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彪悍媳》 第1章 顾羡茫然的站在院子里,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色,眼里的不解更甚。 今天是博言的忌日,她照例跟单位请了假,带着博言生前爱吃的大肉包子去了他的坟前,距离博言坟前几十米远时,却看到了贺高俊和郑悦华在博言坟前,两人拉拉扯扯,好似在争执着什么。 她心里顿觉不悦,这两口子既然要吵架回家吵好了,跑到博言坟前吵吵闹闹,拉拉扯扯,惊扰了博言怎么办? 她加快脚步向前走去,打算和这两口子说道说道,有什么事回家去说,别打扰了博言清净。 走了几步,她慢慢停下脚步,垂眸思量,今天是博言的忌日,这两口子一大早跑到博言坟前做什么?她可不认为他们会好心给博言上坟。十几年都没见他们来看过博言,没道理今年的忌日,他们会想起他来。 既然不是给博言上坟,那么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她一边盯着他们,一边四处搜寻,找了个土堆当掩饰躲了起来,耳朵支起,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有一种做坏事的感觉。 没想到这一躲,还真让她听到了一些信息,这信息让她目眦欲裂,恨不得走上前把这两人撕了才好。 她刚想有动作,不知怎么回事晕了过去。醒来后,她就站在了这里。 她四处瞧了瞧,这里她很熟悉。她和博言结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住在这里的。 可这里不是已经拆了吗? 博言去后,她伤心欲绝,婆婆建议她出找个工作,她想着日子总不能这样过下去,就跟着大姨家的表姐去外地打工,博文在上学,家里需要钱,博言不在了,她要帮他把家里人照顾好,挣了钱全部寄了回来。后来博言的大弟博源给她去信,说他娘把她寄得钱,全部拿去打牌输了。 她气的全身发抖,也没有任何办法。钱输了就输了,哪里还能要回来。后来她再挣了钱,只给博文的学费,其他的钱,她都存着。 博源年龄渐渐大了,家里没钱娶媳妇,她把多年的积蓄拿出来,给他盖了房子。家里没有房屋地基,就把这房子拆了,在原地盖上了新房。 现在她站在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她晕过去之后,死了? 可死了之后不应该去阴曹地府吗?怎么在这里? 难道因为她对曾经的生活特别怀念,所以才会在死后,让她做了一场重温旧梦的梦? 她心里有些激动,如果真是这样,她是不是就可以看到博言了? “羡姐。”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这在梦中回忆了无数遍的声音让顾羡浑身一震,眨了眨眼睛,飞快的用手抹去眼里快要溢出的泪水,她慢慢的转过身,看到日思夜想得人就在眼前,她的眼睛再次变得湿润。 如果死后能见到博言,她是不是应该感谢贺高俊和郑悦华?如果不是遇到他们,如果没听到那些信息,她怎么会死?她坚信是这两人害死了她。 “羡姐。”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顾羡静静的看着来人一步步慢慢靠近她,最后在她面前站定。 仔细打量他,他还是他们刚结婚时候的模样,身量修长,犹如挺直的松柏,即便穿着破旧的衣衫,上面打着补丁,依然泰然自若,影响不了他丝毫;他眉眼清隽,眸若点漆,鼻梁高挺,薄唇紧抿,身上肤色比女儿家还要白嫩,脸上常年不见笑容。 这个样貌在那个时候,是不招喜的,顾羡一直觉得他长得不好。 他对此耿耿于怀,常常抱怨顾羡嫌弃他。 可就是这不好的样貌,在后来的时候,却很受欢迎,那个时候,顾羡就在想,如果博言还活着,肯定比这电视上的明星还受人喜欢、受人追捧。 “博言……”她似喜似悲,死了真好,能见到博言。 贺博言的嘴唇动了动,看的顾羡一阵感慨,过了一辈子的顾羡对他很了解,知道他此时心里一定很疑惑她对他的态度为什么变了,可他不善言辞,即便心里诸多想法,他也说不出口。 以前顾羡对他不了解,觉得他木讷笨拙,再加上长相不讨喜,可不是对他很冷淡。 经历了那么多事的顾羡却知道,他心里其实很在意她。在意她嫁给他的动机,在意她嫌弃他的长相,在意她为什么不喜欢他,在意她曾是贺高俊的未婚妻,最后却嫁给了他,会不会怨恨他。 “我会娶你。”贺博言眼眸一直在顾羡身上打转,察觉到她与平时有异的神情,再联想到村里的流言,他眼神变暗,羡姐是堂哥的未婚妻,却因为落水被他救了,被堂哥嫌弃与她退婚了,想来她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顾羡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眼睛慢慢变大,张口问道:“我们还没结婚?” 她以为此时他们已经结婚了呢,不然她怎么会在贺博言的家里?既然他们没结婚,那么现在是不是才恢复高考? 贺博言的耳朵微微变红,似没想到顾羡会问出这话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很快结婚,我没意见。” 顾羡一直不理解,贺博言为什么会喜欢她,还愿意娶她,而且无怨无悔的为她付出,既然现在重温旧梦,她何不问清楚? “我比你大三岁,还是你堂哥的未婚妻,你娶了我,难保你堂哥不怨恨你,你真的愿意吗?”顾羡问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疑问。 贺博言的脸又恢复了清冷的模样,看着顾羡,一脸的面无表情:“我娘说,女大三抱金砖。” 顾羡:…… 贺博言见她没说话,看着她又道:“你现在已经和堂哥退婚,你们没关系。” 顾羡当然知道她和贺高俊没有关系,即便当初他们有婚约的时候,她也不见得多喜欢贺高俊,更何况经历了一辈子,她更是知道了贺高俊对贺博言做的那些事情,她恨他来不及,怎么会想和他扯上关系呢? 生前即便她不喜欢贺高俊,也因为她的原因退了两家的婚约,她一直愧疚贺大伯家,很多事情,对他们家很是忍让,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她看清了他们的面目,她还会忍让他们一辈子。 “我们结婚可以,你必须参加高考。” 贺高俊和贺大伯不是不想让博言参加高考吗?既然是梦里,那么她为什么不依着自己的心意来?她非得让博言参加高考,走出村子,成为人上人,贺高俊恨瞎了眼,也没办法。 闻言,贺博言紧抿着薄唇,眼睛一动不动的地盯着她,似乎想看出她真正的想法,顾羡平静的回视他,这个人为她付出这么多,她知道他的愿望是上大学,又怎么忍心让他因为娶她,从而打破自己的梦想呢?何况,这是在自己的梦里,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贺博言垂下眼眸,掩藏住眼底得情绪,声音很淡的开口:“上大学是我以前的梦想,现在年龄大了,上不上大学已经无所谓了。” 顾羡怎么可能信,她脸上带着向往,“你应该知道,以前我一直羡慕那些可以上学的孩子,现在恢复高考了,你又是高中生,参加高考一定能考上大学,如果能有个大学生丈夫,我心里一定会很自豪的,我想以你为荣。” 她和博言结婚时,正是恢复高考的时候,她文化低参加不了高考,在贺高俊和他家人的诱导下,她信了他们的话,怕博言考了大学不要她,就放弃两人的婚事,让他去高考,哪知他却不同意,毫不犹豫放弃了高考,来娶她。后来这事,让她后悔了很久。 贺博言眼睛动了动,顾羡知道他心里已经在想这个事情,再接再厉的说:“你考上大学了,到时候我们已经结婚,我就可以和你一起走出这个山村。再也不用受继父和他儿子的欺负。” 如果不知道贺博言对她的心思,她肯定不会这样说,可既然知道贺博言对她很在意,那么她的话,想必他也会在意。 他参加高考,考上大学,既满足自己的心愿,又能把贺高俊气吐血,何乐而不为。即便这是在梦里,她也想狠狠报复贺高俊。 顾羡看到贺博言听到她的话,眼睛闪了闪,她在心里满意的笑了。贺高俊之所以能算计得了博言,一切只因为他拿捏住了博言对她的心思。如果她的想法变了,那么贺高俊还能控制得住博言吗? 贺博言再次抬眸看向顾羡,眼里似乎有笑意闪过,薄唇启合,轻轻的说了个字:好! 顾羡更满意了,激动之下,一拳头打在了贺博言胸前,“就要这样才对。” 贺博言闷哼一声,不动声色的伸出手揉揉胸口。 “对不起,打痛了吗?” 贺博言揉胸口的手悄悄放下,“不痛,别担心。” 顾羡打完人之后,才感觉情况不太对,她尴尬的收回手,她和博言结婚后,做这个动作习惯了,现在他们还没结婚。 她看着贺博言的反应,稍觉不对,微微皱眉。她刚刚拳头打到博言身上时,那厚质的肉感,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再加上博言刚刚不适的揉弄动作,显然是被打疼了,根本不像是在梦里,梦里的感觉有这么真实吗? 她想起侄女曾经跟她谈论的小说里,什么穿越重生的情节,那时,她还觉得这些年轻人真会想,连穿越时空,重生到小时候都能想到。 现在她的情况,不就是侄女小说里说的重生吗? 她重生了吗? 在贺博言惊诧的目光下她一把抓紧他的手,是热的,触感好真实。 梦里怎么可能有这么真实的触感? 此刻,她终于相信,她回到过去,重生了。 眼里笑意加深,亏她还以为这是死后,重回一次旧梦呢。 转而,她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如果真的是回到过去,那么她岂不是知道今后所发生的事情,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博言的死期?而博言是不是就不用死了?想到此,她眼里再次氤氲泪花。 待看到贺博言诧异的眼神,她回过神,擦了擦眼睛,掩饰性的说道:“想到我会嫁给大学生,激动的,你别介意。” 继而又想到,她刚刚那轻轻一锤,并没使力,怎么就让博言变了脸色? 她古怪的看向他,再次怀疑的问道:“是不是很痛?” 贺博言轻轻吸了口气,当然痛,可看着她怀疑的神色,到嘴的话,却改了,“不痛。也没介意。” 顾羡明显不信,他刚刚那样子,可不像不痛,但既然他说不痛,那就不痛吧,男人总有一些别人理解不了的好强心。 她看了看自己得手,她得手何时有这么大的力气了?难道像侄女看的小说里说的那样产生了变异? 第2章 顾羡纤眉紧锁,显然身上的异常把她惊住了。她抬起手翻来覆去的仔仔细细查看一番,只见掌心布满了茧子,这是经常做农活留下来的,除了手面白皙、手指纤长些,同大多数农村丫头相比并没什么特殊之处。 既然没有异常,为什么力气会忽然变大?她拧起眉头,抬眸却见贺博言好看淡然的眉眼正一动不动的瞧着她,两人视线瞬间相交,她朝他露出一个粲然的微笑。 如花般的笑脸,让贺博言一怔,飞快的低下头,脸微微一撇,扭向了半边。 那副害羞的样儿,使得顾羡大笑出声,别看博言平时一副清冷冷的模样,在她看来他却很腼腆,比村里男孩都要害羞,尤其是在她面前,他更是别扭的不行。 贺博言听到她的笑声,薄唇紧抿,头却慢慢转了过来,看向了她,见到她脸上愉悦的笑,他似乎忘记害羞,嘴角也跟着勾了勾。 顾羡见他又在偷偷瞧她,她忽然出声:“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不用偷偷的瞧。” 贺博言得脸唰得通红,拳头悄悄攥紧,抬眸瞅向她,看到她眼里戏谑的笑,知道她在打趣他,他松开拳头,略微无奈,心里却有丝丝喜意,以前羡姐,不,羡羡哪里会对他笑的这么开怀? 顾羡见他窘迫不已,不忍再撩拨他,脸上的笑容微敛,不舍的看他一眼,“我回家了。”重回到了过去,她最惦念的两人就是博言和她外婆,现在她已经见了博言,就迫不及待的想回家看看外婆。 贺博言靠在院子里的树上,低垂着脑袋,眼睛盯着他的脚尖,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那态度好似顾羡的来去,他根本不在意,可眼底那一抹不舍,却被眼尖的顾羡看的清楚。 她暗自好笑,心说这人真别扭。 顾羡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贺博言却跟在她背后走了出来,顾羡察觉到他的动作,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他笑着道:“我们家这么近,哪里需要你送?” 贺博言只看着她没说话,顾羡没有办法,这人固执起来,谁也劝不住,“好吧,你把我送到院子外面吧。” 贺博言还是没说话,眼睛抬了抬,向她瞅一眼,抬脚向前走去。 顾羡看他走了,笑着摇摇头,跟上了他的步子。 两人走到外面,迎头遇上了正向贺博言家走来的陈雪红,她是贺博言的大伯娘。 她看到两人并肩从院子里走出来,神色陡然变得冷厉,一双眼眸扫向顾羡时,更是冰冷至极,其中隐隐有着厌恶,但这眼神也只一瞬间而已,顾羡再看去时,却发现她已经变换了脸色,如果不是极其了解陈雪红,顾羡会以为她看花了眼。 “你们这是……”她语气轻柔,态度慈和,眼神上下打量着顾羡、贺博言两人。 如果可以,顾羡一点不想跟贺大伯一家子打交道,这一家子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像个毒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咬你一口。 可重生回来的她,却不惧,她虽然没有这家人狠辣,但他们家都有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她相信,只要她不受他们诱惑引导,他们家休想害她和博言。 “贺大娘,你来博言家玩啊?”顾羡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转而问起了她来此的目的。 陈雪红有点不敢相信顾羡对她的态度这么冷淡,这丫头没和高俊退婚时,见到她可是热情的很,甚至比对她自己娘还亲近,这刚和高俊退婚,见到她就立马变了态度,简直跟唱戏里的变脸相差不多。 她心里不喜,面上却道:“是啊,博言娘在家吗?” 贺博言即便面对他的长辈,也是一样的没什么表情,“没在家。”顿了顿又道:“家里没人。” 陈雪红知道他的性子,并不在意,也在意不了,而是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了?”眼睛看向贺博言,希望他能看在她是他大伯娘的份上,留留她。 贺博言看着她,没打算招待她,“好,我要送羡羡。” 陈雪红嘴角抽了抽,即便她知道贺博言的性子,也被他噎住了。看来她这大伯娘在博言心里的地位连个没什么关系的顾羡都比不上。 顾羡听到他喊得是羡羡,而不是羡姐,瞪了他一眼。 贺博言看到她瞪他,睁着一双黑眸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好似在跟她说,瞪他,也要喊羡羡。 顾羡心道,刚刚害羞别扭的是谁?现在倒不见他害羞了。 陈雪红心底恼怒,这两人的神情不对,十分的不对,这两人眼神交流的样子,哪里像是没有感情的?顾羡才跟她儿子退婚多久,就跟博言眉目传情了?这见异思迁的性子,根本就是个不检点的丫头。有这样的儿媳妇真是家门不幸,幸好他儿子跟她退婚了。 顾羡和贺博言哪里有心思管陈雪红怎么想,他们两人根本就忘记了陈雪红还在那站着呢,并着肩默不作声的就向顾羡家里走去。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陈雪红脸色阴沉,即便是她儿子先使计甩掉顾羡的,此时见到顾羡和博言相处的情形,她心中也是满满的愤怒。顾羡和她儿子打小就有婚约,在她心里顾羡就是她儿子的,即便不嫁给他儿子,也不能喜欢上别人。 更何况,眼前的情况,她看的清楚。顾羡对待博言的态度,分明是有了感情,而她同样也知道顾羡对她儿子,并没什么感情,当然这也有她儿子在外当军常年不在家两人没有相处的缘故。 还有博言,先前高俊跟她说博言看上了顾羡,她还不信。看来还是高俊眼睛好,即便是博言这闷小子,也被他看出了端倪。 到了顾羡家门口,她看着贺博言说道:“我到家了,你回去吧。” 贺博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平静的说道:“我大娘她……你不要在意,你和他们家没关系了。”说完再看了眼顾羡,转身就走了。 顾羡愣了愣,看着他的背影,笑了出来。 上辈子贺博言也经常跟她说,她和贺大伯家没关系,让她不要在意他们家的人。 当时她因为率先背叛两家的婚约,对他们家很愧疚,加上面上陈雪红对她一直很好,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她是把陈雪红当做娘对待的,对于陈雪红说的一些话,总是认真的听着,并记着,实行着。 这辈子,她再也不会相信她的鬼话了。 第3章 顾羡在她家大门紧闭的院子门前站定,一时间踟躇不前,对于这世的她来说,可能只是去了趟贺博言家而已。但对于重生的她来说,再回到这院子,却是经历了一辈子之久的时间,久到她外婆已经去世,这个院子在她外婆去后,也成了土堆瓦砾。 此时她再看到这熟悉的小院子,虽然它很矮小而且破败,但依然让她眼睛酸涩,怀念不已。她手在大腿上轻轻掐了下,那痛感让她再次清晰的感觉到,她真的回到了过去。深吸一口气,不在迟疑,手在衣服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把钥匙。 打开院子大门,顾羡看着里面的摆设,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她和外婆相依为命的地方。 “羡羡回来了?” 一道略微苍老的声音在顾羡身后响起,顾羡热泪盈眶,她有多久没听到这带着疼爱的熟悉嗓音了? “外婆。” 她声音哽咽,激动的转过身看向说话得人,她背有点驼,穿着一件灰色对襟褂子,有些发白的头发拢在脑后捆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因为年老,眼睛周围全是褶子,眼睛虽灰暗却关切的望着她。 这是她外婆,只有外婆才会用这种慈爱的眼神看她。 顾羡眼泪水流的更凶,胡乱的用手擦擦眼睛,她外婆真的还在,心里对让她重生的老天感激涕零。 顾外婆看着哭的伤心的孙女,心里咯噔一跳,羡羡前不久不慎落水,被路过的贺博言救了,本来贺博言是在做好事,可好巧不巧的被村里人看到两人湿漉漉的抱在一起,那些人嘴巴没个顾忌,流言一小子就满村飞,说什么的都有。 孙女和贺家大房的长子贺高俊有婚约,未来儿媳妇和侄子有了流言,还是不好听的流言,他们哪里忍得住,当下就退了婚事。错处在自家孙女这边,虽然孙女也是无辜的,但她们也没脸赖着不退婚,无可奈何之下只有同意了。对此,孙女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做了对不起贺高俊的事情,她被退婚也是活该。 顾外婆对于自己养大的孙女很清楚,哪里会和贺博言不清不楚呢?无非是被他凑巧救了而已,村里这些人嘴也太碎。害的她孙女丢了婚事。 可随着孙女和贺高俊的退婚,村里关于贺博言和孙女的流言越来越多,最后还扯到孙女早就和贺博言好上了这样缺德的瞎话,她急的嘴上起泡,没有办法之下,她只能厚着脸皮请求贺博言娶了她孙女,不然她孙女这个样子,还能嫁给谁? 她还没开始有动作呢,羡羡却说,她自己去同贺博言说这事,现在孙女哭着回来,莫不是贺博言不愿娶她? 她心里忧愁,羡羡本是贺高俊的对象,贺高俊和贺博言是堂兄弟,他不愿娶羡羡也很正常。可他不娶羡羡,她的羡羡怎么办呢? 难道,真的随羡羡娘的意思,嫁给她的继子周子轩?她心里既不甘又恼恨闺女做事不靠谱,连自己亲闺女都坑,她孙女长得好看,又勤快,哪里能嫁给那个祸害呢? 顾羡宣泄完心中激荡的情绪,擦干眼泪,却看到她外婆紧皱眉头,脸上的褶子本来就多了,这一皱更显苍老了,她心里酸酸的,即便回到了过去,她外婆也已经老了。 她知道外婆在担心什么,连忙说道:“外婆,贺博言说,他会娶我的。”声音由于刚刚哭过,还带着沙哑。 顾外婆的心一下子亮堂起来,刚刚的担忧一扫而空,看到孙女红红的眼眶时,她眼里的阴霾一闪而过,既然和贺博言没有关系,那么肯定又是她那不省心的闺女惹哭了羡羡。 她语气不好的道:“你娘的性子惯来如此,你马上要嫁人,不必事事依着她,她就是个无底洞,你对她再好,她看不到分毫,只想着当后娘不易,对继子继女就像亲生的,对你却像个后娘,你也该想开点了。” 顾羡听着外婆的念叨,只觉得亲切,她呵呵笑了起来,上前一步抱着外婆的胳膊晃了晃,说道:“外婆,你放心吧,我再不会像以前那样范傻了。” 她曾经无数次期盼她娘疼爱,她娘却只想着自己,对跟她没血缘的孩子都比对她好;她对陈雪红犹如亲娘,陈雪红却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面上对她跟亲闺女似的,背地里算计她和她的男人。这辈子她再也不需要她娘的疼爱,也不需要那些虚伪的假情义,她的心只容得下那些真心对待她的人。 顾外婆拍拍孙女的手,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孙女的心里对娘的渴望有多重,她很清楚。看到别的孩子小小年纪都有娘疼,有爹爱,只有孙女既没娘疼,也没爹爱,她心里羡慕的紧。只要她娘稍微表现出一点善意,她就欣喜不已,哪怕她娘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她都会答应。 现在孙女说,不会再犯傻了,她信。她同时也相信,她娘如果经常对孙女好些,她还会对她娘心软。 顾羡知道外婆一时半会儿不信她的话,她不急,且看以后吧。 “快跟外婆说说你是怎么跟博言说的。”顾外婆自听到贺博言愿意娶她孙女,就对他很有好感。本来这事跟贺博言没有任何关系,反而人家还做了好事救了羡羡一命,村里流言牵扯到了他,但人家一点儿也没怨怪羡羡,还答应娶羡羡,这样得人,不能不让她喜欢。 顾羡哪里看不出外婆心中所想,虽然此时贺博言在她眼里千好万好,但当初她和博言结婚,她对他并没什么好感,她只是个普通农家女孩,村里的流言让她惊慌不已,再加上没了和贺高俊的婚约,她更是茫然失措。会答应外婆的话,请求贺博言娶她,是当时她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现在却不同,他们做了几年夫妻,她对他知之甚深,同时也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秘密,原来这孩子从那么久的时候,就喜欢她了啊。她心里既甜又恼,那时候她明明还是贺高俊的未婚妻,他和贺高俊是堂兄弟,他怎么能喜欢她呢?这显然不道德。不过那会儿他们已经结婚,贺高俊是谁呀,她才不在意呢。 贺博言性子固然别扭,但对于娶她的心思,他是从来没停过。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他哪能不愿娶她?她暗笑道,他才没外婆想的那么高尚呢。 “我跟他说只要他参加高考,我就跟他结婚,他同意了。”顾羡笑眯眯的说道,丝毫不怕她说出的话,给予外婆怎么样的冲击。 顾外婆听了孙女的话,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心里琢磨着,博言参加高考,如果他考取了,那不就成了大学生? 她陡地反应过来,博言成了大学生,她孙女初中都没毕业,两人能说到一起去吗?万一贺博言嫌弃她孙女没文化,抛弃她怎么办? “不行,不能让他去参加高考。”顾外婆狠狠的摇头,她孙女的婚事够难了,哪里还能经得起打击? 她给了顾羡两个脑嘣子,咬牙道:“你是不是傻呀?他去上大学了,你怎么办?” 顾羡微微一笑,上辈子博言说他要去高考,她心里一边高兴将来的丈夫会是大学生,一边忐忑他考上大学会不要她。再加上周围得人时不时在她耳边念叨,她文化低,贺博言文化高了,两人根本不般配。 欣喜有个大学生丈夫的想法,渐渐剥离,她就一农村丫头,嫁给大学生哪里合适呢?贺博言救了她,是她救命恩人,她不能为了嫁给他就让他放弃上大学的梦想,她跟贺博言说,两人的婚事算了吧,让他去考大学。 哪知贺博言宁愿不上大学,也要和她结婚。还冠冕堂皇的说,他虽然救了她,但也占了她的便宜,应该对她负责,当时她哑口无言。既然贺博言自己放弃上大学,愿意娶她,她还能怎么办,当然嫁了他。 “外婆,人的命运会怎么样,谁能知道呢?高考恢复,博言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他不去参加高考,太可惜了。今后博言上了大学,即便他抛弃我,我也认了,谁让人家救了我一命呢?我不能得寸进尺,毁了他的前程。”顾羡当然知道贺博言不会抛弃她,但现在这话,她说出来外婆也未必会信,等到她和博言结婚,她自然能看到博言的所作所为。 顾外婆看着孙女坚定的脸,心里叹口气,“唉,你大了,心里主意也大了。外婆管不住你喽。” 顾羡无奈,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肩膀,哄道:“外婆,我知道你心疼我。可眼下嫁给贺博言是最好的选择,再说人家一个高中生,未来的大学生,愿意娶你孙女,你还不愿意啊?到时候你可就有一个大学生孙女婿了。”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顾外婆一辈子日子过得都苦,想事喜欢往坏处想。但就像孙女所说,她现在在村里的名声不好听,除了嫁给贺博言,还能怎么样呢?十里八村的还有谁会愿意娶她?哪家说媳妇前,不会打听打听? 流言害死人啊,顾外婆现在看到村里那些多嘴多舌得人都恨得牙痒痒。这些人吃饱了没事干,就喜欢说人长短,道人是非,根本没想过,因为他们那些话,害了多少无辜得人。 “算了算了,外婆命不好,你娘和你大姨命也不算好,临到你了,老天也该给我们一条活路了,希望你的命好些吧。”顾外婆心里挫败,只能寄望于老天。 “外婆,你与其祈求上天,不如多管管贺博言,把他管住了,他才不会想着抛弃我。”顾羡偷偷给外婆出主意。 孙女婿哪里能随便管?顾外婆听了孙女的话,觉得好笑。 她看着长得像一朵花似的孙女,心里暗道,孙女长得像她爹,个子高挑,眼睛圆溜溜的,皮肤一点不像农村孩子,反而白白嫩嫩的,他们村都找不到这样出众的闺女,想到贺博言那孩子的模样在村子里也是显眼得很,把两人放在一起,看着倒是相配。 “外婆老了管不动了,外婆就想着享你们的福咯。”顾外婆嘴巴咧开,笑容大大的。 顾羡猛点头,笑眯眯得道:“外婆,你就等着享福吧。” 祖孙两个正说着话,顾羡的娘,顾美娟晃悠着过来了,她看到祖孙俩,脸上露出讨好的笑。 顾外婆一看到这闺女,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她重重的哼了下,撇着眼看向她,粗声粗气得道:“你又来做什么?” 顾美娟想,她男人周顺平说了,被自己的亲娘骂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娘骂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所以现在顾美娟对于她娘的冷脸,根本没放心上。 她笑着喊道:“娘,羡羡。” 顾羡瞧都没瞧她一眼,走进屋子里,搬出两个板凳,递给外婆一个,顾外婆接过板凳靠着墙坐了下来。顾美娟以为另外一个板凳是给她拿的,她瞅着眼看向顾羡。 顾羡却没什么表情的扫了她一眼,把凳子放在地上,自己坐了上去。 顾美娟一下子傻眼了,顾外婆却看得笑了起来,该,活该。 羡羡就该这样才对,她当娘的对闺女从来不管不问,闺女长大了,她倒想捡现成便宜享闺女福,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如果真有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她这老太婆把她这闺女养大,也没见她孝顺她一天。 顾美娟见她娘笑话她,她并没生她娘气,而是看着顾羡瞪了一眼,骂道:“你这样连自己亲娘都不孝顺的丫头,嫁出去也是被人打骂的份,不如听我的劝,嫁给子轩,我是你亲妈总不会对你怎么样。” 顾外婆听了顾美娟的话,脸色变得难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顾羡抓着她得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她静静的看向顾美娟,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小时候你都没疼过我,难道长大了,你还会对我好不成?” 闺女的质问,让顾美娟脸色变得难看,她是没管过闺女,可要说不疼她,那可真是冤枉了她,她自己生的闺女,又怎么不疼呢?可她那个死鬼爹去了山里失踪了,她年纪轻轻的难道还要守着他,等着他不成? 隔壁周家村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娶她,她当然要嫁过去。人家周家不愿她带着闺女嫁过去,她能有什么办法?再说,她是后娘,如果对周顺平两个孩子不好,她还能在周家好好过日子吗?她娘和顾羡怎么就不体谅体谅她呢? “娘,你看看羡羡,我啥时候对她不好了?”顾美娟心里很不服气,她在婆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后娘不好当,一不注意就会被婆婆训斥,没想到回了娘家,还要受闺女的气,这简直没天理。 “你对她好不好,你自个心里清楚,还用我说?”顾外婆没好气的说道,她看着闺女不平的脸,又道:“羡羡现在大了,用不着娘疼了,再说,有我这老太婆在,有没有你不差。” 顾美娟脸色更加难看,她嫁给周顺平之后,没有生育。这没有孩子的女人,在婆家能有什么话语权?她虽然对周家两兄妹很疼爱,但心里知道只有顾羡才是她亲生的,也就是知道顾羡是自己亲生的,知道她不会嫌弃自己亲娘,她才会常常不自觉忽略她,等到想起这个闺女时,也会愧疚,甚至为了补偿她,冒着被婆婆训斥的危险,给她带些吃的。 现在她娘和闺女竟然说她对这唯一的闺女不好,她怎么不冤枉? 顾外婆看着脸色阴沉得闺女,很不想理她,摆摆手说道:“你走吧,不管你今天来有什么目的,我都不想听,也不会答应你。家里只有我们祖孙俩个,挣那点工分只够我们祖孙俩吃的,家里没有你的饭。” 顾美娟今天来的目的还没说,又怎么可能愿意走?她看着她娘,苦口婆心:“娘,你去村里听听那些人是怎么说羡羡的,现在羡羡和贺家退婚了,再找婆家就不好找了,依我的意思,就让她嫁给子轩,到了周家,有我的照看,谁还能欺负她不成?” 这样的话,她老了,也有个依靠了,继子不是自己亲生的,跟自己到底不亲,她对他这么好,这么多年也没把他捂热乎,顾羡是她生的,嫁给子轩,娘两个呆在一起,不是很好? 顾外婆抓起旁边篮子里的玉米棒子就往她身上砸,一边砸一边骂道:“你给我滚,老娘没你这么狠心的闺女,一个自私自利的糊涂玩意儿。” 顾美娟哪里能站在原地任由她娘砸?慌忙跳脚避开。 顾羡看她外婆气的脸通红,担忧她气出病来,赶紧扶着她说道:“外婆,别着急,任由我娘说的天花乱坠,我们不答应她,她说了也白说,不是吗?” 听到顾羡劝慰她娘的话,顾美娟心里着急,这孩子怎么不听她的劝呢?贺高俊是军人,她嫁给他当个军嫂,嫁过去是享福的。她那时候即便有什么想法,也没奈何。可现在羡羡已经和贺高俊退婚,她觉得上天都在帮助她让顾羡嫁给子轩。不然好端端的,羡羡怎么会掉河里呢?又恰恰被贺博言救呢? “娘,你打我,我也要说,羡羡现在被退婚了,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让她嫁给子轩怎么就不行了?”顾美娟站的远远地说道。 怎么不行? 她今天就跟她说说为什么不行,顾外婆气呼呼得道:“那周子轩是个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打小就跟人打架,这还不为过,拿着刀子就捅人家,把人肚子里的肠子捅的都流出来了,这样得人你让羡羡嫁给他,你安得什么心?你还有脸说羡羡是你闺女,你就是这样当娘的?” 顾美娟当然知道继子性子狠辣,可是,继子虽然对她不是很好,可他对羡羡好啊,小时候羡羡长得像个洋娃娃,子轩很喜欢她,看在羡羡的份上,连带的对她这当娘的都能给个好脸色。他既然要娶羡羡,疼她都来不及,肯定会对她好的。这些事情都是子轩主动提出要娶羡羡,她考虑清楚,才会跟她娘和羡羡提起的,不然,她哪敢做继子的主? “他拿刀子捅别人,那是因为那人得罪他了。羡羡嫁给他,是他媳妇,他疼都来不及,还能对她怎么样?”顾美娟固执己见,认为自己没有错。 顾外婆嗤道:“别人得罪他,他就捅人刀子,他可真够霸道的。” 顾羡看她外婆又想发火,她赶紧说道:“娘,我已经订婚了。”所以别再提嫁给周子轩的事情了。 顾美娟不相信,这么短的时间里,羡羡能和谁订婚? “是谁?”她问道。 “贺博言。”顾羡道。 顾美娟瞪大了眼睛,贺博言她当然认识。这孩子愿意娶羡羡?她十分怀疑。 要知道贺博言虽然长得没有贺高俊五大三粗的,看着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但这孩子他是高中生,人家不用干活,而且他在镇上还有工作,他怎么看上羡羡的?最主要的是,这孩子是贺高俊堂弟,羡羡嫁给他,以后在婆家不是很尴尬?今后跟婆家人怎么处? “嫁给贺博言,不如嫁给子轩。”顾美娟依然认为闺女嫁给子轩,对她,对自己都是好的。 “娘,你真觉得我嫁给周子轩就好了?”顾羡对顾美娟再次心灰意冷。 顾美娟反问:“怎么不好?” “再好我也不嫁,我和贺高俊已经退了一次婚,再退婚我成什么人了?但凡你多为我着想点,都不会再逼着我退婚。说来说去,不过是你想着我嫁到周家,将来你老了,有我照顾你,你心里放心些。”什么对她最好,是对她娘自己最好才是。 顾羡直白的话语,直戳顾美娟心里所想,她脸上有种被自己亲闺女揭穿真面目的狼狈,她张张嘴,看着两祖孙抗拒的眼神,强硬的道:“娘,我自打生了羡羡就坏了身子,根本不能生育,为了羡羡我付出这么多,现在只是让她嫁给子轩,好让我以后有个依靠怎么就不行?” “你怎么就想不通呢,不管羡羡嫁给谁,她都是你生的,她过好了,将来还能不管你?现在你就为了自己的将来算计她的婚事,你让她心里怎么想?你是她娘,被亲娘利用,她心里能不难过?”如果不是大闺女早早的嫁了出去,她又怎么会想着让这闺女给她养老,而给她招婿呢?如果不招婿,把这个闺女嫁出去,也没有这么多的事情。可如果不招婿,就没有羡羡这孩子了。 顾美娟心里明白,羡羡虽然是她生的,可她却没养过一天,如果她嫁到了别处,顾美娟根本没想过顾羡照顾她,她看着低着头沉默不语的顾羡,一时间有点不知怎么办了。 羡羡打定主意不嫁给周子轩,她心里苦的不行,临来的时候,她跟继子可是打了包票的,她娘不愿羡羡嫁给子轩,她不意外。她没想到的是,羡羡竟然也不愿嫁给子轩,而且这次回来,顾羡对她的态度大不如前,很是冷淡,相比以前对她的讨好依恋,现在见到她竟处处与她作对。 第4章 顾美娟知道她娘不喜欢她,没想到她不仅不喜欢她,竟然还挑拨羡羡与她之间的关系,使得羡羡对她越来越生疏,这让她很憋屈。有什么比自己亲娘不喜欢自己还让自己难过的? “娘,我哪里利用顾羡了?羡羡是你养大的,这我知道,也很感激你。可羡羡是我生的,我疼她都来不及,你不要在她面前乱说。”顾美娟有点生她娘的气了,她让羡羡嫁给周子轩是有私心,但她也有为羡羡考虑啊,女儿家嫁人之后多数时间是与婆婆相处的,如果婆婆不喜,她在婆家的日子会很难过,羡羡嫁给周子轩后,她这当亲娘的,未必还会为难羡羡不成?真弄不明白她娘是怎么想的。 “娘,外婆并没乱说。如果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你出来的够久了,万一周子轩两兄妹找不到你该着急了。”顾羡想到小时候,她娘每次回来,她都想让她在家里多待两天,可她的借口永远都是周子轩两兄妹离不开她。周子轩两兄妹离不开她,她怎么就没想想,她也想娘啊,也离不开她?现在她大了,不需要娘了,不用任何人挑拨,对于不爱她的母亲,她会疏远她,这不正常吗? 顾外婆睨了她一眼,像赶苍蝇似的,“走吧走吧,羡羡的婚事和你没什么关系。” 顾美娟心里不甘,闺女不是自己养大的,到底不亲,跺了跺脚,丢了句:“还有闺女回娘家不让回的。”说完扭头走了。 顾外婆看着沉默不语的顾羡,心里替她不值。顾羡知道外婆替她委屈,她笑着道:“娘是外婆的女儿,外婆都没委屈,我身为她的女儿,有什么好委屈的?再说,外婆你不是说有你疼我就够了吗?” 顾外婆叹口气,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到底为羡羡不平,明明有娘,过的日子却像个没娘的孩子。 …… 贺博言回去后,翻箱倒柜,找出了户籍簿,董问萍从外面回来看到他的动作,疑惑的问:“博言,你这是做什么?” 贺博言翻开户籍簿,一页一页看得仔细,他头也没抬的道:“办结婚证。” 董问萍睁大了眼睛,急忙走到贺博言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贺博言轻轻挥开她得手,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不耐,“娘,你做什么?” 董问萍盯着他瞧了瞧,没瞧出什么名堂,她忍不住问道:“唉不是,你和谁结婚啊?我怎么不知道?”儿子要结婚了,她这当妈的最后一个知道,这是亲儿子吗? 贺博言把户籍簿合起,装在裤子口袋里,“我结婚,你知道做什么。” 董问萍气恼,什么叫他结婚她知道做什么?这说的什么话?她当娘的,儿子结婚了,能不问清楚吗? “你结婚都不告诉我对象是谁,到时候她嫁到我们家来,你不怕我不喜欢她,给她气受?”董问萍没好气的问他,“还有你要结婚,不需要我准备什么?难道这些东西你自己就能准备?” 这儿子也太不着调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她说,难道他想自己操办不成? “我们结婚证还没办,不着急。”他娘对于村里的流言一直持沉默态度,他知道她不愿他和顾羡结婚,他并不打算瞒着她结婚的事情,顾羡没有错,不需要躲着藏着。 董问萍忽然急急的看向贺博言,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你到底是和谁结婚?” 贺博言抿着嘴看着他娘,垂下头说道:“顾羡。” 闻言,董问萍气的脑袋发晕,可是她看着儿子固执的样子,顿时泄了气,这孩子打小就有主见,他要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一回他要娶顾羡,肯定就会娶她,她即便心里不满,想要阻拦,也拦不住他。 “你跟她结婚,你考虑过高俊的感受没有?”董问萍有点丧气的问,她对顾羡并没什么看法,对于儿子救了她的事情,也没埋怨。可他儿子要娶顾羡,她心里就不怎么得劲,毕竟这丫头以前她是高俊对象。堂弟抢了堂哥的未婚妻,说出去好听? “堂哥不是和他退婚了吗?”既然退婚了,堂哥还能有什么感受? “他们曾经订过婚,你也愿意?”董问萍气呼呼的问道。 “愿意。”贺博言说道,想到刚刚顾羡对他说的话,他嘴角勾起一个极小的笑容。 董问萍一直盯着儿子看,当然发现了他嘴边的笑,她揉揉眼睛,再次看去,那笑容还没收敛,她不敢置信得问:“你什么时候看上顾羡的?”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她自己儿子自己了解,即便村里有流言,如果他自己不愿意,谁也别想逼得了他,现在看他那样子,分明对顾羡满意得很。 贺博言眼皮都没撩一下,直接进了自己房间,站在床边往里面打量。 董问萍跟着他追了过来,看他盯着自己的房间看,问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床太旧,太小;光线太灰暗,屋子里不亮堂;柜子太少……”贺博言以前觉得自己的房间还算不错,可想到今后羡羡会住在这里,他就觉得这里一点儿也不好了。 董问萍听着他的念叨,气的不行,忍不住说道:“你嫌房间不好,你自己盖房子去,干脆你结婚后搬出去得了,免得家里太孬,委屈了你们。” 贺博言听了他娘的话,真的站在那里拧着眉思考起这种情况,半晌后,他慢慢的说道:“羡羡孝顺,她不会同意搬出去住的。” 董问萍再次被儿子气到了,她伸出手指,颤抖的指着他,“感情顾羡要是愿意搬出去,你还真的想搬出去住啊?” 贺博言点点头,眼神茫然的看向董问萍,“这不是你提议的?” 董问萍:…… 见他娘沉默不语,贺博言可算发现了他娘的异样,想了想又道:“我是长子,弟弟妹妹们,我会照顾他们的。”首先他们要听话。 董问萍听了儿子的话,眼眶有点湿润,博言虽然性子冷了点,可对几个弟妹,还是很好的,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你要娶顾羡就娶吧,她年龄比你大几岁,懂得多些,家里以后她也能照看着点,至于高俊和你大伯大伯娘那里,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呢。”董问萍轻声说道。 她男人早早的死了,博言是长子,这几年家里家外都靠着他,他虽然坚持把高中读完了,可也受了不少苦,后来连笑都不会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能让他笑得人,她就不想阻拦他,只希望顾羡嫁进来,不要让她儿子失望。 “我没担心。”贺博言说道。 董问萍翻个白眼,你是不用担心,到时候老大家两口子怨怪的还不是她? 第5章 顾美娟忐忑的回了周家村,她来的时候信息十足,回去的时候却很是狼狈。到了家里,看到坐在屋里等着她的继子,她有点心虚。 周子轩生的人高马大,五官倒还算俊朗,看到后娘回来,他眼里露出期翼的光芒,眼巴巴的瞅着她。 顶着继子那火辣辣的眼神,顾美娟更加心虚了,她结结巴巴的道:“中……中午了,我,我去做饭。” 周子轩见继母顾左右而言他,眼神变得锐利,他沉声道:“不慌。婶子,你先跟我说,我和羡羡的婚事成了吗?”说着他又笑了,“肯定成了,毕竟你是羡羡的娘,你做主她的婚事,不是很正常?” 顾美娟讪笑着,“我虽然是羡羡娘,但我没养她一天,她的婚事我还真做不了主。” 周子轩脸色阴沉,“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不过,想到这女人是顾羡娘,他脸色缓和下来。 继子这犹如训斥小辈的话,让顾美娟很难堪,她心里委屈的不行,刚刚在娘家受了气,没想到到了婆家还要受继子质问,她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顾羡已经订婚了,我也没办法。”顾美娟弱弱的说道。 周子轩哼了声,转身进了屋里,门哐的一声从屋里关上了。 顾美娟肩膀缩了缩,看向继子房间的眼神,却带着惊恐。要知道这继子,可真是杀过人的,虽然没杀死,她也怕得很。 门刚关上,又打开了,他不善的问道:“顾羡和谁订的婚?”哪个人胆子这么大,竟然跟他抢媳妇? 顾美娟又是一惊,“是,是贺博言。” 周子轩眼睛迷了起来,“是他。”如果是他的话,就有点麻烦了,不过他也不怕他贺博言,敢跟他抢媳妇,就是天皇老子,他也要抢回来。 顾美娟看着继子在那里阴着脸沉思,她悄悄吁口气,回了厨房做饭。午饭时,周顺平从地里干活回来,一家子坐在饭桌前,他问董问萍:“子轩和顾羡的婚事,确定了吗?” 在自家男人面前,顾美娟胆子要大些,她直言道:“羡羡已经和贺博言订婚了,我去晚了。” 顾美娟的继女周凤珠听到她的话,脸色一变,急忙大喊道:“你说什么?” 顾美娟不解的看向她,不过还是说道:“羡羡和贺博言订婚了。” 周凤珠一把抓住顾美娟的胳膊,阴着脸质问:“他们怎么可以订婚?贺博言怎么能这么对我?” 继女的话,让顾美娟听得冷汗直冒,胳膊也被她抓的生疼,不过她没心思管这些,凤珠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曾经和贺博言谈过对象?可这事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顾羡和贺博言订婚了,凤珠心里还不难受死啊? 周凤珠放开顾美娟的胳膊,一脸的失魂落魄,嘴里不停念叨:“贺博言怎么能这么对我?”她向他告白,他分明说了,他不会找对象。现在怎么回事? 周子轩见到妹妹的动作,眼睛眯了眯,如果妹妹真的和贺博言有关系,那么这就太有文章可做了。 “凤珠,你和贺博言好过?”周子轩斜着眼问周凤珠。 周凤珠有点尴尬,她哥问得真直白,忍不住白他一眼,在周凤珠心里,她虽然没和贺博言谈过对象,可她已经发誓非贺博言不嫁,心里早已把贺博言当做自己今后的丈夫,乍然听到顾羡和贺博言订婚了,她哪里接受的了? 周凤珠的反应让周子轩失望,他以为凤珠和贺博言有些什么呢,弄了一圈子,却是他妹妹自作多情了。他嗤笑一声,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漂亮女人的,不是他嫌弃自己妹子,她确实没顾羡长得漂亮。贺博言愿意娶顾羡,说明他眼光好。不过,贺博言敢跟他周子轩抢媳妇,就是他不懂事了。 周凤珠瞟到她哥不以为然的眼神,羞恼不已,她瞪了眼顾美娟,质问道:“顾羡今年都二十三岁了,她还好意思和贺博言订婚,她脸皮可真厚。” 周子轩有点不悦,凤珠真是被后娘惯坏了。顾羡比凤珠大,按理凤珠该喊顾羡一声姐姐,哪有当妹妹的这样说姐姐的? 贺博言救了顾羡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心里懊恼,他怎么就没这么幸运救了顾羡呢,要不然他也能利用救命之恩让顾羡嫁给他了。他坚信顾羡愿意嫁给贺博言是因为救命之恩。不过即便他们订婚了又如何,有顾美娟在,他不信,顾羡还能嫁给贺博言,哪怕顾美娟在顾羡那里说不上话。 顾美娟讷讷不语,周顺平敲敲碗,“凤珠怎么跟你娘说话的?没大没小。” 对于顾美娟,周顺平还是有点感情的,这个女人虽然没能给他生孩子,但她为这个家操劳这么多年,没有功劳,苦劳总该有。凤珠虽然不是顾美娟生的,却是她带大的,她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跟她娘说话,惹怒了顾美娟,今后不管她,她怎么办? 周凤珠把筷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猛地站了起来,恶声道:“不吃了。”说着就跑回了屋里。 顾美娟见她进了屋里,桌子上碗里的饭,动都没动一下子,急忙站起来:“这孩子怎么能不吃饭呢,下午这么长时间,该饿肚子了。”说着就想抬脚进屋去喊她。 周子轩却道:“不吃就不吃,喊她做什么?她这脾气不改,将来嫁人了,婆家人能受得了她?”最主要的将来顾羡嫁进来,她还这个样子,顾羡不是要受她的气,他可舍不得。 继子的话,她向来不敢不听,可周凤珠是她带大的,她自己闺女不在身边,就把满腔的母爱给了周凤珠,她一气之下不吃饭了,她心里还是很心疼的,她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周顺平看着媳妇那个样子心里叹口气,这媳妇性子软弱他好拿捏,这有好处也有坏处,一个人太没主见了,就容易让人忽视。如果不是每天两人抱在一处睡觉,这女人简直就像他们家的烧火做饭的婆子。 “美娟,你坐下吃饭吧,凤珠这丫头是该好好管管了,脾气也太大了。惯的她。”前妻留下的两个孩子,他都疼爱,但对于重男轻女的他来说,儿子的话,还是很管用的。何况,顾美娟确实娇惯凤珠。 继子和丈夫都这样说了,顾美娟只能坐下来吃饭。 周顺平看着儿子下了决定:“既然顾羡已经订婚了,就不要再多说了,今后叫你婶子给你找个更好的。”如果不是儿子吵着闹着娶顾羡,他心里是不愿儿子娶她的,毕竟顾羡不比她娘,嫁进来是要生孩子的,万一她有了孩子,再和她娘联合起来,算计他们家怎么办?这些都不得不考虑。 周子轩没说话,周顺平以为他同意了他的话,不再多说。顾美娟却没有那么乐观,继子对羡羡的执念那么深,是那么容易就能打消的吗? 果然不出顾美娟所料,第二天早饭过后,周顺平下地干活去了。周子轩就开口让顾美娟带他去大山村,顾美娟昨天才被她娘撵回来,哪里想去?周凤珠在旁边听着两人的谈话,心里意动,嚷嚷着让顾美娟也带她去。 继子继女都要去大山村,顾美娟很为难,她娘昨天说了让她没事就不要回娘家。可现在是继子继女要去顾家,这样算是有事吗?顾美娟一直拿这两兄妹没办法,这两个孩子虽然不是她生的,也算她的孩子,带孩子去外婆家,她娘还能再撵他们吗? 周子轩见后娘答应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头发,他心里不满意,打了盆水,就把头洗了,然后又去屋里换了套衣服出来。周凤珠见周子轩在那里梳头换衣,撇撇嘴,看到自己身上带着补丁的衣服,眼珠子转了转,嘟着嘴朝顾美娟说道:“娘,什么时候再给我做身衣裳,身上这衣裳到处都是补丁,难看死了。” 顾美娟心里发苦,她虽然疼爱这个继女,可继女也太能花钱了,前段时间刚刚做了身衣裳,现在又要做,家里哪还有布票? “你刚做了衣裳,家里没票了。”顾美娟只能这样说道。 周凤珠哼了声,“那衣裳是夏天的穿不了,再说家里没有票,你不会想办法?” 顾美娟知道凤珠嘴里的想办法,是让她回娘家问顾羡要布票。以前凤珠想要什么东西,家里没有的,顾羡那里有,只要她张嘴,顾羡就会把东西送到她面前,她再送到凤珠面前。联想到昨天顾羡对她的态度,她如果开口问她要布票,她很怀疑,她会不会给她。不管给不给,继女要要,她都得问问羡羡。 周凤珠才不管顾美娟为难不为难呢,以前她向顾美娟要东西要习惯了,只要她开口,想要的东西,就能得到,根本没意识到顾美娟可能弄不来她要的那些东西。 继子继女换好衣服,三人就步行往大山村走去。走到村头,周子轩停下脚步,甩了甩空荡荡的手,说道:“婶子,咱们这样空手去不太好吧?”什么都不付出,他觉得想娶到顾羡,还是挺困难的。 顾美娟疑惑的看向他,周凤珠却不屑的嗤笑一声,难得这人还能想到带东西去走亲戚,真难为他了。 周子轩瞥了眼周凤珠,周凤珠立马闭嘴,眼睛却是不甘的瞪了他一眼,周子轩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周凤珠才老实了。见妹子没再找事,周子轩朝顾美娟说道:“我记得家里还有半斤红糖,这个女孩喝了好。” 周子轩其实也不知道女孩喝了红糖有什么好,每次凤珠不舒服的时候,后娘都会给她冲泡一碗红糖水,他就认为女孩喝了红糖水对身体好。 周凤珠瞪眼,那红糖可是给她喝得,她每次来月事,身上不舒服,就喝点红糖水,身上就会好些,这可真是她好哥哥,明知道那红糖是给她喝得,还要拿给顾羡,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妹妹。 周子轩不惯她,自顾回去拿了红糖过来。周凤珠一路上脸色都是阴沉着的,顾美娟即便心疼,可她在继子面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犹如小媳妇似的跟在两兄妹后面快步的走着。 第6章 到了顾羡家院子门口的时候,周子轩警告周凤珠,如果再黑着脸,嘟着嘴,就滚回家去。周凤珠好不容易来大山村一趟,还没见到贺博言,怎么愿意回去。她嘟囔着嘴不甘的扯了扯嘴角,说她不会坏了他得事,让他放心。 周子轩性子既霸道又阴狠,还有点不讲情理,没惹到他还好,惹到他了,连自己亲妹妹他该教训就教训,一点不手软。周凤珠别看被惯的娇纵,她哥发脾气时,她也怕得很。 顾羡在家里打扫屋子,昨天她才重生回来,情绪不稳定,并没做什么。今天她看到家里脏乱的样子,就有点看不下去。家里的被子她都给拆了,放在盆里泡着,然后又把屋里的柜子桌子抹了一遍,厨房也狠狠的收拾了一番,条件有限,虽不怎么满意,但已经能看得下眼。 看到顾美娟三人,她有点惊讶,她娘昨天才被她们赶走,今天怎么又来了?而且不仅一个人,还带着继子继女过来,她想做什么?示威吗? 周子轩站在顾美娟身后,眼睛时不时瞟向顾羡,一段时间没见,顾羡更美了,他文化浅,找不到词语形容她的漂亮,只觉得她哪哪都好看,无一处不勾着他,勾的他心里发痒,心里暗暗想着这样的女人就该放在自己屋里好好宠着疼爱着,可她怎么就不愿嫁给他呢? 顾羡察觉到周子轩的眼神,很恼怒。她对周家两兄妹一直不喜欢,不仅仅是因为这两人抢了她娘,小时候这人经常欺负她,常常把她弄哭,后来她和贺博言结婚后,这人大言不惭的过来跟她说,让她和贺博言离婚嫁给他。她以为他疯了,那个时候在保守的山村,离婚简直是不敢想的事情,她哪能离婚?气呼呼的骂走了他。 贺博言去世后,她颓废了一段时间,有一回周子轩来大山村喝喜酒,中午喝了,晚上又喝,可能因为喝多了的缘故,醉醺醺的跑来敲她院子的门,她吓得不轻,哪里敢给他开门。他又翻院墙进了她的院子,当时她点着煤油灯在院子里纳凉,以为她不开门,他就会走。哪里会想到他会翻院墙进来。 愣是被他狠狠的吓了一跳,他却冲着她嘿嘿笑着,喷她一脸酒气,更是借着酒劲试图侵犯她,她吓得浑身抖,誓死抵挡,惊慌之下,院子里的一盆凉水救了她,他被她用凉水泼醒后,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情,很是惭愧,说愿意娶她。 顾羡哪里愿意嫁给一个刚刚侵犯她得人?更何况除了博言,她谁都不想要,想都没想张口就拒绝了,那时候是晚上,她并不知道他当时的脸色,只觉得他面目应该很狰狞。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给了她很多帮助,她心里恶心这人,对他得帮助也是拒绝的。他却自以为是的点破贺大伯一家子对他们家的算计,她心里既羞又恼,她早已经看出陈雪红对她不是真心,用的着他来告诉她?他这样洋洋得意的告诉她这些事,只会让她难堪而已,难堪她的眼瞎,之后对他更是敬而远之,他却像个牛皮糖似的盯着她不放,让她烦不胜烦,后来她和表姐去打工才摆脱了他。 顾外婆看到像门神一样堵在门口的周子轩,脸色不好看,周子轩见顾外婆看他了,赶紧讨好的把手里的红糖递给她,顾外婆没接,语气疏离的开口,“这玩意儿可贵了,我们哪里能吃这东西,你拿回去吧。” 以前来也没见给她带东西,现在想娶羡羡了,倒来巴结她了。当她是这么好巴结的? 周子轩心中戾气陡生,这老太婆竟然敢拒绝他?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眼睛余光瞟到顾羡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瞧,即便那眼神带着嘲讽,他也全身酥软,身上戾气全无,脸上换上了柔和的笑,谄媚的看着她。 顾羡心里犹如吞了苍蝇,迅速撇开了脸不看他。顾外婆见此,脸色更加不好了,这哪里来的流氓?她恨得咬牙切齿,再次对闺女失望透顶,明知道这混混看上了羡羡,还把人带到家里来,她安的什么心? 周子轩跟自己闺女不一样,他们两兄妹来了,毕竟是客人,她即便态度不怎么好,也不能明晃晃的赶人走,她做了一辈子的老实人,可干不出这事情。想到他们不走,她还要招待们饭菜,她心里更不得劲。 她想了想让顾羡把贺博言喊过来,贺博言和羡羡马上要结婚,有他在这里,谅周子轩也不敢做些什么。 周子轩听到这老太婆竟然让顾羡去喊贺博言,他阴着脸看着她,如果这老太婆不是顾羡外婆,他真想教训教训她,他眼里可没什么尊老爱幼的想法。 周凤珠听到顾外婆让顾羡去喊贺博言眼睛一亮,也要跟着去。周子轩看到旁边的妹妹,计从心来,如果妹妹能把贺博言把住,那么他想娶到顾羡是不是容易些?虽然他知道贺博言未必看得上凤珠,有句话说得好,事在人为。如果凤珠和贺博言生米煮成了熟饭,即便他不想娶凤珠,也跑不掉了。 顾羡没理会周凤珠的叫嚷,她转过头去看顾美娟,这人是她带来的,让她管管,顾美娟却期盼的看着她,说道:“就带你妹妹去吧,凤珠以前和博言是同学,他们应该有话说。” 顾羡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顾外婆却已经发火了,“你说话有没有过脑子?博言是羡羡未婚夫,两人都快结婚了,你却让周凤珠去勾搭博言,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说完眼睛有意无意的瞟向周凤珠,这丫头不是个好东西,小时候就喜欢抢羡羡的东西,没想到长大了连羡羡的对象,她都要抢,既然如此,她说话没必要客气。 什么叫勾搭博言?这老太婆怎么说话的?周凤珠眼睛鼓的圆圆的,恨不得抓烂这老太婆的嘴巴。 顾外婆鄙夷的扫了眼周凤珠,指桑骂槐:“有些人那,就是不知足,什么都让着她,她还不满意。又来抢人家未婚夫了,真是天生的不要脸。” 顾美娟有点受伤,她娘怎么骂她,这都没什么,毕竟她是娘生的,可凤珠虽然不是娘的外孙女,到底喊她一声外婆,她怎么能这样说凤珠呢,这样说凤珠,跟个仇人有什么区别? 周凤珠再也忍受不了,猛地往顾外婆身上扑了过去,顾羡眼尖脚快拦住了她,一双手狠狠的掐着她的胳膊,周凤珠‘啊’的一声,惨叫了出来,眼泪水像雨水似的漱漱而下,她是真的疼,她的胳膊要被顾羡这贱人掐断了,嘴里嗷嗷叫着,不停的喊娘。 顾美娟看此情形,赶紧上前抱住顾羡的胳膊,想让她松手,顾羡看着抱住她胳膊的手,眼里的冷意可以冻伤人,周凤珠竟然要打她外婆,她如果饶了她,就枉待上天让她重生,又赐予她无穷的力量了。 “顾美娟松手。”顾羡冷厉的声音在房间响起,这女人永远懂得怎么让她失望。 顾美娟哪里能松手,她刚刚看到了,凤珠的手腕处已经乌了一大片,这得多疼啊,这让她对顾羡很不满,不就是让凤珠跟她一起去喊贺博言吗?怎么就不能去了? 顾羡冷冷一笑,不松手是吗?那好。既然不把她当闺女,那么这个娘,她不要了。微微使力想要把顾美娟弄开,可顾美娟抱她抱的紧,她手抓着周凤珠根本弄不开她。她只能松开周凤珠,然后再掰开抱着她胳膊的顾美娟。 顾美娟见她放开了周凤珠松了口气,生怕她又要找凤珠麻烦,于是还是紧抱着她不松手。 顾羡冷笑,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使劲掰开她的手,掰开后把她身子轻轻一推,打算让她离她远些,哪想到她一堆顾美娟就倒在了地上。 顾羡看着倒地不起的顾美娟愕然,顾美娟虽然对她不好,她也没想对她怎么样,到底生了她,以后不理她就是,她还不至于打自己娘。她刚刚只是轻轻推推她而已,哪里料到她会摔倒,想到她的力量,她又些怔愣,暗想,老天赐给她的力量可真好。 顾外婆和周子轩都愣住了,刚刚的事情发生的很快,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呢,顾美娟就被顾羡轻轻一推,倒在地上趴着起不来了。 顾羡没管那么多,哪怕顾美娟摔在地上,她也没过问,谁让她要护着周凤珠呢?她又抓住了周凤珠的胳膊,周凤珠胳膊又是一疼,心里惊恐,眼泪水冷汗混合一起流了下来,恨得不行,这人还没完没了? 可看着趴在地上的顾美娟,周凤珠不敢相信顾羡连她娘的话都不听了。她头皮发麻,顾,顾羡她胆子也太大了,手上的疼痛,让她不再多想,赶紧朝着一边呆在原地的哥哥求救,“哥,你,你快,救我。”由于疼痛的厉害,她说的话也断断续续的。 到底是自己妹妹,周子轩看到妹妹疼的脸都苍白了,心里善的一面在这一刻出现,他走到顾羡面前,请求道:“凤珠她做了错事,该罚。如果你再掐下去,她手该断了……到那时,负责任的该是你了。” 周凤珠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哥哥嘴里说出来的,这什么哥哥?她手都快被顾羡掐断了,他还在那里讨好顾羡,还是个人吗? 顾羡冷漠的眼睛瞟向周子轩,周子轩心脏跳动陡然加快,身子也崩的紧紧地。 顾羡哼了声,松开手一推,把周凤珠往顾美娟趴着的方向推去。 周凤珠猝不及防被顾羡推开,她惊吓的啊啊叫着,身子东倒西歪,眼看着要摔在地上,她心里慌,这地上是水泥地,摔在上面得有多疼?看到旁边的顾美娟,她脑子极速转动,一使劲重重的倒在了顾美娟身上。 顾美娟闷哼一声,痛的龇牙咧嘴,不过看到身上的周凤珠时,她苦着脸,既想气又不忍说她什么,对于罪魁祸首顾羡,却是恨的不行,这个闺女她白生她了,一边把周凤珠从她身上扶开,一边骂顾羡是孽女,生来就是讨债的,要被天打雷劈,连亲娘都打。 顾羡不屑,她都从几十年后回到了过去,还怕什么天打雷劈,老天爷都是站在她这边的,不然怎么独独她重生了? 顾外婆本来对闺女此刻的遭遇还有点同情,可听到她对羡羡骂骂咧咧的话,她心里那点点同情心立马烟消云散,这闺女就不能对她有一丝一毫心软,活该她遭受那些痛苦。 顾羡看着这犹如亲母女的两人从地上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她眼底的讽意更深,不管是外婆还是博言都是她的底线,打她的主意,她还没这么恨他们,可周凤珠不仅肖想博言,还想用手打她外婆,她能饶得了她? 第7章 顾外婆本以为发生了这事情,这几人会灰溜溜立马离开。哪能想到,这人脸皮真厚,就是赖在这里不走了,顾外婆既无奈又愤怒,头疼的让顾羡去喊贺博言,在她心里只要博言来了,这几人就翻不起浪,心里轻轻叹口气,家里没个男人到底不方便。 顾羡满脸不善,说道:“不必管他们。” 随即进了厨房,打算做饭,饭后,她打算和博言商量商量婚事。 祖孙俩随便做了饭菜,就在厨房解决了饭,刚洗了碗,贺博言和贺博源过来了。 顾美娟不敢相信,她娘竟然不喊她吃饭。她饿肚子,这到没啥,可为啥也不喊子轩两兄妹吃饭,刚刚再是闹了矛盾,他们也是客人,也是她娘的外孙外孙女啊! …… 贺博言想到要和顾羡结婚了,屋子还没收拾,就向供销社请了一段时间假在家收拾屋子,还要做些结婚用的家具。 上午他和博源在家里做了一上午家具。他想过来问问顾羡的意见,顺便问问婚事,顾外婆同意吗? 顾羡让他去参加高考,他昨天下午就去报了名。 既然要参加高考,镇上的工作肯定不能再继续做下去,但想到羡羡嫁给他后没有工作,他也不想让她再做地里活,打算把这个工作让给她,这样她也轻松些。 这些他都没和顾羡商量,只等着结婚后,再给她个惊喜。 他性子闷,不会讨好人,以前她是堂哥未婚妻,哪怕想对她好,也没什么明目,只能看着她天天忙个不停,心疼的同时对堂哥恼怒不已,连自己未婚妻都顾不到,当兵又有什么用,如果换成他……他当时根本想都不敢想这些。 现在她成了他的未婚妻,他想怎么对她好就怎么对她好,他根本不愿想其他人的想法,再说如果堂哥真在意顾羡,又怎么这么多年不回来娶她,顾羡比他大三岁,今年都二十三岁了,村里有几个这么大的女孩没结婚的?堂哥糟蹋了顾羡的心意,还想他替他着想? 顾羡刚洗完碗,见这兄弟俩进来,笑了招呼他们进来坐,贺博言自打进了顾家院子眼睛就不由自主的瞅向顾羡,耳尖微微泛红。 周子轩见贺博言看顾羡那毫不掩饰的眼神,心里的火直往外冒,这个男人怎么敢当着他的面用这种眼神看顾羡? 当他是瞎的吗? 可当他看到顾羡看贺博言的眼神时,他心里凉了半截子,昨天听后娘说,顾羡和贺博言订婚了,他还抱着侥幸,顾羡是被村里流言逼迫的不得已才和贺博言订婚的。现在再看,这两人分明有情。 他顿时觉得很难堪,这两人郎有情姐有意的,他算什么呢? 可是,他看着站在那里就让他迈不动步子的顾羡,心里的不甘噌噌噌往外冒,即便他们有感情又如何,只要没结婚,他都要把顾羡抢过来。他眯着眼打量一番这小子,心里不屑,这细胳膊细腿的,他一下子就能把他尥过去,真不知道顾羡看上他什么。 周凤珠也看出这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她心里恼恨,故作不知的上前一步,笑着道:“博言,你来了?” 她心里恨顾羡对她施暴,更加坚定心中的想法,把贺博言抢过来。如果她把贺博言抢过来,顾羡还有啥好得意的? 她扬了扬了胳膊,故意露出两只胳膊腕处的乌青,好让贺博言看清楚,“唉,顾羡的力气可真大,你看我的胳膊,都被她掐成这样了。” 她就不相信,博言会喜欢这样暴力的女人。 她的手都快扬到贺博言眼面前了,他怎么可能没看到那伤处,他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她,黑眸却瞅向顾羡,见她面色深沉,心里骤然一紧,望着周凤珠的目光带着寒意。 周凤珠只顾着气顾羡,根本没注意到贺博言的眼神,自顾说的起劲,“不过没关系,谁让她是我姐呢,被她欺负就欺负喽,只能认了。” 贺博言望着周凤珠的眼神愈加没有温度,最后瞥她一眼,越过她向顾羡走去,在顾羡面前站定,看着顾羡,清淡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急切:“你别气。” 周凤珠愣愣的举着手,看着贺博言理都没理她直接去了顾羡面前,嘴边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转过头看向顾羡的眼神却带着蚀骨的恨意。 顾羡懒得理会周凤珠有何反应,看着贺博言微微笑着,轻声道:“我没气。” 只不过觉得老是有苍蝇在旁边嗡嗡嗡叫个不停,烦躁而已。 闻言,贺博言乌黑的眸子锁着她瞧会儿,末后,敛住眼眸,抿住嘴不做声。 顾羡轻轻叹口气,以她对这人的了解,她知道他此时心中不高兴。至于为什么不高兴,顾羡自纣对贺博言了解深深,这会儿也看不明白了。 “怎么了?”顾羡无奈的问,对于贺博言,她心里总有一百二十个耐心,谁让他离开她这么久了呢?久到她看到他什么都不能想,只想满足他一切想法。 贺博言扭过头看向身后的周凤珠,很显然他生气是因为她。 顾羡以为弄明白他的想法,安慰他:“不用管她,跳梁小丑而已。” 虽然顾羡的话,没说到他心里去,可他听了却忍不住扬起嘴角,原来这在这里乱说的女人根本没被羡羡放眼里。 周凤珠听了顾羡的话,狠狠的瞪着她。 贺博源在旁边看了他哥的反应,啧啧几声。真是铁树开花啊! 他忍不住看向能改变他哥的顾羡,他们都是一个村子,而顾羡又是他堂哥未婚妻,他对她当然熟悉,咋一听到他哥要娶顾羡他很是吃惊,这么多年他也没发现她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让他哥抛弃世俗娶她的,这次他咋一看,才发现,我滴个乖乖,这个女人长得可真漂亮,怪不得连他这个万年冰山的哥哥都看上她了。 贺博言听到贺博源的啧啧声,回过头警告的瞪他一眼,贺博源举起手,连连说:“我闭嘴,我闭嘴。” 顾羡看的好笑,看向贺博源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上辈子博言还在的时候,这孩子就是个混不吝,家里正事一点不干,自他哥去后,他就像换个人似的懂事起来,把这个家撑了起来。 对她这个嫂子也很尊重,甚至把大女儿抱到她这里,让她带着,侄女是她带大的,跟她很亲,这让她在博言死后有了寄托,不至于一个人面临着满室的孤寂。想到此,她看向贺博源的眼神带着幸灾乐祸,有她和他哥在,这孩子这几年别想再过着一无是处的日子了,他早点懂事,博言也能轻松些。 贺博源忽然感觉身上涌出一股冷意,好似有人在算计他似的,他揉了揉胳膊,打个哆嗦,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 贺博言从顾羡看贺博源开始,就对他不满。现在他更是在那里装怪做洋相,更是看他不顺眼,冷声训斥:“你做什么?” 贺博源摇摇头,那股冷意已经消失。 贺博言冷眼看他一眼,转过头对顾羡说道:“你别理他。”然后看着她嘴巴动了动,虽然他没说出声,但顾羡还是看明白了,那是‘也别看他’几个字。 顾羡眼里带笑,依着他点头说道:“我不理他。”在他带着渴盼的目光下,又说道:“也不看他。” 贺博言嘴角翘起,顾羡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贺博言瞅了她一眼:“我……” 我想来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家具,还想问问顾外婆同意咱俩婚事吗? 顾羡心底好笑,说道:“外婆刚刚同我说,让我喊你过来商谈婚事。” 结果你自己就来了。 贺博言黑眸发亮,既然顾外婆喊他谈论婚事,是不是说,顾外婆也同意他们的婚事了? 周子轩看完妹妹丢丑,又看完贺博言和顾羡撒狗粮,现在竟然还要谈婚事? 再忍不住说道:“贺博言,听说你想娶顾羡?” 对于别的事情,贺博言或许没多少心思理会,但凡涉及到顾羡,他却比谁都要敏锐,他早已清楚这个男人看顾羡眼神不对,那灼热的目光,分明看上了顾羡。 贺博言淡眸扫向他,眼神极冷。顾羡既然答应嫁给他,谁也别想抢。 周子轩并不怕他,冷酷的回视他。 顾羡觉得身为顾美娟的闺女,真是倒了几辈子霉,看看她做的这些事情?给她带来的麻烦? 她此刻,只觉得周子轩的举动十分可笑。真以为她娘嫁给周家,她顾羡就得任由周家控制?连婚事都要听他们的? 周子轩不怕贺博言,贺博言更不惧周子轩。两人冷漠的瞪着对方。 但顾羡却知道,两人真打起来,周子轩未必打得过博言,博言虽然看着瘦弱,力量却非常大。所以她不担心,博言会输给周子轩,任由两人在那里眼神厮杀。 贺博源看的叹为观止,他哥这算不算冲冠一怒为红颜? 周子轩暗骂一声牲口,不服气的收回眼神,再次看了眼顾羡,心里愈发不甘,就这么把顾羡让给贺博言?凭什么?这丫头打小他看到大,怎么能成为别人的? 贺博言和顾羡相视一眼,顾羡道:“走吧。” 贺博言把手里拎的东西递给顾羡,顾羡嗔怪道:“来了怎么还带东西?” 贺博言黑眸里闪着亮光,脸上看不出情绪,语气也淡淡的:“给顾外婆的。” 顾羡没再多说,博言在供销社上班,家里有些稀罕东西他不意外。 周凤珠看到两人理都没理他们,说着说着就进了屋子,偏肚子饿的咕咕叫,心情本就不好,她对博言没什么,此刻,真是恨死了抢了贺博言的顾羡。 贺博源看见周凤珠眼底的狠辣,身上哆嗦下,暗道,这女人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哥,还有未来嫂子,我得给她点教训,免得她不知道这天有多高,这地有多厚。 想到此,他慢慢靠近周凤珠,不怀好意的道:“哎,你想不想知道怎么追到我哥?” 他早看出这女人看他哥的眼神有多火热。 闻言,周凤珠脸上的狠意飞快的收敛住,急忙问:“怎么追你哥?” 贺博源忽然笑起来,不屑的道:“就你这丑八怪还想追到我哥,做梦去吧,哪怕我哥打光棍,他都不会娶你这恶心的女人,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吧。” 周凤珠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狠狠的看着他,如果他不是贺博言的弟弟,她肯定饶不了他,眼看着看不到贺博言他们的身影子了,她恨恨的瞪了眼贺博源,放狠话说道:“你不让我追你哥,我非得追到他,等到我嫁给你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飞快的跑走了。 贺博源用舌头舔舔嘴唇,撇嘴:“就这么个玩意儿还想嫁给我哥?别把我哥恶心到了。” 说完向后看了眼顾美娟还有周子轩两人,满脸嗤笑,相比恶心至极的周凤珠,他更希望顾羡嫁给他哥,虽然顾羡原先是堂哥未婚妻,但谁让他哥喜欢呢,而他们也熟悉。 不过,刚刚他娘让他去趟爷爷家,不然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第8章 目送贺博源离去,周子轩肆无忌惮的笑了。 贺博言挑衅他,他兄弟竟然也敢来挑衅他。 贺博言还能算他对手,他贺博源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找他茬? 顾美娟晃了晃身子,不仅仅是被贺博源的眼神气的,还有被她娘还有闺女的无情伤到了,加上早上想到要来娘家,她就没怎么吃饱,到了这会儿还没吃午饭,她根本受不住。 周子轩没理会继母如何,只想着他周子轩也是个人物,怎么能被两兄弟同时挑衅,而无动于衷?何况,贺博言还明目张胆的跟他抢女人? 他觉得他不收拾他们,他都不配周子轩这个名头。 想到此,他几步进了屋里。 顾美娟和周凤珠对视一眼,赶紧跟了进去。 顾羡看到他进来了,当他不存在,她挺不理解这几人的,她都表现的这么不欢迎他们了,他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周子轩当然不愿轻易回去,更何况贺博言此刻在这里,他知道,如果他现在转身就走,就等于他放弃了顾羡,也就等于这辈子他和顾羡再没关系。 他怎么能走? 非但不能走,赖也要赖在这里。 至于饿肚子,有什么关系? 能比娶媳妇重要? 顾羡冷笑,上辈子博言不在了,她一个柔弱的女子还会怕他,现在博言在她身边,她又有了上天赐的神力,她还会怕这个混混? 周子轩即便喜欢顾羡那股倔劲儿,此时此刻她的冷脸也让他有点儿下不来台,他心里不高兴脸上就会表露出来。顾美娟最怕他这个反应,赶紧给顾羡使眼色, 顾外婆也是咯噔一下子,心里着急,周子轩就是个混混、祸害,如果他发火拿刀子捅了羡羡和博言怎么办? 周凤珠幸灾乐祸的笑了,顾羡真以为她哥喜欢她,就可以有恃无恐了? 要知道惹怒了她哥,她哥可不会因为喜欢她,就饶了她的。 还有贺博言,眼睛那么瞎,竟然看上了顾羡这个没娘疼,没爹爱的丫头,让他受受她哥的教训也好。 顾羡不是没察觉到几人的神情动作,不过她依然故我的同贺博言说着话,她这辈子只想快意的过日子,那些老想着找她麻烦的人,她再也不想管了。 贺博言也当没看到这几人的表情,眼里只剩下顾羡。 “呵!”周子轩忽然笑了一声,在旁边找个凳子竟然坐下了。 顾美娟和顾外婆同时松了口气,顾外婆想只要这祸害不打人就好,周凤珠却有点失望,她哥怎么在顾羡面前,就发不了火呢? 简直邪了门。 顾美娟也是狠狠松了口气,只要子轩不找她娘还有闺女的麻烦就好,赶紧说道:“顾羡,你和子轩打小玩的就好,还经常去周家给他做饭吃,没必要这么冷眉以对。” 顾羡眼神发冷,见贺博言好不容易带点笑意的脸,听了这两人的话却黑了下来。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扫了眼顾美娟,她从来不喜欢周子轩,又怎么可能经常去周家给他做饭?顾美娟怕不是在做梦。 厉声道:“顾美娟,当初我去周家,为什么做饭难道你不知道?如果不是周凤珠弄脏手,而你逼着我做饭,我会给你们做饭?” 顾美娟要护着这两人,也要看她给不给她面子。 顾羡觉得周美娟这女人脑子构造和别人不一样,她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她现在这么护着这两兄妹,莫不是指望她老了这两人孝顺她不成? 顾美娟听到顾羡竟直嚷她的大名,她瞪大了眼睛,想到还饿着的肚子,只觉得闺女面目可憎,变了个样,她指着她说道:“我是你娘,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 顾羡直接站了起来,脸上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娘,你难道不知道,自从你嫁去了周家村,自从你袒护这两兄妹欺负我开始,我就没了娘,而你也没了闺女,现在我更是当我娘已经死了。” 顾美娟一次次伤她的心,真当她没脾气。 顾美娟浑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顾羡,她,她怎么敢这样说,她到底是有多恨她,才会咒她死? 她全身颤抖,哆哆嗦嗦的看向顾外婆,顾外婆心里难受,更多的是对羡羡的心疼,她眼睛酸涩别开了脸,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美娟还没看明白? 羡羡已经不认她这个娘了。 她现在这样子,又是做给谁看的?如果不是被伤透心,哪个当子女的会不认自己亲娘的? 贺博言眉头紧蹙,望着浑身好似长满刺的顾羡,只觉得心脏揪紧,羡羡太苦了。 他想去握握她的手安慰安慰她,他更想把她抱在怀里小心呵护。 想到,他们还没结婚,他攥紧拳头,看向顾美娟的眸子,不含任何温度。 顾羡却没那么多顾忌,拉住他的胳膊,摇摇头,没必要为那些人动气。 顾羡见她摇了半天头,这人没什么反应,疑惑的抬眼看他,却发现他俊美的脸颊飘起一片霞色,她愣愣的瞅着他,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他如同宝石般黝黑的眸子正定定的盯着她的手,她的手…… 她的手正拉着他的手。 她一愣,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真的想笑出声,不就拉一下手,有必要激动的脸都红了? 周凤珠看着和贺博言互动的顾羡,心里恨的不行,她瞪了眼旁边的顾美娟,手肘子拐拐她,示意她管管顾羡。 顾美娟还在为刚刚顾羡说当她死了的话伤心,根本没任何反应。 周凤珠又用脚踢她几下,她依旧没反应,急得不行。 转过头看向顾美娟,却发现她呆呆愣愣的,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如果这不是在顾家,她真想吼她几声,让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那里发呆。 周子轩觉得今天的事儿一直透着古怪,先前他不明白这古怪来自何处,现在他明白了。 顾羡对顾美娟的态度古怪,太古怪了。 以前顾羡对于顾美娟的话,不能说句句遵从,也能做到只要是顾美娟让她做的事,基本都做了。现在却说出当顾美娟死了的话? 她怎么变这样了? 谁教她这些的? 想到她和贺博言要订婚了,他眼神陡然一狠,绝对是贺博言干的好事。 “羡羡,小时候我和凤珠确实欺负你了,那不是年龄小,不懂事吗?我给你道歉,让凤珠也给你道歉,行吗?”周子轩赶紧表态,他没想到顾羡对他和凤珠一直抱着这种想法,如果他知道顾羡一直不喜欢他们,说什么他也不会同意凤珠跟着他们来大山村。 顾羡眼神转到周子轩身上,心里隔应,不屑的笑了笑,根本懒得理他,小时候不懂事就能欺负她,她该他们欺负的? 不想跟他们多说,望了眼旁边的贺博言,让他坐下,说道:“我们继续说” 周子轩见顾羡看他的眼神,像看什么脏东西似的,心里阴暗的气息瞬间布满全身,捩气骤生,举起巴掌就想给她一巴掌,贺博言瞬间站起来。 顾羡根本不怕他,他敢把巴掌甩她脸上,她就能几倍还回去。 周子轩手掌在半空中扬了半天,也没打下去。他并不是畏惧贺博言,只是舍不得对她怎么样。 他没打下去,贺博言却不能忍,别人对顾羡动粗,哪怕他只是有这么个想法也不行。 他讥笑着看向周子轩,那意思打女人,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干的出来。 周子轩舍不得打顾羡,并不代表不敢打贺博言,他脾气向来爆裂,加上对方又是情敌,哪由得这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当下拳头就朝着贺博言脸上挥去,让他用这张脸,迷惑顾羡。 顾羡一把拽住贺博言,把他拽了开来。 这使得周子轩心中的捩气更胜,又是一拳打了过去。 顾羡冷冷的看着他,贺博言哪里能让顾羡拦在前边,他也被周子轩的动作,带出了火气,当下就抓住了他的拳头,朝着他的腹部,就揣了一脚。 周子轩这么多年都没被人打过了,被他这一揣,只觉得杀了这人的心都有,他也不是没杀过人,立马回击回去。 两人你一拳我一拳的打了起来。 顾外婆年龄大了,看不得这个场面,心里吓的不行。 可看两人打架,反而是博言占了上风,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闭了嘴,只要博言没吃亏就好。虽然很不地道,但谁重谁轻,她还是知道的。 顾羡看到贺博言被周子轩打了几下,她微眯着眼睛,即便博言也打了周子轩很多拳,但她还是心疼了。 抬起腿,狠狠的,一脚踹在了周子轩身上,这人来她家,还打她男人?真以为她还是原来忍气吞声的顾羡? 顾羡这一脚踢的很重,再加上她重生后,有了神力,所以一脚就把周子轩踢到旁边,重重的摔在地上。 周子轩整个人都木了,扶着被揣疼的腹部,不敢置信的望着顾羡,刚刚那一脚是顾羡揣的? 她怎么有那么大力气? 这些都没什么,可她是帮着贺博言揣他的,这却让他心灰意冷。 顾美娟看的不忍,赶紧去扶他,哪知周子轩却一把把她推开了。 顾羡嘲讽的笑了笑,连忙去查看贺博言。 贺博言尴尬的站在那里,歉意的朝顾羡说道:“我失态了。” 顾羡摇头:“又不怨你,谁平白无故的愿意被人揍啊。” 第9章 周子轩推开顾美娟,跌倒在地,他此刻才发现顾羡那一脚有多狠,竟恨不得把他五脏六腑都踹出来。 顾美娟往常迁就惯了周子轩,竟见不得他狼狈,慌忙上前扶他。 周子轩倒没拒绝,任由她把他扶起来。站起后向顾羡复杂的瞄了眼,见她只顾着和贺博言说话,根本没管他这个继兄被她踹了一脚会如何,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那向来霸道的脸上黯然片刻,他心里明白他和顾羡之间再也没转圜的余地。 朝着周凤珠冷声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此时他恨不得躲得顾家远远的。 周凤珠自顾羡踢了她哥一脚,就惊愣住了,顾羡她,竟然连她哥都不怕? 而她哥竟然也没报复回去,她心里慌张,她之所以敢在顾羡面前有恃无恐,不过仗着哥哥的势而已。现在连她哥在顾羡面前也不堪一击,她哪里敢待在这里,赶紧跟上他们的脚步走了。 顾外婆被吓得不轻,根本没心神管顾美娟三人,顾羡在和贺博言说话,也没管他们,任由他们离开。 顾美娟扶着周子轩走到外面,她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周子轩,周子轩冷冷的瞥她一眼,“都这样了,难不成还想娶顾羡?” 面子里子都丢了,还赖在这做什么。 大山村,他再不会来。 至于顾羡…… 他沉默下来,她不喜欢他,他有什么办法? 至于她踢他的那一脚,他是真喜欢她,打小就喜欢,他不忍心对她怎么样,既然娶不到她,那就躲着吧。 顾美娟听着两兄妹的话,脑海里浮现顾羡冷冰冰的对她说,当她死了的话。她心里胆寒,这个闺女是真的不认她了,即便让她嫁给子轩,也未必孝顺她,不如另外找个老实的媳妇,说不定今后还能享受到媳妇的福呢? 周凤珠听了哥哥的话,纵使心里不甘,她还能怎么样?愤恨的回过头往院子里看了眼,泄恨似的跺跺脚,和后娘,哥哥灰溜溜的往家去。 …… 顾羡给贺博言打了水,让他洗洗脸,刚刚两人打架,滚到地上,身上到处是灰尘。盯着他洗完脸,她又给他倒了杯温开水,又看着他咕嘟咕嘟的喝完,才笑着让他坐那儿休息下。 贺博言面色羞愧,他来顾羡家是商量婚事的,竟和人打了架,他双手狠狠的揉搓一番自己的脸,清润的黑眸竟是懊恼,真丢人。 不知顾外婆看到他这样子,还愿不愿把顾羡嫁给他。 想到此,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急急的去看顾羡。 顾羡从外面拿着一把铁锨进来,看到贺博言的动作,挑眉问道:“怎么了?” 贺博言心里着急,一时间面对顾羡的问话,竟不知如何回话了,他嘴唇动了动,黑润的眼眸瞅着顾羡有点不知所措。 顾羡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以为他对接下来要谈论的婚事紧张,笑着道:“你坐下休息吧,等到外婆收拾完屋子,再跟她谈论咱俩的婚事。” 贺博言觉得自己的脸又要红了,顾羡,她怎么能这么自然的说出‘咱俩的婚事’这几个字呢? 顾羡看出他的窘迫,却故作不知:“你先歇着,我把屋里收拾一下子,板凳椅子都被推倒了。” 贺博言说道:“我来吧。” 收拾完屋子,贺博言正襟危坐,顾外婆心中满意,虽然胡闹了点,但到底还有羞耻心,知道自己刚刚和人打架不好。 顾羡看着外婆眼底的满意,不担心她说什么为难贺博言的话,虽然在她心里两人早已结婚,可这辈子他们还什么都不是。外婆嫁孙女的心,她能理解,不让她放心,又怎么会轻易让孙女嫁人呢? 顾外婆从顾羡的角度着想问了贺博言很多问题,即便有些问题,在顾羡看来算是刁难,贺博言脸色依旧如常,而且还颇耐心的一一给顾外婆讲清楚、道明白。 但在顾外婆看来,她问的那些问题,并不算刁钻,孙女要嫁给他,她也没打算来虚的,如果博言这小子能让她满意,她二话不说,就会把孙女嫁给他。如果不能让她满意,哪怕孙女不嫁人,哪怕她急掉了牙,她也不会同意这婚事。好在她问完问题,心里还算满意,甚至比对贺高俊还要满意,军嫂说着好听,两人之间还不是聚少离多的,这样的话,今后辛苦的还是孙女。 顾外婆问完了话,满脸慈祥的道:“没什么问题的话,你们两个找个时间先去把结婚证领了,简单的请些比较亲的亲戚吃顿饭就行了。” 现在结婚都是这么来的,她的羡羡也不能太出格了。 贺博言黑眸亮晶晶的,眼里的喜意再也掩饰不住,听了顾外婆的话直点头。 顾外婆看着他觉得这孩子长得真是好看,皮肤也好,难的是和顾羡坐一起很般配,她看的满意,笑容挂满了脸,“好了,羡羡去送送博言吧,我要睡回午觉了。” 顾羡把贺博言送到院子门口,贺博言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把东西直接递到顾羡面前,顾羡一愣,看着他手心的东西,她眨眨眼,“这是做什么?” 贺博言抿抿薄唇,看着顾羡道:“这是聘礼。” 顾羡又看了眼他手里那些东西,摇摇头,“太多了,你家里也要用,难道咱们结婚你不请人吃饭?到时候没有这些票和钱怎么办?” 贺博言伸着的手没有收回来,眼睛却紧紧地看着顾羡,一副她不收这些东西,他手就不收回来的样子。 顾羡无奈,只能接下,数了数手里的钱和票,她只拿了其中一半,另外一半递给了贺博言,见他不接,她语重心长的道:“拿着吧,你也不想咱们结婚后,欠一屁股债吧。” 现在家家都不富裕,像博言这样在供销社上班已经比村里大多数人家好得多,可架不住博言家里那些弟弟妹妹的拖累,即便挣得再多,也能吃完用完,手里这些票据和钱想必是他省吃俭用省下来的,她哪里能一下要完呢? 贺博言听了顾羡的话,拧着眉半晌,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认真的看着顾羡说道:“羡羡,我必不负你。”说完耳尖又红了起来,但看着顾羡的眼神却愈加坚定。 顾羡心里荡漾,眼睛睁的大大的,面上一副惊讶的样子:“你以前都是羡姐,羡姐的喊我,现在却喊我的小名……” 贺博言一怔,继而脸爆红起来,他其实,其实早就不愿喊顾羡,羡姐。喊她姐,那是当她弟弟才会喊得,他就要和她结婚,哪里能再喊她姐呢,再说了,虽然他年龄比顾羡小三岁,但他心里顾羡一直是需要他呵护的,不自觉的就把自己看的比顾羡大了。 顾羡心里笑得不行,贺博言虽然不介意她年龄大,却一直介意自己年龄小,自打和她结婚后,就羡羡,羡羡的喊她,好似这样喊了,别人就会以为他年龄大她很多似的,她刚刚看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逗逗他而已。 “算了,你还是喊我羡羡吧,这样出了村子,人家也不会觉得我老牛吃嫩草,这么大年龄了还嫁给你,毕竟你可比我小三岁呢。”顾羡撩了撩额前的刘海,着重咬重小三岁几个字,带着点笑意自嘲道。 贺博言有一瞬间的尴尬,觉得顾羡说中了他的心思,明明是他怕别人说他年龄小,没有担当。但,他还是不打算再喊顾羡,羡姐,他嘴角勾起,他们要结婚了不是吗? “不会。”贺博言看着顾羡认真的说道,“我喜欢年龄大的。” “你喜欢年龄大的?”顾羡脸色微沉。 这话有歧义,贺博言见顾羡脸色变了,立马结结巴巴的改口:“不,不是,我,我没那个意思。” 他只喜欢顾羡,别的年龄大的,他不喜欢。他心里很急,但看着顾羡冷沉的脸,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羡见他当真了,脸上也急的通红,不再逗他,脸上露出笑容,叹口气:“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 贺博言愕然,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胡乱的擦了擦额头浸出的汗珠,他有点虚脱的哀求顾羡:“你以后能别这样吗?”他受不住。 顾羡没想到他这么不禁逗,一时也有点尴尬,说了句:“对不起。” 贺博言却拧眉道:“别跟我说对不起。”那样会显得他们很生分。 顾羡无奈点头,在他的目光下,说道:“今后哪怕逗你玩儿,也不会冷着脸了。” 贺博言:…… 他其实想说,能别逗他吗?可他看顾羡乐此不疲的样子,就觉得其实被她逗逗也没什么。 但忍不住又想,是不是因为他年龄小的缘故,所以顾羡才会喜欢逗他? 他见过她和堂哥相处的样子,两人根本没什么话,一副相敬如宾的样子,但他把自己代入到堂哥的位置,又莫名觉得,他现在和顾羡的相处好些,心里忍不住有点甜,顾羡待他和堂哥不同。 第10章 顾羡送走了贺博言,回到家里,顾外婆正在床上躺着准备睡觉,看到顾羡回来了,她笑的满脸都是褶子:“你们怎么说的?”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把孙女嫁出去,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孙女嫁人了,她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顾羡坐到外婆床边,拿出贺博言给她的钱与票据,放在外婆的床上。外婆看清床上的东西,瞪大了老花眼,她连忙披上外衣,把身上被子一把掀开,指着那钱和票证,“这是博言给你的?” 顾羡笑着点头,“外婆你数数。” 顾外婆还真把那钱和票证拿在手里数了数,边数她还边念叨,“我地乖乖,博言这小子不简单,五十斤粮票,半斤糖票,两斤肉票……”数完了票证,她又开始数钱,这一摞子钱每张都是一块的,很好数,总共有二十五张,二十五块钱。 数完后顾外婆看着手里的东西发怔,她忽然道:“羡羡这些东西咱不能要。”博言这孩子日子不好过,总不能羡羡还没嫁进去,就把人口袋里的钱掏空吧,再说博言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活。 顾羡解释:“外婆,你放心吧,博言那里有钱。” 顾外婆听到孙女这样说,心里对贺博言愈加满意,“这孩子会过日子,他也没上几年班,家里还要他养活,还能攒这么些东西,可见这孩子是个有心人。” 顾外婆又想到贺高俊,朝顾羡郑重的说道:“今后嫁到贺家去了,离贺家大房远点儿,不管怎么说,你先前是和贺高俊订婚的,现在嫁给了博言,避避嫌总是好的,免得人说闲话。” 顾羡道:“外婆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顾外婆又道:“你结婚的时候,把你大姨和几个姐叫过来吃顿饭吧。”至于羡羡娘,那就算了吧。 顾羡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好久没见大姨了,还挺想她,她笑着道:“行。” …… 贺博言回到家里,看到院子里博源做好的柜子,他眼里露出笑意,董问萍在一旁坐着,看到儿子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觉得奇怪,这孩子自从要和顾羡结婚,脸上就时不时的露出傻笑。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家里的事情虽然都是儿子在操心,可儿子要结婚了,还是要她这当娘的操办才行。 “后天。”贺博言简短的回道,想到要和顾羡领证,他脸上的喜意就关不住。 董问萍猛地拍手,高兴的道:“好好好,明天我先去找找老爷子老太太,这孙子要结婚了,他们总该出点东西。然后再去找顾婶子,这今后咱们成了亲家,总该亲热点。” 贺博言看着他娘一副耍赖的样子,抿着嘴,眼底露出纵容的笑意。 贺博源忽然插了句,吞咽了下口水:“娘,我奶那里有块羊肉,我馋了好久……” 董问萍挥挥手,“没问题,你是你奶疼爱的孙子,你要吃,你奶肯定舍得。” 贺博言眼眸一闪,薄唇微启:“多要点,给顾家送些过去。” 董问萍忽然朝着贺博言笑笑,爽快的道:“行,羊肉吃了好,让我未来儿媳妇补补身子,将来才好给我生大孙子。” 贺博言听到生大孙子,脸几不可见的红了红,见贺博源正聚精会神的听他们的话,听完还打趣的看着他,顿时有点恼怒,沉声道:“竖着耳朵做什么,这柜子做好没有?” 贺博源朝着董问萍撇撇嘴,眼神却看向他哥,嘴上吊儿郎当的道:“做好了,今天为了给你做这些柜子,我都没出门,不过那床你自己说了要自己动手,我就没做。” “床不用你做。”他和顾羡要睡的床,当然得自己动手。 …… 第二天一大早,董问萍带着贺博文就去了贺大伯家,贺大伯一家子这会儿正在吃早饭,老头老太坐在上方,看到小儿媳带着小孙子来了,眼里露出慈爱的神色,抬抬手把贺博文招呼到身边来,老太太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鸡蛋喂到小孙子嘴里,不停的念叨,小文儿瘦了,小文儿瘦了。 陈雪红在旁边听得很不喜,僵硬着脸没吭声,老头老太这心眼子都偏到天边去了。 董问萍扫了眼桌子上的菜,嘴巴一张就道:“哎哟,大嫂你家这伙食开的好啊。”转而又朝婆婆说道:“娘,博文有一段时间没吃鸡蛋,娘你多给他吃点,把以前欠缺的补上,这样的话博文上学也能聪明些。” 贺老太笑着应了,孙子要吃的,就没有不行的。 陈雪红心里恼恨,这董赖子每次来都没好事,强挤着笑容道:“这不爹娘跟着咱们一起住着,他们年龄大了,吃差了哪里行啊,所以就加了菜。”这是爹娘吃的,看你们怎么好意思吃。 董问萍没在意她说什么,更没有不好意思,“我知道爹娘想博文了,就把他带来一起吃早饭,爹娘这里伙食好,我吃差些倒没什么,博文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长期吃不饱哪里行啊,大嫂给我们拿两个碗呗,我们还没吃早饭呢。” 陈雪红恨的不行,看着上方笑的和蔼的二老,还不能有任何怨言,只能憋屈着去给他们娘两个拿碗,不然她稍有动作,她这么多年的贤惠就白装了。有时她真不明白同样当人儿媳妇,为什么董赖子就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公婆好似从来看不见,任由她耍泼撒赖,在他们家占尽好处。 陈雪红边往厨房走,心里边恼,偏偏还能听到婆婆的笑声从堂屋传来,“萍萍说的对,博文年龄小,要长身体,想吃什么就往奶奶这里来,难道你大伯还能不让你来?” 萍萍? 每次听到婆婆这样喊董赖子,她既嫉恨,又觉得身上起鸡皮疙瘩,几十岁的人了,喊什么萍萍,也不嫌臊脸,亏的婆婆喊的出口。 陈雪红拿着两个碗进来,董问萍和陈博文已经坐在那里吃上了,而董问萍现在坐的那个板凳,还是她刚刚坐的,她尴尬的站在董问萍身后,一时间被气得没了反应。 贺老太太见她拿着碗在那不吭声,皱眉道:“拿了碗怎么不给他们两个愣在那里做什么?” 陈雪红恨恨的把碗递给了董问萍,董问萍非常自然的接过碗,然后给贺博文盛了碗稀饭,又给自己盛了碗稀饭,看到还站在那里的陈雪红,她不解的问:“大嫂怎么不吃饭?” 陈雪红自觉自己教养良好,但遇到董赖子这样的人也没了办法,她不跟这董赖子一般见识,深吸口气,她笑着道:“这不给你们拿碗吗?” 董问萍哦了声,就没再管她,桌子上的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她给公公婆婆分别夹了一筷子鸡蛋,然后又给贺博文也夹了一筷子鸡蛋,最后剩了点点鸡蛋,她想都不想的夹在了自己碗里。 老头老太看着碗里的鸡蛋,端着碗吃了起来,看向董问萍的眼神也更加和善了。 陈雪红却看得满肚子气,一双脚不停的在桌子下踢贺大伯,贺大伯心里也不痛快,往常家里炒鸡蛋,爹娘怕他在地理干活累到,基本都是紧着他吃,现在一盘子鸡蛋都吃完了,他却什么都没捞到,他能高兴才有鬼,在爹娘心里他是孝子,鸡蛋他没吃到就没吃到,他不好说些什么。再次感叹弟弟不在了,弟妹没人管教越来越放肆了。 吃了饭,陈雪红任劳任怨的去洗碗,她那赖子弟媳妇却挨在公婆跟前嘻嘻哈哈,笑着自嘲,加快了收碗的动作,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的,她怎么还不习惯?她重重的把碗放到盆里,发出一阵响声,这种事情,就没人能习惯。 董问萍把小儿子送出门,看着他背着书包走远了,才回来。回来把大儿子要和顾羡结婚的事情,告诉了二老。老头老太听了儿媳妇的话,沉默半晌,贺老头才说道:“既然是博言自己求的,那就结吧。” 董问萍高兴的哎了声,然后她搓了搓手,讨好的看着公婆,“爹娘,博言要结婚了,家里什么都没有,爹娘给想想办法呗。” 贺老太太伸出手指点点董问萍的额头,“感情是到我这里来讨东西来了?”嘴上虽严厉的呵斥,脸上的笑意却说明她心底的高兴。 董问萍只笑着,没吭声,一副任由婆婆处置的样儿。 贺老头看了眼儿媳妇,眯着眼对贺老太太说:“老太婆,你去把柜子里的匣子拿出来。” 半个小时后,董问萍从贺大伯家出来的时候,右手拿着一个木匣子,左右拎着一块羊肉,脚步飞快的往家里走去。 陈雪红看着董问萍的背影,心里恨的咬牙切齿,每次她一来,老头老太那里就要被她洗劫一遍,她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她不甘的问婆婆:“娘,问萍又问你要东西了?” 贺老太太睨了她一眼:“博言要结婚了,我给他点东西你也要问?” 陈雪红忙说不敢,继而想到,博言要结婚了? “博言跟谁结婚啊?”陈雪红想到那天看到博言和顾羡走在一起的背影,她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顾羡。”贺老太太对于顾羡这孩子还是挺喜欢的,小儿子去世后,小儿子一家重担就压在了博言身上,顾羡勤快懂事,还孝顺,有她照顾博言,她认为这很好。至于顾羡和高俊曾经订婚的事情,她虽然觉得这是个遗憾,但两人已经退婚,再说高俊一直在部队,根本没怎么相处过,两人没有感情,根本不需要在意。 陈雪红啊了一声,还真是跟顾羡结婚啊。继而她心里又很不甘,虽然是她儿子先不要顾羡的,可真的看到她和别人结婚了,她这前婆婆,却不怎么高兴的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说一下,8月20日更新不了。抱歉! 第11章 顾羡手里没有什么钱,这些年她挣得工分也只够婆孙两个吃用的,博言给她的那二十五块钱她打算拿些出来办一桌子席面,结婚那天请大姨和表姐们过来吃顿饭,剩下的她都给外婆留着。 她虽然跟博言谈论婚事的时候,说要跟着他去上学,但她明白这是不行的,外婆年龄大了,再说两人两手空空的去了城里,到那里怎么生活?当务之急还是挣钱,没有钱什么都行不通。 他们家有个磨,这个磨已经好久没用,她昨天就把它洗刷干净,睡觉前她称了五公斤黄豆泡在了水里,打算做豆腐弄到镇上卖,顾羡晚上忙活的比较晚,睡觉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钟。 早上顾外婆先起来,她见孙女还在睡,洗把脸就去了厨房做饭,院子里晒的红薯她捡了几个软绵的、小点儿的洗干净了丢在锅里,她孙女吃红薯喜欢整个整个的吃,不喜欢砍成一块一块的煮着吃,她说那样甜份都跑了,就不好吃了。 顾外婆把馒头蒸上,点上火,往锅灶里塞了些树枝,任由它在那烧着,她赶紧砍了块冬瓜,刮皮切片,等到红薯熟了,馒头也蒸好了,她就可以把锅里没烧完的树枝拿到小锅继续炒菜,这样就不会浪费柴火。 家家户户吃的用的都紧张,就是烧的柴也紧张,有的人家秋天的时候懒了些,没备够柴,冬天下雪了就没柴烧。好在现在秋天了,树上落的树叶子她每天扫扫弄回来放在院子里晒干,也能烧一段时间,她没事的时候就会去砍一些树枝放在院子里晒干了,也能当柴烧。 顾外婆边炒冬瓜边美滋滋的想,她虽然没男人没儿子,可她过得日子比村里大多数有男人有儿子的老太婆都要快活,有的人家像她这么大年龄的老太婆了,还要去地里干活,她自打孙女满了十六岁,孙女就再也没让她下过地,孙女今年二十三了,满打满算她都六七年没下过地干过活了。 顾外婆炒完了冬瓜,把它盛在盘子里,放在厨房里的案板上等着孙女醒来就可以吃早饭了。顾外婆觉得每顿能炒一个蔬菜,这样的伙食就是好日子,她满足的很。 隔壁的贺老四家,她冷眼瞅着几乎没怎么见他们家炒过菜,很多时候抱着粗面馒头直接就啃,噎住了就着稀饭吞下去,更多时候他们连馒头都吃不上,就光吃那红薯,家里几个孩子饿的面黄肌瘦。一家两三个劳力,挣得工分还不够吃,可不是一群懒蛋。 要说顾外婆也不是那好管闲事得人,关键贺老四家的几个孩子脸皮忒厚,他们家没吃的,就经常跑到她这里来要吃的,以前她还顾忌着邻里情份给他们一些吃的,可她现在不能下地干活,只能在家里做点饭洗洗衣啥的,再给他们拿东西吃,拿的还不是她孙女累死累活挣回来?她孙女一天到晚的忙活,挣那点点工分,可不是给别人挣得,她老太婆心里清楚得很,孙女的东西她得看紧了,谁都别想摸到。 顾外婆从厨房走出来,就看到从隔壁溜达过来的贺老四家两个小儿子,她一点不意外,匆忙转过头,把厨房的门锁上了。这两个小子可不管好赖,十二三岁的小子了也不去上学,见到好吃的黑黢黢的手伸过去就抓,她不把门关上,她和羡羡的早饭就会被这两个小子祸祸了。 两个小子看到顾奶奶关门了,他们消瘦的小黑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舔了舔嘴唇,他们刚刚在家里就听到顾奶奶炒菜时油锅响起的滋滋声了,所以才会想着过来碰碰运气,谁想到,顾奶奶现在也学精了,看到他们来,就把厨房门锁上了。防他们防得紧。 顾外婆锁上门尤不放心,挥挥手,“去去去,赶紧回家,让你们娘给你们做饭吃。” 两个小子知道今天又捞不到甜头,只能悻悻的转身回家。 顾羡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昨天睡的晚,不知道我泡的黄豆好了没有。” 孙女起来了,顾外婆又重新把厨房门打开,她笑着道:“你泡黄豆做什么,发豆芽吃?” 顾羡跟着顾外婆进屋,到墙角处把水桶提出来,见黄豆泡的还行。她脸上带着笑意去刷了牙洗了脸,顾外婆见她泡那么多黄豆,不认同的道:“羡羡,咱家就两个人,这么多豆子得发多少豆芽,咱们吃的完吗?” 顾羡洗完脸把脸盆里的水豁出去,她进了厨房,开始盛饭,“外婆,我没打算发豆芽,你没看我把咱家磨洗干净了,我打算做几板豆腐出来,明天和博言去办结婚证,带到镇上试试水,看能不能卖出去。” 实在卖不出去也不怕,她和博言结婚要请人吃顿饭,这豆腐就留着请人用也可以。再说这年头菜少,她不认为豆腐卖不出去。 顾外婆脸色微变,“这哪行啊,前几年村里人多养几只鸡都要被‘割尾巴’,不行不行,家里虽然穷点,但温饱不成问题,哪里就需要去卖豆腐了。” 顾羡盛了两碗红薯,端到案板上,“外婆,现在高考都恢复了,你去赶集的时候,是不是发现集上的摊贩比以前多了些,外婆,‘割尾巴’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现在只有胆大的才能赚到钱,胆小的只能窝在家里吃粗面馒头,就是这粗面馒头,不干活都不一定能吃得饱。”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说的就是这个理。 顾外婆眉头还是皱的紧紧地,实在是这几年闹得太凶,她怕了,万一政策又变了,她孙女被人举报弄到公社批斗,孙女哪能受得了。 “一定要做这些吗?”她担忧的问。 顾羡把顾外婆扶到板凳上坐下,“外婆,吃饭吧,你相信我没有错。” 顾外婆坐在板凳上愁眉不展,孙女这几天的变化,她不是没看在眼里,她认为这是好事,至少比以前有主见了,她看的欣慰。哪里想到,孙女这也太有主见了,村里都没人去做生意,她到胆子大,还想把豆腐弄到镇上去卖。 “羡羡,还是算了吧,那磨重得很,咱家没有牛,你怎么磨豆浆?”顾外婆活了一辈子都是谨小慎微,咋听到孙女要去做生意,心脏都要吓出来。 顾羡举了举自己的手臂,笑着道:“外婆我力气大,我来拉磨,等挣到钱了,再去买头牛就可以了。” 顾外婆拍下她得手,没好气得道:“你可拉倒吧,你一个丫头家家的能有多大力气。” 顾羡想说,她力气大得很呢。可想到这身天赐的神力,她确实不好向外婆解释,只能固执的说道:“外婆,我想试试。” 她上辈子庸庸碌碌的过了半辈子,这辈子的命是向老天偷来的,她不想再活的窝窝囊囊的,哪怕不行,再打回原形又如何,总不会比上辈子更差。 顾外婆看着孙女坚定的眼神,忽然泄了气,“罢了罢了,你想做就做吧,外婆在后面给你撑起。”到时候要斗的话就斗她这个老太婆好了。 顾羡脑袋靠在外婆的肩膀上,“外婆谢谢你。” 顾外婆摸摸孙女的脑袋,“你是外婆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外婆不疼你疼谁呢?” 顾羡有点囧,她外婆最喜欢说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每每听到这里,她都觉得挺尴尬的,她都二十三岁了,外婆能别再说这些了吗? 十月底,天气有点凉,顾羡打算把豆子多泡几个小时,午饭过后,顾羡就开始磨豆浆。石磨很重,顾外婆看着孙女,一圈一圈拉着石磨不停的转动,心疼的不行。 顾羡却没觉得累,从侄女看的小说里猜测她的身体变异了。半桶豆子都快磨完了,她身体愣是没什么感觉,这不是变异是什么呢? 董问萍中午炖了羊肉,董问萍本来想着给顾羡送点过去,贺博言却道,全部炖完吧,到时候直接端熟的给顾羡,免得她们再浪费柴了。董问萍听了直点头,觉得儿子自从确定了婚事,就越来越会过日子。这连省柴的细节他都想到了。 他们家午饭吃的向来晚,等到他们吃完饭,娘两个端着一盆子羊肉到了顾羡家里,顾羡已经快把桶里的豆子磨完了。 贺博言看到顾羡在拉石磨,眼神紧缩,她怎么敢……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董问萍也看得眼睛酸酸的,这未来儿媳妇太能吃苦了。 贺博言几步走到顾羡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伸出双手扯过她肩膀上的绳子,“我来。” “不用了。”顾羡怎么可能没看出贺博言脸上的不悦,不过她真的没累到,再说豆子都快磨完了,哪里用的到他。 董问萍眼见儿子心疼媳妇,她也不忍心了,说道:“顾羡呐,就让博言来拉吧,你们现在这个关系,不使唤他使唤谁?” 顾外婆擦了擦眼睛,“羡羡,让博言帮你拉吧。”但凡家里有个男人,羡羡又怎么会这么辛苦? 顾羡无奈,她是真的不累,可这三人看她的眼神,好似她很累很辛苦的样儿,她也只能把身上的绳子递给博言。 董问萍把手里的盆子递给顾外婆,“顾婶子,这羊肉是我中午炖的,很烂能吃的动,端点给你们尝尝。” 想到两家的关系,顾外婆倒没说什么客套话,找了个盆子把羊肉倒在了盆里。 第12章 董问萍让贺博言和顾羡磨豆浆,她则和顾外婆去了堂屋,两个孩子明天就要领证,她想和顾婶子聊聊怎么办这个婚事。 厢房里只剩下顾羡和贺博言两人,他们都没说话,贺博言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拉着磨,顾羡见他拉的吃力,想上去帮忙,被贺博言瞪了一眼,顾羡抿抿嘴停住了腿,心里好笑,脾气还挺大。她见桶里的黄豆快没了,松口气,博言同村里壮年劳力比,力气相对较大,可跟她这变异后的身体却是比不了的,她磨了那么多黄豆,脸色可都没变下。 两人磨完了豆浆,顾羡又拿出纱布过滤豆渣,这时贺博言才开口问:“这是做什么?” 顾羡一边晃悠着纱布架子一边道:“做豆腐,我们明天到镇上办结婚证,我打算把做好的豆腐带去卖。” 顾羡说完半晌没听到贺博言的回话声,以为他不愿她去卖豆腐,拧眉问道:“你也不想我去卖豆腐?” 贺博言很想说他不想她去做这些,可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却怎么也张不开这个口。只能僵着脸问她:“为什么要卖豆腐?”是担心他养不起她吗? 这几年人们谈生意色变,博言不愿她去做这些很正常,她也理解,眼睑垂下,她缓缓说道:“我文化不高,参加不了高考,你将来要去考大学,我总不能差你太远。” 闻言,贺博言抬眸看她,村里女孩爱俏,喜欢留着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梳一根粗粗的乌黑大辫子走起路来在背上一甩一甩的,像一道独特的风景。 顾羡曾经也有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他看得出她很喜欢她那头黑发,她的手灵巧,梳的发型比村里姑娘都好看,即便那时他很小,对这些事并不放在心上,但顾羡每天都梳一个漂漂亮亮的头型,也给他留下了些微印象。 这么爱护自己头发的顾羡,却在她十六岁时,把那头发一剪子齐肩剪了。当时他无意间听到大伯娘问她头发这么好看,怎么剪了,怪可惜的。 她不以为意的说了句:头发剪了,方便干活。外婆病了,如果我再不立起来,这个家就败了,虽然我是女孩,只要肯吃苦,照样能把日子过下去。 说完这句话,她摸了摸头发,神色复杂,眼里有不舍划过。 他爹刚去世了,家里没了主心骨,他的生活一下子从彩色变成了灰色,人也变得颓丧。 顾羡说的这几句话虽然普普通通,却让他听了狠狠一震。他是家里的长子,他娘一直不怎么靠谱,如果他再不立起来,他的弟弟妹妹怎么办?连是女孩的羡姐都能下定决心把自己的家撑起来,他一个男孩为什么就不行? 那之后,他就不再虚晃度日,不管是学习上,还是家里,他都一一照顾到,但不知何时起,他的目光就习惯追逐着顾羡,哪怕知道她是堂哥的未婚妻,就像入了魔似的,管不住自个的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头发还是齐肩长,仅在脑后随意的捆着,这样即利于清洗,又不妨碍干活。她一直都是这样肯吃苦,他低声道:“我不介意。” 是的,他不介意。能娶到顾羡,就是他向上天祈求而来,只要顾羡不离开他,其他的他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想管。 顾羡微笑着看了眼贺博言,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介意。可外面那些人也不介意吗?即便外面那些人咱们都不放在心上,可我却不想庸碌一辈子,我更想和你站一起时,让人夸一句,这两人真般配。” 她不想让人抱着怀疑的眼神审视她一个村姑凭什么能嫁给大学生。 贺博言尖微微变红,他抬起眼瞧了下顾羡,斟酌着道:“会很累。” 即便知道羡羡肯吃苦,他也不忍心,曾经很多夜里他睡不着觉,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如果顾羡能嫁给他,他一定让她把头发留的长长的,让她每天梳个好看的头型给他看,再也不让她因为要干活,连头发都留不起,她想怎么留发就怎么留。 “做什么不累呢?”顾羡觉得二十岁的博言虽然很聪明,但还是很天真的。 贺博言也知道他的担忧有点靠不住,他想了想道:“我打算让你去供销社接我的班。”那样总该没这么累。本来他想等到结婚后再说的,可现在顾羡要做生意,什么时候说,都无所谓了。 去供销社上班? 顾羡想到博言现在可不是就在供销社上班,可他要去考大学,供销社的工作就做不了,博言能想到把工作让给她也无可厚非。 但她并不愿意去供销社上班,虽然在那里上班,每月有固定的工资,相比做生意轻松很多。可她更愿意做生意,如果生意好的话,她相信挣得钱肯定比供销社上班的工资多。 “你那个工作让给思璇做吧,我就算了。”顾羡说道。 贺博言眉头皱了皱,“思璇的工作你不用担心,供销社的工作她未必喜欢。” 不管供销社的工作思璇喜欢不喜欢,顾羡都不愿去供销社上班,她秀眉挑起,问道:“你为什么不同意我卖豆腐呢?” 贺博言抿抿嘴,黑润的眸子瞅了眼顾羡,慢吞吞的道:“卖豆腐太累,我不想你太累。”说来说去还是怕顾羡辛苦。 顾羡无奈,她认真的道:“博言,我想挣钱,我希望你能支持我。”两人就要结婚,她希望她不管做任何事都能得到博言的谅解和支持,如果得不到他的谅解,这生意做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被顾羡圆溜溜的杏眼坚定的瞅着,贺博言心中叹息,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即便他心里架起厚厚的墙,也会被一一攻克。 既然劝服不了顾羡,他只能叮嘱道:“如果碰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跟我说。” 顾羡点头,博言的爷爷奶奶是退役军人,在村子里很有名望,如果她遇事了,连博言都解决不了,那么她也没人可找了。 第13章 幼时的顾羡是在外婆的疼宠中长大的,那时她并不能理解农民是靠大自然赏饭吃的,每逢冬日里蔬菜稀少,豆腐就经常出现在她和外婆的餐桌上,这让顾羡一度非常讨厌吃豆腐。这么难吃的豆腐,为什么天天都要吃,吵着闹着让外婆给她做其他的菜。 记忆里外婆总是笑得很慈祥的和她解释,豆腐吃了对身体好,个子长得高。那时即便心里不理解这么难吃的豆腐,为什么吃了会对身体好。但外婆的笑,暖了她的心,让她不自觉就把餐桌上的豆腐吃了。 现在想来,外婆可能也不知道豆腐吃了为什么对身体好,一公斤好黄豆就可以出六斤左右豆腐,几斤豆腐她和外婆两人可以吃两天,这样既便宜又能管饱的菜食,在没有蔬菜的情况下,外婆只能想法设法劝导她吃下豆腐,不然就得饿肚子。 后来日子好过了,豆腐却成了她忘不了的美好回忆,她渐渐喜欢上了豆腐,经常买了豆腐用各种方法烹制,侄女每次吃了都赞不绝口。 顾羡早上起来就去看她压的豆腐,五公斤黄豆,她整整压了五板豆腐,把模具打开一看,白白嫩嫩的胖豆腐出现在眼前,脸上一喜,她以为第一次做豆腐会做不成呢,结果却完全出乎了意料。 她把手洗干净,看着那一板板豆腐,用手轻轻摸了下,那触感既软绵滑腻又有弹性。她忍不住拿刀划了一块,想尝尝它的美味。 “给博言家送些过去,咱们早上烧块豆腐,再把博言娘送来的羊肉热热就得了。”顾外婆见孙女在划豆腐,笑着道。 顾羡把盘子里划好的豆腐递给外婆,“不急,我今天带四板豆腐去镇上卖,留一板自家吃。” 两婆孙刚吃了早饭,贺博言骑着自行车过来了,顾羡打量他一番,发现他今天换了身崭新的衣服,平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了点笑意,一脸喜气的样儿,如果他不是身上衣服不对,活脱脱一个后世花美男。 贺博言停放好自行车,察觉到顾羡的眼神,神情有些微紧张,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今天要和顾羡办结婚证,他特意穿了身新衣服,他娘给他做这身衣服时,他觉得浪费,一直把衣服放在柜子里没拿出来穿,但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这衣服就有了用处。 “这衣服挺好看。”顾羡笑眯眯的说了句。 贺博言心里一喜,又有点苦恼,顾羡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只衣服好看吗?他穿上好不好看?他飞快的瞅了眼顾羡,她怎么不说了? 顾羡没察觉到贺博言微妙的心思,她让贺博言把豆腐在自行车上绑好,她则去换衣梳头。她没来得及做新衣服,今天两人去办结婚证,怎么也要穿的整齐些,她们家虽然穷,她还是有一套没补丁的衣服。翻了出来换上,然后又编了两个短短的辫子,在镜子里照了照,觉得还行,就换了双新布鞋走了出来。 顾羡换了衣服出来,贺博已经在顾外婆的帮助下把四板豆腐绑在自行车上,他见顾羡也稍微打扮了下,脸微微泛红,顾羡她对于今天要办结婚证也很激动吧? “走吧。”顾羡对呆在那里的贺博言轻声说道。 自行车后面绑了几板豆腐,顾羡没办法坐上去,两人只能推着自行车往镇上去,好在去镇上的路并不远,步行半小时就能到。 “哟呵,这不是顾羡和博言吗?这是干啥去啊?” 这怪声怪调的话,让顾羡轻蹙眉头,她朝那说话声瞧去,见是熟悉的人,她打了个招呼,“贺四婶子!” 贺老四家的歪着眼睛来回打量着顾羡和贺博言,眼里的兴味根本掩饰不住,她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不死心的又问:“你们干啥去啊?” 顾羡被她问的心里烦,贺博言斜了眼贺老四家的,面无表情得道:“怎么,我们去做什么还要跟你报告?” 博言这小子虽然喊她一声婶子,可她知道这小子不好惹,撇撇嘴直道:“哪里啊!哪里啊!这不是看见你们,打个招呼嘛。” 两人相视一眼,没再理会贺老四家的,推着车子继续往前走。 贺老四家的在后面看着两人,嘀咕道:“怪不得村里传言顾羡和贺博言搞在一起了,看来是真的。” 到了镇上,顾羡打算先去市场把豆腐卖了再去办结婚证,贺博言却直接把她带到了供销社。 供销社门口,顾羡诧异得问贺博言:“我没打算买东西,来这里做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贺博言边说边把豆腐卸下。 顾羡见他的动作,睁大眼睛,诧异得问:“博言,你不会想把豆腐放到供销社卖吧?” “谁要把豆腐放到供销社卖啊?” 顾羡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一声爽利的中年女声,顾羡有点尴尬,说话被人听到了,而且还是供销社里的人,能不尴尬吗? 贺博言察觉到顾羡的尴尬,轻声解释:“不用担心,这是张姐。” 顾羡朝这位走出来的张姐瞧去,她穿着打扮皆比镇上的女人时髦好看,皮肤也白皙,脸上带着笑意,这是个会生活的女人。 顾羡在打量张姐,张姐也在暗暗观察顾羡,这个年轻女孩个子高挑,皮肤白嫩的犹如细细的白瓷,一双杏仁般水润的眼睛,盯着你瞧的时候,好似有无数话语要说,但她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你就会发觉这是假象,这根本就是一个爽利有主见的女孩。 她喜欢有主见的女孩,何况这女孩不仅有主见,而且漂亮。 第一眼张姐就对贺博言身边这女孩有了好感,她看向贺博言,打趣道:“博言,难得见你带个女孩过来,怎么不给介绍介绍?” 贺博言看了顾羡一眼,耳朵开始变红,不过还是说道:“张姐,这是我对象顾羡,羡羡,这是张姐。”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介绍羡羡,感觉真好。 “顾同志你好啊!”张姐嘴上跟顾羡打招呼,眼睛却看向贺博言,心道这小子不错啊,不声不响找个这么漂亮的对象。 “张姐好!”顾羡也笑着道。 张姐看了眼贺博言怀里的东西,笑着问道:“刚刚听你们说要把什么东西放到店里卖?” 贺博言又看了眼顾羡,直接说道:“张姐,这是我对象做的豆腐,放在店里卖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不过价钱只能我定,八分钱一斤,你们看呢?”贺博言在供销社上班,张姐也不瞎说,直接道。 顾羡一喜,哪里不行啊,简直太行了,“谢谢张姐。” “张主任,你这样做不厚道了吧?”里面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满脸怒气的质问道。 顾羡一愣,看向张姐,却见她抠着指甲,满脸的不以为意。 第14章 中年男人几步跨到张姐面前,眼神凌厉有意无意的扫了眼顾羡,怒声朝张姐问道:“张主任,咱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现在不知哪里来个黄毛丫头,你就让她把我的货挤掉,说不过去吧?” 顾羡瞪眼,谁是黄毛丫头? 张姐摊摊手,无奈的看着中年男人,“老陈,你也说了咱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我什么性子你应该知道,豆腐八分钱一斤批发给我们,我们供销社根本挣不了多少钱,可你却要九分钱一斤,这供销社还怎么运转下去?” 近段时间市场上的摊贩渐渐增多,陈伟胜如果不是怕耽误时间根本不愿把豆腐弄到供销社卖,在市场上五板豆腐要比在这里多挣几毛钱。陈伟胜脑子灵活,门路也宽,能弄到黄豆,他斟酌后觉得,与其多挣市场上那几毛钱,不如多做几板豆腐,搞批发,把豆腐批发给供销社卖,他挣得更多。 他正和供销社张主任谈价格,没想到却来个截胡的。 他心里警惕,政策慢慢变了,聪明人不只他一个,做生意的肯定会越来越多。这已经不是前几年了,机会稍纵即逝,他原先仗着手里有货源,把豆腐批发价定的有点高,现在他忽然发现张主任并不是非他的货不可,立马换了个脸色,笑着道:“张主任,豆腐的价格好商量,咱俩这么多年交情,怎么能为这一点点小事生气呢?你说是吧?再说这小姑娘她有足够的货源吗?”说着眼睛看向了顾羡。 顾羡心里一动,她看了眼这位叫老陈的中年男人,这人说话嘴角利索,情绪拿捏到位,刚刚还是一脸的怒气,转眼脸上就笑开了花,可见是个长袖善舞,多钱善贾的人。 张姐心里冷笑,这老陈说话惯会耍花腔,如不是博言和他对象过来卖豆腐,刺激到了他,他怎么会立马改了豆腐价格? 不过说到两人的交情,她想到前几年她娘生病家里弄不到老母鸡,她在老陈这里买了几回老母鸡炖了汤给她娘喝了,她娘的病才好的快些,如果不是看在这个事情上,她真想甩手不理他。她给他面子,他到拿着那些交情胁迫起她来了。 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她刚刚已经答应博言对象买她的豆腐,现在老陈降了价,她利用了博言对象,却不能要她的豆腐,这让她很尴尬。 “张姐,既然陈同志手里货源充足,你就和他交易吧,我这里的豆腐少,弄到市场卖也一样。”顾羡本就打算把豆腐带到市场卖,并没多失望。 顾羡主动提出到外面零售,解了张姐的尴尬,让张姐对她的印象更好,她低眉沉思片刻,抬眼朝顾羡说道:“这样吧,你和博言卖完豆腐过来找我。”此时人多嘴杂她并没说来找她有什么事。 顾羡虽不是什么聪明人,也知道张姐让她过来找她肯定不是什么坏事,她笑着应了,说一定过来。 顾羡和贺博言在菜市找了个空地,把豆腐放到担子上,顾羡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第一次做生意,她也没不好意思,把最上面一板豆腐打开,掀开纱布的一角,露出里面的豆腐,站在那里等着客人上门。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在菜市摊上绕来绕去,绕到顾羡的豆腐摊上,他站住了脚步,先是弯下腰勾着头瞧了瞧豆腐,然后又凑近了闻了闻,才抬头看向卖主,见是两位年轻人,有点诧异,不过还是问道:“你们这豆腐怎么卖?” “九分五一斤。”顾羡并没有报贵,供销社的豆腐也是这个价,但她可以肯定供销社的豆腐没有她的豆腐质量好。 中年男人听到价格迟疑了下,不舍的看了眼豆腐,又问:“能便宜点吗?” 顾羡笑着道:“大叔,我这豆腐跟别人家的豆腐不一样,咱们镇上除了我这一家,别的地方你可买不到这么细腻爽滑还鲜嫩的豆腐了,所以这个价真不能少。” 她自个都没料到第一次做豆腐就能做出这么优质的豆腐来,忍不住美滋滋的想,她重生后,不仅身体变异了,连运气都变好了。 “年轻人做生意活泛点儿,生意才好做。九分钱一斤我就买点儿,贵了就算了。”中年男人嘴上这样说,脚步却没挪动一下子,眼睛挑剔的盯着豆腐不停的打量,好似要找出些瑕疵来,好让对方降点儿价格。 “大叔,九分钱一斤别说在我这买豆腐了,就是在镇上你也买不到啊。”顾羡不愿降价,如果给这位大叔九分钱一斤,那么周围的人就会闻风而动,她今天的豆腐也就只能九分钱一斤卖了。 中年男人见顾羡真的不愿让价,他蹲在了豆腐面前,语气有点不好的道:“好了好了,你这小姑娘做生意太认死理,把这些豆腐全给我称了,我都要了。” 顾羡啊了一声,哭笑不得的问:“大叔这豆腐虽然能放几天,放久了也要坏啊,过两天我还会来卖豆腐,到时候你再买就行了,没必要买这么多。” 中年男人听了顾羡的话却笑了,看了眼顾羡,说道:“没想到你这丫头心地还挺好,放心吧,我是镇上水壶厂的厨师,这些豆腐中午一顿饭就能用完,坏不了。” 顾羡打量了下这位大叔,见他吃的满脸油光,可能真是厨师,笑着道:“没想到大叔还是厨师。” “小丫头,大叔看你挺实诚,这几板豆腐也不跟你讲价了,我也不占你便宜直接给你三块钱,你全卖给我得了,今后你再做了豆腐都卖给我,如何?”厨师大叔是给厂子里买菜,贵了便宜了不用花他得钱,都是报账,但他难得遇到一个合心眼子的丫头,给她点便利又如何,他老何高兴。 “大叔,这哪行啊,这不占你便宜吗?”三十斤豆腐才两块八毛五,这里根本没有三十斤豆腐。 “小丫头,大叔给你这个价还是大叔占便宜,我是厨师,知道什么豆腐好什么豆腐不好,你这个豆腐值这个价。”老何笑呵呵的道,如果不是这丫头的豆腐好,他也不会停下来买她的豆腐。 人人都说他老何性格古怪,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脾气不好,像这个年轻丫头,得到了他的认可,让她多赚几毛钱他也愿意。 第15章 顾羡和贺博言帮何大叔把豆腐送到水壶厂,从水壶厂出来,顾羡手里捏着三块钱,她稀奇的看了又看,贺博言见她的兴奋的样子,也为她高兴,但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不就三块钱吗?”他忍不住问道。 “这可是我第一次做生意挣来的钱,何大叔说了今后我再给他送豆腐都按四板豆腐三块钱算,这样好算账……做四板豆腐要四公斤黄豆,一公斤黄豆三毛钱,四公斤黄豆也就……也就一块二毛钱,嗯,也就是说这四板豆腐我赚了一块八毛钱。”顾羡掰着手指头一分钱一分钱的算着。 “何大叔让我今后每天给他送十二板豆腐,这样的话……每天就能挣五块四毛钱,一个月三十天,那我不是每月要挣一百多块钱啊?”顾羡算完后,猛然睁大眼睛看向贺博言,满脸的不可置信,原来做生意真的这么挣钱啊。 贺博言抿抿嘴,黑眸幽幽的看向顾羡,“是很多,我一个月工资也才36块钱。” “这样算下来,还是做生意来钱快!”顾羡笑着道。 见她高兴,贺博言不想打击她,但还是蹙眉提醒她,“每天十二板豆腐,这要多少黄豆,你有这么多黄豆做豆腐吗?”没有黄豆,这生意也做不了,也是白高兴。 顾羡肩膀耷拉下来,片刻后,她又精神了,“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我相信黄豆的问题会解决的,走,咱们先把结婚证办了。” 第一天生意中间虽有波折,但后来却顺利的不可思议,不仅把今天的豆腐卖完了,今后的豆腐也被预订出去了,可见是个好开头。她该高兴。 她相信,黄豆的问题也会解决的。 贺博言每次见到顾羡精神奕奕的样子,都忍不住会心一笑,“走吧。” 两人拿着村里队长开的介绍信,很轻松的就把结婚证办好了,贺博言看着手里的结婚证,眼睛湿润,清冷的声音里带着点沙哑,轻轻问顾羡,“咱两是一家人了?” 顾羡眼睛也有点红,她狠狠的点点头,“对,咱两是一家人。” 贺博言抬头看了看天,他忽然想大声向老天道一声感谢,让他和顾羡结了婚,成了一家人。 顾羡擦了擦眼睛,把结婚证郑重的放在口袋里,“结婚证办好了,咱们去张姐那里,也不知道她找我们有什么事儿。” 贺博言也学着顾羡小心翼翼的把结婚证放在上衣口袋里,放好结婚证,他安慰顾羡:“张姐人很好,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供销社里没什么人,张姐看到两人进来,微笑着招呼他们去了供销社办公室,张姐让两人坐下,给两人各倒了杯水,方坐下惭愧的道:“早上答应买你们的豆腐,却食言了……” 顾羡听出张姐话里的诚意,她不在意得道:“张姐,那位陈先生说得对,我确实没有货源,我的豆腐供应你一回两回还行,多了的话就不行了,知道自己不行,哪里能耽误你的正事呢?” 张姐脸上堆起笑,指了指贺博言,打趣道:“博言你这对象找的好,实诚,你可要好好对她。” 一句话说的顾羡和贺博言都红了脸,见两人脸上染起红霞,张姐笑开了颜。 她打趣完这一对小青年,方严肃的对顾羡说道:“顾同志你喊我一声张姐,我就叫你小顾好了,博言在社里上班,你又是博言对象,今天这事儿张姐做的不对……” 顾羡听到这里,不认同的看向张姐,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张姐挥手打断她欲说出口的话,“这事儿张姐亏欠你们,姐姐送你一场机缘,看你们两人这么快就把豆腐卖了,想必小顾做的豆腐质量不错,今后小顾如果需要黄豆可以来我这里买,不需要票证,按市价给我算钱即可。” 顾羡拧眉,虽然有了黄豆让她很欣喜,但供销社并不是张姐的,她随意调动黄豆,会不会影响她工作,她哪里能害她呢? “张姐,这样会不会影响你在供销社的工作,黄豆我会想办法,农村人哪家没有几十斤黄豆啊?到时候我去村里收也一样。”她既然答应了何大叔,每天给他送八板豆腐,就会做到。 “小顾,我果然没看错你。”张姐大笑起来,“你们放心,我在供销社干了这么多年,即便不靠供销社,一个月别说几百斤黄豆,就是上千斤黄豆我也能给你弄出来。” 顾羡楞住了,上千斤黄豆?那能做多少豆腐啊? “张姐,谢谢你。”贺博言见顾羡呆住了,忍不住在旁边感激道,羡羡要做生意他拦不住,也不能给她帮什么忙,但现在有了黄豆,解决了货源的问题,羡羡不用发愁了。他虽然不善言辞,但心里还是记住了张姐对他们的帮助。 “谢什么!”张姐脾性惯来如此,做人做事全看心情,贺博言对象得了她眼缘,她愿意帮她,谁能说的了什么。何况,看在博言的份上,她也要帮忙。 两人对张姐谢了又谢,顾羡当下就在张姐这买了三十斤黄豆,她本想多买些,无奈囊中羞涩,只能买这么多,好在家里还有一些黄豆,够用几天。 两人从镇上回来,快到家门口了,顾羡还有点不敢相信,今天这么顺利,不仅解决了卖豆腐的问题,也解决了买黄豆的问题。 贺博言黝黑的眸子染上点点笑意,何大叔原先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了解,可他和张姐共事这么多年,却很清楚,她脾气并不算好,一般人她也看不上眼,他没想到羡羡能得到张姐青眼,愿意帮她解决黄豆的问题。 他看了眼顾羡,她虽然想挣钱,但她心地是好的,坦诚的,不管是张姐还是何大叔,但凡羡羡耍一点儿心眼子,他相信他们都不会甩她,她老实点儿,反而得到他们的喜欢,难道这就是人们说的傻人有傻福? “谁傻人有傻福?”顾羡凶巴巴的瞪向贺博言。 贺博言张口结舌,心里忍不住腹诽,难不成他刚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顾羡哼了声,“你可不就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贺博言小心的看了眼顾羡,他们刚刚办了结婚证,不会就要吵架吧?这绝对不行,他急急得道:“即便傻也可……”爱。 对上顾羡愤怒的脸,他迅速反应过来,他又说错话了。 贺博言傻傻的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瞅瞅顾羡,希望她别生气。 感情在贺博言心里,她就是个傻子啊! 顾羡又哼了声,决定不理这人了。 被贺博言黑润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瞅着顾羡,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的顾羡冒火。到底是谁说错话了?搞得好像她的错似的。 “好了,好了,没怪你,行了吧?”顾羡没好气的说道。谁让她见不得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儿呢,真是被他吃的死死的。 第16章 贺老四家的站在自家门口,眯着一双小眼睛,远远的看到顾羡和贺博言推着自行车慢悠悠的走着,她啧啧两声,眼里含着趣味,这两人真不讲究,竟明目张胆的谈起对象来了。 待到两人走近,她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忍不住直白的问道:“顾羡,你们俩胆子可真大,就不怕村里的流言?” 顾羡條地眼神凌厉的看向贺老四家的,让一直盯着他俩瞧的贺老四家的愣是吓了一跳,讪讪的往后退了几步,不自在的扯嘴笑笑,“我没其他意思……” 顾羡哼了声,她相信,她确实没其他意思,不过是想看她笑话而已。 贺老四家的尴尬的解释,“我真没其他意思。” 顾羡冷眼瞟她,冷硬的开口:“不管你什么意思,我和博言已经领了结婚证,是合法的夫妻,管他村里什么流言,影响不了我们。” 贺博言听到顾羡的话,嘴角微微勾起,显然心情很好。 贺老四家的张着嘴巴看着两人离去,这两人是真不惧流言啊,伸出头,想往顾家院子里瞧瞧,却对上贺博言冷冰冰的警告眼神,吓得嗖的一下子缩回了头。 顾外婆做好了午饭,边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晒太阳,边等着两人回来。见到孙女和贺博言并肩走了进来,她看了看贺博言推着的自行车,见模板上没了豆腐,她咧嘴笑着问道:“豆腐卖完了?” “卖完了。”顾羡把今天去镇上发生的事情,笑着同外婆讲了一遍。 外婆听完连连点头,“可真是遇到贵人了。” 顾羡也觉得今天的事情顺利的出奇。贺博言却有不同的看法,黑眸看着婆孙两慢慢说道:“羡羡做的豆腐质量好,她又实诚,得到他们的喜欢与支持,不是正常。” 顾羡难得臊红了脸,她的豆腐是好,可博言也太不谦虚了。 “羡羡打小手就巧,没想到豆腐也能做这么好。”顾外婆的语气里含着毫不掩饰的骄傲与得意。 顾羡脸更红了,她的手真没这么巧。 贺博言却认同的点点头。 “你们两结婚证办了?”顾外婆一直惦记着这事,刚刚话赶话说到卖豆腐上去了,就没顾得上问。 顾羡微笑着道:“办了。”说着把口袋里的结婚证拿出来给外婆看。 顾外婆虽然不识字,可还是小心的把手里的结婚证看了又看,看完后,她眼睛湿润,“好好好,办了结婚证就好。” 两人已经办了结婚证,算是一家子人,顾外婆留贺博言在家里吃午饭,贺博言没有客套。 顾羡在厨房收拾碗筷,贺博言在旁边想给她帮忙,被顾羡给赶开了。她洗完碗,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考大学的事儿,和你大伯娘他们说了没有?”她急急的问道。 “没有!”虽然不知道顾羡为什么这样问,贺博言还是老实的说道,他不仅没有和大伯娘他们说,连家里他都没来得及告诉他们。 顾羡松口气,还来得及。她严肃的看着贺博言,叮嘱道:“博言,你考大学的事儿,先不慌告诉你大伯娘他们,等到你真的考上大学了再告诉他们吧。” 贺高俊一心阻止博言上进,如果被他们知道他要参加高考,说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博言什么都不知道,万一被他们算计了,她哭都来不及。 贺博言眼神微动,似疑惑他考大学和大伯娘他们有什么关系,可看到她眼里的担忧,他不自觉的应道:“我不说。”羡羡是他媳妇,只要是她说的话,他都会牢牢记住。 顾羡见他什么都没问,就乖巧的应了她的话,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多说了点儿:“总而言之,你大伯娘还有贺高俊他们对你没安好心,你不要什么都相信他们。” 闻言,贺博言看向顾羡的眼神有点复杂,羡羡她曾是堂哥的未婚妻,她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还是说,堂哥和大伯娘曾经算计过羡羡?想到此,他眼神变冷。 “咱们都是农村孩子,你真以为我会那么巧掉进河里,还那么巧被你救了?”顾羡脸上露出嘲讽的笑。 贺博言猛然抬头看向顾羡,黑眸里酝酿着隐忍的怒火,有人害羡羡? “是谁?”清冷的声音,含着冰冷的怒意。 “贺美玉。”顾羡淡淡的开口,似根本没把贺美玉放在眼里。 “为什么?”贺博言不明白顾羡有什么地方妨碍到贺美玉了,让她这么害顾羡。 “贺高俊被部队上司的女儿看中,这会儿应该已经当爸爸了,如果被他上司知道,他家里还有个未婚妻,你觉得他上司加岳父会怎么想,所以他和我的婚事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加上他好像很忌惮你,就利用我和贺美玉的关系,让她设计我落水,然后又被你救,顺理成章的和我退婚,整个过程他都是受害者,我们反而成了罪人。”顾羡漫不经心的说道。 第17章 贺博言黑眸骤然紧缩,耳朵里听到的东西打破了他惯有的认知。他视线紧紧锁着顾羡的眼睛,这是他放在心上的女孩,她的话他不会怀疑。 何况顾羡的话,是可以查证的,堂哥有没有结婚,一个电话就可知道。 顾羡对上贺博言冷凝的视线,郑重的道:“贺高俊对你抱有敌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想害你,这是不争的事实。” 贺博言紧抿着唇,垂下头,没有说话。 顾羡以为他不信她的话,也不气馁,“贺高俊在部队已经结婚生子,还迟迟不与我退婚,却在最近利用你来退了我的婚,他什么目的一目了然。” 贺博言看向顾羡,还是没有开口。 “高考恢复了,他不想让你参加高考。”所以才让贺美玉设计她落水,然后被贺博言救,让她拖住贺博言,在她耳边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不让博言参加高考。上辈子不就是依着他们的算计,博言没有参加高考吗? 贺博言薄唇紧抿,脸上闪过恍然,心里却冷得犹如寒冬冰谷,他爹去世后,他爹的战友想让他去当兵,他娘不愿,男人去世了,不能让儿子也耗在军队里。他爹的战友跟他娘保证,有他爹以前那些战友在,保证不让他出任务,他娘才同意他去当兵。 堂哥知道他能去当兵,跑过来祈求他让他把当兵得机会让给他,跟他说了很多好话,并保证自己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他的。他想到爹去了,家里没人照应,把当兵得机会让给堂哥又如何? 没想到堂哥竟然来算计他?虽然这算计他甘之如殆,但贺高俊的心思,还是让他心凉,他上大学与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而是顾羡她是怎么想的? 自从顾羡答应和他结婚后,贺博言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羡羡以前有多渴望嫁给堂哥,他不是不知道。即便村里关于他俩的流言满天飞,她也没想嫁给他。 但后来她却愿意嫁给他,还要求他参加高考,想来是被堂哥伤透了心。 他忍不住心里就多想了些,或许羡羡要嫁给他,是不得已之下的选择? 也或许是为了报复堂哥? 毕竟堂哥在和顾羡有婚约的情况下还娶了别人,这性质太恶劣,任是好脾气的羡羡也恨上了堂哥? 他看着眼前关心的看着他的顾羡,狠狠得甩甩头,他知道他不该这样想顾羡,可要让他相信顾羡是因为喜欢他才嫁给他的,他也未必相信。 顾羡看出贺博言眼底的彷徨,想狠狠的晃晃他的脑袋,让他清醒清醒,“贺博言你到底听明白我的话没有?贺高俊他想害你,你知不知道?” “顾羡,你为什么愿意嫁给我?”贺高俊怎么样,贺博言没心情管,他想知道顾羡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然即便两人扯了结婚证,他心里也不会安。 顾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羡的沉默,让贺博言心里凉了下来,他身上的精气神忽然被抽空了似的,说了句:“我明白了。”就恍恍惚惚的转身往外走去。 顾羡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胳膊,没好气的使劲瞪他,“你跟我说说,你明白什么?”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把自己埋在了坑里,倒跟她使起脾气来了。 贺博言低着头没说话,视线放在顾羡抓着他胳膊的手上,心里很想问,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嫁给他?可他不敢问,怕问了,顾羡再也不理他。 顾羡见他的样子,无奈的叹口气,她上辈子欠他的。 “贺高俊的事情,是真的,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话,在不能对抗他的情况下,远离他。”顾羡看着贺博言的眼睛认真的道。 贺博言微微失望,不过看着顾羡关心的神情,他觉得不管顾羡喜不喜欢他,起码她是关心他的。只要她不和他离婚,两人就是夫妻,他总有一天会让顾羡眼里心里,所思所想都是他一人的,至于贺高俊什么的,早已在他背叛顾羡的时候,就已经出局了。 贺博言不傻,尤其是顾羡的事情。贺高俊打小就好强,即便如此他也能看出,贺高俊对顾羡有情。既然有感情,他就不能理解了,他为什么会娶了别人,难道就因为对方有权势? 他冷笑一声,贺高俊我把当兵的机会让给你了,羡羡是我的,希望你别再后悔,回来跟我抢。 第18章 贺博言想到,顾羡说到贺高俊时眼底没有丝毫掩饰的厌恶,心情变得愉悦,不管顾羡以前多么想嫁给贺高俊,此刻她肯定厌了他,这很好。 “你现在好好复习功课,其他的别多想。”顾羡见他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轻声叮嘱。 “你放心。”薄唇微启,贺博言抬眸看向顾羡,对上她关心的眼眸,俊脸蓦地一怔,清淡的眉眼间挑起丝丝喜意,顾羡即便没喜欢上他,对他也是有一点好感的吧? 顾羡雪白的下巴动了动,微笑着道:“你上学时成绩就很好,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大学。” 贺博言眼底笑意加深,使得原本略显冷意的脸庞,一下子多了丝暖意,他紧盯着顾羡秀气的眉眼,带了一丝急切的问道:“你知道我上学时的事?” 这是不是说明曾经顾羡也关注过他?不然她怎么会知道他上学时成绩很好?他在顾羡心里也有一些位置? 顾羡点头,“我不仅知道你上学时成绩很好,还知道你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是吗?”贺博言嘴角勾起,心里略得意,面上不以为然的应道。 “嗯。”顾羡见他脸上的笑意,心里好笑,不过为了给他一些鼓励,多说些他喜欢听的话又如何。 “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贺博言看着顾羡,坚定的说道。 见顾羡看着他笑得眉眼熠熠生辉,他忍不住就道:“我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的。” 贺高俊攀高枝抛弃顾羡,算计他们两人,他一定会让他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也相信你。”顾羡笑着说道,上辈子为了她做了那么多的贺博言,她怎么会后悔嫁给他,想到此她眼底露出一丝丝情意。 贺博言觉得自己在做梦,心脏也砰砰砰跳起来,他刚刚有一瞬间竟然觉得顾羡也是喜欢他的。再次看去,顾羡面上一片平静,他略微失望,也许是他感觉错了吧。 “下午我来帮你拉磨。”贺博言收起心底的失望,说道。 顾羡摇头拒绝了,“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就要高考了,你复习要紧。要做豆腐生意,长期用人拉磨是不行的。等会我去队长那里跟他说说,看能不能租牛来拉磨。” 现在农闲,耕牛在牛棚里闲着也是闲着,牛租给她还能换点钱,想必队长应该同意把牛租给她吧。 贺博言见她秀眉蹙起,知道她担心租不到牛,他想也没想就说道:“我去帮你租牛。”贺家在村里有一定话语权,他去租牛比顾羡去更容易租到。 “也行。”贺家是大家族,在大山村人多势众,何况队长也姓贺,跟贺博言爷爷一个祖宗的,贺博言去找队长租牛,确实比她更有说服力。 有了贺老四家的这张嘴巴,一个中午的时间大山村的村民都知道顾羡和贺博言领了结婚证,再看到贺博言牵着村里的牛往顾羡家里去,他们已经见怪不怪。 董问萍在家里等了又等,没等回儿子,却听到了村里的传言,才知道她儿子和顾羡已经办了结婚证回家了。 她吃了午饭就去了顾家打探情况,心里恨恨的想着,这儿子养着有什么用,有了媳妇就忘了娘。领了结婚证,也没说回来说一声,让她白担心。 到了顾家,看到她儿子正帮着顾羡磨豆浆,她心里的怒气消失殆尽,这小两口感情挺好。看了会儿,和顾外婆说了几句话,端了儿媳妇给她的半盆子豆腐笑眯眯的走了。 有了牛拉磨,顾羡和贺博言轻松很多,磨好了豆浆,压好了豆腐,贺博言又在顾家吃了晚饭,才开口说回家去。 顾羡见他不舍的样儿,心里好笑。两人虽然已经办了结婚证,但还没办酒席,她外婆肯定不会让她这样去了贺家的,博言即便不舍也要忍下这段时间。 “博言,博源在家里没事干,不如让他帮我送豆腐吧,今天我压了十六板豆腐,给何大叔送十二板,剩下的就让他拉去卖。我给他开工资,如何?”如果豆腐生意做好了,慢慢上了轨道,她还打算做其他豆制品,博言上大学去了,她一个人肯定不行,博源这个闲着无事、到处溜达的弟弟,就有了用处。 贺博言愣了愣,继而明白了顾羡的用意,心里熨烫,低声道:“你是他嫂子,帮你是应该的,不用给工资。”只要能把博源身上的懒劲改了,他就满意了。 顾羡挥手,笑着道:“哪有光让人干活,不给人好处的道理?就因为我是他嫂子,才要给他工资,不然别人该以为我刚嫁到你们家,就欺负小叔子了。” 贺博言脸颊微红,羞赧的喃喃低语:“不会的。” 不会什么? 顾羡没问,她打定主意给博源开工资,博言反对也没用。 贺博言晚上回去,就和贺博源说了这事儿。贺博源当下就咋咋呼呼的道:“哥,我不去。你一结婚就使唤起我来了,我不干。” 董问萍却觉得大儿子大儿媳妇这事做得好,听到二儿子的话,脱了脚上的鞋就往他身上扔去,嘴里一连串的骂道:“你个败家孩子,你哥你嫂子为了你好,让你去帮忙卖豆腐,你还不愿意,你想干什么?一天天吆五喝六的没有一点儿正事,都十八岁了,还让家里养你,你好意思?” “娘,娘,你做什么呢?”贺博源跳起身子,躲避他娘扔过来的布鞋,不耐的嚷嚷道。 董问萍见二儿子躲开了她扔的鞋子,又勾着身子脱了另外一只鞋子往贺博源身上扔,嘴里不停的骂道:“做什么,老娘今天就让你知道做什么,让你干点正事,你就躲懒,我让你躲懒……” 贺博言淡定的坐在旁边看着他娘教训不听话的弟弟,贺博文嫌弃的瞅了眼贺博源,拿着作业本子去了里屋做作业去了。 “娘,娘,你别打了。”贺博源嗷嗷叫着,心里郁闷的不行,“哥,你快劝劝娘,我同意去卖豆腐还不行吗?” 贺博言瞟了他一眼,早答应不行了吗? “娘,博源既然答应了,你别再教训他了。”贺博言慢慢的开口。 大儿子开口求情了,董问萍停止了手上扔东西的动作,贺博源松口气,贺博言却看着他们说道:“娘,我相信博源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等到他偷懒的时候,你再教训他也不迟。” 贺博源刚松口气的脸,又垮了下来。 董问萍看了眼贺博源,却觉得这主意非常好,“让他跟着顾羡干,如果他不听话,就让顾羡教训他,只要能把他管好,顾羡怎么教训都行。”长嫂如母,顾羡教训博源,她这当娘的都答应了,别人还能说什么。 贺博源的脸更垮了,他娘不仅自己教训他,还找了个帮手啊。 他这日子怎么过啊? 贺博言见他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觉得他娘教训的轻了,应该再多教训下,他就不该求情。 贺博源见他哥眯着眼睛看他,吓了一跳,赶紧摆正了心态,不敢有其它动作。 贺博言哼了声,警告道:“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吃了饭就和我们去镇上认认路,下回送豆腐就让你一个人去了。” 贺博源懒懒的应道:“我知道了。” 贺博言看了他一眼,“这是你嫂子的生意,你如果给她弄毁了,我饶不了你。” 贺博源嘴里“嗯嗯”的应着,心里不以为然的想,他贺博源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送个豆腐而已,难不倒他。 第19章 天不亮,贺博言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捞起床边的衣服快速穿好,动作娴熟的打水洗脸漱口,又去厨房简单的做了早饭,之后一脚踹开了贺博源房间的门。 贺博源趴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嘴角带着笑意正一副好梦正酣的样儿,砰地一声响,把他惊的眼睛都没睁开,就一骨碌连人带被子从床上滚了下来,身子向下趴在地上,嘴里则惊慌失措的嚷嚷:“打雷了,打雷了?” 贺博言脸色阴沉,上前一步 抓起贺博源身上被子的一角,使劲一拽就把被子拽在了怀里,甩到了床上。 身上没了被子,只着了内裤的贺博源,冷意一阵阵从外面往身上袭来,他打了个冷颤,这会儿已经完全醒来,抬眼见是他哥,没好气的道:“哥,你做什么呢?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啊?” “大清早的你还不起来,睡什么觉?”贺博言语气冷飕飕的,不含一丝温度,让本就在打哆嗦的贺博源,又是一哆嗦。 贺博言见他抱胸坐在那里纹丝不动,重重的哼了声,吓得贺博源猛地站了起来,贺博言瞥了他一眼,“赶紧把衣服穿上,收拾好,跟我去顾家。”说完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贺博源即便再想赖床,在他哥的冷脸下,也丝毫不敢耽误,慌忙扯过床下他昨晚乱扔的衣服胡乱套上,拿起梳子走到墙上挂着的镜子前臭美的梳了梳头,梳完头他把梳子往床前柜子上一甩,一边弯着腰提鞋,一边往外面走,见他哥站在门口,他说道:“走吧。” 贺博言抬头打量他,见他头上光溜,身上却邋遢的不行,沉声喝道:“把你衣服穿整齐了,脸和手洗干净了。” 头发梳再整齐,身上衣服脏兮兮的也让人下不了眼。 贺博源无奈,只能去打水洗脸,等他收拾好,贺博言又让他去吃早饭,他懒懒的嘀咕:“给嫂子干活,还不管饭啊?” 贺博言瞟了他一眼,“你这么能吃,你嫂子得做多少馒头,才能填饱你的肚子?” 贺博源摸摸鼻子,“行,我在家吃饱再去吧。” 两人到了顾家,顾羡已经把豆腐放在牛车上,并套上了牛轭,就等着他们兄弟俩去镇上了。 “今天豆腐比较多,只能赶牛车去,博源会赶牛吧?”顾羡见两兄弟相携而来,笑眯眯的问贺博源。 “农村孩子谁还不会赶牛啊!”贺博源大言不惭的说。 眼睛则好奇的瞟向老黄牛,却对上它大大的头颅,牛角下一双浑浊的大眼扫过他,好似他是个卑微的蝼蚁,然后又轻飘飘的移向了半边,他脚下发寒,脚步凌乱的往后缩了几步。转而又想不过一头牛罢了,他又悄悄抬眼看向老黄牛,见它低着头在那里一动不动,微微松口气,畜生就是畜生,他怕什么? 放松下来,他开始低头打量牛车上的豆腐,忍不住伸手掀开上面得纱布,打算看看里面的豆腐长什么样。 贺博言一把拍开他的大手,“你手脏,别乱摸。” 他得手吃早饭的时候才洗的,怎么脏了,贺博源暗道,不摸就不摸,打他做什么? 孙女的所作所为让顾外婆很欣慰,孙女长大了,懂事了。嫁了人,也知道提拔婆家兄弟,孙女没有娘家兄弟,婆家兄弟处好了,照样是助力。 “博言博源你们两兄弟送完豆腐,中午在外婆这里用饭,羡羡到了镇上割点肉回来。”顾外婆笑着交代。 博源大大的唉了声,不忘说道:“外婆,你可得多做点馒头,我吃得多。” 贺博言真想一脚踹他身上,羡羡家粮食本就不多,他敞开肚子吃,几回就把羡羡的粮食吃完了,羡羡和外婆吃什么?心里思忖:到了镇上,多买些菜吧。 三人坐上牛车,贺博源坐在前方赶牛,刚开始他看着老黄牛还有点发憷,一旦想通了这不过是头畜生,伤害不了他,他胆子就大了起来,牛也赶的像模像样的。 顾羡一直知道博言的几个弟妹非常聪明,不过由于疏于管教的缘故,他们身上的缺点非常多,如果没人引导,家里没有发生重大事故,他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一旦他们把这些缺点改了,他们就很可能成为十分优秀得人才。 “博源赶牛车倒像那么回事。”顾羡不吝夸奖。 博源打小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他这人怎么怎么样懒惰,怎么怎么样没出息,能赶上他哥一半,他娘也不用发愁了。 嫂子猛一下夸他,他乍然有点不习惯,转而脸还有点红,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我,我就是不,想干,我要真想做一件事儿,就没有做不成的。”话虽说的大势,语气却结结巴巴的,显然有点虚。 顾羡知道这孩子打小被大人长辈数落惯了,面上挺开朗,心里深处其实很自卑,她装作没听到他话里的不自在,认真得道:“你是挺能干的,我学赶牛学了很多次,都没学会,你刚上手就会了,可不是聪明能干。” 贺博源听了嫂子的话,嘴巴翘的高高的,贺博言不轻不重的哼了声,贺博源不满的看着他说道:“哥,嫂子夸我,你不服?” 贺博言侧过身子,不想理他。 贺博源见此,心里认定他哥羡慕他被嫂子夸,脸上的笑容有点夸张,“哥,嫂子再夸我她也是我嫂子,你不用嫉妒。” 贺博言猛地转过头狠狠的瞪了眼自家弟弟,恼怒道:“闭嘴。” 两兄弟的动作,把顾羡逗的呵呵笑了起来。 贺博言耳尖有点红,又瞪了眼自家弟弟,这小子什么弟弟,就会拆他台。 几人说着笑着到了镇上,顾羡跟博源交代道:“今天带你来一次,明天就让你自己来了,行不行?” 贺博源经常往镇上跑,这里他比他哥都熟悉,拍拍胸脯保证道:“嫂子,你放心吧,我肯定行,不会拖你后腿的。” 顾羡笑着颔首,“我相信你。” 贺博言却警告的看着他说道:“这是正经事,不要把你以前那些流里流气的人和事参合到里面来了,搅和了你嫂子的生意,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贺博源有点不服,他还没做呢,他哥怎么就知道他做不好这事,人嫂子都没说什么呢,他这当哥的到先看不起他了。 “好了,博言,博源这么大了,给他留点面子。再说,博源虽然没做过这事儿,我相信他不会乱来的。”顾羡善意的劝解。 贺博源一脸得意的看向他哥。 贺博言紧抿着唇,心里有点不高兴,羡羡他怎么能向着博源呢?他们才是夫妻不是吗?想到此,他看向博源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贺博源被他哥冷冷的一瞥,讪讪的撇撇嘴,嫉妒就嫉妒,瞪什么眼睛嘛。 三人到了水壶厂,何大叔已经在水壶厂门口等着他们,“你们来的挺快。” 顾羡三人下了车,顾羡笑着道:“不敢来晚了,怕你等急了。”顾羡打开上面一板豆腐,让何大叔检查看看质量跟昨天一样不一样。 何大叔到没有拒绝,亲自上去查看了一番,发现今天的豆腐比昨天做的还要好,他咧着嘴笑道:“这豆腐做得好,我做厨师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好的豆腐,顾丫头你这做豆腐的手艺了得啊。” 顾羡微笑着道:“豆腐好就行,我生怕豆腐做差了,辜负你给我这么大的便利呢。”生意想要做的长久,首先就要保证质量,吃的生意,还要保证清洁卫生。 何大叔笑的露出一口白牙,“你这丫头做事,大叔放心。” 顾羡笑着没吭声。 何大叔又道:“你如果做了其他的豆制品都可以拿来给我看看,做得好的话,大叔这里就可以帮你解决一部分。” 他在厂里是厨房里的主管,主要给当官的做饭,饭菜讲究的是好吃,顾羡的豆腐做的好,厂子里的人喜欢,即便贵点也没什么,他们也愿意买帐。 顾羡惊喜的看向何大叔,“大叔,下次我做了豆皮拿来给你看,如果满意的话,我再给你供应豆皮,如何?” 何大叔爽快的点头,“行啊。” 第20章 顾羡磨的豆腐质量好,厂子里得人爱吃,何大叔对她做的豆皮抱有很大的期望。 何大叔验好一板豆腐,就不再查看。顾羡却让他一板一板检查好,她对自己做的豆腐很有信心,不怕人查看。 何大叔挑眉,含笑着把剩下的豆腐一一看了一下,“你这丫头做事认真负责,看不看的大叔都放心。” 顾羡却不这样认为,“虽然我也知道自己做的豆腐好,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无规矩不成方圆,不能因为何大叔相信她的为人,就把该做的事情省略了。万一豆腐出了问题,又该怨谁呢? “较真点也好。”何大叔不知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说道。 顾羡指了指旁边的贺博源说:“大叔,今后就让我弟弟来给你送货,我今天带他来认认路。” 关键时刻,贺博源也没掉链子,顾羡一介绍他,他就站出来一脸的正经,喊了声,“大叔。” 何大叔点点头,“只要每天能按时把豆腐送到,谁送都行。” 豆腐验好,何大叔当下结了账。 顾羡收了钱揣兜里,让贺博源把牛车赶到水壶厂的食堂,帮着卸了货,才又去了菜市场,菜市场不能进牛车,顾羡让贺博言把牛车赶到旁边无人处,她则和贺博源在菜市场找了个空地卖豆腐。 贺博源头一回做生意,还有点不好意思,总感觉别人看他的眼光有异,当顾客问他豆腐怎么卖时,更是扭扭捏捏的张不了口。 顾羡当做没看到,嘴巴利索的招呼客人,后又手脚麻利的拿秤称豆腐,贺博源在旁边看了,只觉得汗颜不已,嫂子一个女人都比他大方,卖个豆腐而已,不偷不抢的,有什么好害臊的? 虽然这样想,但真等顾客上门时,他又退缩了。眼看着嫂子手脚麻利的划豆腐、秤豆腐、收钱,动作一气呵成,他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好一会儿,他才吸口气,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怕说话? 想通了的贺博源不在束手束脚,客人再上门时,他试着与客人沟通,眼睛瞄到嫂子脸上欣慰的笑容,他心里大慰,卖起豆腐来也愈加醇熟。 等到最后一板豆腐卖完,贺博源还有点意犹未尽,看着手里的钱,他心底忽地涌出一股自豪感,他贺博源也是个能做生意的人了。 等和贺博言会合,他心里满满的膨胀感还没消散,脸上带着得意的笑,炫耀似的夸夸其谈:“哥,没想到我竟有做买卖的天赋,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这句话说的真是一点没错儿,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自己的长处,看来今后我能在买卖行当出人头地。” 贺博言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转而问顾羡:“豆腐卖完了?” 顾羡抿嘴微笑,看了眼还在那里敛不住飞扬情绪的贺博源,点了点头,“今天博源出了大力气,豆腐卖的非常快。” 贺博源听到嫂子夸他的话,终于有了羞耻感,如果不是嫂子头带的好,他还未必能卖的出去豆腐,嫂子比他更有做买卖的天赋,嫂子都没自傲,他在这里自个夸自个,倒显得轻浮了。 “嫂子才厉害。”贺博源低声说了句,就低着头上了牛车。 顾羡和贺博言相视一眼,笑了笑也上了牛车。 坐在牛车上,顾羡看到旁边卖肉的摊子,她忽然想到外婆临走时让她割点肉回去,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肉票,又下了牛车,贺博言见她上了牛车刚坐下又下去,清朗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怎么了?” 顾羡回过头,“外婆让割块肉回去,刚刚忘了买。” 贺博言清淡的黑眸看着她,眉眼动了动似有笑意闪过,“刚刚你们卖豆腐时,我已经买了菜。” 顾羡愣了愣,视线移向牛车,这才看到牛车上有个尼龙口袋,口袋里鼓鼓囊囊的,想来就是博言买的菜。 “都买了些什么菜?”顾羡回过神,笑着问贺博言。 贺博言刚想开口,贺博源就在前面大声问道:“哥,你买羊肉没有,我喜欢吃羊肉,上回在奶奶那里拿来的羊肉,都没吃过瘾?” 顾羡笑出了声,刚刚这小子还在那装深沉害羞呢,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那害羞给丢的一干二净了。 贺博言不想理他,能割到猪肉就不错了,还羊肉,他咋不上天呢。 “哥,问你话呢,你买羊肉没?”贺博源没听到他哥的话,又问了声。 “羊肉吃了上火,吃那么多羊肉做什么?”贺博言面无表情。 贺博源:…… 几人到了家里,顾外婆已经做好了饭,顾羡把贺博言买的肉拿出来,拿着刀快速切片,炒了个盐煎肉。 贺博源虽然没吃到心爱的羊肉,但有猪肉也不错,而且嫂子把肉炒的十分美味,吃的他舍不得丢筷子,满嘴流油的夹了一筷子又一筷子,心里暗道:嫂子做饭好吃,等到她和他哥办了婚事,就让嫂子做饭吃。吃了嫂子做的饭,再吃他娘做的饭,他都感觉以前吃的那些菜,简直不是人吃的菜。 饭后,贺博言打发贺博源去洗碗,来者是客,顾外婆哪里能让客人洗碗呢,把他赶了出去自己去洗碗。 顾羡把今天挣得钱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贺博源跑过来问:“嫂子,快数数,今天卖了多少钱?” 顾羡笑笑,开始数钱,除了何大叔给的九张一块的,其余的多是一毛的纸币和五分的硬币,豆腐只有那么点,所以钱不多,顾羡唰唰唰几下子就把钱数完了,看着瞪着眼睛盯着她看的两兄弟,说道:“今天一共卖了十一块九毛钱。” 贺博源眼睛猛然睁大,“那挣了多少钱?” 顾羡勾着头又算了起来,“昨天泡了十二公斤黄豆,黄豆进价一公斤三毛,那么就是三块六毛钱,刨去黄豆的成本和租牛的两毛钱,还剩下八块一毛钱。”说完她看向两人。 贺博源啊了一声,“这样算来,到底是做生意挣钱,还是上班挣钱?”家里开销一直都是他哥掌管,对于金钱他还真没什么概念。 顾羡瞥了他一眼,“当然是做生意挣钱了。所以你好好跟我干,满了一个月我给你开工资,到时候挣了钱把房子盖上,你娶媳妇就不用担心没新房子住了。”话说到最后就有点打趣的意味了。 贺博源‘我……我……’了几声,丢了句:我去方便。就跑走了。 贺博言看着弟弟的背影,骂了句:“没出息。” 顾羡却道:“哪里没出息啊?博源只不过年龄小,还没懂事,所以才跟那些混混到处晃荡,等他娶了媳妇,就知道顾家了。”上辈子相处了十几年的弟弟,她已经把贺博言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说到他时没那么多顾忌。 贺博言听了却抿起了嘴,带着点醋意道:“你关心我就够了,管他做什么?” 顾羡好笑的看他一眼,“他是你弟弟,也就是我弟弟,关心自己弟弟,难道不是做嫂子应该做的事?” 贺博言淡声道:“即便是弟弟也不用事事上心吧。” 顾羡看着贺博言不说话了,连自己弟弟的醋都要吃,她心里既好气又好笑,还有点无可奈何。 贺博源跑到了院子外面,贺老四和他媳妇坐在门口晒太阳,看到贺博源从顾家出来,贺老四家的朝着他招了招手,贺博源挑了挑眉还是往贺老四家走了过去,到了他们俩面前,吊儿郎当的问道:“做什么?” 贺老四家的脸上带着热情的笑,指了指旁边的木墩子让贺博源坐,贺博源看了眼这两口子,笑着坐下了。 贺老四家的凑到贺博源面前,悄声问道:“唉,博源你们今天赶着牛车干什么去了?” 贺博源听得她的问话,心里警惕起来,看向贺老四家的眼神变得不善,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嘻皮笑脸的问:“四婶子问这做什么?” 贺老四看自家媳妇又想瞎打听人家的事了,瞪着眼硬邦邦的说道:“吃饱了闲的,就会瞎打听别人家的事,把自家的事管好就得了。” 贺老四家的看了眼自家男人,没管他的话,又去看贺博源。 贺博源凉凉的看了眼贺老四家的,双手放在膝盖处,一使力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笑呵呵的说道:“四婶子,你有那闲工夫打听我哥我嫂子得事,不如多管管你家两个弟弟,你看那两小子身上黑瘦黑瘦的,跟黑猴子似的,村里都找不到这样的孩子。” 说完在贺老四家的愤恨的目光下施施然的走了。 贺博源走到顾家院子门口,回过头又去看贺老四家的,见她正眯着眼瞪他,他朝她翻个白眼,才进了院子。 贺老四家的气的不轻,这都什么人啊。 贺老四却嘲讽的哼冷一声,说人家什么人,你也不看看自个是什么人,跑到人家面前打听人家的私事来了,人家能给你好脸,才是怪事。 第21章 厢房屋里,顾羡和贺博言正给老黄牛套圈套,贺博源神色如常的走了进来,看了眼站在老黄牛身边的两人,眉头挑了挑啧了一声,他哥身量修长,清冷冷的在老黄牛旁边站着,俊逸如古时贵公子的脸上满是认真,白皙修长的手快速的在牛脖子处给它栓上绳子。 他看着咋就有点不协调呢,心里就觉得他哥这样得人怎么能干这样的活? 他就应该坐在教室里看看书写写字,或者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处理公务,再或者待在研究室里研究研究科学理论什么的。 赶黄牛拉磨磨豆浆这事儿难道不应该是村里干农活的汉子做的? 此刻他完全忘了,他哥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男儿,不过比别人多读了几年书。 他瞅见靠门处有把椅子,他知道那是顾外婆晒太阳坐的,心里的懒劲涌上来,一屁股摊坐在那椅子上,背靠着椅背眯着眼睛,午后的太阳通过厢房的窗子射进来,他身上更惫懒了,一副呵欠连天昏昏欲睡的样儿。 “过来帮着往石磨里放豆子。”贺博言拴好牛绳,瞥了眼贺博源,淡淡的说道。 闻言,贺博源又打了个哈欠,眼角分泌出一些泪水,他用手胡乱的揩了揩,朝着石磨处瞅了眼,“早上起那么早,休息会儿再磨豆浆呗,下午那么长时间,急什么呢?” 顾羡对于贺博源的脾性还算了解,真正干活的时候,他也会干而且干得比较好。难得就是喊不动他,她朝他笑了下,说道:“博源,你哥要参加高考,等会儿他要去看书,没工夫帮我们磨豆浆,咱们今天还要做豆皮,早点把豆浆磨好了,早点儿完事。” 贺博源一听他哥要去参加高考,瞌睡虫一下子跑光了,连忙站起来几步踱到石磨边,看着他哥急急问道:“哥,你要去参加高考怎么没跟家里人说?” “忘了。”贺博言睨了他一眼。 贺博源有点受伤,他哥怎么能这样子呢?高考是多大的事啊,他哥竟然忘了。 “博源,你先别把你哥参加高考的事情说出去。”顾羡在旁边交代道。 “为什么?”高考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藏着掖着有那必要吗? 顾羡说道:“你想想看,咱们村除了知青去参加高考,村里有谁去参加高考了?所以还是瞒着吧,万一你哥考不上,也不用被人看笑话。” 贺博源自己读书不行,也知道考上大学有多困难,听了嫂子的话,他赞同的道:“是该瞒着,等到我哥考上大学了,再来给大家一个惊喜。”他虽然认同嫂子的话,心里还是希望他哥能考上大学的。 顾羡眉眼弯起,脸上笑容满满,她道:“所以家里的事情你要多帮着点,让你哥多点时间复习功课。” 贺博言带着点点笑意的黑眸看向顾羡,这样一心为他着想的羡羡,让他既欢又喜还甜。 事情关系到他哥能不能考上大学,贺博源身上的懒劲一下子消失殆尽,他豪言道:“哥,你去看书吧,这里有我呢,保证一会儿的功夫就能把这些豆子磨完。” 家里出个大学生对他们家有多重要,即便是不问事的贺博源也知道,为了他哥能考上大学,大不了他拼了。 贺博言拍拍弟弟的肩膀,说了句:好好干。转身去了堂屋,他早上来的时候,就把书本拿到了顾家,高考前他都打算在顾家看书。 顾外婆睡醒了觉,看到博言正坐在大桌子上拿着笔写写画画,想到这孩子要参加高考,放轻了动作,去了厢房,厢房里顾羡和贺博源两人配合着磨豆浆,她走进一瞧,好家伙一木桶黄豆都快磨完了。 “今天怎么磨了这么多豆浆?”顾外婆问道。 昨天泡黄豆的时候,顾羡并没打算压豆皮,即便如此她也泡了十九公斤黄豆。她计划做三公斤左右黄豆的豆皮先给何大叔看看,剩下的还是做豆腐。 “昨晚黄豆泡的多。”顾羡说道。 “磨这么多豆子,卖得完吗?”顾外婆有点担忧。 贺博源在旁边听了两人的话,忍不住插话:“外婆,你放心吧,嫂子做的豆腐好,上午的豆腐一会儿就卖完了,好多人来买嫂子的豆腐,都没买到呢。” 说到这里,他语气里的自豪得意掩都掩不住。 “是吗?”顾外婆的语气有着惊喜和不可置信。孙女做的豆腐好,她当然知道,她没想到的是,外面那些人也这么买账。 “那当然,谁买东西不捡好的买?”贺博源说的理所当然。 理是这么个理,顾外婆做事谨慎,孙女的豆腐卖得好,让做了一辈子农民的她,感觉像天上掉馅饼。 “卖的好就好。”顾外婆皱着眉说道,“咱们做生意要讲良心,不能为了挣钱把豆腐做的不能吃。” 顾羡听了颇为赞同,笑着道:“外婆,咱们自个就是老百姓,怎么可能为了赚钱坑害人呢?你没看我每次泡黄豆的时候,都把里面的烂豆子坏豆子捡了出去?留下的那些黄豆个个饱满,那样好看的黄豆做出来的豆腐才会受人喜欢。” “嗯。”顾外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我下午没事干,你把今晚要泡的黄豆称好倒出来,我来捡里面的烂豆子,外婆年龄大了别的事不能干,捡个豆子还是可以的。” 顾羡磨完豆浆,称了二十公斤黄豆倒了一些在簸箕里,把簸箕放到厢房的桌子上,顾外婆就搬个凳子坐在那里捡起了豆子。 做豆腐就是那些步骤,十九公斤黄豆磨出来的豆浆有点多,顾羡和贺博源过滤了两遍后,就开始在锅里熬煮,好在家里的大铁锅够大,不然这些豆浆还熬煮不完。 家里有做豆皮的木模具和纱布,头一回做千张豆皮,顾羡很小心,生怕豆皮做的不好。 等到一模具豆皮压好,她很是松了口气,深深觉得做千张豆皮比做豆腐难,就是不知道她做出来的豆皮能卖多少钱一斤,如果做的不好,卖不了价格,她真觉得亏了。 顾外婆在旁边看出孙女的心思,笑着安慰:“不管豆皮能卖多高的价格,你的豆腐都挣了钱,只要不亏本就行了呗,刚做生意,哪能事事顺利,把心情放开点就好。” 顾羡也知道这个理,她从来没做过生意,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像外婆说的,只要不亏本就是好的。 好在顾羡的担心多余了,第二天一早,她打开模具一看,就给了她一个惊喜。 模具里的豆皮颜色呈白色,带着淡淡的豆腐香味,她扯出一小块摸了摸,发现它不仅柔软还富有弹性,而且薄厚均匀,这样的千张豆皮已经算是质量良好的了。 顾羡放下了一颗担忧的心,决定今天去水壶厂一趟,亲自去听听何大叔的意见。 贺博言在家里看书,顾羡和贺博源去了镇上送豆腐,水壶厂大门口何大叔翘首以盼,待看到贺博源赶着的牛车,他笑着迎了上来。 “顾丫头,你今天也来了?”他嘴角含笑,大声问。 “大叔,我昨晚做了千张豆皮,想来听听您的宝贵意见。”顾羡跳下牛车,笑着说道。 “你来找我听意见,你是找对人了,我做了一辈子菜,什么样的豆皮好吃什么样的豆皮不好吃,我比谁都清楚。”何大叔说起自己的工作,脸上露出自信的笑。 “大叔,咱不说虚的,先看过豆皮再谈其他的。”顾羡脸颊带笑,语气却略有点着急。 何大叔也不耽误,直接去了牛车边,掀开盖着豆皮的纱布,露出里面色泽正常的豆皮,他撕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嚼了嚼,边嚼边点头,瞄到顾羡走了过来,他眼神带着惊异看向她,惊奇的问道:“顾丫头,你家难道是豆腐世家?”语气里有着浓浓的调侃。 何大叔话一出口,顾羡就知道她做的豆皮让他很满意,心里一松,笑着道:“即便以前我们家不是豆腐世家,今后几代人也有可能成为豆腐世家。” 豆腐世家? 贺博源听了两人的话,想象着他哥的儿子,儿子的儿子,都是做豆腐卖豆腐的,他忽然打个冷颤,有点不敢想象。 “外面的豆皮是五毛钱一斤,我给你五毛五一斤怎么样?”何大叔问道。 顾羡点头,“大叔不会亏我的,您怎么说就怎么来。” 三公斤黄豆总共做了十斤豆皮,何大叔给顾羡算五块五毛钱,加上卖豆腐的九块钱,何大叔给了顾羡十四块五毛钱,两人把剩下的豆腐弄到菜市卖完,又卖了将近三块钱。 刨去成本,顾羡今天挣了差不多十一块钱。三天挣得钱加起来,比贺博言半个月的工资还要多。 家里的黄豆快用完了,两人赶着牛车转弯去了供销社,到了张姐那里,顾羡现在手里有了二十几块钱,她直接买了五十公斤黄豆,花去了十五块钱。 第22章 有贺博源帮忙送豆腐卖豆腐,顾羡上午的时间就空闲下来,往年他们家分配到的柴加上外婆扫的树叶子,基本够烧一冬的,今年顾羡做了豆腐生意,每天要烧去很多柴,家里那些柴显然不够烧。 她换了一身补丁最多的外套,穿着劳动裤子,解放鞋,拎着尼龙口袋,拿着麻绳子,扛着一把斧头,就去了山里。 已经十一月初,顾羡走在山路上,忽地凭空吹来一阵凉风,风一起树上的黄叶一片片落下来,她打了个冷颤,加快了步伐,山边边的树枝已经被村里人砍的差不多,她只能往山里面去。路上遇见了几个村里人,也都扛着斧头,拿着绳子,想来也是砍柴的。 “顾羡,你一个人去山里砍柴,不害怕吗?” 一个四十来岁浓眉大眼,留着胡茬的汉子粗声问道,他旁边跟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 顾羡循声望去,见是村里陈姓村民,大山村很大,村里有很多姓氏,姓贺与姓陈的村民最多,唯有她们一家姓顾,而她们家还没有男儿,所以显得人单势薄。 “是啊,马上要到冬天了,家里柴少,多准备点。”顾羡笑着回了句,然后又加快脚步,远远的把他们甩到了身后。 待到看不见顾羡的背影了,陈姓汉子同旁边的年轻小伙子叹了句,“家里还是有个儿子才行啊。” 心里唏嘘不已,这顾家没个男人,顾羡小小年纪就开始下地干活挣工分养活自己和她外婆,现在人家都是男劳力来砍柴,她一个丫头家家的,也拿着斧头跑来山里砍柴了,真是丫头当儿子用。 年轻小伙子眼睛一直盯着顾羡离去的地方,听得男人的话,神情恍惚的应了句,半晌后,又问道:“爹,我好像听说顾羡和贺博言结婚了?” 陈姓汉子这才发现儿子的异样,斜眼看着儿子,“是结婚了,咋了?” 小伙子名叫陈卫军,又看了眼顾羡离去的地方,小声嘀咕道:“可惜了。” 顾羡长得漂亮水灵,就是村里来的那些大城市的知青都及不上她样貌出色,加上村里闭塞,顾羡这么俊俏的姑娘,已经用完了他们的想象,再想不出比她还漂亮的姑娘该是个什么样儿。 那些没对象的年轻小伙儿见了她,就挪不动步子,都多多少少对她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人家姑娘已经有了婆家。 顾羡被贺高俊退婚,还有和贺博言的事情,在村里传的赫赫扬扬,即便如此,村里没结婚的小伙子有好些都蠢蠢欲动,碍于她和贺博言的传言太难听,那些人才迟迟没有动作,没想到这一迟疑,人家流言中的两人就办了结婚证,令他们后悔不已。这其中就包括陈卫军。 陈姓汉子没听清楚儿子的话,眉头夹起,粗声问道:“你说啥?” 陈卫军摇摇头,“没说啥。”人家都已经结婚了,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陈姓汉子嗯了声,审视的看了眼儿子,他当老子的难道还不知道儿子的想法,刚刚顾羡从旁边走过得时候,那眼睛都快粘人家姑娘身上了。他哼了声,一个丫头名声那么难听,即便顾羡长得再漂亮,他也不会让儿子娶她的。 他年龄不算大,还能干很多年,就这一个独儿子,而且儿子也是干活的好手,家里日子好过,多得是姑娘愿意嫁到他家里来,何必要那管看不管事还名声不好的姑娘? 顾羡走的很快,不知道后面两父子对她的看法。即便知道了,她也只会一笑置之,不相干的人而已,理会他们做什么。 大山深处人迹罕至,树枝还没被人砍伐,到处是落了叶子光秃秃的树枝,顾羡力气大,拿着斧头一会儿的功夫就砍了小山一般高的柴,她用绳子把柴捆好,就背着柴快速的往山下去。 路上又遇见了陈家父子,他们两父子弓着身子正在那使劲的砍柴,顾羡背着一大捆柴从两父子身旁走过,招呼了句:“陈家大叔,还在砍柴呢?”没听他们回话,她就微笑着往山下去了。 这么冷得天,陈家父子由于砍柴下了大力气的缘故,身上全是汗,陈父用手擦了擦汗,目光随着背着柴往回走的顾羡而去,而后他又瞧了眼背后面他们两父子砍的那一小堆柴,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两父子都是男劳力砍柴的速度还赶不上一个小丫头。 顾羡背着柴到了家里,贺博言这会儿已经在顾家看书,见顾羡背上背了那么大一捆柴,他脸色一沉,放下了手里的书,大跨步走了出来,从她背上接过柴,放到地上。 之后脸色沉沉的看着顾羡,“顾羡,你是女人,能不能干点儿女人干的事儿?砍柴的事情,你让我去不行吗?”说着眼睛瞟到她手上被树枝刮伤的地方,脸色更黑了。 顾外婆在屋里听到贺博言的话,非但没有怪罪他骂孙女,反而很欣慰,这博言比羡羡小三岁,倒比村里那些年龄大的小伙子知道疼媳妇。 “没事,农村人干点活累不到。”顾羡没放在心上,她抬头看了看天,时间还早,她打算再去一趟山里,转过身把柴上的绳子解开。 贺博言瞧见她的动作,沉声问:“你又要做什么?” 顾羡一边把手里的绳子卷好,一边说道:“天还早,我再去一趟山里。”说着她去了屋里,打算喝杯水再走。 贺博言闻言,脸色冷的能凝冰,他跟着顾羡进了堂屋,见她拿杯子倒了水,又咕嘟咕嘟的几大口喝完,眉头紧紧蹙着,忍不住就想说些什么,忽地瞟到她脖子处,白皙的脖子上一道鲜红的划伤痕迹特别明显,扎的他眼睛生疼,心也好似被揪住,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我陪你去。”清冷的声音,此刻有点暗哑。 顾羡心里想着今天有空多砍点柴,没注意到贺博言的异样,听了他的话她摇头,轻声说:“就快要高考了,复习功课要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贺博言薄唇紧抿,若点漆般的黑眸含着怒光瞪向她,“即便不复习功课,我也能考上大学。”如果考大学就要媳妇劳累,他又为了什么上大学? 顾羡这才发现贺博言的异样,回过头诧异的看向他,“话是这么说,你多复习复习书本上的知识,到时候不是更有把握?” 贺博言面无表情的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又垂下眼睑,低声道:“砍完柴再看也一样。” 顾羡张张嘴还想劝他,他却猛地抬头,黑眸认真的看着她道:“你不让我去,我担心你,看书没有效果。” 不知怎么的,被他这样盯着,顾羡忽然觉得老脸臊了臊,她想摸摸脸颊,看到手上因为砍柴划伤的伤口,她又放下了手,掩饰性的说道:“既然你要去,那就快点吧。” 贺博言眼里却好似有笑意闪过,他淡淡得道:“不急,我先回家一趟。”说着就大步往外走去。 顾羡愣了愣,不管他回去做什么,索性坐在凳子上等他。 顾外婆坐在院子里捡豆子,一直在悄悄瞧着两人的互动,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孙女和孙女婿感情好,她就放心了。 贺博言空着两手回去,再过来的时候手里却拿着一包东西,顾羡站了起来,贺博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顾羡不解的接过来,在贺博言的示意下,打开包一看,里面有两双白手套,她茫然的看向他。 贺博言抬抬下巴,“带上手套,手就不会划伤了。” 顾羡的眼神就落在有着伤痕的手上,心里一股暖流划过,好多年没人这么关心过她了,她眼里含笑,“走吧。” 两人都是大长腿,走的比较快。路上又经过陈家父子砍柴的地方,陈父感慨的道:“你们这是回去了,又转回来了?”他们一捆柴还没砍完呢。 顾羡笑着嗯了声,说了句:“我们去前面砍。”就和贺博言相携着走了。 陈卫军的视线一直在贺博言身上,这贺博言运气可真好,娶上顾羡这么能干漂亮的媳妇,他咋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贺博言察觉到后方带着嫉妒的视线,回过头看了陈卫军一眼,那眼神虽平静,却好似无波的大海,深不见底,令陈卫民全身一紧,慌忙垂下头。 贺博言转过头,眉宇间冷意闪过,目光落到顾羡身上时,又柔和下来,这是他好不容易娶来的媳妇,谁敢觊觎,都不可饶恕。 第23章 两人到了顾羡先前砍柴的地方,贺博言拎着斧头扫了眼附近,见四周到处是被砍伐过的痕迹,撩起眼看向顾羡,“我来砍柴,你站那儿休息一下。”说着拿了一双手套带上,弯下腰扶着一根树枝,举起斧头就砍。 虽然贺博言让她歇着,但顾羡本就不是能闲下来得人,掏出口袋里的手套利索的戴上,拿过另一把斧头,跟着在贺博言旁边砍了起来。 贺博言一根树枝还没砍完,听到旁边的动静,直起身子,敛起俊眉,“不是让你休息吗?” “我力气大没觉得累。”顾羡嘴上说着,手上动作也没停。 贺博言想说力气再大能有他力气大,话还没出口呢,就看到顾羡一斧头下去一根树枝就被她乓的一声砍掉了,再看看他砍了两斧头还没砍断的树枝,他好看的脸有一瞬间的凝固,想到上回羡羡一脚踹飞周子轩时的情形,脑海里不停闪现着:我媳妇力气真大,我媳妇力气真大…… 顾羡没管贺博言,她砍完一根树枝扔到半边,又去砍下一根,一根一根砍的非常迅速,犹如在割草,贺博言好不容易从我媳妇是大力士这个信息中出来,顾羡已经砍了一小堆柴。 他定定的看了会儿顾羡的背影,这样也好,羡羡勤快什么活都往自己身上揽,力气大些,她能轻松些,想到此,他嘴角翘了翘,举起斧头砍了起来,他虽然没有媳妇力气大,但也不能太逊色了。 顾羡眼角瞟到贺博言的动作,嘴角微微一笑,她力气大的事情并不打算瞒着贺博言,也瞒不住。见贺博言即便发现她力量大,也没做其他的动作,反而欣慰的看着她,让她心里宽慰。 两人没说话,都弯着腰不停的举着斧头砍着柴。 顾羡一心想多砍点柴,一双手不停的飞舞着,一不注意一个树枝就刮伤了她的脖子,与原先那道刮伤相交,显得佷可怖。 刮伤了一下子,并不是很痛,这痛感在顾羡承受之内,她没在意继续弯着腰砍柴。 她自个不在意自个,贺博言却看的沉了脸,放下手里的斧头,快步走到顾羡身边,沉声道:“别砍了。” 顾羡举着的手放了下来,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 贺博言却盯着她的脖子,拧眉问道:“不痛吗?” 顾羡见他盯着她的脖子看,才发觉那里火辣辣的,倒不是很痛。 “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顾羡扯了扯嘴角说道。 贺博言眼底晦暗,略带苦涩的问:“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你的丈夫?”不然有个事为什么不找他,都是自个扛。 顾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无奈的道:“习惯了。”她没有父母兄弟姐妹,只有一个年迈的外婆,如果她自己不拿主意,有事不自己扛,谁能来帮她吗? 贺博言也知道两人刚结婚,还需要磨合,也没强求,“以后有我在,你可以试着把事情交给我做。” 顾羡点头,能交给他的事情肯定会交的。 突地,顾羡神情肃然的站直了身子,贺博言察觉到她的动作,神色也凝重起来,悄悄移动步子,呈保护的姿态站在了顾羡身前,顾羡朝他微微摇头,压低声音:“我好像听到野猪的叫声。”语气里竟有着说不出的喜意。 贺博言一怔,“在哪里?” 顾羡用手指了指前方,贺博言拦住了她,“你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顾羡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细声说:“我力气大,还是我去吧。” 贺博言没同意,野猪凶猛,即便力气大,也未必能擒住它,还是他去稳妥些。 顾羡却抓着他的手腕不松,固执的道:“我们一起去。”见他还是蹙着眉,又道:“咱们有斧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把握。”贺博言垂眸思索片刻,方才颔首同意。 贺博言凝了眼顾羡抓着他腕处的手,大手一番把她带着手套的手攥在了掌里,耳尖微微泛红,拉着她手的大掌却很坚定,两人手拉着手放轻步子往前迈,走了有二十多米的样子停了下来,视线向前略去,目光所及之处有个坑,那野猪的叫声就是从坑里传来。 顾羡用手指了指坑,“那里不会是村里人挖的陷阱吧?” 贺博言垂眸看了她一眼,抬头看向那大坑,“这里已经是大山深处了,即便是村里人挖的陷阱,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所以这头野猪被我们发现就是我们得了?”顾羡语气有点兴奋,这算不算天上掉馅饼。 贺博言的眼睛一直盯着陷阱处,听了顾羡的话,他想也没想就道:“首先你得把这野猪擒住,不然一切枉谈。” 那是肯定的。 两人商量了十几种捉猪的办法,都觉得不靠谱。最后顾羡说道:“这陷阱不大,想来野猪也不大,咱们两个人,难道还不能搞定一头小猪崽子?” 贺博言微微抬了抬下巴,两人拿着斧头慢慢靠近陷阱,及至陷阱处,勾头往里一看,这野猪果然不大,百十来斤的样子,顾羡不待贺博言有动作,直接上前一步,举起斧头就往野猪脖子上砍去,噗嗤一声,那野猪反应不及,被顾羡砍个正着,鲜血如流水喷了出来,洒了顾羡一身。 等它反应过来,开始挣扎,贺博言赶紧在旁边又补了一斧头,两斧头下去,野猪扑腾几下,咽气了。 满脸是血滴子的顾羡吁出一口气,贺博言却狠厉的看向她,“你刚刚怎么回事?”她知不知道,看到她举着斧头去砍野猪时,他的心慌的像似要蹦出来。 顾羡啊一声,缓缓转头看向贺博言,慢吞吞的道:“野猪不是已经死了吗?” 贺博言不想理她,这女人也就是年龄大,心里跟孩子没什么区别,今后他还是多看着吧,不然她就要闯祸。 “下次不要这么莽撞。”贺博言神情颇为严肃的叮嘱她。 其实顾羡并非是莽撞之人,她的力气有多大,经过这么多天的摸索,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她心里确定能一斧头砍死那野猪,她才下手的。不过对于贺博言的关心,她还是很受用的,点点头应了。 第24章 野猪被他们砍死的不能再死, 怎么把砍死的野猪弄回家去成了两人现在发愁的难题。 百十斤的野猪说大不大,可它也不小啊,徒手提就提不走,哪怕能提的走,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提回去。 更不能把它放在那里趁着晚上没人时再弄回去,野猪身上留下的鲜血很容易吸引大型野兽,除非人在这里守着, 不然晚上再来,这野猪还在不在就说不定了。 顾羡的意思她回去一趟, 背个背篼过来,把野猪放背篼里背回去。转而又否决了, 现在是半上午的, 背着背篼上山下山, 不明显告诉别人你在山里得了好东西吗? 再则说家里背篼也不够大, 它也装不下这百十斤重的野猪。 顾羡坐那儿抓耳挠腮的, 贺博言的视线却落在灌木丛中的茅草上若有所思,半晌, 他忽然开口:“砍点儿茅草吧。” 顾羡就顺着他的视线瞅向那比人还高的茅草, 心里一动, 看向贺博言,眼里含笑得问:“你的意思是?” 贺博言嘴角微勾, 站了起来, “野猪既然已经被砍死, 咱们肯定要弄走, 这茅草足够高,有它们做掩饰,应该能把野猪背回去。” 顾羡也是这样想的,斧头砍柴禾都可以,没道理砍茅草不行,两人说干就干,提着斧头咔擦咔擦砍了起来,足足砍了一大捆茅草才罢手。 顾羡直起身子,瞧了眼贺博言,见他即便凉风送爽额上也浸出密密的细小汗珠,再瞟了眼他面无表情没有一点儿瑕疵的俊脸,心里忍不住叹息,博源是对的,这人真不该出现在这大山里,他就应该在家里好好复习功课,待在大学的校园里,沉浸在那浩瀚的知识海洋里。 “明天再砍柴,你别来了。”顾羡忽然说了句。 贺博言陡地看向她,没什么表情得脸变得暗沉,黑眸里饱含着深不见底的情绪,“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这些活不该是你干的。”面对着他的质问,顾羡硬着头皮低低说道。 “呵。” 贺博言嘴里溢出一声讥笑,这些活不是他该干的,那么什么活是他该干的。都是农家出生的孩子,难道还分个一二三四五六等? 顾羡哑然,贺博言的固执她一直都清楚,“我只是……只是……” 只是不忍看他做这些事情,哪个农家汉子像他这么细皮嫩肉的,就是村里姑娘家也没他这么白皙的皮肤。 “我就知道你嫌弃我的长相。” 相较于贺博源的粗犷结实,他身量是瘦弱了些,可他力气不弱啊?为什么羡羡就看不到他身上其他的优点呢? 她以前是有点嫌弃。 可现在她分明喜欢的很。 对上他略带委屈的眼,顾羡一时无言。 贺博言见她不语,更加认定她嫌弃他,薄唇紧抿不再看她,斧头丢在地上,抱起一抱茅草在麻绳上铺好,又去了陷阱处,顾羡见他的动作,紧跟在他后面。 贺博言弯腰一使力把野猪抱了起来,顾羡见他吃力,想去给他帮忙,却被他淡眼一扫,怔在了原地。 贺博言把野猪放到茅草上,又去抱了几抱茅草,直到把野猪用茅草掩埋住,别人看不出任何问题,他方捆紧了绳子,就着绳子一个提力就把这堆茅草同野猪背在了背后。 丢了句:“你拿斧头。”就快步的往山下走去。 顾羡连忙抓起两把斧头,跟在他后面走。走了一段路后,顾羡见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小声建议:“博言,我背一会儿吧。” 贺博言默不作声,继续往前走。 顾羡着急,知道他还在使闷气,脚步紧随,“你怎么会觉得我嫌弃你呢,我从来没嫌弃过你,如果嫌弃你就不会和你结婚了。” 贺博言的脚步顿了顿,又往前走去。 顾羡无奈,见他脸颊涨红,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但还在拼力坚持往前走,她心疼的不行,急急的道:“我不喜欢那些人高马大的,就喜欢你这样的。” 贺博言猛然停住脚,背上的柴依旧没有放下,黑眸定定的看向她,嘴里吐出两个字:“证明。” 证明? 这要怎么证明,难道还能刨开脑袋看看里面的想法不成? 顾羡视线乱转,不经意瞄到他没有一点胡茬的光滑下巴,眼睛一定,上辈子该做的都做了,怕什么? 她头向贺博言靠近,贺博言见她缓缓靠近的脸,心脏陡然紧缩,手心冒汗。 顾羡凑近他的脸,飞快的在他下巴上亲了下,之后挑眉看向他,意思是这证明行吗? 贺博言却略微失望,他以为她会亲他的唇呢,下巴嘛,虽稍差人意,但也还算有诚意,他眼里含着点点笑意,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顾羡见他点头,松口气,小心的问:“可以让我帮着背一段路程吗?” 贺博言这下子没有再多说,把柴放下,让给她背。 两人你背一段路程,我背一段路程,交换着背着柴往回走,回去的时候,路上砍柴的村民都陆陆续续地往回走,经过陈家父子砍柴的地方,他们也在捆绳子打算回去了。 陈父看他们砍得茅草,说了句:“茅草虽然好砍,不耐烧,还是树枝耐烧些。” 陈父说完,他儿子就把视线落在了背着柴的贺博言身上,那视线带着点儿轻视。 贺博言不在意,顾羡却容不得别人看不起自己男人,说道:“家里已经有很多木柴,砍点茅草好点柴,木头不容易点燃。” 陈父想了想也是这回事,还跟他儿子商量,他们也砍些茅草回去烧。 没再多说。 两人加快步伐往家里走去。 到了家里,贺博源卖豆腐都回来了,看到他哥背着一捆柴,赶紧上来迎接,顾羡却道:“小心点,里面还有一头野猪呢。” 野猪? 是他想的那样吗? 贺博源眼里迸射出惊喜的光芒,顾外婆在厨房听得孙女的话,正洗菜的她连忙在围裙上揩揩手上的水渍,迈着腿小跑步的走了出来,贺博言已经在顾羡的帮助下把柴放在了地上。 顾羡让贺博言去洗手休息,贺博言却没动,她眼里就含上了笑意,弯下腰把柴上的麻绳解开,贺博言移动步子,伸出手一把把上面得茅草掀开,露出里面黑黢黢的野猪。 顾外婆见那黑野猪,嘴巴大大的咧开,露出里面豁着的白牙,小声念叨着:“这野猪怕是有一百斤了。” 忍不住想一百斤野猪得有多少猪肉啊? 贺博言转过头视线落在顾羡身上,脸上带着柔柔的笑,眼里带着询问:“咱俩的婚事该办了,这野猪来的正是时候。” 虽然他们只打算请较近的亲戚,但能多些肉,桌面上也好看些。 顾羡抬起眼睛,却迎上他柔和的目光,微笑着点头同意了,两人已经领证,她没必要揣着端着,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请客?” 见她点头,贺博言心里微松,至于什么时候请客,他当然觉得越快越好,这样他就可以和羡羡住在一起,可……他看了眼旁边默不吭声的外婆,他还是听听她的意见吧。 顾外婆见孙女婿把目光投向她,脸上沉着的表情缓和下来,算这小子还算懂事,知道问她的意见,不过她见这小子面上虽平静,眼里那一抹急切却根本瞒不过她老太婆,再瞧了眼旁边的孙女,她轻轻叹口气,孙女年龄大了,早点办了婚事,早点放心。 “猪肉放久了要坏,就后天吧,后天日子好。”顾外婆说完满是褶子的眼看向贺博言,见他没吭声,以为他不愿,心里有点不悦,又道:“要不,你再回去和你娘商量商量?” 贺博言立马回神,忙道:“不用,就后天。”他没料到顾外婆竟然这么容易就同意他们办婚事了,一下子竟没反应过来。 顾外婆见贺博言眼里的喜意,心里却有点失落,孙女大了要嫁人了,今后家里就剩下她一个老太婆了。 顾羡觉察出外婆沉闷的情绪,笑着安慰:“外婆,即便我嫁人了,每天也要在家里磨豆浆做豆腐,天天都能见到。” 顾外婆听了咧嘴笑了,可不是。孙女嫁的进,都在一个村子,更何况孙女要做豆腐生意,一天到晚都要在家里磨豆浆做豆腐,这嫁人跟没嫁人也没多大区别。 顾羡见外婆脸上有了笑容,方松口气。外婆年龄大了,可不能想多了,万一她以为她嫁了人就不管她了,再愁病了就不好了,“外婆,我嫁人后多个人孝顺你,还不好啊?”说着眉眼弯弯的瞟了眼贺博言。 贺博言接到顾羡的眼神,心领神会:“是的,外婆,我和羡羡会孝顺您,给您养老的。” 外婆把羡羡养大,他身为羡羡的丈夫,给她养老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想到这里,他耳尖竟有点红,眼神无意的移向顾羡,见她没看他,既松口气又有点失落。 不管贺博言的话有多少真,此刻他能开这个口,可见心底对孙女是十分在意的,爱屋及乌对她这个老太婆孝顺,也不是不可能。不管今后他给不给她养老,顾外婆都是欣慰的。 贺博源听了几人的谈话,很是赞同。他哥他嫂子办了婚事,成了名正言顺的一家子人,这样的话,他再来帮嫂子卖豆腐,也就没人说闲话了。 第25章 商定了办婚事的时间, 贺博源把今天卖豆腐豆皮的钱拿给顾羡,顾羡接过钱数也没数就揣了兜里。 贺博源却道:“嫂子,你数数呗,算算今天赚了多少钱?” 顾羡前晚总共泡了二十五公斤黄豆,能卖多少钱她心里大致有数,算不算的没什么必要。但她看着期待的盯着她看得贺博源,还是把兜里钱抓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一张一张数起来。 顾羡考虑到每次菜市的豆腐都供不应求,昨天就多做了几板豆腐到菜市卖, 所以黄豆泡得多,做出来的豆腐相对较多, 挣得钱肯定也比前几天多。 数完钱后, 毛收入就有二十四块之多, 刨去黄豆的成本七块五毛钱以及租用老黄牛的两毛钱, 她还赚了十六块三毛钱。 贺博源听了嘴巴张得大大的, 都能塞个鸡蛋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得道:“每天挣个十几块钱, 这, 这一个月得挣多少钱啊?” 顾羡笑着睨了他一眼, “如果你勤快点,咱们每天再多做点豆皮卖, 还不止挣十几块呢, 一个月挣个两三百块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样的话咱们盖大房子的日子, 就指日可待了。” 不管是自家的房子还是博言家的房子,都破旧的不行,她住惯了后世的楼房,再住这泥巴夯成的土房子,就有点不得劲,憋着一股劲想多挣点钱,即便盖不成楼房,平房还是能想想的。 “嫂,嫂子,你真要盖房子啊?”贺博源以为嫂子是说笑打趣他呢,再次听到她提到盖房子的事情,他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顾羡斜眼看他,“你以为我在跟你说笑呢?” 贺博言也有点诧异,想不到羡羡竟是这个心思,他蹙起眉头,盖房子不应该是他考虑的事情吗?她一个女人,想这么多做什么? 可他现在没钱,又要停职参加高考,即便想给羡羡盖个新房,也心有余力不足,想到此,他很挫败,眸子暗沉,再次明白没有钱的难处,也了解羡羡为什么这么热衷赚钱了。 贺博源悻悻的摸摸鼻子,嫂子虽然和他哥办了结婚证,但也只是嫂子而已,并不是自己亲姐,隔了一层关系,她又是当媳妇的,他哪里想到她竟能考虑这么多。 他又看了眼神色认真的嫂子,心底暗暗想着,如果嫂子真的给他们家盖上了房子,嫂子今后就不是他嫂子,就是他亲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样没有丝毫私心的嫂子,值得他尊敬。 “嫂子,别说是多磨几斤黄豆了,就是多磨几十斤黄豆,为了早日盖上房子,我也干了。”别以为他整天无所事事,就不羡慕那些住瓦房的人家,现在他可以变羡慕为事实,能不让他兴奋吗? 顾羡脸上就露出了笑容,“行,今晚我就多泡点黄豆。” 只要心里有了目标,不怕博源不努力干活。 贺博言自从听到两人说盖房子的事情,就一直沉默着,现在看到他媳妇和弟弟已经拍板决定了这事,他蹙眉问道:“羡羡,盖房子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从长计议?” 贺博源的心正被他嫂子撩拨的干气豪云,他哥这话不是打击他们的信心吗?他就不干了,大咧咧的道:“哥,你只管考你的大学,家里挣钱得事,有我和嫂子,你别管了。” 贺博言眼神微沉,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被自家弟弟教训,这感觉可真稀奇,他目光沉沉的扫了眼不省心的弟弟,心里冷哼,我自个媳妇都没舍得让她做这些事,你到想靠着我媳妇挣钱盖房子来了。 贺博源如果能听到他哥的话,就会喊冤了,他哪里只想靠嫂子啊,他也有付出劳力啊。 “羡羡,房子的事情不着急,我会想办法。”贺博言没心情管贺博源怎么想,朝着顾羡淡淡的开口。 顾羡诧异的看向他,见他眼底的不赞同,她弯月眉拧起,心思电转间,明白了他的顾虑,认真的说:“博言咱们已经办了结婚证,马上要办酒席,是一家子人,我辛辛苦苦挣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们的日子红红火火?所以,这房子我肯定是要盖的。” 见贺博言又想说些什么,顾羡继续道:“何况,这钱也不是我一人挣,还有博源帮我呢。” 贺博源撇着嘴,说道:“哥,今后不管是磨豆子还是卖豆腐,我都多干点儿,你放心吧,累不到嫂子的。”