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法环》 第一章. 二当家李维 李维感觉自己倒霉透了。 起夜上卫生间,没想到家里跳闸,只能摸黑,进门时狠狠撞了一下头,撞的头晕目眩,差点没吐出来。 他的耳边似乎还出现幻觉了,只听见有人大喊道:“二当家!二当家!” 谁是二当家?! 他也没开电视啊,难道是手机b站没关,还在自动播放? 那急促的呼喊声由远而近,竟然来到了李维的身边,一把扯住他的胳膊,与此同时,呼啸的风声,彻骨的寒意,让李维一个激灵,猛地睁开迷糊的眼睛。 “二当家!你怎么样?!” 李维看见的是一张被烟熏黑的脸,抓住他的人看着挺年轻,是个大男孩,还有一点公鸭嗓,此时死死拽着他的胳膊不肯松手。 这是谁? 我在哪儿? 做梦吗? 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痛,他感觉有人拿木槌在脑门上一下又一下的敲,忍不住恶心想吐。 “我的头,我…头疼!” 李维伸手捂着头,下一刻,他愣住了。 我的头发呢? 这头怎么摸着这么滑溜? 拽着他的大男孩一边向前跑一边大声道:“二当家!你之前被火炮震了,运气好没流血,郝师傅说调养两天就好,不要紧的,快跟我走吧!” 李维跟着跑了两步,下意识用力扯住大男孩的手:“你是谁,我在哪,我又是谁……” 大男孩眼中流露出惊慌的神情,大声道:“二当家,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六子啊,你是瓦帮的二当家,你叫李维!” 李维愣了两秒,强忍着头痛,意识到一件吊诡的事情,这不是梦境,他穿越了! 他活了二十四年,看过许多穿越小说、电视剧、电影,不曾想这件事竟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随着六子的话,李维也模糊的想起了一些陌生的记忆。 这副身体的主人的确叫李维,男性,二十四岁,身份是瓦帮的二当家,瓦帮则是团伙的代号,他们之前似乎干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引来了杀身之祸,此刻正是在逃命的路上。 李维现在头疼欲裂,根本没有余力去想到底怎么回事,他喘了两口气,催促道:“六子我们快走!” 六子见二当家恢复了意识,也就没太在意。 此时正值寒冬,天气恶劣,风雪交加,两人一脚深一脚浅的在雪地里奔跑。 李维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是一辆破损的马车,马早已不知去向,他刚才应该就在车上。 六子跑的气喘吁吁,继续说道:“大头领就在前面的废弃矿坑,这场大雪真是帮大忙了,要不然我们也无法摆脱猎人。” 李维不吭声,从陌生的记忆中找到了关于猎人的部分,猎人在这个世界相当于捕快,却又和真正的捕快有所不同,像现在这样漫天大雪,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追寻和搜索的。 跟着六子越过一片山坡,废弃矿坑就在眼前,等到他们靠近时,早有人大喊道:“是谁?!” 六子搀了一把李维,回应道:“马大哥,是我,六子,我把二当家找回来了!” 那位马大哥提着马灯,凑近一看,立刻说道:“二当家快去里面歇着,外面有我们。” 李维被拽进了矿坑,里面弥散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但总比在外面强。 没有再被风吹,李维觉得头疼稍微好一些,他看见噼里啪啦燃烧的火堆旁坐了不少人,便自顾自的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眯着眼睛休息。 这些人应该就是瓦帮的成员,参与了一次……抢劫,李维模糊的记忆中,他们似乎抢劫了一支运输车队,之后的事情就不太记得清楚了,越想头越疼,索性不想。 而且,二当家和帮派成员之间,有些嫌隙。 譬如六子之前一直称呼他为二当家,而管外面的看守叫马大哥,亲疏一目了然。 “二当家,来,喝水。” 六子端了一碗水跑过来,李维接在手中,却没有往嘴边送。 他的动作自然被一些人看在眼里。 此时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六子,去外面看看,提防着点。” “哎。” 六子看了一眼李维,随后风风火火的跑了。 说话这人又说道:“老二,你的伤不要紧吧?” 李维声音沙哑:“火炮震伤的,还死不了。” 这些都是六子告诉他的,现在不过是实话实说,可是传进对方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辨析着声音,李维想起对方的身份。 江永年,男性,三十六岁,瓦帮头号人物,他们的老大。 “老二,这次行动非常顺利,只是最后发生了一点意外,我知道你反对这次行动,但你说的那些情况都没有发生,现在我们要团结起来共渡难关,你还信任我吗?” 李维沉默了几秒,慢慢点头。 他想到另一件事。 二当家的马车瘫痪在山路上,最后来找他的人是六子,而其他人都躲在矿洞里烤火休息,换句话说,他能活着到这里,其实出乎了其他人的预料。 江永年疲惫道:“现在暂时安全了,大家先休息吧,等到大雪停了,我们再出发,那些猎人是不会冒着这么大风雪上山搜查的。” 李维慢慢抬起头,眼珠转向瓦帮的头领,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幻觉,那个男人身上似乎散发出淡淡的红色涟漪。 李维虽然有轻微的脑震荡,但他并没有因此变成傻子,正常的思维能力还是有的。 他在想,瓦帮究竟抢了什么,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对方甚至动用了火炮。 其次,关于这次行动,身体的原主一直反对,但瓦帮还是坚持执行,行动失败后,帮派慌不择路逃跑,以至于抛弃了受伤的他。 再怎么说,他也是二当家,就不怕寒了其他人的心?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邪气。 好在,紧张的局势暂时缓和,留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心力交瘁的李维支撑不住,闭上眼睛,靠着岩壁睡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维猛然惊醒,就听见远处传来凄厉的呼喊:“是猎人!猎人上山了!” 猎人?! 不是说猎人不会顶着风雪上山的吗?! 李维挣扎着爬起来,感觉头疼好多了,他扫了一眼周围人,大多惊醒,纷纷拿起手边的武器往外跑。 那位瓦帮的头领,江永年,身高超过一米八的魁梧男人快步走过来,急切道:“老二,你能动吗?” 李维抬头看了他一眼,烟气熏黑的脸看不出多少特征,只好点头道:“能行。” 事到临头,李维明白过来,他们抢的这支车队一定不简单,竟然能让猎人冒着严寒上山搜查。 江永年伸手一摸,发现李维携带的武器只剩下了刀鞘,立即将自己腰间挂的一柄长刀递给他。 李维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只听见旁边一位帮派成员嚷嚷起来:“大哥,你不是说只是一支普通车队吗,为什么那些该死的猎狗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山?!” 混帮派的都是一些老油条,基本上都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而突然发难的兄弟,则说出了其他人心中的疑惑。 这跟一开始说的不一样! 计划中的车队根本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关注才对! 李维面前站着头领江永年,他心头一紧,握着长刀,一双眸子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帮派成员,嗓音低沉:“兄弟们先料理了那群猎人再说……嗯,连夜上山搜寻,他们一定没有带重型装备,而且对地形不太了解,我们已经休息了一阵,精神体力都恢复不少,正是好机会!” “老二说得对,让我们给欺软怕硬的猎人一点颜色看看!” 大当家和二当家都这么说,大多数人也就没有意见,只有一人阴恻恻道:“二当家,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维也不去看是谁说的,只是冷笑道:“此一时彼一时!” 他手中握紧了江永年递来的钢刀,跟着帮派头领往外走,眼中是连绵不断的暗红色涟漪。 只有江永年身上才有,其他人都没有,而且,也只有他一个人才看得见。 走在前面的江永年低声道:“老二,你能站在我身边,我很高兴,只要渡过了眼前的难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维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知道江永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自己这个二当家主动站在他这边。 