来。” “必要时刻,亦可呼唤青竹会的人来,一切以保全性命为重。” “那李道友你呢!” 她皱了下眉头,颇为疑惑的说道。 “道友不用担心我,在下自有要事去做。” 李桐招手唤过红衣,神情自若的和她说道:“那暗中施法下咒之人对于我等而言属实是一个威胁,若是错过今日,日后再想抓到他的痕迹,便是难上加难。” 话语未尽,言中之意却已经是昭然若揭。 离的近,叶妙涵已然是感觉到了面前这个稍显瘦弱的身体中,迸发出来的森然杀机! 心中慕然一肃,对于这个李道友更多了几分敬佩之情。 同时间,李桐在她心中这个原本还算清晰的修士身影也渐渐蒙上了一层迷雾,强悍的剪纸术法,从不曾露过面神秘非常的侍女。 一切种种,都让叶妙涵觉得这人平凡的外表下,潜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 知晓自己带着曲真一同去必然会成为拖累,也不扭捏,当即便道了一声好。 然后便见,在朦胧的月色下,一灰一白两道身影,恍若鬼魅一般,消失在竹林尽头之处。 “李道友,果断之士,当真可为好友也!” 喃喃自说一句,便也飞快的转头离去。 独留有伤在身的曲舟在家,她亦是有些担心,生怕真如李桐所言一般。 故而,急匆匆的往回赶去。 只是心念着,若家中无恙,必然前去支援一二,不可让李道友小瞧了她,当做是一无胆之人。 想她五毒妙涵仙,当年亦是生死场面里闯出来的名号。 自然不是贪生怕色,让好友独身行险之人。 ...... 「轻身」、「落雨」二咒法加持在身,李桐恍若一道灰色流光般,在红衣的指点下往陆卓所说之地赶去。 心头一片冷静中,竟然带着点点像是前世拆盲盒一般的期待之感。 早在为曲舟祛除加身的邪气时,他便有所察觉稍有联想,当从陆卓口中知晓三阴叟此人,以及其诡异的术法时候。 那般感觉,越发的重。 冥冥中,他觉得这三阴叟用来隔空害人的术法,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自家那本「周天小咒」的下册。 若能在掐灭即将到来威胁的同时,收获这么一个心心念的东西。 对于李桐而言,这一行便有了不可不去的理由。 三阴叟,暗中施咒残害他人,该死! 而身为他背后的操纵之人,竟然毫不顾忌的下令用区区几岁幼童性命做引谋害他人的陆泷,更是该死! 既然出门,李桐便早已心有准备。 若不能除掉他们,自己想要过安生修行的日子,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摸了下衣袖里的纸人,李桐心中升起的一点点担忧尽去。 上品灵纸再加上他修行已深的剪纸之法,祭炼而出的力士,披挂上纸甲。 一个,便足以拿下练气中期不怎么精通斗战的修士,即便是面对练气后期亦是可以周旋一二。 更不消说,还有李桐术法加持。 此行,他对着自己有着极大的信心。 既是为自己日后平定安宁的修行生活做出努力,亦是把它当成这段时间修持的一个检验。 而考官,便是陆泷! 至于什么三阴叟? 只能藏头藏尾躲在暗处,施法害命的垃圾,不值一提! ...... 一路出青竹林,渐渐往清河方向靠近。 行了约莫有两刻钟,红衣忽的在一栋掩藏在一株高大树木阴影下的小屋前停下。 茂密的枝叶投下漆黑的暗影,丁点光亮都照射不到眼前房屋之上,昏暗一片。 黑暗中,依稀中可以看清的那张木门,有几分像是通往深渊的门户,不禁有些难以抑制的渗人之感生出。 “好好的房子,非要搞的这么阴间!” 李桐掩在一株树木后,不由的吐槽了一句。 抬眼一看红衣,便见她轻轻点头。 此时已然是手持着那杆小幡,缓缓摇晃,灰白烟气如潮似雾一般,向着房屋涌去。 同时间,李桐衣袖一展,一张张小巧且精致的纸人落地。 排列成行,迈步而行。 阴森的木屋在夜晚的清风中发出微微声响,其外烟雾渐渐要将其包裹,更有一个个巴掌大小的纸人沿着门缝而进。 不经意间,回头一望。 一双双通红眼孔,生冷无光! 30、刺魂 天下散修皆一般,尽是兜中摸不出几两灵石存货的穷鬼。 而此世诸般法器之中,若说最为昂贵的,还是要数诸般布阵使用的阵盘、门旗。 单单是起一个示警以及掩藏进入门户的阵盘,便需要数十颗中品灵石起步,更不消说那些大威力可以轰杀来犯之敌的阵法。 那样的贵重之物,决不是像他们这般散修能够玩得转的东西。 一般来说,都是宗门有此地位的弟子方才能有如此财力,购买来防护洞府之用。 故而,李桐一点都不担心眼前藏匿在这阴森房屋之中,名为三阴叟的修士,能有那般富裕的灵石,来购买阵盘防范夜幕中的危险,提高自家的安全。 多不过,打坐时分出几分心思,留意在外。 不至于被人闯到头前,方才后知后觉的知晓。 淡定的站在房屋远处,看着红衣放出幡中迷雾掩盖的同时,也可掩盖接下来发出的声响动静。 念头附着于攀附而入的纸人上,探入屋中内里。 自打他依靠这门「明月牵丝决」修出念头之后,除却在单个纸人上附加其它祭炼的剪纸外。 亦是可以附着在纸人上面,探查于外。 只是限于他此时的修为与对于法诀的修持,距离稍短,只有不过方方三丈距离之远。 超过了这个距离,念头便自动消散,反馈不到自身之上。 体味着像是身处巨人世界的奇怪视觉,李桐缓缓的在这房屋内里探查起来。 乌黑像是覆满了一层暗红油污的地面,纵然纸人没有味觉,但李桐却依旧像是闻到了内里刺鼻的血腥气味,让人作呕。 房屋很小,进门一间厅堂,再往里便是一扇门,掩盖着内里空间。 里面,不出意外的话便应该是三阴叟所在之地无疑了。 纸人近阴,附着于其上的一点念头,已经隐隐察觉到了此屋之中阴气盘旋,冤魂不散。 “果然,此修非是良善!” 心中当下又一坚定,李桐不在犹豫,纸人个个躺倒在地,灵力吹拂中沿着门缝缓缓向着流向紧闭的房门之中。 更重的阴森感觉顺着念头传来,还未等李桐操控着纸人站起。 便听犹如在耳边轻吟般,老鸦嘶鸣之声喑哑响起: “道友,深夜间不告而入,是否有些不妥?” 纸人骤然立起,朱砂点就的通红眼眸对上的却是双暗沉红光凶意毕显的双瞳。 一瞬之间,身处与外的李桐忽然脑海中一滞,就像是有人用利刃刺入了脑海般,传来尖锐的痛觉之感。 犹如潮水,波波涌来,不见消退之势头。 一手猛然拍在头上,差些李桐便要抱头倒地,恍惚间回转过来,强忍着疼痛抬手掐诀。 一道「驱邪」小咒伴随着温润如碧玉般的灵光落在身上,效果顿生,几息之后他渐渐恢复正常。 迎面对上红衣关切的眼神,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制止了她过来的举动。 尔后心中暗骂自己太过小瞧与人,这方一招呼,便吃了个暗亏。 “可......” 李桐嘴角浮笑,念头一动。 房屋内。 干枯若鸡爪老藤般的手掌从宽大且布满快快暗沉颜色的衣袖中伸出,探手捏起一张直立在地上,似是被施了定身法般,一定不动的纸人。 “道友,我这刺魂咒可还好受?” 喑哑声音呲呲笑起,他人称三阴,即为术法阴厉、为人阴邪、居住阴僻。 常施害人者,又怎不知夜晚方才是最不安全的时候。 故而他寻常晚间从来都是用打坐修习代替睡眠,唯有白天方才会小憩一会儿。 防的就是,这些可能摸上门的仇敌也好、寻财也罢的种种修士。 “啧啧,这纸人,倒是祭炼的精致。” 三阴叟手指拈着纸人,上下不住打量,似是丝毫不担心这纸人突然暴起,对其加以伤害。 盖因他知晓,自家那一门「刺魂」咒施展颇为苛刻,但一旦要是中了,便是练气后期的修士也得小半个时辰方能缓过来劲。 此间功夫,如何能定下心神操控法器? 故而,他放心的很,甚至于要准备起身外出去寻到这个不敢露面的小东西。 却不料,忽然间手间纸人对着他咧嘴一笑,纸张剪出来的长剑,寒光闪烁! “不好!” 他怪叫一声,飞快的将手中纸人抛出,同时间身形一缩尽数躲到斗篷之中,然后迅速的往后退却。 但,为时已晚! 灵力激发,纸人幻形。 警惕之下李桐没有给他丁点反应的空间,纸人道士上的灵力毫不保留的激发,尽数汇集到一剑之上。 利刃淬寒光,五柄长剑顿时间带着李桐的灵力刺在面前三阴叟之上。 难得的,他这剑脏兮兮的斗篷竟然是件法亦,护持灵光应声而起,将将抵御住几剑之力,却在摇摇欲破。 内里传来惊慌的声音:“你......你竟然能破我之术法!” “我知道了,你是......” 但话音还未来的落下,一包裹着似是钢铁甲胄般的巨大拳影轰然落下! 噗呲! 灵光破碎,血肉翻飞。 肉泥交杂在破碎的法衣上,混成一团,血水流淌,缓缓而外。 “呼!” 屋外,李桐呼出一口气。 此人修为不强,斗战亦是不堪入目,但唯有一身诡异的术法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若不是有修持愈深的「驱邪」咒,他怕是要难堪。 令红衣散开雾气,李桐快步走入屋中。 扫视一圈,没有动其它的东西,而是在纸人递上的储物袋中扫视一眼。 然后看到内里熟悉模样的玉简之后,脸上顿时掩饰不住的笑意浮现。 “就单是此一收获,此行便值当了。” 心里惊喜不提,也没有为这三阴叟收尸的打算,李桐快步出了门。 唤起红衣前头带路,两人飞快的朝下一个地点而去。 他没有忘记,这三阴叟只是米帮招来想要悄悄除掉他和曲舟的工具人,光是将他消去,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难以根除威胁,日后说不得还会接连有四阴、五阴之类的人物出现。 要想解决问题的话,还是要从根源上斩上一刀。 携着转瞬间斩杀一修的凶厉之气,李桐一不做二不休,往陆泷所居住之地而去。 此时天气,一如他初得身份那一日。 夜黑,风高,杀人天! 31、轰杀 米帮驻地。 帮主宅院中,此时依旧是光明大作。 陆泷驱散四周随从,大马金刀的坐在大厅之中,独自饮酒。 经过术法加持的明珠,将这厅堂照的通明。 邦! 酒碗不轻不重的砸落在桌面上,随着时间推移,陆泷渐生疑惑。 “陆卓这小子,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曾回来?” 小声自顾的嘀咕着:“难不曾,是出了什么事。” “也不应该,今日屈志尚那小儿大肆庆功,青竹会上下人手都会去赴宴,按理来说就算是有看守之人,亦不会太多就是。” “悄悄绑来一个小童,完全不是问题才对!” 咕嘟、咕嘟。 海碗里浅碧的酒浆被其一饮而尽,越是空等着,就越觉心里难安,只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从不是坐以待毙的样子,若不是先前一役,他被使用「燃血贴」的几个修士搏命缠住,那站定然不是这般的结局。 “屈小儿!” 越是思付此般,便越想越气,连带着对于曲舟的恨意便是更如潮水般涌起。 正想着,要不要借着月色直接杀上门去,趁着守备空虚直接将那老头斩杀了,而且他听闻白日里对他多有不配合的李老道亦是住在曲舟近处。 如此一行可以解决两装麻烦,岂不美哉!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纷乱的打斗之声。 灵力光芒晕散,照亮一片。 ...... 李桐藏身在一株大树背后的阴影里,悄然观察着四周。 红衣借着善于潜藏的优势,已然是悄然掩藏着身形,往深处摸了过去。 巡视之人虽然不多,但明里暗里的哨岗却是不少。 目力所及之处,便有不下六七之人,这也并不奇怪,想想屈志尚的排场,和他同为一帮之主的陆泷有这般防护,也是应有之理。 反而的,这些人李桐还觉的有些少了。 “等!” 李桐在等,等天边一片乌云被风吹拂着,将今日并不明朗的月色掩盖。 心绪随着时间渐渐鼓动起来,李桐升起了一种莫名的热血与紧张的感觉。 毫无疑问的是,他并不害怕,不曾怯懦,更不曾有过后悔的情绪。 “这个修行至上的世界里需要切实的证据吗?” “不,并不需要!” 只要合理的推测和适当的怀疑就足够了,超凡的实力加身,一点点小小的欲望,便会点燃起熊熊的烈火。 实力,便是为所欲为的前提。 陆泷有实力吗? 有,不但有实力,还有势力,更有对自己的觊觎。 这,便足够了。 李桐缓缓起身,脚下纸人若排兵布阵般,沿着阴影轨迹,蔓延而去。 咒法加身,他如幽灵一样无声而又快速的向着富丽堂皇的宅院而去。 十几步后,李桐站定,看着红衣早已就位,缓缓点头。 轰! 压抑到极点的火焰燃烧之声响起,伴随着剧烈的闪光在暗哨眼前亮起。 噗呲! 纸人的长剑在他脖颈间略过,发出微妙的动静。 暗哨死死捂住脖子,瞪着眼睛,嘴巴大张想要呼喊些圣魔,然而只能发出赫赫无意义的声响。 继而轰然倒地。 李桐没有掩饰身形的想法,目前来说他掌握最深的「焰光术」并不支持暗杀的手段。 不过,像他这样同时间数个目标一同动手,清理干净所有的目击者,也算的上是一种比较完美的潜入? 可惜的是,灵力的波动掩盖不了,很快便有呼喊声传来,转角处脚步响起。 朝红衣示意一下,她心领神会的操使着小幡,放出烟雾,阻拦着来人。 而李桐,则是快步往大门处走去。 就在临近大门几步之遥的时候,他忽然心头一紧,敏锐的探查到了一丝危险,飞速的往旁边闪身。 下一刻! 轰隆一声,大门像是纸糊的一般破碎开来,木屑纷纷扬扬飘落了一地。 一道浑身上下遍布暗金色光芒的身影出现在门头,收回的拳头上,缕缕金丝缠绕,恍若游龙。 陆泷一身灵光环绕,大踏步的走出。 李桐见状面色稍变,修行至今,他早已不是懵懂做纸人的那些年。 这一身护体灵光中掺杂着法器升起的护罩,再加上他是练体修士的缘故,颇有几分乌龟壳子的感觉。 他扫视了一眼周围,只见尸首满地。 脸色骤然间变得阴沉无比,压抑着胸中熊熊怒火,几若是嘶吼着说道:“李桐,你我平时无有宿怨,你这般可是在找死不曾!” 言说间,大踏步往前,拳上蓄力。 李桐自然不会和他多费口舌,伸手一挥中,四道身影浮现。 同时间,指尖轻点,「焰光术」不要钱的往他脸上抛去。 “找死!” 陆泷暴怒,大喝一声猛然间向前冲来。 灵力涌动中,挥舞出的一拳光芒凝实更甚。 这一击简直是快若闪电,李桐正在掐诀加持咒法,电光火石指尖,勉强侧身躲开,但升起的护身玉佩灵光,却在转瞬之间如同泡影般消散。 “挨上这一拳,我要受重伤!” 脑海中只来的及闪过这么一个念头,眼前四处便被击飞而起的石块碎屑填满。 李桐奋力往后撤去,同时间操控着力士向前。 轰隆。 拳拳对撞,力士肉眼可见的大退了好几步,而陆泷只是微微向后退却一步,便止住了身形。 “这就是你的依仗?” “蠢货,等我将其一一打碎,就是你的死期!” 李桐不为他言语所动,他不相信自己这四俱力士打不破这乌龟壳。 纵然他再能打,但也只有两只手,而力士却有四个,八只手。 能防一二,还能全数挡下不曾? 果不其然,没过了几息功夫,陆泷身上灵光在着甲力士的轰击下便暗淡,不负原来光景。 而李桐的代价是,力士被其生生打碎了两俱,其余的两个中也有一个处在半残的状态。 陆泷红着脸,微微喘气,盯着面前的力士。 狠狠道:“这是你逼我的!” 说罢,便将一张黑乎乎膏药一般的东西贴在身上,顿时间整个人像是染了血色一般,一把击飞拦截的力士,想着李桐飞速而来。 “燃血贴!” 慌乱之中,李桐下意识的叫出了此物的名字。 继而,心里升起一股对于曲舟的埋怨,这是妥妥的资敌行为! 血色包裹着陆泷坚硬似铁的拳头,化作一道血红闪电,轰向李桐。 他清晰的看到,陆泷的面目狰狞,似在大笑,似如渴血的野兽。 “结束了!” 有人高呼。 “结束了。” 李桐心中默念。 轰! 拳影落下,纸屑纷飞。 继而,血色伴着白腻,头颅爆开。 “傻了吧,爷有替身!” 角落里,李桐面色苍白,犹如纸张。 32、意起 乌云消散,皎月出笼。 世界清静了,变得一片安宁,只剩下几只循味而来的食腐乌鸦,嘎嘎叫着,像是在为行人送别。 看着陆泷无头的尸体轰然倒下,鲜血喷涌,灵光随之消散。 李桐扶着墙,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面色苍白却带着一丝笑意,轻唾了一口,道: “好大的帮主!” “却,也就不过如此而已。” 目光向外扫视了一圈,近处红衣摇动小幡清扫战场,远处人影在昏暗中闪动,隐约中细微的动静传来。 但好在的是,他们一时间并不敢轻易过来。 “得尽快离开!” 李桐强忍着身体之中传来的虚弱之感,摇晃的向前走了几步,扫视一番没在他身上瞧到储物袋模样的器具。 正颇为郁闷的时候,忽然眼神一亮,从他脖子上拽下来一个圆柱模样像是个塞子的东西。 传闻有壶天之宝,以玉雕、刻录须弥阵法,内里空间广大。 李桐看了一眼,便顺手把它塞到了怀中。 虚弱的站起身来,仅仅这么一个动作,他便感觉身体上传来剧痛,同时间脑袋里就像是翻江倒海一样,念头都凝聚不起。 随机,也不看内里堂皇富贵的屋舍一眼。 他招呼着红衣,头也不回的往黑暗中走去。 毫无疑问,他受伤了。 「燃血贴」加持之下,气血燃烧体修的含恨一击,并不是那么好躲的! 更何况,陆泷还是一个实打实的练气后期修士。 纵然李桐在千钧一发之刻险之又险的动用天赋术法与力士换位,但那一拳还是从他身上擦过。 仅仅如此,便让他几乎身体破碎,难维其形。 而这还是其一,最可怕的还是其那一拳上燃烧的气血与搏命而出的心力。 光是沾染上了一点,便缠绕上了他最为本源的性命灵光。 两者交缠,互相消磨。 若不是修持的这门「乙木化生决」炼化出来的乙木灵气不俗,在抵御外界侵入颇有些门道的话。 说不得,他此时已经难以维持形体,显化本态。 如今他还能够正常行走,也是勉强吊着一口气。 红衣看着他面色苍白的模样,探出手来搀扶着他,继而奋力催动手中小幡,内里白雾化风做云。 托举、推扶着二人飞快前行,在夜色里卷起一阵灰云。 方才响起的凌乱脚步声,在见到这一幕时立马又消弭于无。 窸窣惊恐的的低呵在后方接连不断而起,他们赫然发现的作为一帮之主的陆泷竟然惨死门头之处。 一时间,赶来的散修帮众们脸上俱是阴晴不定。 散修最是薄情和惜命,既然帮主已死,那冒着很大被反杀的可能去为其报仇,显然并不是值当的买卖。 不知是那个最先起头,飞快的窜入了后方的宅院里。 继而,人群轰散。 李桐未走了有多远,便听到后方传来的厮杀惨叫声音。 心头暗笑一下,便又加快了几分脚步。 陆泷死了,他身上最具价值的东西都被自己拿走,但这么些时日搜刮而来的财富依然还在。 作为一名练气后期的修者,作为一帮之主。 无论那一种身份,其身死残留下来的宝物,都足够让一个个散修红了眼。 更不要说,还有那些护卫身死后,李桐来不及收拢的法器,那些亦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如此诱惑下,争斗中起了厮杀方才是最为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也正是这样,他方才能在袭杀了这一帮之主后,安然的逃离。 不然若是闻讯赶来的帮众上下一心,非要为其帮主报仇,那李桐今日说不得还真要交代在这里。 只可惜,财货诱人啊! 李桐摇摇头,抬臂看了看自己遍布裂痕,像是破碎瓷器一般的手掌。 自又是一片心痛,这般的伤势又不知晓要养上多久,方才能痊愈。 随即,依靠着红衣,速度又快了几分。 天色依然一片漆黑,避开那些巡夜之人没费了多大的功夫,一路顺利。 李桐的杀戮太快,也太果决。 从开始到结束,也未过了盏茶的功夫。 到了此时,米帮巡夜的修士估计都不知道他们的帮主已经身首异处,更不消说,距离他们遥远的青竹会之人。 没有造成什么意动,事件大规模发酵也应该是明日时分。 到了那时,只要屈志尚不傻的话,定然就会全力侵吞群龙无首的米帮,而没有功夫再在自己身上浪费心机。 这样,便为李桐养好伤势,争取到了一定的时间。 对于屈志尚他心怀警惕,总觉得这人对自己没有好心。 而且,今日那两个监视之人,未必如同言说一般真的是来盯着曲舟。 更有可能的是,把他们两一起关注。 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李桐便不由的思绪发散,暗暗遥想了一番。 防人之心,却是不可无。 无论如何,那两人的监视,都像是在他心头扎上的一根刺一般,让人不爽利。 咯吱! 轻轻的推门而入,昏暗的屋中亮起烛光。 隔壁灯火通明的曲舟家里,顿了一回儿,蓦然熄灭了灯火。 看来是确定了他安全归来,方才放下心。 李桐不由的为叶妙涵的细心而升起一丝暖意,感慨着曲舟老来找了个不错的伴侣。 正要回静室之中,赶紧打坐练气,修养伤势。 就见纸鹤竟然从屋外飞来,落到红衣的肩头,小脑袋凑到她的耳边,不时的还可见她轻轻点头。 一人一鸟,竟像是能交流一般。 李桐颇为好奇的看着她们,正要询问,便看到红衣颇为凝重的和他说道: “公子,小鹤说那下午的两人还在外边,看其行迹,是一直盯着我们家的样子,而非真如他所言一般,是来看着曲道友的。” “是吗!” 李桐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这屈志尚,还真是烦人啊!” “先有陆泷,又有你,怎么就非要都来招惹我,我就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手指抵着腰间葫芦,眼中杀机一闪。 “公子,要不要我......” “不用,暂且留着他们,喜欢看便让他们看就是,一切照旧。” 李桐挥手打断了红衣的建议。 屈志尚此人注定是他平静修行生活里的障碍,不可不去,但却不是现在。 33、事后 第二天,青竹邻里热闹成一片。 就连往日里甚是生僻,不愿外出的宅家修士们也纷纷出门,厚着脸皮凑到三三两两的人群里,探听着消息。 所谈的,无有其它。 尽数都是昨晚一夜间发生的惊变,前些时日还和青竹会争斗的不可开交的偌大米帮。 其帮主,堂堂练气后期的修为,身旁还有诸多好手护持的存在,竟然被人生生打死在家门口! 你说说,这清河坊里,还能有比这更劲爆、更惊人的消息?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传来这话,起初众多修士还不信,但渐渐随着说的人越来越多,便是随着陷入了震惊之中。 不住的猜测着,这究竟是哪里来的凶人,如此厉害! 但却无有人见过他的面貌,或者说见过他容貌的人都死了。 根据当晚第一时间赶到的帮众口中流传出来的消息,说那人身高三丈,驾驭着灰白妖风。 轻易的将陆泷杀死后,便乘风离去。 那般威势,恍若妖仙! 修士们讨论的激烈,没几人注意到,远处天边归属于问心山的飞舟,再一次的从不知名处,满载而来。 就也不知,这一次,带来的又是什么? ...... 恢复了些精气神的曲舟,勉强的坐在屋外,掐诀为他的宝贝灵田施展完一道「小云雨术」后。 满意的看着田间长势良好,灵气逼人的灵谷幼苗。 继而也被那些人勾起了心中惊奇,颇有些震惊的对身边看护着他的叶妙涵说道: “这.....那米帮的帮主陆泷就死了?” 他抿了抿嘴,还是有些不信:“真的就这样死了!” “嗯。” 叶妙涵有些心不在焉的回他:“他们说是,便应该是吧,人家的大人物的生死和我这些小修又有什么关系。” “一天天的,尽是瞎操心。” 昨日晚间的事,她怕曲舟担心,并没有和他完全的讲清楚。 只是说她和李桐半路追到了掳走曲真一的贼人,将其救下,却不慎让贼人逃脱,李道友让她先带着曲真一回家,而他则是尝试的去追寻贼人。 这般解释,倒也糊弄过去。 但却也引来了一番埋怨,言说她怎能让李道友独身去冒险。 但曲舟也不愿让叶妙涵再出门去寻,两人便是守着,直到李桐家中灯光燃起,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直到现在也未见李桐出门,心中难免还是有些担心。 叶妙涵心中同样对于李桐有些担心,但更多的却是惊骇以及不可置信! “难道说,陆泷真的是李道友昨夜所杀?”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久久盘旋不定,每每有人提起一次,便加深一次。 “不,不可能,以李道友表现出来的手段固然不俗,但又怎么可能在众多修士的保护中,强杀一帮之主呢!” 要知晓,陆泷可是实打实的练气后期的存在啊! 早在很多年之前,她尚且年轻的时候,这人就已经闯出了不小的名头,一双铁拳在这清河坊市的散修圈子里,也是小有名气。 更不消说,这些年他一心修持,更是练就了金筋玉骨,成就了练气后期。 那般战力,绝对是远超寻常。 可就是这样,也死了?死的平平无奇! 叶妙涵心中念头翻滚,一次次冲击着她的想法。 “但,如果不是李道友所为,这也未免太巧了一些吧!” 李桐深夜带伤而归,而今天一早便传来陆泷身死家门前的消息,这很难不让她将这两者联系到一起。 心里的好奇于震惊简直就是要化作了一片羽毛,不断的挠动她的痒处,引起一阵阵的波澜。 吱呀! 正在这时,前方忽的传来一阵开门身音。 一道略显消瘦,但却自有几分气度的身影出现在门头。 叶妙涵循声抬头望去,一张略显苍白的面孔映入眼帘,同时间她还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机。 顿时间,她瞳孔一缩。 “铁极金身劲!是陆泷赖以成名的铁极金身劲残留气机。” “错......错不了了。” 叶妙涵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下口水:“陆泷竟然真的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温和异常的李道友所杀!” “哎,叶道友,曲道友早上好啊。” 李桐朝他们二人一打招呼,颇为疑惑的看了眼神色怪异的叶妙涵。 心道自己脸上又没长花,怎么这样死死的盯着自己看。 “两位,这是怎么了,这青竹林里难得的这么热闹,我可是看见了几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道友,竟然舍得出门了。” “真是稀奇,稀奇。” 李桐打趣的说着,起身舒缓着身体,往下方走去。 “李道友不知晓?” 曲舟一脸好热闹之人的围观表情,惊奇的问道李桐。 “怎么了。” 他则是一脸疑惑:“我昨日晚间追寻那个掳走真一的贼人,却没想到一时不察让他给跑了,尔后我便回家休息,一直不曾外出。” “直到方才,我才从睡梦中醒来。” “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李桐凑到屈舟的小桌前,毫不见外的拿起他的茶壶,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水。 “哎你看我,还未谢过李道友昨日之恩。” “免了、免了,举手之劳罢了,只要日后你这灵米收成了,分上我一些便什么都好说。” “哈哈哈,那是自然。” 见李桐丝毫不在意昨晚之事,曲舟便放下担心,和他分享起来。 “李道友,你是不知,昨夜可是出了大事。” “那米帮的帮主,竟然被人生生打死在家门前,那模样,老惨了。” 说着,像是真个见过那般场景一样,还不住的啧嘴。 “哦,那倒是让人意外的紧。” 李桐呲溜了一口茶水,说道:“只是,这样的话,那这青竹会日后不就是一家独大了!” “哎!” 曲舟吃瓜的兴奋表情立马消失了无影无踪,一想到自家被屈志尚拿捏在手里,便是不由的一阵担心。 顿时间,一个人喝起了闷茶。 叶妙涵脸含笑意看着二人交谈,心中则是渐渐平复下来。 “看来,李道友是不想透露出是他斩杀了陆泷的惊人消息,只想隐藏身份。” “也对,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透露出去遭到屈志尚那厮的忌惮也是件麻烦事。” “这样的话,我亦是要为李道友保守好秘密才是。” 她为李桐添茶,露出会心一笑。 搞得李桐心中有些不对:“叶道友,怎么今天看起来怪怪的样子?” 34、氏族 青竹会驻地。 相比于昨日宴请的热闹而言,今日依旧是人声鼎沸,但却多了几分严肃与戾气。 “杀!” “要我说,我们便直接点起人马直接冲杀过去,管他什么三七二十一,直接将这小小米帮拿下!” “不可莽撞,陆泷身死之事,有些蹊跷,说不得便是假死之计,诓我等上当。” “蹊跷,头都掉了,还能有假?” “静静,且先静一下!” 屈志上按压双手,示意堂下争吵之人安静一些。 继而起身朗然说道:“陆泷身死之事,我已经有密信确认过,无有假。” “哼哼,怎么样,老牛鼻子怎么说,还有假?” “你练了一辈子,怎么不见你修炼出头掉不死的神通啊!” “你!” “好了,莫要起了内讧。” 曲志尚无奈的制止两人,开始分派任务: “虽说天助我等,让陆泷这小人无故遭了杀劫,但我等亦不可生出轻视之心,当步步稳扎一点点占据其遗留下来的地盘。” “好了,各自召集人手,且先去吧。” 挥手驱散了众多青竹会的修士,屈志尚坐在大椅上,百思不得其解。 “这陆泷,究竟是招惹了什么人呢!” 这时,负责监视李桐的那二人从小门中进来,和他叙述着昨晚所见。 “什么?” 屈志尚心头大震:“他昨天晚上离开过,还是就在陆泷身死的那个时间段!” 他眉头不由的纠结而起,像是拧成了一个大包。 身旁那修小心翼翼的躬着腰站在他的旁边,面容带着几分疑惑。 他不明白自家会长为何会这么激动,甚至于表现出这般神态来。 “难倒,会长怀疑是那李老道杀了陆泷不成?” 修士心中不由的自笑了起来,感觉简直就是贻笑大方,若那垂垂老矣只有靠着一手剪纸术法厮混在坊市里的李老道能有这般威势。 那他,是不是也能坐一坐这会长之位了? 屈会长真是杞人忧天,太过高看他了。 心里不以为意的想着,便见屈志尚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撇了下嘴,暗道他也不过如此,只是赶上了风头,方才起飞。 假以时日,必可取而代之。 且不提这修士心中诸般想法,屈志尚此时则是神情阴晴不定,做长考模样。 认知告诉他这是不可能发生,说不定只是巧合之事,李桐绝没有那般自己都做不到的实力。 但不知怎滴,隐隐的心头却有种真相就是如此的荒谬感觉。 扣指敲了敲额头,定下了主意。 这些时日便先缓下对其的监视,全力收拢米帮的地盘,待之后腾出手来,再好好试探。 到那时,他自然有的是功夫一瞧李桐的底细。 如此想着,心头大定,正要起身出门去主持事宜。 忽的大门处出现了一道白衣身影,神色淡然中带着几分不屑,语气颇重的朝他说道: “屈志尚,五类氏族已到清河,你可要快些将这坊市外围地界梳拢好了,制出图表供给他们挑选族地。” “要知,其族中皆有道基坐镇,若是耽误了时间,我可保不住你。” 闻言,屈志尚慌忙中起身站起。 以一种青竹会中修士见了,绝对会惊掉下巴的献媚姿态表示决心: “陈上修放心,在下一定做好此事,必然不让您难办。” 面前那身着问心山外门弟子服饰之人,赫然便是和陈菀闹掰,不知以什么手段拜入的问心山的陈菀之弟,陈乾。 ...... 这次斩杀陆泷所受的伤势之重,简直就是他生来的头一遭。 练气养伤的同时,李桐也在不断反思着这次的贸然行动。 固然功成,但也太显鲁莽,若非他真的不是人,陆泷最后几若是同归于尽的一拳,他必然避之不及。 几日思付间,略有所得。 他嘲笑屈志尚和陆泷被权力乱了心智,他自己何尝不是被飞速提升的力量所乱! 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从骤然获得李老道的身份,开始修行,再到如今的地步。 在面板的加持以及自身不断的修持下,他的力量膨胀的太快太快,以至于心态都变的有些失衡。 他失了被压在镇纸下做纸人那些岁月时的平常心,变得跃跃欲试,对杀伐、争斗习以为常。 口中念叨着要平静的生活,却会不由自主的掺杂到争斗之中。 挥手一召纸人,「焰光术」劈头而去,就这么简单的便能将一条性命抹去,让他生出一种谁谁都不过如此的简单感觉。 好在,现在醒悟过来,为时不晚。 在这期间,陈菀如约而来。 身着劲装,腰佩法器,一如那天月夜初见时一般。 只是这次来,却是为了告别。 无论此行的目的成与不成,两人日后再度见面的机会,或许都不太大。 相顾无言,陈菀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在最终带着李桐售卖给他的纸人,以及算是友情赠送的纸鹤离开时,都没能说出。 挥手告别,便见其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 独留李桐心中几许怅然,继而转头回了静室之中继续休养伤势。 身体上的裂痕经过灵气韵养已经恢复了个大半,但陆泷含恨一击所带的气机还是缠绕在他的性命灵光之上,需要时间去将其消磨而去。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倒是红衣因为他将纸鹤送给了陈菀的缘故,有些不情愿,这几日做的饭菜李桐总觉的有些不是滋味。 想来,是在以这种方法在向他表示不满。 李桐无奈,其实他将纸鹤送出,也是心存一点侥幸,这纸鹤经由他神通之手祭炼而出,灵性越足。 足以自己吞吐灵机,没有灵气消散,原地宕机的可能。 将它放在陈菀身边,说不得日后就有借着它再度见到陈菀的机会。 这是他的一点小心思,自然不能和红衣解释的太清楚,只能暗暗忍受着,想着她过几天便会忘记此事。 至于再祭炼一个同样的纸鹤,李桐只能说他这拘灵的神通太过难测,时灵时不灵。 直到现在,每天尝试一次,也不过仅仅有它和红衣两个成功的。 其它,一个也无。 35、收获 米帮的事情再过轰动,但也只是引起了一时的热闹。 在不涉及到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生活在青竹林里的众多散修几日间便将其抛却到了脑后。 最多,只是在茶余饭后和友人谈论一句,青竹会今日又占据了多少地盘,收纳了多少修士。 仅此而已。 斗法、冲突,这几日都在这里消失的干干净净,青竹林里难得的恢复了平静。 小屋里,李桐站在窗前,似是在观望外界风景,舒缓心神。 良久之后,方才收回目光。 “怎么样,晚间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他们的痕迹吗。” 起身向静室走去,他平静的问道身边的红衣。 “之前还偶尔露头一下,这几日,却是不见了踪影。” 她摇摇头,肯定的说道。 在李桐一心宅在家中养伤的这些天,一直都是红衣在夜晚探查,即为应对可能到来的危险,也为的是反过来探查一下那两个监视之人。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从前几日起,那两人便消失了踪迹,不曾再来。 原本以为是被发现一次过后,行事变得隐秘了一下,但现在看来,应当是真的撤走了。 “看来是屈志尚察觉到了什么。” 李桐坐在桌前,心中揣摩着。 继而洒然一笑:“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来说给了我足够的时间,让我修养伤势。” “到了那时,若还来惹我......” 杀戮之事,一次做得,那两次自然也就做得。 而且汲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之后,李桐必然会更加小心警慎。 暂时的将屈志尚的威胁抛却在脑后,他翻手从桌下取出了两物。 一个得自于三阴叟的储物袋,另外一个则是从陆泷身上搜刮而来,疑似要高级一些的壶天之宝。 之前几日忙于修养伤势,没有什么时间去整理收获,今日得了空闲,方才终于有功夫来查看一番。 红衣亦是颇为好奇的凑到他的跟前,尽管里面的的东西她可能大部分都用不到,但并不妨碍满足一下她像是开盒子一般的惊喜心情。 扫了一眼迫不及待的红衣,李桐亦是一笑,将手探出。 先打开的则是三阴叟的储物袋,内里除了那日便确定的一枚记载「周天小咒下册」的玉简外,到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只有数十本手抄的书籍,以及六枚中品灵石,以及一些零散的下品灵石。 “啧,连件法器也无。” 李桐随口说了一句,将玉简放到一旁,随手翻阅着那些书籍。 却都是一本本讲述如何探查灵机方位、布置祭坛以及用媒介施法咒人的法门,其中还包括几种像是跳大神一般舞蹈的图册。 画像人物扭曲怪谲,看的不禁让人心头一凉。 而李桐反而是浏览的津津有味,这几本书籍像极了前世巫砚祭祀说法的书籍,勾起了他的几分兴趣。 良久之后,身边的红衣都不耐烦扣指甲了,他这才放下了书籍。 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巫砚咒法,防不胜防啊!” “曲道友那次病倒,果然便是这三阴叟以不知怎么搜集到得到曲道友毛发为媒介,摆放祭坛、施展咒术。” “一旦成功,中术者没有在第一时间法诀的话,随着时间越久咒法效力越深,必然杀人于无形之中!” “真真有些无解!” 查看着小到头痛脑热,上至口诵生辰、祭拜三月登时毙命的邪门法子,李桐不禁心里传来一阵后怕。 幸好他身怀「驱邪」咒法,能够有效的祛除咒力,也幸好察觉到的第一时间便将其斩杀。 不然的话,若让三阴叟将曲舟咒死,把目标放在自己身上,那绝对是个天大的麻烦。 好在,他不是个生性冷漠,不和邻里搭腔的性子,方才能避此劫。 小有庆幸的同时,将它们和玉简放在一边,这门学问,日后得好生参研! 第一个储物袋的收获,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财货,但对李桐而言,却是足以让他满意。 心怀期待下,他伸手将那个像极了葫芦塞子的圆柱状东西拿到手中。 翻上翻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将其打开。 身边红衣实在是看不过,小声说了句:“公子,你注入点灵力试试?” 李桐登时给了她一个白眼,法器需要灵力激活,是个修士都懂,还能用你来提醒不曾? 他只不过是在观察外表,描摹刻在其上的细密符阵。 随机,用自家乙木灵气一激。 顿时间,一个若他这间屋舍一般广大的空间缓缓张开,出现在他的面前。 内里中间处,悬浮着四样样貌古怪的东西。 一样是个常人手臂长短,握杆漆黑一色像是玄铁铸就,而最上面尖宽两端则是青碧色玉石的鹤嘴锄。 一样是个龟壳大小的暗金色兽骨,其上遍刻文字,上悬幽幽灵光,看着便有几分不凡。 一样是个陶罐,内里装着像是谷物一般的东西,但却是带壳带皮,像是种子一般。 最后一样,则是个不知道什么木头雕刻而成的簪子,簪头镂空,弯弯的倒像是一轮残月,整体上灰扑扑极其不起眼的样子。 “这......” 李桐心里拔凉的看着面前的四件收获,顿感一阵凝噎。 堂堂一帮之主,随身储物器具里,放的就是这些物件? 鹤嘴锄和陶罐里的种子暂且不说,李桐准备找个机会让曲舟瞧瞧,他是个灵植夫,说不定便能知晓是何物。 若他能用到,邻里间打个折扣便也就便宜些让给他。 兽骨倒是最好认,辨认了下上面的文字,李桐便知道了这是一篇名为「铁极金身劲」的练体功法。 应当是陆泷所主修的功法无疑了。 而最让的他疑惑的就是那枚木簪了,这么平平无奇之物竟也能出现在陆泷的收藏之中。 “嗤嗤......” 红衣在一旁掩着嘴偷笑。 “去去去,若是闲着,便去早些做饭,曲道友昨日送来了些颇含灵气的时蔬,你去好生料理了。” 没好气的将她打发走,李桐信手将其从中取出。 上下打量几番,也没能看出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尝试性的灵力探入其中,待触及到内里禁制时,一段信息流入脑海之中。 “印月簪......” 36、月夜 闭言、定身、眩目、不听、昏厥、痛疾、心火、迷神、刺魂 同李桐已经得到的上册一般,这机缘巧合下落入他手中的下册上,依旧是记载着九道咒法。 但,和上册相比,其上所书咒法的深奥与难解之处,何止是多了一筹。 许多的地方,都充满着他难以理解的字词,和分外充满宗教意味的语句。 这个时候,他方才明白了一同翻找出来的那些书籍竟然是学习这门咒法的辅助之物。 心底不由的感激了已经安然逝去的三阴叟几分,免去了自己四处搜集典籍麻烦。 即使这般,李桐修持起来也是极其的困难,三日时间过去,方才是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不相分的九道小咒,勉强搞明白意思。 下一步,还要从简单处着手,先修一道,进而触类旁通,在解其它。 至于说入门施法,还是有些不远的距离。 恍然间明白,那三阴叟亦是没把这咒法修持明白。 不然的话,他也就不会需要借助祭坛之力,方能施展。 而是随心一动,便是咒临身前。 面对李桐之时,也就不会一道「刺魂」被破之后,就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落败。 也没有产生太多急切的心思,伤势养到现在,基本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唯剩下一点那缠绕在身的「铁极金身劲」气机还没有消弭干净。 但在「益气养神丹」的帮助下,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不过,听最是关心青竹会消息的曲舟说,屈志尚在飞快的吞并了米帮的地盘后,最近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青竹会驻地里,最近时不时的有不知从哪里而来,气度与衣着迥异于散修和问心山之人的修士来往。 面色不善,似有怨气。 听闻屈志尚遇到麻烦,李桐自然是高兴的紧。 这小子被其它事情拖住,那自然就没工夫来寻自己,频频惹人生厌。 至于那些外来的修士,他一小小散修操不到那些大人物应该操的心。 躲进小屋成一统,倒也悠闲快活。 ...... 这日清晨早间。 李桐家的大门被人敲响。 隐隐听去,这人敲门动静里似乎隐藏着些莫名的节奏,有股韵律传出,不像是这些坊间外围的粗鄙散修。 “是谁?来了。” 李桐心头疑惑着,起身前来开门。 “李道友,近来可好啊!” 清利冷冽的声音入耳,明明是寒暄的话语,他却硬生生的听出了内里杀伐之意,不由的缩了下脖子。 方清月那张顾盼生兮的脸孔出现在李桐的面前。 冰蓝色的长剑背负,露出一截雕刻雪莲的剑冰,散发着一如其主人气质般的寒意。 “哈,是方道友啊。” 收拾好表情,李桐赶忙笑着侧身相迎:“承蒙道友记挂,一切安好,一切安好。” “若不嫌弃,便进来喝杯热茶?” “还是免了。” 不出意外地,方清月淡淡的拒绝了李桐的邀请。 继而话语一转,叙说道:“李道友,实不相瞒,我此次是为了求取你所祭炼的纸人而来。” “还望李道友,能多售于我几个,清月在此感激不尽。” 李桐心道一声:“果然!” 然后毫不犹豫的回她:“方道友言重了,你既然开口,我自然不会拒绝。” “就是不知需要多少,我这前些时日方才售卖了一批,也无太多存货。” 这是大实话。 之前一战,种种祭炼出来的纸人消耗本就不少,再加上陈菀临行时还售卖给她一些。 这几日忙于养伤一直没有祭炼,所剩着实不多。 “多多益善!” 方清月神色不变,淡然说了一句。 “这样吗......” 李桐略一沉思,便从怀中取出剩下最后六张纸人道童,递上前去。 “便只剩了六张了,李道友看,可行?” 小心的问上一句。 面对这个来自问心山修士的压力着实太大,和她比起来,那区区陆泷的气势就显的不值一提了。 “倒也还够,不过......” 方清月伸手接过,语句稍一顿,便颇有意味的问道:“我可听说李道友曾唤出力士一般的纸人,大发神威。” “就是不知那般的,可能售卖于我几张?” “啊!哪里哪里,都是道友们互相抬举罢了。” 李桐暗道她怕是不好打发:“不是我不想将那力士售卖于道友,而是祭炼它着实费事且成功率还不高,十方成一,我还要留下当做护身之物。” “恕我不能将其转给道友了。” “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 方清月没在多纠结下去,反手取出了一个小包裹递到李桐手上: “便按还按照原来的价格,一共四十八枚,你且清点一下。” “哈哈!” 李桐笑下:“我还能信不过方道友不曾,不用了。” 方清月略一颔首示意,尔后转身潇洒离去。 看着那一抹倩影,李桐则是在心中揣测:“难道是最近坊市平定,她又要前往招摇山深处了?” 之前曾听闻李三还活着的时候说过,她是为了寻求一般大药方才来此。 现在清河坊市渐渐平定下来,再度启程倒也是应有之事。 “奇怪了。” 李桐小声嘀咕着:“陈菀是,她也是,一个个的都往深山里跑,难道真有那么多宝贝?” ...... 又是一日满月。 李桐照旧盘坐在静室中,膝盖上放着打开的木盒。 内里的纸月此时已然是有大半变成银白之色,看来只需要再来上几次,便能将其全数变成银白。 到那时,想来内里的秘密也就能显露而出了。 心绪平静,脑海中观想皎月横空,引来天外月华垂落,锤炼意识凝成念头。 同时间,那个被其清扫、炼化过后插在发髻上的「印月簪」,散发出莹莹光晕。 顿时,天外垂落一道比平时更盛上几分的月华。 尽数落于纸月之上,银光大作! 纸月升空,光华流转中竟然洞开一道门户虚影。 通体银白,雕刻月桂花枝,两扇本应是完整的大门上,此时离奇的出现了八个圆形空洞。 一边有四。 就见,那纸月渐渐缩小、飘动。 然后渐渐吻合到左边一扇门上第二个空缺之处,就在其完全陷入其中之时,银光大作,门户洞开。 一股吸力凭空生出,骤然间将李桐拉入其中。 门外傻了的红衣,紧赶慢赶下只是探住了李桐的衣衫,在最后刹那间和其一同没入其中。 哐当! 木盒落地,一切异状消失。 只剩下空荡荡的房屋里,明亮的烛火摇曳。 ...... “哎,妙涵,你快来看,方才一道银光从天上落到了李道友的屋子里了。” 坐在窗前饮茶的曲舟忽的瞧见了异状,赶忙惊奇的说道:“我们是不是要去提醒李道友一句......” “提醒什么,说不定是李道友在修炼术法呢!” 叶妙涵想到李桐的神秘,打断了曲舟的言语:“我们这样仓皇过去,不是交恶了人家嘛。” “老实的在家呆着,哪都不许去。” “行......行吧。” 窗户合拢,灯火渐熄。 37、沙尘 灵机造就玄奇,但修士之力往往更能改天易地。 深入招摇山不知多远之处,群山环伺、碧水围绕间,却有着这么一处风沙席卷,不见丁点绿色之地。 边际被风沙侵蚀的满目疮痍的界碑上,依稀描摹着几个大字: 卷尘古道! 狂风卷着砂石砸的人脸上生疼,李桐面带愁容一脚深一脚浅,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这片沙漠之地中。 如此,距离那晚出其不意的被纸月打开的门户吸入其中,来到此方不见人烟荒芜地界。 已有三日。 拢在衣袖里的罪魁祸首--那张纸月变回了最初时的模样,没有了丝毫的异状,仿若这发生的一切和它概无关系。 一路向上,终于艰难的到了一处沙丘之上。 迎前远眺下,只见前方十余里外沙尘飞扬,卷到半空,如似黄色的浓雾般弥漫在天地之间。 在看那尘雾中,朦朦胧胧呈现一片山峦踪迹,浩浩荡荡、延绵无尽。 其上隐隐约约似能见到一间间破败宫阙,立于山势俏丽之处,云海雾罩中若隐若现。 无由来的,竟像是传说中的神仙宫阙! “我这到底是来了哪?” 颓然坐到沙丘顶端,李桐喃喃自语。 他若是早知道给那纸月充能,带来的是如此下场的话,那打死他都不会去再碰这个祸害。 可现在,简直是欲哭无泪。 而且这里极其特殊,满天飞舞的沙尘似乎并不仅仅简单的是砂石,在其笼罩之下,李桐简直就感知不到半点的天地灵机存在。 身处其中,不能吸纳外界灵机补充自身灵气,就好像置身密闭的空间里,空气吸入一点便少上一点。 待身体之中的灵气使用殆尽之后,便无处补充。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红衣方才一直保持着纸人的形态,尽量减少灵气消耗,不曾显化出形体来。 期间,他也曾尝试着往外走。 但越往外,风沙越大,到了最边际处成了一道道贯穿天地的风墙。 莫说是现在的他,恐怕就是成就道基的修士来了,也不一定能安然通过其中。 没办法,只能熄了向外逃离的心,不断往内里走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 直到今天,方才来到此处,登高远望下,见到山脉上的宫殿残骸。 李桐仔细的观察着远处,半响之后忽然发现: “那边山中尘雾看上去竟然是静浮不动,也并无扩散旋转之相,仿佛是被什么固定在了空中一般!” “这样古怪天气,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苦中作乐,随口感慨一句,李桐起身拂去沙尘,辨认好了方向往山脉近处缓缓走去。 灵力宝贵,得需要留下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故而他没有施展术法来用来赶路,只是凭借着身体之力,龟速般在这沙海中移动。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他并非是一个人,而是身为精怪。 若不然,不成辟谷之境,突兀的被带到这个鬼地方来,即便没有因为其中危险而亡,怕也得因为食物短缺而饿死。 毕竟,储物袋中空间甚小,又有那个修士舍得在其中装一些随处可得的食物? 从被当做葫芦塞子的壶天之宝中顺手取出一个果子啃着,李桐这般随想到。 幸好他心有戒备,时时做好了跑路的准备,自从得了这个颇大的储物器具之后,便将自己的全部家当都放在其中。 家? 只是一个睡觉修习的地方罢了。 ...... 十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要说近也不近。 若能施展术法,短短时间内便可跨越而过,但现在光凭两条腿走,还是耗费了些功夫。 沙尘之中不明时间,只是看天色昏暗,应是到了夜晚。 一路缓坡行走,李桐此时已经渐渐开始沿着山脉向上。 身边两侧,不时的出现一栋栋残破的建筑。 较为怪异的,他从这些宫殿楼阁的残骸上发现,它们不像是由砖石搭建而起一般。 残留的墙壁截面上毫无粘合痕迹,而是整体一片中残留着种种剑痕或是术法痕迹。 很显然,这些建筑并不是因为无人居住、年久失修而倒塌,而是被修士的术法、法器所故意破坏。 看着其淡白的墙面颜色,和略有毛茬的断口。 总是隐隐的给李桐带来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但仔细一想却又毫无记忆可言。 怀揣着略有些古怪的心思,他小心戒备着,一直往顶处走去。 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什么可以离开这里的线索或是通道,没有其余的办法下,纵然他再不情愿,也得向上探索。 一瞧究竟。 越沿着山脉往上走去,越接近山顶之处。 风沙便越是小,直到渐渐停歇。 向下遥望而去,展露在李桐面前的画面也终于清晰起来。 黄昏在此时落下帷幕,月亮竟然离奇的显露在这片被黄沙遮掩的地界之中。 但此时他顾不得奇怪月亮的事,而是死死的盯着山脉远处。 便见,山中亮起无数冲天光束,其光黄白,明亮闪烁间,竟然像是在呼吸吐纳一般牵引来道道月华垂落,消弭在那光束之中。 而看其形状,却是像极了放大无数倍的剑光! 横曳山脉边际的剑气李桐可以目视的到,但此时他所处山腹之中,头顶光束却看得不太真切。 只能隐约间窥视到一个模糊光源,剑光环绕,似是成了一个圈。 “禁制!定然是禁制了!” 李桐心跳的飞快,念头转动间便将这两字从记忆深处拉出,盘旋在脑海当中久久不散。 惊讶无言。 这般弥漫笼罩数十里地的庞大禁制,而且明显还是在没有修士维持的情况下,自发运转的禁制! 毫无疑问的说明其守护的是个什么东西。 若只是一处坊市,一座小城,又何需此物防护? 此时间,李桐脑海里只出现了一个想法:“天纸门!” “道统破灭的天纸门,这里是天纸门的宗门驻地!” “那李老道,以及那枚纸月......” 正当李桐回想待在李老道身边的时间,是否有遗漏的隐秘之处时,前方一片极其高大的宫殿残骸废墟中,突兀的传来一阵声响。 瞳孔陡然一缩,他屏住呼吸。 38、惊遇 “有缺啊,有缺,你可瞧仔细了,是这个地方没错?” “要知道那些和咱一路来的倒霉蛋可是一个不差的都死掉了,这你要是判断错了地方,那可就没人给咱探路了。” “一个不对劲,别说宝贝捞不到,咱爷两也得葬在此处。” 总觉得比其它地方要更皎洁的明月下,有人窃窃私语。 李桐小心的靠在一处墙壁上,躲在阴影内里,倾听着话语。 正纳闷这人言说和他同行的人都死了,那他又是再和谁说话的时候,冷不丁的传来一声不耐烦的猫叫声。 “喵......喵呜!” 顿时间,惊了他一跳,好险没渗出一身冷汗来。 这么诡异地方,突兀的出现一声猫叫,着实是让人有些受不住。 “哎,好好好,我不说了就是!” 那人又说,好似是在安抚着发声的猫儿。 平静下来的李桐听着这声音,莫名的觉得有种熟悉的意味,好像似曾相识一般。 正在回忆着,便听他转言悠悠说道: “那边墙壁后边的道友,听了这般久了,不妨出来露个面儿?” 李桐稍显意外,却又不感诧异,方才被那猫叫声一激,他下意识的激发了防身的玉佩。 想来也是那个时候被察觉到了泄露出去的气机。 听他言语,似乎并不是想自己一样通过纸月来到这里,更像是一路探索,走正常的途径而来。 那么像这般修士,有如此戒备之心倒也正常。 若他发现不了,那才是让李桐意外。 “咳咳!” 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李桐展露双手示意没有敌意,缓缓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同时间,墙面阴影处有一抹白光划过,飞快的消失不见。 转过倒塌的墙壁,李桐看到了废墟的正面,也看到了站在原来应是大殿正门处的一人、一猫。 人有些面熟,身做黑衣胡子拉擦一脸憔悴的模样,此时自是隐隐有灵力勃发,显然是在小心提防着他。 而那猫,则是纯白一色,一双黄蓝异瞳。个头倒是不大,站在那人的左肩之上。 此时,正歪着头,耸拉着眼睛打量着他。 “在下李桐,不小心闯入此地,探索至此,无意间发现道友自话,非是有意偷听。” 李桐脸上含笑,抱拳先说道:“还望道友,莫要见谅才是。” “啊......” “哈哈哈。” 那人先是脸上出现了些诧异,继而指着他莫名大笑起来。 “原来是老哥你啊,怎是自己来了此处?” “上次我唤你若是对这招摇山中古修洞府意动便来寻我,老弟带你一同前往,怎么就自己独身一人出发了呢!” 他忽的散去了蓄势而发的灵气,消了戒备,对着李桐自说道。 一时间,李桐让他搞的有些蒙。 这人声音确实是有些熟悉,但瞧这脸面,他实在是想不起在那里见过,还交谈过? 像是看出了李桐眼中的疑惑,那人一毫无形象的一拍腿,道: “大哥你可真是贵人多往事,你,去坊市里,我,摆摊。” 然后见李桐越来越迷茫的样子,着急的一边比划一边说着:“纸,灵纸,那个上品灵纸!” “哦!” 李桐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了这人是谁。 却是之前坊市战争结束后第一天,他在坊市上淘到上品灵纸的那个地摊摊主。 只是和之前相比,他长了胡子,再加上头发乱糟糟一片,这才让他没认出来。 “原来是道友你,怎会也在此地。” “唉,说来话长了就是。” 那人看李桐终于想起了他,舒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的感慨。 “对了,李老哥还应不知道我的名字才是。” 李桐点了点头,但也没有贸然上到近处攀谈的意思。 身处未知之地,还是心怀谨慎不要轻信于人的好。 “我叫吴良,这是我养的灵兽,平时里叫它有缺。” “哎呦!” 不知是哪里惹到了那只名叫有缺的猫儿,它忽然爪子一缩,惹得吴良怪叫了一声。 “嘿嘿,让道友见笑了。” 他尴尬的说着:“它就这样,性子有点野,平时里爱玩闹。但绝对不像野生妖兽一般凶厉,李老哥放心就是。” 李桐点点头,看着这有些奇怪的主仆二人。 心中则是嘀咕着他的名字:“吴良、吴良,若他之前说的话是真,那还是真实有够无良的!” 当即,心里便有了决定。 这人可以和他交流一番从他口中打听些消息,但却不可轻信,更不能将后背交给他。 不然,被坑的绝对是自己。 思定,李桐便说道:“吴道友可知这里是何地?” “我无意中闯入这里,却是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晓。” “哦!” 他先是怪异的低叹了一声,然后脸上浮笑:“不瞒道友,其实我也对这里知之甚少。” “本来我和好友同道一行五人,共赴这招摇山中,探寻古修洞府,那知一不小心触碰到了一块石碑,便进了内里,也和同道们失散,只剩我主仆二个。” 呸! 吴良肩膀上的猫儿忽然朝他吐了口口水,继而将小爪子伸在耳朵边,像是在挖耳朵一般。 同时间,猫脸上还浮现出人性化的嫌弃神色。 吴良没有注意自家灵兽的表现,缓了口气,继续同李桐讲述: “初始我也不敢确定,但经过几日的探索,我觉得这里很有可能是无数年前破灭的道门:天纸门,山门所在之地。” “果然!” 李桐心中一定,这和他的猜想不谋而合。 “天纸门,便是之前你和说过的那个天纸门?” 李桐装作不知的模样,反问道。 “没错,就是它。” 吴良脸上满脸兴奋,洋溢起了红光。 “李老哥,这是我们的机缘啊!” “问心山破灭了不知多少年,却从来没有传出有人进到其山门之地的消息,你要是相信老弟我,咱两小心探索,说不定便大有收获。” “到那时......” 似是心驰神往,他一时间陶醉在美好的设想中。 保持着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李桐心中想着:“能相信你才怪!” “我可不想下去和你那些同道好友们作伴。” 39、纸门 据吴良所说,山外沙海是当年天纸门的覆盖招摇山脉十万里的「摇月寒光剑禁」,但在山门被破之后,已经是损毁的七七八八。 只剩下眼前这十余里地的范畴,而且也不知是生了什么变故,卷起黄沙、灵机不存。 而他们现在所处之地,是为天纸门核心之处。 当头那圈朦朦胧胧的圆环,也不是摆设,而是「月环禁」。 身处其里,不可遁空,只能老老实实的迈步行走。 如此叙说着,两人隔了些距离,各自坐在一块残墙上。 灵猫有缺有天生的探寻宝气才能,眼前这座纸殿残留的地基下面,按它的发现,可能有一座秘藏库藏。 但想要进去,暂时的还没有寻到门路。 只是李桐听他叙说,心中渐渐升起明悟,大约是猜测到了这些宫阙究竟是由何物炼制,为什么会给他带来一种冥冥中的熟悉感觉了。 这般模样、这种名字,却不正就意味着,它们是由灵纸祭炼而成! 不经意的抬头扫视一遍这即便残破,但也能大致瞧出往日辉煌模样的宫阙。 本来没多在意吴良口中宝物之事的李桐,心头亦是升起一片火热。 他得自李老道的剪纸术法有缺! 能有如今光景,全靠他本人是纸人成精,方才如此。 此行若是能得到一些天纸门祭炼灵纸的法门,那对他而言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只是问题是,现在纵然知道下方可能有宝物存在。 但却是无法找到通往的门户,去往下方。 至于用法术强行摧毁,这法子吴良早就试过。 偌大的火球、冰锥落到残留的地基上面,也只能留下一点点的痕迹,而且在倏忽间就被从天上垂落的月华修补完全。 这下,方让他二人明了,以他们这方方练气的实力,怕是连破坏建筑的能力都没有! 再一看身边的残垣断壁,就不禁心生寒意。 当初之时,这般强横的天纸门又是遭了怎般的劫难,方才破败至此? 山中无木,纸殿的残片却又燃烧不起来,所以两人一猫,就这样相对无言,默默的坐着。 “喵呜!” 兀的,在吴良怀里缩卷,似是打盹的猫儿忽然躬起腰身,对着宫殿的废墟厉叫一声。 “怎么了,吴道友?” 李桐闻声,疑惑的看向了对面。 不像是他本人所说的那般对这地方知之甚少的吴良,此时也是一惊,不耐的拍了拍猫头,似是在斥责它一惊一乍。 但有缺回首跳起,便在他脸上拍了一下,留下三道红印。 继而,又低沉的向着前方叫了一声。 其声严肃,不似玩闹。 李桐面带古怪的看着这主宠两者,吴良挨了一爪子也没什么怒气,反而是尴尬的朝李桐笑了笑。 这让他认为,这一人一猫的关系可能并不是如他所说的那般简单。 地位上,占据主导的似乎是这只猫儿? 李桐心头不禁疑惑四起,但很快的,眼前升起的变化,便让他暂时的抛却掉了对这两者的探究。 当头之上,明月此时恰好立在天幕正中。 十五过去了几日,但还尚未走远,此时的明月虽有缺,但亦还算是圆润。 就见其皎皎月光洒落而下,先是垂落到那「月环禁」上,然后那圆环上竟然像是拼接而成的一般,节节亮起。 随着亮光的地方越来越多,地面上宫阙的地基渐生变化。 就似是一物在迷蒙光雾中渐渐显露,一扇平躺在地基上的大门缓缓浮现而出。 “出......出现了,通往地下的门户!” 吴良激动的站起身来,指着那门大声说道,继而像是恍然一般: “月光,原来是月光,早就知天纸门又有月纸门之说,我这笨脑袋怎没想到这一茬上,白白浪费了一番功夫。” 李桐同样起身看着地基上门户浮现,心头涌起说不出的诧异。 无它,这门户除了缺少了另一半外,和将他吸入此地的那扇纸门简直就是一般无二。 门框上镌刻着月桂花开,其上洞开着四个黑黝黝的大窟窿,当中靠下的位置上,还有一个兽形吞口,似是悬挂门环之用。 但此时内里空无一物,不见门环存在。 同时间,李桐藏匿在袖子里捏着那张纸月的手,忽然一动,一股隐隐的牵引之力从上传来。 其方向,正是那道门户无疑了。 “纸月,应当是填补门上窟窿的一个!” 心头升起这般明悟,正想着这东西是虚影,还是实物,又该怎么避开吴良研究一番的时候。 他发出疑惑的声音。 “动啊,怎么不动了?” 定睛朝他说的方向一看,原来是头顶的圆环此时亮到还剩下最后一格的时候,忽然停滞了下去。 同时,那纸门的凝实也停滞了下来。 看样子,要想让地基上的纸门完全出现,这头顶上的圆环必须完全亮起,方才可行。 而看先在的情况,很可能是因为不是满月的缘故,月华不足以将这圆环完全充能。 若是今天不想办法的话,可以预料到每过一日这圆环的凉度必会衰减一些,直到底端,在复而亮起。 直到,下一次满月之时。 这般状况,李桐想的到,知道的比他多的吴良显然亦是能想得到。 比之李桐较为淡然的样子,他现在可是焦急的多了。 一路从清河坊市出,深入招摇山中,小心翼翼的躲避山中大妖精怪,终于进入了此地,即将得偿所愿。 却偏偏的晚了几日,错过了时机。 若是在苦等一月,不说食物之饥,单单是灵力的消耗就无从补充。 到了那时,即便是等到下一次满月,又哪里来的力气下去探寻宝物,面对危险? 左想右想,吴良却也没想出什么能解决的办法,无奈的往地上一坐,像是放弃了一般。 这是,耳边传来一阵仿佛是仙音般的话语。 “吴道友,你若没办法的话,不妨让在下来试试。” 李桐笑着和他说了一句,向前几步,于他和那道纸门呈现三角形的安全站位。 挥手取下头上发簪,灵力轻轻一激,向空中抛去 就瞧见,其上残月对天空半满之月。 短时间,月光大做,圆环之上光亮瞬间填满。 “开了,开了!” “李道友,纸门开了!” 40、书虫 窸窸窣窣! 凝实的一瞬间,怪异的声音从纸门下方传来。 李桐眉头一皱,发觉事情有些不对,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暂观动静。 同时间,手指一勾,一抹白色光影从地面上跃到手心,被其拢到衣袖之中。 却是方才不放心吴良,他悄悄放出去的红衣,直到这时候方才把她收回来。 “喵呜!” 不知何时又站到吴良肩头的有缺轻叫了一声,他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向前走去,神清难掩激动的准备探查这个通往未知之地的门户。 吴良几大步跳过去,垂头一看,就发现纸门上洞开着四个黑漆漆的大洞。 这窟窿里面一片漆黑,难以视物,看上去就好似是无底洞一般。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般怪异的像是有什么生物密集一起,在飞快行走的声响就越来越清晰。 “不好!” 心头窃喜转瞬间被打没,脸色一变猛然间向后退去。 同时扭头朝向李桐说道:“李道友小心,这纸门下似乎有什么虫豸在攀行,快快做好对敌准备。” 然后脸面刹那间一沉变得古怪起来。 李桐此时,已然是远远的离开的那废墟,站在远处正将收回来的簪子往头发上插去,同时探首打量着这边。 “我......” 吴良心中一阵郁闷非常,这世界竟然还能有见到宝物再前,不进反退之人? 一时间,差点颠覆他多年坑人练就出来的一颗无漏“道心”。 “啊,哈哈哈!” 李桐讪笑一下:“吴道友见谅,我这簪子落得远了,要收取便不得不往后去了些。” “怎么,可是那纸门下有什么异动,莫非是有镇守的存在不曾?” 他面露疑惑,反问道。 吴良急速暴退,站在离他不远的处的地方缓缓摇头道: “我也不知,只是听到了一阵密集的身音,觉得不对,便立马退了出来。” “看!” 正分说着,他忽然惊叫一声,手指着纸门方向。 肩上有缺亦是浑身毛发炸起,弓着身子呼呼的出着粗气。 李桐定睛一看,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浑身上下传来一阵不适的感觉。 只见,那四个孔洞下面,竟然爬着一只只类似蜈蚣,但却只有两节的圆头带触角虫子。 密密麻麻,不见尽头。 两人登时间身体一紧,下意识的就做好了准备。 李桐捏住玉佩,同时间拨开了葫芦的塞子,面对这种小虫子,他觉得还是葫芦里韵养的纸剑,更为合用一些。 而吴良就更是夸张,他挥手祭出了四面像是桑树叶一样的小盾,散发着莹莹豪光,滴溜溜的旋转在他的身体四周。 同时间,手上握了个样式古朴的铲子,就也不知是何样的法器。 “这虫子,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当是书囊虫。” 似是手里的法器给了他些底气,吴良开口和李桐解释到这是何物:“传言当年的天纸门善于培育一种名为月桂树的灵植,而这般虫子便是寄生于其上的妖虫,以吞食灵纸为生。” “而哪里有这种虫子的存在,便意味着那里会有天纸门传承!” “李道友,机缘就在下面!” “哦。” 李桐淡淡引了一声,不为所动。 戒备的站在一旁,时刻准备着抵御从纸门中涌出的虫群。 “咦!” “怎么回事。” 过了几息功夫,两人对视一眼,皆流露出奇怪的眼神。 这般时间过去了,而那些书囊虫只是拥堵在纸门上的空洞下,丝毫没有出来的迹象。 “难倒,它们不能从这纸门里出来?” 吴良猜测道。 “可能,但还是要小心一些。” 李桐缓缓回应。 继而又相互一视,不约而同的缓缓向前走去、 “呼......” “吓死我了。” 站到纸门前,吴良小心的探查了几下,长舒了一口气。 李桐始终和他相隔一段距离,此时亦是小心的查看着纸门下的情况,又做了些试探,这才证实这些虫子无法出来,放下心。 但新的问题出现了,这些虫子堵在门口,若不能将其消灭的话,他们怎么进去就又是一个问题。 他抬首看向而来吴良。 “李道友,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啊!” 他无奈的一摊手,这般说着。 现在绝对没有人比他更难受,宝山就在眼前,大门也找到了,但却突兀的有拦路虎出现。 心中苦闷,自是无法分说。 吴良将身边的法器的撤回,在纸门边不断试探着,心有不甘。 而李桐则是在衣袍掩饰下,不动神色的将脚尖缓缓移动到纸门上,然后抽回,再向前一点,再抽回。 如此数次,他眼神里渐渐出现一点惊奇! 这纸门并不是真实存在之物,而更像是投影一般的存在,但却又有着某种禁制在身上。 阻碍内里书囊虫出来的同时,也可以确保他们能进入其中。 而最终要的是,李桐发现,这些书囊虫...... 窸窣! 下方虫群忽的一阵骚动,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一般,涌动在洞口的书囊虫转瞬间退却了个干净。 同时,一道黄色虚影在其中略过,继而一只灰色的大老鼠从下方黑暗里忽的一闪而过。 两者,竟像是在追逐一般。 “喵呜!” 就在这时,安静了许久的有缺突然大叫了一声,吹须瞪眼,声音里洋溢着一种惊喜以及怨气交加的意味。 继而在吴良以及李桐惊诧的目光下,嗖的一下跳下肩头,一下子没入了门户之中,消失在黑暗里。 “有缺,我滴祖宗啊!” 匆忙间,吴良拦之不及,焦急的喊了一句。 继而一摇牙,对李桐说道:“李老哥,你自己保重,老弟我先走一步。” 说罢,也趁着书囊虫暂时退却的功夫,迈步走入了纸门之中,追赶自家的猫儿去了。 短时间的变故让李桐没反应过来,回神,眼前早已空无一物,只剩下他一人。 而此时,纸门下,书囊虫又有汇聚起来的意思。 纵然心中有了些猜测,但此时亦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李桐不再犹豫,迈入而入。 昏暗中,胸口一沉,似有一物落入怀中。 41、书虫 灵光乍起,「碧水生潮佩」第一时间升起。 如此之后李桐小心的打量起来,这纸门下面的光景。 这门下边的空间,不是深井,也非宫殿,就是一方阴沉沉四面遍布通道的极其宽广洞穴。 四周分外开阔,一时探索不到边际。 站定观望,方才发现此时吴良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知是追逐着有缺从那个通道口离去。 地面上残留着几只书囊虫的残尸,浅绿的鲜血似带荧光,微微发亮。 同时,四周窸窣响动不绝于耳。 仔细在黑暗中一看,就能瞧到地面之上铺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虫子,一个接连一个无有空漏。 简直就像是形成一张虫子地摊。 李桐试探性的用「焰光术」一闪,便发现这书囊虫极其脆弱,竟然能被这简单术法自带的微弱火焰给烤焦。 这就说明,它们的个体战力并不强。 心中渐渐消除掉初见时的渗人感觉,李桐此时舒缓心绪,便也觉得这些虫子不是什么大的危险。 更何况!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它们似乎并不敢于接近自己。 就像是他的身上有什么东西,让它们十分畏惧一般。 李桐试探性的向前一步,那些书囊虫便如潮水般向后涌动一步。 和他之间,时刻的保持着几丈之远的距离。 心中暗道着奇怪,他也没有一时松懈,放下灵光护持。 而是手伸到怀中,捏出了个让他意想不到,竟然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小小身形显露出来,黄纸剪成的翅膀耸拉着,小脑袋亦是埋头深藏,似乎是不敢面见他。 这东西,赫然就是他许久之前,在陈菀临行是赠于她的纸鹤! 现在竟然离奇的出现在这天纸门的地下遗迹之中,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而它出现在这里,便就意味着陈菀亦是身在此中! “想不到,陈道友言说中她铸就道体的机缘所在,竟然是这里。” 李桐诧异的自言自语。 