两人当了十几年的兄弟,他还能不了解自家哥哥的心思,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贺博言看了两人一眼,抿抿嘴,依旧默不作声。 顾羡就知道他心里是不愿的,贺博言确实不想同意,但他暂时没时间挣钱,看羡羡的样子,很期望住上新房子,他又不忍让她希望落了空,只能什么都不说。 顾外婆在旁边听了半天,缓缓说道:“博言,不用想这么多,你们是夫妻,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现在要考大学,羡羡累点没什么,你考上大学了,毕业后找个好工作,好好对羡羡,也一样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大家都有难得时候,相互理解理解,不用太在意这钱是谁挣得,在意多了,也就生疏了。” 顾外婆说出这番话,也是看博言这孩子仁义,换成别人,她未必让孙女这么付出。 闻言,贺博言心里暖烘烘的,他看了眼顾外婆,又转过头盯着顾羡瞧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会让羡羡夫荣妻贵的。 …… 顾外婆生怕孙女结婚时没有棉被盖,在顾羡小的时候就开始攒棉花,到了今年她才攒了八斤棉花。 顾羡让外婆给她做了一床六斤的秋冬盖的厚被,剩下的两斤,再做一床春夏盖的薄被。 这么多年顾外婆已经攒够了两床被的被里子被面子,下午趁着孙女磨豆浆的时候,她就把棉花拿了出来,把两床被子套好了。 心里想着明天再去集上买些脸盆、水壶、毛巾什么的,也就差不多了。 董问萍也在家里套被子,中午的时候博言就回来跟她说了,后天办酒席。他只打算请几桌近亲,别人就不请了。 家里一向是儿子管事,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没管那么多,也管不了,因为儿子不让她管,她只管把儿子吩咐她该做的事儿做好就行了。 想到儿子对结婚的事情不了解,还是交代了句,“你和顾羡要结婚了,还没给顾羡买过衣服,你爷爷给了布票,带着她去扯点布,做身衣服结婚那天好穿。”说着从兜里拿了些布票给他。 贺博言接过布票,点了点头,这些他也想到了,不过还没来得及实施而已。 …… 顾羡磨完了豆浆压了豆腐豆皮,当晚就和贺博言两兄弟把野猪腿了毛,解刨好,撒上盐码整齐放在盆里,方去睡觉。 早上起来,顾外婆做早饭,顾羡则把豆腐搬到牛车上放好,吃了饭,董问萍和贺博言兄弟过来了。 今天去镇上不仅卖豆腐,还要买顾羡和贺博言结婚用的东西,董问萍这个当婆婆的也得跟着去掌掌眼,顾外婆当然也要去。 到了镇上,贺博源一人去送豆腐卖豆腐,顾羡几人则去了供销社,张姐看到贺博言顾羡带着家里人来了供销社,以为他们又要买黄豆,谁知一问竟是来买结婚用品的。 她并没有诧异,毕竟贺博言请假的理由就是结婚,当下就微笑着朝贺博言悄声说道:“你们要买些什么,如果没有票,我也能给你们弄来,就当是姐姐送你们的结婚礼物了。” 董问萍在一旁听了她的话,眼珠一转,张嘴就道:“大妹子,博言要结婚了,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一辆缝纫机,我们钱倒是有,就是没票。” 顾羡尴尬的站在那里,缝纫机在这时候可是大物件,董婶子张嘴就要,可真是……她看了眼贺博言,贺博言无奈的道:“娘,你乱说什么?” 董问萍撇撇嘴,不是那大妹子自己说,需要什么就和她说的吗? 张姐却摆摆手,豪爽得道:“博言,姐姐我是什么样得人,你应该清楚,以前你帮过姐姐,你结婚了别的不能帮你,给你辆缝纫机票,还是可以的。” 她自己用不上缝纫机,手里却刚好有一张票缝纫机票,陈伟胜知道她手里有缝纫机票,已经跟她磨了好几天,她一直没松口,现在博言结婚了,她不如就做个人情。 贺博言皱眉,还待说些什么,却被张姐打断了,“博言,这跟你以前帮助姐姐的事情相比,真的不算什么,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供销社还有两台缝纫机,你们今天就搬一台回去。” 贺博言并打不算要,董问萍却已经笑着说道:“大妹子,谢谢你了。这样的话博言结婚也算说得过去了,这缝纫机多少钱一台啊?”说着就把手里的一百多块钱递给了张姐,生怕她反悔了似的。 张姐接过钱,忙不迭说道:“这缝纫机只要一百二十块钱,你这钱多给了多给了。”说着又拿出三十块钱递给董问萍。 董问萍没接,一脸的警惕,问道:“你不会后悔了吧?”缝纫机的价格她还是知道的,不止这么些钱。 张姐见她的神情,心里好笑,博言的娘真有意思,看着她说道:“放心吧,我说到做到,绝不后悔。” 钱什么的都好说,人情债却难还,博言对她的恩情大了,这点点东西又算什么呢? 董文萍这才放心,接过她手里的钱,揣在了兜里。 贺博言见此,右手握拳抵唇咳了咳,略带歉意的看向张姐,“我娘她……” 董问萍听儿子的话,好似对她很不满,她翻个白眼,博言就是太爱面子,只要缝纫机到手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张姐笑着往董问萍看去,刚好看到她翻白眼的动作,眼里的笑意加深,“没事,你娘这性子爽快,我喜欢。”她见惯了耍奸算计得人,博言娘这脾气,反而对她的胃口。 董问萍斜着眼看了眼儿子,对上她儿子清冷的眼,脸上的得意一下子消失了,不仅博源怕他哥,她这当娘的,有时也挺惧这当儿子。 贺博言和董问萍的互动,使得张姐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张姐又听说顾羡结婚那天没有新衣服穿,就把她姐姐在省城给她捎回来的一件还没穿过的红色格子外套送给了顾羡,顾羡怎么可能会要,打算按着衣服的市价付钱和布票。 既然要送人何不大方些,张姐没接这钱和布票。 贺博言见她没接,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给顾羡买布的钱和布票,递给了张姐,说道:“我们结婚,该我给顾羡买衣服。” 闻言,张姐哈哈一笑,这才接了钱,博言自个的媳妇,确实该博言买。 第26章 董问萍摸着口袋里张大妹子退回来的三十块钱, 想到家里马上就能有一台缝纫机,心里宽敞,一双眼睛笑眯眯到处瞅,见了喜糖,从兜里拿出几张糖票,就让供销社里的店员给她称糖,顺便知会了一声顾羡, 喜糖她买的多,让她别买了, 回去分一斤给她就得了。 顾羡本想说她手里有糖票,董问萍连连摆手, 让她把手里的糖票装好, 今后总能用得着。 顾羡要说对别人不了解, 但对处了半辈子的婆婆还是能摸得着她的脾气的, 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 就把手里的糖票塞回了兜里。 董问萍买了喜糖买喜酒,不管是喜糖还是喜酒, 她都买了两份, 到时候分给儿媳妇一份。自个儿子娶媳妇, 她可不能小气了,反正她手里有票, 这票还是老头老太那里哄来的, 她就不怎么心疼, 何况这票不给她儿子用, 也是被老大家拿去用,别人用当然不如自个用。 她买起东西来也大手大脚,酒席要用的菜和肉,作料,她一一买了,就等着钱和票没了,再去哄老头老太,百哄百中,到时候又是一笔收入,还能看到她大嫂心里火气都快烧眉毛了也不敢发出来的样儿,她心里就得意的不行。 等糖和酒选好了,她让儿子和儿媳妇挑选水壶、茶缸子、脸盆、毛巾等一应私人物品,这些东西都是给儿子婚后用的,她就让他们自个挑选,喜欢什么样的咱就买什么样的,他们结婚总要让他们自己心里满意。 顾羡听了婆婆的话,开始在供销社选这些东西,张姐就给顾羡介绍哪些东西适用,哪些东西便宜又质量好。董问萍在旁边看了连连点头,这大妹子心地真不错,她喜欢。 东西还没选好呢贺博源赶着牛车过来了,顾羡拿着一个脸盆问贺博言的意见,眼角瞅见贺博源,她回过头笑问他:“今天怎么这么快?” 贺博源下了牛车走进供销社,笑容满面,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说道:“今天何大叔给我们介绍了一位客人,这客人是咱们镇上国营饭店的厨子,他和何大叔是朋友,听说嫂子做的豆腐好吃,就把剩下的豆腐全买了,还说今后每天给他送八板豆腐,按照何大叔的价格结账。” 顾羡和贺博言听了贺博源的话,并没有被找上门的生意惊喜住,反而有点担忧,他们对国营饭店不了解,但这里有个人却很清楚里面的情况,眼睛看向了张姐。 张姐眯着眼睛,笑呵呵得道:“国营饭店里的各种蔬菜肉类,一直是我们供销社供应的,后来我嫌麻烦,加上我这里豆腐进价高,也挣不了几个钱,就直接把供应豆腐的生意让给了陈伟胜。”供销社里的豆腐也是陈伟胜供应的。 至于陈伟胜能不能保住这个生意,就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顾羡和贺博言相视一眼,既然如此,那么这生意就可以做,他们并不怕得罪陈伟胜,毕竟做生意,靠的是自己的货物说活。如果陈伟胜的豆腐质量压过她做的豆腐,她相信国营饭店也不会舍了他,而选择她顾羡做的豆腐。 想明白了的顾羡不再纠结,有生意上门,她每天能多挣一笔钱,这样离她盖上大房子的日子又进了一步,她何乐而不为呢? 董问萍在旁边听个似懂非懂,顾羡的生意她不懂,也不会多管,而是跟旁边的圆脸矮个店员笑着炫耀,“我们家顾羡做的豆腐那个好吃,满镇的找,都找不到这么好吃的豆腐。” 矮个店员有点尴尬,贺博言曾是她的同事,这妇女是贺博言的娘,她还不能说什么,只能微笑着应了句,“是吗?” 董问萍加重了语气,“怎么不是。”说着指了指贺博源,“诺,那是我二儿子,他每天都会去菜市卖豆腐,你有时间可以去买点试试,你一试就能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矮个店员嘴上笑着应是,心里则不以为然,再好吃的豆腐还不是豆腐,还能吃出肉的味道来不成。 董问萍吹嘘完了儿媳妇做的豆腐,顺手拍拍矮个店员的胳膊,丢了句:“你可一定要去买来尝尝啊。”又去了另外一个高个店员身边说道:“我们家顾羡做的豆腐……” 矮个店员看了眼被她拍过得胳膊,眼光又顺着她的背影看去,见她正和同事吹的起劲,心里忍不住嘀咕,莫非贺博言媳妇做的豆腐真那么好吃,想到豆腐不贵,要不买些来尝尝? 贺博言和顾羡挑选好了要买的东西,就见他娘在那极力夸奖自家的豆腐,脸色陡地沉下来,不过想到她也是一番好心,只能无奈的喊了声,“娘,东西买好了,回去了。” 董问萍唉了声,又跟那高个店员交代了一句:“你可一定要去买来尝尝啊,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贺博言结了账,把东西搬上牛车,一群人匆匆走了,高矮两个店员见他们走了,凑到了一起,矮个问高个:“贺博言的娘把她家的豆腐夸成了一朵花,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你要不要买些来尝尝?” 高个店员:“反正都要吃,我看他们家的豆腐卖的挺快,可能真的不错呢?” 两人相视一眼,都打算明天去买点回来试试。 牛车上,贺博言冷了脸,“娘,你怎么能问张姐要缝纫机票呢?” 刚刚在供销社儿子没说什么,董问萍以为他同意了这事,现在又给她冷脸看,更何况顾婶子和顾羡都在看着呢,一点儿也不给她面子。她心里就不得劲了,沉着脸坐在那里不吱声。 顾羡坐在贺博言身边,见婆婆面色僵硬,她捏捏贺博言的胳膊,示意他注意点儿,毕竟是自己娘,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说她呢? 贺博言察觉到顾羡的动作,微微叹息,看向他娘无奈的道:“既然已经要了这缝纫机,今后再不能去找张姐了。” 他虽然无意间救了张姐丈夫一命,但这么多年张姐对他的照顾,足够还清这人情,人不能得寸进尺了,何况张姐还给羡羡供应黄豆。 董问萍也知道今天鲁莽了,点头道:“你放心吧,娘不会去找张大妹子的。” 顾羡看着娘两个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她笑着问道:“婶子,思璇走亲戚好久回来?” 思璇是博言唯一的亲妹妹。 董问萍听了顾羡的话,很快忘掉刚刚的不快,拍拍贺博言的胳膊,大声问道:“博言,你明天就要办酒席,你外婆那边还没通知呢,要不今天下午你走一趟你外婆家,还有你大姨家也要知会一声,顺便把思璇接回来,她在你大姨家也该呆够了,走亲戚就走亲戚哪能这么长时间不回来。” 贺博言嗯了声,算是同意了。 顾羡看着娘两个可算是和好了,笑了想。想到她要结婚,也还没通知大姨一家子呢,好在大姨家离这里进,下午先让博源在家里磨豆浆,她去大姨家走一趟就行了。 贺博言听闻顾羡要去她大姨家,把自行车推过来给她用,他则步行去外婆家。 博言外婆家比她大姨家还要远些,显然博言比她更需要自行车,顾羡就没同意。 顾羡见贺博言蹙着眉头,秀眉拧起思索着,“这样吧,你外婆家和我大姨家刚好一条路,你先把我送到大姨家,你去了外婆家回来后,再来接我,如何?” 这当然可以。 但,顾羡怎么知道他外婆家和她大姨家刚好一条路呢?贺博言黝黑的眼眸不经意瞟了眼顾羡。 顾羡察觉到他的打量,抿嘴笑了笑,沒作声。 顾羡大姨叫顾美霞,嫁到了隔壁镇上小张村,大姨父名叫张国勇,两人育有四个孩子。 大表姐张秀丽已经结婚,婚后第一年就怀了个大胖小子,在婆家地位稳稳当当的,隔一年揣了个闺女,一儿一女凑成了好字。 表姐夫年立伟憨厚老实,是干地里活的一把好手。这还不算,表姐夫是家里最小的儿子,爹娘护着,兄嫂让着,大表姐在婆家的日子过得还算有滋味。 二表姐张秀梅也嫁了人,相较于大表姐,二表姐嫁人后的日子可谓是鸡飞狗跳。二表姐长得标致,眼光也挑剔,找婆家的时候,直接跟人媒人说,要找个长得俊的对象。找来找去就找到了二表姐夫陶兴旺,陶兴旺长得确实俊,个大体壮,国字脸白皮肤,双眼皮大眼睛。 可坏就坏在他长得俊上,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的就喜欢找他开玩笑,偏偏二表姐还是个醋坛子,凡是女的靠近二表姐夫三尺远,她脸色就拉的跟长白山似的,回到家里更是文的不行,就来武的,每每把二表姐夫脸上抓的稀巴烂,她才罢休。 看的人家二姐夫的爹娘即便心疼,也毫无办法,小两口关着门在自个房间里打闹,他们当公公婆婆的总不能上儿媳妇房间说教去吧? 也只能憋着气,看着自家儿子脸上今天一道抓伤,明天一道青紫的,自打结婚,身上就没好全乎过。这儿媳妇太厉害了,他们再次感叹,小儿子娶媳妇时,怎么也要找个脾气小的,老实点儿的。 好在大儿媳妇脾气厉害,却给他们生了个大胖孙子,孙子长相全可着儿子儿媳妇的优点长,那个漂亮,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是个人看到都要逗两句、夸两句,把两个老家伙喜的哟,见天合不拢嘴。 三表妹张秀荣比她小三岁,和贺博言同岁,已经说好了婆家,就等着办婚事了。 至于四表弟张宝强,那就是家里的宝贝,人人让着他,上面一连串来了三个丫头,才得来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可不得好生护着宠着。 第27章 顾美霞婚后, 前十来年连着生了三个丫头的缘故,加上婆婆又是个重男轻女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心力交瘁。 家里本就没什么吃的,她又没给家里添个小子,让一心想抱孙子的婆婆见到她不是冷言,就是恶语,更别提坐月子给她做点好吃的了, 能吃饱就不错了,别提有多窝囊了。 连着三个丫头也跟着她这个没本事的娘苦熬着, 熬着熬着,娘几个都快熬习惯了, 天降喜事熬来个小子, 她的婆婆终于露出笑脸, 也能给她一个好脸来。 等到前边两个闺女出门子了, 小儿子也有十多岁了, 她熬死了公公婆婆,终于在婆家当家做了主人, 日子才渐渐好了起来。 日子一好过, 这心里就惦念起娘家来, 顾美霞在娘家是老大,打小性子就泼辣, 也就是嫁了人, 一连串的生了三个丫头片子, 心里没有底气, 不然她过得也不会那么憋屈,后来给老张家添了小子,她腰板子就硬了起来,在婆婆面前也有了话语权,三个丫头的日子也因为当娘的硬气了,生活变得好了。 在顾美霞眼里她亲妹子就是个不靠谱的蠢蛋,放着自个亲生的闺女不疼,疼别人下的蛋,不是蠢蛋是什么? 亲妹子不疼闺女,她这个当姨妈的却不能不疼侄女,羡羡都二十三岁了,婆家还没动静。要她说,这腌臜人的婆家不要也罢,把个她好生生的闺女硬是拖成了老姑娘,可见也是没有诚意娶她家羡羡。 心里嘀咕着找个时间去大山村看看,跟她娘说道说道,这婆家实在不行就退了吧,别再拖着了,再拖羡羡都二十五岁了,正这样想着,却看到院子里走进来个人影子,她把正纳着的鞋底搁在腿上,抬头一看,这不是羡羡吗? “羡羡,你来了你外婆咋没来呢?”顾美霞赶紧把腿上的鞋底放在旁边的框子里,站起来迎了出来。 顾羡重生后第一次见到大姨,有点激动,上辈子博言死后,她不愿回老家,每次大姨想她了,就到她工作的地方看看她,比她亲娘顾美娟还要像娘,后来宝强结婚了她在家带孙子,才没时间去看她。她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大姨了。 “外婆好好的,大姨你别担心。”顾羡敛住了情绪,脸上挂上了笑容,“大姨父和秀荣没在家?”至于小表弟不用问肯定在学校上学。 “好好的就好,你外婆年龄大了,我又不在身边,你多照应着点儿……你大姨夫去捡牛粪了,秀荣去你大姐家了。”顾羡打小就懂事儿,这点她还是放心的,接着又皱眉道:“你都二十三岁了,贺家那边还没有话说吗?” 心里骂道:这都什么缺德玩意儿的人家,感情不是自个家的闺女,不着急。 顾羡脸上就露出无奈的笑,“大姨,我这次来就是说这事的,咱们先坐下说吧。” 顾美霞给顾羡搬了个凳子,这才重新坐下,眼神直愣愣的瞅着侄女,“咋回事,你跟我说说。” 顾羡从贺美玉怎么陷害她落水被贺博言救,又被贺高俊退婚,再到和贺博言的婚事,娓娓道来,说完发现大姨满脸的怒意,她劝慰道:“好在我没嫁到他们家去,真嫁进去了,再被他们欺骗磋磨,我这辈子才真的毁了。”曾经她不止一次感激贺高俊的算计。 话是这么说,顾美霞到底为侄女意不平,恨恨得道:“凭白被他们耽误这么多年。”又想到侄女现在要嫁的人家也是这家子人,她就有点不乐意,“都是贺家人,老大家不是个玩意儿,这老二家难道还能好吗?” 顾羡知道她大姨这是迁怒了。 “大姨我知道你疼我,可贺博言和他堂哥不是一路人,你尽管放心。”顾羡说完见她大姨凉凉的看着她显然是不信,她好笑得道:“大姨,要不这样吧,等会儿贺博言会在村头接我,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见见他,亲自看看他,考验考验他,这下总行了吧?” 顾美霞是什么人,侄女几句话,她就能看出侄女对贺博言的满意,哼冷道:“你们都要结婚了,我还能说什么?”心里对她娘也有点不满,侄女的婚事都定了才来跟她说,而且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都不知会她一声。 顾羡知道大姨心里有气,并不单单因为贺博言,还有对她娘顾美娟和外婆的不满,都是她的亲人,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陪着她干笑两声。 顾美霞想到妹妹心里的火气就止不住往外冒,气呼呼得道:“就知道笑,你结婚你娘给你准备嫁妆没有?” 闺女不养也就罢了,但闺女都嫁人了,当娘的总不能什么都不表示吧。 顾羡再听到别人提顾美娟,心里已经能淡然以对,“外婆有给我准备嫁妆。”虽然不多,但这会儿大家结婚不都是这样来的吗? “我问的是你娘。”顾美霞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结婚了你娘她还能坐得住?”就真的不管不问了? 顾羡脸上露出讥笑,她当然坐不住,不是带着继子继女上门来闹了吗?不过是被她赶走了罢了。 “大姨,这么多年你还没看明白吗?我娘自她嫁人就已经不是我娘了,我对她早就不抱期望了,我结婚也没打算请她回来。” 顾羡语气淡然,“今后就当没娘吧。” 顾美霞嘴巴张着,不敢置信的看向侄女,好一会儿功夫都没反应过来,“唉,不是,你这想法咋转变这么快?” 上次回娘家侄女还因为她娘又来家里要布票给继女做衣裳而伤心呢,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侄女就看的如此开了? “不过是被伤透了心,明白了有些人哪怕你再委曲求全也没用,不如放弃,对自己对别人都好。”顾羡看着顾美霞说道,“大姨你别为我担心,小时候没娘疼,我都挺过来了,何况我就要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有了人护着,哪里还需要那变质的母爱。” 顾美霞重重叹口气,不是为了侄女,而是为了她妹子。顾羡多好的孩子啊,她竟说舍弃就舍弃了,她倒要看看她老了,她宠着的那一对继子继女会不会给她养老,她坐等着她回来祈求顾羡,到时候别想她给她说一句好话。 姨侄两个聊完了顾羡的事情,又说起了两个已经嫁人的表姐的事情。 “你秀丽表姐我到不担心,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你秀梅表姐自从生了安安后,就一直没消息,到处找药吃呢。”顾美霞皱着眉头,闺女即便嫁人了,当娘的也是操不完的心。 “二表姐生育过,证明她的身子没问题,那些药别乱吃,反而吃坏了身体。”二表姐上辈子生了两个儿子,小儿子大些了,又想要个闺女,可计划生育查的紧,她一直没实现这个愿望,就把大表姐家的乐喜当自个闺女疼。 “是吗?”顾美霞也觉得自家闺女身子没有什么毛病,像侄女说的先前都生一个了,这没怀起,肯定是因为缘份还没到,“我等等跟她说说,这药我是听说过不能乱吃。” 村子里也有那懂行的人家,觉得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她就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子,当时没放在心上,现在听侄女提到这一茬子,想想那话未必没有道理。毕竟药是治病的,你没病还吃药,可不是要吃坏身体。 顾羡和顾美霞聊聊自家的事,又说说大表姐、二表姐的事情,竟忘记了时间,猛一看外边的天,她站了起来,“大姨,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明天你们都过来,还有大姐二姐也喊一声。” 两个表姐嫁的近,大姨去通知她们也方便。 顾美霞想到侄女明天要结婚,也没多留她,想着要去村头看侄女的对象,锁上门,两人一起往村头走去。 贺博言生怕顾羡等着急了,到了外婆家跟她说了一声就回来了,他大姨婆家就在本村子,他就让外婆跑了一趟,至于他妹妹思璇,他明天结婚,她总会想办法回来的。 顾美霞和侄女到了村头,就看到那里站着个年轻小伙子,小伙子身量修长,站在那里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人样儿,好看的不行,接着她又皱着眉,这小伙子虽然长得好看,可这弱兮兮的跟个姑娘家似的,看着就没什么力气,能干活吗? 顾羡看到大姨皱眉,忙解释:“博言打算去参加高考,如果考上大学了,他就不用下地干活,所以大姨你尽管放心,他能养活的了你侄女我。” 顾羡不解释还好,她一解释,顾美霞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他去上大学了,还愿意娶你?你咋这么天真呢?” 顾羡苦笑,上辈子她到不天真,想太多,到后来不仅害苦了自己,还害的博言没能参加高考。这辈子她心里十分笃定博言娶她的诚意,跟天真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姨,不管今后如何,我都会嫁给博言。”顾羡说了自己的决心,“我知道大姨关心我,可我也知道,哪怕日后我落魄了,大姨不会不管我。” 侄女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怎么办?哪怕她心里把顾羡当闺女看待,可到底不是自个亲闺女,无奈的叹口气,“唉,大姨怎么可能不管你。”这孩子命苦,希望这个贺博言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吧。 贺博言在这里等了将近半小时,终于看到了顾羡的影子,眼睛微亮,再看到旁边跟着一位中年妇女,他猜测这应该就是顾羡的大姨了,快步迎了上去。 顾美霞远远的看到这小伙子迎了上来,再度把打量的目光投放到他身上,见他走路步伐姿态都好似与旁人不同,总有股说不出的味道,让人看着就赏心悦目,眼睛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等小伙子走进,顾美霞反而松口气,先不管这孩子对侄女怎么样,但他眼神坦荡坚定,说明此人心中没有太多算计,这样得人即便对羡羡没多少感情,也会因为责任而好好待她的。 贺博言和顾美霞打了招呼,顾美霞有意无意的打探了几句,越打探心里也越满意,等到侄女和他走了,她还在感叹,她怨怪她娘了,还以为她娘担心羡羡大了,嫁不出去,胡乱给她安排个婆家呢。 这小子虽也是贺家人,但对羡羡却也有一颗真心,这就够了。 第28章 本来顾羡就考虑到明天酒席上也要用一些豆腐豆皮, 没想到就添了国营饭店的生意,好在昨晚她多泡了十多公斤黄豆,不然还不够用。 不过,至此家里原先的黄豆,还有在张姐那里买的黄豆皆以用完,今晚要泡的黄豆还没着落。 等把昨晚泡好的黄豆全磨成豆浆,贺博源又急忙忙赶着牛车去了镇上买黄豆, 考虑到每天要用很多黄豆,顾羡就让他多买些回来。 村里人有个习俗, 家里要办酒席的人家,就会喊同门子同辈分的媳妇过来帮忙洗菜做饭, 再喊同辈子的男劳力做些体力活, 如端盘子、搬桌子等。 董问萍买了东西回来后, 就去了村里一一跟他们贺家兄弟嫂子弟媳妇打招呼, 他们家博言明天要结婚了, 请他们今天下午就过来帮忙,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得不。 打完招呼后, 董问萍满脸喜意的去了贺大伯家, 她和陈雪红是亲妯娌, 喊了别人,怎么能少得了她, 侄子要结婚, 这当大伯大伯娘的, 肯定要出大力气。 一山不容二虎, 一个屋子里的妯娌,董问萍和陈雪红面上再和睦,私下难免较着劲,何况董问萍自从男人死后,她要护着几个孩子好生长大,便舍弃了脸皮面子,甭管如何,也没管陈雪红怎么想,只要自家得利,几个孩子过得好,她撒泼耍赖也好、装傻充楞也好,只要能在老头老太面前得几分脸面,比她干几个月的活挣得工分,得到的都要多,她也就更加肆无忌惮。 有时候心里也挺酸涩,有男人和没男人到底不一样,大嫂只要端着一副高傲样,大伯子就会把东西送到她面前,她却要在公婆面前耍尽了小丑样,才能得到一些东西,之后又觉得无所谓,毕竟是长辈公婆,就只当彩衣娱亲了。 尤其每当捧着从公婆那里得来的东西出来,大嫂明明羡慕嫉妒的恨不得上前把那东西夺了去,却咬紧了牙关强忍着的样儿,就让她得意不已,大家都是农村人,何必装的跟城里千金小姐似的,她看着都觉得累。 “大哥大嫂,等会儿你们就去家里啊,请的人倒是不多,算上咱们自个家的人,同门子的人还有我娘家人,大姑子一家子,差不多要办四桌席面,博言博源两兄弟啥都不懂,他们爹又不在了,可不得你这当大伯的帮忙主持局面。”董问萍大声笑着道。 贺大伯两口子为人处世向来谨慎,哪怕心里不愿管侄子的婚礼,面上也是答应的妥妥的,让人看不出一点儿情绪。 董问萍笑呵呵的看向贺老头贺老头,“爹娘,家里酒和菜我都置办齐整了,就是面粉,还缺了点儿……”博言喜欢吃肉包子,她早就听说顾羡包的包子好吃,可再好吃的包子没有精细的白面粉,包出来的肉包子也是粗嘎嘎的难以下咽。 陈雪红感觉她再忍下去准疯魔,强挤着笑,“问萍,爹娘那点儿好面粉,就留给他们自个吃吧,他们年龄大了,吃不得粗面,再说村里人哪家办席面用好面粉的?”她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两老着想。 董问萍抿起了嘴,看都没看陈雪红,而是盯着两老,反正陈雪红也当不了公婆的家。 贺老头贺老太就笑眯眯的,满脸的慈祥。贺老太咧着嘴巴,根本不管两妯娌的机锋,摆摆手说:“我那屋子里这个月刚刚领的面粉还没吃,都提回去,都提回去。” 陈雪红咬咬唇,“爹娘,全给了他们,你们吃什么呢?就是再疼博言几个,也得留够自个的口粮啊。” 董问萍赶紧道:“娘,要不算了,唉,要不是看着博言几个月都没吃上一口白面包子了,我也不会想着他要结婚了,就给他吃顿好的,这孩子自打他爹去世,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小小年纪就要养家……看的我这当娘的心里不落忍,当初让他去当兵就好了,那样也没这辛苦了……” 贺大伯生怕她提当兵得事情,连忙道:“小董,那面粉你提走吧,爹娘要吃好面,我再给他们买。” 贺老太拿出手绢擦了擦红红的眼睛,“是啊,萍萍,这么多年你辛苦了,好不容易博言要结婚了,日子会过好的,上个月发的面粉家里还剩点儿呢,不够再去买就行了呗,我和你爹饿不了。” 董问萍这才笑了起来,“是啊,我怎么忘了,爹娘每个月的工资粮票你们两人哪里能吃完啊,爹娘都是和善人,用不完的就会贴补儿孙媳妇的,这么些年,就是有了爹娘的贴补,几个孩子才没饿着,你看大哥大嫂,前几年那么困难的时候,他们都吃的白白胖胖的,显然跟着爹娘享了不少福。” 陈雪红暗暗磨牙,贺大伯悄悄扯扯她的衣服。 董问萍眼睛瞄了眼面色僵硬的大嫂,这妯娌最是虚伪,明明跟着爹娘占了不少便宜,却偏偏不想承认。 贺老头贺老太就喜欢二儿媳妇这一点,得了他们的东西,她承情,好听话像不要钱似的,一串串的往外撒,愣是把他们两个老头老太,说的晕乎乎乐嘻嘻的。 两老心里自有一本账,他们手里好东西多,那不假。他们也愿意帮衬着儿孙,可是人都有个私心,两老也有。他们年龄越老,想法也就越幼稚,也就越喜欢听好听话,更喜欢小辈子想法设法的哄他们开心。 贺老太觉得自己又被二儿媳妇一番话感动了,进了屋拿出一个首饰盒子出来,翻出里面的东西,竟是一个血玉镯子,陈雪红眼睛一缩,心里也砰砰砰跳的厉害,娘想干什么? “我这里就只有这么个好东西了,当初就想好了,谁先结婚这镯子就给谁,没想到咱们家高俊大博言几岁,却是博言先结婚,所以这镯子就归博言媳妇了。”贺老太说着就把玉镯递给了董问萍,接着又对陈雪红道:“老大家的也不要有怨言,当初博言把当兵得机会让给了高俊,以至于他这么大还没结婚,现在把玉镯让给博言,也算他还了这个情了。” 陈雪红怎么可能没有怨言,她心里都快呕死了,不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可还是不甘心,笑比哭还难看的道:“娘,不会的。一个镯子罢了,给谁不是给,都是你的孙子。”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了。 贺老太嗯了声,不管大儿媳妇怎么想,她老太婆自问做的不偏不向,不管老大家的怨不怨恨,她都不在意。好事儿不可能都可着一人,总得给别人留一条活路。 董问萍见识浅,认不得这血玉镯子是好是坏,更不知道它值不值钱,打心里不想要这镯子,在她心里这血玉镯子不管吃不管饱的,还不如一口袋白面粉值钱呢。 可她瞟了眼心有不甘的妯娌,瞬间就伸过手接过婆婆给的玉镯,极快的塞进了上衣兜里,这妯娌眼热的眼珠子都红的能滴血了,就知道她有多眼馋这镯子了,心里暗道,你再想要,我都不给你,让你干看着得不到。 这镯子虽然她不喜欢,说不定博言媳妇就喜欢了呢?鲜红鲜红的颜色,看着怪喜庆的呢,等回家放了东西,就去顾家把镯子给博言,让他拿给顾羡戴上,明天结婚肯定好看。 贺博源去了镇上买黄豆,贺博言只能丢下看着的书本,帮着顾羡熬煮豆浆,顾羡黄豆泡的多,磨出的豆浆也较多,就分成了两锅熬煮,贺博言坐在灶膛后烧火,董问萍过来了先跟顾羡和顾外婆招呼了一声,悄悄朝儿子招了招手,娘两个在半边嘀咕了几句话,董问萍就走了。 贺博言再回到厨房,接过顾羡手里的锅铲,顺手就在她左手上套了个东西,顾羡只感觉手腕处一凉,低眸一看,竟是一个血玉镯子。 再一瞧这镯子还有点儿眼熟,她疑惑的看向贺博言。 “这是奶奶给孙媳妇的礼物。”贺博言垂眸看着顾羡,眼睫毛像小刷子似的一颤一颤的,脸颊也泛起可疑的粉色,“你戴上很好看。” 贺奶奶给的? 顾羡终于想起这镯子为什么眼熟了,她曾经在郑悦华的手腕上见过,眉头微微蹙着,既然郑悦华戴了这镯子,这辈子贺奶奶怎么把镯子给了她? 贺博言见她蹙眉,抿抿嘴,“你不喜欢?” 顾羡摇摇头,“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哪里能要呢。”说着就要把镯子褪下还给贺博言。 贺博言却紧紧锁着她,“只要你是我媳妇,你就能要。” 顾羡迟疑了。 贺博言又道:“你不要,奶奶就会把它给堂哥。” 给贺高俊不就是给郑悦华,顾羡觉得还是算了吧,不管上辈子这玉镯子在谁的手里,这辈子只能是她的,今后或许还会是她儿媳妇的。 贺博言见她收了镯子,嘴角撩了撩,似有笑意划过。 直到两人把豆腐豆皮在模具里压好,贺博源才从镇上买黄豆回来。 晚饭,贺博言两兄弟是在顾家用的,帮着顾羡泡好了黄豆,他们方才返回家里。 想到明天两人就正式结婚了,临走时,贺博言又盯着顾羡瞧了一眼,那一眼里饱含着丝丝不舍,他们结婚的日子,怎么就不是今天呢? 结婚,顾羡上辈子就经历过,并没什么太多的感觉,但想到要嫁给博言,她心里还是喜悦的。 孙女要嫁去贺家,席面请在早上,等博言贺博源走了,顾外婆才准备明早要用的东西。 贺博言却不同,结婚对他来说却是大事儿,到了家里烧了一锅热水,用香皂从头到脚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香喷喷的,不仅如此,他还逼着贺博源也洗的干干净净的,还自顾给了一套说辞,他每天要去卖豆腐磨豆子,不把自己打扫整洁,别人看着脏兮兮的,哪里还有心思买他卖的豆腐。 贺博源本来还不以为意,但想想自个去饭店吃饭,如果是个邋遢的抠鼻子挖眼屎的厨子给他做饭,这饭即便再美味,他也咽不下去啊,想到此,他赶紧把自己洗的清清爽爽的,保证别人看了不会联想到不好的方面,才罢休。 洗了澡贺博言躺在刚做好的大床上,没有一点儿睡意,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着他和顾羡结婚后的情形,越想越有精神,越睡不着觉。 贺博言睡不着觉,贺大伯两口子也躺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不为别的,就因为博言结婚老太婆竟然把她珍藏的玉镯给了顾羡。 这玉镯子她肖想了很久,老太婆都没答应给她,没想到却便宜了顾羡。想到顾羡,她就心肝儿脾胃疼,这明明是她的儿媳妇,现在竟成贺博言的媳妇不算,还夺走了本属于她儿媳妇的玉镯,她都快恨毒她了。 水性杨花的玩意儿,原先还巴结讨好她,转过眼又没有负担的嫁给博言,得亏她家高俊没娶这样的媳妇,说不定就是一顶绿帽子,又想到高俊现在娶的媳妇,可是高干千金,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孙子,她心里那点郁气也就散了。 可是想到那玉镯子,她怎么都想不开,用手捣捣身旁男人的胳膊,“他爹,你就甘心吗?” 贺大伯双手枕在头下,闭上眼睛,闷闷的道:“不甘。” 陈雪红眼神变得阴沉,“既然不甘,咱们为什么还要忍下去,贺博言他根本不配拥有咱家的东西。” 贺大伯唰得睁开眼睛,“闭嘴。” 陈雪红一怔,转而恼恨的道:“为什么要闭嘴,我就要说,如果是博源得到那玉镯也就罢了,偏偏是博言,他凭什么啊?” 陈大伯阴冷的看向陈雪红,呵斥她:“我让你闭嘴你就闭嘴,说那么多做什么?”如果被爹娘知道博言不是真正的博言,那么真正的博言在哪里,他们给的出来吗? 陈雪红想到那血红色的玉镯,眼里的嫉妒都快溢出来,“那玉镯它不该给博言啊。” 贺大伯又闭上眼睛,“博言是爹娘的孙子,是二弟的长子,这玉镯给他,很合理。别的不要再说了。” 陈雪红瞪着眼看他,贺大伯猛然睁开眼睛,“除非你想让我坐牢,不然你就去告诉别人博言的身份吧。” 陈雪红脸一白,再也不敢吭声。 …… 天还蒙蒙亮,顾美霞一家子除了在上学的张宝强,都来了大山村,顾羡要嫁去贺家,只能早上请客,所以昨晚她和顾外婆把大部分肉菜已经准备好,只等着早上煮熟就能吃了。 今天是孙女的喜日子,顾外婆没让她动手做事,好在顾美霞和三个表姐妹来了,有了她们的帮忙,也用不着顾羡插手。 顾羡这辈子头一次见几个表姐妹,但她要结婚了,也没时间和她们说说心里话,只能想着有时间了大家再约一起聚聚。 顾羡在大山村没有族人,亲人更是只外婆一个,和大姨一家子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就算庆祝结婚了。 顾羡婚事办的紧,顾美霞没来得及给侄女准备东西,只能拿了十块钱给她,两个已经嫁人的表姐也一人给了五块钱,这在现在算是相当多了,顾羡刚开始还不想接,顾美霞却道,她只这么一个侄女,多给点又怎么了?顾羡还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接着。 即便今天哥嫂结婚,贺博源依旧在吃了早饭后来到了顾家,做生意就要有个做生意的样,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儿,他就得给人家把豆腐送去,顾羡却只让他把何大叔和国营饭店的货送了就回来,另外的豆腐今天不用拿到菜市卖了,让他送到家里去今天办席用。 顾美霞这才知道,侄女竟做起了生意,她瞧了眼胆大包天的侄女一眼,想到侄女今天结婚,用手指了指她,张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顾羡就嘿嘿一笑。 吃过饭没等一会儿,贺博言骑着自行车领着一群贺姓人家来到了顾家,这时候顾羡已经换好新衣服,坐在那里等着他。 虽然顾羡只换了身衣服,但贺博言就是觉得今天的顾羡特别好看,杏眼比往常都圆都亮,腮部也比往日多添了一抹霞色,就连嘴唇都比先前更粉润,整个人美好的紧紧抓着他的心神,脚下像被人用强力胶定住,还是同辈的堂哥善意的推了下他,他才心神恍惚的挪动双腿不由自主就往她走去。 夜夜思着,日日念着的人就在眼面前,马上就要投入他的怀抱,从此两人天天相守在一起,贺博言感觉脚下轻飘飘,有点不敢相信,目光一动不动锁着眼前的人,生怕这一切都是幻想。 同辈堂哥看到博言的情态,都很理解,笑着打趣:“博言,愣在那里干啥,还不赶紧把你媳妇抱回家。” 贺博言一怔,好似一下子回到了现实,眼前的顾羡却还坐在那里,垂着头抿着嘴,脸颊粉红犹如三月里盛开的桃花瓣儿。 他缓缓伸出手,打横把她抱在了怀里,顾羡猝不及防,轻呼一声,撩起眼,对上贺博言看过来的隐忍眼神,她缓缓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让他抱得更方便点儿。 旁边一阵闹哄哄的嬉笑声,顾羡顾不得羞窘,贺博言已经抱着她走了出去。外面停着他骑来的自行车,本来他打算骑着自行车把她载回家的,现在,现在他瞧了眼自行车,却改变了主意,直接略过自行车抱着顾羡出了院门,往他家走去。 后面又传来一阵起哄笑闹声,顾外婆根本来不及失落伤心,就被孙女婿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连忙招呼贺家这些人帮忙抱被子、端盆子,新娘子都被新郎官抱走了,不能这些娘家陪的嫁妆还没走。 顾羡被贺博言抱在怀里,既无奈又欣喜,一双交叉在他脖子处的手碰碰他的脖子,低声道:“放我下来。” 贺博言薄唇溢出两个字:“不放。”抱着她坚定的往家里走去,路上遇到很多村里看稀奇的人,他还故意饶了一圈子,试图让村里人都看清楚,他贺博言是把自个媳妇抱回家的。 顾羡无可奈何,这辈子脸皮已经变得够厚,遇到贺博言这人,她才觉得自己脸皮还是薄了。只能把头埋在他肩膀处,心里自我安慰,你们看不到我的脸,再笑话我,我也不知道。 好在村子即便大,顾家和贺博言离的也近,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到了贺家,后面还跟着一串子抱嫁妆的贺家人。 董问萍看到她儿子直接把儿媳妇抱回来了,心里直呼,她儿子真是好样的,笑眯眯的让院子里看热闹的人给他们让了一条道,贺博言就抱着顾羡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新房。 贺老头贺老太看着孙子直接把孙媳妇抱回家了,也是连连点头,贺老头更直接,粗声说道:“这小子有种,跟老子当年有得拼。”贺老太悄悄掐了他一把,旁边都是小辈子,老不正经的胡说什么呢? 陈雪红看了却暗暗咬牙切齿,心道跟你像?都不是贺家的种,还不知道像谁呢。不过即便这样想,也还是没办法,她还得堆起笑容帮着招呼客人。 贺大姑却眼尖的瞄到了顾羡手腕上的血玉镯子,这镯子小时候她在她娘箱子里看到过,眉头皱起,“娘,我怎么看着博言媳妇手腕上的镯子有点儿眼熟呢?” 贺老太眯着眼扫她一眼,慢吞吞得道:“你当然眼熟,那是我给她的,能不熟吗?” 贺大姑心里一下倒翻了醋瓶子,酸味冲天,“娘,那镯子你怎么给了博言媳妇呢?” “不给她给谁?”贺老太说的那是理所当然,“她是我孙媳妇,嫁到我贺家来,就是我贺家人,将来就是生了孙子这镯子她留给她自个儿媳妇,也还是在贺家,它也跑不到别人家去,怎么就不能给她了?” 贺大姑心里就不仅酸它还涩了,娘的意思她是闺女,嫁给了别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镯子给了她就不是贺家的,所以玉镯子没有她的份儿? “就是那个意思。”贺老太生怕闺女心里的酸味不够大,又说道,“我和你爹的东西只能给孙子,就是孙女也没有那个份。” 她倒不重男轻女,家里的丫头没嫁人时,她也疼,但要想把家里的好东西带到婆家去,养婆家人,她就不干了。 自家娘都说这么明白了,贺大姑还能说什么呢?有什么酸汤苦水,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吞咽,谁叫她自个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就是婆家不如娘家富裕的坏处,但凡婆家生活好点儿,谁愿意来娘家要东西呢。 陈雪红哪怕在旁边听了婆婆的话,心里也没多快活,好东西给孙子,怎么就没给她家高俊留着呢?偏偏给了贺博言? 再想想刚刚贺博言抱着顾羡进门的样子,她脸色简直不能更难看。偏偏她还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别人不定怎么想她呢。 好在来参加婚礼的人家都了解具体情况,知道博言为什么会娶顾羡,不然她更难堪。 第29章 顾羡哪怕多活了一辈子, 也被贺博言的举动弄了个措手不及,待到坐在了新房铺着喜被的婚床上,她脸还火辣辣的发烫,明天别想见人了,朝着贺博言翻个白眼。 贺博言站在床边,俊脸上的喜意掩都掩不住,见顾羡给他白眼吃, 他连忙紧张的问:“怎么了?饿了吗?你想吃点什么?糖水煮鸡蛋,再丢几个汤圆?再不然院子里有炖好的骨头汤, 我让他们给你煮点儿面条,暖暖胃?” 顾羡憋了半天, 没好气的道:“我不饿。”刚吃了早饭, 哪里就饿了。 闻言, 贺博言还有点儿失望, 顾羡见他局促的站在那儿, 拍了拍床,“站在那做什么, 坐吧。” 贺博言眼睛立马变得晶亮, 挨着顾羡坐了下来。顾羡低垂着头, 想的是上辈子两人结婚的情形,贺博言则好似从清冷的贵公子成了多动症儿童, 盯着顾羡这里瞧瞧, 那里看看, 好似永远看不够。 顾羡就被他看的有点儿不自在, 任是神仙,被这样炙热的眼神直直的不错眼的打量着,也会瞪眼睛。 “看够了没?”顾羡语调有点儿凉,贺博言从中听出了一丝危险,璨若点漆的眸里闪过委屈,撩起眼见她嘴角微微上扬,才知她并没有生气,眼睛微亮,转移了话题,“你看看这房间布置的还满意吗,不满意的话,可以重新布置?这桌子上的漆,颜色喜欢吗?还有那衣柜,我也重新做了,柜子够大,衣服别的私人小物件都能搁下。” 说完清润的眸子期翼的看向顾羡,像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大型犬类。 顾羡心里就有点软,她抬眼杏眸认真扫了一眼房间,和上辈子没什么区别,就连床也还是和上辈子一个模样,不同的是上辈子她不是心甘情愿嫁给贺博言,对房间什么样也不在意,贺博言当时是个什么反应,她也忘记了。 这辈子却不同,她是带着喜意嫁给贺博言的,对他的动作神色就比较在意。听得他的介绍,想来他对婚房的布置下了一番苦功夫。 微笑着点点头,“很不错。”在他眼巴巴的黑眸下,又说道:“我很喜欢,不用再布置了。” 贺博言嘴角就大大的勾了起来,顾羡目光含笑落在他脸上,就见了他脸颊盛开的笑,怔了怔,博言不爱笑,这点儿大家都知道,就是顾羡也没见他大笑过,这样开怀的笑容,还是她头一次见到,就说了句:“你应该多笑笑。” 贺博言俊脸愣了愣,笑容凝在脸上。顾羡接着道:“笑起来很好看。” 贺博言脸发烫,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勾着,顾羡又道:“不过,只能笑给我看。”贺博言脸更烫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慢慢变得暧昧,贺博言只觉得一切美好的犹如梦里。恰在此时,一群抱嫁妆的人一窝蜂的涌进来,顾羡站了起来,贺博言极为失落,董问萍也跟着进来,让他们把被子放在婚床上,其他的东西就放在旁边的空地上,放完了东西,那些人还想闹闹贺博言和顾羡,董问萍见儿子脸色不好,忙不迭把他们带了出去,留着两人在屋里说悄悄话。 顾羡把他们放乱的棉被折叠好,问贺博言棉被放哪里,贺博言就给她打开了一个大格子柜子,顾羡把两床棉被放进去,然后又从外婆给她准备的箱子里拿出她从家里收拾的衣物用品一一摆放在衣柜子里,贺博言就在旁边看着,顺便搭把手给她帮忙递东西。 看着空荡荡得柜子被顾羡的东西填满,贺博言心里也满满当当的,觉得整个房间都有了烟火气,再也不是满室的清寂。 …… 新娘子都到家了,董问萍见娘家人还没到,她心里窝火的不行,还有思璇那丫头片子,她哥今天结婚,也不知道早点儿归家。 想着娘家人,她就见外面她娘带着大哥大嫂后面跟着大哥的闺女还有她闺女贺思璇匆匆进了院子,董问萍沉着得脸才变得好看些。 想到今天是儿子大喜的日子,她也没说其他的,直接安排他们在堂屋坐下,说了几句话,问问大姐怎么没一起来,听她娘说大姐一家随后到,就让他们坐那儿歇歇。 她则把她闺女拉到了半边,没好气的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跟你说让你早点儿回来吗?家里这么忙,你倒好在你大姨家待着就不回来了。” “我哥都去了外婆家,也没说去把我接回来,我一个人怎么回来?”贺思璇嘟着嘴,“娘,我怎么听说嫂子是顾羡?” 她乍听到哥哥要娶得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顾羡不是堂哥的对象吗?怎么嫁给哥哥了,难道她哥因为太喜欢顾羡,所以抢了堂哥的对象? 董问萍点了点她的额头,“别张口顾羡,闭口顾羡的,她是你嫂子,得喊嫂子。” 贺思璇低着头‘哦’了声,眼珠子一转又问道:“嫂子嫁给我哥了,今后她应该不会再对贺美玉好了吧?” 她和贺美玉同岁,贺美玉不管是学习还是长相都强过她,这让爱美的她心里很不服,加上有个漂亮的嫂子,而且这嫂子还对她很好,更让贺思璇羡慕。现在这嫂子嫁给了她哥,她心里不无得意的想,看今后贺美玉还怎么到她面前嘚瑟。 董问萍瞥了眼得意洋洋的闺女,给她一击:“美玉也要喊顾羡一声嫂子,她们俩往常关系好,没道理嫁给你哥了,反而不来往了。” 贺思璇就撇起了嘴巴,“嫂子是我嫂子凭什么对贺美玉那个丫头片子好?” 董问萍真不想理这歪缠的丫头,不耐的道:“你想让你嫂子对你好,就好好讨好她,她自然而然就喜欢你了。” 在她心里儿媳妇本事大,能自己做生意挣钱,闺女和她处好了,耳闻目染之下,说不定也能变得懂事些。 贺思璇扬起下巴,一脸的理直气壮:“那还用你说,她是我嫂子,是自家人,我自会对她好的,不像大舅家的彩燕见天的欺负表嫂。” 说到娘家侄女,董问萍也是直摇头,警告道:“彩燕被你大舅妈娇惯坏了,你可不能跟彩燕学,你嫂子虽然是嫁到咱们家里来的,可她是你哥的媳妇,也会是你侄子的娘,更是你今后嫁出去的依靠,你哥到底是个男人,婆家有个什么事儿,还是要你嫂子出面才行,所以千万不能跟你嫂子闹脾气,知道吗?” 贺思璇听得愣愣的,心里想想她娘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 “嫂子长得漂亮,我本来就很喜欢她,以前不知道有多羡慕美玉有这么护着她的嫂子呢。”贺思璇说着以前的事情,心里竟有点儿委屈。 董问萍听得好笑,摸摸闺女的头,“顾羡成了你亲嫂子,今后自会护着你的。”这点董问萍还是有把握的,从顾羡让博源跟着她做生意就能看出来,顾羡是把博言几个弟妹当成了自己弟妹护着的。 这样贺思璇就放心了。 董问萍却忽然眯着眼睛看向闺女的脸蛋子,满脸的怒意,“你这脸上抹的什么玩意,快赶紧擦掉,难看死了。”她刚刚瞧着闺女的脸就有点儿不对劲了。 “哪里难看了,这是腮红,娘,你不懂就别乱说。”贺思璇听到她娘让她把脸擦干净,立马蹦到了半边去。 “好好一张脸,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董问萍厉声喝道,“你给我赶紧把它擦了,小丫头家家的要上天了。” 贺思璇眼珠子一下子就蓄满了泪水,嘴里却固执的道:“我就不擦。” 董问萍别看平时嬉皮笑脸的,脾气可真不算好,听了闺女的话,只感觉心口的火气直往外冒,捞起旁边的棍子就想往她身上打,一旁坐着的贺老太瞧见她的动作,赶紧过来把她手上的棍子夺了下来,瞪了她一眼,“你说说你管孩子就管孩子,拎着个棍子做什么?今天是博言大喜的日子,你这当娘的在这里打打骂骂的,像什么样?” 董问萍见棍子被婆婆抢去了,站在那里黑着脸气喘吁吁地瞪着贺思璇,待到情绪稍稍平复,她才指着贺思璇的脸蛋子,“娘,你看看她那脸上抹的什么东西,跟唱大戏的样儿,真是丢死个人喽,让她擦了她还跟我犟嘴。丫头家家的,脾气倒是不小。” 贺思璇听得她娘的话,满脸的不服气,恨着脸闷在那里不吱声。 贺老太这才瞅着一张老花眼往孙女脸上看去,这一看,我地个老天爷来,这猴屁股似的,这是脸吗? “思璇,你照镜子没有?这谁给你抹的啊?”贺老太眯着眼睛的时候,身上还有点威严,“你去屋里找个镜子照照你那脸,你还跟你娘犟嘴。” 贺思璇眉头紧紧皱着,她娘她奶奶都这样说,难道真的很难看?她脸色微微一变,看向她娘她奶奶,“这是彩燕给我画的,她说今天我哥娶嫂子,我这当小姑子的也要打扮打扮才喜庆。” 董问萍脸上微怒,马上又恢复正常,看了眼闺女愁的不行,真是个傻闺女哟,被人整了都不知道,“你嫂子屋里有个大镜子,你去找你嫂子问问,让她给你看看,你这脸该不该涂抹成这样子?” 贺思璇听到她娘让她去找嫂子,心里就有点不情愿,她还想给嫂子留个好印象呢,这脸既然不好看,哪能让嫂子瞧见呢? “既然你不愿去找你嫂子,那就赶紧找个帕子把它擦了。”董问萍瞪着她,沉声说道。 贺思璇哪还敢说什么,飞快的跑到绳子边扯过帕子,沾了水就把脸洗了个干净,心里则对董彩燕恨的不行,刚刚走路上的时候,她就说大舅大舅妈怎么一直盯着她的脸瞧呢,她还以为他们是看她的脸好看呢,没成想是看她笑话,心里不仅对董彩燕恨上了,就是对大舅大舅妈也厌恶上了。 还有外婆,虽然也让她把脸擦干净了,却没告诉她脸上涂这些东西不好看,心里想着外婆嘴上说疼她,到底赶不上彩燕在她心中的地位。 生气的想,还是自个奶奶好,以后她再也不去外婆家了。 贺思璇把脸擦干净了,就去了堂屋,董彩燕见她脸上没了腮红,笑着问她:“思璇,你怎么把脸上的腮红擦了啊?那么好看。” 董问萍的大嫂杨玉英就在旁边踢踢她闺女的脚,示意她这里是贺家,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作弄贺思璇,被她二姑看到了,心里不得劲。 贺思璇装作没看到大舅妈的动作,也笑着说道:“既然那腮红这么好看,你怎么不擦呢?咱们是表姐妹,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抹了腮红,我再抹。” 董彩燕尴尬的笑笑,“今天是你们家有喜事,我抹那些东西做什么?” “是吗?”贺思璇看了眼董彩燕,脸上笑着,眼底却含着讽意,“我擦了那腮红脸颊有点儿痒,我就把它给洗掉了。” 董彩燕哦了声,那个哦字音拖的很长,语气怪怪的,贺思璇瞟了她一眼,这人心思不正,她娘不让她跟董彩燕学习,那么她今后就离董彩燕远远地。 “思璇,你觉不觉的家里多个嫂子,有点儿烦人?”董彩燕之所以这么问,她也是觉得自家嫂子很烦,生的孩子更烦,有了这孩子,她娘都不疼她了,光顾着疼孙子去了。 “我不觉得。”贺思璇摇摇头,“多个嫂子多个疼我的人,我怎么会觉得烦呢。” 杨玉英就诧异的看了眼贺思璇,这丫头变聪明了,又瞥了眼自家闺女,这闺女什么都好,就是跟她嫂子合不来,让她头疼不已,闺女迟早要嫁出去,这个家将来还不是儿子儿媳妇的,闺女不跟嫂子好好处,将来回娘家都要看嫂子脸色,后悔的还是她自己。 “嫂子是外面嫁进来的,她一个外人怎么可能疼你?”董彩燕撇撇嘴说道,“我嫂子看到我就没个好脸,你嫂子我觉得也差不多,你别太抱有期望了。”婆婆媳妇小姑,天生就是敌对的,怎么可能合得来。 “我嫂子就是这个村子里得人,我对她了解,她脾气很好,不会欺负我的。”贺思璇笑眯眯的道,“我嫂子不仅脾气好,长得也漂亮,我今后再打扮的话,就有人教我怎么打扮了。” 董彩燕脸色一变,“随你的便吧,到时候被你嫂子欺负了,可别哭鼻子咯。” 杨玉英又踢踢闺女的腿,“乱说什么呢?人家嫂子刚刚嫁进来怎么会欺负思璇的。” 董彩燕脸上有了笑容,“现在当然不会欺负婆家小姑子,等到她生了孩子,站稳了脚跟自然而然就看小姑子小叔子不顺眼了。” 贺思璇盯着大舅妈和董彩燕看了又看,说道:“大舅妈你是在说你们家的表嫂吧?毕竟表嫂和彩燕关系就不好,我经常看到她们吵架呢。” 杨玉英讪讪的瞄了眼贺思璇,“思璇,别乱说啊,你彩燕姐什么时候和你表嫂吵过架?她们只是斗嘴开玩笑的。” 贺思璇意味深长的哦了声,不想跟他们多说,“我去找我嫂子说话去了。” …… 顾羡刚把房间收拾好,转过头就看到贺思璇勾着头往里面瞧,她笑着朝她招招手,柔声道:“进来吧。” 贺思璇吐吐舌头,看了眼顾羡,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好奇心占了上风,还是慢腾腾的移动步子,腼腆的喊了声,“嫂子!” 贺博言脸色却有点不好,他和羡羡正处的好好的,思璇跑进来插一脚做什么?想到此,略微冷凝的眼神就无意的瞟向了她。 贺思璇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哥的冷脸,这一瞧见她哥冷飕飕的眼神,她小胆儿就颤了颤,脚步也不敢往前挪了。 顾羡偏过头看了眼贺博言,又转过头:“别管你哥,进来玩吧。” 贺思璇又看了眼她哥,见他一张脸和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只不过盯着她的一双眼却暗沉暗沉的,她哪怕再想进屋和嫂子说说话,这会儿也不敢进来了。 顾羡好笑不已,“博言,让思璇进来吧。” 贺博言这才收回目光,眼眸又看了顾羡一眼,才不情愿的说了句:“你嫂子让你进来还不进来?” 顾羡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贺思璇就很听话的坐在椅子上,贺博言见她不似平时那样像个疯丫头,倒是多看了她一眼,“在这里陪你嫂子,我去拿点吃的过来。” 没了她哥在这里,贺思璇觉得整个房间都松快下来,“嫂子……” 顾羡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贺思璇还是不敢问她为什么是堂哥的对象却嫁给了她哥,灵机一动,盯着顾羡的脸,说道:“嫂子的皮肤真白,你天天是怎么洗脸的啊?” 顾羡饱含深意的看她一眼,“你哥的脸还要白些呢。” 也是哦。 贺思璇低垂着脑袋,觉得自己找了个很挫的话题,呆坐在那里暗自懊恼。心里忍不住又给董彩燕记上了一笔,都怨她整天在她耳边念叨,当嫂子的这样不好那样不好,她就生怕说错了话,使得嫂子生气,今后再也不管她了。 顾羡见贺思璇木呆呆的在那里不说话,也没吭声,任由她在那里坐着,她则拧眉思索着,他们这里的习俗,闺女嫁到婆家第一天是不能回娘家的,回了娘家就不吉利,那么今天下午的黄豆谁来磨?即便可以让博源拉磨磨豆浆,谁来熬煮豆浆,就算外婆帮她把豆浆熬煮好,她也不会点豆腐,更加不会压制豆腐豆皮。 贺博言端了点油炸的果子进来,放到床边的柜子上,淡眉一抬,瞟到他妹子在那挝耳挠腮的不知在想什么,再看看顾羡也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眉头轻蹙,轻声喊她:“羡羡。” 他声音的调子犹如玉盘相击一如既往地清冷,顾羡被他的声音吸引,侧过头看向他,贺博言眼底就含上了笑意,压低声音问:“在想什么?” 顾羡就皱起了眉,“今晚的豆腐怎么办?”做生意要有诚信,何大叔和国营饭店的货是不能断的。 贺博言撩起眼皮,眉头微动,“把豆浆磨好,弄到咱们家里来熬煮,压制豆腐。”先把今天对付过去,明天就可以回顾家做豆腐了。 顾羡杏眼圆瞪,“家里这么多客人,方便吗?” 她做生意的事儿,只有村里的队长知道,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天天赶着牛车去镇上是做什么的,就是贺老四家和他们家相邻,也被他们瞒的紧紧的,不过顾羡也没觉得能瞒多久,毕竟博源要在菜市卖豆腐,村里有赶集的人,到了镇上就能发现端倪。 “没事,不用担心。”被人知道了又如何,来家里吃喜酒的都是他们姓贺的人家,即便他们心里有些想法,都是一门子人,相互算计陷害的事,他们还不会做。 既然博言说没事,顾羡就选择相信他,“就这样吧。” “你们在说什么豆腐啊?”贺思璇在旁边偷偷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插嘴问道。 贺博言皱眉,“你怎么还在这里?” “……”贺思璇翻个白眼,“哥,你还没跟我说什么豆腐啊?” “你嫂子要休息了,你有什么问题就去问娘吧。”贺博言说着就把贺思璇拉起来推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贺思璇站在她哥门前,暗暗运气,恨恨的跺跺脚转身离开了。 顾羡就好笑得看着贺博言,“思璇她想在这里玩,就让她在这里玩呗,赶她走做什么?”难不成这人连亲妹妹的醋都吃? 贺博言没说话,端着桌子上的果子递到顾羡面前,“吃点东西吧。” 顾羡接过他手里的盘子,放到桌子上,瞅了眼果条,“跟你说了不饿。”不过还是拿了一根果子喂到了嘴里,然后又拿了根果条递到贺博言嘴边。 贺博言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脸颊泛红,嘴唇缓缓的张开,就着顾羡修长的手指把那果条含进了口里,盯着那双白皙的手眼神愈加灼热,嘴唇慢慢咀嚼、吞咽。 两人吃了面炸的酥脆带着甜味儿裹着芝麻的果条,喝了点儿水,又是一阵无言。 贺博言一点儿不觉得气氛尴尬,只要和顾羡呆一起哪怕不说话,都是好的。顾羡却受不了这静默,抬起头看向他想说些什么,却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秀眉微挑。 贺博言握了握拳,眼神不自觉的瞟向那一抹红唇,额际冒出丝丝细汗,嘴唇无意识的动了动。 顾羡却惊讶的道:“很热吗?”怎么还出汗了? 贺博言黑眸含了丝羞赧,不过这羞赧到底比不过心里的渴望,抬起眼看向顾羡,抿抿嘴,微启薄唇,“我……可以亲你吗?”这会儿不仅是脸颊泛红,耳尖也悄悄红了。 顾羡一愣,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贺博言见她没吱声,以为她不愿,心里一下子像被掏空了似的,失魂的低喃:“咱们都结婚了……” 顾羡回过神就听到他的话,心里颇有点好笑,这人的意思,都结婚了怎么还不让亲?再看看他一副丢了魂似的,脸上的清冷再不复见,忍不住说道:“也没说不让啊……” 话没说完,贺博言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嘴唇就慢慢落在了顾羡唇上,感觉到那一处的绵软甜腻,他恋恋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半晌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那粉润的唇。 贺博言眼眸清润黑亮,含着一丝情欲,带着固执看向顾羡。 顾羡脸颊也有点烫,芯子虽然是老阿姨,可到底这么多年没有亲吻了。 贺博言好似发现顾羡的不自在,到没有那么赧然,得寸进尺的道:“可以再亲一下子吗?” 顾羡不自在也就那一瞬间,恢复后就听到贺博言的话,瞄了他一眼,“外面那么多客人,赶紧去招待客人。” 贺博言很失望,不过想到在屋里待了这么久也该出去了,就不再纠缠。 不情愿的说了句,“我走了,你在床上休息会吧,我等会儿过来。” 顾羡抿着嘴微笑道:“你快点去吧,我没事。”这人当她小孩子吗? 贺博言又看了她一眼,方才带上门,走了出去。 第30章 董问萍的大姐董娟带着小闺女王方媛急了慌忙的赶过来, 王方媛瞧见小姨笑开了红红的圆脸蛋儿,喊了声小姨,就跑去找贺思璇了。 董问萍见了大姐咧开了嘴,笑容变得真切,拉着她得手,小声同她嘀咕:“姐,你可来了, 打昨个起我这心里就慌的不行,生怕把博言的婚事办砸喽……”说着侧过头四周张望一番, 见近旁没人,又道:“博言大伯早上过来晃了一圈子就走了, 要不是他大姑父在旁边帮忙看着招呼着, 我这真的抓瞎。” 董娟理解的拍拍妹子的手, “还有什么要忙活得不, 我来帮着干, 你就去招呼客人。” 董问萍摇头,儿媳妇已经接到了家, 别的也没什么要忙活的, 请的客除了本门子得人, 其余的都是直系亲属,即便没照顾周到, 他们心里也不会有怨言, 她不过是看到大姐来了, 想找个人吐吐苦水罢了。 接着又想到, 闺女从娘家顶着一张花脸回来,皱着眉抱怨:“彩燕这孩子可真是被大嫂惯坏了,你说说她什么不好撺掇,非得撺掇思璇把个脸抹的花猫脸样,难看死了。娘也是,也不说说她,还有大哥大嫂……” 讲到这里,董问萍住嘴了,每每提到娘家哥嫂她心里的怨气就忍不住的往外冲,但不管如何都是自己亲哥,跟旁人还不能说什么,只能和自己亲姐念叨两句。 董娟想到大弟,也是一言难尽,不愿这几年问萍极少回娘家,就是她一个庄子住着,也难回去一趟。 两姊妹说着聊着进了堂屋,董问萍的嫂子杨玉英看到这手拉手显得多亲热似的姐妹两个,眯眯眼,笑着开口:“大姐,问萍你们感情可真好,这手一拉谁都能知道你们是亲姐妹,倒显得我这当兄弟媳妇、当嫂子的和你们不亲了。” 说心里话,如不是儿子结婚,董问萍真不稀得搭理这嫂子,她撩起眼皮睨了她一眼,“嫂子这话说得可不就是见外了,都是一家子人,说什么亲不亲的,大姐一进门就拉着我得手不丢,直问我博言媳妇的事情,她这么关心博言,我当然得给她说道说道了。” 杨玉英睬了眼董问萍两姐妹就面无表情的坐那里不吭声了,这两姐妹齐齐挤兑她,当她不知道呢?挤兑就挤兑,真以为她稀罕?董家都是她的,她稳坐钓鱼台,谁也奈何不了她,不过受一些冷遇罢了,她还真不在意。 董娟望了眼弟媳妇,问董问萍:“博言呢,让他把媳妇带出来瞧瞧,咱们来晚了,博言媳妇进门的时候没见着。” 话音刚落,贺博言从房间走了出来,董娟就微笑着问他:“博言,你媳妇呢?喊你媳妇出来说说话呗,躲屋里做什么?” 贺博言脸就一红,喊了声大姨,“她在房间休息。” “休息什么休息,快让她出来我看看,我还没见着你媳妇呢。”董娟满脸的打趣,“我见过了侄媳妇,吃了午饭,你们想怎么休息就怎么休息。” 贺博言的脸一下子红的像煮透的虾子,羞窘的道:“我去喊她。”说完转身快步走了,好似后面有人追他。 董娟目送贺博言离去,转过头笑看着董问萍,“博言这孩子平时不吭不言,这脸皮还挺薄,说一句话脸就红了。” 董问萍嗔怪的瞪了自家亲姐一眼,你那是一句话吗?就差明晃晃说人家洞房的问题了。博言一个没经人事的年轻小伙子,可不得害羞。 董娟就挑挑眉,然后偏过头瞟了眼大弟董华安,“华安,娘去哪里了?” 杨玉英瞥了眼丈夫,垂下头没作声,董华安扯了下嘴角,往院子里望去,“娘一来到这里就出去了,问萍没看到吗?” “应该跟我婆婆在一起聊天呢。”董问萍淡淡的说道,说完也没话说了。 董娟见了妹子不甚热情的态度,就知道她即便嘴上不说娘什么,心里对娘到底疏远了,忽地瞅见一旁用红布盖着的东西,她指了指问:“问萍,那是什么,还用红布裹着?” 董问萍顺着她得手看去,脸上就挂上了笑容,走过去一把把红布掀开,露出了里面崭新的缝纫机,用手指了指缝纫机:“姐,怎么样?”满脸的炫耀。 董娟欣赏的目光落在缝纫机上,连闷坐在那里的杨玉英都站了起来眼神火热的盯着缝纫机,董娟观看完缝纫机,问董问萍:“这玩意儿怎么弄到票的?”杨玉英也急切的望向董问萍。 董问萍神秘一笑,卖关子道:“当然是我自己想尽办法弄来的,博言要结婚了别的没给他准备,给儿媳妇买一台缝纫机我还是能办得到的。”说完脸上略带着得意。 一瞬间董娟就对这个妹子刮目相看起来,她儿子结婚时,儿媳妇要台缝纫机,那时候家里钱倒是有,无奈没有缝纫机票啊,没有票一切都枉谈,现在妹子竟不声不响的弄了台缝纫机,能不让她侧目吗? 杨玉英望着缝纫机若有所思,听得二姑子的话,眉头跳了跳,转过身看向她,脸带微笑的道:“问萍,晓飞媳妇一直嚷嚷着要台缝纫机,无奈家里没票,你既然能弄来票,不如帮忙弄一张票?到时候让晓飞谢谢你这当姑妈的?” 董问萍怔愣,她想过她大姐问她要缝纫机票,毕竟两人关系在这里摆着,倒没想到嫂子也问她要票,她凭的什么? “能弄来一张票已经费了我老大的力气,哪里还能弄到第二张票啊?”董问萍怪笑一声说道。 杨玉英当下心里就有点不畅快,二姑子没了男人,家里过得艰难,她有事无事都不会找她帮忙,没成想头一次张嘴找她要东西,她就拒绝了,“问萍,那缝纫机不是我要的,是你侄媳妇要的,你既然有门路就帮帮她呗,大家都有难的时候,前些年他二姑父去的时候,你来家里借钱,不也借给你了吗?” 说到向娘家兄弟借钱,董问萍脸上的笑意更怪异,“是啊,那钱不是还了,当时家里没钱,博言可是把学校的生活费省了给你们的,那几个月博言每天就啃了一个馒头,回来瘦个皮包骨。” 说到这里她眼泪水就晃晃的往下流,孩子在学校里饿肚子,竟从没跟家里说一声,愣是这么饿了几个月,要不是她见势不对偷偷去儿子学校打听情况,博言被饿坏了都没人知道。 这件事儿,董问萍早早就学给了董娟听,她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眼眶微红,“好了,别说这些了,今儿个是博言结婚的日子,今后会越来越好的。” 杨玉英心里就有点虚,那件事她做的确实不对,可都过了这么久,二姑子怎么还记着呢?也太记仇了。 “是,我是有错。可晓飞媳妇没得罪你吧,晓飞是你侄子,你帮下他难道不行吗?”杨玉英也承认自个有错,“你可是晓飞的二姑。” 董问萍在心里哼了声,“我的儿子都没人疼,别人的儿子我哪里管的着。” 侄子又怎么样?她一个寡妇,能把自个孩子打整明白就不错了,没那个闲心管别人怎么样。 杨玉英噎住了,说来说去她董问萍这是怨上她了?不仅怨上她了,连着她儿子儿媳妇也恨屋及乌的不理会了?她咋这么小心眼儿呢。 董问萍又哼了声,她就是这么小心眼儿,她男人死了,她自己再不强势起来,几个孩子不得被人欺负死?孩子就是她的逆鳞,谁欺负都不行。 董安华在一旁看着也不能说些什么,毕竟在这件事上,他们确实不占理,自己处于亏欠的一方,要求别人办事心虚气短,妹妹不给办,他也没办法。谁叫当初把妹妹得罪惨了呢。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贺博言带着顾羡过来了。 董娟如释重负,欢笑着打量顾羡,打量完心里直叹,甭管这姑娘以前是谁的对象,就看她和博言站一起,一点儿也没被压下去,她就觉得博言这媳妇娶得好。毕竟在农村想找个外貌和博言这么相配的姑娘还是有点困难的。 顾羡上辈子在贺家待了这么多年,对博言外婆一家子,他们的关系纠葛,了解的很是透彻,嫣然笑着大方的由她打量,董娟见她的神态竟比博言坦然,心里好笑:“问萍你这儿媳妇性子好,大方。博言脾气倒是腼腆了点,像个姑娘家。” 贺博言:…… 能别当着他的面说他吗? 顾羡莞尔,心道,你们都被骗了,贺博言可不腼腆。 杨玉英和董华安刚刚也没瞧见顾羡,这顾羡一出来,她心里就愣住了。董问萍男人没了,倒是有点运气,找个儿媳妇也太标致了。她儿媳妇就算出挑了,这博言媳妇,竟比她儿媳妇还出挑。 几人正说着话,贺思璇带着董彩燕,王方媛进来了,贺思璇上来就挽住了顾羡的胳膊,这一挽住她胳膊,她手腕上的镯子就显露出来了,董彩燕的视线本来就在顾羡身上,一下子就看到了那血玉镯子,羡慕的上前一步,盯着那镯子瞧了又瞧,“表嫂,你这镯子真好看。” 董彩燕话一出口,屋子里几人的视线就看向顾羡手腕处,杨玉英对首饰很有研究,她瞅见顾羡手上的镯子,惊呼一声,“这镯子哪里来的啊?” 董问萍茫然的看着她,“博言奶奶给的,咋了?” 杨玉英瞥了她一眼,还咋了,这镯子有多值钱,她知道不?就这样给了儿媳妇,她也舍得? 贺博言眼眸变暗,盯了杨玉英一眼,把顾羡的衣袖往下扯扯,藏住了里面的玉镯,朝董问萍说道:“娘,快到中午了,是不是该安排午饭了?” 董问萍一拍腿,“你们先聊着,我去让人安排桌子。”说着就跑了出去。 贺博言见他娘走远了,这才转过头看向杨玉英,语调清冷:“大舅妈,镯子再珍贵,也是给人戴的,也没人重要,您说是吗?” 杨玉英怔愣,她这是被小辈子教导了?对上贺博言漆黑的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心里一突,悻悻的道:“是,你说的对。东西再好,也是个死物,没人重要。” 心里忍不住嘀咕,博言这孩子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吓人了,还真是翅膀硬了,前几年上门借钱的时候,可不敢这么看她。 贺博言微微勾唇,“大舅妈一直都是聪明人。” 杨玉英又是一怔,博言这话是什么意思?抬眼看向他,见他已经垂下眼,她叹口气方作罢。心里却知道,二姑子一家子和她越来越远了。 董彩燕不甘的看向顾羡的手腕,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娘瞪过来的眼神止住了。 贺思璇皱眉看了眼大舅妈及董彩燕,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对嫂子手上的镯子那么好奇,即便那镯子很珍贵,也是嫂子的不是吗? 即便知道那镯子是奶奶给嫂子的,贺思璇心里也没其他的想法,因为她知道她有想法也没用,她奶奶也不会把镯子给她的,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十几年,哪怕她再天真,对自己家人还是了解的,与其留着镯子给大伯家,不如给自个嫂子。这样她心里也想得开些。 贺博言瞪了眼贺思璇,贺思璇不解的看向她哥,还有点委屈,“我没惹你吧?” 贺博言就看了眼她挽着顾羡胳膊的手,“站没个站样。” 顾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贺思璇嘟着嘴巴,“我挎着嫂子的胳膊怎么了?嫂子都没说什么?要你管那么多?” 贺博言瞅了眼笑得欢实的自家媳妇,头疼的道:“你嫂子是我媳妇,你说我管不管的了?” 贺思璇:…… 她终于知道她哥就是醋坛子。挑衅的看着他,她就不放手。 贺博言无奈,眼神看向顾羡,顾羡别过头不理他,他只能摸摸鼻子。 第31章 今天哥嫂办酒席, 贺博源赶着牛车到镇上把货送完,就急忙往回赶。他先直接去了顾家,把牛拴好,方才大步回了家。 董问萍正在安排几个年轻小伙子搬桌子拿板凳,眼睛瞅到博源回来了,就把这事儿交给了他,她则去了厨房, 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家里屋子本就不多,就在院子里搭个棚子, 大桌子全部摆放在大棚下面,待到客人坐上桌, 一道道美味的菜肴就陆陆续续地端上了桌子。 贺博言是新郎, 端盘子端碗没有他的事儿, 博源回来了, 就是招呼客人, 也没他什么事儿。别看博源平时吊儿郎当的,嘴巴可利索了, 不管是自家人还是亲戚, 该喊叔叔的喊叔叔, 该喊婶子的喊婶子,年轻人又能称兄道弟、搭肩搂背的一会儿功夫就凑到一块儿去了, 有了他在, 整个院子都欢声笑语, 热闹起来。 席过一半, 作为新郎官的贺博言意思意思的给各桌子各敬了一杯酒,倒有同门子的堂哥堂弟想要灌他酒,就被一旁守着的贺博源拽到半边去了。 酒足饭饱后,客人告辞,贺博源也喝得醉醺醺的趴在床上起不来了。 顾羡当嫂子的不好照顾小叔子,就让贺思璇给他拿了帕子擦脸,顺便倒杯茶水解解酒。 董问萍的娘带着哥嫂来告辞,董问萍把他们送到了外面路上,董娟虽然和娘家一个庄子,但并不打算走这么早,她还想和妹子说说心里话呢。 没了客人,院子里乱兮兮的,顾羡不管身上的新衣服,在厨房找个董问萍的围裙系腰上,就开始收拾起院子里的锅碗瓢盆,几张桌子上的盘子都空荡荡,菜吃得一点儿不剩,这反而好收拾。 董娟见外甥媳妇在收拾碗筷了,眼角灵活的过来搭把手,王方媛也是勤快人,自家娘都忙活上了,她也不可能闲着。 人多力量大,几人叠盘子摞碗,唰唰唰就把碗盘放在了大铁盆里,贺博言就在压水井里压了水帮着洗碗。 贺思璇给他二哥喂好茶水,出了屋进了院子就见她嫂子、大姨、方媛在收拾桌子,她哥则蹲在那里洗碗,她赶紧过来帮忙洗碗。 等到董问萍送完亲娘、哥嫂、侄女,回到家里就看到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一点儿不让她问事,眼睛瞟向围着围裙的顾羡,“今天思璇倒是勤快了一回。” 贺思璇听得她娘的打趣,眼睛偷偷向嫂子瞧了眼,不依的向她娘说道:“娘,我一直很勤快好不好?”娘怎么能在嫂子面前这样说她呢?这多丢面子。 董问萍就瞥了她一眼,丫头家家的想的到多。 “娘,博源睡着了,你去顾家帮忙把黄豆磨了,磨完豆浆在外婆那里把豆腐熬煮好,弄到家里来点豆腐。”贺博言揩干净手上的水渍,淡淡的对他娘说道。 董娟站在一旁听了很是诧异,“你们做那么多豆腐干啥啊?” 董问萍指了指旁边的顾羡,堆笑着给她解释:“这不博言媳妇这段时间在做豆腐生意吗?她做的豆腐好吃,水壶厂的厨子就专门向她预定了十多板豆腐,还有国营饭店现在也是咱家顾羡给供应豆腐。” 董娟有点不可思议,眼睛移向顾羡,惊中带喜的道:“顾羡这么能干?”又偏头朝董问萍说:“你苦了这么多年,得了个能干的儿媳妇,也算苦有所得吧。”她自个找了个词。 说到这个,董问萍就有点得意,“那是,我这儿媳妇不仅样貌好,人也勤快,还会做买卖,最主要她没私心,带着博源跟她一块儿卖豆腐。她还说,挣了钱把咱家的房子重新盖了,真是一个儿媳妇顶别人十个都多。”夸起儿媳妇来,也是好话不重样。 顾羡被婆婆说的有点儿臊,把围裙拖了,搭在晾衣服的绳子上。 董问萍看出儿媳妇害臊了,识趣的不再多说,“姐,你跟我去一趟顾家,顺便帮着把黄豆磨了,博源这孩子中午喝醉了,睡的雷打不动,别想指望他了。” “行。”董娟留在这里就是想帮着妹妹做点事情,“方媛,走跟着小姨一起去顾家,看看你表嫂做的豆腐是个什么样子的,竟然这么受欢迎。” 王方媛要去顾家,贺思璇当然也要去,她向来爱凑热闹。 院子里只剩下贺博言和顾羡,两人相视一眼,贺博言率先开口:“累吗?” 顾羡摇头,“又没做什么事,哪里会累?” 两人说着话去了房间,顾羡坐在床边上,右手抚摸着左手腕处的玉镯,贺博言随着她的动作,目光也放在她白皙消瘦的皓腕上,顾羡看了会儿,慢慢的把它褪下来,贺博言眉头蹙着,“怎么不戴了?”想到上午大舅妈和董彩燕的反应,难道羡羡怕别人说什么? “做事不方便。”顾羡四处搜寻一番,“帮我找个盒子装上吧。”她每天要做那么多事儿,镯子戴上虽好看却碍事,也容易引起别人羡慕嫉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它搁置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是对它最好的选择。 “玉镯虽美,奈何人心阴暗。”贺博言从抽屉翻出一块手绢,拿过顾羡手里的玉镯把它包裹起来,“也好,这张扬的鲜红色,不该被世人的私心亵渎,等咱们今后日子好些了,再拿出来戴上。” “把它锁在柜子里吧。”顾羡叹息一声,“奶奶的心是好的,如果我真敢把这镯子到处戴,未必保得住。” 贺博言又在抽屉里翻出一把钥匙,把衣柜打开,把镯子递给顾羡,顾羡接过镯子把它放在了最里面。锁好柜子,贺博言把衣柜钥匙递给顾羡,让她把钥匙放好。 “没事干的话,你看书吧。这会儿也没什么人来家里,清净。”自打重生后,每天忙忙碌碌,猛然间闲下来还有点儿不习惯,看来她天生就不是享福的命。 贺博言就道:“你陪我看书?”双眼黑亮黑亮的瞅着顾羡,把顾羡直瞅的心软,不由自主的就答应了他,应了他之后,心里又忍不住苦笑,这贺博言真是欠他的。 房间静悄悄地,只有偶尔的翻书声和沙沙的写字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等到贺博言又做完一道数学题,抬头看,发现顾羡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 他轻轻把书本合上,悄无声息的来到床边,动作轻柔的捞起旁边的棉被,小心的给她盖上。即便如此,向来浅眠的顾羡还是被惊醒了,她懒懒的睁开眼,伸出手揉揉眼睛,“不小心睡着了。” “再睡会儿吧。”贺博言见她好似很疲惫,想到这几天她磨豆浆做豆腐,还要去砍柴,每天都忙不完的活儿,她却说不累,怎么可能不累呢,不过是硬杠着,现在乍一闲下来,身体就开始抗议。 顾羡想着反正下午没事儿,睡就睡吧,“你看书吧,我不打扰你了。”说着就躺了下来,又看了眼身上的外套,她坐起身把外套和裤子脱了,方又躺下。 贺博言抱着书,瞥见顾羡豪爽的动作,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见她说睡着就睡着了,红晕渐渐消散,垂下头又沉浸在书本里。 顾羡再醒来的时候,董问萍已经帮她把豆浆磨好,熬煮好,用牛车拉到了贺家。这时候贺博文都已经放学回家了,贺博源也酒醒起床了。顾羡就开始点豆浆,然后几人合力把豆浆压好了放在厨房里,就等着明天豆腐豆皮出来,就可以了。 董娟在旁边看着顾羡的动作,感叹道:“做豆腐还挺简单。” 顾羡抿着嘴笑笑,简不简单见仁见智,就像陈伟胜做出来的豆腐就没有她做的豆腐好吃,不然国营饭店不会舍了陈伟胜的豆腐而要她做的豆腐。 董娟抬头看看天不早了,就和董问萍告辞,董问萍知道她姐家里还有孙子要带,就没留她,顾羡就去厨房拿了块野猪肉让她带回去。野猪有那么大,她留够外婆吃的,其余的全部让贺博言拿到了贺家。 董娟客气了两句就接下了。这年头肉都稀罕,她今天来喝喜酒吃了肉解了馋,家里小孙子却好久没见肉腥子了,肉拿回去也是紧着小孙子吃。 董问萍去送大姐和侄女,回来后顾羡已经在做饭,她儿子在烧火,她挑挑眉,任他们两个在那里做饭,她则让博源帮着把院子里搭的棚子拆了。 晚饭过后,顾羡打发贺博言去看书,她则烧了一大锅水,打算洗个澡。顾羡特别爱干净,哪怕天气这么凉,她还是坚持每天洗澡,更何况今天结婚,她自个是过来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当然要把身子洗干净了。 顾羡洗完澡穿着半新的秋衣秋裤,及拉着凉拖鞋哆嗦着身子,滚进了被窝里。被子都是大红的新被子,既暖和又有一股新棉花的清香味儿,顾羡深吸一口气,埋在了被窝里。 自顾羡进了房间,贺博言抱着书本再也看不进一个字,眼睛几秒钟就要往床上扫一眼,再瞅到顾羡把头塞进了被子里,他再也按捺不住,猛然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去了厨房,烧水洗澡。 等到贺博言洗好澡出来,顾羡已经在被窝里睡迷糊了。贺博言关上门,看着床上闭着眼睛呼吸绵长的女人,还有点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丢下他,睡着了? 说好的洞房花烛夜呢? 贺博言抿着唇,心里是委屈的,顾羡她,怎么能这样子呢?怎么不等他?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顾羡露在外面的黑脑袋瓜子,很想捏捏她的耳朵,让她这么没良心,新婚夜自己就睡了,也不等他。 即便心里再失落,贺博言也不打算再去看书,坐在床边轻轻扯过被子,略微紧张的躺在了顾羡的身边,侧过身子脸面向顾羡,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皂味儿,心脏砰砰砰跳动的极快,好似要蹦出来。 肖想了许多年的女子就躺在自己身侧,却什么都不能做,这比什么都让人郁悴,可看着她的睡脸,想到她平日的劳累,又不忍叫醒她,只能自己干憋着。 贺博言又盯着顾羡的脸看了半天,手放在腿侧悄悄握紧,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就要对她做些什么。这样安然睡着躺在他身边的顾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忍的多辛苦,有多想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可是他不愿唐突了她,虽然两人已经结婚,但她睡熟了,他不愿在她不知的情况下,对她做任何事情。 贺博言躺床上即便不动,人是醒着的,也有轻微的响动,顾羡被吵醒,嗯咛一声,翻个身缓缓睁开眼,却对上了贺博言清冷的眼眸,不过此刻那眸子里多了一些顾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博言。”顾羡特有的清脆悦耳声含着一丝睡意在耳畔响起,贺博言这才知道顾羡已经醒来,眼里一喜,“你醒了?”声音有点暗哑。 顾羡慵懒的嗯了一声,在被窝里小小的伸个懒腰,“你没看书了?” 贺博言心道,你终于醒了。也学着顾羡轻轻的嗯了声,垂着眼眸,一脸平静。 顾羡见此,莞尔一笑,眼里闪过趣味,“既然如此,把煤油灯吹灭早点儿睡了。”说着就要阖上眼。 贺博言猛地抬眸瞧她,嘴唇紧抿,“你都睡了一下午,还没睡醒?” 顾羡装模作样的打个哈欠,戏谑的道:“你也知道,我前几天太累了嘛,睡多点儿不奇怪。” “那你睡吧。”贺博言眼睛又垂下来,眼睫毛犹如一把小刷子掩住了里面的失落,“我也要睡了。” 顾羡忽然轻笑出声,怀疑的问:“你真困了?”说着使坏的把胳膊搭在他的腹部。 贺博言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一处,好似要爆发出来,清冷的俊脸此时飞起一片红霞,结巴着道:“你,你做什么?”心里却带着期待,难道羡羡她要主动……? 顾羡无辜的道:“睡觉啊。”语气里含着满满的笑意。 贺博言再不知道她在逗他,就不是贺博言了,心里好气又好笑,刚刚的紧张到没了,翻过身脸对着顾羡,大掌在棉被下悄悄拉起她的柔夷,紧紧的攥在手心。 顾羡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贺博言有点湿气的大掌包裹着,她杏眼圆睁,视线落在贺博言的脸上,贺博言察觉顾羡的视线,黑亮的眸子迎上她的,两人目光相对,暧昧渐生,两个头颅缓缓向对方靠近。 直到双方双唇紧贴,再也没一丝缝隙,还没有停止,两人尤不满意都不由得伸出舌尖舔着对方,贺博言掌里的湿气更多,连着顾羡的手也被他冒汗的掌打湿了。 不知何时贺博言的手已经放开顾羡的手,改成一双有力的长臂紧紧的抱着她,两人的吻由浅及深,吻的难舍难分。贺博言已经由原先的侧抱着顾羡,换成压在她的身上,亲吻她。 贺博言从没觉得这么快活过,他觉得今个一天他得到了全世界。 顾羡微睁开一双眼睛,被子已经滑落到两人背部,她伸出双臂使力扯过被子往上拉盖住两人的头,一会儿后从棉被里丢出一件女式秋衣,鼓囊囊的棉被里一阵悉悉索索的晃动,接着甩出几件秋衣秋裤,有男式有女式甚至还有内衣内裤。 棉被里平静了几秒钟,传来几声奇怪的对话。 “贺博言,不是那里。” “羡羡……”声音里带着隐忍急切。 “你再试试,别着急。” 过了会儿后…… “对了吗?”清冷的带着暗哑的男声。 “真疼,你轻点儿。” 半小时后,顾羡感觉整个身子都不是自个的,趴在床上一动不想动,再看看旁边的某人,心里一阵气闷,这人什么经验没有胡捅乱撞的,弄得她苦不堪言,好好的洞房花烛夜简直像上刑,没有一点儿美感,两辈子都是一个样。 贺博言耷拉着肩膀靠坐在床上,黑眸紧张的盯着顾羡,再不复往日清冷,“……羡羡,对不起。” 他以为羡羡像他一样舒服呢,哪里想到她竟这么疼,如果知道她会这么疼,他宁愿不做这事儿,也不愿她受苦。 顾羡见他这样子,又他ma心软了,明明享受的是他,受苦的是她,她还没说什么呢,他到委屈上了。 “没事儿,头一会儿都这样,下次就好了。”到底谁是女人啊,顾羡郁闷的不行,难道不应该是他来安慰她吗? 贺博言眉头微蹙,迟疑的问:“真的?”他并非一定要做这事儿,只不过羡羡是他爱着的女人,忍不住想同她亲近再亲近。 顾羡肯定的点点头,见他光裸着胸膛,虽那胸膛白皙又富有爆发力,性感的马甲线更是一览无遗,顾羡也没心情欣赏,只怕他冻感冒了,“快躺进被窝里来,你不嫌冷?” 贺博言本还没觉得冷,顾羡一说,他哆嗦了下,掀开被子躺在了被窝里,眼睛却睁的大大的看向顾羡,顾羡被他盯着也睡不着,“还不睡觉,盯着我做什么?” “做梦似的。”贺博言伸出胳膊把她揽在了怀里,心里还有点不敢相信,他竟然真得把顾羡娶回家了,他抬起另外一只手,抹了把脸,怀里的女人让他知道,这一切是多么真实,他真不是在做梦,想到此他轻笑一声。 “羡羡。”贺博言笑完,轻声喊道。 “嗯。”顾羡小声开口。 “你是我媳妇。”贺博言像求证似的说道,顾羡好笑,“我们今天结婚,我不是你媳妇是谁媳妇?” 贺博言抿着嘴默不作声,半个月前他还处于无望的苦恋当中,半个月后他却能紧紧搂着向往的女人述说着心中的爱恋,人生简直像颠倒了。 “你说得对。”贺博言黑眸闪亮,清冷的声音里多了丝笃定。 又过了会儿,贺博言羞赧的问顾羡:“还疼吗?” 顾羡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不自在的回答:“到不怎么疼了,别担心。” 贺博言悄悄松口气,脸上略微不自在,他第一回手生,下回,他一定不会这么挫,一定不会再让她疼的。 两人说着说着进入梦乡,第一声鸡鸣声响起的时候,贺博言睁开了双眼,回过头就去看旁边,见顾羡还躺在身旁,他轻声吁口气,勾着嘴苦笑,再次告诉自己顾羡已经是他媳妇,不会再离开他,也不会嫁给堂哥,方才作罢。 顾羡在他醒来后,也跟着醒来了,打个哈欠,“你醒的挺早?” 贺博言眼里含笑,“习惯了。”其实他平日醒的并没有这么早,不过是想着他昨晚把顾羡弄疼了,早上起来给她做点儿好吃的补补身子。 顾羡坐了起来,“我也起来吧。” 贺博言却拦住她,“你睡会儿,我去给你煮醪糟汤圆再打个鸡蛋,如何?” 顾羡没那么娇气,吃不吃鸡蛋的也无所谓,“不用麻烦了,就熬点稀饭,炒点菜就行了。”顾羡身上确实还有点不适,天还没亮,既然贺博言让她歇着,那她就躺一会儿,她还是知道贺博言会做饭的。 “你睡会儿吧,我做什么你就别管了,总之肯定让你满意。”贺博言说着就套上了长裤。等到他穿好衣服,再去看顾羡,发现她又睡着了,微微蹙眉,看来今后得让博源多做点儿活,羡羡太累了,受不住。 往常贺博言做饭是完成任务,现在给自己女人做饭,贺博言又有不同体会,心里满满都是怎么样才能做出她喜欢吃的东西来,眼里的柔光都能化了。 等到贺博言做好饭了,家里人还没有一个起来的,贺博言习以为常,他们家只要农闲时,包括他娘,都是睡懒觉的好手。 贺博言也没想着喊他们,把煮好的汤圆端到房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轻轻摇醒顾羡,“羡羡,起来吃点儿东西再睡。” 顾羡刚刚被他摇晃身子时,就已经醒来,不过是不想睁眼睛而已,一股浓密的香油味儿窜到鼻子里,就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做的什么?”声音里带着丝睡意问他。 “芝麻汤圆儿。”贺博言简短的回答,“实在太困的话,就吃了再睡……我去给你打水,把牙刷了脸洗了再来吃东西,行吗?” 顾羡摇头,“我起来了,还要去镇上,咱们给国营饭店供应豆腐,我去看看情况,认认人。” “我把汤圆端厨房里,你洗漱好再来吃吧。”贺博言说道。 顾羡点头,快速的穿好衣服,到了院子里,贺博言已经给她倒好洗脸水,她心里微暖,贺博言又递给她一双新牙刷,她接过来挤了牙膏,刷好牙洗好脸,一碗汤圆就摆放在案板上,贺博言也盛碗稀饭,拿着馒头就着咸菜大口吃了起来。 顾羡看着碗里的汤圆鸡蛋,再看看贺博言手里的粗面馒头,眼睛泛酸,筷子在碗底翻了翻,里面藏了两个鸡蛋,她瞅了他一眼,夹起一个鸡蛋放在他的稀饭碗里,“一个人每天一个鸡蛋就足够了,你帮忙吃个。” 贺博言眉头挑动,盯着碗里的鸡蛋看了会儿,“这是给你补身子的,我身体没事儿,不用吃这个。”鸡蛋是稀罕东西,平常都是紧着博文吃,他想着羡羡昨晚受累了,他就多给她打了个蛋,没想到她却不愿吃。 顾羡道:“你要参加高考,每天都应该吃一个鸡蛋补补身子。” 顾羡坚持把鸡蛋给贺博言吃,他没了办法了只能把鸡蛋吃了。 两人吃了早饭,贺博文哈欠连连的起来了,他洗了脸坐在餐桌边,喊了声:“哥,我要吃饭,帮我盛稀饭。” 贺博言可不是他娘,不会惯着他,沉声道:“你都十二岁了,盛饭自己盛。”什么毛病,真以为自个是少爷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 一家子都有点怕贺博言的冷脸,贺博文也是如此,他虽然被他娘娇惯的很娇气,他哥脸一冷,他就不敢多说什么,自顾去盛饭。 吃了饭贺博文扭捏着站在贺博言身旁,贺博言沉脸:“不去上学,待这做什么?” 贺博文从背后拿出一张卷子递给他哥,低着头说:“老师要家长签字,娘在睡觉。” 贺博言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试卷,瞅了眼分数,怒声道:“怎么只有69分,你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贺博文眼里的泪水漱漱往下落,顾羡在旁边看了走过来拿过贺博言手里的试卷,看了眼上面的分数,叹口气,朝贺博文说道:“笔拿来。” 贺博文哭的抽抽搭搭的,摸出一只铅笔递给顾羡,顾羡签上名字,把卷子和笔还给贺博文,贺博文接过东西就想走,贺博言却冷声道,不说声谢谢? 贺博文就红着眼眶,说了句谢谢嫂子。 贺博文走后,顾羡嗔怪的道:“他这次没考好,你不应该凶他,给他找找原因出在哪里,下次努力就是了。” 贺博言脸色虽然依旧不好,已经缓和下来,他娘娇惯博文,他只能严厉些,心中无奈,这样才不会把他惯坏。 第32章 朝阳渐渐冒出了头, 顾羡让贺博言喊贺博源起床,还要去镇上。贺博言就指了指顾羡身后,顾羡转过身子看去。 贺博源正边穿外套边往外面走,到了院子里打水洗脸、刷牙,动作极为麻利,后又几步跨到厨房,掀开锅盖抓个馒头塞在嘴里, 碗柜里拿了个碗盛碗稀饭,顺便在筷笼子里捞双筷子, 走到案板处,往碗里夹了几筷子咸菜, 端着碗就到了院子里, 嘴里的馒头几口被他啃完, 然后左手端碗, 右手拿筷子, 吸溜吸溜往嘴里扒稀饭。 董问萍做的咸菜很好吃,贺博源最喜欢把稀饭参合着咸菜一股脑往嘴里送, 在他看来那滋味跟吃肉差不多。他扒完了稀饭, 碗筷放到案板上, 嘴巴一抹,就朝着顾羡问:“嫂子, 是不是该走了?” 顾羡目瞪口呆, 他从起床到吃完饭有没有花五分钟时间? 几人还没把豆腐豆皮搬到牛车上, 贺思璇从房间里一阵风似的冲出来, 嘴里喊着:“嫂子,我也要去镇上,等等我。” 贺博言不耐的蹙眉,“我们去镇上送豆腐,你去做什么?” 贺博源也不想带她去,这丫头到了镇上喜欢到处跑,说她又跟你犟嘴,带着她就是带个麻烦精,“你手里没钱,到了集上看到喜欢的东西,只能干看着,去了有什么意思?” 贺博源永远知道从哪个方面打击自家妹妹。贺思璇听了二哥的话,果然就瘪了嘴,她口袋里干净的连个针线头都找不到,何况钱。她瞅了眼厨房里忙活着的嫂子,嫂子应该有钱吧? “你难道还想让你嫂子给你买东西?”贺博言眯着眼,语调微凉。顾羡节约,哪怕两人结婚,她也只买了身衣服,有些东西她看着很喜欢也根本没舍得买,他哪里愿意让她辛苦挣来的钱给思璇买些无用的东西。 贺思璇飞快的瞟了眼顾羡,又低垂着头,小声道:“哥,我没有这么想。”虽没这样想,也差不离,她就想着等到镇上,遇到喜欢的小东小西的就问嫂子借钱买,今后她有钱了再还给她。 贺博言瞥她一眼,“不管你有什么事儿,都不许麻烦你嫂子。” 贺思璇声音更小了,“知道了。”她可算知道哥哥有多护着嫂子了。 顾羡拿着杆秤从厨房出来,见兄妹间气氛怪异,随意的问:“怎么了?” “嫂子,没事。”贺思璇当然不能跟嫂子说,她想问她借钱。 “赶紧把早饭吃了,不然到集上要饿肚子。”哪怕曾和贺家人生活过很多年,也习惯不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就一顿早饭都要分几茬子吃,她婆婆愣是还没起床,根据经验,她要睡到九点多钟才能起床吃早饭,那时候他们都到了镇上了。 贺思璇头摇的像拨浪鼓,她吃早饭比较慢,她怕她早饭没吃完,两个哥哥就会催她,还不如不吃呢。顾羡皱眉,“不吃早饭怎么行?” “嫂子,来不及了,一顿饭不吃饿不着,中午再补回来就是。”贺博源已经坐上了牛车,准备走了。 贺思璇就哧溜一下子上了牛车,顾羡秀眉紧蹙,贺博言长腿一跨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别管她,知道今天要去镇上,还不早点起来,饿肚子怨不着别人。” 顾羡眉头还是没有展开,上辈子思璇早早得了胃病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丫头吃饭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生活作息没个规律,再不改过来,难道还想像上辈子那样每每胃痛的打电话找她哭诉? 上辈子因为博言不在了,她对几个弟妹有一份责任心,这辈子她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管他们的事情上。 想想博言几个弟妹,顾羡就有点发愁,几个孩子没有坏心,就是身上毛病一大堆,比如博源懒惰,思璇爱美,博文虚荣心较强,他们没有父亲,婆婆对于孩子一直都是娇惯,管教他们的责任就落在博言身上,博言有自己的事情,哪里能时时刻刻在家里管着他们呢?所以,不管他们有什么缺点,都得从现在改了,他们自己立起来了,她和博言才能轻松。 “博源,先不慌走。”顾羡沉下脸,看向贺思璇,“锅里有馒头,你赶紧下车拿个馒头夹点咸菜路上吃。” 贺思璇一怔,笑了,“嫂子,没关系的,我不饿。” “没饿也要吃。”顾羡看向她,“不吃饭就不要去镇上了。” 贺思璇眼眶变红,嫂子好凶。 贺博言微微诧异,没料到顾羡会变脸,赶紧向贺思璇说道:“你嫂子让你吃早饭是关心你,还不快去?” 贺博源幸灾乐祸的笑看着贺思璇。贺思璇听了哥哥的话,偷偷瞥了眼顾羡,抿着嘴下了车,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馒头里面夹了点咸菜,坐在牛车上低着头小口吃着。 等到她吃完手里的馒头,顾羡脸色缓和,“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吃不好影响的是一天,如果长期不吃饭,铁打的胃也会受不了。” 贺思璇不是不知好歹得人,她心里知道嫂子是为她好,闷在那里点点头。 到了镇上先去给何大叔送了豆腐豆皮,又赶着牛车往国营饭店去,到了国营饭店,顾羡说道:“思璇刚刚只吃了馒头,干巴巴的,饭店里有羊肉汤,喝完羊肉汤,暖暖胃吧。” 贺思璇心里一暖,眼睛酸胀,她娘虽然疼她,但是性子大咧咧的,很多细节她都注意不到,就显得不贴心,嫂子的关心让她觉得温暖,像母爱般的温暖。 顾羡给贺思璇用粮票买了碗羊肉汤,让她先在这里喝着。她则和两兄弟去后厨送豆腐,国营饭店是个院子,两兄弟一人抱了几板豆腐就往后院去。 “又是你这丫头?”刚到后院,就听到一道怒吼。 顾羡抬头,挑挑眉,打了个招呼:“陈同志你好!” 陈伟胜哼了一声,“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怎么哪里都有你?” 顾羡斜视他一眼,刚想开口,里面走出来一位微胖的中年男人,和何大叔还有点像,贺博源就介绍道:“嫂子,这位是何二叔,国营饭店的主厨。” “何二叔?”顾羡迟疑。 何二叔就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有点憨,“我是何大的弟弟,何二。” 顾羡恍然,打量眼何二叔,身材比何大叔略胖,何大叔一看就是十分精明的人,何二叔则显得憨厚老实。 “豆腐都放在案板上吧。”何二叔抬手指了指,顾羡拧眉,“何二叔,你不检查?” 何二叔摆手,“你做的豆腐好吃,不用检查。” 旁边的陈伟胜就哼一声。 两人谁都没理他,顾羡却坚持让何二叔把所有的豆腐都检查一遍,何二叔就笑呵呵的说:“怪不得,我哥说你认死理呢,果然不假。” 何二叔检查完豆腐,没有问题后,当下就把账结了。三人就打算告辞离开,陈伟胜却喊道:“那丫头你等下。” 顾羡停下脚步,看向他。 他笑容满面的看着顾羡,“丫头,大叔有笔生意和你谈,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什么生意?”顾羡淡淡的开口,贺博言和贺博源站在了顾羡身旁,顾羡瞄了眼两兄弟,又看向陈伟胜。 陈伟胜见这两个高高的小伙子齐齐站在他面前,往后退了退,“我想买你的豆腐,你那里还有豆腐吗?”他倒要看看这黄毛丫头的豆腐有什么好,等他研究出她豆腐是怎么做的,还怕没人买他的豆腐? 顾羡眼睛微微一眯,这陈伟胜自己就是卖豆腐的,倒来买她的豆腐了?他有什么目的?不过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她都不惧就是了。 “可以啊!”有人买她的豆腐,省的她去卖了,还能不行吗? 几人说着就往外面走去,顾羡问陈伟胜:“剩下的豆腐你全都要了?” 陈伟胜肯定的点点头。顾羡颔首,领着他向外走,贺博言和贺博源就一左一右的走在顾羡身边。 到了牛车边,顾羡指了指里面的十板豆腐,“诺,全都在那里,总共十板豆腐你给我八块钱就行了。” 陈伟胜:“怎么这么多?”他是不是被骗了? “就是这么多。”顾羡笑眯眯的。 陈伟胜心里懊恼,“小丫头,我要不了这么多,再说你这几板豆腐就要八块钱,贵了点。” 顾羡摊手,理所当然的说:“我的豆腐好吃,镇上人买账,即便贵了点儿,他们也要买来吃,何况我的豆腐跟供销社比并不算贵……陈同志,你如果不愿意要就算了,我弄到菜市去卖一样卖得完。” 陈伟胜肉痛,八块钱?他得卖多少豆腐才能挣上来啊。 顾羡接过钱,就让陈伟胜把豆腐想办法弄走,十板豆腐有点多,真不好弄走,不过那不是顾羡的事。 第33章 贺思璇还在喝羊肉汤, 三人坐牛车上等她,贺博源左腿着地,右腿弯曲搁在牛车上,手肘抵着右膝盖摩挲着下巴,一脸的深沉,好半天他忽然憋了句话出来,“嫂子, 我觉得这个陈伟胜买咱们家的豆腐目的肯定不纯。” 这谁都知道,关键是他有什么目的? “我们家的豆腐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他买再多也没用。”贺博源以为陈伟胜买他们的豆腐是为了找出豆腐的毛病,再告诉国营饭店, 让国营饭店舍他们家的豆腐, 重新买他的豆腐。 顾羡却不这样认为, 即便想找出他们家豆腐的缺点, 也不用买这么多, 再则说了,豆腐不都是黄豆做的, 再找毛病又能找出什么毛病呢?不像后世有些卖豆腐的, 为了使豆腐颜色好看, 在里面加漂白剂。 贺博言瞅了眼两人,“镇上的豆腐比较粗糙, 吃的时候还带着点酸味儿, 你做的豆腐却滑腻爽口, 他恐怕是想找出你做豆腐的秘诀吧。” 顾羡和贺博源两人同时愣愣的看向他, 好半晌,顾羡才说道:“还真是。”陈伟胜自纣货源充足,把她做豆腐的秘诀找到了,然后抢了她的生意,比找出她豆腐的毛病,再向国营饭店投诉她,对他更有利。 不过,她看向贺博源,“咱们做的豆腐有什么秘诀吗?”她还真不知道,做豆腐不都这样做的吗? 贺博源也怔怔的道:“嫂子是怎么做豆腐的没有谁比我更清楚,跟那些人做豆腐的程序是一个样的。”既然跟那些人做豆腐的步骤是一样的,嫂子做出的豆腐却好吃些,只能归功于嫂子的人品好了。 几人面面相觑,后又忍俊不禁的捧腹笑了起来。陈伟胜自以为买了他们的豆腐就能研究出他们做豆腐的窍门,殊不知他们自个都不知道自己做的豆腐有什么诀窍。那么,他要能找出什么,也算他有本事了。 贺思璇喝了羊肉汤出来,见嫂子和二哥笑的合不拢嘴,旁边的大哥也是满脸的笑意,她爬上了牛车,好奇的问:“你们在笑什么?” 贺博源这才止住了笑,“没笑什么,还要去哪里?今天我赶着牛车陪你们到处逛逛。”上午不用磨豆浆,剩下的豆腐都被陈伟胜买去了,他们可不就有时间嘛。 “去供销社。”贺博言说了句。 “好咧,你们坐稳当了。”贺博源赶着牛车就往供销社去。 今天张姐没在供销社,不过贺博言带他们来供销社也不是找张姐的,供销社里的圆脸店员见贺博言几人进来,张嘴就问道:“我昨天去菜市,想买两块你们家的豆腐,结果找了一个菜市,都没找到你们家的摊子在哪里。” 贺博源就笑了,“昨天我哥我嫂子办喜酒,就没去卖豆腐,不过你今天去买咱们家的豆腐,可能也买不着。” 那圆脸店员就问:“咋买不到?” “当然是咱家豆腐太好,卖完了呗,不然也不会有时间来供销社闲逛啊。”贺博源语气略带着得意。 圆脸店员明显不信,怀疑的看向贺博言,贺博言微微点点头,圆脸店员惊讶了,他们供销社的豆腐都没卖完呢,贺博言家里的豆腐竟这么早就没了? “那我想买你家的豆腐尝尝,什么时候买的到?”贺博言家的豆腐卖这么快,想来很好吃,看来贺博言的娘没有骗她。 顾羡没吭声,任由贺博源和那店员谈,有人喜欢自家的豆腐,贺博源高兴都来不及,“这样吧,你要多少豆腐,你和我说,我给你留着,明天亲自给你送过来。”反正明天又要来找张姐买豆子,也要来供销社走一趟。 圆脸店员听了贺博源的话,只觉得满心舒畅,这贺博言的弟弟可比贺博言会来事,“行啊,你给我送个两三斤就得了。” 旁边的高个店员听了这话,也凑过来说:“我也要三斤。” 这一会儿的功夫豆腐就被预定出去六斤了,贺博源心里极满意,笑着点头,“明天一定给你们送过来。” 贺博言拉着顾羡的胳膊到了半边,去看布,顾羡的衣服太少了,先前没有时间带她来扯布,今天好容易有了点空闲,他觉得怎么也得给她扯些布,做身衣服。 顾羡听到贺博言要给她买布做衣服,心里却有不同的想法,她目光围着供销社的货架打量了一圈子,见那架子最下面一层,摆着内衣内裤,她心里意动。 回到过去,哪怕穿的衣服破旧点儿,顾羡都没觉的有什么,让人难以启此的是身上的内衣内裤,她穿着不习惯,洗的掉色不说,她胸前有点儿雄伟,那内衣就有点儿兜不住,而且内衣带子都断了,她缝了又缝,生怕穿出去带子再断了,就丢人了。还有内裤,是她外婆给她做的大裤衩子,穿在身上就跟没穿内裤样,简直不能再尴尬。 贺博言见她目光时不时落在那内衣上面,他脸色微红,在兜里掏出一把东西揣到顾羡手里,拉着贺博源就走了出去,“羡羡,你先买着,等会我再进来。” 顾羡往手上瞅去,全都是票,有粮票、布票,还有油票…… “思璇,你想买点儿什么,你哥给了票。”她朝着贺思璇笑着问道,来了镇上就是想买些什么,她想着贺思璇手里肯定也没钱,只要合适的东西,给她买了就是。 贺思璇眼睛就落在玻璃柜子里的口红上面,圆脸矮个店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小声说道:“你们和张姐关系在这里摆着呢,说了也不怕,那口红是张姐放在这里卖的,要五块钱一支呢,你如果要的话,不用票,我直接拿给你。” 顾羡也看到了那口红,瞥了眼贺思璇,直接说道:“口红就算了。”说着指了指那边的内衣内裤,“拿两套我穿的,再拿两套她穿的。”农村丫头抹什么口红? 贺思璇抿抿嘴,又不舍的看了眼那口红,“嫂子,我可以不要内衣内裤的。”说着脸微微泛红。 这个时候倒知道害羞了。顾羡内心好笑,“这内衣内裤必须要买,那口红说什么我都不会给你买的。”十六岁的丫头本来就鲜嫩的像一朵花儿,抹什么口红?反而把自己捯饬的怪头怪脑,难看死了。 贺思璇嘟着嘴,心里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想,内衣内裤穿里面谁都看不着,口红抹了后,人人看得见,花钱买东西就要花在别人看得到的地方,这样才不算白花。 顾羡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女人为什么喜欢穿衣打扮?有的是为了自己好看舒适,有些人却为了炫耀,贺思璇就典型的好炫耀,爱和人比较,往往忽略了自己真正的需求。 “女孩的内衣比较重要,内衣穿舒服了,对身体好,嫂子现在没钱,只能买得起这里的内衣,等今后咱有钱了,就去买那好些的内衣来穿。”顾羡缓缓的压低声音说,“你现在还小,本身就很好看,不需要抹那些口红,这么艳的颜色,涂在嘴上,反而显得俗气了。” 贺思璇听得愣愣的,还不能理解穿内衣和身体有什么关系,不过嫂子不会害她,她听嫂子的话准没错。想到嫂子说她本身就很好看,心里喜不自胜,原来在嫂子眼里她也算好看的姑娘啊?心想,嫂子才是最好看,她就从来没见过嫂子这么好看得姑娘。 两人买了内衣,顾羡就想回去了,贺博言在外面瞧见了,让贺博源在外面看牛车,他则几步进了供销社里面,朝顾羡说道:“再扯点布吧?” 顾羡没想再扯布做衣裳,她结婚的时候才买了套新衣裳,就够穿的了,再说马上天冷了,又要套棉袄,到时候还要花去一些布票,不如把票留着套棉袄穿。 贺博言见她坚持,也没了办法,瞄到旁边架子上挂的丝巾,想到顾羡砍柴时,把脖子都刮伤了,他自顾取下一条丝巾往顾羡脖子上戴。顾羡刚刚已经拒绝他买衣服的提议,这丝巾她就没再推辞,博言一番心意,再推辞就不好了。 看了眼旁边眼巴巴的贺思璇,她又另外拿了个颜色的丝巾递给她,思璇看了眼哥哥,贺博言拧眉,“你嫂子给你买东西,看我做什么?” 思璇眼里一喜,飞快的拿过丝巾,甜甜的说道:“嫂子真好,谢谢嫂子。” 贺思璇抱着丝巾出了供销社,喜滋滋的坐在牛车上,贺博源扯了扯她的辫子,“今儿个来镇上赚到了,混了个丝巾戴。” 贺思璇拽回自己的辫子,给他个白眼,“说话就说话扯我头发做什么?”说着就把丝巾戴在了脖子上,“嫂子给我买的丝巾,管你什么事儿?” 贺博源双手抱胸,斜眼看她,“我现在每天帮嫂子卖豆腐,到时候嫂子还要给我工资,你现在讨好我,说不定我拿了钱,就给你买点儿什么呢?” 贺思璇又给他个白眼,“讨好你不如讨好嫂子。”嫂子是发工资的,岂不是更有钱。 贺博源啧了声,倒是学聪明了。 第34章 到了家里天还早, 顾羡让贺博源赶着牛车往顾家去,顾外婆坐在院子门口眼睛不时往贺家方向瞅一眼,羡羡今天该回家了吧? “外婆。”顾羡把镇上买的东西拿在手上,下了牛车。贺博言几兄妹下了车也跟着喊外婆。 顾外婆上了年纪,有腿疼的毛病走路腿脚不利索,见到孙女回来了,却几步迎了上来, 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了孙女,嫁了人剩下她老太婆一个人, 孤寂不说,她还不习惯。 顾羡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贺博言, 让他拿着, 她扶着外婆的胳膊进了院子里。 顾外婆就小声问她, 在贺家怎么样?习不习惯?边说还边瞅着孙女的脸色, 见她满脸的轻松笑意, 就知道她过得还不错。她心里放松,有个好的开始, 今后就会更好。 顾羡先去看了婆婆帮忙泡的黄豆, 见豆子已经泡的白白胖胖的, 她微笑着系上围裙,把在镇上买的菜拿出来做午饭, 想到家里人都喜欢吃羊肉, 就在供销社砍了两斤羊排, 打算炖羊肉汤。 这时候的羊肉即便膻味儿比较重, 炖出来的羊肉汤也鲜香的很,不像后世的羊肉,即放很多作料,设法祛除了膻味,炖出来的羊肉汤也赶不上现在的味道好。 知会贺博源回贺家同婆婆说一声,博文放学后,让婆婆带着他过来吃饭。 顾羡则让贺博言去看书,多会儿书,总能多一分把握。贺博言知道媳妇对他的期待,没有拒绝,让旁边摆弄丝巾的贺思璇帮着烧火,他就去了顾羡以前的房间。 贺思璇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哥哥要考大学,心里替他高兴,在嫂子的叮嘱下,直说哥哥考大学的事,她谁都不说。 董问萍领着背着书包的贺博文过来的时候,顾羡刚刚做好饭。孙女做饭,顾外婆就在旁边看着,见她和婆家小姑子处的自然,没有一丝不自在,心里高兴。 一家子人穷点没什么,只要不吵吵闹闹,就不怕日子过不好,顾外婆对孙女嫁人后的日子更放心了。 董问萍过来吃现成的,有点不好意思,到厨房帮着端菜摆碗筷,贺博文也是第一次在顾家吃饭,还有点拘谨。贺思璇虽也是头回在顾家吃饭,但她自觉和自家嫂子处出了些微感情,大大方方的坐在桌子上吃饭。 贺家人对孙女好,顾外婆看着贺家几个孩子也喜欢得很,热情的招呼他们吃菜。 贺博源喜欢吃羊肉,早上到国营饭店送货时,嫂子请妹妹喝羊肉汤,他想说也请他喝一碗的,但想想就没那么做了,一来他吃了早饭,二来他要送货,也没时间喝羊肉汤。没想到嫂子就在供销社买了羊排回来,炖的羊肉汤可正比他娘炖的汤好喝多了。 他抱着碗喝完一碗羊肉汤,吃的满嘴得油腻,“下次家里再买羊肉都要嫂子做,娘,你炖的羊肉汤味道真不咋样。” 董问萍就坐在贺博源右手边,当下给了他一个疙瘩梨吃,“嫌我做的不好吃,你自己做啊,吃现成的,哪有你嫌弃的理。” 贺博源又去了厨房盛了碗羊肉汤,坐在餐桌上,嘀咕道:“我让嫂子做,没说让你做。” 董问萍感觉手又痒了。 贺博言听到弟弟的嘀咕声,黑眸淡淡的扫他一眼,顾羡就拿了馒头放他手上,“赶紧吃饭。” 贺博言接过馒头,无奈的瞅了眼顾羡,他怎么觉得羡羡比他娘还娇惯几个弟妹呢?这样下去可不行,孩子,该管教就得管教,该严厉可一点儿不能松懈。 顾羡没看他,心道我比你清楚你几个弟妹该管教了,可一口也不能吃个胖子啊,你总的一点儿一点儿来吧?你光想着严厉,就没想想,他们心里会不会抵抗,管孩子你不能光管教他,你得让他知道,你心里是关心他的才行,不然可劲跟你对着干。 “博源喜欢喝羊肉汤啊?”顾羡就笑眯眯的说,看到贺博源点头了,她又说:“那就加紧挣钱,如果十一月咱们能挣一千块钱,让你一个星期吃一回羊肉,都可以。”她倒没说天天吃羊肉,那天天吃羊肉,不得上火啊,都是大小伙子了。 贺博源觉得自家嫂子挺坏,十一月眼看着要下雪了,天气冷得很,往年冬天他是不到中午不起床,现在帮着嫂子卖豆腐,早上根本不用人喊,七点钟准时醒来,钟表都没他时间准时。 他喜欢吃羊肉,家里人都知道,可嫂子刚嫁进来,竟然也看出他喜欢吃羊肉,看出来这没什么,还诱惑他,她这话一出,他觉得他这个冬天别想睡懒觉了。 想想每周吃一次羊肉的美景,他口水都要流出来,赶紧抱着碗喝起羊肉汤来,为了吃羊肉,他拼了,一千块是吗?他肯定能挣到,全镇那么多村子,那么多人家,一千块钱他觉得容易的很。 贺博言看着旁边不停给弟弟妹妹夹菜的顾羡,拧眉想,羡羡给他们的关注是不是太多了?她不应该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吗?弟妹有手有脚,还用她夹菜?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的弟妹要跟他抢媳妇。 再看看博源那嘚瑟样,颇有点看不上眼,一个羊肉罢了,值得他这么兴奋,也就自家媳妇惯着他。 饭后,贺思璇勤快的收拾碗筷洗碗,董问萍见了很欣慰,更加觉得让思璇跟着嫂子是对的,没看思璇现在都懂得主动洗碗了? “顾羡,你有什么事情就让思璇帮你做,她见天的在家闲着愈发懒了,不把身上懒劲该了,今后找了婆家该怎么办哟。”董问萍满脸的忧愁。 贺思璇朝她娘翻白眼,她懒?难道不是遗传了她?人不都说有什么样儿的娘就有什么样儿的闺女吗? 贺博源已经套起了牛轭,到厢房磨起了豆浆,顾羡就说道:“娘,我这里事情多,思璇跟着我,闲不了。”心道,你担心思璇找婆家后犯懒的问题,可真担心的过早了,她到了三十岁才认真谈个对象,现在才十六岁,还有好多年呢。 贺思璇就撇撇嘴,眼珠子一转:“娘,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我跟着嫂子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懒,跟着你的时候就忍不住犯懒,这什么原因啊?” 顾羡憋着笑,端着碗去了厨房,董问萍就隔空给了贺思璇一耳把子,丫头家家的倒戏耍起你老娘来了。 贺思璇赶紧也端着碗飞快的跑进了厨房,她娘真生气的时候,可是要打人的。 贺思璇说给嫂子帮忙就给她帮忙,一下午都没出过门,不是帮忙捡烂豆子,就是帮着贺博源往石磨里倒豆子,磨完豆浆她又帮着过滤,完了熬煮豆浆时又赶紧坐在灶膛后烧火,让顾羡轻省不少。 一家子人忙忙活活的,顾羡就说起了陈伟胜的事情,顺便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末后笑着感叹句:“我做豆腐哪里来的秘诀啊,不都这样做的吗?” 顾外婆神情怪异的看了孙女好半天,又哭笑不得道:“谁说没有秘诀的?” 顾羡,贺博源,贺思璇还有董问萍就齐齐看向顾外婆。 顾外婆用手指了指顾羡,好笑道:“你啊你,咱们镇上的豆腐之所以做的那么粗糙那是因为他们过滤用的纱布粗了,咱们家的都是细纱布,豆渣子过滤的比较细致,做出来的豆腐当然细腻没有杂质了。” 顾羡和贺博源相视一眼,蹙眉问道:“那陈伟胜不是很快就能找到结果?”这样的话生意说不定就被他抢走了,贺博源眼里也满是担忧,就连贺思璇和董问萍眼里也有着担心。 顾外婆倒没有担心,“即便他找出结果来又如何,镇子那么大,他能把生意都做完吗?再说,从你的话中,我对这个陈伟胜有一定的了解,这是个精于算计,斤斤计较的买卖人,我猜他做豆腐肯定没有你做的这么细致干净,就拿这黄豆来说吧,好点儿的黄豆做出来的豆腐肯定就好吃,如果里面都是烂豆子坏豆子,豆腐的味道明显赶不上好黄豆出的豆腐。” 贺思璇歪着头,“外婆的意思,那个陈伟胜光想着挣钱去了,他才没有闲心把豆子里的烂豆子检出来呢,哪怕他换了纱布,也做不出嫂子这么好吃的豆腐?” 顾外婆笑看她一眼,“还是思璇聪明,咱们做生意靠的是良心,和你嫂子做生意的是水壶厂还有国营饭店的主厨,他们干了这么多年的厨子,哪种豆腐好,哪种豆腐不好,他们比谁都清楚。” “哪怕他们选择了陈伟胜的豆腐,你们也不要担心,豆腐弄到菜市也能卖,卖不完少挣点呗,不然也可以赶着牛车在附近几个村卖。总比以前什么都不做,一点儿收入没有,强多了。” 贺思璇得意的扬扬下巴。 贺博源敲了她额头一下子,“瞎得意,当谁没想到?”不过是没说出来罢了。 不过外婆说的也对,先前他们想事情都往好处想,这几天连着每天盈利二十多块,心里膨胀了,一想到会被别人抢走生意,接受不了罢了,想通了,也就那回事。做生意有盈利的时候,当然也有亏损的时候,如果接受不了亏损,还是早点回家种地,别做生意了。 今天是礼拜六,贺美玉和贺高扬从县城上学回来,贺老太想着博言娶了媳妇,两家子在一起吃个饭聚聚,热闹热闹。就让贺美玉去她二婶家言语一声,贺美玉到了二婶家,家里大门紧锁,又想起她奶奶临来时,跟她说,如果二婶家没人,那么肯定在顾羡家。 想到顾羡她还有点儿心虚,心中对顾羡当她嫂子还是满意的,毕竟顾羡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就是将来她嫁给他哥,她在家里的地位也不会受到威胁,还多了个疼爱她得人。 不过顾羡再好,在她心里也赶不上自个亲哥重要,她哥让她想办法把顾羡和堂哥凑成一堆,她心中虽不解,不过还是照做了。现在顾羡和堂哥依着她哥的想法结婚了,她还有点适应不来。 想着心事,就到了顾家,董问萍吃了午饭也没走,就在顾家帮着捡烂豆子,儿媳妇的生意别的她帮不了忙,力所能及的小事,她还是可以干的。 顾外婆对贺美玉比较熟悉,以前孙女没和贺高俊退婚的时候,这丫头就经常来家里玩,顾外婆并不知道孙女退婚的真相,对贺美玉的态度倒是如常。 “美玉放假了?”顾外婆笑着招呼,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下来玩吧。” 贺思璇自打贺美玉进了顾家院子,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见她坐下了,她才问道:“美玉,你怎么来这里了?”说话的时候,故意扯了扯脖子的丝巾,“唉,这丝巾戴着是好看,可就是不习惯,有点箍脖子。” 贺美玉的视线就落在她脖子上的丝巾上,眼里闪过羡慕,“这丝巾真好看,哪里买的?”她在县城并没看到过这样款式的丝巾。 贺思璇微微笑了,看着贺美玉懒懒的说道:“我嫂子给我买的,我不想要,我嫂子却说我戴上这丝巾好看,非要给我买。” “你嫂子给你买的?”贺美玉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贺思璇的嫂子不就是顾羡吗?以前,顾羡是她未过门的嫂子,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想着她,至于贺思璇,那时候她跟顾羡有什么关系?对她很好的顾羡现在竟给贺思璇这丫头买了丝巾,她脸色有点难看。 “是的,好几块钱呢。” 贺思璇瞧着贺美玉的微变得脸,笑的有点儿张扬。 到底是自己侄女,董问萍瞪了眼自家闺女,朝贺美玉问道:“美玉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自家闺女和美玉之间的小心思,她清楚却不会说出来,小女儿家在一起玩喜欢比较,不正常吗? 贺美玉这才想起来这儿的目的,“奶奶说,让你们去家里吃饭,我娘已经在家准备晚饭了。” 有人请吃饭,董问萍当然高兴,爽快得道:“行,你先回去吧。我忙完了就过来,咱们人多喊你娘多整点菜,不然不够吃。” 在大伯子家吃饭,董问萍从来不觉得不好意思,在她看来她吃的又不是大伯子的东西,而是公婆的东西,大伯子两口子干活累那点工分还不够他们一家子吃的呢,如果不是跟公婆住一起,他们的日子哪能过得那么滋润?所以但凡去了大伯子家,她都本着不吃白不吃,不拿白不拿的态度。 贺美玉艰难的点点头,不过她还不怎么想走,四处瞧了瞧,没瞧见顾羡,问道:“羡姐呢?” 董问萍瞅了她一眼,“好孩子,你羡羡姐现在嫁给你博言哥了,你该改口了,不能再喊姐了,得喊嫂子了。”哪怕自家闺女喊顾羡姐姐都无所谓,但美玉可不行,必须得喊嫂子,谁叫顾羡曾是贺高俊的未婚妻的,避免别人多想,还是喊嫂子吧。 喊顾羡嫂子,贺美玉心里有点抵触,不过二婶都这样说了,不改也得改,她挤着笑,“二婶,嫂子做什么去了,怎么没看到她?” 董问萍这才满意,“你嫂子去茅厕了,等会儿就会回来。”今天人多,豆腐豆皮都已经压制好了,也就闲下来了。 顾羡从厕所回来,看到贺美玉在并没诧异,她刚往茅厕去的时候就看到她往家里来了,她洗了手,走过来坐在簸箕边帮着捡豆子,笑着问贺美玉:“美玉放假了?” 贺美玉神色复杂的喊了声,“嫂子。”看了眼神色温柔的顾羡,再瞧了眼贺思璇脖子上的丝巾,心里有丝不甘,如果嫂子嫁的是她哥就好了。 贺思璇就说道:“嫂子,今晚奶奶喊我们去她家吃饭呢,晚上不用做饭了。”说完笑眯眯的看着贺美玉。 贺美玉点点头,“你和博言哥结婚了,奶奶的意思大家聚聚。” “行。”顾羡点头,“坐那儿玩会儿吧,思璇,去房间找你哥,昨天结婚的喜糖还没吃完,拿些出来给美玉尝尝沾沾喜气。” 贺思璇重重的唉了声,蹦跳着往屋里去了。董问萍指着她的背影,直念叨:“这么大了,走路还没个正样,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哦。” 贺美玉脸色有些僵硬,这才几天的功夫,顾羡就对贺思璇那丫头片子这么亲近了?竟然让她去自己屋里拿糖,显见没把她当外人。 顾外婆笑着道:“小孩子就要鲜活些才好,太闷了,就显得老气了。” 贺思璇抓了几颗糖出来,给了贺美玉两颗,自顾说道:“吃喜糖就要吃两颗,两颗糖吉利。”剩下的她每人发了一颗。顾羡不喜欢吃糖,就没要。 贺美玉口里吃着糖,一点儿不觉得甜,反而觉得滋味酸涩难辨,瞄了眼挨在顾羡身边的贺思璇,她心里怪难受,酸溜溜的说了句:“什么时候思璇和嫂子关系这么好了?” 顾羡抬头瞥了她一眼,“思璇很乖巧,我一直很喜欢她。” 贺美玉讪讪的,“这我倒不知道。” “以前我也挺喜欢你的。”顾羡忽然说道,至于现在吗?就算了。 贺美玉没听出顾羡话里的话外音,脸上一喜,又看了眼贺思璇脖子上的丝巾,“思璇的丝巾真好看,嫂子在哪里买到的?” 贺思璇猛然抬头,偷偷的恶狠狠的瞪了眼贺美玉,顾羡低着头捡豆子,听了她的话,笑着道:“镇上供销社,那里还有两根丝巾,你喜欢的话让你娘帮你买呗。”供销社里的丝巾是张姐从省城弄回来卖的,就是县城也没这样的款式。 贺美玉有点儿愣神,顾羡以前听说她喜欢哪样东西,如果她当时没有,过一段时间也会想办法给她弄来,现在怎么变样子了?那丝巾很漂亮,学校也有人戴丝巾,可都没有思璇脖子上的丝巾好看,她上学花去了家里不少钱,她娘哪里会给她买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 顾羡说完就没再管贺美玉,贺思璇看着贺美玉脸上不可置信的神色,脸上的狠意不见了,转而是幸灾乐祸,嫂子现在是她嫂子,当然不会给贺美玉买东西。 “美玉,我们今儿个去镇上买丝巾的时候,那里还有两根丝巾没卖完呢,你要买的话,就赶紧去,不然去晚了就没了。”贺思璇笑呵呵的说。 “是,是吗?”贺美玉不自在道,言不由衷的又说:“卖完就算了,我也不是很喜欢。” “既然不喜欢那就算了。”贺思璇眨眨眼睛,不以为意得道。 捡完了黄豆,董问萍瞅了眼趴在大桌子上熟睡的贺博源,走过去提了提他的耳朵,“起来了。” 贺博源扯回耳朵,不耐的道:“娘,你做什么呢?这耳朵扯起不痛啊?” “赶紧起来了,去你奶奶家吃饭。”董问萍丢了句,就赶紧往家里去,“博文该放学了,我还得去喊博文。” 顾羡进了以前的闺房,贺博言为了方便学习把床头的柜子搬到床边了,他此刻正坐在她床上埋头认真的做着一道道题目。 顾羡放轻脚步,坐在了他身边,眼睛不由得放在他身上,乌黑乖顺的发恰到好处的贴着头,黑亮的眼眸紧紧盯着桌子上的书,蝶翼般的睫毛颤颤巍巍,不停翕动,皮肤白皙的任何一个女孩都会嫉妒,薄唇习惯性紧抿着。 贺博言做完一道题,侧过头,撩起黑眸,刚好对上顾羡盯着他看的眼神,眼里含上笑意,“忙完了?”嗓音一惯的清冷,不过对着顾羡时那声音里又多了丝温柔。 顾羡看了眼桌子上厚厚的书,里面密密麻麻的字,头皮一阵发麻,她上学时成绩也很好,无奈刚上初三外婆就病了,为了照顾外婆,她只能弃学。即便以前喜欢读书,也过了好些年,现在再看这书,她还真看不下去,“今晚奶奶请我们吃饭。” 贺博言眉头动了动,合上书本,低着头小声道:“奶奶怎么想起请我们吃饭?” “奶奶的意思,咱们刚结婚,一家子人聚聚,联络联络感情。”顾羡眼里有着打趣,“不管如何,老人的心是好的。我们只管吃饭就行。” 贺博言轻轻嗯了声,拉起顾羡的手站了起来,“走吧。” 两人牵着手到了院子里就松开了,不过还是被贺美玉眼尖的瞟到了,心里很震惊,虽然知道两人结婚了,她一直以为顾羡喜欢的应该是她哥哥,现在这个情况,顾羡喜不喜欢她哥哥,她还真不敢确定了。 第35章 陈雪红系着围裙, 头法盘在脑后,脸上表情不喜不怒,拎着大菜刀有点任命的哐哐哐切着菜,脑海里都是婆婆刚刚交代的话,什么顾羡刚嫁到家里来,头回过来吃饭,菜一定要丰盛, 让她拿出多年做饭的真本领,别让侄媳妇看了笑话。 嫁到贺家这么些年, 陈雪红觉得自己的忍性真是愈发了得,摊上这么个偏心眼子的婆婆, 她也没了办法。把手里的土豆子切完, 她任命的把上午割的肉拿过来切片, 这肉她本打算留着给高扬做红烧肉的, 可婆婆已经提前打了招呼, 博言博源喜欢吃盐煎肉,她就只能做盐煎肉。 有时候她真希望老头老太分出去单独过, 这样她就不用忍受他们的偏心, 哪怕他们偏向老二家, 她也看不到。一想到每个月两老领到的那些东西,她又忍下了这个念头。老头老太和他们住一起, 他们或多或少跟着享受一些便利, 分出去了, 以老头老太那偏心眼子的程度, 她敢肯定,她什么都得不到,再说她可学不会董赖子的赖皮劲,老家伙不给东西,就撒泼的张嘴要。 董问萍本想让顾外婆一起去婆婆家吃晚饭,顾外婆拒绝了,言道,中午顾羡炖的羊肉汤还剩下不少,蒸个馒头,就着羊肉汤吃个馒头,也算不错,她人老了,懒得跑。 一家子摸黑到了贺大伯家的时候,菜已经端上了桌子,顾羡腼腆的道:“大伯娘,你饭都做好了?我们还想着过来给你帮帮忙呢。” 董问萍瞅了眼桌子上的菜,眼里闪过满意,还算丰盛,“是啊,大嫂,你要请我们吃饭应该早点说,我也好过来给你搭把手。你一个人做饭多累。” 反正好听的话又不要钱,董问萍并不介意说些好话,顾羡就挺佩服她婆婆这一点儿。 陈雪红心道,让你来帮忙,可拉倒吧。你那做的饭菜能吃吗?也就你那几个孩子不嫌弃你,换个人试试。 “家里烧的都是木头,塞几根木头就能烧好一会儿,根本不用人烧火,我把菜切了,再来炒菜,也快得很。” 陈雪红虚笑着,眼睛有意无意的落到顾羡身上,以前顾羡是她未来儿媳妇时,她怎么看她怎么好,现在成了博言的媳妇,只觉得不过那么回事,一身老蓝头劳动布大褂子,个子本就高杵在那里跟个木桩子样,身上还没二两肉瘦的皮包骨,整个人套在大褂子里可不就显得怪异。好在那一双圆眼睛还算精神,皮肤也白,不然这姑娘走出去还能见人吗? 顾羡如果知道她心中所想,一定会反驳,她哪里瘦的皮包骨样?相比较旁人她是显得瘦弱了,那也是因为她个高的缘故,但是,她身上该有肉的地方,可一点儿不含糊。 贺老头贺老太听到院子里的吵杂的说话声,从自个房间出来,贺老头见了顾羡问道:“顾羡的豆腐卖的还行吧?”他可是听孙子说,一天能卖二十多块钱呢,能顶有些人一个月工资了。 顾羡见了两老,眼里带上笑意,“还行,爷爷还没尝过我们做的豆腐吧,明天博源到镇上送货前,给你们送点豆腐尝尝味道。”自家就是做豆腐的,总不能自家人还不知道自家豆腐是个什么味道。 陈雪红这才听出老爷子话中的意思,感情顾羡在镇上卖豆腐?她就说,怎么每天都能看到博源赶着牛车往镇上去呢。 “爹,现在允许做买卖?”陈雪红问道,好似很关心的说:“咱们家不缺吃不缺喝的有那必要去卖豆腐吗?万一被人举报了,不就麻烦吗?” “你倒是不缺吃喝。”贺老太语气不软不硬的,“博言兄弟几个,不想点办法挣点钱,将来娶媳妇钱都弄不到。”眼看着博源也大了,总不能几房媳妇都住一个院子里,再不挣点钱,盖房子的钱从哪里出? 陈雪红想吐血,她怎么还没清醒,博言几兄弟就是老头老太的逆鳞,但凡她说个什么不好的话,都能引起他们的喝骂。 “可现在做生意,不是现成的把柄送人手上吗?”老二家做了生意,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还有博言,他这辈子还是别出县城的好。 “能有什么把柄?”贺老头坐在地上的小板凳上,颠着老烟杆上的烟锅在地上使劲磕了磕,“卖个豆腐罢了。” 贺老头眯着眼睛,抱着烟杆儿,吐出一圈圈烟雾,老大家几个孩子不用他管,自有老大两口子操心,老二去了,留下几个孩子,他们老两口不能不问事,怎么也得等他们结了婚生了子,他们老两口才能闭眼。 “以前咋没觉得博言媳妇这么能干呢。”陈雪红心里不快活,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好在顾羡和高俊退了婚,毕竟高俊是当兵的,有个喜欢做买卖的媳妇,可不好整。” 贺博言身上气息陡然变了,董问萍脸色微变,贺老头贺老太审视的眼光落在陈雪红身上,贺思璇和贺博源也是满脸怒意的看向陈雪红,唯有贺博文没明白大伯娘话中的意思,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 顾羡朝前走了几步,站到了陈雪红面前,清脆的声音蹦出个名字,“大伯娘知道郑悦华吗?” 顾羡眼里带着笑意,却让盯着她看的陈雪红全身泛起寒意,眼里的惊恐一闪而过,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顾羡知道了,无比后悔,她刚刚怎么就没忍住,去挑衅顾羡呢?可是,高俊和悦华的事,只有她和孩子他爹知道,就是美玉和高扬都没说,顾羡是怎么知道? 屋子里的人听到顾羡的话,疑惑的眼神落到两人身上,不明白这两人在打什么官迷,还有陈雪红那一脸惊慌又是为了什么?郑悦华到底是谁,她和陈雪红到底有什么关系? 董问萍脑子一向比旁人奇特,她听了儿媳妇说到郑悦华后大嫂的激烈反应,脑海里竟神奇的想到,莫非这个郑悦华是大嫂在外面偷生的闺女,被顾羡知道了?现在大嫂闲的没事,找他们家的茬,顾羡就威胁她,以此让她闭嘴?毕竟这年头偷奸生子可是大事情,前两年还要被批斗,大嫂会害怕很正常。 “大嫂,郑悦华是谁?”董问萍嫌事情不够大,“莫不是你和大哥什么时候又生了个闺女,偷偷养在外面的?”她倒没明说,是大嫂和别人偷生的,毕竟这里还有小辈子在呢。 贺老头贺老头就猛地看向陈雪红,陈雪红羞愤难当,尤其旁边闺女怀疑的眼神和公婆审视的目光,简直让她恨不得上前抓烂董问萍的嘴,让她瞎说乱造。 顾羡怪异的看了眼自家婆婆,她家婆婆的想法可真够猛的,她笑意蒙蒙的解释:“娘,不是这么回事,虽说郑悦华也要喊大伯娘一声娘,可她真不是……” 顾羡话没说完,董问萍大喊一声,指着陈雪红叫嚷着:“大嫂,你这事做的就不对了,有爹娘在呢,哪怕家里再穷,也能养活一个丫头,你咋能不声不响的就生了个孩子,送出去了呢?”董问萍着重强调不声不响的几个字。 贺博言悄悄拽了拽自家媳妇的小手,黑眸茫然的对上她带笑的脸,顾羡朝他眨眨眼,又微微摇头,贺博言脸颊泛红,心里微松。 陈雪红简直有苦难言,事情怎么就到了这地步? 贺美玉复杂的看着亲娘,不敢相信她娘怎么把亲生闺女送人了?想到自个,如不是和二哥为龙凤胎,是不是也会被送人?她娘怎么这样狠心。 “娘,既然那个郑悦华是我姐姐,你就把她要回来吧。”虽然多个跟她争宠的姐妹,她心里愤恨,但事情已经暴露出来,也容不得她娘把家里的骨血流落在外面。 此刻,贺美玉已经认定她娘真的像二婶说的那样,丟了个闺女在外面! 顾羡憋的实在撑不住,有什么比自己亲闺女给自己补刀,还让人伤心难堪的? 陈雪红恶狠狠的瞪了眼贺美玉,死丫头片子就会跟人瞎起哄。 “是啊,大嫂,孩子是贺家的,就应该放在贺家,咱家不缺那一口吃的。爹娘也不会愿意把好好的骨血放在外面,给别人养。”董问萍笑呵呵的又补了一刀。 贺老头贺老太看着大儿媳妇的反应,也有点摸不准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难道真是的? 陈雪红只觉得进退维谷,今天不是请老二一家吃饭吗?怎么成了逼迫她的大会了?可,郑悦华是谁,她真不能说,一说出来,家里人甚至村里人,哪个还不明白顾羡被自家儿子坑害了。到时候,他还怎么升官? “我什么时候怀过孕,你们不知道?”陈雪红反问。 贺美玉皱眉,都到这个时候了,她娘竟还不承认,她心里有点儿失望,爷爷奶奶最是看重亲情血脉,事情已经闹到他们面前,是她想不承认就不承认的吗? “娘,人家都有姐姐或者妹妹,咱家只我一个女孩儿,我觉得孤单了些,你把郑悦华接回来,就多个和我说话得人,你也多个孝顺的闺女,多好啊?”怎么就不愿意呢?贺美玉不解,难道她娘真这么重男轻女? 这都什么闺女啊?专坑亲娘。陈雪红都想把她塞回肚子里回炉重造一下,免得她傻不愣登的被人的话带偏了。 贺博源和贺思璇还在气刚刚大伯娘挤兑嫂子的事情,刚想张嘴讽刺两句,就被顾羡瞪了一眼,他们吐吐舌头。顾羡回过头,警告的看他们一眼,他们都还没结婚,年轻小伙子小丫头,多嘴多舌的这毛病可不好。更何况今天这事儿不该是他们插嘴的。 贺博源和贺思璇缩在了原地,理智回笼,大伯娘是长辈,即便有错,自有他们娘在,他们只管看着就是,免得落个不敬长辈的名儿。 顾羡满意的笑笑,贺老头瞅到他们几人的动作,看向顾羡的眼神更加满意,二儿媳妇虽然知道护着几个孩子,但教养方面,他还真不敢苟同,博言媳妇是个好的。 他拿出烟嘴,眯着眼看向陈雪红,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说道:“老大家的,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想亲自听你说清楚。”说着把金黄色的铜烟锅重重敲在地上。 砰! 陈雪红听了这响声,只觉得心里慌的不行。 砰! 又是一声响,陈雪红急的都快哭了,孩子他爹怎么还没回来?她眼角余光瞄到,老爷子烟锅里面的烟灰敲出来后,他收起了烟杆儿,悄悄松口气,哪知下一刻,她却觉得宁愿多听一声这敲烟杆儿的响声。 “怎么不说了?”贺老头拿出烟袋,在里面掏出些烟丝塞进烟锅里,又在上衣兜里掏了会儿,摸出一盒火柴,刺啦一声响,火柴点燃了,他又点上了烟杆儿,抱着烟嘴眯着眼抽了起来,抽完一口后,他方看了眼陈雪红,又朝顾羡说:“你不愿说,那么博言媳妇你来说,你来说说这个郑悦华到底是什么人?” 陈雪红條然看向顾羡,眼里带着祈求,“顾羡,大娘对你不薄,你可不能害大娘啊。” 顾羡撩起眼,不苟同的看向陈雪红,“大伯娘,怎么是害你呢,何况郑悦华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非要瞒着?郑悦华不仅没有见不得人,还是家里的重要人,不是吗?” 张口见不得人,闭口见不得人,你才见不得人。 陈雪红都快恨死了顾羡,悦华是高俊媳妇的事儿,当然不能瞒着,儿子也说了,过了这几年,他升到连长了,就不用顾忌太多了。到时候他再带着媳妇儿子回来,谁能说些什么?毕竟博言贺顾羡早就结婚了,不存在谁坑谁。 第36章 贺大伯两口子和贺高俊想的挺美好, 然而事情总不会一帆风顺的顺着他们,早先贺博言和顾羡的事闹得流言满村飞时,再到后来两人顺其自然结婚,陈雪红都会去镇上给儿子打电话告诉他事情的发展进程,还暗自得意,事情都按着他们想的在演绎。 千算万算没算出,顾羡她竟然知道悦华的存在, 没留情面的捅到了公婆面前,董问萍还在旁边添油加醋的给她按了个丢弃亲闺女的罪名, 如果她再不承认,她会不会再给她按个通奸的罪名? 如不是为了高俊, 她简直不能忍这一家子人。董问萍就够可恶的, 没成想顾羡嫁给博言后, 也变得让人咬牙切齿。以前怎么没发现顾羡这么讨厌呢?就像吸血的蛭, 非得把你身上的血洗干净, 不然不会罢休。 顾羡既然早已知道高俊在外面娶了媳妇,那么她心里对高俊到底是什么想法?会不会早已恨透了她儿子, 就等着抓他们家的小辫子, 报复他们家人呢? 想到此, 她心中一凛,眼角余光瞟到贺博言正偷偷拉着顾羡的手, 她眼神发冷, 这两人绝对有猫腻, 刚结婚的小两口, 即便感情好,因为害羞,他们也不会在外面拉手,哪怕偷偷摸摸也不会,也都是相处久了,熟悉了才会这么没有顾忌,这两人难道之前就搞到一起了? 大儿媳的反应,加上顾羡的话,贺老头认定这个郑悦华和他们家关系匪浅。既然和他们家关系匪浅,这到底是谁?他身为贺家大家长,却什么都不知道,这让他很冒火。 “博言媳妇,你继续说。”贺老头撩起眼皮看向顾羡,贺老太在旁边坐着脸色凝重,看向陈雪红的眼神带着狠意。 顾羡抿嘴微笑着,抬眸瞟了眼陈雪红,“大概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一下。 陈雪红心一紧,手心里直冒冷汗。 “我收到一封信,信上的内容很奇怪,说她是贺高俊的媳妇儿,两人在去年就已经办了酒且在上个月生了个儿子。”顾羡末了补充,“这人就是郑悦华。” 顾羡说完明显感觉到爷爷奶奶松了口气,显然他们更容易接受郑悦华是贺高俊媳妇这件事,总比儿媳妇偷奸强。 “堂哥既然要娶别人,为什么不和嫂子退婚?要知道嫂子今年都二十三岁了?如果她落水不是被我哥救了,她要拖到好久才能结婚?”贺思璇愤愤的说道,“堂哥也太缺德了。” 可不是缺德。 顾羡微笑着想,他要娶别人,直接跟她退婚就是,何必偷着藏着耽误她呢? 贺博言紧紧抓着顾羡得手,脸色暗沉,看向陈雪红的目光寒意凌然,语调冰凉的开口:“恐怕羡羡落水,也有你们的算计吧?”说完眸子直直射向贺美玉,如果不是她喊他去救羡羡,他又怎么知道顾羡落水呢? 贺美玉脸色一白,她在爷爷奶奶跟前一直是个乖巧听话、学习成绩还好的孙女,经了这事儿,爷爷奶奶还会站在她这边,坚持让她读书吗? 贺思璇就指着贺美玉说:“贺美玉,你和你哥都不是好人,算计了嫂子,又来算计我哥,满肚子坏水,亏得嫂子以前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这么对她,你良心不会不安吗?” 贺思璇骂起人嘴巴子也利索得很,加上心里对贺美玉本就有一种极为复杂的微妙心思,现在听了她做的那些事儿,心里对她从以前的羡慕,变成了此刻的不屑。 贺美玉偏过头阴狠的瞪向贺思璇,贺思璇才不怕她,也恶狠狠的回瞪她。 陈雪红双眸赤红,瞪向顾羡,“你胡说,悦华怎么可能给你写信,她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顾羡挑眉一笑,“所以,贺高俊真的在外面娶了媳妇?你承认了?” 陈雪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手颤抖的指着顾羡,“你炸我?” “大伯娘,不存在炸不炸你,何况我被贺高俊害这么惨,我都没说什么,你气什么?”顾羡淡淡的扫她一眼,“该生气的是我才对。” 陈雪红脸色青红交错,贺美玉从刚刚顾羡爆出郑悦华的身份时,就怔愣住了。她哥竟然已经结婚了,却瞒着她,还让她去陷害顾羡和堂哥,得罪人得事,净让她做?被人知道她小小年纪就会害人,将来还怎么找婆家?她爹娘和哥哥有没有为她考虑这一点? 董问萍安抚的摸摸顾羡的胳膊,“好姑娘,幸好你嫁给了博言,不然这辈子不都被高俊耽误了?今后和博言可一定得好好的。”说完眼睛看向陈雪红,虚指了指她,“大嫂你们真够可以的,顾羡没爹没娘的,就有一外婆,你是欺负她家没人还是怎么的?没这么欺负人的。” 董问萍已经把顾美娟抛在脑后了。 贺博言紧紧握着顾羡的手,眼底是满满的心疼。 贺思璇和贺博源两人都是满脸愤慨,贺博源更直言道:“堂哥还是个军人呢,不都说军人铁血正直吗?就是这样正直的?如果给他们部队去封信,揭穿他的真面目,不知道他的军人生涯还能继续下去吗?” 贺博言闻言,勾起嘴角,淡淡的说道:“或者给爹的战友说说堂哥的事情,爹是在抗战第一线战死的,怎么能有个品性不好的侄子,给他抹黑呢?” “博言!”陈雪红凄厉的声音中满满的惊慌,再不复高傲,“他是你堂哥,你嫡亲的堂哥,你不能这么对他。”眼看儿子就要升连长了,怎么能因为这些私事,毁掉他的后半生呢? 贺博言黑眸落到陈雪红身上,语气极淡极淡的道:“或许当初不该把当兵得机会让给堂哥。” 陈雪红惊慌也罢,恨也罢,她知道此刻不安抚好这一家子,不仅她倒霉,高俊更要倒霉,她仰起头眼神带着狠意,“那么你们想怎么样?只要不牵连到高俊,不管你们怎么惩罚我,我都认了。” “这是在做什么?”贺大伯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跟着贺高扬,他瞟了眼屋子里情况,看到他媳妇满脸的泪痕,他闺女萎缩在一旁,再看看旁边凌然之势站着的二弟一家子,他脸微冷,心里认定这一家子联合欺负他的妻女。 首先就朝顾羡发难,“你这丫头这段时间是不是太能闹了?本来你是高俊的未婚妻,要我的意思,就不该让博言娶你,娶你进门是好好过日子的,可不是来祸祸家里的。” 贺高扬也冷眼看着他们,在他眼里,爷爷奶奶一直偏心博言哥他们几个,他们会欺负他娘和妹妹,很正常。 顾羡讽刺的笑笑,“可真有意思。”说着她看向贺博言,“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贼喊捉贼?” 贺博言冷然的点头,看向贺大伯的黑眸里带着不屑,小孩子敏感,打小贺博言就知道这个大伯不喜欢他,不过他有人疼,需不着他的喜欢,当初如不是为了照顾家里人,他怎么可能会把当兵的机会让给堂哥? 陈雪红心里一喜,孩子她爹来了,这就好,这就好。 贺大伯脸上的怒意一闪而过,姿态强势的朝董问萍说道:“弟妹,二弟不在了,几个侄子你管教不好的话,我可以代劳。” 董问萍双手叉腰,“好你个贺大发,是不是你弟弟死了,你就要欺负我们娘几个?也不看看老娘是谁?老娘的儿子也是你能招惹的?惹到我,我让你家不得安宁。” 这样胡搅蛮缠的兄弟媳妇,贺大伯很无奈,“你看看你们家成什么样子了?顾羡明明是高俊的未婚妻,博言竟然还愿意娶她?这事儿你也同意,高俊见到他们怎么处?” “什么怎么处?你家高俊孩子都有了,还在这里说什么顾羡是他未婚妻的话,你还要不要脸?你明知道你儿子是个缺德玩意,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以为你说了这些话,博言和顾羡就会对你们愧疚是不是?前提你儿子真是受害者,一家子缺德的玩意儿,还在那里教训我儿子来了。” 董问萍嘴巴巴拉巴拉就把贺高俊的事宣扬出来了。 陈雪红见自家男人愣住了,她脸色变得很差,站在那里没吭声。孩子他爹来了,就让他去应付吧,她真是没有办法了。 贺高扬也一脸震惊,他哥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看着一家子斯斯文文的,背后里阴坏阴坏的。”董问平不解气的又说了句。 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贺大伯全身颤抖,指着董问萍:“你……” 董问萍一扬下巴,“我怎么样?” “简直不可理喻。”贺大伯一甩胳膊。 贺老头看了这么半天,慢腾腾的从凳子站起来,“问萍,你们回家去吧。” 董问萍看了眼老爷子,又愁了眼桌子上的菜,艰难的道:“爹,我们还没吃饭呢?” 贺老头看向二儿媳妇的目光就很是奇异了,都闹成这样子,竟然还惦记着吃,他无奈的挥挥手,“把菜端你家吃去。” 贺博文在旁边喊道:“娘,我饿了,多端点。” 顾羡朝贺思璇和贺博源递个眼色,他们不甘就这么放过大伯家,不过还是过来端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往家走去,顾羡跟着贺博言往外走,董问萍眼珠子一转,捞着馒头筐子喊了声博文,就往外跑。 贺老头贺老太当没看到,其他人也没心思管这些,贺高扬却有点受不了,博源和思璇把肉和馒头都端走了,他们吃什么? 等他们都走了,贺老头看了眼贺大伯,“我亏待你了?” 贺大伯抿着嘴,垂头站那里不言不语,并非爹娘亏待他,他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贺博言脑子聪明,现在高考还恢复了,即便他自个不愿参加高考,他爹也会让他去的,他必须得打消他参加高考的念头才行。 高俊说,博言喜欢顾羡。早先他还不信,后来两人结婚,他不得不信。 高俊又说,顾羡只是个初中没毕业还是个有未婚夫的老姑娘,如果她被退婚了,心里肯定很自卑,只要她和博言的事情成了,他有八成的把握,博言会为了顾羡放弃参加高考的。 不得不说,贺高俊把顾羡和贺博言的心思算计的很准。如果顾羡没重生,这辈子或许还会延续上辈子的结局,偏偏顾羡重生了,贺大伯一家子一切算计,都成了泡影。 贺老头贺老太也不问大儿子一家为什么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利益,他又坐在了板凳上,“不管你们为什么这样做,我不打算过问。你们翅膀硬了,算计起自家人,真是眼睛都不带眨的。” 贺大伯眼里没有羞愧,重来的话,他还会这样做的。博言必须不能出头。 贺老头又道:“博源今年有十八岁了,我打算出钱给他们盖几间瓦房,你二弟去了这么多年,他们也该立起来了。” 贺大伯眼里闪过不情愿,“爹,你当初不是说要出钱给高俊修房子吗?” 现在怎么出尔反尔了。 贺老头眯着眼瞧他,“你们这么能耐哪里用我出钱?”自作聪明的东西,现在还在那里想房子的事情,火都要烧到眉毛了,还不知道担心呢。真以为博言几个没了爹,就任由他这当大伯的欺负了?等着他们报复吧。 贺大伯悻悻的摸摸鼻子,对于被贺博言发现高俊结婚的事情,并没多担心,难道他们还能翻天不成?如果二弟活着,他们还能跟他对抗,二弟都不在了,几个毛孩子,翻不起浪。 陈雪红心里却极为不安,她总觉得刚刚董问萍和她几个孩子,走的太干脆了些。 …… 董问萍向来是睚眦必报的主,今天在大伯子和陈雪红这里受的气,她肯定会还回来的,竟然算计她儿子,这两人不是爱面子要里子吗?好,她明天就去找贺老四家的和她唠叨唠叨贺高俊偷偷摸摸结婚生孩子的事情。她保证明个全村都会知道贺高俊干的缺德事。 “博言,明个你和博源到镇上送豆腐,顺便到邮政局给你陈叔叔去个电话,把家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跟他讲一讲,说一说。”自个儿子自己都不舍得骂一句,何大发竟然敢骂他。哼,他欺负她儿子,她就毁他儿子的前程,反正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家试试看,谁整谁。 “大伯娘的意思贺高俊最近在提干。”顾羡在旁边适时的插嘴。 “为了老百姓好,国家还是少些堂哥这样的军官吧。”贺博言缓缓的接道,说完两人相视一眼,陈叔叔是贺高俊部队的最高首长,跟他说准没错。 他们都明白哪怕爷爷奶奶知道了大伯一家子做的事情,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但他们自有办法对付贺大伯一家子,所以才会听从爷爷的话,老实的回家去。想必爷爷心中也明白他们不会放过大伯一家,不过是大伯一家先找茬的,他也没立场阻拦他们的报复。 回到家里饭菜已经凉了,董问萍把煤油灯点上,把从那边端来的馒头和菜蒸上,顾羡和贺博言回了房间,贺博言怜惜的看了眼顾羡,拉着她坐在桌边,“你怎么没跟我说?” 顾羡知道他问的是贺高俊的事情,她微微一笑,“我也是无意间听到大伯和大伯娘的话,本来心中还在怀疑,现在不过是确定了而已。” 贺博言俊眉挑动,脸上不自在,黑眸飞快的瞅她一眼,抵不过内心的渴望,还是问道:“你不生气堂哥背叛你?” 顾羡圆眸微微睁大,眉头学着他,也是动了动,“为什么要生气?” 贺博言得承认他听了顾羡的话,全身都兴奋起来,可心里还有疑惑,“毕竟堂哥和你有婚约,你们……”贺博言知道自己不该贪求更多,可他管不住自己想知道堂哥曾经在羡羡心目中的位置。 顾羡瞥他一眼,不就是想问她喜不喜欢贺高俊吗?用得着那么迂回? “以前年龄小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反而觉得难堪,后来懂事了,贺高俊又去当兵了,我们都没怎么相处过,我对他能有什么看法?”顾羡摊手。 贺博言嘴角不由得勾起,“你以前对美玉还有大伯娘很好,我以为你很想嫁给贺高俊呢。” 顾羡捏捏他的脸蛋,感觉到上面得滑腻,心里感叹,怪不得连思璇都羡慕他哥的皮肤,“不管喜不喜欢贺高俊,只要有这个婚约在,不发生意外的话,我都得嫁给他,对美玉和大伯娘好,不是应该的吗?” 贺博言抓住她的手,嘴角的弧度勾的更大,脑海里不断想着,羡羡她没喜欢过堂哥。 好半天,贺博言终于恢复正常,握住顾羡的手,“好在你嫁给我了,不然岂不是还要讨好贺美玉和大伯娘?她们那么虚伪,可不好讨好。” 顾羡诧异的看向他,“你知道她们虚伪?” 贺博言垂首,略微不好意思,“我能感觉到她们并不喜欢我。”却装作很喜欢他的样子。 顾羡蹙眉,贺博言安抚她,“不过,我也不喜欢他们。” 顾羡又挑眉,“所以我说他们陷害我们两个,不想让你考大学,你求证都不求证就信了?” 贺博言抿抿嘴角,黑眸定定的看向她,“我当然相信自己喜欢的女孩。” 顾羡脸发烫,这人,看着清冷,说起情话却毫不含糊,连老阿姨都被撩动了。 第37章 董问萍隔天就把贺高俊在部队已经娶妻生子, 还不愿和顾羡退婚,怀着腌臜的想法把顾羡拖成老姑娘,这还不算,还让自己的妹妹贺美玉陷害顾羡和博言的事宣扬出去了。 贺博言也去了镇上跟他陈叔叔去了电话聊了聊家里近来发生的事情。 陈立炳和贺博言的爹是战友,应该说贺博言爹贺大军是陈立炳下面的兵,虽是他下面的兵,两人关系却极好。 贺大军跟着陈立炳参加过很多战役, 如不是他当初领导不力,贺大军也不会战死, 这事一直是他心里的结。对贺大军留下的妻儿,更是多加关照。顺带的对代替博言来当兵得贺高俊, 他也是能照顾就照顾一下子。 可贺大军的几个孩子不愧是他的种, 竟不要他给的钱也不要他其他的帮助, 硬生生自己扛了下来。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听到他们的消息了, 没想到今天竟接到了博言的电话, 这不由得让他精神一震。 电话接通,贺博言并没有急着说贺高俊的事情, 先是问了陈叔叔近来可好, 听得陈叔叔说好, 又同陈叔叔道喜,他结婚了, 又说他打算报名参加高考, 还说她媳妇在做豆腐生意, 每天能挣多少钱。最后才问起贺高俊的事情。 陈立炳对贺高俊观感不好不坏, 别看他长得五官端正,一副正派样,只消一眼,他就能看出这是个精于算计的人,这种满脑子心眼子的人,他不讨厌,当然也不会喜欢。 最近好似还听说他和老郑家的闺女结婚了,还生了个儿子,他心里对他的印象更加谈不上好了,大军多正直老实的人,怎么有个这样过于精明的侄子。 “陈叔叔,我恍惚听说堂哥在部队结婚了?”贺博言话锋一转,问道。 贺高俊结婚难道没跟家里说?陈立炳眼睛盯着旁边的盆栽,“他是结婚了,孩子都有了,他就没给你们说一声?”语气不由拔高。攀上高枝,就不认家人了? 贺博言语气里就含了些羞赧,“堂哥家里有个未婚妻,他们打小就订婚了,前段时间这未婚妻掉水里了,被我救了,村里闭塞,女孩名声重要,堂哥因此退了这女孩的婚。” “村里关于我和这姑娘的流言就满天飞,我是男人倒无所谓,那姑娘就有点受不了,也就我们最近结婚了才变得开朗些,可对堂哥还是很愧疚,后来无意间听说堂哥结婚了,我就想问问陈叔叔,也好让我媳妇放下心中的不安。” 陈立炳放下电话,背靠着椅背,手指在桌子一点一点的,十几分钟后,他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电话接通,他问道:“最近晋升的名单里是不是有贺高俊?” 那边传来一句:“是有他。” 陈立炳:“咱们部队选拔干部,选的都是正直有血性,能管理好战士的优秀军官,贺高俊私事一塌糊涂,这样品行不端的人不堪提为连长,把他的名字从提干的名单里划去。” 那边沉默一会儿,又说道:“首长,贺高俊是郑师长的女婿,您看……” 陈立炳不轻不重的哼了声,“老郑问起来,就说这事是我做主的,他有什么疑问让他来找我。”哼,谅他也不敢来找他。 啪的一下子挂断了电话,老郑愿意把闺女嫁给个品行不端的人,显见也是老瞎眼了,别说是女婿,就是老郑他亲儿子,品行不好,他照样把他撸下去。 …… 贺高俊接到取消晋升连长的通知眼睛都瞪圆了,他岳父已经跟他打了招呼,他这次晋升连长有十成的把握。 他当然不会只相信岳父的话,因为他知道,陈首长看在二叔的面上也不会阻拦他晋升,加上部队里有几个师长都是二叔曾经的战友,他们也会为他说话,所以他对升连长,才很有自信。 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安,转身疾步去了岳父家里。 郑春明坐在沙发上,右手夹了根烟,烟雾升起掩住了他眼中的深沉,瞟到从外面快步而来的贺高俊,他维持原姿势不动,贺高俊见此,有点不敢向前了,不过想到来的目的,他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爸。”贺高俊规规矩矩的站在郑春明面前两米远处,喊道。 郑春明没作声,继续抽手里的烟,贺高俊面上泛起隐忍的神色,待烟燃到烟嘴处,他把烟嘴扔到茶几上的陶瓷烟灰缸里,这才抬眸看向贺高俊,态度慵懒:“找我什么事?” 贺高俊低垂着头,没让郑春明看出他眼底的屈辱,“爸,上面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被取消晋升连长的资格了?” 郑春明眉眼淡淡的扫了眼贺高俊,垂眸看向烟灰缸,又掏出烟盒,抽出了一根烟,“没弄错。”打火机呲溜一声冒出一簇火焰,他把烟凑上去极为熟练的点燃,眼面前又是一片氤氲的烟雾。 贺高俊那一瞬间脸色变得极差,很快又恢复正常,脸色挤出一丝浅笑,“爸,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郑春明这才抬头打量了番这个女婿,看了眼手里的烟,他一弹手把烟甩到了陶瓷烟灰缸里,拿出手绢擦了擦手,“怎么回事?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回事呢?陈首长亲自下的命令,取消你晋升的资格,你可真有本事,这么多提干的名单里,单单你被陈首长点名品行不端,我倒是问问你,你到底做了什么,让陈首长给你下了这么个评语?” 他有个品行不端的女婿,今天一早就在部队传遍了,他老郑做到师长这个位置,经历了多少拼搏,多少战役,一早上的功夫,身上的好名声就被这个女婿给毁了。 贺高俊脸色苍白的从郑春明家里出来,陈首长不是很看重二叔吗?他是二叔的侄子,他不应该这么毁他前程啊,一个品行不端的人,今后还有前途吗? 除非是哪里出了问题。电光石火间,他想到了家里,莫非是家里出了什么问题? “贺高俊,你家里来电话了。” 贺高俊一凛,烦躁的扯了扯军装的领子,神情肃然的接过电话,几分钟后他又放下电话,眼神阴冷的盯着地上某处,顾羡是怎么知道郑悦华的?不是他爹娘的问题,那么一定是郑悦华真的给顾羡去过信。 想到郑悦华,他眼里不耐,这女人真是,娶了她一点好处没得到,到来坏他好事,如果不是给他生了个儿子……他眼里划过冷意。 …… 大山村最近挺热闹,先是贺博言和顾羡的流言让他们津津乐道,直到他们领了证才有所好转。 现在又有新的流言了,原来人家贺高俊才是最后的大赢家,不仅摆脱了村姑未婚妻,娶上城里千金,还顺道算计一把自家堂弟,让两人以为他是整件事的受害者,从此对他怀有愧疚,对他的要求予取予求。 当然最后这一点是董问萍自己加上去的。在她看来贺高俊算计她儿子根本没安好心,不管他安的什么心,她只按自己心里想的来,就对了。 董问萍向来不肯吃亏,自家儿子把当兵得机会让给贺高俊这事情,当时就被她极为高调的宣扬出去了。 所以村里人都知道贺高俊能去当兵还是托了贺博言的福,现在托了人家堂弟福的贺高俊竟反过来算计人家。 这真是比白眼狼还白眼狼,简直是白眼狼它祖宗。 还有贺美玉那丫头,全村唯一的女高中生,竟不好好生生上学,学些鬼蜮伎俩,陷害自己堂哥和未来嫂子的事情,也被人传的很难听,直说农村丫头上什么学,上了学学了一肚子的鬼计,专门干坏事。 顾羡听了这传言,心道跟上学有什么关系,县城那么多高中生,难道都坏吗?贺美玉心眼子不正,那是有根源的,他们家都是这号人,她变坏,不正常吗? …… 不管村里流言怎么传,顾羡和贺博言一家子都没管那么多,电话已经打了,该报复的都报复了,就等着结果了。他们也不可能天天处在仇恨中,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最重要。 早上,贺家的饭桌上多了个煮鸡蛋,这是董问萍特意给贺博言准备的。 自从董问萍知道自家儿子要去考大学起,就把重心放在了贺博言身上,早上也不睡懒觉了,早早的起来做早饭。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他,连博文都被她抛在脑后了。 贺博言一向能吃苦,他娘和媳妇都没吃上鸡蛋,这鸡蛋即便到了他碗里,他也咽不下去。就想把鸡蛋分半边,一半给董问萍,一半给顾羡。顾羡对鸡蛋没什么执念,坚决没要。鸡蛋就是给儿子煮的,董问萍更不可能要。 几人争执一番,贺博文瞅了眼哥哥碗里的鸡蛋,咽咽口水,“你们不吃,给我吃,我想吃鸡蛋。”他不明白他们怎么不喜欢吃鸡蛋,鸡蛋这么好吃。 董问萍朝贺博文瞪了眼,“你哥要考大学,这鸡蛋是给他补身子的,你吃什么吃?” 贺博文委屈的看了眼他娘,不是他们自个在那让来让去的吗? 贺博言瞥了眼小弟,把鸡蛋用筷子从中间一夹,一个鸡蛋就分成了两份,他夹了其中一份放进博文碗里,“喜欢吃就吃吧。”他媳妇和娘的心意不能浪费了,博文要吃鸡蛋给他一半就是。 贺博文这才端着碗吃了起来。 早饭后顾羡打算去山上砍柴,柴禾只砍了一天,明显不够,贺博言虽然知道自家媳妇力量大,可架不住心中的担忧,大山深处危险得很,那天不就捉到一头野猪吗?所以一定要跟着去,顾羡没同意,马上就要考试了,不在家里多看会书,跑到山里去做什么?贺博言就说,晚上回来多看会儿补回来也是一样的。 顾羡没了办法,这人执拗起来,谁都拦不住。 两人拎着斧头、绳子,顾羡想了想又让贺博言把家里的弓箭背上,这弓箭还是贺博言爹在世时留下的呢。 贺博言听了顾羡的话,就知道她想去山里打猎,无奈的笑笑。 贺思璇见他们背弓箭了,也要跟着去,顾羡思索片刻,让她背着背篼,背篼里放着尼龙口袋,镰刀,铲子还有水壶、干粮,跟在他们后面走。 天气渐渐转凉,去山里砍柴的村民也愈加多,先前顾羡砍柴的地方已经有了人迹,柴也被砍的差不多,无奈三人只能继续往山里面迈进。 选了一处草木多的地方,几人停下脚步,顾羡打眼一瞧,有点不可思议,这地方竟有很多野生枸杞,现在已经十一月份了,按理枸杞都该落地了,这里的枸杞却个个饱满鲜红,看的顾羡喜不自胜。赶紧让贺思璇去把枸杞摘了,即便这个时候枸杞也是能卖出价格的。 顾羡扫了眼四周的环境,这是深山里,森林密布,阳光虽充足,气候却阴冷,气温常年不高,枸杞能在这里生存,很正常。 贺思璇听说枸杞能卖钱,跑的比谁都快,“今天一定要把这里的枸杞摘完。” 顾羡闻言笑笑,拎起斧头和贺博言开始砍柴,半小时的功夫,顾羡和贺博言就砍了两捆柴,这时候贺思璇的枸杞还没摘完。 两人就蹲下来帮着摘枸杞,顾羡手脚快,她摘三把枸杞放进尼龙口袋里,贺思璇才能摘一把。贺博言也不逞多让,虽没有顾羡手脚利索,也比贺思璇动作快速多了。 等三人把枸杞摘完,顾羡颠了颠尼龙口袋,竟有二十多斤重。 贺思璇迫不及待的问顾羡,二十多斤枸杞能卖多少钱,顾羡只知道枸杞不便宜,但具体多少钱一斤,这会儿她哪里知道啊。 贺思璇有点儿失望,不过没失望一会儿,她又打起精神,即便嫂子不知道枸杞多少钱一斤,但嫂子话中的意思,这枸杞也不便宜,只要能卖到钱,怎么样都好。 贺博言捆好柴,提议回家了。贺思璇还有点意犹未尽,山里既然能摘到枸杞,那还不能弄到其他的东西呢?她还想在山里转悠转悠,顾羡也觉得天还早,贺博言无奈,只能陪着她们。 几人把四周转了一遍,贺思璇找了几窝鸟蛋,她本着不要白不要的想法,把鸟窝都给鸟端了,倒出里面一小堆鸟蛋。 顾羡找到很多木耳,贺博言捧着一捧野生菌子,顾羡担心这菌子有毒,贺博言却道,这种颜色的菌子没有毒,可以吃,他爹以前就摘回来吃过,看到旁边贺思璇也在猛点头,顾羡才放心。 忽地,顾羡眼睛盯着前方某处,她快步上前扒开眼面前的灌木丛,穿过灌木丛就站在那里盯着地上瞧。 贺思璇和贺博言也跟着走了过来,贺思璇见嫂子盯着地上的草看,她蹲下来,扯把地上的草,“嫂子,这草长得跟韭菜样,我看了,其实不是韭菜,有什么好看的?” 顾羡蹲下身子,薅了一把草,带出一些泥土,草的根须上坠着一个个乳白色的果实,顾羡圆润的眼眸里染上笑意,“这不是草,这是麦冬,也是一种药材。” 贺思璇眼睛发亮,“能卖钱?” 顾羡看了她一眼,“能卖钱。” 贺思璇连忙说道:“既然能卖钱,那赶紧把它挖出来啊。” 当然要挖出来。 几人说干就干,先用手薅,薅不动再用铲子往上掘。好在思璇来的时候背了一把铲子,不然还真没了办法。等到把这一大片麦冬全部薅完,几人又开始把麦冬从须子上摘下来。 贺思璇摘着摘着麦冬,忽然说了句:“这麦冬长得就跟蛆一样,好恶心,竟然是药材。” 贺博言冷眸瞥她一眼,“白白胖胖的哪里恶心了?” 顾羡笑笑,“还别说,这麦冬的样子可不就是放大了很多倍的蛆。” 贺思璇恶了一声,“嫂子你别说了,我想吐了。” 顾羡睨了她一眼,“不是你先说的。”贺思璇狠狠的甩甩头,试图把心里那股恶心劲甩出去。 顾羡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就是贺博言眼里也带上了笑意。 摘完了麦冬,已经晌午了。几人赶紧收拾东西往家里去,不然家里人该担心了。麦冬装进口袋里,竟有三十多斤的样子。 二十多斤枸杞加上三十来斤麦冬,还有点重,贺思璇背不动,没有办法顾羡只能和贺博言换着背背篼,这样的话两捆柴也要放弃一捆,贺思璇抿着嘴看着那柴,心里不甘,嫂子那么瘦弱都能背的动那么些东西,她怎么能什么都不背呢?就让她哥把柴火去掉一些,哪怕背少些呢?也能背回去一些,比什么都不拿强多了。 第38章 去了一趟山里, 贺思璇尝到了甜头,顾羡又要去山里砍柴的时候,她不用人说就背上背篼,拿上锄头、铲子等一应农具,放在背篼里屁颠屁颠的跟在顾羡后面,生怕顾羡不带她去山里。 董问萍懒惰是真的懒惰,关键时刻她并不会掉链子, 听说山上的枸杞和麦冬可以卖钱,也背上背篼拿着锄头, 带上水壶,跟着儿子儿媳妇去了山里。 大山里的东西都是无主之物, 只要自个肯下些苦力气, 弄回来就是自家的, 不像卖豆腐还要成本, 董问萍遇到这种只下力气的无本买卖, 跑的一向很快。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大儿子如果考上大学, 几年都拿不到工资, 博源几个又正是花钱的时候, 总不能事事依靠顾羡。原先她是没有办法,这会儿有儿媳妇指了明路, 她心里头干劲十足。 心里更是打定主意把博文也培养成大学生, 一门两大学生, 说出去都好听, 原先那些看不起她一个寡妇的人家,羡慕死他们,她们有男人,却养不出两个大学生。 顾羡却不忍打击婆婆的积极性,能碰到一片枸杞已经非常幸运,哪里天天能碰到这些好东西呢?不过,大山里物饶丰富,没了枸杞,旁的山货也不是不能卖钱。人是活的,路是死的,人走在路上,总能走出不一样的道道来。 远处看大山村的山,人眼是望不到尽头的,村子里也没人知道山那边是什么样。几人是奔着山货来的,所以不拘于哪里,只管往深山处走。顾羡等人爬的这座山灌木丛生、荆棘密布,寻到山货的机会相对多了些,刚到山深处,顾羡就找到一片白果林,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银杏树,竟有几十棵之多。 十一月份树上的银杏叶子和白果落了满地,顾羡弯腰捡起一颗白果,使力把它拧开,露出里面白嫩的果核,贺思璇知道白果,也吃过,她奶奶就用白果炖过鸡汤。她见嫂子的动作,走到她面前,见她手里的白果肉依旧是好的,惊喜得道:“咱们来的时间不算晚,这果子还没烂掉,捡回家又能卖一笔钱。” 贺思璇跟着顾羡待了几天,看到什么东西都能想到卖钱。 闻言,董问萍满脸的跃跃欲试,贺博言已经弯腰捡起了白果。 这里常年没人,白果落了一地,如不是和叶子混合在一起,肯定很好捡。但几人都不是会抱怨得人,即便难捡,也捡的起劲。董问萍到底是干惯了活,动作和顾羡有的一拼,两个背篼两人面前各放一个。 几分钟的时间,背篼底就被他们填满了,捡完了一颗树,几人转战下一棵树,一棵接着一棵树,足足捡了将近两个小时,背篼已经装满,他们才停顿下来,董问萍捶捶腰,“哎哟妈呀,我的腰啊。咋地这棵白果树底下的白果这么多呢?” 顾羡抬眸,发现这棵银杏树很大,要两人合抱才能抱住,贺博言走到她身边,“累吗?”顾羡摇摇头,问贺博言:“这棵白果树怕是有一两百年的树龄了吧?” 贺博言颔首,黑眸望着眼面前的银杏树:“差不多,不然这白果树不会那么粗,想来是这片白果林年龄最老的一棵树了。” 顾羡额前的一缕发被风吹到了眼睛处,她抬手想把那丝头发撩开,瞥到脏兮兮的手,动作顿住了。 贺博言察觉到她的动作,掏出手绢擦了擦手,擦干净手,手绢揣兜里,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就伸到她额前,轻轻把刘海扒到半边去了。 做完这些后,俊脸面无表情的说了句:“碍到眼睛了。” 顾羡一时有点怔愣,回过神脸颊发烫,暗道,这小子。 贺思璇就在旁边用手肘捣捣董问萍,示意她看看她哥她嫂子。董问萍早就看到儿子的动作,用她提醒。给了闺女一个白眼,把她拉到了树那一边,“快点捡果子,多捡一点儿,也能多卖些钱。” 顾羡发现两母女躲到了一旁,心里翻个白眼,他们又没做什么,躲什么躲? “娘,思璇,别捡了,休息下吧。”顾羡喊道,两背篼白果差不多两百多斤,背回家也差不多了,捡不完明天再来,“我听到旁边有溪水声,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鱼,好久没吃鱼了。” 贺博言眼里染上笑意,“想吃鱼了?” 顾羡喜欢吃鱼,回来这么多天都没见到鱼样子呢,“天冷鱼不好捉,不知道能不能捉到鱼?” 董问萍从树后面走过来,抱起水壶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喝完后,她用衣袖擦擦嘴角的水渍,听了顾羡的话,就大咧咧的道:“管他捉不捉的到鱼,你和博言去看看呗。” 顾羡和贺博言就站起了身,贺思璇也想去,顾羡让她在这里陪董问萍,贺思璇嘟嘟嘴,不甘愿的同意了,她也喜欢捉鱼啊。 两人顺着水流声寻去,走了几十米的样子,看到了一条小溪,小溪里的水清澈见底,间或有条鱼儿自由自在的游过,顾羡睁大眼睛,鱼倒是有,可怎么捉? 贺博言挽起了裤腿,然后开始脱鞋子,顾羡一把把他拉起来,蹙眉道:“天太冷了,别去。”别为了吃条鱼,再冻感冒了。 知道羡羡担心他,贺博言黑眸晶亮,熠熠生辉的看向她,“我身体强壮,没事。”自家媳妇要吃的东西,不管如何他都要给她弄来。 顾羡拉着贺博言的胳膊,视线顺着小溪向远处看去,这条小溪很长,远远看不到尽头,咦,忽地她眼睛眺望着远处某一点,右手急急的晃了晃博言的胳膊,左手指向前方,“博言,快看,那是不是野鸭子?” 贺博言就顺着她手指向的方向望去,黑亮的眼眸微微眯着,视线里一群野鸭从远处往这边游来,“真是野鸭子。” 即便是野鸭子,它们在水里游着,也不好捉啊!顾羡皱眉。 贺博言撩眼看顾羡,眼角含着笑意,薄唇淡淡的道:“看来今天一定要下水了。” 顾羡轻轻叹口气,哪怕不要这鸭子呢,这么冷的天她也不会让博言下水的。可让她放过这鸭子,她又不甘心,视线落到小溪里,她眉头一动,“这小溪很窄,小溪里到处是石头,能不能想个办法,把野鸭子赶上岸,这样再捉它们,就方便了。” 贺博言黑眸四处搜寻,眼睛瞟到手里拎着的斧头,又瞧了眼旁边的树枝,他淡定的道:“交给我吧。” 说着就砍了一根细长细长的木棍,顾羡见他的动作猜出他的想法,圆眸一亮,心里感慨,还是博言聪明些,她咋就没想出这主意呢。 贺博言拿着一根细长的棍子,待到野鸭子游至近前时,贺博言举着棍子把野鸭子往岸边赶,好在野鸭子不像鱼儿那么滑溜,它们也会在陆地上生活,贺博言轻轻一挥长棍,那野鸭子颠着胖嘟嘟的身子忙不迭的往岸上跑。 野鸭子一只一只爬上了岸,贺博言和顾羡相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带着喜意,贺博言挥着长棍,把野鸭子赶到一处灌木丛里,然后把长棍丢下,两人手拉着手快步上前,野鸭子不像野鸡那么灵活,且这里到处是灌木丛,它们被贺博言顾羡围在了灌木丛里左右乱窜,惊慌奔逃。但也逃不出顾羡和贺博言的大手。 大山里到处是惊喜,顾羡奔跑向前,一把抓住一只鸭子,在旁边扯了根茅草把它腿脚束缚住,贺博言这边也抓住了一只鸭子,递给顾羡,“你来捆绑,我来抓鸭子。” 两人合力,八只鸭子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捉完了,全部用茅草捆着,一只手提了两只野鸭子,往白果林走去。 董问萍没想到儿子他们没捉到鱼,竟捉了这么多只野鸭子,她眼睛都亮了。 贺思璇直念叨这么多鸭子得卖多少钱啊? 顾羡却不打算把野鸭子拿去卖钱,这年头肉稀罕,博言要考大学,伙食不能太差了,这野鸭子就留着自家吃了。镇上水壶厂的何大叔和国营饭店的何二叔都挺照顾她的生意,她打算给他们每人送一只鸭子,张姐也忙了她很多忙,家里没东西也就算了,既然捉了这么多只鸭子,肯定也要给她送一只。 每只鸭子三斤多,八只鸭子也就二十多斤重,把它们全装尼龙口袋里,贺思璇完全背的动。 还剩下两背篼白果,顾羡丢了句,快中午了,我先在前面开路。就极快的背了一背篼白果,往山下去,好在这山虽大却不高,回去的路并不陡峭,她本就力量大,即使是下坡路,也走的如履平地。 贺博言回过神就看到顾羡背着一背篼白果下山了。他心里微微着急,董问萍就开始把剩下一背篼里的白果倒出来一半装尼龙口袋里,朝贺博言嚷嚷道:“你背背篼赶紧去追顾羡,我和思璇后面就跟着来。” 贺博言没来得及说话,提起背篼疾步追赶自家媳妇,顾羡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微微停顿脚步,贺博言两步追上来,“怎么走这么急?” 顾羡无奈的瞧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我力量大,负重一百斤根本不成问题,可娘不知道啊,如果跟她提议我背一背篼白果,她肯定不愿意,不如我先走,这样她根本来不及说什么。” 贺博言蹙眉,即便知道羡羡力量大,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忧,那小胳膊小腿的,怎么有这么大的力量,那力量到底是藏在何处? 回到家里,从来没进过厨房的贺博源满脸的锅灰,站在土灶前笨拙的炒着菜,贺博文则在灶膛后烧火,也是满脸的锅灰,贺思璇放下背着的野鸭子,指着两兄弟的脸就哈哈笑了起来。 贺博源和贺博文也知道自个身上的狼狈,听到贺思璇的嘲笑声,狠狠的瞪向她,“笑什么笑,没见过我做饭呢?” 贺博言帮着顾羡放下背篼,让她歇着,他则进了厨房,看到两个弟弟的黑脸,面无表情的脸无意识的勾了勾嘴角,淡淡的问道:“做好饭没有?” 贺博源摆摆手,表示小意思。 家里有馒头,他把红薯洗干净砍成块扔到锅里,倒了三瓢水,参了两把米,把馒头在篦子上蒸上,稀饭好了,馒头也就蒸好了。他虽然没做过饭,但看过他哥和他娘做过饭,容易得很。就是菜,麻烦了些,不过也被他炒出来了。只不过颜色难看了点。 第39章 董问萍从山上回来, 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到厨房一看。我的妈呀,锅台上盘子里那一坨黑漆漆的是什么玩意儿?这是颜色难看吗?这乌漆嘛黑一坨,跟此刻他们的脸有什么区别,还颜色难看了些,真敢说。 再勾头往锅里一瞧,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这整的跟羊屎蛋子样,这能吃么?这什么玩意?” 贺博源尴尬的摸摸子, 鼻子处又是一片油腻,“娘, 这是花生米子。” 董问萍没好气的道:“你家花生米子长得跟羊屎蛋子一样?” 贺博言看着锅台上那盘黑乎乎的菜, 抿了抿嘴, 这些菜怎么吃?他倒无所谓, 让累了一上午的羡羡吃这些食不下咽的东西? “娘, 你再看看他烧的稀饭能吃吗?”贺博言提醒道。 董问萍一听大儿子的话,脚下生风的跑去掀开大锅的锅盖, 脸色稍缓, “太干了, 将就着能下嘴。” 盖上锅盖,她就开始说落贺博源和贺博文两兄弟, 说他们哥哥跟博文差不多大的时候, 洗衣做饭什么都会做, 博源都十八岁了, 炒个菜都炒不好云云。 贺博源和贺博文两兄弟挺委屈,如不是怕他们回来饿肚子,他们才不会想着做饭呢,明明起个好心,哪里知道炒菜那么难? “博文不会烧火,一会儿大了一会儿小了。这菜可不就炒糊了。”贺博源坑起自家小弟毫不含糊。 贺博文人虽小,却不笨,可不接这个黑锅,“是你和我说火大点儿,我才大点儿的;你后来又跟我说火小点儿,我又把火弄小了。你自己不会炒菜,还怨我。” 董问萍不想听他们谁对谁错,挥挥手,“行了,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朝着外面喊了声:“思璇烧火,让你大哥切菜,我来洗锅,这黑漆漆的就是猪都不愿吃。咱们快点儿,肚子都饿瘪了。” 贺思璇压了半盆子水,正在洗脸,贺博言已经拿了菜刀,割了半斤野猪肉,砍成方块状,后又捞起案板上的冬瓜,两下子削好皮,清水洗过后几下子就把它们砍好,打算做冬瓜炖肉。 董问萍已经把锅洗干净,贺思璇坐在灶膛后烧火,董问萍炒菜时,就让贺博源和贺思璇在旁边学着,免得下次家里没人时,饿肚子。都是农村孩子,哪能不会做饭呢? 即便背了一百多斤的东西从山上下来,顾羡也没觉得累,何况中途又和贺博言换着背了几段路,更不觉得累,不过肚子却是饿极了,脚步不自觉的向厨房移动。 董问萍边炒肉,边说,家里还有豆腐,把它煎了。让贺博言去薅把葱。 早上,儿媳妇留了几块豆腐自家吃,豆腐用油煎煎,倒点酱油,撒上小葱,软绵滑腻,浓浓的豆香味儿扑面而来,好吃极了。 贺博言到自留地薅了一把小葱,家里的自留地董问萍打整的十分仔细,小葱鲜嫩玉翠,贺博言把葱剥好皮,在外面压水机处清洗干净,才拿到厨房去切。 “这葱长得挺好。”顾羡的视线落到案板上,贺博言正在切着的小葱上。 贺博言闻的媳妇的声音,撩起黑眸看向她,嘴角就带上了笑意,“饿了吧?饭一会儿就好了。” 董问萍正在炒肉,听了儿媳妇的话,笑眯了眼,咧着嘴露出一口齐齐整整的白牙,“别的不敢说,咱家的自留地我打整的可仔细了。咱们村,你看谁家的小葱有咱们家的长得好?还有那韭菜,我专门给他们搭上了塑料薄膜,给它们保上暖,别人家的韭菜都没有了,咱家的韭菜还绿油油的呢。”说起这个她就一脸的得意。 顾羡就觉得她这婆婆挺有先进之明,这把韭菜搭上薄膜,不是大棚菜吗? “娘,你怎么想出这主意的?”顾羡略带惊奇的看向婆婆,自家婆婆其实很会过日子,不过身体中的懒惰因子也很多就是了。 董问萍摸摸鼻子,跟贺博源心虚时一个样子,“哪里是我想出的,我是听别人说了一嘴,才记住的,回家试了试,果然行得通。”至于她在哪里听得,她也记不清了。 顾羡就不觉得奇怪了。她婆婆性子开朗,胆子大,心比海都宽,跟谁都能聊一块儿去,哪怕再大的官,她都不憷,照样能大咧咧的跟你聊上半天。 上辈子她就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那段时间计划生育查的紧,博源媳妇头胎生了个闺女,还想要个儿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在外面跑了几天,竟然把侄女的户口上在了她名下,这样博源就可以继续生,还不用罚款。 当时她多嘴问了句,娘是怎么办到的。她说,她去找了镇长媳妇。她就奇怪了,她一个老百姓是怎么认识镇长媳妇的? 她眉头一动,看了眼贺博言,“博言,咱们镇的镇长叫什么?”难道贺家和镇长认识? 贺博言切好葱,把菜刀放下,董问萍听了儿媳妇的话,也支起耳朵听,贺博言瞥了眼他娘,才淡淡的道:“张姐的丈夫就是咱们镇的镇长。” 董问萍就啊一声,顾羡和贺博言齐齐看向她,贺博源却啧了声,笑着道:“娘,你不会怕了吧?谁让你讹人家的缝纫机票的?” 董问萍抄着锅铲子,“怕你娘的屁,老娘是想着,早知道她男人是镇长,就该多问她要一张缝纫机票,你大姨早就想买一台缝纫机了,一直没找到票。” 贺思璇噗嗤一声笑了,拿着烧火棍子指了指贺博源,“二哥,咱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没摸清楚呢?咱娘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会怕一个镇长媳妇?”她二哥咋这么天真呢? 董问萍瞪向自家闺女,“什么叫天不怕地不怕?我堂堂正正的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我需要怕谁吗?只有那些心里有鬼的人,才会怕。”有句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贺博源点着头,“是不用怕,咱家又没做什么坏事。” 顾羡眼里却闪过了然,原来张姐是镇长的媳妇,这就能说的通了。不过,她好像记得镇长没过多久就调到县委了,那婆婆找关系找的到底是谁呢? …… 何大叔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一手惊奇的豆腐宴,征服了全厂子的干部,甚至连厂长都赞不绝口。直说,这辈子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豆腐,什么家常豆腐、锅塌豆腐、麻婆豆腐、糖醋豆腐、一品豆腐等等等,每天换个花样,没有一天重复的,把厂子里这些人的胃养的足足的,再也吃不进别人做的豆腐。 何大叔得到了全厂子干部的认同,再看到顾羡时,满脸的笑容,这一切都是托了顾丫头的福啊,他再会做豆腐,如果豆腐品质差了,做出来的豆腐也没那么美味。 “何大叔,前几天上山捉了几只野鸭子,给你送一只尝尝鲜。”何大叔检验完豆腐结了账,顾羡把牛车上的野鸭子递给他。 何大叔到没客套,笑着接了,手里提着野鸭子,脑海里已经想了很多做鸭子的菜谱,对顾羡也更满意了,这丫头不错,真不错,知道他老何喜欢做好吃的,有好东西就想着他老何。 顾羡见何大叔这会儿心情正好,拿出一捧白果子,递到他眼面前,“大叔,认得这东西不?” 何大叔把手里的鸭子给了旁边站着的徒弟,眼睛发亮,“认识,太认识了。”说着就从顾羡手里抓了几颗白果子,捏开一颗,露出里面水分充足又饱满的果肉。 “丫头,你这趟来,不是专门让我看白果子的吧?”何大叔双眼冒光的盯着顾羡,白果子好吃还养人,可这白果子它是个稀罕物,好吃不好得,他们镇不大,每年也就那么点儿,这丫头拿着一捧白果子让他看,显然目的没这么简单。 顾羡微微笑着,“大叔,你先说这白果好不好?” 何大叔是个精明的人,这不假。可他再精明,只要看到好的食材,就迈不动脚步,何况这白果确实好,顾丫头为人不错,他老何喜欢,就更不会弄那些虚头巴脑的,直说这白果好。 何大叔承认白果好就行。 “何大叔,我这里有五百多斤白果……” 顾羡话还没说呢,何大叔就急急打断了她,瞪大眼睛慌忙问道:“顾丫头,先不慌,你在说什么?什么五百多斤?你不会在说白果吧?”他真希望自己没听错,五百多斤白果,那得多少啊,明年一年都够吃了,厂子里有冷库,不怕坏…… 顾羡知道五百斤白果确实有点吓人,但那几十棵白果树确实捡了五百多斤白果,这是她也没想到的事儿,“白果倒是有五百多斤,还没剥皮。”她也不打算剥皮,太麻烦了,如果何大叔愿意买,她能卖的话,卖给他得了。 何大叔深吸一口气,“剥没剥皮倒是无所谓,我这厨房里人多,加点班就把皮剥完了。”说完,他又忍不住确认道:“顾丫头,你真有这么多白果子?” 顾羡肯定的点点头,真有这么多白果。 “两毛五一斤,赶紧拉过来,我全要了。”五百斤白果不算多,厂子里几百人,到时候国营饭店老二那里肯定还要给他一些,分分弄弄也就差不多了。 顾羡微笑着点头,何大叔没坑她,白果没剥皮,能卖这个价也算不错了。 “何大叔,需要枸杞吗?我这里还有一些枸杞,不过还没晒干。”顾羡又问道。 枸杞可是好东西,泡酒、炖汤都可。何大叔老早就想弄点枸杞泡酒喝了,“你那里有多少枸杞?” “二十来斤鲜野枸杞。”顾羡笑着道,“我打算留几斤自家吃,你要的话,给你十五斤好了。” 何大叔打算先看货,货满意的话,价格好商量。顾羡赞同,让贺博源回家把山货拉过来,顾羡则跟着何大叔去参观了他们厂子里的厨房。 “马上冬天了,新鲜蔬菜越来越少,往年冬天不是白菜就是萝卜,间或吃些豆腐豆皮什么的,厂子里面的人,叫苦连天也没办法,环境在这摆着呢,它就是冬天蔬菜少。”何大叔领着顾羡看了看锅炉房,说道。 顾羡若有所思,眉头挑动,“咱们镇挨着大山,山里倒是有很多食材,耳子菌子什么的,只要愿意就能寻摸出来。” 何大叔就笑眯眯的看向顾羡,“你这丫头脑子灵活。这样吧,只要你能寻摸到耳子菌子,不拘什么,拿过来我都收,就是我这里不收,国营饭店也会收的,你尽管放心,出不了什么问题。” 顾羡眼睛一亮,“那谢谢何大叔了。” 贺博源去的快,来的也挺快,白果子过了称,有五百二十斤,顾羡只让何大叔算五百斤,剩下的二十斤,顾羡微笑着说:“何大叔,剩下二十斤你带回家里吃,不算公账,这白果子稀罕,咱不能只给厂子里的干部工人吃哪,家里人要尝尝啊。” 何大叔见顾羡说的认真,心里熨烫,这丫头太会来事了。 何大叔看了枸杞,给了四毛钱一斤。 五百斤白果子,两毛五一斤,共一百二十五块钱,十五斤鲜野枸杞,四毛钱一斤,共六块钱,何大叔口袋里没这么多钱,去了财务处申请了钱,财务处主管最近被何大叔的豆腐宴喂的饱饱的,听说何大叔买白果子,当下就签了字,领了钱。 两人接过一百三十一块钱,赶着牛车往家里去。 贺博源有点回不过神来,他们前段时间忙活了十多天,也就挣了两百多块钱,他们去山里捡了三天白果子,竟卖了一百多块。 “嫂子,山里还有什么可以卖钱的吗?咱们干脆不卖豆腐了。直接去山里寻摸山货得了。”贺博源被这挣钱的速度刺激到了,忍不住脱口而出。 顾羡睨了他一眼,“你能保证天天寻摸到白果子?还是你能保证每天摘几十斤枸杞?”显然不现实。 贺博源耷拉着肩膀,“看来豆腐生意还是要继续做啊!” 顾羡:“豆腐生意不能丢,何况为了何大叔和何二叔,我们也不能把豆腐生意丢了,每天挣了二十来块,你还嫌少?人家工人工资一个月能拿二十多钱,就算不错了。别不知足了。” 贺博源就摸摸脑门子,满脸的傻笑:“嫂子,那咱家现在算是有钱人吗?” 顾羡摇头,“咱家瓦房都没有,算什么有钱人啊?你要做有钱人,还得继续努力,别泄劲儿,早晚咱们会成为有钱人的。” 贺博源点头。 顾羡又道:“山货这一块儿也不能丢,有时间咱们就去山里收寻,收到山货哪怕卖不到钱,自家吃也好啊。” 贺博源又点头,在他心里,一切听嫂子的准没错儿。 第40章 卖豆腐挣了二百多块钱, 加上今天的一百多块,将近四百块钱。顾羡回去商量一下,决定把家里的房子盖起来,当然四百块钱盖房子肯定不够,何况顾羡想盖的还是平房,钱更多,顾羡也没想一下子就把房子盖起来, 起码得把地基打上,后面再慢慢盖也是一样的。 “盖平房的话, 要用到钢筋……”顾羡有点迟疑,她心里想盖的是平房, 但钢筋到哪里弄?六间平房, 青砖五分钱一块, 起码要几万块青砖, 还有水泥、石灰、楼板, 人工,哪样不花钱啊, 想想他们挣的四百块钱简直不够看。 “要不咱们还是盖瓦房子吧?”贺博源倒无所谓平房还是瓦房, 只要不是家里的土堆房就成。 儿媳妇没提盖平房时, 董问萍心里倒没那个想头,她一提盖平房, 再回过头计算盖瓦房的钱, 就有点不情愿, 她都想好了, 家里盖上六间大平房,博言住东边,博源娶了媳妇就住西边,至于博文,他还小,到不着急。 “咱们就盖平房。”董问萍拍板决定。 贺博源就斜眼看他娘,“钱呢?”没有钱还谈什么平房?瓦房能盖上就不错了。 董问萍就给他一个脑嘣子,掰着手指头给他算个账,“你和你嫂子半个月不到的功夫,卖豆腐就挣了两百多块钱,加上咱们卖白果还有枸杞子的钱,就有四百了。这才多长时间?”说着撩起眼皮扫了眼几人,“钱,没有。咱们辛苦点,总能挣到。房子咱们也一定要盖。” 受到了儿媳妇的启发,董问萍觉得只要自己勤快,就不怕家里穷,总能挣到钱。以前没想起挣钱,一是因为人傻,不知道变通;二是因为懒惰,反正上面不允许做生意,他们就懒于想太多,农忙时下地干点活挣点儿工分,农闲时队上有活就去干,没活干的话就在家里睡懒觉。 “顾羡,还有什么能挣钱的吗?你说,只要我能干就行。”董问萍拍胸脯,说的十分掷地有声,“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咱们住不上大房子。” 顾羡还真眯着眼思索起有什么可以卖钱的买卖,“娘,你那韭菜长势喜人,何大叔应该喜欢。家里有不用的盆,或者牛槽在里面装上土放在厨房里,种上大蒜,等到大蒜出苗了,把蒜苗一剪,捆成一把子一把子也能卖,这样也算个收入,毕竟冬天见不了什么青菜。” 董问萍脑袋直点,“我那两块韭菜可一定得保护好了,万一下雪了该冻坏了。我可是指望这些挣钱呢。” “娘,这些东西挣不了多少钱,不过也不要灰心,你可以发发豆芽或者绿豆芽弄到镇上卖呀,正好博源每天都要去镇上卖豆腐。”顾羡又道。 博言闷在那里半天,忽然抬头说道:“我刚刚大致算了下,六间平房起码要四万多块青砖,还有厢房预计一万块青砖,买砖的钱差不多就要两千五百多块。” “既然要盖平房肯定要盖结实点儿,大梁和牛角梁还有站柱子都要轧钢筋,这块也是大头,得准备六百块钱左右。” “平房需要楼板,六间房差不多要百十块楼板,算下来要三百多块钱;水泥、石灰又是一头,也要预备一两百块钱。总共算下来加上人工、玻璃、门、窗户等花销,几间房子咱们需要准备三到四千块钱。” 一口气说完,黑眸淡定的望向几人,四千块钱,盖平房真的能考虑? 四千块? 董问萍差点儿被自己口水呛到,结结巴巴得道:“咋,咋这么多钱?” 村里有户姓陈的人家盖个瓦房不过花去了几百块钱,他们家即便盖平房,也不能花那么多钱啊?她倒没想起,人家盖的是瓦房,房子盖的比较小,还是空心墙,当然需不着那么多钱。 顾羡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有些账真不能算,算来算去都把人算的没了希望,顾羡拧眉苦思,怎么样才能解决问题。 贺博源倒不怎么失望,他对平房没有太大期望,嘀咕了句:“盖房子花钱的大头就是砖头,几间房子砖头竟然就要两千多块钱,这烧砖的活倒是挺赚钱。” 顾羡猛然抬头,杏眸直直的看向贺博源,贺博源吓了一跳,脑袋往后移了移,“嫂子,你做什么?” 顾羡没理会他的问话,而是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贺博源看向嫂子,心里忍不住想,他刚刚说了什么不对的话了吗?没有吧? 董问萍在旁边接着道:“他刚刚说,烧砖的活倒是挺赚钱。”她现在只要听到能赚钱两个字,耳朵就特别尖。 顾羡脸上就带上了笑意,就是这句话,“娘,我记得咱们村有砖窑吧?大不了,咱们请人自己烧砖头浇筑楼板,这样总该节省不少钱,谁规定一定要到外面买砖头的?” 贺博言来了兴致,自己烧砖,肯定便宜很多,可他们自己并不会烧砖,也不会浇筑楼板。 “请谁来烧砖呢?”贺博源急急的问道,虽然对平房没有执念,但能住好房子,谁愿意住孬房子呢? 顾羡脸上的笑意更大了,“我大姨家的二表姐,她婆家一家子男劳力都是烧砖的好手,现在正是农闲时,请他们帮着烧砖,一定没问题。”还能帮帮二表姐婆家挣点儿闲钱。 董问萍立马忧转喜,“这样的话,咱们起码节省一千多块钱。” 贺博源又低下了头,“即便节省一千多块钱,还要花两千多块钱呢。”要他说,盖瓦房得了,非得盖那平房,浪费钱,他们挣点儿钱容易吗? 是啊,即便自己烧砖,盖平房的话,还要两千多块钱呢。 顾羡蹙眉,后又玩笑的瞥了贺博源一眼,“房子盖得好,将来你说媳妇都容易些,我和你哥倒无所谓,你呢,眼看着要说媳妇了,怎么还不愁房子呢?” 贺博源立马涨红脸,支支吾吾的:“即,即便娶媳妇,也没必要盖平房啊!”越说他越理直气壮,连刚刚的害羞都没了,深深觉得自个是对的,“再说,咱们村连瓦房都没几家盖的起呢,何况平房了。咱们挣的钱还是存着吧,钱一花了就没了。” 典型的守财奴。 顾羡笑呵呵得道:“钱花了再挣呗,要不然咱们挣钱干什么?博源,我咋没发现你这么财迷呢?” 被嫂子说成财迷,贺博源有点尴尬,摸摸鼻子,不吭声了。 董问萍和儿媳妇一个想法,“就这么决定了,钱挣就是花的,花完咱们再挣……咱们要盖房子了,我去问问你们爷爷有什么想法,是不是给咱们贴补贴补,这么多年,你们爷爷奶奶肯定存了不少钱。” 贺博言挑眉,轻轻叹口气,“还是盖瓦房吧,咱们一步步来,瓦房的话向队里申请建房,容易些。” 盖平房有点高调了,容易引起村里人嫉妒。最主要的盖瓦房钱少点儿,他媳妇能轻松些,刚嫁进来就让她操心房子,显得他没用了些,再说他也不忍她太累了。 大儿子一开口,董问萍就焉了,自从男人死后,她习惯性的听从大儿子的话,想到此她不甘愿的看了眼顾羡,到底是盖平房还是瓦房呢? 顾羡目光对上贺博言的,见他黑眸坚定,知道他心里不愿盖平房,想到钢筋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呢,她重重的叹口气,罢了,就先盖瓦房吧,到了八十年代,她挣了钱,平房她是不会再盖了,要盖房子她就盖楼房,那时候,总不会买不到钢筋。 贺博言见顾羡点头,心情微微一松,不过同时也有点愧疚,羡羡她应该很喜欢平房吧? 贺博言摸摸顾羡的手,歉疚得道:“盖瓦房主要就是砖头和瓦的钱,咱们自己烧砖的话,多出点力气,一千块钱也就差不多了,水泥、石灰这些相对便宜,六间瓦房一千五百块能盖下来。” 董问萍情绪不高的道:“这样的话,花钱确实少了很多,家里还有几根大梁木头,再到你爷爷那里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木头。” 顾羡握住贺博言的手,对他摇摇头,她并不在意,条件不允许她盖平房,她也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朝董问萍说道:“晚上喊爷爷奶奶来家里吃饭吧,咱们跟大伯家闹成这样子,哪里还好意思往他们家去啊?” 老爷子老太太有钱,他们并没有清高的不要,毕竟两老用不到这钱,他们不要,最后不过是便宜了大伯家。 董问萍却不这样认为,“难道和你大伯闹矛盾了,他们家就不让我们孝顺公公婆婆,就不让博言几个见爷爷奶奶了?哼,他们真敢这样做,我就敢让他们在村里抬不了头。” 他们家现在已经在村里抬不起头了。 顾羡笑起来,董问萍哼了哼,“等会儿我就去找你们爷爷奶奶,看她陈雪红敢不敢拦着我不让我去。” 顾羡微笑,陈雪红自忖是个高洁的人,一向不喜婆婆的泼辣性子,每每和婆婆交锋都被气的咬牙切齿,也无可奈何,婆婆说陈雪红不敢拦她,确实不敢。 贺博源见他娘还是不怎么高兴,好笑道:“娘,你不高兴什么?咱家即便盖瓦房,也算村里头一份了,要知道咱们可是盖六间房呢,村里谁家这么大气,敢盖这么多瓦房子的?” 董问萍一愣,一想也是啊,不盖平房盖瓦房,他们家也是头一份,这就好!想到这里,她总算咧开了嘴。 顾羡颇为无语,看来还是博源了解他娘!感情她在意的只是家里房子是不是村里头一份啊! …… 又逢周六,贺高扬和贺美玉这对龙凤胎回到了大山村,往常他们从县城回来,路过村里,都会看到村里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此次回来,路遇村里人,贺美玉像以前每次回来一样,笑眯眯跟他们打招呼。 谁知他们却脸一变,赶紧拉着旁边的孩子急急的躲走了,还有压的低低的哄孩子声传来,“这贺美玉是个害人精,千万要躲她躲的远远地,不然就会被她推进水里去。” 贺美玉顿时脸黑的跟包黑子样,跺跺脚指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朝着贺高扬问道:“他们什么意思?” 贺高扬虽然是高中生,不过才十六岁,即便心里恼怒那些人对妹妹的指责,也毫无办法,抿抿嘴问道:“顾羡姐落水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如果没有关系,赶紧跟顾羡姐解释清楚,到时候村里的流言自然而然不攻而破。 贺美玉瞪了他一眼,背着书包,撒丫子往家里奔去,她要回去问问她娘,这到底怎么回事?上周她回县城的时候,村里还没有这些关于她的传言呢,怎么才一周的时间,她陷害顾羡和堂哥的事情就满村皆知了。 “娘,娘……” 贺美玉到自家院子里没找到她娘,又跑去她屋子里找,还是没找到,急的满院子喊娘。陈雪红背了一捆柴,从外面进来,这几天她本就气不顺,闺女这叫魂似的喊声,更让她冒火,“叫什么叫呢,你娘我好好的呢。” “娘,外面那些流言是怎么回事?”贺美玉赶紧上前,一把抓住陈雪红的手腕处,急切的问。 陈雪红顿觉手腕上传来一痛,“死丫头,快放手,娘的手腕都要废了。” 贺美玉哪管那么多,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名声毁了,慌张的摇晃着陈雪红的胳膊,眼眶发红:“娘,你倒是说话啊,村里的流言是怎么回事?” 说着说着眼泪水就顺着脸颊簌簌而下,她在同村差不多大的女孩面前,一向有种说不清的优越感,自觉跟她们不是一路人,因为她是高中生,将来还会是大学生,是要吃公粮的,哪里是这些泥腿子能比的?跟她们交往更是带着高傲的姿态,哪里想到有一天这些泥腿子,会用那么不屑的言语击伤她? 陈雪红手腕被她抓的生疼,她忍了忍,没忍住骂道:“死丫头,我让你放手,你想抓烂我的手腕子不成?”说着也顾不得背后的柴禾,直接把它们扔在地上,使劲掰开贺美玉的手,狠狠的瞪着她。 贺美玉这才缓缓回神,看见了她手腕上的抓痕,心虚的扯扯衣襟,咳咳嗓子,又问:“娘,村子里那些流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咱们家做的事情了?” 怎么回事? 当然是董问萍那个无赖传播出去的,别的还能怎么回事?这董赖子天生就是来克她的,这个家有了她,她日子别想好过的了,当下就对着闺女说,她二婶是怎么怎么可恶,把他们家的事闹得满村都知道了,难道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村子里人知道了,还不得看他们家笑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懂不懂? 她娘的抱怨贺美玉一点儿没体会到,她心里只想着,她完了,村里人都知道她陷害顾羡和堂哥的事情了,她今后还怎么见人?她娘既然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当初为什么要她陷害顾羡和堂哥,她那时候明明是不愿的啊? “娘,我怎么办?”贺美玉脸上还挂着泪水,失魂落魄的问她娘。 “还能怎么办?村里人知都知道了,你哥结婚的流言不也全村皆知吗?”闺女名声毁了,将来嫁远点儿就是,可儿子却是这个村子里得人,将来他回来探亲,还怎么面对乡亲们。陈雪红此时还不知道她儿子已经被取消提干,不然会更崩溃。 “我哥他是活该,谁让他要攀高枝娶别人的,顾羡那么好,等了他这么多年,他说抛弃就抛弃,就是传传流言又怎么了?他本来就结婚了不是吗?可我呢?我帮他做事,被连累,他管不管我?”事情关系到自己,哪怕是亲哥哥,贺美玉也不打算放过,凭什么她哥在外面娶了高干千金,却让她受累? 陈雪红赶紧捂住闺女的嘴,瞪着她:“死丫头,小点儿声,别人都听到了。” 贺美玉扒开她娘的手,擦擦眼泪水,“娘,你给我想想办法啊?”全村人的鄙视,她受不了,她真的受不了。她就该让人羡慕,受人捧着,那鄙视不屑像躲苍蝇的眼神和动作要逼疯她。 陈雪红虽然重男轻女,可再重男轻女她也只这么个闺女,对她的疼爱跟两个儿子相比差了些,但这闺女也是她娇疼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呢? 她眼里的狠意一闪而过,“美玉,娘没有办法。你只能去求你二婶,再不然去求顾羡也行,让他们放过你,放过我们家。” 不光是闺女深受流言之苦,她现在也不敢出门见人,就是孩子他爹,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儿,也是躲在家里,见天的不露头。 贺美玉迟疑的看了眼她娘,“这,这真的行吗?她们会愿意放过我们?” 陈雪红皱眉,董问萍的报复心有多强,她比谁都清楚,这人心有多硬,她更是清楚。她还真不一定放过他们家,眼睛一闪,“那你就去求思璇,她年龄小,好说话,只要打动她,让她回去跟你二婶求求情,说不定你二婶就会被她说动呢,你二婶一向娇惯博言他们几个。” 贺美玉一听她娘让她去求贺思璇,心里就很抵触,她和贺思璇的关系,她娘应该心知肚明,那就是面和心不和。既然明白,怎么还让她去求贺思璇呢? “娘,贺思璇那丫头片子哪里能说动二婶,我还是去求顾羡吧,顾羡以前对我那么好,虽然我陷害了她,可她并没有怎么样啊,我求求她,她应该会原谅我的。”贺美玉宁愿去求顾羡,也不愿在贺思璇面前低头,这一次低了头,一辈子别想在她面前抬头,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能让它发生。 陈雪红想想顾羡曾经对她们的态度,思索片刻同意了。 …… 顾羡看着眼面前泪流满面的贺美玉,有点儿诧异,不明白她还有什么脸到她面前祈求她的放过? “你陷害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我是怎样的心情?”她哭的再伤心,顾羡心里也没有一点儿感觉,不过是鳄鱼的眼泪,“当初满村都是我和博言的流言蜚语时,你怎么就没想过,我会不会难受?” 贺美玉脸一白,她哪里是没想到这些,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羡羡姐,我知道你和我哥订婚这么久,肯定有感情,我哥退了你们的婚事,你心里难受……” 啪! 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贺美玉的脸上,顾羡满脸寒意的盯着贺美玉,她竟然还敢提贺高俊和她的婚事,简直找死。 贺美玉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顾羡,脸上的刺痛却让她明白,她真的被顾羡打了一巴掌,而且还是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她双眼刺红,看向顾羡的眼神带上了狠意。 “羡羡姐,你以前对我这么好,你怎么能打我?”贺美玉脸色一变,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了,嗓子里有股腥甜,顾羡她太狠了,这一巴掌她肯定用尽了全力。 顾羡冷冷瞥她一眼,丢下句:“不想挨巴掌的话,下次最好别在我面前提贺高俊。”说完略过她,大步往家里走去。 贺美玉只感觉脸都不是自个得了,她甚至不敢去碰它,这脸一定毁了。喉咙里更是难受,呸的一声响,她吐出一口口水,那口水里竟带着血。 她惊恐万状,眼神带着恨意看向顾羡离去的背影。她只不过让她落了一次水而已,她怎么能这么报复她?不仅毁了她的名声,现在竟然还想毁了她的容貌?名声和容貌都没了,她这辈子还指望什么? 