一是李维平时为人比较冷淡,帮派内的人际关系很一般,二是江永年感到地位岌岌可危,急需支持。 而第三点,是李维真正害怕的关键点。 试想一个比较年轻,人缘不好,处于边缘的人,是如何坐到第二把交椅,还能让大多数帮派成员没有想法的? 武力值! 李维确信这具身体的原主一定有很高的武力值,甚至可以说是头号打手,脑子还不能太好使,而且对老大忠心。 可是现在,他哪点都不占啊! 第二章. 死而复生的奇迹 猎人。 民间武装组织,在名为安肯联邦的国家里享有名气,更多的时候更是充当了执法部门,他们还有一个名字叫杜洛克事务所。 李维稍加思索,发现这个组织其实是安肯联邦的外包机构,与当地部门更多的是合作关系,而并非一般情况的上下级。 现在杜洛克猎人追到面前,瓦帮除了继续逃走外,基本没有别的出路。 投降? 别想了,杜洛克事务所的心狠手辣,连原主都觉得不可接受,真要到事不可为,还不如自尽来的痛快。 江永年猫着腰,李维跟在后面,瓦帮成员都在周围。 猎人显然已经发现了此处的矿坑,他们人数众多,个个举着火把,呼啸的寒风也不能令他们退缩。 “江永年!” 猎人之中有人大声喊道:“江永年,我知道你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你抢了谁的车队?!” 躲在阴影里的江永年扯着嗓子吼道:“不过就是一支普通的车队,你们为什么要纠缠不休呢,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他招招手,示意李维跟上来。 “你在说什么胡话!江永年,你死定了,你抢了洛水研究基地的车队,我劝你最好把东西交出来,这样还能让你得到公正的审判!” 洛水研究基地是什么?! 李维发现原主的记忆中没有任何相关痕迹,他不禁紧皱眉头,挪到江永年的身边,低声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关键是,他现在还不能怂,不然被大当家看出破绽。 江永年黑着脸:“胡说八道,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洛水研究基地,他在陷害我!” 李维不说话,手中紧握着钢刀。 杜洛克猎人又喊道:“瓦帮,我再给你们五分钟时间,五分钟后,如果你们不投降,我们的火炮就轰塌矿坑,你们都要死!” 五分钟! 李维的额头渗出冷汗,闻到一股浓郁到散不开的硝烟味。 瓦帮中有人低声道:“头儿,我们跟这些猎人拼了!” 还有人慌张地问道:“我们真的抢了那个洛水的车队吗?” “不可能!那支车队分明就是一支普通车队,这些狡猾的猎人一定在诈我们!” 江永年沉吟几秒,拉了一下李维的手臂,说道:“我们必须想办法和这些猎人打一场,不然没法脱身,老二,你跟我打头阵!” 这是一个疯狂的想法,而李维只能跟着一起疯下去,他期盼自己还能发挥出几分实力,以及不会被那些猎人杀死,毕竟瓦帮到现在还有十三名成员,都有一定的战斗力。 李维看向江永年,他的身上仍然散发出暗红色的涟漪,不知为何,竟让人心中产生贪婪的想法。 五分钟快到了,忍耐着一秒一秒的倒计时,李维连大气都不敢出,他透过灌木丛向外面看去,果然看到了三门由马匹拖动的火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矿洞,举着火把的猎人不断的查看怀表。 “最后一分钟!江永年,你插翅难飞!瓦帮的朋友们,只要你们将匪首扔出来,我都可以保证你们能活下来!” 江永年忽然冷笑道:“被你们送到矿山里去挖矿吗,最后悲惨地死在那里?!” 对面又喊道:“二当家李维!你没必要跟着这伙亡命之徒一起送死!投降吧,我以人格担保,你不会死!” 李维一怔,没想到自己还会被点名,他的表情格外冷漠,淡淡说道:“做梦!” 轰! 就在这时,猛然一声爆炸,掀起了满天的雪花,矿坑竟然塌了! 可是对面的火炮还没有开炮呢! 杜洛克猎人也被这一幕惊呆了! 江永年从藏身处冲了出去,李维紧随其后,呼啦啦一大群人,趁着夜色奔向猎人。 江永年边跑边喊道:“哈哈哈,东西就在矿坑里,现在矿坑塌了,有本事你去找啊!” 猎人头领纵马上前,盯着崩塌的矿坑洞口,冷冷道:“去一队人清理矿坑,其余人剿灭瓦帮!死要见尸!” 李维的头疼又开始发作,他忍着强烈的干呕,头眼昏花,一头撞在一棵干枯的树上,差点昏过去。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老二!” 江永年一把扶起李维,喊道:“六子!照顾好老二!” 倏忽,李维看向江永年的背影,他身上的暗红色涟漪不见了。 六子满脸急切:“二当家!” 李维一只手按着树干,头颅低垂,意识却迅速升空,心中一片清明。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支车队在雪地里缓慢行驶,随后道路两侧陡然出现爆炸声,紧接着车队陷入混乱,他李维冲在最前面,连续砍倒几个人后,来到运输车队中最大的车辆前,但就在这时,位于车顶的一门火炮炸响了…… 很幸运,飞驰的炮弹没有命中他,但把他身边的一个人炸成了两截,那个人是……六子! 六子?! 那现在他旁边的人是谁?! 炸成两截的人还能拼起来吗?! 不对,还是不对…… 李维发现原主的记忆出现了不小的偏差,被火炮命中后的那一段直接消失了,再之后便是在马车里苏醒的那一幕。 对了…… 他记得自己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又抛向远方,就是这样才躲过了炮弹的轰击。 “二当家?!” 李维喘息了一口气,用力推开“六子”,本能的伸手将钢刀架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你是谁?!” “六子”急切的喊道:“二当家!我是六子啊,你的头疼病又犯了吗?” 江永年一脚踹到眼前的猎人,大叫道:“老二!” 呼、呼、呼。 李维的呼吸很急促,他感觉身体正在变冷,可能是因为脑震荡,手掌握着刀,不敢松开。 “六子”沉默了两秒,慢慢低下头,可是发出的声音却令人心胆俱寒! “没想到一个不入流的帮派中还有灵视这么高的人,不过,二当家,你破坏了我的计划,但你快死了,只有快死的人才有机会激活灵视。” 少年忽然身体一软,瘫倒在地上,从腰处流淌出暗红色的血液,一个半透明的影子飘浮在半空中。 李维已经看不见这些了,他只觉得身体无比沉重,一阵阵眩晕冲击着大脑,全靠一股意志强撑着才没有睡过去。 轰! 又是一声猛烈的爆炸,李维体力不支倒地,脸埋进冰冷的雪里,意识渐渐模糊。 半睡半醒间,他隐约听见有人说话。 “这具尸体真沉啊,素质还不错,正好交差。” “听说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流民,这年头,身体差一些的,早就死了,怎么可能当流民?” “快走吧,希望能多拿一些工钱,我一天也不想留在这里!” “对了,叔叔,你真的会带上我吗?” “那当然,叔叔我啊……” 李维模糊的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在地上拖动,可是他现在半点力气也用不上,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停了下来,被扔在一张床上。 就在李维试图动一动身体时,一只冰冷的手放在了他的额头,如果现在能动的话,他一定会哆嗦。 这只手冷的不像话,比冰块还要冷,绵绵不绝,仿佛要将最后一点生命力也吸走。 (沉重的呼吸声) 旁边站着一个人! 冰冷的手慢慢向下摸,慢慢抓住了他的手臂。 “真不错,也许能行。” 沙哑的男性嗓音。 李维在煎熬中数秒,他感到绝望,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绝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很可能他现在在所有人眼中,就是一具尸体! 突然间,之前被冰冷的手抓过的手臂传来火辣辣的痛感,顺着血管流淌进身体里面,全身上下,五脏六腑仿佛都在烈火中炙烤。 不会吧,难道我要被火化了?! 李维彻底绝望了,他穿越后却遭遇一系列的意外,不但没有系统傍身,甚至都要变成灰被拉去肥田。 他给众多穿越者丢脸了。 “没用!没用!为什么没用?!该死的!我到底哪里弄错了?!” 愤怒的嘶吼回荡在周围,随后传来用力砸门的声音。 “你们这些废物,把这具没用的尸体扔出去,扔到坑里去!” 李维苦苦支撑的意识仿佛无限拉长,当他恢复过来时,下意识动了动身体,没想到手指竟然真的传来了触觉! 我能动了! 我没有死! 慢慢睁开眼睛,他的一只眼睛视觉呈现出血红色,另一只眼睛的功能也处于损伤状态。 一滴冰冷的雨水打在干涩的眼球上,李维艰难的尝试着呼吸,结果用力过猛,他的胸口一阵剧痛,只能慢慢吸气。 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李维看着视界范围内弹出的透明面板,他之前处于无法行动的状态,因此才没有发现。 个人记录: 姓名:李维(可免费重命名一次)。 状态:脑震荡(恢复中),视神经损伤(恢复中),中度营养不良,红月诅咒(平缓)。 