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异世又有什么关系?》 第一章 埃尔多拉多 埃尔多拉多。 季身记了起来,这是他目前所处国家的名字。 他从白鹅绒床上坐起,背靠挡板,单手撑着头,努力适应这几天来每早清晨都会伴随的头痛。 “奇怪的记忆,又来了吗...?” 『大学应届生、进厂打螺丝、月薪三千、存款一万』 『要学会吃苦!努力!』 紧接着,这几个意义不明的字词在脑海内像是水乳一样融化开来,它们旋转,它们浮现,像是杂乱无序的藤蔓一般,歪曲着,凝固着,在脑海里面重新浮现出一组字词: 『上海房价七万一平』 “嘶...居然...还有...” 痛,前所未有的的痛。 一个个从未听过的词汇在脑袋里面像是浆糊一般扭曲变形。 单调生涩、歪歪扭扭的文字仿佛连接起了大脑某处的神经末梢,让一幕幕蒙了尘的画面,在记忆的剧场里掀开了纱幕。 “少爷,头痛又来了吗?” 温柔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面前的小女仆捏着毛巾,一脸关切地看着满脸痛苦的年轻人。 “没事...这次要好多了。” 小女仆手捏毛巾,在床边的金盆里沾了点温度合适的热水,轻轻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滴,表情甚是担忧。 “少爷,你...这次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我叫...季身...不,不对,我叫李秋斯。” “姓氏呢?” “季...金恩...李秋斯·金恩斯切尔。”他身深深的吸了口气,借此缓解痛苦。 “那...公爵大人的名字少爷还记得吗?” 公爵...? 李秋斯抬起头,打量起屋内。 花边,金色,像是绿藤一般的繁杂装饰爬满了整个屋子的角落。 极具特色的碎花、手持天琴面带笑容的天使、扶着葡萄藤视角朝下的美人、紧蹙在一团向着左右两方喷出水流的鲤鱼...... 水流激起浪花、树叶的层叠、天使衣服上的褶皱、葡萄果实凹凸不平的曲面...... 浮夸的雕纹装饰与墙上的花瓣形成一个个向内卷曲的涡流。 它们对称,均匀地散落在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它们都被精细的雕刻所定格. 真实,细致,震撼。 李秋斯能看到每一条花纹的走向,能看到墙壁天顶万千碎花的曲线细节。 这是自己的房间。 李秋斯撑着脑袋摇摇头,努力缓解着剧痛,想起来七明月刚才提出的问题: “...父亲是...李普斯·金恩斯切尔。” 小女仆轻舒一口气,放下心来,她手捏毛巾,为李秋斯的额头擦拭汗珠,用柔和的声音向他说道: “少爷,感觉今天要比以前好上一些了。” “嗯...”李秋斯单手扶着额头,勉强回应,“七明月,能帮我把桌子上的笔记拿来吗?” “好的。” 小女仆回头看了看房间,少爷他每天都会写的笔记就放在窗户旁的书桌上面。 她走过去,将那本包装精致古朴的笔记本连带着其间夹着的钢笔拿到他的面前。 “少爷,给。” “谢了。” 李秋斯感觉头痛已经好了许多,他将笔记翻开,里面已经写了有好几页的字词与主食。 『地球,太平洋,国家......』 小女仆七明月完全看不懂笔记本上李秋斯记录的字体,向他询问道: “少爷今天也要把头痛的坏事情记下来吗?” “不,不一定是坏事情,这只是一个个奇怪的词汇,这些东西好像停留在我的脑袋里,是我记忆的一部分。。” 李秋斯皱眉凝思,手捏钢笔在纸张上划出声响。 『上海』 一个...城市名,按照脑海中的印象,似乎是个大城市。 『房价』 貌似是房子所值的钱币。 七万元...七万元是多少? 油墨刚才划在白色的纸张上沙沙作响,直至最后一个字收笔,李秋斯才感到放松。 他想不明白,他只是隐约知道了似乎有另外一个自己的存在。 他掀开被子,走下床。 “少爷,小心,我扶着您。” 李秋斯被小女仆七明月搀扶着来到窗边,他凝视外面大片的园林,嗅着窗外扑面而来的清香。 这里是公爵林普斯的封地,也是他父亲的领地。 一个圆形的森林庄园,位于首都库斯科的克秋斯登街道22—11号。 宫殿一般的建筑包围了整座庄园,鸟语花香,空旷辽阔。 很难想象,这是位于首都城市圈中心的地带。 李秋斯心想,如果换做是那个世界的词汇来描述,眼前的建筑风格类似于西方的文艺复兴时期的贵族庄园。 特点是极致奢华,大量使用贵重的材料,繁华浮世的壁画,浮夸华丽的雕刻装饰,尽一切可能彰显出雕刻艺术的富丽堂皇。 巴洛克...巴洛克风格,文艺复兴。 建筑风格为何会如此相像? 甚至连时间和长度单位都是相同的。 李秋斯皱眉凝望着半空中的花园,一想到这些词汇,自己的脑袋就开始犯疼。 “少爷还记得今天的安排吗?”小女仆七明月站在李秋斯的身旁,手里拎着一件黑色外套轻轻为他披上。 “安排?” 李秋斯回过身,看向七明月,她的脸型很小,稍显圆润,精致到让人挑剔不出什么毛病。 “嗯...” 七明月完全没发觉李秋斯在观察自己,“少爷...今天不是要去参加公主殿下的宴会吗?” “多久?”李秋斯仔细回忆了一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下午啊,少爷您...不记得了?” “下午?” ...... 下午。 埃尔多拉多帝国首都库斯科,白金区街道。 一辆马车从街道行驶而过,李秋斯身着黑色风衣正装、头戴礼帽、肩穿灰色复古式披风,胸前系了一朵简单的胸花。 李秋斯继续思考地球的事情,比起清晨,他的思维已经清醒了不少,他右手扶额,在轻微的颠簸中看向前方。 小女仆七明月则是一脸好奇地看着街边川流不息的路人们,她眼瞳泛光,对外界充满了好奇。 “少爷,要买点蜂蜜回去吗?” “回庄园喊艾达女仆长带一些回去就好了。” “烤鱼呢?那边的烤鱼也好香。” “庄园里有鱼池。” “那边的绸缎雕花也好看啊。” “家里的更华丽。” 李秋斯无心于面前的热闹世界,他在思考中,只有车轮与马蹄碾过路面的声音隐约入耳。 地球... 那个蔚蓝色的世界... 比起于虚无缥缈的地球世界,李秋斯更愿意相信自己在这里度过的17年记忆。 礼仪、贵族的行为方式、自身的地位、社交的风范、衣着的搭配,以及吃饭时所需要的八种不同的汤勺。 每一样的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地球呢? 只有一幅幅遥远到变灰发黑的画面,一幅幅奇奇怪怪,似近似远的影像。 到了一个t字型路口,管家停下马车,避让前方穿行的行人。 李秋斯也从思索中回过神来。 “到哪里了?”他问道。 “少爷,白金大道,马上就到卢是广场了。” 马车向右行驶,汇入大道中的车流,越往里,这条道路上的路人与商铺明显增多。 “白金大道吗?” 李秋斯抬起头,视线跟随着道路两旁一排排的路灯一直延伸到街道的尽头,抵达了中轴线的正中心。 那里是首都库斯科最大的广场。 这里辽阔,空旷。 广场四周,十六根混合式圆柱体浮于半空。 它们通体鎏金,雕刻上了各种繁琐的花纹。 它们是埃尔多拉多权利的顶端,是十六贵族的象征。 人们站在下方抬头一看,只觉得这些石柱就是一尊尊沉重精致到无与伦比的庞然大物,并且能在那每一条细致入心的鎏金线条中,找到雕刻者的心血,震撼于匠者绝美巧妙的美学理念。 十六根浮空圆柱体建造的最初目的,本就是为了让世人崇拜,让世人敬畏仰望。 七明月坐在马车上,即便这里距离广场还有一定的距离,但她也能远远地看到那十六根完美的浮空艺术品,心生震撼。 “少爷家的在哪儿?”七明月视线落在上方好奇地找寻着一个图案。 那是一朵隐藏在万千鎏金线条中的黄金百合花。 李秋斯也抬头望了一眼,十六根巨柱在太阳下的阴影,正好落在了他的脸上。 “左边第二个就是。” “那个...就是吗?” 七明月看着那散发着光芒,如黄金一般雕刻的巨型圆柱,看久了...竟会从心里产生一种自上而下的压迫感。 马车在白金大道上继续前行,七明月的目光很快又被广场正中间更为硕大的钟塔所吸引。 一座总体高达61.8米的黄铜钟塔。 塔身38.2米,塔顶23.6米。 黄铜钟塔的前后左右分别环绕四座喷泉、四座花坛。 纷繁复杂的雕纹浮于上方,灿阳一照,通体金光流转。 因其根本无法忽视的金光,世人将这座伫立千年的黄铜钟塔称之为黄金之钟。 不止于他精妙绝伦的比例,更重要的是它有着这个国家最为繁琐的雕刻花纹,有着最令人无法理解的艺术气息和各种传说。 钟塔上的黄金之钟每隔一小时自行敲响一次,即便是在全国边缘地带的山脉里,也能将遥远在首都的钟声听得一清二楚。 驶过白金大道的前段,后半段,就是著名的瓦伦坊市。 瓦伦坊市一共内外五层。 边层杂货,外围吃食,中层衣装,里层工具,内层首饰。 而集市的中央,卢是广场,则是市民、艺术家、吟游诗人活动休闲的地方。 乐器大调小调的奇妙搭配,让这里洋溢了尽显库斯科首都风貌的克莱门特音乐。 无数商人在此周围售卖商品,无数吟游诗人赞叹这里的宽宏大量,无数首都市民无不在此歌颂帝国的伟大。 交谈声,音乐声,笑声,吆喝声,笑声,一切俗世的因素共同组成这幅盛世美景。 这是七明月第一次来这里,她坐在李秋斯的身旁眺望着前方,她左看右看,很想下去逛逛前面的集市,看看里面华美的衣服,戴戴里面精致的首饰。 同时她又很安静,坐在一旁不多动一下。 就在李秋是看着她这个稀罕劲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前方不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黑影攒动,围成一团 外围的人们满脸好奇,不停探头,似乎想看看被人们团团围住的,究竟是什么。 “那里面是什么?”有人询问道。 “是个奇怪的男人!”有人惶恐高呼。 “奇怪的男人?” “没穿衣服,跪在地上,脖子还戴着链条!”女人的脸上显露惊慌。 “不会是从什么地方偷跑出来的吧?!” “不像,不像。” 交头接耳的嚷嚷声纷至沓来,李秋斯的思绪被打断,侧头注意到了街道对面的人群。 他们讨论声更加激烈,有人甚至后退两步。 “他...站起来了?!” “好奇怪...好奇怪的表情,疯了,一定是疯了吧?!” “这个人是在救赎吗?” “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 “没救了没救了,看样子,应该是在脑门上弄的。” “他...他!他这是什么姿势?!” “跑?” “等一等!他好像...” “过来了!过来了!” 突然间,围观的人群四散而开,他们躲避着,退让着,像是在躲避什么一样。 李秋斯更加好奇,伸手示意让管家停下马车,抬头看向弧形街道的对面: “发生了什么?” 小女仆七明月在他的身旁站了起来,往街道对面眺望,她动了动向内卷的耳朵,听着那些驳杂交错的讨论声,尽量在其中提取一些有用的关键字: “好像是...有人在救赎?” “大白天的,又在自我陶醉?”李秋斯望向慌乱的人群。 话语未落,一个全裸的长发男人突然从人堆里冲了出来,他撞到了围观的人们,踩着他们的身体与脑袋跳了出来。 他头发狂乱,吐着舌头,双目圆瞪,左右瞳孔向着两边疯狂扭转,嘴巴里吐出意义不明的声音,疯了一般地光脚在街道上疾驰狂奔,脚掌踏得石板路噼啪作响。 “至福!至福!!至福!!!” “疯了!疯了!绝对是疯了!” 人们畏惧他的这副面孔、这份姿态,眼里带着恐惧四散而逃。 小孩缩在母亲的身后、路人躲在树后面、小摊贩将自己的摊子盖住、拉手风琴的吟游诗人也赶紧收起自己装有硬币的礼帽,向着远处逃跑。 “至福!至福!!至福!!!” 那个男人不断狂奔,高举双手,像是要拥抱什么。 李秋斯凝起了眉头,盯着那个向另一边街道跑来的诡异男人,“他在喊什么?” 小女仆七明月小脸蛋微红,双手捂着眼睛,完全不敢看向街对面,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好像...好像是在喊至福。” “至福?” 李秋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起身走下马车。 小女仆从马车的坐凳下面拿出了一个有着华丽花纹的木盒子,向刚下马车李秋斯大声喊道:“少爷,手杖!” 第二章 金纹,与奇怪的男人 嘈杂的街区里市民们的目光,突然同时注视着同一个人。 “放肆!” 李秋斯脚步一踏站在阳光之下,布满金纹的手杖向下猛地一戳,尖端立即撞击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响。 奇异的声响传遍了整个集市,躲在摊位后面的小贩试着抬起头,躲在母亲身后的小孩拉拽着母亲的裙角,一脸好奇地探出小脑袋看。 吟游诗人停止下了逃跑的动作,也跟着看了过去。 “那是...” 有的人看见他手腕上象征家族的精致花纹,纷纷捂住了嘴巴,他们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全场都因为他的出现而安静了下来。 唯独那个癫狂的赤裸男人。 他是受到了什么精神攻击一般,癫狂地不断嚎叫“至福”。 李秋斯站在那个疯子男人的面前,视线凝视在对方的身上。 他发现,赤裸的男人歪曲着脑袋,两只眼睛像是要爆开一般,不停抽搐着向上翻出白云,手指也在连续性地抽动,有时绷紧直立,有时颤抖弯曲,有的向内勾紧,有的向外翻转。 李秋斯还没见识过如此疯癫的人。 疾病? 不,看额头上的三角形纹路,应该是刚刻录过东西。 真是疯了,居然把用于武器的纹路用来刻录到人体的大脑上。 这应该就是最近流行在市民里的“救赎”,某个奇怪的组织流传出来的东西。 李秋斯拄着手杖,看着眼前的此情此景,眉头紧皱。 要把他杀了吗? “噶...嘎...咯咯咯咯咯...” 赤裸男人的下巴敲击着上颚,发出啪嗒啪嗒的瘆人声响,他的喉咙在蠕动,在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并隐约夹杂着一些字词。 “至福...至福...至福……” 即便是离得远远的市民们,也听见了他发出的声响。 “他在...说话...?” “不,不,不,这人绝对是疯了,绝对是疯了!” “胡言乱语!” “没错,没错,就是在胡言乱语!” “快叫执法队!” 李秋斯的眉头越皱越紧,因为对方的确是在说话,说的不是多拉多语,是在愈发不清晰的“至福”中,夹杂了一些其他语言: “人类...zombie...ゴールド...??...” 这些是...? 地球的语言? 赤裸男人开始摇摇晃晃地向罩李秋斯走去,左腿拖着右腿,踉跄着,缓慢向他靠近。 “至福...至福...至福.......” 他对准李秋斯的位置,突然右脚前踏,左脚后拉,上半身向下弯曲,左右手同时触地。 像是...做出了一个起跑的姿势。 本是极为迟缓的动作,却给人一种恐惧的心理影响。 “这是...什么...?” “不...不知道...” 市民们议论纷纷,产生了害怕的情绪。 李秋斯却觉得这个姿势相当眼熟。 像是...远动员的起跑...? 那个赤裸的男人平稳地抬起臀部,身体重心前移。 在下一瞬,他猛地大腿发力,绷紧全身肌肉,一个弹射起步,向着李秋斯疾驰奔走。 光脚踏得青石地板连连作响,双手富有节奏的前后摆动。 他身姿挺拔,甚至展现出了身体在运动中的美感。 四周的市民里有不少学过雕塑的学徒,他们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掂了掂镜片,想将这幅完美展现了人类身体运动美的画面,深深地刻在记忆当中。 “太美了!” 他们由衷的赞叹。 可惜这幅绝美的画面转瞬即逝。 赤裸男人在奔跑中将步子迈到最大,肌肉都要撕裂了一般,急速狂奔,身体上半部更是压到最低,摆动的双手舞出了劲风。 从美,到扭曲,仅仅只在一瞬。 倏忽爆发的速度之快让一般失市民的眼睛根本捕捉不到他的影子,人们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一步,心生畏惧。 “少爷!”七明月在后面焦急地喊到。 李秋斯双手仍旧拄着金纹手杖,注视面前向自己来奔跑而来的男人,不为所动。 这家伙好像是明确了目标。 是主要来针对我的? 就在李秋斯思考的一刹那,赤裸男人仅仅大一步起跳,诡异的面部就赫然出现在了李秋斯的面前。 他牙齿泛红,面色苍白,眼睛的白云布有鲜明的血色。 “斯哈——!!” 赤裸男人在李秋斯的面前长大了嘴,不知疼痛一般,将下颚的距离拉到最大。 嘶吼声沙哑刺耳。 这时候,李秋斯面对距离鼻尖仅仅一步之遥的血盆大嘴,依然保持镇静。 近在咫尺了。 男人的血盆大口盖住了李秋斯的整张脸,喉咙里发出嘶吼,脸部的肌肉颤抖着,肌肉都拉扯出来猩红的纤维,像是要一口,就将对方的整张面皮撕咬下来。 李秋斯瞳孔一锁,默默注视着那漆黑的喉咙。 就在市民们慌张到以为贵族少爷就要被怪物咬下整张脸皮时。 手杖的杖尾。 突然出现在男人大开的嘴巴上颚下方。 自下而上,金纹如同流水一般向上淌过,在顶端的三角形纹路散发出金光之后,赤裸男人像是受到了一股莫名的阻力一般,大开的嘴巴停止了向下撕咬的趋势。 “......” 李秋斯面色平静,右手往上一抬,手杖平时接触地面的圆点,只向上那么轻轻一点。 下一瞬间。 赤裸男人向后爆射飞出,急速倒飞! 上颚带动脑袋,脑袋带动身体,身体在空中连续翻转数圈。 栽倒在白金大街的青石地板上又拖行数秒,刮出一道淋淋血痕才堪堪停下。 赤裸男人的头在地,屁股在天,双脚大岔着反在后方,呈c字型悬停数秒,最后大躺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市民们都没反应过来,到最后才看到那个男人呈“大”字型,张躺在地面上的惨烈模样。 如此惨不忍睹的一幕,让不少绅士女士都自觉掩目低头,暗说不雅。 七明月的眼眸对着那个赤裸男人眨了眨,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立马赶紧转过身,捂住羞红的脸。 李秋斯将手杖重新拄在地面,平静地看着眼前事物。 “让一下!大家都让一下!” “请让开。” 几名身穿黝黑金属马甲的人员从人群中钻出一条道路来。 市民看见他们身上的盔甲,议论纷纷。 “执法队来了。” “你们说,那个家伙不会是从哪个贵族的家里跑出来的玩具吧,疯成那个样子。” “嘘!小声点!” “让开让开!别挡路!” 突然到来的执法者小队们手持金属器械,他们身上配备有统一的铠甲,黝黑的装备上有着若隐若现的蓝色纹路,同样相当精致。 走在最前面,像是领队的那人率先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李秋斯,他看见了他手腕上象征家族的金色花纹,大惊失色,立刻走了上去,左手握拳放在胸口,恭敬地弯腰行礼: “大人,没有受伤吧?” 李秋斯右手拐杖拄地,帽檐一转,看向了面前低头的男子: “库斯科的警察永远都是在事后才赶来,以你们的速度,过几天恐怕要上库斯科晨间日报向所有市民道歉了吧,亚伯先生。” 名为亚伯的执法者队长将腰弯垂的更低,更加恭敬地说道: “大人教训的是。” “少爷,该继续出发去公主殿下的宴会了。” 七明月抱着一个华丽的木盒子,带着金恩斯切尔家的马车来到李秋斯身前。 “嗯,”李秋斯将手杖交给七明月,接过她递来的礼帽重新戴上,然后回头对仍在低头的亚伯队长说道,“这种事情十年都发生不了一次,懈怠也是难免的,警队也不归我管辖,但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安抚民众,还有,将那家伙。” 李秋斯指了指他身后躺在地上的赤裸男人。 “将那家伙关好,如果他醒了,尽量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晚上我会过去警务局一趟。” 亚伯回身看了一眼那一大滩的血渍,想要答应,一回头才发现这时李秋斯已经走上马车,坐上舒适的坐垫。 他右手撑着半边脸,眼睛凝睇下方的亚伯: “别出错了。” 七明月抱着装有手杖的木盒子,两小步,跟随李秋斯上了马车。 “请安心,大人。”亚伯带着两位队员向着上方的李秋斯行礼低头。 “嗯。” 马车上的李秋斯不再将视线投向几人,回头用平静的声音对前面驾驶马车的管家提醒道:“走吧。” 马蹄与车轮声再度响起。 亚伯看着马车上的背影在白金大街的阳光下渐行渐远,顿时舒了口气: “呼,金恩家的贵族少爷要亲切多了。” “队长,那个躺地上的家伙怎么办。”有一名队员凑了上来,他将手中的金属器械背在了身后。 “拷走,审讯。” “民众呢?” “你贴个告示,向大家说明一下情况,”亚伯看了眼那个赤裸男子的凄惨样子,“就说他是最近参加了救赎的成员。” “这样...好吗?”