第41章 闺女出门的时候好生生的, 回到家半变脸却肿的跟发面馍样,眼睛也红肿的犹如核桃,让陈雪红大吃一惊,一下子把她拉到眼面前来,心疼的盯着她的脸,急急得问:“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见到亲娘,贺美玉心中的委屈再忍不住爆发出来, 眼泪水像不要钱似的,哗哗哗往下流, 脸颊疼的很,抽抽噎噎说不出一句话。 陈雪红被闺女哭的心肝儿疼, 闺女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闺女不是去找顾羡了吗?想到这, 她眼睛陡然一缩, 直直的盯着闺女问:“是不是顾羡打的你?” 看到闺女点头, 陈雪红只觉得怒不可遏, 那水性杨花的贱人竟然敢打她闺女?谁给她的胆子?拉着贺美玉的手,就气势汹汹的去了贺老头贺老太的房间。 贺老头贺老太也正在说最近村里关于老大一家子流言的事情, 贺老太对老大一家子最近的所作所为失望至极, 他们老两口对他们不算薄了, 怎么就喂不熟他们呢?让他们这样算计老二一家子。 “老大一家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贺老太忍不住皱眉念叨。 “儿女们的事情,咱们管不着, 可咱们自个的事情咱们总能管的着, 我已经决定出钱给老二家盖几间房子, 不然就是死, 我都不能瞑目。”贺老头说道。 博言现在结婚了倒不担心房子,何况他还要考大学。可博源呢,这孩子怎么办?没有房子,家里再没钱,娶媳妇都难娶到。他们老贺家,怎么能有娶不到媳妇的男子呢?他们没了爹,他当爷爷的,不能光看着不管。 贺老太眼里有着迟疑,贺老头皱眉,粗声道:“咋了,你不同意?” 给孙子们盖房子,贺老太当然愿意。可,“老大家呢?你就不管了?” 到时候,他们再认为他们两个老家伙偏心眼子,跑去闹腾博言几个。 贺老头挥挥手,“管不了。”他们老了,活一天少一天,哪边弱,他们就管哪边。现在老大家显见需不着他们管,他也就不瞎操那个心了。 贺老太就轻轻叹口气,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愿孩子们整天吵吵闹闹,可那显然不现实。 “爹,娘。” 含着怒气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两老相视一眼,这又是做什么?无奈起身,往外面走去。 贺老头出了屋子就瞅到孙女脸上肿的厉害,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贺老太也看见了孙女的脸,她慌忙上前,满眼的担忧,“这,这脸怎么回事?怎么肿这么高?” 陈雪红脸上带着怒意,巴巴巴的跟贺老头贺老太说,顾羡怎么怎么可恶,美玉没招惹她,竟无缘无故的把美玉的脸打肿了,让两老给他们做主,这日子简直没法过,谁想欺负就能欺负。 贺老太眉心紧皱,顾羡为什么打美玉? 贺老头对顾羡很欣赏,这个孙媳妇娶的好,倒是陈雪红这个儿媳妇,让他很失望,顾羡打美玉,这有可能。但顾羡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打美玉,一定是美玉做了什么,惹恼了顾羡。 “你在家里,顾羡在你二叔家里,她怎么打的你?”贺老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老爷子的态度,让陈雪红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孙女都被打成这样子了?老爷子怎么还能这么轻描淡写?他不该同她一样愤慨着去教训顾羡吗? 贺美玉心里倒有点儿虚,不过这也不是顾羡打她的理由。即便她当时说的话,确实不合适,但顾羡就能打她吗? 贺老头瞅见孙女的神色,根本不用问,就知道是咋回事,语气不轻不重的:“你们回去吧,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管不了那么多,也懒得管你们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陈雪红傻眼了,结结巴巴的问道:“爹,你怎么能不管呢?你不管,顾羡她们岂不是更猖狂?” 老爷子偏心博言几个也就罢了,可顾羡她只是个外人,虽然嫁给了博言,但跟孙女相比,哪个重要,不显而易见吗?她就不能理解了,老爷子怎么连顾羡也偏着呢? 贺老头眯着眼,拿紧怀里的旱烟杆儿,“你们陷害博言和顾羡的时候,不也没让我管吗?既然不让我管,那就什么事儿都不要让我管。” 老大家也好,老二家也好,但凡自觉自个翅膀硬了不需要他们两个老家伙问事的,他们就不会再管,哪怕今后他们出了事,他也不会再管。 显然,老二虽然不在了,老二媳妇却是个聪明的,但凡有个大事小事,就会来问问他们的意见,不管她是真的想要问意见,还是想扒拉他们的东西,他们都欣慰,因为他们知道小辈子需要他们。 老大家呢,一家子自作聪明的东西,做什么事儿都瞒着他们,既然不想他们知道,他们就一直不知道好了,省的惹人厌。 陈雪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老爷子怎么能这样呢?他们是陷害了博言和顾羡,可他们不是没出什么事儿吗?不照样结婚了吗?现在他们家的名声都被董问萍给毁了,还想怎么样?老爷子怎么就不为他们想想呢? “好了,你们回去吧。”贺老太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两个孙女,她都疼爱,相反美玉学习好,相貌标致,她还在心里琢磨,美玉这丫头将来的日子怕是比思璇好过。毕竟是高中生,又好看,将来嫁人选择都多些。反倒是思璇,懒惰爱打扮,还不爱学习,模样也及不上美玉。 现在再看,思璇那些不好的东西,反倒不怎么重要了。美玉虽是高中生,脾性却坏了,如果不把品行修好了,你就是大学生,人家选儿媳妇也不会选你。谁家愿意找个祸害进门呢? 陈雪红怎么可能甘心,难道她闺女这顿打就白挨了? 贺美玉也不甘心,她恨不得划花顾羡的脸,可她也知道这不可能,但即便知道不可能,就让她这么放过顾羡,更不可能。 陈雪红带着不满拉着贺美玉从老爷子老太太房间出来,一眼就看见董问萍领着贺博言两口子,贺博源还有贺思璇往他们家方向走来,她微眯着眼睛,眼里冷意乍现,这家人欺负了她闺女,还敢往她家里来,真是胆大包天。真以为没人管的了他们? 董问萍快到贺大伯家院子门口的时候,站住脚对着后面几个孩子说道:“等会儿你们别吭声,让我来说。”她被人骂泼皮无赖,她一个寡妇这没什么,但她不能让几个孩子成为她这样得人。 贺博言撩起黑眸定定的瞧了眼他娘,薄唇紧抿着,半晌,才缓缓点头。顾羡眼眶微酸,公公没了,婆婆也不容易。 贺博源和贺思璇两人虽也跟着上下晃动脑袋,心底却在想,他们去找爷爷奶奶说盖房子的事情,到时候肯定遇到大伯家的人,万一他们说了不好的话,他们肯定不会忍着。 “顾羡,你竟然还敢来我们家?” 陈雪红瞧见了董问萍一群人,贺美玉当然也看到了,可话一出口,她赶紧捂住了嘴,恨不得没开口。 贺思璇一下子笑的前仰后合,指着贺美玉,“贺美玉,你咋成了老公鸭嗓子了?”她又凑近一瞧,“哎哟妈呀,吓死个人,你这脸怎么成烧饼了?”哪里是烧饼,可比烧饼厚多了,她不厚道的想。 贺美玉双手握拳,紧咬着牙关,不然她怕她忍不住上前跟这群人干一架,眼角余光瞟到她爹和她哥从外面拎着锄头走进来,她眼珠子转了转,“思璇,我的脸就是被你嫂子打的,你怎么还有脸嘲笑我,即便嫂子嫁不成我哥,成不了军嫂,也不用这么心怀怨恨报复我吧?” 顾羡和她哥打小就有婚约,谁又能说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哪怕没有感情,她也会让别人知道他们有感情,博言哥娶个心里有别人的女人,哪怕再喜欢这个女人,久而久之他也会变心的,想到此,她垂眸,眼底的阴狠一闪而过。 顾羡挑眉,还没长记性呢。贺博言悄悄拉起顾羡的手,黑眸向顾羡望了一眼,顾羡朝他扬唇,贺博言眼里染上笑意,侧过头笑意消失不见,带了些寒意,贺思璇以为她随便一句话,就能挑拨他?贺思璇她怎么敢笃定,自己好不容易娶到家的媳妇不信,会去信一个从头坏到脚后跟的丫头? 顾羡松开贺博言的手,大步走到贺美玉跟前,根本没把旁边的陈雪红放在眼里,“我说的话,忘记了?再在我面前提贺高俊,你的另外一边脸,也不用要了。” 贺美玉见爹已经进了院子,甚至听到了顾羡的话,心里一松,她爹她娘都在这里,顾羡还敢打她? 陈雪红闻的顾羡的话,怒目而视,真是太嚣张了,当着她的面竟然敢说出教训她闺女的话? “我倒不知道,谁给你的胆子,敢打我的闺女。”贺大伯扛着锄头怒目切词的看着顾羡,“到底谁给你的胆子,说呀?” 贺美玉脸一喜,看她爹怎么教训顾羡。 贺博言眼神微缩,大步上前站在顾羡身后,顾羡手放在腿侧,偏过头看向贺大伯,“没谁给我胆子。你自个管不住闺女,让她到我面前发疯发癫,我知道你养个疯子丫头不容易,我替你管教管教,难道有错吗?” 一句话就把一个正常的姑娘,说成了疯子。 贺美玉勃然变色,嘶心裂肺的:“爹,娘,你们帮我教训她,打烂她的嘴,爹,你快打烂她的嘴。” 顾羡直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挑衅的看向贺大伯,意思是我看你敢不敢动手。 贺大伯眼角余光瞅到贺博言冷沉的黑眸,心里一颤,“你给她道歉,道完谦这件事就算完。”什么时候贺博言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一定不能再让他继续成长,一定要折了他的翅膀,眼睛瞅到眼前的顾羡,这顾羡就是个最好的帮手。 “道歉?”顾羡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指着贺美玉,“让我给她道歉?想都不要想。” 贺博言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董问萍双手抱胸,她倒要看看这个贺大发有多大的胆子,敢打她儿媳妇。翻天了。 “董问萍,你自己儿媳妇,你管不管教?”贺大伯转头看向董问萍,“如果你自己不管教,我不介意让雪红帮着管管。” 贺美玉很失望,她爹怎么不打顾羡?他怎么能放过顾羡? 转过头抓住陈雪红的胳膊,“娘,你听到没有,爹让你教训顾羡呢?”赶紧教训啊。 陈雪红狠话说的凶,真让她和人干架,她还真做不出来。贺高扬瞪了眼妹妹,对自家妹妹失望的很,怎么天天就知道闹腾呢? 贺思璇在旁边看了半天,忍不住插话:“大伯就没有问问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是没有爹,可也容不得你们这样欺负,贺美玉那死丫头,怎么说我嫂子的,你没听清楚,难道大伯娘也聋了没听清楚吗?她一个当小姑子的,有这么编排嫂子的吗?她不是疯子谁是疯子?” 被侄女这样指着鼻子骂,贺大伯恼羞成怒,一个小辈子都这么猖狂,这还得了,当下扬起巴掌就要往贺思璇身上打去。 贺思璇吓了一跳,赶紧往半天躲去,顾羡眉头挑了挑,拉过旁边的贺美玉就往贺大发身上推去,贺美玉啊了一声,扑倒了贺大发,贺大发猝不及防被闺女扑倒在了地上,他哎哟一声,被肩膀上锄头的把手,扛到了腰,直直喊着:“我的腰,我的腰,死丫头赶紧起来。” 贺思璇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活该。 贺美玉赶紧爬了起来,一起来她就指着顾羡骂道:“刚刚是你推的我?” 顾羡摊手:“谁看见了?”天已经快黑了,加上他们眼睛盯着思璇和大伯,根本就没注意到她们这边的事情。 陈雪红赶紧去扶自家男人,可能他真是摔到了腰,扶了两下竟还没扶起来,赶紧喊道:“高扬,快来帮忙扶你爹。”眼神落到旁边的顾羡等人身上时,带着渗人的冷意。 贺高扬走过来扶住他爹往屋子里去,心里对自家还有二婶一家子都失望至极,他怎么有这些斯文倒地的家人呢? 贺美玉目眦欲裂的看着往屋子里去的父母,再恨了眼顾羡等人,心里暗恨,知道今天教训不了这几人了,她只能跺跺脚往屋里跑去,不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等着他们教训啊。 …… 董问萍带着儿女儿媳妇进了老爷子老太太房里,贺老爷子语调微凉的问:“闹完了?” 董问萍没回话直接坐到了板凳上,顾羡却很是尴尬,贺博言察觉媳妇的不自在,拉拉她得手,示意她没事。 “爹,哪里是我们闹啊?美玉那丫头真该管教了。”董问萍说,“顾羡是美玉嫂子,她说错了话,难道还不该挨揍?咱们小时候哪个没被家里兄弟打过?谁又会放在心上。” 贺老头挥挥手,“行了,这是你们两家得事,我不管。说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董问萍又嘿嘿笑了起来,“爹,顾羡这孩子仁义啊,刚嫁进来就把自个挣的辛苦钱拿了出来,打算给家里盖房子。她做生意也只做这么点时间,就算每天挣二十多块钱,也就两百多块钱,哪里够盖房子的?” 贺老头脸色柔和下来,顾羡这孙媳妇确实娶对了,“那点点钱,确实不够。” 董问萍又道:“那是不够,差了好几千呢。” 贺博言挑眉,顾羡抿着嘴笑,贺博源和贺思璇翻白眼。 贺老头瞅了眼孙子孙女孙媳妇的动作,脸上没什么表情,“怎么差这么多?” “爹,咋地不能差这么多啊,博言和博源都要盖平房,一算下来,我的天,要四千块,卖了我,也不能有这么多钱啊。”董问萍大言不惭的。 贺老头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几口茶,放下茶杯,颇为认同的点点头,“是很多。” “是吧,爹。”董问萍颇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可也没办法啊,谁让博言他们要盖平房呢?” 贺老头瞥了眼儿媳妇,转头问贺博言:“博言,你娘说你们要盖平房,是真的吗?” 董问萍紧张的看着贺博言,贺博言勾起薄唇,“爷爷,不管是平房还是瓦房,咱们家都该盖房子了,博源结婚还没有住处呢。” 董问萍松了口气。 贺老头看了眼顾羡,招了招手,让她坐下,“博言媳妇,你是怎么想的?”这孩子可比她婆婆靠谱多了。 顾羡就拉着贺博言搬两个板凳做到了贺老头面前,“爷爷,咱家没有多少钱,但钱少有个钱少的盖法,咱们村有砖窑,我打算自己烧砖烧瓦,这样就节约很多砖钱,咱们就紧着手里这点儿钱先把地基打上,后面挣到钱了,再慢慢把房子续上。” 贺老头满意的点点头,“你这想法很好。咱们村这么点大,盖平房爷爷不赞同,但盖瓦房还是行的通,咱们家也盖得起。既然要盖房子就一下子盖好,盖好了,才好进去住,钱不够没关系,爷爷这里有钱,你们尽管拿去用。” 贺博言低下头,黑眸带了点水意,半晌后,他抬起头,眼睛已经恢复正常,嘴角挂上细微的笑意,“爷爷奶奶,房子盖好后,你们搬过来和我们一块儿住吧?” 贺博源也赶紧说道:“是啊,爷爷奶奶,以前我娘做饭难吃,就没有让你们跟着我们住,免得胃遭殃。我哥我嫂子结婚了,我嫂子做饭可好吃了,这样的话你们再搬过来,就不用在吃食上受罪了。” 董问萍砰的一声,给了贺博源一个脑嘣子,“臭小子,老娘做饭难吃,也把你养这么大了。” 贺博源委屈的摸着额头,抱怨道:“爷爷奶奶,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娘她又打我,你们可一定要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护着我们啊,不然指不定被我娘怎么打呢。” 董问萍又瞪了他一眼,才朝着公公婆婆说道:“爹娘,既然博言博源两兄弟都这样说了,你们就答应吧。”他们现在能挣钱了,倒不在意两老每月那点儿吃的,可想到每次来看爹娘,就要 见到老大家两口子,她也挺烦的。 顾羡笑着道:“我外婆天天在家里孤寂得很,爷爷奶奶搬到我们一起住,可以帮着我捡烂豆子,也好帮我们省点儿功夫。” 贺思璇也道:“是啊,爷爷奶奶,嫂子做的豆腐之所以这么好吃,还不是因为她做的仔细,把里面的烂豆子都捡了。你们就去帮帮她吧。” 贺老头这才缓缓得道:“捡豆子的活,我们倒能做。” 贺老太也挺满意,跟孙子住不住一起倒无所谓,主要是能帮到他们,不给他们添乱,既然孙媳妇让他们去帮忙捡烂豆子,他们当然愿意。 第42章 贺老头贺老太和孙子孙媳妇聊的热热乎乎的, 何大发却躺在床上抱着老腰哎哟哎哟直叫唤,陈雪红没了办法,使唤贺高扬去喊村医,嘴里直嘀咕,晦气,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啊!” 陡地一道凄厉声从隔壁闺女房间传来,让陈雪红一惊, 看了眼贺大发,扭头拔腿去了贺美玉房间, 一到闺女房门口就瞧见地上摔碎的玻璃渣子,闺女房间带玻璃的东西, 只有一面镜子, 那么这地上摔的肯定是镜子碎片。 她怫然不悦:“你怎么把镜子摔了?”这镜子可是她好不容易买到的。 贺美玉此刻哪里有心情理会镜子摔不摔碎的事情, 只满心的想着她刚刚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张比发面馍还要肿胀的脸, 简直肝胆欲裂, 这张脸还能好的了吗? “娘,你赶紧给我找医生, 我的脸要毁了。”贺美玉扑到陈雪红面前, 抱着她的胳膊使劲摇晃着, 一向自忖貌美的她,怎么忍受得了自己的脸毁成这个样子, 简直比杀了她还令她惊恐, 尤其是她明天下午还要去学校, 她怎么好意思见同学? 陈雪红脸沉下来, “即便你的脸肿了,也不能把镜子摔了呀?那镜子摔碎了,今后到哪里买?”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生气就摔东西,这什么坏毛病? 贺美玉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娘,“娘,我脸都成这样子了,你还有心情说其他的,你到底是不是我娘啊?” “我不是你娘,你滚啊?”陈雪红本就心中不顺,闺女这话一出,更加让她怒火中烧,赌气的话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你刚刚把你爹绊倒了,我都没说你什么,如果不是你娘,就你这德行,早把你掉在梁头上打了,死丫头片子,年龄不大,嘴巴子倒伤人的很。” 贺美玉一慌,也知道刚刚自己那话有点儿过激了,转而讨好得道:“娘,我的脸成了这样子,我着急啊!你还在那里念叨镜子,是镜子重要还是我的脸重要?” 陈雪红听了闺女似道歉的话,心里的郁气这才稍稍缓和,瞅了眼闺女的脸,伸出手指点点她的额头,“你呀你,平常就会跟我犟嘴,被人打了怎么不知道还手?窝里横。” 贺美玉心虚的低下头,她能说她是被顾羡身上的气势吓到了,根本没来得及还手吗? “你爹摔倒在锄头上咯到了,腰还疼着呢,你哥去喊村医了,等会让村医给你瞧瞧,应该没事,脸消肿了,就会好的。”陈雪红倒不怎么担心闺女的脸,反而很担心自家男人的腰,如果他的腰伤到了,家里的活谁干呀? “这得多久才能消肿啊?我怎么上学啊?什么时候脸上消肿了,我什么再去上学。”如果顶着这张脸去学校,同学们还不得笑死她。 这个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但也没必要为了这点点事儿,连学都不上,她紧紧的盯着贺美玉的脸,“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在学校谈对象了?” 贺美玉脸一红,支吾着道:“没,没有。” 闺女这个反应,像是没有吗?分明是心虚的表现。 陈雪红心中又是一怒,看着贺美玉威吓道:“让你去学校是上学的,不是让你去谈对象的,如果你不愿上学就回家,省的浪费钱。”学费就不说了,每个月那么多生活费,花的她心痛,闺女还不好好生生的上学,乱出幺蛾子,不如回家种地。 听得她娘不让她上学,贺美玉哪里还敢有其他想法,连忙保证:“娘,我没有,真的没有,我还想考大学呢,不信你问我哥。” 陈雪红盯着贺美玉看了半晌,见她不像撒谎,方放过了她。 贺美玉见她娘没在提谈对象的事情,松了口气,想想自己得脸,又恨上了顾羡,甚至连嘲笑她的贺思璇,也恨得不行。 “你爹的腰还在疼,我得去看看。”陈雪红说着转身就走,贺美玉想到他爹的腰是被她连累的,心里略微不自在,“我也去看看爹。”又想起推她的顾羡,“娘,如果不是顾羡推我,我怎么可能往爹身上摔啊?” 陈雪红叹口气,“即便是顾羡推的又如何,那时候天都上麻点子喽,我和你哥都没注意到,你又没有证据,咱们只能认栽,也只能希望你爹的腰没事吧。” 当时只顾着瞧自家男人教训贺思璇去了,那一瞬间根本没注意到顾羡的动作。谁想,没教训到思璇,到把自己腰伤到了。 “看来顾羡以前对我们好都是假的,现在露出真面目了吧?”贺美玉满脸的愤愤不平,“以前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现在竟然把我们家害成这样子,简直像换了个人,娘,你说她不会是被什么附身了吧?” 陈雪红脸一变,拍了她一巴掌,“死丫头别乱说,可不能相信那些封建迷信。” 贺美玉赶紧闭嘴了,她不过是那么说说而已,“咱们是找不到证据,可我们自己知道啊,就是顾羡害的爹被锄头咯到腰了,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她,我不甘心?” 陈雪红摇摇头,“丫头,咱们现在先忍着他们,等到你哥升连长了,到时候谁还敢招惹我们,哪怕你爷爷奶奶也不会再向着你二婶一家子。” 贺美玉点头,她娘说得对,他们现在对付不了顾羡,爷爷奶奶还向着二婶他们家,他们只能先忍着,韩信都还能忍□□之辱呢,他们也就需要忍这段时间,只要熬到她哥提干,他们还需要怕谁吗? …… 顾羡洗了澡,穿上新买的洗的干干净净带着皂香味道的内衣内裤,又套上了秋衣秋裤,披着外套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扭头瞥了眼贺博言,见他正点着煤油灯低着头,趴在桌子上,满脸认真,手上的笔唰唰唰不停的写出一个个数学字符,她没去打扰他,顺手把白天洗的衣服,一件一件折叠起来。 贺博言做完一道数学题,动动僵硬的脖子,抬起黑眸往床边望去,见顾羡散着柔顺的黑发站在床边,晕黄的灯光下,娇嫩的脸颊显得晶莹剔透,圆润晶亮的眸子柔和的看着手里的衣服,他又朝那正被她折叠的衣服瞧去,纤纤手指熟练折叠着的正是他平时穿的蓝色劳动褂子,脸颊蓦地一烫,垂眸再去看书本上的内容,却怎么也看不下去,苦笑一声,合上书,站了起来。 顾羡察觉到他的动作,挑眉问:“我打扰到你了吗?”说着又放轻了手里的动作。 贺博言摇摇头,几步走到床边,清冷的调子里带上温润:“叠衣服?” 顾羡低着头继续手里的动作,轻轻嗯了声,“你去看书吧,衣服一会儿就叠好了。” “学习要有计划,今天要看的书,要做的题都完成了,就连明天要做的题,我都完成了。”贺博言压低声音,十分淡定的说,“你尽管放心,我不会拿自己学习得事儿开玩笑的。” 顾羡又嗯了声,叠好最后一件衣服,才偏过头看向他,“你要不要洗澡?” 贺博言一本正经的:“当然要洗,天凉,你赶紧到床上躺着,我一会儿就洗完了。”自两人结婚,贺博言发现顾羡哪怕再累,也会坚持洗了澡才睡觉,他也不用顾羡说,自然而然学她每天也洗了澡再睡。 顾羡抿嘴好笑,她以为他会说,让她先睡觉,不用等他呢。 贺博言不仅洗了澡还洗了头,穿着秋衣秋裤,怀里揣着一根毛巾,进了屋顺手把门关上,顾羡到没有睡着,见他湿着头发进来,本躺在床上,立马坐起来皱眉道:“怎么晚上洗头了?” 这么冷的天,又没有吹风机,晚上洗头可不容易干,好在他头发短,多用毛巾擦擦总能擦干的。 “洗澡的时候顺便就洗了。”贺博言声音淡淡的,及拉着拖鞋两步走到床边站在那里,拿着毛巾胡乱的擦着头发。 顾羡蹙眉,瞪他一眼,“赶紧爬上床,穿着那么薄不冷啊?” 贺博言拧起好看的眉头,声音清淡却带着丝丝委屈,“头发还没擦干呢。”黑眸巴巴的瞅着顾羡。 每每这个时候,顾羡就会心软,心里却还有点儿气自个,对他硬不起心肠,没好气得道:“毛巾拿来,我给你擦头发。”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贺博言嘴角微微勾起,把毛巾递给顾羡,掀开被子一角爬上了床,半躺着让顾羡给他擦头发,顾羡无奈的笑笑,拿起毛巾,半跪在他身后,十指灵活的在他发间不停的穿梭。 感觉到身后紧挨着的馨香绵软的身体,贺博言从开始的享受,慢慢变得煎熬,顾羡没察觉到贺博言的异样,飞快的给擦着手里的湿发,边擦边忍不住说道:“今后晚上不要洗头,即便用毛巾擦,也不能完全把湿气擦干,这样对身体不好。” 贺博言嗯了声,清冷的语调里竟带着一丝暗哑,让身后的顾羡听得一怔,加快手里的动作,擦了十几下后,她摸摸了他的头发,几乎干了,“好了。”她把毛巾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想慢慢躺下来,却发觉自己的腿麻了。 她轻呼一声,贺博言立马做出反应,“怎么了?” 顾羡秀眉皱起,杏眼竟带着娇意,“我腿麻了。” 贺博言看的眉头动了动,清了清嗓子,“别慌。我帮你揉揉。”说着一双大手就钻到被窝里轻轻的给她按揉起来。 顾羡只觉得那双大手,所到之处皆是一阵酸麻,她慌忙止住他的动作,“行了,别揉了,差不多了。” 贺博言的手却没从顾羡腿上移开,“我轻点儿按,不会再酸胀了。” 等到腿没有那么麻了,顾羡缓缓的躺下来,“很晚了,睡了吧。” 贺博言眼睛却透亮,没有一点儿睡意,但还是跟着躺下来,侧过头面向顾羡,顾羡被他盯得脸热,“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贺博言垂下眸,语气期期艾艾的:“羡羡,咱们……咱们结婚好多天了……” 顾羡脸上就带了点儿笑意,她心里明白博言话中的含义,自从结婚那天贺博言把她弄疼了,之后再不敢碰她。 直说那天她流了很多血,那里还没好,万一再流血怎么办?等到她完全好了,他们再亲近。当时把她气的哟,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高中生呢,难道不知道女生的生理构造,只会在头一次才流血。 贺博言确实不知道,平时书本上碰到暧昧情节的他都会略过不看,更何况是关于女性生理状况的知识,他更是脸红的瞅都不敢瞅一眼。 顾羡语气淡淡的:“是啊,怎么了?” 贺博言微微着急:“那里,那里该好了吧?” 顾羡挑眉瞅他,“不知道呢。” 贺博言盯着顾羡瞧了又瞧,“一定好了,这么多天了,”羡羡真调皮,老喜欢逗他,难道逗他,是她的乐趣不成? 顾羡嗯哼一声,贺博言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头一仰,就亲上了她的嘴巴。 顾羡愣了愣,好家伙知道主动出击了,不过她到底是老阿姨一枚,马上反应过来,就回应回去。半晌后,两人亲的气喘吁吁地,贺博言黑眸亮晶晶的,瞅着顾羡说道:“再来一次?” 顾羡翻个白眼,亲一下而已,用得着这么激动,又没有真枪实弹的干。她都不好意思吭声,直接伸出胳膊把他的头拉低,红唇凑上去。 两人亲着亲着就开始脱对方身上的衣服,先是秋衣秋裤,秋衣秋裤脱完了,贺博言却不动了,躲在被窝里盯着顾羡身上的内衣研究个不停,嘴里还嘀咕着,“跟那天穿的不一样,这纽扣到底是怎么解开的呢?” 顾羡冷笑,结婚那天她根本没穿文胸,而是穿的自己做的背心,当然不一样了。 “研究好没?”顾羡没好气的问。 “就快了。”他还颇为认真的回答。 顾羡催促:“快点儿。” 贺博言嗯嗯两声,有点不舍的把那内衣纽扣解开,心道,其实光穿内衣,也挺好看的。 顾羡慌忙捞起旁边滑落的被子把两人盖上,贺博言趴在顾羡身上,有点儿紧张得道:“这次不会再痛了。” 顾羡:…… 第43章 或是窸窸窣窣, 或是勃颈交缠,再或是娇吟低喃,从刚开始的手足无措,及至后来的得了些要领。没了初次的疼痛,顾羡虽觉得这会算是有了点儿滋味,但还是意犹未尽,不过也难能可贵了, 世上任何事都讲究个熟能生巧,这房中事想必也占了这个理。日子久了, 次数多了,想必愈发能摸索到当中的乐趣。 贺博言又令有一番不同感受, 自家媳妇儿没喊痛, 整个过程都出奇的顺利, 白玉染霞的颊上嵌着的杏眸带着他从不曾见过的媚意, 红唇吐蕊般吐出几个字儿:博言, 快点儿。差点儿让他缴械投降,好在他硬生生憋住了。他眸子黑亮黑亮, 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儿, 他跟媳妇儿保证这次再不让她痛, 果然自家媳妇就没再痛,在这方面, 他也算是个中能手……吧? 蓦地, 他猛然坐起来, 急急的掀开被子, 顾羡正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全身光溜溜的,他这一掀被子,身子露在外面到不说了,关键这个天,它是真的冷,冷飕飕的凉气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使得顾羡狠狠的打了哆嗦。她恼怒,一把扯过被子把自个裹成个蝉蛹。 “你干吗?”顾羡这才有功夫问他。 贺博言脸颊陡然绯红,黑眸乱移,薄唇嗫嚅:“我,我想看看你流血没。” 看来流血事件已经成了他心中的执念。 顾羡颇为无语,抬眸瞅他,见他光裸着上身无辜的坐在那儿,眉头不自然就皱起,“赶紧躺下吧。”语气极为无奈。 贺博言却很固执:“还没看呢。” 顾羡想骂娘,“今天没流血,也不可能流血。”除非大姨妈来了,当然那不可能,她离生理期还有十多天时间呢,她生理期一向很准,也不可能提前。 贺博言一怔,黑眸茫然的看向顾羡,“怎么?” 顾羡没想到有一天竟还要给自家男人上女性生理课,她烦躁的瞅他一眼,“先躺下。” 贺博言听闻顾羡没流血,到不坚持非要亲自查看一番,顺从的扯过被子躺在顾羡身侧,晶亮的黑眸不带眨的瞧着顾羡,顾羡就瞪他,“把煤油灯吹熄了。” 贺博言去吹灯,顾羡就摸摸索索的把内衣内裤,秋衣秋裤重新套上了,她可不习惯裸睡,何况这个天光着身子睡,被子稍微掀开一丝缝隙,进风就哆嗦,这是跟自个身体过不去。 贺博言吹了灯,察觉到自家媳妇已经穿上了衣服,微微失望,顺便从旁边摸出自己的裤衩子就往腿上套,套完裤衩子他也没穿秋衣秋裤,直接窝进了被子里面,黑夜里他的声音响起:“羡羡,你说吧。”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顾羡还是翻了个白眼,不过这要她怎么说,挠挠头,她硬着头皮说道:“那天流血是正常的,也只在……” 贺博言听完自家媳妇的解释,只觉整个人都是臊的,他竟闹了个笑话。好在即便丢脸,也是在自家媳妇面前丢脸,丢不到外人面前去,“我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清冷的调子里还有点儿尴尬,脸颊也滚烫滚烫的。 贺博言等了会儿没听到媳妇的声音,拧眉一听,耳边传来绵长的细微的呼吸声,他嘴角勾了勾,悄悄往媳妇儿那边挪挪身子,直到紧紧贴着她绵软的身子,熟悉的皂香味袭来,他才停下来,缓缓合上眼。 …… 贺老头做事果断,头天刚跟孙子孙媳妇商量好盖房子的事儿,隔天就去了队长家里申请了六间瓦房的地基。村上的砖窑属于队里的,烧砖要用到砖窑,也要跟队里申请,这事儿好说。砖窑就是供大家伙儿烧砖用,便宜村民的。但队长也有话说,村里人有哪家盖房子,烧砖的活都是请的自己队的爷们汉子,没道理请其他村的男劳力。 贺老头知道孙媳妇请她亲戚烧砖这事儿忒不靠谱,爽快的答应了队长,后又颠颠儿的跑去找了贺博言,同他说了这事。顾羡无所谓喊谁烧砖,只要能把家里房子盖好,怎么样都行。二表姐一家子都是聪明人,到不缺那点儿闲钱。 申请了地基和砖窑,贺老头跟着贺博源送豆腐的牛车去了镇上矿区,也不知他找了谁,竟联系了几吨煤,有了煤,队长就安排村里汉子们摔砖坯,现在正是农闲时分,村里男劳力能来的都来了,一轰隆一二十个汉子,每人每天能摔个四五百块砖坯。 董问萍没事干也跑去帮着摔砖坯,顾羡也想去,贺博言说什么也不让去,她只管做豆腐卖豆腐就是,顾羡没了办法,一身的力气没地儿使,就把到镇上送货的活儿接了过来。让贺博源去帮着摔砖坯。 连老天爷都是站在顾羡这边的,整个十一月份都没下过一滴雨,由于阳光充裕,砖坯晾了十来天时间,送进了砖窑,燃上煤,就开始烧砖了,这时候董问萍几乎就守在窑边不回家了,连饭都是顾羡给她端到窑洞吃的。晚上贺博源更是直接抱着被子睡在了窑洞边,和村里来帮着烧窑的汉子们,轮流着看守窑洞。 经过了一多月的忙活,一块块青砖出窑了,贺老头喜不自胜,手里也不见天的旱烟杆儿不离手了,围着垒成的青砖堆转个不停。青砖烧好了,贺老头跑去跟贺博言商量,既然砖头是自个烧的,干脆青瓦咱也自己烧吧。 贺博言无可无不可,顾羡更没有话说,盖房子是她提议的,真正找人干活承担盖房子一应事情的,却是爷爷操劳的,她完全没插上手,就连口袋里的几百块钱,到现在还没拿出去呢。 孙子孙媳妇同意,贺老头组织一部份人打地基,一部份人烧青瓦,忙忙弄弄的六间房子已经起到一人高了,窑里的青瓦已经烧好,而这时候贺博言也要去县城参加高考了。 镇上没有高中。贺博言上学较早,十七岁已经从县城高中,毕业了。他对县城非常熟悉,闭着眼都能摸到县城高中,即便如此顾羡还是不放心,怕他照顾不好自己,耽误了考试,把家里的豆腐生意交给了贺博源,打算亲自陪他去高考。 贺博言嘴上说着不用,心里却忍不住一喜,嘴角翘了翘。 豆腐卖了两个来月,贺博源对怎么样才能压制出好吃的豆腐,颇为熟悉,旁边即便没有嫂子指挥,他压制出来的豆腐照样跟嫂子做的豆腐一个模样。 嫂子要去县城陪他哥高考,他举双手赞成,连连保证,家里的豆腐有他在,出不了任何问题。 村子里有四位知青参加高考,顾羡特意找他们打听了情况,打算同他们一起去县城,这样大家相互间有个照应。 其中有位男知青叫张明凯,是省城下放到大山村的,顾羡对他的印象特别深,这个张明凯在大山村不仅娶了媳妇,还生了个胖儿子,他娶的那姑娘比较厚道,爹娘也是实诚人,女婿要参加高考,帮着跑手续报名。 偏偏这张明凯却不是厚道人,考上了大学,就抛弃了农村的媳妇孩子,在城里娶了媳妇。顾羡再看到张明凯的时候,就把贺博言拉到了一旁,让他少跟这种人打交道。能抛弃亲儿子的男人,对旁人又能有几分善心? 其他三位知青,两个男知青年龄比较大,三十多岁的样子,据说家里已经娶妻,另外还有一位年轻姑娘,不过顾羡同他们都不熟悉。即便不熟悉,既然约好去县城,难免介绍一番。 顾羡就知道这年轻姑娘叫丁桐,今年十九岁,也是省城人。另外两位知青一位叫郑海洋,三十二岁;还有一位知青叫杨建设,三十岁。两人都是本市人。 顾羡抿嘴微笑,倒都是本省人,没有外地人,这样交流起来反而方便了。 上车的时候,只有顾羡和丁桐两个女的,自然而然她们两人就坐在了一起。丁桐就说起了她这几年的插队经历。说她哪怕在大山村待了几年,也习惯不了农村的生活,尤其她刚刚到大山村那会儿。 她看了眼其他几位男知青,见他们没注意这边,嘴巴悄悄凑到顾羡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来那会儿刚好是三伏天,哎哟妈,我去上厕所,那个蛆多得呀,满茅厕爬,当时我的腿就挪不动了,硬生生憋着一泡尿到晚上,拉着同屋住的大姐,跑到外面玉米地里,才算解决了问题。” 顾羡就噗呲一声笑了起来,“那你现在上茅厕敢上吗?”这姑娘可真逗。 丁桐就瞥了眼顾羡,“那怎么不敢啊,习惯肯定是习惯不了,但忍还是忍得了的,好在今年恢复高考了,只要考上大学,就好了。”说到考大学,满脸的期望。 顾羡恍惚记得上辈子村里有个女知青考上了大学,女知青里参加高考的只有丁桐一人,想来那个考上大学的女知青,就是她了吧。 “肯定能考上的。”顾羡微笑鼓励。 “借你吉言了。”丁桐就笑呵呵得。 第44章 几人当中只有贺博言对县城比较熟悉, 下了汽车, 他拿着队里开的介绍信, 领着几人去了旅馆,丁桐虽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但到了陌生地方还点儿害怕, 何况这里还是旅店, 就央求顾羡同她住一个房间。 话刚出口,贺博言就睨她一眼,语调凉凉的:“我们夫妻开一间房节约钱。”我媳妇儿跟你住一间房,我怎么办? 丁桐眼睛猛然瞪大,圆圆的脸蛋上跟镶嵌个铜铃儿似的,语气不足的说道:“大不了,我, 我给你们出钱,行不行?” 当然也不行,这跟钱有什么关系?他刚刚那样说, 不过是推脱之词,三天考试时间, 他们起码要在县城住三晚, 三晚不跟媳妇儿睡一张床,他觉得这对他是个酷刑,如果媳妇儿没在他身边倒没什么, 明明媳妇就在这里。 “那你说说吧, 怎么样你才会愿意?”丁桐噘着嘴问。 贺博言沉默不语, 顾羡也挺尴尬,她其实也不想和这姑娘住一间房,她来这里就是照顾博言的,跟别人住还怎么照顾博言? 一旁看了半天的郑海洋,插了句道:“现在正是高考期间,肯定还有考生来住旅店,咱们先在这里等等,如果有女高考生,就问问她们愿不愿意住一间房。” 丁桐迟疑的点点头,“麻烦你们在这里等我了。”倒不是她矫情,而是她曾在旅店发生过不好得回忆,惧怕住旅店。。 顾羡对丁桐还有点儿歉意,倒不介意等她一会儿,毕竟几人是一伙儿的,“没事,我还挺抱歉,不能跟你住一间房子。” 丁桐微笑着摇头,她也觉得刚刚的要求有点儿失理了,他们是新婚夫妻,肯定不愿意分开住,她那要求,对贺博言来说,确实为难了,她暧昧的凑进顾羡:“你家男人挺紧张你的。” 顾羡倒没害羞,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如果他不紧张我,我嫁给他做什么?” 一个村住着,丁桐当然听说过贺博言和顾羡的流言,她倒没有多问,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两人今天才接触,问多了,难免显得交浅言深。不过,心里倒是挺羡慕顾羡,贺博言是高中生,将来很有可能考上大学,竟然还愿意娶她,可见对她感情有多深。微微叹口气,她也十九岁了,对象还没着落呢,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位合心意的对象呢? 几个知青里,属郑海洋最用功,等人的这会儿功夫,他不知何时就从包里掏出了数学丛书站在那儿一道题又一道题的研究着书本上面的题目。 可能是受了郑海洋的影响,杨建设也摸出了书,他也不嫌脏,更不嫌冷,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念念有词的背起了书。 张明凯看着同村的两个男知青都这么勤奋,不甘示弱的拎出物理书,研究起来。最后就连丁桐都默默的掏出了历史书。 唯有贺博言站在那里小声和顾羡说着话,顾羡眼角余光瞄到几人的动作,推推贺博言,示意他看向那几个知青,贺博言早就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不过自家媳妇让他看,他还是偏过头瞧了他们一眼,顾羡就说道:“博言,你看看人家多认真?你连书都没带过来。”只意思意思的带了两件换洗衣服。 贺博言就悄悄拉起顾羡的手,用另外一只手指指自己的脑袋,“知识全在大脑里,哪怕没他们认真,也肯定能考上大学的。”贺博言从没考虑过高考落榜的事儿,他对自己极为有自信。 顾羡斜眼看他,“臭屁啊!” 贺博言嘴角翘的老高,“这不是臭屁,这是自信。”见他们几人看书看得极为投入,贺博言却没了耐性,“不如咱们出去逛逛县城吧?”他们到的比较早,现在还没到中午呢。 自家媳妇儿这段时间忙着做生意,身上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虽然自家媳妇儿漂亮,穿什么都好看,但他还是想让她穿的漂漂亮亮的。再则说,媳妇儿难得来一趟县城,怎么能不买点儿东西回去呢? 顾羡心里意动,瞄了眼几个看书的知青,迟疑地问:“合适吗?” 贺博言挑眉,语气淡淡的道:“怎么不合适,他们都是大人了,难道还要我们时时刻刻陪着不成?” 顾羡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就走过去,微笑着说道:“打扰你们一下子。” 郑海洋慢腾腾的抬头,推推鼻梁上的眼眶,“什么事儿?”张明凯、杨建设还有丁桐也都抬起头看向顾羡。 顾羡就笑着道:“你们在这儿看书吧,我和贺博言打算去外面逛逛。” 郑海洋有点诧异,点点头,“去吧。” 顾羡又对着丁桐说道:“你们等到人的话,就先把房间开了。”边说边掏出五块钱递给丁桐,“帮我们也开一间房。” 丁桐其实也想去外面逛逛,可看了眼手里的书,觉得还是高考重要些,考上了大学,回到省城,想怎么逛街就怎么逛街,不过她没有接钱,而是说道:“开房间需要证明只能本人开,不如你先把房间开好了,领了钥匙,再去玩吧。” 顾羡倒忘了这点儿,拉着贺博言递上证明,开好了房间,两人才并肩走了出去。 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背影,张明凯才捣捣郑海洋的胳膊,意味深长的问:“这农村小子到底跟我们不一般,明天都要考试了,竟然还有心情去逛街,真不知道他是人傻,还是不把考大学当一回事。” 丁桐抿抿嘴,“我却觉得恰恰相反。”说完斜眼看着三人。 三人目光齐齐扫向丁桐。 丁桐笑着道:“或者人家都会了,根本不用再看书了呢?”何况,贺博言看着就不像草包。 张明凯嗤笑一声,根本不认为一个农村小子会强得过他。 郑海洋倒是若有所思,看了眼书本上的题目,“我这里有两道题,困扰我好多天了,你们帮我看看这题是怎么解的?” 杨建设拿过郑海洋的书,瞄了眼那上面的题目,然后又还给他,“这几道题我也不会。”他们的复习资料都是一样的,他当时做这两道题的时候,就试着做了,奈何研究了半天,什么都没研究出来。 “什么题啊?拿我看看。”张明凯语气带着不以为然,“数学丛书上的题目,我差不多都做完了,只有少数几道题没解出来。” 杨建设就把书本递给张明凯,张明凯一看那上面的习题,脸上就有点尴尬,这几道题正是他那少数几道没做出来的题目。讪讪的把书还给郑海洋,郑海洋看向丁桐,丁桐连忙挥手,“我是文科生,虽然也要考数学,可你们都不会的题目,我更加不会。” 张明凯眼睛闪了闪,“不知道贺博言解不解的出来?” 郑海洋瞟了眼张明凯,“等他们逛街回来,问问他。”他也不认为贺博言会是个草包,草包可没有那种淡定的眼神。 杨建设到没有其他想法,只想着希望贺博言能把两道题解出来,这样万一考试时碰到这种题型,他们就不用担心了。 贺博言和顾羡直接去了国营百货商场,国营商场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货物,两人慢慢悠悠的晃悠着,见到合适的就问问价格,价格合适的就买下来,价格贵了的话,顾羡直接拉着贺博言走人。他们现在虽然挣了些钱,但家里花钱的地方,也挺多。比较贵的东西,就没必要买了。 “给思璇带件衣服回去吧,这孩子这段时间帮着做饭洗衣服,没抱怨一句,手都冻烂了。”顾羡欣慰的说,又絮絮叨叨的:“爷爷帮着咱们盖房子,见天跑来跑去很辛苦,咱们好不容易来县城了,给爷爷带点儿好的烟丝回去,再买点毛线,给奶奶织身毛衣毛裤。” “还有娘,娘天天跟着爷爷盖房子,忙活的脚不沾地,也该给她做身合适的衣裳;博源这孩子眼看着要说媳妇了,给他弄身好些的衣服,相看媳妇的时候,也体面些。” “博文的棉袄都不暖和了,也该套件新棉袄了;还有你,你考上大学的话,怎么能不做两身新衣服呢?到时候再被人瞧不起。” 贺博言微笑着点头,“都买。至于我就算了吧,我上大学是去学知识的,别人瞧不瞧得起,跟我有何干系。” 顾羡却不这样认为,“怎么没关系呢?那些可都是你同学,同学关系处好了,你在学校里才不会孤单。”有个什么事,同学才会帮你的忙。 贺博言轻轻嗯了声,两人边说边聊,逛到了卖毛线的地方,顾羡打算买两斤毛线,奶奶瘦,差不多就能织一身毛衣。贺博言却道,称六斤毛线。 顾羡没好气的推推他,“买这么多毛线做什么?”她要做豆腐生意,根本没这么多时间织毛衣。 贺博言压低声音说:“给奶奶的毛衣让思璇织,还有外婆,咱们都有了,怎么能少的了她呢?也该给她织一身毛衣毛裤,剩下的毛线,你帮我织件毛衣吧。”他老早就想穿媳妇儿织的毛衣了,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了。 顾羡瞥眼看他,嗔怪得道:“那也用不完啊。” 贺博言又道:“你算算看要用多少毛线?” 顾羡好气又好笑,啥都不懂,还在那里乱说,“买五斤毛线吧,多点儿倒没什么。”顾羡选了两种颜色的毛线,外婆和奶奶一个色,博言一个色,让店员称了重,付了钱和劵,两人拎着毛线继续逛下一家。 县城的国营商场里有卖成衣的,不过价格很贵,顾羡并不打算花冤枉钱去买那成衣,家里有缝纫机,不如自己动手做,想做什么样式的衣服就做什么样式的衣服,可着自己心意来,比买成衣还划算。 顾羡给自己选了块格子的呢子布料,打算做件大衣穿,又另外选了一种偏嫩的料子,这是给思璇的。自家婆婆的倒是好选,给她扯了快棉布,做件套棉袄穿的褂子就行。 博言博源两人都是黑色呢子料子,博言要去上大学,黑色呢子料子做成大衣,穿在身上既好看,还不显土气。给博文扯的也是棉布,做棉袄用的,顺便又给他买了些文具用品,还有一个军绿色劳动布书包。 拉拉杂杂买了一大堆东西,一家子就只有爷爷的东西还没买,两人又去卖烟丝的地方,给爷爷买了些烟丝。才提着东西回到旅店。 第45章 丁桐运气挺好, 遇到了靠山镇来的三位考生, 他们两位男考生, 一位女考生,三位靠山镇的考生年龄都很小,跟丁桐相差不多。 两位男考生, 其中一位生的比较高大, 五官端正,样貌算是这些考生中最好的,叫李展鹏;另外一位男考生样貌差了些,也姓李,叫李成明,两人都是二十一岁;女考生名叫苏惠,今年十九岁, 刚好和李桐同岁。 几人先自我介绍,再通过协调商量,丁桐幸运的有了同伴, 再听到丁桐是省城下来的知青,苏惠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 “省城挺好的, 我的目标就是省城大学。到了省城,还要麻烦你给我们带路呢。” 丁桐点头,“省城是我的大本营, 到时候肯定要亲自招待你们。”转而又蹙起眉头:“我的梦想也是省大, 可省大并不容易考上。”她学习不理想, 上学时成绩一般,这几年陆陆续续的忘记了很多知识,即便认认真真复习了两个月,也没什么信心考上省大,还是报考别的学校稳妥些。 苏惠脸上带着笑,颇有种势在必得的感觉,“省大我是一定要考上的。” 丁桐就羡慕的看着她,“那你学习成绩一定很好,我成绩就不行。”她有自知之明,不管什么大学,只要能考上,她都开心。 说到成绩。苏惠脸色有点儿暗淡,语气有点儿咬牙切齿:“我上高中那会儿,班上有位男生成绩特别好,根本没看到他怎么学习,而我呢,白天黑夜的看书做习题,每每考试却还是被他压了一头,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简直可恶。 丁桐理解不了苏惠的暗恨,她并不爱学习,如果不是为了考大学回城,她根本不会这么用功读书,“可能他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吧。”只能这么解释了,世界上是有这种人存在的。 苏惠恨恨得道:“我讨厌天生的。” 丁桐见她有点儿激动,颇无语,“坐了一上午的车,好累,我躺床上休息会。” 苏惠本来还想跟她聊聊那男生怎么个讨厌法,见她已经合上了眼,只能闭了嘴,从书包里掏出她自己收集的习题集看了起来。 郑海洋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两道数学题,生怕贺博言两口子回来找不到他们,就抱着本书在旅店门口等着他们,见两人手里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他嘴角几不可见的抽动一下,“你们终于回来了。” 顾羡笑笑,“买的东西有点儿多。”本来两人能早点儿回来的,博言却说该吃午饭了,大冷天的,两人一商量,干脆去吃羊肉汤。吃饱喝足出来,已经下午一点多钟了。回到旅店可不就是两点多钟的样子。 贺博言却瞅了眼他手里的书,心知肚明的问:“找我们有事?”如果没事不会在这里等着他们。 郑海洋对于知识的渴求,比任何人都强烈,他直接忽略了贺博言的冷脸,当下也不管这里是旅店大门口,眼神带着渴切,拿着书本捧到贺博言面前,让他帮忙看看这两道题会不会做。 贺博言黑眸扫了眼那题目,然后看向郑海洋,“笔拿来。”郑海洋连忙送上笔,贺博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郑海洋让他帮忙拿着,他接过笔、书本,也没问郑海洋,直接在书本上唰唰唰的写上了答案。 郑海洋脑子一突一突的,慌忙问:“你不看题就做了?”别乱写啊。 贺博言继续垂眸唰唰唰写着,“不用,这两道题我做过。”写完后,把书和笔还给郑海洋,又从他手里接过自家的东西。 郑海洋捧着书本如获至宝,要知道这两道题他可是解了好久都没解出来,这个贺博言却看都不看题,几分钟的时间就把两道题的答案解出来了。他瞅了眼贺博言,忍不住嘀咕,这都什么脑子啊,可真好使。根本没想起人家贺博言说的话,这两道题,他做过。 顾羡就笑着问郑海洋,“丁桐找到同房住的伙伴了?” 郑海洋眼睛盯着书本上贺博言给出的答案,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找到了,也是咱们靠山镇的人。” 顾羡就放心了,“那就好。”贺博言也觉得挺好,那姑娘找到同伴,总算不用抢他媳妇儿了。 顾羡又问:“你们吃饭没?”郑海洋摇头,“我们吃的干粮,旅店有白开水,渴了就喝点儿白开水,也是一样的。” 顾羡挺佩服这些人的,别看这些知青是城里人,却比他们这些农村人还能吃得了苦。 几人的房间都在二楼,顾羡和贺博言回自己房间,郑海洋也抱着书本进了他们的三人房,张明凯和杨建设并没有休息,而是争分夺秒的看着书,听到开门的响声,坐在各自床上看书的两人,连忙抬头瞧去,张明凯张嘴问道:“怎么样,解出来没有?” 郑海洋也不卖关子,直接举起了大拇指,“怨不得别人有心情逛街,这两道题咱们研究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答案,人家一会儿的功夫,几下子就把答案写出来了。” 张明凯心里怪不是滋味,他们三人联合起来都做不出的题目,人家两下子就解出来,这差距,真是令人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杨建设跳下床,拿过郑海洋手里的书,“我把答案抄过来,咱们赶紧研究研究,万一考试的时候再考到这种题型,到时候才不会抓瞎。” 郑海洋和张明凯心中一凛,还真有这种可能,只有把书本上的题都弄明白了,他们才能安心。郑海洋就道:“那你赶紧抄,抄完了我还得再研究研究这两道题目,我还没弄明白呢。” 张明凯跟着道:“建设抄完了,我也要抄。”郑海洋摆摆手:“赶紧抄,赶紧抄。” …… 顾羡把买的东西全堆在床上,后又一样一样摆放整齐,收收弄弄到最后,只有两个大袋子,回家的时候倒不担心拿不走了,“博言,你休息会儿吧,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喊你。” 他们并没有准备干粮,来的时候爷爷给他们塞了些粮票,交代他们出门在外,不要亏待自个,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别吃不好坏了肚子,影响考试。顾羡想想也是这个理,只要能考好试,即便多花点儿粮票和钱,也没什么关系。 贺博言其实不累,但自家媳妇却好似很紧张,他拿出毛巾,换上了从家里带来的拖鞋,到卫生间洗漱一番才脱了夹袄躺在床上。本以为睡不着,没想到合上眼就睡到了晚上六点多钟的样子。直到顾羡喊他,他才缓缓的睁开双眼。 “天黑了?”贺博言问,顾羡轻轻点头,“晚上吃些什么?” 贺博言慢慢坐起身,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询问顾羡:“面条行吗?” 顾羡无可无不可,“你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些什么。”一切都以博言为主,说完,她又想道:“要不要问问隔壁的几个知青?”毕竟一起来的,吃饭不问他们不合适。 贺博言揉揉脸,穿上夹袄,套上毛袜子和棉鞋,“我去问他们,你等等。” …… 郑海洋几个也在讨论晚上吃什么,中午已经吃了干粮,晚上他们怎么也不愿将就了。毕竟明天要考试,吃好点儿吃饱点儿,心情也能顺畅些,心情顺畅了或许就能多考两分。 这两天他们不管做任何事,都喜欢把它同考试挂钩,一同考试挂了钩,花起钱和粮票,也不觉得心疼了,反而有点理直气壮,我是为了考试,这钱和票该花。 贺博言的到来,刚好解决了他们的难题,郑海洋问:“你们打算吃什么?我们还不知道到哪里吃饭呢!” 贺博言瞅了眼他们,语气淡淡得:“旅店提供饭菜,咱们也不用跑远了,就在旅店吃吧。”他猜这些人也不愿跑到别的地方就餐。 郑海洋确实不愿跑很远的地方就餐,可他们几人也没什么好的建议,既然贺博言说旅店有饭吃,他们当然求之不得,当下就同意了。这样饭后还可以多看些书。 郑海洋道:“丁桐住在我们隔壁房间里,我去问问她要不要吃饭。”他们这些知青中,只有这么一个女孩参加高考,对她,他们还是很照顾的。 杨建设就利用这个空档问了贺博言几道物理上的难题,见贺博言给他讲的头头是道,心里直感叹,年轻点儿到底不一样,如果他年轻十来岁,这些题目也能做出来,现在却差不多忘完了。也就这两个月下苦力复习了,不然,还真不一定能考上大学,就这都悬的很。 两人一个讲解的认真,一个听得认真,完全没注意旁边走过来的一群人,直到苏惠一声,“贺博言,怎么是你?”才把两人惊醒。 贺博言皱眉,面色不悦的看向打断他们得人,一抬头就看见几张略熟得面孔,脸上没露出什么情绪,语气一如平常的道:“是我。”就不再吭声,继续给杨建设讲解剩下的题。 苏惠一阵气闷,这人怎么几年没见,还是这个德性。李展鹏和李成明也没想到高中毕业后还能见到贺博言,这可是个能人呢! 丁桐却古怪的瞅了眼苏惠,大眼快速闪烁,苏惠嘴中讨厌的人,不会就是贺博言吧?她瞅了瞅给杨建设讲题的贺博言,又看了眼,满含愤怒的瞪着贺博言的苏惠,突然打个哆嗦,苏惠这眼神,可不单单是愤怒,似乎带了些怨? 第46章 贺博言讲解完最后一道题, 把书本递给杨建设, 黑眸淡淡的从李展鹏、李成明、苏惠三人身上划过, 微微点点头,转身回房间去喊自家媳妇儿。 苏惠见他只点了头,就走了, 急忙抬手, 刚喊了个唉字,话还没来得及说,贺博言已经大步进了隔壁房间,留给她的只是一抹清淡的背影。 苏惠面色复杂,尴尬的收回抬起的手,回过头迟疑的问杨建设,“贺博言, 他,不去吃饭?” 杨建设正低着头看贺博言给他讲解的答案,想到要去吃饭, 小心的合上书,把书本放进自己的背包里, 脑海里全都是贺博言给他讲的解题思路, 原来这题还可以这么做,苏惠的问话在耳边响起,他心不在焉的回道:“当然要去吃饭, 他应该去喊他媳妇吧?” 说完不再理会她, 脑子又转到那题上面, 思索着考试如果碰到这样的题目,他能不能做出来。 媳妇? 苏惠怔在原地,一时间竟找不出词形容此刻内心的感觉,酸甜苦涩各有之,只反复想着那人竟然也会娶媳妇,她,她以为像他那样的人,该是天上的云,让人摸不着碰不着,竟也会娶媳妇。又忍不住想他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他喜欢她吗? 丁桐怪异的瞥了眼苏惠,心里已经很肯定她下午在房间说的那位成绩很好的男生就是贺博言,再看她见到贺博言的反应,分明不像她说的那样讨厌贺博言,反倒是像…… 苏惠察觉到丁桐的打量,她收敛住发散的心情,微笑着问:“怎么了?” 丁桐摇晃着脑袋,又盯着苏惠打量一眼,试探着问:“你和贺博言认识?” 苏惠垂着眼睑,语气很平静:“他就是那位每次考试都超过我的男生。” 每次考试都是他第一,她第二,两人的成绩遥遥领先,远远地把别人甩在身后,只要成绩单一出来,贺博言和苏惠这两个名字就会紧紧挨在一处。她为了保持住第二名,常常学习到深夜,就这样还有一次被后面的人超过了,抢走了属于她第二名的位置,后来她更加努力学习,以期每次都能保住第二名。 丁桐哦一声,识趣的没有再问。 旁边房间里传来小声的女人笑声,间或夹杂着女人的柔和关切声,那是不是贺博言媳妇的声音? 苏惠的心陡然不受控制的砰砰砰跳起来,她眼神木然的往那房间半合的门移去,听到渐进的脚步声,里面的人好似已经走到门口,她的心跳的更加快速,贺博言和顾羡已经走了出来,她眼睛蓦地眯起,目光落在那娇好的脸上,呼吸一窒,原来这就是他媳妇! 顾羡见到几位陌生的人,猜测这三位可能就是靠山镇的考生,微笑着道:“大家好啊,餐厅在一楼,咱们去一楼吧。”说着就带头下了楼。 苏惠走在后面目光时不时的落在顾羡身上,见她神情作态皆自在坦然,顿顿脚步,再去看贺博言,发现他的黑眸每隔五秒钟左右就会往他媳妇那儿瞟一眼,这时候他的眼神相较于平常,就会变得柔和些,回过头又会变得清清冷冷,不含一点儿杂念。 苏惠的心情委实算不上多好,这几年给她介绍对象的人不少,可她心中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让她抵触谈对象,抵触嫁人,刚才偶见贺博言的那一瞬间,她是带着点儿窃喜的,没想到他却娶了媳妇。 贺博言和他媳妇的互动,让她脑子在这一刻清醒无比,那两年高中生活不过是她自己给自己构筑的奢幻罢了。贺博言从头至尾,和她,都离得远远地儿。 到了餐厅,顾羡给贺博言点了份鸡汤面,自己随意点了个普通光面,贺博言听了顾羡点的餐眉头蹙起,语调带着点儿执著:“羡羡,点两份鸡汤面吧。” 他心里很清楚,那份鸡汤面是给谁吃的,哪怕他明天要参加高考,他也不觉得自己该在这两天里被特殊对待,尤其是媳妇面前。 顾羡偏过头看他,“中午吃了羊肉,晚上吃清淡点。” 女人都在乎自己的身材,哪怕她现在身材偏瘦,也会不自觉注意自己的饮食情况,并非是在意那一点点粮票。再说吃饭不能吃太饱,晚上不能吃太好可不是她说的,而是后世那些专家说的。 贺博言好看的俊眉轻轻蹙着,不赞同的看着她,自结婚以来,他就发现自家媳妇儿一个坏毛病,晚饭吃的很少,哪怕早饭和午饭,她也只吃个七八分饱,而她又很固执,每次劝她多吃点儿,她却坚持自己只吃这么多,一口不愿多吃,她本来就瘦,还不吃饱点儿,身子受得了吗?何况,她力气还这么大,消耗应该也大吧? 顾羡见他蹙眉,安抚道:“晚上不宜吃太好,你明天要考试这是费脑子的事情,今晚补补明天才能考得好,我就算了。”坚持给自己点了碗普通光面。 贺博言瞪了她一眼,无可奈何得道:“其实胖点儿更好看。” 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媳妇儿在想什么?他经常听她和思璇嘀咕饭不能吃太饱了,长胖了不容易减肥,哪怕再好吃的饭菜,也要定量。偏偏思璇还把自家媳妇儿的话奉若圣旨,最近每顿饭都少吃了半碗饭,少啃了半个馒头。 他就纳闷了,都是过惯苦日子的人。家里的伙食才好些,怎么就一个个怕长胖了,肉不都愿多吃了? 顾羡才不会相信这话,等她真的胖的没法见人了,哪怕贺博言不嫌弃,她自个也会嫌弃自个的。 郑海洋在旁边瞅了眼在那里让来让去的两口子,忽然有点儿想自家媳妇了,他摸摸口袋里的粮票,跟顾羡一样点了碗普通光面,他儿子已经一岁多了,马上断奶了,他娘说,给孩子喂点麦乳精,所以钱还是省着吧。 杨建社家里也娶了妻子,有了孩子,为了节约钱,点的也是普通光面,即便是普通面条,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美食了。因为这面条可是富强粉做的,平时他们哪里能吃到这么精细的面粉做的面条。 丁桐家里条件还可以,尤其是听到她要参加高考,她娘不仅给她寄了钱和粮票,还给她寄了两身衣服过来,豪爽的点了碗牛肉面。张明凯向来不是亏待自己的主,也点了碗牛肉面。 那边的苏惠瞅了眼贺博言和顾羡,要了鸡汤面,旁边的李展鹏也跟着苏惠喊了碗鸡汤面,倒是李成明皱着眉头,摸摸口袋里的粮票,算了算这几天大概的花费,点了份普通面条。 这时候的旅店都是国家开的,餐厅里的面条做的地道、筋道滑溜,哪怕普通的小面,里面也放了两根小青菜,撒了葱花,一股浓浓的葱香面汤味扑面而来,顾羡这会儿又饿又冷,喝了几口面汤,吃几口面条,才觉得身上有了暖和劲,见旁边的贺博言还没开动,她秀眉拧起:“怎么不吃?” 贺博言黑眸撩起,幽幽的瞅向他,带着媳妇儿来吃饭,媳妇儿吃普通的小面,他却吃着油汪汪的鸡汤面,咋就觉得这面那么难以下咽呢? 顾羡没那多想法,好笑的推推他的身子,“快吃,天冷,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贺博言看着眼面前的面,老母鸡熬成的鸡汤面里,混合着熬烂的鸡肉,浓浓的鸡汤味窜入鼻翼,闻着香味就很不错,他确实饿了,拿起筷子挑了几下碗里的面条,把里面的鸡肉夹了两块放进顾羡碗里,才低下头吃起来。 顾羡看了眼碗里突然出现的两块鸡肉,就好笑的摇摇头,心里还有点熨帖,没再多说,夹起鸡肉啃了起来。 丁桐在旁边看的羡慕,她旁边的苏惠却神色黯然,瞅了眼面前的鸡汤面,忽然没了滋味,再不想下筷子,原来那样的人,也会疼媳妇,这样想着,眼神就不自觉往顾羡身上落去。 她轻轻推推丁桐的胳膊,“贺博言的媳妇也要参加高考吗?” 丁桐嘴里嚼着一块牛肉,眼神看向她左右摇晃着脑袋。 苏惠微微皱眉,目光再落到顾羡身上,就带了丝不解。顾羡吃完碗里的面条,抬起头对上了她看过来的眼神,她拿出手绢擦了擦嘴,朝她微微一笑。 那脸上如花绽放的笑容,让苏惠一怔,心里有点儿明白贺博言为什么会娶她做媳妇了,这女人的笑,她带着魔力,让人不自觉沉迷。 饭后大家各自回房,旅店卫生间有热水,顾羡带了换洗衣服,就让贺博言去洗澡。忙了一天,洗个热水澡去去乏累。 贺博言洗完澡,顾羡让他休息,她拿了换洗衣服去了卫生间,洗完澡又顺便把两人换洗的内衣裤,还有秋衣裤洗干净,瞟到房间里挂着绳子,她把衣服使劲拧干,把衣服晾在了房间里。 这时候贺博言已经睡熟了,她微微笑着,赶紧爬上床,顺手关上电灯。 天不亮,贺博言就挣开了眼睛,顾羡一听到动静,猛然坐了起来,迷糊着道:“天亮了吗?” 贺博言拉开电灯,透过窗户向外看去,还是漆黑一片,“还早,不着急,再睡会儿吧。”说着又要关灯。 顾羡忙道:“隔壁已经有动静了,他们应该也起了,你也起来洗漱,吃点早餐吧。” 贺博言拉灯得手收回,掀开被子就要往腿上套毛线裤,顾羡连忙阻止他,赶紧去翻包:“我给你带了条棉裤,今天考试穿棉裤吧。”大冬天的坐在凉飕飕的教室里,毛线裤可不保暖。 贺博言瞅了眼自家媳妇儿手里的棉裤,“你什么时候带的棉裤?” 顾羡瞥他一眼,“你当然不知道。一场试要考两个小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你的腿肯定受不了。” 贺博言接过棉裤,就往腿上套,棉裤上身,腿上的暖意就传遍了四肢百骸,他嘴角不由勾起,“有了媳妇儿真好。”他娘虽然疼他,但这些细节,她却想不到。 顾羡抿嘴微笑,贺博言踢了踢腿,后又勾着头瞧着腿上的棉裤,“这是刚做的新棉裤?” “当然是新棉裤,咱们结婚时,外婆帮我们套完被子后还剩下一些棉花,都拿来给你套棉裤了。”为了贺博言能舒舒服服参加高考,顾羡做了很长时间准备,什么状况都想到了,天冷冻腿怎么能没想到,这棉裤她十几天前就套好了。 贺博言黑眸晶亮,看向顾羡的眼神说出不的温润柔和,趁着顾羡不注意时,飞快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顾羡脸颊一臊,这小子,真是猝不及防的给你来一下子。 洗漱好,贺博言背起背包,两人走出房间刚好遇到郑海洋他们,丁桐冻得手放在嘴边直哈气,嘴里念叨着:“真冷,真冷!” 顾羡笑眯眯的看向她,打量眼她的穿着,“你穿着棉裤和棉袄还冷?” 丁桐吸吸鼻子,她这两天特殊情况,即便穿着棉裤也很冷。 顾羡就关心的说:“早餐的时候,喝碗羊肉汤吧,去去寒。”丁桐点点头,也觉得她这个情况可能喝点儿羊肉汤,好些。 苏惠眼眶带着点儿青,想来晚上没睡好,顾羡微笑着朝她点点头,苏惠不自然的也跟着点点头。 吃完早饭,几人往考场赶去,一行人并不在一个考场,走到半道儿就分开了,顾羡亲自把贺博言送到学校门口。 贺博言抬眸看她,拉了下她得手,见周围到处是往这里赶的人,他又飞快的放开她得手,“我去考试,你怎么办?” 顾羡拍拍他的胳膊,“别担心,我等会儿就回旅店,你们考完了我再来接你。” 贺博言本想说,天冷,不用来接他。可一想到考完试,出了校门就能看到自家媳妇儿,他就什么都没说了。 顾羡也没闲着,跑到国营商场买了一副织毛衣的签子,就回了旅馆捞出毛线给贺博言织毛衣,她手速极快,排好头,很快就把前边的上下针织好了。眼看着天不早了,她放下毛衣跑到旅店大堂问了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她赶紧往考场去。 贺博言出了校门,就看到站在那里的自家媳妇儿,他黑眸里带上笑意,快步往媳妇儿走去。 顾羡笑着把手里装着开水的杯子递给他,“喝点儿水。” 贺博言就接过杯子轻轻喝了起来。喝完水,顾羡也没问他考的怎么样,直接回了旅店。 几个知青还有靠山镇的三个考生已经回到旅店。丁桐脸色比早上走的时候稍微好些,想来考的不错。郑海洋、杨建设两人脸上带着喜意,看来考的也不错。张明凯却闷着头没吭声,苏惠的脸色看着却比早上还有灰暗些,看情形这两人考的稍差人意。其他两人,顾羡到不怎么熟悉,从他们的神色也看不出什么。 三天考试一晃而过,考的好的人脸上带着笑意,考的差的人,心里承受能力强的倒没什么,心里能力承受稍差的却直接哭了起来。看的顾羡感慨不已。 一群人都是靠山镇的,肯定要坐同一班汽车回靠山镇。苏惠自从考完试,情绪就不太好,坐上车更是偷偷红了眼眶。 丁桐瞧见了轻轻叹口气,她成绩不好对于大学,抱着只要能考上,不管什么大学都行的态度,来参加高考的。 没想到这次自己却发挥超长,大多数题都做出来了,而且做得还比较顺畅,她自己都觉得这次肯定能考上大学,说不得省城大学都有希望考上。听苏惠的意思,她上学时成绩很好,这次没考好,还不知是个什么心情呢。 车子快到靠山镇了,苏惠的心情还没好转,再看了眼坐在一起悄声说着话的贺博言和顾羡,心情更加阴郁,下了车,她欲言又止的看了眼贺博言,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顾羡察觉到她的眼神,心里诺有所觉,看着她的背影挑了挑眉。 …… 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贺大发的腰还没怎么样呢,就在屋里躺了一个多月。等他的腰伤好的差不多了,走出家门,却发现整个世界都变样了。 一直被他瞧不起的老二家竟然盖起了大瓦房,还一盖就是六间。这些虽然让他不忿,都没有这房子是他爹出钱给盖的让他惊怒,爹,他太过了些。惊怒过后,心里涌起满满的委屈,他爹怎么能偏心成这个样子? 更让他惊惧的是,贺博言参加了高考,他竟然参加了高考。他怎么能参加高考呢?顾羡呢?她怎么没反对?她一个初中没毕业的还被退了婚的老姑娘,丈夫去参加高考了,她怎么就愿意,不擎等着被抛弃吗?猪都比她想得多。 贺大发再愤怒焦急都没了办法,老二家的房子眼看着上梁了,贺博言高考已经回到了家里,凭着贺博言这小子的成绩,他觉得即便他诅咒他,都未必能阻止的了他上大学。他颓然的躺在床上,看了眼满含担忧看着他的陈雪红,他愤然怒目:“老二家盖房子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就说盖房子的事情,你不知道,那么贺博言考大学的事你也不知道?” 陈雪红还真不知道,这段时间她出门子就会遇到村里人异样的目光,就不怎么愿意出去了,见天躲在家里打毛衣,也恍惚听谁说村子里谁家在盖房子,她也没当回事,就连公公每天早出晚归,她都没放心上,哪里知道是老二家在盖房子呢? 贺博言参加高考的事,她更是听都没听说过,公公婆婆也没跟她提起过。贺博言也不可能到她面前跟她说,大伯娘,我要参加高考了。所以等到贺博言从县城高考回来了,村子里有传言贺博言参加了高考,她才知道贺博言参加高考这回事。 第47章 贺大发从镇上邮政局出来就脚步蹒跚神色沉重的往家里挪动,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儿子的话:提干被取消了。雪纷纷扬扬洒向大地, 落在他裹着脑袋的棉帽上, 洒在他佝偻着的肩膀上,他都没心思理会,半路上他陡地打个冷颤, 伸出双臂抱抱身子, 七七年的冬天对他来说,比往年都冷了些。 好容易挪到村子口,却看到那一排还没盖完的瓦房子,他脚步不自觉就往那瓦房子移去。 大山村的房子几乎都是泥土夯就的,突地拔地而起几间大瓦房,在村子里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贺大发盯着眼前几间房子, 眼神平静的根本不像平常的他,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 贺老头满是皱纹的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蚊子,嘴里的旱烟袋儿不知何时又挂在了肩头, 望向远处纷纷淋淋的雪,轻声叹口气, 今年房子是盖不好喽, 孙子们想要住新房要等开年去了,那时候博言该去读大学了吧? 帮着盖房的汉子们早已回家了。贺老头又围着房子转一圈查看查看,见没有什么遗漏, 才转身准备回家, 刚走几步, 就看到他大儿子像根柱子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贺大发早就看到他爹了,等到他爹走进并发现他,他才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房子盖的可真好。哪怕二弟还在,恐怕也盖不起这几间瓦房吧?” 贺老头浑浊的眼睛微眯着,抿了口旱烟,才缓缓看向大儿子,“博言把当兵的机会让给了高俊,高扬和美玉的学费是我出的,博言和博源是你侄子,你真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落魄,看着博源娶不到媳妇?” 贺大发嘲讽大笑,状似癫狂,说来说去他爹就一门心思偏向老二一家子,他有个这样偏心眼子的爹娘,他认了,谁让他们给了他一条命呢? “你还是认为我们偏心?”贺老头此刻真心觉得这个儿子废了,“我对你并不薄,能帮你们的都帮了,不能帮的我也没有办法。你二弟不在了,家里没个主心骨,我肯定要帮着他们把家成立起来,如果这样你还认为我偏心的话,那我就偏心好了。” “就算帮他们成家立业,就非得盖这么好的砖瓦房吗?我这住的都还是泥土房呢,爹,你咋就没想过给我也盖几间砖瓦房?”贺大发说道,“爹,你这不是偏心是什么?二弟是去了,可博言几个都大了,能干活挣工分了,根本不需要你再操心。还有博言,去考什么大学?家里不用他操心吗?他走了,他们家怎么办?” 贺老头摆摆手,“行了,你回家去吧。博言几个的事,不是你该管的,你把自家的几个孩子管好就行了。” 博言博源都是好孩子,将来的日子错不了。反倒是老大家几个孩子,脾性不行,到时候能成什么样,还真说不准。 贺大发蓦地跪在了雪地里,棉裤随着他这一跪,慢慢被浸湿,他被冻的直哆嗦,却依旧跪的直挺挺的。贺老头一愣,“你做什么?快起来。” 贺大发跪在雪地里坚决不起,为了儿子,他什么都愿意做,“爹,我求求你,求求你让博言放过高俊吧,高俊他不能毁了,爹,我求求你。” 如果不是他听到博言参加了高考,到镇上邮局给儿子打电话,他还不知道儿子竟然被取消提干了,还被陈首长下了‘品行不端’的评语,这样的评语,高俊将来还谈什么前程? 贺老头不想看他在这里丢人,“你起不起来?”贺大发还是跪在那里不动。 贺老头气的胸口疼,他怎么就生了个这样的孬种呢?怒声道:“行,你不起来是吧,那就跪着吧。”说完,贺老头拂袖离去。 贺大发眼睁睁看着他爹丢下他走了,满心的愤怒不甘,踉跄站起来,急忙追上他爹的脚步,贺老头听到后面的动静,哼了声,打小就使的计量,现在还在使,真当他这老子是白当的? 到了家里,贺老头换了身棉袄棉裤,贺老太给他倒了杯开水,他喝完开水才觉得暖和了,“我去床上暖被窝,晚饭给我端到床上来吃。”说着贺老头就脱了棉鞋上了床,半躺着窝在里被窝里。 贺大发急匆匆而来,看到他娘在给他爹剔棉鞋上的雪,张嘴问道:“我爹呢?”贺老太撩起眼瞅向他,眼角扫到他半湿的裤腿,“你这是干啥去了?” 贺大发腿冷的直打冷颤,棉裤里面的棉花肯定湿透了,他声音低沉得道:“娘,我爹可真狠心,我都给他下跪了,他都不答应我?还想让我怎么样,那是他亲孙子啊?心咋就这么硬呢?” 贺老太剔完棉鞋上的泥巴,把它放在煤炉子边烤着,脸色微沉,“你倒是说说你爹怎么心硬了?” 贺大发冷笑道:“高俊因为博言的告密,已经被陈首长取消提干资格了,还被陈首长评论说他‘品行不端’,娘,高俊是军人,一个品行不端的军人,还有前途可谈吗?博言这孩子报复心也太强了吧?” “活该!”贺老太啐骂道,“只准他陷害别人,就不许别人反击?明知道博言他爸和陈首长关系好,他为什么还做那些腌臜事?要我说,高俊这德性,就该回家种地,还当什么兵?别给我和你爹丢人了,我们家就没出过这样的人。” 她和老头子都是老红军了,摊上这么个孙子简直臊他们的脸,遇到那些老伙伴们,都不好意说他们有这样一个孙子。 贺大发心里凉了半截子,“娘,高俊他是你孙子啊?” 贺老太哼道:“我孙子怎么了,我孙子就不能种地了?你看看博源,每天起早贪黑的跟他嫂子忙活豆腐生意,不也照样过日子?高俊那德性,不当兵反而是为他好,万一哪天他再犯什么事儿,自己都兜不住了,说不得就把自己整到监狱里去了。” 她还真有这种担忧,她宁愿高俊这孩子蠢点,也不愿他太聪明,生怕他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 贺大发不相信他娘竟然是这样看待高俊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木木的问他娘,“娘,真不打算管高俊?” 贺老太挥挥手,“不管。”高俊这孩子打小没受过罪,受点苦遇到波折,锻炼锻炼心境,或许还能回转过来,不过她也知道那希望很渺茫。 贺大发深深的看了眼他娘,扭头就走了。 贺老太瞅着儿子的背影,重重叹口气去了房里,坐在床边朝贺老头嘀咕道:“老大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贺老头阖着眼睑,“人心不足啊!生了这样的儿子,是咱们上辈子造孽太多,怨不得旁人。” 贺老太坐那里没吱声,心里难受的紧,二儿子没了,大儿子废了。难道真是他们上辈子作孽太多? “爷爷,奶奶。” 一道高昂的喊叫声,在院子里响起,贺老头贺老太浑身精神一震,博源这孩子来了。 贺老太忙起身走了出来,贺老头刚想坐起身穿衣服,贺博源已经进了屋子,“爷爷,奶奶,我嫂子正在家里和面,我哥剁馅子,准备包饺子吃呢,我娘让我来喊你们过去吃饺子。” 贺老头刚刚的烦扰一扫而光,这就是他喜欢博言几个孩子的原因,这些孩子哪怕爹没了,也照样活的鲜活,不让人操一点儿心,他笑的慈眉善目,“下这么大的雪,路滑不溜的不好走路,我们就不去吃了。” 贺博源就嘿嘿笑了起来,“我嫂子说了,如果你们嫌下雪路滑,不愿意来家里吃饺子,就跟你们知会一声,让你们先别急着做晚饭,等她把饺子包好了端过来,你们这里有煤炉子,直接在煤炉子上就能煮饺子,一点儿不费事。她还说给你们多包点儿,明早下雪天冷,不想起床的话,下点儿饺子吃,免得再做饭了。” 贺老头贺老太听着忍不住笑出声,贺老太:“这主意好,你嫂子脑子灵活。” 前段时间老大的腰伤了,大儿媳妇经常不做早饭,他们上了年纪,饭量倒是少,但每顿都要吃,一顿不吃饭,一天都难受,她就让老头子把家里的煤炉子燃上,又买了几百块蜂窝煤,自个做饭自个吃,省的看别人眼色。 贺老头拍拍被子,朗笑道:“行,我和你奶奶就在家里等着你们把饺子端过来。”他们年龄大了,也该享受享受孙子们的孝顺了。 贺博源又道:“我嫂子还让我问问下雪了,你们厚被子铺上没有,没铺上的话,她等下过来帮你们铺被子。” 贺老太一愣,心里暖烘烘的,这孙媳妇真贴心,她还真没来得及铺大厚被子呢,“不用等你嫂子来铺了,被子都在柜子里,博源,你帮我把被子抱出来,帮着我把被子铺上就行了。” 贺博源唉了一声,在贺老太的指挥下抱出铺的被子,后又帮着把盖的厚被子拿了一床出来,贺老头从床上下来,让他们祖孙两铺被子,铺好厚厚的棉被,贺老头再躺床上,就不觉得床底下有冷飕飕的凉气袭来了。 贺博源忙活好,外面已经上麻点子,快天黑了,他慌忙说道:“爷爷奶奶,我先回去,等会还要过来给你们送饺子。奶奶,你先把水烧上,等饺子来了,就可以直接下饺子了。” 贺老太唉了一声,目送贺博源离去,贺老太笑呵呵的转过头朝贺老头说:“博源这孩子看着就让人欢喜,还有顾羡,这孩子是真的贴心,博言这孩子清冷些,有顾羡在旁边看着他,我们也好放心了。” 贺老头就眯着眼睛念叨:“博言不管是性子还是长相都像他曾祖奶奶,他曾祖奶奶是地道的大家闺秀,清朝期间,我外祖父一族可是出了好几位清官,我外祖父也是进士出身……如果不是狗日的小日本,我娘也不会自杀而死,我到现在都能记得我娘死时的样子,每每看到博言那张和我娘相像的脸,就忍不住多疼他一些。” 贺老太倒不知道有这回事,她就说博言这孩子长得过于精致了,博源和博文长相随了他们爹,高高大大、强强壮壮的,只有博言看着文弱了,“婆婆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贺老头满带褶子的脸上,一双眼有点湿润,挥挥手,“值得尊敬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丢下年幼得我去了,唉,博言这孩子不仅遗传了他曾祖奶奶的相貌性子,就是那股聪明劲也遗传个八九不离十,家里几个孩子读书都不行,只有博言打小看什么会什么,那么难的题目,你给他讲一遍,他就懂了,转而还能给你来个举一反三。”说到最后,他自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贺老太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现在虽然不能考科举了,可咱们家博言能考上大学也是一样的,将来顾羡再给咱们生个曾孙子,再让曾孙子也上大学,那时候咱们家是不是也算书香门第了?这样婆婆地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贺老头笑呵呵得道:“那感情好!那样的话,咱们可得活久点儿,不然哪怕曾孙子考大学,咱们也看不到喽。” 贺老太笑着应和,心里却道,哪里是他们想活久点就能活久点的? 两老说着笑着,贺博源又过来了,手里端着一锅盖包好的饺子,给爷爷奶奶放到了案板上,然后他让爷爷奶奶给他找个带玻璃罩的煤油灯,提着煤油灯照着亮回家去了。 两老吃着香喷喷热乎乎的饺子,哪怕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心里也觉得暖和熨烫的很。 贺博源到了家里,顾羡就开始下饺子,董问萍就道:“这段时间忙活的哟,今天终于能吃一顿好的了,今天饺子包的多,你们都敞开了肚皮吃,吃够为止。” 贺博文一听他娘的话,跑到厨房笑着说:“娘,我能吃两碗饺子。” 贺博源也笑着道:“你吃两碗算什么,我起码吃三碗饺子。” 顾羡笑眯眯的往锅里丢饺子,“别说你能吃三碗饺子了,哪怕吃四碗,今晚也管够,就看你能不能吃得下了,思璇,今晚你预备吃几碗饺子?” 贺思璇有点儿迟疑,她最喜欢吃饺子,可嫂子说,晚上不宜吃太饱,原先包饺子她都是吃两碗的,今天嘛,她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嫂子,我,我吃一碗吧。” 顾羡好笑的看她一眼,“允许你今晚吃两碗饺子,不过吃了饭多站站,或者在房间里走动走动,消消食再睡觉。”这丫头比她还在意身材,偏偏她还是容易吃胖的体质,一不注意就会吃成个胖子,上辈子到了三十岁,体重已经达到一百四十斤重了。 贺思璇忙不迭的嗯了声,“吃完饭我就在房间里踢毽子,保证一会儿就消食了。” 贺博言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家媳妇儿和弟弟妹妹们说说笑笑,只觉得这样的生活单纯而又美好。 第48章 大雪飘飘洒洒落了一夜, 大清早的, 董问萍还在床上躺着, 嘴巴就不自觉的咧的大大的,露出一排齐齐整整大白牙,那喜上眉梢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捡了多少钱呢。 董问萍这段时间确实高兴, 见天笑的合不拢嘴。大儿子成了家,参加了高考,家里盖了六间青砖大瓦房,没落雪的话,过几天这大房子都该上梁了。 二儿子跟着他嫂子卖豆腐,每天最少能挣二十多块钱,一个多月下来, 听两人的话挣得钱得有小千把块了。闺女也越来越勤快,只有小儿子的成绩一时半会儿还没提上来,她相信在她的监督下那成绩也会慢慢变好的。 一连串的喜事, 她做梦都能笑醒。她也确实被梦笑醒了,昨晚的梦, 实在太美好, 美好的她都不愿从梦中醒来。 下雪天镇上几乎买不到什么菜,不是豆腐豆皮,就是黄豆芽绿豆芽, 要么就是白菜萝卜, 她从天刚冷就开始用塑料薄膜小心呵护的韭菜, 还有厨房里她用烂筐烂盆细心栽种的蒜苗,可算到了体现它们价值的时候。 一把子韭菜她就卖了两块钱,蒜苗稍微便宜些,一把子也卖了一块五。等到她喜滋滋数钱的时候,竟有三十块左右,心里既喜又遗憾,厨房大点儿就好了,多栽点蒜苗,还能多挣些钱。 一觉睡醒,才知道那只是梦里的事儿,可董问萍还是喜滋滋的,厨房里的蒜苗是该割了,还有她塑料薄膜里的韭菜这么长时间没看了,怕是可以吃了。就是昨晚包饺子她都没舍得让顾羡割点儿来吃,直接包的红萝卜馅儿的,还让好吃的博源念叨一晚上,说萝卜肉的饺馅子不好吃,没有韭菜味的香。 再香也不能吃,那是留着挣钱的。 想到挣钱,她哧溜一下子爬起来,套上棉袄棉裤,穿上棉劳保鞋,脚下生风的走到门口,刺啦一声拉开堂屋的门,瞬间被外面白晃晃的雪刺了下眼睛,她揉揉眼,不忧反喜,下吧下吧,下的越大越好,她的韭菜和蒜苗也就能卖上价钱。说不定一把子韭菜就能卖到梦里那个价钱呢?反正雪下的大,也不影响地里麦子。 她乐滋滋的去了院子外面的自留地,嘴里嘀咕着,韭菜如果长的太好,两块钱一把子会不会便宜了,要不卖三块钱一把子吧,再或者四块钱也可以? 几步走到菜园子里,傻眼了。 “我的个妈呀……”凄厉的心碎叫喊声,在静悄悄的早晨陡然响起,旁边正觅食的花公鸡好似被这声音惊吓住,飞着叫着跑走了,在雪地里留下一片片竹叶子。 贺博言和顾羡昨晚闹腾的久了些,两人正在梦中,听到这惨叫声,一下子睁开了双眼,顾羡迷迷糊糊地:“好像是娘的声音,快起来!”说着已经从床头柜子上拿起毛线衣往头上套,贺博言也清醒了,慌忙往身上套棉袄棉裤。 两人急匆匆的,刚奔到院子里又听到一声大喊:“我的韭菜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喊什么呢。 顾羡和贺博言对视一眼,加快脚步,到了院子外面,就看到董问萍蹲在地上伤心的看着她那片韭菜地。 “娘,怎么了?”顾羡问。 董问萍扯着嗓子,“顾羡,博言,娘的韭菜全被雪给埋的严严实实的了,该死的老天爷下什么雪啊,我的韭菜我的钱啊……”刚刚有多喜欢雪,现在就有多嫌弃这雪。 顾羡和贺博言的眼神就落到那搭着塑料薄膜的韭菜棚子上,董问萍当时根本没想到下雪这会儿事,搭架子选择的木条不仅软还细,塑料薄膜也不是专门搭大棚的薄膜,而是东一块西一块拼凑的,经过一夜大雪的摧残这个不专业的韭菜棚子就被雪压垮了。里面长的本就不喜人的韭菜可不就遭了秧,全被雪埋了。 顾羡和贺博言面面相觑。 天太冷,一向勤快的顾羡也有点提不起劲做事,随便做了早饭,就去喊婆婆吃饭,董问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停叹气,顾羡刚进屋,董问萍在被子里轻轻摆摆手,“你们谁都别劝我,我躺会就好了。”有气无力的。 顾羡无奈:“娘,喝点热稀饭暖和暖和身子吧,这么冷的天,不吃饭怎么行?”当初就不该跟婆婆提冬天卖韭菜和蒜苗的事儿,不然哪会有这些事。 “不吃。”声音闷闷的,昨晚梦里都好好的,咋清早起来全变了呢,还不如不做那梦呢。 贺博言大步进来,黑眸瞅了眼他娘,“厨房里的蒜苗你还打算要吗?不要的话,家里还有些肉,我让羡羡割下来,中午咱们包包子吃。” 董问萍就猛地坐起来,“你敢。”韭菜被雪祸祸了,蒜苗总该能卖点钱。 贺博言嘴角勾起,“再不起来吃饭,你就知道我敢不敢了。” 董问萍扯起嗓子,就道:“你个不孝子,老娘好不容易栽的蒜苗,你敢给我吃了,我让你陪。” 他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贺思璇在堂屋抹脸,她擦的是顾羡从县城带回来的雪花膏,两姑嫂这段时间天冷,她们就擦这个,前两天贺思璇脸上皴裂,擦了雪花膏就好多了。听了她娘的话,撇撇嘴。韭菜坏都坏了,再心疼还不是坏了,娘她也太矫情了。 其实董问萍真不是矫情的人,谁让昨晚的梦太美了呢,哪想到早上起来,韭菜全毁了呢,现实与梦想差距太大,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有可能的。 贺博源洗漱好,从外面进来,嬉皮笑脸的:“娘,就那么点点蒜苗也卖不上价格,不如留着家里吃。” 怎么可能卖不上价格,昨晚梦里一把子蒜苗可都卖了一块五呢,厨房里的蒜苗割完一小把一小把的捆起,起码能捆五把子,差不多能卖六七块钱呢,蒜苗割了它还会发,今后又能卖钱。这两个小子,为了吃,竟然连钱都不愿挣了,这可不行。 贺博言瞪了眼贺博源,“能不能卖的上价格到了镇上就知道了,娘,你先起来吃饭,路上这么厚的雪,还要去送豆腐,雪太厚牛车上不了路,只能担挑子去,到时候我帮着博源去镇上送豆腐,娘,你赶紧把蒜苗割了捆好,让博源卖豆腐顺便把它们卖了。” 董问萍这才有了精神。 三人吃了早饭,去了顾家。顾外婆只有一个人吃饭,天又冷,顾羡就给她燃上了煤炉子。昨晚顾羡包的饺子,爷爷奶奶给送了,外婆当然也得送,这会儿她正在煤炉子里煮饺子。 顾羡问道:“外婆,昨晚冷吗?” 顾外婆笑眯眯的道:“不冷,你给我铺的被子那么厚,哪里还会冷?” 顾羡放心了。 豆腐有点儿多,路上雪厚不好走,用担子挑豆腐还是很辛苦的,顾羡也跟着去了。三人轮流着挑,平常半小时的路程,今天足足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到水壶厂。 天太冷,何大叔也没在厂门口等他们,贺博源天天来送货,厂门口的门卫对他很熟悉,登记过后就让他们三挑着豆腐进去了,何大叔穿着军大衣从里面颠颠儿的走过来,“我以为下雪天,你们会晚点过来呢。” 顾羡笑着道:“地上雪太厚,牛车出不来,我们只能挑着担子过来,比往常还是晚了将近一小时。” 何大叔双手抄在军大衣袖子里,跺着脚问:“没事没事,也不算晚。”接着又说道:“每年最难过的就是落雪天,行动不便,街上也买不到什么吃的,顾丫头这里有什么好法子?” 顾羡失笑,她能有什么好法子?满天的雪,即便想寻摸山货,也不能拼命啊。 垂眸思索片刻:“除了会做豆腐,我还会做豆干,你要不要?” 何大叔就指着顾羡笑,“你这丫头跟黄豆扛上了是吧?” 也不是跟黄豆扛上了。这个天又能找出什么吃的?只能从现有的农产品中摸索,不然还有什么办法? 何大叔也知道这个理,不为难她,“行吧,你要做豆干就做吧,做了拿过来我看看,即便我这里不要,市场上也能卖出去,镇上没卖豆干的,图个稀奇。”如果他不是厨子,也未必知道豆干。 顾羡说,“村子里很多人家都有干货,像干竹笋、干豆角、葫芦条子,但他们未必愿意卖,一星半点儿的你肯定不会要。” 何大叔连忙道:“要,怎么不要。菜少有菜少的做法。”只要把厂子里最上面的那几个领导喂饱了,其他的都好说话。 顾羡笑了,“我们家就有十来斤干笋子,咱们村靠着山,山上栽了竹子,哪家每年不晒个一二十斤竹笋呢?” 何大叔爽快的道:“这样吧,顾丫头你收多少,就拿来多少,行吧?” 顾羡说,“行,怎么不行。”蒜苗只有五小把子,顾羡并没卖给何大叔,她打算弄到菜市卖。 顾羡没打算卖蒜苗,何大叔却眼尖的瞄到了那一抹绿色,连忙上前,指着担子:“那是什么?” 顾羡一笑,说:“那是我婆婆栽的蒜苗,打算弄到集上卖的。” 何大叔就指着顾羡笑:“你这丫头,刚还说有什么好东西就给我送来,这蒜苗怎么回事?” 顾羡并没有觉得尴尬,“大叔,这蒜苗子只有五把子,少得很。我就没打算麻烦你。” “哪里麻烦了,你要知道身为一个厨师,对于任何食材,都是抱着喜爱之情的,这蒜苗它在这个季节就是个稀罕东西,你说我喜欢不喜欢?”何大叔笑眯眯的,直接把那几把子蒜苗拿了出来。 蒜苗太少,顾羡也没提价格的事儿,最后结账的时候,何大叔多给了顾羡三块钱,顾羡心里就有底了。回到家里,顾羡把三块钱掏出来递给董问萍,董问萍笑的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小心的把钱揣进了裤子兜里,“早知道,那会儿该把蒜苗多栽点儿,这会也能多卖点钱。” 顾羡挑眉,“娘,何大叔想收些干货,你有没有兴趣?” 董问萍就兴致勃勃的问,“咋收的?” 顾羡想了想,“挨家挨户的问问村民有没有干货,咱们拿钱去收,再拿去卖给何大叔。” 董问萍皱眉,“这行吗?” 顾羡道:“收一点儿是一点儿,咱们也不说收干货卖的,只说博言要上大学了,带些干货去学校吃。” 董问萍点头如捣蒜。 下午,顾羡和贺博言正在磨豆浆,顾美霞来了,手里挎着马篮子,马篮子里竟装了几条斤把重的鲫鱼。顾羡和贺博言挺稀奇,这个天大姨哪里弄来的鱼? 第49章 大姨来了顾羡就把磨豆浆的活交给贺博源和贺思璇两兄妹, 她则陪着大姨说说话。 顾美霞冻的全身发抖, 踱着脚抱着手直哈气, 说到这鱼的来处,却眉飞色舞,“天冷, 湖里结了厚厚的冰, 你大姨父天天去冰面上凿冰,凿好冰眼子就往里面下网,多的时候能网几十斤的鱼,少的时候也有十来斤鱼,我今天得闲,就给你们送些鱼尝尝,就是这鱼打的多了, 吃不完也卖不出去,村里人都弄来做腊鱼。”家家户户都打鱼,就没人买鱼吃了。 顾羡听闻, 眼睛一亮,继续认真听着。 顾美霞又说道:“吃不完的鱼我都用来做腊鱼了, 只给你们拿了几条鱼过来, 吃完让博言跑一趟,这段时间你大姨父天天打鱼,家里缺什么都不缺鱼。” “大姨, 你们村每天能打上来多少鱼?”顾羡问。 顾美霞头微微上台, “嗯, 几百斤应该有吧,这我也不知道具体多少,你问这做什么?” 贺博言黑眸瞅了眼顾羡,难道媳妇儿要收鱼卖? 顾羡笑着说,“大姨,你觉得我去你们村收鱼,能不能收到?” 顾美霞瞧了她一眼,“你收鱼干啥?家里这么多鱼,还缺鱼吃吗?花那冤枉钱。”也就这段时间挣到钱了,花钱大手大脚没个顾及。 顾羡和贺博言相视一眼,无奈的笑笑,“大姨,咱们自家吃我肯定不会花钱买的,你们村子里的鱼不是卖不出去吗?我却能卖的出去,哪怕几百斤鱼也能全把它们销出去,我把鱼收上来,再销出去,从中赚个差价。” 顾美霞踟躇的看着她,“这行吗?靠谱吗?”别再鱼卖不出去,砸手里了,好不容易卖豆腐挣点儿钱,容易吗? 顾羡很肯定,“大姨,没谱的事情,我肯定不会说出来,我还想多挣点儿钱,到时候博言上大学去了,我到镇上开个面馆什么呢。” 顾美霞眼睛瞪的老大,狠狠的拍了下顾羡的背,“你个死妮子……”刚想开口,眼角瞅到坐在顾羡旁边的贺博言,到嘴边的话顿住了,眼睛闪了闪,“博言,那鱼还没杀,你去把它们全杀了,洗干净撒点儿盐巴腌上。” 贺博言嘴角微微勾起,清冷的语调里含着笑意,“大姨,你歇着,我这就去杀鱼。” 顾美霞盯着贺博言的背影看了好会儿,唏嘘得道:“博言这孩子可以啊,喊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以为喊不动他呢。” 顾羡没管那些,扯扯顾美霞的袖子,“大姨,你就说行不行吧?” 顾美霞又拍下顾羡的背,顾羡嘿嘿笑,反正她穿的厚,拍了也不痛,顾美霞没好气的道:“收鱼的事咱们先不说,就说博言考大学的事儿,他去外面上大学了,你咋能不跟着去呢?在家里开什么面馆?你们两个常年不在一起,他在外面有了外心,怎么办?丫头,咱该长长心了。”语重心长的。 顾羡敛住笑,跟着贺博言去上学,她当然想,豆腐生意倒好说,交给博源也一样,外婆谁照顾? 顾美霞怎么不知道她的担忧,“你外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孙女,就是你娘不管事,不还有我吗?她是我亲娘,难道我能不管她?” 顾外婆从外面进来,唬着脸:“不让你们管,该干啥干啥去,我一个老太婆还能饿着吗?”她私心里也想孙女跟着博言去上大学,小两口待在一起,感情才不会生分了。 饿着当然是不能饿着。 顾羡苦笑,关键是外婆年龄大了,有个头疼脑热的怎么办? 顾美霞就瞪了眼顾外婆,“娘,你能别添乱吗?要说头几年我老公公老婆婆还活着的时候,家里我做不了主,那什么都不用说。现在整个家都是我说了算,就是秀丽她爹都不敢跟我呛声,我没有怨言的伺候他爹娘这么长时间,现在轮到照顾自家亲娘,谁敢说什么?” 接着又对顾羡说:“羡羡,博言没考上大学什么都不用说了,一旦他考上大学,无论如何你都要跟他一起去。等你跟着博言走了,我把娘接到家里来。” 顾羡思索片刻,觉得这样也行,“我每月给你十块钱,当外婆的生活费吧。” 顾美霞听了有点恼怒,“我养活自个的老娘,用得着你给钱。你挣那点钱留着自己用吧,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多带点钱心里总安稳些。” 顾羡却坚持每月给大姨十块钱,顾美霞没办法,只能道:“十块钱多了,就给五块吧,这样你总该安心了?” 五块钱就五块钱,顾羡点头。 顾外婆刚刚被闺女那一眼瞪的一愣愣的,好半天没回神,等回过神自家闺女和孙女已经安排好她今后的去处,“你们让我去哪里就去哪里?问过我的意见没有?”语气硬邦邦的。 “你能有什么意见?”顾羡反问,现在的情况外婆跟着大姨住是最合适的,她也好放心。 顾外婆心道她咋就不能有意见?刚想开口,见孙女已经转过头和她大姨聊起收鱼的事情。 “大姨,我想趁着年前多挣些钱,像你说的手里有钱心不慌,博言是去上学的,我去能做什么,肯定要找事情做,有了钱才好做打算。”顾羡笑着道。 顾美霞心里一琢磨,也是这么回事,“我回去跟你大姨父说说看。” “不用这么麻烦,等会我和博言跟你一起去看看情况。”大姨回去和大姨说,大姨又来给她回复,有那时间,她鱼都收上来了。 顾美霞来娘家专门送鱼的,鱼送到又和顾羡聊了个心满意足,她就打算回去。顾外婆没管闺女的去留,她心情不大爽快,这是她的家,她怎么能搬到闺女家住?这不瞎扯吗? 要去大姨家,顾羡换了件厚棉袄,外面罩着棉布碎花褂子,戴上围巾,把头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留个圆溜溜的眼睛出来。 贺博言到他爷爷那里找了件军大衣套在了身上,又穿上了他去高考时顾羡给他做的棉裤,戴上军绿色棉帽,换上劳保棉鞋。两人收拾妥当跟董问萍知会一声,让她帮着博源压制豆腐。 董问萍一听又有钱赚,健步如飞的跑了过来,“你们尽管去看,家里有我呢。” 顾美霞在旁边看了就说了句,“羡羡,你老婆婆怪爽利的。” 顾羡想,她老婆婆可不止爽利,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三人走在雪地里,随着他们脚步的移动,不停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顾羡问道:“大姨,大姨父现在在哪里?” 顾美霞说:“这会儿肯定正在湖里呢,四点多正是收网的时候。” 顾羡看了眼贺博言,贺博言就悄悄拉拉她的棉袄袖子,顾羡嘴巴裹在围巾里,不方便说话,她把围巾拉到脖子处,说道:“大姨,我们直接去湖里看看。” 大姨父打鱼的湖叫明水湖,湖很大。湖面结了几尺厚的冰,上面围满了三五成群的人,他们大都穿着大棉衣,带着棉帽子、棉手套,或蹲着或站着眼睛紧紧的盯着冰眼子里的渔网翘首以待。忽地,前边十几米处的人群中传来惊喜的哄叫声,看来是打到大鱼了。 顾羡朝贺博言和顾美霞望了一眼,“走,我们也去看看。” 一走近,顾羡先是看到地上丢了六七条十来斤重的大白鲢,再去看那使劲往上拉网的人,身上是破旧的棉军大衣,头戴棉帽子,嘴上戴个棉口罩,顾羡看背影有点儿像大姨父,她迟疑得喊道:“大姨父?” 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鱼的,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鱼,贺博言蹲在地上,瞅着黑亮的眼眸好奇的看他们拉渔网。 旁边小张村的村民见顾羡和博言有点眼生,就问后边的顾美霞,“这是你娘家人?”顾美霞笑着说:“我娘家侄女,这是我侄女对象。” 听到熟悉的声音,正在拉网的张国勇抬头一看,脸上带上了喜意,“顾羡来了。”瞄到她旁边蹲着的贺博言笑着点点头。 顾羡笑着应了声,又愁了眼地上鳞光闪闪的大白鲢,“大姨父收获不错嘛!” 贺博言刚刚有听到自家媳妇儿的喊声,知道这是大姨父,跟着喊道:“大姨父。” 张国勇又点点头,眼睛却不错眼的盯着渔网,“今天的收获的确还不错。美霞你回家做饭吧,让顾羡和她对象今晚在家里吃饭。”前边一句是朝顾羡说的,后面一句是朝顾美霞说的。 顾羡连忙道:“大姨父先不慌,我今天来,找您有点儿事。” 张国勇说话的功夫,又拉出来一条鱼,他笑眯眯的把鱼丢在旁边冰面上,“啥事?” 四周都是人,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顾羡蹲下来,“等你把网拉好了,再说吧。” 张国勇微微颔首,眼角余光瞥见贺博言眼巴巴的样子,“小子,你要不要来试试?”说着举了举手里的渔网。 贺博言俊眉微挑,黑眸里闪现着独属于男人才有的猎奇心,偏过头瞧了眼顾羡,“羡羡,我试试?”微凉的语调里带着跃跃欲试。 顾羡笑着说,“你不嫌冷,就试呗。” 张国勇站起来把渔网递给贺博言,让他坐下,贺博言依言而坐,然后试着往上拉扯渔网,刚开始动作稍生熟,拉了几下子,就像模像样了。 忽地他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渔网,张国勇忙道:“快拉,有鱼了。”果然,一条鲫鱼被拉了上来,贺博言心情略微激动,把鱼拿下来放在冰面上,又去拉渔网。 几分钟过去,又是一条大白鲢被拉上来。 贺博言被引出了兴趣,不停的快速扯动渔网,直到最后渔网全扯上来,他猛然站起来,把渔网往半边一丢,兜着裹了几条大鱼,有白鲢还有鲫鱼。 张国勇笑眯了眼,“今天收获不错,这些鱼怕是有百来斤重了,让你大姨多做点腊鱼,到时给你们一些。”他知道顾羡不会做腊鱼,才有此一说。 顾羡让贺博言帮着把鱼装进麻袋里,她拉着大姨大姨父到一旁说话,“大姨父,我打算收五百斤鱼,能收到吗?” 张国勇吓了一跳,摸摸额头莫须有的冷汗,看向顾羡道:“丫头,收这么多鱼做什么?就算办酒席几条鱼也就够了?” 大姨和大姨父都是急性子,顾羡耐心解释:“大姨父你听我讲,我收鱼是打算弄到镇上卖的,不是自个吃的。” 张国勇怔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皱眉问顾羡:“万一卖不出去呢?” 顾羡道:“咋会卖不出去?姨父,你放心吧,我在镇上有门路,五百斤鱼绝对卖得出去。” 张国勇心里没有着落,总觉得顾羡说的有些天方夜谭,“那咋收啊?” 顾羡思索片刻,“姨父,要不这样,这鱼你按一毛五一斤收上来,再转给我,我给你二毛一斤,中间你赚个五分的差价,到时候你直接帮我把鱼送到镇上,行吗?” 张国勇忙摇头,“我帮你收鱼这没什么,哪里能挣你的钱?”他媳妇就在旁边瞪他,他肯定不能答应。 顾羡却道:“大姨父,帮着收鱼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哪里能让你白帮忙?你放心,我会说服大姨的。”说着顾羡就数了一百块钱递给张国勇。 张国勇一愣,赶紧摆手,“咋给我这么多钱?”吓死个人,他们家的家底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多钱。 顾美霞也吓了一跳,“羡羡,快把钱收好,这里人多。”别再遇到小偷了。 顾羡笑着说,“这是收鱼的钱,大姨父你就收下吧。” 张国勇还是不敢接,“那也用不了这么多。” 顾羡说道:“那就可着这些钱收,能收多少是多少。大姨父,你不接钱,怎么收鱼,我还指望着这些钱,给我钱生钱呢。” 张国勇看了媳妇,见她点头了,才哆哆嗦嗦的把钱接过来,拉开棉大衣把钱揣在了最里面的衣袋里,生怕这钱被他弄丢了,心里还是砰砰砰跳着,一会儿就摸下胸口处,看那钱还在不在。 顾美霞白他一眼,暗啐一口,瞧那熊样。人家顾羡兜里揣那么多钱,都没怕,他一个大男人,倒是怕起来了。 顾羡安抚道:“大姨父,不用担心,钱丢不了。” 张国勇叹口气,“丫头,大姨父身上从来没背过这么多钱,能不担心吗?”说完,他拍拍大腿,“不行,趁着村民还没走,鱼都在这里呢,我赶紧把鱼收了,到时候他们回家去了,就不好收了。” 顾羡和贺博言对视一眼,“我们来帮忙。” 张国勇去跟村民交涉买鱼,村民打鱼的时候热情高昂,但天天吃鱼,也是够够的,这会儿听说张国勇要买鱼,他们二话不说,当下就把鱼卖了。也不用顾羡和贺博言帮忙,村民们卖了钱心里兴奋,积极的帮着把鱼装麻袋里,装完麻袋,就脑袋凑一起嘀嘀咕咕算起了重量。 你说这里没称,称不了重,怎么算重量。没关系,人家直接整麻袋的卖,一麻袋毛估一百斤重。当然一麻袋鱼算一百斤,肯定是顾羡赚了。 村民们帮着把鱼装装弄弄,装完后,竟有七麻袋,还剩下几条鱼没装进去,村民们爽快的把鱼送给他们了。 七百斤鱼,顾羡给张国勇的那一百块钱还不够,顾羡又掏了五块钱出来递给张国勇。 张国勇把钱直接给了他们领头的,让他们自己分去。反正装鱼的时候,他们自己有记账,谁家打了多少鱼心里门儿清。 村民们拿到了钱,心情那个好。直说他们有骡子车,可以帮他们把鱼送到家。加上张国勇自家打的鱼,拢共有八百斤鱼,都被他们抬到了骡子车上。 有人帮忙送鱼,顾羡巴不得。 到了家里,村民们还在问他们明天要不要买鱼?倒没问,他们买鱼做什么。 张国勇买鱼的时候倒是兴奋,当村里人一走完,就焉了下来,一百零五块钱的鱼呢,如果卖不出去,咋整? 顾羡挺无奈的,“大姨父,你完全不用担心,有我在呢,哪怕砸手里又怎么样,我卖豆腐几天就把钱挣来了。” 顾羡说的挺大气,真要把鱼砸手里,她得哭。一百零五块钱,她得卖多少豆腐,磨多少黄豆才能挣到这些钱? 顾美霞见自家男人那没出息的样儿,气不打一出来,不过还是说道:“羡羡,今晚你和博言就别走了,在家里住一晚,明天直接跟你大姨父去镇上送鱼,头一天他心里害怕,做熟了就该没事了。” 顾羡看向贺博言,贺博言点点头。 要搁在平常家里来了客人,张国勇怎么都要和客人喝一杯,今晚张国勇别说酒了,就是饭都少吃半碗,生怕耽误明早卖鱼,饭后他就躺床上睡觉了,直说明天早点儿起来。 夜里,顾羡就和三表姐张秀荣睡一张床,贺博言和小表弟睡一个床。 天不亮,贺博言就起床了,顾美霞向来起得早,她看到贺博言笑着问:“咋起这么早?” 贺博言就道:“习惯了。”实则是小表弟睡觉喜欢踢人,他整夜都没睡好。 顾美霞笑眯眯的,这习惯好,男人勤快了,女人才能享福。 贺博言没事干,顾美霞做饭的时候他就帮着烧火,顾美霞看贺博言更加满意,这小子别看不言不语的,倒是会看人眼色,手脚也勤快,可见是吃过苦的。 他们快做好饭了,顾羡他们陆陆续续的起来了。大姨家没有牛车,大姨父本来想去队里借用牛车,顾羡却跟他说,让他租用好些。大姨父虽然不懂为什么租牛车好些,但还是同意了。 好在大姨家离大马路较近,牛车好上路,像他们家住在庄子里面,牛车根本出不来。路上的雪没融化,驮着鱼,牛车走的并不算快。大姨家去镇上要路过他们村,顾羡就让大姨父停下牛车等贺博源。 到处是雪,博源挑担子送豆腐非常辛苦,何况今天她和博言都没在家,那么肯定是婆婆帮着挑担子。 他们出来的较早,博源这会儿肯定还没出来,在这里等等他们,到时候一牛车就把东西拉到镇上了。 果然,等了十几分钟,就看到两个黑影子挑着担子慢慢靠近,顾羡拉着贺博言跳下车去帮忙,董问萍猛然间看到儿子儿媳妇,还有点儿不敢相信,“你俩咋在这里?” 顾羡直接从她肩头接过担子,“娘,我们要去镇上卖鱼,我大姨父那里有牛车,豆腐放牛车上就行了,你就回去吧。” 贺博言接过贺博源肩头的挑子,贺博源听到嫂子要去卖鱼,不禁笑了出声,“嫂子,你们真收到鱼了?” 董问萍也支着耳朵听,顾羡笑着点头,“收了七百斤鱼。” “啥子?”董问萍声音猛然拔高,“咋收这么多鱼?” 贺博言就淡淡的说:“娘,你担心鱼卖不出去?” 董问萍白他一眼,“我哪里是担心鱼卖不出去,我是担心咱们得挣多少钱啊?” 顾羡和贺博源就噗呲笑了起来,顾羡道:“娘,大姨父还在等着呢,我们先走了。” 董问萍目送几个孩子离去,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 第50章 牛车上本就装载了七八百斤鱼, 又放上二三十板豆腐, 人就没地下脚。顾羡和贺博言还有贺博源只能下了牛车步行。到了镇上顾羡让大姨父赶着牛车先去供销社, 今天头次过来卖鱼,给张姐送两条鱼吃。 天太冷,张姐起得晚还没吃早饭, 顾羡和贺博言进来的时候, 她正在喝胡辣汤,“博言,顾羡。好长时间没见你们了,快进来。” 顾羡就笑着说:“博言前段时间要高考,天天在家里看书做题,这不好容易考完了,就给你送好东西来了。”说着她抬高手臂拎着两条十来斤重的大白鲢, 在张姐面前晃了晃。 刚刚有柜台挡着,顾羡和贺博言进来的时候,张姐在喝胡辣汤, 根本没看到她手里的东西,顾羡把这鱼一晃悠, 可不就吓了她一跳, “哎哟,这鱼咋这么大?” 顾羡左右搜寻,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放鱼, “张姐, 你找个绳子把它们挂起来, 我还要去送货。” 顾羡有个什么好东西,就喜欢给她送来,像上回的白果子,还有野鸭子,张姐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客套,把鱼提到她办公室里挂在通风处,走出来又笑着问:“博言,高考顺利吗?” 贺博言微微颔首,“应该没问题,过了线还要体检,只有收到通知书,才能确定录没录取。”他说的比较保守,以他的成绩和身份,考上大学应该没有问题。 张姐点头,说道:“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考前报考的是哪里的大学?” 贺博言黑眸移向顾羡,顾羡朝他笑笑,他嘴角勾了勾,侧过头看向张姐淡淡的开口,“省城的大学。” 张姐疑惑的问他,“我听说你成绩挺好的,怎么没报京城的大学?” 贺博言垂眸,语气极为淡然,“省城的大学也很好。” 一来在省城上学离家里近,容易照顾家里。二来自家媳妇儿跟他去上学,省城口音与他们这里的口音大致相似,媳妇儿容易融入其中。京城是很好,却并不适合他们。他去上学倒无所谓,媳妇儿去了怎么办? 顾羡倒无所谓博言在哪里上大学,她已经下定决心,夫唱妇随。 张姐轻轻叹口气,“这样也好。”到了省城,他们遇到什么难事,她或许能帮一把,京城的话,她就鞭长莫及了。 贺博言抿抿薄唇,“张姐,我们先走了,你忙吧!” 张姐连忙摆手,“等等,先别走。顾羡,你这鱼是哪里弄来的,还有多的吗?” 顾羡笑笑,“当然有,我今天拉了七八百斤鱼来镇上卖,你要多少?” “你说什么?”张姐怀疑自己听错了,“七八百斤鱼?” 顾羡当然没说错,当下就带着张姐去了外面牛车,让她亲自看了之后,总不会怀疑了。 张姐摸摸额头,“我的老天,怎么这么多鱼?” 顾羡拍拍牛车上的麻袋,“张姐,你要多少鱼,直接从这里拿去吃。” 张姐摇头,她要来可不是为了自己吃的,顾羡刚刚已经给她送了两条大白鲢,差不多二十来斤的样子,够吃一段时间了,“是我们一个院子的几户人家,他们问我供销社里有没有鱼,眼看着过年了,没有鱼怎么行呢?” 顾羡笑了起来,“张姐,你看要多少鱼,我让博言给你卸下来?” 张姐皱眉思索,“你给我五百斤鱼吧,我打算放在供销社里卖,至于我们院子里那几户人家,回去跟他们打声招呼,他们想要鱼的话,就来供销社买,供销社好长时间没供应鱼了。” 顾羡爽快的点头,今天来供销社的目的算是完成了一半。 顾羡让贺博言和贺博源给张姐卸了五麻袋鱼,供销社里有磅秤,两人把鱼放在了磅秤上,五麻袋鱼称下来,每麻袋鱼都比毛估重量多了五斤左右。 顾羡挺满意,拍拍手上的鱼腥味,“就算五百斤吧。” 张姐笑着点头,也没在意那多出来的二十多斤鱼,心里对博言媳妇又多了丝好感,博言多清冷的一个人,咋就找了这么个伶俐人呢?她心里欢喜,“现在落雪天,路滑不好走,你们弄点鱼卖也不容易,这鱼我给你算四毛五一斤怎么样?” 顾羡脸上挂满笑容,“行,张姐怎么说就怎么办。”她心里价格也就在四毛五左右,张姐没亏她。 五百斤鱼,四毛五一斤,张姐直接让供销社里的圆脸店员给她拿了二百二十五块钱。 顾羡接过钱,随意的问道:“张姐明天还要送五百斤鱼吗?” 张姐一愣,回过神来,“你明天还能弄到鱼?”年前鱼的需求量都大,就是五百斤鱼也未必够卖。 顾羡肯定得道:“当然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弄到今天这么多鱼,你如果提前预定的话,到时候有了鱼,我就先紧着你这里送,我怕水壶厂和国营饭店那里也要鱼。” 张姐赶紧道:“只要有鱼,你照样给我送五百斤过来,可一定先紧着我这边啊,博言媳妇。” 顾羡保证道:“张姐,你放心。你是第一个跟我预定的,我肯定先紧着你这边。” 两人谈好明天的生意,张姐把顾羡和贺博言两人送到供销社门口,正好遇到来供销社送豆腐的陈伟胜,他看到顾羡倒没有一点儿心虚,反而朗笑着走到顾羡跟前,“小丫头,你要不要看看我做的豆腐,跟你做的豆腐有什么区别?” 顾羡嘴角轻轻勾着,“陈同志,看你的豆腐就不必了,因为我知道哪怕你买了我的豆腐研究,也做不出我们家豆腐那个味道。” 陈伟胜被当事人揭穿了目的,不怒反笑,心里肯定这黄毛丫头快气炸了,谁叫他也能做出跟她一个味道的豆腐呢?“我明天打算找国营饭店的何师傅跟他聊聊,同样的豆腐,价格却不一样,你觉得他会选择谁的豆腐?” 顾羡并不担心被陈伟胜抢走了生意,瞥了他一眼,“你尽管去,让何厨师看看到底是你的豆腐纯正,还是我的豆腐更纯正。” 张姐皱眉,“陈伟胜你这样做不地道了吧?有了我们供销社的生意,你还不知足吗?” 陈伟胜怎么可能知足,谁还嫌钱少? 顾羡看了眼张姐,“张姐,你忙着,我还要去国营饭店送豆腐呢。”送豆腐几个字,她故意说得很大声。 陈伟胜听了握拳,他刚刚跟顾羡说,要去国营饭店跟何厨聊聊豆腐的价格,倒不是假的,而是他在来这里之前,就去了国营饭店,何师傅看了他的豆腐,就让他走了,说他的豆腐,徒有其形,却无其味。 他老陈识字少,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知道他嫌弃他做的豆腐不好,他做出的豆腐明明和那丫头差不多,到底不好在哪里?他只能干着急,也毫无办法。 顾羡又去了国营饭店,何二叔颇为气愤的把陈伟胜来找他的事情,跟顾羡说了,末了说了句,“他真以为降低豆腐价格,我就会要他的豆腐,这人的品行不行,把我看的跟他一样不堪了。我们老何家都是厨师,讲究的是食材的好与坏,什么时候看过价格了?就这种人,哪怕他做的豆腐和你的一个样,我也不会要他的豆腐。” 何二叔看起来比顾羡还气愤。 顾羡却只笑没作声,等到何二叔说完,她笑着道:“何二叔,我这里有鱼,你要不要?” 何二叔怎么可能不要,饭店里不仅缺蔬菜,也缺肉,更缺鱼,总而言之什么都缺,“带我去看看。” 这鱼虽然已经死了,但这个时候的鱼哪怕死了,也比后世的鱼好吃,所以顾羡一点儿不怕卖不出去。 还剩下三百斤鱼,何二叔要了一半,直嚷嚷鱼太少了,下次可一定要多些,顾羡也没跟他另说价格,就按照张姐给的价格算账,何二叔爽快的同意了。结了账几人又匆匆往水壶厂赶去。 张国勇还有点不敢相信,就这么会儿的功夫,鱼就卖出去一大半了,昨个买鱼的钱都挣回了不说,还倒挣了不少钱,他不可思议的打量眼这个侄女,这个孩子不得了喽。 还剩下一百多斤鱼,委实不算多。即便如此何大叔见了也喜的不行,这么多鱼厂子里干部肯定吃不完,又能给工人们加餐了,哪怕每人只能得到一小块鱼,也好啊。 他笑着道:“顾丫头,这鱼还是少了点啊,如果还能多些就好了。” 顾羡挺无奈的,她原以为八百斤鱼卖不完呢,哪想到张姐就要了五百斤鱼,“大叔,这样吧,你跟我说你要多少,如果鱼充足的话,我尽量给你送过来,鱼不够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何大叔算了下厂子里的人数,给了顾羡一个毛估的重量,“至少得两百斤鱼吧。” 顾羡点头,“行,我尽量吧。” 何大叔照样按照四毛五的价格结的账,八百斤鱼总共卖了三百六十块钱,其中一百斤是大姨父打的鱼,顾羡拿出了四十五块钱,先前说好的,每斤鱼给大姨父五分钱,七百斤鱼的话就得给他三十五块钱,加起来八十块钱。 顾羡数了八十块钱出来递给大姨父,大姨父还处在鱼卖完挣大钱的状态中没有回神,看到顾羡递过来的钱,他才渐渐缓神,“你给我钱干啥?” 顾羡把钱放到大姨父手里,“这钱本该是你的,鱼四毛五一斤,昨天你可是打了一麻袋鱼,还有五分钱的差价,刚好八十块钱。” “多,多少钱?”张国勇听到钱的数量,嘴巴子都不利索了,“咋,咋这么多钱?” 顾羡笑道:“就该是这么多,这些钱该你的,明天再收鱼的话,我就不去了,我会在今天等博源的那点等你,到时候买鱼拉鱼可都是你的事了。” 张国勇简直不敢相信,这钱咋就这么好挣,一上午的功夫,就挣了这么多钱。 顾羡没再管大姨父,而是算起了手里的账,昨天买鱼花去一百零五块钱,给了大姨父八十块钱,那么她还赚了一百七十五块钱。 贺博源听了顾羡的话,张大了嘴巴,“嫂子,我也要跟着你卖鱼。”好挣钱。 贺博言拍了他一巴掌,“你把豆腐生意做好就行了,这卖鱼也不是天天都能卖的。” 贺博源耷拉着肩膀,看来他是离不了做豆腐卖豆腐这个命运了。 第51章 张国勇把牛栓好, 一阵风似的去了堂屋, 一把拽起正坐在凳子上纳鞋底的顾美霞, 顾美霞一惊,还没做出反应,就被张国勇急匆匆的拉进里屋,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顾美霞惊慌过后, 就是恼怒,大白天的关啥门啊? “你急惊风一样把我拽到屋里,干啥的?”顾美霞把手里正纳着的鞋底放在床头,“不是去卖鱼吗?咋这会儿功夫就回来了?鱼卖完没有?” 张国勇探头瞧了眼窗户,见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方小心翼翼的解开棉衣的扣子,顾美霞羞怒, 嗔怪道:“你脱衣服干啥?” 他们可是好久没那档子事了,难道这老家伙想了?也不该这时候啊,怎么都得等到晚上才好办事啊。 张国勇没吭声, 更不知道自家媳妇儿这一会功夫就把他想歪了,只一心从兜里掏出裹春卷似的一卷钱, 递给顾美霞, “美霞,你快看看咱们今天挣的钱,足足八十块呢。” “啥?”顾美霞怔怔的看着自家男人手里的钱, “啥钱?”不是办事吗? 张国勇奇怪的瞅她一眼, “啥钱!当然是卖鱼得钱, 还有羡羡给我分的钱。” 顾美霞回过神,才知道自个想差了,顿时有点恼羞成怒,对引起这事儿的罪魁祸首更是心中有气,虚张声势的道,“让你帮羡羡卖鱼,你收她的钱做什么?你是缺钱还是咋地?” “啊?”张国勇看看手里得钱,又瞅瞅媳妇,无措的愣在那儿,结结巴巴的:“这,这不是,羡羡硬给的嘛。”就,就哪怕羡羡分的钱不要,他们那一百斤鱼的钱,难道也不该要吗? 顾美霞一把抢过钱,瞪他一眼,“算了,给了就给了吧。”说完又瞪了眼张国勇,“记住,这是羡羡看在我这大姨的份上,才给的钱,你可不要把功劳记在你自个头上。” 张国勇还能说什么,只能唯唯诺诺的应是,心里忍不住暗道,自家媳妇真是凶悍。 “我得去下网子了,随便打个几十斤的鱼,就能挣一二十块钱,我累点趁着年前多挣点,让孩子们过个好年。”张国勇说着就去准备打鱼的工具。 顾美霞一张一张数着手里的钱,看都不带看他一眼的,“去吧去吧,多打点鱼啊。” 又到了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张国勇开始收鱼,有了昨天的经历,今天来打鱼的村民多了些,张国勇总共收上来八百五十斤鱼,加上他打的五十斤鱼,共九百斤鱼。 把钱给了领头的,村民分了钱,同昨天一样热情的帮他把鱼送到了院子里,纷纷问他明天还要不要收鱼,张国勇点头,当然要。村民心满意足的走了 连着卖了三天的鱼,顾羡挣了将近六百块钱,就是张国勇这几天也跟着挣了两百多块钱,眼看着钱一天天进了兜里,张国勇的干劲愈加高涨,照这个势头下去,他乐呵呵的想,过年能不能挣一千块钱呢?听说羡羡婆家盖起了大瓦房,他们家是不是也能想想盖瓦房了。 刚这样想呢,小张村有人去镇上发现了不对劲,供销社里的白鲢五毛钱一起,那鱼分明跟他们打的鱼差不多,他们以一毛五的价格卖给张国勇,亏了。第四天张国勇再收鱼的时候,他们就支支吾吾的想涨价,如果不涨价,他们的鱼就不卖了。 张国勇是替顾羡收鱼,做了不主,顾羡又没在这,他急的不行,挝耳挠腮的想不到办法,赶紧跑回家找顾美霞商量。小张村村民看到张国勇跑了面面相觑,他们要求涨价是不是不厚道了?问题是供销社的白鲢五毛钱一斤,他们只卖一毛五,确实便宜了,要求涨点儿价格,也说得过去啊。 好在半小时后,张国勇带着顾美霞颠颠的来了。顾美霞从来不知道自家男人还有这么挫的时候,人家卖鱼的喊涨价,你不会还价?买卖东西不就是个讨价还价的事儿。 顾美霞皱眉着头,“强子爹,你们的鱼打算多少钱一斤才卖?” 强子爹就是这群卖鱼人的领头人。 强子爹直接说道:“三毛钱一斤,三毛一斤我们就卖了。”这是他们商量过后得来的价格。 “这肯定不行。”顾美霞想都不想就道,“涨价不是不可以,三毛钱一斤鱼,这么冷的天,我们不如在家包被窝。两毛钱一斤,给你们涨五分钱,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拉倒,你们觉得供销社里的鱼贵,你们卖给供销社得了。” 强子爹讪讪的,他们哪里敢卖给供销社啊,就是把鱼弄到镇上卖,他们都怕的不行,前几年闹的太凶,他们担心被人抓小辫子。旁边就有村民扯了扯强子爹的衣襟,两毛钱一斤不错了,卖出去就拿现钱,别不知足了。 顾美霞哼了声,大声喊道:“鱼还卖不卖?不卖的话,我们回家了。冷得很,谁愿意在这里跟你们耗着啊。” 强子爹强硬的挤出几声笑,“看你说的,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鱼不卖给你们还能卖给谁呢,行,就按你说的办,两毛钱一斤。”能涨五分钱也好啊。 顾美霞笑开了脸,“就是,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儿伤了和气,你们每天打鱼,我们收鱼,你们挣点辛苦钱,我们还不是挣点辛苦钱,你以为我们能挣多少钱不成?” 强子爹对她的话不置一词,他们挣不挣钱他又没去看过,但今天每斤鱼涨了五分钱,他们每家能多分几块钱却是实实在在的。 说好了价格,村民一窝蜂的过来帮着装鱼,装完鱼顾美霞笑眯眯得朝村民说:“明天咱们还来收鱼,还按两毛钱一斤收,如果你们再想涨价,我可不得答应了啊。” 强子爹连忙保证:“肯定不能再涨价了。”再涨价人家张国勇不收鱼了咋办,他们又不敢自己弄去卖,还是老老实实打鱼,每天等着张国勇来收鱼吧。 第二天顾羡听了这事儿,笑了笑,“没事,村民们打鱼也不容易,涨价就涨价吧,咱们不亏钱就行。” 张国勇松口气,顾羡没怪罪他们私做主张就好,“九百斤鱼,少挣四十五块钱呢。” 顾羡想的挺开,“钱也不能都让咱们赚了,总的给别人留条路。” 贺博源忍不住插嘴,“姨父,你就别抱怨了,我每天做豆腐,压制豆腐,送豆腐,卖豆腐。差不多一天时间都耗在这豆腐上面了,每天也不过挣了二三十块钱,你们一天卖鱼得钱,相当于我五天挣的钱了,我都没说什么呢。” 贺博言瞪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贺博源就撇撇嘴,他真是这样想的。 顾羡知道贺博源这几天辛苦,笑着道:“博源,年前挣的钱就交给娘吧,年后你再卖豆腐,挣了钱给娘一部份,剩下的你就自己存着,将来娶媳妇的钱,家里就不管了,就要你自己出钱了。” 贺博源不敢相信的看向自家嫂子,就连贺博言都瞧了她一眼,贺博源结巴着道:“不,不是,嫂子,你啥意思?啥叫年后挣得钱归我和我娘?你呢?” 顾羡笑盈盈的望了眼旁边的贺博言,刚好对上他看过来的黑眸,两人相视一笑,“你哥上大学,我要跟着他一起去,到时候家里就交给你了。” 贺博言黑眸晶亮,眼巴巴的瞅着顾羡,他瞧着媳妇儿每天忙忙碌碌挣钱,对她跟着一起去上大学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她却没忘记当初的承诺。 贺博源傻眼了,这段时间嫂子不是忙活卖鱼的事情,就是窝在房间里打毛线,豆腐这一块基本都是他在管,但他知道嫂子在一旁,所以心里不慌,可嫂子真要跟他哥去上学一走几个月,他心里没底啊。 “嫂子,你能别去吗?家里离不开你啊。”贺博源苦哈哈的看着顾羡,顾羡还没开口呢,贺博言凉飕飕的眸子就射过去了,“没出息。” 他咋就没出息了。 贺博源不服气,想说什么看到他哥瞪过来的眼神,立马站直身子铿锵有力的说:“嫂子没事,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在,保证不会出问题。” 顾羡微笑着看着两兄弟没作声。 贺博源又道:“嫂子,何大叔问你做的豆干呢?他还等着你的豆干下锅呢。” 顾羡就满脸的无奈,“你看我忙活的,哪里有时间做豆干?”就连答应何大叔收干货的事情,也搁置了,婆婆天天帮着贺博源做豆腐,根本没时间去收干货,何况每天卖鱼挣了不少钱,她就没在意卖干货的那点钱,毕竟村里人家干货不怎么多,都留着自家吃,能不能收上来还不一定呢。 这两天化雪,路上泥泞不堪,比没化雪时的路还难走,几人说着笑着比昨天晚了半小时到镇上,张姐早就在供销社等他们了。 “今天化雪路不好走吧?”张姐也是知道情况的,并没有多说什么。 顾羡轻轻叹口气,“何止路不好走,就是这鱼也不好收,昨天村民们硬生生涨了五分钱的价格。” 张姐挑眉,“竟有这回事。” 顾羡抿着嘴点头,“不过村民们打鱼不容易,涨点儿就涨点儿吧,他们多卖点钱,也能过个好年。” 张姐看了眼牛车上的鱼,“要不这样吧,今天的鱼就以五毛钱收你的,你们卖点儿鱼也不容易。” 顾羡连忙道:“不用不用,张姐,就以四毛五的价格收吧,不能让你亏本啊。” 张姐就笑了,“哪里会亏本,卖鱼时把价格调高五分钱就行了。” 顾羡没同意,每斤鱼少赚五分钱,对她来说没啥大碍,每天还能挣一百多块钱,对那些来买鱼的老百姓来说,多了几分钱可是大事情,何必呢? 张姐早就觉得博言媳妇跟旁人不一样,现在更加确定了,这姑娘别看天天做生意,好似钻钱眼子里一样,但难得有份善心。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放心,不用担心被无端算计。 …… 日子到了七八年元月份,贺博言终于等来了体检通知,村里知青郑海洋也拿到了这份通知,其余三人哪怕自觉考的还可以的丁桐都没拿到体检通知,失魂落魄的回了知青点。杨建设看着郑海洋手里的体检通知,苦涩的笑笑,他努力了,没有考上,怨不得别人。张明凯却阴沉的看了眼跟在他后面的微胖女人,大步回了家。 体检要去县城,郑海洋约贺博言一同去,两人有个照应。贺博言当然同意,既然有人同他一起,顾羡就不打算陪他去了,家里忙活的很,湖里的鱼经过一冬的打捞,已经捞不出什么鱼,每天能收个一两百斤鱼就不错了。上回博言去高考时买的布料,还没来得及做呢,她趁着现在空闲,把衣服做出来,今年做生意挣了钱,过年怎么样也要全家穿上新衣服。 顾羡不打算陪贺博言去县城,贺博言却坚持让她陪,并说挣了钱到县城买些东西,明年他要去上大学,总该准备准备,他都这样说了,顾羡只能陪着去。 贺大伯听到全村去参加高考的人只有两人过了线,其中一人就是贺博言。如果不是陈雪红在旁边扶着他,他都得惊得昏过去。 陈雪红也是又急又慌,“他爹,你快说说,这事儿咋办呢?” 贺大伯眯着眼睛,抿了口旱烟嘴,“当年那个小匣子找出来,这么多年该找那个女人了。” 陈雪红心里噗噗噗跳,“你说说你,当年咋就同意这事了呢?幸好贺大军不在了,知道你害死了他亲儿子,他能饶的了你?” 贺大发又抿了口烟嘴,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眸在氤氲的烟雾中或隐或现,“做都做了,何况那个孩子本就体弱活不长,早死晚死有啥区别。” 陈雪红一下子跌坐在床沿上,她有时真不敢相信这是她男人,谁能相信他就为了吃的、钱和一个承诺,就把自家亲侄子亲自丢到了大山深处呢? 贺大发想到他爹娘的偏心,眼里闪过狠意,“要怪就怪他命不好,非要和那小子一天出生。既然那小子不识相要去考大学,就不要怪我太狠阻他往上爬,给当年那个女人打个电话,让她解决那小子考大学的事情,还有高俊提干的事情,也跟她提下,她也该兑现当年的承诺了。” 陈雪红想到儿子提干的事情,终于不再迟疑,小心翼翼的从床底下翻出木匣子,把里面的一张纸条拿出来,递给贺大发。 贺大发没吭声,拿起那张纸条揣兜里,披着大棉袄就去了镇上。 贺大发先给贺高俊打了电话,跟他说提干的事情不用着急,他来想办法,如果过段时间没提干,再把当初给他的那块玉配拿出来,或许有用。 贺高俊虽然不懂他爹话中的意思,不过还是有意无意的,当着旁人的面,拿出当兵那天晚上他爹给他的玉配欣赏一番,或是休息时戴着它去岳父家晃一圈。 他现在恍然想起,当初他和郑悦华谈对象时,岳父先前不同意,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竟同意了。那段时间他就戴过这玉配去过郑家,当时郑春明还问过他这玉佩哪里来的,他好像回答说,从小戴到大的。 他摩挲着手里的玉佩,越看这玉佩越像个字,忽地他浑身冒冷汗,眼睛睁大,他看出这是什么字了,是个周字,为什么把玉佩做成周字,难道是哪家的姓氏? 即便是姓,也不能说什么?那么郑春明为什么看了这块玉佩,就让他闺女嫁给他?这块玉佩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眯起眼睛,看来他爹应该知道一些情况,却没告诉他。 贺大发拿起那个号码,拨了过去,嘀嘀嘀几声响后,电话接通,他深吸一口气,“同志好,我找李月容,请让她接下电话。” 那边迟疑下,说道:“没有这个人,你打错电话了吧?” 贺大发一怔,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不过还是道:“是不是这个号码,你跟我确认一下。”他报出号码后,对方说号码是这个号码,却没这个人。他不死心,又把电话号码反复跟对方确认,对方却不耐烦直接挂断了电话。 贺大发拿着电话懵了,捏着纸条去问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看了眼那纸条,“这电话号码是n省某个市区的,你找的人是哪个省的。” 贺大发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怎么可能呢?n省离他们g省几千里路,那个女人分明是省城的。贺大发猛然发现一个事情,他被骗了。他害死了自家亲侄子,吃了一个月的肉,得了一笔钱,到最后他们贺家给别人养了二十年儿子不说,却原来这是一个天大的骗局。那个女人从头至尾都在骗他。 他想到那玉佩,只要有玉佩在,他就不担心高俊提不了干。眼神发狠,既然暂时找不到那女人,就不要怪他拿那小子撒气,他们贺家不该给别人养这么多年儿子。 …… 贺博言不知道他大伯正预谋着揭穿他的‘身世’,他们刚体检完,在县城国营百货商场买东西呢。 贺博言想到自家媳妇每次看到他身上的裤衩子,那嫌弃的眼神,凑到媳妇儿耳边小声道:“羡羡,扯块布给我做两条裤衩子吧,免得你天天嫌弃。” 顾羡抿抿嘴,瞥他一眼,“县城都有卖成品女式内裤的,不知道有没有卖男式裤衩子的。”说完她自个都忍不住笑了。 郑海洋看着前方那两口子说说笑笑的,深深觉得和他们走在一起碍眼得很,索性跟他们两分开买东西,反正他们买的东西不一样,他要去给儿子买麦乳精寄回去。几人约好到点了直接在汽车上会合,反正去靠山镇的汽车每天只有那一班。 贺博言并不知道内裤与裤衩子的区别,他只觉得自家媳妇穿上那内衣挺好看,每每都让他舍不得脱了。 顾羡还真在卖女式内衣的一角找到了男式内裤,直接给贺博言买了四根。 贺博言拉住她,黑眸紧蹙,“羡羡,你买这么多做什么?”买两根换洗就行了。 顾羡没理他,内裤贴身穿,洗的勤,多买两根好换洗,博言懂什么? 顾羡不仅给贺博言买了内裤,还给他买了秋衣秋裤,这人以前在供销社上班,竟然不知道给自己买衣服,身上的秋衣秋裤到处是补丁,都不能穿了。 贺博言没拒绝,只觉得自家媳妇给他买衣服的样儿,让他欢喜。 家里雪花膏快用完了,顾羡买了两盒子雪花膏,爷爷的烟叶快没了,他说县城的烟叶吸着好使,顾羡又给她买了些烟叶。其他的倒没什么好买的,毕竟上次来县城买了很多布,还没来得及做衣服呢。 第52章 贺大发半靠在床上, 眼里精光闪烁, 要怎样才能揭穿贺博言那崽子的身世, 还不牵连他们一家子人呢? 陈雪红进了里屋,见他那神态就知道他又要算计人,心里有点发憷, “一定要揭穿贺博言的身世吗?” 贺大发眼冒狠光, “肯定要揭穿他的身世。”每次看到那小子,他都会想到被他扔到深山处的侄子,如果不解决掉贺博言,他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安宁,加上那个女人敢骗他,他找不到人发泄,只能把账算到贺博言身上。 陈雪红心里慌的不行,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顺利,“可是,董问萍的儿子已经被你扔了……” 忽地, 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贺大发赶紧捂住陈雪红的嘴,陈雪红吓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两人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爷爷, 我们来给你送东西了。” 贺博源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两人身上一松,重重呼出一口气, 对视一眼, 贺大发轻声开口:“他们来了。” 陈雪红轻抬下巴, 贺大发赶紧下床穿上棉鞋,陈雪红不明所以,“你去哪里?” “想要把贺博言毁了,这事儿肯定还是爹娘做比较合适。”贺大发穿好棉鞋,整了整身上的大棉袄,说完面无表情的大跨步走了出去。 陈雪红心中一凛,他要做什么?她赶紧跟了出去。 两人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嬉闹声,面色不停转换,贺大发的手指了指贺老头贺老太的房间,“你看到了,爹娘心里从来只有二弟的几个孩子,甚至连儿媳妇也只喜欢董问萍。” 陈雪红心里却慌的不行,孩他爹今晚到底要做什么? 贺大发没管陈雪红在想什么,抬脚往屋里走去,陈雪红紧随着他的脚步。 屋里的人看到他们两口子,笑闹声戛然而止,贺老头手里正拿着顾羡给他买的烟叶,“你们怎么来了?” 贺大发当然知道这些人不欢迎他,他笑呵呵的扫视一眼屋里的人,“这不博言上了线,又过了体检,我来看看嘛。博言,怎么样,有没有信心考上大学?” 旁边的董问萍却得意的笑了起来,贺博源也满脸的喜意,他哥如果考上大学,他们家在村里的地位都会提高一截子。 顾羡拉拉贺博言的手,总感觉今晚的贺大伯不太对劲,总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心里一惊,难道博言考大学把他刺激疯了? 她不能理解,博言参加高考怎么了?即便不喜欢二房,也没必要这么阻拦博言上进吧? 贺博言朝她微微摇头,清冷的声音在房间里淡淡的响起,“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哪个敢说有百分百的把握考上大学?” 贺大发当然知道这不是贺博言的真心话,他点点头,瞅着贺博言说道:“博言这孩子真不错,将来考上大学,可不就是咱们村头一个大学生了?” 贺老头觉得大儿子今天这话说得好,完全说到他心坎里去了,饱经风霜的脸上笑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那是,博言可不就是咱们村头个大学生。” 贺大发却话锋一转,“爹,娘,我今天去村里却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说话间眼光有意无意的瞄向董问萍和贺博言。 董问萍摸摸脸,毛病兮兮的,看她做什么?她又没做缺德事,难道还怕人家说? 贺大发说完停顿一下子,“当然,这事不靠谱咱们都清楚。”说着目光又落在董问萍和贺博言身上。 董问萍被他看的火起,浑不在意的说:“大哥,你看啥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一个屁放半个留半个,把你憋着咯。” 贺大发也不生气,因为他知道等会儿该生气的就不是他了,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董问萍,直接说道:“他们说博言这孩子长得不像咱们家的人,该不是从外面抱回来的吧,还有更离谱的呢。”说完拉拉陈雪红的衣袖,示意她来说。他当大伯子的总不好说弟媳妇的不是。 两人生活这么多年,陈雪红当下就猜出贺大发未完的话语,“爹娘,这事儿可不赖我们说,是村子里人说的,他们说博言该不是问萍趁着二弟去当兵了,跟野男人生的。” 贺老头贺老太脸色陡地变得阴沉。 “放你娘的屁!陈雪红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贱人,敢冤枉老娘,老娘饶不了你,还有你贺大发,我呸,一脑子的歪主意,脑子里灌馊水的东西,编排起老娘来了。”董问萍双手叉腰的骂了起来。 贺大发脸色极为难看,“无风不起浪,如果你没做亏心事,你骂什么?” 贺老头脸色难看的很,他捂着胸口,手指颤抖的指向贺大发,“我看你才不是我亲生的,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畜生呢。” 贺博言见势不对,赶紧去给爷爷顺背,眼眸冷冷的瞅向贺大发,“大伯,如果不想堂哥退伍,你尽管作吧。” 贺大发有恃无恐,贺博言本就不是他们贺家的孩子,“博言跟咱家人都不像,弟妹娘家人也没有这个样貌的人,爹娘,难道你们从来就没怀疑过,他的身份?” 董问萍啊的一声尖叫起来,再忍她不是人。 直直的往贺大发身上扑去,手脚并用的抓他脸,踢他腿,“我打死你个破烂玩意,让你乱说,我抓烂你的嘴,看你今后还敢不敢乱说。” 贺大发恼怒不已,朝旁边愣住的陈雪红喊道:“快点把这疯女人拉开,哎哟。”他得脸被董问萍这疯女人抓伤了。 陈雪红急急的上前,可董问萍姿势张牙舞爪,她自问自己对付不了董问萍,踟躇着不敢向前。 贺老头胸口的闷气还没捋顺,没功夫管他们。贺老太也完全不想管这儿子,让他被问萍教训一顿也好。 顾羡更是巴不得贺大发遭殃呢,怎么可能去拉董问萍,贺博源幸灾乐祸的在旁边呐喊吆喝,“打得好。” 大伯以前还算可以,自打他哥嫂子结婚后,就完全变了人样,真以为他们没爹,就任由他欺负他娘? 贺大发听了侄子的喊叫声,脸色阴沉,他刚刚没还手不过看她是女人的份上,真以为他是泥人呢? 顾羡在旁边看他脸色不对,两步跨了过来,“你想做什么?” 贺大发一边应付董问萍的手抓脚踢,一边朝顾羡说,“顾羡,贺博言根本不是贺家人,一个野种,你也愿意嫁给他?” 顾羡冷笑,大房一家子脑子都有病,见阻止不了博言上大学,又来编排博言不是贺家人,真不知道博言怎么得罪他们了,上辈子害死了他,这辈子又来害他。 董问萍见他还不住嘴,发了狠的往他嘴上抓,陈雪红见董问萍眼珠子都红了,心脏狠狠一颤,这董赖子是想杀了大发吗?她也顾不得斯文不斯文了,赶紧上前抱住董问萍的腰,董问萍见被陈雪红抱住了腰,阴沉的盯了眼贺大发,贺大发心一紧,她要做什么? 董问萍冷笑,猛地把他往旁边的门上推,贺大发猝不及防,一个踉跄下巴重重的磕在了门鼻子上面,他唉哟一声,下巴歪了。 贺大发捧着下巴呜呜呜叫着,顾羡见势赶紧把董问萍从陈雪红怀抱里夺过来,想到贺高俊上辈子做的那些事,她眼里冷意乍现,那一瞬间她手轻轻使力就把陈雪红推向了贺大发。 陈雪红啊了一声,扑倒在贺大发身上,贺大发本就在门边,陈雪红一扑,他又磕在了门鼻子上,这下倒没磕到下巴,但是也差不多了,磕到了嘴巴,掉了两颗门牙。 贺大发简直不敢相信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他算计得好好的,哪怕他爹娘不信贺博言身份有问题,只要把这事说出来,在村里传个流言,他就不信,长久下来他们还会不信。 只要确定了贺博言野种的事实,他还想安安稳稳的上大学?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董问萍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打他,现在他成了嘴歪脸斜的人,今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贺老头贺老太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可这事怨不了问萍,任是神仙被冤枉也会发疯的,贺老头一点儿不心疼大儿子,他冷哼道:“如果知道你是这个德性,当初生下来就该一把掐死你,说博言不是贺家人,我看你才不是贺家人。” 贺大发没想到,到了此时此刻,他爹对他竟还没有一点疼爱之心,他脸都歪了,他都不关心,这还是他爹吗? 贺老头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博言吗?” 贺博言清冷的黑眸看向爷爷,难道爷爷疼他,还有什么原因? 贺大发当然不知道,这也是他一直纳闷的地方,贺博言明明长得不像他们家人,但他爹却最喜欢他。 贺老头冷哼一声,“因为他长得像你奶奶,也就是我娘。”在大儿子惊住的目光下,他又道:“不仅样貌像,连性子也像。你奶奶去世的早,博言这孩子是你奶奶送到我面前陪我的。”他一直坚信这一点,不然博言怎么那么像他娘呢? 贺博言嘴角微动,他真不知道自己的相貌还有这个名头。 陈雪红张大了嘴巴,贺大发脑子直接懵了,耳朵里嗡嗡嗡的想,眼睛陡然睁大,直挺挺的昏倒在地上。 贺老头贺老太惊了下,陈雪红刚刚就懵了,还没回神。 顾羡杏眼圆睁,这人有病吧?博言是亲生的,就让他这么接受不了? 董问萍以前也奇怪自家儿子咋长的不像家里人,但这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她知道不会错,所以她就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没成想自家儿子长的像他曾祖奶奶。 贺博源直接嗷呜一声,满脸的笑意,“大伯娘,大伯不会是咽气了吧?” 贺老头贺老太一惊,这老大不会这么不经吓吧? 陈雪红赶紧蹲下来,摸他的鼻子处,摸完她摇摇头,还有气。 贺老头贺老头微微松口气。 贺博源在旁边乱说道:“我好像记得人家说,昏倒了,掐鼻子下边那个地方就能把人掐醒,大伯娘你试试呗。”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陈雪红急的手忙脚乱,脑子此刻更是一片混沌,贺博源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缓缓抬起手慢慢放到自家男人鼻子下面,耳边又传来贺博源的声音,“大伯娘,一定要狠狠的掐,不然掐不醒哦。” 陈雪红微微迟疑,不过总不能任由他昏倒在这里,咬牙使劲加重手上的力道,可能真是掐了人中的缘故,贺大发竟然嗯嗯呜呜的醒来了。 陈雪红惊喜,竟然有用。贺博源也挺竟然,真有用啊? 可马上陈雪红脸上的喜就消失殆尽,他醒来还不如永远不醒呢,陈雪红发现,她家男人眼神呆滞,全身哆嗦,腿脚更是不能行动,有半身不遂的趋势。这,这咋回事啊? 顾羡心里暗骂活该,嘴上却道:“这症状怎么跟中风差不多呢?” 陈雪红整个人呆坐在地上,自家男人中风了?她怎么办? 董问萍很想大笑几声,瞅了眼公公婆婆,罢了,还是考虑考虑他们的心情吧,毕竟这是他们儿子中风了,他们心里肯定不好受。 贺老头还真没怎么伤心,并不是他心硬,而是他觉得中风了也好,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再作孽了。 贺老太倒是微微叹口气,到底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朝陈雪红说道:“大发这个样了,还是喊村医来看看吧!”然后又对贺博言和贺博源两兄弟说:“博言博源把你大伯抬到他们家床上去。” …… 顾羡洗完澡半躺在床上,拧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博言是贺家孩子这件事咋就让大伯这么激动,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贺博言洗完澡进来,就看到顾羡在那里苦思冥想,他淡淡的问:“在想什么?” 顾羡就把心中的想法说给他听,他轻轻哼一声,“总不会好事,大伯这些年一直不喜欢我,想来心中坚信我不是贺家孩子,今天听到爷爷的话,激动之下昏倒了也大有可能。” 贺博言对大伯一家子的印象已经降至谷底,这家人,他再不想理会。 顾羡点头,“咱们别管他们有什么阴谋算计,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大伯现在这样子也做不了什么事,有陈叔叔在,贺高俊在部队更翻不起浪。贺美玉和贺高扬根本不足为惧,大伯娘虽然自私喜欢算计人,但她还真没胆子做什么。” 贺博言轻轻嗯了声,“咱们不说他们了。睡觉吧。” 第53章 此事过后几天, 县里又下发一批体检通知, 杨建设和丁桐同时收到了通知。 丁桐拿着体检通知又是哭又是笑, 杨建设的表现更加激动,三十来岁的汉子直接欢呼的蹦了起来。郑海洋拍拍他的胸口,“好家伙, 这回总算能回去了。” 杨建设眼睛湿润, “还不能完全放心,还有体检和政审,这两关过了,才能松口气。” 他父母都是工人,政审应该没问题。 四个知青唯有张明凯没拿到体检通知,他站在他们身后静静的看着他们激动、兴奋,阴着脸回了家里, 瞧了眼唯唯诺诺跟着他的村姑媳妇,嫌恶的回到屋里。 屋里墙上挂着的书包,好像在讽刺着他的无能, 一把把它从墙上拽下来,掏出里面的书, 就想把它撕烂, 转而动作又顿住了,今年考不上,还有明年呢, 明年再考不上, 还有后年, 他一定要考回城里。 顾羡听说丁桐拿到了体检通知为她开心,这姑娘上辈子就考上了大学,这辈子没道理考不上。 至于张明凯为什么上辈子考上了,这辈子却没有他,虽疑惑,也觉得这样挺好,他考不上大学总该不会抛弃媳妇儿子了吧? 这事儿也只在顾羡脑海里轻轻划过,就被她丟在脑后。 今年家里做生意挣了钱,年夜饭董问萍和顾羡准备的非常丰盛,大伯中风了,他们就把爷爷奶奶喊到他们家过年,顾羡还准备把外婆也喊来一起过年。顾外婆却有份坚持,过年一定在自家房子里过。无论顾羡怎么劝她,她都不同意。 顾羡没办法,只能早早的吃完年夜饭,拉着贺博言去陪她,他们略坐一会儿就被顾外婆赶走了。嫁出去的闺女,大过年的在娘家待着像什么样? 热热闹闹的过完年后,贺老头贺老太每天都会过来问一遍,博言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没有。 别说公公婆婆着急,董问萍也着急啊,儿子的录取通知书一天不下来,她就一天睡不好安稳觉,一家子都在翘首以盼,唯有顾羡和贺博言淡定的很,郑海洋他们的录取通知书同样没下来呢,急什么? 正月初五那天郑海洋收到了省城理工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这时候就连顾外婆也坐不住了,连连问咋回事?咋回事?待看到淡定的孙女,她才没再追问。 顾羡其实心里也在打鼓,博言的录取通知书迟迟没到,难道有人做了手脚? 好在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正月初八贺博言就收到了来自g省大学机械工程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村里人听说贺博言考上了大学,一窝蜂的涌进了贺家朝董问萍贺喜,董问萍可算扬眉吐气了,那些看不起她没男人的人,此刻还不是谄媚的讨好她?谁让她儿子是大学生,今后吃公粮呢?今后遇到事说不定就会用到她儿子呢? 顾羡想到博言领到通知书,村里肯定有人上门,便提前准备了瓜子花生糖果,今天就拿出来招待他们。 在家里听到孙子收到录取通知书的贺老头满脸笑容,精神矍铄的往二房去了。 陈雪红在堂屋里听到动静,眼神黯淡下来,这两个老家伙做事一点也不愿掩饰,大发还在床上躺着呢,没见他们过问一句话,贺博言不过是考上大学,值得他们这么高兴? 转身瞅了眼床上流了满脸口水的自家男人,她嫌弃的拿着帕子给他擦干净,忧愁的想什么时候是个头?如果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初她就该阻止大发为了一口吃的一点钱做那害人的事情。 哪怕啃树皮吃草根又如何?别人能过,为什么他们不能过?她以前常听老人说,人这辈子的福气是上辈子修来的,是有定量的,年轻的时候享完了福,到老就要遭罪。 那几年确实是最艰难的时候,村子里就老人饿死,她知道大发害怕,他不仅怕自个饿死,还怕刚满还不满两岁的高俊饿死,为了自家三口人能活下去,哪怕害死刚出生侄子的事情,他也干了。 陈雪红在回忆那时的事情,董问萍送走了村里看热闹的人,也在说贺博言出生那会儿的事情,贺老头贺老太那时候在部队,还没退下来,并不知道博言出生时的情况,都兴致勃勃的坐在那里听她说。 “本来还有几天就要生了,偏偏听到你爹受伤的消息,一激动可不就难产了。当时咱们家和你大伯家还没分家,那会儿你大伯可不像现在这样……”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瞅了眼公婆。 见他们没反应,继续说道:“你大伯大娘把我送到镇医院,当时产房里还有个女人在生孩子,那女人长得可真漂亮……不过她运气没我运气好,听你大伯说,她孩子抱出来没多久就没了呼吸了,产妇还昏迷着就出院走了。临走前她们还请你大伯把孩子抱到山里扔了,免得产妇看到难受。那家子人为了感谢你大伯,给了他不少东西。” 董问萍说着撇撇嘴,“那时候人人都饿肚子,只有你大伯一家三口,每天躲屋里偷偷摸摸吃个半饱。” 顾羡就问,“大伯就没把吃的分你一点儿?” 董问萍瞥了她一眼,“他倒是分了,不过我没要。总感觉吃了那东西,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贺博言黑眸微眯着,“哪怕帮别人扔个孩子,也没必要送给大伯那么多东西,除非这中间还有其他的事情。” 顾羡脑海灵光一闪,好似闪过什么,转瞬又消失了,她拧眉问道:“娘,能具体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那时,董问萍刚生了孩子,身上虚弱的很,一直昏昏沉沉的睡觉,她知道的并不清楚,“那时天都快黑了,博言和那个孩子几乎同时出生,我生完博言就睡着了,博言都是你大伯娘照顾,具体情况,我还真不知道。” 贺老头又拿出了韩烟杆儿,贺老太坐在那里微阖着眼睛,脸上没有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贺博源和贺思璇却听得津津有味,催促着董问萍赶紧往下讲。 贺博言蹙眉,“我总觉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大伯肯定在其中做了些什么,不然他们为什么非要大伯帮着扔孩子?” 他语调虽清清冷冷的,却让顾羡茅舍顿开,她急急的道:“难道那孩子还没死就被大伯扔掉了?或者说有人要害那个孩子,利诱大伯帮着他们把孩子扔到山里去了?” 不然怎么给了那么多东西,反倒是像收买人的。 董问萍啊了声,虽然她不喜欢大伯子,但他真有这么坏吗? 贺博言却已经这样认为了,“娘,五八年的时候,日子有多艰难,想必你比我清楚,那时候可是饿死过人的,大伯为了吃的,害死一个无辜的婴儿简直太有可能了。” 他以前一直找不到大伯不喜欢他的理由,现在他隐隐觉得摸到了真相,因为害死一位和他同天同产房同时间出生的孩子,心虚难安。看到他就会想到那个孩子,所以不喜欢他。 贺博源和贺思璇惊的嘴巴张的大大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脑子里不停的想,他们大伯真有这么坏吗? 贺老头敲敲铜烟嘴儿,“不要胡乱猜测,都是一些没有证据的事情。” 贺博言抿抿嘴没吱声,却坚信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过大伯中风半身不遂,满脸痴呆跟个废人没什么区别,也算得到了报应。 …… 贺老头贺老太心事重重的回了家里,他平静的把陈雪红喊了过来,厉声喝问:“博言出生时,大发帮人扔孩子,当时那孩子是不是还活着?” 陈雪红心头一颤,眼神闪烁,贺老头贺老太只觉得满心的失望,贺老头坐在凳子上,平时略显慈祥的眼眸陡地变的锐利,“说清楚。” 陈雪红嘴唇翕动,贺老头犀利的开口,“大发下半生毁了,你没了依靠,再不坦白,别怪我不客气。” 陈雪红一哆嗦,全身冒虚汗,握握拳,磕磕绊绊的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雪红一说完,贺老太一巴掌就甩在了她脸上,陈雪红被她打的踉跄下,苍白着脸,低垂着头不敢有任何动作。 贺老太眼眶湿润,“感情你们要害的不是人家的孩子,而是自己亲侄子啊,简直畜生不如啊,老天爷,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呢?” 贺老头深深吸口气,不停的吸着嘴里的旱烟杆儿。 陈雪红急急辩解,“博言长的像过世的奶奶,肯定是贺家的孩子。害死的那个不是博言。” 那女人跟她说孩子是她男人的奸生子,她不想放在眼前碍眼,只能把他送人,只要让他活着,别让他出县城碍她的眼,她答应的那些承诺就会实现,他们信以为真。 那女人又说,你家弟妹生的孩子虚弱,恐怕养不活。为你们弟妹着想,不如把这孩子扔了,再给她个健康的孩子,免得她伤心,而那个奸生子就是个健康的孩子。 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女人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把孩子送给董问萍,当做她自己生的亲儿子。 大发刚开始没同意,那女人就用粮食和钱做诱惑,利诱大发同意,大发最终答应了。 现在回想起来,博言和那孩子一同出生,当时产房里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孩子应该在那时就被那女人找人对调了,不然不能解释大发明明抱走的是贺博言,扔掉的却是那个孩子。 那个女人从头至尾都在说谎,利用他们,而他们天真的被她骗了这么多年。 贺老头通过陈雪红的话已经把事情猜测个大概。有人想害那个孩子,却故意放了烟雾,并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使老大两口子以为害死的是他们亲侄子,甚至阻止博言上进,这样整件事就会变的扑朔迷离,让别人难以查到真相,好深的心计,动动嘴皮子,付出些钱和食品就能把他大儿子耍了一二十年。 贺老头眯着眼睛,“我是不是该感谢博言长得像他曾祖奶奶,不然你们会不会因为被人骗了,又想杀人灭口,把博言害了?” 陈雪红又是一颤,大发还真是这样想的。 贺老头猛然狂笑起来,“好好好,真是太好了。我贺永平这辈子堂堂正正一个军人,竟然生了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儿子,简直太好了。” 陈雪红像鹌鹑似的缩在那里不敢吭声,贺老太忽然开口,“大发这辈子就这样躺着吧,也别医治了。” 陈雪红猛然抬头看向贺老太,满脸的不可置信,贺老太挥挥手,说的非常冷酷,“如果把他医治好了,那么头一件事我就会把他送牢里去。到底怎么选择,你自己衡量吧。” 贺老头條地看向贺老太,贺老太把伤心失望埋在心里,朝着自家老头子解释一句,“到底是我们儿子,他害了人,我不忍心亲自送他命,就让他这样当个痴呆人,在床上过完后半辈子吧,对他那么骄傲的人来说,这也是极大的惩罚了。” 贺老头紧紧的盯着贺老太,陈雪红见势不对赶紧求他,“爹,你想想美玉和高扬,他们不能有个坐牢的爹啊!更不能有个杀人犯的爹啊!” 贺老头闭上眼,又睁开,“你们一家子离我远远的。”有个这样的儿子,他无脸见人啊。 陈雪红身上的力气好似一下子散尽,她全身发软的瘫坐在地上,心里只有个声音,完了,全完了。 …… 贺老头说不管大儿子一家,就真的不再管,哪怕美玉因为交不起学费辍学,贺高俊因为什么玉佩被人带去调查,他都没过问一句,只跟贺老太念叨了一句:杀人偿命,报应来了。 贺高俊被关禁闭调查的事情,贺博言当然也知道了。不过他没管那么多,因为他要收拾行李,去学校报到了。 他们要在省城长期居住,不仅要带衣服,还要把棉被打包带走。甚至锅碗瓢盆董问萍也让他们带些过去,到了省城什么都买,那得花多少钱呢?何况锅啊盆啊,没工业劵还买不到。 顾羡虽然觉得挺无语,但考虑到实际情况,还是咬牙把婆婆收拾的这些东西全带上了。 丁桐打包完行李,就来找顾羡,他们都要去省城,约好到时候一起走。丁桐是省城人,考上另外一所大学,顾羡到了省城肯定要租房子住,到时候还要麻烦她帮忙。丁桐向来热情,何况她很喜欢顾羡的生活态度,也愿意帮着她。 郑海洋的妻子文化不高,也没参加高考,他听说贺博言带着媳妇去上学,也要回市里接他的妻子儿子,带着他们去省城上学,这样一家三口才能长期待在一起。刚好去省城的汽车,只能去市里坐,到时候直接让他妻子去汽车站会合就行了。 他还跟贺博言约定到了省城,大家租房子租在一处,相互有个照应。 顾羡和贺博言笑着同意。有个熟悉得人,当然好。 儿子考上大学,董问萍挺开心,等到他们真的要走了,眼泪水直流,哭的稀里哗啦的,顾外婆也在旁边不停的抹眼泪,顾羡见她们在哭,不知为何眼睛有点湿润。 贺思璇在旁边嘟着嘴巴,“娘,我要跟哥哥嫂子去省城。” 董问萍一愣,也顾不得哭了,马上就怒声骂道:“你去做什么?” 贺思璇固执的道:“嫂子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能养活自己,不会拖累哥哥嫂子的。” 她这几天想了很多,她年龄不大,又不爱学习,待在村子里只能天天下地干活,然后年龄稍大,找个婆家嫁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想走出山村,去外面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董问萍坚决不同意,儿子儿媳妇去了省城还不知道怎么样,闺女跟着去不是添乱吗? 贺思璇眼泪水马上就往下流,她是真的想跟着哥哥嫂子去省城,哪怕吃苦受累也不怕,她根本不想待在村子里,延续着村里姑娘固有的命运。 顾羡抿抿嘴,“娘,就让她和我们一起去吧。”思璇这丫头一直有颗不羁的心,不然上辈子也不会三十岁不愿结婚。 贺思璇一喜,看向她娘,董问萍瞅了眼儿媳妇,又看了眼闺女的样子,叹口气,皱着眉艰难的点点头。 贺思璇立马高兴的蹦了起来,董问萍没好气的道:“既然要去省城,还不赶紧去收拾衣服。” 贺博言在旁边看了却蹙起了眉,“让她跟着去做什么?” 顾羡微微笑着,没吭声。她自有自己的想法。 第54章 贺思璇东捡捡西拉拉哪样东西都想带走, 董问萍一把拽过她的胳膊, “你走远点儿, 收个东西都收不好,到了省城还不是给你哥你嫂子添麻烦,真以为外面啥都好啊, 都想往外面跑。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 在家起码能吃个温饱饭,走出去兜里没钱,你喝西北风去吧。” 贺思璇就拿斜眼瞥她娘,“跟着你才有可能喝西北风,我跟着嫂子,永远饿不到肚子,你尽管放心吧, 到时候我从省城回来,你别不认识自家闺女就行。” 她打定主意出去了不混个人样,不回家, 让她娘看不起他。 董问萍瞅了她一眼,“瞧你能的, 还不认的你, 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成啥样我都能知道那是你。” “娘,你别说思璇, 我都想跟着嫂子去省城……” 贺博源话没说完, 就被董问萍当头给了一个脑嘣子, 要出口的话硬生生憋回了肚子,瞪着眼睛看向董问萍。 董问萍双手叉腰,“你们都想往外跑,家里怎么办?我就想问问你们家里怎么办?家里房子马上盖好了,还要搬家,还有豆腐生意,就不要了?你嫂子都把摊子帮你铺好了,你还不知足?” 贺博源挺无辜,他开个玩笑都不行?虽然他满心想去省城,不是没去吗? 董问萍才不管他有什么想法,卖豆腐能挣到钱,只要把这块握在手里,博源结婚后日子错不了,她坚决不允许博源胡思乱想,往外面跑,真以为外面遍地黄金呢。 按照贺老头的意思,孙子考上大学,怎么也要请几桌酒庆祝庆祝,贺博言坚决没同意,结婚办了酒,哪能又办酒呢。 即然博言没同意,也就没通知亲戚。 董问萍的大姐董娟听到博言考上大学的消息还是领着小闺女王方媛过来了,顾羡笑着招呼他们,给王方媛和董大姨每人抓了把糖。两人笑着接了。 董娟嗔怪的瞅了眼董问萍,“博言考上大学你咋不跟我说一声呢,如果不是听别人说起,我还不知道这回事呢,好在赶来了。” 董问萍猛拍大腿,“大姐,真不怪我,我都给忙忘了,这见天的不是忙着盖房子,就是忙着做豆腐,一天忙的脚不沾地的,本来还在琢磨着跟你说呢,晚上累很了,窝床上就睡了,哪里记得这回事。” 董娟神色凉凉的看她瞎说。不过虽然气自家妹子不告诉她博言考上大学的事情,她还是为自家妹子开心,自家妹子的日子真是火起来了。 “你们家老爷子出钱给你们盖房子,大房没吵闹?”董娟凑到董问萍耳边压低声音问,她虽没怎么和贺老大打过交道,但对他们的为人还是摸的着的。 董问萍满脸的不屑,“两口子都是坏心烂肺的玩意儿,老大中风瘫痪在床,我们家老头老太根本不管他们,这不没了老头老太出钱给他们闺女上高中,贺美玉都退学了,整天在屋里跟她娘闹腾着呢。” 董娟拉住自家妹子的胳膊,“不管你老公公老婆婆对大房怎么样,你可不要掺和里面的事情,眼看着日子过好了,免得找气生。” 董问萍非常认同大姐的话,“只要陈雪红不来找我茬,我吃饱了撑的才会管他们家的事情。” 董娟拍拍自家妹子的手,这就对了。 董娟前脚到,顾美霞和张国勇后脚就赶着牛车来了,年前张国勇跟着顾羡挣了不少钱,家里已经找人烧砖,打算盖房子,这都是托了顾羡的福,虽然这是自家侄女,但张国勇心里对顾羡还是满满的感激,如果没有年前卖鱼挣的钱,他们家再过十年能盖起砖瓦房就不错了。 这不,知道顾羡对象考上大学了,就给顾羡送腊鱼来了,家里腊鱼张国勇嫌少,又去村里买了十多条,加上自家的总共二十六条腊鱼,放在牛车上,还是很可观的。 顾羡见了嘴角直抽,“大姨父,年前给我们的腊鱼还没吃完呢,咋又送来了?” 董问萍虽然喜欢占便宜,并不愿占自家亲戚的便宜,“是啊,她大姨,家里腊鱼还有好多呢?” 顾美霞摆摆手,“这腊鱼让博言和羡羡带去省城吃,没有肉吃就煮点腊鱼解解馋,总比光吃蔬菜强,咱家什么不多就是鱼多,吃完了我再给你们寄过去。” 董问萍听了顾美霞这样说,闷头一想,深觉得是这么回事,也不管客套不客套,只要对儿子儿媳妇好,人情她往后还就是。 笑着说:“顾羡,这是你大姨的心意,你们就把腊鱼带过去吧,买不到肉吃,这鱼就是解馋的。” 即便带点儿鱼过去,也不用带这么多,这该有二十多条腊鱼了吧? “博言,要不我们少带点儿吧?”顾羡扭头问贺博言。 顾美霞满脸不耐,“都带过去吧,二十多条腊鱼天天吃,吃不了多长时间。” 天天吃腊鱼还不得吃的够够的啊?顾羡颇为无语的想。 贺博言身量修长,站在牛车旁边哪怕穿着灰秋秋的棉袄棉裤也不见半点土气,伸出修长的手,翻了翻牛车上的腊鱼,眉峰微动,清冷的声音含了笑意:“羡羡,带上吧。” 顾羡发愁,二十多条腊鱼,还有几床大棉被,加上婆婆给他们收拾的锅碗瓢盆,拖拖拉拉的不少东西,能带完吗? 贺博言却眉头都没皱下,“没事,上了车就好了。” 顾美霞满意的笑了,“这就对了,你这鱼带去了,你们才有的吃。不带想吃都没有。” 几人正说着话,郑海洋和丁桐回到知青点又每人提包东西过来了,杨建设也跟着来了,他考的本市一所专科学校,后天走,今天就过来帮他们提行李,送他们一程。 顾羡想,带就带吧,反正她力量大,二十多条腊鱼将近两百斤重对她来说根本没问题,“把它们装整齐喽,到时候用担子挑,这样方便。” 贺博言就找了两个大麻袋把腊鱼装进麻袋,二十六条腊鱼刚好装了两麻袋,“娘,你赶紧找根绳子把它们捆好,我来用担子挑。” 既然用担子挑,索性几床棉被也都用担子挑,也不讲什么土不土洋不洋了。只要能到省城,一切都是好的。 丁桐却觉得贺博言的娘想的挺周到,那怕到省城租房子住,难道棉被也盖别人的?情愿自己辛苦点儿,到时候盖自家的棉被放心些。 几个人的行李真不少,贺博源那辆送豆腐的牛车根本装不完。张国勇笑着说,“你那牛车拉不完,我这不还有辆牛车吗?我今天得闲,把你们送到镇上去。” 丁桐欣喜的把行李搬到牛车上去,她东西并不多,年前就把一些暂时用不到的东西寄回家了,郑海洋的东西到有点多,偏偏他还比较会过日子,就连吃饭的碗,洗锅的布,他都带走了。 贺老头贺老太一直坐在旁边闷闷的没说话,红红的眼眶说明他们的不舍。眼看着孙子他们要跟着牛车走了,才巴巴的走到贺博言身旁,两老一人拉着贺博言一条胳膊,唠唠叨叨的:“到了那里跟同学好好处,该吃的吃,千万别省着了,爷爷这里有粮票肉票都给你带着,没了再跟爷爷打个电报,我给你寄过去。” 贺博言垂首不停的点头。 董问萍听着公公的话,眼泪水不住的流,不停的拿手绢擦眼睛。 顾外婆眼睛湿润的拉着顾羡的手,交代着:“到了那里赶紧要个孩子,挣钱的事情先不急,孩子重要,安顿好了,到时候坐月子外婆去照顾你。” 顾羡没有不好意思,孩子肯定是要要的。 贺思璇站在那里愣愣的,咋没人交代交代她呢?觑眼看她娘,见她眼睛正瞅着她哥呢,根本管都没管她,又去看她二哥,他正在赶牛车,也没理她。至于爷爷奶奶,她根本没指望,他们想起她。 这一瞬间,贺思璇咋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呢?心道,她难道不是亲生的? 等到出了村子,贺博言喊他们别送了,回去了。董问萍这才想起自家闺女,贺思璇一喜,笑开脸,她娘终于想起她了。 董问萍根本不知道自家闺女的小心思,板起脸就训:“到了省城不要叫苦,手脚利索点儿,有点眼色,别给你嫂子添麻烦,知道吗?” 贺思璇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哼,她现在敢肯定,自个是捡来的。 董娟见他们要走了,赶紧掏出二十块钱递给顾羡,“博言媳妇,大姨没来得及给你们买东西,这些钱你们带着路上买吃的。” 顾羡哪里会要,慌忙推辞。董娟脸色微沉,“博言媳妇,你不要就看不起大姨啊,赶紧收着。” 顾羡看向董问萍,董问萍笑着说:“你大姨给你们的,就拿着吧,今后有出息了,多孝顺孝顺你们大姨。” 婆婆都这样说了,顾羡只能收下钱。董娟这才笑了。 顾美霞也掏出了一卷钱塞到顾羡手里,顾羡皱眉,“大姨,你这是做什么?” 顾美霞瞪她,“博言大姨的钱收了,我这个大姨的钱就不收了,是吧?” 顾羡哭笑不得,这怎么能一样呢? 顾美霞叹口气,“羡羡,这钱你收着吧,大姨今年挣到钱了,不用担心大姨没钱。再说,你们去省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拿着吧。” 她昨天专门去找了自家妹子,她以为博言考上大学,妹子会开心有个大学生女婿呢,哪想到人家平静的很,还说顾羡不认她了,两人今后不用来往了,顾羡是好是孬,跟她没关系。 把她气的哟,行,不来往就不来往,这么凉薄的娘,不要也罢,她还就不信,羡羡没了亲娘,过不了日子。当下扭头就回了家。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给羡羡听得,免得她听了难受。 第55章 牛车越走越远, 直到看不到村头相送的人, 顾羡几人才默默转过头。贺思璇难得沉默下来, 她心里既有对离开家的不舍,也有对未来的期待与迷茫。顾羡看出她情绪不高,拍拍她的肩膀, “别担心, 有我和你哥在呢!” 贺思璇望向嫂子平静的眸子,不知为何,心中的离愁散了许多。 到了镇上,贺博言把行李搬下牛车,东西有点多,锅碗瓢盆都给贺思璇拿着,棉被腊鱼衣服捆绑成的大件物品, 他和羡羡搞定。郑海洋自己的东西都拿不完,也别指望他能帮忙,丁桐即便东西不多, 她一个年轻姑娘,自己那些东西能拿完就不错了。不过, 东西虽多, 顾羡和贺博言自己就能搞定,也不需要别人帮忙。 卸完行李,贺博源还要去送豆腐, 顾羡就让他们先走吧, 不用陪着她们。 张国勇临走时交代顾羡:“如果还要腊鱼的话, 给家里打个电报。” 顾羡点点头,送他们离开,杨建设和郑海洋说了几句话也坐上牛车回去了。 汽车还有半小时才能到,大家都站在那儿等着。 顾羡就向丁桐打听租房子的事情,“房子大小倒无所谓,先租几间房子住着,到时候不习惯再找房子也可以。” 到省城先安顿下来再说。 郑海洋也凑过来听。 贺博言后背斜靠在路旁的柱子上,双手插在棉裤口袋里取暖,黑眸氤氲着柔色,语气淡淡的:“到了省城,找个旅店住着,然后再找房子。” 郑海洋也是这样想的,房子可一定找好点的不能将就,朝贺博言笑了句:“咱们自己倒无所谓,主要是媳妇孩子,叫他们来虽不能说享福吧,生活环境总该选好些的。” 顾羡手里有钱心不慌,她刚刚也是照顾郑海洋才有此一说,毕竟他看起来很节约,没想到这男人节约倒是节约,对自家媳妇孩子倒挺贴心的。 贺博言也是这样想的,自己无所谓,总不能让媳妇跟着吃苦。贺思璇只站在旁边听他们讨论,她什么也不懂,哥哥嫂子做什么她只管跟着就是。 丁桐两手抄在棉袄袖里,不停地跺脚,“车怎么还没来呢?这里刚好是风口处,好冷啊!” 顾羡也觉得挺冷,不停的搓手,贺博言见此直起身,弯腰从装的满满的尼龙口袋里翻出一双手套递给顾羡,顾羡笑着接过来,他又拿出毛线围巾套在顾羡脖子上。 丁桐翻个白眼,有男人了不起啊?哼,她回到省城也要找个对象。踱着脚走到贺思璇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小声嘀咕:“你哥对你嫂子可真好。” 贺思璇就瞅了眼她哥她嫂子,回过头也小声道:“那肯定了。” 丁桐见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吭声,也知道当着人家妹妹的面不好说道人家哥嫂,看了眼她身上的格子大衣,她瞪大眼睛摸了摸,“思璇,你这衣服挺好看的,谁给你做的啊?” 贺思璇就得意的笑起来,“我嫂子给我做的,好看吧?” 丁桐使劲点头,“好看,真好看。” 贺思璇最喜欢跟人家讨论自己的穿着,“我脖子上的丝巾,也是我嫂子给我买的。” 丁桐满眼的羡慕,“你嫂子对你可真好。”她也有嫂子啊,不知道她嫂子有没有顾羡这么好。 贺思璇边撩起眼皮瞅她,边理了理丝巾,“我嫂子当然对我好了。” 说着聊着汽车来了,几人慌忙把行李搬上车里专门放置货物的地方,顾羡和博言的东西最多,反而最先搬完,两人又来帮郑海洋和丁桐往车上运行李。 坐在汽车座位上,丁桐自觉自己挺幸运,虽然回省城路途不远,但她一个年轻姑娘拎着行李上车下车肯定不方便,跟着他们一起不仅有人陪着说话,还有人帮忙搬行李。 “到了省城,我请你们到我家做客。”丁桐热情的说,下乡这几年辛苦是真的辛苦,好在大山村村民淳朴还热情,对他们这些知青,也挺和善,他们遇到困难,也会给予帮助,才使得他们的知青生活不至于那么难捱。 贺博言和顾羡坐在一起,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相互取暖,顾羡微笑着开口,“行啊,我们安顿好了,肯定去你们家做客。” 贺思璇初中是在镇上读的,她从来没出过靠山镇,坐在汽车里好奇的东张西望,“大汽车走的比牛车快多了。” 旁边噗嗤一声传来一道笑声,贺思璇恼怒的瞪过去,见是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她凶巴巴的道:“笑什么笑,没见过没坐过汽车的人啊?大惊小怪。” 那小伙子皮肤黝黑,长得倒是精神,就是鼻头被冻得通红,他好脾气的道:“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 人家已经道歉,贺思璇也没有紧咬着不放,哼了声转过了头。 车子到县城,他们又要转车去市区,一行人下了车,把行李搬运下来,贺博言和顾羡就连郑海洋手里都一人拿根扁担,东西再多,都一扁担挑完。下车的地方到县城汽车站有几分钟的路程,几人挑扁担的挑扁担,拎行李的拎行李,大包小包的往客运站走去。 过路的行人见怪不怪,虽是县城每天都有很多人挑着扁担到处晃悠。他们走在路上也就不见得奇怪了。 顾羡挑着担子,还有心情打趣,“如果早知道这么轻松,就该把家里那些干笋子带上,去了省城啥都要买,也不是个事。” 贺博言黑眸瞅她一眼,“你要想吃笋子,到了省城有了地址,让娘给咱们寄过来。” 顾羡摇头,“算了吧,别麻烦娘了。”但再想想笋子炖排骨,笋子炖鸡,她就有点迟疑,笋子很好吃啊。 贺博言淡淡得道:“不麻烦。”他娘巴不得给他们多寄点东西过来,让他们吃好点呢。 丁桐看那两口子还有闲心闲聊,苦哈哈的道:“顾羡,你不嫌累吗?那么重的东西都不见喘下气。” 贺博言瞥了眼丁桐,顾羡不疾不徐的走着,“不累,几床棉被几件衣服而已,轻得很。” 腊鱼那担子是博言担的,他才累。好在路不远,还有几步就到了。 贺思璇倒不奇怪,她嫂子力气本来就大,背一背篼白果子从山上下来,都不嫌累,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出去的,自家知道就行。 几人坐上往市里去的车,贺思璇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她东瞧瞧西望望,又转过头脸带稀奇的朝顾羡说:“嫂子,市里的房子真高,市里的人穿的衣服真好看,长得也好看,市里都这么好看了,那省城得是什么样子啊?” 顾羡去过省城,当然上辈子去的,那时候的省城到处高楼大厦,现在的省城是个什么样子,顾羡还真说不上来。丁桐就是省城人,她最有发言权,顾羡就指了指丁桐,微笑道:“丁桐应该比较清楚。” 省城到底是什么样子,让丁桐说,一时真说不出来,微笑着开口:“等到了省城,你自然而然会知道省城是个什么样子了。” 贺思璇睁大眼睛,对省城充满期待。 贺博言属于现实派,他冷言开口,“省城再好那是属于别人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一刻,贺思璇心里涌起许许多多复杂的心绪,她是农村姑娘,省城虽好,却没有一个地方属于她。在省城,她不过是无根的浮萍,飘到哪里是哪里,这样想着,心里对省城的期待少了很多。 顾羡用胳膊推推贺博言,瞪他一眼,“将来我们在省城也会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思璇不用多想,凭着自己一双手,在哪里都不用怕饿肚子,过不下去。” 贺思璇也去瞪她哥,“还是嫂子会说话,只要我们有一双勤劳得手,总不会饿着肚子,哪怕暂时在省城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将来我也一定会在省城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她说这话时,眼里流露出的光彩,让人侧目。 “说得好。” 旁边一道略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贺思璇的畅想,贺思璇瞪过去,眼珠蓦地变大,指着那人凶狠的大声道:“怎么又是你?” 那年轻小伙子咧嘴就笑,“咱们好有缘份,凑巧,我也要去省城。”说着就在郑海洋旁边坐下来。 贺思璇鼓着腮帮子,“谁跟你有缘份呢?”认都不认识的陌生人,竟然还敢来搭话,什么人呢。 贺博言黑眸清冷冷的瞅了眼那年轻小伙子,年轻小伙子对上贺博言如古井般幽深的眼神,怔了下,赶紧抬抬手,“我真的要去省城,咱们都从靠山镇坐的车,大家互相有个照应,岂不更好?” 贺思璇就道:“谁要跟你相互照应啊!” 顾羡打量眼这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去省城做什么?” 年轻小伙子嘿嘿一笑,“我叫牛鹏……” 他话一出口,旁边就传来几声笑声,尤其贺思璇的笑声最大,还笑的前仰后合,指着牛鹏:“我头一次听到人的名字还有叫牛棚子的,太好笑了。” 牛鹏倒不生气,可能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他摸摸板寸头,“这名字是我爸取得,那时我还小,没有反对权,所以只能顶着这名字叫一辈子了。不过我的鹏,是展翅鹏飞的鹏,不是木字旁那个鹏。” 贺思璇脸上的笑意根本没收住:“嗯嗯嗯,展翅鹏飞的牛棚子,哈哈……” 顾羡见牛鹏尴尬,她呵斥一声,“思璇!” 贺思璇立马捂住嘴,只余一双满带笑意的熠熠生辉的眼睛出来。 牛鹏又摸摸板寸头,表情竟有点憨,“其实没什么的,听了我名字十个有九个都会笑。” 贺思璇放开捂嘴的手,好奇的问:“还有一个为什么不会笑?” 牛鹏嘿嘿笑道:“还有一个不是孩子就是聋子,哈哈。” 贺思璇白眼给他,切了声,在她哥贺博言的瞪视下,转过了头,再也不敢乱说。 第56章 县城距离市区很近, 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这班车直达市区长途客运站。到了站, 一行人匆匆把行李取下,郑海洋的眼睛就四处搜寻,顾羡问:“郑海洋, 你和你媳妇约好在哪里会合?” 郑海洋刚想回话, 就听到后面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 “海洋!” 郑海洋猛然回头,只见他妻子怀里抱着孩子站在那里,旁边还站着一对老人,那是他的爹娘,他眼眶微湿,大步朝他们走去。 “爹,娘!”他先是喊道, 然后又看向妻子以及她怀里的孩子,满脸的喜意,“孟琴, 咱家儿子长这么大了。” 他说着就把妻子怀中的孩子抱过来,孩子挣扎着不让他抱, 嚷嚷着要妈妈, 孩子妈妈没办法,只能把孩子抱过来,还生怕郑海洋多想, 直说, 孩子刚见到爸爸, 不习惯,熟悉了就会喜欢爸爸的。 旁边郑海洋的父母,也在那里说,孩子年龄小认人。 郑海洋倒没有生气,也没多想,只道:“今后咱们在一处,他就会喜欢我抱了。” 郑海洋的娘看着好久不见的儿子,红了眼眶,“咋走到的这么急,就不能在家过一天?”还没见够呢,就又走了。 郑海洋心里也挺不好受,闻言相劝:“娘,放暑假了,我们就会回来的。不然等到我们到省城安顿好了,你和爹想曦阳了,就过来看看他。” 郑海洋的爹娘直点头,“你那些朋友都在等你呢,咱们过去吧。” 郑海洋点头,扶着爹娘过去了,给贺博言他们介绍自家爹娘,媳妇儿子。 顾羡喜欢小孩子,郑海洋儿子长得虎头虎脑可爱的很,伸出手就要抱他。可能是顾羡的笑容比较亲和,不让自家爸爸抱一下子的郑曦阳小朋友竟伸出双手要阿姨抱。顾羡高兴,直说这孩子性子真可爱。 郑海洋的爹娘也笑开了脸,“说明你们有缘份。” 贺博言见自家媳妇儿那么喜欢小孩子,黑眸带着奇异的光芒瞅了眼她的肚子。 寒暄了一阵,他们就不再耽误。 到省城需要买长途客票,一行人挑担子的挑担子,拎包的拎包往售票处走去。 牛鹏不知何时拎着尼龙口袋又跟在了他们身后,贺思璇背着锅碗瓢盆,回过头朝他吐吐舌头。牛鹏无辜的眨眨眼,贺思璇哼了声,转过头不理他,加快脚步追上了顾羡。 顾羡挑着担子朝身后瞅一眼,“咱们跟他不熟悉,别跟他搭话。” 贺思璇一慌,“嫂,嫂子,他不会是坏人吧?” 顾羡就瞥她一眼,“坏不坏人的,人家又没在脸上贴标志。出门在外,你又是女孩子,小心无大错……当然,现在有我和你哥哥在呢,倒没什么,再说咱们这么多人,也不怕他……我是教你,到了省城,别什么人都交往,外面什么人都有,咱们摸不清别人底细,总该谨慎些。” 贺思璇惊慌着点头,原来外面不仅有好看的房子,好看的衣服,好看的人,也有坏人,要随时注意不能被人骗了,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牛鹏走在后面,看到前方两姑嫂凑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那小姑娘还回头警惕的瞅他一眼,那眼神好似他是个专门拐孩子的坏人,他抬头看天,天知道他大好男儿,不过跟人搭了几句话,咋就成了坏人呢? 哪怕他不是坏人,在不熟悉的情况下,顾羡也不会让思璇同他搭话。 售票处排起了黑压压的队伍,顾羡皱眉,“咋这么多人?” 牛鹏不知从哪里钻了过来,他把尼龙口袋往背后一甩,背在了肩头,“买不到票吧?刚过完年,知青往返城乡,那些考上大学的学生去学校报到,可不就人多得很。” 顾羡回过头看向他,眼眸微眯:“你不也没买到票?” 牛鹏挑眉,“我不担心。” 贺博言站过来黑眸定定的看向他,直接点出:“你有办法?” 牛鹏微微笑了笑,“办法倒是有,排队买票呗。”有时即便排队买票也未必买得到,到省城去的车只有四班,上午两班,下午两班。 贺思璇跳过来,“你是不是欠揍,戏耍我们呢?我们当然知道排队买票,还用你说?瞧你这毫不担心的样子,是不是能弄到票?” 牛鹏失笑,这丫头胆子不小啊,竟然想揍他?不过还是点点头,贺思璇一喜忙看向顾羡,牛鹏又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弄票?我可是坏人。” 贺思璇瞪圆眼睛,顾羡尴尬了一瞬间,不过既然这人能弄到票,她也没什么抹不开面子的,刚想张嘴,旁边贺博言就淡淡的开口了:“帮我们弄几张票,其他的不是问题。”他以为这人应该是想挣点外快,而他们急着走,这是一拍两合的事情。 牛鹏颇觉无趣,不过这些人是靠山镇的,谁让他一听到靠山镇就觉得亲切呢。 “行,你们跟我来吧。”说着就走在了前边。 郑海洋的爹娘倒不担忧他起什么坏心思,他们就是市区的人,难道还能把他们怎么样?抬脚跟着牛鹏背后走着。 顾羡几人相视一眼,挑着担子,拎着行李紧随郑海洋爹娘的脚步。牛鹏领着他们转了两个弯,在一处看着像是办公室的地方停住,顾羡抬头瞅了眼上面的挂牌,某某市长途客运站档案室,她拧眉,买票要在这里买?开玩笑吧? 谁知牛鹏却往档案室里喊了一嗓子,“老郭,在不在?” 里面传来噗通一声响,好似人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急急的声音传来,“怎么是那小子的声音,我一定听错了,一定听错了。” 牛鹏又喊了一声,“老郭再不出来,我踹门了啊。” 档案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拉开了,走出来瘦瘦的却极为精神的老头儿,他笑眯眯的看着牛鹏,“你咋在这里?”说着看向后面顾羡等一群人,指了指他们,“他们这是做什么?” 牛鹏没回答他的问话,直接推开他进了档案室,“帮我买几张去省城的票。” 叫老郭的精瘦老头儿松口气,还好不是啥难事儿,“几张?就是他们吗?他们是什么人?” 牛鹏一屁股坐在档案室的办公桌上,不停的颠着脚后跟,“不认识的。” 老郭吹胡子瞪眼睛,“不认识你帮他们买哪门子的票?” 牛鹏一脸的痞气,“他们是靠山镇的,遇到了当然要帮忙。” 老郭不说话了,他知道这小子对靠山镇有特殊感情,叹口气,“行了,让他们把证明拿来,令外派个人跟我去取票。” 贺博言和郑海洋跟着老郭去了,牛鹏在后面丢了句,“下一班车的票啊,别搞错了。” 老郭顿顿脚步,“知道了。” 有了买票的事情,一群人对牛鹏到不那么排斥了。 贺博言拿着票,说了句:“谢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牛鹏切了声,“兄弟,能有什么要求,在家靠亲戚出门靠朋友,咱们就当交个朋友吧,今后在省城或许还会遇到呢。” 牛鹏是个热性子,贺博言是个冷性子,经过刚刚买票的事情,这一冷一热偏偏聊的极为投入。 贺博言通过聊天知道牛鹏是省城人,母亲却是靠山镇的人,他这次来靠山镇就是看外公外婆的。 牛鹏也通过聊天知道,贺博言考上了省城大学,他们去省城是上学的。 贺博言虽然不善言辞,但既然带着媳妇去省城,他就不会事事让媳妇儿出头,他虽然年龄小自家媳妇儿三岁,也想做个能保护妻子的男人,自从走出家门,他都在试着跟人打交道。 他又是个好学的人,但凡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就比如牛鹏,这么会儿功夫,就跟人家称兄道弟起来,把人家老底都挖出来了,而他只不过交代了在省大上学的事情,其他的可什么都没说。 “省城我熟悉啊,有我在保证帮你们租到房子。”牛鹏掏出一根烟递给郑海洋和贺博言,见他们摇头,又把烟递给郑海洋爹,郑海洋爹笑眯眯的接着了。 郑海洋爹接过烟向牛鹏示意下,牛鹏会意,拿着烟头朝郑海洋爹的烟头上戳了几下,郑海洋爹手里的烟就点燃了,他放嘴里吸了一口,竖起大拇指,“好烟啊。” 牛鹏笑了下,贺博言说道:“我们两家人,要租两套房子。” 牛鹏手指夹着烟,眯着眼吐出一口烟雾,“没问题,你们想要楼房,还是带院子的?” 顾羡在旁边忙说道:“当然带院子的好些。” 牛鹏又道:“没问题。” 贺思璇不喜欢烟味,很想朝牛鹏翻个白眼,但想到这人不仅帮他们买了票,还要帮他们租房子,看来是个好人,她抿抿嘴,算了,既然是好人,她就不为难他了。他吸烟的话,她离远点儿总可以吧。 牛鹏看着贺思璇得反应,好笑的道:“不喜欢烟味?” 贺思璇摇摇头,不喜欢。牛鹏颔首,“行,既然不喜欢我就把它熄灭了。” 那边郑海洋爹,看着手里夹着的烟,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索性跑到一旁抽去了。 车子到点了,他们提着行李上了车,郑海洋的爹娘跟儿子媳妇孙子挥泪告别。 第57章 早饭在家里吃的, 晌午忙着赶车又转车错过用餐时间, 所以到现在一行人都没来得及吃饭。而市区到省城差不多要五个小时, 晚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 贺思璇没了刚开始的稀奇劲,坐在座位上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肚子饿的快吐酸水了, 丁桐见势不对赶紧站起来喊前一排的顾羡和贺博言。 顾羡一瞅就知道这丫头饿惨了, 可能还有点晕车。 她赶紧站起来从货架上的行李里拿出水壶和茶缸子,给她到了半茶缸子开水,见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水,顾羡皱眉,“慢点儿喝。” 贺思璇抬起头嘿嘿一笑。 顾羡又开始翻行李,拿出包东西出来,说道:“这里有菜夹馍, 里面夹的海带丝,早上来的时候还热乎乎的,娘用破棉袄给包的严严实实的, 这会儿还是凉了,好在不硬。你就着白开水吃个吧。”拿个菜夹馍递给贺思璇。 贺思璇喝了开水觉得好些了, 抱着嫂子给她的菜夹馍就啃了起来。 顾羡见她面色没那么苍白了, 又拿出一个菜夹馍递给贺博言,“将就着吃吧,到省城就好了。” 家里白面不多, 顾羡把全部面粉做完, 也就做了十个菜夹馍, 几人都是从中午饿到现在,哪怕这菜夹馍凉了,每人也能吃三个,顾羡想了想就没拿给郑海洋他们吃。 再说他们应该都有准备干粮,就把婆婆天不亮起来煮的腊鱼拿出来给他们下馒头。 郑海洋他们确实有准备干粮,丁桐带的是馒头,郑海洋媳妇从家里带了烙馍,就连牛鹏也带了几个菜包子,几人看到顾羡手里熟料袋子里炒好的腊鱼,眼睛放光。 贺思璇吃的实在香,边吃她还边念叨,真好吃真好吃。 丁桐看的直流口水,她有段时间没吃肉了。客套几句,在顾羡的劝说就没坚持住,翻出行李拿了双筷子出来,夹了块腊鱼就开啃。这腊鱼董问萍煮好之后,又用油和干辣椒爆炒了一遍,极有味道,哪怕凉了也很有味道。丁桐吃了一块又一块,等她夹第四块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吃的有点多了,讪讪的缩回了手。 顾羡吃完了一个菜夹馍又拿了个,顺便给贺博言和贺思璇每人递一个,看到她的动作,笑眯眯得道:“吃吧,这里多着呢,别客气。” 丁桐略微脸红,这腊鱼实在太好吃了,没注意就多吃了些,最后她还是没忍住又夹一块,才没再吃了。 郑海洋夫妻比较斯文,两人每人吃了一块鱼,再喊他们吃,却怎么也不愿吃了。 顾羡没强求,有些人比较客套。 郑海洋儿子一岁多,看到他们吃东西嗷嗷叫,嚷嚷着要吃的,这些吃食虽然好吃,但都是凉的,他妈妈就没给他吃,给他冲了麦乳精喝了,才没闹腾了。 牛鹏到不管那么多,他也没有筷子,直接用手抓了就啃,腊鱼虽是用油爆炒的,但现在家家户户油不多,放的油不多,鱼块板正,没有多少油星,他一连啃了好几块,才停罢,吃渴了拿出水壶就往嘴里灌,那动作要有豪爽就有多豪爽。 “真过瘾!”喝完水,他砸吧砸吧嘴巴,“你们家这腊鱼好吃啊!” 顾羡微笑着道:“好吃,多吃点儿吧,还有这么多呢。” 牛鹏从他那尼龙口袋里翻了翻,翻出一包煮鸡蛋出来,递给顾羡,“嫂子,你们拿去吃!”他竟也跟着喊嫂子。 顾羡也没客气,爽快的接了过来,牛鹏笑笑,接着继续一口包子一块鱼块吃起来。 汽车上的乘客都在吃东西,说话间的功夫客车里就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不过谁也不用嫌弃谁,有气味也不是哪一位乘客的缘故,大家都有原因。 顾羡数了数鸡蛋,竟有十来个。她每人给了一个,剩下的又还给了牛鹏,牛鹏没要,让他们留着吃。 贺博言吃完菜夹馍,倒了半茶缸子水,递给顾羡,顾羡接过茶缸子,朝他笑了笑,方才慢慢喝了起来。她没喝完,又把茶缸子递给贺博言,贺博言接过茶缸子,也不管这是自家媳妇儿喝过的,直接就往嘴里送。 吃饱喝足,他们才觉得活了过来。顾羡就嗔怪的看了眼贺思璇,“你这丫头,肚子饿了,咋不知道拿东西吃呢?” 贺思璇没好意思说,她是被汽车外面的景色迷住了,忘记了拿东西吃。 贺博言黑眸淡淡的瞥她一眼,“在外面要学会照顾自己,不能什么都靠着你嫂子。渴了饿了,难道自己都不知道?” 贺思璇吐吐舌头,不敢吭声。她知道刚刚确实有点过头了。 顾羡扯扯贺博言的衣襟,说两句就得了,她打个哈欠,揉揉眼睛,“吃了饭,就想睡觉。” 贺博言瞪了眼贺思璇,转过头俊脸变得温和,清冷的语调里带着关心问:“你早上起的早,这会儿该困了。趴我怀里睡会儿吧。”伸出长臂就把她揽在了怀里。 两人是两口子,顾羡倒没什么不好意的,打个哈欠在他怀里找个位置就合上了眼睛。 贺博言见她呼吸渐渐平缓,盯着她脸的清冷眸子渐渐柔和下来,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一下,就把她抱在怀里,然后背靠向靠背,缓缓闭上双眼。 “快到站了,快到站了。” 一阵急促的叫喊声响起,打断了乘客的睡眠,顾羡嗯了声,缓缓睁开眼,伸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声音暗哑的道:“终于快到站了!” 贺博言瞧了眼外面,“不急,还没到站上。” 牛鹏站了起来,伸个懒腰,“哎哟,到站喽。”转过头看了眼后面的贺博言几人,笑呵呵得道:“下了车,都跟我走,我请你们喝羊肉汤。” 贺博言眯着黑眸点头,“行,我们也不跟你客套,省城你熟悉,你说怎样就怎样。”不管在哪里都需要朋友,为了在省城给媳妇儿一个坚定有力的臂膀,贺博言愿意改变自己的性子。 顾羡也道:“是啊,房子的事情就靠你了。” 牛鹏摆摆手,“贺哥,嫂子,你们可不能这样说,贺哥可是大学生,将来说不定谁靠谁呢?” 他嘴巴甜得很,明明只比贺博言小几个月,喊起哥来,丝毫不见别扭。 在省城这个地儿,他牛鹏混世什么的,到好说,学习就差了那么些。但这不代表他看不起有文化的人,他对有文化的人可是十分敬重的。当然,也不是所有文化人他都喜欢,就比如那些斯文君子,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那类人,他就不喜欢,见着就躲的远远的。 一路上他对这几人的性子大致了解的差不多,贺博言看着冷淡,但绝对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且对他那农村妻子极为呵护,这就很难得,共患难容易共富贵却难,贺博言一个农家子考上大学不忘糟糠妻,这就让他佩服。 再说郑海洋,妻子也没什么文化,但他考上大学就把妻子儿子接过来,就说明这人可靠,也是个能共患难的人。 他今天遇到的这伙人都是可交往之人。他之所以这么热情,就是看他们品行难能可贵,也不是谁都能得到他的款待的,在社会上混久了,看人做事自有一套心得。交朋友可以不富贵,但本性一定不能差了。 下了车,一伙人又开始延续先前的动作,挑担子拎行李。贺思璇坐车坐久了,一下车就有点头重脚轻,顾羡扶住她,担忧的问:“还好吧?” 贺思璇摇摇头,“嫂子,我没事。”刚开始不习惯,跺跺脚就好了。 “小丫头,晕车了吧?”牛鹏背着尼龙口袋笑呵呵得问。 贺思璇脸色有点白,她胡乱的点点头,牛鹏就道:“等会哥带你去吃羊肉汤,羊肉汤一喝,保管你不再晕了。” 贺思璇很想翻个白眼,你是谁哥啊,别乱攀关系,又想这人也是个好意,不过说话流气了些,跟她二哥以前差不多,就轻轻的嗯了声,不再做声。 牛鹏也不在意,笑着看了她一眼就偏过了头。 贺思璇这才有心情打量周围的景色,可现在天已经黑了,虽有路灯,也看不出什么,只觉得周围都陌生的像换了个世界。但,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眼,四处瞧去,总想瞧出个不一样来。 郑海洋的行李有点多,加上他媳妇要抱孩子,牛鹏就帮他们分担了一部分行李。 丁桐却为难的看着他们,贺博言让牛鹏帮着找房子,她担心不靠谱。顾羡微笑着道:“你家在哪里?现在要回家吗?” 丁桐摇摇头,看了眼旁边的牛鹏,“等你们住进旅店,我再回家吧,我家离这里很近,你放心吧。” 顾羡知道她担心牛鹏对他们不利,心里好笑,也感动她的贴心。 牛鹏倒没想那么多,带着他们一群人大步走在前边,出了省城汽车站,他在一辆面包车面前停住,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位和牛鹏差不多年龄的小伙子,他满脸的笑意,“鹏哥,终于回来了。” 牛鹏睬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大手一使劲拉开面包车的车门,对贺博言几人说道:“贺哥,郑哥,这位是我发小朱铭。铭子,喊贺哥,郑哥。” 朱铭诧异的看了一行人,心里虽疑惑,还是老实的喊道:“贺哥,郑哥。” 贺博言淡淡的点头,眼里含着笑:“你好!” 郑海洋却连连道:“不敢,不敢!” 牛鹏指了指顾羡:“这位是贺哥家的嫂子。”又指了指后面的孟琴,“这位是郑哥家的嫂子。” 朱铭又喊了两声嫂子,孟琴抱着孩子腼腆的说了声你好,顾羡倒是大大方方的::“小兄弟好啊!”。 牛鹏看着后面的贺思璇,说道:“这是贺哥的妹妹。” 朱铭又道:”妹妹好!” 贺思璇闹了个脸红,心道这城里人真有意思,看到个年龄小的姑娘就喊妹妹。 最后才介绍丁桐,“这位姑娘也是省城人,在靠山镇当知青,这不高考恢复了,就考上大学,回城了。” 靠山镇? 朱铭满脑子的疑惑终于解开了,审视的看了眼几人,招呼他们上车。 丁桐欲言又止,郑海洋两口子却不怎么想麻烦人家,迟疑得道:“要不咱们就在附近找家旅店住下吧,天快黑了,免得折腾。” 朱铭眯着眼睛看向郑海洋,这人挺不识趣的啊! 牛鹏颇能理解他们的顾虑,他摸摸板寸头,“是我考虑不周,本来还想带你们去吃羊肉汤呢!”他倒真没有什么坏心思,郑海洋过于谨慎了。 朱铭又把目光放在这几人身上,鹏哥对这几人不错啊。 贺博言却道:“吃了一下午冷饭,喝碗羊肉汤挺好。”说完看向郑海洋,“就去喝羊肉汤吧。” 贺博言都这样说,郑海洋只能点头,再不点头,就真的不识趣了。 牛鹏脸上的笑容变的真切,人谨慎的挺好。过于谨慎,就难于前进了。看来郑海洋还是差贺博言一筹。 他们行李多,后箱根本放不下,又拿了些放在座位上,好在是面包车,不然这些人还真未必坐的下。 朱铭开着车子转了几个弯,车子开进一个巷子里,在一座院子门前停住。 院子的大门刺啦一声拉开了,走出来一位面色和蔼的年老妇人,她眉开眼笑得道:“可算回来了,可算回来了。” 牛鹏从副驾驶座跳下来,扯着嗓子喊:“奶奶,我回来了。”然后又帮着拉开面包车的门,“欢迎来我们家。” 顾羡一怔,通过黑暗的车厢看了眼贺博言,咋把他们带到家里来了。不过来都来了,多说无益,几人相继下车。 牛鹏奶奶已经走过来,激动的问:“鹏子回来了?” 牛鹏嘿嘿笑,“奶奶,是我回来了,我还带了几位靠山镇的朋友来家里做客,你炖的羊肉多不多啊?” 牛鹏奶奶一听孙子的话,脸上的笑容加深,扭头看向顾羡等人,连连说道:“炖的多,炖的多,哎哟,你们就是鹏子的朋友吧,快快进家里来。铭子把车子开进院子里。” 顾羡赶紧走上前,“奶奶好,打扰您了!”后面几人也跟着喊奶奶好。 牛鹏奶奶挥挥手,显然极为开心,“好好好,不打扰,不打扰。快进来坐,自从鹏子走了,家里冷清了,你们来了热闹啊。” 贺思璇跟在后面四处张望,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是好奇的。 牛鹏奶奶把人安排在待客厅,就去厨房准备晚饭,她并不知道孙子带客人回来,准备的菜不够,还要多准备些才够吃的。 贺博言瞥了眼牛鹏,“你先前没说,来的是你家。”说了的话,他们不会这么贸然上门,太失礼了。 牛鹏坐在椅子上,“你们别想太多,我奶奶很和气,当自己家一样。” 哪里能当自家一样! 不过,来都来了,说那么多也没什么用。 郑海洋的儿子在他妈妈怀里醒来,闹着要吃东西,郑海洋就问牛鹏倒了点热水,给他冲泡了麦乳精喝了,才没闹腾。 厨房里一个老太太在忙活着,顾羡和贺思璇就跑去给她帮忙,老太太哪能让她们帮忙,顾羡却道:“牛奶奶,你不让我们帮忙,我们连饭都不好意思吃了。” 牛奶奶这才没说什么。 饭后端上桌,牛奶奶热情的招呼几人上桌吃饭,刚开始几人还有点拘谨,等端着碗喝羊肉汤的时候,几人再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大口喝了起来。这羊肉汤太好喝了。一锅羊肉汤,一顿饭几人竟然就给人家喝的一干二净。 顾羡不好意思的想,等临走的时候,还是给牛奶奶拿几条腊鱼吧,刚过完年,空手上门确实不应该。 第58章 吃饱喝足后, 贺博言让牛鹏带他们去旅店, 顾羡拿了三条腊鱼出来放到了他们家厨房, 牛奶奶看到她的动作,急忙说不用,不用, 留着你们自家吃。 顾羡就跟她说, 他们还有,不用担心他们没有吃的。 牛鹏瞅了眼腊鱼,眼睛都亮了,连忙道:“奶奶,既然嫂子给了腊鱼,你就收下吧,这腊鱼可好吃了, 我喜欢吃。” 孙子都这样说了。牛奶奶也就不再客气,让他们安顿好了,来家里玩。 几人又坐上面包车去了附近的旅店, 牛鹏就跟他们说,省大离这里不远, 步行二十分钟就能到, 不过理工学院有点儿远,如果在附近租房子的话,最好有辆自行车。 到了旅馆, 贺博言等人开好房间, 牛鹏才和朱铭开着车子离去。 直到牛鹏两人走了, 丁桐松口气,“这人太好客了。”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已经晚上九点钟,很晚了,顾羡就让丁桐明天再走,她一个姑娘回去她不放心,今晚刚好和思璇睡一间房。 丁桐好不容易回到省城,顾羡他们也已安顿好,她就迫不及待想回家见父母家人,哪里愿意等到明天再回去呢。笑着说道:“我家离这里很近,坐公交车两站就能到了,明天我一早过来,帮着你们找房子。” 顾羡只能和贺博言把她送到公交车上,才放心。 两人送走了丁桐,肩并肩往家里走去,贺博言看着路旁的灯光,对省城并没有贺思璇那么多好奇心,他只想努力再努力,就像自家媳妇儿说的,凭着双手,给媳妇儿还有未来的孩子在省城打造一个温暖而又安全的家。 贺思璇在房里好奇的扯扯床上的被子,又瞧瞧墙上的电灯,看到哥哥嫂子回来,拉着顾羡的手,惊奇连连的说:“嫂子嫂子,那里是茅厕吗?里面可真干净,还有还有,我刚刚拧了下里面的开关,竟能喷出热水,城里的东西真奇怪。” 顾羡就笑着一一跟她解释:“在这里要叫卫生间或者洗手间,那会喷水的是喷头,专门洗澡用的,坐了一天的车,回房间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找房子呢。” 贺思璇不舍的摸摸那喷头,又去看卫生间里的镜子,那镜子很大,能清晰的把她上半身照出来,她欢喜的瞅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又摸,心道要是自家也能有面这么大的镜子就好了。 “怎么还不动?”贺博言见她杵在厕所不走,冷声喝道,“你那间房子也有这些东西,回去慢慢看。” 贺思璇撇撇嘴,顾羡就看向她,“思璇自己住一间房,是不是害怕,不然今晚和我住,让你哥去那间房睡。” 贺博言清淡的黑眸满是惊讶,瞅向媳妇儿的眼神黑幽幽的,带着控诉。那意思好像在说,媳妇儿怎么能为了妹妹把他赶走,顾羡嘴角微微抽动。 贺思璇却摇摇头,自己住一间房罢了,有什么好怕的,再说那间房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情只要大声喊他们,他们就能听到,嫂子根本不用担心。 贺博言嘴角微扬,满意的看了眼自家妹妹,算她懂事。 顾羡偏过头看见男人嘴角浅浅的笑意,嘴角上扬,这男人三岁小孩似的。不过思璇一个人住不嫌害怕,她倒没必要和博言分床睡,大冷天的男人身上火气旺,睡在一起起码不怕冷。 贺博言赶走了妹妹,拉着媳妇儿的手坐到床上,声音清浅:“思璇那丫头打小胆子就大,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根本不用担心她单独住陌生的房间会害怕。” 顾羡脸上挂着笑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是你妹妹,你都不担心她会害怕,我肯定也不会担心的。” 贺博言眉峰微动,撩起眼对上媳妇儿笑盈盈的眸子,无奈的想,羡羡又在逗他了。 顾羡捏捏他的鼻子,把他推起来,“我给你找衣服,快点去洗澡,好困,下午在车上睡得腰酸背疼,晚上早点儿休息。” 