衣袖垂落,从内里飘荡出一张纸人落地。 朦胧中,变换成红衣模样。 “问问它,是如何出现在这里,陈道友现在又是如何了?” 将纸鹤递给红衣,李桐眉头皱起。 如若他猜的不错的话,陈菀此时必然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不然的话,又怎会放出这毫无丁点战力,只有些传递消息作用的纸鹤来? “只是,她又怎能确定,我就一定能来到这里,寻到纸鹤。” 心头疑问四起,他暂且站在原地,等待着红衣的问询结果。 片刻之后。 “公子!” 红衣抬头,久无灵机滋养而渐渐显露纸人样貌的红衣抬首唤他。 继而轻轻摇了摇头,面露难色。 “鹤儿神智简单,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记得陈道友让它出来传递消息,但是个什么消息,它又说之不全。” “只是模糊中,记得月纸门、五灵鼠、道基之类的几个词语。” “道基!” 李桐心头一惊,无论何事,涉及到道基修士就注定风险重重。 思付良久,还是兀自叹息一声,让纸鹤带路,且先寻到陈菀,看她有没有离开此地的方法再说。 不然,一切都是空。 经过红衣一番言语,纸鹤转瞬间变得精神起来,在空中上下纷飞,划出一道道黄色轨迹。 这时,李桐才有时间回想起它方才是被一物追逐的模样,有心问上一句。 但一想到它那不太灵光的脑袋,就立马打消了这个折磨人的想法。 将红衣收入衣袖间,李桐跟上纸鹤的脚步。 快步几下,没入一条宽敞的洞穴之中。 行走时分,所过之地书囊虫无不避让而过。 渐渐的,一人一鹤向着未知的深处而去。 ...... “啊!” 无名深处,凄厉的叫声兀自响起。 让本就绷紧心弦,随着纸鹤在黑暗通道中探索前行的李桐不由的一惊,顿时停下脚步。 前方是一个转角,有朦胧的光线从中传来。 那惨叫声起的分外急促。 也透着浓重的惊俱感,同时间带着些警惕的声音从前方传入耳中。 带着淡淡的回应,前方光亮处,可能是一个不小的空间。 李桐这般想着,侧耳倾听。 “这是什么鬼东西,竟然一头撞烂了何道友的法体?” “我依稀见得,这东西才三寸来高,带有些人样,但却是披毛带发,混白一片,难倒是此中可以幻化人形的妖物!” “不可能!” “如若真是那般老妖,他根本就不必藏在此中偷袭我们,抬抬手指就能将我们料理了,何必多次一举。” “我这一根血河针千锤百炼,祭炼成一十八道禁制,可探到中品法器之列,但扎在它身上却是毫发无损,此妖太强,我等还需从长计议,暂且退去。” ...... 只见,幽深的地底,一处由当中悬于空中门户散发着蒙白光亮的空间里。 一道银白光,如似月光环绕,不见起影。 在几个身着血红衣袍、以及墨绿色衣衫的修士间飞掠。 它当头撞过一个走在前列姓何修士的身躯,一击毙命。 这一幕让那几位登时间大惊失色,他们得师命借着天心宗收拢清河坊、清楚宗门舍弃下的修士,无暇他顾的功夫。 深入招摇山中,是来探寻天纸门遗宝的,可不是来送死的。 一见这妖孽凶残如斯,当机立断便是要暂且退去。 至于悬在此处洞中的纸门,此处遗迹之中像这般存放宝物的空间颇多,何必吊死在一颗树上。 于是乎,便就各施展手段,纷纷逃窜。 而方向,恰巧不巧的,有一人正是朝着李桐所在的洞口而来。 李桐心生戒备,此人身着红衣,在加上先前他们的言语,他已经猜测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应当就是祭血门和计都洞的修者,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没全数倒在问心山的搜捕之下。 反而还有功夫,探寻到了此处遗迹之中! 来不及细想那么多,那修已然是飞纵入了洞口之中,将要转角。 得益于吴良发现他的经验,此时李桐一动不动,浑身上下亦无丁点灵机波动散出。 但,却是已然做好了悍然出手的准备。 轰! 白光闪烁,十指连点,「焰光术」接连轰击到措手不及的修士脸上。 下一刻,葫芦里剑光飞驰。 继而,血色溅起,引得身后成群的书囊虫一阵骚动。 42、月兔 洞中几位修士的反应不可谓是不迅速,在察觉到危机的刹那间,便当机立断的四处逃窜而去。 但可惜,一人选错了方向,眨眼间丧生在了有意袭击的李桐手中。 而又有一位,容貌上看上去像是中老年妇女的修士,显然是和他人的反应差了半拍。 同时间,遁形的法子也是慢了很多。 这么一差,便就是生死永隔。 方到半途,一脚还没来的及踏入洞穴,轰开拦路的虫群,就被那白光撵上,抵头侵入她的后背之中。 登时间,她闷哼一声,躺倒在地,死的悄无声息,利索无比。 跑在他前头的一位祭血门、两位计都洞的修士都没反应过来,甚至于都没注意到他掉了队。 他们这一行来到这洞穴中,一共六人。 而这短短的时间内,便六去其三,死了一大半,而剩下的三人,此时也是在逃窜着,躲避那凶残的白光。 而那白光,却是凶性大发,继续前冲,寻找下一个目标。 然而等它抵达那三人消失的通道口,看着内里三人背影,一时间竟然有所迟疑,像是不能进入这洞口一般。 而它之一迟疑,就被躲在一旁的李桐看清了它的模样。 当真是叫人匪夷所思、不可置信! 谁能想的到,这方方还在打开杀戒的凶物,显出原形来,竟然是一只毛发皆白的,毛绒绒的兔子! 简直就是要惊骇掉李桐的眼睛。 便见其三寸左右的身高,一双长耳向后背负着快要拖拉在地,小脸上一双漆黑似墨的双眸,摆着一副凶狠狠的模样。 这样看去,没有几分凶厉,到竟然还有几分人畜无害? 李桐赶忙遥遥头,将这般危险的念头从脑海里祛除掉,分外警惕的打量着它。 若非是见过这兔子方才大发神威的模样,他简直就要被其这般本相给迷糊住了。 但现在,自然不会小瞧了它。 它浮空片刻,只见通道里的人影越跑越远。 忽的,它“咕咕”的叫了起来。 而它这一出声,就犹如发号命令一般,虫群闻之大动,发疯一样的开始涌动,阻拦在人影的逃脱道路上,阻止着他们继续向前。 继而,这兔子悬在半空像是满意的“呜呜”一下,继而脸上流露出人性化的表情,戏谑的看着通道里的人影。 然后,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一道冰寒剑气骤然间从那几位修士逃离的通道中爆发而来,继而就是一阵轰鸣爆裂之声,交杂着叫骂呼喊。 就连掩藏在一旁通道里的李桐,都没有丝毫阻拦的感受到了那般冲天的寒意,以及内里充斥的泠然锋芒。 一时间,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方寒月,这个女人也来了!” 似是这一道剑光对那兔子也有什么危险,它骤然化作白光躲闪到一旁。 冷不丁的抬头一看,恰巧和李桐眼神对了个正着。 李桐心道不妙,赶忙升起灵光护持,同时手捏最后一张力士纸人,随时准备着将其显化而出。 就在他察觉到这兔子要忍不住动手的时候,一道卷成车轮模样的身影轰然飞出,落到两者中间。 “嘶嘶!” 蜈蚣嘶鸣,内里包裹着被摔的七荤八素的计都洞修士抬头一看那兔子悬浮在自己头上,赫然一惊。 连忙驱动座下灵兽,结果却被身旁的从群先之一步,拖拽了这蜈蚣模样的灵兽。 “嗨呀!” 他颇感晦气的叹了一声气,见御使不了灵兽,连忙祭出一面铜镜,镜面积蓄灵光却引而不发。 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叠符咒,也来不及管数量,匆忙的往胸口一拍,映出一圈圈金色光环,将其肉身全部笼罩。 但只守不攻,显然不是办法。 他反手间一取,左手上就出现了一个小巧铜铃,其上密密麻麻刻满细密纹路。 此为「荡魂铃」,是为一件音攻法器,最是克制妖鬼之类,再配上那件「定光镜」,两者一困一攻,端是厉害无比。 如此选择法器,自也有他考量。 先前所见这兔子模样的妖兽,肉皮糙肉厚,普通法器与术法恐怕难伤其分毫。 音攻之法,或许能生奇效! 危机当头,也顾不上考量那么多。 “咕!” “咕咕咕?” 兔子一见他摆出这般大的阵仗,在它眼中分明就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登时间气的怪叫连连,人力而起用一双像极了人手的前肢,在脑门上连连敲击而起,同时两条长耳耳朵竖起,两者之间渐渐凝聚其一团朦胧月光。 每敲上一下,其上月光便越是浓郁一分。 直到光成满月,它猛然间冲了出去。 它一动,那修身边悬浮圆镜也是一转,一团蒙蒙灰光登时激发而出。 在下一刻,兔子身形出现在灰光中,像是被凝滞了一般,一动不动。 修士见状,赶忙摇动铜铃。 铃!铃!铃! 音波如同潮水一般,向它席卷而去。 但只见这兔子对他咧嘴一笑,身化白光,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洞穿音幕,丝毫不受影响。 仿佛方才的景象,都是在戏弄那修士一般。 转瞬间,它就到了修士的面前,一头撞碎了那圆镜。 修士也是果断,眼见如此情景,心知凭借这些光圈绝对是阻拦不了它,当即便是抽身退去。 想着往自己灵兽身边靠近,再做打算。 可他千算万算,哪里知晓在如此近身之下,非是道基人物,任谁来也逃不了。 它两耳间的月华早已积蓄圆满,凝成一轮圆月。 如同光束洞穿,忽的一下闪烁间,直接洞穿了修士的胸口,留下一片光滑的孔洞。 内里肺腑,像是被蒸发了一般消失殆尽。 可怜这修士死的不清不楚,还当了李桐的挡箭牌。 升级断绝前的一刻,脑袋里只有一句骂娘的话语:“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妖物?” 修士身死,那只灵兽蜈蚣也失去了束缚,猛一甩身上纠缠的书囊虫,心头恨意四起,甩头过来便将他的残躯一口吞了下去。 继而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看准时机窜入了一条通道中,消失不见。 前有狼后有虎,在剑光逼迫下无奈倒退回来的二人,只见到这眼前一幕。 其中一位女修几若是目眦欲裂,怒吼一声:“齐师兄,你这孽畜!” 说罢便挥手放出自家灵兽,扑向了半空中的兔子。 哒!哒! 李桐将目光投向这两人退出的通道中,伴随着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一个身着冰蓝色衣衫的人影缓缓出现。 43、两女 冰蓝好若是从千载寒冰中取出的飞剑蹁跹,飞舞于身旁。 依旧是那般清丽且不含笑意的额容颜,散发着淡淡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 方清月从黑暗的通道里徐徐而来,不急不缓。 咔嚓、咔嚓! 像是冰面碎裂的声响不断的在其身后响起,李桐定睛看去,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般声响,竟然是从不知何时化作一只只冰雕的书囊虫上传来。 继而,碎裂成一块块嬉细小的冰块,碎裂在地。 “咦!” 抬头扫视间,她毫无疑问的看到了此时站在另外一条通道口的李桐。 光华的额头上泛起一丝皱痕,轻咦了一声,但也没有向前和他交流。 而是眼神一肃,蓦然看向空中的悬浮的兔子。 身旁飞剑随着主人心意,亦是掉转锋芒,剑尖直指其上。 而在此时,所剩下唯一一位名叫单烟的计都洞女修,放出自家三只灵宠,却是一碧色蜘蛛,一黑一白两只小巧的蛙。 命那蜘蛛前去追击逃窜的蜈蚣为自家师兄报仇,而她心知自家距离这兔子模样的妖物最近,必然会成为其下一个攻击目标。 只见她双手向两边一摊,手掌上各立一蛙。 两头灵兽各自吐出灵气化成妖云,顿时间弥漫其一股黑白交杂的雾气,将她身形遮掩在其中。 这般雾气可以暂时的遮蔽她的气息,让兔妖捕捉不到她肉身的具体方位。 师兄血的教训在前,单烟不会和这妖物正面作战,躲藏避匿观察战局才是上上之道。 此时,那兔子从方清月突然出现的震慑中缓过神来。 目光回转,却已然是失去了单烟的踪迹。 附近除了李桐,就剩下那祭血门的修士与方清寒。 那修升起血色灵光,其上倒布密密麻麻的细针,内里举着白骨伞,简直就把自己包装成了刺猬一般,无从下手。 而方清月一看就一副惹不起的样子。 于是乎,这妖物将视线转过来,直勾勾的盯着李桐。 他从它那双黑乎乎的眼睛了,毫无疑问的读取出了一句话语: 柿子要挑软的捏,就你了! “我......” 心头暗骂一句,目光扫过方清月,只见她负手而立,此时竟然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他。 似也在好奇,他究竟是通过什么手段,来到了这个地方。 知晓无人能助他,李桐心弦绷紧,暗暗做好了准备。 “咕咕咕!” 它生气的叫着,合身扑向李桐。 以为还能像之前一样,随便撞几下,他便会身死当场。 但是很快,它就知道自己选错了目标。 一俱庞大的身体慕然间出现,纸甲覆盖的全身上下不留一丝空隙。 诸般咒法加持其上,力士抬手一握间,轰然后退几步,但手掌中心却是牢牢抓住了一物。 纸剑倏忽间从葫芦逐一而出,翻飞若纸龙。 一一砍在这妖物身上,但却不见伤痕。 反而在一声愤怒的叫声中,被其挣脱了出去。 “嘶、嘶、嘶!” 它身形急退,悬在空中,摸着自己的脑袋,朝李桐恶狠狠的哈着气。 正要再度重整而来,忽的传来一阵声音,将它制止: “墨儿!” 声音方落。 一条白色纸带隔空而来,化作绳索一样缠绕在它的身上,将其带回。 兔子不甘心的看了眼李桐,落到了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空中门户下的白衣女修手中。 而这女修不是旁人,正是李桐一直念叨着的陈菀。 她收回小妖,纸带化作一个圆环为其束在手上,继而略带歉意的看了一眼李桐。 “这是,受了伤。” 李桐看着陈菀腰腹间淌出的鲜血,以及苍白无有生气的面孔,若有所思。 从方才便一直躲藏着不曾露面的纸鹤,此时则是兴高采烈的出现,朝着陈菀欢快的飞了过去。 李桐也懒得搭理它,只是思付着眼前的场面。 一片寂静中,竟然没有人率先开口,陷入了无声的僵持之中。 良久之后。 似是体内灵力不支,那祭血门的修士率先开口道: “几位道友,此时之况我们应当摒弃门派之见,一同对敌才是。” 他高声呼道:“若不能先除了御使妖物的这人,我们还内斗,必然要被其逐一击破。” “之前惨状,想来你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啊!” 修士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若不是他不时的打量四周的鬼祟眼神,李桐怕就真要相信了他。 “哼!” 便听陈菀冷哼一声,淡淡说道:“杀我?” “要不要我给你说说你们做的事?” “你祭血门道基修士用法门暗藏修为,游荡沙海四处杀人不说。” “此时,想必也已然是深入了这地下之中,正在赶来的路上。” “我说的,对也不对?” 陈菀面露讥讽,冷冷的看着这修士。 他顿时一阵哑口无言,诺诺的不再出声。 只是看其神色,怕是在寻找着机会,逃离此处。 但身旁不远处方清月横剑而立,左前方通道头又是李桐占据,光看那一尊高大的力士。 便知道不是一时间能够突破的地方,一旦产生纠缠,对他而言绝无生机。 思索着该如何破局,或是拖延时间,等到自己宗门修士前来。 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绝对比陈菀他们更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宗门的道基修士。 无它,魔门无善茬! 为了贪图宝物灵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一旦等到道基来此,在场的包括他一个都别想活着。 这是无数师兄师姐用生命总结出来的教训,他谨记在心。 望着不远处正趁他们僵持,悄悄往通道口挪移的雾气,修士忽然计从心来。 正要张开说话,冷不丁心头一寒,一股危险预感出现在脑海之中。 “危!” 回首的动作做到一半,一道凭空出现的寒光骤然击破他身边环绕的灵光,去势不减下,一斧头将这邪修枭首。 掉落在地的头颅上,至死面容惊诧。 那在隐形中突然浮现的法器,赫然就是之前一直挂在陈菀腰间,那个小巧玲珑的斧子。 “陈道友,如此生猛?” 李桐惊讶中,忽然瞥见一幕,急忙大声呵道: “陈道友,小心!” 44、五灵鼠 黑白妖雾弥漫,竟然在不知何时悄悄的绕到了陈菀的背后。 而那只被单烟放出追那蜈蚣的碧色蜘蛛,此时回返而来,丝线吊空,人头大的身子垂在陈菀脑后之处。 大口上,涎水垂下。 呼! 在李桐一声急呼下,陈菀霎时间反应过来,手腕上纸环转瞬间若蜿蜒扭动,带起破空之声。 像是形态柔软的纸剑一般,横空一划,就将那蜘蛛用吊着身体的蛛丝隔断。 正要再调转矛头对付蜘蛛的时候,却见其飞速的隐入雾气之中,消失了身形。 单烟一时偷袭不中,就心知再无了出手的机会,毫不犹豫的掉头没入了身后最近的通道之中,消失不见。 片刻的功夫里,这诺大的空洞中,死的死,逃的逃,就只剩下了李桐三人。 他不再躲藏身形,快速从通道口中走出,站到陈菀近处。 稍显关心的问道:“陈道友,你无事吧!” 只见她缓缓摇了摇头,向他示意,尔后便面容一肃,冷冷的看向一直旁观着的方清月。 两人眼神交错,互不相让。 仿佛在下一瞬,便要大打出手一般。 心中正思考着该怎么缓和下这般氛围,李桐便到出现至此一直从未发声的方清月轻轻开口。 “我对你们的争斗不感兴趣!” 她皱着眉头将一旁涌上来的书囊虫冻结成冰块,碾成一堆冰尘,有些厌恶的说道: “我来此只是为了寻一样东西,想来你也知晓是什么,若是可以商量的话,就不妨先将这些烦人的虫子撤去。” 方清月并不在意这些虫子的威胁,但她却分外讨厌这些密密麻麻聚成一团的东西。 “好!” 陈菀略一思考,便轻轻点头答应。 她现在身受重伤,所剩清醒的时间不多。 再加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危险正在来临,如无必要的话,她实在是不想和这个问心山此代最出色的门人做过一场。 这个女人在她眼中,比那个自毁道基的祭血门修士,还要危险上几分。 陈菀知晓她想要什么东西,那玩意对她用处不大,本想留给李桐让他日后去取来,但现在...... 还是先将方清月糊弄过去再说,留下足够的时间将门中传承安排好才是真。 身怀纸月,又能成功修成门中神通简化而来的术法:剪纸成兵的李桐,在陈菀眼中,已经毫无疑问是自己人。 “墨儿,把你的那些玩伴召回来吧!” 这些书囊虫并非是由她自个控制,而是这月兔的下属。 寻常都是由它控制,但它性情不定,灵智像是个三两岁的孩童。 此时正一脸不高心的和李桐注视着,在陈菀三番五次的催促下,也不见有所动静。 听到陈菀三番五令,它也抗拒不遵守。 后来索性往地上一躺,翻来覆去满地打滚撒泼,口中哇哇叫着,装作什么也听不到的样子。 “你这蠢货!” 陈菀无奈,言语带了几分气意:“快些起来将虫群唤回来,不然的话我就诵念无月咒了!” 一听这话,它立马就乖乖爬起来,拍拍屁股开始利索的召唤起虫群来。 随着虫群如潮水般退去,月兔跳到陈菀肩头,乖巧的蹭了蹭她,满脸讨好。 这一主一妖物的争执,李桐两人尽数看在眼中,显然已经明白过来。 这兔子并不是陈菀一直蓄养的灵兽,显然是她来到这里之后,方才设法收下。 时间不会长,十多天,乃至于数天都有可能。 但实际上,只有一天! 三天前的满月,陈菀通过一处月纸门虚影进入此处地宫之中,按照祖上传下来的信息和托人炼的那枚丹药,轻松的镇压了这只本体为一方银月兔墨成精的小怪。 用其控制书囊虫的本领,一路寻到月纸门本体之处。 尽管有意避让,但还是遭遇了祭血门的那个修士,和他斗战一场,虽然身负重伤,但也借助地宫中残留的禁制将其困在一处。 但因残破之故,恐怕困不了其多少时间,最多便是三五日之久。 好在,她没有看错,李桐如她设想一般,通过纸月来到这里。 如此的话,即便她陷入魂寂之中,也可将传承托付,不堕先辈之遗志。 思付间,陈菀回过神来,这才想起面前还有一个碍眼的人没有打发掉。 便开口说道:“我不知你寻此处地宫中的那一只五灵鼠有何用,但它通灵日久,早就不受此处禁制束缚,整日游荡在这庞大地宫之中,不见踪影。” 继而,她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猫儿剪纸。 “这是一张灵猫纸,是古时天纸门修士用来督促灵鼠干活时不要偷懒的东西,但因年久之故,只可用上三次。” “灵力激活之后,它便会去探寻灵鼠所在,至于三次之后,你能不能寻到它,又能不能将其制服,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说罢,陈菀挥手一扔,将手中栩栩如生的纸猫抛向了方清月。 而李桐则是在一旁看的暗暗咋舌,这般剪纸猫儿的精细程度,以及其显露出来的特殊作用。 超出了他目前水平不知凡凡,同时间心中渐生羡慕,若是能得到这法门充实自己,那...... 同时间,也心有疑惑不定。 “灵鼠?” 想起了进入之时,那只灵猫有缺奋不顾身冲入虫群中也要追逐的东西,他不禁心头疑惑。 “那道金光,会不会就是灵鼠?” 悄悄的看了一眼凑在陈菀肩头,和那只兔子斗劲的纸鹤。 随机暗骂了自己一句,指望这个憨货能说出些什么,还是乘早熄了这个心。 站在两人对面的方清月似是毫无戒备的探手接过空中徐徐飘来的剪纸,上手打量一番,面无表情的将剑锋放下。 轻瞥了一眼李桐,缓缓抬步朝向那个单烟消失的通道走去。 很快的,在两人目光的注视中,消失不见。 李桐还来不及和陈菀叙旧,就见她一下子虚弱倒地,口中溢出一股鲜血来。 身上的月兔和纸鹤,一个慌乱的哇哇叫着示意和自己无关,一个则是在天上焦急的乱飞。 他亦是手忙脚乱的在壶天里面翻找,看有没有疗伤之物。 便见陈菀朝他淡然一笑,继而说道:“李道友,不必为我担忧。” “时间紧迫,我知道你疑惑甚多,但此时不是和你分说的机会,且先和我一起,摘下月纸门。” 说罢,她便摇摇晃晃的站起。 45、摘高门 “李道友,取出你的纸月。” 此时陈菀看向李桐的眼神无比的温和,但却不像是道侣一般的爱慕。 他有一种感觉,像是那种死前有所托付、无有了牵挂之人,看向心仪后辈的温顺和鼓励目光。 “呸呸呸!” 李桐杂心底给了自己一嘴巴子:“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陈道友不过是受了些小伤而已,出去之后好生休养便会无事。” 但即便这般安慰自己,看着她虚弱模样,李桐还是一阵担忧的心思忍不住涌上心头。 有心劝她先停下来稳住伤势,但看她面目上不时流露的坚毅神色。 便知晓,即便自己劝说,她也不会去听。 不知自己是在那里漏了底细,她是如何猜测到自己有那么一张纸月,还是当初李老道时便漏了底细。 李桐现在无意深究,微微叹息一下,从衣袖里取出那枚将他毫无准备带来此处的纸月。 “没错,就是它了。” 陈菀眼神陡然一亮,伸手颤巍巍的接过。 李桐有心去扶持一下,但看其拿过纸月之后,便毫不停歇的向悬在半空的纸门走去,也只能默默的跟在身后。 李桐见之不到的正面,陈菀脸上淌出两行清泪,手捧那枚纸月,仿佛在捧着心中信仰。 口中喃喃自语,难掩哭腔: “后辈不孝弟子陈菀,时隔千年终于寻回巡天九月之一,可摘落月纸门,取回我宗传承!” “还望宗门先辈保佑,我天纸门传承不失,有朝一日再显世间!” 李桐默默在她身后听着声泪俱下的言语,心有感触,却也有些难以理解。 但并不妨碍他渐渐摸寻到此事的一些脉络,以往掩藏在脑海中的迷雾此事也散开一些。 心中敬佩作为天纸门散落弟子的陈菀祖辈一家,但却又有些不能感同身受。 只是禁不住的向往,当年是何种的宗门,方才能培育出这般的弟子。 宗门破灭千百余年之后,仍然不曾忘记先门之恩情,犹记传承依旧。 而这般的天纸门,又是因何引来灾祸,导致破灭? 千余年前发生的事情,让李桐越来越感好奇。 陈菀或许知道一些内情,但现在,显然不是询问她的好时机。 默默观察的李桐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不知道陈菀是如何受到的伤势,但她现在一生灵气耗尽,几乎是到了灯油枯尽的地步。 现在做这些全靠一口气撑着,若是这口气散了,那...... “唉......” 李桐默不作声的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虽有无奈,但也没有理由阻止。 正感伤着,就见陈菀转过头来和他笑着说话,脸上红光满照。 “李道友,你这纸月是我天纸门的传承之宝,但唯有嵌入这月纸门上,方能打开其上禁制,使内里传承显露出来。这些,等你出了此处,炼化了月纸门再探索也不迟。” “现在,我们先要将这月纸门摘下。” 呼呼! 她明显的有些体力不支,方说了两句话,便喘着粗气。 李桐让她修习一下缓缓再说,却被她抬手打断。 “李道友,你......你将这纸月用灵力激发,让其和月纸门上空洞吻合。” 陈菀又将纸月递到他的手上,却是格外的有力。 手掌之上,原本平静的纸月此时流转着淡淡银白月光,同时间一股牵引力道从半空中的月纸门上不断穿啦。 李桐有种感觉,就算他此时不用灵力激发,他一松手,这纸月也会如同乳燕归巢一般飞到纸门之上。 但既然她如此交代,他自然照做。 乙木灵气流转,映的纸月染上了几分青碧之色。 放手松开,纸月果不其然飞快向半空飞去,在下一个瞬间合在左边第二个孔洞之上。 严丝合缝,完美无瑕。 若是不是纸月上亮起的光华,李桐绝对看不出它是被裁剪的模样。 下一刻,月纸门开始从内由外的散发蒙蒙光辉,气色银白,渐带青碧。 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陈菀强打起精神: “李道友,纸月合门,并且打上了你的气机印记,日后便是有人从你手中夺下了它,也用之不成。只要不是你愿,甚至是你身死之后,月纸门就会月、门分离,四散天下,无人可再用!” “好了,下一步便是将其摘下,但这一步你我都不行,得要墨儿来。” “它?” 李桐疑惑的看向悬在空中,担忧的打量着陈菀的兔子。 “对,就是它。” 陈菀点头:“李道友别小瞧了墨儿,它是我天纸门笔墨纸砚四大传承中的天生月墨,至于它有何神奇,等日后道友一问它便知。” “现在,还是要它引来月力,将这门摘下。” 说罢,她轻声唤了句:“墨儿,上前来。” 月兔不情不愿的缓缓漂浮到月纸门上,坐在顶端的门框上面,晃悠着两条小腿。 “莫要耍脾气了,快些放出月力,摘取门户。” 陈菀见它这般模样,脸面一板,说道:“后面那个血人还不知能困多久,你若是不想在吃他的苦头,就快快干活,” 似是之前这月兔在那祭血门修士手上落了下风,此时一听陈菀说起他,登时脸色一变。 两条大耳朵力气,中间处渐渐凝成月华光团。 待其完整之后,倏忽间将其投入到了月纸门上,犹如一条不断的光线一般,衔接在门户之上。 而它自己则是优哉游哉的怪在月纸门上,和飞来的纸鹤玩耍。 身处下方的李桐,则是在光线没入其中的一刹那,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这空洞中的一阵摇晃。 似是发生了轻微的地震一般。 还来不及细想,就听陈菀说道:“好了,有它在,只需半日的功夫,便可以将月纸门取下。” “希望,那禁制能够将那人多困些时间,能够坚持到你安然出去吧。” 说罢,她就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方才吐出去,她就像是失去了精气神一般,整个人瞬间瘫倒在地。 李桐顾不上研究月纸门的异状,赶忙将其扶起,担忧的唤道: “陈道友、陈道友,你怎么样!” 陈菀虚弱的睁开眼睛:“我无事,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谨记在心,这关乎到你能不能安然逃出此地。” 李桐强忍着心中感伤,缓缓点头。 “好。” “你说,我听。” 46、月环禁 “首先,便是这月纸门了。” 陈菀缓了口气,依偎在李桐怀中,但此情此景却让他感觉不到丁点的暧昧,只觉一阵难以抑制惋惜。 “此门一体两扇,此时在这里的只是它其中一半,而另一半则是在这沙海的出口之处,也就是我们进来的地方。” “到时月纸门取下,李道友用这纸环驱动,穿门而过便可抵达另一边,皆是切记要如现在一般,将那门户一同取下。” “如此,方才能算是一道完整的月纸门,妙用无穷,足以护持着李道友你安然穿过招摇山,回到清河坊市之中了。” 一口气长说了这么多的话,陈菀越发显得精神不振,舒缓了一大口气。 她从手腕上取下了那枚纸环,放到李桐掌心之上。 这环外相便如同普通的白纸卷成的圆柱一般,但一经灵力激发,其上便会显示出密密麻麻的道文禁制。 李桐一瞧,便是心生惊诧,这般模样,也不知其上究竟祭炼了有多少重禁制。 见他握定,陈菀满意的笑着,强行抬起手掌,指着这纸环说道: “这纸环为月禁环,每扇月纸门上都有一只,我只取到一只,剩下的那个便需要李道友你亲自从另外一扇门上取下了,我却是帮不到你什么忙了。” “好。” 李桐不忍她再多说话,连连答应,希望她能快些说完,好能有时间修息一会儿。 直到此时,他仍心怀期冀,抱有一线生机。 “李道友你要注意,这纸环和普通的法器不同,不能拿来便用,需要习练专门的驱环术,方能如意控制。” 陈菀将手探入储物袋中,取出一物:“我之情况却是不能为你亲自演示了,这是记载这门术法的道卷,李道友你仔细看看,若有不懂之处,再来询问于我。” 探手又递过一张泛黄纸张,其上银白色的墨迹书写着行行道文。 看这样子,应当就是记载的驱环之法。 李桐听她讲话时,已然是气息减弱,忍不住劝慰一句: “陈道友,你还是先调息养伤吧,月纸门过些时间便能摘下,而此处也算安全,诸事都可以延后再商量。” 陈菀缓缓摇头:“必须现在讲,此地并非安全之地。” 说罢她强打起精神取出一个白玉小瓶,朝他一笑,倒出瓶中一枚丹药。 李桐看的清楚,瓶上赫然写着「百草丹」三字。 “你之心意我都了解,但我此身都付于宗门一计,怕是辜负了道友好意。” 她平静的说道:“李道友也不必为我担忧,来此之前我便早有准备,现在只是肉身寂灭算是意料之外了。” “你不知我天纸门道法玄奇,我有祖辈留下来的一方沾魂贴傍身,即便身死之后也不会就此魂归冥冥,我的性命灵光可暂存于其中,只不过需要陷入五六载的魂寂之期,届时之后,我便能转为鬼修一途。” “如此,算是我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吧。” 陈菀心知肚明,若不能将眼下情况和李桐分说清楚,他定然是不能全力参悟驱环之法。 若不能成,到时那祭血门的修士前来,必然是死局无疑! “哦!” 李桐听闻过后眼神一亮,心中正思付着该不该将自家的神通和其讲述而出,让她相信自己,这样才有一丝可能将其残魂依附在纸人之上。 但此法太过不保险,百不成一,他目前也没有必成的把握。 不过现在陈菀有后手留存,倒是让他送了一口气,鬼修也好、纸人也罢,无论怎样只要能活着,便成。 只要不是完全寂灭在这世间,便有改易的机会。 之后的事,谁又能说一定呢! 知晓陈菀今日肯定是活不成了,但也有方法留下一线希望,李桐便放下心来静静查看着驱环之法。 像是吞服一颗百草丹,恢复了些生气,陈菀此时又忍不住给他解释着:“驱这月禁环有三法。” “这第一法,叫做摄门归环,是这纸环最基础的用法,等你把两座月纸门摘下之后,就可以将其收入环中随身携带。” 李桐配合着她的解释,参悟着黄纸上书写着的道文,此法简单,并不费事。 “第二法,叫做遁走随心,两扇月纸门无论相隔多远,只要你身怀月力充足,便可在门中瞬间穿行。” “而此法,便是李道友你最先需要修行的一法,修成以后,你便可以从此门进入,直接瞬移到另一门外。” 陈菀,指指半空中摇晃越大的月纸门,继而补充道: “不过此法施展需要查看天时,月力充足才能启门,假若你等不到月光,那就使用墨儿代替,他能给月纸门提供月力支撑。” “只是可惜,我天纸门破败,传承散落,就连修持月力的根本法诀都失落,不然何至于此。” 她脸上难掩洛寞,李桐见状出言安慰,言说并非是她之过。 继而反应过来,脱口说道:“这不就像是传说中那些超大型城镇、坊市里才会有的传送法阵吗!” 陈菀忽地笑道,这让李桐想起了初见她时的模样,也是这般欢快的笑容。 想来这才是她的本性,只是可惜其身上背负了太多她不应承受的东西,变成了这般模样。 这样一想,李桐倒也能理解陈乾为何坚持不下去了。 但理解归理解,抛弃相依为命的亲姐,却非是什么男子作为,足以让李桐瞧不起他。 继而说道:“传送阵需要事先准备,且要耗费大量灵石,那有月纸门方便,?” “挪移之时,你只需要引入月光就可,不过是距离近需要的月力少,开门的速度快,反之慢了些罢了。” 陈菀满脸的不屑,显然很是瞧不起那般传送法阵。 李桐心想也是,传送阵他也只是在典籍中瞧到了些眉目,只有那些极其庞大繁华之地才会用到,其余之地,一概不建造。 “第三法呢?” 将「遁走随心」之法牢记心中,李桐往下看时,随口一说。 “这第三法的名字威风凛凛,唤做挪移周天,到时你把两座月纸门合并为一,其上显现月图,推门而入,你便可抵达月图中任一角落。” “至于是真是假,那便需要李道友你日后将月纸门上空缺补足,再去探索了。” 说罢,她便缓缓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同时间,头顶月纸门晃动越大。 零星碎石掉落,李桐将这最后一法当做玩笑一笑置之,然后施法护住陈菀,同时向上看去。 47、穿行 时日过半,摇动越大,忽的一声极大的动静传来。 李桐立即仰头一看,就见那座月纸门悬空掉落,月兔随它纠缠在一起,也是不由自主的掉落下来。 半空中原本门户存在的地方,此时漆黑一片,竟像是其原来嵌在虚空中一般。 尔后在其掉落之后,从四周渐渐愈合。 等月纸门掉落到地面。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月纸门独立在地面之上。 李桐顿时大喜! 走上前去查看,发现其从半空摘落之后其上灵光渐隐,显现出原本的纸门模样。 此时到了近处,可以细细观察。 就见其上出了那明显的桂树花纹痕迹外,在其门面上赫然绘制了一副山川地图。 但门体有缺,加上填补上去的一枚纸月,现在仍然还有着三个大洞,这就导致地图的不完全。 加之李桐根本对此界的地理样貌没有了解,所以也瞧不出这地图上绘制的究竟是何地方。 只是心中想到,那「挪移周天」之法说的是否就是在门上地图,任意来去? 将此念压在心底,李东没有太多思考。 那纸环虽没有祭炼到运转随心的程度,但也勉强能用,灵力一激,按照驱环第一法,李桐尝试性的要将这月纸门收入环中。 便见,纸环之上淡淡月力迷蒙,对照这月纸门光华一闪。 倏忽间化作小小剪纸,往李桐手上飘来,然后一卷便消失在纸环上。 李桐看的神奇,正要和陈菀分说。 扭头一看,却见她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干瘪之中。 这是法力透支过渡,导致肉身崩溃的前兆。 或许也和她所说的那保命之法有关,燃去血肉尽成精气,来供养性命灵光不灭。 见此情形,李桐难免心生感伤。 陈菀至此陷入魂寂之中别过,下次苏醒之机,就也不知何时。 似是察觉到李桐正在注视她,陈菀靠在岩壁上,身边是那小妖墨儿,她尽数将百草丹吞服入肚。 让枯萎的肉身恢复饱满,但这只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虽然如此,但陈菀脸上不见苦涩后悔之意。 反而隐隐含笑,似有解脱放下的感觉,对李桐笑道:“李道友,我这肉身坚持不久,你且放出月纸门,我最后为你演示一遍遁走随心之法,送你去卷尘古道头,” 李桐方想摇头拒绝,好让她安然度过这最后一段时间。 就听,一通道内里,传来一阵气爆轰鸣之声。 两人脸色皆是一变。 陈菀急切催促道:“快,那祭血魔头冲出禁制了,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赶来此处寻仇。” “你若不能快快脱离此处,被其寻到,便是难逃一死。他本是道基修为,但却狠心斩落,下至练气层数,但却是此中大圆满之阶。” “我亦是借助这地宫中的禁制方才和其周旋一二,将其困束。” 李桐听言当即也不再做小女儿姿态,挥手便不太熟练的将月纸门放出,正要将纸环递给她。 却见其微微一笑,淡然拒绝。 正当他要询问的时候,就见陈菀周身浮起月华银光,整个人竟逐渐向光华粒子转变。 “陈道友!” 李桐惊呼一声,来不及阻止。 就见其光华裹着一张漆黑的纸张,以其上挂着小小口袋的一柄银白小斧向其冲来。 将两物落于他的手上,一句话落于耳中。 陈菀肉身所化之月光,便在刹那中投入月纸门中。 顿时间,银光大作,门户无风自开,月力化作一片光幕显露出对面的场景。 那时一高大岩洞之中,两面通透俱有夜色弥漫而来。 李桐心中顿时明了,月纸门中显露的地方,定然就是陈菀方才所说的卷尘古道头,也就是她们一行人最初进来的地方。 也是他将要去的地方,剩下的一枚月纸门便是在那挺立。 “李道友,若有闲暇空余,且为我照料陈乾一二,无需太过关注,只希望能杂危机紧要时保其一命,陈菀在此谢过!” 耳边陈菀声音依旧回响,李桐经不住有些感慨。 血浓于水的亲情,又岂是几次争吵能够割舍的了的? 即便陈菀面上不露,但心底还是关心她自家亲弟弟的紧。 如此托付,李桐又岂能不依。 不说她将祖辈传承、门中重宝尽数交到他的手上,便是以一好友的身份相托,李桐也必然会应下。 只是,他那般性子,又是如何能受的了别人恩惠? 想到那桀骜的少年,李桐便是一阵头痛。 回去之后,如何和他分说陈菀身死之事还是个问题。 最好还是隐在暗处,完成托付。 如此想着,便不准备多做耽搁,当即便要迈步入了门户之中,免得辜负了陈菀最后的一番好意。 若是让那祭血门的魔修循着追过来,当是大祸临头。 他这不过练气中期的修为,如何能抵得过曾经的道基修士,纵然他现在亦是练气,但也不可同日而语。 “来!” 伸手招呼那两个还在呆滞中的小家伙。 纸鹤是欢快的飞来,墨儿不清不愿的哼了一声,但知道想要离开此处、以及身处人世中,还是得依靠李桐。 便扭扭捏捏的过来,落到他的肩头。 就是这片刻间耽搁的功夫,生出了变故。 此刻李桐已然是一只脚伸入了月纸门中,却恍然间听到一声惊诧的呼喊。 “前辈,就是这里。” “不好,他要跑了!前辈快快出手,务必不能放其离开。” 李桐心中陡然一惊,顾不得其它,整个人忽的冲入月纸门中,便要离去。 却听一阵阴测测的笑容传来。 脚底陡然一凉,然后便轰隆一下掉落到坚硬的岩石之上。 纸环牵引,将身处地宫中的月纸门拿摄而来。 惊鸿一瞥间,李桐看到一个血色长发飘飘,面容阴戾的男子,身边跟着位躬身俯首的女子。 然后便见一记手掌当空拍下,正中单烟额头。 登时间,便魂归冥冥。 至死之刻,犹可见其眉眼间诧异神色,似是不敢相信,这人竟然会这般简单的将其杀死。 那祭血魔修一张拍下,没有丝毫查看的意思,反而是眉目轻转间,淡淡愁了一眼遁入虚空的月纸门。 通过门户,李桐仿佛感觉那般视线垂落到自身上。 让人不寒而栗。 脚底板上,一股冷冷寒意传来。 48、无路 “墨儿,再多加一点月力,咱们马上就能大功告成了。” 这是一处两面通风的山间洞穴,李桐正在摘取同样是镶嵌在半空中的长方形状光门。 月纸门两扇,一左一右。 几天前陈菀在身死之前将驱使方法和一枚左门纸环叫给他,让他自行修行驱环之法,来此摘取右门。 这驱环之法,虽分成三道,但修行起来却是一点都不难,毕竟只是御器之法,而非是禁制祭炼法门。 重点在于通过纸环感应月力,而非其它。 等李桐将左环祭炼的心神合一,只用了几个晚上,就成功的把月力引入到了纸环中。 不过受限于法术生涩,和法器不全的缘故。 目前来说,他感应到的月力极其稀薄,而且速度较为迟缓。 但这并不影响他施展驱环之法。 仅仅是施法速度有些缓慢罢了,无伤大雅。 陈菀辅助墨儿摘取左门只用了半日,而李桐摘取右门,耗时数日,也仍然未能成功。 其中或许有此门齐全,月环未有摘下的缘故,但也有他自己的术法不精的原因。 这座右门深藏于招摇山的群山峻林之间,隐匿非常,寻常修士想要寻到却是千难万难。 但这并不足以让李桐奇怪,一宗驻地总会有许多的布置来掩饰存在。 让他惊奇的是,一洞之隔便是两个天地。 左边出去,是山林树木,郁郁葱葱,而右边出去,则是两侧悬崖峭壁挺立,中间一跑马古道,其上黄沙漫卷。 真不愧其当头而立的石碑名目:卷尘古道。 内里看是如此光景,但当从左边出去等到远望,又那里能见得到悬崖峭壁,黄沙古道? 尽是山川起伏,一片绿意。 惊骇于天纸门修士的神通广大,李桐也不敢胡乱探索,万一又不小心回到了地宫之中,那可是倒了大霉。 故而,这些时间除了研究脚底板上的那颗血色红点外,他就是在动手摘门。 一晃数日,多数都在门下施法,这还是有那头小妖墨儿在一旁协助的结果。 如果没有月兔这个得力助手,李桐想要简单的把们摘下来,怕是等到猴年马月也不见的能成功。 此刻已然是到了最后一步,李桐赶忙飞它鼓劲:“墨儿,再加些力气,咱们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 说着,便从陈菀留下的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淡黄色指间大小的种子,向其丢了过去。 月兔听到李桐呼喊,给他翻了个白眼,接到那枚种子方才喜笑眉开,一下把它填到嘴里。 然后一双大耳舞动,怪叫一声:“嘿呀!” 却是。 一鼓作气,摘门而出。 咚! 直落地面。 李桐见月纸门和月兔一同往小掉,便伸手接住它,将其放在肩膀上,然后取下这道门上的月禁环开始祭炼。 而这月兔则是目光闪烁着,从陈菀留下的那口袋里又探抓摸出一枚种子,悄咪咪的送入口中咀嚼。 一副世间美味的模样。 这淡黄色的种子却是一种名为月桂树灵植的种子,长成之后树木枝干可以取来炼制灵纸,李桐从吴良那里购买来的上品灵纸,便是天纸门以前修士残留下来的。 而其生出的桂花,却是这月兔生平最喜欢的食物。 但现在无有桂花,只有种子,也只能先拿它来笼络住这小妖,画个大饼,让它安生的待在身旁。 思念及此,李桐又想起陈菀,她一步一步为其他铺好前路,自己却是落了个身死魂寂的下场。 不由的一阵感伤,觉得当不起她如此托付。 但转首便振作起来,不论如何当要安稳的护持住她,等待其苏醒归来。 到时她若需要,便将这一切尽数归还于其。 打定了注意,装作不知一旁小妖的动作,自顾去研究月纸门。 它立下了大功,此时不好苛刻于它。 反正储物袋中这月桂种子塞的满满的,就算让它敞开肚子去吃,没有三年五载也吃不光。 就是,日后在哪里将其种下,又让谁来种,这是个问题,还需要好生考虑一番。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还是研究好这月纸门,不然他注定走不出这招摇山,说不定那日便会沦落到妖兽口中。 还要嫌弃他无肉一张纸,粘牙不好吃。 “收!” 李桐淡淡呵出,一晃右手腕,纸环上顿时又白光弥漫,并且和月纸门产生联系。 他又微微振臂,只见地上那一座月纸门,拔地窜起,化作一条纸带缠上手腕,印在了纸环上,消失不见。 这一法,便是「摄门归环」。 可以把月纸门在掌控的范围内,随意的释放与收回。 足以预料到,李桐日后逃跑赶路,都要靠它。 “出!” 下一刻,他双臂同时一震,左右纸环同时放光,两门齐齐脱离而下,悄然立于地面之上。 召出两门之后,他尝试着不摇动手腕,而是随着心意驱动纸环让月纸门移动。 初始艰难,但越练越顺畅。 不多时,两个纸门就随着他的心意,不停的变换方位,如臂使指一般。 将左门放在身侧,右门远远一抛。 迎前踏入左门中,出来时便已然是到了百丈外的右门处。 回身一捞,将左门往近处一方,踏入右门,肉身又回到了原地之中。 如此往复,李桐玩耍的不亦乐乎。 这两座月纸门,就像是两座无需准备时间即刻发动的传送阵,使他能在几个呼吸间,就把这方圆数里之大的山洞转上一遍。 这般神通,实在是神鬼莫测。 李桐满意的收回两门,忍不住开怀大笑: “有此两门在手,能够帮助我瞬移赶路,我今后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飞行法器,什么飞剑、什么灵兽,都是渣渣,不敌我这两座月纸门。” “抛出一门,便能瞬移一次,只要月力不绝,我便能快速飞遁,这不比什么遁法飞行快的多?” 他心中志得意满,转瞬间便想到,这两门不止可以用在赶路上,用其斗法更能无往而不利。 压下心中惊喜,李桐收拾一番,便要准备离开此地。 托付着月兔,潇洒的抛门而出,再踏入另一门中。 出现在远处半空中,尔后又在转瞬间收回后门、抛出,再转头入门。 如此,便像是在空中闪烁一般,端是奇异无比。 走着走着,他忽然惊诧的想到: “娘的,我从没来过这招摇山,哪边是回去的路?” 49、灵鼠 李桐特意选了夜晚出行。 这一晚月光大盛,纵然没有沙海里的剑气照亮天光。 但明月皎皎他也自付能够看清山中林木,却没曾注意到一点,便是他不知道哪边是回往坊市的方向。 愁眉苦脸的蹲在一颗高大的树干上,肩膀上月兔自个玩啥,他盯着眼前合拢一起的月纸门。 试图在其上残破的舆图中,寻找到这招摇山的踪迹,以及可能存在的坊市方向。 不过这个想法很好,显然却没几分实现的可能。 千载时光过,沧海化桑田。 纵然招摇山依旧矗立在这里,但却已然是经过了不知多少字地脉变动,山势起伏。 想要在这么一道古旧的地图上,精确的寻找到他现在所处的位置。 那无疑就是用前朝的剑来斩本朝的官,牛头不对马嘴。 “嘿呀!” 一计不成,李桐又生一计。 运转全身灵力想要推开眼前合拢一起的门户,却见其上只是灵光微微闪烁,然后岿然不动。 他便知晓,这大门远不到他能强行打开的地步。 许有他修为不足的缘故,但也有可能是其上纸月残缺的缘故。 “现在怎么办?” 耳边此起彼伏响起莫名无状的兽吼,四处遥望观气而去,就能见得远处群山之间各有灵机卷覆。 赫然间,就是山中大妖在吞吐灵机,沐月修行。 李桐将红衣唤出来,这般无奈的问道。 “公子!” 却见她也是分外尴尬的说道:“我从生到死,多数时光尽是生活在清河坊市之中,从未外出远离,更别说如此深入招摇山中。” “这如何辨别归途,却亦是不知。” 说罢,红衣垂着头,似有些不怎么敢看李桐。 说来也是,此番一行,她却是几乎没有帮上李桐半点的忙,纵然他不说,红衣心中亦是有些难以自持。 本以为唤自家出来,是有了用武之地,却又没想到是个眼前这般情况。 怎一个尴尬了得。 正当两人相顾无言的时候,一个小东西从李桐怀中飞出,舒展翅膀,在夜色下畅快的飞舞。 “呀!” 红衣忽的惊叫一声,眉眼间有喜色上浮。 “公子,鹤儿说它晓得回去的路。” 她赶忙和李桐分说道。 “果真!” 李桐眼神一亮,看向空中这个小东西。 继而心中自语:“是了,纸鹤一路伴随陈菀深入招摇,若无意外的话,它定然是知晓来时之路。” 他没想到在,只是当日随手的无心之举。 反而能在这次意外之行中,帮到他两次。 旋即整理好心情,将红衣收回,念头勾连中御使着纸鹤在前带路,他则是借助月力催动纸门,凭空遁形。 一路穿行高山密林之间,向西南而去。 随着路程越走越多,身后那些瞧见便骇人的气机便渐渐远去,李桐这才放下心来,知晓这次纸鹤没有出什么岔子。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似这般昼伏夜出上几日,便能安然的走出,回到坊市之中。 它虽和红衣一般是自己亲手早就出来类精怪的东西,生死掌控在手。 但李桐却不能随意的探测到其灵性中承载的记忆如何,故而寻常和它交流起来分外艰难。 幸亏是有红衣存在,不然他是实在不想去仔细解码它那叽叽喳喳的鸟语。 但此行它两度有功,李桐便想着回去之后,要想办法增强下它的灵性,顺便的看能不能再加祭炼,生出些别的玄奇来。 正想着,忽听肩膀上一直是自己玩耍的月兔在他耳边轻叫一声,戒备的看向的前方远处。 “你发现什么了?” 李桐唤住纸鹤,掩藏好身形,小声问道。 同时间四处探查,但方圆数里只有空空荡荡的山林,以及不时起落的鸟雀。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李桐又小心的使用月纸门穿行在高大树木顶端,借着视野优势,转寻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怪处。 但月兔不会无缘无故在这里叫住他。 必有缘故所在! 它轻嗅了下漂浮而过的微风,脸上露出人性化的嫌弃表情,尔后一双大眼睛看向李桐。 这是在询问他,要不要继续向前。 此小妖虽未认主,但李桐身负天纸门传承,以及御使着月纸门便足以证明其身份无恙,更何况他现在还管着它的饭票。 月兔很有自知之明,晓得是谁说的算。 李桐考虑了片刻,便又驱动纸鹤,让其照常带路。 它发现异常的地点就在正前方之处,是纸鹤认定的必经之路。 有前车之鉴在,李桐并不敢让它绕路避开此处,山林环绕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分辨不清方向,迷失在其中。 纵然这个概率很小,但李桐也不想把自己的性命安全尽数交到纸鹤不出岔子上。 若无必要,还是能不绕路就不绕路的好。 纸门横空,李桐再度起身向前。 只不过现在,比之方才更要警慎小心的多。 月兔到底有什么天赋神通,李桐至今只搞清楚了一样,那就是它流下的眼泪是月墨,可以用来绘制天纸门独特的月箓。 至于它是否擅长于嗅觉追踪,暂不知晓。 但看眼下情况,起码来说有这种可能,但不排除是其它的情况。 就比如,也可能是发现了和它之前一般,同样生活在沙海地宫中的生物,沾染上了同样气机,便不难辨认。 至于是什么东西,李桐猜测很有可能便是那只陈菀和方清月口中的灵鼠。 至于真假,一瞧便知。 果不其然,一口气御使着月纸门在空中挪移近十多里地,李桐登上一座山峰,掩在巨大青石下面,在下方瞧到了两道身影。 站在山头举高临下,看到熟人的同时,也瞧到一幕极其恐怖的画面。 下方的山谷中,盘踞着密密麻麻的老鼠,它们外观上和寻常鼠类并无什么差别,但却是每隔百米之中,便会有一只壮硕若猫儿一般大小的巨鼠坐镇其中。 乌泱泱铺满了整个山谷地面,望之让人莫名生骇。 在那鼠群包围之中,困住了两个修士。 那两人,赫然就是和他失散的吴良以及追寻五灵鼠而去的方清月。 两人不知道怎么离开的沙海地宫之中,又怎样碰到了一处。 但显然目前的状况,似乎并不乐观。 50、奔逃 “灵鼠呢?” 冰寒飞剑在身旁旋起剑光,身下远处碎落包裹着血色的冰碴满地。 周遭鼠群一时间有些骇了这个凶厉的冰冷女人,任凭那些猫儿般的大老鼠怎么催促,一时间也都不敢向前。 “那不,遍地都是。” 吴良向前撇撇嘴,示意山谷地面上,涌动若潮水一般的鼠群。 肩上有缺亦是煽风点火般的叫了一声,一双眼睛饶有趣味的盯着面前的方清月,似乎这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方才是它乐意瞧见的。 这一人一猫身上只是邋遢了点,遍布灰尘,但却无有明显伤势。 很显然,其在沙海地宫之中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势。 只是现在来看,其追逐那五灵鼠的过程并不顺利。 “答非所问!” 方清月缓缓摇头,面带不愉。 她得了陈菀提点,驱使那只纸猫一路追寻,最终便是落道眼前这一人一猫身上。 但之后无论她再如何探查,却就是寻不到任何灵鼠的踪迹。 从地宫轰然倒塌里逃脱出来,追逐至今,仍然未能得偿所愿。 今日更是追到此处,被不知从何聚集而来的鼠群困住,一直被「璇玑寒光妙诀」压抑住的怒火,已经隐隐有冲破的征兆。 一身冰蓝衣衫,在不可查间由末梢渐渐转红。 “最后问你一遍,五灵鼠交还是不交?” “这位仙子,不是我给你,你说的那什么劳子五灵鼠真的不在在下身上。” 吴良分外无奈的一摊手,这般说道。 其实方清月还真是冤枉他了,那只金形五灵鼠一开始却实是在他手上,但被有缺吞了一半的灵光耍弄了半天之后,便被它给放了。 但那只这小东西记仇的很,即便出了地宫也一路追逐着他,想要报复回来。 到了今日,更是驱使来无数的鼠群,将他困在此处。 吴良现在也是心头有苦说不出啊!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家的猫大爷想要的东西,他敢不去取吗? 他不敢。 正在两人对峙间,忽见鼠群有了大惊变,他赶忙定睛瞅料,大声喊到:“快看,你要寻的五灵鼠!” 方清月顿时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一道金光倏忽而过。 仔细瞧去,内里却是个像是由金子铸就而成的小鼠,诡异的是此时它背上竟然生了一对小翅。 扑扇间,遁光飞快。 她能清晰的瞧见那老鼠眼中划过的一丝嬉弄神色,心中怒火愈盛。 正在此时,半空中忽的出现一道门户,一个人影从中走出,然后信手一捞将其握在手心里。 然后扭头又迈步入了门户之中,出现在远处高山上,继而几个闪烁,便消失不见。 此时,山谷中围困的鼠群竟然已经全数消失的一干二净。 除了之前身死的,留下一地血肉外,只剩下了吴良和方清月二人。 吴良尴尬的笑笑,正要分说什么,忽见一道血红遁光划破天际,朝南方追逐而去。 遁光消散之后,留下一道阴怒之极的苍老声音:“敢在地宫中戏耍老夫,等老夫腾出手来,便把你们都炼了,神魂填皮,为我手下皮偶。” 吴良听见这声音,吓得腿直打哆嗦,连连哀叫到:“坏了、坏了,祭血老魔来了!” “我之前在地宫中坏了他的事,不小心毁了一片禁制,等他回返过来还能有我的好?得跑,赶紧跑!” 肩上有缺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像是习惯了一般,猫爪一伸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衫。 便见他足下一点,倏忽间沉入了泥土岩石中消失不见。 这吴良,却是竟然能掌握五行遁法之人! “邪魔外道,不值一提。” 方清月不屑的冷哼一声,身形一展,长剑翩飞若游龙一般在身侧环绕。 顿起灵光飞驰,在天穹拉出一道蓝中带红的剑光,追逐而去。 ...... 夜空下。 两座月纸门交替前放,每落一次,都能见到李桐的身形穿梭其中。 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方向不方向的,保命才是最紧要的。 方才在山峰上,月兔探寻出了就躲藏在他身边不远处的五灵鼠踪迹,将其惊了出来,他顺手御使着月纸门将其捉住。 那想到脚底那个血点骤然发热,不像以往一般冰凉。 他便感觉出了事,来不及和下方的两人打招呼,便急急忙忙逃遁而去。 也果不其然,没过片刻后面便升起血红遁光追逐。 “这老魔头,怎滴就不死在地宫之中!” 李桐口中咒骂着,动作不停。 一口气瞬移出去六七十里,抽空往后一瞧,那血色遁光始终吊在后面,并没有被甩掉。 而且,竟然还有另外一股红中透着冰蓝的剑光缀在后面,遥遥有赶上来的势头。 心道这又是哪位凑热闹的大神,却也丝毫没什么办法。 继续这么逃跑下去,双方的距离也并不会被拉远。 而他只是一个练气中期的修士,身后那老魔头可是曾经的道基修士,纵然现在到道基破碎自降为练气,那也是决定的人物。 和他比拼灵气深厚,显然是不智之举。 李桐觉得,自己需要换一个策略。 其实月纸门便是上佳的逃亡法宝,只是他现在御使还不精通,一收一放间有所停顿间隔。 就是这短短的时间,给了身后老魔追上来的空隙。 不然的话,他只配跟在李桐屁股后面吃灰,在灵力耗尽之前,永远也追不上来。 李桐心知肚明,自己脚上的血点应该是这老魔在自己身上打上的标记,相当于定位器一般的存在。 哪怕今日他侥幸逃脱回到了清河坊市之中,但只要他敢从中走出来,那就逃不过这老魔的追捕。 也不知道自家哪里一点被着祭血门的老魔头看上了,但李桐此刻的心绪分外清晰明了。 今晚,他和自己,必须得死一个! 轰! 遁形中,身后顿起轰鸣。 扭头一看,却是那两道遁光在飞驰中竟然碰撞在一起,起了纠葛。 李桐心中顿时一喜,混乱中方能寻觅到一线生机。 看着遥远处升起的妖氛气机,和前方的一处碧波深潭,顿时心中有了想法。 51、大妖 祭血门的修士血明在空中架着遁光飞驰。 前方小鬼靠着天纸门的宝物奸猾逃窜,后面有有问心山的修士在不断追逐,搞的他心中分外焦躁。 若不是为了此行付出的代价太大,失败过后门中的惩罚受之不起。 此时他早就撂下挑子不干,转头回自家洞府里逍遥快活去了。 祭血门的修,何时会和人正面对敌? 暗道一声上面的长老脑袋里填的尽数是浆糊,他又一狠心吐出一点精血,化虹入了遁光之中。 他的修为本就比李桐高了不止数筹,单靠自身的遁法足以可李桐驾驭月纸门的速度持平,但也仅此而已了。 若他还是道基修为,追上去自然是简简单单,不过现在自斩一刀的修为并不足以让他超越。 毕竟是曾今的道基人物,血明身上此时倒是有五行遁符,只是不敢贸然使用。 因为他心知肚明,看李桐神出鬼没的样子,如果欺身到近前,不能一下子将其斩杀,那是拦截不了李桐的,只能白白浪费一张珍贵的符箓。 他现在心疼的消耗一点精血提高遁速,只是为了挣脱后面那个问心山修士的纠缠。 等待着时机! 类似月纸门这般可以让人瞬移的宝物,即便他也不曾多见,猜想中定然十分耗费灵力。 他相信李桐很快就要陷入法力枯竭的绝境之中,那时,他不需要费吹灰之力便能将其拿下。 现在便任由他奔跑一阵子,血引在身,李桐只是他手心里的蚂蚁,永远逃不出五指大山。 李桐在月色下奔逃了快有大半个时辰,身后两道遁光依旧不依不饶,不见放弃。 略一停顿,便觉一阵潮气随着清风扑面而来。 稍一远眺,就发现是方才注意到的潭水,此时已经到了身下。 思绪回转中,蓦然想到曾今在坊市居所闲暇畅聊时,陈菀和他们分说招摇山内的事务。 如果她所说无误的话,这碧波潭水,应当就是这招摇山里大名鼎鼎的碧光潭。 以此成长条形的潭水为界,再往内里深入,便是再无一点人迹的蛮荒森林,远古大妖云集之地。 修士们探险时,往往也是以此潭水为界限,见而止步。 而山林中的大妖,寻常亦是不会轻易跨过这道界限,来到充当缓冲地带的招摇山中。 就算李桐再不知晓路途,他亦是明白往前和归途是南辕北辙之路。 但后有追兵,前有大妖,却是不得不选。 往后退,灵力耗尽也不见得能回到坊市里,而往前方才有一线生机可言。 至于身后老魔有没有胆量追上来,李桐判断不出来,追上来好,不追上来和身后纠缠的那人乱斗自然更好! 这两种,无论是那一般,李桐都可以接受。 心中想法飞过,手上动作却是不停,月纸门横空飞掠潭水表面。 待方方落到对岸之时,他手腕一动,将一门沉落潭水底部。 也不看身后追逐之人,赶忙将另外一门收入环中,向前飞速奔行中掐诀念咒,诸般咒法加持在身上。 就这,李桐还嫌不够保险,取出之前在坊市里淘换到的一张「疾行符」,灵力一激贴在身上。 仿若化作了一条闪电般,飞驰在密林之中。 他的灵力还未枯竭,依旧能驾驭月纸门穿行,但为何要将其中一门抛入水中不用,而是奔行? 其实很简单。 前方妖气弥漫,灵机倒覆,必有大妖在吞吐修行。 李桐准备把身后追逐的祭血老魔引到大妖身边,然后通过月纸门返回湖底,这样一来两者起了争斗,他便可以趁机逃脱。 若他不往前追,那便必然和后来者对上。 那道剑光模样虽有变化,但李桐也渐渐猜测出了其是方清月无疑,那他也有法子让她帮助自己甩脱老魔。 原本李桐以为这老魔头会稍微犹豫一下,但天上遁光丝毫不减,认准他的方向就是继续追踪。 李桐灵力再度激发,「疾行符」上蔓延出丝丝缕缕的电光,缠绕在他身上。 一个闪烁间,他便出现在了数十丈的远处。 继而身形不断的消失又出现,不过刹那间便遁出了数十里开外。 这个距离尚在血明的掌控之中,但他心中也隐有担忧,前方不远便是一尊大妖的地盘所在。 他要还有道基修为在它手下逃跑也不困难,但现在便要掂量一下了。 转念一想取不会李桐手中月纸门的后果,血明打了个冷颤。 相较于其,他还是更愿意拼搏一下,争取在大妖反应过来之前,将这小子拿下。 他捏出一张五行遁符,悬于头顶,掀起一阵几丈高的龙卷风浪。 呼! 狂风起圈,带着血明老魔,刹那间远遁十余地。 这般遁形速度要比李桐的「疾行符」快很多,但显然是一次性消耗用品,但他家底深厚舍得消耗。 肉身方方瞬移完,挥手便又是祭出一张。 就这样,你追我赶。 也就几个呼吸间,他们便往古老山林之中直线深入了百余里地。 同时两人的距离也在不断的被拉近,李桐被追上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前方妖气弥漫的气机越来越浓郁,深处其中,李桐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了一丝难以言表的震慑之意。 心底盘算了下距离,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正要唤出月纸门,返回碧光潭的时候,天外剑光如若流行滑落,闪烁耀眼。 而李桐惊诧的同时,眼前一暗,一根暗金色的大棒好若从天边而来,直抵他身后。 便听一声猿啸,一阵剑吟! 再回头往后看时,就见一阵血雨纷飞,哪还见得追在身后的老魔身影? 李桐吓的赶忙唤出月纸门,看也不敢多看,嗖的一下子钻了进去,消失不见。 碧光潭底,冷静了约有半个时辰之久。 察觉到自己脚底板上的血点已然消散,那魔头必定是身死无疑了。 他这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探查一圈见潭水边没什么大妖追来,这才送了一口气。 正要取出纸鹤,让它辨认方向好远离之是非之地。 头顶剑光嗡鸣,一身红衣翻飞的方清月落下。 分外不客气的朝他一伸手:“五灵鼠呢?” 52、转性 李桐分外诧异的打量着这个容貌和方清月一般无二,但却又有种说不出来怪异感觉的女子。 她一身大红衣衫,脸上犹有怒气不减。 但眉眼舒展,显然不是之前那般冷若寒山的模样。 “双生子?还是什么奇异的修行功法导致?” 李桐心中胡乱猜测着,但相较于前者,他对于后者的偏向更大一些。 世界广大,奇功异法无数,倒也怪他少见多怪。 当即便稍带疑惑的说了句:“方道友?” “怎滴!” “不像吗?” 方清月眉头一皱,脸上由怒专为疑惑,继而又一变,执着说道:“把五灵鼠给我,那东西于你无用。” 确定了他是方清月无疑,李桐倒是松下心来。 相较于面对祭血老魔的十死无生,还是稍微了解些的方清月更好一些。 虽然她现在这般脸色多变和之前那样不苟言笑的样子差别实在太大,让他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但总好过落在老魔的手上。 李桐从充当葫芦塞子的壶天之宝里取出逃遁时顺手抓住的那只金黄五灵鼠,它一见李桐,便吹胡子瞪眼,一副不服输的模样。 但却被他肩上探出头来的月兔瞪了一眼,登时便就老老实实的了。 这东西不知道有什么用,李桐也不想知道,免得到时候心痛。 现在给了方清月,全当是这次能活下来的卖命钱,虽然照例来说要分大半给那个惊鸿一瞥的猿猴模样大妖,但那就又和他无关了。 方清月能从它手里安然出来,而祭血老魔却是死于非命,便足以瞧见些端倪所在。 见他取出五灵鼠,方清月眼神骤然一亮。 迫不及待的接过来,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眉头又是皱起。 “怎么这般萎靡的样子,内里灵光还少了一半?” 说着,她狐疑的看向李桐。 他赶忙摆手:“方道友可莫要误会在下,我拿这灵鼠之后,便被那祭血老魔狂追不舍,那有时间去取什么灵光。” “更何况,我连这东西是什么都不知晓。” 见他神色不似做伪,方清寒又小声的嘟囔两句,李桐没有听清,也不知她说些什么。 继而,就见她伸手一抹便有一根草木颜色的绳子出现在手中。 捏了个法诀,绳子便自动将那只五灵鼠缠绕捆绑起来,然后又取出一只玉盒小心的将其放在其中,犹不放心的在上面贴了一张描摹着李桐看不懂道文的符箓。 这才,将其小心的收回。 在这期间,那五灵鼠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只是两只小眼一只瞅着李桐,仿佛将他记恨在心一般。 做完这一切,方清月将一个编制华丽的小袋子丢到李桐手上,好奇的打量了一眼蹲在他的肩膀上的玉兔。 似有意动的说道:“你这兔子,卖不卖?” 李桐诧异的接住她丢过来的储物袋,正内心感觉这位方道友颇为上道,不愧是大宗弟子。 极具风骨,不会白拿他这般散修的东西时候。 这一句话把他惊了一下,赶忙把袋子往她手中塞去:“方道友见谅了,此物乃是在下挚友所托,不敢有失。” “嗨,这般小气。” 方清月撇撇嘴,眼神里流露着好奇、喜欢的意思,但也没在多说要买下他这玉兔的言语。 见他手僵在半空中,便道: “拿着吧,这是那老魔的储物袋,用来换这对你无用的五灵鼠正好合适,不过里面一些邪门的术法典籍之类我都销毁了,免得你一念生邪,做下恶事。” “应有之事。” 李桐道了句,这才收回了推让的手掌。 一个曾今是道基修士的储物袋,纵然没了修行功法之类的,但内里好处足以让他心满意足。 看着眼前这般什么都不加掩饰,神清自然流露的方清月,李桐顿感几分亲切。 比起之前那个寒意凛凛的她,还是这般面貌更令人喜欢。 李桐也没去打听人家的私事,事关修行,无有不秘。 正当他觉得方清月就会这般纵剑离去之时,她却一屁股坐在了潭水边的青石上,信手轻点。 如其主人一般,亦是变换了模样,像是翡翠般红色的飞剑,没入水中。 片刻间就又穿行而出,只不过剑身之上此时穿了两条大青鱼。 将鱼儿扔在地面上,那飞剑竟然自己悬在水面上,剑尖轻转引来潭水洗濯剑身。 同时间,发出轻轻剑吟,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李道友,会烤鱼吗?” 方清月大声说道,和之前判若两人。 ...... 月夜下,碧光潭边,燃起一堆篝火。 空余地面上,吐落一地灰白鱼骨。 “想不到啊,李道友你这烤鱼手艺还不错。” 方清月打了个饱嗝,满意的对李桐说道。 渐渐接受了她这般模样的李桐笑笑:“方道友满意便好。” 变换了衣衫性格的方清月,简直就是个性格直爽,有事不加掩饰的豪爽性子。 烤鱼时闲聊中,李桐知晓了其没有立刻回返清河坊市的原由。 原来之前李桐最先看到的那一道剑光,正是由她含怒而出,却被那大妖抢先一步将老魔击杀。 她心有不忿,在李桐通过月纸门离开之后,便和那大妖对拼了几剑,受了不小的伤势。 那大妖为什么放她离开的缘由没说,但李桐也能大致猜测的到。 心里感慨一声,大树底下好乘凉,但也不得不佩服她的生猛。 连老魔都能一棍子打死的凶妖,她竟然都敢上去捅上几剑,不得不说,这胆气远比他自己要多得多。 之后,李桐也和她分说了自己怎么来到地宫的缘由,不知道回返之路。 反正她也见过自己施展月纸门,瞒也瞒不住,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博些好感,赌她不会在意。 果不其然,她听之过后只是哈哈大笑,嘲讽他修行到此般地步竟然连招摇山都不敢入。 不曾在斗战中领会修行之要,断然似明悟不了道基铸就的关键。 又言说不必担忧,待她今晚休整一番,明日便带他回返。 得到满意的答案,李桐当即又松了一口气。 见识过深山之中大妖的恐怖,李桐实在是不敢相信不怎么靠谱的纸鹤。 现在他担心的是,希望一夜过后,方清月不会变回原来那个冰冷模样就好。 起码,得坚持到带他回返清河坊市。 53、氏族 李桐担忧的事情最终没有发生,待天朦朦亮他从打坐中睁开眼睛的同时。 方清月正摄来湖中碧水洁净面容,看他转醒,便潇洒的一甩手,说道: “醒了,那便收拾下,我们这就回返清河。” 她眉头微皱,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喜的事情:“此番出门,耽搁了太久的功夫,回去之后说不得便又要被师兄责备,说我耽搁正事。” “还是快快上路,早些回去了事。” 方清月此言正合李桐之意,他现在是亦是无比的想要快速回返到清河坊市之中。 日后如无必要,绝对不会外出。 当即便对自己施了个「祛尘术」然后走到湖水边,用冰凉的湖水冲了一把脸,提神醒脑。 “方道友,我们这便出发吧。” 方清月点点头,正要合身纵剑而出,却见李桐面上颇有些尴尬的看着她。 “何事?为何不唤出你昨晚操使的法器。” 李桐无奈的笑下:“方道友,此物在下初得,未能摸个透彻,暂时只能在夜间使用!” 他小心解释一句,却也没将月纸门的底细真个说出去。 白日虽无天然的月力可以借用,但亦可以通过肩头的这只月兔来使用。 但所消耗月力之盛,单它一个,用不了几次便要灵力干涸。 故而李桐便想着让她莫要御剑遁空,而是在前面带路疾行,两人徒步赶路。 却间方清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在原地踱步几下,倏忽间出现在他的身后,手掌提起他的衣领。 纵身一跃,剑光环绕间,便已然是腾空在天。 罡风甚烈,打的李桐脸上生疼。 但这般远比操使月纸门来的真切的飞行体验,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中,却又有种莫名的激动感觉。 方清月是练气后期的修为,虽能借助法器之利御空飞行,且遁速不慢。 但在带了一个人的情况下,速度显然便没有之前来的那般迅速,再加上还要时不时的停下来恢复灵气。 归途便显而易见的慢了下来,而且不知为何她也不同意李桐提出的白天修息,晚上赶路的提议。 一意坚持提着他,只在白天行进。 遥遥千里招摇路,日行两百。 ...... 清河坊市外围的地界,按道理来讲其实并不算是坊市的私有财产。 只是随着越来越多的散修聚集之后,内里主事之修,见有利可图,便将只是覆盖坊市的禁制阵法微微往外延伸了一些。 给了那些外围之地一些庇护,借此和其中散修收取一些灵石。 所以来说土地、房屋并不值钱,值钱的是来自于坊市的庇护。 故而散修们知晓有从大城之地的迁移而来的修行氏族愿意出取灵石,购买自己居所之处的时候。 多数是喜笑颜开,且颇为愿意的。 毕竟他们想的是,坊市外围那般的大的地界,卖了此处再去另外一地建造个居所便是。 白得的灵石,谁不要谁就傻子。 但没想到的是,这般氏族,来的并不是一个,而是足足五家! 他们也不是简单的收购一居一地,而是整个清河坊市的外围。 曲舟开辟的一亩灵田上早已种下了一种灵米,此时已经抽芽,不大的灵田上一片绿意。 若能等到灵米完全收成,收获的灵米绝对可以维持他一家三口一年的修行开销,甚至于犹有结余。 小日子盘算的挺好,但打不住被有心人惦记上。 南山田家原本是问心山下的一小小附庸修行氏族,祖上没有多少风光,只是有位拜入门中的内门弟子。 但修为也是在道基打转,未曾能知晓神通之力。 心灰意冷下方才拜别宗门占据南山灵地,娶妻生子上百年时光繁衍生息成眼下这般模样。 祖中一位垂垂老矣的道基老祖做镇,下面小辈大多不成器。 