小队员压低了声音,“还没有调查清楚。” “有什么不好,”亚伯挺直了腰杆,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没看见他脑门上的纹路?记住,我们是为了市区的和平,首先要做的,就是安抚市民。” “好的队长。” 第三章 名为德拉的贵族 香槟树大道。 这是前往帝国王宫的必经之路。 它紧接着贯穿了整个库斯科的城市中轴线白金大道,拥有可以供十几辆马车的宽大路面。 两旁绿地环绕,犹如城市中的森林一般宽广。 比起其故意扩大的宽度,更引人注目的是两旁栽种的千年香槟木,每一颗都有着数十米的粗壮腰围,枝叶遮掩漫天,散发出怡人的香气,整个白天,仅有零星一点的斑驳光柱从叶隙间落下。 “这些就是卢是大帝在千年前种的树吧?真是雄伟,感觉每棵树的树干上都可以修建一座教堂了。” 七明月抬起头,只觉得四周来往的车马在四周的参天大树下,像是蚂蚁那么渺小。 她伸出手,像是要触摸蓝天。 “少爷,为什么两颗树的树冠不会互相遮挡,会形成这样的纹路?” 香槟树的树冠之间相互交接,却像是有意避让对方一样,在挨紧的地方留出了的流水一样的线隙,阳光便从中落下,光彩熠熠。 李秋斯随她伸手的方向望去,“仅限于这里,其他的树木可没少互相交错遮挡,没准是树冠也会害羞,所以相互避让对方。” “这些纹路也可以是石纹吗?” 李秋斯听到这个问题,凝神看了一会儿:“不,没有可能,这种纹路太过杂乱,并不能构成正确的绘图,而且也没有输出口,不可能产生效果。” 李秋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小女仆: “你是第一次来王宫吧?” 发现李秋斯的目光向自己看来,七明月赶紧把脑袋低下,双手抱紧了刚才的木盒子。 “嗯。” “那就注意一些,遇见不认识的人喊大人就行了,认识,也不要直呼对方的名字。” “这个我当然知道!” “我只是在提醒。” 李秋斯一只手斜撑着脸颊,向她笑了笑: “可没说你是笨蛋。” “少爷!” ...... 帝国宫殿外围城墙大门。 两排侍卫正身姿笔直地守在高门之前。 “停下。” 两位穿着黄白相间金属盔甲的侍卫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他们来到马车的右侧,右手抚胸,左手后背,向着上方的李秋斯弯腰行礼。 “大人。” 另一边,另一名侍卫接过了管家递过来的文件,他看了一眼,随后将一滴亮银色的液体滴在上方。 很快,液体消散在了纸张,紧接这,一道道复杂的花纹金边在纸上攀爬蔓延,蛇纹一般游走至整个纸张,直到它们重新汇聚,亮起了一朵黄金百合的家纹。 侍卫确认了身份无误,恭敬地将其递还,并立即让身后的两排士兵将厚重的金属高门推开。 “我是第几个来的?”李秋斯向下方的侍卫询问道。 “大人是第八个。”侍卫恭敬地回答。 “这么说,也不算晚。” 正当李秋斯等待开门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李秋斯·金恩斯切尔。” 简短的称呼,让李秋斯侧过头,看向一位,慢悠悠出现在身旁,同样乘坐在马车上的银发男子。 “德拉·金格雷伯鲁。”作为被突然称呼全名的回礼,李秋斯也向银发男子开口称呼道。 一旁的七明月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她记得少爷告诉过她十六贵族的名号,金格雷伯鲁家族就是其中之一。 家纹...好像是... “李秋斯大人难道不知道直呼别人的名字是很不友好的行为吗?” 银发男子手持银扇,眉眼弯成月牙,面露微笑。 李秋斯满脸的沉默。 “哈哈。” 德拉的右手轻轻一甩,银扇半边遮脸,眼角下的泪痣被突出得异常显眼。 “说起来,我来得还真是巧,从城门到王宫后苑还有些距离,接下来的路要同行吗?” “随意。” “李秋斯,回答别这么冷漠,如果跟你父亲性格一样,那就非常无趣了。”德拉笑吟吟地说道。 与初遇李秋斯马车的步骤相同,侍卫也接过了德拉车夫递过来的一个小册纸,将液体滴在上方。 李秋斯询问道:“你今天不去花城一趟?” “瞧你说的话,今天不是公主殿下的生日宴会?”德拉细眯眼眸,“听说,你刚才在广场遇见了一个袭击你的疯子?” “目前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不是袭击我。” “哈哈,总之,小心一些就好了。”德拉说道,随即目光落在了李秋斯身旁的七明月身上,“稀少的小女仆,能不能借用我几天?” 感受到目光的注视,七明月抱着木盒子不断地向后缩。 李秋斯沉稳一笑,反问道:“你想要带她回家?” “仅限于端茶倒水之类的事情,”德拉微微一笑,将手中银色折扇拍和在左手上,发出啪的一声,“当然,礼尚往来,我自当乐意。” “少爷...”听到这话,七明月担忧地偷偷拽了拽李秋斯的衣角。 ...... 空气安静了几秒。 德拉满脸带笑,紧接着说道: “不过看样子你的小女仆不是很愿意,而且我这个人是最不喜欢的就是强人所难,只喜欢自愿的女人,所以...等会儿再见,李秋斯。” 银发男子说完,微笑着重新目视前方,他甩动右手将折扇打开,遮住半张笑吟吟的脸,坐着马车继续前往王宫。 早已推开高门的侍卫让出道路,并恭敬地鞠躬送行: “大人,请慢走。” 没过一会儿,金恩斯切尔家的马车也紧接着继续向前行驶,侍卫们仍旧保持鞠躬送行的姿势。 ...... 路上。 “少爷。” “怎么,生气了?” “没、没有...我只是想问,少爷刚才说的花城是什么?有好多好多花的城市吗?” 李秋斯丝毫不意外她的好奇心,花城,听名字就是个美丽的地方。 “不对,我先考考你,金格雷伯鲁家族的家纹是什么?” “唔...玫瑰与圆纹。” “玫瑰是情爱之花,而花城又是女子常去的住所,你明白了吧?” 七明月惊愕地捂住小嘴巴:“不会是...” “少爷去过吗?”好奇,又小心翼翼的咬字提问。 “我?我怎么可能会去,还有,对于玫瑰的解读,只是我个人所言,不要向你的小伙伴们乱说,最好是不要让金格雷伯鲁家族的人听见,小心他们把你抓走提炼成香水。” “啊!?”七明月没反应过来,“好,好的,放心吧少爷。” “少爷。” “嗯,还有问题?” “公主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第四章 弥留的暮色 烛火、灯光、白桌、鲜花。 王宫的后苑摆满了蔬果、美酒、菜肴珍馐,牛排被滋烤在烧烤架上,穿着黑色燕尾戴白手套的侍者,一丝不苟地将眼睛盯在下方的炭火上,他神情专注,等到牛排的边缘泛红了之后,才继续翻动煎烤。 一位体型微胖,动作更加从容的侍者走了过来,这位侍者手持一个木尺,看了一眼年轻侍者煎烤的手法,叮嘱道: “少翻面,还有,注意,牛排一定要有漂亮匀称的网纹。” 随后,微胖侍者走到摆满水果点心的桌子前,他将手中的木尺放在餐盘与水果盘的下方,他看了看两个盘子间的距离,似乎是不满意,于是将水果盘往右挪了挪,直至两者的间距,精准地达到刻度尺上的6.18厘米。 “精致。” 微胖侍者捏着木尺,踏下阶梯,走过后苑正中间的喷泉,来到另一边,扫视面前打扫清理、剪裁鲜花多余枝叶忙前忙后的男仆女仆们。 他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有手杖触地的声音传来。 “大人!”微胖侍者满脸笑容地来到李秋斯的面前,“您来得真是时候,牛排应该才刚刚煎烤完毕,要我为您乘上吗?公主殿下晚上才来,您可以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不,不用了。”李秋斯说道。 “少爷,披风脱下吧,王宫这里有些热。” 李秋斯将披风脱下,递给了身旁的七明月,七明月将黑色的披风整理整齐,微胖侍者连忙招呼一位手里端着酒杯的王宫男仆,并让七明月将李秋斯的披风放心交给他。 “不,没关系的,我拿着就好。” 等七明月回过神来,李秋斯已经走在了前面,与许多贵族的少爷小姐们打招呼。 不,应该说是贵族的少爷小姐们,都在向自家少爷打招呼。 “大人,下午好。” “嗯,下午好。” “大人,今天的宫廷牛排不错。” “大人......” 七明月跟了上去,在李秋斯的身后等待许久,她看着一位位身着得体的贵族少爷小姐们向自家少爷礼貌问好,趁他们结束交谈后,好奇地向李秋斯问到: “少爷,为什么他们都要向你问好呢?还说什么牛排很好吃之类的话。” “见面问候是礼仪,至于为什么说牛排,这是为了拉近关系,类似于单纯打个招呼,聊起一个话题,就像是向陌生人搭话时说上一句‘今天的月亮很好看’,而被搭话者,则会顺着‘月亮好看’笑着说上一句‘是啊’。” 七明月不怎么懂:“有什么用吗?” “回答,这代表自身有意与对方进行会话。” “那要是不接话呢?” “这就代表你本人对他没意思,不想与他交谈。” “原来是这样啊,也挺好理解的。” “如果被人搭话,这种时候通常会有两个选择,一,沉默不语,对方一般会自觉离开,二,反驳一句‘我不这么觉得’,当然,通常不要这么说的好,这样回答就代表你敌视对方,如果对方误解过深,他还以为你的家族对他们也同样抱有同样的敌对心态。” 李秋斯微微一笑,“对了,记着,这儿和在庄园里不同,不能怂拉着肩,贴身女仆可以坐下,但是不能往椅子背靠上靠,椅子的背靠那是用来做装饰的,而不是用来靠的。” “啊?王宫...好麻烦。”七明月心里听着都有一阵紧张感,她站在李秋斯的身后,小声地说道。 李秋斯微笑着,笑容里又有一丝勉强的无奈,他向七明月凑近耳朵,捂住半边嘴说道:“我也不喜欢来参加这种宴会,向来都是能推就推,但这是公主的宴会,能不来吗?” 李秋斯的话,让七明月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少爷总是这么有趣。 “好了,”李秋斯将手杖递了她,伸手直了直喷泉后面的几个人,“那边是谁,知道吗?” 七明月侧着探出头,视线穿过喷泉垂落的流水,向李秋斯手指的方向看去,惊讶的捂住小嘴: “好像是...十六贵族的公爵大人们!” 七明月再回头时,李秋斯已经将帽子摘下,递给了她,并嘱咐道: “我接下来要去向那几位打个招呼,你先在这儿等等,这会儿距离公主宴会的正式开始还有些时间,想吃点东西,也可以去侍者那边拿。” “好,好的。”七明月双手拿着李秋斯的黑色礼帽,向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少爷离开了,七明月便开始在宴会上闲逛起来。 宴会相当热闹,觥筹交错,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微笑,像是正午十二点的华丽阳光。 七明月抱着李秋斯的帽子和披风左看右看,发现到来的贵族少爷们似乎都没有带贴身女仆,就连刚才在王宫门口遇见的德拉也是。 但此时他的周围正围着好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他们相谈甚欢,从服饰来看也都复杂鲜艳到不简单。 七明月发现,貌似埃尔多拉多帝国里的十六贵族,很受大家的欢迎。 —————— 暮色渐浓,高阔在天空的云彩渐渐变淡变薄,就连太阳也迅速从天边落下,取而代之的,是奇异到硕大过头的圆月。 而在这迷雾一般的夜色中,繁华的首都库斯科,王宫的城墙外围。 艾瓦尔·鲁尼身子紧贴着墙,他的身后跟了三位与他同样是身着蓝袍的男性,他出探头,看了一眼守候在金属高门下不断巡逻的守卫。 他只看了这么一眼,便向身后的同伙回过头,伸出两根手指。 身后的三人会晤,其中一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电子设备,谨慎地向里面说道,“开始行动。” 艾瓦尔再次回过头,不久,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从正门口的香槟树大道驶来。 驾驶马车的管家西装革履,而身后坐的中年男性,身上是埃尔多拉多帝国典型的男爵贵族服饰。 马车不紧不慢,来到了城门口。 “停下。” 身着白条金纹盔甲的卫兵阻挡走上前,并向马车上的中年男性弯腰行礼,说道:“大人,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明。” 骑乘马匹的管家将怀里的金边小册本拿出。 如果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其上方的光彩与花纹的复杂程度,要比金恩斯切尔家的花纹要简单不少。 卫兵恭敬将其接过,又如之前的审核程序一样,取出一个小瓶,往敞开的小册本的花纹上倒入一滴亮银色的液体。 ...... 液体沁入纸张,很快,向着四周凹陷的纹理开始扩散。 就在他凝神注目的片刻,躲在城墙斜角后的艾瓦尔迅速向身后的同伙招手,压低声音发出信号: “上,上!” 很快,在他的命令下,数名蓝袍人弯曲着腰,手持枪械,趁着夜色向前着城门口的卫兵缓慢靠近。 卫兵看了眼小册本上方泛起光亮的图文,将其合上,恭敬地递还给马车上的男爵: “没问题,巴托里大人,祝您今天晚上有个愉快的晚宴。” 卫兵恭敬地向马车上的中年男人弯腰行骑士礼仪。 “嗯,谢谢。” 名为巴托里的中年男人面露和善的微笑,也礼貌地向他点头说道,“也祝你今晚有个好梦,卫兵。” “感谢您的礼貌,巴托里男爵大——!” 但就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之间,一条亮色的光线划破黑夜,急速刺穿了卫兵的喉咙,迅速在他的脖颈侧面,溅出一道绝美的鲜血花朵。 紧接着,他的表情难以置信,身体轰然倒地。 后方数名卫兵瞪大了眼,并立即做出戒备。 “袭——” 但他们的手还没抬起,还没摸到身后的金属器械,刚刚反应过来之时。 又是几声枪响! 一个个卫兵的喉咙皆被一一洞穿。 他们的身躯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身体下意识的抗拒,让他们捂紧不停涌出鲜血的脖子。 卫兵队长充血的眼眸倒映出了天空中的至高皓月,他腿脚挣扎,痛苦至极,但喉咙中,只能发出血水涌动的声响。 他的眼里开始快速闪过一些画面,家人,父母,妻子...孩子。 那个小时候的自己...考上大学的自己...那个当上帝国卫兵,晋升为队长,父母为自己感到高兴的自己... 亲人的一幕幕笑容,都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在生命最后的弥留之际,他看见身穿蓝袍带有蓝色眼睛之人抱着一样物件,将一根漆黑的金属黑洞放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永别了。” 还没等卫兵理解对方的话,紧随而来的“biu”的空灵一声。 像是一条白线贯穿了大脑前后。 一切,都在黑暗中消失殆尽。 第五章 突生变故的宴会 艾瓦尔·鲁尼看了眼地上卫兵队长的尸体,收回了视线。 与此同时,周围与他同样身着蓝袍的同伙,也纷纷对着地上的人的脑袋上补上一枪。 一众人行动迅速,甚至不用艾瓦尔的指示,他们就开始搬运尸体,将一切的犯罪证据,都藏匿于黑夜中的城墙脚下,只留下一些,在月色下隐隐发亮的血迹。 咚~~~ 一声悠扬古朴的古铜钟声从香槟树大道传来。 那是黄金之钟的声音。 艾瓦尔·鲁尼循着钟声望去,随即又回过了头。 “速度要快,城门的卫兵每半个小时会交替一轮。” “不用你提醒。” “哼,最好这样。” 马车上的中年男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与自己紧紧对视的艾瓦尔后,开始将马车驶入王宫之内。 ...... 王宫宴会。 奢华。 除了这个词,李秋斯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面前王宫内的陈设,即便是天花板墙角的浮纹雕饰也用了黄金作为其最基础的原料。 黄金...貌似在另一个世界,地球,也有着不菲的价值。 李秋斯看着那些繁华的雕刻纹路。 七明月在一旁给他倒了一杯鲜果佳酿,问道:“少爷刚才和那些公爵大人们聊了些什么?” “无非就是旧主和新权派的争斗,他们目前已经在银白山脉打起来了。”李秋斯摇晃着果酿,盯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喃喃自语,“奇怪,明明对峙了十多年都没有开战,为什么会挑在这个时候开打?一般的战争还好说...但这是十六贵族之间的争斗...要是石纹魔法被重新滥用......” “银白山脉?老爷不就在银白山脉吗?”七明月将酒壶抱在手中,小脸微红,没有听到李秋斯之后的喃喃自语。 “是这样,但具体我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李秋斯把酒杯放在嘴边,细细地抿了一小口,“毕竟...五年都没回过家了。” “李秋斯·金恩斯切尔。” 一声银铃的响动,李秋斯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看见来人立马站了起来,并摘下帽子向对方行了一个绅士礼。 “公主殿下。” “嗯。” 公主殿下,艾丽安·爱洛伊丝·卢是九世。 一般国民称呼她为公主殿下,或卢是公主殿下。 她长着一张近乎完美无缺的脸颊,身穿亮银色的白裙,发丝盘在脑后,白皙的肌肤几近透明,和蔼可亲的微笑让她看起来好接近的同时,又能感受到她身上神秘清丽的高雅气质。 最标志性的,就是走动时会有一阵清脆的银铃声。 她手里牵着一条金毛犬,它正乖巧地坐伏在卢是公主的身旁,吐着舌头,咻咻呼气。 或许有人看不起公主身边的宠物,但这只金毛犬,李秋斯知道,是个贵族。 拥有国家承认的子爵爵位。 七明月还是第一次看见埃尔多拉多的公主殿下,她也连忙跟着李秋斯对卢是公主点头行礼,动作有些拘束,但更显可爱。 “哦?” 卢是公主显然也注意到了李秋斯身后跟随的小女仆,她看见了她的耳朵,微笑着,用亲切的声音向李秋斯询问道: “是精灵吗?” 李秋斯替七明月回答道:“是的,七明月,是来自于边陲海岸的半精灵。” “半精灵,名字是叫...七明月吧,让我想想...” 卢是公主一只手优雅的托着下巴,向七明月念了一句精灵语。 七明月相当惊讶,因为她没想到公主殿下居然会他们家乡的精灵语,那么那么那么那么远的地方。 而这个精灵语的发音刚好与多拉多语的‘七明月’相同。 卢是公主点点头,嘴里又念了一遍刚才的发音:“看来是名字是多拉多语的音译,不过意思却相当的恰当合适,‘七明月’这个发音在精灵语里面,意为‘皎洁的光’。” “公主殿下真是博学。”李秋斯由衷地赞美道。 李秋斯的一句赞美,让卢是公主面露精致微笑:“就连你也学会恭维了?小时候我可没觉得你会这样。” “这是由衷的。” “那好,就算你是吧。”卢是公主略微倾斜脑袋,雪白的脸颊隐隐有些红润,或许真是因为她银白色的连衣裙,才将她的脸衬托更加生动明媚。 “公主殿下。”有一位小侍女跑了过来,她乖巧地向前面的卢是公主和李秋斯点头,“公主殿下,金欧内斯特家的公爵大人来了。” “这样啊。” 卢是公主将牵狗的绳子换了一只手,回过身向着李秋斯道了一声歉,说道,“德米尔公爵来了,我去见见他。” “公主殿下无需在意我,忙就是了。” “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卢是公主浅浅微笑,牵着金毛犬子爵刚准备回身离开,突然停了下来,朝着李秋斯看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话?” “嗯...?哦,”李秋斯释然,再度行了一个庄周的祝福礼仪,弯腰向她说道,“生日快乐。” 直至公主殿下离开,七明月才小心翼翼地抱着酒壶上前与李秋斯搭话: “少爷和公主殿下...是认识的吗?” “认识,”李秋斯说道,“毕竟十六贵族的圈子也就那么大,帝国王室与十六贵族的后辈世代都从小在一起玩耍,即便再不喜欢,多多少少都认识了他们,只是现在...某些人已经站在了公主殿下的对立面上。” “因为两派的争斗吗?”七明月听说过这个,庄园里面的女仆和男仆们时常聊起。 “是的。” ...... 李秋斯静静盯着面前热闹非凡的宴会,在优雅的古典音乐与交谊舞的伴奏中,陷入了沉思。 嘭!!! 突然,一道剧烈爆炸声,突然从宫殿的右方传出。 地面与建筑同时颤抖,瓜果掉落在地,烤肉的侍者脚步一歪,杯中的酒水被震得激起波浪。 “什——” 嘭!! 嘭嘭嘭嘭!!! 又是几道连续的强烈爆炸。 音乐停止,交谊舞停滞,宴会厅的落地窗彩色玻璃被直接震碎,宴会内的人们被这道突如其来,振聋发聩的接连爆炸声吓到发出一阵短暂的惊呼。 有数位女士没有站稳,手中的杯子落到地面,噼里啪啦直接摔碎开来。 “发生什么了?” 李秋斯看见前方摔落到地面上的酒杯,立即转身向着爆炸的方向看去。 