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世界一僵尸》 第一章 僵尸,豆芽童子和女侠 丁荒醒了,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封闭空间,狭小、昏暗,腐朽霉味充斥鼻腔。 “我在哪里?” 他心中一片茫然,脑子混混沌沌,好半天才清醒过来。 自己是一支特种小队的医疗兵,正在激烈交火的敌后战场上抢救受伤战友,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个地方? “唔?赶尸人?复活?这些又是什么?” 正迷惑时,一些陌生又怪异的记忆碎片浮现在脑海。 他将碎片一片片解读出来,将之勉强拼凑在一起,发现了一个难以置信事实: “我穿越了!!!” 他的意识回到了古代,占据了一个叫做‘丁荒’的古人的身躯。 这个丁荒的身份,更是让他感觉很不真实。 此人竟然是个修炼邪门法术的赶尸人! 在一次和死敌的恶战中,丁荒遭到了同门师妹的背叛,又被自己豢养的僵尸反噬,重伤垂死。 赶尸人不怕死,就怕被人找到尸首,驱散魂魄,祭炼驭使。 于是在临死之前,丁荒把自己藏在了一个隐秘地方,再施以本派秘术,假以时日,便可以复活重生! “白晶晶,你出卖了我!” 一个带着复杂情绪的念头冒了出来,煎熬苦痛,异常显眼。 赶尸人丁荒的绝大部分记忆都遗失了,唯独这段信息异常清晰,显然是刻骨铭心、难以忘却的一段经历。 “离恨天!浮玉山!” 又一个念头后来居上,挤掉被白晶晶出卖的念头,散发着强烈的追寻欲望占据他整个脑海! 丁荒对这具躯壳的恩怨情仇没有兴趣,将之抛到一边,想要看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谁知身体却僵硬如铁,分毫也动弹不得,甚至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异常缓慢的眨眼。 “什么情况!?” “对了,应该是我的意识还没有掌控新身体!” 丁荒略一慌乱,很快有了判断,尽管心中无比压抑,还是强行镇定下来,给出了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解释: “硬件重装了系统,正在启动之中,不能操作是正常现象。不要急躁,一定会恢复的。” 好在视觉、听觉和嗅觉功能完好,他动用三种感知,仔细感应周围,这才发现眼前有一线细细的亮光,聚焦视线穿过缝隙,看到了前方的景象。 一所颓败屋舍,梁柱间布满蛛网,光线黯淡,一尊残破的观音像立在阴影里,不悲不喜的看着他。 “前面有个破庙,快躲进去!” 正观察时,忽听外面有人说话,丁荒立刻看了过去。 急切的脚步声快速接近,咯吱声响中,尘封的木门被人推开,一个手持长剑的红衣女子和一个男孩出现在门外。 女子十八九年纪,身材很高,相貌英武,不过却衣衫破裂,头发散乱,面有划痕,样子很是狼狈。 男孩六七岁模样,头大身子细,像颗黄豆芽,也是满身泥污,疲惫不堪。 “好大的灰……啊呀!” 男孩正用手扇灰,忽然看着丁荒所在之处,面色紧张道:“燕五姐姐,有个棺材立在那里耶,是立着的,不是放平的!太诡异,我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呼!呼!呼!” 那燕五姐姐大口喘息着,抬头看了一眼,皱眉道:“棺材有什么好怕的!” 男孩急道:“不是啊,燕五姐姐你仔细看,那棺材还在冒黑气!冒黑气的棺材,怎么可能是普通棺材?” “哪有黑气?” 燕五全然没有当回事,一把将之拽进门来。 男孩跟在她身后,苦着脸抱怨:“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尊重?小孩也是有自尊心的。” 燕五没有理他,关上庙门,在屋里搜索了一圈,径直走到丁荒跟前,快速说道:“坏人很快就会追来,姐姐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祎儿,你就藏到这棺材里,他们应该想不到你会躲这里,等我把坏人引走了,再来接你。” 说着就把手伸了过来,挺拔的胸a脯挡住了裂缝,一晃一晃的用力。 ‘吱呀’一声,遮挡物消失了,丁荒顿觉眼前一亮,心中压抑一扫而空,想要朝二人做出回应,却还是动不了分毫。 “啊!” 燕五和男孩猛然看到他,齐齐惊叫一声,同时往后跳开。 不一会,两个人又慢慢凑了过来,燕五用长剑抵住丁荒胸口,二人分别站在棺材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 “是……是僵尸吗?” 那男孩祎儿使劲咽了口口水,看着燕五说道:“姐姐,你确定,你要我和它关在一起?” 燕五的眼神也有些惊慌,瞪圆眼睛仔细瞅了瞅,松了口气道:“什么僵尸?就是一具普通尸体。” 祎儿急了,指着丁荒叫道:“姐姐你看清楚了!他在动!他的眼睛在动啊!” “不要胡说!” 燕五怒斥男孩:“一具干尸而已,可能已经死了几百年了,都成肉干了,怎么能动?你害怕不敢进去,也不要找这么荒唐的理由!” “我……” 祎儿无语,脸色胀红。 “不要啰嗦了,快进去!” 燕五不由分说,抓着祎儿的肩膀,就要把他往棺材里塞。 “稍等!稍等!” 祎儿抠住棺材板就是不进去,认真说道:“燕五姐姐,我要是进去了,真的会被僵尸咬死的!还是让我跟你一起走吧,我宁可死在贼人手中,也不想被僵尸吃掉。” “唉,祎儿!” 燕五跺了下脚,好声劝道:“这僵尸的样子的确丑恶狰狞,我看了也心颤,你不敢和它待在一起我能理解。但它并不会伤人!你要明白,活人比死人更可怕!死人只是吓你,活人却会杀死你!” “快进去吧。不然坏人来了,姐姐保护不了。” 燕五用眼神鼓励男孩:“姐姐一直都知道,你是个男子汉,不要让姐姐失望!” “我、我……好吧!” 祎儿颓然让步,摇头叹道:“唉,我不入棺材,谁入棺材!” 说完就面色决然,使劲一咬牙,钻进了棺材中! “呼啦!” 燕五朝他一点头,拉上棺材盖。 丁荒再次陷入了黑暗,依旧默默无声,心中却惊涛骇浪,情绪翻滚! “僵尸?僵尸!我竟然是一只僵尸!” 他听了二人的谈话,又从燕五的宝剑反光上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顿时五雷轰顶! 为什么啊? 为什么别人穿越,个个英俊潇洒,一睁眼就温香软玉,美貌丫鬟投怀送抱,我却连个活人都不是,还住棺材里! 穿越的根本法则,穿越者的基本配置,不都是帅哥吗?怎么偏偏就我是个僵尸? 不帅也罢了,能不能别这么鬼a畜变僵尸? 还有天理吗?还有法则吗? 丁荒无语问苍天,心态崩了。 遥想一千多年后的自己,号称某某突击队古天乐,乃是单位里的颜值担当,曾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小队的颜值水平拉升到了及格水平。 没想到啊!这一世,竟然落得如此之惨! 果然,长得帅,总归要还的! (剧情重置了,向支持本书的老读者致歉。) 第二章 白无常无耻偷袭 “你好啊,僵尸大哥,不好意思叨扰你睡觉了,我在你的窝里躲一躲,你不要生气啊。” 丁荒正沮丧时,听到那祎儿在自己腿边小声说话:“我不是故意进来的,你这里又小又闷,你身上又这么臭,请我都不进来。我是被人追杀,不得不藏进来的。” “你好心让我躲一下,等我脱险了,就让我爹给你做法事超度你上西天,为你亡魂安息,身体化土。” “你不要觉得我在吹牛?哼哼,告诉你,我爹可是果州这里的大官哦,给你请几百个和尚道士,念七七四十九天的经都没问题。” 丁荒被他絮絮叨叨的的声音扰了心思,用尽全力转动眼珠子,视线总算往下移了移。 就见那祎儿和自己面对面站着,正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双方目光猛地接触了! “哎呀呀!我不要看呀!” 祎儿大吃一惊,急忙捂住眼睛,嘴里惨叫:“僵尸大哥,你不要看我,我也不看你好不好?书上说,僵尸和活人目光对视,会诈尸的! 丁荒看了一会,从他身上听到了击鼓般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忽然饥渴无比,仿佛干旱了几百年的土地,急需雨水滋润。 他感觉神智越来越浑噩,只想咬住眼前男孩的脖子,猛吸他的血液!可惜身体就像锈死了一样,还是动弹不得。 “大当家的,那婆娘和小崽子进庙里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个公鸭嗓子在叫,还有一大股浓烈的血腥味快速接近,丁荒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过去。 “嘿嘿嘿,山南红英,你跑不了了!” 脚步声停在门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奸笑道:“早早弃械投降,把那陈光蕊的小崽子交出来,大爷可以饶你一命,表现好的话,还让你做大爷的小妾!” “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 一阵猥琐哄笑。 丁荒从棺材盖的缝隙里看去,就见那燕五躲在门侧,听到声音大怒,跳到屋中央大声回骂:“啊呸,一群臭山贼,有本事进来单挑,看姑奶奶不把你们挨个串了!” “嘿嘿,燕五,既然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那阴恻恻的声音笑了一声,忽然厉声大喝:“给我上!” “哐!” 木门摔到一边,一堆肮脏丑陋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当先两个恶汉手持钢刀,哇哇叫着冲了进来,抡刀就砍。 “看剑!” 燕五剑光一闪,几点银芒,已经到了二人身上。 两个恶汉先后惨叫,身上溅出几簇血花,歪倒在地。 “杀哇呀!” 外面还有大群山贼,都挤在门口胡劈乱刺,和燕五对峙。 燕五突不出去,眼见引走敌人的打算要糟,急怒之下,不顾受伤往前猛攻。 群贼畏惧剑光,被压的连连后退。 “砰!” “砰!” 正紧张时,两边窗口碎了,又有几个山贼跳了进来,从身后来抢燕五。 燕五急忙回身应对,门口山贼趁势涌了进来,燕五瞬间就被十几条野蛮大汉围在核心。 “哇呀呀!” “杀杀杀!” 山贼们大喊大叫,挤成一团,挥刀乱杀。 “嗨——呀!” 燕五抖擞精神,一把长剑使的如水银泄地,满身光华,水泼不进! 山贼人多势众,却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还不断有人中剑,鲜血溅的到处都是。 丁荒正聚精会神的看他们厮杀,忽有一大股血液泼在棺材盖上,其中一丝由缝隙里溅了进来,直接飞到他嘴里。 “呃……” 丁荒直觉口中如旱地逢甘霖,干硬的舌头和嗓子受到滋润,一下就软化了,可以能发出声音了! “嗬嗬……” 他终于明白过来,原来鲜血就是活化身体的关键,慢慢张开嘴,伸长舌头去舔棺材盖上的鲜血。 他的舌头出乎意料的长,竟然伸出了一尺多,轻松碰到棺材盖,猛舔缝隙渗进来的血液! 鲜血无比甜美,带着轻微的铁腥味,入口柔和,像一线红酒经过喉咙,流进腹中,再输送到全身,活化了每一个部位。 一股强烈的快a感油然而生,丁荒的灵魂都醉了! 他感觉锈死的身体都像被注入了润滑油,一点点的松动了,再过一会,他就能控制整个身体进行活动了! “唔?” 正陶醉时,舌尖上的湿润感消失了,定睛一看,缝隙上的血液已经舔光了! “嗬!嗬嗬嗬……” 他饥渴难耐,暴躁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才抬起双爪,无力的抓挠棺材盖,眼睛紧盯裂缝,渴望再有美味的鲜血能流进来。 外面还在厮杀,双方还在僵持! “呼啦!” 一声轰响,屋角突然塌落半边,瓦砾还没落尽,一个身影便带着满身灰尘扑向燕五。 燕五急忙转过剑势,剑光如伞,罩头迎击! “噗!” 那身影凌空扬出一股粉末,混在灰尘里难以察觉。 “啊呀!!” 燕五反应极速,急要躲闪时,已经吸入许多,顿时手脚发软,剑招凌乱,踉踉跄跄往墙边退却! “哈哈哈哈!” 那身影落地,张狂大笑:“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燕五,你中了我的腐尸毒,活不过今晚了,吾来勾你魂魄矣!” 丁荒注目一看,只见那人身穿灰白麻衣,头戴尖顶高帽,手持哭丧棒,腰悬腰鼓,分明就是阴曹地府专司勾魂的白无常! “白煞无常!” 燕五被群贼逼墙角,看清那人,恨恨叫道:“你好好逛你的青a楼不好吗?偏来截杀果州刺史之子,你活腻了吗?” “嘿嘿嘿。” 那白煞无常不在意的奸笑:“你们死了,谁知道是我杀的?我青a楼照逛!” “哦,对了,那小崽子呢?让我猜猜,他躲在哪里呢?” 他的目光在庙里来回找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倚着佛台的棺材上,装模作样的说道:“那棺材里好像有声音?不会是僵尸吧?哎呀呀,好吓人。让我打开看看,正好为民除害!” 嘴里说着,脚下朝着棺材慢慢走去。 “嗨!呀!” 燕五目疵欲裂,奋力扑了过去,挡在棺材前和追来的群贼恶战。 她身中腐尸毒,战力所剩无几,片刻间就身中数刀,坐倒在棺材边,一手按着棺材盖,大股鲜血顺着手臂流到了棺材上。 “嗬嗬嗬嗬!” 鲜血流进了棺材里,丁荒快速舔舐,神智逐渐狂乱,嘴边露出了獠牙,一双大爪越发有力,活动幅度越来越大! 他只想冲出去喝血,全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腿边,那祎儿浑身颤抖,汗如雨下,面皮不停抽搐! 第三章 嗜血僵尸撞大威天龙 “哈哈哈哈!” 燕五倒下了,那白无常双手叉腰得意大笑,大声喝令:“小的们,这婆娘我要活的。给我打开棺材,把陈光蕊的小崽子也一起抓了!” “知道了,大当家!” 一个秃头山贼得令,走到棺材前,就要动手。 “砰!” 他刚把手摸到棺材,突然地一声轰响,棺材盖砸落地上,一个小小的人影嗖地蹿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 那人影杀猪般嚎叫,像只逃避宰杀的猪仔,从挡路的山贼中间穿过,直往门口窜去。 “???” 事发突然,白煞无常和满屋山贼都懵了,眼睁睁看着那人影从自己身边跑过。 幸好门口也有人堵着,一个山贼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拎在手上。 那人影踢腾着腿,还在啊啊尖叫,好像惊吓过度,吓傻了一样! “轰!” 众贼正一头雾水时,棺材突然炸成碎片,一个黑色身影带着满身死气,猛扑出来! “嗷!” 丁荒神智狂乱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喝血! “咔吱!” 他抓住棺材边发愣的山贼脑袋,一口咬住脖子,咕嘟嘟的喝血。 “……” “啊!” “僵尸!快跑!” “砍死它!” 其他山贼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都惊恐大叫,有的吓瘫在地上,有的转身逃走,还有凶悍的挥刀杀了上来。 “噌!噌!噌!” 丁荒专心吸血,没有躲闪,被斩了好几刀,利刃砍在他身上,如中犀甲,只割破了一层薄皮。 众贼都惊呆了。 “铁尸!” 那白煞无常看到这一幕,眼中竟然露出了惊喜之色,眼中诡色一闪,悄悄往人群后面溜去。 “嗷呜!” 丁荒被扰了进食,嘴里叼着死尸,利爪劈风就抓! “砰!” “嘶拉!” 一个山贼的脑袋变成了烂西瓜,还有个被开膛破肚,杂碎淌了一地。 “点子硬!扯、扯呼!” 众贼吓破了胆,哪敢再留?发一声喊,连滚带爬往门外逃窜。 “嗷呜! 丁荒杀性难抑,扔掉死尸,在庙里拍死两个,又撞碎木门扑到庙外。 “啊!啊!啊!” 他奔蹿急快,几步就追上逃跑贼群,双爪起落间,血肉横飞,瞬间又有几个山贼惨叫丧命。 丁荒几下就把能够触及之人全部杀死,脚下一刻不停,又去追另外一人。 “哇呀!爷爷跟你拼了!” 那山贼眼见要被追上,决死反击,挥刀来劈。 “当!” 一刀斩在前伸的利爪之上,锵锵作响,如中金石,刀口都崩裂了! 那贼一愣神的功夫,已经被丁荒抓住两肋,‘呼哧’一声撕成两半,肚肠心肝糊了一身。 丁荒见那颗心脏似乎很是美味,抓起来塞进嘴里大嚼,果真鲜嫩脆爽,比喝血还满足! “啊嗷!” 他又赶上另外一贼,从背后一爪捅了进去,将此贼心脏也挖了出来,两口吃了下去。 待吃下两颗人心,抬头再看时,群贼四散而逃,跑得远了。 丁荒还没吃够,使劲嗅着,在空气中寻找藏起来的猎物。很快就在庙里闻到两个血腥味浓烈的活人,立刻咆哮一声,转身奔回。 闯进庙堂一看,一个浑身浴血的活人正被一个小人扶着,艰难移动。 “嗷呜!” 他被欲望驱动,毫不犹豫扑了过去! “啊!你吃我吧,放了燕五姐姐!” 那小人突然挺身而出,张开双臂要挡住他。 丁荒只想杀人喝血,哪管他什么人?一爪抓向那小人头顶! “嗡!” 就在鬼爪将要临头时,忽有一条手臂粗的金龙从小人胸口钻出,张牙舞爪,迎头撞上他面门。 “轰!” 霎时金光四射,如烟花炸裂! 丁荒大脑轰然作响,直觉眼前金光闪耀,天旋地转,无数陌生画面快速闪现,耳边充斥和各种奇怪声音。 那观音菩萨塑像也好像活了过来,变成白衣飘飘的美妇,身上一圈白光,居高临下打量着他。 当场僵直了好半天,丁荒脑中幻景才逐渐消失,视线慢慢恢复了正常,头脑也清醒了过来。 “我……我都干了些什么?” 他看着满地破碎的尸体,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污血,再想起刚才的嗜血屠杀,内心乱成一团。 他曾经见过比眼前景象还要血腥的战场,也杀过不少人,却无法接受自己喝人血吃人心! 吃人,会对人性造成毁灭性冲击!让人性情异化,变的不再是人!他虽然成了僵尸,也不想失去人性! “……罢了,就这一次,以后不准再犯!” 经过一番艰难的心理建设,勉强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才感觉稍微好受了一些。 此时吃饱喝足,理智了恢复,嗜血欲望也已消弭。 丁荒这才有机会观察自己的样子。 低头一看,身上披着陈旧的麻布寿衣,已经破成了渔网,拖布似的一条条挂在身上。 脚上踩着的皮靴倒是完整,却长满了青霉,硬邦邦的像两只变形的牛蹄子。 抬手双手,铁铸般一对大手,比蒲扇还大,指甲锋利如刀,狰狞恐怖,仿若鬼爪! 干瘪的身躯如黑魆魆一身老革,肌肉萎缩,根根肋骨凸起,好似成年腊肉! 再捡起一把腰刀照了下脸,就像抹了沥青,覆盖了一层黑到发亮的角质,脸皮厚的怕是连菜刀都砍不动。 狼一样的尖耳朵还能左右摇动,满口牙齿像鲨鱼一样尖利,两颗露在唇外的獠牙又尖又长! 只有一双眼睛勉强还算正常,但是仔细去看的话,也能看到其中隐现的嗜血之光。 这幅丑恶之态,哪里是人?分明就是电影惊心食人族里的不死恶魔! “嘶!”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急忙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按下心中不适,不停安慰自己:“看开点,看开点!” “丁荒,你是个战士,何必在意外貌呢?这么强大一具身体,正是你前世求之不得的。而且你又不了解僵尸,说不定这具僵尸还是僵尸中的美男子呢。坚强的,不要再矫情了好不好!” 原地呆滞了半天,他总算说服自己接受了这具身体。 “唔?燕五和那个孩子呢?” 把纷乱的思绪理了理,丁荒突然想起这茬,急忙去看,发现这对妇孺互相扶持着,靠着墙悄无声息的挪动,才刚刚走到门口。 “嗬嗬!呃!” 他的嗓子还很干燥,不过已经可以发声了,稍微调整了一下,用暗哑的声音叫道:“喂,你们两个……” “哇呀!僵尸又活了!” 那男孩听到声音,尖叫一声,用尽全力架起燕五往外走,可是人小力微,不但没有加快速度,反而一起跌倒了。 燕五伤势很重,一把推开他,吃力的提起长剑对准丁荒,喝道:“祎儿,我拦住这僵尸,你快走!” 祎儿再次站到她面前,神情坚定的叫道:“僵尸,你吃了我,差不多可以吃饱了,再吃我燕五姐姐,她那么大,你不怕撑死吗?让她走!” “……” 丁荒看着重情重义的二人,很有些心虚,用自己能发出来的最和善的声音说道:“我……的确吃饱了,不吃了,你们别怕。” “它在说话!” 燕五和祎儿听他的话语了,惊的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相信。 第四章 洛阳神童陈祎 “它好像说,不吃我们。” 二人许久才回过神来,互相对视了一眼,祎儿对丁荒抬手打招呼:“僵尸,既然你不吃我们了,那我们就走了啊!” 说着又扶起燕五,手忙脚乱的翻越门槛。 丁荒怕惊吓到他们,没有动脚,好声说道:“她的伤势很严重,还中了毒,身体虚弱,不急救的话,很快就会失血而死。” “真的吗?” 祎儿迟疑起来,问燕五:“姐姐,要不……” “不行,赶紧离开这里!” 燕五态度十分坚决,看着丁荒的眼神异常警惕,低声说道:“这鬼僵尸方才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怎会突然变成好心人?哼,它肯定是巧言诱人的恶鬼!” 丁荒知道自己这德行很难取信于人,把肩上耷拉的肠子摘掉,继续劝说:“我若想杀二位,现在就可以动手,何必多费口舌呢?” “二位不信我,要走便走,不过,外面的那群贼人没有跑远,还在周围窥伺,你们可要想好了。” “啊?” 祎儿停下脚步,劝燕五道:“姐姐,我们还是先给你治伤吧?等你伤好了,就不怕那些贼人了。” 燕五拍了他下他的脑袋,低喝道:“他骗我们的!” 丁荒让开门口,说道:“既然你们决定要走,请吧。” 燕五朝外面看了几眼,又迟疑了,陈祎又道:“那白无常追了我们三天三夜,手下还有几十人,他不会这么就放弃的。我们还是留下的好。” 燕五紧盯着丁荒,犹豫道:“可是……这僵尸……” “姐姐,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没有了。” 祎儿又道:“他刚才被我的大威天龙法印击中,不但残魂没散,反而更有灵智了,应该不是诱人恶鬼。我看他好像是灵魂复活了,恢复了人性才这样的。” “是的。” 丁荒急忙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被那金龙撞击脸面,突然苏醒了,才知道自己变成了僵尸。其实我比你们还要迷惑,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但我可以保证,至少目前,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们。若我的嗜血性子再次发作,我也会提醒你们,提前远离你们。” 他见二人面上疑色稍减,加紧劝道:“我上辈子是个军医,最擅长外伤急救。这位女侠,你的伤势不能再耽搁了,立刻让我给你医治吧。” “不用,我自己来!” 燕五自然不会让一只僵尸给自己治伤,果断拒绝了,被祎儿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到佛台后面。 她的手刚摸到衣服,又瞪着丁荒喝道:“转过去,不准看!” “……” 丁荒无语,走到庙门口,坐在门槛上等着。 忽然闻到左手不远处有活人气味,仔细一看,树丛里隐约可见尖帽白脸,原来是那个白煞无常树林中偷看。 “还贼心不死吗?” 他磨了磨獠牙,对身后二人说道:“你们专心疗伤,有我在,那些贼人奈何不了你们。” 祎儿回道:“好,那你替我们看好门,我帮燕五姐姐……” “你也出去!” “啊?为什么啊?” “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 “我、我是小孩,不是男人。” “出去!” 燕五粗暴呵斥,把祎儿也赶了出来。 “我就不明白,有什么看不得的?” 那祎儿嘴里嘟囔着,垂头丧气来到门口,在周围打量了一会,小心问道:“你好,我可以坐你身边吗?其他地方太脏了。” 丁荒头也没回道:“你不是嫌我臭吗?” 祎儿挠头道:“那要不,你去别处坐,把门槛让给我。” 丁荒扭头瞅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 祎儿毫不避忌的坐到他身边,静了一会,说道:“你救了我们,我还没有对你道谢呢。多谢你了。” “是你们运气好。” 丁荒道:“你要特别感谢那条金龙,要不是它,你们已经……那金龙是什么?” 祎儿扯开胸前衣服,说道:“金龙是我的护身佛印激发出来的。你看。” 丁荒侧首一看,他胸口刻着一个精美的圆形法印,核心是条小小的龙,灰扑扑的黯淡无光。 “本来是金色的,激发之后就会褪色,过一两个月会再次亮起来。” 祎儿拉拢衣襟,像个小大人一样侃侃而谈:“这是一年前,我在长安城偶遇一位比丘大师赐给我的,说遇到妖魔鬼怪要吃我时,就会激发出来保护我。今天还是第一次激发,果然很厉害。” “又是僵尸,又是法术,这里怎么看着像神话世界呢?” 丁荒感觉很是怪异,暗道:“难道我不是穿越了时间,而是到了异空间的古代?” “僵尸,你贵姓啊?” 祎儿似乎是个话痨,和一只僵尸在一起也不会冷场。 “我叫丁荒。” “怎么会取个荒字呢?这字不好。我叫陈祎,是洛川缑氏人。你几岁了?你是哪里人啊?你父母为什么不管你,让你死在野外?” 一连串的发问,丁荒也不急躁,回忆道:“我死的时候,二十四五岁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死了多久。我那个时代,华夏南北分裂,诸国混战,我所在的国家叫做‘梁国’,梁国皇帝是……想不起来了,大概记得他是篡位的,在我死前,已经篡国快二十年了。” “啊!你是南梁国的人!” 陈祎惊叫一声,低头算了算,更加惊讶:“你说的那个篡位的皇帝应该是南梁武帝萧衍,距今超过一百年了!也就是说,你已经一百多岁了!” “是吗?” 丁荒也很是意外,暗暗苦笑:“怪不得变成风干尸了,一百年呐,腊肉都臭了!” “现在是什么世道?” 他问。 祎儿道:“南梁国早就灭亡了,如今是大唐贞观元年,当今天子是秦王李世民,他刚杀了自己兄弟登上皇位。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大唐山南道,果州境内。” “唐朝?贞观元年?” 丁荒知道准确的时间坐标,不禁有些发怔,看着他认真的小脸,问道:“你才多大年纪,怎么懂得这么多?” 陈祎一挺脯,摇头晃脑的说道:“我可是名闻河南的神童,一岁识字,两岁读书,三岁入学,六岁博览群书,如今已是儒释道三科精通,名僧大儒也敬吾三分。” “呵呵。” 丁荒听笑了,嘲弄道:“原来是陈大师当面啊,大师能不能告诉我,十三乘二十七等于多少啊?” 陈祎掰着手指头算了好一会,最后瞪眼说道:“你不要摆出这幅表情好不好?就像恶狼在笑一样,吓得都我不会算数了!” “……” 丁荒笑意僵在脸上,悻悻的转过脸去,没了说话的兴致。 陈祎也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二人都忿忿不乐,闷声不语。 第五章 给女侠处理伤口 “啊呀!” 正闹脾气时,庙里燕五忽然痛呼了一声,丁荒一下跳了起来,往里面看去。 “燕五姐姐,你怎么了?” 陈祎也顾不上男女有别,直接钻到佛台后面看了一会,便露出身子大叫:“丁荒,丁荒,快来啊,我姐姐晕过去了!” 丁荒快步走了过去,低头一看,那燕五只穿了一件红色肚兜和短裤,露着雪白的胸背和大腿,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她身上有好几处伤口,血淋淋的十分骇人。 手边掉了一把小刀,腿侧有个皮袋,里面的药瓶和布带散落出来,还有水葫芦也倒在一边。左边大腿的伤口上洒了一些药粉,显然是触动了伤口,剧痛之下血晕了过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呀?” 陈祎慌了神,看着丁荒说道:“我是七岁的小孩,你是一百岁的大人,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办,你快救她!” 丁荒弯腰观察了一下燕五的伤口,沉声道:“不要着急,抢救伤员是我的职业,我保证把她救活。” 说着就蹲了下来,拿过水葫芦冲了冲鬼爪,又拾起地上的小刀准备动手。 “不要,不要你……走开!” 就在这时,燕五醒了过来,蜷缩成一团,用手捂住胸口,虚弱的呵斥:“你走开,不准看我!” 丁荒无奈,看向陈祎。 陈祎苦劝道:“姐姐,你快要不行了,就让他救你吧!” “不!” 燕五依旧倔强说道:“我还没嫁人呢,让陌生男人看了我,怎么对得起我未来的夫君?他不能……碰我!快走开啊!你们俩都走!” 陈祎哭道:“姐姐啊,我走开可以,但他是僵尸,不是男人,你就让他救你吧!” 燕五把光溜溜的长腿缩到衣袍里,面色潮红道:“他生前是男人,灵魂也是男人。我死也不会让男人碰我的!” “我是女人,不,是女僵尸。” 丁荒突然发声。 “嗯???” 燕五和陈祎同时愣住了。 燕五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会,突然怒道:“你骗我,你分明就是男的!女人哪有叫丁荒的?” 丁荒一本正经道:“你听错了,我叫丁凰,凤凰的凰。我生前是个女人,现在这幅样子,男女看不出来。你不相信的话,摸一下我的那个部位就知道了。” “……” 燕五目光往下移了一下,急忙抬起眼来,呆滞了半晌,又看着陈祎,不自信道:“他……你相信他的话吗?” 陈祎撸起袖子道:“姐姐不好意思摸,我替姐姐摸!” “不必了!” 燕五喝了一声,下定了决心,背靠在佛台上,把头扭到一边,握拳说道:“丁凰,你动手吧!” 丁荒道:“我没有麻药,直接处理伤口,会非常疼,你忍得住吗?” “哼!” 燕五扬起下巴,傲然冷笑道:“我又不是没有受过伤,今天只是伤口位置不方便自己动手,不然,我哪里用得着你……啊!!!” 她正装冷酷时,丁荒突然把爪子按到大腿伤口上,登时疼的浑身抽搐,雪a白a长a腿伸的笔直,口中大骂:“你怎么不提醒我就动手!” 丁荒无辜道:“提醒了。” 燕五好不容易缓过劲,指着他威胁道:“我、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嗷啊!” 丁荒又一刀割掉了一片皮肉,语气平静道:“你的伤被毒物污染了,处理起来很麻烦。体内毒物我也没办法清除,但暂时也不要紧,伤口的腐肉必须立刻切除,不然会迅速溃烂。” “嗬!嗬!嗬……” 燕五已经说不出话了,双臂搭在佛台上,翻着白眼直喘气。 丁荒见她还在咬牙坚持,捡起半截树枝说道:“咬住这个,不然会崩坏牙齿,咬断舌头的。” “你的当我是母马吗?” 燕五破口大骂,恨恨道:“你……你这个臭僵尸!没人性的死屠夫!你是故意……欺负我!等我伤好了,我……嗷!嗷嗷嗷!” 丁荒从没做过不进行麻醉的手术,被她叫的心慌,影响了手上动作,便道:“实在忍不了,我可以把你打晕过去。” “我……能行!” 燕五大汗淋漓,双目圆睁,一把夺过树枝咬在嘴里,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唔!!!” “唔唔唔!!” “呜呜呜呜!!” …… 佛台这边,陈祎听到后面低声闷吼,心惊肉跳,不住念叨:“姐姐你能行的!我听过女人生孩子的叫喊,比你叫的还惨,你比那些孕妇强壮的多,你一定能坚持活下来!” 惨叫声实在太瘆人,他实在听不下去,干脆捂住耳朵不敢再听。 过了不知多久,佛台后面似乎没了动静,陈祎放开手一听,燕五果然不叫了。 他非常担心,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伸出脑袋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地上血流了一地,燕五也浑身是血,歪躺着一动不动。而那僵尸丁荒,正在伏在她身上,咬住她的脖子吱吱咕咕的吸血! “你……你竟然……” 陈祎暴怒,一下扑到丁荒背上,抡着小拳头乱砸,边打边嚎啕大哭:“哇啊啊,你骗了我们!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僵尸,我们这么信任你,你却吃了我燕五姐姐!哇哇哇,我打死你!” 丁荒一动不动继续吸血,任他在自己身上闹腾,过了好一会,才起身把他揪到一边,语气平静道:“我在救她。” “救?” 陈祎一愣,继而抡拳乱打,怒吼道:“你还要骗我,当我是不懂事的小毛孩子吗?哪有吸血救人的!” 丁荒伸长胳膊把他控制住,又把咬断的树枝从燕五嘴里掏出来,说道:“我已经把她的伤口处理好了,但她失血太多,还是非常危险,必须紧急输血。我就把自己的血输给了她。” “你是说……你刚才不是吸血,是输血?” 陈祎惊疑道:“可是你是僵尸,你的血,我姐姐怎么能用?” 丁荒耐心解释道:“我有两种吸血方式,一种和活人一样,直接喝到肚子里,当饭食吃。另外一种,则是用獠牙吸血。” 他张开嘴,指着自己的獠牙说道:“牙上有个空心小管,直通腹中的一个血囊。血囊有保鲜之能,这样就可以将新鲜血液保存下来,当备用粮吃。” “之前我喝够了血,很饱了,正好血囊里鲜血也多,便通过獠牙倒流出来,再刺入你姐姐的颈部血管输送给她。” 他舔掉嘴边血迹,擦了擦手爪,自语道:“她失血超过一千毫升,我的血囊里只有三百毫升,全部给了她。但那三百毫升全是纯血,应该够用了。” 第六章 血液专家丁僵尸 陈祎听呆了,想了想,又质疑道:“你喝的是山贼的血,他们的脏血,我姐姐能用吗?” 丁荒解释道:“我只喝了一个山贼的血。那山贼是o型血,你姐姐是b型血,o型血可以给任何血型输血,正好可以用。至于脏不脏,反正你姐姐用了不会有害。” “是、是这样吗?” 陈祎听不懂陌生名词,但也理解此话何意。 他跪在燕五身边仔细看了看,见姐姐虽然面无血色,但是呼吸稳定,不禁放下心来,又问:“她怎么还在昏迷?” “睡过去了。” 丁荒擦擦爪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剧烈疼痛会消耗伤者巨大体力和精力,她太累了,让她睡吧。 他站起身来,呼了口气,对陈祎道:“我看你也很累了,你也睡觉去吧。” 陈祎守在燕五身边,摇头道:“我担心姐姐,睡不着。万一她睡梦中要水喝,或者做了噩梦,我得立即照顾她。” 丁荒没有再劝,在庙里死人身上挨个检查了一番,趴下衣物,自己先挑一身换上,最后抱着一团衣服,拎着几个布袋、水葫芦走了过来。 他把衣服在燕五身上厚厚盖了几层,又从布袋里取出干饼和肉干递给陈祎。 “谢谢。” 陈祎咽了口唾沫,接过来就吃,吃的急了,一不小心噎住了,急忙抢过一个水葫芦往嘴里灌。 刚灌了几口又吐了出来,伸出舌头用手扇凉,痛苦叫道:“酒酒酒!是酒!哈啊啊啊!烫舌头!” “哈哈哈哈!” 丁荒第一次开怀大笑,把水囊给他,笑道:“要不我帮你把舌头割了?正好可以治你的话痨。” “哼,是你想吃我舌头吧?” 陈祎白了他一眼,扔了酒葫芦,接过水囊,一口食物一口水,吃的飞快。 吃着吃着,动作越来越慢,最后歪着脑袋靠在佛台上,手里拿着饼子和水囊,嘴里塞满了食物,就这样睡了过去。 “你是天真无邪,还是没心没肺?” 丁荒笑了笑,也为他盖上衣服,起身来到庙门口,坐在门槛上,思索自己的新发现。 血囊这个器官不但能存储新鲜血液,还能净化血液,将吸收的血液中的一切杂质过滤掉,最后产生最纯净的人血! 这种纯血对僵尸来说似乎是一种更高级的食物,它为身体提供的能量比普通血液多得多,还有修补和强化身体的功效。 他身上的几处轻微划伤,在纯血的作用下,很快就愈合了。而在没有吃下纯血之前,伤口则不见有愈合迹象。 但纯血的产生很不容易,乃是消耗了几倍的普通血液之后,才提纯出来的。现在消耗一空,如果不再喝下大量人血的话,他就没有纯血了。 所以说,纯血非常宝贵,以后一定要节省着用。 还有就是,他发现自己对血液异常敏感。 鼻子一嗅,就能分辨出不同人的血液气味,舔一口,直接能尝出血液成分来! 就像喝奶茶一样,软黏的红豆应该是血小板,爽口的珍珠是白细胞,数量最多的小珠子大概是血红细胞! 他能把这些成分分辨的清清楚楚,简直惊人! 至于为什么能分得清血型,则是前世当军医时关于血型的记忆,和今世僵尸尝出来的味道相结合,经过分析之后得出来的结果。 “血液专家的天赋啊!” 丁荒不禁怀疑起来:“我到底是僵尸,还是吸血鬼?” 正沉思时,鼻中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个白煞无常。 这厮换了一个更近的藏身地,依旧躲在树丛里监视着,还想着继续追杀燕五和陈祎呢! “找死!” 丁荒心中涌起杀意,想要去追杀这货,又担心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只能按捺性子忍着。 结果没想到那厮在树丛里静悄悄的移动,换了好几个地方,位置越来越近,最后距离破庙不到二十米了! 他自作聪明,以为隐藏的很好,却不知道在庙门口的僵尸眼中,像掩耳盗铃一样可笑。 “这混蛋如此大胆,是不是以为我反应迟钝,感知很差?” 丁荒有些惊讶,稍一思忖便明白过来:“哦,对了。” “他不知道我是有灵魂的僵尸,方才看到我和陈祎坐在一起,肯定非常迷惑,所以才停下来想要看个究竟。” “然后又听到庙里燕五惨叫,接着剩我一个出来,以为我把燕五和陈祎都杀了,更加迷惑不解了,又想来确认二人死了没有。” “哼哼,知不知道好奇会害死猫?” 丁荒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做出一副呆愣楞的模样,目光涣散的看着虚空,心中暗算:“再走近十步,我一把捏死你!” 那白煞无常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一只僵尸也会使诈骗人,轻易便中计了! 他看到僵尸像木雕似的坐在门口,对自己丝毫没有察觉,胆子越来越大,最后干脆伸出脑袋来偷看,又偷偷摸摸的绕过正门,想要从破庙侧面潜入进去。 丁荒还是僵坐着,耳朵却竖了起来,聆听右侧的动静。 “咔! 一声木屑折断的轻响,他知道那厮肯定在钻窗户,心中大喜,一下跳了起来,猛扑过去! 转过屋角,果然看见白煞无常一只脚在外一只脚在里跨在窗户上,乍见到丁荒,惊的魂飞魄散,一骨碌滚到地上,手脚并用,贴地就跑。 “嗷啊!” 可是哪里还来得及,丁荒如恶鬼般撵到身后,一爪拍了过去。 “咚!” “啊呀!” 一声闷响,白煞无常被拍中后背,惨叫着向前飞出一丈多远,一头扎进树丛里。 丁荒跳了过去,分开树枝,抡爪就抓。 却见这厮趴在地上没有起来,像条白蟒一样扭动身子,异常滑溜的在树丛里钻来钻去。 丁荒被灌木阻碍,一时追不上他,竟被他逃到树丛另外一边,撒腿狂奔,一点受伤的样子都没有,转眼间就逃远了。 “到嘴的鸭子飞了!” 丁荒不敢去追,只能眼看着这鸟人逃走,同时也很是疑惑。 他刚才那一爪用上了全力,拍的结结实实。普通人着这一记,脊椎骨都会被打断,至少断几根肋骨是必然的。 可那白煞无常,居然像没事人一样,跑的飞快,身体素质实在太强悍了! “是个高手!” 丁荒心中生出一份忌惮,对此人提高了警惕,不敢再小瞧他。 第七章 吃坏人也是吃人 虽然没抓到白煞无常,丁荒以为会把对方吓跑,不敢再来纠缠,没想到那厮竟然还没有逃走,而是停在远处朝他挥手挑衅。 丁荒干气没办法,围着破庙查看了两圈,以免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被那厮钻了空子,顺手又抓了一只蹲窝的野鸡回来。 他回到庙门口,拍拍屁a股,又坐回了门槛上,仰着脖子,把野雉脖子划开,往嘴里放血。 “呃!呃……呕!” “呸呸呸!” 禽血入口,又腥又酸,他差点吐了出来。 难道自己必须要以人血为食? 丁荒一把砸了野鸪鸪,愤怒的锤击地面。 他本来还想着吸血就吸血吧,以后喝动物血也不是不行。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还要继续吃人?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顿时感觉没了活路,前方只有无底悬崖,等着自己堕入黑暗,堕落成恶鬼! “灵尸!你是灵尸!” 白煞无常看到他的举动,突然指着他大声尖叫,情绪有些崩溃,又带着巨大惊喜,发疯似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灵尸!哈哈哈!铁尸!灵尸!” 丁荒抬眼望着这货,眼中渐渐又升起了希望。 “这个世界坏人这么多,视人命为草芥,我吃坏人,算是为民除害,应该不会形成心魔,至少不会堕落的太快。” 淤塞的内心一下畅通了,他扭了扭脖子,对白煞无常呲牙笑了笑。 那厮还在挑衅,丁荒对这条癞皮狗无可奈何,只能当做苍蝇看待,又思忖道:“那玩意口中的‘灵尸’、‘铁尸’,是说我吗?我是一只灵尸铁尸?这两种僵尸有什么特别之处?” 满心疑问,自己找不到答案,也没人解答,只能在庙门口枯坐发呆,渐渐地,进入了一种空冥状态。 他感觉灵魂像气体一样从全身溢了出来,变成各种形状,像轻纱、像触手、像气泡,轻轻飘摇,将地面上渗出的一种黑气吸了过来,融入自身,透明的灵魂也变得发灰了。 “嗬呃!” 丁荒一下惊醒,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方才灵魂吸入的黑气到底是什么象征。 他非常怀疑是自己吸人血吃人心产生的黑暗心态,在梦里由潜意识反应了出来,又开始忧心忡忡,吃山贼的想法也动摇了。 他不敢再睡,满脑子胡思乱想。 长夜漫漫,只有繁星斜月和白煞无常陪着,一直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时,身后才有了动静。 转头一看,燕五从佛台后面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整理衣服,忽然看见他,低呼一声,急忙又蹲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她收拾好了,一副冷漠姿态,昂着头说道:“丁凰,你的医术,很不错。没想到,一只僵尸,居然比我见过的所有郎中的医术都好。” 丁荒起身观察她,见她面上有了血色,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点头道:“你的身体非常强健,若是普通妇人,很难撑过来。” “我当然不是普通妇人!” 燕五傲然回应,似乎感觉嘴里有些不对劲,腮帮子鼓了鼓,吐出一口木屑来,顿时羞的白脸一红,不敢面对丁荒。 “祎儿,起来了!” 她拿陈祎转移尴尬,轻踢两脚,嘴里骂道:“昨晚那臭僵尸给我嘴里塞嚼子,你也不阻止他!” 陈祎被叫醒,迷迷瞪瞪的四下望着,嘟囔道:“开学了吗?糟了,教授留的作业我还没背熟呢?” 燕五在他额头轻拍两下,好笑道:“快醒醒,你不在老家了,在去果州城的路上,马上就要见到你父亲了。” “哦,原来是做梦。” 陈祎清醒了,伸了个懒腰,揉着眼前望向庙门口,说道:“那个叫丁荒的,会救人的僵尸,不会也是做梦吧?” “诶,丁荒,你是真的!” 他看清了丁荒,惊喜不已,跑了过去围着丁荒转了几圈,表情诚挚道:“你在门口一直守护着我们吗?丁荒,你真是个好僵尸,仁义礼智信勇你占全了,你生前一定是个高贵的好人!” 燕五抱臂冷笑道:“祎儿,没想到的你拍马屁的功夫如此了得。呵呵,表达感谢就行了,何必如此夸张?” 陈祎正色道:“姐姐,丁荒真的是个品德高尚之人,你失血昏迷,快要死了,是丁荒把自己保存的鲜血人血,通过自己的尖牙注进了你的脖子,你才活过来。” “什么!?” 燕五勃然变色,一把按住脖子上的伤口,惊恐喝问丁荒:“你这心思恶毒的臭僵尸,你竟敢用尸血污染我!” 丁荒安静站着,也不说话。 燕五脸上血色又褪去了,向后踉跄两步,神情呆滞的自语:“我、我、我……我要变僵尸了吗?我不想,不想变成那副丑恶的模样,没有男人会要我的,我怎么嫁得出去?” “不是这样的!” 陈祎急的大叫,抓住燕五的手使劲摇晃,口齿伶俐的几句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你说的是真的?” 燕五总算舒了口气,但还是惊疑不定。 丁荒用平和的语气安抚她:“祎儿已经告诉你了,你不会变僵尸。另外,我的纯血可助伤势愈合,还能清除你体内腐尸毒,你可以看看自己的伤口。” 燕五急忙拉开手臂上的麻布绑带,放到眼前一看,顿时露出喜色。 那道伤口有一寸多长,距离受伤还不到五个时辰,就已经结了一层坚硬的血疤,恢复速度着实快的不可思议! “我……” 燕五难堪的要死,扭捏了一下,又拿陈祎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让我冤枉了臭……冤枉了丁凰!” 陈祎无语的翻着白眼,都不想说话了。 燕五这才认真打量丁荒,见他换了身大黑袍子,把僵尸身体遮掩了,感觉顺眼多了,拱手道:“多谢了!若有缘,此恩必厚报之!” “祎儿,我们走!” 说着对陈祎一招手,迈步就要出门去。 “白煞无常还在躲在外面。” 丁荒指向那厮所在地方,说道:“他还是不想放过你们。” 第八章 天南神捕 那白煞无常已经不躲了,大咧咧躺在百步外的一块巨石上,还翘着二郎腿举着酒葫芦喝酒,在门口这里看的清清楚楚。 燕五走到门口一瞅,立时双眉直竖,咬牙骂道:“狗贼!要不是趁乱放毒伤我,我把你砍成十几段!”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是白煞无常的对手,没有动脚,也没有提出什么有用的意见,只是干骂。 陈祎看不下去了,说道:“还是请丁荒护送我们吧。” 燕五假装没听见,手扶着门框,继续低声诅咒白煞无常。 陈祎对她无语了,直接对丁荒说道:“丁荒,丁……丁爷爷,你忙吗?有时间的话,能不能把我和燕五姐姐送到果州城去?” “叫我丁荒就好,或者丁大哥也行。” 丁荒弯腰看着他,笑道:“我是僵尸,有的是时间。呵呵,我正茫然不知所往呢,就和你们走一趟。” “那我们走吧。” 陈祎一手拉着燕五的手,一手扯着丁荒的袖子,迈动小短腿翻过门槛。 燕五顺水推舟跟在他后面,忽然想起了什么,怒视丁荒道:“丁爷爷?丁荒?丁大哥?你不是女僵尸吗?” 丁荒不接话,挪开陈祎的手,折了一截树杈,用腰刀削成‘丫’字形,交到她手中,道:“你腿上伤重,用此拐行走更方便。” 燕五紧了紧衣领,用吃人的目光瞪了他一会,一把抢了过来,架在腋下,甩开他就走。 山路崎岖,很好走,三人却行的很快。 丁荒自不用说。 燕五有功夫在身,一条腿架着拐也不影响走路,又输了丁荒的纯血,哪怕早上没有吃东西也精力充沛。 小家伙陈祎竟也是个异类,看着头大身子细,好像体质不佳,其实耐力好的出奇。 他一路上兴致勃勃,跑来跑去,又是观看美景,又是观察草木鸟虫,唧唧歪歪说个不停,还引经据典,吟诗作赋,连丁荒和燕五都非常好奇他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 而那贼人白煞无常,依旧狗皮膏药一样贴在他们后面。 三人也懒得去理,反正马上就要下山了,到了果州城外就不怕他了。 路上和二人交谈时,才知道陈祎一家乃是河南缑氏的大家族,以诗书传家,族中人才辈出。 陈祎父亲陈光蕊是唐朝科考状元,清廉刚正,手段强硬,为官十余年,颇有能吏之名,去年刚被任命为果州刺史。 陈祎母亲乃郧国公殷开山之女,已育有两子一女,在生陈祎时难产而死,陈光蕊由此更加怜爱幼子。 陈祎从小亲近父亲,在老家一年多没有见到父亲,便托人送信来,说要到果州和父亲同住。 陈光蕊在果州事务繁重,无暇照顾家人,本不想让他来。 可又深知幼子性格倔强,胆大莽撞,极好四处游历,即便自己不同意,他肯定也会私自前来,于是只好让家人送他过来。 后来又听到风声,果州的政敌准备半路劫持自家爱子要挟与他,于是急忙派出府中捕头燕五前去接应。 这位爱穿红衣的燕五,原是山南知名的女侠。 她从小练习家传武艺,后又从峨眉女道修行,学了一身高明武艺,专在蜀地行侠仗义,闯出了‘山南红英’的偌大名头。 其父燕赤霞亦是黑白两道敬畏的前辈,曾在隋朝官府中效力三十年,人称‘天南神捕’,因隋末乱世隐退还乡。 后果州新任刺史陈光蕊要整顿吏治,惩治贪官污吏,镇压恶霸土豪,手下无人可用,经熟人引荐,欲请天南神捕来襄助自己。 燕赤霞以自己年老力衰推辞了,又把自己女儿山南红英燕五推荐给了陈光蕊。 燕五不想在官府当差,却拗不过父亲强逼,只好来果州为陈光蕊效力。她在果州衙门的当了捕头,专司捕盗,其忠诚勇悍,雷厉风行,深得陈光蕊信重。 话说这次燕五去接陈祎,双方刚汇合没两天,果然遭到了大群山贼的围攻。 她武艺再高也不是这许多贼人的对手,护送陈祎的几个家人全都死了,只能护着陈祎逃到山中,之后便在破庙遇到了丁荒。 “燕赤霞?!” 丁荒咂摸着这个名字,更加肯定自己穿越到了神话传说中的异世界,只是还搞不清具体是哪个世界。 这下终于可以确定了,燕赤霞都出来的,肯定是聊斋世界,或是倩女幽魂世界。 “祎儿,你可真多嘴!” 燕五对小童泄露自己身份很是不满,在陈祎的腮帮子上拧了一下,喝道:“你这张嘴,能不能忍住一个时辰不说话!” “哎呦!” 陈祎呼痛,捂住自己的脸跑开了,不忿道:“人长嘴不就是说话的吗?不让只吃不说话,岂不成了禽兽?” 燕五咬牙道:“哪个像你那么能说,把三辈子的话都说完了?哼,我看你,还是去做和尚吧,总有念不完的经,正好舒服了你两张嘴皮子。” “诶?好主意呀!” 陈祎认真思索道:“你不喜欢听我说话,一定会喜欢听我念经,等我当了和尚,我就嗡嗡嗡,嗡嗡嗡,整天围着你念经。” “找打!” 燕五气的抡起拐杖,被他哈哈笑着逃开了。 丁荒看她心情不错,开口问道:“你好像不会道术?为何不和你父亲还有峨眉山女道学习道术呢?” “你怎么知道我父亲会道术?” 燕五瞥了他一眼,脸上现出警惕之色。 丁荒信口胡诌道:“我吸了山贼的血,能感知到他们的部分记忆,其中就有你父亲天南神捕,他武功高强,又会强力道术。” 燕五不再追问,一脸不屑道:“我父亲那几手三脚猫的道术,也就在侦破案子时有用,对敌厮杀毫无用处,还是要靠他一身武技。我才没兴趣和他浪费时间呢。” “还有峨眉山那里,也是父亲非要送我去的。那老姑婆门下女弟子成群,我也只是其中之一,并未得她青睐。她说我没有修炼道法的天赋,只教我练剑,我也乐的清净,专心练武。“ “呵呵,最后出山时,我的剑术碾压所有同门,而她们分心学到的道术,在我的宝剑面前不堪一击。总之,道术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行走江湖,置身险恶,还得靠武技!” “原来是你自己修不了道啊!” 丁荒听出她话里妒意,心中发笑,暗自嘲弄道:“竟然说燕赤霞的道术是三脚猫,亏你真敢说。” 第九章 白煞无常的目的 红日西斜时,三人终于走出了大山。 丁荒站在山口瞭望,前方是群山环绕中的一大片平原,南边十里外的果州城遥遥在望。 平原上遍布村落,人烟密集,车马往来,颇为繁忙,与山上的荒凉形成了鲜明对比。 路上还有兵营、巡卒和哨卡,到了这里,便无需担心再被白煞无常追杀了。 “就送到这里吧。” 他在山脚树林边停下了脚步。 陈祎不解道:“丁大哥,你不和我们一起进城吗?” 丁荒叹道:“我这幅模样,怎么进得了城?怕是一下山就惊得路上行人都炸了窝。” “是啊,确实是个麻烦。” 陈祎看着他,也挠头发愁:“世人都习惯以貌取人,不知道你是善良的,也不会听我们解释,把你当成吃人恶鬼看待。” “要不,你把全身都蒙住,一点身体都不要露出来,别人就看不出你是僵尸了。” “哪有那么容易。” 燕五插口道:“大热天的,谁会捂的严严实实?反而更惹眼了。何况他身上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稍稍接触一会就感觉出来,肯定会被人看破的。” “那该怎么办呢?” 陈祎皱眉发愁,苦思对策。 “不用想了,我不进城。” 丁荒语气萧索道:“我是僵尸,喝人血吃人肉维生,虽然现在情绪稳定,但是我也说不准,一旦饥饿了,会不会控制不住而吃人。我不想害人,也不想吃人,所以,还是尽量离人群远一点好。” “唉。” 陈祎叹了口气,不舍道:“那……丁大哥你要去哪?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丁荒转过身去,说道:“我暂时还会住在那破庙里,我们最好也不要见面,我怕我会忍不住吃了你。” 说完拔腿就走。 陈祎留下了眼泪,吸着鼻子叫道:“等我见过我爹,我立刻回来找你。你应该不太饿,不会吃我。” 丁荒脚下一滞,扭头斥道:“不要来!我会去找你的,如果我找到解决办法的话。” 燕五嘴唇紧闭着看他越走越远,忽然挥手叫道:“喂,你保重,我回去就问我爹和我师父,为你寻找解脱之法,让你不用再吃人。” 陈祎听了大喜,也跳脚叫道:“是啊是啊,我也会为你想办法的!丁大哥你要在庙里乖乖呆着,千万不要在山里乱跑,不然我们就找不到你了!” 说话间丁荒已经消失在树林了。 二人望了一会,默默走到大路上,拦下一辆拉货马车,坐上车朝城池踽踽行去。 “丁大哥,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陈祎倒坐在车尾,看着茫茫大山,咬着嘴唇暗暗发誓。 …… 丁荒回到破庙里,身边没了活人,整个人都陷入了孤独之中,心中异常迷茫,仰头望着观音塑像发呆。 他身是僵尸,灵魂却是活人,活人很难脱离人类社会独自存活。物质需求倒也罢了,关键是精神需求,长期不与人接触,人会变成动物的! 他渴望社交,可是,作为一只僵尸,有几个活人愿意接受他?最大的麻烦还是僵尸的吃人习性,几乎断绝了他融入人类社会的可能性。 “我可不想做一只在山中捕杀活人的怪物,但我也不想死。” 丁荒问俯视自己的观音:“菩萨,我该如何抉择呢?” 观音的脸被屋顶漏下的阳光涂上了一层金粉,微笑着似乎在安慰他,却又沉默无声,又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嗨,我对一个泥胎塑像说什么呢。” 丁荒盯着看了一会,自是没有得到答复,烦躁的转了个身,面朝门口。 眼睛一瞥,看见一个白影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偷窥,不用说,还是白煞无常那鸟人。 “狗东西,就拿你出气!” 他正憋的难受,再也忍不了这条癞皮狗了,‘腾’地跳了起来,两步跨出庙门,瞅准那厮藏身的地方飞奔过去! “哇啊啊!你不睡觉追我做甚?” 白煞无常大吃一惊,惊叫一声转身就逃,丁荒在他身后咆哮着,张牙舞爪的狂追。 不料那厮似乎练过高明的轻功,在乱山树丛中跑的极快,比狗还快,丁荒的奔跑速度虽然胜过常人,也追不上他。 “呼!呼!呼!” 直追出三四里地,还是拿对方没有办法,丁荒怒气冲冲的停下了脚步。 前方几十步外,白煞无常也停了下来,得意笑道:“哈哈,铁尸,你皮骨坚韧,刀枪不入,我承认打不过你。但你又笨重僵硬,奔行之速远不如它种僵尸,你追不上我的,还是回去继续睡觉吧。” 丁荒无奈,嘶声吼道:“你要抓的女人和孩童已经走了,滚远一点,不要再来烦我!” “我也不想守着一只僵尸过日子。” 白煞无常叫道:“实话对你说了,那破庙里有我要的东西,只有你能找到,只要你将它让给我,我就不再烦你。” “嗬嗬嗬嗬!” 丁荒这才明白他的目的,露出獠牙狞笑道:“从今以后,那座庙就是我的巢穴了!我的地盘我做主,你要的东西也是我的,你休想拿走!” “铁尸,你不要欺人太甚!” 白煞无常大怒,指着他跳脚大叫:“那东西对你没用,你要是不给我,我就一直缠着你,还带许多喽啰在你周围敲锣打鼓烦死你,再让会法术的和尚道士来降妖除魔,让你一刻也不得安心!” 丁荒怎么会害怕一只苍蝇的威胁?不但不怒,反而更高兴了。 他正被吃人的心理障碍所困扰,便有坏人主动送上门找吃,那就别怪他大开吃戒了! 于是宽了心,把对方的辱骂当耳旁风,悠闲信步往回走,心里思忖着庙里藏着什么好东西,让那厮冒着生命危险也非要得到。 刚走到破庙门口就发现情况不对,庙里有陌生活人的气息,急忙进去一看,里面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人也早就逃走了。 “还是中了那厮的调虎离山计!” 丁荒回头看了眼后面的癞皮狗,不由笑了起来,这货的山贼同伴肯定没有找到东西,不然也不会继续跟着自己了。 白煞无常要找的东西,还在庙里! 第十章 光蛾精灵蚀灵魂 在庙里找了几圈,丁荒没发现可疑之处,便不再寻找。 反正需要那东西的是白煞无常又不是自己,就不给他找,让他急去吧! 天色已晚,夜晚本来该是僵尸活跃的时候,丁荒却依着活人的本性,先生了堆过夜的篝火,再清理干净佛台,然后躺在观音脚下,准备睡觉了。 现在的他,只要让精神长时间处于空冥状态,就会像上次一样灵魂出窍。 他对这种状态毫无所知,怀着新奇又畏惧的心理,再次尝试了一下,想要摸清灵魂出窍的秘密。 这一次,他严格控制住了外溢的灵魂,将之强行压制在躯体内,只伸出一根长长的精神触手感知周围。 经过一番摸索之后,丁荒大概有了一些了解。 精神触手对物体的感知能力很差,只有触摸到才能感知到,而且分辨率十分低下,比盲人摸象还要费劲。 但是其对能量的感知却又异常敏锐,周边十几步范围内,只要有能量波动,它就能清楚的感应到。 比如火焰释放出来的能量,比如地面上弥散出来的不明黑气,精神触手都能感应到,并且准确识别出大小、性质和方位,甚至连藏在庙外的白煞无常身上散发的热量都能隐约感应到。 “很像热成像仪,但比热成像仪的感知光谱要广的多,只要是能量就能感应出来。” “那黑气又是什么样的能量?由地下而来的充满负面元素的能量吗?” 丁荒边感知边思索,控制着精神触手,尽量不去接触地面散发出来的黑气,以免灵魂再被黑暗能量所污染。 黑气一缕一缕袅袅升腾,夜越深数量就越多,他的触手左右躲闪还是不免沾了一些。 他不敢再冒险,正打算收起外溢的灵魂,忽然感应到一只红色的飞蛾从门口无声的飞了进来。 那飞蛾足有巴掌大小,身上放着血色荧光,拖着孔雀羽翎似的长尾,一闪一闪,像一只美丽的精灵一样在庙里飞舞。 “这是什么?” 丁荒很是惊异,此物能被精神触手清晰的感知到,明显不是实体,而是能量组成的。 “难道是一种能量生物?好神奇的生物!” 他惊奇同时,也保持了谨慎,不用精神触手去触摸血色光蛾,只是欣赏此物的美丽。 那光蛾在庙里飞了一会,又把他当成了目标,飞近他,围着他飞舞,不断靠近,似乎想要落在他的灵魂触手上。 丁荒的触手左躲右闪,光蛾飞的很慢,根本撵不上,被触手耍的团团转。 “呵呵,小东西,你想做什么?” 丁荒难得开心,直觉没有感应到一丝危险,便逗弄着光蛾飞来飞去。 光蛾飞了一会,来到他头顶,忽然‘噗’地一声溃散成一团血雾,其实由无数豆大的小光蛾组成,扑头洒落! 丁荒大惊失色,急要收回精神触手时,却已被众多小光蛾附到了上去,立刻融入触手之中,精神触手瞬间被染红了! “啊!” 精神触手一下收回体内,丁荒惊叫坐起,摸着自己胸口惊骇不已。 他明显感觉到有东西进入了身体,好像无数只蚂蚁顺着血管爬行,全都往心脏迅速部位汇集,很快就在心脏处集结成了一大块。 “什么东西?” 他预感非常不好,却又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该怎么处理。 “嘿嘿嘿嘿。” 正担忧焦急时,门外传来熟悉的奸笑,那白煞无常迈着四方步,扛着哭丧棒,大模大样的走到门口,瞅着他发笑。 丁荒立刻就明白是这厮动的手脚,呲牙喝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嘿嘿嘿,你应该先问,我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白煞无常把哭丧棒插到背上,挪过腰间小鼓,眯着眼睛笑道:“你难道没有想过,这间破庙我之前从没来过,怎么又突然发现庙里有其他我需要的东西呢?” “我太疏忽大意了!” 丁荒悚然警醒,他一直都以为对方是冲着燕五两个来的,之后的心思全都放在内耗上来,的确没有想过。 白煞无常见他神色疑惑,摇头说道:“还没想明白吗?铁尸啊,你的智慧还是不够高啊。既然你不明白,那我就不绕弯子了。” “我想要的东西就是——” 他顿了一下,突然用手一指丁荒,面色狠毒道:“你!” “糟糕!” 丁荒直觉心头猛跳,一声不吭,直扑过去! “咚!咚咚!咚……” 他刚一动,白煞无常就敲响了腰鼓。 丁荒听到鼓声,顿觉心头发紧,心脏好似被一只手攥紧了一样,无法再跳动! “噗通!” 他的身体霎时无力,一头扎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 白煞无常猖狂大笑,停下鼓声叫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哈哈,告诉你,大爷我是,赶!尸!人!” 丁荒心脏一松,再次跳动起来,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奋力爬起。 “咚咚咚咚……” 白煞无常手掌一拍,他又失去了力气,重重扑到在地。 “哈哈哈,铁尸,不要乱动,听我说完。” 白无常跨进庙门,得意说道:“你知道赶尸人是做什么的吗?哈哈哈,就是专门驱使你这种僵尸的!” 他拍着鼓走到跟前,看着脚下挣扎的丁荒,眉飞色舞道:“我手下本来有一只僵尸,一只普普通通的活尸。嗨,没用的东西,三个月前被一个茅山的牛鼻子老道一法器就打死了。” “然后我就来果州寻找新僵尸。果州是天下少有的养尸地,盛产僵尸,但早被历代的赶尸人摸了个遍,也不那么容易找到。” “我一时没找到,手头有些吃紧,便顺手接了一桩生意,劫持陈光蕊的小崽子。本以为燕五难缠,得手不易,没想到……哈哈哈哈!” 他越说越得意,忍不住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半晌才道:“没想到,上天竟然把你赐给了我!” “你可不是普通僵尸,乃是第三等的铁僵,还是天下稀有的灵尸,潜力无限,十万两银子都买不来!哈哈,比我先前那只活尸强十倍,不,一百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神情癫狂道:“我谋划了一天两夜,终于把你逮住了!有你为我驱使,再祭炼两年,茅山也大可闯得!” 第十一章 赶尸人驯野生僵尸 “想驭使我?做梦!” 丁荒听的利齿咬碎,积蓄了些许力量,猛然扑击,却又被对方的鼓声镇压了下去。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你心中没了疑惑,就更好驱使了。” 白煞无常严肃起来,后退两步,左手拍鼓,右手戟指胸前,口中念了一通咒言,喝道:“咄!地僵帝君!” 丁荒听到此音,感觉脑子像被声波震荡了一下,神智也有些模糊了,但很快又恢复了清醒。 “嗯,不是毛僵。” 白煞无常点点头,再次念咒大喝:“咄!奢比祖尸!” 丁荒神智受到了更重的冲击,空白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哼哼,早有预料,不是活尸。” 白煞无常自信一笑,又喝一声:“咄!女魃魁星!” “女女女……魃魃魃……魁魁魁……星星星……” 四个字如重锤敲钟一般,发出宏大嗡鸣,在丁荒脑中不停回响,强烈的震荡波将他的大脑搅成了一团浆糊。 丁荒顿感神智昏沉,脑中一片混沌,眼神浑浑噩噩。 “哈哈哈,果然是干尸一脉!” 白煞无常看着呆若木鸡的他,冷漠笑道:“你的灵智太高,不好掌控,我先将你残魂暂时封印起来,等我祭炼一番,彻底控制了你,再释放出来!” 说着把手在背后一摸,一张黄色纸符出现在指尖,呜呜念咒几声,一下贴在丁荒额头。 “嗷——啊!” 丁荒发出最后的吼叫,双眼彻底失去了灵光,像一根木头僵卧地上。 “呼!终于成功了!” 白煞无常停下鼓声,抹了把额头汗水,一脸庆幸道:“铁尸灵尸果然很难驯服,幸亏这只灵尸刚刚苏醒,不知道残魂出窍的危险,才被我抓住空子降服了。不然的话,怕是得和它在这荒山野岭耗上几年时间。” “咄!行尸赶路,活人回避!” 他吆喝一声,洒了把纸钱在空中,哭丧棒一挥,一大步一大步往庙外走去。 丁荒也学着他的步伐,一步一趋跟在后面,低垂着脑袋和双臂,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 …… 与此同时,丁荒的灵魂仿佛坠入了黑洞之中,意识还清醒着,却无法活动,无法发声,无边绝望紧紧包围着他! “那狗东西,把我的灵魂放逐到这里了!这就是所谓的封印吗?” 丁荒强抑恐惧,思维急速运转,冷静分析:“他是个赶尸人,也许会些道术,但并不是纯粹的法师,封印之术应该是专门针对僵尸的。” “我所知道的僵尸,大都智慧低下,与禽兽无异,灵魂非常弱小。他能封印僵尸灵魂,并不能说明他的封印术强大。完整的人类魂魄,精神力量要比僵尸强壮太多,白煞无常的封印,肯定无法将之困死!” “所以,我应该能突破封印!” “关键是,怎么突破?” “精神领域不是实体,是虚无的意识,没有着手之处,不能以力破除,该如何去做呢?” “唔,在纯正的精神领域,精神其实是唯心的,想什么就有什么。我现在不就是这种状态吗?彻底脱离了身体,存在于纯粹的精神领域之中。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大胆去想呢?” 丁荒渐渐有了思路,平静心神,凝聚意识想象自己身处一个无形的罩子之中。 不一会,周围真就出现了一层薄薄的血色隔膜,就像鸡蛋内层薄膜。 丁荒大喜,再次想象出一把利刃,毫无阻滞的割破了薄膜,并从破口处钻了出去。 前方的虚空变成了浓重的黑暗,丁荒感知到了黑暗中存在的身躯,再次想象出一轮烈日,将黑暗瞬间驱散,白昼重现眼前! 前方不远处,他看到了自己的僵尸身躯,被无数黑色、金色符文形成的锁链牢牢锁住,还有一道锁链牵引着它向前行进。 “属于我的东西,谁也别想夺走!” 丁荒怒喝一声,追了上去,把符文锁链用力扯断,然后合身一扑,融入了自己的身躯。 …… “嗬!嗬嗬……” 现实之中,白煞无常领着僵尸已经走出一里多地,忽然听到僵尸发声,急忙转身去看。 就见那僵尸停下不动了,在咒符下露出了獠牙,浑身黑气缭绕,身子抖动,有了失控的迹象! “好凶!” 白煞无常心惊不已,慌忙咬破手指,又去符咒上涂画。 “啊嗷!” 僵尸突然暴起,张口吃掉脸上咒符,双眼喷出血光,一爪插进了对方心口! “你……呃!” 白煞无常惊骇无比,大张着嘴,眼睁睁看着僵尸把自己的心脏塞进大嘴里。 “怎么……怎么可能?” 他一脸不甘,咕咚一声,仰面倒在地上。 吃下一颗鲜嫩的人心,丁荒舔舐着獠牙上的鲜血,心中的狂乱、暴戾也在人血的滋润下渐渐平息。 “哼,我丁荒岂是受人奴役之僵?” 他冷笑一声,低头去看脚下的白煞无常,却见这厮竟然没死,朝他伸手哀求:“救、救我!” “你还活着?” 心脏被掏了还不死?丁荒惊诧万分,愕然发问。 “救我!” 白煞无常气息奄奄,只顾喊救命。 丁荒看着他心口的大洞,问道:“你为何不死?告诉我,我可以考虑救你一命。” 白煞无常趴在地上,鼓足气息说道:“我们赶尸派有一种独门秘术,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半尸化,和僵尸差不多,只要头颅不碎,哪怕失去心脏,也能存活一个时辰。我也半尸化了,所以一时不死。” 丁荒仔细一看才发现,此人身体的确和普通人有些不同,死气沉沉,与自己倒有几分相似。 此人掌握的知识对他十分有用,还不能让死了,于是靠到跟前,又问:“如何救你?” 白煞无常急急说道:“只要挖一颗活人之心,立即给我安上就可以了。西面山坳里有个村子,找个山民挖心给我。时间不多了,我们快走。” 丁荒沉默了一会,点头道:“好,我给你一颗心,但你必须告知我你所知道的一切。不然,我把你撕碎了喂狗。” “我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敢骗你吗?” 白煞无常哭丧着脸,以手指地,大声叫道:“我向女魃魁星发誓,若不老实回你的话,就让我死在僵尸手中!” “好。” 丁荒不再多言,一把抓住他的腰带,提起这厮沿山路狂奔而下。 第十二章 人面藏兽心 丁荒的僵尸之躯目能夜视,暗中视物仿佛黄昏,道路景象看到的清清楚楚,奔行毫无迟滞。 他力量极大,手里提着一个成年男人轻若无物,在白煞无常的指引下,不一时便到了一个山村外。 村里一片黑暗,山民们睡的早,不见人影活动,只听到犬狗吠叫,声音虚弱,胆怯尽显。 “呵呵,狗只敢对凡人野兽狂吠,察觉到你身上的僵尸气息,就会夹住尾巴,找个洞藏起来,一声都不敢吭。” 白煞无常笑了笑,对丁荒拱手道:“僵尸大爷,你放心去吧,不要惊动太多人,随便抓个年轻男人来,别弄死就行。” 丁荒默默看着村子,动用听觉和嗅觉感应了好一会,没有发现危险,这才放下他,纵身奔入黑暗之中。 白煞无常伸长脖子瞭望着,焦急的吞咽口水,呼吸越来越虚弱。 只等了片刻,就听村中有狗呜咽,一个黑影很快返回,站在树影之下。 “人抓到了?” 白煞无常见他臂下夹着一个东西,惊喜叫道:“大爷快,快取出心来给我!” 就听噗嗤一声,丁荒将肋下之物扔进山沟,手里托着一颗跳动的心脏送了过来。 “快快快!快给我!” 白煞无常双手颤抖着接过心脏,看都没看,慌忙塞进心口破洞里,然后仰面朝天躺着,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丁荒见他不疑,嘴角微微一挑,弯下腰细看他的心口。 只见这厮的胸腔内部长出了许多蚯蚓样的血丝,快速蠕动着,将新移植的心脏和周围的血管层层叠叠的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长满疙瘩的血茧。 伤口处也有血丝在生长,像蛛网一样不断编织,逐渐形成血管、神经和肌肉,很快就弥补了整个缺口,肌肉、皮肤也一点点的出现在‘蛛网’上。 在丁荒惊讶的注视下,不过十余分钟时间,碗口大小的伤口便彻底愈合了! “嗯!嗯嗯嗯……” 白煞无常突然睁开眼睛,就像发了羊角风一样,浑身紧绷,面目扭曲的全力憋劲,似乎在用力启动心脏。 谁想足足憋了二三十息,直憋的脸都紫了,还是不见没有成功。 “糟了,狗心和他不匹配!” 丁荒见他身子越来越软,便知情况不妙,急忙按住他,用拳头击打心口。 连敲了十几拳还是没用,再看白煞无常,已经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没了呼吸。 “……真死了。” 丁荒停下心脏复苏,心中有点遗憾。 但也只是有点而已,他对这货十分厌恶,只想从对方口中打问消息,死就死吧。 “呃……哦!” 正要准备起身,那白煞无常忽然发出一声叫唤,猛地坐了起来。 “又活了?” 丁荒吃了一惊,注目观察他的情况。 “呼!呼!呼!呼……” 只见白煞无常双手捂在心口,如释重负的大口喘气道:“移植之术……最后……一步,险些失败了!呼,差点死了!我的半死之躯,尸气浸透的还不够深。” “……狗命真够硬的。” 丁荒无语的看着他,听到他的新换的心脏开始正常跳动,血液也顺畅流通,惊奇不已,暗道:“半死之躯还有这种神奇功能?那我这僵尸之躯,岂不是不死之身了?” “多谢僵尸大爷!” 白煞无常翻起身来,蹲在地上,伸长舌头,谗着脸问道:“大爷,你怎么知道捶打胸口能救活我?” 丁荒瞥了他一眼,嫌弃道:“幸亏你不需要人工呼吸。” “什么人工呼吸?” 白煞无常摸着自己的心口,自语道:“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感觉心头像长了毛一样,里里外外都不舒服。” 丁荒问他:“你以前换过心吗?” “心是能随便换的吗?一不小心就嗝屁了!” 白煞无常缓过劲来,态度变得有些不善了,指着自己脸说道:“我只换过面皮。以前满脸麻子,后来遇到一个美男剑客要杀我,被我放僵尸咬死了,把他的面皮换到我脸上了。怎么样,我是不是个英俊美男子?” “你没换过心,怎知不对劲?” 丁荒挺起身来,负手说道:“我给你心了,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等一等,让我走动几下,活活血再和你说,不然血运不畅,心脏还有坏死的风险。” 白煞无常嘴里应付着,翻身站了起来,扭腰摆臂,一步一步慢慢活动。 他装模作样走出十余步,回头偷瞧了一眼,见丁荒背对着自己,也没有出声阻止。于是加快了脚步,走到二三十步开外,一下把腰鼓拿在手中。 “哈哈哈哈!” 白煞无常举起腰鼓,放肆狂笑:“你这只蠢僵尸,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破除残魂封印的,但你的蠢,从头到尾就没有变过!哼哼,你是我的财产,休想逃出我的掌握!” 说着抬手就拍! “哧!” 手掌碰到鼓面,手指直接捅了进去,腰鼓发出撕裂之声。 “唔?” 低头一看,鼓面破了一个三角形的大洞,笑容一下僵在脸上。 “我的催命鼓!” “是、是你干的?” 他呆滞了一会,一脸惊恐的看着前方走来的僵尸,强笑道:“我、我……呵呵,大爷,大爷不要生气,我和你开玩笑的。” 丁荒几步跨到他面前,一爪握住他的脑袋,冷声道:“你发过誓,若有违誓,死在僵尸手下。哼哼,应的真快啊!” 白煞无常吓的腿软,大声惨叫:“大爷,僵尸大爷,小人真是开玩笑的。你就饶小人一命吧?” “你不是说我蠢吗?饶了你,岂不印证了你的话。” 丁荒表情木然,铁爪开始用力,捏的咯吱吱直响。 “哇呀,不要,不是啊!” 白煞无常痛的跪倒在地,哀嚎求告:“僵尸大爷,你不蠢,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僵尸,我说的都是真的!你饶了我,会有很多好处的,不是蠢,是聪明!” “奸险小人,我不信你!” 丁荒看都不看他,铁爪继续用力,指甲深深刺入对方的头皮之中! 第十三章 驭尸血咒虫 “呃!呃呃……” 白煞无常喉咙里发出怪声,眼球凸出半寸多,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多久。你的心……会死!” “嗯?” 丁荒本就没打算杀他,就等他提起此事,便松了松手,喝道:“你用什么东西暗算了我?” 头上压力消减,白煞无常舌头一下耷拉下来,喘着气叫道:“你、你发誓不杀我,我就告诉你。” “饶你一条狗命又如何,何须发誓。” 丁荒冷哼一声,手下稍稍用力,喝道:“快说!” “啊呀,我说,僵尸大爷不要动手,我的脑袋要爆了!” 白煞无常痛的眼泪鼻涕齐流,忙道:“是血咒!驭尸血虫咒!” “详细说来!” 丁荒喝道。 白煞无常双手抱住头顶铁爪,语速极快道:“赶尸人要想驭使僵尸,就必须在僵尸的心脏上种下一种血咒。这种血咒可以感应鼓声和咒言,以此控制僵尸心脏,从而操控僵尸。” “我先前放出了一只血虫荧蛾,想在你身上产下蛾卵。一般情况下,所有的僵尸都对血虫荧蛾十分忌惮,要反复尝试许多次,趁僵尸虚弱大意时才能成功。没想到你竟然对此毫无反应,还敞开灵魂接近它。” 他翻着眼睛瞄了一下丁荒,急忙又俯首说道:“我见你破绽大开,便以荧蛾荧粉污染了你的灵魂,让你身躯不再抵触,顺势在你身上种下了蛾子卵。” “血虫荧蛾以僵尸血为食,一进入僵尸体内就会立刻孵化成血虫,涌到心脏处吸血,并在心脏上形成血咒虫。” “现在你的心上就有一只血咒虫,此虫若没有我施以压制,就会吸干你的血,吃了你的心脏,哪怕你是僵尸之身,也必死无疑。” 丁荒心头一凛,喝道:“如何破解?” 白煞无常道:“把它取出来就行了。” 丁荒看了看自己的心口,又问:“怎么取?” 白煞无常眨了眨眼睛,说道:“你躺下不要动,让我用刀剖开你的皮肉,再把心上的血咒虫摘除就可以了。” 他见对方生疑,急忙解释道:“你不要怕,你是僵尸,不会痛的。我也可以再次发誓,绝不害你。” “哼,鬼才信你,我自己来!” 这种事情丁荒哪敢相信他,把他一脚踩住,找准自己心脏位置,双爪扒住胸肋骨缝,用拇指指甲开始切割。 他的皮肉十分坚韧,好似几层叠加的真皮腰带,哪怕指甲锋利如刀,也划了半天才割开一道口子。 然后将指头插了进去,用力往两边掰开,缓缓分开肋骨,露出胸腔里面的心脏来。 低头一看,自己的这颗心脏是紫黑色的,比普通人的心脏大了一倍,上面也缠满了血丝,就像一颗毛椰子似的,一下一下跳动缓慢,但却极其有力。 “怎么变成这样了?” 丁荒心中疑惑,没有多想,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一个章鱼模样的鲜红肉块,连着一条条血红触手抱在心脏上,还有一双绿豆似的眼睛在转动。 “那就是血咒虫。” 白煞无常在他脚下说道:“不要惊动它,不然它会溜到其他地方,再难抓到。要趁它不在意,一下把它抓出来。” 丁荒也不多说,用左手撑住肋骨,右手两根手指进去,看得准了,突然掐住那肉块,一下撕扯下来! “吱!吱吱吱!” 那血章鱼被拽出体外才反应过来,拼命扭动,发出怪叫,触手缠住他的手指,长着利齿的圆嘴狠狠嘬在手指上。 “恶心的东西!” 丁荒手感像握了一团鼻涕,右手用力,想要将之捏爆。 “不要杀它!” 白煞无常忽然惊叫一声,伸出手来阻止。 丁荒起了疑心,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杀了又能如何?” 白煞无常急忙躲开了眼神,结巴着说道:“这……那个……哦,血咒虫非常珍贵,你不要可以拿去卖钱嘛。你这只血咒虫的品相很好,最少能卖一千两呢。” 丁荒假做没有识破他的心虚,捏住血咒虫,再看胸前伤口,却没有像对方那样迅速愈合,疑道:“为何你的半死之身有恢复之力,我的僵尸之躯没有?” 白煞无常道:“我的半死之力源自地僵帝君,力量在皮肉之中,所以能快速愈合,但这一下也把我积攒许久的半死之力全都耗尽了。” “你僵尸之躯的力量源头是女魃魁星,也有愈合之力,但在血液中,你必须吸食大量人血,才能愈合伤口。” 这番话中含有许多重要信息,丁荒暗暗记下,心道:“我血囊中的纯血的确能迅速恢复伤口,这货应该没有说谎。可惜纯血都给燕五了,现在自己没得用了。” 他也不管伤口了,合拢肋骨,用衣袍遮住,凝神感应了好一会,见心头再无异样,才抬起头,望着莽莽大山说道:“我该怎么处理你呢?” “杀了吧,刚才就不该给你换心。不杀吧,你这小人一定会不停暗算我。想来想去,谁叫我这么蠢,你又这么狡诈呢,嗯,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他低下头,紧盯着白煞无常,眼中杀意外露,铁爪又举了起来。 “僵尸大爷,你不能啊!” 白煞无常吓得连声哭嚎:“你答应过我的,哪怕是僵尸,也要守信用啊!” 丁荒狞笑道:“我只答应为你换心,没答应不杀你。” “可是……可是……” 白煞无常眼珠子急转,忽然眼睛一亮,抱住他的腿说道:“大爷,你刚才说,要问我一些事情,你问啊,你随便问。” “小人我知道很多很多关于僵尸的事情,还有修炼、祭炼之法,各种法门,以及天下间大小事情,等等等等。总之,我对你是有用处的!” 丁荒动作停顿了,略一思索,又摇头道:“如果是其他人,放了也就放了,但你对我太危险了。你也说过,赶尸人是专门驱使僵尸的,我绝不能留下你这个隐患!” 说着,铁爪又抓了下来。 “等等!” 白煞无常大叫一声,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抻着脖子吼道:“你有血咒虫,我也有,我也有!你可以用它挟制我,就不怕我谋害你了!” 第十四章 进城喝血喝到饱 “呵呵呵,我就知道你还藏着毒计!” 丁荒笑了一声,又捏住他的脑袋,轻声道:“最后一次机会,再敢耍滑头,我就让你没有头可耍。” 白煞无常瘫软在地,鼻歪嘴斜,生无可恋道:“我的身体里也有血咒虫,不过不在心脏上,在脊椎上。我的这只是母虫,你的是雄虫,雄虫听母虫的命令,所以我才可以控制你。” “是吗?” 丁荒粗暴的把他翻了个个,手掌按在脊梁骨感应了一下,果然有一条蛇一样的东西附在脊椎骨身上。 又翻了过来,继续踩住问道:“你方才说,不是通过鼓声控制的吗?” 白煞无常抹了把眼泪,说道:“鼓声和母虫都必须有。我先用咒语沟通母虫,母虫发出命令,鼓声再传达命令,不然雄虫听不到母虫的声音。” “接着讲!” 丁荒喝问。 白煞无常急忙解释:“一只母虫同时只生三两只雄虫,雄虫死亡时,母虫就会立刻再生一只雄虫出来。” “母虫生育的时候,会从宿主脊椎上汲取大量血液。若是平时,我也顶得住,但我现在这幅样子,你要是把那只雄虫弄死了,我恐怕会被它当场吸死!” 丁荒瞅了眼手中扭动的血章鱼,冷笑道:“所以,我不杀你,留着你养精蓄锐,等到母虫吸不死你了,再来害我?” “不是不是。” 白煞无常急忙摆手,解释道:“只要这只雄虫不死,母虫就不会再生新的雄虫,其他雄虫也不会来抢占同类的宿主。我对付大爷你的手段,就这一招,手中也只有这一只雄虫,根本奈何不了你。” “而且雄虫能感应到母虫所在,有它在手,你就能掌握我的行踪。若我敢起异心,你随时都可以追上来,先杀死雄虫重创我,然后再轻易杀掉我。” 他抬头看着丁荒,可怜兮兮的说道:“僵尸爷爷,我把母虫都告诉你了,这是我们赶尸派的镇派秘术,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吧?你这么强大,心思又这么缜密,我真的不敢再有害你的想法了!” “哼,总算慑住这厮了!” 