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即是地狱》 第一章 为什么杀人 “呼……” 吴帆动作轻得像一只猫。 床上的目标脸朝下躺着,鲜血从身体中央开始慢慢浸透床单。 吴帆确定房间里的这个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直到这时候,他才慢悠悠的回到客厅柔软的沙发上歇息。 杀人,是一件很累的活计。 尤其是对于吴帆这种刚刚脱离实习期的‘杀手’来说。 不过今晚的任务却出奇的顺利,死者并没有挣扎,组织给的那把利器,让他死的毫无征兆。 “还真是轻松的任务啊。” 坐在沙发上的吴帆笑了笑。 不过即使目标没有挣扎,这杀人的感觉,依旧让他内心悸动。 他喜欢血液四溅的画面,更喜欢濒死的垂危挣扎以及最后的徒劳。 尤其是进行时的大脑皮层的兴奋,更是让他迷恋。 这种感觉就像是短短的时间里,你就是上帝,掌控一切。 唯一遗憾的是,今晚那些反馈并没有太多,甚至可以说没有。 此刻,坐在沙发上的吴帆平静自己的心绪,打开了电视机。 每次杀完人之后,他都喜欢在犯罪现场逗留一会,享受原本属于他人的安宁。 这种占为己有的感觉,让吴帆沉醉。 拿起客厅洁白茶几上摆放的新鲜橘子,吴帆开始剥了起来,丝毫不介意手上硅胶手套沾染了些许猩红。 随着画面的出现,原本有些黑暗的客厅顿时被点亮了一片扇形区域,刚好包裹着电视机正前方的沙发。 电视约莫八十寸,分辨率也非常的高,加上客厅的装饰布置,看得出来,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生活条件不错的人。 “可惜了,谁让你得罪了他呢。” 吴帆每次杀人都会可惜一下,只是可惜原本一个生活得不错的人,只是因为某些存在而被抹杀,并不会有过多的同情。 他们这些人,从小训练培养的信条,就是弱肉强食以及无条件服从。 电视画面的右上角显示,现在是凌晨4点半。 喧嚣的街道早已经因为夜的降临变得寂静。 只有在杀完人之后的午夜,吴帆才能享受片刻的寂静。 即使这间屋子并不是他的家,屋子的主人早已经被鲜血覆盖,连呼吸都不会再有。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老套的悬疑剧。 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老套,但是对于吴帆来说,这很新鲜。 训练的日子里,看电视这种娱乐活动,可跟他丝毫搭不上关系。 “还能看半小时。” 将手中的橘子皮揣进兜里,反正这件衣服之后就会被处理掉,而且也不是吴帆自己的衣服,行动之前组织上都会给他派发相应的工具,自然也会包括衣服。 所以他丝毫不介意。 目光一直放在电视画面上。 “杀人是什么感觉?” 电视里的画面,播放的是两位联邦警探审讯犯罪嫌人员的剧情。 黑暗的审讯室里,只有一盏极其刺眼的台灯,直勾勾地映照在嫌疑人的脸上。 嫌疑人的脸色有些苍白,强装着镇定,但是瞳孔里逐渐放大的恐惧,却将他的内心出卖得彻底。 审讯的警探似乎掌握了一切,胸有成竹。 反倒是没有继续案件的细节推敲,而是对犯罪嫌疑人进行心里突破。 “没有!我没有杀人!没有!没有!没有!” 犯罪嫌疑人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被铐在椅子上的身体不断的抖动,语气有些歇斯底里。 “你没有杀人?那你怎么解释,死者会出现在你的家里?并且在死者的身体上,有你的毛发以及指纹?” 询问的警探将身子稍稍前倾,刺眼的台灯下,出现了警探的脸,一个非常年轻帅气的脸。 脸上满是沉着冷静以及对案件把控的自信。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警探先生,我那天晚上在家里喝醉了,然后就躺着睡觉,哪里都没有去!” “如果我杀人了,我还会报警吗?我不可能的!” 犯罪嫌疑人异常激动,表情更是扭曲,显然这件凶杀案发生的太过离奇。 吴帆将手里最后一瓣橘子送进嘴巴,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画面,不由得开口。 “演得挺逼真嘛,不错,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奶油小生被大佬投资出演的什么网络神剧呢。” “可惜,还有十几分钟就五点了,差不多该走了。” 吴帆又看了一眼电视上面的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四十分。 五点之前,他必须离开犯罪现场。 这是规定。 此时电视里的画面切到了警探手中的笔录上。 “报案时间早上九点。” “报案地点嫌疑人自己的家中。” “死者因利器插入心脏,失血过多死亡。” “死者身体上除了嫌疑人自己的毛发,指纹以及汗液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凶器上也只有嫌疑人的指纹。” “拙劣的自导自演?” 年轻的警探在笔录中间用红笔写下了一个问句。 吴帆不由的被画面吸引。 犯罪嫌疑人在自己的家里作案,然后自己报案,尸体上全是自己留下的痕迹?这是什么勾八剧情? 没有十年脑血栓写得出来吗? 吴帆不禁哑然失笑。 就要关掉电视机离开。 可是此时。 犯罪嫌疑人却突兀的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开口。 “警探先生,你知道被杀是什么感觉吗?” “不痛,一点都不痛,你只能感觉有种东西在你的体内流失,然后冰冷开始从脚底往上蔓延,恐惧会在你的内心深处涌现,直到将你淹没。” “无力,窒息,以及冷。” “会成为你死之前最后的感知。” “就像……就像你被人强行按进森然的冰水里。” 年轻的警探有些恼怒。 似乎内心深处在想这家伙又在耍什么幺蛾子。 自己杀了人,却在这里感同身受死者? 说得好像自己死过一样。 犯罪嫌疑人的身体停止了抖动,他忽然笑了。 慢慢的将头转向已经站起身的吴帆。 镜头聚焦在他的脸上。 这个脸色有些苍白的瘦弱男子,缓缓张开了嘴巴,似乎是在对着电视机前的观众说话。 “杀人是种什么感觉?” “你知道吗?” “你,为什么跑到我家里来杀人?” “吴帆。” 啪! 电视骤然熄灭! 整个客厅再次陷入黑暗。 吴帆浑身一紧,下意识手中顿时弹出一柄锋利的小刀。 他瞳孔骤缩。 刚才电视机的里演员,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巧合?还是预谋!? 组织的人? 自己失败了? 这一刹那,吴帆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从明亮到黑暗,他的眼睛需要时间适应,加上良好的训练素养,他并没有轻举妄动。 可是下一秒,吴帆的耳边,陡然响起轻微呢喃,瞬间让他如坠冰窖。 “你,为什么要把我杀过的人,再杀一遍?” “你……” “也是鬼吗?” 第二章 死因 “晓华,什么情况?” 云城,葵花社区,案发现场。 看着门外进来的男子,名叫晓华的取证警探,顿时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略微松了一口气。 随后疑惑地瞥了一眼跟着队长一起进来的年轻男子。 “似乎不是警署的人。” 不过晓华也没有在意,梁队的事情还轮不到自己过问,拿起手上记录的文字开始阐述。 “梁队,房间的主人被人杀死了,可是疑似作案的凶手,却也死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其实梁胖子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沙发上躺着的尸体。 本来他还以为那个人才是死者。 可是这名晓华却告诉他,沙发上躺着的是杀人犯?这是什么情况? “嘶……” “你是说,杀人犯杀了人之后,自己死在了案发现场的沙发上?” 梁胖子本名梁龙,是云城得阳区分区警署的一名小队长。 自从升职到凶案组队长之后,这还是他接触的第一宗杀人案。 所以接到同事信息的他,第一时间就从家里赶了过来,甚至连早饭都没吃,并且将昨晚才回到云城,自己的老同学江童,也一并带过来了。 毕竟这家伙当初在联邦警探学府培训班里,可是成绩极其优异。 只不过毕业之后,江童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听从安排从事警探的工作,反倒是回了老家。 听说是继承什么家业。 当年室友在一起吃散伙饭的时候,大家一致表示可惜,还半开玩笑说是不是回家继承几十亩地跟几个养猪场之类的,走上人生巅峰。 不过江童本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笑笑。 他天生不爱说话。 倒是梁龙没想到的是,江童自从两年前跟老同学们彻底断了联系之后。 再次联系自己的第一句竟然是询问他是谁,一度让梁龙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回家养猪养傻了。 此时的梁龙听着身旁警探的报告微微点头,而后缓缓走到沙发前,仔细端详着沙发上男子的尸首。 吴帆的脑袋稍稍往上倾,面色苍白,不,甚至可以说有些枯槁,似乎长期营养不良,奇怪的是,他的手臂竟以一种极度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如果不是死人的话,怕是早就撕心裂肺的惨叫出来。 然而,在吴帆手臂上却没有任何的外力痕迹。 反倒是他的手掌,还握着一柄小巧却异常锋利的小刀,因为戴着沾染血迹的硅胶手套,看不见他的掌纹。 梁龙在尸体前方蹲下。 仔细地观察这柄小刀。 刀身锋利,两侧还带有凹下去的槽,槽边刻着相互纠缠的花纹,似乎使用了特殊的工艺。 “隐藏式折叠放血军刀,不是联邦本土的,产自于外邦。” 站在梁龙身后的江童扫了一眼,然后开口,一进门的时候他就嗅到了强烈的血腥味,不是来自于沙发。 而是此时他们的右手边卧室。 但是他没有声张。 毕竟梁龙才是得阳分区警署的大队长,所以江童没有直接进入卧室,而是一同观察起这个“杀人犯”的尸体。 这把刀,江童在看见的时候,一阵陌生的记忆就自然浮现。 梁龙点了点头,他不确定这样的刀,是不是联邦本土制造的,但是江童说的,他信。 倒是侧边的晓华,在听到江童的话后,目露诧异。 他之前还以为只是寻常的刀开了光而已。 没想到还有特殊来历。 不过晓华只是再次看了一眼江童,没有表现出过多惊讶,继续记录着手中的文字。 “回去让同事们查一下这把刀的来历,重点放在外邦。” “是。” 梁龙站起身,却发现身旁的江童依旧在看着死者的脸。 “难道自己有遗漏的地方?” “怎么了,小江。” 江童要比梁龙小几岁,是寝室里最小的,长相也比较年轻,所以兄弟几个都叫他小江。 但是他们知道,江童之所以小,是因为这家伙,可是一路跳级进的联邦警署学府的! 当时从老师口中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他们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这就是爸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么……” 结合江童某些怪异的行为举止,私下那些同学,都叫他……怪物。 “死者的瞳孔扩散有些异常。” 江童并没有靠近沙发上的尸体,这具尸体有股让他厌恶的气味。 不是血腥味,也不是单纯的腐臭味。 就像是一股从下水道捞起来的,浸泡了数年的酸菜味,令人作呕。 可是周围的警探以及梁龙跟晓华,似乎都闻不到。 梁龙听到江童的话,重新将目光投向死者的眼睛。 “咦,这是……恐惧?” 结合江童所说,梁龙忽然发现,死者的瞳孔散大程度,似乎要比正常死亡的人扩散要大出一倍有余,在警署学府实例课上,他们的导师说过。 这样的扩散,是在死之前看到了异常恐怖的景象或者强烈的刺激才会有。 “这家伙死之前看到了什么?跑马灯?还是让他十分害怕的童年阴影?” 梁龙皱起眉头,心中有些不解。 转头朝着晓华询问。 “这家伙的死因是什么?” 一旁的晓华闻声翻动记录本,迅速开口。 “死者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受到过暴力,目前的推测是心脏衰竭而死,具体得等到鉴定科的同事出结果,至于死者的身份,暂时没有任何线索,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有关身份证明的信息。” “看样子是个挺老道的杀手啊。” “走,去卧室看看。” 三人来到主卧。 一进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直扑江童的鼻子。 原本应该是淡蓝色的床单,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血渍在整齐的床单上晕开,就像一朵盛开的血色玫瑰。 “卧室死者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名叫张显贵,四十三岁,独居,无儿无女,死因是背后直插心脏的尖刀,刀上没有指纹,不过客厅那具尸体手套上的血迹,刚传来的比对结果是属于张显贵的。” 梁龙点点头,来的路上,初步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 随后他看向身边的江童。 后者幽暗的眸子看着床上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江,怎么了?” 江童愣了一下,然后低声道。 “很奇怪。” “哪里奇怪?”负责记录的晓华听到跟着队长一起来的年轻人话语,顿时接道。 其实他有些不服气,尤其是这个家伙看起来似乎跟自己差不多大,却一眼就看出来客厅尸体手中拿的军刀来历。 还有死者瞳孔的反常扩大,这都是他忽视的东西。 要是在平时,严苛的梁队长一定会让自己好好检讨的。 江童没有看向晓华,只是走到卧室的床边。 靠的近了,跟客厅差不多的那股恶心再度弥漫开来。 “是一样的吗?” 江童心中微微叹息。 死者是向下趴着睡的。 因为夏天的缘故,张显贵并没有盖被子,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浴袍,暖色调的空调被在身体侧边叠放整齐,只不过有一部分已经被鲜血染红。 唯一突兀的,就是张显贵背后心脏位置的利刃。 梁龙看着江童的动作,也有些不解,不过他似乎回想起当年学校里,那个让所有人都黯然失色的鬼才。 所以他没有出声,只是等着江童的判断 “张显贵的死因不是后背直插心脏的刀伤。” 此话一出,梁龙跟晓华皆是面色一变。 “不可能,这是法医同事初步验尸的结……” 晓华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听到梁队唤作小江的男子冰冷开口。 “因为死者,没有挣扎。” 第三章 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 江童的话不仅让晓华呆住了,一旁的梁龙闻言也将目光扫向死者的身边。 整齐的被套,完整的血渍绽放。 显然,正如江童所说,张显贵死之前,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痕迹。 “这……”梁龙微微吸气。 虽然案发现场第一时间自己并不在,但是江童,可是和自己一并过来的。 他还真没有注意到卧室里的这具尸体有什么不对。 经过江童的提醒,他才发现了蹊跷。 “为什么尸体周边的床单如此整齐?甚至连血渍扩散的纹路也没有割裂感。” “如果是被客厅的凶手从背后用利器杀死,那么无论如何,死者都会剧烈的挣扎,就算是凶手重新整理过,那么床单上的血迹绝对不可能呈现如此状态。” “必然会是血花四溅。” “除非死者处于昏迷状态或者是死后搬运过来的。” “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基本排除搬运的可能。” 想到这里,梁龙朝着晓华询问。 “张显贵的具体验尸情况出来了没?” 听到梁队长的话,年轻的警探晓华一下子从怔神中恢复,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下意识的开口道。 “除了背后的刀伤以外没有任何外力的痕迹,死者体内的化验结果也是如此,很正常,没有药物成分,死因就……初步判断是利器刺破心脏所致。” 晓华最后稍稍顿了一下,虽然是初步结果,其实很多时候最终的结果也八九不离十。 不过江童之前的话,还是让他产生了迟疑。 梁龙微微点头,然后看向江童。 “小江,除了这一点,还有其他什么让你感觉奇怪的吗?” 顺着梁龙的目光,晓华也是看向了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年。 一般人见到尸体下意识都会将目光移开,可是这个家伙一进门就一直没有挪开过视线,就像……是在审视这具尸体。 加上刚才江童的推断,晓华心中不禁浮现一个念头。 “这个人,似乎见惯了尸体……” 听到梁龙的话,江童没有回答反倒是再次问了一下晓华。 “尸体的死亡时间确定了吗?” “大约在昨天夜里三点左右,准确的时间还要看最终尸检报告。” “外面的凶手死亡时间?” “大约凌晨五点。” 江童点点头,然后对着梁龙开口。 “我可以靠近一点观察吗?” “当然可以。” 得到许可之后,江童朝着床上的张显贵慢慢靠近,尸体内部的那股恶心愈发地明显。 江童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跟我醒来时的那股痉挛恶心,极其相似。” 不过江童很快就掩饰好脸色,梁龙跟晓华都没有注意。 “梁队,我来……” “嘘……” 此时从客厅进来一个穿着淡蓝色隔离衣的女子走了进来,刚要叫梁龙,就被后者用手势做了个噤声打断。 “怎么了?” 女子有些疑惑,用极低的语气朝着自己的同事晓华问道。 晓华指了指江童的背影,然后摇了摇头。 随后女子将视线投向这个陌生的男子,不禁在心中嘀咕。 “这人谁啊?是警署新来的吗?” 此时的江童背对着众人,他已经将心神完全地放在了张显贵的尸体上。 低下头,他的眼底开始泛起幽暗的光。 盯着张显贵跟客厅死者同样扩散的眼睛。 “来,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 黑暗慢慢将江童的视线淹没。 梁龙看着这个老同学的背影。 回忆起当初在学校上验尸课的时候,每次面对尸体,江童都是最安静的,大家都在相互讨论初步分析尸体的死亡原因,只有江童默不作声。 可是结束的时候,次次江童都可以将尸体的死亡原因说的八九不离十。 似乎这家伙的观察能力,要远远超过所有的同学。 这也是私下里,大家都叫江童怪物的原因之一。 …… 漆黑一片的视线当中。 只有一面镜子。 除了镜子的位置以外,其他地方都被黑暗淹没,丝毫看不清。 就像有人把这面镜子挂在了黑暗上。 只是,镜子里也是空的,并没有映出江童的脸。 就在江童尝试转移视线的时候,忽然。 原本空无一物的镜子里,出现了一双陌生的眼睛。 江童尝试将视线集中,镜子里的这双眼睛又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被打上了马赛克。 而且就在江童确定自己是跟这双眼睛处在对视水平时,他也没有被盯上的感觉。 貌似,这双眼睛看着的并不是自己。 “是张显贵?还是凶手?”江童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默默的看着镜子。 死者的遗言就像是过场动画,江童一般而言,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就可以看到死者的死因。 那双眼睛在镜子里停留了约莫十秒钟,然后开始缓缓地朝着镜子深处远离,渐渐隐没于漆黑。 随着眼睛的消失。 “滴答,滴答。” 若有若无的水声开始出现。 一股热气包裹的感觉,开始出现在江童的感受当中。 “啪!” 水声停止。 但是热气还在。 “踢踏,踢踏。” 黑暗中,传来脚步声。 然后一阵失重突然袭来,江童只感觉一股眩晕,随后自己栽倒在了黑暗上。 柔软。 片刻。 在眩晕消失,他恢复知觉的刹那,冰冷瞬间从他的身体的各个细胞中涌现。 