专精:短兵器74%(80%)。 说明:你沾染上一种恶毒的诅咒,它会增强你的力量,也会杀死你,原则上,帝国反对一切诅咒,尽快拔除它。 留言(遗言):你必须保证在没有任何负面状态的情况下前往奥斯维特教堂,那里有我留给你的一点东西,还有你想知道的答案,李西河,永别了。 第三章. 乾人 李西河! 这个名字李维再熟悉不过了,只要不是必须用本名,他所有的id都会使用西河两个字,李西河三个字,无疑是在说他。 到底是谁的留言? 李维继续观察透明面板的说明,看着“红月诅咒”四个字陷入了沉思。 诅咒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只是这诅咒是从哪里来的,会被评价为恶毒。 想到这里,李维伸手抹开袖子,看到手臂处有一个细小的针眼,又联想起之前听到的不知名暴怒吼叫,慢慢皱起眉头。 红月诅咒很有可能来自一次充满恶意的注射,换句话说,这是一种病毒。 “不拔除诅咒,我就不能去所谓的奥斯维特教堂,而且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这诅咒真的会要了我的命。” 李维从地上爬起来,浑身破破烂烂,泥泞不堪,所幸靴子还在,没有被别人脱走。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来,雾蒙蒙的,打湿了衣服,寒冷侵蚀进身体,李维打了个寒战。 他闭着充血的左眼,仅用右眼来观察自身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处废弃墓园,四处林立的墓碑,还有些用编织物包裹的尸体就扔在土坑里无人看管,除了死人外,应该就只有他一个活人了。 李维看了一眼已经有些积水的土坑,他本来也应该被扔在里面,可能是那两个搬运工图省事,所以便胡乱扔在墓地里。 “谁在那里!” 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只见有人提着灯走了过来,直到走近了,李维才注意到对方手中还握着一把步枪。 来者戴着一顶黑色圆帽,裹一身厚实的大衣,借着灯光,李维看到了一张男人的脸,眼角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表明了他的年龄,高挺的鼻梁,脸颊两侧到嘴角的法令纹则说明他是一个严肃而不苟言笑的人。 “你最好离开这里,我没有开玩笑,不过我没有时间送你去警署,走吧,走远一点,你的同伴就在前面!” 这个人不是墓地的看守人。 李维一边走一边想着,废弃到如此程度的墓地根本不可能请这样的人来看守,他刚才也在地狱边缘走了一遭,对方没有开枪,只是驱逐了他。 “我被当做盗墓者了。” 走了一段距离,李维看到了一座像山一样的垃圾场,二十几个同样衣着破烂的人,围绕着垃圾山翻翻找找。 那位枪手用步枪撞了一下李维的后背,随后转身离开。 李维心中一动,撕下一块布料将手臂处的针眼包裹住,很自然的混进了拾荒者的队伍里,没有注意到多了一个人,也没有人在意。 他拿起一根断裂的木棍,随手在垃圾堆里翻了翻,一无所获。 他需要吃的,透明面板上的中度营养不良还在加重,如果没有食物,他很快就会陷入重度营养不良,行动能力进一步削弱。 脑震荡和视神经受损都需要补充能量才能恢复。 李维穿越前是做自媒体的,对于翻垃圾,一窍不通。 “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旁边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李维沉闷道:“我是新来的。” “……” 这就跟问修空调的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一个道理。 中年男人瞅了两眼,又问道:“我看到你从墓地里面出来,你跑进去做什么?” 李维继续低沉着声音:“除了死人就是死人,什么都没有。” 他是被赶出来的,基本上所有拾荒者都看见了,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么说的目的,是为了让只会让拾荒者认为是冒失的同伴,而不是一个爬起来的死人。 一个陌生的环境,李维需要尽快了解周围的情况,尽可能寻找帮助。 中年男人笑了笑,伸手去抢木棍,可是李维的手腕跟铁铸的一样,纹丝不动,一双平静的眸子扫过来。 “别紧张,新来的,你不懂翻东西,我教你,对于新约克的市民来说,垃圾山只会污染他们的生活环境,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一座宝库。” 新约克。 李维捕捉到一个名词,似乎指的是附近的城市,这些堆积的像山一样的垃圾,就是城市日常产出的废弃物。 他问道:“你叫什么?”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顺利拿过木棍,爬上垃圾山翻了两下,从深处拽出一只被压埋在下面的牛油纸袋子,抛给几米之外的李维。 李维接在手里,撕开一看,瞳孔微微收缩,他嗅到了一股油脂的香气。 一块橙黄色的面包,尽管被压扁了,但仍然是食物。 中年男人从垃圾山上爬下来,得意道:“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吗,宝库里总是能找到好东西的,我叫哈尔,来自维多利亚,现在是安肯联邦的流浪汉。” 李维咬了一口面包,含糊不清道:“布鲁斯,布鲁斯·李,我……” “我知道,我听得懂你的口音,你来自遥远的东方,你们很擅长打架,也很团结。” 中年男人,也就是哈尔,他将木棍还给李维,只是此刻周围已经聚拢了七八个拾荒者。 其中一人大声道:“看看,连哈尔都找到小弟了!” 李维目光微动,他已经吃完了那块黄油面包,但胃部的灼烧感并没有因此减弱多少。 哈尔后退一步,但旁边已经有人抓住了他。 哈尔立即大叫起来:“今天只有我们在这里翻东西,另外两个帮派都没来,你们为什么还要抢我!” “你没听说吗。老哈尔,他们来不了了,今天上午,两个帮派都遭受了非常惨重的损失,这块地盘以后就是我们的了……还有你,小子,把你翻到的东西都交出来,听懂了吗,不然我会给你点颜色看看!” “他是乾人,你们打不过他的!” 身材魁梧的拾荒者走到李维面前,一双阴冷的眼睛盯着沉默不语的男人,嗤笑道:“乾人跑到这里来拾荒,他要真有本事,还会混到这种地步?!小子,你想清楚了,我们有八个人,在移民区受伤可不是什么好事,懂了吗?!” 李维平静地看着拾荒者:“我没有翻到东西。” 第四章. 短兵器专精74% 旁边一名拾荒者叫道:“我亲眼看到他从墓地里出来,身上肯定有好东西!” 一个落单的乾人,身上有好东西,为什么不抢他? 领头的拾荒者眯起眼睛,眉毛动了动,李维侧面的拾荒者冲了上来,要抓他的衣服。 忽见李维手腕一翻,木棍裹挟着风雨,猛抽在两个拾荒者的身上,打得对方嗷嗷惨叫,连连后退。 李维迟钝的又看了一眼那领头的拾荒者,问道:“你们要抢我?” 对方死死盯着李维的脸,低沉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布鲁斯·李。” “算我看走眼了,乾人,我记住你了!老哈尔,你今天逃过一劫,但你能一直这样吗?” 拾荒者一招手,周围的同伴立即扔下哈尔,纷纷散去。 重获自由的哈尔满脸堆笑,跑到李维的面前,大声笑道:“布鲁斯,你真厉害,两三下就打退了他们!” 李维依然握着木棍,淡淡道:“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这个叫哈尔的人利用了他,至少也用他来牵制对面的注意力。 李维仍然选择被利用,原因很简单,他听说了新约克有乾人的帮派,很团结,也很能打,那么,他要为自己编织一个身份。 布鲁斯·李,很能打,面对八个拾荒者抢劫毫无畏惧,一出手便击退了他们的进攻,目前孤身一人,不擅长交际,沉默寡言,过得比较落魄。 在场的二十多个拾荒者,总会有人将消息传出去,很快,便会有人来寻找这个叫布鲁斯·李的人。 最让李维惊喜的是他的专精,短兵器74%,竟然有那么大的威力,一根短木棍便打退了敌人,这也让李维更好奇原主到底有怎样的身份。 而且74%绝对不是极限,一定还能继续提升! 哈尔听见李维的话,顿时变了脸色,要是那些拾荒者去而复返,他就要倒大霉了,连忙道:“布鲁斯,我帮了你,你也帮了我,我们双赢,为什么不一直赢下去呢?” 李维不做声,自顾自的往前走,哈尔依然追在后面:“听我说,布鲁斯,你肯定不知道新约克移民区的现状,我对这里很熟悉,我可以帮你,帮你找一身干净衣服,吃到干净的食物,我们可以合作!” 话说到这里,李维停了下来,盯着哈尔的眼睛:“也许你说得对,但今天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一次。” 哈尔站直了身体:“一定不会,我保证!” …… 新约克,安肯联邦东海岸的重要城市,这里聚集了许多聪明的大脑,自然也有愿意提供服务的强壮肌肉。 大移民退潮后,这个新兴国家对外来者的态度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哪怕他们本身就是外来者。 