他的目光望向震碎的窗外,外面是黑夜,还有种植在花苑中的花草树木。 灌木与花草被修建的相当齐整,不过大家都无心关注这些,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硕大的圆月下,那缕被树梢遮挡半截,不断自下而上冒出的滚滚黑烟。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疑惑的表情,不远处卢是公主和她面前的德米尔公爵也同样如此。 爆炸声过了,不到片刻,宴会厅中就出现了许多穿着黄白相间金属盔甲的皇家侍卫。 他们将大家限制在门口,不让出去。 奇怪的爆炸,接踵而至的皇家护卫团。 许多贵族少爷小姐看见他们一排一排的赶来,都开始变得惊慌失措,再没了跳交际舞和享受蔬果美食的心情。 皇家侍卫领头的那位,穿着一身全金的布满金纹的盔甲,他来到卢是公主的面前,摘下头盔,半膝下跪,恭敬说道: “请公主殿下停留在此处,不要外出,我们会竭力保护您的安全。” “发生了什么?”卢是公主向侍卫长询问。 “目前...还不清楚。” “不清楚?什么人进来王宫还不清楚吗?” 尽管卢是公主的声音亲切平和,但侍卫长依旧能听进去里面的责问, 他将头埋得更低了,说道:“请公主殿下赎罪,目前...我们仅仅知道是一伙穿着蓝色袍的小队...他们...” 侍卫长顿了顿,没有将话说完全出去,而是回首看了看四周。 卢是公主也回头望了望四周的面色紧张的人们,他们都同样注视着这里。 “说吧。” “是。”侍卫长低头,有些字似乎在他的嘴里难以启齿,“他们...似乎是掌控了石纹魔法。” “石纹魔法!?” 此话一出,在坐的人都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李秋斯和德米尔公爵也皱起了眉头。 “不,不可能。” 卢是公主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侍卫长,语气依旧十分平静。 第六章 石纹魔法 爆炸声突如其来,却又转瞬即逝。 不过没有人没把窗外树梢上的黑烟不当会事,所有人都觉得此时的状况严峻无比。 这里是王宫,埃尔多拉多帝国的王宫,延续了千年的帝国王宫。 从来没有人敢袭击这里。 “怎么回事?”卢是公主向面前半膝下跪的侍卫长说道,右手的狗绳交替到了左手,她身旁的金毛犬子爵似乎也察觉到了此时宴会厅里的气氛,尽力地将脑袋趴在地板上,乌黑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向上抬望,甚至连呜咽声都不曾发出。 “具体情况暂不清楚,但...对方似乎能使用‘爆炸’的力量和一种远程的攻击手段。” ...... ...... 与此同时。 多拉多王宫正前方的空旷广场,广场中间竖有一座骑马铜像,铜像完美无缺,但它周围的十六根大理石石柱却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 “队长,这玩意炸不穿,实心的,估计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加持过。” 艾瓦尔·鲁尼手持一把漆黑的现代枪械,眺望着眼前高大的骑马铜像,听着身边队友传来的信息,紧紧的皱起眉。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与自己同时进入大门的巴托里男爵的样子。 “看来,情报有误,我们准备的炸药威力不足。” “队长,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艾瓦尔·鲁尼转身看了眼前方高大,且风格独特的王宫建筑,事不宜迟,“走,趁卫兵还没有过来,我们——” 咚——! 话音未落,轰然一声巨响,前方不远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降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巨大的撞击让地面发生了震颤,产生了一个深深的凹陷,碎石飞溅,灰尘滚滚。 皎皎月光下,浓郁的黑色雾霭包裹住一些暗金色,像是金属边角一样的东西,上方镌刻一摆古朴而又精致的纹路,纹路上方,隐约有金光流转,在不断向上的黑雾中间,轮番涌动。 几乎是同一瞬间,艾瓦尔的队友四散开来,抬起手中的枪械对准那道不断升腾的尘埃。 他们将头顶的护目镜拉到眼睛上,泛出了黄光。 艾瓦尔·鲁尼神色凝重,他不知道落到面前的是个什么,只能向身旁的队友们提醒到: “注意,千万不要和多拉多的士兵或东西有任何近距离的接触。” 然后,仅仅是下一个呼吸,黑雾眨眼间便移到了一名蓝袍人的身旁。 对方刚准备扣下扳机,涌动了雾霭仿佛是一双人手一般,将他拉进了里面。 没有声音。 黑雾像是水流一样向内涡卷,那个倒霉的家伙从双脚开始离地浮空,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那样离地悬浮,凭空消失在了黑雾里。 比起被吞噬,更像是在空中人间蒸发,变成了黑雾的一部分。 “开火!” 数十名队员完全没有为队友生死而感到有任何情绪,他们只是迅速地扣动扳机,将现代枪械的火力全部倾泻到里面。 一条条闪耀的火舌接连喷涌,威力不言而喻,却又像是打在了金属上一样,发出密集短促的哒哒哒声。 视觉上是黑雾,但攻击起来,却又有实体。 不...似乎没那么简单... “石纹魔法。” 艾瓦尔·鲁尼大概知道了这是什么...果断向对讲机里大声命令撤退。 几名蓝袍人下一时间放弃开火,往后一退,紧接着,在其他队友火力的掩护下,直接掏出挂在胸口的几颗圆滚滚的金属器物,拉开上方的拉环。 脚步一踏,猛得向前掷出! “嘿!请你吃颗西瓜!”有人向那团黑雾里的金光大喊道。 抛物线在月光下划出,几颗西瓜却没像是子弹一样打在黑雾上方,而是呈径直穿了过去,穿透在了黑雾后方的地板上。 紧接着,几颗圆滚滚的西瓜在地面弹跳两下,轰然炸裂。 爆破传出,碎石激荡,许多石块被溅射在了蓝袍人的护目镜上,有的人脸上还被小石头给打穿了许多细小的洞,被碎石嵌进肉里的刺痛感传来,不禁龇牙咧嘴。 “倒霉!” “别废话!” 同时,他们又不敢放松警惕,一边后撤,一边集火攻击,弹夹打完了,轮番换弹,接着队友跟上。 管他杀不杀得死对方,至少开火以后,那团黑雾没再移动了。 “队长!你看那是什么!?” 艾瓦尔顺着队友的话汇聚了目光。 黑雾中的金光愈发闪烁,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一个暗金色的护靴从黑雾中踏了出来。 只一下,就仿若有万钧之重。 地板被踏碎,浑厚的力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一只暗金色护靴带来的强烈压迫感。 那双护靴,棱角分明,暗金的色泽与古朴神秘的纹路在上方悬浮滚动。 而刚才的手雷似乎...没有效果... 下一刻,又有几颗手雷向黑雾飞去,同时,所有人都交替使用现代枪械对其进行火力压制。 艾瓦尔·鲁尼不清楚手雷究竟有没有效果,但他根本不指望有什么效果,手雷招呼上去后,转身就示意队友快速撤退,四散而逃。 几名队友就像是用尽了平生吃奶的劲一样,脸色涨红,抱着枪械使劲儿往城墙边上跑。 “呼,呼,呼,呼。” 约莫十多人,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奔跑。 他们利用起身体的躁动,均匀而有力的吐气。 艾瓦尔·鲁尼只顾眼前,他在奔跑中高跨过广场旁的护栏,越过装饰用的圆形花丛。 分身,呼吸声,奔跑声,还有齐整的灌木丛被践踏的声音在耳畔交替出现,共同涌入脑海里。 这时,胸口的对讲机传来了声音。 “队长,呼...呼...任务目标夺取失败,计划前往b集合点。” “了解。”艾瓦尔冷静地回复道。 对讲机里的焦躁抱怨:“啧,卡拉又死了,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手雷!手雷!继续给那家伙招呼过去!”对讲机里,远处的一人大声喊道。 嘭!! 爆炸声。 “怎么样了?有效没有?” “似乎停住了。” “你在给我说废话!没效果!手雷对这玩意儿根本无效!” “......” 对讲机挂断。 “滋滋滋...(静噪音)” 那边的情况似乎很危险,传来的呼吸声和枪声都很急促,对讲机独有的静噪杂音更让人心情烦躁。 艾瓦尔·鲁尼不管这些,只管往前。 他跑到王宫的内高墙下,高高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墙不算太高。 他找准位置,抬起手,一颗尖锐的钻钉从袖口下方飞出,在墙上钉得相当牢实。 就在他借着钢绳准备往上爬的时候,一名队友向他靠近了。 不,准确的说,是径直飞了过来,瞬间砸在了他身旁的城墙上。 撞击声响起,仅一米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一个像蛛网一样的皲裂大洞,里面嵌了个血淋淋的人。 那人全身都凹进了皲裂的城墙内,手上,头上,腿上,身上,没一处完整的部位。 “莱利。” 这是刚才在对讲机里对自己说去b点集合的副队长。 艾瓦尔看都没多看他一眼,拉着钢绳就快速往上攀爬。 又有几名队友向他飞来,全部都热情地砸在了内墙上。 艾瓦尔坎坎躲过。 事实上,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艾瓦尔蹲距在城墙上重重地喘着气,借着天空挂着的硕大月亮往下看了一眼,那团黑雾,不,应该说是黑雾中的一块金色头盔,正在城墙下方静静的注视他。 静谧,古朴,流转悬浮的神秘金纹显而易见。 “不追了吗?还是说...没办法出来......” 艾瓦尔知道这玩意很危险,就因为这东西,今天的任务目标失败了。 石纹魔法... 上面对着东西的研究还是太少了。 不,应该说,这玩意儿的存在,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不能理解的幻想力量。 他收回视线,站起身,站在王宫的内墙上张望四周,却认没有追兵后,才稍稍松上一口气。 王宫的卫兵没有来,估计是在堵出去的路。 不过他并不为此担心。 斜方向的多拉多王宫,吸引了艾瓦尔的视线,他一边喘气休息,一边看向那里。 雕纹与壁画相当完美,被雕刻的角色甚至像是快要飞跃出来了一般栩栩如生。 甚至,是金黄色的。 “居然用黄金来作为外墙的装饰...奢侈。” 艾瓦尔只看了一眼,便往内墙的另一边一跳,他落到地面,右手一拉,重新披上蓝袍,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七章 黄金会 公主的宴客厅内,由于无法出去,李秋斯干脆继续享用今日的晚宴。 侍者恭敬地端出刚刚煎制好的牛排,李秋斯顺手拿过,用餐刀沿着牛排的网格纹理慢慢将其慢慢切下一小块,再沾上一点黑椒酱,放入嘴中品尝。 “少爷,”七明月在一旁小声地说,“您还吃得下东西吗?” 李秋斯:“为什么吃不下?” 说完,他又切了块牛排放进自己的嘴里。 芳香馥郁的汁水裹挟牛肉的气味在口腔中四溢而开,回味悠久。 “可是...大家的脸色好像都不是很好看啊。”七明月回身看了看宴会厅里的大家。 其他贵族大多数都安静地坐着,卢是公主和德米尔公爵在与侍卫长讨论些什么,听不太清。 “别着急,来,你凑够来点,我喂你吃一块儿。” “少、少爷...不用了吧。” “没事,偷偷的,没人看见。” “那...那好吧...” 同为十六贵族之一的德拉走了过来,他用银扇遮住了脸上的微笑:“要是王宫能这么轻易沦陷,也就不能称之为王宫了。” “德...德拉大人。”七明月慌张地咬下李秋斯喂给她的牛排,站在李秋斯的身旁连忙向他点了点头。 “别着急,”德拉笑了笑说,“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想吃就吃吧。” 七明月闻言,这才忙不迭地将嘴里的牛排吞下。 李秋斯切着牛排说道:“关键是什么人来袭击的王宫,就算是新权派那些家伙也不敢这么张扬。” “李秋斯,”德拉微叹气,银扇收在手上摇了摇头,“那是父辈的事情,我们就不用管那么多了,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吃牛排,还以为你是我的知己才特意找了过来。” “必要的事情就有必要关注,你也不想在继承了你父亲的爵位后,对国家中的事情都一无所知吧?” “还早,还早。”德拉只是这样笑着说。 一个皇家侍卫从大厅外跑步过来,他来到卢是公主和德米尔公爵的面前,单膝下跪。 德拉看着不远处的侍卫长眉头舒展,笑着说: “看来,危机算是解决了,宴会可以继续。” 李秋斯吃完牛排,用餐巾擦了擦嘴,拿起放在一旁的金纹手杖从座位上起身,并向身旁七明月说道: “跟我来。” “是要去哪里吗?”七明月连忙跟上,并问道。 “去公主殿下那边。” 德拉微笑着看着李秋斯从他身旁走过去的背影说道:“你想掺和这件事?交给侍卫们调查不就行了?” “只是去了解一下,满足好奇心罢了。” 李秋斯带着七明月来到卢是公主的身旁,刚到宴会厅不久的卫兵正在向公主和公爵阐述目前的情况。 “伤亡33人,花坛损毁三座,周围的设施需要重新准备,铜像周围的十六根大理石石柱被炸碎,广场的地面和内城墙的墙面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并且...跑了一人。” “居然跑了一人......”德米尔公爵思索片刻,向卫兵说道,“带我过去看看现场。” “是。”卫兵答应道。 德米尔公爵回过身,向卢是公主恭敬说道:“公主殿下,您留在这里最好,这次袭击最有可能就是冲您来的。” “最重要是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做的。”卢是公主满脸温柔的微笑。 “明白。” “德米尔叔叔。”李秋斯叫住了将要离开宴会厅的公爵。 德米尔公爵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笑道:“你也想去看看?” “是的。” “那就跟我来。” ...... 德米尔公爵喊了几个卫兵跟随他们,一起出了宴会厅。 一行人一路去到多拉多王宫前的空地广场。 刚踏入这里,李秋斯就能很明显地看到正中间的卢是大帝骑马铜像被炸过的痕迹,那边有着一个深度高达五米的大坑。 周围的地面都被糟蹋得四分五裂,满目疮痍。 当然,他们最主要的目标就是那尊骑马铜像。 他们...炸这玩意儿做什么? 而且,是用什么东西炸的?威力还不小。 与“爆炸”有关的石纹刻印? 一个个问题让李秋斯不禁思索起来。 “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做的?”德米尔公爵看了眼广场狼狈的景象,回头向他问道。 李秋斯:“最有可能就是新权派。” “对啊,也只有他们有这种程度的力量了。” 德米尔公爵眯着眼睛,视野扫过广场上大大小小的坑洞: “平民和一般阶层不能掌控这种力量,石纹可是会让人迷失的东西... “就像最近出现的黄金会,他们得到了一些石纹魔法的边角,就开始粗造滥用,将石纹刻录于人的大脑,借此让人获得根本承受不住的快乐,听起来很好,但这种东西用多了,人是会疯的。” 疯? 李秋斯忽然想起下午出行时遇到那个赤裸男人。 德米尔公爵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李秋斯:“是不是嘴里不停喊着‘至福’的那种人?” “噢?”德米尔公爵看向了他,微笑道,“你遇见过了?” “下午在集市上遇见过,是个男人,浑身赤裸,身上还绑了铁链。” “绑了铁链啊......” 德米尔公爵想起了一件事,他颇为惋惜的说,“这种东西用过一次,只会有第二次。” 一行人绕着花坛,走向广场的中心。 “德米尔叔叔知道黄金会?” 德米尔公爵没有开口解释,而是望着夜空中的皓月,说起了一个故事: “在库斯科的城郊,有一位绅士,他本来家庭幸福,夫妻和睦,儿女美满,但却在某一天,被邻居发现了他被自己的妻子绑在了家里的地下室中监禁了足足两年的时光,这位绅士痩得浑身上下只剩一副干瘪的皮囊,一副孱弱的骨架。 “妻子被抓了,周围的邻居都认为妻子有了精神上的问题,所以才把自己的挚爱活活监禁在地下室两年,她也因此被判了刑。 “后来,经过调查,法院和执法队发现并不是妻子不爱他了,而是那位绅士加入了名为黄金会的组织,并获得了他们的‘救赎’。 “‘救赎’是什么,当时的法院不得其解,但那位绅士无时无刻不想着再次体验一次‘救赎’,想再来一次,一次又一次。 “黄金会的‘救赎’也是代价的,那就是钱,一次又一次...家里没了钱,他承受不住那种无尽的饥渴,只能向着掌管家中财物的妻子恳求、索要、哀请,一句又一句... “钱很快花光了,他没了‘救赎’,便开始变了一种性格,在他的胁迫下,妻子去了花城,女儿也被他强行绑着去了花城,至于儿子...不知所踪。 “执法队在他们的家里翻到了妻子每日都会写给丈夫的信,满目绝望,但妻子却在心中又期盼着他重新回到最初的时刻,便将他绑在地下室里,祈祷他有一日终会悔改。 “可惜,即便是两年后...丈夫依旧在念叨着‘至福...至福...至福...’。” 德米尔公爵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李秋斯若有所思,七明月听得心里已是震惊无比。 德米尔公爵再次说道:“黄金会已经出现了有一段时间,但他们都只会在阴影里作祟,最近倒是想浮出水面...也不知道他们筹集那些钱,究竟想做些什么。” 绕过了花坛,走到广场正中。 卫兵们已经开始收拾起了这里的残局,他们将敌人的尸体搬运到同一个地方堆放,并用白布盖着。 李秋斯跟随德米尔公爵靠近尸体看了看,堆放在尸体旁的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 一个漆黑的长条夹。 那是敌人的随身物品。 他蹲了下去,想伸手去拿。 “少爷,”七明月在身旁关心地提醒,她手里拿着一副手套准备递给李秋斯,“最好戴上这个。” “谢谢。” 李秋斯将手套接过,穿戴在手上,将那个漆黑的长条夹拿在手中仔细查看。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铁匣子,拥有一定的弧度,顶部有个开口。 李秋斯当时就觉得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将铁匣子翻面,往里看了看。 里面装着许多长条状,有着黄铜润泽的圆锥形小长条。 他瞳孔一缩,瞬间回忆了起来。 他认识这是什么。 来自于脑海中的记忆,地球的...子弹。 第八章 左轮手枪 李秋斯将弧形弹匣握在手里观察半晌,站了起来。 “这个是什么?”德米尔公爵在他的身后询问道。 “不清楚。”李秋斯说道,他将手指放在子弹上,往下一摁,感受到弹匣内弹簧阻力的同时往前一推,一颗尖头子弹落到了他的手里。 他确信了,这的确就是地球枪械用的子弹。 “武器吗?给我看看。” 李秋斯将子弹递给了德米尔公爵,他戴着白手套,用食指和拇指将子弹捏在眼前,细眯了眼观察。 不久后,他带着琢磨的意味说道:“嗯...用黄铜制作的武器,就是这玩意儿再配合某种器械能达到远程射击的效果吗?” 德米尔公爵将子弹转了个方向,看向尾部。 那里有条包围着一个黄铜小圆形的沟槽,他用食指弹了弹,嘴里模拟出枪械开的音效: “嘭~!” 他很快陷入沉寂,又仔细盯着子弹揣摩一阵。 最后,他看了眼尸体旁烂成碎片的枪械说道:“看来,用的是机械式击发,只是威力怎么能达到这种地步...?没看见有任何魔法纹路的迹象。” “......” “值得思考。” 比起德米尔公爵的疑惑,李秋斯看着眼前的尸体,心里更多是惊愕。 地球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难道说地球的世界是真实的? 而自己...也是穿越过来的? “德米尔叔叔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德米尔公爵转身看向广场中雄伟的骑马铜像,“他们估计就是想要那里面的东西。” “那里面是什么?”李秋斯的视线也跟着眺望过去,骑马铜像在右,黑夜中的硕月挂在左半边的天空,星月交辉,铜像散发出光滑的润泽。 “一个遗留下来的传说,但里面具体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听说是样好东西。” “没试着打开过吗?”