贺博言站在床边摸摸被她捏的鼻子,脸颊微微不自在,媳妇儿越来越调皮,“你累了就先去洗澡。” 顾羡不再推辞,这次住旅店不像上次高考怕博言睡晚了影响考试,早点晚点倒无所谓。 她翻出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 贺博言坐在床上,听着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思绪竟像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媳妇儿光溜溜的样儿不停在脑海里闪现,没来由的脸颊一阵燥热。 他揉揉脸,陡然站起身,想到媳妇儿每次吃了羊肉,夜里都会喝很多水,他拿出水壶去外面找工作人员要了一壶水,顺便拿出茶缸子倒了一缸子开水,放在那儿冷着,媳妇儿洗完澡出来就能喝。 刺啦一声响,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他清淡的眸子不由自主落在从卫生间走出的自家媳妇儿身上,被水打湿的发紧紧的贴在额上或者颊边,白皙的脸蛋由于热气的熏蒸染上了一层粉霞,比往常更显娇嫩,一双杏眸也好似氤氲着无限风情,这样的媳妇儿使得贺博言冷峻的眸子一下子染了丝情欲。 他脸颊微烫,抿抿嘴唇,拿着事先准备的衣服大步进了卫生间。 顾羡奇怪的看他一眼,翻出行李箱里的雪花膏抹了点在脸上,坐在床上慢慢的擦着头发,视线落在房间角落堆放的行李上, 她杏眼微眯,帕子顺手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把旅店的棉被折叠好抱进房间的柜子里,又拿出自家的棉被铺在床上。 旅店是接待旅客的地方,即便这些棉被洗的很干净,她用着也觉的不舒服。没条件也可以将就,但他们明明带了棉被,为什么还要盖旅店的棉被呢? 贺博言洗完澡出来,瞅到自家媳妇的动作,“盖自己的棉被挺好。” 他虽然没有洁癖,但谁愿意盖旅店的棉被呢,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盖过了。 两人铺好床,顾羡又问:“不知道思璇要不要换棉被?那丫头刚来省城,能习惯吗?” 贺博言挑挑眉,“这丫头都该睡着了,算了吧。再说,即便不习惯又如何,她哭着喊着要来的。” 躺床上激动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瞪着大眼睛数绵羊的贺思璇:…… 两人收拾好躺在床上都十一点多了,这要在平时他们早就睡着了,可平时躺床上就睡着的顾羡,今晚躺在省城的旅馆里,半点睡意也没有。 “我有点认床。”顾羡慢吞吞的说道,“我还认地儿,省城没有家里的泥土味,不习惯。” 确实不习惯,到处都是陌生的气息,刚到省城,她就有点儿想家了。 贺博言紧张的看向她,“你不会想回家吧?” 顾羡摇头,“早点儿安顿好,我想把外婆接过来,从小跟着外婆长大,她不在身边我不习惯。” 外婆年龄大了,省城医疗条件好些,生个病也好医治。 贺博言神色微松,想到中午媳妇儿抱着郑海洋儿子喜欢的样儿,他凑到她耳畔,轻轻喊了声,“羡羡……” 顾羡嗯了声,疑惑的撩起眼皮瞧他,贺博言藏在被子里的手不知何时移到了顾羡的小腹处,“咱们要个孩子吧?”微凉的语调带着小心翼翼。 顾羡微微一顿,贺博言敏感的察觉到她的迟疑,难道媳妇儿不愿给他生孩子?一想到这个可能,胸口就闷闷的好似被一块大石压住,难受不已,放在顾羡腹部的手,慢慢攥紧。 “等安顿好,咱们去医院查查身子吧,按理咱们也没避孕,结婚这么长时间也该怀起来了。”顾羡蹙起眉头,上辈子两人就没孩子,那时候两人感情并不算好,夫妻间的事少的很,没怀起正常,可这辈子两人明明很频繁,怎么也没怀起呢?难道她的身体,有什么问题?或者她不生育?想到此,她脸色微变。 贺博言这才找回了声音,清冷的声调竟有些激动,“你愿意给我生孩子?”根本没注意顾羡话里的语意。 顾羡瞥他一眼,“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贺博言猛地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脑袋窝在她胸口,声音虽沉闷却好似带着无限欢喜得传来,“羡羡,你真好!” 顾羡把他的头抬起来,斜着眼盯着他,语调微凉的缓缓开口:“快说,刚刚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贺博言略微尴尬,一双长臂却紧抱着顾羡不放,“我,以为你不愿给我生孩子。”说完耳尖微红,显然为自己的小心眼不好意思。 顾羡挑眉瞅他,“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咱们结婚了,生孩子难道不是该有的步骤,这是想与不想的事情吗?” 贺博言嘴角动了动,什么叫生孩子是该有的步骤?能这样说吗? 顾羡推推他的手臂,又来了句:“除非你不碰我,那样的话咱们肯定不会生孩子。” “这怎么行!”贺博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碰媳妇儿,这惩罚,真残忍,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 顾羡又推推他的身子,“好了,可以放开我了吧?这样抱着我怎么睡觉?” 贺博言依然没有放手,黑眸锁着她姣好的脸庞,忽然开口:“咱们今晚就开始生孩子。” 顾羡瞪他,这里是旅店,是生孩子的地方吗?能注意点吗?看着他固执的俊脸,她眼珠子一转,“叫羡姐,就生孩子。” 在他清淡的黑眸注视下,继续笑迷眯的威胁:“不叫羡姐,就不生孩子。” 贺博言薄唇紧抿,盯着她瞧了几秒钟,闷闷的喊了声,“羡姐!” 顾羡低声笑了起来,“自打结婚后,可从来没听你这么喊过我,还挺……”怀念两个字,被贺博言的贴上来的薄唇堵在了嘴里。 贺博言平静的瞥她一眼,顾羡感觉到唇上软绵的触感,夹杂着清淡的气息,她瞪圆眼眸,博言刚刚那一眼是什么意思?难道在跟她说,喊姐又如何,还不是他媳妇儿? 贺博言确实是那个意思,即便比他大三岁,还是他媳妇儿,想到此,他加重唇上的力道,这女人常常仗着年长他三岁,调笑他。 看来得让她知道,他即便年龄小,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男人可以宠媳妇儿,但绝对不能天天被媳妇儿调笑。 贺博言想身体力行证明他的男儿气概,奈何遇到个力大无穷的媳妇儿,两个人在床上你来我往,征战到半夜,他家媳妇儿,依然精神奕奕。 他突然有点儿泄气,有个年龄比他大,力气比他大的媳妇儿,真是既甜又苦恼,什么时候才能把媳妇在床上折腾的服软呢? …… 早饭几人就在旅店解决的,郑海洋的媳妇儿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说话也细声细气,他们两口子都极为节约,孩子倒是养的白白胖胖的,想必把钱节省下来都给孩子用了。 想到此,顾羡摸摸肚子,她也想要个孩子了,贺博言昨晚这么卖力,也不知道中没中。 贺博言见自家媳妇儿捂着肚子,手里的馒头半天不见往嘴里送,他轻轻推推她的胳膊,“羡羡,这么了?” 顾羡回神,说道:“没什么,赶紧吃饭,等会儿牛鹏和丁桐该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牛鹏和丁桐前后脚到了旅店,几人快速解决早饭。牛鹏却跟他们说,房子已经找好了。就在他们家附近。顾羡几人一喜。 牛鹏边走边跟他们解释:“这房子是我一个亲戚家的,是个大院子,里面有八间房子,你们两家可以租在一起,如果嫌不方便,也可以在院子里拦一道墙。” 房子是他大姨奶奶的,大姨奶奶无儿无女,与其把房子放在那里发霉,不如把它租出去。 只要房子够宽敞,顾羡就觉得好,她笑着道:“我们先去看房子,之后再来讨论其他的。”没看到房子之前,说什么都没用。 郑海洋夫妻也是这样想的,自家媳妇是什么性子郑海洋十分清楚,房子租在别处,他生怕她被人欺负了。贺博言两口子都不是难相处的人,顾羡又是个爽利性子,万一他不在家,媳妇孩子有个什么事情,找她帮忙也方便些。 这院子确实很大,房间有八间,除了有点破旧,长时间没住人外,还有个缺点就是院子里没什么植物,他们真要住进来,还要栽点花草树木,夏天好乘凉。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总比农村的土房子强太多倍。 几人经过商量,同意租这房子。 “院子很大,我们可以在里面种菜吗?”顾羡想的多,城市居大不易,总不能什么都买,这院子空地挺多,种点菜来吃也能省点钱。 牛鹏无所谓的瞅了眼房子,“这房子租给你们,你们自己做主,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你们住着舒服就成。” 郑海洋夫妻对这里挺满意,哪怕他们在市里的家也没这么宽敞,天暖和了,他们家孩子满院子跑都没事儿。 这里房间多,两家人合租怎么个租法还要讨论讨论,顾羡就问郑海洋,“你们打算租几间房子?” 郑海洋两口子相视一眼,张海洋迟疑的开口,“咱们家人口少,我们要三间房子就差不多了。” 还剩下五间房子,顾羡打算都租了,免得再租给陌生人,大家都不认识,住在一起不方便。 牛鹏无所谓,这房子是他大姨奶奶的,她根本不关心这些事情,如果不是他提出把房子租出去,她还任由这房子荒废呢。 “牛鹏你看这房子多少钱一个月?”顾羡问起郑海洋最关心的事情。 这房子虽然大,如若长期无人住,会愈加破败,租出去沾染些人气,房子反而不易坏掉,何况他大姨奶奶本不在意租金,他权衡道:“你们每个月给五块钱,如何?” 顾羡和贺博言相视一眼,贺博言淡淡得道:“少了些,虽然省城的行情我们不了解,但也觉得这么大的房子五块钱少了些。” 郑海洋两口子也不是占便宜的人,坚持让牛鹏按合理的价格收房租。 牛鹏挺无奈,他摊摊手指了指光秃秃的院子,“这院子里啥都没有,你们搬进来还要负责修缮,房间里的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睡人,也要你们自己打整,所以这房租不算少了。”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顾羡几人也不再坚持。他们去房间看了下床和家具等物品,果然如牛鹏所说,破旧的不行,但有些家具修整修整也不是不能用。 贺博言会做家具,他们结婚时候的家具,就是他和贺博源两兄弟亲自打造的。他瞅了眼房间里的床,即便这床不重新打造,也要重新刷下漆。还有家具,也要刷漆,需要他们自己修整的地方,确实很多。 第59章 哪怕顾羡手里有钱有票, 想马上置办一个像模像样住着舒适的家, 也是极为困难的。何况这房子长久没住人, 屋子里到处散发着霉味,墙角上房梁上都是织着的蜘蛛网。房子确实荒凉了些,顾羡也没怯场, 既然答应租这院子, 勤快点总能把这破败的院子捯饬出来。 顾羡和贺博言围着院子饶了一圈,说是八间房子,实则六间正房,两间厨房。正房南北朝向,厨房东西相对。以此看来,曾经这院子显然住了两户人家。 她觉得这院子建造的不是很合理,除了正房, 厨房,根本没有厢房,连个放个杂物的地方都没有。且院子里的空地过多, 利用率过低,当然他们是租客, 房子结构好坏不影响他们住就行, 空地多他们还可以种菜。 以这房子的结构郑海洋只租三间房显然不行,正房东三间西三间,刚好两套房子。郑海洋和他媳妇一商量, 他们租西三间正房以及那间厨房, 东边三间及厨房顾羡他们租住。 房子归属容易解决, 困难的是怎么收拾房子,屋子里除了家具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打扫房子都是个问题。牛鹏尴尬的摸摸鼻子,他倒是没想到这点儿,“嫂子,这些不是问题,需要什么我回家拿。” 贺博言瞅着屋里缺胳膊少腿的桌椅陷入沉思,半晌后,他淡淡的开口:“能想办法弄到做家具的工具来吗?” 牛鹏一下子没弄明白贺博言的思路,他摸摸头,不确定的问:“是做家具的框锯、刨只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贺博言颔首,“最好能弄一套齐全的。” 牛鹏眨眨眼,摸不着头脑的问:“唉不是,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贺博言黑眸睬了他一眼,“当然是做家具,房间里的床,我刚刚看了还可以用,但是桌椅板凳,要修一下。” 牛鹏猛地拍手,然后举起大拇指,“行啊,贺哥,连这些玩意儿都会,佩服佩服。” 贺博言嘴角微微勾起,谦虚道:“只能做些粗浅的东西,难得就不行了。”顿了顿又问:“能不能弄到?” 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牛鹏拍拍胸脯,“交给我,保证没问题。”又转头问顾羡:“嫂子,你们还需要什么吗?我一下子给你们拿过来。” 顾羡拧眉边思索边道:“抹布、水桶、扫把,嗯,暂时就这些吧。” 牛鹏点头,“行,我一会儿就过来。” 郑海洋的妻子抱着孩子目送牛鹏离去,满脸的感激,“这小伙子真善心,咱们遇到他,算是遇到贵人了。”昨天他们还担心他这么热情,有什么坏心,真是小人咨之心了。 这话顾羡非常认同,“如果不是这小子帮忙租房子,咱们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满意的房子呢!” 牛鹏去的快来的也快,不到半小时的功夫,他就开着面包车过来了。丁桐见他们租好了房子,也回去了,她很长时间没回来,她父母让她去亲戚家走动走动。 有了干活的工具,一行人就开始忙活起来,牛鹏另外还有事,把钥匙交给贺博言,就走了。 孟琴抱着孩子根本抽不开手,顾羡就道:“郑哥你帮着博言修理桌椅,我和思璇打扫卫生就行了,嫂子就让她带孩子吧。” 孟琴腼腆的微笑着,“这,麻烦你了,你看我这带着孩子,啥事也干不了。” “没事,大家住在一起今后相互帮助。” 顾羡捞起地上的扫把抹布就往屋里去,走到半道儿又停住了,“我刚刚看到院子里有个压水井,这压水井长时间没住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压出水,咱们抹桌子没水也不行啊。” 贺博言正蹲下来查看牛鹏给他弄的工具,闻言,把手里的工具放下来,走到压水井旁抓起压水把试了两下子,黑眸蹙起,“压水井是好的,不过长久没用了,得用点引水把水引上来才行。” 只要压水井能用就行。 不过到哪里弄水呢?顾羡眉头紧紧皱起,眸子往院子外面瞧了瞧,听到隔壁院子有说话声,她抿抿嘴道:“咱们去隔壁借点儿水吧。” 贺博言拍拍手上的污锈,直起身子淡淡的开口:“我陪你去。” 两人拎着水桶,站在隔壁院子门口,顾羡探头往屋里看了看,她大声喊了句:“家里有人吗?” “谁啊?”屋里传来一道中年女音。 顾羡一喜,看了眼贺博言,才回道:“我们是隔壁的租户,打算找你们借捅水。” 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位短发中年妇女,圆脸盘大眼睛,年轻时想必也是位俊俏的姑娘,她往门口瞅了眼,见是两位年轻人,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压水井在那里,你们自己压吧。”说话间眼睛一直有意无意的打量顾羡两人。 贺博言拎着水桶去压水,顾羡见这妇女不停的打量他们,她朝她微微笑了笑,圆脸妇女见了顾羡的笑脸,神态比刚刚放松了些,试探着问:“旁边的院子有两年多没住人了,你们怎么租到这里了?” 顾羡就道:“我们是n市人,我对象考上了省大。这里是朋友亲戚家的房子,租在这里放心。”她看出这妇女对他们比较戒备,她微笑着解释。 圆脸妇女一听她对象是大学生,诧异的眼神落在正在压水的贺博言身上,脸上挂了丝笑容,语带惊讶,“大学生好啊!”到没有刚开始那么戒备了。 顾羡笑笑,没回话。 圆脸妇女又道:“这里虽然没在闹市区,但胜在清净,适合居住。” 顾羡刚想说些什么,贺博言已经压满了一桶水,顾羡朝圆脸妇女道:“婶子,麻烦你了。” 圆脸妇女抄着手,“不麻烦,不麻烦。” 有了引水,贺博言倒了些水在压水井里,压了十几下终于出水了,顾羡惊喜起来,郑海洋赶紧递过来一个水桶,“接起来看看,这水浑不浑。” 刚刚压出来的水肯定不能吃,他们也不担心,只要能出水,多压几桶水就行。 有了水打扫房间方便很多,顾羡和贺思璇手脚都很利索,顾羡把房间里坏掉的桌椅收拢到院子里,让贺博言看看,能修的咱就修,不能修的就扔了吧,反正牛鹏说了,房子租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贺思璇就跟在顾羡屁股后面负责扫地抹桌子这些轻省活。 两姑嫂虽然手脚利索,可架不住房间太多太大,忙活到中午了,几间房子都还没打扫完。孟琴见了不是个事,就让她儿子下地在院子里玩耍,她瞅着就行,拿起抹布抹桌子。 就这样在快晌午的时候才把六间正房收拾干净。 还有两个厨房没来得及打扫,顾羡进去瞅了眼,发现里面有两个煤炉子,虽然旧了点将就能用,这样的话他们搬进来,就不用考虑锅灶的事情。不过,菜刀、铲子、勺子这些厨房用具,都要买。还有蜂窝煤,没有蜂窝煤一切准备工作都无用,不过头两天她根本没考虑自己做饭吃。 一上午的时间贺博言也只修好了案板,还有几张板凳,瞅见媳妇儿忙活完了,他放下工具,站起身子,“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到旅店把行李搬过来。” 郑海洋两口子点头同意,既然自家租了房子,就没必要再住旅店。 下午一行人退了旅店的房子,喊了辆三轮车把行李拉到了租房子的院子,几人才放松下来。既然搬了过来,哪怕做不了饭,也要烧开水,人哪能不喝水呢?再说晚上洗漱也要用到水。 当务之急就是买到蜂窝煤,牛鹏不在这儿,一时半会儿顾羡没了办法,贺博言说道:“去问问隔壁邻居吧,把咱们的腊鱼拿来一条。” 只能这样了。 顾羡翻出一条腊鱼,和贺博言两人去了隔壁,还是那个圆脸的婶子,顾羡笑眯眯的道:“婶子,这是我们那里产的腊鱼,拿一条给你们尝尝。” 圆脸婶子一愣,转而看向顾羡手里的鱼,好大一条咧,脸上堆满了笑意,嘴上却道:“哎哟哟,使不得使不得。哪能要你们的东西,快拿回去,快拿回去。”心里则暗暗嘀咕,这两个小年轻还挺会来事。 顾羡瞅着圆脸婶子,“婶子,咱们今后就是邻居,人家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不过一条鱼而已,拿着吧,用盐水泡一天,然后煮熟后炒着直接吃都好吃。” 圆脸婶子也不是那爱好占便宜的人,也知道世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接过鱼拎在手里,她笑着问:“刚搬过来,很不方便吧?” 顾羡无奈的点点头,“是啊,啥都要准备,幸好来的时候,婆婆给我们带了锅碗瓢盆,不然啥都要买,得多少钱呢?就这蜂窝煤还不知道去哪里买呢?婶子知道吗?” 圆脸婶子哈哈就笑了起来,把手里的鱼放到压水井旁的大铁盆里,“姑娘,这你可找对人了,我们家有个亲戚就是送煤的,你要多少煤就能有多少。” 顾羡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巧事,她满脸的笑意,“婶子,我姓顾,叫顾羡,我对象姓贺,贺博言,你直接喊我们名字就行了。” 圆脸婶子对顾羡买煤的事情极为上心,“行,小顾啊,你叫我王婶就可以了,要买煤可得要煤票,没有煤票也不行。”然后又凑到顾羡耳畔压低声音道:“当然煤票不够,也可以通融通融。” 顾羡会意,只要有好处,哪怕是小小的送煤工作也有甜头,“王婶,放心吧,煤票咱们有,当然今后还要靠王婶多多照顾啊!” 王婶不在意的挥挥手,“大家都是邻居,相互照顾,相互照顾。” 顾羡和贺博言从王婶家出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手里还提着二十块煤,这是顾羡临时从王婶那买来用的。 顾羡道:“有了煤,咱们再把米面买了,碗筷娘都给咱们带了,将就用着,买把菜刀,锅铲子还有勺子就可以做饭了。” 还是婆婆有先见之明,让他们带了锅碗瓢盆,不然还真的抓瞎。 第60章 两间厨房一收拾, 煤炉子烧上, 院子里有了烟火气, 看着倒像那么回事了。那边郑海洋家的煤炉子也燃上了,两口子的床铺都铺好了,郑曦阳这小家伙此时正趴在床上呼呼呼的睡大觉, 一点儿没有陌生地方睡不着觉的自觉。 孟琴小声说:“房子收拾好了, 我想请顾羡他们吃顿饭,找房子买煤都是人家帮着跑的腿,咱们真省了不少力气。” 从大山村到省城,这一路贺博言夫妇给了他不少帮助,确实该感谢感谢他们,郑海洋点头:“等几天家里的东西添置的差不多了,再请他们吃饭吧。” 顾羡在铺床, 贺思璇坐在堂屋的凳子上歇息,嘴里不停的念叨累死了累死了。顾羡打趣她:“还说来这里挣钱呢,这才哪到哪儿啊?” 贺思璇忍不住嚎叫一声, “嫂子,省城虽好, 我还是有点儿想家了, 总觉得少了我娘的骂声,哪儿哪儿不习惯。” 来到城里才知道,城里真没有她想象中的好, 在这里她没有归属感, 到处都陌生的让人心慌。 顾羡理解思璇此刻的想法, “才刚来即便想家也不能回去,时间久了就习惯了。忍忍就过去了。” 上辈子她刚出去打工,也有这种心态,久了虽想家,熬熬就过去了,那样也就习惯了。 贺思璇撇撇嘴,满脸的不信,“嫂子说的好像你经历过似的,你还不是头一次出远门,我就不信你不想家。” 贺博言面无表情盯着贺思璇,“怎么跟你嫂子说话的?” 贺思璇瞪瞪眼,“嫂子都没说什么呢,不过嫂子,你不想家吗?” 顾羡顿了顿,“我也想家,既然来了省城,哪怕想家又如何?何况省城离家里并不远,真的想家想很了,可以回家看看。” 贺思璇若有所思的晃悠着脑袋,觉得嫂子说的也对,她还是不念叨想家了,哥哥本来就不愿她来省城,念叨多了万一哥哥不耐再把她赶回家,那可是她不愿看到的事情,虽然想家,但就这样让她回去,她不是很丢脸? 牛鹏忙完事情过来看情况,发现他们竟然都燃上了煤炉子,诧异得问:“你们手脚挺快的,在哪里弄得蜂窝煤啊?” 顾羡指了指隔壁,“邻居家里买的,你的事情忙活完了?” 牛鹏摸摸脑门子,“我们就是那些活儿,干完就了事,不然哪能天天开着车子到处晃悠啊!” 顾羡好奇牛鹏做的什么活儿,不过人家没说,她也识趣的没打听。 顾羡不问,牛鹏反而巴拉巴拉把自己干的事情说了出来。顾羡听了半天才知道牛鹏在干倒买倒卖的活儿,倒买倒卖确实挣钱,当然风险也挺大。但牛鹏能在省城摸索出这生意,看情形他干的还不错,说明人家有本事。她对他在省城的路子就有了底。 “我以前在家里卖豆腐,省城能做些什么?”顾羡试探的问,人生地不熟的想要在这里闯出自己的路子,非常困难,何况如果钱真那么好挣,早该被本地人挣完了。 牛鹏脑子灵活,听了顾羡的话就知道这位嫂子也是喜欢赚钱的人,他登时搬个凳子坐了下来,“嫂子,不论在哪里都有能挣到钱的和不能挣到钱的,能挣到钱的肯定都是有门路、有人的……像我现在做的这个事儿,已经形成了链条,收货固定,卖货也固定。只要这条链子不断,我每天就能有一笔可观的收入。嫂子要想做点什么,还得看看你擅长什么,那样才好入手。” “我们下午从旅店过来,那条路上那里好像有个废品站?”贺博言缓缓的插了句。 牛鹏经常在附近跑当然知道那个废品站,“贺哥,废品站里没啥好东西,都是人家不要的东西,你要是缺啥跟我说,我给你弄来。” 贺博言知道他想岔了,解释道:“我看到里面有很多破桌子烂椅子,我需要木材,那些东西或许有用。” 要说贺博言擅长什么,擅长学习,擅长木工活,还有会一些雕刻,可惜他师傅去世的太早,雕刻他学的不精细,如若学好了雕刻,倒能做些精致的小物件。 牛鹏脑袋一转就把贺博言的想法猜测个大概,“贺哥,你不会想把那些椅子买回来,翻修下再卖出去吧?这倒真是个好法子。” 桌子椅子目标太大,贺博言暂时没那个想法,“等我做完你自然会知道我要做什么。”他卖了关子。 牛鹏被引起了兴趣,“贺哥,这事好谈,明天你要去学校报到吧,报完到我们再去废品站看看,行吗?” 几人约好明天在废品站见,牛鹏就回去了。 顾羡也不知道博言要那些烂家具做什么,不过她知道博言做事向来谨慎,就没阻拦。 顾羡结婚时买的两个盆子都被婆婆装在一起背了过来,没有大盆子不方便洗澡,顾羡没了办法,只能打了点水用帕子擦了擦身子,换了衣服才稍微舒服些。 洗涑好先去贺思璇房间瞅了眼,见这丫头已经躺在床上,窝在被窝里睡着了。她笑了笑帮她关上门,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倒是不小,可里面只摆了张床还有个大衣柜子,没有其他家具,显得空荡荡的,不是很好看。顾羡也没什么好嫌弃的,有个住处就不错了。 两人躺在陌生的房间里,不仅顾羡不习惯,就是贺博言也不习惯,他忽然开口,“不用太久,最多两年。” 什么意思? 顾羡微微起身,诧异的瞅着他,“啥意思?” 贺博言扯扯她的胳膊,让她躺下来,“最多两年咱们就在省城买房子。” 顾羡算了算兜里的钱,这时候的房子是什么价格,她还真不知道,“在省城买一套咱们租的这院子差不多大小的房子要多少钱?” 顾羡不知道房价,第一回来省城的贺博言肯定也不可能知道,“明天问问牛鹏。” 顾羡抿嘴微笑,他们现在凡是有事都找牛鹏。 牛鹏没骗他们,这里离省大确实很近,三人用了早饭边走边问,差不多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就找到了省大。顾羡首先看到的就是门口正中间的大铁门,哪怕报道期间也没打开,而是开了旁边的两道小门,三人从小门进了校园,顾羡就看到有陆陆续续的学生从外面背着行李往校园快步走进。 贺思璇打量着四周,看着来来回回的学生,头一次对上学有了好感。如果她也能在这宽敞明亮的校园里学习就好了。 在贺思璇眼里宽敞明亮的校园,在顾羡来说,根本没什么看头,教学楼的外层由于年久失修的缘故,已经斑驳,整个校园都显得灰不溜秋的。偏过往的精神奕奕的大学生们给校园增添了一抹色彩,使得整个省大校园都鲜活起来。 贺博言问了人,找到了报名处,拿出身份证明以及录取通知书递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检查过后,让他填了入学资料,把书发给他,递给他一本学生证,知道他不住校就没给他分配宿舍,让他去领生活补助。 贺思璇听到哥哥竟然还有生活补助,简直不敢相信,上学还有钱领?她嘟嘟嘴,即便上学有钱领,她也不爱学习。 顾羡好笑的看她一眼,“你哥哥的生活补助每月三十多块钱呢,你羡慕也没用,谁让你不好好学习的。” 贺思璇想到她二哥每天卖豆腐都能挣二十多块钱,再想想大哥每月的三十多块钱补助,就有点不够看,“我今后挣的钱肯定不止三十多块钱。” 顾羡笑笑,没说话,能不能挣到钱,这还是个未知数。哪怕在家里卖鱼卖豆腐挣了些钱,在省城未必就能挣到钱。这不仅要看人脉,还要讲运气,而她重生后的运气一直很好,不知这运气在省城会不会变? 领完生活补助,贺博言把书装进书包里,带着媳妇儿和妹妹去找机械工程学院,几人转了一圈找到了属于贺博言的班级,班里零零星星坐了几位学生,几乎全都是男生,只有一位女生十分显眼的坐在中间最前排,看到贺博言他们进来,抬抬下巴瞅了眼就不再理会他们。 顾羡十分诧异,这女生学理科也就罢了,长得竟也十分漂亮。 贺博言在教室里站了几秒钟,就提议回去了,后天才正式上课,他们事情还有很多,待在这里根本无用,不如回去。 他们今天不仅要买烂家具,还要去国营商场买厨房里一应用品,不然什么时候才能开火呢?老在外面吃也不是个事儿。 昨晚和牛鹏约好在废品站会合,贺博言几人走到废品站时,牛鹏已经在废品站门口等着他们。 牛鹏见到三人来了,上前一步说道:“这废品站是附近最大的废品站,里面什么都有,以前经常有人在里面淘宝,至于淘没淘到宝,我倒不知道,我只知道里面坏家具挺多,还有废收音机,废自行车……” 贺博言闻言,黑眸一亮,“先进去看,遇到适合咱们用的就可以买了。” 废品站果然不负它之名,确实很大。 牛鹏掏了根烟递给守门的,守门的看了他们一眼,“需要什么自己去里面挑。”现在废品站管理没有以前严格,不然他还真不敢放这么多人进去。 贺博言目标明确,他对报废的自行车还有收音机更感兴趣,在废品站搜寻一圈子,终于找到一堆报废自行车,长腿几步跨过去,弯腰伸出修长的大手拎起一个车轮子,黑眸盯着车胎仔细的瞧了又瞧,发现只有外面的轮胎坏了,其他的都是好的,他把它放到了一旁,又去找其他的零配件,把手、摇铃、链条、脚蹭、车架、刹车,一件件零件被他翻了出来。 顾羡看着他的动作,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问道:“你要自己组装一辆自行车?” 贺博言嘴角扬起,修长的大手不停地摆弄着链条,“家里那个自行车,是我在县城找的报废自行车组装的,这里面报废的自行车更多,把这里的东西全划拉划拉,至少能组装两辆自行车,剩余的那些咱们也买走,等到以后凑齐了配件,再来组装。” 顾羡眼睛变亮,转而又问:“那你买那些烂家具做什么?” 贺博言见手里的链条是好的,把它放到一边,“我打算做些木偶,木枪来卖,我昨天就发现了,咱们租房子的附近有个小学,在那里卖玩具应该能卖的出去。” 媳妇儿喜欢赚钱,他想要个孩子,他想只要他能挣到钱,媳妇儿该安心在家生孩子了吧? 顾羡又问:“这个好,每天放学后,我就把咱们做好的玩具拿去卖,挣多挣少倒没什么,关键咱们天天都得有进账才行,总不能坐吃山空。” 贺博言瞥她一眼,“让思璇去卖,锻炼锻炼她的胆子,她既然想挣钱,总该付出劳力。” 顾羡没说什么,谁去卖都可以,博言的生活费倒不担心,但她和思璇的生活费每天总该挣上来。 第61章 收音机是个稀罕物件, 便是这么大的废品站也就三台报废收音机,且坏的几乎没有返修的可能, 哪怕买回去重新组装都非常困难。不过贺博言还是把它们买了,弄回去拆些零头八碎的配件,今后或许能用到。 看门老头发现贺博言的动作,马着脸踱步而来,负手站在贺博言身后,粗声道:“不用再看了, 自行车好的时候值钱, 报废了也就一堆烂铁,这堆废自行车、废收音机你们都买走吧。” 闻言,贺博言站起身子,眼里闪过笑意,“谢谢, 老伯!” 顺便把手里正在查看的配件扔在地上,既然全部买回去, 什么时候查看它们倒无所谓了。 几人又来到堆放废旧家具的地方,顾羡眯起眼睛,嗬, 好多烂家具。 贺思璇也被吓了一跳, 她发现里面很多家具根本没坏掉, 甚至完好无损。既然没有坏掉, 他们为什么把这家具扔了呢?这些城里人可真糟蹋东西, 一点儿不会过日子。 小山般的破旧家具, 他们肯定不能全部买走。贺博言只捡些能用的,木料好的家具买回去。 几人挑挑拣拣不到半小时的功夫,差不多就选购了贺博言要用的家具,牛鹏的车一趟拉不完,看门的老头打量眼他们挑拣的家具,让他们晚上再来拉。 那些报废自行车倒可以先拉回去。 这些东西以前再好,现在成了废品,也不值什么钱,连着旧家具看门老头收了十块钱。 顾羡掏出了十二块钱给他,看门老头眯着眼睛打量眼顾羡,不动声色的把钱接了过去,还跟他们说,晚上九点之前过来拉,他在这里等他们。 回到家里郑海洋和孟琴报到还没回来,他们把废品卸下,没来得及等他们,就去了国营百货商场,他们手里有工业劵,临来的时候贺博言找张姐换了不少工业劵,爷爷又给了他几张。 家里有个炒菜的铁锅,顾羡打算再买个熬稀饭蒸馒头用的铝锅,她婆婆给她带了竹篦子,竹篦子蒸出的馒头非常香,顾羡贺博言都喜欢吃。 顾羡剪了点毛线量了量竹篦子的大小,打算可着竹篦子来买铝锅。 牛鹏很忙,把他们送到商场就走了。顾羡三人先把国营百货商场逛了一遍,摸熟了商场的情况,才开始慢慢选购需要的物品,锅、锅铲子、勺子、面擀子还有洗衣服用的胰子,他们都一一仔细挑选着买了。 碗他们从家里带了三个,顾羡考虑到今后或许会有客人上门,又买了两个碗加五双筷子,还买了几个小铁盆,装菜用的。 又去称了五斤大米、十斤细面、十斤粗面,粗面细面混合着吃,口感就没有那么难以下咽。国营商场都是散装油,顾羡他们没有油壶,当下就买了个油壶,打了二斤油,盐巴称了半斤。最后还买了几个萝卜、两个大白菜。东西买完后,他们才意犹未尽的拎着东西回家。 郑海洋两口子带着孩子在院子里满地方跑,看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显然对郑海洋的学校很满意。 郑海洋瞧着他们大包小包的往屋里拎,想着自家也什么都没有,中午吃饭都成了问题,向贺博言打听了国营商场的位置,拿了两个尼龙口袋,抱着孩子和媳妇就出了门子。 昨天从隔壁王婶那里买了二十块蜂窝煤,分给了郑海洋十块,昨晚就用了两块,还剩下八块。顾羡爱洁,每晚都要烧水擦身子,每天至少准备五至六块煤才够烧,今天不来煤到能坚持一天,明天再不来,他们该停火了。 晌午了,顾羡在新锅里熬上了稀饭,贺博言修好的案板,顾羡昨天就把它洗刷的干干净净,今天可以用了。和了面在案板上贴了几个面饼子,炒了个萝卜丝,简简单单的吃了午饭。 煤还是没到。 顾羡和贺博言就去隔壁王婶家问问送煤的事儿落实没有,王婶这会儿不在家,只有位二十岁左右的姑娘站在院子里,这姑娘的面相和王婶很像,想来是王婶的女儿,长得倒是秀气,见两个陌生人进了院子,脸上带了点防备,语气不是很好,“你们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顾羡和贺博言无奈的相视一眼,“我们找王婶有事儿,不知她在家没有?” 听到是找她妈的,那姑娘神情微松,“我妈没在家,你们找她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等她回来我会告诉她的。” 顾羡见女孩十分警惕他们,也不好再纠缠,“我们是隔壁的租户,昨天听你妈说,你们家亲戚有送煤的,所以来问问情况,这煤什么时候能送来。” 王婶的女儿想到家里那条大鱼,恍然,“原来是你们啊,我妈说了,你们家要的煤晚饭前就能到,耽误不了你们使用。” 顾羡和贺博言得到了答案就告辞离开,那姑娘却忽然喊道:“唉,你们等等。” 顾羡和贺博言停住脚,转身看她,她抿抿嘴,略微不好意思的问:“我妈说,你们谁考上了省大,是不是真的?” 一双眼睛好奇的瞅着顾羡两人,一点儿也没不好意思。 顾羡点头,指了指贺博言,“我对象是省大的学生。” 那姑娘眼睛一亮,瞅着贺博言打量一番,转过头问顾羡:“那你呢?你对象是省大的学生,你考上了哪里的大学?” 顾羡脸上的笑容淡了点,语气淡淡的:“我文化低,没参加高考。” 那姑娘啊了声,像是很不可思议的盯着顾羡看了又看,看完后又朝贺博言好奇的问:“你一个大学生怎么愿意娶她的?不觉得她配不上你?” 贺博言黑眸陡然变冷,哪怕他不想跟别人解释媳妇在他心中的位置,但也容不得别人看不起他媳妇儿,声音极冷,幼稚的回了句:“我们是夫妻,祸福相依,不存在配不配得上,别人更是管不着。” 贺博言的话让顾羡嘴角扬起,朝着那姑娘说了句:“蜂窝煤直接送到我们家就好。我们……” 顾羡话还没说,就被贺博言拉走了。那姑娘看着顾羡两人的背影撇撇嘴。 王婶从外面回来,刚好看到贺博言拉着顾羡大步往家里去,她刚想开口喊他们,他们已经进了隔壁的院子里。 她赶紧跑进自家院子,见她闺女正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生闷气,她拉着脸,粗声粗气的喝道:“高考没考上,工作也不要了,是吧?天天在家闲着指望我和你爸养你,你咋这么美呢?” 那姑娘脸色极为烦躁,她使劲揉揉脸,“妈,隔壁租房子那家子的男人也是省大的学生,人家怎么会愿意娶个没文化的媳妇儿,还那么护着……王凯就不能呢?就算我这回没考上大学,他王凯考上了省大,他就能和我分手吗?” 自打闺女高考落榜,王婶就不大看的上这闺女,倒不是嫌弃她没考上大学。这全省落榜的学生多着呢,咋能因为落榜连工作都不要了呢? “你那对象我就没看起过,哪怕他考上了大学,我也不稀得这样的女婿,你们断了我拍手庆祝。”王婶扯着嗓子吼着,忽又低声问道:“刚刚小顾和小贺两口子来干啥的?” 那姑娘不耐得回答:“他们来问煤球什么时候能到?” 王婶狐疑的看向她,“你刚刚不会得罪人家了吧?” 那姑娘就道:“他们外地人要求着你买煤球,即便得罪他们又如何?难道他们还不买煤球了?” 王婶点点她的脑门子,“你懂什么?人家还真未必求着我们买煤球,就从人家能租到这房子可以看出,他们在省城有门路,从我们这里买煤,不过是就近方便,你可别把我这事搞黄了,我还指望着挣点儿菜钱呢。” 那姑娘翻个白眼,“知道了,知道了!” 贺博言拉着顾羡到了院子外面,他脸色都没好转,直到到了他们屋子,才闷闷的说道:“今后咱们另找地方买煤吧。” 虽没说王婶女儿什么不好的话,却不难看出他极为反感那姑娘。 顾羡拉着他坐在床上,“咋了?就因为她说的那几句话?” 就是因为那几句话。 羡羡是他藏心里多年的人,哪怕一句似是而非的问话,他也不能忍受,媳妇儿是他的,别人没资格说三道四,更没资格质疑。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何必在意他们说什么呢,说不定她就是因为羡慕你对我这么好,才故意那样说呢!”顾羡好笑的说,虽然刚开始不喜欢那姑娘直白的问话,但为了这事儿生气还真必要。 贺博言薄唇紧抿,眉峰微蹙,黑眸淡淡的瞅着顾羡,见她真的不在意,神情不再紧绷,想到羡羡的话,心里肯定那姑娘是羡慕他对媳妇儿好。嗯,今后他会让更多人羡慕他媳妇儿的。 伸出长臂把她揽在怀里,“这姑娘说话太放肆了,哪有姑娘家的矜持,咱们住在这里,今后要把思璇看好了,千万不能让她和这姑娘混在一起,免得跟着她学坏了。” 顾羡从他怀里坐起来,好笑的道:“思璇这孩子懂的分寸,再说那姑娘说话直白了些,未必就是坏人,世上人那么多,有性子闷的,就有性子开朗的,也有性子偏激的,咱们不能因为人家说了句不合适的话,就全盘否定人家。” 贺博言没说话,修长的大手攥着媳妇儿的小手,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手指摩挲着。 顾羡见他的样子,显然知道他还记仇呢,倒没发现,这人还是个小心眼儿。 两人略坐会儿,顾羡抽出手,拍拍他的胳膊,“昨天换的衣服还没洗呢,我去洗衣服了,你那些报废品去看看怎么收拾,趁着下午空闲,把它们收拾出来,如果真能装辆自行车,你上学的话,就不用步行了。天冷,早上还能多睡会儿。” 贺博言轻轻嗯了声,从昨天牛鹏给他带来的那批工具里,翻出一包螺丝刀。走出来瞅到她盆里的衣服还有思璇那丫头的,清冷的调子里就带上了不悦,“思璇的衣服让她自己洗,惯得她。” 不过一件褂子而已,顺手就洗了。 顾羡笑笑,那丫头这两天没休息好,吃了午饭就爬床上睡觉了,这会儿恐怕还在梦里呢。 顾羡洗好了衣服,怎么晾晒成了问题,以前的住户倒是有在院子里搭了铁线,不过这铁线长久没用布满了铁锈,没法使用。 顾羡只能和贺博言去外面买了根麻绳,重新牵上绳子,才把衣服晾了。 “郑海洋两口子也不知道逛到哪里去了,中午饭都没回来吃。”顾羡晒好衣服,搬了张凳子坐着看贺博言组装自行车。 杂七杂八的零配件,顾羡根本看不懂,拿着一个零件想给他帮忙,却找不到丝毫头绪。而贺博言却如玩儿似的,修长的大手穿梭在车架子上,敲敲打打,不停的往车架子上安装配件,看的顾羡眼睛发晕。 这些自行车都是不能修理了才被人当废品扔了的,大多是压坏的撞坏的,不过还是有两个车架子能用。在废品站的时候,贺博言就找了好些能用的配件。车架子有了,配件有了,一辆自行车半下午的功夫就被他装上了。 等到贺思璇睡觉醒来,看到院子里的自行车,她惊呼一声,“哥,你真的装好了一辆自行车?” 贺博言不想看她的蠢样子,拿了胰子去洗手,那边又传来贺思璇的嚷嚷声,“哥,我要学自行车,我要学自行车。” 自行车虽组装好了,轮胎却是坏的,明天他们还得抽空买两个轮胎装上,再买个打气筒子,打上气就可以骑了。 郑海洋两口子带着孩子快天黑了,才拎着尼龙口袋从外面慢悠悠的回来。 他看到院子里停放的自行车,双眼放光,来不及把买来的东西放进屋里,就围着自行车看了起来,“贺博言,你啥时候买的自行车啊?” 贺博言指了指那堆废品,“今儿个下午装出来的,咱们买不到新的,这个将就着用吧。” 孟琴看了眼自行车,满眼的羡慕,瞅了眼旁边白净俊逸的贺博言,心里暗自嘀咕,这贺博言看着瘦瘦弱弱的,没成想还真有本事,就是不知道这么聪明本事的人为什么娶顾羡那个村姑。又想到自家男人,同样考上大学,却对她不离不弃,她又能理解贺博言的想法了。 晚上顾羡擀面条吃的,切了点白菜用油爆炒,到了半锅水,面条擀好切成丝,锅开了就开始下面条。顾羡劲儿大,面条擀的筋道又好吃,贺博言足足吃了两碗半,顾羡和贺思璇两人一起才吃了两碗。 顾羡面条子擀的有点多,锅里还剩两碗面条,贺博言就说留着他早上吃。头锅饺子二锅面,剩面条还是很好吃的。 吃了饭,送煤的人还没来,顾羡就有点着急,家里还有几块煤球,如果明天早上煤还没送来,她就另想办法。好在饭后洗漱好,那送煤的人来了,他骑着山轮车,后面跟着王婶。 顾羡见到王婶,先是一笑,“我还以为你们今天来不了呢,还想着明早出去吃饭呢。” 王婶歉意的道:“来晚了点儿,路上耽误了点事儿。这里有三百五十块煤球,你看看你要多少块?” 顾羡让贺思璇去喊郑海洋,郑海洋两口子听说煤来了,赶紧携着孩子过来了。 郑海洋手里的煤票不多,只要了一百五十块煤球,剩下的顾羡全要了。 王婶见他们把煤都要了,乐的合不拢嘴,心道她这次又能赚几毛钱了。又跟顾羡约定好下个月的用煤量,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送走王婶和买煤的小伙子,孟琴欲言又止的瞅了眼顾羡,顾羡诧异的看着她,“嫂子,有啥事吗?” 孟琴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院子里的自行车上,她略微不好意思的开口:“妹子,你家男人还能组装自行吗?如果能的话,能帮我们组装一辆吗?当然我们用钱买。” 他家男人上学离这里很,没辆自行车,步行太遭罪了。 顾羡看向贺博言,贺博言皱眉,没说话,似乎在衡量这事情的可行性。 看着沉默不语的两口子,郑海洋非常尴尬,“不行就算了,咱们没有自行车票,就想着走点儿捷径。” 自家媳妇话说的急切了,两家子虽然租在一个院子里,但要说他们关系有多好,还真没有。 一辆自行车能卖多少钱,大家心里清楚,媳妇贸然开口,让人家贺博言两口子为难了,不过她也是为他好,他不能责怪她多事。 贺博言淡淡的瞥了眼孟琴,“也不是不行,旧翻新的自行车,使用起来肯定没有新自行车安全,且很多零件毁损了,还要重新买,算下来,翻新出来的自行车价格和买辆新的相差不多。如果你们真要要的话,我就给你们翻新一辆。”不过翻新的车不用票。 不管多少钱,郑海洋都得要啊。自家媳妇已经开口,如果他们嫌贵就不要,不是得罪人吗? 孟琴这会儿可能察觉到她刚刚的话唐突了,一直没有开口,任由自家男人跟贺博言讨论。 两口子回到家里,孟琴才悻悻得问郑海洋:“我刚刚是不是不应该说那话?” 郑海洋把蜂窝煤堆放在墙角处,平静的扫了她一眼,“确实不应该说。” 孟琴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抱着孩子无措的站在那里。 郑海洋叹口气,“人家刚刚装好一辆自行车,你就打了主意,这让人家怎么想?还以为你天天盯着人家呢,咱们房子租在一起,大家相熟,好有个照应,但也不是这个照应法儿。一辆自行车多少钱了?你也敢随便就开口。” 孟琴更无措了,“我,只是担心你上学太累,咱家又没有自行车票,我以为组装一辆自行车很容易呢。” 郑海洋把她怀里的孩子抱过来,“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来解决,但给贺博言的钱一定不能少了,他们已经帮助我们许多,咱们不能得寸进尺,明白吗?” 人前教子,人后教妻。他媳妇没有文化,胜在一心为他。她不明白的,他多给她讲讲说说,她总会明白的。 孟琴赶紧点头,“我今后不会乱说了。”又想到顾羡的做派,她羡慕得道:“贺博言的媳妇儿就挺能干的,我比不上她。” 郑海洋好笑,“你不用同她比,贺博言媳妇虽然好,但她是贺博言媳妇,自有贺博言护着。你不同,你是我媳妇,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难道还不可以吗?” 孟琴脸通红,羞的脑袋都快埋在围巾里了。 郑海洋叹口气,妻贤夫祸少。他妻子很贤惠,但见识浅薄了些,不过,总算还能管教。 煤球来了,顾羡松口气。 等到牛鹏忙完,过来了,还要去废品站拉报废家具。 说到牛鹏,牛鹏就开着车子过来了,车里面还拉了一车子废家具。顾羡喜的不已,连忙帮着把家具卸下,贺博言又陪着他跑了一趟,才把他们白天挑拣的家具拉完。 卸完家具,送走牛鹏,贺博言和顾羡躺在床上也在说给郑海洋翻新自行车的事情,顾羡其实早就想到这种可能了,“大家住一起,她会这样问,我一点都不奇怪。” 贺博言握着她的手,“装自行车本来就是为了挣钱,他们既然要,咱们就按合理的价格给他们,亲兄弟明算账,哪怕咱们熟悉,该挣的钱还是要挣的。” 顾羡点头,就该这样,升米恩斗米仇。大家都很困难,何况自行车不是小物件,涉及到大钱,就不能不说明白。 第62章 贺博言去了学校, 顾羡无事可做,领着贺思璇在街上漫无目的溜达, 转了一圈,顾羡发现附近不仅有学校还有工厂、医院,配备设施倒是齐全。 贺思璇挽住顾羡的胳膊,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开口:“省城的医院都比咱们镇上的大。” 顾羡听了她的话,往旁边一瞅, 瞧见了g省第三人民医院的字样, 她顿住脚步,“思璇,咱们去医院看看。” 贺思璇陡地回头看她,担忧得问:“嫂子,你不舒服吗?” 顾羡秀眉微微皱起, “那倒没有,即便没生病, 咱们也去检查下身体。”这么久没怀孕始终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贺思璇狐疑的望了眼顾羡,还是跟着她进了医院。 医生是位四十来岁的妇女,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顾羡, “怎么了?” 顾羡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拧眉细说:“我结婚差不多四个月了, 可还没怀孕, 来检查检查身体, 别是有什么毛病。” 医生瞥了顾羡一眼, “才四个月没怀上孩子,担心什么。” 顾羡嘴唇微微动动,医生示意顾羡把手放到桌子上面,给她诊脉,待到两边手都诊完脉,她慢慢的看着顾羡,“你有宫寒。” 顾羡心一紧,“我的经期很准时……” 医生瞅了她一眼,接着说道:“宫寒每个人的症状不同,不过也不要紧,吃段时间药调理调理就行了。” 顾羡心里惶惶的,“这影响生孩子吗?为什么会得宫寒呢?” 医生正在写药方子,头也没抬的道:“宫寒不易受孕,不代表不能受孕,调理好了就可以孕育孩子。” 顾羡面色微松,继续追问:“那,为什么会得宫寒呢?在什么情况下容易得宫寒?” 医生写完药方子递给顾羡,“有很多种可能,外寒入侵,经期受冷,身体劳累等等原因,你身体应该是外寒入侵引起的,宫寒的症状有好多年了。” 顾羡怔怔的接过药方子,医生见她的样子,又道:“你的情况应该是小时候受的寒。把药拿回去熬好,一天喝三回,一副药喝两天,三幅药喝完再来医院复诊。” 顾羡点头,“谢谢医生。” 医生颔首,“注意保暖。” 顾羡拎着药包和贺思璇走出医院,贺思璇见嫂子神不思属的样子有点儿担忧,“嫂子,你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大意了,既然嫂子要来医院检查身体,肯定是感觉到身子不舒服,才会想着来医院的。嫂子这样儿,难道她生了什么大病?想到此,她赶紧扶住顾羡的胳膊。 贺博言从学校回来,见家里没人,他跑去问郑海洋媳妇,听她说两姑嫂出去逛街了,他蹙着眉把稀饭在锅里熬上,后又和了面贴了几个面饼子,炒了个萝卜丝和白菜。等一切做完,两人还没回来。他走到院子门口,黑眸四处张望,生怕错过了她们。 “哥!” 贺思璇看到她哥了,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贺博言赶紧循声望去,视线不自觉搜寻着媳妇儿,见她神色恍惚,他心陡然一紧,出什么事了?大跨步走了过去。 从贺思璇手里一把把她捞进怀里,眼角余光瞄到思璇手里的药包,沉声问道:“那是什么?” 贺思璇年轻的脸上竟是担忧,“嫂子买的药,嫂子从医院出来,就不太对劲了。” 医院? 贺博言心脏骤然紧缩,难道羡羡得了什么病?他紧抿着唇,黑眸里有丝脆弱,他们好不容易结婚…… 他顾不得许多,一把把她拦腰抱起,顾羡这才惊醒,忙喊道:“贺博言,发什么疯?快放开我。”还在院子外面呢,哪能做这种动作。 贺博言没听她的话,自顾抱着她大步进了院子,绕过厨房直接把她抱进屋里的床上,贺思璇也是一愣,回过神她哥抱着她嫂子已经走出老远。她赶紧随着他的脚步,她也担心嫂子的病情。 顾羡直到躺在床上,被贺博言强势而又小心翼翼的脱掉棉鞋、棉袄棉裤,她才好笑的道:“贺博言,你做什么?中午饭还没吃呢,我睡什么觉,何况我今天开了药,还要把药熬了……” 贺博言听到她说熬药,连忙接话:“我帮你熬,你什么都不要想,就在床上躺着,行吗?”他根本不敢问顾羡,她得了什么病,只想着只要自己把她照顾好,不管得了什么病,总归会治好。 顾羡哭笑不得,“哪里就需要在床上躺着了,虽然宫寒需要调理,但也没必要这样小心吧?” 贺博言俊眉紧蹙,“宫寒是什么病?” 顾羡脸上的笑容沉了下来,“得了宫寒不易怀孕。” 贺博言全身一松,压在胸口的大石好似被人移开了,他坐到床上紧紧地把顾羡抱在怀里,“没孩子就没孩子,只要你好好的,怎么样都行。” 贺思璇进了屋子里就听到她哥这句话,心里一惊,难道嫂子不孕?这可怎么办才好,她娘等着抱孙子呢。 “嫂子,会不会医生看错了,要不咱换个医院再查查?”贺思璇试探的问道。 顾羡无语的看着两人,“谁跟你们说宫寒不能生孩子的,只是不易受孕,调理好了孩子总会有的。” 贺思璇脸上一喜,是个误会就好,虽然她不喜欢小孩子,但自家小侄子,她还是很期待的。 贺博言还是抱着顾羡没松手,黑眸却看向贺思璇,“晌午饭已经做好了,思璇去给你嫂子熬药。” 贺思璇见她哥紧搂着嫂子不放,就知道他们要说悄悄话,她吐吐舌头,把门关上了。 贺博言见自家妹妹走了,才缓缓的问顾羡,“到底咋回事?” 顾羡轻轻叹了口气,“我这辈子最感谢的是我娘,最怨的也是我娘。感谢她把我生下来,怨她既然把我生下来,为什么不能给我一点点疼爱。不然哪能小小年纪就得了宫寒。” 贺博言眉眼淡了下来,他对羡羡的娘也不大喜欢,虽不喜欢,但到底是羡羡母亲,他并不会说些什么,想到羡羡的病是因为她母亲,他对顾美娟更加看不上眼,“跟她有什么关系?” 顾羡躺在床上,微微抬眸看向屋梁子,“那时年龄小,一心想得到娘的疼爱,每次去周家都会被周凤珠欺负,不记得那时好大年龄,总之还没到十岁,我去周家看我娘,被周凤珠和周子轩淘气的推到了沟里。” “那时正是寒冬时期,沟里结了碎冰,我娘看到了,不想着把我弄上来,竟跑去问周凤珠有没有事,等到我被救上来,整个人都发抖,更是发起了高热,如果不是外婆担心我,来周家村找我,知道我病了,把我带回家看了村医,现在我在哪里还不知道呢。” 贺博言清淡的眸子,正酝酿着风暴。 顾羡继续说:“可能就是那时,我就得了宫寒的病症吧。” 贺博言眼眶微红,“咱们今后不管她,不管她怎么样,都不会管她。” 贺博言承认自己不仅小心眼儿,还很记仇,可顾美娟真的碰触到他的逆鳞。 顾羡在他怀里找个舒适的位置躺好,微眯着眼睛,轻声道:“我们当然不会管她,咱们结婚时她都没来,今后就当个陌生人吧。”再说顾美娟未必愿意让她管。 贺博言又仔细问了问宫寒的情况,叮嘱道:“所以刚刚你恍惚的样子是因为想起了你娘曾经做的事?” 顾羡轻轻点头。 贺博言又道:“你这段时间就在家养病,不要再出去了,外面有我呢。” 顾羡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听了他的话,眉头不自觉皱起,“只要按时喝药就行,哪里需要专门在家养病?又不是什么大病,省城啥都要钱,天天在家里干坐着,怎么行呢?” 贺博言却十分坚持,扶扶她的肩膀,“挣钱的事有我呢,难道我贺博言这么没本事,非得让媳妇儿挣钱养家?无论如何我不会让自己媳妇带病出门挣钱。” 非是因为男性自尊,而是他舍不得她太辛苦,钱什么时候都能挣,身子才最重要。 顾羡沉默不语,即便她想做点儿什么,暂时也没有头绪。 贺博言见媳妇不吭声,不勉强她,只要他挣到钱,坚信她定会安心在家养病。 贺博言典型的行动派,下午他就拆了个桌子,用桌腿做了十把木制玩具手枪,用桌面拼接了一辆简易的汽车,有车厢,车头还有车轮子,就算完成了。 这些木制玩具非常粗糙,要想做的精细,还需要买些木砂纸打磨一番才行。 即便如此粗糙的玩具也非常吸引小孩子,孟琴抱着孩子从外面溜达会来,郑曦阳小朋友看到地上摆着的□□,就好奇的闹着要玩。 孟琴即便没被自家男人说教,也知道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贺博言却没想那么多。一把玩具和一辆自行车的价值肯定不能比,再说如果郑海洋的儿子把枪拿出去玩,被别的孩子看到,说不定他们也会想着要买,到时候生意自然而然就会上门。 拿着一把枪就递给了郑曦阳,“这枪还没打磨,我明天买了木砂纸回来,再拿来我给它磨平整了,拿着玩才不至于摩擦手。” 孟琴十分感谢,毕竟小孩子他是最无理的,他想要的东西,不给他,非得闹一下午不可,大家住一起,闹着贺博言他们脸上也不好看。他这木制手枪也没说要卖,她贸然给钱更不合适。 第63章 牛鹏没想到还真让贺博言折腾出一辆自行车来, 心里忍不住嘀咕,这贺博言咋懂这么多?真不简单啊, 他一个农家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点子的?他瞅着贺博言望了又望,直把贺博言看的恼火,冷着脸:“看够没?” 牛鹏讪讪的摸摸板寸头,捞个板凳坐在贺博言身边,“贺哥, 一堆废品烂铁我是不能像你那样装辆自行车出来, 但咱们省城这么大,报废自行车肯定不少,我负责给你收购废品,你负责装自行车,只要你能装一辆自行车, 我就帮你卖一辆,保证不能卖便宜了, 你觉得这路子行不行?” 贺博言拿着框锯的修长大手,微微顿了顿,“行, 卖了钱咱们平分。” 牛鹏既然揽下这事儿肯定想挣些钱, 但他性子直爽, 对认定的朋友没多少算计, “你六我四吧, 毕竟没你这手技术, 我也卖不了自行车。” 贺博言想着这几天全赖牛鹏帮忙,加上收购报废品和卖自行车也是关键,坚持说:“就五五分账吧。” 牛鹏见贺博言说的认真,也不再推辞,两人一拍而合。 贺博言望了眼黑黢黢的院子,“家里没电,帮我把电拉上,白天要上课只能晚上装自行车,院子里再挂个灯泡,方便做事,如果有电焊的话,那堆废品就可以多装一辆自行车出来。” 既然要挣钱,考虑的肯定要多些。 牛鹏昂着头想了想,“你有什么要焊的,我带你去工厂焊……没想到你还懂这些东西,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既然两人要合伙做生意,贺博言也没客套,“贺思璇这丫头来省城想找点事儿做,你看看她做什么合适?” 只要把思璇安排好了,他又能挣钱,媳妇儿该能安心养病了。 牛鹏听说是小丫头的事情,还真摸着下巴认认真真的思考起来,“思璇妹子蒸馒头蒸包子的手艺行吗?” 贺思璇在厨房洗碗,本来就竖起耳朵在偷听两人的谈话,听到牛鹏的话,一阵风似的跑了出来,“蒸包子蒸馒头的活儿,哪家丫头不会啊?这还用问。” 牛鹏一听这丫头说话就想笑,“我提供面粉还有馅料,你帮我蒸包子,一个包子给你一分钱加工费,咋样?”这活也算送给他们做,他从里面搭个线,根本没想挣钱。 贺思璇摆着手指头开始算,“一分钱一个包子,一千个包子也就十块钱?我算的对吗?” 牛鹏笑眯眯的点头,“对,没算错。” 贺思璇瞅了她哥一眼,见她哥没什么反应,斟酌着问:“你们一天需要多少包子?” 牛鹏眼眸瞥向她,“你能蒸多少就要多少!”他认为小丫头一天能蒸几百个包子就不错了,一千个包子他想都不敢想。 贺思璇撇撇嘴,知道他看不起她,“小瞧人,咱们这里没有土灶,只要你能帮我把土灶垒好,蒸格、煤一应俱弄好,别说一千个包子,就是两千个包子,哪怕不睡觉我也能给你蒸出来。” 她心里嘀咕,她当然包不完,不是还有她嫂子在吗?嫂子病了,旁的活不能做,包包子还是累不到人的,她哥应该会同意—吧?她不确定的想。 贺博言淡淡的问牛鹏,“包这么多包子做什么?” 牛鹏嘿嘿一笑,“附近纺织厂的厨子,越来越犯懒,每天包那么多包子累死个人,他们也不愿招人进去分担他们的甜头,就想着把蒸包子这活包出去,反正钱是厂子里出,我经常给他们送货,就找到我这里来了,这不凑巧思璇妹子找活做,我就想到她了,如果再晚几天问我,这活就该被我包给别人了。” 当然这活包给别人就不是这个价了,他肯定要从里面抽成。既然要和贺哥合伙做旧自行车生意,这点点钱,他就没看在眼里。不如送个人情给贺哥。 “这活儿咱们接了。”顾羡从屋里出来,直接就道。 贺博言脸色微沉,黑眸静静的瞥她一眼,顾羡哪能不知道自家男人的想法,可她只是宫寒,每天坚持喝药慢慢调理着就行了,哪里就需要在家闲着啥都不干了? 一个包子一分钱,她和思璇两人每天随便蒸千把个包子不成问题,每天挣十块钱,一个月就能挣三百块钱,坚持坚持,说不定暑假他们就能买房子了,根本需不着等两年。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哪怕贺博言不赞同,也没用。在顾羡看来如果拿着身子不舒服,啥都不做,才是矫情,不过是包个包子,总比下地干活轻省许多。 顾羡和贺思璇这边说定了,牛鹏还要跟纺织厂厨师说一声,纺织厂的厨师让牛鹏把人带过去,包一笼包子给他们尝尝看,如果包子味道可以,他们就会把包子的活儿交给她们姑嫂。 顾羡觉得这要求很合理,点头同意了。贺思璇却有点慌张,坐在去工厂的车子里,紧张的双手不停揉搓衣襟,顾羡瞄到她的动作,笑着安慰,“不用紧张,包包子而已,咱们打小就做的活儿,肯定没问题。” 贺思璇无意识的点点头,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顾羡见她的样儿,知道她还是紧张,没再多说什么,想着到了厂子里,还是不让思璇动手了。 厂子里的厨师见是两位年轻小姑娘,怀疑的看向牛鹏,牛鹏挑挑眉,“你们别看她们年轻,蒸的包子保证你吃了还想再吃。”说的好像他吃过似的。 顾羡抿抿嘴笑了笑,一位微胖的女厨师指了指盆里的发面,“面已经发好了,调馅儿需要什么菜什么作料,尽管提。” 顾羡打算做酸菜包子和白菜香菇包子,她提前向牛鹏打听了情况,厂子里的包子只有粉条萝卜丝馅儿的,工人们每天吃这种包子,肯定吃的够够的,如果能换个花样,不能说肯定让他们喜欢,总能多个选择。 到底是省城的厨房,比靠山镇水壶厂的厨房大太多了,食材也齐全多了。顾羡要求的菜,他们这里都有。 顾羡把酸菜炒好,又把白菜香菇的馅儿调好,就开始揉面,她手劲大,一块面她几下子就揉开了,等到她把一笼包子蒸好递到几位厨师面前,几位厨师眼睛一亮,这姑娘真有点本事。 拳头大的馒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明明才吃了早饭,几位厨房却还是忍不住拿了个包子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后他们举起了大拇指,那位微胖的女厨师脸颊挂满了笑容,“不错不错,酸菜包子好吃,每天多包点酸菜包子。” 顾羡脸色微松,这意思蒸包子的活儿,就交给她们做了? 连忙点头:“好的!” 女厨师旁边的男厨师却喜欢白菜香菇馅儿,“白菜味的也多包点,我喜欢吃。” 顾羡又道:“包子需要多少,你们给个数,我按照你们给的数量来包包子。” 微胖女厨师点头,“就这样吧。” 牛鹏见他们的反应,忍不住拿了包子尝尝,这一尝,他心里一喜,来的时候他还担心嫂子和小丫头蒸出来的包子,他们会不满意,哪里想到竟给他一个惊喜。 贺博言上学去了,牛鹏喊了几个人,拉了砖、水泥,帮着把土灶砌上了,整整砌了三个锅眼子。蒸馒头用的大铁锅直接从厂子里拉了三口大铁锅过来,还有蒸格。既然要把蒸包子的活儿外包,蒸包子的一应工具厨师们二话没说就给人配备齐全了。 顾羡非常满意,这活找的好,不用成本,她和思璇只要把每天该包的包子蒸好就行。 等到贺博言从学校回来一看,家里不仅拉了电,就连土灶都给垒好了,他再不同意媳妇儿做事,也没了办法,只能跟她说,包包子可以,但不能累到了。 只要把活接下来,累不累哪里是自己做的了主的?不过为了安慰自家男人,她还是老实的点头,“肯定不会累到。” 包包子真累不到人,比较费劲的是和面,一千个包子这得和多少面?起码得一百斤面粉,牛鹏提前帮她们解决了这个麻烦,把人家纺织厂的和面机都给拉来了。 有了和面机贺博言脸上终于见了笑容。这种小型和面机每次只能和面十斤左右,只要不费人力,顾羡觉得也不错了。 面粉,包包子用的菜,人家工厂都给送来了。顾羡就让贺思璇守着和面机和面,她则调馅子,等到面发好了,明天早上就可以包包子蒸包子了。 天不亮,顾羡和贺思璇就起来了,到厨房一看面都发好了,包包子的馅儿昨晚也准备齐全,等会让贺博言把几口锅都点燃,包子包好,就可以上锅蒸了。 两姑嫂说干就干,顾羡揉面团,贺思璇就负责包。两人都是包包子的好手,手脚又麻利,等到贺博言醒来,两姑嫂已经包了两百多个包子。 顾羡让他赶紧把煤燃上,可以蒸包子了。今天早上她们就要给纺织厂提供五百个包子。不加紧点牛鹏领人过来拉包子,只能瞎眼了。 “怎么没喊我起来帮忙?”贺博言昨晚装自行车,很晚才睡,早上媳妇儿什么时候起床的他都不知道。 贺博言心疼自己媳妇,顾羡也心疼她男人啊,十一点多才开始上床睡觉,早上起来那么早,白天上课,还有精神吗? 三口大铁锅,每笼蒸二十五六个包子,两百多个包子蒸了十笼,一次蒸完。蒸好了包子,贺博言搬个凳子过来帮忙包包子。 贺博言手速也非常快。 顾羡揉面团,贺博言和贺思璇两人负责包,三人分工合作,等到锅里的包子蒸熟,回好气,他们又包了两百多个包子。 顾羡可算松口气了,五百个包子都包好了,等到工厂的人来拉包子,他们总能交货了。 顾羡包完包子回过头一看,忘了做早饭了。 几人面面相觑。 贺博言还要赶着去上学,顾羡拿了三个蒸好的包子放到碗里,让他吃几个包子喝点白开水再走。 贺博言蹙眉,“羡羡,这包子咱们是给人家加工的,自己吃不好吧?” 顾羡翻个白眼,“他们昨天送了两百三十斤面粉,每斤面粉差不多能包十到十一个包子,却只要我们包两千个包子。可见人家也知道我们自己包包子,自己哪能不吃呢?没事儿,三个包子而已。” 贺博言这才没有作声,“你们也吃个包子垫垫吧。” 顾羡拿个酸菜味儿的包子吃了,贺思璇两种味道都喜欢,吃哪种味道一时犯了难,顾羡好笑:“既然都喜欢,就都吃一个呗,如果不够的话,咱们多包几个。” 贺思璇摇摇头,“嫂子,我数了的,咱们包了五百五十个包子呢。” 顾羡倒没有她那么仔细,“记个数没错,虽然他们每天要一千个包子,咱们每天多给他们送二三十个包子,他们心里总会有数的。” 贺思璇嘴里塞的满满的,“嫂子,剩下的包子是不是留着我们自己吃了?” 顾羡点头,笑眯眯的道:“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然后又对贺博言说:“博言,中午饭我给你送去吧?” 贺博言拒绝了,“你还要包包子,别麻烦了。” 五百个包子,一上午的时间就包完了,中午只要让思璇在家里守着就行了。 “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顾羡大包大揽,“咱们挣了钱,也该吃点儿好的,等会去割块肉,咱们中午吃红烧肉吧?” 贺博言本想拒绝,想到媳妇儿身体需要调理,他不忘叮嘱:“顺便买些鸡蛋回来,你的身子不好,每天吃个鸡蛋才行。” 贺思璇也这样觉得,“是啊,嫂子,为了赶紧给我生个可爱的侄子,你还是把身子养好点儿吧。如果能买到母鸡就好了,这样的话嫂子就可以炖鸡汤喝了。” 顾羡不喜欢吃鸡蛋,听到兄妹两的话,敷衍的点点头,“行,如果百货商场有鸡蛋的话,我就买点儿回来。” 贺博言听出媳妇儿话里的随意,“羡羡,把鸡蛋票给我,我从学校回来去一趟商场。” 顾羡无奈的瞪他一眼:“行了行了,你好好上学吧,别操心这些事了,等人家把包子拉走了,我就去买鸡蛋,行了吧?” 贺博言嘴角勾起,“行。” 顾羡送走了贺博言,牛鹏领着厂子里的司机过来了,他们抬了两个大木桶,包子一个个往木桶里丢,丢完后,他们十分满意,“五百三十个。” 顾羡摆摆手,“多的你们自己吃了。” 司机脸上笑容加深,本来还觉得这趟活没有油水可捞呢,等会他就捡十个包子出来,拿回去给媳妇孩子吃,这样家里就不用蒸包子了,又能节省一小笔钱,“谢了!” 牛鹏不在意司机那点点小心思,笑眯眯的朝顾羡说:“嫂子,工钱中午一起结吧。” 顾羡微笑着:“啥时候结都可以。”这么大的厂,难道还会赖那十块钱,就算赖账,他们也不亏本,家里还有一百多斤面粉呢。 孟琴打昨晚就开始和郑海洋念叨,贺博言一家子在忙活啥呢?叮叮当当的忙活到深夜,今早过来一看,嗬,人家在蒸包子呢。 还有厨房里的土灶,啥时候砌的啊?她昨天抱着孩子出去溜达了一下午,都没注意看。 顾羡见孟琴抱着孩子进来,拿个菜包子递给郑曦阳,孟琴赶紧推辞,“他吃了早饭的,别拿了。” 一个包子而已。 顾羡把它塞到了郑曦阳手里。 孟琴赶紧道谢,顾羡挥挥手,想着院子贺博言装完装好的自行车,她笑着道:“嫂子,自行车装好了,等会忙完了我再去买两个轮胎装上就可以了,你看看满意不,满意的话就骑走,不满意也没关系,今后再装了有看中的,您们再买也一样。” 博言装的旧自行车,不怕卖不出,只要价格合适,卖给谁都行。 孟琴低下头,半晌才开口,“这个,这个要我家老郑才能做的了主。” 顾羡颔首,“行,等你家曦阳爸回来再看吧。” 孟琴有点尴尬,但还是好奇顾羡咋蒸这么多包子,忍了忍没忍住问道:“你们咋蒸这么多包子?”难道还能弄去卖吗? 顾羡和贺思璇对视一眼,顾羡笑着解释:“我们在厂子里找了个临时工的工作,就是给人家厂子里的工人蒸包子吃,这活虽然累点儿,但总不能天天在家闲着吧,总能挣点儿生活费。” 孟琴满是羡慕,顾羡男人能干,顾羡自己也能干,小姑子也是个省事勤快的姑娘,唏嘘不已:“我带个孩子啥都做不了,幸好孩子他爸每个月有几十块钱补助,不然还真的抓瞎。” 这话顾羡就不好接了,每个家庭有每个家庭的难处,像她,宁愿不挣钱呢?也想要个孩子。 不过通过昨晚她也想通了,她的身子调理个年把时间,就可以要孩子,那时候他们在省城也站稳脚跟了,趁着这年把时间,赶紧挣钱把房子买了,到时候有了孩子,户口直接上到城里。 到那时把外婆,婆婆还有博文都接到城里来。博文也可以在城里读书。 孟琴见顾羡只笑笑没说话,她叹口气,“真想把孩子送回家,让公公婆婆带,我也好出去找点儿事做。” 天天在家闲着,眼看兜里的钱一天比一天少,她也着急啊。 “你跟你家男人商量着来,孩子还是在父母身边待着好。”顾羡微笑着道,“你家孩子这么可爱,你真舍得把他送回家?” 确实舍不得。 孟琴苦笑,满脸无奈:“等大点儿再说吧,辛苦两年。” 顾羡点头,“自己的孩子,哪能说送回家就送回来呢,肯定不舍!” 第64章 附近就有供销社, 顾羡割了肉拎在手里,看到卖鸡蛋的, 她真想当做没看到,就这么直接回家起贺博言那张过于平静的脸,她觉得还是买点儿鸡蛋吧,不过她也没多买,只买了十个。回去贺博言问起,就说这是最后的几个鸡蛋了, 全卖完了。 谁知晚上贺博言回来看到篮子里的几个鸡蛋, 问都没问一声,只淡淡的瞥她一眼,她以为贺博言不知道鸡蛋票是多少呢。 贺博言哪里不知道鸡蛋票是多少,他认为,鸡蛋买多买少并无多大关系, 吃完再买就是。何况,媳妇认为少买点, 能安慰她自个,就让她这么买吧。 “今天的药喝了没?”相较于媳妇儿挣多少钱,贺博言更关心媳妇的身体, “我今天在学校查了很多关于宫寒的资料, 还跑去医科学院问了老师。” “你说啥?”顾羡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自己查资料就算了, 干啥要跑去问老师?” 宫寒可是妇科病, 他咋好意思问的? 贺博言清淡的黑眸里带着不解, “咋不能问老师?” 顾羡白他一眼,“算了,你问都问了,我还能说什么?” 贺博言见自家媳妇儿似有发怒的征兆,可是为什么呢? “下次别再问老师这个问题了,听到没有?”顾羡不放心的叮嘱他。 贺博言薄唇紧抿,眉峰轻蹙,垂着眸思索片刻:“老师说了,得了宫寒的女性不能吃生冷食物以及寒性食物,多吃些温阳的东西,比如羊肉、桂圆、红枣、花生一类的,今天就算了,明天你去买些羊肉回来炖。” 顾羡哭笑不得,“行,我明天就去买羊肉。” 贺博言抬头,撩起睫毛,瞧了她一眼,“老师还说得了宫寒的女性,经期不能受凉,所以你经期时,千万不能沾冷水。” 怎么可能不沾冷水,他们还要包包子呢。 贺博言又道:“调馅子的活把思璇教会,你们轮流着做,要不然那几天请人来帮忙也行。”他见顾羡还想说些什么,又道:“不管如何,今年一定要把身体调理好。” 顾羡还能说什么?只能暂时应着,至于到时候如何做,博言在学校上学,他也看不到。 贺博言对自家媳妇儿的性子十分了解,但凡涉及到自身,她就大大咧咧的,不把自个身体当回事,以前两人没关系,他想管管不着,现在是他媳妇儿,她这个不在意自个性子,非得给她扭转了。 两人正说着话,郑海洋两口子抱着孩子过来了,顾羡给他们搬了凳子,“坐!” 郑海洋瞅了眼院子里的灯,微笑着开口,“博言,你们什么时候拉的电啊?” 顾羡就在旁边解释:“昨天下午拉的电,本来喊你们一起拉的,嫂子没在家,你们要想拉电的话,我跟牛鹏说一声,让他喊人过来给你们拉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孟琴尴尬的笑笑,“我昨天抱着孩子出去玩了。” “有个电,家里亮堂些,每天点煤油灯屋子里黑黢黢的,曦阳这孩子不习惯,晚上哭闹个不停。”郑海洋笑着说,顿了顿又道:“那就麻烦嫂子给牛鹏说一声,孟琴明天下午在家,让他们明天下午来拉电吧。” 顺嘴的事儿,顾羡点头,“行!” 说完了拉电的事,郑海洋瞅了眼院子里的两辆自行车,他笑着道:“博言,真本事啊!又装了辆自行车。”说着站了起来,走到自行车旁边看了看。 贺博言和顾羡两人跟着过来,贺博言语气淡淡的:“你要的话,就推走一辆吧。” 郑海洋既然来了,肯定想要一辆自行车,指着其中一辆:“行,我就要这一辆吧,等会把钱给你送过来。” 贺博言也没说不用给钱的假客套话,“明天我问了价格再给钱吧。”既然是和牛鹏合伙做的生意,还是问下他的意见比较合适。 郑海洋无所谓,只要不要票,哪怕多出些钱,他觉得都值得。 第二天牛鹏领着纺织厂的司机过来,贺博言已经上学去了,顾羡就问装好的自行车该怎么卖? 牛鹏眉头挑的老高,理所当然的道:“这自行车虽然是旧的,但它不影响使用,每个零件都是好的,最主要的它不用票。价格肯定不能便宜了,起码的一百向上。嫂子,便宜了咱们挣不到啥钱。” 顾羡赞同这话,“不管贵也好便宜也罢,总得定个价格吧?” 牛鹏又说:“以装好的自行车新旧程度来定价,稍微新点儿的,肯定贵些,旧的比较厉害的,就便宜点儿。” 郑海洋昨晚要的那辆自行车他已经骑走了,不过也不要紧,牛鹏见过那两辆自行车,顾羡问:“昨晚你贺哥装的那辆自行车得多少钱?隔壁郑海洋骑走了,问价格呢?” 牛鹏摸摸下巴,“嫂子,这个郑海洋跟你们关系咋样啊?如果关系很近,咱们意思意思收点钱算了,如果关系一般,那辆自行车起码要收一百二十块钱,贺哥忙活一晚上,不能啥都捞不到。” 跟郑海洋家的关系也不能说不好,起码他们之间没有龌龊。但要说好,那是瞎话,顾羡斟酌着:“郑海洋是我们村的知青,高考前没有打过交道。” 牛鹏就知道嫂子话中的意思了,“那就收一百二十块钱吧。” 顾羡点头,“他们那边没来得及拉电,你家找几个人帮忙把他们家的电拉上,他们家下午有人。” 这没什么问题,牛鹏爽快的同意了。 晚上郑海洋回来,顾羡跟他说了自行车的价格,郑海洋没什么意见,直接数了一百二十块钱递给顾羡。 两口子回到屋里,孟琴问郑海洋,“多少钱啊?” “一百二十块钱!” 孟琴猛然站起来,又低声道:“咋这么贵啊,一百二十块钱再添些钱都能买一辆新自行车了。” 郑海洋倒不觉得贵,毕竟不要票,“人家没多收钱,你要有票的话,咱们也不会买旧的了。” 孟琴讪讪的坐下来,一百二十块钱呢,这得攒多久啊?想想就心痛,不过想到自家男人每天骑着自行车上学放学,又觉得这钱花就花了。 转而又颇为忧愁的道:“你看顾羡和她小姑子,天天蒸包子,也不知道人家给多少钱一个月,先不管多少钱一个月,起码自己吃的馒头包子不用费钱了,这就能节约一笔钱,我天天带着阳阳,啥也做不了,咱们是不是把爹娘接过来?我也好出去找个事做。” 贺博言媳妇能找到事情做,那是因为有牛鹏帮忙,他们和牛鹏不熟,哪能贸然找人家帮忙找事做呢? 他拧着眉,“再等等吧,咱们在省城呆久了,孩子大些再说吧。” 自家男人都这样说了,孟琴也只能干着急,叹口气暗道,还是把孩子带好吧。 顾羡和贺思璇每天包包子,忙活的脚不沾地,贺博言比她们两姑嫂更忙,白天上学,晚上回来还要装自行车,这几天也不知道牛鹏在哪里拉回来的废品,几乎每晚都要装一辆自行车出来,一周的时间家里都停放了七辆自行车了。 牛鹏摸摸板寸头,他哪里想到贺博言这么猛,他以为这么多废品最多装三辆自行车就该差不多了,哪里想到他竟装了七辆自行车,他慌忙说道:“贺哥,先不用急着装了,你歇歇吧,白天晚上的忙活,身体受不住。我先把这七辆自行车销出去再说。” 贺博言点点头,有了自行车挣的钱,他就没再做木制玩具,毕竟做玩具不仅费时间,且挣不到多少钱。 “鹏子,如果在省城买套咱们住的这房子大小的院子,需要准备多少钱?”顾羡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她去年卖鱼挣了不少钱,加上先前卖豆腐的钱,有三千多块钱了,不知道这些钱买套房子还差多少。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后世昂贵的房价中,哪怕现在房子不贵,她觉得几千块钱,也应该买不了一套房子吧? 牛鹏这段时间对贺博言两口子的印象大为改观,听到他们要买房子,倒没有惊讶,“两三千块钱吧!”牛鹏虽没买过房子,但听别人说过,记在了心里。 “啥?”顾羡杏眼圆睁,“两三千块钱就能在省城买一套带院子的房子?” 牛鹏斜眼瞥她一眼,嘴角抽动:“嫂子,你觉的很便宜吗?工人才多少钱一个月?” 贺哥家到底得多有钱啊,几千块钱一套的房子竟然还嫌便宜。 顾羡赶紧摆手,“没有没有!牛鹏,你帮我们问问呗,哪里有房子卖,合适的话,我们就买一套,博言大学毕业肯定会在省城发展,家里老人就要接过来照顾,没有房子哪行呢。” 贺思璇眼眸紧紧的盯着牛鹏,如果他们家真的在省城买了房子,是不是就是省城人了? 贺博言拉拉媳妇儿的手,他们急着买房,是因为在这个城市没有归属感,如果有套属于自家的房子,那么这个城市是不是会变的亲切些? 牛鹏皱眉,“嫂子,其实你们根本没必要现在花那冤枉钱买房子,将来贺哥毕业了,单位会分配房子的。” “哪怕博言有了单位,分配房子又能分配多大呢?”顾羡知道后世的房价,既然他们手里有钱,而房价又合适,为什么不买一套呢?“将来要把老人接过来一起住,房子小了住不下。” 牛鹏一想也是这个理,房子大些总比房子小了好,“行,我帮你们留意着,有合适的房子,就让你们去看看。” 周末,顾羡的药全部吃完了,三个人包完了包子,让贺思璇在家里看家,贺博言带着顾羡去了医院,医生还是那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她记性挺好,倒还认得顾羡,让顾羡把手给她诊个脉。 诊完脉,医生几不可见的点点头,“情况稍微好些了,今天再给你添加两味药,三幅药吃一周,之后再来复查。” 顾羡拿着药方子从诊室出来,脸上带着笑意,贺博言见她出来拉住她的手,“医生怎么说?” 顾羡笑着把医生的话复述一遍,贺博言嘴角微微扬起,“只要认真遵医嘱,这病总能医好,那些不好的生活习惯一定得改了。” 病情有所好转,顾羡心中高兴,哪怕贺博言唠叨的话语,也没让她觉得烦躁,反而觉得自家男人真贴心。 “照这个情况,咱们明年就应该可以要孩子了。”顾羡笑眯眯的道,她喜欢小孩子,哪怕是别人家的孩子,她都非常喜欢,如果是自己生的孩子,她想,她一定会很疼爱的。 贺博言这会儿倒不急着让自家媳妇生孩子,“先把你的身体调理好再说吧,孩子什么时候都能要。” 顾羡嗯了声,身子好了,孩子自然而然就会来了。 第65章 近几天, 这汤那汤的补着,顾羡发觉她的腰胖了一圈子。 这还得了, 早上吃包子的时候,立马少吃了一个。 贺博言瞧见了,脸上不带任何情绪的瞅她一眼,白皙修长的大手顺了个包子塞她手里,“再吃一个。” 顾羡杏眸圆瞪,直直的盯着手里的包子, 好半天她也没吃下去, “博言,我饱了……” 贺博言平静的瞥她一眼,抿着唇没作声,那意思却不言而喻。 顾羡叹口气,算了, 大不了中午少吃些。 啃完包子,顾羡想起家里那一百多斤腊鱼, 泛起了愁,“腊鱼再不吃,天渐渐暖和了, 该坏了。要不中午煮条腊鱼吃吧?” 贺博言无可无不可, 只要有吃的, 他不挑食。 顾羡又道:“这么多腊鱼咱们自个吃不完, 不如把它们卖了?总能卖点儿钱, 也比坏了强。” 贺思璇在旁边接道:“卖给谁呢?”她也有点吃腻了腊鱼。 “我来想办法!” 下午包完包子, 顾羡慢慢踱步到隔壁王婶家,王婶正在屋里训斥她闺女,顾羡有点尴尬,来的太不凑巧了,正打算转身等晚上再来,王婶眼尖的瞄到她,扯着嗓子就喊:“小顾?” 顾羡只能硬着头皮往院子里进,王婶的闺女见到顾羡,抬脚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惹得王婶又是一阵气恼。看向顾羡时却堆满了笑容,“小顾,找我啥事?” 顾羡思索着开口:“我从家里带了一百多斤腊鱼过来,自家吃不完,就想把它们卖了,就想问问婶子,能不能帮我把鱼卖出去,当然不能让你白忙活,一斤鱼我给你一毛钱提成,咋样?” 她打听到王婶没工作,经常帮人做些牵线搭桥的活儿,挣些菜钱。当初她买煤的小伙子,根本不是王婶什么亲戚,亲戚只是对外得一个说辞。王婶帮着年轻小伙子找买家,卖出多少煤,给多少钱,所以王婶对他们买煤的事儿,才会这么积极。 王婶眼睛一亮,可以,简直太可以了。 附近的居民大都是厂子里的工人,手里肉票不多,但兜里的钱绝对不能少了。能不用票买到鱼吃,他们立马疯了抢,这比卖煤强太多了,小顾还答应她卖一斤鱼给她一毛钱,一百多斤鱼她能挣十五块钱呢,抵她男人小半个学工资了,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她怎么能不愿意呢? 腊鱼比新鲜的鱼贵,这是一定的,且不用鱼票,价格又得贵一半。顾羡打算一斤腊鱼卖两块钱。王婶一点儿不觉得贵,反而说卖便宜了。 顾羡眼睛一闪,就说:“婶子,这样吧,我给你的价格是两块,但凡你多卖出一块钱,我就多给你一毛钱,咋样?” 王婶眨巴眨巴眼睛,“啥意思?”她没听明白。 顾羡缓缓的解释,“比方说,一条腊鱼五斤重,两块钱一斤,能卖十块钱,但如果你能卖到二块五一斤的话,每条鱼你就多卖两块五毛钱,这样的话我就多给你两毛五分钱的提成。” 王婶文化不高,只觉得这事对她有利,可这账到底怎么算呢?她眯着眼睛想了半天,问道:“你那有多少鱼? 顾羡道:“一百五十多斤鱼。” 王婶眼睛一亮,“一百五十斤鱼,每斤多卖五毛钱,就是七十五块钱,我就能多得七块五毛钱,是不是这样的啊,小顾?” 顾羡微笑着点头,王婶眼珠子瞪的老大,回过神连忙道:“这事就这样说定了。” 晚上六点左右,正是下班的时候,王婶急了慌忙的跑过来找顾羡,顾羡会意,“婶子,找到买家了?” 王婶得意瞅了眼顾羡,拍拍胸口,“有我王婶子出马,还有办不了的事儿?你先把鱼拉到我家来,他们都在家里等着呢!” 顾羡和贺博言对视一眼,挑着鱼跟着王婶进了她家院子,王婶勾头往外瞧了瞧,把院子大门关上了。 院子里围了一群人,他们看到贺博言肩膀上挑着的腊鱼,一窝蜂的涌了上来。 王婶赶紧道:“大家不要着急,这腊鱼有一百五十斤,你们一群人平分。都有都有。” 这群人听到王婶的话,动作慢了下来,不过看着那鱼的眼神,却冒着光。 王婶家里有杆秤,她拿了杆秤出来,把鱼分成十五份,没份刚好十斤。 一群人看着王婶的动作,急急的等着。 等到真的把鱼拎在手里,一群人才彻底安心了。哪怕两块五毛钱一斤的鱼,他们也十分满意,爽快的付了钱,拎着鱼就走了。 顾羡得了钱,拿了两张十块的大团结和三张一块的递给王婶子,王婶喜滋滋子的接过钱,“小顾,我兜里没钱,你等等,我回屋拿五毛钱找给你。” 顾羡拉住王婶的胳膊,微笑着开口,“王婶,多的那五毛钱就算了,你跑来跑去的卖鱼,辛苦了。再说,今后需要你帮忙的事,多着呢。” 王婶低头想了想,就没再提那五毛钱的事,她算看出来了,小贺小顾这两口子,不是一般人,今后在他们手里或许还能挣到更多的钱,想到这里,她对顾羡更加热情,“行,今后有啥事尽管找王婶,别的不敢说,在这一片,王婶还是混的开。” 送走顾羡和贺博言,王婶捏着手里的几张钱脚下生风的进了屋子,路过闺女门口,透过半开的房门,眼角余光瞅见她闺女正懒洋洋的趴在床上。 她难得没有生气,推开闺女房门,坐在她的床上,把钱使劲在闺女眼前晃了晃,“看看,看看,你娘我说话的功夫就挣了二十多块钱,你爸一个月工资也就四十多块钱,哼哼哼,我就说小顾两口子不简单,果不其然。” 王婶闺女一把把钱抓到了手里,王婶一愣,上去把钱抢过来,“老娘辛辛苦苦挣的钱,你抢什么抢?” 王婶闺女切了声,“不是说话的功夫挣的钱吗,怎么又成了辛辛苦苦挣的钱了?” 王婶使劲瞪她闺女,“你管我怎么挣得钱,老娘没有工作,就靠着平时这儿挣点,那儿挣点过日子,把你养这么大,没问你要一分钱,还要白管你饭吃,你还什么啥不满意的?” 王婶男人姓周,闺女叫周静文,名字起得倒是斯斯文文的,奈何脾气却是让王婶一言难尽,“幸好没跟你哥哥嫂子住一起,你这性子,活该被嫂子嫌弃。唉,快点起来了,洗洗脸,去睡觉,明天赶紧上班去。” 周静文嘟囔着嘴,“上什么班?我不去。我还要看书,继续参加高考。” 一二十岁的姑娘了,王婶还能说什么,只能虎着脸粗声道:“行,你就在家好好看书吧,今年再考不上大学,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上班。” 周静文目送她妈离去,把手里的书狠狠的甩到一边,用手捶捶床,又把书捞过来继续看着。 顾羡兜里揣着三百多块钱,脸上竟是笑意,“哪里想到大姨给的那些腊鱼这么惹人喜欢,当初咱们应该多带些腊鱼过来。” 贺博言黑眸里氤氲着淡淡的笑意,“今年就算了,明年我们多收点腊鱼,弄到省城卖。” 顾羡也是这样想的。 三月间春暖花开,顾羡脱了棉袄棉裤,换上了薄外套。给纺织厂包的包子又有了新花样,添加了糖包子和豆沙包,这两种包子深受厂里女工喜爱。不仅在厂子里吃,还掏钱买回去给老人孩子们吃。 纺织厂的厨师并非不会包糖包子和豆沙包,不过一个字—懒。包包子的活儿包出去了,包子种类多样,工人们有了选择,包子的需求量大幅增多。 两姑嫂从以前每天包一千个包子,增加到一千五百个。贺思璇直呼受不了,见天的包包子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不仅累还熬时间,可眼瞅着荷包一天天鼓起来,她又觉得累点也值当。 每每想到挣了钱就能在省城买套属于自家的房子,哪怕再累,脸上也是笑容满面。 顾羡力气大,每天揉面团倒没什么,思璇这丫头累很了可不行,没了办法,她就琢磨着找个人过来帮忙包包子,按数量给钱,多包多得。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到哪里找人。 今天又是送煤的日子,自从给纺织厂蒸包子,家里的煤炉子就没怎么用,顾羡并没把它熄灭了,留着早上熬点稀饭啥的,这样用煤量就减少许多,上次买的煤才刚刚用完,她又让隔壁王婶送三百块煤球过来。 王婶领着送煤的人过来,帮着顾羡把煤卸下,拿了煤钱笑眯眯的转手就要走,顾羡却喊住了她,王婶想着今天又能挣几毛钱菜钱,这会儿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挥挥手让那送煤的小伙子先走着,她则看着顾羡问:“小顾,啥事啊?” 顾羡让王婶进堂屋说话,给王婶搬了个凳子,“王婶,有点事儿麻烦下您。” 王婶坐下来,一双精明的眼不错眼的瞅着顾羡,“啥事啊,你尽管说,能帮的我就帮了。”每次小顾找她都是好事儿,这点儿她都有经验了。 顾羡抓了把炒花生拿给王婶,王婶客套两下子接了,她也没吃,直接把花生揣到上衣兜里,拍拍手,嗔怪的瞥了眼顾羡:“小顾你可真是,太客气了。” 顾羡抿抿嘴笑笑,这炒花生是贺博言让婆婆从老家寄过来的,他说宫寒的女性,多吃点花生,对身体好。对身体好不好的,她倒不知道,反正她挺喜欢吃花生的。 “王婶,你也知道我在纺织厂找了个临时工的活儿,就是给人包包子,这包子需求量太多了,我和我家妹妹哪里包的完呢?所以就想找个人过来帮我们包包子,每个包子两里钱,包多少算多少,当天给工钱。”顾羡慢慢说道。 这么好的事儿,王婶哪可能找别人干,当下就道:“小顾你看看,跟王婶见外了不是,你王婶我就是个闲人,天天在家里不是窜东家就是逛西家,你这有活干直接跟王婶言语一声,我随时就能到。” 如果王婶能来帮忙包包子,顾羡当然愿意,相较于外人,她对王婶还要熟悉点儿,这是个精明的妇女,只要有钱挣,她不会到外面乱说。 王婶这人虽然精明,做事却很积极,当天就要过来帮忙和面,顾羡这里有和面机,到不用她帮忙和面,只道让她明早过来包包子就行。 天不亮,顾羡起来,刚拉开院子里的灯,王婶就过来了。顾羡笑着招呼她,“咋来这么早?” 王婶理所当然得道:“答应给你包包子,肯定要来早点儿,我早就起了,看到你院子的灯亮了,我才过来的。” 顾羡就道:“不用起这么早,下次如果你看到我灯亮了再起来也一样。” 王婶笑笑,挣钱得事,不积极点儿,万一小顾把这活儿交给旁人咋办? 顾羡知道王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她没说什么,每个人做事有每个人的原则,她没必要多管。 既然要单独算钱,揉面团和包馅子都是王婶一人的活儿,顾羡和贺思璇两姑嫂就一人揉面团一人包,速度肯定要快些。 王婶见那两姑嫂动作迅速,忍不住夸道:“你们两个速度倒是快,包了三蒸格包子,我才包了一蒸格。” 她在家都算好了,每天包五百个包子,两里钱一个,一天挣一块钱,这样算来一个月就能挣三十块钱,跟工人一个月工资差不多了。但看这情形,她怕是每天包不了五百个包子,一时有点心急。 顾羡知道她担心什么,就说道:“婶子,放心吧,保证你每天能包五百个包子。早上他们要过来拉包子,所以咱们动作快点,上午时间充足,就不用着急了,到时候紧你多包点儿。” 被顾羡猜透了心思,王婶也不觉得尴尬,她尝过没钱的日子多难熬,小顾这么照顾她,让她倍感窝心,心中暗暗想着,今后顾羡有什么事儿,她都要积极点才行。 顾羡昨晚并没有同贺博言说起,请人包包子的事情,贺博言起床,看到坐在那里包包子的王婶,赞赏的瞧了眼顾羡,顾羡翻个白眼,“有王婶帮着包包子,不用你忙了,去洗洗手熬锅稀饭吧。” 贺博言唉了一声,“我顺便把你的药熬了,你别忘了喝。” 顾羡嗯了声,王婶虽诧异这年纪轻轻的姑娘有什么病,需要喝药的,但也没多嘴的问一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活到她这年龄哪能会不明白。有些人满嘴跑火车,难道心里就不知道话说出来不合适?不过是不在意别人的心情罢了。 有王婶帮忙包包子,顾羡稍微清闲点,晌午早早做好饭,打算给贺博言送饭。她先把饭和菜分别装在饭盒里,吃饱后才骑着自行车去了g大。 顾羡把自行车锁好,拎着饭盒去了贺博言的班级,这会儿贺博言刚刚下课,还没去吃食堂吃饭,正闷着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顾羡站在窗户外面向教室望去,里面还有很多学生没走,她也不急着进去,就站在窗户下等着他。 贺博言却好似察觉了什么似的,抬头往窗户看去,眼睛顿时一亮,放下手里的笔大步走了出来。上前拉住顾羡的手,嘴角扬起:“你咋来了?” 顾羡扬扬另一只手里的饭盒,“当然是给你送饭来了,你不是说食堂的饭菜不好吃?” 贺博言抿抿嘴,黑亮的眸子里竟是笑意,他不挑食,当然也不会嫌弃食堂的饭菜不好吃,不过是想让媳妇儿给他送饭的借口而已。 贺博言拉着顾羡进了教室,让她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歇着,他则收拾书包。顾羡见此,说道:“不着急,把题做完再吃饭也一样的,现在天气暖和了,饭不会凉的。” 贺博言微微摇头,刚想说些什么,旁边走过来几个人,顾羡打量过去,见是两个男生一个女生,那个女生顾羡有印象,就是报到那天看到的漂亮女孩。两个男生长的都不差,其中一位男生个子和博言差不多,方脸,浓眉大眼,另外一个男生稍微矮点儿,长的也是白白净净的。从三人的穿着看,家里条件应该不错。 方脸男生走过来就把手搭在贺博言的肩头,贺博言向来不习惯这种近距离的接触,身子一个趔趄,避开了他的动作,旁边的漂亮女声就捂着嘴嘻嘻的笑了起来,“陶舒城,贺博言不喜欢别人碰他,你怎么还去招惹他?”说话的声音柔柔得,非常好听。 陶舒城悻悻的摸摸鼻子,“姜媛,给我留点面子行吗?”后又朝着贺博言问:“贺博言,吃饭去了。” 贺博言瞥了他一眼,“你们去吃吧,我媳妇儿给我送饭来了。” 媳妇儿? 几人诧异的向坐着的顾羡看去,陶舒城瞅了眼身后的姜媛,尴尬的笑了两声,“贺博言,没想到啊,你竟然结婚了。” 贺博言勾勾嘴角,“嗯,这就是我媳妇儿,顾羡。” 顾羡站了起来,微笑着说了句,“你们好啊!” 几人倒没想到贺博言媳妇儿这么漂亮,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姜媛向前一步,柔声向顾羡说:“我们平时都是一起吃饭,没想到你给他送饭了。” 顾羡挑眉,瞥了眼贺博言,“博言回家说,学校的饭菜味道极差,他每天都吃不饱,我一听这哪行,趁着今天空闲,就做了他爱吃的红烧肉,给他送了来。” 贺博言在顾羡说话时,黑眸就含着笑意的一直望着她,顾羡说完朝贺博言无奈的一笑,“早知道你和同学一同吃饭,我就不给你送饭了。” 贺博言扫了三位同学,面无表情的道:“又不是三岁孩子,非得在一起吃饭。” 陶舒城死皮赖脸的道:“贺博言,你媳妇做了什么好吃的,拿到食堂咱们尝尝啊?” 姜媛站在旁边抿嘴笑,没有吭声。 顾羡见贺博言面色微沉,赶紧说道:“行,我带的菜有多的,够吃的。” 贺博言还是有点不悦,顾羡就捏捏他的脸蛋,贺博言脸颊微红,不过脸色却好了很多。 陶舒城在旁边看了咳两两声,姜媛却有点诧异,贺博言在他媳妇儿面前竟是这样子。那位长得白净的男生,瞄了眼顾羡贺博言两人,没有作声。 贺博言有顾羡给他送的饭,不需要买饭。陶舒城三人去买饭, 顾羡和贺博言找了位置坐下,顾羡就把手里的饭盒拿出来递给贺博言,贺博言根本没等陶舒城两人,把盒饭打开一股浓浓的肉香味扑鼻而来,是贺博言最喜欢的味道,眼眸看向顾羡,低声问道:“你吃了没?” 顾羡轻轻颔首。 既然自家媳妇儿已经吃了,贺博言拿起筷子夹块肉就放进嘴里,陶舒城三人打饭回来,见贺博言餐盒里的红烧肉快完了,连忙夹一块放进嘴里,“嗯,真好吃。” 贺博言瞥了他一眼,把饭盒往他们面前推推,“王凯你也吃吧。” 王凯笑了笑,夹了块肉放进姜媛碗里,“好久没吃红烧肉了,尝尝吧。” 姜媛看着碗里的肉,动作僵硬了下,抿抿嘴柔声道:“谢谢!” 王凯耸耸肩,露出个笑,“不用谢!” 顾羡玩味的勾起唇,见贺博言吃完米饭,她掏出手绢递给他,贺博言接过手绢仔细的擦了嘴和手。 姜媛见了两人动作,放下筷子,微微笑着朝顾羡说:“顾同志烧的红烧肉很好吃。” 顾羡点头,“是啊,我们家博言特别喜欢吃。” 王凯眼睛闪了闪,忽然说道:“顾同志忙吗?” 顾羡看向他,“有事吗?” 王凯看了眼姜媛,说道:“顾同志如果不忙的话,可以帮我们提供午餐吗?我们给钱。” 姜媛猛然抬头看了眼王凯,又看向贺博言。 贺博言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悦,“我媳妇儿很忙,没时间做这些事情。” 王凯似乎很失望,又问:“哦,顾同志在哪里上班啊?或者在哪个学校上学?” 贺博言神色冷凝,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顾羡忽然笑了起来,“我文化很低,一个农村村姑,没上学也没工作。” 王凯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抱歉,我不知道。” 顾羡眼睛眯了起来,“你没说错什么啊?道歉做什么?我确实是农村人,和博言一个村子,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又不丢人。” “博言重情重义哪怕考上大学也要娶我,我很幸运,遇到一个重情义的丈夫,我们那里有个知青考上大学就抛弃了农村的媳妇儿子,这样的人才最无情无义。” “说得好!” 旁边传来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顾羡偏过头看去,见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头,那边贺博言几人已经站了起来。 “陈教授!”几人齐声喊道。 陈教授没理会几人,负手走过来坐到顾羡前边,笑的满脸褶子的问她:“你是贺博言的妻子?” 顾羡点点头。 陈教授又问:“你什么文化?” 顾羡没什么不好说的,“初中。” 陈教授继续问:“一个初中文化嫁给一个大学生,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不自卑吗?” 姜媛陡地抬眸看向顾羡,紧紧的盯着她。 贺博言紧张的看着顾羡,不顾陈教授坐在那里,拉着顾羡的手,试图安慰她。 顾羡朝他摇摇头,“没什么好自卑的,贺博言他一个大学生都愿意娶我,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他?再说,文化低不代表我就差了,一个好妻子,跟文化高低可没什么关系。” 陈教授满意的道:“说得好,就应该这样想才对。”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叹口气,站了起来,又朝贺博言道:“好好对待你媳妇儿,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了她,我饶不了你。”说完背着手走了 直到陈教授走远了,陶舒城几人才重重呼口气,他看了眼顾羡,“贺博言,你说陈教授为什么这么维护你媳妇儿啊?” 贺博言神情有些微得意,“当然是被我媳妇儿的美好品质感动了。” 陶舒城切了声,不说话了。 王凯脸色有点苍白,他试图解释刚刚的话,“贺博言,我刚刚真没什么意思,我……” 贺博言打断他的话,哼了声,语气略幼稚:“我媳妇儿很好,是我好不容易娶到的。她不需要被你们质疑,他是我媳妇儿,跟你们没关系。” 如果不是看在同是同学的份上,贺博言根本不会解释这一句。 姜媛神色复杂的看着贺博言和顾羡,朝着顾羡说了句,“你真幸运。” 贺博言淡眸扫她一眼,朝顾羡说道:“羡羡,我才幸运。” 顾羡抿嘴笑笑,没说话,他们两口子的事,关别人什么事儿。 姜媛看到两人的动作神色更复杂。 第66章 顾羡骑着自行车, 拎着饭盒刚到院子门口,就看到王婶拽着她闺女的胳膊往这边走来, 而她闺女则满脸的不耐烦。 顾羡挑眉,“王婶,你们娘俩做什么呢?” 王婶松开她闺女的手,几步上前:“小顾,我找你有点事。” 顾羡也没问她什么事,直接招呼娘两个进屋说话, 厨房里思璇正在刷锅, 顾羡领着她们到了堂屋,给她们搬了凳子,王婶急忙说:“小顾,别客气了!” 顾羡抿嘴笑笑,指指凳子, “王婶,坐下说话!” 王婶坐在凳子上看了眼身后不情愿的闺女, 一脸的难为情:“小顾,婶子有啥话就直说啊。” 见到顾羡点头了,她继续道:“我这闺女去年参加高考没考上, 今年还要去考, 天天闷在屋里看书, 很多题不会做, 也不知道想办法, 这哪行呢?我看着着急, 就想问问你家小贺以前的复习资料还在没?能不能借给我们看看。” 顾羡轻蹙眉头,“王婶,那些复习资料到留着呢,不过都在老家没带过来……”见王婶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她顿了顿又道:“不如这样吧,我让家里人给寄过来。” 王婶一喜,“真是太谢谢你了,小顾。”说着她又扯扯坐在那里闷不做声的闺女一把,“赶紧给人小顾道谢啊!” 周静文瞅了眼顾羡,略微不好意思:“谢谢你们,还有上次的事对不起。” 她上次心情不好,才会问那么无理的话,事后她就后悔了,只不过拉不下脸跟他们道歉。 今天人家这么大方愿意借给她资料看,她觉得她那点点面子,根本不值什么,道个歉而已。 王婶眼睛一眯,难道她家闺女的罪过小顾?不对啊,既然得罪过小顾,咋地小顾还让她过来帮忙包包子挣钱呢? 顾羡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没事。都是邻居,能帮忙的肯定会帮忙的。” 顾羡的大度让周静文羞愧不已,这虽是个农村女人,却比她强太多,“总而言之,谢谢你。”这句道谢她说的十分诚恳。 顾羡笑笑,没再说什么。 王婶见事情说的差不多,跟顾羡又郑重的道了谢,才拉着闺女回家了。 回到家里,王婶在心中感叹,小顾这姑娘心胸确实宽,不然她哪能在她那挣钱呢? 逮着旁边的闺女就开始训斥,“你看看人家小顾,一个农村姑娘,日子过得都比你鲜活。今后跟人家学学,不要整天要死不活的。哪怕跟王凯分手了,又如何?只要自己争气,考上了大学,还怕找不到对象?” 周静文低垂着脑袋,闷闷的说:“我知道,我今年一定会考上大学的。让王凯后悔跟我分手。” 王婶点点自家闺女的脑袋,“你考大学不是为了跟王凯怄气,而是为了自己。还有想考上大学,天天在家里看书是不行的。你总得出去想想办法呀。问问那些考上大学的有什么经验?或者出去找个老师给你补补功课。” 周静文也知道光靠自己在家里看书肯定考不上大学,但找谁来帮她补习? 王婶也有点苦恼,如果贺博言是个女的,找他来给自家闺女补习,这倒没什么,偏偏他是个男的。 “等到小顾把小贺的复习资料让家里寄过来,你先看着,实在不行,只有去外面找老师给你补习。” 周静文点点头。 …… 晚上贺博言回来,拿回来一封信,是老家寄过来的。信还没开封,顾羡迫不及待的把信打开,坐在床上,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看完信后她脸色变得凝重,瞅了眼贺博言,拧着眉说:“大舅看到我们家盖了砖瓦房,又听说博源在卖豆腐,就来找娘借钱,说是也想盖砖瓦房。博源说家里的钱都是他挣的,即便有钱也不借,外婆和大舅大舅妈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把娘气病了。” 当然这是博源故意这样说的,以顾羡对婆婆的了解,她装病还差不多。 贺博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凭什么以为我们家就要借钱给他们?” 顾羡无奈的笑笑,凭什么?还不是凭着婆婆是他们的妹妹和闺女?仗着血缘关系就认为他们家该借钱?殊不知那点点血缘,在长久的冷漠下,真不值什么钱。 贺博言薄唇紧抿,脸色深沉,“我明天给娘回信,咱们买房子还缺些钱呢。” 顾羡却道:“不用这样说,娘也不会把钱借给他们的,难道你还不了解娘的脾气?如果你真跟她说了,她会以为我们在这里有多苦呢,该把博源挣的钱给我们寄来了。博源辛辛苦苦卖豆腐的钱就让他自己存着吧,将来也好在省城买套房子,你们几兄弟呆在一起,也好有个帮衬。” 贺博言黑眸含着笑意,“博源他们有你这样的嫂嫂,是他们的幸运。”当然也是我的幸运。 顾羡把手里的信折叠好,放在柜子里,笑眯眯的说:“他们都是好孩子,现在我对他们好点,将来他们出息了,才会对我好。” 贺博言微微扬起嘴角,“我知道你并不是这样想的,你是真心对他们好的。” 顾羡偏过头戏谑的看着贺博言,“我可是把博源几个孩子当做自己弟弟妹妹疼的,他们对我也很好,所以你千万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不然博源几个都不会同意的!” 贺博言眉头一蹙,紧紧握住顾羡的手,“羡羡,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别瞎说。” 顾羡忍不住盯着他的俊脸瞧了瞧,“想不到我家博言还挺招女孩喜欢,这才多久啊,就招惹的人家姑娘心动,看到我给你送饭那失落的小表情,别提有多让人心疼了。” 贺博言不喜欢听自家媳妇儿说这些,更怕她误会,“我是有媳妇儿的人,谁会喜欢我?” 显然不知道他那同学的心思。 顾羡也不打算点出来,她抿嘴笑笑,博言非常有责任心,哪怕对她没有感情,娶了她也不会多看别人一眼。何况博言并非对她没有感情,就更不会在意别的姑娘。 贺博言生怕媳妇再说些他招惹姑娘的话,清冷的声音带着点急促:“羡羡,信里还说了什么?” 顾羡勾起嘴角,“家里的房子盖好了,娘和博源他们都已经搬进新房子住。爷爷奶奶也搬过来了,有点烦人的是,贺美玉那丫头天天缠着爷爷想回到学校去,爷爷没理她。” 贺博言又问:“还有呢?” 顾羡说的口干舌燥,瞥了他一眼,“信就在那里,自己看去。” 贺博言抿抿嘴,他喜欢听媳妇说话,“在学校已经看够了书,不想再看信,让我歇歇呗。” 顾羡好笑,“贺高俊不是被带走调查了吗?可那些人什么都没调查到,博源信里说前段时间还有一群穿着军装的人来大山村,找大伯询问一些事情,大伯如今那个样子能问出什么?事情就僵在那里,村里人都在说,一定是贺高俊在部队干了什么坏事,才引得别人来调查,他肯定要被开除军籍。” 贺博言黑眸闪过讥笑,“贺高俊非常狡猾,那些人没查出什么才正常。他被放出来了没?” 顾羡摇头,“没有。”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被带走调查,但事情做了就会留下痕迹,哪怕没查出什么,既然怀疑到他头上,贺高俊想要翻身也极为困难。”贺博言淡淡的下了结论。 顾羡扬起唇,翻身仰躺在贺博言大腿上,贺博言浑身一僵,见她笑的开颜,缓缓放松身子,顾羡双眸微阖,“咱们不说他,扫兴。” 贺博言轻轻嗯了声,黑眸半阖,任由她的脑袋枕着他的大腿,身子半靠在床头,一双大手不知何时移到她小腹处轻轻揉搓着,顾羡本已经有了睡意,被他一阵揉弄,只觉得浑身燥热,睡意全无,眼睛陡地睁开,翻身趴在他腿上。 贺博言微微睁开眼,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怎么不睡了?” 明知故问! 顾羡并不恼,伸出手使劲捏他的脸颊,贺博言也没喊痛,眼里含笑的任她捏。直到他白皙的脸都快被她捏红了,她才罢休,“你明天不上课?” 贺博言把她的手握住,淡淡的应了声。顾羡将手从他手心抽出,软绵的掌心缓缓贴上他的胸膛,慢慢摩挲着…… 贺博言黑眸紧闭,似十分享受自家媳妇儿的抚弄,渐渐的有极为细小的呻吟声从他嘴角溢出。顾羡手上的动作不停,眼里含着趣味的盯着贺博言,她看出他忍的极为痛苦,额头甚至浸出丝丝细小的汗珠,她坏心得问:“舒服吗?” 贺博言缓缓睁开眼,黑眸里染上了情欲,再不复往日清冷,满脸无奈的看向自家媳妇儿,心道,又在逗他。黑眸一闪,虽然被媳妇儿逗弄,有损男儿气概,但不得不承认,他也很享受。 “羡羡……”清冷的语调里带着淡淡的祈求,他知道媳妇儿每每听到他这种语气都会心软。 果然,顾羡无奈的瞅他一眼,好心的提议:“明天周末,今晚晚点儿睡也没关系,反正明天不上课。” 贺博言嗯了声,顾羡瞥他一眼,“那还等什么?” 贺博言黑眸瞬间变得晶亮,猛地翻身把顾羡压在了身下,一双手不规矩的乱摸着,顾羡眼眸氤氲着烟雾,抱着贺博言的脖子,忍不住吻上他的薄唇。 贺博言的唇瓣虽薄,却绵软富有弹性,极适合亲吻,且他不抽烟,生活习性也好,喷出来的气息都带着清淡淡的甜香味。况他性子虽冷,在这事上却极为炽烈,好似全身都燃着火,年轻的身体里有着使不完的力量,亲吻你爱着你的时候恨不得把你吞进腹里。 顾羡非常不想承认,她爱死了这一刻的贺博言。 两人抱在一起不知变换了多少种姿势,全身汗淋淋的。顾羡不得不感叹贺博言的专研精神,从刚开始的稚嫩到后来的醇熟,再到现在的举一反三驾轻就熟,每每都能使两人同时达到身心合一。 贺博言喜欢在床上征服自家媳妇儿,每每在这时,他都会从媳妇儿眼里看到深深的爱恋,这种迷恋的目光是世上最好的春药,常常使得他不知疲倦的在她身上起起伏伏。 激情过后,两人也顾不得身上的黏腻,神情慵懒的相拥着,几分钟后顾羡就觉得受不了,推推贺博言让他去打水,她要洗澡。 身上有汗,这样睡觉对身子不好,贺博言赶紧套了衣服,去煤炉子里打水。顾羡洗了澡,穿好衣服爬上床就开始睡觉,至于洗澡水自有贺博言去倒。 贺博言淡笑着倒了洗澡水,换了水把自个洗了个遍,上床见自家媳妇已经睡着了,轻轻把她揽在怀里,关灯,慢慢合上眼。 第67章 顾羡还在睡, 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起来包包子。贺博言想到昨晚的疯狂,没忍心喊她, 轻手轻脚下了床,拿起凳子上的衣服穿上,轻轻拉开门又轻轻合上。 院子里的灯被他拉开,灯光一照,正蒙头大睡的贺思璇就赶紧起床了。隔壁王婶也颠颠儿的跑了过来,看到厨房里的贺博言, 她并不惊讶, 今天是周末,小贺不上学,又让他媳妇睡懒觉了。 心里忍不住赞叹,这两口子感情真好。想想自家闺女,又忍不住唏嘘, 也一二十的大姑娘了,咋婚姻上的磨难这么多呢? 贺思璇打个哈欠, “哥,你今天不上学啊?” 贺博源瞥她一眼,“小声点儿, 你嫂子还在睡觉。” 贺思璇赶紧捂住嘴, 眼睛瞪的圆溜溜, 不住地上下晃着脑袋。 王婶在旁边看的羡慕, 她这辈子只有一儿一女。早先, 儿子刚结婚的时候, 也是同他们住一起的,奈何儿媳妇和她闺女不合,经常吵吵闹闹的,儿子一生气带着媳妇孩子搬出去了。 现在看到小贺的媳妇和妹妹相处这么好,她恨不得这是自家媳妇和闺女才好。 贺博言不仅脸长的俊逸精致,一双修长白皙的大手,也十分好看。这样的一双手哪怕在揉面团时,也仿佛赋予了艺术感,让人忍不住流连。就是王婶这样的大婶都看得入了迷,直感叹这小贺长的真好,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缺点。 贺博言被王婶火辣辣的眼神盯着,浑身不自在,手里动作没停,语调淡淡的提醒着:“王婶,包子都快被思璇包完了。” 王婶一听他的话,唰的一下勾头揉手里的面团,小伙子再好看,她也是当奶奶的人了,看看就好了。还是挣钱重要啊。 贺思璇瞄到王婶的动作,嘴里使劲憋着笑。贺博言瞪她一眼,她翻个白眼敛住笑,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她哥样貌太好,连王婶都被吸引了。看来她得跟她嫂子好生说说,让她把她哥看好了才是,免得他到外面招蜂引蝶。 顾羡一觉睡醒,下意识往旁边一瞅,见那里空荡荡的,就知道贺博言早已起床了。她打个哈欠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外面已经大天亮太阳都出来了。她穿上衣服,梳好头走了出去。 厨房里三个大铁锅上冒着热气,这边包包子的三人,动作十分迅速,神情也极为认真。顾羡又打了个哈欠,贺博言见顾羡起床了,问了句:“怎么不多睡儿?这里不用你操心。” “睡好了。”说着就去打水洗漱,洗漱完毕,顾羡照例在锅里熬了稀饭,然后坐下来包包子。 包子蒸好后,纺织厂司机就过来拉包子了,牛鹏也跟着过来了。他来不仅送来了这段时间卖自行车的钱,还跟贺博言说,有个朋友家要卖房子,那房子不是楼房,带院子的,大小合适,让他们找个时间去看看。 听到这个消息,不仅顾羡高兴,就是贺博言眼里也含了笑意。贺思璇更是手足舞蹈的:“嫂子,房子看中了咱们是不是就能买了?” 顾羡秀眉挑起,“看中了肯定要买。” 王婶倒没想到小顾两口子竟要在省城买房了,心里再次感叹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哟,才来省城多长时间啊?竟挣够房钱了。 午饭,牛鹏是在顾羡这里吃的,饭后他们就打算去看房子。郑海洋两口子看到牛鹏在这里,还挺诧异,一听贺博言竟要在省城买房子了,那个惊讶。 郑海洋高考时就知道贺博言能干,没成想人家竟这么能干,直直把他甩下一大截子,都要在省城安家落户了,直感叹人与人真不能比,比也比不了,叹息两句也就放下了。 孟琴心里落差却有点大,女人都爱比较,先前贺博言两口子是农村人,而她是城里人,两家子住在一起,在顾羡面前,她心里其实有那么点难以描绘的优越感。 而现在身为城里人的他们还在租房子住,人家顾羡却通过自身努力打算在省城买房子了。 这跨度大的,使得她既羡慕又嫉妒,同时也为自己这种想法羞愧,贺博言两口子对他们家一直都很照顾,阳阳每天晃悠到顾羡这里玩,都会给他拿个包子吃,这段时间下来,都不知道吃了顾羡多少包子了,哪怕为了这个,她都不应该有这种狭隘的心思。 房子的位置很近,他们转了一条街就到了。房子的主人家是位老太太,她看到牛鹏领着几个年轻人过来,面无表情的让他们进去,顾羡微微皱眉,这老太太脸上连个笑意都没有,看着就像不情愿卖这房子似的,她拉拉贺博言的胳膊,示意他看老太太的表情。 贺博言当然察觉到老太太表情不怎么好,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她要卖房子,他们过来看,看中了,她能卖他们就买。看不中就走人,至于她什么态度,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顾羡怕这房子有什么纠纷,他们买房子图的是舒适自在,如果这套房子卖主卖的不甘不愿的,她宁愿不买。 “你们进去看吧,看的时候小心点里面的东西别弄坏了。”老太太淡漠的道。 牛鹏尴尬的瞅了眼贺博言几人,摸摸板寸头,“余奶奶,这房子如果不诚心卖的话就别卖了吧,我朋友可以再等等的。” 他奶奶说,余奶奶要卖房子,他以为她是真心要卖房子,所以才领着贺哥过来看。余奶奶这表情,哪里是真心卖房,好似被人逼的,那样子他哪还敢让贺哥买她的房子。 顾羡来看房的好心情,完全被破坏殆尽,哪怕这房子很漂亮,她很喜欢,她也不打算买了,瞅了牛鹏,“鹏子,我想起来了,今天还有事,下次再来看吧。” 牛鹏一怔,“这……”他看看贺博言,又看看余老太太。 贺博言淡淡的开口,“嗯,我们还有事。”省城那么大,难道买不到一套房子? 余老太太一直面无表情,哪怕他们说有事离开,她也没什么反应。好似卖房子的,不是她一样。 虽然是位老人,顾羡心中依然不悦,既然不诚心卖房子,为什么还要喊他们来看房子呢?这是拿他们开涮吗? 跟余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几人说走就走。 余老太太却忽然喊道,站住。 顾羡几人停住脚,转过身看向老太太,“老太太,还有事吗?” 老太太面带寒霜,“你们不是要买房子?怎么说走就走?” 顾羡蹙眉,“老太太,我以为你不想卖房子。” 老太太冷哼一声,“这房子给五千块钱,你们就可以拿去了。少了五千块钱我是不会卖的。买得起,你们就看房子,买不起,你们就可以走了。” 五千块钱? 牛鹏有点恼怒,“余奶奶,这房子根本不值五千块钱,最多三千五百块钱,这个价格我们根本看都不用看。” 贺博言已经拉着顾羡走人了,老太太根本没诚心想卖房子,不然也不会出这个价格刁难他们。 老太太这次没有拦住他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目送他们离开。 牛鹏非常抱歉的看着贺博言几人,“我没想到老太太是这个样子,早知如此,我就不喊你们来看房子了。” 顾羡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这段时间博言卖废旧自行车,挣了一千多块钱,加上他们包包子挣的钱,还有以前在家里挣的钱,差不多刚好五千块钱。 钱他们有,却不是这么用的,附近的房子三千块钱左右就能买到,偏老太太狮子大开口要五千块钱,价格太贵,这房子不要也罢,他们挣点钱也不容易。 牛鹏觉得今天这事办的特别对不起贺哥两口子,他奶奶也是,事情都没打听清楚就跟他说了,害得贺哥两口子还有思璇妹子白跑一趟。 “贺哥,嫂子,你们觉得你们现在租的那院子咋样?”牛鹏眼珠一转,打起了姨婆房子的主意。 说实在的,顾羡对那房子并不是很满意,“那院子宽是宽敞了,就是房子太少,只有一间厨房,没有厢房。如果多两间厢房就好了。”那样起码可以多个洗澡间。 牛鹏摸摸板寸头,“行,今后我再给你们留意着。保证给你们找一套满意的房子。” 顾羡说:“你慢慢找,我们不着急,我们有住的地方,哪怕买了房子,一时半会儿也搬不过去,毕竟要在这里包包子。” 牛鹏道:“嫂子放心,下次我一定给你们找一套满意的房子。” 几人回到家里,郑海洋两口子跑过来问他们房子看的怎么样了? 顾羡摇摇头,“房子太贵,咱们买不起。” 不知咋回事,孟琴竟松口气,她安慰自己,她一定是因为舍不得顾羡他们搬走,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的。 郑海洋说道:“房子慢慢选,总能选到合适的。” 顾羡和贺博言也是这样认为的,买房子是件大事情,不能仓促了,不仅价格要合适,还要自己喜欢才行,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看就是。 第68章 谁知过了两周, 牛奶奶带着余老太太亲自上门了。顾羡也没问她们什么事,上门是客, 微笑着把两位老太太领进屋里,招待她们坐下,并给她们倒了开水。 贺思璇瞄到是上回卖房子那老太太,撇撇嘴,跟牛奶奶打个招呼去了厨房。 两位老太太捧着瓷缸子慢慢喝着水,大约坐了一刻钟的样子, 牛奶奶才缓缓道明来意, “顾丫头,你还要买房子吗?” 顾羡点头,肯定要买房子。 两个老太太相视一眼,余老太太把瓷缸子放在桌子上,面色平静, 语气有点生硬:“你们看的那房子如果还想要的话,三千块就买走吧。” 牛奶奶领着余老太太上门, 顾羡就已经猜到了来意,此刻再听到她的话,只不过确认了而已, 既然老太太愿意卖房, 她当然意动。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问清楚才行, “余老太太, 您这房子是真心诚意卖吗?如果您卖的不诚心, 我们也不急于买房的。” “我亲自上门来找你们买房, 还没有诚意吗?”余老太太哼道。 顾羡无奈的微笑,“余老太太,只要您诚心卖房,这房子我们肯定要,但是我们好不容易买房子,也有自己的顾虑。毕竟上回看您的态度,并不是很想卖房。” 余老太太脸色有点难堪,牛奶奶轻轻叹口气,“顾丫头,我这老姐妹,这次是诚心要卖房子的,先前她态度不好,不过是舍不得那房子而已,你别放心上。”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还要卖房子?不过顾羡也没问那么多,这毕竟是人家老太太的私事。 “牛奶奶,你也知道我们是农村人,对于在省城买房比较谨慎,我们不想买个房子,还要惹到其他的纠纷。”顾羡肯定要问清楚这一点。 牛奶奶听了顾羡的话,脸上堆满了笑容,“这点你可以放心,别人不相信,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如果房子真的有什么麻烦,我肯定不会让你们买的。” 既然牛奶奶已经这样说了,顾羡识趣的没再追问,不过买房子还是要和 贺博言商量一下的。 “我对象在上学,晚上回来我和他商量一下,再和您签订购房合同行吗?”顾羡问得很是小心翼翼,没办法谁让这老太太脾气不好呢。 “你对象不是在省大上学吗?你赶紧去学校问他,这房子我卖的有点急。”余老太太不容置疑的说道。 顾羡暗叹,这老太太可真强势。 顾羡骑着自行车快速的往省大驶去,到了省大,校园里静悄悄的,想来学生们正在上课。她找了个地方,把自行车锁好,走到贺博言教室门前等着他。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陆续从教室出来。顾羡在门口站着,看了会儿,没看到贺博言出来,才慢慢往教室走去。 “顾同志?”一道带着疑惑的女生在身后响起。 顾羡回过头,脸上带着笑:“姜同志。” 姜媛打量她一番,“你这是……?” 顾羡脸上笑意未减,“我来找博言,姜同志有事就去忙吧!” 姜媛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我没什么事,要不要我帮你喊他?” 顾羡摆手,“不用,我去教室找他。”话音刚落,贺博言已经走了出来。 “羡羡!”贺博言惊喜的喊道,向前一步站到顾羡面前,黑眸晶亮的瞅着她,“你怎么来了?” 顾羡朝旁边的姜源点点头,拉着贺博言去了教室门口的大树下站定,“上次我们看房的余老太太,她今天亲自上门了,她愿意把房子卖给我们,三千块钱。” “怎么回事?”贺博言问,“这回她确定要卖房吗?” 顾羡点头,“牛奶奶带她过来找我们的,她房子卖的比较急,大有今天就想卖出去的趋势,你学校这边能请假吗?如果可以请假的话,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下午的课已经上完,跟教授说一声就可以了。”贺博言嘴角勾起笑意,“那房子没买到你一直很遗憾,现在高兴了吧?” 顾羡扬起唇,“那是,咱们虽只在门口向院子望了一眼,但那院子的雅致却一览无遗,这样讲究的院子,我当然喜欢。且那房子院落大,房间多,哪怕把爷爷奶奶接过来,也住得下。” 贺博言一直都知道顾羡孝顺,没成想她竟考虑这么多,“爷爷奶奶怕是不会来省城跟着我们住。” 顾羡没管那么多,他们愿不愿意来,她把房间先准备着,以防万一。 那边姜媛和一位女生站在教室门口看着拉走贺博言的顾羡,扯扯姜媛的胳膊,指了指顾羡:“那谁呀?” 姜媛面色平静的望着贺博言和顾羡,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向来清冷疏离的贺博言竟勾着唇笑了起来,她呼吸一窒,面色有些白。忽地自嘲一笑,能让贺博言笑的女人,怕是只有他媳妇吧? “那是他媳妇!”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半空中飘忽着响起。 旁边的女生猛地捂住嘴巴,姜媛瞥她一眼,“走吧!”说着转身,大步向校园外走去。 房子看好,价格又合适,其实买房真的很快,当下就能交割。不过今天已经很晚,购房需要办的手续,只能明天去办,即便这样双方也十分满意。 余老太太不舍的望了眼房子,“我早已经从房子里搬出来,明天办好手续,你们就可以搬进来住,这房子我保管的很好,你们可一定要爱惜它啊。” 顾羡从房子里的景致就能看出老太太对房子的喜爱,她慎重的颔首,“老太太放心,我们好不容易在省城买了房子,它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当然会好好爱惜它。何况,这房子也是因为自己喜欢才买它的,怎么忍心破坏它呢。” 余老太太欣慰的点点头,当初她看买房子的是几个小年轻,就不愿把房子卖给他们,生怕他们糟蹋了这房子,现在她到庆幸把房子卖给这小两口了。 两个人回到家里,贺思璇一听房子买到了,高兴的一蹦三尺高,欢呼着叫起来,“我们在省城也有自己的家喽,我们在省城也有自己的家喽。” 顾羡和贺博言相视一眼,眼里含着笑意,是啊,他们在省城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待到兴奋劲一过,贺思璇问道:“嫂子,既然买到了房子,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搬进去啊?”那天看房子时,她扫了眼那院子,里面可漂亮了,她等不及搬进去住了。 “暂时还不行,咱们还要包包子,锅灶都在这边,搬到那里住不方便做事。”顾羡微笑着道。 贺思璇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唉,我还以为买了房子就能搬过去住了呢。那咱们好久才能搬过去啊?” “我打算暑假的时候让娘他们过来玩玩,让博文来省城适应适应,看能不能再这里上学。到那时就可以搬进去住了。”顾羡慢吞吞的说道。 贺思璇啊了声,瞪眼,“嫂子,我觉得这事不靠谱,娘她们来了能做什么?” 顾羡斜眼瞥她,“你别看不起娘,说不定她比你还混得开。” 贺思璇悻悻的不吭声了,不得不承认,她娘确实豁的出去些。 “让博文在省城念书,怕是不合适。”贺博言淡淡的否决,博文成绩如何,他比谁都清楚,在大山村考试只考个六七十分,到了省城恐怕更加跟不上老师的节奏。 “为啥?”顾羡觉得省城的师资比乡下强太多,加上有博言在旁边辅导,博文应该进步很快才是。 “他成绩太差,会跟不上的。”贺博言说道,“何况,换了环境会影响心情。” “他来了省城,你每晚给他补习补习功课,而且他现在还没上初中,大不了咱们留一级,总能把成绩提上去。把他放在乡下不管不问才是害了他,你真以为娘能管的了他的学习?还是你以为博源能给他补习功课?”顾羡缓缓的开口。 贺博言一怔,他倒是没想到这些,“我每天要装自行车,有时还要包包子,哪有时间给他补习功课?” 顾羡翻个白眼,“小学的知识能有多难?博文之所以学习不好,那是习惯没养好,把他弄到省城来,好生的把他那些坏毛病给改了,将来他把书读出来了,也少让你这当哥哥的少操些心。” 媳妇儿都这样说了,贺博言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同意。 隔天,王婶来包包子的时候,发现他们把包子都包好一大半了,她惊了下,“你们什么时候起来包包子的啊?咋包了这么多了?” 顾羡笑眯眯的瞅她一眼,“王婶,等会我们要去办理购房手续,所以早点起来把包子包了,剩下的就留给你包了。上午家里就交给你和思璇了,麻烦你了婶子。” 王婶一听顾羡的话狠狠的松口气,她还以为啥时候得罪小顾了,不让她过来包包子呢?转而又一愣,“你们买到房子了?” 顾羡点头,脸上挂满了笑意,“是啊,还是上次看的那个院子,老太太又愿意卖房了,我和博言看着合适,就订下了。” 王婶满脸的羡慕,“小顾,你们两口子可真能干,看来王婶今后都要跟你混了。” “王婶哪能这样说呢,在这里咱们有啥事肯定还是找你方便些。”顾羡并不吝于说好话,“我们只不过买套房子而已,跟你们这些老街坊肯定不能比。” 王婶听了顾羡的话,咧着嘴巴哈哈的笑了起来,心里也承认顾羡的话。 上午贺博言专门陪着顾羡把购房手续办好了,房产证上写的是顾羡的名字,这是贺博言要求的。他认为买房的钱基本都是媳妇儿挣的,合该写她的名字。 顾羡却无所谓写谁的名字,只要两人不离婚,他们就是一家子人,难道房子还能分个你我吗? 第69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自打买了房子, 顾羡和贺思璇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隔壁的孟琴瞧见了心里酸溜溜的, 脸上表情极为复杂, 这家子竟真的在省城买了房子。 晚上,郑海洋回来,两口子躺在床上,孟琴忍不住斟酌着开口:“老郑,我想把爹娘接过来帮忙带孩子, 我出去找个工作,行吗?” 郑海洋把手里的书合上放在床头柜上, 凝眉看着自家媳妇儿,“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等孩子大点再说, 怎么又想起这事了?” 孟琴眉头不展, 思量着说:“你看人家贺博言两口子在省城都买了房子,咱们一天天只花钱, 不见一点收入,兜里的钱一天比一天少,什么时候才能在省城安个家呀?” 郑海洋眉头皱的紧紧的, 沉默着没吭声。 孟琴瞅了眼自家男人, 小心翼翼的道:“把爹娘接过来帮忙照看孩子, 我也好去找个工作啊,挣点钱,咱们也好买套房子。” 郑海洋闭上眼, 狠狠的揉揉脸,又睁开眼,看向自家媳妇,无奈的问:“你能找什么工作?” 孟琴觉得顾羡两姑嫂都能找到工作,她怎么就找不到工作啦?大家文化也都差不多。 郑海洋微微叹口气,“小琴,等到我毕业有了单位,单位自然会有房子,咱们不能事事跟别人比,省城这么大,能比完吗?贺博言两口子能干,是不假,但咱们家也不差啊,我现在是大学生,将来的日子错不了。” 被自家男人看出心中的想法,孟琴有点难堪不自在,她试图解释:“我,我并非和他们比较,只不过,只不过……”只不过什么,她说不出口,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嫉妒了。 郑海洋握住媳妇的手,安慰道:“小琴,你不必解释,你的想法我能理解,咱们一起来的省城,博言两口子买了房子,咱们却什么都没有,你心里有落差很正常。不过不管别人的日子怎么样,咱们都要以平常心对待,咱们得懂得知足,知足常乐。” 孟琴抿抿唇,眼里闪过挣扎,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没有贺博言两口子能干,她支吾着问:“那,还接爹娘过来吗?” 郑海洋摇头,“省城开销大,爹娘来了又是一笔支出,还是算了吧。” 孟琴闷闷的点点头,心里非常不甘。 …… 早上来包包子的时候,王婶拎着两斤猪肉递给顾羡,顾羡挑眉,“王婶,这是做什么?” 王婶见顾羡没接肉,把肉放在灶台上,笑眯眯的说:“小顾,前两天我家闺女说,小贺的复习资料她看了很有用,多亏你婆婆帮忙寄过来,这两斤猪肉连邮费都不够呢,我家只有这些肉票,不然我就给你多割点肉了!” 顾羡听她这样说,也就不在客气,她婆婆寄东西过来确实花费了邮费。 王婶见顾羡没有吭声松了口气,她并不喜欢占别人便宜,又问:“小顾,我还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顾羡微微一笑,“什么事?” 王婶凑到顾羡耳边小声问道:“你家小贺装的那些自行车卖不卖啊?我儿子想买一辆。” 当然要卖! 顾羡指指自行车,“王婶,看中哪一辆就骑走吧,等我家小贺回来,问了他价格后你再给钱!” 王婶喜滋滋的,“行,包完包子我就推一辆走。”这自行车可不要票,哪怕价格贵些也划得来。 早上王婶送来两斤猪肉,中午顾羡又做了红烧肉骑着自行车给贺博言送去,她经常给贺博言送饭,贺博言班上有一大半学生都认得她,见了她都会善意的微笑着点点头。 陶舒城最喜欢贺博言媳妇给他送饭,这样他就能搭着他蹭点肉吃,解解馋虫。每每看到顾羡来,都双眼发亮,好在贺博言知道他是馋肉,不然他那眼神该让人以为他对自己家媳妇儿有什么看法呢! 就这也让他心中不悦,谁喜欢跟自个抢食的人呢? 姜媛神情复杂的看着护食的贺博言,她朝着顾羡浅浅一笑,“贺博言在家也是这样?” 顾羡微笑着摇头,在家可没人和他抢吃的。 陶舒城抢到几块肉尤不满足,他舔舔嘴唇,看向贺博言嬉皮笑脸的建议,“贺博言,周末我们买了肉去你家做饭怎么样?” 贺博言淡淡的撇他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陶舒城也是省城人,既然如此,周末为什么不回家吃? 顾羡眉头舒展,“行啊,不用买肉,我到时候会准备菜的。” 贺博言猛然回头看了媳妇儿一眼,顾羡朝他扬扬唇,示意他没事。 姜媛用贝齿咬咬唇,不好意思的问:“顾同志,我能去吗?” 顾羡点头,“当然欢迎,你们都来吧。”既然答应他们来家里玩,何不大方点都请呢,免得得罪人。 王凯脸色有点晦暗,对于自己看中的女人他关注的比较多,他比谁都清楚,姜媛对贺博言另眼相看,哪怕贺博言结婚了,她对他好感依然不减。他冷笑,难道姜媛以为贺博言会抛弃他妻子? 别说贺博言没那个心思,就是有那个心思他媳妇也不是轻易被抛弃的人。看看她经常给贺博言送饭,就能看出这女人的心计。 天天来送饭,全校都知道她是贺博言的媳妇,将来但凡贺博言背叛她或者不要她,都会受到全校师生唾弃,哪怕为了名声,他也会好好对待他媳妇的。 他到不认为贺博言有他表现的那么爱他媳妇,不过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罢了。 陡地,他打个冷颤,幸好他以前的对象性子虽泼辣,却没什么算计,不然他们不一定能分的了手,那样,他岂不是要像贺博言这样被套住了? 姜媛瞄到王凯隐晦的打量,有点羞恼,她确实对贺博言抱有好感,可他结婚了,她没想做什么,更不想破坏他的婚姻,她,她不过是忍不住想靠近他而已。 俊美绝伦的脸上漆黑而又深邃的眼神,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行动间一如贵公子般的优雅,以及思维开阔,举一反三的脑子,无一不让她着迷。 如果他没结婚,她会如飞蛾扑火。可,偏偏他结婚了,她什么都做不了。一旦她有任何动作,就会万劫不复,以她的骄傲,她也不会允许自己做个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所以她只要远远得看着,祝福他就好。 王凯把她想的太不堪,她恼怒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抱歉,这段时间只有一更,今天这一更还是在医院用手机码的呢,红包发不了,我都记着呢! 第70章 贺博言不仅喜欢吃肉包子,还喜欢吃饺子。家里给纺织厂包包子, 倒是不缺包子吃, 虽都是蔬菜包子但也能解馋。 晌午, 顾羡做了红烧肉后,还剩下一些瘦肉,她专程去买了把芹菜,把肉和芹菜叶剁碎,调成饺馅子, 打算和面擀饺皮子包饺子吃。 “自打来到省城,还没吃过饺子呢。”贺思璇一脸唏嘘, 天天光顾着挣钱,花钱的时候反而少了,她自个都没想到她这么耐得住性子, 整日闷在家里包包子。 顾羡擀面皮的动作没停, 低着头微笑着道:“有付出就有回报,你看看才多长时间咱们就在省城买了房子?你好生干, 虽然累点,挣的钱却多,你那份钱到了年底差不多该能买套小点的房子了。” 贺思璇倒没想那么多, 她早晚要嫁人, 买房子做什么?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顾羡把擀好的饺皮子放在案板上, 顺手从背后捞个板凳坐下,拿起一块饺皮熟练的包了起来,“你自个挣的钱, 存也好,买房也罢,都归你自个。不过嫂子建议你最好买房子。” 贺思璇包饺子的手微微一顿,若有所思的问:“嫂子,我为啥要买房子啊?难道将来嫁人了还要住在自个买的房子里?”那嫁人还有什么意思。 顾羡撩起眼皮瞅她一眼,慢慢的解释给她解释:“那肯定不能,谁家娶媳妇还能不准备房子。嫂子的意思,钱搁那里,不花还容易招小偷,你又不愿存起来,既然这样咱不如买套房子,哪怕自个不住也可以租出去,将来包包子的活万一黄了,房租也算份收入。” 贺思璇嘟着嘴,咋想咋觉得这事不靠谱,她将来要嫁人,她买了房子,岂不是男方占便宜?他们靠山镇还没听说哪家嫁姑娘给买套房子或娘家出钱盖房子的。哪怕姑娘自个挣的钱,也没说带去婆家的,又不是有什么毛病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贺博言把包好的饺子放到案板上,浓眉微挑,语调微凉的开口:“你嫂子是为你着想,钱是你自个挣的,你想怎么花用就怎么花用,我和你嫂子还有娘不会要你的钱。你嫂子提议买套房子,是为你好,这房子将来算是个保障,你可以考虑考虑。” 哥嫂的贴心,贺思璇挺感动,她皱皱鼻子,眯着眼道:“如果男方没房子,别指望我会嫁过去,哪怕不嫁人呢,我也不愿委屈自个嫁个啥没有的穷光蛋……买房可以啊,写我娘的名字。” 顾羡没想小姑子竟是这个想法,颇有点哭笑不得,劝解道:“不管你嫁不嫁人,房子都是你的,房租当然也归你,人都有个难的时候,万一不凑手了,房租也可以解解急。”她见小姑子还想说些什么,继续道:“难道婆家还能抢了你的房子不成?” 挺聪明的小姑娘,咋在这事上,绕不过弯呢? “他们敢。”贺思璇凶巴巴的道,转而又有点萎靡,“嫂子,为什么非要嫁人呢?如果遇到个好的婆家倒还好,遇到个不讲理的婆婆,我还买房子,那我不亏死了?” 顾羡摇头叹气,思璇这孩子是个非常矛盾的姑娘,既有颗不羁的心,又有着这个时代村里姑娘固有的思想。 几人正说着话,牛鹏从外面风一般的走进来,他右手提着一兜子菜,左手拎着一壶酒,站在厨房门口往里面一扫,嘴角勾起个不自然的笑,“哟呵,我今天来的巧,家里包饺子吃的啊?我好久没吃饺子,早馋了。” 他说着话就自个找个板凳坐下,把手里的东西放地上一搁,笑眯眯的:“嫂子,这里有鱼有肉,整俩菜我和贺哥喝一杯,反正明儿个周末不上课,喝醉了也不耽误事儿。” 顾羡微微皱眉,杏眸瞥向贺博言,正迎上他看过来的视线,贺博言微抬下巴,示意她去做菜。顾羡回头瞄了眼牛鹏,起身暗道,鹏子今天情绪不太对,难不成找博言借酒消愁来了? “鱼杀了没有?”顾羡拎起地上的菜,拧眉问道。 牛鹏笑着点头,“杀好了,你尽管烧,就做红烧鱼吧,我怕家里没有酱油,还打了半斤酱油过来,顺便把我奶奶的辣椒酱也拿了半瓶过来。” “你准备的倒挺齐全的!”贺思璇斜眼瞧了他一下子,“有那功夫咋不在自家喝酒,非得跑过来找我哥喝酒呢?” 贺博言蹙眉警告的看了眼贺思璇,说话没个顾忌。 贺思璇皱皱鼻子,她极不喜欢喝醉酒的男人,偏偏这牛鹏还拎着酒上门找她哥喝酒。 牛鹏却挥挥手不甚在意,“一个人喝酒有啥意思?等会到隔壁把郑海洋喊过来,咱们仨儿喝,一瓶酒想喝醉也挺困难的。” 顾羡见牛鹏这样子,心里更加肯定他有啥难事,踟躇开口:“鹏子,这是怎么了?” 牛鹏心里烦闷能来找博言喝酒,在他心里还是把自家当自己人的,她既然察觉了不对,肯定问问比较好。 牛鹏摸摸板寸头,闷头苦笑,别看他在外面干的风风火火的挺会来事,在家里面除了奶奶把他当个人看,谁会关心他?不想办法把他血吸光就好了。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他这日子过得实在憋屈,就想找个人聊聊,说说。 他和贺哥认识的时间虽短,潜意识里却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认识的人里面扒来扒去,也只有贺哥这里让他放松,所以就拎着酒菜开着车子过来了。 “我妈是靠山镇的人,她去世后我爸又娶了一房,前段时间我到处给你们打听卖房子的人家,我后妈不知从哪听说了以为我要买房子,撺掇我爸让我出钱给她儿子买房子,理由就是我爷爷奶奶的房子留给我了,她儿子的婚房还没着落呢,我这当哥哥的就该给她儿子出钱置办房子。”牛鹏讥笑,“人家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一点儿不假,向来对我不管不问的亲爸,竟然理直气壮的让我掏钱给他小儿子买房子。” 可是,凭什么?他妈去世后,他就是他奶奶带大的,他爸没管过他一天,现在到有脸开口让他掏钱给异母弟弟买房了,脸呢?他就想想问脸呢? 他也没那么想不开,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早不渴望啥父爱不父爱了。可是,他爸这一开口,还是让他挺不得劲,既然当他这儿子不存在,那就一直不存在好了。能别要花钱办事的时候,又想起他吗? 顾羡觉得她挺能理解牛鹏的心思,牛鹏是被爹不待见,她则是被娘不待见,至少牛鹏爹偏向的还是自个孩子,她娘呢?偏疼的还是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周凤珠呢,她又该找谁说理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顾羡叹了句,“当小辈的本该孝顺长辈,但当长辈不慈时,咱们该怎么孝顺他们,就要取决于他们当初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了。” 她这句话也不知是说给牛鹏听得,还是说给自己听得。 闻言,牛鹏十分赞同的点点头,“我爸两个儿子,他老了我肯定会出一半的钱给他养老,至于我那后妈,我却不会管的。” 他能给予的也就这么多,别的他们就别想了。至于给异母弟弟买房的事儿,那是他们异想天开。 顾羡把鱼烧好,又炒了两个蔬菜,炸了盘花生米子,时间太晚了猪肉就没做,就这四个菜喝酒也够了,何况还包了那么多饺子,哪能光可着菜吃呢? 顾羡把饺子下好,就盛了碗让贺思璇给郑海洋家端去,大人倒不说了,给他们家孩子尝尝,谁让顾羡就稀罕孩子呢?顺便让她喊郑海洋过来喝酒。 孟琴把饺子倒进盆子里,满脸的感激,“思璇,你们太客气了。” 这家子过得好,她虽然心里泛酸,但不得不承认,顾羡会为人处世,她不及她。同样身为女人,到底不愿承认自己太差,想到今天出门买的苹果,她翻出两个塞进贺思璇手里。礼尚往来,就是这个理。 贺思璇哪里能接,“郑嫂子,这玩意精贵,别拿出来了,你留着给阳阳吃吧。” 郑海洋套上外套,看到媳妇的动作,笑了句:“贺小妹,你就拿着吧,不然我们阳阳今后该不好意思吃你们家包子了。” 贺思璇的手微微顿了顿,没再推辞,“郑嫂子,那饺子趁热喂给阳阳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就回去了。”临走又跟郑海洋说:“郑大哥,你赶紧过来吧,我哥他们等着你喝酒呢。” 郑海洋看着贺思璇的背影,微笑着朝媳妇夸了句:“你今天做的不错,我媳妇儿就该这样。”他一个月有几十块钱补助,以前还有些存款,家里不缺吃不缺喝,哪里需要羡慕嫉妒别人呢? 虽然被自家男人夸了,孟琴也忍不住冒火,瞪他一眼,娇斥道:“我以前做的就那么不对?” 郑海洋笑呵呵的,“哪能呢,你一直都很好。就是太喜欢盯着别人家的日子了,你如果把爱比较这个毛病改了,绝对是位完美的妻子。” 孟琴啐了他一口,“哪个女人不爱比较啊?不过是有的女人表现的明显,有的女人表现的不明显罢了。” 郑海洋微笑不语,“我去博言家喝酒了。” 第71章 顾羡把明天包包子的馅儿调好,又帮着贺思璇和好面, 方洗洗手去了堂屋, 堂屋餐桌上满目狼藉, 酒瓶子空荡荡的睡在地上。 贺博言黑眸微眯,俊脸染霞,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纤长的手指捏着瓷缸子的把手,瓷缸里冒出清淡的雾气, 小口小口的啜饮着。 牛鹏嘴里含了根烟瘫在椅子上吞云吐雾,眼神深沉的盯着某处, 不知在酝酿什么。 郑海洋酒量浅,哪怕几两酒下肚,也酒意微醺, 嘴里直嚷嚷, 再来一杯。 顾羡瞧着直皱眉头,瞪了眼贺博言, “这怎么办?” 贺博言漆黑的眸子瞬间睁大,长臂一挥把瓷缸子放在桌子上,伸出手使劲捏捏额头, 站起身子, 清凉的嗓音里带着暗哑:“你去休息吧, 我来收拾。” 顾羡哼了声,又去瞪他,“去隔壁喊郑海洋的媳妇儿, 让她把郑海洋弄回家睡觉,还有牛鹏……” “嫂子,我没喝醉,我抽根烟就走。”牛鹏在旁边赶紧表态。 顾羡觑了他一眼,“你不是开了车子过来,喝了酒怎么开车?” 牛鹏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双手抹了把脸,瓮声瓮气的道:“那点酒不影响开车。” “晚上就在这里休息吧,你和博言睡一张床。”顾羡温言提议,“喝了酒最好别开车。” 牛鹏又抹了把脸,“嫂子,以前喝的酒比这可多多了照样开车,这点点酒,才哪到哪儿啊?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事。” 真有事就晚了,顾羡没好气的想,“要不你骑博言的自行车回去吧?”这样风险小些。 牛鹏颇为无奈的笑笑,点点头,“行,听嫂子的。” 顾羡满意了,又道:“鹏子,你帮着博言把郑海洋扶回家,郑海洋媳妇该睡觉了还是不打扰她了。顺便醒醒酒再回家。” 送走客人。顾羡快速的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了,端到厨房放到盆里,舀了两瓢水倒进去泡着,又拿着扫把到堂屋把地扫干净。 贺博言送牛鹏回来瞧见堂屋已经被媳妇儿收拾干净,转身去了厨房,盆里的碗筷还没洗,他向上捋捋衣袖,弯腰捞起一只碗拿着洗碗帕熟练的洗了起来。 顾羡把扫把放到墙拐处,见贺博言在洗碗,她开始打水洗澡,待到两人忙活完,躺在床上,顾羡轻舒一口气,说道:“这一天天忙活的,躺在床上才感觉到累。” 贺博言偏过头瞧她,见她眉目间竟是疲惫,坐了起来,伸出手贴在她额头,轻轻的揉捏着,顾羡微阖着眼,半晌,贺博言清冷的声音在房间里缓缓响起:“不如再找个人帮忙包包子吧?” “算了吧!”顾羡半梦半醒间回了一句。 “怎么能算了?”贺博言蹙眉,微凉的调子里带着不满,“纺织厂里包子的需求量愈加增多,你也愈加辛苦,再找个人帮忙包包子吧,咱们已经买了房子,你根本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顾羡陡地睁开双眼,迎上贺博言不赞同的目光,她扬起唇,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捏捏他的鼻子:“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再找个人不过是每月少挣几十块钱罢了。” 她又不是守财奴,日子越来越好,她也不愿委屈自己。 前些时候忙得过来,才没想着再找人,这几天包子的需求量不断增加,每天几乎要包两千个,她才觉得吃力,她力量大身体倒能承受,就是太磨时间,耗费心力,才感觉疲惫。 贺博言握住捏他鼻子的手,纵容的望她一眼。 “明天让王婶帮着问问附近有没有人愿意过来帮忙。”顾羡任由他握着手,笑眯眯的看着他,“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贺博言拉着她得手侧卧着躺下来,黑曜石般的眸子定定的瞅着她,“并非满意不满意,你把自己逼的太紧,很多事情本该我操心,却都被你做了,你该向思璇学学,学着把事情交给我来做,不然人家该以为我是吃软饭的了。” “瞎说!”顾羡轻声呵斥,“你每个月卖自行车就赚了几百块钱,我和思璇两人还没挣这么多呢,哪里就是吃软饭了,何况你还在上大学。” 贺博言嘴唇动了动,“卖自行车也就这两三个月的事情,省城的废品站都被牛鹏跑了个遍,报废自行车收的差不多了。” 顾羡笑着说,“这本来就不是长久的生意,能赚一笔钱已经很不错了。别灰心,咱们想想总能找到挣钱的法子。” 贺博言握紧媳妇儿的手,他倒没有灰心,世上挣钱的法子有很多,他多观察观察总能找到适合他们的。 “在靠山镇咱们做生意反倒容易些,在省城却处处受到掣肘,等两年就该好些了。”顾羡叹息,“现在也算不错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别想那么多,现在不是在挣钱吗?你应该把心思放在调养身体上,再等个一年如果还没怀上孩子,别说我娘了,就是外婆也该担心了。”到时有压力的还是媳妇儿。 两人说着进入梦乡。 第二天待纺织厂的司机拉走包子,顾羡和贺博言骑着自行车去了菜市买菜,到了菜市,顾羡发现竟有卖鱼的私人摊贩,她见猎心喜,赶紧称了几斤鱼拎着。现在正是吃莴笋的时候,又买了几斤莴笋递到贺博言手上。 菜市挺热闹,尤其最近多了不少私人摊贩,两人慢慢悠悠的逛着,见到喜欢吃的菜就买,忽然,顾羡脚步微顿,她猛地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中年妇女,眯起眼审视的问:“这位大婶,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贺博言发现媳妇儿的动作,也跟着回过头看向那中年妇女。 中年大婶左右张望一下子,凑到顾羡身旁,顾羡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向她,贺博言另外一只空手拉住顾羡的手,冷声问:“你要做什么?” 中年大婶讪笑两声,“年轻人有警惕心挺好。” 顾羡两人没吭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中年大婶摸摸鼻子,厚着脸皮继续小声说道:“你们要母鸡吗?我卖一只给你们。” 顾羡和贺博言对视一眼,中年大婶一看这对小年轻的反应就知道有希望,心里一喜:“我自个养的老母鸡,正下蛋呢,要不是家里急需用钱,也不得卖啊,老母鸡可是好东西,鸡杀了炖的烂烂的,特别补身体,咋样,要不要?” 贺博言有点意动,媳妇儿的身体确实需要喝点鸡汤补补,他挑挑眉,“到旁边说。” 三人找了个背地,顾羡开口问:“大婶,你的鸡呢?我们得先看过鸡之后才能出价。” “那是肯定的,要不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鸡拎过来给你们瞧瞧?”中年大婶脸上堆满了笑容,“还是你们跟着我去看看?” 顾羡抬手,“大婶,你把鸡拎过来吧。顺便拿杆秤啊!” 母鸡并不大,三斤左右。中年大婶要价也挺贵,一开口就是十块钱。 顾羡扬眉,十块钱倒也能接受,但还是太贵了,“五块钱,五块钱我就要了。” 中年大婶不怎么情愿,“妹子,你一开口就砍了一半的价格,这哪行,这老母鸡你买回家杀了就能吃……” 顾羡面上淡淡的,任由中年大婶说的天花乱坠,她依旧无动于衷。中年大婶无奈,只能妥协,不过五块钱肯定不行的。两人又经过一番讲价还价,鸡的价格定在六块钱。 中年大婶把母鸡递给贺博言,才喜滋滋的接过顾羡手里的钱,数了数没错后,她凑到顾羡耳畔,小声道:“妹子,我家住在省城郊外的村子里,家里有很多农产品,你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给你弄过来。” 她常常在菜市倒卖东西,这姑娘她天天都能看到她来买菜,不然她也不能上前喊她买鸡啊! 顾羡不动声色的挑挑眉,“你跟我说说,你家里都有些什么?我得看看我需不需得着。” 中年大婶觑了眼贺博言手里拎着的小鲫鱼,撇撇嘴:“妹子,你对象手里拎着的鲫鱼我就能给你弄来,就看你要不要了。” “哦……”顾羡微笑着看她,“我们家人不多,即便要吃鱼菜市也能买到,不需要这么麻烦。” 中年大婶有点着急,这姑娘咋看着不上心呢?她家虽然在省城郊外的村子,但,到省城来回就得耽误两三个小时,天不亮就要往省城赶,不然就赶不上买菜的高峰期。到时候东西卖不出去,就白跑了。 如果能在省城联系一位固定的买家,她就能节省很多时间。 她观察了一些日子,这姑娘经常在这个点来菜市买菜,想来她没有正式工作,但看她掏钱得动作,显然也不缺钱,那么这姑娘的家境肯定错不了。如果通过她把手里收来的货物卖出去,那么她就不用花费时间在菜市找买家了。 中年大婶砸吧下嘴巴,说教似的瞅了眼顾羡,“你这姑娘咋不开窍呢,我能从家里弄来的鱼肯定不会少,你买去再卖了……” 中年大婶话还没说完呢,贺博言就扯了扯顾羡的胳膊,不赞同的道:“羡羡,你每天这么忙,哪里有时间忙活其他的。” 顾羡点头,确实,包包子已经占去了她大部分时间,她根本顾及不到那么多,“大婶,今后你有新鲜鱼啊泥鳅什么的,同样可以找我买,家里人喜欢吃这些。” 中间大婶很是失望,“行吧!”想想不甘心的道:“姑娘,你有门路不,我每天能提供几百斤鲫鱼泥鳅啥的,如果有门路把这些鱼卖出去,大婶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顾羡拧眉,很能理解这大婶的心思,她思索着开口:“这样吧,我回去问问,如果有人要的话,明天这个时候还是这个点,来给你回复,如何?” 中年大婶立马喜笑颜开,忙不迭的道:“好好好,当然好。” 顾羡不解的看向中年大婶,“大婶,这附近也有私人摊贩,你为什么不自己摆摊呢?或者把鱼卖给那些私人摊贩也行啊,怎么想到找我这里来了?”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直觉,她就觉得这姑娘面善,不会坑人,所以才决定找这姑娘的。中年大婶嘿嘿笑两声,“妹子,我说了你别笑话我,我一个农村妇女,出来倒卖些东西,真的不容易,可家里小的老的都要花钱,不想办法咋整?” “你别看我大大咧咧的,其实我胆子比麻雀胆子大不了多少,别人我真没那胆子跟他们做生意,你这姑娘我瞅着就得劲,我寻摸了好多天才没忍住找你问问看,行了,咱就做这笔生意,不行,也影响不了啥。” 顾羡哭笑不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中年婶子又道:“姑娘,我肯定不会让你白跑的,有钱大家一起赚,” 贺博言宝石般的黑眸微微闪动,“你都能提供些啥?” 中年婶子连忙就道:“最多的就是鱼,这位兄弟,你有卖家吗?” 贺博言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确认了才能给你回复。” 中年婶子理解,“行,咱们就说定了,明天这个时候还是这个点,我等你们的回复。” 两人骑着自行车到了家门口几十米处的时候,就看到陶舒城,王凯还有姜媛三人手里各拎了一包东西在他们家门口张望着,贺博言加快骑车的动作,眨眼的功夫就骑到三人面前,顾羡从自行车上跳下来,贺博言也跟着下了自行车,顾羡笑眯眯的:“你们怎么不进去?” 陶舒城见到贺博言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我们生怕找错了地儿,不敢进去呢!好在遇到你们了。” 贺博言率先进了院子,“没错,你们进来吧。” 陶舒城和姜媛微笑着跟着顾羡进了院子,王凯面色则微微有异,他伸出头瞧了瞧隔壁王婶家,试探的问:“你们怎么把房子租到这里来了?这么大的院子得多少钱啊?” 顾羡在前边走着,没听清楚他的问话,没作声,贺博言却道:“朋友亲戚家的房子,租在这里方便。” 朋友亲戚家的房子?王凯琢磨着这几个字,眼神晦暗难辨,突然有种往回走的念头。 姜媛左右打量着这个院子,院子挺大,除了几棵刚刚栽种的小树苗外,见不到一点儿绿色,墙拐处堆满了破铜废铁,甚至还有一堆废旧家具。只这一眼,她就下了结论,这院子不温馨。 陶舒城笑呵呵的指着那些废旧自行车问贺博言,“你真的用这些东西组装出自行车来了?”在学校里,他和贺博言感情较好,对于贺博言的私事,有些了解。 姜媛猛然看向陶舒城,眼里闪着诧异,温声问道:“陶舒城,你怎么知道贺博言用这些东西装自行车的?” 王凯也惊异的看向贺博言,这农家小子确实有本事。 陶舒城瞥了她一眼,“当然是贺博言跟我说的。” 姜媛眼神猛地暗下来,怎么没跟她说过呢?偏过头看向前方推自行车的贺博言,又垂下头,有些人根本不该喜欢,偏偏她喜欢上了,难道还能奢望其他吗? 贺博言把自行车前扛上的菜拿下来,老母鸡装在尼龙口袋里,陶舒城等人先前没注意,贺博言这一把老母鸡拿出来,陶舒城就嚷嚷起来,“贺博言,你太够意思了,竟然买只老母鸡给我们吃。” 贺博言冷眼瞥他,哼了声,“这是给我媳妇儿补身子的,招待你们的也买了,在这里呢,有鱼有肉,够你们吃的。” 这母鸡他自己都没打算吃,怎么舍得给他们吃呢,浪费。 陶舒城嘿嘿笑,摸摸鼻子,“我就说,我一个大男人喝啥老母鸡汤呢!” 王凯在旁边接话,笑呵呵的道:“你一个大男人不喝老母鸡汤,姜媛是女孩啊,她可以喝啊?” 贺博言冷眸微眯,“姜同学身子也不舒服?” 姜媛有点难堪,没有哪一刻的认知有如此清醒,贺博言心里只有他媳妇儿,别人根本没在他脑海停驻片刻,恼恨的瞥了眼王凯,多事。 “贺同学,你别听王同学乱说,我并不喜欢喝鸡汤。”姜媛柔声解释,“我身体很好,不需要补。” 贺博言微不可见的颔首,把鸡找个绳子拴了起来,打算下午再来杀它。 王婶正在屋里包包子,好似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微微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仔细听去,还真是熟人的声音,她的脸瞬间黑了下来,猛然从凳子上站起来,贺思璇惊讶的看她一眼,继续低头包包子,每天要包两千个包子,不加紧点可不行。 王婶见贺思璇瞅她,她小声道:“思璇丫头,你先包着,我出去一趟。” 贺思璇头也没抬,一双手不停的揉着面团,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王婶到了院子里,看到站在那里的王凯,她笑着道:“哟,这不是王凯吗?咋地在这里呢?” 王凯脸色微变,怎么也没想到周静文的妈会在贺博言家里,他身子僵硬,磕磕绊绊的开口:“婶,婶子……” 王婶脸带调侃,笑呵呵的道:“我不姓婶,别喊我婶婶子,我和你一个姓,姓王。你可以喊我王婶。” 贺博言几人诧异的看向王婶和王凯,顾羡微笑着道:“王婶,你认识王凯啊?” 王婶撩撩额前的刘海,斜眼瞥向王凯,“何止认识啊,前些时候还没恢复高考的时候,这孩子可是差点成了我女婿呢,后来考上大学了,咱家闺女配不上他了,就分开了呗。” 王凯握紧双拳,面色苍白,看了眼姜媛,急急的解释:“婶子,我和静文之所以分开,是因为我们之间没了感情,并非因为其他。我们的事情你可能不清楚,你可以回去问静文,她肯定会给你解释的。” 顾羡和贺博言对视一眼,没想到王凯和王婶闺女竟还有这么一段,姜媛和陶舒城也没想到王凯还有个前女友,即便他解释他们分手的原因是因为感情不和,他们也没那么容易相信,猜测里面一定有猫腻。 王婶又笑了两声,“你说啥就啥吧。反正你们都分手了,也不在意那么多了。” 王凯的脸色更加难看,今天就不该来贺博言家里。真是晦气,看来今后追姜媛更加困难了。 “王凯,没想到你以前还有个女朋友,那你怎么跟我说你没谈过对象呢?”姜媛微笑着说道,因为王凯让她在贺博言面前出了几次洋相,她即便恼恨,也不能说些什么,但此刻她确实被王凯恶心到了,这人以前有对象,却跟她说从来没谈过恋爱,把她当傻子耍,简直太可恶。 王凯只觉得自己被人剥光了衣服,身子□□裸的暴露在空气里,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王婶啧啧两声,“每谈过对象,原来我家闺女那几年是跟鬼谈的对象啊?真是吓死个人咯。” 她又看向贺博言和顾羡,语气赞赏得道:“小顾,还是你有福气啊,遇到个重情重义的对象,小贺这孩子不仅仁义,更是把你捧手心里呵护,这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看来我得跟我家闺女说明白,让她把眼睛擦干净,别再找个鬼谈对象了,吓死人。” 王凯只觉得羞愤无比,周静文妈说话太难听,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他今天怎么想起来贺博言家里的? 顾羡和贺博言尴尬的没开口。 王婶尤不满足,看了眼姜媛,继续煽风点火:“这位姑娘,你是小贺的同学吧?” 姜媛怔怔的开口,“是的。” 王婶笑眯眯的道:“奉劝你找对象,千万别找满嘴谎言的骗子,要知道他现在能骗你,将来也能骗你,你总不愿被自家男人骗一辈子吧?” 她刚刚就看出王凯对这姑娘有意思。 姜媛脸色陡然涨红,下意识的瞥向贺博言,发现他正和他媳妇小声的说着什么,她脸上黯然,慌忙开口:“婶子,您放心,我肯定不会找个骗子当对象的。” 王凯脸色又是一白。 王婶眼睛微眯,“像顾羡对象小贺这样的才是好对象,当然小贺已经结婚了,小两口感情好得很。姑娘,你可不能因为小贺是个好对象,就去破坏人家小两口的感情啊。” 这回换姜媛脸色发白了,她又去看顾羡和贺博言,见他们根本没看向这边,心里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只急急的跟王婶说道:“婶子,我怎么会做那些事呢?你可别这样说。” 王婶点点头,“你说的也是,你这姑娘长的是很漂亮,但还是赶不上小顾,有了小顾珠玉在前,人家小贺的眼光肯定拔高了。要想挑拨他们两个的感情,那长相肯定得比小顾好才行。” 王婶说完,看了眼王凯,回了厨房。 姜媛只觉得难堪无比,她觉着刚刚那婶子,好似看出她对贺博言的心思了,所以才会意有所指的说出那番话,那么贺博言和他媳妇,知不知道她的心思呢?或者知道了他们又怎么看她? 第72章 女人比较敏感, 尤其关系到自己,会更加敏锐。姜媛对贺博言的心思,虽然她表现的不明显, 顾羡还是察觉到一些端倪。 至于贺博言, 顾羡知道他肯定不清楚姜媛的心思,博言脑容量虽大, 却只在脑海里存放他在意的人与事,那些无关紧要的, 向来在他脑海里存留不住。 姜媛面色羞愤, 恨不得夺门而走, 她以为自己的心思隐藏的很深,没想却被刚照面的婶子一眼识破了,对于引起事端的王凯, 更是暗恼不已。 王凯见王婶进了厨房很是松口气,他视线从贺博言身上扫过,略过陶舒城,最后定格在姜媛身上,见她面色不好, 他关心得问:“姜媛,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姜媛咬咬下唇, 深深觉得和王凯做同学, 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人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她扯了扯嘴, “没事,我只是在想刚刚那婶子说的话,说得可真好,找对象就要找个老实可靠的,那些一开始就行欺骗之举的男子,不值得我们考虑。” 即便她和贺博言没可能,也绝不会选择王凯。 王凯脸色僵硬,觉得姜媛有点不识抬举,他家境虽没有陶舒城好,毕竟是省城人,贺博言虽然长的好,学习好,但他一个农家子且已婚的男人,就值得她考虑了?即便值得考虑,也不看看人家贺博言把她放眼里没? 姜媛并不管王凯如何想,她自尊心极强,头一回被年长的妇人这么说教,心里自然难堪,她更有自己的骄傲,今后只会更加好好收藏那份隐晦的心思,再不让人发现,暗恋只适合暗恋。 陶舒城只觉得看了场大戏,摸摸下巴,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姜媛和王凯身上,又戏谑的瞅了眼贺博言,哪知贺博言正在收拾鲫鱼根本没看他,他一怔却对上了顾羡瞥过来的眼神,他讪讪的笑笑。 顾羡扬眉,不以为然的笑笑,有人喜欢她男人,说明她男人好,她自豪都来不及,别人的心思她管不着,但,她们如果敢做出些不利于他们夫妻的事,她顾羡也不是好欺负的。 陶舒城几人到挺讲礼数的,不仅带了肉还买了水果,既然他们这么客套,顾羡也没藏私,知道他们喜欢吃红烧肉,就把他们带来的肉全都做成了红烧肉,颤巍巍的,晶莹而又红扑扑的红烧肉装了满满一小铁盆,顾羡让贺博言端到堂屋的餐桌上。 顾羡把锅洗干净,锅里挖了些油,抓了十多条巴掌大的鱼放在锅里煎,煎好后舀了两瓢水倒进锅里,打算熬点鱼汤,小鲫鱼都是野生的,几分钟时间锅里的鱼汤就滚滚翻腾,汤也变成了奶白色。 鱼汤熬好,盛在盆里,顾羡滴了几滴芝麻油,撒了些葱花,香喷喷的鱼汤就出来了。 姜媛默默的坐在凳子上,看着帮顾羡做饭的贺博言,伸出手捂捂脸,她想,今天过后,她再不会上贺博言家的门,太丢人,从来没这么丢过人。 饭菜端上桌,姜媛拘谨的坐在凳子上,瞧了眼餐桌上的菜,她真诚的夸道:“顾同志做的饭看着就很有食欲,想来味道也不错。” 陶舒城已经夹了块肉塞进了嘴里,边吃边不住的点头,“好...吃...” 顾羡微微一笑,“好吃你们就多吃点。” 贺博言给顾羡盛了碗鱼汤,放在她面前,“喝点鱼汤吧。” 顾羡朝他笑笑,端着碗小口喝着,“这鱼汤真好。” 贺博言温和的瞧她一眼,“喜欢的话,明天再买。” 顾羡点点头,笑眯眯的招呼着姜媛,“姜同志,这鱼汤很鲜嫩,尝尝吧!” 姜媛见这两口子旁若无人的亲密动作,再听到顾羡的话,无意识的扯扯嘴角,应了句:“好的!”木然的拿着勺子,舀了碗鱼汤,闷着头慢慢喝着。 一餐桌的菜哪怕很合胃口,姜媛和王凯吃的也怪不是滋味。两人草草的吃了饭,就坐在那里等陶舒城,陶舒城没那么多心思,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肉,边吃还边嚷着:“今天这顿饭吃了,好久才能吃到这么丰盛的菜呢?” 顾羡颇为好笑,客套的说了句:“想吃肉了,下次来家里做给你吃。” 陶舒城直点头,王凯和姜媛却没什么兴致,他们两人肯定不会再来贺博言家里,菜再好吃,也没脸面重要。 吃了饭王凯和姜媛迫不及待的起身告辞,贺博言却喊住了陶舒城,他有点事找他,王凯和姜媛见此不愿在这多待,就先走一步,送走了两人,陶舒城捞个凳子坐在贺博言身旁,颇为感兴趣的问:“啥事?” 贺博言黑眸带着趣味的瞥他一眼,“你不是觉得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吗?” 陶舒城不停的点头,“按理我们都是吃过苦的人,饭菜难吃也应该吃得下去,可天天吃这些菜,也不是个事啊!” 吃过苦,不代表时时刻刻都要吃苦,有好日子谁愿意过苦日子呢? “咱们中午吃的鲫鱼挺不错的,如果能给学校供应一批,想来咱们的胃应该能稍稍慰藉下。”贺博言淡淡的开口。 陶舒城摇头,“那种鲫鱼都是人家从河里捞上来弄来卖的,数量极少,咱们学校那么多学生,供应不了。” 他一想又不对,既然贺博言提了这事,他肯定有门路,睁大眼问道:“博言,你这里有鱼?” 贺博言轻轻颔首,“具体多少还没确定,应该不会少。” 陶舒城猛地拍手,“这就不错了,能吃得起鱼肉的学生,家里条件都不错,但咱们学校天天吃得起鱼肉的学生,还是不多的。” 贺博言薄唇扬起,“一两百斤鱼应该够了。” “这事交给我,我去跟食堂的人交涉。”陶舒城自信满满的道,“至于鱼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两人谈定了事情,陶舒城还要回家一趟,提出告辞。 送走了陶舒城,王婶从她家蹿了过来,悄悄把顾羡拉到一旁,小声道:“小顾,你可得长点心,小贺那位女同学,我瞧着神情不太对,你可得把你家小贺看紧了。” 在王婶看来,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有心人的挑拨。小顾年轻,想不到那么多,她瞧见了,就得给她敲个警钟,免得被人撬了墙角,都不知道咋回事。 王婶的提醒,顾羡很感激,她微微颔首,杏眸眯着:“王婶,我知道。我家博言相貌好,招女孩喜欢,她们喜欢谁我管不了,但如果有其他心思,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个年代可不像后世,随便一点流言蜚语就能毁了一个女孩,姜媛既然能考上大学,想来不傻,她相信她不会做自毁前程的事儿。 王婶拍拍顾羡的肩膀,叹了口气,“你这姑娘眼光好,看事情看的透彻,婶子白替你担心了。”不像她闺女,谈了几年对象,临到头了,才看清人家的本性。 顾羡抿抿嘴,微笑着道:“婶子,你能替我着想我感激都来不及,哪里白担心了?” 王婶满脸笑意,又拍拍顾羡的胳膊,“行,你忙着吧,我得回家洗衣服去了。” 顾羡慌忙拉住王婶的胳膊,“王婶等等,我有点事找你。” 王婶笑着看顾羡,“啥事?” “婶子,包子的需求量增多,我想再找个人帮忙包包子,你这边有合适的人吗?”顾羡思量着开口,她见王婶脸色不对,又道:“当然,哪怕再找个人,该婶子挣的钱也不会少的。主要是我家博言不忍我们太辛苦,才想多找个人帮忙。” 王婶这才松口气,只要她挣得钱不少就行,她拍拍胸脯保证道:“这件事容易,等会就能给你答复。”附近没上班的人挺多,找个人包包子而已,还是很轻松的。 顾羡见了王婶的动作,笑眯眯的说道:“王婶,找的人可一定有你这么能干才行啊,咱们包包子的事情,不能到外面乱说,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肯定的。” 王婶回去了一趟,就带个看着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妇女过来,这妇女身材消瘦,衣服上到处是补丁,脸颊暗黄,神情木讷,沉默的跟在王婶身旁。 顾羡诧异的看了眼王婶,王婶讪讪的,也知道小张的外貌寒掺了点,解释道:“小顾,这位是张嫂,今年才三十三岁,你别看她穿着简朴,显得老气,她干活可比我强多了,要不是她家老婆婆太厉害,把她拿捏的死死的,手里一分钱没有,闺女上学都出不起学费,我也不得找她来做这活啊!好歹挣点钱,孩子上学啊!” 顾羡挑眉,见这位张嫂听了王婶的话,偷偷瞧了她一眼,后又局促的扯了扯衣襟。她虽然同情这位嫂子,但该问清楚的还是要问清楚,“嫂子,来我这里包包子,天不亮就要起来,每天都要忙到中午才能闲下来,你可以吗?” 毕竟王婶的意思,张嫂家里有位厉害的婆婆,她允许她出来找活吗?会不会在里面搞破坏? 张嫂垂着头向前两步,站到顾羡面前,小声道:“我可以,只要能挣钱,哪怕干一天都行。”抿抿嘴,看向顾羡坚定的道:“只要你给我钱,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保证把你交代的活做好。” 顾羡笑了笑,“嫂子不用这么紧张,来我这里只要把包子包好就行了。” 张嫂眼睛一亮,没了刚才的木讷,“包包子这活,我在行,你放心,我绝对给你把包子包好了。” 顾羡笑,“行,就这么说定了,你明早和王婶一起过来吧。” 第73章 一晃眼的功夫暑假到了, 顾羡见隔壁郑海洋两口子忙活着收拾行李准备回老家了, 她寻思着和贺博言也回去一趟,看看家里房子盖成什么样子,再把外婆还有婆婆博文接过来。至于给纺织厂包包子, 就让思璇在这守着,王婶和张嫂辛苦两天,总能对付过去。 哪知, 贺思璇听到哥嫂要回家,也想跟着回去看看, 她也想家了。 顾羡理解小姑子的心思,知道她头一次离家,思乡之情殷切。可包包子的活, 也不能丢了, 她思量片刻,只能麻烦牛鹏帮着想想办法。 牛鹏并没什么好法子,事关生意,牵涉到钱财, 需要谨慎,得找个信得过的人看着才行, 毕竟没有主人家在这里守着。 不过, 嫂子找他帮忙, 就是信任他,哪怕没有法子,他也得想出法子来, 何况这几个月来嫂子对他一直不错,更不愿辜负嫂子的信任。 想到家里奶奶整日跟他念叨她成天无所事事,闲的一把老骨头都僵硬了,再不活动活动该生锈了,逼着他找个对象,给她生重孙子,有重孙子抱她就不会闲得慌了,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忽地,他眉眼一动,既然奶奶那么闲,不如给她找点事儿做,也省的她天天不停地唠叨他找对象。于是跑去同顾羡商量,让他奶奶帮着包几天包子,行不行? 牛奶奶能来帮忙顾羡当然愿意,可牛奶奶年龄大了,纺织厂需要的包子不是几个十几个而是上千个,万一累到她怎么办? 牛鹏垂眸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他先前粗心倒没想到这些,他虽想给奶奶找点事儿做,却不愿累到她,琢磨着还是回去问问奶奶的意见吧,相较于请别人过来帮忙,他更相信自家奶奶,哪怕少包点儿呢,至少把嫂子这活守住了。 牛奶奶却觉得他们的担心很多余,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包个包子哪至于累到她?何况顾羡还请了两个人帮忙,实在累了让她们多包点也一样,工钱都是多包多得,她们肯定求之不得,她过去也就起个监督作用。 她去帮忙也没打算谈啥工钱,她有退休工资,孙子又能挣钱,每个月按时给她生活费,她兜里从来都鼓鼓的,没为钱发过愁。 之所以愿意过来帮忙,一是觉得顾羡和贺博言小两口仁义,家里有个啥好吃的,都会想着她,这段时间就是小鲫鱼都不知道给她送多少回了。 二是孙子跟贺博言处得好,老太太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大孙子跟他爸不亲,好不容易有个他愿意亲近的朋友,她得帮他。 顾羡想着,省城待了几个月,回去了肯定要给亲朋带礼物。 她盘腿坐在床上数着手里的票和贺博言商量着,“天气热,好在你前段时间弄了十来张鞋票回来,给外婆、奶奶、娘、两个大姨每人买双凉鞋,这里还有烟票,给爷爷带两盒烟回去……咱们来这么久没添啥衣裳,挣到钱了,也该穿漂亮点,这些布票就给咱们自己买衣裳了……至于博源博文两个,你这当哥哥的,看看给他们买些什么合适?” 贺博言半靠在床上,黑曜石般的眸子温柔的望着自家媳妇儿,嘴角含笑的边听她念叨,边给她出主意:“鞋票不是有多的,给博源买双皮鞋吧,至于博文,就给他带本字典吧,哼,他学习不好,还想要什么礼物?” 不过,学习用品也是礼物,端看他怎么想。两个弟弟怎么想,贺博言不考虑那么多,给他们带礼物已经算不错,还想怎么着? 顾羡好笑,知道博言对博文不满已久,“鞋票有多的,大家都买了鞋子,难道还缺博文那一双?” 鞋票不缺博文的,贺博言不知道吗?当然知道。他只是不愿娇惯博文而已。 他们家的情况看着是好起来了,可这些跟博文有什么关系? 他结婚了要养家,能出钱供弟弟上学,已经算是媳妇儿一片淳淳心意。 博源也是快结婚的年龄,卖豆腐挣得钱,自己娶媳妇养孩子花着用着尚算宽裕,如果遇到个贤惠媳妇,能挤出点贴补弟弟,万一是个小心眼、斤斤计较的媳妇,不想法设法从他娘这里扣钱就算不错,还能指望她掏钱? 供养个大学生出来已经不易,何况博文成人,结婚办婚礼,置办婚房,哪样不需要钱,这些谁给他操持?他并不愿自家媳妇再为博文这些事操心,虽然这是自己的亲弟弟,也不该羡羡操心。 再则,他娘年龄不算大,等到博文结婚,也该五十多了,难道还指望他娘给他出钱买房子?哪怕他娘出得起钱给他置办房子,他自己不立起来,日子照样不好过。既然都要靠自己,不如打小就让他养成自力更生的习惯。 这样,他们当兄长的帮忙,也甘愿。 “农村孩子有双布鞋穿就不错了,买什么鞋子,惯的他。”贺博言语气淡淡的,吐出的话语却十分坚定,“给他买本字典,再买些学习资料,他现在的任务是把学习成绩提上去,衣服穿好穿坏,只要能遮风挡雨,有什么影响吗?” 日子刚好过,哪能奢侈?他十三岁没了爹,身为长子,他能立起来,而博文有他这兄长在前面挡着,不该把成绩弄得一塌糊涂。想过人上人的日子,靠爹娘、靠兄弟都不行,唯有靠自己。 顾羡翻白眼,没有吭声,一双鞋子就是惯了?真该让他看看后世那些人是怎么惯孩子的。不过他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听从,毕竟他是亲哥哥。 顾羡和贺博言带着贺思璇去买东西,贺博言给学校提供了两个月的鱼,钱没挣到,布票工业票倒是弄到不少。 来到国营百货商场,贺思璇双眼都不够用了,只觉得裙子件件好看,凉鞋双双想买回家。摸摸兜里的钱,她又不舍了,自己起早摸黑挣得钱,不能浪费了,还是买件裙子,再买双鞋子就算了吧。 顾羡觉得穿裙子干活不方便,不打算买裙子,贺博言却不这样认为,媳妇儿整天忙活个不停,挣钱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吃好穿好?既然有条件,怎么就不能穿裙子了?买,亲自为自家媳妇儿选了两条的确良碎花长裙,又给她挑了双合脚的凉鞋。 顾羡看的直皱眉头,哪怕买裙子买一条还不够穿吗?买两条做什么?何况穿裙子干活碍事,买回去了穿不了几次,放着岂不浪费。 “你昨晚还说衣服穿好穿坏,不影响什么呢,今天倒给我买这么多中看不中穿的裙子?” 贺思璇捧着裙子喜滋滋的左看看右看看,想着回家就穿这连衣裙回去,到时候吓娘一跳,忽地听到嫂子的话,难得不赞同的翻翻白眼:“嫂子,这裙子咋不中穿呢?这么好看。” 羡慕的瞅眼嫂子的身高,这么高挑的个子,就该穿裙子,穿高跟鞋,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不负天生的好样貌。又瞅瞅自己,虽没有嫂子高,也不算矮,穿上裙子,肯定也好看。 顾羡抿抿嘴,买都买了,她还不能念叨两句了?朝贺博言瞪了眼,“走吧,再去买其他的东西。” 贺博言拎着裙子,悄悄扯扯媳妇儿的胳膊,墨黑的眼眸定定的瞅着她,“不高兴?” 顾羡又瞪他一眼,“什么都是你决定了,还问我做啥?”扭头往前边去了。 贺博言瞧了眼手里的裙子,大步跟上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羡羡……” 顾羡哼了声,瞥她一眼,满脸的无奈,没好气的说:“没有不高兴,行了吧?” 心里却怄的不行,啥时候自己买衣服自己都不能做主了? 贺博言嘴角微微扬起,眼眸里晕起一片笑意,“咱们去给爷爷买烟?” 顾羡轻轻嗯了声,贺思璇见嫂子脸上的表情终于阴转晴,长长吁出一口气,心里却忍不住想,嫂子是好嫂子,不仅对他们兄妹贴心,还能吃苦会挣钱,但却不怎么会花钱,穿着打扮老气横秋,怎么方便做事怎么来,连哥哥这样冷清的人都心疼她,看不下去替她操心衣着。 买完了家里人的礼物,顾羡又带贺博言去买衣服,贺博言却觉得衣服太贵,不如扯布回家做,反正老家有缝纫机。顾羡没好气的瞅他一眼,“自己的衣服又不舍的钱了?” 贺博言挑眉,“买布回家做吧。” 贺博言都这样说了,顾羡只能去给他扯布,“博文的学习资料,在哪里买?” “这些交给我吧。”贺博言说道。 买完东西,行李打包好,牛鹏开着车子把他们送到了汽车站,挥手辞别后,几人坐上了回家的长途汽车。颠颠巍巍的赶了一天车终于在天黑前,到了大山村口。 三人回到熟悉的地方,亲切感油然而生,贺思璇两手拎着东西撒丫子就往村里跑,边跑还边喊:“哥嫂子,快点儿,晚了赶不上饭点。” 顾羡和贺博言无奈的相视一眼,看来,思璇这丫头真想家了。也是,外面再好,哪有家里好呢? 第74章 董问萍正在厨房里擀面条子, 心里默默嘀咕着, 暑假了博言几个孩子该回来了吧? 儿子儿媳妇的房间,她都给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不仅把儿子结婚时的床拉过来摆在了新房里, 还把儿子结婚时打的家具放在了房间里,甚至让博源给他哥打造了一个放书的柜子。 董问萍满脸笑意的想,房间装办的宽敞明亮, 漂漂亮亮的,就等着房间的主人回来, 舒舒服服的住进去了。就连思璇那丫头,她也专门给她弄了一间房,房间柜子上放了梳妆镜, 等她回来见了非的高兴坏了。 贺老太太坐在锅灶后面时不时往灶膛里递一把柴和, 布满褶子的脸上一双浑浊的老花眼微眯着,数着手指头算了老半天,方才慢腾腾的开口:“博言几个该回来了吧?” 董问萍直起腰,把面擀子换个方向又继续擀, “按理是该回来了,也说不准, 儿媳妇和思璇要给什么纺织厂包包子, 哪能说走就走呢?” 儿子儿媳妇还有闺女虽然走了几个月, 董问萍对他们的事情,却知之甚详,她那性子清冷的儿子在儿媳妇的监督下每个月雷打不动的给家里寄两封信, 告诉家里他们在省城的情况,好让他们少操心。 儿媳妇和闺女给人包包子的事情,当然也有提,所以家里人都清楚。 婆媳俩正说着话,忽听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清脆声音。 “娘,我们回来啦!” 两婆媳一喜,贺老太太刷的一下子站起来也不管灶膛里的火,腿脚利索的跑了出去,哪里有平时的步履蹒跚? 董问萍也想跑出去,眼角余光却瞅到灶里的火快要掉出来,只能干着急去烧火。好在贺博言几人回家心切,步子迈的大,即便她没迎出去,贺博言贺思璇也几步到了厨房门前,只有顾羡在后面扶着贺老太太的胳膊慢腾腾的进了厨房。 董问萍仔细打量着眼面前的儿子,擦擦湿润的眼睛,直念叨瘦了瘦了,一把拉过儿子的胳膊,摸了摸悻悻的放手,儿子非但没瘦,还胖了。 又去看儿媳妇和闺女,哪怕嘴里心疼她们,想念叨两句她们在外面吃苦了,都不能闷着良心说这话,这一个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穿着漂亮的长裙子,跟个城里姑娘样,哪里像吃过苦的人?分明是掉进福窝里。 “娘,我们每天包包子,事情虽然琐碎,并不怎么累,何况咱们还请了人帮忙,家里也不缺白面包子吃,且这段时间市场上能买到鲫鱼,还不要票,博言让买了回来熬汤喝,差不多天天能见肉味,可不是没吃过苦。”顾羡笑眯眯的给婆媳俩解释,“奶奶,娘,咱们在外面享福呢,你们千万别担心。” 贺思璇也在旁边搭腔,“是啊是啊,我们没吃苦,你们看我都吃胖了,天天都是白花花的大包子,我都吃的够够的。老想着要是能吃上家里的粗面馒头就好了。” 董问萍刚拉着闺女稀罕一会,听了她的话就没好气的给了她一个脑嘣子,嘴里也没饶她的骂道:“你可拉倒吧,两天好日子过得美的你,还想吃家里的粗面馒头,行,明早就给你蒸粗面馒头,让你吃个够。” 喜欢粗面馒头行啊,家里白面不多,粗面管够。 贺思璇都嘟嘴巴,“娘,人家才回来,就打人家,哪有你这样的娘!” 贺老太太翻翻老花眼,心道这闺女没在家的时候整日里念叨着闺女,闺女一回来又嫌弃,难不成这娘俩个上辈子是仇人,所以一见面就斗嘴。 “博言快些带着你媳妇把东西放房间去,拎在手里累得慌,最东边那间房是你们的,快过去看看喜欢不喜欢。”闺女刚回来,董问萍嘴上嫌弃,心里还是欢喜,不愿和她打机锋,转而交代儿子让他们去看房子弄得满意不。 贺思璇在旁边听了就撇撇嘴,嘀咕着:“不喜欢还能拆了重盖不成?” 董问萍恨了眼不省心的闺女,深吸一口气骂道:“这刚回来跟吃了枪药似的,你专门回来气我的?” 贺思璇顿了顿,小心的觑了眼她娘的脸色,暗道怎么可能专门回来气她,她不过认为自己出去了半年,能挣钱养活自个,算成年人了,她娘该她点面子,哪能像以前那样说动手就手?何况她才刚回家,她娘就不能给她点疼爱吗?和她哥比,太差别对待了吧? 董问萍看出闺女的心思,心道你哥可从来没给我气受,打小就懂事的让人心疼。 顾羡见势不对撇过头喊了声思璇,贺思璇瞅着她,“嫂子咋了?” 顾羡又去喊娘,董问萍疑惑的看向顾羡,顾羡朝两人说:“娘,思璇晕车,身体不舒服,她的房间在哪,让她去休息会吧。” 董问萍一听闺女身体不舒服,哪还有什么气,忙指着一间房子向贺思璇道:“身体不得劲咋不早说,特地给你收拾的房间,快去休息吧。” 她见闺女拎着东西闷着头就走,又忍不住皱眉,“锅里有热水,洗个澡再睡吧,坐了一天车洗个热水澡去去疲乏。” 贺思璇脚步顿住,又向屋里走去,丢了句:“我知道了,把东西放下就洗澡。” 董问萍脸上挂满了笑,笑眯眯的朝顾羡和贺博言说:“你们也去洗洗吧,我这面条子还没擀好呢,晚饭还得等会,先前不知道你们回来,面条擀少了,我还得再和些面才行。” 顾羡没客气,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特别疲惫,她只想洗个澡躺床上狠狠的睡一觉。 来到房间,往里面扫了眼,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家具基本是以前用过的,除了多张书柜,连家具的摆放位置都和以前一样,她会心一笑,婆婆挺贴心,把行李往地上一扔,就瘫在了床上。 贺博言默默的把她扔地上的行李拎到墙拐处放好,至于从省城带回来的礼物,明天再分也一样,在门后找了双他娘做的布拖鞋换上,望了眼躺床上就睁不开眼的媳妇儿,关上门走了出去,给媳妇儿打洗澡水。 贺博言打好洗澡水,喊顾羡洗澡,顾羡刚睡着,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如不是身上黏腻腻的怪不舒服,她真想这么睡着,无奈她向来爱干净,只得揉揉脸坐起身,从行李里翻出衣服,把贺博言赶出去懒洋洋的洗了个澡。 洗好澡出来,董问萍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晚饭好了,吃晚饭了。 顾羡湿漉漉的头发披散着,拿着帕子不疾不徐的揩着水,慢悠悠的往外面院子里走,贺博言自觉的去给媳妇儿倒洗澡水。 “娘,爷爷还有博源博文在哪里?”顾羡头发擦的差不多了,顺手把帕子晾在院子里的绳子上。 董问萍喊了人吃饭,又去厨房盛碗,笑着跟她解释:“他们爷几个在你外婆那里做豆腐,自打你外婆搬到你大姨家住去了,博源就在你外婆的堂屋铺了张床,晚上就在那里看豆腐。” 顾羡抬抬下巴,这挺好,“博源的豆腐生意还可以吧?” 说到二儿子,董问萍就不住的叹气,“生意挺好的,再好又有啥用,还不是被人嫌弃,谈个对象人家父母不同意,非说博源干倒买倒卖的没啥好下场,逼着那姑娘和他分开,头几天回来一个大男人躲在屋里哭的眼眶都肿了。” 顾羡扯扯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博源啥时候谈的对象?哪里的人?”按照弟媳妇的年龄,现在还没成年呢,那么博源和谁谈的对象? 董问萍不清楚儿媳妇的心思,十分没劲的道:“镇上的姑娘,家里父母都是水壶厂的工人,看不起我们家是农民,还嫌弃博源是个卖豆腐的,一听说他们闺女和博源谈了对象,把博源找去狠狠的奚落讽刺了一番。” 顾羡愣愣的,拧眉思索着上辈子有没有这回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博源婚前谈过对象没。 董问萍见儿媳妇愣住了,又道:“不就是个工人家庭吧,我心说你看不上我儿子我还看不上你家闺女呢,没这么埋汰人的。” “可人家闺女又没惹我们,还跑过来不停的跟我道歉,小模样都快急哭了,生怕我怨怪她,这话我就说不出口了。” “姑娘真是好姑娘,看那样也是真心喜欢博源,对我从来都客客气气的,还常常买了本子笔送给博文。就是她那父母,唉,太势利眼了。有个这样的爹娘,这两人想成事还有的磨。” 顾羡心里凉了半截子,博源咋跟镇上姑娘谈对象了,那前世的弟媳妇咋办?她急急的问:“博源放弃了?” 董问萍既好笑又得意的说:“哪能呢,小两口感情被她父母一搅和更加好了,那姑娘父母想分开这两人,我看也挺难的。” “把我儿子骂的羞哭了,最后两个还不是没按照他们的想法分手,活该,本来我还不想为难他们,既然不愿把闺女嫁给我儿子拉倒呗,又不是娶不到儿媳妇,现在我不这样想了。就为了气气那姑娘的父母,这儿媳妇我要定了。” 顾羡心里更凉了,只觉得脑袋发晕,她忽然想到弟媳妇换人了,小侄女还会如期而来吗?她从小养到大的侄女,贴心又懂事的侄女,她越想越觉得胸口疼。 贺博言倒了水,见媳妇儿捂着胸口,脸色苍白,他一惊,几步过来扶住她,“羡羡,怎么了?” 顾羡微微摇头,“没啥事,可能坐了车不舒服吧。” 董问萍也瞧见儿媳妇神色不太对,“坐了一天车,饿了吧,别等他们了,赶紧吃碗面条,面条了打了鸡蛋,把肚子填饱了,啥事都没了。” 顾羡只能苦笑着按下满腹心思,闷头吃面条。 第75章 即便肚里不停地唱空城计, 顾羡也只勉强用了半碗面条, 便搁下碗筷, 一头栽到床上闭着眼不想动,只想狠狠睡上一觉解解乏,偏身体极度疲乏, 大脑却异常精神, 没有丝毫睡意,脑海里上辈子这辈子所发生的诸多片段不停闪现,历历在目。 半晌后,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自打她重生, 就力图改变她和博言的命运,那时她就应该想到,重生了便是力气如牛, 她总归还是凡人,没有通天彻地之能,她这只蝴蝶闪动下翅膀, 或许影响不了国家大事, 却很大可能改变周围亲朋的命运。 较于上辈子,这一世家里的生活水平提升了很多,日子变好, 博源年纪轻轻开始做生意, 挣了钱, 生活圈子随之发生变化, 同镇上的女孩谈起了对象,这很正常,她不该吃惊。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上辈子的侄子侄女,这辈子可能不会再预期降生。一时让她很是措手不及…… “还很难受吗?” 含着担忧的清冷语调在耳畔响起,顾羡睁开眼,偏过头看去,贺博言迈着长腿走了进来,她微微摇头,她没什么事。 贺博言端详媳妇儿片刻,见她眉头不展,他浓眉锁起,略微弯下腰,修长的大手贴在她的额头,摸了摸,收回手,脸上的担忧散了些。 顾羡敛去脸上阴霾,无奈的笑了笑,她身体本就无碍,不过是坐了一天车,疲累了而已,之所以神情萎靡,确是因为一些难言之隐。 “我没事!”她笑着说,总归这事不能说出口,何必表现出来让博言担忧。见他眼光落在床沿,她往里面挪挪,侧躺着空出地让他坐。 贺博言没坐,薄唇抿了抿飞快的抬眼瞄了下顾羡,脚步无意识的挪了挪,垂下眼睑,窘迫的问:“你那个……是不是该来了,所以才不舒服?” “那个……哪个?”顾羡怔楞,瞬间又恍然,接着又轻轻“啊”了声,她大姨妈确实早该来了,近几天忙忙碌碌的,她也没注意身上的情况,尴尬的看着贺博言,她自个的身体还不及博言清楚,太粗心了,條地,想起什么似的,她扑棱一下子坐起来,圆溜溜的杏眼直直的盯着贺博言。 贺博言不明所以,黑亮的眼眸里带着茫然,看着她:“怎么?” 此刻,顾羡再顾不得想其他,一把拽住贺博言的胳膊,语带迟疑的问:“博言,你说我这情况,是不是来宝宝了啊?” 重生后她身体一向经得起劳累,没道理坐一天车,就如此疲惫,加上经期推迟,说不定,说不定就怀上了呢? 贺博言身子猛地一僵,俊脸怔怔得看着顾羡,顾羡拉着他胳膊的手微微使力,他反应过来顺势坐在床边,抓起顾羡的手紧紧握住,结结巴巴得问:“羡羡,你,你刚刚,刚刚说什么?” 完全没了往日的冷静。 顾羡想到怀孕的可能性,也有点儿怔楞,瞟向他,迟疑的说:“我没经验,拿不准是不是怀宝宝,说不定不是呢!” 闻言,贺博言回神,见媳妇一副迟疑不定的样儿,摸摸她的脸,“这几个月你身体调养的很好,没怀上宝宝也没什么,咱们还年轻再接再厉,总能怀上孩子,你别担心。” 嘴上如此说,心里却认定媳妇儿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毕竟没谁比他更了解媳妇儿的身体状况。想到此,他嘴角控制不住的扬起,眼神有意无意的落在顾羡的腹部。 顾羡垂着眼,没注意到他的眼神,“我没担心,宝宝来了当然好,没来说明孩子缘份没到。” 上辈子她和博言没孩子,这一直是她的遗憾,有幸重活一回,无论如何也要生个两人的孩子,转而想到上辈子的侄子侄女,很有可能不会再出生,她眉头紧锁,又不知该高兴还是伤心。 轻轻叹口气,又安慰自己,那个时空侄子侄女已经长大成人,今后他们也会很好的生活着,这就足够。很多事情她无法预料,可日子总要过下去,她不应再纠结。人心不足,不定何时老天看不下去又让她回去了呢?那时,她才真该哭了。 媳妇儿嘴上说不担心脸色却很黯淡,显然心里很着急,贺博言心里既酸涩又心疼,蹙着眉说道:“你身子刚刚调养好,便是这次没怀上,下个月,下下个月总能怀上,娘那里也不用担心,我会跟她解释。别想太多。” 顾羡一愣,知道博言误会她了,她也不解释,根本没法解释,朝他露出个粲然的笑,“我不担心了,今后你多努力努力,不怕怀不上。” 贺博言的脸刷的一下子变得通红,媳妇眼底的狡黠让他很无奈,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甜,不由得接了句:“我会努力的。” 说完脸颊发烫,眼角余光忍不住往媳妇儿脸上瞟,见她脸上笑容灿烂,杏眼褶褶生辉,薄唇勾起,不管怎样,媳妇儿开心就好。 两人躺床上,头挨着头漫无边际说了半晌话,顾羡瞌睡又上来了,上下眼皮直打架,捂着嘴猛打哈欠,闭眼前不经意间瞟到墙角那堆行李,看向贺博言说道:“咱们从省城给娘他们带回来的东西,趁着他们还没睡觉,拿出去给他们分了吧,我要睡觉了。” 贺博言双手枕在脑后,微微侧头看向顾羡,见她哈欠连天,说道:“你快点睡,别操心那些事,明早早点起来,带你去镇上医院看医生。” 怀没怀上,看了医生总该知道。 顾羡闭上眼,翻个身,捞起被单盖好,脑袋埋在枕头里,慵懒的嗯了声,她也觉得去医院确诊下,少些担心,临睡前不忘交代:“你明早别忘了喊我,我睡了。” 顾羡是被院子里吵杂的说笑声吵醒的,侧着耳辨了辨外面的声音,赶紧下床换了条裙子,梳好头发,及拉着凉拖鞋就出来了。 院子里一群村里老少娘们正围着思璇问东问西,见到顾羡出来了,又拉着顾羡七嘴八舌的问,省城啥样啊,那里好不好啊,挣了多少钱啊,回来了还去不去啊等等问题。 顾羡极有耐心,一一回答他们的问话,瞟到小姑子松口气的表情,颇为好笑。 老少娘们听了顾羡的话,说不上羡慕或嫉妒,顾羡打小模样就俊,又有个当兵的未婚夫,前些年村里丫头闺女们羡慕的不行,随着年龄的增长,二十多岁了这未婚夫也没说回来娶她,这羡慕就成了同情。后来又被退婚,成了嫁不出去得老姑娘,更是让村里姑娘们狠是同情可惜了一把。 谁成想,这丫头命好,被堂哥退了婚,这一个爷爷的堂弟却心甘情愿娶她,这博言考上省城的大学,带着她去了省城,听说还在省城买了房,一个农村丫头,就这样成了令村里姑娘眼红的城里人。 几个娘们酸溜溜的看着大变样的顾羡,不得不叹息一声,同人不同命。这顾羡小时候多能吃苦啊,可算熬出来了,这以后有福气得咧。 不说顾羡有福气,就是董问萍也福气满满的,没男人怕啥,儿子争气就行,看看村里,谁家能向他们家这么有底气,大瓦房一盖就是六间,连院子里都打上了地坪。 再看看这院子,不愧是大学生的娘,真是讲究,竟然在院子里种上了花,碗口大的花,红艳红艳的,真好看,这日子可真过好了,村里哪家不是在院子里种菜,哪有空地种花? 羡慕完了顾羡和董问萍,又去看贺思璇,这丫头也是个命好的,有个大学生哥哥不说,嫂子能干还愿意拉拔她。 听董问萍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丫头跟着顾羡挣了不少钱呢,别看董问萍是个寡妇,人家大方着呢,儿子女儿同样对待,闺女挣的钱一分不要,都给她自个存着,等到嫁人,那得存多少钱呢?将来谁娶了这丫头,不等于娶个金疙瘩? 他们眼珠子一转打起了其他主意,贺博言结婚了他们没办法,贺博言的弟弟妹妹们还没对象呢,于是一群人也不打听他们在省城的事情了,慌忙往家里去,脑子里却在琢磨家里都有哪些亲戚家的孩子适合跟贺家几个孩子说对象的。 送走了村里来看热闹的人,董问萍穿着顾羡给她买的的确良褂子、凉鞋子乐滋滋的走过来,拉着顾羡让她瞧瞧,臭美的转个圈圈,欢喜的问好不好看。 董问萍五十左右的年龄,身材不胖不瘦,常年下地干活的缘故,皮肤黝黑粗糙,显得比较老气,但是一双灵劲的眼睛却十分有精神,让人一瞧就知道这是个精明会过日子的妇女。 顾羡笑眯眯的看着婆婆拉拉衣襟又扯扯袖子,点头道:“娘,真好看,今天赶集就穿这衣服吧。咱们镇上可买不到这样式的衣服鞋子。” 董问萍认同的颔首,“这可是你给我在省城买的,咱们镇上哪能买到这衣服?”话语里满满的得意,好似能在省城买衣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 顾羡见婆婆高兴,心里觉得这衣服买的值当,只要婆婆不像上辈子那样沉迷于赌博,多少衣服她都愿意买。 第76章 早饭好了, 一家子终于有机会坐在一起用饭, 贺博言、顾羡、贺思璇三人在外面几个月回来了,家里人脸上都挂着喜气的笑,尤其是贺博源,他对省城有着浓浓的向往,饭桌上不停的问大哥大嫂省城的情况。 既然贺博源问到省城的情况, 顾羡就把贺博文转学到省城读书的想法说了出来,贺博文听到嫂嫂的话,小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他们班有个同学转学去了镇上, 班上同学羡慕的不行,如果他转学去了省城,不是更让人羡慕? 转过头,却看到他娘皱起的眉头,他咬着唇垂下脑袋, 小脸上竟是倔强, 满脸的黯淡,大哥好不容易考上省城大学,娘肯定不同意他去打扰大哥。 儿媳妇有这个心, 董问萍很欣慰,但让小儿子去省城念书, 她想了想觉得不靠谱。 儿子儿媳妇看着在省城挣了不少钱, 还买了房, 但省城啥玩意都要钱买, 就是烧火做饭用的煤球,每个月都要几块钱,小儿子去了省城,吃喝花用,哪样不要钱? 博言还在上学,和顾羡结婚没多久,小两口感情好的像一个人,怀孩子也是早晚的事,将来生孩子养孩子不得花钱呐? 她虽是个农村老娘们,却看得明白,城里说着是好,可是出门就要钱,没钱寸步难行,博文再跟着去了省城,那得多大负担,博言以前够苦了,博文不该他管,她不能把自己的责任套在他身上,都是她肚里爬出来的孩子,哪个她都心疼,谁受累她都不忍心。 何况上面三个孩子都争气,根本不用她操啥心,博文小点儿,她累点多干点活供他上学、娶媳妇,在她看来还是很轻松地。 贺爷爷也在琢磨孙媳妇的话,博文能去省城读书固然好,可他学习赶不上博言,他担心去了省城,换了环境学习更不行。 他倒不担心给博言增加负担,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博言出钱养活博文,拢共五个孙子,老大家两个孙子,他冷眼看着,即便有出息也有限,唯有老二家三个孙子,还能培养培养。 贺奶奶却不觉得博文去了省城学习就能变好,倒不是看不起自个小孙子,在她看来是金子在哪都能发亮,老家这一亩三分地,他学习都弄不明白,到了省城,难道就能学好了?不爱学习的孩子,到哪里他都不爱学习,跟换学校没啥关系。 “爷爷,我想去省城念书。”贺博文很有些小聪明,知道他娘不会帮他,直接向爷爷说了心中的渴望。 董问萍怒目瞪向小儿子,当她不知道他为啥想去省城念书?自家孩子啥样自己最清楚,如果博文学习能有他大哥一半用功,她都不会阻拦他转学去省城,大不了她累点,只要他真有本事。 关键这孩子,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爱念书。多数时候是以念书为借口,躲避偷懒,她并非看不起自己孩子,她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是个吃不了苦的孩子,既然知道自家孩子不行,为啥还要拖累老大呢? “省城是好,大城市嘛能不好,可再好跟你有啥关系,你哥哥嫂子在省城打拼,容易吗?你要真想去省城,行,凭自己本事去,有多大本事端多大碗,不能因为你是家里老小,就理所当然地依赖你哥哥,他并不欠你的!” 董问萍这话说得有点儿重,但这话她早就想说了,自打博言考上大学,家里盖了瓦房,博源还能稳得住,顾羡把豆腐生意交给他,他真就安安稳稳的把生意做了下去,忙不过来时她在旁边搭把手,挣了钱每个月也会分给她一半,她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想,博源真长大了,稳重了。 博文却有点儿轻狂,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了,博言这么大的时候,他爹刚死他啥活不干啊,家里家外权他都管当自己是个大男人。 可博文做了什么,除了上学他啥活都不干,过得跟个城里少爷似的,就这他还不满意,今天要钱买本子明天要钱买笔,就没有一天他不要零花钱的。 他要买本子笔,董问萍不觉得有啥,还支持他买这些,可董问萍就想不明白,即便买本子笔,须得着天天买吗?他一个小学生,哪来那么多作业要写?便是有这么多作业写,也没见他回来写啥作业啊?也不知道他要的那些钱,到底花啥地方了。 贺博文眼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贺博文学习不咋样,心思却敏感,隐隐知道他娘看不上他,也知道他娘怕他耽误大哥,才不让他去省城的,他娘平日里看着挺宠他,其实他知道她最心疼的还是大哥,在他娘心里大哥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大哥好不容易日子过好了,他这当弟弟的就不应该再拖累他。 顾羡一愣,咋说哭就哭了呢? 董问萍也是一肚子气,这熊孩子,她不就骂了两句吗?有啥好哭的?她当娘的,还不能骂自个儿子了? 贺爷爷贺奶奶皱着眉头,看了眼贺博文,没说啥。 贺博源和贺思璇嬉皮笑脸的朝贺博文龇牙咧嘴,他们两个虽没有大哥吃的苦多,但也绝对没有博文享福,小时候也是常常下地干活的。对于小弟动辄掉眼泪很是看不上眼,这么大的小伙子像个姑娘家似的眼泪水说来就来,像啥样?丢人。 顾羡看了贺博言一眼,贺博言拿着馒头,慢悠悠的吃着,根本懒得管他。 顾羡皱着眉,朝贺博文说道:“想去省城念书就去呗,哭啥呢?你也不小了,为什么不想想娘为啥这样说你……我提议让你转去省城上学,是想着省城教学质量好,为了将来考虑,该转去省城念书,娘说的很对,即便你跟着我们去了省城,不好好学习,你觉得你哥还会让你再待在省城吗?他还会再还你吗?” 贺博文用衣袖胡乱擦着眼泪水,吸吸鼻子,低着头红着眼眶,紧抿着嘴不说话。 顾羡看他那神情,知道他把话听进去了。她朝贺博言递了个眼神,贺博言淡淡的瞥了眼贺博文,轻哼了声,淡声说道:“你嫂子为了你能在省城上学,空闲了就去附近打听哪所学校好,简直操碎了心,你还好意思哭,你学习不好,难道是我们的错?你自己不努力学习,怨得了谁?你这么大了,总不能还要我们拿着棍子逼着你读书吧?” 贺博文的头垂的更低了,他是羞愧的,村里孩子放学后,都会帮着家里干活,只有他回来,他娘啥活不让他干,只要他把作业弄明白就行,就这他还经常完成不了老师布置的作业,确实怪不了谁。同哥哥比,他确实吃了苦,不怨他娘那样说他。 先前对于博文去不去省城念书,博言并没别的想法,考虑到媳妇儿可能怀了孩子,他就想的多了些,省城包包子的活,肯定不能丢了,如果媳妇儿真的怀了孩子,他绝对不允许她再劳累,天天坐在那里包包子。 他打算让娘去省城照顾媳妇儿,顺便帮着包包子,这样的话把博文放在家里就不合适了。不如把他转到省城念书,有他在,他不信管不好他。 贺爷爷欣慰的看了眼贺博言,朝着贺博文笑眯眯的道:“博文哪,跟你哥上学那会儿比,你真是掉进福窝里,看看你嫂子对你多好,担心你上学环境不好,想尽办法给你创造条件……学习难不难,肯定难,不然为啥这么多人考不上大学。但要说难,也不尽然,你哥就考上大学了,那没考上大学的说明下的力气没到家。只要你肯吃苦,爷爷相信你绝对能考上大学。” 贺博文慢慢抬头看了眼爷爷,抽抽鼻子,又去看顾羡,小手无措的抠着指甲盖,低声说道:“嫂子对我好。” 嫂子对他的好,他知道,长大了他也会对嫂子好的,如果真去了省城读书,他会努力的。 顾羡笑着看了眼贺博文,拿着筷子,缓缓地说:“吃饭吧,既然想去省城念书,暑假可不能玩了,在家里好好复习,争取把以前欠的都补上。” 贺博文闷着头,轻轻嗯了声。 董问萍白了眼小儿子,脸上怒气虽没消去,心里却实实在在没了气,不为别的,就为儿子儿媳妇贴心,有个这样好的好儿媳妇,她真不知道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 下次见了陈雪红,她不应该再鼻子不是鼻子了,这么好的儿媳妇便宜她了,她应该好好的感谢她,没有他们的算计,这儿媳妇指不定落到谁家去呢。 想到此,她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放到顾羡碗里,“顾羡哪,多吃点,博言不是说要去镇上看张姐吗,吃了饭赶紧去,下午把你外婆接过来,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她该念叨你了。” 顾羡瞅了眼碗里的鸡蛋,却不大有胃口,不过她还是笑着朝董问萍说道:“谢谢娘。” 平日里她就不太爱吃鸡蛋,卤鸡蛋还能接受,至于油腻腻的炒鸡蛋,她用筷子翻来覆去的挑着,胃里一阵反胃,这鸡蛋她实在吃不下,可这又是婆婆给她夹得,不吃又怕婆婆多想,用脚踢踢旁边贺博言的脚,无奈的看他一眼。 贺博言黑眸疑惑的瞅着她,“咋了?” 顾羡瞪他,总不能说不喜欢吃鸡蛋,她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反胃……” 反胃? 贺博言瞅了瞅她,又瞧了眼她碗里的炒鸡蛋,不忧反喜,他在省大看了很多妇科方面的书,其中当然包括女人怀孕方面的知识,他记性很好,知道很多孕妇在怀宝宝的头几个月,会有反胃呕吐现象,在他看来自家媳妇儿这很可能就是孕期征兆。 他眼里带着笑意,把她碗里的鸡蛋夹过来两口吃了。 董问萍在旁边扫到儿子的动作,眉眼直瞪,忍不住开口:“博言,喜欢吃鸡蛋盘子里还有,咋吃顾羡碗里的?你还小吗跟顾羡抢吃的?” 贺博言哭笑不得,即便他小又何时同人抢过吃的,更何况还是抢顾羡的?