停留在移民区的人们发现一夜之间,他们从云端跌落到谷底,成了被抛弃的可怜虫。 但人总要活着,生活也要继续下去,于是移民区变成了外来者混居的灰色地带,这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荒唐与无奈。 李维不记得原主是从哪里到安肯联邦的,反正不是东海岸,更不是新约克。 移民区位于新约克的东南方向,划分出一块很大的区域,一眼看过去,搭建的棚屋挤在一起,因下雨后,道路泥泞不堪,继续向南走就能看到一片海滩。 “南边有一个简易码头,停靠了一些船,你能在那边找到流浪民族,他们在找传说中的应许之地,也有人说他们在找一条白裙子。” 白裙子? 奇怪的比喻。 李维听着哈尔的介绍,没注意前面的水坑,一脚踏了下去,他不禁骂了一句,低着头跳过去。 在他的侧面,一条小船刚好靠岸,披着斗篷的客人走向舢板,两人擦肩而过。 “橘子香水。” 哈尔疑惑道:“你说什么?” 李维摇头:“那些流浪民族叫什么?” “萨克茨人,他们擅长占卜,也有人说他们会巫术,你要是有钱,可以去碰碰运气,不过要小心点,有些萨克茨人的精神不太正常。” 又走了一段距离,哈尔找到了他的老窝,一间木板拼凑起来的木屋,很小,也就十几个平米,通风也很差。 移民区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木屋,据说是安肯联邦早期的建筑风格,这么多年来也没变过。 天色已经很晚了,哈尔急匆匆出门弄来了一些食物,有干硬的面包,一些颇为粘稠的煮豆子,两个人分着吃完,开始休息。 第二天清晨,李维和哈尔一同出门,他给自己弄个眼罩,遮住充血的左眼,哈尔这家伙一路上喋喋不休。 “布鲁斯,你听说过移民区的擂台么,你那么能打,不如我们去打两场吧,我当你的经纪人。” “那些乾人肯定会来找你的,到时候你别忘了我呀。” “哈哈哈,我们也算有难同当了,当然要有福同享,你说对吧?” 李维听的心中烦躁,真想按着这家伙的头打一顿。 他的呼吸不知不觉变得粗重,难以抑制心头的愤怒,眼角无意间瞥见状态栏,红月诅咒后面括号里的“平缓”正在变得黯淡,搞不好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有什么办法能延缓红月诅咒吗? 李维意识到情况不妙,便低声问道:“你听说过红月诅咒吗?” 哈尔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死死盯着李维的眼睛:“你说什么?” “红月诅咒。” “这不是什么好玩意,布鲁斯,感染了红月诅咒的家伙基本都死了,我希望你和这玩意没有关系,如果你的朋友不幸中招了,我想你能做的只有在他彻底疯狂前,给他一个痛快。” 哈尔的语气一改之前的轻快,沉重的让李维感觉好像换了个人。 李维低声道:“是的,我有一个朋友,很不幸,他感染了这种可怕的诅咒,我来新约克也是为了给他找一条生路。” “放弃吧,没可能的,就连新约克的议员老爷都拿这种诅咒没办法。” 李维深深吸了一口气,绷紧了脸,他必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他问道:“红月诅咒究竟是什么?” 第五章. 我不卖 “你不知道?”哈尔诧异地看着李维。 李维摇头,他还真不知道红月诅咒,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被动。 哈尔叹了口气:“你是乾人,不知道也正常,红月诅咒只有在安肯联邦和南大陆才会出现,即便有人带去了东方,也不会感染其他人。” 李维敏锐的捕捉到关键词,问道:“红月诅咒来自南大陆?” “是的,几年前就有专家学者联合发表过论文,证明这该死的诅咒是从南大陆传过来的,因此开拓浪潮才停滞不前,这种诅咒发作时,感染者会非常渴望血液,如果无法得到满足,便持续衰弱,直到全身血液凝固,死亡降临。” 根据哈尔的描述,李维大致将红月诅咒分为三个阶段: 首先是沸血,感染者得到了满足,血液在身体里沸腾,自身素质会全面提升; 当沸血平息时,便进入到第二阶段,也就是平缓期,感染者此时和正常人一样,肉眼无法分辨区别。 之后是衰退期,感染者开始渴望血液,精神状态会因为渴望而变得扭曲,逐渐丧失理智,此时的行动能力加强,但力量衰弱,如果长期无法获得血液,最后的结局便是死亡。 现阶段的医疗水平无法根治红月诅咒,人们对诅咒感染者的态度也极为排斥。 哈尔继续说道:“除非你有办法弄到缓解血衰的药剂,否则你的朋友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我必须提醒你,那种药剂不是普通人能买到的,曾经有一位大议员儿子不幸感染红月诅咒,拥有数家工厂的大议员倾尽一切也没能留住儿子,因为红月诅咒的发作速度会越来越快,连药剂也无法起到作用,感染者彻底变成怪物,这就是结局。” 李维的表情淡漠,他一直这样,所以哈尔也没怎么在意。 两个人来到了移民区最大的废品收购站,哈尔要把昨天捡到的东西卖掉,流浪汉的收入来源便是那几座垃圾山。 和李维印象中一样,收购站的露天场地里扔着许多有回收价值的废品,大到锈迹斑斑的车辆外壳,小到一个金属零件,另外一边是成堆的废纸,有些还在晾晒,气味自然不怎么样。 “这只是一部分,不过我们没必要去。” 哈尔很快卖掉了东西,将钞票揣在兜里,拉着李维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一辆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坐在车上的人是一名看上起最多二十岁的年轻人,黑头发黄皮肤,样貌俊俏,甚至可以说漂亮,他穿着移民区极为少见的黑色正装,下车时皮鞋踏在烂泥地里,裤腿溅了泥点。 “布鲁斯·李?” 李维抬起头:“有事?” 旁边的哈尔眼前一亮:“十一先生,您是特地来找布鲁斯的吗?” 名为十一的大男孩腼腆的笑道:“我听说移民区来了一个很能打的布鲁斯·李,心想来这里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碰到你们了。” 他指了指马车:“走吧,乾人在这里,一定会照顾自己的同胞,我叫白十一,你呢?” “李西河。” “一起走吧,哈尔先生,去我们的地盘。” 马车缓慢的穿过移民区,从一边来到另外一边,路上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原本就潮湿的空气,让人觉得更不舒服。 李维觉得移民区的环境大同小异,哪怕来到乾人聚居的区域,这里一样杂乱压抑。 车轮轧进水坑里,溅起的污水打在衣衫褴褛的小孩子脸上,好奇的眼睛依然跟随着马车,小孩子吮吸着右手拇指,忽然开始奔跑,追在马车后面,口中发出不知所谓的呼喊。 白十一的上半身探出马车,大喊道:“衰仔,赶死吗?!” 驱赶走了那个孩子,他重新坐回来,笑道:“小孩子不懂事,不要在意。” 李维点点头,依旧沉默不语。 他的眼中,白十一的体表散发着淡淡的红色涟漪,不像江永年当初那般血一样的暗红。 姓名:白十一。 状态:无法感知(灵视不足)。 专精:拳法71%。 有点强啊,专精达到71%。 李维琢磨着,这白十一应该是天赋极强的类型,以他的年纪,二十来岁能有71%的专精,可不是靠练就能练出来的。 “我现在掌握的专精是74%,括号里的80%,应该是我能达到的上限,我这具身体的秘密太多了……” 白十一的视线转过来,刚好和李维撞到一起。 李维惜字如金:“你很厉害。” “你也不赖,等不忙了,我们碰一碰?” “好。” …… 马车进了一处大院,缓缓停在大房子前面,白十一跳下车,指着李维:“给他弄一身干净衣服,再弄些吃的来,我要带他进场子。” 进城?! 哈尔刚想张嘴,瞅着白十一的侧脸,便将要说的话都咽回去。 “布鲁斯,我就在这里等你!” 半个小时后。 李维换了一身还算体面的衣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头发,头皮剃的发青。 他不想做光头,以后还是把头发蓄起来的好。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加入帮派? 李维百思不得其解。 走出换衣间,白十一见了夸赞道:“李西河,你保准靓的那些阔太太舍不得走!” 李维皱眉道:“我不卖。” 白十一反问道:“我很像老龟吗?” 像……李维在心底说了一句,这小子太漂亮了。 李维自认为是英俊,而白十一是美少年,两种不同的方向。 “走了,进城。” …… 还是那辆马车,李维坐在一边,手里捧着猪脚饭,一口一口吃着。 “你从哪边上岸的,没吃过东西吗?” 李维只顾吃东西,不说话。 白十一也懒得再问,他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熟练地吸了一口,吞云吐雾,漂亮脸蛋若隐若现。 他说道:“新约克是安肯人的新约克,不是我们乾人的,但场子是,可惜我老板不在,不然可以把你引荐给他,不过规矩就是规矩,你进了场子,就是手足兄弟,若犯了事,只管请律师摆平。” 第六章. 玛佩尔·诺曼 白十一的意思很明确,不管李维之前犯了什么事情,场子都会给他摆平,前提是他要加入才行。 