正因如此,方才听闻了上宗开辟招摇的想法,舍弃族地迁移至此而来。 就是想借着最后的时间,拼搏一番,积攒上一些功绩,从上宗换取一些灵物争取让族中弟子再出一位道基修士,延绵传承不断。 此番,迁移来此清河的五家氏族,都是此般情况,鲜有例外。 田家精于灵田开辟、灵植种植之道,族人弟子若无上佳修行根骨便会被打发去操持此业,自力更生。 故而,田家子对于灵田一事颇为敏感上心。 方清月带着李桐剑化红光,已经穿越了最后一道山峰屏障,清河坊市即将遥遥在望的时候,曲舟正站在家门口看一片灵田发愁。 他方来此定居时,借着此田种植下的一些时蔬瓜果四处交好道友,很快立足下来。 并且以此一技之长讨到了叶妙涵的欢心,得以凑在一起过日子。 但成也此田,败也此田。 突然而来的氏族修士打乱了清河坊市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处境,一时间搞的众多散修人心惶惶。 其之乱,远甚以青竹会为首的帮派所带来的混乱。 许多卖了房屋的散修发现坊市外围大片的地界被圈了起来禁止新建居所,无奈之下只能另做选择。 有灵石的忍痛掏钱去住坊市里昂贵的精舍,没钱的只能在远离坊市的地方寻一山洞,开辟居所。 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洞府! “唉......” 曲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觉得选择来此清河坊市简直就是人生中的败笔,这么些时间什么也没干,光倒霉了就是。 “光叹气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办法该怎么办!” 一旁的叶妙涵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当初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一时看上了这老小子。 现在比来必去,怎么都比不过隔壁的李道友。 但...... “还能有什么办法,能拖一天便拖一天,等等看吧,还有那么多的同道不愿意,他们总不能来强的吧?” 曲舟眉头纠结不断,思付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田家那小子催的急,我看啊,说之不准!” 叶妙涵则是撇撇嘴,这些氏族修士她年轻时见的多了,仗着家族势力,便作威作福、强取豪夺。 从来就不把他们这些底层的散修当做人看,现在还能保持着客客气气的样子,但过些天怕就要原形毕露了。 “唉!“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息一下。 这般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同时间不约而同的瞅望一眼那个已经数十日没有丝毫动静的屋子,心里一怔,想到: “若是李道友在的话就好了!” 54、逼迫 曲舟也明白在这么强行坚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 那位田性修士此时估计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在和他们逗乐,一旦某天不耐烦了,不说出动氏族势力。 就说吞并了米帮占据清河坊市大半外围之地的青竹会,此时已然是他们五家氏族下面最忠实的走狗。 他们发下去的话语,屈志尚无不遵从,无不照办。 许多不愿以十块下品灵石出售居所的散修,都是不堪忍受青竹会的逼迫,方才无奈之下售出了房屋。 尽管李桐余威尚在,周遭暂时没什么人敢动用小心思逼迫于他。 但是随着李桐久久消失不见,他的处境也越来越危险。 不同于其他散修,田姓修士看上的是他的这一亩灵田,还有内里播种下的灵米。 思付良久,他决定遵从本心,为了曲真一和叶妙涵的安全,他决定交出灵田。 纵然那人只愿意给他和别人一样的十颗下品灵石的价格,来买下他这一处居所和眼前这一亩灵田。 他也打算咬牙吃下这个亏,不准备深究。 谁让,人家势大,家里还坐着个道基修士呢。 若他此时也有那般修为,又如何能受这般欺凌? 曲舟一时间有些后悔年轻时分心不在修行上,而是一意钻研灵植,修行百艺纵然能赚取不斐灵石,但修为方才是一切的根本。 可惜,此时明悟这般道理,也是有些晚了,他这般年纪再向修行有成,除非得了天大的机缘,不然机会渺渺。 “可惜了我这一亩灵米种子!” 曲舟最后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家亲手开辟的灵田,转身回屋,准备收拾行李。 他虽然为人处世稍软,但也是个果断的人,既然决定了,便准备痛快的走人,免得受人白眼。 只是对于这浪费掉的灵米有些感到可惜。 这些灵米不同于世面上常见几种灵米,而是他潜心专研大半辈子,从数种灵米中选育出来的品种。 此次第一次试种,便得了这么个结果,还是心有不甘罢了。 而且此米需要特殊的培育术法相助,离了他几日之后必然干枯而死。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至少没白便宜那人,得到的只是一亩费些力气便能开辟出来的灵田而已。 若无灵植夫打理,并不算是什么少见之物。 至于之后道路,他也想开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值此世道之中,修行方才是一切。 他们两个老头老太婆是不行了,但不能让曲真一也这样下去。 日后便去坊市中租下一间精舍长住,根据坊市内里的修士所说,其内里恒定了问心山独特的「天一聚灵阵」。 灵机汇聚,十分适合修行。 若是能等到李道友归来,再和他谋划一番,看能否日后从问心山开辟招摇中得利。 曲舟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大山野地,他要在有生之年里,为曲真一拼下一份产业来,此中机会,便在招摇山中。 他之路,将成于忧患,毁于安乐。 因此他不会想着拖家带口离开清河坊市,他现在觉得野外的那些妖物魔怪倒没有那般可怕了。 再狠,也狠不过人心。 杀人不见血! 所谓幡然醒悟,或许指的便是曲舟这种修士。 他起身往里走去,却被叶妙涵拉住衣袖,下巴朝远处点点,眼中厌恶之意不言而喻。 曲舟正欲问话,忽听一阵恭维奉承之声从远处竹林深处传来。 便知,恶客又是登门了。 但此时心境早已不同之前,挺了挺腰背,不言眼中怯懦躲闪,他揣着手,昂首正视走过来的一行人。 一身翠绿衣袍,头束青冠样貌普通的年轻人是田家修士,名叫田彦,不知在氏族中适合地位。 但看身旁几若化作天狗的屈志尚,曲舟心中明白,此人地位不俗。 纵然不是什么族长之子,但也应是直系之列,重点培养的那一批。 “田师兄,你放心,今日有我来定然让那老道士将那灵田地产一应俱全的交出来,而且不需要您多出半颗灵石。“ 曲志尚低眉顺眼,高大的身躯此时半弯着腰,讨好的和身材不高的田彦说道: “至于他说的那什么李老道,您完全不用放在心上,在我们这散修地界里,十天半月不露面,八成就是死在外面了。” “就算活着,他对您也不过就是些大点的蚂蚁罢了。” “死了?” 田彦眼中流转过一丝诧异:“那倒是可惜了,我还想见识一下他那剪纸术法如何呢。” “之前在山门典籍之中,曾见这门术法全貌,却没有机缘修成,本以为......” “可惜了,可惜了。” 他连道几声可惜,脸上表情流露不似作假。 屈志尚见状,眼珠一转赶忙说道:“田师兄倒也不必失望,眼前这曲老道和那人是好友,想必定然知晓他所去何处,待我一会儿一问便知。” “定要将其带到师兄你的面前,供你盘问。” “嗯!” 田彦微微颔首,没说什么,但从脸上表情看来,显然十分受用。 谈话间,两人便在一众青竹会修士的簇拥下来到了近处。 还未等曲志尚开口,曲尘便向前一步将叶妙涵挡在后面,率先开口道:“屈大会长,不用多说了,这灵田地产尽数卖于你,只待明日我等一家便搬去它处。” 说罢,冷笑一声,看着他们一行人道:“不会,连着区区一晚的时间都不留给我吧!” 曲舟能够自愿搬离,曲尚志自然是高兴的,免去了一番口舌,又在田彦面前彰显了办事的能力。 当即便直立起身躯,淡笑道:“不急,曲道友慢慢搬家就是了。” 曲舟冷哼了一声,便要拉着叶妙涵回转屋中。 却在这时,冷不丁的插入一道身音:“人走可以,但你身上培育灵田的法门,以及眼前灵米的种子,都要留下来。” 田彦面色淡然,指着眼前灵田说着就像是理所因当的事情。 其实若不是他无意间看出了这亩灵田里种植的灵米不俗,他也不会亲自下场去为难一个小小散修。 平白落了自家田大公子的面子,但灵米之时事关自家兴衰,自然不可轻视。 “你!” 曲舟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时间不敢相信此人竟然如此无耻。 光天化日之下,便能做出如此强取豪夺之事。 此时间,众人僵持不下。 没能见得,天空上一道红光划过。 55、归来 田彦摇晃着手中折扇模样的法器,脸上含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淡然模样。 端是想要坐观曲舟不甘、挣扎,最后在无奈中妥协的的模样。 他身旁的曲志尚脸色亦是转了几转,不过他是何等的人精,立马就辨认出了他奋力巴结的这位田家公子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田彦要这曲老头的灵田,并不真实为了区区一亩灵田而已,而是内里的灵米种,以及他身上的术法妙诀。 “也是,难怪我觉得不怎么对劲,田彦什么出身,怎会再意这区一亩灵田。” 曲志尚转过弯来,当即眼神一变。 拿捏起他作为青竹会会长的气势来,厉声道:“曲道友,难倒田师兄说的还不明白吗?” “快些交出田师兄所需要的东西,答应予你的灵石,一个都不会少。” 所谓答应好的灵石,便是指那十颗下品灵石。 想来田彦打着便是强取豪夺的心思,不会再多出半颗,而他虽然要讨好此人,但那也是在不损害自己的利益上。 让他自己掏腰包补偿曲周,他是万万不愿的。 “屈小儿,你莫要其人太甚了!” 被曲舟一直护在身后的叶妙涵一杵手中青蛇杖,怒气积蓄已久,终于再此时忍不住爆发而来。 冷声呵斥。 她不能动身后有背景的田彦,但若只是曲志尚一人,她自付没有李桐那般杀人之后来去自如的本事。 但真若被逼到尽头,舍身搏命和其同归于尽却是做的到的。 一双眼眸眯缝起来,内蕴冰冷寒光,微微瞧着曲志尚。 那般眼神,就好似密林中潜伏观察猎物的毒蛇,冷血而摄人! 曲志尚不由的心中一寒,眉目微转避开了她的目光,但转念便是一股羞恼之情涌上心头。 多久了。 自从创立青竹会,登上会长之位时,多久没有人用这般眼神看他。 他心里泛冷,暗暗给这老太婆记恨上。 面上不表,转言漫不经心的的道:“哎,叶道友此言差矣,你我两方正常买卖,你情我愿的事情,何来的逼迫一说呢。” “你若不愿,那就不答应就是了。” “但明天搬离此处之后,那可就要小心一点喽,最近可是从招摇山里流窜出不少的妖兽。” 其中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曲舟探后握住叶妙涵的手掌,心中一股怒火自无名出而起。 “却是,欺人太甚了啊!” 这灵米的种子,乃至于培育其的书册,相关的法门,都是他用时间、生命的付出一点点钻研积累而出的。 现在这些人,什么都不付出,便想轻易的拿走? 他心头起火,却是转瞬间有了决定。 “走,立刻就走。” 曲舟准备即刻收拾东西,离开此处进入坊市内里,那里有问心山修士巡视,禁止争斗。 只要躲在里面不出来,他们便拿自己没有办法。 至于灵米种子和培育法门,他们白拿走那是想都不要想。 他宁愿弄碎了喂狗,也不会给了如此仗势欺人的小人之手。 “让两位失望了,此物乃是小人一辈子钻研的心血,是要时候传于后辈的,而且传男不传女,传亲不传外。” 曲舟硬气的说道,话里话外讽刺着两人。 意思纵然他们拜他为干爹,那也别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东西。 “两位,请回吧,明日我们便搬离此处。” 说罢,也不看他两蓦然转黑的脸色,转身便欲进门。 却没料到,一个小身音从内里钻了出来。 站在两方人中间,指着田彦的鼻子便嘲讽道: “凡俗乞儿得了饭食还要为主人家祷告愿好呢,你们两人来向我爷爷乞讨东西,竟然是这般态度,真是连凡俗乞儿都不如。” “羞、羞、羞!” 说罢,曲真一在脸上刮了三下,转头便要往曲舟身后跑去。 田彦眼睛一眯,羞恼的呵斥道:“放肆!我和你家长辈说话,那轮的到你这小儿插口?” 言罢,便是一敲折扇,身形弯折,一掌探出,朝曲真一当头抓取。 曲舟和叶妙涵想不到此人竟然如此无耻,竟会明目张胆的以大欺小,双方距离这么近,对方人又那么多,动手与找死无异。 但曲真一是他唯一的孙女,也是他活下来的希望。 田彦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他如何能不管,即便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将真一救下。 更何况,她说的那句话,简直是大快人心,说的不差! 只是这般鲁莽,对于日后的修行路途可不是一件好事啊,真一! 他抱着必死的念头向前,心中划过如此想法:“但愿妙涵能明白我之心意,能够带着真一逃出吧。” 但还不等他向前迈出一步,施展法诀,忽觉眼前白光一闪,降下一庞然身影来。 探掌间,便轻松的拦截下了田彦的攻势。 他凝神看去,只见是一俱身着月白纸甲的纸人,身材甚是高大,远超常人,而且一身甲胄灵光闪闪,见之不凡。 此时叶妙涵已经将曲真一揽在怀里,猛一跳脚后退,已然是远遁到数十丈开外。她已然是心有准备,时刻准备着逃离。 正要头也不回的离去时,却见纸人天降,轻轻抬动一下手掌,便将田彦震了出去。 两人惊诧中,登时间齐齐唤出声来:“李道友。” 叶妙涵安下心来,她不再想着逃避,而是站到曲舟身前,和他一同左顾右盼,想找到纸人的主人--李桐的踪迹来。 既然纸人在侧,那幕后的操控着定然也应该是在近前。 可他们和对面一行人遥望竹林四周,却也没发现那个熟悉的声影。 正疑惑中,便见天空慕然划过一道红色剑光若惊鸿掠影,飘过竹林梢头。 片片竹叶翻飞而落,微风鼓荡中,两道身影倏忽间出现在一边空处。 两人? 不,应该说是方清月提着李桐降下剑光。 送佛送到西,都提了一路了,她也不在乎将李桐送到家门口。 正好她亦是想起自家在这里还有一处小院,可以在其中休整一番,不用回去听嘴碎的师兄唠叨。 只是剑光下落,见到这般人影对峙。 面色一冷,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便的田彦,和李桐微微颔首,径直入了自家庭院之中。 56、借势 此时田彦本已经如临大敌,手中折扇摇晃中悬于脑后。 发微微光亮,起朦胧灵光,将其周身护持。 同时间,反手取出了一柄像是镰刀模样的法器,拿捏在手中,怒目而视着剑光中垂落的两人身影。 但当看清李桐身后方清月的面容时,额头登时间便浮现出豆大冷汗。 其它人不认识此人是谁,但厮混在问心山外门的他怎能不知,怎敢不知方清月的声名! 此人为本为凡俗之女,被外出游历的门中长老瞧出修行天资不凡之后带入山门之中。 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短短五六年的时间,便感气而生,修行到练气后期的地步。 门中更有传言,她已然是道体初成,不日便将成就道基。 届时,内门真传之位,必有她一席之地。 而这般风光人物,怎会和这山野散修厮混一处? 田彦目光闪烁,思考着眼前看起来像是中年道人的身影,究竟和方清月究竟是如何干系。 此时间,他也不敢上前去套近乎。 论身份地位,他这小小氏族子弟,问心山外门不算出色的弟子。 远没有那般资格,也就是他祖父见了方清月也得好生供着,不敢摆出道基修士的架子。 正想着是不是方清月亦是看出了这处灵田内里种植的灵米有些不同,所以方才会出现在此处。 要不要转身退走,舍弃掉眼前之物时。 便见她淡漠的看了自家一眼,和那应是叫李桐的修士略一颔首,走回了前方不远处的院落里。 田彦心头思绪一转,看方清月消失不见,拱手道:“可是李道友当前?” “我乃问心山下南山田氏子弟,我等举家迁徙至此,要在这竹林里建设族地,故而特意前来换取你们的房屋居所。” “这片竹林也就剩下道友你们几家,可是让我好等!” “哦?” 李桐面色微冷:“换取我等的房屋居舍,需要对一个小女童出此辣手!” 他若是在晚会来一会儿,曲真一有何般下场那都不必分说。 眼前这修士看着穿着人模狗样、风流倜傥的,但却实打实的心狠手辣,不似善人。 李桐不知他这南山田氏又是何方来头,但由此人一观,便凭空升起几分厌恶之意。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能教育出这等族人的家族,想来能好到哪里去? “李道友说笑了,我不过是和曲道有的孙女开个玩笑,玩笑罢了。” 田彦尴尬一笑,却未见认错。 曲舟和叶妙涵护持着曲真一在身后,似是也是激动莫名,消失了十多天的李桐方一出现,便又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有心向前和他共处一处,但仍见二人对峙,也只能忍下心中骚动。 “李道友莫不是在生我的气?” 田彦从李桐方才的话语里,听出李桐对他的不满。 在没有摸清方清月和他之间的关系前,田彦决定先退上一步: “李道有误会了,我是在和曲道友商量居所交换之事。这样吧,看在道友你的面子上,我各出十块中品灵石,卖下两位道友的屋舍,外加这一片灵田。” “至于曲道友的灵米种子和秘法,则是先让我观上一下,若却是有用,再鉴定其价值,如数购买。” “李道友,你看如何?” 即便现在可以见得方清月和李桐的关系不清不楚,但她没有亲自插手进来此事。 田彦便不愿意放弃曲舟手里的东西,若不真如他猜想一般,这老头是培育出了一种新的灵米品种。 即便并不完善,那也意味着这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金鸡,意味着无数的灵石。 也意味着他可以博得家中祖父欢心,得到更多的修行资源。 甚至于,一争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家主之位。 但此时必须隐秘,必须快速解决,不能闹大,不然他那些兄弟姐妹闻风而来,他定然是竞争不过的。 心想此等土包子散修,一辈子或或许都没见过这般多的灵石,定然欢欣答应。 却没想到,李桐淡淡说:“多谢道友好意了,但我和曲道友一家在此住的甚是安稳,不想搬离它处,还望道友莫要开口了。” 笑容戛然而止,田彦怔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旁边曲志尚一眼。 那知曲志尚见了方清月之后,立马就认出了这是那位提点他的贵人告知的绝对不能招惹人物。 此时他做缩头乌龟都来不及,哪里会想着再帮田彦出谋划策。 他想寻一个靠山不假,但孰轻孰重还是能分的清的。 田彦只是田家嫡子里面较为边缘的一个人物,恶了他顶多有些麻烦,但不会有性命危险。 但若招惹到了那位寒冰一般模样的女修,啧啧,曲志尚不敢去想自己的下场如何。 李桐方从招摇山中归来,不知清河坊市中变化,但也在一旁听了个大概,只觉得莫名其妙。 外围这般大的地界,何必要来难为我等这些小小散修。 十块中品灵石? 说的好听,但真个能拿到手?怕是未必。 他心里门清,更何况他还指望这曲舟灵米收成之后,卖给他供之修行呢。 若是前些日子群困潦倒的时候他说不得就答应了,但现在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岂会为了区区十块灵石,便如同无家之犬一般,四处寻赵安稳居身之地? 李桐直接了当:“这位道友,我没有售出居所的打算,而旁边这位曲道友想来也是这般想法。” “若无要是,还请离开吧。”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曲舟。 曲舟目光流转间,明白了李桐的意思,当即便毫不犹豫的点头:“没错,我不卖了。” 却是,飞快的转变了自己的想法。 “两位道友,别着急表态。” 田彦回转过来,只觉得这两人面目可憎、贪得无厌,这般做只是想敲诈上他一笔。 心中恨意生起:“若觉得价格不妥,我们还可以商量嘛。” 但在内里却盘算着,待拿下这两处之后,转头便要召集人手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散修料理了。 就算李桐看起来和方清月有些干系,但她那般人物,又怎么会关心在意一个小小散修的生死呢! 但他却忘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方清月亦是在此有处居所。 便听,那方精致的院落里,一道暗含怒火的声音传来。 “滚!” 57、赌斗 “回去告诉田元思,此处竹林我方清月甚是喜欢,要拿来做一别院,你们田家要建族地,去寻别处的地方。” 声若玉节击罄,轰然响彻众人心头。 但却无有温润之感,而是一股寒意莫明上心头。 李桐心中一紧,暗道这方道友是回了家中,就转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惊诧中还是有几分小窃喜,还好紧赶慢赶在她转变之前回来了,如若不然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如何同那冷若冰霜的女子相处。 还是,之前那般嬉笑怒骂随心的方清月更好接触一些。 这般随意想着,便见田彦面带惶恐的低下头拱手在前,连连说道: “方师姐息怒,先前不知您在此亦有居所,多有冒犯。在下回返家中之后,便立即和祖父分说,将族人从此片竹林中退出。” 内里没有反应。 良久之后,他方才敢收回手臂,缓缓抬起头来,但却是不敢再去打量方清月所居之处。 曲舟和叶妙涵虽然亦是惊讶于李桐何时交好了这般大人物,但此前事迹在前,也觉得可以接受。 面容正常,没有表现的太过。 “我这是,借了一回方道友的威势?” 心里轻轻摇头,知晓她是有意为之,却也没拒绝了她的好意。 瞧眼前这人一副有些来头的样子,如果不能将其一次性震慑住的话,恐怕日后还会生出麻烦了。 正当李桐打量田彦,觉得他会知难而退的时候。 却见他忽然深吸一口气,朝李桐道:“李道友,先前是在下的错,言语有激,在此向你二位道歉了。” “过后我便会撤出此中人手,购买屋舍之事也是不会再提。” 李桐微微点头,以为这小子回心转意了。 但没想到仍旧是死心不改,便听他转言又道:“但,曲道友的灵米以及培育之法事关我家族兴衰大事,我有不得不取的理由,还望道友能够说出条件来,交换于我。” 李桐只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壳里进了水,莫名其妙。 曲舟所怀的秘法干你何事? 觊觎别人的法门直说便是,还要冠上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简直为人所不齿。 脸面上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对于田彦此人的厌恶与鄙弃,不过毕竟是曲舟的东西,李桐不好替他做决定。 便转头看向他,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若愿以双方都心满意足的东西交换了事,那到也好,但若曲舟不愿! 反正今日也是借了一次方清月的势,他不介意再借一次,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不压身。 五灵鼠非是只有一只,李桐有种莫名的感觉,若她真的需要这玩意的话,两人日后少不了交集。 权当,提前消费一点两人之间的交情。 就听曲舟带着怒气摆摆手,像是送客一般说道:“不卖、不卖。” “都说过了,这是我传家之物,绝不予外。” “这位道友,你也听到了,曲道友不愿外漏,请便吧。” 李桐眉眼一横,和他这般说道。 心想都表现的如此了,你总不会还死缠烂打吧。 还真如他所想一般,这田彦并不愿意放弃。 本来若是方清月不居住在此处,就算他今日退却了,日后也有机会再来谋取。但现在一旦他离去之后,将她的要求和自家祖父一说,必然引起轰动。 惹来诸多视线投向此处,这灵田里的秘密也就必将保守不住。 以他的胆子,自然不敢把方清月的话当成屁放了,反而还要在第一时间和自己祖父说了,免得引来她的不快。 那么这便意味着,他想要获取这灵米种子和培育法门献于家门,只有现在这么一处机会。 而日后就算他把这事和族里说了,通过别的方法得到了,那也不是他的功劳,和他干系不大。 这和他田彦的预想,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对了,纸人!” 田彦忽的瞅到一具护持在曲舟三人身前的那具纸人力士,回想起自己在门中藏经楼里看到的一门废法,心中一动。 “李道友,我观你这祭炼纸人技艺不俗,想必是得了天纸门的遗传吧!” “是又如何?” 李桐不知道他所问何意,现在只想快快将其打发走了。 “那便是了。” 田彦忽的笑了起来,仿佛胜券在握,轻笑说道: “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一门功法,是当年天纸门的根本法之一,但却不合我门的修行之路,不如以它为注,你我二人赌斗一番。” “若李道友你胜,便将此拿去,再加上这一枚流莹环,权当做是对曲道友的赔罪。” 他想了下,摘下腰间一枚玉环放在手上。 “若在下侥幸胜了,便让曲道友将那灵米种子和培育之法交出。” “如此,你看可好。” “赌斗?” 李桐眉头紧皱而起。 说实话,田彦说他有天纸门的法门他是相信的,毕竟问心山这般大的宗门,纵然当时没参与到覆灭天纸门的战役之中,但怕也是少不了干系。 获得些天纸门的修行功决、术法,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一点对于李桐而言,不得不说是一件不小的诱惑。 那枚纸月里的传承在两个月纸门合一的时候,便已然显露,却非是修行法门,而是其它之法。 虽也能修行,但仍旧是缺少了最关键的凝聚月力之法。 李桐将目光转向曲舟,此事如何定夺,还是要看他怎么选择。 曲舟看着他没有丝毫其余神色的询问目光,本着不愿让李桐冒险的朴素想法,正要开口坚持拒绝之时,一旁的叶妙涵轻轻捏了下他的手掌。 抬头看去,便见她目光坚定的朝他点点头,同时嘴唇微动,一道声线传来: “相信李道友。” 叶妙涵对于李桐的实力十分有信心,她不相信就连陆泷都能轻易斩杀的他,会敌不过眼前看起来便没经过几分风雨的小东西。 更何况,他们道侣二人三番几次受李桐搭救,本就无以为报。 听田彦一说功决之时,叶妙涵当即便下定决心,要堵上之一把。 曲舟看着她如此坚持,再见李桐一副淡然神色,亦是升起一股胆气来,大声道: “赌了!” 然后朝李桐道:“便要拜托李道友了。” “好!” 李桐轻轻点头,看着田彦:“那便,请把。” 腰间葫芦塞子轻启,葫芦微微震动,似有一物,迫不及待的将要出笼! 58、月箓 李桐见田彦这般坚持模样,心知今日不斗上一场,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可以预想到的是他输了还好,若是胜了,田彦也绝对还会不依不饶的缠绕上来,直到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为止。 那这个麻烦注定跑不了了,还不如今日把他好好收拾一顿,让他知晓些厉害。 但具体该怎么打,李桐必须要掌握好分寸。 他是散修,这是优势也是劣势,对方有些来头,听言语似乎还是修行氏族,人口颇多。 这是他们的优势,也是要害所在。 首先今日下手不能轻,不然起不到震慑的作用。 如果李桐把这场斗法当做普通的切磋,即便胜了,也会让他心生恼怒,记恨更甚。 不给他一个血淋淋的教训,他只会得寸进尺,认为李桐软弱可欺。 事实上,陈菀的话语便很对,在这般地界的争斗容不得留情,但曲尚志在一旁看着,他没有把握将这些人尽数杀绝,不泄露一点消息出去。 所以只能暂时的将此人打退,给他点痛楚,让他短时间不敢来招惹自己。 等待李桐消化了这次外出的收益,腾出手来,再慢慢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所以他决定下重手,披着方清月的虎皮,杀鸡儆猴,让他们短时间内摸不清自己的路数如何。 “嗡!” 只见李桐腰间上悬挂的小小黄皮葫芦,传出嗡鸣。 继而,一道道恍若夜下流光的身影从中飞遁而出,悬浮再空,漏出样貌。 原来竟然是一柄柄细小到极点的纸剑,尚不足常人巴掌长短,指头粗细,仔细一数,共有一十二柄。 剑尖,尽数对准了身前的田彦。 这纸剑是他得了自己那枚纸月中的天纸门传承之后,重新祭炼而来的纸宝! 不同于以往只是虚有其表,只能借助养剑葫芦里剑气一逞锋芒的样子,此时通过新的来的九道「月箓」中的「纸剑箓」祭炼之后,以成法器,可真正的称上一声纸剑。 每一道「月箓」中都蕴藏着一式神通术法,而这「纸剑箓」上神通名为:一纸剑气! 方才那田彦向曲真一出手之时,李桐一具纸人力士便将其简单的拦下,李桐便知此人修为不精,斗法不明。 故而舍弃了力士不用,他决定好好检验下一直报废了六柄方才摸出门道祭炼出来的纸剑威力如何。 田彦见李桐唤出筷子般粗细大小的纸剑,心中不屑更甚,但也没有小心大意,头顶后的纸扇灵光璀璨,护持着周身无恙。 他虽在家中不得志,但长辈亦是传下数件法器护身。 有此依仗,他并不觉得李桐能拿他怎么样。 同时间心里还有些隐隐的得意之感,这般多的法器想来那土包子散修一辈子都没见过。 只是,他身处危险之中尚不能自知。 李桐有心拿他立威,这一战着实凶险无比,他却偏偏没能察觉丝毫,反而洋洋得意,觉得胜券在握。 更何况而言,论赋富裕,李桐也不见得会差了他,现在怀里还有个得自祭血老魔的储物袋没有打开,不知内里有多少物件。 “云聚,雨来!” 田彦神情自若,做足了大派弟子的风范,一手持镰,一手背负,轻轻掐诀。 眨眼之间天空乌云汇聚,似有雨水若来。 看着神奇无比,其实只是样子货,没有什么杀伤力。 田氏一族以培育灵植为立根之本,族中术法便也多以降雨、覆土之类的为过,养护灵田是一等一的好手,但斗法实在是难以拿出手。 田彦也是顺手了,这才下意识的呼云唤雨。 而他手中的长镰,看着像是死神收割灵魂的法器,实则是秋收灵谷的镰刀,灵植不似凡物,根茎坚韧,必须要用灵田炼制的法器方能轻易隔断。 这物拿来对敌倒也勉强能用,但落在好手眼中,自然是满是破绽。 便见田彦自信的将手中长镰一放,寒芒吞吐间,便像是割稻子一般向李桐拦腰割去。 “田公子威武!” “今日过后,必要名震清河。” 这时,跟在曲志尚身后,早受他告诫要记得讨好提田彦的七八位散修大声喊到。 他们认为李桐必败无疑,虽然之前有些战绩,但如何能敌的过法器满满的田彦? 正好摇旗呐喊,既能全了自家会长的嘱咐让他长了面,又能在无形中震慑李桐,给他压力,如此不是一句两得。 听着他们的呼喊,曲舟无由来的心跳加快,为李桐担忧,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李道友斗不过这人该怎么办?” 他害怕李桐落败,不是心疼法门,而是担心一家三口日后的下场。 叶妙涵却是一点都不担心,他将曲真一拉在前面,让她瞧个仔细,修行自是要从娃娃抓起。 她附耳对曲舟悄悄说了一句话,然后便笑着看眼前争斗,徒留曲舟脸上一片惊骇,竟然都合不拢嘴。 曲舟在这里消化着内心无比的震惊,而李桐的攻势也突然发动。 在他看来这般像是老大爷打太极一般速度缓慢的法器攻击,根本不值得借用月兔的月力操使月纸门躲避。 只是小咒法一诵,轻身而出,便轻易的将其躲了过去。 同时间,手指轻点,念头附着而上的纸剑骤然得令,呼啸而出。 那田彦不慌不忙,显然是对于自家的防护法器十分有信心。 果不其然,纸剑劈在灵光上,只是让其晃动几下,不见黯淡,若要靠着一剑一剑的消磨下去,怕是不知何时方能将其破掉。 纸剑威能,在他的护身灵光下,似乎显得虚弱不足。 田彦自觉处于不败之地,腾出手来发起攻击。 “疾!” 他甩袖抛出一只小箭,认准李桐打了过去。 这只小箭又叫「金光箭」,是他从门中一位专修箭法神通的师兄手中磨了很久,方才求来。 箭生金光,锋芒展露。 像是有锁定之能一般,李桐无论如何躲闪都不能将其避开。 田彦脸上浮笑,仿佛见到了下一刻李桐便要倒在箭下的场景,不禁心中快活。 这么一松弛,灵力忽的断了一下,身上灵光骤然闪烁。 李桐则是一愣,没想到此人竟能在斗法间出现如此疏漏,他自然不会惯着。 当即一催动纸剑威能,纸剑上随之浮现一枚小小的符箓,原本平平无奇剑身,陡然间裹上了一层温润若玉一般的剑光。 剑光弥漫,在田彦周身上下拉出数十条细密光亮。 咔嚓! 下一瞬间,纸扇蓦的碎成数十块纷纷扬扬落地。 随着而下的,还有噗通一声。 一条大好臂膀,轰然掉落在竹叶覆盖之地上。 59、交易 噗通! 带着些同树叶摩擦的声音,一条臂膀齐肩而断。 但剑光飞舞,其速太快,以至于田彦惊诧的看到自己臂膀从身上掉落到地面时,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 这颇为离奇和血腥的一幕,反倒是把一旁观战的曲志尚和一众散修,给集体吓了一跳。 有人禁不止啊啊大叫,表示难以接受。 他们都瞧的清清楚楚,李桐必然已经是手下留情。 不然看那空中飞舞的十二道剑光就知道,只要在往上偏移几寸,掉下来的就不止是他的臂膀,而很有可能是其的大好头颅了。 就连曲尚志也在一旁暗暗心惊,这田彦一身法器护持,就算是他想要将其拿下也得颇费些手脚。 而这李桐竟然就像是不费吹灰之力一般,就将其护身法器打破,轻易拿下。 就这,他还未动用应是最拿手的本事,看着屹立在一旁安稳不动如山岳的力士,曲志尚不由的一阵庆幸。 还好之前,他并没有一时上头,去招惹这个李桐。 现在这个田彦吃了如此大亏,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了他。 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身形,曲志尚眉眼间流露出阴测测算计得当的笑容。 田彦愣神了片刻,臂膀处的疼痛才开始蔓延,他才真个的意识到自己的胳膊,掉了。 疼痛瞬时间传便全身,娇生惯养的他何时受过这般痛楚,他忍不住捂住鲜血横流的伤口惨叫哀嚎,声音回荡在竹林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到此时,曲舟一直悬在半空的心方才落下。 他见田彦落败,身上压力一扫而空,更有一番快意自在心头流转。 李桐如此威势,足以料见他在练气的修士中战力也是上层的存在,一般来说不惧道基以下任何的修士。 但随即,他就又想到田彦的背后可是有着一位道基修士的存在。 难免的再度升起担忧的心思,但现在也不好分说,只能事后再商量一番,该如何行事。 如今胜负已经决出,这场赌斗的结果已经毫无疑问的是李桐胜了。 那田彦被破了法器,砍下一条臂膀之后斗志彻底被打跨,没剩下那么一丁点。 他有心屈服,但剑光流转中,依旧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不敢乱动。 此刻田彦就像是一条案板上的鱼儿,任人宰割。 唯一的念头就是,快快快快讨要回来自己的断臂,不至于日后落个终身残废,甚至是道途断绝的下场。 他强忍着疼痛,和李桐服软道:“李道友,我输了,这枚流莹环便如约给你,但那门功法尚在我宗外门藏经阁里,我需要回去借阅来,方能给你。” 事实上,他以这天纸门的功法为引子勾引李桐和他赌斗,自始至终田彦都不觉得自己会输。 所以也从未想过会真的花费功绩点数将那功法兑换出来给了李桐,哪怕是现在也不过是想出言稳住他,好拿回断臂。 等他回了家中,今天结下的愁怨再加上灵米之事,说不得要怎么回报李桐。 这般想法,李桐自然不知。 他把玩着手中淡金色小箭头,这件法器很是不俗,匆匆一撇间李桐便瞧出内里祭炼了一套颇为玄奇的禁制,而且已然是祭炼有十二重之上,可称中品法器。 只是,落到田彦这般废物手上,着实是明珠暗投。 心里本就没有几分期冀田彦能按照约定将那功法给出,此时一听,李桐心道正好,便同他说道: “好说,那这枚小箭便由我先替道友把玩一番,待道友何时取来典籍,我便再交换给道友,道友你看如何。” 田彦心痛的看着自己花费了大价钱求取来的「金光箭」肉痛不已,但此时形势如此,由不得他不低头。 但心中随机又生出一计来,予他法器的那位摇光师兄不日便会亲赴清河,到时...... 心里盘算着,他强忍疼痛说道:“便依李道友你所言。” “善!” 李桐笑着说了一句,然后走上前去将他手中的玉环取下。 往后退了几步,这才挥手将纸剑收回,化作流光一一归入养剑葫芦里继续韵养去了。 田彦捡回自己的断臂,神色焦急的说道:“李道友,此时了了,在下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修行,便先告辞了。” 他着急回去接回自己的断臂,不然再耽搁些时间便真的要出问题了。 李桐没回话,只是点点头。 倒是曲舟道侣二人,像是赶苍蝇一般摆摆手,示意他们赶快些走。 来时从容,去时却是狼狈万分。 田彦御使其法器,一溜烟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只剩下屈志尚和李桐尴尬的笑笑,然后抱拳离去。 等他们尽数离去,曲舟才一脸歉意的和李桐说道:“李道友,这次又麻烦你了。” “快些收拾收拾行李,我们尽早搬到坊市内里去居住吧。” “哦?” 李桐疑惑:“这是为何。” “你一消失数十日,不知坊市变化,那田彦背后有一位道基的修士,今日招惹了他,保不齐他便要记恨在心。” “如今离去,嘴上说不会计较,但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李桐稍惊了一下,虽然猜测这人可能有些背景,但却没想到身后竟然还有一道基修士护持。 这便有些难办了。 他眉头紧蹙,思索着对策。 便听耳中幽幽传来一道声响:“无妨,只要你答应一年后同我深入招摇中去探寻天纸门的另外一处库藏,我便保你不被田老鬼所扰。” 那般声音,却是方清月无疑。 常听闻,大宗修士有传音入密之法,今日他是见识到了。 心中稍一思索,便知她又是要去寻其余剩下的五灵鼠,便考虑起此中利弊来。 好处就是可以度过眼前的危险,而且说不得便能在那所谓的库藏中寻到其余的纸月,获得天纸门剩余的传承。 而坏处便是,招摇山中凶险,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但有方清月护持,还有一年的时间缓冲,足以能让他自保无忧。 想了想,便尝试性的在心中应下。 便听一声:“好。” 李桐心中大定,暂且将排在一年后的事情放在脑后,对一脸担忧的曲舟道:“无妨,就算要搬家,也要等到灵米成熟之后。” “别忘了,你可是答应我,待灵米成熟之后要分我一半的。” 说话间,眼神瞅向方清月居所所在,向其示意。 他登时间明了李桐的意思,面上纵然还有疑惑,但也选择相信李桐。 60、香谱 让曲舟道侣二人安心,李桐将那枚从田彦手中得来的「流莹环」给了曲真一小姑娘之后,便回返家中。 那枚玉环状法器,内蕴增长智慧、平静心神之灵光,于他无有大用,却正合小童此时使用。 故而,他便在曲舟两人推辞中,强行给曲真一带在了手腕之上。 惹来埋怨声一片,但李桐也是笑笑,言说对她修行有利,他们便也不再坚持。 吱呀! 此无意中远去招摇,一行便是十数天之久。 家中久无人居,便染上了一层薄灰,将红衣和纸鹤放出,李桐挥手施展「祛尘术」把屋中灰烬进去。 便见红衣伸着懒腰,露出姣好身姿,轻笑道:“还是家中舒适!” 而月兔此时也从他肩头探出来,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但很快的便把这抛在了脑后,和纸鹤在天空中追逐玩闹起来。 “两个没心没肺的。” 李桐笑骂一句,对红衣说道:“莫要偷闲,去看看家中还有何食物,做些饭菜来。” 将她打发走了,李桐迈步直进了静室内里。 直到安稳的坐在椅子上时,但才长舒出一口气,将一路提着的心放下,顿感一阵疲惫涌上心头来。 不过是短短数十天而已,但所发生的事却远比他在这清河坊市半年里加起来还要刺激、凶险的多。 虽然收获亦是良多,但若时间重来的话,他可能不会选择祭炼那纸月。 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用,只是可惜了陈菀陈道友。 一拍壶天里那张漆黑如墨的魂贴,李桐微微叹息一声,将地面上那个原来装着纸月的盒子拿摄而起。 小心的把陈菀神魂沉寂其中的魂贴放入其中安置好,最后归于壶天内里。 他想了下,还是没有决定将它交由给陈乾看护,有些私心,但更多的还是因为陈菀并没有特意交代。 许有隐情,李桐不敢妄动。 毕竟现在她还有修养神魂,一路向鬼的路途可走,但若一旦出了岔子,那可就真是魂飞魄散,不存人士了。 摇摇头,将一点疲惫感觉甩出脑海,李桐从怀中取出那个很是精致的储物袋。 入手冰凉,黑底红绣,一面上血红一团,他认不出绣的究竟是个什么物件。 但想来,也应该不是毫无意义,更有可能的便是一种类似于身份象征的东西,李桐打定了注意,搜怪完内里的东西之后。 这件储物袋不能售卖,也不能明着使用。 售卖了说不得便要被祭血门的修士发现,循着味道找上门来,他还没忘记那顶着李三面容而来的修士模样。 即便问心山现在大肆追查祭血门魔修,但那也是在坊市内里。 坊市外围鱼龙混在,散修遍布,谁知里面还有没有祭血门的魔修隐藏在其中。 那老魔是招摇山深处的大妖杀的,和他可是丁点干系都没有,李桐并不想背这口黑锅。 所以这玩意,还是留在手里压箱底吧。 这般想着,李桐没有贸然的探入念头去尝试打开这个储物袋。 不像寻常下品的东西,这般高端的储物袋,通常在储物之余,会祭炼上一重防护禁制。 就是为了防止其主人不慎丢失之后,被人轻易破开取了其中东西。 不过,修士活着的时候难破解一些,死了之后便简单了很多,但还是不得不防。 毕竟魔门修士,难免会有些恶毒的小心思。 果不其然的,李桐方一常识性的将灵力探入其中,便有一道血红雾气如同附骨之疽一般要缠绕上来。 好在他早有准备,灵机涌动间,将其合围一处,短时间内便将这无根之源的雾气炼化。 至此,这方储物袋便对他毫不设防,轰然洞开了。 情不自禁的搓搓手,李桐期待的将念头探入内里,查看其来。 入眼处,首先的便是亮晶晶一片,直耀人眼目。 细细数去,一共约有四十五枚中品灵石,随意的散落其中,想来当初那老魔也是不甚在意这些东西,只是随意的塞在了储物袋中。 继而,便是各种各样的法器,粗略一数,大概有五六件之多。 但让李桐疑惑的是,这些法器品质都不高,也只是略胜他从那个假扮李三修士的身上得来的小刀。 按道理来讲,作为一个曾今的道基修士来说,不应该这么寒酸才是。 但念头一转,李桐就想到陈菀曾说他在沙海之中大肆屠杀进入其中的修士,若这些东西和灵石,是从他们身上斩获而来的话,那便可以解释了。 找了个理由安慰自己,李桐继续翻找下去。 下一样是个玉盒里,放着的一叠皮质符箓,还有六张。 他取出打量了一下,发觉应当是那老魔最后关头追踪自己所使用的遁形之符,当下便心里一喜。 当时他飞遁的速度犹在记忆之中,可是远要比自己施法飞奔以及加持符箓要快的多。 有了这个东西,日后在白天不能动用月纸门的时候也算多了一层保障。 将它放在自己的壶天里,下一刻,李桐眼睛一亮。 这储物袋内里,最后一件东西是竟然是个像是用古老树皮鞣制而成的书册,上面带着淡淡的幽香。 只是瞧去,便有种莫名的韵味流上心间。 “那老魔所修行的功决?术法?” 李桐这般猜测着,但觉得可能性不大,方清月已经提前梳理过一遍,将其中有关祭血门的东西尽数毁掉。 纵然是那般东西,恐怕也跟祭血门无关。 “不过那样也好,我也不愿学那般渗人的东西。” 嘟囔一句,李桐取出此物,定睛一瞧,却见上面银钩铁画,写着两个古朴道文:香谱。 继续翻开书页,其上第一篇,赫然便是红衣心心念着的「聚阴返魂香」制作之法。 从选材、磨制、合香,内里关节无不一一道清。 李桐眼神一亮,觉得此物倒也不错。 没有了此香,单凭红衣自己吐纳性质偏阴的灵机修行,那速率实在缓慢,若能自己合香炼制,那便方便多了。 而且红衣的修为提起来,对他而言自是有益无害。 不急着把红衣叫过来,李桐继续往下翻去。 眼神越来越亮,最后化为一抹惊奇! 61、代售 「姓名:李桐 寿数;很长 境界:练气五层:5/100 功法:乙木化生决(精通)146/400,明月牵丝决(入门)60/100 术法:剪纸成兵(精通)246/400,祛尘术(熟练)60/200,焰光术(融会贯通)64/1600,葫中藏剑诀(精通)60/400,周天小咒上册(小成)15/800 禁法:月箓(入门)12/100 神通:拘灵遣将。」 翌日,大吃了一顿,好生休息了一个晚上的李桐,起了个大早。 心念起时,忽的唤出了自己许久未曾查看的面板。 诸般修行进度,乃至功决、术法的进度都没有什么显著的提升。 倒也正常,李桐没感觉有什么意外的,毕竟贸然身入那沙海之中,其中丁点灵机也无,修持不能,就连术法都要盘算着使用。 能要些长进,他便很是满意了。 新得来的那门咒法的下册,还来不及好生修持,自然没有显露在上。 而让李桐有些惊奇的是,竟然出现了一道新的文字。 “禁法吗?” 他暗暗嘀咕着,面板为「月箓」新开一行文字,而不是归于其它内里之中颇让他奇怪。 但转念思索一下,便就觉得合情合理。 纸月中的传承他自然没有一下子领悟完毕,只是吸收了内里最为关键的东西,剩下的则是关于一些纸宝的祭炼方法。 有别于李桐简单粗陋的纸人,其每一个,都需要以「月箓」相互配合,方显威能。 这般想象,倒是像极了修士们祭炼法器所必修的禁制法门一般。 所以片刻之后,他便想通,不再去纠结。 实在是因为这门禁法中所附带的东西于他而言用处太大,简直就是完善了他得自李老道再经由他身为纸人精怪所本能改造而出的剪纸术法。 其中种种,让他大开眼见。 若能潜心修持下来,他日后根本就不许要其它什么的法器护身。 只要身上灵纸充足就能祭炼出替代一切法器的纸宝来! 掩住心中惊喜,他开始思付起接下来日子里的修行安排。 「乙木化生决」作为主要的修行功法必然不能停歇,需要日日修持参悟,就算日后真得了其它的法诀,李桐觉得自己也不见得会更换。 除非是和它一脉相承之法,因为他能感觉的到这门功法对于自身绝对是十分契合的存在。 如不必要,他不会改易。 同样的「明月牵丝决」也是他操控纸人的保障,锤炼念头对于日后练就神识亦是一大帮助,他不会放下。 而术法方面,便要有所舍弃。 从微小时一路陪伴他成长的「焰光术」此时作用已然不大,更况咒法中有何作用相类的小咒,而且潜力更胜一筹,此法日后可以不再修习。 「剪纸成兵」是他压箱底的手段,断不能废,还要好生参悟纸月中的纸宝祭炼方法,争取让它更加完善。 而「周天小咒法」是集增益与对敌为一体的术法,分外难得,但重要性显然比剪纸术法降下一筹。 「葫中养剑诀」更不消说,虽能韵养剑器,但有了「月箓」之后,作用大降,聊胜于无。 这般思索着,按照各自的重要性,李桐渐渐的给自己规划出一个修行的章程出来。 身处此世,容不得他松懈,唯有时时进步,方才能有底气面对不知何时便要来袭的凶险事务。 就好比,此次无端招惹上的田家一般。 虽有方清月为他护持,但两人只是交易的关系。 将全部的希望放在她的身上便是分外不可取之事,那人是道基存在,纵然能看在她的面子上不会明面出手。 但暗地里呢? 所以说,好生修行,谨慎以对,方才是正理。 这些时日里,李桐准备像往常一般,备齐修行物资,若无要事,决不出门。 ...... 说做便做,将红叶和月兔留在家中看门。 以月兔的手段,寻常修士一时不差下,绝对不是它的敌手,足以面对一些情况,支撑到他赶回来。 将前番得来的几个储物袋塞到怀里,里面装的是从老魔储物袋里翻找出来的法器。 李桐准备去坊市里,将其尽数变卖了,换成灵石。 左右这般法器与他无用,红衣也是嫌弃它们生的古怪,不愿祭炼。 积压在手里,还不如尽早出手。 不过这次他并不准备亲自摆摊,而是准备寻个人帮他售卖。 昨日的事情,定然已经传出,可以预料的是他又在一众散修里面出了个大风头,如此时节,再去摆摊,还一次性出手六七件法器,那不是平白遭人惦记。 树大招风,这和李桐一概的低调风格不符。 一路安然的通过清河坊市大门口的检测灵光,门前的问心山值守修士里没有看到陈乾的踪迹。 李桐暗道了一声好,现在他想起陈乾便总觉的有一种心虚的感觉,还是不碰面的好。 寻到摊位处,李桐瞅料一番,没看到吴良的面孔。 稍一感叹,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否活着从招摇山里出来了。 他向着一个熟面孔走去,来到摊位前,笑着打招呼道:“周道友,近来可好。” 此人抬起头来,却正是原来清河坊市外围地界的管事周宿,之前管理的宗门被问心山驱赶走,他失了职位,现在便在坊市里做一摊主。 靠着以往的人情面子,倒也吃的开,小日子过得颇为舒坦。 而且李桐对他有恩,自然不怕他做出什么黑吃黑之类的操作。 “哦,原是李道友,昨日的威风我可是听说了,不过田家不好惹,道友近些时日还是小心些吧。” 周宿看到来人,扯出一个笑容打招呼,然后告诫道。 “唉......一言难尽啊!” 李桐摆摆手,直接道明了来意:“周道友,我此番来寻你,是有件事求你。” 说着,将手中普通的储物袋递上。 “这些法器,周道友可否帮我处理掉了。” “嗯?” 周宿打开储物袋一瞧,瞳孔骤然一缩,继而斟酌的说道:“数量多了些,若赶时间的话,恐怕价格会不会如意。” 他却是以为李桐要变卖家当跑路了。 李桐闻言笑笑,满不在意的道:“无事,放在道友这里慢慢售卖便是。” “哦,还有这些灵材,道友若能帮我收到,便尽量帮我收集一番。” 借着,又地上一张纸条。 上面书写的,赫然是他从那本香谱中得来的方子,几种香所需的灵材混合到一起,李桐也不怕他瞧出些什么。 “除了一两种外,不是什么少见的灵材。” 周宿扫了一眼,轻声道:“这样吧,李道友你一月之后再来寻我。” “好!” 李桐点点头,转身离去。 对于街面上朝他指指点点的陌生修士,毫无理睬。 62、五家 约莫一个半月之后。 坊市内外渐显平静,五家氏族到来此处带给诸多散修的冲击,也渐渐消散开来。 经由方清月让田家从青竹林里退却一事,五家像是约定好了一般,收敛了一点威势。 特意的划分出了一片区域,让青竹帮管理的同时,修建大量密集的建筑,供给散修居住。 价格上则还是一块下品灵石,虽然住所远没有原先那般宽敞且隐蔽性够强。 但散修们还是捏着鼻子认下,一个个的住到其中。 无它,五家势大轻易招惹不起。 而坊市内里的精舍太贵,住上一两月尚可,但长久住下去对于多数囊中羞涩的散修而言,实在是支撑不起。 于是乎,是冒着危险在山野中居住纯天然的洞府,还是和人挤挤住足够安全的地方。 那便,不言而喻了。 期间也有些性子刚烈,不愿服软的散修想要当钉子户,但手头不够硬加上没有后台,只是强硬了一阵子,便服软而去。 而不愿服软的,则是在一段时间后渺无音讯。 这也不由的让众多散修们对于李桐越发的津津乐道起来,虽然不见得人人都能认识他的脸。 但你若一说名字,他便会恍然大悟。 哦,那个斩了田家四公子还好生生活着的老头是吧! 一时间,竟有成为一众散修们钦佩目标的趋势。 当然这般传着,便难免有人对其升起了不该有的兴趣,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 有关这些,宅在家中一心修持,几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李桐,自然知晓不多。 不过有曲舟这个消息灵通的存在,倒也有所耳闻。 听之过后,也只是一笑而过,并不放在心上。 值得一提的是,那亩灵田上的灵米长势良好,此时已经有了常人小腿高低,按他所言在过些时日便能抽穗。 只是这稻的颜色有些奇怪,有些接近玄色,却又没那般的深,总之不像是常见的那般稻谷那般。 对于此,李桐也只是略微好奇一下,没太关心。 他只需要吃到灵米就好,没必要关注灵米是从什么样的稻子上长出来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顾危险,从田彦手上将曲舟保下来的原由所在。 他,是个人才! 曲真一这些时日也在自家的爷爷教导下,开始感气修行。 这小姑娘天资不俗,不过短短月余的功夫,便顺利凝气入体,修成第一缕灵气,成就练气一层。 搞的曲舟这老头子这些日子总是满脸笑容,时不时的要来和他炫耀一番。 这般安稳日子也冲淡了他对于田家道基修士的惧怕,觉得他们是熄了心思,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李桐家中,静室里。 传来一阵略带感慨的言语:“果然,吃了这么些时候,这益气养神丹对于我的效用渐渐降低。” “到了此时,日后再吃怕也只是徒增丹毒,而无几分增益了。” 李桐将还剩下三瓶的「益气养神丹」塞到壶天角落里,却是日后不准备再服用了。 从原先的效果不俗,到如今两三日方才能增加一点境界的进度。 此丹中提供的灵机,已经不足以维持他日常的修行。 “不过也是。” 李桐去了脸上浮现的可惜之意,道:“这丹丸本就不是主修行之用,当初我购买它也不过是看其能增长灵机的同时,可以修养神魂。” “现在有如此清形,倒是显而易见的。” “看来是时候,要出门一趟,寻上一种更合适练气修行的丹药了。” 李桐起身,略一收拾准备出门去。 正好,也可以顺便的去周宿哪里一趟。 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月之久,想来他那里也应该有些收获才是。 法器定然是能够售卖完了的,至于制作几种法香所需要的灵材,倒也不必强求。 有则好,无也亦可。 他只是看中了其中一种名为「三心定神香」可以稳定心神,有助于温养念头的法香罢了。 对于目前的他而言,并不急切。 出了门,照旧交代红衣和月兔看门,李桐悄然离去。 坊市里依旧是人来人往,而且由于五家氏族的到来,更显人气的同时,也给坊市内里带来了一些新鲜的东西。 五家中,各有一传家立足之本。 赵家善于金石勘探、淬炼灵铁,钱家精于禁制修习、法器祭炼,故而这两家走的较进,族人弟子亦是多有联姻,渐有合二为一的光景。 孙家以符箓立足,郑家用丹药闻名。 而田家,则是灵植培育,其最主要根基便在于灵米上。 原先坊市内里一些空置的店铺,便有一些被着五家氏族承包下来,开设诸般商铺,售卖种种。 其品质上,虽然要比之问心山的直营店铺差上一些,但胜在价钱便宜。 故而很受一些散修追捧,同时也扭转了一些在散修中的口碑,算是件两全其美的事。 而随着清河坊市稳定下来,这些时日往来各地的飞舟航线再度开通。 其中不乏有一些具有商业头脑的修士,带着身负一技之长的下属们,赶来此处盘下铺子,售卖商品。 短短月余的功夫不曾出门,李桐便感觉着坊市内里简直是换了一般模样,好险没认出来。 其热闹程度,不逊于他当初第一次进入坊市中的场景。 但却不似之前那般混乱无序,而是调理清晰,处处可见细致所在。 “果然是大宗大派!” 不由的再度赞扬上问心山一句,李桐扫视着宽阔街面两边的店铺,分辨着其内里售卖何般物件。 常见的有法器、符箓、阵盘、功决术法。 稀奇的有灵果、妖兽、药膳、傀儡造物。 吸人眼球的有鉴宝、卜算、驱邪,甚至于他还见到有人开了个棺材铺子,正给炼尸晒太阳的。 “真是离了个大谱。” 按捺住心中好奇,李桐往地摊上走去。 原本空荡的摊位,此时满满当当的,尽数都是将其租下来的散修摊主。 在人群里,他熟门熟路的走到周宿的摊位面前,打了个招呼。 “周道友。” 李桐抱拳:“我托付道友你的事,可曾有眉目了?” 周宿见是他来,难得的开了个玩笑:“李道友这般时日才来,我以为你都是将我给忘记了。” “自然是不负所托,但有一样灵材,却是......” 他面露难色。 63、购丹 “哦,是那一种?“ 听周宿似有难处的一说,李桐随口问道,却也没有强求的意思。 “是你那方子里面叫做‘流云却霞木’的一种灵材,本来我亦是寻好了买家商量好了价格,只待收获,但......” 他摇了摇头,小声道: “但却没想到被孙家的人给截了胡,你也知道他们乃是符箓世家,而且此种灵材又是制作符皮的材料之一。” “这般,我不好争夺。这样吧,李道友我且为你继续寻觅着,有了消息便第一时间为你拿下来。” “无事无事,倒是让周道友你操心了。” 李桐并不在意的摆摆手,此种灵材是制作另外一种名叫「流霞」法香的材料,不是他所需要两者之列。 只是燃烧过后,可以幻化云霞流光,装模做样、增显排场用的。 他只是瞧其新鲜,便想着一并收集来材料制作出来试一试罢了。 现在材料被人截胡,倒也没多少恼怒的情绪,不过难免的还是在心中嘀咕了一句,氏族修士还是这般霸道行事。 便听周宿言说道:“那便好,道友不急就是了,这是你拿一共七件法器售卖过后得到的灵石一共二十二颗中品灵石,再加上收购灵材花费了八颗,现在一共剩下了一十四颗。” “都在这里,你点点。” 说着,他向李桐递过来一个储物袋。 顺手接过之后,略微一瞅,李桐便知道他所言不差,拜托他说收购的灵材也尽数是品相完好,没有滥竽充数的。 而且那些法器竟然能售卖到二十二颗中品灵石,算下来均价几乎都是三颗一件。 这个价格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简直就像是把二手货卖到了方方出炉的新鲜物件的价格一般。 不由的对周宿好感更甚,只觉这个道友可交,可深交。 同时间,心里暗骂一句之前坊市里回收法器铺子里的老板黑心,欺负他是个初来乍到不懂行的。 伸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两颗灵石,放到周宿掌心。 “李道友,你这是!” 周宿一脸意外的推辞着,他本以为李桐是借着恩情来求回报,却没想是他以己度人了。 “哎,周道友你就收下吧,你我之间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李桐笑着说道:“麻烦你左右奔跑这些时日,岂能让你空手而归?” 心里打定主意日后要好好维护着两人之间的关系,他自然不会吝啬于这几颗灵石的消耗。 周宿为他节省下来的时间,以及带来的利益,远远超过了这个。 “那这,也太多了些。” 他此时面容也是不由的带笑,对李桐说话间也是亲切了几分,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关系在渐渐拉近。 “不多,不多。” 李桐将他伸过来的手推回去,道:“十中抽一,往后免不了还要来麻烦周道友你,还望莫要嫌我麻烦就是了。” “定然不负所托。” 周宿抱拳,一脸严肃的说道。 却是心中念头翻卷,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落魄到交不起房租的李老道能有现今光景? 一念之差,便能结下善果。 也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回想起同样和他一般身为管事,却死的七七八八的修士们,周宿不由的心生感慨。 两人又随意交谈一阵,李桐起身和他告辞。 今日来坊市还有另外一个目标,便是去之前的那间售卖丹药的铺子里,找寻一种更合适他现在所用的丹药。 目的明确,拔身就走。 在他离开周宿摊位几息之后,周边摊子上一个装模作样在查看货物的修士忽然起身,打量了一下,循着李桐去往的方向,装作不在意的跟了上去。 ...... “掌柜的,买丹!” 身怀从未有过的巨款,李桐现在是底气十足,分外有中气的喊到。 “哟,是道友你啊。” 掌柜的看到李桐先是一喜,显然是认出了他,继而便是眉头一皱,颇为好心的问道: “这便又来买丹,道友上次购买的‘益气养神丹’莫不是已经吃完了?” “那到没有。” 李桐走上前去,打量着比之上次来时,显然多了很多瓶瓶罐罐的货架,随口说道: “只是我最近修为有所增益,那丹吃来便对修行无益了。” “哦,原来是这般,那倒是要恭喜道友了。” 掌柜顿时松了口气,这商铺虽然是问心山的,但铺子里的业绩可是决定着他日后出路的。 若是方来此几个月,便有人吃丹吃出了问题来闹事,纵然是他自己不听劝告方才如此,但对于丹铺的声誉也是个很大的影响。 更不消说,现在坊市内里又出现了很多的竞争对手。 这掌柜现在,压力很大。 “那道友现在,可是来挑选上一种增益灵机、有益练气的丹药?” 掌故笑眯眯的打量着李桐,但却在他身上瞧不出丁点溢散的灵机波动。 顿时心里一阵惊奇,他虽修为并不出众,只是靠年月时间熬成了练气八层的修为,没有那般机缘实力铸就道体。 但这么些年月下来,眼力亦是不凡。 少有练气期的修士,能够在他眼中掩藏灵机,不露修为和灵气属性的。 能有此般道行的修士,必然是对于自己体内灵气运行掌握之深,且灵气精纯之辈,非是寻常散修可及! “难倒是我看错了,这人怎滴也不像是宗门弟子,更不像是氏族隐藏的修行种子。” “没错,掌柜好眼力。” 李桐随口称赞一句,却是瞧到了他的窥视,隐晦的点了一句。 “哈哈哈。” 他轻笑下掩饰尴尬,然后为李桐叙说起来:“这是青灵丹,取‘天青一气草’合诸般辅材炼制而出,所蕴灵机温顺,且颇富生机,最适修行水木两属功决的修士服用。” “这是‘五芝百花丹’,取五种灵芝为主材,辅以百花精华炼制,没有什么服用的限制,无论何种修士都可用。” “这是......” 掌柜洋洋洒洒,一共为李桐介绍五六种之多。 但大多都是普适性较强之物,没有那般服食又诸多限值之丹药。 盖因前来买丹之人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根底,掌柜拿捏不准,甚至是拿捏准了,也不好分说,便是这般推荐。 “那青灵丹,何般价格?” 略一思索,李桐就问道。 他这么一说,掌柜心里顿时就一明,原来是偏向水木两法的,那下次来如何推荐便心底有数。 甚至于,都想好了如何帮旁边法器阁招揽生意。 心中有底,便不急不缓的说道:“道友,此为二品丹药,一瓶五枚,五颗中品灵石。” “嘶!” “好家伙!” 李桐倒吸了一口冷气。 64、贪欲 “看,他出来了!” 衣着劲装毛发茂密的汉子目光躲闪的看着从丹药铺子里走出的身影,朝一旁的两个同伴小声呼喊。 “是他,你确定你没认错人?” 一个满面风尘,一看就故事很多的女修略带质疑的问道。 “我这一双洞光灵瞳还能看错了不曾?” 汉子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说道:“我亲眼看着他从周扒皮的摊子上离开,想来那周扒皮近些时日的灵材都是为他所收集的,错不了!” 他语气分外肯定。 “呵呵,什么灵瞳,一双死鱼眼罢了。” “你!” “行了,你们两个,莫要忘了我们现在在干什么!”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一旁精瘦但却有一股沉稳气质的中年人,出声将二人打断。 “洞光,你却定没有认错?” “没错,就是他,怎么样老大,我们动不动手?这人可是肥羊一个啊,问心山的丹药可没几个散修能消费的起。” “动手动手,你那浆糊一般的脑袋里能不能有点数,这人是谁你难倒不认识?” 女子抱着臂膀靠在墙面上,语气不屑的说道。 “怎么,风影你认识他?” 中年人面色一动,问向她。 “认识,怎么不认识。” 风影面容一肃,沉声道:“这人便是最近在坊市外围颇有声名的李桐,那个断了田彦一臂却安然无恙的李桐!” “尘鸣,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打他的主意,如约将消息报上去就是,那位也从未说过要他性命。” 她分外严肃的劝说着,做他们这一行,如无必要绝对不要节外生枝。 安稳的拿好应得的,方才是生存之道。 曾今游转于数十个似这般小团体的风影,见识过太多见财起意,却身死当场的修士。 若这两人不听劝说,她断然不会再同他们合作下去。 “李桐......” 尘鸣手指轻敲,面露犹豫,显然内心之中正在不断纠结。 “老大,他快要走了。” 这时,洞光急忙的转过头来,急切的朝他说道: “怕他个什么,那田彦小儿有何能耐?落在我手下吃不了我一棒,便能将其打成肉泥,那李桐只能断其一臂,想来也是个徒有虚名的。” “做了他,定然能有不斐收获。” 思付良久,让洞光着急的跳脚时。 尘鸣目光一凝,道:“做完这一单,我们便寻个正经生意,不过这刀口舔血的生活了。” “唉!” 风影心里低叹一句,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并不为二人的决定而担忧,只是烦恼今日过后,又该去找新队友了。 但是这年头,有点实力但脑子不好的修士,可是不那么好找了啊! 随机她忽的一动念头,清风卷过衣衫,人影转瞬间消失于无,空留清风打转,声音回荡。 “你们先行,我且去和那位金主叙说由来,去去就回。” “老大,这......” “不用管她,正好少一个人,便少一个分钱的。” 尘鸣眼露凶光,迈步而行。 ...... 李桐分外心痛的从「妙丹阁」里出来,身上灵石骤然缩水一半。 随着实力的提高,灵石变得越来越好赚的同时,也越来越不禁花。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散修中修为颇高的修士也不再少数,但为何还是那般落魄的模样。 无它,修行所需要的资粮实在是太过昂贵了啊! 这还只是那种处于放弃与上进之间的那种修士,维持日常修行所需的丹药。 若是上进些,一心要铸就道基的那种。 原先的功法简陋,铸就的道体不堪,道基之后路断,所以一本合适的功法得要吧? 寻到了合适的功法,那铸就道体需要诸般灵材辅助吧? 那购买灵材需要灵石吧? 灵石何来,不得修持术法,从斗战或是山林中赚取而来。 绕来绕去,这但凡是个有点上进心的修士,这辈子就脱离不了灵石这玩意。 倒是那般躺平等死的,无所谓了。 心里一阵感慨,李桐怀揣着一瓶「青灵丹」,决定早点离开这个吞金之地,回家修行。 原本还想着有多余的灵石剩下,能够去更新换代一下自己的法袍。 毕竟那上面携刻的「聚灵阵」他用的颇为舒服,只是渐渐有些满足不了他修行所需的灵机,便想着再去购买上一件中品的,聚灵效用更好的。 但现在看来,身上这件还能凑乎用。 还是再攒攒,等日后一步到位吧。 暗道自己还是个穷鬼,李桐目不斜视,直看着城门大道,将两旁新鲜事物视作洪水猛兽。 眼不见心就不起念,权当做是锻炼心性了。 只是,走着走着,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得益于「明月牵丝决」对念头的锤炼,他现在感知分外的敏锐! 身后之处,总是传来若有如无的视线关注,还带着点点按捺不住的杀意,让他背后传来一阵阵冰冷的感觉。 若只是某个生性凶残,看谁都不对劲的凶人无意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一次两次倒也能够理解。 但现在这般,隐隐有着规律的扫视,生怕他自己脱离视线的关注。 那就显然意味着,并不是什么意外! 而是,一件早有预谋的跟踪。 心中给这件事定了性,李桐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向城头出口走去。 自问心山接管之后,清河坊市里道基之下禁飞遁,禁争斗。 若是有违法者,便会有问心山的修士来教育你该如何遵纪守法,并且请你去无光小房子里待上两天,反省一下。 所以李桐知晓身后之人,定然是不敢在这坊市里动手的。 他们现在这般紧跟不舍,无非就是想在坊市外围,问心山修士不会管理的地界上,对他出手。 这一点,李桐想的很是清楚。 只是,这月余来,他参悟纸月中「纸宝」祭炼之法,已然是小有所得,更是明白了当初陈菀所说的「月下纸兵」又为何物。 并且重新改进了纸道人的祭炼手法,使其焕然一新。 正愁无人以身施法,这便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李桐心中冷笑,不管身后这人是何来路,今日定然要叫他有去无回。 当然他也没有托大,此时月兔不在身旁,白天施展不了月纸门逃遁,他暗暗将一枚得自老魔头的「五行遁符」扣在掌心里。 时刻准备着,见势不妙就立刻跑路。 65、莫名 坊市外围,处于城门背面之处的地界。 原本只是密林一片,也因为地理因素的缘故,这里往常居住的散修便是分外的稀少。 故而孙家挑选这里作为家族驻地,梳理地气汇集灵脉时也没有遇到太多的阻碍。 快要两月的时间过去,以修士选超凡俗之人的建筑速度,以及种种造物傀儡的辅助下。 很快的便在其中起高墙,建妙阁。 布下禁制阵法,将其内里保护的滴水不泄。 故而纵然以风影为代号长于遁形之法的女子,也得乖乖的在门口传上消息,等待着内里人的传唤。 而不是借着术法之妙,直接潜入这般居所内里。 由此见,便足以看出其底蕴所在。 好在并未让她多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有淡黄色衣着的奴仆前来通告,三小姐已然在等候着她。 跟着奴仆一路前行,穿过短短时间内便被布置成园林水榭模样的庭院。 片刻后,奴仆将其引到一栋三层楼阁下,候在门口,不再向前。 风影知道规矩,便上前轻轻敲门。 “进来。” 直到里面传来若是黄鹂一般清脆动人的声音,这才打开房门,迈步而入。 “有消息了?” 房屋中空旷一片,却有片片淡黄轻纱从高处垂落而下,遮掩视线的同时,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透过层层轻纱,可以见得远处一个窈窕身影,正持笔附案,似是在书写着什么东西。 “探查清楚了,收购‘流云却霞木’那人,是坊外一个名叫李桐的散修。” 风影站在门口处,缓缓将所知晓的东西一一说出。 “这么说,这人并非是其它四家之人,和他们也无一点瓜葛?” “应是如此。” 许久的沉默...... 风影老神在上的等待着,她却是不怕眼前之人赖账。 这人能寻到她为其探查这件事,还是自己看在她兄长的面子上。 