冷! 非常的冷! 江童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冻僵。 原本的热气包裹跟呼吸相继断掉,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极度痛苦。 死亡的狂风暴雨,将他摧毁。 此时的卧室里,三人看着江童的背影从原本的静止,开始缓慢的颤抖,然后这个抖动越来越剧烈,江童整个人都倾斜了,但是却诡异的没有倒下! 甚至验尸官若云凭经验判断,面前这名年轻男子的身体,明显已经开始出现痉挛,这是休克的征兆! “这家伙不会这时候起生理反应了吧!” 实在等不了的晓华想也没想,直接朝着梁龙焦急开口。 “梁队!他怎么了?!” “先别动他,若云,去叫医生来!快!”梁龙眉头紧皱,但是出于对自己老同学的信任,他并没有立即触碰江童的身体。 而是让身后的女子去叫早上一并过来的医生。 “是!” 名叫若云的女子刚想出去,面前那个陌生男子的痉挛却一下子停止。 他的身体开始回归正常的站定姿势。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魔幻。 黑暗中,江童发现。 那股令自己窒息的痛苦已经消失,连同原本存在的热气一起。 他的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冰寒,跟当初自己清醒之前的那股冷意一模一样。 “死了么……” 江童现在明白了,这是张显贵当时死亡的感受。 可是他还没有看到真正的凶手。 只有之前镜子里消失的那双模糊眼睛。 “难道是那双眼睛?” “不过,这个遗言,怎么还没有结束?” 按照之前江童自己的判断。 死者在读取到死亡后。 ‘遗言’就会终止。 可是现在,他依旧置身在黑暗当中。 似乎有另外的东西在挽留他。 江童没有着急,只是静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 再次出现了一面镜子。 不过这一次的镜子似乎有些的边缘正在快速的变得模糊,江童知道,这是“‘遗言’正在飞速耗尽,黑暗在褪去。 忽然! 就在江童以为这次的体验“死亡”是白费功夫的时候,他的掌心传来一股冰凉的触感。 江童下意识的低下头看去。 一柄锋利的尖刀,出现在了黑暗当中。 然后,江童不受控制的朝着面前的镜子,狠狠刺下! “哗啦!” 蛛网般的裂痕密密麻麻出现在镜子上。 完整的玻璃被撕碎。 而在镜子碎裂前。 江童在里面,看到了一个人! 里面的那张脸……正是死在沙发上的男子! 男子的手上拿着尖刀,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病态的快感。 “难道说。” “这是进入了……” “凶手的遗言?” 第四章 我叫江童 然而就在镜子被利刃刺破的下一秒。 消失的的眼睛,从碎裂成无数块的玻璃上,再度出现。 旋即,画面终止。 “呼……” 江童视线恢复,稳定了一下身体,强行将心中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每次读取遗言,自己就仿佛是再次经历尸体临死前的痛苦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项天赋是醒来之前就有的,还是醒来之后诞生的。 关于醒过来之前的记忆,他忘得一干二净。 江童只知道,自己当时睁开眼,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周围的家具像是陈旧了几十年。 腐朽,落满尘埃,屋子里充斥着难闻的气味。 整栋屋子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的口袋里装着一个钱包,一部手机,一把钥匙,还有一张身份id。 上面写着,江童。 “小江,你没事吧?需要叫医生吗?” 听着梁龙关切的话语,江童转过身子。 虽然读取遗言让自己十分痛苦,但是每次进行之后,身体深处,都会莫名涌出一些阴冷。 与自己清醒时候的冷意截然相反。 这股冷,让他很是舒服。 痛苦也会得到缓解。 “自己大抵是病了。”江童摇摇头,对着身后一脸关切的梁龙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这位手机通讯录上标注的寝室长,看样子跟自己的关系真的挺好。 “梁……梁队,还需要叫医生吗?”已经走到门口的若云,怔怔看着回过头的江童。 她不理解这个男子刚才的一系列行为,是发生了什么。 此刻看到正脸。 若云才发现,男子有些过分年轻。 他的长相称不上多帅,但是五官分明,尤其是那对漆黑眸子,像是隐约有一道幽暗的光闪过。 似乎她看上一眼,就有陷进去的危险,这种危险,犹如深不见底的恐惧深渊。 异常的妖异。 不过这股感觉也只是一瞬间,若云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男子的眼睛重新恢复了正常,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三人。 就是这个笑结合之前的画面,显得有些惊悚。 不过此时,若云身体中的那股不适之感,却消散了。 “不需要了,这小子打上学时就有这个怪癖。” 梁队摆了摆手,然后朝着江童打趣道。 外人第一次见到江童面对尸体的怪异行为,有些惊疑是很正常的,他们第一次包括老师,见到这小子的状态,都差点报案了。 一旁的晓华也是不明所以,不过倒是很在意这个名叫小江的青年,到底看出来了什么。 “我上学的时候,也有这种怪癖?”江童暗暗将梁龙的话记在了心上。 看样子,失去记忆之前,自己面对尸体的异常已经表现过。 我他娘的不会是个恋…… 不会的! 将胡思乱想按下。 江童扫了一眼后来的,准备帮自己叫医生的女子,看打扮似乎是个验尸官。 梁龙见到江童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当即追问。 “小江,看出什么了吗?”梁龙有些好奇。 对于江童的专业能力,他是绝对的拥趸者。 不过他一直是用看,来形容江童的操作。 其实江童知道,看这个字,不准确,那是一种彻彻底底的进入。 好像有种奇怪的意味。 “暂时不确定,可以给我一副手套吗?我想试试那把刀。” “梁队……” 一旁缓过神来的若云,听到江童的话,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到梁龙摇了摇头。 “若云,给他一副手套,正好你也是来取证物的,把凶器拔出来,给小江看看。” 保持记录的晓华更是面露吃惊。 要知道,在警署里,梁龙虽然上任不久,但是对于各种细节的把控可是十分严格的。 没想到竟然可以让这小子动用,有可能是这件命案破局关键的凶器。 “明白了。” 若云没有废话,服从命令。 从防护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副干净的硅胶手套,递给了江童。 然后走到床边,轻轻的将张显贵背部的尖刀缓慢地抽离。 “噗嗤。” 鲜血随着若云的动作慢慢溢了出来。 江童微微皱眉。 那股恶心之味更浓了。 将手套穿戴好。 此时,名叫若云的女子已经完全将凶器拔了出来。 令在场几人都有些惊奇的是。 刀身泛着寒光,沾染着丝丝鲜血,只是那些血珠并没有汇聚,也没有滴落。 “很好的刀。” 见过血的刀,尤为性感。 “跟凶手那把小刀一样。”梁龙双眼微眯。 江童点头默认。 然后接过若云递过来的凶器。 刀柄入手,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 跟遗言画面中一模一样。 江童右手用力,握住尖刀,然后缓缓的抬起胳膊。 整个人像是情景重现。 梁龙三人见状,顿时朝后面退了几步。 “卧槽,这小子要干啥?” 江童仿佛回到了遗言当中,那个手握凶器的男子此时就是他自己,猛地对着前方的空气,一刀扎下! 没有画面当中镜子破裂的出现。 但是这个感觉,出乎意料地一致。 江童此刻确定了,张显贵跟客厅‘嫌疑犯’的遗言确实融合了,那么造成这个结果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都死于同一个人。 或者说。 同一种……恐惧。 “是和我一样的么……”江童眼底流露出兴奋。 这是他醒过来之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没有那么格格不入! “呼,谢谢。” 江童将刀还给美女验尸官,后者将凶器装进提前准备好的证物袋里,跟梁龙晓华一样,等着年轻男子的下文。 脱下手套,江童轻呼一口气,朝着梁龙确认。 “张显贵,跟客厅的死者,是死于同一个……人。” 不过,最后他还是改口了。 “同一个人?!”刚刚装好刀的若云满脸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 晓华也是惊讶开口。 “你是认真的?”只有梁龙面色沉重,再次询问了一遍。 如果,死者跟凶手都是被同一个人所杀,再结合客厅嫌疑犯疑似特殊身份,那么这件案子,就绝对不是一宗普通的入室抢劫杀人案这么简单了。 可能会造成轰动整个云城的劣性杀人事件。 并且从案发现场的手法来看,这个真正的凶手,简直导演了一场完美的犯罪! 甚至连后路。 都给他们留好了! “我确定。” 江童十分肯定。 案发现场一切痕迹都会说谎,但是死者的遗言,不会。 得到肯定回答的梁龙,用手摸了摸口袋,然后扫了一眼客厅忙碌的警探,沉声道。 “小江,你跟我出来一下,若云晓华,你们将凶器送回去化验,把化验结果跟最终的验尸报告一并给我。” “是,梁队。” “知道了,梁队。” 两人纷纷应答。 看着梁龙从卧室里出去,江童迈步,紧随其后。 此时站在尸体旁边的若云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对着年轻男子的背影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江童脚步一顿,回过头念出了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我叫江童。” 第五章 这里,就是地狱 黑色suv车边。 梁龙靠着车,掏出口袋里的一盒烟,抽出了两支。 “来一根?” 江童接过梁龙递的烟,虽然他失去了之前的记忆,但是本能的驱使,还是让他在点燃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童啊,你知道云城多少年没有发生过凶杀案了吗?” 梁龙吐出一口烟气,看着天空自顾自地问了一句,也没等江童回答。 “快三年了。” “整整三年,没有一宗凶杀案,云城的治安管理达到了空前安全的水准。” “呵呵,这也是我如此年轻就可以坐到这个位置的原因之一,看似是凶案组队长,其实却是个闲差。” “不过你小子,也消失了快三年,老子还以为你死了。” 梁龙想要锤一下江童的肩膀,不过随即想起了之前这小子的状况,忍住了。 江童闻言,眉头抽动。 “也可以这么以为。” 随后默默的抽着烟,以前一切他都忘了,对于云城的信息更是一无所知,所以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梁龙说。 不过这家伙对他的感情倒是真的。 难怪自己手机上保存的通话记录里,梁龙是最多的人之一。 “别胡说!” “老实说,你这三年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也不打电话过来,去你老家找你,结果都说没这个人,奇了怪了。” 江童深吸一口,然后将烟蒂丢在脚下,用布料有些泛黄的球鞋将其来回踩灭。 “梁哥,有些事情我真的忘记了。” 没有在这件事情过多言语。 失忆这件事情,江童只用脑部受过重创搪塞过去,梁龙也没有多问,只要江童人好好站在自己面前,这就够了。 “呵呵,我也就随口一问。” “童,你说,张显贵跟那个客厅的男子,真的是同一个人所杀?” 梁龙转过身子,看着江童的眼睛。 这小子的样子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 看着江童的面容,如同回到了三年前大家最后聚在一起吃饭的桌上。 不像自己,因为自己本身就胖,加上职场的关系,早就隆起了啤酒肚。 “嗯。” 江童没有将心中更加真实的答案说出来,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又补了一句。 “但是具体的死亡原因,还是以法检为准。” “呵呵。” 梁龙掐灭了手中的香烟,他知道江童这句说辞,真的只是随口。 “心脏骤停,张显贵也是心脏骤停吧。” 江童默认。 虽然张显贵的尸检报告还没有最终定论,但是他早已经确定。 梁龙也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追问。 如果现场没有任何其他证据的话,那么对外张显贵的死因就只能是被客厅的凶手所杀,然后凶手突发心脏病,死在了案发现场。 这,就是这件案子的结果。 “童,你说这个世界上有天堂吗?” 听到梁龙的话,江童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有的。” “那你说,什么样的人死后会上天堂呢?张显贵这种没有任何犯罪记录的人吗?还是行善积德的人?” 梁龙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眼神已经不聚焦在江童的脸上了。 “不止。” “不止?” “人死后都会上天堂,所有人都会去。” 江童的语气不带有丝毫波动。 “所有人都去天堂?所有人?”梁龙的目光迅速回聚,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答案,他有些不解,继续追问。 “那没有地狱吗?” 江童笑了。 “这里,不就是地狱吗?” 梁龙目光呆滞,他第一次觉得站在自己跟前,面容熟悉的江童,是如此的陌生。 仿佛面带微笑的江童早已经,去过了地狱。 “这里就是地狱,这里,就是地狱……哈哈哈,对!你说得对!” “走吧,咱回警署。” …… 当车子停在警署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江童跟着梁龙去到了他的办公室,然后靠在了沙发上。 他有些累。 体内那股舒服的冷意已经消失了,伴随来的是一阵深深的疲劳感。 就像是左拥右抱的宿醉之后。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死后遗言还好,两个人的话,目前的江童还是有些吃力。 警署里有些热闹。 尤其是凶案组。 毕竟云城已经三年没有出过命案了。 梁龙内心的压力也是十分的大。 所以才会在车边问出那些不着边际的话。 实则是释放压力。 上头给他们凶案组的命令是,三天之内找到凶手,一周内向联邦大众公布结果宣布结案。 虽然目前看起来是客厅的人杀死了张显贵,然后自己突然死亡。 但是现场江童对尸体的判断,犹如一根刺,扎进了梁龙的心。 加上自己确认的那些细节,梁龙其实认可了江童的看法。 只是,这是一宗完美的犯罪。 除非是超自然现象。 “可是,这又不是恐怖小说。” 梁龙内心叹了一口气。 “我睡会。”此时,靠在沙发上的江童闭着眼睛,开口说道。 “我柜子里有被子,我拿给你……”梁龙闻言关切道。 “不用,我不冷。” 江童拒绝了。 相比较温暖,他更喜欢寒冷。 就像自己躺在地板上的那些日子。 “那我出去办公。” “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这时,早已经回来的若云从门外走来。 “咚咚咚。” “进来。” “梁……梁队,验尸报告出来了。” 若云推开门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江童,顿了一下,然后将手中的报告放在了梁龙的桌子上。 “好,辛苦了。” “没事,那个客厅死者以及卧室凶器的对比工作还没有做完,线索,很难追。” “知道了,毕竟是外邦的东西,难查是必然的。” “那我就先去工作了。” “去吧。” 再次看了一眼江童,随后若云将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了起来。 此刻的江童已经进入了浅睡的状态,不过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 梁龙跟若云之间的对话,还有梁龙后来翻阅报告,抽烟弹烟灰,挠头等等,都一丝不拉的反馈在他的耳朵中。 等江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梁龙靠在椅子上,脸色有些不好。 “醒了?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做点东西吃,警署的食堂有现成的材料。” 他看着江童睁开眼后问道,不过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梁龙顿时觉得自己的话是多余的,补充了一句。 “呵呵,忘了,你才是我们寝室里厨艺最好的。” “我竟然会做饭。”江童闻言略微思索。 而后摇了摇头。 “我不饿,不想吃东西。” 自从他醒过来之后,对饿不饿已经没有了概念也失去了兴趣。 “尸检报告怎么说?”相比吃饭,江童更关心死者。 听到江童的发问,梁龙苦笑了一下。 “你听到了啊。” “当然,我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 梁龙尴尬的抓了一下肚子,然后将桌子上的报告扔给了江童。 “客厅沙发上的死者确认是惊吓过度引起的心脏骤停而死。” 江童打开报告,看见了上午案发现场的照片,微微点头。 然后打开了后面关于张显贵的内容。 同时梁龙的话语低沉。 “但是张显贵的真正死因,真的不是刀伤,而是跟你说的差不多。” “是窒息引起的心脏衰竭。” 江童抬起头。 死者的遗言对上了。 属于张显贵的窒息感,以及客厅的死者最后看到的模糊眼睛。 只是梁龙的话语没有停歇。 “不过,这只是内部报告,明天上午的新闻发布会,这件案子会盖棺定论。” “张显贵死于尖刀划破心脏,凶手,就是客厅突发心脏病的死者。” 梁龙无力的靠在椅子上。 一声微弱的叹息,回荡在凶案组组长的办公室里。 “地狱。” 第六章 一样的鬼 “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既然案子已经差不多定性了,江童也不准备留,站起身,朝着梁龙道别。 “真的不去我家?” 梁龙听到江童要走,顿时有些不舍,即使这个案子结果已经确定,可是只要江童在这里,梁龙总觉得有翻案的可能性 尽管现场除了真正死因以外,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联邦上层要求公布的既定。 但是梁龙还是想着翻盘。 联邦警署学府刑侦课的核心,就是尊重真相。 可……那毕竟只是课堂。 “一直睡你家,会让嫂子误会的。” “行吧,其实你嫂子她,也不介意的。” 闻言。 江童有些震惊。 不过细想,梁龙应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借住。 “不了,你不是找到这个铭牌代表的位置了吗?我想去看看爷爷留下的是什么铺子。”江童从口袋中掏出,自己醒来时就在身上的那把钥匙。 朝着梁龙晃了晃,老旧的黄铜钥匙挂着像是铁制的铭牌。 铭牌的背面刻着一副门楼的图案。 正面则是用凹槽显示的数字“404”。 “是啊,就是那地方没什么人气,怪不得当年你爷爷不干了,对了,我送你一程,你这刚来云城,也不熟悉。” “好,对了梁哥,有水吗,我可能有些渴。” 说话间,身体里的疲惫愈发严重,江童感觉嘴唇有些干涩,估计自己是渴了。 “什么叫可能渴了,你想喝水说就直说,还有,你这脸色也太差了,给你倒杯咖啡吧,提提神,要知道,我们凶案组的咖啡,可是全警署里最好的。” 梁龙对江童说话的方式有些不理解。 不过也没在意。 “行吧,能喝就行。” 江童只能在心中祈祷自己不会吐出来。 “梁队,你要的咖啡。”很快,若云送来了一杯咖啡,她的脸色有些憔悴,估计是为了这件案子的隐情劳累的。 “谢谢你若云,注意休息,有些事情,非我们能力所及。” 