李维在心中无声地笑了笑,他的名号在猎人那边都是挂在案上的,暂且还是保密。 “最近有很多帮派消失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三百多公里之外的瓦帮,杜洛克猎人为了解决他们,甚至使用了三门火炮,消息传到新约克时,都是半个月后了。” 白十一接下来的闲聊让李维表情凝固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长途汽车,连公路都没有,三百多公里用马车拉也要一段时日,他是怎么到达新约克移民区的墓地的? 为了掩盖神情,他不得不说道:“我听说过这件事,的确让人吃惊。” “安肯的议员都说这个国家即将变成法治的国度,扑哧。” 白十一对此嗤之以鼻。 所谓的场子就在城郊,此处距离新约克还有将近十公里,但移居的市民已经不在少数。 新约克是一座港口城市,安肯吞吐量最大的码头,不仅促进了这里的繁荣,也让城市的土地变得格外拥挤。 霓虹灯光照在脸上,烟雾缭绕的环境里,客人们围在铁丝网拉成的笼子外面喝酒,叫嚷声不绝于耳,还有人挥舞着手中的票证,涨红了脸,大吼大叫。 “怕不怕?!” 白十一喊了一声。 李维笑道:“你想让我打黑拳!” 美少年从口袋中抽出一把印着安肯总统头像的钞票,大声道:“你下去打一场,我买你赢,赢了有钱,很多钱!” 安排比赛的工作人员皱眉道:“白管事,这不合规矩,接下来是安东尼的拳赛,客人都已经下注了。” “就让安东尼跟他打,布鲁斯·李,我下三倍注,买他赢。” 白十一勾住李维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不会让你白干活,你今天打一场就够了,让客人们开开眼,好叫我捧你,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开口。” 李维咧嘴道:“我的条件有点难办。” “安勒还是金镑,或者说你想找洋马?” “红月诅咒抑制剂。” 白十一脸色微变,反问道:“你怎么会要那东西?!” 李维再次说起他的那个朋友,白十一却沉默了几秒,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愤怒:“一支抑制剂最起码五万安勒,折合金镑一万两千,你打一场拳不过几百安勒,等你打够钱,你朋友早就死了!这样,你打完第一场,我给你一点安葬费,回去把事情料理了再来!” 安勒是安肯联邦的法定货币,但维多利亚的金镑绝对是硬通货,尤其在新约克这样的国际港口城市。 李维吐出一口浊气,点头道:“好,我打一场。” …… 李维想活着,穿越后他尽可能想办法活着。 上天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走出墓地,但又开了一个无比残酷的玩笑,那就是红月诅咒。 他只有一个人,诅咒发作在即,到哪里去弄抑制剂? 李维心中压着一口怒气,一步步走近铁丝笼子,他的对手见是一个脸色苍白的瘦高男人,不屑的摇摇手指。 移民区有很多人都会为了钱铤而走险,或者赌光了身家的赌徒,或者走投无路的偷渡客,总会拿自己的命做孤注一掷,绝大多数人都会变成一具尸体被扔进海湾里。 安东尼身高超过一米八,全身肌肉饱满,白色背心紧绷,结实的双手缠着绷带,看见李维进来,张嘴吐掉口香糖,冷笑道:“五先生的场子什么人都能打吗?” 李维冷着张脸,身体本能的动起来,他不太会打,但这具身体会。 短兵器专精最高到达80%,没理由不会肉搏,况且,这个叫安东尼的人,他的搏击术才专精39%。 几百块安勒,毕竟也是钱,李维现在缺钱。 …… 白十一隔着铁丝网,凝视着李维的背影,明明今天才认识的人,却有种老友重逢般的好感。 他嘴里咬着烟嘴,用力吸了一口,旁边有人快步走了过来,俯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白管事,老板和客人在二楼,让你过去。” “这就来。” 白十一想了想,叮嘱道:“等我上了二楼再宣布开始。” 美少年按灭了香烟,穿过拥挤的人群,快步上楼,来到视野更好的贵宾区,房间门口站着几名人高马大的保镖,见有人过来,也不阻拦,全当没看见。 白十一才推开门,只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五先生,不如就让白十一跟着我,我看他既能打,卖相又不错,莫非你以为我付不起出场费?” “诺曼小姐谬赞了,我本事小,光撑这个场子就很难办了,恐怕会耽误您的大事。” 昏暗的灯光下,只见一位挽着金色头发的年轻女人背靠着沙发,手指间夹着一根女士香烟,胸脯饱满撑起贴身针织衫撑,修身的黑色长裤展现出结实的长腿,双腿交叠,一双靴子搁在茶几上。 “诺曼小姐”转过脸,那是一张美丽到令人惊叹的脸,眉毛,眼睛,鼻梁,嘴巴,仿佛经过神明的祝福,只要见过一次,便再也难以忘记。 她微微抬起下巴:“白十一,我请不动你吗?” 白十一苦笑着摇头:“诺曼小姐,请你不要再为难我了,不过我物色了一个好手,绝对能入你的法眼。” 美少年看了一眼坐在侧面的五先生,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此时坐姿端正,眼睛紧盯着铁丝笼子,仿佛没有听见他们说话。 诺曼小姐皱眉道:“好手?比你还厉害吗?” “哇,被拾荒者围攻一打八,好威风的!叫李西河,布鲁斯·李,就是诺曼小姐不一定请得动他。” 漂亮女人挑起眉头,视线转向铁丝笼子里的那个光头男人。 他就是李西河? 在新约克,还没有她玛佩尔·诺曼请不动的人。 嗯,白十一是个例外,五先生不开口,便没办法。 始终没说话的五先生低声道:“干净吗?” “我问过了,之前没见过,应该是昨天才上岸的,他要是不干净,移民区也没人干净了。” 第七章. 能屈能伸李西河 裁判鼓起腮帮,用力吹响铜哨,周围观众的欢呼声刺激着两名拳手的神经。 安东尼猛然冲到李维的面前,他的速度快的离谱,坚硬的拳头直奔李维的头。 但想象中的慌张并没有出现,李维的手臂未卜先知一般格开了安东尼的拳头,与此同时,安东尼前踢的动作也被挡住,李维的脚以更快的速度踢在他的小腿面上。 是个高手! 安东尼连退两步,额头渗出一丝冷汗,之前有点小看对方了。 李维能感觉到自己的动作颇为僵硬,主要是他还不能熟练运用来自专精的力量,真正发挥出来的实力不够充足。 安东尼大吼一声,再次冲了上来,拳重力猛,不顾一切地猛攻,若是一般寻常人,一定会被打得失了定力,从而落败,他已经用这种方式战胜过不少对手了。 可惜他碰到的是李维。 只见李维摆开双手,用力一架,双腿用力,身体向前冲撞,一双拳头捶在安东尼的胸口,脚步坚定向前,连续六拳,快而不乱,双手捧住对手的下巴,体格强壮的拳手双脚离开地面,胡乱舞动着手臂,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全场寂静无声。 李维垂下手臂,视线转向铁笼之外的裁判,仿佛在问我赢了吗? 裁判连忙举起小旗子:“获胜者,布鲁斯·李!” 这一场打的太快了,安东尼本不是弱手,却输的一败涂地,反倒让人觉得不真实。 白十一大喊道:“好!” 他对旁边的玛佩尔·诺曼说道:“诺曼小姐觉得怎么样?” 玛佩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目光始终没挪开:“他叫布鲁斯·李?” “布鲁斯是入乡随俗的称呼,他本名叫李西河。” “好,就他了,你挑的人,晚上八点送到我的庄园。” 漂亮女人面色潮红,匆忙起身离开,甚至撞到了身侧的沙发,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去。 白十一又看着五先生,问道:“能行吗?” “安肯对移民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了,有红月诅咒泛滥的原因在里面,移民区需要投资,玛佩尔是个不错的选择。” “五爷,我在码头上听说去南大陆的航道被封锁了,我留在移民区好做个帮衬。” 五先生同样看着慢慢走出铁笼子的李维,目光闪烁:“所以你不愿意去,找了这个李西河?” 美少年腼腆地笑了笑:“五爷,我有喜欢的人,再者说,我也不卖。” 也? 五先生沉默了。 “最近注意点,移民区不太平,这两天,好几个帮派都遭到了袭击,损失惨重,疑似有余烬在行动。” …… 李维走出场地,往休息区走,白十一抓着一叠钞票走过来,全部塞进了他的口袋。 “这么多?” “当然多,我赚了,这些钱都是你的,不过离你想要的抑制剂还差十万八千里。” 白十一给自己点上一根烟,与李维勾肩搭背,又说道:“我有一个好门路,说不定能让你有机会得偿所愿。” 李维问道:“什么?” 他心想有这么好的事情么? “刚才在上面的贵宾房间,有人看上你了,先别忙着拒绝我,是个年轻的富婆,钱多的能淹死你,新约克的码头有一半都是她名下的产业,她点名要你。” 李维的表情僵住了,忍不住问道:“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你不去?” “我不卖。” 白十一振振有词。 李维立即说道:“我也不……” “你想好了,五万安勒对她来说只是毛毛雨,每年扔进俱乐部的钱都不止一百万,别忘了你的朋友还需要抑制剂。” 李维沉默了。 