丁荒也暗暗松了口气,举起手中的血章鱼,果见此物朝对面拼命挣扎,以此可做指针找到白煞无常,便问:“我怎么携它在身边?” 白煞无常见他杀意消散,一下松懈下来,忙把自己的水葫芦递了过去,说道:“养在水里就成,记得每三天喂一盅人血,或者一大杯禽兽之血。” “禽兽之血也可以?” 丁荒心中一动,将血章鱼塞进水葫芦里,挂在腰上,然后才问:“为何我吃不了禽兽之血?” 白煞无常惊讶道:“你可以吃啊!” 丁荒抬脚放开他,说道:“我试过,吃不下禽兽之血,腥臊酸苦,难以下咽。” “嘿嘿,还是可以吃的。” 白煞无常爬了起来,讨好笑道:“僵尸是活人所化,所以活人血肉最补。就像活人吃饭一样,大鱼大肉自然好,穷人却免不了吃糠麸咽野菜,虽然难吃,但也勉强能垫肚子,不至于饿死。禽兽之血之于僵尸,正是此理。” “好!好呀!太好了!!!” 丁荒听了此言,心中欢呼起来。 他终于不用吃人了! 这是他穿越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一下子对白煞无常也不厌恶了,甚至多了两分喜欢。 他强忍巨大惊喜,板着脸对白煞无常下令:“我正好有些饿了,你协助我,捉几只禽兽来吃吃。” “大爷,你真要吃禽兽血吗?” 白煞无常点头哈腰道:“大半夜的山上野兽不好抓,抓到了也不方便吃。如果你能忍一忍,跟小人下山进城,明天一早,小人让你把最新鲜的禽兽之血,吃到饱!” “进城?” 丁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狐疑道:“你我这个样子,一个恶鬼,一只僵尸,如何进得了城?” 白煞无常笑道:“简单,换件衣服就可以了。” 说着就解下背上包裹,拿出一包衣物扔给他,又摘下头上尖顶帽,开始更换衣服。 “我只有在办大事的时候,才会换上赶尸人的衣服,平时进城串镇也穿着普通衣物,不然行走各地很不方便。” 白煞无常很快换完衣服,变成了满身绫罗的富商模样,扭头一看,丁荒手里拿着包袱还没动手。 “你……大爷怎么不换?” “这么容易我早就下山了!” 丁荒砸了手上包袱,不悦道:“你以为穿一身衣袍遮住就行了,瞎子都能看出来我不对劲!” 白煞无常笑道:“里面有我专为我的僵尸定制的掩息袍,内衬是水鬼皮做的,能遮住僵尸身上尸气。我先后驭使过两只僵尸,跟着我随意进出市井,从没被人看出过真身。你穿上一试便知。” 丁荒捡起包袱,打开一看,主要是一身大黑袍子,内衬是薄薄的黑色短毛皮,外层是厚实的黑布,做工十分精细,颇像一件裘皮大衣。 他脱了从山贼身上扒下来的旧衣服,穿上黑袍感受了一下,遮的纹丝不漏,点头道:“嗯,身体、气息似乎掩住了,就是太过厚重,盛夏时节穿这一身,容易招人眼目。” “看就看呗。” 白煞无常不以为意道:“如今天下多是行走江湖之人,个个形貌怪异,城乡之人见的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了。” “如此甚好。” 丁荒不再迟疑,又从包袱里拿出黑布蒙住脸,一顶斗笠扣在头顶,最后还有一双显小的皮手套也套到双爪上。 用腰刀映着月光照了一下,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靠到近前也看不出异状来,顿时信心大增,兴奋说道:“我等不及要到人群中活动了!” 白煞无常打量着他,舔着舌头说道:“以前在打杀时,怕坏了此袍,我都会让我的僵尸提前脱下来。购置此袍花了我三百五十两,你要小心爱护好了,破了可不好修补。” 丁荒冷眼瞅着他,道:“你的命,还不值三百五十两?” “呃……走吧。” 白煞无常缩了缩脖子,小跑起来,叮嘱道:“我们最好在天亮前进城,你跟不上我的话就出声。” “用你最快的速度,跟不上,我会捏你的雄虫提醒你!” 丁荒怼他一句,紧跟在这厮后面奔跑。 二人一前一后,在山道上划出两道模糊的黑影…… 第十五章 僵尸客栈公然食人 果州府衙,后院客堂内。 陈光蕊父子团聚,一番惊喜畅谈后,相貌清瘦的果州刺史打发了儿子去睡觉,撤了筵席,清退了仆人,和捕头燕五对坐密谈。 “燕捕头,你可认出截杀你的贼人,是何来头?” 灯烛之下,陈光蕊神情严肃,面上怒色积聚。 燕五已经换了一身赭红公服,头戴幞头,剑眉星目,如一英俊男子,拱手道:“禀大人,截杀公子的贼首诨号白煞无常。” “此贼来历不明,两个月前突然现身果州,领了一群山贼在了北面的牛腿岭占山为王,劫掠殴打过往商贩,倒也伤人不多。因其为害不烈,在周边众多贼人中名声不显,因此官府也没有派兵围剿过。” 她露出不解之色道:“这白煞无常作恶不多,猥琐谨慎,原本以为是个胆小的山贼。属下见到他杀出来时,都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这贼胆子如此之大,竟然敢截杀大人公子,着实出人意料。” “哼,没有胆小胆大,只有获利够不够多!” 陈光蕊冷哼一声,面色冷峻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命人暗中查过,有人出了一大笔钱要劫我祎儿。各路盗贼都知道利害,无人敢接,最后被一个无名之辈接走了,原来这个白煞无常。” 燕五耻笑道:“这么烫手的钱都敢接,看来,那白煞无常是个蠢货无疑!” “唔,此贼的确够蠢,才不晓轻重,被人利用。” 陈光蕊点点头,又一抬手,铿锵道:“白煞无常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笔钱是何人所出?” “这人不顾官场规矩,动用下作手段来对付本官,其后肯定还会做出更加激烈的举动。此鬼祟之徒异常危险,我们一定要尽快将之揪出来!” 燕五表情凝重,起身拱手:“大人有何指示,属下赴汤蹈火,定为大人办好。” “燕捕头,你我二人,不必拘谨。” 陈光蕊笑了笑,伸手请她坐下,摇头叹道:“我一个外来主官,想为果州百姓做点实事,却遭到本地官吏豪强的一致抗拒,步履维艰,一筹莫展。” “如今连我家眷性命都遭到了威胁,不出意外的话,已经有人打算对我下手了。可叹我手下能信用者,只有燕捕头一人,你又无分身之术,奔波劳碌,四处灭火,这次又为救犬子险些丧命,我心中有愧啊。” “唉,还是可用之人太少,我纵有千般策划,也无力实施,若是你父亲天南神捕也能来助我就好了。” 燕五面有难色,抿了口酒,小声说道:“我父亲他……有机会的话,我会为大人劝说父亲的。” “尽力即可。” 陈光蕊摆摆手,为她斟了一杯酒,又道:“哦,对了,你们在荒山破庙遇险时,出手相救的那位神秘高手,你可能请他前来,我要当面道谢?” “啊!那人呀!” 燕五表情一愕,低头看着地面,踌躇不决。 她当然能听懂陈刺史想要招揽人才,可是……那个‘人’是能招揽的吗? “那位神秘人……他……他……” 燕五迟疑了好一会,才抬头说道:“那人的武功自不用怀疑,可能比我还要高过一筹。” “只是他修炼的是非常邪门的邪派功法,性子极怪,亦正亦邪,还要吸人血吃人心。此人随时都可能失控,要是招进府衙来,我不敢向大人保证会不会闹出祸事来。” “这样啊!” 陈光蕊很是失望,捋着长须思虑片刻,对燕五道:“如此,便罢了。燕捕头最近把心放下,养伤要紧,其他事情,待伤好之后再说。” “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燕五笑道:“还是托那位神秘人的救治。” “那人会一种疗伤巫术,对我施展之后,本来要一月才能养好的伤势,才过了大半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最多明天晚上,就能彻底痊愈。大人肩负重担,劳心劳力,属下也无心将养,有差使还请尽管下令。” “这般最好!” 陈光蕊很是欣喜,又叹了一声:“可惜如此奇才,不能为我所用,着实遗憾。” “我……” 燕五欲言又止,沉吟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来。 陈光蕊敬了她一杯酒,郑重说道:“那就劳烦燕捕头在江湖上多多打问,争取尽快查出幕后主使之人。尤其是那白煞无常,一定要活着回来,加以拷问!” “属下遵命!” 燕五拱手施礼,又和对方交谈了一会,便告退出来,站在府衙门口,望着北方的大山陷入了沉思。 “要不要……还是……算了吧。” 良久之后,她叹了口气,手里扶着剑柄,转身往自己住处而去。 …… 就在燕五离开府衙门口不久,两个人影也从不远处悄悄路过,很快转进了另外一条街巷,正是刚从山上跑下来的丁荒和白煞无常。 他们到达果州城时,已是后半夜,城门早就关闭了,二人从城墙残**翻越进来,来到城南角落里的一间偏僻客栈。 “邦邦邦!” “开门!开门!” 客栈也关门了,一串褪色的红灯笼在风中飘摇,白煞无常粗暴的敲打店门,大声叫喊。 半晌,才见一老汉端着油灯打开门,哈腰笑道:“我是小店店家,客官要住店吗?实在抱歉,本店已经客满,还请……” “你说什么?” 白煞无常大怒,一把揪住店老板的衣领,威胁道:“我不管你怎么办,立刻给本大爷腾一间上房,不然我放火烧了你的猪窝!” 店家见他目露凶光,知道是个惹不起的凶徒,急忙摆手道:“大爷,大爷不要急,我把自家卧房腾给大爷可行?” “这才像话嘛。” 白煞无常把一锭银子按到他额头上,松开手笑道:“呵呵,本大爷从不强买,除非别人不卖!” “是是,大爷请进。” 店家擦了把汗,急忙抓过银子,带着二人穿过门厅,往后院走去。 丁荒的听觉和嗅觉异常敏锐,耳朵抽动了两下,鼻子嗅了嗅,便大概知道店里住了多少人,性别年龄如何。 出乎意料的是,他还发现最里面的一间客房里居然住着一个活人和两具尸体! 其中一具尸体没有老老实实的躺着,而是趴在地上,啃食另外一具尸体,活人则恍若无事般在一边看着。 “又是一个赶尸人和僵尸!” 他很是无语,暗暗摇头道:“僵尸横行,公然食人,这是什么鬼世道?” 看了眼前方的白煞无常和店老板,两个人似乎没有发现异状,便没有点破,记清了那间屋子的位置,没有再去理会。 二人进了屋,白煞无常要酒要菜,店家半夜开火一时供不上,只能送来两坛美酒,两只烧鸡和半扇熟羊肉先行凑合。 丁荒尝了尝肉,皆味如嚼蜡,恶心的吃不下去,酒倒是能当水喝,却解不了饥饿,鼻端又嗅到那间客房里的血腥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僵尸大爷,想喝血了?” 白煞无常蹲在椅子上瞅着他,疑惑道:“你昨天喝了许多人血,还吃了两颗人心,按说撑七八天都没问题,怎地才过了一天一夜就饿了?” “你别管!” 丁荒暴躁回应,问道:“我吃不得普通食物吗?” “对啊。” 白煞无常点头道:“你是僵尸嘛,躯体不类凡人,只能喝鲜血吃生肉。” 丁荒无语,忍着饥渴不去看他桌上肉食。 白煞无常见他神情复杂,偷偷发笑,又道:“你不想吃人,要不,给你要两只活鸡来,先垫垫肚子?” “不用,我忍得住。” 丁荒喝了一声,扭过身子,抓起酒坛自顾自的喝酒。 白煞无常看着桌上酒肉,想吃又不敢吃,故作可惜道:“这些本来都是我为大爷你点的,你却吃不了,唉,浪费了,浪费了。” “你想吃就吃!” “嘿嘿,多谢大爷。” 白煞无常得了允许,立刻动手,左手鸡腿右手羊排,饿死鬼般往嘴里塞。 丁荒看的来气,一拍桌子,瞪眼问道:“你也是半尸之身,凭什么你能吃,我不能吃?” “唔唔唔……” 白煞无常使劲咽下嘴里食物,急忙回道:“半尸之身,顾名思义,就是将一半身体化为僵尸形态。” “我只是将躯壳和心脏半尸化了,其他内脏还是活人的。特别是男人的那个东西以及和它相关的一嘟噜脏器,我还留着享乐呢,宁死都不会尸化。” “我没这功能……” 丁荒感到了深深的自卑,双腿下意识加紧了,再次无语。 白煞无常埋头吃喝,他在旁边喝了会酒,被这厮的吃喝声搅扰的烦躁,实在忍不住,把酒坛墩在桌上,沉声喝道:“不要藏了,把你同伙也叫出来吧!” “大爷说的是前院那个家伙吗?” 白煞无常却不惊慌,一脸不屑道:“那厮手下只有一只最低等毛a僵,也好意思出来现眼,同为赶尸人我都嫌丢人。哪像你是灵尸铁……呃,咳咳。” 他见丁荒目有愠色,忙打住话头,恭恭敬敬的说道:“前院的那个家伙也是个赶尸人,我一进门就察觉到了,但他不是我的同伙。” “那家伙实力低微,连半尸之身都不是,豢养的僵尸也只是普通的黑a毛a僵尸。就这点本事,竟然敢在城中客栈吃人,啧啧,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看他这幅无知做派,应该是刚出山的,没见过世面的赶尸人,肯定发现不了我们,大爷别管他就是了。” 第十六章 赶尸派祖爷爷 “城里随便一个客栈,都能住两只僵尸!” 丁荒感觉很是荒诞,问道:“这个时代,僵尸很多吗?” “不多不多,只是在果州较多。” 白煞无常吐着长舌头,哈着气说道:“果州是天下顶级的养尸地,有许多保存完好的尸体,都可以练成僵尸。所以很多赶尸人和修炼相关法术之人都汇集于此,因此僵尸才多。” 丁荒又问:“你说隔壁那只僵尸是低等毛a僵,我是铁尸、灵尸,这又是什么僵尸?” 白煞无常一下来了精神,对他竖起大拇指叫道:“你可不简单!” 丁荒道:“仔细说说。” “这个有一番好说了,僵尸大爷你要耐心听来。” 白煞无常咽下嘴里的肉,刚要大说特说,又笑着问道:“一直叫你僵尸大爷很是失礼,大爷你有名号吗?” “丁荒,荒芜的荒!” “哦,丁荒啊,呵呵,和小人的同姓。” 白煞无常谄笑了一声,嘴里不停念叨这他的名字,脸上笑容逐渐消失了,接着表情越来越怪异,最后变成了震惊。 无比震惊! “你、你、你……你是……丁……丁……” 他一下站起来,椅子翻倒在地,用手里的鸡腿指着丁荒,一脸不可思议,“你是丁荒?” 丁荒不知这厮又搞什么花样,把腰间水葫芦握在手上,闷声喝道:“我就是丁荒,怎么了?” “你你你……让我看看你的左胸!” 白煞无常紧盯着他,失魂落魄的说话。 “看你的鸟!” 丁荒大骂,见这货不像在耍坏心眼,又道:“爷爷抓心头血咒虫的时候,不是让你看过了吗?” 白煞无常离开桌子,跪倒在地,恳求道:“大爷,你就让我看了一眼吧。看过之后,你杀了我,我也认命了!” 丁荒被这货的诡异举止搞的心头发毛,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黑袍,小心的护住心口,威胁道:“我这里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你要敢偷袭,我拧下你的脑袋当尿壶!” 白煞无常恍若未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胸口,口中喃喃道:“真的,真的是丁荒!他真是丁荒!” 丁荒更加懵逼了,低下头也去看,才发现自己心口处有一个模糊的图案,年代太久已经看不清形状了。 “嘶拉!” 白煞无常扯开自己的衣襟,敞开胸膛道:“大爷请看!” 丁荒一瞅,这厮心口刺着一只既像蝎子又像章鱼的怪虫,自语道:“是血咒虫吗?就是多了半截蝎子身子。” “我身上这个……好像也是。”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和白煞无常对视在一起,眨眨眼道:“莫非……我活着的时候,也是赶尸人?” “哈哈哈,你就是赶尸人!” 白煞无常畅意大笑,解说道:“你我心口所纹之物,便是我脊椎上的‘血咒母虫’。” “此虫乃是赶尸人立足的根基,一切赶尸术法都由此而生,亦是赶尸门派之绝密,外人不得窥此秘密。” “每一个赶尸人,都有此纹身,每派、每家、每代都有不同纹路以标示身份。而你胸口所纹的,正是我湘西赶尸派,丁家五代之前的两位祖宗之纹身,其中一位是我嫡祖,便叫‘丁荒’!” 他站起身来,猛灌了半坛酒,哈哈大笑了一会,忽然又跪倒在地,猛磕了几个响头,大声叫道:“湘西赶尸派,丁家后人,丁丧,给祖爷爷施礼了!” “祖爷爷?” 丁荒听呆了,这鸟人突然变成自己的重重重孙子了? 白煞无常丁丧异常亲热,膝行至他脚边,激动万分的说道:“祖爷爷,丁荒,僵尸爷爷,原来你是我的祖爷爷!我、我高兴的心脏都疼起来了!” 丁荒往后躲了躲,没有吭声,把黑袍捂紧了。 “你不相信吗?” 丁丧一脸舒泰的解释起来:“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这白煞无常是湘西赶尸派弟子,他有一位老祖宗,叫做丁荒,乃是当时顶尖的赶尸高手,在一百年前因为伤重而沉眠了。 按照丁荒的安排,他会在二三十年之后复活,结果一睡过去就再没有醒来。门派中人都认为他复活仪式失败,已经死了,却不知他葬身何处。 转眼一百多年过去了,世间再也没了丁荒的消息,只有丁家人大概知道他葬在果州,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这位先人尸首的努力。 “万万没想到啊,时隔一百年,祖爷爷你居然复活成功了!还让我这个后代孙子遇到了你!” 丁丧感慨万分,喜极而泣,抹着眼泪说道:“祖爷爷啊,你让我们好找,你知道吗,你的子孙后代足足找了你一百年啊!” “呜呜,我也每年都来果州撞运气,找了十几年,都快心灰意冷了,终于……呜呜呜,地僵帝君保佑,我终于找到丁荒祖爷爷了!” 丁荒从他话中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满眼不善道:“你,还有我那些子孙,明知我死了,还找我做什么?” “找你的尸首啊!” 丁丧毫不掩饰道:“你生前术法高超,身体的半尸化完美无缺,沉眠后又经过了几十上百年复活法术的祭炼,肯定会是一具潜力巨大的僵尸。我们找到你的尸体,就可以把你炼成力量强大之僵尸,以此壮大家族实力!” “……” 丁荒听傻眼了,不禁冷笑起来:“呵呵呵,好一帮孝子贤孙啊,一百多年啦,一直心心念念的要挖他老祖宗的坟,掘他老祖宗的尸,把老祖宗的尸首炼成僵尸。听到你们这么孝顺,我都想再死一次。” 丁丧听出他的怒意,忙道:“祖爷爷,你千万不要误会,听我解释。” ……赶尸人虽然最怕尸体被人祭炼驱使,但那只是针对外人,在赶尸派内部,特别是家族之中都有个传统:人死了,会主动把尸体留给家人炼僵尸。 之所以会这样,一是为本派和家族继续做贡献,毕竟绝大部分赶尸人都是半尸之身,特别容易祭炼成僵尸,也易于驱使,提升潜力也非常大。 二则,赶尸人的尸体特性会吸引很多相关领域之人来盗窃。被自家人驱使,至少能得到善待,落在外人手上,命运往往非常凄惨。 僵尸还保留着原主人的些许残魂,谁也不想自己变成僵尸后被残暴的主人虐待,因此形成了赶尸人给家人捐献尸首的传统。 丁丧讲完,又垂首叹气道:“祖爷爷你有所不知,自从你沉眠之后,我们丁家因为没有炼出高阶僵尸,很快就衰落了。到了我这一辈,全族就剩我一个男丁,已经沦落成了赶尸派最没地位的杂役了!” “孙儿我一心想重振我丁家,还望祖爷爷你……” “希望我怎样?” 丁荒怒喝一声,破口骂道:“希望我变成受你驱使的僵尸吗?” “不不不!” 丁丧才发觉说错话了,忙道:“孙儿是说……我希望能找到的你的尸首,但你能成功复活,我更加高兴!呵呵,老祖宗回归,我丁家立刻就能恢复荣光了!” 丁荒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见他真是高兴,而不是作伪,放缓语气说道:“丁荒的灵魂早就溃散了,记忆也大都遗失,我记不起关于赶尸派和丁家的任何事情。“ “如今在我体内的,是重新凝聚的一个新的灵魂,不再是你的祖爷爷丁荒了。你也不要叫我祖爷爷,就叫丁荒。” 丁丧像被泼了一头冷声,高涨的热情一下被浇灭了,怅然若失跪着发呆,半晌才回过神来,牵强笑道:“重生仪式会损一魂失一魄,遗失记忆很正常,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祖爷爷。” “叫我丁荒!” 丁荒喝了一声,强硬中止这个话题,道:“刚才说到哪里了?唔,僵尸的种类,你不要跪着了,我想听,你接着讲!” 丁丧慢慢起身,神思不瞩的想了好一会,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丁荒,新的丁荒好,呵呵,比老死的祖爷爷好。” 他似乎想通了什么,提起椅子蹲了上去,抓起羊肉继续啃着,神情轻松的说道:“僵尸并不是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相关知识庞多又繁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我还要吃肉,不方便讲。” 他从包裹里掏出一本卷边的破书推了过来,说道:“这是我丁家家传的秘籍,里面有关于僵尸的一切,你自己看吧。” 丁荒闻着味道便知是人皮材质,拿起来一看,书皮上写了四个古朴篆字,连猜带蒙,总算认出是‘赶尸秘录’。 翻开一看,书内字体倒不是篆字,而是楷书。不过字迹十分丑陋,还有大量涂抹的错别字,并配了一些幼稚可笑的简图,蚕豆大的字写了二三十页,可见可见著作者文化水平不高。 字丑,还是繁体字,又没有标点符号,他认得十分吃力,把书放在眼前一个个分辨,半天才读懂两句话。 丁丧在一旁看着,一脸促狭道:“祖爷爷,这本秘籍水平如何?你可知写书之人哪个?” 丁荒瞅了瞅他的脸色,疑道:“难道是我?” “哈哈,一猜就中!” 白煞无常嘴里咬着羊排骨,大声笑道:“哈哈哈,原来你真的失忆了,连字都能忘!哈哈……哎呀!” 正笑时,被丁荒一脚踹翻了椅子,摔了个四脚朝天,灰溜溜爬起来,低头只顾吃,不敢再放肆。 第十七章 灵尸和复活仪式 丁荒埋头看书,直看的头晕脑胀、两眼发花也没看懂多少,心中暗忖道:“这样硬啃不是办法,最好还是找人给我翻译。” 他又不想被便宜孙子看轻了,于是用力揉着眉心,把书放在膝盖上,闭目思索:“虽然这具身体的记忆全都遗失了,但识字不止和记忆有关,同时还是一种惯性神经反射。” “一个人哪怕完全失忆了,也会识字、写字、阅读,因为大脑和肢体已经固化了这种神经反射,勿需记忆。我这种情况,也应该能找回识字的条件反射!” 于是再次拿起书,放空了念头,集中全部注意力在文字上,努力寻找曾经的阅读感觉。 果然没过多久,忽然茅塞顿开,滞涩尽消,识字越来越流畅,很快就看了进去! 《赶尸秘录》的开头,阐述了僵尸形成的原理。 书中说,僵尸乃是地生尸气孳生的产物。 尸气,是一种阴性灵力,它由死气和阴气混合而成。 足够浓度的尸气,不但能保持尸体不腐,还能使僵尸活化,残魂成长,从而使尸体变成一种拥有自我意识、智慧低下、类似虫豸野兽一般的生物。 世间存在许多尸气充沛之地,非常适合孕育僵尸,被称为‘养尸地’。 养尸地能产出僵尸,还能促进僵尸进化,对赶尸人异常重要。 如何寻找养尸地,是每个赶尸人都必须掌握的基础知识,同时赶尸人还要知晓天下各处养尸地的地理信息。 作为曾经的强者,丁荒书写的赶尸秘录里,记载了几十处或公开或隐秘的养尸地,对丁家来说是一笔极其宝贵的财富。 接下来又介绍了僵尸的种类、进化途径和等级。 书中把天下僵尸分了三种,毛a僵,干尸和活尸。 第一种毛a僵,就是身上长毛的僵尸。 此僵是一种敏捷型僵尸,凶暴矫捷,感知敏锐,来去如风,非常难以对付,也是伤人最多的僵尸。 第二种干尸,就是身体风干的僵尸。 此僵尸多在西域干燥地带出现,中土之地十分少见。 干尸行动缓慢,动作僵硬,但是皮骨坚实,力大无穷,防御极强,是破坏力强大的肉盾型僵尸。 第三种活尸。此种僵尸的尸体保存完整,外貌没有变化太多,和活人类似,所以叫做活尸。 活尸没有前两者的特长,既跑不快,身体又脆弱,力气也不大,十分弱小,普通活尸连成年凡人都打不过。 但活尸却有很大几率变异出异能来。 有的活尸能喷毒液、毒气;有的能释放毒虫;有的擅长潜水、游泳,或者干脆在水中生活,成为水鬼、溺死鬼;有的会假扮活人,有的甚至能惑人心智,释放幻术把人引来吃掉。 可以说,活尸是一种法师型僵尸。 除这三种僵尸之外,还有一种极其特殊的僵尸,叫做灵尸。 要说清楚灵尸,还要先从残魂讲起。 人在死后一段时间,尸体内还会存留一些原主人的残魂,直到身体腐朽而泯灭。 但有些尸体葬在尸气浓郁的地方,尸气会滋养尸体和残魂,使残魂不仅不灭还可以继续成长。残魂生长到一定程度,就会觉醒,从而诈尸变成可以行动的僵尸。 有残魂的尸体才能被炼成僵尸,普通尸体的残魂非常微弱,赶尸人要使用法术将之唤醒而成僵尸。 残魂有强有弱,但是魂魄残缺的缺陷很难弥补,所以僵尸的智商都非常低下。 不过世间还存在一种尸体,它们的残魂完整度非常高,一旦觉醒成为僵尸,自身智慧极高,低者如猿猴犬狼,高者不亚于活人。 此种高智慧僵尸,就是‘灵尸’。 灵尸不是单独一类僵尸,在其他三种僵尸中都有出现,数量极少。 灵尸的智慧很高,十分狡诈,还懂得自行修炼,进化速度比其他僵尸快的多,是潜力最大的僵尸,也是每个赶尸人都渴望得到的僵尸。 而丁荒自己,就是一只极其稀有的干尸灵尸! “如此说来,我这种情况,是算穿越呢,还是算灵尸觉醒?” 看到这里,丁荒暗暗思忖:“嗯,应该是灵魂穿越的灵尸吧。如果我的灵魂不穿越过来,原来的丁荒化成灵尸,是不是说明他的复活仪式成功了?” 他抬眼看向丁丧,这厮已经吃饱喝足,正摸着肚子打哈欠,便问道:“灵尸是否可以视为原主人复活?” 丁丧折断筷子掏牙,靠着椅背,撇嘴冷笑道:“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你不是原先的丁荒了,而是另外一个新的灵魂。你自己晓得,还问我做什么?” 这厮自从知道二人的关系之后,对丁荒的畏惧一下就消失了,态度也越来越放肆。 丁荒也对他没了杀意,再也吓不住他,只能扔了酒杯砸过去,大声喝骂:“老实回话,不然我揍死你!” 丁丧不情愿的坐直了,悻悻说道:“灵尸和复活仪式本质上其实一样的,都是变成灵尸,再灵魂觉醒,一百年前的你,就是这么干的。但二者还是存在区别的。” “活人在身死一刻,三魂六魄就大都散逸了,只余些少许残魂在尸体里,而灵尸的残魂则是较为完整的一魂。灵尸觉醒后,会逐渐新生几魂几魄,灵智会越来越高,已经不是原来的灵魂了。” “就像现在的你一样,你也认为自己不是以前的丁荒了,这也说明你不是通过仪式复活的,而是一只灵尸。” “复活仪式不一样,原主人会尽力保持灵魂的完整,复活之后,虽然也会有所损伤,但绝大部分灵魂还是那个灵魂,所以才称‘复活’。” “以你来说吧。我估计,你在死之前,身体受了必死之伤,应该是心脏和脑袋同时遭到了重创,半死之躯也无法容纳你的灵魂了,只能进行复活仪式。” “你的身体已经半尸化了,所以在二三十年之内,身躯不会完全尸化,复活过来也不会变成僵尸。” “你的复活仪式要做的,是将自己灵魂封印起来,减少散逸,再通过尸气滋养让灵魂快速生长,然后自发觉醒,就算复活成功了。” 他扔了牙签,打着饱嗝说道:“可是,因为当时只有你一个人,情况紧急,只能立刻对自己实施复活仪式。重伤下的你神智昏沉,身体失控,结果出了意外,最后导致仪式失败,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丁荒仔细听完,咂摸着他这番话,心中若有所悟:“这个复活仪式,很有点意识迁移技术的味道,以后一定要重点研究,我重新成为活人的希望,可能就在它上面!” 他没有再问,瞪了丁丧一眼,拿起《赶尸秘录》继续阅读。 接下来是僵尸等级,也分了三阶,十余等。 第一阶叫做‘兽阶’,顾名思义,是说此阶僵尸的实力堪比猛兽。 毛a僵在兽阶的等级是:黑a毛,绿毛,红毛,白毛,越往后越强。 活尸因为变异种类太多,等级划分较为复杂,按其实力强弱大概分为:行尸、游尸、伏尸,飞尸四等。 干尸则是:皮尸,骨尸,铁尸,铜尸。 皮尸皮肉坚韧,骨尸骨骼坚硬,铁尸则是身体内外皆坚固如铁,刀枪不入。最强的铜尸,又在物理防御上加了一重法术抗性,水火不侵,术法难伤,几乎无法被杀死! “原来我是兽阶铁灵尸?哈哈,起手就是极品三级号!” 看到这里,丁荒心中微微一笑,暗忖道:“运气不错啊,是把这个号继续练下去呢?还是寻求办法变成活人呢?” “嗨,能不能复活成a人还不一定呢,先顾眼下吧。” 他迟疑了片刻,摇摇头,注意力再次回到书上。 把根据《赶尸秘录》的说法,兽阶僵尸虽然凶猛,但还是肉a体凡身,可以将之视为异变的野兽。 兽阶再往上,还有两阶,妖阶和魔阶。 妖阶,是说僵尸进化到了和妖兽同等的层次。 所谓妖兽,是指开了灵智生灵,不论其实力如何,只有不亚于凡人的智慧,皆可称之为‘妖’。 妖阶僵尸,自然也开了灵智,已经进化成了一种高智慧生物,还会变化形体。因此皆称‘尸妖’。 智慧生物渴望群体交流,而世间唯一形成大规模交际群体的,只有凡人社会。所以,绝大部分妖兽都会化成人形,伪装身份和凡人接触,尸妖也一样。 它们生前是凡人,不论体型还是性情都更像凡人,也比妖兽更喜欢接近凡人,更容易化形为人混人群之中,因而在凡人社会中留下过很多恐怖故事。 尸妖的性格各不相同,嗜血滥杀的,大都会被凡人武力和神秘侧力量所剿灭,只有一些性格谨慎、不太贪婪的才能活的长久。 这种尸妖往往和凡人达成了默契,凡人数量太多,难免照顾不到,相关势力便退让一步,允许僵尸食人,但不能太过分。 就像电影里的吸血鬼一样,尸妖虽然伪装成活人和活人生活在一起,却又以活人为食。 它们有的住在人群附近,偶尔才偷偷吃人;有的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在村落、城市中,饿了也只吃兽类;有的干脆占据地盘,伪作神灵受人供奉,尽量避免和凡人冲突。 总之,尸妖更像凡人中修炼邪术的修行者,到了这一阶段,它们变化出来的人形,已经和凡人没有太多不同了。 第十八章 原来是尸气 《赶尸秘录》有言:生为活人,死为活人,乃是妖阶僵尸的一种境界。 到了这一阶段,尸妖和兽阶僵尸的进化方式,产生了本质上的不同。 兽阶僵尸通过吸收尸气强化身体,尸妖则是凝练尸气,化为法力。 按照丁荒的理解,二者的区别类似武侠小说中的外门功夫和内功,兽阶僵尸是锤炼体躯,妖阶僵尸是修炼内力。 这种‘内力’产生的力量,要比躯体本身力量高出几个量级,功能用途也更广泛,也是此阶僵尸之所以称为‘妖’的关键因素。 三种类型的僵尸在妖阶也有四级。 毛僵化妖为‘煞’,亦分为黑、绿、红、白四等尸煞。 活尸化妖为‘鬼’,也因其异能多样,种类繁多,等级不好划分,大致有尸鬼、妖鬼、死鬼、怨鬼四等。 干尸化妖为‘魁’,有尸魁、雄魁、土魁、地魁。 各种尸妖的介绍到此为止,《赶尸秘录》并没有再详细解说。 由此可以看出,曾经的赶尸人丁荒,还有他所在的赶尸派的水平也就能操控到兽阶僵尸,没有接触过中高等级的僵尸,是以对此也不甚了解。 至于最高阶的僵尸,《赶尸秘录》只写了简短了几句话。 此阶僵尸为‘魔阶’,也称‘尸魔’,是和同列的神灵! 神灵级别的僵尸非是凡人能够控制的,已经超出了赶尸人这种职业的能力范畴,所以没做记录。 以上僵尸的等级划分,非常专业,颇为复杂,只有死灵领域的内行之人才能分辨的清楚。 其他修行者对僵尸没有这么了解,也给僵尸分了类,却不是很准确。 天下大多数修行者,都是以僵尸身上的尸气浓度来分等级,简明扼要的称呼:初等僵尸,二等僵尸,三等,四等,五等……等级与专业划分法也大概吻合。 “我是三等僵尸,呵呵,信息模糊,果然不是很专业。” 丁荒看的入了神,咯吱吱磨了磨獠牙,接着往下看。 之后的内容就有些无趣了,都是如何寻找养尸地,如何选择尸体,如何炼尸,如何祭养,如何驱使,等等技术性知识。 这些内容细节繁多,有很多专业词汇,必须要认真研读才行。 他翻了一遍就合上了书,仰头闭目,回味着书中描写的高阶僵尸,不禁起了向往之心。 “以我的智慧和这具僵尸的潜力,进入妖阶十拿九稳,最后成就尸魔……不,成就僵神,也应该不在话下。” 干尸的纯暴力进化途径,非常合他的胃口。想到自己变成反坦克导弹也炸不动的暴君僵尸,丁荒就激动的难以自已,一时竟忘了变回活人的想法。 放下人皮书,见丁丧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便把此书用油布仔细包好,小心的收入怀中,也躺倒在另外一张床上睡觉。 僵尸睡觉和活人不同,身躯瞬间就可以进入完全放松的状态,大脑却睡不着,只能进入空冥状态。 吃了上次的亏,丁荒不敢再把灵魂轻易放出去。先伸出筷子粗长的一段灵魂触手,在周围感知了好一会,没有察觉到危险,才放出四尺多长的灵魂触手在屋里探索。 周围十几步内有许多能量波动,客房里的活人,后槽的牛马,院里的鸡鸭,鬼鬼祟祟的老鼠,都像一团团大小不一的黄红色光团,都尽在感应之中。 这次地面上渗出的黑气少了许多,只有几道轻微的像一撮头发丝一样缓缓上浮。 丁荒注意力集中在上面,突然发现精神触手对黑气似乎有吞噬欲望,就像他渴望鲜血一样,不由狐疑起来。 “此黑气,到底是什么?” 他不去冒险尝试,立刻收了灵魂触手,起床走到对面,将熟睡的丁丧拎了起来。 “哎呀!谁呀?滚一边去,不要打扰大爷睡觉!” 丁丧挣扎着大骂,费力的睁开眼睛看了看,皱着脸问道:“祖爷爷,你也不睡?把我闹起来作甚?” 丁荒将黑气的事情说了,丁丧不耐烦道:“不就是尸气吗,有什么奇怪的?” “尸气?那黑气就是尸气?” 丁荒诧异一下,惊喜交加,急忙又问:“我可以用灵魂吸收它们吗?” “吸呗。” 丁丧歪在床上,懒声说道:“你們僵尸吸尸气就跟呼吸一样正常,难道你以前连尸气都没有吸过?” 丁荒又问:“吸尸气,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丁丧说着话,又呼呼睡着了。 “对,我要尝尝尸气的味道!” 丁荒扔开他,迅速躺了回去,刚进入空冥状态,就把精神触手放了出去,再变成一大片,将一缕黑气笼在里面。 精神触手吸入了黑气,刹那意识冰凉,有点紧张。 忍着再吸了一会,却如三伏天喝了一口冰冻可乐,顿觉神清气爽,神智清明,精神力量也强大了两分!就连心口处的伤口也麻痒起来,分明是伤口在快速愈合! “尸气果然能滋养僵尸的身躯和灵魂!” 丁荒大喜,又放出几根精神触手去吸屋里的其他几缕尸气。 可惜客栈里的尸气十分微弱,比荒山破庙里稀薄太多,他很是后悔之前在庙里没有大口吸收尸气。 “哦哦哦!” 正沉浸其中,屋外突然响起一声鸡鸣。 丁荒被惊醒,心里莫名打了个突,嗖地收回了灵魂触手。 他睁开眼看,从隔着窗户纸看去,东方已经发白,天快亮了。 “我好像有些害怕鸡鸣?难道是因为僵尸畏惧阳光吗?” 他心中生疑,欲要问丁丧,却见便宜重孙子躺在床上睡的像死人一样,高亢的鸡鸣都没能让其动弹一下。 “死狗!睡的倒香!” 丁荒骂了一句,没有叫醒他,想要再入空冥,却怎么都进不了状态,不禁疑道:“莫非天亮之后,就无法灵魂出窍了吗?” 试了一会还是不行,只好坐了起来。左右看看,不知该干点什么,又不敢贸然出门,在屋里转圈,又听到几声鸡鸣,心惊不已,饥饿感突地冒了出来。 他强忍着嗜血欲望,端坐到桌边,拿出《赶尸秘录》阅读,坚持了好长时间,才转移了注意力,把欲望又压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光大亮,人声鼎沸,客栈里也喧闹起来。闻到活人血气,饥饿感又起,丁丧那厮却还在睡觉。 丁荒也知道自己这个孙子昨晚刚做了换心手术,身体疲惫,但他实在忍耐不住了,叫了两声都没有回应,干脆一杯残酒泼到这货脸上。 “哇呀!谁敢……” 丁丧一下跳了起来,正要大骂,被丁荒抓住衣襟揪了过来,露出獠牙叫道:“我要喝血!” “哦……哦!好好好!” 丁丧见他双眼血红,似乎要失控了,不敢贫嘴,急忙下床,收拾好东西带他出了客栈。 …… “今天太阳真大啊,你挺得住吗?” 丁丧走在果州街道上,对身后的丁荒说道:“要是不行了立刻告诉我,我们赶紧找个阴凉处歇一歇,别待会倒在地上,我可不背你。” 丁荒依旧是黑袍、斗笠、蒙面巾还有皮手套,捂得密不透风,在阳光下微微喘息,低声说道:“我感觉自己的力量在快速流失。怎么回事,僵尸又不是鬼魂,为什么会怕太阳?” 丁丧解释道:“僵尸虽然喜欢阴暗,厌恶阳光,但也不至于被照一下就受不了。而且你还是最不怕炎热的干尸,根本不怕阳光。” “关键是你的灵魂刚刚复原,魂魄和身体没有完全融合,处于离魂之态,魂魄不能躲在躯壳中避光,等于直接暴露在阳光下,不怕才怪。” 丁荒呼了口气,又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 “那要看你自己的情况了。” 丁丧道:“融合快的话,三两天就可以了,慢的话,十年八年也不一定。还有更倒霉的,身躯和魂魄不但不能融合,还在不断分离,最后魂消魄散。” 丁荒抬头看了眼初升的太阳,很是担忧:“清晨阳光就让我这么难受,等到中午,岂不要被晒死?” 丁丧见他脚步踯躅,转过身来说道:“其实你的离魂情况并不严重,是你太过饥饿,魂魄虚弱,所以才捱不过阳气。只要喝饱了血,在大太阳下行走一天也没问题。” “我还能坚持一会。” 丁荒也感觉神乏魂虚,催促道:“昨晚你说的能饱饮禽兽之血的地方在哪里,快快走!” “嘿嘿,快到了。” 丁丧对他咧嘴一笑,招手道:“跟我来,保准让你吃到心满意足。” 转身就往一条街上拐去,丁荒也急忙跟了上去。 (感谢书友:道友渡劫我划水的1500点打赏,书友20211013161617706648480的600点打赏!) 第十九章 血肉补身尸气壮魂 果州四面环山,州城建在山间平原上,是方圆几百里的重要枢纽城市,进出往来人a流密集。 城池甚为广大,城内全是青石筑造的房屋,道路也是青石铺就,石生青苔,十分古老。 古人起的早,一大早街上就挤满了人。 店铺开门张罗,小贩沿街摆摊、叫卖,官员骑马坐轿,走卒护卫开路,农夫小民脚步匆匆,吆喝叫嚷,十分热闹。 往来除了汉人之外,还有许多服饰特色鲜明的山民,大都断发纹身,相貌凶野,腰携刀具,背着背篓,带着山中土货来售卖。 丁荒本来还有些担心被人认出身份,却在街上时不时看到一些装扮诡异之人。 有背剑高歌,大步横行之游侠;有左手狗腿,右手铁杖之肥僧;有紧身道袍,凹凸有致之女道;有仙风道骨,高髻拂尘之法师;还有一头红毛,表情冷酷,不知什么职业的刹玛特…… 总之个个都神头鬼脸,奇装异服,跟cospaly漫展游街似的,奇形怪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街上平民遇到了,只是稍稍躲避了一下,依旧各干各的,没有特意去看或者群起围观。经过的官员、衙役、士兵也视而不见,显然都见惯了这种人。 相比之下,一身黑袍的丁荒反而不太显眼了,几乎没有人刻意去观察他。 “那燕五说我捂严实了也会惹人注目,分明是不想让我进城!” 丁荒吐槽一句,总算松了口气,脚步身姿也放松下来,若无其事的在街上‘闲逛’。 丁丧一路穿过人群,很快又钻进了一条偏僻又肮脏的小巷。 丁荒跟进来一看,两边都是竹笼和绑住的禽畜。光脊梁的屠夫不停挥刀屠宰,禽兽尸体摆了一地,到处都是污血。铺子里挂着屠宰好的禽畜,案后站的男女正在薅毛烫皮,切肉剁骨,招揽客人。 整条巷子乱哄哄的,猪嚎鹅叫,毛羽乱飞,吵翻了天。 “原来是屠宰一条街啊。“ 他明白丁丧的心思了,被鲜血味道诱的直流口水,舔了舔獠牙,等待重孙子给自己奉上鲜血。 谁想丁丧一直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穿过屠宰街,到了尽头的一处小广场。 此地很有些诡异,周边都是人,这里却不见人来,一圈房屋也都紧闭着大门,空气中充满了血腥气,地上一块块的黑斑一看就是陈旧血迹。 “是人血!” 丁荒闻着熟悉的味道,心头一跳,问道:“这是哪里?你要做什么?” “你先别问,等着就是了。” 丁丧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进了一所院子,不一会便抱着一个大陶罐走出门来,大声吆喝:“血来喽!” 他把罐子递到丁荒面前,笑道:“快喝快喝,还热着呢。” 丁荒不用闻就知道是人血,又惊又怒道:“你又杀人了?” “在城里杀人,你当我傻?” 丁丧叫了一声,说道:“赶紧喝,不然就浸住了,血气腐败,没了滋养之效。” 丁荒没有动手,瞪着他问道:“这人血,到底从哪里来的?” 丁丧不耐烦道:“这里是法场,官府处死犯人的地方。那边院子里关着几个死囚,今天就要处斩,我和里面的刽子手是熟人,出钱让他们现宰现杀,然后取血给你。” 丁荒望着陶罐里的血液,嗜血欲望难以抑制,但是人性又让他反胃恶心,怎么都伸不出手去接,愣在原地踌躇难决。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丧瞅着他的双眼,脸色渐渐变了,一脸狐疑道:“我看你有些奇怪,你是害怕还是怎地?” “在山上杀人的时候,你多凶残,对我也是凶神恶煞,喊打喊杀的,怎么突然连人血也不敢喝了?难道你的凶狠,都是装出来的?你其实是一只……一只善良的僵尸?” 丁荒从他表情和话语中听出了不屑和嘲弄,恼羞成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低吼道:“善良有错吗?