李秋斯问。 “千年来也不是没有人好奇,但从未有人能将其打开,即便是加持了十重纹路的器械也不能在上方留下一丝痕迹。”德米尔公爵双手后背。 “少爷...”七明月在李秋斯的身后悄悄地问,“十重纹路是什么...?” “一种用石纹魔法为基础的加持,可以镌刻到器物上,”李秋斯回头解释道,“一般一重纹路就有千人之力,十重就是万人,而德米尔叔叔说的,不是普通那种...运用于切割器械上的十重纹路...具体力量还要高上百倍不止。” “那...少爷手杖的金纹也是这个吗?”七明月往李秋斯手上柱的拐杖看了一眼,她一直都觉得上面的纹路特别好看,但又不明白这具体有什么作用。 李秋斯拿起手杖,笑着放在她的手里:“这个不一样,原理不同。” 两位卫兵将盖着白布的最后一具尸体抬到了排列整齐的人堆里,有一人走了过来向德米尔公爵报告情况统计: “大人,入侵者全部搜寻完毕,一共13人,逃脱2人,死亡11人。” “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德米尔公爵扫了一眼地上盖着白布的躯体,随后问道。 “只剩两件不知名的器械,其余武器皆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卫兵接过身旁同伴递来的两只黑漆漆的转轮手枪,将其递给了德米尔公爵。 “就是这东西吗?倒是非常小巧精致。”德米尔公爵将转轮手枪拿在手里把玩一阵,看见有什么按钮都会试着按一两下。 他将枪口黑漆漆的洞口对准自己的眼睛,往里面看。 “这个就是黄铜物件发射出来的通道?但从比例看,这怎么有点小,还有这个控制开关是什么?还会转动,这又有什么作用?” 李秋斯在一旁看得揪心,这要是不小心扣到了扳机怎么办,没准子弹击发,至此,多拉多帝国的十六位公爵就要少上一位了。 “德米尔叔叔,敌人的武器,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李秋斯,你看看。”德米尔公爵将一把转轮手枪递给了他。 李秋斯虽然不知道枪械的构造,但也知道扳机是什么位置。 他摸索一阵,拨开一个类似于保险的按钮,将手枪往左一摆,转轮滚了出来。 里面还有满额的弹药。 七发。 看来,记忆中印象没有错,这就是转轮手枪。 他将转轮重新推回,然后双手握住枪柄,找了一个没人的方向,看向树上的一片叶子。 瞄准,屏住呼吸。 然后...扣动扳机。 嘭——! 火舌乍现,转轮滚动,声音相当响亮。 只可惜,打歪了。 打在了树干上。 “威力不错,”德米尔公爵点评道,“足以致人死地,并且没有任何石纹魔法的加持,神奇的物件。” “这个,德米尔叔叔能给我吗?”李秋斯不断观察着手里的转轮手枪,他还在上方发现了一行字。 cahaгaham1895。 “你想要这个小物件?” “是的。” “想要,拿去就是了,反正有两把一样的,”德米尔公爵笑着说道,随后,他转过身,眼睛盯着前面十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至于这些,接下来,就要调查一下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了。” ...... 深夜。 今天的公主生日宴会仍在继续,仿佛没有发生什么王宫被入侵的事一般。 宴会结束,与公主告别从王宫出来,黄金之钟悠扬古朴的声音已在市中心敲响了一次。 李秋斯坐着自家马车,借着车旁漱明石的光线把玩着手里的转轮手枪。 地球...地球,为什么那里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乔里。” 前面驾驶着马匹的老管家回过了头,“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这个时间,市里的执法队休息了没有?” “如果少爷是问上午的那些执法队,他们休息了,”管家乔杜里回复道,他手拉缰绳,在轻微颠簸中驾驶马匹前行,“晚上的话,黄金之钟每敲响三次他们就会换一次班。” “去看看吧。” “少爷想去市区警厅吗?” “嗯。” “好,我明白了。” 马车继续在香槟树大道上行驶着。 夜晚的黑暗仿佛吞噬了一切,只有这辆马车旁点点灯火摇摇曳曳。 ...... 灯火不断在黑暗中闪烁,直至马车驶入了库斯科的白金大道,环境才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这里闹市依旧,仍然有不少人选择晚上出来生活。 “少爷...”七明月在一旁揉了揉眼睛。 “困了吗?”李秋斯问道。 “嗯...” “看来,半精灵还是有点精灵的特征,晚上容易犯困。”李秋斯发现她眼睛实在是迷糊得不行了,便伸手抱住她细小的肩膀,“靠着我睡会儿吧,等下才到家,我得趁早去把今天下午的事情问一下。” “嗯...抱歉了...少爷...” “没事,睡吧。”李秋斯拍着她娇小的背,让她趴在自己的怀里慢慢入睡。 首都的路边都立有路灯,里面用的不是电力,而是一种叫做漱明石的长亮矿石。 通过纹路可以构建出一个简易的控制开关,还可以在下方手动调节亮度。 但漱明石并不是永久常亮,需要一样特制的器件为其充能。 所以市里有一份专门为路边漱明石充能的工作,晚上经常能看到两人结伴出行。 来到白金大道最中心的地段,这里的路人与商铺摊贩更加集中,民用漱明石的数量也急具上升。 李秋斯抱着熟睡中的七明月看向街边,竟觉得前方火树银花般的热闹集市有了一种现代小吃街的感觉。 “少爷,到了。”老管家乔杜里停下马车,回身向后方的李秋斯提醒道。 “嗯,”李秋斯轻轻地将熟睡中的七明月放到马车的软垫上,用一个背靠枕住她的脑袋,“你和七明月就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吧,我进警厅去看看。” “是。” 李秋斯披上黑色披肩、戴上帽子下了马车,他走上阶梯,来到执法队警厅。 警厅正面用了大理石立柱和半圆形的门廊设计,大门用的是回转门,整体设计让人感觉像是18世纪欧洲年代的古典主义风格。 气派的同时,又完全不失精致的味道。 握住扶手推门而入,李秋斯见到了在半圆形柜台里驻守的警务人员,他的面前放了许多文件。 “请问有什么事吗?”对方听见李秋斯进门的铜铃声,抬头问道。 “我找你们的队长,亚伯。” 李秋斯审视四周,警厅大多采用抛光处理的木材来作为柜子或告示板,看起来很是光滑发亮。 左边有个告示牌,上方贴了很多手绘的头像,那应该是在逃的通缉人员。 周围还有两盆一米多高的棕榈树来作为绿植点缀。 “亚伯队长已经下班了,如果先生您有要紧的事情需要通知亚伯队长,请留言给我,我可以替你转交——” “等一下!” 李秋斯直接开口打断了警员的话语,他将左手的拐杖换到了右手,皱起眉,似乎是听到了警厅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传来。 嘶哑,嘶哑... 沙哑至极。 第九章 zombie “你听到了没有?” 李秋斯突然打断自己说话的动作,也让留夜值守警厅的警员凝聚了神,他将所有注意力全部灌注到听觉上,确实是听见了某些奇怪的声音。 “貌似是,牢房里发出来的。”名为纳坦的警员向李秋斯说道。 “里面有什么人吗?” “一些刚抓到不久的逃犯...有些是亡命之徒,也有一般平民,”纳坦皱眉凝思,忽然想起来,“啊!对了,还有上午抓到了一个奇怪的疯子。” 李秋斯知道这应该指的就是上午那个被他打晕的赤裸男人。 “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很怪异,不像是一般疯子,那家伙就像是没了魂一样,在牢房里头仰天,走走停停走走停停,不停的缓慢移动。平时没事,挺安静的,不过一旦有人靠近,他就会发了疯一样拍打牢里的铁门,不过,在发觉自己只是在做无用功后,也放弃了。” 李秋斯越来越觉得纳坦描述的不像是一个疯子,更像是...一具丧尸。 丧尸... 李秋斯甚至能清晰的想起那种仅存在于影视剧里,面目可憎的活死人形象。 最近脑袋里有关于地球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了。 记忆的复苏,地球人的来访,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黄金会... 这些东西,究竟是意味着什么? 又或是,在酝酿着什么? 冥冥之中,又似乎都与自己有所关联。 李秋斯看了眼腰间装在皮革袋里的转轮手枪,拄着金纹手杖,抬头向半圆形柜台里的纳坦警员说道:“带我进去看看。” 纳坦早就发现了他袖口上的黄金百合花,知道他是十六贵族之一金恩斯切尔家族的人,不敢怠慢。 “好的。” 他从抽屉里找出一大串钥匙,起身走出柜台。 “请跟我来。” 李秋斯跟在纳坦的身后,扶了扶帽檐,跟随着进入警厅内部。 穿过一道木门,走下楼梯。 眼前是一个空旷的长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间用铁栅栏围成的牢房。 每个牢房的后墙都有一扇透光用的小窗户。 站在这个长廊内,借着月亮才能依稀看清里面犯人的轮廓。 纳坦从怀里摸出一块菱形的铁方块,他将铁方块放入门口墙上的一个小凹槽内,发出了像是机关闭合时咔嚓的清脆声响。 很快,菱形方块散发出微弱的光,长廊顶部圆形的漱明石灯瞬间亮了起来。 李秋斯抬起头,看着上方被雕琢成圆形的漱明石。 这个世界并不是没有电力,而是相比于电力做成的粗糙电灯,漱明石系统更加成熟、合适且完善,并且是独立的,几乎不用担心什么因断电而失去光亮的影响。 不过电力不只是可以运用于照明,还可以制作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因为漱明石的存在,进而使得埃尔多拉多没有进入“电气时代”,还在蒸汽机的方向徘徊,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有利有弊吧。 强烈的光线照射显然惊醒了不少关押在这里的犯人。 “啧,喂!大晚上的突然进来,不知道这是在打扰人睡觉吗!” “烦死了,快点把门打开,我还要出去喝酒!” “快开门!” “大人不用担心,”纳坦看着眼前形形色色有瘦有壮的囚徒们,向身后的李秋斯说道,“他们大多都是些因为打架斗殴被关押在这里的无赖小人。” “什么?!看不起我是吧!喂喂!那边的贵族小子,敢不敢让你的人把我放出来,让我和他赤手空拳决斗一场,打赢了他,嘿嘿,你就提前放我走怎么样?”有个肌肉还算壮实的光头囚犯在监狱里向李秋斯讪笑着说道。 有一名瘦成竹竿的囚犯观察到了李秋斯袖口上的花纹,他立即撑起身体,双手扒着铁杆,诧异到将脑袋使劲往外挤:“十六贵族的家伙们居然会来这里,真是稀奇。” “哈哈,稀奇,确实稀奇!贵族老爷们平时连脚都不愿意踏进我家门口的那条巷子一步呢。” 一人一句大声嚷嚷,监狱里顿时乱作一团。 不过大多数被关押在这里的人还是选择保持安静,他们都是一般平民,因为一些小事被暂时拘禁在了这里,过个一两天就会被放出去,所以不想惹事。 李秋斯则完全选择无视他们,无赖小人自有成为无赖小人的原因。 为他们的几句挑衅生气,完全是用他们的错误为难自己,不值得。 走廊最里面的那个牢房坐着一个双手抱胸的长发男人。 他使劲闭着眼,听着周围叽叽喳喳的噪音,额头青筋暴跳,涨红的脸显然是忍无可忍了: “都别吵了!!还嫌今天不够烦吗?!还有!那边的警员!能不能让隔壁的那家伙消停会儿,都半夜了,自从你们把这不穿衣服的家伙关起来,他就一直在我耳边嗷嗷个没完!”长发男人一边敲着牢房的铁杆一边说道。 李秋斯看了过去,发现他旁边的牢房里,有一个用牙齿啃咬铁杆,发出刺耳咂咂声的赤裸男人。 “大人,您要找的人。”纳坦望向那边,在身旁小声说道。 丧尸... 是挺相像。 并且下午他自己也念叨了“zombie”这个词汇。 李秋斯皱着眉头走过去。 来到右侧倒数第二间牢房,他看着面前行为怪异的赤裸男人。 “有查清楚他是什么身份吗?”李秋斯询问道。 纳坦:“应该是平民,在逃犯人中没有查到有关于他的信息,今天下午我们也没有接收到任何有关于人口失踪的事件。” 李秋斯听着牙齿敲击生铁的声音,陷入了思考。 “这人怎么了?” 李秋斯听到询问从身后传来,于是转过身去。 他看见牢房里坐着一个中年大叔。 他国字脸,留着络腮胡,眼睛盖在帽子下,即便有着漱明石光线的照射,依旧看不真切。 “疯了。”李秋斯解释道。 “疯了?不对,疯子虽是疯子,但也是人,而那家伙的眼睛里,已经没了能称之为人的迹象,更像是一头被本能驱使的野兽。” “你是...?”听到这番话,李秋斯很好奇这位中年大叔的身份。 纳坦警员在耳边说道:“他是个小偷,偷了艾丽森太太家的面包被我们抓了。” “不偷就要被饿死,偷了还能进来监狱管七天饭。”中年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 李秋斯不认为在埃尔多拉多的首都还有人能混得这么惨:“库斯科不缺粮食,也有救济会,你大可以去那里领取食物。” “初来乍到,谁知道呢?” “所以,你是个外来者?” “差不多吧,以现在的局势,的确已经算是外来者了。” 李秋斯听明白了,这大概与新权派和旧主派的斗争有关,而他,是从银白山脉过来的北方国民。 赤裸男人用牙齿磕碰铁杆的噪音不断响起,隔壁牢房还隐隐有一些辱骂声传出。 李秋斯现在无心关注派别斗争,只想了解面前这个像是丧尸的男人。 他回过头,向络腮胡中年男子问道:“关于这个男人,你有什么看法吗?” 中年男子蓝色的瞳孔看着李秋斯,说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沿途过来,我就听说了‘救赎’的事情。” “不,我仅仅是刚听说过这件事而已。” 就在两人讨论的时候,刚才那个本就极度不耐烦的长发男人突然站起身来。 “上帝啊,你能不能给我安静点!” 通过铁杆之间的缝隙,一拳,就向隔壁的赤裸男子砸去。 长发男子的拳头砸到赤裸男人的头上,被砸脑袋,对方后退了两步,身体与脚步摇摇晃晃,喉咙里依旧发出嘶哑嘶哑的声音。 长发男子见他还不安静,更生气了,左手紧紧攥实铁杆,右手伸过去向对方招手: “过来,再过来。” “哈哈!打得好啊,打得好啊!”有其他囚犯在一旁抱着铁杆看好戏。 “别靠近他!”李秋斯见对方居然把手伸了过去,立即大声喊道。 “喂!禁止监狱斗殴!”纳坦当即拿出钥匙,走过去想要打开对方牢房将其制服。 赤裸男子:“呃啊...呃...” “怎么?你还不服气?!”长发男子满脸怒火,他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李秋斯的话,见赤裸男人摇摇晃晃地重新走过来,他便右手上抬,握住拳头,准备再给对方的脑袋狠狠来上一拳。 “停手!” 但, 这次他就没这么好运了。 只见赤裸男人摇摇欲坠的动作忽然加快,一下子捏住了他下挥的拳头,然后迅速抱着他那条白花花的手臂,歪斜着脑袋,撕开狰狞大嘴,一口咬了下去。 第十章 传染病 “手,手,手...我的...手!!你这家伙!是疯狗吗?!” 长发男子左手穿过监狱的铁栏,愤怒地使劲敲打赤裸男人的脑袋,但对方在他的击打下,将自己的手臂咬得更紧了。 “疯了!疯了!给我放开!!” 长发男子面容惊恐地看着那小臂上因撕咬而不断冒出的血液,嘴上的谩骂,挥舞的拳头,全都往对方的身上招呼上去。 “放开!给我放开!!” 但无论他怎样使劲,对方就像是咬住了猎物的猎犬一样,毫不松口。 甚至因为剧烈的动作,长发男子被撕咬的位置伤口变得更大,血液流出的更加湍急。 他快崩溃了: “啊啊啊——!放开!你这家伙!!” 监狱里的囚犯们倒是都来了兴趣,饶有兴致地看向缠在一块儿的殴打撕咬两人,并高呼道: “好!好!哈哈哈,再咬凶一点!把这家伙的皮都给他咬下去!” “喂!打!再使劲点劲打!给这疯狗来点颜色瞧瞧!” 名为纳坦的年轻警员十分着急,他必须阻止这件事继续发酵下去,他赶紧摸出挂在腰间的钥匙串,慌忙火急地在一把把银钥匙里翻找属于212号牢房的钥匙。 “212、212、212...”他不嘴里不停念叨,“啊!找到了!!” 就在纳坦好不容易找到银色的钥匙,对准牢房锁孔即将打开212号牢房的时候,李秋斯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往后拽。 “别开门了。” “...大人?”纳坦警员疑惑地看向他。 李秋斯不再言语,而是握紧手杖,皱眉凝视211牢房中的长发男子。 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右臂从那个疯子的嘴里挣脱下来,此时小臂上方已经掉了一大块皮肉。 长发男子紧紧盯着自己那血糊糊的一团,手臂止不住地颤抖。 愤怒、恐惧、惊愕,一种种情绪浮现在他的脸上纠结成一团,表情相当复杂。 他深深吸着气,扭头看了一眼隔壁212牢房的目光呆滞、满嘴都是自己血液的赤裸男人,气愤之余,肺部十分明显地上下起伏。 他又回过头,对牢房外的纳坦警员说道: “医生...我需要一个医生,医生,医生...” 纳坦都有点懵了,为什么情况突然会变成这样,不过他也没有犹豫什么,转身就走出去喊外面同样在夜间值班的同事: “乔尔吉!乔尔吉!” 对方虽然是阶下囚,却仍然有《人权法》的保障,监狱与看守所都有义务为其提供一定程度的医疗服务。 李秋斯没有轻举妄动,站在原地,右手握着金纹手杖耐心观察长发男子的状况。 囚犯们见警员走了,忍不开始笑着,探出脸,向李秋斯讥讽道: “喂喂,我说,金恩斯切尔家的贵族少爷,您来这里,就是为了看好戏的吗?哈哈哈!” “回话啊!别当哑巴!” 后面有囚犯不停拍打牢房的铁栅栏,面露几分嘲笑的意味。 “估计连血都没有见过吧,现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怕不是——尿都被吓出来了?哈哈哈!”有人捧腹大笑。 “快回家踩尿毯子去吧!” “尿毯子?哈哈,笑死人了!” “哈哈哈!” 李秋斯稍微收了收注意力,斜过头,瞟了那几个被关押在里面的地痞流氓一眼:“嘴巴,不是用来讥笑他人的工具。” 啪! 双手抓紧铁杆,最开始说话的囚犯表情一下子开始变得狠厉起来:“我会怕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吗?就算是你父亲——” “我父亲?那你,是想在明天人头落地?”李秋斯面色平静,冷冷地看了那个囚犯一眼。 那名囚犯本来想笑,但却在对方的注视下,变得逐渐笑不起来,甚至嘴角上挑的肌肉也开始抽搐内收。 他忽然想起对方的身份,十六贵族之一的金恩斯切尔家族。 对方如果有心,岂不是... 本来握紧牢房铁杆的双手,开始变得发痒无力,这名囚犯有了种想要别过脸,使劲挠头想掩饰什么的莫名冲动。 “又或者,你们都想因为一些偷鸡摸狗的小事上断头台?” 李秋斯的眼神一斜,整个聒噪的监狱,倏然寂静。 所有人,都只能隐约听到那没有神智的赤裸男子喉咙里发出来的嘶哑嘶哑,和长发男子望着手臂不停的念叨。 ...... “那个家伙,好像也出现问题了。”身后牢房里的络腮胡大叔开口说道。 李秋斯回过头,重新将视线汇聚在长发男子的身上,他的精神貌似有些恍惚。 “医生...医生...医生...” 咚~咚~~咚~~~ 这时,古朴而悠扬的黄金之钟再次响起。 时间又过了一小时,现在是凌晨两点。 长发男子紧紧捂着一条发黑的手臂,他的额头冒着虚汗,眼睛鼓得像是一个铜铃,嘴皮子急速抖动,并念叨着什么:“医生...嘿嘿...医生。” 他开始双手抱头,脸部夸张地上下拉开,满脸写着说不尽的兴奋: “我的...我的医生来了...嘿嘿...他来了,手没事了,疯子也可以去死了,来了...嘿嘿,医生来了,疯子死了...这是...至福...对!” 他恍然大悟一般想明白了什么,深深地埋着脑袋。 “对!至福!医生来了!疯子死了!至福!至福!!至福!!!” 狠狠卷曲着颤抖身体,低头连续三声高喊出模糊不清的“至福”,长发男子霍然抬头,满脸兴奋地,突然对着廊道里的李秋斯撕开大嘴,直扑而去。 “嘎嘎嘎..嘎嘎嘎...” 牙齿敲响金属的声音,怪异无比地模样动作,将刚刚噤声不久的囚徒们都吓了一跳。 “又、又疯一个?” 看来,还真的具有传染性。 李秋斯看着眼前状若癫狂,不停向他伸出爪子的长发男子面色平静地心想道。 他刚才数了一下发作的时间,一分钟左右。 起初,毒素从他的手臂开始跟随血液蔓延。 十秒钟内从手臂扩散至大脑,半分钟内开始出现头痛,幻听,精神恍惚等症状,一分钟完成异变。 被污染的血液总体呈黑色,略微带有乌青。 模样...符合丧尸的描述。