白十一趁热打铁:“富婆,能让你少努力二十年,你还不赶紧抱大腿?” 李维脑海里浮现出一辆两百吨的重型坦克朝自己开过来,碾碎他的每一根骨头,现场无比惨烈。 “听说她不仅是新约克的议员,还有维多利亚的爵位,连女王都召见过她……” 白十一还说了什么,李维已经听不清了。 他推开美少年,走进卫生间隔间,伸手一抹鼻子,殷红的血液湿润了手掌,透明面板上红月诅咒后面的“平缓”几乎淡到看不清了。 等他走出卫生间时,白十一手里多了一样东西,看起来似乎是一支针剂。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我的老板在这里叫五爷,他看了你打的拳,蛮欣赏的,这是他一位朋友送的廉价抑制剂,应该能暂时抑制红月诅咒的发作,你带给你的朋友。” 李维正有需求,也不推辞,随口问道:“这一针需要多少钱购买?” 白十一回答道:“那家制药公司定的价格是很低,但目前没有公布,因为还不能量产,我会帮你留意。” 不能量产,便不能寄托希望在它上面。 李维还是要为了自己的小命多努力。 “走吧,我送你回去,晚上还有事情。” …… 给自己注射完针剂,一股清凉的感觉遍布全身,李维感觉躁动的血液恢复了平静。 他觉得有必要弄清楚那位富婆到底是何方神圣。 “玛佩尔·诺曼?那你走大运了,这位诺曼小姐是个寡妇,她的丈夫原本是维多利亚的贵族,结婚前一周死于意外,据说是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她之后就离开了维多利亚,来到安肯联邦。” 口袋里揣着李维给他的安勒,流浪汉哈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羡慕道:“她竟然看上了你,真是不可思议,为什么就没有人看上我呢?诺曼小姐可是个大美人,无数公子哥的梦中情人。” 原来是个大美人,不是坦克就好。 不就是富婆么,李维能屈能伸,他忍了! …… “我的运气最近好的有点过分,需要抑制剂,马上就有贵人帮扶,不仅暂时缓解了诅咒,而且还傍到了富婆。” 李维蹲在厕所里,仔细回忆了自己两天来的经历,不免开始担心起来。 这位玛佩尔·诺曼,会不会喜欢一些比较特殊的玩法,听说维多利亚的贵族都有特殊的爱好,他要不要反抗? 第八章. 夜袭诺曼庄园 白十一的马车停在新约克城郊的某处庄园外面,车里李维紧绷着脸,他两辈子以来,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诺曼小姐不是吃人的怪物,不会咬你的。” 这可不好说……李维在心底说道,他的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到了夜晚,庄园里亮着电灯,白十一的到来没有受到阻拦,李维也顺利见到了别人口中的诺曼小姐。 心眼桃腮,肤若凝脂,五官精致,扎着金色高马尾,见有人走来,她放下手中的纸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李维。 “诺曼小姐,如约而至,这位是布鲁斯·李。” 玛佩尔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她的牌友,一位同样美丽动人的短发小姐,惊叹道:“你就是一个人打八个人的布鲁斯吗?!” 李维眨眨眼睛,他在垃圾场被八个人围住是真的,但没有一打八,而且,名声传了这么远吗? 旁边的美少年含笑道:“是的,他就是布鲁斯。” 玛佩尔同样笑道:“我就说,布鲁斯先生是我的私人教练,现在相信了吗?” 原来是让我当私人教练…… 李维简短道:“诺曼小姐,还有这位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布鲁斯先生。”短发姑娘的笑容明媚如阳光。 白十一完成任务,马不停蹄的要离开。 短发姑娘眼眸一转,问道:“白先生,现在已经很晚了……” “好的,我送您吧。” “谢谢。” 这两个人头也不回地离开,让玛佩尔目瞪口呆,仿佛她这里是龙潭虎穴。 李维站如松,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玛佩尔出了一口气,挥挥手:“你跟我来。” 私人教练跟在后面,他哪能多说话,一定要把人狠话不多的人设立住。 两个人穿过了花园和凉亭,走了足足五分钟,让李维感叹资本主义世界的堕落。 “李先生,我记得你叫李西河对吧?” “是的,诺曼小姐,您的乾国语言说的真好。” 玛佩尔看了这个男人一眼,淡淡道:“这没什么,今年八月底的时候,我见过你们国家的李总督,学一点乾国语言方便沟通。” 李维沉默,他觉得需要弄清楚到底处在一个怎样的世界,以及各个国家的实际情形。 “这里是我的工作间,你先住在这里,明天再安排你的工作,有问题吗?” “没有。” “很好。” 玛佩尔把钥匙扔给李维,转身甩着马尾,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维想了想,不知道该说她胆子大,还是有所依仗,万一他是坏人,岂不是羊入虎口? …… 去而复返的白十一撑着椅背,笑着问道:“感觉怎么样?” “人不错,懂分寸,不过有点奇怪,我在他面前说起你们的李总督,他竟然半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仿佛我在说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玛佩尔想了半天,选了一个还算中肯的词:“心无敬畏。” “这可不好说,不远万里跑到安肯来谋生,没有敬畏很正常,诺曼小姐,容我问一句,他若对你有歹念,你该如何自卫?” “我自有办法,请回吧。” 白十一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走了。 …… 李维用钥匙拧开门,摸黑按下灯光开关,日光灯管散发的光亮填满了空间。 这间工作室里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工作台上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张矮床摆放在墙角,紧挨着的梳妆台上摆放着几本书。 幸运的是他找到了一张世界地图,当即铺在工作台上,仔细观察起来。 不到一分钟,李维的表情僵住了。 “安肯联邦是什么我已经猜到了,怎么高卢不见了?!” 是的,这张地图上没有高卢,并且在角落里明确表明,高卢已经亡国,被维多利亚所吞并,旁边的普鲁士跟着分了一杯羹。 乾国则远在另外半张地图,该国家存在的时间超过三百年,曾经经历数次天灾与人祸,都安然渡过,实实在在的老牌强国,实力不容小觑。 李维又将视线投向了安肯联邦的南部,也就是红月诅咒的发源地,南大陆。 可惜的是这一块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连地名都没有标注,唯一能知晓的便是南大陆是由一支船队率先发现的,仅此而已。 “地图边缘画的是什么?” 李维注意到在边缘画下的圆环,中心由三个椭圆交叠在一起,似乎是某种特殊符号。 他又观察了几分钟,发现无法再获得信息后便停了下来,躺在矮床上,拿起茶几上一本厚厚的书盖在脸上,不到两分钟,鼾声如雷。 朦朦胧胧间,李维头皮一阵刺痛,他猛然睁开眼睛,飞快起床,冲出门,只听见不远处的豪宅内传来了两声枪响,在寂静的冬夜中格外清晰。 有人闯进了雇主的房子?! 李维才第一天上班就碰到这种事,心里一阵郁闷,他三步并做两步,对准最近的窗户,纵身一跃撞了进去。 大房子里没有灯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见前方拐角处散发着层层红色涟漪,宛如鲜血般粘稠。 李维来不及多想,抄起撞断的窗户栏杆,直接冲了上去,忽然耳边风声呼啸,他身子一矮,擦着脸颊闪过去,手中动作更是不停,砰的一声砸在那红色涟漪上,74%的专精如有神助,哪怕在黑暗的环境里也招招必中。 啪。 头顶的灯光瞬间亮了,李维手中的栏杆狠狠砸在敌人的头上,瞬间断成两截,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女人尖叫回荡在大房子里。 “啊!!!!!” 李维来不及查看战绩,右手勾住楼梯扶手,双腿用力,三两下攀爬上去,他一心要找枪声的来源。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枪声打死了雇主,要么雇主开枪反击,我刚才竟然没来得及看敌人的专精!” 砰! 又是一声枪响,李维直接锁定了位置,当他冲到门口时,只见一道身影已经朝着缩在墙角的玛佩尔·诺曼飞扑过去! 要完! 要是雇主被干掉,他李维的小命就彻底没有保障了! 第九章. 鲜血法环 玛佩尔望着越来越近的敌人,彻底慌了神,拼命扣动手里的左轮,枪身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响声。 没子弹了你还射什么? 李维的速度更快,他冲到门口时便扯下了窗帘,右手用力一甩,柔软的窗帘竟然坚硬如铁棍,狠狠抽在前面的敌人身上,也正是这一抽打断了敌人的进攻。 他定睛一看,敌人的信息进入视线: 姓名:马林。 