听着梁队长的话,若云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 “知道了梁队。” 为了不让自己半路睡着,江童接过了递来的咖啡。 闻着没什么怪味。 应该没有老鼠之类的怪东西。 浅浅地尝了一口,江童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自己之前吃泡面的那股恶心作呕的感觉终于没有了。 看样子,对于喝的东西,还是在正常接受范围内的。 “对了,梁哥,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喝着咖啡,江童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通讯录里,有一个归属地是外地的未接电话,足足打了自己几十个。 梁龙看着江童递过来的手机,不由地读出来联系人。 “白麻烦?噗,哈哈哈,你小子真的忘记了还是假的,白麻烦你都不记得了吗?” 梁龙的表情让江童更加地疑惑。 难道这个姓白的,跟自己关系很熟? “不是说了,我脑子坏过,之前的记忆都想不起来了。” “行,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告诉你。” 梁龙憋着笑。 江童不解,只是再次喝了一口温热的咖啡,静待下文。 “她叫白浅月。” “白浅月,听起来像个女生的名字。”江童心中默念。 “是你的未婚妻。” 下一秒,梁龙的话,直接让江童把还没有咽下去的咖啡直接喷了出来。 “噗……” 咖啡四溢。 梁龙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原来咖啡洗脸,是这种感觉。 …… 日落时分。 一辆黑色的suv停在了一条老街临铺。 街道两边都是些三层楼建筑,只不过因为年久失修,墙体外面的涂层都有些脱落,暴露出原本的青黑色墙体,并且爬满了苔藓一样的植物。 “这条街在云城有些历史了,联邦政府一直想要拆掉,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最终得以保存下来,你爷爷还真会挑地方,在这里开了一间杂货铺。” 梁龙跟着江童一起下车,环视了一圈,最终把目光定格在一间牌匾都已经脱落了半块的房屋上。 挂着的剩余牌匾上写着‘杂货铺’三个字。 嗯。 店如其名。 而杂货铺的右边是一间陶艺馆,门上挂着锁,店内漆黑一片,虽然还没有彻底天黑,但是店主早就下班了。 江童估摸着,这家店距离关门也不远了。 左手边,则是一个闲置的空铺子,墙上贴着此间出租的纸张。 手中捏着钥匙。 江童看着这间陌生的店面,心中不禁有些怅然。 “这就是自己已经忘记啥样的爷爷,留下来的宝藏。” 江童走上台阶,拾起放在已经锈迹斑斑的空调外机里口的,掉下来的那半块牌匾。 用手擦拭了一下牌匾上的蛛网以及灰尘。 ‘老江’两个字,显露出来。 “老江杂货铺,哈哈,这名不错,你连取名都省了。”梁龙走到江童的身边,点上了一根烟,笑着说道。 江童反倒是回头问了一嘴梁龙。 “这间店,有多久没有开过门了?” “差不多快十年了。”梁龙回想起自己找朋友要来的资料。 上面显示,江童的爷爷,十年前就回到了老家发展,不过这件店铺的基本费用,他早就垫付了很多年,似乎随时准备回来东山再起。 直到三年前,老爷子意外去世了。 梁龙当时不知道这个消息,不然肯定会去吊唁的。 从那之后这铺子便一直空着。 因为这条街都比较冷清,所以也没有其他的人有想法盘下来之类的。 江童点点头。 然后拿起钥匙,打开了尘封了近十年的杂货铺木门。 一阵混杂着陈旧的空气扑面而来。 “呸,呸,这味道还真有点呛人。” 梁龙摆了摆手,驱散了面前的气息,这才好受了些。 江童倒是没有多少难受之感。 这要比自己的老家好多了。 打开了墙上的开关。 冰冷的白炽灯将杂货铺一下子照得通亮起来。 老式的货架上空了一大片,除了一些没什么用的小玩意以外,就只剩蜘蛛网跟某些小虫子的躯壳。 整体的空间还蛮大的。 顺着货架的最里口是一个卫生间,用双侧布帘子挡着,只不过掉了一个。 旁边是楼梯,楼梯再往右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散落几张泛黄的纸张,倒是跟桌子挨着的,是一个断了腿的凳子。 摇摇欲坠。 而在货架的另一边,则是用蚊帐搭起来的一个临时小床,蚊帐已经塌了一半,原本的颜色也褪的差不多了。 床单被褥上更是落满了灰,已经不能再用。 显然。 爷爷当年的这间杂货铺的生意,不说跟兴旺有些许联系。 只能说是就差倒闭二字了。 也不知道哪来的钱让这间屋子一直存续到现在的。 “童啊,你可有得忙了,我帮你一起打扫吧。” 就在江童准备婉拒的时候,梁龙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说开会?好,行,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梁龙冲江童开口。 “如果住不了,等我开完会你打我电话,我接你去我家睡,云城联邦要针对明天的宣告开会,我得马上赶回去。” “你去吧,我没事。” 看着梁龙开着离去,江童摇了摇头。 葵花社区的这件案子,远比梁龙想到的更加严重。。 因为背后的凶手。 跟江童同样不是人。 而是。 “鬼。” 第七章 是谁 在梁龙走后。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好在杂货铺里还有爷爷以前打扫卫生的工具,扫帚拖把什么的,不至于让江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当然,这些东西也有可能是杂货铺余留下来的残党。 看着满目的‘百废待兴’,江童摇了摇头,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得到了一个宝箱。 结果打开里面竟然是…… 一纸劳动合同! 除了他娘的惊喜,还是他娘的惊喜! 本来一夜暴富的梦想瞬间破碎。 “唉,想那么多也没用,也没钱请保洁,自己干呗。” 沉吟了一小会,江童接受了这个事实。 虽然之前他已经十分疲惫,不过在喝了一杯……不对,是半杯热咖啡之后,还是稍稍恢复了些体力。 屋子里,除了太久没有人来过导致灰尘有点多之外,其实算不上杂乱。 毕竟这里的东西真是少的可怜。 “难不成关门之前,那些东西都让爷爷拿去抵存续的费用了?” 江童有些无奈,他现在简直就是一穷二白。 老家的屋子已经快倒塌了,那些家具电器什么的,早就坏的不能再坏了。 唯一有点经济价值的,就是自己随身带着的手机跟钱包里的几张联邦大钞了。 “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总不能一直靠梁龙救济吧。” 江童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打扫着杂货铺。 好在自己有梁龙这层关系,所以这间铺子过户手续什么的,都办的很方便。 现在已经归于他的名下了。 不自觉,江童就想起车上梁龙聊得,关于那个名叫白浅月,疑似是自己未婚妻的女人。 “童啊,你知道吗,读大学的时候,你最让兄弟们羡慕的不是恐怖的观察力,而是你这个家伙竟然……有个未!婚!妻!” “操!” “你知道这对于当时的我们,冲击力有多大吗?” “最关键的是,白浅月后来跟我们见面的时候,还透露出一个重磅消息!” 坐在副驾驶的江童,面色古怪,不过还是追问。 “什么消息?” 梁龙握紧了方向盘,咬牙切齿道。 “白浅月还是你的远方亲戚!名义上是你的表姐!你两定的是娃娃亲!草!” “可是你小子总是对她不理不睬,还叫她麻烦。” “果然,有些人一出生,就处在人生巅峰了……呜呜呜。” 说着梁龙还故作流泪状。 只是当时江童根本没在意他的拙劣表演。 在听到白浅月身份的时候,他的心头犹如被锤子击打了一下。 远房亲戚,表姐,娃娃亲。 那么这个白浅月,一定知道些关于自己遗忘的记忆! …… 夜色渐浓。 “咚,咚,咚。”就在江童打扫刚到一半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不会吧,开业第一天就有人买东西?还是晚上?” 江童回过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身后的路灯从他的背后打过来,显得正脸有些黑看不太清晰。 “你是这间荒废的杂货铺,新的承租人?” 见到江童看向自己,此人依靠在门上开口出声,丝毫不嫌弃木门上的陈旧灰渍。 听声音是个男人。 “你不是来买东西的?” 江童放下手中的扫帚,疑惑开口。 听着男子的语气,似乎挺熟悉这间铺子。 “当然不是,我是隔壁开陶艺馆的,我问你话呢,你是这间杂货铺新的承租人?” 江童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真是顾客上门,那自己店里啥玩意都没有,这第一桶金不就泡汤了,腾飞的事业还没有起步就倒塌,他可万万不答应。 “我不是承租的,这里以前是我爷爷的。” “嗯?你说这里以前是你爷爷的?我在这里开了三年陶艺馆,不说其他的,就是这个杂货铺的门,都已经三年没有人打开过了,你不会是小偷吧?我看你的样子就不像好人。” “我……” 江童不由地想摸一下自己的脸,不过还是耐心解释道,他不想再麻烦梁龙过来一趟。 “我爷爷十年前就把这铺子关门回了老家,前几年,他老人家去世了,直到今天我才有空过来收拾一下。” 门口的男子闻言站直了身体,仔细瞅了一眼杂货铺的内部环境,以及江童刚刚放下的扫帚跟打扫过稍稍有些干净的货架。 对于江童所说的信了个七八分。 “这小子就是老爹说的那个怪老头的孙子么,嘿嘿,不妨……” 不过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稍稍上扬,心中浮现一个主意。 “那没事了,欢迎你,为数不多的新邻居。” “对了,提醒你一句,这片街的店铺都是两层加一个小阁楼的设计,因为年代久远,说实话,这些店主包括我,都没有什么钱,所以三层隔断很多破损的地方都没有修。” “如果我有些堆放在阁楼的东西,掉到了你那边,你直接过来告我一声就行,别介意哈。” “我也不知道你今天过来,等这两天我收拾一下,然后把阁楼破损的地方修补一下就好了。” 说完还没等江童回答,这名男子就消失在门框之外。 “奇怪的家伙。” 江童走到门口,探出头扫了一眼隔壁陶艺馆,门上的闩锁已经被打开,屋子里亮着灯,只不过店面外的发光字牌依旧是熄着。 “晚上开门的陶艺馆?” “活该你没钱。” 江童嘟囔了一句,然后将杂货铺的门反锁了起来。 省得过来败坏我这个即将崛起的杂货铺气运。 一直打扫到半夜。 整个一层的所有货架包括地板,才有了那么一丝丝干净的意味。 中途梁龙开完会来过一个电话,江童再次婉拒了去他家将就一晚的邀请,毕竟是别人家他怎么睡着都不会舒服。 尤其自己现在的状态,真的有点不对劲。 不过,电话里,江童跟梁龙要了一套干净的被褥跟床单。 在梁龙送来之后离开。 外面就开始下起了雨。 深夜,空无一人的街道,唯一这间小小的杂货铺,亮着冰冷的白炽灯。 江童实在有些累坏了。 就这么径直躺在了重新换了被褥的小床上,闭目养神。 虽然白天在警署躺了一会,不过相比较柔软的床铺,舒适程度肯定是不能比的。 尤其是警署里的人太多,根本就不能进行有效地休息。 纵使现在江童的睡眠时间愈发的短。 但是还是需要的。 躺在这个自己去世的爷爷躺过的小床上,江童觉得出奇的安宁,身心都有种休息的感觉。 杂货铺里有些阴冷。 不过江童却十分地享受。 闭上眼之后,周遭的黑暗渐渐涌来。 其实不光是死亡之后的遗言,江童已经开始发现自己,对黑暗越来越敏感。 尤其是…… 嗯? 躺在床上的江童忽然睁开了眼睛。 即使刚才他已经很困了。 可是想起一件事的江童瞬间睡意全无。 睁着眼,看着已经被黑暗遮挡,原本木条纵横交错的天花板。 江童不知道。 是谁……帮他关的灯? 第八章 没事,我精神着呢!(求追读,求票票~) 黑暗中,江童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睁着眼,过了好久,他终于下定决心。 准备起身寻找一下,到底哪个好心人帮他关了灯。 卫生间里忽然响起了水声。 “滴答,滴答。” 这个声音,让江童明白了一切。 于是再度闭上了眼睛,继续养神。 “踢踏,踢踏。” 很快,水声停止,如期而至的脚步声响起。 江童实在困极了。 忍无可忍。 “张老哥,你要是有事你就说,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好不好,现在都几点了?你不用上班了,我明天还要进货呐。” 江童的话音刚落。 “啪嗒。” 杂货铺的另一边传来声响,听起来像是那个断了一条腿的凳子倒地了。 “帮帮我……” 微弱的有些飘散的话语声传来。 顿时让江童有些后悔今天读取了遗言。 这种情况,也算是后遗症的一种。 可是还没等江童坐起身子。 天花板上忽然扑通一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木板上。 紧接着。 杂货铺反锁的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黑暗中,江童终究还是坐起身子,脸上的表情就像是。 周末的早晨,你忘记提前关闹钟被吵醒,在翻身关了之后埋头继续睡,结果还没有舒坦起来,你妈就进门叫你起床吃早饭,并且打开了刺耳的吸尘器是一样的。 那是一种恨不得当场自爆的极度扭曲。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也不知道这敲门声是怎么传过来的。 江童的眼睛眯着。 眼底闪过一丝幽暗。 黑暗渐渐散去再也不能阻拦他的视线分毫。 “打扫完毕的杂货铺看起来顺眼多了。” “咚咚咚。” 敲门声再度响起,似乎门外的人很急。 江童抬头望去。 透过杂货铺的木质门上的玻璃格子,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我这又不是医院,大半夜的急什么。” 江童穿好鞋子,朝着大门走去。 路过桌边时,他看到了倒在地上断了一只腿的凳子。 “明天还得重新买个,也不知道我的钱够不够。” 而就在凳子的旁边。 蹲着个胸前有一道赫然伤口的中年男子,他的下半身已经有些模糊,不过最让江童有些奇怪的是,这个男子,没有眼睛。 黑洞洞的两个窟窿眼,突兀地在他的脸上。 只不过,江童还是辨认出来,这家伙就是白天死在案发现场的张显贵。 “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凄凉幽怨的哭泣声就像是裹挟着从地狱吹回来的风,让人不禁寒毛直竖。 好在,江童并不是人。 “张大哥,我已经很困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吗?” “而且,我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又不是警署的警探,帮不了你。” 张显贵的魂体已经有些消散的迹象,但是江童现在真的很疲劳,况且,他是真的懒得去管这些死了之后人的事。 多数都是吃力不讨好,反而惹得一身骚。 听到江童的话。 张显贵仰起头,哭泣声更大的,只是空洞洞的眼眶,没有流眼泪的功能,显得有些滑稽。 当然江童也不知道鬼到底能不能流眼泪。 他还没见过流泪的鬼。 不过这张显贵的哭声,还真有些逼真。 “要是这些鬼魂可以去演戏就好了,这样我还可以开个娱乐公司赚钱,可惜它们的存续时间很短,而且普通人也看不见这些家伙,真是浪费大好资源。” 瞅着张显贵的凄惨模样,江童不由的感慨。 “小哥,我知道你能帮我。” “我……我没有时间了,我不想去那个地方,求求你,帮帮我,找回我的眼睛,那里就是地狱!不!那里比地狱还要恐怖!” “我有钱,我可以给你钱,在葵花社区,我还有一套房产,登记在我一个老情人的名下,那里放着一个保险柜,保险柜里有钱,密码只有我知道!都给你!都给你!” 嗯? 就在江童对张显贵的鬼哭狼嚎有些不耐烦时,最后一句话,稍稍让他缓和了脸色。 “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张大哥,你懂得,我这个人最喜欢乐于助人了。”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江童现在缺钱,很缺钱。 不过要找回张显贵的眼睛。 他估摸着自己还需要再回一趟案发现场。 那只鬼躲在哪里,江童还不知道。 张显贵这种被鬼杀死的冤魂,其实本质上没有任何威胁,而且要不了几天,它们就会完全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普通人是看不见它们的。 “谢谢,谢谢。” “不过你的眼睛,丢在了哪里?你还记得吗?”江童试探地问道。 人死后,不仅是魂体会慢慢消失,连同生前的记忆,也是同样。 根据这一点,江童判定自己也是一只鬼。 只不过,他是一只不会消失的鬼。 今天的案发现场,背后真正的凶手,就是一只跟江童很相似的鬼。 “会是同类么。” 所以,当时他才会动用自己读取遗言的能力,想要看看,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可惜,并没有发现。 就算不帮张显贵的忙,江童也会继续调查这只鬼。 醒来之后。 他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像人又像鬼。 不过如果答应帮助张显贵,那么跟自己之前的计划唯一有区别的就是,时间。 看着面前张显贵的状态,江童预计也就两三天,他就会完全的消失在人世间。 “被它拿走了!那双眼睛!他不属于地狱!!就是他夺走了我的眼睛!” 听到江童的问话。 张显贵空洞洞的脸上瞬间扭曲起来。 咆哮声响彻杂货铺。 好在是这种没实质伤害的鬼叫,人也听不见。 不然江童指定会被以扰民抓进警署过夜。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明天天亮,我会再去一趟你家里,那东西应该还没有走。” 安抚住张显贵的情绪,江童有些无奈。 “咚咚咚咚咚!” 此刻,门外的敲门声更加地急促。 就像是催命的音符。 江童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然后对着张显贵吩咐道。 “去,躲在货架之间。” 虽然普通人看不见张显贵,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江童还是让其躲起来,自己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多一些戒备肯定是有好处的。 “吱呀……” 江童开了灯解开门闩,杂货铺木门老旧的铰链发出哀鸣声。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正是之前来过的隔壁陶艺馆馆主。 “嘿嘿,新邻居你好,不好意思,我晚上收拾阁楼的东西,不小心有个陶艺品滚落到了你家这边,因为我那边堆积的东西比较多,所以不太方便取回来。” “这件东西,很重要,明天我就要用,所以才一点多还过来打扰你,真是抱歉哈,你不介意吧?” 门外。 开始起风了。 吹着雨水。 打在这个男人的身体上。 江童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 笑着说。 “不介意,都是邻居,正好我刚打扫完精神着呢,进来吧。” 第九章(感谢大冰er的打赏,么么~) “对了,邻居,白天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男子跻身进来,笑意冉冉地问着江童。 “江童。” 江童扫了一眼男子,白天没有注意到,这家伙,长得还挺俊俏。 就是瘦了点。 身上肉有点少。 手臂超过腰椎不少,像个长臂猿似的,倒是一双手掌,手指十分修长,很好看,做起陶艺想必也很美。 江童忽然有点恶心。 一个男人,竟然让他第一印象,是用美去形容。 “江童,很不错的名字,是,这间杂货铺的那个老……老爷爷也是姓江。” “我叫柳温。” 男子顿了一下,朝着江童伸出了手。 名字也是不男不女的。 江童摆了摆手。 “我不喜欢跟人握手,不好意思。” 柳温也不介意,哈哈一笑。 “没事,其实我也不大习惯。” 然后若无其事地将手掌缩了回来。 “跟我来吧。” 