也是她恰逢初来此地,一切都不太熟悉,有先做上一单试试水的原由,方才会暂且为其一试。 不然的话,像这般小女娃,她是最不愿意服务的人,麻烦、事还多。 就好比此事,一个简单的灵材买卖,便疑神疑鬼的,总搞得又天大机密似的。 风影不屑的撇撇嘴,心里想着那两个蠢货现在死了几成了,自己一会儿过去能不能为其收个全尸。 便在这时,内里又有身音传来:“好了,我知晓了。” “报酬于你,规矩你应当是懂得的吧!” “自然。” 一把接住破开轻纱飞来的储物袋,风影掂了掂,露出满意的微笑。 吱呀...... 门框轻合,一直掩于轻纱背后的身影方才显露真容。 却是个身材高挑的衣着黄裙的侍女,只见其缓缓走向一边,推出一个坐在椅子上面容苍白的少女。 “李桐,怎么好像在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她喃喃自语,似有印象。 “三小姐,你忘了月余前田家被砍断胳膊的那位吗,想来应该就是这位做的了。” 侍女淡淡笑着,如此分说。 “是他?传闻中和方清月方师姐有些干系的散修。“ 少女这才想起此人是谁,继而若有所思的说道:“那这样的话,倒也真是一个巧合了,不过此事涉及到家族谋划,也怪不得我谨慎一些。” “小心无大错!” 继而她抬头漏出一双明亮、璀璨中带着莫名神光的双眼,对着身旁侍女道: “朱姐姐,那就麻烦你去和我大兄说上一声,引兽符无恙,可以开始着手炼制了。” “好,奴婢知道了。” 哒哒哒脚步远去,房屋内里轻纱渐合,再度遮掩一切。 ...... 出了清河坊市城门之后。 感受着身后变得越来越越肆无忌惮的目光,李桐心中越发感叹这修行世道之乱。 若无实力,财货一旦外露便是取死之道。 他左想右想也想不明白身后这两人是因何而来,只能将其归咎于是方才在坊市里他和周宿交易时,被有心人瞧见。 当做了一只肥羊! 这般场面在以往十分常见,不过那时多数是会直接将你堵在坊市里,进行抢夺搜抢。 而非现在这般,都出了城,还明目张胆的跟着。 若不是李桐现在不想回过头去看,定然会在他们脸上发现明晃晃不加掩饰的嚣张二字。 拐了个弯,往青竹林里深处走去。 此时出入来往的散修虽然不多,但也依旧能看到三三两两的。 就这般在路上动手,被人瞧见了难免不好,他现在的名头已经够大,李桐实在是不想再在这散修里面传播些声名了。 默默地,无人打扰他在家中修行,方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心中流转着思绪,待头顶光亮渐渐暗去,察觉到地方差不多的时候。 李桐缓缓停下身形,垂下的宽大袖口处,几张白色的纸人一闪而过,消失在茂密的落叶之中。 “两位,既然都跟了一路了,何必在这个时候躲躲藏藏呢?” 他转过神来,看着细竹不足以掩饰的两个身影,浅笑说道。 “哈哈哈,道友见谅,我兄弟二人最近手头不太宽裕,想和你借些灵石,你且放心待过些时日周转过来,定然还你。” 尘鸣拢起双手,从暗处走出来,眯缝起眼睛看着李桐,说道。 李桐无声的笑了,这般笑话,也只能去骗骗孩童了。 多说无益,还是直接开打,将其料理完了他还赶着回家修行。 指决暗掐,灵力运转间,几道身影便蓦然从尘鸣身边四处竹叶里暴起。 面色苍白,身穿灰白道袍,背负长剑且神情冰冷异常。 霎时间,那四张纸人所化的道人便将其合围一处,手捏剑指,便见身后纸剑出鞘,翻飞于天。 尘鸣顿时间满脸惊骇,他从未想过面前之修竟然如此凶厉,一眼不合下便直下辣手。 好在他也是斗法经验老道之人,身上灵光乍起,却是在第一时间内便激发了护身法器,然后双手从衣袖间漏出。 只见他双手拢着一方小鼎,顶盖此时已经半开,内里起伏着青碧一色的火焰,眼见就要倾倒而出的时候。 想要趁两人说话的功夫,摸到一边偷袭的洞光忽然大惊失色的呼喊道: “老大,下边,你脚下边!” 知道洞光修炼有灵瞳类的术法,他下意识的垂眸望去。 就见一道森白剑光翻飞而起,倏忽间他觉的自己的视线莫名的开阔起来。 噗通! 脑海里浮现一个念头:“我这是来送死的?” 另一边,飞快的收拾了中看不中打的洞光,李桐轻飘飘的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小鼎。 看着两人尸首,只感觉莫名其妙。 “就这?“ 66、葫芦 李桐没有为这二人收尸的良善心思,既然有心出门寻人抢劫,那想必亦是做好了曝尸荒野的准备。 飞速收刮了二人身上的三件法器,比较让他可惜的是,这二人身上没有储物袋。 也不知是本来没有,还是没有带出门来。 这让李桐颇感遗憾,放火的那个人便不说了,平平无奇。 倒是那个身材魁梧却长了一双死鱼眼睛的大汉,有些奇异之处,那一双眼睛隐隐有灵光浮现。 在混乱的斗战之时,竟然能瞧出他有心隐藏下来的一道纸剑灵机。 这般细腻,可是和他长相不符。 略一猜测李桐便想到他应该是特意修行有关灵目之类的术法,来弥补不足之处。 从没见过这般法门的李桐,倒是有些兴趣了解一番。 不过要是亲自修行,还是免了。 那一双死鱼眼,便足以将他劝退,好不好用不知道,这般代价确实有些大了。 随意的想着,他也没把这抢劫一事放在心上,本就是坊外散修间分外常见之事,只不过是因为前些日子问心山初到,一众散修摸不清他们的脾性,稍有收敛。 现在大致知晓了,便就原形毕露罢了。 毕竟,没有一技之长又不敢深入招摇山中寻觅灵物的散修可是多的很。 若不走些寻常路,又该怎么生存! 不过理解归理解,但真落到他头上,还是照杀不误的。 李桐缓缓从竹林深处而出,再度归到道路上,向着自家房屋方向,迈步而去。 期间,他还遇到了一位长相颇为艳丽的女修。 心里着奇怪坊市外围何时又来了这般人物,面上含笑轻轻颔首和她打了个招呼。 看着和自己打招呼的李桐,风影眼中惊骇一闪而过,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不动声色的回以一笑,擦肩而过。 “这两个蠢货,这么快便死了?” 她此番未尝没有让那两人去试试李桐成色,看其究竟修为几何、斗战又如何的想法。 但不过是在她耽搁掉的片刻功夫里,便被李桐轻易的解决掉了? 循着自己那二人身上动的手脚,风影心中惊奇疑惑着,待和李桐远离了些,便化作一阵香风,窜入了竹林深处。 入目,则是三片残躯,鲜血满地。 “好快的剑,好重的拳!” 看着二人死相,风影眉头紧锁,旋即便结合着从各处打听来的消息,大致猜测出了两人致死之因。 “纸人吗。” 心道一声,越发觉得李桐不可轻易招惹的同时,她心底又升起了一点别样的小心思。 “若是能把他拉拢来,同我一起......” 想着事,风影没有施展遁决,而是从竹林里漫步而出。 “哎呦!” 走路间,忽的撞上了一人。 抬头望去,此人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一片还带着些许的尘土,像是逃难而来的难民一般,毫无一点修士的的风度可言。 而让她比较惊奇的事,这人肩头竟然还端坐着一只猫儿。 一只白猫,一只身上整洁,歪着头脸上带着几分人性化讥讽笑容的白猫。 ...... 哐当。 用力将门合上,李桐往静室内里走的同时,呼唤着红衣: “红衣,快快出来,你合香用的灵材,我已经为你寻来了,正好那本‘香谱’你也是看了很多时日,看不如做,今日便开始尝试吧。” “公子,当真!” 红衣闻声放下手中像是树皮一般粗糙的书本,起身分外惊喜的说道。 “那还有假不曾?” 李桐笑着将手中储物袋扔给她,自己转身做在桌前座椅上,取下腰间葫芦在手中盘玩。 他一日的时间,已经被种种术法以及练气的修行安排的满满当当。 哪里来的空闲时间,再去研读那「香谱」上看起来便繁琐异常,让人头痛的合香流程。 该放手的事,还是要果断放手。 不然身边养着这么一位侍女要来何用,光是用来养眼,那却是大可不必。 更何况,身前便是颇喜制香技艺的红衣本就有些基础,上手也是要简单一些,再加上内里所制的法香,半数都是对其有利。 就算是为了自身实力提升,她也会分外欣喜的答应。 执念仍旧未曾全数消散的她,除了侍奉在李桐身边外,此生最想做的恐怕就是亲自将那些祭血门的魔修,从世上抹去。 对于此,李桐也乐意见得。 无论当人做鬼,总是要有个活下去的念想的。 不然...... 他摇了摇头,没再去关注在储物袋一片灵材里翻找,和「香谱」上一一对应的红衣,低头打量起了自己手中的「养剑葫芦」。 除了继承自李老道的「金蛇剪」外,这东西怕是伴随在他身边最久之物。 可是随着自身实力渐渐增长,勉强成就下品法器的它,也缓缓失去作用。 若一直如此,日后注定免不了被淘汰的命运。 但就在方才斗战之时,这个由他一手温养祭炼出来的葫芦,生出了不一般的变化。 李桐定睛看着,灵力灌注而去。 便见在灵力滋养下,葫芦淡黄的表面缓缓浮现出来一点点灵光的痕迹。 痕迹蔓延、连伸,竟然在一点点的变化中组成了一个像极了符箓一般的文字。 片刻之后,看着不在变化,完整的出现在葫芦表面的痕迹,李桐轻轻张口,吐出这个字: “养!” 一言落下,仿若是触动了什么开关。 那笔画扭曲蜿蜒,像是符箓胜过文字的痕迹,蓦然间从葫芦表面飞出,在空中滴溜溜一转,便下落印在李桐小腹。 倏忽间,消失不见。 同时,李桐一滞,坐定内观。 灵气开辟的气海之中,凝实若珍珠般滚动的灵气流转汇成一方小小碧绿湖泊,而在其上本来是两道残月高悬。 而此时间,竟又多出一颗黄色明星。 一股讯息自那道符箓灌入李桐脑海之中,让其知晓了这是什么存在。 此物是为一道禁制,和他这段时间修「月箓」所凝聚出来的「纸剑箓」、「纸兵箓」两道禁制符箓一般无二。 但效用和完整程度却是大有不同! 这道「养」字禁是他通过对「葫中养剑术」的参悟,和对葫芦不断的韵养自然而成之禁。 此时只是初成,日后还需不断的补足,方可完全成型。 李桐心头了然的同时,升起一点意料之外的惊喜。 本有了「纸剑箓」他就将纸剑从葫芦中取出,同纸人一同祭炼禁制,葫芦作用一降再降。 但现在,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67、兽吼 晚上。 梳理完葫芦的变化和禁制的效用,虽然还有很多不明之处,但李桐也只能暂时放下。 纸月中的传承,只是告知了他「月箓」该如何祭炼,而没说该如何补全不完整的禁制。 寻思着,有没有可能去找人学习一番。 他决定过些日子让周宿打听一下,散修中有没有人精于禁制之道的,可以去偷师一番。 不过,可能性不大。 精于禁制的修士,往往便会祭炼法器和阵盘,这两样可谓是分外吃香的手艺,没人愿意轻易外传。 不过,全当做一试,也无不可。 如此想着,李桐定了下心绪,将身上法袍的「聚灵阵」激发,汇聚天地灵机。 同时,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倒出一枚「青灵丹」,仰头吞下。 很快的腹部便传来一阵略带凉意的灵机充裕之感,转而越来越强,开始弥漫全身,包裹着他的灵气渐渐运行。 良久之后。 “呼!” 他吐出一道气息,犹若白练,其中内里还掺杂着一下暗绿色的光点。 随着气息,消散于空中。 这是在淬炼灵气,从中祛除掉的杂质以及未清的丹毒,却在这一吐之间,尽数离体而去。 这「青灵丹」他方才吞服下第一颗,但却明显感觉的到体内灵气的增长,以及凝实,虽会在运转中略有生涩之感。 但这是灵气量骤然增加之后,应有的感觉,并非是丹药之故。 比起前番的「益气养神丹」那效用简直不止是翻番,而且丹毒更是少之又少,只需几天的时间淬炼灵机,便可将其尽数祛除而去。 除却贵了一些,便没有其它的缺点所在。 “果然,贵有贵的理由!” 李桐唤出面板,只见上面修为进度,赫然从练气五层:21/100,变为了练气五层:24/100. 一次修行,便能增长三点,简直就能比拟他之前十多日的苦修! 而此时身体之中的药力还远远没有被他吸收完全,更多的还是如同流水一般,一点点的在从丹药内里往外四散着。 想要将其完全炼化,短则也要五六日的苦工。 期间虽然会有不可避免的药效流失浪费,但能够利用到的,便足以让他满意。 一瓶之效,足以媲美往时月余修行! 但这般飞快的修行速度,却是用灵石换来的。 一瓶「青灵丹」内有五枚,共五颗中品灵石。 算下来,一枚就要一颗中品灵石,一百颗下品灵石的天价! 若换以往,李桐断然不会舍得如此多的灵石,来购买只是辅助修行用的丹药。 但此次灵石收获相当于是横财,不是自己小心积攒而来,故而花起来就是大手大脚的,没几分心痛的感觉。 这次过后,体验了非一般的修行速度,李桐怕是再也不想回到以往那种挤牙膏一般的修行速率里。 能怎麽呢,唯有努力挣灵石罢了。 此番又有人白送来了三件法器,李桐思考了下,决定将那件小鼎留下,然后其它两件交由周宿售卖。 如此的话,大抵也能够个五枚中品灵石,这就又是一瓶「青灵丹」。 算起来便是两瓶了,全部吞服炼化,也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到那时他定然是已经到了练气六层,说不定还能摸一下七层的边。 到了那时,再想该如何赚取灵石的事情。 反正,售卖纸人的活,他定然是不会再去做了。 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他已然明白自己这祭炼纸人的手艺,怕是有些特殊,更别说现在学了「纸宝」的祭炼法,更是和之前大有不同。 一但这般纸人流通到世面上,落于有心人手中,说不定就又是大麻烦一件。 李桐现在只想好生的修行,参悟自家的「乙木化生决」,争取寻到成就道基的法门,然后为之努力。 其它的,一概不想管。 “灵石啊,灵石......” 嘟囔一句,李桐提起「金蛇剪」继续研习其得自于纸月的「纸宝」之法,对于所谓的「月下纸兵」他眼馋了许久。 ...... “曲道友,你这稻谷何时能成熟,我有些等不及要吃你这灵米了。” 又是一日清晨,曲舟手捏法诀,施法布云雨。 天上掉落细若牛毛暗含灵机的雨水,浇灌在一亩方圆种满灵稻的田地之上。 内里稻谷杆叶摇晃,似是在欢欣雀跃。 “快了,快了,灵机韵养化灵米,胚芽已结,此时只需要日日施雨,补足灵机,同时注意虫害,待再过上两月之久,便可收成了。” 曲舟笑呵呵的站在田边,督促着曲真一练功,对着李桐解释道。 “还得这般久啊!” 李桐诧异的问道,这灵米从播种到现在,怕也已经有了四五月时间,本以为已经快收成了,却没想到还得两月。 这般时间跨度,却是超过了他的预料。 “是啊!” 曲舟感慨一句:“灵物不似凡物,生长速度和灵机丰富程度息息相关,再加上此地灵田方辟,能有这般速度,也是我照料有加哩。” 他有些得意的说道。 这灵米的长势远超过了他的预料,此时曲舟亦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其成熟的那一天。 但是没办法,还得老老实实的等待着,并且还要小心看护,免得再最后关头出了岔子,功亏一篑。 “原来如此。” 李桐点点头。 隔行如隔山,前世他就对种植之事少有了解,更别说现今更加复杂的灵植种植了。 能做的,便也只有吃罢了。 在外活动了一番身体,放松了下心情,李桐正要回返屋中时,就听曲舟忽的问道: “哎,李道友你昨日晚间可曾听闻到兽吼之声?” “兽吼?” 李桐一脸疑惑,他昨日醉心修行,对于外界动静全交给了红衣看护,却是没有一点的印象。 便道:“我一心修持,却是未曾听闻,怎么,曲道友发现了什么。” “哦,没有没有,李道友当真是勤勉。” 曲舟摆摆手,恭维一句。 “许是从山中无意间流窜下来的野兽罢了,坊市周围如此多的同道汇聚,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妖兽之类的。” “估计是我想多了,无事无事,李道友自去忙碌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罢,摇了摇头,督促其身旁的曲真一。 “啧。” 李桐有些莫名,但也没放到心上。 68、云旗 月夜。 招摇山同清河坊市间缓冲地带的荒草山地,以及稀疏从林间。 半空处,本是空无一物的地方,忽的凭空出现一道月白光华,继而显现出一道门户。 被从内里推开,潇洒的走出一身着灰袍,看着像是中年人的身影。 李桐摄门入环,轻轻从半空落下。 这些时日里来,他隔三差五的便会在晚上抽出一些空子,来到这距离坊市外围地界不大远的地方。 试验术法的同时,也在不断的熟悉着对于这件月纸门的使用。 现在的他再御使起来,明显比之前方得来的时候要顺畅的多得多。 纵然在收放时还会有一瞬间月力流转的空当,但那也是因为借用月兔月力的原由方才如此。 若是日后他能寻到天纸门当年炼化、储存月力的法子,这个问题自然便能迎刃而解。 身旁肩头处,月兔悬浮在半空中欢快的四处撒欢。 平时白日里李桐不会让它轻易出门,免得又引来什么议论,所以说每当夜晚的这个时候,就是它难得放风时间。 故而欢快了些,李桐也不去管它。 只是在站定之后,习惯性的四顾一周,确认并没有人尾随。 李桐从衣袖间取出一张别样的纸人力士,不同于以往借助朱砂以及符文开灵的纸人模样。 这张力士面上眼睛中看似混白一片,没有点睛。 但此时在月光的照射下,方才隐隐的显现出内里仿若是一轮残月的瞳孔。 以「月箓」为核心重新祭炼而出的力士,身披甲胄、气力非凡。 而且其在月光照射下,更能发挥出远超平常的实力。 如此奇异之物,便是为「月下纸兵」。 灵力灌注,力士显化庞然身形立于李桐身前。 一身甲胄银光闪闪,细细瞧去,更能看到有一股朦胧月华垂落而下,链接到纸人内里最为核心的禁制符箓上。 李桐心念一动,月光照耀下,便见力士身形迎风便涨,直到足有丈许高的时候方才停下。 此时间,这力士一条大腿,就完全比的上他整个腰身的粗细。 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李桐不由的对「纸兵箓」上所蕴的名为「大小如意」的神通分外满意。 虽然现在只是句虚言,变化还有上限。 但想来只要随着他修为的提高,以及对「月箓」的不断掌握,这力士必定会有一日能够变化成为摩天巨人,担山拿月不再话下。 同时间,对于剩余的七道「月箓」的效用更是分外的期待起来。 但可惜的是,想要凝练这么一道符箓种子,不单单需要参悟到位,还需要身为月墨化身的月兔辅助。 想要让这小兔子乖乖的流下泪水,滴落成墨的话,并非是一件容易之事。 想起前两番和月兔的约定,李桐便是一阵头大。 不过它现在在自己手上,日后总有的是机会。 光是这两道符箓便足以让他修持日久,贪多亦是嚼不烂。 这般想着,李桐便是念头一起。 顿时间,身前变化完成,安稳站着的力士忽然弯腰大力向地面一锤。 轰! 烟尘弥漫中,依稀可见一个下陷的空间出现在地面之上。 “好,这力气!” 李桐称赞一声,飞速的将其收回。 挥手甩出月纸门,推门而入。 下一次出现,已经是在远处的草丛边。 这般地界的夜晚并不算是足够安全,尤其是近来不断的传出有晚上有莫名兽吼的言论,足以让李桐打起警惕。 左右今晚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完成,略一试验「月下纸兵」之后,他便回返而去。 只是在将要迈入青竹林里的时候,一阵莫名凄厉不似人声的声音从遥远处传来。 让他蓦然一滞,扭头探寻间,发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应该是左手边远处,那片已然是归于氏族修士的地界。 眼中闪过几分疑惑,李桐决定不多管闲事。 快步往自己家中而去。 ......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桐照旧在家嗑药修行,修为进步飞速的同时,护身术法上亦是有了不小的进度。 参研了许久的「周天小咒法下册」终于入门,显现在面板之上。 之后的继续修行,便算是只要按部就班的,不断参悟习练就好,同时他也捡起了那门养剑法。 往往在打坐练气的时候,将葫芦放在手心上,一同祭炼内里禁制。 经过这么些时日,那道「养」字禁虽然依旧残缺,但并不妨碍他将其在葫芦上又祭炼上两重,提升这件法器的品诣。 期间,抽空去了趟坊市,将算是意外之财的两件法器交由周宿售卖。 而上次便没收集到的那种灵材,这次他依然没有收集到,这东西好像是一时间在市场上绝迹了,搞的他也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倒是李桐没什么情绪,此物不重要,有也可无也罢。 只是又拜托了让其帮忙打听一下坊市里有没有精通禁制祭炼,同时有教授这般知识倾向的散修,他有些用处。 如今想想,又有的将近月余的时间,是时候再去上一趟坊市了。 ...... 一处往来修士甚少,货品更少的摊位。 李桐照着周宿的指点,寻到了此处。 和摊主打了声招呼,他拿起一柄不过筷子长短的小旗。 其天青色三角形的旗面上,有着一处处颇为精巧的白色流云纹路,环环相连。 肉眼不间断的看上去,李桐竟然感觉自己仿佛是置身在了一片无边云雾之中,辨不清方向。 不过他只是略一回神,便从中脱出。 手掌一寸寸的抚摸着纹路,默默感受着上面的灵气。 李桐知晓,这应当是一件阵旗无疑了,就是不知上面练就的禁制又有何妙用! 于是乎,便开口问道:“这小旗,可是道友祭炼的?这条条云纹,不知是何禁制,符箓种子又有何神奇?” “嘿,奇了怪了!” 卖阵旗的中年散修斜着眼打量李桐,语气怪异的道:“你这是来买货呢,还是来偷师学艺来了!” “那有人买阵旗,会这般问的?” 李桐闻言也不生气,蹲下身来,朝他嘿嘿一笑:“道友,在下这些时日一个人琢磨这法器上的禁制,只觉博大精深,便想寻一位同道请教一二。” “你放心,我也不让你白教,我付灵石。” “灵石?” 那摊主看了一眼李桐衣着,顿时精神起来,正色道:“那可就要好生说叨说叨了。” 69、方清 摊主上下看着李桐,别看他生意不怎么样,但常年摆摊这眼力可是练出来了。 稍一打量,便瞧出李桐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法袍,虽然估计品质不是上乘,但却是要比那些衣着破烂,扣扣搜搜都拿不出几枚灵石的破落散修要好的多。 显然,眼前之人的话语还是有几分可行,并不是来消遣他的。 这般想着,摊主便来了些兴趣,打起精神朝他叙说道: “你若愿意付灵石,那你我之间自然可以讨论一番,不过嘛!” 摊主语气一转:“我却是要提前和你分说清楚,免得到时你说我哄骗于你。” “道友请说。” 李桐面上带笑,见过坑人的货,似他这般提前打预防针的倒是少见。 “那我可就直说了,我虽通禁制祭炼之道,但也只是初涉,未必能知道太多,而且我之禁法却不会传你。” 摊主正色道:“还有,你说那符箓种子,却是要那般整套颇为上乘的禁制方才能凝聚而出,似我等所用的这般法器,祭炼时都是无需如此。” “灵力简单一卷,便是可以韵养。” “受教了!” 李桐心中念头盘旋,微微抱拳拜谢。 继而摊主道:“该说的我说完了,若你还想继续了解的话,那便是要付我一枚中品灵石。” “五十颗下品灵石怎么样?” 李桐皱了下眉头,下意识的砍价。 “成交!” 却不料摊主忽的一拍说,大声说道。 李桐这时看着他嘴角翘起,眼睛眯眯里掩饰不住的笑容,方才明悟怕是上了当。 不过这倒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也不过五十枚下品灵石,换来些知识倒也值得。 更况方才从周宿手上取回了托他售卖两件法器所换的灵石,一共五颗中品二十下品。 抛却给周宿的费用,再加上之前所剩下的,此时他还剩下十一枚中品,七十下品。 有零有整,倒是正好够向他请教一番。 便道:“那好,这个价格可以!” “但是我先付二十颗灵石做定金,等了了之后,我再付剩下的三十颗。” “你住在哪里,今晚我登门拜访。” 李桐把手探入袖口里,从储物袋中数出二十颗下品灵石递给他。 “你就不怕我拿了灵石之后,赖账不承认?” 摊主结果灵石,看着李桐嘿嘿笑着,打趣说道。 “区区二十颗下品灵石罢了,我想道友不会为这一点灵石,铤而走险吧。” 将手中把玩的小旗放下,李桐语气幽幽的说道。 摊主面色一滞,继而颇为郁闷的说道:“那可提前说好了,我只会告诉你一些有关禁制的知识,以及常见的祭炼方法。” “至于其它的,例如种种禁制、或是阵盘祭炼,你若想学可是还要再加钱的。” 说着一摇手中小旗子,云雾在空中凝聚出一行字迹,确认李桐记下之后,便在挥手间将其散去。 “应有之理。” 李桐淡淡说道:“只要道友你不特意藏匿要处!” “放心,我方清为人做事,清清白白、光明正大,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藏私,可是做不出那般收钱不做事的没良心勾当。” 方清轻哼一声,似有所指。 李桐觉得这家伙在借故向他释放怨气,抒发不满。 他若有所思,起身离去。 ...... 回返的时候,李桐顺便和周宿打听了下这方清有没有什么不对付的人。 得到的答案颇有些耐人寻味,西街尽头处有一小铺子,有一专卖云禁法器的小铺,内里主人一男一女。 似是互为道侣夫妻,但在平时称呼中女修称男修为大师兄。 而且这女修还时不时的会光顾方清的小摊,却非是购买法器,而是送上一些精致的点心。 至于那男修,却是从来没有漏过面。 从中察觉到了一丝浓浓狗血味道的李桐,心中升起些许的八卦,但很快的便熄灭的心思,回返家中。 只是,他今日注意到,街边最近多出了一些售卖妖兽肉的店铺。 其牌匾下,无一例外的都悬着一个明晃晃的“孙”字。 心头暗道几声古怪,不由自主的将最近夜晚间出现的兽吼声和它联系起来,臆想一番,却也没什么切实的证据。 便讪笑一下,快步离开。 氏族修士做什么又如何,只要无碍他的修行便没有什么大事。 ...... 晚上出门的时候,李桐只觉的是一阵轻松,仿佛终于从什么魔窟中逃出来一般。 红衣鼓捣她那些法香时散发出来的气味,是在是有些让人难以忍受。 说香它也不香,说臭它到也不臭。 但就是那般两种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人闻之上头。 大力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李桐觉得有必要去学上一门清新空气的术法,不然再这样下去的话。 红衣的香没炼出来,他倒是要先被腌入味了。 循着方清给出的地址,一路寻去。 其实像他这般散修现在也没有别的住处好选,都是住在划分给青竹会,靠近清河那一片地带里。 一路打量着两旁古色古香的木制建筑,想着这大概就是古代版公寓了。 几刻钟之后。 “应当就是这里了。” “咚、咚、咚!” 李桐上前敲门,为过多时,门缓缓洞开。 内里探出一张青涩感十足的小脸庞:“这位......道友,你找谁?” 开门的是一位年纪大约在十七八的女修,身穿着一水青色朴素长裙,不点花样坠饰,长发用木簪束起,看起来清清落落的,分外干净。 “没错啊?” 李桐回想了下方清留给他的地址,是这里无疑。 一时间,他都觉得自己是找错了地方。 “敢问,这里可是方清,方道友的家中?”李桐问。 “没错。” 女修轻轻点头,继而吸了下鼻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味道,微微后撤了一步道:“方清正是家父,不知道友你寻他何事?” “哦,我来向他请教有关禁制的事情。” “这样,要不你进来等着?” 女修看着他带笑的面容,犹豫了下,还是如此说道。 “还是不用了,我便在外等着吧,想来也应是快了。” 李桐笑着拒绝。 孤男寡女,为了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觉得还是莫要进去的好。 小心无大错。 70、金铁 给自己施了个「洁尘术」,李桐便站在门口不引人注目处,静静的等待着。 这一等,便不知等了多久,期间那女修又曾出来了几趟,似是在查看他是否还在。 直到天色将暮,李桐方才遥遥的看到方清有些狼狈的身影。 他浑身衣衫纷乱,似是和人经过了一番单纯只是肉体上的搏斗,没有动用术法之类的东西。 头脸上,亦是在不起眼的地方有些灰尘。 显然,在这场争斗中他并没有占据上风。 见到李桐,他则是感到了有些惊讶:“不想道友你竟然来的如此之早,让道友久等了。” 瞧着他那副狼狈模样,李桐心中的一点点怨气此时也消散于无,反而升起了一点想要探究的八怪心思。 但交情尚浅,言说这些并不合适。 便道:“哪里哪里,我亦是方到不久。” 为了对禁制之道多有些了解,好补全自家这葫芦,他算是操碎了心。 “那便好,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一下。” 方清整理好表情,朝他尴尬一笑。 他这门手艺难学又难精,那些只求拿来便用的散修没有几人愿意上门求学。 再加上因为师父的故去,和师兄分道扬镳,在他特意排挤下,这摆摊的生意也是越发难做。 今日好不容易诓骗到一个上门来,自然不能让其走脱了。 只是没想到早早收摊回家时,又被自己那无良师兄堵上,争执了一番,耽搁了时间。 “晦气!” 心头暗骂一句,方清上前敲门。 “云露,开门。” 未过片刻,门户敞开。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莫不是......” 方云露小脸流露出几分担心的神色,似是想到了什么,正要分说的时候被方清打断。 “没有没有,爹回来的时候在坊市里看了场热闹,便耽搁了些时间。” 他摆摆手,往里走去,埋怨道:“你也真是了,怎么不让李道友进家呢。” “我说过了,是他自己不愿意的。” 方云露垂下头小声嘟囔着。 “哎,方道友莫要埋怨她,是我不愿打扰,这才在外等候的。” 李桐跟在他身后,迈入房屋中。 “哦,原是这般。” 听到李桐解围,方清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朝她道:“你先回屋吧,爹和这位道友有些事要商量。” “好。” 方云露应了一声,乖巧的回转屋中。 李桐不动声色的打量一圈,屋子里收拾的很是干净,各种不知名的器具摆设有序,地面亦不是那般泥土夯实的坑吧地面,而是特意铺着平滑的石板。 当然,这种家中简单装潢,都不足以表现一个修士的贫穷于否。 但光看这父女两人的穿着,以及方清对于灵石的渴求,便不难猜测出这父女修士二人,手头颇为拮据。 并不是那种,灵石富裕的人。 不过掌握着诸般禁制祭炼手段的修士,按道理来说随便花些时间祭炼件法器售卖,都不应该如此才是。 李桐心中想着,便听方清转过头来和他说道。 “你既然花费灵石来请教,那我便也不浪费时间了,来我的炼器室。” 一招手,示意李桐跟上,他往当中最大的一个房间走去。 方一打开炼器室的大门,顿时间一片白茫茫像是云雾一般的东西便涌动而出,扑面而来。 李桐惊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而方清则显然是见怪不怪了。 只见他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口袋,伸手一抛,悬于空中。 袋子张开小口,片刻的功夫便将这云雾一股脑的吸入了袋子当中。 继而显露了内里真容,入眼,到处都是四散的各种铁块、木块,纷乱的密布在屋子四周。 简直都没有一个可以下脚的地方。 “让道友见笑了,这是我祭炼云旗所采来的云气,不便储存,平日里便将它放在家中。” “哦!” 李桐茫然的点点头,一时间没琢磨到这云雾和云旗之间关系。 便听方清自顾开始说道: “道友,总所周知禁制的祭炼并非无中生有,而是前人观摩天地自然运行之机理,总结归纳出来的一种似是符箓,但却又与之截然不同的东西。” 可以说,对于禁制李桐绝对就是一直半截,甚至于是知之甚少,只是勉强能循着祭炼出来。 但你若让他说说内里玄妙、推陈出新,那绝对是不可能之事。 此时听着方清从头讲述而起,便觉得是恍然大悟,脑海里渐渐升起对其的一个简单认知。 “简单来说,禁制的祭炼先要有法可依,然后需要有材可施。” 方清丝毫不觉屋中纷乱,在小小空隙里腾挪游转,背着双手做足了气派。 “也不怕你知晓,我所传承之禁为“小诸天三十六云禁法”,祭炼所需之材便是这采于九天之上的云气。” “法与材相合,方能将禁制在准备好的器胚上祭炼而成,炼成法器。” 说罢,他便往一椅子上一座,笑着看向李桐。 “没了?” 正有所得的李桐,忽见其停下了讲述,皱着眉头问道。 “没了呀,禁制的由来去处,我可是一点不差的都给道友你分说了个清楚。” 方清一摊手掌:“至于你若想让我指点你一些常见的禁制祭炼方法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他搓搓手,一副要收钱的模样。 李桐个只觉得眼前此人面目可憎,但转念一想似乎他说的也是不错。 该讲述的地方丁点不拉,但凡涉及到具体到某一种禁制祭炼方法的,那是丝毫都没有漏。 李桐心中好笑,不过也并不是没有收获。 禁制祭炼需要法与材相合,岂不正是他祭炼「月箓」时需要月墨相助,方才显化符箓种子,可以映照在诸般「纸宝」之上。 而那葫芦上的「养」字禁,该如何将其补全,他此时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想法。 更何况,在踏入方清这间屋子里时,悬挂在他腰间的黄皮葫芦便在微微跃动,内里存在至今的那一道剑气,亦是无由来的活跃起来。 看着地面上估计是方清全数身家的种种金属模样灵材,李桐有了想法: “方道友,先不谈其它禁制,你这些金铁灵材可卖?” “咦!你要它何用?” 方清先是疑惑一句,便似有所思的看着李桐道:“卖,怎么不卖!” 继而,便大声呼唤道:“云露,上茶。” “给这位道友,上灵茶。” 71、六层 “李道友,日后常来啊!” 夜幕下,方清一张老脸笑的宛如盛开的菊花一般灿烂。 “一定一定。” 李桐面上微微带笑,抱拳和他告辞。 怎么说呢,这番交流两人互相都是十分的满意。 方清付出了些许不是那么广为流传的知识收获了灵石,而李桐亦是从中得到启发,明悟了日后该如何祭炼补全葫芦里的禁制。 两全其美之事,自然是皆大欢喜。 看着这街道两旁立着似是路灯一般明晃晃铜柱,照的四周通亮一片。 而且时不时的可以看到有一两修士结伴而行,巡视着街道上的一切。 “这曲志尚,倒也真算的上是个人才!” 心中如此小小的称赞上一句将这数百散修管理的仅仅有条的青竹会会长曲志尚。 这人久未来招惹他,李桐便也熄了对付他的心思,只要这么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的保持下去,自然就是皆大欢喜。 李桐掂量着手中略沉的储物袋,就着月色缓缓往家中赶去。 内里装的是一些从方清手里低价购买回来的金铁之石,含些灵机,但也算不是什么灵材。 估计从千八白斤里面方能淬炼出一二两,可以当做祭炼法器的材料。 他将它们买下,自然不是为了萃取精金。 而是尝试让这黄皮葫芦,吸收内里的金铁之气,看是否对其有效。 保险起见,李桐并没有多买,一样来了数十斤,且先回去试验一番。 若是能合它口,日后自然免不了再往来此处。 而且方清给李桐观看的明码标价小册子上,倒是有几道禁制让他颇为感兴趣,要是有时间的话,他会将其学到手。 ...... 不同于孙家族地建筑的楼台水榭,好若江南林园一般的景致。 田家之地,建筑却是一处处四方端庄小院落绵延一片。 其中处于当中片右位置的一方院落内里,古树斑驳下有一方小小石桌,面容纠结不定的田彦一条臂膀上缠着白布,一手把玩着手中白色流转霞光的符箓。 “你说,这什么引兽符当真有用?” 他面带疑惑,犹然不信的问前方一躬身俯首的黑衣老者问道。 “公子,自然是当真无疑。” 老者回到:“公子你这些时日在家中养上,足不出户自然不曾知晓,那孙家接下上宗这般差事,此时已然有所成就。” “不但斩杀了许多被从招摇山中吸引而来的妖兽,亦是在坊市里开启了铺子,通过售卖妖兽肉,这些时日可是赚了不少的灵石。” “若这东西是假,那他们何来这般多的妖兽肉呢,总不能是组织人手亲自进山猎杀的吧!” 老者说到前处犹有羡慕,但到了最后一句便是不加掩饰的讥讽了。 “哦,是这样吗!” 田彦的眼睛顿时间亮了起来,“啪”的一声将符箓拍在桌子上,靠在躺椅后辈,不知再思索些什么。 身为侍奉田彦日久的老者,一见他这般模样,就知晓其在盘算着些什么。 田彦此人,好大喜功,呲牙必报,但偏生又是个遇事犹豫不决的性子。 心头暗自嘲讽一句,他这般也就是有个好出身罢了。 随机面上便浮现出讨好的笑容,将事先便打听好的消息说出来: “公子可是担心上宗的方清月?” “嗯!” 田彦缓缓点头:“断臂之仇犹记心头,不可不报,但上有祖父叮嘱暂时不可招惹此人,下又有方师姐横曳在前。” “我这心头一股怒火,却是无处释放。” “公子,老奴倒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上宗的方清月早就在月余之前回到了坊内,听说是外出一行受了不轻的伤势,被木真传训斥了一顿,罚她闭关去了。” 老者语气缓缓,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煽动性道:“怕是在我等肃清周边,正式开拓招摇之前,都很难再出来了。” “当真?” 田彦一个机灵从椅子上坐直,诧异问道。 “应是无假,这般消息是我从一个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拜到上宗山门的散修身上打听来的,此人颇受此行坐镇坊市的那位木真传重视。” “再加上我给足了灵石,料来也不会用假话来搪塞我。” “天助我也!” 田彦再度握起放于桌上的符箓,目光幽幽,似是穿过了空间,落到了青竹林里那一方小小屋舍内里的人影上。 “不过公子,此事是否要和老爷提前交代一声,免得坏了布置。” 老者见终于引得田彦意动,便转口似是担忧一般问了一句。 “我爹那里......” 思付良久之后,田彦皱起的眉头再度舒展,振声道:“不必!” “你拿着此符,借机在那青竹林里激发,引来妖兽,借刀杀人。” “但是,事后你切记要将曲舟那老头身上的灵米种子以及培育法门带回来。” “老奴省得!” 老者轻道一声,拿起手中符箓,缓缓消失在阴影之中。 空余田彦一人,独坐树下。 呆坐许久之后,忽的起身举杯邀月对饮,哈哈大笑着似是疯魔一般走回屋中。 ...... “啊,阿嚏!” 李桐掩住鼻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似我这般,也会像人一样打喷嚏不曾?” 李桐捂着鼻子忽然间想到这么一个问题,但很明显没有人能够来回答他这个问题。 “许是,有人在背后暗戳戳的诅咒于我。” 轻笑一下,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屋中火光打量,原本十分空旷的静室里,此时又添了一张特殊的桌子。 咚、咚、咚! 月兔盘坐在上面一角,怀里抱着个罐子,手中拿着捣药杵,正在一下又一下的研磨这内里红衣合香用到的灵材。 而红衣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将一根细竹丝放入似是淤泥一般的东西里,待上面沾满黑泥,便将其放到一旁晾晒。 一时间,屋子里弥漫起一股分外古怪的味道。 似有檀木幽香,却又有种矿石刺鼻味道,难以形容。 好在李桐在这段时间里早已习惯了,不过若不是怕引起曲舟一家人不好的念想,他都想再在旁边其上一间屋子,将其赶到里面去鼓捣她这堆玩意。 缓和了下心神,平复心境。 李桐取出丹瓶中最后一枚「青玄丹」,毫不犹豫的送入口中,吞服下去。 熟悉的药力开始在身体之中弥漫,灵机汇聚缓缓灌注而入,在周天运转之中,渐渐被他炼化为自身灵气。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陷入浑然忘我状态之中的李桐早已忽略了外界声音,也忽略的时间的流逝。 忽的,一声像是银瓶乍破水浆迸的清脆声响,回荡于耳边。 灵力如潮,席卷全身而过,久经修持的困乏在这一瞬间消弭于无,一种焕然如新的感觉在心头升起。 “呼!” 吐出一口浊气如雾,双手下压平复灵气,李桐缓缓睁开眼眸,露出一双难掩欣喜的眼睛。 “终于,练气六层了!” 前前后后,将近四月多的时间,勤奋修持不辍,再加上丹药、阵法、灵米相助,练气六层终于成就。 而且,惊喜远不止于此处。 脑海之中,道韵流转,在修为突破的同时,一道道再过熟悉无比的文字重新组合,删减增添下,一篇更为完整的功决浮现。 低头注视自身,唤出面板。 「姓名:李桐 寿数;很长 境界:练气六层:1/100 功法:乙木化生决(小成)2/800,明月牵丝决(入门)96/100 术法:剪纸成兵(精通)320/400,祛尘术(熟练)70/200,焰光术(融会贯通)64/1600,葫中藏剑诀(精通)140/400,周天小咒上册(小成)25/800,周天小咒下册(熟练)3/200 禁法:月箓(入门)20/100 神通:拘灵遣将。」 “乙木法,百年气!” 李桐缓缓诵念着「乙木化生决」臻至小成之后,自然而然领悟到的道体铸就之法。 需要一缕产自千百年生灵老树上的乙木灵气,按照特有的法门吸纳炼化之后,方可成就乙木灵体。 如此成就,日后方才能有铸就道基的本钱。 而且不单单是前路明朗的喜悦,练气功决突破之后,功法更加贴合自身,纯化灵气以及聚拢灵机的速率更是快了几分。 他隐隐有种感觉,就算不吞服丹药,光是靠法诀自然的修行,他也能够在两日内提升一点修为进度。 等内心中激愤的心情渐渐散去。 李桐便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计划,得尽快充实自己的实力。 即便他现在小有实力,但在这个世界里,他总觉的头顶压抑着一座大山,让他不能也不敢松懈片刻。 身处这个世界,简直让他连一点点的安全感都生不出来! “术法之类,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修行小咒法,暂时不需要去补充其他法门,贪多嚼不烂不说,还会打乱现有的修行布置。” “月箓法暂时可以放下,维持现在样子不去贪多,而是转移些重心到祭炼葫芦上,若能有成,日后可以成为我的一道杀手锏!” “再有,便是去打听何处有这乙木灵气的产出?” 李桐心头盘算着,暗自思索。 若是能从坊市里寻到现成的话,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即使花费多大的代价,李桐也一定会想办法将其拿下。 事关日后修行之事,容不得他小气吝啬。 但若坊市里修士无人有此物,或是没人愿意售卖的话。 那他便不得不要往极端的方向考虑一下,千年生灵古木,恐怕也只有招摇山深处,方才有那么一丝存在的可能。 “不过,且先打听着吧。” 心底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同时开始想着,能不能再借一下方清月的秋风。 瞅一眼红衣以及月兔此时正瞪大了眼镜注视着他,大气不出,一副生怕打扰到他的模样。 便不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起身收拾,准备休息。 今日,却是不准备再修行了。 一松一弛,方才是修行之道。 ...... “从千百年通灵老树上收集到的乙木灵气?” 周宿琢磨着这般东西,面带古怪的看着李桐,不解问道:“李道友,你要这般稀奇古怪的东西干嘛,又无多大用处,最多是那些丹师用来合丹之用。” 李桐笑而不语。 “哦......” 周宿端详了他一眼,有些恍然,之后便没再多问。 只是心道,自己盘旋半生一直在练气打转,道体不知何时方能铸就,道基更是遥遥无望,已经有了就此荒废修行的心思 但眼下这看上去年龄还要比自己长上一些的李桐,仍旧不见丝毫颓然神色,这般年龄仍要追求一丝成道之基。 如此执念,如此向道之心,却是让人心生敬佩。 便道:“李道友,此物难寻,我只能尽量帮你探寻一二,再不济也可以打听打听看是否曾有人见过通灵老树之类。” “如此,那就多谢周道友了。” 李桐抱拳,颇为陈恳的感谢道。 两人能从原来那般关系,走到如今却也只能道上一句机缘巧合。 而今也算的上是他在这诺大坊市里值得一信的朋友,李桐确信他即便寻不到此般灵物,也不会将自己出卖。 两人又随意攀谈一阵,李桐起身告辞。 回转过「妙丹阁」的时候,李桐又去卖上了一瓶「青玄丹」以做日后修行之用。 这样的话,他手中灵石,便已然只剩不到六颗中品,却是要寻另外挣钱的法子了。 今日坊市里依旧如同往日一般人来人往,只是李桐得见那售卖妖兽肉的铺子前,聚集的修士比往日更要多上一些。 “道友,这是生了什么事,怎滴这般热闹?” 他凑上前去,问道前面的一位散修。 “孙家昨日又猎到几只妖虎,这几只可了不得,个个都有着相当于练气后期的修为,那般血肉充满灵机,吃上一块便顶得上几日苦修。” “这不,就算是一斤要三块灵石,这般远超往日妖兽肉的价格,人们都争抢着卖呢。” “不说了不说了,耽搁下去,我怕就买没了。” 那修士摆摆手不再搭理李桐,转头再度拥挤上去。 李桐看着店铺内里忙碌的活计,和庞大案板上放置的那只足有两三人之长的斑斓猛虎,心中一动。 有了些想法,但又和没有一般无二。 继而没有上前争抢着购买,而是转身和一黑衣老者擦肩而过,向着城门走去。 72、雨季 是夜。 明月高悬,时间已晚。 李桐照旧带上玉兔,一路避开修士,走到远离坊市的无人之处,方才停下脚步。 他四处观察一下,见视线可以到达之处,就连一个鬼影子都看不见,这才将腰间黄皮葫芦取下,小心的放在手上。 只见,这葫芦和之前李桐方方将其从藤蔓上摘下来时,早已是截然不同。 淡黄色的表面,此时已经不像是那般植物粗糙的质感,反而摸上去顺滑一片,并且还有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传来。 若不说出去,他人只会当其是一个黄玉巧雕的葫芦,而非是葫芦藤上所结之果。 心念一动,颇有些怀旧心理的将左手并成剑指,在已然是揭开盖子的葫芦上轻轻一点。 随机,念头一动,内里一道游光迸射而出! 恍若白金之色,外露摄人的锋芒。 却正是,从当初种下葫芦种子时,便被其吸纳其中的一缕锋锐之气,韵养至今成了一道剑气。 此法器是由李桐一手祭炼而来,从未假于他人之手。 故而对其最是熟悉不过,同时间亦是心意相通之物。 便见那道剑气在空中像是撒欢般盘旋一阵,便在他念头一动间,倏忽一下在身前不远处的大树上环绕一圈。 继而,像是流星闪烁一般,飞快的回到他的身前。 在空气中不住的上下游荡,似是在等待李桐的夸奖一般。 李桐注视着眼见的高大树木,片刻之后,就听一阵吱呀声响,这树在当中位置处断裂开来,轰然倒塌。 上前一看,裂口平滑无比,无有丝毫滞涩。 心头对于这道剑气的威力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如果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练气期的修士,单凭肉身绝对是抗不住它这么一绕。 但现在的修士哪一个不是人精般的人物,和人相处时无不暗暗警惕,时时准备着升起护体灵光,祭出随身法器防护。 想要如砍树一般料理修士,恐怕没有那般多的机会。 故而,以这道剑气现在的威力而言,恐怕很难一时间突破防护一击制敌。 而且它还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不能离开葫芦太久,不然便会在长时间灵气得不到补充的情况下,渐渐消散。 那样的话,李桐这件法器便算是废了! 心中思考一番,便明了了此宝现在不适合正面对敌,只适用于那种抽冷子放上一下。 有了料想之后,李桐便收回剑气,然后从为了掩人耳目而充做葫芦塞子的壶天里取出一块人头大小黝黑泛红的铁块。 此物是一种较为常见的金属,名为「焰赤铁」,长出现于火山岩浆消退之地。 但由于数量巨大,且所含杂质过多,算不上是什么值钱的灵材。 此刻用作试验,到正是合适,李桐也不会心疼。 旋即,将这铁块往地上一扔,正思索着怎么样让着葫芦吸收内里金铁之气的时候,突然的便见它上面残缺的符箓文字自现。 散发朦朦灵光,葫芦口中喷出金白之光,在铁块上来回闪烁。 未多时,便卷着灵性的白红光点,回返其中,归于安静。 李桐再一定睛看地面铁块,此时已然是碎裂成了一块块的存在,散乱在地面之上。 而葫芦表面,符箓消散,却隐隐的透着一股红光,而且时不时的还会摇晃上一下,喷出一口淡红雾气,就像是在打饱嗝一般。 “这是,吃撑了!” 依着丹田内里那枚符箓种子的变化,李桐大致的猜测到了它这种状态是个什么情况。 随机淡淡一笑:“倒是个好养活的。” 拍了下月兔毛绒绒的脑袋,引来它一阵不友好的对视,李桐抬手放出月纸门,迈步其中,消失不见。 ...... 自从经过了田彦一事之后,李桐便远离冲突,一直生活颇为平静。 再加上之前青竹林里不少的修士被他们提前清理走,此时间住在内里的修士便是越发的少。 算上李桐和曲舟两家,也不过区区十数人而已。 相较于偌大的青竹林,这几苗人扔进去,简直就溅不起丁点的水花。 彼此相隔甚远,互不打扰。 这般,简直就是太合李桐心意不过了。 每日照常的修行,闲暇时和曲舟一起看着曲真一这小姑娘修行,隔三差五的晚上便去荒野里试验术法,并且给葫芦喂食。 虽然在坊市里,不时的会遇到一些原来住在青竹林里现在搬出去的邻里。 但最多也就是攀谈几句,寒暄一下,再无过多的深入交流,所有人也都会默契的不会询问田彦事件的后续。 最多在看向他的眼光上带着奇异,有些审视。 这些,李桐并不放在心上。 除了拜托周宿寻找的乙木灵气一直没有头绪外,他过得当是舒畅无比。 而且老天似乎也是知晓了他不愿外出的心思,时节渐渐转向深秋之后,天气转冷的同时,下起了连绵小雨。 似乎是,这里特有的雨季来临了。 进山伐木的人越来越多,修行到了那般寒暑不清的人物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还是在练气前期挣扎着。 因对修行问题的同时,还得面对自然所带来的困境。 对此,李桐自然是无所谓,不过他倒也还是顺手在晚上外出熟悉葫芦里剑气的同时,收集了一些柴火。 此时正齐整的堆积在屋外搭起的柴棚里,像是一面木墙。 做完这些,劳累李桐倒是不觉得,只觉得自己对于这剑气的掌控又上了一层楼,同时对于「葫中养剑术」内里那门简陋的御剑法门,有了点新的理解。 这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灰暗阴沉的乌云一直笼罩着天穹,滴答的雨水不停歇,李桐也不知道这般天气会持续多久。 不过,这般正好,可以让他安心的在家中修行。 ...... 厅堂里,炉中火光旺盛,其上水壶吞吐着烟雾弥漫再空。 让隔岸对坐的两人面容隐约,相视不清。 “周道友,这般阴雨天气,对你那灵田可有影响?” 给他杯中顺手添茶,李桐闲聊时说道。 曲舟沉默。 他没能想到,清河此处地界,竟然会在秋日时有如此古怪的时节。 连绵阴雨一下便是数十天之久,田间稻谷见不到阳光就不说了,这雨水本就充足,他一人无法再去施雨。 这样一来,便大大耽搁了它吸收灵气的速率。 也就意味着,在不就之后的收成中,这亩灵田所能收获的灵米必然要减产许多。 甚至于,大大跌破他之前所预料的产量! 他心中烦闷,却没有什么办法可言。 天时不可违,以他的修为想要让云销雨霁,那属实是痴人说梦了。 只能是吃一堑涨一智,待来年时分再度播种时提前做好准备便是。 他这番,也是吃了了解不足的亏。 面上尴尬笑笑,道:“定然是会有些影响的,或许日后收成的灵米品质上会有些下降,产量亦会有所降低。” “但还不至于让这一亩灵田尽毁,不能用了。” “比起这个,李道友我总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担心田家那人不会善罢甘休,你说......” 他欲言又止,能有现在这番场面,全靠李桐支撑,本不想多言去质疑他,但今日话到了此处,还是忍不住将心中担忧说出。 “恩,曲道友你的担忧不无道理。” 李桐缓缓放下手中茶杯,面容平静的说道。 其实他也觉得有些奇怪,纵然方清月在问心山地位不俗,可以震慑住田家那位道基不以大欺小。 但瞧当日田彦那般样子,似乎并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 能安静了这么些时候,着实也出乎李桐的意外,他本以为明面上没有,但暗地里的试探以及窥视定然是少不了的。 但在他有心的观察,以及夜晚红衣巡视之下,却是没发现半点的不对。 时间一长,便被他抛在了脑后。 如今曲舟再度提出来,倒是让他上了心。 没有动作,并不意味着就是放弃,或许也有可能在积蓄着更大的力量,再寻时机将其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一举拿下。 思索片刻,李桐对曲舟道:“不若这样吧,待曲道友你的灵田收成之后,我们便不再耽搁,一同搬到坊市内部居住。” “我听闻内里精舍布置有聚灵阵法,对于我等用处可能不大,但对于真一却是万分有用之物,而且价格倒也不算太贵,一月十枚下品灵石,想来你我都是能支付的起的。” “而且,近些时日晚上的兽吼越来越明显,我怕日久之后,会生事端!” “道友之言,正合我意!” 曲舟听罢,一怕大腿附和的说道:“经此一遭这灵米也成长不到最佳了,索性我便过些时日就收割了,到时售卖掉一部分,灵石定然是不缺的。” 他起身在原地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那便依李道友所言,过些时日我们就舍了此处,一同搬到坊市内里居住。” “到时,我们两家还做邻居!” 他笑眯眯的朝李桐的说道,隐怀一点期许。 “自然。” 李桐很是顺畅的说道,曲舟此人为人不错,和他颇为投缘,再加上掌握着种植灵植这一门技术,他自然是愿意和他当邻居的。 而且若是就这般分开,断了联系,那不就相当于之前的投资都打了水漂? 他李桐岂是这般不明智之人! “那好那好,李道友且先坐着,我这便回家和妙涵分说此事,顺便做些准备。” 曲舟此时是一刻也不想耽搁,若非是李桐存在,再加上实在是舍不得自己种下的心血,怕是早就不想再这地方久居了。 此时听闻李桐一言,便只想快快回家和叶妙涵商讨一番,定下个章程。 李桐自不会阻止,笑呵呵的看其远去。 继而望向窗外朦胧雨水,朝着添茶的红衣轻声道:“这个雨季,有些人可不好过喽!” ...... 借用李老道的身份生活在这个世界大半年之久,李桐早已不是以往一无所知的样子。 天玉州包括周边的两州之地,都是这个世界修士们新开拓之地,并不繁华。 而他所在的清河坊市,更是临近招摇山脉,属于天玉州的边陲之地,更是荒凉之中的荒凉。 这里原本都不属于问心山的地界范围,临靠蛮荒的山林,远离天玉州繁华的中心。 与其说是一个坊市,还不如将它认作是问心山在边陲夺取下来的一个据点,一个进攻、开辟招摇山的桥头堡。 而像这样尚再开辟的地界,问心山自然不会把数量稀少的凡人迁徙过来白白送死。 敢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无根的散修,来此博取一线上进的可能,或许这样再过上百年之后,方才能变得逐渐繁华、兴盛。 但随着问心山的到来,其下附属修行氏族的搬迁而来,毫无疑问的加快了这一个过程。 不过也正因如此,在宗门修士,以及氏族修士的排挤下,那些散修的日子也会越来越难过。 差点便没了的安全居所只是一个开始,更加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 这一场已经连绵的数十日的阴雨,只是起了一个头。 之后即将到来的寒冬,对于很多的落魄散修而言,怕才是真的难熬。 无路赚取灵石的他们,首先面临的就是无处可居的尴尬场面。 好在,对于早已准备充分的李桐而言,这个雨季和接下来将要来临的寒冬对他的影响,只是无法自由的外出罢了。 并不算是什么问题。 五天之后的夜晚,天色放晴。 随之而来的,便是呼啸的大风,以及突如其来的降温。 刺骨的风穿过竹林,透过屋子的缝隙卷到屋中李桐身上,带了一股股寒意。 即便以他特殊的身躯不会畏惧一般意义上的寒暑,但若是极端的天气,对于他亦是有些影响。 光看现在,还未彻底入冬便已然是这般寒冷。 足以想象的到,若是真个到了下雪寒冬之时,那又会是何般的样子。 “还是快快离去,搬到坊市内里的好。” 这般想着,本来还对于是否搬离此处可有可无的李桐,现在却是有了个明确的想法。 正要出门略一透气的时候,忽的听到: 虎啸山林之声! 73、虎妖 “妖兽!” “还是诸般兽类里面,最为凶猛一类的虎妖!” 犹如响彻在耳边的兽吼,让李桐骤然一惊,尔后心中猜测想法禁不住的迸射出来。 是接连的大雨导致山林中的野兽躲藏起来,导致这虎妖无处觅食,方才下山而来,冲入青竹林里,想要寻些小肉人填填牙缝? 还是另有什么其它的缘故? 回想起这月余来,坊市四周各处每到晚间便不断响起的兽吼之声,李桐便是禁不住眉头紧皱。 下意识的,便认定这事并不会这么简单。 居住在此这么久了,他从未听说过有招摇山中妖兽从中出来,冲击坊市吞食修士的说法。 那怎么会在五家氏族们搬迁来不久之后,便在四处想起不正常的兽吼之声。 到了现在更是有妖兽在此时间,直接冲击到他所居住的青竹林里。 李桐可不会认为,它只是下山来打转,看看人间繁华,便再度会回山中去。 “啊......” 继而,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回响林间。 李桐顿时清醒过来,将脑海里无谓的猜测耍去,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坐观其变不要贸然外出,方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这一声惨叫,便就意味着和他们一同居住在青竹林里,并未搬到青竹会街道和坊市内里的几位修士中,有人命丧虎口之中。 那接下来,下一个又是谁? 会不会是他? 这,由不得李桐不紧张起来。 他将随身得法器收拢好,放置于身上,让红衣好生再家呆着,不要探头露面。 常听闻为虎作伥之言,山中猛虎成妖之后便能将吞噬的魂魄变为它的伥鬼。 红衣修为略低,随他一起非但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会有变为那虎妖伥鬼的风险存在,故而李桐并不准备让她露面。 红衣面带忧的看了一眼李桐,还是乖乖听话,藏于静室之中。 必要时,她会显化原形。 而月兔则是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悬浮在他的肩头,和他一同小心的靠在大门口,侧耳倾听。 外面动静在风声呼啸,以及竹叶喧嚣声中模糊的难以分辨。 只能隐约的感觉到,似有竹木被踩到发出的吱呀之声。 心中估测着这只老虎究竟会有多大,有没有那日再坊市里见到的那具虎尸庞大,又是不是它的亲戚朋友之类。 紧接着,又是一声惊恐的尖叫声隐约传来。 “是前来觅食的妖兽无疑了,但未必就不怀有其它的目的!” 如此想着,李桐心头跳动不已。 不由的想到招摇山深处,那个一身而逝的猿猴身影。 倘若这老虎是那日那般大妖的话,那他今日定然活不成,也无需跑,只要躺平等死就成。 但揣摩着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妖兽的修为定然不到那般程度。 不然的话,吃个人又岂会是这般磨磨唧唧的? “娘的,我讨厌这个世界。” 嘴里暗骂一句,李桐捏着纸人,静静的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瞅空瞥了一眼曲舟家方向,便见家中此时是灯火俱灭,瞧不见一点光亮的同时也没有丝毫的动静传出。 “我真的......” 拍一下自己脑门,回头看家中通亮的灯火,有些懊恼。 不过现在去关也来不及了,李桐索性不去管,若这虎妖真个朝自己来了,即便他不愿出手,那说不得便要碰上一碰,看谁能活着了。 忽的,风声带来一阵干枯树叶枝杈被踩断的咔嚓声响。 越来越清晰,并且还伴随着一种古怪的呼噜声,像是猫儿睡觉时不自觉发出的声音,但却又比之沉闷的多。 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压抑气息弥漫开来。 未知所带来的惧怕感,让人心头惴惴,没有底气。 一股颇为强大的灵机在林中溢散,带着妖类特有的性质四散开来。 察觉到这一点,李桐小心探知的同时,心头不安终于散去了一些。 从散布出来的灵机看,这妖兽虽然实力不俗,应是有相当于修士练气后期的修为,也就是一阶后期的妖兽。 但显然,没有快过那条不可轻易度过的鸿沟,成就二阶,比拟道基的存在。 “还好还好,纵然不是敌手,但我亦不会惧怕于它,关键之时逃命总是能逃的了的。” 李桐心中大定,练气后期的修士他也搏杀了一个。 而且当时实力远不如现在,此时面对一个同样是一阶后期,但可能要比修士凶猛一些的妖兽,便也没了那么多的害怕。 去了未知带来的恐惧感之后,李桐心平气和的静静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他决定在关键且必要的时刻,出手试探一下这只妖兽,如果见其势弱,便要将它斩杀当场。 若是颇为强大,那便不正面相对,尽力将其驱逐走,等待天明时分就搬入城中。 灵米再好,也比不过小命一条。 一念思定,李桐调整着灵气运行,缓缓靠在门背上,等待着可能来临的一场恶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头虎妖从远处静静走来,继而不知为何又远去。 最近时,李桐甚至都能感觉到地面的微微颤动,从它身上隐约飘来的一股腐朽之味,以及血腥气息! 那时李桐都已然做好了准备,护身法器将要激发,纸人都蔓延而出。 但不知为何,它只是在附近转了一圈,像是勘察地形一般,然后就越离越远。 很快的,便再也无法听到动静,也没有其它修士遭到毒手的凄厉惨叫声传来。 “走了?” 李桐心头疑惑,但还未放下戒备。 直到约有两刻钟之后,再无动静,李桐方才隐有确认。 迎着寒风打开大门,略一思索翻身上了房顶。 夜幕下昏暗一片,只能凑着月亮的光辉隐约看到,原本齐整的竹林之中,此时出现了一处处的空缺。 而在远处,则是一片片坍塌掉的废墟。 而那只虎妖此时早已消失无踪,不知去向何处。 身旁的月兔则是若有察觉一般,朝暮色下的招摇山遥遥叫了一下,兔爪挥舞着,示意那边方向。 “吃饱喝足之后,便归于山林之中了吗?” 李桐站定在屋顶,这般想到。 接着眺望了许久,也看不大真切,看了眼纷乱的竹林和依旧黑暗着的曲舟家中。 他心中稍微的犹豫了那么一下,便挥手一甩,将月纸门从手腕上甩出,落于面前。 推门而入,出现在远方另外一处门户里。 经过这些时日的不断熟悉和操使,他对于月纸门如何使用已经是了然于胸,驱环术更是修习的炉火纯青。 几乎是迈步出门时,便将另外一门投掷远方,继而再入。 收们、掷门间动作行云流水,看不出丝毫的停滞之感。 就这般在空中飞遁,未过片刻,他就到了竹林中的一处倒塌之处。 发现,在久经雨水浸泡而变得泥泞的地面上,赫然深深印着一个庞大的脚印,这印记足有他半个人之大。 同时间断裂的竹竿牢牢镶嵌在其中,仿若和泥土融为一体,共同构成了这么一个足迹。 李桐的神色微微有些凝重,暗自思付:“光是脚印便这般之大,那它的整个体型又该有多么巨大!” 管中窥豹,仅此一个发现,便足以让李桐认定,这只虎妖体型绝对是要比那日在坊市里见到的几只老虎大的多。 他起身,抬头看向远处。 只见一个接一个的脚印从远处蔓延至此,非但不显凌乱,还有几分莫名的和谐自然之感。 由此足以可见,当时那只虎妖是何般的闲庭信步,丝毫不觉得这里面的修士能给它造成什么伤害一般。 李桐略有所想,随机顺着脚印一路向前而去。 直到了一处房屋废墟前。 砖瓦木材凌乱四散,可见点点鲜血落于潮湿泥土之上,但却没法先残肢断骸,或是碎肉什么的。 很显然,这些修士在面对虎妖时,都是被一口咬死,被完整的吞入腹中。 甚至于,连挣扎都可能没挣扎几番,就无故死去。 “咦,这是什么!” 他一跃从废墟上跳下,快步过去。 在一片泥泞的地面上,用脚尖轻轻一点,便漏出了一枚散发着光亮的法器。 李桐略一打量,抬手将其拿摄而起,灵气探入便从内里禁制祭炼的层数知晓这是一件中品法器。 左右打量一眼,不动声色的放入怀中。 同时间心里念头一动,唤出月纸门快步向前探索而去。 很快的,李桐便又在一片废墟中,发现了第二枚。 沿着虎妖的痕迹一路摸寻,从修士居住房屋的残骸废墟中,他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摸出了足足四件法器。 三件下品,一件中品。 这些散修遭遇无妄之灾前,都试图过反抗。 但结果很明显,面对这只一阶后期的虎妖,他们的反抗显的无济于事。 而在李桐收获颇丰的同时,这也意味着,此次面对突入而来的虎妖侵袭,一共有四为散修身死当场。 或许还有更多的人死在隐秘的角落里,但此时已经渐渐有察觉到动静的散修靠过来,李桐决定收手,不再向前。 回返家中的同时,猜测着问心山或者五家氏族会不会出手解决此时。 但思付一番,还是觉得可能性不大。 毕竟,这片青竹林里,现在居住的也仅仅只有他们些许的散修罢了。 若是方清月此时依旧在这里居住的话,说不得会有讨好他的人,上杆子来将这虎妖收拾了。 但现在,她早已离去多时。 那些人恐怕巴不得坏了他们事的李桐,死在虎妖口中。 ...... 为了避人耳目,回返的途中李桐并没有动用月纸门,而是一路急速跑了回来。 月夜昏暗,一时间看不清周围。 正当他推门,准备进家的时候,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呼喊声。 “李道友,是你吗李道友?” “是我,怎么了?” 转头看到一旁角落里那个探头探脑的身影,李桐这才察觉到是曲舟。 不免有些好笑的说道:“曲道友,那虎妖应当已经走了,现在无事。” “走了,现在是走了。” 曲舟的声音下意识的低沉:“往常在我老家的时候,见多了这般下山吃人的妖兽。这些畜生,一旦识得了修士滋味,便不会轻易离去。” “更何况它此次轻易的便得了甜头,那就更不会走了。你想想,冬日马上就要来临,还有什么比人类修士更好寻觅的食物吗?” 李桐一滞。 觉得他说的分外有道理,自己认为其就会这般离去回到招摇山的想法怕是有些天真了。 山中觅食,凡俗之物不带灵机,对于修为增长无有用处。 而猎杀妖兽又哪有猎杀修士这般简单,而且修士身体里的灵气不比那些妖兽更浑厚、更精纯! 恐怕在此刻虎妖眼中,他们这些修士都是行走的十全大补丸,吃上几个修为便能有不小的增长。 现在一时离去,怕也是吃撑了,寻觅地方去炼化灵气去了。 想到这茬,李桐的脸色阴沉下来。 就连刚刚出门时捡到的一笔意外之财,现在也不能让他开心起来。 黑着脸,对曲舟说道:“今日它应是吃饱了,想来不会再来,待明日我们再商讨一下,看该如何。” “也是。” 曲舟应了一句,便不再做声。 李桐不再管他,推门而入。 待到了静室内里,面含担忧的红衣见他安然归来,顿时变得欣喜起来,赶忙上前询问。 将事情大致和她叙说一番,一主一仆对坐在长桌两旁,相顾无言。 这头虎妖是个大麻烦,但若明日就离开这里,搬到坊市内里的话,那就也算不上是什么事情。 他走了之后,其他的散修生死如何,自然和他没有什么干系。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便是这般个道理。 偏偏的,眼下曲舟那一亩灵光收割再即,李桐倒是能舍下就近便宜些购买灵米的好处。 但,曲舟呢! 他能否心甘情愿的放弃这一亩可以换来不斐灵石的灵米,去往坊市内里居住。 李桐猜测不到他的想法如何,也不想花费那般多的心思去揣测他人。 只是心中想到,明日早晨就和他们分说清楚了。 若是愿意,就就帮助当场收割,以修士之力,收割一亩田地也不过片刻的功夫罢了。 算是一尽邻里情谊。 若是不愿的话,那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自求多福吧! 74、无奈 “什么?” “你说这清河坊里的精舍,都租了出去,没有空余的了?” 几若一夜未眠的李桐,在天方蒙蒙亮时,便来到坊市内里精舍对外出租的地方,寻人问询。 但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人不禁惊奇万分。 何时间,散修们也是这么有钱了? 十颗下品灵石的院子也是说住就住,还能到现在无房可租的程度! “道友,你有所不知,此处精舍规格却是按照我宗外门弟子规格打造,内里聚灵法阵效用不俗。” 那身做灰衣,像是杂役一般的人笑着说道:“所以说,一开始诸多道友们还有些意见,但体验过后却都是赞不绝口,四处宣扬。久之,便成了这般无有空出的模样。” 他笑吟吟的对李桐颇为熟稔解释着,没表现出丁点的不耐。 实则是近些时日,像他这般前来问房的修士太多了些,说的多了,便也形成一套话术,熟悉的紧。 也正是因此,原本那些人讥笑自己领了个看大门一样,没有油水的苦差事的宗门杂役,此时都是羡慕的紧。 不提每租出一间房屋他的报酬如何,但是那些想让他提前预定的修士们给的好处,便让他赚的盆满钵满。 “原来是这般吗!” 李桐心中震惊的同时,也难免失落与苦涩。 照眼下模样,他想避开那虎妖怕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旋即,似有不甘的问道:“那道友,最近可有租房到期不在续租的修士?” “这个......容我查看一番。” 灰衣杂役对于内里精舍的情况自然是了然于胸,但不这般做一下,又如何能体现精舍抢手,供不应求! 便见他装模作样的翻看着桌面上的一本书册,片刻之后,面带喜色的道: “道友,你说这巧了不是,再过半月的话有两位一起的道友租的精舍都将到期,而且也不准备继续续租下去。” “哦!” 李桐眼神一亮,半月的时间倒也不是等不起。 或许在这段时间了,那虎妖已经被他相办法解决了,但那片青竹林显然已经成为了坊市三不管的地带,再继续住下去,说不得还会有什么妖魔鬼怪找上门来。 所以说,为了日后能够安稳的修行。 不可不搬,不可不离! 当即便从衣袖里取出几枚下品灵石,借着宽大的袖子不动神色的塞在那人手里,笑道: “那道友你看这样可好,我先付些灵石当做押金,算是提前预定,待那两位道友租期满搬出之时,便由我优先租取这精舍。” “你看,可好?” 灰衣人轻轻掂量下手中灵石重量,心里一喜,暗道遇上阔绰的了。 但他也心知有些修士的灵石不是那么好拿的,既然拿了那事情就一定要办好,不然的话,恐怕就是有命拿没命花了。 