他无奈的望了眼自家老娘,好笑的说:“娘,羡羡这两天不舒服,鸡蛋太油腻了,她反胃。” 弟弟妹妹都在这里,他总不能说,娘,你儿媳妇可能怀孕了,吃鸡蛋反胃吧?他娘是过来人,他这样说,以他娘的聪明劲儿,总能反应过来。 儿媳妇反胃,儿子还笑这么开心?都是经历过的人,董问萍心里一下子就想到了原委,脸上当下就露出了喜意。 其实不仅董问萍从儿子的表情,猜出儿子话里的意思,就连贺爷爷贺奶奶看着孙子那神情那动作,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贺爷爷贺奶奶经历的事多,还算能稳的住。 董问萍却不同,如果顾羡真的怀孕,这可是她头一个孙子,她能不激动吗?如果不是顾忌着公公婆婆,她都能激动的跳起来,只见她双眼放光的看着顾羡……的腹部,嘴里不停的念叨:“反胃好,反胃好啊!哎哟我的妈呀,这可真是大喜事啊!” 贺思璇嘴角抽了又抽,她娘说的这叫什么话,她嫂子不舒服没说安稳两句,还直念好,还什么大喜事,这什么婆婆,她这当闺女的都看不过去。 忍不住去看嫂子的脸色,见嫂子脸上虽带着羞窘,却没啥怒气,狠狠的松口气,过后又深深觉得自家嫂子真不是一般人,太大度了,换个儿媳妇听到婆婆这样的话,试试看,不当场掀桌子都是好的。 贺博源和贺博文也觉得自家老娘说话不地道,不能因为嫂子脾气好,就啥话不顾忌的往外说啊,就是亲闺女这话说出来,也伤人心啊,偏偏他们去看自家嫂子的表情,还真没生气。 他们感叹,这嫂子可真是好,娘不靠谱,今后他们当儿子的还是对嫂子好点儿吧,总不能让人家以为他们老贺家欺负嫁进来的媳妇吧。 向来针尖对麦芒的两兄弟,因为不靠谱的娘,头一次有了共同的念头。 董问萍可不知道儿子女儿心中的腹诽,兀自在那里问道:“顾丫头啊,你喜欢吃什么跟娘说,娘今天去赶集都给你买回来。” 三兄妹心里暗暗点头,他们娘这话问的还算靠谱,儿媳妇从外地回来,你当婆婆的整一桌好的给人家接风洗尘,不说自家人怎么想了,哪怕让外人看了,也得道一声,你这婆婆当的好啊。 此时顾羡已经有八成的把握自己怀孕了,但真要说想吃啥,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笑着道:“娘看着买呗,我没啥想吃的。” 董问萍点点头,“行,我看着买。”甭管啥吃的,她见样买点,总有儿媳妇愿意吃的。 第77章 贺博源赶牛车去镇上送豆腐,贺博言要带顾羡去镇医院查身体, 索性坐他牛车去。 董问萍要去赶集, 听说儿媳妇要查身体, 捞个尼龙口袋跟在他们后面走了,心说等会也跟着去看看, 不百分百确定儿媳妇怀孕, 她买菜都没啥心思。 贺思璇和贺博文见他们都赶集去了,待家里也无聊, 爬上牛车跟着去凑热闹, 一家子除了老爷子老太太一窝蜂的都走了。 老爷子老太太在后面看着直摇头,两张老脸更是笑成了深秋里的菊花, 博言回来了, 不管儿媳妇还是孙子, 都比平日里看着有精神头。 博言这孩子话虽不多, 却是一家子的主心骨,有他在, 好似这家就倒不了, 老的小的都满心眼子望着他,他回来了,这家好似才像个家。 到了镇上, 贺博言和顾羡下了牛车往镇医院去,董问萍屁颠屁颠的想跟上去, 贺博言没让她去, 检查身体去那么多人做什么, 让她带着思璇和博文去买菜,等会儿早点回去,下午不仅要去接顾羡外婆,他外婆那里也得去看看,从省城回来,不去外婆家瞧瞧,不合适。 董问萍没办法只能眼巴巴的目送儿子儿媳妇离去,然后才慢腾腾的带着思璇博文往菜市去。 医院里的病人不多,顾羡到医院就看上了,遗憾的是顾羡经期迟了五天左右,以现有的技术查不出是否怀孕,见两人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医生建议他们过半个月再来,经期推迟有很大可能怀孕,让顾羡注意身体,暂时不同房,两人脸颊发烫,犹如被人追赶似的,快步走了出来。 出了医院顾羡脸色就恢复正常,贺博言的耳尖却还是红红的,让她看的好笑。 几个月没见张姐,她一如既往地爽利热情,几人聊了聊省城的事情,又说了说博源的豆腐生意,顾羡感谢了张姐一直以来的照顾。 拒绝了张姐的留饭,两人起身告辞,他们时间较紧,只能在家待三天就得往省城赶,即便有牛奶奶帮着包包子,他们主人家长期不在,容易让人印象不好,更何况博言也有事情要做。 张姐很理解,也没多加挽留,言道今后有空去省城,到他们那里做客,笑着问顾羡欢不欢迎,顾羡当然欢迎,喊她到了省城一定去他们家做客,并把省城的地址让博言抄给了她。 送走了贺博言和顾羡,张姐回过头,笑眯眯的看向两个店员,打趣道:“看到没,人家贺博言不仅考上了大学,还在省城买了房子,以前让你们给博言介绍个镇上的对象,还不愿意,嫌弃人家穷,转眼人家成了城里人,你们只能羡慕的份。” 张姐早就从贺博源那里听说博言两口子在省城混的还算可以,连房子都买了,她对此并不算奇怪,两口子都很能干,不过一套房子而已对他们来说应该很轻松。 两个店员面面相觑,当初没恢复高考,贺博言虽说在供销社上班,可他没有父亲,又是家里老大,挣的钱还不够开销呢,张姐把贺博言当弟弟关心,当然看他哪里都好,可姑娘们却很现实,便是贺博言长得精致俊逸,她们也不见得就愿意和他谈对象,哪里愿意给他介绍啥对象,弄不好落埋怨。 何况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啥都没有随便找个媳妇儿就是了,何必要娶镇上的呢?好在贺博言当时就拒绝了,不然依着张姐的脾气,她们在供销社上班,还能落个好? 谁能想到世道变化这么快呢?贺博言结婚了,媳妇不仅漂亮,还能挣钱,接着贺博言又考上大学,带着媳妇儿去了省城,现在人家更是在省城买房子,日子过得她们拍马不及,心里酸涩羡慕的同时,只觉得事事变化无常,不能小看任何人。 顾羡贺博言两人跟着去了菜市,董问萍正在买排骨,她听人说,怀孕了多喝汤不仅对打人对小孩也好,是不是真的她不知道,只想着不管真假,这排骨上都是肉,多吃肉总归是好的。 她把买好的排骨装口袋里,拉着顾羡急忙忙的问:“确定了没?” 顾羡把她手里的口袋接过来,拎在手里,无奈的笑了笑:“日子浅,查不到,过段时间才能查到。” 董问萍很是失望,转而又笑眯眯的小声嘀咕:“往常身上都按时来的,猛地不来了,肯定是怀起了,错不了。”自己在那念叨完,又兴奋的拍拍大腿,忽地朝着贺博言说:“你舅妈的娘号脉比较准,以前怀你的时候,就是她诊出来的,要不咱们去找找她?” 贺博言却不想让媳妇跑来跑去,免得劳累,浓眉皱起:“不用那么麻烦,羡羡本就不舒服,别再折腾她了,过段时间去省城检查也是一样的。” 顾羡倒无所谓累不累,婆婆殷切的想知道她有没有怀孩子,不让她了了心愿,怕是一直惦记着,不如查清楚,免得她多想。 董问萍不悦的瞪儿子一眼,怎么就是折腾了,家里有牛车,不愿走路,难不成还不能赶牛车去啊? “就这么说定了,下午我和你们一起去你们外婆家,顺便让你舅妈的娘给顾羡看看。”董问萍直接拍板。 贺博言还待说些什么,顾羡拉拉他得手,贺博言看了她一眼,到底没吭声。 董问萍撇撇嘴,儿子不听她的话却听儿媳妇话,她心里酸溜溜的,如果不是儿媳妇懂事,她也不是那欺负儿媳妇的老婆婆,她真不知道会不会像别的老婆婆那样怨怪儿媳妇。 贺思璇听了哥哥嫂子还有自家老娘的话,才有点反应过来,她捂着嘴,惊喜的问顾羡:“嫂子,你是不是要给我生小侄子了?” 街上到处都是人,顾羡微笑着嗔她一眼,“回家再说。”又回过头去看董问萍,“娘,买好菜没?” 董问萍看了看顾羡手里的尼龙口袋,琢磨着半晌,问顾羡:“割点肉包饺子咋样?喜欢吃鱼吗?要不买条鱼烧着吃?” “都行。”顾羡笑着点头,然后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董问萍,董问萍瞪她一眼,“给啥钱,你们回来不给我钱,难不成我还不让你们吃饭了?” 顾羡脸上带着笑,看了贺博言一眼,贺博言挑眉,“收起来吧。”今后去了省城,给他娘钱的机会很多,不必在意这一次两次的。 董问萍转身又去割肉,还是刚刚买排骨的摊子,割好肉旁边就是卖鱼的摊子,顺便称了几条鲫鱼拎着过来了,一股鱼腥味充斥而来,顾羡皱皱鼻子,把尼龙口袋赶紧递给贺博言,贺博言接过口袋,接过他娘手里的装进口袋,拧眉瞅她一眼,“不舒服吗还是反胃?” 顾羡捂着鼻子,点点头,“真腥!你把鱼拿远点儿。” 董问萍在旁边看着,脸上不动声色的露出个微笑,心里更加确定,儿媳妇肚里揣了娃娃,她摆摆手,说道:“博言,把口袋给我,你带顾羡去看看博源卖完豆腐没,等他卖完豆腐咱就回家,我再溜达溜达看看还有啥要买的。” 心里则忍不住琢磨,儿媳妇不能闻鱼腥味,看来这鱼肉她吃不了,既然不能吃鱼,咱就吃□□,自打高考后,国家放宽了饲养家畜家禽的政策,她就让家里老母鸡抱了一次窝,出了二十几只小鸡崽,母鸡要下蛋杀了吃可惜,十来只大公鸡全留着没啥用,不如把它们杀了给儿媳妇烧了吃,将来她大孙子出生了,也算发挥它们的作用了。 顾羡瞧了眼口袋里的菜,“娘,肉够了别买了,天气热吃不完该坏了。” 董问萍想想也是这个理,几个孩子回来了,再加上儿媳妇很可能怀孕,她一高兴,只顾着多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几个孩子,想着反正家里不缺钱,可劲儿买吧,根本没想到天热东西会坏。 “既然这样,咱们去找博源吧,集上卖的蔬菜家里都有,想吃啥去菜园子里摘,难得回来吃点新鲜蔬菜。”董问萍边走边同顾羡说。 便是她没去过省城,也知道大城市里的蔬菜是经过几道手续,才端到饭桌上的,那菜都不知道摘下来搁多长时间了,都该焉巴了,那没焉巴的肯定都是撒了水的。 “咱们农村没大城市繁华,也没那么高的楼房,可也有好处,庄稼地里、菜园子里随便种点啥就能吃,茄子黄瓜豆角出来了,我就没买过蔬菜,顶多割点肉买点鱼。”人人都想往城里跑,董问萍却觉得农村自有农村得好。 婆婆的话,顾羡深以为然,如不是为了生活她也不见得愿意离开家乡,往外面跑。 几人到了贺博源摆摊的地儿,他正热火朝天的忙活着,摆了几个月的豆腐摊,附近村子里来赶集的村民,基本都知道这里有个豆腐摊,点的豆腐细腻滑嫩非常好吃,他们买豆腐都会选择这里。 顾羡是个闲不住的,她看到博源一个人忙活不赢,连忙跑过去帮忙称称,董问萍慌忙上去把她拉到了一边,急急的呵斥:“这么多人,万一挤到你咋办?你现在身子不比往常,大意不得,你可得给我注意点,别啥事都争着抢着干,你和博言去旁边站着,这里有我呢。” 顾羡无奈,只能和贺博言站到旁边空地上,叹道:“博言,你说咱娘这样子,真怀上倒没什么,万一没怀上,她得多失望,弄得我心虚的不行,生怕辜负她一番心意。” 贺博言也觉得他娘有点风声鹤唳,黑眸带上点点恼意,“你不必担心,真没怀上,她也只失望那一下子,你得多尴尬啊?” 他倒不担心他娘失望,就怕羡羡多想,毕竟她看起来很想要孩子。 顾羡苦笑,闹这么大动静,真没怀上,肯定尴尬。再说她嘴上安慰博言顺其自然,心里却患得患失,毕竟她上辈子没孩子,这辈子对孩子就非常期待。 几板豆腐,半小时不到就卖完了,贺博源留了一块没卖,小心的装袋子里,董问萍在旁边瞧见了不明所以,疑惑的问他:“今早留了块豆腐,家里有豆腐吃,你留一块干啥啊?给谁留得?” 她话音刚落,旁边就走过来一位十八九岁左右的姑娘,穿着连衣裙,小姑娘圆脸盘,大眼睛,皮肤很白,个子不算高,脸上笑容很甜,她大步走到贺博源摊子前,瞧见一旁的董问萍,脸上笑容更甜,热情的喊了声大娘。 董问萍回过头一看这姑娘,脸上就挂上了笑,打量她一番,也热情的朗声说道:“是周舟啊,你下班了?” 眼神却往旁边儿子身上瞅去,这博源自打人家姑娘过来,眼睛就粘人姑娘身上了,心里忍不住庆幸,好在她开明,没因为这姑娘爹娘势力,就棒打鸳鸯,不然她儿子还不得怨她啊? 贺思璇站在董问萍旁边好奇得打量这姑娘,心里暗暗评估,长相不及大嫂,倒还算漂亮,配得起她二哥,挺爱笑的,就是不知道私底下的性子咋样,要是能和大嫂一样好相处,这嫂子就能娶回家。 “我今天没上班,几天没见博源了,怪想的,过来看看他。”周舟笑着说,明显含着暧昧的话语,她也说的非常坦率,丝毫没有女孩子该有的羞涩。 便是爽朗如董问萍听了这姑娘的话,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就不是个姑娘的性子。 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看自家二儿子,见他脸颊泛红,嘴角更加抽动了,心里忍不住暗骂,不争气的东西,人姑娘都比你胆子大。 心里腹诽,这孩子没跟他嫂子做生意的时候,整天流里流气招猫逗狗的,也没见他有害臊的一面,咋谈个对象,还谈成了姑娘家的性子?真是丢她董问萍的人。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追到这姑娘的。 贺思璇也挺好奇,她二哥是怎么追到这么豪放的姑娘的,忍不住出声问道:“二哥,你们怎么认识的?” 相貌十分甜美的姑娘,性子却像男孩子,看来她眼光还是不行,看走眼了,还以为是个娇娇女呢。 周舟听到贺思璇的问话,转过头看她,上前一把拉住她得手,笑着说道:“这位是妹妹吧,长的真漂亮,我以前就听博源说起过你,什么时候从省城会来的?” 贺思璇一愣,抽了抽手,没抽出来,这姑娘太热情了,热情的她有点儿招架不住,不过,想到这姑娘喜欢她二哥,她身为小姑子不能胆怯,挺了挺胸,大声说道:“我是贺博源‘唯一’的妹妹,你是哪个?” 说完挑衅的看向对方,虽然你有可能是我未来嫂子,如果对我不好,我也是不认的。 周舟哈哈笑了起来,捏捏贺思璇的脸蛋子,“放心,你肯定是博源唯一的妹妹。”如果他敢多个其他乱七八糟的妹妹,她就饶不了他。 贺思璇又是一愣,伸胳膊拍掉她作怪的大手,哼道:“这还用你肯定。” 虽然这姑娘性子看着挺好,但她就是不喜欢,这么自来熟做什么,她二哥还没介绍她呢,就把她当妹妹了,太轻浮。 周舟又咯咯笑了起来,贺思璇撇嘴真不知道有啥好笑的,好似别人都是傻子,瞪了她一眼,“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周舟敛住笑容,又捏捏她的脸蛋,才说道:“我是你二哥的对象。” 贺思璇轻哼,转过头看向贺博源,毫不客气的说:“二哥,你怎么找了个男人婆当对象?” 周舟听了贺思璇的话也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致的看向贺博源,贺博源狠狠的瞪了眼贺思璇,大声道:“怎么说话呢,喊姐姐。” 周舟嗔怪的看了眼贺博源,朝向贺思璇说道:“喊什么姐姐,喊嫂子。”说着看向一旁的贺博文,“博文,好久没见嫂子,想不想嫂子啊?” 贺思璇轻啧一声,没吭声,都没结婚喊什么嫂子,不知羞。 贺博文看看周舟,舔舔嘴唇,又扭过头去看顾羡,在他心里只有顾羡才是嫂子,这位姐姐,哪怕将来嫁进来也顶多是二嫂,在他心里谁都没有嫂子好。 周舟顺着贺博文的视线看去,却对上顾羡望过来的视线,她一怔,好美的姑娘,她迟疑的看向贺博源,“博源,这位是……” 贺博文还没来得及开口,贺思璇就在旁边接话了:“这是我们嫂子。”在周舟直白的目光下,贺思璇又睁大眼补充了句:“亲嫂子。” 闻言,周舟就猜到这是谁了,她没在意贺思璇若有似无的挑衅,几步走到顾羡身边,笑着说:“原来是大嫂啊,早就听博源提起过你,这回终于见到你了。” 顾羡笑笑,“你好,我也听婆婆提起过你。” 心里确实挺意外,没想到博源会喜欢这样的姑娘,跟上辈子的弟媳妇相比,这性子简直天壤地别。这么强势的姑娘,她冷眼看着,对博源也是势在必得,将来的弟媳妇就是她了,准跑不了,博源弄不过她,除非她看不上博源了,博源才有可能另娶他人。 周舟挑眉,“是吗,大娘一定说了我很多好话吧?” 顾羡笑看着她,“你脸皮真厚,婆婆怎么会在我面前说你的好话,她怕我吃醋。”说完同样笑眯眯看她。 周舟咦了一声,意外的看向顾羡,大笑着道:“嫂子,你这性子我喜欢。”说完忍不住伸出手使劲拍拍顾羡的肩膀,顾羡被她拍的直皱眉,这姑娘手劲真不小,贺博言在旁边见了,赶紧把自家媳妇儿拉到一边,黑眸冷冷的瞥了周舟一眼。 周舟对上贺博言的冷眸,讪讪的收回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里猜测这不会是博源哥哥吧?可真冷淡。 想到这是博源哥哥,她心里有点打怵,要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的冷脸,尤其这人还是博源的哥哥,不知怎地,对上他,不由自主的就很是气虚。 第78章 贺思璇望着周舟的神色, 除了幸灾乐祸还有浓浓的得意, 这姑娘是不是缺心眼子?招惹谁不好, 偏去撩拨大嫂, 难不成二哥没告诉她,大嫂是大哥的逆鳞,碰不得。 何况大嫂很可能怀了小侄子,更成了他们家的宝贝, 没看刚刚她娘都不让大嫂帮着做事,她还用手去拍大嫂肩膀,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也是,她刚到不知道刚发生的事情,也怨不得她, 踩了雷只能算她最近走霉运。 笑眯眯的想, 她敢肯定大哥此时一定在想, 博源这小子忒不靠谱,找个疯丫头当对象。 在未来大伯子的冷眸下,周舟收敛住再次伸向未来大嫂的爪子, 转过头, 从口袋里掏了几张布票递给董问萍, “大娘, 厂里发的布票,我用不到, 你拿去扯衣服穿吧。” 儿媳妇还没进门, 董问萍哪里能要人家东西, 她还没那么大脸。何况这儿媳妇能不能进门,她心里真没数,毕竟她能管到自己,管不到这姑娘的爹娘。再则说,她也不缺衣服穿,大儿媳妇刚从省城给她带了衣服回来,她衣服多着呢! “我一老太婆扯那么多衣服干啥,你留着吧,姑娘家多扯几身衣服,穿着鲜亮。”董问萍看着周舟,心道等以后真嫁给她儿子了,再给她买衣服吧,那时候她才能收的心安理得。 贺博源心里苦哈哈,他知道周舟为啥这么讨好他娘,周舟爹娘死活不同意他俩谈对象,如果他娘再不同意,那他们俩个真没啥盼头了,不如早点分开,省的闹心。 偏偏他舍不得,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差在哪里,便是周舟爹娘让他在省城买房,这会儿他也能掏出钱来,难道铁饭碗就那么重要? 不过镇上一个公安局的公安,一个月能有多少工资?有他挣的多?为啥非得让周舟跟他分了,嫁给那个公安?惹急了他,带着他们家闺女私奔,到了省城,有他哥嫂在,还能饿死不成?到时,就该两个老家伙求他了。 董问萍没要她的票,周舟也没让来让去,笑着把布票装进裤兜,她喜欢博源,爱屋及乌的就想着对博源家人好,现在两人名分未定,大娘不要她的东西,更显得明理、不爱占人便宜,到底是她喜欢的男人的娘,同别人不一样。 换成她亲娘,看看她要不要?别人白给都不要,傻呀? “舟舟,我哥哥嫂子还有妹妹都回来了,你今天不上班,午饭去我们家吃吧,难得有机会聚一聚。”贺博源把剩下那块豆腐拎在手里,征求周舟的意见,“我还给你留了块豆腐,拿回去给你家叔叔婶子吃吧。”说着就把手里的豆腐递给周舟。 “娘,他们家豆腐还没卖完呢,你快点买。” 周舟刚想开口,旁边走过来一对母女,打断了她的话语,看了眼周舟手里的豆腐,笑着说:“这豆腐卖了吧,你隔三差五的给我们家送豆腐,家里还没吃完呢。” 贺博源皱眉,顺着刚刚说话的声音望去,看清来人,他阴腔怪调的切了声,眼里带着明晃晃的恶意,朝向周舟不以为然的道:“放心,人家不会买我们家的豆腐,这豆腐你尽管拿去吃,吃不完做臭豆腐也行哪。” 周凤珠拽着顾美娟的胳膊,走近来,就听到贺博源的这句话,她登时脸就拉下来了,松开顾美娟的胳膊,指着贺博源怒道:“贺博源我啥时候得罪你了,让你不卖我家豆腐?是不是顾羡说了什么?” 贺博源卖的豆腐好吃,周围几个村几乎都知道了,碰到哪家红白喜事,他们就会到贺博源这里订豆腐,周凤珠在村里吃喜酒的时候,有幸吃到过一回他们家的豆腐,当时就喜欢上了。 回到家里就让她娘到大山村,便是不好去买,讨要一些也行啊,反正那是顾羡婆家,当娘的问闺女要点豆腐,还能不给?可平时对她很疼爱的娘,无论她怎样撒泼耍赖,她娘愣是死活不去大山村。 无意间听到村里人说,贺家二儿子每天都会在镇上菜市摆摊子卖豆腐,她才折中让她娘来镇上给她称点豆腐回去解解馋。 哪里想到,到了贺家豆腐摊,却听到贺博源这满含着恶意的话,什么叫她们不会买他们家的豆腐?他做生意,难道还挑客人不成?会不会做生意? 就是顾美娟听了贺博源的话,也在想,是不是她闺女跟婆家人说了啥?不然,贺家对她们咋是这态度?她没跟他们家打过交道,不可能得罪他们。 贺博源冷笑一声,看向那边的嫂子,见她看都没看顾美娟和周凤珠一眼,面色如常的和他哥说话,他放下心来,再去看顾美娟和周凤珠,他不屑的嗤笑:“便是嫂子不说啥,难道你们和嫂子的关系就好了?咱们大山村就是那三岁的孩子都知道嫂子她娘为了继子继女抛弃了自家亲娘和亲闺女……我就不明白了,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儿,你们身为当事人,咋不知道呢?咋还有脸来我们家买豆腐呢?” 董问萍似笑非笑的左手摸摸右手,她儿子的战斗力挺强的,不需要她操心。 对于大嫂娘家的事,贺思璇可比他清楚,听了二哥的话,心里一阵快慰。她瞅了眼周凤珠,现在这后娘,还年轻能使唤,等到她老的不能动了,你再这么亲热的喊娘,她倒高看她一眼。 周舟挺诧异博源对他嫂子的维护,眼神不由得落在那边的顾羡身上,听说这豆腐生意以前是她在做,后来让给了博源,她倒明白了博源的举动,换成她有个这么对他好的嫂子,她也会如此做的。 被贺博源一阵抢白,周凤珠恨的咬牙切齿,不仅恨贺博源不给她留余地,更恨顾羡抢了贺博言,甚至连顾美娟也恨上了,如果不是她没本事,顾羡怎么会嫁给贺博言?尤其贺博言成了大学生,一个打小被她欺负大的臭丫头,转眼成了大学生的媳妇,她更恨,她凭什么? 顾美娟脸色一白,身子摇摇欲坠,心里委屈的不行,哪里是她不要闺女和亲娘的?明明是她娘为了顾羡把她赶走的,弄得她愣是有娘家不能回,为什么所有人都怨她? “不就是一些臭豆腐吗?我就不信了,没有贺家豆腐,我还吃不上豆腐了。娘,我们走。”周凤珠哼了声,拉着顾美娟转身就要走,却在转头的刹那,猛然看到站在那里的顾羡和贺博言,脚步條地顿住了。 顾美娟被继女拉的踉跄了下,疑惑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一下子凝固了,脸上带着迟疑,这是……顾羡吗?咋变这么多? 同去年的干瘪瘦弱相比,这会儿的顾羡脸颊饱满,皮肤白皙娇嫩,双眼明亮有神,玲珑有致的身材包裹在水蓝色碎花连衣裙里,水灵灵的样儿,显然生活的极好。 周凤珠看着她和贺博言站在一块儿,显得十分登对,嫉妒的眼眶都要红了。心里狠狠的念着,凭什么,凭什么啊? 顾羡的目光对上顾美娟的,若有其事的移开,转而朝董问萍喊了声:“娘!” 那瞬间,顾美娟以为这声娘是喊她的,旁边一道脆生生的‘唉’,打断了她预出口的应答,也打消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期盼,怔怔的看着顾羡撒娇似的问董问萍她口渴的很,能吃西瓜吗?而董问萍摸摸她的胳膊,跑到了那边卖西瓜的摊子,买个西瓜就抱了过来,还亲自划开,递给了她闺女。她闺女亲热的说了句,谢谢娘,抱着西瓜啃了起来。 看到这里,她再也看不下去,拽着继女的胳膊,狼狈的忙不迭的走了,走到一半,她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她那女婿正拿着手绢给她闺女擦嘴巴,她眼睛酸涩,摸摸胸口处,那里空落落的,忙垂下头,眨去眼里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她今生唯一的闺女,真的不要她了。 直到看不见顾美娟和周凤珠的背影,贺博言才担忧的看向顾羡,顾羡朝他无所谓的笑笑,贺博言放下心来。 董问萍也松了口气,儿媳妇现在可是怀了孩子,不能生闷气,气坏了身子,她哪怕找顾美娟拼命,也晚了。 贺思璇和贺博言两兄妹却觉得嫂子真棒,这样的娘,就应该不理会她,她都不要嫂子,嫂子为什么还死皮赖脸的要她这样的娘?又不是没人疼。 周舟到底没有跟着去大山村,她爹娘知道她今天休息,交代她不准乱跑,如果她敢顶风去贺家,爹娘对博源的印象该更差了,只能拎着豆腐同贺家人告辞。 回去的路上,贺博源闷闷不乐,只顾着默默赶牛,顾羡瞧他那样,显然情根深种,想到上辈子的弟媳妇,再次叹息,这小子也有这样的一面。 董问萍极为看不惯自家儿子那失魂落魄的样儿,朝着他肩膀重重的拍了下,没好气的道:“瞧你出息的,世上姑娘多得是,还怕娶不到媳妇不成?” 贺博源抿抿嘴,心说即便娶到媳妇,不是周舟,又有啥意思? 贺博言也挺看不上自家弟弟,一个疯疯癫癫的丫头,值当他这样要死要活的,真离不了她,就应该想法设法娶回家,哪怕使点算计呢? 他娘说的对,这小子确实没出息。 第79章 从镇上到家里, 都是坑坑洼洼的烂泥巴路, 牛车走的颤巍巍, 早上来的时候喝了热稀饭,肚里有货,顾羡倒没觉得难受, 回来的路上,顾羡早饿了, 人坐牛车上跟着颠簸几下子,整个人都昏沉沉的,额上直冒冷汗,胃里犹如打翻了醋瓶,挡不住的酸味直逼喉咙, 按捺不住的把脑袋靠在贺博言肩膀上。 肩膀上一沉,贺博言垂下黑眸,见媳妇儿脸色苍白,不复往日的红润,一双杏眼无神的微阖着, 粉润的唇瓣变得煞白干涩,额上的刘海更是被汗水浸湿, 心下一惊, 忙伸出长臂把她揽进怀里, 止不住的担忧涌上脸庞,蹙着眉,急急的略显无措的问董问萍:“娘, 羡羡不舒服,你想想办法。” 董问萍也是一惊,儿媳妇身体一向很好,没成想怀了身孕,反应这么大,惊慌之下,想起镇上买的西瓜还没吃完,赶紧拿出一个,用手一锤,西瓜就破裂了,她掰了块递给贺博言,“给她吃点西瓜,会不会好些?” 顾羡这会儿哪里吃得进去东西,埋在贺博言胸口的脑袋轻轻晃了晃,贺博言眉头蹙的更紧,看了眼手里的西瓜,抿了抿薄唇,低下头轻声哄道:“牛车上没开水,你吃两口,一会儿就到家了,到家咱们就有开水喝了。” 董问萍也着急,见自家儿子难得变了脸色,心里既酸涩又欣慰,自打儿子结婚,越来越有烟火味儿了。 见嫂子难受,贺博文和贺思璇老实的坐在牛车上,没作声,望着顾羡的眼神却含着担忧。 贺博源此刻也没了心思想其他的,知道路不好,只得更加耐心的赶牛车,希望颠簸的小些,减轻嫂子的痛苦。 董问萍见儿子哄了半天,儿媳妇还是没胃口吃西瓜,她远望了几眼前边的路,建议道:“博言,要不你和顾羡下去在路边歇歇,还有两里多路,等会你俩步行回家。” 顾羡觉得这主意好,哪怕走路,此刻她也不愿坐牛车。 下了牛车,顾羡就觉得身体舒坦不少,她也不打算歇了,依偎着贺博言,两人慢蹭蹭的往家里晃悠,等到了家里,董问萍已经把鸡杀好,在锅里烀着了,顾羡还在院子外面,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鸡肉香味,她吸吸鼻子,更觉得饿了。 贺博言打量眼媳妇儿尚算红润的脸色,心里一松,应该没大碍了。 董问萍在厨房切菜,听到动静,跑出来看,见儿子儿媳妇好生生的回来了,狠狠松口气,忙道:“回屋里歇着吧,博言给顾羡倒杯白开水,等会就可以吃饭了。” 婆婆烧的鸡肉极为合顾羡口味,她就着鸡肉,不仅吃了一碗米饭,还喝了一碗鸡蛋汤,饭后整个身体好似都活过来,哪里还有先前的萎靡。 顾羡挺不好意思,好似被饿着了样,哪有吃了饭身上就好了的道理?希望她真的怀孕了,不然婆婆得多失望?又是杀鸡又是买鱼的。 董问萍一眼就看明白儿媳妇的想法,嗔了她一眼,笑着道:“便是你没怀孕,咱们就不吃鸡肉、不买鱼了?你们几个月不在家,好不容易回家,还不兴我弄点好的犒劳犒劳自家人?” 顾羡也知道自己矫情了,好在自家婆婆不是那斤斤计较的。 贺博言也不认同的瞪了眼自家媳妇儿,脸上带着不悦:“想太多。身体舒不舒服,难道还能自己控制?” 顾羡抿抿嘴,娇嗔的白他一眼,她确实想的多了些,但也不能当着婆婆面儿就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啊? 贺博言被媳妇儿那一眼看的怔住,黑眸盯着媳妇儿白皙的脸,目光定格在她微微上勾的杏眼上,长长的睫毛颤巍巍的,犹如正在舞动的蝶翼。 半晌他瞟到旁边他娘兴味的眼神,脸颊发烫,媳妇儿连给人白眼都好似带着勾子,捻捻手指,好想摸摸。 黑眸飞快的往董问萍那觑了下,见他娘已经移开视线,狼爪再忍不住快速的爬上媳妇儿的脸颊,触手的滑腻,让他心神荡了荡,忍不住流连忘返。 顾羡没好气的拍开他的大手,贺博言黑眸含了丝委屈,看着顾羡的眼神好似在说,为什么不让他摸? 顾羡不想理他,起身去了房间。 贺博言看媳妇儿走了,摸摸鼻子,也跟着进了房间。 董问萍扫地的手顿了顿,笑着摇头,没想到,博源是个情种,这老大,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只要他们好好的,各自的小家幸福美满,她当娘的,就高兴。 等会还要去接外婆,顾羡正在整理给大姨他们带的礼物,看到贺博言进来了,她只撩了下眼皮,继续手里的动作,贺博言抿抿薄唇,愈发觉得媳妇儿嫌弃他了。 他长腿一迈,几步走过去,从背后抱着她的腰,一双修长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小腹,心里一阵满足,一年前,他绝不会想到,他能娶到顾羡,并且在她肚子里种上他的孩子。 想到此,他不由笑出了声,顾羡回头见他笑的一脸傻样,嘴角扬起,这人,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地儿去了。 “羡羡,你说咱们生几个孩子为好,你没有兄弟姐妹,打小受累,多生几个孩子,将来好帮你分担家务,嗯,这一胎最好是女孩,女孩既贴心又疼娘,长大了能帮你做事,下一胎还要是女孩,有两个女孩给你帮忙,你才不至于累到,到第三胎咱们再要个儿子吧……” 顾羡听他前几句话还算回事,越说越不靠谱,笑骂道:“你当自己是神仙,想生什么就生什么?” 能有个孩子就不错了,她没想那么多,也不敢想太多。 贺博言俊脸满是不服,他种下的种子,当然他想生什么就生什么,神仙纵然本领强大,还能管的了他怎么播种? “咱们就生女儿。”他固执的道。 顾羡无奈,摸摸贴在她腹部的大手,“好好好,生女儿,生女儿。” 你倒是想生女儿了,就是不知道你娘听到你的话,会不会气的锤你。 贺博言黑眸闪烁,媳妇儿心里还是他重要些,他说生什么就生什么。 他松开紧抱媳妇儿腰部的大手,看向她手里正在收拾的衣服,问道:“你身体能坐牛车吗?不行的话,咱们骑自行车去?” 顾羡摇头,“不用,咱们要接外婆,自行车载不了。走的时候带个水壶,难受了喝点水,没什么问题,别担心。” 这么久没见外婆还有大姨,她很想她们,急着想去看她们,受点罪算什么? 贺博言思索片刻,点点头,上午媳妇儿之所以难受是饿了的缘故。等会应该不会再有反应,毕竟他们刚吃了午饭。回来时,让大姨给羡羡做点儿吃的,把肚子填饱,就行了。 下午贺博源要磨豆浆,只能贺博言亲自赶牛车,董问萍牵挂着去娘家给儿媳妇诊脉,收拾好房间,换上新褂子,新凉鞋,拎了两斤顾羡从省城带回来的白糖,就出门了。 顾羡瞧了眼她手里的东西,眉头皱了皱,微微一思量,朝着董问萍说道:“娘,凉鞋还有好几双,给外婆还有大舅妈大姨她们一人拿一双吧,也不知道她们穿多大码数。” 是她考虑不周了,回来时只顾着给自家外婆还有大姨买衣服鞋子,就没想到给博言外婆大姨买东西。 听到儿媳妇的话,董问萍脸色变得极不自然,给大姐凉鞋,她倒没啥,反而觉得儿媳妇窝心,啥都想到了。 可给她娘和大嫂凉鞋,她心里很是不得劲。倒不是她不孝,给自家亲娘买双鞋都舍不得,实在是她太了解自家老娘,她敢保证,哪怕给她大嫂同样买了鞋子,头天给她娘凉鞋,第二天这鞋子也绝对会穿她大嫂脚上。 贺博言淡淡的瞅了眼董问萍,语调微凉的道:“既然去看她们,也不在意一双两双鞋子,她们是长辈,我们该做的礼数做了,便是外婆也不能说什么。” 董问萍叹口气,罢了罢了,儿子儿媳妇都这样说了,她何必再做坏人?何况那还是自己娘家人。 贺思璇长时间没回家,很想去她大姨家找王方媛玩儿。董问萍听到她也要去,脸立马拉下来,“我们去办正事,你跟着做什么?在家里帮着你二哥磨豆浆。” 贺思璇不甘的嘟着嘴,她娘就这么看她不顺眼吗?这么久没回来,她去大姨家走亲戚,怎么了? 贺老太太看到孙女好像要哭的可怜样儿,又好笑又心疼,连忙道:“去吧去吧,你二哥这里有你爷爷帮忙呢,再不济还有博文呢,哪就用得着你了?” 贺思璇抽抽鼻子,往董问萍哪里望了眼,垂下头没说话。 贺老太太瞪向董问萍,“你也是,思璇才回来,你就使唤她,她能在家呆几天?在省城天天忙着挣钱,回家了还不能休息两天了?孩子这么长时间没走大姨家了,想大姨了,还不能去看看了?” 孙女和她大姨家的王方媛打小玩的就好,难得从外面回来,小姊妹能不想见面吗? 董问萍讪讪的,怪就怪思璇平时忒不靠谱,不管这丫头做个啥,她下意识里就往歪处想,根本没想她跟着博言两口子出去变勤快了,忍不住就想训斥她,想着给她找点事做,她就不会乱跑。 “还不快去收拾东西?愣在那做啥?”董问萍被婆婆训了,看着哭兮兮的闺女,心下有气,暗骂这不省心的丫头,害的她被婆婆骂。 娘同意她去了? 贺思璇脸色一喜,撒丫子跑去了房间,拎个包跑了出来。 几个人坐在牛车上,董问萍眼神不停的瞅向闺女怀里的包裹,皱着眉问道:“你包里拿的啥?” 贺思璇哼了声,见她娘的白眼又飞过来了,才不情愿的说道:“我给方媛买的连衣裙。” “啥?”董问萍以为听错了,不确定的问:“你给方媛买的裙子?” 贺思璇撇嘴,“是啊,省城的裙子可好看,我给方媛买条裙子咋了?” 还咋了? 你挣了钱咋都没想着给你娘买件衣服,你倒想着你小姐妹了? 想到那小姐妹是自己侄女,她又不知该气还是欣慰了。 贺思璇能不知道她娘想啥? 哼哼唧唧得道:“嫂子给你买了衣服鞋子,有的穿就行了呗,在意谁买的干啥?” 瞧瞧这是闺女说的话吗? 董问萍气的不行,斜着眼看向贺思璇:“合着我把你养这么大,连件衣服你都舍不得给我买?临到头,我连方媛都不如?你可真是我亲闺女。” 贺思璇心道,你现在倒想起我是你闺女了。骂我的时候,恨不得我是地里面捡来的。 顾羡见两母女越说气性越大,好笑着打圆场:“娘,给你买的衣服思璇也有出钱,你身上的褂子还是思璇选的呢。” 董问萍眼角余光往闺女那扫了扫,见她似委屈似不屑的哼了哼,暗道:难不成闺女真的出钱了?如果真出钱了,那可真是冤枉闺女了。 “你出了钱就出了钱,藏藏掖掖的做什么?”董问萍这时候终于有点心虚了,想想又很生气,“你兜里有钱,娘从来没说要你的,你是我闺女,跟我都没句实话,你真想气死我。” 贺思璇听她娘这话,眼泪水真流出来了。心里委屈的不行,别人家的娘,对闺女,那是怎么疼都疼不够,到了她这里,就成了后娘,天天就知道骂她。 顾羡吓了一跳,贺博言在前边赶牛车,也被这突来得一幕弄得既气又恼,朝着董问萍不悦得道:“娘,你自己闺女什么性子你不了解吗?” 思璇并非不懂事,不过她性子别扭也是真的,娘看不惯思璇更是真的,母女两个,当娘的想要闺女懂事,可闺女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大,更懂事了,还有了自己的想法,当娘的还懵懂着,以为闺女还是以前那个不听话让她操心的闺女。这当闺女的能高兴? 换成谁,被亲娘这样误解训斥,也不会开心。 儿子闺女都埋汰她,董问萍也恼了,“她什么性子?胡乱来的性子呗。” 贺思璇哭的更凶了,不服气的想,她胡乱来,她怎么就胡乱来了?冤枉人也不带这样冤枉的。 “我就不该回来,早知道回家还要受娘的气,还不如我在省城包包子挣钱呢。”贺思璇用手背擦擦眼泪水,气呼呼吼道,越想越委屈,哭的越凶。 董问萍刚想回嘴,贺博言大喝一声,“行了,都住嘴吧。还要不要去外婆家?” 顾羡颇为无语,董问萍这当娘的虽然啰嗦了些,到底还是疼闺女的,真正的后娘,是她娘顾美娟那样的。 “思璇,娘管教你,说明她关心你,真不疼你,就该是我娘那样了……”顾羡话没说完,贺博言就心疼的握住她得手,顾羡朝他无所谓的笑了笑。不管她娘是好是坏,她早已放下,不然也不会提起。 贺思璇怔了怔,半晌,羞愧的低下头,和嫂子比,她娘确实很疼她,不,应该和村里姑娘比,她娘都是最疼闺女的,不然她还没嫁人,为啥她娘让她把自己挣得钱,自己存着,留着以后当嫁妆? 董问萍也有点不好意思,望了闺女泪痕未干的俏脸,她自个肚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她怎么可能不疼,不过是疼爱的方式错了而已。 “行了,别哭了,今天是娘的错,你长大了也懂事了,娘不该用以前的心态对待你。”自己闺女,没啥不好意思的,该是认错就得认错,总不能留下心结,再是亲闺女也伤感情。 贺思璇没想到她娘会说出这番话,当下眼泪水又流了出来,董问萍又好气又心疼,掏出兜里的手绢递给她:“擦擦眼泪水吧,你是我闺女,我能不疼你?” 顾羡看的羡慕,摸摸肚子,真希望像博言说的那样,生个闺女。 贺思璇接过手绢,擦了擦眼睛,过后才把怀里的包裹递给董问萍,解释道:“以前咱们家穷,方媛得了个头绳子啥的,都想着我,我到省城挣了钱,就想着给她买条裙子,这事儿大哥和嫂子都知道……” 小姑子当时要给王方媛买礼物,顾羡挺诧异,不过还是掌眼帮她选了条裙子,小时候的感情,最珍贵,何况两人还是表姐妹,顾羡挺欣慰小姑子有颗纯稚的心,由衷的希望她能永远保持这份心性。 董问萍打开包裹,把裙子拿出来看了看,样式和她闺女身上穿的差不多,不过颜色不一样,她笑着道:“好看,你给方媛买衣服,娘没啥意见,该买。” 贺思璇高兴的把裙子收起来,嫂子选的裙子当然好看。 顾羡和贺博言对视一眼,所以说,这两母女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吵一架? 几人先去了董家村董大姨家,正是下午天热的时候,董大姐董娟一家子正在歇午,到了董家门口,贺思璇就跳下了牛车,在门口大声喊起来:“大姨,方媛,我们来了!” 屋子里轰隆隆跑出来一群人,看到董问萍一行人,董娟眉开眼笑,一边往外跑一边说道:“博言你们都回来了?” 贺博言和顾羡还有贺思璇纷纷喊大姨,大姨父。 到了跟前,董娟喜的不行,一手拉着顾羡,一手拉着贺思璇,眼睛不停的往几人身上打量,完了后念叨:“胖了,都胖了。看来在省城没受苦。” 董问萍和贺博言在后面跟着。贺思璇已经睁开大姨得手,挽起旁边王方媛的胳膊,两人跑到一边头挨着头小声嘀咕着。 顾羡往后面瞅了眼,见小姑子已经把包里的裙子拿了出来,王方媛笑容满面,拿着裙子不舍的看了又看,显然十分喜欢。 一行人说着笑着到了堂屋,董娟让王方媛去切西瓜。王方媛正稀罕手里的裙子呢,听到她娘得话,炫耀的道:“娘,你看思璇给我买的裙子。” 董娟抬眼望去,顿时嗔怪的瞅了眼贺思璇,“你挣点钱不容易,给她买裙子干啥?又不是没衣服穿。” 董问萍笑着道:“姐,她们小孩子的事情,你就别掺和了。两姐妹感情好着呢,这不这里博言媳妇还给你买了双凉鞋子呢,你试试看能穿不?” 董娟惊喜,看了眼妹子手里的凉鞋,又去看顾羡,“顾丫头太见外了,咋还给我买鞋子呢?费那钱干啥?” 顾羡坐在凳子上,微笑着道:“大姨,买的时候不知道你穿多大的鞋子,你试试大小,看看合适不?” 董娟没试,问了声:“多大的,我穿三七的。” 董问萍接道:“这双刚好是三七的,不用试了,大姐你赶紧去切西瓜,坐了半小时的牛车,又渴又累。” 董娟笑着去切西瓜,一行人吃了西瓜方觉得舒服了。刚洗净手,董大舅两口子还有董外婆董外公过来了,后面还跟着董彩燕。 屋里人望去,俱是一愣,不仅董大舅妈杨玉英带着一脸笑,就是董大舅,还有董外公董外婆脸上也是满满的笑意。 让董问萍既诧异又不解,她以为会看到几双冷脸呢,毕竟上次大哥大嫂问她借钱,她没借,后来她再回娘家,她爹娘还有大哥大嫂,就没给过她好脸,今天咋这么热情呢? “博言回来了?”大舅妈笑眯眯的,“晚上别走了,让你大舅逮只老公鸡杀了烀了吃,家里还有鱼,整桌下酒菜,你们爷几个喝几杯。” 后面董外婆还有董大舅跟着附和,纷纷邀请董问萍几人去他们家吃饭,脸上更是挂着前所未有的笑容。 这回不仅董问萍不解了,就是董大姐两口子也诧异了,这几个人到底咋回事?集体中邪了? 几人倒没中邪,不过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董大舅再不服气,自打听说贺博言在省城买了房,他也得承认,二妹家要起来了。 明知道二妹家要起来了,他还跟她对着干、算计她,不是傻是什么?当然,他也知道,哪怕他现在再和颜悦色,也赶不上二妹和大妹亲近,可那又如何?他到底是二妹唯一的大哥,他不信,他们端着一张笑脸,二妹还能不理他?何况,爹娘还在呢。 去大舅家吃饭? 贺博言摇头,自打他爹去世,每回来董家村,他什么时候在大舅家吃过饭? 一回都没有。 这回他也不打算去吃上一回,打破这惯例。 旁边董娟凉凉的笑起来,说道:“大嫂,可别,我刚刚就让鹏飞他爹去逮鸡了,你家老公鸡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杨玉英的脸顿时拉下来,扬声道:“我说董娟,以前博言来董家村都是在你家吃饭,我说什么没?临也该临到我家了吧?” 董娟不屑的嗤了声,说的好像你以前多欢迎博言去你家吃饭似的。 董问萍脸色沉下来,恼怒得道:“大嫂,我们今天不打算在这里用饭,等会还要去顾羡大姨家。” 董外婆不悦的眯起眼,“问萍,博言这么久没来了,我留他吃顿饭,行不行?去博言媳妇大姨家啥时候不能去?非得今天去?” 到底是媳妇大姨亲,还是外婆亲?想到此,她看了眼坐在那里的顾羡,一个没啥文化的农村丫头,嫁给她大学生外孙,还不知道讨好他们家人,是不是傻? 董问萍气的不行,忍不住冷笑,这么多年的母女,她娘心里想啥,她清楚的很。 看了眼儿子儿媳妇,说不得在博言心里,她这当外婆的,真赶不上顾羡大姨亲。 “娘,博言他们只能在家里待三天,时间紧俏,顾羡外婆在顾羡大姨家,她要去接她外婆,哪能不去呢?”董问萍耐心解释,当娘的不讲道理,她当闺女的还不能跟着气,还有没有天理? 董问萍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董外婆心里更恼怒了,冷着脸看向贺博言和顾羡,嚷嚷道:“怎么了?你们能接儿媳妇外婆回家做客,就不能接自己外婆回家做客?都是外婆,差距也太大了吧?” 外婆和外婆还不一样呢!董问萍没好气的想。 她耐性都快用完,不耐的说道:“博言接顾羡外婆是想着带她去省城,接你做什么?” 顾羡低头苦笑,这董外婆真不是一般的难缠。 贺博言脸色冷凝,如不是顾忌着他娘,而这里又是大姨家,他早甩袖走了。 接顾羡外婆去省城? 董外婆那个呕,感情儿媳妇外婆是外婆,她这正儿八经的外婆就不是外婆了?可真是她的好闺女。 董外婆还待说些什么,被董大舅喝住了,董大舅翻个白眼,他娘真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现在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吗?她也不想想,人家博言媳妇家里什么情况?何况博源做豆腐磨豆腐,都是占了顾羡娘家的房子?她咋都不说呢?现在倒来说这些了。 董外婆心里还是不甘,可儿子的话,她也不能不听,只能气呼呼的住嘴了。 想着还是找个时间,去大山村找闺女好好说道说道,儿媳妇的外婆,咋能接过去养活着呢?这不乱来吗? 董问萍如果知道她娘的想法,一定怼回去,人博言爷爷奶奶都没说啥,要你多事。 第80章 董问萍对她娘便是有些母女情, 这么些年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不过, 她今天有求于人, 不好计较太多。 翻出包包,另拿出两双儿媳妇买的凉鞋子,一双递给了杨玉英, 说这是顾羡给她们买的。 杨玉样既惊又喜的接过来,嘴里连连念叨, 顾羡有心了。 心里忍不住想,到底是大学生的媳妇儿,就是有底气,这么漂亮的鞋子竟买来送人,瞄了眼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的贺博言, 看来也是真挣到钱了。 另外一双递给了梗着脖子使闷气的董外婆,董外婆气没消,根本不接鞋子,心想着,不把我哄好, 你就是送一头猪给我,我也不带要的。 哪有当闺女的不疼自己娘疼别人娘的? 董问萍拎着鞋子的手举了老半天, 她娘坐在那里别说喜滋滋的接鞋子了, 愣是眼神都没一个, 她气性也上了,不要是吧,行。 转身把鞋子给了董娟, 董娟笑眯眯的把鞋子接过来,当下就穿在了脚上,她和她娘的脚一样大,都穿三七的,鞋子穿脚上非常合适,站起来在地上走了几步,笑着问董问萍还有顾羡,好不好看? 董问萍还气她娘给东西不要,跟她怄气,故意说道:“好看,这鞋子就得你这个年龄穿才好看,换了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穿,就鲜亮了些。” 董娟也觉得这鞋子不适合她娘穿,想着,反正娘不缺鞋穿,何况老太太年龄大了穿啥凉鞋子,这鞋子有点后跟,崴脚咋办? 董外婆坐在那里不仅气二闺女,连大闺女也恼上了,就没一个孝顺贴心的。 杨玉英在旁边看了,急的不行。 这老太太可真不识好,人家给你送东西还拿矫作态的不要,也不想想,现在的董问萍还是当初无依无靠死了男人的董问萍吗? 人儿子是大学生,挣了钱在城里买了房,你一个当外婆的,当初闺女外孙困难的时候,没见你帮上一分,看见了还要踩上一脚,这会儿人日子好了,给你买东西是情分,不给你买东西是本分,你有什么好拿矫的? 想到此,杨玉英讪讪的,捧高踩低的何止她公公婆婆?她也一样,倒没资格说别人。 董外婆见两个闺女都没理她,倒没想到,闺女这么不给她面子,六七十岁的老太太竟说哭就哭了。 一屋子的人都傻眼了。 董大舅率先反应过来,无奈又好气的道:“娘,你闹啥脾气呢?” 在家里都商量好了,二妹家今夕不同往日,他们都要收敛些脾气,不能啥话想说就说,没个顾忌,到时把二妹一家得罪了,今后他们再想找博言帮忙,羞于开口。言犹在耳,他娘咋又故态复萌了? 董外婆闹啥脾气?她也不想闹脾气,实在闺女说话做事忒伤人。 她当娘的其实也没别的意思,闺女日子好了,她肯定为她高兴,高兴之余难免想着都是她的孩子,闺女手里宽裕了该拉拔拉拔其他两个孩子。 大闺女向来和二闺女感情好,她倒不担心,唯有大儿子以前薄待了博言几个,依着闺女和几个外孙的脾气,想让他们和解恢复往日情份,她想着不大可能。 就想着她当娘的在中间说和说和,闺女该不至于再记仇,毕竟是亲兄妹。没成想闺女不接茬不说,还埋汰她。 董外婆拿手绢擦擦湿润的眼睛,就算以前她冷待了博言几个,闺女也不能这么记仇啊,到底她是当娘的啊。 董外婆心里太多的委屈,想到这些,她眼泪水流的更凶,手绢都擦不赢。 董大舅瞅了眼旁边满脸尴尬的大妹夫,真是丢人丢到妹夫家里去了,对他娘又气又恼又心疼。 糊了把脸朝着董问萍说道:“问萍,你劝劝娘,以前……以前是我这当大哥的不对,可娘毕竟是咱们娘,咱们不能不孝。” 董问萍猛地抬头看向董大舅,眼眶红红的包着泪水,娘是她娘,这不假。可这娘,是真真的把她的心伤的一块一块的,缝补都缝补不起来。 她心里冷笑,你倒是孝顺儿子了,如不是为了你,她这嫁出去的闺女,何至于和娘闹得不痛快。 “你确实不对。”董问萍恨恨的道,“当初你刚结婚,没房子住,我和大姐嫁人的聘礼都给你盖房,博言爹还活着那会儿,但凡你有个啥难处,不都是博言爹给你办的……” “你倒好,博言爹一死,你就翻脸不认人,本来我也不想说这些的,可你瞅瞅你们做的那些事,你当你们说几句好话,以前的情分就来了?我原谅你们我都对不起自己几个孩子,他们是你外甥,你咋就能这么狠心?” 董问萍说着说着眼泪水也晃晃的流,顾羡瞧着怪不落忍,便是血缘亲情,被伤痕了,也得成陌路人。何况婆婆并没有那么狠心,表面的情分还是维持的。 董外婆怒目瞪向闺女,心说,老娘还没死呢,你倒哭上了。至于闺女控诉的那些话,她根本没放心上,闺女嫁出去是别人家的人,儿子是要传宗接代、养老送终的,哪头重哪头轻,谁心里没数?又不是只他们家这样。 贺博言抿住了嘴,心里堵的不行,半晌才淡淡的开口:“娘,说这些话做什么?外公外婆还有大舅他们是董家人,他们哪能放着董家人不管,管贺家的闲事,你是嫁出去的姑娘,哪能事事劳烦娘家?何况爷爷奶奶尚在,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也不会开心的。” 顾羡忍不住扬扬唇,是啊,娘家人也只是娘家人而已,困难的时候劳烦不到他们,有好事的时候当然也没他们什么事儿。 董问萍愣愣的看着儿子,顾羡拿出手绢递给她,让她擦擦脸,董问萍下意识的接过来,闷着头往脸上胡乱擦了几把。 擦完脸手绢捏在手里,儿子能说出这话,看来是真的不在意他外婆一家人了。 但她不能,这些人到底是她爹娘还有大哥,哪怕再气他们,那感情也不能说丢就丢,她哭泣,不过是因为被至亲亏待了,委屈不平而已。 可是现在她也看明白了,哪怕她再多的眼泪,也不能换回爹娘一丝一毫怜惜,那她又何必哭? 董大舅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羞愧的不行,他当初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怕被二妹一家赖上,而冷处理他们呢?那会儿他一定是猪油蒙了心,看不见博言他们的潜质,以至于现在舅舅不舅舅,外甥不外甥的。 杨玉英也很难堪,他们家以前做的那些事儿,如果不提到明面上来说,大家见面来了,还能落个面子情,这冷不丁的说开了,撕了遮羞布,再看看旁边默不作声的大妹一家子,只会显得他们一家非常不堪,做了小人。 从心底承认自家不堪,让杨玉英很是屈辱,以往婆婆的偏待,在两个小姑子面前,她向来满满的优越感,此时愣生生低了几头,她能不难堪? 可再难堪,该低的头还是要低。该道的歉还是要道。 董问萍哭完了,觉得刚刚冲动了,哪怕诉委屈,也应该等到给儿媳妇诊脉后,再闹的,这会儿闹完了,她脸皮再厚也不愿开口求大嫂。 顾羡明白婆婆的想法,诊脉与否她不在意,并不愿意婆婆为了这些小事,低头求人。 “娘,博言,天色不早了,到了大姨家,外婆还要收拾行李,耽误时间,咱们走了吧?”既然不诊脉了,顾羡不打算再待这里,免得又和博言外婆吵闹不休。 对面坐着她爹娘,董问萍此刻不愿看到他们,但儿媳妇的脉还没诊,她望向顾羡,顾羡摇头,她无奈的起身,向董娟说道:“大姐,咱们走了,明个有空带方媛来家里玩。” 不诊就不诊吧,诊了她该有大孙子还是有,没有还是没有。 董娟叹口气,二妹比她脾气硬,说不理娘就不理娘了,但要让她插手二妹和娘家的事儿,她也不愿,到底娘家冷漠了些,不怪二妹心寒,她笑着道:“行呗,方媛几个月没见思璇了,也想得很,两姐妹不知道在屋里说些啥呢?” 她也没留妹妹在家吃饭了,娘在这里,吃也吃不好。 董大舅听到二妹要走,急急的看向她娘,董外婆此时也懵了,闺女真不打算管她了? “问萍,大哥给你道歉行不?”娘不靠谱,只能自己来,董大舅哀哀的看向董问萍,“你有啥委屈尽管出?我任你出气,还不行吗?” 董问萍简直想笑,看着自家大哥脸上的哀求,心说你也有求我的时候,不在意的说道:“大哥,你错没错我也不想追究了,咱们几十年的兄妹情分就这样吧。”说着看了看房间,“大姐,让思璇出来了,咱们得走了。” 杨玉英见自家男人耷拉着肩膀,苦着脸看向董问萍:“二妹,你真不打算原谅我们?咱们没有多大仇,我和你哥当初拎不清做了很多错事,对博言几个不好,你任打任骂,出完气,咱们还是兄妹,行吗?” “不行。” 董问萍果断的道,“大嫂,我为啥要打你们骂你们,我还嫌累手呢,你要向我们道歉要我原谅,这没问题,光说道歉没用,做出来让大家都瞧瞧你这当大舅大舅妈的是怎么做的,真变好了,我们也不是那无情的,我相信博言也不是。” 杨玉英咬咬牙点头,“好,我会做给你们看的。” 二妹没当场原谅他们,董大舅有点不甘,还待说些什么,杨玉英拦住了他,她以前能狠心冷待博言几个,现在认识到错误,也能狠下心认错。 不管做任何事,她都是为了几个儿女,农村人想跳出农门比登天都难,可没人犯傻去登天,却有很多人想往城里跑。他们家好不容易有了博言这条捷路,能不紧紧抓住吗? 博言能把媳妇、妹妹带到城头去,就有可能把表兄妹带城头去,她并没想啥都靠着薄言,只希望他能帮着彩燕找份活做,有他在,总比啥都不知道,像无头苍蝇在城里乱窜强吧? 所以哪怕抛下她原先的优越感还有当嫂子的尊严,她也要取得二妹家的原谅。 董娟可笑的摇头,事情不是那么回事,大哥大嫂真以为失去的情分还能找补回来? 王方媛领着贺思璇还有董彩燕从房间出来,贺思璇拉着王方媛的胳膊依依不舍。 董问萍看不过眼,玩笑道:“既然不舍得,不如让方媛跟你一块儿去省城,免得你俩天天见不到想得慌。” 这是个好主意,贺思璇眼睛一亮,转而去看顾羡,顾羡摊摊手,无奈的道:“你看我可没用,要大姨同意才行啊。” 王方媛眼睛期待的看着她娘,她刚刚听思璇讲了很多省城的事情,早就对省城向往不已,如果能去省城…… 董彩燕抿抿嘴,羡慕的看着王方媛,她其实也想去省城,可她也知道二姑不是很喜欢她,王方媛能张开这个嘴,她却不能。 董娟知道二妹说的玩笑话,可看着闺女的样子,显然当了真,为难地道:“你去干啥?给你博言哥添乱。” 贺博言黑眸闪了闪,思索片刻,认真说道:“大姨,你如果舍得的话,可以让方媛过去跟思璇做同样的活,不过很累,就看方媛能不能坚持的住。” 后面那一句是对着王方媛说的。 王方媛激动的抱住贺思璇的胳膊,连忙道:“博言哥,思璇都能干下来,我当然也能干下来,咱们都是农村孩子,还怕吃苦吗?” 董娟哭笑不得,没好气的骂道:“你可千万别夸海口,到时候干不下来,再找你嫂子哭鼻子。” 王方媛皱皱鼻子,“我才不会呢,娘,你小瞧人。” 董娟摇摇头好笑,“顾羡呐,如果你们那里方便,就把这丫头带过去,她不听话了,你尽管管教,对你,我放心的很。” 顾羡笑着点头,家里亲戚愿意出去,她有那能力能帮的肯定会帮,毕竟请别人包包子也是请,不如请自己人,“方媛,嫂子可先给你说好了,咱们帮人家做事,到了那里可不能使小性子,该今个干的活一定得干完了才能休息,哪怕再累都不能歇息,你能干的了不?” 王方媛理所当然的点头,“嫂子,我知道,想挣钱当然不能怕吃苦,就是在家里干活挣工分,半天不去,还没有工分呢。” 顾羡点头,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杨玉英见说话的功夫,就说定了方媛去省城的事情,心下更是懊悔,如果他们家和二妹家关系如前,她怎么可能羞于开这个口? 董大舅看到博言要带方媛去省城,看了眼旁边的闺女,心里很意动,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始终开不了这个口,也知道哪怕他开口,博言未必理会他,何必丢这个人呢? 董外婆眼睁睁的看着二闺女一家说走就走了,半晌才回过神,愣愣的看着大闺女,“娟子,你妹子气性也太大了,我当娘的再有不对的地方,她也不该生这么大的气啊?” 董娟翻个白眼,没说话。 董大舅没好气得道:“娘,到了现在你还没认清自己在二妹心中的地位吗?” 董外婆茫然的看着儿子,“啥地位?我是你们娘,还能有啥地位?” 董大舅哼了声,“娘,如果你还是这个态度,别想二妹再管你,毕竟二妹嫁出去几十年了,只要逢年过节礼数到了,她该咋样过日子就咋样过日子,也不该你管,你也管不到。” 董外婆动了动,她确实管不到,毕竟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闺女嫁人了,好坏都是别人家的,不该她操心的她就不会操心,那她现在在不平什么? 便是博言要养媳妇外婆,人家又没花董家一分钱,关她啥事? 想到此,她脸色难看,不该管确实不该管,但她就是不甘心啊,那是她闺女的儿子,她的外孙,凭什么管个没血缘的外婆,却不管她这亲外婆啊? 杨玉英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不再理会这母子间的官司,婆婆愿意咋样就咋样吧,她扯着嗓子喊道:“董华安,别扯那些有的无的,赶紧回家逮鸡。” 董大舅一愣,“逮鸡干啥?” 杨玉英想都不想的:“当然是给博言送去,逮两只公鸡再逮两只老母鸡,明个一早咱们就去大山村,给他们送去。” 董外婆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逮鸡就逮鸡,那老母鸡还下蛋呢,咋能逮了送人,败家玩意儿。”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杨玉英心说,都把二妹得罪惨了,几只鸡算啥?如果博言能带彩燕去省城,给他送头猪,她都不带眨眼的给送过去。 “我刚刚瞅着博言媳妇儿走路不太对劲,别是揣娃了吧?老公鸡炖汤不好喝,逮两只老母鸡给她炖汤喝。”杨玉英的娘是接生婆,连带着帮人看些女人家的病,杨玉英跟着她娘倒也学了点小本事,刚刚打眼一瞅,她毛估博言媳妇可能是怀上了。 董娟诧异的看向杨玉英,“大嫂,你能确定?” 杨玉英嗯了下,“别的我倒不敢说,这女人怀没怀娃,我一看一个准。博言媳妇准怀上了。” 董娟点点头,“那是该逮母鸡,我明天也逮两只老母鸡,家里还有些干菜也给他们带上,城里啥都要钱,顾羡这一怀孕,博言压力又大了,能节约点就节约点。” 杨玉英深以为然,“我也回去找找,家里别的没有,花生、豌豆还有不少,给他们拿去熬稀饭喝。” 董外婆重重的哼了声,她牙齿掉了很多,不怎么啃得动粗面馒头,就喜欢用豌豆或者花生熬稀饭喝,儿媳妇嘴一张,就要把她的口粮送人,她能高兴? 杨玉英看了眼婆婆,“娘,你放心,不会把东西都送人,给你留点儿。” 董外婆还是不得劲,不过到底没说啥。 董娟平静的看了眼大嫂,这大嫂想对人好的时候,真诚的让人拒绝不了,就是不知道二妹接不接茬了。 …… 顾羡几人到了顾羡大姨家,顾外婆望着几个月不见的外孙女,眼角湿润,瞅了眼旁边的贺博言,心里暗暗点头,这小子把她孙女照顾的很好,不仅皮肤变白了,还胖了。 顾羡也在打量外婆,外婆跟走的时候变化不大,想来也是,外婆在大姨家谁还能给她气受不成? 一行人到了屋里,顾大姨招呼董问萍坐下,她则抱了个西瓜跑到压水井处洗干净,切了,董问萍几人也没客套,毕竟天气热,赶了一段路,确实口渴了。 吃了西瓜,顾羡就说明来意,这次回来无论如何,她也要把外婆接去省城的,哪怕外婆不同意。 顾外婆确实不同意,在家里待的好好的,去省城干啥?她不去。 顾羡无奈的道:“外婆,你在大姨这我没啥不放心的,可是几个月不见你,我也想你啊,我们省城买了房子,房子很大,哪怕你们都去了,也能住得下。” 孙女想她,顾外婆也想孙女啊,可省城开销大,她一个老太婆何苦去省城给孙女添麻烦呢? 顾羡又劝了几句,最后实在劝不动,也不问外婆的意见,直接让大姨收拾外婆的行李,她给搬上了牛车,顾外婆见孙女执意要她去,索性不再推辞,她能走能动,到了省城,总不会啥都要孙女动手。 顾羡把给大姨买的礼物递给她,婉拒了大姨的留饭,打算趁着天黑前赶紧回家,免得吃了晚饭看不清路。 顾大姨也知道情况,客套两句,就收拾了很多干货放到牛车上,让顾羡拿到省城吃,才不舍的送走他们。 第81章 说好了晚上吃饺子, 一到家董问萍把要到厨房帮忙的顾羡赶出去, 带上围裙开始和面, 剁肉。 咋不让孙女做饭?顾外婆疑惑的瞅着顾羡,顾羡抿着嘴微笑,没说活。 她不再问, 拿个筐子摘韭菜,刚刚割的韭菜, 又鲜又嫩,包饺子香的很。 韭菜冬天的时候冻死了一些,春里的时候,董问萍又把韭菜根重新移栽了,到了这会儿正是吃韭菜的时候, 天天不是韭菜盒子,就是韭菜包饺子,吃的满嘴流油,一看就知道小日子非常滋润。 贺老太太边摘韭菜边朝顾外婆咬耳朵,“羡羡可能怀上了。” 顾外婆怀疑听错了, 看向贺老太太,贺老太太笑眯眯的又说了遍。 顾外婆这回听清楚了, 她猛地拍下大腿, “哎哟, 可怀上了,我就说咋这么长时间,还没动静呢。” 是说刚刚博言娘咋不让羡羡进厨房呢。 贺老太太笑开了脸, “先前没怀上,那是时间没到,都是好孩子,老天舍不得亏待他们。” “那可是。”顾外婆就喜欢别人夸自家孙女,“羡羡这孩子打小吃了多少苦啊?就是博言那也是吃了不少苦,两个孩子这么勤快能干,没道理过不好日子。” 贺老太太颔首,天道酬勤,付出了就该有回报,没回报的那是时候未到。 “羡羡怀孩子了,我是该去省城照顾她,老姐妹,不如咱们结伴去省城,到了那个地儿也有个说话的。”顾外婆笑着建议,“咱们老了老了,也出去走走,省的进棺材了,还没出过家门子。” 贺老太太摆手,“你是没出过门,我年轻那会儿常年在外边跑儿,临老了就不想动了。有你在身边看着他们,我就放心了,我得在家帮博言把大本营守好,等他们回来了,好有个热乎的窝。” 顾外婆很是感动了一把,“博言有你这样的奶奶,真是他的福气,羡羡嫁到你们家来,也是她的福气。” 贺老太太怪不好意思的:“我自己的孙子,我不为他们着想为谁想?羡羡是好孩子,博言能娶到她,不仅是博言的福气,更是咱老贺家的福气。” 但凡博言娶个斤斤计较、小家子气的媳妇,他们家的日子都没这么好过。 “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两老太太相互夸奖了一把,感情倒是愈发好了。 白胖胖的饺子,端上了餐桌,顾羡蘸着辣椒油调拌的油碟吃了一个又一个,贺博言看着她油碟里红红的辣椒,眉心直跳,薄唇抿了抿,忍不住问道:“羡羡,不辣吗?” 顾羡回味着口腔里的味道,顾不得回话摇摇头,又是一个在油碟里滚了遍的红通通的饺子喂到了嘴里。 贺博言扯了扯嘴角,复又拧眉疑惑,真不辣? 他夹个饺子,学着媳妇儿在油碟里滚了下,塞到嘴里,随即脸色微变,撕,好辣。 贺思璇噗嗤笑了出来,不能吃辣,还学嫂子蘸辣椒油,该。 顾羡吃完饺子,皱着眉念叨:“这辣椒不够辣,还辣点就好了。” 贺博言吸了吸嘴,真辣,蹙着眉把餐桌上的油碟拿到半边,看了眼顾羡:“不能再吃辣椒了,伤胃。” 顾羡把油碟抢过来,瞪他一眼,“我不怕辣,你怕辣可以不吃。” 贺博言黑眸幽幽的看着她,顾羡咦了声,端着碗和油碟去了另外一边,以为用这眼神,她就会妥协?别天真了,谁也挡不了,她想满足吃辣的口欲。 董问萍给自家儿子两个白眼,大咧咧得道:“人都说酸儿辣女的,我估计顾羡这胎应该是姑娘。” 贺博言不满的瞪向董问萍,“娘,你别乱说,还没确诊呢,万一羡羡没怀孕呢?” 董问萍赶紧住嘴,行行行,她不说,她不说总行了吧? 晚上,顾外婆和贺思璇一床睡的。 贺博言坐床上,盯着顾羡认真的说道:“羡羡,下次咱能少吃点辣椒吗?” 顾羡一怔,见他那么正经,以为说什么大事呢! “我也想少吃点辣椒,可忍不住啊!”顾羡苦恼的说,“不吃辣椒,总觉得少些什么。” 贺博言不说话,俊脸面无表情得望着顾羡,顾羡被他盯的恼火,哼了声:“又不是我想吃,分明是你闺女想吃辣椒。你有意见的话,等你闺女出生了,找你闺女去吧。” 媳妇儿生气了?贺博言后知后觉的发现。 “要不然你……少吃点?”贺博言妥协道,又小心翼翼的:“辣椒吃多了不好,对你对宝宝都不好。” 博言也是为她着想。 顾羡没这么不识好,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贺博言嘴角翘起,抱着媳妇儿在她唇上缠绵的亲了又亲。 顾羡以为几天没亲热,他想了,挣了挣被他紧抱的身子,微喘息的道:“别,万一怀宝宝了……” 贺博言又缠着她亲了会儿,才喘息着停下来,脑袋挨在她肩膀上,闷闷的道:“我知道。我就亲亲,不做其他的。” 他不亲亲还好,他一亲亲,顾羡也有点儿想了,可再想,也不能乱来,万一怀孕了,就不好了。 贺博言无奈的望着翘起的某处,也觉得自作自受,为什么非要亲亲呢?黑眸移到媳妇儿被他亲的嫣红的唇瓣上,又蠢蠢欲动了,这么多天没和媳妇儿亲热,光亲亲怎么解渴呢? 顾羡回头,见贺博言神色不对,吓了一跳,一把把他脑袋从肩膀拍掉,大声道:“赶紧把你脑子里想的事情,从脑海里移出去。” 贺博言呆呆的望着顾羡,不敢相信媳妇儿竟然一把把他……拍开了? “我没想咋样!”清冷的语调里,说不出的委屈。 顾羡也觉得她反应过大了,抱歉的笑了两声:“我,我这不是担心,万一怀孕了,伤到宝宝吗,你应该理解吧?” 贺博言当然理解,媳妇儿如果怀孕,那也是他的种,他能不小心吗?就是因为是他的孩子,他才非常郁悴,啥时候才能碰媳妇儿呢? 顾羡见他的样子,有点儿不忍,迟疑的凑过去:“要不我用手帮你解决?” 贺博言愣了愣,疑惑的看向顾羡:“用手怎么用?” 顾羡也是一愣,脸颊红红的,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半晌,怀疑的看向贺博言,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别是忽悠她吧? 媳妇儿的反应,贺博言也有点儿意会到了,耳尖发烫,眼神不由得移向媳妇儿那双纤纤玉手,想到什么似的,猛地移开了眼。 顾羡见他的反应,心里好笑,感情真不懂啊! 两人躲在被窝里,只余个头出来。 十分钟过去,顾羡手开始发酸,问道:“好了吗?” 贺博言微眯着眼,声音暗哑:“还没……” 顾羡没吱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十五钟后。 “好了没?” “还没……” 二十分钟后。 “好了没?” “还没……” 顾羡恼怒的埋怨道:“你快点,我手好酸。” “要不换只手?”含着情欲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响起。 顾羡换了只手。 半小时后,顾羡又问:“还没好吗?” “快了!” 直到十五分钟后,顾羡揉着酸痛的手,狠狠的瞪着一脸餍足的某人。 某人被媳妇儿瞪了也不恼,满脸春意的把媳妇儿的手抱在怀里轻轻按摩着。 这样的某人,任是顾羡再大的气,也消了。 …… 早饭刚过,董娟带着王方媛,杨玉英带着董彩燕各自手里拎着鸡过来了,董问萍很是诧异,这不年不节的送啥鸡啊? “下蛋的鸡,咋送来了?留着下蛋吃呗。”董问萍接过鸡一看,嗔怪的朝几人说道。 同自家亲妹子,董娟倒没啥不好说的,责怪的望了眼董问萍:“你也是,要不是大嫂说顾羡怀上了,我还不知道呢,咋不告诉我呢,昨个就该捉只鸡,你带回来给顾羡吃。” 董问萍长长的‘啊’了声,目光移向杨玉英,杨玉英笑呵呵得道:“这不是跟着我娘学了点嘛,昨儿个看到外甥媳妇儿,我就瞧出来了,肯定是怀上了。” 董问萍精神一震,目光烁烁的看向杨玉英,大声道:“大嫂,你真看出顾羡怀孕了?” 杨玉英非常自信的道:“那还能有假。你要问我外甥媳妇儿怀男怀女,我不知道,但看出她怀娃儿,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董问萍重重的拍了下大腿,“哎哟妈,我就说这孩子怀上了,博言还不信。” 感情你自个也不知道啊! 杨玉英和董娟齐齐的想道。 没有任何一刻,董问萍觉得大嫂让人这么喜欢的,有孙万事足的她,忘了先前对大嫂的芥蒂,热情上前拉住杨玉英的手,“大嫂得亏有你啊,不然我还不知道我大孙子来了呢!” 杨玉英拍拍董问萍的手:“该是你的孙子跑不了。” 董问萍得意得道:“那是,我家博言和顾羡身子都好,哪能没孩子。” 杨玉英尴尬的望了眼董娟,董娟拍了把洋洋得意的妹子,大声道:“赶紧去杀鸡,晚了赶不上饭点了。” 董问萍大梦初醒般,“是该杀鸡,是该杀鸡,哎呀妈呀,这可是大喜事啊,真真的喜事啊!” 说着兴奋的杀鸡去了。 董娟摇摇头,这妹子,高兴的昏了头。 家里来了客人,在外面溜达的贺博言顾羡还有外婆几人听到动静,都跟着回来了。 正褪鸡毛的董问萍,一看到儿子儿媳妇,忍不住的喜气洋洋的道:“博言,刚刚你大舅妈说了,顾羡真的怀上了。她看出来了。” 贺博言看向大舅妈,杨玉英好笑的道:“是的,我看出来了,如果你们还不确信,不如我给外甥媳妇儿把把脉?” “这行。”董问萍连忙道,朝顾羡摆摆手,“顾羡快快过去,让你大舅妈给你把把脉,把把脉你好放心。” 是你好放心吧? 顾羡无奈的想,不过还是坐在凳子上,把手递给了杨玉英。 董问萍也不褪鸡毛了,围裙上擦擦手,围到一旁眼巴巴的瞅着,贺博言也紧张的看着两人,就连顾外婆还有董大姨、贺老太太也围了过来。 十多分钟后,杨玉英松开顾羡的手,微笑着道:“日子虽浅,但确实怀上了。” 董问萍彻底放心了,赶紧去褪鸡毛,杨玉英就趁机给顾羡讲了很多怀孕的知识,顾羡到底没啥经验,坐在那听的津津有味,包括贺博言也听的十分认真,想着今后媳妇儿有啥做不到的,他好在旁边监督。 两个老太太还有董大姨就在旁边点头附和,间或把自己原先的经验传递给两人。 董问萍褪好鸡毛,把鸡砍成块,跑出来接了一嘴,“不行,顾羡怀孕了,我不放心,我得跟着去省城。就让博文跟着去省城上学吧。” 头一个孙子,无论如何她也要看着出生。大不了累点,她不相信挣不够小儿子的学费。 顾羡听了满心感动,“妈,你早该听我的,把博文转去省城读书。” 这样既照顾了她,也照顾了博文。 婆媳两个的话,让杨玉英很是羡慕,二姑子虽然没男人,但儿子儿媳妇都是好孩子,不仅能干,关键孝顺。儿媳妇对小叔子小姑子也是全心的照顾,这比啥都强。 “娟子,今后,说不得你们三兄妹还是问萍有福气。”杨玉英真心的感叹了一句,若论孝顺,谁也赶不上博言媳妇,就是她儿媳妇,她也不敢说有博言媳妇有孝心。 二妹是有福气,可董娟也不觉得自己就没福气了,毕竟她儿子儿媳妇也很孝顺,闺女又乖巧听话,她也没啥好羡慕的,二妹过好了,她只有高兴的份儿。 “问萍苦了这么多年,也该享福了。”董娟说了句,不在吭声。 整个中午,董问萍都是满脸的笑意,弄了一桌子菜,热情的招呼着众人吃饭。 饭后,董娟和杨玉英就提议告辞,董问萍不舍的留几人在家过几天,董娟和杨玉英推却了。 杨玉英挺满足,虽然贺博言没开口让彩燕跟着去省城,但她们的关系缓和了,这就够了。她相信,久而久之,只要她真心实意的对待二妹一家,他们总会看到她的好处。 贺博言几人明天就要走,王方媛今天就不回去了,等看到她娘要回家了,她终于觉得失落不舍了。哭兮兮的拉着她娘的胳膊,不让她回家。 董娟心疼的摸摸她的手,也很不舍:“既然舍不得,就别去了。免得到时候想家了哭鼻子,麻烦你二姨她们。” 王方媛边哭边摇头,抽抽搭搭的道:“我要去,我还要挣很多钱,到时候给娘买衣服,给家里盖大瓦房。” 她记得她娘最想盖的就是二姨家这样的大瓦房。 董娟心里酸涩,眼泪水不由的流出来,她悄悄抹抹眼睛:“挣不挣钱娘不在意,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有你大姨和表嫂子在,有啥事了就跟她们说。” 王方媛吸吸鼻子,猛点头。 董问萍翻个白眼,忍不住道:“大姐,有我在你担心啥?总不会叫方媛被欺负了去。” 董娟点点头,自家妹子,她放心的很,眼面前长大的孩子,猛地走了,她舍不得。 再是舍不得,董娟还是走了。 王方媛有点难过,等到贺思璇跟她说,省城的趣事时,心里的难过才渐渐地淡了。 第82章 这个年代, 农村户口的博文转去省城念书并不是那么容易, 只能想法把博文户口迁到省城。 可是, 从外面迁到大山村以贺家的人际关系轻松能办成事;从大山村迁到省城,那困难程度,绝不亚于考大学。 好在暑假两个月, 也不急这一天两天时间,到大队把介绍信开好, 到了省城再做打算。 送走了董娟和娘家大嫂,董问萍就急忙收拾行李,衣服、被子、鞋子还有吃饭的碗筷,啥都想收拾收拾带去,如不是博言不允许, 她恨不得从家里背几捆柴禾,想着她从家里把东西带齐整了,到了省城不管多少总能省点钱。 贺思璇挺能理解她娘的心情,那就是激动的。 “娘,不论咱们买的院子还是租的院子, 里面啥都有,你根本没必要带碗筷, 就是被子也没必要带, 天热你带了棉被也盖不住, 真冷了,再让二哥给寄过去。” 贺思璇自认为出了一趟远门子,有经验, 知道路上行李多了累罪,所以忍不住以过来人的口吻,劝导她娘。 偏董问萍不信闺女那个邪,她吃的盐比闺女吃的米都多,还能没闺女经验老道,便是她没去过省城,她还不能发挥自己的想象?一想想,她就觉得闺女说的不靠谱。 “年后你们去省城时,我给你们收拾的那些东西,难不成你们没用到?”刮了眼闺女继续收拾东西,出了趟门子,以为啥都董了,看不起她这当娘的? “那倒是都用到了。”贺思璇实事求是,想到嫂子的话,不得不佩服娘的先见之明,“嫂子还说你考虑的周到,不然到了省城,只能抓瞎。” 董问萍拿眼飞了眼闺女,那意思看吧,你嫂子都说我考虑周到,你有啥意见? “不过,那时咱们刚到省城,啥都没有,现在情况不同了,你再带这么多东西,不是累罪是啥?”娘有先见之明,这点贺思璇也承认,但娘这会儿收拾的东西,有些确实没必要。 闺女说的天花乱坠,董问萍依旧故我的收拾东西,几个孩子在省城过了几个月,那里啥都有,她相信。 她也相信,那里便是东西齐全,也不富裕,猛不丁添了四个人,啥不要用? “你啥不懂,别在那添乱。半边去和方媛玩。”董问萍挥挥手,把闺女去赶跑了。 董问萍收拾行李,顾羡倒没啥好收拾的,和外婆去了顾家的房子,到了顾家老房子,贺博言正帮着贺博源磨豆浆,正说着话,村里有人端了碗黄豆过来,跟博源说明早豆腐出来了,让博源给他们留着,到时候过来拿。 贺博源就跟顾羡解释:“自打你们走后,村里人都知道咱家卖豆腐,乡邻乡亲的有钱的就给钱,没钱的就拿黄豆换,你还别说,一个月下来多挣不少钱。” “这主意好,只要有生意,就不怕生意小,积少成多,能挣钱就行。”顾羡坐在旁边帮着捡烂豆子,冷眼看着,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就有好几家来预定明早的豆腐,生意确实很好。 “我现在就想着多挣些钱,想着也学嫂子在省城买套房,便是不在省城买房,在县城买也行。”贺博源说的很有底气。 嫂子在省城买套房子不过三千块钱,这钱对于以前的他来说,那是做梦都够不着。 搁现在,便是临时掏不出,再干几个月也能拿的出来。 “你对象要你买房了?”顾羡诧异的问。 贺博源摇摇头,“是我自己想买,如果我在县城或者省城有套房子,舟舟爹娘应该会同意我俩的婚事。” “你对象在镇上有稳定的工作,你真以为你在城里买了房,她就会辞了工作跟你去城里?你同她商量过没有?”贺博言不想打击弟弟的美好幻想,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便是你对象同意跟你去城里,你能丢下这一摊子生意?” 城里得钱也不是这么好挣的,没有运气和实力,还是在家里守着卖豆腐吧。等豆腐生意做不下去了,再去省城也不晚。 贺博源不敢肯定周舟会辞了工作同他去省城,一时半会儿他也丢不下豆腐生意,更舍不得,毕竟这豆腐生意确实赚钱,想到此,哀哀的看向顾羡。 顾羡好笑,嗔怪的看了眼博言,何必打击博源的自信心。 她倒觉得博源手里有钱,可以拿来买房子,不住租出去也好。 “到了省城我帮你问问看哪里有卖房的,到时候给你发电报。”房子买在那里总不会吃亏上当,顾羡说:“就是你今后要用钱了,房子卖了也能救救急,你不买房,钱放那忍不住就花了,不可惜吗?” 贺博源听了嫂子的解释,觉得是这么回事,豆浆也不磨,就要回家拿钱给嫂子。 房子的影儿都没呢,给什么钱?还没迈出脚呢,就被贺博言拽住了胳膊。 顾羡好笑的看着他,“急啥?” 贺博源摸摸鼻子,他一听说要在省城买房子,哪里能想得到其他,只恨不得现在就把钱给嫂子,把房子买了。 “那,那嫂子等到你把房子看好,再给你钱?”他以为买房子只要给钱就行了。 “买房子还要办理手续,到时你要来趟省城,亲自办理。”顾羡给他解释。 贺博源稳稳心绪,听到要去省城,惊了下:“还要我亲自去省城?”半晌又道:“我从来没去过省城。” 顾羡好笑:“没去过省城,你一个男孩子还怕丢了不成?” 贺博源赧然,倒不是怕丢了,不过是从来没去过省城有点忐忑而已。 “你别急,房子看好了满意了,到时让你哥回来接你。”顾羡打趣道。 贺博源可不敢让她哥回来接他,没看他哥一直瞪他吗?再说,他嫂子说的对,又不是姑娘家家的,去个省城而已,哪里就要人来接了? “自己过来,到时我去长途汽车站接他。”贺博言淡淡的下了结论,又不是小孩子,不傻不愣的怎么就不能独自去省城,就这胆子还想去省城做生意? 几人正说着话,董问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婆婆表情不对,顾羡心里咯噔一跳,忙不迭的问:“娘,咋回事?” 董问萍还在大喘着气,用手顺了顺胸口,才出气不稳的道:“顾羡,你,你娘腿摔断了,你快去看看。” 顾羡愣了愣,心里却松了口气,不是家里人出啥事就好,察觉自己想了些什么,顾羡自嘲,原来她也这么冷血,连亲娘断腿都能无动于衷。 顾外婆正在堂屋收拾屋子,听了董问萍的话快步走了出来,不敢置信的问:“博言娘,你刚刚说啥?” 闺女摔断腿,当娘的肯定担心,董问萍说道:“大娘,刚刚顾羡娘家来人了,说是顾羡娘摔断了腿,让顾羡过去看看。” 想到刚刚那姑娘的语气,董问萍心里怪不得劲,啥叫顾羡娘摔断了腿,让顾羡赶紧过去照顾她娘?别说这娘已经嫁出去一二十年,从没管过顾羡了,就是顾羡已经嫁人了,也轮不到顾羡照顾她娘。 不过董问萍也知道这话不能当着大娘和儿媳妇说出来,不然儿媳妇脸上不好看。 顾羡心说,有啥好看的,腿摔断了弄医院去医治呗,她去看了难道那腿就能好了? “我不去。”顾羡直接说道,“她有儿有女的,我过去干啥?免得遭不待见。” 顾外婆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孙女,她看出来了,孙女与其说恨她娘,不如说不在意她娘了,便是听到她娘摔断腿了,也平静的像是陌生人。 大娘一脸的难过,董问萍不忍心,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安大娘的心,顾羡也该去看看她娘,劝道:“顾羡,去吧,去看看你娘,她生了你一场,你该去看她。” 有时她不得不认同她娘的话,当娘的再有不是,也是娘。 平时可以不管不问,轮到生疮害病了,当儿女的还不管不问,擎等着被村里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吧。 顾羡嫁给了她儿子,此次顾羡不去看她娘,人家未必骂顾羡不孝顺,只会说他们贺家不懂人情世故,拦着儿媳妇不让去看摔断腿的娘。 这时,贺博言走了出来,到院子里压水井处洗了洗手,走到顾羡身旁,淡淡得道:“羡羡,我陪你去。” 顾羡脸色复杂的看着贺博言,又看了眼外婆期翼的脸,终是点点头,同意了。 顾外婆拍拍身上的灰尘,板着脸不放心得道:“我也去,我跟你们一起去。” 要说顾外婆有啥不放心的,这会儿她得有两点不放心的,一个闺女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摔断了腿,她不亲自看看不放心。 再一个就是,她怕孙女去了周家被欺负。毕竟以前太多惯例,有她这个老家伙在,看他周家人谁敢欺负羡羡,她拼了老命,也要跟他们算清楚账。 “你那继妹还在家里等着呢,我再回去收拾些东西。”董问萍丢下话,转身砰砰往家里跑。 顾羡又坐下来等着,拿东西就拿东西吧,既然已经答应去看顾美娟,又何必在意那一星半点儿东西? 顾外婆唉了声,捞个凳子挨着顾羡坐下,一会儿想着到了周家村,见了闺女该咋办,一会儿又想如果闺女的腿不严重,她留下几十块钱,就走人;如果闺女的腿严重了,她顶多再添几十块钱,还是走人。 羡羡怀孩子了,贺家人稀罕的不得了,可不能让羡羡为了美娟的事,气到或者累到,到时她不好和亲家交代。 顾羡也是同样想的,顾美娟有丈夫有儿女,她过去看了她,给她五十块,表表心意即可。 略坐了会儿,董问萍拎着一包东西跑过来了,后面跟着周凤珠。 顾羡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周凤珠,唤了声博言,让他去赶牛车。 董问萍把一包东西递给顾羡,顾羡接过去拎在手里,董问萍说道:“拿了几斤红糖,还有几包油炸小果子。” 表面上人情礼顾,董问萍向来分得清,不会小气。 顾羡淡淡的道:“够了。”东西拿的再多,还能进顾美娟的嘴不成?到时候还不是周凤珠吃了。 贺博言架好牛车,想到媳妇儿怀孕了,过来扶着顾羡上了牛车,后又扶着顾外婆坐在牛车上,才坐在了前边。 周凤珠站在那里直瞪眼,怎么不来扶她? 顾羡翻翻眼睛,你算那颗葱,我男人要去扶你? “还坐不坐牛车?” 贺博言脸上竟是不耐,媳妇儿怀了身子,明天回省城要坐一天车,他本不愿她太劳累,怕她明天晕车,偏媳妇儿娘还摔断了腿,他们不去看说不过去,这岳母家的继女还在那磨蹭,他能给她好脸? 周凤珠嘟囔着嘴,她知道这里没人向着她,只得磨磨蹭蹭的上了牛车。 一路上,对着顾羡不是鼻子就是眼睛。 顾羡不觉得有啥,反而很有心情的想,也不知道她翻了一路的白眼,眼睛酸不酸?鼻子不停的哼哼,疼不疼? 顾羡不在意,不代表贺博言愿意别人欺负他媳妇儿,回过头看着周凤珠,冷冷的道:“你如果不愿意坐牛车,可以下去。” 周凤珠噎住了,终于老实,想着到了我家,看你们怎么耍威风。 到了周家,周顺平带着周子轩站在门口迎他们,顾羡扶着外婆没喊人,也不想喊。 她问道:“我娘呢?” 周顺平反应不及,继女这回过来,态度咋这么冷淡?他知道媳妇和继女有了矛盾,继女结婚她都没去,他当时想着没去就没去吧,媳妇已经嫁给他了,想来继女应该理解。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继女和他媳妇儿的关系非常糟糕。 周顺平心里想的多,面上却不动声色,顾羡不喊他,他却不能不喊岳母,热络得道:“娘,羡羡你们有段时间没来家里了,美娟在屋里躺着呢,腿断了哪能还让她做事呢。” 顾羡没吱声,扶着外婆跟着周顺平往屋里走,周顺平面上对她再热络,也挡不住他护短的心思。他闺女儿子欺负她的时候,他能不知道?知道了,也没见他教训过儿子闺女,她就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了。 顾外婆对周顺平也喜欢不起来,不冷不热的应了声。 岳母和继女都不搭理他,周顺平并没有多尴尬,转过身同贺博言搭话。 贺博言心道,我媳妇儿都不想理你,你觉得我会想和你说话?只不冷不热的回了几句。 周顺平也看出来了,这几人都不想搭理他,不搭理就不搭理吧,他儿子最近在捣鼓买卖,挣了不少钱,他也不是非要跟贺博言搭关系,找路子。 周子轩神色却极为复杂,他看着更加漂亮的顾羡,紧紧的握拳,哪怕他挣再多钱,也还是个泥腿子,永远比不了贺博言。 到了屋里,顾美娟脸色灰白的躺床上,看到顾羡和她娘来了,脸色一喜,想试着坐起来,身子动了几下都没坐起来。 顾羡冷眼看着,周顺平走过去把她扶着坐起来,顾美娟激动的看着她娘和顾羡,“娘,羡羡你们来了?” 顾羡依旧没吭声,顾外婆到底不忍心,皱着眉问道:“咋把腿摔断了?” 周凤珠心里一慌,急急看向顾美娟。 顾美娟身子也僵硬了下,看了眼杵在那里的周凤珠,没错过她眼里的惊慌,掩下眼睑:“我自己不小心摔断的。” 周凤珠悄悄松口气。 顾外婆瞪了顾美娟一眼,骂道:“几十岁的人了,做事还那么不靠谱。好好的把腿摔断,受苦的还不是你自己。” 顾外婆人老心可不老,刚刚闺女神色间的异样,她问话时下意识朝周凤珠瞟去的那一眼,别以为她没看到,看来闺女摔断腿同周凤珠脱不了关系啊,闺女竟然还帮她隐瞒,她是不是傻啊? 无奈的看她一眼,不得不承认这闺女确实傻,不然也不会放着亲闺女不疼,疼别人闺女的。 顾美娟支支吾吾的:“这,这不是没注意嘛!”说着悄悄看了眼顾羡,真没想到顾羡愿意过来,她以为她不会过来呢。 顾羡一直没说话,坐在那里默默听着外婆和顾美娟说,中间顾美娟投递过来的眼神,她也没在意。 闺女的态度,让顾美娟火热的心,一下子冷了,闺女显然还没原谅她。 又略坐了半小时,顾羡终于说了她见到顾美娟的第一句话,便是:“外婆,咱们该回家了。” 顾美娟一愣,“回家?回家干啥?” 顾羡看了眼顾美娟,轻轻哼了声,不回家难道还在这里吃晚饭不成? 顾外婆也觉得差不多了,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顾美娟:“娘兜里钱不多,这五十块钱你拿着吧,去医院看看,把腿好好医治,再买点啥吃的。” 顾美娟怔怔的看着顾羡,没接她娘手里的钱,半晌才疑惑得道:“羡羡不是来照顾我的吗?咋要走了?”她走了,那谁来照顾她? “呵!” 顾羡低笑一声,没说话,不知何时起,见了顾美娟,她就没了说话的欲望,只觉得她滑稽可笑,还可怜,可怜她几十岁的人,还不知道什么对她最重要,人活到这个份儿上,也是难为她了。 顾外婆不可置信的望着闺女,语气都结巴了:“啥,啥意思?你的意思想让羡羡过来照顾你?”她没说出口的是,你脸咋那么大? 她腿断了,闺女不该照顾吗? 哎哟我的妈,感情闺女还真是那样想的,顾外婆稀奇的看着闺女,她想的咋这么美呢? “你不有闺女吗?”顾外婆凉凉的看向周凤珠。 顾美娟还没开口呢,旁边周顺平就紧跟着接话了:“娘,凤珠当然是美娟闺女,可羡羡也是美娟闺女呢?哪能阻止羡羡敬孝呢?” “现在想起我是你闺女了?”顾羡讥笑着开口。 顾美娟看向顾羡,心知闺女还怨恨她呢,她为难的看向顾外婆,哀求道:“娘,如果我好好的,哪里就能麻烦羡羡呢,这不是腿摔断了吗?” “你既然嫁了人,有啥事找你婆家吧,你把继子继女疼爱到大,我相信你断腿了,他们也会好生照顾你的,我这个拖油瓶闺女,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子了。”顾羡慢悠悠的说道,说着就外走。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顾美娟一喜,以为顾羡后悔了,哪知顾羡慢慢的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数了五十块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看了她一眼,“你摔断腿,别的我也帮不了你,这几十块钱算是我的心意。” 顾美娟见顾羡又走了,心里一急,“咋能这样呢?咋能这样呢?顾羡,你不能走。” 顾羡猛然回头,恶意的看向旁边的周家三人,眼神移向顾美娟一字一句的道:“让我照顾你,也不是不可以,离婚。” “啥?”顾美娟愣愣的。 顾羡的手指向周顺平:“同他离婚,今后我给你养老,你敢吗?”眼睛直直的看向顾美娟,又问了句:“你敢吗?” 离婚? 顾美娟想都没想过,她是二婚,再离婚,还能找啥样的?何况她也舍不得。 周顺平有点恼怒,看向顾羡的眼神带着不满:“羡羡,你再不喜欢我们家的人,也不能撺掇你娘同我离婚哪!” 周凤珠也没想到顾羡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顾美娟嫁到他们家没生孩子,真同她爹离婚了,他们可就没任何关系了。 周子轩没反应,他已经长大成人,爹离不离婚跟他关系不大。 闺女咋能这样呢?她咋这么狠心呢?她都几十岁了让她离婚?她今后怎么过? 顾美娟哭兮兮的看着顾羡:“你不想照顾我就不照顾我,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让我离婚,我这么大年龄了,离婚了不得让人笑死?” 顾羡看着顾美娟:“我说了,你离婚后我带着你去省城,我给你养老,显然你再次选择了周家,无视了我。你一而再的无视我,凭什么还想让我无怨无悔的照顾断腿的你?” 顾美娟低低哭泣着,她以为闺女愿意过来看她,就是原谅了她,没想到还是没原谅她。 周凤珠不耐得道:“我要复习功课参加高考,不然你以为我会让你来照顾娘?” 顾羡看了她一眼,“你们周家又不是除了你没有旁人,你没时间照顾她,不还有你爹吗?人都说老来伴老来伴,顾美娟给你们做牛做马二十多年,你爹照顾她腿好,总可以吧?” 周顺平笑着道:“羡羡,你对象是大学生不下地干活没啥,这一家子老小要吃饭,我不下地挣工分咋行呢?” 顾羡摊手,“那就没办法了。除非顾美娟和你离婚,其他的不用再说。” 在其他人面前顾美娟或许不敢有脾气,在顾羡面前,顾美娟一向有气性:“不照顾就不照顾吧,我不信离了她的照顾,我的腿还好不了啦,哪有这样的闺女,竟撺掇着当娘得离婚,我真离婚了,她就高兴了。” 朝着顾羡挥挥手,“你们走吧。权当我没有你这个闺女。” 她的气话,顾羡完全不在意,看了贺博言一眼,转身就走了。 顾外婆看着闺女,也是满脸的不耐:“真不知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拎不清的闺女来的。” 叹了口气,“你好好在家养腿吧,我明儿个要跟羡羡去省城,再回来可能要到过年了,虽然你未必会念叨我,我还是跟你说一声。” 顾美娟诧异的看着顾外婆,一脸的不信邪:“你要去省城?” 顾外婆微笑着道:“羡羡非要接我去省城,我想着年龄大了,出去看看也好。” 顾外婆说的非常潇洒,她没儿子,老年生活靠着孙女,照样活的滋润。 直到她娘走了,顾美娟还没回过神,没想到顾羡竟然真的要给她娘养老,还带去了省城。 偏偏贺家竟然也同意了。 坐牛车上,顾外婆还在担心孙女心里不舒坦,不停地拿眼瞅她,顾羡安抚的望了眼外婆,在顾美娟面前,她早练就了铜墙铁壁,顾美娟怎样都伤不了她。 回去的路上,几人都没提周家发生的事儿。 就连到家了,董问萍也没问顾美娟的情况,倒不是她薄情,而是该做的礼数到了,没必要多问,毕竟关系不是那么亲近。 晚上顾羡和贺博言躺床上,贺博言问顾羡:“岳母离婚了,你真要给她养老?”就不膈应? 顾羡挑挑眉,把被单捞过来盖身上,说道:“她不会离婚的。” 贺博言又问:“万一?” 顾羡偏过头看他,直言道:“她真能破釜沉舟离婚了,我就给她养老。”这没啥好说的。 贺博言笑笑。 第二天早饭过后,一行人就背着行李坐着牛车往镇上赶,贺老爷子贺老太太在后面跟着送了老远。 村里人看到他们一家子大包小包的,好奇之下问了问,才知道贺博言竟要带着他娘还有博文去省城了,不仅如此,还把顾羡外婆带去了,羡慕嫉妒的同时,真想让去问问,贺家咋养儿子的。咋人家儿子都能考大学,他们家孩子就不行呢? 到了镇上离汽车站几十米远的时候,顾羡远远地看到个人,她拧着眉看了半晌,思量着没作声。 旁边董问萍却指着前边汽车站下站着的姑娘,大声道:“那不是美玉吗?她拎个包干啥呢?” 自打老大中风了,董问萍已经好长时间没管过老大家的事儿了,不过还是知道,美玉天天在家里跟陈雪红闹腾着要去上学,没了公公婆婆的贴补,还要给贺大发买药,手里本就没啥余钱,哪里还能供应两个高中生,陈雪红任由美玉闹破了天,也没应。 美玉这孩子不甘心,还来找过她爷奶,公婆是说一不二的人,说不管老大家就真没管老大家,哪怕美玉哭鼻子诉委屈,公婆看了不忍心,也硬着心肠没答应供应她上学。 董问萍在旁边看了唏嘘几句,爹娘造的孽,孩子受委屈,就不再理会。 到了公交车站,几人把行李搬下车,贺美玉笑容甜甜的走到董问萍旁边,唤了声‘二婶’。 便是贺美玉再有错处,也是个小辈子,董问萍不可能跟个小辈子斤斤计较,不轻不重的嗯了声,又微笑着问道:“美玉,要去县城啊?” 这孩子在县城上过高中,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贺美玉看了眼旁边的贺思璇以及她身上的裙子,眼里闪过羡慕,支支吾吾的应了句。 董问萍也没听清楚她说的啥,见她脚边一大包行李,想着莫不是陈雪红同意这孩子回去上学了?可这也不对啊,便是同意她回去上学,这会儿正放假呢,上的哪门子学?既然不上学,这孩子提着行李干啥去啊? 忽地,她心里猛地一跳,莫不是陈雪红不让她上学,这孩子负气离家出走了? “美玉,你去县城做什么?跟二婶说说。”董问萍诱哄道。 不论跟陈雪红有多大仇,也不论这孩子以前多坏,董问萍身为一个长辈,看到这孩子要出事,都不可能眼看着不管。 贺美玉低着头,支吾半晌才说道:“我娘给我找了个工作,我去上班。” “啥?”董问萍以为听错了,怀疑的看着贺美玉:“啥工作,你娘咋不送送你,让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就走了?” 她不认为陈雪红能有啥本事给她找到工作。 贺美玉涨红了脸,跺跺脚:“是真的,二婶,那地方我找得到。” 董问萍根本不信,心里认定这孩子要离家出走,心里着急,忍不住熏熏劝导:“美玉,你还小找啥工作啊,你还是回去吧,免得你娘担心。听到没?” 贺美玉抿住嘴,站在那里不动,根本不听董问萍的话。 董问萍又劝了几句,贺美玉依然如故。 董问萍本是急性子,她不听劝,董问萍也没了办法,这要是她闺女,她早就上鞋底了,还由得她。 陈雪红也是,孩子要上学让她上好了,这下好吧,孩子负气离家出走了,活该她着急。 “博言,你看咋整,要不把博源喊回来,让他把牛车赶过来把美玉带回家?”董问萍想了想,觉得还是管到底吧,孩子真丢了,别人她不担心,两个老人该闹心了。 贺美玉瞪眼,急忙道:“二婶,真的是我娘给我找了工作,你相信我。” 董问萍敷衍道:“行行行,二婶相信你。”嘴上说着相信,手里不停的招呼刚刚离去的贺博源把牛车赶回来。 谁知这时候公交车来了,贺美玉提着行李就跑上了公交车,坐在了最后面,根本不理会董问萍在后面着急的叫喊。 公交车只在这里停五分钟,贺博言急忙把行李搬到车上,根本没时间管贺美玉,清冷的脸上布满不耐:“娘,赶紧上车了。” 至于贺美玉,已经是大丫头了,管她干啥。 直到车子开走了,贺美玉才松口气。 董问萍坐在位置上,愁着脸看了眼贺美玉,念叨着:“你这孩子,咋不听话呢。你娘该多担心啊!” 贺美玉嗤笑,她娘才不会担心呢! 董问萍看着这孩子的表情,更加肯定这孩子跟她娘生气离家出走了。 小心翼翼的打探道:“美玉,县城很多认识的同学吧?” 她心想这孩子离家出走,肯定不能走太远,她在县城上过学,这里有认识的人,来县城倒也说得过去,只要她去同学家,她就不担心,气消了她就会回去了。哪能天天在别人家,就是同学父母,也不得愿意啊! 贺美玉嗯嗯嗯了几声,也没说出让董问萍放心的话。 董问萍心道,人小鬼大,打听不出来就算了,让陈雪红着急去吧,她该管的都管了,她自己闺女不听话,怨得了谁? 顾羡身上不太舒服,对于贺美玉想做啥,全是没心情理会。 旁边的贺思璇和王方媛倒是想理会,可贺美玉一副不要跟我说话的样儿,她们俩再是想和她说话,也歇了心思。 贺博文自打坐上公交车,就没说话,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睛都不带眨的望着外面的风景。 董问萍把心思从贺美玉身上转回来,就看到自家小儿子这幅呆呆的样儿,在他脑袋上轻轻一拍,好笑道:“好不好看?” 贺博文笑出来,头都没回,脆生生的道:“好看,娘我们要坐一天的车吗?” 董问萍笑眯眯的点头,“是啊,你搭着你哥嫂子去了省城,今后可要好好学习,别净想着玩,知道吗?” 娘这些话,这两天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贺博文其实都听腻了,但还不能不听,到了现在,他已经找着怎么应付她娘这些话了,只要不停的点头,至于他听没听进去,他娘怎么会知道? 董问萍还能不知道她儿子在应付她?拍了下他的脑袋,笑着道:“别光点头,到了省城不好好学习,你就知道厉害了。” 真别说,在家里上学,虽然花点儿学费,但吃喝拉撒睡啥的花用不大。省城可是啥都要钱的,博文再不好好学习,别说博言了,她都不能放过他。 顾外婆也是头回坐大汽车,她没有博文的好奇心,到底上了年纪,到了车上就犯晕,和顾羡两个头挨着头眯着眼睛睡觉呢! 贺博言担心婆孙两个睡迷糊了,坐在她们旁边,半搂在顾羡,守着她们两婆孙。 其实,王方媛也好奇,她是女孩子,再好奇也没贺博文表现的那么明显,眼睛却时不时的瞟向外面,看着外面不停倒退的风景,想着,她真的离开家了。 车子就在顾羡睡着的时候到了县城,车子开的不快,晃晃悠悠的董问萍几人也暂时放下了好奇心睡着了,贺博言轻声把顾羡婆孙喊醒,又去喊他娘还有贺思璇几人。 董问萍揉揉眼睛,下意识看向后边贺美玉的座位,一下子没看到人,忙拉住贺博言的手问道:“博言,美玉呢?你看到没?” 贺博言摇头,他刚刚只顾着喊他们醒来,哪里注意到那么多? 董问萍心里一慌,眼睛跟着四处寻找:“这孩子到底去了哪里?真是不省心,也不知道大人担心。” 顾羡一直知道贺美玉不省心,她跑不见,一点儿不奇怪。 贺博言却不担心贺美玉跑丢,这丫头都要成精了,谁骗的了她? “娘,赶紧下车,还要坐车到市里,到了市里咱们再去吃午饭。”贺博言说道。 董问萍没了办法,只能忧愁的叹口气,拎着行李下车。 一行人提着行李,坐上了去市里的车,直到车子开出县城,贺博文忽然叫起来:“娘,那不是美玉姐吗?她咋在后面坐着呢?” 董问萍忙站起来,“哪里?” 贺博文指着最后面的座位,董问萍一看,还真是。 这孩子不是去县城吗?咋坐往市里开的车?她到底去哪里? 顾羡几人也是一脸诧异。 第83章 董问萍眉头狠狠皱起, 美玉这丫头要做啥?丫头片子负气离家出走, 她都懒得说了, 竟然还不怕死的往市里跑,你去县城同学家,她觉得这孩子还算靠谱。哪怕离家出走, 也没乱跑,让人找不到。 可你偏偏往市里跑, 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被人骗了咋整?这么大孩子,咋就不知道厉害呢?真跟她娘一样一样的,成天没事找事,作吧,作的家不是家的, 这下满意了。 她离了座位,偏过脚下的行李,哼哧哼哧的走到后面座位,黑着脸望着贺美玉,贺美玉心很虚, 小声的唤了声‘二婶’,就闷着头不说话。 董问萍再好的耐性, 面对这混不听劝的侄女, 耐性也被磨光了。何况她本身就是个急性子, 根本没啥耐性。 “既然喊我声二婶,说明你还认我这当婶婶的,既然如此那就说说吧, 你到底想做啥?”董问萍不打算再规劝善诱,因为那根本没用。 二婶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儿,贺美玉抿住嘴,不知该咋说,她面上固执,心里却极怕,汽车开离县城的时候,更是惶恐的不行,生怕二婶不管她。 现在二婶能过来问她话,她心里是松了口气的。以前就知道,二婶虽和她娘关系不睦,对他们这些侄子侄女,却还算可以。 此趟出来,唯有把二婶哄好,她才有希望在省城待下去,不然擎等着被博言哥送回家。而她既然偷偷摸摸跟着出来,就不会想再回老家,哪怕吃苦受累,也好过没有任何希望的待在家里。 “二婶,我想去省城,你让我跟你们去吧。”贺美玉可怜兮兮的望着董问萍,“我娘不让我上学,每天干不完的家务活,我爹病了没钱医治,她就天天拿我出气,我没有办法,昨天无意间听说你们今天回省城,我就偷偷拿了我娘的钱,提前到了镇上汽车站。我想着到了省城,你们总不会不管我。” 侄女一番话,让董问萍受了不少打击,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精怪吗?就是她这活了几十年的,也没这孩子心眼子多啊? 每天干不完的家务活,谁家闺女不是这样过来的?以前你娘不让你干活,那是因为家里条件好,有对冤大头公公婆婆在后面给你们收拾烂摊子,不然你看看你娘会不会让你上高中?受一点点苦,就哭着喊着受不了,搁着她,这种孩子早收拾了。 “我管你干啥,你又不是我闺女。”董问萍气的不行,赌气的说道。 虽是这样说,这丫头真到了省城,无依无靠的,哪怕和她爹娘有天大的矛盾,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没有去处而不管不问,别说公公婆婆不放心了,便是自己心里那关也过不去。 恨恨的看了眼贺美玉,这孩子真是精,竟把她脾气摸的准准的,不然不会把她吃的死死的,她董问萍再强势,再护着自己几个孩子,可也是有良心的。 车上其他乘客看稀奇似的看着贺美玉,任是贺美玉脸皮再厚,此刻脸颊到耳朵根也火辣辣的,她真是破釜沉舟了。 这会儿便是顾羡几人也把事情的大概摸清楚了,她无语的道:“好一招釜底抽薪!怪不得先前我们能被她算计到,这孩子将来好了,说不得是个人物,不好了指不定就得干坏事,那劳改队都给她预备着呢。” 顾外婆摇摇头,“这丫头胆子忒大。”不是安分的主。 贺博言坐在那里不吭声,从他黑沉的脸上,顾羡可以看出,他心里的不喜。 贺博言的确很生气,但也没那么生气,一个丫头片子还整治不了她了。 “既然她那么想去省城,那就去好了,希望她不要后悔。”贺博言阴恻恻的说。到了省城,可就由不得她了。 贺思璇和王方媛听了哥哥的话,狠狠的打个冷颤,不由得同情起后面的贺美玉。 顾羡没发表意见,便是不让贺美玉跟着去省城,此刻也来不及,车子很快就要到市里,难不成他们还能专程去个人把贺美玉送回家? 想也不可能。 只有由着她跟去省城,至于陈雪红那里知不知道她闺女的所作所为,她根本懒得管。 “希望这丫头到了那里能老实点!”顾外婆心道,十六七岁的丫头,再坏能坏到哪里去,以前长歪了,那是陈雪红没教好,今后跟在他们身边,怎么教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顾羡笑着没说话,一脸的不置可否。 环境确实能影响人,如果贺美玉心思正了,她以前做的那件事儿,她可以不介意,毕竟如果不是她的算计,她也没机会嫁给博言,她反而感谢她的算计成全了她和博言。 到了市里,几人先去把到省城的车票买好,今天车站的客流量不多,贺博言拿着介绍信很快买到车票,车子还有一个多小时发车,一行人去了旁边的饭店,打算吃碗面条。 贺博言付款的时候,贺美玉抢先把她那碗面钱付了,贺博言淡淡的瞥她一眼,便是她不抢着付款,他也没打算帮她付款。 既然私自跟着出来,他可以带她去省城,但该她受得罪,还得她自己受。 贺美玉被贺博言那黑眸轻轻的一瞥,身子僵硬了下,又讨好的朝他笑了笑。 贺博言又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黑眸里不含任何情绪,瞅着她语调清冷的道:“希望你能天天笑的这么开心。” 贺美玉噎了噎,脸上的笑容定格住,视线不由得跟着贺博言的脚步移动着,看到他回到餐位上,伺候着顾羡吃面条,哄着她让她少吃点辣椒酱,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住,紧紧的抿住嘴,羡姐以前,以前对她真的很好,是她不惜福,还好博言哥和羡姐感情好,不然她真该死了。 想到此,她低下头,黯然的想,是不是人都不能犯错? “方媛,你这样会伤害咱俩的姐妹情的,你知不知道?吃不完的面咋能倒我碗里?太伤咱俩感情了。” 耳畔传来贺思璇同王方媛的笑闹声,贺美玉怔了怔,是啊,她伤了羡姐的感情,不是一碗面这么简单的事情,哪能轻易得到谅解? 顾外婆很节约,便是碗里的面汤汤,她都喝的干干净净的,董问萍同样如此,唯有贺博文那么大碗面条,不大吃的完,憋着劲拿着筷子在那儿一根一根的数面条。 董问萍瞅了他一眼又愁了他一眼,用筷子敲敲碗:“磨蹭啥呢?快点吃。” 贺博文忧愁的看着碗里的面条,撇撇嘴挑了跟面条往嘴里递,董问萍看的不耐,“又不是小姑娘吃个面条还那么斯文,便是姑娘家也没你这么秀气的。” 顾羡听了婆婆的话,往这边瞅了眼,博文碗里起码还有半碗面条没吃完,显然他也吃不完了。这时候一碗面条,真是满满的一大海碗面条,博文吃不完她一点都不意外。 “吃不完就不吃了,哪能可劲儿往肚里添呢?胀坏肚子咋办?”顾羡虽然节俭,毕竟从后世来的,没那不兴剩饭的说法,小侄女就经常剩饭。 董问萍听了儿媳妇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倒是她大意了。 “吃不完给我吃呀,我还没吃饱呢!”说着端起博文的碗就吃了起来。 顾羡倒是挺诧异婆婆的饭量,“娘,你没吃饱咋不吱声呢,再喊碗面呗,到省城要坐五六个小时的车,饿了咋整?” 董问萍几大口把碗里的面条挑完,才有功夫回话:“刚刚是大半饱,现在吃了博文剩下的就有点吃撑了。” 顾羡点头,认真得道:“娘,今后到了省城没吃饱饭,千万要吱声,别饿着自己,咱家不缺那点吃的。” 她也是担心婆婆怕花钱,到省城啥都舍不得吃,再把身体饿坏了。 董问萍愣愣的点头,哪怕被儿媳妇说道了,心里也暖烘烘的,哎呀,她命咋这么好呢?摊个儿媳妇不仅勤快能干,关键是她孝顺啊!想到这里,她夜里睡觉都能笑醒,真是孩子他爹在地底下保佑他们家呢。 吃了饭,贺博言看到旁边有个小型的国营商场,交代一声迈开长腿到里面买了一袋子吃食。 顾羡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笑眯眯地问:“都买了些啥?” 贺博言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顾羡让她自己看。 顾羡翻了翻袋子里,见里面有两包饼干,两包栗子糕,还有些糖块,又看了看里面竟然还有包酸梅干,她低着头边看袋子边问道:“咋还买了酸梅?” 她把袋子放到行李上,撕开装酸梅的袋子,捏了颗酸梅递到嘴里吃起来,觉得味道还行,又把装酸梅的袋子递到贺思璇几人面前,让她们吃。 贺博言翘着唇,没说话。 顾外婆懂得多,看了眼她手里的酸梅,慈和的说道:“等会坐车,你身上不舒服的时候,就吃颗酸梅。” 顾羡睁着杏眼去看贺博言,贺博言眼里含着笑意回望她。 旁边贺思璇吃了颗酸梅,酸溜溜的道:“哥,上回也没见你买这么多零食,这回咋想起买零食了呢?” 贺博言黑眸瞪了眼贺思璇,瞧着自家媳妇儿手里的酸梅,便是买的再多,也不够这里人分的,还不赶紧收起来,等会晕车了,咋办? “又不是买给你吃的。”他说着,看了眼顾羡。 贺思璇捏着酸梅吃了一颗又一颗,最后不过瘾直接把装酸梅的袋子拿到手里来吃,董问萍一把把酸梅袋子抢过来,刮她一眼:“这是给你嫂子吃的,你吃完了,你嫂子等会吃啥?” 贺博言沉着脸:“让她吃吧,我再去买些。”总不能妹妹想吃,不让她吃。 贺博言说完大步去了旁边的商场,怕不够吃,直接买了好几包酸梅。 贺博言去买酸梅的空档,董问萍慢慢给几个丫头解释为啥不能把酸梅吃完了,贺思璇才知道刚刚吃了嫂子的救急粮,讪讪的看了眼顾羡:“嫂子,我不知道……”知道了,肯定不能这么吃。 顾羡不觉得是啥大事,挥挥手,微笑着道:“没事喜欢吃就吃呗,你哥又去买呗。”哪里值当为这事道歉。 顾羡接过贺博言手里的几包酸梅,递了一包给思璇:“拿去吧,你们几个分着吃,吃完这里还有,这么多呢,总能吃到省城。” 贺思璇哪里敢接,她可是知道嫂子难受时,是啥样的,摇摇头,打死她都不敢再吃酸梅。 顾羡又好气又好笑,这也太草木皆兵了,把酸梅塞她手里,板着脸不悦得道:“给你吃就吃,犟啥!” 眼看着嫂子要发脾气,贺思璇才忸怩着把酸梅接过,撕开口袋,拉着王方媛还有贺美玉跑半边吃去了。贺思璇是不喜欢贺美玉,便是现在也不喜欢,但既然走到一处了,那份不喜就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不然别人该以为他们家人欺负贺美玉了。所以贺思璇琢磨了下,对待贺美玉不能像方媛那么亲近,同样也不能远了。 贺思璇的接受,让贺美玉受宠若惊,只要思璇愿意接受她的靠近,她在省城的日子就不会有想象中的难过。 吃了东西,开往省城的车子发车了,一行人匆匆上车,可能吃了酸梅的缘故,一路到省城,顾羡都没怎么晕车,稳稳当当的坐到了省城。 不仅贺博言松口气,就是一行几人都松了口气。 下了汽车,对于从来没来过省城的几人,省城的啥都是陌生的,稀奇的,也是向往的,包括顾外婆都睁着好奇的大眼,四处打量着,更何况是贺博文几人了。 博言提着行李在前面走着,顾羡挽住外婆的胳膊领着一群人在后面跟着,到了车站外面,牛鹏果然在那里等着了。毕竟回去的时候,就说好了,今天回来,让他这个点过来接人。 董问萍看到牛鹏稀奇的打量了好几眼,心里想着小伙子长的真精神,也不知道博言咋认识的。竟然开着汽车来接他们。 怀着好奇心,喜滋滋的上了汽车,贺博文还有王方媛、贺美玉几人不停的打量着车子,董问萍坐在座位上,探着头问牛鹏:“牛鹏是吧,今年多大了?” 牛鹏旋转着方向盘,笑着回了句:“十九岁,快满二十了。” 董问萍连连点头,直念叨:“好好好!” 接着又问他家里都有谁,在上学还是上班,直把牛鹏问的尴尬不已,还再继续问着…… 贺思璇恼怒得看着董问萍,不满得道:“娘,你查户口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丈母娘看女婿呢,她娘表现的也太热情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她想了啥,脸颊涨的红红的,她咋会这样想呢?偷偷的看了眼前面开车的牛鹏,她喜欢的可不是这模样的人。 牛鹏虽然尴尬,倒没有恼怒,笑呵呵的道:“没事,婶子想问啥尽管问。” 董问萍本来被闺女吼了一脸气,一听这小伙子话,心里那气陡地散了。 眉开眼笑得道:“大娘问完了,你开车吧。”说完又瞪了眼闺女,她问两句话咋了?不兴问的? 贺思璇哪里有心情管她娘如何想,此刻心里乱糟糟的,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看牛鹏。 王方媛发现她的异样,凑到她耳边小声得问:“思璇,你咋了?” 贺思璇失魂的摇摇头,脸颊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发烫。 贺美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贺思璇,审视的目光又移向前边开车的牛鹏身上,垂下眼睑,没吱声。 第84章 院子里不仅有几百斤面粉, 还有锅碗瓢盆, 博言他们的家具, 都是值钱的东西。这两天夜里王婶和牛奶奶干脆也不回家了,就睡在贺思璇屋子里,帮着看守房子。 自打给顾羡包包子, 不仅王婶的日子整日过的有滋有味,就是张嫂, 顾羡见她勤快还不多言多语,每天她包完包子回家的时候,都会让她拿两三个包子给孩子解解馋。 她孩子天天吃个大肉包子,脸上看着都红润多了。她也不愁了,渐渐的脸上多了笑意, 哪里还有原先的郁色。 放暑假顾羡他们要回老家呆几天,王婶两人非但没有偷懒耍滑,更没有见财起意,弄点面粉或者拿些包子回家吃,反而帮着顾羡把包包子的活整的明明白白的, 等到纺织厂的司机过来拉包子的时候,还惊讶了下。竟然比顾羡在的时候, 包的包子还要美观好看。 现在, 王婶正帮着牛奶奶调馅料, 张嫂和面,想着等会儿顾羡就回来了,她们可得把最后的活干好了, 也让顾羡看看,她们没偷懒。 等听到车子的响声时,三个忙碌的人惊喜的互看一眼,连忙跑到外面看情况。 就着院里的灯光,王婶先是看到车里跳下来一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妇女,这妇女皮肤粗糙,眼睛却极为有神,穿着商场里卖的的确良褂子,时髦的凉鞋子,啧啧两声,这妹子,比她穿的都漂亮。 接着贺博言从车上走下来,小心的扶着顾羡下来,其实顾羡这会儿月份浅,没必要那么小心,偏贺博言觉得此时的她像个娃娃,事事需要他照顾。 顾羡下了车,贺博言又去扶着外婆下了车。 王婶走上来就是哈哈一笑,看着顾羡开玩笑的道:“顾羡,你们再不回来,家里东西都给我们弄走了,你担不担心啊?” 顾羡微笑着道:“你们尽管弄,我不担心。” 牛奶奶上前一步,站到顾外婆面前,笑着问道:“顾羡这是谁啊?”还没等到顾羡回话,就朝顾外婆说道:“老姐姐,走咱们去屋里坐。” 顾羡跟着连忙说道:“牛奶奶,这位是我外婆,那边的是我婆婆。”接着又跟她们介绍王方媛,贺美玉还有博文。 王婶和张嫂看着一下子来这么多姑娘,心里有点忐忑,顾羡家里来人了,还能让她们帮着包包子吗? 顾羡看出两人的小心思,也没在意,笑着道:“王婶还有张嫂,虽然我们回来了,你们明早还要早点儿过来才行,这里离不开你们俩,至于牛奶奶,这两天累到你了,明早歇歇吧。” 牛奶奶是过来帮忙的,忙活了几天也该休息了。 牛奶奶倒不觉得累,不过还是唉了声,笑着道:“你外婆来了,今后有人陪我说话了,明天我还过来找你外婆聊天。” 顾羡知道牛奶奶并不缺人陪,她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想着外婆刚来,怕她无聊,过来陪她而已。 她心里感动:“那牛奶奶你在家没事就过来玩呗,玩累了就在这里吃饭,别的没有,包子管饱。” 牛奶奶满脸笑意:“有包子就行,我们喜欢吃包子。” 顾外婆和董问萍看着顾羡同这几人熟络的搭话,心里直点头,看来他们在这里混的真不错。至少邻里都是和善人。 一群人寒暄了几句话,牛奶奶说道:“你们刚到,肯定来不及做饭,我把稀饭熬好了,锅里还有包子,再炒俩菜,今晚将就吃点吧,明天空闲了再来整顿好的。” 董问萍哎哟一声,拉着牛奶奶得手:“大娘,你真贴心,咱们坐了五六个小时的车,可不是饿了。” 牛奶奶满脸笑意,博言娘的脾气倒是惹人喜欢,说道:“说到贴心,这边给顾羡帮忙的两位也很能干。不是她俩提醒,我还没想到要给你们熬稀饭呢。” 王婶两人虚应了两句。 董问萍在这边同牛奶奶王婶聊天,那边顾羡唤了声贺美玉,贺美玉脸一喜,羡姐终于愿意搭理她了? “羡姐,啥事?”她小跑着过去问道。 顾羡凉凉的瞅她一眼,“喊我什么?” 贺美玉低下头:“嫂子!” 顾羡哼了声,抬眼看她,不悦得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去厨房里看看有啥菜,炒两个蔬菜,你不饿咱们还不饿?” 贺美玉愣愣的指着她的鼻子,不敢相信的问:“我去弄?” 顾羡看着她:“难不成我去弄?” 贺美玉抿住嘴,看向顾羡不说话。 顾羡瞪眼睛:“别告诉我你不会炒菜。”哪怕在家不怎么做家务活的,这时候的农村姑娘也该会炒菜,何况只是简简单单的蔬菜。 王方媛在旁边听到两人的话,走过来:“表嫂,我去炒菜吧?” 顾羡回过头瞪她,然后又去看贺美玉:“如果不愿意干活,可以,大门在那里!” 贺美玉垂下头,形势比人强,再不甘愿她也只能磨蹭着往厨房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小心得问道:“嫂子,我不知道要炒啥菜,你帮我看看,行吗?” 顾羡没说话,面无表情的跟着她去了厨房,菜橱里看了看,翻出几个土豆,又拿出十多个青辣椒,还有一把豆角。 “土豆切丝然后再用清水淘一遍,炒的时候放点醋再放点辣椒面,青椒的话,菜橱里有鸡蛋,就青椒炒鸡蛋吧,豆角怎么炒不用我教你吧?”顾羡看着贺美玉说道。 贺美玉摇摇头,端着菜篮子去削土豆皮。 顾羡瞥了她一眼,交代道:“动作快一点,大家都饿了。” 贺美玉连忙点头,加快手里的动作。 王方媛和贺思璇从外面进了厨房,上前帮着摘豆角,顾羡看了眼没说啥。 王婶走进来,看了眼厨房里的情况,笑着道:“有这几个丫头,你现在轻松了,起码不用亲自做饭了。” 顾羡笑笑,没说话。 王婶又道:“馅料都调好了,小张那边也和好面了,这里用不到我们,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早好早点过来。” 顾羡笑眯眯得点头,“婶子,这几天麻烦你了。”把从家里带过来的干菜,拿了点分给王婶和张嫂。 两人客套了下,见顾羡执意给,就不再客套。 两人走到外面,张嫂非常不好意思,瞧了眼手里的干菜,唏嘘不已:“在这里干活,不仅拿钱,还拿东西……” 王婶得意的看她一眼,炫耀的道:“怎么样?我给你介绍这工作,好吧?” 张嫂猛点头,婶子确实厚道,给她介绍个好活,真诚的感谢道:“婶子都不知道咋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帮我介绍,顾羡哪能就让我来包包子呢?” 有了这工作她在家里的地位都提高了,就是老婆婆也不动辄给她脸色看了。 王婶挑眉笑着,偏过头看了眼诚惶诚恐的张嫂,不忘警告道:“小张呢,给你介绍工作也是婶子看你日子困难人又老实,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回去了啥都和老婆婆说。顾羡这里的事情可千万要憋住了,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讲,知道吗?” 顾羡给她便利,她也要帮着顾羡把事情把好关,这样才能顾羡好,她也跟着好。 张嫂郑重的点头,“我谁都不讲,就是我男人问,我也不说。” 王婶满意的点头,“这就对了。”接着想想不对,又严肃的道:“不仅你男人不要讲,就是你娘家爹娘也不能讲。” 张嫂嗯了声,“我知道,婶子你尽管放心,我别的不行,就是嘴巴严。” 王婶拍拍张嫂的胳膊,念念叨叨的感叹着:“好好干,别辜负了顾羡对咱们的信任。咱们女人手里还得有钱才行,没钱啥都干不了。不过也不一定,人家顾羡没钱男人照样疼,那是人家长的俊,可咱们长的不行,再遇到个严厉的婆婆,不挣钱,还有咱们的活路吗?” 张嫂觉得王婶这话说到她心坎里去了,深有同感的猛点头,女人没钱的时候,啥都不是,连孩子都得被人欺负,挣钱,一定得挣多多的钱。 这边送走王婶张嫂两人,那边贺美玉在王方媛和贺思璇的帮助下做好了饭,饭菜端上桌,餐桌小坐不下,贺博言还有牛鹏直接拿着包子站在那里就吃了。 贺博言都没上桌,贺美玉更不敢上桌,看了眼顾羡的脸色,悄悄拿个包子站在灶膛后面慢慢吃着,心想着不管站到吃还是坐到吃,只要天天能吃上包子,她就满意。 顾羡见贺美玉的样儿,翻个白眼没吭声,心道:便是你到餐桌上吃,难不成还不让你吃了?只要好好干活,改过自新,他们家没有苛刻人。 牛奶奶和牛鹏两人并没察觉到异样,只以为这姑娘腼腆,不好意思上桌,倒没说啥,想着免得说出来人姑娘尴尬,该更加害羞了。 牛奶奶年龄大了,牛鹏添包了肚子,让顾羡给他装了几个包子拎着,说是留着明早吃,就开着车子载着他奶走了。 一群人吃了饭,不用人说,贺美玉就去收拾碗筷,把厨房打整的干干净净的,又屁颠屁颠的跑过去问顾羡,还要干啥。 顾羡思量片刻,这边只有两个床,肯定睡不下,只能让思璇带着婆婆还有博文在这里住,她和博言带着外婆还有方媛加上贺美玉去她们买的房子里住。 大夏天的院子里一群人,肯定要烧热水洗澡,就让她去烧水,买的房子里没有煤球,便是有煤球,这会儿也燃不了,只能在这边洗好澡再过去。 贺美玉又跑去压水,压好水,她拎不动水桶,唤了贺博言帮她提水,贺博言倒没为难她,帮她连着提了三桶水。 烧好水,顾羡先让外婆和方媛去洗澡,接着就是她和博言,最后才临到贺美玉。洗完之后,他们就提着行李走了。临走交代婆婆,锁好门,早点睡儿。 到了新房,顾羡拉开院子里的灯,顾外婆打量着这精致的院子,脸笑开了花,直念叨:“出息了!出息了!竟能住上这么漂亮的院子。” 顾羡看了眼外婆,同样笑眯眯的:“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王方媛和贺美玉同样震惊,贺美玉和顾羡关系不好,不敢多嘴,王方媛却没有那顾虑,看着顾羡好奇得问:“嫂子,这真是你们买的房子?真好看。” 顾羡笑着颔首,王方媛更羡慕了,贺美玉心里复杂,想到她娘在家里骂博言哥和顾羡的话,她讽刺的想,爹娘还有大哥不仅看低了博言哥,还看低了顾羡。如果顾羡嫁给了她大哥,这样的好日子会不会落到她身上?哪里还有思璇什么事儿? 看了眼拉着顾羡手的博言哥,她回过神,博言哥和顾羡感情这么好,如果让他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他肯定会赶她回去的。虽然他们都不喜欢她,但她还是想赖在这里。 院子里的房间很多,顾羡临走的时候就想着家里要来人,收拾了好几间房间,外婆肯定自己睡一间,倒是王方媛和贺美玉,看她们是睡一间房还是分开睡,家里房间多,任她们自己选择。 王方媛并不想同贺美玉睡一间房,可她们刚来这里,她还有点怕,不怎么甘愿的看了眼贺美玉,朝着顾羡说道:“嫂子,我们一起睡吧,也好有个说话的人。” 贺美玉没意见,她也不敢有意见,明明她才该和博言哥亲近点,被她自己作的连王方媛都不如,她能怪谁?谁都怪不了,只怪当初自己太年轻,干了坏事。 把三人安排进了房间,又亲自教三人电灯的开关在哪里,家里的厕所在哪里,顾羡才和贺博言回了房间。 顾羡把行李放地上,躺在新家的床上,轻轻叹口气:“这一天忙的,终于可以歇歇了。” 媳妇儿一脸的疲惫,贺博言很心疼,“快点睡吧,明早你在家里睡觉,包包子那里你不用担心,有娘在呢!” 顾羡已经睡迷糊了,胡乱应道:“再说吧。” 第二天,顾羡果然没起来,顾外婆倒是早早的起来了,贺博言想着羡羡一个人在家,她不放心,让外婆留在家里守着,他则带着王方媛和贺美玉去了租房子那里。 贺美玉和王方媛到这里的第二天早上,就被贺博言早早的喊起来上工干活了。包包子农村姑娘都会,不过是谁包的好些谁包的差些罢了。 好在贺美玉在家里的时候,脾气大又懒惰,但她包的包子却很好看,甚至比顾羡包的包子都要好看精致。 惹的贺思璇不住的往她包的包子上面瞅,心里嘀咕着:这人心思不正,包的包子倒是端端正正。可见也不是没有优点的。 贺美玉瞧瞧自己包的包子,又望了望旁边几人包的包子,心里一阵得意,看看吧,你们包的包子都没我包的好看。 贺思璇切了声,这死丫头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王方媛看了眼手里的包子,又去看贺美玉包的包子,担忧了,这里面她包的包子最难看。 “思璇,这包子包的这么难看,能行吗?”王方媛忐忑的问,如果不行可就坏事了,这不是给嫂子添麻烦吗?她咋这么笨呢,连包子都不好。 贺思璇瞥了眼她面前的包子,虽然没有他们包的好看,但也能过关。 “你包慢点,这没啥,多包几天就能包好看了。” 说着不满的看了眼贺美玉,以为谁都像贺美玉似的,在包包子上有天赋。 以前大家没在一起包过包子,谁也不知道她有这本事啊,一直以为她是个好吃懒惰的丫头。没成想好吃懒惰的丫头,却有包包子的好本事! 贺美玉知道她包子包的好,犯众怒了,连忙说道:“我也就是包子包的好看,干别的可不如你们,如果不是嫂子这里刚好有这个活,到了省城,我都不知道能干啥。” 贺思璇满意了,算你知道感恩,知道靠着嫂子你才能做这活,离了嫂子你啥都不是。 王方媛想到昨晚贺美玉笨拙的抄着锅铲炒菜,如果不是她跟着帮忙,土豆都能被她炒糊了,心里慢慢释然,也是,哪有人十全十美的,贺美玉炒菜就不行。 贺美玉见两人脸上不再有气,悄悄松口气,接着又有点黯然。 明明她和王方媛同博言哥关系差不多,在王方媛面前,王方媛像个小姐,她却像个讨好小姐的丫鬟,但她却不敢有任何不满。 三个小丫头的口头官司,几个大人不会管,也懒得管。 董问萍终于见识到,儿媳妇她们以前是咋样包包子了,也感叹这太不是人干的活,就这一早上几百个包子一包,愣是让她这长年干活的农村妇女,胳膊也累的酸溜溜的疼,更何况顾羡她们天天都包包子,这活一干还干几个月,岂不更累? 想到此,董问萍不停拿眼看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包包子的闺女,心里直感叹,这时候的闺女真像大人了,如果不是她亲眼看到,她都不敢相信,这是她那疯疯癫癫的闺女? 贺思璇包了包子放下,察觉到她娘投过来的视线,没反应,又包好个包子放下,她娘还在看她,她猛地抬头看去,皱着眉道:“娘,你老盯着我瞅啥,赶紧包包子,到时候再凑不够数量,才坏事了。” 董问萍被闺女训斥了,也不生气,连连唉唉几声,加快手里的动作。 王婶和张嫂看几人的动作,好笑的摇头,厂里包子的需求量越来越大,她们两人包包子也很吃力,这会儿人多了,倒没有那么紧张了。 第85章 来到省城的第二天, 贺美玉很想去外面逛逛, 看看省城到底是啥样, 谁知天不亮博言哥就把她们喊醒,关在屋里,硬生生包了一上午包子。 下午不用包包子, 贺美玉想着,嫂子总该带他们去外面逛逛了吧?便是不带她去逛, 二婶还有顾外婆也不想出去逛吗? 董问萍和顾外婆还真不怎么想出去逛,她们刚过来,家里情况还没摸清楚呢,逛什么街?她们要在省城待很久,啥时候不能逛街? 午饭后, 贺美玉殷勤的刷锅洗碗,想着她勤快点把家务活整明白了,等会出去逛街,碰到她喜欢的东西,嫂子高兴之下, 会不会帮她买了? 哪知,饭后顾羡还有二婶她们就去睡午觉了, 她心想, 她们可能睡醒了午觉再去吧, 生怕错过了,她午觉也不敢睡,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等着她们。 贺博文小孩子一个, 家里活用不到他干,他晚上更是睡的沉,根本不用睡午觉,如果在老家他早跑出去找小伙伴儿玩了,在这里他人生地不熟的,只敢在院子里溜达,就是出院门,他都不敢,此刻,只能无聊的坐在椅子上踢脚,同贺美玉大眼瞪小眼。 贺美玉向来话多,偏偏二婶一家子不喜欢她,她自觉不愿惹人厌,有话只能憋着,现在二婶他们睡午觉了,只有博文在这里,她心里没了别扭,没话找话得道:“博文,你运气可真好,嫂子竟然愿意让你来省城念书。” 贺博文也不见得多喜欢贺美玉,小时候贺美玉可经常欺负他,不过小孩子不记仇,不喜欢归不喜欢,听了贺思璇的话,颇为得意得扬起嘴角:“你在说废话,我嫂子不对我好,难道还对你好?” 又不是你嫂子。 他再天真,也知道嫂子当初是该嫁给大堂哥的,不知啥原因嫁给了他哥,在他看来嫁给了他哥,就是他家人,贺美玉即便羡慕嫉妒,也纯粹白费心思。 贺美玉噎了噎,臭小子说话真不讨喜。 贺博文没管贺美玉怎么想,继续说道:“我嫂子的好多着呢,你家就是后悔没娶到我嫂子,也晚了,谁让没卖后悔药的呢?” 这天没法聊,她还以为博文年龄小,啥都不懂,想套点话呢,谁知这小子看着老老实实的,说话嘴巴竟是比贺思璇还毒,专门往人心窝子戳。 贺美玉很受伤,看着贺博文语重心长的道:“博文,我怎么说也是你堂姐,你咋能这样说我呢?嫂子嫁给博言哥,也是嫁到了我们贺家,我同样要喊声嫂子,有啥可嫉妒的,更不可能后悔。” “你能这样想最好!”贺博文哼了声,别过脸不看她。 家里人都以为他年龄小,说话做事也没背着他,在汽车上的时候,他就听嫂子说贺美玉这丫头鬼点子多,将来会是个人物。 他当时就不服,他学习不好,可不代表傻,这丫头再是厉害,先天条件决定她成不了事,有他在,她别想干坏事。 贺美玉彻底没了同贺博文搭话的兴趣,她终于明白,二婶家几个孩子都了不得。 博言哥就不说了,打小就优秀。 可是从小就跟着村里小伙子遛狗斗鸡的博源哥,现在也能挣钱了,家里豆腐生意都做到镇上去了,村里谁不说博源哥发了。 思璇这丫头也不简单,跟着顾羡肯定挣了不少钱,二婶也不要,全留着自己存着,将来就是嫁人了,日子也好过。 想到昨晚那小伙子,开着小汽车还是城里人,她就是嫉妒,都没啥理由嫉妒,贺思璇这丫头打小就有些好运气。 博文这小子更是让她刮目相看,还以为就是个腼腆胆小的小少年呢,哪想到骂起人,也是有根有据的。 贺美玉翻来覆去的琢磨着二婶家几个孩子,后又转到她自家人身上,她娘让她掇学一心供应高扬,期望他能考上大学,将来好指望他。高扬能不能考上大学,她且先不说。 就说她大哥吧,一把好牌被他打个稀巴烂。头几年村里人哪个不羡慕他能当兵?偏他喜欢算计人,自个又没啥脑子,算到最后把自己套进去了。学她爹学了个十足。 她爹才真是机关算尽,最后害了自己,现在更是连爷爷奶奶也不愿看到他。 至于她? 她承认自己有点小聪明,也算计过人。通过这段时间的遭遇,和她娘前后对待她的不同态度,她就醒悟了,这个家人人都是自私冷漠的,包括她。 她大哥不行了,她娘转眼就丢了,又来巴着讨好高扬,她娘不见得多喜欢高扬,却愿意省下那一毛两毛钱供应高扬上学,不过是因为想要从高扬身上得到回报。 不愿供应她上学,只是因为她是闺女,将来嫁了人,不会给她养老。她娘想的就是这么简单,从来都是为了自己,哪怕身为她的儿女,她也不会全心付出,对她没有帮助的,她能要就要,不能要立马舍弃。 粗鄙大咧咧的二婶,她从来看不上,可就是在她眼里粗鄙不堪的二婶却护着几个孩子长大成人了,她相信如果思璇成绩好、喜欢读书,二婶哪怕砸锅卖铁,咬咬牙也会把她供出来。 她娘一向自纣高雅,不屑二婶,却在她爹倒下去后,最先想到的是让她退学,在家照顾她爹。 家里屋里屋外,如不是她看不下去拿起扫把打扫,苍蝇都能满屋子飞,衣服如不是她帮着洗,大夏天的她娘都能把衣服穿两三天,也不见她嫌臭。 虽然她没怎么去过二婶家,哪怕只有那么一两回,她也知道二婶家的脏衣服从来不过夜,不管是厨房还是屋子里院子里,从来都是干干净净,不见一丝杂草落叶。 这段时间,她看的太透彻,打心底厌恶她娘这样的人,以前她希望成为她娘这样的女人,现在却由衷的希望成为二婶这样得人。 所以她跟着二婶出来了,哪怕别人骂她死皮赖脸,她也受了。 她娘曾经还喊二婶‘董赖子’呢,也不曾见二婶变过脸色。 贺博文见贺美玉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发笑,抖了抖身子,这丫头不会被他说了几句,受刺激了吧? 他走过去推推她的身子,贺美玉怔愣的看着他,他小心翼翼,出口的话却带着刺:“你脸抽筋呢,一会笑一会皱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疯子呢!” 疯子可不就是又哭又笑的。 “你才是疯子呢!”贺美玉不轻不重的回了句,站起身往屋里瞅了瞅,“你娘他们咋还不醒,还去不去逛街了?” 贺博文诧异的看向她,撇着嘴:“谁告诉你我娘他们要去逛街的?我昨晚就问了娘,她说逛啥逛,不要花钱啊!你还是省省心,老实的在家里待着吧,别想东想西的,出幺蛾子。” 当然后面这句话是他娘说他的时候说出来的,现在他又拿来说贺美玉。 贺美玉瞪眼睛,作势要去凑他,“臭小子,说谁出幺蛾子呢?当心我揍你!” “你不敢揍我!”贺博文有恃无恐,根本不怕她,还威胁她:“你揍了我,当心我嫂子赶你走。” 贺美玉讪讪的收回手,她确实不敢揍他,自从她算计了顾羡后,在她面前总是矮了一头,好在现在的她不怕低头,不过又想着二婶怕花钱,不去逛街,顾羡可未必不带她们去,难得来省城了,说啥也要去省城的国营百货商场逛逛,看看。 顾羡睡醒后,董问萍还有顾外婆他们也醒了。 这边床铺不够,大夏天的不担心受冻,贺博言直接在地上铺了张凉席,就睡了,他听到动静也跟着起来,揉揉脸朝顾羡说道:“你歇着吧,我去调馅料。” 最近纺织厂涨了一次工资,工人手里有了钱,就想吃好些,以前的菜包子还有酸菜包子已经满足不了工人的需求,应厂里要求,他们增加了肉包子。 人家是主顾,喊蒸啥包子就蒸啥,食材都是厂里出,顾羡不在意,反而愿意蒸肉包子,毕竟博言喜欢吃。 虽是如此,剁肉馅却很麻烦,以前顾羡力量大,倒不觉得怎么样,自发现怀孕,她身上好像就重了不少,重生后无意得来的大力气,也也好似消失无踪,她狠狠失落了下,就放下了,同孩子相比,失去力量根本不值一提。 媳妇儿的力量消没消失,贺博言都不在意,他从来就没打算让媳妇儿怀着孩子再劳动,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个念头,媳妇儿已经辛苦了一辈子,这辈子要加倍对她好,不然她就会消失,也不知他为啥会有这想法,但心中却不愿媳妇再操劳。 他看了眼坐在那里的贺美玉,递给她一把刀:“帮着剁肉。” 贺美玉拿着菜刀愣神,剁肉?她知道包子馅要剁肉,可怎么会让她剁呢? “博言哥,女孩子经常剁肉会把胳膊剁粗了,你自己剁吧。”她犹豫着开口,爱美的女孩都不愿身材变形。 贺博言冷眸瞥向她,语调微凉的说:“你去工厂上班,难不成还能想干什么活就干什么?不仅你要剁肉,就是你二婶思璇还有方媛都要跟着剁肉,上千个肉包子的馅料凭你一个人也剁不完。” 贺美玉嘟囔着嘴接过菜刀,又想说菜刀不够。 贺博言好似能猜到她的想法,淡淡的说道:“你不用担心菜刀不够使,厂子里送来好几把菜刀呢!” 说完不在理会她,掏出早上司机送过来的猪肉,把它们搬上案板,划成一块一块的。 董问萍就过来了,捞出个大铁盆,往盆里倒半盆水,把贺博言切的肉丢进盆里,洗的干干净净,放在框里晾干。 那边贺思璇还有王方媛把晾干的肉拿到另外的案板上开始砰砰的剁起来。 贺美玉见贺思璇和王方媛已经开始干活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剁肉,心里腹诽,贺思璇这么爱美的姑娘,咋还愿意剁肉呢?她不怕胳膊变粗? 顾外婆还有顾羡剁不了肉,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剥葱剥蒜也没闲着。 贺博文见家里人都忙活上了,而他又玩了一上午,加半大下午,实在无聊,晃晃悠悠的走到厨房,董问萍面无表情的瞅他一眼,没作声。 贺博言剁肉的空档,见他游魂似的又跑了出去,手里拿着小棍子冬戳戳西甩甩,冷哼一声,大声喊道:“贺博文!” 贺博文一惊,他哥这语气太不对了,他以前打他的时候,就是这个语气,也顾不得游荡了,赶紧跑到厨房门口:“哥,啥事?” 贺博言又是一哼,淡声问他:“很无聊吧?” 哥不打他? 贺博文放下心来,想到今天还没出过院子门呢,是很无聊,使劲点头,忍不住诉委屈:“哥,省城一点儿不好玩,不如家里。” 董问萍望着博言,见小儿子还一副委屈的样子,在心里不停的同情他,这小子还不知道他哥早想收拾他了,光惦记着玩?在家里怎么跟他说的,都当耳旁风忘了? 顾羡对自家男人也相当了解,知道他要教训博文了,坐那里看好戏。 贺博言把手里那块肉剁好装盆里,放下菜刀,黑眸直直的盯着贺博文,贺博文心里咯噔一下,哥他要干啥?眼神不由的望向他娘,救我! 董问萍当没看到自家小儿子的求救眼神,开玩笑,当大儿子想教训小儿子的时候,她最好别开口,不然大儿子连她都不会放过,虽然大儿子不至于打她,但训斥肯定还是有的,又不是没前例,既然知道大儿子的脾气,她哪能还跟他作对,她又不傻。 贺思璇幸灾乐祸的望着贺博文,该,让他嘚瑟。 只有贺美玉和王方媛不知道贺博文为啥怕这么狠,全身都哆嗦了。 贺博言望了眼坐在那儿剥葱的媳妇儿,想着不能让媳妇儿肚里的闺女看到暴力场面,瞥他一眼,慢条斯理的说:“没打算揍你!” 贺博文听他哥说不揍他,很是松口气。 就是董问萍和贺思璇都愣住了,儿子哥怎么不打算教训博文了?真娶媳妇要当爸爸,换脾气了? 唯有顾羡饶有兴致的看了眼贺博言,知道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博文。 贺博言扬起唇,继续道:“你也长大了,打你太伤面子,要罚你也得换点高雅的罚法。” 高雅的罚法?啥高雅的罚法? 贺博文又想只要不揍他,管他啥高雅的罚法,他都愿意,他可不想挨打,大哥结婚了,心倒变软了,这是好事。 董问萍和贺思璇眨眨眼睛,儿子哥哥上了大学,人也变斯文了,都会换玩法了? 贺美玉还有王方媛不明所以的看着贺博言还有贺博文。 顾外婆笑着摇头,孩子不听话不怕,只有有人能管住他,这就好。 顾羡同情的看了眼博文,孩子等会你就会晓得,还不如让你哥揍你一顿呢! 贺博言勾起唇:“把你一年级的语文书拿过来。” 贺博文不明就里,不过还是按照哥哥的吩咐,把语文书拿过来了。 临来的时候,他哥就让他把一年级到四年级所有的书带过来,不仅如此还把他考试的卷子也拿了过来。 贺博文把书递给贺博言,贺博言看了他一眼,“给我干嘛,让你拿书过来,是让你看的。” 贺博文不解的看向他哥,困惑的问:“哥,这是一年级的,我看它干啥?要看书也得看四年级的吧?” 贺博言不语,转过头去看顾羡,说道:“去问你嫂子,让你嫂子给你解释,为啥要看一年级的书。” 贺博文又眼巴巴的瞅着顾羡,喊了声‘嫂子’。 顾羡把手里正剥着的葱放下,笑着问道:“期末考试语文考了多少分?” 贺博文脸颊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的道:“五……五十分。” 一百分的卷子考五十分,可真有本事。 顾羡抿着嘴看他一眼,又问:“丢分都丢在哪里?” 贺博文慢慢回忆着,半晌才道:“我忘了。” 顾羡盯着他,贺博文对上嫂子的眼睛,心里防线一点点退却,嫂子好可怕,只能不甘愿的说:“卷子老师发下来了,我去拿给你看。” 顾羡这才点点头,贺博文把卷子递给顾羡,顾羡看了眼卷子,让贺博文算算他因为拼音问题丢了多少分。 贺博文只得把卷子拿回去,慢腾腾的算了遍,算完后,他颇为惊讶,咬着唇看向顾羡。 顾羡问他:“多少分?” 贺博文动动脚,“八分。” 顾羡哼了声,“因为拼音问题就丢了八分,这会儿还觉得一年级的书不该看?” 贺博文闷着头,不吭声。 顾羡说道:“把拼音从头到尾背一遍,看看自己到底哪里不懂。” 贺博文背倒是会背,顾羡也知道他会背,当问他前鼻音后鼻音,平舌翘舌时却不知道怎么分辨了,声母韵母更不知道,甚至声调他都傻傻分不清楚。 “四年级的学生不会一年级的知识,真稀奇。”贺博言的清冷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就这样的成绩,还觉得无聊?你有资格无聊吗?” 董问萍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小儿子,怒声道:“我记得你大哥当初上一年级的时候,都把三年级的书看明白了,到了你这可好,四年级的学生弄不明白一年级的知识。” 贺思璇却不可思议的看着嫂子:“嫂子过了这么多年,你竟然还记得汉语拼音?我都忘的差不多了。” 顾羡笑笑,她之所以记得还是上辈子小侄女上一年级时,让她辅导,她却一问三不知时,狠下心硬着头皮一点一点把这些知识重新掌握了,不然她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顾外婆却遗憾的说道:“你嫂子上学时成绩可好了,坏就坏在那时我身体不好,不然她说不得也能考个大学了。” 顾羡听到她外婆又在替她可惜了,温声安慰:“外婆,不上学就不上学吧,没啥好可惜的。”便是以前她羡慕过别人能上学,过了一辈子这羡慕也淡了。 贺博言却若有所思的看向媳妇儿,迟疑的道:“羡羡,你想上学吗?” 顾羡摇头,不想。她都要生孩子,上啥学? 贺博言却道:“如果你想上学,大学或许考不上,中专的话努力努力应该可以。”即便不可以,他多帮媳妇参考参考,也可以了。 顾羡摇头,“真不用去上学。” 真到她觉得需要学习的时候,她也不会偷懒,上辈子她不会打电脑,只会些简单的操作,上司想要提拔她也因为她自己能力有限,只能把机会让给别人。 这辈子她想着把电脑学了,□□十年代会电脑的人可是很吃香的,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还想去学些会计方面的知识,毕竟今后要做生意,可能用得到,管理方面的书也要看。 媳妇儿不同意,贺博言不强求,她愿意做啥就做啥,他总会在后面给她靠着。 贺美玉心道嫂子不愿意学习,我愿意去啊?可也知道,哪怕她愿意上学,也没人会问她,毕竟嫂子是博言哥的媳妇儿,该他管,她一个堂妹,轮不到博言哥操心。 贺博言又把心思转到贺博文身上,“让你嫂子教你,今天不把这些弄明白,晚上可以不用睡觉了。” 贺博文又是一哆嗦,他最讨厌学习拼音,不然以前也不会学不明白。 他看了眼他哥,希望他能减轻些,或者明天学会,不然大后天学会也行呢?今天就把这些全都弄明白,会不会太赶了? “一点都不赶,你以前有基础,只要用心,晚上十二点前肯定学得会。”贺博言淡淡得道。 贺博文嘟着嘴,拿着语文书期期艾艾的走到顾羡面前。 顾羡站起身到压水井旁边洗净手,从屋里拽了个桌子出来,让贺博文爬桌子上,从平舌翘舌给他讲起。 刚开始贺博文根本听不进去,直到顾羡讲的口干舌燥,他还晕乎着心神根本没在书本上,气的顾羡拿着棍子朝着他手心狠狠敲了几下子,他疼的直冒眼泪水,才开始慢慢听进去。 平舌翘舌只有那几个音,贺博文真的听进去了,很快也就记住了。他惊喜的看向顾羡:“嫂子,真简单。” 顾羡点头,确实简单,可就这么简单的知识,你以前都学不会。 贺博文有点点信心了,也不觉得是自己笨学不会了,反而觉得以前的老师不会上课,害的他没学好,这么一想,顾羡再讲课时,他果然全都听了进去,更是牢牢的记住了,到后面反而觉得拼音不过如此,一下午他就全部弄懂了。 晚饭后,他以为汉语拼音都学会了,今天的惩罚应该结束了,谁知他哥却让他抄课文,把后面的课文每篇抄十遍,今天就要抄五课。 他一下子吓哭了,看了眼他娘,见他娘不管不问,在他哥冷眸的逼视下,他收敛住眼泪水,抽抽搭搭的:“我写!我写!” 贺博文丢下一句:“明早我来检查,写不完加倍。” 贺博文更愁了,连忙拿着本子去写作业,根本不敢耽误一刻。 第86章 夜空中点缀着星星点点, 晚上热意渐消, 几人走出租房的院子, 顾羡方才嗔怪的看着贺博言问道:“五课,每课十遍,他得写到什么时候?太严厉了。” 贺博言全不认为他有多严厉, 两手插裤兜里,姿态随意的向前边走边说:“他不是一年级小孩子, 而是四年级的大孩子了,五篇课文不过五十遍,他写快点儿完全写得完。熟读百遍其义自见,他成绩已经落下一大截,再不努力即便转来省城, 也是枉然。” 顾羡还是觉得课文抄十遍,多了些,“咱们可以循序渐进的来,不用那么着急。” 贺博言神色很是奇异,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 挑着眉道:“你心疼他了?” 顾羡切了声,不再说话。 …… 贺博言早上过来的时候, 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博文的作业完成了没有。 董问萍急忙道:“他还在睡, 昨晚写作业写到深更半夜, 那会儿我都睡醒一梦了,睡这么晚让他睡会吧。” 贺博言黑眸看了他娘一眼,点点头, “七点必须起床。” “肯定起床,肯定起床!”董问萍语气急切带着丝丝讨好。 贺博言鼻腔中轻轻溢出一声轻哼,他才显露出一星半点儿严厉,不仅他娘心疼了,就是自家媳妇儿也在那正面侧面的说他过于苛刻。 暗自道,你们如此娇惯博文,他成绩永远别想提上去,看来他还得严厉些才行。 董问萍被儿子那一哼,哼的心尖儿都颤了颤,再不敢说其他,小儿子被罚写作业,总比她一把年纪还要被儿子训导强些。 贺博文终于真正见识到哥哥的厉害之处,他深刻的让他知道作业是永远做不完的。 比如说明明他昨天晚上还是五篇课文每篇抄十遍,今晚就成了六篇课文,每篇十遍。 不仅如此,早上他乍起床,他哥就丢给他一本叫《论语》的书,也不知他在哪里找出来的,书本里面的纸业很多都破损了,他刚想抗议,可一对上他哥那双既好看又严肃的眼,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只能按着他哥的要求先理解意思再背书。 翻开第一页,看着上面的第一句就被难住了: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説乎?这到底是啥意思? 字分开看他都认识,连着看也认识,可就是不知什么意思? 他抱着书本想去问他哥,可想到他哥冷冷的眼神,脚步迟疑下,转身到了顾羡身旁,还是问嫂子吧,起码她不会骂他。 汉语拼音顾羡还能给他讲解讲解,可这古文,就是顾羡也爱莫能助,不过她还是接过书本看了看,看到第一句,咦,她还真知道啥意思。 接着第二句她也知道意思,又看第三句她同样知道,合上书本看了眼封面,怪说不得,她说这些句子咋看着这么熟悉,原来是《论语》,这书小侄女以前看过,她每晚都会陪着小侄女读一小时书,所以里面句子的基本意思,她还是大致能说出一二的。 于是就搬着凳子坐在厨房门口一句一句的给他解释,间或问下博言她解释的对不对,待到贺博言点头后,她又解释下一句,解释完她就看到贺博文两眼放光的看着她,就连贺美玉都很是诧异顾羡没读完初中,竟然知道这些古语的意思,有很多句子就连她都未必知道呢! 贺博言心道,我媳妇儿就是这么能干,看你们今后谁还敢我说我媳妇儿没文化。 就是王婶还有张嫂都挺诧异,王婶更是问道:“顾羡,既然你学习这么好,咋不上学了呢?多可惜呢!” 顾羡面对这么多崇拜的目光,咳了咳,清了清嗓子说道:“考试又不考这些,换成理科类的,我就不行了。” 贺思璇却不这样认为:“嫂子本来就很厉害。” 顾羡笑着摇头,目送博文去了屋里,才转头看向贺博言问道:“博言,你怎么让博文背这书啊?难了点吧?” 贺博言扬扬唇,难是难了点,理解了意思再来背,一天一则论语,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背完。 何况他也只有这本书给他背,且这书还是他偷偷埋墙角下才保存住的,不然还没这本书呢! 它历经了重重困难才重见天日,怎么也不能让它束之高阁,放在那里沾灰尘。 花了两个多小时,背完了论语第一则,他以为终于可以歇息了,他哥又让他做数学卷子。是,当中是休息了,跟上学时下课一样,休息了十分钟。 上午就这样过去了,下午继续学习语文,从一年级开始,不仅需要把课文背了,还要把后面的生字写会,并组词造句。 他哥还让嫂子给他听写,错一个字罚一百遍,弄得他根本不敢错一个字。只能认真的记下每一个字。 就这样,每天没有一刻空闲时间,学习学习再学习,不停的学习,被他哥关在家里整整两个星期。 之后,他哥给他出了张语文试卷,做完他哥批改后,得了七十分。 他惊喜了,看来努力真的有用。下了苦功夫,哪怕只把一年级上下两期的知识补完,他的成绩就提升了一二十分。 整整两个星期,半个月时间,几个人来到省城天天都是包包子,没有任何多余的活动,便是董问萍还有顾外婆也感觉受不住,更何况贺美玉几人了。 顾羡也知道他们都待急了,鉴于这段时间,不仅贺博文表现良好,就是贺美玉干活也非常积极,贺思璇还有王方媛表现的同样很好,顾羡想着带他们出去好好的搓一顿犒劳犒劳他们,下午再带他们去国营百货商场逛逛,逛完后买些吃食,提着吃食去省大附近的人民公园玩。 三个丫头欢呼一声,恨不得跳起来。 贺美玉很是松口气,老天,终于可以出去玩了,天知道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她还不知道外面是啥样呢。 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了,外面黑黢黢的,她根本看不清,晚上吃了晚饭洗了澡,走出去更是黑的不能再黑,便是有路灯,也影响视线呢?哪有白天看的清晰透彻?所以她真不知道外面啥样,她都快好奇死了! 不过在去吃饭前这段时间,顾羡还是拉着贺美玉,让她给家里去封信,等会出去,到邮局寄回去。不管咋说,跟家里说说情况,别人她娘担心。 贺美玉冷笑着同顾羡说:“娘知道我在这里,根本不会担心。” 顾羡还是让她去封信,说道:“她担不担心是她的事情,你写不写是你的事情,便是不给你娘去信,给爷爷奶奶也该写封信,告诉他们你在这里的情况,让他们不要担心你。” 贺美玉点点头同意了。 贺博言领着一群人到了附近的饭店,点了一桌子菜,一群人吃饱喝足直接辗转国营百货商场,商场里东西贵的很,还要票。 贺美玉这丫头看见啥都想买,尤其是贺思璇还有王方媛身上穿的连衣裙,她羡慕了好长时间,这会儿想着出来了,怎么也要把这裙子买了,谁知一问价格,她直接歇菜了。 她从家里拿了二十块钱,路上花了几块钱,还余十多块钱,别说没有布票,就是有票她也买不起。 想了想不甘心,惦着脸去问顾羡:“能预支些工资吗?” 顾羡挑眉看向她:“谁给你说你有工资的?不是白干活的吗?” 她一下子傻眼了,咋会没工资? 王方媛不都有工资吗?看了眼顾羡的神色,罢了,没工资就没工资,只要能待在省城,有地方住有饭吃,没工资也没关系,反正饿不着她,不过心里还是很不甘就是了。 顾羡意外的很,这姑娘这段时间脾气真是改了不少,换成以前,跟她说干活没钱,当场就能跟她对上。 不过顾羡也不是那苛刻的主,刚刚那话不过是试探她而已,笑着道:“你和方媛每天每人八毛钱,一个月也得有二十四块钱,你们也别嫌少,你们在我这里,相当于包吃包住,这也得算在里面,你说是吗?” 亲兄弟明算账,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她们想多了。 本来以为白干,后来又听说有钱,别说二十来块钱了,就是五块十块钱,贺美玉也不敢有半分嫌弃。 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不停地点:“嫂子说的太对了,我听嫂子的。” 顾羡倒不介意提前给她预支工资,她来到这里干了半个月活,给她拿了十块钱,不能厚此薄彼,王方媛那里也拿了十块钱。 贺美玉又问顾羡借了布票,直接把那条连衣裙买了,兜里又空了。 王方媛却用手绢把钱小心翼翼的卷起来,揣进了兜里,根本不舍的用一分,想着存够五十块钱就寄回家。 贺美玉颇为看不过眼,女孩子就要对自己好些,挣了钱不花,还不是便宜了家里的兄弟嫂子,在她看来,王方媛这种性格就是傻。 钱给了她们,她们怎么花,顾羡全不在意,贺美玉之所以对家人自私是因为她在家里没感受到爱。 方媛则不同,不管是董大姨还是她哥哥嫂子对她都十分好,所以以爱心换爱心,她才会想着把钱存着,寄回家里,贴补家里。 顾羡也不能说谁好谁坏的话,不过也得承认,方媛这性格的女孩,还是惹人爱些。 但,她也得承认,贺美玉这种性格的人,不论到哪里,都吃得开。 贺美玉逛了一趟商场,心里对挣钱的欲望却狠狠的增加了,城里啥东西都贵的离谱,便是一个月二十多块钱,在她看来也不禁用,偏偏柜台里摆放的那些凉鞋、皮鞋、衣服,还有口红,她全都想要。 贺思璇同样想要,她也爱美,但是经历过几个月的劳累,她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购买欲,兜里的钱都是她一个包子一个包子包出来的,猛地花出去她舍不得。 便是商场里的东西再好看,顾羡也不大看得上眼,毕竟后世的衣服款式太多太多,只要她不缺衣服穿,这里的衣服她基本提不起欲望买。 至于董问萍还有顾外婆两人纯粹是打酱油的,过来就是看稀奇。 贺博文被他哥压着去买了很多课外书,还有资料,不买也不行啊,因为家里那本《论语》他都背完了,贺博言还想着能不能去学校读书馆借本书给他看。 逛完了商场,该买的东西也买了,他们又往人民公园步行而去。 暑假里今天又是周末,人民公园里很多大人带着小孩子在湖里划船,贺博文看的很是稀奇,跃跃欲试,这时候公园里划船倒不要钱,但却排了长长的队伍,显然他们都在等着划船。 便是如此,贺博文也要去划船,他蹬蹬蹬跑到了队伍最后面,站在那里排队,以示他的决心。 董问萍让顾羡他们去半边玩,她则在这里陪贺博文,等到排到队了,他们再过来。 第87章 几人沿着青石铺就的绵延小路, 流连的赏着小路两旁各色认不出名字的花草植物, 连轴干了半个月活, 徜徉在这奇花异草中,惬意极了。 顾羡忍不住伸个懒腰,深吸一口气, 贺博言含笑的望着她。 顾外婆看着远处三五成群游玩的人,有一家老小围坐在草坪上闲聊的, 有年龄相当的姑娘们在嬉闹的,也有谈对象的年轻小伙子带着漂亮的对象躲在石凳上低声细语的。 在这里顾外婆感受到一种农村人没有的精神,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人相比,城里人显然更注重享受。 “怪不得人人都想往城里跑,城里人是怪会玩的。”她小声念叨了一句。 顾羡笑笑没说话,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年轻人们可不就带着老的少的出门游玩放松放松。 农村却不同,好容易农闲了,又要伺弄家禽家畜, 有些还要准备来年春耕的种子,等等事情忙个不停, 没个空闲的时候。 对于年轻人来说, 整日里忙活庄稼农活, 不仅劳累,除了自家口粮,还没多少余头, 日子过得毫无盼头,可不就不想待家里。 贺美玉和贺思璇两人无聊的走着,她俩根本没啥心思看风景,两人的心神还在国营百货商场呢。 还别说,这俩姑娘不愧都是姓贺的,喜好都差不多,人家王方媛就挺喜欢在公园里溜达,看着路边红的花绿的叶,眼睛都不带眨。 “那支口红我在县城都没见到过,真想买回来。”贺美玉自从逛了省城国营百货商场,其他地方的东西就很是看不上眼,就是县城的商场,她都觉得里面的东西没啥看头,好在以前手里没钱,也没在县城商场买东西,不然来到省城不亏啊! 贺思璇也在想那款口红,其实她看着心里也痒痒的,犹豫了几下子,兜里的钱都掏了出来,又揣了回去,三十块钱一支呐,比她身上裙子还贵,这得买多少肉?这么一想那钱再舍不得往外掏。 何况她娘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她娘让她自己存着钱,可不是让她胡乱花用的,她能掏三十块钱买支口红,她娘就能气的当场捶她。 贺美玉到底不甘心,眼珠转了转,拉着贺思璇到了一旁,避着顾羡几人,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思璇,要不咱俩凑钱把那口红买了?” 凑钱买口红? 这样的话,她们每人只需要出十五块钱,可这十五块钱也不少,相当于大半个月工资了。 她看了眼贺美玉,“你兜里还有钱?”她不信。 贺美玉嘿了两声,指了指顾羡:“我兜里是没钱了,可嫂子有啊,我可以再向嫂子预支十五块钱,你觉得怎么样?” 向嫂子预支钱? 贺思璇下意识的摇头,抿住嘴,思索着道:“等你有钱了再说吧,你活还没干呢,咋能让嫂子给你钱呢?” 口红虽诱人,但嫂子更重要,她绝不能帮着外人算计嫂子。 贺美玉觉的贺思璇是死脑筋,她向嫂子预支钱,又不是当下就跑了,不过把钱提前拿来用用,有啥不可的? 如果换成王方媛,贺思璇或许就能同意,可贺美玉这丫头,她信不过她的为人,不是说她白拿钱跑了不给干活,而是她担心贺美玉养成这种看上啥东西都预支钱的毛病。到时候为难的还是嫂子,所以这种事千万不能应。 贺思璇见她满脸不忿,心里也不高兴,瞪着眼道:“贺美玉你最好识趣些,嫂子能让你在这里干活,那是看在爷爷奶奶的面上,你千万别出啥幺蛾子,你看看我,哪怕再想买那口红,不还是忍住了,你呢?没钱竟然预支钱来买,你这念头太可怕了。” 贺美玉却忽地盯着贺思璇不错眼的看着,贺思璇拍了她一巴掌,“干啥呢,眼神怪渗人。” 贺美玉搓搓手,双眼发光的看着贺思璇,讨好的道:“思璇,你擎放心,我以前混账了些,我现在改好了呀?我不会惹嫂子不快的。” 贺思璇双手抱胸,完全不信她的胡话。 死丫头,挺不好哄,贺美玉咬牙,又道:“我如果真惹嫂子不快,别说嫂子了,便是博言哥都不能让我再在这里,你不信任我,还不信博言哥和二婶吗?有他们看着,我敢干啥啊?” 贺思璇这么一琢磨,也是这么回事。 贺美玉笑眯眯的看了眼贺思璇:“思璇,我不上嫂子那里预支钱,不如你借给我十五块钱,怎么样?”一副你兜里有钱,我知道的表情。 贺思璇连忙捂住裤兜,她手里是有钱,可她为什么要借给她? “不借!”谁知道这丫头借了钱,她会不会还?万一耍赖呢? 贺美玉真想骂娘,不过也不怪贺思璇不愿借钱给她,谁让她以前德性太孬呢? “你傻啊,我的钱从哪里来的,还不是嫂子那里给的,如果我不还你钱,你直接让嫂子把我的工资扣了,给你不就行了?”如果不是对那支口红太喜欢,她哪里会在这里求思璇,这辈子都没这样在她面前低过头。 贺思璇咦了声,也是啊! “那你给我写个借据,在上面说明到期不还工资,让嫂子把你借得钱,直接从工资里扣。”谁让她也想买那口红呢,那种念头挡都挡不住。 贺美玉一喜,不过又叹,贺思璇这丫头出来几个月,变聪明了,还知道写借据。 贺思璇哼冷声又道:“这个借据让嫂子帮忙写,她做见证人。” 贺美玉迟疑了下,嫂子会同意思璇借钱吗? 贺思璇不屑的嗤道:“嫂子才不会管我们的事情,不过三十块钱而已,你信不信,如果我让嫂子给我买那口红,她绝对二话不说就同意。” 贺美玉怔愣了下,想到顾羡以前对她好的时候,可不是有个啥都想着她。思璇现在是顾羡小姑子,且思璇一心为了顾羡,顾羡对思璇好,她不应该意外。 倒没有从前的嫉妒,不过心情还是有点微妙,毕竟从前对她好的人,现在这好转移到思璇身上,她不习惯而已。 “那你让嫂子买呗,还在那扣扣搜搜的做啥?”虽然不嫉妒,但她就是看不惯贺思璇那得意的样儿,忍不住拿话刺她。 贺思璇撇嘴,理所当然地道:“嫂子对我好那是嫂子心好,我不能因为嫂子心善,就算计她,我自己有本事挣钱为啥要嫂子买?我还没给嫂子买过礼物呢!” 贺美玉心里怪不是滋味,感情你们都是好人,只有她是恶人。 “嫂子不会要我的礼物,等我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出生了,我还想着留着钱给他们买东西呢!”贺思璇自有自己的打算。 贺美玉当然也知道顾羡怀身子了,复杂的看了眼贺思璇,不得不说,思璇这小姑子可比当初的她强太多,起码她就从来没想过给顾羡买礼物。 叹了口气:“你倒是挺懂事。” 贺思璇见贺美玉情绪低落,想到她家里那些糟心事,想着这丫头虽可恨,可也可怜,同情心瞬间爆发:“只要你乖巧听话,不惹事生非,我就把我哥让给你一半,也把我嫂子让给你一半,当然我娘可不能是你娘,但她是你二婶,一直对你都很好。” 贺思璇说的煽情,贺美玉被狠狠的感动了,要知道自打来了省城,贺思璇这丫头整天就我哥怎么怎么样,我嫂子怎么怎么样,一副他们是我哥我嫂子,你别想打主意的架势,现在竟能说出这番话,显见把她放进了心里。 “你们家的人都好!”贺美玉感性了一把。 贺思璇得意的扬扬眉,“那当然。” 贺美玉笑了笑。 贺思璇见她脸上的笑容:“即便如此,你借我的钱也要按时还。” 贺美玉脸上瞬间僵硬,她能不能收回刚刚那句话,二婶家人人都好,只有思璇这丫头不好,大大的不好。 贺博言几人在前面走了一截子路,一转眼没有贺思璇和贺美玉踪影了,回过头一看俩姐妹在那咬耳朵呢,顾羡大喊一声:“你们做什么呢?蜗牛都比你们速度快。” 贺思璇连忙抛下贺美玉快步撵上大部队,贺美玉看贺思璇跑了,也只能跟着追上去。 本来贺美玉以为贺思璇不会向顾羡提借钱的事情,谁知她追上来,就听到贺思璇在同顾羡商量这件事情,她诧异的看向贺思璇。 贺思璇朝她眨眨眼睛,顾羡当没看到两姐妹的小动作,皱着眉说道:“口红最好一人一支,两人同用一支不卫生。” 至于为什么不卫生,两人都能理解,毕竟那玩意要涂抹到唇瓣上,涂抹的不注意,难免沾染到口水啥的,这么想着,两人互看一眼,同时扭过了头,凑钱买啥的,还是算了吧。 顾羡不能理解两个姑娘对口红的执着,尤其是贺美玉,兜里没钱宁愿借钱都要买,这性子,她摇摇头也是个存不住钱的。 无奈的看了眼两人:“你们手里没钱,没必要买那么贵的东西,真的想买口红的话,我刚刚也瞅了眼,里面有便宜的。” 贺美玉撇撇嘴,便宜的哪有贵的好。 贺思璇倒是觉得没虾鱼也好,反正是个玩劲,真要天天涂抹口红,她还不习惯呢,转而朝着贺美玉建议道:“不如咱们就买那便宜的?” 贺美玉还能咋样?只能同意。心里无不感叹,钱,真是个好玩意,没钱啥都做不成。 王方媛在旁边听了,就觉得那口红不能吃不能穿的,买那玩意干啥?不如把钱存着,将来遇到急事了,不至于没钱用。 她挺不能理解贺美玉的,思璇有二姨还有表哥表嫂管着,哪怕手里没钱也不担心,可贺美玉家里靠不上,还这么大手大脚,兜里一分钱不留,难道她都不担心将来? 贺博言懒得理会小丫头的破事,想着博文那里应该排到队了,几人就商量着往回走,到了湖边,往那群长长的队伍望去,虽然还没排到博文,不过也快了,他前边只有三个人了。 几人找个树凉荫下的石墩坐下歇着等他们。 “贺博言?” 后面传来一声迟疑的叫唤,贺博言听到熟悉的中年女声,猛地站起来看向唤他的人。 顾羡几人也跟着站起来,顺着博言的视线望去,那是位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她皮肤白皙,身材匀称,乌黑的头发整齐的在脑后挽起,鼻梁上挂着眼镜,穿着的确良褂子,黑色长裤,脚踩一双高跟皮鞋,高雅中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李教授!” 贺博言清冷的语调里带着喜意。 李教授确认正是自己班里的学生,朝着贺博言招招手,示意他过去,贺博言同顾羡打了声招呼,就大步迈了过去,两人走到了一边,显然有事说。 贺美玉探着头,往那边看了好几眼,拉着顾羡得手:“嫂子,那是博言哥的老师?真有气质。” 这样说着,她又羡慕的往那边看了眼,以前她最想成为这样有文化有气质的老师,现在那想法早随着她的缀学,埋藏在了心底。冷不丁见到了心中的向往,那埋藏的心思,又冲破阻碍,冒出了头。 “别老往那边看,不礼貌!”顾羡皱着眉,又跟她解释:“应该是你博言哥学校的教授。” 贺美玉闷闷的哦了声,顾羡见她情绪不高,也没当回事,只以为她还在惦记那三十块钱一支的口红。 贺博言和李教授谈了半个小时左右,顾羡往那边瞧了眼,发现两人好似谈完话,正往这边走,她连忙起身。 顾外婆见孙女站起来,也跟着起身,贺思璇几人察觉嫂子的动作,往贺博言那边瞧去,这一瞧,唰的下,跟小学生排队似的,整齐一致的站起来。 贺博言和李教授到了近前,贺博言同李教授介绍顾羡还有顾外婆几人,李教授并不像她表现出的那么严肃,说话声反而十分柔和,让听话的人心神不由自主的被她的声音挑动。 期间,李教授的目光不由得往顾羡那瞧了好几眼。 顾羡察觉了异样,疑惑的问道:“李教授,有什么问题吗?” 贺博言同样察觉到李教授的目光,困惑的看她。 李教授迟疑了一下,半晌决定还是说出口:“你长的很像一个人。”不仅脸型像,眼睛鼻子尤其像。 顾羡愣了下,十分意外。 顾外婆心里却咯噔一下子,羡羡长的很像她爹,她爹一直没说出他的来历…… 顾羡反应过来:“我可能是大众脸吧!” 李教授心道:这么俊的姑娘可不能是大众脸。不过这事不急,等她弄明白再说。 几个人寒暄几句,李教授往手腕上的表看了眼,朝着贺博言说道:“明早准时到学校来,我们在学校等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然后又歉意的看向顾外婆几人:“顾大娘还有博言媳妇,几位漂亮的小丫头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玩。” 李教授走后,顾羡并没有在意李教授的话,顾外婆却显得心事重重。 这边,贺博言缓缓的向顾羡解释李教授找他的原因,省大最近和省城一家机械制造厂有合作,经过系里几个教授共同商定,打算安排几位优秀学生去厂里实习。 偏正是暑假期间,几位教授也只能就近选择,他们联系了省城几位学生。 之后又觉得对偏远的学生尤为不公,尤其是贺博言成绩优异,深的几位教授的喜爱,李教授还想着既然他没在,那就把名额余下一位,等开学了,让他周末去厂里实习。 哪里想到,会在公园里遇到贺博言,真是太凑巧,这名额合该是贺博言的。 顾羡很为博言高兴,虽然她没上过大学,也知道理论掌握的再深刻,也不如实际操作一次。 贺思璇没听白他哥的解释,不过让他去实习她还是理解了:“感情就是给你找了份工作,让你去上班啊?” 贺博言扬眉看向妹妹,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贺思璇好奇的看向她哥:“既然上班多少钱一个月,如果没家里包包子挣钱,还不如不去呢!” 贺博言啼笑:“哪里来的钱!” 贺思璇瞪眼:“没钱你还这么高兴?”她哥看着不像傻子啊? 贺博言睨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贺思璇嘟着嘴,好吧她是不太懂,可她不懂,你当哥的咋不给解释解释呢? 贺美玉却听明白了,拉着贺思璇,按着自己的理解给她解释:“博言哥去厂子里实习,其实就是学习本事去了,他本事还没学到哪能有工资!” 贺思璇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也是,哥你才上了半年大学,哪能那么快挣钱。” 顾羡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哥即便上半年大学,挣的钱也比你多。” 贺思璇脑袋一下子耷拉下来,嫂子能别打击人吗? 顾羡又道:“你哥是男人要养家,负担重,你一个姑娘家同他比什么?” 贺思璇一想也是啊,她哥还是大学生呢,大学生多挣点钱,太正常了。 几人在这边讨论贺博言实习的事情,也没心情理会贺博文划船,等到他们讨论完了,贺博文已经划完船被她娘拉过来了。 贺博文焉哒哒的站在那里,顾羡问董问萍:“娘,他咋了?” 董问萍说起这个就一肚子官司,指着博文道:“划又划不好,还非得去划船,娘俩个搁水里划不出来了,要不是找了旁边的人帮忙,咱们娘俩还在水中漂着呢,真是吓了我一身冷汗,今后别再想让我陪他划船!” 顾羡笑起来:“博文,下次还要不要划船?” 博文点头:“嫂子,我根本没划过瘾,刚到上面娘就说要回去了。” 他心里想着他娘不想陪他划船,他还不想让他娘陪着呢,不是她在那里乱叫唤,他哪里会情急之下,不知怎么划,就是拉他姐一起划船都比他娘强些。 贺博言站了半晌,淡淡的说道:“还要玩吗?不玩咱们该回去了,回去还要剁肉馅,今天下午玩了一下午,晚上要加班了。” 贺思璇几人唉呼一声,想到剁肉馅,她们整个人都瘫了。 临回去的时候,贺美玉捣捣贺思璇的胳膊,让她去跟顾羡说,她们去一趟国营商场。 贺思璇白她一眼,你自己咋不说,让我说? 贺美玉看了看她,还用说,显见你和嫂子亲近些! 贺思璇哼了声,两步走到顾羡身旁,拽拽她的手:“嫂子!” 顾羡杏眸闪耀,含着笑意,偏过头看她一眼:“行,等会顺道去国营商场一趟。” 贺思璇回过头朝贺美玉比了手势,贺美玉惊喜的轻轻叫了声。 董问萍不明白几个丫头的动作,也没当回事,她心里还在惊惧着呢,刚刚在水里,她真差点以为娘俩个要交代在那里了。 到了国营商场,看着贺思璇和贺美玉直直往里面走,王方媛叹息的摇头:“你俩还真要去买口红啊?” “啥子?”董问萍如梦初醒,追上去追问:“你们要买啥子?” 贺思璇心里一咯噔,糟糕,她娘不让她抹口红的! 贺美玉拽拽贺思璇的胳膊,掩饰性的道:“二婶,是我要去买口红!” 自家闺女要买口红,她不高兴还能说一下,换成侄女,哪怕再亲近,她也不好开口,只能道:“思璇,美玉要买口红是她的事情,你可不能买,听到没?” 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买。 贺思璇敷衍得道:“是是是,我知道!我不会买的。” 顾羡似笑非笑的看着贺思璇,贺思璇一回头对上嫂子的眼神,顿时讪讪的朝她讨好的笑笑。 顾羡看了眼董问萍,说道:“娘,你们在这里等着,我陪她们去买!” 董问萍点点头,儿媳妇她还是信得过。 第88章 董问萍做梦都没想到, 竟然被她极为信任的儿媳妇还有闺女摆了一道。 望着闺女那红艳艳的嘴巴, 跟喝了红墨水似的, 她还有啥不明白的。 脸当时就板起来,虎目圆瞪,双手叉腰:“不是说不让你买口红吗?你嘴上抹的这是啥?别告诉我是红颜色。” 贺思璇顿时慌了, 想都不想的指着顾羡:“嫂子给我买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紧急时刻还是把她嫂子也拉上吧, 她娘总不会连嫂子都训斥,嫂子可怀着小侄子呢 顾羡脸色一黑,从结婚到至今,她总算知道小姑子这种生物,就是来坑她的。 董问萍还真敢训斥, 转而就不高兴的看着顾羡,点点她的脑袋:“你就惯她吧!”接着又去瞪闺女,当她不知道呢,如果不是这死丫头闹腾,顾羡会同意给她买这玩意? 顾羡:……今后别想我再帮你干坏事。 贺思璇瞬间理解嫂子脸上的意思, 脸上挂满了苦汁子,她也不想出卖嫂子, 可如果只有她一人面对她娘的怒火, 她真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 顾羡哼了声, 一点不心疼她,向董问萍出主意:“娘,既然如此, 索性让思璇把兜里的钱掏出来,你给她存着,免得她经不起诱惑把钱花光了。” 贺思璇不可置信的望着嫂子,嫂子你怎么能这样?太不讲义气! 顾羡不屑冷笑,讲义气?同你? 贺思璇丧气的瘫坐在椅子上,心里直道,嫂子好冷酷。 董问萍觉得儿媳妇的提议非常中肯,当下就郑重的点头道:“思璇,你嫂子的话很有道理,你还是把钱拿来我给你存着,将来你嫁人了我再给你。” 贺思璇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不愿动,钱放在她手里,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给了娘,即便那钱还是她的,可用起来到底不顺手,起码的伸手问她娘要,到时她娘给不给,真不好说。 董问萍不管闺女怎么想,她是打定主意要把闺女手里的钱全掏光,贺美玉这丫头花钱没个顾忌,偏她还喜欢撺掇思璇事事同她一起,有她在,这钱指不定啥时候就花光了。 贺思璇到底拗不过她娘,不甘不愿的把钱逃出来递给了董问萍,不满的朝顾羡看了眼,嫂子咋这样呢? 顾羡这回不打算惯她,这丫头就是欠收拾,她是在帮她,却转眼被她出卖,显见是学坏了。 贺博言在旁边冷眼看着,也觉得贺思璇这丫头活该,自作自受。 董问萍拿了钱就去了屋里,打算把钱放箱子里锁起来。 贺思璇这才看向顾羡说道:“嫂子,娘把我的钱都给要走了!” 顾羡凉凉的看她一眼,语气泰然的道:“要走就要走,别说娘是帮你存着,就是给娘花用,你也不能说啥啊!” 嫂子说的话也对,她挣得钱给娘用,这没啥,可事情不是这样的,总该给她留点儿吧?一毛都没给她留。 顾羡又道:“你要钱干啥?家里有吃有喝又不用你花钱。” 嫂子的话听起来都对,可她就是从当中听出一股不对味来,分明不该是这样的。 贺美玉要被贺思璇的蠢气死,嫂子显然被她气到了,正收拾她呢,她还没反应过来? 顾外婆摇摇头,小丫头就是小丫头!想到什么似的,她愣神的看着孙女,一时又怔住了,那李教授说的同羡羡很像的人,到底是谁,他同羡羡爹有没有关系? 顾外婆神思不属,思量良久,等到孙女婿吃完早饭,打算去学校时,她欲言又止的看着贺博言,贺博言浓眉挑着:“外婆,有什么事吗?” 听到贺博言的话顾羡眼睛往这边看了下,顾外婆察觉到孙女的视线,像是泄了气似的:“没事,你走吧!” 罢罢罢,顺其自然吧,假如他们真的有关系,相信那位李教授会再找来的。 贺博言骑着自行车一路到了学校,直接去了教师办公室,还没进屋,就听到陶舒城的声音:“贺博言,你没回老家?怎么不告诉我呢,我好过来找你玩啊!” 李教授还有陈教授等人看了他一眼,办公室大喊大叫什么? 陶舒城撇撇嘴浑不在意的嘿嘿笑了两声,贺博言压低声音道:“回去了,又回来了。” 陶舒城点头,拉着贺博言低声道:“你能来真是太好了,这回咱们有伴了。” 什么叫咱们有伴了?那边王凯还有姜媛都在这里等着呢?他们不是一起的? 姜媛看到贺博言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她微笑着点点头。 贺博言微微颔首。 几位教授又在旁边讨论了半天,才让李教授带着几人去机械制造厂,李教授边走边问道:“你们几人都有自行车吧?” 几人齐齐回答有。 李教授点头,微笑着道:“既然都有自行车,咱们就骑自行车过去。” 一群人对于机械厂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只能点头听教授的。 半路上,李教授的自行车挨着贺博言的,旁边跟着陶舒城还有姜媛,李教授试探着问:“贺博言你家是哪里的?” 贺博言回答了一句。 李教授哦了声,“为什么叫靠山镇,是挨着大山吗?” 贺博言点点头,李教授又问:“你媳妇儿呢,你媳妇儿是哪里的?” 旁边陶舒城还有姜媛竖着耳朵在那偷听。 “我媳妇儿和我一个村的。”贺博言没什么不可说,淡淡得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陶舒城怪笑道:“原来是青梅竹马啊!怪不得你们感情这么好呢!” 青梅竹马? 他倒是想,可真不是。 不过,他也没解释,陶舒城还有姜媛并李教授却认为,他的默认就是承认了。 李教授也笑了,想到什么似的,脸上神情变得梦幻,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找回了声音:“那你们村可真是钟灵毓秀,你俩这样貌便是省城也少见。” 贺博言虽诧异李教授对他私事的好奇,还是腼腆的道:“据我爷爷说,我长得像我祖奶奶。” 李教授又哦了声,转而自然的问道:“那你媳妇儿,昨天那位是她外婆吧?她长得可不像外婆,想来也不像她娘,那么是像她爹?你们那里是喊爹娘吧?” 贺博言嗯了声,“我媳妇儿他爹走的早,倒是不知道她像不像她爹,但确实不像她娘,我曾恍惚听外婆念叨过羡羡长的像他爹,都是白皮肤杏眼。” 李教授乍听到顾羡爹走得早,自行车车头就拐了下,脸色更变得煞白,又听到博言后面的话,皮肤白都是杏眼? 沈程润就皮肤白,还有一双圆圆的杏眼,因为这个长相,她曾还喊过他小白脸! 李教授赶紧下了自行车,拉住贺博言的胳膊:“你知道她爹叫什么?或者姓什么也可以啊!” 顾羡爹叫什么贺博言不知道,但姓什么博言倒是知道,“沈,姓沈。” 刚刚他就察觉李教授似乎在打听些什么,而且打听的事情很可能同羡羡有关,又想起早上外婆的神情,他隐隐知道了,这事可能和他那在大山里失踪的岳父有关。 其他人诧异的看向李教授,纷纷下了自行车。 李教授闭闭眼,肯定是他,肯定是他,他,他竟然这么多年前就没了。 李教授睁开眼,贺博言瞄到她眼眶有点红,李教授深吸一口气,“咱们走吧!” 陶舒城和姜媛若有所思的互看一眼,贺博言媳妇儿的身份可能不一般。 贺博言却没想那么多,即便岳父同李教授相识,他也去了很多年了,让媳妇儿知道,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何况她现在怀着身子,不宜有太大情绪波动。 他也不愿打听岳父家里还有什么人,岳父当年离家被外婆所救,后来更是入赘到顾家,显然不打算同以前的亲朋再有联系。那时他发生了何事,他尚且不能确定,更不愿媳妇儿在有个糟心娘的情况下,多些其他不明心意的亲戚。 贺博言不愿打听岳父家的情况,李教授却没打算放过他,下午从厂里出来,李教授就等在了厂门口,贺博言神色复杂的望了李教授,他向来尊师重道,可李教授如果把羡羡带入了危险境地,哪怕是他老师,他也不会高兴。 李教授望着自家学生一副戒备的样子,颇为好笑,这会儿她的情绪已经稳住,拍怕他的肩膀,保证道:“放心,我不会害你媳妇儿。” 见自家学生一副我不信任你的表情。 她既气学生不信任她,又欣慰这孩子对媳妇一片真心:“就是看在她爹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害她,在这里谁也不能害了她。” 这话她说的掷地有声,态度极为认真,更像是在宣告什么誓言。 贺博言盯着她看了又看,最后终于点头:“羡羡她怀孕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话还是问外婆吧。” 竟然怀孕了? 李教授心情更加复杂了。 “你唤她羡羡?”李教授又问。 贺博言瞥她一眼,“她姓顾,顾羡。” “姓顾?”李教授疑惑,“不是姓沈?” 贺博言又道:“我岳父是入赘的!” 说完他就看到李教授犹如受了惊吓般,摸摸鼻子,他是不是不该说这话? 李教授确实受了惊吓,怎么也没想到,那么个人物,最后的结局竟是入赘。 两人到了租的院子,李教授站在院子门口往里面瞅了眼,满意道:“这里还算不错。” 起码他的孩子没受多少罪。 贺博言向她解释:“这里是租的,羡羡非常能干,咱们买的房子在另外一个地方。” 李教授颔首,她爹当娘也非常能干,闺女怎么可能差了。 第89章 李教授? 她怎么来了? 顾羡虽然意外, 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微笑着招呼她。 旁边坐在凳子上剥葱的顾外婆看到跟着孙女婿推着自行车进来的李教授, 却猛地站起身, 由于起的太快,身子踉跄了下,顾羡惊讶, 忙扶着她,便是李教授过来, 外婆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顾外婆的动作实在突兀,李教授不可能注意不到,她眼底的笑意加深,停放好自行车,朝顾羡说道:“博言媳妇, 冒昧打扰了,会不会不欢迎啊?” “没有!没有!欢迎欢迎!”顾羡摇头,这可是博言的教授,她能上门,顾羡欢迎都来不及, 哪能不欢迎?这样想着,她转过身搬了张椅子, 让李教授坐。 李教授微微颔首, 把自行车后座用绳子捆的纸箱子解开, 示意博言搬下来。 顾羡见了,走过来一瞧,就知道里面装的水果, 说道:“李教授,来了就来了,还没什么水果,家里有水果,何必浪费钱。” 李教授回头看了眼顾羡,又去帮着贺博言解绳子:“这水果是别人送的,家里还有很多,吃不完该坏了,拿些过来你们帮着解决些,听博言说你怀了身孕,这时候多吃些水果准没错。” 既然李教授都这样说了,顾羡也就没再客套,又招呼李教授:“天热,坐下歇着吧。” 李教授见贺博言把装水果的箱子抱到了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依言坐了下来。 顾外婆自打李教授过来,就没有吱声,直到她现在坐在她旁边,她才叹口气看了她几眼。 董问萍几人在厨房里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昨天在人民公园时,董问萍并没见到李教授,贺博言又重新为两人介绍。 贺思璇几个丫头向李教授打了声招呼,又回去剁肉馅了。 董问萍听了儿子的介绍,云里雾里的不明白啥是教授,只当这是儿子老师,想到这是儿子老师,她脸上的笑都热情了几分:“李老师晚上在这里吃晚饭。” 猛地又想到家里没啥菜,心里又打鼓。 既然来了,李教授肯定想把事情弄明白再回去,博言娘留她吃饭,她也没客气:“那就麻烦董姐了。” 董姐? 这声姐唤的董问萍身体舒畅,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笑呵呵的道:“不麻烦不麻烦!李妹子你在这里歇着,我去做饭。” 李妹子? 贺博言和顾羡齐齐抽抽嘴角,看了眼李教授,见她面色如常,两人同时心里想着,到底是教授,这心态就是不一般。 李教授看了眼表情怪异的贺博言和顾羡,不明白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喊博言娘一声姐,博言娘回声妹子,这不很正常,有什么值得诧异的。 顾外婆审视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李教授身上,这位李教授今天上门,那么她认识羡羡爹的可能性应该有八成。 至于羡羡爹到底是啥身份,今天或许就能见分晓,想到羡羡爹这么多年无影无踪,当年她喊了那么多人去大山里找寻,也没着落,她心里就一痛。 压下心底的情绪,平静的看了眼顾羡:“羡羡,去厨房帮你老婆婆做饭。” 顾羡迟疑了下,贺博言想到这事暂时还是不让羡羡知道为好,看着她:“家里应该没啥菜,昨天买的韭菜还没吃,让娘擀饺皮子,晚上就吃饺子吧。” 顾羡为难的看着他,李教授来了咋能吃的这么随意,谁知李教授却在旁边连连道:“饺子好,就吃饺子,好久没吃饺子了,今晚在你们家解解馋。” 人家李教授都这样说了,顾羡只能去厨房,同婆婆说。 顾羡走后,顾外婆也没端着,缓缓说道:“羡羡这孩子长得像她爹,程润那小子别看人长的白白嫩嫩的,挑水干活啥都行,羡羡可不就随了她爹勤快能干,长的漂亮,学习又好,是我没本事,连累了孙女害的她学没上多少,她爹一直说让羡羡将来上大学……” 李教授眼眶已经红了,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顾外婆:“大娘,这里有张照片,你看看……” 顾外婆双手颤抖的接过照片,捧着照片,眼睛微眯着小心翼翼的看着照片,看到上面熟悉的面貌时,她得手抖的更厉害:“是他,是他,这边这个就是程润,你看他笑的多欢,这孩子自打到我们家就不爱笑,也就是羡羡出生那会儿,才见他这么笑过。” 李教授拿手绢擦擦眼睛,顾外婆看完照片,依依不舍的把它还给李教授,李教授看出她的不舍,犹豫了下还是把照片装进了包里,顾外婆盯着那包瞅了又愁,李教授不忍得道:“等我把照片再冲洗一张,到时给你送过来。” 顾外婆这才笑了,忙不迭连声道:“唉唉唉,这主意好,这主意好!” 李教授看着顾外婆,欲言又止,顾外婆见李教授表情有异,知道她肯定想问女婿的事情:“你有啥想问的,就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她能看出博言的这位教授,对程润没有恶意,对羡羡也没恶意,反而抱着浓浓的愧意,至于为啥有愧意,她也懒得管那么多。 李教授心里微松:“沈程润他,你们是怎么遇见他的?他当时是什么情况?” 顾外婆头微抬,回忆着那时候的情形,接着娓娓道来:“那时候他穿着一身列宁装,衣服倒是好看,可全身脏兮兮的,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腿更是瘸着,跟个乞丐样。” “我那会儿刚好下地回来,他晕倒在我家门边,我看着不落忍,和我闺女把他抬回家里,他醒来后,给他擀了面叶子,那狼吞虎咽的架势不知道饿了多少顿了,吃完饭后,就木在那里不吭声,问他啥话他也不应。” 顾外婆说到这里,停顿下又继续道:“不说话就不说话,我想着我就好人做到底,让你把身上的伤养好了再走,就这样他在我们家养了十几天伤,唉,你别说,手先前看着那么邋遢的人,脸上恢复了,竟是那么俊的小伙子子。” 顾外婆笑了笑,“我们家没男人,大闺女又嫁人了,家里猛然多个小伙子,村里就有了闲言碎语,什么难听话都有。” “程润可能也听说了这些闲话,找到我说要入赘我们家,我当时没同意,虽然我们家没男人,但也不是谁都能入赘进来的,他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伙子,我肯定抱着警惕心的。” 顾外婆看了眼李教授,见她面色怔愣,继续道:“他倒是有毅力,天天帮我挑水做饭,下地干活,慢慢的我见这小伙子虽然面嫩,但还算靠谱,加上村里流言越来越多,就应了两人的婚事,两个月后我那闺女就怀了羡羡。” 后来的事情,顾外婆就不愿说了,因为有些事,太让她痛心。 好在李教授也没继续追问,拿出手绢递给顾外婆,让她擦擦眼睛。 顾外婆胡乱擦了几把,把手绢拽在手里:“不管你和羡羡她爹有啥关系,我都不希望这孩子受苦受累,这么多年她够苦了。也是我对不起她。” 李教授声音哽咽,抿抿嘴:“大娘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和程润一起长大,羡羡是程润的孩子,跟我自己孩子差不多,我喜欢她来不及,怎么会让她受一点苦。” 顾外婆听这话,手一顿,这话怎么说,审视的看着李教授。 李教授好笑,“大娘,你尽管放心,怎么说我也是一位教授,你信不了我还不能信博言吗?何况按理羡羡该喊我一声大伯母。” 大娘真可爱,便是担心,不也晚了吗?该说的可都说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着浓浓的惆怅感,她,沈程凯还有沈程润三人一起长大,她选择嫁给大她三岁的沈程凯,没想到小她两岁的沈程润反应那么激烈,竟负气离家出走。 还一走二十多年,现在更是了无踪影,也不知二姑知道这消息会不会承受不住,毕竟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她一直当程润还活着。 “什么大伯母?你们在说什么?” 忽然传来顾羡的声音,顾外婆一惊,忙抬头道:“没啥,没说啥,羡羡你去包饺子吧!” 贺博言担忧的看向顾羡,顾羡脚下像灌了铅,声音有点暗哑:“外婆,我都听到了,你们刚刚提到了我爹。” 顾外婆看着顾羡,嘴唇嚅动,李教授站起来走到顾羡身边,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坐下,“来,羡羡,你听我解释……” 顾外婆声音陡然拔高:“李教授!”警告的看着她。 顾羡回过头去看外婆,“外婆,我爹的事情我该知道,你怎么能瞒着呢?” 顾外婆顿时泄气了,没什么力气的挥挥手,罢罢罢,说就说吧。 李教授也不愿瞒着顾羡,毕竟程润没犯错,二姑更没错,羡羡只是个无辜的孩子,他们需要亲情的慰藉,虽然程润可能不在了,可他留下的孩子,或许会让二姑好过些,不至于那么接受不了程润的离开。 顾羡看向李教授,想看看她怎么解释,直到听完李教授的话,顾羡愣愣的看向李教授,久久不能回神,“所以,你真是我大伯母?” 李教授摸摸她的脑袋,微笑着点点头。 顾羡忽然红了眼眶,她用手背揩揩眼睛,原来她除了外婆,也有伯母或许还会有其他亲人…… 顾羡期翼的看向李教授:“能和我说说他们吗?” 顾羡虽然没说他们是谁,李教授却明白她的意思:“你奶奶还活着,你还有位妹妹,那是你奶奶收养的孩子,放在了你爹名下。” 顾羡听到奶奶还活着心里一喜,继续又问:“没有其他人了吗?你不是我大伯母吗?你嫁给我爹的大哥了吗?” 李教授看了她一眼,解释:“我喊你奶奶二姑,你爹和你大伯是堂兄弟。” 顾羡哦了声,低着头不说话了,听着很简单,可顾羡还是从中听出了怪异之处,既然奶奶还在,那爷爷呢? 她这样想着,也就这样问出来了。 李教授尴尬的咳了咳,“你爷爷同你奶奶离婚了。他们不在一处。” 顾羡瞪大眼,“什么?” “不过你别在意这些,你爷爷也是入赘的,所以你爹随你奶奶姓。”李教授又爆出一个惊人的信息。 顾羡愣愣的,“这么说来我爷爷还活着?而爷爷那边或许会有叔叔伯伯,也或许会有堂兄妹?” 李教授哼了声,“当然有,你爷爷入赘到我们沈家时,原先结过婚,不过被他隐瞒了,不然你奶奶也不会让他入赘,后来这事情暴露了,你奶奶就同他离婚了。” 好狗血! 顾羡目瞪口呆的腹诽,想不到她竟然有这么狗血的身世。 顾羡的表情实在太丰富。 李教授忍俊不禁的笑了,笑完不忘交代道:“不过,你不必管你爷爷那边的人,当他们不存在就是了。” 顾羡听话的点头,在她心里已经把从没见过面的爷爷当成了骗婚的渣男,而对果断离婚的奶奶有了浓浓的好感,她或许可以对未见面的奶奶有期待? 贺博言一直知道自家媳妇儿期盼亲情,即便被岳母无视冷待,也不见她有半点怨言,也就他们结婚的前夕,她才好似醒悟了。 如果那位没见面的奶奶同外婆一样疼爱羡羡,他不介意羡羡认亲,如那位奶奶是岳母第二,他绝不会同意羡羡认亲。 “教授,羡羡那位奶奶的态度如何,你能清楚吗,她会喜欢羡羡吗?”贺博言直言相问,事关自家媳妇儿他不得不问清楚。 顾羡一愣,心里的喜悦渐渐淡去,奶奶或许是亲奶奶,但却未必是喜欢她的亲奶奶。 李教授明白贺博言心中的担忧,二姑会不会喜欢顾羡,她也不敢确定,但她很肯定二姑绝对想要个亲孙子或孙女。 “李教授,您还是回去问问那问老太太再做决定吧,咱家虽然穷了点,但也够吃够喝,认不认亲的无所谓。”顾外婆见李教授态度迟疑,冷哼一声,淡淡的说道。 李教授苦笑一声,自从程润离家,二姑就不喜欢和他们家来往,看了眼顾羡,她说道:“我回去试探试探二姑。” 哪怕为了程润,她也该跑这个路,便是被二姑不喜又如何?这是她欠程润的。 董问萍不明白,发生了啥事?咋包饺子的功夫,李教授就成了儿媳妇大伯母呢?听了顾外婆的解释,她才闹明白是咋回事,原来儿媳妇的爹还是城里人呢?她那时还没嫁到大山村,到没见过儿媳妇的爹。 董问萍在围裙上擦擦手,眉开眼笑的道:“哎呦,这可真是缘分啊!如果不是缘分,咋这么巧大妹子就是博言的老师呢,不然顾羡想找到亲人,真是千难万难。” 顾羡却脸上喜意少,愁意多。 贺美玉神色复杂的看着顾羡,嫂子的爹还是城里人?既然如此,她哥有必要舍弃嫂子娶别人吗?又去看贺博言,还是博言哥有福气。 一个人命好,便是不算计,上天也是站在他这边的。反之,命不好算计再多,也枉然,反而害了自己。 贺思璇还有王方媛破觉得不可思议,嫂子咋就多个奶奶呢? “嫂子,那你奶奶会不会让你回家啊?那我哥怎么办?”她急急问道。 顾羡白她一眼:“我都嫁给了你哥,还能去哪里?” 贺博言也冷冷的瞪了眼思璇,净说傻话。 贺思璇吐吐舌头,也知道自己想多了。 第90章 董问萍擀的饺子皮非常薄, 饺馅调的也极有味道, 李教授吃了一碗又一碗, 整整吃了两碗,搁下碗筷,她腼腆的道:“董姐的饺子包的太地道了, 好久没吃这么撑了。” 没人不喜欢被夸赞,董问萍当然也不例外, 她也没啥害臊的,哈哈笑了两声,热情的道:“喜欢吃饺子,就经常来家里玩,我包给你吃。” 不说对方是博言的老师, 就是看在儿媳妇的面上,这大妹子过来,她也得热情招待。 饭后,大家围坐在一起聊天,贺博文只能去写作业, 李教授是教师,看到爱学习的孩子职业习惯使然, 问了几句。 董问萍就拉着她, 跟她说:“这孩子原先在老家念书, 成绩差的很,还是羡羡提议把他转到省城上学,我们才跟着来的, 这不这段时间被他哥他嫂子压着在家里复习功课,我对学习不了解,听他哥说复习了半个月进步不少呢!” 李教授听到贺博言娘张口儿媳妇闭口儿媳妇,心里满意,看来羡羡和婆家之间很和睦。便是她都极少见到这么亲近的婆媳关系。 “羡羡当嫂子的合该为下面的弟弟妹妹考虑。”李教授虚心的说了句。 董问萍就摇头叹息,跟她诉苦:“羡羡懂事又孝顺,我这几个孩子都听她的,就是我的话,他们也未必会听,这不家里老二接了羡羡的豆腐摊子,挣的钱除了养家糊口还有富余,我那闺女被羡羡带出来,现在看着也懂事了,更不用说这个小的,家里老爷子老太太都十分喜欢羡羡。对她满意的不得了。” 羡羡是程润的孩子,没有比别人夸奖顾羡更能让李教授高兴了,她跟着附和一句:“一家子合该如此,合该如此。” 董问萍看似大咧咧的笑着,实则心里有数呢,冷不丁冒出个儿媳妇的奶奶还有大伯母,哪怕对方是博言的老师,她也要试探下对方的态度,一是怕对方起啥恶意,二是也得让对方知道,顾羡是有靠山的,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一试之下,她很满意,这大妹子确实一心为了儿媳妇,这就成。 董问萍又拉拉她得手:“来这里半个月,怀着身子她也没闲着,整日里跑出去帮博文找学校迁移户口,整天累的气喘吁吁地,我看着怪不落忍……” 李教授一听这话,再想想羡羡怀着身子大热天的往外面跑,也心疼了一把,忙道:“那这学校找好没有?” 董问萍摇头,愁眉苦脸得道:“哪里那么容易,户口没迁过来。” 闻言,李教授皱着眉思索半晌,问董问萍:“我仿佛听博言说你们在这里买了房?” 董问萍点头,李教授嗯了声,又道:“这样吧,我有几位派出所的朋友,这户口该怎么迁,需要办什么手续,我问问他们,到时候让他们帮着办了就是。” 董问萍一喜,没想到还有这好事,她忙拉住李教授的手:“大妹子,这,这会不会麻烦到你呢?” 要知道儿媳妇帮着小儿子跑户口跑学校,已经跑了好几天了,还没个头绪呢!可见这是多难办的事情。 李教授嗔怪的看她一眼,责备得道:“这点小事儿算什么麻烦?总比羡羡出去乱跑没个头绪强。” 先前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这事她肯定要管到底,再说他们在这里有房子,迁户口相对容易些。 董问萍没想到认了个大伯母,连着最担忧的事情,也解决了,她狠狠的松口气,“这羡羡真是我家的福星,有了她,咱家好像干啥事都顺顺利利的。” 李教授虽然不迷信,但听到董问萍这话,心里也顺畅。 那边贺美玉听到二婶的念叨,心里却一动,或许顾羡真的是福星也说不定,原先他哥同顾羡有婚约的时候,他们家的日子过得多舒畅啊,咋地他哥一同顾羡解除婚约,他们家坏事就一大堆,反而同顾羡结婚的博言哥,一件好事接着一件的临门。 顾羡虽对奶奶一家子保持怀疑态度,但李教授真的愿意帮博文办理户口,她打心里还是感激她的,看着她笨拙的喊了声:“大伯母!” 李教授惊喜的看着顾羡,顾羡被她看的怪不好意思的,说了句:“谢谢您!” 不管这位大伯母假意也好,真意也罢,他们家实实在在得了实惠,却骗不了人,暂时她且相信她没恶意,毕竟接受她,并非那么难,她刚刚抚摸她头的动作,让她有种母爱的感觉,对于从小缺娘爱的她,很容易接受这种好感。 “跟我见外?”李教授嗔怪的瞥她一眼,“你喊我大伯母,难不成白喊的?” 又想到,她今天没想到能成功认到侄女,兜里连个见面礼也没有。 想了想又道:“大伯母这回过来没给你准备礼物,下回大伯母一起补上。” 顾羡哪里就能要她的礼物,摇头道:“大伯母,不用给我准备礼物,我都这么大了,还收啥见面礼。” “再大也是小辈子。”李教授理所当然得道。 顾羡心道,给礼物就给礼物吧,大不了到时她准备些回礼,总不至于失礼于人。 李教授又略坐了会儿,就告辞了。 一家子都出来送她,一直把她送到大门外还待送,李教授让他们停住了,“羡羡,你在家好生养胎,遇到解决不了的难处让博言同我说声,大伯母帮你们解决,你弟弟迁户口的事情,我帮你们问着,成了我就通知博言。” 顾羡点头,“成,大伯母您慢走,有空来玩。” 李教授上了自行,回过头:“有空我会来看你的。” 送走了李教授,顾羡的情绪一时有点怔忪,这辈子同上辈子真是不一样了,竟连爹的家人都找到了。 贺美玉烧好洗澡水,久等不到顾羡,走出来一看她坐在院子里的灯下发呆呢,她几步走过去:“嫂子,洗澡水烧好了。” 顾羡看着夜空,黑幕中星光闪烁,她头也没回得道:“让你博言哥去洗吧,我等等再说。” 她现在思绪繁杂,根本没心情洗澡。 贺美玉担忧的看了眼顾羡,哦了声,回了厨房。 贺博言正在收拾肉馅,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抬眸望了眼,见是贺美玉,浓眉皱起:“你嫂子呢?” 贺美玉把手洗了洗,“博言哥,嫂子心情可能不太好,你去看看,这里我来收拾。”来了这么久怎么调肉馅,她基本都会了。 贺博言洗净手,出来就看到媳妇儿怔怔地望着星空,他朝空中眺望一眼,几步走到顾羡身旁,蹲下身子,拉住她得手:“有这么好看?” 她倒不是在看星空。 回过头看向贺博言,回握住他的大手,试探的道:“博言,你说如果你没参加高考,是不是咱们就遇不到大伯母,遇不到她,那么我会不会一辈子都不知道,在某个地方,还有我的亲人?” 改变是从博言参加高考开始的,这辈子她会和博言相携到白头,再不用担心阴阳相隔。 “没有那么多如果,我参加了高考。”贺博言看着顾羡,认真的道:“咱们不能老回头看过去,要看现在以及不远的将来。”说着大手伸到她腹部。 对上顾羡的眼神,他说:“还有咱们的孩子。” 顾羡一怔,知道她又矫情了,抱住贺博言的胳膊:“自打怀孕,心情起伏的大了。” 贺博言回抱住她:“没事,这是正常现象。” 顾羡轻轻嗯了声,两人静静的看着夜空,她忽然开口:“不准嫌弃我。” 哪怕她因为怀孕变胖变丑,也不能嫌弃她。 喜欢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 贺博言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他则坐在了原先顾羡坐的椅子上,“永远不可能嫌弃你。” 拉住她的手慢慢移放到胸口处,嘴唇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在这里只有你。” 顾羡脸颊條地变得通红,她是羞的。 两人以前虽然有很多亲密举动,到底没说啥令人害臊的话,咋一听到这些话,她真不习惯。 “快放开我,当心被外婆他们看到。”到时可就尴尬了,顾羡低声呵斥道。 那边躲在堂屋的顾外婆还有董问萍几人互相看着,站在那里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董问萍更是在心里不停的骂贺博言,这小子太不讲究,要亲热回自己房间好生亲热去,在当院里就抱上了,也不知避讳点儿,幸好是在自己家里,不然该丢人了。 贺博言看稀奇似的看向自家媳妇儿,拉着她的手,黑眸晶晶闪亮:“媳妇儿,你害羞了?”清冷的语气里竟带着丝丝得意。 顾羡哎呀一声,猛地拍开他得手,站起身瞪向他:“谁害羞了,谁害羞了?” 贺博言黑眸里竟是笑,一本正经的看向她,那意思,可不就是你。 顾羡哼了声,转身走了:“我去洗澡,你自己在这里看星星吧。”至于惆怅啥的,还是见鬼去吧。 贺博言忽然轻笑出声,媳妇儿果然害羞了。 顾羡飞快的走着,忽地听到贺博言的笑声,放慢了脚步,害羞就害羞吧,弄的她害羞好像是件很稀奇的事。 在贺博言心里可不就是件稀奇的事,毕竟先前都是他被她调戏的耳尖子红。 顾羡到了堂屋,董问萍几人没显露一点儿异样,贺美玉帮着她把洗澡水放好,顾羡拿了衣服去洗澡。贺博言才慢条斯理的走进来。 董问萍狠狠的白了眼儿子,贺博言看了眼他娘,“怎么?”他没惹他娘吧? 董问萍看了眼旁边的三个丫头,挥挥手,示意她们去另外一间房玩,直到她们都走了,她才拉着贺博言耳提面命:“羡羡现在有了身子,你可不能闹她,知道吗?” 什么不闹她? 贺博言疑惑的看向他娘。 顾外婆尴尬的走了出去,任由这对母子在那里对话。 董问萍拿眼刮他一眼,还大学生呢,话都听不懂,皱着眉道:“羡羡现在怀身子了,你俩注意点,不该发生的别发生,知道吗?” 贺博言猛地睁大黑眸,顿时又是尴尬又还是脸红,薄唇抿了抿,狼狈又恼怒的道:“娘,你咋啥话都说呢?” 董问萍立马脸一板,怒声道:“咋了,我不该说,你也不看看你那猴急的样儿,刚刚在院子里……”说到这里她猛然顿住了。 刚刚在院子里咋了? 刚刚在院子里他可啥都没干! 贺博言委屈的道:“娘,我们没乱来。”就是想乱来,也没来得及,这不是媳妇儿跑走了吗? 董问萍不信邪的看着他。 贺博言觉得自己更委屈了,咋都怀疑他人品呢?他有这么不靠谱? “娘,你啥都没看到,能别乱说吗?”大晚上又是在院子里,他又不是禽兽,能拉着怀孕的媳妇儿做那事?当然想想肯定是想了的。 董问萍觉得在这里和儿子讨论这事儿,很不靠谱,警告的道:“总而言之,头三个月你不能干坏事,知道吗?” 贺博言当然也知道轻重,尤其关系到媳妇儿的身体,他更是比谁都关心,“娘,我知道,你放心吧。” 董问萍点头嗯了声,儿子既然这样说了,她还是放心的,毕竟这儿子一直稳重,没让她操啥心,刚刚也不过是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一幕太意外,才忍不住多想了些。 夏天洗澡比较快,顾羡揩着头发出来,就看到母子两人在那大眼瞪小眼,诧异的看了眼,朝贺博言说道:“博言快去洗澡,都这么晚了,今天早些休息,我打算明天到医院查查身体,这么长时间了,应该能看出结果了。” 贺博言皱眉,他明天要去厂里实习,不能陪媳妇儿去。 顾羡却不在意,“你尽管忙你的,我让思璇陪我就行了。” 贺博言俊眉还是皱的紧紧地,显然不太放心。 董问萍在旁边插话道:“我陪羡羡去,你总该放心了吧?” 贺博言心道,你去你也代替不了我,如果医生问到孩子爸爸在哪儿,咋办? 顾羡推推自家男人的胳膊,好笑得道:“不过是检查个身体,没啥大不了,不用这么草木皆兵的。” 并不是每个女人怀孩子,去医院查身体时,丈夫都陪在身边的。 贺博言只能道:“那明天让娘陪你去吧。” 心里则想着,便是这次查了身体,周末了他也要带媳妇儿重新查下身体,他总该知道自己孩子的情况。 第二天早饭过后,贺博言颇为不舍的看着顾羡,顾羡直接把他赶了出去,他才无奈的上了自行车走了。 顾羡就收拾收拾,准备和董问萍去医院。 等到从医院回来,刚到家门口,远远的看到姜媛骑着自行车载着贺博言,缓慢的朝家里驶来。 顾羡停下脚步,董问萍看了她一眼,见她目光看向前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这一瞧之下,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臭小子不是去实习了吗?怎么回来了,还和个姑娘家骑一辆自行车?”董问萍不说还好,一说顾羡的脸色都变了,她冷笑一声,看也不看那边一眼,直直的往家里走去。 董问萍一看这情形,心道坏了,儿媳妇指定生气了。 心里暗骂贺博言这小子胡来,咋能让别的姑娘骑自行车载你呢?你自己没胳膊没手啊?这让羡羡看到了,可不得误会?你小子就作吧,早晚把这么好的媳妇儿作没。 想到此,她气不打一处来,等到姜媛把自行车骑到眼面前来,她眼睛还在瞪着,她就在这等着,倒要看看贺博言这死孩子,为啥不能自己骑自行车。 姜媛下了自行车,后面贺博言胳膊上缠着绷带,慢慢从自行车上下来,他看到董问萍喊了声‘娘’,眼睛却在四处寻找,羡羡呢? 姜媛其实刚刚看到顾羡了,她想,顾羡也应该看他们了,猜测她应该误会了,不知为何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董问萍严厉的眸子先是射向自家儿子,再是往姜媛身上瞟了眼,哼了声,丢下句:“你好自为之吧!”转身就走了。 姜媛愣了下,转过头问贺博言:“博言,刚刚那位是你娘?” 贺博言也是一怔,眉头蹙紧,转而看向姜媛,淡淡的开口:“我到家了,不用你再送,你不是还要回去上班?” 姜媛愣愣的看着他,“我要确定你的伤口没事,再回去。” “不用,你回去吧。”贺博言现在正担心自家媳妇儿检查身体的情况,哪有心情应付姜媛。 姜媛见贺博言执意让她回去,她只能无奈得道:“再是现在回去,总该把你的自行车推回家吧?已经这么晚了,只能明天再去上班。” 贺博言无所谓的点点头。 第91章 没人喜欢别人惦记自己的东西, 顾羡也不例外。 以前不在意那女人, 是相信博言, 相信他不会做令她生气的事,想到刚刚看到的情形,恨恨的加重了脚步, 他就是这么回报她的信任的。 她知道博言同那女人没什么,但他让别人骑车载他, 她就是不快,她还没骑车载过他呢,怎么能被别人抢了先。 