江童示意柳温跟他往杂货铺里面去,然后扫了一眼货架的幽暗处,随即朝里口走去。 趁着江童转身的工夫,柳温用手掌往背后的衣服上擦了擦,用温和的语气感谢着江童。 “真是麻烦了。” 两人径直朝着杂货铺的楼梯前行。 不过柳温却一瘸一拐,可是白天江童看见他走路还挺正常的,不由好奇道。 “你的腿怎么了?” “噢,晚上收拾陶器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腿,不碍事,不过待会下楼的时候,可能需要你搭把手,可以吗?” 柳温掀了掀裤脚,一个乌青色淤伤出现在他的小腿处,中间还有一丝殷红。 江童点了点头:“小事,不打紧,大家都是邻居。” 不过心里倒是有些奇怪。 “风雨交加的大半夜,在家里收拾陶艺品,这个柳温莫不是有什么怪癖。” 因为杂货铺的货架高度原因,原本这里的二层拆掉了,所以一楼要比原始的层高,高出不少。 老旧木板横亘的楼梯直达阁楼。 打扫的时候,江童已经上去看过。 除了一些零碎的玩意之外。 啥都没有。 值得一说的,就是柳温之前告诉他的,这片街道的阁楼都差不多因为失修而连通着。 属于陶艺馆阁楼的区域,的确堆放着很多陶土制品。 有一部分已经侵占到了江童这边。 “不过江同学,你这店铺里咋这冷,比我那边冷多了,在这睡觉不会感冒吗?”柳温紧跟着江童,只是这铺子里的温度,却异常的低。 起风下雨也不至于如此啊。 “呵呵,可能是有些地方破旧漏风,加上今晚下雨,凉气涌了进来,而且这里太久没有人住过了,所以缺乏了点生气。” “没冻着你吧?” 江童停下脚步,转过头,对着柳温微笑。 说实话,这个笑容,柳温有一瞬间感觉,面前的江童有点渗人。 他顿时愣了一下。 随即尴尬陪笑。 “没事,还好,老房子了都这样,不过这几天你可能要费些力气了。” 江童也不再言语,两人继续往楼梯上走。 直到阁楼的门前。 门没有上锁,之前江童听的撞击声,就是来自里面。 听着动静还不小,应该是一件比较大的陶艺作品。 “呜……” 沉重且腐朽的实木呜咽着。 冰冷的白炽灯光顺着木门让开的空间,从外面挤了进去。 灯光的界限刚好卡在阁楼三分之二的位置。 不过柳温的视力似乎不错。 一眼就看到藏在阴影里的物件。 “就是那个!果然滚到这边了,还真是不好意思江童先生,给你添麻烦了!” 柳温指着阴暗处,一脸的不好意思,再次致歉。 江童点点头。 “这家伙,晚上比白天有礼貌多了。” 不过他也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往里去。 一副让柳温自己进去动手的姿态。 “江童先生,可以帮忙抬一下吗?我脚上有伤你也知道,一个人搬得话不太方便。” 阴影里面的陶土制品块头不小。 有小半个成年男子的身高。 就算柳温脚没有受伤,要搬动估计都会很吃力。 “当然可以。” 江童闻言欣然答应。 他可是非常乐于助人的,这一点张大哥肯定也有体会。 没等柳温抬脚,江童直接朝着阴影中的物件走去,大步流星。 身后的柳温一瘸一拐。 抬脚的动作比之前更慢,似乎脚伤更严重了。 就在江童来到倒地的物件跟前时。 此刻的柳温刚好卡在灯光跟阴影的交界处站定,俊俏的面孔因为背光的缘故,有些看不清晰。 “江童先生,能不能麻烦你……” 柳温开口。 江童闻言回头。 看着柳温。 忽然,倒在地上的物件仿佛受到了什么牵引。 朝着江童脚的方向回滚了一点,露出了陶土物件的正面。 赫然! 是一个男人样子! 褐色的陶土堆砌的面容惟妙惟肖,藏在黑暗中,一眼看去,就跟活人一般! 江童眉头微皱。 这副面孔,竟然和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柳温,一模一样! 甚至仔细看上去,要比刚才进来寻求帮助的柳温,更加的……像人。 此时,站住不动的柳温,口中断断续续的话语继续飘来。 “江童先生,不好意思,还得请你帮个忙,帮忙……扶我起来。” 话音落下! 此时,江童脚边犹如活人的陶土制品。 咧开了嘴,笑了。 皱巴巴的用陶土糊起来的面孔,如同撕烂的橘子皮。 而原本站着不动的柳温,他的脸上以及身体上雨水吹打到的地方,正在快速滴落。 “吧嗒,吧嗒。” 夹杂着褐色陶土的水渍。 滴落在地板上。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柳温整个人仿佛快要化开。 似乎江童脚下的才是柳温,而站着的,一直都是一尊像人的陶俑。 “怎么都喜欢在晚上,搞这些幺蛾子,还让不让人睡觉,唉……” 江童无奈摊了摊手。 叹了口气。 踢开了脚边的‘柳温’。 “咕咚,咕咚” 沉甸甸的‘柳温’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原本挂在脸上妖娆的笑容,似乎有些碎裂开来。 站在光暗交界处充当气氛组的柳温,在看到江童的动作时,面容一滞。 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浮在心中。 “这小子,这小子不怕的吗?” 紧接着。 “你要是找我有事就直说,大半夜的无不无聊。” “能不能像你身后的张大哥好好学习。” 江童的话。 让站在光线交织下的柳温有些不知所措。 他本来今晚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以及试一下,当年那个让自家老头子唯恐避之不及的老家伙,他的孙子,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每次柳温问老头子,隔壁的老江到底是干啥的。 老头子都忌讳莫深。 只是告诫柳温,千万不要招姓江的,尤其是看起来疑似很好惹的。 但是柳温内心就是不服气! 都是手艺人,难道自己比别的行当传人差了? 还是个小小的杂货铺店主,听都没听过! 所以白天的时候,柳温就打定了主意,如果今晚这小子被吓到离开这里,岂不就证明,自己是超越了老头子? 恐怖的鬼怪事件谁不怕? 尤其是自己现在的陶土手艺,早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是个人半夜见到自己亲手设的局,都会以为见了鬼。 不过这世上哪来的鬼,自己接触阴行这么多年,都没见过。 难不成这小子是例外? “除非他就是鬼!” “但是,可能吗?呵呵。” 可是现在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超出了柳温的掌控之外。 忽然,柳温想起来,这家伙刚才口中说的张大哥是什么鬼? 难道这个杂货铺不止他一个人吗? 柳温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半透明,脸上还有两个大窟窿,胸前流着血的诡异东西,夹杂着阴风正飘飘荡荡地从楼梯口朝他靠近。 “我草……” “鬼!” 柳温吧唧一声,吓晕了过去。 第十章 祭典(感谢寒零璃夜、韩风、怜dyr的打赏,也谢谢大家的推荐票!) “噗通!” 看着原本还在滴着水的柳温瘫倒在地上。 江童跟张显贵面面相觑,不对,张显贵脸上只有两个黑窟窿。 走到这位邻居的身边。 江童探下身子。 用双指在他的鼻息处试了一下。 确认没死。 失望的摇了摇头。 不过江童旋即一想,如果真吓死了,死在了自己的杂货铺,也是一件麻烦事。 比起这家伙死了之后怎么处理,江童倒是对今晚柳温的即兴节目更感兴趣。 他用手捏了一下柳温俊俏的脸。 混着褐色陶土的水渍沾染到了江童的手指上,顿时开始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就像是天生排斥一样。 张显贵原本站在门口,见状顿时推到了楼梯上,不过好奇心驱使,还是伸着脑袋看着。 也不知道这家伙没了眼睛,看不看得见。 望着水渍渐渐蒸发。 江童的眼眸逐渐被黑色替代。 在墨汁一样的东西覆盖了整个眼球时,一个方形的东西似乎就要从里面涌现。 只是,浮现的动作就像是被卡住了一样。 那个东西,始终没有突破这层黑。 站在楼梯上的张显贵,在江童眼睛出现变化的时候,面色陡然扭曲,似乎十分痛苦。 再也不敢多看一眼阁楼。 直接飘到了卫生间里瑟瑟发抖。 那个满眼幽暗的男子,刚才突然显露的气息实在是太恐怖了,张显贵能感觉到,自己要是再多待一会,或者靠近一点。 他立刻就会魂飞魄散。 阁楼上。 江童并没有理会张显贵的逃离。 他已经习惯了。 在自己动用‘天赋’的时候,寻常的鬼魂唯恐避之不及。 仿佛江童就是他们的天敌一样。 若是碰触到江童。 分分钟就能把它们蒸发成空气。 一丝丝青色的烟气,飘荡在阁楼里,很快就消散。 “有趣的东西。” 显然,这玩意,就是水渍中正常人看不见的‘物质’。 江童起身。 来到之前踢走的物件旁边蹲下。 然后用手触碰比柳温真人看起来更加生动的陶俑脸上。 较之前更多的青色烟气,顿时四溢。 随着这些青烟的消散,原本鲜活的陶俑,渐渐失去了那股真实感,脸上的诡异微笑变得僵硬无比,甚至都有些开裂。 就像是个初学陶艺的萌新,制作出来的半成品。 已经失去了‘灵性’。 江童站起身子,顿时兴趣缺缺,朝着楼下喊了几句。 “张大哥,我困了,先去休息,你帮我将这个人绑起来。” “在第二排的货架上有些麻绳,然后阁楼那边的角落里还剩些铁丝网,捆好了之后看着他,放心,你的事情我记着的。” “张大哥?” 可是张显贵并没有回应自己。 正当江童准备下楼查看时。 弱弱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 “小……小哥,我……我不敢靠近你,你身上的味道,太……太吓人了。” 江童拍了一下脑袋,然后眼睛恢复正常,朝着阁楼下面走去。 路过柳温挺尸的地方,有意无意地踢了一脚之前他给自己看的小腿伤口处。 坚硬的触感从脚上传来,伴随着的,是陶片碎裂的清脆。 “还挺敬业,起码做戏做全套了。” 江童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 这个柳温,从进门就开始设计自己了。 可惜的是。 他不知道自己的所有行为。 都暴露在江童无视一切的眼睛下。 那个伤口,虽然做得很逼真,不过。 没有血腥味。 也是用陶土做的,而且。 技术很差劲,相比较阁楼的那个物件来说。 离开阁楼。 江童来到卫生间,掀开了临时绑好的双侧帘子。 张显贵蹲在马桶上,用手捂着脸瑟瑟发抖。 “没事了,你去按我说的办就行,我睡一觉起来,去帮你找眼睛。” 闻言,张显贵将手挪开。 果然,这个男人的气息恢复了正常。 那股要将自己碾碎的压力,再也没有了。 “好……好!,谢谢你。” 江童摆了摆手,都是为了钱罢了,然后离开了卫生间,丢下了一句。 “动作轻点。” …… 躺在单床上的江童这次是真的累透了。 即使张显贵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依旧逃不过他的耳朵,不过江童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睡着了就像没睡着的状态。 只要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 身体深处的疲劳就可以慢慢恢复。 他称呼自己这种状态叫做。 睡得明明白白。 很快,江童的呼吸开始变得均匀起来…… “滴答,滴答。” 黑暗幽闭的空间里。 江童似乎听到的流水声。 但是他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又来了吗?” 自从江童醒过来,已经不止一次进入这个古怪的梦境了。 有的时候听到的是脚步声,有的时候听到的是水声,甚至还有小孩的哭泣声。 似乎都跟自己读取过的遗言差不多。 并且伴随着读取的遗言越来越多,这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愈发的清晰起来。 原本的黑色,也愈发的凝视。 最开始,江童只是认为自己身处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 后来慢慢发现,似乎是一个黑色的东西,挡住了他的眼睛。 而今晚这一次。 尤为明显。 忽然。 “嗤……”像是纸张撕碎的细微动静。 而后,江童眼前一花。 在这黑色的梦中。 他,头一次。 看见了东西! 飘荡的老奶奶,看不清她的脸,一脸呆滞的客厅凶手茫然的往前挪,哭泣的小女孩半截身子已经没入水中。 江童这一次终于看清。 那水声的来源。 原来。 在这些早已经死去的人们脚下,流淌着一条青绿色的河,不知边际。 河水中央,密密麻麻站着无数个灵魂。 他们前脚跟后脚。 向着同一个方向移动。 旁边是青色的土,青色的天,整个空间都被青色所笼罩,诡异弥漫。 而江童就站着河岸上,看着这些已经死亡的人,慢慢走向河流的最深处。 显然,这是一条生死河。 江童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动不了,也开不了口,仿佛自己早已经不属于这里。 倏地。 在江童的耳边,传来一句低低的女声。 “既然这本书选择了你,那就把张显贵,带回来。” 话音刚落,江童忽然感觉自己手上多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一本漆黑的书册,正被他捧在手上。 书封已经被撕开。 之前听到的嗤嗤声,想必就是来自于此。 而在书的扉页上写着两个犹如鲜血浇灌的字。 祭典。 第十一章 精彩继续(求推荐票,月票~) “呼……” 江童猛地睁开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 外面的风雨声依旧喧嚣。 看了一眼手机。 已经是早上五点。 他足足闭眼休息了三个多小时,这在之前都算长的。 而那个梦,却短的就像是一瞬间。 “那个女人的声音,是谁?那本古怪的书籍,是叫……祭典?” 这两个字刚刚浮在心头的时候。 江童只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被异常高温的铁块灼烧一样! 鲜血顿时顺着眼角留下。 强烈的疼痛感从眼睛开始朝着全身扩散。 此时坐在楼梯上,等着江童以及阁楼上的那个家伙醒过来的张显贵,像是被针扎了屁股一样,猛地窜起来。 他看见,原本躺在床上好好的江童,竟然以不可思议的姿势,爬了起来! 那速度,根本不是人类所能办到的! “我擦,这家伙果然不是人!”张显贵骂骂咧咧,可怜自己都是鬼了,还要担惊受怕。 好在江童的并没有兽性大发什么之类的。 只是走到了杂货铺门口的一张镜子前。 然后慢慢放下自己的手。 镜子里。 江童脸上。 已经满是鲜血。 眼眶中,也被猩红所填满。 可是在他的瞳孔最深处。 一本黑色的书,赫然存在其中! 《祭典》 这就是梦中,自己手上捧着的那本书! 同一时间,一段文字出现在了江童的脑海里。 “祭典初章,图腾之始。” “邪恶的眼睛于黑夜中诞生,它抢夺了属于生者的躯体,让亡者无路可去。” “用鲜血仪式,将它抓出来,让亡者魂归,它归你,亡者,归我。” 江童的手中沾染自己的血,从眉角的位置慢慢滑下,直到扬起的嘴角。 镜中的江童。 满脸是血,眼睛里蕴含一本黑色书籍,对着镜子外的自己,笑了起来。 …… 数个小时前。 在漯河区的一个小区里。 加班回到家中的秦若云满身的疲倦。 她的头发以及肩膀,都有些淋湿了。 就在不久前,从地铁口出来的时候,竟然下雨了。 这完全出乎了秦若云的意料。 没带伞的她,只好冒雨小跑起来,所幸,在雨势变大之前,她赶到了家中。 “这场雨下得还真有点冷,看样子夏天的尾巴这下要彻底告别了。” 秦若云关上防盗门,将被雨天衬托的更加黑的夜晚,隔绝在了外面。 这才稍稍感觉到温暖。 将防盗门锁好。 秦若云脱去鞋子跟湿了的略微宽大的衣服,露出姣好的曲线。 平时在警署上班的时候都是穿制服,下班后,秦若云才会换回这套有些宽松的衣服。 太过紧身的她还真不好意思穿。 秦若云穿过客厅走到卫生间,打开暖风,然后开始放热水。 结果拍了一下脸蛋,又回到玄关处,打开衣柜拿出了睡衣。 “这记性。” 这一天,已经让她累的有些迷糊了。 秦若云住的是个两室一厅的出租房。 在怡景小区十单元十七楼。 她跟自己的闺蜜辛娜娜合租的。 不过这两天那个小妮子公司派她出差,之前在手机上联系过,估计要明天才会回来。 热水流过年轻女孩的身体。 带着疲惫一同涌向下水道。 窗外的风雨呼号。 这种天气,洗个热水澡,然后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睡觉,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不过想起今天那个案子,秦若云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但是梁队已经发话了,再挣扎也是徒劳。 正如梁龙所说,有些事非他们所能及。 就在秦若云用毛巾擦拭顺着胸口往下流淌的水渍时,客厅里忽然传来了人声。 秦若云的动作一僵,听到声音的瞬间,她从头到脚都起了鸡皮疙瘩。 “家里有人!?” “小偷?还是入室抢劫?亦或者……” 从警几年的职业素养让秦若云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思考一切的可能性。 在这之前,秦若云重新打开了花洒,让热水继续涌动。 如果是小偷的话。 家里的防盗门锁是完好的。 屋子里的物件跟自己早上出门时一样,甚至玄关处的鞋子位置都没动过。 也就是证明,他进来的时间不长。 一般的小偷选择的犯罪事件,几乎都不约而同的是晚上,尤其是这种下雨的夜。 雨水的冲刷,是天然的消除痕迹的手段。 加上正当理由地穿着雨衣。 只要稍稍注意,联邦的监控也很难拍到。 不过自己早就在家门口的门头上,装了个隐藏式监控,所以秦若云现在只需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等待着小偷自己离开就行。 时候通过监控,就可以锁定小偷的外貌特征。 这样抓捕起来就容易多了。 可是。 如果不是小偷呢?。 想到这里,秦若云面色微变。 借着热水打在地上的响声,轻轻靠近了卫生间的门。 将门内的反锁按钮悄悄按上。 “可恶。” 秦若云现在很后悔,之前自己把手机丢在沙发上这种行为。 那么如果歹徒有其他心思,秦若云就只能依托卫生间反锁的门,然后朝着楼下大声呼喊,毕竟她手上没有武器,就算是警署学府毕业,比起一般的男性歹徒,还是不能硬碰硬。 大约过了十几秒。 外面的声音似乎消失了。 秦若云小心翼翼地将水流变小,然后贴在门上仔细倾听。 “观众朋友们,请不要走开,广告之后更加精彩!” 熟悉的录制声音传进了秦若云的耳朵里…… “噗,竟然是电视机的声音。” 秦若云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发生的凶杀案,真的给自己心里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毕竟云城已经三年没有这种恶劣的他杀案件出现了。 关上花洒。 秦若云用干净柔软的毛巾擦干身体,然后穿好睡衣打开了浴室的门。 米色的灯光笼罩在微暗的客厅里。 电视机的画面,让光线稍稍增亮了少许。 小小的客厅内,空无一人。 只有电视机在讲话。 “真是自己吓自己。”秦若云笑了笑。 看样子真是自己太累了,连进屋打开了电视都忘了。 关上卫生间的灯。 秦若云缩进了温暖的沙发,用被子将自己的身体裹住。 少了制服的束缚感,舒服多了。 电视里。 广告已经播放完毕。 正如刚才那个录制声所说,精彩继续。 画面中。 正在播放一部悬疑剧。 剧中。 漆黑的审讯室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刺眼的灯,直勾勾的映照在犯罪嫌疑人的脸上。 低沉的话语从电视机里传了出来。 “验尸,是种什么感觉?” 一句话,就令从事法医工作的秦若云,顿时看的痴了。 第十二章 是谁绑住你的?大胆!(求票票!) 杂货铺。 洗了把脸。 江童精神愉悦,身体中的疲惫,连同之前被打扰休息的烦躁感一并消退了。 看着盥洗盆里浅红色的水流渐渐消失。 江童长舒一口气。 “不过那个女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那个地方,就是地狱吗?” “书选择了我,指的就是这本祭典?” “初章,鲜血仪式。” 当江童心中念头刚动起来时,脑海中一段诡异的文字,便浮现了出来。 “以亡者之魂,借往生人血,画鲜血图腾,邪崇自现。” “额……” 这些文字虽然每个字江童都是认识,但是连在一起,他一时之间还真搞不懂是啥意思。 “看不懂,有简写版本吗?” “……” “用张显贵的部分魂体为引子,用《祭典》之主江童的血,牵引画出血图,可现恶鬼。” 脑海中的《祭典》抖了抖,自动打开了书籍的第一页,然后之前的文字碎裂开,重新组合。 这一次简单明了,一下子江童就明白了。 “早这么写不就得了,非要设置阅读门槛干嘛?” 《祭典》犹如活物。 在觉察到江童的内心活动之后,不满的关闭了第一页,翻过身去。 仿佛在说。 “丈育宿主。” 将脸上的血水擦干净,江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也是梁龙给他买的。 对着镜子里照了一下。 惨白灯光下。 刚才江童的动作,仿佛就是在给自己清理遗容一般。 “往生之人。” “原来,我早就已经死了。” 此时,阁楼上传来呜咽声。 江童明白,这是自己的好邻居醒了。 其实他觉得这个柳温,还挺有趣的。 除了干的事有点恶心以外。 “大半夜的,自己没有生活,真当别人……好,我也没有!” 走出卫生间,张显贵依旧飘在楼梯上,朝着江童开口。 “小哥,那家伙醒了,不过他好像又看不见我了。”张显贵脸上的两个大窟窿,透出大大的疑惑。 他知道正常人是看不见自己的。 只有江童能看见,之前柳温回头被吓晕的时候,他还意外了一下。 江童点点头没有说话。 推开了阁楼的木门。 “呜呜呜,呜呜,呜!” 光线映入阁楼,江童顺着呜咽声看过去。 柳温的嘴巴已经被堵起来,不知道张显贵从哪里拾来的抹布,而那些铁丝网被张显贵扭曲成线,裹着麻绳,将柳温绑了个结结实实。 别说挣脱了。 这个状态的柳温,能在地上蠕动就算天赋异禀了。 不过在江童推开门的时候,柳温却惊恐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嘴巴还不停歇的在哼唧。 “别叫了。” 听到进来的是江童的声音。 柳温当即面色缓和了许多,这才睁开眼,冲着江童直使眼色。 心中百转千回。 “我昨晚看到的绝对不会错!那就是一只鬼!妈的,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鬼!” “连老头子都没有见过!” “难道这姓江的真的可以养鬼?这只鬼不会是……不会的,肯定是这个铺子里原本就有鬼!” 柳温内心咆哮。 不过对于江童可以养鬼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就被掐灭了。 这突破了他的固有认知。 虽然阴行的一些功力深厚的家伙,能够完成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是那都是长年累月练习出来的真功夫。 跟诡异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柳温是个年轻人,小时候就怀疑过世界上有鬼,只是自己没见过。 现在,他是真的见到鬼了,不过醒来后,他确认了那只鬼,大概率是离开了。 “这个消息,一定要抽个时间回老家告诉老头子,老江杂货铺的秘密被我发现了!”柳温心里暗暗道。 看着这家伙费劲的样子,江童走到他的身边,将堵住柳温嘴巴的抹布给抽了出来。 “我擦,你这铺子里有鬼!” 旋即柳温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实在有些蠢,面前的这个姓江的,肯定早就知道有鬼了! “你他娘的养鬼!”这一句,柳温带有一丝试探。 江童微微皱眉。 “你要是没其他要说的,我就出门办事了。” “也不知道,张大哥去哪里了,啥时候会再回来,这鬼,到底会不会吃人啊?”江童没有正面回答,摇着头。 慢慢朝着楼梯口走去。 “别!别走!江童先生,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昨晚不该耍小心眼,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 柳温看到江童的动作,顿时着急了。 要是这家伙再把自己关在这黑不隆咚的阁楼上,那只鬼回来,自己不被害死,也被吓死了! 尽管柳温十分怀疑,那只鬼跟这个姓江的早就串通好了。 不过现在自己的处境。 属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所以柳温嘴上道着歉,心里头依旧在盘算。 昨晚是自己太大意了。 不该如此冒失的来到他的地盘,不愧是老江的孙子,也不知道怎么跟那只鬼称兄道弟的,果然有些门道。 但是下一次!哼哼! 江童离去的脚步停住了。 “既然你承认错误了,那么该如何补偿我?” 似乎他之前所有的话,都是为了铺垫这一句。 柳温顿时明白了一切。 “好你个江童!”不过他可不敢骂出声,只能在心里咬牙切齿。 嘴上却说着:“那是当然的,你看江老板,你需要什么补偿?才能放开我。” 江童笑眯眯地重新走到柳温身边。 “你看,柳老板,今晚要不是这个阁楼有破口,咱两也不会发生误会不是……” “好,我负责修好,无偿。” 柳温同样挂起笑容, “柳老板,你进来我这铺子也看到了,连桌椅什么的都是坏的,甚至那张床……” “好!我买!就当是给江老板的杂货铺重新开张,送礼了!” 柳温被铁丝网加麻绳捆住的身子微微颤抖。 “那多不好意思啊,柳老板还真是个好人,陶艺手艺也是非常的棒,你看这个倒地的陶俑,做得多逼真啊,真好看,要是我也有……” “停!” “江老板,我可以给你店里的三个陶艺品,随你挑,不过像今晚这个物件,我那边真没有,这是我爷爷当年做的,留下来给我的镇店之宝。” 江童也不恼,笑意满满。 他知道倒在旁边的那个惟妙惟肖的陶俑很特殊,之前那青色的烟气就表明一切。 而且,也确定不是柳温能做出来的。 不然这小子也不会被张显贵吓晕过去。 江童估摸着,要达到柳温他爷爷这种水平,怕是还需要很久的沉淀才行。 毕竟已经快要让陶俑,真的成人了。 看着滚落在一旁,跟柳温非常相似的陶俑,江童倒是对柳温的爷爷,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行,柳老板还真是热心大方,有你这种邻居,往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孤单寂寞,咦,柳老板怎么睡在地上?还被捆住了?” “是哪个狗日的这么大胆!” “快快快,我来给你松绑!” 此时,躲在楼下卫生间的张显贵,身子一僵,丝毫不敢说话。 第十三章 更像尸体(求票票!) “柳老板脸色很差劲啊,昨晚一定没睡好吧,赶紧回去补觉吧。” 清晨,杂货铺的门口。 江童送别柳温。 “呵呵,江老板客气了,不过昨晚那只鬼……” 一出门柳温就感觉杂货铺里的那股冷意,消散了不少。 外面的雨依旧在下着,气温也降了不少。 但是反而却给柳温一股温暖的错觉。 “那只鬼不会没走,只是躲起来了吧?”想到这里,柳温当即开口问道,只是还没有说完就被江童打断了。 “什么鬼?这世界上哪来的鬼?柳老板,你不会睡觉睡傻了吧。” “行,江老板,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互相帮忙的机会还多着,放心,我柳某人答应你的,不会食言。” 柳温的话里多多少少夹杂了一点私人恩怨在里面,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了隔壁的陶艺馆。 然后狠狠地将门关了起来。 “这脚,也不像受伤的样子嘛。”江童微笑。 阁楼上的那个由柳温爷爷亲手制作的陶俑,已经被柳温塞了回去。 不过柳温伪造的脚伤,却是他自己制作的,江童能明显发现,两者之间的差距。 对比他爷爷,柳温的手艺,就像是刚学会爬行的孩童。 就在江童回去吩咐好张显贵,然后出门准备锁上门时,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于是走到陶艺馆的门口。 江童抬起手。 “咚咚咚。” 里面一片漆黑,却传来脚步声。 柳温满脸的委屈走到了门口,打开门直接开口。 “我现在卡里没多少钱,今天去收个帐,然后再……” “柳老板有心了,我不急,主要是来想找你借把伞。”江童指了指身后依旧下不停的雨。 “你……给你!”柳温抄起鞋柜上的伞,直接塞给了江童,然后再次把门关了起来。 “唉,都是邻居,怎么一点都不温柔。” 江童嘟囔着,撑开了白嫖的伞,然后将杂货铺的门所锁了起来。 他不怕小偷或者友善的邻居进来耍手段,如果有小偷进来,那就是等于给江童送钱。 相比小偷,柳温他就更不担心了。 杂货铺里面,张显贵的魂体还在货架之间飘荡呢。 撑开雨伞,江童走在冷冷清清的大街上。 本来这条老街就没有什么人,加上下雨。 路上只有穿着雨衣的环卫工人。 不过在一面青苔不多的墙上,江童发现疑似是这条街的名字。 祭祀街。 古怪的名字。 直到江童相继看到不少卖祭祀用品的店铺,他才明白,为什么这条街叫这个名字,怪不得一直都没有多少人气。 甚至,还有一间扎着纸人的冥店,躲在街道的一侧。 黑底白字的门牌有些刺眼。 不过里面似乎没有人。 “老板跑路不干了?” 江童没有过多在意,他准备趁着今天下雨,在周边逛一逛。 这条街残存的正常店铺不多,甚至连一个早饭摊,江童都没有见到。 好在快到街角的时候,江童发现了一个农贸市场。 农贸市场是圆形的,正好两条街都能进去,在市场的对面,就是一个小型的商场,挨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老旧住宅区。 想起昨天在警署喝咖啡自己没有出现恶心感。 江童觉得,还是有必要测试一下,自己到底可以喝哪些东西。 对于吃的东西,他是不指望了。 出了三叉街口再往前去,就超过了老街的范围。 建筑也渐渐高耸起来,现代化的气息扑面。 正当江童准备乱逛逛,接触一下充斥着新鲜感的城市时。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梁龙。 “喂?梁哥。” “童!你在哪里!”电话里,梁龙语气焦急,似乎有很紧急的事情。 “我在杂货铺的老街口,怎么了?” “你呆在那里别动!我马上过来接你!” 说完梁龙就挂了电话。 江童有些疑惑。 不是说今天宣布案件的结果吗?一大早就这么急冲冲地找自己,难道要翻案了?还是那只鬼又开始有动作了? 很快。 黑色的suv,伴随着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上车!”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还是江童来到云城,第一次见到梁龙如此失态。 梁龙一脚油门,双眼带着血丝,盯着前方的道路,快速说道:“昨天白天案发现场的那个验尸官若云,你还记得吧,她出事了!” 江童脑海中回忆出一个穿着淡蓝色制服,叫住自己问他叫什么名字的女人。 “就是那个问我名字的?” “是的。” “她怎么了?”江童心中隐约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当时那个若云,询问自己名字的样子,反复在脑海里回放。 梁龙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有些发白,颤抖的说道。 “她,她快死了!” …… 当两人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八点。 这是得阳分区的警署附属医院。 像若云梁龙这种联邦制度内的公职人员,如果因公受伤的话,是可以联邦承担所有费用在这里治疗的。 路上梁龙也说不清秦若云到底怎么了。 只是他隐隐觉得,若云如此情形,医生都束手无策,但是江童说不定……不,是一定知道为什么! 因为相比较病人。 若云的状态……更像一具尸体! 两人很快就来到单独的病房。 门口还坐着几个警署里江童见过几面的警探。 “梁队!” “队长!” 梁龙快速点头,然后径直推开门。 一进门,江童就看见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围着病床,还有一名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的女子,眼中带泪,一脸揪心的看着病床。 “医生!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此时,躺在床上的秦若云身上插着密密麻麻的管线,旁边的心电监护仪上静如死水。 看到梁队进来,几个医生立刻让开。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对着梁龙摇了摇头。 “秦女士的状态,按照医学上的判断应该是已经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虽然停止了,但是肌体还保持着活跃状态。” “可能……” “没有可能!”梁龙忽然大喊了一声! 此时,透过这些医生让开的空隙,江童发现。 躺在病床上的秦若云,嘴唇有些发黑,身上只穿着一个睡衣,手脚已经出现了僵直。 这明显是人死亡之后,要变成尸体的征兆。 然而秦若云的面容却痛苦扭曲,似在挣扎,又像只是在做一个噩梦。 而旁边连接着的机器上,却始终是一条直线,宣告了病人没了心跳。 所以,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直到江童看到了她的眼睛,才知道。 原来……是那只鬼。 在秦若云闭着的眼角处,残留着丝丝血渍。 江童可以闻到。 血渍上,令自己恶心的臭味。 跟张显贵死亡的现场,是一样的。 只是秦若云。 还没死! 第十四章 抓到你了 而在看到秦若云的同时。 江童眼睛里的《祭典》,陡然颤动了一下。 早上,在送别柳温后。 江童就回店里找到了张显贵。 先晓之以理安抚住他的情绪,再动之以情,告知这件事对找回他的眼睛很关键。 于是,透明的脸上还有两个大窟窿的张显贵,克服了害怕。 勇敢的站在江童面前。 随后,《祭典》缓缓从江童的瞳孔里浮现。 一股强烈的恐惧从张显贵的心底浮现。 仿佛面前的江童,只要一个念头,他就会立刻魂飞魄散! 根本不是一个等阶的生物! 可是张显贵知道,江童要是不愿意帮他,或者说要消灭他的话,昨天晚上,他张显贵就死了。 其实,这一点,江童的感受更为明显,他知道。 此刻的张显贵,他随时可以将其灭杀。 伴随着江童眼中黑色书籍的出现。 张显贵的魂体明显有一股牵引。 淡淡的光晕,化作点滴,慢慢飘进了江童的眼中。 “呼……”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很简单,一瞬间就完成了。 张显贵心中的担子也放了下来。 虽然被割下了一小部分,不过相对于眼睛被那只恶鬼夺去,这一点简直是不足为虑。 “江小哥,万事小心。” 江童离开杂货铺,张显贵睁着窟窿,郑重的开口。 …… 医院里。 “梁队长,你不要激动。” “虽然这种情况很罕见。” “但是秦女士目前的所有生理特征都显示,她早已经算是‘死亡’状态,只是……唉,心跳停止了几个小时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众人当中年纪稍大的医生,往前一步,一脸惋惜的对着梁龙解释。 他叫张文斌,是这间医院的主任医师。 一大早天还没亮,秦若云就被送了过来。 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自始至终,她的心跳就没有起伏过一次! 所有的手段都用过了。 没有任何用! 甚至还有个诡异的情况。 秦若云送来时,眼角就夹杂血渍,当护士帮她擦拭之后,不到数秒钟,又会再次流出来! 这样的情况一直反复几次之后。 张文斌便让护士不要再擦了。 从医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怪异的情形。 但是基于自己的医学知识。 他只能宣布床上的秦若云已经死了。 “不!若云没有死!她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此时听到医生的话,一旁穿着紧身皮衣的金发女子,顿时不可遏制的朝着医生大喊。 “辛小姐,你不要激动。” “一定是你们这个机器出了问题!早上我推开门的时候,若云明明还有心跳!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不可能!不可能的!” 辛娜娜根本不管不顾,冲到医生跟前,就要揪着他的领子。 梁龙没有管辛娜娜的行为。 只是转头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江童。 秦若云的状态,他从警这些年,也从来没有遇到过。 但是尸体是什么样子的,他是见过的。 今天清晨在医院见到病床上的秦若云,以及后来众多医生的判断死亡之后。 梁龙想到了昨天案发现场的江童。 他隐隐觉得,自己的这个大学室友,知晓这种诡异的情形! “童,梁哥从来没有求你过什么事情,我知道以前读书的时候,你就与众不同,这一次回来之后,这种感觉更明显,若云跟我几年了,非常能干能吃苦,人也很好,如果可以的话,我求……” 梁龙的话还没有说完。 江童就出声打断了他。 “她没有死。” 淡淡的话语瞬间让病房里的吵闹气氛降到了冰点。 尤其是辛娜娜,眼眶红肿,死死地盯着刚才出声的年轻人,手中还拽着一个年轻医生的领口。 “这位是……”之前下判断的张文斌,看着江童,眉头紧皱。 在医院里,他的话就是权威。 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宣判病人的生死了? 不过看起来似乎是梁队长的朋友,所以张文斌还算客气。 “他叫江童,是我的同学。” 听到梁龙的话,张文斌顿时明白,原来也是警署的人。 虽然警探经常跟他们打交道,但是隔行如隔山。 何况一个小孩子? “江童先生,这位秦女士已经没有心跳几个小时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虽然她的身体还有反应,但是在医学上……” 张文斌的话还没有说完。 江童理也没理他。 直接朝着梁龙开口。 “秦若云时间不多了,想让她活,就把人都清出去,我需要时间独处。”秦若云身体上弥漫的臭味越来越浓了。 不过江童倒是有些好奇。 这只鬼,是怎么缠上秦若云的。 他不由得再次想起,昨天在案发现场,秦若云叫了一下自己,问他叫什么名字。 “当时,是她还是……鬼?” 梁龙眉头紧皱。 江童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再说你今天吃早饭了没有。 但是话语中的寒意,却十足。 秦若云,很快就会真的死亡。 “都出去!” 梁龙没有过多犹豫,选择相信江童,立刻下达了命令。 “梁队长,这怕是……” “梁龙!若云已经这样了,你还如此不靠……” 医生跟辛娜娜的话都没有说完。 梁龙冷冷道。 “人命关天,所有责任我一人承担,但是耽误了救人时机,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一句话,让病房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很快,病房里只剩下梁龙跟江童两个人。 连昨天案发现场也在的晓华,此时也赶到了医院,只不过梁龙并没有让他进来。 “童,你有把握吗?昨天已经发生了命案,今天再死一个公职人员,还是若云的话,我真的承受不住。” 江童没有回答梁龙的问题,只是转过头。 “我的意思是全部人都出去。” …… 空荡荡的单独病房里,只剩下江童以及躺在病床上的秦若云。 她的嘴唇已经乌黑。 手脚僵硬程度不亚于一具真正的尸体。 江童走到床头,低下头。 看着秦若云紧闭双眼的脸。 一本黑色的书籍就要缓缓在瞳孔中浮现。 忽然! 秦若云的嘴巴自动张开。 一句阴恻恻的询问声传出。 “呵呵,江……江童,你跟我一样,也是鬼吧?” 江童目光微缩,果然。 当时叫住自己的根本就不是秦若云。 而是这只躲起来的鬼! 江童嘴角缓缓扬起。 “总算抓到你了。” 第十五章 你想知道死亡的感觉? “梁龙!虽然你是警署的凶案组队长,但是这里是医院!里面的病人这样随便交给一个陌生人,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岔子,你知道……” “你不是说秦若云在医学上已经判定死亡了吗?江童是我聘请来,顶替秦若云的临时验尸官,他也是联邦警署大学毕业,有这个资格!” 梁龙盯着张文斌的眼睛,毫不退让。 