心里门清的他,当即脸上堆满笑容:“自然自然,道友提前支付租金,我便可以做主将那精舍划在道友名下。” “只不过,道友是要一处,还是两处都要?” “两处。” 李桐不假思索的答道,早间曲舟还不等他出门去寻,便找上门来,言说这地方一刻都不能呆了,得赶紧搬走才是。 两人相说一阵,李桐便让他去收拾财物、顺便收割稻谷,而他来坊市内里操办精舍的事情。 现在虽然出了这么个状况,但既然答应于他,也不能就此将其抛下。 “好好,道友且拿着这个信物,到时直接来寻我就是。” 灰衣人收下李桐再度地上来充足押金的二十颗下品灵石,双手碰上一个像是书签一般的东西。 翠色一体,上面镂空雕出一间精致的院落。 “好,那便说定了。” 李桐抬手拿起信物,和他略作言语告辞,起身离去。 现在直接搬到坊市内里的想法破灭,而搬到青竹会管辖下的居所里,则更是麻烦一片。 如不是万般危机的情况下,他不会如此选择。 既然要暂时等上半月之久,那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如何安全度过便是个问题。 最佳的方案自然是将危险在源头处掐灭,直接把那练气后期的虎妖杀掉,但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不能急于一时。 他能忍受,但曲舟一家,可就未必能在这般人心惶惶的情况下,安然的待在青竹林里了。 考虑着这般事情,李桐缓缓往周宿的摊位上走去。 而看着他渐渐走远,那灰衣人则是一摊手掌,看着掌心放着的五六颗灵石,顿时间喜笑颜开。 这般,几乎顶得上他一月的俸禄了。 “哪来的散修,竟然不是那般扣扣搜搜出个灵石简直就像是要他命的样子,出手如此阔绰?” 看着李桐消逝的背影,他心生感慨。 只道这世间,散修和散修原来亦有差别。 ...... “李道友,我听说你居住的那处青竹林里昨晚有妖兽出没?” 周宿一见到李桐便颇为关心的问道。 “周道友消息倒是灵通,没错,而且还是一头虎妖。” 李桐将放着昨日意外得来四件法器的储物袋递到他的手上,故作轻松的说道: “这不,一大早便来坊市里询问那精舍来了,那曾想到竟然还没有空的了。” “哎,道友没出事便好。” 周宿轻出了口气,安慰道:“坊市内里的精舍数量少了一些,却是难租,不过你若不嫌弃的话,到可以和我同去清河边暂住些时日。” “待何时租到了,再搬来不吃,毕竟......” 他欲言又止,但想表达的意思李桐已然明了。 心道他这个面冷心神的朋友果然没有结交错,还是口头上拒绝了他的好意: “周道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亦知晓我和那曲志尚有些不对付,若是搬去那里,免不得引来一些纠葛。” “于我个人而言倒是无事,但若是牵连到周道友你,便是有些不好了。” “唉,好吧!” 周宿不在劝说,低头看向手中的储物袋,打量着内里的几件法器。 略一瞅,心中便是一惊。 谷墉 看着般法器样式、功用,显然就不是一人所用,也不会是李桐自用。 再加上昨日有修士命丧妖兽口中,但去搜寻的其他修士们在现场没寻到一件残余法器的消息,他便心中了然。 禁不住心里默默称赞了一句:“李道友,当真是艺高人胆大。” 若换做他,断然是没有这般大心脏,能在妖兽方离去不久,便敢去搜寻财货的。 “就冲李道友这股拼劲,活该他发财,也活该他修为有长进。” 正这般想着,忽听李桐问道:“周道友,我拜托你打听的那物,有消息了吗?” 听到他这们一问,周宿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抹不好意思的表情,道: “让李道友你失望了,这坊市散修手中,恐怕是没有那般珍贵少见之物了,不过模糊中的消息倒是有几条,我都记了下来,这便予你。”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张折起来的纸张,递给李桐。 “哦!” 李桐眼神一亮,没有实物有消息也是好的,总归算是一点希望不时。 接过来,便感谢道:“却是劳烦周道友为我奔波了,不知......” “哎!” 周宿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些许不知真假的消息而已,没花半颗灵石,倒是道友你看的时候可要警慎一点,莫要亲信了才是。” 李桐缓缓点头,将此物手下。 尔后又同他交流叙说一阵,了解了些近来坊市内里发生的事,起身回返。 ...... “问心山要往此处搬迁凡人,而且时间就在来年开春之后!“ 回想着从周宿口中得到的消息,李桐走在路上皱紧了眉头。 他没有问消息的来源以及真实性如何,既然周宿和他分享出来,那便是经过他的筛选以及认定之后的事情。 一般来说,不会有误。 而问心山筹备向清河坊市搬迁凡俗之人,便意味着他们已经做好了前期的准备,一如当初曲舟所说的一般,要对招摇山进行开拓之举了。 “不会太仓促了些吗?” 李桐心头渐其疑惑。 现在也就是密布阵法禁制的坊市内里方才算是真正的安全之处,就算是坊市外,他们这些散修生活的地方,都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安全。 更何况,昨日还出现的有妖兽从招摇山流窜出来吞食修士的恶性事件。 若是不在这前,将坊市外围数十里的茂密山林清除,理清妖兽之祸的话,那恐怕就是真的给那些妖兽们开自助餐了。 一口一个小肉人,都不带费力气的。 真这般疑惑不解中,脑袋里忽的划过一道光亮,一个想法出现。 “难道是,问心山这些时日便要有大动作?” 要是想要在来年开春之前将凡人迁徙到此,并且让他们安全生活下来的话,那留给问心山的时间便也不多了。 只不过是区区四五个月罢了,而在这其中还包含着四个月的冬天! 要迎着寒风与暴雪肃清山林的话,说实话李桐并不很是看好问心山这般的行为。 当然,若是他们举宗上下,尽数来此,那当李桐没说。 但那般事情想想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多也就是会排除一些修为高强的修士为核心。 然后像上次一般,在坊市内里招募散修为其效力。 但这般冒着天寒地冻的自然威胁以及随时出没在山林中的妖兽的风险,去清扫山川林地的活。 怕是,没有足够的灵石,那些散修并不会愿意。 “嘶!” 一想那般情况,李桐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爱谁谁,反正他是打死都不会去的。 就算问心山财大气粗,给一颗上品灵石的买命钱,他也不去。 有命挣,没命花,方才是最大的悲哀。 将心头思绪压下,笃定了问心山近来便可能有大动作的李桐,决定不再考虑太多,还是先将眼下的危险安然度过再说。 思付间,便已然是穿过了竹林,回到住处。 此时,曲舟家前那一亩灵田之上,此时已然是空空一片,只剩下一些残留的枝叶覆盖再上,荒芜一片。 “曲道友的动作,倒是快的很。” 李桐笑了一下,心中不由想到:“就是不知道,我将坊市内里没有精舍可租的消息告诉他,会不会后悔。” 带着几分苦中作乐的情绪,他直接上前去,和曲舟将坊市内里的事情分说了一番。 但周宿所说的消息却是没和他分享,让其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忧虑罢了,没有那般的必要。 倒不如想想,等待坊市内里精舍空出的这段时间该如何躲避那只妖兽,方才是此时最大的问题。 .......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曲舟焦急的在地上直打转,口中念念有词,一副慌乱无神的样子。 倒是叶妙涵表现的分外冷静,在听完李桐的叙说之后,面色未有太多变化,只是护着曲真一静静坐着。 良久之后,间曲舟颓然坐下,她方才说道:“李道友,似这般妖兽下山肆虐之事往些年月里也偶有发生。” “但却也都是在冬日大雪山中无食之时,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在这般时节出现,我觉得可能有些蹊跷。” “我也有些怀疑,但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发现。” 李桐面色稍凝,赞同的回道。 妖兽不都是傻子,自然也知道趋利避害,如此坊市处,聚集了这般多的散修,就算一个两个不敌,但十数个聚集在一起。 就算它是练气后期的妖兽,被埋伏到了也要饮恨当场。 若无什么诱因的话,李桐不相信它平白无故的会下山来。 不过现在考虑这些都没什么大用,得益于田家的霸道,此时这青竹林里尚存的散修只剩了五六余人。 怕是组织不起来猎妖队,就算勉强聚拢在一起,也是人心各异,不堪大用。 当今之极,还是能避就避的好。 这般想着,李桐便问道:“叶道友,那你等往常之时,是如何躲避那些冬日下山的妖兽呢?” 只见叶妙涵轻轻一笑,道:“挖洞住在地下深处便是了,山中多走兽,却少见那般在地下通行的妖物。” 75、黑手 “诸位道友无需惊慌,我青竹会已经组织了数十人的杀妖队,时时警惕在坊市外围,竭尽全力保护大家的安全。” “若是各位发现有妖兽出没的痕迹,务必迅速上报于我等。若验明是真,将有灵石奖赏发下。” 又去淘换了一批供给葫芦吞食用的金铁,李桐从方清屋子里刚刚走出来,就见到街道上走过一队修士。 为首的人高声呼喊,声传四方。 引来无数居住于此的散修侧目,眼神闪烁间,都似有意动。 但大部分人想的恐怕都不是将收集来的妖兽信息上报,而是会伙同三五之人,试图自己做一票大的。 成了将那妖兽敲骨榨髓换取灵石,日后便能吃香喝辣一段时间。 这,不比将消息换给青竹会,挣那区区几个灵石畅快! 一时间,行走在街道两旁的修士尽是侧目,更有伶俐之人,上前和那青竹会的修士大厅消息。 场面轰乱,嘈杂一片。 李桐失笑,何必问东问西,直接就去青竹林里蹲守个几夜,必有收获。 不过,能不能再见到那虎妖之后安然的回来,那就是一件未知之事了。 心中暗想这曲志尚这如意算盘打的响亮,不出一人的情况下,便忽悠这些散修去送死。 到时,他便能看机会坐收渔翁之利。 轻轻摇头,李桐起身离开,回返家中。 青竹会宣传的甚好,但他也不会掺和到他们其中,而且说不得还要站到他们身后观望着。 比一比,谁才是最后的渔翁。 他们若能将那虎妖收拾了那最好不过,但若收拾不了,他一不介意尝试性的去接个盘。 一举将那虎妖解决换来十几日安然同时,也能赚取一笔不斐的灵石。 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 略带笑意的转头轻瞥了一眼,在一处三层茶楼顶端探窗而出的身影后,李桐快步离去。 ...... 路过青竹林里一处门窗紧闭的修士家时,李桐似是闻道了一点像是某种线香点燃过后产生的味道。 但又有些不同,里面还有一点点刺鼻味道。 像是,硫磺? 不明所以的摇摇头,只以为是这位道友在祈天做法事,祈求上苍保佑。 原本还想敲开门和他交流一下,现在看这般情况,李桐也没了心思,于是直接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曲舟家门前原本那亩他分外珍惜的灵田,此时上面已经是堆满了泥土砂石,乱糟糟一片。 曲真一灰着个小脸,手里提了一个装满土的筐子,正在往上面倾倒。 见到是他回来了,便站定俏生生的打了个招呼。 “哟,小真一也在干活呢!” 略微打趣了她一句,惹的小姑娘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李桐径直回转了屋中。 经过叶妙涵那么一说,曲舟也反应了过来,说干就干。 当即便在自己家中开了个大洞,不断的朝地底挖去。 修士体格本就远超凡俗,再加上法器相助,这般挖洞的活计便也变得简单非常。 从早晨提议至今,不过一个白天的时间,到了此时已然是初见其形。 不过与他们一家不同的是,李桐并不准备在家中深挖洞、广积粮,靠着躲避度过这半月时光。 与其空耗这般时间做这对他而言的无用功,还不如打坐练气,或是修行一下术法来的更为实在。 毕竟,这虎妖出没的时间只可能是夜晚! 那时他有月纸门之助,遁形移动间当时可谓说是练气圆满的祭血老魔都一时间追不上他。 更别说想这深山独修,大概率只是靠着一股妖风移动的虎妖了。 李桐或许一时奈何不了它,但它却也别想追上自己。 有恃无恐下,他自然不会做一个穴居人。 而曲舟两人有曲真一这个小姑娘要照看,这般去做自然是合情合理,他不会出言干涉。 时间飞转,转眼间天便昏暗。 深夜,还在打坐苦苦打磨体内灵气的李桐,再度的听到了外面凄厉的尖叫声。 黑暗中,李桐和看过来的红衣对视一眼,朝她轻松一笑,示意其放心。 继而便把其化作纸人本相,收在了衣袖中。 “墨儿,走,和我出去瞧瞧!” 李桐轻唤一声,将鼓捣捣药杵的月兔叫了过来。 一人、一兔,随即开门而出。 月纸门洞开,李桐小心的往叫声传来的方向的赶去。 但可惜的是,这次虎妖像是不怎么饿一般,只是骚扰了一阵,破开一户吞了一位修士,便转头毫不犹豫的离开。 李桐站在废墟前,略一打量,便发现这是他白天所路过的那位道友家中。 内心了默默为他默哀一会儿,心道若是有下辈子,还是不要轻信鬼神之流,我辈修士,终究还是要自身强大才是真。 接着接过月兔寻来的一件小鼓模样的法器,顺手塞入怀中。 远方吵闹,红光蔓延而来,应是青竹会或是散修们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李桐不想和他们碰面,转身离去。 ......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五天。 外面狂风愈演愈烈,整个竹林整日里都被吹得纷舞不断,落叶四散。 而在这几日间,那之虎妖每日晚上都来上一次,每次只是克制的吞上一个修士,便心满意足的离去。 就好比,是在按时按点来吃饭的一般。 而除却它,竟然有越来越多的妖兽开始走出招摇山,在氏族领地吃了亏之后,便将目光转向了青竹会的地界。 一些弱小的妖兽难免被击杀。 但更为强大的却是在这里如鱼得水,在遭遇了几次围追堵截之后便学聪明了,几兽结伴而来,再结伴而归。 犹如是发现了一处巨大的粮仓,定时前来进食。 将青竹会搞的是焦头烂额,这几日看守自己的地盘都顾不上,那有功夫再提之前猎杀虎妖的事情。 这让李桐的盘算落了个空。 不过,他这几日也不算没有收获。 起码而言在一次追逐的惊鸿一瞥中,他看清了它的全貌,却是足有两丈长,将近一丈之高的山林猛虎。 嗜血的眼眸犹如两盏红灯笼,惊鸿一瞥中印入李桐眼眸内里的,便是一片尸山血海般的骇然杀意。 无有丝毫人性,透露的只有兽类的残忍与狡诈! 除此之外,李桐还发现了一点让人奇怪,却又惊人的共同之处。 自那日他路过散修家门无意中闻到的香味起,这几日来每一个死在虎妖口中的修士房屋废墟旁,李桐都能辨寻到那股淡淡的味道。 一次两次的巧合特例,但三次乃至四次,便足以让他心生警惕! 这东西,极其有可能是其他人放在他们的居所之处。 目的,便是为了引来那只虎妖! 谷瘝 ...... 扑簌簌! 纸鹤从屋外飞来,自打被李桐祭炼上「纸兵箓」之后,这鹤儿自己便掌握了变大变小的术法,而且机灵程度更甚以往。 这些时日,更是喜欢时不时的出去玩耍。 正好,李桐就将一事交由它去做,现在归来,定然就是有了些发现。 纸鹤落在李桐肩头,探了下,似乎是够不到他的耳朵,便在轻轻摇晃翅膀中,渐渐变大。 知道鹤首能触碰到李桐耳边,这才满意的停下。 探头在李桐耳边嘴角开阖,似在叙说着什么。 “你说,在我下午离去的时候,你见到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在曲道友家附近鬼鬼祟祟的不知再干些什么?” 李桐眉头皱起,心道果然是让他猜到了。 这虎妖专门来青竹林里肆虐,果然是有人为之。 就见纸鹤飞到他面前,上下不断点头,继而摆动身躯,做出飞行的姿态。 “然后,你便一路跟着他,见其到了一处高墙大院里,消失不见了。” 纸鹤猛点头。 “果然。” 李桐起身合手,缓缓踱步中,不断思索。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想,但未经确认,也不好直接将这名头按在他的脑袋上。 便唤来红衣道:“红衣,你随纸鹤去上一趟,看那黑衣人消失的地方究竟是何处。” “是,公子。” 轻轻应了声,红衣便带着纸鹤要离去。 忽听李桐又叮嘱道:“不过不必强求,一切以保全自身为上,你若探查不到,待我明日便亲自去走上一遭。” “奴家省的,不会惊动了他们的。” 红衣眉眼带笑,如此说了一句,化作一道迷蒙雾气,卷着纸鹤出门。 留在李桐独自一人,沉思一阵,他快步出门。 既然那不知身份为何的黑衣人在曲舟门前鼓捣一阵,那想来也是做了和前几日一般的布置。 此时已然是夜幕降临,再过些时间说不得便要引来那虎妖。 此时得快去提醒曲舟一家,让其早早躲入地下,免得入了虎口之中。 方到近处,李桐便问道一阵和前几日一般无二似是线香的气味,心道没错的同时,大力敲响了曲舟家的房门。 前来开门的是叶妙涵,她有些疑惑的看向李桐,在她的认知里,李道友绝对不是一个轻易上门的人。 更不会再晚上敲门,现在这般定然是有要事。 便听他道:“叶道友,今日晚间可能会有危险,你和曲道友还是带着真一早些避到地下,免得......” “可是那虎妖!” 叶妙涵神色凝重的说道:“我晓得了,这便带着他们下去,但李道友你不和我们一同吗?” “多些叶道友好意。” 李桐一拱手:“但我就不必了,此兽肆虐林中,此时除你我两家之外已经再无其他修士所在,若不想办法将其除去,恐怕我们很难等到那个时间了。” 叶妙涵缓缓点头,继而道:“那李道友你还是要万分小心才是,须知我等修士性命才是一切。” “叶道友放心,我晓得。” 李桐笑着,说道:“快些去吧,和曲道友分说好了,莫要让他太过惊慌。” 继而,便和她摆摆手,自顾回了自家之中。 看着李桐转身洒脱的背影,良久之后,叶妙涵长叹了一口气,这才合上门户,快步去将曲舟和曲真一拖拽到了他们挖建的地下建筑里。 ...... 夜渐深。 一头庞大无比面貌可怖的妖兽一路悠哉慢行,来到这竹林深处。 很快的便循着那股诱人的味道走到曲舟家的位置,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房屋瞬间坍塌,那虎妖眼眸里闪过一丝人性化的嘲弄。 鼻头轻轻吸气,循着气味,找到了洞口。 底下空间中。 曲舟手捏法器,升起灵光护持着他怀中的小童,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的同时,强忍着惊俱,不知是安慰曲真一还是宽慰自己: “莫怕、莫怕,它伤不到我们的。” 在他身后,则是手持着蛇杖,同样戒备的叶妙涵。 “呼,咕......” 妖兽如同风箱拉扯般的呼吸声,犹如再耳边响起,微风卷着腥风从细小出而入。 曲舟甚至能感觉到一阵带着暖意的气息呼在脸上,夹杂着血腥与腐烂的味道,涌上心头。 “吼!” 似是有些不耐和地下的小人做这般躲猫猫的游戏,虎妖烦躁的抖动身上毛发,继而低吼一声。 声震若雷。 随即,大量的泥土裹挟着石块,宛若倾泻一般从头顶洞穴上掉落下来。 “不好!” 叶妙涵心头不由的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这头虎妖,正在挖洞! 她回头看一眼曲舟,示意让其不要轻举妄动,好好带着曲真一躲藏。 而她自己却是再也按捺不住,一步跃出地下空间。 蛇杖从手中抛出,继而在空中飞行过程重飞速的变化,弯曲游曳间竟然变作了一条活着的青蛇。 “嘶嘶!” 蛇信微吐间,抛洒出丝丝缕缕的毒雾,霎时间便在空中传来一阵滋滋响动之声。 此雾气之毒性,可见一斑。 那青蛇顺着通道如同一道青色的闪电一般直射洞口,擦过那虎妖的面门,一个盘旋咬在它的脖颈之上。 “嗷!” 虎妖瞬间被激怒,本已被迷惑的神志顿时全无。 下一瞬间,一只裹挟这迷蒙灵力的巨爪,猛的踩入洞口。 那恐怖的威势,让地面宛如地震一般剧烈晃动,同时无数的泥土碎石滚落而下。 “我命危矣!” 看着那在泥土之中犹若无物般的穿行,下一瞬便要落在自己脑门之上的巨爪。 叶妙涵怔在原地逃跑不及,脑海里只是出现了这么一个想法。 劲风呼啸,那巨爪上的毛发似乎都是纤尘毕显。 就在她已经放弃希望,准备坦然接受死亡的时候,眼前忽的银白光芒一闪,继而一道如同山岳般雄伟的身影出现她的面前。 轰隆! 泥土飞溅,虎牙那一爪,停下了。 76、分肉 明月高悬,纷乱的竹林里,一头巨兽愤怒的在一片废墟中仰天怒吼。 纸人力士的身影挡在叶妙涵身前,散发淡淡月色华光,明亮起伏间仿若与天上皎月相呼应。 双手齐叠,将那虎妖势大力沉的一计按压挡下。 倏忽间,那虎妖抽回手掌,然后泄愤一般使出沛然巨力,在地下洞穴不停的来回摆击。 一根根七八寸长短,恍若林中琥珀一般的锐利指甲,好似带着死亡气息一般不停的在洞穴四周上来回探索。 划过墙壁,刺啦声中留下一道道划痕。 “轰!” 外界,李桐站于竹梢之上,肩头悬浮月兔。 手一送,手掌间一直被其当做剪刀使用的「金蛇剪」摇曳着灵光,呼啸而出。 在将将要碰到那虎妖身前之处,幻化为两头尾部交缠的金蛇,嘶鸣尖啸中,缠绕而上。 巨爪微微一震,表面迷蒙的灵光顷刻间被两道剪刃破碎,纷乱的毛发飞舞,溅出点的鲜血。 紧接着,便又是十余到白色剑光划过,击打在其身上,在其背部留下一道道痕迹。 虎妖吃痛下,猛然间将爪子收回,同时转首盯向李桐。 一双虎目通红,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嗜血的凶性,身后灰沉沉的妖雾弥漫,内里似有冤魂尖啸。 声音凄切,闻之头痛。 继而伴随着一声好若晴天霹雳一般的怒吼之声,它抽离身形,暂且将地洞内里的叶妙涵放过。 “呼......” 她大喘一口气,拖着有些酸、软的身躯,为了不给李桐添麻烦,她赶忙往洞中深处而去。 寻到满目担忧于惊慌的曲舟,二人搂着曲真一,靠在墙壁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有那沉重的喘息声,在黑暗中不断的想起。 叶妙涵心脏剧烈的跳动,面色凝重。 她不是没见过妖兽,但如同这虎妖这般凶厉的妖兽,还是第一次见。 完全就不是她这个勉强练气六层的散修能够应对的了的存在,若没有李桐的那一具纸人力士相助。 只怕她现在已经倒在那虎爪之下,变成了一缕亡魂。 她精心祭炼了一辈子的法器,落在它身上就好比是挠痒痒一般,就也不知她调配出来的毒素,是否能起些作用。 如果时间能倒流,叶妙涵发誓,她绝对会早早劝说曲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而不是非要等到现在。 即便劝说不过,她也会好好的挖洞。 而不是依着过往经验,觉得差不多便行了。 要狠狠的挖,深深的挖,要比现在这般洞穴挖的深山几倍、十倍。 还要流出足够的出口,供她们逃脱。 正无意识的思绪发散间,便又听到上面传来一阵吼叫之声。 “是了,还有李道友。” 她反应过来,顿时对仍然立在他们身前的纸人力士道: “李道友,我等安然无事了,这俱力士无消放在我们身边,还是快快召回,助你对敌才是。” 急切的说罢,便见纸人对他们略一拱手,飞速奔行而出,溅起一片烟尘飞舞。 “希望,李道友能够平安无事吧!” 叶妙涵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这是她目前所能做的唯一之事。 再面对修为远超自己一家的虎妖之事,毫无传承的散修之脆弱不堪之处,便体现的淋漓尽致。 ...... 李桐分了一丝念头在那力士上,再确认了曲舟三人无恙,且虎妖被他所吸引,暂时无心它顾之后。 便将其收了回来,放在身边近处以供驱使。 毕竟,似这般能在月光照耀下增幅战力的「月下纸兵」他也只勉强祭炼出了一具。 若是不能动用它,那李桐便相当于是自断一臂。 极其谨慎的看着踩在一片废墟之上的虎妖,即便身上染血也不减其威势,甚至于更是平添了它几股嗜血的气息。 若有不对,李桐便会在第一时间内驱使月纸环,离开此地。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只虎妖似乎并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而是颇为谨慎的观察着李桐。 “吼!” 待身后黑屋弥漫到一定程度,且内里隐隐能见到扭曲的人影挣扎时,它忽的躬起腰身大吼。 雾气铺展,内里十数个黑影猛然间向李桐扑来。 “果然,伥鬼!” 李桐心中一肃,在听到它吼声的刹那间,便是月纸门展开,推门离去,出现在了另外一处。 激起玉佩灵光护身的同时,下意识的诵念起「驱邪咒」,接连向那些伥鬼影子点去。 除了那略微有点效果的「焰光术」外,他并无能够实质性伤到鬼物一般的术法。 此时也不过是稍作尝试一下,却没想到效果竟然是想象中的不粗。 便见,那些看不清容貌的伥鬼,在中「驱邪咒」的刹那,身体肉眼可见的变虚了三份。 身形动作,也没那般矫捷迅速。 如此一见,他就心中有底,不怕它这伥鬼纠缠,对付起来便好上很多。 只见,那虎妖躬着身子,似是迈猫步一般,庞大的身躯竟然没有发出丁点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便要绕到李桐的身后。 可惜却被月兔早早的发现,李桐顿时间又开启月纸门,飞速的离开原地。 看着它已然扬起的巨掌,和其上闪烁着寒光的尖指。 李桐便不由的心中一寒,这大猫,太狡猾了些。 御使着那些纸人道士,放出纸剑骚扰虎妖,让其暂时不能靠近自己,他看着竹林内里四散着的伥鬼,忽然心中一动。 他犹记的当初他驱使纸人窥探那三**人,却被其一记「刺魂咒」给点的头痛欲裂的情景。 其施术条件,便是要直接触碰到其念头或是念头裹挟之物。 而眼前这些伥鬼,岂不就是这般! 而如今他咒法已然下册入门,虽然施术略显生涩,但已经足够在斗战中使用了。 一念起,李桐便不再犹豫。 指决繁复间,调动体内灵气远转。 下册上所记载小咒法,其深奥程度远甚上册,但指决却是一脉相承,此时他施展起来,倒也没那般的艰难。 纸兵在下方纠葛着虎妖,一击便退,游走一圈后便又再度上来,搞得它不厌其烦。 心中火头愈盛,正要不管不顾的扑向李桐时,它忽的脑海中传来一阵剧痛。 让它禁不住的哀嚎一声,以头抢地。 李桐面色一喜,正欲追逐这被其唤走的伥鬼,再补上一记,就听见耳边风声呼啸,那虎妖竟然卷起妖风,便要逃跑。 他目光顿时一凛,眼中寒芒顿闪。 此次伤了它,更是激发了他的凶性,若是今日不能将其斩杀,而是放虎归山的话,日后必然会成心腹之患。 谷楈 除非他李桐乘坐飞舟远离清河,或是永远不出坊市内里,不然一旦走出坊市便要小心一个隐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猎手! 心中狠意一起,李桐便是将身边纸人一卷,和月兔分说一句,便是御使着月纸门,飞速追去。 一妖一人,前跑后追。 片刻间的功夫,便是去了十多里地。 同时的,四周火光四起,是那些被动静惊动的散修开始靠了过来。 心知人多未必是好事,更大可能会坏事的李桐驱使的速度顿时又快了几分。 追逐间,忽的李桐感觉到前面的虎妖速度不知为何突然的慢了下来。 正疑惑间,就看到从前方虎妖身上甩出一滩腥臭的血迹。 方一落在地面上,便瞧见伴随着“嘶嘶”腐蚀声响那些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倒下。 “这是!” 李桐心中惊奇,正疑惑着,忽的想到叶妙涵放出的那蛇杖所化之青蛇,似乎在那虎妖脖子上咬了一口。 “难道是,毒!“ 他忽的醒悟过来,定然便是这样了。 叶妙涵那件法器内藏在剧毒,借划破那虎妖肌肤的瞬间,将毒素灌注在了它身体之中。 可能是因为修为,或是体型的缘故没有立即见效,但拖延了这般久的时机,再加上其不断的运转灵气,搬运气血。 此时,便是毒素攻心,开始发力了。 “好样的,叶道友!” 李桐禁不住称赞一句,月纸门开门向前,李桐却没有自己踏门,而是将一物丢入其中。 轰隆! 两物相撞,发出震耳轰鸣。 之人力士显化身形,双手抵在那虎妖头颅之上。 即便是变化过的身躯,此时亦是在和虎妖的角力中慢慢弓腰垂头,同时间脚掌带着泥土不断往后退去。 “好大的力气!” 李桐感叹一句,身负符箓种子的力士气力便是够大了,一拳就可以在地面上轰击出来一个大坑。 但没想到纵然是这般,也抵不住此时内外受伤的虎妖。 如此一想李桐就更没了亲自上前助站的想法,抬手间数道增益咒法加持在力士身上。 让其可以勉强抵御这虎妖,纠缠着它不要让其奔逃入山里中。 同时挥手放出其余纸人,纸剑纵横间不断骚扰着它。 “吼!” 虎妖转头朝向李桐低沉的吼叫一声,似在展露凶威,但已经明显可以察觉其中色厉内荏之意。 同时间,它的脖颈之上黑血渗出愈甚。 四周已经隐隐可以听到修士奔行,以及谈论之声。 李桐决定不在等待,迟则生变。 当即便目光一凝,月纸门洞开的同时,一旋葫芦塞子,轻道一声:“疾!” 就见散发着金铁色泽的白色剑光一闪而过,冲入月纸门中。 继而在虎妖身侧洞开的门中疾驰而出,在那虎妖脖颈上一旋! 它苦苦支撑的灵光破碎,辛勤练就的骨肉阻挡不了李桐这些时日花费灵石精心祭炼而出的一道剑光。 “噗通!” 虎头落地,鲜血喷涌而出。 其上,一双虎目怒睁,似有不敢相信。 剑气在那虎妖头颅里转了一圈,似是裹挟了什么东西,回返而来。 四边交谈声愈近,李桐来不及细察,便任由其带入了葫芦里,随机将口旋上,将大部分纸人收起,唯余下力士护持在身旁。 忽的,他念头一动,朝着那虎妖尸体一点。 意料之外的幽光飘来。 李桐将其一把握在书中,脸上难掩喜意。 ...... “诸位道友再快些,那虎妖应当就在前方,此次定然不能让其走脱了。” “是极,这番定然不能让其逃脱了去。” “不过你们说,若是将那虎妖斩杀了,我们又该如何去分。” “呵,自然是各凭实力,谁将其斩杀了便是谁得了。” “怎么,你还想同分不曾?” 摇摇的,便听到几个修士的交谈声音,似乎在这虎妖还没追到,便已然是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一般。 摇头失笑,眼前这般庞然大物,他那壶天也装置不下,便也没办法快速打扫战场离开。 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不好之事,李桐便只能静候着他们的到来。 片刻功夫之后,忽听有人惊呼:“不好,前方有人,难到......” 便听一阵落地之身,有一沉稳身影传来:“前方是哪位道友,我等乃是青竹会修士,追逐那虎妖一路而来。” “可是屈道友!” 李桐听这声音骤然一乐,却是老熟人了。 “李......李道友?” 一人略带几分不可思议的说道,同时从阴影之中走出来。 看其样貌,不是屈志尚又能是何人。 而随着他的出现,身后也是哗啦出现十多修士,但明显的分列成几个小团体,不是一起。 “这虎妖夜扰我之居所,被我一路追逐,斩杀于此。” 李桐懒得和他寒暄,指着地上庞当的尸身道:“不过既然诸位也是追逐而来,自不好让诸位同道空手而归,这般多的肉我一人也拿之不下,便于诸位同分了吧。” 说罢,便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柄小斧头,灵力灌注下,却是将那虎妖的两条后腿给切割了下来,塞入储物袋中。 随即朝场上众多修士抱拳,朝诸位修士间空出走远。 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空留下数十位修士看着地面上虎妖尸体面面相觑,心中惊讶不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动作。 也没有人敢率先出手分肉。 良久之后,曲志尚方才回转过来,神色在夜幕的掩饰下看不出异色。 但细细观察,亦可看出其脸上的不自然之态。 朗声道:“既然李道友都这般说了,那这虎妖一身血肉我们便平分了吧!” 说完之后,竟也看也不看,转身离去。 77、纸虎 飞速走在回返的道路上,李桐的心在滴血。 一头妖兽的价值对于那些氏族来说是小钱,但对于他们这种散修而言,绝对是价值惊人之物。 光是一身的肉,便足以值个十多块中品灵石。 更不用说它的血液可以制成血墨,皮可以硝制成符皮,久经淬炼的骨骼可以炼器,等等....... 可以这么说,这一头虎妖全身都是宝。 但可惜,人心复杂,修士的心更复杂。 这么一大笔财富躺在地上,即便是他自己独自斩杀的,但势单力薄下,独身一人又如何能将其尽数吞下! 还不如拿点好处,快快离去这是非之地才是真。 若是不愿放弃的话,今日那片竹林怕是都不好安然脱身离去。 月色下,李桐踩着这几日被大风刮落在地的树叶,往家中赶去。 这次不大不小的又在这些散修面前出了个风头,不过好在的是自家和那虎妖搏斗的场面没有人能看到。 那自然他的术法手段也就不为人知,可以隐瞒下来。 要是日后和人起了冲突,也不至于被人知晓个底掉,被拿捏住。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李桐苦中作乐,自己安慰着自己。 今夜虽然成功的斩杀掉了这个虎妖,但并不意味着这片青竹林里就算安全了。 幕后人害人心思不绝的话,纵然是没了虎妖,也还会设法勾引来狼妖、蛇妖之流,继续来纠缠着他。 不达目的,决不会罢休。 所以这青竹林现在成了明晃晃的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而且李桐还冥冥中有种感觉,造成现在这种妖兽都往青竹林里流窜聚集的情况,说不得正是那五家氏族,乃至于问心山乐于见到的场面。 不然的话,为何事发至今,不见坊市管理之人的丁点动作传来? 真拿散修的命,不当命? 心里暗骂着天下乌鸦一般黑,无论那般宗门都是一丘之貉,并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李桐到了住处,探身到曲舟家废墟上的大洞,探头向里望去。 大声说道:“叶道友、李道友,今日应该是安全了。” 良久之后,内里方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衣物在墙壁上摩擦的声音。 继而,叶妙涵从通道里小心的探出头来。 眼见了李桐的面貌,这才分外放松的舒缓了一口气,转头朝里面说到:“无事了,是李道友。” 内里不见回应,叶妙涵也不再搭理,略带担忧的看向李桐,问道: “李道友你应是无事吧,可是赶走了那虎妖?” “让道友担忧了,我无大事。” 李桐勉强拉扯出一个笑容,回道:“那虎妖被我驱离之后,却被一些同道遇上,我等合力将其给斩杀了。” “这下,倒是不用再担忧它,但是亦不可松懈,还要小心有其它的妖兽流窜而来。待再坚持几日,我们便立刻搬入坊市之中。” “啊!那虎妖死了?” 叶妙涵先是惊呼一声,有些疑惑和不可置信。 但看着李桐不似作假的面容,再加上他之前表露的事迹,她很快的便相信,也没多质疑李桐特意将自己摘出去的言语。 如果李桐猜测的不错的话,今日分到肉的那些修士,最多只是心里惊讶他的实力,但大概率还是不会将虎妖是他独自一人斩杀的事情宣扬出去。 毕竟,屈志尚那一关,便过不去。 他岂能任由这样打击青竹会声名的事情,大肆流传? 所以李桐也不怕日后叶妙涵知晓真相,思索了下又道:“你瞧,承蒙诸位道友照顾,我还分得了两条虎妖腿。” 说着,李桐从储物袋中取出足有人高血淋淋的虎腿,放在她的面前。 叶妙涵眼中惊骇一闪而过,仿佛又想起了之前那虎妖在她面前凶厉挥爪的场面,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然后略带后怕的说道:“我信了,李道友还是快快将其收起吧。” “哎,信了便好。” 李桐道:“不过,这我也就不收了,正好留于你和曲道友,也算是它破坏了你们的居所的补偿了,虎死肉偿嘛。” “这是道友你的收获,这...这怎么使得。” 叶妙涵连连拒绝,同时不断摆手。 这个时候,曲舟终于灰头土脸的从地洞里钻了出来,他在下面听清了两人的交谈,自然也知晓了虎妖身死之事。 赶忙说道:“我等一家,自搬迁过来,便承蒙道友多次照料,便已然是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我等何德何能,再收取此般之物!” “李道友,还是快快收回吧,天色已晚,我等二人还要收拾残骸,多有忙碌之事。” “谈什么报不报答,不过区区妖兽肉罢了,你们二人不吃,真一正是长身体的样子,她也是需要的。” 李桐也不停他们推辞,转身离去的同时,向后摆手道:“你若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便早些将那灵米分离好,送我些让我尝尝味道。” “我可是馋了好久了。“ 便听哐当一声,大门合拢,屋内灯光亮起。 叶妙涵同曲舟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显露无奈。 充斥着冷漠无情的修行世界里,他们又何曾遇到过似李桐这般的人。 纵然知晓他亦不是别无所求,但不知怎滴这般相处,却是让人分外的舒心,以及内疚。 总觉的,亏欠良多,还之不上。 “罢,你在这里收拾,我去连夜处理那些稻谷,争取明日早间便给李道友送去。” 曲舟对叶妙涵如此说道:“这样也能聊表我们心意,不能总让李道友吃亏。” “好!” 叶妙涵轻轻点头,眼里没有一丝不快,反而满是赞同。 “你且先去,我将这收拾一番,便去帮你。” ...... 李桐走入房中,将大门合上。 此时红叶还未随纸鹤归来,他不免稍有些担忧。 但他所掌握红衣的灵光并未有什么剧烈的变故,便说明此时应当是安然无事。 他便也不去多想,静待其归来。 将得来的那条虎腿放到厨房的地板上,等待着红衣回来之后处理。 李桐径直走入了静室之中,往前一坐,就把悬在腰间的黄皮葫芦取下,放在桌面上。 轻轻摇晃一下,便听一阵“叮当”清脆的声音传拉。 葫芦的材质在这些时日的祭炼,以及不断吞噬金铁灵材内里的金铁锐利之气后,渐渐发生改易。 此时已然是有了几分金铁的特性,敲上去的声音不再沉闷,而是叮叮做响。 此时,只是摇动,便传来响声。 谷漊 自是方才用剑光斩杀那虎妖之后,它从那虎妖脑袋中卷回来的东西。 “内丹?” 却也应该不是。 李桐通过典籍记载了解,妖类修行和人类虽有不同,吞吐的是日月灵机,借以开灵修行。 但它们亦是凝聚灵力于气海之中,而非是像话本小说一般,开始修行就凝成妖丹一般的东西。 那种,全是妄言罢了。 所以此时,李桐很是好奇剑气卷回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将葫芦塞子旋下,李桐反手轻轻一倒,便听内里东西在葫芦里不停的滚动,继而手中一沉,一物落下。 定睛一瞧,竟然却是个龙眼大小,似圆但上面分布着像是窍穴一般细小空洞的小球。 通体银白一色,看向那些孔洞时却会又一种隐隐的金光闪烁。 不刺眼,但确实存在。 “这是什么?” 李桐嘀咕着,掂量着手中的小球。 此物看着个头不大,不过极沉,但是这么一点,便比的上以往他拿来喂养葫芦那些金铁十余斤。 “难倒还是某种灵铁不曾。” 这般想着,便瞧眼前的黄皮葫芦一阵摇晃,内里传来一阵隐隐吸力。 同时间,葫芦外皮上淡淡灵光流转成字迹,那道残缺的箓文,渐渐浮现。 左右摆动间,竟然像是有意识一般,李桐丹田里那道符箓种子,亦是明亮闪烁。 这下,李桐却是明白了,这暂时不明像是灵铁的东西,十分符合这葫芦的胃口,对它分外有用。 所以这般,是在和他讨要。 常言道,法器通灵便为宝! 李桐的这养剑葫芦上的禁制虽然远远没祭炼到圆满的地步,但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灵性暗蕴。 “就也不知,日后有没有成就法宝的可能!” 这般想着,李桐随手就将那小球塞到了葫芦里,旋上了塞子。 此物于他最大的作用,便是用来培养这葫芦。 至于别的,就算它是罕见的炼器灵材,也没那个功夫再去缓缓锤炼,花费时间去炼成法器。 还不如就扔给它,助其成长的同时,还简单了事。 不过日后有机会,还是要探寻一下其为何物,若能知晓名字,也好再做收集。 这般想着,李桐便将它暂时放到一旁,取出此行最大的收获。 一张白纸上,可见一道似是老虎的虚影在其上跳跃挣扎,似是想要逃出束缚,却每每在挣扎中被四道纸边给阻拦回来。 如此循环往复,似是不知疲倦。 看着灵纸上活力四射的虎妖性命灵光,李桐禁不住喜上眉梢。 「剪纸成兵」一法得纸月中纸宝祭炼术补足,早就不拘泥于形态的束缚。 剪纸,却也并非单单是只能剪出纸人。 花鸟鱼虫,飞鸟走兽,只要李桐愿意,那便是无一不可,无一不行。 之前不做这般尝试,却是因为人形剪纸道兵多有优势,而那些其余样貌形态之物,在此坊市之中极少用到。 也有几分华而不实的样子。 但现在却是不同了,他那「拘灵」神通千百次难得成功一次,便将那虎妖性命灵光拘束在了这灵纸之上。 现在只消他按照祭炼之法,剪出老虎模样,他便能得到一只可以继承生前大半实力的纸虎为助力。 如此,岂不是意外之喜! 比起这个相当于练气后期的助力,那虎妖血肉换来的一些灵石,便也不是不可舍弃之物了。 李桐将灵纸铺展,继而又把「金蛇剪」横压在上面。 没有急切的开始祭炼,他则是闭目调息,恢复消耗灵力的同时,平复心境思绪。 争取以一个最好的状态,来祭炼此一道纸人。 务必,不出什么岔子。 良久之后,李桐蓦然睁开双眸,内里明光一闪,似有月光划动。 今晚受累,在一旁吞吃着月桂树种的月兔忽然抬起头打量了下李桐,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 然后上下好生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端倪,便又自顾的吃食去了。 李桐没注意到它的异状,一双眼睛分外有神的看着月白灵纸,如何下剪,成何模样早已这观望的这一刻了然于凶。 下一刻,他轻持剪刀,灵力催动下,似可见金蛇舞动,灵光暗放。 莎、莎...... 一阵低沉压抑的虎吼之声,从房屋内里不断传出,直至天明。 ...... “咚咚咚!” 忙碌一夜,却不觉丁点困乏,反而面上流转几分喜色的李桐骤然听到敲门之声。 乍以为是红衣此时方才回返,但转念一想,是她的话又何必敲门呢! 定然就是其他之人了,将那桌上栩栩如生,一双黄褐色眼眸还在不断转动的纸虎放入衣袖里,李桐起身开门。 “李......李道友。” 方一开门,曲舟的身形闪了一下子,向前冲来。 “曲道友,这是。” 李桐伸手扶了一下他,看着怀抱一个大罐子的他,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嗨呀,这不是前些日将那灵米收成了吗,这些时日忙碌一番终于将其褪客处理完毕了,这便想着给道友你送来一些。” 曲舟难掩脸面上疲倦之色,但却是分外感激的说道:“正好,也能感谢一番道友。” “哎,客气了不是。” 李桐这般说着,却见曲舟将那罐子往他怀里一塞,急匆匆的转头离去。 “不说了不说了,家中废墟一片,还需要我收拾呢。” 说罢,便回到家中忙碌。 那里,叶妙涵正带着曲真一整理废墟。 “这个屈道友......” 李桐摇头笑笑,掂量着怀中足有腰粗半人高的米缸。 很是沉重,内里灵米怕是要有七八十斤,乃至百余斤的重量。 略一思索,没有拒绝。 关门回返正要将它去好生安放了,便见窗边雾气飘荡,漫入屋中,化作一道肩头立着小小纸鹤的身影。 红衣,回来了。 78、乔迁 凌乱竹林里,有炊烟袅袅,渐浮于天。 “呼!” 李桐吹一口碗中热气,将晶莹中带着些浅浅草木绿色的灵米吞入肚中。 继而再咬上一口劲道的虎妖肉下饭,肉质坚韧弹牙,但却有着浓郁的肉香味,让人欲罢不能。 “不错,不错。” 狼吞虎咽中,禁不住的还含糊的称赞几句。 红衣笑吟吟的坐在对面,双手托腮看着他。 两人虽然都不是人,但李桐为精怪有形之体,食物入肚只消灵机运转便能炼化。 灵气吸收,浊气打个饱嗝,便会消弭于无。 但她却是不行,魂依剪纸之上,却仍显本性,吃不了这般食物。 不过要是那般灵机炼化而成的法食,倒是吃来无恙,甚至于多有益处,可惜李桐并不会。 就也,只能让她看着了。 曲舟果然在种植灵田上是一把好手,不亏他往日里的自我吹嘘。 这般李桐从未见过的灵米,在口感上以及内里蕴含的灵机上,都是超过了他从那坊市间购买之物。 只是可惜,突逢变故,让本就产量稀少的灵田,更是大打了个折扣。 而今这一亩灵田内里,收获可食用的灵米,怕也只有不到两百斤,但曲舟却是分润给了自己半数。 将这邻里往来的恩情记下,李桐摇摇头,轻笑一声。 问道红衣:“昨夜你随纸鹤远去,可曾是探查到了什么?” 红衣好看的眉眼顿时生动起来,略带几分埋怨的说道:“原来公子还记得此事,我道以为是早就忘记了呢。” “哈哈,左右都是已经注定的事情,早一点知晓或是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李桐满足的放下碗筷,拍拍肚子说道:“若是在饭前听了,说不得我便没了这般食欲,岂不是可惜了你近来渐长的手艺。” 红衣略略向他翻了个白眼,继而神色变得又几分严肃,轻声道: “公子,咱们这次可能真的是惹到麻烦了。“ “哦,怎么说?” 知晓此事定然简单不了的李桐,倒要听听她有何发现,又是怎一个麻烦。 便听,她缓缓道来。 “我随着鹤儿一路避过生人,小心前近,终于是穿过竹林到了一片古色四方建筑前,其入口处立着门头,上书田氏。” 李桐心道果然,就说他素来低调惯了,除了屈志尚这坊市里便没有交恶的人。 想来想去,能有这般心思,这般手段,来驱使虎妖试图袭击他的人,能做到的怕也只有这五家之一的田氏公子,田彦了。 也不着急询问,慢慢听着红衣分说。 ... 良久之后,李桐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缓缓背靠座椅,视线透过窗外看云卷云舒。 这方世道,果然便是拳头大方才是硬道理。 我家中势大,正规修行者几十,上更有道基老祖坐镇,看上了你的秘法、灵种,便要抢来。 不听话的,就是和我作对,就得死。 李桐没想到的是,这一切的由来,竟然是从那他从未多留意的小小灵米种子而起。 “这可真是,毫无由来啊!” 轻轻感慨一句,李桐默默的从壶天中掏出了得自三阴叟记载这巫砚秘录的典籍。 寻开坛之法,觅祭拜之道。 ...... 气温一天比一天冷,狂风渐熄,但寒意越盛。 或许是因为虎死威犹在的缘故。 这几日青竹林里的夜晚难得安静了些许,没了那么多野兽嘶鸣之音。 但从遥远之处透过茂密竹林,依旧会传来细微的妖兽吼叫之声,让人不敢踏实入眠。 之前还不能下定论,但这么些时日的观察下来,再加上周宿的消息,李桐便也能渐渐肯定下来,这般妖兽从招摇山中不断涌出的情况,非是自然。 更大的概率便是,以温问心山为首的五家氏族通过莫名的手段,将那些妖兽从山里吸引而来,清扫干净。 这般做,毫无疑问是在为下一步开辟山林做着准备。 只是,被一些有心人所利用,用来满足一些有关于他们的私欲。 ...... 赶在冬日的第一场雪前,李桐和曲舟一家舍了居住良久的屋舍,轻装出发搬进了等待十五日的坊间精舍之中。 不得不说,无论在什么地方,钱财都是好用的。 在收了李桐的灵石之后,那小厮对他的态度可谓是好的不行,鞍前马后四处帮衬着,倒也帮了他不少的忙。 使他没有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做出什么啼笑皆非的事情。 李桐一次性付了一年的租金,左右不过是一块中品灵石多些,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并不算多。 至于曲舟,同样是如此。 而且看其痛快付钱的样子,恐怕这般精舍再贵上些许,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租下来,不会再回去住那青竹林了。 低头失笑,他这邻居为人那里都好。 就是胆子太过小了一些,说实话这般人并不适合在这修行世界里厮混,但好在他有自知之明,老早便认定自己不是打打杀杀的料子。 特意修行了灵田培育之法,成为了一名灵植夫。 不过在搬迁进这坊间精舍里后,内里用地紧张,可没那般土地让他来开辟灵田,种植作物。 他这一身本事,倒要暂时没有用武之地。 说不得,为了生计,要去操持老本行了。 思付间,曲舟面带喜色的上前来和他告辞,说是要回家收拾住处,之后整理妥当了再来邀请李桐登门做客云云。 李桐自然不会阻拦,左右两人新租的精舍相离不过是几丈之地,抬头不见低头间,用不着那般客气。 送走曲舟一家之后,李桐顺手有塞给那小厮两枚灵石,便也准备进门收拾一番。 便听他鬼鬼祟祟的凑上前来,在李桐耳前小声说道: “不瞒道友,你这精舍是我特意挑选出来的。” “哦,可有什么不同。” 李桐眼前一亮,这便是送钱的好处了。 “道友有所不知了,我们这清河坊市建在一处中型灵脉汇聚之处,当然正中心处是轮不到我们的,这些精舍也就是蹭着些灵脉的边际。” 小厮一脸笑意,轻声和李桐解释着:“故而会有特殊的几间房屋之下,有一灵脉节点,灵机汇聚下,比别处更浓郁上三分。” “你的意思这,这里......” 谷兮 李桐面带些惊喜,询问道。 “没错,道友你这间房屋下边便有一处灵脉节点,氤氲合气,外显成泉!” 说着,他眼神瞥向不大的院落里,一方精致的户外温泉。 在如此寒冷之机,仍然散发着缕缕雾气,显露其中热意。 “原来如此,那便多谢道友了。” 李桐再往他手里放了几块灵石,言语陈恳的表达谢意。 “哎,哪里哪里,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满意的将手掌掩藏在衣袖内里,继而告辞:“那我便不多打扰道友了,若有什么事,道友直接来寻我便是。” “力所能及,定为道友解决。” “哈哈,好、好。” 李桐抱拳,目送他转身消失。 继而回转,目光悠悠的望着这一处不大的院落。 盘虬古树垂下光影,一方温泉咕嘟作响散发缕缕热气,几间小屋独立,朴素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温暖感觉。 不由的,心里轻道一声。 “清河坊市,我终于是住进来了。” ...... 明亮的整洁的小屋内,长桌上又立一四方小桌,小桌桌面上平铺着一张白纸,上写蝇头小字。 周宿给他关于那百年通灵老树的消息,李桐已然通读过数遍。 语句熟悉中,甚至于默记于心。 寥寥数条,道尽了凶险与危机,那似是灵物一般的老树所存在之地,无一不是招摇深处。 有妖魔诡物守护之地,能传出这些消息的人,八成也是同道死了个干净,自己好运捡了一条命回来。 这才舍得分享出来,但也多数是不安好心。 缓缓揉动眉心,李桐闭目长考,指尖点在纸面,恰巧落在最后一行字迹之上。 「南山田氏,以培育灵植为本,族地中曾有初代老祖亲手所植下灵木一颗,百年时光早已通灵。但氏族搬迁,此物腾挪必死,故砍伐而下,取材制器,赐于族人之手,以明身份,以做防护。」 “田彦啊,田彦!” 李桐豁然睁开双眼,眸中杀机凛凛。 “你说,这般该让我如何绕过纠缠不休的你呢!” 剪起金蛇,嚓嚓声响从静室之中传来,片刻的功夫,一张四肢俱全,却面目空白的纸人落于小桌之上。 未曾倒下,而是在摇摇晃晃的走动中,站立于另一端的边际之处,静立不动。 随机,李桐轻声呼唤:“红衣,前些日子我让你制作的香如何了,可有成功?” “哎,墨儿你别什么都要捣......” 屋外红衣呵斥一句,继而大声回到:“公子,已经是晾晒干燥完成了,我正想着将其装盒呢,你若要用我这便给你拿来。” “好了便成,现在暂且不需。” “对了,我且先出去一趟,若有人上门,闭门不出等我归来便可。” “是,我晓得了。” ...... 田彦最近很是郁闷,连带的本应该在月余前就长好的臂膀,前些时日听闻那李老道非但没在那虎妖口中丧命,反而还伙同一伙散修反杀了的消息。 当即便忘记了自己的断手,一圈锤在了树干上,导致伤口开裂,又得静静养数日。 耐不得房中囚犯一般枯燥的日子,便在苦苦哀求下,终于是得到了一天外出放风的机会。 这不,便迫不及待的到了坊市之中。 欲要前往那楼船画舫之中,一探双修之乐。 经过一番主人更替过的清河坊市,非但没有除了那般生意,反而在另外一个颇有来头实力的老板接手过后,更显兴隆。 此时天色尚早,还远不到黄昏夜晚之刻。 但此条街道上,已然是高悬红灯彩绘,一股糜糜慵懒气息扑面而来。 两旁更有风姿绰约的女子挥舞手中绢帕,招揽生意。 如若不说这是个内里尽数都是修行人士的坊市,怕是会以为到了那般凡俗城市的花街柳巷之地一般。 清河流淌,跨过一座石桥,田彦眼前已经出现了友人和他介绍过的游船模样。 心中按捺不住的又激动了几分,久居屋中已忘肉味如何的他,早就在身旁老仆的护持下放松了警惕。 “哎呦!” 冷不丁的,一个摇摇晃晃的醉汉拉着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撞在了他的身上。 抬头露出一双迷离的眼睛,手指连连虚点,口齿不清的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不看路是吧!” “你!” 田彦一皱眉,他赶着去成好事,才懒得和这般不知攒了多久灵石,方才出来放纵一回便失了分寸颜色的散修计较。 便对身旁老仆到:“将他扔下河里去,醒醒酒!” “你,你谁啊你,敢...敢这么跟老子说话,你知...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醉汉遥遥晃晃,指点田彦说着胡话。 “大人,他喝醉了,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一旁的女子满脸歉意的拉着醉汉,和田彦分说,一边说一边拉着醉汉,让他不要纠缠。 田彦满脸不耐,正要呵斥为何老仆还不动手时。 便听老仆附耳说道:“少爷,算了。” “老爷方方把你放出来,还是不要在清河坊市里动手的好,不然被老爷知晓了......” 田彦面露犹豫,继而一甩衣袖大踏步离开。 嘴里大声吐了一句:“晦气!” 而身后那被拉拽走的醉汉仍旧骂骂咧咧的,一副若不是那女子拽着便要追上去的样子。 老仆扫了他们一眼未多言语,默默的追上了田彦。 这一幕,倒也并未过多引起往来修士们的关注。 盖因这般事情,平日里太常见了。 今天这还好,只是一个喝醉的,要是两个醉鬼冲撞起来,那才叫好看。 只要动用术法争斗,不消片刻便有问心山修士赶来,两人一并丢在清河里洗洗涮刷,然后拉回去关上三五天。 现在这样,小意思罢了,见怪不怪的,他们都不觉得新奇。 自然还是快走几步,提前去钟意的店里面,占位才是。 体验了那般特意习练双修法门装作魔道小妖女的女子们,他们现在一个个的都是欲罢不能、不可自已。 79、起坛 “道友,你这事得加钱!” 离了坊市华街,眉眼顿转那还有一分醉意的吴良,此时转绕到一静僻的角落里,对着一个全身包裹着严严实实的人影说道。 便见,那人宽大衣袍蔽体看不清胖瘦,头戴斗笠,垂下帷幔遮掩面庞。 声音机械且毫无感情:“东西呢!” 吴良嬉笑一下,反手取出一个小小的荷包,放在掌心之上。 道:“便在这里了,但那价格,可是翻上一翻了。” “跄!” 似是利剑出鞘,一点锋芒照空。 吴良顿时感觉脖颈处一凉,赶忙赔笑解释:“开完笑,我同你开玩笑的道友。” “我们这般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了,哪里会做这般坐地起价的事情呢。” 说着,他将手中荷包向前一扔,落到对面那人手中。 衣袍里探出一双惨白的手掌,撑开口袋,略微一撇便将其合上,继而抬起头来。 一旁侧着身子打量,像是要极其想要看清他斗笠遮掩下面容的吴良赶忙站好,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那神秘人挥手将几枚灵石抛出,准确的落于他的手掌中。 道:“钱货两清,你我便无纠葛。” 说罢,纵身起跃间,消失在转角之处。 几息的功夫,靠在墙壁上把玩手中灵石的吴良身旁,忽的微风鼓荡,一位女子骤然出现在他的身旁。 他眼皮子都不抬,没好气的说道:“我真是信了你的鬼,上了你这条贼船!” 然后,看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将灵石往她身上一拍,转头便走便说道:“我按你谁的试探了一番,但看来没有什么问题。” “还有,下次再来找我的话,价格翻倍。” “知道了,吴良道友...” ...... 坊市无人一角,那神秘人在七转八绕,确定身后无人相随之后。 这才寻了另外一条隐蔽的小路,穿行而去,到了相对的另外一头。 而此地,距离方才交易的地方,竟然不过是数墙之隔。 一灰衣人影靠在墙壁上,见那遮掩结实的人缓缓走来,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手不沾那荷包,李桐操控着穿着凡俗衣物的纸人将内里东西拿出,并小心检查一番,方才收回衣袖之中。 继而,手间一点火光闪烁,扣指一弹,便落于面前纸人之上。 轻烟飘荡,片刻的功夫间,化作了一捧灰烬。 李桐起身拍拍衣袍,快步离去。 良久之后,伴随着一阵清风,那名为风影的女子再度出现在李桐离去的位置。 手捻这残余的灰烬,银牙一咬,脸上浮现出几分难色。 心道:“这单子委托,可是不好完成啊,我的孙大小姐。” ...... 李桐也没能想到,他不过是在坊市散修圈子里找个给钱什么事都做的修士,便能正巧碰到吴良的头上。 不过好在他够小心警慎,从不亲自露面。 而是在远处吊着,控制着遮掩纸人前去详说。 而今成功的获取了那田彦随身的两样东西,即便付出了三枚中品灵石的高昂价格,但李桐觉得并不吃亏。 当然,这是在一切情况都如他料想一般,方才会出现的理想状态。 不过就算没有那可能存在的乙木灵气额外加持,李桐也不觉得自己能忍受这个田家公子隐于暗处,一直暗戳戳的谋害自己。 一劳永逸,方才是正解! 用来施法的媒介顺利到手,让李桐的心情难得的愉悦了几分。 闲逛了坊市一圈,看看有什么新奇事物出现的同时,去和周宿攀谈了两句,告诉他自己已然搬迁到坊市精舍中的情况。 并且,告诉他具体方位如何,言说有闲暇时间,可以上门一叙。 这才慢慢晃悠着,相个城里遛鸟的大爷一般,回到了自家居住的精舍之中。 小院不大,但四面高墙,隔绝视线保护着主人家最基本的隐私感。 加上有一老树遮蔽,便显得有几分静僻。 此时他方一推开院落门户,便瞧见那玉兔正在那一方地脉节点显化于外的温泉里泡着。 只漏出了一颗兔头,和两只长耳一甩一甩的驱赶着在它头上不断骚扰的纸鹤。 这小东西自己不敢下水,便在玉兔头顶转圈,意图表现的却是分外明显。 摇头笑下,李桐懒得管这两个小东西。 左右自己家中鲜有人来,便任由它们在院子中玩耍就是,只是不要随意外出,惹来别人窥探就是。 屋里又传来古古怪怪的味道,不用想,定然又是红衣在炼制法香。 从正屋当中的架子上取下她早就准备好的线香,李桐不准备去特意划给她的屋子里自讨苦吃,径直去了自家的静室之中。 小桌仍在,纸人依旧。 坐于桌前,将衣袖中两物取出。 一缕短发缠绕于纸人脖颈之上,一片残衣往上一覆。 手捏指决变换,口中念念有词,灵气鼓荡间,便见面前纸人缓缓模样变换。 几个呼吸间,就成了一衣衫华贵,长发飘飘的贵公子模样。 只是,依旧模糊不清的,却是他一张脸庞。 五官不分,未有棱角。 李桐却没有几分意外之色,轻呼出一口气,便将此物立在小桌之上。 这般以纸代人,取随身物件做引和炼成纸人替身的方法,还是他从那些稀奇古怪的书籍上习得之后,第一次使用。 过程有些磕磕绊绊,但好在成功了就是。 接下来便要开坛祭拜,上香施咒。 看你对所咒之人的仇恨程度,选择咒法,以及祭拜时间。 若只是小惩大诫,便可施「闭言」咒,香火祭拜一十二日不断,功成之日,中咒之人,便会开口不能言。 若深仇大恨,自可下「痛疾」咒,香火祭拜七七四十九天,届时立毙! 不过这般咒术效果如此显著,但其施术人所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也是极其惊人。 其一,便是法不可轻断。 一旦后悔自我中段,或是被人以术法破除,那便必然会受到莫大的反噬。 其二,是每拜一日,自身精气神便衰减一分。 咒死一人,你也会凭空苍老上数年不止。 这也是那三阴叟,明明年岁不大,却看得像是八旬老人一般苍老的缘故。 其三,则是这般术法有伤天和,会引来冥冥之中的劫难。 ...... 对于习练乃至于施法后可能产生的后果,前一位修习者三阴叟已经详细的记载了下来,给李桐打了个样。 证明了这般咒法,终究是小道,不能得长生,也求不来大道,只能痛快一时,悔恨终身。 但此法不适合人,并不意味着便不适合他啊! 他李桐,又不是人。 所谓人之精气神三宝,他又没有,只有一点性命灵光长存于身。 谷铤 只要它不被人磨灭,可以说李桐便能一直常驻人世,看潮起潮落,人烟变换。 这般术法之后果,却是对他而言,没那般的威胁所在。 心中念头起伏,继而李桐便是将那法坛摆在屋中不起眼的一角。 手捏线香一根,李桐弯腰轻轻一拜,将其插在做上香炉之中。 炽红色香头明灭,缕缕轻烟盘旋间直上屋檐,却又在某一个丁点倏忽之下,尽数没入到那纸人头颅之上。 一拜,起引。 便见,在烟雾迷蒙中,那纸人脸孔上,似乎有一张脸面在模糊中浮现。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嘴角微微勾起,邪诡非常。 ...... 坊市花街内里,宽旷清水河上,数十条张灯结彩的庞大游船在其上缓缓而行。 其中最为辉煌气派的一条,内里琴音交错,靡靡气氛中。 上有衣着褴褛的妙曼女子轻舞,下则是三两人分列而坐,举杯高饮。 “田彦,听说你小子犯了事被禁足在家,今日方才放出来?” 一面容粗狂,声音豪放之人,大声嬉笑着问道。 “无稽之谈,不过是本公子醉心修行,在家中闭关罢了。” 田彦脸面一抽,红着脸强行解释道。 “哈哈哈!” “你小子被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斩了一条臂膀的事都传遍了,还在这里和师兄弟们打马虎眼。” “既然你这样掩饰,我们也就不再多提,今日的花销,便由你来买单了。” 四周人哄笑一堂。 田彦红润的脸色渐渐变黑,有些不愉之色浮上,但却也拿他们没办法。 确实发生的事情,他再怎么遮掩,也堵不住这些人的口啊! “都怪那个该死的李老道!” “还有我身边这个废物,这么简单的一点事都办不到,招来的妖兽还被人反杀了...” 众人笑着,田彦在一旁喝着闷酒,心里咒骂这李桐和身边的老仆。 忽的,不知是气急攻心,还是怎滴。 脑袋里忽然一黯,一股刺痛之感骤然升起。 哗啦! 酒水洒落,田彦一把扶住桌角,一手扶额。 “这,这是怎么了?” “田彦,你若不愿付钱直说便是,可不要在这里生事,敲诈师兄我啊!” 一众人见他这般作态,脸上将信将疑,言语试探着。 好在,这般感觉来的快也去的快。 下一刻,田彦便恢复了正常,摆摆手示意无事。 众人这才放心起来,歌舞照旧,酒水肆意。 ...... 「姓名:李桐 寿数;很长 境界:练气六层:70/100 功法:乙木化生决(小成)62/800,明月牵丝决(熟练)2/200 术法:剪纸成兵(小成)3/800,祛尘术(熟练)101/200,焰光术(融会贯通)66/1600,葫中藏剑诀(精通)260/400,周天小咒上册(小成)40/800,周天小咒下册(精通)10/400 禁法:月箓(入门)30/100 神通:拘灵遣将。」 明月高悬,又是一夜修持。 不得不说,贵果然是有贵的道理。 住进这精舍之中,李桐终于是感受了一会什么叫做灵机浓郁的感觉。 纵然和那些传说中仙家福地依旧相差良远,但那种不需要怎么吸纳便有灵机自主汇入体内的感觉。 实在是太过舒爽,简直就是让人欲罢不能。 住进来不过短短十余日的功夫,他在修为境界上的提升,便快要超过之前一月。 再加上丹药、灵米之助,简直就是飞起! 想来,用不了多少的时间,他便能将体内灵气修持圆满,达到练气六层的顶峰。 但与此同时,他也隐隐中有种感觉。 这种飞一般修行速度的日子怕是要到头了,如果不能没有合适的法体铸就妙诀,以及灵材辅助的话。 这练气七层,便是一道横曳在散修面前的天堑! 渡之不过。 唯有走上法体练就的正途,方才能冲破这道关卡,继续修持向前。 “百年乙木灵气,护体木牌,田彦。” 心中思绪串联,李桐缓缓睁开双眼。 目光下意识的便放在那角落里的小小法坛之上,香炉里灰烬已然有了小半。 初始见不清面貌的纸人,此刻已然是有模糊的五官浮现,纵然不太清晰,但眉眼轮廓渐有。 而且,也不知是那下册的小咒法本来就是要配合法坛使用方才正途,还是什么其他的缘故。 这数十日在祭拜的同时顺便将那十般小咒修持一遍,那面板上的进度就是嗖嗖的往上涨。 简直就是飞快,再有些时日,或许便能超过之前一直修持的那上册之法。 就要不知,两般小咒法修持到同一进度之后,面板上的描述是否会出现一些其它的变化。 李桐思绪渐定,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他现在只需要将灵力修持圆满,静待结果的揭晓。 若是不成,那也只有另寻它法一途了。 到了那时,说不得他也只有冒险去那招摇山深处走上一遭。 成于不成,一切尽数都是未知。 胡乱想了一通,李桐便又祛除掉心头纷乱的杂念头,观想明月大方光华。 默默引动着天上明月投下点滴月华,开始锤打念头。 自得来这与他分外契合的「明月牵丝决」之后,他一直修持不断,再加上头上那件「映月簪」聚拢月光的效用。 他修持越发顺畅,直到此时他已经隐隐有了一种脑海中念头将要蜕变的感觉。 或许不日,他便能将那些丝丝缕缕的念头锤炼如一,在浑如中诞生出那道基修士方才能修来的神识。 对于这一点,他隐有期待。 或许,到了那时,他便可以无需通过月兔,亲自御使那月纸门了。 屋中渐渐沉寂下来,阴影处,一只浑身毛发洁白的大猫无趣的舔了舔了嘴角。 眼珠转动间,默默走到李桐身边趴下。 沐浴着他身上散发而下的淡淡月华,神清舒适。 偶有呼噜声传来。 80、落宝 冬日的初雪终下,但却也只是飘扬在坊市之外,坊市内里不见丝毫飞雪,温暖如春,四季如一。 李桐坐在自家院子门口,抬头打量着天空。 便见纷纷而下的鹅毛大雪,在落到坊市上空百丈时,便像是触碰了一层无形无状的护罩。 在接触的一瞬间,便将其化作水汽,氤氲于空。 如果此时有人站在外边的高山上遥望而来,定然便会发现清河坊市,就如同一个散发着热气的剥皮鸡蛋一般。 光滑一片,略显晶莹。 却又透不过那层光晕,真切的见到内里光景。 “这便是真正的阵法吗,果真是有够玄奇的。” 李桐依着门框,心中难免有些惊动。 “嘿嘿,李小子你是第一次见这般防护一地的阵法运转吧!” 身边一个干瘦老头,吧嗒着口中烟杆,看着他那副稍有魂不守舍的模样,略带感慨的笑了一声。 仰头遥望,颇为怀念的叙述到:“一瞧你小子就是个没见识的,想当年我在那东崖古城,得见万万水族攻城,那时升起的无边阵法,方才叫是个震撼。” “这不过一小小的四季如春的增益阵法,却是差远了。” 他摇着头,面露不屑。 不知是对清河坊市所布置的阵法不屑,还是对李桐所流露出来的这般乡下人进城一般的表现不屑。 分之不清,李桐也懒得和这个老不修去分辨。 清河精舍,虽然户户之间隔开走道,种植树木。 但只要是有心来往,邻里之间倒也能交谈上几句,只是没有原先青竹林里那般热闹就是。 这老头,便是他居所左边那栋精舍,新搬来的一个租户。 不过听他口中自述,是从另外一洲乘坐飞舟而来,再度转乘问心山航线,一路来到这清河坊市内里。 而且还是个大手笔的,一来便付了他此时居住的精舍数十年的租金。 李桐外出时无意间和他撞到几次,打过招呼,这一来二去的便是熟络起来。 这姓黄的老头子,也是个熄了修行上进心思,一心玩乐的老不修。 白天在院子里躺着晒太阳,见李桐出门了便和他攀谈上两句,一到晚上,就没了踪影。 每每清晨时分,方才带着一身脂粉气息从外归来。 “那是,黄老您年轻时四处闯荡,见多识广,小子我哪里有您见多识广。” 修行有进,此时看起来最多也就是三十余岁的李桐,再这黄老头面前,自称上一句小子,自然并不过分。 “哈哈,你这小子。” 黄老头听闻李桐语句,笑说一句。 起身将烟斗在墙壁上一磕,悠悠道:“老头我不跟你小子耍嘴皮子,出门快活去喽!” “对了你小子要不要来尝试一番,那滋味,啧啧......保准让你欲罢不能!” “而且对我等散修来说,修行苦难、及时行乐方才是真。” “免了免了,多些黄老好意,我还是不去尝试了。” 李桐苦笑着摆手拒绝,继而好奇问道:“往常您不是傍晚时分方才出门,今日怎么?” “嗨,你小子不去那般地方,自然不知。”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黄老便面露一些不愉之色:“最近那些个氏族子弟真是越来越猖狂了,一到晚间便将楼船画舫包下,不让我等散修进入。” “我这不得趁着时间尚早,和我那可人儿一叙前缘。” “不说了,不说了......” 黄老头向后摆手,漫步离去。 “老不修的。” 待他走远之后,红衣从院落中探头,唾弃一口:“公子可不要和这老头学习,他一身气血衰败、灵机黯淡,显然是道途无望,来这里养老来了。” “哈哈,你呀。” 李桐伸手轻点了一下她,脸上含着莫名笑意,未多分辨什么。 只是道:“我和他有旧怨,不宜出现在那般地界,便只能靠你了。” “切记,无消动手,只需隐于暗处观察就是了。” “奴家省得,自自不会让公子担忧。” 红衣知晓此时李桐和她分说的是正事,便去了先前那般调侃神色,面容一肃,认真说道。 正要起身离去,又冷不丁的被他唤住。 手上一沉,出现一物。 便见李桐略有思索,道:“你且将此物带上,若遇危险,便将其放出阻拦一时,这般时间也足够你离去了。” 红衣心头莫名一暖,低头看向手中那小小精巧剪纸。 只见那恍若猫儿一般卧睡的白虎,一双灵动眼睛转动。 上下打量她的同时,露出一抹讥笑。 就见李桐消失在屋前门户的身影传来一阵告诫:“此物顽劣,平时切不可轻易将其放出。” 她垂眸对上那双暗黄虎眸,雾气自她手掌弥漫,渐渐将其包裹。 继而,消失不见。 ...... 大雪一直持续了数十天,直到今日,方才缓缓停歇。 坊市内里不见丁点雪色,而坊市外,却已然是银白一片,不见青山。 自搬迁进精舍中便很少离开坊市去往外边的李桐,自然不会知晓此事外边又是个什么情况。 但想来,那些散修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修行有成,能寒暑不侵的始终只是少数,大部分的散修依旧是饿了要食、渴了需饮,受冻自然也要去取暖。 