换个人,顾羡不会这么生气,偏偏那个女生不管何时看博言的眼神, 都在告诉她,她在惦记博言。 面对她时,更是带着似有诺无的优越感,她本没放在心上,以为那女人看到博言结婚, 会知难而退,如今看来, 由不得她不在意。 任是思绪翻飞, 顾羡面上却没显露半分, 往印着大红牡丹花的瓷盆里倒了水,洗净手拿毛巾揩干净,就坐在案板旁包包子, 她表情如常,态度自然,围坐在一圈包包子的几人,也没发现异样。 董问萍同样洗了手,捞个板凳坐在案板旁一边包包子,一边暗暗打量儿媳妇的脸色,见她神色倒是不像生气,可董问萍总觉得此刻儿媳妇情绪不妙,且非常不妙。 想到引起儿媳妇心情不妙的缘由,董问萍此刻不仅想骂儿子,连刚刚那姑娘她也恼了,大姑娘家家的忒不讲究,别人的男人那是能随便载的? 旁边都是人,她总不能啥话都往外说,董问萍只能暗自着急,希望自家儿子聪明点,千万别再惹儿媳妇生气。 顾羡察觉到婆婆隐晦的观察,并没在意,杏眸垂着,扇子似的长睫不停翕动,白皙纤长的手指变换着姿势捏着掌心的面团,几秒钟的功夫一个精致漂亮的包子就出来了。 董问萍见顾羡这样子,心里的着急倒是渐渐敛去,刚刚那姑娘长的是漂亮,可赶她儿媳妇,还是差了一截子,有了这么标致的媳妇,她不信儿子会看上别人。何况,儿子这么大也就只看上顾羡这么一个姑娘。 两婆媳各自怀着心思,贺博言进了院子眼眸四处找寻,见院子里没人,甩下推着自行车的姜媛,长腿一迈径直去了厨房,徒留姜媛在后面尴尬的站着。 厨房门口多了个人影子,几人望去,董问萍终于发现儿子胳膊上绑的绷带,还没来得及吱声,旁边顾羡已经站起来,几步走到他身旁,望着他的胳膊。 “缝了五针,没啥大碍,休息一周就能好。” 贺博言的解释让顾羡止住了心里的担忧,不过还是问道:“你不像莽撞的人,怎么刚实习就把胳膊伤了?” “抱歉,顾同志还有大娘,都怪我,操作机器不当,博言为了救我才伤了胳膊……” 董问萍和顾羡听到声音,眼睛齐齐往外面看去,见是姜媛,董问萍脸上就有点不喜,再联系她说的话,更觉得这姑娘没安好心。 顾羡心里冷笑连连,朝贺博言那里瞥去一眼,贺博言接收到媳妇儿的眼神,呼吸一窒,同时注意到姜同学刚刚的称呼十分不妥,俊眉微沉。 原来,姜媛见没人招待她,只能把自行车停放好,跟着贺博言到了厨房门口,听了顾羡的话,她才急急的解释。 顾羡收回目光,微笑着招呼:“姜同学来了?” 姜媛先是看向贺博言绑着绷带的胳膊,再次向顾羡歉意的解释:“博言……” 顾羡猛地打断她:“博言?”瞥向贺博言的杏眸,含着一丝冷笑,叫的可真亲热。 姜媛一怔,咬紧唇。 “贺同学为了救我伤了胳膊……这件事我非常抱歉。”半晌,她才在顾羡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带着难言的屈辱改了称呼。 顾羡不轻不重的笑了声,说了句:“抱歉!” 姜媛看向顾羡。 顾羡回望她,嘴角慢慢扬起:“在我们那里只有亲近的人才唤小名,所以抱歉。” 姜媛脸颊一白,她刚刚已经改了称呼,她何苦说出来让她难堪。 难不成顾同志发现了什么? 惊慌的对上她了然的眼眸,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转而去看贺博言,却悲哀的发现,贺博言正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女人。 心底苦笑一声,人家两口子,她算哪颗葱?竟然到人家正牌妻子面前示威?难道感情真的能让一个人失去理智? 深觉没脸再待下去,她把贺博言的药递给顾羡:“大娘,贺同学……”顿了顿又看向贺博言,“我先回去了。” 贺博言微微颔首,顾羡笑着点头,站那没动,董问萍叹息,上前一步,把她送到了门外。 贺博言几步走到顾羡面前,黑眸里竟是委屈:“羡羡,胳膊疼……” 顾羡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他一番,冷哼一声:“胳膊疼,腿不疼。” 腿不疼为什么不能自己坐车回来,说完转身回了房间里,既然人好好的站那儿,想来伤口不严重,他有美人儿相送,她何必操闲心。 他媳妇儿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 他胳膊伤了,她不心疼? 这么想着,脚步已经随着顾羡进了房间,见她坐在床沿,他几步过去挨着她坐下,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他受伤,媳妇儿竟然不心疼。 “嘶,好疼!” 顾羡眼角朝那边望了眼,眼眸里含着怀疑。 “真的好疼!” 顾羡哼了声,脸转了过来,杏眸恶狠狠的瞪着他。 本以为被他的喊叫声打动了贺博言,一抬头却对上媳妇儿怒目圆瞪的脸,清冷的俊脸一时怔住了。 便是天神下凡,此刻也挡不住顾羡心里的郁气,语气里的凉意犹如寒冬腊月里的冰霜:“有那本事英雄救美,还怕疼。” 贺博言的黑眸却陡然变得晶亮,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惊喜的看向顾羡,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顾羡见他竟然还笑,恼羞成怒:“是不是很得意?” 贺博言脸上笑容微敛,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拉住她垂放在床边的手腕,大手慢慢移动一把握住她的手,认真得道:“同旁人有什么关系,我救她不过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组,换成旁人,我同样会这么做。” 顾羡又哼了声,赌气道:“这可不是什么旁人,人家可是个漂亮的大姑娘,而且还是个喜欢你的大姑娘。” “胡说什么!”贺博言呵斥道,“旁人如何同我有什么关系,她也值得你吃醋。” 刚刚他或许欣喜媳妇儿吃醋了,媳妇儿的样儿让他知道,什么吃醋不吃醋的,纯粹是没事找事。 “谁吃醋了。”顾羡别过脸。 贺博言握住顾羡的的手加紧,依言道:“好好好,你没吃醋!”清隽的脸上竟是讨好。 顾羡刮了他一眼,杏眸弯弯,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也知道刚刚那顿气生的莫名其妙,嘴上却不依不饶得道:“我不喜欢你坐其他女人的自行车。” 贺博言总算知道自家媳妇儿为啥生气,“以后再不坐了。” 顾羡满意了,想到什么的又警告道:“也不喜欢你载其他女人。” 你都不同意我坐她们的车,又怎么可能会同意我载其他女人,贺博言翘着唇,想都没想的同意了。 顾羡见贺博言这么乖巧,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当然咱们家亲戚除外。” 贺博言又点头:“肯定的。” 顾羡想到阴魂不散的姜媛,很是不喜:“今后离那个姜媛远点儿,当我不知道呢,头一回见到她,就察觉到她对你特别关注。” 贺博言虽然没注意姜媛对他是否特别关注,但媳妇儿的话肯定是对的,他听着就对了:“嗯,肯定离她远远的儿。” 既然引起他媳妇儿不喜了,那么这姑娘铁定有问题,毕竟她媳妇儿连贺美玉都能忍受,没道理无缘无故的不喜一个陌生人。 两人掰扯清楚了,顾羡心疼的看着贺博言的胳膊,绣眉紧蹙:“你也是,为啥要救她,倒弄得自己胳膊受伤。” 如果两人不同组,贺博言也没那么好心救人,笑着安慰道:“受了伤,又可以在家陪你一周了。” 顾羡却不这样认为,好生的人受啥伤呢,受罪。 贺博言见媳妇儿愁眉不展,又问起她去医院检查身体的状况,听到没啥问题,高兴的点头,那模样犹如孩童。 高兴完,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白纸递给顾羡。 顾羡不明所以的接过来,打开一看,纸上画着图形,图形上标着数据,她不大看得懂,仔细一瞧却还是能大致猜出这画的什么,眼睛睁大看向贺博言:“这是豆浆机的图形?” 迎着媳妇儿的视线,他黑眸里盈满笑意:“这是我根据你的想法,画出来的简易豆浆机图形。” 顾羡上下打量着贺博言:“你就听我那么一说,就把制作豆浆机的图形画出来了?” 她一直知道博言读书行,却不知道他还有这本事。 在老家时,家里天天做豆腐,有喝不完的豆浆,乍到省城顾羡颇不习惯,就跟博言念叨省城啥都好,就是不能天天喝豆浆,如果有个豆浆机就好了。 当时博言就问她啥是豆浆机,她就把豆浆机的样子大致说了下,没成想博言一直记在心里,并把制作豆浆机的图形画了出来。 倒不是听她说就画出来了,而是查了很多资料,经过研究才慢慢画出来的。 贺博言微笑着点头,“如果把零配件制作出来,豆浆机装好,你就能天天喝上豆浆了。” 顾羡嘴唇嚅动,怔怔的看着贺博言:“你是为了我能天天喝上豆浆,所以才想着画豆浆机制作图形的?” 贺博言理所当然的:“不然我画它做什么?” 顾羡:…… 第92章 等到两人再出来的时候, 董问萍在旁边悄悄觑了眼, 发现儿媳妇身上的紧绷感没了, 嘴角还带着似有诺无的笑意,看来被儿子安抚住了,她松口气暗骂自己大惊小怪, 小两口的感情一直都好,岂是那些魑魅魍魉能破坏得了的。 贺思璇可没有那种舍己为人的精神, 觉得哥哥为了救人伤了胳膊的行为,太傻。贺美玉也是同样想的,舍己为人那是什么? 两人同时在心里腹诽,这也太好心了。 李教授知道贺博言胳膊受伤,提着麦乳精过来看他, 并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博文的户口可以迁移了。 确实是个好消息,这段时间,除了博言的胳膊,顾羡最为担心的就是博文的户口, 现在户口可以迁了,她怎能不松口气。 七八天的时间, 贺博言的胳膊基本好了, 又回到了机械厂实习, 期间董问萍带着贺博文回了老家一趟,把迁出户口需要的资料办理了,提着几只老母鸡两只大公鸡, 紧赶着过来了。 鸡带过来,就被董问萍养在院子的一角,全部用渔网拦着,即便它们想往外跑也跑不出去,老母鸡在老家时都正在下蛋,到了这里董问萍天天拿剩饭剩菜喂它们,整日里肚子吃的饱饱的,当天就下了蛋。 顾羡口福来了,天天有新鲜的鸡蛋吃,倒不嫌弃这些鸡弄脏了院子。 王婶和张嫂瞧了,羡慕的不行。看看人家这老婆婆,儿媳妇怀孕了,伺候的多到位,想想她们生孩子那会儿,别说吃鸡蛋了,天天能吃饱就算不错了。人顾羡这过得才叫日子。 董问萍可不管别人羡慕或是嫉妒,只想着让儿媳妇多吃点儿,到时给她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贺思璇几个丫头最近的日子却不大美妙,自打贺博言胳膊伤了,剁肉馅的活儿,基本落在她们仨儿头上,好在王婶知道情况下午没事就过来帮着剁肉馅,不然这上千个包子的肉馅,她们累断手也剁不完。 顾羡即便着急也没办法,她现在正怀着身子,想帮忙她们也不让,何况她对这一胎也十分小心,根本不敢做重力活。 日子进了八月中旬,这会儿贺博文的户口已经迁好了,学校也在李教授的帮忙下联系好了,贺博言这里也带了好消息。 原来贺博言把豆浆机制作图形拿给了学校几位教授看,经过几位教授提点,却没想豆浆机没制作出来,到把绞肉机做出来了,当贺博言把绞肉机拎回来放到厨房案板上,顾羡颇为好笑,这确实算个好消息。有了绞肉机,几个丫头不用再愁剁肉馅累断胳膊了。 贺博言望着媳妇儿的笑颜,皱眉想着,绞肉机能做出来,豆浆机还远吗?为了媳妇儿天天喝上豆浆,他也得把豆浆机研究出来。 临近开学,李教授心里愈发焦急,这段时间她有意无意的试探二姑的口风,却一直不敢跟她挑明顾羡的存在,生怕她一着急再有个三张两短。 沈碧华人老心不老,大侄媳妇最近天天上门,话里画外提到程润,她心里就有了猜测,提了提鼻梁上的老花镜,瞥了眼如坐针毡的大侄媳妇,她不打算再晾着她:“说吧,到底什么事?” 李教授看了眼二姑,这两年二姑确实显老了,头发都白了,她心里酸涩,不打算隐瞒顾羡的事情,二姑该知道她还有个孙女,于是斟酌着把顾羡的事情说了。并没有提到沈程润。 任谁咋然听到有个孙女,心里都不会平静,更何况还是沈碧华,这个儿子失踪多年的老人,她双手颤抖,眼睛湿润,哆嗦着看向李教授:“英子,你没骗我?” 李教授此刻眼眶也红红的,她抿着嘴不停的点头。 沈碧华一下子站起来,把眼眶上的老花镜取下,李教授也跟着起身,沈碧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激动的道:“她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李教授忙扶住她,把她扶坐在沙发上。温声道:“二姑,你先别着急,羡羡就在省城。” 沈碧华又道:“她叫羡羡?”忽地她想到什么似的,慢慢松口了紧抓着李教授胳膊的手,大侄媳妇只提到孙女,没提到程润,是不是程润有了不恻? 李教授别过头用手背揩了下眼睛,她知道她瞒不了程润的事情…… 沈碧华深吸一口气,“说吧,程润到底如何了?” 程润失踪这么多年,她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程润失踪了!” 李教授说完这句话,几乎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没找到程润的尸体,她坚持程润是失踪,而不是死了。 啪的一声,老花镜掉在了地上。 “失踪?” 怎么就失踪了?既然有了孙女,他怎么还失踪了? 李教授拉着她,把沈程润怎么到了大山村,又被顾外婆救了,最后当了上门女婿生了顾羡的事情,一一同她说了。 “竟是这么回事,竟是这么回事!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去那里找找他呢!” 沈碧华神色怔忪,脸上有着说不尽的悔恨。 李教授担忧的看着她,沈碧华静静的坐在那里,良久,她才慢慢说道:“我要去看看我的孙女。” 李教授面带犹疑,“您行吗?” “没什么不行的。”没了儿子她还有孙女,为了孙女,她也得行。 “明悦那里……”李教授迟疑。 沈碧华想也没想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李教授苦笑,二姑想的太简单,如果一直没有程润的消息,那么二姑百年之后的遗产,肯定是明悦继承。二姑有了亲孙女,明悦那里会不会有想法? 沈碧华瞥她一眼,理所当然得道:“我把她带出泥潭,给她最好的教养,将来再给她找个合适的婆家,保证她这辈子都能无忧,就算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李教授点点头,放心了,她认为该羡羡的,哪怕她从小看大的明悦也不能抢了属于她的东西。 两人从房间出来,迎面对上了沈明悦,沈明悦上前一步挽住沈碧华的胳膊,笑眯眯的喊了声:“奶奶。”又朝旁边的李教授唤了句:“大伯母。” 沈碧华颔首,松开她的胳膊,温声道:“你在家休息吧,我和你大伯母出去办点儿事,午饭不用等我们了。” 沈明悦点点头,笑着目送她们离开,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原来奶奶还有位孙女,她眼里闪过趣味,大伯母担心的多了些,有了上辈子的教训,这辈子奶奶的财产她再不愿沾染一点儿,也是,奶奶有了亲孙女,这遗产轮不到她,该发愁的也不是她。 李教授和深碧华的到来让顾羡有点措手不及,沈碧华盯着顾羡,眼泪不由得直往下掉,这样貌是她的孙女,是她的孙女,错不了。 顾羡无错的看着她,结结巴巴的说:“您…您别哭啊!” 沈碧华擦掉眼泪水,“我不哭,不哭。”找到了孙女,她该高兴才是。 顾羡从来不知道,有了奶奶是这种感觉。她左边坐着外婆,右边坐着奶奶,她坐在中间,好似她们宠爱的公主。上辈子加这辈子,她终于体会到当公主的滋味。 沈碧华紧紧握住顾羡的手,稀罕的看着她,嘴里念叨着,像,真像。 董问萍没想到儿媳妇的奶奶忽然上门,儿媳妇怀了身子,家里菜倒是有,可要招待客人,显得不太丰富了。 洗了洗手,骑着自行车去了菜市买菜,家里有猪肉,她称了几条鲫鱼买了只公鸡,又买了些素菜,杂七杂八的拎回来。 顾羡陪着外婆奶奶聊天,李教授主动到厨房帮忙做饭,董问萍也没客套,她们现在这关系也不需要客套。 午饭,董问萍做的非常丰盛,沈碧华吃的满意,饭后待在这里拉着顾羡的手不愿离开。 顾羡刚认了奶奶也非常舍不得,让她在家里待几天,两婆孙谁都离不开谁。 李教授没了办法,只能回去把老太太的衣服拿过来。 过来的时候后面跟着沈明悦,沈明悦看到顾羡的长相就知道这姑娘铁定是奶奶的亲孙女,她见过养父的照片,两人实在太像。怪不得大伯娘能找到她。 顾羡微笑着同沈明悦点点头,两人不熟悉,倒没说什么。 沈碧华慈爱的看着顾羡,在她眼里孙女怎么样都是好的,她这辈子活到老成了孤家寡人,没想到还有个孙女,这孙女就成了她的全部。 沈明悦怪不是滋味,她虽是奶奶养大,可奶奶性子清冷,待她算不上亲近,亲孙女到底是不一样的。 “奶奶有了姐姐,就不要我了。”她嘟着嘴,故意说道。 沈碧华摸摸顾羡的头,“我疼了你这么多年,也该疼疼你姐姐了。” 奶奶说话也太不考虑他人的感受,沈明悦苦笑,好在她经历的多,不然真会多想。 “奶奶,不光你疼姐姐,就是我看到这么漂亮的姐姐,也疼爱啊!”她到底是重活了一辈子的人,长辈的疼爱,她或许会羡慕,却不会强求。 沈碧华欣慰的点头,这孙女没白养。有了她,今后羡羡多个帮助。 第93章 沈碧华知道孙女结了婚, 且还怀了身子, 心里怪不是滋味, 刚找到孙女,孙女却早已成了别人家的。 不过,算算日子, 孙女今年该有二十四岁了,也该结婚了, 她心里那点不自在也就散了。 等见到长身玉立,清冷贵气,俊逸清隽的孙女婿,她什么心思都没了,这等模样的孙女婿, 配的上她孙女,拉着贺博言的手就不愿丢,这哪里像农村孩子,就是城里人,她也没见过这么俊美的。 “好!好!好!”沈碧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可见心里多欢喜。 贺博言虽然挺不习惯被人拽着手,想到这是媳妇儿奶奶, 这点不习惯就被他忽略了, 局促的坐那儿任由她把手握着。 不仅沈碧华没想到孙女婿这么出色, 沈明悦也挺意外刚找到的姐姐竟然结婚了,而且姐夫还长得这么俊逸非凡,再一听说便宜姐夫还是省大的学生, 更加诧异。 不仅如此,她看的出来,两人感情非常好,便宜姐夫刚回来的功夫,那眼神就不知往便宜姐姐身上瞅了多少回了,都快望眼欲穿了。 找到了亲孙女,沈奶奶恨不得宣扬的天下皆知,当下就决定把顾羡带回家,认门倒是其次,主要想办个宴席告诉沈家人以及她那些亲朋好友,她沈碧华找到了亲孙女。 顾羡却觉得不着急。 沈碧华嗔了她一眼,她沈碧华的亲孙女哪有藏着掖着的道理,她恨不得现在就让她那些老姐妹看看她沈碧华的孙女,怎么可能不着急。 顾羡啼笑,沈明悦倒能理解顾羡的想法,笑着向奶奶说道:“奶奶,即便要宴请亲朋,咱们也得利用周末才便利啊,现在正是上班的日子,人家也没时间过来啊。” 沈奶奶琢磨着也是这么回事。今天周五,周末就是后天,她果断拍板周末办认亲宴席。 回过头又去同顾羡商量:“羡羡,你在省城有什么朋友到时都可以邀请过来,还有博言也可以邀请你的同学过来玩。” 顾羡思量半晌,挽住奶奶的胳膊:“奶奶,到时咱们一家都去你家做客,我来省城时间不长,没认识什么朋友,不过博言倒有一些同学朋友,到时让他邀请他们过来玩。” 沈碧华满意的颔首,点点她的脑袋:“什么你家我家,奶奶的家就是你的家,下次可不许这么说。” 顾羡笑着点头,这是她奶奶,她没必要这么客套。 晚饭后,李教授和沈明悦就离开了,顾羡带着沈碧华去了买的房子。 打开院子里的灯,沈碧华打量着这精致的院子,心里既得意又心酸,她孙女没靠任何人,一个农村姑娘,到了省城短短几个月时间竟也能买到这么大的房子,不过这得吃多少苦啊。 “这房子还是小了点,咱家有套洋房过段时间要归还回来,那房子就给你吧,到时你和博言还有外婆都搬进去,我也搬进去,帮你们带孩子。” 沈碧华劳累了一辈子,先时想着她无儿无孙,挣的再多又有什么用,上面下发文件要把房子、工厂归还给她,她也不积极,现在找到了孙女,便是为了孙女她也得把这些东西要回来。 顾羡不觉得找到奶奶就要她的东西,洋房别墅她当然喜欢,她更喜欢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得到,“奶奶,那房子就给明悦吧,她陪了你这么多年。” 沈碧华拍拍孙女的胳膊,温言道:“明悦那里我也不会亏待她,她亲爹妈一连生了五个丫头,要把她弄山上扔了,我看不过眼就把她领养了,这丫头倒也孝顺,毕竟是我眼面前长大的,她嫁人时嫁妆肯定少不了。” 顾羡不清楚沈明悦和奶奶的事情,她不过这么一说而已,笑着道:“奶奶,我更喜欢通过自己的本领住上大房子,将来把奶奶还有外婆都接进去住。” 孙女虽然不要她的东西,可沈碧华还是高兴,毕竟孙女要接她一起住呢,拉着孙女的手,连声道:“好好好,到时奶奶和你外婆都住进去。” 顾外婆任由这两婆孙在那聊天,她忙着去收拾房间,贺博言则去打水烧洗澡水,在新家住了这么久,贺博言想着媳妇儿洗澡不方便,就弄了个炉子在厨房。 烧好洗澡水,洗好澡。顾羡把床铺好,老太太到底上了年龄,早早的歇下了。 顾羡躺在枕头上,还有点回不过神来,贺博言把人楼在怀里,压低声音:“别多想,睡吧。” 顾羡轻轻嗯了声,“我只是没想到奶奶这么好!” 贺博言睁开眼,脑袋埋在她肩窝处:“我媳妇儿这么好,谁不喜欢!” 顾羡轻笑着拍他一下,“说什么呐!” 贺博言低笑:“说真话!” 次日,沈碧华在新房子用了早饭就回家了,她还没和孙女亲香够本不想回去,奈何明天要开宴席,不回去亲自准备她也不放心。只能同顾羡说:“我明天过来接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送走了奶奶,顾羡也没休息,跟着同外婆去了租房子那包包子。 王婶和张嫂听说顾羡找到奶奶了,惊异的不行,把顾羡瞧了又瞧,笑眯眯得道:“我就说顾羡不像农村姑娘,果不其然,人家还有这身世。” 顾羡站那儿任由她瞧着,笑着道:“哪里不是农村姑娘,本就是地地道道的农家丫头。” 再是找到了奶奶,她也是农家养出来的孩子。 几人正说着话,院子门口停了辆车,顾羡几人忙抬眼去看,沈明悦扶着沈碧华下了车,顾羡快步走了过去,董问萍几人也跟着上前。 “奶奶!”顾羡大声喊了句。 沈碧华赶紧挥手,急忙嚷道:“你走慢点,小心身子,这丫头,不知道自己怀着孩子啊。” 到了跟前,沈明悦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搬下来。 顾羡诧异的问:“奶奶,这都是什么?” 沈碧华吩咐沈明悦把东西搬到屋里,笑着道:“这些都是给你们买的衣服,奶奶昨天来的急,没准备这些,刚刚去了趟华侨商店,给你买了几件衣服。” 衣服买都买了,顾羡也没说其他,帮着把东西拎到屋里。 这哪里是几件衣服,分明是一小堆衣服,顾羡苦笑着,奶奶是把人家商场搬过来了吗? 沈碧华拿起一个袋子就拆开了,把里面一条洋裙子递给顾羡:“快去试试,让奶奶看看合不合身。” 顾羡无奈,只能接过裙子去了房间。 沈碧华拎起一个袋子递给顾外婆:“老姐姐,这是给你准备的!” 顾外婆挺意外,“咋还有我的。”不过还是伸手接过来了。 “都有,你们都有!”沈碧华说,拿起一个袋子看了看就递给了董问萍,董问萍怪不好意思的,给大娘买东西她不奇怪,咋地还给她买呢。 贺美玉几个丫头听说沈奶奶的礼物她们都有,包子也不包了,一轰隆的从屋里跑出来,董问萍一瞪眼,她们立马焉了,沈碧华笑着朝她们招招手,“快过来,奶奶给你们买了衣服,过来瞧瞧喜不喜欢?” 贺思璇看了她娘一眼,可不是我们要过来的,是沈奶奶让过来的。 董问萍好气又好笑,不过到底没说啥。 贺美玉已经接过沈奶奶递过来的袋子,见里面是条粉色连衣裙,朝沈奶奶甜甜的说了声谢谢,跑进屋里换裙子去了。 贺思璇也是这种动作,只有王方媛腼腆些,先是不好意思要,在沈奶奶的劝说下,才害羞的接过袋子。 顾羡换上了白色蕾丝连衣裙,乍一从房间出来,院子里的人都惊呆了。 王婶一直知道顾羡漂亮,没想这一换上高档的洋裙,简直好看的惊人,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沈奶奶满意的不得了,拉着顾羡看了又看,“我就知道我孙女穿上这裙子好看,果然不假。” 顾外婆欢喜的看着顾羡,脸上堆满了笑容,心里却有点酸楚:“羡羡这孩子打小俊俏,那时候家里穷,饭都吃不饱,衣服穿烂了补了又补,直到嫁人前也没穿过一件好衣服。” 沈奶奶听着也怪不是滋味,如果羡羡在她身边长大该有多好…… 沈明悦怔愣了一下,想不到顾羡小时候那么苦,也不怪奶奶心疼,她虽然是沈家领养的孩子,但奶奶真没亏待过她,打小吃穿花用,都是最好的。 “外婆,奶奶,人不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吗?”顾羡笑着说,“以前那些苦都是给我的考验,这不经过了考验,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沈奶奶一怔,立马笑了起来,“还是丫头想的透彻。” “奶奶,不是我想的透彻,而是你和外婆疼爱我,舍不得我受一点苦,那几年谁家日子好过啊。”顾羡扯了扯裙摆,她上辈子都几十岁的人了,这么公主的连衣裙,她真穿不习惯,可这是奶奶的心意,她也不能辜负了,只能穿着。 沈奶奶欣慰的看着孙女,这孩子虽然在农村长大,没上过多少学,为人做事却比多少城里丫头都要大气,不愧是她沈碧华的孙女。 沈明悦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些,这位姐姐的脾气她喜欢。希望她们今后能好好相处。 沈奶奶送完了衣服就回去了,明天要开宴席,家里一大堆事情需要她忙活。 送走了沈奶奶,顾羡把洋裙换下,走出来就看到贺思璇几人穿着新衣服根本没心情包包子,嘴角扬起,杏眸微挑:“明天还要去奶奶家做客,你们现在就把衣服穿脏了,明天穿啥?” 几个丫头啊了声,动作一致的跑去屋里把衣服换了。 她们换了衣服出来,顾羡笑眯眯地:“今天多包点包子,晚上加点班把明天的也包了,明天你们玩个痛快。” 贺思璇几人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却慢慢变快,原先一分钟包一个包子,现在两分钟可以包三个包子,效率大大增加。至于新衣服,那肯定是明天穿的,今天咱就不想了,还是包包子吧。 顾羡满意了,董问萍也满意了,暗道还是儿媳妇有办法。 次日,送走拉包子的司机,贺美玉还有贺思璇就开始梳妆打扮,昨个沈奶奶不仅送来了新衣服,还送来了胭脂水粉,她们洗净脸,擦了面霜,就往脸上抹粉,抹完粉又抹口红,由于两人业务不纯熟,整个脸跟抹了一层面粉似的,偏还往唇上抹了大红色口红,猛一看跟吸血鬼似的。 顾羡直皱眉头,贺博言冷冷的瞥了眼,“丑死了。” 贺思璇顿时哭丧着脸,眼巴巴的望着顾羡,真有这么丑? 顾羡点头,确实不好看,还不如不抹呢! “你要把脸抹成那样,趁早在家待着哪都不去,别给我丢人现眼。”董问萍也换上了昨天顾羡奶奶给买的新衣裳,在旁边插了一句,“好好的脸,非要抹成个鬼样子,还得意的不行。” 贺美玉拿着镜子左瞅瞅右照照,还好吧,哪里就有他们说的这么恐怖了? 贺思璇磨磨蹭蹭的把脸洗了,贺美玉坐在那里不愿动,她们现在是在城里,抹点粉不正常,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抹点粉,这没啥,关键你们抹的那叫粉吗?”顾羡丝毫不怕打击她俩。 贺博文站到贺美玉面前瞅了瞅,“嫂子这也是粉啊,面粉嘛!” 贺美玉瞪眼,嫂子她不敢说,贺博文她可不怕,“臭小子,找打!” 贺博文朝她吐吐舌头,“本来就是面粉嘛,你那脸白的跟鬼似的,还不兴我说。” 贺美玉觉的这几人没有欣赏眼光,可怜巴巴的去问王方媛,“我这脸不白吗?不好看吗?” 贺博文翻个白眼,白,面粉能不白吗? 王方媛望着她的脸看了好几眼,拧着眉思索着怎么开口。 正巧这时牛鹏领着牛奶奶进来了,贺博言邀请了牛鹏牛奶奶还有他同学陶舒城。 牛鹏一进院子就看到贺美玉那张白的跟鬼似的脸,还有那红艳艳的大红唇,大白天的愣是吓了一跳,惊叫似的哎哟一声。 察觉到贺美玉的怒视,赶紧住嘴。 贺美玉还有啥不明白的,气呼呼的打水洗脸。 牛鹏知道自己闯祸了,尴尬的摸摸鼻子,看向贺博言:“贺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姑娘也是,大白天的扮啥鬼吓人呢。 顾羡再忍不住笑了出来,贺博文更是哈哈大笑起来。贺博言瞪了眼贺美玉,黑眸里也带上了笑意。 贺美玉更气了,眼眶红红的,这群人,这群人……拿着毛巾,使劲擦着脸,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自己脸有仇呢。 牛鹏诧异,有啥好笑的。 董问萍走过来,“别管她,丫头家家的臭美,啥都往脸上抹。” 贺美玉把毛巾扔脸盆里,怒气冲冲的:“二婶,能别说了吗?” 董问萍见侄女真生气了,好脾气的道:“行行行,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行了吧?” 贺美玉倒没生气,她只是羞愧的,明明想着臭美一下子,却没想被集体嘲笑了。 牛奶奶倒是理解这些年轻丫头的想法,这让她想到她年轻那会儿,呵呵得道:“年轻小姑娘,就要这么有朝气才是,不过,这抹粉也是有讲究的。” 贺美玉一听,眼里闪过惊喜,几步跳到牛奶奶身旁,“牛奶奶,你教教我呗?” 牛奶奶往椅子上一坐,指挥着她:“去把你的粉拿来,我来教你。” 贺美玉连忙跑到屋里把化妆的工具拿了出来。 化妆确实要技巧,明白的同不明白的化出来的妆到底不一样,经过牛奶奶这一捯饬,贺美玉觉的她整个人都变了,原来的样貌可以打七十分,现在能上升到八九十分了吧,她照着镜子,臭美的想。 贺思璇见了羡慕的不行,牛奶奶既然显摆了一把,就不怕再显摆,也帮着贺思璇化了个妆,边化边说道:“你俩还年轻,口红太艳了不好看,这粉色的就挺好。” 贺美玉在旁边瞧着,心里打鼓,上次她和思璇买的可都是大红色的口红。 牛奶奶看了眼口红的牌子,唏嘘道:“你俩挺舍得,这口红不便宜吧,也只有华侨商店买得到。” 贺思璇就道:“这是我嫂子的奶奶送来的,至于是不是在华侨商店买的,我就不知道了。” 贺美玉在旁边接话:“就是在华侨商店买的,昨儿个沈奶奶说了的。” 那时她在厨房包包子听了一耳朵。 顾羡站累了,坐在椅子上歇息,就道:“你们喜欢就拿去用呗,反正我又用不到。” 这些都是奶奶买给她的,她这会儿怀着身孕,即便想用也用不到,何况她并不喜欢涂抹这些东西。 贺思璇还没吭声呢,贺美玉就甜甜得道:“谢谢嫂子,我们很喜欢。” 贺思璇白她一眼,马屁精,这是我嫂子。 贺美玉才不管她,她刚刚跟牛奶奶学了一手,怎么化简单的妆容,她还是会了的。 人靠衣装,一点不假,经过牛奶奶这么一捯饬,两个姑娘立马大变样,便是不喜欢化妆的王方媛瞧了,也跃跃欲试。 贺思璇拿着镜子满意的瞧了又瞧,哎呀,我怎么这么美呢! “方媛,你也让牛奶奶帮着化个妆呗,我和美玉都化了,只余你不化妆,显得多不好啊!”贺思璇照完镜子,又来撺掇王方媛。 王方媛本来就挺意动,思璇这么一说,也就同意了。 董问萍见思璇和美玉的妆容化的挺像那么回事,也就没管了。 等到一家子换好衣服,化好妆,陶舒城也到了。 等到沈碧华派的车子来了。顾羡交代王婶帮着守家,坐上车就走了。 第94章 车子在一处宅子门前停下, 顾羡等人随着沈明悦下了车, 就看到奶奶穿着一身暗红色旗袍在门口张望着, 见到他们来了,脸上立马堆上笑容,上前一步热情的招呼他们。 顾羡喊了声奶奶, 贺博言扶着媳妇儿胳膊也跟着唤奶奶。 后面的贺思璇几个丫头,打扮的犹如一朵花儿似的, 齐齐喊奶奶,把沈奶奶喜得合不拢嘴,直道:“好好好,都是乖孩子。” 这时院子里跑来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笑容满面的称道:“小姐, 小小姐到了吗?” 顾羡挺诧异,这年代称小姐的可不多见。 沈奶奶看出孙女的困惑,给她解释,这位是张妈,打小就跟着沈奶奶, 算是沈奶奶的大丫头。 大丫头? 好久远的称呼。 沈奶奶拍拍孙女的手,她是大家闺秀, 家里从商, 早先还出过国留过洋, 如果不是放不下家里产业,她不会在战火连天的时候回到祖国,并嫁给那么一个男人。 沈奶奶还跟顾羡解释, 早先她爹见多识广,战争年代给国家捐了大量银元,算是义商,头几年上面闹得那么凶,也只把家里产业没收了,她和明悦倒没受迫害,反而生活的很好。 沈家是个五进的大宅子,除了沈奶奶和沈明悦两个主人,还有张妈和她男人,两口子有个闺女还有个儿子皆以成家,在外面另住。 顾羡他们来的早,沈奶奶邀请的客人还没到,只有李教授一家子到了,前边院子里搭着棚子,支着几口大铁锅,锅里热气腾腾,几位厨子热火朝天的忙活着,老远就能闻到阵阵肉香味。 沈奶奶向顾羡他们解释:“今天客人比较多,就在外面现搭了几口锅。” 董问萍颔首,这跟他们老家办喜事时相差不多。 “这里到处是水,咱们进去说吧。”沈奶奶领着他们进了正院。 一进院子,贺美玉还有贺思璇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花园里各色的花,假山奇石,小桥流水,漂亮的让人流连忘返,这哪里是家,这分明是一个小型的公园! 顾外婆也是赞叹连连,原来程润的家是这个样子,她心里羞愧的不行,有这样家世的孩子竟然成了他们家上门女婿,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让程润给她当上门女婿! 上前拉着沈奶奶的手,“大妹子,我对不起你啊!” 沈奶奶拍怕顾外婆的胳膊:“老姐姐,我那儿子我了解,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的,打死他他也不会同意当你女婿的。”她到底没说出上门女婿那几个字。 顾羡也猜到她爹当时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不会一个人跑到大山村的。 扶住外的胳膊:“外婆,爹既然愿意待在大山村,肯定是自愿的,你不必自责。” 话是那么说,她那闺女配不起程润啊! 顾外婆原先不知道女婿的家世,还能骗自己女婿无依无靠,当她上门养老女婿,反而给他一个家。现在知道了人家的家世,她哪还能那么安慰自己,她闺女是走了几辈子的好运气,才嫁给了程润啊? 沈奶奶认了孙女,也可以认了孙女的外婆,至于孙女的娘,她早已经改嫁,她根本懒得管她。 孙女不知是顾忌她还是怎么样,在她面前从来没提过她娘,她也就装作不知道。现在老姐姐提起她儿子,她心里虽然不是滋味,但也感谢当年老姐姐救她儿子一命,不然她哪来这么可人的孙女。 “老姐姐不必想那么多。”沈奶奶温声道,她连英子和明凯都能原谅,又怎么会怪罪救了儿子一命的老姐姐,“现在咱们就等着羡羡生下重孙,擎等着抱孙子就行了。” 顾外婆擦擦湿润的眼睛,“你说的是,我们一把年龄了,就等着抱孙子吧。” 进了正院,李教授迎了出来,顾羡唤了声‘大伯母’,贺博言却喊了声‘李教授’。 惹得李教授不停的瞪他,贺博言立马改口,喊大伯母,李教授这才满意的笑了,交代道:“在家里喊大伯母,到了学校再喊教授。” 贺博言还能说什么,只能颔首。 又对着后面的陶舒城招招手,陶舒城笑嘻嘻的上前,“李教授!” 李教授嗯了声,“好好玩!” 陶舒城点头。 李教授后面跟着沈程凯,还有沈程凯爸妈,也就是沈奶奶的大哥大嫂,这一二十年两家因为沈程润的事情,来往渐渐减少,不过这会沈奶奶找到孙女,兼之上了年龄,早些年那些气性也就渐渐消了。 对于顾羡,沈程凯一家子都挺好奇,原先还当哪里来的骗子,这一看到顾羡,他们就知道妹子为什么那么坚信这姑娘不是骗子了,因为她同程润实在太像了,不仅如此,这姑娘同年轻时候得沈奶奶也有几分相似。 这年头没有整容,所以他们也不可能往那处想,即便后世整容遍地是,那时候还有dna检验呢,哪怕整成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人家弄点血液一检查,什么都露馅了,所以根本不存在乱认亲戚之嫌。 再结合着顾外婆提起沈程润的一些事情,他们同自家侄子一对比,还有什么好怀疑的,这就是沈程润的闺女,错不了。 李教授的婆婆,顾羡该喊大奶奶,当场就褪下腕上镯子套到顾羡手上,顾羡反应过来,忙推辞,旁边沈奶奶哼了声,“拿着,这是你大奶奶给你的礼物,该拿着。” 这么多年都是她给大哥大嫂的孙子孙女东西,也该轮到他们给自己孙女东西了。 沈碧华的大哥沈碧峰好笑的指着自家妹妹,摇摇头,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顾羡,“这是大爷爷的见面礼,不许不收。” 心道,你不收你奶奶又该说小话了,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吃了自家妹子多少白眼了,给点东西就能看到自家妹子的笑脸,这东西给的值当。 长辈赐不可辞,顾羡便是想拒绝,也找不到理由,只能接着。 牛鹏还有陶舒城两个小伙子,连连称奇,想不到贺博言还有这奇遇,简直比电视剧还精彩。 尤其是陶舒城盯着沈程凯打量了好几眼,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又仔细一瞧,猛地睁大眼睛,这不是省委办公厅主任吗? 看破不说破,心里却忍不住腹诽,李教授的丈夫还是个当官的啊! 到了屋里,沈奶奶招呼众人坐下歇息,沈明悦忙去端茶倒水,接着又出去招待客人。 顾羡和贺博言坐在一起,默默喝着水。 沈程凯看着面前同程润面貌相似的小侄女,面色复杂难当。顾羡察觉到他的打量,朝他露出个微笑。 这笑容熟悉的让他以为是程润在朝他笑,他一时有点怔神,回过神,面容变得温和,柔声道:“你是叫羡羡吗?” 顾羡点点头,扬起唇:“我叫顾羡。” 沈程凯垂下眼微微颔首,手里捏着茶杯,一时没有话语。 顾羡莫名所以,良久,沈程凯才慢慢抬眼说道:“以后有什么困难,就过来找大伯,大伯帮你解决。” 顾羡虽然挺无语,大伯母和大伯说话时相同的语气,不过还是点头,毕竟两人也是一片好意。 李教授在旁边适时的插嘴:“羡羡呐,大伯母只有三个浑小子,没闺女,你给大伯母当闺女怎么样?” 顾羡刚想回话,旁边沈碧峰就接道:“好,这主意好。” 沈奶奶重重哼了声,瞥了他一眼:“好什么好,我才刚把孙女找回来,你们就要跟我抢?想的到美,也不看看我愿不愿意。” 沈碧峰摸摸鼻子,老脸笑成一朵菊花,“碧华,我这不是喜欢羡丫头,才有此一说吗?何况羡丫头多个人疼,不好吗?” “丫头有我疼,不用你们操心。”自己孙女自己疼,别人操的哪门子闲心。 沈碧峰瘪瘪嘴,不吭声了,他这妹子不仅年龄见长,脾气也在长啊!他当哥的,只能认栽,还能说些什么? 沈程凯却十分理解二姑的感受,当年,如果知道程润也喜欢英子,他们可能不会那么没顾忌,至少得确定润子不会受到伤害,他和英子才会结婚。润子离家,他们要付一半责任。 沈奶奶瞟了眼旁边面含愧疚的大侄子侄媳妇一眼,不由得叹息一声,按理这事怪不着他们,润子喜欢英子,谁也从来没听他提过,连她这当妈的都不知道,何况旁人。 润子失踪,她伤心之下,把气撒到凯子还有英子头上,他们这么多年承受着她的怒气,也是难为他们了。 “当年是我不对,二姑同你们说声对不起。”找到了孙女,以前那些怨气好似也消散了。 李教授眼睛湿润,对于润子的失踪,她心里最为愧疚,二姑不该同他们说对不起,是他们对不起润子,别人不知道润子喜欢她,她身为当事人,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可润子不说,她也只能当不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快被愧疚淹没而死。 “二姑,不用,不用同我们说对不起。”李教授泣不成声。 牛鹏还有牛奶奶都躲了出去,陶舒城见势不对也跟着出去溜达了。几个丫头片子连着贺博文更是屋都没进,就在院子里溜达,顺便摘些树上的桃子、李子吃。 沈碧峰皱了皱眉,“行了,都别再说了。润子是在山里失踪的,我打算找些人去润子当年失踪的地方寻寻。” 不管他是死是活,他们身为家人,总该找到他。 沈奶奶身子一僵,眼泪水哗的留下来,哆嗦着:“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顾羡也怔怔的看着沈碧峰,沈碧峰沉重的点头。 沈奶奶擦干眼睛,“好,好,找到他,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便是死了,我们也要找到他的尸骨,让他入土为安。” 总不能让孩子做个孤魂野鬼。 顾外婆眼眶红红的,愧疚的不行,“大妹子,是我的错啊,当年我该坚持找到程润的……” 她闺女眼见男人失踪,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闺女,邻村有人提出要娶她,她就嫁了个过去。 她一个老太婆既伤心女婿失踪,闺女改嫁,又要照顾小的,只能拿着家里的粮食拜托村里汉子找了几个月,依旧没有踪影,她才灰心的放弃寻找。 沈奶奶摇头,她了解羡羡外婆家里情况,她一个妇道人家,要照顾羡丫头,能找几个月,已经算不错了。 “这事我来安排!”沈程凯最后说道。 沈奶奶点点头,同意了。 晌午时分,客人陆陆续续到齐。 沈碧峰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沈碧峰老两口同大儿子沈程凯住,二儿子另外住一处,小闺女早已嫁人,今天周末他们俱都领着孩子过来了。 沈程凯只得三个儿子,三个儿子都没成家,小的还在上学就不说了,大的跟羡丫头差不多大,也不愿成家,愁的两人头发都白了,也毫无办法,孩子不愿谈对象,他们总不能硬着来,好在孩子年龄还不算大,要不然她真的硬着头皮来。 沈明悦领着未婚夫郑家明连同他父母上前来,同顾羡介绍。 郑家明做梦都没想到未婚妻的奶奶竟然还能找到亲孙女,他看了眼顾羡,微笑着招呼一声。沈明悦就把人带到一旁坐着。 顾羡皱皱眉,贺博言就问她:“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沈明悦和她未婚夫不太对,总感觉沈明悦对她未婚夫有着若有似无的敌意。”顾羡拧眉,又朝着沈明悦那边瞧了眼,见沈明悦正热情的招待郑家明父母,难道是她感觉错了?可她的直觉向来挺准。 “管那么多做什么!”贺博言拉着顾羡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伸开长腿,语调清冷随意。 那姑娘是媳妇儿的便宜妹妹,他特别关注了两眼,就这两眼也让他知道,这姑娘不是好惹的,心眼子比谁都多,媳妇操心那些事,显然多余,有那时间不如多操心操心他。 顾羡一想也是。 郑家明坐下来,看了眼顾羡那边,试探的问沈明悦:“那姑娘真是你爸的亲闺女?” 旁边郑家明父母也竖着耳朵听着,他们未来儿媳妇是沈家养女,他们当时没在意,没亲生闺女的时候,这养女也吃香。不过,有了亲生闺女,养女那就是挡路的,他们不能不担忧。 沈明悦面色如常,微笑着道:“是啊,她比我大三岁,算是我姐,我姐同我爸面相一模一样,怎么不是我爸的亲生闺女,你刚刚失礼了,应该喊声姐姐才是。” 郑家明心里一堵,面带不甘得道:“还真是沈家人啊!” 沈明悦故作不知,继续说道:“是啊,以前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现在多了个姐姐,再也不用孤单了。” 郑家明父母脸色有些不好,是啊,多个姐姐少些孤单,你咋就没想到你多个姐姐,就多个分你财产的?也不对,人家现在亲生的找到了,你这么个领养的,还能不能得到沈家财产还不知道呢! 郑家明一直觉得未婚妻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现在他发现未必是,这得多单纯,才会喜欢找回来的姐姐,难道她不明白,她一个领养的根本没法同亲生孙女相比?她就不担心属于她的财产,她奶奶给了亲孙女? “明悦,咱们就要结婚了,你奶奶那边的房子应该归还回来了吧?”郑家明问道,他们订婚时就谈妥当,他给沈奶奶养老,婚后跟沈奶奶住,算不上上门女婿,但却能得到沈奶奶一套房产,当然这些都是他同沈明悦商量的,沈奶奶并不知道。 郑明悦诧异的看他一眼,绣眉紧缩,显然有点生气:“家明,奶奶现在找到了姐姐,今后有姐姐给她养老,你怎么还问房子的事情?你家不是有房子吗?” 郑家明一噎,他家是有房子,可他们家四个儿子,那套不算大的房子,根本住不下,哪里能与沈家大宅相比较,“你奶奶那么多套房子,就没有你一套?” “郑家明!”沈明悦冷喝一声。 郑家明被沈明悦这一声呵斥,住了嘴,看了眼旁边窃窃私语的人,他冷汗直冒,这才想起,这里是沈家。他刚刚激动之下失态了,竟忘记了场合。 “明悦,我这不是担心咱们婚后没地儿住,才问问房子的事情吗?”郑家明慌忙解释,“再说,先前不是说好了?奶奶的房子归还后,有一套属于我们的婚房。” 到手的房子,眼看就没了,换成谁,也会着急。 先前确实说好了的,那时,她不是没重生,人傻钱多吗? 重生后的沈明悦根本不愿要奶奶一丝一毫财产,何况现在有了姐姐,她更不愿占有原本属于姐姐的东西。郑家明想向上辈子那样,通过她发家致富,那是做白日梦。 “先前奶奶还没找到姐姐呢!”沈明悦不悦得看着他,“咱们有手有脚,想住大房子自己挣就是,奶奶把我养大已经不容易,怎么还能惦记她的东西呢?” 沈明悦说的大义凛然,好似他想沈奶奶的房产,是多么不可忍的事情,郑家明气的不行,还不能说什么,他家只是普通家庭,便是沈明悦是领养的,将来结婚时嫁妆也少不了,他在她面前硬气不了。 郑家明父母却不甚满意,明明儿子同未来儿媳妇订婚时,说好了有套房子,咋找到了亲孙女这房子就不愿给了呢? 郑母当下就要站起来同沈奶奶理论,被郑家明拉住了手,他不耐得道:“妈,这事是我和明悦商论的,同沈奶奶并没有多大关系。” 沈家有多少财产,谁也不知道,可就他知道的,就够他们一家吃一辈子。他好不容易找到明悦这个对象,哪怕房子没了,这婚事也要保住,在他看来,只要和沈家保持关系,他今后的日子就错不了。毕竟沈家大房一家子都是当官的! 沈明悦心底冷笑,果然不能小看郑家明,便是如此还能面不改色,怪不得上辈子把她害那么惨。 沈明悦如何,先不论。再说顾羡这边,沈奶奶领着孙女孙女婿同他们一一介绍沈家的客人,一顿午宴,就让沈家的客人知道,沈碧华对她孙女孙女婿的看重。同时也对这小夫妻赞叹不已,实在是小两口样貌太出挑,便是他们也难得见一回。 午宴过后,顾羡和贺博言帮着送走客人,才悄悄吁口气,好累,就是她结婚那天都没这么累,不过她结婚那天,可没宴请这么多人。 贺博言见媳妇儿眉眼间满是疲惫,心疼的皱起俊眉,扶着她,大手攀到她颈窝处,轻轻给她揉捏着。 沈明悦在旁边看着羡慕不已,羡慕完,忍不住腹诽,这两口子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撒狗粮,也不顾及他们这些单身狗,看了眼旁边紧跟不舍的郑家明,m的,她现在可不是单身,暗自冷哼,看来得找个理由把这婚事退了才是。 “家明,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早点回去休息。”沈明悦也很累,没那么多心情应付郑家明。 郑家明神色不明的看了眼贺博言,同样是孙女婿这差别也太大了,头微垂,掩去眼底的暗沉,到底不是亲生的,果然不一样。 “姐姐还有姐夫都在这里,我没事。”郑家明温和的道,“再说我也不累。” 沈明悦暗暗翻个白眼,你不累我累,“你不回去,伯父伯母也得回去啊,我下周有时间再去找你啊。” 未婚妻都已经这样说了,再赖着显然不好看,郑家明朝贺博言以及顾羡歉意的看了眼,“姐姐,姐夫我们先走一步。” 贺博言同顾羡站起来相送,送走了郑家明,顾羡实在累的不行,沈奶奶就让她去房间休息,“我特意让张妈给你收拾了一间房,里面什么都有,快去歇息吧!” 孙女怀着身孕可不能累了。 顾羡打个哈欠,拉住贺博言的胳膊,“博言陪着我。” 沈奶奶宠溺的笑笑,“好好好,让博言陪你。”说着她拍拍贺博言的胳膊,“快带丫头去睡午觉,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沈奶奶微笑着目送孙女孙女婿进了房间,她才走出来招待顾外婆等人。 第95章 顾羡这一觉, 直接睡到了日落西山, 方才幽幽转醒, 刚有动作,旁边贺博言睁开了眼睛,顾羡揉揉眼睛, 偏偏头看了他一眼,刚睡醒的缘故声音低哑:“也不知道几点了, 还要回去调包子馅。” “不用担心。我交代了王婶,她会帮着调馅料的。”贺博言打量她一眼,见她面色红润,脸上疲惫尽去,神态慵懒, 他缓缓坐起身,伸出手拿起柜子上的裙子,递给她,低声道:“把睡衣换了。” 顾羡躺在那里不愿动,她懒懒的打个哈欠, 眼里溢出些泪水,跟着又打个哈欠。 贺博言转过头, 在旁边拿出一张纸, 修长的手指捏着卫生纸轻轻的给她擦了眼睛, 擦完把纸一团,长臂一使劲,把那团纸扔在了床头垃圾篓里。 回过头, 见她依旧躺着,无奈的伸出手,手指扯住她睡衣裙摆,顺着小腿往上掀,直至大腿根,露出一双白皙笔直的长腿,他手顿了顿,继续把裙摆往上面掀,顾羡动了动臀部,裙子被他脱到腰部。 他面不改色的把手伸到她背部,连搂带抱的把人挪到怀里,一使力把裙子从头部脱下来。 顾羡脸含笑意,任由他帮着脱去睡衣,贺博言手掌贴在她的背部,他极力忽视那触手的滑腻,以及怀中只余内衣内裤的媳妇儿,把她睡衣放到一旁,拿起旁边的裙子,整理好,半搂着她把裙子从她头上套了进去。 顾羡扭了扭身子,又动了动屁股,裙子就穿好了。 贺博言深吸一口气,一摸额头,才发觉他脸上竟是冷汗。 顾羡伸出胳膊搂住他精壮有力的腰腹,见他的模样,咯咯笑着,贺博言俊逸的脸颊染上一抹红霞,把她拦进怀里,语气带着宠溺:“看我出糗,就这么好笑?” 倒也不是。 顾羡悄悄凑近他的耳畔,压低声音问:“是不是忍的很辛苦?” 贺博言骨节分明的手指捏捏她的脸颊,脸上红霞渐消,便是忍的辛苦,难道就能不忍?身为男人,不会忍,那还是人吗? 两人磨磨蹭蹭的从床上爬起来,顾羡在梳妆台上找了把梳子,梳好头换了凉鞋,走了出去。 院子里贺思璇几个丫头摘了几箩筐李子还有桃子,在那里吃的热闹,顾羡拿起一个桃子,把皮削了就啃了起来,睡了一觉,她也饿了。 啃完桃子,沈明悦就过来唤他们吃晚饭了,中午吃的丰盛,晚上就熬了稀粥,简单的配了几个菜,大家坐下吃完饭,董问萍几人帮着收拾碗筷,收拾完碗筷,略坐一会儿,他们就提出告辞,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忙活,不走不行。 沈奶奶也知道情况,并没拦着,但顾羡要走,她说啥也不同意,没有办法,只能贺博言和顾羡留在沈家,其他人坐着沈家的车回去。 顾羡在沈家待了一天,就待不住了,提议要回去。沈奶奶即便想挽留她,可架不住孙女已经嫁人,她没有办法只能收拾收拾行李,同孙女一起去贺家,孙女刚认回来,她哪能舍得离开她。 时间一晃,暑期已经结束,隔壁郑海洋两口子带着孩子还有父母提前几天过来了,他们听说了顾羡的事情,只觉得像是看电影,竟有这么神奇的奇遇。 听完后,孟琴就是满满的羡慕,顾羡两口子本就比他们会挣钱,没成想一转眼人家多了个有钱的奶奶,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比到最后,她觉得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的过自己日子比较合适。 通过李教授的帮忙,顾羡把贺博文安排在附近的小学读四年级,虽说暑假两个月博文整日不停歇的复习知识,成绩提升不少,可要赶上城里的孩子,还是差了一截子,顾羡和贺博言商量之后,决定让他留一级。 董问萍不懂这些,一切都听儿子儿媳妇的,贺博文更是没有话语权,在这个家里他就是食物链最底端的那类,不是听娘的安排就是听哥嫂的安排,娘和哥嫂都不在,就得听他姐的安排。 这时,贺博言已经结束机械厂的实习,回到了学校。 认了亲孙女后,沈奶奶在顾羡这里扎了根,几乎不回沈家。沈明悦挺无奈的,奶奶一走家里只剩她一人,如果不是张妈两口子,那么大的院子,她真未必敢住下去。 博文去上学了,儿媳妇有她外婆还有奶奶照顾,家里包子也需不着这么多人包,董问萍思来想去不是办法,就找贺博言商量着,看看能不能做点啥生意。 贺博言开学后比较忙,加上牛鹏又送来一批废品,他不仅要翻新自行车,每晚还要给博文辅导功课,一个人忙活的恨不得当两个人用,根本没注意外面的情况,哪里知道现在能做什么生意。 贺美玉这段时间包包子也包的够够的,太熬人了,听到二婶说要做点小生意,她就琢磨开了,买的房子那边有所高中,最近开学,周围行人增加,她悄悄观察了,每天早中晚校门口就挤满了小贩,不是卖馒头包子,就是卖面条胡辣汤的,中午还有卖炒菜的,她冷眼瞧着,这是项挣钱的买卖。 于是就把心中的想法同二婶说了,董问萍其实也早有这些想头,可她做饭炒菜不好吃,唯恐卖不出去,再亏钱可就划不来。 贺美玉眼珠子一转,看了眼手里的包子:“二婶,咱们不卖炒菜,就卖包子馒头呗,人家纺织厂都喜欢吃咱们家包的包子,外面的学生肯定也会喜欢的。” 董问萍自己挝耳挠腮思索几天,最后还是同顾羡商量,顾羡听了她的话,凝眉,卖包子不是不可以,可把包子弄到外面卖太辛苦,婆婆承受的了吗? 董问萍摆手,农村老娘们有啥承受不了的,既然儿媳妇认为干这活有钱挣,她就干。 自打儿媳妇认了个有钱的奶奶,家里吃的用的几乎都是儿媳妇奶奶置办的,隔壁王婶都不知道说了多少羡慕的话,她心里虽得意,也不愿人家说他们一家子吃闲饭,更不愿旁人说他儿子吃软饭。 愣是憋着一股气,发誓非得把自家日子靠着自己一双手过好,再不让人说闲话。 沈奶奶倒是有几间门面被归还回来,手续也皆以办妥,她想着既然博言娘要去卖包子,不如把门面拿出来给她用。 董问萍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开玩笑,她卖包子的用意就是想通过自家努力,如果事事依靠旁人,她不如坐那擎等着吃喝,何必再风里来雨里去的劳累。 董问萍抹不开面子,觉得占了沈奶奶便宜,顾羡却不这样认为,奶奶的门面搁那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拿来用上,便是不愿占便宜,也可以租用呢,再不然给奶奶一成分红也好。 总而言之,顾羡觉得在校门口摆小摊贩,不如弄个门面,开包子店。 董问萍听了儿媳妇的劝解,一时拿不准主意,等到晚上贺博言回来,她又同贺博言商量。 贺博言看了眼媳妇儿,见她微笑着颔首,他说道:“娘,既然羡羡让你用奶奶的门面,你就拿来用呗,到时给租金还是给分红,你们商量着来。” 沈奶奶大手一挥,不悦得道:“给什么租金,这门市就当我给羡丫头的嫁妆,你们尽管拿去用。” 董问萍一听这话,就不干,哪有孙女嫁了人还带补嫁妆的,这不是他们贺家占便宜吗?虽然她喜欢占便宜,可这便宜她可不愿占,被人知道了,还不得骂他们家刻薄啊! 沈奶奶老眼一瞪,“又不是给你的,那是给我孙女的,我愿意给就给,便是你这老婆婆也管不了。” 她刚认孙女,还没亲香够,在这过几天,她想给孙女买点菜买点有营养的,她都有话说,要不是她是博言娘,她早骂她了。 谁规定娘家人,就不能给嫁出去的孙女买东西的?谁又规定娘家人,不兴给孙女补嫁妆的?就问问谁规定的? 就是有那规矩不兴给嫁出去的孙女补嫁妆的,她沈碧华钱多,想给孙女点零花钱,还不可以吗? 犯法吗? 国家都管不到她头上来,外面那些人任他们说去,她沈碧华不在意,她就这么一个孙女,她啥东西都是她的,羡慕死他们。 董问萍嘴巴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她一直以为她泼辣,没成想这儿媳妇奶奶也不逞多让,“大娘,你的东西肯定是你想给谁就给谁,可你给我们,我们也不能就接了啊!” 沈奶奶斜眼瞥她,哼了声:“谁给你了,谁给你了?” 董问萍怔怔的,沈奶奶看着她:“我那是给我孙女的,有你啥事?你除了是我孙女老婆婆,让我另眼相看一眼外,别的你跟我有啥关系,哼,再让我听到不愿要的话,你看我跟不跟你翻脸。” 董问萍啊了声,咋还能这样说呢? 沈奶奶继续道:“我沈碧华送出去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收回来的,更何况我给自己孙女东西,任何人都没资格说不要,就是羡丫头也没资格,谁叫我是她奶奶呢!” 说完沈奶奶得意的看了眼董问萍。 临了加了句:“我就是倚老卖老,咋了?你喊我一声大娘,我算是你长辈,你就得听我的,除非你老婆婆老公公过来,不然你没资格同我讲条件。” 董问萍弱弱的看了眼沈奶奶,气不过的顶了句嘴:“羡羡可没你这么不讲理。” 沈奶奶眼睛一瞪,“我就是不讲理,你能把我怎么着。” 董问萍还能怎么着,你脾气坏,你有理,总行了吧。 沈奶奶一拍大腿,“就这么决定了,咱们找个时间把门面户名转到羡丫头名下,我也少担些心。” 免得她哪天死了,她孙女啥也得不到,她要趁着她还活着,把她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转移到羡丫头名下。 董问萍气呼呼的,这个恶老太太,脾气真坏,眼珠转了转,看着她说道:“转吧转吧,到时都是我家的,等羡羡给我们生了大孙子,将来就都是我孙子的。” 沈奶奶根本不受她挑拨,“本来就是给羡羡的,她给谁,我才不在意呢!” 心道,你大孙子还不是我重孙子,又不是给旁人,我担心啥,就是给旁人,那时我都不知道在哪里了,更不会担心。 董问萍焉巴了,这老太太,这老太太真可恶。 第96章 金秋十月, 硕果累累。沈家大院里种了几棵柿子树, 好多年的老柿子树, 上面挂满了小灯笼似的果子。 柿子成熟,张妈两口子就抽空把柿子打了下来,柿子结得多, 打完竟有十二筐,大房那边送了两筐, 沈明悦留了两筐,张妈给她儿子闺女家各送了半筐,余下的沈明悦全给顾羡送去了。 六七筐黄橙橙拳头大的柿子摆在院子里,好看的紧。 隔壁郑海洋的儿子在院子里玩儿,见了兴奋的不行, 拿了一个柿子就抱在了怀里,他奶奶在旁边看了朝顾羡歉意的笑笑,顾羡挥挥手示意她不必在意,小孩子他懂什么。 人家说不必在意,郑奶奶哪里就能不在意, 诱哄着孙子把柿子放下。 小孩儿都喜欢鲜艳的东西,他哪里肯丢手, 抱着柿子就往嘴里啃, 柿子汁液进入口腔, 小脸立马皱起,朝地上呸了一声,朝着他奶奶就软声道:“苦的, 苦的……” 郑奶奶好气又好笑,柿子刚摘下来,没脱涩没催熟根本不能吃,还苦,苦什么苦,你能分清什么是苦吗? 顾羡现在怀了孩子,母爱爆棚,一看到小孩子就挪不动脚,何况郑海洋儿子十分可爱,圆圆的白嫩脸蛋上镶嵌着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睛,顾羡见了忍不住就会逗弄逗弄。 微微蹲下身子,朝他说道:“柿子还是生的,今晚婶婶把它们煮了,明早你再过来吃,怎么样?” 小曦阳歪着头想了想,依依不舍的把手里的柿子递给了顾羡,“婶婶,煮……柿子。” 顾羡笑着把柿子接过来,从兜里拿出一颗糖,剥开上面的透明包装纸,露出里面的糖块,小曦阳眼睛睁的大大的,紧紧的盯着顾羡手里的糖,顾羡也没为难他,笑着把糖塞进他小嘴里。 郑奶奶在旁边颇为不好意思的道:“阳阳,婶婶给你糖糖吃,咱们该说什么?” 小曦阳腮帮子被糖块撑的鼓鼓的,滴溜溜的眼睛看着顾羡,昂着头不甚清晰的说了句:“谢……谢!” 顾羡笑眯眯地捏了下他的小脸蛋,感觉到手里的滑腻,满意的说了句:“不用谢!” 小曦阳吃了糖,笑着跑走了,郑奶奶跟在后面迈着老腿,急急的呼喊,小心点儿,小心点儿。 顾羡看的羡慕,摸摸微凸的小腹,明年三月份她的宝宝也要降生了。 贺博言装好最后一辆自行车,就看到自家媳妇儿摸着小腹,一脸的笑意,他把自行车靠着墙放好,几步迈过来,洗净手,俊美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下周咱们去医院拍个片子,做个检查。” 顾羡醒神,颔首,她早有打算去医院照个b超,检查下胎儿的发育情况。 两人在这边说着话,那边沈明悦把一个文件袋递给了沈碧华,沈碧华把文件袋里的文件,拿出来仔细看了看,看完轻轻唤了顾羡,顾羡闻声,走了过来,贺博言跟在后面。 沈碧华招呼他们两人进了堂屋,顺手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顾羡,顾羡接过文件袋,跟着坐在沈碧华身旁,待看明白这些是什么文件后,她震惊的看着沈碧华。 沈碧华顺手端起沈明悦递给她的水杯,垂眸,优雅的掀起茶杯盖子,轻轻吹了吹,抿了小口,把茶杯递给沈明悦,才平静的看向孙女:“这三间门市现在都转到了你名下,你老婆婆不是要卖包子吗?其中有间门市靠近九中,那里人流较多,而且附近有几家餐馆,就在那里开包子店吧。” 顾羡拧眉,这是三间门市,不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哪怕她上辈子没来过省城,也知道省城一间门市值多少钱。奶奶竟然轻飘飘的就给她三间门市,她哪里敢要? “奶奶,我不要!”顾羡小声道,这辈子有夫有子,还多了个奶奶疼爱,她知足了。房子门市她喜欢,可她更喜欢通过自己的双手挣到。 “给你你就接着。”沈碧华慢慢的说,“奶奶的东西不给你又给谁?” 顾羡下意识看向沈明悦,沈明悦朝她露出个微笑,她同样回她个笑。 顾羡回过头张嘴又想拒绝,沈碧华脸色沉了下来,“怎么,不愿要奶奶的东西?” 沈明悦在旁边适时的说道:“姐姐,奶奶刚刚找到你,你忍心拒绝她一片慈爱之心吗?” 顾羡绣眉敛着,沒作声,不要门市就是不要奶奶的疼爱,这什么道理? “博言,你说这门市羡羡该不该要?”沈碧华忽然问旁边的贺博言。 贺博言:…… 你们祖孙的事情,他能不参与吗? 沈碧华轻哼一声,“老太婆活了一辈子,想送的礼物还没送不出去的,哼,你们收也得不收,不收也得收,反正门市已经转到羡羡名下。这事没有我发话,谁也改变不了。” 顾羡和贺博言苦笑一声,顾羡只能说道:“外婆,并非是我们矫情,你什么都给我们准备齐全了,这样容易把我养懒惰,我真怕生完孩子,什么都不愿做。到时只能依靠奶奶了。” “依靠奶奶有什么不可以的?”沈碧华一脸的理所当然,“别人想依靠我,我还不给靠呢!” 沈明悦苦笑,这才是真正的奶奶!上辈子奶奶到死都没开颜过,今生到底不一样了。奶奶是世上唯一真心对待她的人,又一手把她养大,这辈子她由衷希望她能安享晚年。 便宜姐姐是奶奶好不容易找到的孙女,为了奶奶,她也愿意维护这份亲情,“姐姐,你是二房唯一的孙女,奶奶的东西本该就是你的。所以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顾羡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沈明悦,最后点了点头。 沈碧华欣慰的看了眼沈明悦,这孩子最近的表现让她越来越满意,原先她还担心认了羡羡,这孩子嫉妒,现在看来完全是她想多了,这孩子比她想象的要大度得多。 她拍拍顾羡的胳膊,又怕怕沈明悦的胳膊:“你俩都是我孙女,将来明悦嫁人了,奶奶也会给你准备一份嫁妆的。” 这孩子懂事,她不介意多疼爱她一些。 沈明悦摇头:“奶奶,我不要。姐姐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挣到一套大房子,没道理我不行,如果郑家明不愿意,那就退婚吧。” 这段时间她硬生生忍住内心的恨意,面带微笑应付郑家明一家,让他们一家子处在幻想中,以为和她结婚就能得到房子财产。可她现在越来越不愿看到那一家子的面孔,这让她恶心。 旁边姐姐姐夫眼神不经意间的交汇,让她明白,不愿意看为什么还要逼着自己看,退婚就是了。 对那家子来说,同她退婚,美梦破灭就是最大的惩罚。 而她,有着沈家做后盾,只要不作死,这辈子的日子就错不了。 沈碧华点点头,问都没问她为什么退婚,就道:“你自己考虑清楚,想退婚就早点退。” 顾羡并不觉得诧异,认亲宴那天,她就看出沈明悦和她未婚夫之间不太对劲。 沈明悦神色诧异,激动的问沈碧华:“奶奶,你同意我退婚?”老人们不是一直忌讳退婚离婚吗? 沈碧华斜眼看向她,不悦得道:“你虽然不是我亲孙女,却是我养大的,你不愿嫁就不嫁,我为什么不同意?”何况她并不喜欢郑家人。 奶奶一直都不喜欢郑家明,上辈子只要郑家明来大宅,奶奶就会避开,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不仅脱口而出:“奶奶,你不喜欢郑家明吗?” 沈碧华怪异的看她一眼:“我喜不喜欢无所谓,你喜欢就行了。咱们沈家还不至于制不了一个小小的郑家。” 沈明悦低头自嘲,奶奶话里的意思,她早就看出郑家明目的不纯,之所以没阻止她嫁给他,只因为他们沈家控制的了郑家,不怕他们出幺蛾子。 可上辈子奶奶过世后,她就同大伯父疏离了,后来更在郑家明的撺掇下卖了沈家大宅,大伯父一气之下,同她断绝了关系,同时警告几个堂兄弟不许管她。不然她哪里会被郑家害那么惨,而没人管? 上辈子落到那个地步,完全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她不怪任何人,这辈子她再不愿沾染沈家一点儿财产,她巴不得奶奶把门市转到姐姐名下。 吃了一回亏,上了一辈子当,让她深刻认识到钱财多了害人,不如不要。她刚重生回来,没赶上第一轮高考,第二轮高考也没来得及报名,她打算辞了厂里工作,在家好好复习,明年参加高考。 “奶奶,我要退婚。”沈明悦对上奶奶通透的眼神,认真的说道:“您说得对,我是您养大的,没必要委屈自己,一个心思不纯的男人,不值得我嫁。” 沈碧华欣慰了,这才是她养大的女孩。一个男人罢了,没了再找就是。 “如果他们家不愿意,奶奶帮你解决。”沈碧华说道,“再不然给点经济补偿。我孙女愿意嫁给他,他得高兴受着,不愿意嫁给他,他也得高兴受着。” 顾羡心里不停腹诽,将来孩子生下来,千万不能让奶奶带,这霸气的宣言,太像侄女看的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了,她一个平头老百姓,还是算了吧。 沈明悦却偷偷的揩了眼睛,这就是她奶奶,虽然她更疼爱姐姐,但她一点儿抱怨也没有,反而感谢姐姐,让奶奶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 第97章 奶奶给的三间门市都挺大, 靠近九中的门市最小, 也有两百多坪, 包子店并不需要这么大面积。她看了看隔壁刚开业的几家饭馆的情况,发现他们皆以炒菜为主,并不卖早餐。 她敛眉, 门市面积大,家里人多, 条件充足,没必要只卖包子,完全可以开个早餐店,包子馒头,饺子面条都可以卖。 董问萍当了一辈子农民, 来了趟省城,可算见识到有钱人和穷人的区别了。她为了做点小生意,抓破了脑袋,都没想出法子,人家顾羡奶奶转身就给了顾羡几间门市, 而且门市的面积还不小。 她砸巴下嘴巴,乖乖两声, 想到沈大娘的强悍, 到底没说什么。 顾羡动作迅速, 说干就干。一事不烦二主,开早餐需要的一应工具,她全交给了奶奶。 孙女有事能找她, 沈碧华觉得这是孙女没把她当外人,亲近她。六七十岁的老太太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跟顾羡保证:“你放心,不管是锅炉还是桌椅板凳,包括装修门面的工人,我都给你找来。你想装什么样就装什么样,行不行?” 贺博言看了眼院子里那堆报废家具,说道:“桌椅板凳我可以做,只要派人把门市装修好就行了。” 沈碧华不悦的看向贺博言,我孙女找我办事,有你什么事? “那堆破烂,早点扔了,做什么做,老老实实上你的学吧。”她没好气的说道。 顾羡抱住奶奶的胳膊:“奶奶,既然博言要做桌子板凳,就让他做吧,你孙女婿有这个本事,咱们就使劲使唤他,让他没空想其他的。” 贺博言微眯着眼,懒懒的坐在椅子上,伸直了腿,无言的看向顾羡,什么叫他没空想其他的,他想了什么? 孙女在向她撒娇呢! 沈碧华心里软软的,摸摸孙女的手,“好好好,咱们就使劲使唤他,让他没时间在外面乱来。” “羡羡……” 贺博言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顾羡杏眸眨了眨,困惑的转过头,透过金色的阳光,男人光滑的额下,一双黑眸闪着光,再看去又幽幽的深不见底,一双薄唇紧抿着,挽至手肘的衣袖还没来得及整理,留出结实有力的小臂,双手随意的放在竹椅的把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有意无意的在把手上轻轻的敲着,长腿微微弯曲,背靠在椅子上,就这么看着顾羡,清冷中带着慵懒。 顾羡轻轻咳了声,莫名有点心虚,细声问:“怎么了?” 贺博言缓缓的垂下黑眸,过了几秒,又撩起眼看向她,黑眸定定的,非常肯定的说了句:“你在心虚!” “心……心虚什么?”顾羡结结巴巴的,看了眼奶奶,沈碧华整整衣服,站了起来,“哎哟,老了,坐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困顿了,你们俩在这玩儿吧,我去床上歇会。”说着就走了。 顾羡傻眼了,奶奶太不讲义气了。 回过头对上贺博言似笑非笑的眼眸,她抿住嘴,杏眸睁大,非常理直气壮:“我什么时候心虚了?” 贺博言依旧懒懒的坐在椅子上,微微挑了挑眉,那意思,你这表情可不就是心虚。 顾羡被他噎住了,气不过的想,心虚就心虚吧,你能把我怎么着。 贺博言是不能把她怎么着,他也不忍心。 伸出长臂拉住她的手,认真得道:“羡羡……” 顾羡抬眼看向他,眼神清透明亮,润着水光,贺博言伸出手指摸了摸,手指在她眼下方停顿片刻,收回,薄唇方慢慢开启:“下次不要这么说了,我不喜欢。” 顾羡怔怔的,他顿了顿,又道:“我不会想其它乱七八糟的的事情,所以不要说这些话了。” 顾羡无意识的嗯了声,他极为认真的:“玩笑话也不行。” 顾羡点点头,忍不住拉住他的大掌,跟他保证:“我下次不说了。” 贺博言嘴角微微上扬,回握住她得手,在掌心摩挲着。 顾羡看着他嘴角细小的笑,想起了上辈子。 上辈子这人没参加高考,两人婚后,一心挣钱养活她,像个经历世事的老人,任是外面无限诱惑,也内心无波,面不改色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一直以为这人木讷,不通人情世故。 可,显然不是。 这辈子这人参加了高考,来了省城,认识了牛鹏还有陶舒城等至交好友,挣起钱养活家也像模像样,同时下大学生完全不一样。 一路看来,这人不仅智商高,情商显然也不低。可他依旧不受外面花花世界诱惑,只一心为了他们这个家。 她心底忽然酸甜酸甜的,她一直知道,这是个认真的人,又保证似的说道:“我相信你,从来都相信。” 贺博言俊眉一怔,嘴角越扬越大。 晚饭时,贺思璇发现她哥她嫂子更黏糊了,黏的她牙齿都酸了。 贺思璇能察觉的事情,没道理身为过来人的董问萍还有顾外婆、沈奶奶等人发现了不了。几人都是人精,不过心里暗自感叹一句现在的小年轻啊,就当做没看到似的端碗吃饭。 …… 七八筐柿子,他们自家吃肯定吃不完,大锅里煮了后,脱了涩,顾羡想起博言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对他的照顾,拿个口袋装了半口袋,推着自行车就打算给他送去。 沈奶奶在旁边看的眼皮子直跳,慌忙道:“你赶紧把车子放好,大着肚子骑什么自行车。” 顾外婆也在旁边帮腔:“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子,年轻人就是不懂事,我们那会儿怀孕……” 顾外婆话还没说完呢,顾羡就在旁边接茬了:“外婆,你怀孕那会儿不还下地割麦子吗?你不是说当初你都快生了,还赶牛车拉麦子吗?” 顾外婆:…… 她能打死这丫头吗?竟会拆台。 贺美玉从旁边蹦出来,说道:“嫂子,我骑自行车载你去,行不?” 顾羡看了眼屋里,贺美玉连忙说:“包子都包完了。” 顾羡看向外婆还有奶奶,两个老太太还能说什么,只能不停交代贺美玉,可一定要把车子骑稳当了。贺美玉不停的点脑袋,说她做事,尽管放心好了。 两位老太太可不就是不放心贺美玉,这丫头她就不是稳重人。 贺美玉好奇大学校园是啥样的,贺思璇和王方媛同样好奇,正好贺博言翻新的自行车还没卖出去,几人一人一辆自行车,骑着就走了。 贺美玉载着顾羡,压力可不小,她在家里夸下海口,一定保证嫂子和未来小侄子的安全,可不是假的,如果嫂子真出了啥事情,博言哥一定煮了她。 她们姑嫂在后面慢慢悠悠的骑着,前边贺思璇还有王方媛已经赶超她们一大截子,半道上两人又骑着车子赶了回来。 贺美玉冷哼一声,骑那么快回来做什么?还不是要跟着嫂子一起,才能找到博言哥。 “你们咋回来了?”她故作不知的问,“我以为你们能先到博言哥学校呢!” 贺思璇白她一眼,这丫头就会说风凉话,明知道她们找不到哥哥的班级,只能同嫂子一起,还这么问。 顾羡没管两人,问贺美玉:“还能带的动吗,不然我坐会思璇的车子?” 贺美玉气喘吁吁地,倒不是累的,毕竟顾羡个子虽高,还怀着孩子,确实不怎么重,能有一百斤就不错了,她主要是心里累,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把人撞车了。 “不用,嫂子,我能行。”贺美玉脾气不咋地,却有一股韧劲,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贺思璇却不惯着她,你行,你行什么行,累的脸都红了,还说行。这不是拿我嫂子身体开玩笑嘛?她下了车子,非得让她把嫂子放下来。 贺美玉能怎么办,只有慢慢下了车子,换她来。 两姐妹轮流着带人,赶在贺博言放学前,终于到了学校。 开学后,贺博言知道了姜媛的心思,避讳之下,就没和姜媛王凯一起用午饭,陶舒城本来和那两人关系不错,后来发现,他和贺博言更处得来些,于是每天午饭时,基本都是两人一起吃的,关系到比上学期更加好了。 这情况贺博言同顾羡说过,所以博言在学校同谁关系好,她非常清楚。 顾羡几人把车子找个地儿停放好,王方媛把半口袋柿子直接拎背上背着,贺思璇拎着一个大饭盒,几个丫头跟在顾羡屁股后面,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左瞧瞧右看看,稀奇的不行。 顾羡也没阻止几人的小动作,对于她们没上过大学的农村丫头来说,哪怕这大学校园没有沈家大宅精致漂亮,处处是景色,也令她们觉得遥远而肃穆,在她们心里这是个神圣的地方,她们身处其中,不自觉的就起了敬意。 下课后,贺博言坐在位置上没动,依旧认真的书写着,旁边围了一圈子同学,有男的,当然也有女的。远远望去,只见他们神情激动,贺博言偶尔停下手里的笔,抬眼同他们解释几句,他们又恍然大悟,看向贺博言的眼神更加佩服。 顾羡微微一笑,学校里的贺博言显然更加有魅力。怪不得引起那么多小姑娘思慕喜欢。 贺思璇却噘着嘴嘀咕了一句:“招蜂引蝶。” 顾羡轻轻敲她脑袋一下,笑着说:“说什么呢!” 贺思璇气不过的道:“那些女孩还是大学生呢,也太不知羞,竟围着我哥说话,还贴这么近。哼,不害臊。” 顾羡停下脚步,透过窗子往里面看了一眼,顿了顿,是挨的很近,但看博言的神色淡淡的,显然没把这几位当女生看,她回过头,警告道:“小丫头别多想,等会见到你哥更不能乱说,知道吗?” 有些事情,不说出来,人们还会顾忌,一旦大白于天下,他们就会扯了那张面皮,做些毫无顾忌的事情出来。 那些女孩子或许基于崇拜的心思,对贺博言有些好感,但她相信,不是谁都有坏心事,好感归好感,在知道他结婚的情况下,她们并不会做些什么。如果思璇把这事说了出来,她们会不会做些什么,她就不敢肯定了。 贺思璇噘噘嘴,不甘的点点头。如果不是知道哥哥嫂子感情好,她都要怀疑嫂子对哥哥没感情了,一般人不是该吃醋,然后上去怒气冲冲的喝问吗?她嫂子这反应,也太平淡了些。 顾羡怎么不知道贺思璇在想什么,好笑的道:“我相信你哥,相信他不会乱来,你身为妹妹,难道不该相信自己的哥哥?” 她当然相信自己的哥哥,可,她不是不相信别人吗?她就是不喜欢那些女孩,看到她哥,像苍蝇见了肉似的,闻风就动。她嫂子只能是顾羡,别人她可不接这茬。 恨铁不成钢的拉拉嫂子的胳膊:“嫂子,你应该把我哥看住,那些女同学是什么玩意儿,走,咱们现在就去捍卫主权。” 顾羡松开她的手,捍卫什么主权?她白她一眼,乱来。 几个陌生人在这里拉拉扯扯的,引起了教室里学生的主意,有人看到旁边的顾羡,认了出来,这是贺博言的媳妇儿。他们在教室里喊了贺博言,贺博言转过头,往窗边望了眼,对上顾羡含笑的眼眸,他嘴角不由得扬起。 围在旁边的人,诧异的看他一眼,毕竟贺博言的性子,可是有名的冷淡,这会儿竟然笑了,他们能不诧异吗?顺着他的视线,向窗口望去,只见窗口边露出几个年轻的漂亮的姑娘的脸蛋儿。 他们更加诧异了,贺博言看到漂亮的姑娘,所以才笑?所以贺博言喜色? 他们回过神,贺博言已经推开板凳,走了出去。 再回头,贺博言领着一群年轻的丫头进了教室,有认识顾羡的就同她微笑着打招呼,那些不认识的,贺博言就笑着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媳妇儿,那边是我妹妹,还要堂妹,表妹。 众人哦了一声,原来是媳妇儿,还有妹妹们,是他们误会贺博言了。 女生们见到贺博言媳妇儿,好奇的把她瞧了又瞧,瞧完又低着头打量自己的穿着打扮,看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奇异的,她们在贺博言面前并没有那么注重穿着打扮,在贺博言媳妇儿面前,她们却很注重自己的样貌衣着。 顾羡并没有在意同学们的打量,贺思璇几个丫头的脸却红红的,女孩子在陌生人面前尤其喜欢害羞,何况这里大多是大学里的学子,一个个长相斯文,同农村汉子十分不同,她们好似到了另外一个国度,面对一屋子的男儿怎么可能不羞赧。 顾羡见几个丫头躲在她后面,无奈的一笑,让贺博言把口袋里的柿子分给同学们。 同学们听说有吃的,一窝蜂的围过来,挣着抢着把柿子往兜里揣,哪里还有刚刚的斯文清隽,看的后面的贺思璇等人目瞪口呆,直感叹,看错了人,原来大学生也好吃啊! 姜媛还没去吃午饭,见到顾羡笑着上来打了个招呼,旁边就有人问姜媛,怎么同贺博言媳妇儿认识,姜媛笑着解释了几句,她们才恍然,原来姜媛同贺博言关系这么好啊,竟然去过贺博言家里。 姜媛抿抿嘴,没说什么。 顾羡脸上的笑容微敛,这回见到姜媛,她察觉到了明显的针锋相对,她抬眼看向姜媛,对上她的眼神,意外的发现她眼里竟带着挑衅。她一怔,继而失笑,挑衅,挑衅什么? 贺思璇细心的发现嫂子情绪不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了姜媛没收回的挑衅目光,她眼睛一瞪,这个女人,她当然认识,还去过她们家呢,暑假时他哥的胳膊就是为了救她才被划伤的。 她张张嘴,就想说些什么,被顾羡拉住了。 贺思璇哼了声,瞪了眼姜媛,闭嘴了。嫂子不让她说,她就不说,她倒要看看她要做什么。 第98章 抢完了柿子, 同学们才略觉不好意思, 看向顾羡, 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陶舒城倒没去哄抢柿子,上周末,他去博言家, 就装了一口袋柿子回家,这几天他天天吃柿子, 吃的够够的,哪里还会同他们抢。 笑眯眯的上前:“顾羡,你给博言带了什么好吃的,有我的份没有?” 他和博言年龄差不多大,又是同学关系, 不存在嫂子弟妹的,大家一合计就喊名字吧,于是见面了,你喊我顾羡,我喊你陶舒城的喊上了。 顾羡把饭盒递给他, 笑着道:“知道你喜欢我们家的菜,来的时候给你准备了一份。” 陶舒城一点不意外, 自从贺博言邀请他参加了沈家的宴席, 他和博言的关系就亲近了一步, 礼拜天的时候经常去他们家吃喝玩乐,董问萍极为喜欢他,给博言送饭时, 都会问他一句,接着不听顾羡回答,自觉自发的就给他准备了一份。 姜媛笑着走过来,问顾羡:“顾同志,有我的份吗?” 她说的是玩笑话,可顾羡就是从中听出了不同意味。 顾羡看向她,摊摊手,十分光棍的:“没有。” 姜媛笑意加深,看了眼贺博言:“我以为我们关系那么好,你会给我准备一份呢!” 这就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顾羡还没开口,旁边陶舒城就大声道:“姜媛,人家是给贺博言送爱心午饭的,你跟着插一脚算什么呢?你家也不像缺吃缺喝的啊!” 那你插一脚又算什么? 你还是个男人吗。 姜媛脸部有片刻僵硬,她看向陶舒城,语气晦暗不明:“我以为我和顾同志是女生,两人关系应该比你更好一点,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说完眼角有意无意的瞥向贺博言。 贺博言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十月的阳光透过窗子映射进来,那光芒虽不炙热也挺温暖,却依旧暖不了他清冷俊逸的脸庞。 霎那间,姜媛只觉得,那表情中带着寒冬里蚀骨的冷意,不由得打个寒颤,飞快的收回了目光,心跳却砰砰跳个不停。 同学们诧异的目光落在姜媛身上,接着又看了看顾羡还有陶舒城,都是聪明人,他们很快从中觉察出不对味来。 陶舒城冷笑一声,这女人被感情迷昏了理智,完全不是他当初认识的姜媛了。 他哥说得对,漂亮女人都带毒,一点儿不假,看了眼旁边的顾羡,也不对,顾羡就挺漂亮,可她全身只有暖意,所以才能温暖住贺博言这样清冷的人。 他慢条斯理的打开饭盒,朝着顾羡笑道:“这肯定是大娘给我准备的,她知道我喜欢吃红烧肉,前天去你们家的时候,她还专门给我做了一大碗呢!” 同学们哦了声,恍然,原来陶舒城和贺博言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有人问道:“陶舒城,你说的大娘是谁啊?” 陶舒城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解释:“当然是博言的娘,顾羡的婆婆了。” 他们明白,陶舒城和贺博言的关系,不仅是好这么简单,他们私下里来往显然频繁,就不奇怪贺博言媳妇给贺博言送饭为什么会给他准备一份了。 有几位女同学怪异的看了眼姜媛,不是说同贺博言关系好吗,既然陶舒城经常去贺博言家做客,怎么没邀请她? 姜媛脸色白了一下子,抿着嘴笑了笑,朝顾羡说道:“我刚刚说笑的,你不会在意吧?” 顾羡摇头,她不在意,丢人的又不是她。 姜媛又道:“你天天给人包包子,肯定很累,我哪里好意思要你帮忙带午饭。” 顾羡看她一眼,心里好笑,这姑娘以为在这方面就能打击到她吗? “不累,只要能挣到钱怎么会累。”顾羡笑着道。 班里同学虽然好奇贺博言媳妇儿怎么在包包子挣钱,而包包子又为什么能挣钱。但他们并没有什么鄙视的心里,反而带着一股敬意。 这一批学生里有很多人都是结了婚有了孩子的,当年更是下放的知青,知道养家糊口的艰难,何况他们身为孩子的父亲或者母亲还在上学,除了学校发放的补助,根本挣不到钱,全靠着另一半一人操劳,他们能不心疼,能不着急? 贺博言媳妇儿怀着身子,还在挣钱,他们只有佩服,根本不会往别处想。 姜媛意在指明顾羡的粗鄙,根本没想到同学们会是这个反应,她不由得挫败起来,班里也有媳妇儿没考上大学的,但她们都藏着躲着,根本不敢往学校来,生怕给自家男人丢了面子。 只有贺博言媳妇儿时不时得了来学校露个脸,也不嫌给贺博言丢人。 贺思璇撇撇嘴,再也忍不住站到姜媛身旁:“你懂什么?你知道我嫂子为了我哥付出多少吗?就在那瞎咧咧,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啥德行。 顾羡上前一步拉住贺思璇的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贺思璇被嫂子瞪了,十分不甘心,朝着姜媛警告的看了一眼。 姜媛面色十分尴尬,看向顾羡不阴不阳的说了句:“顾同志好本事,连小姑子都被你拉拢了。” 说完,她转身走了。 “你什么意思?”贺思璇松开顾羡得手,上前拉住欲走的姜媛,厉声问道:“你挑拨我们的关系?我就说你这女人不安好心,果不其然!” 姜媛被贺思璇拉的踉跄一下子,脸色难堪,贺思璇手劲非常大,她胳膊都被她拽疼了,伸出另一只手使劲掰贺思璇的手,奈何力气小根本掰不动。 周围的同学都被这一幕惊住了,他们不明白贺博言媳妇儿同姜媛有什么关系,两人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姜媛为什么要同贺博言媳妇儿过不去,他们不傻,不可能看不出姜媛话里话外针对贺博言媳妇儿,可是,这是为什么? 有那心思敏锐的却看出了端倪,意味深长的看向贺博言,直道这小子有福气,家里有个天仙似的媳妇儿,外面还有个班花明里暗里的喜欢他,一个农村小子,这不是福气是什么? 锤子福气。 贺博言真的恼上了姜媛,这女人脑子有病。 他几步走过来,清冷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平静的看了眼贺思璇,贺思璇不由得松开拽着姜媛的手,贺博言胸腔动了动,贺思璇耳尖的听到一声冷哼,从他哥鼻腔传来,心里有些幸灾乐祸。看了眼姜媛,退到一旁扶着顾羡的胳膊。 贺博言望着贺思璇,见她规矩了,才定定的看向姜媛。 他身量修长,脸颊俊逸,黑眸神幽,眼神专注,姜媛脸颊发烫,不由得低下头。 贺博言眼里冷意更甚,薄唇微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姜同学,我们有仇吗?” 姜媛怔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贺博言又道:“不然,你为什么找我媳妇儿麻烦?我哪里惹到你了,你要这么跟我过不去?” 姜媛愣愣的看向贺博言,她哪里跟他过不去了,她,她喜欢他啊,以前她没想做什么,可自从被他救了,害的他伤了胳膊,她蠢蠢欲动的心思,就不住往外冒。 她自觉自己并不差,起码比他媳妇强了不止多少倍,毕竟两人是同学,有共同语言,她又是城里人,家里父母皆是公务人员,今后能给予他帮助,她相信贺博言会看到两人的不同,同她媳妇儿离婚,不过是早晚的事。 可贺博言,显然不这样认为。 她眼睛一时有点湿润,问他:“暑假时,你为什么救我?” 如果对她没有好感,为什么要救她呢? 贺博言看傻子似的看她一眼,“如果我们不是一组,你觉得我会救你?” 姜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贺博言对她根本没有一丝好感,她以为,她以为那次他救她,他其实对她有些好感,哪怕他爱他妻子至深,原来,一切都是她以为。 顾羡脸色难看得很,她从来不知道世上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当着她这媳妇儿的面,明晃晃的找她男人,当她死的吗? 她走过来挽住贺博言的胳膊,淡淡的说了句:“菜凉了,赶紧吃饭吧!” 贺博言又说了句:“我不管你跟我有什么仇怨,尽管朝我使,我媳妇儿她是无辜的,你没必要跟她过不去。” 扶住顾羡的胳膊,让她坐到他座位上。 贺美玉睁大眼睛,只觉得看了出西洋景,大学生也这么不讲究啊,追男人追个有妇之夫就不说了,当着人家妻子的面,还做的这么明目张胆,也就只有这大学生能做得出来了,换成她,任是脸皮再厚,也做不出这事儿。 太不要脸了。 姜媛只觉得自己非常可笑,她那么明显的心思,她相信他们班里很多同学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只有他,只有他身为当事人才觉得,她是针对他,一心护着他媳妇儿。 他太残忍,太残忍了,残忍的打破她的幻想,残忍的不给她一点儿希望。 贺思璇洋洋得意的看了眼姜媛,朝她翻个白眼,骂了句狐狸精,不要脸。 姜媛脸颊更白了,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贺思璇撇嘴,走到她哥身边,不吭声了。 顾羡嗔怪的看她一眼,贺思璇吐吐舌头,贺博言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满意。 贺思璇傲娇的仰着头,我嫂子,我当然要护着,她看到她哥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满意了,心里有了底气。 陶舒城早就抱着饭盒,把属于他的那一份吃完了,剩下的那一份,他递给了贺博言,看了眼旁边泫然泪泣的姜媛,他低咒一声,活该。明知道博言有了媳妇,她还上赶着去招惹人家,她不活该谁活该。 王凯看不过去,上前一步扶住姜媛,看不过眼的看着贺博言:“大家都是同学,你这样做,怕是不好吧?” 姜媛推开王凯,哪怕贺博言不喜欢她,她也不会将就王凯。 王凯暗恨,这女人真不识抬举,活该你被贺博言厌弃。 贺博言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既然知道都是同学,做什么还要为难他媳妇儿,他自己媳妇儿,他都不嫌弃,别人有什么资格嫌弃? 姜媛看到贺博言嘴角那抹冷笑,只觉得心更冷了。她真想回到暑假的时候,如果知道贺博言这么冷情,她根本不愿让他救,给了她希望,最后又无情的打破。 顾羡已经懒得管姜媛想什么,在她看来,这就是个被惯坏的女孩,你要说她有多坏,也不见得,与她针锋相对,不过是嫉妒而已。 她喜欢上博言,她也能理解,想要得到博言,她更能理解,毕竟博言得好,显而易见。 “赶紧吃吧,家里还有几筐柿子,我打算把它们做成柿子饼,留着过年吃。”柿子太多吃不完,坏了可惜了,就是留着送人也送不完呢。 贺博言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好看的眉敛起:“何必那么辛苦,你怀着孩子呢!” 顾羡微笑着摇头,看向身后站着的贺美玉几人,贺美玉赶紧接话:“做吧做吧,到时候我们来做,嫂子只要把做柿子饼的步骤告诉我们就行了。” 顾羡笑着看她一眼,回过头看向贺博言,贺博言点点头,“行,那就做吧。” 姜媛在旁边看了,冷笑一声,这女人惯会笼络人,婆家不管是婆婆还是小姑子,都被她笼络的跟亲生的似的,她想到此,转身走出了教室。 王凯见贺博言没理会他,心里暗恼,见姜媛走了,快步跟了上去。 陶舒城摸摸鼻子,走到博言身边,看向顾羡说道:“顾羡,博言这小子对你可是死心塌地的,你可不能乱想。”别再伤了肚里孩子。 顾羡明朗的朝他笑笑,“博言是什么人,我比你了解。我相信他。” 贺博言闻言,夹筷子的手顿了顿,脸颊上露出畅意的笑。 看的旁边的同学,很是惊异。有位男同学适时的说道:“贺博言,咱们同学这么久了,我可是头一回见到你的笑容,真是稀奇。” 贺博言懊恼的瞪他一眼,那男同学哈哈一笑。 顾羡好笑的看着贺博言,陶舒城在旁边嘿嘿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贺博言在旁人面前不笑,可是他在媳妇面前却是四季如春,时时刻刻笑容不断。这叫什么,你们知道不?” 同学们齐声问道:“叫什么?” 陶舒城故作神秘的道:“这叫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他一说完,班里传来哄然大笑。 贺博言脸颊飞起一片霞色,暗骂误交损友。 顾羡却很坦然,一脸的笑意,大方得道:“你们别光笑博言呢,我不信你们在同对象或媳妇相处时,还是一脸的冷淡,你们谁敢说自己是?” 那有媳妇有对象的立马闭嘴了,开玩笑在自家媳妇儿面前,谁傻啊,冷着一张脸,那不是找事吗? 有人在旁边起哄:“哟,你们看,博言媳妇在心疼博言呢,我看你们还是不要笑话他了,免得人家媳妇儿找你们算账。” 又是一片哄笑声。 姜媛走了老远,还能听到班里的笑声传来,她脚步顿了顿,哼了声,那女人又在讨好人了。 顾羡带着贺思璇等人从校园里出来,贺思璇还有贺美玉几人还久久回不过神,贺美玉更道:“先前遇到那个叫姜媛的,我还以为大学生都是她那样一副高傲的样儿呢,没想到他们也这么亲切啊,还来抢我们的柿子呢!” 顾羡笑着看她一眼,“你当大学生是神仙呢,他们再是大学生,也是人。”是人就有口腹之欲,她一点都不奇怪。 贺美玉吐吐舌头,“我不过是没想到而已。” 顾羡笑笑,“不要把大学生看的太神秘,也不要把自己看的太低。你们每个月一二十块钱,挣得也不少。将来混的或许会比学校里那些大学生强呢!” 这怎么可能呢! 这话不仅贺美玉不信,就是贺思璇还有王方媛也不信啊! 如果连她们都能比大学生混得好,那还去考什么大学啊?不如在家里包包子。 顾羡笑笑,没多做解释。 贺思璇几人回去了却把学校发生的事情,当做笑话讲给董问萍还有沈奶奶等人听。 董问萍听了直朝贺思璇翻白眼,这丫头讲话没个顾忌,顾羡外婆还有奶奶都在这里看着呢,也不怕人家多想。 顾外婆多没多想沈奶奶不知道,不过她肯定是多想了的,她就知道博言那样貌,在外面肯定招蜂引蝶,果不其然,哼了声,看来得找个时间去博言学校看看,到底是哪个丫头,敢抢她孙女的男人。饶不了她。 还有英子,这孩子也是个不靠谱的,看看她教的些什么学生,竟想着抢别人的男人,不行,她今晚得回去一趟,跟英子说一声,让她看着点博言,还有她那女学生也要看住了,谁敢伤害她孙女,谁就别想好过。 顾羡看着奶奶气呼呼的样子,颇为无奈,瞪了眼惹事的贺思璇,贺思璇无辜的眨眨眼睛,她就是故意的。嫂子也是有人护着的,不比那女大学生差。 第99章 先不提沈碧华沈奶奶回到沈家, 怎么找李教授算账。晚上, 贺博言从学校回来, 听着他娘絮絮叨叨的警告他在学校里不要乱来,学校里那些女大学生再漂亮,也不是自家媳妇, 顾羡现在怀着身孕,让他小心点儿。 念叨的贺博言一脸茫然, 去向顾羡求问,顾羡看了眼贺思璇,贺思璇一哼,贺博言想到中午发生的事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黑眸淡淡的瞥她一眼。 这会儿,贺思璇才不怕他呢,他自个在外面招蜂引蝶,还不让她说了?她偏说,让她娘教训教训他, 看他今后还跟不跟那些女学生讲话。 示威似的看他一眼,我要就说, 完了连忙跑到嫂子后面躲着。 小丫头片子! 贺博言好气又好笑, 你嫂子都没你这么护食。 董问萍却觉得自家闺女做的非常对, 说道:“咱家日子过好了,有人羡慕,也有人嫉妒, 这些咱们都不用管。首先咱们自己得稳住了,尤其是博言你,不能因为一点点成就,就在外面胡乱来,弄的家不像家的,何苦呢?” 贺博言只觉得一脑门子官司,他做了什么了? “娘,你什么都不知道,能别添乱吗?”贺博言骨节分明的手指狠狠的揉揉脑门子,“羡羡都相信我没在外面乱来,你是我娘,还有不信自己儿子的。” 真是稀奇事。 你是我儿子不假,可思璇还是我闺女呢,要说别的事情,她未必相信她,可这事她还真信闺女的话,因为就她知道的,暑假时那位害她儿子受伤的姑娘,可不就看中她儿子了? 她儿子人才样貌好,这不假,她也常常为此得意,可这不代表,她希望自家儿子招这么多姑娘喜欢,这是乱家的前奏,绝对不能含糊。 顾羡见自家男人满脸黑线,暗自偷笑,贺博言回过头就看到她嘴角的笑意,在她脸颊上轻轻的捏了捏,看他被训很好笑吗?小没良心。 顾羡睁大眼看他,谁没良心了? 贺博言好看的眉挑了挑,还能有谁,当然是你。 顾羡朝他哼哼,转而看向董问萍:“娘,我也觉得博言应该注意点儿,别的到不说了,毕竟是大学生,闹出些事,名声也不好听。” 贺博言不可置信的看向顾羡,顾羡扭过头不理他。 贺思璇幸灾乐祸的笑他,贺博言回过头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贺思璇朝他吐吐舌头。 董问萍深以为然,赞同得道:“博言,别看你是大学生,可老娘吃的盐比你走的路都多,啥样人没见过呢?所以,羡羡说的话是对的,小心无大错。” 贺博言轻轻叹口气,无奈的道:“行了,我知道了。” 董问萍却不满意,觉得儿子的语气很是敷衍,耳提面命的道:“不是行了,而是你得跟我保证不要在外面乱来。” 贺博言俊美蹙着,向自家媳妇儿求救,他就是发誓不在外面乱来,也不愿当着他娘和妹妹的面发誓。 顾羡不忍,笑着道:“娘,博言什么人你还能不清楚吗?他不会乱来的,你放心吧!” 自家儿子的品行董问萍当然信得过可外面那些女人她信不过啊,所以才警告儿子小心点啊。 贺博言无奈,认真的道:“娘,今后我一定会离那些别有用心的女同学远远的。” 其实他早就是这样做的,真不用他娘这么交代加警告。 董问萍满意的点点头,儿子愿意听她的话,说明还有救。 贺博言见他娘还满意的点头,只觉无语的很,弄得他好像做了天大的不可赦的事情一样。 …… 时光如白驹过隙,又逢周末。 贺博言打算带顾羡去检查身体,沈奶奶不放心,也要跟着去。且早早的让沈明悦把家里的车子开过来,让她开车载他们去。 贺博言见是沈明悦开车,死活不愿意坐。沈奶奶气得不行,问他缘由。 他也不嫌害臊,直说媳妇儿说了,不能做别的女人的车。所以,不管是汽车还是自行车,他都坚决不能坐,免得惹媳妇儿伤心。 顾羡虽然高兴自家男人把她的话当做圣旨,牢牢的记在心里,可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话说出来,她只觉得脸颊发烫,暗暗瞪了眼贺博言,丢死人了。 沈奶奶却哈哈一笑,行,不愿坐明悦开的车,咱就不坐,心里却对贺博言这孙女婿满意的不得了,这么听她孙女的话,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心里有她孙女啊,简直太行了。 沈明悦却觉得又被这两口子喂了一顿饱饱的狗粮。 沈奶奶当下就让沈明悦把车子开回家,换张叔来开。 眼见沈明悦把车子开走了,沈奶奶回过头看向贺博言,语重心长得道:“博言,这样不行啊!” 顾羡还有贺博言齐齐的看向她,沈奶奶接着道:“你一个大小伙子,不会开车可不行,家里有车,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难道还要回去让你们张叔来开?所以,你得把开车学会了才行。” 顾羡觉得这不是啥大事情,贺博言也觉得这是小事情,于是就定下学车的决定。 董问萍还有贺思璇几个丫头听了却很兴奋,哥哥学会开车了,他们回老家,是不是可以开车回去啊?贺思璇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 沈奶奶笑眯眯的,行,有啥不行的。孙女要回老家,别说她派车了,给派司机也行哪! 沈明悦去得快,张叔来的快,到了医院,人挺多。贺博言跑上跑下的去办手续,等临到顾羡,已经上午十点半了。 开了打b超的单子,交了费,就去打b超,好在打b超的人不多,半小时的功夫,就轮到他们了。 等顾羡从b超室出来,手里捏着报告单,整个人都有点魂不附体,让旁边等待的贺博言和沈奶奶很是吓了一跳,贺博言一把把顾羡揽在怀里,沈奶奶也急急的上前,忙连连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顾羡还有点回不过神,沈奶奶急得不行,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报告单,这一看,她哎哟一声,脸上的笑容顿时堆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瓣。 贺博言听到她的哎哟声,抽空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的笑容,心里的担忧一下子就放下了。 沈奶奶兀自笑的欢快,笑着笑着想到什么似的,眉头又紧紧的皱起。 贺博言见她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头,心情随着她的表情起起伏伏。 好在片刻后,顾羡就回过神,拉着他得手,急急的同他分享喜悦:“博言,竟然是双胞胎,你听到没有,竟然是双胞胎。” 贺博言当然听到了,媳妇儿第一回说的时候,他就听到了,此时没做回应,不过是呆住了而已。 三人从医院出来,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笑。 沈奶奶掰着手指头数落着家里有没有谁是双胞胎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又去问顾羡:“羡羡,你外婆那边有没有双胞胎?” 顾羡想想,没听外婆提过,可能没有吧。 沈奶奶又去问贺博言:“博言,你们家那边呢?” 贺博言也是摇头,沈奶奶失望不已,转而又道:“没有就没有吧,羡丫头怀了双胞胎那是我们运气好,不过双胎不比单胎,可一定得注意点儿,千万不能大意了,不行,我得回沈家一趟,把你们张妈喊过来,让她来照顾你,她伺候孕妇特别拿手。” 顾羡连忙道:“奶奶,没必要那么麻烦吧?跟以前一样就行了,太紧张了反而影响心情。” 不过是双胎,又不是三胎四胎,有必要那么小心吗? 贺博言没出声,他虽然不愿麻烦张妈,但奶奶说的未必就不对,他同样担心媳妇儿的身体。 张叔见几人的表情,不用问就知道检查结果很好。 到了家里,董问萍等人听说顾羡怀的是双胞胎,乐不可支。到鸡笼子里捉了只老母鸡就要宰了。 顾羡去拦她,顾外婆还有沈奶奶纷纷阻止,董问萍笑眯眯的道:“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三个人长,要比原先多吃一半才行。” 顾羡笑着点头,“行,吃就吃吧。”反正医生也说她身体过于消瘦了,多吃点儿,总有好处。 正下蛋的老母鸡,董问萍杀了,鸡血留着中午炒了吃,脱了鸡毛,整理了鸡肠子鸡肝,让贺博言把鸡砍成块,她把肉飞了水,用猪油炒了炒,滚烫的开水里倒入鸡块,一会儿的功夫,鸡汤就白的跟牛奶似的。 她乐滋滋的想着,她别的本事没有,就这炖汤的功夫,错不了。绝对能把她儿媳妇还有大孙子养的白白胖胖的。 儿媳妇不喜欢在鸡汤里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她还能放些香菇啥的。不过,这是给儿媳妇喝的,得以她的喜好为主。 顾羡确实不喜欢炖鸡汤时,在里面放香菇或者药材,她觉得那些东西完全把鸡汤的味道掩埋了,肉或许还能吃得下去,加了药材的汤,她真喝不下去。 便是再有营养,她也不愿喝。 三个多月了,顾羡现在也不害口了,滚了香油加了葱花的鸡汤,又香又爽口,顾羡直喝了两碗,又吃了碗米饭,才罢休。 董问萍看着高兴,心里想着,老家还有二十来只鸡呢,看来得抽空回去一趟,捉几只老母鸡过来,儿媳妇离生还有好几月呢,不吃鸡可不行。 就是生了,坐月子也得天天吃鸡才行,两个孩子的奶呢,当妈的不吃,孩子奶水哪里够吃啊? 她越想越觉得得回去一趟,董问萍说风就是雨,说回去就去找贺博言商量,贺博言想到笼子里的鸡还有两只,够媳妇儿吃一星期的,他娘要回老家,就下周回去吧。 沈奶奶听说董问萍要回老家,她有点蠢蠢欲动,想跟着过去看看,顾羡理解奶奶的想法,知道她是想去找她爹,可她爹都失踪二十多年了,她奶奶回去也找不到啊。 她是知道大伯父有派人去找她爹,也知道一直没找到。她皱眉说道:“奶奶,我们都不回去,你过去做什么?过年的时候,我们回来老家,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沈奶奶没说话,出神的看向一方,不知在想什么。 董问萍看了怪不落忍,自打认识这老太太以来,都是神气十足的,什么时候这么萎靡过? 拍拍大腿,就道:“大娘既然愿意去我们那就去呗,家里别的没啥,住的地儿还是有的,不过家里的吃穿住肯定没有城里好,到时候大娘别嫌弃才是。” 沈奶奶猛地看向董问萍,觉得孙女这老婆婆也不是没有优点,说道:“有什么好嫌弃的,当我没吃过苦,还是怎么地?” 董问萍翻个白眼,她就说不能乱出好心,看吧,这老太婆回过神,就神气活现的,哪里还有刚刚的精神不振啊? 既然沈奶奶也要跟着去大山村,董问萍也不等周末了,打算后天就走。 沈奶奶直接拍板,回去的时候咱们开车回去。 董问萍犹犹豫豫的,倒不是别的,关键是家里那烂泥巴路不好走,开车能进得去村里吗? 沈奶奶白她一眼,“怎么不行,你张大哥以前是军人,什么不行,就是开车行,放心吧,他会安安稳稳的把我们载到你们家的。” 顾羡和贺博言在旁边根本没法插嘴,她们两人直接就把事情定下来了。 贺博文在旁边哭哭兮兮的说着想家了,想爷爷奶奶了,也要回去。 他觉得他来省城纯粹是受罪来的,暑假时忙着学习,忙活的昏天暗地,本以为开学了可以松快松快,可他哥愣是不给他一点儿空闲时间,每天都做不完的作业。 虽然他月考,考了九十多分,可他也没有一点兴奋,因为那是他该考的,他那么累,再考五六十分,他觉得都对不起这几月的劳累。 他还在上学,哪里能回去,别说贺博言不同意,就是董问萍也不能同意,她虽然娇惯贺博文,可该他做的事情,她可是一点不带含糊地,眼看着这孩子成绩提升上来了,又想偷懒耍滑,哪里行? 虎目一瞪:“回去做什么?放寒假了考个双百,带回去也好给你爷爷奶奶看看你这几个月在省城的成绩,现在回去了,也是给你哥你嫂子丢脸。” 贺博文噘着嘴巴,他回老家跟他哥他嫂子有啥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董问萍又瞪他一眼,“人人都知道你是奔着你哥嫂来的,你混得好,别人高看你一眼,混的差了,别人只会以为你哥嫂没管你。” 原来还有这说法,贺博文年龄不大,还想不到这一出,经他娘提醒,他到明白过来。 哥哥虽然对他严厉,他也知道那是为他好,嫂子对他更是没话说。哪怕为了别人不说嫂子坏处,他也要好好学习。 握握拳头,发誓道:“过年,我一定能考双百分。” 他成绩一天天提升上来,虽然累,但自信心却绝对倍增,对于考一百分,他也是有把握的。 哦,你说作文扣分?不好意思,他现在天天看各种书,加上他哥的辅导,作文水平飞速提升,所以这几次考试,他作文都没扣分,还被老师当成范文,在班级读过呢。他们学校四年级上至老师,下到学生,谁不知道他贺博文写的一手好作文呢。 董问萍撇着嘴看看他,倒没说啥,心里也知道小儿子这几个月学习成绩提升的非常快,自打开学,每次考试,还没考过九十分以下呢,她嘴上训斥他,心里可得意呢,想着还是博言有本事,管得住博文。 贺博文不能回去,不代表贺美玉还有王方媛也不能回去,即便她们能回去,也不代表贺博言就愿意让她们回去,都走了,家里包子谁包呢? 王方媛来了几个月,真的想家了,背着人都不知道抹了多少眼泪。一听到博言哥不让她回去,当时眼泪水就扑簌簌直流。 顾羡怀了身孕,见不得人哭,扶着肚子走了出去。 贺博言凝视着媳妇的背影,皱着眉丢了句:“既然哭着喊着要回去,回去后就不用来了。”说完大步迈了出去。 王方媛一听贺博言的话,哭的更凶了。她是真的想家了,回去看看再过来不行吗? 贺思璇难得没有规劝方媛,她脸色不好的说道:“你要想回去,好好同我哥我嫂子商量,我嫂子怀了身孕,还是双胞胎,他本身就担心,你还哭,他能给你好脸色看?” 就是她也有点不高兴,觉得方媛太不懂事。包包子的人手不够,她娘走了,她再走,到时谁来包包子? 董问萍也气的不行,这么大的丫头,说哭就哭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欺负她了呢,气呼呼的到:“行,你要回去就回去吧。” 贺美玉没有吱声,她虽然想回去,但也知道回去了她娘不会放过她,更不会放过她手里的钱,这几个月她看着是挣了不少钱,可基本都被她花了,根本没有余钱,所以她回去干啥啊?索性不回去。 王方媛抽抽噎噎的,抹抹眼泪水,看向董问萍:“二姨,那,那我回去后,还能回来吗?” 沈奶奶倒不觉得有啥,小孩子嘛,她能理解,想当年她出国留学,不知道哭过多少回呢。 董问萍没好气的道:“能来,行了吧。”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傻,竟然也听不出博言的气话。 王方媛这才破涕为笑。 董问萍白她一眼,交代道:“你这哭不要紧,你嫂子心里肯定不得劲,等会儿跟她说说,丫头家家的说哭就哭上了。” 王方媛腼腆的点点头,也知道刚刚不该哭。 顾羡倒没生气,只是听见她的哭声,心里烦躁,生怕忍不了发脾气,到时候那丫头该哭的更凶了,所以才躲了出来,免得发生些不可预料的事情。 贺博言追出来,拉住她得手,看了她几眼,才低声道:“那就是个不懂事的丫头,我刚刚已经训她了。” 顾羡不解的看他,说道:“你训她做什么?她头回出远门,这几个月在这里不仅勤快还有眼色,还不兴人想家的?” 贺博言摸摸鼻子,他能说他是看媳妇儿出来了,以为媳妇儿生气了,他看不过才训斥那丫头的吗? 那表情,那动作,顾羡都不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就能知道他心中所想。 “算了,咱们出去溜达溜达吧,坐久了腿都僵硬了。”顾羡心想,等他们回来,那丫头该好了。 两人沿着路边的马路,在人行道上慢腾腾的晃悠着,逛了一圈,顺便称了半斤瓜子,贺博言拎在手里,两人相携着回来了。 王方媛果然没在哭了,见到顾羡还有点不好意思,细声唤了‘嫂子’,又飞快的瞟了眼旁边的贺博言,见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脏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顾羡唉了声,细细叮嘱她:“你这几个月得挣□□十块钱了,给你爹娘还有小侄子带点东西回去,想好要买什么,明天我带你去买。” 这丫头过的节俭,虽然才来两三个月也挣了一笔钱,贺美玉那丫头,手里愣是一分钱没存着,月月买衣服买鞋子,不仅没有余钱,反过来还欠她十块钱。 贺美玉在旁边听了怪不是滋味,她们一同来的,人家王方媛都存了□□十块钱了,她兜里却一分钱没有。这么长时间,她心中对她娘那点怨念也消的差不多了,夜深人静时,也回想过她娘以前对她的好来。 扭扭捏捏走到顾羡身旁,红着脸小声问道:“嫂,嫂子,你能借我三十块钱吗?” 顾羡以为她又要借钱买衣服,瞥了她一眼:“衣服够穿就行了。明年就会有新得样式出来,到时候这些衣服又该不喜欢了。” 贺美玉知道顾羡误会她了,尴尬的解释:“不是买衣服,我想拜托二婶给我娘送三十块钱。” 没了爷爷奶奶的补贴,她爹还要吃药,她娘过得肯定紧巴巴的,她在外面家里什么都顾不到,给点钱给她娘,她心里多少好受些。 顾羡挺意外,这丫头话里话外对她娘抱怨不停,没想到还有点孝心,“行,这钱我借了。” 虽然依旧不喜欢陈雪红,但她现在把日子过成这样子,她也恨不起来,贺美玉愿意孝顺她,她更不会阻拦,反而挺欣慰,大伯一家子到底出了个知良心的人。 贺美玉眼眶湿润,不停的说道:“嫂子,谢谢你,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收留我,谢谢你愿意借我钱,也谢谢你愿意原谅我以前的过错。 顾羡勾了勾嘴,“去屋里吃饭吧。” …… 董问萍接过侄女递过来的三十块钱,想到陈雪红那性子,说道:“给你娘写封信,把钱装信封里,我一同给你带回去。”免得陈雪红担心她贪了她的钱。 贺美玉满脸的尴尬,不过还是依言写了封信,再把钱塞进了信封里。 董问萍看着手里的信封,恨铁不成钢得道:“你呀你,和王方媛一同来的,人家都能存到钱,就你手里啥都没有,把下个月的工资都预支了,我看你今后两个月花什么,用什么。” 贺美玉抿住嘴,下个月天变冷了,她在这里没有棉袄,肯定还要买衣服,至于钱,她都不好意思问嫂子借了。 董问萍还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问道:“要不要我把你家里的棉袄棉裤带过来,也免得你再花钱去买,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总该存点过年钱吧?” 贺美玉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棉袄肯定要拿过来,不然她穿啥? 董问萍他们走了后,张妈就来了贺家,说是照顾怀孕的顾羡,顺便帮着包包子。 顾羡想到婆婆和王方媛都走了,包包子肯定紧张,就任由她过来帮忙。 沈奶奶走了,顾外婆没人同她聊天,孤单下来,每天游魂似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顾羡看不过眼,就让她陪着去装修门市。 便是开早餐店,两百多坪也大了,顾羡让工人把门市隔成两间门市,一间拿来开早餐店,一间或是出租或是另用都可。 工人的动作非常迅速,墙面已经粉刷好,屋顶挂了几台吊扇,地面铺上了地板,装修用的东西都要票,不过这些是奶奶帮着解决的,顾羡没操心。 等到贺博言把桌椅板凳做好,锅炉安装好,看个好日子就可以开业了。 顾外婆不懂这些,在旁边默默看着孙女同工人交涉,告诉他们这里该怎么装修,那点儿该怎么弄,她眼里竟是笑意,别看她孙女没啥文化,说话做事,一般人真赶不上。 也不对,她孙女虽然没上大学,可会的懂的可不少,看她天天没事就抱着书看,就能知道她多爱读书,哪怕没去上学,这天天看书,不也能学到知识吗? 所以她孙女,不算没文化人吧? 两人从铺子回来,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贺博言推着自行车,急匆匆的往外走,顾羡远远的喊了他:“博言……” 贺博言听到声音,停住了脚步:“羡羡?你们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顾羡和顾外婆到了跟前,方才说道:“我们走得慢,可不就到这时候才回来。” 贺博言本来就去接顾羡的,她们现在回来了,他又把自行车调个头。 回到家里,张妈已经把汤炖好了,饭菜也已端上了桌。 贺思璇看到嫂子还有外婆回来了,连忙道:“嫂子,外婆,快快洗手吃饭了,张妈今天不仅给你炖了骨头汤,还做了糖醋排骨。” 要说董问萍回去这几天,最高兴的是谁,当然是贺思璇。为啥,因为张妈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比国营饭店的厨子做的菜还好吃,终于不用再吃她娘做的菜,她能不高兴吗? 顾羡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虽然她婆婆炒菜是不好吃,可被你这当闺女的嫌弃成这样子,也太埋汰人了吧? 贺思璇摇摇头,并非她埋汰人,如果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吃她娘做的饭,她也能忍受,甚至吃一辈子都没啥,可一吃过张妈做的饭,再回头去吃她娘做的饭菜,她想想都觉得人生黑暗。 她娘这辈子做饭的手艺,都搁炖汤上了,啥汤她都能炖好,一到炒菜,她就抓瞎。同样的锅,同样的食材,她娘炒出来的菜愣是不好吃,她也不知道这是为啥。 被人这么捧场,张妈当然高兴,直说:“你们要是喜欢,我今后常过来给你们做饭,反正小姐在这边住着,我在家里也没事。到时候小小姐生了孩子,我来帮你做月子饭。” 有张妈做月子饭,顾羡欣然同意,她虽然不嫌弃婆婆做的菜,但有好的选择,她为什么不选呢? 笑着道:“张妈,直接喊我名字就行了,喊什么小小姐呢。” 别说这都什么时代了,不兴这么喊。就是兴这么喊,她也不习惯啊。 顾羡这话都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这回张妈想了想,同意了:“行,我就同小姐一样,喊你羡羡吧。” 对嘛,都是长辈,喊什么小小姐啊! …… 晚饭后,郑海洋的媳妇儿抱着小曦阳溜达着过来了,顾羡笑着逗弄了小曦阳几句,拿了几块糖果塞到他手里。 孟琴坐在椅子上,看了眼顾羡微挺的肚子,笑问道:“什么时候生啊?” 顾羡顺手拿了颗糖果,剥开糖纸塞到了小曦阳嘴里,孟琴哄着他说谢谢,顾羡才笑着说道:“明年三四月份。” 孟琴拿出手绢替儿子擦擦嘴角溢出来的糖水,说道:“那时候天气不冷不热的,坐月子不用遭罪受,哪像我生阳阳的时候,刚好是夏天,热死人。” 顾羡点头,她这话倒是真的,她外婆还有奶奶都说,孩子生在三四月间,日子好,当妈的不受罪。 两人说说孩子又说说男人,最后孟琴小声问道:“顾羡,我听说你们要开早餐店?” 这没啥好隐瞒的,顾羡颔首,“在九中那边,不算远,走路就能到。” 孟琴哦了声,不好意思的问道:“你们开早餐店,需要招人吗?你看我行不行?” 顾羡并没有意外,这段时间孟琴都在找工作,不过没有头绪而已。 早餐店那里肯定要请人,请别人也是请,如果孟琴能干下来,请她这没问题。 顾羡斟酌半晌,说道:“早餐店比较辛苦,早出晚归的,你要能干下来,就去吧。” 孟琴心里一喜,只要顾羡愿意让她去干,就没啥干不下来的,她感激得道:“我肯定干的下来。” 便是干不下来,她忍也要忍下来,要知道她在这里找工作,都不知道找了多久了,愣是没有一点头绪,她都想回家了。 顾羡又同她解释,现在餐厅还没开业,工资有多少暂时她也不知道,等到开业时,看工作时间,她们再谈工资,顾羡肯定不会亏待她,当然也不会委屈自己。该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 孟琴虽然小心思较多,也喜欢同人比较,但该懂的道理还是懂的,她忙不迭的道:“这是肯定的,不管到哪里都是干多少活拿多少钱。” 顾羡点头,“行,到时候开业,我通知你去上班。” 孟琴解决了工作问题,心中一松,看顾羡也没了往日的嫉妒,反而多了些惭愧,顾羡比她年轻,为人处世却处处比她强,她叹口气,她不如顾羡。 …… 郑海洋父母听说儿媳妇工作问题解决了,都挺意外。 郑海洋也挺诧异,几人睁大眼睛看向她。 孟琴撩撩耳边的头发,看了眼自家男人,不好意思的说道:“隔壁贺博言媳妇要开早餐店,我问了顾羡能不能去她那早餐店帮忙,她同意了。” 郑海洋低下头,握住媳妇儿的手,皱着眉说道:“早餐店很累,你能行吗?” 孟琴撩眼看他,不服气的说道:“怎么不行?你看看隔壁人家贺博言几个妹妹,每天起早贪黑的包包子,调馅料,人家不累啊?她们都能干,我为什么不行?” 她也想给儿子买好吃的好穿的啊?她更想给儿子在城里挣一套房子。所以累点,有什么呢?只要有钱。 郑海洋久久不语,是他没本事,所以媳妇儿才没安全感。 “你要去就去吧,不过累了一定要说。”郑海洋不忘叮嘱她。 孟琴点头,心里却想,累了,她一定不能说,不然自家男人肯定不会让她再去上班。 第100章 正是收货的季节, 一辆军绿色吉普车目的性的往大山村方向急驶而来, 路边赶牛车、挑担子的庄稼人停下手里的动作, 瞪大眼睛,带着敬畏和羡慕,连连称奇的望着远去的车子, 直到看不到车影子,方才恍然回神。 山村里, 有幸能见到一辆拖拉机,都能成为人们聊天时炫耀的话语,何况一辆只有电影里才看到过的吉普车。这完全打破人们所有认知,不仅给他们带来视觉上的冲击,还洗礼了他们的灵魂, 当这辆车子绕过他们,驶向贺博言家时,他们对贺博言这个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不自觉的起了敬意。 穿着灰扑扑打满补丁衣裳的孩子们,脸上扬着好奇的、天真的笑,纯真的双眼紧盯着车子, 生怕一错眼,车子就不见了。可他们并不敢快速跑向前, 脚步慢慢挪动着, 始终和车子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沈碧华坐在车子里, 从后视镜向后望去,一群纯真的笑脸出现在她眼里。那一瞬间,她对这个山村有了浓浓的好感。 她的儿子曾经在这个山村生活过, 她对这里本就有着好感,这些纯稚的孩子,使得她对这个山村多了层认知。 孩子们见识虽少,但却是懂事的,即便心中十分好奇,也没做出失礼的事情。以小见大,想来这些村里人,也是一群可爱的人。 车子在六间大瓦房的院子前停下来,周围远远的三两成群的聚拢着许多村民,他们或是指指点点,或是大声喊笑,眼里竟是对这汽车的稀奇。 车门被打开,他们止住了笑,合上嘴。一动不动的盯着车门,这时,从车里迈出一只脚,他们屏住呼吸,眼睛发直的盯着那只穿着皮鞋的脚。 接着露出一个捆着辫子的黑脑袋,这脑袋他们十分熟悉,显然是董问萍的。 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阵笑,他们敬畏的心思瞬间卸下。 董问萍朝着远处的村民挥挥手,从车里拿出一包糖果还有瓜子,那群孩子们看到董问萍,胆子大了起来,不过还是朝车子里怯怯的望了眼,董问萍向外走几步,把糖果发给那群孩子。 村里人看到这情况,也纷纷向这边挪动,董问萍不管是谁,大人都是一把瓜子,小孩子一把糖。 嘴里吃着,手里拿着,也消不了村里人的好奇心,这时候沈奶奶已经从车里下来。 村里人瞪着大眼,愣愣的看着那比电影里还要好看的老人,一致的动作,抹嘴擦手,生怕在这老人面前,丢了丑。 沈奶奶保养的非常好,六十多岁的人,丝毫不见佝偻,体态端正,步姿优雅,穿着灰色呢大衣,黑色直筒裤子,脚下一双皮靴,虽然是沈奶奶最平常的打扮,也让村里人觉出了天与地的差别。 这时候,贺老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瞧到门口的车子,她心里直打鼓,疾步往外面走来,待看到董问萍,心里亮堂了,大声喊了道:“博言娘,你咋回来了?” 私下里贺老太太喊小儿媳妇一般喊萍萍,场面上基本喊博言娘。 董问萍回过头,乐不可支的看着她老婆婆,说道:“娘,羡羡怀了双胞胎,那里不好买鸡,我就想着回来给她捉几只鸡过去吃。” 贺老太太一听孙媳妇儿怀的是双胎,也是既惊讶又惊喜,拽着她问具体情况。 村里人听到董问萍的话,也纷纷上前打探,接着又说了许多羡慕的话。 董问萍应付完村里人,才想起来给自家老婆婆介绍顾羡奶奶。 孙媳妇儿在省城找到了亲奶奶,这事儿贺老太太是知道的。儿媳妇一给她介绍,她就上前一步抓了亲家的手。 两个老太太头一回见面,就亲热的跟亲姐妹似的,连董问萍还有村里那些看热闹的人都被她们丢下了,手拉着手去了屋里。 董问萍只能讪讪的招呼张妈的丈夫,至于沈明悦就让王方媛招待了,从省城到靠山镇要开七八个小时的车,起码需要两人轮流着开车,所以沈明悦此次也跟着来了大山村,顺便当司机。 村里人看到刚刚走了一位老太太,又从车里下来一位漂亮的姑娘,像看大戏似的,过足了眼瘾。 还有人开玩笑的问董问萍,是不是给她儿子找的儿媳妇。 董问萍刚开始以为他们是在开博言的玩笑,转而又想到她儿子可不止博言,还有博源呢!这些人不会这么不靠谱的。 不过还是跟他们说,这是顾羡的妹妹,又跟他们解释顾羡在省城找到了亲奶奶,刚刚那位就是顾羡奶奶。 村里人这才知道顾羡爹是省城人,有那见过沈程润的人,就回忆说,顾羡爹文质彬彬的,看着就不像农村汉子,当时他们就猜测他可能是城里人,落了难所以才会入赘到顾家的,果不其然。 恍然的同时,又感叹顾羡的好命,本来还以为是个无父母、无兄弟姐妹依靠的姑娘,一转眼人家成了城里人,还找到了有钱的奶奶,看看人家的穿着打扮,再看看人家这汽车,他们就是再累八辈子也未必赶得上啊! 当初顾羡同贺高扬退婚时,有那人家有儿子想娶顾羡的,被家里长辈狠狠拒绝了,这会儿那些长辈可是悔透了心。看人家贺博言多好运,先前还以为他一个大学生,娶个没啥文化的农村丫头,委屈了。现在人顾羡找到了有钱的奶奶,谁委屈还真说不上。 董问萍可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知道了也只会嗤之以鼻孔,她儿子愿意娶顾羡那是因为他儿子喜欢她,顾羡愿意嫁给她儿子,那也是情之所至,哪有这些人以为的那么功利? 她是农村老大妈,知道无论在何时何地嫁闺女娶媳妇,都是看完人才,看钱财,大环境如此,她不好说什么。 可到她儿子这里,绝对没有这说法,她从来只抱持一个想法,只要儿子喜欢,她就喜欢。儿子不喜欢的,她也绝对不会胡搅蛮缠的让他娶回家,那不是娶儿媳妇,而是跟儿子结仇呢! 送走了村里来看热闹的人,董问萍让张叔把车子开进院子里,领着沈明悦随后进了院子,刚想关大门,贺老爷子拎着烟杆子,急急忙忙的回来了。 看到董问萍,他扯着嗓子就问:“我听说咱家门口停了辆小汽车,我就毛估着可能是你们回来了,到底咋了?怎么就回来了?” 董问萍给老爷子介绍沈明悦,沈明悦跟着喊了‘爷爷’,贺老爷子打量眼这闺女,温和得道:“这里是你姐家,不要客气,需要啥就跟你婶子说。” 董问萍翻个白眼,这话说的也太官方了,不过老爷子能说出这口官方的话,也算是进步吧?要知道以前家里有小辈子来做客,他可是连问都不问一声的。 沈明悦笑着唉了声,觉得今天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不仅农村人对城里人好奇,城里姑娘来到农村,也处处是惊奇。起码城里人,就没农村人那么热情,看到别人家来客人了,一窝蜂的来看热闹,这在沈明悦眼里简直是奇景,够她回味好久。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人说话虽大咧咧,但都挺豪爽。哪怕那些玩笑话,也不会让她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这些人坦率中带着可爱。 …… 陈雪红揉揉酸痛的腰背,继续搓洗手中的衣服,美玉去了省城,家里家外都要她忙活,有时累很了,连饭都不想做,啃个冷馒头就算一顿饭了。 至于她男人,比她更惨,不管农忙还是农闲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便是家里有粮有菜,也没人做给他吃。 她虽心疼,也没办法,他爹娘都不管他,她一个女人不仅要挣钱养家,还要照顾他,哪有那么多时间? 刚刚听人说,董赖子从省城回来了,她不是不羡慕的,可羡慕也没用,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轮到董赖子拽了,她陈雪红只能低下头,谁让她闺女在她儿子那里帮工呢? 上回她回来给博文办户口,她没来得及问她美玉的情况,这次,不管如何她都得去问问,便是偏心,孩子都是她生的,她怎么可能不惦记呢? 她几下搓好衣服,晾晒好,打了半瓷盆水,想了想拿了洗衣服的胰子,打湿了就往脸上抹,拿着毛巾狠狠的把脸揉搓几下子,看到毛巾上的黑污,她把毛巾清了清,倒了盆里的水,重新打了半盆水,又洗了一遍,梳了头换了身衣服,就往董问萍家走去。 沈明悦和王方媛正在院子里说话,陈雪红站在院子门口往里面望了几眼,沈明悦不认识这人,有点诧异,王方媛经常来二姨家,贺美玉的娘还是认识的。 看到她,不是招呼她,而是连忙往厨房跑,去喊董问萍。 董问萍听到王方媛的话,手里摘菜的动作不停,不冷不热的说了句:“来就来呗。” 公公婆婆都住在这里,还能不让她过来? 她来了,她就把美玉给她顺带的钱给她,也省的她往大房去了。两家闹了矛盾起,董问萍能不去大房就不会去,能答应给美玉带钱,不过是看在二老的份上。 陈雪红在外面看半晌,也没见有人出来,她鼓足了气,大步迈向院子,到了院子里,见里面有个陌生姑娘,她好奇的看了几眼,也没打招呼,直接往里面走。 到了厨房门口,她看到了董问萍,见她身上穿着黑红相间的格子褂子,黑色裤子,脚踩一双大皮鞋,整个人大变样。 就连以前黑黑的皮肤,也白嫩不少,看着都年轻了好几岁,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颊,满手的粗糙,即便被她用胰子洗了又洗,也没好多少,又看看身子的灰色褂子,即便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在董问萍的衣着下,也显得暗淡无色,这一切的一切,都无端的让她自卑。 董问萍看到她,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拿块肉就准备切丝,陈雪红尴尬了下,不得不开口:“那,那个问萍,美玉在博言那里咋样啊?” 董问萍停下手里的动作,哐的一声,菜刀被她甩到了案板上,陈雪红眉头一跳,身子不由得往后退,心道她选择来找董赖子是不是错了? 董问萍没管她有啥反应,直起身子看向她,说道:“我还以为你不要这个闺女了,这么长时间不管不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我董问萍的闺女呢!” 这话说得,陈雪红脸臊的不行,美玉当初跟博言去省城,她是知道的,也是她故意放她走的,这么长时间她没过问,也确实是真的。 “你等等,那丫头给你带了封信。”董问萍瞥她一眼,去了房间。 出来后,手里捏了封信,她直接把信封递给了陈雪红,陈雪红不敢相信的接过来,当下就把信封拆开,看到里面的钱,她一愣,继而飞快的数了数,数完她心里微酸,看向董问萍,尴尬的问:“这钱,钱……” 董问萍撇撇嘴,你都数完了,还问我钱,没好气的道:“这是美玉给你的。” 陈雪红当然知道这是闺女给她的,不然董问萍还能给她钱不成? 她抿抿嘴,讪讪的问道:“她,还好吧?” 董问萍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挑眉道:“好,怎么不好,不过你也别嫌这钱少,羡羡给她的工资不算低,跟我大姐家的方媛一样多的钱,这孩子花钱大手大脚的,手里根本没余钱,这三十块钱还是从羡羡那里借的呢,也算她有心了还知道孝顺你,给你带些钱。” 美玉在省城的事情,她根本没打算瞒着,反而还要跟她掰扯清楚,免得陈雪红以为他们家苛待了她闺女。 陈雪红干笑两声,心里气的不行,这孩子她就知道到了省城会乱来,把钱带信封揣衣兜里,她恨恨的说道:“这孩子就是欠揍,今后她在这样,你尽管教训,能的她,真当我不在身边,就管不了她了。” 董问萍呵呵两声,你不在身边,还真管不了她,我教训她?我一个当婶婶的教训她,她将来记恨我,我闲的我。 “她自己的钱愿意咋花就咋花,你当娘的都管不了,我更管不了。”董问萍可不接这招人厌的事情。 “你看你,你这话说的,好,好歹你也是她婶婶,咋地就管不了她呢?”陈雪红觉得这个妯娌去了趟省城,回来后人都变威严了让她不自觉的气短,根本在她面前硬气不来。 有事的时候就是婶婶了,没事的时候谁在意你?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只有二傻子才会做,董问萍自问不楞不傻,可不会做这事。 董问萍油盐不进,陈雪红也没办法,只能寄托于美玉这丫头懂事点,知道家里艰难,多存点钱给她拿回来。 第101章 当院停了辆汽车, 陈雪红眼不瞎, 怎么可能看不见, 有心想和弟媳妇聊聊,董问萍却低着头,拎着菜刀哐哐的切肉, 当她不存在似的,啥表示没有, 她便是看不懂人眼色,也知道这妯娌不想理她。 她站了下,觉得怪没趣,跟董问萍打了招呼,就打算回家了。 董问萍撩起眼皮望了眼她的背影, 又继续切肉,心里却不停的骂她,以前表现的那么孝顺,她还真以为她是十里八村的贤孝媳妇呢,都到家里了也没说去看看老头老太, 拿着钱就走了,贤惠呢孝顺呢?哼, 可见都是假的。 堂屋里。 沈碧华坐了会儿, 就坐不住了, 拉着贺老太太的手,说要去顾家瞧瞧。 两个老太太说走就走,傍晚的十月有点凉意, 沈明悦拿了厚大衣出来,让奶奶换了,贺老太心里感叹一句,领养的孙女养好了也有孝心,不过却不羡慕,她孙子孙女也孝顺她,所以没啥好羡慕旁人的。 两老太太边走边说着,沈碧华这才知道孙女以前卖豆腐挣了一笔钱,后来卖鱼也挣了不少钱,不然也不能就这么在省城买了房子。 沈碧华欣慰又心酸,没娘的孩子早当家,更何况这孩子不仅没娘,也没爹。 沈明悦听了贺奶奶的话,对姐姐佩服的不行,她一直知道姐姐能干,没成想这么能干,感叹着,如果姐姐在奶奶身边长大,上辈子还有她什么事儿呢? 王方媛没啥想法,嫂子能干,这不正常吗,有啥好意外的? 贺老太太又拉着沈碧华,显摆的道:“羡羡这孩子不仅勤快能干,她还孝顺,没啥私心,她去了省城豆腐摊就给了博源,博源挣了钱,她又把思璇还有博文都弄到省城去了,不怕你笑话,我这孙媳妇别说百里挑一,就是千里挑一都困难的很。” 人活到古稀之年了啥事没见过,这么没私心的媳妇,她还真头一回见。 沈碧华脸上表情真是一言难尽,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亲家老太太真有意思,夸她孙女她喜欢,可是,这满脸的显摆炫耀是怎么回事?当然,你要显摆她孙女,她也高兴,可是跟她这当奶奶的显摆,不会选错对象吗? 我孙女多好,我不知道吗?要你在这里夸的好像你孙女似的。 沈碧华即便不愿承认,她也得承认,她就是吃醋了。 我孙女我还没享受到她的孝顺呢,到来孝顺你这婆家奶奶了。 沈碧华脸色僵硬片刻,内心想法十分丰富,不过她也得承认这亲家奶奶是个好脾气人,孙女嫁到这样的人家,虽然日子穷苦了些,不过不受人气,这就比什么都强,穷点怕啥,她有钱啊,她就这么一个孙女,她的东西不给她,还能给过马路的不成? 两人说着聊着到了顾家院子门口,篱笆墙,泥土房,沈碧华站在门口,耳边是贺老太太的话语,“羡羡和她外婆以前就住在这里,打小就每天洗衣做饭,下地干活,忙个不停。” 她脑海里浮现一副画面,那是小小的羡羡在这里忙忙碌碌不停干活的身影。几十岁的老人想到这些,瞬间变得苍老了些,她该早点找到她的。 沈明悦望着面前矮小的泥巴夯就的房子,根本不能想象姐姐竟然是在这里长大的,而在这里竟然也能养出姐姐那么不简单的姑娘。 刚刚在贺家看到的一切,让她以为那就是农村人生活的常态,走出贺家,她才发现贺家那几间瓦房在这个村里,简直鹤立鸡群,头一户,最平常的应该是眼面前这种泥巴茅草房。 沈碧华没有沈明悦那么天真,对于这时候的农村,她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贺家能盖的上那几间大瓦房,根本不是一般的富裕。虽然不能跟她们比,但在这个村里,绝对是有钱人家。 几人进了院子,贺博源听到声音走了出来,他正在熬煮豆浆,穿着白大褂子,两手拿着锅铲,还有大勺子,根本没空闲,看到几人先笑了起来,等到几人走进,他才问他奶奶这几位是谁。 贺老太就跟他介绍,这是你嫂子的奶奶还有你嫂子的妹妹。 贺博源一听是嫂子的奶奶还有妹妹,热情的招待她们坐下,回屋盛了几碗豆浆加了糖,端出来给她们尝尝鲜。 这豆浆闻着确实香,不怪乎顾羡到了省城还在念叨着,沈奶奶就听她念叨好几回了,沈碧华想着这是孙女念了好久的豆浆,怎么也要尝尝,也没客气端着碗,就慢慢喝了起来。 沈明悦也挺喜欢,毕竟是正宗的老磨豆浆,沈家大宅里有石磨,后来宅子被她卖了,想磨豆浆喝都喝不到,那时她就忍不住回想起大宅的好来,而老磨豆浆也硬生生成了她的执念,重生后,她心里事多,没想到泡些黄豆,磨点豆浆喝。 在姐姐老家能喝到梦寐以求的豆浆不得不说是惊喜了。 豆浆新鲜可口,带着一股浓浓的豆香味,还没添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王方媛和贺老太太也都喜欢,贺老太太端着碗跟沈奶奶说:“自从喝了豆浆,我身体都比以前硬朗了,我现在天天早上都要喝碗豆浆,才舒服。一天不喝豆浆浑身就不得劲。” 沈奶奶拿出手绢抹抹嘴,就说:“喜欢喝就喝呗,虽然豆腐要赚钱,但咱们自己也得管够才行,不然挣钱做什么?” 这话贺老太认同,他们家的情况虽然不能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但豆浆,她还是喝得起的,谁让她孙子就是卖豆腐的呢? 喝完了豆浆,贺博源又煮了几碗豆腐脑,问了几人的口味,放了盐巴或是糖,端了出来。 豆浆好喝,豆腐脑也好吃,这么一喝一吃的,沈奶奶怪不好意思的打个饱嗝,晚上该不用吃饭了。 几人在这里没呆多久就回了贺家,沈奶奶望着远处云雾笼罩下的大山,心里发沉,却依旧坚持明天亲自走一趟大山,哪怕找不到儿子,她也要亲自看看儿子失踪的地方,就当,就当这山是她儿子埋骨的地方,她当娘的来看看儿子,让他知道他娘没忘记他,时时刻刻都在念着他,也好让他安心。 沈奶奶情绪不是很好,贺老头贺老太还有董问萍都挺理解,换成谁,心情都不会太美妙,沈明悦虽然担忧,但也毫无办法,只希望奶奶早早从失去儿子的悲伤中走出来。 儿子失踪二十多年,来到儿子失踪的地方,沈奶奶伤心肯定是伤心,但也没想象中的那么伤心,毕竟早已有了心里准备,何况这里是别人家,她如此作态,并不合适。 她收敛起情绪,也没说啥歉意的话。当然董问萍几人也不可能介意,别说是儿媳妇奶奶了,就是一个陌生人,人家缅怀了几下儿子,他们也不能介意。 次日,王方媛骑着贺博言以前的自行车回家去了,董问萍没送她,她还要陪沈奶奶去山里,她们几个女人还有个老人,虽然有张叔在,毕竟他对这里不熟,所以贺老爷子不放心,就让贺博源跟着去,他则去镇上送豆腐,别看他一把年龄,老头子一个,赶起牛车,也跟年轻人相差不多。 好在最近雨水少,天气干燥,路面不泥泞,徒步而行也不黏脚,董问萍找了两双刚做的布鞋,让沈碧华还有沈明悦换上,她和博源各背了一个背篼,里面放了斧头锯子还有干粮,免得路上口干了饿了,也好充饥。 沈明悦扶着沈奶奶脚步蹒跚的在董问萍母子后面跟着,张叔殿后。 走了半小时,沈家祖孙俩就累的气喘吁吁了,董问萍笑着建议,坐下歇息会儿。 任是沈奶奶平时傲娇的不行,此刻也吃不消,歇歇肯定要歇歇。 董问萍从背篼里拿出两件破衣服,往旁边石头上一垫,说道:“这样垫着不冷,大娘,你和明悦坐这上面吧。” 沈奶奶这会儿也不讲客套了,一屁股坐了上去,沈明悦倒是让董问萍坐。董问萍挥手,刚走了半小时,这才哪到哪儿?她根本不累。 沈明悦怪尴尬的,婶子都不累,她一个年轻姑娘却累的迈不动腿,看来她得锻炼锻炼体力了,没个好身体,做什么事都不行。 董问萍和自家儿子换个眼神,她觉得今天这趟行程,走不了多远就得往回走。沈大娘这体力就不说了,就是沈明悦也不行。不过,不管她们祖孙俩能走多远,他们今天都奉陪到底。 张叔原先是军人,退伍后也一直不忘锻炼,爬坡上坎的倒是比董问萍还有贺博源看着都轻松写意。 祖孙俩歇好,董问萍把破衣服收到背篼里又继续上路,走了没多久,沈奶奶就停下了脚,她真不行了,扶着旁边的大树粗喘着气,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都上午十点了。 董问萍瞅着这祖孙俩就忍不住发笑,爬山不容易,下山也不容易,等会回去的时候,还要累呢! 这祖孙俩来的时候挺像那么回事,口气大的能吞山,说什么今天把整座山翻遍,省的明天再来了。那会儿她没吭声,只想着你们还想把整座山翻遍,到时候能爬到山上都算你们体力好。 果不其然,被她一说一个准。 董问萍倒不是幸灾乐祸,只是觉得这城里人真天真,爬山当走大马路。就是走大马路连着走几个小时,也受不住啊,啥都不了解,就在那夸海口,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她觉得国家让那些知青下乡,不是没有好处,起码知道农村啥情况,也锻炼了体力,不像她们什么都不知道,竟做些好笑的事情,偏她们自己还不知道。 沈碧华和沈明悦两祖孙扶着树不停的喘息着,完全没了平日的高雅,如果眼面前有床,她们都恨不得立马扑到床上直挺挺的躺着不起来。 董问萍只是笑话那么一下子,就四处搜寻看看有没有石头,好让这祖孙俩坐下来歇歇脚。 这一搜寻,让她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哎哟妈,这里不是去年他们捡白果子的地儿吗?这可不得了,现在不正是收白果的时候吗? 她随意找了个石头,照样把破衣服铺上,沈碧华还有沈明悦完全不用人招呼,自发自觉的挪了过去坐下,董问萍则去旁边看了看白果树,树下果然落了很多白果,她又昂头看了看树上,还有很多果子没落的。 不管它们落没落,董问萍都不打算放过这些白果子,哪怕不卖,弄到省城送人或者自家吃,也好啊! 当下就颠颠儿的跑过去,蹲下来捡果子。 去年的时候贺博源忙着做豆腐卖豆腐,没时间过来捡白果子,不知道这地儿,但却认识白果,见他娘手里的东西,也跟着跑过去捡。 人家两母子都忙活上了,张叔一个大男人也不好闲着,跟着大步迈过去帮着捡。 这边祖孙俩虽好奇他们在捡什么,奈何身体实在太疲惫,根本不愿动,沈明悦歇息了一会儿,拿出水壶干粮出来吃,祖孙俩边吃还不忘喊那边捡果子捡的起劲的三人。 董问萍这会儿捡白果子捡的正兴奋呢,哪有心情吃东西,她在家里待不了几天就得回省城,这白果多捡一颗,他们家就能多吃一颗,家里日子是好了,可节俭的精神却一直随着她,从没落下。 沈碧华喝了水吃了干粮,觉得活了过来,活动活动老腿,站了起来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捡些什么,连让他们过来吃东西都不愿。 沈碧华还真认识白果,毕竟这玩意她喜欢吃,炖鸡的时候丢几颗,那味道别提多美了,可虽是如此,她却没见过白果树长什么样,这会儿可算开了眼界。 蹲下来就帮着捡,你还别说,老太太爬山不行,手挺快,一会儿功夫就是一把白果,几分钟不到就把一棵树下落的白果捡完了。 老太太捡白果捡出了兴趣,也可能是捡便宜心里人人都有,她不仅把地上的白果捡完了,还想爬到树上去,把那些没落的果子摘下来,弄回家。 董问萍看了看十几米高的白果树,又看了看大娘,嘴角不由得抽动几下子,这老太太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就是博源他都不敢爬树上摘果子,你一老太太心态倒是童龄化了,还调皮的想往树上爬,可真是人老心不老。 老太太抱着大树试了几下子,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摸摸下巴,讪笑着离开了,咱还是捡地上落得白果吧。把这些捡完也该差不多了。 地上落得白果不少,他们人又多,两个背篼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就捡满了,董问萍抬头看看天,已经中午了,她试探的看向沈碧华:“大娘,咱们回去了吧?” 沈碧华四处看了眼,轻轻叹口气,回去吧!其实她心里未必不知道不能找到儿子,想亲自走一趟,看看瞧瞧,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安慰。 最后看了眼大山,她悄悄跟儿子说道:“妈,走了,过年再来看你。” 董问萍看到沈碧华点头了,悄悄松了口气。 两背篼白果,两个大男人一人一背篼,虽不轻松但也背走了。 磕磕绊绊的到了家里,沈碧华直接瘫在顾羡的床上,沈明悦腿脚也酸的不行,不过还是去给奶奶打了盆热水泡脚,祖孙俩泡完脚,躺在床上不愿起来,便是董问萍唤她俩吃午饭,也被她们嗯嗯的拒绝了。 中午,贺老太太炖的牛尾汤,家里来了贵客,贺老头也舍得花钱,牛尾牛肉,羊排羊肉狠狠的买了一大堆。生怕家里伙食开差了,慢待了客人。 任是中午饭菜再丰盛,祖孙俩也没起得来。 没了办法,董问萍只能让他们先吃,等祖孙俩起来,再给她们做就是了。 祖孙俩这一睡直接睡到了日落西山还不见醒,等到肚子不停的唱空城计,她们才恍然醒来,该吃饭了。 沈明悦又饿又累的爬起来,这会儿董问萍已经在做晚饭了,她到厨房瞅了瞅,“婶子,有啥吃的吗?好饿!” 董问萍好笑着摇头,吃饭还要等会儿,见她实在饿的厉害,想了想道:“中午的牛尾汤还给你们留着呢,米饭也没吃完,盛点汤把米饭倒进去,一起煮了,你们将就着吃,怎么样?” 沈明悦现在饿都能吃一头牛,怎么不行!太行了。 董问萍动作十分麻利,锅里有柴,几分钟就把汤饭给她们热好了,沈明悦先盛了碗给奶奶端去,又重新回来吃自己的。 祖孙俩吃饱喝足,沈奶奶觉得她想孙女了,想回省城了,她已经想好了再等五年,五年后还没找到儿子,她就给他立个衣冠琢,今后也好让他享受后人的祭拜。 以前没找到羡羡,她没这想法,现在儿子有了亲骨肉,有了后,她这想法就不由得冒出头。 董问萍当然想早点回去,家里虽好,可她儿媳妇怀着身孕她根本不放心,所以她人在家里惦念的还是省城,回去就回去吧。反正省城到家里不过一天的功夫,想回来就回来方便得很。 贺老太挺舍不得沈奶奶,才刚见面咋能说走就走了,非拉着她让她在家里多过几天,沈碧华就说,既然舍不得不如跟着去省城过段时间。 贺老太摇头,家里那么多事情,哪能说走就走了? 儿媳妇走了,她再走了,留下老头子还有博源只能饿肚子。 沈奶奶也理解,只道过年跟着羡羡一同过来,问她欢不欢迎? 贺老太当然欢迎了,老人都喜欢过年时热热闹闹的,人越多越好,巴不得她来呢。 这边两老太太约定好过年见面,那边董问萍提着油灯就要去大房,边走她边感叹,她这当婶子的对侄女,可算是仁至义尽,陈雪红对待她几个孩子有这一半,也不会弄得现在两人见面了,连句话都没有,连陌生人不如。 陈雪红正在刷锅,没料到董问萍会过来,现在她可不敢在董问萍面前拿大。见她来了,连忙丢下手里的活,笑着问:“问萍来了,有啥事?” 董问萍以前还能忍忍陈雪红这墨迹的性子,现在真是一点儿也忍不了,她有时候也自我嘲笑,真是儿子能干了,连她这当娘的都是硬气了,不咸不淡的道:“眼看着要冷了,美玉让我把她以前的棉裤棉袄带去。” 陈雪红忙道:“该的,该的!” 说着脚底抹油的去了屋里收拾,董问萍看了眼,进了厨房,摸个凳子坐下等着。 陈雪红动作非常快,也可能怕董问萍等急了,几分钟的功夫她就拎着一包东西过来了。 董问萍把包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撩起眼皮看向她:“只有一件棉裤一件棉袄?没有毛衣毛裤这些?” 陈雪红支支吾吾的,见到董问萍满脸的不耐,她忙不迭的说道:“没有!” 其实哪里没有毛衣毛裤,她身量和美玉差不多,她就想着把毛衣毛裤留着她自己穿,美玉在省城挣钱,有了钱,她没衣服穿还不能自己买吗? 董问萍审视的看她一眼,拎着包回家了。 陈雪红站在那里好久没回神,她知道董问萍看出了她的心虚,可那又怎么样?昨天闺女带回来那三十块钱,她转身就拿了十块钱给孩子爹买药,美玉在城里挣得多花得多,根本没顾虑家里,她不扣索着点,这日子还能过吗? 董问萍不管她咋想,反正美玉不是她闺女。她当婶婶的能帮的也帮了,帮不了的,她也没办法。 天不亮董问萍就急忙起床,这次回来的急,走的也急,她本没打算去大姐家,可王方媛回家了还没回来,不喊她也不行,于是拎了几包糖就往董大姐家去。 王方媛看到二姨,心里就一跳,等听到二姨说要走了,更是急的不行,她刚来家,还没过热乎呢,哪能就走啊? 董问萍脸色有点不好,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你也知道你嫂子怀孩子了,又在装修铺子,我不回去看着不放心!”董问萍语气不是一般的严肃。 方媛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娇气离不了娘,这点连思璇都比不上,人家思璇上半年跟着她嫂子在省城待半年,也没说闹着回家,她这才多长时间? 董娟见妹妹要发火,连忙朝闺女递眼色,王方媛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说道:“我马上去收拾东西。” 董问萍这才满意,然后又跟董大姐说了些省城的事情,还跟她夸奖方媛在省城勤快能干,还有眼色,顾羡喜欢的不行。 董娟听了也挺高兴,闺女去了省城别说挣钱了,只要不给博言两口子惹麻烦,有口热乎饭吃,他们就满意。何况闺女这次回来不仅给她五十块钱,还给她还有她男人以及两个孙子买了衣服,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喜过之后,对博言两口子竟是感谢。 董娟感谢的方式非常直接,送老母鸡。 趁着闺女收拾行李的空档,她拉着自家男人还有儿子满院子捉鸡。董问萍拦了两下子没拦住,也就没客套了。 她儿媳妇要吃老母鸡,她姐愿意给就给吧,大不了过年回来给她的礼物买厚点儿,总不会让她大姐吃亏就是了。 亲戚之间不就是个你来我往吗? 董娟捉了两只老母鸡,董问萍放在自行车上,王方媛收拾好行李,根本来不及伤心,就跟着她二姨急急忙忙的走了。 到了家里,地上也是捆着五只老母鸡三只公鸡,加上董娟拿的两只老母鸡,共十只鸡,还有一两百斤白果加上家里的一些干菜,杂七杂八一大堆,后车厢堆的满满的,董问萍生怕鸡给闷死了,后车厢一直都是打开着的,好在到了省城,十只鸡不过有点精神不振,到都还活着,董问萍很是松了口气。 第102章 董问萍回来了, 张妈肯定不能留在家里, 贺思璇挺不乐意的, 任谁吃惯了美味,再回头吃那些味同嚼蜡的饭菜,不吃到可不能, 毕竟肚子饿,但肯定也会吃的心不甘情不愿的。 好在沈碧华也知道情况, 考虑到孙女怀着身孕,饮食上要挑剔些,就让张妈留在贺家,专门给他们做饭。贺思璇这才高兴起来。 董问萍这才反应过来闺女为啥不高兴,她还当闺女不想她来省城, 怕她管教她呢,原来竟是不愿吃她做的菜,弄明白这些她转头就狠狠的挖了闺女一眼,再不愿吃我做的菜,也打小吃到这么大了, 有本事别指望别人,自己做饭啊, 那就想吃啥就吃啥, 自己没那本事, 倒来嫌弃她,她能搭理她?不捶她一顿都是好的。 奶奶回来了,她定的锅炉也安装上了, 顾羡又到国营商场购置了几十套碗筷、铁盆、和面用的陶瓷盆等等开早餐店需要的一应用具。 至于包子店需要的食材,顾羡直接找的纺织厂的厨师,让他牵线,花了不少钱,才弄到供货渠道,接下来就等着博言的桌子板凳做好,就可开业了。 桌子板凳这些都很简单,家里那堆破旧家具,拆拆卸卸,整理出很多可用的木板,刮了上面的漆,锯掉多余的就是一张桌面,董问萍这两天也没包包子了,天天就帮着刮漆,有了她的帮忙,贺博言速度快了不少,几天的功夫十张刷了本色漆的桌子,十条与桌子同样长的板凳就做好了。 桌子板凳在铺子里摆放好,食材到位,顾羡打算周末试营业,至于开饭馆需要的手续,这些根本不用她过问,大伯父已经帮她安排好了,如果不是有沈家做靠山,她根本不可能现在开餐厅,起码得等到八十年代,她才会考虑这些事情。 隔壁郑海洋听说顾羡的早餐店周末开业,还有点不敢相信,这顾羡的动作也太快了,上周说开店,人家这周就要开业了。 早餐店这边,顾羡暂时只打算卖包子馒头,面条水饺,另加胡辣汤和稀饭,等日后早餐店生意好了,再增加其它种类。 至于人手方面,郑海洋媳妇算一位,董问萍肯定要去早餐店帮忙的,就连贺美玉也嚷嚷着要去早餐店那边,这样就有三个人了,还是不怎么够,但她也可以去帮着收收钱,包饺子这些不怎么使力的活都可以干,现在只能这么将就着了,如果生意很好,到时候再想办法。 这样一来,给纺织厂那边包包子的人手就有点紧张,顾羡又同王婶还有张嫂商量,让她们一整天都在这边忙活,和面调馅儿的事情都交给她们来做,每个包子给她们加一分钱。 就算不给加钱王婶还有张嫂也得愿意,何况顾羡还给加了价钱,她们想都不用想就同意了。 王婶私下里还拿笔算了下,原先两里钱一个包子,现在涨到三里钱,且还不止,人手少了,她们包包子的数量却增加了,现在纺织厂每天需要包子的数量稳定在三千五百个,她们四个人包,每个人差不多得包八百七十五个,三里钱一个,这样算下来每天能挣两块六毛钱左右,一个月那不得有七八十块钱? 王婶拿着笔,手都在发抖,眼睛更是睁的老大,我的妈,这得多少钱啊? 她男人一个月才三十多块钱,到时她挣的钱岂不是有她男人两个月那么多了? 张嫂回去也偷偷摸摸的拿笔算了下,这一算,她心里就是一喜,一个月七八十,一年下来得有小千把块钱了,这样干个两三年,她或许就能单独买房了,再不用同公公婆婆小姑子住一起受气了。 接着她心里就有点打鼓,如果被家里知道她一个人就挣这么多钱,这活她还能保住吗? 就是这活她能保住,她挣的钱也能保住吗? 她小姑子小叔子不得撺掇她老婆婆问她要? 她脸上一黯,心里憋屈的不行,不能挣钱的时候她忍着他们,大人孩子受他们气,能挣钱了她还是活的不畅意,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想到顾羡才来省城大半年时间,就挣下这么大家业,便是没认奶奶时,那日子过得也比她鲜活,早早的就把房子买了,现在认了奶奶,日子更是过得跟神仙似的。 人家顾羡那才叫过日子,她这日子过得也只比蹲劳改好那么一丢丢,区别只在于劳改犯没有自由。 想到此,次日早上她一见到顾羡,就拉着她跟她取经,再把自家现在这个情况摆出来给她听,她也不怕别人笑话她,也没啥私事不可往外说的想法,更何况在她心里顾羡并不是外人,起码比她老婆婆要亲近的多。 何况她现在就是一个迷茫的女人,急需一个明智的人给她指明前路,甚至教她怎么做。 顾羡听得她的话,十分不解:“钱在你手里,你不给她,她还能硬抢?” 张嫂苦笑一声,她老婆婆可不是就能硬抢。 顾羡瞥她一眼:“既然如此你存银行呗,为什么要把钱放在家里,这样还容易遭小偷。” 存银行? 张嫂还真没想到过,不是她不知道有银行这玩意,主要是她原先也没钱往银行存啊!顾羡这么一说,她才恍然,拍了下大腿:“你看我这脑子,全不是挣大钱的料,这么几十块钱我就抓瞎了,这也怕那也怕的。” 顾羡笑了笑,挺能理解她的,“嫂子,你在这里挣多少钱,我们都不会往外说的,你自己留够平时的花用,其他的完全可以存着,再说你也没必要把自己挣了多少钱同家里说啊!” 傻啊,挣多少钱都跟家人说,如果家里人都是为她着想的,那就不说了,一堆等着吸她血的人,为什么还要讲出来,告诉他们你有多少钱,好让他们惦记? 张嫂一愣,能不说吗? 顾羡看她,当然能,自己挣得钱自己还不能做主了?没这道理。 张嫂可算开了新见识,也觉得顾羡的话十分有理。她暗自点头,今后就这么干。 点完头,她看向顾羡的眼神带着感激,如果不是这姑娘收留她,让她在这里帮着包包子,她别说挣钱了,能吃包饭就不错了。 顾羡拍拍张嫂的胳膊,只要她没其他心思,有她顾羡一天,就绝对能保证王婶和张嫂这两个最先跟着她干活的人不仅能吃的上饭,还要吃的起好饭。 既然王婶还有张嫂的工钱涨了,王方媛的工钱肯定也要涨,顾羡也不说其他的,都按照一个包子三里的工钱给她算账。 王方媛还有点不好意思,哪能一下子涨这么多呢?她每天在嫂子这里吃住,不用花钱呢? 顾羡意外的瞅她一眼,这丫头还挺懂理,就跟她说每月扣十块钱吃住的钱。 毕竟贺美玉也在这里,如果都不扣钱,今后家里再来人,都住到她这里来,她家成什么地儿了?所以扣钱就扣吧,如果这丫头干的好了,她在旁的地方给她添上也是一样的,总不会让她吃亏。 贺美玉挺羡慕,她算术比较好,都不用拿草稿纸,口算就能得出方媛每个月能有多少钱,哪怕除了生活费,也能有六十多块钱呢!这么一想,她真不知道去餐厅帮忙,是对还是错了。 她看了眼嫂子,不知道嫂子能给她开多少工资。 顾羡挑挑眉,开多少工资,她也不知道,依照现在的行情给他们开工资的话,肯定没有方媛在家里包包子挣的多,但如果饭店生意好,她也不可能自己吃肉,他们连汤都喝不上。所以一切还要看饭店生意好坏。她挣的多,她们肯定很累,到时,就是把工资开到一百块,她也愿意。 贺美玉没从嫂子这里得到一句准话,有点失落,不过依她对嫂子的了解,嫂子不会亏待她的,这就行了,想太多反而伤了情分。 周六这天,顾羡就把孟琴喊到了饭店里开始上班了,贺美玉还有董问萍都去了饭店,包括顾外婆还有沈奶奶,张妈都一窝蜂的去了餐厅帮忙,毕竟明天要试营业,今天就要把所有的东西准备齐全。 刚买来的锅碗瓢盆都需要洗刷干净,孟琴是个勤快人,到了饭馆,这些脏活累活就抢着干。 天气凉快,顾羡打算今天就把明早要用的饺子包好,明天只需要包包子,擀面条就行了。 董问萍就去和面擀饺皮子,贺美玉和张妈绞肉,顾羡和两个老太太剥葱剥大蒜,忙忙活活一上午,这些事情还没忙活完,顾羡让张妈买了些菜,直接在餐厅做饭,吃了后,继续忙活。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板子上就规规矩矩的摆满了上千个饺子,沈奶奶这么一看不是办法,餐厅得有个冰柜才行。等贺博言从学校回来,她让贺博言带着她回了趟沈家大宅,把家里的老式冰柜让张叔拉了过来。 顾羡看到这老式冰柜就喜上了,有了冰柜他们不仅可以提前把饺子包好,就是提前把面条擀好,也行呢! 董问萍听她这么一讲,二话不说慌忙去擀面条,一下子擀了好几斤面条,她才罢休,想着明天不够再擀吧,今天大家伙儿都累的不轻了,歇歇吧。 晚上的饭菜比较丰盛,是顾羡去买的菜,有肉有鱼,孟琴端着碗,吃的有点儿忐忑,刚来上班伙食就开这么好,她干那么些活儿,能对得起顾羡给她的伙食吗?更何况今后还得给她开工资? 顾羡如果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跟她说,肯定对得起,即便对不起这份工资和伙食,她也会想法让他们对得起的。 吃完晚饭,忙活完已经晚上八点多钟了。 下班后,董问萍和孟琴回租房子住,顾羡和贺博言则带着沈奶奶他们回家去。 孟琴回到家里,郑海洋就迫不及待的问她,“怎么样,累不累?” 孟琴眼里竟是笑意,说道:“不累,不仅不累,顾羡管的伙食也非常好,中午吃了肉,晚上还是肉,而且还有鱼。” 郑海洋还没说话,郑老太太就笑眯眯的说道:“这工作好,能天天吃肉的工作能不好吗?” 就是在家里,谁家天天吃肉啊?能一周吃一回肉就不错了。 孟琴也是这样想的,郑海洋看媳妇儿乐呵呵的样儿,没戳破他早已看出她眼底的疲惫,但想想人家贺博言的娘还有妹妹都在餐厅帮忙,她们都能累下来,如果他不让媳妇儿干这活,她肯定不愿意。索性,就随她吧,大不了家里的事情,他多做些。 第103章 周末开业, 顾羡没邀请人来作势, 甚至大伯父夫妻, 还有大爷爷大奶奶他们要过来庆贺,也被她拒绝了。 就这么没有声张,悄悄的开业了。 本以为生意不会太好。 却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董问萍和孟琴五点钟就来了饭店熬稀饭,煮胡辣汤。 起先, 董问萍生怕卖不出去,稀饭和胡辣汤各熬了一锅。至于包子馒头,蒸多蒸少不影响,卖不完可以放冰柜里,也不会坏, 所以两人就可着包子包。 时间到了六点钟,董问萍眼睛就不停往外瞅,生怕错过了客人。 孟琴也挺紧张,虽然她只是来帮工的,也希望店里生意好, 这样她才能长期干下去。 又过了十几分钟,餐厅门口来了位三十来岁穿着打扮十分有品位的妇女, 她脚步踟躇, 往餐厅里面看了好几眼, 好似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在这里用早餐。 董问萍在后厨洗手,只有孟琴在外面守着,她性子不大放得开, 见到客人来了,只腼腆的站着,也没招呼一声,董问萍洗完手出来,见到门边的妇女,嘴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几步向前问道:“妹子,今天才开业,包子买十个送一个,花销满三块钱,也会送个包子。咱们店里有包子馒头,面条饺子,还有稀饭胡辣汤,你看看你吃点啥?” 那妇女听到董问萍说了一大串,她只记住了这一句:“你们这包子真是买十个送一个?” “那还能有假。” 董问萍这话说得十分不乐意,她宁愿她说的话是假的。昨晚儿媳妇跟她说,今天开业包子买十个送一个,花销满三块钱就送一个包子,当时她就懵了,咋还有这说法呢?凭什么白送人家包子? 但儿媳妇这样说,肯定就有她的道理,她啥都不明白,只能听她的。 那妇女看董问萍不情愿的样子,反倒信了她的话,今天周末家里人多,一下子就买了二十个包子,外加十个馒头。 董问萍眉心直跳,虽然第一道生意就卖这么多,她也没多高兴,她家包子本就个大、馅儿多,同样价格的包子在别人那里根本买不到,他们家却还要买十个送一个,这女人一下子买了二十个包子,十个馒头,岂不是要额外送两个包子一个馒头? 即便如此,她还是另外拿个袋子装了两个包子一个馒头递给那女人,说道:“我们家的包子不仅味道好,关键是它个大馅儿多,保证你吃了还想吃。喏,这是送你的包子。” 那妇女瞥了眼董问萍不太高兴的脸,觉得自己赚了便宜,愉悦的接过包子,就道:“如果你家包子好吃,今后我们肯定来你这里买包子,这附近可没有早餐店。” “你拎回去吃了就知道我们家包子味道咋样了。我说再多,不如你亲自尝尝……”董问萍边说边掰手指头在心里算账,包子一毛五一个,二十个包子就要三块钱,啊,三块钱,这不又得送一包子? 董问萍猛地住嘴,怏怏的掀开锅盖,又夹了个包子出来,那妇女笑眯眯的把刚刚装包子的袋子递过去,她早就把账算好了,三块八毛钱,还得送个包子。 董问萍接过妇女递过来的钱,朝着她的身影喊了句:“妹子,好吃再来啊!” 有了第一道生意,接下来陆陆续续地来了一些客人,董问萍眼瞅着一蒸笼一蒸笼包子被卖完,她笑不可支,瞅了眼兜里大把的钱,更加高兴了,就是给客人多送一个包子,也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送包子怕啥,只要卖的多,一个包子的钱总能挣回来。这会儿的功夫,她了解一个道理,多卖就能多挣钱,看来还是儿媳妇有先见之明啊! 顾羡和贺博言还有贺美玉他们快七点了才到餐厅,这时候董问萍已经卖了一百多个包子,五十多个馒头,就是面条还有饺子都各卖出了十几碗,胡辣汤和稀饭卖的只剩下半锅。 董问萍把钱数了数,这么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就卖了三十八块钱之多,当然其中也有人给粮票的。 生意好,顾羡有数,可这么好,完全出乎她的预料,现在才七点,且今天是周末,一般人们早饭的时间比较晚,她相信等会儿客人还会更多。 她瞅了眼锅里的胡辣汤,还有稀饭,敛眉说:“娘,胡辣汤还有稀饭不够,把锅里的盛到盆里,再各煮一锅。” 孟琴在包包子,二婶去烧胡辣汤还有稀饭去了,博言哥去洗碗了,餐厅里还有几位客人在用饭,贺美玉愣是没找到事情做,顾羡不咸不淡的瞅她一眼:“去包包子啊!” 贺美玉啊了一声,咋地还是包包子呢?孟嫂不是在包吗?包多了卖的完吗? 顾羡就觉得这丫头觉悟低,还赶不上孟琴。看看人家孟琴可劲着包包子,生怕不够卖的,这丫头竟然还怕卖不完?才刚第一天生意,她担心的到多。 “去包,能包多少是多少。”顾羡沉声道。 贺美玉还能怎么办,只能去包包子了,心里却不停腹诽,早知道在这里还是包包子,她还不如就在家里包呢,起码家里还有思璇陪着她说笑。 果然不出顾羡所料,过了七点半客人就多了起来,饺子面条卖不赢,就是买包子的人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好在这时候张妈过来了。 客人太多,顾羡只能坐那儿收钱,就这也累的不行,毕竟他们还没吃早饭。 贺博言收了餐桌上的碗,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个鸡蛋出来,剥了壳儿,手指捏着往她嘴里递,那边董问萍又送过来一碗稀饭,还有一盘包子。 顾羡正给顾客找零钱,看到嘴边的白鸡蛋,张嘴咬了一口,撩起眼皮瞄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数钱,秀眉却轻轻皱起,博言脸上的情绪十分不明,难不成谁惹了他? 她把钱递给客人,转过头看到餐桌边的包子还有稀饭,恍然发觉肚子在唱空城计,赶紧洗了手,拿着包子啃了起来。 贺博言坐在餐椅上拿着包子慢慢的吃着,黑眸微敛,那边有人买包子,顾羡把手里包子几口塞进嘴里,又去忙活了,贺博言眼里暗沉,眉心蹙成川字,吃包子的动作加快,站起身几步走到顾羡身旁,声音淡淡的:“你去吃饭,我来。” 顾羡疑惑的看他一眼,不过还是老实的去吃饭,见孟琴还有贺美玉还在包包子,轻声道:“你们也赶紧洗洗手吃饭吧,该饿了。” 董问萍笑眯眯的道:“我们早吃了,第一笼包子蒸熟,我们就吃了,你们没吃早饭的自己去吃,都别客气啊!”当然她这话是对着张妈还有贺美玉说的。 这两人确实不会客气,张妈拿着盘子,捡了几个包子就去了后厨,贺美玉见此也学她。 一直到九点多钟快十点了,客人才渐渐少了。贺博言拉着顾羡去了另一边的门市,这边门市顾羡放了张床,还有柜子,留着平时累了歇息用的。 顾羡坐在床上,伸展腿脚。 贺博言拉着椅子坐在她面前,脸色极为严肃的看着她,顾羡被他看的直打鼓,茫然得问:“怎么了?” 贺博言在心里轻轻叹息,拉着她的双手:“羡羡,你今早几点吃的早饭?” 顾羡抿着嘴嗯了声,“八点……” 在贺博言静静的黑眸下,她咳了咳改口:“好吧,九点钟。” 贺博言看了她几秒,说道:“今后让娘收钱,咱们再找两个人吧。” 他不反对媳妇儿挣钱,可媳妇儿怀着身子还要辛苦奔波,他不仅心疼,还会觉得自己没用。 才刚开业,生意还不知如何,顾羡并不急着招人,她垂下头没作声。 贺博言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的话语,薄唇紧抿,清冷的语调却非常强势:“如果不招人,那么就把早餐店关了吧。” 顾羡條地抬眸看向他,贺博言骨节分明的手指摸上她的眼睑,语调不疾不徐:“别让我担心。” 顾羡对上他的视线,见他黑眸不复往日的清淡,浸染着淡淡的疼惜,她肩膀耷拉下来,语气十分无奈:“行,就依你。” 贺博言脸上带了笑意,又不忍她情绪低落:“等孩子生下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顾羡抬眸,斜眼瞥他:“我比你大三岁,难道还不知道保护自己?” 贺博言看着她,眼神极淡,却让顾羡无端的失了底气,她有时确实没照顾好自己,但这也不能怪她,事情忙的时候,谁还顾得了那么多? 贺博言知她心虚,一脸的面无表情:“一个人成熟与否,同年龄没多大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顾羡可不服这一点,“三岁的孩子同十岁孩子比,差距可大了。” 贺博言笑了,满脸愉悦,又摸摸她脸颊,“乖,媳妇儿,咱别说这么幼稚的话。” 顾羡抖了抖身子,朝他胸口锤了下:“肉麻兮兮的!” 贺博言抱着她低低的笑起来。 …… 客人零零散散的,一直忙活到十一点钟,董问萍几人终于有空坐下来歇息,哪怕董问萍长期干活的,也累的不愿动,甚至连兜里赚了多少钱,她也没劲儿数一数。 更何况孟琴这种没干惯活的,坐那儿连话都懒得说。张妈和贺美玉到没怎么累,毕竟两人来得晚。 顾羡见大家都挺辛苦,本以为中午没了客人,让她们回去好好睡个午觉,歇息歇息,哪里想到一到十二点,就来了一群吃饺子的学生,既然是开饭馆的,来了客人总不能赶走,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招待。 张妈见董问萍实在太累,就亲自去下饺子,贺博言在旁边端碗。 吃饺子的学生还没送走,又紧跟着来了不少客人,他们不是吃饺子就是吃面条,到没有吃包子馒头的。 饺子有现成的,面条昨天董问萍也擀了很多,这些都不费力气,他们人又多,轻轻松松的就把中午饭应付了过去。 顾羡见几人累的实在不愿动,得了,咱们中午就吃饺子吧。 孟琴很是不好意思,饺子三毛五一碗,哪能就这么吃?多浪费,她还是吃面条吧,即便是面条,也两毛钱一碗呢?思来想去她也不知道吃啥了。 等到张妈把饺子端上来,她也顾不得多想了,因为实在太饿了。 午饭过后,顾羡让董问萍还有孟琴去隔壁床上休息,她则带着张妈等人回家休息,这里离家很近,十几分钟就到了,临走前董问萍把今天卖的钱全都给了顾羡。 顾羡把钱一把全都揣在她背的包里,打算回到家里再数。 稀饭胡辣汤这些便宜,赚不了什么钱,主要卖钱的还是包子,饺子,面条。 今天第一天营业,包子买十个送一个,很多人都是十个、二十个的买,光包子就卖了将近五百个,馒头两百个,这里差不多就有九十块钱。 昨晚包的饺子今天都卖完了,上千个饺子,十二个盛一碗,得有八十多碗,这里得有二十七八块钱;面条卖的也多,昨天婆婆擀的那几斤面条不够,中午张妈和了好几道面,也卖了一百多碗,这里又是二十多块钱。 今天早上加中午到底卖了多少钱,根本不用算,顾羡心里就大概有了底数。 不过坐到床上,顾羡还是把钱倒了一床,一张一张把它们整理好,数到最后竟有一百七十八块钱。 面粉、猪肉还有其他配料的成本差不多有五十块钱,刨除她婆婆、贺美玉、孟琴还有张妈几人的人工二十块钱,那么她差不多净赚一百块钱。 她脸上竟是笑意:“今天生意还不错。” 贺博言黑眸锁着她颊边的梨涡,不由得俯身亲了亲。 两人在屋里睡到下午四点钟,出来后,贺美玉刚把衣服洗好,说道:“沈奶奶还有顾外婆都去铺子那儿了,咱们也走吧。” 这时候张妈也从房间出来,几人笑了下,相携着往铺子走。 到了铺子,董问萍和孟琴正在擀饺皮子,沈奶奶还有顾外婆两人包,案板上摆满了包好的饺子。 顾羡脚步微微一顿,拧眉道:“娘,让你们休息休息,怎么没休息呢?” 董问萍手下没停,大声道:“休息了,咋没休息,我和小孟睡了一个钟头左右呢!” 顾羡颔首,“钱肯定要挣,但也不能把身体累坏了,还有孟嫂,到时候累坏了,你家郑大哥该找我算账了。” 孟琴微微笑了笑,知道顾羡说的是玩笑话,轻声道:“哪里能呢!” 贺博言斜眼瞥了自家媳妇儿一眼,你能想到劝说别人,怎么就不会照顾自己呢? 顾羡察觉出自家男人的眼神,在他腰上掐了下,贺博言面不改色的任由她掐。 顾羡哪里还能掐的下去,只能瞪他一眼松开手,偏他还含笑而问:“怎么不掐了?” 顾羡转身坐到案板边包饺子,懒得理会他。 贺博言摸摸鼻子,董问萍把面擀子递给他,“你来擀饺皮子,我去和面擀面条。” 纯手工面条,和面还是用手比较筋道好吃,所以不管是饺子皮还是面条,都是她们用手和的面。根本没用和面机。 今天人多,两个多小时就把饺子包完了。 晚饭时间,顾羡早早的把餐厅门关了,免得还有客人上门。即便如此,她也看到几个学生在门口徘徊。 不过,顾羡也不打算开门,早上中午都营业了,晚上再营业,人受不住。 次日,贺博言去上学,顾羡几人早早的到了餐厅,今天周一,学生回校,肯定忙活。 刚过六点,许多高中生就路过餐厅往校门去,其中一部分没来得及吃早饭的学生,见到这家早餐店,以及门口热气腾腾的蒸笼,就会停下脚步买几个包子或者时间不赶的,煮碗饺子,再或者下碗面条,喝碗胡辣汤皆都有。 几个人分工合作,顾羡收钱,董问萍卖包子,贺美玉给客人端碗,还要收碗洗碗,孟琴和沈奶奶以及顾外婆包包子,张妈煮饺子煮面条,几个人忙活的热火朝天,一直到了八点钟,人才稍稍少了些,顾羡赶紧让几人吃点包子垫垫肚子。 她自己也拿个包子在手里啃着,董问萍从锅里捞出一个煮鸡蛋剥皮递给她,这是博言临走前交代她的,羡羡不喜欢吃鸡蛋,让她一定把鸡蛋煮好剥好放到她手里,不然她不会吃。 董问萍牢牢的把儿子话记在了脑海里,不记也不行,儿媳妇怀的可是双胞胎,吃的一定不能差了,不然营养跟不上。 心理则嘀咕着,王婶说华侨商店有卖奶粉的,原先她儿媳妇怀孕时就在里面买了几桶回来吃了。她想人家王婶儿媳妇怀了单胎,都要喝那玩意,她儿媳妇儿怀了双胎,更该喝。儿子放假了得让他去买一桶回来,别在把她大孙子饿到了。 顾羡望着碗里的鸡蛋苦笑,不过还是庆幸婆婆没给她煮两个,而是一个,想到肚里的孩子,哪怕不喜欢吃,也得捏着鼻子往腹里咽。 沈奶奶忍不住就是一笑,指着她:“这孩子跟她爸一个模样,都不喜欢吃鸡蛋,你爸那时候让他吃个鸡蛋,都要追老远。” 顾羡苦着脸看她。 张妈在旁边搭腔:“是啊,不愧是父女,长的像,吃饭的习惯也差不多。” 顾羡睁着杏眼,看向两人,董问萍又把一个包子塞到她手里,“再吃个包子。” 顾羡看着手里的包子,有点想夺门而出:“娘,我已经吃了一碗稀饭,三个包子,一个鸡蛋,真吃不下了。” 董问萍眼睛都不眨的:“再吃一个。” 顾羡咽咽口水,包子好吃,可吃太多,也是种负担啊! 沈奶奶怪不落忍,白了眼董问萍:“你这老婆婆可真是,眼里只有孙子没有儿媳妇。” 董问萍无辜的看向沈大娘,“我这不是担心她没吃饱吗?” 沈奶奶哼了声:“她不是三岁小孩子,吃没吃饱,难道自己还能不知道?” 张妈见两人又吵上了,无奈的道:“董家妹子,既然羡羡不愿吃就不吃吧,咱们自己就是开饭馆的,饿了的时候,想吃再吃,没必要把胃撑到了。” 董问萍觉得这话说的舒适,赞同的点头,又去交代顾羡:“既然吃不下就别吃了,等会饿了可一定记得吃东西啊?” 顾羡赶紧把包子放下,生怕婆婆再让她把这包子吃下去。 董问萍哭笑不得,也知道她确实吃不下了,她头一回做奶奶,还是着急了。 今天哪怕没有开业活动,生意也比昨天好,下午关门后,他们光包子就卖了七百多个,馒头卖的跟昨天差不多,饺子还有面条直接卖的一点儿不剩,最后有几个学生还没吃上,抱怨不停,直到顾羡答应他们明天给他们算便宜点,他们才悻悻的离去。 顾羡把钱拿回去一数,二百五十八块钱,除开成本,她也能挣一百五六十块钱,照这个势头,她一个月最少能挣三千块钱,不过她也知道,刚开业生意肯定好,再过段时间,才会稳定。 沈奶奶还有董问萍听她这样一算,都觉得这生意能做,即便能做,沈奶奶也从中看出了问题,饭店人手少,加上孙女肚子越来越大,她每天看着她挺着大肚子在那里来来回回收钱,都玄乎的很,恨不得上去替代她,可她性格强的很,愣是说自己能行。 顾羡也知道她在餐厅忙不了多久,昨天博言就跟她说了找人的问题,这事他说他来管,既然他把招人的事情揽去,她索性就不再过问,擎等着他把人领来就行了。 第104章 省大。 中午放学时间。 贺博言让陶舒城先去用饭, 他有点事要和班上的刘利民还有赵庆伟谈。 刘利民、赵庆伟两人平时同贺博言关系没有陶舒城亲近, 也绝对不远。 几人学习比较勤奋, 吃得苦耐得劳,且这两人家里皆以结婚生子,他们年龄比贺博言大了十多岁, 同贺博言交流,非但没有隔阂, 反而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更兼之这两人以前在东北插队,妻子在家里,十来年间也见不了几回面,考上大学了,一家子才算团聚, 两个大男人就把妻子孩子接到了省城,不过他们并没有博言运气好,遇到了牛鹏,有人帮衬。也没有郑海洋家里条件好,有老人贴补。 两人的孩子都已到了上学的年龄, 找学校老师托关系把孩子安排进了学校,家里媳妇儿就闲了下来, 天天找工作, 也没任何头绪。 贺博言想到两人的情况, 试探下他们愿不愿意他们媳妇去他家铺子帮工。 贺博言的性子不可能在学校宣扬家里开了饭馆,所以两人乍一听说,博言家开了铺子要招人, 他们还以他在开玩笑。待看到他认真的神色,他们才正视起来。 按理有工作做,他们应该立马应下来。可他们又怕博言在照顾他们,他们虽然穷,却并不愿给同学带来麻烦,刘利民感激的看了眼博言:“你能想到我们,我们很感动,可你们家铺子多大,需得着这么多人吗?” 贺博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淡淡得点头,说道:“不过你们也该知道,饭馆里的活比较累,到时累到你们媳妇,你们心疼可不能来找我算账。” 赵庆伟惊奇的望着贺博言,没想到这人也会开玩笑。 刘利民直言道:“博言,既然你们那里真的需要人手,那我们媳妇儿肯定会去的,至于累不累的,哪家媳妇在家不干活?厨房里的活都是干惯了的,你尽管放心。” 贺博言轻轻嗯了下,又道:“至于工钱,你们放心,我媳妇不会亏待你们媳妇儿的。” 这些都是自家媳妇儿管的,给多少钱他也不知道,到时让他们去和他媳妇儿谈吧。 两人也理解,哪能活还没干呢,就谈工钱的?何况有博言在这里呢,他们也没啥好担心的,毕竟博言人虽清冷,品性却是扛扛的,他们信得过。 两人既然同意了,贺博言也没多说,让他们媳妇儿明天中午过来,趁着中午休息时间,他把她们领到家里铺子里去。 刘利民两人欣然同意。 晚上,贺博言回家,就跟顾羡说了此事。顾羡没说啥,只道让他明天把人带来就是,至于工资,就和孟嫂一样多。 次日中午,顾羡边收钱边坐在门口等着他们,十二半,饭馆正是忙的时候,贺博言就带着他们过来了。 顾羡没去管三个大男人,而是观察两个女人,这两人年龄看着都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一位个子高些有一米六五,一位个子矮些可能还没有一米六,两人身材都消瘦,眼神伶俐,看着就像是机灵人。 看到此,顾羡就放心了,他们家饭馆虽不大,到底是做生意的,孟嫂就过于内秀了,从来不敢招待客人,这就不行,她在这里也只能干些体力活。 有了这两人,她和婆婆不在,她们也能帮着招呼客人,对于贺博言帮忙找的这两人,还是挺满意的。 昨晚顾羡就在思考给孟琴开多少工资,其实像他们这种在餐厅打杂的伙计,一般工资都不高,但顾羡不是那苛刻的人,她自己挣了钱,孟琴也挺勤快。所以她考虑了下就给她开四十块钱一个月,管三顿饭。这工资绝对算高了,就是工人能有这工资,也属于高级职工了。 当下,她就把贺博言带来的两人以及孟琴喊到了旁边门市,跟她们谈了下工资待遇的问题 通过介绍顾羡知道矮个的是赵庆伟媳妇,叫徐梅,今年三十二岁;高个的叫郑海花,男人是刘利民,今年三十岁。 三人听了顾羡的话,都挺不敢置信,四十块钱还管饭?这到哪儿找这么好的活儿啊?别说还管三顿饭了,就是不管饭,一个月给二十块钱,她们都脚底抹油的跑过去。 顾羡一看三人表情,根本不用问,就知道她们同意了。 孟琴同她婆婆住在一个院子,离这里近,每天上班下班方便。就是不知道这两人住在哪里? 于是她又问两人离这里近不近,毕竟饭馆的活,起早贪黑的,远了不方便。 好在她们男人都是省大的,租房子也租在附近,顾羡一问之下,两人的孩子都在附近上小学了,再一问他们的学校,这下好了,就在博文的学校。 甚至徐梅的儿子也是四年级的,顾羡就笑着同她说,让她回去问问她儿子是哪班的,她弟弟也在那个学校上四年级,徐梅笑着应了,言道回去一定问,周末的时候让她儿子过来找顾羡弟弟玩儿。 事情就这么定了,顾羡让他们明天六点半准时过来,问她们能不能到? 她们哪里不能到,肯定能到。 谈好了工作的事情,顾羡看了眼贺博言,贺博言大步走过来,低声问:“怎么样?” 顾羡微笑着,故意打趣他:“你介绍的哪怕不行,也得行呢!” 贺博言捏捏她脸颊,挑眉:“我给自己媳妇儿找的人,肯定得行,不行我也不会往这儿领。” 毕竟两位同学的媳妇儿来过学校,他远远地看过一回,有大致的印象,知道这两人的媳妇儿还算靠谱,不然他也不会贸贸然提出来。 顾羡斜眼瞥他一眼,说道:“中午就让你同学在这里吃饭吧,没啥好吃的,就下饺子吃吧。” 大中午了,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回去。 贺博言黑眸里含着笑,语调却一如既往的清冷:“听媳妇儿的!” 顾羡瞥他一眼,去了后厨让张妈下几碗饺子出来,让她份量下足点儿,给博言同学吃。 刘利民四人哪里愿意在这里吃饭,忙挥手说他们要走了。 贺博言脸色淡下来,不悦地道:“都来了家里,哪能不吃饭?我媳妇儿已经让他们下饺子了,不过想吃别的肯定没有,饺子管饱。” 赵庆伟就忙道:“有饺子吃还不满意,还要吃啥?我最喜欢吃饺子。” 刘利民几人也纷纷说,喜欢吃饺子。 贺博言勾起唇,说道:“喜欢吃就多吃点儿,我们家就是卖饺子的,不怕没饺子吃。” 饺子并没装碗里,而是直接装了五个盘子,张妈拿了几个碗过来,给他们打好蘸料,让几人先吃着,不够她再煮,刘利民边吃边说,够了够了。 几个大男人每人一盘饺子肯定不够,董问萍又捡了一盘包子端了上来,还是没吃饱,张妈笑着又给每人煮了一盘饺子,直吃的两人的老婆羞愧的不行,真丢人,像几辈子没吃过饺子似的,要知道人家这饺子可都是卖钱的,他们就这么一盘一盘的,吃了那么多盘,这得卖多少钱呢? 顾羡看出两人的尴尬,直言道:“再是卖钱,也有招待客人的。” 两人的老婆还能说啥,只在心里想着明天来上班了,手脚勤快点儿,别给人家拖了后腿,再对不起那份工资。 送走了贺博言几人,差不多到了下午一点多钟,饭馆没什么客人了,顾羡就让张妈随便炒了几个菜,煮了米饭吃了。 又是一天过去,回去一数钱,算算账,挣的钱没有前几天多,也有一百块钱左右,顾羡没有失落,反而觉得很正常,如果今后都能维持住这个收入,她还担心什么? 早上,徐梅和郑海花还不到六点半就来了餐厅,不过董问萍和孟琴来的更早,她们是五点多钟就到了,两人听了孟琴的话,心里同时决定明天也五点多钟过来,同样的待遇,不能人家孟琴早早的来了,她们却来那么晚,这样的话在老板眼里,肯定有不同看法。 有了她们两人的帮忙,餐厅差不多有了四个正式的帮工,顾羡每天在家里吃了早餐才慢悠悠的晃过来,没办法,随着天气变冷,她愈加睡不醒,也起不来,每天早上博言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到了铺子,店里只有零星几位客人,顾羡也没说啥,洗了手坐在案板旁边帮着包饺子,这两天饺子卖的特别好,天天增加饺子的数量,还天天不够卖,没办法,顾羡只能减少包子的数量,增加饺子的数量。 董问萍收拾完后厨,一出来就看到她儿媳妇又在包饺子了,大声道:“羡羡,你没事出去溜达溜达,不然去华侨商店看看,买一桶奶粉回来,也行呢,家里这么多人,哪里需要你包饺子。” 顾羡回过头看她,疑惑得问:“娘,谁要吃奶粉?” 董问萍瞥她一眼:“谁吃,当然你吃呗。” 顾羡皱眉看她:“我吃奶粉做什么。” 哪怕后世的奶粉多种多样她都不喜欢,何况现在的奶粉,便是进口的,她也不觉得那味道能有多美味。 董问萍坐在顾羡身旁,同她说,王婶的儿媳妇怀孩子时就喝了奶粉,咱们也买了试试。 试什么试! 顾羡根本不同意,奶粉是挺有营养的,但那玩意不用她打包票,她都知道,她喝不进去,原因她当然知道,上辈子她侄女就觉得她年龄大了,给她买了中老年奶粉喝,当时就被她吐了。 那时她还没怀孩子呢,口味也不挑剔,现在肚里有两个小家伙,就是平常肉丝炒不好,她都吃不下,何况那腥味奇重的奶粉。 如果有纯牛奶她或许还能喝的下去,奶粉,拉倒吧。 沈奶奶知道孙女不喜欢喝奶粉,不知道在哪联络了一家送鲜奶的,每天早上给顾羡送过来,董问萍一看这架势,得,不喝奶粉就不喝奶粉吧,有鲜牛奶喝也是一样的。 还真别说,自打喝了鲜牛奶,顾羡每晚也没抽筋了,走路也有力气了。 第105章 饭馆招了两个人, 顾羡空闲下来, 午后送走最后一位顾客, 就把铁门半拉着,端了筐柿子,用铁刨子给柿子去皮。贺美玉知道嫂子要晒柿子饼, 丢下手里的饺子,看稀奇似的, 过来帮忙。 顾羡坐在那里刮柿子皮,也不累,看了眼她动作,就让把她鲜柿子的外表硬皮削净,保留接近柿子萼盘和果梗的梗皮, 这样晒后的柿子才好捏饼。 贺美玉觉得这简单,只削柿子中间的皮,两头留着就行了呗,她拿着水果刀,像模像样的削了起来。 顾羡撩起眼, 看了她的动作,嘴角勾起, 好吧, 她说的也算对。 那边, 刘利民媳妇儿拎着面擀子,边擀饺子皮,边笑着道:“前头几天我们家利民拿了两个柿子回来, 说是同学给的,不会就是你们家的柿子吧?” 顾羡抬眼看了她一眼,颊边含着笑:“我奶奶家院子里有几棵柿子树,摘了十几筐柿子,送了人,家里还有七八筐,我们家博言平时在学校多亏同学们照顾,就背了半口袋柿子到学校给班里同学分了。” 赵庆伟媳妇徐梅在旁边说道:“你们家柿子不仅大、还甜,这柿子核小,做柿子饼好吃,趁着这几天天气好,削好皮,好晾晒。”她顿了顿又道:“柿子多吗?等会儿我们包完饺子帮你削皮。” 顾羡刚想开口,董问萍就接话了:“多,还有好几筐呢,羡羡说都弄来做柿子饼,过年过节的,算个零嘴。” “那能做不少柿饼!”徐梅笑着道,“咱们今天加点班,看能不能把这几筐柿子都削了,刚好这几天天气好。” 徐梅觉得东家对她们仁义,她们也应该投桃报李,多为东家着想,东家对她们满意,才会长久的用她们,给她们丰厚的报酬。 如果大家都抱着私心,最后害的还是自己。 顾羡当然高兴,这么多柿子她和美玉两人要削到什么时候去? 心里暗自点头,对于博言找来的两个帮工非常满意,她们不仅手脚利索,处事大方,还会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相较于她俩,孟琴就差了一截,倒不是说她不勤快,而是她不会来事,只闷头把属于自己的事情做好,其他的她完全不管。 这样的人,不能说不好,但如果顾羡再另开一家饭馆,从熟心里,她不会从外面招人,但提拔的肯定不会是她,绝对会从徐梅或者郑海花两人中选。 在顾羡看来,孟琴当个干活的杂工还行,让她做主管理一个饭馆,别说赚钱了,能把本赚上来就不错了,当然如果她愿意改变,也不是不可为。 饺子每天的卖量基本稳定在一百二十碗左右,面条一百碗左右,她们依照这个来准备明天的需求量,准没错。几人手脚快,不大会儿就把活做完了,又转移地盘,去削柿子皮。 五六个人一同削柿子皮,速度非常快,每筐柿子差不多一百个,五筐柿子五百多个,三个多小时,就把这些柿子削完了皮。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晴天,顾羡让沈奶奶把车子开过来,把柿子全都拉到家里院子里高高的晾晒着,好在后来几天都是晴天,两三个太阳过后,柿子变的柔软,她又开始捏饼,捏完饼又晒了几天,再来捏,如此反复。 等到把柿子饼烘好,做好,日子已经到了十一月份,顾羡把柿子饼六个装一包,包装好,分别给饭馆的几个帮工,还有租房子那边包包子的王婶、张嫂每人送了两包,东西不多,就是个心意。 几人收到柿子饼非常高兴,言道给顾羡做事,心里畅意,不仅有工资拿,还管饭,时不时的还能收到顾羡的礼物,她们到哪儿找这么好的活儿? 王婶更道,今后就跟着顾羡混了。打死她也不往外面跑。 顾羡笑着同她说,王婶尽管放心,我这里的待遇全省城都难找,哪怕你们去了外面,最后还会回过头找她。 王婶非常赞同这点儿,她男人在机械厂干了几十年,工资也不过三十多块钱,还不到四十块钱,她现在一个月就将近七十块钱呢! 日子进入十一月中旬,天气愈加冷,周末,早上起来,贺博言拉开门,就看到院子里铺了一层白白的雪,冷气顺着门往屋里钻,他忙把门关上,进了屋里。 顾羡蜷缩在被窝里,只余一个毛绒绒的黑脑袋在外面,他脸色温和,拉开柜子翻出去年的大棉袄大棉裤,换上。又把顾羡的棉袄棉裤翻出来,他拿在手里比了又比,眉峰蹙起,媳妇儿肚子这段时间像吹气球似的愈加大了,这棉袄肯定穿不了。 “羡羡。”清冷的语调里含着担忧,“外面在下雪,你穿什么?” “棉袄呗!” 嗡哝的声音从棉被里传来,棉被动了动,顾羡翻了个身。 “穿不了。”贺博言声音里夹杂着懊恼,媳妇儿不靠谱,他身为媳妇儿的男人,应该早点想到的,薄唇紧紧抿着,敛眉道:“我听说国营商场有卖羽绒衣的,你快点起来,咱们去国营商场看看。” 顾羡咕哝一声,又翻个身,杏眸微眯着,揉揉脑袋,哑着嗓子:“不想起。” 贺博言又喊了几声,她依旧不为所动的躺床上,他头疼的揉揉眉头,没办法之下,把身上的大棉袄脱了,把手在裤兜里搓了搓捂热,伸进被窝把人抱在了怀里。 顾羡一惊,猛地睁开眼,“博言,好冷!” 贺博言捞起旁边的毛线衣给她套上,又拿起他的大棉袄费了老大功夫穿到了她身上,顾羡这会儿总算醒了,低头看,贺博言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挨个给她扣纽扣,她瞅了眼身上灰不溜秋的大棉袄,甩甩长长的袖子。 贺博言拽住她的手,帮她把棉袄袖子挽起,垂眸道:“别甩袖子,暂时咱们先穿这件,等会我带你去国营商场买羽绒衣。” 等贺博言给她挽好衣袖,她站起身子,棉袄直接把她屁股包住了,不过她的大肚子也给遮住了。 贺博言瞥她一眼,边把她往被窝里塞,边说道:“你裤子穿什么?” 他刚找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件她能穿的棉裤。 顾羡懵了下,“我去年的棉裤呢?” 贺博言轻轻敲她头一下,“小丫头,你去年可没怀孕。” 顾羡摸摸脑袋,斜眼瞥他,这人就喜欢在言语上占她便宜,真以为占了这便宜,她年龄就能比他小了?不管到何时,她都比他大三岁。 贺博言轻笑一声,弯腰把身上棉裤脱下来,顾羡看到他的动作,爬出被窝拉住他的胳膊:“你不会让我穿你的棉裤吧?” 贺博言黑眸看她一眼,继续脱棉裤:“不然你还能穿谁的?” 顾羡脸再也绷不住,瞪他道:“你多高我多高,穿上你的棉裤,我还能走路不?你快点把棉裤穿上吧,去年的棉裤虽然小了点儿,不过也将就穿,等会我去买点儿棉花,再扯点布,让娘给我套个大棉裤。” 贺博言闻言,撩眼看她,媳妇儿说的也对,于是又把棉裤重新穿上了。 结果,顾羡把去年的棉裤拿来,腿倒是套上了,可腹部那块,却怎么也穿不上,她哀怨一声,把棉裤脱了,整个人藏到了被窝里,睁着大眼看博言,清晰的认识到,她的身材走样了。 贺博言摸摸她的脸颊,清隽的脸十分温和,柔声道:“等把孩子生下来,就能穿了,你不胖。” 顾羡才不信,贺博言胳膊伸进被窝,握住她的小腿,看着她,语气非常认真:“你的腿还是和以前一样细,没胖一点儿。” 顾羡将信将疑,手缓缓的抚摸着凸起的腹部,她眼神柔软,这里面是她的孩子,即便身材变样,她也心甘情愿,刚刚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 贺博言脱了棉鞋棉裤,进了被窝,胳膊一伸把她抱进怀里,安抚道:“我听人说年轻的媳妇生了孩子,身体容易恢复,你这么年轻,根本不用担心长胖,何况咱们是两个孩子,带孩子非常辛苦,你身子很快就能恢复到原先那样。” 顾羡偏过头看他,诧异的问:“你懂的挺多!” 贺博言淡淡的看向她,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学校里有经验的人多,随便问问就能知道。” 顾羡哦了声,抿了抿被他亲了的唇瓣,盯着他看了几眼,实在难以想象这人向别人请教这种问题的模样。 贺博言黑眸微垂,对上她的视线,接着视线下移,落在她红润的唇瓣上,头缓缓向下轻轻的含住。 顾羡感觉到唇上一片软嫩,轻轻推推他,不是要去买衣服? 贺博言微微松开她,又把她抱紧,加重唇上动作。 自打开了饭馆,两人别说夫妻间的事了,就是亲亲,也没了。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媳妇儿就睡在一边,他忍了这么久,再忍就能成仙了。 顾羡闭上眼,回应着他。 贺博言伸出修长的手指,熟练的脱了她的裤子,顾羡微微睁开眼,对上他的黑眸,黑眸里氤氲着水光,声音暗沉低哑:“有三个月了。” 何止三个月。 她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几秒后,缓缓合上眼,没看到他黑眸里有亮光一闪而过。 两人在床上磨磨蹭蹭的,八点半还没从床上爬起来,顾羡脸颊绯红,贺博言神色餍足,清冷的语调里有点儿慵懒,语气温柔:“你在床上待着,我去给你做早餐,想吃点什么?” 顾羡把被子蒙在脑袋上,声音从被窝里传来:“都可以,有什么吃什么。” 厨房里早就烧了煤炉子,锅里有热水,贺博言用开水给她做了清蒸蛋,昨晚从铺子里拿的包子蒸上,还有鲜牛奶煮好,做好这些,他去了房间,顾羡已经穿好了衣服。 他打量她片刻,掀开她的棉袄看了眼,拧着眉:“这谁的棉裤?” 顾羡看着他:“外婆的。” 外婆有几条棉裤,这条最大,她穿着刚刚好。 贺博言点点头,“热水打好了,快去洗漱。” 顾羡刚洗完脸,外面响起了车喇叭声,她朝贺博言看了眼,贺博言踩着雪,大步迈了出去,过了会儿,他扶着奶奶进来了。 顾羡看到奶奶,立马笑了,“奶奶,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多睡会儿呗,外婆都还没起呢!” 沈碧华一身羽绒服,大皮靴,头上戴着棉帽子,毛线围巾、毛手套哈着热气走到顾羡跟前,道:“我一向起得早,下雪了,我担心你衣服不保暖,过来看看。” 说着瞅了眼孙女身上的棉袄,她打量几下,心里直嘀咕,这谁的衣服,这么难看。 顾羡察觉到奶奶的视线,说道:“这是博言的。” 她望向博言,博言把棉袄给她穿了,他自己则穿了件薄薄的小棉袄,看着就不保暖,等会儿还要给他买件羽绒服。 沈碧华没说什么,只道:“赶紧把早饭吃了,带你去买棉袄,你这孩子也是,光顾着挣钱,没棉袄过冬也不知道说一声,你没时间买,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买啊!” 顾羡笑了下,知道奶奶已经吃过早饭,就去了厨房,贺博言跟着走了进来,两人快速的把早餐解决,又把外婆的早餐放在炉子里温着,免得她起来,再冷了。 顾羡本想去国营商场,沈碧华却直接带着孙女孙女婿去了华侨商店。 华侨商店里的衣服确实比国营商场衣服的款式更吸引顾羡的眼光,沈碧华直接给她拿了件灰色羽绒服,让她换了,又拎了件红色的在手里,说买两件换着穿。 顾羡却觉得没那必要,这羽绒服款式大,明年生了孩子就不能穿了,买那么多浪费,何况这衣服还这么贵,一百多呢。沈碧华却美目一瞪,有什么好浪费的,明年穿不了,拿给你外婆穿,老太太穿的衣服多,这羽绒服完全可以穿外面。 顾羡还能说什么,只能买了。 买了羽绒服,沈老太太又给孙女选了双皮棉靴,这下顾羡没推辞,毕竟这鞋子她也喜欢呢! 顾羡穿上了新衣服新鞋子,虽然腿上的棉裤鼓鼓嬢嬢的,不太好看,但终于像个人样子,她又拉着贺博言去买衣服。 沈老太太大手一挥,买吧买吧,她给钱。 奶奶给媳妇儿买衣服,贺博言不觉有啥,给他买?他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 老太太却犯了犟脾气,非得给孙女婿买身衣裳。 顾羡见奶奶要生气,故意道:“博言,买就买呗,反正咱们奶奶的钱,不花白不花。” 老太太听了孙女的话,脸色才阴转晴,觉得孙女跟她亲,瞪了眼博言:“你如果不是我孙女婿我吃饱了撑的,我给你买衣服。” 贺博言摸摸鼻子,扶着媳妇儿,无奈的一笑。 老太太脾气不怎么好,眼光却非常好,给贺博言选了件黑色羽绒服,衣长到屁股下面,样式虽然没后世那么好看,但他肤白俊美,身量修长,衣服套在身上说不出的淡墨清雅。 老太太欣赏的目光落在小两口身上,满意的点头,孙女孙女婿模样都好,将来生的孩子,也绝对错不了。 老太太去付钱,旁边走进来一对母女,顾羡回过头望去,啧,还是熟人。 贺博言察觉到媳妇儿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移去,看清来人,默不作声的移开了目光。 姜媛本来看到贺博言还暗自欣喜,觉得两人有缘份。但见他视她为陌生人,她神色黯淡下来。 闺女的情绪变得低落,当母亲的肯定有所觉察,姜母察言观色的本领一向很强,不用问闺女,她都知道,使得闺女情绪变化的肯定就是眼面前这小伙子,她眼睛微转,暗暗打量眼小伙子的样貌,心里不停的点头,这小伙子眉目清俊,气质不凡,怪不得能让她闺女变了神色。 看了眼恨不得把脑袋藏起来的闺女,她私以为她在害羞,又暗笑着把目光落在小伙子身上,看他穿着打扮,家境应该不错,又同闺女认识,想来是同学。 长得俊,家境不错,又是大学生,她闺女还喜欢,种种条件都符合,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她嘴角含着笑,看了眼闺女,拉拉她得手,既然喜欢害什么臊呢,跟你妈介绍介绍啊? 姜媛知道她妈误会了,她脸颊微红,抬头看了眼前面长身玉立的男人,不知为何并不愿同她妈解释,轻轻道:“博言,你也来买衣服?” 贺博言神色微冷,转身拉住自家媳妇儿的手,把她拉到身旁站着:“我陪我媳妇儿买衣服。” 姜母嘴边的笑容瞬间凝住,看了眼脸色煞白的闺女,又望了眼眼面前的小伙子,还有旁边的顾羡,她脸色沉了下来。 姜媛紧抿着嘴,苍白着脸,哆嗦着手拉了把母亲,姜母沉着脸看向她:“怎么回事?” 是她闺女看上了有妇之夫,还是那位小伙子骗了她闺女?如果是那小伙子骗了她闺女,她阴沉着脸看向贺博言,她饶不了他。 贺博言对上姜母阴狠的目光,只觉得莫名其妙,敛眉琢磨,看来姜媛脑子有病,是有出处的,遗传嘛! 顾羡也觉得这母女俩有病,这商店又不是她们家的,只能她们来,不能别人来。 刚巧这时老太太付了钱过来,她微笑着道:“走吧,咱们再去看看皮棉鞋!” 贺博言和顾羡都不打算理会这母女俩,转身就打算走。 “沈老夫人!” 姜母迟疑的喊道,喊完看了眼贺博言,难不成这小伙子是沈家的人?想到沈程凯的几个儿子,眉头皱起,她记得他们没有结婚呢?那么这姑娘是谁? 老太太回过头,看向她:“你是?” 姜母尴尬的了,“我是姜成川的儿媳妇。” 姜成川? 不认识。 虽然不认识,不过老太太在外人面前一向优雅端庄,她微微笑着:“你好,有事吗?” 姜母又尴尬了,她摇首:“没事,在这里遇到您老,挺意外的。” 老太太颔首,说了句:“你们逛。”看了眼顾羡还有贺博言,两人会意,贺博言扶着顾羡的胳膊,跟在老太太后面,慢慢的走了。 姜母这才回头看向闺女,见她垂着头,闷不吭声的样子,她心里也有气,拉着她到了无人处。 “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姜母急急的问。 姜媛垂着头,嘴固执的抿着。 “你要急死我啊,倒是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啊?”姜母恨恨的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胳膊使劲摇晃。 姜媛被她晃的头发都散了,依旧没吭声,眼泪水却大颗大颗的掉落在地上。 姜母松开手,心里又气又急,还担心,担心闺女被那小伙子骗了,如果只骗了心,这还好,万一被那小伙子得了身子,她身子晃了晃,哪怕他是沈家人,她也要找他们算账。 “你快跟妈说,你是不是被他欺负了?”姜母脸上竟是担忧,闺女的样子她不能不多想。 被他欺负? 被谁欺负? 贺博言吗? 她擦擦眼泪水,她倒想他欺负她,可他连正眼都没给她一个,还欺负她?做梦吗? 她使劲摇头,“他不喜欢我。” 姜母冒出一身冷汗,闺女没被欺负就好,没被欺负就好。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姜母没好气的道。 她抽抽噎噎的,“他结婚了,他不喜欢我,可他为什么要救我,我没想破坏他的家庭,可,可我忍不住,我就是喜欢他,做梦都能梦到跟他结婚了……” 啪! 一个巴掌落在了姜媛的脸颊上。 姜媛捂住脸颊,眼泪水流个不停,哭的更大声了。 姜母脸色阴沉,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她闺女真的看上了有妇之夫,而那人还有可能是沈家人,她怎么这么不要脸,她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我花费那么大力气培养你,就是让你看上有妇之夫的?啊!”姜母气的全身哆嗦。 姜媛捂着脸跑了出去。姜母唉了一声,追了出去。 第106章 几人走远了, 老太太回过头望了眼, 见没那母女俩身影了, 她拉着孙女的胳膊,语气很是不以为然:“认都不认识,就过来跟我打招呼, 这样得人我以前见的多了,头几年咱家的厂子被收缴了, 我一个老太太躲在家里,不怎么出屋,情况好些,上面刚有消息,要把咱家的厂子归还, 这些人又偎过来了。” 捧高踩低,这种事情在任何地方,都不少见,顾羡并不意外。 她只是没想到,姜媛的妈认识她奶奶而已。 老太太又道:“不过也不止这一点, 你大伯父好像又要往上升了,这些人都精明着呢, 肯定都得了消息。” 顾羡看得出来姜媛家境应该不错, 父母应该是国家公务人员, 就是不知道职位是什么,看情形应该不低吧。不过低不低是她判断的,看姜母在奶奶面前的态度, 即便不低,想来沈家也不会看在眼里。 老太太念叨了两句,就没再提,转而说道:“等会给你老婆婆带件羽绒服回去,要不要给你外婆买件?” 贺博言走在两人身边默默不语,顾羡则在考虑奶奶的话,她早有打算给婆婆买件羽绒服,至于外婆,羽绒服轻薄却不压风,外婆穿惯了厚重的棉袄,觉得只有棉袄才能保暖,给她买了羽绒服她也不见得穿。不如扯块布给她做件褂子,笼棉袄穿。 老太太颔首,孙女是个懂事的,遇事周全,不需要她多加叮嘱。 几人来到卖男鞋的地方,顾羡亲自上前,给贺博言挑了双皮棉靴,媳妇儿给挑选的,贺博言也没扭捏,试了试非常合适,他穿着挺舒服,顾羡看了也满意,付了钱和票拎着就走了。 最后,不仅给董问萍买了件羽绒服,就是贺博文顾羡也给他拿了一件,只有思璇,顾羡没给她买,考虑到她买的那丫头会不喜欢,到时候让她们几个小姐妹自己来逛。 华侨商店逛完了,他们又坐着车子去了国营百货商场,给外婆扯了块做褂子的布,她自己则扯了两块棉布,买了几斤棉花,做棉裤用。 回去后,几人直接去了饭馆。 顾羡把给董问萍买的羽绒服拿出来给她,董问萍喜得不行,当下就脱了身上的棉袄,换上了,换上之后,在屋里走了几步,孟琴几人看的羡慕,问顾羡这衣服多少钱一件,听到顾羡的报价,几人都歇菜了,太贵买不起。 其实也不是买不起,这些钱她们也有,不过不舍得而已。 顾羡又把给贺博文买的羽绒服拿给董问萍,让她带回去。 贺美玉却盯着嫂子身上的羽绒服看了又看,看完撇着嘴,心里馋的不行,她也想去买一件啊,“嫂子,有便宜的吗?” 