张文斌面容一凝,顿时有些生气。 “你!秦若云虽然按照正常的判定是死亡了没错,可是……”张文斌的话还没说完。 一旁的辛娜娜就直接骂道。 “你他吗给我闭嘴吧,一点用都没有,什么狗屁主任医师!” 辛娜娜丝毫不给张文斌面子,如果今天秦若云死在这间医院,她会让这些医生知道,什么叫做后果! “辛女士!你先搞清楚,我们是医生,不是神仙!秦若云送来的时候心跳已经停止了,这是不争的事实!随便你送到哪家医院,都不可能说能把一个心跳停跳了几个小时的人救活!” “就是!张主任,不要跟她一个女人废话,里面那个小子,除非是活阎王在世,不然,怎么都不可能让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再度活过来!” “还说什么人没死,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从医经验,还不如一个刚毕业的外行警探?” 众多医生你一言我一语,辛娜娜也是不甘示弱。 争得不可开交。 “别他妈吵了!”梁龙的耳朵就像炸了一样。 这时候,他口袋里的电话嗡嗡地响了起来。 “喂?署长,知道,若云没事的,我知道了,推迟半小时吧,就半小时,好,你放心,一切我担着!” 挂了电话。 梁龙的脸色极其阴沉。 一旁的晓华,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大这样。 “既然你们已经认为秦若云死了,那么现在她的身后事轮不到医院来管,我们警署自然要调查她的死因,还有你辛娜娜,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门口的菜市场!冷静点!” 梁龙的话,让周围几人都稍稍冷静下来。 不约而同的看着病房紧闭的大门。 …… 听到秦若云嘴巴里传来的声音。 江童笑了。 “我可跟你不一样,没你那么丑。”此时,他的眼中溢出鲜血,漆黑的《祭典》完全的呈现在瞳孔里。 属于张显贵的鬼气息弥漫开来。 同时融入了江童的血。 “以亡者之魂,借往生人血。” 此时,秦若云的身体猛烈颤抖起来。 似乎是《祭典》的出现,严重干扰了那只鬼的侵袭。 “江童……江童!我原本以为,你跟我是一样的,可是!你眼中的那本书!是从那里来的!可恶!你这个家伙!是逃出来的!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阴恻恻的鬼叫声更加地急促。 可是江童根本就没有理睬它。 秦若云此时的状态危在旦夕。 随着《祭典》的缓缓打开。 江童的血滴落,并没有坠地,而是飘在空中。 就在秦若云紧闭的双眼之上! 张显贵的鬼体骤然崩碎。 在书籍的牵引下,跟江童的血融在了一起。 如同猩红的颜料。 在空中慢慢地画出一只血红的眼睛! “画鲜血图腾!” 就在眼睛成型的刹那! “不!” 秦若云的嘴巴里,再次传来鬼声。 而后! 她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一只! 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江童眼前一暗。 再次恢复视力的时候。 他看到了案发现场,那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凶手’,正逗留在现场看着电视。 然后,画面一转。 他又看到,米色灯光下的卫生间,秦若云随意的穿着睡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然后缩进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接着。 一道刺眼的强光,晃了江童的眼睛。 入眼,是一间审讯室。 江童的双手被反绑着。 靠在椅子上。 对面。 坐着两个警探,看不清面容,正在用灯光对着江童。 “死亡,是种什么感觉?” 警探的话语犹如拥有诡异力量,江童闻言不自主的就要回答。 忽然,在江童眼前的强光,就像是水流一样,陡然流淌。 两名在灯光后面的警探面容映入了江童的眼里。 他们。 没有眼睛。 “咔嚓。” 身后形同虚设的绳索,轻易的被挣脱。 江童缓缓站起身子。 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随后。 “哈哈,哈哈哈。” 除了审讯灯光之外,一片漆黑的屋子里。 江童肩头抽动。 大笑声从他的嘴巴里传出,回荡在审讯室里。 “你……你笑什么!” 两名警探如同一个人似的站起身来,然后异口同声地吼道。 伴随着笑声,江童的话语从指尖流淌而出。 “原来,你躲藏的地方如此简单。” “原来,鬼也会害怕。” “原来,这就是,你的弱点。” 在看到两名警探面容的时候,江童就明白了一切。 这只鬼,一直都躲藏在目标的眼睛里。 如果现在再去看张显贵家中客厅男子的尸体,那么他的眼睛应该已经消失了,而最后接触尸体的就是秦若云! 她是验尸官! 秦若云的眼睛也是同理! 这只鬼的能力,就是利用人的眼睛,去看到诡异的画面,从而让恐惧在心中扩散,直到让人觉得自己真的置身于恐怖当中。 然后被吓到死亡。 张显贵是这么死的。 客厅凶手也是如此。 而秦若云。 也是因为同样的手法。 但是她还没死! 所以,秦若云闭着眼! 刚才,这只鬼发了疯似的说话,根本原因,是在拖延时间! 甚至,把江童带到这里来,也是一样! 它根本杀不死江童! 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一切,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在杀死张显贵之后,这只鬼的能力有了一定的限制。 客厅死者的遗言充满了主动性,当时江童感同身受刺碎的根本就不是镜子,而是电视机的屏幕! 这只鬼。 需要借助电视机,才能将客厅的人杀死! 而现在的秦若云。 依旧是靠电视机,播放画面。 只不过,这第三个人,它杀的更慢了。 “你的能力很不错,只可惜,你太贪心了,也可以说,那个客厅的人出现,打乱了你的节奏。” 江童笑声停止,他站在黑暗中。 手指之间,感受着自己脸上的粘稠,冷冰冰的话语声继续传来。 “在短暂的时间内,连杀两人,造成了极大的消耗,可是,你不满足,还想杀第三个人。” “你以为。” “没有人可以对付你吗?” 江童手掌缓缓放下。 鲜血的气息飘散在空气中。 犹如一柄利刃。 划破了面前的审讯室。 整个画面像是镜面破碎一般。 江童一步踏出,走出电视机。 来到了秦若云的‘遗言’当中。 沙发上。 一只脸上五只眼睛的丑陋生物,正趴在女子的身躯上。 而秦若云的脸上。 赫然仅剩一只眼睛! 并且即将被剥离! 可想而知,如果秦若云的双眼彻底被夺走,那么这里就会成为,真正的遗言! 看着这只丑陋的鬼。 江童面无表情。 “你不是想知道,死亡,是种什么感觉吗?来……” “我告诉你。” 第十六章 活了 而就在这只丑陋的怪物,回头看向从电视机里走出来的江童时。 原本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秦若云,忽然猛地挣扎起来。 她已经丢掉了一只眼睛。 这只鬼的脸上,那五只眼睛当中,最新鲜的那只,就是她的。 可是当江童打破电视机,踏进这片即将要变成遗言的异度空间时。 秦若云的潜意识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就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失去一只眼睛的极致痛苦,开始弥漫在她的灵魂深处。 那是一种完完全全,从肉体到灵魂,你的身体部分,都被夺走的痛苦。 张显贵的鬼体就证明。 眼前的这只鬼绝对不是单单取走尸体的眼睛。 可惜,秦若云的挣扎对于这只鬼的压制来说,太过于薄弱。 江童眼神微眯。 漆黑的《祭典》在瞳孔中浮现。 此时他才发现。 这只鬼除了脸上的五只眼睛清晰可见以外,其余的部分通体都是黑色的,可是又跟周围的黑暗格格不入。 他的形体则更为怪异。 看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站着的扭曲眼睛图案! “江……童!” 看见面前进来的人类。 不! 他不是人类,而是从地狱回来的异类! 这只鬼冲着江童发出了恶狠狠的警告声。 “看样子,跟我判断的一样啊。”江童不急不慢,朝着沙发靠近。 “滚开!滚开!滚!” 伴随着他的靠近。 那只鬼的身体明显开始出现了剧烈的抖动,甚至脸上的五只眼睛也是齐刷刷地盯着江童。 诡异的力量开始缠绕在周围。 不过却无法给江童造成丝毫阻挡。 鬼的下方,秦若云挣扎的幅度渐渐变小。 脸上最后一只眼睛,即将脱离她的眼眶。 猩红的鲜血,顺着秦若云的眼眶周围,疯狂的四溢。 此时的病房里。 原本站在床边的江童早已经不见。 躺在床上的秦若云,闭着眼,流下血泪。 可是一旁的机器上,却诡异的出现了起伏! 她的心跳开始恢复! “不好意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江童直接上前一步,双手抓住了依旧不肯离开秦若云身子的鬼。 阴寒的气息瞬间入侵了江童。 然而,江童的身体内部,就像是万年寒窟一般。 缕缕阴寒犹如一叶扁舟直接就被吞没。 没有激起一丝波浪。 此时,江童眼睛已经盯上了这只鬼,漆黑的书籍缓缓打开。 正如那个声音所说。 这只鬼归江童。 一个由鲜血跟张显贵鬼体书画而成的眼睛符号,从书的第一页缓缓飘浮出来。 “砰!砰!砰!砰!砰!” 丑陋的鬼脸上,五只眼睛瞬息炸碎。 漆黑的手指,朝着江童的心脏直插而去。 可是,江童却笑了。 任由这只鬼进行临死前最后的反扑,没有阻止。 强大的牵引力从《祭典》中出现,眼睛炸碎的厉鬼陡然被吸了进去,在它溃散的最后一秒感受下。 面前的这个男人胸膛里。 什么都没有。 空空如也。 失去了鬼的压制。 秦若云无力的瘫倒在沙发上。 很快,炸碎的眼睛点点晶光,重新融入了秦若云的眼眶当中。 画面消散。 江童睁开眼。 重新站在了病房里。 病床上的秦若云眼角的血渍已经消失,尤其是身上那股难闻的臭味,再也没有了。 嘴唇十分苍白,但较之前的乌黑之色,显然已经好太多。 旁边的心电监护仪上,滴滴的响声恢复。 代表心跳的波浪线很稳定。 秦若云,活了。 江童长舒一口气。 正准备叫外面的人时。 忽然。 他的肩头后方传来一阵刺痛。 就像是用灼热的小刀,在后面划开皮肤一样! 在江童看不见的地方。 一只猩红眼睛图腾,出现在了他的背上。 并且眼中的《祭典》,似乎发生了异样的反应。 …… “吱呀。” 紧闭的房门,被江童推开。 他的脸上有些疲惫,一只眼睛微微闭着。 将头伸出窗外抽着烟的梁龙,猛然回头,看着江童,一脸紧张。 原本坐着的辛娜娜,更是猛地站起来,满脸的希冀。 甚至昨天案发现场的晓华,也是强压心头的焦急等着江童开口。 不知不觉,他在心中,已经开始相信这个非常年轻的男子。 而其余几个跟着张文斌的年轻医生,看到江童脸上的疲惫,摆出一副早已经猜到徒劳结局的轻蔑。 只有张文斌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小伙子,对于秦小姐我们也很惋惜,可是这种事情……” 张文斌的话还没有说完。 江童朝着梁龙淡淡道。 “秦若云活了。” 一句话像是晴天炸雷,轰击在所有人的耳朵边。 “童……你说的是真的!?”梁龙直接用手指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然后一步上前,来到江童的面前。 江童点点头,然后坐到了刚才辛娜娜的位置,补充了一句。 “她本来就没死。” 众人再也没管他。 纷纷冲进病房里。 “这……这怎么可能!?”一进来,张文斌立刻惊呼。 他不像梁龙他们看着床上的秦若云,而是直接盯着心电监护仪。 那上面出现的波动。 很明显秦若云此时虽然依旧昏迷,但是已经恢复了心跳! 她,真的活了过来! “若云,若云的脸色变得好起来了!哇!呜呜呜!”辛娜娜一进来,就直奔病床头,见到秦若云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状态,直接哭出声来。 此时,见到床上若云已经开始有均匀呼吸的梁龙,顿时偷偷抹了一把眼角。 然后直接走出了病房。 剩下一圈围着病床的医生目瞪口呆。 江童看着梁龙走出来,脸上的神情异常严肃,不禁心中生疑。 “难道秦若云身体太虚还是没能熬过去?” 梁龙却开口。 “江童!你站起来!”梁龙的话语十分严肃。 不过这个寝室长对自己确实不错,江童虽然有些莫名其妙,还是站了起来。 “抱你!”在江童站起来的刹那,梁龙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浑圆的啤酒肚差点没给江童顶报废。 “没死在鬼手上,死在啤酒肚上,就亏大发了!” “梁队长!让开!”此时,辛娜娜也从病房冲了出来,眼眶中的泪水还没有擦干净。 梁龙松开江童。 辛娜娜直接冲了上去,作势就要给江童的嘴巴来个亲密接触。 “打住!” “你们再这样我就走了!” 江童顿时闪过身,穿着皮衣的辛娜娜顿时扑了个空。 “喂喂喂,好歹我也是个女孩,亲一下怎么了嘛!” 梁龙从早上一直绷着的脸色顿时松了下来,笑道。 “辛小姐,我们家江童可是有家室的人!” “啊?那……还真是可惜。” 辛娜娜惋惜地瞟了一眼江童的身体。 第十七章 确认 没有理会辛娜娜。 江童朝着梁龙开口。 “梁大哥,你跟我过来一下。”说完,朝着走廊上的窗户边走去。 此时心情大好的梁龙,当即跟了过去,正好他也想问一下,若云到底怎么回事。 走时梁龙还不忘嘱咐一下病房内的晓华,说若云如果醒了,立马叫他。 辛娜娜识趣地回到了病房里。 两人来到窗户边。 梁龙递给了江童一支烟,然后点燃。 窗台上,两人都把头伸了出去,然后朝着天空吐烟气。 医院禁止吸烟! “怎么了童。” “梁大哥,你今天不是开发布会吗?” “是啊,怎么了?”梁龙有些奇怪,怎么江童突然问这个问题。 “噢,我想去秦若云工作的地方看看。” “嗯?” 梁龙看着江童,这家伙似乎不像是开玩笑,也不是一时兴起。 “那是警署的解剖中心,你要去那里干什么?难道你认为……秦若云之所以如此,跟昨天的尸体有关?” 梁龙也算是聪明人,江童提到这一点,他当即想到了。 “是的。” 江童也没有过多解释,这种事情,总不能跟梁龙说,是鬼害的秦若云吧。 梁龙望着江童,后者不像是开玩笑。 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口。 “发布会不在警署,我让晓华带你过去吧。”甚至关于秦若云为什么心跳停止,然后又怎么恢复的,这些他统统没有开口询问。 这次回来。 江童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很大。 大到梁龙有些事情根本不敢过问。 他不禁想起昨天跟江童在凶案现场外的对话。 “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梁龙不知道,相比那些事,他更愿意相信江童,是埋头苦学了三年专门治疗疑难杂症的医术。 江童闻言,点点头,然后开口:“好,那现在就去吧。” 梁龙顿时愣了一下,没想到江童这么急,索性也没有停留。 “行,我马上安排,那直接你去楼下等着吧,不然那些医生估计还要缠着你。”说完,梁龙转身朝着病房走过去。 可是刚走到一半,就被江童叫住了。 “梁大哥。” “怎么了?童。” 江童笑了一下。 “别有压力,真正的凶手,已经死了。”说完,江童径直朝着医院的电梯口走去。 身后,梁龙望着江童离去的背影,站在医院的走廊上,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 回到病房。 晓华见到梁队进来,有些奇怪。 “队长,你眼睛怎么肿了?” “关你屁事,你小子带江童去解剖中心看看,记住,江童的话,就是我的话,明白了吗!” “啊?为什么?”晓华被骂有些不明所以。 “问个屁!他现在是我临时聘用顶替若云的验尸官,去工作地方看看不行吗?别墨迹了,快去。” “是!”晓华依旧一头雾水。 刚才老大在病房里对着医生吼的,不是说辞啊…… 待到晓华离开。 张文斌立刻凑到梁龙的身边。 “梁队长,刚才那个年轻人呢?走了?”一边问着,还一边朝着病房外瞅着。 “走了,你要干嘛?” “你怎么让他走了啊,我还有些医学问题,要请教一下他呢!”听到梁龙回答,张文斌当即有些焦急。 “省省吧,刚才你们不还……”后面的话有些难听,梁龙瞥了一眼微微低着头的几个年轻医生,,没有开口说下去。 “梁队长,我们不也是出于作为一个医生的职责么,你说随便一个陌生人进来,我们怎么可能……是吧?”旁边的年轻医生依旧争辩。 “哼。”梁龙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再揪着不放。 只要秦若云没事了就行。 张文斌此时也不管其他几个学习的医生,追着梁龙问道。 “梁队长,刚才那个年轻人是叫江童是吧?” “嗯~”梁龙斜着眼,故意拖了一下尾音。 很是傲娇。 “嘿嘿嘿,你看方不方便,帮忙找个时间约一下他,就说医院想感谢他帮忙,我来做东,请他吃个饭。” “那我得问问正主,好了好了,我还有个会,除了必要的检查,你们不要随意动若云。”梁龙当然你知道张文斌是想请教学习。 不过在医院,他可以无视这些年轻的医师,但是张文斌是主任医师。 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可不是辛娜娜。 “娜娜,你在这里看着若云,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谢了,梁队长。” 说完,梁龙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 秦若云做了一个非常长的梦。 梦里,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然后有个声音问她,验尸,是种什么感觉。 她回答。 很累。 之后,自己就像是坠入了水里,失去了视线,无力失重感包裹了自己,她再也动不了,也醒不过来。 直到。 她似乎看见了一个年轻人出现在水面上。 是那个跟着梁队长来案发现场的男子。 他好像叫……江童。 而江童。 拉了她一把。 得阳区警署。 法医鉴定中心解剖室。 晓华满脸的客气,朝着身后的江童笑道。 “江先生,这里就是若云平时工作的地方,咱们警署人手不足,平时就若云一个人,既然梁队吩咐过了,那你随意看看,熟悉熟悉。” “多谢。”江童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 “唉,你可千万别,是我该谢谢你才对,谢谢你救了若云,还有我对于在案发现场质疑你,也表示歉意。”晓华满脸真诚。 这次秦若云得救,完全是靠眼前的江童,没想到这家伙不仅判断尸体准确,还懂医术。 一下子直接折服了晓华。 人就是这样,会对比自己优秀一点点的人产生嫉妒,不服气的心态。 但是一旦目标超越自己层次太多,那么就只有佩服。 “呵呵,没什么。” “那你自己看看,这是我的号码,如果有什么问题直接打我电话就行。” “好。”结果晓华给自己递的名片,江童将其装进了口袋中。 然后看着他离开,转身进了解剖中心。 解剖室里没有开灯。 外面的光线形成一束束光柱,投射在房间内。 里面很干净,只有一些带灯的仪器跟几座金属台架。 其中一台上面。 淡蓝色的布盖着一具尸体。 江童关上门。 无声无息的走到了盖住的尸体旁边。 若有若无的臭味正在快速消散。 江童掀开布。 空洞洞的眼眶,暴露在空气中。 他确认了,正如他之前判断的那样。 那只鬼一直藏在凶手的眼睛当中。 第十八章 巨款 “江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好。” 杂货铺门口,晓华从车里探出头,朝着江童挥手告别。 查看完尸体之后,晓华非要送他回来,江童也没办法,秉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觉悟,接受了。 此时,一直在下的雨终于停歇。 打开门,江童走进杂货铺。 里面依旧是冷冷清清。 货架上的东西屈指可数。 把门锁好。 江童来到卫生间。 这时候的张显贵几乎完全透明了。 在江童掀开帘子的时候。 他茫然的抬起头,一股熟悉的感觉,从江童的身体中散发出来。 准确地说,是从江童的眼睛里。 “江小哥,我……我要不行了。”张显贵用茫然的窟窿看着江童,喃喃道。 