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保留人性。 丧尸一般都不能变回人类,但面前这样的家伙能不能变回去还未可知。 毕竟这里不是地球,一味拿着印象中的丧尸去限制目前还未探明的规则是不可取的。 只是... 李秋斯扭头看了眼隔壁212牢房呆傻望天的赤裸男人。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白金大街上?又是怎么出现的? 这家伙与莫名其妙的黄金会有什么关系? 他们和晚上袭击王宫的,来自于地球的那批人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奇怪,太奇怪了。 就像是...有一场阴谋在暗中酝酿一般。 李秋斯陷入了思考。 纳坦警员推开了监狱的大门,邀请一位提着木箱子,戴有单片眼镜的先生走了进来。 两人刚进监狱,几乎立即就听到了某个家伙癫狂的嚎叫,急匆匆地赶来。 医生先生明显是绅士阶级的人,他在看到李秋斯胸口上的花纹后,立马抚胸行礼。 随后,他将视线投向牢房内癫狂的长发男子,有些愕然。 纳坦也看到了这一幕:“大人...这...发生什么了?” “一种,传染疾病。”李秋斯说道。 传染病?! 医生的脸色顿时变得难堪起来,他左看右看,只看到周围一众监狱的囚徒。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李秋斯:“放心好了,他被咬了才变成这样,今天下午至少有几十人都与他隔壁的男人接触过,都没有事。” 医生的表情依旧不是很乐观:“大人...没准,这种疾病会有潜伏期呢?” 第十一章 贵族之死与魔法概念 “任何一种没有佐证的猜测都是不负责的行为,你认为,会有这种可能吗?” 李秋斯的话让慌张的医生冷静下来,他转了转左眼上的单片眼镜,仔细地审视了一遍发生异变的长发男人。 他转过身,从自己身上的小木箱内取出一块带有特殊花纹的银棍,静置在长发男子的面前。 就这么等待片刻,医生没看见这根银棍有任何变化,顿时舒了口气,随后不断地摇头说道:“纹路没有发亮,不存在空气传播感染,但我也没办法医治他,大人您最好叫佴神殿里的教职人员来看一眼,他们对于神秘学最有研究了。” “神秘学对这个有用吗?” “我不怎么清楚神秘学,但大人您应该知道,佴神殿天天研究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对于这种完全不像是人类具有的疾病,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了。” 医生告辞离开了。 纳坦警员看着牢房里的长发男人说道:“虽然这家伙犯了杀人罪,明天就要被关进监狱,但莫名其妙发疯发成这个样子,还真是可怜。” “你知道黄金会吗?”李秋斯晃眼间看到了赤裸男人脖子上用阿拉伯数字标上的『003』编号。 “知道,”纳坦警员显然是知情者,“最近在市民间流行起来的邪教组织,最大的特点就是他们的教徒会幸福的大喊‘至福’。” “你眼前的这个长发男人,刚才嘴里喊的就是至福。” “他...也是黄金会的教徒?” “不,他只是被隔壁的咬了一口。” 李秋斯在这里驻足片刻,心想在这里已经查不出什么太多有用的信息了。 于是叮嘱警员们将那两个发疯的家伙单独隔离在一个房间,千万不要有近距离接触。 将一些细节全部交代完后,李秋斯拄着手杖走出警厅,坐上马车准备回家。 ...... 翌日清晨。 黎金庄园。 林普斯.金恩斯切尔公爵的封地。 从鹅绒大床上刚醒来不久的李秋斯呆愣半晌,因为他听到了七明月慌慌张张跑来告诉他的重磅消息。 ——德拉死了。 昨天晚上在公主宴会上见到的那个手持银扇的银发男人,他的脸上经常带着微笑。 李秋斯的眉头立即纠结成了一团。 德拉是谁? 埃尔多拉多的十六贵族之一,十六公爵之一的长子。 与李秋斯的身份相当,是帝国身份位阶最顶端的那一批人。 换一句话说,对方敢暗杀德拉,就敢来暗杀自己。 “具体是什么情况?” “听艾达女仆长说...德拉大人和昨天那些去世的宫廷侍卫样子很相像,都是心口出现了一个小洞。” 枪杀。 李秋斯当即就联想到了这个词。 他赶紧起身,准备出门去看看情况。 七明月喊住了他:“少爷,不只是德拉大人死了,还有他的父亲,克罗格公爵大人...公主大人邀请您在下午去参加公爵大人的葬礼。” 李秋斯脚步一顿。 看来,事态正在向着更糟糕的情况发酵了。 ...... 换好一身黑衣的李秋斯火急火燎地坐上马车,从庄园出发,向着金格雷伯鲁家族在首都附近的庄园前进。 金格雷伯鲁家族在首都的城郊附近,他们的庄园有着一大片的葡萄园,很好辨认。 路上同样要经过市中心。 白金大道,卢是广场旁。 坐着马车上路过这里的李秋斯看见了簇拥在告示牌附近的绅士民众。 他们将整个街道都围得水泄不通,热烈地讨论这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路上有数位卖报纸的小男孩不停挥舞着手中刚打印出来的新闻,一边奔跑,一边嘴里喊着“大事件!大事件!!” 所有人,都在为金格雷伯鲁父子一夜间死亡的事情议论纷纷。 那可是大人物,众所周知的十六家开国贵族。 食物和酒酿,皆由金格雷伯鲁家族所管辖。 可以说,生活中,他们家族的身影无处不在。 “让一下!请让一下!”驾驶马车的管家向着前方堵住路的民众不停地喊道。 即便是市民们有意地避让,但无可奈何于街上的人实在是太过繁多,马车只能一点点的缓慢前行。 其中还有不少记者绅士向着马车上的李秋斯看去,他们很想知道这位同为十六贵族之一的少爷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李秋斯没有理会他们的视线,面色平静,心中却压抑不住内心的惊讶与震撼。 德拉死了,死于枪杀。 从地球过来的人,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吗? 从第一次行动失败,到第二次的暗杀活动...间隔估计不超过6小时。 恐怕昨天去参加公主宴会的公爵们根本就没有想过,才袭击了王宫的神秘组织,一转头,便开始暗杀他们。 即便是有着石纹魔法...也不能阻挡来自于千米外子弹的暗杀。 不,或是根本没意识到有人会从那么远的距离狙杀,根本来不及防御。 魔法...魔法... 李秋斯拿起自己手中的金纹手杖,上方的纹路雕刻着名为“冲击”的概念性力量。 只要理解这份突然的原理,并学会运用体内自然的精神力,就能达到“纹路激发”的效果,从而使“冲击”之力抵达于现世。 在埃尔多拉多,这种力量,被统称为“石纹魔法”。 石纹魔法...具李秋斯所知,它几乎无所不能。 任何力量、物质、概念,只要理解了它所对应的『根源性』纹路,再将其刻画到一件能承受其本质的材质上,就能将其灵活地使用显现于现世。 但它只流通于这个国度的贵族阶级,帝国王室完全封锁了平民学习石纹魔法的途经。 只剩下一些被提早雕刻好的物件流通于世间,不具备学习性与危险性。 比如漱明石灯。 漱明石需要特定的石纹魔法回路才可以激发。 而这部分的回路,被术师提前封装了起来,使其只能达到一个传递能量的目的。 李秋斯不是术师,只有一件父亲传下来的手杖,他还没有抵达法定的成年年龄,无权在帝国王宫内学习石纹魔法,只能佩戴一些贵族特制的专属器具。 ...... 勉强驶出人满为患的白金大道,在马车的轻微颠簸中,李秋斯拿起别在腰间的转轮手枪和自己的金纹手杖,静静地注视着。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仍旧充斥着大片迷雾。 但有一条消息他能够十分了当地明确。 地球人... 在觊觎魔法的力量。 并且,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黄金会已经获得了部分神秘学的成果。 『丧尸』的概念,被他们用一部分石纹魔法刻画了出来。 第十二章 危机来袭 十六贵族祖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王室血统,与王子和公主联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也因为他们在国家内的身份和地位,任何一个公爵的死亡,都是足以让全国上下争相报道的事情。 李秋斯赶往金格雷伯鲁家的庄园,不只是参加德拉和他父亲的悼念会,还有告诉公主殿下他所得知的信息。 目前整个国家的政权都集中在卢是公主的手里,必须让她知道目前所面临的威胁,以及,将国库里尘封的魔法科技重新唤醒。 父亲和其他五位公爵以及大部分士兵都在遥远的银白山脉附近驻守。 那里有着绝对高低差的天险阻挡,新权派的人很难突破。 但如果是地球人到来...那就不一定了。 李秋斯想得越多,越发担忧起来。 “少爷,好像很心急的样子...”马车上,七明月在一旁用轻柔的声音向他说道。 李秋斯看着街道边一幕幕渐渐远去的景色,努力静下心:“毕竟再怎么说,这里也是我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 “少爷...?” 七明月很是疑惑,没能理解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李秋斯收回了视线,向着身边的小女仆询问道:“七明月,你觉得埃尔多拉多的国土有多大?” “有多大?不清楚,”七明月摇摇头说道,她淡色的眼眸在阳光下微微闪动,随后,她又比出了很夸张的手势,“但在我很小的时候,听我父亲说过,黄金之国很大很大,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最富裕的国家。” 李秋期看着她夸张的肢体动作,浅浅微笑。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个国家有多大,整个国家更像是一个没有边境的帝国,一直都在向外扩张,面积一年一年地不断更新。迄今为止,从国家边境骑马出发的话,那边的消息需要50多年才能到达我们这里。” 看见七明月惊讶地捂住嘴巴,李秋斯又笑了笑。 “不过,近年来,因为我们十六贵族之间派系斗争,国土停止了向外扩张,这也是遗憾之处吧。但据一些穿越过了极北之地的探险者说,极北之地的另一头仍有其他的国度,只是这个消息是从边境几百年来口口相传而来,也从没有人再能验证这个传言的真实性。” 李秋斯发现七明月像是听故事一样,流露出新奇的眼神。 “你都不知道这些吗?” “不知道...”七明月摇摇头,她掰着手指头说,“我一直都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在家里的话,我会想今天吃什么,明天穿什么。在少爷家,我会想少爷今天吃什么,明天少爷应该穿什么衣服出门,然后再提前帮少爷整理好。” 李秋斯笑而不语。 “少爷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趣吗?” “不,恰恰相反,很好,也很舒适。” 马车在一颗橡树下停了下来。 李秋斯示意让骑马车的管家晚点去王宫接他,然后便带着贴身小女仆七明月走路完成接下来的路程。 他们走了一段路,看见是十六贵族之一的少爷,庄园门口驻守的两名侍卫让开了路。 李秋斯拄着手杖,向两名士兵点点头,算是打声招呼,刚准备进入庄园。 一枚木钉突然从暗处向他飞来。 “少爷。”七明月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衣摆。 李秋斯当机立断,立刻抬起手杖,往右一挥。 手杖上方金纹闪烁,从尖端开始,一股强大的反斥力让空气呈波纹状疾速散开,飞来的木钉被这股力量击飞至远处。 “谁?!”李秋斯明白了,有人在袭击自己。 咻咻... 半空中,又是两枚长达十数厘米的木钉凭空出现,那些木钉上包裹着一股绿色的光芒向李秋斯掠去,看起来就很是诡异。 李秋斯明白这一点,将七明月护在身后,再次抬起手杖一挥,金光骤闪而过。 咔呲咔呲咔呲... 一排排木钉被冲击悉数粉碎于半空。 粉尘碎屑四散而开,头戴兜帽,遮盖面容,长袍短袖的两个家伙出现在了面前。 他们赤裸的小臂上镌刻了数十条非常明显的纹路,手腕到手掌的部位呈渐变的绿色,略微尖锐,像是龙爪一样的姿态。 李秋斯站直了身体,将手杖重新拄在面前。 他有些惊讶,石纹魔法...原来可以镌刻在人体上吗? 石纹魔法的驱动,需要理解其概念。 例如:『木』 只有用神秘学解构木头的组成,了解其发芽到成长到死亡的全部过程,理解其原理,明白其概念,才能通过石纹魔法役使『木』。 但『木』的本源涉及太广,目前没有能与之对应的『根源性』纹路。 所以,眼前敌人所驱使的应该不是『木』。 而是其下属分支『木钉』亦或是『木扦』。 “十六贵族的后代,也只有你一个还有些战斗力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旧时代落幕了!” 两人明显不想废话,左右手分别向各自的两边一摆,两根长长的木扦出现在了他们的手中。 紧接着,他们又用各自握紧另一只手,待里面绿光闪烁,膨胀到快要握不住的时候,向着木扦一拍。 宝绿色的粒子闪烁其上,形成荧光粉尘一般的烟霭。 随后,那些烟霭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全部附着在了木扦之上。 顿时绿光大涨。 增幅纹路吗? 李秋斯看到了他们手心中的三角形石纹魔法,心想。 他回过头,想让旁边的两位侍卫帮帮忙,却发现他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被木钉刺穿的脑袋,躺在了地面上。 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 “少爷!” 身后七明月的一声提醒,让李秋斯的身体下意识地做出反应,他心脏绷紧,与她快速调换位置,攥紧手杖,朝着身后白茫茫的一片空气使劲一挥。 空气涌动,像是被火焰炙烤一般,扭曲出连续的波纹。 铿锵! 一道细小的火花在李秋斯的眼前一闪而过。 远处几百米外的建筑楼顶上,一名戴着战术头盔的士兵抱着他手中的轻型狙击枪表情不满地咂了咂舌: “啧,居然被防住了,异世界的人果然都有些特长吗?” 子弹吗? 李秋斯看到了滚落在地下扁平的弹头,刚才七明月喊的那一下自己的心都提紧了。 要不是半精灵的感知异常敏锐,自己提前与她练习过配合,现在只怕是... “少爷...” 背后,与李秋斯背靠着背的七明月,看到了两名兜帽神秘人持着木扦大步流星冲了过来。 他们双手中的木扦像是木枪一样快速舞动,呼啸出劲风,步调完全一致地向两人疾驰而去。 “七明月,帮我提防刚才开枪的位置。”李秋斯知道不能拖。 “啊,好...”七明月答应道,虽然她不知道他说的『开枪』是指的什么,但应该就是刚刚让她感到危险的东西。 李秋斯没有回过身,而是全力握紧金纹手杖,待仗身的金纹止不住地颤抖,再向下猛地一戳。 ...... 风的呼啸,粉尘的移动,树上的鸟鸣。 在这一刻,所有的空气与声音,都被『冲击』之力消抹了。 噹~ 古朴而悠扬,那是伫立在市中心,千年的黄金之钟。 所有的声音都被冲击消除,仅有黄金之钟的声音,响彻于灵魂。 它的声音仿佛是为了契合李秋斯的动作一般,在手杖戳到地面的瞬间,骤然出现。 噹~~ 黄金之钟二次响起,与此同时,李秋斯身下的灰尘以他为中心,呈一个圆形,向这四周疾速扩散。 噹~~~ 黄金之钟三次响起。 他脚下的地面开始层层龟裂,如蛛网一般的裂纹,逸散而开,不断浮现。 两个兜帽神秘人看着前面无形的冲击波,瞳孔紧紧一缩,立马停下脚步,转身向着身后极速掠走。 而几百米外的那个狙击手,一只眼睛看着光学倍镜里的画面,也不禁嘴巴微张,心生万分疑惑,用英语说道:“whatsthat?” 粉尘高扩,周围的地面尽数崩碎。 仅仅在李秋斯和七明月的脚下,地面还留有一个完整的圆形。 “少爷...” “别急,我们能走掉。”李秋斯向她安慰道。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望无际的湛蓝色天空中,五架构成三角形方队的黑色战斗机,飞掠过了天空。 李秋斯听到了轰鸣声,抬起头,看到那飞翔太阳之下的炽热机器,神情一滞。 第十三章 犹豫,就会败北 战斗机?! 李秋斯望向天空,视线紧随着头顶那五架黑色的钢铁翼龙连续移动。 它们的轰鸣声在遥远的天际边响彻,翱翔于首都库斯科的上空。 “少爷...那是什么?” “危险的东西。”李秋斯回答道,迅速收回视线。 此时的他意识到了,这是一场突袭,一场早有预谋的突袭。 地球人早就渗透到了这个世界。 一个星期,一个月,或者是一年,都有可能。 他们藏身于广袤的埃尔多拉多之中,利用信息差在阴影中伺机而动。 表面一切安好,却在一天之内,骤然发动袭击。 天上的五架战斗机就是很好的例子。 有没有大面积轰炸,还不得而知。 与自己地位相当的贵族和公爵们,此时应该也在面临与自己同样的暗杀。 想要颠覆一个国家的政权,自然就要消灭掉这些位于顶端的人。 “少爷...现在应该怎么办...?” 七明月的声音将李秋斯从思考中拉回。 灰尘散去,远处的两名兜帽神秘人正在重新向他们奔跑袭来,远处几百米外的狙击手,也重新瞄准了李秋斯的心脏。 “怎么办...?”李秋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庄园宅邸以及那前面结着果实的大片葡萄园,努力让自己冷静。 远处有狙击手,近处又有两个兜帽神秘人的进攻,万分难缠。 他单防住两个兜帽人的进攻没什么问题,但难以同时防住几百米开外的狙击枪。 必须得依靠七明月,他才能提前预知来自于暗处的偷袭。 李秋斯大脑极速运转,恍然间看见了脚下被冲击之力崩碎成细沙的石块。 他当机立断,将金纹手杖高高抬起,往下再次猛地一戳。 嗡...... 上方的金色纹路开始闪烁,一道道说不清看不明的力量从尖端传导于崩裂的地面。 很快,周围碎石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震荡跳跃。 轰然一声,他脚下的地面再次往下坍陷。 同时,冲击之力掀起了气浪,让脚底下的大片砂石开始向着空气中不断扩散。 “又是灰尘,倒是挺聪明...”狙击手看到光学倍镜里滚动的大面积尘灰,放宽了耐心,准备等目标重新出现才动手。 “走,跟紧我。” 李秋斯带着七明月迅速向着庄园内奔跑,那里面有大面积的葡萄园,他准备在那里屏蔽狙击手的视野。 然而,那两名兜帽神秘人在他们出烟尘的第一时间便杀了过来。 眼瞅着无法躲开进攻,李秋斯便一把将七明月护在身后,双手捏起手杖,变成持剑的姿势,“后方就交给你了,小心狙击枪,注意提醒我,还有,别过来,交给我就好。” “还会剑术...” 兜帽人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个年轻的贵族居然会有心思去学这些东西。 埃尔多拉多的贵族,应该早就被腐朽奢华的生活迷住了眼才对。 但,会剑术又如何? 兜帽人与身旁的同伴,左右方向,分别持一柄通碧色木扦奔袭,片刻间,便来到了李秋斯的面前。 他们脚下一踏,向着李秋斯的脑袋直戳而去。 但他们忽然同时看见,李秋斯迅速地抬起了金纹手杖。 “小心!” 就在两名兜帽人做足准备,以侧开身子躲避他的冲击时,对方却从腰间摸出了一个金属物件。 那短小漆黑的枪口,快速对准其中一人的脑袋。 砰的一枪。 对方根本反应不过来,脑门上顿时多了一个血洞,直挺挺地倒在了草地上。 死了。 “什么?!” 同伴倒地,另一个兜帽人心中诧异至极,但这种诧异也仅仅只存在于刹那。 像这种时候,更不能因为情绪而放弃目标。 李秋斯迅速将枪口调转,对准剩下的这个家伙,连开数枪。 砰砰砰。 但他挥舞起的木扦竟然将所有子弹尽数打飞,并快速向自己袭来。 威力不够。 李秋斯只看了眼手中卡壳的老破小转轮手枪,便随手将其丢在地上,拿起夹在腋下的手杖就当作铁剑向兜帽人招呼过去。 碰撞声连连响起。 扎、刺、戳、点、挑。 对方的一招一式相当连贯、大开大合。 李秋斯屏气凝神,绷紧了神经,攥握紧了手杖。 在对手攻击抵达的刹那之间,左右交替挥斩,声音呼啸而出。 但收效甚微,对方似乎有意避开自己的武器。 他知道自己没什么实战的技术,完全挡不住对方,仅仅依靠手杖的冲击之力才能让对方忌惮三分。 但【冲击】不集中,不成直线,完全无法构成生命威胁。 ‘还不开枪吗?’兜帽人停下动作的途中往狙击手的方向看了一眼。 或许是感受到了目光,那名狙击手看着倍镜里的不停移动的两人,扣动了扳机。 “少爷!” 七明月提前有了感应,在后大声提醒。 兜帽人:“晚了!” 