这事顾羡还真不知道,她看着贺美玉,即便有便宜的也便宜不到哪里去,这丫头有钱买吗? “你有棉袄穿,将就着穿呗,我是去年的棉袄穿不了,所以才去买的,快过年了,存点过年钱吧!”顾羡语重心长,觉得她有点儿不长心,这丫头年龄是不大,除了自己不用操谁的心,可家里情况在这摆着,她自己不存点钱,今后找婆家嫁人了有个难处,怎么办?也不能啥都指望借啊! 贺美玉耷拉着肩膀,她知道嫂子为她好,可她看到好看的衣服,还是忍不住想买。 顾羡没管她,饭馆开了一个多月了,挣了差不多三千块,天气冷了,她打算把她们的工资发了,也好让她们拿着钱给孩子添些保暖的衣物。 饭馆是十月十二开业的,孟琴比郑海花、徐梅两人多干了四五天活,顾羡考虑开业以来,几人确实辛苦,就给孟琴按整月算,给她开四十块钱,郑海洋、徐梅两人三十五块钱,毕竟上个月两人只上了半个月班。。 三人拿着钱数了又数,最后徐梅忍不住道:“顾羡,这,这不对啊?” 给多了吧? 毕竟她们上个月才上几天班呢? 顾羡微微一笑,道:“没多。徐姐,还有郑姐,孟姐,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多的钱是奖金,你们放心,只要咱们馆子生意好,奖金肯定少不了。” 听说是奖金,三人一松,没给多就好。 三人把钱揣兜里,又去包饺子,兜里有钱心不慌,东家这么仗义,她们得更加好生干活,这样才能对得起东家给的工钱,几人这么想着包饺子的动作都带着干气豪云,气势十足。 惹得董问萍不解的看了好几眼,儿媳妇跟这几人说了啥,让她们这么有干劲? 贺美玉眼巴巴的看着嫂子,她知道嫂子肯定给她们三人开了工资,唯有她苦哈哈的坐在这里没人问,嫂子怎么不给她发工资呢。 顾羡憋着笑,看都没看她一眼。 贺美玉哀嚎一声,嫂子到底什么时候给她工资呢? 一直等到下午,顾羡也没跟她提工资的事情,贺美玉心灰意冷,嫂子肯定不打算给她开工资了。 等到晚上回去,顾羡拿出一个信封,慢悠悠的放到她手里。 贺美玉没什么情绪的把信封接过来,说道:“嫂子,我前天才给家里寄了信,不用这么勤快吧?” 顾羡看她一眼,“你看看里面装的啥?” 贺美玉不解,还是打开信封,这一看,她猛地尖叫起来,是钱。 她惊喜的看向顾羡,然后又低头数了数,六十块钱,整整六十块钱呢? 她激动的看向顾羡:“嫂子,你给我这么多工资?” 顾羡拉起旁边的椅子坐下,挑眉看向她:“怎么,你不值这么多钱?” 贺美玉蹦起来,连忙道:“值值值,当然值这么多了。” 顾羡笑了笑:“那也是你勤快,不然只给你三十块钱。” 贺美玉立马保证:“嫂子,我今后会更勤快的,你放心!还有,还有,今后外婆的衣服我也洗了。” 顾羡点点头,外婆年龄大了,冬天的衣服又大又厚,她确实不愿她自己洗衣服,这几个月她的衣服还有博言的衣服除了内衣内裤都是美玉洗的,这丫头眼力活手脚快,该她得这么多工资。 “你好好干,过年嫂子奖励你一件羽绒服,所以这钱就存着吧,别乱花了。”顾羡温和的道。 贺美玉眉开眼笑,睁大眼睛:“嫂子你说的真的?” 顾羡瞥她:“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贺美玉点头,那也是。 顾羡回了屋里,贺博言懒懒的躺床上抱着本书,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书页翻了一页,垂着眼帘,淡淡得道:“你对那丫头挺好。” 顾羡坐在床上,笑眯眯的:“谁叫那丫头是咱俩的媒人呢!” 贺博言把书合上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黑眸没有情绪的瞥她一眼,鼻腔里轻哼一声,小声道:“她算什么媒人。” 顾羡坐在那儿就发笑,不仅笑,还盯着博言笑。 博言被她笑的心底羞恼,一把把人抱在怀里,捏捏她的脸,黑眸瞪着她:“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对对!”顾羡叠声道,再说你都要发火了,我还能说不对? 贺博言轻哼一声,看着她,心里就软,气是没了,不过还是说道:“那丫头以前不仅脾气坏,品性也不行,现在到还说得过去,不过你给她这么多工资得让她瞒着,不能让饭馆里那几人知道了,免得她们心里有想法。” 顾羡也知道这些,所以才会晚上回来才给她工资。看来等会出去还得知会她一声才行,免得她管不住嘴巴,出去乱说。 贺博言放开她,下了床:“我去给你打水,把脚泡泡,你也出来洗漱吧。” 顾羡嗯了声。 …… 摸着黑,孟琴同董问萍告别,到了家门口,她瞅了眼公公婆婆的房间,见里面的灯已经熄了,想来公公婆婆带着儿子早已睡了。她又望了眼自己的房间,见里面亮着灯,她放轻脚步,拉开堂屋的灯。 屋里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你还没睡?”孟琴小声问。 郑海洋轻轻嗯了声,“你没回来,我哪里睡得着。” 孟琴心里甜蜜,她白天就光羡慕顾羡和贺博言感情好,现在她觉得她和她家男人感情也不差,她羡慕别人什么啊,自己家就挺好的。 郑海洋见媳妇儿没说话,说道:“你去屋里,我去给你打水。” 孟琴坐到床上,郑海洋端了瓷盆进来,里面放着毛巾,她洗了脸,又把水倒进脚盆里,继续洗脚 ,等郑海洋把洗脚水倒了,两人坐在床上,她才把兜里的钱拿出来:“海洋,今天顾羡开工资了,你猜猜她给了多少?” 郑海洋笑着看她一眼:“不是说每个月四十块钱吗?你上个月才上了十几天班,有二十几块钱吧?” 孟琴猛地坐起来,拉着他得手:“四十块钱,整整四十块钱呢!” 郑海洋怔了下,拧眉看她:“顾羡给你开了四十块钱?怎么回事?” 孟琴又给他解释,听了她的解释,郑海洋恍然,半晌才道:“博言两口子都是大气人。” 这种大气不是体现在钱财上,而是为人处世上。他不得不佩服。 孟琴猛点头:“顾羡还说,今后店里生意好了,还会有奖金。” 郑海洋摸摸她的头:“那你在店里经点心,好好给他们干,咱们也不白拿这份工资。” 男人的话,孟琴十分认同。 …… 省大。 中学放学时间。 刘利民、赵庆伟两人把博言拉到了僻静处,刘利民摸摸脑门子,咳了咳说道:“博言,你看看这事弄得……” 贺博言困惑的望着他,“什么?” 赵庆伟拍了下刘利民的胳膊,才道:“我来说吧,博言你媳妇儿开的工资够多了,根本没必要给那么多奖金!我们是困难,但你真没必要为了我们,让你媳妇儿吃亏。” 贺博言眸里含笑,明白了两人的意思,撩眼看两人一眼:“谁给你们说,我媳妇儿开的工资是经过我授意的?” 刘利民和赵庆伟对视一眼,齐齐看向贺博言,难道不是? 贺博言眉峰微挑,淡淡的看着他们:“那饭馆是我媳妇儿,我有空时才会去帮帮忙,管理方面都是我媳妇儿,怎么开工资给多少工资,我都没过问。”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家媳妇儿给两位同学媳妇儿开了多少工资,但他也知道肯定没有美玉那丫头工资高。 刘利民和赵庆伟睁大眼睛,“真不是你授意的?” 贺博言十分认真的点头。 刘利民和赵庆伟松口气,只要不是博言授意的,他们接受起来也容易些,不过:“你媳妇儿开的工资是不是高了点儿?” 贺博言笑了下,说道:“那是她们女人的事情,咱们身为男人还是不要过问了。” 刘利民和赵庆伟互看一眼,知道贺博言不愿谈这些事,他们也识趣的不再多说,只能回去交代媳妇儿在博言媳妇儿餐厅好好干,不能偷懒耍滑。 第107章 大雪纷纷扬扬飘了一周, 天气终于放晴, 顾羡打开房门, 入目一片白,透过金色阳光折射着耀眼的光芒,她杏眸微眯着, 回了屋里套上皮棉靴,穿上婆婆新套的大棉裤, 上身是大红色羽绒服,手抄在袖笼里就想往外面跑。 贺博言从屋里出来,见她站在雪地里,眉头蹙起,回屋拿了围巾细心给她围上, 围巾很大,生怕她冻到,连后脑勺都给包裹在围巾里,前面只余一双圆圆的杏眼,含笑的望着他。 贺博言轻笑着, 倾身隔着围巾捏捏她的鼻梁,收回手, 从黑色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手套给她戴上。 顾外婆从房间出来, 瞧见博言的动作, 忍不住犯嘀咕,这博言是把羡羡当孩子照顾了吧? 贺博言打了水,洗漱后, 吃了早餐,顾羡让外婆在家歇着,她则和博言嘎吱嘎吱踩着雪去了租房子那儿。 贺博文穿着嫂子新买的羽绒服,正在屋里写作业,哪怕戴着毛线手套,两只手也冻得像发面馒头,见到哥哥嫂子过来,他唤了声哥嫂,就低下头做卷子,两人望了眼他认真的小脸,以及冻得红彤彤的鼻子,任由他写作业,转身去了厨房。 这段时间天气寒冷,王方媛就没回买的房子,而是在这边和思璇住的,两个姑娘睡一床热乎些。 王婶看到贺博言两口子,还挺意外,要知道自打顾羡开了饭馆,她都有段时间没过来了,就连她和张嫂的工钱都是贺思璇那丫头给她的。 给纺织厂包包子的活,顾羡早有打算交给思璇,她不常来这边也是想给她自由发挥的空间,这一个多月看来,这丫头完全能行。 每天三千五百左右的包子,除了王婶她们的工钱,还能赚二十来块钱,一个月也能有六七百块钱,让她接下来,总比把这生意丢了好。 昨天思璇让婆婆把上个月包包子挣的七百块钱一把给了她,她昨晚想了想,决定今天过来跟她谈谈,几人去了董问萍的房间,顾羡把来意说明,看着贺思璇。 贺思璇皱起眉,拒绝道:“嫂子,方媛也才六七十块一个月,我哪能要那么多钱,我不要。” 贺博言拉起媳妇儿的手,他原先不知道这事,媳妇儿也没同他说,现在知道了,也没打算过问。 方媛跟思璇肯定不同,一个是表妹,一个是妹妹,便是顾羡也有私心。 她说道:“这边都是你在管理,我和娘今后不会再过问,挣多挣少都是你的,不过王婶和张嫂一直在帮我们干活,不能亏待了人家。” 思璇不觉得感动,只觉得恐慌,坐到床边从哥哥手里把嫂子的胳膊抢过来,满脸哭兮兮:“嫂子,我不行……” 原先嫂子来的虽不勤,但她知道嫂子在就不怕,现在嫂子告诉她,她不过问这边的事情了,她一下子就懵了,她不行啊! 贺博言面无表情的瞅她一眼,拍开她的胳膊,把自家媳妇儿得手攥在了大掌里。 贺思璇不悦的瞪他,却对上她哥黑沉的眸子,讪笑着收回凶狠的目光,转而可怜兮兮的望着嫂子,顾羡拍拍她的胳膊,脸上笑着,嘴上却毫不留情的:“不行也得行,上个月不是挺过来了?” 贺思璇嘟着嘴巴,顾羡温声善诱:“一个月能挣六七百块钱呢,有了这钱你想买啥不行?便是你管不了,后面不还有我在吗?” 六七百块哪里是不少,对于她来说,都相当于巨款了,她当然动心。可这活儿是嫂子谈下来的,她哪能就这么接下来? “怎么不能接?我现在的心力都在饭馆那边,这边根本顾不上,你不接,难道还给方媛接?”不是说顾羡看不上这几百块钱,孰重孰轻她分得清楚,再说思璇不是旁人,给她她不心疼。 贺思璇住嘴了,虽然跟方媛玩得好,又是表姐妹的关系,但她知道轻重,几百块钱的事儿,肯定不能给她。想了想,说道:“嫂子,我接。” 顾羡满意了,贺思璇又道:“我挣了钱,也出去买房子,不过得写我娘的名字。” 写谁的名字,现在说那些还太早,顾羡也不忍打击她的自信心,只道:“好好干,嫂子相信你!” 贺思璇小鸡啄米似的头猛点,贺博言忽地出声:“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跟她们说。” 贺思璇目光清澈,透着不解。 贺博言语气极为清淡,带着威严:“自己想!” 贺思璇不愿想,也想不明白。 顾羡却能理解,思璇小丫头一个,且原先这活是她的,王婶还有张嫂是奔着她来的,她们能服她,却未必会服一个小丫头,一旦知道这活成了思璇的,人心难测,她们未必有以前那么经心。 嫂子的解释,让思璇恍然,觉得还是自家嫂子好,白了眼她哥,嫂子才是亲生的。 贺博言撩起眼,扫她一眼,站起了身子:“我去看看博文。” 这么会儿的功夫,贺博文已经做好了一张卷子,这会儿正抱着一本《孟子》在读,贺博言站在他身后,他也不为所动,继续看书,一边看一边把不会的抄在笔记本上,打算到了学校问老师。 在老家上学时,他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问老师问题;在省城,这却变成了他最喜欢做的事情。 每回他抱着书去问老师,老师都会用欣慰的目光望着他,刚开始那种目光让他飘飘然,也知道老师喜欢学生问他问题。 于是他壮着胆子时不时向他问问题,多问几次就成了习惯,遇到不懂的不会的,哪怕不是课本上的问题,他都会一一记录下来等到老师空闲了再去问他。 贺博言站在他后面,嘴角不由得翘起,这几个月变化最大的不是他娘也不是思璇,而是博文。这孩子从以前的自卑懦弱,到现在的自信飞扬,改变的不仅是外在,而是从内到外的升华。 以前他对博文考大学不报任何希望,现在的话,如果他能继续保持这种学习状态,省内大学任由他选,他再努力一把,便是京城那边国内数一数二的好大学,也不是不可为。 贺博言站了会儿,哪怕看到他不懂的,也没给他讲解,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学习习惯与方法,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顾羡出来拉着贺博言去买菜,中午打算请王婶还有张嫂吃顿饭,买了菜回来,牛鹏开着车子过来了,顾羡让贺博言陪他,她则去了厨房做饭。 奶奶回了沈家,顾羡担心奶奶没人照顾,就让张妈回去了,顾羡这段时间基本都是在饭馆用的饭,她刚把排骨炖在锅里,贺博言就过来了。 顾羡让他去杀鱼,她打算做麻辣鱼,博言不允许她吃太辣,没办法只能在待客时,她搭着吃点儿解解馋。 牛鹏也是一身长款羽绒服,他把手抄袖子里,跺着脚颠颠儿的过来了,贺思璇见到他,难得没有说话,牛鹏还挺意外,以前这丫头见了他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今天怎么闷着了? “小丫头,咋了?”他抄着一口靠山镇口音,怪模怪样的,贺思璇就绷不住脸的笑了,虽是如此,也没平时那么跳脱。 顾羡正在削土豆,瞄了几眼小姑子,又看了眼牛鹏,见他正卖力逗弄小姑子说话,眉头皱了皱,扬声道:“牛鹏,过来帮我削土豆。” 牛鹏唉了声,小跑着过去了。 牛鹏从顾羡手里接过土豆,问道:“嫂子,中午有红烧肉吗?好久没吃了。” 顾羡把白萝卜去皮,洗净,切块,丢进排骨汤里,垂眸道:“家里有五花肉,喜欢吃的话,待会烧一盘。” “一盘不够,多烧点儿。”牛鹏厚着脸皮说道,贺思璇不知何时从厨房走了出来,骂了句:“饭桶!” 牛鹏被骂不喜反笑,挠挠头:“不知咋回事,几天不见思璇妹子,不被她骂一骂还挺不舒服,总觉得少了啥。” 顾羡噗嗤一声,喷了,她没好气的望了眼牛鹏,又回过头看向贺思璇,见她脸颊红红的,显然害臊了,挺稀奇!他们家向来马大哈脾气的小姑子,竟会害臊。 贺思璇对上嫂子清透的眼色,有点恼怒,她倒不是恼怒嫂子,而是那个蹲在那里削土豆皮的某人。 顾羡唤了声:“思璇?” 贺思璇回神,看向嫂子:“嫂子,咋了?” 顾羡道:“去厨房蒸锅米饭。” 贺思璇哦了声,转身回了屋里。 顾羡看了眼牛鹏,漫不经心叹了句:“这丫头都要嫁人了还这么跳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牛鹏猛然看向顾羡,结结巴巴的:“嫂,嫂子,你说谁要嫁人了?” 顾羡故作不解的看向他:“当然是思璇啊,在我们那里像她这么大的姑娘,都说婆家了,我娘在老家托人给她说婆家呢!” “也太早了吧!”不知怎么回事,听到小丫头嫁人,他心里就不舒服,下意识的抗拒,“她那么小,自己还是孩子呢,嫁什么人?” 顾羡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看着他慢慢的道:“不早了,何况她早晚都要嫁人,即便现在不结婚,先订婚也一样,免得好的小伙子都没了。” 牛鹏几下子将土豆削完,拎起旁边的水桶就往盆里倒水,顾羡诧异的看他一眼,他把手伸进盆里,快速的把土豆洗干净。 顾羡看着他,又看看盆里含着冰渣子的水,好笑地问:“牛鹏,你手不冷?” 牛鹏这在注意到,他得手被冻的通红通红,他搓了搓,心不在焉的道:“嫂子,你们那儿规矩不好。” 这么小就找对象,可不是规矩不好。 顾羡挑眉看向他,不悦的问:“怎么不好了?那么多年的老规矩了,哪不好了?” 牛鹏扭扭捏捏的,望着她说道:“嫂子,大娘真的给小丫头说对象了?” 顾羡审视地看着他,忽然问:“你怎么这么关心她?” 牛鹏摸摸脑门子,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有一句话,旁边贺博言把鱼剁的哐哐响,回过头看了眼媳妇儿还有牛鹏,蹙起眉,直起身子,黑眸沉沉的瞅着牛鹏。 牛鹏被贺博言两口子瞅的直打鼓,顾羡双手抱胸,看着牛鹏问道:“牛鹏,你别是有啥想法吧?” 顾羡含笑看他,小姑子过了年该有十七岁了,谈对象早了点儿,但看两人还懵懵懂懂的,可显然心里都有对方。 牛鹏忽然泄气了,他不是傻子,反而很聪明,刚刚没想到的事情,嫂子一问,他还能不明白?原先他觉得小丫头单纯,说话坦率直接,长的也符合他的审美,忍不住喜欢逗弄她,那时他绝对没有其他想法,纯粹是把她当妹妹看的。 可刚刚嫂子提到她嫁人的时候,他心里知道,那当妹妹的想法,不过是他接近小丫头的自我意识而已。 “哼!” 旁边传来一声清淡的冷哼声,接着就是菜刀落在石板上的清脆响声。 牛鹏吓了一跳,猛然站起来,看着贺博言哆哆嗦嗦的道:“贺,贺哥,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啥来,原先同贺哥来往,是看中他的能力,接着又被他人格魅力打动,现在他嘴上喊着人家哥,却暗戳戳的打别人妹子主意,换成谁,都会跟他急啊! 顾羡在旁边问他:“你是真心的?”适时的给他解了尴尬。 牛鹏回过头,感激的看她:“绝对真心!” 顾羡轻轻嗯了声,道:“真心与否,不是你说说我们就能相信的,要看你表现喽。” 两人都有那意思,总不能让她小姑子在那儿见了他就害臊,他一个大男人没半点反应,她总该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思。 牛鹏又摸摸头,看表现?这怎么表现?看来得回去问问他奶奶,这种事找她准没错。 顾羡挑挑眉,眼里闪过一抹笑:“不过,我得跟你说,你看上了没用,得要思璇同意才行,以前她可说过,喜欢她哥哥那种类型的。” 牛鹏啊了声,看向贺博言,眼神带着敌意。 贺博言又是轻轻一哼,牛鹏反应过来,对方是小丫头哥哥,将来还是他大舅子,不能得罪。 午饭过后,贺博言不满的看向自家媳妇儿,薄唇微启轻轻的说道:“你怎么跟牛鹏说思璇的事情?” 顾羡抬眸瞟向他,语气不轻不淡得:“你妹子心中也有人家呢!” 小姑子上辈子到了三十来岁还不愿嫁人,婆婆以死相逼,硬是让她嫁了人,婚后情况如何,她也没细问。但,就她所知两口子经常干架,几年连个孩子都没生。这辈子小姑子好容易开了情窍,她怎么可能不帮她把握住。 何况,牛鹏不管是人才还是家庭,都挺不错。 贺博言定睛的看向她,淡声问:“真的?”他怎么没发现? 顾羡斜眼瞥他:“你能发现什么?” 好吧,他确实没管弟弟妹妹的感情生活。 牛鹏今天过来的目的,是带两人去看房子,有几间门市还有套院子要出售。 门市是顾羡想买的,院子则是给博源看的。 两人上了牛鹏的车子,十几分钟后到了那套院子处,这院子没有顾羡买的那处院子大,房间也没那么多,院子里景色更没有顾羡那边精致,不过这院子便宜,只要两千块钱。 现在房子不好买,这么长时间,也就这一家卖住宅,顾羡和贺博言对视一眼,院子虽小了点儿,但也有四间正房,两间厢房,博源将来结婚,哪怕生了孩子,也能住得下,至于院子不够精致,这没啥,房子买了按照自己的喜欢,想怎么装就可以怎么装。 所以两人认为这院子还可以,博源可以买下来。不过他们认为可以不行,还要博源同意才行。 于是几人又去看门市,有一间门市挨着省大,有三百多坪,挺大,价格也挺吓人,六千五百钱,不二价。 顾羡看了又看,挺喜欢,在她看来这个价钱不算贵了。 这段时间博言卖自行车的钱,还有包包子的钱,加上饭馆挣的三千块钱,她手里有八千块钱,买了这间门市,其余的门市她就买不成了。 不过,牛鹏也说了,其余几间门市都大,也不便宜,位置却没这间好。 顾羡还考虑什么?当下就定下买这间门市。 买了门市,顾羡摸摸空荡荡的口袋,她又没钱了。 即便如此,她心情也非常好,奶奶给她的三间门市,只有九中那间位置比较好,其余两间相对偏僻了,这间门市刚好可以用来开店,而且博言就在省大上学,也可以照顾下。 董问萍听说儿媳妇买了间门市,也没多诧异,毕竟儿媳妇做事向来迅速,至于博源那套房子,她让牛鹏领着去看了下,也觉得挺不错。 既然婆婆也觉得可以,顾羡就给博源去了电报,让他找时间过来看看,如果满意的话,顺便就把手续办了。 博源在家里收到电报还有点不敢相信,这就要买房了? 当下也顾不得有没有空闲,到了镇上跟国营饭店还有水壶厂的两位叔叔请了假,说这几天他要去省城看房,提供不了豆腐。两人何叔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同意。 请完假,贺博源先给他哥发个电报,说他周一去省城,让他哥来车站接他。 贺博言收到电报,周一放学就去了长途汽车站,贺博源同任何一位第一次来省城的人一样,脸上都是满满的好奇,不过贺博言没给他多少好奇时间,拎着他手里的包裹,就大步向外面走去。 贺博源紧跟在他后面,这会儿董问萍她们还在饭馆忙活着,他直接把人接到了饭馆,董问萍看到二儿子,也是满脸的喜意,她们已经吃了晚餐,亲自给两兄弟各下了碗饺子。 吃饱后,贺博源跟着哥哥去了家里。 在顾羡家里,他拉开院子里的电灯,满院子的溜达,这里瞧瞧,那里瞅瞅。 顾羡见他喜欢的样子,就提前给他打招呼:“让你去看的那套院子没有这院子精致,不过也算不错了,比咱们租的房子可好太多了。你们买了直接可以拎包入住的。” 贺博源不在意那么多,他笑着道:“能买套房子就不错了,讲究那么多干啥,暂时我也不能住进去。” 顾羡抿着嘴颔首,说:“将来你真要来省城,就按照自己的喜好装修一下就可以了。” 贺博源无所谓的嗯了声,显然没考虑那么多。 他的目的是在省城买房,有了房子,他才能同周舟父母谈条件。 那个公安再是铁饭碗,他也不能在省城买房,这就是他的优点儿,他们再看到他,他也有底气。 次日,早饭过后,牛鹏就过来了。顾羡同两人介绍后,直接去了那处宅子,贺博源看了后,满意的不行,考虑家里还有豆腐生意,当下就付了钱办了手续。 贺博源一天看好房办好手续,也是够快的了。 买好房,当晚沈奶奶过来了,那边贺思璇和王方媛也过来了,大家一起去饭店好好的吃了一顿。 虽然买了房子,贺博源手里还有余钱,难得来趟省城,他让嫂子带他去逛逛商场,买些衣物啥的带回去。 顾羡当然同意,下午饭馆不是很忙,顾羡带着婆婆还有贺博源去了国营百货商场。 顾羡打算给家里爷爷奶奶每人买双皮棉靴,她手里没有华侨券,只能在国营百货商场买。不过即便在这里买,质量也没话说。 皮棉靴不便宜,两双鞋花了她两百多块钱,不过想到这是给家里老人买的,即便再贵,她也眼睛不眨的买了,挣钱是干啥的,花的,所以买买买。 贺博源见嫂子买东西的爽快劲儿,捏捏兜里的钱,这皮棉靴挺好看,他也想要! 他不仅自己想要,还想给周舟买一双。 董问萍只有皮鞋,没有皮棉靴,先前顾羡要给她买,她硬是没要,她知道儿媳妇买门市花了一大笔钱,手里紧张,儿媳妇刚给她买了羽绒服,哪里还能要她买鞋子?何况儿媳妇孝顺,还给她公公婆婆买了鞋子,这又去了两百多?都是钱呐! 好在贺博源不是没眼色的人,当下给他自己,他娘以及周舟各买了一双皮棉靴。 董问萍这下没客套,儿子哪怕买了宅子,手里还有不少余钱,给她买双鞋子而已,花不了多少钱。再说,儿子能给对象买鞋子,凭啥就不能给她买? 贺博源见自家哥哥身上的羽绒服挺好看,难得来趟省城,他也买了件套在身上,其实他还想给周舟买一件,但看看他娘的脸色,还是算了吧。 董问萍脸色不好,站在旁边不停拿冷眼瞥他,倒不是她小气,不愿儿子给对象花钱,如果这两人真的订婚了,确定能在一起了,她儿子花再多钱,她也不带吭声的。 就像博言,挣再多钱都是给顾羡,她说了啥? 博源和周舟这两人,她完全看不到后路,她儿子这么巴巴的上赶着,她看了肯定不爽快。便是周舟这孩子还不错,她也不乐意。 送走了博源,顾羡就想着把省大的门市装修了,她打算还是开早餐店,这边的门市大,早餐店用不了多大,所以门市肯定得隔开,至于怎么装修,她还要斟酌斟酌。 第108章 省大这边的门市还没开始装修, 九中这边饭馆的隔壁却悄无声息的开了家早餐店, 且卖的也是包子馒头, 饺子面条,还有稀饭胡辣汤。 这明显是跟他们抢生意的。 董问萍急的嘴巴都长了泡泡,偏儿媳妇却非常淡定。 顾羡不淡定也不行, 她早有准备附近会出现同行竞争者,但就这样开在她隔壁, 她还是有点诧异。 不过她也不怎么担心,做任何生意,都会有对手,她只能靠质量取胜,同是卖包子, 包子的味道还有馅料儿是取胜的关键,隔壁那家饭馆卖的包子如何,她暂且不知,自家卖的包子她却是知晓的。 来了省城这么久,她在外面吃过很多回包子, 她敢肯定附近没有哪家包子店有她家包子个大,馅料足, 且猪肉都是她精选的前腿肉, 又细又嫩, 没混合一点渣滓猪肉,或者死猪肉。 n省人是吃面食的大省,包子味道如何, 馅料如何,想必他们自有分晓,她不担心自家的顾客被抢走,即便被抢了,也相信他们回过头,还会来自家买包子。 其实不仅董问萍着急,就是徐梅几人也挺烦的,偷偷把隔壁那家饭馆的老板,都不知道骂了多少回。 贺美玉更直接,拿了几毛钱就往隔壁走。 顾羡不解的看向她,贺美玉朝她狡猾的笑笑,顾羡挑眉,含笑警告她:“别惹事啊!” 贺美玉丢了句:“放心!” 顾羡摇摇头没管她,董问萍却站在门口,往隔壁望。 贺美玉到了隔壁门口,站在他们家蒸笼前,大声喊道:“给我拿两个包子。” 隔壁饭馆的老板是一对夫妻,两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里面还有一男一女年龄都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显然这是一家子在这开饭馆呢! 里面的年轻小姑娘走出来,看到贺美玉,愣了下,她显然也认识贺美玉,板着脸问道:“你家不是在卖包子吗?” 贺美玉手里捏着钱,在空中扬了扬,说道:“我家包子卖完了,正好我饿了,咋了,你们开门做生意,还挑买家啊?” 那年轻小姑娘显然没有贺美玉嘴皮子利索,听得贺美玉的话,心里有气,鼓着腮帮子,恨恨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后面跟着走出一位妇女,显然是这姑娘的妈,她倒是喜笑,上来就道:“我给你拿!” 不过她虽喜笑,贺美玉才懒得搭理她呢,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淡淡得道:“快点儿,我饿了。” 那妇女连忙走过来:“唉唉唉,我这就给你拿。” 贺美玉接过包子,把钱给她,转身回了自家饭馆。 那边年轻小姑娘瞪着贺美玉的背影,哼了声道:“等会儿我也去她家吃饭,也这个态度。看她怎么办!” 那妇女就道:“咱家把饭馆开在这里,他们肯定不高兴,你忍忍吧,别惹事。” 小姑娘满脸的不服气:“他们开他们的馆子,我们开我们的,他们再不高兴,也管不住。” 妇女点点闺女的脑门子:“你呀,你也不想想,咱们在这里卖的早餐和他们家一样,肯定要抢走他们家的客人,这些可都是钱,他们能高兴?换成你,你也不会高兴。” 小姑娘抿着嘴,她当然知道他们不会高兴,想到刚刚那姑娘的傲慢的态度,她心里直冒火气,恨声道:“哼,我们不仅把他们家的客人抢走,还要把他们家逼的在这里开不下去,看把他们得意的。” 妇女却没这么大念头,只要能有隔壁一半客人,她也就不担心了。 先不说两母女有什么想法,再说贺美玉拎着两个包子回了店里,就拿着给顾羡看,顾羡把那包子拿在手里,掰开看了看,看完她直接把包子还给贺美玉,笑着道:“你买的你吃吧!” 谁吃啊! 贺美玉当下就要把手里的包子扔了,董问萍连忙道:“别扔啊,钱买的,扔了多可惜。” 贺美玉就把包子递给了二婶,董问萍接过来,张嘴咬了一口,咬完她头直摇,念念有词的说道:“这包子味道不行,一咬一口猪油,看着是挺有油水,但里面没包多少肉,我估计他们包的可能都是肥肉。而且面粉也不是好面粉,一点儿不软绵,水渣渣的,没咱家包子好吃。” 说完顿了顿,又看向贺美玉:“美玉你要是饿了,等会儿咱家包子熟了再吃呗,没必要去隔壁买这包子吃。” 钱不钱倒没啥,主要是这包子味道不对口。 “二婶,你不会以为我买他们家包子是吃的吧?” 贺美玉一脸意外,似没想到自家二婶这么单纯,这么可爱。 董问萍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侄女,问道:“你买包子不吃,那是干啥?” 钱多了,骚的? 贺美玉拉着二婶坐到餐椅上,小声跟她说:“当然是打探情况呗,喏,您老现在不是知道隔壁包子味道不行了?” 董问萍望了望包子,又看向侄女,整个人都愣愣的。 贺美玉又道:“他们家包子你都不喜欢吃,你觉得别人会喜欢吃?” “那肯定不能!” 董问萍想都不想张嘴就道,花同样的钱,谁都会选择味道好的那家,这道理三岁小孩都懂。 贺美玉抱着二婶的胳膊,得意得道:“所以,咱们根本不用担心咱家生意被抢走。” 董问萍也想到了这点,同时旁边徐梅几人也想到了这点。 顾羡笑眯眯地,挣钱要紧,但卖出的东西也要对得起人家买家那份钱。 世人都不是傻子,货比三家,由来如此。 “我反倒觉得隔壁开家早餐店,对咱们有好处。”顾羡靠在餐桌上,望着屋里的几人,笑着说道。 几人好奇的望着她,顾羡缓缓得道:“不让客人对比对比,怎么显得出咱家的包子好呢?” 几人恍然,确实如此。 不过,虽是如此,早上买包子的客人还是少了将近一半,他们大多去了隔壁,顾羡也不着急,这会儿就是董问萍也没担心了。在她看来那些人一定会后悔的,也一定会回过头重新买他们家的包子。 隔壁母女两数着钱,眼里都是笑,暗道,开饭馆果然挣钱。 晚上,顾羡回去数了数今天挣的钱,除了本钱,竟然只有六十来块,不过她不担心,且看明天。 果然不出她所料,第二天客人就回暖了,比昨天相对多了些,这天顾羡挣了八十多块钱。 接下来几天,客人一天比一天多,甚至有的客人还跟顾羡嘀咕,隔壁的包子怎么怎么不好吃,还是他们家包子地道。 顾羡也只笑笑,并没多说,不过晚上回去把钱一数,竟挣了一百二十块钱,甚至比原先隔壁没开饭馆时,挣的钱还要多。 顾羡就丢开了手,没再管它,打算装修省大的门市,这边的门市,顾羡不打算让博言做餐桌餐椅,毕竟现在天气太冷,整天在外面做活,太辛苦,她舍不得。 贺博言倒没觉得辛苦,听到媳妇儿舍不得他受苦,还是忍不住扬起了唇。不过这活媳妇儿已经交给了上次装修门市的那些工人,他也只能歇着了,虽是如此,他也忙活的很,最近他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神神秘秘的,顾羡忙着装修省大的门市,也没时间管她。 等到贺博言把简易豆浆机拿回来,并泡了黄豆给她打了杯豆浆,端到她面前时,她才是知道这人这段时间在忙活什么。 她端着豆浆小心的抿了口,味道虽没有家里石磨磨的豆浆好喝,不过也能赶得上后世豆浆机打出来的豆浆,这味道她还挺怀念,趁着热,她一口把豆浆喝完,才说道:“这豆浆机挺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批量生产?” 贺博言敛眉,他心思灵敏,媳妇儿这话一出来,他就猜到她话中的意思。 “豆浆机是在几位教授的帮助下制作出来的,不然材料凑不齐。”贺博言解释,“回去我同大伯母商量商量吧。” 顾羡对这些不太懂,让她开饭馆还行,博言学校那些事情,她只能茫茫然,不知所以然了。 “大伯母不仅是你的教授,还是咱们大伯母,同她商量准没错。”有大伯母在,博言在里面才能最大限度的争取利益。 贺博言轻轻嗯了声。 省大旁边门市的装修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顾羡抽空又去了九中这边的饭馆,到了门口,她下意识往隔壁瞅了眼,这一瞅,她一愣,隔壁今早竟没开业? 她带着疑惑,迈着小步进了餐厅,贺美玉就幸灾乐祸的过来同她解释:“隔壁早餐卖不下去了,改卖中餐还有晚餐了。” 顾羡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而问道:“咱家饭馆生意还可以吧?” 贺美玉就道:“简直太可以,现在我都有点感谢隔壁的饭馆,不然别人也不知道咱家包子还有饺子好吃呢。” 顾羡相信这一点,从每天挣的钱上就能看出来,饭馆的生意比刚开业那个月起码好了三分之一。 贺美玉又道:“最近有很多附近的居民过来吃早饭,还有九中后面那家棉服厂,有不少工人骑着自行车过来买包子吃。” 顾羡轻轻颔首,“你们能忙得过来吗?” 贺美玉迟疑的点点头,确实忙得很,但她们累点儿,也能把活做完。 第109章 贺博源把嫂子给爷爷奶奶买的皮棉靴拿给他们, 两个老人当时就把脚上的破棉鞋脱了, 换上了孙媳妇买的皮棉靴。 贺老太太穿着新皮棉靴不停跺脚, 显然非常喜欢。 贺老爷子就同孙子对视一眼,这老太太年龄一把了,到爱俏, 嘴上这么说,他穿着皮棉靴, 拎着烟杆子就出去遛达了。 这一溜达,全村人都知道顾羡挣了钱孝顺,给贺老头老两口买了大皮鞋,这鞋子省城大商场买的,他们一辈子别说穿了, 就是见都没见过,一群人围着贺老头看稀奇,贺老头脸上看不出情绪,嘴角的胡须却翘了起来。 贺老头上午出去溜达,贺老太下午就穿着新棉靴找老姐妹说闲话去了。这一说, 村里人就都知道,贺家不仅仅贺博言在省城买了房, 就是贺家老二贺博源也在省城买了房子。 他们忍不住露出羡艳的眼神, 贺家真是发了, 一家子都成了城里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回过头却更加努力督促自家孩子念书,争取家里也能出个大学生, 他们也好跟着升升天。 就连贺博言的大姑也听到了风声,忍了又忍,终于耐不住性子,回娘家打探情况。 博言考上大学,她虽然惊异这孩子学习竟比她想象中要好,但也能接受。可这才上多久大学,竟然在省城安家买了房,不仅如此,就连干啥都不行的博源,也在省城买了房,她怎么不惊诧? 贺博源被大姑拉着不停的追问,是不是真的在省城买了房?他心里既苦又好笑,难道他真的这么不靠谱?连亲大姑都不相信他能凭着自己本事在省城买房? “大姑,我真在省城买了房子。”非常确定的说道。 “多少钱?”贺大姑忙问。 贺博源心眼子没有他哥多,加上那点显摆的小心思,他想都没想就道:“两千块。” 说完看向大姑,再看不起我,我也凭自己本事买了房,你们家表哥打小就被你夸的跟朵花儿似的,结婚时还不是要你出钱盖房、出聘礼。 闻言,贺大姑目露沉思。 贺博源得意的看了眼大姑,故作深沉的道:“我爹去的早,打小啥都靠我哥,我眼看着二十岁了,也该懂事了。别的就不说了,今后娶媳妇养家,我总能弄的明白,我没啥大出息,同大表哥不能比,他是有本事人。” 贺大姑看向侄子,恼怒的拍了他一下子:“行了,别跟我贫嘴了,大姑知道你现在出息了。” 贺博源撇撇嘴,“哪呀,有啥出息,混日子呗。” 贺大姑又瞪他,贺博源赶紧嘿嘿两声,贺大姑拉着他坐下来,小声同他说道:“博源,大姑找你有点儿事。” 贺博源看向他大姑,挑眉问:“啥事?” 贺大姑搓搓手,问道:“你手里有钱吗?能借我点不?” 贺博源一下子精神了,炫耀自夸这些话都能说,要说借钱?他看了眼大姑,换成旁人,他也就借了,大姑还是算了吧。 “大姑,我买了房,手里没钱了,如果你早点儿说,我还能匀点出来,这到了省城,手一松全花了。” 贺博源苦巴巴的道,钱,他手里肯定有,但他凭啥借给大姑?便是她是爷爷奶奶的闺女,他爹的姐姐,他也不借。 早几年他家穷的时候,也没见她添补他们家什么,现在他们家日子好了,想来借钱了?别说窗户了,就是门都没有。 贺大姑怎么可能相信,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小子手里有多少钱,她猜都能猜得到。 “你就不问问大姑借钱干啥,就说没钱?”贺大姑眯着眼睛,满脸不悦,“你不怕我去找你爷爷奶奶?” 贺博源耷拉着肩膀,看着贺大姑:“大姑,你别说找我爷爷奶奶了,就是找我娘,我兜里也没钱呢,我自己都没钱,我上哪儿借钱给你?” 贺大姑就知道这小子不老实,看着他说道:“你不借,我找你哥借去,省城房子两千就能买一套,我给你大表哥也在省城买一套,到时你们兄弟间也好有个帮衬。” 贺大姑确实是这样想的,博言在省城混的好,她不信自家儿子去了省城,博言不拉拔他一把。 贺博源看着她,心道我哥的钱都在我嫂子那呢,你要能借来就去借吧。 又道:“大表哥那么有本事,哪里需要你给他买房子,尽管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自己买房了。” 贺大姑走了,是被自家侄子气走的,这小子打小就淘,便是懂事了挣钱了,他还是个浑小子,不惹人喜欢。 贺爷爷贺奶奶看着闺女气冲冲的走了,他们也装没看到,小辈子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他们老咯,管不到了。 …… 先不说博源怎么得意,再说省城这边,顾羡暂时把九中的饭馆丢开,只一心装修省大旁的饭馆,她不打算年前开业,不过是想着年后临近生产,身体不方便,先装修好,开年后找到人,开业就行了。 十二月底的时候顾羡收到了大姨邮来的包裹,里面还有封信,信中说担忧顾羡怀了孩子,没有大棉袄穿,她闲着没事,就给她套了身棉衣棉裤,又给她和博言每人做了双棉鞋,让她别嫌弃,便是嫌弃,棉鞋保暖,不穿出去,在家里也可以穿呢! 还说外婆棉袄较多,就没给她套棉袄棉裤,她到镇上买了两斤毛线,给外婆织了身毛衣毛裤,做了两双棉鞋。 接着又说,他们家今年又开始收鱼卖,有张姐的关系,大姨父直接收了鱼送到了供销社,他们家这段时间挣了不少钱,她抽空做了不少腊鱼,还给顾羡做了一百多斤。 顾羡看着嘴角不由的勾起,大姨父卖鱼挣了钱,明年或许就能盖房。不过她更希望大姨能来省城买房,将来大家都在一处,免得外婆操心。 信的最后提到了顾美娟,顾美娟暑假时摔断的腿,后来竟一直没好,顾大姨逮了只鸡、拎了些糖果去瞧她,瞧了一肚子气。 鸡她是拎给自家妹子吃的,可自家妹子倒好,当天中午把鸡杀了,炖了,就连锅带汤的端起来放着。 顾大姨当时就想,放着就放着呗,反正这鸡就是给妹子拿的,她当客人的吃不吃无所谓,可她妹子愣是自己也不吃,说是继女来了身上,血气不足,还要复习功课,不能熬坏身体,留着给继续慢慢吃。 当时她心里就鬼火冒,想着是来做客的,忍着没作声。 饭后她继女跟她哭诉肚子疼,她盹都没打下,就把她拎过来的红糖,顺手递给了继女,让她拿回屋里慢慢喝,还跟她说倒杯热开水,舀勺红糖,喝了肚子就不疼了。 那语气温柔的,她都以为她在跟小毛孩说话。 啥都给继女慢慢用,一点没想过自己,真真比亲妈还亲,就是不知道将来她老了,这继女会不会比亲闺女还亲了。 顾大姨同自家妹子说话,向来不会客气,她这么想也这问了。 谁知她家妹子却跟她说,凤珠她打小带到大,懂事贴心,至少比亲生的贴心,顾羡待她没啥感情,她老了就没想过指望顾羡,就指望继女了。 可把顾大姨气个够呛,心说,你都没有管过亲闺女,还想亲闺女管你,你脸咋那么大? 心道,人家羡羡找到了亲奶奶,有没有你这当娘的,还真没啥区别,多了你,反而糟心。 你不指望亲闺女,你要一直这样子,你也指望不上,人家羡羡奶奶就不能同意。 顾羡看了也只是一笑置之,顾外婆却气的中午饭都没吃,顾羡哄了好久,她脸色才好了些,暗自道,下回家里来信,再提到顾美娟那些糟心事儿,她还是不告诉外婆了,免得她气坏了身子。 最近天气晴好,路面干燥,每天穿皮棉靴比较累脚,顾羡脱了皮棉鞋把大姨做的棉鞋换上,踩在地上走了几步,感觉脚都解放了,叹道:“皮棉靴虽好看,我还是喜欢大姨做的棉鞋,穿着既跟脚又柔软。” 顾外婆穿了一辈子自家纳的棉鞋,也是穿不惯皮棉靴,去年的棉鞋都在家里没带过来,天气刚冷,孙女就给她买了皮棉靴,虽然保暖,她走起来总感觉不得劲,闺女给她寄了两双棉鞋过来,可算救了她的老脚,也跟着换了棉鞋。 不光顾羡还有外婆喜欢做的棉鞋,就是贺博言也挺喜欢,今年他娘来了省城,家里开了饭馆,都去挣钱了,根本没人给他做鞋,只能穿买的棉鞋。 后来媳妇儿给他买了双皮棉靴,这皮棉靴就不离脚了,偏他还穿的细致,外面又是雪又是霜的,他一双鞋子穿了个把月,还跟新的一样。每次到了家里,顾羡都能看到他把鞋子小心的脱下,然后又用抹布擦了又擦,那小心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他在擦拭什么珍宝呢! 顾羡就想着,抽个时间再去给他买一双,两双换着穿。 早上上学时,贺博言就把大姨做的棉鞋穿上了,虽然舍不得媳妇儿买的皮棉靴,到底穿了个把月,也得让人家歇息歇息,这样才能穿的更久。 顾羡埋在被窝里看到他的动作,直皱眉,也没说哈,却打定主意等会儿去华侨商店给他再买双鞋子,毕竟天天在外面跑,穿着打扮还是要注意下,大姨做的棉鞋还是在家里穿下就算了吧。 贺博言却没媳妇儿那么多想法,他对穿着向来不在意,没结婚时,他娘给啥他穿啥,他娘不是个心细的人,一到冬天,他不是冷了就是热了。 结婚了,从内至外的穿着都是媳妇儿操持的,媳妇儿眼光好,也细心,去年结婚起,他的衣着不知上了几个层次,再也没被冷过热过。 目送自家男人离去,顾羡躺在床上磨磨蹭蹭的不愿起来,想到等会儿要做的事情,她还是爬了起来,穿好棉衣棉裤,到了外面,外婆已经起来了,正在等她用早饭。 顾外婆慈爱的望了眼孙女,这孩子自打怀了孩子,人就懒惰了,每天赖在床上不愿起来,今天起的还算是早的。不过也该她享享福了,过了年没多久孩子生了,又该忙活了,那边说是又要开家馆子,她看着都发愁,开这么多馆子咋能忙活过来呢? 虽然愁,她也没说啥,孙女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她老了,只要跟着享福就行了。 用了早饭,祖孙俩乘坐公交车去了华侨商店,华侨券是奶奶前几天给她的,说是她用不到,让她看中啥尽管拿去用,没了再管她要。 顾羡知道奶奶手里这些东西多,她没说啥就接下来。 两人到了华侨商店,顾羡直接去了上回买鞋子的那家,给贺博言买了双款式不同的皮棉鞋,手里还有华侨券,两人在店里逛了起来,买了些秋衣秋裤,内衣内裤,不仅给她和博言买,外婆的,婆婆的,还有贺博文的她都每人买了两套秋衣秋裤。 这家店的秋衣秋裤质量非常好,柔软贴身,最主要它是纯棉的不起球,透气性也好,顾羡忍不住就买的多了些。 顾外婆在旁边看了眼皮直跳,拉着孙女的手,让她不要再买了。 顾羡看着手里大包小包拎着的东西,不舍的看了眼柜台,最后还是去男式柜台,给贺博言买了件灰色羽绒服,他身上那件衣服都穿了好久,连件换洗的都没有,她在心里嘀咕了好久,今天来了华侨商店,肯定得买齐全了。 祖孙俩从华侨商店出来,顾羡瞧了眼手表,都十二点了,怪不得肚子饿的咕咕叫,两人也不急着回家,在旁边找了家还算干净的馆子,点了两菜一汤,吃饱喝足,就慢吞吞的往九中那边饭馆晃悠。 到了饭馆,已经两点多钟了,顾羡本以为这个点饭馆该没客人了,哪想到几张餐桌围坐的满满的,她婆婆更是忙活的连她打招呼,也只是嗯了声,就去下饺子了。 祖孙只能把东西放到歇息的那间门市,走出来,顾羡才发现隔壁那家店还真的在卖炒菜,至于生意怎么样,她并不清楚,不过看着店里坐着几位客人,想来即便不好,也不会太差。 刚巧,隔壁饭馆的老板娘穿着围裙走出来,她看到顾羡正在关那间门市的门,她大声唤道:“姑娘,姑娘?” 顾羡锁好门,回过头,问道:“有事?” 老板娘小跑着过来,笑着问道:“姑娘这是你家门市?” 顾羡点头,转身就想走。 老板娘上前一步拉住她,顾羡微恼,挣脱了她的手。 老板娘讪笑两声,连忙道:“姑娘,你这门市出租吗?” 她家租的门市本来就小,不到二十坪,卖早餐倒还合适,午餐晚餐的话,显得逼仄了,何况隔壁那家馆子卖的早餐,谁也说不定他们将来会不会卖午餐呢?所以她就想先下手为强,把两家中间隔着的这间门市租了,把自家餐馆移到这边来,也能多接待些客人。 她寻思了好多天,也没碰到这家门市的老板,今天终于碰到了,她怎么可能不来问问呢! 当然不出租。 顾羡想都没想的:“我们自家要用。” 说完她转身就走,顾外婆奇怪的望了眼这女人,挺诧异的,难道她不知道这是他们饭馆的门市?竟还好意思找上门租门市? 这老板娘还真不知道,自打隔壁开了家饭馆,刚开始两天顾羡的早餐店生意差了些,后来生意竟是一天比一天好,董问萍几个女人根本没空闲歇息,加上天气冷了,几个女人一合计,咱们下午也不睡午觉了,早点把明天的饺子包好,面条擀好,早点回家。所以隔出来那间门市,已经好久没开门了。 从而造成隔壁那家饭馆的人,一直不知道中间的门市是他们的。 老板娘愣愣的看着顾羡进了隔壁的早餐店,接着狠狠的跺跺脚,转身跑回屋里同她男人说道:“隔壁早餐店把中间那门市租出去了,我刚刚看到老板过来了,是个大肚子媳妇,长得漂亮的不得了。” 老板娘的男人看着是个老实人,他说道:“租出去就算了吧,谁叫咱们来晚一步呢!” 旁边小姑娘接话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他们家门市够大了,为啥还要租那门市?肯定他们也想卖炒菜,不行,如果他们家卖炒菜,岂不是把我们家生意抢走了?” 老板娘男人看了眼闺女,说道:“附近卖炒菜的馆子有好几家的,人家抢不了咱们生意。” 小姑娘霸道的道:“那也不行。”她顿了顿猛地站起来:“我去问问他们,求求他们把门市让给我们家租,即便他们家要卖炒菜,那么大的门市也该够了。根本没必要同我们家争。” 自从开了饭馆,他们家生活好了,她和哥哥再也没饿过肚子,虽然抢了别人的生意,但她也闷着良心做了,后来家里生意不好,改卖午餐还有晚餐,生意才稍稍好了起来,每天能挣二三十块钱。这也让他们一家满意的不行。 她不允许任何人打破他们家如今的美好生活。 小姑娘说做就做,风一般跑到顾羡饭馆,她看到顾羡却脚步迟疑了,这女人她认识,她见过几次,也知道她是这家饭馆的人,难道她妈说的就是她?门市是她的? 顾羡望了眼小姑娘,没理会她。 她不理会人家,人家却没打算放过她,小姑娘走到顾羡面前,严肃的问道:“中间那间门市是你的?” 顾羡看了她一眼,点头:“那间门市我不打算出租,你们不用再问了。” 小姑娘懊恼,不死心的问道:“为什么不出租?” 顾羡不悦的皱眉,不耐得道:“我没必要同你解释。” “你……”小姑娘恨恨的看着顾羡,很想同她理论,但人家说的也对,门市是人家的,出不出租那是人家的自由,还真没必要跟她解释,可她就是不甘心,那门市放那儿也是放,租给他们,还有点租金,不比干放着好? 顾羡又看了她一眼,到底是小姑娘,她没必要跟她一般见识,说道:“好了,你走吧,我要忙了。” 小姑娘没达到目的,怎么可能甘愿离开,她灵机一动,看着顾羡威胁道:“你不把门市租给我,我就站在这里不走了。” 顾羡笑了,她是被气笑的,看来她现在怀了孩子脾气变好了,连个小姑娘都来威胁她。 贺美玉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看着她,凶巴巴的道:“你在我们这里耍什么横?你真以为我们不敢拿你怎么样,还是咋地?” 小姑娘挑衅的看着她,一副我就是耍横,你能把我怎么着? 贺美玉上前一步拽住她的衣领,恶声道:“你说我能怎么着,你说我能怎么着?” 小姑娘挣开她的手,揩了下鼻子,指着她:“你敢打我?” 贺美玉叉着腰:“打你又怎么样?你自己送上门给我打,我肯定成全你。” 小姑娘刚想开口,顾羡看不下去了,大声喝道:“行了,都别说了。” 两人停顿下来,看向顾羡。 馆子里吃饭的人都停下手里的筷子,饶有兴致的望着两个小姑娘,那表情显然在说,怎么不打了? 顾羡望着小姑娘,说道:“这位姑娘,这家早餐店就是我开的,那间门市是我隔出来的,你觉得我会把门市租给你?” 小姑娘啊了声,尴尬的望着顾羡,半晌她转过头瞪了眼贺美玉,脚底抹油的跑走了。 跑到自家饭馆,老板娘连忙过来问道:“怎么样?” 小姑娘翻个白眼,“丢人丢大发了,隔壁那饭馆都是人家的,妈你觉得他们会把门市出租给我们吗?” 老板娘讪讪的住嘴了,想着隔壁那间大门市,羡慕的不行,暗自腹诽,那姑娘瞧着年龄也不大啊,咋地有这么大的门市?这人和人还真是不同。 先不说两母女如何惊诧,这边顾羡目送着小姑娘跑走了,她瞪向贺美玉道:“火气挺大的。” 贺美玉摸摸鼻子,干笑两声,她就是看不惯那姑娘嘛。 顾羡白她一眼,“不要动不动就跟人干架,你是姑娘家,太粗鲁不好。” 当然特殊情况,动手也不是不可以。刚刚那情况,完全没必要。对方一个小姑娘,真把人打伤了,错的就是他们了。 几个女人都是干活的好手,加上馆子里的活越做越顺手,五点不到就把所有的活做完了。晚上吃的随意,一群人打了佐料,下了盆面条,刚吃完面条洗了碗,贺博言推着自行车过来了。 顾羡看到他,忙问道:“我们吃了,你吃啥?” 贺博言把自行车停放好,几步走进来:“都行。” 徐梅几人站在那儿,董问萍就道:“你们先回去吧,我给他下碗饺子。” 贺博言进了餐厅,看了眼里面摆放整齐的桌椅,蹙起眉:“不用那么麻烦,给我装点儿面条,我回家煮吧,你们回去吧。” 董问萍琢磨下:“行,再顺便给你们装点饺子,留着你们明早吃。” 顾羡这才想起给婆婆还有博文买的衣服还没给她,又去把衣服拎过来递给她。 董问萍接过衣服,就是一嗔:“刚买了门市,手里紧张,买啥衣服啊!” 儿媳妇最近钱紧,衣服够穿就行了,买那多就是浪费钱。不过儿媳妇能时时刻刻想着她,她心里也是暖烘烘的。 顾羡就道:“你们秋衣秋裤带来的少,买回来换着穿,这衣服质量好穿着舒服,就多买了一套。” 董问萍嘴上似真似假的说教着,心里却欢喜的不行,捞出衣服摸了又摸,瞧了又瞧,还是大城市衣服好看。 贺博言见他娘还有媳妇儿都去看衣服了,他只能自己找个袋子装了些面条,还有饺子。 旁边孟琴几人何时见过这么好看的秋衣秋裤,也稀奇似的过来看了看。 尤其是徐梅,她摸着顾羡给博文买的秋衣秋裤,想到自家儿子冻的通红的脸蛋子,打算空闲了,也去给他买套这样的衣服穿,就是不知道这衣服多少钱一套。 多少钱一套? 肯定不便宜。 但以徐梅现在的工资,也买得起,不过没有华侨券肯定买不到。她略微不好意思的问顾羡有多余的华侨券吗?她用钱换。 顾羡当下就掏了几张给她,公是公,私是私,她并没有大方的说不用给钱。 第110章 炉子里有热水, 把煤炉风口打开, 热水几分钟就翻滚着了, 贺博言煮好面条,几下子解决了晚饭,又去给媳妇儿烧热水。 顾羡该洗澡了, 入冬以来,气温骤降, 她又怀着身子,以前习惯每晚要洗了澡才能入睡,但这事却被贺博言否掉了。 虽是如此,顾羡并没有多理论,毕竟她也知道双身子的女人, 身子抵抗力差,容易着凉,感冒了很多药不能用,所以不好医治,她也只能尽量保证不让自己感冒。 即便如此, 她每周也要洗两次澡,家里专门有洗澡间, 博言在屋梁挂了塑料薄膜浴罩, 里面放个大浴盆, 还有洗澡用的凳子,浴罩拖到地上,刚好把浴盆还有凳子罩住, 四周封的严严实实的,浴盆里倒了半盆热水,水汽立马氤氲着整个封闭得空间,人坐在凳子上不停往身上舀水根本不会冷到。 待到水温有点冷了,贺博言就在外面不停往里面添热水,顾羡洗了二十几分钟,全身洗个遍,揩干净身上的水,她躲在浴罩里面穿好秋衣秋裤,唤了声‘博言’,贺博言手里抱着床小薄被,听到她的声音,一把扯开浴罩,摊开棉被把媳妇儿裹在了棉被里。 顾羡根本没冷到,躲在棉被里,她快速出了洗澡间,回了房间,窝在了被窝里,被窝里贺博言放了两个暖水瓶,里面暖烘烘的,顾羡懒洋洋的蜷缩在里面,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贺博言换了盆洗澡水,拿着换洗衣物,去了洗澡间,他洗完澡出来,看到架子上挂的灰色羽绒服,他几步过去,取下羽绒服穿到了身上,在镜子处瞅了又愁,瞅完他去看自家媳妇儿,见她整个人都埋在被窝里,露出个黑乎乎毛绒绒的脑袋。 贺博言勾了勾唇,看见旁边有个鞋盒子,他顿了顿,把鞋盒抱过来,打开,见里面是双男式皮棉靴,黑眸瞬间一亮,套了双袜子,就把鞋拿出来穿在了脚上,在地上走了几步,发出几声砰砰的响声。 顾羡似乎被声音吵醒,在被窝里嘤咛一声,接着又是迷糊的咕哝一句:“你在做什么?”声音慵懒暗哑。 吵到媳妇儿睡觉了。 贺博言放轻脚步,小心的坐在床沿,黑眸盯着皮靴看了又看,半晌舍不得脱。 后面又传来顾羡催促的声音:“快睡觉了!” 贺博言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嗯。”依旧坐那里没动。 顾羡掀开被子,微眯着眼睛,看向床边坐着的某人,见他身上穿着的是上午她给他买的羽绒服,又倾着身子往床底下探了探,果然,他脚上穿的是上午她买的那双鞋子。 贺博言回过头,就对上媳妇儿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微窘,指了指身上的衣服还有鞋子:“不是给我买的?” 顾羡笑眯眯的看着他,挑眉道:“不是给你买的,还能给谁买?” 贺博言嘴角微微弯起,颊边浮现一抹清浅的笑意,一本正经的:“我知道这是你给我买的。” 顾晓眼里满是笑,看着他:“怎么样,喜欢吗?” 其实顾羡根本不用问就知道,他肯定喜欢,但还是忍不住想听他亲口说。 贺博言点了点头,中肯的说了句:“还不错。” 只是还不错? 顾羡觉得这人有点欠揍,捏了捏他的耳朵,语气极轻:“只是还不错?” 贺博言揉揉被她捏的耳朵,挪挪身子,黑眸缀着星星点点,望着她极为不情愿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很不错吧。” 顾羡睬他一声,掀开被子背过身重新躺进被窝里。 媳妇儿好似生气了? 贺博言也没慌张,脱掉鞋子,把它小心翼翼的放好,然后又把羽绒服脱了挂衣架上,几步爬上了床,从被窝把人抱在了怀里。 “怎么了?”他嘴唇在她耳朵边,说话时哈出的热气,肆无忌惮的浸袭着她的耳垂,她不由的抖抖身子,微微侧身,没好气的锤他胸口一下子。 嗔怪的瞧着他,脸上的怒气再也维持不了,娇斥道:“今天怎么了?满脸的喜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捡到钱了呢!” 贺博言黑眸晶亮,如阳光下水波中折射的银白色光芒,他望着自家媳妇儿:“你怎么知道?” 顾羡又哼了声,看着那张脸心里来了气,伸出手指使劲儿捏了捏,贺博言嘶了声,“痛!” 顾羡拍了下他,“这动作不适合你。” 贺博言黑眸含笑躺在了床上,过了会儿,他起身把他的包拿过来,顾羡疑惑的看着他的动作,贺博言把包递给她。 顾羡不解的看他一眼,贺博言扬起唇:“打开看看。” 顾羡虽困惑,还是依言把包的拉链拉开,往里一瞅,她愣住了,接着连忙把包的拉链拉上了,瞅着贺博言:“你真捡到钱了?” 贺博言躺在床上,双手相叠置于脑后,看了眼自家媳妇儿:“真以为是捡的呢?” 顾羡也跟着躺下来,怀里抱着包:“你倒是跟我说说,咋回事?” 贺博言面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绞肉机的制造图纸卖出去了。” 顾羡猛地坐起来,贺博言连忙揽住她,柔声道:“小心身子。” 顾羡坐稳身子,急急的问他:“怎么卖了?” 在她看来这是博言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图纸,怎么能轻易卖了?怎么也要把图纸的各种权利攥手里啊! 贺博言把她抱在怀里,压低声音道:“卖就卖吧,有大伯母在,不会让我们吃亏的。” 顾羡抿住嘴,这并不是吃亏与否的问题,图纸是博言耗费脑力研究出来的,卖了今后就跟他没关系了,她心疼他,何况她根本不在意卖图纸那点钱。 “我能研究出绞肉机,还能根据绞肉机制作出豆浆机,今后就能研究出更多机器,不必替我可惜,何况豆浆机的制作图纸,我并没有卖。”贺博言安抚道。 顾羡拉着他得手,关切的问:“为什么非要卖绞肉机的图纸?” 贺博言脸上的冷意一闪而过,把媳妇儿紧紧抱在怀里。 王凯不知何时知道了他手里有绞肉机的制作图纸,把消息透露给了暑假时实习的机械厂林副厂长,林副厂长管生产的,他以为贺博言只是位农村来的普通大学生,没后台没靠山,即便学习成绩过人,将来可能是位人才,此时没成长起来,他也不放眼里。 来了省大,竟然当着班里学生的面,明目张胆的就说他的绞肉机图纸,是暑假实习他按照他的交代画的。所以这图纸的归属权应该是他,信誓旦旦的跟他说,有王凯给他作证,让他识相点,把图纸交出来。 贺博言虽然话语不多,但班里同学大多挺了解他,根本不信他会占用别人图纸。 陶舒城知道情况 ,嘲讽的看了眼王凯,小人一个。 贺博言冷笑着不为所动,绞肉机图纸怎么研究出来的,他比谁都清楚。 王凯只知道他有绞肉机图纸,却没见过,更没见过他做出来的实物,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原理,哪怕没有李教授在后面给他撑腰,他贺博言也不惧他们。 王凯真敢联合林副厂长算计他,他就会让他知道,他贺博言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随便找出几点理由,就能让这两人丢盔弃甲,既然你林副厂长说这图纸是按照你的交代画的,那么其中几个主要原理是什么?它的外形是什么样的?涉及的主要配件的规格型号又是怎么样? 只要林副厂长能准确的说出一样,他不要一丝一毫报酬,把这绞肉机图纸白送给他。 他敢说吗? 他不敢,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绞肉机是个什么玩意,只从名字能猜出大致的用途。 但他为什么敢来省大找他,不过是被利益熏了眼,以为能威胁到他,也以为他一个农村小子,不敢跟他硬碰硬,只能认栽的把图纸给他。 偏遇到的贺博言是硬茬子,硬是不惧他。 原先只是想给媳妇儿研究个豆浆机出来,没想却做出了绞肉机,在陈教授的帮助下,找了家零配件厂制作了一批配件,装了几台绞肉机出来,就是李教授家里的绞肉机都是贺博言送的,这事学生里只有陶舒城知道。 王凯能知道贺博言手里有绞肉机图纸,还是贺博言在和陶舒城聊天时,无意中说出的,他听了就悄悄记在了心里,根本不知道这事学校的教授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他也不敢把这消息给透漏出去。 绞肉机图纸贺博言揣在兜里留之无用,弃之可惜。又出了这档子事情,他早已想把这图纸出手。 加上这事闹的挺大,李教授当然很快得到消息,在她眼皮子底下侄女婿被人威胁了,这事简直不能忍。 林副厂长望着眼面前气势汹汹的李教授,也是懵了,不是说是农村小子吗?不是说没靠山吗?怎么李教授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小子是她侄子? 他不傻,哪怕李教授再喜欢这小子,大不了把他当做自己喜欢的学生,多照顾些,也不会认作侄子。 所以,这小子真是李教授侄子? 如果李教授只是省大的教授,他根本不怕。 可李教授的男人是沈程凯,沈程凯是沈家人,先不说沈家人在省城的话语权,就说沈程凯,他听到消息据说要升为副省长了。这样的庞然大物,根本不是他一名小小的机械厂副厂长奈何得了的。 林副厂长冷汗直流,浑身发冷,恨不得把始作俑者王凯生剥了,如果不是他,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别说升官发财了,他这个副厂长还坐不坐得稳,都是问题,活了半辈子,临到中年了,竟然膨胀了踢到铁板了。 王凯却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去过贺博言家里,知道他一家子祖祖辈辈都是农村人,骨子里都透着土渣子味,怎么可能是李教授的侄子,他满脸的晦暗,哪怕学校里的教授喜欢贺博言,他顶多嫉妒,现在他却是实实在在的恨了。贺博言何德何能让李教授这么维护他? 他不甘的道:“李教授,贺博言的图纸是在机械厂实习的时候画出来的,他怎么画出来的谁也不知道,你不能因为他学习好,就包庇他啊!” 李教授不悦的看向王凯,按理都是她的学生,她不该有偏见,可是人都有喜好,原先不知道博言是她侄女婿,她就对他满意的不行,后来找到了羡羡,知道他是羡羡女婿,她不仅打心里满意他,对他更是比亲儿子都要爱惜。 不为别的,就为这孩子是羡羡对象,他好了,羡羡自然而然也就好了。 “贺博言同学品行如何,不仅我清楚,学校教授清楚,就是班里同学也清楚,先不说林副厂长根本不知道那绞肉机图纸有何原理,你满学校问问,问问他们相不相信贺博言同学盗用别人的东西?”李教授气势凛然。 王凯下意识看向班里,以为会看到一双双鄙夷的眼神,却没想到看到的竟是一张张望着贺博言关怀的脸。 他脸色阴沉,班里同学怕不是瞎子吧?贺博言他有什么好?竟然让他们这么相信他? 能考上大学的都不是傻子,都是成年人,大家有自己的思维判断,且不说贺博言根本没必要盗用别人图纸,就是贺博言说的,既然是依照你林副厂长的指示画的图纸,你身为当事人,你倒是说说图纸的原理啊?你都说不出来,还让他们怎么相信你? 何况,这么久的同学,贺博言虽然看着清冷,但班里同学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私下里真遇到困难了,他都会帮助一二,这样得人,他们不信,会信你一位经常看不起人的王凯? 别逗他们了。 王凯还待说些什么,林副厂长厉喝一声:“王凯,你原先想诬赖贺博言同学,我已经提醒过你,谁知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不死心?” 说完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王凯猛然看向林副厂长,一脸的不可置信,林副厂长他,他在说什么? 林副厂长没管他,而是转过头看向贺博言,满脸堆笑着:“贺博言同学,你看今天这事闹的,都是王凯,如果不是他,我也不能冤枉你,这事怪我,怪我,怪我识人不明。” 王凯愣愣的看向林副厂长,不明白他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当时不是他要这样做的吗? 原先他跟林副厂长递消息,不过是想着贺博言抢了姜媛的心,他嫉恨之下要报复,让他白忙活,林副厂长却怕贺博言事后报复,安排了这一出,打算把贺博言打落到尘埃,让他滚出省大永久翻不了身。 现在他怎么说是他说的? 他看向周围,见同学们面露嘲讽,几位教授更是满脸的痛心与失望,又去看姜媛,她正满脸厌恶的瞅着他。 他只觉得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蚀骨冷意。 贺博言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忽然淡淡的开口:“绞肉机的图纸私人并不能制作,给机械厂反而能发挥出巨大作用,我也早有打算贡献出去。” 林副厂长身子一僵,大冷的天额上冷汗顺着脸颊直直往下流,他磕磕绊绊得道:“你,你的意思是?” 贺博言说完就这样清清淡淡的站在那里,笔墨描摹的脸上挂着写意的笑,林副厂长看着那笑,却无端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这个地方这时刻,这小子说出这句话,他到底什么意思? 贺博言垂着眸,看着脚尖,在林副厂长焦急的目光下,缓缓抬起头,清淡的语调吐出的话语却让林副厂长心里咯噔咯噔跳个不停,“林副厂长既然这么想要这图纸,不如就把图纸让给你吧。” 让给他? 林副厂长摇头苦笑,他怕不是在做梦。 可是,他能说拒绝吗? 他不能。 李教授忽然开口:“这事情好办,既然你们一个想要,一个愿意给,事情就这样定下吧,咱们去学校会议室里谈吧。” 说完她平静的看了眼王凯,王凯肩膀一缩,那一眼他虽看不出任何情绪,但他知道,他毁了。 顾羡听完贺博言的话,久久不能回神,拉着他的胳膊就问:“林副厂长这是强买?为什么非要卖给他?”让他占那么大便宜? 贺博言就拉着她的手:“咱们自家没有厂子,省城几家机械厂基本都是国有的,如果把图纸给他们,咱们不可能从中获得多少利益,便是出钱买这图纸,也没多少钱。” 卖给林副厂长则不同,他这么大把柄在他手里,还有大伯母在旁边看着,他非但不敢压价,还要上赶着给他送钱,即便厂里出不起这个价格,他自己还出不起吗? 何况绞肉机不难研究,时间久了,别人研究出来,也就失了价值,卖了还能得些回报。 顾羡怔然,“所以,这图纸到底卖了多少钱?” 贺博言把包从她怀里拿出来,拉开拉链:“这里面有四千块钱。” 这有很多吗? 顾羡懵懵的,实在后世她手里何止四千块呢?所以重生后,她即便挣再多钱,情绪也没多大起伏。 虽然她不知道绞肉机图纸的价值是多少,但也知道肯定不止这么些钱。 四千块! 在后世能做什么?她给侄女买两套衣服的钱。 而她家博言辛辛苦苦几个月的研究成果,就这么四千块轻飘飘的卖了。 她都替他不值。 贺博言摸摸她的脸,把钱掏出来,塞到媳妇儿手里,温声道:“这些钱还是看在大伯母的份上多给的,如果卖给其他人顶多两千块……不过还不止这些,林副厂长为了买到我手里的图纸,竟然不惜把他一处院子算在了里面。” 顾羡挑眉:“你是说?” 贺博言嘴角勾起:“大伯母的身份虽然在省大没多少人知道,但林副厂长绝对知道,有大伯母插手这件事,而他又是完全理亏方,他为了保住职位也会想办法封住我的口,这套房子就是封口费。” 顾羡却有点担忧:“这事会不会影响到大伯母?” 贺博言摇头,看着她说道:“一个国营厂的副厂长工资虽高,但绝对置办不起这么大的院子,我去看了那院子比咱家这院子都大,显然不知是他贪污了多少钱才买到的。他愿意花费大代价购买我的脑力所得,我为什么不能要?同大伯母又有何关系?” 大伯母从头到尾可没说过一句威胁的话,跟林副厂长谈条件的,不过是他,一个农村普通小子。 顾羡放心了:“只要不影响大伯母就行了。” 可顾羡也没那么天真,今天闹这一出,省大的人对贺博言的身份肯定有所猜测,不过那样也好,省的那些牛鬼蛇神以为博言没有靠山,都来欺负他。 贺博言黑眸里满满的笑意,说道:“虽然这事确实不地道,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如果他不来招惹我,又怎么会无端失财。” 顾羡瞪他:“哪里不地道了?起码你没让他失去工作,以他的性子,今后还会贪污,不过一套房子,他顶多心痛一下,根本没影响到他的根基。” 贺博言摇头,林副厂长今天做的事绝对有失水准,还有可能是这么多年的高位生活,让他膨胀了,存了侥幸心理。 大伯母当了多年的官夫人,深谙人们的心里,今天在学校发生的这一幕,想来不用多久就会传到机械厂的高层耳里,那时即便她不找他算账,想来他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 顾羡又问道:“王凯怎么处理的?” 贺博言垂眸,淡淡的道:“这件事性质太恶劣,原先学校要开除他。不过我给他求了情,只记一次大过,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我道歉。” 顾羡愣愣的看着他:“这比开除他还狠。” 毕竟开除他后,他可以离开这里,重新换个地方生活,不开除他,哪怕为了大学文凭,他也要在学校里待下去,时时刻刻都要忍受着师生们异样的目光,这样的日子,怕是心里再坚强,几年时间也会受不住。 贺博言瞥她一眼:“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 顾羡想不明白王凯为何要同博言过不去,即便他喜欢姜媛,姜媛喜欢博言,可博言结婚了,不可能同他抢姜媛,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贺博言摸摸她的脸,说道:“不说他了。” 顾羡轻轻嗯了声,“那套院子即便给了我们,我也嫌膈应,把它卖了吧,卖了钱咱们再另买一处。” 贺博言静静的望她一眼,脸上满是温顺:“都依你,你不是喜欢洋房吗,咱们卖了那处院子,买套洋房。” 顾羡倒没想这么多,不过博言这样一提,她也默默琢磨起来,上辈子累了一辈子也只挣了套房子,这辈子能在省城买了院子还有门市,她其实很知足,但过着过着,她竟然也要买别墅了? 贺博言摩挲着她的背,“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挣来。” 顾羡抬眼看他,“不用你这么辛苦,我自己也能挣钱。” 贺博言黑眸微顿,懒懒的看她一眼:“我是男人,怎么能什么都让你操心。” 顾羡握紧他得手:“咱们一起努力吧。” 贺博言回握住她得手,低声说了个‘好’字。 第二天,顾羡就拿着贺博言给的钥匙还有地址,去找了牛鹏,打算找他帮忙卖房子。 牛鹏听说贺哥得了一套院子,虽意外,但也没多吃惊。 牛鹏载着顾羡去了这处院子,这院子确实挺大,院子里环境清幽,远离城市的喧嚣。如果不是林副厂长的房子,顾羡未必舍得卖。 牛鹏也觉得这院子不错,尤其适合老人居住,卖了可惜。 顾羡就笑眯眯的望着他:“既然觉得可惜,不如买下来?” 牛鹏还真想买这房子,至于嫂子说的这房子的来历,他根本不担心,别说是一个小小机械厂副厂长的房子,就是正厂长的房子,他也照样敢买。 他之所以犹豫,不过是怕兜里钱不够。 他还是知道嫂子想把这房子卖了,买洋房的,既然如此肯定不会赊账。他默默摸着口袋,回忆着银行里还有多少钱。 挝耳挠腮想了半天,他愣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家底,只知道一挣到钱了,他就把钱给他奶奶,让他奶奶拿去帮他存着,自家奶奶他肯定万分相信,所以也从来没想过问他奶奶,他有多少钱。 他看向顾羡:“嫂子,要不然我回家一趟,问问奶奶?” 顾羡诧异的看向他,这小子整天忙活,她以为他应该比她有钱,怎么还问牛奶奶要钱? 牛鹏一看嫂子眼神就知道她误会了,连忙道:“我的钱都是存我奶奶那里的。” 他见嫂子还是一副怀疑的眼神,急得不行,解释道:“嫂子你放心,将来我结婚了,我的钱肯定会给媳妇儿保管的。” 顾羡似笑非笑的瞅他一眼:“你的钱给谁保管,你跟我保证啥?我才懒得管你那些事情呢。” 牛鹏笑了两声,说道:“嫂子,别的我不服气,我就服气你,所以这话我得跟你保证。” 牛鹏还不傻,知道自家看中的小丫头也是谁都不服气,就服气她嫂子。他这个还没把小丫头追到的人当然得跟小丫头保持一致的高度。 顾羡嗯嗯两声,心里却笑的不行,瞥了他一眼,试探的问:“这房子大,你买了将来打算做婚房?” 牛鹏确实打算把这房子买了做婚房,他奶奶那处房子小了点儿,他结婚用显得逼仄,他望着顾羡,摸摸脑门子,略微不好意思的道:“这里大,结婚后,不管是董大娘还是博文都可以住进来……” 他还没说完,顾羡忍不住打断他:“停停停!” 牛鹏木然的看向顾羡。 顾羡没好气得道:“这同我婆婆还有博文有啥关系?”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想的到远。 心道,就是你和思璇两人的事情成了,我老婆婆还有小叔子也不该是你的事情,当我和博言是死的啊? 牛鹏唰的一下子脸庞变得滚烫滚烫的,好在他皮肤黑,不然顾羡就会发现他从耳朵到脸蛋子都是红的。 这下丢人了。 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还没和思璇过了明路,甚至到如今,那丫头都不知道他的心思,倒不是说他是个怂蛋,不敢同人姑娘表明心意,实在那丫头太小了,还没到十七岁呢,他虽然年龄也不大,但也快二十岁了,瞅着那丫头稚嫩的脸,他有点下不去手,总想着再等等吧,等她大点儿再说。 顾羡才懒得管牛鹏丢不丢丑,再说即便丢丑,也没丢到外人面前去,她一个当嫂子的,还能在意他那点小心思?不过是两个人还没过明路,让他注意点而已。 牛鹏把这处院子从里到外又仔细的瞧了又瞧,越瞧他是越喜欢,只要一想到他结婚后住在这里,他就越想把这里买了。 既然要买这套院子,牛鹏也不含糊,直接开着车子载着顾羡回了牛家,到了院子门口,两人下了车,就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牛鹏脸上猛地沉下来,他看了眼顾羡,欲言又止,顾羡看他的表情,也猜测今天可能不方便上门,识趣得道:“我在车里等你,你忙完再来送我回家吧。” 牛鹏面色尴尬,低声道:“嫂子,你先到车上等等我,我一会儿就忙好。” 顾羡轻轻的颔首,坐进了车里,牛鹏又在后车厢翻了翻,翻出些零嘴儿递给顾羡:“嫂子,这些零嘴儿你拿着解闷。” 顾羡接过来,看了眼,见是些瓜子糖果,还有一些饼干之类的。 牛鹏推开大门,大步进了屋里。 屋里人看到他,吵闹声戛然而止。 牛奶奶坐在老年椅上,见是孙子,她没什么情绪的问道:“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牛鹏心不在焉的嗯了声,看都没看旁边的父亲还有继母一眼,拉着椅子就坐了下来,问道:“奶奶,我的存折呢?” 牛奶奶有点诧异,这么多年孙子可是头一回问她存折的事情,不过还是说道:“我这就去拿给你。” 旁边牛鹏的继母听到牛鹏提到存折,眼睛闪了闪,脚不由得踢踢牛鹏父亲一下子。 牛鹏父亲看了眼牛鹏阴沉的脸,想说啥,可他不敢,这孩子混账起来,连父亲都敢揍。 牛鹏垂下眸,当做没看到,只嘲讽的笑笑。 牛奶奶把存折递给孙子,牛鹏站起来掀开存折一看,两万块钱? 虽然挺意外他有这么多钱,但想想他这几年从早忙到晚的,也就觉得理所当然了。把存折揣兜里,他看了眼父亲,漫不经心的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牛父顿时有点恼怒,他气愤的瞪着牛鹏。 牛鹏双手插裤兜里,懒懒的吹个口哨,笑嘻嘻的看着父亲:“想把房子给你那小儿子?” 牛父还有牛鹏继母同时看向他,他吊儿郎当的:“可以啊,我同意了。” 牛父还没给出反应,牛鹏继母就道:“真的?” 牛奶奶着急的看向牛鹏,咋能把这房子给牛运呢?给了他,鹏子将来结婚住哪里? 牛鹏又道:“五千块钱,五千块钱,我立马把户名迁移到牛运名下。” 牛父感受到一股屈辱,从儿子那里来的屈辱,他明知他这个当父亲的没有那么多钱,他还让他出五千块钱,而买的房子偏偏还是他亲娘的。他只觉得这事滑稽可笑,可这却是事实,他娘疼爱孙子就是比疼爱儿子还甚。 牛鹏继母脸色阴沉着,去看牛奶奶,牛奶奶坐在老年椅子上,闭着眼睛装听不到,看不到。 牛鹏笑呵呵的,指着他继母说道:“你娶这女人的时候,就说家里啥都不要,而奶奶也不要你养,现在儿子要娶媳妇了,想要家里房子了,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牛父涨红着脸,半晌不说话。 牛奶奶这时睁开眼哼了声:“我不指望你们养老,这套院子我早已过户给牛鹏了,你们再吵再闹也没用,有那心思,不如想想怎么挣钱,凭自己本事,你们想给儿子买多大房就买多大房,我不会过问一句。” 牛奶奶已经说到这份上,牛父两口子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如果牛鹏孝顺,他还能拿捏他,可牛鹏他就是个混不吝,当他这个父亲是仇人,他能怎么办?只能颓丧着离开。 牛鹏拿了钱,就去取了六千块钱,他直接把这钱给了顾羡,顾羡哪里能接,这院子不值六千块钱。但牛鹏却固执的要给她这么多,这院子便是不值六千块,也觉对值五千块,毕竟它大啊! 最后顾羡还是收了五千块钱,昨天刚刚把户名转移到博言名下,今天又到了牛鹏名下,这速度,比坐飞机都快。 牛鹏买了房子,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把奶奶接过来看房子,牛奶奶不敢相信孙子竟然招呼都不打一个就买了套院子,而且还是这么大的院子。 不过孙子有多少钱,她还是知道的,能买的起这么大的院子,她琢磨半晌,也不奇怪了。 第111章 贺博言听说房子卖给了牛鹏, 并没多过问, 顾羡把昨晚博言给她的四千块, 加上今天卖房的五千块,另外添了一千块钱,凑够一万块存进了银行里。 博言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李教授怕二姑多想,专程同二姑解释一番。即便如此, 老太太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孙女婿不过上个大学,怎么事情这么多?又是狐狸精又是诬陷盗图的。 她不满的望着侄媳妇儿:“你们学校怎么什么人都招进来?你看看,这一出一出的都是什么人啊。” 当然老太太纯粹就是迁怒, 谁都知道这届大学招生只要过了政审,分数线到了,基本都能录取,跟李教授没有任何关系,但谁让李教授是省大的教授呢, 又谁让李教授是这些糟心学生的教授呢?还谁让李教授是老太太侄媳妇儿呢?所以老太太不找她算账,找谁算账? 李教授四五十岁的人了, 平时说话做事, 也是威风凛凛的, 偏在老太太面前,她心虚气短,老太太又是长辈, 被她如此说教训斥,还不能夺门而出,只能缩着肩膀鹌鹑似的,老老实实的坐那儿听她训诫。 还不止,老太太骂完了,她还得在后面小心陪好:“二姑,您老尽管放心,有我在博言吃不了亏,你看,那什么林副厂长为了买博言的图纸,不是拿房子抵了吗?” 老太太训斥了老半天,心里的火气本就消的差不多了,侄媳妇儿这一伏低做小,她心中最后那点气,也就没了。 脸色稍缓,老太太见侄媳妇儿在她跟前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表情又有点讪讪然,也知道刚刚说的话严重了,她年龄到底大了,羡羡小两口今后还是要程凯两口子看着才行,想到此她拉住侄媳妇儿的胳膊,李教授受宠若惊,自打润子失踪,二姑对她什么时候这么亲近过? 老太太望着侄媳妇儿,殷殷的说道:“英子,羡羡和博言将来还要你们多照顾点儿,二姑年龄不小了,说不定哪天就一睡不醒了。” 李教授不喜欢听老太太说什么一睡不醒的话,她皱眉道:“二姑,刚找到羡羡,你说这些话做什么?再说,羡羡小两口都是好孩子,不用您老吩咐,我也会照顾他们的。” 老太太欣慰,感叹道:“你是个好孩子。” 是润子没福气。 程凯能娶到你,也是我们沈家的福气。 ……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又到学期末,不仅贺博言忙着期末考,就是贺博文也忙活着期末考,相较于在老家时的慌里慌张,现在的贺博文面对考试,虽不能说稳如泰山,也绝对能做到面不改色。 贺博文先哥哥一步考完试,考完了他直接从租的房子搬到顾羡买的房子里住,到了院子里像个小老头似的不停唠叨:“嫂子,我终于不用再忍受娘的呼噜声,每晚都在她的呼噜声中睡去,又在她的呼噜声中醒来,我也是佩服自己,竟然也忍了下来。” 顾羡不信他的话,真有他说的那么夸张,他还愿意跟娘一床睡?早都该想着搬过来了。 顾外婆也觉得这小子说话夸张了,点点他的脑门子,好笑的道:“你娘要听到你的话,非得捶你,让你嫌弃她。” 贺博文立马抱住顾外婆的胳膊,摇晃着道:“好外婆,您老可千万不能把这事告诉我娘,不然我还不得遭殃啊。” 顾羡凉凉的瞅他一眼,感情你也知道这样嫌弃自家娘不对。 虽是如此,贺博文明年却真不打算跟他娘睡一张床,他讨好的看向顾羡:“嫂子,我明年在这里住行吗?” 顾羡见他神色认真,想着这小子,开了年都该十四岁了,马上成人了,再同婆婆睡一个床,确实不合适,遂点头道:“行,不过这里离你们学校稍微远点儿,你早上要早点起来才行。” 贺博文挥挥手,那都不是事,早点儿起来,权当锻炼了。 顾羡又道:“你哥装了那么多辆自行车,还有几辆没卖出去,你捡辆好些的拿去骑吧,明年上学就天天骑自行车去。” 家里虽然有很多自行车,贺博文却并没有机会学它。他早已眼馋哥哥的自行车,嫂子这么说,他欢喜的蹦了起来,推着当院的自行车就出了院子。 顾羡在后面喊道:“就在门口这条路上学,不要走远了。” 门口这条路基本不过车,安全。 顾羡喊完,远远的听到这孩子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一句‘知道了’,她笑着摇摇头,男人都喜欢车,就是这还没长成男人的小屁孩,也喜欢车。 又过了几天贺博言也考完了试,这时离过年还有半个月时间,而贺博文已经要领通知书,举办散学典礼了。 学校老师专门找到家里来,说是那天有个节目,需要家长讲话,贺博文成绩好,尤其这次考试更是取得了优异成绩,希望贺博文的家长能上台说说自己的教育方式,同其他家长交流交流。 董问萍懵了,她能有啥教育方式,她根本没教博文,都是他哥嫂在管他。 不过即便没教过博文,她也得上啊,总不能让羡羡还有博言去啊。 不就是发表讲话吗? 讲话谁还不会,打小毛孩时学会说话起,就开始讲话,她都讲了大半辈子话了。 顾羡愣愣的看着婆婆豪气的样儿,笑的不行,这是一回事吗? “娘,你打算上去讲什么?”顾羡怀疑的看着婆婆,总不能随便讲一通吧?到时岂不是闹笑话? 讲啥? 董问萍其实也不知道。不过她不知道,她还不能编吗? 就跟人家编那故事会一样,编些怎么教博文学习的话出来,她还是行的。 至于怎么编,这都有例子,博言和羡羡怎么教博文的,她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两人这样教了之后,博文成绩变好了,这总是真的。 把博言还有羡羡当成她,她这么一套用,不就啥都有了。 竟然还能这么干,顾羡都佩服婆婆的勇气,不过她这话说的也算对,博文确实是在他哥严酷管教下,成绩慢慢变好的,就是不知道学校的老师或者那些学生的家长认不认可了。 到了领通知书这天,董问萍穿上了儿媳妇给她买的羽绒服,儿子给她买的皮棉靴,围上了闺女给她织的围巾,头发让儿媳妇用发夹高高的挽成发髻。 你还别说,这么一打扮,谁还能说她是个农村老娘们?就是城里妇女,也少有穿的这么时髦的。 贺博文嘴角都是翘起的,因为他姐听说他成绩考得好,就给他买了件羽绒服还有双皮棉靴,原先他嫂子给他买的那件衣服终于可以脱下洗洗了。今天去领通知书,他就把新衣服穿在了身上。 娘两个都是一身新,就是在大街上,也是一道风景线啊,毕竟现在谁家能那么舍得大人小孩都是一身羽绒服大皮靴的? 加上贺博文这几天也学会了骑自行车,娘俩个谁也不要谁带,反正家里自行车多,一人骑了辆自行车威风凛凛的走了。 到了学校,贺博文领着自家娘把自行车停放好,又领着她进了班级。 到了班级董问萍就看到许多小朋友同自家儿子打招呼,还有好几位女同学跑到她面前来拉着自家儿子问她是谁,自家小儿子脸红红的给她们介绍说这是我娘。 那几位小女同学嘴巴也甜,说道:“阿姨看着真年轻,跟姐姐样。” 董问萍心道我的乖乖,这城里孩子不得了,看这话说的,让人听了就高兴。她五十岁的人了,还能像十几岁小丫头的姐姐,这话能不好听。 也是董问萍这段时间忙活着饭馆的事情,没时间照镜子,所以不知道她外貌的变化有多大,董问萍长得并不丑,脸上还没什么皱纹,原先家里日子穷,还整天风里来雨里去,一年四季离不开庄稼地,那皮肤能好吗?再加上吃不饱,人又瘦又黑就显得老气。 到了城里几个月,哪怕天天忙活不停,也都是在屋里,风吹不到、阳光晒不到,顾羡还给她在商场买了擦脸的,她每天这么一捯饬,那皮肤竟像褪了层皮似的,变得白嫩白嫩的,虽不能同顾羡她们这些年轻人比,但看着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 加上顾羡给她买的羽绒服款式是年轻人穿的,就更显得小了。 等到人差不多到齐了,老师让家长先到外面稍微等等,他把通知书还有奖状发了。 家长们轰隆隆的往外面挪动,纷纷站在窗户边或是门口探着头往教室里瞅。 班主任是位女老师,教语文,很年轻,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她先把通知书发下去。接着就开始发奖状,她一个一个把得奖的孩子喊到讲台边,总共喊了九位学生。 董问萍站在窗户边,就看到她家博文也在这九位同学当中,当下就骄傲的挺挺胸膛,看了眼后面围着的家长,人家虽然不认识她,她还是得意说了句:那个穿黑色羽绒服的是我儿子。 弄得后面围着的几位家长很是尴尬,虽是如此,人家还是有礼的说了句:你儿子真能干。 董问萍适可而止,说完又继续看她家儿子。 这次贺博文考的最好,得了双百分,不仅是他们三班第一名,还是全校并列第一名,一班也有位学生考了双百分。 九位同学,贺博文一人就得了三张奖状,两张奖状是语文数学得第一名发的,另外一张是三好学生奖。老师不仅发了奖状,还给他发了钢笔和笔记本,笔记本上面盖了大大的奖字。 这是贺博文读书以来第一次得奖,他小心翼翼的摸着手里的本子,想的却是家里的爷爷奶奶,想着回到老家,他终于可以挺起胸、昂起头对他们说,爷爷奶奶,我也能行。 别说他高兴,就是董问萍也高兴的偷偷抹抹湿润的眼睛。 这孩子太给她争气了。 就是博言考大学时,她都没这么激动,实在是博言打小成绩就好,又懂事,他考上大学那是正常,考不上她都会怀疑儿子被人整了。 博文这孩子则不同,打小就娇气,好吃懒动,考试从来没上过八十分。她都对他失望了,结果来了省城被他哥管教几个月,竟是大变样。 此刻看着站在那里的博文,她都有点不敢认了,太耀眼了,这真是她家博文吗? 直到学生们都出了教室,一排排站在了操场上,小主持人说:有请四年级三班贺博文同学的家长发表讲话时。 她才陡地回神,望着操场上黑压压的人,她心中没有害怕没有胆怯,更不紧张,只有满满的骄傲,还有无穷的信心,儿子都那么争气,她也不能给儿子丢脸。 极有气势的稳如泰山的走到台上,从小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望着人头攒动的操场,她缓缓的开口:“大家好,我是农村来的,我没啥文化,可我知道学习的重要性,所以我让我儿子转到了省城上学,为的就是能再培养一个大学生出来。 我儿子,哦,也就是贺博文同学,以前成绩不好,每次考试从没考过八十分……” 贺博文在台下对上同学们戏谑的目光,他捂住脸,好丢人啊!娘怎么把他以前的事情讲出来了? 几位老师站在后面,饶有兴致的看着台上的董问萍,虽然她的讲话并不官方,还操着一嘴的土话,但却让他们觉得感动,比任何家长讲的话都能触动他们的心。 不仅老师们对董问萍的讲话感兴趣,就是学生家长也好奇从来没考过八十分的贺博文,是怎么考到双百分的。 台上的董问萍还在继续演说着:“我知道自己没啥文化,教不了孩子,所以咱不能害了孩子,我大儿子是省大的大学生,打小成绩就好。 暑假的时候,贺博文被他哥关在家里天天复习功课,从一年级复习,一直复习到四年级。用我大儿子的话说,学不会那是没下苦功夫,真要把书本上的知识吃透啃透,再笨的人都不会只考五十分。” 台下有的家长听着听着忍不住哄笑起来。 董问萍却不管那么多,她越说越激动,往台下看一眼:“所以没有笨孩子,只有懒孩子,家长们有我这种情况的,可以依照这个方法,说不定就能把孩子成绩提上去了。” 下面响起一片掌声。 董问萍更加激动,激动完,她忽然觉得说的有点多了,又望了眼儿子班上的老师,感激的道:“当然,最后还要谢谢博文班上的老师们,他们负责任啊! 我儿子回家说,有啥不懂得不管是课本上的还是课外书的只要问他们,不管是上课时还是下课时他们都会耐心的回答,这样的好老师让我感动,真诚的谢谢你们,我为自家孩子遇到你们这样好的老师感到幸运,再次谢谢你们。” 董问萍说完学着电视里鞠了个躬。 鞠完躬,她感觉被自己感动了,她觉得她刚刚的发言真是太好了,太感人了,不停的在心里为自己的发言鼓掌。 四年级三班几位老师都挺窘迫,实在是贺博文的家长说的太煽情,前面几位家长即便发表些感谢老师的话,也没董问萍表达感谢之情这么外露啊。 大家都挺含蓄,猛然来个不含蓄的,可不就让人尴尬,但不得不说,几位老师即便发窘,心里也挺感动,没有什么比自己做的事情被学生还有家长认可,更让他们欣慰了。 回去的时候,两母子骑着自行车走在路上 ,董问萍洋洋得意的问儿子:“咋样,娘的表现不错吧?没给你丢丑吧?” 还没给丢丑! 贺博文都不想理他娘,骑着自行车就把他娘甩到了后面,董问萍一看急了,赶紧蹬脚踏板追上了儿子,气呼呼的问:“博文,别以为你考的好,就不听老娘的话,你再有本事还不是老娘的儿子。” 贺博文翻个白眼,不满的看向他娘,质问道:“娘,让你上去发言你讲那么多干啥?还有你为啥讲我以前的事情?那,那也太丢……人了吧。” 当然最后才是关键,他娘讲再多,他其实都没啥,怎么能把他的糗事说出来了呢?他今后还怎么在班里混? 董问萍瞪他一眼,十分不以为然:“那有啥,好汉不提当年勇,这话反过来说也一样,你现在学习好,谁还在意你当初那些黑记录啊。还不止呢,别人反而佩服你能下狠劲把学习提上来,你信不信,我今天这么一说……” 贺博文冷冰冰的接话了:“你今天这么一说,全校都知道我以前是个差生了,哼。” 董问萍又瞪他一眼:“全校都知道你改过自新了,说不定听了我的话,你们班还能有几个差生向你学习,今后成绩蹭蹭蹭往上升呢。” 贺博文抿住嘴,觉得跟他娘没话可说,也说不通,只顾骑着自行车往家里去。 到了家里,他把自行车往当院一停,就去了他嫂子屋里,他要去找嫂子评评理。 顾羡正和外婆商量买些什么年货回去,今年奶奶也跟他们一起回家过年,有些年货该在省城买的就买了,免得到了家里想用时再想起没买齐。 贺博文风风火火的走进来,捞个椅子坐在嫂子旁边,顾羡回过头望向他:“咋了,气嘟嘟的样子?” 贺博文翻翻眼,哼了声,还没说话呢,董问萍进来了,她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捡了多少钱呢。 顾羡纳闷的瞅了眼两母子,到底咋了?博文成绩考差了?可也不像啊,如果博文成绩真考差了,婆婆脸上不会这么多笑容,老师更不会让婆婆发表讲话,她问道:“娘,博文怎么了?” 贺博文又哼了声,气呼呼得道:“嫂子,我说我娘她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好,学校让她上去发表讲话,她学着人家家长随便说几句,应付应付就行了呗,她倒好,到了台上把我老家的事情都说出来了,还说我以前成绩差……”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那场面他都不敢回想。 顾羡忍不住的扑哧一声笑了,贺博文瞪了眼嫂子,嫂子咋能笑呢? 董问萍却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觉得自己的演讲特别能打动人,她多真诚啊,把自家儿子学习提升的关键都告诉了师生还有家长们,他们得感谢她才是。 博文怎么会觉得丢人呢?有什么好丢人的?就哪怕以前成绩差,谁还没有个过去啊?小孩子家家的,人不大,想得到挺多。 “惯得你,还应付应付,我就不应付。你能把我咋地。”董问萍声音陡然拔高,“都应付去了,今后谁还会说句真话?既然老师们信任我,让我去发表下你学习成绩提升的方法,我肯定得对得起老师这份信任,都像你说的那样,这让家长发表讲话,它就成了形式,也没啥意思。” 顾羡敛住笑,其实她觉得自家婆婆讲的挺好,朴实。 “娘,你原先不是说随便编些话吗?”顾羡颇为好奇。 董问萍咳了咳,望了眼屋里的几人,说道:“原先我是这样想的,可是当我看到博文领了奖状,被老师夸赞了,我就不想说些骗人的话了,我就想着说点实际的,该咋样就咋样。” 顾羡点点头,看向贺博文:“我觉得娘说的不错,我也相信你们同学不会嘲笑你的,即便笑,也是善意的笑,不信你开学后,再看看老师或者同学会不会鄙视你?到时,你再来找娘,也不迟啊!” 贺博文听了娘的话,其实已经不气了,再听到嫂子的劝解,他噘着嘴:“好吧,算娘说得对。” 董问萍听这小子的话,就来气,什么叫算她说得对?她本来说得就对。不过想到这小子今天得了第一名,还领了奖状,她就饶过他一次。 又想到,这孩子头一回得奖状,她的犒劳犒劳他,于是向顾羡提议道:“博文考得好,咱们今天把思璇他们还有馆子里的几个帮工都喊上,去饭店搓一顿,就当庆祝了。” 顾羡想了想同意了,毕竟饭馆开业这么久,还没请过他们吃饭,权当一起庆祝了。 晚上一群人去了附近有名的餐厅,徐梅把她儿子赵宏毅也带了过来,这孩子和贺博文一个学校,也是四年级的,不过他是一班的,这次考试语文考了八十多分,数学要好些考了九十几分。这成绩同以前相比有了提升,但同贺博文比,却相差甚远。 徐梅即便安慰自己自家儿子有提升,看到别人考的那么好,而且这人还是认识的,她心里也羡慕啊,人家董姐的孩子是怎么教养的啊?咋成绩那么好? 今天学校开散学典礼,她也去了。也听到了董姐的演讲,只觉得董姐胆子咋那么大,竟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讲这么多话,对她的佩服,简直不能用笔墨形容。 也听说了博文以前的成绩不好,在他哥的辅导下才变好的,看来得让自家男人同贺博言取取经,让他问问是怎样管教弟弟的,也把这法子用到自家儿子身上,说不定将来儿子也能考双百分。 不过,到了那时,老师让家长讲话,她可不敢上去,只能让自家男人上去。 徐梅想的有点多,他儿子却没啥想法,小孩子玩性大,他来过饭馆几次和博文不仅熟悉,且玩的也挺好,两人不大会儿就拿了纸叠皮卡玩。 哪怕旁边都是对博文的赞扬,间或徐梅对她儿子的贬低,也没影响到俩孩子的玩兴。 董问萍不喜欢别人说些贬低孩子的话,在她看来孩子都是好的。孩子不好,那是你大人没教好,不停的贬低自己孩子,跟贬低自己有啥区别? 当然你教训孩子也不是不可以,回家慢慢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停说落孩子还是算了吧,用他儿子的话说,给他留点面子吧,别丢人了。 “孩子都是聪明孩子,你们回去好好教教,就按照我今天在台上讲的那话,几个月的功夫保证你家宏毅明年成绩提升一大截子。”董问萍拍拍胸脯,说的十分肯定。 顾羡却觉得她家婆婆那话说的跟搞传销的,还保证能提升一大截子。 她觉得未必,如果徐姐两口子真有博言那么严厉或许有可能,如果父母疼爱孩子舍不得他哭兮兮的哀求诉委屈加上孩子抵触心理不愿学,想提升成绩,难得很。 贺博言也不赞同他娘的话,不是谁都有那个耐心管教孩子的,暑假两个月他花费了多少心力在博文身上,也才将将把他的坏毛病改了。即便那时,他嘴上苛责,心里未必没有软的时候,他硬着心肠逼了博文一把,也逼了自己一把,所以才有今天的博文。 赵庆伟既然能考上大学,脑海里的知识储备肯定不比他少,他难道不知道怎么教孩子学习吗?肯定知道。不过是舍不得而已。 庆祝过后,贺博言学校也放假了,兄弟俩都得了优异的成绩,董问萍走路都带风,这比她挣了钱还高兴。 贺博言放假也没去饭馆帮忙,沈奶奶每天开着车子载着夫妻俩买年货,买衣服,不仅给他们自己买,还给家里的爷爷奶奶,两边的大姨买了衣服。 就连顾羡答应的给贺美玉买件羽绒服,也兑现了承若,领着她去华侨商场,花了一百多块钱,买了件她喜欢的羽绒服。 惹得贺思璇还有王方媛羡慕的不行,贺思璇更是把贺美玉恨了又恨。 贺美玉朝她吐舌头,这几个月即便她是傻子,也知道嫂子给纺织厂包包子的活给了思璇,更何况她不是傻子,当下就怼了回去:“我给嫂子干活,她奖励我一件衣服咋了?” 顾羡也确实是这样想的,贺美玉以前对她干了不少坏事,可人家现在也改好了,就是罪犯也有个刑满释放呢,所以鉴于贺美玉最近表现非常好,她给买件衣服咋了? 贺思璇确实不能说啥,她虽然没在饭馆帮忙,也没在嫂子那里住,但她还是听她娘说过,嫂子还有外婆她们的衣服都是美玉帮忙洗的,就是他哥的衣服她也帮着洗了一段时间,还是后来他哥见她太辛苦,让妹子帮着洗衣服也不合适,才自己洗的。 顾羡不仅自己掏钱给美玉买了见羽绒服,还让思璇给方媛也买件同样的衣服,免得两人一起来的,美玉有她没有,回去了别人问起来,脸上不好看。 贺思璇这两个多月挣了不少钱,加上以前存的,她手里有两千多块钱。给方媛买件羽绒服的钱还是有的。不过她没华侨券,只能腆着脸去讨好嫂子,顾羡还能说什么?只能把兜里剩余的华侨券给她几张。 贺思璇不仅给王方媛买了羽绒服,还给她娘还有自己各买了一件,本来她还想给嫂子也买一件的,想到嫂子有了两件羽绒服,回过头就给她买了条驼色羊绒围巾。 顾羡收到小姑子买的围巾,挺欣慰,当下就把围巾戴上了。心道,没白疼这丫头,知道想着她。 王方媛这段时间手里也存了两百多块钱,这羽绒服一百多块钱一件呢,她即便想给她娘买也买不起,只能退而求次到国营百货商场给她娘还有嫂子扯了几块呢子布料,拿回去让她们做衣服穿。 贺美玉的工资也挺高,但,即便这两个月她节俭了些,也被她用了不少,现在手里不过一百多块钱。她看到方媛扯得布虽然不便宜,但也不算贵,起码没有羽绒服贵,就花了十几块钱给她娘扯了块布,也算是她的心意了,免得回家了说她不孝顺。 买完了年货,日子到了腊月二十四,顾羡把餐馆关了门,给几个帮工发了工资还有奖金,就给他们放了假。告诉他们年后不必早早的过来,餐馆正月十六开门。 几人看着手里的双份工资,脸上都是笑意,老板大方,最后一个月发了双工资。让来接徐梅和郑海花的两个男人,看着贺博言都是满满的感激,如果贺博言不给他们媳妇儿一个机会,她们哪里能挣到这些钱? 贺博言却不这样认为,他虽然给了她们机会,如果她们工作不认真负责,他相信自家媳妇儿也不会对她们这么优待,淡笑着同他们说:“你们媳妇儿能干,我媳妇儿多给点奖金,你们不必有过多的负担,她们对得起这份工资。” 感谢的话说多了就不美了,赵庆伟两人适可而止,只想着且看以后,只要博言遇到困难,要说赴汤蹈火肯定不现实,但也肯定会全力以赴。 就是孟琴拿着钱回去,郑海洋也觉得贺博言媳妇儿实在,他媳妇儿给她帮工,不委屈。 不过餐馆虽然放假了,可纺织厂还没放假,不仅如此,为了赶货,他们过年只有年三十和年初一两天假,既然不放假,给纺织厂包包子的活肯定也要继续下去。 这可急坏了贺思璇。总不能她和王方媛不回去,就留在这里包包子吧?哪怕再想挣钱,过年时,她也想回家跟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年啊。 贺思璇到底年轻,一时想不出好法子,只能去找嫂子。 顾羡去了租房子处,同王婶商量商量。 王婶的闺女周静文今年参加高考又没考上,偏她还把工作辞了,一二十岁的大姑娘,整天在家无所事事,她看了既气又无可奈何。 心里暗自琢磨着给她找个事情做,生活费就不说了,她当娘的总不能不给闺女饭吃,可你一个大姑娘买衣服买发夹啥的,总不能都问老的张嘴要钱吧?总得出去想法子挣点零花钱吧? 别的就不说了,就是人家贺博言几个妹妹年龄才多大?人家都能起早摸黑的包包子,她闺女比她们还大几岁,怎么就不能出去挣钱? 顾羡找她商量这事儿,她就把闺女的情况摆给顾羡听,顾羡听了哪还能不知道王婶啥意思,就是想来她这里找活儿干呗。这容易啊,开年她就要开个饭馆,正缺人呢,只要勤快、能干,不管什么人,她都要。 王婶感激的不行,别的话不多说,只道:“顾羡真是太谢谢你了,过年这段时间包包子的活就交给我们三人,我们晚上加点班就干下来了,每天送给纺织厂多少包子咱们记个账,到时你再去跟纺织厂结账,你看咋样?” 顾羡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不仅给纺织厂的包子要记账,就是你们自己包的包子也要记账,开年后,我再给你们算工钱。” 王婶拍胸脯跟顾羡保证:“你尽管回家过年,我保证把这些事情做的利利索索的,不给你们添乱,还保证帮你们把家看好。” 就是为了闺女来年能在顾羡那里上班,她也得帮她把这事情办好,让她看看她们娘俩的办事能力。 顾羡颔首,言道她当然信得过王婶。 嫂子帮她解决了难题,贺思璇很是松了口气,再次觉得她能挣到钱,全都是沾了嫂子便宜,如果没有嫂子,这活她真干不下来,同人打交道,她就没嫂子成熟。只知道着急,根本不知道找王婶帮忙。 其实也不是她不知道找王婶帮忙,不过是不好意思向她提这事罢了,也怕提了人家拒绝,毕竟他们家过年,难道人间就不过年了吗?没想到嫂子一提,王婶就同意了。 顾羡临走前,把家里的钥匙给了张妈,让她没事时去她家看看瞅瞅,免得过年了家里没人遭小偷。 第112章 回去的路上极为热闹, 沈碧峰老两口听说自家妹子要随着顾羡回老家过来, 不仅给他们派了辆车, 还给他们添置了许多年货。 顾羡随意翻看了下,有腊肉、腊排,还有香肠、腊猪头肉, 码得整整齐齐装在箱子里,共有五箱。还有些干货, 瓜子、桂圆、红枣之类,也是五箱。 这么多东西,加上他们自己买的,顾羡发愁怎么带回去? 顾外婆就在旁边建议:“那些干货像桂圆红枣,带两包就行了, 瓜子糖果都可以带回去,过年过节村里孩子多到时分给他们吃,还有腊肉香肠这些,你大姨还说给你做了不少腊鱼、腊肉,你拣点带回去就行了。” 顾羡揉揉脑袋, 无奈的说:“也只能这样了。” 家里不仅大姨给她做了腊肉腊鱼,贺博源写信过来, 也说做了不少腊肉腊排, 甚至他还买了头羊宰了, 做了十来斤腊羊排。 顾羡想到去年博源为了天天吃上羊肉,懒觉都不睡了,跟着她起早摸黑的做豆腐、卖豆腐, 那时家里要盖房子,钱要省着用,隔三差五的割斤把猪肉吃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挑拣。 今年家里的大瓦房早已盖好,还在省城买了院子。加上手里有钱,刚入了冬,这小子就买了头羊杀了,终于实现天天喝羊肉汤的伟大梦想。 梦想是实现了,嘴巴却在大吃大喝后,遭了大罪,羊肉汤是个好东西,可吃多了上火,所以这东西不能多吃,何况天天吃,一个大小伙子不上火,她才觉得奇怪。 这小子再来信的时候,就跟她说:嫂子,家里特意给你们留一二十斤羊肉呢,赶紧回来,烀羊肉汤给你们喝。 顾羡心想,怕是你吃腻了,才想着给我们留着吧。一头羊少说也得有百十斤,你吃的就剩下一二十斤,也好意思说啥特意留的。 顾羡想远了,回神就让贺博言把腊味牵个绳子挂起来。 行李、年货打包好装上车,两辆车子,加司机十二三个人,刚好坐得下。 由于有老人还有孕妇,董问萍怕她们被颠到,提议早点儿走,把车子开缓慢些,晚上应该能到家。于是她天不亮就起来下了饺子,大家伙儿吃了。收拾好,跟着就上路。 车子在马路上缓缓的行驶着,顾羡坐在车子里,左右两边分别是外婆还有奶奶,奶奶旁边是思璇,前面副驾驶座上坐着的是贺博言,张叔车子开得稳,顾羡没有一点儿不适。 透过窗户,她望着外面不停倒退的冬日景色,旷野的田野里脚踝深的麦苗迎着寒风,那一片绿,给寂寥的冬日,增添了一点生机。 沈奶奶靠在椅背上,随着孙女的目光望去,满目的空旷荒芜,不见一个人烟,远离城市的喧嚣,到给人一种舒适平静的心灵美感。 车子不疾不徐的行驶着,顾羡没了看风景的乐趣,昏昏欲睡起来。前边贺博言适时的拿出怀里的小薄被递给她。沈奶奶帮着她盖好,她歪在外婆怀里就睡着了。 翻过两座大山,车子在一个稀稀落落的城镇停下,顾羡伸个懒腰,发现她已经睡在博言怀里,她也没奇怪贺博言怎么从驾驶座坐到了后面。坐起身子,往外面瞅了眼,发现外面是个集市,同靠山镇差不多大小,瞅了眼腕上的表,已经过了十二点。 贺博言扶着她,柔声问:“饿不饿?” 顾羡又伸个懒腰,嗯了声,早饭吃那么早,肯定饿了。 沈奶奶坐在副驾驶位上,转过身子看向孙女,说:“既然饿了,咱们就下去找家饭馆把午饭解决了,这个镇子叫大石镇,属于你们县管辖,离靠山镇不远,有五六十里路的样子。” 贺思璇也刚刚睡醒,捂着嘴打个哈欠:“就是不知道这镇上的馆子味道咋样了。” 向来生活比较讲究的沈奶奶却不在意这些:“出门在外填饱肚子就行了,想吃好的,回家再说。” 顾羡笑望着思璇,人均都不能温饱的情况下,填饱肚子才是关键,至于味道啥的那都不重要。所以思璇想要在这样的小镇上找到一家合口味的菜色,想来不容易。就是靠山镇,如果不是有家水壶厂,人流量大,国营饭店的菜色,也不见得有多好。 张叔开着车子在前面熟门熟路的带路,顾羡瞧着,好奇的追问:“张叔来过大石镇?”不然对这里怎么这么熟悉? 张叔转动着方向盘,小心的看着后视镜,避开路边的行人,憨厚的脸上挂着笑容。 沈老太太就替他回答:“你以为你张叔只给咱们开车啊,他在外面也有工作,在外面给人送货,可不就经常在外面跑,他来过这里也不稀奇。” 贺思璇就羡慕的望着张叔,这样满世界的跑,多潇洒。 张叔却不觉得这样潇洒,对他来说,这就是个工作。 灰不溜秋的小镇突兀的来了一群穿着时髦的人,他们从罕见的小车上下来进了镇上的饭馆,引起了镇上人好奇的围观。 饭馆里确实没什么合口味的饭菜,几人也不挑剔,一人一碗鸡丝面条,连面带汤下了肚,顾羡这个一人吃三人饱的肚子都撑撑的,更何况其他人。 吃了饭,解决了生理问题,一行人稍作休息,在小镇人好奇的目光下坐上车走了。 饭后好睡觉,一点儿不假,睡了一上午的顾羡,瞌睡虫好似还没跑,上了车不大会儿的功夫,就栽到贺博言怀里沉沉入睡了。贺博言只能把小薄被让外婆帮着搭在身上,不然这么冷的天,这样睡,醒来后肯定得着凉。 车子越来越靠近靠山镇,远远的几座大山,出现在眼面前。贺思璇激动的望着车外,马上要到家里了。 那边车子里的贺美玉也挺激动,但想到冷冰冰的家,她心情变得茫然。 张叔直接驾驶着车子,进入靠山镇,穿过靠山镇中间那条马路,径直驶向大山村,往大山村这段路,都是泥巴路,坑坑洼洼的,极为不好走。 哪怕张叔驾驶技术一流,架不住路孬,颠簸的顾羡都从睡梦中醒来,她缓缓睁开眼,望向窗外,熟悉的乡村景色出现在眼前,她啊了声:“要到家了。” 沈奶奶来过大山村,对这条路也熟悉,她笑着应了句:“可算到了,你也该睡醒了吧?” 顾羡点头,她确实睡醒了,“晚上该睡不着了。” 那边两祖孙在闲聊,这边顾外婆却在考虑住宿的问题,孙女家虽然盖了几间大瓦房,但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她担心住不下。 她想了想说道:“羡羡,等会儿把我送到你大姨家,我去你大姨家住。” 顾羡知道外婆在担心什么,她说道:“家里住得下,不用担心。”见外婆还皱着眉,她又道:“外婆,博源一直住在咱们那屋里的,到时让张叔和博源住,你和奶奶住一间屋,思璇和明悦住一间屋,就够了。” 沈奶奶忽然开口:“我要住在你们原先的家里。” 顾羡蹙眉看着她,“奶奶,那里没有那么多床,住不下。”最主要她没说,那里土房子,环境差,奶奶即便是头几年也没吃过苦,怎么能住那房子。 沈奶奶却坚持:“你外婆以前睡哪张床,你就给我把棉被铺好就行了。” 顾羡头疼,老太太固执起来,真是一点儿道理不讲,她拉拉贺博言的手,让他给想办法,贺博言大概知道老太太的想法,她或许是想亲自感受下儿子孙女以前住的地方,感受下他们的生活。 那虽然是土房子,但里面不漏雨不透风,冬天哪里都冷,只要把棉絮铺厚点儿,里面放上热水壶,根本不会冻着,他说:“家里的棉被我都让爷爷奶奶拿出来晒了,暖和的很,不会冻到奶奶的。” 顾外婆拉着沈奶奶的手说:“既然你要去我那房子里住,不如咱们两个都去那里住,两个人睡一张床,暖和。” 两个老太太把事情商定好,就跟顾羡说,让她回去给她们铺床。 顾羡还能说什么? 只能苦笑着点头。 车子进了村里,开进家门口,顾羡根本来不及做其他的,就被两老太太催着去给她们铺床,生怕天晚了,没地儿睡觉。 顾羡只能丢下一群人,进了屋里。 屋里屋外都被贺奶奶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顾羡的床上也铺上了崭新的大厚棉被。今年奶奶要跟着回来过年,顾羡寄了不少棉花票和被里被面的票回来,让奶奶帮着做几床大厚棉被,所以家里不缺棉被。 顾羡打开大衣柜,翻出两床□□斤重的棉被让贺博言抱出来。 她看了眼棉被,被里被面都是纯棉的,她还闻到一股棉花清香味儿,喜欢的摸了摸:“一床给外婆她们盖,一床给明悦和思璇盖,至于底下铺的,就用以前的旧棉被吧。” 贺奶奶在外面听到孙媳妇儿的话,走进来说道:“这两床都给你奶奶她们抱去吧,思璇那屋是新棉被,不用换了,就是旧棉被我也找人重新弹了,都柔和的很。保证不得冷。” 贺奶奶说着话,眼睛就不停的往顾羡肚子上瞅,见她凸起的腹部,心里欢喜,拉着她的手,让她歇息,顾羡道:“我不累,坐车上睡了一路。这会儿正精神着呢!” 一群人说着笑着就去了顾家老屋。 贺美玉下了车,本该像王方媛一样急忙忙的回家,她却坐在二婶家的堂屋,不愿动。直到顾羡他们抱着棉被走了,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拎着一包行李,往家里去。 慢慢悠悠的晃到家门口,她停下脚步,满脸的讶异,家里这么干净? 她娘转性子了? 她心里直打鼓,抿住嘴,提着行李往院子里去,到了院子里,一个陌生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心中警惕,防备的问:“你是谁?” 那女人抬眼,望向门口的女孩,见她身穿进口羽绒服,脚踩国产皮棉靴,整个打扮都和这个村子格格不入,她微眯着眼,柔声开口:“你是美玉吧?我是你嫂子?” “什么?”贺美玉大叫一声,看到那女人微笑的脸,发现自己反应大了点,又问:“你说你是我嫂子郑悦华?” 郑悦华轻轻点头。 贺美玉审视的看她一眼,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郑悦华奇怪的看她一眼:“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就是你在这里我才奇怪。 贺美玉心里冷哼,不过,她嫁给了她哥,她确实该在这里,可,“我哥呢?你回来,我哥回来没有?” 郑悦华微笑着看她:“你哥退伍了,今后都会在家。” 贺美玉心里不好的预感,终于成真,她觉得过年这段时间,她日子不会太好过。 千算万算,她没算到她大哥会退伍,如果知道她大哥回来了,她或许宁愿一个人在省城过年,也不愿回老家。 第113章 铺好床, 顾羡才从博源那里知道贺高俊退伍了, 还带着媳妇儿子回来了。 对此, 她和博言都没多做表示,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忍不住腹诽, 贺高俊绝对不仅是退伍那么简单,可这些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顾外婆却在听到贺高俊三个字时, 沉了脸色,虽然她孙女现在过得幸福,却不代表她对贺高俊就没有恶感。 顾羡把两床大厚棉被都铺在了床上,沈奶奶嗔她一眼:“被子不仅大还厚,一床就够了。” 顾羡垂下眼, 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等会给你们抱床薄被过来,晚上冷了搭在上面。” “行。” 顾羡小两口对贺高俊一家子回来没给出多余的反应,贺高俊却在家里旁敲侧击的向贺美玉打听贺博言在省城的事情。 贺美玉支支吾吾的,只说不知道。 人的感情会随着时间的消逝不停的变化, 以前大哥回家,她都会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现在她却连应付他, 都不太情愿。 同样是大哥, 博言哥就能做到全心全意为弟妹付出,她的大哥却只想着利用她。她刚到家,行李还没放下呢, 他就来向她打听博言哥的事情,她心里只觉得凉凉的冷意袭来。 她突然打断他:“哥,你让我歇息歇息,行吗?” 贺高俊微怔,讶异的望着妹妹满是不耐的脸,接着满是不在意的笑了,像是应付不听话的孩子:“行,你歇着吧。” 贺美玉暗暗翻眼,把行李放在墙拐处,倒了杯开水,端在手里捂着手慢慢的喝着。 陈雪红背着一捆柴禾走了进来,她瞧见堂屋里站着的贺美玉,脸上一喜,当下就笑开了,问道:“美玉回来了?” 贺美玉把茶缸子放到大桌子上,走了出来:“嗯,刚到家。” 陈雪红把柴禾放进厨房,转过身瞅着闺女,说:“白了,也胖了。”想伸手去拉拉她,见她身上穿着的灰色衣服,她看了眼手上的脏污,伸出的手悄悄缩了回来。 “这,这衣服真好看。”陈雪红啥时候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瞅了又瞅,忽然皱眉问:“这得不少钱吧?” “是不少钱。”贺美玉脸上没什么情绪,“一百多块钱呢。” “撒子?”陈雪红不敢相信,这么件衣服就要一百多块钱,她家底子都没这么多钱,怒气冲冲的刮她一眼:“你个败家子。” 她觉得她心口窝都在疼了,一百多块钱呢,就被这丫头买了衣服,她咋不上天呢? 贺美玉阴着脸没吭声,别说这衣服是嫂子给她买的,就是她自己买的,她自己挣的钱,她愿意怎么花用就怎么花用,便是她娘,也管不着。 贺高俊听到娘两个的争吵声,从屋里出来,朝着贺美玉责备的说:“一百多块钱的衣服确实贵了,咱家又不是那大富大贵之家,穿那么贵衣服做什么?” 换个地方,换个时间,大哥说这些话,贺美玉都不会有什么感觉。 可是她刚回家,家里没人关心她在省城冷不冷,累不累或者受没受委屈,却一个个责问她,不该花钱买衣服,这是家人吗? 她冷冷的望着他们,脸带讥讽的说:“放心吧,这是我嫂子给我买的衣服,没花我一分钱。” “嫂子,什么嫂子?美玉,你在说我?”郑悦华从房里走出来,听到贺美玉在喊嫂子,以为在说她,又问:“什么衣服?” 贺美玉回过头瞪她一眼:“没说你。” 郑悦华诧异的望着她,贺美玉语气不好的说:“我说的嫂子是二婶家的堂嫂,我就是给她帮工,我身上这衣服也是她给我买的。” 郑悦华不知道顾羡,哦了声,看了眼她身上的羽绒服,满脸的羡慕:“我以前也有件羽绒服,不过没你身上的质量好。” 贺高俊自打自家妹子说到顾羡,就沉默着没吭声。 陈雪红就在旁边说:“这有啥,美玉,你嫂子既然喜欢这衣服,你就把衣服给她穿吧,你大嫂过来没带多少衣服。身上的棉袄还是我现给她套的呢。” 贺美玉心里拔凉拔凉的,看着陈雪红说:“你这么大方,干脆出钱给她买啊,穿我的干啥,这是我嫂子给我买的,我凭什么要给别人穿。” 说完也不管他们有啥反应,直接去了屋里。 陈雪红赶紧去看郑悦华,郑悦华脸色很不好看,心里埋怨婆婆多事,对小姑子的脾气,也颇为不敢恭维,对于这样的家更没底了,面对这些人,她真能在这里过下去? 贺高俊指着美玉的背影,恼怒的说:“美玉怎么变这样了?谁惯的她?” 小丫头片子,人不大脾气到大。 陈雪红苦着脸,说不出一句话,谁惯的?当然是她的惯的。 那时候他们爹身体好,能挣钱,还有老爷子老太太补贴,大儿子时不时的寄钱回来,家里宽裕,只有一个闺女,她就可劲儿惯着她。 现在家里穷了,想让她改了坏脾气,也晚了。 贺高俊见他娘木着一张脸,还能有啥不明白的,不悦地说:“娘,你得管管她,今后我们都在家里,这样的脾气谁受的了?” “放心,过完年我就走,绝不会在家碍你们的眼。” 贺美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贺高俊只觉得牙疼,陈雪红是有气不敢撒,这闺女能挣钱了,她还想从她手里要钱,哪里敢多说。 郑悦华在旁边问:“高俊,二婶一家回来了,美玉又在二婶那里帮工,我们是不是过去看看?” 贺高俊眼底一片晦暗,博言是省城数一数二大学的大学生,娶了梦寐以求的媳妇儿;而他被不明不白的关了几个月,部队啥说法都没给,就让他收拾包袱回家。混成现在这样,他根本没脸往博言面前凑,躲着他还来不及。 悦华什么都不知道,心思却很敏感,他如果说不去,她会不会多想? 陈雪红拉住儿媳妇的手,说:“今天晚了,明天再去吧,不然小光睡醒了,要哭着找妈。” 儿子是自己生的,陈雪红比谁都了解,这孩子打小明理暗里和博言较劲,不知啥原因退伍了,部队连个工作都没安排。回来个把月了,时时刻刻把孩子夹在怀里一个大男人把女人家的事情做完了。 二房一家开着小车子归乡,村里早已传遍,儿子哪里愿意过去让他们家瞧笑话。 如果顾羡在这里,一定会说他们想太多。谁有那闲工夫瞧你们笑话?事情多的忙都忙不过来。 那边顾羡帮着外婆奶奶铺床,这边董问萍领着贺思璇开始准备晚饭。她砍了腊排骨,洗了腊肉腊肠在锅里煮着,沈明悦自下了车就嚷嚷着喊冷,贺思璇让她去烧火,暖和些。 冬天蔬菜少,幸好家里卖豆腐,博源知道他们今天回来,特意留了几块豆腐,董问萍把它们煎了,又炒了酸辣土豆丝,这个顾羡喜欢吃,醋溜白菜,也是顾羡喜欢吃的。又捡了些花生,油炸了给他们下酒。最后在煤炉子里炖锅白萝卜大骨汤。晚饭也就差不多了。 做好饭,顾羡他们回来了。 一家子十几个人,两个大桌子合并起,才将将坐得下。 饭后,收拾妥当。一群人坐在堂屋闲聊,聊着聊着就说到了贺博文的成绩,贺爷爷就让他把成绩单拿来看看,贺博文挺着胸膛没有一点儿怯意,反而有些迫不及待。 贺爷爷看他神色,就猜到这孩子考的应该很好。他老怀安慰,转到省城念书看来是对的。 贺博文不仅把成绩单拿了过来,还把奖状也捧了出来。 贺爷爷接过成绩单,往上面一瞅,精神立马一阵:“我的乖乖嘞,真是两个一百分啊?好小子!” 他瞅着贺博文,重重的拍他肩膀一下子,“不错,不错。” 贺博文被他拍的趔趄一下子,抬起胳膊揉揉肩膀,委屈的望着爷爷,这得使了多大力,他肩膀都要散了。 暗自抱怨,爷爷嘴里说着不错,手却不知道放过他。 董问萍在旁边忽然笑了起来,贺爷爷贺奶奶就去看她,董问萍微微收敛笑意,说:“博文何止考的好,学校还发了奖状,钢笔本子,你孙子这会儿争气呢。” 贺思璇撇撇嘴,她知道她娘最想说的就是,她上台发了言。 顾羡也知道董问萍显摆的心思,她微笑着说:“爷爷奶奶,你们不知道,博文学校开散学典礼,娘还上台发表讲话了,讲的可好了。” 贺爷爷贺奶奶讶异的看向董问萍,“是吗?” “可不是。”顾羡说。 董问萍这会儿才有点腼腆,她怪不好意思的:“其实也就一般般吧,没有很好。” 贺博文朝她吐吐舌头,向着爷爷奶奶揭穿她:“爷爷,你可别信我娘的话,她自我感觉可好了。还一般般吧,谦虚使人骄傲,娘,你骄傲了。” 娘,你骄傲了! 这是儿子说娘的话吗? 能得他! 董问萍使劲朝他瞪眼睛,贺博文回到老家,有了靠山,根本不怕她。 臭小子。 回省城,看她不收拾他。 沈明悦脸上挂着笑,这家人都挺好,这样的生活也是她这辈子追求的,考上大学,找个知心人嫁了,生个孩子,平平凡凡幸幸福福过一生。 就是贺博言也得为自家弟弟说句话,“博文进步确实很大。” 谁夸奖他,都比不得自家哥哥一句肯定的话。 贺博文洋洋得意,如果他背后有尾巴,此刻一定翘的高高的。 那骄傲的模样,就是贺博源看了都忍不住想凑他一顿。 …… 有些事情该面对的,无论何时都跑不了。 就像贺高俊昨晚以天晚孩子醒来会哭为借口,躲过一次去二房被人瞧笑话的命运。 但今早孩子醒得早,这会儿在怀里抱着,郑悦华再提议去二房看看,贺高俊真的找不到理由拒绝。 只能满腹心事的抱着孩子,打算让贺美玉领着他们去二房。为什么要贺美玉领着,当然是因为他们家,也只有贺美玉能和二房说上话。 贺美玉如果想去二房,随时都可以,这会儿她正在给她爹洗脸洗手,哪有那闲工夫管他们,面无表情的说了句:“不去。” 郑悦华极为不悦,板着脸不吭声,小姑子打从昨天回来,就没给过她好脸,她千里迢迢跟着高俊来到这里,难道就是受小姑子气的? 贺高俊也觉得这妹妹难以沟通,走到他爹床前,见她掰着他爹的手指一根一根擦的仔细,他表情有点微妙,他回来这么长时间,他也没见他娘给他爹洗过脸擦过手。后来他爹屙湿了裤子,他娘让他帮着换裤子,他才知道他爹屁股都烂了。 贺美玉给她爹洗好脸和手,瞅着盆里乌黑的水,她眉头狠狠皱着,这得多久没洗了,才能把一盆清水,洗这么脏? 看向旁边的贺高俊,质问道:“你回来这么久,给爹擦过身子没?” 贺高俊垂下头,他天天忙着带孩子,哪里有时间? 贺美玉冷哼,“你到底在忙什么,竟然给爹擦个身子的时间都没有?” 她虽然没照顾过生病的人,但想也知道,爹睡了这么长时间,经常尿湿裤子,如果换洗的不勤快,肯定会生疮。 郑悦华抱着孩子走了进来,说:“你哥每天要带孩子……” 郑悦华话还没说完呢,贺美玉就大声喝问:“他带孩子,你做什么?你不能带孩子吗?” 郑悦华蹙着眉,愈发觉得这个小姑子不讨喜,不过还是说:“光光比较调皮,所以需要两个人才能带好,以前在部队都是他外婆帮着带的。” 贺美玉只觉得可笑,语气微凉得道:“那你家孩子真娇气。” 郑悦华脸一僵,抱着孩子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贺美玉哼了声,根本不为所动,看了眼杵在那里像根柱子似的大哥,她没好气的道:“去二婶家啥时候都能去,我去打盆水,你帮爹把屁股洗了,裤子换了。我去村里买点疮药,给他抹上。” 说着就去了外面。 贺美玉把热水端到屋里,贺高俊却站在那里,迟迟不肯动手,他敛住眉:“还是等娘回来再给他洗吧。” 他爹一身尿骚味,说不定裤裆里面还有屎,他给他儿子洗屁股、洗沾了屎的裤子,不觉得有啥,他爹的裤子,他哪里受得了。 贺美玉双手抱胸,眼睛斜瞥着他,嗤笑道:“怎么嫌爹脏?” 贺高俊脸微沉,有种被妹妹说中心思的恼羞,他呵斥道:“胡说什么?” 贺美玉笑了,说:“你这样,我只会觉你心虚。” 贺高俊这会儿有了和他媳妇儿同样的想法,这妹妹真不讨喜。 贺美玉敛住笑,才不管他嫌不嫌弃呢,说:“现在就洗,哪怕嫌脏,这不是你身为儿子该做的吗?爹娘老了就指望你和高扬了,你连给他洗个屁股都嫌弃,将来怎么办?” 贺高俊阴着脸望她一眼,转身回了他自己的房间,贺美玉以为他还是不愿给爹擦身子,哪想到他戴个口罩过来了。 贺美玉抿住嘴,微微一笑。转身把门关上了。 走出门,她看到院子里的郑悦华,手伸向她。 郑悦华满肚子火气,哪里会给她好脸色,扭过身子不看她。 贺美玉走了几步,站在到她眼面前,挑眉道:“给钱,我去给爹买疮药。” 郑悦华不可思议的望向小姑子,语气不好的问:“你找我要钱?” 有没有搞错? 贺美玉睁大眼睛,手依旧伸着,见她迟迟不动,催促说:“你快给我钱,我给爹买药。” 郑悦华翻翻眼睛,学着她刚刚的语气:“不给。” 心里却在想,也有你求我的时候。 贺美玉瞅她一眼,这女人怕还不知道村里人的厉害,问她要钱给公公买药,她竟然不给,她笑着看向她:“如果村里人知道大哥不出钱给爹看病,你觉得大哥在村里还待的住吗?” 这女人根本不知道,她哥原先在村里名声多差。 郑悦华疑惑,“这管你哥什么事?你在外面工作了这么久,我不信你兜里没钱。” 她兜里当然有钱。 可在有人出钱的情况下,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钱掏出来? 贺美玉找她勾勾手指,说:“你不妨去打听打听村里那些不孝顺儿媳妇的下场,那时你就不会想着让我出钱给爹买药了。” 郑悦华将信将疑,她到底对这里不熟悉,不甘愿的从兜里掏出钱,问她:“需要多少?” 贺美玉看她一眼,想不到这女人挺好骗,说:“就先给十块吧。”要多了,这女人该有警惕心了。 郑悦华抿抿嘴,把孩子放到地上,数了十块钱给她,不忘交代:“用不完,要还给我。” 贺美玉撇撇嘴,放心,她肯定用得完。 村医那里的疮药一块钱能买一大瓶,贺美玉想着她爹一直要用这药,就给他买了五大瓶,放在家里慢慢用。又让村医给她配了些泡冻脚的药,这又去了一块多钱。想着还剩四块钱,她转身去了生产队,生产队在杀年猪,猪肉八毛一斤,她割了五斤猪肉,拎在手里回家了。 陈雪红看着她手里的猪肉,心疼肝肺疼,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败家女。 郑悦华审视的望着小姑子:“钱用完了?” 贺美玉扬扬手里的猪肉以及药包药瓶,睁大眼睛,十分无辜的:“是啊,用完了一分没剩。” 郑悦华虽然不知道这里的药多少价格,却知道部队的药多少价格,那么点点药,绝对不值这个价。 贺美玉瞪向她:“药钱当然没有这么多,这不是买了猪肉吗?” 郑悦华噎住了,你买猪肉不会用自己的钱买?我存点钱容易吗? 贺美玉回望她,她凭什么要自己买猪肉,她能吃多少?你们一家子在家里住着,自己不出钱买菜,反过来指望她买菜,想的美。 贺高俊端着盆从屋里出来,面色不好的问贺美玉:“药呢?” 贺美玉把疮药拿出一瓶递给他。 陈雪红上前一步,瞅着盆里的脏污,说:“你这孩子,咋想起给你爹洗身子了,我跟你说,根本不用洗,洗了用不了多久他又会屙湿,你也不嫌脏。” 贺美玉翻个白眼,看向陈雪红说:“娘,你可真会说话,你咋就不想想今后你老了,也这样子怎么办?难不成你儿子儿媳妇也不给你洗?” 陈雪红脚步顿了顿,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郑悦华到底反应快了些,忙说:“当然要给洗,高俊快给爹把药拿进去抹了。” 她说完看向贺美玉,她会做个孝顺儿媳妇的。 贺美玉撇嘴,孝顺儿媳妇可不是光说就成了的。 给他们爹抹好药,贺高俊让贺美玉陪着去二房,这次她没说什么,同意了。 不过还是不耐的问:“难道你回来这么久都没去看看爷爷奶奶?” 贺高俊当然去看过爷爷奶奶,那时候博源去了镇上卖豆腐,家里只有爷爷奶奶,所以他去了。 贺美玉不知道她哥还有这样的一面,简直像个女人,太扭捏了。 哪怕他现在跌倒了,不如人了,难道就不见人了? 在她看来,跌倒了爬起来就是了。 至于跌倒时,摔破的那点伤疤,谁会在意呢? 这样逃避事实,只会让她觉得,他是个输不起的人。 第114章 顾外婆几个月没见大闺女, 挺想她的, 早饭后就提议去大闺女家走亲戚。顾羡也挺想大姨的, 暑假回来都没跟她好好说说话,就急急忙忙走了。既然要去大姨家,顾羡就把给大姨买的东西收拾收拾, 等会都给她带过去。 正忙着呢,就听到院子里贺美玉的大嗓门在喊:“嫂子在家吗?” 顾羡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 朝贺思璇看了眼,贺思璇走了出来,见到来人,她嘴巴一撇,招呼着说:“进屋来吧。” 郑悦华抱着孩子走了几分钟路, 胳膊酸胀痛,打算把孩子递给旁边的贺高俊,在家里的时候贺高俊愿意抱孩子,不代表出了门,尤其等会要见到博言, 他还愿意抱孩子,就指了指贺美玉说:“让美玉帮着抱。” 郑悦华抱着孩子看向小姑子。 贺美玉双手插羽绒服兜里, 给手捂暖, 听到她哥的话, 翻翻眼睛说:“让他自己下来走呗,都两岁的孩子了,哪能时刻抱着, 多累人啊。” 村里这么大的孩子哪个不是满地跑着玩,都让抱的话,还要不要干活了?孩子养的太娇气。 丈夫不抱,小姑子不愿帮忙抱,她儿子也不愿下地走路,郑悦华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自己憋着劲抱着,抿着嘴不吭声,垂着头眼睛润润的。 贺思璇走出来奇怪的瞅她一眼,怎么还流眼泪水了?她没说什么,望向她怀里抱着的孩子,说道:“进屋里坐吧,我嫂子他们正在收拾东西,打算去走亲戚。” 贺高俊就问道:“是去周家村吗?” 贺思璇看他一眼,语气不是很好的:“去周家村做什么?” 去看顾美娟怎么偏心她继女吗? 贺高俊皱眉,怎么两年没回来,这些姑娘都这个脾气,什么态度? 贺思璇不把他赶出去都是好的,还能给他什么好态度? 郑悦华也觉得这些姑娘脾气大,竟然比城里姑娘火气还足,不都说农村人重男轻女吗?这一个个的脾气像是重男轻女的结果吗?她一点儿没看出来。 几人进了屋里,顾羡已经收拾好东西,一群人从顾羡屋里出来,贺博言双手拎的满满的,见到贺高俊,淡淡的打了声招呼:“回来了?” 贺高俊先是把目光放到他身旁的顾羡身上,接着又飞快的转移,说道:“嗯,你们这是?” 贺博言偏过头看了眼顾羡,说:“去羡羡大姨家,爷爷奶奶都在家里,你们坐吧。”说着就大步走了出去。 顾羡什么也没说,跟在博言身后走了出去。 贺高俊看到走出来的顾外婆,想跟她打招呼,顾外婆却当没看到他,沈老太太是客人,也不认识这几人,更不会理他们,两老太太相携着迈出了屋。 贺思璇和贺美玉就跟在后面送他们。 一群人说走就走了,屋里一下子空荡荡的,贺爷爷贺奶奶对大孙子有想法,但孩子却没错,看着两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让他们坐,贺奶奶进屋拿了些糖果递给郑悦华,让她剥给孩子吃。 郑悦华也没客气,一把接了过来,光光自打来了丈夫老家,就没吃过这些零嘴,整日里在家里闹腾她,她兜里没糖票,问婆婆,婆婆更是没有。 她都快憋死了。 在这里真是过不惯,过不惯则没办法,嫁都嫁了,还能反悔那? 这糖果看包装就很好,甚至比她在部队她妈买的糖还要好。 刚刚她就瞧见了,高俊堂弟一家子穿的都是华侨商店的高档衣服,要知道这些衣服可不是光有钱就能买到的,必须要华侨券才行。 堂弟一家都是农村人,即便有个大学生,她不认为他们就能弄到华侨劵,那么他们家华侨券在哪里弄得? 如果多的话,她可不可以跟他们换点儿?毕竟她也十分眼馋华侨商店里的衣服。 她剥颗糖喂到儿子嘴里,小孩子嘴里有了嚼头,老实很多,她捏着金色糖果纸,试探地问:“奶奶,这糖果挺贵的吧?” 贵不贵的,都是孙媳妇儿弄回来的,贺奶奶哪里知道这些,她说:“这我不太清楚。” 郑悦华看了眼手里的糖果纸,不死心的又问:“这糖果一般地方可买不到,只有华侨商店才有卖。” 贺奶奶年龄大了,不大爱吃糖,听大孙媳妇儿这么一说,从兜里拿颗糖剥了,放嘴里试了试,浓浓的奶甜味瞬间充斥着口腔,她看向郑悦华,笑着道:“确实挺好吃,没啥怪味。” 郑悦华脸上带着笑,好似找到了同路人,问道:“好吃吧?” 贺奶奶嘴里化着糖,微微点了点头,“一分钱一分货,这糖贵点也值。” 贺思璇和贺美玉送走了顾羡一伙人,回了家里,后面跟着贺博文。 听到奶奶的话,她挑挑眉,望向郑悦华手里的糖果纸,说道:“这糖是嫂子大爷爷送的,博文这小子可喜欢吃了。” 郑悦华好奇的问:“你嫂子大爷爷是谁?” 由于顾羡原先和贺高俊的关系,陈雪红还有贺高俊有意无意的没在她面前提起过顾羡,郑悦华刚来大山村,人生地不熟的,出屋的时间都少,更何况跟村里人聊天了,所以这么长时间,她根本不知道贺高俊和顾羡原先的关系。 贺高俊也不知道顾羡哪里来的大爷爷,还能买的起这么贵的糖果,陈雪红知道儿子心里的疙瘩,怎么可能跟她说顾羡在城里找到奶奶的事情。 贺高俊落魄回家,生怕被村里人瞧了笑话,能躲在家里就绝不出门,但凡他往村里走一趟,他都不会对顾羡的事情一无所知。 贺思璇存着一份显摆的心思,洋洋得意的说:“你们可能应该听说了吧,我嫂子在省城找到了亲人,原来嫂子的爹竟是省城人。” 贺高俊猛然抬头看向她,满脸的错愕。 郑悦华倒没多余的想法,反而觉得这位堂弟媳妇儿的事情传奇的可以写书,她问:“竟然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省城这么大,他们怎么遇到的?” 她比较好奇这点儿,这么大的城市,找个人都如大海捞针,何况他们本就谁都不认识谁。 贺高俊看向贺思璇,他也很想知道其中的缘故。 贺美玉却在旁边笑了起来,说:“这事我知道啊。” 贺高俊两口子转身看向她,贺思璇撇撇嘴,没说话。 贺爷爷贺奶奶虽然知道孙媳妇儿找到了奶奶,其中关键也不清楚,兴致极好的看着她。 贺美玉清清嗓子,说:“博言哥的教授是嫂子的大伯母,事情就是这么凑钱,暑假的时候,咱们去公园玩,碰到了李教授,李教授认识嫂子的爹,她一看到嫂子就说嫂子像一个人,原先咱们都没当回事…… 后来李教授来了家里跟顾外婆谈了很久。后来嫂子就认了沈奶奶,你们不知道,开办认亲宴那天,他们请了多少桌客人,那场面……” 贺思璇咳了咳打断了她的话,贺美玉一愣,才发现自己讲的多了些。 贺思璇最后说道:“不管怎么样,嫂子算是找到了家人,在省城有了依靠,再不是谁想欺负就欺负,谁想算计就能算计的人了。” 说完她瞥了眼贺高俊。 贺高俊没把思璇的眼神看在眼里。他神色复杂,没成想顾羡竟还有这身世,到让贺博言捡了便宜。 郑悦华若有所思,从小姑子话里话外,她觉察出堂弟媳妇儿刚认的家人,在省城绝对不普通,说不定家里还有什么大人物,她瞅了眼高俊,高俊平白无故被退伍,连她爹都讳莫如深,摇摇头表示帮不了忙,那么找找堂弟媳妇儿,行不行? 大家都是贺家人,想来她会帮忙吧? 回到家里,郑悦华就把这想法讲给贺高俊听,贺高俊想都没想就厉声拒绝了。 郑悦华吓了一跳,她和高俊结婚后,高俊什么时候朝她发过火? 她也来气了,指着他的鼻子:“我一心为了你,你朝我发什么火,有本事你出去找份工作啊?” 贺高俊也知道刚刚朝媳妇发火不对,再说他还想着让悦华爹给他弄回部队呢,他揽住她的肩膀说:“悦华,我是个男人怎么能去求女人呢?她是堂弟的媳妇,我去求她不好吧?再说咱爹都没法子,找别人,你觉得他们会帮忙?” 丈夫伏低做小跟她陪不是,她心中那点火气也就散了,不过还是说道:“亲戚间不都是你帮我,我帮你,这有什么?再说,你问都没问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帮忙?” 贺高俊怎么可能会找顾羡帮忙,更何况他也不愿去求他们,那不是送上门让他们打脸? 他把儿子从媳妇儿怀里抱过来,柔声道:“爷爷奶奶打小偏向二婶家,我和几位堂弟关系一般,所以……” 郑悦华瞬间懂了,世上不缺偏心眼的爷奶,如同她爷奶就偏爱大伯家几个孩子,从而导致他们堂姐妹、堂兄妹间并不亲近,反而处处较劲儿,她还曾幼稚的发誓一定要过得比他们好,让爷爷奶奶后悔,对此她有种同仇敌忾的感觉,说:“天底下的爷爷奶奶为什么都偏心?” 贺高俊拍拍媳妇的胳膊:“你爷爷奶奶偏心那是因为你们家没男孩,这点大家都可以理解,我们家情况则不同,同样是他们孙子,怎么就要喜欢堂弟多些?这没道理。” 郑悦华想到贺家爷爷奶奶,看着那么慈祥,没想也是对偏心眼子的老头老太。 贺美玉不知何时站在了堂屋门口,双手抱胸,讥笑的问:“大哥这样说,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爷爷奶奶一直跟着他们住,可以说他们几个孩子打小到大吃穿上学一切花用基本都是爷爷奶奶出的,哪怕爷爷奶奶更偏爱博言哥一些,他们也没给博言哥出过学费。 也就是博言哥他们大了,要娶媳妇儿了,爷爷奶奶才出钱给他们盖了房,怎么就成了哥哥眼里的偏心眼了? 他真敢说。 贺高俊满脸不耐,怎么哪里都有这个妹妹? 郑悦华不解的看向小姑子,贺美玉挺看不起这个嫂子的,按理她父亲是部队干部,这当闺女的不该这么单纯,可她还是被她哥骗的团团转,她觉得她身为妹妹应该做点什么,不能让她哥在这样错下去,好心的说道:“爷爷奶奶是挺偏心,至于偏向谁,这里面可有说头了。” 贺高俊扬声喝道:“贺美玉!” 贺美玉神色自若,根本不把他的喝声当回事,继续说:“同样是孙子,我就不明白了爷爷奶奶为什么要给我们家几个孩子出学费,而不给博言哥出学费,嫂子,你文化高,你跟我说说这算偏心吗?” 郑悦华懵了,她看向贺高俊,见他满脸羞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贺高俊恨不得把贺美玉脑子掰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渣,有这么坑哥哥的妹子吗? 贺美玉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管她哥怎么在里面讨好诱哄郑悦华。 …… 娘家来人了,顾美霞特别高兴,割肉杀鸡宰鱼,忙活个不停。顾羡肚里孩子六个月了,这会儿她没其他反应,就是饿的比较快,于是躲在厨房帮着烧火,贺博言帮着砍鸡块。 顾美霞边洗着菜边同顾羡聊天:“你说开了年你又要开家饭馆?” “那家饭馆就在博言学校旁边,已经装修好了,开年只要有了帮工就能开业。” 顾羡剔了剔火。 顾美霞不懂啥装修,却能想到羡羡开这么多餐馆,来年又要生孩子,她一个女人太辛苦,皱着眉说:“如果你娘是个好的……”就能过去给你帮忙。 顾美霞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怪没意思,自家妹子如果是个拎得清的,就不会说些亲闺女没用,指望继女的话出来。 顾羡也不想提她娘,说道:“大姨,不如你和大姨父去帮我吧?” 在家种地固然稳定,却没啥大盼头。她今后会定居省城,如果大姨他们搬去省城,她也就没啥好担心得了。 “去帮你?” 顾美霞想:如果能帮到羡羡,她肯定会去帮她,关键她没开过饭馆,做饭家里人吃还能糊弄过去,让别人花钱买,她没信心。 顾羡就给她解释:“大姨,咱家饭馆只卖包子馒头,还有饺子面条,这些不用说,你肯定都会做,早上还卖些稀饭、胡辣汤,不需要啥手艺。” 顾美霞洗菜的手停顿下来,北方人大多吃面食,他们家孩子爹不喜欢白米饭,馒头顿顿要有,不是她吹牛,全村都找不出谁有她蒸的馒头绵软好吃。 至于肉包子,过年过节或是嘴馋的时候,他们家也经常割肉包包子吃,只要猪肉够了,她包出来的包子,小儿子一顿就能干三四个。 饺子面条也尝尝出现在饭桌上,农村老娘们,谁还不会包饺子,擀面条?至于胡辣汤还有稀饭,那些根本不用说,蒙着眼,她都能做出来,就是她家宝强都会做。 所以,她去帮羡羡,真的没问题? “行,我去给你帮忙。”顾美霞忽然大声说道。 顾羡一愣,大姨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她反而有点踟蹰不前:“你不同大姨父商量商量?” “这有啥好商量的?秀荣也出嫁了,宝强考上了县城的高中,家里就我们两个老家伙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给你帮忙,你还能亏待我不成?”顾美霞理所当然的说,接着她又迟疑了下:“就是宝强这孩子在县城,我有点不放心。” 为啥不放心,顾羡也知道,宝强是大姨家唯一的男孩,宝贝蛋子。虽然娇生惯养的,但学习却非常好,大姨不放心他,她完全理解。这小子上辈子能考上大学,这辈子肯定也错不了。 她玩笑着说:“大姨父今年卖鱼挣了不少钱,到时候在省城买套房,把宝强的户口迁到省城,让他转学去省城念书,你看博文才去省城半年,这回考试就考了双百分。” 在省城买房? 这事情,顾大姨就是做梦都没想过,不过侄女这么一提,她心里这个念头,就隐隐往外冒,侄女不仅在省城买了房,还开饭馆,她在省城买房,或许真的能行? “这事不着急,你大姨父还说要盖大瓦房呢。”顾大姨挺为难,大瓦房她喜欢;省城买房,她更喜欢。家里只有那么多钱,只能顾一头,到底怎么办,她也不知道了,“等你大姨父回来跟他商量商量再说吧。” 顾羡颔首,盖房买房都是件大事情,确实要同大姨父商量明白了,她说道:“大姨,我说句实在话,宝强成绩好,将来考大学应该不是问题。哪怕在家里盖了瓦房,他结婚也不能住在里面,如果在省城买了房,他大学毕业,工作结婚,都方便。” 上辈子宝强考上了外省的大学,大学里谈了个对象,毕业后要结婚了大姨却掏不出钱买房,女方父母挺仁义,说为了自家女儿好,答应给他们买房,结果孩子一生,上户口时,却随着女方姓的。大姨为了这事,一气之下晕过去了,输了几天水,才慢慢好了。 听到顾羡夸宝强,顾大姨就笑着道:“还考大学呢,能考上高中都不知道费了多少力。” 不过心里却在想着侄女的话,如果宝强将来真能考上大学,那在家里盖瓦房,确实不合适,要不就在城里买房? 顾羡见大姨有点意动,就不在多说,她该说的说了,愿不愿意买房还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思。 大姨父每天都要去湖里打鱼,刚炒了几个菜,顾羡就让大姨帮饭装好,让博言给大姨父送过去,回来差不多就可以开饭了。 饭菜刚摆上桌,贺博言就骑着大姨家自行车回来了。 饭桌上,顾大姨不停的让沈奶奶还有沈明悦、张叔多吃点,多吃点,饭桌上几乎都是她洋溢的声音。 沈奶奶唉唉的应着,沈明悦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么热情的人,虽然不怎么习惯,但被人这么热乎的招待,她还是觉得心暖。 顾羡无奈的望着她,说:“大姨,你快点吃吧,菜都凉了。” 顾大姨唉了声,又继续招呼餐桌上的人吃饭。 顾羡夹了块鸡肉放她碗里,“大姨,你累了一晌午了,快坐下吃饭吧。” 沈明悦也如是说道:“是啊,大姨不用招呼我们,我们不会客气的。”说她也夹了块肉放进了顾大姨碗里。 顾大姨这才坐下来吃饭。 饭后,顾羡和沈明悦帮着收拾碗筷,顾大姨忙说:“你们歇着,我来吧,就着几个碗一会洗完了。” 两人还是挽起衣袖,收起了饭桌上的碗,洗好碗筷,收拾妥当,顾羡把给大姨买的衣服拿了出来,让她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顾大姨嗔怪的瞥她一眼:“挣了钱就存着,买衣服干啥?” 顾羡嘿嘿笑了下,就把羽绒服递给大姨,催促道:“大姨,你快快试试。” 凡是女人,不管老的少的,就没有不爱新衣服的,顾大姨嘴上说着,看着手里的衣服,却很是喜欢,摸了摸,问顾羡:“这咋穿,就这样罩在棉袄外面穿着吗?” 顾羡就跟她说,把棉袄脱了穿。 顾大姨掂了掂衣服,不是很重,起码没有棉袄重,能暖和?她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把身上旧棉袄脱了,把羽绒服套了上去,还别说,这么一穿,还真暖和,她笑着说:“衣服看着轻薄,没想还挺暖和的。” 旁边顾外婆就跟她解释:“这是羽绒服,里面全都是鸭绒,能不暖和吗?” 顾大姨就想到鸭子冬天也是一身毛,它们也不嫌冷,还往水里跑,是暖和。她把拉链拉上,不舍的摸了摸衣服,脱了下来。 顾羡望着她:“怎么脱了,不喜欢?” 顾大姨把旧棉袄重新套身上,把羽绒服叠好:“喜欢,怎么不喜欢,留着赶集或是走亲戚穿,在家里干活穿别再弄脏了。” 顾羡不管她那么多,只要喜欢就好。 他们略坐一会儿,张叔就有点坐不住了,让贺博言带他去看打鱼的,顾羡一听,也想去,被顾外婆还有奶奶齐齐给否了,挺个大肚子看什么打鱼?滑到了怎么办? 沈明悦也没看过打鱼,满脸稀奇的跟着去了。 傍晚时,大姨父打鱼就回来了,连着他买的鱼,装了十来个麻袋,沈明悦第一次看到这么捕鱼的,可算涨了见识。 这时候大姨已经做好了晚饭,他们吃了晚饭,就紧跟着收拾东西回去了。 顾大姨把给顾羡做的腊肉腊鱼装上车子,又给她捉了两只鸡,让她带回去炖汤喝。大姨父捡了十来条还有气的鲫鱼装在水桶里,给放在了小车子上,想着侄女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十几斤重的大白鲢更是给她拿了好几条。 顾羡直说够了够了,这么多鱼别说这几天吃了,就是整个年,也够吃了。 顾大姨嗔了她一眼,又去捡了几来条大白鲢装进了口袋里,说:“过年过节的,你们不去博言外婆家送礼啊?家里就是卖鱼的,还能去镇上花冤枉钱买?多带点回去,没了的话,你们有小车子,开着车子就过来了方便。” 顾羡没在多说,鱼虽然在外面稀罕,在大姨家还真不稀奇。 路上,沈明悦赞叹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鱼,竟然装在麻袋里的……一麻袋一麻袋的……” 顾羡就笑着同她说:“别看这么多鱼,拉到镇上还不够卖呢。” 过年都兴吃鱼,家家户户都要买很多鱼,靠山镇那么大,那些鱼怎么够分? 沈明悦不傻,姐姐这么一说,她也就反应过来,“分到家家户户也就少了。” 回到家里,董问萍他们也已经吃过饭,正在锅里烧热水,外婆和奶奶跟着张叔让贺博言送去了顾家老屋,那里有煤炉子,煤炉子里有热水,顾羡就交代贺博言:“不要忘了给她们把热水瓶装好热水,捂在被窝里。” 其实顾羡不说这些,贺博言也知道这样做,不过他还是笑着应了。 顾羡就瘫坐在床上,她六个月的肚子,都有别人八个月肚子大,走几步路就累的气喘吁吁地,偏她重生后得到的大力气还消失了。 董问萍见她躺在床上不愿动,给她把泡脚水端了进来,她缓缓的坐起来,略微不好意思:“娘,等博言回来弄呗。” 董问萍摆摆手,没觉得有啥,儿媳妇这会儿怀着身孕,她当老婆婆的不伺候着谁伺候?瞅着脚盆里儿媳妇的脚,问:“水温合适吗?” 顾羡颔首,“合适。” 董问萍在屋里瞅了瞅,又问:“你的牙刷呢?”她知道儿媳妇每晚要洗了脸刷了牙才睡觉。 顾羡抬起头,说道:“娘,你去睡吧,我洗好脚再出去刷牙洗脸。” “那多冷啊,牙刷在哪里我给你挤了牙膏,你就在屋里刷牙吧。”董问萍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我先去把洗脸水给你端过来。” 顾羡笑笑,扬声说了句:“娘,牙刷在窗台上呢,蓝色的是博言的,红色那支才是我的。” “唉,我知道了。” 董问萍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过来。 顾羡洗漱好,脱了棉袄棉裤躺在被窝里,发觉里面暖和和的,脚往里面伸了伸,踢到两个热水瓶,她笑着问董问萍:“娘,你把热水瓶给我放到被窝里了?好暖和。” 董问萍就说:“我毛估着你们这会儿要回来了,就提前烧了水给装上了。” 顾羡不得不说,她婆婆要细心起来,真是谁都比不上。 贺博言回来,看到自家媳妇儿已经躺在床上等着他,他蹙眉:“不是说好等我回来给你打水?” 顾羡就笑着看他:“咱娘给我端的水,放心吧,我没干重活。” 贺博言满意的点头,倾身在她唇上亲了下,说道:“你先睡吧,我去洗漱。” 年前这几天,基本上天天都要走亲戚,昨天去了大姨家,今天肯定要去博言外婆家送年礼。家里啥都有,不用专门去镇上买。 董问萍昨晚捉了两只老公鸡,顾羡大姨给的鱼拿了三条十来斤重的,又拎了两块腊肉,沈奶奶带的酒,她也是拿了两瓶,这年礼不管在哪里,都能拿得出手了。 顾羡还给董大姨买了件呢子大衣,跟羽绒服比,不算贵,也要三十多块钱呢,这是董问萍出的主意,她觉得给自家大姐买贵了,她肯定不会要,不如买件价格差不多的,她还能高兴些。 暑假的时候,董大舅家送来了两只老母鸡,这人情不能不还,董问萍就建议儿媳妇给娘家大嫂扯块布,别的不用多买。 这些东西都是给婆婆娘家人买的,顾羡凡事听婆婆的,她让怎么买就怎么买。 昨天跟着孙女去她大姨家,还能说是走亲戚,今天再跟着去孙女婿外婆家,沈奶奶觉得那关系远了,他们就不去了。当然她话肯定不能这么说,借口说累了,就推辞了。 虽然沈奶奶和沈明悦不去,但还是让张叔开着车子把他们送了过去,董问萍却说不用,他们赶牛车去。 沈奶奶言道,坐牛车周围全是风,冻着她孙女这么办?家里又不是没车,何必找罪受。 董问萍还能说什么,她再不愿意张叔劳累,也不能冻着儿媳妇啊! 车子一直开到董外婆家门口才停下来,董外婆他们正在堂屋门口晒太阳,忽然一阵小汽车响声传来,这声音既陌生又熟悉,他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吓得拔腿就往外面跑,跑出来,董外婆看到车边站着的贺博言,哎呦一声,才算松口气。 捂捂胸口,还以为是什么玩意呢,结果是小车子。 杨玉英就大笑着走上前,眼睛却瞅着小车子,问贺博言:“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博言就道:“前天回来的。” 董问萍从车里下来,打开后车厢,就往下面拎东西,边拎她边说:“大嫂过来帮忙,博言去把羡羡扶下来。” 董外婆从刚刚看到小车子,就惊吓的不行,直到闺女喊她儿媳妇帮忙拿东西,才醒神,忙跑去过把闺女手里的鱼抢先拎在手里,这一拎她就一个趔趄,差点栽到,幸好旁边的董问萍见势不对扶了她一把。董外婆站稳脚步,全身直冒冷汗,我的乖乖这鱼得多大啊,这么重。 “这鱼是羡羡大姨父拿来的,每条十几斤重呢,你小心点吧。” 董问萍要笑不笑的,她刚刚为啥不喊她娘帮忙?不就因为怕她拎不动,她却非要上赶着抢去拎着,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董外婆确实知道厉害了,一条鱼就得有十几斤重,三条鱼都得四十来斤重呢,她一个老太太能拎起来就不错了,即便如此,也生怕别人抢了她鱼似的,不丢手。也不让人帮忙拎着。 贺博言看了几眼,走上前一把把她手里的鱼拎了过来,大步进了院子。 董外婆讪然,转过头才看到旁边挺着大肚子的顾羡,这一看,她眼睛一眯,忙惊叫道:“你这肚子咋这么大?”快生了吧? 董问萍心里怪不得劲,她娘会不会说话?好似羡羡肚子不该这么大似的。 她哼了声,炫耀的说:“我们家羡羡肚里揣着两个娃娃呢,那肚子能不大吗?” 杨玉英是真意外了,不管在何时双胞胎,他也稀奇啊! “双胞胎是该有这么大肚子。”她意外完,笑着说,“那外甥媳妇儿赶紧进屋歇歇,别累着了。” 看问萍那稀罕样,外甥媳妇如果在他们家出了啥意外,问萍能吃了他们。好不容易才缓和的关系可不能再闹矛盾了。 董问萍就把鸡还有肉递给杨玉英,她则扶着顾羡进了屋里。旁边董大舅舅去招呼张叔,上前给他递了根烟,张叔摇头拒绝,他不吸烟。 杨玉英拎着东西跟在后面,心里像长了草似的,怎么小姑子一家去了趟省城,还开了小车子回来了,哪怕她发挥出众的想象力,也绝想不出顾羡找到了父亲那边的家人。 就是董外婆还有董大舅也好奇啊,盯着小车子瞅了又愁,见贺博言他们都进了院子,也只能不舍的进了院子里。 几人刚坐下,杨玉英就好奇的追问:“你们在省城怎么样啊?咋还开着小车子回来了?” 村里哪家有辆自行车都算了不起了更何况小车子了,很多人都是见都见过。一会儿的功夫,车子旁边就围满了一群看稀奇的人。 顾羡微笑着,董问萍就给她解释:“这不羡羡在省城找到了她奶奶,这车子就是她奶奶的车子。” 董问萍一句话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更加让董家几个人好奇了。 比如说顾羡奶奶是谁,她怎么一到省城就找到了奶奶?她奶奶又是什么身份,她为什么能开得起小车?种种问题,反复在他们脑海里翻滚,他们见顾羡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只能识趣的没多问 杨玉英捡了些安全的话题,问董问萍:“方媛在省城怎么样?哭鼻子没有?” 她自问自己问的话还算安全,但董问萍却习惯性把她往坏处想,以为她在等着看笑话,就说:“方媛勤快又眼色,不仅她嫂子夸奖她,就是顾羡奶奶也说这丫头能干。” 杨玉英还真没别的意思,不过董问萍表面功夫做得好,她也没发现她的异样,又问道:“博文在省城上学还好吧?” 说到博文在省城的事情,董问萍就是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她兴致勃勃的拉着杨玉英得手:“这孩子真给我争气,到了省城成绩蹭蹭蹭往上升,这回考试更是考了双百分,学校还发了奖状,老师还专门到家里跟我说,让我代表学生家长去发表讲话。” 啊? 杨玉英嘴巴张的大大的,愣愣的问:“那你去了吗?” “肯定去了。”董问萍一本正经的说。 杨玉英再看小姑子的眼光都不同了,满脸的敬佩:“他们学校有多少人?” 就是董大舅都挺意外,他妹子还有这本事。 这到问住董问萍了。 她想了想:“他们学校一个班能有四十多人,每个年级都有六个班,五个年级,加上老师该有一千多人吧。” 杨玉英唏嘘不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竟然没怯场?你胆子可真大。” 董问萍瞥了她一眼:“哪里只有这么多人,散学典礼那天,还有学生家长呢,得有两千多人吧!” 杨玉英更加唏嘘,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这小姑子,确实不是一般人,怪不得人家能培养出大学生来。 董外婆就在旁边泼冷水:“她就是傻大胆,天不怕地不怕的。” 董问萍的脸拉下来,她傻大胆咋了?她傻大胆至少没给儿子丢脸,那有的学生家长上了台讲句话都是结结巴巴的,才丢脸呢。 董问萍好好的心情,被她娘一句话给破坏了,吃过午饭,顾羡把给大舅妈买的布料给她,略坐坐就去了董大姨家。弄得杨玉英在心里不停埋怨她老婆婆就是个冷场王,说话从来不会看人脸色。 第115章 董娟觉得自家娘和妹子天生八字不合, 不然也不会到一起说不上两句话, 就要闹矛盾。而自家妹子这两年脾气也愈加驴了, 以前娘家人说了啥不好听的话,她还愿意忍着,现在甭管你是谁, 都直接甩脸子走人。 被自家姐姐骂驴脾气,董问萍表示不服, 在她看来,她娘纯粹没事找事,在她面前找存在感,换成是个疼闺女的娘,骂两句傻大胆, 真没啥。她娘是疼闺女的娘吗?这话就是她大姐也不信。 董娟脾性温和,她要生气了,就是少去她娘那里,她娘说啥,她听着, 至于做不做,她自有主意, 发火甩脸子的事情不会做, 就劝解道:“她毕竟生养了咱们一场, 年龄也这么大了,没必要跟她一个老太太计较。” 董问萍真没跟她娘计较,要真计较, 她娘以前对她那个态度,她连年礼都不会往娘家送,哪里还能这样大鱼大肉的给他们送过来。 “人都说姜是老的辣,咱们娘那是越活越糊涂,看到顾羡就嚷嚷她肚子咋那么大,那语气活像顾羡的肚子这么大是干了啥坏事,老太太说话一点不顾忌场合,想说啥就说啥。” 说来说去,董问萍气的还是这一点,骂她傻大胆就骂呗,她没啥好计较的,但却不能说她大孙子,这是她的逆鳞,就是她亲娘说了,她都不能给她好脸色。 董娟哭笑不得,顾羡还有顾羡肚里的孩子是自家妹子的宝贝,谁都说不得,她娘却浑不在意,使劲埋汰顾羡,问萍能高兴? 董问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下回我再让羡羡去娘那里,我就是小人。” 没道理带着礼物送上门,让人挑骨头挑刺。谁都不会这么犯贱,凭啥呀,在家里这个疼着那个宠着,哦,到了外婆家,却被挑剔成了好像穷要饭的,不欠他们的。 “没这么严重吧?”董娟还是要劝劝自家妹子的。 董问萍不耐烦的摆手:“大姐,你不用劝我,她是我娘,我受她的气,这是我该的,我儿媳妇就连自家人都没给她气受,我娘管的宽了些。” 董娟其实也挺不理解的,她娘为什么就是看顾羡不顺眼? 董问萍就撇着嘴说:“看不上顾羡,却能看上顾羡大姨给的鱼,我以为她这么傲,人顾羡大姨给的鱼,她不吃呢,中午大嫂把鱼烧了,她比谁吃的都多。” 董娟就嗔她一眼,这话说的,就是心里再有气,谁还能跟肉过不去,不吃那是对不起自己。 两姐妹躲在厨房里边说话,边煮汤圆,董娟拿了十几个鸡蛋过来打,董问萍瞧见了就说:“打两个意思意思就行了,没人吃。” 晌午饭刚过没多久,都不饿,再说顾羡根本不喜欢吃鸡蛋,每天早上两个蛋还是捏着鼻子吃下去的呢。 董娟心想,鸡蛋是个好东西,煮好了还能没人吃? “不多,就十二个鸡蛋,这么多人吃的完。”家里的鸡蛋都在这里了,不然她还能多打几个,冬天鸡不怎么下蛋,攒了这么多天,也才十来个蛋,不然等妹子走的时候,也好给他们带点。 董问萍想着大姐家的人都在,他们不吃,别人或许要吃呢,就没说啥。 汤圆端到堂屋饭桌上,顾羡捏着勺子吃了一碗,就是碗里卧着的鸡蛋,她也吃了。 贺博言瞅她好几眼,见她碗里只剩下糖水,就把自己的碗递到她面前,问她:“没吃饱的话,把我碗里的鸡蛋也挑过去吃吧?” 顾羡摇头,把碗里的糖水喝完,说:“不用,已经饱了。”她刚刚确实饿了,吃了一碗汤圆加鸡蛋,肚子就饱了,再多的话,却吃不下去了。 董问萍见儿媳妇吃了一碗,还有点诧异,看了眼她挺着的大肚子,又觉得很正常,孩子把胃顶住了,吃得少,饿的也就快,她笑着说:“家里有煤炉子,想吃了就跟我知会一声,一会功夫就能给你做碗饭,博言现在放假,再不然让他给你煮完粉丝汤也行。” 不管是双胞胎还是单胞胎,怀胎十月都是关键时期,不能忽视了。 吃了汤圆,董问萍把儿媳妇给大姐买的呢子褂子拿出来给她,董娟就笑着说:“怎么回回都给我买东西,下回不要买了,浪费钱干啥。” 顾羡就笑眯眯的,董问萍帮着她把棉袄脱了:“快试试,这衣服这两天穿冷了,开了春再穿,就合适了。” 董娟不胖,身材和董问萍差不多,买的时候就让董问萍试了试,刚刚合适,穿在董娟身上,也正正好,她挺喜欢,一辈子都穿老粗布,临到老了,搭着侄媳妇穿了呢子大衣,她摸了又摸:“方媛也给我扯了块呢子布,不过那布我看着没身上这料子好。” 王方媛在旁边听了,说道:“肯定没嫂子买好的,价格都不一样。”她也不舍得买贵了,回来她娘指不定怎么骂她败家呢。 董娟把呢子褂子脱下来,说道:“顾羡,你下回别给我买这么贵的衣服,又不出门子,农村人穿啥不是穿。” 顾羡可不这样认为,难道非得出远门子才能穿好衣裳?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人的节俭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董娟小心的把衣服叠好,放进了大衣柜里,边放她边说:“方媛还给我和她嫂子买了布料,买那干啥,不如把钱拿回来盖房子。” 王方媛睁大眼睛,她娘嘴上说不要她的钱,回来后把钱给她,还不是二话没说一把把钱揣兜里了? 现在又说要盖房子,家里有多少钱,她不清楚,却知道家里的钱,绝对盖不上大瓦房,不过她出去给嫂子帮工时就已经说了,要给家里盖房,她没啥好抱怨的。 董娟拉着板凳,坐到顾羡身边,问她:“顾羡我跟你商量件事,方媛每个月的工资你不给她,只给她几块钱零花用,其余的你帮着保管,到时候再给我。” 闺女工资少的时候,董娟不放在心上,可闺女跟她说,她每个月得有六七十块钱的工资,她就坐不住了,有了这钱,家里完全可以盖大瓦房,虽然有点对不起闺女,但只要闺女再累两年,不,不用两年,一年多也就差不多能盖三间大瓦房,那时不管闺女挣多少钱,她都不要。 顾羡怔然,没想到大姨会说出这番话,这让方媛怎么想?毕竟方媛确实很懂事,也很顾家,从来不会多花一分钱。 她偏过身子去看王方媛,见她没什么反应,显然是不在意。 顾羡扯了扯嘴角,感情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方媛觉得这事情正常,她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还是说:“大姨,你和方媛商量好,不然方媛该以为我不给她发工资了。” 董娟笑了,说道:“放心,方媛肯定不会这样想的。” 王方媛抓了把瓜子嗑的吱吱响,根本没认真听她娘和嫂子的谈话,好似她们在谈的不是她的事情,挥挥手说:“嫂子,这事情你跟我娘谈就行了,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顾羡看了眼贺博言,贺博言剥了把瓜子仁递到顾羡手里,顾羡接过来,朝着董娟说道:“既然这样,开年后方媛的工资,我就给她挂着账。等到暑假回来,在一把结给你。” 董问萍在旁边不停撇嘴,几人从董大姨家出来,坐在回家的车子上,就对坐在旁边的顾羡说:“方媛这丫头傻乎乎的。” 挣的钱不说自己存着,至少自己留点儿吧,全都拿给家里,到时候嫁了人没钱了,再回娘家问娘要,你看看她给不给? 哪怕董娟是她大姐,她也敢说,别说给钱了,不骂她一顿都是好的,嫁出去的闺女,回娘家要钱,没这道理。 这话顾羡认同,要说灵劲,还是贺美玉,第二是思璇,方媛这丫头被她娘教的一心为了家里,这样的孩子固然惹家人疼爱,但也令人觉得太不拿自己当回事。 连自己都不尊重自己,别人还会尊重你吗? 贺博言坐在顾羡旁边,淡淡的吐出个字:“傻!” 王家难道没男人了,要指望一个姑娘家挣钱盖房?对于以前颇为温厚,他印象还算可以的表哥,经了这事,他也有点看不上眼。 方媛现在跟着思璇干的,工钱也是思璇开的,所以这事还要跟思璇说说才行。 贺思璇惊讶的嘴巴张的老大,不敢相信得问:“方媛竟然也同意了,她那么傻?” 在她看来孝顺父母当然应该,但这样拿全部身家孝顺,换成她,她做不到,总该为自己今后考虑考虑。 董问萍就在旁边撇着嘴说:“那丫头老实巴交的,一点心眼子也没有,她娘说啥就是啥。” 这事情就是身为妹子的董问萍,也觉得自己大姐做的不太对,换个敏感的孩子,都会多想,毕竟那房子盖好还不是儿子住,方媛还能住进去吗? 想到这里,她瞥向贺思璇,使劲点点她脑门子:“看看吧,我嘴上说要把你挣的钱要来,后来还不是都给你了,你嫂子更是把包包子的活一把交给了你,你挣了这么多钱,我说要你一分了吗?这差距显出来了吧?” 贺思璇皱鼻子揉脑袋,一下子蹦到半边,免得她娘再给她一下子,说道:“你羡慕了?”羡慕大姨有个孝顺女儿。 董问萍翻翻白眼,她羡慕大姐? 有啥好羡慕的,她家里盖了大瓦房,两个大儿子都在省城买了房,小儿子的成绩也提升上来了,小日子只有这么滋润,她谁都不羡慕,只有别人羡慕她的份儿。 董问萍斜着眼望她,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我身为整个靠山镇老百姓羡慕的对象,我会羡慕旁人?说什么大笑话呢。” 还整个靠山镇老百姓羡慕的对象,笑死人了。 贺思璇就说:“羡慕人家有个孝顺闺女呗,你闺女可没有这么听话。” 还别说,董问萍真不羡慕,遇到这样的闺女,她能愁死,她宁愿自家闺女自私些,多为自己想些,这样不管在何时何地,都不会受委屈。也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方媛这孩子,温柔体贴还勤快能干,不管到哪里都是劳累命。不会为自己打算的人,她不劳累谁劳累? 董问萍轻轻叹口气,说道:“人都说闺女是娘的小棉袄,这话我相信。也有嫁出去的闺女跟娘家成仇的,方媛这孩子还小没嫁人,嫁了人她就会知道当家过日子不容易,那时候她就该后悔挣的钱不该都给她娘了。” 贺思璇歪着头,看向她娘:“要不然我跟她说说,让她长点心?” 这孩子就不能夸她,看这回又想干蠢事了。 她转身去了厨房,回头说:“你嫂子都不管这事,你还去管?” 人家母女间的事情,管好了人家未必承你情,管不好反而落埋怨,就是她这亲妹子,都不敢说管大姐的家事,更何况你一个侄女了。 顾羡坐在椅子上,笑着摇头:“方媛思想已经固定了,哪怕说了,她未必听。何况你自己不还说给娘买房子吗?” 贺思璇嘟嘟嘴,有点儿心虚,她其实知道哪怕她给娘买了房子,她娘也不会要,所以才敢说的那么大气,她尴尬的咧咧嘴,嘿了两声没说话。 顾羡也没在意,家里谁也没在意她挣的那些钱,就说:“方媛现在没嫁人,当然跟父母最亲,挣了钱想到的肯定是父母。大姨疼不疼方媛,肯定疼,但那么多钱,要她放弃,她肯定也不愿,更不会愿意她带着这些钱嫁人。” 这是农村人的常态,顾羡能理解,未必支持。女孩嫁了人,到了婆家,人生地不熟的,给她们底气的也就是手里那点钱了。如果手里没钱,日子真不好过。 贺思璇就恨铁不成钢的说:“给父母钱当然应该给,但自己也得留点儿啊。钱还是装自己兜里最好,装别人兜里的钱,那还能是自己的钱吗?方媛真是啊真是,她怎么就告诉大姨,她多少钱一个月了?” 顾羡看着她:“换成你,你告不告诉娘?” 贺思璇噎住了,换成她,她也得告诉她娘。但她娘不像大姨,肯定不会要她钱的。 她疑惑了:“娘和大姨是亲姐妹,这脾气怎么差这么多?” 顾羡笑了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龙生九子还各不相同呢。她婆婆不管在哪里,这性子都清奇的很。 她想了想道:“你现在手里也有不少钱了,开了年把房子买了吧。” 现在有钱买几套房子,搁那里,今后就是光房租,也能享一辈子福。兄弟姐妹间,一个人有钱不算有钱,一家子都有钱才算有钱。 贺思璇扭扭捏捏的,她手里是有两千多块钱,但她说了要给她娘买房子,确实也是真的,就说:“就写娘的名字吧。” 贺博言在旁边忽然插嘴:“你给娘买什么房子?” “我不能给娘买房子了?”贺思璇还有点不服气,其实心里也知道,她家情况跟大姨家不同,她哥嫂子都能干,根本不在意她那点点钱。 贺博言瞥了她一眼,淡声道:“你那点钱给你自己买套房子吧,想太多。” 他就一个娘,如果还要妹子养活,他还当什么儿子? 顾羡也说:“你确实想太多,娘还年轻,你孝顺她的时候多着呢,不必争这一套房子的事情。再说,娘帮我管饭馆,我有给她分钱,等她再干个一年,凭她自己的本领也能买得起房子。” 亲兄弟明算账,哪怕是自己老婆婆,顾羡也不会让她白忙活,毕竟还有个弟弟在上学呢。 贺思璇就凑到嫂子耳朵边偷偷问她:“嫂子,你给娘多少钱一个月啊?” 贺博言蹙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这事情,他都不知道,你一个当妹妹的管得挺宽。 顾羡笑了笑,到没觉得有啥,伸出三个手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 三? 三啥? 三十块钱? 这不可能,他们以前包包子的时候,嫂子给她的钱都不止这么些,更何况是娘了。 那是三百? 贺思璇睁大眼睛,哆哆嗦嗦的问:“嫂子,你给娘开了三百块钱一个月?” 贺博言也挺意外,抬眼看向自家媳妇儿。 顾羡点头,认真的说:“饭馆自打开业,基本都是娘在管理,本来我打算给娘五百,但她只要三百。” 如果博文已经结婚生子,她说不定这三百,都不会要。 贺思璇低下头算了算,忽然说道:“那娘一年下来也得有三千多块钱了,买套房子确实不成问题。” 别看贺思璇平时大大咧咧的,她心里明白着呢,知道她娘挣钱多数是为了博文,大哥二哥都在城里买了房,博文今年都十三岁了,才上四年级,大学毕业该二十三四了,那时候他还没开始挣钱,她娘就该操心他结婚的事情。 结婚就代表要有套房子,博文刚毕业还没挣到钱,哪里有钱买房?所以,她娘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想给他准备套房子。 很多事情,顾羡都是经过慎重考虑做下的决定,给她婆婆分钱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博文,如果博文是个提不起的,她未必有那心思为他着想,偏偏这孩子猛然一下子就懂事了,跟她还贴心,有些时候就是思璇都没博文贴心。 她当嫂嫂的,也是把他当成了亲弟弟着想,给婆婆工资开高点儿,让她给博文买套房子,哪怕博文将来结婚,也不至于啥都没有。那时候哪怕他们当哥嫂的有钱,难道他就能伸手要了? 懂事也就那么一瞬间,博文在屋里写作业,听到嫂子还有姐姐的谈话,啥都没说,只不过却在心里发誓,一定努力好好学习。不然都对不起哥嫂为他的一片心。 走完了两家主要的亲戚,给博言几位姑奶奶家送年礼,顾羡就没跟着去了,贺博言骑着自行车今天送这家明天送那家,每天回来都喝的脸红红的。 贺博源这段时间也忙活个不停,过年了家家户户几乎都要吃豆腐,哪怕每天多做十板豆腐,依旧不够卖,又增加五板豆腐,才将将够,就连董问萍看他忙不过来也跑去给他帮忙。饭都是贺奶奶领着贺思璇还有沈明悦做的。 贺博言给几位姑奶奶送完了礼,姑奶奶家的儿孙们又要来给爷爷奶奶送礼,总而言之,就是你给我家老头老太送礼,我们也给你们家老头老太送礼,来来回回的送个不完。 贺大姑还没来给爹娘送年礼呢,她赶集的时候,在镇上遇到了卖豆腐的贺博源跟他说了,腊月二十九过来送年礼。 眼看着就年三十了,贺爷爷干脆让侄子闺女都腊月二十九那天来吧,省的今天你来了明天我来了,忙活不完。 贺大姑身为闺女来的较早,儿子儿媳妇孙子都来了。 董问萍热情好客,家里来客人当然高兴,不过人太多,也苦恼,这么多人饭怎么做?就是米饭一锅都做不够吃的。而且还有几位姑家的表哥们还没到。 好在明天就要过年了,水壶厂今天就放假了,贺博源不用给他们送豆腐,只做了几板自家吃的豆腐,也偷偷懒不去镇上卖豆腐了,董问萍就让他和博言帮忙做饭。 贺大姑到的时候,贺博言正在杀公鸡,贺博源片鱼片,两兄弟都没空闲,贺爷爷贺奶奶就去招呼自家闺女一家。贺大姑带了两只老公鸡,一条子猪肉,两条大白鲢,给贺爷爷贺奶奶每人做了双棉鞋。 第116章 年前这几天气温骤降, 沈奶奶和顾外婆两老太太上了年纪, 根本不愿下床, 早饭都是贺博言把包好的饺子端到顾家老屋,在炉子里给她们煮的,两老太太吃了就在床上包被窝, 这会儿都半上午了,她们还没起来。 家里来了客人, 贺博言砍好鸡,顾羡就让他去喊她们起来了。 她则去了厨房灶台后面帮着烧火,贺大姑在堂屋坐了会儿,就去了厨房,见里面有个陌生姑娘, 她好奇的瞅了好几眼,以为是博源对象,就在心里埋怨,问萍也是,博源订婚咋没跟她讲一声, 弄得她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这姑娘是谁? 沈明悦正在削土豆皮, 见这客人盯着她看了又看, 她抬起头朝她露出个笑。 贺大姑心里哎哟一声, 这姑娘长得真俊,问萍好福气,大儿媳妇模样出挑, 十里八村都找不到那模样的,这二儿媳妇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样貌。 想到自家儿媳妇那五短的身材,生生让她觉得低了人家一头,她儿子啥都好,就是眼光不太行,村里哪个小伙子找媳妇儿不想找个漂亮的,就他找个丑头怪脸的儿媳妇给她。 其实,贺大姑儿媳妇长得并不丑,起码没有她形容的那么丑。她不过是觉得自家儿子样貌出众,竟然找了个这么样的媳妇,替他委屈而已。 董问萍正切着菜,抬头就看到沈明悦朝着大姐笑,她就解释说:“这是顾羡的妹子,你叫她明悦就行了。” 贺大姑心说,未来儿媳妇就未来儿媳妇,还说啥顾羡的妹子。她是博源大姑,问萍有必要这么防着她,连儿子对象都藏着掖着?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很不得劲,如果小弟还活着,问萍敢这么敷衍她?到底她家大弟不在了,她爹娘还要靠着几个侄子,她还能说啥? 董问萍可不知道这么会儿的功夫,她大姑子想这么多,还把她想的这么不堪,便是知道了,她也一笑置之。 她男人在的时候,她跟大姑子还能说两句话,男人没了,大姑子连她家门都不上了,更何况说话。 现在公公婆婆搬到这里跟他们住,大姑子来看爹娘或是给爹娘送年礼,肯定就得往他们家来。 她相信,如果不是博言考上大学,几个孩子出息了,这大姑子即便来他们家也未必把她当回事。 别人不跟她说,她当大姑的还不能问吗? “博源什么时候订的婚?”贺大姑看了眼沈明悦,自顾的说,“你们咋不通知我一声。” 董问萍还奇怪呢,她儿子啥时候订的婚,她当娘的都不知道,她怎么通知她? 顾羡正剔着火,听到她的话,也十分疑惑,博源订婚了?谁在乱扯老婆舌子? “博源没订婚啊,你听谁说博言订婚了?”董问萍觉得这大姑子说话不经过大脑,啥都敢说,“没影的事情。” 奇怪的很,博源真要订婚了,她难道不跟亲朋说? 贺大姑就看向沈明悦,沈明悦挺莫名其妙,说话就说话看她做啥? 董问萍却奇异的理解了自家大姑子未说的意思,她都快气笑了,这人可真有意思,都不听她的话吗?不是跟她说,这是羡羡妹子吗? 如果不是她大姑子,她都懒得搭理她,啥都不知道,就在那里乱猜猜。 她连忙去看沈明悦,见她尴尬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里更是恼上了大姑子。 沈明悦刚刚确实没反应过来,等看到董大娘的表情,她再反应不过来,她就傻了。 心里忍不住想:姐夫大姑太能扯了,哪有这么无缘无故给人配对的? 董问萍白她一眼,人家明悦是个姑娘家,大姑子这话能随便说出来吗? “大姐,这是顾羡妹子。”董问萍说完又白了大姑子一眼,啥都不知道还乱说,要得罪人的。 免得她啥都不知道,在那里乱弹琴,又跟她解释:“博言在镇上谈了个对象,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 贺大姑啊了一声,看看董问萍又看看沈明悦,最后去看顾羡。 这关系到明悦的闺誉,顾羡满脸的认真:“大姑,这确实是我妹妹,省城来的。” 贺大姑觉得侄媳妇在胡扯,她虽然不关心博言几个侄子,但顾羡她还是了解的,这姑娘家里只有她一个,哪里来的妹妹? 董问萍就在旁边解释:“羡羡这孩子在省城找到了亲生奶奶,明悦是她奶奶的孙女,你说是不是羡羡妹妹吧?” 这大姑子真是,几百年不来一趟家里,来了家里还胡乱猜测,看把人姑娘弄得,多不自在啊。 对于上辈子已经结了婚的沈明悦来说,这点点事情,真不能让她尴尬太久,反应过来后,也就不放在心里。 贺大姑却是满腹心事,侄媳妇在省城找到了奶奶?这是咋回事,咋没听她爹娘说起过呢? 她想的再多,厨房里的人烧火的烧火,切菜的切菜,也没人有那闲工夫给她解释,她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 见她们忙活的厨房里连个空地都没有,她识趣的去了堂屋。 到底管不住心里的好奇,她悄悄问她娘:“娘,到底咋回事啊?” 贺老太太被她问的懵懵的,这没头没尾的,啥咋回事啊? 贺大姑着急的唉了声,皱眉道:“就是顾羡咋在省城找到了亲生奶奶,我怎么没听你们说过呢?” 贺老太太斜瞥她一眼,心说,你这几个月也没上家里来啊,我到哪里跟你说啊。 “管你啥事,瞎打听啥啊!”贺老太太对唯一的闺女,心里挺不耐的,“管好自家事就得了。” 不仅董问萍跟她娘合不来,其实贺大姑觉得她跟自家娘也不大合得来,看看她娘,她难得回趟家,问问家里事,咋了?不能问? 在贺老太太这里,还真不能问,你一个嫁出去的大姑子,管娘家事干啥? 贺大姑梗着脖子,满脸不服气:“娘,我当大姑的关心关心侄子,怎么了,不行吗?” 她一片好心,被他们当成驴肝肺,她都快冤枉死了。 贺老太太鼻腔里哼了声,看着她:“你扪心问问你是诚心关心博言几个吗?” 贺大姑依旧梗着脖子,对上她娘看透世事的眼神,她缩缩肩膀,心虚的垂着脸。 贺老太太最看不得闺女这一点儿,恨恨的瞪她一眼,回过头去逗弄旁边的重外孙去了。 这时,贺博言领着沈奶奶还有顾外婆过来了。 到了堂屋,贺博言给两个老太太搬了凳子,贺大姑愣愣的瞧着沈奶奶,她啥时候见过这么有气质的老太太,这穿着这打扮,太洋气了。 见她整个人都木了,贺老太太赶紧扯扯她胳膊,就跟她介绍说:“这是顾羡奶奶。” 贺大姑回过神,就跟沈奶奶打招呼,那语气都是小心翼翼的,斟酌再斟酌,自问没啥问题了,才往外面说的。就是贺老太太看了闺女这样子,都诧异的看她好几眼。 贺大姑才不管那么多,她心里想的是,不看这老太太的穿着打扮,就看这老太太的气质,她就不像一般人。这样得人,指不定是啥大人物,她跟她把关系弄好了,准没错,于是坐在沈奶奶旁边,不停的夸奖她这里好那里好,总之哪里都好。 贺大姑这样也没有错,沈奶奶听说这是老姐妹的闺女,对她也挺热情,等到贺爷爷几个侄子过来,沈奶奶在听她那一口话,就觉出不对味来。 感情这人说话做事还看人呢? 比她有势力的,好话像不要钱似的,大把大把往外撒;不如她的,就使劲儿往人家脸上踩,都恨不得把人脸踩得稀巴烂。 这样的人,她见的多了,这要不是老姐妹的闺女,她都懒得搭理她。还不如孙女老婆婆让人喜欢呢,起码人家有啥说啥,就是怼她一脸,她也没生气。她活了这把年纪,别的不说,就喜欢听人一句真话。 贺大姑的儿子袁凯恨不得走上去缝住他娘的嘴巴,他娘坏就坏在一双嘴巴上了,你要说她有啥坏心思,肯定也没有。可只要她一开口,那肯定得罪一圈子人。 贺大姑看不上自家儿媳妇,其实她儿媳妇也不大看得上她,就老婆婆这一嘴得罪人的本事,就够让人诟病的。 袁凯媳妇姓柳,取名柳叶,人才确实不怎么好,但人家说话做事,还真没有被人说道过,就是贺奶奶也得说一句:闺女这儿媳妇找的好。 贺爷爷几个侄子,按理贺大姑得喊表哥或是表弟,但她话语中看人不起的语气,让人家几个表兄弟脸色微沉,碍着贺爷爷的面,他们又是来走亲戚的,没有做什么,但对贺大姑,却觉得今后不必来往了。 这样的人,没必要跟她当亲戚走。 袁凯揉揉暗暗发疼的脑门子,他知道外婆家几个表兄弟看不上他,他甚至连原因都知道,总结就是:他娘在她小的时候,每次来外婆家,见个人就翻来覆去的夸奖他,这还不止,偏偏她话里话外的还去贬低几个表兄弟。 天知道他真没这么好。 以致于这样做的结果,他几个表兄弟非常不喜欢他,暗中更是偷偷的整他好几回。弄得他都不知道是爱他娘还是恨他娘。 他经常想:娘不是疼他,这是给他招恨呢。 经过今天这事,他觉得这个娘,哪怕他不恨,也绝对爱不起。 他倒了杯酒,拉着旁边的人说道:“表叔,这杯酒侄子向你赔不是,我娘她就是个女人家,没见过世面,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 旁边贺爷爷的侄子,见此二话没说,端起酒杯,和他干了。喝完酒,心里想着,不管大舅家的妹子啥态度,但她儿子还可以。 贺大姑愣愣的,她儿子咋和大姑家老表赔不是了?赔啥不是? 柳叶叹口气,把儿子放到老婆婆怀里,笑着说:“娘,你抱着强强,我去厨房盛点汤,给他喂饭。” 贺大姑抱住孙子,根本没来得及想其他的,因为她孙子开始闹腾她了。她只能抱着孙子去院子里溜达着哄他。 袁凯狠狠的松口气。 旁边贺博源幸灾乐祸的跟他碰酒杯,有个大姑这样的娘,换成谁,都会觉得心累。 贺博言瞪了眼贺博源,示意他少喝点儿。 贺博源不管他那么多,今天中午开心,加上他下午不用磨豆浆,他喝点酒怎么了? 贺博言瞪他,见他不理会,也不再管他。 不过贺博源也没喝多少酒,主要是贺爷爷几个侄子不跟他喝,哪怕是他敬酒,人家也不喝。怕喝醉了,难看。 贺博源没办法,只能拉着袁凯喝,袁凯也喝的差不多了,明天要过年,今天哪里能喝醉,所以散伙吧。 饭后,贺爷爷几个侄子就告辞了。送走了他们,收拾好碗筷,一伙人坐到堂屋聊天。 顾羡每天都要睡个午觉,略坐会儿就打算去睡觉。 贺大姑却拉着她,想问她借点钱,打算明年也去省城买套房子。 借钱的事情,就是袁凯都不知道,他娘一把话说出来,他就知道要坏事,哪有年跟前问人借钱的?再说平白无故的去省城买什么房子?就是买了,他也不能去住啊。 袁凯不耐烦的想,他娘就不能给他省省心吗? “娘,你怎么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袁凯皱着眉头,不用问他都知道他娘为啥有这想法,还不是博言博源都在省城买了房子,她心里不服气,也想在省城买套房?问题是,这事情是不服气,就能做的吗?怎么啥都要同人较劲儿? 贺大姑只有一儿一女,闺女嫁人了,她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儿子,现在她儿子还反过来责怪她?换成谁被这样对待,也绝对不会舒服。 儿子给她不痛快,她却不会怨恨儿子,反而把这事赖在儿媳妇身上,为什么赖在儿媳妇身上,她说不出啥理由,反正她一不顺心,就拿儿媳妇出气。 指着柳叶说:“你看看她,个子那么小,全身没有二两肉,指望她干活你什么时候能买上房子?” 柳叶脸色都没变下,她个子是不高,但谁规定,矮个子就不能干活了? 生产队记工分的时候,她可是比婆婆的工分都高。 显然这事情袁凯也知道,他无奈的道:“娘,柳叶挣得工分比你多。” 咱们讲话要凭良心啊,我的娘。 贺大姑脸色立即一变,贺老太太大喝一声:“有啥事回家说去。” 在他们家吵什么吵?丢人现眼的东西。 贺大姑看到旁边沈奶奶几人都借口出去了,还有顾羡也回了房里,她满脸的不甘:“娘,你帮我问问顾羡,看她能不能借我一笔钱。” 贺老太太板着脸:“不用问了,这事情我替她推了。”看闺女满脸不甘,她又道:“你借钱买房,买了房之后,你拿什么还?” 贺大姑噎住了,心虚的道:“我,我……我总会还的。” 贺老太太哼了声,强硬的说道:“这钱我不同意他们借给你,你要怨恨就怨恨我吧。” 贺大姑简直不敢相信,她娘这么不给她面子。这还是亲娘吗? 柳叶苦笑着,按理老婆婆借了钱是给他们买房,她该高兴才是,这情况,她真高兴不起来,这是借钱吗?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贺大姑到底没借到钱,不仅仅是她娘的原因,关键是她儿子赌咒发誓,如果她敢借钱买房,他就不认她这个娘,她还能怎么办?她儿子都不认她了,她还买什么房子啊,只能憋着气回家。 第117章 送走了客人, 董问萍还不能歇着, 她还得蒸包子馒头, 头几天不是忙着走亲戚,就是忙着帮博源做豆腐,家里包子馒头都没来得及蒸, 年三十要吃的饺子也要在今天全部包出来。 家里面粉、猪肉、大葱、姜蒜、粉条都是齐全的,他们在省城就是干这活儿的, 家里老少不管男的女的,都会包包子,齐齐上阵,不担心包不完,就是贺博文也丢下了作业, 过来帮忙剁肉馅。 剁好肉馅,董问萍煮了些粉丝,又切了盆萝卜丝,炒成半熟,混合着肉调包子馅料, 家里人都不喜欢肉包子,觉得吃腻味了, 要在里面放粉条和萝卜丝, 吃着才香。 要搁在以前, 董问萍绝对会说一句骚包,肉包子还吃腻了,咋不上天呢?可是, 她在省城待了半年,天天跟肉包子打交道,就是董问萍自己,也是见到肉包子就没胃口。 为啥弄到腊月二十九她还没蒸包子,忙肯定是忙,主要还是想到包子,她就提不起劲。 今天实在抹不过去了,她无奈之下,想着她们不吃,公公婆婆难道也不吃?所以,才憋着劲包包子。 面是上午和的,到了下午已经发到锅盖处,贺思璇和董问萍就忙着揉面团,贺博言他们就在旁边帮着包,董问萍从省城带了三个大蒸笼回来,人多力量大,不大会儿的功夫,三蒸笼包子就包好了。 董问萍把锅里倒入水,蒸笼放锅里,顾羡就去烧火。 这边包子还没包完,没包完也不包了,因为没有蒸笼了。只能等到包子熟了蒸笼出来再包。于是董问萍又去擀饺皮子,她擀饺皮子非常快,这都是在省城开饭馆锻炼出来的,几分钟的功夫,一摞一摞饺皮子就被她切好丢在了案板上。 一群人又坐下包饺子,饺子好包,但需要的数量也不少。等到锅里包子蒸熟,回好气,饺子还没包完。 顾羡把蒸好的包子捡到筐里,白白胖胖的包子松松软软的,一股股包子蒸熟时的香味,充斥着鼻腔,这香味跟在省城卖的肉包子香味不同,那是萝卜煮熟时夹着肉与粉条的味道,闻到这味道,顾羡就忍不住流口水,拿了一个包子就吃了起来。 肉包子虽然吃够了,但粉条萝卜包的包子却让她口感一新,觉得还不错。 顾羡在那里吃的有滋有味,这边几个包饺子的,嘴里也忍不住冒口水。 贺博言抬起头,看向自家媳妇儿:“羡羡,给我拿一个。” 顾羡就拿了包子递给他,贺博源更干脆,直接丢下手里正包着的饺子,站在包子筐前,拿着包子慢慢吃,吃完一个又拿一个。 顾羡笑着瞅他一眼,对其他的人说:“你们也歇歇吧,吃个包子。包子刚蒸出来,新鲜好吃。”说着她又捡了盘包子,用笼布盖好,端去了奶奶的房间。 三个老太太正坐在床上聊天,顾羡给她们一人一双筷子,让她们吃包子。 顾羡端着盘子从奶奶房间出来,就看到满满一筐包子,还剩下稀稀拉拉几个,可怜兮兮的躺在筐子里,她看向贺博源,好奇的问他:“你吃了几个?” 贺博源打了个饱嗝,显然噎到了,他找个碗倒了开水,半碗开水下肚,打嗝声才停止,放下碗,朝着嫂子说:“这么大的包子,我随随便便吃五个不成问题。” 贺博文坐在板凳上,捏着个包子慢条斯理的吃着,听到二哥的话,轻巧巧的给了他两个字:“饭桶。” 贺博源当没听到,他们家他最魁梧,吃的当然也最多,饭桶咋了?有人想当饭桶,家里还吃不起呢。 顾羡就问贺博文:“那你吃几个?” 贺博文其实吃的也不少,不过比他二哥还是少了一个,“四个。” 贺博源双手插裤兜里,腿颠颠儿的瞅着他,你不是饭桶,你还吃四个? 感情饭桶与普通人的差距就是一个包子的距离? 贺博文撇撇嘴,也不理他,把手里的包子全塞嘴里,整个脸都被撑得鼓鼓的,眼睛睁老大,费老大力终于咽下去后,他也去找水喝,包子吃多了,不光噎哪一个,谁它都噎。 贺思璇和沈明悦就觉得这两人真幼稚。 董问萍在旁边说道:“我看你们都是饭桶。” 不是饭桶,她那么大一筐包子,吃的就剩那几个了? 顾羡坐到灶膛后面,笑着说:“能吃是福,这筐包子吃完了,那里还有两筐,没吃饱继续吃。” 贺博源又去倒了碗白开水,端在手里,好笑的说:“嫂子,你真以为我们是饭桶呢?五个包子下肚,怎么也吃饱了,晚饭可以不用吃了。” 吃完包子,几人继续包包子。 正忙活着呢,贺美玉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顾羡领着她去了堂屋,旁边有凳子,示意她坐凳子上歇歇:“又没人追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贺美玉坐凳子上不停的抚胸口,给自己顺气,翻翻眼睛,怎么没人追她?她再晚一步,他哥的脚就要踹到她身上了。好在她机灵跑得快。 顾羡挑眉,问她:“咋回事?” 贺美玉嘿笑两声,她大嫂这两天在跟她哥闹矛盾,原因还是那天她揭穿她哥那几句话,让她嫂子起了怀疑,这一怀疑可不就心里不得劲,一不得劲,就看她哥处处不顺眼,这一不顺眼,两个人还不得吵架啊? 她哥有火无处发,就找她算账,说如果不是她胡言乱语,她嫂子哪里会同他置气,弄的她嫂子,这几天都没给他一个好脸。 她当然也不是好欺负的,她哥找她算账,她当场就把她哥以前做的的事情,给说出来了,就连他和顾羡曾经有婚约的事情也不注意说了出来。 她其实并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毕竟这里面还牵扯着顾羡,谁能知道她嫂子不知道顾羡的事情呢,她以为她来到这里这么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谁成想,她愣是真不知道。 她这一说,她嫂子就炸了,嚷嚷着要回部队,不在这里受气。 他哥就要打她,她还能怎么办,跑路呗。 贺美玉其实挺不好意思的,她哪怕再生她哥的气,也不能把顾羡牵扯到里面,到时候她嫂子来找顾羡麻烦怎么办? 她急急的说:“嫂子,对不起。我当时实在是气极了……没注意……” 顾羡眼神微凉,这姑娘太欠教训,咋啥活都往外说? 不过即便她不说,郑悦华迟早也会知道。 贺美玉吞吞吐吐的:“我,我嫂子,你别看她,她平时斯斯文文的,我觉得她狠起来肯定吓人,你注意点儿,万一她来找你麻烦,你怀着孩子……” 顾羡猛然瞥向她,孩子是她的逆鳞,皱眉想:她曾经和贺高俊订过婚,但她对他的印象极淡,除了大人订下的婚事,两人之间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郑悦华找她哪门子麻烦? 但,以她对郑悦华的了解,她未必做不出这事情。 至于贺高俊,他曾经算计她和博言的事情,她已经放下。 唯有上辈子博言的死因,让她介怀,对这人始终怀有很深的警惕,深怕他哪天对博言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但想到这个人这辈子已经被打落尘埃,而她和博言的生活却蒸蒸日上,她谅他也没那胆子暗害博言。 贺美玉拉着顾羡得手:“嫂子,你一定要注意点她,你不知道当时她那眼神,像吃人似的……”就连她瞧见了,都不由得打冷颤。 “如果贺高俊连他媳妇都管不好,他也不配为男人。” 贺博言淡沉的声音在堂屋里响起,顾羡抬头看向他,他走过来,坐到顾羡身旁,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看向贺美玉的眼神极为不善。 “婚约是长辈订的,作不作数还未可知。” “何况,我媳妇儿满心满眼都是她家男人,有旁人何事?” “嫉妒我家媳妇儿长得好看,也不用找其他借口。” “她敢上门找羡羡麻烦,我就能让她羞愧的不敢见她爹妈。” 贺博言坐在那里握着自家媳妇儿的手,看着贺美玉,薄唇吐出的话,一句一句都让贺美玉目瞪口呆。 脑海里反复着一句话:我的堂哥真自恋。 “呵!” 顾羡轻轻笑了声,贺博言回过头,看向她,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 怎么不对呢! 顾羡看着他,长笑起来。 顾羡笑完,看向贺美玉,警告道:“下次说话注意点。” 哪怕再生气,有些话不该说的,也不能说,虽然她并不怕郑悦华,但如果她像个疯子乱咬人,她也烦。 几人正在堂屋说着话,陈雪红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一进堂屋她就拽着顾羡的胳膊哀求道:“顾羡,大伯娘求求你,你去给悦华解释解释,你同高俊没啥关系,让她不要离家出走,顾羡……” 顾羡脸微冷,贺博言掰开她的胳膊,厉声道:“大伯娘,羡羡怀着孩子,你做什么?” 董问萍在厨房听到动静,赶紧跑到了堂屋,见她拉扯着顾羡,她上去朝她脸上就甩了一巴掌。 陈雪红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也打清醒了。 她捂着脸,看向董问萍,责问道:“你打我做什么?” 董问萍手里拎着面擀子,指着她:“你拉我儿媳妇做什么?不知道她怀着孩子呢?你是成心的是不是?” 陈雪红看向顾羡挺起的肚子,“我……我,高俊媳妇要离家出走,我一着急……” “你着急你就来拉我儿媳妇,我欠你的还是怎么的?”董问萍叉着腰,大声吼道:“陈雪红,我董问萍不欠你,你家那些破事你自己解决去,不要来我们家拉拉扯扯的,没人惯你。” 陈雪红涨红着脸,他们是不欠她,那,那她不是着急吗? 厨房里包饺子的贺博源几人,也都纷纷出来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是隔壁几个老太太,听到动静,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时候,董问萍的叫骂声还没停止。 “你儿媳妇是你们家的宝,我儿媳妇在我们家那也是宝,她要离家出走,管我们什么事情。” 董问萍气的不行,看向旁边的贺博言也是一肚火,指着他就骂:“你也不争气,人家都欺负到门槛上了,都不知道护着自己媳妇,要你有什么用?” 贺博言真的很无辜,他自己媳妇儿,他怎么可能不护着? 董问萍见他没吭声,看到旁边站着的贺美玉,更是鬼火冒:“还有你这丫头,你嫂子尽释前嫌让你给她帮工,结果呢,你们家没一个好人,你哥嫂不是东西,你娘更不是好东西。过完年,随便你去哪里,总而言之,你嫂子那里不欢迎你了。” 贺美玉垂着头,今天这事怨她,她不该啥都往外说。 顾羡暗道:让贺美玉长长心也好。 郑悦华什么性子,她上辈子就知道,从知道她和贺高俊曾经订过婚,就恨不得她去死,她会闹着离家出走,她完全不意外。 董问萍骂完了心里的火气也出的差不多了,见陈雪红还站在那里,不耐得道:“赶紧滚,赶紧滚。” 像赶什么似的,陈雪红脸颊涨红。 贺奶奶站在堂屋门口,黑着脸喝道:“你们又在闹什么?” 亲家老太太都在这里,丢不丢人呐? 陈雪红眼眶湿润,赶紧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娘,高俊媳妇要离家出走,原因就是高俊曾经和顾羡订过婚,你让顾羡去跟她解释解释,不然这大年下的,闹腾的也不好看呢。” 贺奶奶挣开她的手,脸色狰狞,布满褶子的老手颤抖的指着她:“你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浆糊?嗯?” 你儿媳妇眼离家出走关羡羡啥事?人羡羡好生生的坐在家里,谁都没惹。 陈雪红愣愣的看着她,她儿媳妇要离家出走了,她能不着急?她能有什么办法?男人在床上躺着,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办法? 沈奶奶云里雾里,只听说什么贺高俊原先同她的羡羡有婚约?她看向顾羡,见她微微摇头,她没作声,心里想着,不管啥事,有她在,看谁敢欺负她孙女。 贺博言走了出来,俊脸布满寒意,乌黑的眸子望着陈雪红,说道:“羡羡以前和贺高俊订过婚,但他娶了别人,这婚早已退了,他们都各自成家,还解释什么?” 董问萍蹦了出来:“是啊,她脸咋那么大呢,让我儿媳妇给她解释,她配吗?她算什么东西。” “贺高俊自己作孽,却想让我媳妇儿给他背锅,如意算盘打的挺好。” 贺博言这句话不轻不重,却把贺高俊的为人,道个明明白白的,他贺高俊就是个犯了错只会往别人身上推的奸诈小人。 陈雪红涨红着脸:“博言,你咋能这样说高俊,他毕竟是你堂哥。” 贺博言没说话,这样的堂哥他可以不要吗? 贺奶奶看向陈雪红,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还是说道:“你回去吧,自家家里的事情,不要牵连别人,你儿媳妇要离家出走就让她走,她要真敢走,我还高看她一眼。” 陈雪红站那儿没动,她再次感觉到从婆婆那里来的冷意,婆婆不仅不管儿子,现在连孙子,他们也不管了。 贺美玉叹口气,上前一步,把她拉走了。 贺奶奶上前一步,站到沈奶奶面前,脸上含着歉意:“亲家奶奶,是我们家对不起羡羡啊!” 沈奶奶这会儿大概也猜到事情的原委,心里虽气,但孙女现在过得好,她也不愿提以前的事情惹得大家不快,就说:“孩子不争气,同你有什么关系?” 贺奶奶直摇头,她养了三个孩子,只有小的那个最合心意,但他却早早的去了。 顾羡走过来,扶着奶奶的胳膊,对旁边的贺奶奶说:“奶奶,你们年龄这么大了,该你们享福了,博言几兄弟都孝顺,你们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想那么多做什么?” 沈奶奶也是这样认为,老姐妹虽然小儿子没了,但孙子好几个,总比她只有羡羡这么一个血脉强吧?没啥好难过的。 就拉着她说道:“羡羡说的对,咱们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能活多少年,咱们呀,就把那没玩过的玩玩,没吃过的东西,去吃一吃,想做啥就做啥。” 贺奶奶就笑了:“哪能想做啥就做啥,那也能跑的动才行啊,一把老骨头了,走几步就喘上了……” 沈奶奶也笑了,想到上回过来去爬山,可不是累的喘个不停,两老太太说着说着就笑上了。 顾羡和贺博言对视一眼,同时在心里松口气。 虽然被陈雪红闹了一场,却丝毫没影响这一大家子热闹的氛围。 蒸好包子,包完饺子,贺博源把羊排砍了,打算炖羊肉汤,天冷,羊肉汤配包子,只有那么舒适。 贺博文就在旁边打趣他:“再配二两小酒,更美味了,哈!” 贺博源都不带搭理他的,心说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懂啥酒给人带来的美好滋味。 顾羡却认认真真的考虑这个问题,还跟贺博源建议:“炒盘花生米子,腊猪头肉烀好了,切成片装盘里就可以下酒,再凉拌个萝卜丝,撒上香菜,煮几盘饺子,也就差不多了。” “就这样做,今晚你们都去歇着,我来做饭。”贺博源大包大揽的,把他娘腰上的围裙取下来,套在了他身上,又朝着贺博文说:“博文要帮我烧火。” 烧个火而已,贺博文没啥不同意的。 董问萍就拍拍手,爽快的笑两声,咧着嘴说道:“行,今晚也想想儿子福,吃个现成的。” “娘,你就坐那儿擎等着吃吧,看看我的手艺咋样。”贺博源信心满满,这半年,他不光卖豆腐挣钱,就这做饭的手艺,也是蹭蹭蹭往上涨。爷爷奶奶年龄大了,有时不舒服了,都是他做饭,为了让自己能吃得下自己做的饭,他可是下了苦功夫的。 贺博源洗了红萝卜,放在案板哐当哐当的切起来,顾羡就去看他切的咋样,她乐呵了,赞叹道:“你这萝卜丝切得真细啊。” 贺博源得意的看她一眼,显摆的问:“手艺好吧?” 顾羡点头,这点她得承认,确实好。 贺博源更得意了,贺博言拿着几个土豆走过来,瞥他一眼说:“承认你手艺好,赶紧切菜,把这几个土豆拿去切丝,你嫂子喜欢吃酸辣土豆丝。” 贺博源抬头看了眼,继续切萝卜,说道:“放案板上,我等会就切。”顿了顿又道:“你们喜欢吃啥就跟我说,会做的都给你们做。” 顾羡笑着说:“就这样吧。” 董问萍坐在堂屋,看着二儿子一盘子一盘子菜端上桌,她心里美滋滋的,等贺博源把碗筷摆好,喊她吃饭了,她就招呼沈奶奶等人上桌。贺博源就把羊肉汤给他们每人盛一碗。 董问萍接过儿子给她盛的羊肉汤碗,递到嘴边小心喝了口,汤一下肚,她精神一震,还别说,这汤真不错。 她睁大眼睛看向贺博源:“看来这孩子啊,还是得松手才行,我才离开多久啊,这都会做饭了。” 这话顾羡认同,孩子在爹娘跟前,长大的速度远没有离开爹娘迅速。 贺博源自打做饭开始,就被夸,再夸都没新鲜感了,但他娘的话,还是让他飘飘然了,要知道他娘从来夸的可都是他哥,也就最近夸博文的次数多了些。至于他,他真没听他娘夸过。 其实在外人面前,董问萍也经常夸自家二儿子,只不过他不知道而已。 沈奶奶就听过不下一次孙女老婆婆夸她二儿子,笑着说:“博源豆腐都能做的那么好吃,做饭肯定没问题。” 贺博源可没有不好意思一说,他故作谦虚道:“没有多好,没有多好,也就一般般吧,都是乡亲们支持我,不然我也不能把豆腐生意做那么好。” 说着他看了眼顾羡,又道:“这都是嫂子教得好,要不是嫂子教我怎么做豆腐,我也不能把豆腐做这么好。” 贺爷爷喝完碗里的汤,点点头:“你最该感谢的人就是你嫂子,没你嫂子,你小子上哪赚这么多钱去?” 贺博源拿着公筷,给嫂子加了块肉,说道:“嫂子,你现在不能喝酒,不能敬你酒,给你夹些菜,你多吃点儿。” 顾羡看了眼碗里的肉,好笑不已,把肉夹嘴里吃了,她点点头说道:“弟弟夹的肉就是香。” 贺博源还摇晃着脑袋,“那肯定了。” 贺博言挺看不惯他的,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贺博源今晚心情好,不跟他一般见识,接着继续给他嫂子夹菜,顾羡就他夹一筷子菜,夸奖他一句,嫂子越夸奖他,他越嘚瑟,夹菜的动作也就愈加勤快。 媳妇儿夸弟弟一句,贺博言就在桌底下踢他弟弟一脚,偏偏贺博源还像故意的似的,夹菜夹的起劲,任由他哥踢,一顿饭吃完,贺博源站起来一瞧,哎哟妈,脚上全是泥巴。 贺博言,有种咱们出去干一架? 有这么幼稚的哥哥吗? 暗地里使小动作,算啥君子? 贺博言微微扯扯嘴角,给他一个微笑。 贺博源总算知道,别人为啥说他哥聪明了,他就聪明在这一点了。 连亲弟弟他都坑。 贺博言:不省心的弟弟就是用来坑的。 第118章 年三十清早起, 董问萍爬起来就抹桌子擦板凳, 擦完桌椅板凳, 又开始扫屋子,扫院子。贺博言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早早的起来, 董问萍就让他去煮饺子,等贺博言把水烧开, 家里人都起来了。 这时候,屋里屋外都被董问萍扫的干干净净。 要吃饭了,贺博源就在当院门口支着竹竿,上面挂串鞭炮,鞭炮就噼里啪啦的响起来, 随着他们家鞭炮声,村里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董问萍笑着感叹一句:“今年真不同了,往年哪敢放鞭炮?” “往后一年会比一年好的。”顾羡端着碗,接了句。 贺爷爷赞同的道:“孙媳妇这句话说得好,日子肯定是一年比一年好。” 吃完了饺子, 贺爷爷让贺博言三兄弟提壶酒、端些肉去坟头看看他们爹。 贺博言三兄弟从坟头回来后,又开始做年饭, 老公鸡肯定是要杀的, 鱼必须不能少, 猪肉也要烀,腊肉腊肠腊排更要端上桌,至于汤就炖个牛尾汤, 再配几个蔬菜,也就差不多了。 吃完了年饭,又开始包饺子。他们人多,和面的和面,剁肉馅的剁肉馅,四点多钟就把饺子包好了。 贺美玉赔着笑脸过来了,董问萍马着脸,没好声的问她:“你嫂子离家出走,走了没?” 她陈雪红的儿媳妇生气,闹离家出走,让她董问萍的儿媳妇去解释,真当她儿媳妇是啥了不得的大人物呢?谁都要去巴结巴结,就算她是啥了不得的大人物,她董问萍也不吃她那一套。 贺美玉苦笑着,大过年的怎么可能走?再说有她哥在,她也走不了。 昨天她拉着她娘回到家里,那女人先是伸着脖子往她们后面看,看半天没看到人影子,还问:“那女人呢?” 当时,她知道她问的是顾羡,她就笑了,嘲讽的笑了。感情郑悦华这女人真以为顾羡会过来跟她解释?她咋那么美呢? 郑悦华看到贺美玉的笑,脸色阴沉,转过头看向陈雪红,问道:“那女人不愿过来跟我道歉?” 贺美玉的表情有点不可思议,嗤笑道:“她为啥过来跟你道歉?你弄明白事情的原委没有?” 她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无缘无故的凭什么让顾羡给她道歉?她以为她是谁? 陈雪红尴尬的站在那里,她那会儿为了安抚住悦华,说了很多不利于顾羡的话,不过现在想来那些话确实违心。 贺美玉皱着眉,郑悦华即便再没脑子,也不能说出那要人道歉的话,当中肯定是她娘和她哥说了什么,她转过头看向陈雪红:“娘,你们说了什么?” 陈雪红侧过脸,神色似有心虚,更不敢看她。 贺美玉心里冰凉冰凉的,她娘从来只会为了儿子考虑,她就没想过,她现在在顾羡那里帮工,如果得罪了顾羡,二婶他们家随便一个人都不会同意她再去省城。到时,她怎么办? 她手里的钱并没有给她娘,本来她打算把这个年过了,临走的时候,再给她娘,现在看来,她的决定是对的。 有她哥在家里,她一分钱都不能给她娘。至于她爹看病的钱,他反正也没去医院,她只要按时把药钱给爷爷奶奶,他们会给爹买药的。 郑悦华看看婆婆,又望望小姑子,眉头皱的紧紧地,质问道:“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你哥都结婚了还勾引他,只让她过来跟我道个歉怎么了?她不愿意?” 她恶狠狠的看向婆婆。 贺美玉忽然捂着嘴笑了,极为夸张的笑,我的天呢,边笑她边指着从屋里走出来的贺高俊说道:“贺高俊他脸咋那么大呢,他都结婚了人家顾羡还勾引他,美的他。人家顾羡和博言哥的感情不知道有多好,会勾引你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贺高俊脸色阴沉,不仅仅是被贺美玉揭穿谎言后的狼狈,还有那句顾羡和博言的感情不知有多好,这句话深深的刺激到了他。哪怕他故意忽视两人结婚的消息,哪怕他不去看顾羡的肚子,也挡不住他们是夫妻关系的事实。 