我不善良,你已经变成狼粪洒在山上了!” “呃!我、我……狼才不敢吃我的尸体呢。” 丁丧在他正气凛然的逼视下畏缩了,舔了舔舌头,又把陶罐奉了过去,心虚道:“好吧,祖爷爷,你善良就善良吧,至少我不再担心你杀我了。” “不过人血还是要吃的,买这罐血花了我整整三百两银子,还欠了那刽子手一个大人情。已经给你拿来了,你就吃了吧,不要浪费!” “哼!” 丁荒一把夺过陶罐,趁着胸中怒气盖住了厌恶,张口就往嘴里倒。人血果然无比甜美,六七斤之多一口气就喝的精光。 “哦……” 他长长的呻a吟了一声,扔了陶罐,闭目感应身体变化。 人血入肚,好似火焰重燃,力量迅速滋生,不止身体有力了,精神也旺盛了许多,太阳光不再那么令人生畏了。 上腹部的血囊也胀大了好几倍,像个足球一样把肚子顶了起来,正在快速蠕动,提炼纯血! 刚刚产生的纯血不用他调动,就自动流向左胸伤口处,不看就能感觉到伤口在飞速愈合! “纯血的疗伤能力,比尸气要强的多!” 丁荒睁开眼睛,双目血光熠熠,对丁丧说道:“昨晚我吸收了少许尸气,感觉身体精神都有受益,心口外伤也长了一些。今日饮血,同样体力、精神大振,伤口迅速愈合了。” “是否可以说,足量的尸气,也能达到喝人血的效果?再以此推论,僵尸是否可以只吸纳尸气,不用吸血吃肉,就能存活?” 丁丧抱臂靠在墙上,笑着反问:“活人能否只吃油盐酱醋,不吃米面肉食就能活下去?” “唔?” 丁荒心有所悟,道:“不能。” “就是这个理。” 丁丧说道:“血肉是僵尸的主粮,尸气则是调味料,呃……这个比喻好像不准确。” 他摇摇头,思索了一下,又道:“应该这样说,血肉是僵尸的主食,不吃自然身体虚弱,吃饱了身躯有力,就能反哺精神。而尸气的功用,主要是滋养灵魂,灵魂之力充沛,也能释放滋养之力反哺身躯。你听懂了吗?” 丁荒心中已然明了,点头道:“我明白了。简单来说,二者皆有身魂双补之效,但血肉主要补身躯,尸气壮灵魂。” “嗯,大概就是这样。” 丁丧又补充一句:“不过,僵尸等阶的提升,尸气要比血肉重要的多。身躯强化一定程度之后,等阶越高,血肉之效就越小,尸气作用越大。” “对僵尸来说,尸气也是一种天地灵气,要学会吸收尸气强化身躯,将尸气化为法力,才能攀登高峰,与其他修行之法也算殊途同归。” 丁荒将这些信息牢记在心,对他微微点头道:“有劳指点。” 丁丧摆了摆手,笑道:“你是我祖爷爷嘛,还饶了我一命,哈哈,我們两个就不要客套了。” 他走到路口,问丁荒道:“接下来做什么?” 丁荒想了想,说道:“我让你带我进城,是为了喝血,现在事情办完了,我想我该回山上去了。那破庙里尸气非常浓郁,我开始喜欢哪里了。” “啊?这就要走?” 丁丧有些迟疑,挠着胸口说道:“白天尸气非常稀薄,你也吸不了多少。要不,我们再转转?等傍晚再走。” 丁荒道:“哪怕有掩息袍,我的行动也很不方便,除了走路,几乎什么都干不了,更何况你还是犯下重罪的山贼。城里对我们十分危险,还是早点出城为好。” “这……” 丁丧犹豫了一下,沮丧道:“你坚持要走,那就走吧。” “你想去哪随你,我不会强迫你。” 丁荒转身就走,说道:“你想留就留下来吧,我先走了,你有事就到破庙找我。” “哎哎,等等。” 丁丧急忙追了上来,讨好笑道:“不行,我要跟着你。我好不容易找到祖爷爷你,不能再让你走了,你还要跟我回去重振我丁家呢!” 丁荒没有理他,走出屠宰一条街,站在街口,却发现不认识出城的路,只好又让他带路。 街上人更多了,二人挤在人群中走不快。 丁丧也不着急,慢慢晃着,嘴里说道:“前面是果州城最繁华的地方,住的全是官宦人家和富商,你想去看看吗?” 丁荒眼中的‘繁华’连后世农村集市都不如,兴趣缺缺,不过内心里还是想多多接触人群,但又怕被人识破身份,心情很是矛盾。 “你不回你的贼窝去吗?那些山贼手下也不管了?” 他不置可否的跟了一段路,问丁丧。 “那帮家伙啊,爱咋咋去。” 丁丧一挥袖子,毫不在意道:“我到果州来主要为了找你的尸首,因为花销太大,囊中空空,才抢了那伙山贼的大当家位子,就想弄点银钱花花而已。有我没我,对他们都一样。” 丁荒正要说话,前方忽然哄闹起来,只见一群顽童笑着跑开,人群也跟着笑,人缝里有个人影跑了几步摔倒在地上。。 丁荒定睛看去,是一个衣着破烂的白发老妪,正坐在地上哭,周围有一些被踩烂的果子,手里的篮子里只剩几个白色果子。 “反正我哪都不去,只和你在一起。” 丁丧嘴里说着话,看都没看就径直经过。 丁荒走到跟前,放慢了脚步,就听老妪哭道:“是谁把我辛辛苦苦采的果子踢翻的?小强盗们,把我的果子还回来。” 丁荒多看了一眼,脚步稍一迟缓,就被老妪一把抓住了袍角,哭道:“是你,大黑袍子,就是你踢翻篮子的!赔我果子!” 第二十章 白果观音 “哎,你这老乞婆,不长眼是不是?” 丁丧听到动静,转头看到丁荒被拖住了,冲过来抓住老妪衣服,就要扔到一边。 “不要动粗!” 丁荒低喝一声,说道:“赔她钱!” 丁丧反驳道:“赔钱不就承认是你踢的吗?” 丁荒目视围观人群,低声说道:“不要惹事,她若闹起来,引来官差查我们就不好了。” 丁丧不情不愿的摸出一把铜钱扔进篮子里,喝道:“拿好钱,快松手!” 老妪看了一眼,还是没有放手,继续号哭道:“钱不够,我家里没粮了,一家人都快饿死了,还有重病的孙儿等着买药呢,这点钱哪够啊!” “好个贪心婆子!” 丁丧大怒,又被丁荒拉住,示意他掏钱。 丁丧一咬牙,又摸出一小块银子扔了过去,愤愤骂道:“老乞婆,恭喜你碰瓷成功,这些钱够买你一百筐烂果子了! 老乞婆终于放开了手,抓起银子放在嘴里咬。 “大善人,且慢走!” 丁荒要走时,又被她伸手拦住。 丁荒也恼了,正要发怒,却见老妪递了一个果子上来,咧着缺牙的嘴笑道:“大善人,你是大善人。善心的人吃了这个果子,能见到观音菩萨,菩萨会为你排忧解难的。” “哦?” 丁荒迟疑了一下,看了看那枚银杏果,还是接了过来,握在手心。 “呵,这婆子,我给的钱,却说你是大善人。” 丁丧笑骂一声,挤出人群,离开这条小街巷,上了一条宽阔街道。 此街道路平整、干净,两侧全是高大屋舍,门店崭新,路上行人也穿着体面,坐轿乘车,温婉尔雅,显然是到了富人区。 “你瞧,那幢花楼,嘿嘿嘿,门口站了几个娘们的那幢。” 丁丧指着前方一座挂红披绿的门楼,****道:“嘿嘿嘿嘿,里面的酒筵很是有名,还有生脍羊心,活吃猴脑,鲜蘸鹿血之类的美食适合你,我們进去吃一桌再走。” “嗯……也好。” 丁荒光喝血感觉肚子里不够踏实,也想吃点鲜肉垫垫。 走过去一瞅,‘百花楼’,再一看,楼上楼下楼门口,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在搔首弄姿,还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鸟人,就你那根半死不活的腌黄瓜,还逛青楼!” 他气笑了,继而又愤怒起来,这货是不是知道自己那东西干巴了,故意损自己呢? “不好了!” 他刚想给这便宜孙子一巴掌,就听丁丧一声惊呼,一下转过身来,面色紧张道:“冤家来了,你不要慌,跟着我。” 说完脸色又一变,嘻嘻哈哈的凑了过去,和一堆女人笑闹在一起。 丁荒往前一看,瞳孔也一下放大了。 只见一伙褐衣捕快携刀带棍,气势汹汹,快步朝他们走来,为首的是个身材挺拔的年轻捕头。 那捕头生的极是英俊,丰神如玉,腰悬宝剑,器宇轩昂,甫一出现就成了整条街上最亮眼的人物,吸引了很多行人驻足观看。 “燕五!” 丁荒见到熟人,心态复杂,思虑了一下,还是不要让她认出来为好,也跟着丁丧走进了青楼大门。 燕五从二人身边走过,看见一个黑袍怪人跟着一个富家纨绔进了青楼,感觉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哪里见过。略一皱眉,没有停步,大步往府衙走去。 她一早刚审问完几个城狐社鼠,问出了一些消息,脚步匆匆回到公房,与手下捕快商议追捕白煞无常之事。 还没说几句,进来一位矮胖红脸的官员,不悦责问:“燕捕头,城西北的悦来客栈发生了命案,你不去查案,还在这里做甚?” “刘参军好。” 燕五急忙起身施礼,回道:“属下知道此案,已经派人过去了,我这里还在查刺史公子遭截之事。” 那刘参军一身正气,指着她怒斥:“悦来客栈命案,死者似被猛兽啃食,坊间传言是僵尸所食,市民恐慌不安。你不去安抚人心,只顾为刺史做事,一点公心都没有吗?不知道轻重缓急吗?” 燕五羞怒难当,差点没忍住殴打对方,好半天才压住怒气,低头应道:“属下这就去查!” 说着就拿起宝剑,带着两个捕快出门去了。 “哼,拍马溜须的东西,你当你是陈光蕊的私宅奴才吗?” 刘参军在她身后饶自辱骂,一屋子捕快都神情怪异,不知如何自处。 …… 燕五来到悦来客栈,探查了一番案发现场,与探案的捕快交流了片刻,又出门安抚了围观百姓,然后便把此案全权委任给那捕快,立刻又往回赶。 她虽然不熟悉官场争斗,但也得了陈刺史的指点,知道本地官员都在故意给陈刺史捣乱,那刘参军也是其中之一。 此人是法曹主官,她的直属上司,今天所为,就是不想让她侦查陈祎被截杀案。 “唉,好心累!” 燕五骑在马上,暗自叹气。 现实正如陈刺史所言,司法捕快这边只有她一人可用,一方是陈刺史的重托,一方是政敌的破坏,面对复杂政争,她感觉非常无助。 “要是爹爹在就好了,或者有其他能干之人可以帮我一把也好。” 她心里哀叹,但也知道陈刺史和自己面临的处境一样困难,给不了多少帮助,只能罢此念头。 回到府衙时,已是下午了,刚到门口,就见一个小童子带着两个随从跑出门来,火急火燎的上马要走。 “祎儿,等等!” 燕五急忙喝住,赶过去抓住马缰,冷声道:“是不是想到北山破庙去?你父亲知道吗?” “嘿嘿嘿,燕五姐姐啊。” 童子正是陈祎,被她抓住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笑道:“我……不去北山,我去、去……就上街逛逛。” 燕五瞪了他一眼,对两个带刀随从说道:“你们是怎么保护少爷的?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们也不知轻重吗,任他胡闹!” 一个随从茫然道:“少爷他说要上街,我们就陪他上街。” “两个呆子!” 燕五骂了一句,抓住陈祎衣服就往下拉,喝道:“下来,刺史大人说了,这段时间外面不安全,不准你出府!” “哎呀,你听我说呀!” 陈祎抱紧马脖子,死赖在马背上,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姐姐,我想到了一个帮助丁大哥的办法。” “我们可以在城外找个僻静没人的地方让丁大哥住下,这样就可以经常来往了。而且城里还有个专门宰杀畜禽的地方,可以收集新鲜血液给他喝,他就不用喝人血了。” “我们得赶紧上山找丁大哥,不然的话,他渴了失去人性,或者跑丢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丁荒?” 燕五沉吟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对陈祎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陈祎见自己竟然说服了她,高兴的抓耳挠腮,笑道:“姐姐,等把丁大哥接过来,以后你再打架受伤,只要让丁大哥咬一下你的脖子,什么伤就都好了。” “你闭上嘴可以吗?” 燕五面色一红,沉声道:“我找他有公事要办,你父亲也在找他,我必须和他谈谈。小孩子家不懂大人的事就不要乱说话了!” 一行六人骑马离开府衙,出了城门,直往北山驰去。 …… 丁丧碰到了燕五,一下有了危机意识,不敢再在城里逗留了。二人穿过青楼,直接从后门出来,快步往城外走去。 不一刻,到了北山脚下。 丁荒还以为便宜孙子要跟自己上山一起住破庙呢,没想到他停了下来,说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物件放在牛腿山贼窝里。” 丁丧换上了白煞无常的装扮,道:“祖爷爷你先回庙里去,我取了东西就来和你汇合。” 丁荒也不多言,独自上山了。 回到庙里,天色还早,不是吸收尸气的时候,就把掩息袍脱了下来,以免弄污损坏了。 刚把袍子收好,一个白色的东西从衣服里滚了出来,捡起来一看,正是那老妪给他的银杏果子。 “呵呵,好贵的果子!” 丁荒两根指爪轻轻捏住这枚不新鲜的小果子,笑道:“不如把你种到土里,将来长一树果子再偿我的钱。” “滋滋!” 正说笑时,那果子突然轻响一声,一下冒出了白光,像一个灯泡亮在指尖! “什么鬼?!” 丁荒吃了一惊,烫手一般松开了手。 那团却白光没有掉落地上,而是飞了过来,一下钻进他的嘴里,直接溜进肚子里! 丁荒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好像被拉进了漩涡之中,眼中景物急剧旋转、变幻…… 不知过了多久,景象骤然停滞,视线顿时一清,亮出一方世界来。 他四下一望,却是白雾缭绕,清幽秀丽一片紫竹林。 遮天蔽日的竹叶之下,一方巨大莲台长出地面,台上白光如芒,隐约可见一位高近两丈的白衣美妇身在其中,一双亲和的眸子正凝视着他。 “这是哪里?你是哪位?” 丁荒整只尸都懵住了,怀疑自己在做梦。 “丁荒,我一直在注视你。” 美妇声音温婉,点头微笑道:“吾乃南海观世音是也。” (感谢书友:神那什之牙的500点打赏。) 第二十一章 宁为僵尸不入佛门 光晕中的美妇朦朦胧胧,如梦如幻,丁荒呆了良久,神情恍惚道:“你……是观世音菩萨?” 那观世音姿态异常祥和,朗声道:“吾有很多名字,观世音只是中土凡人对吾之称呼。” “观!音!菩!萨!!!” 丁荒不敢相信自己能遇到这位神仙大佬,使劲眨了眨眼,定睛再看,的确没有眼花,面前景象确确实实存在! 好在他已经有过一次穿越经历了,虽然震惊,还是能冷静下来,小心问道:“敢问观音大士,这是何处?” “此地,是我所居之南海普陀山紫竹林。” 观音右手平伸,微笑道:“不过乃是幻境,是吾法力在你脑中产生之幻象,你身躯还在原处未动。” “哦,原来是幻觉!我就说嘛,瞬间进行空间转换,哪有那么容易。” 丁荒明白过来,心中压力顿减,躬身问道:“敢问菩萨,带我至此,有何吩咐?” 观音娓娓说道:“丁荒,汝之魂魄来自异界,非是本世界之魂,吾亦不知你是何来历。吾见你时,你之灵魂行将溃散,便及时出手,将之纳入附近一具名为丁荒的僵尸体内,暂且保住一命。” “原来是观音大士救了我!” 丁荒很是惊讶。 观音道:“可惜,情势紧急,未能将你灵魂纳入活人体躯,甚为遗憾。” 丁荒感激道:“我能活下来都是菩萨所赐,哪敢奢求。” 观音点点头,又道:“从你清醒直至此刻,吾一直在观察你。” “但见你虽是僵尸之身,被嗜血贪欲所缚,却心存善念,不甘为恶,颇有佛缘,便现身相见。” “丁荒,吾邀你入我佛门。如你愿意,可在我座下做一吹a箫a童子,吾愿以毕生佛法相授。” “噗!” 丁荒直觉血囊一紧,差点一口纯血喷了出来,急忙捂住嘴,用力摆手道:“不了不了,多谢菩萨好意,我又丑又恶,嘴里还有獠牙,做不了你的吹a箫a童子。” “呵呵,什么吹a箫童子?” 观音好笑道:“我佛门吹打器乐,没有萧笛,何须你吹a箫?是纯孝童子。” “呼!不是吹a箫就好!” 丁荒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回肚子里,在额头抹了一把,说道:“纯孝童子?纯孝,不是儒家之说吗,佛门怎么也有此说法?” 观音毫不隐瞒道:“我佛门由西而至东方,于异域沿路传佛,许多原生佛法水土不服,难为本地之人所接受。” “吾知传播佛法,不能拘泥形态,须要适应形势,应时而变。纯孝确实源于儒教,我佛门既入中土,也要吸收中土教a门之精华,以利吸纳信众,纯孝之说便是其一。” 丁荒听的直撇嘴,暗暗吐槽:“你们佛门的脸皮也太厚了吧?” 观音坦然自若,继续说道:“中土凡人广知吾名,只知吾仁慈,却不知吾也倡孝。吾欲收一纯孝童子,以彰孝名,扬我佛门海纳百川之理念,收万种心思之信徒。丁荒,吾看重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丁荒被刚才的吹a箫a童子惊吓到了,不论什么童子都膈应的慌,但也没有立刻拒绝,而是问道:“我一污浊僵尸,怎配立观音大士之侧?天下光鲜人物数不胜数,不知菩萨为何看中于我?” 观音依旧直言道:“我佛门从不固步自封,一向有辩证真理、求索未知之传统。你是界外之魂,对我佛门了解本界以及异界,助益甚大,诸佛菩萨、诸天罗汉,皆愿闻之。所以,我才邀你入佛门。” “原来是看上我穿越者的身份了!” 丁荒心里有了底,不再忐忑,拱手道:“多谢观音大士器重,只是,我一向都不信佛,辜负菩萨一番好意,着实该死。” “无妨。” 观世音道:“你只要修我佛法,久之,佛性便生,自会信佛。” “不,我无法说服自己信佛。” 丁荒摇摇头,态度坚定道:“我前一世也信a教,彼教称‘唯物教a派’。这一世虽然没有此教,但我还是心如铁石,只信唯物,绝无动摇!” “唯物教a派?” 观音奇道:“此教,教a义如何?” 丁荒道:“简单来说,就是——无神论!” “哈哈哈哈。” 宝相庄严的观音笑了起来,看着周边说道:“你灵魂越界,死而复生,重生僵尸,又见神异法术、巫术和奇异之物,还见到吾之神灵之身,却大言无神,岂不可笑?” 丁荒神情严肃道:“所谓无神,是说,没有认知解释不了的现象,如果有,那就是认知水平还不够。总之,在无神论者眼中,神,是神,但也不是神!” “……” 观音沉默了,半晌才道:“是与不是,其实并不重要,只要存在,在凡人眼中,神灵就是神灵。吾不与你辩论宇宙至理,我佛门只要信徒!你不信亦可,只要修我佛法就行。” “丁荒,汝可知汝之身躯已成僵尸,嗜血残暴,终将失去灵智,灵魂堕入无涯苦海,永世不能解脱!倘若你能崇信我佛,勤修佛法,便能重活肉a身,再次为人。你的抉择呢?” 听了这番话,丁荒对佛门已没了敬意,但对观音的坦诚还是尊敬有加,态度恭谨道:“菩萨抱歉,丁荒愿为僵尸。” “一切坚定信仰,都值得尊重,随你吧。” 观音也不懊恼,慈祥一笑,又道:“你腹中之物是我许给中土信徒的八十一道善念,持此念头者,吾可满足其一个心愿。丁荒,你的念头从何而来?有何宏愿要吾相助?” “你就装吧?那玩意分明是你让那老太婆硬塞给我,用来监视我的好不好!” 丁荒心中不满,但有便宜还是要占的,想了想,说道:“我既想要僵尸之强大,又想要活人之生气。请问菩萨可有办法满足我?” 观音似猜到他所想,微笑道:“僵尸之身不可挽回,但若修我佛法,成就金身正果,便可脱胎换骨,活化身躯。” “丁荒,佛家不打诳语,非是我谎言诱你信佛,这一世界中,只有我佛门才能达成你心愿,其他教a门,或许神通广大,皆不可能做到。” 丁荒沉思了一会,摆手说道:“信佛整日枯坐念经,无欲无求,虽生如死,有何乐趣可言?而且还要修成正果才行,我欲a望旺盛,没有信心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与其如此,还不如做僵尸自由自在的快活。” “呵呵,佛法哪有这般不堪。” 观世音轻笑一声,把手中杨枝一扬,身周闪现三尊巨像,每个都有十余丈高,彩光流转,耀人眼目,雄气烈烈,威势如山! 丁荒仰头,挨个看去。 一为裸a衣持龙,凸顶凹目之胡僧,一为金甲巨杵,怒目铁躯之丑汉,又一乃遍体刚毛,背生肉翅之恶鬼! “此是何方神圣?” 他问道。 观世音道:“三者分别为,降龙罗汉,除灾金刚,飞天罗刹,皆有除魔降妖,翻山倒海,飞天遁地之大能。他们三位已修成金身正果,不朽不坏,遨游天地,无拘无束,极乐无边。” “丁荒,吾知你心中所欲,伟力、人a欲而已!我佛门有百般修行之法,你的僵尸之身,修此三种佛法,可成正果,可了却你心愿!” “你若有意,择其一习之,可随我修行,吾亦可荐你到三位门下为徒。有我襄助,你之修行定然进展极速,不数年,必能横行凡间,天下无敌矣!百年,金身可成!” “这么强吗?” 丁荒神色大动,思忖良久,还是摇头叹了一声,躬身说道:“非是丁荒不敬菩萨,而是不能口是心非欺瞒菩萨。丁荒着实对佛法无感,还望菩萨见谅。” 观世音一顿,问道:“你真的愿为僵尸,也不入我佛门?” 丁荒躬身道:“是。” 观世音也不再劝,语气平和道:“也罢,汝自有命数,吾不再干涉。你所求之事,吾已给了你答复,你不愿行之,责不在我,宏愿就此了结。” “那还不赶紧把我肚子里的发光杏子取出来?” 丁荒低头看了看自己胸腹,一直没见动静。 刚要提醒对方,就听观音说道:“你腹中之物,是我一丝神念分身,不碍着你。我还有事要委托给你,你要见我,寻吾塑像唤分身出来便可。” “这是赖上我了!” 丁荒郁闷透顶,又不敢说,只能沉默抗议。 观音却恍若不知,继续说道:“丁荒,吾在中土有几件俗事要办,不宜亲自出面。吾救助汝之魂魄,汝当为吾行一事,你我恩怨可了。你愿行否?” 丁荒欠她一命,吃人嘴短,只好拱手道:“菩萨请讲。” “先做此事吧。” 观世音把柳枝一扬,一个光团罩到他的顶门。 丁荒眼中充斥白光,一时难以视物。 等到光芒散尽时,紫竹林和观世音已经消失不见,他又回到了满是灰尘的破庙之中。 (今天只有一章。) 第二十二章 尸气运转系统 “丁荒,近日将有灵壳童在山南之地现身,你在果州耐心等待,一有消息,吾便会提示于你。” “灵壳童出世伴有大劫,灾厄来势凶猛,几难幸存,而你,则是应对此难的最佳人选。记住,灵壳童对我佛门十分重要,你务必护他周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观音交付的任务在脑中回响,丁荒一遍遍反复听着,一颗心越沉越深,直接沉到海底去了。 从观音话中可以听出来,那什么灵壳童的死亡率肯定非常之高,几乎是九死一生。 作为曾经的特种突击队员,他深知这种保护关键人物的任务,难度极高,一不小心就会失败。可偏偏整个行动只有他一个安保人员,他就是三头六臂也顾不周全啊! 这种情况下,只有获取详细的敌我信息,选择安全地点,提前做好充足准备,才有一丝成功的可能性。 但是,观音却没有给他提供任何信息! 这不是故意让他完不成任务吗? “如果任务失败会怎样?她会不会强逼我做她的吹a箫……纯孝童子吧?倒霉的灵壳童,你被观音卖了,注定十死无生,我也救不了你!” 丁荒这才明白过来,观音根本就不想放过他,别说完成不了任务,就算顺利完成了,也不会让他脱身。 “肚子里的光杏,就是我的紧箍咒!” 他越想越郁闷。 自己本来僵尸做的无拘无束,只有一些吃喝人性的‘小’苦恼。结果突然冒出个大佬,不由分说,一缰绳就套自己脖子上,把自己当犬马一样驱使。 想想以后的日子都要受人控制,感觉真的糟糕透顶! 他现在算是理解了孙悟空、红孩儿和黑熊精的痛苦了。 这位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看似仁慈,其实霸道之极,不容置疑! 她的手段,表面让人如沐春风,内里却是刮骨柔刀,使在身上痛彻心扉却又叫不出来,苦闷憋屈,难以言表。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关键还是要自身强大!” 丁荒叹了口气,看看时间,太阳刚刚落山,尸气开始孳长了,便抛却烦恼,进入空冥状态,放出灵魂触手吸纳尸气。 据丁丧说,破庙所在的位置,是一个上佳的养尸地,不过面积很小,只有庙内的一小块空间。百年前的丁荒应该就是看中了这里尸气浓重,地形隐蔽,所以才选择做自己的葬身之地。 庙里的尸气异常浓郁,黑气如一丛丛灌木一样生长出来,又如烟柱一般凝聚。几根灵魂触手全力吸收还是来不及吸纳,于是干脆化成一层薄膜罩在半空,让黑气熏染薄膜。 丁荒吸收了大量尸气,感觉灵魂就像被冰凉的清泉不断冲洗,精神无比充沛,头脑也异常清晰。就连身体也被泉水浸润了,每个细胞都充满了能量! 可惜的是,进入他身体的尸气,只有极少部分融入了身魂,其他的都从身上冲刷而过,再次散逸了出去。 这种现象丁丧也告诉过他,僵尸之躯的容量有限,容纳不了太多尸气,只有利用尸气不断冲刷身躯,才能一点点的提高尸气容量。 当容量增大到一定程度时,量变就会引起质变,容量会骤然提升好几倍,同时僵尸的等级也会随之提高,这也是僵尸升级的主要方法。 丁荒升级心情迫切,全神贯注,全力以赴吸收尸气,冲刷了估计有一个多时辰,却感觉效果极差,尸气容量似乎没有任何提升。 他也知道这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急不得,但总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高智慧生物,肯定能找到一条捷径。如果和智力低下的普通僵尸保持同样的进度,那就是对他智商的莫大侮辱! “这其实也是一种锻炼,任何训练都是有科学方法和窍门的,笨人笨办法永远也成不了优秀运动员。僵尸界肯定出过许多天才,我不能这样埋头苦练,效率太低了,如此练下去,想要出僵头地太难了。” 他放缓了吸收速度,把精神集中在思考上。 效率低的主要问题,是尸气太散乱了,胡乱流动,不能高强度、有规律的进行冲刷,达不到强化的目的。 那么如何解决呢? 苦思了半晌,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心道:“如果能像武侠小说中的大侠运转真气那样,将尸气控制住,反复冲刷,不知能不能提高效率?” 于是立刻尝试,先凝神感应体内尸气,再试着进行引导。 本来以为心念一动,尸气就会跟着移动,事实证明太想当然了,尸气根本就不理会他的意志,像进入体内的烟雾一样,该怎么散逸还怎么散逸。 “嘶!不听话!” 丁荒呲出了獠牙,又试了好多次还是不管用,知道此法无用,只好另想办法。 仔仔细细感应着尸气的吸收、融合、散逸过程,他终于发现,尸气在体内的流动是有规律的。 它们就像被灵魂约束着,在气泡一样的灵魂虚体壁上撞击反弹好几次,才会在薄弱处慢慢渗出。 丁荒见此,便让灵魂在体内形成几条厚壁的管道,从头部一直贯穿到四肢末端,如大动脉一般。 草草构建完毕,他试着头顶吸气,将右脚脚底的管道口放开,使管道两端形成压力差。 “呼!”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尸气一从头顶进来,就像扯风一样沿着灵魂管道快速流动,穿过整个躯体,直接从右脚底部吹了出去! 这下不但可以控制了,就连尸气浓度也在压力作用下增大了不少! “成了!” 丁荒大喜过望,差点跳了起来。 只要理论验证成功,具体细节就可以慢慢调试了。 他不断调整尸气的流速和走向,不知试了多少次,总算调好了一个较为完善的尸气流动系统。 此系统贯通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包括内脏和大脑,尸气流速也刚刚好控制在即容易被身体融合,又不会堵塞的程度。 整个原理类似武侠小说中真气运行的筋脉,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但愿能成!” 待调试好了,他心情有些紧张,开始正式启动尸气运行系统。 浓郁的尸气沿着精神管道流过全身,所过之处,微量尸气极其缓慢的融入躯体,就像水渠里的水渗进了周边的田地一样。 饶是如此缓慢,丁荒也惊喜欲狂,因为他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尸气被身体融合,不像之前那样几乎感觉不到。 尸气运转系统,大获成功! 丁荒忍着激动的心情,将系统又运行了两轮,然后换一只脚再次重复三遍,接着再由脚至顶倒流尸气…… 如此反复运转,冲刷了整整十二轮,他感觉身躯的死气容量已经到了顶,打算再接再厉,一举突破阈值,实现容量的一次质变! “吱!吱吱吱!” 身边突然传出一声细细的尖叫,腰上有东西在活动。 丁荒一下惊醒,急忙停止运转,收了灵魂,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那血咒虫在葫芦里闹腾。 他拿起葫芦,小心的打开盖子,章鱼一样的血咒虫一下钻了出来就要逃走。 丁荒将此物握在手里,只见血咒虫拼命往门外挣扎,似乎很是焦急,自语道:“是丁丧来了吗?” 他走到门外感应了一圈,并无丁荒的踪迹,血咒虫却挣扎的越发激烈了。 “你发什么疯?” 正疑惑时,忽然听到远处有一声似有似无的惨叫,顿时神色大变,跟着血咒虫的指引,朝山下狂奔! 很快到了山脚,前方叫声越来越大。 他奔到跟前,从树缝里看去,霍然看到丁丧披头散发,满身是血,被两根铁链锁住了脖子,困在原地无法行动。 铁链两端是两个身穿公服的捕快,死死拽着铁链,还有一个捕快手中寒光闪闪,正在攻击丁丧。 “啊哇哇,大爷跟你们拼了!” 丁丧一手抓住铁链,一手挥舞哭丧棒,竭力反抗,却不是那捕快的对手,身上不住中剑,血花乱溅。 “是燕五!” 丁荒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但也顾不了许多,一头撞开树丛,直扑燕五,口中大吼:“住手!” 燕五来不及细看,反身疾刺。 “噌!噌!噌!” 她瞬间刺出三剑,分别刺中丁荒喉头和心腹,手感却如中犀甲,不能深入半寸。 丁荒也没有还手,挡住她的剑,站在丁丧身前,大声叫道:“燕捕头,且慢动手!” “唔?是你,丁荒!” 燕五看清是他,神色异常复杂,疑惑,惊讶,失望,畏惧皆有,警惕的后退几步,厉声喝道:“丁荒,你来干什么?” 丁荒拱手说道:“燕捕头,不,燕女侠,请听我一言。这白煞无常已经改邪归正,还请放他一马。” “丁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燕五上下打量着他,又看了看丁丧,狐疑道:“你还是丁荒吗?我今天早上才知道,白煞无常竟然是个赶尸人。丁荒,我怀疑你被他掌控了,成了受他驭使的僵尸。” “啪!” 丁荒反手就扇了便宜孙子一耳光,说道:“燕女侠,这下你还认为我被他掌控了吗?” 燕五无语。 丁荒又道:“你左胸口有颗红痣,右大腿后面有道月牙伤疤,我想白煞无常没有见过吧?如果你不信,还有……” “不要说了!” 燕五怒喝一声,红着脸说道:“既然你没被他掌控,难道说,你和他同流合污了,要一起做山贼?” 丁荒再次拱手,恳切说道:“他发誓再不做山贼了。我知道他犯了死罪,燕捕头要抓他。可是,他也只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杀手而已,抓了也没甚大用。” “不如让他立功赎罪,让他道出幕后主使人,然后我们再帮你抓住那人,你就可以交差了。如何?” (今天一章。) 第二十三章 剑侠的真正实力 “丁荒,你怎么和这白煞无常搅合到一起了?” 燕五并没回应他的提议,喝道:“难道你认为自己身为僵尸,不容与世人,所以悲观绝望,干脆投身邪道,打算放纵嗜血欲望,与正道世俗为敌吗?” “我……” “你还记得昨日对我和陈祎说的话吗?” 丁荒刚要解释,又被她打断了。 燕五神情失望,摇头说道:“昨日你还想做个不愿吃人的好僵尸,没想到仅仅时隔一日,你的心思就堕落了!哼,果然,僵尸天生残暴,良善之魂也经不住戾气侵蚀!” 丁荒插不上嘴,一直听她说完,才无奈说道:“我就是与白煞无常结识了,帮他分说两句而已,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的本性从没变过!” 他见对方一一脸不信,举起手中的血咒虫说道:“其实也不算结识,是我降服了这厮。” “白煞无常想用赶尸法术控制我,反被我控制了,可以算是我的奴仆。你看,这是他们赶尸人的性命之宝,被我夺了过来,随时都可以杀了他。” 燕五瞪着红剌剌的血咒虫,眉头紧皱,还是满面狐疑。 “这女人真难a搞啊!” 丁荒吁了口气,把血咒虫装进葫芦里,正色说道:“当然,这对你可能不重要。” “我和他谈过话之后,才发现这白煞无常并不是个无可救药的坏人,他本性其实不坏,是可以改正的。关键是,他能帮你抓到截杀陈祎的幕后之人,若没有他的协助,你很难破获此案!” “哼哼。” 燕五冷笑道:“我抓住他,自可以审问出消息来,何须要他协助?” “喂,男人婆,不要说大话!” 丁丧在他身后叫了起来,抖的铁链哗哗响,大骂道:“大爷不想说,谁也别想让我开口!什么严刑拷打,你以为很厉害,在大爷眼里屁都不是!大爷可是赶尸人,怎会怕痛怕打?” “让他闭嘴!” 燕五一声令下,两个捕快用力拖拽铁链,丁丧脖子一紧,一下说不出话来。 “你闭嘴!” 丁荒也呵斥他一声,耐着性子继续劝说:“燕捕头,与其和白煞无常耗着,白白浪费时间,不如让我们主动与你合作。你肯定不想……” “休要啰嗦!” 燕五大喝一声,撩起衣襟在宝剑上一抹,剑尖指向他,沉声说道:“比武胜过我,我就答应你!” “唔?有道理讲道理,为何要比武?” 丁荒不解,正要好声相劝,燕五突然启动,口中喝道:“你和陈祎小子一样啰嗦!” 剑光如电,一闪就到了他面前! “你……比武解决不了问题。” 丁荒还在解释,但对方根本不理,剑势没有丝毫减缓,只好勉强迎战。 “当!” 他侧首躲避,同时以铁爪去格宝剑,宝剑削在指爪上,溅出了火星。 “噌!” 燕五变招极快,顺势一荡,剑身弹了上来,锋锐的剑尖从他脸上一划而过。 丁荒脸皮虽厚,也没有身躯皮肤厚重,一下就被划出一道口子,血液被剑锋掠了出来! “没用的,你重创不了我。” 他根本不在意,伸出长舌舔了下伤口,血囊微微收缩,纯血涌到脸上,转眼间就长好了。 “看你的皮硬,还是我的剑利!” 燕五冷声回应,挽了一大丛剑花,一窝蜂攻了上来。 丁荒连她剑招都看不清楚,哪里有躲闪的本事,只能以爪遮住面目,其他地方任对方攻击。 “噌噌噌噌……” 短暂一个接触,身上就多了十几处伤口。虽然都是不深的皮肉伤,但却感觉身体变成了筛子,浑身是洞,血往外直流。 他慌忙调动大量纯血,奔赴全身各处驰援,同时转身追逐对手,挥爪去抓。 燕五却已绕到侧后,又在他左肋、后腰部位猛刺几剑。 这个位置很有些敏感,虽然不痛,神经反射也让丁荒动作滞涩了几下,待转身去迎时,对方已经转到了另外一边,又是几剑刺到身上。 丁荒急忙又转,却又失去了对方的踪迹,身上又挨几剑,再转,还是没逮到对方,瞬间又被刺了十几剑! “他a娘a的!” 他有些急眼了,蹲在地上硬接剑招,腰腿蓄力,一个蛤蟆跳蹦出一丈多远,半空转身去看。 却见燕五停在原地没有追击,持剑冷笑道:“丁荒,我才看出来,你根本就不会武功,要不是有这具僵尸躯体强悍,你连两三个山贼都打不过!” “那又如何,你也奈何不了我!” 丁荒也打出了火气,趁她还在当面,抡爪直扑过去。 “哼哼,不要得意,刚才只是试探,接下来,看我让你跪地求饶!” 燕五轻身躲开,脚下一动,已经闪到他身侧,猛刺他肘部和膝盖。 丁荒麻筋中剑,像被电击了一样,直觉手脚酸麻,差点软倒在地上。 “这婆娘眼光好毒,这么快就找到我的弱点了!” 他心中暗惊,也没想到自己的关节部位竟然如此脆弱,不敢再攻,全力遮护肘膝。 “峨眉旋击剑!” “浮光掠影步!” 燕五几击不中,口中清喝,脚步忽然加速,身如轻捷飞燕,围着他疾速转动,只在他视野盲区里攻击。 丁荒更加跟不上她了,感觉自己像只被灵狐戏耍的乌龟一样,反应迟钝,动作迟缓,左转右转,转来转去,却连的对方正面都没看见过,只看到满眼的剑光和飘扬红色衣袂。 “这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快!” 丁荒从没想到世间竟如此快捷之人,简直是闪电侠,心中无比震惊。 这时他才认清了形势。 燕五并不是庙里那个任她摆弄的柔弱女人,而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功夫高手!真正的剑术大师! 人家山南红英的名头不是白叫的,是凭真本事在江湖上闯出来的! 初遇时见到她被白煞无常领着一大群山贼打的灰头土脸,丁荒还以为她实力平平,现下一想,一般人谁能在几十个山贼的围攻下脱身? 他在军队里学到的那点格斗技术,在燕五面前不值一哂,不堪一击! 燕五说的是事实,他的本事全赖僵尸之身,不然已经被刺死一百次了! 第二十四章 五天时间 燕五的武技,让丁荒惊骇,又憋屈不已。 他不怕挨打,燕五在身上造成的轻微划伤还能挺得住,只气自己空有一身力气使不出来,被对方当沙包打。 而且燕五这狠婆娘全力攻击他的肘膝,一心想让他跪地出丑,实在太过分,他宁死也不愿遭受下跪的屈辱! 可是不论如何愤怒,还是有心无力,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再这样下去,他早晚要跪! “啊呀,丁荒,你怎么光防守呢?追上去打呀!打她呀!” 两个捕快注意力被比武吸引了,铁链一松,丁丧又能说话了:“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你的愈伤之术也有极限,早晚要被耗光自愈之力!” 丁荒当然知道自己血囊里的纯血只剩一半了,但也不会让对手知道,没想到被这个猪队友一开口就给泄露了出去,气的直想再给他一耳光。 “哈哈哈。” 燕五听了大笑,嘲弄道:“丁荒,我看你还有多少血能流?还能在我剑下坚持多久?”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丁荒正气恼时,又听丁丧在一旁焦急大叫:“你的自愈之力最多只能再撑一个时辰,不能再拖了,快进攻呀!” “一个时辰?” 丁荒一愕之下,立刻明白了便宜孙子的想法,一脸担忧道:“肯定没那么长时间,燕捕头攻势太过凌厉,最多半个时辰。” “啊?才半个时辰啊?” 丁丧一惊,呲牙叹道:“唉,那你就认输吧,不要比了,我跟她走就是了。” 丁荒振作精神,瞠目叫道:“不,我要拼到最后一刻。燕捕头,我陪你再战半个时辰!” 燕五听了二者对话,神情渐渐不自然了,动作也放慢了下来,一下没有了势在必得的气势。 她的剑招如风雷一般,动作剧烈,体力消耗很大,怎么可能鏖战半个时辰?估计连一炷香时间都撑不到。 “嗷啊!” 丁荒见她灰心了,不由大喜,仰天怒吼一声,激发体内储存的全部尸气,浑身黑气缭绕,体力和反应速度瞬间提高了几分。 他凝聚目力,全神贯注,终于捕捉到燕五的身形,一下猛扑过去。 “当!” 燕五正在犹疑中,注意力不集中,没想到他的速度会突然提升,猝不及防,一下被铁爪砸在宝剑上,剑招、脚步顿时凌乱。 丁荒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朝对方全力攻击,穷追猛打。燕五被他缠上,一时竟然摆脱不掉,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丁荒将对手逼到大树前,已经没了退路,没有用爪去抓,对准持剑的手腕,一巴掌拍了过去。 谁想燕五把宝剑一振,重重刺在他胸口,又借反推之力跃身而起,在树干上踩了几步,翻身从他头顶飞了过去。 “停手!” 丁荒急忙转身去追时,燕五竖掌大喝:“你本事得到了我的认可,不比了!” 她背剑身后,胸口起伏着,一撩头发说道:“我答应你的请求,可以放了白煞无常。” 丁荒心中一松,忽然感觉浑身无力,站都站不稳了。 他知道是尸气耗尽了,依靠着大树,不露声色道:“多谢燕捕头。” 燕五的盯着丁丧,冷声道:“现在你可以把幕后之人告诉我了吧?” 丁丧摇头道:“我是从赏金中间人哪里得到的消息,不知道幕后之人。那些中间人你也知道的,从来没有人能从他们口中探到过口风。” “那还留你何用?” 燕五双目圆睁,又要发怒,丁荒急忙说道:“燕捕头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查出幕后之人!” 燕五喘了口气,对丁丧说道:“我不相信你这个卑鄙恶人,但我信任丁荒。丁荒也信任你,希望你不要欺骗一只诚实的僵尸!” 丁丧吐了一口,不爽道:“男人婆,不要侮辱我,大爷我从不被背叛家人!” “家人?” 燕五听的奇怪,还以为是赶尸人的独特称呼,没有细究,对丁荒伸出手掌道:“五天。” “五天后,不管你们是否找到人,都要来报我,虽然不能免了惩罚,但能保住你们的清白。若不见人,你们两个就是截杀刺史家人的通缉犯。” “多谢燕捕头信任!” 丁荒朝她郑重施礼,慨然道:“五天后,我会带幕后之人的消息来见你。” 燕五瞪了丁丧一眼,对手下点头示意,两个捕快便松了铁链,放丁丧出来,然后收拢铁链缠在腰上。 “我们走,刺史公子还在山外等着呢。” 燕五一招手,带着两个手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男人婆,今天要不是……诶,祖爷爷你怎么了?” 丁丧正骂骂咧咧,忽然看到丁荒瘫软在地,急忙跑过去一看,发现是尸气耗尽了,立刻背起自家祖爷,艰难的往山上爬去。 …… “丁丧,你是蠢还是胆大包天,连刺史家人都敢截杀?” 破庙里,丁荒缓过气来,敲着佛台训斥自己的便宜孙子:“你知不知道事态有多严重?你的行为有可能激怒整个大唐朝廷,集天下之力来抓你,钻地洞里也能把你揪出来!” 