即便有着七明月提前的出声提醒,但李秋斯根本无法在缠斗中分心,子弹打中他的胳膊,噗的一声,鲜血爆出。 “啊...” 李秋斯瞬间感受到了大臂上传来的剧痛,脚步一顿,单手将拐杖拄在地上。 兜帽人毫不迟疑,木扦转劈为戳,向着他的心口移动而去。 终于,上当了! 李秋斯咬紧牙关,单手捏起拐杖,将尖端对准径直向自己奔来的兜帽人。 上方,华丽复杂的金纹流转,金光灿灿。 “糟了!” 兜帽人瞬间就意识到这是个陷阱。 对方中枪伤就是为了让自己径直而上,无法躲避他的集中攻击。 但冲击之力已然发出,躲无可躲。 见势不妙,兜帽人立即转攻为守,将那通碧木扦横置在前,护于其身。 李秋斯吃力地咧开嘴笑:“挡不下的。” 只见,兜帽人被那股瞬间爆发而出的冲击之力打得大衣破碎,集中的冲击仿佛有着万钧之力一般,将他击得倒飞出去数十米远,身体在遥远的地面上连滚数圈才堪堪停下。 “啊...噗...噗......” 他满脸血印,口吐鲜血,满脸狠厉地咬牙,想努力将自己从地面上撑起,却又因为肌肉止不住地颤抖而重新趴在草地上,手中的通碧木扦更是被冲击折断,一半倒飞在他们身后数米外的葡萄丛里不见了踪影。 等兜帽人晃过神来时才发现,木扦的另一半,插在了自己的心口。 他伸手去摸了摸心口的炙热,看着自己那满手的鲜血,笑了起来: “居然,死在这种地方...” ...... “呼...呼...” 李秋斯脑袋突然一黑,将手杖重重地杵在地面,支撑着自己发软的身体,剧烈地喘着粗气。 “少爷!” 刚想歇口气,听到后方七明月又一次的大声提醒,李秋斯赶紧转了个身,用尽仅剩的力量抬手一挥。 火花一闪而过。 又是一枚狙击枪子弹被打落了下来。 防是防住了,但这下是真的不行了。 李秋斯两眼一黑,连手杖也支撑不住他发软的身体。 “少爷...”七明月赶紧上前去扶住他,看了眼地面上再起不能的男子。 “快走...” 七明月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知道还有危险没有渡过,努力拖着李秋斯往葡萄园里走。 ...... 几百米开外,城市居民楼上,眼睛对准光学倍镜的狙击手看见里面两个移动缓慢的背影,嘴角微微一咧: “这下,看你们还拿什么来防御。” 狙击枪漆黑的枪口略微偏转方向,光学倍镜里倒映出七明月的后背,在算好距离以及风向的影响后,他扣下扳机。 “糟了!” 狙击手突然看到小女仆与李秋斯一块儿提前趴在草地上,心里瞬间慌乱神,想要停止开枪的想法。 但扳机已经扣下,子弹已然从枪管的滑膛内弹射而出。 砰的一声。 子弹刚好从两人的头顶划过,击中了前面的草地。 不容迟疑。 眼瞅着致命枪没有打中,狙击手赶紧拉动拉栓,重新上弹。 不过等他重新准备就绪时,只在光学倍镜里看到一大片绿油油的葡萄藤蔓叶,而两个人的背影,早已没了踪迹。 错失良机,他忍不住攥紧拳头猛锤身旁的房顶地板: “shit!” 三枪没死,这简直是对他军旅生涯的侮辱。 第十四章 劫后险生 自己...好像是靠在一个娇小的背上,对方在奔跑。 隐约中,他时候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少爷,她在不停地喊:少爷一定要坚持住。 在精神力与体力双重枯竭的情况下,他沉沉昏去。 天空的阳光透过葡萄藤叶的间隙落下,李秋斯虚闭着眼,隐约看到了头顶那边斑驳的光彩...... 这片光彩是他最后看到的画面。 ...... “少爷!少爷!我们安全了。” 思维,开始模模糊糊地清晰。 恍然间,唇齿碰到碗口,他下意识地去张嘴喝水。 “咳咳...” “少爷...你、你忍一下,我给你先止血!”七明月把自己的裙子撕掉一大片,让他抬高手臂,从下方开始向上包扎。 李秋斯想了起来,自己是中了弹,狙击枪的子弹。 子弹入了肉,要不是有着【冲击】作为缓冲,挡住了狙击枪子弹的一部分威力,此刻就不是手臂受伤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你...还学过这个吗...?”李秋斯现在不仅是精神疲惫,手臂上阵阵袭来的剧痛也让他忍不住使劲闭眼。 昏昏欲睡中,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知道面前黑漆漆的一片。 “我小时候跟着父亲打猎的时候学过,”七明月手忙脚乱地说道,“是他教给我的...但是...但是我没有学好...” “我...” 李秋斯在一片模糊中看到了她脸蛋上的慌张,努力忍着手臂散发出的剧痛,挤出一个笑容,眯着眼,吃力地说道:“记得...把手臂里的弹片挖出来...再处理伤口...那些人任务失败,一定还会来找我,注意...一定要注意躲避。” 说完这句话,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更加发沉。 “必要的话...就不要管我了。” 七明月手染鲜血,见布料不够,又撕下自己身上的一大块衣服努力为他止住鲜血,看着他手臂上涓涓冒出的血液,眼角含泪,心疼不已: “少爷...他们为什么要来找少爷的麻烦...少爷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 李秋斯迷迷糊糊,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不应该回话,他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看了看周围漆黑一片,便再次昏去。 “少爷,少爷,少爷!” ......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李秋斯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自己在钢筋水泥浇筑的城市中奋斗的梦。 梦里的自己努力拼搏,却又因为种种不幸而落入谷底。 他记得,那个名为季身的人,只是想要一套房子...然后再简简单单地过完下辈子的生活就算满足了。 ...... 冷,很冷,但同时身前又有一种温暖柔软的感觉。 李秋斯大脑昏昏沉沉一片,想要抬起手,却在片刻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嘶...” 他试着动了动,却好像被什么人抱着。 对方的身子娇小柔软,紧贴着自己,在散发着温暖的同时,又让人感觉异常亲切。 这种感觉让李秋斯缓了片刻。 他休息了会儿,意识开始逐渐恢复,他睁开眼,看见的是一片黑漆漆的房间,石洞旁的墙上有着发亮的漱明石,而漱明石下,则是堆积的一个个橡木酒桶。 “这是...哪儿...?”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铺在地面上的羽绒被子中。 不止是丝滑柔软的被子盖着自己,只见七明月正趴在自己的胸口睡觉,她脱得只剩下一些贴身的衣物,光胳膊光腿地搂抱着他。 她的手臂揽着自己的脖子,触感又滑又软腻。 柔软的感觉就是从这里来的。 “......” 李秋斯倒没有觉得自己有被占便宜的感觉,因为石纹魔法使用过多后,身体发冷是后遗症之一。 估计七明月在包扎完自己伤口的时候,发觉自己的体温一直都没有回升的迹象,便脱掉自己的衣服用体温来让他保持温暖。 只是周围这些羽绒被子有些来路不明。 这种丝滑的材质,是只有贵族才用的起的东西。 这里...是哪里? 李秋斯轻轻放开七明月拦住自己脖子的细小胳膊,支起身体看了周围一转。 岩石洞,长亮型漱明石灯,橡木桶,并且周围还隐约飘有一股葡萄味。 他明白了,这里是德拉家的地下酒窖。 七明月蹙了蹙眉,从梦中醒来。 “你醒啦?”李秋斯看着她从睡眼朦胧的状态一步步苏醒。 “少少少少爷......” 清新的七明月看见赤裸着上半身的李秋斯正满脸微笑地看着自己,慌张到连忙拉过被子,遮盖在自己的胸口上,脸像是害羞的少女那样泛红。 “少爷...这个...其实这个不是少爷你想的那样....”她别过脸,吞吞吐吐的,似乎努力想要解释什么。 “不用解释,”李秋斯笑着对她说,“我知道你贪图我的身子,是想要嫁给我吗?” “真、真的不是...”七明月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吞吞吐吐的,脑袋一卡,转不过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而且...少爷是少爷...七明月只是一个...” “好了,逗你的,我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李秋斯浅浅微笑,然后询问道,“我的衣服呢,你放哪里了?” “那边,放着。”羞涩的七明月努力指了一个方向。 李秋斯看了过去,发现了一个整整齐齐的衣服堆,很是诧异:“这么多衣服?” 衣服堆旁还有一两个碗,一块餐布上有着面包以及些许牛肉。 “这些食物是去...德拉大人家里拿的。” “怎么进去的?” “爬墙,现在外面好多奇怪的士兵...所以只能偷偷地晚上去拿。” “好多士兵?”李秋斯听到这话,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好得差不多的伤口。 不对劲。 “我昏过去几天了?”李秋斯询问道。 “少爷...昏过去一个月了...” “所以,这一个月我们都待在地窖,都是你在照顾我?” “嗯嗯...” 七明月雪白的双肩袒露在外,脸蛋微埋,在他的面前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呼~~” 李秋斯深吸一口气,努力接受自己昏迷了一个月。 一个月... 这段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了。 “期间没有人进来吧?” “几天前有人来过,”七明月鸭一只手捏着被子,“像是士兵的人来搜索过这里。” “没有被发现?” “我带着少爷一起躲进了酒桶里,食物衣服和被子也是...他们没有查到什么,知道这里是酒窖...便将这里重新封锁了...现在是出不去了。氧气也在一直减少,要是少爷还不醒的话,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七明月忽然想起来什么,空出一只手,将放在一旁的金纹手杖和转轮手枪递给了李秋斯。 “这是少爷的东西,我之前出去的时候将落在草地上的武器,也一并给少爷拿了回来。” “有心了。”李秋斯将手杖和转轮手枪一一接过。 他将金纹手杖捏在手里,尝试着调用一下石纹魔法的力量。 很快,杖身开始隐隐散发出了金光。 “还好,还能用。” 这是一个好消息。 至少不用担心被酒窖给封死活路。 但很快,李秋斯就看着手杖陷入了沉默。 一个月的时间... 从战斗机与现代枪械的出现,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 在没有防备的突袭和暗杀下,整个国家的管理阶级,将会一片混乱。 这一个月,外面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第十五章 《石纹图录》 李秋斯吃着七明月之前出去带回来的面包,看着地窖内微微发亮的漱明石灯。 他在想,今后的自己能走到哪里去? 在这个世界,以贵族的身份生活了十七年之久,虽然没有母亲,但这座城市,这个国家,他都已经熟悉。 他依靠着贵族的这层身份生活,一旦失去了这层身份,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以后“未知”的世界。 地窖外界,装备有现代热武器的士兵驻守了整个库斯科,他们将城市中心封锁,将自家庄园在内的所有高层人士居住的地段围困得水泄不通。 在地窖里等着枪伤完全恢复的这几天,他隐约听到有轰炸声,炮火声,枪声从入口处传来。 靠着七明月偷偷摸摸出门打听来的消息,他得知,有大批民众开始从首都撤离,以欧内斯特为首的新权派贵族占领了王宫,散落于首都六角的魔法防御设施似乎是被他们提前知晓了位置,第一天开始就用战斗机对准那些地方发射导弹。 可怜,能防御住天灾级的魔法,却因无法识别热武器的攻击,而惨遭狂轰滥炸。 魔法才能抵御魔法,但没说热武器无法攻击魔法啊。 那么重要的位置都能暴露,果然,地球人是新权派的人引来的...... 欧内斯特...十六贵族之一,以重新复用石纹魔法为目标的极端左派。 最近这段时间更是有了颠覆王权的野心。 “少爷,要喝点葡萄酒吗?”七明月站在不远处一个打开了盖子的橡木桶旁,向后方借着漱明石灯看书的李秋斯询问道。 “嗯,来一点吧。” 李秋斯手里拿着从石墙上扒下来的漱明石灯,面前翻看的是七明月昨天晚上偷偷摸摸去庄园内拿过来的《石纹图录》。 这书在民间是禁书,在贵族之间也需要到成年了才许观看。 好在七明月从小跟着她父亲打过猎会扒墙,李秋斯又熟知德拉家的书房,这家伙是个大嘴巴,喜欢炫耀,公爵书房内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他抖露了出来。 一来二去,李秋斯就记住了自己一直都好奇的这本书。 里面讲述了石纹魔法的起源,石纹魔法发展的历史,以及石纹魔法现在的状况,还有一些有趣的民间传闻。 李秋斯默默翻看着书籍。 石纹魔法的起源已经无从得知了,太过古老久远。 经历了远古时期,中古时期,灾变时期,文化断层时期,纷争时期,以及近代时期,一共三万年的石纹魔法远没有以前那般精彩纷呈。 远古时期考究太少,无从探寻,仅有几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多还是后人杜撰。 中古时期,约为八千年以前。 因为战争,因为石纹魔法的滥用,导致当时脚下这片尚未统一的国土资源相当匮乏。 战争需要魔法,而魔法需要驱动。 长久以来,魔法所需的【金鳞石】便逐渐稀少了。 战争不停,并且愈发激烈,当时许多领主就在巫师的怂恿下,干脆用另一种办法驱动石纹魔法。 精神力。 他们将一群不属于自己部族的人群抓来,将他们新生的下一代放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像猪一样圈养。 这批人...没有名字,没有文化与知识,仅有统一的代号【斫麦】。 意为可以随意收割的稻草。 领主们对于这批人实行品种选育,挑选最傻的,或有精神病的人喂给他食物,给他们生存下去的权利,而越来越聪明的家伙,则是直接拿去当作战争肥料。 这样的选育持续了一代又一代,延续了数百上千年。 如此方法只为消磨这群部族身为人的意识,将他们彻底变为只知吃食与繁育的【斫麦】。 他们此生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只有:生。 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作为战争时期石纹魔法的补充能源被消耗。 惨无人道的千年选育,让这批部族逐渐背离人之本质。 他们的头开始变大,手脚开始退化,眼睛变得适应暗处光线,并且生育和成长速度比普通人更加快速。 他们的生育不再注重质,而在于数量。 一胎三四个都是常事。 生得多,可以吃的食物得便多。 当时,这么做的领主还不在少数。 动辄上千年的战争,甚至让他们忘了战争的本质是什么。 出生便知对方是敌人,出生便知自己以后要作为战士去为领主们争得荣誉。 斫麦、战争、阶级、巫师...... 如此混乱的时代让现在的人看了真是唏嘘不已... 这也是今后卢是大帝开始断绝石纹魔法的伏笔之一。 ...... 近现代,就是卢是大帝统一埃尔多拉多的开始。 这个李秋斯知道,略过。 “少爷。” “嗯。” 他接过七明月递来的一小碗红酒,又吃了口牛肉,继续翻看《石纹图录》。 目前石纹魔法在社会上的成分相当复杂。 王室杜绝了90%的魔法流传,致使千年以前坏事做尽的巫师们彻底灭绝,剩下的9%流通于贵族之间,而最后的1%,则是一些民间人士私下拆解魔法辅助工具,东凑西凑拼出来的一个个奇怪的东西。 就连皇家制器师都不知道他们着一个个拼出来的纹路是什么。 当然,没有系统学习过又研究世界禁忌之力的后果也是相当的惨。 书中就有很多例子: 【手脚不分】 施术者只能用脚来吃饭,还无法纠正。 他们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是手,脚是脚,认为正常人用手来吃饭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脑短缺】 施术者认为自己应该拥有两个脑子,并为此屠杀动物与牲畜,安装在自己身上。 【树手共生】 施术者认为自己的手和树根是同源,他们喜欢在自己的肉里栽树,觉得自己的血管就是供养给树苗的养分,认为自己本该如此。 树死了,便如同生命信仰断绝一般,纷纷自杀。 “树头共生”、“树腿共生”、“树脸共生”、“树*共生”也是如此。 一路看过什么物种与生物都有过奇葩的共生,李秋斯忽然注意到了书的词条下方有一行很重要的批注: 【据了解,有着共生想法的施术者多是想将石纹刻录于自己的身体上,导致了其部分身体与“根源性图录”发生共鸣,产生了自己手或者其他部位与“根源性图录”本出同源的想法。 【施术者会想方设法地接近,并将身体部位与其尽量融合。 【但,类似的尝试数千年间早有例子,并且屡屡出现,并不新鲜,但无疑都以失败告终。 【人体与元素有着本质的不同,他们的试验,让世间留下了一个个让人忍俊不禁的笑话与可怜又可悲的人间惨剧。 ——公元历1558年,吉乌塞佩·麦克道尔】 刻于身体上的石纹... 李秋斯皱眉,他想起来一个月前袭击自己的两个兜帽人。 他们的手臂就刻有绿色的纹路,一整个手掌都是透明的通碧色。 他们能随意操控木扦的生成以及长短,还能随时将增幅纹路加持于上方。 ...... 按照书里说的,细思极恐,这些家伙似乎达成了数千年以来都未能做成的事情。 但如此艰难的成果肯定需要数以万计的知识储备和试验。 而王室又断绝了所有获取石纹魔法知识的重要途经...依照民间流转的辅助工具,根本无法构建出正确的石纹魔法... 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 第十六章 该出发了 李秋斯继续翻阅着《石纹图录》。 看得越多,他就越发觉得自己对于石纹魔法这个禁忌之力知之甚少... 【根源性图录】 【恩赐】 【失落者】 ...... 李秋斯对于石纹魔法的理解还仅存在于表面,仅知道它的原理,它近乎无所不能的功效。 究竟什么是石纹魔法? 有人称它为世界的支柱,有人称它为世界散落在人间的枝叶,是一切知识的源泉。 理解并构造它的过程,便是世界对于人类的恩赐。 但人们赞颂它的同时,也在厌恶它。 从出生开始,父亲和周遭的贵族们就在极力抵制他们年轻一辈学习这个他们称之为“罪恶之源”的禁忌之力。 他们认为这种力量会导致个人地位极度膨胀,让顶端权贵肆意妄为,底层人士便是可以随意收割的猪猡。 这种力量,就应该绝对杜绝,即便是贵族手里的石纹魔法,也要逐渐剔除。 反对石纹魔法的旧主派所主张的观点,不无道理。 当然,与之相对应的,新权派则认为,这种旧时的规矩应该改革了,石纹魔法能够给国民带来更丰厚的便利,更奢侈幸福的生活。 两派为此挣得不可开交,甚至分庭抗礼,打起了百年未有的内部战争。 八八对峙,目前处于王都的三位公爵一位被射杀,两位情况不明... 剩下几位旧主派的公爵,也都在各自的封地里。 而自己的父亲,则作为领袖,驻守在银白山脉。 李秋斯将书合上,他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既然新权派的贵族们想要自己的命,那么他就必须从首都库斯科,逃到银白山脉,到达父亲那边,在那里,自己才可以在新权派的追杀下活命。 至少,也要逃到旧主派的势力范围才行。 只是... 李秋斯看了眼身旁睡觉的七明月。 银白山脉距离首都库斯科路途遥远,即便是马车顺风顺水,也要劳顿三个月才能抵达。 期间还要经历数个城市,小镇,以及永恒之森。 李秋斯一想到这儿,就觉得心情沉重,他捏着金纹手杖,将手中的漱明石灯放在一旁,安静等待着,直到七明月从睡梦中醒来。 ...... 许久之后,七明月有了苏醒的动静。 “七明月。”李秋斯转过头喊道。 七明月揉着眼睛在地毯上坐了起来,“怎么了,少爷...” “我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嗯...” 李秋斯神情郑重,沉默了数秒: “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 ...... 空气又安静了数秒。 “所以...少爷是想扔下我...对吗?”七明月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失落了起来。 李秋斯倒是没想到她学会抢答了,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手杖和转轮手枪说道:“倒不是故意抛下你,而是你跟着我真的太危险了。” “少爷,你...应该知道的...” “嗯,我知道,但现在外面那一批人想要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如果你主动离我远远的话,在他们眼里也只是一个普通市民罢了,新权派的人虽然激进,但也还有着贵族的本分,不会滥杀无辜。” 七明月扭过了头,没有说话。 ...... ...... 时间,就这么在沉默中,悄然度过。 期间,李秋斯数次试着抬头看她一半被漱明石灯照亮的脸,心中泛起一阵不舍和迟疑。 老实说...他很舍不得这个小女仆离开自己身边。 从小时候在路边捡到她开始,她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了。 多少年了,已经没有再去算过。 她是个很可怜的半精灵,被遗弃在路边,谁都没有管过她。 李秋斯还记得,当年从马车上下来,将一块面包递给她的时候,她用那张脏兮兮小脸望着自己的样子,印象无比深刻。 她帮了自己太多了,十多年的贴身照顾,十多年的穿衣备餐。 睡过头的时候会过来轻声推喊他:“少爷,起床了”;读书读久了,她还会端一杯热茶进来,关心地说“少爷,应该休息一下了” 甚至在自己一个月前中弹的时候,还面临着危险,偷偷摸摸地在晚上,避开一众士兵,爬着墙,跑到庄园里去找消毒用的医疗工具,帮他处理伤口。 晚上见他身体冷了,还会主动用自己的体温帮助自己恢复温度。 她本可以对自己置之不理,趁着夜色逃脱出去。 尽管心中有万分不舍,但...前往银白山脉路途中的危险,谁又能说得清呢。 李秋斯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向她低下的小脸说道:“其实不用那么悲观,我们总还会再见面的,不是吗?” ...... ...... 七明月抿了抿嘴,她心中不愿答应,也不敢拒绝李秋斯对她所说的话,犹豫许久,也没能开口说话。 ...... ...... “少爷...”沉默,被打破了,七明月似乎是想明白了,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裙。 “嗯,我在的。” “真的...真的不能带上七明月一起吗?我...我不想离开少爷。我知道自己是个累赘,不能帮着少爷对付敌人,但少爷一路上总需要吃东西...穿衣服吧,少爷......都不会做这些,也不会照顾自己,如果没了女仆在身边,会很难的...真的...没有女仆的照顾,少爷会很难过的......” 七明月目光注视着地面,极力地说着自己对他有用的地方,用着一种近乎于请求的声音弱弱地对他说道。 她就这么把自己给说住了... 李秋斯感觉自己心里一阵纠触,复杂的心情在胸口盘旋,像是堵着一口闷气一般在身体里淤积,怎样都吐不出来。 在沉默中,李秋斯没有开口,但嘴角却明显地颤了颤。 “如果七明月在少爷的身边...至少能在他昏倒的时候...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 李秋斯心里叹了口气,认真想了想,才回道:“路中间肯定有危险,你怎么看这件事。” 七明月抬起弱弱的眉眼,用像是含着泪光的明润眼眸看向他。 行吧。 她的注视就是她的回答。 看见她的这个眼神,李秋斯清楚了她心中的想法,心中叹了口气,说道: “好吧,我带你一块儿走。” “少爷...”七明月的脸蛋明显抬了起来,恰好被漱明石灯的光线照亮得熠熠闪烁。 “不过有些事我必须先和你说明,能答应吗?” “嗯!”七明月将自己的坐姿调整端正。 “第一,不要为了我送命什么的,那样的结果我不想看到,看到了也不喜欢;第二,如果我被抓了,你有机会逃跑,不要顾及我,直接走;第三,你不见了,我是会找你的,不要担心,能活命,就尽量让自己活命。” “怎么样,这些条件,能答应吗?” “可是这样......不公平。” 李秋斯:“怎么了?” “少爷可以救我,但是我不可以救少爷...不公平。” “傻啊,你没有战斗力的,来救我,不是白白被抓吗?” “对、对不起...少爷...” “我又没责怪你。”李秋斯看着她道歉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我刚才说的,你答应吗?” 七明月先是顿了顿,然后果断地点点头:“嗯。” 李秋斯笑了笑,双手撑着膝盖,起身从地毯上站了起来,看向地窖里黑漆漆的洞穴出口,“好了,既然决定了要一起回家,那我们收拾一下,也应该出发了。” “好的,少爷。” 第十七章 狗,与出逃 一声枪响从巷子内传来。 “呼......” 一口悠长的香烟从口中吐出,艾瓦尔·鲁尼背靠着墙,表情散漫悠闲。 “队长,”满是泥泞的小道中,一名身披蓝袍抱着现代步枪的男性走了过来,“003号实验体已经击毙,这附近游荡的丧尸也正在逐一排查。” “完成了吗...?” 艾瓦尔·鲁尼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冒着星火的烟条,他心里有些惆怅,回头向着面前的男人说道,“卡拉,你说,为什么联邦政府总是叫我们做这些他们弄出来的烂摊子。” “因为政府需要一群阴影中可以驱使的狗来帮他们叼骨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瓦尔·鲁尼听到这话,低着头,肩膀轻颤,越发忍不住抽笑了起来,“哈哈哈,确实,我们是狗;从实验,再到海湾、科索沃、阿f汗、伊l克...世界都被我们走遍完了,居然还要到这个异世界里来,而且我们哪次不是完美叼到了骨头?这么好使的狗们,怎么能不多用用?” 卡拉在他的面前低着头,低声道:“队长,又有新任务了。” “嗯,说吧,这次又要去叼什么骨头。” “一个月前,第二小队任务失利,十六贵族之一,金恩斯切尔家的少爷至今仍旧下落不明,联邦政府要求我们务必将其抓回。” “金恩斯切尔...嗯,家徽是黄金百合花的那个......”艾瓦尔·鲁尼抬头望了眼天空撒下漫天传单的武装直升机,“目标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那些传单是为了安抚首都库斯科里的民众,新权派的贵族委托联邦政府帮忙宣发。 卡拉:“最好要活,关于对方的信息,已经发送在了队长的通讯设备里。” “这样啊,逃跑的009号怎么办?” “009号的任务移交给了第二小队。” “第二小队...” 艾瓦尔·鲁尼抽完最后一口香烟,将其扔在泥地上踩灭,散漫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其锐利: “那么狡猾的家伙,交给他们,只怕是找不回来了。” —————— 红酒庄园,地窖。 全麦面包还剩下三块,牛肉干还剩下三磅... 收拾完这些东西,李秋斯又将《石纹图录》和一套换洗的衣服一并放入七明月身后的小包裹里。 “好了。” 他不知道路途会不会顺利。 但往好了想,如果七明月在的话,身边也至少有个伴。 “少爷,这些食物够吃吗?”七明月向着身后看了看。 “不够,两天的干粮而已。”李秋斯将包裹系好,蹲下身拿起放在地上的左轮手枪装在腰间的皮革袋里,随后又拿起了靠在一旁的金纹手杖。 “那食物不够的话...我可以少吃一点,少爷可以多吃一些。” 李秋斯笑道:“说些什么话,我们身上又不是没有钱,出去的时候,你偷偷摸摸去商店买一些就好了。” 这一个月来七明月已经把庄园里的食物扒光了,如果想要远行,采购食物是必需的。 “......” 七明月发现李秋斯一直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少爷?” “没什么。”李秋斯拿着漱明石灯,看着她的脸和她的银发。 漱明石灯是从墙上拆下来的常亮款,功率低,光线也不怎么明亮。 但仅仅是在这抹微光的照射下,她的脸蛋依旧保有少女润红的颜色,微光落在那半精灵特有的肌肤上,发出月辉一样的朦胧润泽。 李秋斯伸手过去,半托住她圆润的脸蛋,捏了捏。 半精灵,倒是兼顾了精灵的美貌与人类少女的可爱,不会有以前他见过的那种,精灵种族独有的高傲感。 “少爷...”七明月被他捏了半边脸,眼眸开始变得躲闪,甚至不敢去看他了。 脸挺软的。 李秋斯心想道,将手放在了她娇小的肩膀上,“走吧,我们出去了。” 揣好没了子弹的左轮手枪,李秋斯拿着金纹手杖带着七明月穿过地窖的洞口。 一路弯弯绕绕,来到了酒庄地窖的出口下,停了下来。 这里并不是平时运送葡萄酒的主通道,而是一个仅供一人下来视察地窖情况的副入口,有个从顶端延伸下来的梯子。 借着手中的漱明石灯,李秋斯往上看了看,那里用厚石板封了顶,外面的一丝光亮都不曾从间隙中偷跑出来。 “七明月。” “嗯,怎么了,少爷?”身旁背着小包裹的七明月点了点头。 李秋斯看了眼上方刻有纹路的石板询问道:“你是怎么出去的?你恐怕打不开这玩意儿吧。” “用少爷的手杖啊,往上轻轻一点就开了。” 李秋斯疑惑起来,转过头看向她:“......你会用吗?想要使用这个,还必须做到一定程度的精神同调,还要再了解石板纹路上的解锁密码才行。” “没有啊,”七明月疑惑脸,“我一拿起来,上面就‘布灵布灵’地闪金光,进地窖的时候,也是这样进来的。” “少爷...精神同调...又是什么?” 李秋斯确信她是不知道了。 他估摸着应该是她的一半精灵血脉导致了她不需要通过精神同调就能操控魔杖。 据以前教导李秋斯使用精神同调的精灵长老所说,精灵一族对【枝叶】有着天生的亲和力,无需通过精神同调就能操控提前刻画好纹路的器具。 时间太过遥远,貌似是3岁的时候吧,李秋斯都快忘了这一茬事情。 只不过精灵可以,没想到半精灵也可以。 还有,石纹魔法手构筑的密码在精灵面前也是摆设吗? “没什么,我们出去。” 李秋斯爬上铁梯,拿住漱明石灯,凝眉观察了会儿上方纹路。 《石纹图录》上记载的标准密码。 平民打不开,贵族不会打开,所以这一个地窖口采用标准密码,也没啥问题。 “七明月。” 随后,李秋斯接过了她递来的金纹手杖,脑海中忆起那些复杂纹路传导能量的位置,然后往那块厚石板正中的一处凹槽轻轻一戳。 层层散发着粒子金光迅速在手杖上方闪耀,它们向外逸散出神秘而又古朴的神韵,并渐渐向着手杖下方的厚石板上流转。 很快,金光沿着厚石板上雕刻的复杂线条向着四周扩散,直至完全消失。 空气安静数秒。 咔嚓一声,像是石块挪动的摩擦,厚石板开始向上退出,并在退至最顶端的时候顿了一秒,开始往左移动,直至完全将蓝色的天空暴露在李秋斯的视野里。 碧蓝的澄澈天空,出现在了眼前。 努力适应着外面的太阳耀眼的光线,李秋斯眯着眼,顺着梯子,慢慢地从地窖内探出头。 确人四周没有什么人之后,再双手撑着地窖入口的两边,慢慢地爬出去。 他看了眼依旧明媚的蓝天,回身蹲在草地上,将下方的七明月一并拉出来。 “来,小心点。” 重新用金纹手杖将厚石板挪回,李秋斯环顾四周,确认了一下现在的位置。 斜对面是成片的葡萄园,身后是森林,旁边有个应该是工人停下休息用的小木亭,远处能看到红酒庄园的宅邸。 没有变化,甚至是可以说是一切祥和。 但李秋斯总觉得很不对劲,因为他好像听到过很强烈的炸弹与炮火的声音,七明月还说外面有奇怪的士兵。 这些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 “少爷,现在我们应该去哪儿?”七明月在身后询问道。 “先走出庄园去巷子里买点路上吃的干粮,我们要出城。” 第十八章 巴罗斯和兰格 下水区,街市小巷。 比起白金区宽敞的大道、热闹非凡的街市店铺来说,这里的道路就显得很是逼仄,布满泥泞,稍不注意,两三步便会撞到一名路人的肩膀。 这里是库斯科下层民众居住的地方,外来城镇人士皆在此聚集。 历史原因,官方对这里的管辖力度甚少,来往人口又鱼龙混杂,这导致了这有着一种种稀奇古怪的商品...炼金药剂、魔药、草药、神秘学剂...以及一些被剽窃非法组合出的一些石纹魔法...... 高耸的破烂建筑,挂着木牌写着神秘药剂的奇怪商店,路边卖菜卖猪肉的小摊小贩... 李秋斯带着七明月穿行在杂乱人群中,右手拉着披在脸上的兜帽,脚步匆匆。 路边有一穿着麻布衣,双手抱胸的独眼壮汉看到了从街道另一头匆忙走来的两人。 “兰格,别睡了,生意来了。”他轻蔑笑着,转头对身旁的坐在破旧马车上打瞌睡的同伴喊道。 “什么?生意?巴罗斯大哥,别骗我。”兰格从瞌睡中惊醒,他满脸长满了雀斑,不过仔细看的话,能从他的脸上看到稚嫩的少年感。 “对,生意。” 独眼壮汉巴罗斯说着,便在李秋斯要走过自己身边时,故意挡住他的路,让他撞上自己的胳膊。 “喂喂喂,小心点啊,小鬼!” “抱歉。” 李秋斯看了面前这个满脸高傲的独眼壮汉一眼,便要埋着头,牵着身后的七明月继续往前走。 “欸——等等等一下,等一下。” 雀斑少年兰格,扛着一根破旧的木棍,穿着一身粗制滥造的衣服,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他转过身,面向两人。 “怎怎怎怎么撞了人...不不不道歉,还还想跑的啊?啊?!” 他表情不屑,嘴角一撇,眉角一挑,眯着眼睛伸出木棍指了指李秋斯,然后再指了指他身边的巴罗斯说道:“给给给给你介绍介绍,这这这这是我们大哥,毒龙帮的大哥,巴罗斯,人称铁、铁、铁,铁拳腕豪,明白吗?在这下水区,就没有人、人、人、人、不认识我大哥的!” 兰格一口唾沫一个钉,一句话下来口水都喷了三升,说得老费劲了。 巴罗斯双手抱胸,用毫不打理的胡子渣对准下方比他要矮上三个个头的李秋斯。 他这动作仿佛是在跟随兰格的解说张扬地展示自己一般。 一个结巴小子,一个独眼壮汉。 李秋斯将兜帽的帽檐压低,藏住了脸,另一只手拉住七明月让她站在自己身后。 “你们想要什么?钱?金币?” “哦...?”兰格贼眼发亮,面露喜色,但心情一激动,口吃更严重了,说一句话就要把自己憋死似的,“看看看看来,你你你你——” 巴罗斯直接挥手打断了兰格,皱着眉头怒喝道:“你你你你,我我我我!我看你迟早有一天要被自己给憋死!你别说话了!” 兰格果断捂嘴,不巧抬手的时候还被那根破木棍给砸了下脑袋。 壮汉巴罗斯转而继续看向李秋斯。 他面露高傲,抱胸的右手对他伸出了五根手指:“小子,我看你也挺识趣的,看你初来乍到,我也就不为难你了,来,500先令的过路费交一交。” “......”李秋斯沉默不言。 “怎么?没有啊?”巴罗斯满脸轻蔑,再伸出了五根手指,“5个多拉多金币也行,不多。” 还更多了。 5个多拉多金币可以把他背后的猪肉摊老板这辈子卖的猪肉都买下来。 还绰绰有余! 李秋斯是十六贵族,但不是贵族傻子。 “嗯?还没有?哈哈,这就不是我为难你了啊,小兄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官家吃税,咱家吃过路费!各有各的规矩,不守规矩,要不请回,要不就留下了,加入我们毒龙帮。” “你这个毒龙帮,很厉害吗?” “嚯!不是我吹,那可厉害了。”巴罗斯向他伸出自己的右手,使劲一握,一只布满爆裂血管的钢拳就出现在了李秋斯的眼前,“看见这个没有,铁拳!” 铁拳... 李秋斯伸出一只手去敲了敲。 当当... 还有点硬,居然是真的。 这是怎么做到的,神秘学吗? 李秋斯想到了珥神殿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人。 巴罗斯继续吹嘘道: “最近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士兵来这里,听说王宫还被他们给封锁了!公主都在里面出不来,哈哈哈,卫兵都是废物,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这种每月1金币薪酬的工作的!那些狗贵族都瞎了眼!” “对!都瞎了眼!” 巴罗斯一笑,他一旁的好兄弟兰格也跟着笑了起来。 李秋斯和七明月就看着这两个傻子在大街上大笑了好一会儿。 “库斯科封城了没。” 巴罗斯那简单的粗神经下意识便回答道:“封了,连只老鼠都不让出去,天天用那些什么奇怪的黑匣子在天上转悠,其他别说,声音还老大了!” 黑匣子指的应该就是直升机,沿途经过一个区的时候,李秋斯看到过... 而且其他市区街上的居民很少,地球人貌似是在搜查什么一样。 “不过,我们毒龙帮可不是那群锅盔老鼠能比的,自有能出城的办法。” “锅盔老鼠?” “整天戴着锅碗在头上,一身衣服还穿的黑不溜秋的,不是老鼠是什么?”巴罗斯有些不耐烦了,“唉唉唉,问这么多,你决定好加入我们毒龙帮了没有?” 虽然这两个家伙像个二傻子,但居然能有出城的办法。 李秋斯点点头:“我加入。” 啪嗞! 雀斑兰格突然在一旁将木棍砸断在地上,大喝一声:“好!” “很好!” 巴罗斯也紧接着大声吼道,面露喜色。 “......”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但李秋斯现在必须把干粮和地图什么之类的东西买好再行动,遂向巴罗斯说道: “我...来这儿饿了两天了,现在必须去买点东西吃,等下回来找你们。” “没问题!”巴罗斯张口就答应,但粗略的脑神经突然一转,面露怀疑,“你们不会突然逃跑了吧?” “怎么会呢,”李秋斯对他露出笑容,“我们毒龙帮不是在下水区无人不知吗?我就想跑,城里被封锁了,我也跑不出去,对吧。” “这倒也是。” 巴罗斯一手摩挲下巴,随后松了口,“行吧,我和兰格在洛斯桑托斯等你,到时候来找我们就行了。” “那是什么地方?” 巴罗斯不耐烦地摆手说,“随便在下水区找个路人就知道了,我还有事,走了。” ...... 他们就这么走了。 看着巴罗斯和兰格逐渐消失的背影,七明月有些担忧地在李秋斯身边小声说道: “少爷...这样真的没事吗?” 李秋斯摇摇头:“暂且也只能这样了,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什么都不明白,外面果然封了城,只看能不能通过他们离开吧。” 铁拳腕豪巴罗斯...雀斑结巴兰格...... 怎么看,都想是两个傻子。 这下水区,究竟是个什么名堂? 第十九章 牙生、先令 “嘎——嘎——!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铜铃声响起之后,推门而入的李秋斯抬头看到挂在悬梁、站在鸟笼里的一只黑乌鸦。 “你好,请问想要点什么?” 柜台里站着的是一位戴着圆形护目镜的年轻店员,他掂了掂护目镜的边角,仔细地打量了一眼刚从门口进来的两个身披兜帽,藏在脸的怪人。 “地图。”李秋斯走到柜台前说道,他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柜台里面还有一个躺在摇椅子上扇风的古怪老头,他身旁的柜子里面陈列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是要哪部分的地图?” “卡萨罗小镇。” “卡萨罗小镇?” 戴护目镜的年轻店员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位客人,如果你是想出城的话,那么我还是建议你晚些时候再去,现在库斯科已经封城了,没有人能走出外墙。” 一把蒲扇突然哆的一下,砸年轻店员的头上,让他吃痛抱头。 只见他身后的古怪老头顿时双手撑起座椅,对他怒斥道:“少说废话!客人要买,你给他便是!” “知道了...” 牙生被老头怒斥过后,委屈地转过身,低头去身后的柜子里翻找地图。 李秋斯趁机打量了一转店内,深处有一格子柜架上摆满了灌有黄色药剂的各种药罐子。 肝、脾、肺、心、牙、毛...... 这些像是魔物身体器官的标本都被泡在里面,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牙生此时将发黄的纸皮地图找了出来,他将其摆在柜台上,对李秋斯说道:“这个就是卡萨罗周边的地图了,承惠5......先令。” 古怪老头中途瞪了牙生一眼,让他说话的时候顿了一下。 “少爷...”七明月在身后小声地拉拽衣摆,踮脚附耳提醒,“一份地图最多只值5便士。” 李秋斯看了店员一眼,沉默不言,在荷包里摸索半天,只掏出了两枚硬币递给店员牙生。 “两...先令?”牙生看了眼,嘴角轻颤,抬起头来苦笑道,“先生,这不够啊。” 