但而今这般大雪纷飞下,这些基础生活的保障,都是个问题。 更不消说,大雪弥漫下,招摇山中那些本就因为未知手段而变得有些狂躁的妖兽,此时恐怕更是会结伴而下,一闯散修驻地。 想来,这个冬天,屈志尚的青竹会,怕也并不好过。 那一枚灵石,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不过,这些自然和此时安然住在坊市内里精舍中舒坦修行的李桐,毫无干系。 夜色渐暮,华灯初上。 屋子里却是光亮一片,不留一丝阴暗。 就连那摆放在角落之处的小小祭坛,在这般堂皇之下,都显得光明正大,未有几分阴沉鬼祟之气。 李桐正在吞吐着汇聚在屋中,渐成淡淡雾气的灵机。 吐纳运转间,丝丝缕缕的灰黑暗沉之气,从口鼻间而出,继而身体肌肤之上,亮起昭示着生机的淡淡豪光。 这般,正是每一个练气修士都所必要的过程。 是为初步的改易体质,使其更加的贴合灵机同时,也在为下一步铸就道体而做上一些铺垫。 “终于,练气六层灵机积韵至顶,进无可进之处!” 李桐缓缓睁眼,垂眸观望自身。 谷楠 便见,那面板之上,代表修为进度的那一行,此时间显示的赫然就是:练气六层100/100。 却是,此时的修行,已经渐渐臻至完美。 想要更近一步,则必须要以秘法合特殊灵机,突破桎梏,初步练就道体。 “百年乙木灵机,田彦......” “希望,你能给我带来一些好消息吧!” 这般轻轻叙说两句,李桐正欲转身再度参悟其它之法,就见洞开的窗户口,飞进了一小小身影。 落于李桐肩头、耳边,翅膀摇曳,长颈起伏。 不是那纸鹤,又能是何物。 见它自己归来,李桐眉头一皱,轻声道:“不是让你与红衣同去,为其观察望分的吗,怎滴自己归来了,红衣呢!” 这小东西进来灵智渐长,再加上时不时的在月兔身边蹭月华修行,此时已是有些不凡再身。 再加上它本来便不引人注目,李桐便将它一并派出,让它同红衣一般混入那戒备松懈的楼船画舫里,观察那田彦举动。 纸鹤一双明亮小眼珠滴溜溜转着,凑到李桐耳前,似在小声说道。 但其实,本为李桐一手祭炼出来的它们,和他只要相里不远,交流之时便只是心中一念,完全无需如此。 就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学来的这般毛病。 李桐端坐不动,听着它还是有些混乱的语句,梳理着里面内容,眉头越发皱起,继而有些埋怨的说道: “我不是让她不要有任何动作,只是在暗中观察着他便好了吗!” “这样乱来,若被他身边那人发现了,你们几个一个都别想逃出来。” 将纸鹤拿捏在手里,点着它的头狠狠说道。 却见它摆出一副无奈的神色,表示自己也是被迫的,不是主谋。 “墨儿。” 李桐转头唤了一声,将纸鹤丢给提着捣药杵,倏忽间出现的月兔,道:“把它交给你了,好好管教一番。” “吱吱,哈!” 月兔怪叫一声,提着纸鹤一边翅膀,消失在了另一处房门背后。 “真是乱来!” 李桐轻声说一句,但事到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去尽量配合着她。 不过转念间,他便思索道,这一次红衣的贸然行动,其实未尝不是一次很好的尝试。 若是功成,那便剩下了他很多接下来的谋划。 想到这里他便也就抛下一时的埋怨,起身从书架上放置的盒子里抽出一支细细的线香。 指尖亮光闪烁,轻烟渐生。 平心静念,双手成印中合线香,默念咒决,灵气转运间将那线香缓缓插入香炉之中。 继而,李桐眸中亮光一闪。 指决繁复中,咒法下册上的诸般小咒法逐一施展而出,落于那眉眼轮廓渐有几分清晰的纸人之上。 灰影顿错,在香烟白雾弥漫中,那小人面容缓缓清晰,继而脸面上出现诸般表情。 李桐不见停歇,十道小咒法从头而过,便再来一遍又一遍。 他此时亦是心头发狠,一改往日里温水煮青蛙的作风,诸般咒法一同加持而上。 并且随着开坛祭拜时间已过十八日,纸人与那田彦之间的纠葛愈深,咒法所反馈的便也越发清晰。 疼痛! ...... 于此同时,灯色迷蒙的楼船画舫中。 粉红丝帐隔绝着过往视线,一间看似朴素,却处处显露不俗布置的房屋中,田彦衣衫不整。 怀中娇媚女子更是轻纱半露,隐隐约约间可见一撇...... 楼顶,看着细小缝隙里展露出来的画面,红衣面上流露出几分羞赫。 继而就将视线一转,看向那一旁桌上,负压在衣衫下面,流露出来的一角木牌。 看似普通至极、平平无奇,但却在她的视线之中,恍若一团浓郁的生机灵光,聚而不散。 牢牢的依存于那块老木之内,散发着缓缓生气,潜移默化的滋养着其主人的身体。 红衣眸光闪烁,看着这件东西,心中略微升起几分焦急。 耳边传来一阵软嫩却强壮冷酷的身音:“怕什么,下去抢就是了,你若不敢的话,将我放出来,就那老头我绝对是一口一个!” “闭嘴!” 呵斥一句,红衣轻轻摇动手中小幡,让雾气紧紧包裹住那不知何时漏出来的一张虎头。 正怀疑纸鹤是不是生了什么意外,没有回到李桐身边的时候。 就听下方传来一声痛呼: “啊!我的头!” 呼喊作罢,就看到那男子没了原先那般轻浮姿态,双手抱头口中连连做喊,身躯蜷缩中在地上滚动。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身旁那女子惊诧的表情浮于脸上,不敢上前搀扶,只能尝试小声呼喊。 却不见他有丝毫好转之像,女子当即披上一层薄纱,推开门往外跑去,她曾记得这位身边一直伴随着一个黑衣老人。 那应该是他的随从,亦或是保护之人。 只有在事情再度发展之前寻到此人,方才是她此时唯一能做的事情。 “嘿,成了!” 红衣挥手握拳,心里惊喜一声。 “啊!” 就见屋中忽的绿光一闪,然后田彦怒吼一声,像是在释放痛楚。继而过后,面目便是舒展了几分,但犹有狰狞。 显然已经是恢复了神志,不过痛楚仍在。 他来不及思考身边之人何去,只是在慌忙中穿起衣物,将那木牌往怀中一塞,此时也顾不上走寻常路。 便是合身往窗户一扑,身形化虹,向着城外飞速离去。 心中恍惚,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回家,回家去求见祖父。” 却是分外明了了,这般接连出现的疼痛,不是巧合,应该是有人暗害于他。 慌忙中出了城门,这时他已然是无力御使法器飞遁,只能凭借着一口气,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积雪之上。 遍寻着方向,往族地赶去。 忽的,脑中像是针扎一般,传来一阵剧烈疼痛。 “痛煞我也!” 他疾呼一声,扑倒在地,不省人事。 片刻之后,一道慌张人影寻来,见田彦面朝下倒在雪地之中,赶忙上前将其扶起。 此时的他已然是满面通红,言语不清,只听口中喃喃:“回,回家...去寻老......” 老者着急的将其抱起,未曾注意到一缕灰白雾气缠绕着田彦怀中本就塞的不深木牌,悄然间落于松软的积雪之上,消失不见。 81、端倪 “看来你最近的日子,过的不怎么样啊!” 门户被由内推开,露出方清那张胡子拉擦,更显沧桑的老脸。 李桐好似一根青竹般,迎着风雪站立在原地,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这般轻巧说道。 “明知故问。” 一来二去,揣摩清了李桐性子的方清也不像往常一般带着些讨好或是冷淡,语气更为随意几分。 肩头细密飞雪被屋里热气一催,化作点点水珠,从衣袖之上滑落。 李桐没在意他那般言语,只是从他侧身让开的空间里,坦然的走了进去。 屋子里依旧是那般的井然有序,不过李桐也早就知晓平常里都是他得女儿方云露收拾。 似方清这般邋遢的人,能培养出方云露这样的孩子,倒也是件稀奇事。 “李叔。” 她见李桐走进,眉眼亮起,朝他淡淡笑了下。 继而拉开座椅示意他坐下,然后泡上了一壶茶水,自回后边房屋里忙碌。 方清和李桐的谈话,她从来都不感兴趣。 听闻这般称呼,李桐虽然面上不表,但内里难免还是有几分小小的开心。 毕竟,平时里曲真一那小姑娘一口一个李爷爷,属实是让他颇有些郁闷,但也不好让她出言改口。 方云露,很明显便是个很有眼力劲的。 “嗯,好孩子!” 笑着心里道了一句,李桐将腰间葫芦取下,轻轻摇晃间便可听内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碰撞之声。 旋开盖子,灵力一催,将内里物件倒出。 原本生有无数孔窍的不知名金属小球,此时已然是变成了一个狭长的铁条。 掂量一下,掩去内里锋锐剑气流转。 李桐将其递给一旁早已经是分外好奇的打量着,但却因为是李桐之物,而没有贸然开口讨要观看的方清。 “方道友,此物是我无意中的得来,你看?” 李桐端起桌上茶盏,轻声询问。 “容我瞧瞧,容我瞧瞧!” 方清小心翼翼的结果那细长铁条,放在掌心中小心打量。 越看,眼中神光越亮。 接着似是没忍住一般,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灵气探入了一点在其中,便瞧见那贴条蓦然跃起。 “噗!” 一声闷响传来。 却是其在空中摇摇晃晃,一下子撞击在了方清挥手放出的云雾中。 摇晃一阵,或是知晓奈何不了这浓厚的云雾,便滴溜溜一转,回返李桐掌心。 “怎样,方道友可是看出了此物来历?” 李桐笑眯眯的将铁条原路塞回葫芦之中,没多介意他的举动,缓缓问道。 打他将那从虎妖身上得来的铁球随手放到葫芦里,满打满算也应该有了月余之久。 之前诸事繁多,便一直未曾去管。 昨夜心想许会有一场争斗,便检查自己诸般法器。 这一看,方才发现它已然是在那养剑葫芦里悄然变化,成了此般模样。 而且,此时亦是气机和那葫芦隐隐相合,渐有成就一体之态。 不算坏事,但有正好可以趁这个外出寻找方清的机会,掩藏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拿不准!” 方清见到这般状况,当即便是明了了这件东西,已然被李桐炼化。 不无可惜的摇了摇头,底气没那么充足的说道: “我曾听闻这世间上好灵铁无外乎有两个出处,一为山川大泽下的矿脉所产,但此种分布广泛,却杂而不纯,需多番精炼,方能可用。” “其二,便是天外银河中,星辰降落人世,经过大日金火熬炼,落于地下时,便可得一二两灵铁,此般最是精纯不过,最合适修行人炼器之用。” “我想,李道友这块灵铁来历,大差不差便应是如此。” “哦,还有这般来历!” 李桐先是惊讶一下,继而便明白了他口中所说是为何物,不就是那天外陨石嘛。 再一想那虎妖生存与那荒无人烟的招摇山脉中,说不得古老之时,便有陨石降落,残存了这么一点铁渣,被它所得。 如此一想,倒也说的过去了。 随机,便是随口一问:“那方道友,可知其具体种类?” 不出意外的,便见方清摇头。 道:“道友高看我了,我只是粗通一些草木矿物之说,平时里为了祭炼阵盘、阵旗所用罢了,再多了的,却是不知。” 看他不似做伪的模样,李桐就也不再强求。 大致知晓了那金铁是为何物就好,日后若有机会,也算是一个探寻的方向。 接下里寒暄一阵,李桐又同他购买了些普通常见的金铁,算是给他在这大雪严寒难以出门做生意的时机,送上了少许的温暖。 正要出门离开的时候,忽听他略带警惕、迟疑的提醒道: “李道友,听说你搬迁到了坊市内的精舍里久居?” “正是。” 李桐稍有不解,站定看着他。 “也好也好,那李道友可否能帮在下留意一下,那坊间精舍何时有空,我等亦有搬迁内里的意思。” “哦?” 李桐脑海中思绪流转,疑惑问道:“怎突然想起这事,可是这里生了什么事故?” 按照自己对他的理解,这个宁愿将灵石都换成诸般灵材的家伙,可不会在意修行的速度如何。 能让他提出搬迁的想法,显然便也只有一个可能了。 那便是,他觉得继续再此处居住,坑能会有危险! “不瞒你说,这地界进来越发不是人住的地方了。” 他面露苦色:“前些尚未入冬之时还好,纵然有妖兽来袭,但也能抵挡,算不上是大害。” “但现在这些时日,非但夜夜袭来的妖兽数量加剧,而且还似有林中怪谲一同而来。” “近几日,已经有好几户被人发现莫名死在了家中,其死状,无一不是面目诡异,一副染了怪异的样子。” “诡异,怪谲。” 李桐口中缓缓诵念着这两个有些陌生的词语,皱着眉头:“情况已经如此恶劣了吗,那屈志尚......” 旋即轻笑一下,将这般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在脑后。 出现这般情况,他恐怕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哪里还有工夫管这些底层散修的死活。 便凝重道:“方道友放心,我会为你关注,若有消息便立即通知与你。” “这些时日,还望好好保重。” 李桐抱拳。 “哎,那便多些李道友了。” 谷膦 方清叹了口气,目送李桐出门离开。 “哐当。” 木门合拢。 李桐站在两旁堆积着积雪的道路中央,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叫嚷。 “让开,快让开!” 他闻声退后的同时,转首向后望去。 便见,一辆板车上,躺着一个已然僵硬死去的男子。 诡异的是其脸非寻常死人的惨白一片,而是有缕缕黑雾在其上缭绕,同时间嘴角微微翘起,展露着一个莫名的笑容。 同时间,一股恶臭传来。 “正是倒了八辈子霉,轮到小爷我来处理这般事务,晦气!” “真是晦气!” 拉扯的年轻修士看了一看李桐,嘟囔一句,飞速离开。 惊鸿一瞥间,李桐似是看到那颠簸起伏的尸体,在某一瞬间睁开眼睛,对着他诡异一笑。 身上不由一冷,一股阴晦之气顺势缠绕上来。 眉头皱起,身上充满生机的乙木灵气毫不犹豫的鼓荡,冲开周身飞雪的同时,将那气息消弭于无。 “真是,多事之际!” 嘀咕一句,只觉壶天里面塞得那个沉甸甸的东西,此时也不香了。 李桐紧了紧法袍,快步离去。 ...... 进坊市的时候,李桐赫然发现,在那道隔绝内外的灵光之外。 城头之上,不知何时又悬了一枚铜镜。 上雕花鸟鱼虫,山峦古殿。 只是冥冥中一照,他心里莫名的出现一种慌乱感觉。 好在没有什么奇特的事情发生,守在坊市门头的问心山修士也没对他展现出别样的兴趣。 顺利的将他放了回去。 一路忧心满满的归家,在一处通往自家居所的道路转角处,抬头碰上了亦是归家的黄老头。 心中一动,李桐上前打招呼,顺势问道。 “黄老,今日怎么这么晚方才归来,可是你那相好太过眷恋,又多欢好了几次。” 他起了个大早外出,顺便去寻方清掩饰去意,此时归来已是日上三竿。 按道理来说,黄老头早就应该从那楼船画舫里归来了才是,那能让他碰到。 现在这般情况,想来是受到了牵连,田家发力了。 “屁!” 黄老头面色黢黑,同时染有倦色,显然一夜未曾休息好。 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此时有个发泄的人,便不再忍受的说道:“老子我算是忍受够了这帮子氏族子弟,娘的!” “丁大点事,便要封河清查,查他娘个狗屁!” “老子我在河这边享乐,那小子在河那头生了事,能干老子何事?” “查查查,有本事去查到问心山的头上去。” “哈哈哈,黄老消消气。” 李桐眼中神色流转,看来是田彦身份也并不是坊间流传那般不受重视,就也不知是为了维护面子,还是其它。 但事已至此,没有退缩之道。 便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黄老,到底是生了什么事,让你这般气大?” “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关于那些氏族的了。” 黄老头发泄了一同,此时也心情舒缓了几分,同李桐说道: “听说是那田家的一个公子哥,在那游船上玩耍,不知怎滴犯了癔症,自个跑出了坊市,昏倒在雪地里,被人救回去之后,非说是有人要害他。” “这不,那田家就来人将那楼船画舫给封了,挨个盘查咱这些散修。” “算了算了,受了一夜气,老头子我先回去歇息去了。” 叙说一阵,似是感到有些意兴阑珊,黄老头朝他摆摆手,自顾的转弯进了自家的院落里,大门一合。 “氏族,倒也真是势大。” 李桐轻笑一句,精致入了家门之中。 此时,红衣早已归来。 正端坐在厅堂内里,像是犯了错的孩童一般,等待着大人的处罚。 看着她不断眨巴的大眼睛,李桐倒也没责怪的心思。 抬手示意她跟上,李桐走入静室内里。 ...... 红衣的举动虽然贸然了一点,但如果只是从现在的结果来看的话,还是不错的。 身体远比李桐想的要虚弱的田彦,经过昨日一番,此时怕已然是卧床不起。 估计其家人正在判寻其身上的异常之处的来源,但这般法门,不是有所研究或是曾今见识过的话,又哪里能那般轻易的被看透。 李桐笃定,只要不是田彦的事态发展到那种奄奄一息的地步,他们绝对不会搬出那久在家中闭关修行的筑基老祖。 毕竟,田彦在田家之中,可并非是最为出色的子弟。 也不是,被指定为家族接班人的存在。 他只是一个修行不成、术法不精,精通于作威作福、吃喝玩乐的世家弟子罢了。 许在外借助家族有几分威势,但回了内里就是一个不太受重视的存在。 更何况他所表现的状况,只是从他口中诉说而出的疼痛之感,不流转于表面之上。 有没有几人相信,恐怕目前还是一个问题。 心中这般考虑着,李桐指尖轻点着桌面,发出笃笃声响。 身旁老实站立的红衣,此时亦是不敢发出一言,生怕打扰到了他。 “祭法不可断,甚至于还要较之往常,更激烈几分。” 思索片刻,他便是心中一定,有了想法。 现在一切他虽然做的隐秘,但只要田彦还活着,并且有心探查,总有一日会摸索到头上。 而想要将这个结果暴露的时间拖延向后,直到他有能力直面,所唯一的解法便是让田彦死的再快一些。 没那多功夫让他胡乱联想,让歪打正着。 祭法诅咒修为低于自己之人,灵力反抗不显,说是四十九日登时毙命,但若付出些代价的话,却也未必要遵循这般规律了。 旁门左道,本就是行险之法,又何时会和你按规定的来呢! 眼中幽幽光华闪过,李桐探手将一物放于桌上。 在完成这一切之前,他还有另外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那便是,修行! 让纸人细细检查过后,无有所谓的血脉诅咒之类的东西依附在其上,只是单纯镌刻了一个封印内里浓郁生机阵法的木牌,摆在桌上,现于李桐面前。 82、七层 “呼。” 气息幽幽,喷吐于手持木牌之上。 顿起晶莹如玉石般温润的豪光,散发着一股令人耳目一新的气机。 身体之中本来流动似铅汞一般平和的乙木真气,此时竟然微微沸腾起来,鼓荡中传来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看来,应该是没错了。” 李桐按耐住心中悸动,和身体之中灵气的起伏,缓缓叙说。 “这块木牌当中,束缚存放着一缕得自那通灵的百年老木上的乙木灵气无疑,甚至于,就连在这木牌本身之材,都是取自于其。” “果然是世家,大手笔啊!” 稍一感慨,李桐便不准备再多做拖延。 此般灵机的气息脉络他已然记下,便是日后再去寻觅也有迹可寻。 现在,最重要的自然是合气修行,改易自身的同时,修为更上一层楼。 如此想罢,略有些躁动的灵气探体而出,将其上仅仅是约束的阵法一举揭开。 顿时间,一团蒙蒙绿光浮现在李桐眼前。 屋舍内里如至春日,弥漫着一种生机勃勃的景象。 甚至于,窗户缝隙的泥土里,有鸟雀投下的种子,感气萌芽,在转瞬间探出小小苗头。 李桐见状,当即不敢再度犹豫。 脑海中祭炼法门流转,口诵法诀,灵气转运中,便将这一团灵机包裹,缓缓炼化、吸纳。 继而,再渐成乙木通灵之体。 灵光渐渐掩去,只剩人影盘坐于中。 诸态不显,却有一种淡淡馨香缓缓四散而来。 红衣悄悄的站立在书桌后面,无声无响,沉迷于这般味道之中,只觉身上阴气渐去,阳机复生。 一双美目上,流转晶莹光晕,看着前方那道背影,一时间失了神。 ...... 坊外,田家族地。 有三五年轻人并排缓缓而去,面露笑意,谈兴正浓。 “哎,四弟、八妹,你们有没听说我们那田彦兄长前些时日得了痛疾之事,那哀嚎惨叫声。” “啧啧啧!可真是,绕梁不绝啊。” 有举止轻浮的年轻人,嬉笑着和身边同伴如此说道。 “倒是有所耳闻,不过家中兄长之事,我们不去看望便罢了,还是莫要妄自在私底下议论才是。” “嘻嘻,四哥说的有些道理,不过啊我还是要说,若不是他一心玩乐,日日留恋于那般楼船画舫之地,有老祖法器护身,又怎会生出如此之事?” “说不得啊,便是在玩乐中不知染上了什么恶疾,却是......” 小小少女面露不屑,言语讥讽。 “哈哈,倒也不应该,不应该。” 当先说话那人尴尬的笑笑,将话题从那楼船画舫中转去。 继而四处转头看了看,见并无人注意到这便,方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听说啊,听说!” “我们那田彦兄长,似乎是将那老祖赐下的护身法器给弄丢了!” “这才惹得家主怒火不断,将他关在院落里不想搭理的同时,最进也是快将坊内外翻了个遍,在追寻这那件走失的法器呢。” “啊!怎么会!” 少女惊讶。 “如果真是这般的话,那田彦兄长可就是祸事临头了,那件法器因材质之故,不能祭炼追寻禁制,却是丢失之后便难以轻易寻回。” “故而老祖告诫我等要随神身携带,好生照料。” “嘿嘿,有人怕是倒霉了喲......” 幸灾乐祸一句,见快要到了屋舍前,三人便收拾容貌闭口不谈。 此般话语在外无人之地,分说一下还是无妨,但若是在家中被有心人听到了,难免会扣个帽子下来。 到时,不说有什么大惩罚,但去锄上十天半月的地,绝对是免不了的事情。 正好此时,家族方方搬迁进来,正是重新开辟灵田的时候。 他们却是不想在这个时机触动了族中长辈的眉头,被罚下去劳作。 田家虽以灵田种植为立家之本,但近些年来,除却那些上了年纪的老辈人物外,新生的后辈,却是少有愿意操持此事之人。 诸多族老无奈,却也没什么办法。 三人板起脸,正要近了族中议事厅。 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转头一看一个仆人打扮的人飞速奔跑而来。 几人眉头一皱。有人呵斥道:“族中要地,何事如此慌张!” “三公子遇害,近前者命我来禀告家主!” 身旁一道风拂过,没有停歇。 “死,死了?” 少女惊诧着转头看向身边同伴,不可置信。 ...... 田彦所居住的屋舍。 田中序看着体态诡异、四肢扭曲、面目狰狞,似是生前受了无比残忍折磨一般的田彦脸色阴沉。 “左道邪法!” 他语气沉沉唤了一声,身边老仆躬着身子,脸色煞白不敢接话。 田彦死态狰狞,但身上却无丁点伤势,似是妖邪入体,但却身为诡异气机,显然并不是染了那般污秽之物。 不是意外死亡,那结果便是显而易见了。 是有人暗害了他,并且是以残忍的左道术法。 “混账!” 田中序暗骂一声,他中年相貌,留着一缕山羊胡,看着相貌堂堂,气度不凡。 但此时双眼中流露的冰冷戾气,却是毫不掩饰的破坏了这一形象。 他轻捏指决,口中念起无声的法咒。 厅堂里的光亮骤然暗淡的下来,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布,透不进光线。 继而有阴风阵阵、鬼影憧憧,明明还是正午时分,这里阴沉的却像是一个鬼蜮。 他施展的是还魂法! 但真正的效果却没有名头那般响亮,没有起死回生的效果,只能将身死之人游荡的残魂聚集,暂归清明。 可以询问一些事情,也可将其作为媒介,施展其它术法。 田中序想的便是后者,在田彦趟在床上的这些时日他能说的都说了,但却是一个一问三不知。 谁害的他,不知。 法器如何丢的,不知。 简直就是一个废物,如果可以重来,田中序宁愿以前没生过这个儿子。 待将田彦残魂唤出之后,他便准备施展问心山严禁修行的「心血相印锁魂大法」,借助残魂中的不散怨气,直接寻到背后施法之人。 然而,等他法咒念完,施法结束。 除了一举面容扭曲,诉说着生前忍受了多大痛楚的尸体颤动了几下外,根本没有丝毫的动静。 田中序脸色阴沉。 凶手太过残忍,也太过细致、谨慎! 谷圛 在不漏面的情况下,依旧是将田彦的魂魄打的烟消云散。 到了此时,他开始警惕起来,背后的黑手修为可能不俗,这般狠毒的左道术法虽然常见。 但却是易学难精,能到了这般不留丝毫痕迹的地步,很可能是那些魔门里流窜出来的魔崽子。 甚至于,还可能是和他不对付的其他家族之人背后谋划之事。 “你,好好回想彦儿上前做了什么事,和什么起了过节。” “想好之后,一一记录下来,但凡遗漏一条,你便下去和他作伴。” 田中序冷声朝一边老仆说道,继而挥袖离去。 此事诡异,他要去寻老祖,让其辨别。 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而矣,死便死了。 但这件事背后的原由他必须查清! 事关田家的声名,不可轻落。 ...... “公子,那人死了?” 红衣低头往火盆里塞了两块木头,好奇的问道。 “死了,魂飞魄散,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李桐淡然的将法坛拆成的木块送入火中,看着其渐渐将中央那一块消弭了内里灵机的木牌点燃,不清不淡的回道。 “哦!” 她应了一声,没在多问。 李桐有很多秘密,她知晓。 好比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好比那来历神秘的纸月亮...... 但这些来说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依附着李桐方能存活下来的她,很是珍惜眼下的这般生活,这般光景。 “好了,记得将灰烬一并处理了。” 李桐起身拍拍手,将仅剩下的善后工作交给了红衣,自己起身走进了静室之中。 田彦很虚,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虚。 或许是那些楼船画舫里的妖女吸干了他仅存精气,让他在李桐为他准备的七七四十九日套餐下,只是坚持了不到三十日。 便在睡梦中,一命呜呼了去。 日日消散一点的性命灵光,在今早最后一次燃香施咒之后也随之散去。 魂魄消弭于无,没剩下丁点的残渣。 除了那具肉体,便再无一物留存在这个世上。 而且就目前看来,这般术法由他施展,除了消耗的灵气过重,一次施展便要他打坐几个时辰修行,以及隐隐会吸引外界阴气缠绕外,并无什么其他的后患。 或许还有什么隐藏太深,他目前发现不到的害处。 但显然于李桐而言,此时也是算不上是大事。 毕竟,这般术法他并不准备将其作为对敌的一线序列之内。 它将成为自己对付那些修为弱于自己,但却纠缠不休,还有些难缠背景人物的专用之法。 想来这世上,宗门氏族修士不堪的虽多,但也应该不至于每个都被他李桐碰上。 故而,在这次之后,他或许很难有下一次再使用的机会。 因为实在是,太过繁琐了一些。 哪里比得上他隐匿身形,多去放出纸人一拳将其了事的痛快。 若不是他家中那位筑基修士,实在是让没见过世面的李桐忌惮,他才会出此下策。 现在看来,似乎效果倒也也不错? 那位并没有发现。 表面舒缓,心中警惕暂且不提。 李桐坐定自观,脑海之中面板浮现。 「姓名:李桐 寿数;很长 境界:练气七层:1/100 功法:乙木化生决(小成)91/800,明月牵丝决(熟练)32/200 术法:剪纸成兵(小成)6/800,祛尘术(熟练)111/200,焰光术(融会贯通)68/1600,葫中藏剑诀(精通)275/400,周天小咒上册(小成)50/800,周天小咒下册(精通)372/400 禁法:月箓(入门)41/100 神通:拘灵遣将,乙木生灵(伪)。」 不过区区几日,但内里变化却是翻天覆地。 将那一缕乙木灵机吸收之后,几日炼化就见成效,灵气涌动破了关隘,非但让他修为更上一层的同时。 也是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着一副躯壳,精怪化形天生所带的几分阴气渐去,生出些生机勃勃之感。 走进身边,似还能听到心脏跃动之声。 那般却是灵气涌动,改易身体中自然而然升出的反应。 于此同时,他还多出了一个神通,虽然其后仍然带着一个伪字,但却足够让李桐知晓其目前的功效。 乃至于,日后完全之时的效用。 那便是催发灵性,修至妙处,甚至于可以白骨生肉,再造躯体。 这般法体初成所带来的神通,却是分外让李桐满意。 “墨儿,你说是也不是?” 将手掌抚于身旁的月兔头上,一抹淡淡灵光闪烁,继而消失在它顺滑的毛发之下。 只见月兔一双大眼睛此时眯成了一条缝隙,一副享受不能的模样。 比之初见时分的乖戾,简直就是判若两兔。 “唧唧” 它舒服的叫了两声。 趁着这个机会,李桐问道:“既然如此,你将那月墨予我两滴可好?” 「月箓」上九道符箓,此时他已修成其二,想要修习接下里的符箓就免不了需要这小家伙的月墨辅助。 以前哄骗出这两滴,李桐便是费劲了功夫,便准备在不将这两道研习道一定程度后,不再去贪多。 实则,也是有些搞不定这越来越精明的兔子。 但现在看这情况,自家这唤醒万类灵性的神通,似乎对其颇有些用处。 这样一来,便有谈条件的余地。 就见,原本还享受着的月兔,忽然大眼一睁,飞快的远离了他,颇为警惕的上下打量着他。 李桐笑道:“这样吧,你予我一滴月墨,我便让你享受一月这般服务,如何?” 他向其展示手掌,上面灵光跃动,淡淡生机波动流转。 月兔眼睛完成了半月,有些意动。 李桐心里暗笑,就怕你这小东西不上钩。 就瞧见月兔歪着脑袋思索了半天,比划了半天。 “两个月?” “好,成交。” 这般神通施展简单消耗他自身的灵气便可,只是现在效用微小,需要长时间方能见效。 正好,也可以在它身上做个试验。 此行,一举两得。 李桐偷笑。 83、征召 不知不觉中,光阴流转飞速。 田家依旧在不依不饶的寻找着害了田彦性命的凶手,期间亦是曾上门问询过李桐一番。 但却寻不到切实的证据,在加上最近听闻问心山的那位,方清月结束闭关而出,心有忌惮下便也暂时没有了后续。 但显然间,在数番追究无果之后,他们终于还是将怀疑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这是不可避免之事,李桐早有准备。 修行至今,灵力修为勉力以至精纯,诸般斗战术法亦是习练的手到擒来,虽说法体练就仍是方才起步,疏漏颇多。 但隔在他与普通道基修者两者面前的不过一线,仅此而已! 前几日,李桐也终于是等到这精舍中有人租期到了搬出,外出将这般消息告诉给了方清。 在寒冬已过,初春即将来临之时。 他们父女二人,终于是搬进了坊市内里,脱离了那般并不安全的住处,结束了将近三月之久终日惶恐不安的日子。 多有感谢,此般自且不提。 ...... 一日清晨,静室之中轻烟渺渺,浮于当空。 香头一点红光灭却,便见那烟云如龙吸水一般,没入下方那道红衣倩影之中。 一夜燃香修持已过,修为再度增长几分。 红衣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面前对着初晨而立的男子,目光幽幽似有埋怨。 本以为她这般异类的修行速度就已然是极快,不到一年的功夫便凭借着可以聚拢诸般阴气的法香,恢复到将近练气六重的修为。 但哪能想到,自家公子更是不可以常理视之的人。 短短时间了,这般修为进展的速度,却是足以让人咋舌! 就连以往那般抛却神志,吞服血食增长修为的鬼物见了,怕是都要道上一声有鬼。 见他身上茵茵碧绿光华渐散,就知他早间的修持已过,将要转醒。 红衣便也不再它想,起身出了静室内里。 却是,要去蒸煮灵米,烹调灵食。 灵石积攒下来又不能两两相感蕴,生出崽来。 自然是要用于自家身上的,故而李桐也不吝啬,托付周宿收集一些性子温和且利于炼化内里灵机的灵材。 烹调成食,佐以修持。 如此这般,方才有现如今之精进。 只是,感受着身体之中渐渐停滞下来的变化韵生,李桐暗自眉头皱起,略微叹气。 “法体,果然不是这般简单便能成就。” 负手在屋中踱步:“道基,也并非是那般容易成就之事啊!” 却是他得自那道木牌之中的灵机在几月之间,渐渐被其全数炼化,用在改易体质,贴合灵机之上。 但并未能尽得全功,想要完全成就,似这般之物,需要的怕还是不在少数。 这般难得少见之物,该如何去寻,又怎样得手,便成了他当前避之不开的问题。 再去田家身上打打秋风? 李桐缓缓摇头,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直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放轻对于那田彦之死的查询,以及那枚木牌无故消失的追究。 若是他此时探出头去,那岂不是正好送到了别人的刀口上,自投罗网。 纵然这些时日修为大进,但李桐也不会做出如此不明智之事。 “果然,最后还是要将希望寄托于招摇之处吗!” 他这般思付着,渐渐有了注意。 此时距离和方清月之约定,尚有半年之久。 这般时间他也是能等待的起,正好亦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再打熬一般自己身上的诸般术法,梳理所学。 回想着昨日修习时,那心头隐隐的感觉,以及面板之上的意动,李桐渐渐沉下心思,去了一时的焦急。 走入书桌前,卷开纸张,将压在镇纸下小小的纸虎漏出。 轻声道:“罚你面壁思过三月,可有所得?” 这自那凶厉虎妖灵性中诞生的意识,虽然没有之前那般凶厉,但却也是个不老实的性子。 除了在可以一言定它生死的李桐面前,尚还老实。 一旦出了外面,便死了劲的发欢。 上次红衣贸然之事,便是这东西在一旁撺掇,方才让她乱了心绪。 回来分说之后,李桐便将它压在那白虎镇纸下,罚它面壁三月之久。 今天时日到了,随手便看看起态度如何。 只见,它那惟妙惟肖的虎上,低眉下眼的露出几分委屈神色,眼神里一片温顺样子。 显然,三月不见光亮,不可移动着实是让它吃了些苦头。 而今也变得老实温顺了些,就也不知这般状态又能维持多久就是了。 “知错了?” 李桐问道。 便见它不住点头,更似有灵力凝成泪珠,将要从纸剪的眼中落下。 他见状笑笑,将其摄起,一弹其上灰尘,将它塞入了衣袖里。 屋外,远落里,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哦,是谁?” 李桐心里奇怪,这般清晨时光一般是没人会登门拜访的。 隔壁黄老头那个老不修且不说,夜晚勾栏听曲,品妖女的双修妙法,直达早晨方才会两股颤颤的回来。 此时正应该是睡觉养神,哪里会这般时候来访,就是来炫耀战绩,亦是下午时分。 便是曲舟,此刻也应该是在料理那那些盆子里种下的花花草草。 “难倒是周宿?” 李桐收拢衣衫,推门而出的同时,这般想着。 记得当时曾和他说过自己在这坊市内里的住处所在,也曾邀他登门,但却一直不见人影。 若是他的话,倒也有些可能。 这般想着,李桐抬手将门拉开,门外露出一张冷厉面庞。 却是,让他分外的意想不到。 “陈...陈道友!” 李桐面色一变,继而很快收拢情绪,带着几分惊讶的唤道。 不知其从何处知晓自己住处,又因何寻上门来,但他觉得今日恐怕非是好事,当即便心中做好了准备。 便见他略带着厌恶的神色在自己身上打量几下,语气讥讽的说道: “你倒是个好运命的,不知走了什么狗运道,攀附上了方师姐不说,竟然还有能搬到这般精舍里来住。” 谷熶 要知,即便他予了问心山一道大秘,得了坐镇清河坊市,主持此间一切事物的那位看重。 此时也不过勉强混了个问心山外门弟子身份,还不知要费几番辛苦,立下多少功绩方能得入内门之中。 可这个小小散修,操弄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便几乎得了和他相同的住所待遇,难免让他心有不快。 再加上之前陈菀和他多有往来,且此时一去数月未见音讯。 难免的,便对此人更是厌恶起来。 瞧见陈乾这番模样、语气,李桐脸上笑意渐去,冷上心头。 我李某人自觉受了陈菀天大的好处,亏欠良多。 看在她的面子上,自然会对你这个她此世唯一的亲人多有容忍,但这也不意味着便能随意受你这样的言语不善、肆意欺凌。 不过,这却依旧是好友之弟,他不便做的太过。 只是脸色冷了几分,道:“不知陈道友上门而来,是有何要事?” “若是无事的,那恕我还有要事,便不能久留道友了。” 却是,当即便下了逐客令。 “呵呵!” 见李桐这般样子,陈乾自然知道自己惹得面前之人不快。 但他也未有太多在意,只是收回了先前那般神色,变得严肃正经了几分,道: “问心山下外门弟子陈乾,布宗门律令,凡清河坊市内外散修,修为练气六层上者,皆需听从征兆,三日后随队开拓招摇,不从者,清河永禁、不得入内。” 李桐闻言,当即便是心中一惊。 之前周宿向他传递的消息,他早有分析,便是猜测到了问心山大概率会招募散修去清扫招摇山外围山林,以供之后凡俗之民迁徙至此后居住。 但那曾想到,这般事务,非是自愿而是强制之举! “大宗,何其霸道也!” 李桐心中哀叹一声,但现在却是全然没有让他拒绝的可能,不说同方清月的约定在后,让他不能拒绝。 就说不从的后果,永远不能进入清河便让他不能接受。 好不容易在这里安定下来,可以稳定的修行,若要让他骤然离开此处,前往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界从头发展,谈何容易。 心中念头翻涌,思索了下,便咬牙问道:“陈道友,不知这般征兆对我等,可有好处?” 光凭威势,问心山或许可以强压散修一次两次,但若没有足够让他们满足的奖赏,必然会引起动乱。 届时,清河坊市恐怕会再起混乱。 自散修中厮混而起的李桐,对于这些尽数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散修是再了解不过了。 “哼哼。” 陈乾冷哼一声:“征兆三月,记小功三道,此时间内凡斩妖兽皆算小功,自一阶下品起,是为二道,中品四道,上品八道,无有限制,尽可累加。” “那这小功又有何用?” “小功,可在我问心山外门管事处,兑换灵材宝器,功法妙诀,乃至于租赁铸就道基时的宝地,雇佣道基高人指点修行,乃至于可以凭此拜入我问心山中,成一外门弟子。” “如此奖赏,你可满意!” 陈乾含笑,面带讥讽的看着李桐。 而他则是毫不在意这年轻小子的神色,心中惊骇之意翻腾,不明问心山此举何意。 竟然舍得拿出这般多奖赏,只为了让他们这些散修安心为其卖命? 但不得不说,陈乾口中所说的东西,很是诱惑。 就连他,都忍不住垂涎。 但转念一想,恐怕这善功难赚,奖赏亦是难换。 这些奖励放出来,怕也只是吊着散修的胃口,给他们一线希望而已。 但即便如此,这些奖赏也足以让大部分的散修们心动了。 别的不说,若能积攒够小功,换上一部有着完善法体铸就,可以直指道基的功法,即便自己此生无成,那下一辈呢! 这,足以是当做传家之物的东西。 想到这里,李桐心里就不禁有几分感慨,此番这问心山想出这法的人,怕是死死的捏住了这些散修的命脉,由不得他们不听从号令。 “怎样,你可是想好了,是走是留。” 陈乾催促道。 他所要寻觅之人还多,自然没有功夫和李桐多耗费。 便听李桐似是没什么感情的淡淡说道:“自然是留。” “那好,此令牌你且拿着,三日之后,自去城头集合就是。” 说罢,陈乾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向着隔壁曲舟家走去。 李桐见得,他手掌上端着一个圆圆的,似是罗盘一般的动西,此物上有青铜指针。 此时在灵力催动下,摇晃中指向曲舟家中不动。 看到这里他便心中明了,这般法器恐怕是用来探测修士修为所用,或许不能够精确指出修为几何。 但却能判定一个大致的范围,寻找出散修之中,练气六层以上的所有修士。 不过让李桐有些奇怪的是,隔壁那黄老头,竟然不在征兆的范围之内。 “却也不应该。” 他有些疑惑,按道理来说,有从外州来此的财力,怎可能修为低下? 随即摇摇头便不再思索此事,还是想想怎么在那般野外安然的度过三月吧。 先前是有方清月再侧,借了她的威势,但此次就怕是没那般好运了。 “就也不知,这般大动作,问心山会不会派出道基修士坐镇。” 随即便是一笑,不派出道基修士坐镇方才有鬼。 说不定,之前那挥手便让两艘飞舟陨落的神通大能,也会隐于暗处,伺机而动。 毕竟,这很有可能在问心山中,亦是一件关注不小的大事。 这么想着,李桐将大门掩上,同时低头看向陈乾交给自己的东西。 一个上宽下窄整体呈现长条形的白色玉牌,一面最上刻字甲,其后往下竖着排列一行数字,一十二! “甲一十二,也就是说,我为第一十二个接受这般征兆的炼气六层以上修为修士咯。” 李桐轻念一句,也没当回事。 既然有甲,那便很有可能还有乙丙丁之类。 这样算下来,这清河坊市内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人,还真是不少。 但问心山弄这么一出,怕都是掩饰不下去了,要么就远离此处,要么就加入队列,再没有别的选择。 他随手一翻,将手中玉牌翻到背面。 眼神忽然一动,握着牌子的手紧了几分。 只见,其上篆刻田野飘云的同时,一个飘逸的“田”字印在其上。 “有些麻烦了!” 李桐心道。 84、出发 “十六岁以下者不征。” “练气六重以下者不征。” “一户多修者,三征其一。” “新迁不满三月者不征。” ...... 走在清河坊市大道之上,路边一处告示旁边围满了人。 送走陈乾之后,思索一番让红衣好生看门,自己出来溜达顺便打听些消息的李桐,见状围了上去。 便听: “如此这般,合着就征兆我们本地人呗!” “哎,一去三月之久,荒野之中妖兽凶厉暂且不提,近来谁不知妖鬼猖狂,此般一行,怕是危险重重。” “就算问心山的奖赏再好,我等怕是也有命赚,没命花啊!” “嗨,能有什么办法,上边的高修铁了心的要往招摇山里面开辟,舍不得门下弟子折损,便也只能买我们这些散修的命了。” “形式比人强,如之奈何?在问心山高修眼里,我们可不就是随意损耗之辈。” “呵呵,这才哪到哪?” 旁边一个一瞧就是从别处来的修士不屑道: “九州大地,哪里不是这般,这还算好了,算是碰到个不错的上宗,若是让你奋力卖命却一毛不拔的那种,你又能将其如何?” “更何况,我听说那些氏族之类,也是和我等一般,都要征兆,便是他们家中的筑基老祖,一个个的也都得拉出来溜溜。” “嘶!不是吧。” 有人咋舌。 “筑基老祖都要被征兆吗,问心山还当真是一视同仁。” 人群内里,来自天南海北的修士,该叹息的叹息,该议论的议论,除了少数几人愁眉苦脸外,其他人都是一副看乐子的模样。 有人不解,随意寻了个笑的最肆意的一问:“这位道友,你无需参加征兆吗?怎滴看的如此高兴的样子。” “老子资质低劣,修了一辈子方才练气五重,干我鸟事?” 那人噗呲一笑,提着手中笼子,遛鸟去了。 “嗨!” 四周围观之人散去,没了兴致。 “倒也是,事不关己方应高高挂起。” 李桐摇头苦笑下,随着四散的人群离去,往散修们摆摊的街道而去。 他要去寻周宿,三天之后便要动身起赴问心山征兆之令。 外界山林凶险难断,纵然给他留下的准备时间不多,但多一分准备,便多一些底气。 在外三月,并不是开玩笑。 估摸自己兜里还剩下几枚灵石,李桐思索起他们方才提起的妖鬼之事,心有所动。 驱邪、退诡之物,要尽可能的搜集一些。 以备不需。 ...... 深夜,静室。 香炉里,压制成云纹瑞兽的法香散发通红之色,缕缕轻烟从孔洞之中飞出。 聚而不散,凝在李桐的头顶之上,仿佛形成了一片小小的庆云一般。 他双目微闭,盘膝打坐,心神内里观想皎月,引来清凉一片。 忽然他浑身上下灵力缓缓一震,脑海后方竟隐隐约约浮现出一道明月残响。 飘忽一瞬,消失不见。 这般变化,李桐自然是心有所感,很快便从入定之中惊醒。 “呼!” 他呼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 只见,一双眼眸之中,似有月影倒悬,一者满、一者残。 继而心念一动间,头顶「印月簪」同时而动,一股矫捷月华自天外投来,落于识海之中洗练初生的神识。 继而又复转出来,在那簪子上转了一圈。 顿时间,纤尘尽去,显露出它内里原本模样来。 却是一支,银光流转其上似有点点星辰密布的月桂枝干所祭炼法器,其作用,便是凝聚、积攒月华。 仿佛对这一切早已是了如指掌,李桐脸上没什么惊慌之色,他垂眸注视自身,查看面板。 心道一声:“果然!” 功法:明月牵丝决(精通)2/400 这门意外得来的锤炼念头,乃至于可凝练神识的功法,此时方才算是真正的入了门。 “也不知除了探查范围广大,和可以收拢月力外,还有没有其它的变化?” 李桐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神识合着灵力而出,顺手在手边的「养剑葫芦」上一转。 一层茵茵的月色便笼罩在黄皮葫芦的表面之上,「养」字禁浮现,金边之上缠绕了几许银色。 李桐翻探手将葫芦翻地拿起,便见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银月标记。 他会心一笑,心道: “这,便是真正的祭炼了吧!” 旋即,将目光投向面板之上那已经隐隐闪烁中,两者文字渐渐相合之处。 自他将那周天小咒下半本咒决修道小成之后,这般变化就在面板上产生。 而随着他特意放下上册的修习进度,让下册的不断追赶而上时,这般变化就越来越剧烈。 “三十点,看来在离开之前,是不能见到其的变化了。” 李桐悠悠一探,面板定格。 术法:周天小咒上册(小成)113/800,周天小咒下册(小成)83/800 ...... “李道友,云露虽然修为不够,可以免了征兆,但我将其独留在坊市之中,如何能放心的下。” 第二天一大早,方清便愁眉苦脸的上门寻求对策。 李桐闻言一阵困惑,然后打量着他,恭喜道:“倒是不知道友修为精进,可喜可贺。” 可喜是应该的,但可贺吗,就不一定了。 也是活该方清倒霉,修为早不突破,晚不突破,偏生的在这个关节上有所精进,成了练气六层的修士。 对于自己,方清倒是看淡了,生死由命。 但他却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方云露生性柔弱,没有太多主见。 但凡能够有些胆气,也不至于让他如此担忧。 “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云露已经有练气三重的修为,只要她不寻事,应该无人来招惹她。” “重要的是,道友你安全的回来,方才是她的保障。” 李桐这般宽慰。 他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但在知晓曲舟家中究竟是谁去领这征召前,不好开口。 正想着,便见曲舟敲门而入。 一脸严肃,深呼了一口气似在给自己打气一般,对着李桐道: “李道友,此次征召,我和妙涵商量好了,由我去,她在家中照看真一。” 谷嫳 “哦?” 李桐眼神一亮,他是真没想到曲舟会主动担下这个事。 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问道:“那,你可有万全准备?” 便见他一下子泄了气,绷着的面孔松下来,苦笑道:“那有什么万全之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妙涵不嫌弃我孤老,甘愿随我,且助我良多。我自知感恩,却不能次次这般下去,身为男人总要担下些责任的。” “不错,是这个理。” 李桐点头,别人的家事他不会过问,但若曲舟一直这般靠一个女修过活下去。 纵然面上不说,他也渐渐回瞧不起,疏远了和他的干系。 此时表态,倒是难得挽回了一些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曲舟自然不知李桐一番心绪变化,匆忙进来分说之后,方才注意到屋中还有另外一人,便一询问的目光看向李桐。 李桐顿时心中有了想法。 若是叶妙涵去应下征召,李桐便不会去想这事,纵然曲舟已是年老,但方云露依旧是个黄花大闺女。 劝说方清将她托付给曲舟照顾自然是不好之事,李桐也不会开口。 但现在是曲舟应下征召,那便没什么估计了。 当即便将两人互相介绍一番,顺便把方清的困难一说,曲舟有孙女在旁,自然知晓散修带一孩童的不易。 再加上有几分买李桐面子的缘故,当即便答应下来。 分说了自家的地址之后,让方清晚些时候便带方云露来认认门,待过些时候搬来这里暂住也好,或是遇到麻烦上门去寻叶妙涵都可。 看着其二人客气的交谈,李桐笑而不语。 随口交代他们二人一句收集些能对付鬼物的东西,他便也不留。 送客出门。 回头想想,也不知那陈乾是有心还是无意,特地的将曲舟和自己分在了一起,同为田字牌,甲等序号之下。 而方清,便没有那般幸运了,分在孙家的丁字序号下。 这样的话,李桐也只能在危机的时刻回护下曲舟,不至于让其身死荒野之中。 而方清,便是鞭长莫及,只能自求多福了。 当朋友,做到这个分上,李桐自觉仁至义尽。 轻笑着摇摇头,他起身关门外出。 周宿答应他无论能买到多少货物,都会在几天给他个答复。 所以,他还需要再去一趟坊市。 ...... 当李桐从之前受伤修为跌落至今没有恢复,故而不用应下征兆的周宿处带着些许驱邪符箓归来的时候。 没想到在坊市主街头,还能免费看上一场大戏。 布告一发,坊市里的修士便肉眼可见的变多。 此时更甚,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中间空处紧紧的包围起来。 甚至于,那些两边商户的房顶之上,都站满了一些好事的修士。 不差那一点的功夫的李桐,此时也是颇感兴趣的停下脚步,看内里究竟是生了何时。 便见,青石铺就的地板上,五六位明显是散修的修士,被符箓封禁了修为,五花大绑着跪着。 围成了一个小圈,而当前站着的便是陈乾,以及一位陌生的修士。 “大家都看好了,这就是不应我问心山征召,但也拒不永离清河之人的下场。” 陈乾高呵一声,然后恭敬的对身边那修士道:“王师叔,您请!” 便见那修士微微一颔首,一股莫大的威压顿时间散发出来,手指轻点,便有道道金光自虚空中凝聚而出,汇成长鞭。 “筑基!” 有人惊呵一声,然后周围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这便是筑基的威势?” 李桐轻皱眉头:“倒也没有想得那般恐怖。” 感受着散发而来的淡淡威势,李桐心中如此想着,却也没有升起轻视之心。 此时看着平平,只能震慑下那般散修,但他也知这人并没有使出全部的实力来,不注意作为参考对象。 就又听到陈乾说道:“但我问心山宽宏大量,念在此人初犯,只是小惩大诫,金鞭责十,归于征兆之列。” 他话音方一落下,那道道生有倒刺,看着便让人不寒而栗的金鞭便毫不留情的抽下。 “啊!” 散修们发出凄厉的嚎叫之声,痛的脸部扭曲,浑身颤抖。 但符箓封禁的他们修为的同时,也封禁了他们的动作。 现在是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受刑。 几鞭子下去,身上的衣袍都变成了烂布条,背上背打的血肉模糊一片,看不到一丝好肉。 哀嚎声,渐渐低沉,变得喑哑且有气无力。 十鞭之后,这些散修已经是几乎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很快的,他们便被拖下去,换了另外一批上来。 李桐一脸淡定的看了会热闹,便慢悠悠的往回家走去。 和他想的一样,散修中从来不缺少刺头,而问心山的手段显然也不是一味的怀柔,恩威俱施方才是御下之道。 虽然,李桐并不知晓,这些高高在上的仙门上修,把不把他们当自己人看。 或许能看! 但也是看一点点? ...... 三天时间不过转眼便逝。 天方放亮,李桐便收拾好了家当,将门一闭,和早已等候的曲舟一道,向外赶去。 红衣化为原身放在了衣袖了,纸鹤亦是如此。 除了月兔有些扎眼外,一切都好。 不过李桐亦是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它体型又不大,随意寻了个包裹把它塞到了里面,背到了肩上。 反正此时大街上尽数都是人,看热闹的多,实际征召的人倒是少一些,但在其中背着行囊包裹的不再少数,他也不是异类。 顺着人流,和曲舟一路到了汇合之处。 那里,早已经排上了条不短的队伍。 头顶上来来往往的飞舟不断呼啸而过,李桐臆想着呆会是不是可以尝试下这大家伙。 却毫不留情的被眼前,看来是此次田家大带队之人打破。 “人到齐了?” 她看上去三十余岁,眉眼耸拉,面带刻薄。 语气说像是修行中人,倒不是说更像几分市井小贩。 但看在她的背景身份上,倒也没人出来搞事。 “田师姐,甲字二十九人已经全部到齐。” 身旁两个问心山外门弟子,赶忙拱手说道。 “既然齐了,那便走吧。” 她冷声说道,大手一挥,带队向前。 “不是筑基?那便好的很。” 李桐眯缝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迈步跟上。 85、祸从口出 “啧啧!” 有混不吝的散修管不住自己的嘴和眼睛,肆意的打量着前方带队的那位田家女修。 “没想到啊,竟然还是个女的。” 他小声和身边散修嬉笑道。 但却没想到那田姓修士五感极其敏锐,他话音方一落下,冰冷带着寒意的目光就迅速看了过来。 李桐不动声色,暗暗拉着曲舟往后退了几步,到了队伍的末尾。 “有人要倒霉了。” 李桐心道一声,不过正好能凭借这个机会,观察下带队之人,田彦事情再前,由不得他不小心。 毕竟要是事发了,接下来三月又是身处荒野之中,她若是想做些什么的话,恐怕是不好提防的。 “你,出来!” 田姓女修冷声呵斥道,一双倒钓眼越显狠戾。 那小声出言戏说的修士骤然一慌,眼睛左看右看,努力的装作一副茫然的模样,心底里却是暗暗叫苦。 却也没想到此人如此小心眼,不过玩笑一句,便这般不留情面当众点出。 “你又不是筑基修士,我还怕你不曾?” “还装?” 田姓女修脸色转青,厉呵道:“自己出来,难倒还要我亲自把你揪出来不曾?” “化外散修,不知教化!” 事不关己,自然是高高挂起。 更何况一众散修们也不想在第一点便得罪顶头上司,故而哗啦一下四散开来,围成了一个小圈,露出里面的那修士。 “哼,便是我说的......” 那修士自知理亏,但也不想当众落了面子,梗着脖子说话。 但未曾想到还未说个完全。 “啪!” 他的话语便被一争风声呼啸,以及狠狠落在脸上的巴掌打断。 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眼冒金星的同时心里万分疑惑,我的护体灵光呢? “站好了!” 女修眼睛瞪着,然后横扫一圈周边散修。 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目光落到李桐脸上时,特意多停留了几分,流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不善之意。 那修被扇的迷迷糊糊,但也心知再硬气下去怕没有好果子吃,当即便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很快的,便又是一巴掌袭来。 “啪。” 这下子,两边都是留下红彤彤的一个巴掌印,倒是对称。 女修轻点了下他,却是对着众人道:“这两巴掌给你一个教训,让你记住,祸从口出。” “若又下次,可就不是这般简单了,滚!” 这般表现,却是旨在杀鸡儆猴。 散修闻言,赶忙顶着火辣辣的脸,灰溜溜的走入人群之中,低眉顺眼不敢再多看多说。 经了这么一遭,场上的修士也大抵明白了他们这带队的女修是个不好相予,脾气暴躁的。 也都老实下来,没了那般多的小动作。 “口无遮拦,哎......” 曲舟看着摇头叹气,却引得那女修又是抬眼看过来,赶忙一缩,不再言语。 好在她此时立了威,也没再去寻曲舟的麻烦。 “这便是祸从口出了,这人,不冤!” 李桐心底道上一句,隐隐警惕起来。 惊鸿一瞥间,凭借方方修出来的神识,他也是有所察觉,这田家女修的修为,怕是不俗。 至少来说,比起田彦那个草包,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看来,应当是田家的中坚人物了,就也不知那位田家老祖,此时又在何方。” 轻轻抬头看了眼天空之上悬浮的飞舟,李桐整理心思,不露丁点破绽。 经历了这一小小插曲过后,几十人的队伍很快便出发,过了坊市大门,又出了坊市外围的地界,渐渐深入荒野之中。 期间,倒是未曾看到其他的队伍。 就也不知他们是先行一步,还是所往方向不同,李桐猜测不得。 接下来,便是慢慢长路。 许是要照顾到某些不善遁形的人,以及节省灵力应对突发之事的缘故,行进脚程不快,甚至可以说相当之慢。 恍若游山玩水,浏览风景一般。 但随着人烟渐渐消失,低矮的荒草地变得半腰高,稀疏的林子变成不见天日的密林。 所有人都提起了一口气,变得警惕起来。 好在,倒是没有什么危险发生。 一路有人施展法术,遇木伐木,遇石碎石,开辟出了一条宽广的道路。 如此一直走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下午时分,带队的田性女修方才终于停下脚步,他们算是抵达了目的地。 再往前,便是不着边际的茂密临海,以及依着山势脉络起伏的高低山川。 而这些,便是他们此行一众散修开辟的目标。 大多数散修此时已经又困又累,但即便如此也无法立刻休息。 而是需要先搭建一个临时的居所,不至于露宿荒野之中。 好在这里木材遍地都是,而修士们又个个都是有些本领在身,虽说不至于精通木工手艺,但粗略的建造个可以居住的屋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仅仅就是,模样美丑罢了。 期间,不乏有升起小心思,起了后悔之意,想要逃离的散修。 但无疑例外的是,他们在消失队伍不久之后,就会灰头土脸的重新回来,并且变得无比老实。 这让所有人不禁心底一肃,熄灭了想法。 这外出开拓的队伍暗处,果然还有其他隐藏之人! 而那个人的修为,恐怕应是道基。 ...... 原木堆砌而成的小小木屋里,弥漫着最原始的木头清香,以及一点点草木的味道。 那是李桐将苔藓填到了木头与木头上下连接的空处里,挡挡风、保保暖,用处不大,聊胜于无。 李桐抱着一些柴火从门中走进,齐整的堆积到角落里,间曲舟正摆弄着几个小旗子。 心生好奇,便随口一问: “曲道友,在看什么宝贝呢。” 谷譈 便见他愁眉苦脸的说道:“一套早年得来的阵旗,仅有些示警的作用,想在放在家中也是无用,此行出来便一并带了出来,想着一会儿便将其布置下去。” “别管有用无用,心底总是要踏实一些的。” 李桐眼睛一亮,没想到这老头子的宝贝还真不少,便道:“还有此物,那倒是再好不过了。” 曲舟点点头,起身默默诵念着口决,然后将手里四个小旗子往空中一抛。 就见其飞到屋中四角,然后隐于不见。 李桐放出神识小心小心感应一番,便察觉到了冥冥中似有一张无形的网络将他们所在之处覆盖。 无有什么防护之力,但神识触碰上去,就能察觉到有波澜升起,应会传递到布阵之人哪里。 果不其然,曲舟抬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见他笑着也不多问,自顾的在火堆前坐下,取出干粮和水。 两人分食的吃了,期间随意谈论上了两句。 话题涉及到可能隐藏在暗中的那位筑基修士时,两人便默契的揭过不提,祸从口出的道理,前番便有人亲自为他们掩饰了一遍。 现在,他们自然不会再犯。 一日一夜不停歇的赶路,饶是曲舟有练气六层的修为,此时也是早已困乏难耐,草草的吃了点食物,便躺下就睡。 李桐倒是未有几分困意,脑海里回想了遍自己应当是一路上没流露出什么对于田家人特别的神情,也没引来那天性女修的特别关注。 思索一番后,盘膝修行而去。 ...... 匆匆里,一夜便过。 第二日,此次征召的任务便也就开始了。 其工作倒也简单,便是砍树、点火、杀妖兽。 几十人,或是两两一组,或是一人成行,动用大威力的术法将那些古老树木伐断,然后聚拢一处,点火。 不能任由火势肆意蔓延,因为他们这么干的目的是清理出空地,为日后那些凡俗将这里耕种成灵田做准备的同时,吸引山林间的妖兽,将其勾引而来,击杀。 顺便,搜寻山林间的灵材宝药。 所以说,杀妖、寻宝方才是重点。 砍木头,不过是做这些的前提罢了。 毕竟若是将他们这十几号人大刺刺的分散出去,搜寻隐藏在山林中的妖兽痕迹,那怕是在给那些妖兽们送菜。 即便再来百十号,怕也不够人家吃的。 就这般大家聚拢起来,相互照应着一处一处清理,方才是安稳之道。 毕竟最低都是练气六层以上的修士,其中不乏以一些不出众法门尝试练就法体,攀升至七八层的存在。 也不能说火力全开,但就这般出七分力,留三分的情况。 也非是那些凡俗人可比的,有人一道像是刀刃般的术法挥洒而去,片刻间便是周围三四丈的树木轰道一片。 有人御使法器,一击惹得烟尘四起。 清理大约一亩地的丛林,都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而每当空地有百亩之多时,作为带队的田家女修就会挥手叫听,在边际处清理隔火带。 然后让随着她一同而来的那两位问心山修士,其中那个精通火法的修士点燃树木,将这一地燃起。 那般场面,异常壮观,一眼望去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连绵十余里地。 空气中传来浓烈的焦糊味道,高温灼烧着空气,似乎眼前的空间都隐隐扭曲。 内里隐藏着的无数野兽便会涌动出来,同时潜藏颇深的妖兽亦会混在在其中,四处奔逃。 此时,他们便是十余人守一条边线,察觉到妖气便杀。 这般简单的活,却是痛快非常。 偶有厉害些的妖兽,也不会为了那些许小功独抗,而是呼唤一声便有两三人围拢而来,一同将其剿灭。 其中功劳,自有那枚令牌上自带的术法分辨。 也不知是问心山用何般手段祭炼出来的东西,反正来说分配的倒也合理,无人闹事。 若是有练气后期的强横存在,他们便不会出头,自有田家修士料理。 这期间,一众散修们也是见到了她的厉害。 长的凶,手底下的本事更是凶厉。 一把飞廉御使的虎虎生威,那叫一个凶狠,再加上诸般术法手到擒来,就算是练气后期的妖兽也再手下走不过几个照面。 这般实力下,他们也都尽数老老实实的不敢造次。 仅仅一天的时间,他们便开辟出了两百余亩的空地。 从上空而望,就像是一头绿色的秀发中,秃了一块,分外的不美。 可惜,这般的不美还要继续下去。 第二天、第三天...... 散修们整日里就是放放术法,权当做是换个地方修行了,而且还能时不时的聊聊天,凑在一起杀个妖兽,混些小功。 气氛便渐渐的松懈下来,没有最初时的那般紧张。 每天早晨到了今日劳作的地点,便是随意的放着术法砍伐树木,放出一片心神留意可能出没的妖兽,然后和同道说说笑笑。 最后,再放个火。 这么一日,便简单的过去了。 这种日子,却是和他们之前所想的那般黑心劳工的待遇,有所不同。 而且那田姓女修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她根本不加理睬。 按照她的话来说,只消按时完成了问心山给她派发下来的开辟任务,那他们做什么她都不会管。 但若完不成,那就定然是没有好果子吃。 至于众人所猜测的那位隐藏在暗处的道基修士,更是一次面的都没有漏。 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一点,那般道基人物,醉心修行,哪里有空关注他们这般小人物。 “嘿嘿,这般活计倒是简单,没我想象的那般凶险!” 曲舟此时也去了方来那些时日的愁眉苦脸,一脸笑容的说道。 凭借着对于灵植的了解,他这些时日在这深山老林里算是收获颇丰,虽然没有那般太过稀奇之物,但亦能换做不少灵石。 所以此时,竟然有几分此间乐不思蜀的样子。 “李道友,还是小心一些吧,此中危险......” 李桐摇摇头,欲言又止。 他的神识敏锐远盛这些练气修士,这几天不止一次的察觉到危险的气机在周边徘徊。 但无一例外的都在过会之后消失。 想来是那位隐于暗处的道基修士出手解决了,但山林广大,那位存在不可能一直照看着他们。 万一有个空漏之处,他们又不小心提防,那便会出现危险。 正这般想着,他忽然心有所感。 蓦然间抬头望去,高呵一声: “注意头顶” 86、咒法合一 李桐话音方出,众人便都有所警觉。 戒备之下,纷纷仰首看向天空。 只见,一只毛翎上闪耀着淡淡暗金光辉,神俊非常且庞大无比的金雕,在高空不断盘旋。 一双眸子,散发着凌冽气机,死死的盯着下方一众修士。 “这雕定然是妖兽了!” 曲舟眯缝这眼睛,看着天空中盘旋的大鸟,有些惶惶不安的说道。 “十之八九、” 李桐回他:“看来是我们这几日的动作,惹来了它的注意,恐怕是已经盯上这里了。” 话音刚落。 这头金雕便猛然间俯冲下来,仿若是化作了一道金色闪电般,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身未至,但地面上已然是飞沙走石、狂风大作,风卷着火焰形成了宛若火龙卷一般的东西。 一些散修哪里见过这般妖兽,一时间都被吓傻了,呆愣在原地,忘记了逃跑。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利爪便洞穿其中一个散修的胸膛,抓着其朝空中飞去,散落点点血迹。 整个过程就在电光石火间发生,眨眼间的功夫。 大多数修士都未来的及反应过来,他们其中的一名同道便已然遭了劫难,魂归冥冥。 那金雕所选的目标距离李桐太过遥远,即便他有心施救,但也来不及。 只是见其暂时退走,便赶忙间拉着曲舟往那两个问心山修士身边靠拢。 对付这般可以肆意来去纵横的妖兽,汇集一处,不被逐个击破方才是最为合理的选择。 他相信,即便那田家女修没有解决的办法,那她背后一只隐藏的道基修士也一定会出手。 不然,此妖不除,耽搁的是他们开辟的进度。 对于散修们而言,几十人聚拢一处量那妖也不敢来,只是这开荒的工程便要耽搁下来。 “砰!” 尸体从高空坠落,如同破烂的麻袋一般重重的砸落在地面之上,血肉飞溅,那人早已不成人形。 这金雕,似乎并不是为了觅食,而是存心报复! 一时间,众多修士心中都生出了这般想法。 人群顿时泛起些许惊慌,不少散修开始不明智的四处逃窜起来。 “诸位莫要慌张,不过是头一阶后期的金雕罢了,占了些许飞遁的优势,便敢来此逞凶。” 一位问心山修士不慌不忙的大声说道:“且先像往日一般彼此靠拢防御,不要分散开来,被那孽畜寻到机会。” 另外一名问心山修士,便立马挥手放出焰火回还,意图在驱散那金雕的同时,发出讯号。 此般话语一出,便有了用处,将那些脑袋迷糊的散修一下子惊醒。 赶忙三五人聚拢一处,各自升起灵光护持,同时唤出法器抵御。 不过即便如此,在这个期间还是有一两位跑的太远的倒霉蛋来不及和别人聚集起来。 被那金雕寻到了空子,如法炮制的将其二人用利爪穿心,然后从高处摔下。 这下,即便是再心存侥幸,希望它吃饱了便会离去的人,也能看出来这金雕来此不是为了觅食,而是纯粹的挑衅,亦或是泄愤。 不过,在这之后,诸多散修汇聚,一齐提防。 它便没了空子可钻,寻不到落单的散修,便在寻常修士难以触及的高空上盘旋不断,同时间啸声凄厉。 过了良久,田家女修珊珊来迟,终于是从远处驾驭着一件似是乌云一般的法器飞来。 见那金雕盘旋,便是冷笑。 厉声道:“我怜惜你通灵不易、修行艰难,再加上取你一卵之故,有心放你离去,却不想竟是如此不知好歹。” 她这么一说,散修便心里暗骂,原来这女人引来的麻烦,但也是心底想想罢了,不敢做声。 而那金雕许是知道来人厉害,又或是吃了亏,它惊叫一声,声音凄厉,迅速振翅高飞。 不过即便它作为天生的飞行物种,遁速极快。 但再快,也没能快过田家女修几若是随心而动的术法。 高空之上,云雾飞速凝聚,继而便是瓢泼的大雨垂落在那金雕身上,让人分外惊讶的是,那雨水方一沾染到它身上羽毛,便飞速凝结成冰。 不过片刻之间,这金雕就被冻成了一座冰雕。 振翅不能,轰然从高空掉落。 轰隆! 砂石飞溅,压倒树干无数的同时,更有点点弥漫着森然寒意的冰渣子飞散而出。 “这般术法手段,这女人......” 李桐将溅在脸上依然化作水滴的雨水抹去,看一眼半空中乘云的田姓女子,心中凛然。 升起了一个想法,此人定然不是普通的问心山外门弟子,更有可能的是已经得入内门之中。 不然的话,这般术法、实力,又岂是区区外门弟子可以修的出来的? 对比一番同行的那两位问心山外门弟子的实力,便可见一斑。 心中思绪盘旋,想着如何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尽量避开这女人不和她起了纠葛。 “小心!” 便听曲舟高呵一声,拉着他骤然往后退去。 诧然中抬头望去,就见那金雕从那般高空落下,竟然还没有一下子摔死。 反而是帮助其破了寒冰的束缚,虽然双翅俱折,且身体上有白骨透体而出,但仍旧是生机未觉。 好巧不巧的,它所落下的地点距离李桐不远。 此时正是缓过了神,或许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想拉个垫背的。 眼眸转动间就是顶上了李桐,偌大的利爪横空,飞速的向李桐抓来。 看那闪烁着犹如金属光泽的利爪,李桐丝毫不怀疑这一爪子要是抓实了,他这幅身躯所要受到的伤害,绝对不是修修补补就能再继续用的那种程度。 场面混乱,但李桐心绪不乱。 纸人力士飞快自衣袖中飞出,显化身形。 灵力灌注下,激发它体内镌刻的月箓,自带的术法生效,身躯节节高涨的同时,其力气也是在一点点拔升。 转瞬间,就已然是成了三丈高的庞然大物。 此时那金雕利爪纵然在旁人看啦粗壮无比,但在力士眼中,却也就犹如鸡爪一般,挥手可挡。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响起,继而便是那金雕再度的凄厉惨叫声。 砰、砰、砰。 李桐没有留手,谁知晓这金雕有没有什么搏命的术法神通,使出来要和他同归于尽。 于是力士毫不犹豫的大步上前,几拳之下便它的雕头锤了个稀碎。 谷韱 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呼!” 李桐出了口气,对下了云头的田家女修抱拳道:“是在下唐突了,抢了功绩。” 只见她淡淡看了李桐一眼,未有神色上的变化,然后指这那金雕石首道:“此妖羽翎、妖骨之类我要了,予你三个小功,至于血肉,就随你便,可好?” 她都如此发话了,李桐哪敢拒绝。 赶忙点头称是。 然后,就见她手指一点,一道豪光自指尖迸射而来,落于李桐早早取出的令牌之上,消失不见。 继而她便升起法器,乘云离去。 至于这金雕身上的材料,自有人收拾下来,然后带给她。 再她离开之后,李桐翻动手中令牌,便在下方处,看到一行字迹,上写:一十六。 却是加上新的来的三点,再加上这金雕的九点,一共合计一十六点小功。 