丁丧蹲在他对面,尖顶帽已经丢了,灰白的头发遮着半张脸,垂头丧气道:“我也知道会捅了马蜂窝,可是没有办法,我缺钱,不得不做。” “你要钱做什么?” 丁荒骂道:“你一个行走江湖的赶尸人,又不购置田产豪宅,为何如此贪恋身外之物?为了享乐连脑子和命都不要了吗?” “赶尸人可不是穷鬼能做的。” 丁丧挪了下脚,摊手说道:“僵尸需要精心祭养才能变强,花费非常高,需要很多珍稀药物和材料,动不动几百上千两,贵的要死,万贯家财都顶不住。” “除非你想做一个条死鱼,不让自己的僵尸提升等级,随便混日子,否则,每个赶尸人都要为挣钱奔波忙碌。” “我之前豢养的那两只僵尸,把我钱都花光了,却又被人打死了,投入的钱财都打了水漂,只好来果州寻找新僵尸,顺便再找找你的尸首。” “不过,好的僵尸可遇不可求,只能找盗墓贼购买,最便宜的也要一千两。我身上没钱,盗墓贼也不会长时间停留,只能想办法赚钱,便接了这桩生意,两千两!” 第二十五章 僵尸的源流 “什么,还有卖僵尸的?” 丁荒好奇发问。 “是的,只要有人买,就有人卖。” 丁丧点头道:“僵尸不只我们赶尸人需要,还是炼制仙药和施放一些法术的原材料,在修道人中间所需颇大,又难以获得。所以价格奇高,就催生了很多盗墓贼,专门盗尸出卖。” 丁荒一下紧张起来,急忙追问:“那僵尸岂不都成了行走的银钱?我早晚也会被人盯上,惦记着抓去卖钱、炼药?” “嘿嘿嘿嘿。” 丁丧贱笑一声,说道:“的确是这样。” “卧槽!” 丁荒不禁叫出声来:“这不是坑爹吗?” 在玄幻小说中,能被用做修炼材料的生物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实力越强就越宝贵,窥伺的高手也越多,总之逃不过当药渣的悲惨命运。 他可不想被人当成猎物,永无休止的追杀! 丁丧见祖爷爷眼角抽搐,面有忧虑之色,急忙摆手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被买卖的大都是未觉醒的僵尸,因为其上残魂和尸气不会散失,才能用作施法材料。” “僵尸一旦觉醒,便有了自主之魂,在身死之时,残魂和死气也会一同消泯,也就没了奇异之效。” “只有极少数邪门法术、法阵才会用到觉醒僵尸,往往也不是把僵尸杀了做成材料,而是让僵尸提供源源不绝的精纯尸气。” “购买觉醒僵尸的,一般都是赶尸人。就算赶尸人也喜欢未觉醒的僵尸,因为好收服。只有实在没有僵尸可用,或者遇到你这样的极品僵尸,才会对觉醒僵尸出手。” 说到这,他拍了拍丁荒肩膀,笑道:“祖爷爷,这下你安心了吧?” “滚开!” 丁荒打开他的手,举掌喝道:“这是你对老祖宗的态度?再敢不敬,爷爷我抽死你!” 丁丧耸肩笑道:“你不是不想做我祖爷爷,让我叫你丁荒吗?现在愿意做了?” 丁荒扫了下肩膀,瞥着他骂道:“我不想做你祖爷爷,是因为你这孙子太废!” “你说你到底有多废物,刚一离开我,就被燕五拴着铁链子当狗一样打,还要烦我去救,纯粹就是我的累赘!记住,这是我第二次救你狗命了,就凭两次救命之恩,也能再当你祖爷爷!” 丁丧一下笑不出来了,白脸胀的青紫,愤愤叫道:“我、我……我上次不是也把燕五当狗一样打吗?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今天也不会受她羞辱!” “还嘴硬!” 丁荒在他头上扇了一巴掌,喝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到牛腿山贼窝去了吗,怎么又被燕五抓住了?” “唉,也是我倒霉。” 丁丧低头叹道:“我和你在山下分手,就往牛腿山方向走,结果走了不到五里地,正好碰到燕五一行人骑马过来。” “我偏又早早换上了白煞无常的打扮,被燕五远远就看到了,纵马就追了上来。我哪里能跑的过马?很快就被他们追上了。” “燕五很厉害的,是山南这一代数一数二的高手,那两个捕快身手也十分了得。” “我若是有僵尸护身,或者带着牛腿山群贼,打不过也能逃掉。可我的僵尸刚被茅山牛鼻子打死了,一身本事十成去了八成,手下喽啰也不在,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我知道这次逃不了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你来救我,于是就往这里拼命逃。你的听觉很敏锐的,我大声大声的喊,按说你早就应该听到了啊,怎么这么晚才下来,害得我被打的遍体鳞伤。” “哎呦,好疼。 他说完,摸了摸身上的伤口,呲牙咧嘴的骂道:“燕五那男人婆,下手好狠,等大爷有了僵尸,看我怎么收拾你!” 丁荒瞅着他的凄惨模样,又舔了舔自己的獠牙,本想给这厮也输送点纯血疗伤,但是想到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咬脖子的场面实在太过恶心,还是作罢了。 “你的尸气疗伤够不够用?” 他用嘴唇遮住獠牙问道。 丁丧愁眉苦脸道:“我身上的尸气在换心的时候就用光了,昨天也只积攒了一点,当然不够用。不过你这巢穴的尸气浓郁,我吸纳两三个晚上,应该可以恢复伤势了。” “两三个晚上?” 丁荒摇头道:“燕五只给了我们五天,哪里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他迟疑了一下,一把抓过便宜孙子胳膊,不情愿的说道:“我再帮你一次,记住你祖爷爷的好!” 丁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口咬在臂弯处,将纯血注了少量进去就收嘴。 不是丁荒小气,而是他也要恢复伤势,纯血所剩不多了,还要留着少许应急呢。 “哦呀!这、这……这感觉……” 丁丧就像高朝了一样,呻a吟着惊呼:“这感觉……太美妙了!祖爷爷,原来你的自愈之力,还能给他人使用!” “哼,我本来只给女人用,便宜你了。” 丁荒一抹嘴,观察他身上的伤口,愈合速度肉眼可见,估计明天早晨就会完全恢复,这才放下心来。 “唉呀呀,真是舒服啊!” 丁丧满脸舒爽之色,扭着身子轻叹道:“祖爷爷的女魃之力,比我的地僵之力神奇的多。嗯,也许是你的女魃之力更多更精,我的地僵之力稀薄、稀少的原因吧。” 丁荒问道:“昨日你提了一嘴女魃魁星和地僵帝君,我大概晓得他们都是上古僵尸。你再仔细讲讲,这二位到底是什么样的神灵?” “咳咳。” 丁丧挺起腰,端正了神态,朝地面一拱手,恭敬说道:“世间所有僵尸,都源于三位僵神。” ……远古时代,世间第一个僵尸,叫做‘地僵’,他是所有僵尸的源祖。 地僵所在的具体年代不清楚,反正比黄帝都远得多。 这位帝君对尸气的运用已然超神,法术异常强大,是当时最强大的几位神灵之一,所以才以僵尸之身被后世凡人和诸神仙敬为帝君。 第二位僵神,女魃,则是一只黄帝时代的僵尸,据说是黄帝的女儿,也是民间所说的旱魃,也是世间第一个魁星。 女魃有吸纳水气之神力,也能从同为液体的血液中获得力量,她以吸血为生,也创造了吸血的干尸一系。 还有一个奢比祖尸,是猿妖所化僵尸,不擅法术,身躯却蕴藏着巨大的狂暴力量,敏捷凶猛,奔蹿如风,嗜食人肉。 地僵帝君乃是僵尸之祖,他的血肉和尸气广泛散播,经过无数代分化、变异、进化之后,诞生了许多种特性不同的僵尸。 这些僵尸大概分为三种,就是《赶尸秘录》里记录的:毛a僵,活尸和干尸。 毛a僵是奢比尸的血肉继承者,因为有妖兽血统,所以遍体生毛,极擅纵跃、奔跑、攀援,以速度灵活见长。 活尸继承了地僵帝君的大部分特性,擅长使用尸气,所以才容易变异出各种异能,成为法师型僵尸。 干尸则是女魃血肉的繁衍之物,更容易从血液中获得能量,自身躯体也比其他两种更为坚实,拥有血肉快速复原之力。 第二十六章 中间人云信栈 “你是说,只有女魃一系才有血肉复原之力,那你的地僵帝君之力怎么也能恢复伤势?” 丁荒认真听着,发出疑问。 丁丧解释道:“确实只有女魃一系有快速愈伤之能,其他两种僵尸虽然伤愈速度也不慢,但不能即刻愈合,算不上异能。” “至于我为什么能快速愈伤,呵呵,这不是异能,是法术!” 他得意一笑,撸起袖子说道:“不只是两种僵尸,世间所有修行之人,甚至绝大部分妖精鬼怪,都没有天生的愈伤异能。” “但修行者、妖怪可以利用天地间的灵气,创制出能够使伤势快速愈合的法术,我们赶尸人也一样。赶尸人的半尸之术使用地僵之力,也创制了利用尸气快速愈合伤口的法术,叫做‘缝尸术’!” “缝尸术?哈哈哈。” 丁荒大笑一声,又正色说道:“此名虽然好笑,但却恰如其分,半死之躯的愈伤术,不就是缝尸术吗?” “呵呵,我也觉得很恰当。” 丁丧也笑了笑,继续说道:“缝尸术不但可以用于自身,还能施放出来,为赶尸人的僵尸疗伤。” “我的缝尸术就是在我那两只僵尸身上练出来的,已经纯熟了,就是尸气太少,我和僵尸都要用,往往不够用。” 丁荒道:“那以后你我就可以互相疗伤了。我没了疗伤之血,你给我释放缝尸术,你没了缝尸术,我就给你注血!” “是是是,祖爷爷说的好!” 丁丧激动不已,抚掌说道:“我和祖爷爷,简直是绝配!” 丁荒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撇嘴说道:“就你那点尸气,有什么资格说配?真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我注血救你,哪轮到你救我?” “我、我……我会努力积蓄尸气的!” 丁丧不被老祖宗认可,很有些沮丧,垂首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我们还是回家去吧。” “回家?” 丁荒嘲讽道:“这点挫折就要回家?那你当初为什么又要出来?” 丁丧脑袋斜靠着佛台,表情失落道:“我这番闯了大祸,不跑恐怕会死,还是先回家躲一段时间吧,等风头过了再说。” 丁荒怒斥道:“我和燕五的约定你没有听到吗?我们只要探明那幕后之人就什么都解决了。就知道逃,逃避能解决问题吗?” “没那么容易。” 丁丧苦着脸说道:“我接活的那些赏金中间人,有个称呼叫做‘云信栈’,专门收集消息,联系买卖双方,势力遍布天下,来历非常神秘,视信誉高于性命!” “云信栈已经存在了几百年,从来都没有泄过密,江湖之人非常信任他们,都愿意把自己的秘密交给他们保守。这就是为什么燕五听我说从赏金中间人那里接活,立刻大怒的原因。” 丁荒听完,表情严肃起来,盯着他问道:“所以,我们不可能从中间人口中探到幕后之人的消息了?” 丁丧被他目中怒火逼视得不敢出声,咽了口唾沫,佝偻着腰,轻轻点头。 “嘶,这可麻烦了!” 丁荒按捺着打人的冲动,铁爪在脸上抹了一把,沉吟不语。 丁丧等了好久也没见他说话,小声说道:“我们逃吧,只要回到家,谁也奈何不了我们。湘西是我们赶尸派的地盘,就算大唐朝廷也不敢来抓人。” 丁荒冷眼看着他,骂道:“废物,就知道逃!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你想躲在家里一辈子不出门,还是想堂堂正正行走四方?” “当然……当然不想躲家里。” 丁丧缩着脖子,悻悻道:“可是……” “可是个屁!” 丁荒伸爪将他揪了过来,对着他的脸大声咆哮:“面对困难不要逃,要直面困难,要勇往直前解决麻烦,这才是我丁荒的子孙!” “你要逃,现在就滚,以后你我再无干系!” 一把将他扔到一边。 丁丧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像条挨打的狗一样缩成一团,急忙点头回应:“明白了,孙儿不逃了!要留在这里解决麻烦,解决不了,死在这里也不逃避!” “嗯,这才我的好孙子!” 丁荒转怒为喜,摸了摸他的头顶,好声说道:“勇敢一点,有我为你撑腰,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是,祖爷爷怎么说,孙儿就怎么做!” 丁丧伸着舌头哈着气,把脑袋往他手上蹭,十分享受他的a抚a摸。 “这货越来越像狗了。” 丁荒瞅着便宜孙子的贱样,心里吐槽,想着要不要给他换回人心,不然这幅舔狗模样太变态了。 “说说那中间人的事。” 他用力搡开手下的狗头,严肃问道。 丁丧意犹未尽,脑袋晃了晃,舔着舌头说道:“明天我就带祖爷爷去找那中间人。你不要报任何希望,绝对问不出什么的。” “看过再说。好了,抓紧时间吸纳尸气吧。” 丁荒说着躺到佛台上,闭目冥思。 丁丧也蜷缩着趴在佛台下面,闭上了眼睛,调整呼吸,发出悠长、低沉,又有节奏的声音。 “打鼾了?” “尼玛!让你吸纳尸气,你睡觉!” 丁荒听着不对,心中恼火,却没有出声,因为他其实也没有进入空冥状态,而是在思考今天的事情。 也许是血缘关系的原因,他和丁丧只相处了两日,就与这个便宜孙子建立了信任关系,这对一个孤独的穿越僵尸来说非常值得珍惜。 他虽然嘴上没说,但非常清楚丁丧捅了大篓子,小命大概难保,所以一直筹划着要将对方救出险境。 逃跑是最蠢的办法,是第一个排除的选项。 经过一番斟酌之后,他决定去找燕五,让丁丧主动投案,然后提出自己一方愿意为对方查明幕后主使者,让丁丧将功赎罪。 他不是很了解燕五,但直觉此女正直、有豪气,分得清利害,应该能接受自己的建议。 此外丁荒也有自己的考虑。 观音让他留在果州等待灵壳童出世,正好借此机会结好燕五,希望到时能利用官府的力量,帮助自己完成保护灵壳童的任务。。 本来已经想好了,明天就去见燕五,谁想突然遇到燕五追捕丁丧,便当场提出了建议。因为场合不合适,又和燕五打了一场,好在对方有条件同意了,接下来就看他的能力了! “祖爷爷,你真的不记得家族里的事情了吗?” 正想着如何调查时,耳边传来丁丧的声音。 丁荒被打断了思路,恼火叫道:“不记得了!这个时候你说什么废话!” “唉!” 丁丧幽幽叹道:“太奶奶还在家里等着你呢,你却完全不记得她了。“ “什么?” 丁荒大吃一惊,一骨碌翻起身来,瞪眼叫道:“家里还有认得我的亲人?” 第二十七章 渣男和白骨精 “太奶奶又是谁?” 丁荒追问了一句,没有听到答复,仔细一看,便宜孙子竟然又在打呼噜,原来是在说梦话! “这货……逗我玩呢?” 他郁闷的看着丁丧,心中思忖道:“这话可能是他一直想问的,但是其中估计有什么不堪的内情,怕刺激到我,所以藏在心里一直没说,结果做梦时流露了出来。” “他一个成年人又不是心思单纯小孩,怎么可能说这种梦话?应该还是狗心的影响,让他面对主人不懂得隐藏想法了。” 丁荒又好笑又担心,枕着手臂躺了下来,下定决心一定要给丁丧换个人心,不然真要变成狗了。 “唔,那个太奶奶到底是谁呢?” 他嘴里念叨着,绞尽脑汁的苦想,却一点相关信息都想不起来,叹了口气,重新进入空冥状态。 …… 果州城西南,一穿绸戴花的纨绔和一黑袍怪人并肩站在大道边,看着来往的牛车和疾走的骡马,一个疑惑不解,一个满眼羡慕。 “为什么不雇车、买马?” 丁荒问便宜孙子:“我才发现你从来不坐车骑马,都是自己走路,你是想省钱还是怎地?” “哎呀,你以为我傻!” 丁丧呲牙咧嘴,一脸苦恼道:“我们这种人,特别是你,满身尸气,家畜闻到了就会惊恐不安,坐车车翻,骑马马死。唉,注定了赶脚的命!” “……” 丁荒无语了,感觉非常失落。前世习惯了乘坐各种便捷的交通工具,这一世却只能靠两条腿走路,想想都脚疼。 “走吧。” 他沉默了一会,拔腿上路,问道:“离你说的地方还有多远?” “穿过前面那片树林就是。” 丁丧指了一下,快步走着,嘴里解说道:“那老林子里路不太好走,还有狼群出没。白天进入,狼群不会袭人,太阳落山后,狼群见人就咬,哪怕是你也会被撕得粉碎。” 丁荒问道:“那些狼群怎么这么守规矩?有人驯服了它们吗?” “嘿嘿嘿,那是当然。” 丁丧笑道:“我们要去的地方,一般人进不去,官府势力也不愿招惹,就是因为他们背后有高人坐镇,连狼群都驯服得了。” “是你说的那个中间人云信栈吗?” “不是。” 丁丧摇头道:“云信栈的势力虽大,但不需要直接摆出来,他们只在特殊地方派驻几个中间人负责生意而已。前面那个地方,有另外一股势力保护,等到了我再给你介绍。” 丁荒也不多问,闷声走了一段路,终于忍不住问道:“太奶奶是谁?” “嗯?” 丁丧听到此言,一下停了脚步,转身看着他,惊喜叫道:“你记起太奶奶了?” 丁荒瞪眼说道:“是你昨晚说梦话告诉我的。” “我说梦话了?” 丁丧很是惊讶,大张着嘴使劲回想:“我怎么不记得我说梦话?你真的确定……” “不要废话!” 丁荒焦躁喝道:“告诉我太奶奶的事情!” 丁丧伸出舌头在脸上舔了一圈,说道:“太奶奶是……是你的女儿!” “……” 丁荒再次无语。 丁丧继续说道:“当年你离开家时,太奶奶才五岁,她非常想念自己的父亲,这辈子都在盼着父亲回来。我们丁家人正是因为她的坚持,才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你。” 丁荒冷静了一下,狐疑道:“我的女儿?多少岁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丁丧道:“太奶奶为了等你,把自己变成了灵尸,还保持留了大部分智慧,算下来,她已经一百一十岁了!” “我的女儿?!” 丁荒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半天说不出话来。 丁丧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的说道:“太奶奶说,她要问你一件事情,然后才会死去。要不,等这里的事情完了,你和我回湘西老家去,见见太奶奶?” “呃……” 丁荒迟疑了一会,烦躁说道:“我不记得她了,不记得丁家和赶尸派的任何事情了。她要问什么?” “你真的要听?” 丁丧瞅着他,表情怪异。 丁荒怒了,抬起了巴掌就要扇。 “好好好,我说,我说。” 丁丧急忙认怂,加快语速说道:“那个时候,你有一妻一子一女,最疼爱小女儿太奶奶,后来突然跟着一个阆中赶尸门的女人私奔了,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太奶奶这辈子一直憋了口气,就想问你为什么要抛妻弃子?” 丁荒听了这狗血剧情,心里直翻白眼,自语道:“原来我是个渣男!” “渣男?是指品行低下的男人吗?” 丁丧嘴里念叨着,小声嘀咕道:“你确实是个渣男。” 丁荒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在记忆深处将唯二的两块记忆碎片重拾起来。 一片是‘白晶晶,你出卖了我!’,另外一片是‘离恨天!浮玉山!’。 他记清楚了,睁开眼睛,大声问道:“那个阆中赶尸门的女人,是不是叫白晶晶?” “应该是吧。” 丁丧挠了挠大腿内侧,说道:“我听太奶奶经常骂:‘姓白的那个妖女’,所以应该就是。” 丁荒又问:“你知道那白晶晶的情况吗?” 丁丧想了想道:“那个姓白的女人,据说是当时赶尸门派中的天才。” “她主修的不是赶尸,而是自己的半尸之身,后来修成了尸妖之躯,江湖人称‘白骨夫人’,然后也销声匿迹了。以她的天才,如果还活着的话,很可能已经修成尸魔了。” “真是白骨精!” 丁荒吃惊之余,又感觉很荒诞,难道这里不是倩女幽魂的世界,而是西游记世界? 他疑惑了片刻,又提起另外一块碎片的内容,问道:“你知道离恨天和浮玉山吗?” “离恨天?” 丁丧一脸惊诧,正色说道:“离恨天乃是天庭神仙所居的三十三天中最高者,神仙的事情离我们凡人太远,我不是很了解。” “不过世间对此有很多说法,道家牛鼻子说,离恨天是他们家太上老君还有元始天尊住的地方,佛门秃驴又说是他们须弥山的一部分。” “还有一种暗中传播的流言,说离恨天好像是关押犯禁神仙的监狱,那里没有灵气,不论你神通多么广大,都逃不出去。所以才称‘离恨’。” “这么高级别的信息,怎么成了我的记忆?” 丁荒心下骇然,急忙又问:“浮玉山呢?” 丁丧摊手道:“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 第二十八章 老榕侵占兰容寺 两个人很快走到林子外面,只见黑压压一片老树林,里面光线黯淡,灰雾弥漫,一看就不是善地。 丁丧走惯了这条路,看也不看径直走了进去,丁荒却不敢掉以轻心,跟在后面仔细观察地形,感知周围动静。 林子里怪木横生,藤萝枝蔓如一张张破帐挂在树杈上,枯树混在活树里,人一走近便发出咯吱吱的响声。 周边狼泣鸦叫,黑影无声闪现,众多绿眼像萤火虫一样在林中飘忽,果然有很多狼! “这地方很不正常,我的听觉、嗅觉受到了干扰,感应距离缩短了一大半。” 丁荒盯着十几步外的狼群,又看了看脚下的灰雾,暗道:“难道是这种灰雾的作用?” 他记牢了路线,又在路上做了许多路标,一路都在忙碌。 丁丧回头看到了,笑道:“只这一条路,虽然复杂也不至于迷路,不用标记了。守护这里的是狼群,不是迷宫。” 丁荒没有理他,继续做标记,丁丧摇头笑笑,不再多嘴。 走过一堆凌乱山包,前方出现了一大片开阔地,一颗巨榕如蘑菇形小山突兀在眼前,分支万千,独木成林,占据了足足十几亩大的一片地面! 在如墙的板根和树干枝杈中,一所破旧寺庙被包在里面! 那寺庙院墙残破,被青苔完全覆盖,屋舍和树根长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若非走近了仔细分辨,都看不出不出有座寺庙在此。 一块半人高的石碑斜在路口,爬满了草蔓。 “兰容寺!” 丁荒拨开荒草,看到了寺名,愕然道:“幸好不是兰若寺。” “嗯,就是兰容寺。” 丁丧没看石碑,指着前方说道:“不过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了。” 丁荒抬头一看,当道的一颗榕树足有三人合围粗,正面剥了皮,用刺目的红漆写了三个大字——大榕寺! “这么多榕树,叫大榕寺也合理。” 丁荒四下观察了一番,说道:“这寺庙看起来荒废很久了,谁会在这荒山野岭里建庙呢?附近也没有人活动的迹象,你确定庙里有人?” “嘿嘿嘿,所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这种地方,才是邪门歪道之人藏身的绝佳之处!” 丁丧神秘一笑,没有走正门,而是沿着一条草丛中的小路来到左侧墙边。 这里的树藤极多,柔软下垂,像绿色帷幕一般,层层堆叠,将道路彻底封住。 丁丧站在树藤前,大声叫道:“鬼谷子,搬豆子,开鬼门!” 连续叫了三声,就见那些树藤忽然活动起来,就像一条条长蛇,扭动摸索,然后分成了两拨,如珠帘一样往两边卷起,露出墙上一道陈旧的木门来。 “这是食人树,小心不要碰那藤条。” 丁丧回头提醒了一句,走到门口敲了两下。 “哪个?” 一双墨绿色眼睛从门缝里看了看,门一下朝里拉开了,一个面色枯槁,身背单刀的瘦道士指着他笑道:“哈哈哈,丁大少,我听声音就是你!” 丁丧也拱手笑道:“侯师兄,今天是你值守?” “诶,说过多少次了,咱们兄弟不要客气,叫我侯坤!” 那叫侯坤道士大咧咧的,忽然看到后面的丁荒,顿时警惕起来,问道:“丁大少,这位是……” 丁丧把头一昂,傲然说道:“这是兄弟家里刚给我送来的僵尸!如何,我没骗侯师兄吧?” “哼哼,这次我带他来,就是让那几个盗墓贼看看,什么才叫上品僵尸,他们手中的僵尸,都是垃圾,一文不值!” “哦,是你的僵尸啊。” 侯坤注视着丁荒,眼中绿光闪了闪,不再多疑,对丁丧说道:“丁大少,一个时辰后我就下值了,你若有闲,我们兄弟一起吃酒。” 丁丧摆手道:“今天事情急,办完就要走,实在对不住师兄了。” 侯坤猥琐笑着说道:“寺里刚进了一批新人,个个新鲜水嫩,你不来,会后悔的。” 丁丧强笑道:“呵呵,我看,若有时间,一定陪师兄。” 二人一拱手,侯坤让开路。 丁荒跟着孙子走进来一看,是个不宽的石砌甬道,甬道里爬满了树根,疙疙瘩瘩的就像天然洞穴。 “啊呸!你个奸猴子,就想白吃白喝你大爷。” 甬道很长,丁丧走出不远,低声骂了一句,又对丁荒说道:“那侯坤武功不比燕五差多少,曾经是江洋大盗,如今投靠了大榕寺。他说的那些新人,你要是实在饥饿,可以给你买一个来吃。” 丁荒不悦道:“是什么人?” 丁丧说道:“是山贼强人掳掠的年轻女人和孩童,寄存在这里出卖的。这些人大都是给邪门修士准备的炉鼎、材料,早晚要死的,你吃一个也不过分。” 丁荒听的反胃,胸中怒火燃起,低喝道:“把你心中邪念清理干净,以后再让我听到这般邪恶言语,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想让我做个好人?” 丁丧顿了一下,回头笑道:“我跟你,你做好人,我就做好人,你干坏事,我就做坏人。” 正说话时,前方豁然开朗。 丁荒鼻端传来一股潮湿甜腻的气味,隐隐还混着腐臭的血腥味。定睛一看,好像到了寺庙前院,不过头顶被树冠遮的密不透风,仿佛到了一个宽阔的山洞。 ‘山洞’里充斥着浓绿,其间还混着一些猩红、巨大、鳄嘴一样的奇花,褐色长刺的树根。 树根和树干上闪动着许多绿色幽光,石墙壁灯里也燃着灰绿色焰火,将整个空间都照的鬼气森森,不似人间! 洞内不见一个人影,异常静谧,除了丝丝虫鸣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也正是太过安静,丁荒的听觉更加敏锐了,听到在看不见的地方,有数量不少的活人的心跳和低语。 “沙沙沙……” “叮!叮!叮……”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悦耳铃声,四个褐衣仗剑的道士拥着一个年轻女人从一处屋舍里走了出来。 那女人身穿淡绿纱衣,面笼轻纱,身材妙曼,姿态妖娆,赤足a裸a腿,右脚踝上带着铜铃,行走之间雪白之色若隐若现,看的一旁的丁丧眼睛发直,直咽口水。 女人脚步轻快,一阵香风到了二人面前,屈膝一礼,声如黄莺道:“女使小倩,见过贵客。” 第二十九章 鬼市真有鬼 “小倩?” 丁荒听到这个名字,不禁一愣,再看周边环境,忽然明白过来。 这里不就是被树妖控制的兰若寺吗?虽然细节有些不同,但看这诡异模样,大概背景一定相差不多! 他不动声色的猛嗅这个小倩的气息,果然,身上只有少许活人血肉的味道,更多的一种幽冥气息和树木汁液的气味。 “是阴气,不是死气,难道真是女鬼?” 丁荒疑惑不解,暗自思索着:“此女的身体有影子、重量和气液流动,是切切实实的实体,绝不是幻象和虚影。” “女鬼不可能有实体身躯的,莫非……她的身体只是一具躯壳,鬼魂寄生在里面模仿活人?“ “嘿嘿嘿嘿,小倩姑娘,今天怎么你亲自来迎客了?” 他沉思之时,丁丧的目光在小倩身上肆无忌惮的游走,****道:“既然来了,那就陪大爷我走一遭,大爷有好东西给你看。” 小倩对他的行为视若无睹,四个道士也面无表情,个个面色青绿,脸比僵尸还僵硬。 小倩淡然说道:“丁大少,鬼市夜间子时才开,你今日为何早早就来?” “我的通行令符忘到贼窝里了,晚上再来岂不被护林狼咬死?” 丁丧眼睛盯她的胸,摸着下巴笑道:“嘿嘿,小倩,你反正每晚都要陪男人睡觉,陪其他人也是陪,我还没尝过你的滋味呢,今天我第一个来,你就陪我玩一场吧。” “哦,如此,你就先去歇息吧,等鬼市开了我命人叫你。” 小倩不理会他的骚扰,冷冷回了一句,把目光投向了丁荒,问道:“这是哪位贵客?第一次来我大榕寺吧,丁大少介绍一下。” 丁丧忙道:“他不是什么贵客,是我豢养的僵尸。你知道的,我的僵尸被打人打死了,家里又给我送来一只。” “僵尸?” 小倩面上现出异色,眼中也闪动起了绿光,上下不停打量丁荒。 丁丧见她看了半天还不停歇,笑容慢慢僵在脸上,神色紧张的在一旁打岔:“小倩姑娘,我找云信栈的老冬瓜有点急事要办,你拦着我们,难道是想通了,要陪我过夜?嘿嘿嘿。” 小倩闻言,眼中绿光总算熄灭了,但还是盯着丁荒,说道:“姥姥刚才对我说,她闻到有一丝佛气进了家门,让我过来看看。没想到那丝佛气,居然在一只僵尸身上,奇哉!” “呃……有佛气?。” 丁丧也有些意外,眼珠子转了转,故作轻松的笑道:“我的僵尸身上竟然有佛气?呵呵,我也才知道。可能是这只僵尸活着的时候是个……哈哈哈,是个念了几十年经的秃驴,所以有点佛气。” “我要去回报姥姥,你自便。” 小倩见丁荒像木雕一样没有反应,不再多问,一甩长袖,带着几个道士很快消失了。 “呼,差点被这鬼娘们看出来。” 丁丧松了口气,招手叫丁荒跟上,往一侧小巷走去,口中说道:“你别以为我真好色,那小倩是个傀儡鬼,摆好姿势让我玩我都不玩,我只是怕她注意到你才故意纠缠她的。” “傀儡鬼吗?果然被我猜中了!” 丁荒对这大榕寺更加警惕了,看着身边遍布的树根、树藤,暗暗心惊:“这姥姥的力量可能比倩女幽魂里更加恐怖,大榕寺简直就是她掌控的领域!在此一定要谨慎行事,千万不能被那树妖吃了!” “祖爷爷,你怎么像是受惊了一样?” 丁丧见他不吭声,靠近他悄悄问道。 “没事。” 丁荒回过神来,语气平静道:“你为何怕那小倩看破我的身份?” 丁丧道:“你是我们暗藏的大杀器嘛,最好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等到关键时刻能有大用。” “哼哼,你还是有点脑子的。” 丁荒笑了一声,又问:“这里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来历?那姥姥是谁,你清楚吗?” 丁丧左右看看,小声道:“那姥姥据说是个有千年道行的大妖,控制了一群阴鬼、精怪和强人为她效力,大榕寺就是她的地盘,一切都她说了算。” 丁荒狐疑道:“既然有妖怪盘踞,怎么还有人来这里?官府也任由此妖作祟吗?” 丁丧道:“这个世间又不是只属于凡人的,还有无数神仙妖怪鬼魔共生共存。人家神仙妖魔那么强大,也没说要把凡人都灭了,凡人自然也有自知之明,一般不去招惹对方。” “大榕寺的姥姥,虽然经常吃人,但从不出窝伤人,她吃的人还是凡人主动送上门的,算下来她的罪还不如我的罪大。她吃的那点人,相较凡人互相杀伐死的人,算什么啊,甚至山中猛虎恶狼吃的人都比她多。” “而且惹上妖怪,被妖怪报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呢,只要妖怪不扰得平民无法正常生活,不动摇当地秩序,不损害官府权威,当官的傻了才会提着自己脑袋来剿它们。” 他说得好有道理,丁荒无言以对,良久才道:“那么,这个姥姥,不会随便伤害来此之人吗?” “嗨,这个你放心。” 丁丧不以为意道:“姥姥的信誉还是不错的。” “她是个很有想法的妖怪,身边的女鬼小倩也会打理生意,把大榕寺一处破庙生生变成了蜀地有名的鬼市,从中抽水就能白赚许多修炼材料。” “同时还结识了许多江湖之人和修行者,不但有人脉,手下势力也不小。她才不会为了一点小恩怨就轻易破坏自己的辛苦建立的基业。” “而且敢来这里的,都不是省油的灯,每个都有背景,哪怕大妖也不敢轻易招惹。” “比如我吧,别看我被燕五打的惨,但我背后的湘西赶尸门势力可不小。姥姥若敢杀我,消息要是传回去,信不信我赶尸门把她的大榕寺当灰扬了?” 傲娇说完,又自卑叹气:“唉,可惜,我只是门派里的一个杂役,死了就死了,门派才不会为我和一只大妖火拼呢,丁家实力又弱小,没有力量为我报仇的。” 丁荒听完,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暗道:“没想到电影里穷凶极恶的姥姥,居然有几分人气。如此便好,至少不用担心被她吃了。” 第三十章 倒欠一千二十两! 大榕寺的‘树洞’地面生了厚厚一层的青苔,就像潮湿地毯一样,踩在上面滋滋渗水,触感柔软却不滑腻,颇有几分星级酒店的高级感。 二人脚下咯吱作响,说话间便到了一处缠满树根的房屋门口。 那屋子如同被一颗大榕树一臀坐到了屋顶上,压的歪歪扭扭,眼看要散了架,四面青砖墙壁都鼓了出来,幸好被树根牢牢固定住,总算没有垮塌。 长蘑菇的木门又矮又小,也缠满了藤蔓,扭曲变形,却和同样扭曲的门框吻合在一起,没有失去开合功能。 “老冬瓜,在家吗?” 丁丧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丁荒弯着腰钻了进去,屋内就像霍比特人的地洞一样低矮,但并不狭小。墙壁上也亮着几处幽光,光线黯淡,映出一股沉闷的冷色调。 房间陈设非常简单,沿墙摆了一圈条凳,中间是个只剩白灰的大火塘,正面墙上挂了一副迷宫地图似的、黑白灰条纹组成的人脸画像。 画像下方是个店铺常见的掌柜桌,三面封闭了,只有正面开了道口子,里面黑乎乎的,只能看清摆了一张高高的乌木椅子。桌子前面也放了一个普通高度的树墩凳子,看情形和当铺的布置十分相像。 “喂喂喂,老冬瓜,还睡?快出来!快出来!” 丁丧坐到凳子上,拍着桌子大声叫喊。 “吱钮。” 桌后响起了铁轴转动的声音,一团绿光亮了起来。 丁荒往里一看,后墙上有个小铁门打开了,只见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发髻移动到桌前,咕咚一声,忽然长高一截,一个冬瓜似的畸形脑袋冒出了桌面。 “丁大少!哼,我以为你不敢来见我了!” 冬瓜脑袋的主人是个长的很像曾a志伟的侏儒老头,把一盏油灯放在桌上,老鼠胡子一翘一翘的说道:“你的任务失败了,打算怎么交代?” 丁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晃着身子说道:“失败就是失败呗,天下没有从不失手的杀手。老冬瓜,我接任务时,可没有保证过失败了会怎样。” 老冬瓜在椅子上挪了挪屁a股,一脸严肃道:“任务失败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知我?你懂不懂规矩?” “切,不就是来晚了一天吗。” 丁丧撇了下嘴,摊手叫道:“我受伤了,差点死掉,怎么可能第一时间来找你?这不,伤刚好就赶紧来见你了,够不够守信?” 老冬瓜脸色阴沉,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受伤,通报晚了,我可以理解,但是,雇主不会理解,因为这是雇主开出的重要条件!” “接任务时,我明确对你强调了,不论成与不成,要第一时间通报消息,好让雇主及时做好后续准备,你也答应了。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来不了,派个手下来报信都想不到吗?” 丁丧心虚了,侧过身子想了想,笑道:“好吧,是我考虑不周,出了岔子,我认错。嘿嘿嘿,老冬瓜,你说怎么办就这么办。” 老冬瓜冷笑,靠着椅背说道:“你坏了雇主的布置,雇主大发雷霆,出钱要我杀了你。这种事情云信栈不会接,我便推了他,最后不但退了他的赏金,还赔了三成和一次免费中介进去” 他呼啦一声从桌下拿出一个算盘来,随手一打,推到丁丧面前说道:“赏金两千两,三成是六百两,一次中介费,便宜算你四百两。丁大少,你欠我云信栈整一千两银子,你是还钱呢,还是受雇赚钱还债?” “一、一千两!这……这……你欺人太甚!” 丁丧惊了,一下跳起来,大叫道:“我打生打死,冒着被官府通缉的风险赚赏钱,失败了没收到钱,我也不说什么了,怎么可能会欠钱!天下没有这种道理!” 老冬瓜冷眼看着,从容说道:“雇主要杀你,我付出代价救了你一命,一千两,很值了。” “谁稀罕你花钱?我不欠你钱!我不还!” 丁丧失控的大吼,抓起算盘,一下在桌上砸成碎片。 老冬瓜的面色狠厉起来,扫掉桌上散珠,沉声道:“那你就等死吧。” “我把你…… 丁丧还要叫骂,发觉有人在捅自己的腰。 回头看了眼丁荒,强行冷静下来,咬牙切齿道:“好,我……就一千两,你给我四天时间,还不了钱,我就给你卖命。” “现在是一千零二十两。” 老冬瓜指着他的右手,表情依旧冷漠。 “这破算盘,你也敢开口要二十两?” 丁丧扔掉手里木框,低头喘了半天,才气咻咻的说道:“要不,我再去劫一次陈光蕊的小崽子,你问一下雇主还想为此出钱吗?” 老冬瓜摇头道:“我这里从不为杀手招揽生意,只等雇主主动上门。” 丁丧道:“那就让我和雇主谈谈,你帮我联系,赏金我给你三成,四成也行。” “丁大少,规矩,你又忘了规矩,云信栈绝不会泄露雇佣双方的底细。” 老冬瓜恹恹的说了一句,摆手道:“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你速去筹钱吧。” 说着身子一斜,就要跳下椅子。 “且慢!” 丁荒突然发声,挤开发愣的孙子,一抖黑袍,坐到木凳上,和那老冬瓜面对面,相对而视。 “哦?竟然是只灵尸!” 老冬瓜稍一打量,就看出了他的身份,也不甚在意,坐端正了,问道:“你有何事?” 丁荒朝他一拱手,客气问道:“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老冬瓜颇为意外的瞅了瞅他,表情好看了一些,拱手还礼道:“我叫曾乙,人都叫我老冬瓜,你也可以这么叫。你叫什么?” “曾乙前辈。” 丁荒又一拱手,说道:“晚辈丁荒。” 那侏儒曾乙打量着他,嘲笑道:“你的年纪恐怕比我大的多,呵呵,千万别叫我前辈,我怕老。” 丁荒道:“我灵魂觉醒不久,算起来年纪并不大,该称你一声前辈。” “哈哈哈哈,丁荒,你这僵尸不错,我喜欢你!” 曾乙大笑起来,又看着一旁的丁丧,说道:“想不到啊,僵尸比活人都懂礼貌。哼哼,活人做成这样,还不如去死!” 丁丧气的直翻眼睛,又不敢乱说话,只好蹲在丁荒腿边生闷气。 丁荒客套完了,正式问道:“曾前辈,敢问云信栈,都做什么生意?” 第三十一章 中华夏洲 “云信栈都做什么生意?” 听到丁荒发问,曾乙态度一下严肃了,举起四根手指,郑重说道:“我们这里的生意,主要有四。” “其一,传递消息。” “你若想传信到千里、万里之外,世间任何一个角落,甚至包括一些神仙洞府,妖魔巢穴,我们都可以送达。” “收费嘛,很贵,非常贵,贵到普通人难以想象。普通人用不起,也不知道我们,我们一般也不接普通人的生意,主要针对江湖中人和修行者。” “不过我们的支付方式很灵活,可以是金银,也可以是珍贵器物、珍稀物品、材料,武功、法术秘籍,机密消息亦可,还可以为云信栈做事,等等,皆可折价作钱。” “是神秘世界的邮局吗?” 丁荒听了,心中暗忖,问道:“送不送货?” 曾乙摇头道:“只送信,不送货。但我们可以代为保管货物。这就是我们主营的第二项生意,保管秘密和财物。” “你若有某样贵重物品,或者某个秘密,怕被盗或者遗失、遗忘,可以交给我们保存。我们绝不偷窥偷窃,任何人手持信物和口令即可取出。” “银行的保管业务?” 丁荒心中立刻想到了后世的对应机构,又问:“能存钱吗?” 曾乙咧嘴一笑,说道:“在我们这里保管东西,费用也非常高,要提前交钱,预定时间。” “除非是极其贵重之事物,否则放到云信栈划不来。金银珠宝之类,想存也可以存,但是所费极多,有可能比它们本身价值还高,没有保管的必要。你若想存钱,我建议你还是存到民间的大钱庄为好。” 丁荒疑道:“收费如此之高,保管时间一定不长吧?如果到期了怎么办?” “呵呵呵呵。” 曾乙笑了起来,捻着鼠须说道:“到期了,东西自然就是我们云信栈的喽!” “哇啊!” 地上的丁丧一声怪叫,跳了起来嘲讽对方:“哇哇哇,我以前只以为你这老冬瓜贪财,没想到你们云信栈贪婪到这种地步,连人家寄存的东西都强占,简直就是吸血敲髓的饿鬼!” “哼,你这蠢人,不要来插嘴!” 曾乙呵斥一句,手指用力敲着桌面,表情激愤的叫道:“规矩!规矩懂不懂?” “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占客人的东西,这些都是事先立下的约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不想存,我们又不会强迫你来存!” “如果你有足够的钱,可以预定终身保管,也可以继续续费,继续延时。实在没钱,那就在时限将至之前把东西取走不就行了!我们没收的,一般都是被人遗忘、没人要的东西,知道吗?” 丁荒把大惊小怪的孙子踢到一边,拱手道:“抱歉,前辈请继续,贵地还做什么生意?” “呼!” 曾乙吐出一口闷气,表情不耐烦了,简短说道:“其三,生意中介。” “不是普通货物买卖中介,而是江湖人和修道人的生意,你懂的,就是打斗、杀人、合伙办事等等,我们可以代为联络,收受定金,代为偿付。” “最后还有一项,出售、收购消息和物品。你可以在我这里买卖,寄售也可以。还是那句话,价格和费用很高的,想清楚了再来找我们。” “还出售消息?” 丁荒听到这里,眼中喜色一闪,却被对方敏锐的捕捉到了。 “你想买截杀陈光蕊之子背后雇主的消息是不是?哼哼,绝了心思吧,我们不买!” 曾乙冷笑一声,说道:“我的主业还是前三项,最后一项只是副业,并不上心,因为会违背云信栈保守秘密的规矩。” “在我们这里,你买不到他人的消息,我们卖的,都是公开的消息,从不涉及某势力和某人的隐私秘密。所以你还是不要问了,免得白花钱。” 丁荒思考了片刻,道:“我展示在外的身份,是丁大少的豢养僵尸,很少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是其中之一。