状态:红月诅咒(沸血),鲜血环印(初阶)。 专精:街头斗殴21% 这是个有红月诅咒的家伙?! 李维心头一惊,深知红月诅咒感染的条件之一便是血液传播,摆明了就是冲着玛佩尔来的。 可是鲜血法环又是什么? 只见名叫马林的诅咒感染者一转头看见李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立即舍弃了近在眼前的玛佩尔,一头撞向李维。 双方距离极近,李维的脑海里闪过了应对的方法,奈何脑子说我可以,身体却说你可以个皮皮虾! 他被敌人拦腰抱住,两个人跌跌撞撞的离开房间,一路撞断了护栏,从二楼坠向地面! 轰! 一声巨响,他们撞坏了下面的凉亭,再滚落到地上。 李维嗓子眼腥甜,强行憋了一口气才没有吐出来,他站起身时,摇摇晃晃,差点跌倒。 那马林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衣物在拉扯过程中撕坏,露出结实的上半身。 “那是鲜血环印?” 马林的胸口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圆环印记,中间一竖,将圆环分为两半。 强壮得像一头熊的歹徒再次扑上来,眼中的疯狂仿佛要将李维彻底撕碎,李维不敢大意,抬起双手与其缠斗。 此时已经安全了的玛佩尔反应过来,飞快起身跑向梳妆台,颤抖着手拉开抽屉,摸出一盒弹药,她紧张的看着外面,喘息着将黄澄澄的子弹填装进去。 咔嚓。 女爵熟练地一拨弹仓,跑到阳台上,只见下面两个人正在生死搏斗。 …… 李维的牙齿咬破了嘴唇,满嘴的腥咸,拳头接连轰在马林的胸口,与白天打安东尼一般,可是马林好像没有痛觉,硬吃一套重击后,仍然狠狠的撞在李维的身上! “你只会撞吗?!” 李维觉得自己断了好几根肋骨,满脸是血不说,差点岔气。 这个人绝对不正常,难道是因为红月诅咒处于沸血状态的缘故? 马林嘶吼着再次冲上来,李维咬着牙,如法炮制,再次挥舞着拳头,打完六拳,张开手掌,猛然拍在其头部两侧。 一声闷响,马林双眼凸出,喉咙里挤出挣扎的声音,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李维踉跄一步,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扶着凉亭的柱子,嘶嘶的小口喘气,每呼吸一口,都会牵引起胸部的疼痛。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口哨声,大批手持左轮和警棍的蓝衣警员冲入庄园,他们将枪口对准李维,又指着已经不动的马林。 “趴在地上,双手放在背后!” “不许做出任何违规动作,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突然有人喊道:“别过去!那是红月诅咒的感染者!” 警员们中间一片喧哗,原本打算接近的也站在十米之外不敢向前,要求李维立即投降。 “妈的。” 李维低声骂了一句,慢慢转过身,双手放在身后。 他可没法面对几十把枪还能无动于衷。 …… 翌日。 玛佩尔脸色铁青,听着警署做的汇报,神情有些恍惚。 她问道:“布鲁斯的情况怎么样?” 负责案件的警员无奈道:“诺曼小姐,您可能要再找一位私人教练了,警署方面已经确认,很不幸,布鲁斯·李是红月诅咒的感染者,近期感染,他应该是昨天在搏斗中沾染了匪徒的血液。” 玛佩尔冷漠道:“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我什么时候能领他走。” 警员咽了口唾沫:“理论上,现在就可以,不过我还是要提醒您,每一个红月诅咒感染者都是极其危险的。” “这是我的事。” 十分钟后,满脸疲惫的李维跟在雇主后面,迎着朝阳走出警署大门。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将近两百米,玛佩尔的靴子踩在新约克的石砖街道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淡淡道:“昨天那几个人是冲我来的。” 第一个冲进房间的被玛佩尔打死了,李维打晕了楼下的那个,最强大的马林也是李维的战绩。 他第一次杀人,可是他不杀人,人就要杀他了。 至于红月诅咒的感染,以新约克的医疗水平,根本无法确认李维的真正感染时间,也就当做他是被马林感染的。 李维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玛佩尔转身,盯着男人的眼睛,郑重道:“昨天那些人是冲我来的,他们想把我也变成感染者,你救了我的生命,我的一切,我会对你负责。” 李维愣了两秒,幸福未免来的太快了些。 玛佩尔又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跟在我的身边,明白么,我知道你很能打,我会给你不错的报酬,但是如果你没做到,那么我也会第一时间杀了你。” 经过昨天晚上的激烈战斗,李维发现他的专精从74%上升到了75%,距离80%近了一步。 真正让他无法释怀的是马林的状态里的鲜血环印。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便从玛佩尔得到了,她说道:“鲜血环印说明那个人是鲜血法环的护佑者,也就是余烬。” 李维思索片刻,问道:“一共有多少种法环?” “九种,每一种法环代表的权能不同,只是现在有些法环还能发挥能力,有些则已经陷入静默,你要问是哪些,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毕竟我不是拥有环印的余烬,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实情。” 李维皱眉:“既然有这么多的法环,还有余烬,安肯联邦就放任一切,没有做什么吗?” 玛佩尔沉默了两秒,幽幽道:“你怎么知道没有?” 这句话让李维一阵毛骨悚然。 第十章. 非常不对劲 环印拥有者,也就是余烬,个个都是危险分子,安肯联邦自然不会视而不见,相反,这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掌握在手中更有利。 玛佩尔眯起眼睛,仿佛阳光太过刺眼,她走到马车旁边,指着另外一边:“你坐那里。” 李维无法拒绝,除非他想跟在后面跑回去,折腾了大半夜,直到现在,既没吃东西,又没有好好休息,早已精疲力竭。 两个人就这样回到了庄园,门口早有人等候。 “主人,昨天夜里造成的损失已经评估完毕,保险公司的代表正在会客厅等候。” 身着正装的老人恭敬的站在马车旁,甚至都没有看李维,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玛佩尔微微点头,说道:“这是我的管家博格,他从维多利亚跟我来到安肯,你有事直接找他。” 李维想回去休息,但雇主显然还有别的事情,他也不好开口,只是跟在后面,充分扮演他人狠话不多的人设。 走进主厅,他才发现昨天夜里将这里打的一片狼藉,桌子椅子翻倒不说,连客厅角落里的一台钢琴都贴上了损坏的标签。 “你跟我来。” 玛佩尔不是在和李维商量,这位强势的女爵快步走进了会客厅,仆人立即关门,坐在办公桌前的保险公司代表迅速站起身,表示对她的敬意。 从开始到结束,前后不过十五分钟,保险公司赔偿了玛佩尔的损失,顺便还带回去一份保单,参保人一栏填的是布鲁斯·李。 李维面色不变,心里却跟见了鬼一样,这雇主对他实在太好了。 听说他是红月诅咒的感染者,保险公司已经拒绝了购买商业保险的提议,但玛佩尔硬是提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代表人也充分体现出什么叫有着灵活的职业准则,拍着胸脯说一定能搞定。 他终于回到了工作室,躺在矮床上沉沉睡去,直到傍晚才醒来,饿醒了。 工作间的日光灯亮着,显然有人在这里。 李维起身,一眼就看见站在工作台前的玛佩尔·诺曼,她对着灯光,光芒照在女人瘦削的肩膀。 “你醒了?” “我希望不会因为旷工而扣工资。” 他是私人教练,睡了一天,相当于旷工。 玛佩尔清冷的声音传来:“不会,我不是新约克那些恨不得把工人正常工作时间规定为一天14个小时的工厂主。” 她转过身,认真道:“谢谢你。” “这是我的工作。” 女爵注视着李维的脸,几秒后,略微有些慌乱地从旁边拿起一只纸盒,说道:“我看到你的衣服在打斗中弄坏了,这是新衬衫,你试试吧。” 李维装作没发现女爵的奇怪表现,他接过纸盒,一件深蓝色的衬衫,布料摸在手中格外地柔和,价钱肯定不会低。 只是要换衣服,雇主你是不是要先回避? 玛佩尔注意到李维无法说出口的话,她转过身,淡淡道:“放心,我不会偷看。” 这是偷看的问题吗? 李维无可奈何,拿起衬衫,仔细穿好,出乎意料的是,这件衣服刚好合身,就像特地为他量身定做的。 “还有羊毛衫和大衣,都穿上吧,等会我带你去吃东西。” 李维转头一看,果然一套衣物放在旁边,等他换完衣服,连脚上穿的皮鞋都正好合适。