原本江童以为他还能撑上一两天,不过在解决那只鬼之后,张显贵似乎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看来之前《祭典》中的异样,也跟张显贵有关。 江童没有耽搁。 一本黑色的书籍,从眼中浮现,然后犹如虚幻一般,出现在他的手上。 书籍无风自动。 打开了第一页。 两只血淋淋的眼睛漂浮出来。 就像是刚刚从尸体上挖下来一样。 张显贵身体微微颤抖,这一次不是因为江童身上恐怖的气息,而是……那是自己的眼睛! 江童意念微动。 两只眼睛朝着张显贵脸上的窟窿漂浮过去。 完美契合。 本来就是张显贵自己的。 一股灵魂完整的感觉弥漫在张显贵的心头。 “终于……终于可以了……谢谢你,谢谢!”张显贵的灵魂愈发溃散,不过依旧是站直了身体,然后深深的弯腰,对着江童致谢。 他的眼睛里流出血泪,但是没有实体。 如同张显贵的魂体边缘一样消散。 江童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 他知道,很快,张显贵就会完全地消失在世间。 “不过,他会去到那条河里吗?” 一阵微风吹过。 卫生间里,再也没有任何张显贵的痕迹,唯有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八栋一单元901,密码是789112,如果可以,留一点给她。” 江童微微点头,对着空气中低低道。 “再见。” 张显贵说的那个她,江童从梁龙口中了解过,是他年轻时候的初恋,名叫王琴,不过两人后来因为家庭原因分开了。 一直到王琴嫁作人妇,两人都没有再联系。 不过王琴的丈夫前几年意外去世了。 不知道两人怎么又碰上了。 也还算是重续前缘。 可惜。 江童摇了摇头,将脑中杂乱的想法摒弃。 脱下了上衣,侧过身子。 镜子当中。 一道犹如伤疤的眼睛图案,赫然出现在背部琵琶骨的位置。 “图腾之始。” 江童不由得想起获得《祭典》的时候,那一段话。 “这是我的图腾吗?” 可是无论江童碰触也好还是刺激也好,这个鲜红的眼睛,都没有任何异变,仿佛生来就是在那里。 捣鼓了半天,江童放弃了从中获取一些信息的想法。 穿好衣服。 看着手中依旧打开的第一页《祭典》。 上面的文字已经发生了变化。 “亡者之水,可提取。” “电视机里的凶案现场,记忆碎片,可提取。” 两行文字,看的江童有些懵逼。 这次不用江童提醒,《祭典》主动经行了翻译。 “饮下亡者之水的普通人,可以梦见朝思暮想的已故之人,一次性消耗品。” “记忆碎片,可刻录成沉浸体验的影像,一次性消耗品。” 江童依旧懵逼。 这啥意思? 下意识的默念提取。 随后《祭典》缓缓合上,一个装着透明的液体瓶子,出现在扉页上。 可是记忆碎片却无法提取,书上文字显示缺乏媒介。 “好家伙,批发商?”看到凭空出现的瓶子,江童顿时明白。 这不是等于给他杂货铺上新货了么! 走到货架边。 江童将亡者之水摆了上去了。 然后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落了不少灰尘的标签,擦拭了一下,写了无忧水三个字。 随即斟酌半天,再次写下了数字。 “500块。” “合理。” 不过江童又看了一眼杂货店的装饰,以现在的模样,会有人来买东西才有鬼!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人。 柳温。 出了门,江童探出头看去,陶艺馆已经开门了,不过led广告灯牌依旧没有打开。 径直走到门前。 “有人吗?柳老板在家吗?” 柳温刚听到声音,面色一喜,还以为来生意了,本来下雨天他是不抱希望的。 可是,接着听到柳老板三个字,直接让他面容垮了下来。 是隔壁杂货店的江童。 “干嘛?我现在可没钱,不过你放心,阁楼损坏的地方,我已经用木板堵上了,不会再有东西掉过去。” 走到门口,柳温没好气的朝着江童果断摊牌。 “柳老板,咱两都是邻居,不至于。” 不至于? 柳温鄙夷地瞥了一眼江童,后者脸上始终挂着不咸不淡的笑容。 “对了,柳老板,你今天早上不是说什么收账吗?现在雨停了,天气好起来了,为什么择日不如撞日呢,对不,你看我现在店里连个健全的凳子都没……” “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柳温心中忿忿骂了一句,江童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了。 跟自己一起去收账,收到多少给多少。 让他先用着。 “行!我去收账。”柳温算是认命了,还是抓紧把答应这个瘟神的事情弄完比较好。 不然一天天有自己难受的。 闻言,江童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 江童跟着柳温。 朝着祭祀街的深处走去,后者一边走着一边说明着情况。 “这个欠我钱的人是个中南男子,叫马六,嗯……准确的是,他是在我这里赊账买了三件陶器,然后一直拖着没有付钱。” “我上次到他家找他要过账,可是他开门后却一言不发,也不让我进去,无论我怎么说就是不还钱。” “我当时看他家门口的环境,就知道这账不好收回来了,实在是太破了。” “后来我打听过,这个马六没接受过什么教育,为人也死拧死拧的,这些年一个人在云城干些搬砖扛货的杂事,赚点钱生活,好像家里还有个靠他赡养的老母亲。” “也因为这个马六常年搬砖的缘故,虽然看起来很瘦有些营养不良,但是真动手我肯定是打不过,之后便一直没再去了。” “不过,这次有江老板协助,一定可以要回钱!” 柳温不怀好意地看着江童。 “你不是养鬼么,出了杂货铺,看你怎么神气!要不到钱就不能怪我不及时兑现了,哼哼。” 江童听柳温说完却有些疑惑。 “人家没钱,你又不认识,你就随便给人赊账?还隔了这么久,都不去要?” “该你倒闭。” 柳温眉头抽动,然后摇了摇头。 “之前我也不知道啊,后来打听了街坊领居,知道这家伙为人还不错,尤其是对自己的母亲,非常孝顺,是个大孝子。” “所以,当时看我他挺窘迫的,一时心软这账就搁置了,权当做善事了。” “但是你放心江老板,只要这次把钱要回来,这些钱都是你的,作为翻新店铺的资金。” 江童略微意外。 貌似这个柳温,人品也不是那么差。 “那他欠了你多少钱?” “八百。” 闻言,江童心中立即收回刚才认可柳温人品的话。 才八百!跟人品有锤子关系! 不过转念一算。 自己身上所有的钱财,加在一起,似乎也没有八百块。 嗯。 巨款! 第十九章 马六 祭祀街的街尾。 一处巷子跟前。 江童跟柳温站在巷子口。 里面阴森森的。 硕大的青石板相邻而铺,上面还残留不少水渍,不知道是之前下雨的残留还是住户泼过水。 在两边住户的门前,还堆放着不少生活杂物。 在这个拥挤的胡同里,占据了不少的空间。 巷子里充斥着烂菜叶子跟淘米水的味道。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马六就住在最里边。”柳温指了指巷子,朝江童开口道。 “走吧。” 两人绕开一些挡路的物件,很快就走到了最里口。 入眼是老旧的双开木门,上面的木板颜色不是很统一,显然修修补补过不少次。 而在大门旁边的窗户,则是使用木条纵横隔开玻璃的那种老式窗户。 有几块玻璃还出现了破裂,是用报纸糊起来的。 正如柳温之前所说,马六的经济条件很不好。 “怪不得赊账。”江童对着柳温认可了一句。 其实江童之前在祭祀街闲逛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条街住的都不是等闲之辈。 当然,指的是经济上。 他估摸着柳温在这个群体里,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咳咳。”柳温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房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柳温只好敲了敲门。 不过力气很轻,生怕一用力,这块饱经风霜的房门就会被击碎。 “咳咳,来了!” 随着敲门声,屋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女人咳嗽声。 江童跟柳温对视了一眼。 似在询问:“马六不在家?” 后者回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大概意思是:“我也不知道。” 就在两人眼神交换之际。 破旧的房门被打开。 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 柳温的目光稍稍凝缩,这个老奶奶好像长得跟马六有点像……呸呸呸,是马六跟她有点像。 果然是他的母亲…… “你们,有什么事情吗?”老奶奶打开门,看到两个完全陌生的年轻人,顿时有些疑惑。 柳温尴尬的解释道。 “奶奶你好,我们是马六……额马叔叔的朋友,找他有点事,请问他在家吗?” 奶奶很瘦,好像有些营养不良,身上穿着的衣服仔细看还有破洞,柳温当即有些难以启齿。 他是知道马六生活条件不好,还有个老母亲赡养,但是不知道,他妈妈也跟他住在一起,本来以为在老家乡下什么的。 上次来的时候,柳温没见到老人家。 怪不得街坊领居都说这孩子孝顺。 上了年岁的老人家,其实最大的愿望就是跟子女在一起,哪怕日子苦一点,也没事。 而年轻人,即使能明白这一点,也往往会被城市里高水平的消费给打退。 但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也只能留在大城市打拼。 这就造成了,很多空巢老人留在农村。 一到晚上,农村里也只有偶尔的狗叫声,城市里,却是灯火辉煌。 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噢,是六儿的朋友啊,进来坐吧,咳咳。” 奶奶听说是马六的朋友,当即笑了,笑的很慈祥,没有任何苦于生活的委屈感,除了脸上的皱纹跟咳嗽声。 “家里没有什么茶叶之类的,只有热水,多担待。” 江童跟柳温坐在木质餐桌边的椅子上,奶奶拎了一瓶大红色的保温瓶,给两人倒了热水。 “谢谢奶奶。” “呵呵,别嫌弃就行。” 奶奶将水瓶放在一边,然后看着江童跟柳温。 柳温尴尬的喝了一口水。 倒是江童,不断的在打量着屋子里的情况。 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以外,看起来跟杂货铺差不多。 倒是柜子的间隙上还放着一些浅白色粗制麻布,看起来像是做衣服的原料。 奶奶的目光在江童脸上停留了少许。 然后开口。 “两位小伙子,你们不是六儿的朋友吧?是不是找他有事?” “咳咳。”柳温真的有些尴尬。 倒是江童没有绕弯子。 “是的奶奶,不过我们不是坏人,你放心。” “之前马叔叔在这位柳老板的店里赊账买了三件陶器,一直没有给钱,最近大家经济都困难,所以这次过来是想要讨回债务。” 江童的出声,直接打乱了柳温心中,不断盘算再推翻的一个又一个计划。 坐在对面的奶奶,慈祥的脸上顿时透出担忧。 “马六他爹走得早,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比较内向,真对不住两位了,买陶器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他欠了多少钱?我这一把老骨头,年轻的时候攒了点嫁妆还有点尊老金存着,我替这孩子还了。” 奶奶说完话,柳温这才缓和了不少,微微开口。 “八百块。” “虽然说钱不多,就几百块但是一直拖着不给,所以……” 奶奶笑了笑站起身。 “孩子,你们坐会,我去拿钱还给你们。” 随即,奶奶就站起身推开了里屋的房门,走了进去。 “江童!你这也太直接了!”柳温见到奶奶进去,顿时戳了戳江童,低声道。 “放心,这钱我不要你的。”江童扫了一眼柳温,也没多说其他。 这令柳温大感意外。 我的这位好邻居竟然不要钱了。 真是特么活见鬼了。 大概过了一分钟,奶奶重新从里屋出来,手中拿着一叠联邦纸币,走到了柳温的身边。 柳温跟江童当即站起身。 “真是不好意思,几百块钱,耽搁了这么久,你点点,看够不够。” 柳温用双手接过奶奶递过来的钱,看也没看直接揣进兜里。 “够的够的,那奶奶我们就不打扰了,您多保重身体。” “咳咳,不再多坐会吗?” “不了不了,店里还有事,如果马叔叔回来,您帮忙说一下,就说陶艺馆的账结清了。” “好,还让你这孩子亲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了。” “哪里哪里,那我们就回去了。” 说完,柳温拉着江童,逃一般的离开了屋子。 “咳咳。” 身后,白发奶奶重新关上木门,咳嗽声渐渐消失。 柳温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马六家的条件这么困难。 他妈妈的身体明显不好,一直咳嗽,像是有隐疾。 柳温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不仅不要钱,顺道再给点钱。 江童一言不发只是跟着柳温。 两人朝着巷子口走去。 忽然。 一户人家的大门被打开,一个端着红盆的大婶从里面走出来,对着青石板的地面泼了水。 随后才注意到有两个陌生的人站在巷子里面,似乎刚才马六家门口离开。 “你们是?去马六家的?是不是因为钱的事?” 柳温点点头,刚准备开口说事情解决了,马六的妈妈已经将钱给了。 大婶却自顾自道:“这孩子,都说了有困难告诉大家,一起帮忙,都是街坊领居,就是死倔死倔的。” “不过你们等等吧,马六家没人,今天是他妈出殡的日子,咦……这时候也应该快回来了,这孩子,连丧事都没好好办一下,真是命苦,唉。” 大婶说完,将门重新关上。 此时的柳温,身体已经僵直,怔怔的站在原地。 而在他的口袋里装着的。 赫然是冥币。 第二十章 三件陶器(清明安康~) “出……出殡。” 刚才大妈口中说的字眼,柳温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是马六的妈妈出殡。 那么刚才开门邀请他们进去的奶奶,岂不是…… 想到这里,柳温顿时感觉一阵寒意从心底浮现。 他猛地掏出口袋里的钱,正是之前奶奶替马六还的。 我擦! 全是冥币! 站在柳温旁边的的江童依旧一声不吭。 柳温忽然回想起之前在屋子里,自己戳了戳江童,说他太直接。 可是这个家伙却突兀地来了一句,这钱我不要你的。 难道说…… “我尼玛,江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奶奶是……” 想到关键问题的柳温抑制不住的爆了一句粗口,可是正当他准备跟江童好好理论时。 从巷子口,忽然传来疑惑声。 “陶艺馆的柳老板?” 江童跟柳温两人抬眼望去。 一名穿麻戴孝的中年男子,蓬头垢面满脸的倦容,似乎几天没睡过觉了,正面站在巷子口看着他们。 正是马六。 只见他披麻戴孝,孝服下的衣服洗得有些泛白,手中捧着一个盒子,盒子上端放着一副黑白相框。 相框里的人,就是刚才跟柳温江童开门的老奶奶。 马六的母亲! 柳温看着马六身上穿着的浅白色粗麻孝服,陡然想起刚才在屋子里。 之前摆放在柜子上的剩下粗麻。 的确是做衣服的原料。 只不过是用来戴孝用的。 “额……马先生。”此时的柳温有些紧张。 他们刚刚才撞过鬼,这只鬼还是马六逝去不久的母亲,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 倒是马六的脸上涌上歉意,看到柳老板的时候,就明白,人家肯定是来要钱的。 于是先一步解释道。 “不好意思,柳老板,你也看到了,我母亲因病逝世了,最近我一直都在忙她老人家的身后事,我……我实在没有钱去还你的账。” 马六神情窘迫,微肿的眼睛透露些许焦急。 “哪怕只是几百块钱……不过你放心柳老板,妈妈现在走了,她的身后事也差不多办完了,我……也算尽到了一个不成器儿子的最大努力。” “明天我就会去工地打零工,工资是日结的,到时候,我一拿到钱,就把账给你结清。” 听到马六的话,柳温刚准备说话,却听到马六低低的声音继续传来。 “之前,因为妈妈的病,我每天都要去抓药,连吃饭都是有一顿没一顿,实在是余不下来钱还给你,真是抱歉。” “不过现在好了,以后再也不用去抓药了……再也不用了,妈妈,妈妈她……走了。” 马六低着头,也没有看柳温跟江童,就这么自顾自地解释着。 红肿的眼眶,再一次湿润。 即使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过决堤,是拦不住的。 马六看着怀中捧着的母亲遗像。 相框里,妈妈的脸上带着笑容。 但是干瘦的脸上,依旧可以看出来饱受病痛的折磨。 四十来岁的大男人,终究没控制住,一下哭出声来。 他马六,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妈妈。 此时的巷口外,过路的行人好奇的朝着里面投来目光。 柳温面露不忍,朝着马六开口。 “马先生,钱的事情先放一边,先把老人家的骨灰放回家里吧。” 联邦有个习俗。 已故之人出殡之后,需要将骨灰带回家里,再放三天,然后才能入土为安,说是让离开人世的亲人,多看几眼家人。 这样,灵魂才能得到安息。 但是江童知道。 大多数死后的人,灵魂弥留不了太久,在家里逗留的时间很短,基本上在看了几眼之后,很快就会消散。 也不会出现影响到生者的情况出现。 当然,能看到鬼的人除外。 马六闻言点点头。 抹了一把眼泪。 呼出一口气。 “走吧。” 重新进入刚才的屋子里。 柳温这一次没有害怕,从刚才马六的解释中,他知道了这个奶奶是个善良的人,因为马六的本质就跟坏没有关系。 没读过书,常年跟妈妈在一起。 那么孩子的性格,耳濡目染,自然也是随妈妈。 屋子里空空荡荡,之前桌上的水瓶也没有了,里屋的门,也关得好好的。 仿佛刚才江童跟柳温经历的事情就是一场梦。 唯独柳温口袋里重新揣进去的冥币,依旧真实。 马六打开里屋的门,小心翼翼的将骨灰盒放好,照片依旧端放在盒子上。 然后去到了厨房。 “不好意思,家里没有茶叶,只有热水,多担待。” 马六从厨房拎出一个大红的水瓶,给江童跟柳温分别倒了热水。 看着熟悉的场景跟话语,这一次,柳温始终没有拿起杯子。 “马叔,我们不渴,老人家走了,你也别太伤心,奶奶肯定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越过越好的。”江童倒是没什么,反倒是宽慰起马六来。 “谢谢。” 马六面对着两人,坐在桌子边,母亲的身后事终于了结。 于是他再次跟柳温致歉。 “抱歉柳老板,这几天为了送我妈最后一程,把你的事情全忘了。” 柳温回过神,摇了摇头。 “马叔,你这情况我知道了,你之前在我那里赊的账一笔勾销,算……算是我给奶奶的。” “不过你家里这个条件,为什么还要去买陶器?” 马六深深看了一眼柳温,然后解释。 “我妈妈生前身体不好,一直有病,咳嗽,没有食欲,我带她看了很多医生,都查不出来原因,只说老人家年事已高,可能是身体机能出现了问题,导致免疫力太差。” “只有用土方子调养才行。” “但是那些上好的药材都太贵了,我每天拼了命的干活,也只能隔三差五的买一点,平时就只能将就。” “为了抓药,连房租都欠了几个月没给,不过房东人很好,一直没有催我。” “可是即使如此,妈妈的身体依旧越来越差,到最后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去靠卖血换钱。” 说着,马六卷起了袖子。 几个或大或小的针眼显露出来。 柳温终于知道。 为什么这个马六存不住钱,而且身体看起来营养不良。 马六将袖子重新放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 脸上的肌肉有些抽动。 喝了一口水,缓了许久才再继续道。 “而就在一个月前,妈妈躺在床上,用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手,摸着我的头笑着对我说,让我不要再去抓药了。” “在临走前,去帮她买点好看的陶器,剩下的钱再去多买些米回来,放家里。” “妈妈生……生前最挂念的就是,家里没有一个像样的米缸,甚至连吃饭的碗都是破的,所以我才会去柳老板那里,买了一个稍稍大点的陶缸跟两个精致的陶器装饰品,好让妈妈能够开心一点。” “至于另外的两件陶器,妈妈对我说,无论如何,都要给她讨个媳妇回来,长得好不好看无所谓,能持家就行,说这是她作为婆婆,留给媳妇的‘见面’礼,一定要保管好。” “当时妈妈咳个不停,躺在床上无力的看着我,又说,家里有了米就好,这样她就……她就可以放心的走了。” “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妈妈她……她还在担心我,生怕自己离开后,我不好好吃饭。” “可是妈妈不知道,之前我说身上还有余钱,是在骗她。” “连续的抓药已经花光了我绝大多数的钱,而剩下的,是预留给殡仪馆的……” “甚至连这三件陶器,都是赊账来的。” “妈妈临走时饱受痛苦不说,我甚至还欺骗了她!” “我……我真是太失败了!” “根本就不能算作一个合格的儿子!” 