之前只得四点,着实是因为他就不打算去换那问心山的宝物,也不想出头,故而一些能杀的妖兽也是放过,驱赶去别处。 但现在看来,此事一过,怕是不成了啊。 看着渐渐围拢上来,面带惊诧的散修们,李桐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李道友。” 曲舟在身旁略显担忧的问道:“这妖兽剩下的部分,我们不好独拿啊!” 不消他提醒,李桐便知道今日的场面就和当日那虎妖时一样,这般妖兽肉,他是独吞不下来的。 倒不如在这些接下来还要共事的散修心里,留下个好印象。 当即便大声道:“在下捡了些便宜,也承蒙上修瞧的起在下,得了好处,这妖兽之肉自当和诸位道友平分。” “哈哈哈,李道友不但修为高强,为人亦是豪爽啊!” “是极是极,李道友却是大方之人,我等自然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 “那就多谢李道友了,我便却之不恭了。” ...... 金雕的风波很快便过去,但却是给这些心绪放松的散修们狠狠的提了个醒。 这里是凶险无数的招摇山中,而不是安逸的坊市里。 却是,放松不得! 所以散修们今日回返的时候,就再没了往日那般的轻松,人群中渐渐弥漫了一股紧张起来的气氛。 这样的妖兽,虽然对于李桐来说不算什么。 已经通过法门练就神识的他,可以渐渐聚拢月华,储存在那「印月簪」内,纵然来的不如月兔那般雄厚。 但白日时分,月兔不方便露面的时候,他也是可以暂时的驱动月纸门,在空中行动。 故而,即便是那田家修士不出手,他也又把握将那金雕简单的做掉。 但对于这些平均年龄要三十往上,修为全是靠时间熬上来的散修而言,面对这样飞行于空中的几乎立于不败之地的妖兽。 别说战斗了,恐怕连逃跑都是件难事。 故而再他们心中生起紧张、小心的感觉倒也不是件坏事,说不得再某些时刻就能救他们一条小命。 往歪处想想,说不定这事情就是那田性女修看他们一日比一日松懈,特意搞出来的事情。 不然的话,李桐可不相信,这般修士会简单的就相信自己取走了那金雕的蛋,它能忍着不来报复的? 妖兽虽通几分灵智,但通常来说都是执拗的性子。 可没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忍耐心思。 不过这般也就是他随意想想了,也不敢说出去,免得传入她耳中,没自己几分好果子吃。 但李桐却是隐隐感觉到,这隐于背后的道基修士应当不是田家那位老祖,而这个田家的女修,对于田家的情感,或许也没他想的那般,深厚? 家族内里,明争暗斗他也不懂。 却并不妨碍李桐判断出,这对他来说算是件好事。 起码而言,不用太过担心这女人将他在某处荒林一堵,想要借武力逼迫他的事情发生,那样的话便是斩杀了此人,也不好交代。 那位隐藏不出的道基,也不会坐视这般事情的发生。 经了前番一事,李桐也懒得再藏拙,白天里放火的时候,索性便将那些实力不强的妖兽当做习练术法的靶子。 这般几日下来,由于繁复折磨之故,小功没多上几点,他的小咒法修持,两者进度却已然是相统一。 ...... 深夜。 小屋中篝火噼啪作响,李桐添了一根大柴,保证其短时间呢不会熄灭后。 转头看了眼曲舟,见他睡的正香。 便垂眸自观,面板浮现。 「术法:周天小咒上册(小成)114/800,周天小咒下册(小成)114/800」 两门小咒法此时在面板之上明亮闪烁不断,两者间距离趋近与无,上下交错间一者显露,一者隐去。 周而复始中,有隐隐融合一体的兆头,但却始终是差了那么一点,不能尽得全功。 这般模样,自从今日上午,李桐又用一头倒霉的豺狼习练下册咒法到熟练度一至时。 就已经出现,但到了现在,依旧是这般模样。 静静观察着,李桐忽然福至心灵,似是想通了一般。 有些躁动的心念顿时平静下来,双手动起,原本纯熟到可以隐去的指决现在被他一点一点,丝毫无缺的习练而出。 从轻身、迅影而起,在到迷神、刺魂而终。 二十道小咒,诸般指决,一遍又一遍,直到某一刻时。 咔嚓! 李桐听到了似是有物断裂的声响,双手骤停,脑海之中感悟之无名出而来,身体内里灵气流淌,若潮水涌动一般,发出声响。 哗啦、哗啦。 在一波波流淌冲击中,丹田内里一点暗淡黑色残箓出现,继而缓缓凝实。 一点点,显露出其繁复的模样。 在某一刻,李桐终于看清了这枚无端出现的符箓种子模样,却是一个:咒! 观其一眼,便仿佛有诸般疼痛升起,继而又有准般加持临身。 内里感觉非常,不足以口述。 李桐定睛看向面板,便见,其上分裂开来,时隐时现的两道文字,此时间已然变化消停,重新安定下来。 但,其文字描述,却非是原来那般模样。 就见,其上赫然写着: 「术法:周天演神咒(小成)120/800.」 87、荒林野庙 “演神、演神!” 脑海里法诀道义流转,将两门小咒法合二为一新出来的法门叙说个清楚明白。 却是讲了个要时时施展咒于人、物,沾染万类精气以韵养那一道符箓种子,最后使其通灵生变,化生神人的路子。 李桐上看下看,左瞧右瞧,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法门,怎么看都不像是正派之物啊!” 不过,也是心中早有预料就是了。 谁家堂皇的法门,会能配合暗地里上不了台面的巫砚咒法呢。 既然学了,也觉到颇为顺手好用,便也无需去思虑那么多。 对于他们这般散修而言,有威力、能保命,便是好术法,哪里有功夫管什么正道左道之类。 这般小声嘀咕着,似是惊动了一旁床铺上休息的曲舟,迷糊不解道: “道友,李道友,什么正派、左派之类的,这般晚了你还不曾休息?” “哦。” 李桐听他迷蒙中一问,便随口答道:“方才修行有所得,却是打扰到道友了。” “无事,这便睡了。” “李道友还真是勤勉,难怪能有这般修为在身。” 即便是处于睡梦迷糊的状态之中,他也没忘随口说上这么一句。 “嘿。” 李桐没当做回事,瞧着入夜已深,也无困乏之意。 索性便对月而坐,引动月华垂落,锤炼神识。 ...... 林中空处,一座无比奇异的小小院落兀自出现。 似是黄泥垒起的土墙,内里一方青砖灰瓦的小院。 但若走进了瞧,便会发现,那墙哪里是黄泥铸就,而是一张张黄色的符箓堆叠,层层相压,而那青砖灰瓦,亦是如此。 数以万计的符箓,方才构成了这么一处院子。 此时小院里,有一中年人独自而坐,斟茶之间,忽见明月之上有月华倏忽而落。 眼中闪过几丝惊讶,轻声道:“这般纯熟的拜月修行法门,想来倒是个可造之财。” 但在倏忽间便想起了什么,摇头不无可惜的轻叹息道: “可惜,却是个散修。” 然后杯盏一举,似在邀月同饮。 渐渐的,在月色笼罩间,这方离奇出现的小小院落,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消失在视线之中。 ...... 时间一天天过去。 有了那金雕做警示,众多散修倒也谨慎小心不少,这些时日并没有再出现那般的状况。 不过随着开拓往招摇山深处推进,开荒也越来越变得危险起来。 妖兽冲出火线,不顾一切的冲击散修防线,那是家常便饭之事。 一众散修此时都是学的精的很,最少也是三五人报团在一处盯点,相隔距离绝不会超过百米。 故而,有些受伤者,但死亡倒是一例也无。 但其中凶险还是有些不少,毕竟这般荒野丛林里,隐匿的妖物实在是太过多了一些。 差点出事,还是在一条横穿密林,发源于碧水潭的宽广河流之处。 当河这一边的森林被清扫干净,地面几乎化作飞灰一片的时候,他们便来到了条足有三丈多宽的河水之前。 当然以修士之能,不会被这么区区一条河流阻拦。 为了安全起见,身为平时不干活,只是处理难缠妖物的领头人,田家女修自然要先出马巡视一圈,看有无什么危险。 就在她乘着那不知是什么法器汇聚出来的乌云在河边上查看的时候,水面涌动。 一条白鳞片黑环,头角峥嵘的大蟒,突然破水而出。 那般巨大的爆发力,让水面轰然炸开,以它粗大的身体为中心,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洞。 同时间,水雾满天、声浪席卷。 庞大而修长的身体犹如一道银白闪电,长着血盆大口,便朝着半空中那女修咬去。 尖牙之上,寒光闪烁,更似有透明毒液垂下,溅起几许轻烟。 由于这蛇气息藏匿的太好,且是突然暴起发难,周围修为弱于她之人都来不及反应,怔在了原地。 就连那他们察觉不到的地方,用一道隐身符遮掩了身形的孙家道基修士,此时都是眉头微微皱起,手掌在不知不觉中扣上了一张黄符。 这一行人中,散修可以死,甚至于那两个问心山的外门弟子都可以死。 但唯独这田性女修,死不得! 倒不是她田家人性命尊贵,而是这人入了宗门之眼,列于关照的行列之中。 若此行她死了,本来和这女修就不怎么对付的田家倒是好说,但宗门那便可能便要拿他问责了。 “哎!” 心里轻叹一声。 散修人人都想成就道基,但那里知晓成就道基之后的痛苦。 正要出手将其救下来,便见那田性女修脸色微便,但还是没有在惊慌中失了神色。 千钧一发之际,挥手丢出一朵像是蓝色坚冰雕刻而成的梅花,散发悠悠寒气。 这梅花迎风就长,遇物便化。 倏忽间,就碰到那白蛇头颅之上。 顿时就是一阵寒气席卷,光华弥漫。 那妖兽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一般,身子上泛着幽兰的寒光,然后噗通一声掉到了河水之中。 继而像又是活泛了一般,畏惧的看了一眼天上的身音,飞快的游曳于水中,消失不见。 虽然距离尚远,不是那梅花爆发的中心地带。 但那余威所带的凛然寒气,依旧是让李桐身上一冷,仿佛连思维都停滞了片刻。 回过神来,便见周遭已经摇晃成一片,甚至于有的身上还带着点点冰碴。 毫无疑问,这是无差别攻击。 好在众人都没什么大碍。 不过这次的遇到的妖兽,那般气势,不用思索便知晓不是一阶的存在,而应该是二阶,相当于人类道基的存在。 只是没想到,这田性女修身上还有这般法器,能一击打退那妖兽。 只是那梅花状的冰雕,看起来是一次性用品。 而且看她事后肉痛的样子,显然这东西对她而言也是颇为珍贵,不是随意可以消耗的物品。 在不确定这妖兽是否真正离去前,众人不敢贸然过河。 谷淕 田姓女修便大手一挥,让他们暂时退回上一个营地,暂且休整一番。 二阶妖兽有关的事宜,不是他们这些基本都是练气六层的散修能够参活的。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便算是不多不少的放了个假。 三五成群,在四周的已经确定安全的山川里,搜寻以往来不及探查的地方,寻找灵物,充实荷包。 赚灵石嘛,不寒颤。 这般好日子持续了五日之久,在第六天的时候田姓女修用一艘法器长舟带他们渡河。 劳作,再次开始了。 李桐不知晓搜寻和处理那妖兽的过程是如何,但下场嘛! 看她衣衫下惊鸿一瞥间漏出来的蛇皮小衣,以及那两位问心山修士手里时不时把玩的尖牙。 他便知道那妖兽,是死无疑。 ...... 开荒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一个月。 落脚的营地都换了有三四处,向前推进也不知有多少距离。 只是回头望去,尽是一片空旷且黑乎乎的地貌,偶尔间山风刮过,还能闻到内里不小的焦糊味道。 李桐一直是混在散修里面,不显山也不漏水,就那般过着。 但经过了那金雕一事,旁人也不把他当做普通散修看,他也没摆什么架子,和这群散修倒是相处不错。 起码而言,你来我往,倒也能交谈上一两句。 不至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跟个陌生人一般,互相冷着脸。 便是那两位问心山的外门弟子,他都是通过时不时将那些顺手杀掉的妖物皮毛骨骼之类贿赂这二人,混熟了关系。 左右他也不精通炼器,也不想分出心思来学习这个东西。 这些材料堆积在他手里,也就是回去交由周宿卖些灵石,估计也未有多少价值,倒不如此时利用一番。 也不枉他一番付出,起码而言还打听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比如说,这小功除了之前陈乾所说的东西外,还能换取问心山外门的一些修行典籍,当然没有他们本门的传承。 多数是些残篇,以及从破落宗门里搜刮而来不成体系的东西。 这便让让他不由心神一动,想到了田彦到死也未完成的承诺,不过也只是在心中盘旋,没有去贸然的询问这二人。 只是,在这之后他赚取小功的积极性提高了几分。 再有就是,这小功还能用来租赁此次开辟过后的荒地、山林,只要在你租赁下来的时间内,只消你不在上面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问心山都不会过问。 甚至于,问心山还会以极其便宜的价格,向你提供凡俗之人,供你营造建筑乃至于做些什么其它产业。 这些,他们都是大力支持的。 隐隐察觉到问心山有何用意的李桐,倒也感觉不错。 只是在开荒初期便租赁山林,着实有些风险,需要面对时时有可能反扑的妖兽,若不是修为强悍之辈,或是豁出去拼搏个富贵之人,怕是没几人愿意去做。 让李桐诧异的是,他将这般和曲舟说过之后,他却是难得的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随即一想他灵植夫的身份,李桐便释然。 若能租赁下一处地下有灵脉的山川,开辟上百亩灵田,那岂不是就躺着赚灵石。 实现这一切的前提却是要有那般眼力,能瞧出那般山川之下暗蕴灵脉。 对于曲舟有些天真的想法,李桐并不看好。 除此之外,他还通过问心山外门二人组,打听到了一些关于那田姓女修的消息。 此人真名叫做田姹雪,便如他所猜测一般这女人是田家外氏所出,之前并不受田家内部人员看重,勉强送入了问心上中,拜入外门厮混。 只是近年来不俗修行天赋展露,得宗门长老看重,入了内门修行妙法。 田家这才注意到此人,想要缓和关系,这次领下这般开荒人物,也是田家内部运作,想要给她些好处,让她知晓家族之妙。 至于她是否领情,那便不知晓了。 感谢了提供消息的二人组,李桐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心,立马便放了下去。 不对付? 不对付才好啊,你们要是关系和睦了,那倒霉的不就成了他自己了吗。 唯一的一点担忧去除了,李桐便也放心的厮混在开荒的队伍里,等待三月时间满。 对于他而言,这般劳作算不上是劳累,最痛苦的就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修行。 白天要随队开荒,天蒙蒙亮就出发,晚上太阳落了方能回来,根本就没时间。 只能晚上去打坐练气,保持每日的修行不断。 就算这样,还要被几日一次的夜间巡逻所打断,属实有些难顶。 难得的好消息就是,白天砍树放火的时间里,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以放在修行术法上。 这样一来,倒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只是知晓,他的几门术法,近来都有不小的长进。 对敌手段却是更加凶厉了几分。 ...... “这是第几处了?” 田姹雪紧皱着眉头盯着眼前座落于一件山坳处,不及人半腿之高的小小破败庙宇。 麻雀不大,却五脏俱全。 内里神像、供桌、香炉,样样不缺。 甚至于,在一个散修发现它的时候,香炉内里还有线香未绝,内里飘散着缕缕烟气。 内里神像面容模糊不清,但看其整个形态上隐隐流露出的兽类特征,就足以认出,此庙里供奉的,绝不是人! 若是在有人烟存在的地方,出现这般邪神野祀,散修们也不会像这般慌张。 但此时,他们却是在这荒凉无人烟的招摇群山之中啊! 哪来的人,为其立庙供奉,甚至点燃香火。 想到这一茬,最近几日接连碰到这些庙宇的散修们,便不由一凛,混身上下泛起丝丝凉意。 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散修,他是发现此神庙的人,抱拳躬身说道: “回...回上修,这应该是小人发现的第......第六处!” “六处。” 田姹雪脸上阴晴不定:“那再加上之前几人发现的,便是共有九处了。” 一众散修茫然,不知有何特别之处。 但却是脸带怪异的看向那个说话的散修,心生忌讳。 这一共就发现了九处,而你一人便发现了六处。 这已经不是倒霉了,这是扫把星附体了。 一时间,所有散修心里想的都是离这家伙远上一些。 88、乙木结晶 “九天故鬼罢了,无需担忧。” 田姹雪似是毫不在乎的说道,然后挥手将这庙宇和之前发现的一般打成碎粉。 驱散围拢在一起的散修,让他们自去干活。 而她自己则是消失,不知去向了何处。 李桐收回一直注视的目光,心有不定。 田姹雪看似说的毫不在乎,似乎这般神庙没有什么危害一般,但其隐隐中的神色已经表明。 情况,或许并不是如同她所说一般的平安无事。 恐怕,暗有隐情。 “总之小心一些吧。” 李桐对身旁曲舟提醒了一句,便再度开始忙碌。 今日所开辟的地方远远没有达到要求的大小,此时聚拢在一起看热闹花费了不少时间,却是要从别处找补回来。 而身旁曲舟,则是像是回了魂一般,视线从远处一座起伏的高山上收回。 眼神中有光亮闪烁,举动间似是想追上李桐,但犹豫了一阵还是暂时放弃。 晚间。 田姹雪口中说是无事,但却不知道从何处寻来了一些黄纸符箓。 其上,似乎是用兽血以及朱砂混合起来的墨,书写着一道道李桐看不懂、认不得的符箓。 上面流转着一股血腥味道,以及淡淡朱砂之气。 看其样子,似乎不是久存之物,而是方方铸就。 排队从一位问心山弟子手中领过此物,言说是在危机时刻,有规避鬼物、幽魂之效。 不见得能用的到,只是用来防范。 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便在散修群中引起了一番莫名的恐惧之意。 气氛渐渐开始变得紧张凝重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怪着些畏缩之意。 “新鲜书就的符箓。” 李桐感受着上面极度类似他驱邪小咒的力量,将此物收好,放于怀中。 心中猜测却是越发肯定起来: “想来那位隐于暗处,解决我等无力对付妖兽的道基修士,便应该是孙家之人了吧。” 毕竟,这般氏族之人中,也唯有孙家是精于符箓炼制。 心中盘旋着这般思绪李桐回转屋中。 接下来几天倒是相安无事,除了日常的清理妖兽,空闲时间在近处林子里转悠寻找些灵材之类的东西外。 他们都老实的很,也没发现什么鬼怪之物。 绷紧的心弦有渐渐松懈下来的意思。 ...... “好高大的树!” 有没见过世面的散修惊呼。 “这般样子,怕是已经通灵、成妖了吧!” 避在远处,曲舟小心的同李桐说道。 “应该是了。” 李桐目光闪烁,内里充满着惊喜之意。 远处一颗足足有十几人合抱之粗,高可参天的大树,此时正在剧烈的摇晃。 似要拔起根茎,在修士们将的大火燃烧到此之前逃离。 这颗大树生于两山交错的河谷之地,由于视角的原因,他们一直都以为这颗几乎要探到山峰顶端的大树,是生长于山石之上。 其高度,并会不太高。 那曾想到,真个转到近前处,才轰然发现此物竟然是生长于他们此时踩踏的地面之上,高可参天。 树身褐黑色,犹如一块块尚未精炼的赤岩铁,树皮上遍布裂痕,大处足以通过一人。 其带着一股古老而苍茫的气势,笔直的立于众多修士的面前。 此时间,地面泥土翻卷,甚至于带出了庞大的石块。 其中一条条如同虬龙般蜿蜒的树根,正从下方抽出。 而在后侧旁边,则是已然离土的树根在支撑着地面,等待着最后一边的抽出,便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是李桐第一次见到有树木成妖,令人感到无比震撼,感慨灵机之神奇的同时。 内心里亦是雀跃万分,惊动非常。 这不正是瞌睡了来枕头,特意送上门了吗。 正惆怅着修行所需的乙木灵机无处去寻,这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毫无拒绝之意的加入这般开荒之中,李桐未尝没有几分借着诸多修士以及问心山修士之力,来顺便寻找此物的想法。 但那曾想到,竟然是这般的顺利。 望着那想要在一众修士面前离去的树妖,李桐心潮澎湃。 却又在思付着到时该如何在这么多人争抢中,得到足够自己修行之用的乙木灵机。 要知那玩意似乎并不是以寻常意义上近乎于气态的存在,而是常常以一种寄生的状态存在于某一中灵材上。 就好比田彦身上得来的那块木牌,束缚住了内里的灵机。 想着,衣袖里忽然一动,一股信息传来。 李桐面色微动,有些担心,但在对方的极力要求下,还是应允。 同时,将一柄小巧的斧头交于一个一闪而逝的身影之上。 “上,砍了它!” 不知是散修中的谁呼喊了一句,早就对这树妖蠢蠢欲动的散修们呼啸着,招呼法器朝它而去。 此妖身形庞大,但却拖累了它的修行,现在也仅仅只是练气后期,无限趋近于道基,但也只是无限而已。 没有真正的迈过那槛,对他们而言就有成功将其斩杀的机会。 有聪明的人,开始施展术法,试图点燃它的枝叶。 “虫子?” 李桐皱眉:“因为自身行动不便,故而豢养在自身上的妖物吗。” 随着火焰趋近,茂密的枝叶之中,轰然飞出无数绿色的小点,密密麻麻,仿若无穷无尽一般,铺满了整个天空。 紧接着,这些飞虫便目的明确的朝向他们这些散修飞来。 嗡鸣声响起,渐渐刺耳。 “小云,用火烧。” 一旁的田姹雪不急不缓的吩咐着身边那个极其擅长于火属术法的问心山外门弟子。 只见话音方落,一道熊熊烈焰便从那人手掌见飞出。 遮蔽天空的虫群瞬间空出了一大片,一句烤肉的焦香味道从四面传来。 同时间,田姹雪对着众多散修说道:“我一人灵力有限,用范围性的攻击术法。” 李桐将自己护身灵光升起,见一旁曲舟有样学样便也不担心他。 只是。 田姹雪却是太高估了他们这群散修,即便是都有这练气六层的修为,但对敌的术法怕也是只是那一两样。 而且大概率还是点对点效果明显,力求一击必杀的那种。 大规模杀伤性术法,啧啧,李桐都没有。 谷彲 瞧那些动手的散修,一人一件趁手的法器,再加上几张符箓便算是能出门的标配。 砍那树妖或许有些用处,但对付这些飞虫显然就是专业不对口了。 “砰砰砰!” 青绿色飞虫不断前仆后继的撞击在李桐的护体灵光之上,它们残躯汁液里似乎有一种可以消融灵机的东西。 他能感觉的到,这由玉佩升起的灵光,可能支持不了太久,得想别的办法。 “或许,这趟回去之后,我是该换件新的防护法器了。” 脑海里莫名出现这么一个念头,就诧异的看到身边的曲舟正在施展法术。 而瞧那样子,似乎是,似乎是他最拿手的小云雨术? “有用吗?” 李桐这般想到。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一片不小的云雨在转瞬间凝聚。 雨水哗哗而落,而且似乎曲舟在施法时特意做出了别样的变化,这般雨水不似往常一样细如牛毛。 而是如同黄豆一般,噼里啪啦的落下。 肉眼可见的那些小小飞虫被雨点砸落在地,一时间飞舞不了。 效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好。 李桐怪异的看曲舟一眼,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 “好!” 便听一直未曾动手的田姹雪叫好一声,身旁曲舟扭头朝李桐尴尬一笑,不知何意。 就见难得夸奖别人一次的田姹雪挥手放出一枚冰蓝色滴溜溜的小圆环,尚不足一个巴掌大小,但却有惊人的寒意从中散发而出。 便听她轻呼一声:“疾” 那圆环便骤然降低,落于和地面齐平的地方,来回飞纵。 所过之处,只见一条条光华冰面形成,内里无数挣扎的飞虫,栩栩如生。 “这法器,当真可怖。” 感受着下边地面上传来的森森寒气,李桐不由的小声说道,得来一旁曲舟连连点头的赞同。 他自付经过自己这些时日不断韵养、祭炼的养剑葫芦,放出剑气后可以大规模的杀伤这些飞虫。 但却是做不到,她这般模样。 虽是借助了雨水之巧,但亦可看出其对于法器的祭炼之深,灵力操控之细。 “大宗修士,果然非同一般。” 李桐心底感慨一句,继而有嘀咕到:“不过,我也是不差。” 旋即,便抬头看了看四周。 一众散修倒都很是机灵,各有各的躲避方法。 唯有两个倒霉蛋,也不知是没有防护的法器,还是护身的符箓没来的激活,被那飞虫缠上,转瞬间就剩下了两具白骨留在地上。 “啧,倒霉催的。” 李桐没替他们感伤,若不是心起贪念冲的太靠前,和一众散修同处一处的话,也不至于这般惨死。 他们自己不珍惜自己的性命,问心山自然也不会珍惜。 最多挖个小土坑,就地掩埋,遗物拿走或许会送到家人手上。 但这般散修,像曲舟这样拖家带口的还是少数,怕也只是孤身一人而已。 大伙观望着远处的大火不断弥漫,内里树妖扑腾的动静也越来越慢,直到最后终于一动不动,任由火焰燃烧。 直到其完全停歇下来之后,那大树已然是变得焦黑一片。 隐隐的在焦糊味道中,众人还闻到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像是春天草地里的味道,却又有些不同,没那么刺鼻。 身体之中灵气跃动,同时传来一阵渴望感觉。 “没差了。” 李桐心中暗道。 这树妖,年份够了,实力也够了,自然不会没有那乙木灵机的说法。 田姹雪站定看了片刻,挥手将那小环唤起,叮叮的在那树干上撞击了几下,也不见有什么华丽剑气飞出。 就听到一阵吱呀轰鸣,继而,那大树就轰然倒塌。 碎成十来段,断口平整,还带着些冰碴子。 散修们你看我我看你,田姹雪没发话,谁也不敢有所动作。 虫子是人家杀的,树是人家的人烧的,他们即便再眼热也不敢上前去抢夺好处。 只能等她先取,然后再各凭本事抢些边角料。 好在没让他们久等,大树倒下,田姹雪便上前走到近处观望了一阵,然后便用法器将一阶树桩小心的扒开。 忙乎了半天,方才从里面取出一块不足手臂长短却有碗口粗细的墨绿木条,其上隐隐散发着不俗灵光。 看着手中事务,许是见惯了好东西,她此时脸上也没流露出几分喜悦的模样。 “不想要可以给我啊!” 李桐看的眼热,但这般想法只能在心中想象,不敢说出来。 只能寄希望于悄悄派出去没人发现的红衣,能够有所意料之外的收获。 不过看着她手中那么长一条,李桐觉得希望不大。 “肯定是好东西!” 曲舟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废话,谁不知道。” 李桐白了他一眼, 这玩意应该是这树妖在百余年灵力滋养以及修行下,方才韵养出来的一块灵材,内含无数乙木灵机。 无论是整体用来炼器,还是分开炼丹都是上上之选。 可惜,和他们干系不大。 “哎,可怜我们散修,冒着丢了性命的风险,出力帮助,却是一无所获。” 曲舟似是心有所感,嘴上的门一时间没有把牢靠,将真心话给吐露了出去。 “李道友,你说是不是。” 间李桐没反应,他用肩膀靠了靠他。 便见李桐稍稍向左边挪了一点,似在和他划清距离。 头皮一麻,曲舟战战兢兢的抬头看去,就看到田姹雪站在云头面若寒霜的看着他。 眼睛里似有一团万古不化的寒冰一般,散发着动人的寒气。 “上...上...上修,你...你...你,我...我...我......” 他尽是一时紧张加害怕的都说不出话,想着先前出发时只是调侃一句,便被在众目睽睽下扇了两个巴掌的散修。 曲舟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接下来的下场,心中不由懊恼万分。 “怎么,就这么嘴贱呢!” 却没想到,那田姹雪盯着他看了良久,然后从那木条上切下来食指长的一块,丢到他的身上。 “你的。” “这次便算了,若是下次再让我听到这般话语,小心你的嘴。” 说罢,她便一挑云头,遥遥离去。 良久之后,曲舟方才敢动上一下,小心对李桐说道:“李...李道友,来扶我一下,脚麻了。” 李桐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曲道友,你好勇啊!” 89、鬼神之血 这修行世道里,散修地位最是低下不过。 等田姹雪离去之后,那两位问心山修士又上前转悠一阵,取走了些许材料。 这下,方才轮到他们这些人。 带头的吃肉,跟班喝汤,像他们这些打杂的便也只能捡些残渣,不过聊胜于无。 也是这树妖生的极其大,年月又久,这才还能剩下点东西,不然的话恐怕也轮不到他们搜刮。 虽然此妖不成二阶,但却是难得少见的树木成妖,故而收获也能多上一些。 那些散修们一哄而上,寻着靠近那段乙木结晶出来的地方不断敲敲打打,截取出一段一段的木材。 上呈浅黄带绿色,有条条纹路在上。 像是树木生长的年轮,但又有着灵机从内里散发而来。 李桐衣袖一沉,便知晓是红衣归来。 脑海中话语传来,却是可惜。 她没能得到那般最为关键的灵材,只是趁着混乱取了次一些的。 其中依旧蕴含着极其少量的乙木灵机,倒也能合他修行所用,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存放的时日一久,内里的灵机便是会渐渐溢散而出。 直到某一日,灵机消散归于平凡。 如此收获,他也倒是满意,便没有上前去和那些散修厮混在一团。 只是看着他们手中不时从那巨大树干中挖出来流光溢彩的木材,心里经不住感慨: “这木头,不车珠子真是可惜了。” 继而,红衣反驳一句道:“研磨过后,用来合香亦是极好的。” 李桐轻笑,没再回她。 这树妖最为核心的材料被田姹雪取走,剩下有价值又被那两位问心弟子以及红衣瓜分完毕。 再剩下的残渣也没了多少,不过寻到回了坊市内里,多多少少也能换些灵石。 对于这些散修而言,多少算个收获。 轰轰轰! 听着法器击打的声音不断传来,李桐对身旁还有些没缓过来的曲舟道: “曲道友,你若不想掺和的话,我们便走吧,今日的活还尚未干完呢!” “哎,走,走了。” ...... 是夜。 小屋中篝火明亮,尚未来的及晾晒干的柴薪在火焰里发出噼啪声响。 李桐盘膝坐在床铺上,双手拢在衣袖里,握着一段红衣白日间从那树妖身上取来的灵材。 功决运转中,灵力勾连灵材内里乙木灵机,缓缓将其吸纳、炼化。 最后化为精纯的力量,消散于他身体四周之处,渐渐生出莫名的变化来。 一阶灵材所提供的乙木灵机甚少,估计只够他三日修行,但此物数量甚多,目前看来是足以支撑他一段时间的修行。 而且不得不说的是,自从开始炼化这乙木灵机,身体发生改变之后。 他对于天地间的灵机越来越敏感,吸收炼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近些时日即便不用丹药之助,修行进度亦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提高。 “只是,唉!” 李桐叹了口气:“没时间修行罢了。” 若是此时还在坊市内里,三月修持,他相信足以让他在冲破一道关隘,成就练气八层。 距离那练气期的终点,也不过是一步之遥罢了。 但是现在,也只能期待接下来的开荒时间安稳过去,好让他能回去之后安稳的修行。 “李道友,可曾睡了?” 今日仿佛是心里藏了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曲舟,低声唤着李桐。 “未曾。” 李桐停了修行,转头颇为好奇的看了过去,不知他有何事。 “你说,今天之事,那位田上修会不会记恨在心,等日后寻我的麻烦?” 他斟酌良久,小心翼翼的说道。 “哈哈,曲道友你怕是多虑了。” 李桐闻言轻笑一声,宽慰他道:“她若是记恨与你,怕是当场就惩罚你了,何必还与你那一块灵材用作奖赏呢。” “显然是在拿你做个例子,来缓和那些散修心中的警惕。” 继而,李桐幽幽又道:“我倒是觉得,与其担心于她,倒不如这些时日外出干活时小心一些,免了遭了那些眼红之人的毒手。” “啊,这!” 曲舟顿时一惊,这才想到还有这一茬。 片刻之后他便有了决定,咬牙道:“李道友,你应该是修行的木属功法吧,这块灵材应当对你的修行有些帮助才对。” 说罢,他便将那巴掌大小的乙木结晶递了过来。 李桐看着他一脸严肃,不似作为的神色,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只是问了句: “你这,又是何必。” “哈哈” 他笑了下:“李道友这话便是见外了,我曲舟亦不是不知感恩之人,道友三番五次帮助我良多,我岂能不报?” “况且来说,在这荒林之中,我全靠道友护持,若是道友修为更能精进几分,我之安全不是更有保障。” “此番倒也不是全为了报之前恩情,亦有为我自己考虑之故。” 曲舟倒是坦诚,将心底里抱大腿的想法丝毫不掩饰的话说了出来。 李桐面露无奈,瞥了他一眼,道:“睡了、睡了。” “明日还要上工。” ...... 时日渐去,天色愈暖。 随着散修们不断向前推移,遇林毁林,遇山清山,这场为其三个月之久的征兆也将步入尾声。 这里环境虽说艰苦了些,但修士们人人都有法术相助。 除了有些人衣衫破旧了些,倒也没有蓬头垢面毁坏修士形象之人。 而且得益于一日三餐顿顿都有妖兽肉吃,这些散修们修为都有所长进的同时,面色也是有些红润。 这般看上去,哪里像是来开荒的,倒是有几分来休闲度假一般。 实际而言,越往着招摇山深处而去,危险便越是多,远远没有其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 初始来时的四十多人,到了现在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十一二。 剩下的那些,不是一时不慎在白日清扫荒林时死在了搏命的妖兽口中,便是在向前推进重新扎营时,夜晚死在了毒性甚大的虫豸口中。 搞得李桐现在每次选择盖房地点时,都会花些代价请来那个善用火法的问心山弟子,将地面理清一边。 甚至于将藏于土地深处的那些虫豸都烧个干净,这才敢在次住下。 蚊虫之毒,防不胜防。 谁又能知晓,有没有特别之辈,能对他也起作用的,还是小心为上。 在距离开荒结束还有一座山头没有理清,尚有十日时间的时候,问心山修士突然便是宣布要休整一段时间。 搞得一众散修们一头雾水,不知晓这些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在隐隐约约中还是能猜测到,可能是出事了。 “你说,这是怎么了。” 热乎的小屋里,曲舟翻动着手里的烤肉。 这是一只倒霉的锦鸡,方方开灵有了修为,但也只是相当于练气前期,被他给拿下作了今日的午食。 他颇为好奇的问道:“这怎么就好端端的又休息了呢,我还想着早些干完,说不定便能提前些时日回去。” “也不知真一和妙涵在坊市怎么样了,唉!” 曲舟叹了口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桐闻着已经有些厌恶的烧烤味道,淡然说道:“田姹雪几日不见露头,想来应该是有什么我们解决不了的大事发生了。” “而且那名道基修士,这几日似乎也是不在附近。” 心里这般想到,却是没和他说,只是有随口说道:“你可还曾记得,我们上一次停下休整是什么时候?” “李道友,你是说......” 曲舟面色阴晴不定,就连手上的烤鸡糊了都没有留意到:“又有什么妖物挡在前面了。” 上一次休整,还是在过河的时候,为了处理掉那条蛇妖,他们整整停歇了有五天。 “唉,既然这般,那还不如放我们回去。” 叹了口气,他颇为郁闷的说道:“便是将其解决了,恐怕也剩不了多少时间,又能干多少活呢。” “大宗的想法,你我又如何能够猜测?” 李桐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隐隐中,他有一种感觉,此番阻碍他们的恐怕不止是妖了。 脑海中划过前些时日再无消息的那几间荒野庙宇,心头便是兀自一寒。 相较于这些捉摸不着的神神鬼鬼之类,他宁愿去面对那些妖兽。 好歹,它们是看的见摸得着,也能打到之物。 对付起来,也不至于没有丝毫头绪。 且修行吧,正好趁这个时间。 李桐也不准备将这断难得而来的空闲时光荒废,整日里打坐练气,弥补之前因为时间不足而落下的修行。 ...... 此次征召,练气六层的散修三百余位,分为五组,分别各背后有一位到数位道基修士坐镇。 出发时各寻一条道,互相不见。 但到了此时,终究还是殊途同归,相距也就是十多里地。 很快的便有消息从左右传来,正如同李桐所猜想的一般,这一次停歇,不是招惹到了妖兽,而是遇到了可怕的邪祟鬼物。 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合适,按照问心山的说法,它们应该叫做九天故鬼。 似乎是在久远之前,被人或妖物供奉的一种神灵,但随着时间流转,香火失落,便堕落成了鬼神一般的存在。 更多的,那问心山弟子却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除此之外,李桐还从他口中得到了一个骇人的消息。 据说,他也不知是那五队中的哪一个队,无疑间招惹到了这个鬼神,一夜之间无声无息的死了大半。 等人早起之时,方才因为营地之中被鲜血染红的大地发现端倪。 等到进屋查看之时,那些修士已然成了一具具的干尸,鲜血流尽。 身后道基修士现身,似乎也拿这鬼神没什么办法,只能带着剩下的人后退。 但那片营地之中的血红大地,却是随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开始缓缓蔓延,现在几天过去,已然是有了上百亩的大小。 这些时日休整,便是那些道基修士们在搜寻这鬼神的藏身之处。 试图将其一举打杀了,解除这个隐患。 并且听人说,那被被血红蔓延过的大地,生机全无灵气不存,根本就不可能培育成灵田,种植作物。 这样一来,若不将其料理掉,问心山开辟这些荒林便也就没了意义。 消息一经传出,顿时间人心惶惶。 那些还有时候会三五成群外出猎杀妖兽,积攒小功的散修们顿时间熄灭了这般心思,老实的待在营地之中。 默默祈祷着,时间快快过去,鬼神不要到来。 李桐为此也是停歇了每日抽空出去习练咒法的举措,老实的待在屋子里练气修行,哪也不去。 现在再出去的话,荒郊野外,孤身一人,那就不是在勤奋修行了,而是在自寻死路。 对于他们口中的鬼神,李桐自然也是忌惮的紧。 那张老早前分发下来的符咒,此时他和曲舟也是从压箱底的地方搜寻出来,好生带在身上,不敢遗落。 好在近些时日两门咒法合一,他习练之时无需顾忌太多,再加上合一之后,没了诸般小咒的区分。 只修一道符箓种子,便可以衍化诸般咒法。 所以习练起来方便了很多,再加上练习的对象又是充足,这将近两个半月过去,却是已然从小成步入了融会贯通之境。 成为了继「焰光术」之后,第二门达到此般程度的术法。 威力大涨,衍化而来的驱邪咒也给了他不小的底气。 对敌击杀不想,自保应该总是无疑吧? ......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气氛越发紧张的情况下,更有闲得没事散修散布谣言。 有人说旁边的开荒队伍团灭了,只有道基一人存活。 紧接着就又有人说,道基也死了,那鬼神太凶狠不过了,我们快逃吧。 也有人说不是鬼神凶猛,而是鬼神狡猾,将一位道基迷惑,让其屠戮了一整个营地的修士。 假假假假,几乎都不用分辨。 只消是个有脑子的人,便不会相信这般言语。 但偏偏的,还就有蠢货去信,整天在营地里嚷嚷,被问心山的修士火烤了一顿后,也都老实下来。 就在距离征召结束还有三天的时候,那日清晨。 李桐醒来推门一看,大地变了。 远处像是从天边涌来的血红,于近处营地边际烧荒留下的焦黑形成鲜明的对比。 “鬼神来了!” 李桐心底一慌,赶忙对着自己连连施展咒法。 90、魑魅魍魉 正当一众营地内的散修惊慌失措的时候,天边远处,从清河坊市的方向里迸射来一道风火相随的遁光。 伴随着极其可怕而惊人的威压,在前一刻还无比喧嚣慌乱的营地,此时间变得的悄无声息,听不见丁点声响。 “神通境修士,咕嘟......” 有人喃喃一声,咽下惊诧的口水,双眼大睁着看着天空此时已然是驻足下来的那道身影。 见不清容貌,只能依稀间看得那衣炔飘飘的人影身后。 时隐时现的悬浮着一尊琉璃灯盏,焰光如豆,却冥冥中在众人眼中比那天中大日还要耀眼。 毫无疑问,此人便是问心山坐镇于清河坊的神通境修士。 “看来,这鬼神之事当真是闹大了。” 李桐心中惊诧,不然的话这般人物怎会亲身降临。 “怎么办,要不我们跑路吧!” 心有戚戚的曲舟打量着四周,和李桐小声分说着。 “不急,若真是不可抵挡之物,那些散修也不会拖延到此时方才唤来这神通境修士。” 他的说法属实是没有过脑袋,现在跑了日后怎么办? 还会不会清河坊市里了! 白了他一眼,李桐又道:“此事我们也无能为力,先看着吧,等待结果。” 眼前不远处的大地上,那似是被鲜血染红之处,还在无声的蔓延。 虽然距离营地还有一些距离,但若是不想办法阻止的话,用不了多久,便会侵袭到身前之处。 到了那时,又会有何事情发生? 李桐不知,但用屁股想便也会知晓不是好事。 旁边有人强颜欢笑,看着高空人影自我安慰道:“神通境修士都来了,应该是没问题了。” “但愿吧!” 李桐心底回了他一声。 然后便又是升起了对于实力的渴望之情。 厮混在这个世界之中,没有实力的话,连最简单的自身安全都无法保障。 更别说,去追求什么更好的生活条件了,简直就是做梦。 天上飞着的那位对于目前的他而言,属实是有些太过遥远了。 但道基不是! 有那一块乙木结晶在手,法体铸就只是时间上的问题,道基之境就只是触手可及。 现在所差的,便也就是时间了。 “唉,时不待我啊!” 幽幽感慨一声。 就在李桐等等一众散修焦急等待结果的时候,那两位问心山的外门修士忽然跑过来和他们说此次的征召已经结束。 半个时辰之后,跟着他二人回返。 若有等不及的,也可以自行离去。 令牌要好生保存,回了清河坊市之后,可以凭借小功兑换物品。 说罢二人便离去不见,从头到尾都没见到田姹雪的踪迹。 可以走了? 聚拢在一处的散修,一个个脸上都是浮现出些许茫然于不可置信。 但很快的,整个营地便喧闹起来。 当即便有人迫不及待的收拾行李,有等不及的,叫上了三五相熟之人,一同离去。 李桐虽然也不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但再多等待半个时辰的时间,他还是等的起的。 与其一二人贸然的踏上返程,还不如随大流一同而行。 人越多就越安全,这是亘古不变的朴素道理。 更何况来说,这点时间里那血色也蔓延不到近处,不用担心它们会带来什么邪异的东西。 时间很快,问心山的那两位修士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 没多说话便带着头,返程而去。 不过来时有着田姹雪镇压,散修们不敢造次,但现在仅仅是两个外门修士,他们便就不怎么放在心上。 此时间队伍乱糟糟成了一团,不成队列,四散的漫山遍野都是。 那二人也不约束,只是埋头赶路。 见着他们这般似是一刻也不想多呆的样子,李桐似有所想,当即便是不管别人,拉着曲舟紧紧的跟在这二人身后。 虽说练气期的修士们已经有能力御使种种法器,遁空而行。 但那般却是太过耗费法力,飞行不了多久,只能用在紧急时刻,像这般长途赶路,即便是练气后期的修士,也得老老实实的走路。 不敢多消耗灵力,以免遇到危险是,无力抵抗。 当然这些对于李桐而言并算是什么问题,不提那已经储存了许多月力,在白天也可随意使用的月纸门。 便是进来长进颇多的咒法,加持在身上,便足以让他轻松的跟在前面带路的两位身上。 甚至于,还有力气分出心思来,帮上一旁行进间颇为看着颇为困难的曲舟。 “谢了,李道友。” 曲舟察觉到了突然变轻的身体,以及不需要怎么使力便飞快的行进速度,苦笑一下,朝李桐道谢。 他浅笑一下,没做太多回应。 远离了道基以及那神通境修士,他一直有所收敛的神识此时全力放开,搜寻着四周。 自早晨看到红色大地时,他心中便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随着越来越远离营地,向着清河坊市靠拢之时,这种感觉便是越发的深重。 但无论他怎么探查而去,却都是毫无发现。 良久之后,李桐决定不再多耗费力气,将发散而去的神识收拢而回。 只是心中的那股小心谨慎之情,却未有半分的减少。 反而,更甚! 烧荒后森林一片焦土,入目尽数都是黑色,也就是四周起伏的山脉上还能看到一点绿色。 但也就仅仅如此,亦不多见。 此时间,莫要说是妖兽了,就算是野兽也看不到三两只。 更多的是,成群的像是乌鸦一般的鸟雀,在头顶飞过。 投掷下一阵不明飞行物后,还散发着令人听之烦躁的呱呱叫声。 就像是,在昭示着灾难的降临一般。 前方带路的两个问心山修士,仿佛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们一般。 一刻都不曾停歇,就连偶尔的补充水分与进食都是在行进间完成。 这般,正是合了李桐的心意。 快快赶路回了清河坊才是正途,吃喝什么的到了安全的地方也是不迟,何必因此耽搁时间? 能让一众道基束手无策,甚至于在僵持了数天之后请来神通境修士的存在。 李桐怎么想,它可能都不是个好相予的。 要是它一时奈何不了前方的大修士们,万一回头拿他们这些小小散修做乐,发泄怨气那他们岂不是坐蜡了。 故而李桐现在只想远远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那邪性的血红大地,只怕是沾染上了便有祸事临头。 好在他叮嘱曲舟让他莫要上前靠近,也不要去碰沾染到血色的任何之物,不然的话...... 李桐摇摇头,没在多想。 只是没注意道,缀在后面的几个散修,瞳孔里渐渐氤氲起淡淡的红光。 ...... 从上午,一刻不曾停歇的走到了晚上,李桐紧绷的心神方才稍稍放松下来一些。 即便已经是晚春,即将入夏。 但在这般山川之中的夜晚,依旧稍有几分寒意。 被烈火焚烧过的大地,很是静谧,一路只能看到树木焚毁过后的残渣,再无其它。 地面上开始弥漫起一层白雾,散修们成群结队的跟在两个问心山修士的后面,许是自觉远离了那般危险的境地,便开始有说笑之声传来。 李桐皱眉,但他也无权去呵斥这些人,只能快走两步,跑在他们前面。 若不是有颇多顾忌,他现在只想架起月纸门,直往清河坊市而去。 但很明显,这有些不可能。 随着夜色渐深,周遭的雾气也越来越大。 “今夜这雾也太大了,方才路过之前的营地时,我们应该停下来休息一晚才是的。” 有人看着周围的雾气,颇为后悔的说道。 “呵呵,都这般情形了,你还想着休息?” 曲舟回他:“你真不怕一觉醒来,那般血色大地蔓延到你的头前。” “怕什么,我觉得那只是唬人的,说不定一点危险都没有。” 那人犟嘴。 忽然,一直前方带路的两个问心山修士其中之一说到:“这雾气不对劲,诸位小心些!” 气氛骤然安定下来,像是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众人在片刻间便停了下来,眼神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确实有些古怪,虽然我们快了一些,但按道理来说,后边也应该有人跟着的才是,这段时间好像从未听到后面的动静。” 有人皱眉思索,继而道:“难道是我们走错方向了?” 众人一齐看向带路的两位。 他面无表情,只是挥手向四周雾气散出一圈火化。 呼呲! 蒸汽升腾,但雾气却不见稀薄。 他脸色凝重,和身边同伴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捏起了一张符箓。 李桐面色凝重,他的神识竟然一时间穿不透这些诡异的雾气,同时间,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更甚。 怀里忽然一热。 他伸手从中取出那张绘满道纹的符箓,只见其微微散发着豪光。 李桐顿时间面色凝重起来,探手似是试探性的一点,「驱邪咒」在雾气中散开。 隐约中,似有一道狰狞身影,应声而倒。 “李道友,可是生了什么事?” 曲舟见到李桐的动作,小心的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丝颤抖。 李桐将那符箓往自己身上一拍:“大家小心了,应是那鬼神追来了!” “完了完了。” 有人惊恐:“怎么我们都逃了这么远,这邪祟都能追上。” 比起鬼神这个名字,他们似乎更愿意将其称呼为邪祟。 但不管怎么说,这两者都是一个东西,要人命的东西。 曲舟有样学样,将那符箓贴在身上,取出自家唯一的一件法器,小心的戒备着。 却不知晓,这茫茫四周,到底是该防着那一边。 只靠看着李桐,紧跟着他的步伐。 问心山两修不语,看其样子似乎只是保全自身,无力庇护他人的想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气氛便的极度压抑,众人连大气都不敢长出,生怕被那隐于雾气中的邪祟盯上。 忽然间。 李桐的神识内里闪过一道模糊身影,他顿时抬手一点,一道驱邪咒瞬发而去。 咒力发散,雾气搅动间,似是倒下。 正是振奋间,便听一人道: “没用的,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些隐于雾气中的应该是那鬼神麾下的魑魅魍魉,这般鬼雾不散,它们便是不死。” 李桐抬头看去,发现正是问心山二人组其中善于放火那一人。 “哦,那该怎办?” 他当即问道,这般被困下去不是办法,时间一久心神压抑下其他人必生乱子。 “倒也简单,这些魑魅魍魉不通智慧,只是凭借着本能行事,它们这般追随过来,想来是我们之中有人身上带有那鬼神的印记。” “我瞧道友你那术法神奇,只消将你那术法往我们每人身上施展一遍,想来便是可解。” 李桐眼神一亮,无论真假暂且一试。 至于其他人是否愿意? 如此情形下,容不得他们不愿意。 当即,李桐指尖轻点,先是在自己身上,然后便是身旁曲舟,再然后前方问心山两人。 他们,却是全都无恙。 那问题很明显便是出现在了其他散修身上。 “各位,抱歉了。” 李桐轻道一声,纸人力士显化,顺带的还放出了白虎。 两者各立一边,盯着前方一众散修。 他们此时纵然不愿,但也不敢多有动作, 那日纸人力士的凶威,却是早有感受。 只是不经意间,有几人悄悄往后退却。 李桐神识立马将其捕捉到,但却先是不动声色。 「驱邪咒」一一落下,没什么事的散修松了一口气,赶忙跑到李桐一边。 直到,最后的三人。 咒术方一下落,便见着三人眼眸在转瞬间变得通红一片,状若鬼魅般,向着他冲来。 “邪气入体,没救了。” 问心山修士摇摇头,同李桐说道。 轰隆! 纸人力士一圈捶下,将其中一人瞬间轰成碎片。 但却在其血肉破碎的刹那,一个浑身裹着灰雾的身影穿过力士的防护,直朝李桐而来。 刹那间。 李桐贴在身上的那张符箓开始迅速升温,烫的仿若是要着火一般。 李桐心里一怔,顿时有些头皮发麻,他感觉像是被一种恐怖无比气息震慑的浑身僵硬。 他一时间,难以做出什么回应。 转瞬间! 那诡异身影已经到了进前。 “李道友!” 曲舟怒喝一声,想要将李桐推开。 91、一念成文 就在这危险关头,李桐身上那张符箓却兀自而动,化作一团火光呼的一下子便是扑在那邪祟身上。 便见,其身上泛起白烟,和一股难以言说的焦臭之味。 这时一众散修方才看清它的模样,浑身上下包裹在一层淡淡雾气中,形如人、面无五官空白一片,浑身干枯似是老树枯藤,散发着一种摄人的气息。 “此符箓,果然有用!” 李桐心中骤然一喜,抬手间便是一道「焰光术」驱散而去。 眼前此物身形一闪,似是知晓他不好对付一般,竟是要转头向其他修士扑去。 但就在下一刻,一道咒决如光,转瞬间落于其身上,同时间一道剑芒如若游龙,自养剑葫芦而出。 便是,剑光回转! 啪嗒。 一截冒着黑烟的断臂掉落于地面之上。 等李桐再度回过神来,想要将其彻底斩杀的时候,却已然是发现着邪祟早已没了踪迹。 而那被力士与纸虎按压在身下的两人,此时间状若疯狂,手脚并用间不断挣扎。 李桐环顾四周,小心戒备了良久,也不见其出现。 这才远远探剑而出,剑芒先是洞穿一个中了邪的散修,片刻之后,不见似是那般邪物出现。 缓了口气,方才又如法炮制的给了另外一人痛快。 待回过头时,方才发现地上那些断臂已然消失不见,而围拢在他四周的散修,不知何时竟然是躺倒在地上一片。 将曲舟拉起,问心山那两位修士倒是无恙,此时见李桐看过来,掩去眼神中惊诧,道: “道友修为果真非凡,不过也无需为那三人感伤,一旦沾染了这般邪祟之物,便已然是失了神志,再也非人了。” 李桐缓缓点头,没在多言。 这两人亦是个冷心肠的,白收他那么多好处,真遇到危难时,却帮也不帮。 “李道友,你无事吧?” 想要推开李桐,却被他一下弹倒再地的曲舟揉着老腰站起来,颇为关切的问道。 “无事,不过此地不宜久留。” 李桐扫了他一眼,淡淡道:“还是快些离去才是。” “对,这般邪祟最是记仇不过。” 玩火那修士接话:“一旦被其盯上了,便死死纠缠,我们还是快快离了此是非之地才是。” “你们快看,雾气散了。” 有散修惊喜的指着周围原本浓郁的雾气,大声说道。 如此清新,这般雾气是应何而来便是显而易见了。 总之,不可能是天然产生。 “走!” 李桐起身跟上一言不发便迈步离去的带头两人。 ...... 月色正浓。 一行人重新上路。 经过了这般风波,他们自然不敢在分散开来,此时都是老老实实的更在后边,生怕自己掉队。 然后被那邪祟撵上,变成那般失了神志的玩意。 行进路上,李桐查看了那张帮了他大忙的符箓,比较可惜的是,上面绘制的道文都随着那一道火光而消失。 现在这符箓,就是一张普通的黄纸,再无丁点不凡之处。 而且,纸张变得极其酥软,在他轻轻一捏之下,便是化作了飞灰。 “可惜了。” 李桐轻轻念叨一声,就是不知此物在何处有卖。 若是可以的话,他倒是很想去购买上一些,以备不时需。 这玩意,可比那些驱邪符,好使的多了。 心中流转着这般想法,他打算回了坊市之后便去孙家的符箓店里瞧瞧。 这般可以保命的东西,再贵也可以接受。 众人一路加快脚步,再也没人敢说休息的话语。 紧赶慢赶之下,终于在将近凌晨的时候遥遥看到了当时渡过的那条大河,同时间也遇到了别的正在渡河开荒队伍。 一时间,所有人顿时都舒了口气。 方清老哥赫然也在其列,不过就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显然这段时间日子过得不是太好。 李桐上前和他打听了一下,方下知晓。 他所在的开荒队,方才是第一个遭遇道那般鬼神邪祟之物的,一夜之间半数的修士死绝。 活下来的,都是上天眷顾的幸运儿。 听完之后,李桐心有庆幸。 和他们所遭遇的比起来,自己这一行人半路上遇到的些许爪牙,倒也不算是什么事情了。 不曾停歇,略一交谈过后,众人便是相继度过大河,再度往清河坊市进发。 不过过了此处,那距离就已经并不遥远了。 ...... 不同于来时的刻意慢行,此时是带着几分逃命的意思。 故而速度上,便是快了不止一分。 方方半天过后,众人便遥遥看到了清河坊市的影子。 在往前走了片刻,翻过一座小山之后,眼前景色豁然一变,让一众散修竟然有些不认识了。 有人禁不住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在长途赶路之中出现了幻觉。 继而再一看,发现眼前的景象依旧是那般,没有丁点的变换。 显然,并不是他出了问题。 而是在他们着一去三月之久的时间里,清河坊市出了大问题。 眼前原本是茂密的荒草滩,稀疏的树林,荒无人烟的地界。 但此时此刻间,那往日里就连一些修士都不愿意涉足甚至是居住的地方,此时间竟然是出现了一片人烟。 一处处村落隔着数十里地,齐整的分布在已经是变得空旷一片的大地上。 荒原被清理干净,翻新梳理成了一亩又一亩规整的农田,其中内里可见一片片的凡俗人群,手持着器具在弯腰忙碌着。 远处山峦,还可见身着白衣的问心山修士手持罗盘,似是在遍寻诸山灵脉。 “这是,要往外开拓,将坊市发展壮大的样子?” 有修士喃喃自语,不可置信。 纵然在此次开荒之前,他们便猜想到问心山可能会有大动作,但却也没曾想到这般的动作,会如此之大,如此之迅速。 不过,招摇山林之中还有那鬼神未曾解决,就这么快速的将凡俗迁移过来,真的合适吗? 不知一个修士的脑海里,出现了这般念头。 就连李桐,此时都是再想,问心山此举是不是操之过急了一些。 但旋即便醒悟过来,人家大宗大门做事,和他有什么干系。 吃多少饭,便干多大的事,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也不搭理这些站在山头上像是没见过世面一般,看着津津有味的散修,快步下山,往坊市内里走去了。 曲舟见状,有心多看上一会,但还是连忙跟了上去。 租赁土地山头,自建灵田的事情可以放后再说,回家之事却是一刻钟都不能耽搁了。 ...... 坊市内里,一切如常。 离去三月时间之久,仿佛这里都没有发生丁点的变化。 只不过就是那些摊位上,售卖耕田营造之类法器的摊位明显增多,而且生意竟然还是不错的样子。 “难道说,问心山还另有招募那些修为低下的散修去开辟荒田不曾。” 随意扫了一眼,李桐这般想着。 虽猜之不全,但感觉也是大差不差。 不然的话就凭方才草草望去,那清河坊市四周平原一共开拓出了的田地怕是有万余亩。 在这没有大型生产器具的前提下,光凭那些凡俗人,怕是不好做到。 要是有了那些身具修为的散修帮助,那明显就不一样了。 想到问心山当初用来修建清河坊市用的甲兵傀儡,李桐便觉得此事很有可能。 迎着坊市内里一众修士,像是看稀奇物件一般的眼神,李桐一行三人回返精舍之处。 和他们道别一声,言论他日再聚,李桐便推开三月未启之门,入了内里。 至于方清,却是要去曲舟家里,看看方云露是否再其家中,顺便的对于叶妙涵这三月里来对于她的照顾,表示一番谢意。 这些,自然和他无关。 “唔,终于回来了!” 方一将大门合上,红衣便迫不及待的显露身形,伸了个懒腰。 紧接着月兔便也从身后的包裹里探出头来,看到是来了何处,撒欢一般在院子里来回飞窜。 这短时间,却是让这几个憋屈了好一阵子。 李桐见状只是笑笑,便也不再多理。 收拾一番,好生的泡了个温泉,去了多日的疲乏困倦。 打发红衣去做些饭菜,李桐入了静室之中,安生坐下,梳理着这一段时间的收获。 半块乙木结晶不消说,自然是此行意料之外最大的收获,有了它李桐便可以完成蜕变,拥有攀登更高山峰的机会。 可以说,他现在半只脚就已经是踏在了道基的边上。 剩下的半步,却还是需要用时间来打磨。 这个时间或许是一年两载,又或许需要三年五载,但显然都不远矣。 将那蕴满灵机的灵材在手心中不断把玩,李桐难掩心中欣喜。 “这一遭,便哪也不去了,安生在家修行,争取早日练气圆满,尝试成就道基。” 正这般心里想着好事,就忽然间想到,他似乎还是答应了某人一事,要陪同她外出一趟。 就不禁的头痛起来,想要赖账,思付一番现在自家的本事,显然是不具备这般条件的。 不说方清月背景如何,她那般实力怕也是练气中的翘楚。 自己虽然自付在清河坊的练气散修中寻不到对手,但面对这般身负无数资源培养起来的宗门弟子,不打过显然不能轻易定论。 苦笑着摇头,李桐暂且将此事放在了脑后。 逃恐怕是逃不掉的,那便争取在这之前修为再有所精进一些吧。 此番深入招摇之中,他却是见识到了比那些妖兽之类更为凶险的存在,那般鬼神之物,却是防不胜防。 还是要,早早做些准备的好。 将此事放下心头,李桐便从储物袋中摸寻出那枚令牌。 三月征召,所遇妖兽不下数百之多。 但在四十余人分润争抢下,他所得之小功别也没有那般之多。 这时候看去,其上数额也不过是,一百一十七点小功。 就也不知道这般数量,能够在那问心山之处可以换上些什么东西。 李桐小有期待,若能换的他所想之物,便是大赚。 若是不能的话,那便要仔细思量一下,什么东西对此时的他而言最为合适了。 “公子,饭菜好了。” 便在这时,屋外传来红衣清脆的呼喊之声。 李桐瞧瞧额头,将此两物收起,起身出了静室之中。 一行三月之久,纵然他可以不食用这般食物,但和曲舟同住一个屋檐之下,为了遮掩还是每日都吃那烤肉。 虽说多为妖兽之肉,内里所含些灵机,对于修行有益处。 但时间一长,便难免有些厌烦。 此时听闻她一呼喊,就不自禁的回想起那般灵米的滋味,略有期待。 出门一瞧,蒸煮的敲到好处的领米饭盛放在碗中,桌上摆着的些许时蔬炒制而成菜肴,顿时间便有了食欲。 看来这么些时日没有开火,红衣的厨艺不降反增。 一顿饱食之后,默运灵气将其消化。 李桐便躺在床铺之上,准备大睡上一场,舒缓下心神。 至于修行,且待明日再说。 都耽搁了三月之久了,自然也不差上这一晚上。 将心态调整过来,方才是关键之事。 ...... “厌火斥金决一部,两百小功,可是确定?” 坊市当中,最为气派的一件楼阁内里,此时间正是人声鼎沸,不过众多散修纵然是心急,也还是老老实实的排成长队。 不敢再问心山的地头上,有所造次。 免得惹了麻烦不说,这几乎是拿命唤来的小容若是无处兑换,那岂不是无处说哭。 最前列,一位问心山弟子确定了前方散修所需之物,寻出一枚玉简捏在手中,如此问道。 “确定,确定!” 那散修忙不迭的连连点头,面露欣喜于几分不可置信。 仿佛是不敢相信问心山这么信守承诺,这般法诀说给就给了。 “那好。” 弟子面容一肃,道:“你且记住,这般法诀只能由你自己修行,不可传于外人之列,一旦被我等发现,必然收回功法,严惩不贷!” “可记得了?” “小人谨记,谨记。” “下一位。” 弟子摆摆手示意其离开,高声说道。 李桐排在队伍的末尾,盯着手中玉石,浏览着内里记录下的种种可兑换之物。 忽然面色一动,眼中透露出几分欣喜之意。 继而喃喃自语道:“一念成文?” 92、真法废法 堂皇明亮的静室内里,馥郁法香燃起轻烟汇成青云华盖,覆于一鹤发童颜之老者身上。 沙沙沙! 厚重的石门被人从外推开,一女修漫步而入。 看其容貌,却正是消失了许久的田姹雪,其面容上满是困倦,很难想象这段时间是发生了什么,方才会让她如此这般。 只见她入了静室内里,神色平静中带着一点公事公办的态度,道: “那鬼神之事,已经由宗门真传接手处理,故而我等得以回返,若是老祖未有什么交代,那姹雪便要回宗述职了。” 说罢,便直直站立,等待着面前老人回应。 良久之后,一道分外悠长的吸气之声传来,便见如同华盖般的烟气倏忽间尽数入没入他的口鼻之中。 在一阵似是极其舒适的呻吟中,老者缓缓睁开双眸,漏出一双温润至极却又隐隐暗含深沉的眼睛。 就着茶壶嘴啜了一口茶水,这才懒洋洋的道: “早就说了那玩意非是你我能料理之物,不成神通如何破其法域?” 继而伸了个懒腰:“也就是你这般小家伙方才想着和祂斗上一斗,像我们这些半截棺材都埋进土里的老头子,避之不及哟!” 田姹雪不置可否的撇撇嘴,表情淡然,未有表示。 见她这般作态,老者也正了正神色,问道:“姹雪啊,先前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家族里虽然是在道法上未有宗门内里那般丰富,但在资源上来说,却是比你一人打拼要好上很多的。” “多谢老祖抬爱了,恩师扶我于微末之中,自不敢辜负她老人家的期望。” 田姹雪神清不动,冷声回到。 却是断然拒绝了这老者三番五次,想要她脱离问心山回到田家安心做一打手的痴心妄想。 若让她田姹雪回着田家也不是不可,但却非是那般可笑的族老之位。 要做,便要坐着家主。 眼中精光一闪而逝,田姹雪没在多做解释。 “唉......” 老者轻叹一声,似有感触:“女大不中留喽,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个老人家便也不参活那么多了。” “去吧、去吧!” 他抬手,示意她自去。 但就在田姹雪转身就要出门之时,老者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又突然叫住她,问道: “对了,那之前和彦儿起了冲突,有很大嫌疑之人,此番不正是在你之管辖之下,这些时日可曾瞧出些不对?” 田姹雪一怔,继而很快反应道:“三月里,此人倒是表现的无有异常之处,见我亦是堂堂正正,神色不避,想来心里应该不会有鬼。” 她皱了下眉头,似在思索有些事要不要说,继而便道: “虽然有些隐藏的实力,但亦是散修出身之人的通病,但我却能看出此人功法走的是聚拢乙木生机一道,不存鬼祟,应不是他。” “哦?” 未曾想,老者却是起了疑惑: “走的是乙木一道,那你离去时同田开武说上一声,让他去查,彦儿事发之前,此人是否有在搜寻有关乙木灵机之物。” 言语间,已然是带上了几分寒意。 “是。” 田姹雪应了一声,没有拒绝。 田开武便是田家此代家中族长,但实则却也是这老鬼扶持起来的傀儡之人罢了。 让他所做之事,就已经是意味着对那李桐产生了不小的怀疑。 心底幽幽一叹,她却也没有揭过此事的想法。 纵然内心里曾有过李桐此人有几分修为再身,胆识亦是不错,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收在麾下,供她驱使。 但现在看来... 田姹雪缓缓摇头,走出了静室之中。 ...... “一念成文?” 问心山值守看着前方用小功兑换功决的李桐,面露古怪之色。 玉石条录之上,记载了那么多灵材、丹药、法器乃至于修行典籍、强力术法,这么多好东西你不选,偏生的要挑这一门被打入不入流的旁门左道之列,无人问津的功法? 他只觉的面前此人脑袋有些问题,指不定是有那个大病。 李桐看着面前问心山负责兑换小功的修士,心生疑惑:“难倒是这功法有什么问题,怎么这人像是再看傻子一般看着我?” 这般想着,他便有低头看了眼玉石中记录的文字。 「一念成文:此为门中长老探索天纸门某处秘境时所得之法,推测为当年天纸门修士主修之法门,兑换所需八十小功。」 “没错啊!” 李桐嘀咕一句,上面的描述很是清晰,是天纸门的遗留下来的法门无疑了。 他这得自李老道的「乙木化生决」本来是修行至练气后期便修无可修,还是他借助面板之效,推演出成就道基的法门。 但是道基之后的修行法门,他可不觉的还能依靠面板推演而出。 毕竟,这般奇异效果也是还要讲述一个基本法,不能凭空捏造才是。 故而他方才会将主意打在这道法门之上,若是能成,道基之后便是一路通畅,若是不成也权当做是尝试了。 这般想着,就和面前之人确认道:“没错,就是这门一念成文。” “怎么,此法可是不能兑换?” “啊,没有没有。” 那修士连忙摆摆手,解释道:“只是此门功法太过...太过玄奇,道友若是选了,可莫要后悔才是。” 看着李桐认真无比的神清,修士心底不禁偷着乐。 这部功法,只要是问心山外门的修士便都是翻阅过,心法与吐纳练气、化合灵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修行的法门。 反而与凡俗讲堂之中,教育孩童的启蒙读物一般。 成篇讲的都是教你如何识字,如何写字,如何去练字。 虽然他承认上面的文字有些特殊,颇具道韵,但却也没什么出奇之处。 堂堂修士,难倒整日不思怎么打坐练气,反而要研墨练字? 那可就真是贻笑大方了。 修行是为了追求长生大道,而不是陶冶情操,沦落到凡间书生那般地位,属实是不能容忍。 所以历代一来,任何一位秉着好奇于自命不凡去查看了这门功法的问心山弟子,第一个念头就是怎么可能,第二念头就是弃之如履,第三个念头就是去他娘的! 怪不得天纸门当年会没落如斯,有这么废物的功法,怎么可能不忘。 故而,这门「一念成文」变成了宗门内里的笑料,时常有人观摩,但却从未有人正的把它放在心上。 此次填放在兑换的条录之上,也是一时之间的恶趣味,但哪能想到还这有人看上了。 听着这位修士劝诫的言语,李桐看了他一言,倒是升起几分奇怪来。 这修对于先前之人可都是冷言冷语的,怎么轮到他就这么好说话起来。 心里打鼓,但也没多想,便坚持道:“便是它了,无有后悔一说。” “那好,八十小功。” 修士见他坚持,便也不再劝阻,麻利的从后方的架子上取下一个竹简,交由给他。 然后从他的令牌上一划,上面的数字便是少了八十,变作了三十七。 “这位道友,还要兑换些什么吗?” 见李桐没有离开的意思,修士再度问道。 “哦,再来三张破邪符。” 从这们功法的古老载体上回过神来,李桐赶忙说道。 这「破邪符」的功效描述,便是很像之前田姹雪发下来的那张符箓,故而他将剩下的小功一并换做了这玩意。 带在身上以防不测,保不齐那天就能涌上。 交易完毕之后,修士又提醒了一句。 “道友,这令牌可莫要丢失了,无论是日后的征召功劳发放,还是你在此接取任务,都是要靠它来计数的,若是丢失,可是概不补办的。” 修士摇摇头,轻笑着说道。 “哦,还能在此接取任务?也是能赚取小功不曾?” 李桐生了兴趣,随口问道。 “那是自然,想必道友你也见到了,坊市外边良田方辟,虽然说我们肃清了荒野,但依旧还是有流窜的妖兽尚在其中。” “这般任务,便是防护灵田、消灭妖兽,亦或是在夜间巡守农庄、保护凡俗之类,这些却都是有小功入账的。” “原来如此!” 李桐顿起敬意,起身抱拳道:“那贵宗,可真是对我等散修的福音啊!” 他恭维一句,说的却也是实在话。 问心山这一小功举措,属实是救活了那些低层上进无门的散修之类。 纵使小功难得,但积攒上数十年,也总有些收获,能换取上一门好的功法修持,或是一些灵材,帮助其铸就道基。 在此过程中,问心山获得了开辟之地的平稳,去了散修的无路出头可能带来的祸事,而付出的仅仅是一些可以复制的功法、道书,以及一些为不可及的灵材。 比之得到的,却是少之又少。 这般场面,却是双赢。 “看来这问心山,是铁了心要将这清河坊市做大做强了。” 心里涌现出这般想法,李桐给身后那位等的有些不耐烦的老兄让位置,转身离去。 ...... 今日出门,自然是不止兑换小功这么一件事。 外出招摇山中三月,总有些收获在身需要卖出去换成灵石,继而再变成对自家修行有益处的东西。 离了这座气派的楼阁,李桐径直往周宿所在的街道而去。 却没见得,楼阁三层之上,一扇半掩着的窗户内里,正有一道视线波澜不惊的注视着他。 见那人身影远去,方清月缓缓收回目光,手中茶杯轻磕桌面,发出沉闷响声。 骤然言语:“三月之久,可曾看出了些什么?” “灵力极其凝实,术法精湛,斗战不俗,尤其是那剪纸道法化出的力士便是我也要怕上三分,而且似乎已然凝聚神识。” “师姐,此人不俗!” 衣衫随着窗外清风舞动,漏出站在她身后那人脸庞。 不是那方方说要回宗门述职的田姹雪,又是何人。 继而,未等方清月有所回应,便听一阵蹬蹬之声,从下方楼层跑上来一位修士。 急匆匆的道:“方师姐,你让我关注那人已经是兑换完奖赏了。” “哦,何物?” 虽是心生好奇,但说话的语气依旧是那般冰冷无生气。 好在和她相熟的人都知晓她这个毛病,也都有所理解,并不在意。 只听那修士道:“一本无用的功决:一念成文,以及三张破邪符。” “恩。” 方清月缓缓点头,那修见她满意便也不多打扰,再度离去。 片刻之后,她手指点着上好檀木制成的桌面,轻声道:“看来我想的不错,此人果然是得了那天纸门的传承。” “不过破邪符嘛....” 