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李维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跟在玛佩尔的后面,坐上马车离开庄园,在进城的路上,这个女人不时的看向他,很快又挪开视线。 “布鲁斯,你对红月诅咒有多少了解?” 女爵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只是没有点着。 李维低声道:“我只知道这种诅咒很危险。” “是的,的确很危险,自从这种诅咒出现后,安肯联邦一直在找解决的办法,只是没有合适的途径。” “我买不起抑制剂,五万安勒,对于我来说是天文数字,我还有一个朋友……” “我不管他,我只管你。” 玛佩尔有些烦躁,语气也没那么温和,她打断了李维的话,说道:“我可以给你弄到抑制剂,但是那东西只是安慰剂,虽然可以暂时缓解诅咒发作,但也只是延缓,你还是会死的。” 李维沉默。 金手指说可以拔出,但没有给出方法,他只能自己摸索,尽量保住自己的命,抑制剂没用,但至少能拖延时间,争取机会。 女人咬着烟嘴,漂亮的蓝色眸子闪过一丝忧虑,含糊道:“我有两个办法,可以帮你暂时控制诅咒,你自己做选择。 第一,我向你提供抑制剂,五万安勒不算什么,我家客厅里的那台钢琴价值六十万,我使用它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但是你只有三个月的生存期,最后我会亲手杀了你。 第二,我可以让你拥有鲜血环印,有法环的压制,诅咒会大大延长发作时间,坏处是你必须定期进行血疗,那种仪式会慢慢的让你变得不再是人,丧失意识,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结束痛苦。” 这两种方法,似乎都是权宜之计,李维最后的结局都是死亡。 李维艰难道:“没有第三种办法吗?” 女爵表情了冷漠,缓缓摇头。 李维几乎绝望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要考虑一下。” 这时候,马车缓慢停靠在路边,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进城,来到新约克的一家小餐厅前。 餐厅很小,主厅只有几十平米,老板是一位毛发浓重的中年男人,服务员则是他的妻子,毫无疑问,这是一家夫妻店。 “诺曼小姐,欢迎……这位是你朋友吗?” “嗯,和以前一样,不过他要两份。” 李维一眼扫过去,发现店里客人少的可怜,除了他们之外,便只剩一位坐在里面,背对着大门的客人。 玛佩尔淡淡道:“你是乾人,不知道能不能习惯西西里面食。” 李维早就饿了,只要不是巧克力面,或者星空仰望,他都能接受。 “诺曼小姐,我有一个问题。” 玛佩尔点头:“你说。” 第十一章. 百戏伎艺 李维斟酌着词句:“您见过和我长的很像的人吗?” 玛佩尔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面无表情。 西西里面送到他们面前,但两个人都没有动。 过了许久,玛佩尔拿起叉子,低声道:“试一试吧。” 李维点头。 他吃不出西西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同,但雇主的神情很专注,每一口都吃的格外用心。 这时候坐在前面的那位客人用餐结束,起身从他们身边走过。 “橘子香水。” 李维忽然说了一句。 玛佩尔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 吃过东西,玛佩尔还没打算回去,她要去看皮影戏。 据说新约克的皮影戏就是乾人戏班,除此以外,李维得到了一个额外信息,那就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电影。 “你看过皮影戏吗?” “我是乾人,自然是看过的。” “哼。” 夜晚的新约克城区被电灯点亮,即便是冬天,路边的店面依然开着,也有不少夜游的市民。 除此以外,不时还能看见四处巡游的警员。 他们的马车停在了吴氏梨园的门口,门前往来的车辆颇为拥挤,疏导交通的警员对此无能为力。 门前三个招牌摆的整齐,分别是《神燕》《狐说》和《龙狮斗》。 李维没看过,原主的记忆也没看过,玛佩尔倒是很熟悉,她指着《神燕》的招牌说道:“我们就看这个。” 你是雇主,你买门票,你说看啥就看啥。 李维跟着走进梨园,站在门口一位体型富态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的握着双手,看见玛佩尔到来,连忙笑道:“诺曼议员亲自到访,在下招待不周……” “谢谢。” 玛佩尔嘴里迸出一个单词,头也不回的往里面走,李维却眉头一皱,微微眯着眼睛。 姓名:吴大海。 状态:月光环印(中级)。 专精:百戏伎艺(80%)。 这是李维除了自己意外,看到的第二个80%专精,根据他的观察,他所知道的人里面,绝大多数专精都不超过60%,罕有能突破到60%以上。 月光环印则是他所知道的第二种法环。 “刚才的人是梨园的龙头吗?” 玛佩尔看了李维一眼,回答道:“吴家班的首领,梨园就是他开的,你认识他?” 李维摇头:“我只在移民区听说过,从未见过。” 两人在戏苑中坐下,周围都是来体验皮影戏的老老少少,以安肯人居多,毕竟票价颇贵,寻常人也看不起。 十分钟过去,随着灯光一暗,梆子敲锣鼓,二胡拉长音,交头接耳的观众噤了声,灯光照着泛黄的羊皮纸,皮影戏正式开始。 《神燕》讲述了一个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的少女,被推出去献祭给河神,落水前化作一只翱翔的燕子,她找出河水连年泛滥的原因,并且杀死躲在河水里的怪物,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变成燕子飞走了。 玛佩尔看的很入神,皮影戏结束了,观众纷纷离席,她才缓过来。 “你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吗?” “好人得到了回报,坏人得到了惩罚,灾难平息,一切都很顺利,结局美好,我希望是真的。” 李维说完后才发现自己差点崩了人设,随即闭上嘴巴。 玛佩尔摇摇头:“你不信,我也不信,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从梨园离开时,他们没有再遇见那位吴大海。 一路回到庄园,在此期间,玛佩尔没有跟李维说一句话。 次日。 李维醒来后,被博格管家告知,女爵进了新约克的内城,白天他可以随意行动,并且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 …… 移民区。 “还有这种好事?!” 哈尔对李维的境遇愤愤不平,表示为什么他就没这么好的待遇。 哈尔抱怨完了后,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低声说道:“最近移民区的几个帮派都被一个神秘人横扫了,损失惨重,唯独五先生那边没有受到影响,可他非但没有趁机扩张底盘,反而收缩人手,命令手下人不得随意外出惹事。” 其实李维苏醒的那一天,他就听说有两个帮派遭到打击,以至于连垃圾场都守不住。 可这算怎么回事,异世界版的扫黑打黑? 新约克的议员在刷政绩? 倒也没听玛佩尔说过。 “我出去随便走走。” 哈尔拿了李维的钱,自然想跟在后面充当导游,可惜被婉拒了,也就没有坚持。 走在移民区,李维深刻感受到与城区的差距,环境恶劣的移民区,极其可能引起疾病的传播,现在天气寒冷还好说,等到夏季来临,这里一定会变得更糟糕。 信步来到哈尔说过的萨克茨人聚集地,李维的到来引起了部分闲散的萨克茨人的注意。 他不想接受鲜血环印,因为会变成怪物,也不想等到抑制剂失去效果后,悲惨的死去,但目前已然走投无路,他想着,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也许占卜会有效果。 占卜屋,准确的说是占卜船,横杆挂着画有水晶球的帘子,他推开门,鞋子从水泥地踏上了木板,明显感觉到船身随着水波缓缓地晃动。 船舱内似乎燃烧着某种熏香,李维不太习惯,也没有灯光,光线仅仅由一根点燃的蜡烛提供,两米长的老旧木桌后面,坐着一位头戴尖角软帽的占卜师,看不清脸。 占卜师没有说话,伸手从桌子下面拿上来一个木架,挂着写好价格的木片。 “粗略占卜,一次5安勒,精准占卜,一次20安勒。” 5安勒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但正好卡在勉强能接受的点上,遭遇困难的人,兴许一咬牙就掏了。 李维此刻正处在病急乱投医的状态,他也没多想,便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面额为5安勒的纸币,不过没有送上桌,而是捏在手里。 “客人想占卜什么?” 占卜师说话了,嗓音略微沙哑,但听得出是女性,至于多大年纪,李维可不敢说。 哪怕这年头没有变声器,没有美图秀秀,没有声卡,他也不想当那个连夜扛着火车跑的榜一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