夫妻关系是什么? 它不仅仅是财产共有,家人共有。 它还包括可以让原来两个陌生的男女同床共枕,并且做尽一切他能想象到的亲密事情,从此成为世间最亲密的人。 贺高俊一直都喜欢顾羡,毕竟她长得太美,这种美能满足一切少年人对未来对象的幻想。亲手把她送到堂弟身边,这就像拿着刀子一块一块刮他的心。 为了前途,他什么都做了。 结果,一败涂地。 贺博言呢? 不仅娶到了顾羡,还考上了大学。顾羡更是找到了城里有身份的奶奶,从农村姑娘,一跃成为了人人羡慕有身份的城里姑娘。 如果知道顾羡的奶奶身份这么有来头,他还娶什么郑悦华? 后悔吗? 肠子都悔青了,事实如此,他毫无办法。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还会这么做吗?他自问,他依旧会这么做。 那时候郑悦华的条件比顾羡好太多太多倍,对于一心向上爬的他来说,选择谁根本不用考虑,毕竟美人,什么时候都可以有,升职的机会却不可能时时有。 他曾经听人说过,性格决定人生,真是不假。 贺博言为了顾羡可以放弃很多事情,他为了名利可以放弃很多事情。偏偏为了顾羡可以放弃很多事情的贺博言,什么都得到了,他却成了让人看笑话的对象。 贺美玉看着他们:“哎哟我的妈,笑死我了,你们咋这么会做梦。你们知道顾羡大伯是谁吗?人家会勾引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那样儿?” “够了!” 贺高俊大喝一声,脸色暴怒,双手握拳。 贺美玉吓了一跳,生生住嘴了。 郑悦华却静静的望着自家男人,几步走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问:“贺高俊,你如果真是个男人,就跟我说句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最后,她声音都有点颤抖。 贺高俊忽然低低笑了起来,他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 郑悦华恼怒的看着他,他笑什么?他骗了她,他还有什么脸面笑? 原先她以为小姑子挑拨离间,被他和婆婆几句话哄骗的信了他们。结果却被狠狠的打了脸,她还可笑的想让那女人给她道歉。 她承认她确实嫉妒那女人,听到婆婆说,她去喊那女人过来给她赔礼道歉,她心里是得意的,甚至期待的,期待那女人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结果却完全相反。 “你倒是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啊?”郑悦华忽然没了底气。 不管这男人骗没骗她,她都嫁给了他,两人还有个共同的儿子,她还能怎么办? 至于离婚? 她想都不敢想,离婚的女人,她见过。再想找个合适的男人结婚,难于登天。何况她根本舍不得孩子,有了孩子的拖累,离婚后,她更别想找到好男人。 贺高俊忽然发觉,他根本没必要瞒着郑悦华顾羡的事情,如果他早早的告诉郑悦华顾羡的事情,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事情? 他看向郑悦华,说道:“我和顾羡原先有婚约,后来为了娶你,做了一些事情,使得顾羡嫁给了我堂弟。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全部问清楚吧,今后别再说我有事瞒着你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真这么简单吗? 郑悦华自嘲,问他:“你为什么娶我?” 贺高俊没吭声。 郑悦华冷笑一声,继续问:“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顾羡的事情?” 贺高俊看着她:“顾羡嫁给贺博言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我被上面人从提干名单里剔除,就是因为部队知道我在家里有未婚妻,却偏偏娶了你,还生了孩子,当时我以为你知道这事情,偷偷挑衅顾羡……” 这些事情,也是他后来打听到的,经过他的分析,这事情跟他媳妇没关系,他提干的事情,那么就绝对是贺博言干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他能算计贺博言,贺博言也就能反过来报复他,不过他的算计合乎了贺博言的心意,贺博言的报复却让他伤到了筋骨肉。 郑悦华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嫁给了这么个满嘴谎言的男人,她忽然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你知道你为什么被退伍吗?” 贺高俊心里隐隐有些想法,这可能跟他爹有些关系,可他爹躺床上,人事不知的,他又能怎么办? 郑悦华忽然觉得心累,嫁给了这么个玩意儿,她造了什么孽? 贺高俊噗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抱着她的腿:“悦华,不管我以前多么混账,也不管我以前瞒了你多少事情,我总是光光的爸爸,你原谅我吧,我们重新开始,我保证今后再不跟你说一句谎言,我发誓如果我再跟你说一句假话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管他说的多么声情并茂,贺美玉都觉得假。 她完全看穿了她哥的套路,她哥这是见事情瞒不住了,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把事实都告诉郑悦华,然后再来个浪子回头金不换,下跪发发毒誓又怎么样,只要取得郑悦华的原谅,从此两人还能过下去,他还可以靠着郑悦华的爹,继续回到部队。 偏生,郑悦华上了一次当,还能上二次当,她就信了贺高俊,她信贺高俊为了她和儿子会改过自新,也信他们会重新开始,从此过上幸福的日子。 毕竟,高俊什么都告诉她了,他在她面前什么秘密都没有。一个大男人还给她下跪了,她心里想着:高俊心里还是有她的,既然如此,为了儿子,她也要原谅他。 贺美玉抬头看天,郑悦华都不知道中了她哥什么迷魂药了,被骗这么惨,她哥一个跪下,几句好话一说,她就不气了,不气了? 这女人,她简直丢她们身为女人的脸。 陈雪红却暗暗松口气,虽然她儿子给儿媳妇下跪,让她很是不满,但只要儿子儿媳妇和好,这比啥都好。 顾羡听了贺美玉的话,也挺无语,感情上辈子郑悦华恨她,是因为陈雪红和贺高俊在她面前说了很多诋毁她的话,怪不得那女人每次看到她,就像看到个臭虫似的,恨不得离她远远的,有时候又带着杀气腾腾的眼神望着她,一副生怕她抢她男人的架势。 贺博言却满脸冷沉,什么玩意儿,他媳妇儿有了他这么好的男人,会勾引别人,难道他不知道,他媳妇儿只喜欢,只喜欢他这种,这种……肤白貌俊的男人。 贺高俊那种粗汉子,满身脚臭味儿,睡觉都要打呼噜的男人,连给他媳妇儿提鞋都不配。 啪的一声响。 什么断裂的声音。 顾羡和贺美玉齐齐朝贺博言望去,见他手里的筷子被他――掰断了。 第119章 外婆还有奶奶都在身边, 除了贺高俊两口子添了些堵外, 顾羡这个年过的前所未有的开心。 大年初一大清早起来, 沈奶奶就塞给孙女一个厚厚的红包。 “我都结婚了,还有压岁钱?”顾羡摸摸厚度,这得多少钱? 沈奶奶摸摸她的脑袋, 语气慈和的说:“拿着吧,这么多年都没机会给你发红包, 今年就把以前的补齐,也让奶奶享享给孙女发压岁钱的福气。” 给孙女发压岁钱还能算是福气?顾羡好笑不已。 在沈奶奶这里可不就是福气,有孙子才能发压岁钱,没有孙子,她发给谁去?看着别人发, 眼馋还差不多。 嘴上这样说,她还是打开红包看了眼,见里面一摞钱全都是五十元一张的,她不用数,都能猜到这么厚一摞子钱起码得有一万块钱, 她猛地抬头看向奶奶:“怎么这么多?” 就是发压岁钱,也不用给这么多吧? 沈奶奶坐到床边, 温和的笑着:“你今年都二十四岁了, 二十多年的压岁钱, 不算多。”她还觉得少了呢。 顾羡觉得她开了饭馆,买了房子门市,卡里还有万把块存款, 在这个年代应该算有钱人了。可是望着手里这摞子奶奶给的压岁钱,她忽然觉得她其实就是个穷人。 顾羡拍拍手里得钱,望着贺博言玩笑的说:“咱们搭着奶奶的光,也尝尝一夜暴富的滋味。” 贺博言黑眸里含着笑意,沈奶奶就说:“这点点钱算啥一夜暴富,你要想一夜暴富,家里的房产都转到你名下,绝对能让你暴富。” 顾羡不停摇头,一夜暴富不过是说说而已。 顾外婆在旁边看着感叹不已,又有点心酸,拉着沈奶奶的手:“你这当奶奶的能给羡羡好的生活,我啥都不能给她,还让她跟着我受苦,连学都上不了,就是兜里的钱还是她给的……” 顾外婆还没说完,就被沈奶奶打断了:“老姐姐,你这话不对,你辛辛苦苦把羡羡拉扯大,这就是最大的功劳,当初你多苦啊,一个女人养大了闺女,还要养活孙女。是我不如你,我得感谢你,把羡羡教养的这么出色。” 顾外婆被她说的怪不好意思的,她哪有那么好,闺女都没教好,正要说些什么,顾羡连忙说道:“外婆,奶奶说得对,你把我养大不容易,所以不要妄自菲薄,不管是奶奶还是外婆,都是我的亲人,对我都重要,所以你们都要好好的,我在外面才能挣多多的钱孝顺你们。” 两个老太太欣慰不已,她们孙女是个争气的,根本不需要她们多加操心,她们只要照顾好自己就是对孙女最大的帮助了。 沈奶奶不仅给顾羡发了压岁钱,贺博言也有份不薄的压岁钱,用沈奶奶的话说,她第一年跟孙女婿过年,该给压岁钱,往后就该孙女婿孝顺她这个老太婆了。 贺博言本来拒绝的话,听了奶奶的说辞,只能把压岁钱接了。 他能不接那? 不接不就代表,今后他不愿孝顺老太太吗? 按理,今天是大年初一,贺高俊两口子应该带着孩子过来给贺爷爷贺奶奶拜年,但昨天贺美玉回去的时候,老两口发话了,让他们不要来拜年了,免得又扯出些事情出来。 大年初一过完,这个年也就过去了,年初二这天顾大姨两口子带着张宝强过来了。 那天听了顾羡的话,顾大姨暗自琢磨许久,越琢磨越觉得自家侄女说的中肯,等到宝强放假回来,她就跟他聊了聊,问他想不想去省城念高中。 如果能去省城念书,谁还愿意在县城念书?张宝强想都不用想就说,当然想。 既然儿子都想去省城念书,那她还瞎琢磨什么? 她当下就决定去省城帮侄女。 至于自家男人的意见? 他不是一直都听她的吗? 儿子同意了,她同意了,也就相当于全家都同意了。 今天她迫不及待的过来,就是跟侄女商量商量,她手里那点钱能买什么样的房子。年前这段时间,她家男人卖鱼挣了不少钱,加上原先的存款,有三千块钱。 她还要留点儿零花,这些钱不能一把都拿去买房,不然儿子上学的费用从哪里出? 顾羡听了她的话,想了想问她:“你打算拿多少钱买房?” 顾大姨看着顾羡,比了比手指,迟疑地问:“两千怎么样?”见顾羡皱眉,她又改口:“两千五也行,总要留几百块钱强强读书。” 顾羡暂时也不能说行不行,毕竟买房要看房子大小,她就说:“到了省城再说吧,到时候钱不够,从我这里拿。” 大姨真的要买房,她当侄女的还能不借钱给她? 顾大姨也没说啥客套话,在她心里这侄女跟亲闺女差不多。 商量好了,顾大姨就回去收拾家里,他们两口子走了,强强又去县城上学了,家里可真是没人了,那么还剩下的粮食,喂养的鸡鸭鹅,这些都得处理了。 粮食带不走,只能卖了。 至于鸡鸭鹅,这些可不能卖,她也舍不得卖。 鸭子、老鹅捉几只送给三个闺女,至于鸡可不能送人了,都得给顾羡留着,她听说博言娘去年喂的鸡,都快吃完了。这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坐月子没有鸡吃可不行。 按理这些都该她妹子置办的,可她妹子不靠谱,她这当大姨的给她置办也一样,羡羡孝顺,自打她去了省城,她季季有新衣服穿,全身都是羡羡给买的,她三个闺女都没这么贴心的。 这样好的闺女,她不明白妹子为啥不稀罕。 她想着,你不稀罕我稀罕,总有一天,你要后悔。 临走前,顾大姨请闺女们来家里吃了顿饭,告诉他们,她和他们爹要去省城给顾羡帮忙了。 三个闺女都呆了,能不呆吗? 你说你们都几十岁的人了,咋还往外面跑?尽作幺蛾子。 顾大姨可不服气,她作啥幺蛾子了? 几十岁的人,几十岁的人咋了? 几十岁的人就非得待在锅门前,不出屋?她还非得出去,不混个人样,她还就不回来了。 几个闺女则认为,她们爹娘每年打鱼收鱼也能挣不少钱,何苦去省城自己受累不说,还给顾羡添麻烦? 如果真的给顾羡添麻烦,顾大姨也不会跟着去省城,她扬起笑:“羡羡说了,我包包子手艺好,到那里给她帮忙绝对行,你们别瞎操心,省城我肯定会去的。” 几个闺女齐齐去看她们爹,他们爹只知道笑,啥话都没有。她们无奈,又去找顾羡,顾羡觉得很莫名,问她们为什么不愿大姨去省城? 几个表姐妹支支吾吾的,总不能跟她说,一怕爹娘受罪,二怕爹娘给你添麻烦吧? 顾羡也不问她们原因,就把大姨去省城的好处一一摆出来,三个表姐妹听了,久久不语,说来说去,一切还是为了小弟,既然为了小弟,她们还能说什么? 大表姐又问:“爹娘都走了,小弟放假怎么办?” 顾大姨瞥了眼大闺女,没好声的说道:“他半个月回来一回,到时候你把他接到你们家住一天,难道不行?” 大表姐苦笑,她娘那语气,她如果敢说不行,她娘都能捶她,再说这么一个弟弟,咋能不行呢? “寒暑假怎么办?”大表姐又问。 顾羡直接说道:“这个不用着急,到了省城我找人帮帮忙,尽快把大姨的房子落实,到时候把强强的户口迁过去,让他转学到省城,就好了。” 几个表姐妹还有点回不过神,她们娘家竟然要到省城买房了? 简直不敢相信。 不过娘家过好了,她们身为出嫁女,脸面上也好看,就是说出去也能让婆家人高看一眼。 等到顾大姨把家里收拾一空,老母鸡全都送到了贺家已经到了年初五,明天顾羡就打算动身往省城去。 顾羡他们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有把亲戚们送的干货装上车,再把大姨给的老母鸡捉了几只放在车里,就能走了。 王方媛还有贺美玉也早早的提着行李过来了。 回去的时候多了两个人,哪怕两个车子也坐不下。董问萍就说:她领着博文坐汽车去,反正她在省城待了那么久,也认识路了,不怕走丢。 结果到了镇上,却连去县城的公交车都没坐上,把董问萍急的直抓脑袋,沈奶奶不觉得是啥大事情,直接说道:“我们先走,明天再让张叔回来接你们。” 这主意太行了,虽然有点麻烦张叔,但这两天确实不好坐车。 董问萍只能领着贺博文跟他们分别,提着行李回了家。 顾大姨两口子活了半辈子,都没出过县城,到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靠山镇。更别谈他们还是坐着洋汽车走的,简直比做梦还让他们觉得梦幻,坐在车里面更是束手束脚,不敢动弹,生怕碰了下车子,就把车子碰坏了似的。 车子靠近省城,两人的眼睛都不够使了,到处瞅,看哪都稀奇。 车子一路开到顾羡家门口,一行人下了车。院子大门就被打开了。 张妈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他们,脸上立马堆上了笑容,边走边说:“你们说今天回来,我昨天就过来把屋里屋外打扫了一遍,今天太阳好,棉被也都抱出来晒好,给你铺在了床上。” 顾羡感激的不行,就笑着跟大姨介绍:“这是张妈!” 顾大姨两口子憨厚的朝她笑了笑,直说:“麻烦了,麻烦了。” 顾羡笑笑,领着他们进了屋里,把行李放下,顾大姨就出了屋这里瞅瞅,那里瞄瞄,瞅完嘴里感叹个不停,羡羡真是有本事了,竟能住上这么大的院子。 看到这里,她就想到她那妹子,唏嘘不已,如果妹子不跟羡羡闹僵,跟着羡羡,日子不知道有多滋润。 转而又想到不知道她那两千多块钱能买多大院子?她转身去了屋里问顾羡,顾羡就笑着跟她说:“这房子三千块买的,到时候如果遇到你们喜欢的,钱不够从我这里拿。” 三千块? 我的妈,真贵! 如果不是羡羡搭线让他们去镇上卖鱼,他们家还真买不起这房子。 大姨父也是同样的想法,自从去年跟着顾羡卖鱼起,他打心里就觉得这孩子是个干大事的,跟着她干准没错,自家媳妇要跟着顾羡来省城,他才没发表啥意见。 贺思璇既然来了省城,给纺织厂包包子的活肯定就要接过来,还要把过年这段时间的工钱结了。 王婶母女和张嫂到不着急结工钱,顾羡她们还是信得过的。年前年后这段时间,只有她们三人干活,累当然累,但想到一个包子就三里钱,她们就硬撑着,别人全家老少去逛商场买年货,她们在包包子;别人在忙活年夜饭,她们还在包包子。 天道酬勤,这么忙活十来天,她们回去一算工钱,那都相当于她们原先大半个月挣得钱了。王婶两母女合起来更是有一百块钱了。 手里有钱心不慌,只要能挣到钱,就是王婶闺女,也没抱怨一句。 张嫂更是觉得这么多年,只有今年这个年她过的最舒适,不用天天给小姑子小叔子洗衣,更不用出力不讨好的给婆家人做饭,甚至终于能在过年时,给闺女扯件红布,做件红褂子穿,看着闺女穿着崭新的衣裳,小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她觉得一切都值了。 贺博言正月十六开学,顾羡打算在那天两边的餐馆同时营业。十五前边这几天,她就带着大姨大姨父到处逛,顺便去找了牛鹏,让他帮忙问问附近有没有卖房子的。 自打贺哥两口子买了房子又买了门市后,牛鹏在外面跑时,就特别注意这方面的消息,最近还真有几家要卖房子,这些房子头几年被上面收了,现在上面又下了政策,要把房子归还。 房子是归还回来了,也被糟蹋的不行,有些人家捡两套好些的,自己住,其余的就打算销出去。 糟蹋的不行,是怎么个不行,要看过才知道。 顾大姨觉得城里房子就是再不好,也比农村茅草房子强。 牛鹏就开着车子载他们去看这几处房子,第一处房子顾羡就没看中,确实被糟蹋的不像样,里面很多家具都是缺胳膊烂腿的,有些房间,还被隔成很多小房间。 顾大姨啥都不懂,一切听顾羡的,她说不行,咱就再看看。 于是一行人又往下一处,这院子还算可以,而且附近不吵闹,虽然离他们家远了些,但离省大的饭馆却很近,到时他们去饭馆上班方便。 其实不光顾羡觉得可以,就是顾大姨两口子也觉得这院子可以,虽然看着没有顾羡那院子好看,但它大,里面也不脏乱,甚至屋里的家具都是好的,她收拾收拾就能入住。 既然大姨大姨父都喜欢,顾羡就问牛鹏这房子的价格,牛鹏直接说了买家的卖家:三千五百块钱。 这院子比顾羡那院子大,虽然院子里的景致不如顾羡那院子好看,但现在的人还真不看这一点。它面积大,它就值钱。 顾大姨一听这价格,都吓愣了,妈呀,贵死人! 她看向顾羡:“干脆咱们再去看看刚刚看的那处?”那处虽然小了点儿,也旧了点,但他们农村人也不讲究那么多。 顾羡没理会她,直接跟牛鹏说:“带我们去找屋主。” 屋主是个老头,这房子他说三千五百块就三千五百块,不讲价。 不讲价就不讲价吧,反正这房子买了,大姨绝对不会吃亏就是了。 顾羡直接说道:“大姨,你出两千五百块钱,剩下的一千块钱从我这里拿吧。” 直到顾大姨捧着房子钥匙,还不敢相信,她刚来省城,就欠了一千块钱,多了一套房子。 大姨父却不觉得有啥,男人就没有不喜欢房子的,尤其这么大的院子,将来他们家强强结婚了,生多少孙子都住得下。 老头看他们买房挺干脆,就问他们刚刚看的那处房子买不买? 顾羡才知道那套房子也是这老头的,那房子买来住不合适,但那附近有个大学,出租的话,倒也合适,就问他多少钱。 老头直接说:“本来要两千二的,但你们刚买了我一套房,两千块钱你们就拿去吧。” 两千块钱确实不算贵,老头也知道那套房子不好卖,看这群人不缺钱,他不如便宜点,都卖了算了,他也好早点儿去京城带孙子。 顾羡不再多说,从奶奶给她的压岁钱里拿了两千块,当下就把那房子买了。 顾大姨看的眼皮子直跳,侄女可真是……买房子竟像买件衣服似的,说买就买了?而博言这小子,竟然也由着她,可是她买那么多房子干嘛?她又住不完。 顾羡就跟她解释:“大姨,你那房子是买来住的,我这房子买来不住,留着租给别人住也好呢!” 顾大姨其实不懂什么租不租的,她连买房子的手续都是顾羡帮忙弄得。 贺思璇听到嫂子又买了套房子,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只追问有没有适合她买的,顾羡让她去跟牛鹏说,有牛鹏在还能买不到房子? 贺思璇果然去找牛鹏了,牛鹏则觉得讶异,这小姑娘竟然也要买房了? 但是,他都买了那么大的院子了,小丫头还买什么房子?给谁住? 贺思璇可不知道他在想啥,就跟他说道:“我嫂子说了,我们女孩子就得有点儿私产才不至于被婆家看不起,还说我现在挣到钱了,买两套房子放在那里,将来包包子的活黄了,就是租金,也能让我过的有滋有味的。” 牛鹏听到这话,脸色都不能用复杂来形容,心说乖乖,城里姑娘看不起农村姑娘,但就是人家这精明的样子,十个城里姑娘都抵不上。 小丫头是她看中的,精明当然比傻乎乎强,他拍拍胸脯保证道:“交给我,保证给你找到合适的房子。” 小丫头想要私产,这行,他巴不得她多存点儿私产,又说道:“钱不够的话,哥哥这里有,尽管问我借。”其实他想说的是尽管问我要,但他不敢。 贺思璇心说,我嫂子那么有钱,我买房缺钱,问她借,她还能不借?再不济我等你几个月再买房,也不能问你借钱买房啊。 顾大姨买好了房子,两口子就打算把房子收拾了搬进去住,老住在顾羡这里也不合适。贺博言还没开学,顾羡就让他帮着跑跑腿,陪着他们买些生活用品。 等到大姨两口子收拾完,搬进了他们的新家,郑海洋一家子过来了,孟琴看到顾羡他们都来了,以为早餐店开业了,急忙来问情况。听到顾羡说还没开业,才松口气。 王婶看到孟琴都来了,急急忙忙的跑回家把她闺女喊过来,拉着她到顾羡面前,问顾羡餐厅是不是开业了? 顾羡这几天也挺着急,哪怕大姨大姨父过来了,加上王婶闺女也才三个人,开早餐店,人手哪里够? 她皱着眉说道:“王婶,省大的饭馆比较大,那里还差人,我想把方媛调过去帮忙,这里只有张嫂、思璇你们三人包包子,能包过来吗?” 闻言,王婶想的倒不是能不能包过来,而是少个人,她能多挣多少钱? 周静文颇为无奈的看着她妈,人家顾羡问了她半天话,她低着头在那里算啥呢?她推了推她娘的胳膊,王婶回过神:“怎么包不过来,大不了咱们加点班。” 和面有和面机,绞肉有绞肉机,又不用她们费多少力气,现在她们包包子都成了熟手,普通人一天包上千个包子,觉得累,她们却觉得很轻松,所以少个人,完全没问题。 王婶没问题,张嫂更没问题,她还巴不得多累点,多挣点钱呢,就是贺思璇有点儿不情愿,都走了,就剩下她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贺思璇即便不乐意,也没办法,毕竟包包子这里确实轻松,用不了那么多人,而嫂子那里缺人,把方媛调过去,才是正确的安排。 牛鹏过来时,就看到小丫头嘟着嘴,一脸的勉强,他问明情况,有点哭笑不得,到底是小丫头,这么想着,下午就带过来一个小姑娘,小姑娘长相甜美,性子有点腼腆,胆子也不大。 贺思璇看到那小姑娘,眼睛瞪的老大,心说啥意思? 牛鹏就介绍说:“这是我朋友的对象何静,在家里没事干,让她给你帮忙包包子,你随便给点工钱就行了。” 听说是朋友对象,贺思璇忽然松了口气,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去了旁边说悄悄话去了。 王婶的脸色却有点不好看,但也没多说什么,哪怕来个小姑娘,大不了同去年一样挣钱呗。张嫂也有点失落,先前明明每月能多挣一二十块钱,这猛然多个人又回到了原来,是个人都会失落。 顾羡来到这里一看,竟然有个陌生姑娘,一问之下,才知道缘由。 顾羡就沉着脸把贺思璇拉到一边:“这姑娘让她到我餐馆帮忙吧,你这里你们三个人,就行了。” 贺思璇噘嘴问她:“为啥啊?”她和何静才有话说,同王婶和张嫂说不到一起去,在一起干活都快憋死了。 顾羡瞪她一眼,耐心的跟她解释:“如果原先没跟王婶她们商量好,你弄个人过来也就过来了,既然事情已经谈好,还弄个人过来分她们的活,她们能高兴?换成你你会高兴吗?” 贺思璇耷拉着肩膀,她当然也不会高兴。 顾羡点点她脑门子,说道:“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是挣钱的,不是享福的,更不是跟人聊天的,你以为到哪里挣钱都能这么容易啊?还不知足!” 贺思璇心虚的不行,垂着头看着脚尖子。 顾羡看着她就来气,不耐得道:“牛鹏这小子也不靠谱,啥都不懂,就乱帮忙,竟给我添乱。” 贺思璇讨好的抱着她的胳膊:“嫂子,牛鹏也是看我可怜兮兮的,不忍心才帮忙找人的。”这事说来说去还是怪她。 顾羡瞥向她,感情还没谈对象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小姑子干的好事情,顾羡只能跟在后面擦屁股,她去了厨房跟王婶说道:“何静这段时间包包子还行吧?” 王婶心里虽然不喜欢何静来抢她们包包子的活,但这姑娘确实勤快,就说道:“这姑娘先前不怎么会包包子,干了两天也就能上手了。” 顾羡笑着说:“那就好,总不能正月十六饭馆开业了,她还不会包包子吧。” 王婶看向她,小心的问道:“这姑娘不在这里包包子?” 顾羡挥挥手:“哪能呢,先前不是跟你们谈好了吗?只让你们三人包包子,今年也好多挣点儿钱,这姑娘就是让她过来学习的,学好了等我餐馆开业,就得去餐馆帮忙。” 王婶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却狠狠松了口气,再看何静,就觉得这姑娘哪哪都好。 张嫂脸上笑容也多了些,只要没人跟她抢活,她能多挣钱,她就高兴。 何静心里还懵懵的,不是来包包子的吗?怎么又要去饭馆帮忙了?不过,不管在哪里帮忙,只要能挣到钱给奶奶买药,她都可以。 正月十五元宵节,顾羡他们却不能出去玩,还要准备明天开业的事情。 顾羡经过考虑,打算让王婶闺女周静文还有何静在九中这边帮忙,至于徐梅和郑海花就让她们去省大的饭馆,一则是两人的男人都是省大的学生,方便些;二则是两人算是熟手,大姨大姨父毕竟没干过,有她们在,她放心些。 现在的情况就是九中饭馆有董问萍、贺美玉、孟琴、周静文,何静五人。省大饭馆有大姨、大姨父、徐梅、郑海花、王方媛五人。 两边都是五人,人数也就差不多了。 九中这边有董问萍在,顾羡放心的很。所以顾羡和贺博言就去了省大的饭馆,这边的饭馆比较大,顾羡分割的时候,三百坪的门市,分成了两个。一间门市就有一百五十多坪。 饭馆里什么都是齐全的,就连食材也已经到位,大姨两口子到底没干过,不知道干啥活,站在那里木呆呆的,看到徐梅还有郑海花开始洗肉绞肉,他们就带着围裙过去帮忙。 顾羡见他们围在一堆就安排大姨父和面,大姨和方媛洗碗。 大姨大姨父干上活了,也就上手了,毕竟不论是包包子还是包饺子,他们都会。正儿八经到擀面条的时候,徐梅才感觉出差距,毕竟大姨父是男人,男人力气大,两人同时擀面条,大姨父都擀完了,她一块面团还擀开。 顾羡心道,为啥厨师大多数是男人,原因就在这里了,力气大,能颠的起来锅。 正月十六顾羡早早的跟着贺博言来到省大这边的饭馆,到了这里,大姨他们都忙活起来了。蒸笼里的包子也都热气腾腾的,旁边甚至还有客人来买包子。 大姨大姨父干劲十足,顾羡来了都没时间招呼她。 顾羡也没管他们,就坐在那里帮着收钱,她忙活了会儿,贺博言就喊她把早饭吃了,她来的时候在家里喝了牛奶,所以只要吃个鸡蛋再吃两个包子,也就差不多了。 贺博言不管她吃多少,只要吃了,就行。 监督完媳妇吃早饭,赵庆伟和刘利民过来了。赵庆伟笑呵呵问:“博言,需要帮忙吗?” 贺博言手里拿着个包子,边吃边说:“没事的话,可以来帮忙。” 赵庆伟两人已经报完道了,这会儿还真没事,贺博言就让他们去找自家媳妇儿,问问她们需不需要帮忙,如果需要就可以给她们帮忙。 贺博言吃完了包子,就去了学校,他还没报道呢。 十一点多钟的时候,贺博言过来了,他后面还跟着一群同学。 这群同学里面陶舒城跟顾羡最熟悉,他走到前边,说道:“你们今天开业,我们给你们拉生意来了。” 顾羡笑着说:“谢谢,谢谢!” 一群同学坐到了餐桌上,顾羡就让贺博言去招待他们。 顾羡挺着大肚子,坐在那里看他们有的点饺子,有的点面条,等这群同学吃完饭,大姨走过来,忐忑得问:“要收钱吗?” 顾羡想都没想的:“当然要收钱。”开门做生意,不收钱,还做什么生意? 大姨就放心了,这群人有十几个,如果不收钱,她得心疼死。 送走了贺博言的同学,客人陆陆续续地过来了。 贺博言没有去学校,直接留下来帮忙,就是赵庆伟和刘利民也在给他们帮忙,一直忙到两点多钟,几人都没来得及吃饭,顾羡挺不好意思的,就让徐梅给他们下了碗饺子吃了。 下午忙活完,顾羡就是坐在那里收钱也累瘫了,贺博言载着她回到家里,直接躺在床上不愿动,就是今天挣的钱,她都懒得数。 贺博言心疼坏了,亲自帮她把脚洗了,又帮她把脸和手洗了,棉衣棉裤脱了,让她睡到了被窝里。 第二天,贺博言醒来,并没有喊顾羡,他穿好衣服就去了外婆屋里,跟她说道:“外婆,就让羡羡在家里睡觉吧,不用去饭馆了,大姨大姨父都在呢,出不了问题。” 贺博言走后,顾羡一觉睡到八点钟,外婆唤她起来吃早饭了,她才醒来。 吃了早饭,刚想去九中旁边的饭馆瞧瞧情况,沈明悦开着车子过来了。 既然她来了,顾羡只能陪她。 沈明悦情绪不怎么好,她知道她不该过来打扰姐姐,可是她开着车子逛了一圈子,发现找不到地方可去。最后只好开着车子,来姐姐这里。 顾羡也看出明悦心情不好,就问她:“到底怎么了?” 沈明悦真的很羡慕姐姐,羡慕她有姐夫全心全意的为她考虑,而她辛辛苦苦找到的对象,却一心算计她奶奶的家产。 她苦恼的说:“郑家明不愿意跟我退婚,闹到了我们厂里去……弄得我现在都不好意去厂里了……” 顾羡皱着眉,问她:“这件事你跟奶奶提没有?” 沈明悦摇摇头,奶奶虽然说有她在,但奶奶年龄大了,她怎么忍心让她为这事情操心。 顾羡也想到了这点,她想了想说:“如果实在没办法,就让大伯母帮忙解决吧。” 退婚是个大事情,还是要长辈出面比较合适。 沈明悦支支吾吾的,大伯母并不喜欢她,她跟大伯母也不亲,要不然上辈子也不会闹得断绝往来。 顾羡并不知道其中的情况,疑惑的看向她。 沈明悦略微窘迫,她撩了撩额前的刘海,红着脸说道:“我不好意思跟她说……”她还担心,她说了大伯母也不会管她。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大伯母那么喜欢姐姐,但她却知道不是任何人都能得到大伯母得优待,即便是大伯母娘家的侄女以及她那些朋友家里的闺女,也不见她有多喜欢,平常交往也都淡淡的。 顾羡好笑的看着她:“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伯母多和蔼的一个人呢。 沈明悦就羡慕嫉妒的望着她,说道:“你当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大伯母多疼你啊,就是亲闺女也没她这么积极的,各种各样的补品不重样的给你送来,更是怕你没衣服穿,亲自去华侨商店给你选衣服……为你打破的惯例多得我都数不清。” 她不说,顾羡还不知道大伯母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一说才发现大伯母对她确实很好,她摸摸鼻子,也觉得不好意思:“难道大伯母对你不好?” 沈明悦苦笑,也不能说不好。她毕竟是收养的,大伯母对她不远不近,才是正常的,如果真的对她太好,她反而觉得她有什么目的。 顾羡看着她脸上的笑,也想到了她的身份。 顾羡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大伯母心很软,只要你真心同她亲近,她会感受到的,如果你每次见到她,都是小心翼翼的,你让她怎么正常面对你?” 沈明悦当然知道她面对大伯母一家子时的态度不对,可只要想到他们的身份,她就正常不起来,不由自主的就紧张起来。 顾羡无奈,只能说道:“不如这样吧,我去跟大伯母说说,让她出面帮你把婚事退了。” 沈明悦松口气,拉着顾羡的手:“姐,谢谢你,我真不敢同大伯母说这事儿,她一定会问我很多问题的……” 顾羡笑笑,“谢什么谢?谁让我们是姐妹呢?我不帮你,谁帮你?” 沈明悦眼睛忽然湿润起来,她突地抱住顾羡的肩膀,呜呜的哭了起来,她想如果上辈子她也找到了姐姐,她是不是就不用过那么惨?她是不是也会在困难的时候,跟她说,有姐姐在,不用担心。 顾羡虽然不知道哪句话说中了她的心思,但她一直都知道沈明悦有心思,她忽然这样发泄似的哭出来,也好。 顾外婆听到哭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跑进来看,见两姐妹亲密的抱着,顾羡朝她一笑,她松口气,又转身走了出去。 第120章 送走了沈明悦, 顾羡搀扶着外婆, 散步似的去了九中这边的饭馆, 到了饭馆已经中午,正是顾客多的时候,今天太阳光充足, 又是大中午的,顾羡就搬了凳子坐在门口帮着收钱, 顾外婆闲着没事,去了屋里帮着包饺子。 顾羡往隔壁瞧了眼,见隔壁那家饭馆的生意似乎不错,就这会儿功夫,就来了几群人。 炒菜的香味不停的从隔壁传来, 她坐在门口都能闻到,她笑了笑,这家子去年生意不好,今年倒是找到了缘由,还知道改善菜色。 想来他们改善的还不错, 毕竟顾客多了。她暗道:世上不缺聪明人。 董问萍想着,要等到她们吃午饭起码得两点钟了, 那时候儿媳妇该饿坏肚子了, 于是趁机下了碗饺子让她先垫垫肚子。 至于几个帮工, 她们如果饿了,董问萍也让她们捞个包子垫吧垫吧,免得饿坏了胃, 虽然她们是帮工,董问萍也是把她们当自己人看待的,该关心就关心,累了该让她们歇歇就歇歇。 饭馆几人都对董问萍这种做法比较感激,觉得在这里干活,不仅能挣钱,主要舒适。 几个帮工,孟琴打饭馆开业就在这里帮工,干了好几个月,对于贺家的优待,她十分清楚,私下里就跟周静文还有何静说,让她们好好在这里干,老板不会亏待他们的。 周静文不用孟琴说,也知道贺家做人做事厚道,毕竟自打贺家租他家隔壁房子起,她娘就跟顾羡两口子打交道,给他们包包子,每月挣的钱比她爸工资还高,对于贺家,她也是感激的。 何静更不用旁人说也肯定会在这里好好干,这里不仅管三顿饭,还有工资拿,虽然还不知道工资有多少,但这活是她对象的朋友介绍过来的,肯定不会骗她,她想着只要她勤快点儿,老板总会看到的。 本来,周静文和何静两个都是城里姑娘,顾羡还怕她们在饭馆干不下来,没想到过来一看,两人做起厨房的活也是有模有样。 董问萍私下里跟儿媳说:“何静这丫头别看个子小小的,手脚麻利着呢,跟我们这些干惯活的老娘们也没啥差别。” 顾羡轻轻点头,问道:“王婶闺女咋样?” 董问萍微微敛眉,不过还是说道:“两个姑娘都挺好,但我说句不偏不倚的话,何静这丫头要勤快些,王婶闺女就连美玉都不大赶得上。” 董问萍说完看向儿媳妇,又道:“人家何静每天包完饺子,不会擀面条就去擦桌子板凳,屋里灶台蒸笼更是清洗的干干净净的,周静文就不行,她眼里没有活。” 顾羡笑了笑,说:“王婶这么能干,闺女没遗传到她。” 董问萍撇着嘴,啥遗传不遗传的,都是被娇惯的,就跟她说:“她找不到活干,我就不停使唤她,在咱家馆子干几个月,她眼里就有活了。” 顾羡觉得也是那么回事,只要这几人能把馆子撑下来,她照样按四十块钱一个月给她们开工资。 …… 贺博言放学后,去了省大旁边的餐厅,没看到顾羡,见大姨他们都忙活完了,就打算回去。 大姨就让他不忙走,她把今天挣的钱拿给他,让他带给顾羡。 他接过钱一把揣兜里,骑着自行车顺便去了趟菜市买了些自家媳妇儿喜欢吃的菜,又抓了条新鲜的鲫鱼,让卖鱼的帮着宰了,带着回家了。 到了家里,顾羡和顾外婆在床上睡觉还没起来,他也没喊她们,转身去厨房做饭,等到他把饭做好,顾羡和顾外婆才从床上起来。 饭后,贺博言把大姨给他的钱拿给顾羡,顾羡坐到床上慢慢的数着,省大那边人流量较多,生意肯本比九中这边好,今儿个一天就卖了两百六十块钱,刨去成本也能挣一百六七十块钱。 顾羡又把昨天挣得钱也拿出来数了数,比今天少些,也有两百三十多块钱。数完钱,她把它们一张一张放好,装进包里,笑着问贺博言:“知道我最喜欢做什么事情吗?” 贺博言看她一眼,长臂一伸就把她揽进怀里,点点她的钱包,薄唇微扬:“你最喜欢数钱……” 顾羡偏过头在他脸上重重的亲了口,“你真了解我。” 贺博言黑眸望着她,顾羡又在他唇上亲了口,贺博言嘴角翘起,“我自己媳妇儿,我肯定了解。” 顾羡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脸上莞尔。 …… 两个饭馆,顾羡两边跑,昨天去了九中那边的饭馆,今天她就打算去省大这边瞧瞧。 相对于九中旁边的饭馆,顾羡对省大这边的饭馆反而更放心些,毕竟徐梅郑海花两人都是中年人,比较成熟稳重,大姨大姨父做事也非常靠谱。 而九中这边,除了婆婆和孟琴都是年轻人,一群年轻的姑娘,相对来说性子冲动、易怒,顾羡还有些担心,怕她们分工不匀干架呢,昨天去瞅了瞅,发现几位姑娘虽然各有性子,但都还不错,想必她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 饭馆稳定营业中,九中旁边的饭馆每天差不多能挣百把块钱,省大那边的馆子挣的多些每天有一百五十块钱左右。 两边同样多的人,挣的钱却不一样,显然省大饭馆的几人要辛苦些,顾羡考虑的几天,又和婆婆还有大姨商量了下,就把周静文调到了省大旁的饭馆。 周静文其实并不愿意去省大那边的饭馆,她怕遇到王凯。回到家里同她娘一说,她娘就狠狠的骂了她一顿,不偷不抢的,怕他做什么? 周静文想想也是,做错事的又不是她,她怕什么呢? 周静文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自打王凯诬陷贺博言盗用他人图纸起,他在学校就不怎么活跃了,除非上课时间,班里同学也经常找不到他的人,更何况去贺博言开的饭馆吃饭。 …… 又逢周末,顾羡和贺博言去了沈家大宅,李教授知道顾羡在二姑那里,她跟着过来看她,顺便在二姑那里用午饭。 孙女来了,沈奶奶让张妈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菜端上桌,几人开吃,沈奶奶不停的招呼顾羡和贺博言多吃点儿。 张妈的手艺确实好,哪怕奶奶不招呼她吃,她也吃的起劲儿。 午饭过后,顾羡就趁机同大伯母把沈明悦的事情说给她听。 李教授觉得这都不是事,既然羡羡让她帮忙,她肯定帮忙。心里却对明悦这丫头有了看法,这才订婚多久,怎么又要退婚?拿婚姻当儿戏,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还有这姑娘自己的事情不亲自来求她,竟然让羡羡来帮忙说,显然是利用了羡羡的心软,也看出了她对羡羡的疼爱。 想到这里,她点点侄女的脑门子:“傻乎乎的,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今后别什么都答应别人。” 顾羡失笑,哪有大伯母说的那么严重,沈明悦有没有利用她,她还是看的出来的。 李教授摇摇头,这孩子还是单纯了些,沈明悦这段时间变了性子,看着比以前好些了,谁能知道她会不会变坏呢? 不过,有她在,沈明悦也不敢做些什么。 顾羡把事情告诉了李教授,就不再过问。 过了几周,沈明悦过来找她,跟她说,她退婚了。她才知道事情解决了。 …… 日子过的很快,还有两个多月顾羡就要生产,沈奶奶送来了几大包婴儿用品,不仅有衣服,还有小被子,甚至连奶瓶都有,就是尿片都有两大包,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找的棉布,全都是崭新崭新的,撕成块状叠的整整齐齐的。 董问萍看了就说顾羡奶奶败家,心说我的乖乖,她家大孙子不得了,尿布都比别人穿的衣服布料好,全都是新的,连个补丁都没有。 哪怕她也疼爱自家大孙子,也不觉得尿布要用新的,家里的破衣服有些是棉布的把它们找出来,拆了洗洗,再用开水煮煮,照样能用。 沈奶奶根本不管她说啥,依然有条不紊的给即将到来的重孙准备他们要用的东西,好似上了瘾,隔几天她就要送来一包东西,顾羡都麻木了,跟她说了够了够了,不用再置办了,她根本不听依然如故,还饶有兴致的跑去饭馆拉着孟琴请教,请教完回了家,又是一大包东西拎过来。 后来就是大伯母也送来了两包衣服,甚至还有婴儿奶粉。 时间到了三月里,家里婴儿的衣服都好几箱子了,他们一大家子的衣服也没这么多。 顾羡生怕她们还要准备,强力的制止了奶奶还有大伯母的动作。 她心说,我自己孩子,我还没给他们准备一件衣服呢,全都让你们置办齐全了。 就是董问萍也满腹委屈,她身为老婆婆都没能给孙子做一套衣裳,不是她不想做,她也去扯了布,还专门到国营商场买了最好的最贵的布料,结果拿回来顾羡奶奶一看,就把它扔到一边,说那布太孬,不柔软,婴儿皮肤嫩,要磨伤皮肤。 她把布拿过来看了又看,哪里不柔软,比博言几个小时候用的布料柔软多了。她又拿起顾羡奶奶准备的那些衣服看了看,两厢对比,讪讪的住嘴了,她买的布料确实孬。 于是也不纠结给孙子做衣裳了,给二儿子发个电报,让他做两张婴儿床。 贺博源每天忙着做豆腐卖豆腐,哪里有时间做婴儿床,只能把这活交给他爷爷,别看贺爷爷老了,木工活却非常精致,两张婴儿床做好后,顾羡让张叔开着货车把它们拉了过来,就连沈奶奶瞧了都说这床不仅做的好,就是木料选的也好,全都是酸枣木的。 ……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顾羡脱了厚重的棉袄棉裤,穿上了宽大的格子褂子,即将临盆,整个肚子大的离谱,偏偏她身上还没多少肉,挺着大肚子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的。 不仅顾羡瘦,就是贺博言也瘦了,他这段时间根本不敢睡沉了,生怕媳妇儿突然发作,夜里总是时不时的惊醒,或是摸摸顾羡的鼻子,或是摸摸她的肚子,见她安好的睡着,松口气又重新躺下睡觉。 几天下来就有了黑眼圈,整个人精神状态更是萎靡不振。贺博言担心顾羡,顾羡也担心他,毕竟他白天要上课,晚上又休息不好,哪里行呢?就让他去另外的房间睡。 贺博言坚决不同意,他不在万一媳妇儿有事怎么办?躺在她身边,守着她,他才安心。 他固执,顾羡也固执,就说道:“肚子发作,我自己有感觉,到时候我再喊你。” 贺博言无奈的苦笑:“羡羡,你以为咱们分开睡,我就能安心入眠?那样的话,我会更睡不着。” 所以分什么床睡,还是一起睡吧,等到生了自然也就好了。 这时候,沈奶奶和张妈两口子也早已搬进了顾羡家里,只要她开始发动,就立马开车去医院,一点儿耽误不了。 好在两个孩子比较疼娘,顾羡的肚子是在清晨六点多钟开始疼的,这时候贺博言刚刚起床,顾羡缓缓的坐起来,不疾不徐的唤道:“博言……” 贺博言以为她要起床,柔声问:“要穿衣服吗?” “肚子开始疼了。”顾羡说的不轻不重的,贺博言听了却出了一身冷汗,好在还算稳定,他忙道:“你别急,我去喊奶奶,等会过来给你穿衣服。” 顾羡心道,我真不急。他们家离医院近,又有车子,再说只是肚子疼而已,离生产还早着呢,她听孟琴说,她生阳阳的时候,就疼了两天才开始生。 沈奶奶披着褂子走了进来,说道:“不要慌张,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慢慢去,来得及。” 沈奶奶到底生育过,有经验。 顾羡诧异得问:“奶奶,现在就去医院吗?” 沈奶奶把褂子穿好,说道:“现在就去吧,你肚子都疼了,咱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就在医院住着,要生的时候直接去产台。” 这时候顾外婆也从外面小跑着进来了,不停的问顾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羡就跟她说,没事,就是肚子隔一会儿疼几下子。 顾外婆这才放心了,肚子疼,说明孩子要生了。只要没有其他事,就好。 贺博言帮顾羡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张妈从厨房出来问道:“羡羡要不要吃点东西?”就是生孩子,也得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啊。 沈奶奶摆摆手,皱眉说道:“来不及了,先到医院再说。” 贺博言在旁边说道:“张妈把饺子装到保温壶里,路上让羡羡吃点儿吧。” 贺博言也担忧媳妇儿没吃饱,万一没力气生孩子咋办?所以还是把肚子填饱吧。 顾羡确实饿了,直接说道:“哪里需要那么麻烦,吃完早饭再走也一样,我觉得没那么快。” 顾外婆啥话也没说,把饺子盛到碗里,端到案板上,贺博言扶着她坐下,刚煮熟的饺子还有点儿汤,她说道:“你们都坐下吃饭吧,到医院还要办手续,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吃上饭。” 吃完早饭,张妈在家里收拾碗筷,他们就坐上车子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给顾羡检查了身体,说她才开了两指,就问他们是回家等着,还是住院。 沈奶奶直翻白眼,宫口都开两指了,还回家等什么等,等羊水破吗? 既然要住院,医生就给他们办理住院手续,办好了住院手续,顾羡躺在医院的床上,才松口气,慢慢等羊水破吧。 家里张妈洗好碗筷,就去了九中的饭馆,给董问萍说一声,董问萍听说儿媳妇发作了,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骑着自行车急急忙忙的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她先是瞪了眼贺博言,看他干的什么事儿,羡羡都发作了,也没说通知她一声,弄得她当老婆婆的最后才知道,回头人家该说她这老婆婆不关心儿媳妇了。 沈奶奶当然知道她为什么瞪博言,解释道:“这里有我们呢,你不用担心,把饭馆给羡羡管好,你就是功臣了。” 董问萍倒不是担心,羡羡身体好,孩子肯定会平安降生,她只是激动,非常的激动,她要抱孙子了,能不激动吗? 沈奶奶能理解她的心思,因为她也激动,刚找到孙女,就要抱重孙了,而且还一抱就两个,她能不激动吗? 贺博言紧紧的拉着顾羡的手不丢,小声安慰她:“别害怕,有医生在呢。” 顾羡说:“我不怕。” 贺博言点点头,半晌后,又说道:“不用紧张……” 顾羡好笑,说:“我不紧张。” 贺博言默默坐在那里没吭声。 几分钟后,他又开口:“你不要紧张,也不要害怕……” 顾羡掐了掐他的手心,贺博言醒神,望着她,顾羡挑眉说:“博言,我不紧张,也不害怕。”是你在紧张害怕。 贺博言轻轻叹口气,他确实紧张,也害怕,万一……他眼里一凛,绝对不能有万一,他拉住顾羡的手,望着她的眼睛:“你一定要好好的……” 顾羡回望着他:“放心,我会没事的。天底下这么多女人生孩子,都没事,没道理,到了我这里就……” 贺博言打断她:“你不会有事的。” 顾羡轻轻嗯了声,躺在了床上。 毕竟是头胎,发作的缓慢,顾羡头天早上六点多开始肚子疼,一直到次日早上七点多羊水才破。 进了产房生的却比较快,第一个孩子刚好八点出生了,这会儿顾羡非但没有精疲力竭,反而觉得她重生时上天赐予的力量都回来了,身上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以致于第二个孩子隔了八分钟,就生下来了。 几位接生的医生都觉得这位妈妈真能干,从进产房到孩子出生,而且还是龙凤胎,竟然一个半小时不到,两个孩子就都生出来了。 生完孩子,顾羡依旧十分精神,她转过头去看孩子,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家伙正光溜溜的躺在台子上,护士给他们剪肚脐,小家伙们全身红红的,头发黑又软,柔柔的贴在脑袋上,五官暂时看不出像谁,黑溜溜的眼睛还是能看出像贺博言。 一下子儿女齐全了,顾羡非常满足。 贺博言在外面听到孩子的哭声,向来清冷的脸上竟然难得呆住了,眼眶也不由得湿润了。 顾外婆几人也是狠狠松口气,之后就是浓浓的欢喜。 又过了半小时左右,护士把产房门打开,抱着两个孩子出来了。 一群人齐齐上前,贺博言却看向产房里面,没见到顾羡,他一惊:“我媳妇儿呢?” 护士没什么情绪的看他一眼:“产妇还在缝合伤口,你们家长先把孩子抱着。” 贺博言放下心来,这才望向两个包裹整齐的襁褓,襁褓里露出两个红通通的小脸蛋,伸伸手,他又停住了,他不敢抱。 董问萍一把把他挤开,嚷嚷着:“我来,我来……”说着小心翼翼的从护士怀里接过一个孩子,眼睛却盯着另外护士怀里的孩子。 沈奶奶上前,不忘白她一眼,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两个孩子都抱了一个了,还惦记另外一个,别太贪心。 沈奶奶从护士怀里接过另外一个孩子,不忘问道:“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二?” 护士就跟他们解释:“老大是姐姐,老二是弟弟。” 几人这才知道,顾羡生的是龙凤胎。 董问萍掀开襁褓的一角看了看,她怀里的是老大。 沈奶奶也掀开襁褓看了眼,她怀里的是男孩。 顾外婆眼馋着想抱一抱,奈何这两人抱着孩子就不丢手了,她只能在旁边不舍得看着,说道:“长得像羡羡小时候……眉毛特别像,嘴巴耳朵都像……” 董问萍却在旁边说道:“我怎么觉得像博言小时候,博言小时候头发也这么黑,不过博言和羡羡样貌都好,像谁都不会难看。” 贺博言听到她们俩的话,就看看他娘怀里的孩子,又看看奶奶怀里的孩子。 只觉得神奇,这是他和羡羡的孩子?他们竟然有孩子了?想到此,他看向两个孩子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 沈奶奶瞧他那样儿,好笑的摇摇头,新爸爸哟。 试探的问他:“要不抱抱?” 贺博言想抱,可是他怕,抱不好。 沈奶奶嗔怪的瞪他:“抱不好,学着抱呗,来我来教你。” 贺博言学的比较认真,等到顾羡被护士从产房推出来,就看到自家男人像模像样的抱着他们的孩子,她勾着唇笑了。 贺博言见到自家媳妇儿出来了,把孩子递给旁边的外婆,忙走到顾羡床边问她:“怎么样?” 顾羡笑着摇头,以前听别人说生孩子有多么疼,老实说她觉得没那么夸张,可能别人真那么疼吧,她比较好运,孩子好生,所以不是特别疼,也或许很疼,她承受疼痛的能力比较强,所以才没想象中那么疼。 贺博言握住她放在外面的手,总算可以松口气。 医院里的产妇都是休息休息就收拾东西回家了,贺博言和沈奶奶却坚持让顾羡在医院住一天,观察观察。 相较于住在医院里,顾羡更想回家,她觉得医院始终没有家里清静方便。 贺思璇还有大姨他们听到了消息,下午的时候都跑到医院来看顾羡 至于徐梅郑海花他们也要过来看孩子,董问萍没让来,说满月的时候再看吧,到时候他们要办满月酒,几个人这才没有来。 两个小侄子长得一模一样,这会儿躺在小床上,呼呼的睡着,贺思璇既喜爱,又稀奇,不停的摸摸他们的小手,小鼻子。 贺博言在旁边瞅见了,把她拉到一边,警告的瞥她一眼,贺思璇吐吐舌头,她好奇嘛。 董问萍就说:“好奇也不能乱摸,你指甲盖那么长,戳到他们脸蛋子怎么办?” 贺思璇坐到床上,好吧,她不摸了,她用眼睛看看,总行了吧? 顾大姨看完孩子,坐在床边跟顾羡聊天,听到侄女说孩子生的非常顺利,她挺诧异,侄女确实时来运转,头一胎就是双胎,儿子闺女都有了,哪怕今后再生都是闺女也不怕。 不像她,一连三个闺女,不仅她被婆家嫌弃,连带着三个闺女也被嫌弃,后来生了强强,日子才好过起来,那时候,她真是受够了没有儿子的苦楚。 好在侄女不像她,一下子儿女双全了,真真是双喜临门的好事情。 傍晚的时候,房间里又住进来一位产妇,这位产妇看年龄有点儿大,差不多该有三十四五岁了,她刚住进来,就要生了,抬进了产房。 这位产妇生的比顾羡还快,不到一个小时,就从产房出来了。 两个产妇,两家人,房间里就闹哄哄的。 两个小家伙这会儿也被吵醒了,终于睁开了双眼,他们也不哭,只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懵懵懂懂的望着空中,好似在思考什么大问题,顾羡看的好笑,拉拉贺博言的胳膊,让他看看。 贺博言黑眸里满是笑意,顾羡猛然瞅了眼她的眼睛,又望向孩子,说道:“他们的眼睛像你,眼珠子特别黑,不像我的是茶色的。” 闻言,贺博言就盯着他们看,然后又去看顾羡,摸摸她的耳朵,脸上笑意加深:“耳朵像你的……”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的产妇忽然问道:“你们是双胞胎?” 顾羡愣了愣,回过头看她一眼:“是啊!” 贺博言坐在婴儿床边逗弄两个小家伙。 那产妇羡慕的道:“真好!” 顾羡笑笑,没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不熟悉。 董问萍和沈奶奶端着保温壶走进来,董问萍看到两个孙孙醒了,就瞪了眼两人:“孩子醒了,咋都不知道抱一抱,就让人家在那睡着。” 说着她把东西放下,就去抱孩子,沈奶奶已经把东西放下,孩子抱在了怀里。 沈奶奶边抱着孩子在怀里哄着边说道:“羡羡,你们快吃饭吧。” 顾羡看了眼没看到外婆,沈奶奶说道:“你外婆有点头晕,我就让她在家里没过来。” 顾羡担忧的问:“没啥大事吧?” 沈奶奶摇头:“没事,吃了药就睡了。” 顾羡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贺博言打了水,顾羡洗漱好,抱着张妈煲的鸡汤喝个不停,贺博言就让她吃些蔬菜和米饭,别光喝些汤汤水水的,等会儿饿得快。 顾羡吃了饭,躺在床上休息,那边两个小家伙忽然哭起来了,她还没有奶水根本不能喂他们,沈奶奶急的不行,董问萍就说:“给他们兑奶粉喝,我去给他们兑。” 两个小家伙喝了奶粉,填饱了小肚肚,打个饱嗝睡着了,小样儿非常乖巧。 旁边却传来低低的哭泣声,顾羡一愣,有点儿睡不着觉了。 那边的哭泣声,还没停止,又有男人的说话声传来:“咱们都生了四个丫头了,这个丫头娘说了不能留,就送人吧,咱们找个条件好的家庭,送给他们,或许还是这丫头的福分呢。” 顾羡听到那女人的哭泣声更大了。 她叹口气,是个母亲,就不能无动于衷的把孩子送人。 沈奶奶看了眼哭泣不止的女人,抬抬手示意贺博言出去,两人在外面嘀咕了几句,贺博言进来后,问顾羡:“我去问问医生,要不咱们出院吧?”这里这么吵闹,不管是羡羡还是孩子,都休息不好。 顾羡高兴的不行,他们早该走了,她身体真没啥事情。 他们说走就走,贺博言去办手续,董问萍和沈奶奶两人就开始收拾东西,他们只待了大半天,东西不多,两下就收拾好了。 等到贺博言过来了,他们就可以走了。 旁边那位产妇,看着他们的东西,样样都精致,就是孩子包的小被子都是她没看到过的款式,这家人不简单,想到这里,她看了眼怀里的孩子,做下了决定。 她抱着孩子慢慢的下了床,拦住了顾羡几人的去路。 贺博言拎着行李扶着顾羡,不解的看向这女人。 董问萍可没有啥耐性,皱着眉问道:“你拦着我们做什么?” 那位产妇忽然抱着孩子跪下来,哭泣着祈求道:“这位大姐,我知道你们家不缺钱,求求你们把我的孩子收养吧,我求求你们……” 董问萍躲开她,心里恼地不行,这叫什么事儿? 沈奶奶一点儿不觉得这事荒谬,反而觉得很正常,因为当初她就是这样收养明悦的,时隔二十多年,她没想到又遇到这样的事情了,不过现在她有了两个重孙,哪里还会收养别人的孩子? 顾羡就说:“大姐,你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养着为好。”说完不在看她,和贺博言继续往外面走去。 董问萍瞪了她一眼,和沈奶奶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徒留那产妇跪在地上,抱着孩子,哭泣个不停。 董问萍抱着孙子,坐在车上还觉得晦气,气呼呼的嘀咕:“这都什么人呢?明知道咱家刚得了两个孙孙,还让我们收养她的孩子,成心给我们找麻烦呢。” 对于把孩子送给人收养,这事董问萍并不奇怪,农村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他们村就有好几例,可是像这样拦着人家,下跪求着让人家收养自己孩子的事情,她还没见过,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 沈奶奶把重孙包好,说道:“在意那么多做什么,她求我们收养她的孩子,难道咱们就要收养吗?” 董问萍哼了声,不再说话,而是喜爱的看着怀里的孙女。 回到家里,张妈边上前看孩子边奇怪的问:“不是说明天出院吗?” 沈奶奶就把怀里孩子递给她,揉揉胳膊,到底年龄大了,抱了会儿孩子,就感觉累的不行。 张妈望着怀里的孩子,稀奇的不行,张嘴就说:“这孩子长得好看,跟他爸一样,长大也是个俊小子。” 贺博言微微发窘,张妈夸他儿子就夸他儿子,干嘛还要带上他? 顾羡似笑非笑的瞅他一眼,贺博言瞥向她,说道:“快点儿去床上躺着,别累到了。” 顾羡才不累,因为她惊喜的发现她的大力气回来了。 贺博言当然看出媳妇儿不累,不过:“不累也要到床上躺着,你在坐月子。” 顾羡躺到床上,还能听到外面婆婆在跟张妈说医院里的事情,她笑着摇摇头,有种预感,这事情要被婆婆说很多年,毕竟这经历不是谁都能遇到的,都可以当故事讲出来听了。 顾羡睡的正迷迷糊糊地,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响声,她睁开眼细听,是大伯母的声音。 李教授过来,不仅给顾羡送来几箱子鸡蛋,几只老母鸡,最主要的还给她送来一台冰箱,一台黑白电视机。 冰箱董问萍不稀奇,毕竟两个饭馆里都有这玩意,电视机稀奇啊,董问萍以前也就在村里看过电影,什么时候看过电视啊,当下就让贺博言把电视安装上了。 就是顾外婆也稀奇,董问萍都没见过的东西,没道理她见过,于是头也不疼了,爬起来就抱重孙、看电视。 顾羡穿着棉拖鞋从卧室出来,堂屋里静悄悄的,只是偶尔从电视里传来几声说话声,她看到一群人围坐在电视机前边,眼睛都不咋的盯着电视,就是贺博言也站在电视机前边看的认真。 “这电视是大伯母买的?”顾羡打个哈欠问道,待看到旁边的大伯母,笑了。 李教授站起来,拉着她坐下:“怎么样,喜欢吗?” 顾羡当然喜欢,她上辈子没事时就喜欢看电视,这时候的电视虽然是黑白的,她也没有不习惯,反而让她有种怀念的感觉。 李教授见侄女喜欢,心里满足,说道:“我还给你买了台冰箱,院子里的老母鸡都让张妈杀了,放在冰箱里,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也不会坏了,免得养着它们到处拉屎不说,打鸣的时候吵到孩子。” 顾羡诧异的看向大伯母:“大伯母,母鸡不打鸣。” 李教授也不觉得尴尬,她难道还不知道母鸡不打鸣,说道:“鸡都要叫,母鸡下了蛋就要叫,免得它们吵到孩子,还是把它们杀了吧。” 顾羡想,那就杀吧,反正都要吃的。 第二天,贺博言去上学了,顾羡就感觉胸口涨疼涨疼的,董问萍跟她说,那是涨奶了,抱着孩子就让她喂奶。 刚开始顾羡还有点儿害臊,不好意思喂,等到奶奶拿了毛巾,她擦了胸口,孩子哭兮兮的望着她的时候,什么害臊不好意思的,早被她抛到脑后勺了。 贺博言放学回来,就去卧室看自家媳妇儿和孩子,这一看,他愣是吓了一跳。 他媳妇儿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孩子,孩子正在她胸前晃动着小脑袋不停的吸允着,这画面有点儿超出他的想象,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眼睛直直的盯着那白嫩嫩的胸部出神…… 顾羡啊了声,连忙把被子拉起来盖上,嗔怪的瞪他一眼。 贺博言回神,神色自若的问:“给孩子喂奶?”清冷的语调根本听不出任何异样。 顾羡却撇撇嘴,这么明显的问题,她拒绝回答。不过,以她对这人的了解,他绝对在装相。 第121章 两个孩子的到来, 虽然给家里带来了一些改变, 但该做的事情依然要做, 两个饭馆一如既往地营业着。 为了照顾儿媳妇以及孙子孙女,董问萍从租的房子搬到了顾羡这里住,自然地, 贺博文也搬到了这里住,他非常开心, 因为终于实现单独睡一间房子的梦想,不用再闻他娘的呼噜声。 沈奶奶更是打算在这里长期居住了,张妈也在这里扎了根,专门负责给众人做饭,有了张妈还有外婆奶奶们的照顾, 顾羡的月子生活可以说非常舒适惬意。 两个小家伙的性子可能遗传了他们爸爸,除了饿了或者拉粑粑了,很难听到他们的哭闹声,有时候顾羡去洗手间,回来后看到两人已经醒来, 也不哭只是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盯着某处,安安静静的像认真思考问题的小学者。 那不哭不闹的小模样, 可爱的让人心里发软, 顾羡忍不住伸出手摸摸他们的脸蛋儿, 又捏捏他们的小手指,才把他们抱起来一个一个的轮着喂奶。 她奶水不多,一个孩子只能吃一边, 吃完后还要给他们兑奶粉,不然吃不饱。 家里不缺奶粉,两个小家伙的祖祖在他们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给他们准备了好几桶奶粉,后来,他们小姑姑听说小家伙们奶水不够吃,专门给他们买了两桶相同牌子的奶粉送了过来。 她这边刚喂完母乳,那边奶奶兑好的奶粉就递了过来。 小家伙衔住奶嘴,不停的吞咽,喝完奶粉又睡着了。 顾羡忍俊不禁,跟奶奶说:“像个小猪崽崽,吃了就睡。” 奶奶把怀里睡着的重孙女放到床上,说道:“你懂什么,孩子睡得好,长的才好。这么大的孩子,基本一大半时间都在睡梦中度过的。” 顾羡其实也懂这些,刚刚不过是说说而已。 …… 在老家的贺爷爷贺奶奶听说孙媳妇生了,发个电报过来,说他们要来省城看孙子。还有家里的老母鸡,也得给孙媳妇送过来,免得省城买不到老母鸡抓瞎。 沈奶奶想着博言爷爷奶奶年龄大了,坐长途客车不安全,安排张叔回去接他们。 董问萍感激不尽,拉着她的手不停的道谢。 沈奶奶心说,要你道什么谢,我是为了我孙女和重孙孙。 贺爷爷贺奶奶给重孙准备了很多东西,还有老家的亲戚听说博言媳妇生了,托老两口带来了礼金以及给孩子们做的小衣裳。 当然衣裳质量肯定没有沈奶奶置办的好,不过这是份心意,说明家里人都记着他们呢,顾羡挺高兴的,看到好看的衣裳,就给孩子们换上了。 顾羡买的这院子挺大,有十多个房间,哪怕爷爷奶奶来了,也能住得下,正是三四月间的时候,天气不冷不热的,给他们在床上铺床薄被就行了。 爷爷奶奶非常满意,对于孙子能买的起这么大的房子,心里那是满满的骄傲得意,心里感叹,他们老贺家终于出个能人了。 爷爷奶奶来这里就是看重孙的,奈何两个小家伙吃了睡,睡了吃的,根本不知道两老想抱抱他们的心思。就算是醒的时候,也有沈奶奶还有顾外婆争着抢着抱,这时候别说他们俩了,就是顾羡想抱孩子,也摸不着,只能坐在床上或是下地溜达着活动活动筋骨,任由一群老人围着两个孩子打转。 有了几位祖祖的参与,两个小家伙被伺候的像个古时老太爷,而几位祖祖就是老嬷嬷老管家。 沈奶奶听了孙女的打趣,不以为意,反而说道:“就是老嬷嬷我也甘愿。”含饴弄孙的乐趣,也只有到了他们这个年龄才能体会得到,孙女知道什么? 满月时,两个小家伙被喂的白白嫩嫩的,像两个洋娃娃似的,这时候已经能看出他们的五官长得像爸爸。 满月酒就在家里办的,那天刚好周末,顾羡只打算请亲近的几家人加上博言的同学,差不多四桌人,但沈奶奶却坚决不同意,她那边许多亲朋不能不请,她当祖祖了,怎么也要向老姐妹们炫耀,哦不,告诉她们一声。 顾羡只能依了她。 顾羡跟董问萍商量,既然家里要办喜事,不如把两边饭馆停业一天,正好那天周末,也没什么客人,董问萍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什么也没有孙子的事情重要。 考虑到孙女家院子不如沈家大宅大,沈奶奶并没有请太多人,即便如此,算下来也有八桌客人,沈奶奶请了大厨在厨房旁边架了几口大锅,两间厢房刚好摆放八张大桌子。 四月里天气还有些凉,早上醒来,顾羡就在衣柜里翻箱倒柜,经过一个月的调养,她身材基本恢复,皮肤甚至比没生产前还要细嫩,唯有肚子那里还有点松垮。两三月个后,做些卷腹锻炼,想必用不了多久应该也能恢复。 半个月前大伯母给她送来了几套衣服,说给她出了月子穿,她找了件薄款驼色大衣,低下黑色直筒裤子,蹬着一双粗跟黑皮鞋,头发随意的捆成马尾,这样貌走出去,说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也有人信。 贺博言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焕然一新的媳妇儿,眼睛亮了亮,顾羡站到他面前,显摆似的问他:“怎么样?” 贺博言摸摸她得脸颊:“我媳妇儿最好看。” 这话太合心意,顾羡站到镜子前,侧目看正面看,发现甭管哪一面都非常好看,她理理衣领子,坐到梳妆镜前,把头发重新散开,几下子梳了个公主头。 贺博言站在旁边看着,不吝赞美:“这样更好看,怎么样都好看。” 顾羡回头看向他,嘴角都是笑意:“今天嘴巴怎么这么甜?” 贺博言淡定的看她一眼,双手插裤兜里:“我说的可是事实。”跟嘴甜可没有关系。 顾羡脸上笑容加深,不管真或假,好话谁都喜欢听。 王婶她们来的比较早,到了这里就去厨房帮着洗菜摘菜,做些力所能及的小活儿,孟琴和郑海洋抱着孩子来的,顾羡就让他们去堂屋坐着歇歇。 这时候两个小家伙都醒着呢,董问萍抱着大孙女,让她小姑姑给她带银手镯。 贺思璇自打两个小侄子降生,就在想着给他们买礼物 ,奈何他们祖祖准备的东西太齐全,买衣服,她嫂子说了,家里衣服都穿不完,何必浪费。买鞋子,他们还小哪里需要穿鞋子,就是要穿鞋子,随便做两双布鞋,就可以了。至于玩具,他们祖祖也准备了很多,小摇铃多的,款式都有好几种。 贺思璇抓破脑袋,也没想到给侄子们送些什么礼物,逛商场的时候,她看到有的宝宝手腕上戴着银手镯,她灵机一动,干脆给两个小侄子每人买副银手镯戴吧。 沈奶奶其实有给重孙准备银手镯,想到他们还小,就没拿出来给他们戴,现在看到重孙小姑姑给他们买了银手镯,她也没说啥,毕竟是人家小姑姑一片心意。 孟琴抱着孩子走进来,就看到被董姐还有沈大娘抱在怀里的两个精致小娃娃,她惊呼一声:“这两个孩子长得真好,灵劲。” 董问萍让她坐下歇歇,那边顾外婆抓了把糖果塞到她手里,让她剥给孩子吃,孟琴边给孩子剥糖,边打量着顾羡的屋子,打量完,她心里全都是羡慕,他们来到省城一年多还是租房子住,什么时候才能在省城买房呢? 再看看顾羡两个孩子,不得不承认长得确实好,一眼看去就觉得这绝对是个聪明孩子,两个小家伙穿的漂漂亮亮的,刚满月的孩子身上干干净净的,竟然连奶腥味都闻不到,可见带的多精细。 她晃眼瞧了下,两个孩子的尿布竟然都是新的,这得多疼孩子才能这么舍得? 再看看自家孩子,整天在地下跑,手指甲都是黑黢黢的,小脸上来时才给他洗干净,这会儿又是脏兮兮的,身上衣裳虽然没有明显补丁,也是缝补了好几次的,甚至有些衣裳还是捡别人的旧衣裳。 看到这里,她忽然觉得有点儿对不起自家孩子,同样是孩子,人家顾羡的孩子好衣好食的堆着,她家阳阳能每顿吃个肉包子就不错了,这样的差距,让她怪不是滋味,大人苦点儿,她不觉得有啥,孩子过得不如人,她心里真是酸涩难当,是他们大人没本事,给不了孩子好的生活。 王婶和张嫂忙完过来看孩子,也觉得两个孩子养得好,王婶并不意外,不说顾羡挣多少钱了,就是顾羡奶奶那段时间,常常大包小包的往这里拎东西,她就知道这两孩子生下来就是享福的,这么大家子,都围着这两孩子转,他们不享福哪个享福? 张嫂看完却有不同想法,人家顾羡为了孩子都这么舍得,她的孩子为什么却过得苦巴巴的?都是当妈妈的,她为什么不舍得,她现在挣钱了不是吗?她有能力给孩子好的生活,为什么还要扣扣索索的?这样想着,她决定回家就带着闺女去逛商场,给她买那双她要了好久的鞋子。 客人陆陆续续地到来了,他们基本都是带着礼物来的,赵庆伟两口子还有刘利民两口都给孩子每人买了套衣裳,他们媳妇儿在顾羡饭馆帮忙,知道孩子衣服多,买衣裳时买的较大,两岁了都能穿。 陶舒城没有给孩子买衣服,他从家里找了些华侨卷,问清楚贺博言闺女儿子吃的啥牌子奶粉,给他们买了两桶奶粉提了过来。 沈明悦来的时候也提了两桶奶粉,还给顾羡买了两桶麦乳精。 孟琴看到徐梅还有郑海花都给顾羡孩子买衣裳了,她啥都没买,怪不好意思的,想着等会给她些礼金。 牛鹏和牛奶奶来的比较晚,快中午了才到,牛奶奶年龄大了,不能做衣裳,就给他们扯了几块布,让他们自己做吧,牛鹏觉得礼少了,想到今年是羊年,找人给小家伙们每人弄了个玉羊。 玉羊不是很大,雕工却精致,顾羡非常喜欢,当时就给他们戴在脖子上,沈奶奶看了却觉得不妥,说道:“戴下看看就行了,收起来吧,等他们大了再给他们戴。” 顾羡也知道现在不能戴,遗憾的给他们取了下来。 李教授还有大爷爷他们来的也比较早,大爷爷到了这里看着洋娃娃一样的宝宝们,就抱着其中一个不丢手了,弄的贺爷爷对他满腹牢骚,人家喜欢自家孩子,贺爷爷当然高兴,但你抱一会儿就还回来呗,他竟然一直抱着不还了,偏偏他还不能说什么。 按理两个孩子怎么也够抱的,可重孙女也在人家怀里呢,他一个也没捞着,孙媳妇大伯母好像特别喜欢重孙女,只要她过来,就没其他人啥事情,想从她怀里抱回孩子,除非她走了,不然等着吧。 贺爷爷心里想着,真不愧为一家人,德性一模一样。腹诽不已:喜欢孩子,有本事让自家儿孙生去啊,抱着他们家孩子不丢手,算啥回事。 大爷爷和李教授可不管贺爷爷怎么想,他们只知道软绵绵香乎乎的小家伙太可爱了。递了根手指给小家伙,他就紧紧拽着不丢了,那软腻的小手,让大爷爷爱的不行,更加舍不得给别人抱,恨不得把孩子抢回家才好。 赵庆伟和刘利民看到了李教授,并不觉得奇怪,心里更加确定贺博言身份不简单。 贺博言看出两人的疑问,跟他们说:“李教授是我媳妇儿大伯母。” 两人恍然,这才知道,原来是贺博言媳妇儿身份不简单。 十二点的时候,准时开席,顾羡要喂奶,不能喝酒,贺博言就每个桌子敬酒。好在这些人还算靠谱,没有人灌他酒,八张桌子敬完酒,他脸色还依然如常。 散席后,王婶几人过来,每人拿了二十块钱给顾羡,顾羡没要。 王婶说道:“我们过来没给孩子买东西,这钱拿去给两个小家伙买些衣裳啥的。” 顾羡摆摆手:“王婶,你也知道他们衣裳多的都穿不完,真不需要。”她坚持没要他们的钱。 王婶塞了几次,见顾羡固执的不愿要,她也只能把钱揣兜里,想着今后再给孩子买些东西吧。 徐梅郑海花他们也来告辞,孟琴还有王婶几人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出了院子,孟琴忍不住抱怨:“你们给孩子买东西的时候,咋不跟我们说一声,今天空着手就来了。”给顾羡钱,她也不要,弄得他们怪不好意思的。 徐梅扯了扯嘴没说话,专门来参加孩子满月酒,肯定得给孩子买东西,她以为孟琴该想得到。 送走了客人,这个满月酒算是过去了。 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顾羡想他们家四个老人,就四个宝。 四个大宝贝带着两个小宝贝不成问题的,但轮到给孩子们取名字的时候,却成了大大的问题,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想给孩子取名字,争来争去吵来吵去,小家伙们两个月了,连个名字还没有。 顾羡没了办法,让贺博言抱着字典两人躺床上,慢慢的翻,遇到好听的寓意好的字,就抄在本子上,到时候再来选择。小两口选到半夜,终于确定闺女叫贺蓁蓁,儿子叫贺景行。 顾羡没想到生孩子不累,带孩子也不怎么累,给孩子选个名字,却累成狗。这还不算完,如果四个老人知道他们私下里把孩子名字定下了,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贺博言慢条斯理的把字典放在床头柜上。 自打满月后,孩子们就睡在了婴儿房,有他们奶奶陪着,所以两人比较清静。 顾羡躲在被窝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在想着孩子的名字问题:“不如咱们直接把他们户口上了?回来了,他们哪怕再不愿意,也改变不了。” “不用理会他们。” 贺博言说完掀开被子一角,望向她,灯光下皮肤瓷白透着光泽,眉目如画,鼻梁秀挺,唇瓣红润光泽,侧躺着的缘故,白皙纤长的脖颈下,露出玲珑剔透的蝴蝶骨… 他眸色加深,一把把她揽在怀里。 顾羡惊呼一声,瞬间清醒过来,贺博言的薄唇顺势落在她饱满的唇瓣上,顾羡微睁着杏眸,看向他,贺博言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眼,轻轻说道:“闭上眼。” 顾羡感觉着唇上的触感,缓缓的闭上眼睛。 贺博言积攒了几个月的热情,好似要在今晚用尽,等到两人筋疲力倦时,都已经快要天亮。 早上,顾羡不出意外的起晚了,这时候贺博言早已坐在教室里上课。 几位老人听说小两口把孩子名字定了,他们偃旗息鼓了。 既然都决定不了,不如就让孩子爸妈决定孩子们的名字吧。 顾羡意外极了,这几位大宝贝争执了一个多月,这会儿告诉他们孩子们名字定了,他们却没意见了?那他们还争执这么久做什么?好玩吗? 贺博言从学校回来,望了眼顾羡,黑眸里有着担忧:“身子……还好吗?” 他脸颊微红,昨晚……他孟浪了些,毕竟媳妇儿生完孩子才两个月。 顾羡嗔他一眼,背着人轻轻捶他一下子,昨晚怎么不担心她身子,让他慢点儿轻点儿,权当听不见。 贺博言握住她的手,锁着她的眉眼,见她脸色还算红润,微微松口气,没事就好,看着她说道:“明天周末,咱们班上组织一次郊外游玩,可以带家属,你要去吗?” 顾羡挑挑眉,这些学生还挺有闲心的,问道:“全班都去吗?” 贺博言摇头:“只有一部分同学,你要去的话,咱们就去。” 顾羡立马眉开眼笑,问他:“我不去,你就不去了?” 贺博言主要想带媳妇儿出去走走,毕竟在家里闷了两个月,苦了她。 “你去不,我去做什么?”好不容易周末,他只想陪着媳妇儿和孩子。 顾羡想了想,说道:“我去,来了这么久,还没出去玩过呢,不过也不能玩久了,孩子要喂奶。” 她奶水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孩子吃点,对身体总有好处。 贺博言蹙眉,轻声说道:“孩子们半岁的时候就把母乳断了吧。” 媳妇儿奶水本就不多,两个孩子根本分不到多少,反而把媳妇儿身体拖累了,不如给他们全吃奶粉。 顾羡还有点舍不得,不过却也认真考虑这个可能性,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第二天,两人早早的爬了起来,两个小家伙还没醒,顾羡到婴儿房看他们,沈奶奶朝她挥手,说道:“你们该去玩就玩,家里有我们呢,孩子饿了就给他们喂奶粉,别担心。” 按着沈奶奶的意思,也想让孙女把母乳断了,奶水不足,月子里的时候,两个孩子吃完母乳还能管一会儿,现在孩子两个月了,胃口大了,那点点母乳喝了就跟喝白开水似的,一点儿不管饱,反倒把大人孩子都拖住了。 两个多月的孩子,顾羡根本舍不得断母乳,哪怕再没有奶水,她也想撑到孩子半岁。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五月底正是天热的时候,也不知道博言同学打算去哪里玩儿。 两人坐公交车到了约定的地方,那里已经围了一群人,顾羡还看到了姜媛。 顾羡神色如常,朝着旁边熟悉的人打了招呼,就问陶舒城:“你们打算去哪里玩?” 陶舒城卖了个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顾羡切了声,不再追问。 这时候姜媛走了过来,审视的看了几眼顾羡,漫不经心的问她:“听说你生了对龙凤胎?” 顾羡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不过说到孩子,她还笑着应了句。 姜媛眼里含了嫉妒,“你真幸运。” 她想这女人如果不是能生,依着贺博言的身份学识,哪里能娶个农村丫头。 顾羡不想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幸运与否,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第122章 顾羡不是那种明明很讨厌你, 还能愉快的和你套近乎的人,在姜媛说了那句‘你真幸运’后,她笑了笑, 就没再作声。 对方明显一副我不想搭理你的姿态, 姜媛扯出一抹讽笑。 顾羡不甚在意,贺博言脸色却有点不好看, 自从知道这姑娘脑子有病,他就没搭理过她, 现在竟然还来他媳妇儿面前找存在感, 是觉得他不会把她怎么样? 姜媛看出贺博言神色不善, 脸上的嘲讽加深,贺博言一心护着他的农村媳妇儿,她倒要看看他将来会不会后悔。 贺博言后不后悔暂且不说, 陶舒城对姜媛却愈加厌烦,这样的女人是怎么考上大学的?纠缠人家有妇之夫,好看吗,还要脸吗?真是丟他们大学生的脸。 赵庆伟走过来问顾羡:“李教授怎么还没到?” 大伯母也要来? 顾羡疑惑的看向贺博言。 贺博言表示他也不知道,转而问赵庆伟:“李教授有说要来吗?” 陶舒城把手随意的搭在赵庆伟肩膀上, 笑嘻嘻的说:“陈教授和李教授我们都请了, 本来陈教授不愿来的, 谁知李教授答应要来, 陈教授也就顺势应了。” 半小时后, 李教授不仅来了,她还是开着车子来的。 到了这里不等众人跟她打招呼, 她就朝着顾羡说道:“我刚刚路过你们家,家里两个小家伙正在哭呢,你奶奶他们哄也哄不好...” 顾羡心急的看向贺博言,她来的时候,孩子们还没醒,所以没给孩子们喂奶,他们肯定惦记着呢。 贺博言也挺意外小家伙这么粘妈妈,他皱着眉,好不容易带媳妇儿出来放松放松…… 顾羡拉拉贺博言的胳膊,玩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孩子在家里哭,她哪有心情在外面玩呢? 贺博言歉意的看向同学们,同学们都挺能理解,贺博言的孩子毕竟不大,赵庆伟带头说:“贺博言,既然孩子在家哭闹,还是回家带孩子吧。” 他也是有孩子的人,所以比谁都理解。 李教授上前一步说:“你们去玩吧,我送他们回家。” 等到李教授的车子开走了,同学们还有点儿回不过神,尤其是姜媛。 有位女同学一脸的恍然大悟:“我一直以为贺博言是李教授侄子的传言,是假的呢。” 没想到是真的。 赵庆伟瞥向她,一脸的神秘:“确实是假的 。” 那位女同学不解的看向他。 赵庆伟勾起唇,没说话,旁边陶舒城替他解释:“确实是假的,应该说贺博言是李教授的侄女婿儿。” 那女同学茫然的看向他。 其他人也都诧异的看向他。 陶舒城咋觉得他们班上的女生,都不怎么聪明呢,他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咋还没反应过来呢? 赵庆伟翻翻白眼,说:“贺博言的媳妇儿才是李教授的侄女,你们说他是不是李教授侄女婿吧?” 姜媛脸色猛地一白,不可能,不可能,那明明就是个村姑,怎么是李教授的侄女呢? 她看向赵庆伟质问道:“我不信,贺博言媳妇儿不是农村人吗?” 赵庆伟垂下头,信不信的,跟你有何关系?说的好像人家非要你承认似的。 陶舒城眯起眼,双手插裤兜里,看向姜媛警告的说:“姜媛,大家同学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贺博言媳妇儿身份不简单,你那些小心思最好打消,不然最后害的是自己。” 姜媛惨然一笑,小心思?此时此刻她还能有什么小心思呢? 她完全明白了,那回在华侨商店遇到的那位老夫人,绝对是顾羡的家人,怪不得她看向顾羡的眼神那么慈爱,她当时就应该想到的。 ... 李教授根本不知道她的出现打消了侄女的情敌,而这情敌还是她的学生,这时候她正快速的开着车子往顾羡家里驶去。 到了家门口,车子刚停稳,顾羡就连忙下了车,一阵风似的跑向婴儿房,贺博言跟在后面大步追了上去。 婴儿房里,两个小家伙哭累了,喝了奶粉睡着了。 他们窝在被窝里,露出了粉扑扑的脸蛋儿,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未干的泪痕,顾羡狠狠的揪了一把心,真正当了妈妈才能明白那种看不到孩子受一点儿委屈的心情。 贺博言见两个孩子睡着了,松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儿失落,他们急急忙忙的回来,他们竟然睡了? “孩子哭一下有什么关系?”沈奶奶对重孙的疼爱不比任何人少,孩子哭在她看来是正常的,“难道今后孩子一哭,你们就啥也不干了,都去哄孩子了?” 顾羡知道奶奶说得对,她不是不忍心吗?她想,慢慢的,她会习惯的。 “二姑,孩子嗓子都快哭哑了,还哭一下有什么关系?”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是捡来的呢。 顾羡一听,更心疼了,心里升起浓浓的愧疚感,她说道:“我不该出去玩的。” 孩子还小,她应该陪着他们的,哪怕出去玩,也应该把他们带上的。 沈奶奶叹口气:“羡羡,你今后要工作挣钱,难道能时时刻刻陪着他们,总要让他们习惯你的离开。” 不知怎么回事,顾羡听了这话更心酸,孩子为什么要习惯妈妈的离开?那孩子得多可怜? 她说道:“天气渐渐热了,到时候宝宝们也大了,我要去饭馆的话,就把他们带过去...” 沈奶奶打断她的话:“那里脏兮兮的,还闹哄哄的,哪里能把孩子带过去。” 顾羡觉得她奶奶说话有歧义,饭馆闹哄哄的,这点她信,可你说饭馆脏兮兮的,她不服。他们饭馆哪里脏了,真的脏了,还能有客人上门? 顾羡极为不满:“奶奶,即便不愿意我把孩子带到饭馆去,也没必要诋毁我们饭馆脏吧?” 沈奶奶看向孙女抱怨的脸,眨眨眼:“我什么时候诋毁你餐馆脏了,这话我说过吗?” 奶奶一副我失忆了的表情,让顾羡真是有理说不清,心说您老还没满七十岁,身体健康着呢,不能这么早患老年痴呆症。 “看我这记性,竟然忘了尿布还没洗,真是老了,你们坐吧,我去洗尿片。”沈奶奶拍了脑袋,说着就走了出去。 李教授觉得自家二姑越来越会演戏了,她无奈的看向顾羡:“你们在家里看孩子吧,我得回家了,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呢。” 顾羡:...... 送走了大伯母,顾羡问贺博言:“你说大伯母是不是不想参加你们的聚会,所以才想着送我们回来的?” 贺博言看向她:“你想多了。” 大伯母如果不愿参加,直接拒绝就好了,何必转个弯呢。 顾羡敛眉,也觉得她想多了。 既然不出去玩了,顾羡就在家里把冬天的棉衣棉裤拿出来拆了洗了,又把棉被抱出来晒晒湿气,事情还没做完,两个小家伙醒了,顾羡就轮流着给小家伙喂奶。 可能是早上醒来没吃到妈妈母乳的缘故,小家伙吃的特别带劲,奶水都没了还抱着妈妈不松手。直到爸爸把奶瓶拿过来,妈妈把奶嘴放到他们嘴边,他们才松口飞快的含住奶嘴,腮帮子鼓起不停做着吞咽的动作。 顾羡忍俊不禁,“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也有自己的习惯,一早上不吃母乳,就哭的这么惨。” 贺博言在旁边瞧着,顺手把媳妇儿衣服整理好,他想到了其他处:“母乳能断得了吗?” 闻言,顾羡也想到这里,她皱了皱眉:“既然断不了,那就不断。” 孩子黏她,她也舍不得孩子,既然他们愿意吃母乳,就给他们吃好了。 贺博言紧锁着眉头,不赞同的说:“该断就要断,不能因为他们哭,就舍不得。” 他觉得奶奶的话还是正确的,孩子哭两声其实没啥,一味的娇惯,反而害了他们,他们应该习惯父母不在身边。 理是这么个理,顾羡不是舍不得吗? 她没好气的瞪向他:“孩子不是你生的,你当然舍得。” 贺博言挺无辜的,生不了孩子又不是他的错,再说孩子不是他的生的,却是他播的种子,他怎么可能舍得? “媳妇儿,孩子我当然疼。”贺博言顿了顿,又说:“可是,我更疼孩子妈。” 顾羡哪能不知道贺博言的意思,孩子才两个月 ,还这么小,都在念叨着给他们断奶,她别说做了,就是想想都不忍心。 “乳汁如果丰富,其实给孩子喂母乳,这没什么。”贺博言耐心的给她解释,“你不是没什么奶水吗?” 顾羡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每天吃那么多饭,喝那么多汤,还是没啥奶水。 她瞅了眼自己不算胖的身体,疑惑得问:“你说我每天吃那么多饭,都吃到哪里去了,奶水没有,身上也没见胖?” 贺博言幽幽得看了她一眼:“你力量大。” 力量大的,他身为男人都汗颜。 顾羡默了,也只有这种解释了,看来力量大也不全是好处。 贺博言见她不语,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事情都有两面性,孩子们吃奶粉也一样。” 顾羡轻轻颔首,不这样还能怎么办? 第123章 有了孩子, 日子过得总是很快, 转眼又是暑假来临, 两个饭馆生意很好,几个月时间给顾羡带来将近二万多块的收入,加上她去年挣的钱还有博言卖图纸的钱以及奶奶给的压岁钱, 银行里有近四万块钱的存款。 钱多了,放在家里就是一摞纸, 存在银行不过一组数据,顾羡知道通货膨胀下,钱有多不值钱,不如拿来买房子或是门市。 买房子买门市当然找牛鹏。 牛鹏其实也挺无奈的,不知何时起他就成了专业购房顾问, 不管是贺哥两口子还是他那些朋友,买房卖房全都找他,弄得他连推辞都不能推辞。 牛鹏今天带贺博言两口子看的是一栋洋房,这是顾羡梦寐以求的房子。 这是栋三层老式洋房,尖塔型斜顶, 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雕花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 走进洋房, 一眼望见的不是极尽的奢华, 而是低调内敛的简单中式装饰, 顾羡一眼就看中了这房子,不过她想房子好看,价格肯定也好看。 牛鹏笑着跟她解释:“这房子的主人急需用钱, 不然哪里舍得把这么大的房子卖了。” 顾羡并不关心别人为何卖房,只问这房子多少钱? 牛鹏说:“一万二千块钱。” 一万二千块钱在别人听来或许很多,在顾羡看来,我的天哪,好便宜!万把块钱,在后世有些城市,能买到一坪房子,都是能人。在这里却能买到一栋别墅,而且还是带花园的别墅。 当然,顾羡也知道这时候的购买力不能跟后世比,所以她什么也没说,直接掏钱买房。 牛鹏感叹了句:“贺哥你们两口子挣钱迅速,花钱也挺迅速,我自问花钱挺大手大脚的,跟你们比,简直九牛一毛。” 他其实不能理解贺哥两口子买那么多房子做什么,住得下就行了呗,何必左一套房子右一套房子的买到家里干放着呢。 顾羡总不能跟他说后世房价怎么怎么高昂,想了想说道:“咱家人多,多买两套房子放那里,将来娶儿媳妇不用操心房子问题了。” 说完自己忍不住都想笑,这辈子她也要娶儿媳妇了。 牛鹏心道,你儿子还不能下地跑呢,你就操心娶儿媳妇的事情,想的会不会太远,转身看向旁边的贺博言,笑着问他:“贺哥,你家嫂子这么积极,你知道吗?” 贺博言扬起唇,房子媳妇儿看中了,兜里有钱,就买呗,何必想那么多,他挣钱不就是给媳妇儿花的?更何况,媳妇儿又没乱花钱。 牛鹏被贺哥嘴角那抹笑打击到了,打击完,他深刻反思,原来媳妇是要这么宠着的,怪不得他这么长时间还没追到小丫头,小丫头是贺哥的妹妹,经常在哥哥宠媳妇儿的熏陶下,一般人肯定看不上。看来他得改变策略才行。 顾羡见两人都在发挥沉默是金的精神,也知道刚刚那话不靠谱,又说:“相较于房子,我更想买门市。” 买门市,牛鹏赞同,他手里还有些钱,也打算入手两间门市,说道:“这里有几间铺子,两间挨近国营商场,不算大,每间一百五十多坪左右,价格却不便宜,六千块一间,房主不讲价,如果你愿意要的话,可以直接去看。” 挨着国营商场,位置绝对比省大旁边都好,毕竟那里是闹市区,旁边还有家华侨商店,顾羡看了眼贺博言,贺博言笑着颔首,她说:“走吧,咱们去看看。” 这两间门市位置确实很好,都是当街的铺子,顾羡当下就买了。 牛鹏已经懒得说啥,就问顾羡:“嫂子,你买了多少套房子,多少间铺子了?” 顾羡想了想说:“铺子的话,奶奶给我三间,我自己买了三间,有六间;至于房子,咱们刚来的时候买得那套房子,不是住着呢,后来又入手了一套小点儿的院子,加上这回的别墅,有三套房子。” 牛鹏脸上的神色,都不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他木木的问:“嫂子,今后还打算买房子吗?” 顾羡暂时没考虑那么多:“遇到合适的再说吧,铺子肯定还要继续买的,你那边有合适的铺子就知会我一声。” 牛鹏抹了把脸,懒懒的说道:“看到你们买这么多套房子,又买这么多间铺子,弄得我也想买铺子了。” 有了铺子,将来结婚后,小丫头想做个啥生意也方便,至少不用出去租门市了。包包子的活,到底做不长远。 顾羡不知道他在想啥,知道了也会说他一句:想得太远。 瞥他一眼,说道:“手里有余钱的话,倒是可以买几个铺子。” 牛鹏微微点头,“遇到合适的话,我就先买了,你那里要等一步了。” 省城的铺子很多,卖铺子的人也很多,早一天晚一天又如何,顾羡不着急,说道:“你买了再说吧,这些门市够我慢慢折腾得了。” 牛鹏帮了这么大忙,中午,贺博言两口子就请他在附近饭馆好吃好喝了一顿。 回到家里,两人先去看孩子,两个小家伙儿这会正在睡午觉,小脸蛋睡的红扑扑的,顾羡凑上去分别亲了亲他们的小脸蛋儿,见他们不适的皱皱小鼻子,她轻轻一笑。 两人从婴儿房出来,几位老人就齐齐的围过来,贺爷爷迫不及待得问道:“房子买到了?” 贺博言倒了两杯开水,一杯递给顾羡,方才说道:“房子铺子都买了,手续还没办齐,办完手续咱们回老家一趟。” 孩子都快四个月了,还没回过老家,他打算把孩子带回去认认家门。 “买到就好。”贺爷爷挺激动,孙子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他来省城这么久,该看的都看了,也想家了,回了家,他就不打算再来了,说道:“自打有了这两个小家伙,你奶奶就不允许我抽旱烟袋,回了家她总该管不到我了。” 为了重孙,他不抽烟也就不抽了,但重孙不在身边了,老太婆再来管他,他可不能服她管了,多年的老烟瘾,说戒就能戒了,那都是神人,可他不是神人,只是一个小老头,所以这烟戒不了。 贺博言皱了皱眉头,不赞同得道:“爷爷,少抽点儿烟。” “我不让你抽烟,不仅仅为了孩子,还为了你身体考虑,你自己想想这两个月不抽烟,你是不是咳嗽的都少了?”贺奶奶瞪着老眼,“那烟不管渴不管饱的,抽多了还伤害身体,你说你抽它干啥?” 贺爷爷没吭声,抽烟是不管饱饿,但它管上瘾啊。 沈奶奶在旁边问顾羡:“你买了别墅?” 顾羡点头,“一万二。” 沈奶奶点点她的脑门子,念叨道:“我那里有套别墅你不要,非要花钱买。” 顾羡笑了笑,这怎么能一样呢,她买再多房子铺子,都是和博言两个人挣得,如果要奶奶的,别人怎么想博言?何况,他们有那能力挣钱,何苦惦记着奶奶的东西? 孙女能干,沈奶奶当然欣慰,至于她那些东西,今后再说吧。总不能便宜旁人。 第124章 在顾羡他们准备回老家的前一天, 她打算在国营饭店里请饭馆里的帮工聚聚餐, 顺便把王婶张嫂也请了。 董问萍的意思自家就是开馆子的, 没必要去别家馆子,给别人创造收入,就让顾羡去买菜, 想吃啥,他们自己做。 顾羡觉得这主意不错, 点点头同意了,她不打算把两宝带过去,分别给他们喂了母乳,抱在怀里哄睡了,把他们放在婴儿床上, 才同贺博言出去买菜。 顾大姨两口子忙完了饭馆里的活,早早的去了九中这边帮忙切菜摘菜,毕竟今天要请客,怕侄女忙不过来。 这是省大饭馆开业以来两家馆子的人第一次聚餐,顾羡笑着同他们说, 允许他们带家属。 既然老板发话了,赵庆伟, 刘利民包括郑海洋都被他们媳妇喊了过来。 暑假与寒假不同, 哪怕学校放假了, 饭馆也要营业,几个大男人想着媳妇要上班,他们身为丈夫即便找不到活干, 也得在家看孩子,给媳妇一个安稳的后盾。 有志一同的,这个暑假几个大男人都不打算回家,所以他们听到贺博言两口子请吃饭,都积极的来了。 贺思璇过来时,是坐着车子来的,牛鹏的车子。 贺博言脸色瞬间黑了,顾羡觉得小姑子在挑战她哥的耐性,唯有董问萍云里雾里,这小子黑着脸干啥呢,待她从厨房走出来,看到闺女与牛鹏手拉手的从车上下来,她脸色也黑了,凌厉的目光审视的看向牛鹏,哪里还有平日的和善。 两人飞快的松开拉着的手。 牛鹏摸摸鼻子,今天有场硬仗要打啊! 贺思璇心虚的缩缩肩膀,偷偷看向嫂子,希望能得到她的帮助。 顾羡这会儿也气的不行,小姑子谈对象竟然没跟她说,别说帮她,没添油加醋的教训她,都是给她面子。 贺思璇更加心虚,鹌鹑似的躲在牛鹏身后,期期艾艾的想,嫂子不帮她,哥哥更不可能帮她,她娘盛怒之下,她还能保住小命吗? 闺女的小动作,让董问萍更加火大,看向牛鹏的眼神愈加不善,这小子平时婶子长婶子短的嘴巴甜的抹了蜜,没想却是个黑心小子,暗里悄悄的拐了她闺女。 贺美玉在旁边偷偷给贺思璇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贺思璇朝她举举手,示意她等着。 贺美玉根本不在意她的威胁,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暗戳戳的想,这两人到底啥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贺思璇哪有心思管贺美玉咋想,她这会儿只想着怎么躲过她娘的暴怒。 小丫头一副忐忑不安、求救无门的样儿的,牛鹏有点儿心疼,他上前一步说道:“婶子,这事怨我。” “确实怨你!”刚刚的事情太让董问萍震惊了,震惊过后,她对牛鹏的喜欢,就变成了恼怒,想着今天场合不对,不然她饶不了他,说道:“饭后再来找你们算账。” 牛鹏苦哈哈,懊恼没有听奶奶的话,上门前,提前跟贺哥打个招呼,不然也不会这么被动。 董问萍恼怒不已,闺女大了,谈对象很正常。但绝对不包括偷偷摸摸的私下里谈对象,而且还是跟牛鹏谈对象,并不是说牛鹏不好,这小子各方面都不错。但有一点不行,他家庭复杂。她闺女性子大咧咧的,这样的家庭,她适应不了。 董问萍丢给闺女一个警告的眼神,转身去了厨房。 贺思璇悄悄吁口气,转而想到她娘说,饭后找他们算账。她眼神黯然神伤,缓刑的期限不过一顿晚饭,还不如现在就执行惩罚呢。 顾羡给他们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也跟着去了厨房。 “羡羡,这两个孩子在一起多长时间了?”董问萍这段时间一心扑在饭馆与孙孙身上,闺女那边就被她忽略了,有好长时间没去租房子那边瞧瞧了,没成想,这一没管她,她就给这么大惊吓。 顾羡只知道两人相互有好感,至于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她真不知道,不过这两人谈对象,有她撮合的原因,她试探的问:“娘,你觉得他俩不合适吗?牛鹏配不上思璇?” 牛鹏配不上自家闺女? 这话,董问萍不能闷着良心说,自家闺女虽然好,但牛鹏也不错。 两人站在一起,看着倒挺相配,不过这事情也不是相配就能成的。 她皱着眉:“也就是私下里咱娘俩说说,牛鹏他爹那里太复杂,思璇嫁过去,弄不过他们。” 顾羡觉得她婆婆把小姑子看的太低,何况牛鹏那脾气就不像让媳妇儿受气的人,就说:“娘,有牛鹏在,他父亲和他继母不敢做什么,除了这点,你觉得还有啥不行的?” 董问萍洗菜的手,停顿下来,牛大娘热情好客,是个难得知理明理的老人,牛鹏他们更是熟识,小伙子灵劲能干,年纪轻轻的就凭自己本事买了房子,真没啥不好的。 “你的意思这俩孩子谈对象能行?”她转头问。 顾羡说:“主要思璇喜欢。” 董问萍把菜扔到盆里,儿媳妇说的对,一切抵不过闺女喜欢,闺女不喜欢也不能就这么把人带上门了。 顾羡看了她一眼:“这事还得看他们自己,咱们顶多给点意见。” “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省心呢!”董问萍恨铁不成钢,这事弄得她都不好意思见牛大娘了。 “既然要在一起,让他们先把婚事订了。”顾羡说,“等到年龄够了,再结婚。” 董问萍叹口气,不这样,还能怎么着,闺女都把人领上门了,再说熟人熟事的,不同意他们谈对象,两家还能来往吗?何况小伙子确实不错,她没理由反对。 “娘,既然同意他们谈对象,其他的不用操心,牛鹏该知道怎么做。”顾羡想,就算同意他们的事情,订婚也该男方主动提出,不然这媳妇娶的也太容易了。 “就这样吧!” 儿女都是债,把他们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拔大,谈婚论嫁了,却没她这当娘的啥事了,董问萍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失落感。 …… 顾羡和顾大姨准备了满满一大桌子菜,等到赵庆伟刘利民还有郑海洋到了,他们就开席了。 郑海洋作为曾经的大山村知青,对于贺博言两口子的事情,可以说比在座的几位都要了解。因为了解,才愈加感慨,人与人真的不同。 他自问有贺博言夫妻开饭馆的例子在前,如果他媳妇儿要去做生意,他也不会同意,风险太大,他不敢冒这个险。给人帮工虽然挣得不如做生意多,但几十块钱一个月,养家糊口还有剩余,这样既安稳又没压力,何必劳累的去做生意呢。 他自嘲的想,他这种人也只适合普通人的生活。 饭吃到一半,赵庆伟端了杯酒要敬顾羡,说感谢她对他媳妇的照顾。 顾羡要喂奶,哪里能喝酒,赵庆伟也理解,就让她以茶代酒。 赵庆伟敬完酒,刘利民和郑海洋也纷纷过来敬顾羡,顾羡笑着说:“这酒该我敬你们才是,敬你们支持你们媳妇的工作,饭馆离不了她们,敬大家。” 几人敬了顾羡,觉得不过瘾,又去跟贺博言喝酒,贺博言作为东道,当然奉陪到底,好在赵庆伟几人也知道分寸,只喝个微醺,就不在胡闹。 …… 牛鹏一晚上比较沉默,没瞎参合着跟他们喝酒,在一旁不停的给董问萍还有贺思璇夹菜,董问萍看到他的动作,再多的不满,也打消了,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牛鹏瞧着,心里亮堂起来,不敢有丝毫怠慢,连给她夹菜的动作都勤快了不少。 贺思璇也狠狠松口气,她知道刚刚嫂子在厨房肯定跟她娘说了不少好话。她感激的看向顾羡,顾羡不在意的笑了笑。 贺博文坐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菜,千呼万盼的暑假终于来临,他也终于可以回老家找小伙伴们玩儿。没成想,他们班主任却丢给他一句话:成绩好,字难看了点儿,暑假跟我练字吧。 他感觉整个人生都灰暗起来,回到家里更是愁眉不展,董问萍细问之下,知道了原因,没好气的上去给他一个疙瘩梨,心说能遇到这么好的老师,都不知道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你还在那里抱怨,有你抱怨的地儿吗? 董问萍放下闺女的事,就看到小儿子心不在焉的啃着鸡腿,气不打一处来,觉得儿子不识好,辜负老师的心意,对着旁边坐着的徐梅,就跟她念叨起儿子经。 殊不知,徐梅却满脸的羡慕,说道:“小孩子玩心大,博文至少成绩好,我家宏毅这回考试两门都是八十来分,跟上学期比,还下降了,他这么大了,打他伤他自尊,你要是不吭不响的,他又该以为我们不关心他学习,更加不愿意学习,你说能有什么办法?” 没孩子的时候,想有个孩子,有了孩子又想他样样好,总而言之,操不完的心。 董问萍听她这么一说,又觉得自家儿子还算过得去,脑子一热就说:“不如这样,让你家宏毅过来跟博文一起复习功课吧。” 说完她就有点儿后悔,倒不是别的,主要是,博文住在他嫂子那里,到时候会不会打扰她孙孙? 徐梅虽然欣喜董问萍这个提议,但也知道好赖,想了想说道:“他爸放假了,就让他爸给他补习吧,博文还要去老师那里练字,不好耽误他。” 董问萍心口一松,如果徐梅真的顺着她的话应下来,她真不能拒绝,好在徐梅不是那种顺杆子爬的人,她暗暗拍嘴巴,今后说话得注意点才行,不能满嘴跑火车。 “你就按照博言教博文的法子,让他从头到尾多读多写多练,成绩总能提升上去。别看孩子这么大了,也得哄,哄好了,儿子受益,咱们当家长的也受益啊!”董问萍说道,她自己儿子成绩好,也希望别人孩子成绩好。 徐梅灵机一动,就问她博文上期暑假是怎么复习的,董问萍就把博文复习的经过仔仔细细的说给她听。 徐梅听后,怪道博文成绩提升那么快,看看人家下了多少苦功夫,再看看她家宏毅,整天磨磨蹭蹭的,做个作业扯皮拉筋的不是吃零食就是上厕所,总弄找到小事情耽误学习进度,看来今年暑假得换个方法,不能娇惯他。 吃饱喝足,顾羡拉着大姨说了些宝强迁户口转学的事情,顾大姨有点儿担心户口不好迁。顾羡跟她说,有博文迁户口的例子,根本不用担心宝强迁不了户口,这事情交给她就好。 有侄女帮忙办理,顾大姨彻底放下心来。 送走了顾大姨两口子还有其他客人,一家子围坐在一起,顶着一家子灼灼的目光,贺思璇如坐针毡,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执行期终于来临。 董问萍看了眼闺女,见她那没出息的样儿,哼了声,直截了当的问牛鹏:“你们怎么打算的?” 牛鹏坐直身子,看向董问萍,语气极为认真:“思璇年龄小,我想咱们先把婚事订下来,婶子的意思呢?” 贺思璇猛然看向牛鹏,刚谈对象,咋就说到订婚上头去了?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董问萍脸色稍缓,问道:“这事,你奶奶知道吗?” 牛鹏点头,“昨天我跟奶奶说了,她也说让我们先把婚事订下来。” 董问萍也没拿矫作态,想了想说道:“找个时间,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商量商量订婚的事情……” “等等……等等……” 贺思璇忽然出声打断她娘的话语,董问萍还有牛鹏齐齐望向她。 贺思璇皱着眉,脸上带着抗拒:“订,订什么婚?我不同意订婚。” 董问萍眼神一怔,继而狠狠的瞪着她,不订婚,你谈什么对象? 牛鹏有点儿受伤,感情这丫头,只谈对象,不负责任的。 牛鹏的神色,让董问萍很是难堪,她怎么养出个这样的丫头。 牛鹏看着贺思璇,幽幽的说:“那谁谁说,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贺思璇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谁,谁光谈恋爱不结婚了,她,她不是没准备好吗?等等不行吗?干吗这么急着订婚?好像她嫁不出去似的。 董问萍拍了下餐桌,语气斩钉截铁:“肯定不能耍流氓,订婚,必须订婚。” 她当娘的,总不能让人以为闺女是个女流氓,这还得了。 贺思璇噘着嘴,她拿她娘没办法,还能拿牛鹏没办法,躲过众人的视线悄悄的瞪了他一眼,等会再找他算账。 牛鹏好脾气的露出个笑,只要两人能订婚,别说找他算账,就是打他一顿也值了。再说小丫头是他对象,不找他算账找别人算账,他肯定得哭。 贺博言坐在旁边一声不吭,两人的事情,他早有心里准备,既然过了明路,该订婚就订婚,该结婚的时候自然也得结婚。 就是顾羡这个功臣,也没说啥,小姑子嘴上抗拒着,心里未必不同意。 …… 贺思璇订婚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肯定订不了,起码得两家坐一起吃顿饭,选个好点的日子,还要找个媒人,至于聘礼啥的在这时候,反倒不重要了,毕竟牛鹏也不可能亏待自己喜欢的小姑娘。 既然小姑子不着急订婚,顾羡两人开始收拾东西回老家,有了孩子,到哪里都像搬家似的,大包小包的基本都是他们的东西,好在路上两宝比较乖巧,没怎么闹腾,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跟爸爸妈妈玩儿,再不然就窝在祖祖怀里拽着他的手指头,喔喔哦哦的说着。 两宝三个多月了,这时候他们已经显示出明显的不同,姐姐蓁蓁能熟练翻身时,弟弟行行还在撅着小屁股使劲力气,在爸爸妈妈的帮助下才能翻过身去;行行喜欢抓着大人的手指哦哦哦的像个小话痨似的说个不停,蓁蓁却喜欢窝在爸爸妈妈怀里咧着小嘴笑,看着就像个安静的小淑女。 每每看到这里,顾羡就觉得闺女的性子跟她爸挺像,至于小儿子,暂时还没看出啥性子,总而言之,肯定不会是个安静的小少年。 贺博源见到两个小侄子稀罕的不得了,大热天小家伙穿的少,他左手携个,右手抱个,就把他们弄到了堂屋,堂屋里铺了张凉席,他把两宝放在凉席上,两宝跟陌生的叔叔相处,也不认生,不停的蹬着小腿,朝他吐泡泡,间或兴致勃勃哦哦哦的跟他们叔叔说着他们国度的语言。 贺博言大步进来,手里拎着两个奶瓶,递了个给贺博源,他则弯腰抱起闺女给她喂奶。 贺博源呆呆的接过奶瓶,他不会啊! 贺博源发愣的时间,贺博言已经给闺女喂好奶,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贺博源,把闺女递给她叔叔,说了句:“学着点。” 他一个大男人,学给孩子喂奶? 这难道不是女人该干的事情? 心里这样想着,贺博源抱着小侄女软绵身子,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眼神不由得往哥哥那里瞅,看到他哥熟练的抱着小侄子,行云流水似的给小侄子喂了奶,他眼睛都要凸出来。 贺博言给儿子喂完奶,淡淡的瞥他一眼,把儿子放到凉席上,拿着奶瓶出去了。 … 这次沈奶奶没有跟着回来,爷爷奶奶赶车累了,晚饭后,顾羡就让他们去歇息,她和贺博言抱着两个孩子睡。 家里的床不算大,多了两宝,稍显拥挤,顾羡怕压到孩子,就让贺博言去另外的房间睡,贺博言却直接从外面搬了张单人床,挨着原先的床放着。 顾羡瞧了瞧,两张床长高相同,这样放着并不奇怪,就认同了他的做法。 两宝还小,晚上给他们洗了澡,喂了奶,就早早的睡了。 老家没电视,每晚,顾羡习惯看会儿电视再睡觉,回到家里,反而不习惯,躺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贺博言洗完澡走进来,男人身量修长健美,穿着黑色短裤,面容清冷俊美,裸着上身,露出结实有力的古铜色胸膛,半湿的黑发,水珠顺淌而下,滑过胸前…… “帮我擦头发。” 顾羡还没来得及细看,手上就被丢了个帕子,她看了眼男人的胸膛,暗自嘀咕,知道自己招人,也不知道穿件衣服,虽然是在自家,但也容易引人犯罪啊。 贺博言眼里含了丝笑意,薄唇微微上扬。 顾羡半跪在他身后,毛巾使劲往他头上揉弄,一副认真擦头发,两眼坚决不望其他处的样子。 等到把他头发擦干,顾羡把毛巾扔在半边,顺势窝进他怀里,纤细的手摸上他胸前的肌肉,暗骂自己傻,这是自家男人,既然想摸,为什么不能摸。 男人的喉结滚动几下,额上布满细小的汗珠,薄唇紧抿,眉头微蹙,刷子似的小手还在他胸前调皮的游移,他黑眸流光闪过,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长臂一伸,捞起旁边的被单盖在两人身上,被单往上拉,盖住了两人的头。 被单里起起伏伏,间或有男人女人的粗喘声呻吟声传来,直到深夜方才停歇。 …… 这次回老家,顾羡发现来爷爷这里拉关系找人情的人多了,基本上都是同门子的贺姓人家,他们大多想给自家儿女在省城找个活做。贺爷爷能拒绝的就拒绝了,实在拒绝不了的,就让他们去找他孙子。 他们找贺爷爷,还能开出口,找贺博言,他们抖抖身子,不行也得去啊。贺博言那张冷脸,是挺让人没啥聊天的欲望,可是,为了自家孩子着想,这天硬着头皮也得聊下去啊。 贺博言可不知道他们的纠结,小两口先是带着孩子去了趟董大姨家,回来后,又马不停地去了小张村,小张村顾大姨家门户紧闭,一问之下,才知道,张宝强暑假后,一直在大姐家。 两口子又急急忙忙的去大表姐家把张宝强接回来,带着他到他们生产队给他办理户口迁移手续,紧跟着又把手续资料寄往省城,让大伯母帮着把宝强户口上了。 刚忙完,贺博源这边就出了事情,周舟怀孕了,不用问,孩子肯定是贺博源的。 顾羡只想着,干得好,她家小叔子真有本事,票都没买,就把人家车上了,还留下了明晃晃的证据,这下好了,擎等着人家父母找上门来收拾他吧。 第125章 晚饭的气氛有点儿严肃, 贺博源垂着头, 默默不语。 贺爷爷喝完碗里的面条汤, 放下碗筷,望着二孙子,皱眉问:“你怎么打算的?” 贺博源知道爷爷问得什么, 抬头看向他,语气认真:“我想马上结婚。” 贺爷爷鼻腔里哼出一声, 老脸被气的通红,别以为他没看到这小子眼里的笑意,分明早有预谋。 贺博言搁下碗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想结婚,女方父母同意吗?” “都怀孕了, 不同意也不行。”贺博源语气很是无赖,他说过总有一天,要让周舟父母上门求他。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顾羡一句话道出了众人的心思,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贺博源脸上难得有了心虚,故不故意的, 事情已经发生,这时候唯有让周舟嫁给他, 周家还能有什么办法? “混蛋, 我们贺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贺爷爷怒喝一声, 他老实了一辈子,咋地养出来的后代,一个比一个精怪呢? 丢脸? 丢啥脸? 贺博源可不服气, 如果不是周舟父母说话做事太过分,他也不会出此下策,如果他们好声好气把闺女嫁给他,不是什么事都没了? “只要能把媳妇娶进门,管他用了啥法子。”贺博源梗着脖子,语气硬邦邦的,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这话可是他哥告诉他的。 贺博言淡淡瞥了眼不省心的弟弟,语气微凉的说:“你媳妇能不能进门,尚未确定,话不要说太满。” 倘若周家硬气,逼着闺女把孩子打了,也不让她嫁给博源,到时,他又该如何。 到底是兄弟,贺博源一下子就理解大哥话中未尽的意思,他脸色一下子白了,依旧不服气的说:“他们要打孩子就打,周舟能怀一次,就能怀两次,总要逼着他们同意。” 这话说出来,就是顾羡都觉得这小子欠揍,她不悦得道:“如果你真喜欢那姑娘,就不该说这话,女孩打胎有多伤身体,你难道不知道?” 更何况那还是他的孩子,怎么能轻飘飘的说出他们要打就打,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贺博源肩膀耷拉下来,闷着头不吭声,两个小侄子他都稀罕的不行,更何况自己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周家不愿意他们的婚事,他能有什么办法? 贺博言见不得他那样子,冷声道:“你做的这些事情,换成任何当父母的都不能轻易放过你,刁难也好,提要求也罢,都得给我忍了,既然非要和那姑娘在一起,就放低身板,求得人家父母同意。” 贺博源皱了皱眉头,他不是没求过周家父母,每次都被他们言语刺激的下不来台,他根本不想见周家人。 贺博言又道:“那姑娘怀了你的孩子,这也算你的优势,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拿出自己的诚意,周家父母看出你有诚意,或许就能同意你们的婚事。” 贺博源想着,遇到周舟这对顽固不化的父母,便是他诚意十足,也感化不了他们。 “哥,我的诚意一直都挺足的,不还是没打动他们?”贺博源翻个白眼。 顾羡也想朝他翻白眼,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虽然你这事干得不地道,但不得不说,确实是扭转乾坤的好法子,周舟怀了你的孩子,便是她父母再不喜欢你,也会考虑你的可能性,到时候你就拿出自己的诚意借此打动他们,同意你们的婚事,不过是早晚的事。” 贺博源脸颊涨红,什么叫他事情做得不地道?好吧,这事情确实不地道。 贺博言抬起眼,说:“你嫂子说得对,就按照你嫂子说得来做。” 何况他不认为自家弟弟条件差到,即便那姑娘怀了孩子,也不愿让闺女嫁给他的地步。 最后,贺爷爷说道:“博言,你和羡丫头明天陪着他走一趟周家,女方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 孙子做错事,该负的责任得负起来。 贺博源有点不情愿,又想着只要能娶到媳妇,就算周家人说话难听,他就忍忍吧。 …… 顾羡给孩子喂了奶,把他们交给爷爷奶奶,跟贺博言坐上贺博源送豆腐的牛车,到了镇上贺博源去送豆腐,顾羡和贺博言则去供销社买些礼物,上门说亲,哪能空手去呢? 顾羡以为能遇到张姐,谁知张姐今天休假,没在供销社,既然张姐没在供销社,两人买了东西,就去了菜市。 在菜市等了会儿,贺博源慢慢悠悠的赶着牛车过来,卖完豆腐,几人往周家走去。 贺博源赶着牛车,在一户小院门前停住,这院子大门敞着,显然家里有人。 周家确实有人,自打闺女出了事,周母就一病不起,躺床上两天没上班了,媳妇病了需要人照顾,至于闺女,两口子这两天不愿看到她,哪里还愿意让她照顾,周父就跟厂里请了假,在家里亲自照顾媳妇。 让两人比较欣慰的是,这事没闹得人尽皆知,不然他们都不敢出门,太丢人了。 院子里静悄悄地,贺博源拎着嫂子买的糖果还有酒走在前面,贺博言两人跟在他后面。 到了院子里,贺博源鼓着胆子,大声喊了句:“家里有人吗?” “谁呀?” 屋里传来一道粗哑的中年男音,顾羡猜,这应该是周舟父亲。 “我。” 贺博源大声答完,屋里走出来一位五十来岁的男人,他看到贺博源,脸色立马变了,怒声道:“你还敢来?” 贺博源脸色微变,哪怕他事先做足心里准备,遇到见面就吼的人,再多诚意,也拿不出来,何况他脾气本来就不好。 顾羡撇见他脸色不周正,拉拉他的衣襟,贺博源深吸口气,为了娶到媳妇,他忍。 这时候,周舟听到声音从屋里跑出来,她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喊道:”博源,你怎么来了?” 又看到他身后的贺博言与顾羡,唤了‘哥哥嫂子。’ 周父的脸黑如锅底,他就不明白了,这小子有啥好,她闺女死活要跟他在一起? 贺博源上前一步,站到周父面前,认真的道:“叔叔,我今天过来想跟您谈谈……” “滚。” 周父厉喝道,指着贺博源的鼻子,脸颊因怒气而涨红:“你给我马上滚!” “叔叔,我……” “我让你滚,你没听懂吗?”贺博源话没说完,就被周父怒气冲冲的打断了。 贺博源抿着嘴,非常想转身就走,看了眼旁边神色黯淡的周舟,他停住了脚步。 顾羡和贺博言对视一眼,走上前,说道:“周家叔叔,周舟和博源的事情总要解决,博源就在这里,你打也好骂也好,只要能出气,随便你处置,我们贺家不会说一个不字。” 周父看向顾羡,哼了声,沉声道:“我闺女没管好,那是我们没本事,我打他做什么?我只求求你们家,管好你们的人,不要让他纠缠我闺女。” 贺博源不敢相信,怎么有这么固执的父母,他不耐得道:“周舟都怀了我的孩子,你还不愿意她嫁给我?” 周父看着他,字字诛心:“我就是养个老闺女,也不让她嫁给你。” 贺博源年轻气盛,很想掉头就走,想想不甘心,怎么就不能把闺女嫁给他?他有这么差吗? 周舟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爸,你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让你们养,是我要嫁给博源的,将来过好过差,也是我的事情,你们能不能尊重我的决定?” “我同意你嫁给他。” 屋里传来一道声音,周舟一喜,她妈终于同意了? 贺博源脸上也是一松。 贺博言和顾羡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周父沉着脸,看向一旁的贺博言,又移向顾羡,迟疑地问:“你们是……” 贺博言说:“我们是博源的哥嫂。”他语气平缓,态度淡然,既不讨好也没傲慢。 闻言,周父怔了下,审视的目光落到两人身上,可真不像。 最后看向贺博源,慢慢的说了句:“进屋说吧。” 一群人鱼贯进了屋里,坐下后,周母挪动着身子从里屋出来,贺博言几人站起来,待周母坐下后,方才坐定。 周母也没废话,脸上看不出情绪,她直截了当的说:“只要我的条件你们能满足,我就答应你们的婚事。” 说完她就不再吭声,周父垂着头,也没吭声。 屋子里静默下来。 “先说说你的条件吧。”顾羡打破沉默,条件合理,说明对方诚意结亲,他们当然欣喜;条件苛刻,说明对方有意为难,他们也只能认了。这婚事能不能结成,全看对方态度如何。 周母梭巡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的开口:“五千块,五千块当做聘礼,我就同意把闺女嫁给贺博源。” 贺博源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贺博言和顾羡倒是相当淡定,让旁边的周父周母诧异不已。 周舟大声道:“我不同意,妈,你是嫁闺女,不是卖闺女。” 她语气哽咽,失望的望着母亲。 周母平静的看她一眼:“随你咋想,这就是我的条件。” 顾羡看向周母,笑着问:“聘礼聘礼,有聘礼肯定就会有嫁妆,只是不知周家婶婶打算给闺女多少陪嫁?” 对方这么不客气,她也没必要讲礼。 周母斜眼看向顾羡,说道:“这好像不该是你们男方过问的吧?” 女方多少嫁妆,确实不该男方过问,但她张口就是五千块聘礼,显然有意为难,还不能她反击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此时此刻,他们并不是弱势方,该为难的是对方,毕竟怀了孩子的是他们闺女,他们都不着急,她急什么? 顾羡想了想说:“咱们家盖的是大瓦房,这在你们眼里不算啥。想必你们不知道,博源在省城有套院子,比你们这房子至少大两倍,随时可以把户口迁到省城,这样的条件,想找个啥样的媳妇找不到?” “更何况,博源每个月卖豆腐挣得不少,别说养家糊口,就是让媳妇天天啥都不干,只在家里玩儿,也能养活得起她。博源条件在这里摆着,要不要同意,端看你们自己。” 顾羡话说的比较明白,诚心结亲,他们继续坐下谈,不诚心结亲,他们立马走人。 就是贺博源此刻也是这样想的,他固然喜欢周舟,但让他哥嫂为他受气,他做不到。 周父周母觉得这姑娘满嘴谎言,说白了,他们根本不信贺博源一个卖豆腐的,能在省城有套房子。 “拿不出钱直接说,没必要扯那些有的没的。”周母不悦的说道。 顾羡刚想开口,贺博源就猛地站了起来,他看向周舟,语气黯淡:“舟舟,看来我俩的婚事不能成了。” 周舟抿嘴,婚事成不成不是她爸妈说的算,也不是博源说的算,而是她做主。 周母一怔,不敢置信的看向贺博源。 贺博源没理会她,依旧看着周舟:“算我对不起你,你打胎的时候我会过来陪你。” 说完转身就走。 周母大惊,忙站起来喝道:“站住。” 贺博源站住了,回过头看向她,脸带讥讽:“婶子,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我不会再纠缠周舟。” 周舟几步走上前,看向她妈,语气沉重:“妈,如果还想要我这个闺女,就同意我俩的婚事,不然就当没生过我这个闺女吧。” 周母不敢相信,先前还一副做错事样儿的闺女,这会儿竟说出这么决绝的话。 “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死心塌地跟着他?”周母恨铁不成钢的点点周舟的脑门子,“你要气死我啊你。” 周舟噗通一下子跪在周母面前,哭着说:“妈,你就同意我们在一起吧,难道你真忍心看我去打胎,然后被人嫌弃吗?” 周母昂着头,不做声,眼泪水扑簌簌往下流。 周舟继续说:“妈,你真觉得别人知道我打了胎,还会娶我?妈,我求求你,你就同意我们在一起吧?” 周母胡乱擦擦眼泪水,一把抱住周舟的头,哽咽道:“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你?” 顾羡给贺博源一个眼神,示意他去安抚两母女。 贺博源上前,站到两人旁边,说道:“婶子,我在省城确实有套院子,不信的话,我可以拿证明给你们看,你们完全可以放心,哪怕我没铁饭碗,照样能给周舟好的生活。” 周母站起身,没好气的道:“你拿什么给她好的生活,就凭你卖豆腐那点点钱吗?” 贺博源没跟周母说,他卖豆腐能挣多少钱,只说:“婶子尽管看着就是。” 周母叹口气,没说话。 一群人,重新回到屋里坐下。 周母怏怏的瘫坐在椅子上,过了半晌,她坐直身子,说道:“既然要结婚,聘礼肯定不能少,即便没有五千,一千块得有。” 不是她狮子大开口,如果这小子真能拿出一千块聘礼,说明他有点儿本事,那么她把闺女嫁给他,也能稍稍放心。何况这钱给她,她也不会要,到时还是给闺女。 一千块钱,是很多,但以贺博源如今的身家,完全能拿出手,他说道:“行,一千就一千吧。” 周母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想都没想就同意,追问道:“你真的同意了?” 贺博源心里冷笑,虽然周母同意他俩的婚事,他对她还是喜欢不起来,说道:“为了儿子,我也得同意啊。” 周母左手摸摸右手,心里有点虚,哪怕在镇上娶媳妇,也没听说哪家聘礼要这么多的,对方生气也很正常。 周舟抿住嘴,有点不满,但这也是最好的结果,再多不满,她也认了。 …… 儿子要结婚,董问萍肯定要回来,至于贺博文贺思璇,他们要忙活自己的事情,回不来,董问萍也没强求他俩回来。 到了家里,她一肚子气,她怎么也没想到,博源竟给她干出这样的事来,哪怕娶到这个儿媳妇,她心里也不快活,这是结亲吗?跟结仇有啥区别。 即便如此,董问萍也得闷着头给他办婚事,这婚事办的比较仓促,比当初贺博言和顾羡的婚事还要仓促,毕竟周舟大着肚子不早点儿把婚事办了,人家看出苗头,到时说啥难听话的都有。 贺博源也知道他做的事不光彩,他娘怎么骂他,他都没吭声,办婚事的一应花销,也都是他自己掏的钱。 等到把周舟娶进门,已经七月中旬了。 董问萍办完二儿子的婚事,就想回省城,不管是博文还是饭馆,都离不了她。 顾羡和贺博言在家里呆了十几天,也该回去了。几人收拾收拾东西就一起回去了。 第126章 顾羡这次回省城, 把小表弟也带上了。顾大姨两口子几个月没见儿子, 晚上饭馆忙完了, 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来了顾羡家,看儿子恨不得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好在还算克制,只是亲亲热热的围坐在一起说个不停。 张宝强虽说是高中生, 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几个月不见父母,想念肯定想念,主要还是爹娘不在家,周末回来, 他连个去处都没有,大姐家的人对他倒是客客套套,没有嫌弃,但客套足了,就显得不亲近。 要说委屈肯定没有, 总觉的贸然闯入别人家,打扰了别人, 显得格格不入, 有点寄人篱下的感觉, 那时候尤其想念爹娘。 顾大姨拉着儿子的手:“户口迁好了,让你羡羡姐帮忙找个学校,暑假就安心在家里复习, 有啥不懂的就去问你博言哥,咱可不能给你羡羡姐丢脸,你看看博文,人家到了省城,两回期末测试都是双百分……” 张宝强抿抿嘴,没说话,却使劲点头,他开学就高二了,努力两年,也想像博言哥那样考上大学,当个大学生到时再不让爹娘操心。 ……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董问萍回了老家,贺美玉领着一群帮工可不是想干啥就干啥,馆子里除了孟琴,都是水灵灵的年轻姑娘,附近的年轻小伙子都知道这家馆子里姑娘漂亮,撩的他们心里痒痒的,董问萍在的时候,他们就是有想法,也不敢有啥动作。 董问萍一走,小伙子们打着吃早餐的名头,有意无意的撩拨几个丫头,周静文年龄大些,看不惯这些小伙子,见到他们就躲在一旁;何静性子腼腆,更不会同他们搭话;唯有贺美玉天不怕地不怕,小伙子见她胆子不小,经常跟她说说笑笑,讲些不着调的话,引得贺美玉咯咯笑。 孟琴看着不像样,暗里跟她提了醒,她还不耐烦,怼了人家一嘴。 三个姑娘,属贺美玉最俊,性子也最烈,谈对象的时候,这种性子的姑娘,最能吸引小伙子的眼光,有她同他们搭话,谁还会管另外两个姑娘理不理他们? 不过,娇艳欲滴的花儿招来的有可能是美丽的蝶儿,还有可能是蜜蜂,也有可能是大黄蜂,带着毒刺的黄蜂一不注意就被盯得满身包。 …… 顾羡既然回了省城,肯定要去馆子里瞧瞧,何况牛鹏今天要带小姑子买订婚的东西,婆婆要陪着,来不了饭馆,她得过来帮忙,等她把闺女儿子哄好,出门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 走到饭馆几十米远的时候,就看到饭馆前围的水泄不通,满满都是人。 顾羡脸一沉,加快脚步,扒开看热闹的人,她硬挤着进了馆子,先是看到桌椅板凳倒了一地,神情更加凝重,瞥到旁边哆哆嗦嗦缩着肩膀的贺美玉,皱眉问:“咋回事?” 直觉告诉她,这事同贺美玉脱不了干系。 贺美玉眼眶微红,既心虚又害怕,看到嫂子来了,心口一松,身子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周静文见势不对,赶紧过来扶她,这一扶,才发觉她身子都在发抖,全身都在冒冷汗。 顾羡又问:“谁能跟我说说,到底咋回事?” 孟琴叹口气,挥退了看热闹的人,才慢慢同顾羡讲起事情的原委。 她说的毕竟委婉,毕竟要考虑贺美玉的心情。即便如此顾羡连猜带脑补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董问萍走后,来馆子里吃饭的人多了起来,开始贺美玉洋洋得意,看吧看吧,哪怕没有二婶,他们也能把馆子开起来。 孟琴年龄大几岁,从中觉出些不对味。 她在饭馆里干了那么长时间,顾客都是哪些人,她基本清楚,无非就是学生还有附近的居民,远点儿,有旁边厂里骑着自行车过来吃饭的工人。 这些人一看就是正派人。 董问萍走的头天就来了一波吆五喝六的小伙子,他们穿着打扮流里流气,说话嬉皮笑脸,孟琴瞧着就知道这不是群正经做事的人,还生怕他们吃霸王餐,为此担心不已,结果他们吃完饭爽快结账,她才松口气,觉得冤枉了他们。当时她想着不管啥人,只要给钱,这生意就能做。 第天这群人又来了,他们也只是吃吃喝喝,然后老老实实的结账,不同的是,他们时不时地同几位姑娘搭话,周静文和何静碍于性子,没理会他们,贺美玉却像是找到了新鲜事,几句话的功夫就同他们熟络起来。 社会上混日子的小伙子很多,不可能只有这波人,之后几天又来了几波人,他们对馆子里几个人倒是客气,孟琴却看出,那几波混混之间颇有种王不见王的气势,但相同的是,都跟贺美玉很熟络,后来再来饭馆吃饭,显然就是奔着贺美玉来的。 她怕生事,私下里同贺美玉提醒了几句,没想贺美玉却觉得她管的宽,她也就按下心思。 谁知,今早这群人又来了,她们如常招待他们,待的他们吃完早饭后,当中有个叫胡凯的小伙子,就嚷嚷着让贺美玉当他对象。 贺美玉当时就懵了,她不天真,当然知道这群人都是什么角色,同他们聊天调笑还成,哪里能同他们谈对象,直接拒绝了。 胡凯钓了她这么多天,自问下足了耐心,没想她竟然拒绝了,虽然心里不喜,还是耐着性子哄着,说只要贺美玉跟了他,绝对不会有苦日子过。 贺美玉也不是啥好脾气人,她向来把自己看的高,哪里能容忍这人的肖想,而且对方那语气,好似十拿九稳她会答应他似的,恼羞成怒之下就骂胡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还差不多。 正好这时又有一群混混进了馆子,他们是头天来的那群小伙子,这群人里也有看上贺美玉的,听了贺美玉的话,就开始讥笑对方。 这一嘲笑可不得了,双方立马干了起来,一群人年轻人打架,那场面可想而知,有多恐怖。 外面看热闹的人看到饭馆里锅碗瓢盆,桌椅板凳都被他们摔的摔,扔的扔,起了个好心,喊了句公安局的人来了,他们大惊之下一轰隆跑了。 他们跑了不要紧,饭馆却遭了殃。 顾羡从孟琴开口,眉头就没松过,等孟琴说完,更觉得得脑门子都疼了起来,这贺美玉就是个祸头子。 她捏捏眉心,看向贺美玉说了自己决定:“你不能待在饭馆里了。” 贺美玉刚刚受了惊吓,心神还没归位,嫂子这话冷不丁说出来,不仅让她惊的魂魄抖了三抖,身子更是冰渣凉,咬着唇看向顾羡,见她面含怒气,又不由得心虚,磕磕绊绊的开口:“嫂,嫂子,你不让我在这里干活了?” 顾羡脸沉如冰,再让你在这里干活,我馆子都不用开了,直接关门算了。 心里尤不解气,冷笑着问道:“贺美玉,你是不是觉着被那么些小伙子哄着捧着,很得意?” 贺美玉脸色一白,低下头。 顾羡见她脸色煞白,火气消了不少,不长教训永远成长不了,继续说:“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没长心?别人几句话一哄,你就能上天?” 早知这姑娘不老实,看着她这几个月本本分分,以为她改了脾性,谁知一不注意,又招惹是非。 顾羡说完,指了指地上:“这些东西怎么办,饭馆还要不要营业?你告诉我,今天还要不要营业?” 贺美玉眼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顾羡不为所动,她可不是那些小伙子,看不得姑娘家哭,再说这时候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 贺美玉用手背胡乱揩了揩,抬起头看向顾羡,抽噎着说:“嫂子,我不走。” 都这时候了,顾羡还会由着她分说,自顾吩咐周静文几人收拾屋子,碗筷虽然摔了些,大多数还是好的,洗洗刷刷还能用。 贺美玉扯起衣襟擦擦眼泪水,跟着站起来帮忙,顾羡瞅了瞅她,啥话也没说的继续收拾碗筷,贺美玉一喜,嫂子不赶她走了? 怎么可能不赶她走。 可以这么说,顾羡对这姑娘原先几个月积累起来的好感,这一会儿功夫消失殆尽了,渣都不剩一点儿,她现在不说啥,也是想等着婆婆过来在解决。 好在,董问萍来的挺快。不仅她来了,牛奶奶牛鹏还有贺思璇都来了,大包小包的提进了馆子里。 便是如此,馆子里的气氛也没活跃起来。 都是人精,董问萍一下子就看出不对来,她眯着眼睛,扫视一圈子,不动声色的问:“今天生意还好吧?” 顾羡招呼牛奶奶坐,顺便给她倒了水,扯了扯嘴角说:“还行。” 董问萍心里明镜似的,绝对出了事情,看了眼牛鹏祖孙,有他们在,她不好多问,只待等他们走了再说。 牛家祖孙略坐了会儿,约定好明天再去买东西,就走了。 顾羡也没等婆婆问她缘由,只说贺美玉不能在馆子里干了,回家或是另外找活,随她。 贺美玉傻眼了,嫂子不是原谅她了吗?咋地还要让她走? 董问萍也傻眼了,望着贺美玉的眼神,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这丫头又干了啥好事,让她嫂子气的要赶她走? 顶着二婶的明晃晃质疑的眼神,贺美玉即便心虚,也得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贺思璇听完贺美玉的话,就佩服这丫头胆大包天,不佩服都不行,看看人家多厉害,跟那些混混都能混到一起,她能不佩服吗? 了解完事情的经过,就是董问萍脸色也凝重起来,侄女确实不能在馆子里呆了万一哪天她又惹出什么事,倒霉的还是他们馆子。 二婶的脸色,让贺美玉知道,她不可能再留在馆子里了,但是要让她回家,她也不干,想到这里她看向贺思璇,颇为无赖的说:“我去帮思璇包包子。” 她这话说完,贺思璇还没啥反应,周静文首先就不喜欢她,她娘就在包包子,多劳多得,每天就那么些活,三个人分着做,刚刚好,多个人,他们是轻快了,但钱也少了啊,谁乐意多个分她们钱的人呢? 这事顾羡不管,既然包包子的活丢给了小姑子,就是她的事情,她愿不愿意让贺美玉去包包子,全看她自己。 第127章 贺思璇沉浸在即将订婚的喜悦与忐忑中, 并不愿意管贺美玉这些糟心事,何况贺美玉的破坏力犹如八级地震, 她胆儿小,怕她得很,更不愿意接收她。 不过最后,她思索半晌还是答应了。 答应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她怕她不答应,这丫头会赖在嫂子这里不走,最后为难的还是嫂子;二是她想着把她关在屋里包包子,少接触外人, 总能少惹事。 毕竟, 她们是同个爷爷奶奶的堂姐妹,也不能放任她不管,她出了事,到时候伤心的该是爷爷奶奶了。 顾羡不意外小姑子会答应, 小姑子年少纯稚,哪怕贺美玉满身缺点, 到底是一同长大的堂姐妹,真的不管她,肯定不忍心。 不过, 她还是冷声警告她:“既然思璇答应你了, 就在那里老实包包子, 再惹事没人能帮得了你。” 贺美玉不停的点头, 这回她真的被吓坏了, 哪里还敢出去乱来,异性的追捧或许让她虚荣心爆满,但随之而来的后患,更让她惶恐。 也让她清晰的认识到这些混混不是温柔的绵羊,而是伺机而动随时准备捕猎的狼,她不想做猎物,只能远远的躲开他们。 嫂子让她离开饭馆是对的,她待在这里,那群人难保不会再上门纠缠,到时,她又该如何? 顾羡见她鹌鹑似的,又去警告贺思璇:“既然答应了她,就把他看好了,别她没改好,你再跟着学坏了,到时候你俩就不用在省城待了,直接滚回家吧。” 贺思璇不觉得自己会学坏,她可是要订婚的人了,哪里能学坏呢。 董问萍却听得一凛,看了看侄女,又看了看闺女,眼神微眯着。 贺美玉和贺思璇见她这表情就头皮发麻,两人连连保证不会胡来。董问萍才没多说,也不知道她信没信两人的保证。 不管董问萍信不信,这事情在贺美玉这里算过去了,至于那些混混,顾羡放不放过他们,还要看他们胆子够不够大,敢不敢再上门。 … 这事不算大,也不算小,顾羡想着她自己能解决,就不愿惊动家里人,晚上回去也没把这事同博言还有奶奶外婆说。 顾羡瞒着家里人,不代表董问萍也是这个想法,她担心明天那群混混又来闹事,到了家里孙子都没来得及抱,就跟儿子说了这事。 贺博言脸色沉下来,猛地去看顾羡,顾羡无奈,博言知道了,也就代表奶奶外婆知道了,她解释说:“我到的时候,那群混混已经走了,没波及到我。” 贺博言俊脸冷凝,不悦得道:“这丫头欠教训,当初就不该管她。” 顾羡叹口气,为她说了句话:“她也吓得不轻。” 确实吓得不轻,全身都冒冷汗。 “她自己找的,活该。” 董问萍恨恨的说,又觉得这事怪她,当初要不是她做主把贺美玉留下,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不解气的说:“狗改不了吃屎,这话果然不假。” 美玉这丫头打小就不是个安分的,如果安分当初就不会偷偷摸摸的跟随他们进省城。果不其然,老实了半年,就给她惹了这么大事出来。 “不行,博言你写封信回去,顺便也给你大伯娘写封信,让她知道她闺女在省城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她养的祸害自己不管不问的丢给我们算咋回事?”想了想董问萍不甘心,自顾说道。 顾羡轻轻咳了声,啼笑不已,看来这回贺美玉把婆婆气的不轻,不过事情已经发生,责备暗骂又有什么用呢。 她说:“娘,这事肯定要跟大伯母说。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再说这事哪里能怪你,她到底是我们堂妹,跟着来了省城不可能不管她,只希望经了这事,她能彻底改好,不然将来也要出事。” 说到后面,她皱了皱眉,贺美玉的性子惹事的可能性非常大,说不定啥时候就做了件出乎预料让人震怒的大事情。 贺博言悄悄握住她得手,轻声说:“别担心,既然思璇让她帮忙包包子,就让她包包子吧,今后再犯,我来管她。” 他不信,没人管得了她了。 沈奶奶听了半天,哼了声说:“省城的治安太差了,大街上到处是混混,这些都是政府的不作为,也不知道你大伯他们一天天都在忙些什么……” 顾羡连忙打断奶奶:“这事治安队的责任,哪里能怪大伯。” 怎么就不能怪沈程凯,事关孙女,老太太惯会牵连人,更何况一个省委副省长难道还管不了治安队。省里治安差,还不是他们这些领导没本事。 奶奶可以抱怨大伯,博言却不能,他说:“明天我也去馆子里帮忙吧。” 本来媳妇儿去了饭馆帮忙,他该在家里带孩子,出了这事,他根本不放心媳妇儿去饭馆,只能把孩子丢给奶奶外婆带,好在有张嫂帮忙,两宝不算闹腾,三个人带着还算轻松。 顾羡知道博言的担心,没说啥。她想着,即便博言不去,她也不畏惧那些混混,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遭殃呢。 …… 第天小两口早早的去了饭馆,这群混混可能也知道惹了事,今天没过来用早饭。 不仅今天没过来,连着几天都没来馆子用饭,孟琴几人悄悄松了口气,哪怕不挣那些人的钱,也祈祷他们不要过来闹事,太吓人了。 顾羡却还是不放松,她不觉得那伙人能轻易放过贺美玉,只希望他们早点过来,她早点把他们解决了。 好在,他们并没有让顾羡和贺博言等多久,差不多七八天后,那群人又来了馆子,顾羡冷冷的笑了,胆子果然够大,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竟然还是来了。 孟琴周静文还有何静吓的躲在厨房不敢出来,她们害怕,董问萍可不怕他们,如常招待他们,她倒要看看这些毛都没找齐的臭小子能把她怎么样,看把他们能的。 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们进了馆子就四处搜寻,显然在找贺美玉,贺美玉没找到,却瞟到了旁边的顾羡,顾羡可比贺美玉漂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虽然生了孩子,年龄大了几岁,却只见稳重不见老气,还有种神秘的迷人气质,他们眼神一亮,相对于稚嫩的贺美玉,成熟优雅的顾羡更吸引他们的目光。 他们眼神太放肆,贺博言黑眸冷凝。 董问萍也气的不行,好家伙,这群臭小子眼睛往哪儿瞅呢?她端了盘饺子,重重的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粗声道:“饺子好了。” 他们收回目光,吃完饺子,那天向贺美玉表白的胡凯就问道:“贺美玉去哪儿了?” 顾羡冷笑一声,还敢问贺美玉去哪儿了,胆子够大,真以为他们在这片区混社会,就没人制得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纸,贺博言拉拉她的胳膊,顾羡摇摇头,让他别慌,贺博言蹙眉,还是松开了她的胳膊。 她把纸轻飘飘的放在胡凯面前的桌子上,面无表情的说:“这是那天你们打架摔坏碗碟的账,以及由于你们打架,给我饭馆带来经营上的损失,核算后你们要补偿我两百块钱,你们看看如果无误的话,今天就把帐结了吧。” 贺博言不知何时站在了顾羡身后。 胡凯傻眼,他能不傻眼吗? 他胡凯自打混世,打架的场数他自己都不清楚,打破别人碗筷的事情,更是不胜枚举,谁敢找他要账?就问问谁敢找他要账? 他呵笑一声,没想今天竟碰到个不怕死的,把账单扔到他脸上,让他结账,而且这个不怕死的还是位俊俏的姐姐,他很想生气,但看到这么漂亮的姐姐,他有气也舍不得往她身上撒呀。 他站起来,脸凑到顾羡面前,顾羡冷眸瞥向他,往后退了一步,他也不在意,继续说:“要我结账可以啊,当我女朋友,我就把账结了?” 说着就要去拉顾羡的手,贺博言脸色冰凝,顾羡退后躲开他的手,眼神示意自家男人不用着急,贺博言眉头紧蹙,显然不满。 胡凯见店里唯一的男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得意的笑了,动作更加大胆,又要去拉顾羡的手,顾羡讥笑一声,纤细的手臂陡地扯住他的胳膊,一个翻转把他整个人甩了出去。 噗通! 扔皮球似的,把他扔在了饭馆外面,他四肢朝地趴在地上,嘴里吃了一大口灰尘,他呸呸吐了几口。 这一幕太惊人。 好在这时候饭馆里没其他客人,不然也会受到惊吓。 就是躲在厨房里的孟琴三人,都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董问萍却喊了句:“干得好!” 贺博言眼里含了笑意,同时不由得苦笑,媳妇儿太能干,倒显得他没处发挥了。不过,相比之下,他还是希望媳妇儿厉害些,起码不受欺负。 旁边几个小伙子也被吓到了,待反应过来,哪里还能坐得住,捞起旁边的碗就要往顾羡身上砸,贺博言站在顾羡旁边,几脚把他们踹到了半边,他们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摔成片片碎块。 几个小伙子眼神骤然紧缩,遇到硬茬子了。 胡凯躺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慢慢坐起身,看向顾羡的眼神带着惊恐,怪物,这绝对是怪物。 试问有哪个女人能这么轻飘飘的把一个成年男人扔东西似的扔出去? 就是一个成年男劳力也没有这本事啊。 他抬头看向饭馆里的情形,用手擦擦嘴,眼里带着畏缩,他们虽然是混混,但也只敢打打小架,连涉案都不敢,真碰到硬茬子,也只有躲着的份儿。 顾羡挑挑眉,走到胡凯面前,她知道这群人以这人为主,笑呵呵的问:“现在可以谈谈赔偿的事情了吧?” 胡凯睁大眼睛,他咋这么倒霉,偏偏遇到这么野蛮的怪物女人呢。 顾羡依旧笑着望向他,见他睁大眼不吭声,朝后面的贺博言漫不经心的说:“既然他们不愿私了,咱们就报案吧,就是不知道公安局会……” “赔,赔钱,我,我赔钱。” 胡凯连忙打断她的话,由于刚刚吐了血,语气还有点儿不稳,说完他暗恨,这哪里是美女,这分明就是一毒蛇。 顾羡笑了笑,看向贺博言问:“上回算账的时候,考虑到他们是一群没工作的小伙儿,碗碟的价格我少算了钱,经过今天这事儿,我觉得不能这么算了,刚刚可又摔破了咱们一个碗呢,他们显然不缺钱,既然不缺钱,那就按照原价赔偿吧,博言,你觉得怎么样?” 贺博言点头,淡淡的说:“就这么办吧。” 孟琴几人见老板把控了事态,才敢从屋里出来。 顾羡又问董问萍:“娘,咱家得碗碟多少钱一个?时间太久记不起了,二十还是三十来着?” 说着她挠挠头,好似在思考。 不要脸。 太不要脸了。 这会儿哪怕顾羡笑的美如天仙,在胡凯眼里也妥妥是个恶魔,一个碗二十块钱? 她当这是金饭碗呢? 就是金饭碗也没这么贵。 董问萍笑呵呵的上前,大声说道:“羡羡,没这么贵。” 胡凯感激的看向董问萍,还是这位大娘好啊。 董问萍看他一眼,继续说:“也就十八九块钱吧。” 胡凯愕然,不敢相信的看向董问萍,啥大娘好啊,这一家子老的小的都不是啥好东西,光天化日之下讹诈他们失业小青年,他们难道不怕遭报应吗? 他哆哆嗦嗦的问:“大娘,你家碗在哪儿买的,我给你买来还不成吗?” 董问萍斜眼瞥他:“我们家碗,你可买不到,所以还是赔钱吧。” 先前就不怕他们的董问萍,这会儿子儿媳妇把他们制服了,更不会怕他们。 顾羡哼了声,说道:“鉴于我们家的碗碟用了一段时间,有个折旧费,就按照每个碗十五块钱赔偿吧。” 胡凯心说你还不如就按照原先的价格赔偿呢,少那几块钱,又能干啥。 可是他也知道,即便他再多抱怨,这钱也得赔,毕竟对方武力值高出他们太多,不是他们怂,而是对方太恐怖,只能认栽。 真特么霉运当头,这次真是丢财又丢脸。 不过,即便要赔钱,他兜里也没这么多钱啊,就是他们这些人的钱全掏出来,也凑不够赔偿的钱啊,咋办呢? 没钱啊! 那好办。 没钱,总该有力气,就来饭馆里以劳抵债吧。 顾羡不怕他们来了饭馆出坏招,她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就看看有了这群人的教训,今后谁还敢来饭馆找茬。敢来的,可以啊,这群人就是例子。 以劳抵债? 亏他们想的出来,可以这么说,这群小伙子长这么大,就没做过什么事,更没上过班,口袋里的钱都是这里抠点儿,那里诈点儿,就这么骗来的,让他们做事,还不如打他们一顿呢。 顾羡不管他们以啥法子赔偿,只要赔偿了,就行。 就说:“既然不愿以劳抵债,那就给钱吧?” 胡凯一群人呆住了,他们是真没钱,不然也不能不给,这不符合他们的性子。 胡凯支支吾吾的:“能写个欠条吗?” 见顾羡摇头,他赶紧保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赖账的。” 顾羡心想,你的保证可不值一分钱,无动于衷的说道:“要么给钱,要么以劳抵债,你们着办吧。”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胡凯虽然也知道自己不是啥英雄好汉,但也被钱难住了,他兜里虽然没啥大钱,但也从来没为钱着急过,这回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钱的重要性。 他急的满头大汗,如果他们真答应在这里以劳抵债,被人知道,今后还怎么在社会上混,还不得被别人嘲笑死,不行,一定不能答应。 “姐,我喊你姐还不行吗?就让我写个欠条吧?”胡凯急了,朝着顾羡就喊姐。 别说喊姐,就是喊祖宗也不行。 胡凯红了眼眶,行,以劳抵债就以劳抵债吧。大不了被人笑话,他胡凯做人做事顶天立地,被人笑两下又怎么了? 顾羡看他一眼,早同意不完了吗? “如果不怕我找到你们家里,那你们明天可以不用来。”顾羡笑着说道。 来,怎么不来呢,如果知道这女人这么恐怖,他说啥也不会来找茬,可世界上没有啥早知道,往往都是吃了亏上了当,才能学乖。 胡凯耷拉着肩膀,没什么精神的问顾羡:“你总该告诉我,要在这里干多久吧?” 顾羡看他一眼:“你们六个人,干半个月就行了。” 胡凯松口气,还好,时间不长,他还以为要干一个月呢,那不是憋死他? …… 贺美玉听说嫂子把那群混混弄到馆子里帮工,又是吓了一跳,那群人就是一群二流子,惹事生非坏事干尽,怎么能让他们到馆子里帮忙呢,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贺思璇听了她的抱怨,给她一个白眼,谁没事找事,谁没事找事啊? 如果不是你招惹那群人,打坏了馆子里的碗碟,嫂子用得着这么做吗? 贺美玉抿抿嘴,也知道自己的抱怨不对,但她不是为嫂子担心吗?那群人的破坏力有多大,没有谁比她更明白。 贺思璇不屑的冷笑,你当嫂子是你啊,你怕那群二流子,可不代表嫂子也怕,她嫂子一手就能把人扔出去,还会怕那些人? “与其担心嫂子,不如好好改过自新,免得将来又出啥幺蛾子,最后还是嫂子给你收拾烂摊子,我就不明白了,你胆子咋那么大,咋啥人都敢招惹,你咋不上天呢?” 贺思璇答应贺美玉在她这里包包子,可不代表她就会放弃奚落她,这死丫头不管何时都让她放松不了警惕,一不注意她就能给你干出惊天动地的麻烦事出来。 贺美玉焉巴巴的,瘫在椅子上:“思璇,你能别骂了吗?我已经知道错了。” 她当时绝对是鬼迷了心窍,不然也不会同他们混到一处玩笑。 贺思璇撇撇嘴:“你当我不知道呢,打小你就仗着自己长得俊,喜欢同那些男孩子玩闹,还常常看不起我,弄得我自卑的不行。” 贺美玉扯扯嘴角,这话尴尬了,她以前确实自纣长得俊,颇为看不起思璇。 贺思璇撩起眼看了看她,见她听了她的话浑身都不自在,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她的心思,哼了声:“你当我现在还在意你那点小心思?” 贺美玉诧异的看向她,咋就不在意了呢? 贺思璇不屑的看她一眼,说:“我嫂子说了,姑娘家漂亮是其次,性子好才惹人喜欢。我是没你长的俊,可我性子好啊,所以我比你招人喜欢。” 这话,贺美玉可不信,嫂子没嫁给博言哥时,思璇的性子可没有现在这么招人喜欢,那时候这丫头不仅懒惰,还爱美,整个一刺猬,也就最近两年,改了性子,不然还是像她一样,惹人厌。 想到此,贺美玉恹恹的,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不管是二婶还是嫂子,都挺喜欢她,但就这么一遭,这几个月积累的好感,就被她自己作没了,怨谁呢?谁都不怨,只怨她自己不自重,也不知又要努力多久,嫂子才会对她改观。 贺美玉信不信,贺思璇不管那么多,至于以前的自卑,更是没了。她现在有钱有房,还马上订婚了,不知道有多幸福,自卑啥?该贺美玉自卑还差不多。 …… 却说胡凯一群混混,根本不敢有丝毫耽误,第天一早就来顾羡饭馆帮忙洗碗刷碗,生怕误了时间,顾羡找他们算账。先不说顾羡那一身恐怖的力量,就是男老板那架势,他们也畏惧啊。 顾羡见他们还算靠谱,暗自点头,那句话说得好: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手段都徒劳。 董问萍见有这群小伙子帮忙,她这段时间就没去馆子里,就在家里带孙子,顺便跟牛大娘商谈闺女订婚的事情。 要说牛鹏和贺思璇订婚谁最高兴,当然还属牛奶奶,以前孙子整天在外面忙,她就是想给他说对象,也摸不着人影子,在她以为抱重孙无望的情况下,孙子自己给自己找了对象,而且还是她颇为喜欢的思璇丫头。 她能不高兴吗? 她高兴的恨不得现在就让两人结婚,她好抱重孙。 即便这样想,牛奶奶也知道思璇丫头年龄不大,还不到结婚年龄。哪怕这样也没打消她的兴致,年龄不够结婚,那没啥。现在不能结婚,过两年总能结婚,她等得起,总比孙子不愿谈对象强太多。现在她至少有个期待。 眼看着到了七月底,贺思璇和牛鹏订婚的日子临近,董问萍依旧没找到合适的媒人人选,顾羡皱了皱眉,这里不是老家,他们认识的人有限,确实不好找媒人,牛鹏提议媒人他来找,被顾羡否了,他找来的媒人,他们又不认识,到时候说个话都不方便。 沈奶奶在旁边见他们为了个媒人挝耳挠腮的,翻翻眼睛,指了指自己:“这么个大活人在这里,你们怎么就没看到呢?” 董问萍眼睛一亮,沈大娘当媒人,这事太可以了。 牛奶奶也是一喜,唯有顾羡皱起了眉头,说道:“奶奶,你年龄大了,这事不靠谱。” 董问萍还有牛奶奶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又开始扒拉人选,沈奶奶无奈的说:“我不行,不还有你大伯母吗?让你大伯母当媒人就行了呗?为了个媒人着急,也太不值当了。” 董问萍和牛奶奶对视一眼,好吧,她们确实想太多了,把这么个大人物忘记了。 第128章 一群令附近居民谈之色变的小混混此刻老实规矩的在饭馆里进进出出抹桌子、洗碗, 那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群老实肯上进的好孩子呢, 这场景,不仅让进馆子用饭的顾客吃惊, 就是旁边几家饭馆里的老板见到此情形也都惊异不已。 不为别的, 这些混混经常在大马路上溜达、打架斗殴、惹事生非,恶劣的名声附近居民就没有不知道的,偶尔遇到他们,全都敬而远之, 实在倒了霉躲不了,也都谄媚的巴结着讨好着,买东西或是用餐时的饭钱都不敢收, 生怕惹了他们, 连着生意都做不下去。 现在这些被他们当祖宗供着的一群小伙子, 像个鹌鹑似的缩着头在旁边饭馆里做些打杂的活儿, 简直戳瞎他们眼睛,同时也暗自警醒,这家饭馆不简单, 连这些小混混都能收拾的服服帖帖, 根本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 别说他们惊诧, 就是顾羡也颇为意外,这群小伙子竟没闹腾, 看来也没想象中那么胡作非为,至少挺能忍的。 胡凯几人哪里是能忍, 他们只是被顾羡身体里爆发的恐怖力量威吓住了,哪里敢有其他动作,只想着把这半个月混过去,离这家饭馆远远的儿。 别看他们整天欺行霸市,看着很了不起的样儿,那是因为他们巧妙的躲开了那些他们惹不起的人,所以才能在这片区混下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真的踢到铁板,也只有投降认栽的份儿,现在顾羡在他们眼里,就是那块硬的不能再赢的铁板,他们招惹不起的人,他们自问不傻,知道以卵击石硬碰硬的下场,这时候只能服软认怂,才是他们的混世之道。 有了这一出,顾羡的早餐店出奇的和谐,再也没人上门闹事。 顾羡还有董问萍可算松口气,开餐馆哪怕少挣点钱都可以,就怕人上门闹,这一闹,生意还能做得下去吗? …… 贺思璇和牛鹏的订婚礼是在牛家办的,牛鹏大姑两口子还有牛鹏父亲继母带着牛运都来了。 牛鹏父亲自打知道未来儿媳妇是个农村丫头,就不满意。他这不满意当然不是因为关心儿子,在他看来,有个农村儿媳妇,丢的不仅仅是儿子的脸,他当父亲的脸面上也不好看,尤其他在厂里人缘还不好,想也知道那些老家伙会在背后怎么笑他。 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大儿子翅膀硬了,没把他这当父亲的放在眼里,他哪怕表示出不满的想法,他大儿子也全当耳旁风,他只能暗自气愤,咒骂声‘孽子’,什么都做不了。 尤其看到大儿子还有他娘全身都喜气洋洋的,对农家丫头一副十分满意的样子,他更是有气发不出,偏碍着妹妹妹夫都在,还得僵硬的扯着嘴,笑着招待他们,想到等会儿女方要上门了,他心情更不好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牛鹏继母倒是挺高兴,在她看来,继子找个农村姑娘结婚,就是自甘堕落,自我放弃,到底是没娘管教的孩子,想干啥就干啥,她儿子就不敢这么干。 说来,她跟牛鹏没啥仇怨,不过谁让她是牛鹏后娘呢,继子和后娘,就不可能和平共处,既然如此,牛鹏过得不好,她哪怕不放鞭炮庆祝,也绝对会拍手称好。 她甚至想农村姑娘没啥见识,好哄,她或许能从中做些什么,到时候那农村姑娘向着谁还不一定呢。 至于牛鹏同父异母的弟弟牛运,他年龄没有牛鹏大,开窍的却很早,早早的找了对象,他对象比他年龄大,明年就可以结婚,只差套婚房。 奶奶这套院子他原先真没想法,谈了对象,对象那边要求有套房子才愿结婚,他才抓瞎了,经过对象的提点,他想起奶奶这套院子,同样都是牛家的孙子,这房子合该有他一份。 可他同时也知道,只要牛鹏在,即便馋的流口水,这房子也没有他的份儿,这个世界很多事情,就不能只论公平与否,他还讲究人心,奶奶的心是偏着哥哥的,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当听到奶奶已经把房子过户给他哥,他苦笑一声,他就不该想着这房子。不过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想到他父母皆在身旁,打小在父母的保护下长大,哥哥却只有奶奶,他所有的不平也就放下了,他爸偏心他,奶奶偏心他哥,想着,这世道有时还是很公平的,不能啥好事都可着哪一人。 贺家这边收拾妥当,牛鹏开着车子过来了,一家全都去,就连蓁蓁行行两个小家伙也不甘寂寞要去参加小姑姑的订婚宴。一辆车不够使,贺博言开了外婆的车,才将将坐得下。 董问萍虽然同意闺女同牛鹏的婚事,对于牛鹏父亲和继母还是持保留态度。不过,亲眼看到牛鹏对他父亲不当回事的态度,还是让她狠狠松了口气,她知道这心态不对,但为了自家闺女,牛鹏对他爸还一直是这个态度吧。 孙子订婚,牛奶奶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断过,人老成精,别以为她没看出儿子脸上的不乐意,那强颜欢笑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为鹏子着想呢,哼了声,就算他不乐意,也得憋着,鹏子是她带大的,她说了算。 牛奶奶笑着望向未来孙媳妇,见她乖巧的坐在大孙子旁边,小两口坐一起,一个柔弱娇小,一个硬朗强壮,只有这么般配,心里满意。儿子这辈子都是眼皮子浅的,既然嫌弃孙媳妇,就让他今后跟他那媳妇小儿子过吧,过得好坏,她老了管不动喽。 牛鹏继母看到婆婆脸上的表情,脸上本就不多的笑容淡了下来,这老太太自她嫁进牛家就没给过她好脸,现在她的宝贝大孙子订婚了,她抱重孙的愿望算是完成一半,更不会待见她这惦记她宝贝孙子房子的后娘。 想到这里,她拉拢那农村丫头的心思也淡了,她也看出来了,那丫头虽是农村来的,家里可不穷,那丫头看着也不像傻得,她就说牛鹏那么精明狡猾的人,咋会娶个农村丫头。 ……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一晃眼到了八二年,贺博言即将大学毕业,两个小家伙也都两岁多了,这期间,顾羡的早餐店又增加了三个店。 贺思璇包包子的活八一年的时候就黄了,虽是如此她也没啥遗憾,包包子给她挣了两套房子还有一笔存款,足够了,刚好嫂子的早餐店缺人,她就去帮她管理早餐店。 王婶和张嫂这几年给工厂包包子她们也跟着挣了不少钱,冷不丁的活没了,她们真不知道还能做啥,好在顾羡又开了餐厅,也愿意让她们去帮工,哪怕工资少些,心里那股失落倒是少了些,钱少些就少些吧,能养家糊口就行。 至于贺美玉因为那群小混混的事情,好像真的受了打击,挣了几百块钱,就回了老家继续读书,去年考上了市里的中专,也算得偿所愿成了读书人。 这两年,顾羡的餐馆挣了不少钱,院子别墅添置了好几套,但他们还是选择住在原先那套院子里,这院子环境通幽清净,冬暖夏凉的,而且大人孩子们在这里住习惯了,同附近邻居们混的比较熟悉,猛地搬走舍不得,顾羡和贺博言就没坚持搬家。 即便饭馆开了四五家,每晚,顾羡依旧坚持回家做饭吃,大人吃什么倒无所谓,两个小家伙的饭食却不能随便应付,毕竟长身体的时候,这两个孩子,打出生,顾羡带的就精细,现在两岁多了,她还是耐性的给他们专门做饭。 不过,两岁多的孩子,也正是爱闹的时候,他们家这么大的院子也关不住他们,稍不注意就跑到院子外面去了,顾外婆和沈奶奶年龄大了,经常被吓得心惊胆跳,也只能把院子大门锁好,防止他们乱跑。 小孩子好奇心较重,这样关着不是办法,顾羡只能把注意力从饭馆那里转移到孩子身上,等他们上了托儿所,想必就好了。 有了顾羡的陪伴,两个小家伙可算解放了,她常常开着车子载着几个老太太连着他们出去玩,几个月的时间,省城周围游玩的地方,都被他们逛遍了,实在没地儿去了,顾羡就带着他们回了老家,让他们逗他们二叔家的小弟弟玩儿去。 等到两个小家伙被他们妈妈送到了托儿所,发生了一件大事,贺博言大三的时候,就被研究院招去了,眼看着他要毕业了,研究院鉴于他的能力,推荐他出国留学,能出国留学当然是好事,贺博言却有点犹豫,他走了,媳妇儿孩子这么办? 这年头能出国留学都是有本事的能耐人,有什么好犹豫的,顾羡二话没说,就全力支持自家男人去留学,至于她和孩子们,博言是去上学,又不是定居在那里,寒暑假随时可以回来,肯本不用担心。 不仅顾羡支持贺博言留学d国,就是沈奶奶也觉得孙女婿既然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不去呢?多学点本事,总是好的。 既然媳妇儿支持他去留学,贺博言也就没了其他顾虑,是男人都有野心,他也想为了妻子儿女努力一把。 男人留学了,孩子们上了托儿所,每天只需要接送,顾羡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餐馆上,五家早餐店,分别开在不同地方,并不好管理,顾羡没了办法,只能去书上找办法,书上找不到办法,又去求救奶奶,沈家解放初就是商户,其他的找沈奶奶或许没有办法,生意上的事情,一找一个准。 沈奶奶也没亲自上阵,只给顾羡介绍了位管理人才,一位快六十岁的老头,老头姓邹,沈奶奶让顾羡喊他邹爷爷。 别看人家是老头,听沈奶奶说,邹爷爷曾经帮他们沈家管理过十几家铺子,还在法国留过洋,先前受了迫害,好不容易把命保下来,身体亏损的厉害。 沈奶奶的意思,让邹老头给孙女的早餐店出出主意,提提意见,这活累不到他,也能让孙女少走歪路,一举两得的事情,也省的他待在家里受儿媳妇气,日子过得不顺畅。 顾羡直道大材小用,人家留过洋在她这小饭馆里窝着干啥,现在国家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怎么能没有工作。 沈奶奶叹口气,话里话外说这邹老头脾气倔,得罪了人,不愿低头,宁愿没有工作,好过受人气,加上老头身体确实不能劳累,也就歇了上班的心思。 沈奶奶又说,虽然这老头身体不好,但给早餐店出出主意还是行的,累不到他,还能挣点钱,羡羡也不可能亏待他。 顾羡这才恍然,保证肯定不能亏待他。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直到见识到这老头的能力,顾羡才感叹还是奶奶眼光独到,在邹爷爷的帮助下,她的第六家餐馆、第七家餐馆,乃至更多家餐馆都顺利开业,并且在八六年贺博言即将留学归来的时候,已经形成了覆盖省城几大区的餐饮连锁企业。 …… “妈妈,我们回来啦!” “妈妈,我们回来啦!” 两道稚嫩而又清脆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来,顾羡嘴角扬起微笑,抬手看了眼手表,刚好到了孩子们平常放学的时间。 她继续切番茄,蓁蓁喜欢喝番茄排骨汤,只喜欢她做的,别人做的说是没有妈妈的味道,她也不知妈妈的味道是什么味道,只要闺女爱吃,她就给她做,她切好番茄倒入翻滚的锅里,盖好锅盖,在围裙上揩净手,才走了出来。 两个小家伙斜背着军绿色书包,从外面跑进来,小脸热的绯红,脸颊竟是汗液,看到妈妈出来,眼睛同时一亮,齐齐喊妈妈。 顾羡笑了笑:“堂屋茶几上有削好的水果,去吃点水果,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两个小家伙眼睛又是一亮,家里不缺吃喝,但他们还是喜欢妈妈做的饭,可是,妈妈平时工作忙,根本没时间给他们做饭,没想到妈妈今天竟然亲自下厨了,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今天有口福了。 想到此,行行期期艾艾的上前抱住妈妈的胳膊,小家伙别看才七岁,个子却不矮,差不多一米三了,快长成大小伙子了。 “妈妈,我要糖醋排骨、香辣虾、炸鸡腿、可乐鸡翅……” 蓁蓁也连忙跑过来,抱住妈妈的胳膊,她身高相较于同龄孩子也挺高,但还是比行行矮些。 “妈妈,我要番茄排骨汤,辣子鸡丁,卤牛肉,还有还有……” 顾羡好笑的点点他们的额头:“这么多你们吃的完吗?” “吃的完!”“吃的完!” 两个小家伙点头如捣蒜。 顾羡把他们拉到堂屋,才说:“即使吃的完,妈妈也不准备做那么多。” 两个小家伙哎一声,显然很失望,就知道妈妈不会惯着他们。 顾羡笑笑:“别不知足了,虽然不能全都满足你们,番茄排骨汤、香辣虾还有卤牛肉这些妈妈还是准备了。” 两个小家伙这才高兴起来。 “你们吃了水果,喝了开水,就把作业做了,妈妈去做饭。”顾羡交代一声,就去了厨房,两个小家伙在学习上向来比较自觉,他们知道妈妈工作忙,爸爸在国外学习,有不会的基本上在老师那里就解决了,平常顾羡并没有多操心。 顾羡做好饭,去了书房,两个小家伙爬在桌子上书写着,小脸上竟是认真,她欣慰的笑笑,孩子们还不知道他们爸爸要回来了,不然哪还有心情写作业,还是等他们写完作业再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吧。 第129章 正逢周末,顾羡准备带两个孩子出去游玩, 刚换好衣服, 收拾好游玩需带的物品,贺思璇开着车子过来了。 两个小家伙齐齐喊小姑姑, 贺思璇扯了扯嘴角,笑着应了声,柔和的摸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把手里拎着的零食袋子递给他们, 待两个侄子接过袋子去了屋里, 才看向顾羡, 神色有点不自然:“嫂子……” 顾羡皱眉, 看了她一眼, 见她满脸阴郁,问道:“怎么了?” 贺思璇没说话,扯把椅子坐下,轻轻叹口气。 顾羡挑眉, 也拖把椅子顺势坐在她旁边, 低声问:“和鹏子吵嘴了?” 贺思璇看了眼嫂子, 又叹了口气, 没什么精神:“他要和我吵嘴我还没这么烦……” 还真是和鹏子闹矛盾了, 顾羡放下心来, 这么多年,她也看明白了,这两人就是闹矛盾, 那也不能是鹏子的责任,多半又是她小姑子干了什么事情,惹了鹏子,即便如此,以她的经验来看,最后道歉的还是鹏子。 于是她问:“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 贺思璇撇撇嘴,不怎么情愿:“丫丫上托儿所了,奶奶的意思让我们再要个孩子,说是好给丫丫作伴,做啥伴啊作伴,生孩子不遭罪啊。我不愿意生,偏生牛鹏也有那个想法。” 顾羡笑她:“你是不想带孩子吧?” 贺思璇抿抿嘴,她确实不想带孩子,苦着脸:“丫丫这丫头如果有蓁蓁行行一半乖巧,再要个孩子就要了。可是,小丫头那性子比男孩子还皮,关键她不听我话,我管不住她,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跟我唱反调了,如果再生个这样的,我得少活多少年啊,嫂子!” “丫丫多可爱啊,也就你这当妈的嫌弃她,难怪丫丫不听你话,换成你,要是娘天天嫌弃你,你心里能得劲。”顾羡挺喜欢丫丫,嘴巴甜,每次见了她,就舅妈舅妈得喊,把她心都给喊软了。 贺思璇嘿笑两声,然后又哼哼道:“即便不想生,也没法子了。” 顾羡愣了愣,诧异的看向她:“啥意思?”顿了顿,“是我想的那样吗?” 贺思璇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意思。”她不知不觉怀上了。 顾羡拍拍她的胳膊,笑了:“你啊你,既然有了,就生下来呗,反正你们没正式工作,左右罚点款就能解决的事情。” 贺思璇点点头,怀都怀了,要是不生下来,就是牛鹏和牛鹏奶奶不说啥,她娘都不能放过她,为了她自己的安全着想,这孩子怎么也得生下来。 “我就是想不通,明明先前都避了孕,这几年都好好的,从来没怀过,咋鹏子和奶奶想要二胎了,就怀起了呢?这肯定是牛鹏干的,除了他没别人。 ”贺思璇信誓旦旦的说。 顾羡没好气的笑了笑,心道,小姑子这话说的太有意思,她和鹏子是两口子,她怀了孩子,不是牛鹏干的,还能是谁干的。 不过她也知道,小姑子不是这个意思,说道:“不管怎么样,既然有了孩子,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生气对你和孩子不好。” 贺思璇噘嘴,她是跟自个生气,怪她自己心大,没注意,遭牛鹏算计了。 顾羡失笑,这性子,马上生二胎了,还像个孩子。 想说,以牛鹏的心计要想算计你,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 她想了想,笑着说:“丫丫现在上托儿所了,不用你操多少心,平常不也是牛奶奶在接送。这个孩子生下来,头两年你费点心,今后大点了,上托儿所就轻松了,再说不还有鹏子吗?” 还有句话她没说出口,丫丫皮是皮了点儿,可小姑子也没带几天啊,就是生了二胎,她觉得人家牛鹏奶奶也没指望小姑子来带孩子。 贺思璇也知道这个理,只不过被牛鹏算计,堵了口气在心里,想找个人说道说道而已。 既然小姑子来了,娘三个的游玩计划彻底泡汤,小姑子怀了孩子,顾羡砍了只鸡,炖在锅里,煮好米饭,转身出了门买些孩子们爱吃的菜。 饭做好,几人吃饱喝足,贺思璇跑到车里拎着一包衣服放到客房里,一副在这里长住的架势。 顾羡笑着摇头,小两口经常来这么一出,她都习惯了。 果不其然,傍晚的时候,牛鹏带着丫丫过来了。 顾羡指了指客房的门,“在房间里呢,快去哄哄吧。” 牛鹏大步迈向屋里,顾羡抱起一旁的丫丫,丫丫甜甜的喊了舅妈,顾羡亲她一口,抱着她进了堂屋,让她同蓁蓁行行玩,又拿了水果糕点出来,吩咐蓁蓁行行带好妹妹,她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牛鹏来了,等会她老婆婆察觉不对劲肯定也要过来,人多,要多准备几个菜。 饭菜刚端上桌,董问萍果然来了。 一进屋,她就去看坐在那里等饭吃的闺女,见她面色红润,放松的同时,不忘瞪她一眼,这丫头结了婚,当了妈还不消停,啥时候才能长大,得亏亲家奶奶和鹏子和善,不然,依她这性子,换个婆家,看人家不收拾她。 瞪完闺女,见儿媳妇一趟又一趟往餐桌上端菜端碗,又瞪向闺女:“你嫂子一个人忙进忙出的,也不知道帮帮忙,就坐在那里等吃,谁惯的你这毛病?” 顾羡放下碗,笑了,谁惯的毛病,牛鹏惯的呗,小姑子没结婚前,以前的懒毛病改了八九成,结了婚生了孩子,懒惰的毛病又出来了,不是牛鹏惯的,还能是谁惯的。 贺思璇坐在那里没动,牛鹏连忙说:“娘,思璇不舒服让她歇着吧,我来给嫂子帮忙。” 董问萍听到女婿说闺女身子不舒服,忙看向闺女,见她面色比往常都精神,哪里像是生病的人。 心知这恐怕又是女婿给闺女偷懒找的借口,她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真是拿这小两口没办法。 顾羡生怕婆婆气出了毛病,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董问萍脸上一喜,咋呼着道:“真的?” 顾羡微笑着点头。 “好好好!”董问萍连说三个好,眼睛转了转,看向了儿媳妇的肚子,想到儿子在国外,不知啥时候能回来,她失望的叹口气,她是不指望大儿媳妇生二胎了,好在有蓁蓁行行,她也没多少遗憾。 “蓁蓁行行呢?”既然闺女女婿没闹矛盾,董问萍就放下心来。 “奶奶,我们在屋里呢!” “奶奶,我们在屋里呢!” “哎哟,我的乖乖来,奶奶想你们了,快出来让奶奶看看。” 董问萍笑的慈爱,说着就向孩子们的屋里走去。 蓁蓁行行已经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丫丫。 “外婆的丫丫也来了呀,想外婆没有啊?” 董问萍蹲下来把三个孩子一起抱在怀里,问他们想奶奶没有,得到他们肯定的答案,才揽着他们去了餐桌,给他们拿了碗吃饭。 这边顾羡招呼牛鹏上桌,自家人,不兴客套的,牛鹏端了碗先给媳妇盛碗米饭,才坐下吃饭。 正吃着饭,院子大门处传来几声敲门声,顾羡放下碗,“我去开门。” 牛鹏忙摆手,“嫂子,你坐下吃吧,我去开门。”说着就跑了出去。 顾羡重新坐下来,刚拿起筷子吃两口,旁边蓁蓁行行就尖叫一声飞跑着出去了。 顾羡皱眉,这两孩子像什么样,往外面一瞅,手上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她猛地站起来,眼睛直直的看向院子里那道清隽俊逸的身影。 是博言! 博言回来了! 第130章 蓁蓁和行行迈着他们的小腿噔噔噔跑到爸爸跟前, 两个小家伙嘴巴咧的大大的, 没有丝毫生疏感的喊着爸爸, 然后动作一致的一左一右抱住他们爸爸的腰。 贺博言眼里含着笑意,把手里的行李箱放在地上, 伸出胳膊紧紧的抱住他们, 眼睛却不由的往屋里搜寻着,待看到最想念的那抹身影,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 “行了行了,别抱了。让你们爸爸赶紧进屋休息休息吧, 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该累了。”董问萍满含笑意的说着。 两小这才不情愿的放开他们爸爸,看到旁边的行李箱, 蓁蓁转身把它提在了手里,笑看着爸爸说:“爸爸, 快点去屋里歇凉吧, 屋里开了空调, 凉快着呢!” 行行朝蓁蓁做个鬼脸,朝爸爸说:“爸爸, 你坐了这么久的飞机, 肯定没吃饭, 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咱们快去吃饭吧。” 说完就去拉爸爸的手。 “大哥, 你终于回来了?” 贺博言拽着儿子的手腕, 抬头望去, 牛鹏扶着贺思璇走了出来,再往后看顾羡抱着丫丫也跟了出来。 贺思璇察觉到她哥的眼神,回过头暧昧的朝嫂子眨眨眼,戏谑的想哥嫂结婚这么多年,还是这么黏糊,手肘却碰碰牛鹏的胳膊示意他去抱丫丫,免得打扰她哥向她嫂子传递相思之情,毕竟两人这么久没见了。 顾羡当没看到小姑子的眼神,把手里的丫丫塞到牛鹏怀里,上前把蓁蓁手里的行李箱接过来,看向贺博言柔声道:“该饿了吧,家里刚开饭,洗漱下就来吃饭吧。” “我去帮爸爸打洗脸水。”旁边的蓁蓁紧跟着说。 贺博言看了媳妇儿,转身目送闺女蹦蹦跳跳跑走的身影,感动的同时,免不了心酸,闺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大了,懂事了,甚至知道帮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顾羡瞧见男人的目光,笑着朝他说:“两个孩子非常乖巧,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上从来不让我多操心。” 董问萍跟在后面颇为自豪的插了一嘴:“博言,别的不敢说,咱家这俩孩子那是真可心,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这么可人的孩子,每次过来,不是给我端茶,就是给我拿水果,老让我多吃点,生怕我饿着了” 贺博言脸上含着笑,听他娘讲这些关于孩子们的话,比他上课时,听教授们讲课还要投入,还要有兴趣,这些他错过的时光,他总想知道的多些,再多些。 贺博言刚回来,又赶上饭点,一家子兴奋的除了怀孕的贺思璇都端起了酒杯,连丫丫都象征性的被他爸爸喂了几口啤酒。被贺思璇暗暗瞪了几眼,想到她哥刚回来,都在兴头上,到底没说啥。 酒足饭包,牛鹏打算带着媳妇闺女家去。 董问萍哪里允许,刚喝了酒怎么开车,脸一沉就道:“今晚在这里歇一晚,明天再走,不耽误这一晚上。” 丈母娘都发话了,牛鹏还能说啥。好在这两年生意做得大,家里都按了电话,拨个电话回去跟奶奶言语一声,免得老人担心,也就是了。 几个孩子玩的比较兴奋,拿着爸爸大舅舅从国外给他们买的玩具不丢手,眼看着十点了还不睡觉,董问萍看不下去了,大吼了一声,他们才老老实实的上床睡觉。 丫丫在家里都是跟着妈妈睡的,今晚也不偎着妈妈了,抱着大舅妈特意给她准备的可爱小枕头,及拉着小拖鞋,甩着羊角辫,扭着小屁股哼哧哼哧的爬上了姐姐的床,扬言要跟姐姐睡。 贺思璇笑着瞅眼自家不省心的闺女,管你跟谁睡,只要不跟我睡,我轻省着呢。 董问萍睨了眼自家闺女,心说,我管不了你,总有人能制得了你。小丫丫这是给她姥姥报仇呢。 贺思璇根本不管她娘怎么想,只想着今晚没有闺女缠着,终于能睡个好觉。 躺床上,贺博言的视线随着自家媳妇儿忙碌的身影移动着,直到媳妇儿躺在他身边,他也没舍得收回视线,大掌握着媳妇儿纤长细嫩的小手,眼里有着浓浓的愧疚,轻声道:“这几年辛苦你了!” 顾羡回握住他的手,轻轻摇头:“我不觉得辛苦。” 孩子听话好带,公司也已经进入正轨,她只要把握大方向就行,所以,她真没觉得辛苦。 贺博言伸出手臂拦住她的肩膀,紧紧的抱住她,他还没回国,国家实验室就有人找他谈话,希望他能进国家实验室,他非常意动,进了国家实验室,更能发挥他的才能,可是,想到家里的媳妇儿孩子,他并没有当即回应对方。 顾羡察觉到他的迟疑,问道:“怎么了?” 贺博言把这事慢慢说了。 顾羡坐了起来,看向他:“为什么不答应?是这边研究院不同意?” 贺博言微微摇头,研究院这边虽然遗憾,但也没说不放他走,毕竟那是国家实验室。 “那是因为”顾羡话没说完,忽地住嘴了,定定的看着他:“是不是因为我们娘几个?” 贺博言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启:“不是,别多想,是我自己不想去。” 顾羡根本不信他的话,这人这么些年连个谎言都不会说。 “这几年,你没在家我们娘几个不一样过来了。”顾羡说道,这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实话。 博言既然有那个本事,她为什么不支持他?再说孩子们渐渐大了,虽然需要爸妈,但大多数时间,还是他们自己在奋斗,在学习,并不需要他们天天陪着,只要节假日陪着他们,他们就非常满足了。 贺博言有一瞬间僵硬,他怔怔的看着顾羡,说了句:“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这时候他也说不出其他的话语。 顾羡嗔怪得瞅着他,这么多年,这男人的面貌还是那么年轻俊美,她也只能在他眼睛深处,看到他比过去更加的稳重与睿智,显然这几年的留学生涯,让这个男人迅速的成长了。 “我们是夫妻,说这些话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单身久了的缘故,顾羡并不是那种离了男人就不能过得女人。何况这个男人不仅是她孩子的父亲,她的丈夫,更是她爱着的人,她希望他在家庭上得到幸福的同时,还希望他能在事业上得到满足感。 “答应他们吧,家里还有我呢。”顾羡认真的说。 贺博言皱眉道:“去了国家实验室,今后或许更没有时间陪你和孩子”留学这几年,他已经错过了孩子们的成长的关键期,今后他不想再错过。 顾羡翻翻白眼,瞪他一眼:“我觉得相较于爸爸的陪同,孩子们更希望他们的爸爸能令他们感到自豪。” 贺博言皱起的眉头,凝住了,淡淡的看向自家媳妇儿,没有这么拆台的。 顾羡又说:“你进了实验室,又不是不回家,有时间了随时可以陪同孩子们玩耍,不会耽误太多。” 贺博言敛目:“工作地点在京城。”这也是他没答应对方的缘由之一。 顾羡不以为意:“哪怕在京城也没事,大伯父去年做了财务部部长,省城的教学条件到底不如京城,为了孩子们学习,我早打算把酒店开到京城,考虑到你没回国,才迟迟没有行动,现在你回来了,工作地点又在京城,咱们不如全家都搬到京城去。” 顾羡顿了顿又道:“再说了,博文在京大读书,咱们搬过去了,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贺博言点点头,“房子的问题不用担心,实验室会分配的。” 顾羡重新躺他怀里,笑着说:“我早在京城买了两套四合院,住的地方不用担心。” 贺博言苦笑着捏捏媳妇儿白皙的脸蛋,有个能干的媳妇儿,他该开心。 还待说些什么,顾羡却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亲:“还想说些什么,这么久没回来,你就不想我?” 日思夜想的媳妇儿就在怀里,贺博言怎么不想,他黑眸瞅着眼前白皙娇美的脸,眼神变得深邃,一个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 几位从创业开始就跟着顾羡干的老姐妹,知道贺博言回来了,嚷嚷着让顾羡请客,大家伙儿在一起聚聚。 顾羡欣然同意,从开包子店到开餐厅,再到这两年开酒店,都离不了这些老姐妹的支持,很多时候她们的提议,她都会答应。 既然要请客,顾羡让博言把他那些同学好友也喊了过来,一次请完,聚会过后,她打算回老家一趟,他们就要去京城了,家里有些事情,还需要安排安排。 酒席就摆在自家酒店里,顾羡特意让人留了几个包厢出来,最先来的是郑海洋孟琴两口子,后面还跟着阳阳,这两人这么多年也只有阳阳一个孩子,并不是不想再生,不过是头几年忙着挣钱,没时间要孩子,这几年条件好了,房子也买了,计划生育了。 郑海洋笑呵呵的拍拍贺博言的肩膀,这几年世界变化太快,一不注意,博言这小子就成了留学生,更是进了国家实验室,还有顾羡,他媳妇儿在她手底下做事,他更是亲眼目睹了她发家的过程,这女人胆大敢闯,他打心底佩服这样的人,连他这个大男人都很是汗颜,拍马不及。 几人说着话,陶舒城和沈明悦过来了,这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凑合到了一起,八四年的时候沈明悦大学毕业,两人就悄悄的扯了结婚证,要办酒席的时候,顾羡才知道两人的事情,当时狠狠的震惊了一把,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结婚了,能不震惊? 虽然震惊,但沈明悦毕竟是她妹妹,她能找到幸福,顾羡也为她高兴,打心里希望她过得好。好在,两人结婚两年多,虽然没要孩子,但过得确实不错。 到饭点的时候,郑海花两口子,徐梅两口子也来了。 这两家人现在日子也好过,他们年龄大些,贺博言家的孩子还在上小学呢,人家孩子都已经上大学了,郑海花和徐梅这几年跟着顾羡做事,工资年年涨,连她们男人,好歹是个大学毕业生,也没她们工资高。 顾羡这几年房子一套一套的买,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套房子了,为了方便,家里的房产都是交给公司的财务管理的,平时她也只是过问下而已。 徐梅郑海花等人到底是跟着顾羡的老人,跟她关系好,她有什么动作,她们清楚的很,都知道自家老板喜欢买房子,她们身为员工,多少受到老板的感染,家里差不多都有两套房子,孟琴甚至已经打算买第三套房了。 等到王婶张嫂还有顾大姨两口子过来,就开饭了。 王婶闺女两年前认识了一位年轻的老板,嫁人后,就辞职了。至于王婶,虽然闺女嫁得好,每个月给她不少生活费,她却坚持上班,在她看来,哪怕是从亲闺女手里拿钱,也没她自己挣的花着舒适。 她自觉自己硬气的很,她这几年不像张嫂郑海花她们有钱就买房,她的存款是一年一年都在增长的,那么大笔钱,等她老了,根本不用靠儿女,也能养活得了自己,再说她现在身体好的很,再干五年八年不成问题。 张嫂更不用说,自打她靠着自己挣的钱买了房,就彻底在婆家挺起了胸膛,婆婆小叔子小姑子排挤她,没事,咱有钱立马买套房子,带着闺女儿子直接搬了出去,不伺候你们了,还不行吗? 至于男人,他愿意跟着搬出来就搬,不搬的话,就让他跟着他娘弟妹过日子吧,看他们是能给他做饭,还是能给他洗衣服,还是到老了能给他养老,许多事情不亲自体会,永远不知道当中苦楚。 果不其然,一周不到,男人就苦巴巴的拎着行李,搬到他们小家去了,至于婆婆会不会闹? 这时张嫂不管那么多,该孝顺老人的养老钱一分不少的给,小姑子小叔子,嫁人的嫁人,娶媳妇的娶媳妇了,她当哥嫂的管不到,也不愿管。就是闹到居委会,也是他们没理,她根本不怕。 博言回来,顾大姨自是高兴,即便如此,这段时间家里的糟心事,还是让她多多少少在脸上带了些出来,连笑容也没平时那么畅快。 顾羡拧眉瞅了她几眼,大姨家这几年生活好了,房子买了好几套,三个表姐妹大姨分别给她们在省城买了套房子,说是当初她们嫁人时家里穷,没有嫁妆,现在家里有钱了,就把嫁妆补上。让三个表姐妹在婆家很是风光了一把,强子也大学毕业工作了,还有什么值得她愁的呢? 顾羡想到了上辈子强子谈的对象,敛下眉,难道是发愁强子娶媳妇的事儿? 顾大姨还真是愁儿媳妇的事情,宝强这辈子考上的大学还是上辈子那所大学,也在大学谈了对象。 姑娘家里只有她一个闺女,据说条件很好,姑娘父母的意思今后生了孩子随他们姓,结婚的房子酒席,他们都可以置办。 房子酒席都是女方置办,这跟入赘有什么区别? 顾大姨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怎么可能答应这么无理取闹的条件,谁稀得他们家的房子,当他们家没房子还是咋地?可偏偏那姑娘这会儿怀了孩子,事情就僵住了。 顾羡听了大姨的话,有点怀疑这姑娘就是上辈子宝强谈的那对象,同大姨确认了姑娘的名字,心里知道宝强那对象真的是上辈子的媳妇,只觉得他们天生有夫妻缘分,躲也躲不掉。 “宝强怎么想的?”顾羡问。 顾大姨哼了声,“这小子滑头着呢,啥都不说,就想让我和你姨父出面,我算是看开了,他愿意咋样就咋样吧,真要他答应对方的条件,就当我白养了这么个儿子。” “哪里这么严重。”顾羡好笑得道。 顾大姨硬气的道:“他要真敢这么干,我这么多年挣的房产还有存款,也就没他啥事了。凭着这些东西,我就不信我和你姨父老了还能饿死。” 钱是个好东西,谁有钱,谁腰板硬,顾大姨这话说的一点儿不虚。 顾羡瞪她一眼:“宝强真不管你,不是还有三个表姐妹和我吗?再说,宝强孝顺着呢。” 顾大姨这才笑了,得意的说:“谁让我有个能干的侄女呢!” “那是,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我大姨。”顾羡抱着大姨的胳膊,嚣张的说。 被侄女哄了几句,顾大姨放开了心思,拍拍侄女胳膊,叹口气说:“不管如何,这事还是要解决,总不能真不管他们。” 自己儿子自己疼,再多的气话说完了,最后该操心的还是得操心。 顾羡琢磨着,上辈子那姑娘能瞒着大姨大姨父让孩子随着她的姓,上了户口,不过是因为当初大姨大姨父在老家,管不到那么远。 现在宝强和那姑娘就在省城上班,到时候生了孩子,大姨就能学他们上辈子做的那些事情,先一步把户口上了,依着他们家现在在省城的身份地位,上个户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顾羡把这想法一说,大姨拍手大声称好,就问:“那他们婚礼怎么办?” 难不成真让女方办酒席?这样,他们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顾羡淡淡的道:“不管嫁闺女还是娶媳妇,都要办酒席,这很正常啊,那姑娘父母要办酒席就让他们办呗,不过他们办的是嫁闺女的酒席,咱们办的是娶媳妇的酒席,各办各的,谁也不耽误谁。” 这话一出,不仅大姨觉得好,就是大姨父也没话说。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家里有钱,只要两个孩子合心合意,他们并不像有些人吝啬花娶媳妇的钱。 大姨父又有点迟疑:“他们能同意吗?” “不同意也不行,谁让他们闺女怀着孩子呢!”大姨接话道。 确实是,这年代,对姑娘家的名声特别看重,如果那姑娘父母真是个疼闺女的,就会同意这婚事,毕竟未婚怀孕算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宣扬出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他们除了把闺女嫁给宝强,难道今后还能找到比大姨家更好的婆家不成? 顾羡笑了笑,又说:“不过该准备的聘礼还是要准备,省城这边什么规矩,依着规矩来,免得人家说小话。” 大姨点头:“该的该的。” 贺博言在旁边说道:“如果把户口上了,到时候那姑娘父母闹腾起来咋办?” 顾羡冷静的说:“闹腾也晚了。” 到时她也只能仗势欺人一回了。 如果大姨家有两个儿子,孩子随他们姓也就姓了,谁让大姨只有宝强一个儿子呢。那就只能对不起对方了。 顾大姨却觉得侄女说的非常对,现在紧要的是先让对方答应把俩孩子婚事办了,到时候孩子一生,他们立马把户口一上,儿媳妇父母就是吵闹,也来不及了。 第131章 这次回老家, 顾羡把两个孩子交给了婆婆, 她和博言换着开车, 一路行驶到了家里。 相较于几年前,村里有了不小的变化,大部分家庭盖上了砖瓦房,尤其是贺家和顾家, 两家紧挨着起了几座三层高的洋房, 围了高高的院墙。 院子里铺砌了地砖,围了几个花圃,种了各色的花,正是夏季, 花儿争奇斗艳,景色宜人, 外面看着就是妥妥的乡村别墅。 两人下了车,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阵阵哄笑声, 两人对视一眼,进了院子里。 有人眼尖的看到两人,笑着喊道:“博言两口子回来了。” 这一喊, 让正在打麻将的贺爷爷贺奶奶立马扔了手里的麻将,兴奋的站了起来。 几位牌搭子不干了,今天一上桌贺老头就没输过,现在他不打了, 他们输的钱怎么赢回来? “贺老头, 你今天赢了差不多一块钱了, 你不能走。”一位老头不依不挠的嚷嚷。 贺爷爷很是不服,掏出兜里的钱,一张一张数给众人看:“哪里有一块钱,才七毛钱。” “你赢了钱,你不能走” 几位打牌的老人很不满,七毛钱也是钱啊。 贺爷爷倒也不想下场,他看了眼相携走进来的孙子孙媳妇,摇头道:“不打了,不打了,博言两口子回来了,下回再让你们赢回来。” 顾羡从外面走进来,就听到他们的说话声,笑着走上来,掏出五块钱放麻将桌上,说道:“几位爷爷,让我二爷爷帮着爷爷打,赢了就给二爷爷买酒喝,输了算我的,咋样?” 行,咋不行,只要不散伙,他们就高兴,几个老人又重新回到麻将桌上。 … 贺爷爷贺奶奶看向许久不见的孙子,眼睛湿润,这孩子有一年多没回来了。 “这次回去不走了吧?”贺奶奶用手绢擦擦眼睛。 贺博言微笑道:“不走了。” 贺奶奶连连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他们老了,也不知道有几年活头,总盼望孩子们能在身边,即便不在身边,也别走的太远,别到时他们要走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几人聊了会儿,贺爷爷问贺博言:“工作的事情解决了吗?” 贺博言嗯了声,“在京城。” 贺爷爷点点头,他对这些不了解,听到孙子说工作在京城,也只欣慰的颔首,并交代他,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再去京城,有什么事和顾羡商量着来,别吵嘴。 贺博言直点头。 顾羡坐了会儿,打算去看看外婆,贺博言也跟着站起了身。 贺奶奶在后面交代:“让你外婆和姐姐过来吃饭。” 顾羡唉了声。 顾外婆这两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加不喜待在省城,加上蓁蓁行行大了,也不用她带了,顾羡在老家修了楼房,她就回了老家。 先前顾羡不同意外婆一人搬回来,但外婆执意如此,她也没了办法。 她又想着家里几座房子是盖在一起的,平时有什么事情,博源也能照应得到,三个表姐妹也答应会交换着过来陪外婆住几天,不会让她孤单一人的,顾羡就同意了。 顾羡和博言到了顾家,院子大门大开,他们直接走了进去,外婆正在院子里摘菜,她比较节俭,院子里并没有种花,而是开了一块菜地,里面栽了西红柿、辣椒、茄子、豆角几种常见的蔬菜。 “外婆!” 顾羡几步跨到外婆跟前,外婆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从筐里拿了两个西红柿打算到压水机处洗洗就吃。 顾外婆哎哟一声,指了指孙女,“你这丫头,吓我一跳。” 待看到旁边的贺博言,她高兴的不行,这孩子可算回来了,说着拿起旁边的镰刀:“你秀梅姐去割肉了,我割点韭菜,咱们今晚包饺子吃,咋样?” 顾羡当然行了,问道:“她在哪家割肉,多割点儿,咱们跟爷爷奶奶一起吃饭。” 顾外婆挥挥手:“没事,冰箱里还有块肉,够吃的。” “好的!”顾羡让博言帮着压水,她则洗西红柿,洗完后,两人坐在凉阴地像个孩子似的,一人抱着一个西红柿咔擦咔擦啃了起来。 张秀梅拎着肉慢腾腾地晃了回来,见到院子里两人的吃相,立即笑了,这一个是优秀企业家,一个是刚刚留学归来的博士生,咋地这么幼稚呢。 顾羡啃完手里的西红柿,又拿了个继续啃,顺便递了个给贺博言,又朝二表姐翻个白眼,有啥好笑的,农村人吃个西红柿,稀奇啥。 贺博言也没觉得尴尬,都是农村孩子,谁不知道谁。 张秀梅倒不是觉得农村人吃个西红柿稀罕,而是觉得这两口子在外面威风凛凛的,回了家里,竟是这个样子,有点儿好笑而已。 顾羡吃完西红柿,清洗了下,坐着跟二表姐闲聊:“姐,你咋没把孩子带过来?” 张秀梅摆摆手:“他们要上学。” 顾羡瞥她一眼,说:“你呀,就是太见外,大山村离他们学校还近点,你就让他们在这里住,又怎么样?” 张秀梅笑了笑,话是这样说,但她们姐妹几个临着住在这里陪外婆,一切吃喝花用都是羡羡出钱,她们哪里能理直气壮地让孩子也过来蹭吃蹭喝,就是家里公公婆婆也不答应。 顾羡摇摇头,她这几个表姐妹就是太较真,“我那几个侄子能吃多少?就是他们吃得多,他们表姨有钱,吃不穷,别想太多。” 贺博言在旁边淡淡的说:“外婆喜欢孩子,就让他们住过来吧,方便上学。” 外婆抱了一抱韭菜过来,听着几人的话,就笑了:“梅子,我就说羡羡不会说啥,偏偏你要这么客气,你妹妹她就是开馆子的,缺啥还能缺吃的。” 张秀梅好笑的道:“外婆,羡羡现在可不是光开馆子那么简单了,人家现在都开了酒店了。” 外婆不管那么多,只知道孙女不缺吃穿,她老太太就高兴。 顾羡却拉着张秀梅的胳膊,认真地道:“姐,咱们虽说是表姐妹,但我觉得咱们的感情比亲姐妹还要亲,你根本不需要计较太多,计较多了就显得生疏了,再说只要外婆高兴,我就是多花钱,也高兴啊。” 顾羡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张秀梅再不答应,就显得矫情了:“行,明天我就让他们过来住。” 顾羡拍拍表姐的胳膊,这才对嘛。 两姐妹这边聊着天,那边外婆和博言已经把韭菜摘好了。 想着要去贺家吃饭,外婆又到菜园里摘了一篮子菜,把肉和韭菜往篮子里一装,几人说着笑着去了贺家。 贺博源两口子接到爷爷奶奶的电话,带着孩子开着车子从镇上赶了回来。 贺博源这几年发展的挺不错,已经在镇上有了自己的厂子。 大街小巷的商店里几乎都能看到他厂子里生产的豆制品,哪怕在省城源源豆制品生产的豆干、豆筋、辣条,也广受孩子们追捧,想必再过十多年,人们问起孩童时期那些吃过得美味,源源豆干、源源辣条,一定数第一。 一群人吃了饺子,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纳凉。 “羡羡,咋没让你奶奶过来玩呢?” 顾外婆在省城的时候,常常能见到沈老太太,倒没觉得有啥,这猛地回来一年多了,两人长时间不见面,她真挺想那老太太的。 说到奶奶,顾羡笑了一声:“她出去旅游了,走了一个多月了,前天还给我打电话,暑假就回来了,说是放假了,要带蓁蓁行行回来住段时间,好避暑。” 顾外婆闻言唏嘘一声,老太太六七十岁的人了,挺有精神头,“那敢情好,咱家里的气候是比省城凉快些。” 贺奶奶笑呵呵的问顾羡:“你奶奶三月份的时候不刚旅行回来,咋又去旅行了?” 顾羡无奈的道:“自打蓁蓁行行上了小学,她都出去好几趟了,好在有张妈张叔陪着,不然哪里能放心让她出去这么久,这次去的是内蒙,她有个老姐妹嫁到那里,说是去看看她。” 贺奶奶笑笑,眼里有着羡慕:“你奶奶身体好,能跑得动,我们就不行了,多走几步路,就腰酸腿疼。” 奶奶一直坚持锻炼身体,身体确实硬朗,顾羡想到此,比较欣慰。 两人在家里待了两天,顾羡有点儿待不住了,倒不是担心孩子,而是她想着早点儿去京城,好给孩子们联系学校。 听到孙女又要走,顾外婆欲言又止的瞅了她几眼,顾羡疑惑的看着她:“外婆,有啥事吗?” 顾外婆抿抿嘴,叹口气,坐在了床沿上,说道:“羡羡,你,你娘那边你到底是咋打算的?” 顾羡垂下眼,沉默的挨着外婆坐下。 顾外婆半天没听到回应,推推孙女的胳膊:“你倒是说话啊?” 顾羡知道糊弄不过去,装傻道:“啥咋打算的?” 顾外婆眯着眼看了孙女半晌,见她没有半点反应,佝偻的身子更加萎缩了,闺女虽然不像样,到底是她生的,她现在弄成那样子,虽然是咎由自取,但她当娘的不落忍啊。 顾羡见不得外婆为别人操心伤神,不甘愿得问:“她到底怎么了?” 虽然这样问,但顾美娟的情况她还是清楚的,反正她这次回来也是打算把顾美娟的事情解决了。 顾外婆灰白的眼神一亮,孙女能询问她娘的事情,就说明她愿意管她娘了。 顾外婆恨恨得道:“那周家人真不是东西,你娘为他们家劳心劳力二十多年,临到老了,他们就撂挑子不管你娘了,当初要不是你娘,那周凤珠还不知道长成啥样呢,当初说的多好听,要给你娘养老,结果你娘腿瘸了,干不动活了,他们就想着把你娘赶走了,天下哪那么好的事情。” 顾羡听着心里没啥反应,以周家人的德性,周美娟没了可利用之处,又是个瘸腿老妈子,她不遭嫌弃,谁遭嫌弃。 既然外婆主动提了,顾羡皱眉想了想说:“外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管怎么说,她到底生我一场,如果她愿意搬回来就搬回来吧。” 她不缺那口吃的,只要能让外婆安心,她心软一回又如何。 顾外婆迟疑的问:“你不去接她?” 顾羡摇头:“我就不去了,我会交代博源让他帮你处理这事,顾美娟在周家当了二十多年老妈子,就这么放了他们,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顾外婆愣了愣:“你的意思?” 顾羡哼了声:“即便那姓周不愿意养顾美娟,就把婚离,该顾美娟得的钱,也一分不能少的让周家补上。” 虽然她现在不缺钱,但有些事情却不能让步。 既然孙女已经这样说了,顾外婆没在说啥,这辈子她闺女和孙女是没机会和好了,和不好就和不好吧,孙女已经让步,多余的她不愿勉强孙女。她这么多年,到底是被闺女伤痛了心。 顾羡把顾美娟的事情交给了贺博源,就没再过问,她和博言回了省城,就开始处理去京城的事情。 两个孩子刚放暑假,就被他们祖祖带到了老家,顾羡和贺博言处理完省城的事情,直奔京城而去。 京城的四合院顾羡早已委托大伯母帮忙打整好了,他们到了京城,就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自从有在京城开饭店与酒店的打算,顾羡就派人来京城考察。顾羡刚到京城,她外派过来的吴经理就找了过来。 吴经理经过半个多月的走访考察,看了好几个地方适合他们开饭店,只等着老板过来做最后决定。 贺博言去了实验室报道,顾羡去看了吴经理说的这几个地方,有两家比较适合开饭店,至于开酒店的地方,一时半会儿还没找到。不过,顾羡并不着急,先把饭店开起来,酒店早晚的事儿。 一个多月后,沈奶奶带着两个小家伙来了省城,两个孩子显然在家里玩疯了,白嫩的小脸蛋这会儿都快成了黑炭。顾羡看的既好气又好笑。 开学了,顾羡把孩子送到早已办理好入学手续的学校,转而把精力投入到饭店这里,经过两个多月的装修,饭店终于可以营业。 九月八日开业,顾羡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剪彩活动,他们刚到京城并没什么亲朋,至于大伯父,他是政要人员,肯定不能过来,但大伯母却过来给她助威,甚至还邀请了她在京城的几位好友,这几位好友身份都不简单,大伯母的用意,显而易见,对此,顾羡很是感动。 有了大伯母的支持,再加上饭店前所未有的管理理念以及菜色上的地道,饭店的生意非常火爆,经过几个月的经营,顾羡的饭店在京城站稳脚跟,翻了年又开了第二家,接着就是第三家,第四家 终于在九零年,顾羡在京城开了第一家酒店,这时顾氏餐饮在全国都是小有名声的私企了。 从重生到现在的小有成就,十多年时间,顾羡的脚步一直没停歇,她忽然觉得累了,现在的钱已经够用,根本没必要再为了挣钱劳累,既然如此她何不停下自己的脚步,歇一歇,或是看看周围的风景,或是充充电,学习学习? 于是京城某夜大的校园里,多了抹成熟迷人的身影。 顾羡上完课,背着书包刚走出夜大校门,就看到门口那辆熟悉的汽车,诧异了下,她笑着走上前。 贺博言从车里下来,顾羡问:“怎么有空来接我?” 贺博言这段时间都在进行一项重要的研究,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没想到今天能来接她。 贺博言一身笔挺的西装,把他身影衬托的更加笔直俊逸,顾羡这才看到他的穿着,想到他平时那些夹克休闲裤,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这人来接她还知道打扮。 贺博言薄唇勾起一抹笑:“研究完成了,今后可以陪你一段时间,想好去哪里玩了吗?” 顾羡上了车,摇摇头:“你又不能出国,能去哪里玩,不如回趟老家?” 贺博言启动车子,一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摸了摸媳妇儿的手,认真的说:“行,不管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顾羡微微笑着:“只要有你陪着,去哪里都行。” 这辈子,有老公,有儿女,还有事业,她过的很幸福,她感谢上天让她重生,弥补了上辈子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