你会替我保守秘密吗?” “我不知道你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你叫丁荒。” 曾乙不假思索的回答了他,斜着身子说道:“我今天说的太多了,有泄密的风险,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离开这里。” 丁荒正色道:“我要买一份消息。” 曾乙一愣道:“你真的要买?呵呵,后悔了我可不退钱。” 丁荒道:“我想知道这个世界的大概情况,多少钱?” 曾乙再次愕然,捻着胡子想了想,说道:“这消息人尽皆知,不值钱的,一百两。” “取一百两来。” 丁荒扭头吩咐孙子。 “这种消息还需要买?” 丁丧夸张的叫道:“你找我问不就行了,不想问我,随便找个江湖之人都能问出来!何必浪费钱在这老冬瓜身上?一百两呐!” “叫你取就取,休要多嘴!” 丁荒低喝一声,面上现出怒色。 “嘶!” 丁丧不敢违逆,痛苦的呲着牙,从钱袋里取出两锭银子墩在桌上。 “呵呵呵。” 曾乙快活一笑,认真讲述起来:“话说盘古开天辟地,世界遂分为五大洲:一曰东胜神洲,二曰西牛贺洲,三曰南赡部洲,四曰北俱芦洲,五曰中华夏洲……” “且住!” 丁荒听到这里,脑子有些混乱了,急忙叫停。 前面四洲他熟悉,分明是西游记的世界背景,怎么突然又多了一个第五洲,中华夏洲?这是怎么回事? 他调动尸气冲刷大脑,提高了头脑的灵敏度,然后才道:“据我所知,世界只有东南西北四大洲,没有中华夏洲,怎地……” “哈哈,荒谬!” 曾乙气笑了,一脸鄙视之色道:“我看你这灵尸,魂魄还没找全吧,说出如此胡话!” “你我所在之处,乃世界之中心,五方之中,世界最繁荣、文明最繁盛之处——‘中华夏洲’!所谓‘中土’,便是此洲!你竟然说它不存在?荒谬绝伦!” “这到底是什么世界?” 丁荒懵了,半天才想通了道理:“对了,不论什么样的世界,都有完善的运行规则,不可能和小说、神话一模一样。” “我以前就感觉西游记里的四洲设置不对劲,华夏文明的存在感太低了,再在中间加一个代表华夏文明的中华夏洲,才更加合理!” 他轻拍额头,自嘲笑道:“哦,我才想起来,呵呵,果然复活之后,遗忘了很多东西。” 曾乙瞅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道:“地府里的佛门势力越来越大,魂魄从那里走一趟,少一些东西,多一些东西,都很正常的。” “唔?” 丁荒被他一点,忽然又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难道说,四洲之设定,是佛门为了打压华夏文明和神仙系统,故意扭曲真相,又通过他们掌握的舆论广泛传播,蒙蔽众生导致的错误认知?” 第三十二章 穷到卖血 涉及佛门的念头只是一闪,怕被体内的观音光杏感知到,丁荒急忙又问:“前辈知道孙悟空吗?” “齐天大圣的威名,谁人不知?” 曾乙笑道:“世间凡人一生难见神仙,都把齐天大圣的事迹当故事传说,以为并不存在。但修道者却知道,五百年前,齐天大圣大闹天宫,被如来佛镇压在五行山下了,至今都未能脱身。” “哦!” 听到这个消息,丁荒终于确定自己身在哪里了。 这里就是西游世界!此世界异常庞大,包罗万象,大榕寺里的树妖姥姥和倩女幽魂,也不过是其中一隅而已! “哈哈哈哈。” 他顿感心中一清,畅快大笑,对懵逼的侏儒说道:“剩下的不用讲了,我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那不退钱吆。” 曾乙把银子收到桌下,自语道:“原来僵尸也会开心的笑,还以为你们都性子阴沉呢。” 丁荒笑过一场,忽然想起脑中的记忆碎片,便问:“前辈可知浮玉山?” “浮玉山?” 曾乙思索了一会,摇头说道:“这个我不知道,我可以为你查找相关消息,最多十天就能答复你。” “但是,要另外付钱,具体价格,还要看此消息价值如何。连我都不知道的消息,等级一定很高,你最好准备三五千两银子再来,免得白跑一趟。” “这么多?我还是先放一放吧。” 丁荒看见孙子的愁容,叹了口气,又道:“不过一些小钱应该还是能拿出来的。我还要买一样能遮掩我僵尸身份,让我融入凡人之中不被发现的器物。前辈这里可有?” “有。” 曾乙想也不想,回道:“我这里有好几样,先说你有多少钱,我再拿给你看。” “多少钱?” 丁荒立刻回头问孙子。 “就这些了。” 丁丧把钱袋直接倒空,只倒出来几块碎银子和一小堆铜钱,苦着脸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没钱!不然也不会去截杀刺史儿子。” “就这点钱?” 曾乙看了一眼,嘲笑道:“身上没一千两,就不要来我这里丢人现眼。” 丁荒也脸皮发烧,好在外人看不出什么,依旧镇定自若,问道:“前辈,最便宜的,要多少银两?” 曾乙斜眼瞥着他,冷笑道:“最便宜的?哼哼,我这里最便宜的,也比你身上这件劣质的破烂掩息袍高上两级!你买不起的!” 丁荒的哪怕脸皮再厚也问不下去了,牵强一笑,说道:“那……呵呵,那就算了,告辞。” “等等。” 刚要起身离开,曾乙又把他叫住,说道:“看在我对你印象不错的份上,给你出血价,五百两!要不要?” “五百两?” 丁丧听了,急忙凑到祖爷爷耳边说道:“便宜,真便宜!我们买下来,转手就能赚几百两!机会难得啊,一定要买下来!” 丁荒哭笑不得,再便宜也得有钱才行! 他正要离去,看到丁丧脸上的伤痕,忽然心中一亮,又坐了下来,说道:“前辈,我有一样宝物要买,你看看能值多少?” “什么宝物?” 曾乙好奇。 丁荒抓住孙子手腕按在桌上,用指甲划开一道伤口,然后将獠牙上的纯血滴了一滴上去,伤口迅速复原中。 “就是此物。” 他把丁丧的手腕推到曾乙面前,说道:“叫……疗伤之血,这一滴,价值多少?” 曾乙仔细观察着那道伤口,眼见它彻底愈合了,惊讶道:“确实是疗伤奇物。价值嘛,唔,让我想想。” 他捻着胡子思索片刻,说道:“我也不瞒你,你这疗伤之血,若是卖给外人,恐怕一滴千两都有人抢着买,毕竟性命比钱重要。” “但此物有个缺点,腐败太速,难以久持,必须要特殊器物保存才行,一般人也没有保存之物,大大限制了它的使用价值。” “所以……” 他抬头看着丁荒,说道:“一滴一百两,至少十滴起,少于十滴不好储存,不买。” “成交!” 丁荒长舒了一口气,露出獠牙,问道:“前辈要如何盛放?” “小冬瓜,听到了吗,取东西来。” 曾乙扭头叫了一声,身后铁门再次打开,一个女孩端着盘子走了出来,声音尖细道:“爷爷,莫催,来了!” 丁荒一看,那女孩大概十四五岁年纪,身材瘦小,脑袋也大,特别是脑门子又宽又大,却不是个侏儒。 她穿了一身大红大绿的短衣,头上扎了两个羊角辫,脸蛋抹的红红的,嘴唇也像刚吃人了一样血红,整个扮相好似一个扭秧歌的大妈。 那小冬瓜凑到跟前,踮起脚尖把盘子放到桌上,一双抹了浓重眼影的眼睛紧盯着丁荒,对曾乙说道:“爷爷,我在后面听着,这僵尸真聪明啊,连你都不自觉的跟着他的话走,你要打起精神,别被他耍了。” “打开。” 曾乙没理她,直接呵斥。 “哼。” 小冬瓜冷哼一声,动手揭开盖布。 盘子里有一个小瓷罐和一个木夹子,她打开罐盖放好,再拿起旁边的木夹伸了进去,从里面夹出一个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在盖子里。 曾乙将罐盖放到丁荒面前,说道:“你把疗伤之血滴入此中即可。” 丁荒低头一看,原来是条金黄色的水蛭,便问:“此乃何物?” 曾乙道:“沁血水蛭,专门用来保存血液的。” “还有这种奇物?” 丁荒不再多言,俯身下去,收缩血囊,将纯血从獠牙中逼出一滴,滴入盖中。 血液刚一落下,那沁血水蛭就骤然加速,一口扑在血迹上,几下就吸的干干净净,肚子也变大了一些。 丁荒吸了口气,腹部用力,继续往出压迫纯血。 他的纯血昨日消耗太多,只剩下少许了,而且因为纯血较稠,一滴血足有桂圆大小,十滴挤完,血囊里已经所剩无几了。 “呼!呼!总算够了。” 他有些头晕,喘着粗气,看着变成鸡蛋大的水蛭,懊悔道:“原来有这么多,早知道要价高点。” “再来啊!” 丁丧那厮却眼睛放光,让他继续吐血:“才十滴一千两,哪里够用?再来一二十滴,不但我的债还完了,我们也有钱花销了!” “来你a大爷!我都快血尽人亡了!” 丁荒心中怒喝,瞪了他一眼,把盖子推了过去。 那小冬瓜立刻夹起水蛭放到瓷罐里,盖好盖子,讥笑道:“啧啧,吐血卖钱,吐到身子发虚,你到底有多穷?” “……” 丁荒默默忍受着嘲讽,丁丧看不下去,拍着桌子叫道:“废什么话,快拿钱和东西来。” 小冬瓜退了下去,很快就拿来两样东西交给曾乙。 “这是你们的钱,五百两。” 曾乙先把一个布袋拎到桌上,接着又把一个扁木头盒子放了上来,说道:“这是你要的,遮掩气息,伪装活人的器物。” 第三十三章 胖子活面皮 “是什么东西?” 丁荒还没动手,一旁的孙子就扑了过来,伸手就抢。 他一把按住,没想到对方只把钱袋抓走了,并没有要动木匣的意思,只是催促道:“快打开看看。” 丁荒心情有些紧张,轻轻掀开木匣,看到一张惨白的脸皮静静躺在里面,五官虽然都是黑洞,但质地白嫩光滑,长相非男非女,极其俊美! “这就是我的脸吗?” 他欣喜不已,又见那脸皮薄的像纸一样,看着十分脆弱,不敢贸然去碰,抬头问道:“此是何物?如何使用?” 曾乙说道:“这是活面皮,不是真人脸皮,是活物。它现在正在休眠中,以清水混以自己的血液浸泡片刻,再敷脸上,就可以换一张新面孔了。你现在要试用吗?” “嗯。” 丁荒已经迫不及待了。 曾乙让小冬瓜取来清水倒在木匣子里,浅浅一层水,刚刚没过活面皮,又对丁荒说道:“划破脸,滴几滴血进去。” “好的。” 丁荒摘下斗笠,揭开蒙面巾,露出狰狞面目来。 老侏儒近距离看到他的尊容,被吓了一跳,惊道:“像你怎么丑恶的僵尸,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丁荒也不说话,用指甲在脸上划了到口子,洒了一溜血进去,立刻就把木匣里的清水染红了。 曾乙冷眼看着,嘴里说道:“只需几滴,让活面皮尝尝,把它唤醒就行了,不用这么多。” 丁荒闻言,正要起身,却被丁丧阻止了:“再等会。这类东西我了解,你要让它多吃点,就能快点醒来,而且也能长得更强健,戴上去气色也更好。” “是吗?” 丁荒犹豫了,继续让伤口血液往匣子里流。 “哼哼!” 曾乙冷笑一声,拂袖道:“随你便。” “嗤嗤!” 那小冬瓜也在一旁捂嘴偷笑。 丁荒感觉不妙,忙问:“小姑娘,为何发笑?” “哈哈哈哈!” 小冬瓜忍不住大笑起来,指着他的脸笑道:“活面皮第一次吃血,吃的越多,相貌就越胖,你让它吃这么多,看来你是想变成大胖子。” “啊!” 丁荒大惊,急忙捂住伤口,翻身就给了孙子一巴掌,咬牙骂道:“要成了胖子,我把你也打成胖子!”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啊!” 丁丧委屈的捂着脑袋,抱着口袋逃到墙角,看到里面的银子,又呲着牙偷偷笑了起来。 丁荒气咻咻的转过头来,注视着血水里的活面皮。 只见薄薄的面皮像被泡发了一样,很快就长成了又大又厚的肉皮,一张脸硕大无朋,两腮鼓起,下巴堆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分明就是个四五百斤超级大胖子的脸! “怎、怎么胖成这样?” 他大惊失色,忙问曾乙:“还能不能变瘦回去?” 曾乙幸灾乐祸道:“活面皮第一次泡成什么样,就什么样,没法改变了,你赶紧换上吧。” “卧——槽!” 丁荒心里哀嚎一声,双爪捂脸,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现实。 这张脸看着就像一具肿胀发臭的溺死尸体,腐败恶心,还不如自己僵尸面目呢。 好不容易卖血换来的宝贝啊,就这样毁了! “哈哈哈哈!” 那小冬瓜看到他的模样,乐不可支,笑的前仰后合。 “哼哼哼。” 曾乙也捻着鼠须连声冷笑。 那边丁丧似乎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一脸惊恐,抱着钱袋往门口悄悄移动。 “站住!” 丁荒怒喝一声,对他吼道:“把钱拿来!” “好,好好。” 丁丧心惊胆战,不敢过来,远远的将钱袋抛到他手中。 “哐!” 丁荒将钱袋扔到桌上,深吸了一口气,拱手说道:“前辈,活面皮,我再买一张。” “哼,哪有那么多便宜事!” 曾乙冷笑道:“这张活面皮五百两是我好心让利给你的价钱,你还想占我便宜?不要太贪婪!而且我这里也只有这一张。” 他把木匣推到丁荒面前,不耐烦道:“你的东西,赶快拿走,我要关门了!” 丁荒忍着火气,竭力平静下来,问道:“如何使用?” 曾乙道:“现在已经泡好了,可以把水箅了收藏起来。一个时辰之内戴到脸上,不然就无法使用了。每三天撕下来一次,清洗干净,修剪赘肉,重新泡血水,戴上即可。” “告辞!” 丁荒蒙上面巾,戴上斗笠,拿起木匣,箅掉水,转身就走! “唉唉唉,钱钱钱!” 丁丧急忙跑过来,抓住桌上钱袋,一边往腰里系一边跟了上去。 …… 出了门,丁荒闷声走出一段路,忽然停下脚步,叹道:“唉,先戴上试试吧,实在不行,只能撕下来了。” 他转身看着神态畏缩的孙子,举起木匣说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我现在就要试用此物。” “就是嘛,先试试再说。” 丁丧左右张望了一会,说道:“我记得那边偏僻处有很多破旧房子,很少有人过去,我们去那里。 二人沿着院墙根的小径折转了几次,绕过一道道树根,穿过一处破拱门,前方出现了一片屋舍。 这里以前好像是和尚们的住处,现在彻底荒废了。顶上全是垂下的藤蔓,一人多高的板根如地龙凸起,将房屋都顶的垮塌了,地面上长满了杂草,连道路都找不到了。 丁荒观察着周边环境,警惕道:“你确定我们可以来这里?” 丁丧提了下腰带,说道:“你放心,我知道大榕寺的规矩。” “前院这一大片,外人可以随便逛,后院那边除非受到邀请,否则不能进入。你想进也进不去,门户封的死死的,连只老鼠都钻不进去。” 丁荒点头道:“那就这里吧。” 丁丧拨开乱草,在残垣断壁中找到一间较完整的屋子,迈步正要进去,忽听有人说话:“二位贵客,请移步这边。” 丁荒一惊,急转身看去,左侧十几步外的荒草树根间,隐约可见一个嫩绿色的身影! 定睛细瞧,正是那使女小倩! “这么近的距离,我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丁荒再嗅几下,还是没有闻到一丝生物体该有的气味,惊疑不定。 丁丧也楞了一下,强装出嬉皮笑脸的模样道:“嘿嘿,小倩姑娘,你这里……” “二位贵客,荒屋不是待客之地,请移步这边。” 小倩打断他的嬉笑,把手一抬,前方树根纷纷蠕动,拔出土壤往两边翻倒,转眼间就挪开了一条通道! 丁荒这才看清,原来那小倩所在的位置,是一间保存完好的大殿门口,之前被树藤树根挡住,从外面看不到一点痕迹。 “……树妖姥姥,这么强吗?” 他心中惊骇,知道自己的身份已被看穿,索性不装了,拱手道:“主人邀请,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就迈步踏上通道,大大方方的走到大殿门口。 第三十四章 姥姥请吃阴石榴 小倩一直注视着他,等到了跟前,福了一礼,柔声问道:“贵客不是丁大少豢养的僵尸,请问贵姓?” “我叫丁荒,是一只苏醒不久的灵尸。” 丁荒坦然道出实情。 “灵尸的智慧如此之高吗?与活人无异!” 小倩好奇的打量了一下,伸手道:“请进殿说话。”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丁丧一眼,引着丁荒进入殿内。 大殿里光线幽暗,虽然也缠满了树根藤蔓,但是非常整洁,地面覆盖了厚厚的青苔,除了正面一尊高大神像,别无他物。 “叮!叮!叮……” 小倩赤足踩着青苔,踝上铃铛作响,小步走到神像脚下,又一指,地上树根扭动,很快变成了一张造型粗犷的矮几。 “二位请坐。” 她侧坐一端,斜依在几上,轻抬玉手,示意二人就坐,又招手叫来空中藤蔓,采摘其上的果实。 丁荒瞅了眼对面白晃晃的长腿一眼,盘腿坐了下来,发现身下的青苔很干燥,并没有渗水,感觉十分舒适。 又抬头观察那神像,却是个下半身如同树根,上半身长满了枝叶、藤条和小花,双手如树枝分叉,头上也带着树枝样花冠的老者。 “这……是个树人?” 他看得一头雾水。 华夏神话中好像没有这样的神仙,便道:“丁荒无知,敢问小倩姑娘,这是哪位神仙?” 小倩把藤蔓上摘下的两颗野果放到桌上,面对神像,双手按在胸前,躬身说道:“这位乃是地仙之祖,尊号‘镇元大仙’!” “啊!镇元子!” 丁荒非常意外,堂堂地仙之祖,家里养着人参果树的大神仙,怎么长成这幅衰样? “是……是五庄观的那位镇元大仙吗?” 他又小心求证。 “呵呵,原来贵客也知道镇元大仙的道场啊。” 小倩嫣然一笑,将两个果子分别摆到二人面前,说道:“我家姥姥未开化时,曾听过镇元大仙讲道,因此开了灵智,才有今日之成就。所以,她一直奉镇元大仙为正神,在这大榕寺里,我等一众小辈也追随姥姥拜信镇元大仙。” “原来如此。” 丁荒应付一句。 他对镇元子的身份还是疑惑,但不便多问,瞅着神像,心疑道:“这位难道也是草木成神?” “此处未备酒食,只有一枚野果相待,贵客莫要嫌弃,请用。” 小倩欠身伸手相请。 丁荒这才正视面前果子,鲜红色,大小和形状都很像菜椒,头顶有个十字形裂口,可以看到里面蒜瓣一样的白色果肉。 自上次被观音硬填了一颗银杏之后,他就对来历不明的食物很是警惕,碰都没有碰一下,问道:“此是何种仙果?” 小倩笑道:“贵客说笑了,仙果岂是凡间能有的?这是我家姥姥培育出来的‘阴石榴’,又叫‘美人指’。” “这阴石榴由纯净阴气所化,对活人活物是剧毒,但对你们二位,则是大补之物。” “姥姥凝聚一颗阴石榴甚为不易,因偶遇贵客于此,颇觉有缘,特请二位品尝,希望能合二位口味。” “姥姥请的吗?” 丁荒不想触怒那树妖,只好拿起果子翻看,刚看了两眼,眼角突然猛跳,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这阴石榴里面,哪里是果肉,而是四五根肿胀的手指拢在一起,就像一团泡椒鸡爪一样,看的他毛骨悚然,方知此物为何叫‘美人指’! “咯噌!咯噌……唔,好吃!” 丁丧那厮却毫不理会,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叫好。 “呵……呵呵。” 丁荒使劲咽下泛上来的胃酸,强笑两声,说道:“好东西啊。可惜,我只食生鲜血肉,不食五谷果蔬。唉,真是可惜。” 说着就把阴石榴塞到孙子的手里。 丁丧也不客气,两口吃完自己的,又把这个放在嘴里啃,咀嚼手指头的声音让丁荒头皮发麻。 “哼。” 小倩看出他有戒备之心,很是不悦,一手托腮,转过头去,屋里的藤蔓也都在缓慢蠕动。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丁荒知道该走了,干脆问道:“不知女使招我们二人来此,有何吩咐?” 小倩转过头来,挺身说道:“你们两个闯入地仙祖神庙,惊动了姥姥,却又问我有何事?我倒要问你们,来此有何贵干?” “哦,小倩姑娘误会了。” 丁荒急忙解释原由,又把木匣放到桌上,拱手说道:“我怕自己丑怪模样惊吓到路过之人,所以想找个无人之处试戴活面皮,误闯禁地,还望见谅。” “咯咯咯!” 小倩听完,突然发笑,捂嘴笑道:“云信栈的老小冬瓜,太坏了,就会吓唬人。” “贵客勿忧,不要被他们两个吓到,这活面皮是可以改变面容的。你嫌胖的话,只要晾上几天,等血水风干,自然就瘦了。” 她伸出玉手抚摸木匣,说道:“我看你急着用,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调试活面皮。” 丁荒闻言大喜,忙躬身施礼:“多谢姑娘相助!还请立刻调试!” 小倩揭开匣盖,用两根手指捏住活面皮的一角提了起来,见此物肥的像五斤猪头肉一般,也笑的弯下了腰。 “哈哈,怪不得你……哈哈。” 她笑了几声,自觉失态,很快收敛了笑容,柳眉一竖,手上冒出绿光,将活面皮包裹其中。 那绿光好似有挤压之力,活面皮很快渗出水来,一滴滴成串滴落,越变越小,越来越瘦。 “够了!” 丁荒紧盯着活面皮的脸,看到差不多了,急忙叫停。 “贵客,试试看。” 小倩把活面皮递了过来。 丁荒用两只大爪小心翼翼的捏住,学着女人敷面膜样子往脸上盖,却笨手笨脚,不是歪了斜了,就是皱了紧了,他又怕撕破了,紧张的手爪抖在发抖。 “咯咯咯。” 小倩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起身走了过来,接过他手上的活面皮,笑道:“我帮你戴。” “多谢,呵呵,我的手爪太大太笨重了。” 丁荒尴尬一笑,仰面让她敷脸,不经意看到纱衣里的风光,又想到自己某个部位如蘑菇干一样,顿时黯然。 第三十五章 娘炮花美男 那活面皮不知是什么东西,接触到脸面后不一会,丁荒就感到一阵刺痛,好像有无数只小针从面皮上长了出来,刺入脸皮,不断深入! “很疼吗?” 小倩跪坐在他身边,见他牙关紧咬,安慰道:“活面皮生根了,它的根会长在你的皮肉里,最终变成你的皮肤。这个过程对活人来说肯定会疼,你也疼吗?” “不疼,是痒!” 丁荒吸着凉气说道:“疼能忍,痒不能忍!” “嗯,是它的根系在往周边血肉里蔓延。” 小倩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把脸贴近他的脸,仔细观察着说道:“长得很快,经络和血管也在极快成型,痒是正常的,不然新的面皮就没有触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能长好,你再忍忍。” “我……能忍!” 丁荒直觉整张脸都像电流刺激般的麻痒,奇痒难耐,心里猫抓一样难受。 但他还是强忍着用手去挠的冲动,双爪紧抓着木桌,指甲深深抠进了木头之中。 “你这个样子,都让我忘了你是只僵尸了。唉,强硬又脆弱的男人啊。” 小倩轻叹一声,把脸凑了上去,揭开颔下面纱,在他面上轻轻吹气,语气关切的问道:“是不是好受了一些?” 美女如此亲昵,还想着脸痒才见鬼了! 丁荒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转过眼珠子,看着近在眼前的娇嫩脸庞,血气运行正常,分明就是个活人! “她是女鬼无疑,但这具身体,气息可以随时变化,到底是什么性质的?” 他感到十分奇怪。 小倩见他发痴,吃吃笑道:“僵尸也有男女a情a欲吗?唔,对了,那白煞无常是半尸之身,依旧好色如命,灵尸之魂曾经也是男人,应该一样吧?” “喂喂喂,你们两个调情别带着我。” 丁丧吃完了阴石榴,舔着手指对丁荒说道:“小倩的诱惑之术没有哪个男人能抗拒。” “她就像个织网诱捕男人的蜘蛛精,对你好,不是看上你了,是要诱你落入她编织的情网里,然后……哼哼!” 他冷笑一声,紧盯着小倩,一字一字的说道:“然后,就把你吃的干干净净,一丝血肉,一缕魂魄都不剩!” “你见过吃人吗?” 小倩目光冰冷,看了他一会,忽然变得妩媚如水,软软的趴在丁荒胸口上,娇嗔道:“丁荒,你要是信他的话,就让他来给你解痒吧?” “滚!” 丁荒好不容易不痒了,又被打断,瞠目怒斥孙子。 “我……好,我不管了,你和这娘们玩去吧。” 丁丧差点郁闷死,干脆转过身去,取下钱袋一锭锭的数银子。 “咯咯咯。” 小倩开心一笑,撅着小嘴继续在丁荒脸上吹气,一边娇声道:“丁荒,我对你好不好?你想不想落入我的情网?” “情网?哈哈哈。” 丁荒笑了起来,看着她说道:“我只怕你的情网不够结实,承受不住我这只凶暴僵尸。” “嘻嘻。” 小倩可爱一笑,双臂圈住他的脑袋,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每晚丑时,你来找我,我敞开情网等你。” 丁荒闭上眼睛不说话。 就在小倩又要开口时,他突然呼出一口浊气,一下把仰着的头摆正了,爽快大笑:“哈哈哈哈,不痒了,活面皮长好了吗?” 小倩目中怒色一闪,点头笑道:“应该是长好了。” “不劳姑娘吹气解痒了。” 丁荒摆脱她的纠缠站了起来,左右看看,自语道:“到底什么样呢?但愿不是太胖。” “我这里有镜子,你照一下。” 小倩斜躺在地上,左手支着矮几,右手一扬,又有藤条不知从哪里卷来一把铜镜送到他面前。 丁荒急忙接了过来,往铜镜里一看,一下呆住了,自语道:“我去,韩流娘炮花美男!比女人还美,太出乎意料了。” “咯咯咯。” 小倩缓缓摘下面巾,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来,撒娇笑道:“你这张脸是我照着自己的模样为你调制的。怎么样?美吧?” “啊!“ 丁荒看清她的脸,急忙又拿起镜子一照,果真一模一样,顿时傻眼了,结巴着叫道:“你……怎么……怎么能……” 他心中又惊又怒又喜,不知该用什么情绪去面对此女。 “噗!” 丁丧回头一看他,一下喷饭了,指着面前的一男一女,拍着桌子大笑:“你们两个……哈哈哈!叫你们姐弟呢,还是母子?哈哈哈,你的脸是她捏的,还是做母子吧!” 丁荒直觉血往头上涌,面皮都胀痛了,憋了半天才平静下来,说道:“其实也不错,虽然阴柔之相与僵尸之身不协,但也足够我露脸行走了。” “白煞无常说的好,你就做我弟弟吧。” 小倩起身走了过来,伸手轻抚他的俊脸,眼神略微有些茫然。 “不了,我一僵尸,岂敢高攀姑娘?” 丁荒躲开她的手,又照了照,见头颈脑后还是原样,眉头一皱道:“这个样子,还是容易被人看出来。” “遮一下就可以了。” 小倩一把撕下自己裙摆,把他头和脖子紧紧裹住,只露出一张脸。 丁荒一看,就像包了头巾的少女一样,心里一抽抽,急忙放下铜镜,把纱巾往上扯了扯,又把脸蒙住了。 “这张脸太美了,容易被人骚扰。” 他戴上斗笠,对小倩说道:“多谢姑娘赐面,此情此义,丁荒绝不忘却!我们还有急事要办,就不在此久留了。” “嗯,你们走吧。” 小倩点点头,又嘱咐道:“云信栈那祖孙俩低买高卖,最是贪心,你只找他们问询传信即可,不要再到他们那里买卖东西了。晚上来这里,我领你逛鬼市,让你心满意足。“ “多谢!告辞!” 丁荒直男一拱手,招呼孙子起来,转身就往殿外走去。 小倩没有出声,静立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杂草中,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对着虚空说道:“姥姥,你看上的这只灵尸,魂魄的确很美味!” “嗷呜……” 树藤摇动起来,地面微微震动,传出一声低沉的兽吼。 第三十六章 大胆的计划 “啊!我感觉精力充沛的都快撑爆身体了!” 大榕寺外老林子里,丁丧用力伸展双臂,满脸舒畅的叫道:“那两颗阴石榴里的阴气精纯至极,吃了它们,比我辛苦吸纳一个月的尸气还多!” “以前我耗尽尸气也只能释放一次缝尸术,现在我轻轻松松就能连续释放三四次!哈哈,祖爷爷,你要不要在身上砍道伤口,试试我的缝尸术?” “要试拿你自己试。” 丁荒怼了一句,说道:“阴气又不是尸气,你一次吃下这么多,不怕撑死了?” “没事的。” 丁丧抬了下手,仔细解释道:“阴气是一种阴性天地灵气,尸气则是阴气和死气融合而成的特殊灵气。” “你我的尸身,并不能直接吸收阴气,而是要在体内先转化成尸气。这个过程效率低下,绝大部分阴气都逸出身体了,只有极少量才能变成了尸气。而且我也随时可以将体内阴气排出来,并不会被阴气撑死。” 他指着自己肚子说道:“不过那两颗阴石榴中的阴气实在太精纯了,我舍不得浪费,所以拼命转化。现在体内的尸气已经十五分饱了,再多一丝,真就会被撑坏!” 丁荒责备道:“吃饱就行,何必如此贪婪?万一撑爆了,好事变坏事,你白煞无常会成为他人的笑柄。” 丁丧回头叫道:“你给我了,我难道还能不吃?阴石榴如此宝贵,不吃多可惜!” “给你你就吃?” 丁荒骂道:“你不会先收起来,等需要的时候再吃!” “呃……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呢?” 丁丧一愣,摸着肚子笑道:“不过我还是不后悔,谁知道那娘们让不让我带出来呢,还是入肚为安。” 提起小倩,他的表情严肃起来,认真说道:“我看你好似真对那小倩动了心。” “我再次提醒你,和那娘们亲近的男人,全都被她吃了,你以为你是僵尸她就不会吃你吗?一个傀儡鬼而已,躯壳再美,里面也是一只丑陋的阴鬼,不值得拿感情和性命去冒险。” “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不用你操心。” 丁荒烦躁起来,说道:“倒是你这个色a中饿鬼,面对那小倩居然能保持清醒,着实让我高看一眼。” “嘿嘿嘿。” 丁丧挠挠头,得意的笑道:“她若是活人,甚至是活的精怪,一个媚眼就能把我魂勾去。唯独傀儡之身,器物而已,能感兴趣才见鬼了,我当然兴趣缺缺。” “她是什么傀儡之身?” 丁荒问道。 丁丧道:“我不是很确定,不过据我观察,好像是用活人血肉和木精之芯制作的。总之,你把她当木偶看待就是了。” “唔,木偶。” 丁荒随口应了,闻着纱巾上的香气,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没有再说话。 丁丧瞅着他的脸,贱笑道:“嘿嘿,祖爷爷,一看到你那张美人脸,我对你就瞬间没有敬畏了。” 丁荒活动了一下手爪,语气淡漠道:“是吗?那我得让你重新找回敬畏。” “哎,别别!” 丁丧急忙闪到一般,笑道:“说笑而已,我哪敢对祖爷爷不敬。呵呵,我要恭喜你,终于可以露脸了,凭你的美貌,不知会迷死多少发a春少妇。哈哈哈!” 丁荒懒得理他,在群狼窥伺中默默走着,丁丧抓紧腰间钱袋,愉快的哼着小曲。 二人迎着昏黄的夕阳,大步前行! …… 果州城门关闭的前一刻,丁荒祖孙扳着门缝钻了进来,总算赶回了城中。 “我,我受不了了,我想骑马!我要坐车!” 丁丧汗透衣衫,抹着额头汗水,弯腰哀嚎:“十几里地啊,跑的比驴马都快,我们是人,不是牲a口!” 丁荒也剧烈喘息着,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拍了拍孙子的后背,低声说道:“周围人都看着呢,赶紧走。” 二人脚步沉重,转移到一条没人的巷子口,丁丧扶着膝盖说道:“你这个计策,肯定行不通!信不信,燕五和那陈刺史,绝不会同意的,甚至还有可能把我们当奸细抓了。” “所以要单独和燕五谈,不成立刻就走。” 丁荒摘下面纱,看着巷子外的大街,问道:“你确定燕五的家就在这里?” “嗯,我以前探过。” 丁丧点点头,蹲在地上说道:“衙门捕快这个时候应该散班了,燕五估计也快来了,我们抓紧时间缓口气。” 丁荒背靠着墙,摇头道:“你能缓过体力,我只能靠喝血补充。” 丁丧会意,对他笑道:“等办完事,我们再去一趟那个地方。” 丁荒舔舔獠牙,迟疑了一下,说道:“不,是屠宰牲畜那条街。” “你会后悔的。” 丁丧撇嘴冷笑。 等了不长时间,丁荒便看见一个捕快心事重重携剑走来,急忙蒙上面纱,走出巷子招手:“燕捕头,请过来一叙。” 燕五一看是他,略显吃惊,左右看了一圈,装作熟人的模样打招呼:“哦,是丁……丁居士啊,你找我有事?” 嘴里说着,已经走到跟前,低声问道:“丁荒,你为何这么快就来了?问出消息了吗?” 丁荒道:“燕捕头,找个方便地方谈吧。” 燕五看了眼他身后的丁丧,摆头道:“跟我来,到我家去。” 她的住处就在旁边,是一所僻静的小院子。燕五打开门锁,当先推门进去,让二人进来,又细心的上了门栓,领二人进了侧房。 房间里素净简朴,只有一铺和一套旧桌椅。 燕五点亮桌上油灯,没有丝毫客套,坐下就问:“事情办的如何?快说!” 丁荒说道:“赏金中间人哪里,问不出消息。不过,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引那幕后之人现身,只是需要你和刺史大人的配合。事关重大,特连夜赶来告知燕捕头。” “还要劳动刺史大人?” 燕五眉头紧皱,沉吟片刻,道:“如果能成,我想刺史大人会愿配合的。” 丁荒道:“我这个计划,有些复杂,一旦发动,牵扯甚大,会轰动州府,不过对刺史没有危险。” 燕五越听神色越凝重,身子前倾道:“把你的计划,备细说来。” 第三十七章 吃人僵尸的踪迹 “邦邦邦!” “开门开门!” 夜半时分,城南悦来客栈的大门被人粗暴敲响。 “唉,哪来的催命鬼,这个时候来住店。” 老店家叹了口气,提着灯笼打开门一看,登时一愣,竟然又是前夜来住店的那两个凶徒! “二位客官,你又来晚了,今天客又满了。” 他苦着脸说了一句,在对方发怒前,急忙又道:“不过没关系,我的卧房,这就腾出来给客官。” “哈哈,算你识相,大爷赏你的。” 丁丧扔了一小块碎银子过去,大步走了进来,一挥袖子说道:“卧房你留着吧,今晚我们不住店,有点小事要问你。” 店家松了口气,接住银子,点头哈腰的道:“客官有什么尽管问,小人知无不言。” 丁丧四下里看了一圈,低声问道:“前日你家店里死了人,有流言说是僵尸食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店家脸色一变,紧张叫道:“唉呀,客官不要听周围那群眼红嘴欠的街坊胡说八道啊,不是什么僵尸食人,就是两个外地来的客人杀了同伴毁了尸首罢了。” “这不,官府已经贴出告示,公布真相了,现在正在缉捕杀人犯嘛,不然这许多客人,哪里还敢再来我家住店?” “哼哼,老家伙,是什么东西杀了人,你心里比我清楚。” 丁丧瞅着他的眼睛冷笑,又问:“那两个外地客人长什么模样,你还记得吗?” “这个……” 店家为难道:“官府捕快不让小人对人说起,不然就收拾小人。” 丁丧又扔了一块银子,威胁道:“大爷给够你脸了,再有下次,不是银子,是刀子!” 店家捡起地上银块,在衣襟上擦干净,左右看看,带他到院子角落里,小声说道:“大爷,有些话小人没有跟捕快说,但见你是江湖上的好汉,瞒不过你的眼,就和你直说了。” “那两个住店的外地人……不,是三个,进店来的时候是三个,被吃的那个是从乡下买的穷妇。” “剩下两个,一个穿的像西川一带的山民,头上裹着蓝布,年纪不大,又矮又壮,一脸愁相,到哪都背着个箩筐。另外一个……” 他的目光转向门口的丁荒,面露惧色道:“另外一个的衣着装扮,和你这位同伴很像,不过是一身灰色麻衣,蒙的严严实实,又脏又臭,看不到脸。” “那个穿麻衣的好似非常狂躁,动不动就像要扑人的狗一样,低声咆哮,对人发怒。那山民不停喝骂他,才勉强把他管束住,住在客房也动不动就发疯,非常吓人。” 他又看了眼丁荒,咽了口口水,心有余悸道:“那麻衣人的疯狗样子,也怪不得之后杀了人,大伙都怀疑是僵尸食人。” “此人开始怀疑我了。” 为了让店家安心,丁荒走到门口灯笼下,拉下面巾,让他看清楚自己的脸,然后又蒙上。 “呃……” 那店家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绝美男子,一下看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对丁丧连连弯腰致歉:“小人该死,实在该死。大爷的同伴只是衣袍像,其他一点都不像。” “哈哈哈。” 丁丧笑出声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的眼神不错,耳朵也不聋,听到那两个人说什么了吗?” 店家道:“除了那山民的喝骂和穿麻衣的疯子乱叫,小人只听到过一句有用的。” “小人在给他们送完酒菜后,在门外听到山民说了一句:你忍一忍,明天我们到野人滩就好了。” “野人滩?” 丁丧神色一肃,问道:“是城东南五里外的渡口所在的那片河滩吗?” 店家道:“就是那里。” 丁丧精神一振,又问:“死人的客房没人住吧?带我们去看看。” “那间房被官府暂封了,自是空着。” 店家没有动脚,指着前面说道:“前排最里面的那间就是,门没有锁,客官随便看,不要碰里面东西,别被捕快看出来就行。” 丁丧不再多言,朝丁荒点头示意。 二人走了过去,丁丧根本没理会店家的话,一把推开房门,直接踏进屋,到处乱翻。 “喂,不要让人家难做。” 丁荒站在门口责备孙子一句,也跟了进来,查看地上的血迹。 “我们给燕五那边说过了,不会有麻烦的。” 丁丧毫不在意,一边寻找一边用力嗅着,地面、桌椅、盆罐、床铺,到处都要闻一闻。 丁荒正在嗅血迹,见状怒喝:“你会嗅血吗?又不是狗,你闻什么闻?不要闻了!” 丁丧使劲揉了揉鼻子,疑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想闻,感觉闻过之后才安心。” “诶,找到了!” 他忽然停下翻找,手里举着一小撮黑色毛发说道:“这应该就是那只黑旄僵尸身上落下的。” 丁荒见那毛发又长又硬,还有卷曲,非常可疑,问道:“僵尸的毛发有这么长吗?” “不是黑旄僵尸的还能是谁的?” 丁丧非常肯定,送到他面前说道:“毛a僵的毛发长短不一,这绝对是那只僵尸的。你赶紧记住它的气味,我们的时间不多。” “……原来我才是狗!” 丁荒无语,接了过来,先用鼻子闻了闻,不能确定来源,把心一横,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毛发里残存着极少的血液,蚊子都尝不出来,但他是血液专家,嚼了几口就尝出了血液的味道。 “呸!” 他吐掉嘴里渣滓,点头道:“没错,不是活人的毛,也不是兽毛,血液里有死气,是僵尸!” 说完把黑袍一掀,快步走出房间,沉声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去野人滩!” …… 与此同时,燕五也连夜赶到刺史府,风风火火直入后院,待看到窗户上陈刺史的伏案书写的影子,脚步不由的慢了下来。 “陈刺史一介书生,有无胆略行此险计?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便是我害死了他!” 她在门口愁躇起来,眉头紧皱,手掌握紧松开,久久不能下定决心。 “燕五姐姐!” 一个豆芽菜突然从后面跑来,惊喜叫道:“爹爹不让我出门,我都快憋死了!姐姐是来看我的吗?” 第三十八章 野人滩捉尸 “是祎儿啊。” 燕五看见陈祎满面欢喜,牵强笑道:“我来找你爹爹有急事要办,还想着等办完事就去看你,不知道你睡了没有,没想到先遇到了你。” 陈祎看了看她的表情,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情绪低落道:“你才不会专门来找我呢。” “唉,来的路上我们关系多好,自回到府中,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根本就不想理我。其实我也明白,这不能怪你,你和爹爹有正事要忙,不可能陪我一个小孩玩。” “祎儿,等办完这趟差事,姐姐一定陪你玩。” 燕五看他可怜,摸摸他的脑袋,感觉有些发烫,问道:“你病了?” 陈祎偏着脑袋说道:“昨晚耳朵里好像进了苍蝇,哼哼唧唧的叫,吵的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结果受凉了。早上大夫来看过,说是有点风寒,开了汤药给我吃,没甚大碍。” “不提这个了。” 他一把抓住燕五的袖子,目光热切道:“姐姐,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是个普通小孩,我比你们大人还要聪明、勇敢,有什么事情你们告诉我,我也可以替你们分忧的!” “外面是燕捕头吗?” 燕五正要再劝,屋里陈刺史听到声音亲自开门相迎:“燕捕头,请进屋说话。” 燕五默不作声走上台阶,陈祎也紧跟在她身后,却被陈光蕊一把拽住衣领扔了出去,阴着脸斥道:“祎儿,我和燕捕头有正事要谈,你不要胡闹。” 说着就‘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你们都小看我!” 陈祎气的乱打树枝,发泄了一通,又把手指塞进耳朵里掏,焦躁叫道:“声音怎么越来越大了,吵死了!” 他的脑袋左右晃了晃,转着眼珠子,似在倾听什么,表情奇怪道:“好像……有一大群和尚在脑子里念经,嗡嗡嗡,嗡嗡嗡!” “糟糕,我还说以后嗡嗡嗡念经烦燕姐姐呢,结果自己先被嗡嗡嗡了。那汤药什么用都没有,要不去找本佛经读读,说不定能安静下来。” 他用手不断轻拍耳朵,往屋后转去,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影子歪歪斜斜不成人样,扭曲拉扯,张牙舞爪,好似活了过来一样。 …… “阿黑,今天吃得快活了吧?” 城南阆水边,茂密的芦苇丛中,一处小小的渡口,一个背着背篓、蓝布包头的男人立在河边,对前方趴在地上的麻衣同伴说话。 “我们这次下山来找那果州鬼市,太不顺了,一直都找不到。你马上就要进化了,买不到所需材料,实力会大打折扣。” “我知道你急着要修炼进化,一刻也等不及,都快失控了。这样吧,明天我们再找最后一天,如果还是找不到的话,我就给你寻个养尸地,让你安心进化!” “嘶嗷!” 那地上的麻衣人忽然扭过头来大声咆哮,一脸黑毛沾满了血肉,满嘴利齿,血盆大口一直裂到耳根,模样凶暴至极! 在它身下,赫然是一具已经支离破碎的尸体,正是渡口的船夫! “哈哈哈哈。” 包头男人大笑一声,张开双臂,踌躇满志道:“大黑,你越来越强了,已经是我们家族里最强的黑旄僵。这次你若进化成功,变身绿毛僵,我们就可以横行蜀地了!哈哈哈哈!” “蠢货,别给我们赶尸人丢脸了!” 正笑的得意时,前面突然一声喝骂,芦苇丛里走出两个人来,一个绸袍白脸,像个纨绔土豪,一个一身黑衣,遮的严严实实。 “嗯?” 包头男人一愕,一下抽出腰刀来,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哇嗷!” 那黑旄僵尸也扔下尸体,蹿到男人身边,呲牙低吼。 “祖爷爷,这都让你找到了,一撮毛而已,你的嗅觉也太灵了吧!” 丁丧无视二者,对丁荒笑道:“是真闻出来的,还是瞎撞的?” “你傻吗?” 丁荒给了他一巴掌,指着前方骂道:“那僵尸吃人吃的一地血肉脏腑,血腥味几里外就闻见了,有什么难找的?” “哦!还真是!” 丁丧摇摇头,抱臂在胸,看着二者说道:“我上次没说错吧,一个连半尸之身都不是,一个是最低等的黑旄僵尸,两个废物,随手就能收拾了。” “唯一的麻烦,就是那黑旄僵尸,奔走甚速,若要逃走,我们两个很可能抓不到它。” 丁荒沉声道:“那就不要给它逃走的机会!” “哇呀呀!两个讨死的,竟敢羞辱我们!” 那男人大怒,口中迅速念咒,戟指一指:“大黑,吃了他们!” “嗷呜!” 那黑旄僵尸仰天长嚎,撕碎了身上麻衣,露出黑猩猩一样的真容,四脚着地扑了过来。 “我的!” 丁荒喝了一声,抢先一步上前接战。 “本来就是你的!” 丁丧吐槽一句,提着哭丧棒,绕了一圈,从侧面冲向那男人,抡头就砸。 “嗷呜!” 那黑旄僵尸奔到跟前,团身跳到半空,身子猛地伸展,两只手爪捅向丁荒胸口。 “哼哼,不错,确实快!” 丁荒冷笑,双手一撩袍襟,露出胸膛来让它攻击。 “噗!” 黑旄僵尸的指爪重重击中了目标,尖利的指甲直接戳了进去,还没来得及收爪,忽然哀号一声,拼命后退。 原来没了掩息袍遮掩气息,此物认出来对方也是僵尸,还是高出自己两级的高等僵尸,立时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萎掉了。 “想跑,你跑的得掉吗?” 丁荒一声大喝,胸前肌肉收紧,将它的指甲涩其中,趁其稍一迟钝的机会,双手捏住了对方脖子! “嗷嗷嗷嗷……” 那黑旄僵尸拼命挣扎,脚爪在他身上乱蹬乱爪。 丁荒毫不在意,任它挣扎,两只手越掐越紧。黑旄僵尸颈部血管被扼住,舌头伸的老长,动作越来越无力,最终像一只死蛤蟆一样软了下来。 “喂,你太慢了。” 他看向一边,丁丧和那男人还在缠斗,看样子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 但那男人见自己僵尸一个照面就被抓住,已经惊破了胆,招式大乱。丁丧抓住机会,总算将他打倒了。 第三十九章 夷寨的赶尸菜鸟 “你是哪来的赶尸人?” 丁丧坐在渡船边沿上,审问刚抓到的俘虏。 那蓝布包头的男人被五花大绑,跪在他脚下,却不回话,而是扭着脖子看着身侧,嘶声叫道:“你不要吓我的大黑,会把它的残魂惊散的!” 他的黑旄僵尸也被绑的像粽子一样,正被丁荒踩在脚下,一动也不敢动,好似呼吸困难,嘴里发出将死的狗一样的哀鸣。 “呸,什么垃圾僵尸!” 丁丧嘲笑一句,对祖爷爷说道:“你的威势太强了,这只小僵尸受不了你,快要吓死了。” 丁荒也很是好笑,问道:“那该如何?” 丁丧道:“绑住就行,你不要再碰它。” 丁荒挪开脚,退开两步,那黑旄僵尸的气息很快就稳定了,抬起头看着自己主人,嗷嗷叫着,像要求助一般。 “哈哈哈!” 丁丧指着此物大笑道:“看到没,你把它吓坏了,要钻进它母亲怀里吃a奶呢!” 丁荒也啧啧称奇,说道:“没想到僵尸也会如此胆怯,怎地越看越像兽类,而非活尸?” 丁丧解释道:“僵尸越聪明,就越像兽类,情感也就越复杂。只不过它们容易被嗜血欲望和主人命令所驱使,所以才表现出凶猛无畏之态,其实也是有恐惧之心的。” “这只黑旄僵尸,实力弱小,乃是主人祭炼不当导致的,它的智慧不低,潜力也算不错了!” 他说完,踢了一脚跪地的男人,喝道:“喂,小子,还不说话?” 男人抬头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说道:“你说我,祭炼不当,才使大黑实力弱小?可是,我是按照家里传下的秘术,一步步的认真祭炼了啊。” 丁丧耻笑道:“你是哪个家族的?报上名来。” 男人道:“我叫姥三秤,是蜀西邛都夷寨姥家人,我们一家世代赶尸,是邛都一带唯一的赶尸家族。” 丁丧问道:“除了你们家人,你是不是从没见过其他地方的赶尸人?” 那姥三秤说道:“倒是见过几个,不过都没有我姥家的赶尸术厉害,我的大黑比他们所有的僵尸都强。” 他偷瞄了一眼丁荒,顿时汗如雨下,对丁丧说道:“你的僵尸……怎么会这么厉害?难道是一只尸妖?你又是何方神圣?” “邛都姥家,一群山棒,呵呵,井底之蛙说的就是你们!” 丁丧咧嘴一笑,翘起二郎腿说道:“我的身份,你还没有资格知道。” 姥三秤心惊胆战道:“那……这位大爷,你抓小人两个作啥?” 丁丧神色严肃起来,厉声喝道:“姥三秤,你从邛都过来,一路杀人,行凶作恶,早被官府盯上了,我们是来抓你回去领赏钱的!哼哼,你们两个,就等着开刀问斩吧!” “啊!” 姥三秤又惊又疑,神情慌乱的自语道:“我……小人路上吃人都很谨慎的,吃了十几个人,也没被发现啊!” 他反应过来,急忙磕头求饶:“大爷,看在你我都是赶尸人的份上,你就放了小人一回吧。我是邛都姥家的嫡子,你放了我,我给你一千……不,给你两千两银子,绝对比官府赏金更多!” “才两千两?呵呵,山棒就是山棒。” 丁丧不屑撇嘴,做思索状道:“送你见官,倒是能拿到赏钱。不过呢,我有个朋友,是果州府衙的捕头,要我帮她办一件事情,我没时间,正好你可以帮她去办。” 他用哭丧棒敲了下姥三秤的脑袋,说道:“事情要是办好了,那捕头一高兴,或许会考虑放你一马?如何,想不想做?” 姥三秤一喜,忙不迭叫道:“愿意!愿意!小人一直想结交官老爷,愿意为那位捕头效力!” “好。” 丁丧点头示意,那边丁荒立刻从地上捞起黑旄僵尸,一爪在它胸口捅了个洞,然后拿起水葫芦,将里面的东西灌了进去。 “嗷!嗷!嗷……” 黑旄僵尸惨号不停,姥三秤也惊叫起来:“你们在干什么?不要杀我的大黑啊!” “缝尸术!” 丁丧跳了过去,轻喝一声,一掌按在黑旄僵尸的伤口上,只见他掌心长出一丛蚯蚓样的血丝,钻进僵尸皮肉内,很快就将伤口‘缝’好了! “!!!” 姥三秤见状惊的目瞪口呆,结巴着说道:“这、这是……是什么法术?” “你连缝尸术都不知道?” 丁丧也很惊讶,没想到还有水平这么次的赶尸人,也懒得解释,说道:“为了防止你捣鬼,我给你的僵尸种下了血咒虫。” “血咒虫?那又是什么?“ 姥三秤一脸懵逼。 “……” 丁丧无语半晌,问道:“你们姥家赶尸术是通过什么方式操控僵尸的?” 姥三秤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姥家秘术叫‘驭尸符’。在僵尸觉醒前,于它们身上刻上符咒,以咒言祭炼七七四十九天,咒符之力就会渗入僵尸全身,然后赶尸人就能以咒符、咒言驭使它们了。” “哦,是尸咒术啊。” 丁丧听完,不以为然道:“此术控制力十分有限,僵尸容易失控,几乎无法控制高阶僵尸,看似方便,其实鸡肋而已!哼哼,怪不得你连一只弱小黑旄都不能完全掌控,它要是进化了,不定那天就吃了你。” 姥三秤露出认同之色,伸长脖子问道:“敢问大爷,你说的血咒虫,难道也是驭使僵尸之物?” 丁丧实在受不了这种菜逼了,直接喝道:“姥三秤,你的僵尸体内有我的血咒虫,我随时可以追踪到你们,我这边念头一动,你的僵尸就会反噬与你。你最好老实一点,不要耍花招,不然让你们两个都变死尸!” 姥三秤咽了口唾沫,用力点头道:“小人不敢,大爷让我做啥我就做啥。” “好了吗?走吧。” 丁荒等的不耐烦了,一把拎起地上的黑旄僵尸,奔入芦苇丛中。 “哎,慢点,我跑不动了!” 丁丧叫苦一声,也揪住姥三秤的绳子,往屁a股上踹了一脚,大声喝骂:“你咋不是头驴呢,我也好骑着赶路。” 第四十章 刺史以身犯险 从野人滩出来,丁荒四个摸黑疾行,在拂晓前赶到了果州南门外,一旁的林子里,燕五早就等着了。 “就是他们?” 燕五穿了一身黑色劲装,身材窈窕,隔了几步打量黑旄僵尸,奇道:“这是僵尸?不会是你从野人滩抓的毛野人吧?” 丁荒把黑旄僵尸拎到身前,道:“毛野人我没见过,此物大概不是毛野人,燕捕头看清楚了。” 燕五手握剑柄,小心的走到跟前,只看了黑旄僵尸一眼,就立刻退了回去,侧过脸叫道:“好臭!” 她用手在口鼻上扇了两下,看着僵尸问道:“你确定收服它了?此事涉及刺……涉及老爷的安危,我要你保证这僵尸绝不失控。” 丁荒道:“你可以放心,我们在这僵尸体内下了禁制,它和赶尸人不敢违逆命令的。而且……” 他扭头看向跪在身后的姥三秤,冷声道:“我们知道这个赶尸人的底细,他敢动不好的心思,我们就灭他满门!” 姥三秤对他无比畏惧,闻声打了个寒颤,急忙大叫:“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丁荒对他说道:“这就是那位果州府的捕头大人,你可要认好了。” 姥三秤抬头看了看燕五,猛地大磕响头,边磕边叫:“捕头大人!请大人放心驱使小人,小人绝无二心!” “他这是……” 燕五很是诧异,看向丁荒。 丁荒笑道:“此人虽是赶尸人,却一直想结交官府之人,这次正好给了他机会。燕捕头要是能免他死罪,我想他肯定愿意为你效力。” “哦?” 燕五面色一喜,傲然颔首道:“你听着,只要你真心助我办成大事,所犯罪行一概免除,以后便是我果州衙门的贵客,想做一吏员,也不是不可。” “啊!好哇!谢大人!” 姥三秤狂喜,噔噔噔又是几个响头,把脑门都磕出血了。 “哼哼,女人嘴,骗人的鬼!” 丁丧抱臂冷笑,贴到丁荒耳边说道:“她一个小小的捕头,也敢说这种大话,也就这没见过世面的山棒才信。” 丁荒没有说话,对燕五道:“燕捕头,你们准备的如何?那位老爷,答应了没有?” “跟我来。” 燕五转身走进树林,丁荒跟进去一看,林子里静静立着六七条汉子,还有一辆马车,被众人围护在中间。 “那位老爷来了?” 丁荒看到马车,眼中现出异色,赞道:“好胆魄!没想到他一个读书人,也能豁得出去!” 燕五面色凝重,轻声道:“老爷是我请出来的,若有个万一,我虽死……” “不会有万一!” 丁荒打断他的话,又看着车边的汉子,问道:“这些人可靠吗?” 燕五道:“两个捕快,都是我带到衙门来的江湖义士,另外四个护卫,是老爷家里的老人,绝对可靠!” “唔,我们开始吧。” 丁荒点点头,让丁丧给姥三秤松了绑,喝道:“让你的僵尸去认人,记住这几个人的气味,不许伤害他们!明白吗?” “小人明白。” 姥三秤痛快应声,戟指念咒,黑旄僵尸开始挣扎起来。 丁荒扯断僵尸身上绳子,放它活动。黑旄僵尸像个狼人一样慢慢爬到燕五跟前,小心翼翼的凑上去闻。 燕五紧张的都快忍不住拔剑了,但还是强忍着不动,任那黑旄僵尸围着自己闻了两圈。 “呼!” 僵尸离开了,又朝车边几人走去,燕五松了口气,急忙提醒同伴:“都不要动,让它闻你们的味道!” 六个大汉也都咬牙忍着,被黑旄僵尸一一闻过,最后就剩马车里的人了。 “能隔着车厢闻吗?” 燕五低声问道。 丁荒道:“可以是可以,但那样僵尸闻得不真切,怕有误伤的可能,最好还是贴近闻过为好。” 燕五正迟疑时,就见车门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 “闻吧。” 车内之人说了一句,语气虽然平静,但那只手却止不住微微颤抖。 燕五急忙赶到车边,拔出剑来守住车门,另外几个汉子也纷纷抽出刀剑,把黑旄僵尸团团围住。 “大黑,嗅!” 姥三秤见自己的僵尸神经紧张,念咒催促。 黑旄僵尸小心的闻了一会车外的手掌,忽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车里人一声惊呼,那手一下缩了进去。 燕五几人大惊失色,还没做出反应,丁荒就听低喝一声:“召它回来!” 姥三秤急忙召回僵尸,丁荒不等燕五发怒,便直接说道:“此处事情已了,我们还要到牛腿山去。后日下午,我等在青龙镇恭候各位!” 说完就一把捏住黑旄僵尸的后颈,朝丁丧和姥三秤使了个眼色,一起朝林外走去。 燕五看着他们离去,心神不宁的问车内:“大人,你还好吧?” 车内半天没动静,许久才听里面的人颤声说道:“没想到世间真有僵尸,本官今日长见识了。” 燕五神情忧虑,小心问道:“那,大人,你还去不去了?要不,找个替身吧。” “去!当然要去!” 车内之人语气强硬起来,沉声说道:“只要能扳倒这群果州的贪官污吏,我陈光蕊甘愿以身犯险!” …… 和燕五分开不久,天就亮了。 丁荒四个一刻不停,又往牛腿山赶去,直到天黑才抵达贼巢。 牛腿山群贼在破庙里被丁荒杀败之后,残余之贼回到巢穴里和留守之贼汇合,还有三五十个。 群贼见大当家白煞无常没有回来,还以为死在僵尸手上了,便爆发了一场争夺首领之位的内讧。 最后胜出的悍匪大当家位子还没有坐热,白煞无常又赶了回来。 这厮不想让位,还带着几个山贼要砍白煞无常,结果自然被白煞无常和两只僵尸轻松杀死。 白煞无常夺回了大当家宝座,丁荒喝饱了血,吃了两颗新鲜人心,剩下的尸体扔给那黑***。这东西也不挑食,吃的不亦乐乎。 祖孙俩没顾上歇息,连夜整顿山贼,交代任务。 第二天一早就全伙下山,走了山中小路,往西面的青龙镇方向扑去。 第四十一章 僵尸山贼杀州官 果州城西北的青龙镇,坐落在山间平谷之中,人口甚多。谷口有个小集市,商贩聚集,颇为热闹。 下午时,北面的山坡上,藏着一群恶形恶状的山贼,看到集市里如许多的货物,众贼都跃跃欲试,磨刀霍霍,准备下山大抢一场。 远离群贼的一颗大松树下,丁荒祖孙正在嘱咐群贼首领白煞无常和他的僵尸。 没错,丁丧今天不做白煞无常了,现在的白煞无常是姥三秤。 此人穿了白煞无常的麻布丧服,面扑白灰,涂两个黑眼圈,头戴尖顶帽,腰悬人皮鼓,手持哭丧棒。除了身材较矮之外,外人根本看不出前后两个白煞无常的区别。 他的那只黑旄僵尸,也换了一身厚重的黑袍,蒙着面巾,头戴斗笠,和丁荒的形象几乎无二。 “嗯,扮相不错,以后你干脆就来当白煞无常吧。” 丁丧打量着新任白煞无常,满意的点点头,又正色说道:“记住了,待会会有一队官差过来,除了昨天闻过的人,其他的,尽管杀!然后再跟在那位捕头的后面,假装追杀,一直追到山里。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 姥三秤点头哈腰的应了,又看向一旁的群贼,担忧道:“可是,小人担心这伙人不长眼,杀错了人,小人可控制不了他们。” 丁丧道:“这个你不用操心,里面几个小头目都是我的亲信,我安顿过他们,打也是假打,不会有事的。你把僵尸控制好就行。” “那就好。” 姥三秤神色一松,笑道:“小人就怕一个做不好,惹到那位捕头大人。” 丁丧见他弯腰驼背,一副猥琐模样,踢了他一脚,喝道:“白煞无常可不是这幅样子!” “哦哦!” 姥三秤急忙把腰杆挺直了,哭丧棒挥了两下,摆出一脸凶相,有了几分悍匪的气势。 “好,就这样,保持住。” 丁丧笑了笑,走到丁荒身边,低声说道:“燕五说有百来个衙役和土兵护送,牛腿山这些山贼虽然吃了我的嗜血酒,悍不畏死,但毕竟人少,可能不是对手。” 他看向一旁呆立的黑旄僵尸,说道:“成与不成,关键要看这只僵尸。它行不行啊?别杀人不成反被人打死了,不但误事,还丢人。” 丁荒用力拍了下黑旄僵尸的胸口,发出金属铿锵声,说道:“它的袍子里穿了一身铁甲,防御比我也差不到哪去,力气虽然没有我大,但更加凶猛,土兵绝对挡不住它的冲击。” “哐啷!” 二人正说话时,山下传来一声锣响。 急忙看去,就见一大队衙役和土兵护送着三辆马车进了集市,前头锣鼓开路,市民纷纷涌上来观看。 “人来了,快去!” 丁丧急忙催促姥三秤。 姥三秤二话不说,和黑旄僵尸跑到山贼群里,召集山贼到身边,然后举起哭丧棒,尖啸一声,当先杀下山来。 “杀啊!” 山坡距集市只有几十步,群贼暴起,一起喊杀,气势骇人。 山下民众大惊,哭爹喊娘,轰然逃散。衙役土兵也慌了神,惊慌乱窜,不知所措,有一些甚至扔了武器,混在平民之中一起逃了。 后面两辆马车也要开动逃走,却被最前面的马车挡住了去路,就听前方有人喝呼:“刺史大人有令,不要乱!原地杀贼!” 两辆马车进退不得,只能停下来,车里的官员掀开帘子,大声喝骂,急招周边土兵过来保护自己。 乱了好一阵,总算有几个武官站了出来,勉强稳住了队伍,分出一部护着马车,一部分朝山脚集结,准备和山贼接战。 “轰!” 他们的队伍还未成型,山贼就冲了进来,双方撞在一起,顿时倒下一片,惨叫声大起。 土兵立足不稳,又被山贼居高临下冲击,甫一接触防线就被冲散了。山贼们亢奋的嚎叫,个个跟疯狗似的,杀的土兵抱头鼠窜,全都往车边败退。 护在车边的土兵多了一点时间调整,总算摆好了防御。山贼杀到跟前,难以攻破对方阵型,攻势一挫,双方僵持在一起。 “呔!上车!” 一个白无常装扮的山贼站在贼群后面,指着最后面的马车大喝。 “嗷!” 就听山贼群中传出一声兽嚎,一个黑袍人一蹦子跳了起来,直接越过土兵头顶,落在了马车顶上。 “嗷啊!” 黑袍人站在高处嚎叫,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撕掉斗笠和面巾,露出真容来。 赫然一只满脸黑毛的狰狞怪物! “僵尸!!!” 有人惊呼起来,土兵都惊的双腿发软,抵抗之心大减,阵脚乱了起来。 “呼啦!” 那黑***一把掀开了车顶,从车里抓出一个身穿官府的男人。 “啊哇!救我啊!” 那人尖声惨叫,众土兵一看,却是果州兵曹刘参军。 “救……呃!” “喀噌!” 还没有人反应过来,倒霉的刘参军就被僵尸一口咬断了半个脖子,登时丧命。 “咚!” 黑旄僵尸只咬了一口,就把刘参军的尸首举了起来,重重砸进车下的人群中。 “啊呀呀!” 土兵被砸的东倒西歪,阵型一下乱了,群贼趁机杀了进来,其他土兵四散而逃。 “嗷呜!” 黑旄僵尸怒吼一声,又朝另外一辆车冲杀过来。 那车边土兵刚看到刘参军的惨状,哪里还敢阻挡?也都散了就跑。还有几个衙役扶着车里下来的官员,也往树林里逃去。 黑旄僵尸一肩膀撞在马车上,将车门撞碎钻了进去。 它在里面没找到人,又从另外一边撞了出来,看见前方逃走的官员,一跃而至,落到了人群头上。 “嗵!” 一堆人被砸倒在地上,僵尸在人群里抓的血肉横飞。 那官员抱着断腿惨嚎:“我是果州别驾,谁来救……呜!” 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咬掉半个,瞪着仅剩的一只眼,缓缓向后躺倒。 只剩下最后一辆车了,那辆车边围了二三十人,抵抗的非常顽强,山贼杀不进去,都等僵尸来破阵。 “呔!去!” 白无常对僵尸发了号令。 “嗷呜!” 黑旄僵尸低吼一声,嘴里叼着半截手臂,一边啃食一边压了过来,车边土兵吓的紧紧挤成一团。 “撤!撤!” 就在这时,车边有人疾呼,就见核心一伙衙役拥着一位官员朝前方逃走,黑旄僵尸看见了,加快速度追赶过来。 周围土兵见状,立时散了大半,只有少数还跟着一起逃跑,被僵尸冲进人群里一阵乱杀,顿时散的干干净净,再也没人追随那位大人了。 “追,都给我追!” 白无常一挥哭丧棒,指挥僵尸和群贼去追那伙人,一起跑进了山林之中…… 第四十二章 引出幕后人 果州刺史一行官员在青龙镇遭山贼伏击,衙役土兵死伤惨重,别驾和法曹参军惨死,刺史下落不明,消息轰动了全州。 州府各县紧急调动兵马,封锁道路,严查村寨,追查刺史下落,本来就很紧张的果州官场,形势更加严峻了。 州城的捕快很快就到达了现场,这里有许多目击证人,事发过程很容易就搞清楚了:参与截杀刺史等人的,应该是牛腿山山贼,匪首叫白煞无常。 这白煞无常真实身份是个赶尸人,手下豢养了一只僵尸,狂猛暴戾,正是因为有此物助力,山贼才轻而易举击溃了官兵,杀死了两位大人。 此人是个惯犯,几日前还妄图截杀刺史之子。据捕头燕五调查,乃是有神秘人物出钱雇佣此人行凶,这次青龙镇事件,估计也是同一个人所为! 调查真相可以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刺史的下落。 陈刺史最后在捕头燕五和一伙衙役的护卫下逃进了山里,有燕五在,想必人还活着。 于是立刻兵发牛腿山,可那里已经空了,只在贼巢里找到一封信,说果州刺史落到了他们手里,让官府准备两万两银子,等山贼派人去接头。 州府众官哪敢和山贼做交易,一时都急了眼,洒了数千土兵进山搜索,连续两日,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 大榕寺,云信栈。 丁丧坐到曾乙面前,笑呵呵的说道:“老冬瓜,帮我接一笔生意,马上就能还你的钱。” 曾乙瞪眼瞅着他,一脸不敢相信,摇头叹道:“丁大少,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啊,当众袭杀朝廷官员,这种事情你都干的出来。啧啧,我看你是有钱赚,没命花!” “哦,你已经知道了。” 丁丧侧着身子斜眼看他,毫不在意道:“我做什么你管不着,你只要给我发布消息,联系买家就行了。” 曾乙哂笑一声,正色道:“什么生意?” 丁丧坐正了,靠近他低声说道:“果州刺史在我手上,你给我联系上次让我截杀刺史儿子的那位,他肯定对刺史很有兴趣。” “……” 曾乙无语了,用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良久才道:“原来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是为了上次那件事?” “没错,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丁丧一撇嘴,冷哼道:“我任务失败,那人竟然要杀我,岂有此理!哼,这次我要当面回敬他,大爷捉不到儿子,把老子给你抓来,你满不满意?” “你不是蠢,就是疯了。” 曾乙耻笑一声,问道:“多少钱?怎么接?” 丁丧回头看了眼祖爷爷,道:“五千两,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好。” 曾乙点点头道:“老规矩,我分三成。” 丁丧呲牙笑道:“可以,不过要快,外面追的急,我只等三天。” 曾乙翻了下眼皮子,道:“不用三天,你们马上就可以得到回信。” …… 云信栈联络速度果然惊人,丁荒二人只等了小半个时辰,就见到了对方的联络人,显然此人也是来云信栈打探消息的。 那人也是江湖人打扮,一脸大胡子,眼神极为精明,见面就问刺史所在。 丁丧已经换成了白无常的装扮,他也是老江湖了,坚持要见到正主和银子才肯交人。 大胡子冷笑,说他们连人都不让见,心中肯定有鬼。 丁丧则道,整个果州都知道我白煞无常劫了刺史,你爱信不信。我没有时间多待,你们想要刺史,就让正主和我当面交涉,不然,我就放了那陈刺史,还把你们雇凶杀人的事情告诉他。 大胡子被他将住了,不敢擅自应下,说自己做不了主,要禀过主家才行。让二人再等半日,天黑前他一定赶来回报。 丁丧自是答应了,大胡子匆忙离开了大榕寺,等到傍晚时果然返回了,满头大汗的说主家同意会面,让他们现在就去。 丁荒两个大喜过望,当即和此人一起往东南方赶去。 那大胡子骑了马,见二人步行,很是不耐,一路催促。 丁丧道:“要不你先回去报知主家,我们后面就到。” “也好。” 大胡子说道:“你知道西南的木老庄吗?到了庄子口,自会有人迎接。” “木老庄啊。” 丁丧眼神闪烁了一下,道:“我知道那里,认得路,你先走吧。” 大胡子不再多言,纵马奔驰而去。 待他走远,丁丧打了个呼哨,从后面树丛中跑出一个黑衣人。丁荒嘱咐了一句,黑衣人点点头,很快消失在了暗夜中。 祖孙俩加快脚程,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到了西南大山下的一个村庄。 路口两个持刀汉子战战兢兢的迎了上来,离了二人好几步,一前一后领着他们进了村。 这木老庄不大,前面是平民住的村子,后面是个大庄园,高墙森严,墙头还有哨楼,黑沉沉的,看着像一座小城。 “这是当地土豪的庄园,可以藏兵储粮,乱世能当堡垒,千余盗匪也奈何不得。” 丁丧悄悄解释了一句,看了眼身后的汉子,在丁荒耳边说道:“此地很可能就是本地官员和豪强的密会之处,我们来对地方了,里面一定有陈刺史要找的人。” 丁荒低声道:“你可要应付妥了,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被灭口。” 丁丧笑道:“放心吧,做这种事情,我最擅长了。倒是你,装豢养僵尸可不要露了馅。” 丁荒没有表示,脚步僵硬的走在他身边,就像一具没有自主意识的僵尸一样。 二人来到庄园门口,此处也站了一群持械的护院,都拥在门口,一起持刀对外,神态异常紧张。 那大胡子正好从院里急急赶到,换了一副笑脸,拱手笑道:“白首领,我家主人已经备好了银两和酒筵,正在客堂等你。” 丁丧笑道:“嘿嘿,还是你家主人想的周到,正好大爷饿了,不白吃你们的酒席,会付钱给你们的。” 说着便跨过门槛,捧着哭丧棒,挥着长袖,姿态嚣张的走进院内,丁荒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第四十三章 州判官杀人灭口 果州土豪的庄园大而豪奢,却又处处透漏着俗气和边远地方的粗鄙气息。 迎客的前院建了许多青砖瓦房,屋舍之间挨的紧密,过道狭小又曲折,门户重重。后面一个面积广大的空旷院子,有假山花树,还有一汪小湖。 最后是主人家所在的院落,厅馆陈列两边,连廊贯通道路,男女仆人往来众多,都躲到一边偷看两个不速之客。 丁荒只是稍微感慨了一下古代土豪的奢靡生活,就为庄园里复杂地形而头痛,他们两个不熟悉道路,若是打起来,混乱之中,很可能会迷路。 那大胡子转来转去,最后来到一个砖墙高大的院落,请二人进了客厅,对丁丧说道:“白首领请先上席,小人这就去请主人来。” “好呀,记得把银子也一起拿来给我看。” 客厅很是宽大,里面只摆了一张圆桌,丁丧大咧咧的坐到主位上,丁荒则在屋角悄然站定。 立刻就有奴婢送上酒菜,列在墙边伺候吃酒。 丁丧也不客气,直接动手抓肉往嘴里塞。 等了一会,就听院子里脚步声大起,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群武士簇拥着一个面相阴鸷的瘦高男人走进屋内。 “白首领,终于等到你了!” 那男人面带假笑,对丁丧拱手施礼。 “这位是?” 丁丧没有起身,边吃边打量对方,十分无礼。 男人负手道:“鄙人姓吕,在果州当个小小判官。” “哦?哦……哦!” 丁丧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站起来施礼:“原来是判官大人呀!” 他低头斜眼,瞅着那吕判官,贱笑道:“判官大人,我们是一家人啊!嘿嘿,小鬼白无常,这厢有礼了。” “哼哼!” 那吕判官也不笑,摆手说道:“我这个判官,哪敢做白无常的上官?白首领真是个有趣之人。请坐请坐。” 他刚走到桌边,忽然看见藏在阴影里的丁荒,顿时身形一滞,但还是坐到了丁丧对面,身后护卫环绕了半圈。 “白首领,我们谈正事吧。” 他在护卫的拥护下,一脸严肃道:“人在哪里?” 丁丧转脸看向一边,问道:“银子呢?” 吕判官一抬手,便有四个男仆抬了两个木箱进来,打开箱盖,顿时银光耀眼,里面装满了银锭。 “呃……怎么这么多?” 丁丧看的眼睛都花了,同时也看傻眼了,挠头道:“这得有三四百斤吧,让我怎么拿回去?” 吕判官不耐烦了,说道:“我给你备马备车,运回去就是了。” 丁丧故意拖延时间,发愁道:“可是,我是赶尸人,不能亲近牲畜,驾驭不了牛马,大人给我车马也用不了啊!” 吕判官面上现出怒色,努力压抑火气,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丁丧想了想,拱手道:“要不,劳烦判官大人给换成金子?” “呼!” 吕判官深吸了一口气,对手下示意,男仆立刻抬走了银子。 丁丧笑道:“是我思虑不周,给判官的人添麻烦了。金子什么时候能到?” 吕判官不悦道:“临时去换,还要到库里和各房去搜罗,没那么快,你多等等。” “哦,那就再等等。” 丁丧蹲到椅子上,撕下一根鸡腿啃了起来,不再理他。 “啪!” 吕判官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沉声喝道:“白煞无常,我给足你脸面了,该你展示诚意了!” “唔唔。” 丁丧吃的满嘴是肉,说不出话来,只把一只手伸进包裹里,取出一个檀木匣子放在桌上,打开一看,放着一册文书和一方铜印。 吕判官不明所以,示意手下取来看。 一个武士刚要动手去拿,丁丧忽然一把按住匣子,对武士摇摇头,自己翻开文书展示了一下,又拿起官印给对方看了看。 “果州刺史委任文书和官印!” 吕判官伸长脖子看清楚了,顿时大喜,急忙又问:“陈光蕊本人呢?” “他,在他肚子里。” 丁丧用鸡骨头指着丁荒,含混说道:“被他吃了,你问他要去。” 吕判官看向丁荒,见僵尸眼冒血光,不敢与之对视,强笑道:“吃了好,吃了更好。哈哈哈,陈光蕊死了,哈哈哈,只要回不来就好。” 他笑了一通,又谨慎问道:“其他人呢?燕五,还有陈光蕊身边的几个护卫呢?” “都死了。” 丁丧回了一句,取回匣子,剔着牙说道:“那伙人倒是忠心,死到最后一个人也要保护陈光蕊。燕五那男人婆上次捅了我好几剑,这一次我把她……” “唉,对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面色不善的瞅着吕判官说道:“上次我截杀陈光蕊儿子失了手,判官大人要雇人干掉我,结果害我欠了云信栈一千零二十两银子。这笔账,也得算到这次酬金里。” 吕判官嘴角抽动两下,露出牙齿笑道:“可以,呵呵,一点小钱而已。” 他扭头吩咐身边护卫:“去,告诉账房,再给白首领加一千零二十两。还有金子,也去催一催。” “是!” 那护卫和他目光对视了一下,匆忙去了。 “白首领,你我两次合作,也算是熟人了。来,吕某敬你一杯。” 吕判官吃了两杯,又闲叙了一会,低声说道:“隔壁还有几位贵客,都急着要听陈光蕊的消息呢,我要过去告知一声。白首领请自便。” 说着就带领一众护卫出了门。 “嘿嘿嘿,判官大人慢走。” 丁丧得意笑着,在他身后叫道:“大人告诉那几位贵客,哪个想要杀人,出点钱我帮他吃。哈哈……” “呆子!他要杀人灭口!” 正说话时,就听丁荒在耳边低吼,身边卷起一阵恶风,一个黑影扑出门去:“顾好自己,我去抓他!” 吕判官的护卫极为机警,早就看出主人意图,几个护着主人快速遁走,剩下的拔出刀剑,奋勇阻击。 “嗷啊!” 丁荒怒吼,顶着众多利器,如同一头公牛般撞进人群之中。 “轰!” “哇呀!” 霎时惨叫大起,挡路之人向后倒飞,一连串的倒了下去。 丁荒一个突击就撞穿人群,看都不看就朝正屋冲去。 那吕判官正站在对面台阶上负手看着,身边全是精悍武士,见他杀来也不为所动,得意笑道:“哈哈哈,白煞无常,你和你的僵尸已经没有用处了,乖乖去死吧!” “哈呀!” “嗨!” 丁荒刚冲到院子中央,便见四个身如铁塔的铁甲武士从台下队列中奔出,挥动手中兵器前来拦截。 这四人武技十分高强,配合默契,攻防严密。丁荒抡开双爪猛击,却无法击破对方身上甲胄,只是将人打个趔趄而已,自己反而被屡屡击中。 四人手中所持分别是巨斧、重锤、破甲锥和鹤嘴锄,皆是破甲利器,四面围攻之下,哪怕丁荒钢筋铁骨,也经不住此等打击。 战了片刻,他身上就被凿了十几个洞,骨头也被震断几根。堂堂三级铁尸,面对凡人武士,竟然陷入了劣势! 眼见越来越多的武士涌进院内,连屋顶上都站满了人,围得水泄不通,丁荒知道再拖下去凶多吉少,示弱般吼叫一声,忽然往院门口蹿去。 “僵尸要逃!” “拦住它!” 院内之人纷纷大喝,四个重甲武士稍一迟疑,立刻追杀过来,阵型一下散了,前后拉开了距离。 丁荒冲到门口,脚在墙上一蹬,猛地转过身来,一下搂住最近的鹤嘴锄武士的脑袋,喀嚓一声扭断脖子。 迅速放手,隔开破甲锥的捅刺,又抱紧另外一个武士,扯下头盔,一口咬断喉咙。 只剩两个重甲武士了,丁荒撞翻一个,抬脚跺在脸上,躲过最后一个的重锤,铁爪在裆下一撩,登时鸡飞蛋打。 四个武士顷刻扑街。 “嗷嗷!” 他浑身是血,一刻不停,再扑正屋门口的目标。 第四十四章 苗巫血刀食鬼婴 “这铁尸不对劲!” 吕判官双眉紧锁,依旧不走,大声问身边之人:“谁能为我灭杀此尸!” “除灭尸怪,正是我之所长!” 一道人影喝了一声,从众武士头顶飞过,手上血红刀光,凌空下斩:“呔,尸怪受死!” 丁荒举爪格挡,就听‘噌’地一声,两个指爪飞了出去。 他竟被一刀斩掉两根手指! 丁荒惊呆了,看着自己左手,简直难以置信。 指爪可是他全身最硬的地方,真如精钢一般,利斧都砍不动,怎么会被一刀削断?这什么刀?激光剑吗? “好硬!” 那人刀势已尽,人在空中惊呼,翻着跟头落在前方。 丁荒定睛一看,却是个蓝黑短褂,敞a胸赤脚,耳悬铜环的苗人汉子。 “哼哼哼。” 苗人汉子横刀臂上,伸出舌头舔着血红长刀,咧嘴狞笑:“苗巫杨金膀,化尸斩魂刀,专斩尸怪死灵!” “铁尸怪,本巫师今天送你下地府!” 汉子大吼,身法如电,瞬间抢到跟前,刀光似红缎匹练,劈向丁荒面门! “刷刷刷刷……” 他快速走位,手中血红长刀带着裂帛之声,刀势如潮水般涌向丁荒。 丁荒的铁尸本就不以灵活见长,武技又没有对方高明,全靠铁爪乱抡,根本打不到对方,在血红刀光中显得无比笨拙。 “噌噌噌噌……” 血刃一刀接一刀削在他身上,将破旧寿衣劈的粉碎,留下一道又一道伤口,青黑的皮肉片片纷飞,血液四处飘溅。 “幸亏没穿掩息袍来,不然又损失四百两。” 丁荒暗自庆幸,同时大骂:“尼a玛的,把老子当刀削面呢!” 他现在血囊里存满了纯血,根本不怕受伤,只是又一次被武功高手当沙包打,着实恼火。 打不着对方也罢了,关键是那把血刀太过犀利,使他优势全无,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他一身坚韧皮肉,普通利刃几乎砍不动,那血刀却像热刀切蜡一样,轻松穿透,毫无阻滞。 好在骨头够硬,虽然被砍的碎渣乱飞也没有断掉,勉强支吾的住,不然恐怕已经被削成人棍了。 “这鬼刀一定是专门克制尸气的。” 丁荒心中思索着,却也没有应对之法。 他被对方拦截了两次,擒贼先擒王的战术已经失败了,再拖下去就走不了了。 向后望了一眼,就见客厅屋门口围了一大群武士,门内则传来激烈的打斗之声,便大吼一声询问情况。 “我顶得住!抓人要紧!” 屋里传来丁丧大叫。 “这货还挺能打。” 他有些意外,还在犹豫着,是去救了孙子逃走呢,还是先抓那吕判官。 结果一分神的空当,就被那杨金膀抓住机会,狠狠一刀捅进后心。 “噌!” 血刀轻松切开皮肉,穿心而过,从胸前透了出来。 “!!!” 丁荒看着胸口的刀尖,感觉身上力气迅速消散了,不禁大骇,全力调运纯血修补心头创伤! “嗷啊!” 心脏功能恢复了一些,体内力量迅速孳生,他狂吼一声,转身挥爪,猛抓对手脑袋! 杨金膀迅速抽刀,一个滚地躲过铁爪,闪到远处惊讶的望着,失态叫道:“心脏被刺穿还能活动?这是什么种的铁尸?” 他调整好脚步,再次挥刀猛攻,口中冷声道:“看你恢复的快,还是我的刀快!” 丁荒心脏还在修补中,身体供血不足,动作缓慢,勉强护住心口,身上连连中刀。 “自身难保,抓不到人了,还是逃命吧。” 他终于决定去汇合丁丧,忽然发现那血刀好像有些钝了,砍在身上很是吃力,忙注目细看。 就见刀上红光果然黯淡了许多,锋芒也不如先前那么犀利了! “血光耗尽了?” 他精神一振,心中急思:“为什么先前砍了我那么多刀没有变化,穿心一击突然间就不行了?难道是……哦,我明白了!” 丁荒心头大亮,用力吸气,胸口鼓胀起来,然后紧闭口鼻,让对方来砍。 “噌!” 那杨金膀一刀砍在他左肩上,刀刃深入骨骼! “噗!” 急要收刀时,就见眼前铁尸突然大嘴一张,胸膛猛缩,一股黏稠黑血喷了出来,把他连人带刀喷了个正着。 “哇呀呀!” 杨金膀满头血污,还以为血中有毒,惨叫一声,急忙跳出战圈检查全身。 上下刚摸了两下,还来不及验证,僵尸就扑到跟前,只好挥刀迎战。 那血刀也沾满了黑血,血光异常微弱,砍在丁荒身上只能划破一层皮,再也无法破防了! “我的心血,能污他刀上血光!” 丁荒大喜,只攻不守,抡爪抢攻。 杨金膀攻击无效,再也抵挡不住,被对手追着打,局势瞬间扭转。 “哈哈哈,我就说那苗蛮子对付不了铁尸嘛。” “是啊,就这点本事,还不让我们帮他,活该他被僵尸打死。” 观战武士群中,有个雄浑男声和尖细女声大声嘲笑。 “咿!呀!” 杨金膀听到此言,羞愤难当,把左手在腰间一掏,扬手抛了出去。 就听吱吱吱尖叫,一个血影飞窜出来,一闪就到了丁荒身上,‘吧唧吧唧’啃的血肉横飞。 “这又是什么玩意?” 丁荒用爪去抓,可那东西速度极快,像一只灵貂似的在身上乱窜,跑到哪啃到哪,怎么都抓不着! 他全身上下摸了几遍,还是抓不到,干脆不管了,反正也咬不死自己,还是先救孙子要紧。 谁想念头刚一动,就感觉身体不太对劲,急忙去看伤口,被那东西咬过的地方,竟然不愈合了,哪怕调动纯血也效果微弱! 大惊之下,他急忙又动了起来,全力抓捕身上血影。 “哼哼哼,我乃十万苗寨专猎尸怪死灵的巫师,对付你,手段多的是!” 杨金膀撂下一句狠话,顾不得观看血影和铁尸的战斗,忙着用衣服擦拭血刀。 血影行动快如闪电,丁荒被咬得满身血坑,抓了半天连它的毛也没有碰到,甚至连此物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 “为什么会这样?” 丁荒又恼火又失望,心中大声怒吼。 他之前还想着此番前来,定然是以铁尸之身虐菜的轻松冒险,毕竟一只弱小的黑旄僵尸都能击溃一百官兵,他对付一窝土豪护院,就更不用说了。 结果一动手个个都是精英怪,都快把自己弄死了,这还是新手村吗? “真倒霉呀!”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感应着身上蹿来窜去的血影,心道:“这东西好像想咬个洞钻到我体内去。它似乎也知道,啃食我的皮肉只能重伤我,只有吃掉内脏才能杀死我。” “那么,你要进去,我就放你进去,让你杀我!” 丁荒獠牙一咬,反爪插入自己腹部,嘶啦啦掰开了皮肉! “吱吱吱!” 伤口刚露出一个拳头大的洞,那血影就迫不及待的钻了进去,疯狂啃食柔软的内脏。 “让你逃!” 丁荒迅速把右爪伸进伤口,也不管会不会抓伤内脏,在自己肚子里一顿摸索,终于捏住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一把拽了出来。 “吱!吱吱吱!” 那物在爪中剧烈挣扎,大声尖叫,差点从铁爪中溜了出去。 丁荒急忙用手攥紧了,定睛一看,眼皮也不禁跳了几下。 此物竟然是个婴儿脑袋,鼠鼬身子,无毛无尾,浑身血色黏液的怪物! 那婴儿神情无比凶戾,双眼纯黑,一对锉刀板牙,正把牙齿咬的咔吧作响,发出凶狠的叫声。 “吱吱!吱……哇!” 丁荒只看了一眼,直接此物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嚼成碎肉,一口吞了下去。 “啊!!!我的……” 杨金膀惊呆了,回过神来,顿时情绪崩溃了。 “食鬼婴!” 他嚎叫一声,红着眼睛冲上来拼命,口中带着哭音大吼:“我的儿!你吃了我的儿!” 他理智已失,武器失效,不几合就被丁荒一爪拍飞,血刀掉落,倒栽葱砸进人群,再也没了动静。 丁荒看都没看他,捞起地上的血刀,一刻不停,回身冲击客厅门口的武士。 那些武士腹背受敌,惊恐万分,还没接触就一哄而散了。 丁荒到门口一看,屋里砸了个稀巴烂,地上倒了四五个,还有七八个都朝着一个方向喊杀,还不知道背后有僵尸进来。 他左爪右刀杀进人群,霎时搅的漫天血雾,断肢乱飞,屋内武士被瞬间清空,露出屋角的丁丧来。 这厮浑身浴血,单膝跪地,哭丧棒插在地上,拄着一把砍废的直刀大口喘息。 在他身边,以哭丧棒为核心的一小圈地面上,铺了薄薄一层黑灰。 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术,有五具尸体上也都裹满了黑灰,面朝外围着他跪成一圈。双手前伸用力抓挠,形成了一道防御屏障,头颈已经被砍的稀烂,看服饰正是先前在屋里伺候的那些男女奴婢。 “你……没抓到人?” 丁丧缓过气来,虚弱发问。 