她冰冷不苟言笑的面容上,忽的展露一丝笑容:“看来倒是不曾忘记约定。” 身后的田姹雪顿时一怔,她却是从未看到过方清月展露过这般笑容,便是两人的师尊当面。 最多也是缓和几分,亦是少有漏笑,更别说是如同此时一般。 “难道说......” 她心底升起一个难以想象的念头,却是将想要说出的田家调查此人之事,按捺在了心底。 未曾说出。 ...... 将诸般灵材,以及妖兽身上的一些物件交给曲舟之后。 两人又闲谈一阵,李桐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有关于这三月来坊市内外的变化之事,心中有了个底。 便出言告辞,踏上归途。 街道之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 突然间他心头莫名一跳,脑海中显化明月之形的神识兀自悸动一番。 李桐下意识的就抬头看向前,那迎面一手把玩着木制珠串缓缓而来的一位修士。 他身着一身繁复的法袍,身材修长,容姿不俗,自有一股久居高位养出来的气势流转在身。 “这人......” 两人擦肩而过,甚至于还互相笑脸相对,微微点头示意。 看似没有引起一点点波澜。 但李桐却是兀自皱起了眉头,他的神识,从此人身上察觉到了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恶意! “莫名奇妙的。” 嘀咕一句,李桐突然福至心灵一般略略回头望去。 只见那人,径直朝着周宿的摊位上走去,目的明显毫无拖沓。 李桐心中一紧。 93、一瞬斩杀 下午。 李桐坐在静室之中,观摩着桌面上放置的古朴竹简,脑袋胀痛。 这记载着名为「一念成文」法门的竹简,显然并不是什么原本,而是刻印下来的副本。 虽说如此,但上面的字迹也是足够的清晰可见。 偏生的,这上面每一句话拆开来,李桐认得是什么字,但合在一起,就是不明所以。 试问,天下间哪里有这般的法门? 通篇上下不讲观想导引、呼吸吐纳以及灵机化合之说,而是将大量的篇幅用在对于文字的认知,以及其自身来历含义之上。 甚至于,种种书写要求,讲的是条条框框分明。 这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李桐都没能瞧出来,这玩意是个修行功法? “莫不是,上当了吧。” 敲了敲有些昏沉的脑袋,李桐抬头一望窗外,幡然间想到此时。 在一联想之前那问心山修士的怪异面庞,这般想法便是如同野草一般,在心底烧之不尽。 但转念一想,问心山家大业大,也不可能在这么丁点小事上,诓骗于他。 这般想来的话,便也只有一个可能了。 那便是,这们功法的本来样子就是这般。 “真是,活该你破灭了!” 李桐无能狂怒一句,暂时将这玩意放在一旁,李桐无心再去查看。 本以为是捡了漏,结果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冤大头。 但也不能说就此放弃,该学还是学一点的。 万一呢! 他便是那个万中无一之人,从这般看似无用的法门之中,领悟出什么东西来。 嘀咕着,李桐起身在静室内里踱步,舒缓心情。 无意间,眸光垂落自身,久久未曾细看的面板展开。 「姓名:李桐 寿数;很长 境界:练气七层:36/100 功法:乙木化生决(小成)260/800,明月牵丝决(熟练)61/200 术法:剪纸成兵(小成)92/800,祛尘术(小成)3/400,焰光术(融会贯通)66/1600,葫中藏剑诀(小成)130/800,周天演神咒(小成)260/800 禁法:月箓(入门)45/100 神通:拘灵遣将。」 看着诸般进度按部就班的平稳提升,李桐心中的一点烦躁之气,便也是渐渐散去。 虽然因为着三月白日忙于开荒,夜晚还要时时警惕外界动静的缘故,少有安心打坐练气,提升修为的时候。 不过还是依仗着乙木法体初成,自动吸纳天地间游荡的灵机,缓缓炼化。 修为进度,亦是提升不慢。 而在得了那块乙木结晶之后,也不知是这般灵材于他那长久以往一直修持的「乙木化生决」太过契合的缘故,还是什么原因。 这门主修功法的进度,在他少有修持的情况下,依然是涨的飞快。 此番安稳下来,李桐似乎已然看到了其更上一层楼的样子就在眼前。 就也不知若是到了那般融会贯通的地步的话,又会产生什么变化。 不由的有几分期待的想着,李桐便是点燃红衣特制的安神静念,辅助修行的法香,盘膝而坐。 仰头吞服下丹瓶里最后一颗丹药,聚灵阵全力运转,灵机汇聚渐成一片朦胧云雾。 呼吸吐纳中,却是已然进了修行静中。 ...... 朗月高悬,不大的院落里,月兔追逐着纸鹤在空中嬉戏。 红衣眉眼含笑,正伸着一双大长腿坐在里屋门檐上,拨弄着手中檀香木盒里面细细的线香。 面露喜色,却是与李桐和她初见之时那般凶厉的模样,天差地别。 “呼!” 静室里传来呼气之声,有白雾从屋中窗口弥散而出。 缓缓飘荡于天宇,此时从她这个角度看去,便正是那飘飘渺渺的雾气遮掩了大半的月色。 非但没有遮掩了美景,反而更添几分玄奇迷蒙之感。 正瞧着有趣,方才忽然想到一事。 “呀,公子修行结束了,我这夜宵却也还未曾做呢!” 小小的吐了下舌头表示懊恼,红衣赶忙起身要去忙碌。 便听: “咚咚咚,咚咚咚!” 一刻不停,似是分外焦急的敲门声传来。 侧耳细细听去,更有小声呼唤之音传来。 “李道友、李道友,我是周宿。” 红衣皱眉,抬头看了眼此时亦是停滞在半空中,歪着脖子打量着门口的两个小东西。 挥了挥手,让它们匿了踪迹。 入内去和李桐分说。 “公子,有人在外敲门,应是那个周宿。” “哦?” 正舒展着身体的李桐骤然停了下来,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先前几度相邀,他都婉言推辞不曾上门来,今日是怎么回事,转了性子半夜来敲门了。 “不对!” 正想着,脑海里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却是想到了白日无意间碰到的那个身影。 眉头皱起,让红衣自去忙碌,他快步而出。 走到院子里,将门户洞开。 便瞧见周宿稍有慌张,衣衫凌乱的身影出现于道路两旁朦胧的灯光之下。 “周道友,快些进来吧。” 李桐将其迎了进来,同时间不动神色的放出神识探查,见没有人跟在后面,这才放送下来。 便疑惑问道:“周道友,这般晚了,你这是?” 就见他深深的凝实着李桐良久,尔后像是相通了什么一般,长吐出一口气道: “今日田家家主亲自来询问我,最近几月是否有人在打听购买具有乙木灵机灵材的散修。” 周宿眼神深邃的看着李桐:“我言语含糊了过去,但恐怕遮掩不了太常时日。” “散修重利,再加上此人为田家之人,怕是无需言语多说,我曾打听过的人,便会竹筒倒豆子一般尽数抖漏个干净。” “李道友,还是早早做些准备的好。” 一口气将话语说完,周宿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储物袋。 “这些是你交于我的灵材、兽骨之类,时间匆忙便是比之前便宜了很多,一共一十三枚中品灵石。” 说罢,便将此物放在李桐手中,转身就是要离开。 李桐面容严肃,没多客气的将储物袋手下,只是见其将要推门而出的时候,问了句: “周道友,最近还是莫要出摊了,且先避上一避。” 周宿闻言转身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继而像是反应过来,眼神中流转过一丝惊诧,继而轻轻颔首道: “好,便依道友所言。” “正好忙碌日久,却是要抽些空子放松一下了。” 言罢,推门而出。 看着他渐渐消失在道路转角处的背阴,李桐上前将门户合上,回头缓缓踱步中,心中思索不定。 但却是在下一个刹那,便有了决定。 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 此事本就是因那田彦一时贪念而起,结果还缕缕纠缠不放而生。 现在此人已然身死,但其背后势力依旧还要追究不修,李桐不信他们不知晓那田彦是个什么德行。 “呵呵,散修的性命就是比不过尔等世家弟子?” 轻笑一下,迈步回屋。 三月开荒之行,却也不是毫无收获。 先前那隐于暗处的道基修士还遮遮掩掩不肯露面,但后来时分李桐便能依靠神识隐隐在其发现不了的情况下,将其位置锁定。 这般看来,所谓的道基其实也就是不过如此,并没有超出他太多的想像。 起码而言,不至于像是面对那横空的神通境修士一般,心里升不起丁点反抗之心。 而这田家道基之人,还是垂垂老矣之辈! 那便更是,可杀! 屋外明月皎洁,屋内灯光入昼。 一人剪影透于窗纸之上,手持利刃,上下翻飞中,便似有活物一般东西,从其手间走下。 眉眼开阖间,便生苍白一笑。 ...... 清河坊外,老树林中。 田家的驻地便是修建于此,许是为了闲情雅致,又或是为了装点门面。 这些高达数丈的古老树木在他们到此之后,并没有尽数砍伐了个干净,只是在其中靠近坊市的深处,清理出一大片。 而今,这些树木,倒是为李桐提供了个非常不错的隐蔽环境。 闭目盘膝于茂密树枝之间,小小的黄皮葫芦放于双手合十之上,灵力反复冲刷间,其上层层禁制显露。 却是在这些时日的不停祭炼下,这件法器上的一道残缺养字禁,已然是让其祭炼到了十重以上,就将要成就中品法器。 但这却是个不小的关隘,需要时间不断的打磨,以及必要的灵材韵养方成。 时间紧迫之下,李桐能将其祭炼到这般程度,全是因为这东西是自己从无到有一点点祭炼出来的。 若是换个别的,哪能有这般的速度。 祛除心中杂乱念头,李桐让心境保持在一个古井无波的状态之中。 同时尽量的隐匿自身,让本就不明显的气机波动,更是趋近于无。 便是此时有修士经过,但不是有心探查之下,恐怕也很难发现隐于高处的他。 就这般静静的等候着,如此已经是第三天。 忽的,面前枝叶晃动,漏出一个小小身影来。 李桐缓缓睁眼,听着纸鹤传来的消息,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和他渐有心意相通之神异的「养剑葫芦」此时亦是兀自摇晃,内里传来一阵轻轻剑吟。 仿佛已然是有些迫不急待,想要一展锋芒。 “好,我知晓了。” 李桐对纸鹤轻声吩咐道:“回去告诉红衣,让她在我之后动手,借机寻人拷问出来那田家老祖所在何处。” 此时气氛凝滞,便是它亦知晓不能捣乱。 点头过后,便是飞速而走。 “吸、呼!” 李桐缓缓调整着呼吸,静静等待着那人的来临。 数日的探查,已经让他搞清楚了这名为田开武的田家家主行动轨迹。 每日日上三竿的时候,便会准时带几个家仆前往坊市之中,然后让那些人去摆摊的地界上询问散修。 而他则是会寻一个茶楼,听曲饮茶,直到夜幕降临方归。 清河坊市里,李桐自然不敢轻易动手,不然的话被问心山的人逮到,那绝对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而且,由于他们和氏族之间的关系,说不得会将其交由田家处置。 那岂不是作茧自缚。 所以,他若想一劳永逸的解决这般事情,唯有在坊市外,在他所必经之路上将其料理掉。 然后取得打开田家族地禁制的令牌,混入其中,将他们的老祖也一并解决了。 李桐心里门清,若是将这家主料理了,那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根除不了威胁。 唯有在这之后,将他们唯一仰仗的道基修士一并铲除了。 方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脑海之中思绪不断的闪过,模拟着可能发生的场景,以及所能遇到的一切意外。 此行,没有失败的选择。 而唯一的变数就是,他不敌那个道基修士。 但纵然如此,他亦有可以从其手下逃命的法子。 那般却就是下下之选了,而今清河坊市的发展蒸蒸日上,问心山又大力开拓招摇山。 如不到生死关节之处,李桐绝对不会冒着天大的风险,穿越荒野无人地带,前往未知的地界之中,从头再来。 所以,这一战,必须要胜。 心头念头一坚,李桐陡然间抬头,透过枝叶间细小的缝隙往远处看去,眼漏精光。 “来了!” 他心道一声,灵气勃发,葫芦里剑鸣愈盛。 便听随意舒缓的脚步声,在青石铺就的大道上响起。 同时间,还有一道道说话之音,隐隐传来。 “家主,经过这些时日的探查,排除大多数不可能之人,已然是确定了那散修李桐。为何,还不动手将其拿下,为彦少爷报仇。” 一老者低眉下眼,脸含怒气的问道。 “哼,你道我不曾想?” 田开武心情亦是有些烦躁:“那厮整日躲藏于精舍之中,在坊市之中问心山诸多修士监察,我等如何动手,要不你来?” 他反问一句。 “这......这。” 老者诺诺几句,忽然有了想法:“他不出来,那我们便引他出来。” 听到这里,李桐便觉得已然是无需再等待下去。 作威作福习惯了人,或许打心底里,便不曾将他们这些散修的性命放在心中吧。 如此想着,眼中杀意愈盛。 便是轻拍着葫芦,道:“宝贝,且出鞘吧!” 吟! 剑气划空,仿若玉石击罄,发出清脆声响。 “敌袭,保......” 咒法落下,闭言、定身、眩目、不听。 所有人在这一刹那间,都成了不能动弹的聋子、瞎子、哑巴。 然后,便在下一刻,一个好大物件飞起。 似有血液溅于嘴边,下意识的伸舌头一舔。 啧! 臭的。 94、垂垂老矣 噗通、噗通。 重物掉落在坚硬的青石地板上,传来一阵阵沉闷至极的声响。 呼啦! 李桐拨开枝叶轻落于地面之上,指尖一道流光蹁跹。 定睛细看而去,却是一道带着灵光、剑气闪烁的小小银白之剑。 形态上虽还能看出几分粗糙,但内里锋芒却已然是轰然显露。 看着地面之上一片狼藉,李桐略一皱眉继而便是很快的迈步走到田开武了无生机的残躯旁。 蹲下身子来翻找一阵,分外满意的从他怀中取出一个半圆形的令牌。 继而,探手取下他的储物袋往衣袖里一塞,便是快步离去。 至于打扫战场? 得益于世家霸道作风,似这般地界里,除却他们自家之人,寻常根本就不会有其余修士路过。 而他李桐要做之事,又会在乎被外出归来的田家修士发现? 等他们归家之时,他早已经是逃之夭夭了。 片刻之后。 身着黑袍罩面,浑身上下丁点不漏的李桐站在丛林之中,遥望着那面前庞大的建筑群落。 红衣在一旁乖巧而立,而在她的脚下则是躺倒着一个年轻男子。 “可曾问到了?” 红衣轻轻点头:“那老家伙平日里闭关不出,那闭关静室就在田家灵机最为充裕之处,也是建筑的最深之处。” “只消能避过这诸般禁制,进入之后一路往里去,便能简单寻到。” “好!” 李桐点头,探手放出一张纸人手捏着那令牌小心往前,直到安然无恙的进入内里,没有触发禁制之后。 他方才缓缓点头,没有出现想象中最坏的场面。 若是他们布置下的禁制,还有什么识别血脉之说,那李桐恐怕便得再这里静等着田开武死亡的消息传入内里。 然后在田家人全然出动的时候,伺机强杀。 “公子,还有一事。” 见李桐似要行动了,红衣赶忙再说到: “据这人说这老家伙每月初三便会准时从那静室闭关的状态中出来,去往一个名叫朝风楼的地方,饮上一杯叫做长生还丹液的东西。” “然后,去处理一番族内的事务,方才会再度闭关而去。” 李桐心神一动,转头看向她:“今日是什么时候了?” “回公子,正是初三。” “哈哈,好!” 李桐轻笑一声。 旋即,又让那装死的男子起身指清了所谓的朝风楼何在。 略一思索,便将一张纸人以及用处不大的纸虎交由红衣道: “待我走后,你便离开此处,我若无事自会去寻你,若有事你便自寻出路吧!” 说罢,李桐一握手中令牌,快步而去。 当离那建筑群落还有三丈之远的时候,令牌之上便是荡漾起一层灵光附在李桐身上,让其安然无恙的穿行其中。 此时临近午时。 田家诸多奴仆下人都在忙碌之中,外边道路上极少见行人。 而且不知是由于修行家族的缘故,还是太过相信自家禁制的的原因,诺大的族地之中,竟然没有几人巡守。 这般一来,便是极度方便了李桐的行动。 挥手将早已准备好的剪纸兵放下,四散而去,巡视四周,避让往来之人。 这般纸兵,却非是之前一般的人形。 而是他取鼠形,特意炼制出来之物,不为对敌强攻,而就是为了这般探查、躲避之用。 相较于其它纸兵而言不以斗战见长,却是极善潜伏,嗅觉灵敏,可在遥远之处便探查到来人,能够及时的向他汇报。 这样一来,李桐便相当于是拥有了数十双额外的眼睛,来帮助他探查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归于此一点,李桐对于剪纸成兵这一门术法又有了些新的认知。 似乎完全可以不拘泥于仅仅炼制人形纸兵之列,飞禽走兽其不是亦可? 脑海中思绪涌动间,给了他非常之多的灵感。 但当下之急,也不是深思这般问题的时候,还是放在之后再去慢慢思考。 时间紧迫,李桐便挥手放出月纸门遁形于这般建筑群落之中。 起起落落间,愣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光明正大闯入他们族地之人。 未过多时,李桐便是循着那人的指点,找到了所谓的朝风楼。 却是一三层高阁,足足有九丈之高。 最高层四面环空,仅设围栏,而起其正当中还布置着一个奇怪的装置。,直接连接着阁楼顶端穿透屋顶的东西。 就好似是,雨水收集器一般。 躲在阴影暗处,李桐小心的用余光扫视,搜寻着目标。 道基之后,修士必然可以练就神识,在那之后就会变得心思矫捷,感知敏锐。 常人带着种种目的的眼神看过去,无需距离太近他都能有所察觉。 未曾铸就道基便练就了神识的李桐自然深有体会这般奇异之能,所以他不会以目光直接取搜寻。 而是以余光,配合着他的神识一点点探查。 但现在,似乎这阁楼之上并未有什么人。 “时候未到?” 李桐心想,准备耐心等待上一会儿。 时间丁点的流逝而去。 李桐平缓的心绪渐渐升起了莫名的焦灼。 足足等了快有两刻钟的时候。 忽然从那远方阁楼里,走出一行人,当中年色显露不正常红润之态的老者,被人簇拥着,地位非常。 “来了!” 李桐的思绪开始波动起来,握着「养剑葫芦」的手,不由自主的随着内里灵铁炼就的小剑而晃动起来。 穿越至今,他的双手早已经是浸满鲜血。 但此次真正的面对以下克上之战时,纵然内心深处信心满满,但他发现自家难免还是升起了不可抑制的紧张之感。 衣衫摇晃,脚步落错。 声音越来越近。 渐渐的,已经近在咫尺。 他长长的一口气吸到尽头,体内灵力升腾,心中持咒法。 于此同时,敛息闭气用神识遮掩着自身的存在,不漏丁点痕迹。 很快,便有一当头带路之人路过李桐藏身之处,他没有发现丝毫的异常。 继而便是那李桐至今不知姓名为何的田家老祖,道基存在。 他似有所看,遥遥的朝李桐哪里望了一眼,但却没有什么发现,只当是这次吞服的还丹液太多了些。 此物虽好,可以延长寿命,但却有一致命缺陷,长久吞服会致幻。 不过比较其它的效果来说,这点小小后果对于他而言自然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而他最近正感修行有近,或许用不了多久便能步入道基中期,届时便再也用不到此物了。 心里正想着美好的未来,却完全没料到,竟然有胆大狂徒,以一介练气之身躲藏在暗处。 欲行,刺杀之举。 就在他的视线错过李桐正面的那一刹那间。 轰隆! 有沛然力士从天而降,全力挥拳朝他当头而落。 于此同时,李桐准备良久的咒决连发,向着他迸射而去。 最后,灵气全数灌注于掌剑小小葫芦之上。 哗! 有人似乎听到了大河流淌的声音,眼前划过流星闪落的情景。 老而弥坚,一辈子打磨到精纯无比的神识顿时间察觉过来,脸色巨变,想转头回防。 但力士的拳,已然落下。 他若不当不避,那必然就是一个化作一滩肉泥的下场。 他只是道基修士,而不是不死不灭的大罗金仙,碎成一滩肉泥,照样要死! 剑光若惊鸿,在空中划过留影。 “你......” 田家老祖鼓动一身法力,凝聚出护体灵光,才方方来的及吐出一个字。 整个人便陷入了寂静之中,他察觉到了灵光晃动,却听不到、看不清、说不出、 继而,在其冲破黑暗的一刹那间。 一道要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在其胸间迸射而出,轰然洞穿! 剑气凌冽,已然是在他身体之中搅动天翻地覆。 跄踉! 小剑回返葫芦中,发出类似欢呼雀跃一般的声音。 于此同时,田家老祖面前的力士不知在何时竟然缠绕上了一种神奇术法,只见其上渐生霉斑,片刻之后,就化作一滩飞灰。 一切是如此的猝不及防,整个过程电光火石、快若闪电,前后不过是咋眼间的功夫。 “你在找死!” 田家老祖已然事强弩之末,他怒目圆睁,红润的脸面变得苍白,猛然间喷出一口鲜血。 内心分外不甘中,浑身法力激荡,天地都好若为之一振,他一张汇集四方灵机,形成庞大手印,向着李桐拍来。 嘭! 尽管月纸门及时洞开,但李桐依旧被那掌印擦肩而过,护体灵光猛的一暗,轰然破碎。 那掌印残余的力量一下子轰击到李桐身上,将其击飞。 好在,力量已然是消散了七七八八,余之不多,对李桐的伤害并不是太大。 但即便如此,他的一条臂膀此时间业已是毫无知觉,不能动用。 田家老祖身受重伤,此时已经是无力回天。 在用尽全力发出这一掌之后,便是虚弱的跪在地上,双眼间的神光暗淡,渐渐没了神采。 李桐疑心有朝诈,操使一纸道人上前,抬剑便要砍下他的头颅。 冷不丁的便见其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抬起头来,双眼凶厉如若一头末境孤狼,狠狠的盯着李桐道: “剪纸道兵,果然是你,悔不当初......” 言罢,便是头一歪,断了生机。 纸道人长剑挥舞而下。 无头的尸体,轰然倒地。 李桐快步上前,一把扯过他带手指间的白玉小环,此物一看便是储物器具,继而扫了一眼他没有带在身上的法器之后。 便是头也不会的唤出月纸门飞快离去。 此间动静,却已然是传遍了这片建筑。 四周的纸鼠不断的在朝他传来有人汇聚而来的消息,如果不想大开杀戒的话,他必须尽快离开。 一旦时间耽搁的久了,被拖延在这里,横有可能便会遭遇到问心山的道基修士。 面对田家老祖这般垂垂老矣道法不精的人物,他尚有自信一搏,以下克上。 但若像是问心山这般精心培育出来的道基修士,他便没了那般把握。 归根结底而言,他还是一个没有铸就道基的炼气散修。 纵然因为术法之利,以及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将田家老祖除掉,但相比于那些道基而言,终究还是差上不少。 不多想着在田家搜刮一番的贪婪想法,李桐一路躲避仓皇奔向朝风阁的田家族人,很是顺利的便是出了禁制之中。 抬头略一搜寻,便在一面茂密林中,看到了那道身影。 “唉!” 他轻叹一声:“为何不走?” 却没得来任何反应,只是见她看着自己。 便是伸手一招,让其化作原身归于衣袖之中,飘摇而去。 ...... 于此同时,清河坊市。 内里灵机最为丰厚之地,一处妙然洞府内。 问心山此代真传之一:木辰,正端坐在一小桌前。 身旁一侧是小河叮当,对面的却正是方清月。 “咳咳!” 木辰一手掩口,轻咳了两声。 方清月见到他这般姿态不禁皱眉,出言问道:“木师兄,那鬼神便是这般凶厉,就连你也是受了伤?” 别人或许不明眼前这位的实力,但身为问心山中这一代最为出色几位弟子之一的方清月。 自然明了在外号称风火连天的木辰一身神通之强横,神通境内几若无有敌手。 而眼前,竟然是在处理一个久远之前便断了香火,堕落为鬼神之物的存在,受了伤? 这是,和其不能理解之事。 “咳,倒也没什么大碍。” 木辰轻笑着,继而话语一转:“不过方师妹,你那趟行程,恐怕便要是提前上少许了。” “哦,为何?” 方清月本就不是个喜于探究别人之事的人,见他似是不愿多言自身之事,就顺口问道。 便听木辰缓缓道来:“那鬼神虽是被我除去,但是祂所散落的血液却是将我等开辟出来的大片土地污染。若不能将其净化的话,不能用倒是小事,只怕时日一久,邪祟自生。” “所以,师兄是想让我去取那映月灵泉水。” 方清月转瞬间便明了了他所言何意。 “对。“ 木辰缓缓点头,继而不言,等待着她的回答。 便听,她似是带些不肯定的道:“我倒是无有问题,只是......” 但就在这时,木辰忽然转头遥望远处,面容骤然一肃。 “灵机涌动,气卷成云,有道基修士陨落了!” 95、突如其来 路上,李桐取下遮掩,做无事模样,淡然进城。 “怎么说呢。” 心头轻松,脸上带笑:“总算是解决了一桩心头大患。” 此行整体来说虽然说是顺畅,但还是有很大的风险。 若非是他偷袭,而是面对面斗战的话,结果上来可能还真不好说。 一旦被其拖延住等来驰援的修士,那纵然他有准备纸人道兵在侧,不惧群战,但毫无疑问也会暴露身份。 日后,在这清河坊里绝对是没有容身之地。 “唉!” 略微的喜悦过后,李桐兀自轻叹一身。 “只是希望,这般事情是最后一次了吧。” 虽是如此说,但他心里门清,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妄想罢了。 只要他还厮混在这个修行的世界之中,那日后类似这般的麻烦就绝对少不了。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这是不变的世道,纵然你小心谨慎一生,也会有人上来寻你的麻烦,根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好讲。 很多的时候,都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背不背的住,那便要看你修为如何了。 李桐一路缓缓游荡在坊市的街道中,一切如常。 只是无了知觉的臂膀耸拉在身侧,还是有些不适应,需要尽快回了家中处理。 此一战,身体上的损伤倒是小事。 只是可惜了他那一具祭炼了良久的力士,被那道基修士一道莫名术法化作了碎片,用之不得。 内里的符箓禁制也随之消散,这番过后,却又是要重新祭炼了。 不过,也仅仅就是损了个力士,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这般思索着,一路顺畅也没有人上前阻拦的回到了自家屋舍之中。 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势。 这才发现,和他想象之中有些不一样,很麻烦。 有一种颇具腐蚀性的力量盘踞其中,一只阻碍着李桐的灵力运转、修复。 想要将其完全贯通,恢复到原来那般模样,少不了很多时日的细细打磨,将这般力量消散掉。 这样一来,无形中就会浪费掉他很多的修行时间。 “玛德!” 李桐唾了一口,心中暗骂。 但也好在当初他躲避的及时,那一掌没有接实,不然的话现在的状况未必能有这么乐观。 说不得,便要重新换上一具身体。 到那时...... 缓和了口气,将心中郁闷祛除了少许。 左右现在也无事,修行也不能,便拿起这田家老祖的储物指环,输入灵力开始炼化禁制。 道基强者留下的法力印记远非那些普通的练气修士可比,但此时也仅仅是无根之源罢了,起不了风浪。 在他源源不断的灵力冲击下,很快就产生了一道缝隙。 继而如同溃堤一般,全线崩坏。 “好家伙,比我的壶天还要大!” 李桐脸上漏出一丝惊讶。 这指环内里的空间,竟然有数十方的大小。 仔细想想,这玩意的价值,或许就能远超他的全部身家。 最起码而言,不会少于十个上品灵石。 “赚了!” 咬牙说上一句,李桐看向内里所装之物。 首先入眼的,就是放在其中一个个似是新鲜藤条编制而成的筐子,但其上泛着一种浅绿灵光。 内里放着的则是白花花,不断散发着灵机的灵米。 粗略一估计,一筐约有五十斤,而内里一共有十二筐之多! 剩下的: 一叠符箓。 一本书卷。 两件法器。 三件法袍。 四块灵石。 十余个玉盒。 以及一些杂乱的物件。 光是那一筐筐的灵米就足以让李桐感觉到足够的欣喜,剩下之物于他而言便是可有可有之物。 不过,那些灵石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什么品级的?” 他随意取出一块。 这颗灵石显得晶莹剔透,看上起十分的纯净。 探入灵力稍稍一感应,就能感应到里面沉淀的庞大灵力。 “莫非是上品灵石?” 李桐暗道,他越想便越觉得何有可能。 堂堂道基境修士,总不会在随身的储物器具里放置下品灵石吧? 这么一算,这四颗灵石,便是相当于四百块下品灵石。 “嘶!” 李桐倒吸了口凉气:“果然不愧是道基修士,这般身家果然是丰厚。” 杀人放火金腰带,古人诚不欺我。 满怀喜悦的将其收起,李桐继续清点。 内里唯一的一本书卷叫做「青云施雨十八法」,因当是他们田家特有的术法。 他翻开看了看,似乎是和培育灵田有些关系的东西,于他用处不大,放在一边不去理会。 另外法器和法袍。 都是带着极其鲜明的田家特征,不好处理也不好使用,压箱底。 “咦,这枚玉简。” 李桐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其背面镌刻着繁复的花纹,隐隐似是组成了颗一半干枯一半茂盛的大树。 正面,这是描摹着几个大字:小周天枯荣轮转经 “传功玉简。” 很常见的东西,之前李桐修习小咒法时用的便是这般物件。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东西内容如何。 李桐将神识探入,凝聚心神,注视而去。 片刻之后,一大片信息灌输到脑海之中。 说是如此,但其实也就是寥寥上千字罢了,不是练气的功决,而是一门颇为奇异的术法。 修成之后,可炼成枯、荣两种特殊的法力,各有妙用。 之前那田家老祖用来对付力士,用的应当就是其中的枯之法力。 但很可惜,却是需要道基之后,方能修行。 李桐稍有遗憾,倒不是眼红这般术法,而是修行之后就可以化解手臂上的那股气机,恢复正常。 但现在,只能慢慢磨了。 将玉简放下,扫了一眼符箓,认识的没几张,便放在了一旁不去理会。 准备日后平静下来了,再去寻人出手。 剩下的丹药,亦是这般个道理。 在他梳理收获的这段时间内,往常分外平静的精舍,此时开始变得莫名热闹起来。 人声鼎沸,哄吵成了一片。 他念头一动,将所有物件收起。 换了身衣衫,施施然走出门去,打听消息。 “哎,听说了没?” 隔壁黄老头神秘兮兮的凑上来道:“坊市外的田家家主和道基老祖一并死了!” “前者死在了大道上,后者竟然死在自家族地里,脑袋都掉了,那样子老惨了,啧啧啧!” 他不断感叹着,像是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哦,什么时候的事?” 李桐装作不知,故意问道。 “就在方才,田家人哭成了一片,连问心山都来了好几位道基修士去勘察现场。” “捉到凶手了?” “哪有那么容易。” 黄老头抽了口烟,吐出烟圈:“这就要看那田家愿不愿出些财货了,不过我看那,此事怕是要不了了之喽。” “就也不知是哪来的强人,这清河坊是越来越热闹了。” 他自顾的笑着。 李桐不语。 “咦,李小子你这胳膊是怎么回事?” “哦,没什么大碍,练功时候摔得。” 李桐面无表情,随口回答。 “年轻人那......” ...... 正如黄老头所说,问心山似乎对于帮助田家追寻凶手之事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是当天去看了下便是不再理会,任由那些残余下来的田氏族人哭喊叫冤,也是无济于事。 修行世界之残酷,可见如斯。 这般正是合了李桐的心意,虽然他自认做的还是足够隐秘,而且那些人的神魂灵性也是被他磨灭。 但保不齐便有什么诡异法门,将他寻到。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修养伤势的时候,李桐的心绪便也放松下来。 本以为日子便要这么过下去,却没想到不过几日之后有一让他意想不到的人上门。 “方道友,怎么是你?” 李桐拖拉着稍微可以活动的手臂,将大门打开,看着面前清冷的容颜,一时失神。 这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尚有几月时间之久,但除此之外李桐不觉得自己会值得让这位上宗天之骄子亲自登门寻找。 “李道友,事情有变,你我约定之事,可能要提前了。” 方清月又变回了初见时的那般模样,不苟言笑,语气生冷的说道。 却是直接道出缘由,未多拐弯抹角。 几番接触,李桐自然也知晓其性子如何,也不多说什么邀请她进门详说之事。 只是问道:“出了什么变故?可是要提前出行?” 果不其然的,就见她缓缓点头。 “说来,此时亦是和你们有些关系。” “和我们有关系!” 李桐心头一怔,只觉莫名非常。 “前些时日,你等不是向招摇山开荒而去,有人无意中放出了久远之前的神鬼之物。” 她面色稍有凝重的说道:“现在祂被我宗修士清扫,但却也是留下了不少的祸患,需要处理。” “什么祸患?” 听闻她的讲述,李桐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若是那始终都没让他见到的离奇神鬼,最为让他惊骇的,便是那莫名涌来的血红大地了。 “那神鬼的血液污浊了大地,若不处理,任由其蔓延的话,灵地不生寸草,甚至死在其内的修士会化作鬼祟。” 她言语顿了下,好看却冰冷的眼眸盯向李桐:“那时,清河坊市亦要遭劫。” “好吧。” 李桐却是有些懂了,反问:“道友的意思是,你要我同你前去的地方,有着解决此物的东西或者办法?” “是!” 方清月缓缓点头。 “当年我宗长老突破神通境,丹成九转之后,游历招摇山脉,在内里深处发现一座天纸门秘境,内里有银河天水流淌,此行便是要去取这泉水,来解此厄。” 李桐心中一阵烦闷,无力吐槽。 这般世界里的修行人物,不都是些雁过拔毛的人物吗,怎么还会进宝山空手而归? 早将那什么劳子灵泉水取回来,不就是免了这般波折。 却是前人懒惰,后人遭殃。 但他却是不知,当初问心山的那位长老之所以不将那灵泉取走,是有着特殊的原因。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思索片刻,面露苦笑,李桐只能无奈道:“方道友,不知何时出发?” “明日。” “啊这,却是太过仓促了些,能否容出些功夫来,让我准备一番?” 李桐和她讨价还价。 今日已然是快要日落,坊市上除了那些商铺外,基本都已经是收摊,即便他去淘换物资,怕也是已经来不及了。 方清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缓缓必出一个手指。 “缓你一日之时,第二日我在清河坊城门等你。” 言罢,便转身化虹离去。 “得,宗门的人就是牛逼。” 李桐看着她毫无担忧的违背问心山在坊市中禁止飞遁的条令,在空中御剑而去,嘴里嘟囔几句。 这般情况属实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但却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好说歹说,争取到了一天的时间,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思索片刻之后,李桐从壶天里面寻出了老早之前得到的两物,向着曲舟家中走去。 看不出来这还有些小倔强的老头,愣是不听李桐和方妙涵的规劝,用那般得来的小功租赁了百亩田地,一座小山头。 好在是距离清河坊市未有太远的距离,没有但子大到去那边临近边荒之地。 既然他铁了心要去当地主,李桐便也只能支持他的想法。 这还是从那米帮之主那里得来的一罐不知名的灵米种子,以及一件锄头法器,便顺便予了他。 本是想在过些时候,同他前往那般小山一看,皆是再顺势交由他。 但现在,后日一行,就也不知何时方能安然归来。 索性了便将这两物提前给了他,就当做邻里一场的援助罢了。 当然,还是希望他能种植出更好的灵米来的。 虽然暂时有了新进账的李桐不缺这个东西,但这玩意是修行者的刚需,还是早做些谋划的好。 若他真能将那百亩田地尽数变成灵田,种满灵米。 倒是,李桐也不介意给他打打工。 修行人嘛,不寒颤。 其中过程无消详叙,从满脸感激的曲舟家中走出。 李桐思付一番,还是往坊市中走去。 周宿这小子也是个胆子小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些天了,到了此时仍旧不知躲藏在那里,不敢出门做生意。 现在李桐要想淘换些东西,只能去那些大的商铺之中了。 “罢,吃些亏就是了。” “总比到时,耽误了修行,还丢了小命的强。” 苦笑下,就着晚霞快步而去。 96、再度启程 第二日一天忙碌,四处奔走,做足了准备。 怀着些许的踹踹不安,李桐又是一夜未曾睡去,修持到天明。 收拾好家当,带着几个小家伙离去,关拢大门之时,看着眼前这一座院落,忽的生出了莫名的感慨。 为了搬到这坊市中,他是颇费了些心思。 现在倒好,灵石是如数支付了出去,但住在里面的时间却是屈指可数。 “唉,倒霉催的。” 嘀咕一句,李桐禁制往清河坊市外出的城门头而去。 从那冷面仙子身上抠搜下一日多余的时间,怕已经是引来了她的不满,若今日还让她先到了等着自己。 那这一路上,说不得便是没有好果子吃。 孰轻孰重,李桐自然还是拿捏的门清。 一路快步而去,即便此时为时尚早,天方蒙蒙亮,但已然是有了稀拉的人流,在街道之上走动。 或为摊位小贩,或为乘早前来售卖货物之人,如此种种不一而论。 但却,尽数都是为了兜中几颗灵石奔波之人。 “天下散修皆是一般模样啊。” 站在门头旁边不惹人眼球的地方,李桐看着来往修士,心中颇有感慨。 未让他多等,不过是几刻钟的时间过后。 便见从坊市内里上空划过一道淡蓝色剑光,向着这里快速而来。 瞧见的散修敢怒不敢言,自然是远远躲开,心里都清楚能够无事问心山禁令之人,绝对是他们招惹不起的人物。 还是靠边站,不要惹麻烦的好。 倏忽间,那道剑光下落,化作一俏丽身影。 瞥了眼李桐,轻声道:“准备好了?” 李桐自然点头称是。 就见方清月略一颔首,然后便出了城门,往外走去,他赶忙跟上。 这时候方清月反而不显的有多么着急了,她缓缓漫步在坊外道路上,似在散心一般。 李桐心中奇异,但也不好多问,只是思付良久之后,方才说道: “方道友,既然此时都要启程了,那可否告知在下此行所去之处,到底是在何方。” 他面上苦笑一下:“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哦!” 听闻此言,方清月转身扫了他一眼,清冷说道:“李道友一直不曾询问,我还道你不曾关心。” “噗。” 李桐心中简直就要是喷出一口老血来,合着这事倒还是要怪到他的头上来了。 但也不敢这般明说,只能道:“哪里,只是先前不便多做询问罢了。” 方清月眉眼间似乎闪过一缕笑意,继而又板起脸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瞒你说,此行要去之处非常危险,还望李道友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危险?” 深入招摇山,哪里不危险。 李桐要知道的不是这个,而是具体去的方向是那边。 要知道往西北延伸那边是他们开荒的地方,现在来说危险性相对来说不大,但若是正北偏东,那可就事大了。 那边,过了那碧水潭,再往里去便是那些大妖们的地界。 当日那猿猴似要遮天的一棍,此时依旧在他心中留影,时不时的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若真是往那般方向而去,李桐要先知晓她有没有避开那些大妖的方法。 不然.......不然,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我这是上了贼船了啊!” 一时间,李桐分外的后悔自己当初就那般轻易的答应下她的条件。 现在酿成的苦果,也只能自己来尝。 果不其然的,方清月说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此行,我们需要一路往北,过碧水潭,越那金光猿的领地,进入真正的招摇深处,群魔乱舞之地。” 不知怎滴,李桐似乎从她话语中竟然听出了几分期待加喜悦的意思。 “真是个,疯女人!” 心里暗骂一声,却是在思付着脱身之法。 紧接着,便见她目光微斜,瞥了他一眼,道:“何需做此般姿态?我将你带出,让你助我寻那五灵鼠,自然会护你安全,自且放心就是。” “况且,我问心山和那金光猿王有旧,它亦也不会阻拦我等。” “道友多虑了。” 李桐笑道。 心里想的却是,如若是到了万般危机之事,只怕你老人家都自身难保,哪能分心来护持于我? 你亦不过是一练气修士罢了,到头来还不是要靠我自己。 “等等,不对!” 正这般想着,李桐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竟然察觉不到方清月的散发出来的灵机波动,神识亦是发现不了她修为几何! 李桐心中一怔,想到了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道基!” 方清月恐怕是筑就道基了。 眼中精光流露,却是转换了想法。 如此的话,此行来说便是安全了许多。 面色微便,却是不比之前那般愁容。 方清月见状,眼中得意神色一闪而过,继而道:“闲话且闭,吾等还是先行赶路吧!” “只是?” 她眼神询问的看向李桐。 “啊,不用劳烦道友了,我自己来便可。” 李桐赶忙拒绝道,这般模样的方清月他可不敢再让他带着自己御剑飞行。 万一哪里惹到她不快,将自己从空中丢了下去,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 更何况现在神识练就,他可以自如的汇聚月光,储存于头顶法器之上,白日里月纸门御使自然无碍。 只消晚上,再度补充月力就是,没有太过费事。 “好。” 见李桐这般,她也不坚持。 挥手见放出自己随身的剑器,身合长剑,便是化作一道长虹遁入天穹之中。 “啧啧,真是潇洒啊!” 不无羡慕的撇撇嘴,李桐一甩手腕放出月纸门,赶忙跟了上去。 只不过,比起方清月在天空之上潇洒的玉简飞行,似他这般在空中一闪一闪行进的动作、 看起来,就像是起落起落的杂耍一般,没有丝毫的可比性。 虽然速度也不慢,但却是没有丝毫修仙中人的气度。 不过,好用就成了。 依李桐现在的本事,还远不到追求风度的地步。 ...... 相较于上一次,狼狈的被方清月拽着衣领飞遁回来。 这一次两人各施法门,遁空而行的速度,就快上了不止一筹。 不过区区两日的时间,就已然是抵达了那碧水潭便,再往前走上数十里地,那广袤的深林内里,便是那妖王的领地。 “方道友,贵宗真的和那妖王有旧,可以放我等安然过去?” 瞅料着这几乎是无边无际的森林,那高耸树干下藏匿着一片片幽深之处。 李桐便是禁不住心中一寒,颇为谨慎的再度问道。 没办法,当初那祭血门的妖人在他眼前被那妖王一棍子敲成血沫的场景实在是太过惊悚,让他难以忘怀。 纵然方清月先前有过保证,但此时还是略有怀疑的问道。 和李桐这几日接触下来,方清月自然也是知晓了这人生性谨慎小心的性格,也不恼他再度疑问。 只是淡淡道:“你若不信,那便在此等候,待我过去之后,你在跟上来便是。” “啊着......” 李桐一听,连忙拒绝:“我李桐岂是那般之人,自然是要跟方道友共进退。” 跟着她一起走还可能安全一些,若是分开的话,那才叫有危险,李桐自然不傻。 “呵呵!” 方清月皮肉不笑,御剑化虹而去,同时间隐隐有一股气势散发而去。 果然就是如她所说的一般,这片领地内的金光猿王非但没有阻拦他们更是脸面都没有漏。 更为离奇的事,这一路上,就连小妖小怪也是难遇。 就算遇到了也是见着他们便是退避三舍,李桐心有忌惮下自然也不会追着对它们出手。 就这般,一路畅通无阻。 但不得不说,这片山林之广袤。 李桐和方清月日夜兼程,每天只是休息那么几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不是在打坐恢复灵气就是在赶路的途中。 就这般,他们依旧足足走了有五日的光景,方才离开这片山林。 将要抵达,她所说之地。 一日午间,他们二人站在高高的山头之上,身后是一望无边的山林。 而再接着往前,就是一片未知之地。 李桐极目远眺,视线内充斥着焦黑色彩,仿佛是经历了一场大火,将一切都付之一炬了一般。 而再隐隐处,又能看到丁点的绿意萌芽,在焦黑之下孕育而生。 这段时间里,方清月却是和他解释过,这里方才是久远之前,天纸门和诸多宗门大战的地方。 那一站打碎了不知多少山峦,打的天翻地覆,万物都要溟灭。 自那过后,这一片地方方圆上千里之地,便都成了这般,灵机稀薄,寸草不生。 和他身后的招摇群山,泾渭分明,就像是两个世界。 李桐看的出神,心里浮想联翩。 不知道当年究竟是何等修为的人大打出手,方才能造成这般改易自然的场景。 但无论那般,都是他现在不可想象之地步。 正思索这,便瞧见方清月取出了一张古朴至极,像是干枯树皮鞣制而成的地图展开。 正皱着眉头,对比着上面的图案。 李桐心生好奇,随意扫了一眼过去。 但就这一眼,却是顿时间将他全部的心神吸引过去,不可自拔。 其实,这张地图一丁点都不复杂,也不存在什么玄奥之处,更没有文字记载了仙人的遗宝。 但是这张图卷上面花了一副月光门灵图,门上独独高悬了一轮明月印记。 而这印记,偏生的和他那月纸门上剩下的缺口,一模一样。 当年陈菀说过,他这两扇门户上所缺的每一个纸月上都记载着天纸门的传承,同时它们也是锁定方位的灵引。 每一片,都对应着一个隐藏的藏宝之地。 李桐从陈菀手上继承了这月纸门后,曾经尝试着让两门和并,并且运转「遁走随心」之法, 但他却是推不开门,当时是认为他修为不足的缘故。 不过此刻见了方清月展露出来的图卷,他心里出现了别样的想法。 或许不是和第一枚明月剪纸一般流落出来,内里洞府的传送阵法还能正常使用。 而是这枚纸月所对应的洞府已然是被毁坏,灵引失效,自然没有传送之功效。 这也是他不能推开月纸门的原因所在。 至于那洞府内的纸月,或许是被那问心山的金丹长老取走,又或许此时就是在方清月的身上,都是有可能之事。 李桐不动声色的将这画卷看完,心里难免的出现一点失落。 但转念一想,天纸门都陷落了那般念头,宗门都成了遗迹,不知有多少修士在里面探索过。 可以说是挖地三尺都不为过,哪里还有那么多好处等着他去取。 这般想法,却是太过一厢情愿了些。 再说他也不是天纸门的门徒,即便拿不到传承,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只是日后陈菀道友苏醒过来,得知此事或许会有些难过。 但世事无常,又怎么可能一切都随着她的原想而发展呢。 能够得了这件月纸门,以及其中一道传承,李桐便觉得自己是足够幸运之人,倒也不必太过贪心。 当即收回眼神,不在过多关注。 却没想到方清月早早就注视到了他的异常,此时间心里更是肯定自己的想法。 淡淡说道:“此地除你我之外再无外人,我便也不藏着掖着了。” “李道友,我知你是得了天纸门遗落的传承,但也放心我非是那般贪图你之术法的人。我问心山神通妙法无数,且自修不及,不会起坏心思。” “只是我体质特殊,需要那天纸门的五灵鼠来平衡体内五行之力,方才让你随我而行。” 李桐面上倒是未有什么诧异之色,自他将月纸门暴露在她面前是,便未是想着掩盖。 此时不说话,自然是想听她说来何意。 “此行前往那处地界之中,是我门中长老发现,但他当年只是做了一番布置未取一物,我只要你助我寻到那只五灵鼠,其余之物我一概不取,尽数归你。” “李道友,你看如何?” 李桐此时心中起了诧异,倒不是因为她的大度,而是奇怪当初最先发现此地修士的脑回路有些不正常。 但随即就明白过来,这或许便是宗门和他们散修最大的不同之处了吧。 当即,便是应声答应了方清月。 人家都这般敞亮的说了,李桐还能怎么办。 不答应? 你看前面那块地方,青山绿水,像不像你的坟头。 97、荒野复苏 “时间已经不早了。” 方清月招手重新唤出飞剑,清冷的朝李桐分说道: “我们继续赶路吧,那灵泉所在之地的方位并未深入此处腹地,以你我之速度最多再有两日便也能到了地方。” 她将图卷收起,注视着李桐。 “好。” 他轻轻点头应道,正准备甩出月纸门跟上她离去的脚步,冷不丁的耳边又传来一阵声响。 “不过,尚要注意的一点是,穿过此地在久远之后就是那些魔道宗门的老巢,故而你还是要小心一些。” “此地还有魔道修士流窜!” 李桐闻言顿时便是一惊,心道这一茬你可没提前和咱说好啊。 但此时已经是到了如此地步,就算是他要反悔的话,没有方清月带路,怎么过那金光猿王便是一件难事。 上贼船容易,但想下船可就是难了去了。 此时怕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知晓了。” 脸色浮现出几根黑线,李桐缓和心绪这般和她说道。 方清月自然是看出了他面目上所表现的不愉,就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没有多加言语。 纵身一跃间,身合剑光飘然远去。 但这时间显露出来的剑光,却是几若隐于空中不见,丝毫光芒不显。 心中知晓这怕又是问心山潜藏踪迹的神功妙法,李桐在心中暗骂了句狗大户,便驱使月纸门紧跟而上。 行动间,却是较之往常更是谨慎了几分。 毕竟,修士不必妖兽。 而魔道修士又远比那些散修之流,更为凶厉! ...... 方清月说的话没错。 两日过后,他两人准确的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路上虽然有些小小波折,但也是无伤大雅,亦没有惊动他人。 不过却是让李桐见识到了她更为精湛的修为神通,远远的看到有修士经过,还不等李桐反应过来时。 便有淡淡蓝色剑光闪过,一剑殒命。 如此几番下去,直叫他咋舌不已。 同为道基修士,那田家老祖简直连给方清月提鞋都不配。 而他心中在成功刺杀掉那田家老祖后升起的一点点自得意满之情,却是在这两日间被打击的丁点不剩。 见识到了何为大宗精心培养的修士,李桐方才知晓自己与他们的差距。 心中自是一番思绪流转,暂且不提。 这时出现在二人面前的地界是一处叫做:白龙涧的峡谷河滩。 方清月的地图标记上并没有标明此地名字,只是大致的画出了个形状。 这还是他二人到此之后,方才在这峡谷外寻到了一块立起的高大石碑,知晓的名字。 不消多想,这里之处自然是被人占据了。 方清月看着那界碑,以及在那峡谷之中奔流而下像极了一条白龙的瀑布,眼中神情不善。 他二人一路赶来,大地焦黑一片,处处可见千百年都不曾散去的修士斗法痕迹。 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模样,见不到丁点的生机可言。 但当现在他们进了着白龙涧之后,方眼望去,入目之处一片绿意盎然。 尤其是从那瀑布下方人流开辟引流出来的一条小河两岸边,开拓的更有十几亩灵田。 种植着各色的草药、果树,乃至修行人士最为紧要的灵米之类。 沿河更是搭建着风格粗狂,样貌丑陋的的房屋建筑,有修士再内进进出出,来回走动。 尚在远处飞遁之时,他们便是发现了此处的动静。 二人便是立刻降下遁光,各自施展手段掩去气机、身形,摸到近处小心观察。 李桐也不之方清月在问心山是何个成长历程,就连这般灵米分类她都能辨认的一清二楚。 便见她指着那些颜色似是颜料一般鲜红的稻谷,面带不善的说道: “这些魔修种植的是白阳稻,这种稻谷需要万物血肉为养分方能成长,长成之后最合他们这般修炼血法之人食用。” “既可提升修为,亦是可以用来炼丹,观其生长火候,恐怕已经有三五年的功夫了。” 难得一见的,方清月的眉头紧锁起来。 李桐对于这般灵植之时分外不说,但对于一点却是分外了解,那便是这些魔修能在此耕种的原因。 曲舟当年能在青竹林里开辟灵田,那是因为清河坊内有一截灵脉穿行而过,灵机分润。 现在这伙妖人魔头能够成功在这灵机断绝之地开辟灵田,那便说明附近必然是有一条灵脉复苏。 喷涌灵泉后聚成河流,只要河流诞生流经各处,将灵机撒落出去,万物便能复苏! 而方清月的地图上显示,此时他们与那映月灵泉只有不到一二十里地的直线距离,这也就意味着这口灵泉有很大概率就是这条河流的源头之处。 想到这,李桐便又是不禁心头一凉。 这些魔修都能摸到这深山老林里,发现这河流了,如何不会再往下探查。 想来此时间,那处天纸门的遗藏里早就空无一物。 不说方清月此时回空手而归,但大概率而言恐怕也只能是取些灵泉水回去交差了。 对于她想要寻去那五灵鼠的目的,李桐并不看好。 于是便道:“方道友,看现在清形,这沿河定居的修士便是不下数十位,那灵泉孕育之泉眼,想来亦是会有人镇守。” “咱们想要悄无人知的取走泉水,恐怕不易。” 对方修士众多,而且还不知其具体修为如何,有没道基以及更上一层的修士存在。 在如此情况之下,李桐的建议是暂缓行动,先观察上一段时日再说。 谁知方清月丝毫都不在乎:“灵泉与那秘藏之地,早就被门内长老布下禁制阵法,没有我问心山的独家法门,这些魔修没那个手段破禁灵泉。” “纵然是与他们近在咫尺,怕也发现不了灵泉方位何在,你且放心就是,答应于你的东西少不了,不过......” 她眉头舒展,脸面上一丝忧虑之色流转而过。 “招摇山深处的地界灵机开始复苏,这般消息倒是有必要回报山门之中,复灵一处,就会产生辐射效应,波及各处。” “若是不加制止,用不了多年,这里便会恢复久远前的面貌,甚至于悠有甚之,这般好处却是不能让那些魔修占了去。” “不然的话,那些逃窜在招摇山里的魔修有了切实的据点,布下阵法禁制来,就有些不好处理了。” 她这话只是无意间自言自语,倒也不是说给李桐听得。 但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李桐却是将其暗暗记在了心中。 此地距离清河坊市何止万里之遥,便是知晓了这般消息他们一时间也推进不过来。 等十数年过后,谁能知晓他的修为几何? 到那时,说不得就是他的机会。 修士四大件,财侣法地,缺一不可。 现在他是没什么本事,但日后未必没有再此谋划的机会。 将这般心思按压在心底,李桐转头跟上方清月的脚步。 显然间,她也不是那般没有脑子只知道依仗修为打打杀杀的修士。 眼前敌情不明,她自也不会因为成就道基便高傲自大、目中无人,贸然间闯入其中。 对于此时的她而言,寻到五灵鼠确保日后道途无恙方是她的首要任务。 至于什么为宗门寻去灵泉,解决鬼神血液污染之事,也只是顺手为之。 倘若不是正巧了这映月灵泉能解这般之厄的话,便是那木真传说破了嘴皮子,都别想让她方清月特意来此一趟。 修行中人,大多为此无情之辈。 两人没有大张旗鼓的在天上遁形,那是自讨麻烦。 借着脚力未行多远,就已然是循着那瀑布而上,一路到了尽头。 这里是一处草木很是茂盛的山区,水源便是从山中流淌而来,而且此地还散发着一股股天然的灵机。 惹得李桐体内的灵力一阵阵欢欣雀跃,就像是老饕遇到了难得的美味一般,在不断催促着他快快吸纳。 强自按捺下这股心思,李桐看着方清月施为。 若是单纯顺着水流源头方向寻找的话,尽头处也仅仅只是一座盘踞在深山之中的深潭。 即使你是深入潭地,也会一无所获,发现不了那映月灵泉的踪迹。 因为那般灵泉水都是从岩石缝隙中渗入深潭,缓缓汇聚而来,除非你破开岩石,要不然的话就跟本无处可寻。 想找灵泉,就得像方清月这般,有祖辈庇护,老早就为后人准备好了,不用多费功夫。 只见她取出了一柄手掌大小,似是水滴一般模样的晶石,抛到半空中。 其上闪烁着淡淡灵晕,晃动中,忽然一转向,细长的那一端指向了山中的某一个方向。 方清月随着便是持剑而行,道:“随着这破禁之物一路前行,便能寻到那映月灵泉所在之处,但很有可能遇到魔修。” “李道友还请戒备些,跟着我一同进山。” 李桐一听,自是泠然,开始小心提防起来。 保险起见,他将久经锻炼的神识缓缓放出,查看着四周的动静,若有修士接近百丈距离内,他会在第一时间发现。 方清月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便归于平静,继续向前。 李桐尾随其后,向着山林深处进发。 这里四周尽数都是低矮的山丘,山生着种种高大的植物。 他两人随着那法器一路兜兜转转,走了数十里的山路,最终降落在一处小山头下。 抬头遥望而去,打量着这座山峰,平平无奇,丝毫没有出彩之处。 但随着方清月将那破禁法器往前一抛,隔空竟然像是遇到了层水膜一般的阻碍。 下一刻。 呼! 一声狂风呼啸之声,涌动出一层银白光晕。 此时间,正值月上中天。 不过却是一轮残月,未多投下几许明亮。 故而他两人身处山林之中,周围本是漆黑一片,但让这光芒骤然一照射,两人身上霎时间就裹上一层银光。 将周围,映衬的宛若是白昼一般亮堂。 方清月也不显惊慌,她方才只是在试探禁制的完好性。 现在见禁制无恙,而且顺利被触发,等待摸清楚了方位过后。 她便伸手一点那水滴状破禁法器,将其融入了那银白光幕之中。 片刻之后,光幕如同潮水一般涌动开来,向两边飞速的收缩回卷,露出一个丈许高,几人宽的通道口来。 继而方清月对他一挥手:“禁制已开,进吧,再耽搁片刻,恐怕那些魔修便要循光而来了。” 李桐向后望去,果不其然的在天边远处,已然是看到了条条遁光飞来。 在夜幕下,却是分外的显眼。 心中一惊,赶忙间随着她的脚步步入其中。 而等他穿过光幕之后,方才发现那小山已经是不见了踪影,印入眼帘的是一片残破的废墟。 此时方才后知后觉,那小山只是禁制显化的障眼法,禁制内方才是真正的秘藏之地。 但就不禁心生疑惑,这般明显的掩藏方法,真的能够瞒过人? 是这位问心山的老祖太过聪明,还是那些魔修都是一群蠢货。 思付间,也是想之不通。 便随着方清月往里而去。 在那一片庞大的废墟之上,矗立着一座很是古怪的洞口。 淡淡银白月光照耀之下,洞口处闪烁着一层迷蒙的光晕,而在那光晕环绕之中,便是当空悬浮着一枚,圆滚滚的纸月。 方清月许是第一次见这般东西,颇为好奇的上前去,不断打量着。 但无论她如何施为,那纸月于门户都仿佛是水中月洞中天,光有影像,却碰之不到。 这般过了些时候,便也只道是天纸门针对她们这般外人的布置,就渐渐失了兴趣。 李桐则是心中一喜,一种好似是失而复得的心情顿然在脑海里升起。 果真如他的猜测一般,这里当真是有着一枚记载着天纸门传承的纸月在,而且还未曾被人取走。 值此一件,若能安然取下的话,那他宁愿这一行什么都不再取。 正这般思付着,身后包裹里,这些时日在白天都是呼呼大睡,唯有晚上方才出来撒欢的月兔,忽然探出头来疑惑的叫了两声。 “吱吱?” 继而,废墟深处传来一声颇为惊恐的回应。 “吱!” 98、纸月归位 “是灵鼠!” 方清月清冷的脸上骤然划过一丝喜色,循声而去,低声说道。 然而纵然是她这般反应灵敏之辈,也未来的及在这残破废墟的遮掩之中,看到那只突然被月兔惊动的五灵鼠全貌。 只是见得一点淡淡,如清泉一般的模糊虚影,从下方一闪而逝。 “水灵鼠。” 登时间,她便心中明了,出现在此地的是为那五行灵鼠中的哪一个。 转念一想来,此地存那映月灵泉,有水灵鼠便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之事。 见它逃脱而去,方清月脸上也未曾显露出什么遗憾神色。 因为她深知只要此地禁制不坏,那这灵鼠便是逃脱不出去,待她将那灵泉水收束好了,却是有的是时间来捉拿这个小东西。 更何况,她执意要将李桐一同带来此处,为的不就是让他做帮手,好帮助自己捉拿这灵鼠吗。 思付及此,方清月便也不在犹豫,指着那空中纸月说道: “我虽不知此物为何,但想来也是和那天纸门逃脱不了干系。” “但你若是想要取走它,现在还是不行,得需我将那灵泉水收集好之后,方才能懂动。” 似是怕李桐心生猜忌,她便耐心解释道: “这一纸月,其上灵机与整座废墟秘地相连,同时间与那映月灵泉也是隐隐相连,若是此时取下,洞窟废墟便会轰然倒塌。” “到是,我们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见她这般模样,李桐自然能理解她言语中的意思,面带理解之色,缓缓点头道: “多些方道友解惑了,自是应该如此。” 他对于天纸门的了解可谓是一窍不通,只是运道好遇上了陈菀得她托付,方才继承这般宝物。 若是让他自己一人在外遇到此事,绝对不会考虑这般多,而是先将这纸月收束了,让其归位才是真。 如今听她一言,心中自然是多了些了解。 日后若能有机会再度进入到这般地界之中,他便也有了经验。 知晓要先搜怪内里其余之物,最后再取下纸月。 见他没有异样,方清月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满意神清,继而道: “当年我宗那位金丹修士,正是忌惮于这点,方才没有强行用大法力将这纸月取下,只是将泉水摄取干净,走前将此地封禁起来” “而今,倒是便宜道友了。” “那,这般泉水多少时日方才会重新蕴生?” 李桐没接她这般明显有下话的话茬,而是反问道。 “大约每过甲子年限,泉水便会从地下冒出一次,那位长老将此地方位何破禁之法交由宗门之后,便不再管理此事。” “只是定期让我们这些后辈前来取水,不过着灵泉其实也就有些化煞驱邪的效用,不算太过罕见,自百余年前,宗门便不再前来。” “若非此次事出紧急,宗门一时难以调度,倒也不会想来此处。” 李桐心中郁闷。 这般宗门的前辈,处处为后辈操碎了心。 但就是有些人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连简单的坐享其成都不会。 若是个散修得到此般东西,定然会好生利用起来。 断然不会让其荒废至此,直到危机时刻方才想起,仓促的派遣弟子前来取水。 若是此次挽救不了那些灵田,只能说是活该,也怨不得旁人。 这般颇是没有几分好心的想着,继而又想到若是这般祸患不解决,倒霉的始终还是他们这些散修。 心中顿时间,便是期望他们判断无误,希望方清月带会去这般泉水果真有效。 说话间,她已然是走进洞口之中。 为了避嫌,李桐自觉的没有再进其中。 人家宗门的法门,他还是不要生起太多好奇心的好。 免得哐啷一下给自己套上个偷学法门的罪名,将自己约束下来,那又让他何处说理去? 这般世道,没有修为就是个屁。 拍拍月兔的小脑袋,看着它难得瞪的溜圆的大眼睛以及颇为不善的眼神。 李桐便是知晓这个小东西,怕不是又想起了自己被困在那天纸门地宫里的那段岁月。 不堪回想的往事浮上心头,此时间情绪是有些暴躁了,急需发泄一番。 正好的,李桐亦是有事要其帮忙。 他可没有忘记,方清月将他带来此处,并许诺给他好处的原由是什么。 若是不能为其寻到那只五灵鼠的话,别说安心的那取下纸月了,怕是囫囵的回到清河坊市都难。 李桐从不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测别人,但此时此刻还是小心为妙。 毕竟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往往都是好吃不好消化。 一个不甚,就要连皮带馅的都吐出来。 最近颇有所进的灵一种神通光芒在手上亮起,轻抚于月兔毛绒绒的脑袋上。 瞧着它颇为享受的样子,李桐轻声道:“墨儿,帮我捉到那只老鼠,予你三次。” 便见月兔眼神闪烁,歪着头打量着他。 这小东西,和他呆久了却也是学会了讨价还价。 但李桐自然造谣料想,将本来的五次说成三次,便是给它个讨价的空间,此时见它这般模样。 装作一副心痛为难的样子,伸手比划出了个五。 就见这小东西嗖的一下子,从他肩头蹦出,化作一道银光在偌大的废墟之中来回盘旋。 这段功夫里,洞穴里面传来动静,似乎方清月在这端端的时间内,便已然是万事。 正疑惑着,就见她手持着一个像极了李桐前世见的那般玉净瓶模样的羊脂白玉瓶,缓缓而出。 脸色上也似有几分轻松:“不出我所料,几百年时间的积累,灵泉水满溢而出,此番都是被我尽数采取,想来足以解那血祸。” 翻掌将那瓶子收回,她便看到了化作一团银光的月兔,在废墟中不断的翻找。 观察良久,似是想要出手帮助一番,但却发现自己无从插手其中。 属实是那灵鼠仗身形小巧,以及隐匿天赋在这般残垣断壁之间来回躲窜,极难发现。 便是一时间看到了,也很难快速的捉到。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李道友的这只兔子了。” 方清月心中升起这般想法,便也熄了动手的心思。 其实,若是到了最后这月兔也是不行的话,她便决定使出秘法,将这洞穴尽数冰封了,在慢慢去一点点的翻找。 反正此行,这灵鼠她是势在必得。 只不过若是那般的话,便是太过耗费法力,以及时间。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方清月不想去做。 目前来说,她对于李桐还是有些信心的。 见月兔亦不能在短时间内将那灵鼠捉到,她便升起了外出一趟,查看一番外界那些修士动静的念头。 道:“李道友你且再这里看着,我外出一趟,看能否将那些魔修解决了。” 在她的想法里,这些魔修肯定是活不了的。 与其在事后在浪费时间去一点点清理掉,道还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在月色掩映之下,将他们给处理干净了。 想来,等明早她归来之时,李桐也已然是将那灵鼠寻到。 这般想着,她一按自身法剑,向外走去。 翻出破禁之器,利索的将禁制打开,便是直接遁了出去。 那曾想到,方一出门,耳边就传来一阵怒吼之声,天变血色弥漫,似是有大雾袭来。 “好一个偷鸡摸狗之辈,竟然摸你家祭血大爷的头上,我看你们是活腻了吧!” 怒喝之声未落,就是一阵霹雳吧啦的法器飞驰之声,快速袭来。 此时那方清月已然是遁入了禁制外,仓促间只能将那飞剑横空一扫,把诸般攻来的法器扫落。 回头向里面的李桐喊道:“李道友,外边尚有数十位魔修,你还是莫要出来了,且安心待在这里。” “等我将其一一打杀了去,再回来接你!” 说完,还不待李桐反应过来回话,她遁剑化虹身影已然消失在视线之中。 禁制两边的水幕飞速弥漫合拢,和外界天地隔离开来。 留在李桐中的,只有在那深沉夜幕下,一许通红似血的雾气。 呼! 随着禁制的闭合,也将方清月的余音,外界魔修的呼喊、斗法之声全部隔绝在外,只剩下李桐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哦,还有一只不明所以,仍旧在抓老鼠的兔子。 ...... 李桐无趣的坐在一角废墟上,等待着方清月的归来。 事发突兀,他并没有看清外面的情况,只是见到有黑压压一片法器向着她功来。 不过既然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撤,那便说明外界的修士对其威胁不大。 按她的话来说,就是打发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但谁知晓,李桐左等右等,等的天都快亮了,此时亦是不见禁制的重新开启,以及方清月再度归来。 他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感觉事态再往另外一种方向上发展了。 “难道说,她被人打跑了?” 随着时间推移,李桐一夜苦等不见方清月人影,心里渐渐生出了些许猜测,越发觉得她可能是遇到了强敌,暂时退去了。 至于说,她身陨之说,却是未曾想过。 既然问心山敢于将这般任务交由给她,而且她也敢接下来,那便说明她有足够的底牌来保护自己的危险。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是跑掉了,但李桐呢? 看着眼前此时间渐渐变得通透,可以见到外面光景的禁制,李桐心生无限烦恼。 不说着禁制他破的破不开,就算破开了,如何躲避一大群魔修的追捕便是一个问题。 更重要的,还是没有了方清月,他该怎么通过那金光猿王的领地? “玛德。” 越想越气。 方清月是能跑,却是坑了他。 此时外面已经是天光放亮,透过禁制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的景色。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却能看到昨日斗法产生的硝烟此时依旧未灭,原本好好的一副青山绿水模样。 此时,已然是变成了一片荒地。 还有飞着、站着的数十个红袍修士。 这些修士尽数围拢在禁制附近,各施手段不断轰击着禁制。 不过可惜的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不能让着禁制显露出原貌,更别说是将其破开了。 看到这,李桐稍微舒缓了口气,将提的心微微放下去一点。 心道好在这些人修为有限,无法破开禁制,自己的完全暂时间还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但空在这里等待方清月的救援,显然是件极其不靠谱的事情。 现在这里情况被那些魔修发现,日后肯定是日夜戒备不允许任何或者的生物靠近。 光凭她一人,想要在不闹出大动静的情况下将他们尽数杀光,然后将自己救出来显然是件不可能之事。 与其对她心怀念想,还不如期待方清月舍不得这里的那只灵鼠。 回到清河坊市里搬来救兵,将这里的一窝魔修给端了,然后顺便将他救出来的靠谱一些。 不过这事也就是想想罢了,指望别人不管用,还是得自救。 李桐将视线转到洞口正前方,那漂浮在半空的纸月上。 自打月亮隐去,大日初生之后,这纸月上的光芒便是小事不见,它也是恢复成了平平无奇的模样,看不出一点特殊来。 李桐觉得,自己想要安然的离开这里,估计就得靠这玩意了。 他相信陈菀不会诓骗于他,月纸门有三大术法定然是真,之前施展不成,不是他的月纸门有缺,就是他的修为不足。 但现在,相较于之前他的修为有了很大的长进,但还是施展不能。 那想来问题便是出现在了着月纸门身上。 他觉得古人也好、修士也罢,都将就个对称的道理。 像他这月纸门,明明一扇亦可用,但偏偏的就祭炼了两个上来,而且上面的空缺也是正正好好的相对称的。 现在他上面只是补齐了一枚,不成对称模样。 保不齐,问题便是出现在了这里。 想到这,李桐当下就是一甩手腕,将其上漏了四个大洞的月纸门放出。 他刚刚把其摆在洞口前方,还未来的及灌注月力,便听“咔嚓”一声,像是机械吻合一般。 那纸月竟然是兀自出现在那月纸门缺口之处,自动归位。 继而爆发出耀眼的银光,在门面上如若雷霆闪电一般,胡乱窜动。 李桐只觉的月纸门上莫名的出现了一股吸力,牵引着那纸月缓缓融合进缺口之中。 但那般速率,却是实在快不到哪里去。 “得,做好长期居住这里的准备。” 李桐无奈,但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