说到这,马六语气激动,双手捂着脸。 早已泣不成声。 第二十一章 咳嗽(求推荐票票~) 在了解事情的始末之后。 江童只能在心中叹息。 生活就是如此。 并不是说积极的面对生活,它就会对你有多好。 过了一小会。 马六终于稳定好了情绪。 将眼泪擦干,挤出一个笑容,对着柳温说到。 “不过柳老板,我还是得谢谢你,谢谢你之前没有一直找我催账,也谢谢你们,听我说了这么多。” “那三件陶器的钱,我会尽快……” 听到马六的话,柳温当即站起身,大声道。 “我说了我不要了!” “本来就不值多少钱!” 马六呆呆地看着柳温,不知道这个柳老板为什么忽然这么激动。 随即释然。 “谢谢。” 听完马六的诉说,江童漆黑的眸子微微闪烁。 然后提了一嘴。 “马叔,奶奶的病,除了医院,你还去过别的地方治过吗?” 闻言马六点点头。 “不仅治过,还尝试了各种土方子,但是始终不起作用。” “妈妈的咳嗽越来越严重,有的时候,都会咳出血。” 江童若有所思。 一旁的柳温也没有说话,重新坐了下来,听着江童的发问。 “那,奶奶的病,是什么时候染上的?” “大约在今年的三月份,当时妈妈感染了一场风寒,本来以为吃了药挂了水就好了,结果这咳嗽就像是顽疾一样,一直都不见好。” “后来我就带妈妈做各种检查。” “可是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原因。” “因为医院的住院费实在是太高昂了,所以无奈,我只能将妈妈接回来,靠医生给的建议,用温和的药材慢慢调养。” “可是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唉。” 此时重新坐下来的柳温,在桌子下面捅了捅江童。 投去一个眼神。 仿佛再说:“不要再提这些关于马六妈妈的事情了。” 江童直接无视了他。 “具体是哪家医院?方便透露一下吗?” 马六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还是告诉了江童。 “是南江医院。” …… 离开马六家中。 江童跟柳温回到了铺子里。 一路上江童一个字都没有说。 柳温也只好憋在心里。 他的口袋里依旧装着马六母亲亡魂给的冥币。 不敢丢,也不敢碰。 直到江童准备回杂货铺,柳温终于忍不住了,张口问道。 “江老板,给你置办家具的事情,我会开始着手准备,不过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还没等柳温说完。 江童瞥了他一眼。 随口道。 “咨询费一百。” 柳温刚刚来到嘴边的问题顿时卡住了。 咬牙切齿挤出一个字。 “好!” “是不是要得太少了……算了,跟我进来吧。”江童嘀咕了一句,推开了杂货铺的大门。 坐在门口的江童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柳温掏钱。 后者一脸便秘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联邦大钞。 不情愿的递给了江童。 “问吧。” 将一百块钱放进干瘪的钱包里,江童这才笑眯眯道。 “少小人得志了!”柳温心中不服。 但是他不会说出来! “呵呵,江老板,我想问问,这个鬼魂给我的冥币,应该怎么处理?” 听到柳温的问题。 江童满脸惊讶。 完全不理解的说道。 “这还不简单?烧掉啊,冥币不就是用来烧的,你是不是傻?” 难道这家伙是见鬼导致了脑子不太正常了? 莫非这种事情,都可以变成赚钱的知识点了吗? 他江童似乎找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路。 不过随即一想。 像柳温这种不太灵光的人,应该很少。 算了。 还是老老实实发育杂货铺吧。 至少还有个《祭典》,可以免费进货。 “就……就直接烧掉?”柳温听到这个回答显然很不满意。 他问的是,如何处理掉这个冥币,才不会再次遇到鬼。 “不然你以为?” 江童没好气道。 不过看在收了钱的份上,还是解释了一番。 “这是你跟马六产生的因果,她母亲的鬼魂将钱财还给了你,就算是承了这个因果,只要你将这个冥币烧了,自然就了结了。” “这个钱,无论怎样,都会重新回到你的手里。” “当然,那时候,就是正儿八经的钱了。” 其实早在之前马六母亲亡魂开门的时候。 江童就知晓了一切。 同时。 《祭典》上,也有关于因果关系的文字浮现。 所以,江童在马六家,才一直没有插手柳温关于这个钱的事。 不过这小子还算有善心。 没有再找马六要钱。 不然的话,到时候他妈妈真的会来找柳温的。 “原来是这样……”听到江童的解释,柳温恍然。 倒是说法,他还是头一次听到。 不过仔细一想,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哎对了,江老板,你刚刚在马六家,打听他母亲病的事情,还有后来问医院,是干什么?”没有再纠结冥币的事情。 倒是想起来江童的怪异之举。 “想知道?” “嗯嗯。” “二百。” “我擦!” 柳温心头一跳。 看着江童伸出的两根手指不断搓动,他有种上了大当的错觉。 “柳老板,知识是无价的。” “而且我可以透露一点,这跟鬼有关。” 江童漆黑的眸子里透出贪财的绿光,循循善诱着柳温。 后者当即一咬牙。 解开了上衣。 这个动作反倒是吓到了江童,不由地想起最近新闻上的一些报道,当即准备让柳老板不用如此牺牲。 却见到。 柳温直接将手插进衣服里,从内衬口袋里掏出了两张比较新的联邦大钞。 “给!” 江童这才稳定心神。 还好不是…… 然后笑眯眯地将钱接了过来。 “放心,柳老板,我只能说,你这个钱,花得值。” “快说吧,别墨迹了。”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柳温就消耗了三百块,这问问题的成本也太大了。 把钱装好的江童丝毫不恼,乐呵呵的开口。 “马六没回来之前,是他母亲的亡魂开的门对吧?” “是啊,怎么了?” 柳温听到江童反问,有些不解,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唉。” 江童无奈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道。 “既然马六的妈妈已经是鬼魂了。” “你不觉得,她依旧有咳嗽的症状,这一点,非常地奇怪吗?” 江童的话犹如一根棒子,瞬间击打在柳温的头上。 是啊,为什么鬼。 也会咳嗽? 第二十二章 医院 “咳嗽的鬼?”柳温喃喃道。 昨天晚上,他在杂货铺里见到真正的鬼,这已经颠覆了柳温二十多年来的固有认知。 现在江童反问他的这个问题。 更是涉及到了一种神秘的领域。 “鬼,到底会不会生病?” “人死后的灵魂状态,是否会保持死前的某些特征?”柳温不知道,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刚刚接触全新领域的人,极度渴望探索一切。 于是想都没想,直接对着坐在收银台后方的江童开口问道。 “你的意思是,马六的妈妈,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让自己死后的鬼魂,也保留了‘咳嗽’的这种症状?” 江童点点头。 “没错。” 柳温忽然凑到桌子跟前,睁大了眼睛,盯着有些懵逼的江童。 眼神之中,满是看破一切的笃定。 “江老板,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比如……养鬼之类的?” “柳老板何出此言?” “不然你怎么会这么了解这些鬼的道道?” 江童忽然笑了。 同样盯着柳温的眼睛,过了许久,反问道。 “柳老板,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鬼~” 就在柳温聚精会神的期待着江童的解释时,江童身子忽然往前一探,做了个鬼脸。 漆黑的眸子当中,有一束极其隐晦的幽光闪过。 而在柳温的眼中。 面前的江童面容陡然变化,他眼中的瞳孔里,似乎闪过一个黑色的东西。 随即,整个眼睛突然变得血红。 整张脸像是融化了一样。 极其可怖! 柳温的心脏陡然紧缩。 如同被人狠狠的用力抓住。 顷刻间,他的体温骤降,好似浸泡在极其冰寒的河水里。 连呼吸都停止了。 柳温猛地后退。 被吓了一大跳! 当再将视线放在江童的脸上时,后者依旧是一副笑眯眯鬼脸的模样,仿佛刚才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喂喂喂,柳老板,你也太不经吓了吧。” 江童似乎略感无趣,故意扮出的鬼脸恢复正常,摆了摆手。 “你……你刚才!” “我刚才怎么了?” 柳温咽了咽口水,面前的江童正常无比,哪有刚才自己看到半分模样。 “幻觉?不!不可能!这个家伙,绝对有问题!”柳温心中无比确信。 而此时明明是下午。 他却感觉这间杂货铺,如同午夜一般阴冷。 “没……没事,我先回去了,江老板再见!” 还没等江童挽留这家伙继续留下来付费唠嗑,柳温头也不回地,直接冲回了陶艺馆。 然后直接将陶艺馆的大门给关了起来。 “呵呵,柳老板,记得将那钱给烧了,不宜隔夜!”江童好心地朝着门外喊了一句。 也不知道这柳温听到没有。 刚才他的确动用了‘能力’。 这是在背后的眼睛图腾出现之后,江童心领神会的技能。 “嗯……想个帅气的名字吧。” “血瞳?” “貌似还可以。” 江童自言自语,幽暗的眸子,渐渐变得血红。 背后的琵琶骨上。 眼睛图案的疤痕,极其滚烫。 …… 南江医院。 下午三点。 一个五官分明却有些瘦弱的青年,走进了医院里。 医院的大厅人来人往。 又拿着化验单的,有在药房门口排队取药的,还有站在导医台询问的。 江童的出现,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南江医院离祭祀街不远。 江童没有选择打车。 虽然刚从柳温那里获得一笔小巨款。 但是想要改造杂货铺,这点资金远远不够。 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对于打车或者公交车这种浪费钱的交通工具,江童直接就排除了。 ‘11路公交车’免费的,多好。 还能锻炼身体。 虽然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卵用。 今天上午,从马六家出来之后,江童就对马六她母亲鬼魂的咳嗽声产生了疑问。 其实关于这一点,江童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不是死亡之后伴生的表现。 他只是有些奇怪。 再遇到张显贵之前,自己醒过来遇到的那些鬼魂,大多都是一个浑浑噩噩的状态,甚至连基本的对话都做不到。 偶尔有少数可以察觉到江童能见到它们的鬼。 但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当时的江童,浑身上下气息极其不稳定。 在那些鬼魂面前,他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摇了摇头,江童将脑海中的杂乱思绪抛除。 来到了导医台。 里面三四个年轻的小护士戴着口罩,正在耐心的跟病人解释。 “你好,请问住院部在几楼?” 听到男子的声音,护士转过身子,指了指电梯。 “九楼往上,都是住院层。” “谢谢。” “先生,如果你要探望病人的话,是需要戴口罩的,最近正值换季,流行性感冒大爆发,而且很容易传染,住院层规定所有探亲的家属,都必须带好口罩。” “啊,这样啊,可是我没有带。”江童略微诧异。 “喏,给你一个吧。” “好,太谢谢了。” 年轻的小护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未拆封的一次性医用口罩,递给了江童。 江童道了一声谢,然后戴好口罩朝电梯口走去。 年轻的小护士一直看着江童的背影。 她总觉得奇怪。 这个年轻帅哥的眼睛,似乎有些特别。 似乎有一种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死寂,反倒是像那些已经时日不多奄奄一息的病人。 “喂!小花,犯什么花痴呢,看见帅哥就挪不开眼睛了啊!你个妮子!” 旁边的护士同事见到小花目光久久不愿意收回来,顿时打趣道。 名叫小花的护士,脸色一红,然后反驳道。 “才不是,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个人的眼睛,很……” “很好看是不是?让你看一眼就沦陷了?哈哈哈。” “去去去,才没有。” 小花回头掐了一下身边的同事,再次抬起目光时,电梯口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可能最近倒班太累了吧,呵呵。” 来到九楼。 江童走出电梯。 一股很重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 江童站在走廊口停下了脚步,眉头微微皱起。 倒不是因为这消毒水的刺鼻味。 而是潜藏在消毒水里混杂的……臭味。 那是一种区别于世界上任何发臭物体的味道。 跟张显贵家中的一样。 “果然,马六母亲的死,不是单单地生病,而是跟鬼有关。” 第二十三章 类别 只是,让江童奇怪的倒不是这个原因。 之前在杂货铺分析的时候,他就有了心理预期。 但是此时在江童的眼睛慢慢变红之后。 空气中陡然出现弥漫的淡青色线条,犹如实质。 江童明白,这就是那股臭味的来源。 之前他只能闻到。 在背后的眼睛图腾出现之后。 动用血瞳,便可以看见。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东西正在缓缓消散,似乎那只鬼早已不在这里。 江童顺着走廊朝着里面走去。 “喂,三叔,我是齐飞啊,啊其实没什么事,主要是我妈最近不是住院了……喂?三叔?你还在吗?草。” “儿子啊,你放心上班吧,你爸情况已经好转了,有啥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护士小姐,怎么我这咳嗽一直……咳咳,不见好啊,我这单位里的事情多的不行,要是一直留院观察,到时候病好了,工作也没了啊。” 经过病房。 各种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有找亲戚借钱的,有让自己的子女放心的,还有跟巡查护士聊病情的。 空气中的臭味越来越淡,当江童停留在最后一个病房门口时。 已经彻底消失。 而在病房内,中年男子正在用纸巾擤鼻涕,丢进垃圾桶,然后一脸抱怨的朝着护士开口。 护士戴着口罩,听到男子的话,看了看从男子腋下抽出来的体温计,点点头。 “嗯,吊了一夜的点滴,已经没有发烧情况,咳嗽症状也减轻不少,这样吧,我待会告诉医生一下,看看能不能开点药,让你出院。” 听到护士的话,男子脸上的抱怨神色减了不少。 不过护士倒没什么意外,仿佛早已经司空见惯。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跟医生说一下。” “麻烦护士小姐了。” 说完,护士转身朝着病房外走去。 跟进门戴口罩的年轻男子擦肩而过。 刚刚躺下的中年男子,看到进门的男子有些疑惑。 这间病房三个床位空着两个,又是走廊的最里面,那么进来的只能是认识自己的人,或者是医护人员。 看打扮,显然来者并不是医院的人。 “你是?” 男子朝着江童疑惑。 后者没有说话,眼底的暗红色一闪而过。 “不好意思,找错病房了。”江童抱歉一声,转身离开。 “怪人。”中年男子嘀咕了一声,随后又拿起手机,开始远程处理单位的事情。 出了医院,江童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之前晓华送他回来递的烟。 用从梁龙那里顺来的打火机将其点燃。 鬼的源头并不是在这里。 男子虽然表面看起来没有发烧了,但是其实早已经鬼气入体,咳嗽声变淡,只不过是表面现象。 刚才自己血瞳下,那些淡绿色的萦绕,已经悉数入体。 怕是时日不多了。 不过江童也帮不了他。 除非是那只鬼现在就出现在面前,消除根源,才能将男子救活,可是那只鬼已经不在这里了。 本来江童来南江医院也是出于好奇。 想要多了解一下,这种很特别的鬼,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一只杀死张显贵的鬼,远远不够。 自己本身就是逃回来的,本质上,江童早已经不是人。 至于什么小说漫画里的除魔卫道正义之士,他还真不感兴趣。 目前的江童,只想弄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定位,他的存在有什么意义,以及自己失去的那三年,发生了什么。 还有,身世。 南江医院并不是鬼的源头。 那么要调查这只跟‘疾病’有关的鬼,就太过困难。 “病鬼。” 呵呵,有点意思。 之前,在江童的理解下,鬼也分很多种。 寻常的鬼是跟普通人产生不了接触的,甚至连阳光下出现,都无法做到。 比如张显贵跟马六母亲死后这种就是,除了自己没人能看见。 但,柳温是个例外。 在杂货铺见到张显贵那晚,是因为当时他的陶俑蕴含了某些东西。 导致了他见鬼。 而见到马六母亲,则是因为柳温跟马六本身就有因果关系。 奶奶的鬼魂害不了柳温,但是吓一下这种程度,是可以做到的。 借由马六的因,导致了柳温见鬼的果。 送冥币,则是了结这段因果。 正因为当时江童知晓一切,所以才不会插手。 不过在见到柳温使用他爷爷留下的陶俑之后。 江童对推翻了只有自己能见鬼这个结论。 那个很像人的陶俑,它的制作者也就是柳温的爷爷,大概率也能见到鬼。 而饱含怨恨死去的人,在死后,则是有一定几率成为稍厉害一点的鬼,能够主动让人看见,甚至初步具备害人的手段。 不过往往因为人的阳气过于强大,它们的手段不会有明显的作用。 倒是可以通过一些途径,跟人产生行为,从而窃取人的阳寿或者精气神,来维持自己的一直‘存在’。 那种鬼。 醒过来的江童只见过一次。 至于杀死张显贵,以及客厅凶手甚至后来还要杀死秦若云的这种鬼,仿佛天然跟人死后变成的鬼不同。 它们丝毫不顾后果。 江童细想了一下。 这种行为,就像是一头老虎忽然进入了完全陌生的大草原,本能地会进行不停猎杀。 这种猎杀不是为了填饱肚子。 而是为了确定自己处在食物链当中的地位。 害死马六母亲的这只病鬼,也是一样。 只不过手段,更加地高明。 也难以察觉。 江童估摸着,马六的母亲感染的根本就不是风寒,而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未知的情况下接触到了病鬼。 既然这只病鬼已经不在这里。 也只能作罢。 江童掐灭了香烟,将烟蒂丢进了垃圾桶。 重新‘坐上’11路公交车,准备回祭祀街的大市场转转。 杂货铺现在的物品太少了,他需要做的,先是把门面重新装饰一下,然后弄一点寻常的东西将人吸引进来,这样才好把《祭典》给的东西卖掉。 至于杂货铺的名字。 在获得亡者之水后,就定了下来。 当然不是什么小江杂货铺。 而是。 “什么都卖。” 非常地贴切,杂之一字。 就在江童顺着人行道一边走路一边思考时。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白麻烦?” 来电显示,赫然就是自己醒过来看到的那十几个未接电话中的一个。 梁龙口中自己的未婚妻。 白麻烦,白浅月。 这个女人,跟自己是娃娃亲,那么她肯定知道关于一些过去的事情! 想到这,江童毫不犹豫的接通了电话。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电话里传来了过来。 “喂?是江童吗?我回国了,刚下飞机,在云城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