李秋斯:“不要搞错了,一份地图最多值5个便士。” “让开,”古怪老头突然推开了牙生,他满脸冷漠,用眼神注视着眼前戴着兜帽的李秋斯,啪的一下,带有老年斑的左手横放在柜台上,“你,可以打听打听,这周围,除了我这儿,还能有什么地方可以买到去往永恒之森的地图?” “......” 空气沉寂一秒。 “5便士!5便士!地图5便士!——嘎——嘎!!”悬梁鸟笼里的黑乌鸦不停怪叫。 李秋斯看了看黑乌鸦,又看了看面前脸色突然难堪的老头,收回柜台上的两先令,带着七明月扭头就走。 “去、去你的!乱叫!” 那老头拿起蒲扇就往上面的黑乌鸦砸了过去。 鸟笼摇晃,黑乌鸦兴奋地扑腾翅膀:“嘎——嘎!!5便士!5便士!地图5便士!” 古怪老头连落到地上的蒲扇都来不及捡,赶紧向走出门口的两人招呼到:“欸,客人,等会儿,等会儿...” 李秋斯脚步一顿,回身看了那心急的老头一眼:“一份地图,5便士,剩下了钱,向你们买些问题。” “嘿嘿,好说,好说。”被戳穿的古怪老头一脸怪笑。 李秋斯将刚才的钱重新放到柜台上,那古怪老头火急火燎地就将其收了起来,放在嘴边用牙齿咬了咬。 “是真的,”古怪老头将硬币上的口水抹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净,然后才揣进破烂的兜内,一脸殷勤地向李秋斯笑道,“嘿嘿,这位客人你有什么想要问的?” “洛斯桑托斯是什么地方?” 古怪老头的脸色一僵,他立即向着小店员牙生招手,“过来,过来。” 李秋斯看着他俩嘴巴和耳朵凑到一块儿,叨咕叨咕一阵。 “啊...?” 小店员牙生很快便面露难色。 “少废话!”古怪老头一巴掌呼在他的脑门上,“你今天还想不想吃绿果了?” 牙生只能委屈巴巴地捂住脑袋,走到李秋斯和七明月的身前别过脸说道:“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李秋斯:“说出位置就好。” “你们自己过不去的,必须要我带着走。” “是吗?” “对,真的没有骗你们!” “那是什么地方?”李秋斯接着问道。 戴着圆形护目镜的牙生只是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有说话。 ...... 下水区,贫民路。 牙生站在了杂粮铺的外边,他等到了从里面出来的两人,他能明显发现李秋斯身后那个人的包裹鼓囊了不少。 “你们是想要出城吗?买这么多吃的干粮。”他主动询问道。 “有什么问题?你有办法出城?” “没,没有,”牙生呆板地摇摇头,“现在是真的出不去的,好多士兵堵住了城门口,天上还有奇奇怪怪的东西飞着,我看见有人想要出城对着它扔了块石头,然后他就死了。” 李秋斯:“是不是脑袋上突然多了一个洞?” “对,对对!”牙生的脑袋像是拨浪鼓一样不停点,“还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大概意思就是让我们后退吧。” “那是魔法,我建议你看见他们拿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对准你,就不要动了。” “魔法...是什么?神秘药剂吗?” 李秋斯一愣,他差点忘了。 底层人民和一般民众不知道有魔法这样东西。 使用这东西的巫师早在几百年前就灭绝了,现在只有珥神殿的神秘学。 “差不多就这个意思。”李秋斯示意他带路。 “我一直想要一罐神秘药剂。”牙生走得实在是无聊了,主动开口说道。 “为什么?” “你听说过巴罗斯吗?他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人,他就是喝了一罐神秘药剂,有了一个和精钢一样坚硬的拳头。” 巴罗斯。 噢,是那个想收过路费的大傻子。 “没有。”李秋斯说道。 “那真是可惜,你没办法理解他的拳头是有多么的炫酷了,你听我说或许没什么,但真的,只有看到那个拳头,才能明白它有多厉害!” 牙生说着说着,就向前往空气里打了两记空拳,像是小孩子模仿偶像时的表情动作一样。 “嚯嚯!” “刚才杂货店里的老头,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爷爷。” “父母呢?” 牙生呆呆地望向他。 李秋斯:“没有?” “没...” 行吧,看来这个话题是有些沉重。 一路前行,在一条泥泞小路上拐入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界的小巷子里。 三人侧着身子,才勉强穿过这儿。 “小心。” 李秋斯牵着七明月的小手,让她安稳踩在地上。 他张望四周,发现第一个穿过来的牙生在一个垃圾堆里翻找着什么,生锈的罐头被他扒拉的霹雳乓啷的响。 “啊!找到了。” 牙生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将手使劲伸进一个藏在垃圾堆中的圆洞里,然后握住里面的一个机关,将其往后一拉。 咔嚓...咔嚓...咔嚓... 像是锁链和齿轮运行的声音。 而李秋斯的正对面,明明是死胡同的墙上,突然打开了一道门。 但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牙生拍了拍手,站了起来,他对腰间一阵摸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满脸愕然。 “怎么?” 牙生对李秋斯笑了笑:“嘿嘿,先生,你有没有带漱明石啊?” 李秋斯闻言,转身走到七明月的身后,她身后背的包裹里,拿出了一盏从庄园里扒拉出来的巴掌大小的漱明石灯,并将其递给了牙生。 “哇塞!” 牙生摘下护目镜放在头上,面露新奇眼睛发亮,他拎着漱明石灯上方的铁环左看右看,不停把玩,“先生,这可是高档货啊,这个不明所以的纹路,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钢材,这个摩痧的手感,至少得值15个先令吧!!” 其实不止,十六贵族庄园里面的器件,至少得值几个金币。 而且只要注入精神力就能发亮。 说起这些,李秋斯想起跟随自己来库斯科的女仆长和管家。 他们在庄园那边,没事吧? “先生,要不你将这个东西卖给我,我出5个先令,怎么样?”牙生用牙咬了咬。 “......” 你不才说这玩意儿值15个先令? “行了,”李秋斯向他催促道,看向那扇突然被打开的门,“快走吧。” 第二十章 洛斯桑托斯 “哒...哒......” 水滴落到金属板上的声音。 不知走了多久,逼仄的下螺旋通道中,踩响阶梯的声音步步紧随,有着一种莫名的心理压力。 李秋斯看了眼前面拿着漱明石灯带路的牙生。 “似乎,你们很惧怕说出洛斯桑托斯这个名字。” 这个下螺旋通道周围用的是金属,还生锈了,窄小的空间更是让说话和脚步声都充满了布满铁锈味儿的回音。 在前面带路的牙生摇了摇头:“不是的,只是不能在地面上说出这个名字而已,这是下水区的规矩而已。” “是个人名?我还以为是个地方的名字。” 李秋斯伸手去敲了敲一旁的金属墙壁,墙壁立即发出当当的回响,并有附着在上铁锈化作粉尘摔落。 “是人名,也是地名,”牙生说到这儿,抿了抿嘴,“你们下去的话,也要注意一些,下面有很多小偷的。” 李秋斯愣了一秒,“嗯,感谢提醒。” 这个名为牙生的年轻少年,貌似心地不坏。 年龄...估摸着比自己要小上一两岁吧。 几人继续向下前进,七明月很怕黑,不自觉地走在后面贴近了李秋斯走。 李秋斯能听到她以很微弱的声音在喊自己少爷。 大概是年久失修又在地下的原因,走在这里总能闻到一股被金属被氧化的铁锈味。 下水区... 库斯科,黄金之都的23区之一。 听说这里很久之前矿业盛行,是漱明石的主要产地之一,全国有85%的漱明石都产自于这儿。 但由于漱明石开采难度巨大,每一块的开采都要夜以继日的大量挖掘,需要大量的耗材、大量的人力、大量的蒸汽器械... 仅仅是几十年后,数千米深都含有漱明石的表层矿坑便被废弃、掩埋...逐渐被人遗忘。 而这段故事距今已有近500年的历史了。 ——这就是李秋斯目前所知的下水区的信息。 并且还大多是道听途说。 毕竟李秋斯在家里时,根本不会学习这部分知识,家里能教导他的,就只有作为贵族的礼仪和些许剑术武艺。 这种地方,更是不会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越往里,通道便越发狭窄了。 到了最后这段路,甚至不得不侧着身子过去。 “小心一点,背包给我拿着吧,等会你背着,这样不好过去。” “好的...”七明月答应道。 即便如此,过去的时候,兜帽披风和撑墙的双手无可避免地抹上了一些铜锈。 好在这段路不算太久,勉勉强强挤过去,三人来到一处布满粗壮铜管和各种压力阀门的小空间内。 这里无时不在散发着热气,一个个铜管仿佛是血管一般,从上边连通至右边,下边连通至左边,纵横交错,好像一直在输送着什么一样。 “好奇怪的地方...” “嗯,还是没见过。” 李秋斯抬头张望了好一会儿,才将拎在手中的背包让七明月重新背在身后。 他拍了拍身上的锈灰,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用漱明石灯探路的牙生。 李秋斯刚想开口向他询问一些事情,他便指着一扇老旧的铜门说道: “就是这里了。” 绕过脚下的铜管走过去,牙生脱掉上半身的麻布衣,将其包在铜门的一个旋转阀门上,用尽了吃奶的力向右掰旋:“啊啊啊啊啊......” 伴随一阵金属运作的声响,咔嚓一声,铜门仿佛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铜门的四周冒出许多迸射而出的白色蒸气。 哐嗤。 铜门,被打开了。 光,透了进来。 李秋斯刚想抬头去看,一阵强劲的风突然吹进,他和七明月两人被迫用手臂挡住鼻眼。 但即便是这样,两人的兜帽依旧被吹开。 七明月白色的发丝被吹开,顺着风的方向飘摇。 不久,风停了。 李秋斯放下手,重新睁开眼,他的眼里倒映出那扇铜门泛着白光的样子,慢慢地就这样走了过去。 身形掠过躲在墙后面的牙生,李秋斯站在了铜门上,他迎着像是太阳一般的光亮,看到了下方的辽阔壮丽的景色,心生震撼与惊讶。 这里,是一座城市,一座由无数金属和废铜烂铁堆积起来的城市。 一座座不明所以的钢铁建筑,下方行人穿行,车马流通,红光错落在一条条街巷之间,许多金属棚房依附在城楼上方,许多贴身的衣物在外面的晾衣架上随风飘荡,偶尔还能发现有一些孩童在上方玩耍。 红光照亮了街市,一条条错落的市区道路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看不到边。 这里...到底有多大? 眼下,只有顶部上下飘荡的巨型漱明石依旧是如此的明媚显眼。 那儿,大概就是支撑这座地下城市的太阳了。 李秋斯看了眼“太阳”,往前走了一步,他这才发现自己位于一个数百米高的悬空墙壁上,脚下仅仅只有一道没有护栏支撑的破旧木板可供行走。 他刚才一脚踩下去,木板已经吱呀吱呀地连翻作响,向下掉落粉尘。 从这儿往下看去,能看到城市边缘的街道,有着难以言喻的高空纵深感。 牙生此时也出现在了李秋斯的身旁,他拆掉了护目镜,脸颊迎着这座地下都市吹来的风,眺望着上方那浮空的巨型漱明石说道: “欢迎来到洛斯桑托斯,这里是埃尔多拉多底层人士最后的乐土。” “这里...就是洛斯桑托斯...吗?”七明月重新戴上了兜帽,站到了李秋斯身边。 ...... 牙生重新戴上护目镜,回身说道:“走吧,我们下去,铜铁门外的悬板路已经年久失修开始风化了,过不了人。” 说罢,他将铜门重新关上,转而带着两人到另外一条夹缝中穿行。 这里仍然偶尔有蒸汽的声音在一根根铜管之间响起。 李秋斯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询问道:“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大的一座地下都市?” 牙生停了下来,用看陌生人的眼神转过去看他。 李秋斯也紧接着停下了脚步,只有七明月在后面鼻子撞到了他的背,吃痛地用小手捂着,发出少女的细弱呜咽。 “你不是库斯科的原住民吧?” “算,也不算。”李秋斯看着他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牙生显然没能理解他这句话,挠了挠头,“我感觉你们像是从白金区逃难来这里的,皮肤那么白,衣服品质也不错,而且...还带着个女仆。” 他看了眼后面捂住鼻子的七明月。 “你看出来了?”李秋斯皱了皱眉。 “猜的,别、别慌,我对你们没有恶意,下水区和洛斯桑托斯欢迎任何人的到来。”牙生赶忙补充道。 “你说洛斯桑托斯欢迎任何人的到来...?”李秋斯想到了什么,“那应该有供人穿行的正门才对。” “当然有啊!”牙生立即回答道。 “那为什么不带我们走那里?” 他一歪脑袋:“当然是因为走正门要收钱呐,2个便士哩!走几步路就能省下几顿金麦面包的钱,这不好吗?” “......”李秋斯无言以对,“你说的从白金区逃难出来,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从白金区出来的?” 牙生刚开口询问,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右手握拳,砸在摊开的左手掌上,自己回答自己道,“啊对了,现在消息还没传开。” “什么意思?” “嘻嘻。” 牙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对他笑了笑。 李秋斯:“......” 不到片刻,牙生便接到了一枚飞来的硬币,他用牙齿咬了咬,然后收回了自己的小皮革包内。 便士+1 “就喜欢先生这样爽快的人!那我牙生就和你说吧,这可是很少有人能知道的情报。” “行了,快说吧。” 牙生顿了顿,咳嗽两声,然后对李秋斯招了招手,待他凑近,向他附耳,特意压低声音说道: “不久前,白金区那边出现了瘟疫,亡者从泥泞中归来了。” 第二十一章 阿法纳西·欧内斯特 战斗机在空中翱翔,轰鸣的声音让皇宫内的每一个人都无法忽视。 站在花园天台上的德米尔公爵已经看到了天上的一切,他皱紧了眉头。 他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但这些东西总给了他一种不好的感觉。 正如上午得知克罗格公爵在黄金之都的家中被暗杀了一样,让他从心底生出了一种危机感。 “这些...是什么?” 黝黑的战斗机飞掠过了天空,它们向着皇宫六角投放一枚枚带有机翼的巨型圆柱体,紧随而来一阵阵震撼人心的爆炸声。 那里是皇宫封绝魔法的禁制所在,轰碎那里,就可以让外界的石纹魔法在皇宫内使用。 “公爵大人!”焦急跑来皇宫的侍卫长突然冲到了他的身旁。 “他们这是示威,”德米尔公爵说道,“他们想要进来。” “公爵大人,魔导师阁下禁闭在神殿内,不肯出来。” “不肯出来?” 德米尔公爵诧异片刻,忽然想起来什么,望着天空逐渐飞来的一个个直升机,反而平下心,“不必着急,他们不会怎么样。” “不必着急?”侍卫长万千的不理解,敌人都打到皇宫了,公爵大人反让他不必着急。 “为什么!公爵大人。” “因为这是新权派欧内斯特请来的帮手,这盘棋,是我们输了。” 德米尔公爵转过身,背着双手看着面前惶恐不已的侍卫长说道,“现在,开放整个王宫,让他们放人进来。” “公爵大人!” “魔导具也不必用了,即便是公主殿下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我早该知道的,昨晚那场爆炸就是提醒。”德米尔公爵望向天空,心中虽有疑惑,但目前的发展,也与阿法纳西·欧内斯特说的大差不差。 异界之人,真的存在。 唉,旧主派,总归是要死上几个公爵才行。 “公爵大人!”侍卫长难以置信,放弃使用魔导具,那岂不是自断手脚。 “现在,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德米尔公爵背对着他,“并且,让公主殿下屈尊去宫殿一趟,就说,阿法纳西·欧内斯特来了。” 侍卫长呆滞半晌,阿法纳西公爵...不是远在银白山脉吗? ...... ...... 艾丽安·爱洛伊丝·卢是九世 被世人们尊称为卢是公主的艾丽安殿下。 她平稳地坐在她父亲的皇位上,议事的王宫内。 这座王宫,以任何的视角来描述,都不足以阐述这座宫殿礼堂的辽阔恢宏。 十六根巨柱分割几十米的间距,抬头完全看不到尽头的顶部,如果站在下方向上眺望,有序的十六根巨柱像擎进了黑暗的雾中,宛若视野坠入了浩瀚的星宇。 在星云一般缥缈的遮掩下,整座宫殿却又金碧辉煌,阳光繁盛。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尊巍峨雄伟的宫殿外,此时却传来了一阵阵战斗机轰鸣的声音。 她站起了身,耳坠上的华丽晶石在深邃的夜空顶下熠熠发亮。 这时,从宫殿大门外走进来的一个人,让艾丽安公主停下了脚步。 对方着装得体,穿着十六贵族专用的华丽服饰,踏在红毯上慢步走来。 “阿法纳西·欧内斯特。” “公主殿下,万安。”名为阿法纳西·欧内斯特的男人,向上方屈膝下跪。 艾丽安殿下表情平静,仿佛只是在述说一段事实:“是你告诉异界之人王宫的禁制所在吧。” “公主殿下,异界之人也皆由我等引来。” “为何?” “公主殿下,石纹魔法之力断不可绝落,这是我们世界的根基所在,这也是王权的根源所在,但想要打倒金恩斯切尔,想要做到这一步,需要借助异界之人的力量,需要公主殿下的配合,这都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艾丽安公主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她看着父亲坐过的王位,晶莹的眼眸里露出回忆: “父亲仅仅消失了十年而已,你们就如此大动干戈,魔法封绝亦或是魔法复兴...都不是一件好事。” “公主殿下其他的事情都无需担心,王权依旧稳固。” 艾丽安公主沉默无言,她知道为什么王权会依旧稳固,因为...誓约。 十六贵族断不可背叛帝国皇室,与之相对的,皇室也绝不可有意伤害十六贵族。 即便各个贵族之间有了纷争,皇室在其中调和,也绝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覆巢之下无完卵,阿法纳西·卡塞也明白这个道理。 埃尔多拉多依旧需要皇室来统治,而他们,则想要作为皇室下方,十六贵族的领头者。 “公主殿下,石纹魔法不可断绝,您只要清楚这一条件的必须性,就能明白,金恩斯切尔和金格雷伯鲁那么做,都是绝对错误的。” 艾丽安公主闭上了眼:“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让异界之人对他们进行暗杀。” “公主殿下,您明白他们有多顽固,李普斯·金恩斯切尔死了,还有亚斯明·金恩斯切尔,克罗格·金格雷伯鲁死了,还有波尔蒂亚·金格雷伯鲁,十六贵族发展千年,是不会轻易断绝的。 “想要旧主派的那群顽固放开思想,必定要见鲜血。” 阿法纳西·欧内斯特站了起来。 “您只需要在皇宫内等待事件平息便好,配合让旧主派的人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就好。” “德拉和李秋斯为什么也会在你们的目标范围之类?他们只是新生的一辈而已。” “他是克罗格·金格雷伯鲁的直系亲属,必须消失,行动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多半...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艾丽安公主止不住地摇头,明明是宴请他们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会,反倒因此惨遭杀害。 魔导师不为所动,她作为皇室也不能指使他去消灭欧内斯特... 父亲不在,皇宫内的资源什么都调动不了。 “你的帮手,信得过吗?” “他们与我有协议,公主殿下只需向外界发布王宫被围困的消息即可。” 艾丽安公主仿佛接受了他的话一般,叹了口气:“希望你记住今天的所作所为,滥杀无辜从来都不是一件正确的事,就像千年前先祖说的那样,石纹魔法是禁制,也是能让人沉沦的欲望之源...你们虽赢得了这场十六贵族之间的纷争,却引来了异界之人...是好是坏,谁又能说得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