丁荒点点头,问道:“你还能走路吗?” “没事。” 丁丧费力的站了起来,扔了直刀,拔出哭丧棒,身边跪着的尸体立刻一软,都倒了下去。 “跟我杀出去!” 丁荒嘱咐一句,把血刀一振,当先冲向房门。 门外又堵了一大群武士,见他扑来,都吓的连连后退。 “哐啷啷啷啷!” 他刚到门口,耳边突然响起刺耳的金属震响,一股声浪滚滚袭来! 丁荒感觉像遭电击了一样,身子一麻,视线脱离了身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往前走了两步,扑倒在地上! 第四十五章 大黑天金刚僧 “哈哈哈,小小僵尸,不过如此!” 金光一闪,一个身穿黄衣、身高近丈的胖大番僧出现门口,双手各持一面车轮大的锃亮铜镲。 番僧在近处观察了一下丁荒,顿时眉开眼笑,仰头大笑:“哈哈哈,极品僵尸杵啊!正好可做药引,给本法爷修炼明王铁杵功!” “狗a秃驴!” 丁丧看见祖爷爷的模样,以为魂飞魄散了,恨得目疵欲裂,跨过丁荒,一棍敲向秃头。 “哼哼。” 那巨人番僧冷眼看着,不躲闪也不格挡。 眼见哭丧棒临头,他身下黄衣自动掀起,一个影子从里面钻了出来,迎面冲撞,‘咚’地一声,正撞在丁丧怀里。 丁丧毫无心理准备,被撞的歪歪扭扭,倒退了几步,仰面躺倒在地上。 他吐了一口血,艰难的翻起身一看,乃是一个身材敦实的番人女子,满头小辫子上缀着一个个指头大的小骷髅,手中握着一根光滑的奇形短棒,正对他怪异嬉笑。 “哈哈哈,我的爱妃,你快回去吧。” 那番僧闷声一笑,对女人说道:“等我铁杵神功大成,便带你一起飞升a极乐!” 女人却不动脚,说道:“不急,我许久没出来了,正好透透气。” 番僧不悦道:“我的法宝,你可要保护好了。” 女人把短棒抱在怀里,仰面看着他,娇笑道:“嘻嘻,我在它就在,绝不让法宝伤到分毫。” “哈哈哈哈!” 番僧面上露出舒泰之色,振身大笑。 “呸!” 二人正浓情蜜意时,丁丧奋力站起来,阴狠大骂:“升你a娘a的极乐!大爷勾你们到阴间,十八层地狱挨个尝!” “嗯?” 两个番人男女对此言很是介意,一起变色。 “死鬼,找死!“ 女人竖眉怒喝,握紧短棒就要过去厮杀。 “让我来!你去割僵尸杵!” 那番僧怒目而视,迈开长腿两步赶到跟前,双镲合击丁丧脑袋。 丁丧挡他不住,一瘸一拐,像只耗子一样在屋里狼狈逃窜,所幸这间客厅宽大,才有躲闪的空间。 那女人则来到丁荒身边,把棒槌插到腰带上,拔出一把小刀,在丁荒腰下检查了一下,面露喜色,一刀切了下去。 “呼啦!” 小刀还没碰到铁尸,丁荒突然活了过来,腿一抽搐,一膝盖正好顶在女人脸上。 “咚!” 女人被撞的口鼻飙血,满头小骷髅甩的哗哗作响,向后就倒。 “嗷啊!” 丁荒跳了起来,揪住女人头发,把脖子露出来,一口咬住,汩汩汩的大口吸血! “!!!” 番僧看到这一幕,惊呆了,双镲停在空中,都忘了追杀丁丧。 “我的爱妃啊!” 他半天才狂吼出来,怒火万丈,双镲对准了丁荒,猛地合拢。 “咔!” 一支缠满白布的哭丧棒及时塞进双镲之间,没能发出鸣响。 “不要让它敲镲!” 丁丧站在番僧腋下,对祖爷爷大叫。 “死鬼滚开!” 番僧一肘砸开丁丧,双臂一张,铜镲再合。 “哐啷啷啷!” 铜镲还是响了,丁荒还在喝血,被声浪刷过身体,只是怔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正常。 “嗷啊!” 他像被惊醒了一样,盯着番僧发出嘶吼,丢掉手中死番女,合身扑了上来。 “不可能!” 番僧更加震惊,瞪眼叫道:“我的刹魔金刚镲,竟然没能震散你的弱小尸魂?你……你到底是什么僵尸?” 话还没说完,就被丁荒跳到身上,张口就咬。 番僧急忙以铜镲护住头颈,丁荒一时咬不到喉咙,便在他处乱抓乱咬。 番僧身上血花四溅,痛的哇哇直叫。 “唔啊啊啊!本法爷要发雷霆之怒了!” 他发狠吼叫,合了右手铜镲到左手,咬破舌头用手指蘸血,在胸口额头迅速划了几笔,单手快速结印,书写的血迹一下燃起了飘忽的黑色火焰! “大黑天!降魔法咒!” “啵!” 番僧身体剧震,身上火焰骤然爆发,发出一声轻响,一个黑色光圈从他身上激荡来开。 丁荒被黑光扫过,感觉身上发痒,低头一看,僵尸之躯像被泼了a硫a酸一样,滋滋作响,急速腐烂,纯血都来不及修补! 他大惊,立刻放手逃开,又听丁丧惨叫,原来狗孙子的半尸之身也怕黑光,身上也在溃烂,急忙提醒:“不要让黑光碰到!” “呜嗡德玛尼哄!大黑天!降魔!” 正说话时,身后一声闷雷大喝。 丁荒心神俱震,扭头一看,只见番僧身上黑光吞吐,放射到五六尺之外,丑恶威严,如同一尊金刚般走到跟前,大镲迎头罩下。 丁荒大骇,急忙逃窜躲开。 番僧追着他赶,丁荒直觉身后威压骇人,好像被天敌盯上了一样,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快逃!” 他自知不敌,急忙招呼丁丧出门。 谁想外面已经堵了大堆武士,盾牌长枪和渔网都用上了,层层叠叠封死了窗户和门,若一下突不出去,被番僧逮着就死定了! 二人只好又转回来,各分两边从墙角溜了过去。 那番僧不管丁丧,只盯着丁荒抓。丁荒被逼到角落里,用铁爪和血刀勉强抗了几下铜镲,身上被黑光腐蚀的通体溃烂,如蜡烛般快速融化。 “秃驴,过来大爷这边!” 丁丧跑到屋子那头,见祖爷爷要完蛋了,大叫着跑来营救。 他跑的急,经过门口,脚下正好踩到番女的尸体, “唔嗯!?” 那番僧就像踩着自己的尾巴一样,扭头就看,脸上现出一丝慌乱。 丁荒发现了番僧的异常,再看番女尸体,顿时明白关键所在,立刻大叫:“快取那女人的短棒!” 丁丧低头一看,附身就将番女腰带里的短棒拿在手中,问道:“然后呢?” 丁荒吼道:“砸!砸碎它!” 丁丧也不犹豫,挥起哭丧棒就敲。 “啊嗷!不要!” 番僧惊恐大吼,急要扑来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嗵!” 那短棒看似是硬木质地,其实却如石蜡般软,被丁丧一棒就砸成了碎渣。 “呜!呜!哦哦哦……” 番僧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身子一缩,嘴里发出怪异的鸡叫,面上尽是痛苦之色,紧紧夹着双腿倒在地上,浑身不停抽搐。 “???” 丁丧看傻了眼,大张着嘴问丁荒:“他这是……发生了什么?” “是男人,都会疼。” 丁荒没有过多解释,拎起血刀上前就要杀那番僧。 番僧却没有疼晕过去,还能忍着剧痛举起铜镲防守,身上黑光也没有消失,口中不断怒吼! 丁荒一时奈何不了他,知道此人很快就能恢复战力,不能再耽搁了,转身冲击门口! “咚!” 他一头撞进人群里,在盾墙上发出轰响,可是没能突进多远就被阻遏了去势,顿时陷入重围。 丁荒拼尽全力攻击身边之人,饶他力大无比也撼动不了坚阵,只能一点点的撕扯阵线,一时半会突破不出去。 “哇呜呀!大黑天!” 身后传来怒吼,他感觉不妙,回头见那番僧缓缓站了起来,心中大叫:“糟了!” “呜哇哇哇!刹魔宝镲!” 那番僧站稳了脚步,右手一挥,一圈金光横扫过来。 “俯身!” 丁荒大叫,一把拉住丁丧趴倒在地。 “噌噌噌噌……” 铜镲就像一道飞速旋转的圆盘锯一样,人群中间一划而过。 “啊!啊!啊……” 一时惨叫四起,血水泼溅,一长串武士被切断了肢体,其状惨不忍睹,密集的人群生生被切开了一条血肉巷道! “哈哈哈,蠢秃驴,给我们开路了!” 丁丧见状大笑,一跃而起,招呼丁荒道:“机不可失,快走!” 拔腿就往血巷道里跑。 “小心!” 丁荒在后面刚要起身,忽见那飞走的金轮绕了个弯又飞了回来,急忙大呼:“又来了!趴下!” “什么?” 丁丧正回头看他,金芒从颈上一掠而过,再飞过丁荒头顶,回到了番僧手中。 “……” 丁丧的笑容霎时冻结,身子也僵住了。 “你……” 丁荒朝他伸出手,正要说话,就见他脖子出现了一道血线,脑袋咕噜一下滚到了地上! “!!!” 丁荒如遭雷击,看着眼前没有脑袋的断颈,震惊难言。 第四十六章 断头孙子 丁丧曾经说过,半死之身不比僵尸之身,心脏可以换,但却承受不住断首之伤。 也就是说,这个便宜重孙子,死了! 彻底死了! 丁荒感觉心痛不已,霎时浑身无力,一下跪倒在地。 尽管双方才交往了三四天,他也一直不承认自己是丁丧的祖爷爷,但内心深处已经把丁丧当成亲人看待了,对方也无比敬重他,二人感情已然形同祖孙! 亲眼看着这个世界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对任何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来说,都一记沉重打击。 “我……我该怎么办?” 丁荒看着地上人头那张五官扭曲的脸,头脑一片空白,双手颤抖着伸了过去,想要将之捧起来。 “呃!!” “呃呃呃!” 指头刚碰到人头,丁丧的断颈腔子里突然发出一阵声响,接着就从肚里闷闷的叫了起来:“哎呦,疼死我了!” “我的头呐?” 他的身子一下坐了起来,手臂乱挥乱抓。 “!!!” 丁荒惊呆了,很快反应过来,孙子没死,急忙捡起地上的脑袋递到他的手里。 丁丧接过脑袋,双手抱着按在断颈上,一边长一边在腔子里大骂:“狗秃驴!偷袭砍了大爷的脑袋!你在哪?大爷饶不了你!” 他把脑袋掰了过来,对准屋内,只见那番僧身上黑光已经消失了,正弯着腰,拿着两面铜镲,咬牙切齿的朝他走来。 “拿好你的头,我们走!” 刚被惊散的武士又围了上来,丁荒喝了一声,抡起血刀和铁爪闯进人群之中,左右冲突,让他们结不成阵。 谁想丁丧这厮却没有跟上来,而是扶着自己脑袋,摇摇晃晃的迎向那番僧。 丁荒察觉身后没有回应,回头一看,就见二人已经靠到一起! “哇呀嗯!” 只见番僧横眉怒目,双镲大张,大力合拢,欲要轰爆丁丧的脑袋。 丁荒急要回身去救,忽见丁丧左手薅住自己的头发,一下把脑袋扯了下来,身子也顺势一矮。 “哐啷啷啷!” 番僧怎么都料不到会有这招,双镲对在一起,砸了个空。 “欺负大爷没头?去你a娘a的!” 丁丧腔子里大骂,把脑袋当流星锤抡了两圈,呼呼作响,一头砸了过去! “咚!” 这一招番僧更加料不到了,目瞪口呆看着,被一脑袋砸在脑袋上,黑脸变成了大花脸,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砸死你个秃驴!” 丁丧犹不解气,右手哭丧棒,左手脑袋流星锤,轮流往番僧身上猛砸,咚咚咚的闷响,听得丁荒脑袋都疼了起来。 “杀!给我杀!” 这边动作刚一迟缓,就听那吕判官在后方怒喝,院里的武士全都动了起来,铁甲铿锵,兵器磕响,如泥石流一样席卷而来。 “援兵怎么还不来?” 丁荒有些绝望了,眼下的形势,冲是冲不出去了,只能坚守到救兵到来。 他观察着眼前的人群,忽然看到地上丢着先前四个重甲武士的重锤,一下有了个主意, “嗷啊!” 他呲着獠牙大吼一声,将前方之人吓得一顿,向前冲杀了一段,捡起了重锤就往后跑,拉着丁丧又钻进了客堂里。 “你还不能战?” “还能挺一会!” “好,你守住门!” 丁荒吩咐一句,快步走到后墙边,找准正中位置,抡锤猛砸! “咚!咚!咚!咚……” 那墙是几层青砖砌成,异常牢固,足足砸了十几下,才把墙砸出一个浅坑。 “好生结实!” 他有些慌了,扭头去看丁丧,担心孙子支撑不住。 却见丁丧堵在门口,只把手中脑袋乱砸,不避刀枪盾牌,就是硬砸,一颗脑袋已经变成了血葫芦却还没有砸爆,也不知他的脑壳怎么这么硬。 门外的武士看到一个无头人身上不断中刀中枪,依旧恍若无事,仿佛神话里的刑天战神一般,手持人头浴血鏖战,都惊的胆颤手软,不敢上去猛攻。 “再坚持一会!!” 丁荒叫了一声,激发全部血气,鼓足全身气力,抡锤猛砸! “咚!咚!咚!哗啦!” 坚硬的砖墙终于被砸出了一个破口。 丁荒狂喜,在破口周边继续砸了几下,很快就掏出了一个足够人钻出去的缺口,急忙招呼孙子:“好了,快过来!” 丁丧往后退了一步,稳住脑袋让眼睛看了一下,腔子里大笑:“哈哈哈,还是祖爷爷办法多!” 拎着脑袋就跑了过来。 武士追了过来,丁荒跳过去截住厮杀,看孙子钻出来墙洞,这才舍了敌人,也返身钻出洞来。 到外面一看,是连廊花园和到处乱窜的奴仆,只有少数护院守在走廊上。 他们逃出包围圈了! “抓紧脑袋,不要丢了!” 丁荒将无头孙子抗在肩上,撒腿狂奔,一路护院纷纷逃避,小院里追出来的武士紧跟在后面。 二人顺利来到了前院,此处门户紧闭,高墙耸立,通道狭窄,却是到了死地。 丁荒也不慌张,把血刀咬在嘴里,手脚指甲直接插进夯土墙里,几下就攀到墙上。 他在屋顶高墙上奔走,底下武士叫嚷放箭,却阻止不了分毫。很快便到了院墙上,跳下墙头,穿过前方一大片菜地,钻进树林之中。 在黑漆漆的林子里胡乱跑了一气,听到追兵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把丁丧放到地上,提起脑袋叫道:“喂,你还活着吗,我这就为你长头!” 说着抓起孙子的一只胳膊,咬穿了血管输送纯血,然后双手抱住脑袋,小心翼翼的怼在断颈上。 “我好晕!” 丁丧眼神茫然,已经神智不清了,从肚子里发出含混的声音:“晕!头晕!我要……我要……呕!” 他突然呕吐了起来,秽物从断颈上喷了出来,把脑袋都喷歪了。 “卧槽!麻烦了!” 丁荒痛苦的吸着气,倒不是嫌脏,而是担心接不上脑袋了。 他用袖子擦了擦伤口,重新又把脑袋放到了断颈上,却发现伤口愈合的十分缓慢,仔细观察了一会才弄清楚原因。 原来他的纯血可以让伤口和受损骨骼快速生长,但并不适合某个肢体或部位彻底断开的伤势。因为其中一部分已经脱离了身体,无法和身体同步恢复。 丁丧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这样的愈合速度,不等伤口长好,人就先死了。 “得先缝合伤口!” 作为曾经的医疗兵,丁荒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当然也没有试图去寻找针线。 他松开嘴,把丁丧的两只手掌都按在断颈上,对孙子大吼:“缝尸术!快,缝尸术!” “我晕……我……” 丁丧眼神越来越涣散了,在祖爷爷的呼唤下,眼中忽然放出一丝光芒来,肚子里闷喝一声:“缝!尸!术!” “嘶嘶嘶……” 他的手掌立刻长出一丛血丝,直入头颈之中,将两段串联起来,那道巨大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了! “呼!” 丁荒长出了一口气,一下坐倒在地上。 终于把孙子救了回来! 第四十七章 寻找接头人 “这是哪里?” 丁荒在林子里迷失了方向,四下观察了一番,都被茂密的树木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出来。 抬头看了看天色,也是星月黯淡,分不清时辰,思忖道:“已经是后半夜了吧,接头人应该等急了,再见不到我们,援兵可能要撤了!必须尽快联系上接头人!” “可是……” 他心中异常焦急,低头再看身边的丁丧,又迟疑不决。 孙子的狗命暂时保住了,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陷入了昏睡之中,但是脖子还在咔咔的响,应该在长颈椎骨。 颈椎在恢复过程中十分脆弱,丁荒不敢移动他,又担心把孙子单独留在这里,会被野兽吃了,或者被追兵找到,只能守在原地。 他愁躇良久,正焦躁时,丁丧忽然睁开了眼睛,身子扭动了一下,嘴里叫道:“好了?我能用嘴说话了,头长住了?” 丁荒大喜,急忙俯身问道:“你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头长住了。” 丁丧小心翼翼的晃动脑袋,一边感受一边说道:“有感觉,还行,不怎么疼。就是有点……唔?怎么转不过来呢?” 他神色疑惑,伸手在头颈上摸了摸,忽然惊慌大叫:“长歪了!啊呀,头长歪了!” 丁荒一看,果真歪到右边肩膀上去了,哭笑不得道:“我分明对正了,你自己长着长着就长成这样了。” “你……在长的过程中,你怎么不扶着点呢? 丁丧都快崩溃了,带着哭音抱怨:“啊呀,惨了!断腿断手你没见过吗?都要绑木棍固定的,不然就会长歪,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丢人啊,我怎么把此事给忘了。” 丁荒很是惭愧,安慰道:“是我太急了,忘了扶正。你先凑合长着,等有时间我们再想办法纠正过来。” “你还想再砍我一次头吗?” 丁丧偏着头叫道:“一旦长牢实,就拗不过来了!” 他双手抱着自己脑袋,用力扭了几下没有扭动,便对丁荒道:“我没力气,你快来给我掰正了。” 丁荒撸起袖子,一手放在他头顶,一手托着下巴,问道:“不会掰断吧?” “没事,尽管用力。” 丁丧把身体放松了,闭上眼睛催促:“快,越拖越硬。” 丁荒心想掰坏了反正也死不了,便放手施为,突然发力,咔吧一声就把手中脑袋掰正了。 “嗷!” 丁丧痛呼一声,吸了几口凉气,缓缓转动脖子,面露喜色道:“总算正过来了,就是有点疼。” 丁荒见他无事,忙道:“我们还要去找人接头,你能活动吗?” 丁丧挣扎着坐了起来,摇头道:“能动,但还是走不了路。” “脖子不坏就行。” 丁荒不再多言,将他背了起来,匆匆往来路赶去。 摸出树林,以远处的庄园为参照物,观察了好一会,总算分辨清楚了方位,确定了接头的地方。 又沿着树林边缘绕了一大圈,从庄园东北一直走到西边,最后爬上一个距离庄园正门不远的小高地。 “应该就是这里。” 丁荒左右看了看,又感知了一圈周围,对身后说道:“人不在,发信号!“ “呜呜!呜呜!” 丁丧吹响了竹哨,那哨子模拟夜枭之声,听着并不突兀,不会引起敌人关注。 断断续续吹了好几次,等了一顿饭的功夫,丁荒终于闻到一股活人血气从后面快速接近。 转头看去,一个黑衣人气喘吁吁爬上坡来,见到他们模样,不禁一愣,疑道:“白煞无常,发生了什么事?”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打起来了。” 丁丧伏在祖爷爷背上,扭动脖子说道:“如你们的意了,庄园里的人想要杀我们灭口,埋伏了许多武士,还有好几个高手,我们差点死在那里。我们厮杀的时候,援兵在哪里?” “那个时候不适合出兵。” 黑衣人随口解释了一句,又心急火燎的说道:“约定时间已过,大人都快等不及了。你见到幕后主使之人了吗?” 丁丧摸着脖子说道:“是个叫吕判官的,听他说,好像还有一些重要人物在里面。” “太好了!” 黑衣人大喜,又问:“东西放好了吗?” “唔。“ 丁荒道:“东西也被我趁乱藏在小院客堂的梁柱上了,你可以放心,他们找不到的。” “你们做的很好!” 黑衣双掌一击,语气激动的说道:“白煞无常,你为刺史大人立下大功,大人会重赏你的!” 说完就急急跑下土坡,望前方大路口去了。 “呵呵,接下来,该陈光蕊表演了,我们就在这里看戏。” 丁荒笑了一声,找了个视线清楚的地方放下孙子,坐在石头上俯视庄园。 “但愿他筹划周密,不要浪费我断头挣来的机会。” 丁丧活动着脖子,一脸痛惜的叹道:“唉,可惜那五千两银子,不,六千零二十两。我还想着换了金子来,拿着金子安然离开呢。他a娘的,那吕判官真是歹毒,这笔账以后定要跟他算清楚!” 丁荒说道:“你没机会和他算账了,陈光蕊吃定他了,这次你能脱罪,就是最大的收获,比多少钱都更有价值。”” 他轻松笑着,又打量孙子脖子上的伤口,问道:“你的半尸之身,怎地连断头之伤都能承受了?” “嘿嘿嘿。” 丁丧呲牙笑道:“本来以我身上这点尸气,头断了,根本活不到再长上。幸亏前日吃了两颗阴石榴,体内尸气积满了,而且都是精纯尸气,所以才撑了下来。” “原来如此。” 丁荒了然,点头道:“也是你运气好,偏偏这几日吃了阴石榴,早几日晚几日即使吃了也死定了。” “是啊,可惜,那些精纯尸气现在又耗得精光。” 丁丧咂着嘴想了想,突然对他贱笑道:“祖爷爷,下次去大榕寺,你和那女鬼小倩多应付应付,假装和她好,再诓她几个阴石榴来吃吃。” 丁荒瞪眼道:“你不是叫我远离她吗?怎么,为了几个阴石榴,要把我送去给女鬼吃?” “不是让你去送死,是让你去骗她。” 丁丧急要解释时,忽见前方大路上出现了一条火龙,从北方蜿蜒而来,朝庄园方向快速接近。 第四十八章 陈刺史突现对质 “来了!看好戏了!” 丁荒精神一振,坐起身来,注目观看下方情形。 只见那条火龙很快赶到了木老庄村口,原来是一大队官兵! 官兵行动迅捷,态度粗暴,把守村的两个武士直接抓了,留下人手把守木老庄大小道路。大队人马径直开到庄园门口,又迅速分兵绕墙赶到各门,将庄园围得水泄不通。 正门则聚了数百官兵,火把熊熊照的通明,最前方一圈高头大马,杀气腾腾堵在门口。 那官兵的模样却不是之前见到的果州土兵,而是旗号鲜明,服饰统一,装备精良的大唐野战军! 丁荒早从燕五口中得知了,此队人马乃是驻在果州北面的山南道都督府兵马,是刺史陈光蕊亲自去请来的援兵。 只见一个军士按刀上前,大声厉喝:“山南道都督府左营校尉在此,院内之人速速出门相见!” 庄园里早就惊动了,鸡飞狗跳了一通,那吕判官带着一伙身穿官服和富豪模样的人急匆匆赶出门来,都在骑兵包围中挤成一团。 “果州判官吕康在此,敢问校尉,因何深夜来此?” 吕判官看着眼前兵马,强自镇定,拱手发问。 “哼哼哼。” 那校尉面有刀疤,一身杀气,冷笑道:“吕康,不是本军爷要见你,是你的一个熟人想见你,又怕被你杀了,我只好护送他前来。” “是……是哪位熟人?” 吕判官神色狐疑,在马队之中仔细瞅了瞅,忽然踉跄后退,指着一个马上之人,惊恐叫道:“你、你……是……陈、陈……不,是刺、刺……” “呵呵呵,吕康,你没看错,正是本官!” 那人朗声一笑,打马前出,站在了火把光亮之中。 门口众人一看,竟是刺史陈光蕊!都惊得面无人色。 “诸位同僚,诸位员外。” 陈光蕊举着马鞭,嘴角带着嘲讽说道:“你们一定以为,我陈光蕊已经被山贼杀了,或被僵尸吃了,是不是?呵呵,差点让你们猜中了,我的确差那么一点,就落得这两种死法了。” “不过,多亏我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冒死营救,总算逃得一条性命,才能出现在诸位面前。” 那吕判官神情不停变幻,好不容易才稳住情绪,躬身道:“下官恭喜大人脱险。只是,下官还是不明白,大人为何带兵至此?” “吕大人,不要急,听我慢慢说来。” 陈光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扫视着门口之人,说道:“那日我被山贼白煞无常所获,关在一处山间密地,以为必死无疑。” “直到昨日,忽然听到那白煞无常对众山贼说,他要去木老庄见雇他杀官之人,取回五千两佣金分给群贼,让其他山贼看好我。” 门口之人听到这里,都瑟瑟发抖,不敢抬头,那吕判官头上汗如豆大,脸如白纸一般。 陈光蕊舒畅的吸了口气,挺腰说道:“白煞无常走了之后,群贼得意忘形,饮酒作乐,放松了警惕。一直伏在贼巢外的捕头燕五和两位捕快窥到机会,趁势潜入进来,终将我救了出来。” 他转向官兵队伍,说道:“燕捕头,你们出来拜见几位大人和员外。” “遵命!” 燕五和两个捕快应声走出人群,衣衫染血、神态疲乏,一副恶战过的样子,对门口众人拱手施礼。 陈光蕊又把马鞭一抬,燕五会意,接过话头说道:“我等接了大人之后,深知果州有人勾结山贼,欲要谋害大人,不敢贸然返回。正好大人和山南道军府都督是熟识,军营也在不远处,于是便往军营求援。” “临行之前,大人命我前去跟踪那白煞无常。我便蹑在白煞无常身后,一直跟到这木老庄,然后……” 她停顿了一下,面上现出煞气,目光凶狠道:“然后我亲眼看到白煞无常带着他的僵尸,像贵宾一样被迎进了庄园之中!” “吕康!” 吕判官一伙人还在震惊之中,陈光蕊突然大喝:“这庄园是你家房产,你如何解释?” 吕判官吓了个激灵,面目扭曲,盯着燕五说道:“这位燕捕头这些日子一定累坏了,想捉白煞无常想疯了,所以才看花了眼。” “今晚我家里的确有盗贼闯入,却没有什么白煞无常!若是不信,大军在此,尽可以入内搜查!” 他目视同伙,一群人得到暗示,纷纷开口否认: “是是是,几个盗贼而已。” “根本就没什么白煞无常进来。” “这婆娘一定是想诬陷我们!” …… “哈哈哈哈。” 陈光蕊一方听得都笑了起来,吕判官一伙感觉不妙,不敢再叫嚷。 陈光蕊蔑视着眼前对手,轻松说道:“在我引兵前来的路上,又遇到了两个熟人,请你们看看,是否认识。” “带上来!” 燕五向后一招手,官兵让开道路,就见两伙军士押着两个人来到门口。 前面一个绑住了手脚,垂头丧气的跪着,后面一个则用铁链缠满全身,七八个军用杠子抬了过来扔在地上,还奋力挣扎,咆哮不停。 虽然那两人满身血污,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但是所有人都认了出来,正是白煞无常和他的僵尸! “哦……啊!” 门口众人一看到这两个人,知道罪行暴露,齐齐哀鸣一声,全都瘫倒在地上。 那吕判官眼里也充满了恐惧,饶自诡辩:“他们……你捉到他们,与我何干?” 陈光蕊冷笑道:“吕康,我知你蛮横,没想到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燕捕头,不要绕弯子了,直接对吕判官说清楚吧。” 燕五走到白煞无常面前,揪住此人的头发,喝道:“白煞无常,把你方才告诉我们的事情,再对吕判官说一遍。” 那白煞无常披头散发,紧盯着吕判官,咬牙切齿道:“姓吕的,你这无耻之徒,上次让我截杀果州刺史的儿子,说我失败了,一文钱都没有给我。” “这次又许诺给我五千两银子,让我在青龙镇把果州刺史和随行的当官的全部杀了。我留了个心眼,活捉了果州刺史,拿着他的官印来找你要钱。结果……” 他说的火气上来了,大骂道:“结果你这鸟人,不但不给钱,还要杀我灭口。幸亏我有僵尸相助,拼了老命才逃了出来,不然就死在你这没有信用的鸟人手上了!” 吕判官感觉这白煞无常的口音似乎不对,但也没有起疑,还是不肯承认,怒喝道:“你这妖人,休要血口喷人,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也从来没有进入过我庄园!” “呸!” 白煞无常叫道:“你杀我时,我走得急,把果州刺史的官印和文书藏在你们家里了,就在打架的那间客堂的屋梁上!不信可以去看。” 陈光蕊伸手道:“吕大人,请吧,我们一起进府,看东西在不在,免得你说我栽赃于你!” “给我搜!” 那校尉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众军士拥着吕判官和他同伙闯进门,到了先前打斗的院落,里面血迹斑斑还未收拾干净。 然后再来到客堂,一个士兵爬上房梁,在吕判官一伙的注视下,拿出了一个檀木盒子。 “完了!” 吕判官终于撑不下去了,一下软在地上。 第四十九章 食尸鬼,我的天敌 荒山破庙,铁尸巢穴。 丁荒坐在观音像脚下,手持一把长刀,用麻布细细擦拭,忽然手腕一转,在空中划出一道森冷刀光! “好刀!” 他赞了一声,手指轻抚刀刃,感受着割裂韧皮的锋锐,暗道:“这把刀的材质,放在后世也是极优质的钢材,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发展到如此水平了吗?” 此刀正是他从那苗巫杨金膀手中夺来的‘化尸斩魂刀’,形制也是修长的苗刀! 光是长刀本身,就可以称为宝刀了,更遑论这化尸斩魂刀还有附魔效果,用来对付僵尸,堪称神器! 可惜,在杨金膀手里大放异彩的血刀,落到他手中,怎么都激发不出血光来,只是一把锐利的凡刀。 “它是怎么释放血光的?” 丁荒把刀放在眼前仔细观察,发现刀身上布满了细微的刻痕,很像电镀的纹路,又好似纠缠在一起的茎蔓,密密麻麻从刀尖直通刀柄。 护手十分诡异,是个拳头大的干瘪头颅,好似是巨型蝙蝠的脑袋。一双尖耳贴着头皮,绿豆大的眼睛没有光彩,大张着嘴吞下刀身,细长的獠牙像针一样尖利。 头颅后面的刀柄包着厚厚的皮质材料,握上去有些发软,两面各镶着一个拇指大小的褐红色石头,刀柄尾巴是个田螺状的铁壳。 “这造型……” 丁荒看出了一丝端倪,心道:“刀身上的纹路类似毛细血管网络,难道是用血液来激发的?那护手的怪物头颅和刀柄上的石头又有什么功能呢,莫非也是吸血的?” 他决定尝试一下,割破手掌,握紧刀柄,血液染红了柄上厚皮,又从指缝里渗了出来,长刀却不见任何动静。 “没用。” 掌心伤口很快长好了,他拿开手,无奈摇头,转身看着身侧的孙子,叫道:“喂,别睡了,我有事问你。” 丁丧这厮说要吸收尸气恢复体力,结果还和上次一样,吸着吸着就睡着了,怎么都叫不醒。 既然他不用功,丁荒也就不客气了,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大声叫道:“听到没有,别睡了!” “啊呀,每次睡觉你都烦我!” 丁丧醒了过来,抱怨了一声,不高兴道:“什么事,说。” “起来起来!” 丁荒把他强行拽起,喝道:“你在我背上睡了一路,又吃了我大半纯血,我没睡,你倒好意思睡。快起来,给我看看这把刀。” 丁丧靠着佛台坐着,瞥了眼长刀,没精打采的说道:“这刀是哪里来的?” 丁荒道:“是从一个高手手里夺来的。你没看到我和那人打的有多辛苦。” “我当时被一堆人堵在屋里打,哪有功夫去看你。” 丁丧接过长刀,嘴里说道:“这把刀确实很独特,我当时见你拿着就想问你,可惜没时间。” 丁荒认真解说道:“它叫化尸斩魂刀,会放出血红光芒,破我的皮肉如切菜一般容易。后来被我心血所污,红光消失了,便再也砍不动我。现在在我手上,却不知该如何激发红光。” “还有这般异能?” 丁丧一下清醒过来,看了看长刀,目光落到那鬼头护手上,问道:“此刀主人是什么人?” 丁荒道:“是个叫杨金膀的苗人,据他自己说,乃是十万苗寨的巫师,一身巫术,专门对付死灵僵尸的。” “哦,我大概明白了。” 丁丧指着鬼头护手,说道:“此物,应该是食尸鬼的头颅。” “食尸鬼,那是什么?” 丁荒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立刻想到了魔兽争霸里的亡灵伐木狗,就是感觉头颅不太像。 丁丧神色凝重道:“食尸鬼是我们的天敌!特别是僵尸,天生就被食尸鬼克制。” “哦?” 丁荒听的严肃起来,道:“你详细说说。” “说起来有些复杂。” 丁丧低头想了一会,说道:“食尸鬼和僵尸一样,都是半生半死之物,形貌体质也都非常相似,但二者实质却有根本性的区别。” “僵尸的身躯是尸气孳养的,我对你说过,尸气是一种阴性灵气,所以僵尸也是天地灵气孕育的产物,可以行走天地间。” “而食尸鬼的身躯,却是落入阴间的凡人身躯,受阴间鬼气侵染生出的鬼物。鬼气不是天地灵气,而是九幽异界之气,因此食尸鬼不能现于太阳下,只能在黑暗中出没。” 丁荒疑道:“身躯是实体,也能进入阴间吗?” “这就是食尸鬼的特殊之处。” 丁丧把刀放在膝盖上,摸着鬼头护手说道:“照常理,实体的确无法进入阴间,但是也不知为何,总有一些凡人躯体意外进入阴间。” “有的进入时还是活人,有的则是尸体,在阴间时间一长,便会被鬼气改造成鬼气之躯。前者魂魄化为阴鬼操控躯体,后者身躯被阴间恶鬼占据,便成为了食尸鬼。” “僵尸的灵魂是活人残魂,虽然嗜血残暴,以活物为食,却是为了生存,类似食人猛兽,吃人,但本性并不邪恶。” “食尸鬼不一样,它们魂魄都是堕落的恶鬼,天性好杀,厌恶一切活物,是所有世间生灵的死敌。” “还真像亡灵伐木狗。” 丁荒心中吐槽,问道:“食尸鬼厌恶活物,又和僵尸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们好吃啊,哈哈哈。” 丁丧看着他咧嘴笑了起来,“食尸鬼身在阴间,没有实体食物可吃,偶尔逃入阳间,也因生灵血肉中阳气太盛,无法吞食。” “唯独被阴性尸气孳养的尸体,和食尸鬼的鬼气不会冲突,才成为了它们唯一可以吃的食物。其中味道最好的,自然是尸气浓郁的僵尸。” “但僵尸也不是经常能碰到,而且会跑会反抗,想吃僵尸很不容易。所以食尸鬼几乎终身都处在饥饿之中,魂魄里全是‘吃’的欲望,是真正的‘饿鬼’,又被世人称作‘饿殍’。” “饿殍就是食尸鬼?” 丁荒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又问:“食尸鬼吃僵尸可以理解,为何又是僵尸的天敌?” 丁丧道:“食尸鬼以捕猎僵尸为食,不知多少年下来,它们獠牙中生出了一种毒液。唔,准确来说应该是一种特殊鬼血,可以急速消融尸气,让食尸鬼更容易消化僵尸。” “此种鬼血不但对僵尸身躯有害,还能毒害到僵尸的残魂,僵尸一旦被食尸鬼咬中,轻则神智浑噩,重则魂魄消散。有这般专门克制僵尸的手段,食尸鬼真可称僵尸天敌!” 丁荒苦笑道:“面对食尸鬼,僵尸如此脆弱吗?以后再见此物,我可要万分小心。” “僵尸其实也没你想象的那般脆弱。” 丁丧安慰道:“尽管食尸鬼的鬼血克制僵尸,但它们的战力却不一定比得上僵尸。” “也就是说,食尸鬼靠着毒血优势或许能杀死同级别的僵尸,重伤高一个级别的僵尸,当双方实力相差太大时,僵尸也不惧食尸鬼,甚至能轻易反杀。所以你若遇到普通食尸鬼,也勿需怕它。” 他解说了一通,把鬼头护手的獠牙展示给丁荒看,说道:“这颗头颅可能就是食尸鬼之首,但不知为何这么小,或许是食尸鬼幼崽,又或许被苗人的巫术缩小了。” “总之,我以为,此刀的核心,就是这食尸鬼之首。持刀人通过某种巫术激发出食尸鬼獠牙里的鬼血气,从而达到化尸斩魂之效!” “嗯,有道理。” 丁荒沉吟道:“如此说来,那刀上的血光,就是食尸鬼血气。但此血气为何会被我心血所污,而且对我也没有斩魂效果?” 丁丧道:“僵尸心血蕴含最纯净的尸气,鬼血不能克制反而被克,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为什么没能斩动你的魂,呵呵,你可是完整的魂魄,凝聚稳固,岂是残魂能比?连那番僧的刹魂镲都奈何不得,食尸鬼血气当然更难撼动了。” “你还挺博学的嘛,不愧是我的后代。” 丁荒赞了孙子一句,指着长刀道:“说了半天,你有没有想到激发此刀的办法?” “这个……” 丁丧扭了扭脖子,摸着刀柄上的褐色石头说道:“我猜的没错的话,这石头应该是食尸鬼精血形成的,必须要食尸鬼血脉才能激活。那苗巫一定有食尸鬼血脉,你我可没有此种血脉,自然用不了此刀。” 丁荒有些失望,把刀接了过来,说道:“此刀在对战其他僵尸时,是个大杀器,一定要找到解决办法。” 丁丧道:“等我们回到湘西家中,问问门派里的长辈,他们肯定能想到办法。” 说完此事,他又奄奄的歪倒在地上,抚着肚子说道:“好饿呀,我已经两天一夜没吃东西了。祖爷爷,你去给我抓两只野物来吧,不然你孙子就饿死了。“ “孙子使唤爷爷,你真是个孝顺的好孙子!” 丁荒给了他一巴掌,斥道:“我把一大半纯血都给你了了,现在也是浑身无力,哪有力气去给你找东西吃?忍着,十天八天不吃东西,也饿不死你。” 说完就抱着血刀,背对孙子躺了下来。 丁丧舔了舔嘴唇,还是忍不住在他背后说道:“祖爷爷,既然你也饿了,那我们两个一起下山去找吃的,这样总行了吧?” 丁荒头也不回道:“我不饿,我在吕判官家里吃了一个怪物,现在肚子里还发胀呢。” 丁丧好奇问道:“你又吃了什么好东西?” 丁荒道:“吃了那苗巫杨金膀的食鬼婴,那东西吃下去之后……” “糟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肚子,又盯着丁丧,一脸惊愕道:“我吃了一只,食尸鬼!” (今天一章。) 第五十章 食鬼婴血肉变异 “食尸鬼是不可能被凡人操控的,除非凡人的魂魄也堕落成恶鬼,但那苗巫明显不是恶鬼之魂。所以,你吃下去的东西,肯定不是食尸鬼。” 丁丧听完祖爷爷的描述,没有当回事,舌头在脸上舔了一圈,抱怨道:“不管你吃的是什么,你倒是吃饱了,我肚子都饿扁了。” 丁荒感应着腹中之物,神情严峻道:“不对,我平常吃下的血肉,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全部消化吸收。” “此物自我吃下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天了,勉强才消化完毕,但是化成的血浆只有一小部分被吸收了,剩下的却像硬泥一样淤在肠胃里,没有一丝吸收的迹象。” “还有僵尸消化不了的血肉?” 丁丧听完,态度也认真起来,问道:“你刚说吃下去的那东西叫什么?” “食鬼婴。” 丁荒把遇到食鬼婴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最后又道:“当我把食鬼婴吃下去的时候,那苗巫哭嚎着说我吃了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怎么可能是食鬼婴?” “哦,原来是这种东西啊。” 丁丧神色恍然,笑道:“苗人擅长炼蛊,食鬼婴应该是一种用婴儿炼成的鬼蛊,此种鬼蛊利用婴儿身魂祭炼,怨气冲天,暴戾难制,所以那苗巫用自己的儿子来炼,才容易操控。” “婴儿炼成的?” 丁荒听到真相,顿时心中欲呕,呲着獠牙说道:“这么恶心的东西,我当时为什么想都不想就把它吃了呢?” “哈哈哈,僵尸吃东西还嫌恶心?早晚要饿死。” 丁丧笑了起来,说道:“食鬼婴虽然是蛊虫,但躯体血肉中的血气比活人充沛的多,吃一只食鬼婴相当于吃好几个活人,你当然会吃撑。” “不是吃撑了,是无法吸收,你懂不懂消化和吸收的区别。” 丁荒摸着肚子,语气烦躁道:“那食鬼婴能像化尸斩魂刀一样破我防御,不可能仅仅是蛊虫这么简单,我还是怀疑,它和食尸鬼有关系!” “这样啊。” 丁丧不笑了,又看了眼刀上的鬼头,摸着下巴分析道:“你说的有点道理、那苗巫或者苗人能用食尸鬼身躯做材料打造此刀,说明他们也有能力将食鬼婴改造成食尸鬼。” “不过不可能是真正的食尸鬼,否则无法驱使,应该只是利用的食尸鬼血肉改造了食鬼婴。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苗巫才能利用食鬼婴的食尸鬼血脉激发斩魂刀!” “啪!” 他双掌一拍,精神振奋道:“我们发现真相了!哈哈哈,祖爷爷,两个聪明人在一起就是好,多复杂的事情,稍一商议,就能抽丝剥茧,找到答案!” “有食尸鬼血脉的食鬼婴。” 丁荒也认同这个说法,却没有一丝高兴,郁闷的问道:“我吃了一只食尸鬼,会有什么影响?现在该怎么办?” 丁丧挠头道:“僵尸吃了食尸鬼,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但是可以肯定,食尸鬼血肉中的鬼气一定会逐渐腐蚀你内脏的。要不你试试看能不能把它吐出来。” 丁荒感应了一下,摇头道:“吐不出来,好像粘在肠胃上了。” “还有个最直接的办法!” 丁丧从他手中怀里拿过长刀,对准他的腹部说道:“切开肚子,把那东西取出来。” 丁荒瞅了他一会,一把夺回了刀,斥道:“那东西在肠胃里到处都是,你难道要把我的肠子整条都切开,再用刀一寸寸的刮干净?洗羊杂碎都没这么细致!” “那我也没办法了。” 丁丧又躺到地上,枕着双臂说道:“就算有影响也是慢性的,果州这里的事情已经完结了,你还是和我回湘西老家吧,我们赶尸派里的前辈一定能帮你解决。” 丁荒无奈,也睡了下去,抬头望了望观音像,本想找这位咨询一下,但是想到这位的手段就像放高利贷的一样,立时打消了主意。 “唉,不想了,等灵壳童的事情办完了,就回湘西赶尸派看看。” 他叹了口气,放空大脑,进入了空冥状态,放出灵魂触手,开始吸纳尸气。 时辰正是深夜,庙里的尸气异常浓郁,一道道黑色尸气像小溪汇入河流,都往他的顶门汇聚过来。 他的尸气运转之法已经很熟练了,按照上次总结出来的流转顺序,用大量高浓度尸气一遍遍的冲刷身体各个部位,不断强化身体的尸气容量,但没有再急着冲击容量上限。 因为他直觉自身状态还不够好,积累也不足,强行提升的话,有失败的可能,并且后果未知。即便成功了,估计也不能充分发挥自身潜力。 所以必须要在做好充足准备,身体状态最佳的时候再进行提升,绝不能急躁冒进。 利用尸气将身躯内外整个强化了几遍,接下来要对消化系统进行冲刷了。 丁荒平时都会内外一起冲刷,但这次肚子里有不能吸收的异物,所以把这个过程放在了最后。 “但愿情况不会变糟。” 他小心翼翼的引导尸气进入肠胃,聚精会神感应体内动静。 尸气和食鬼婴血肉接触了,食鬼婴血肉像被惊醒了,开始吞噬尸气,如蜗牛一样缓慢活动,捕捉尸气,缓慢进食。 而尸气也在主动靠近血肉,一缕缕尸气贴在血肉上,与血肉发生反应,逐渐失去了活性,在血肉表面形成了一层薄膜,似乎在隔离血肉。 但食鬼婴血肉不甘束缚,很快就溶解了薄膜,继续吞噬尸气。尸气的隔绝速度跟不上血肉的突破速度,随着吞下的尸气越来越多,血肉的体积也在慢慢变大。 “怎么跟癌细胞一样?” 丁荒眉头紧锁,明白了二者的关系, 尸气就像人体的免疫系统,食鬼婴血肉则是癌细胞。免疫系统无法清除癌细胞,只能将之隔绝起来,但癌细胞太强大了,免疫系统的隔绝手段对它无能为力。 “免疫系统如果足够强大,应该能封杀癌细胞!” 丁荒有了主意,即刻停下尸气正常运转,用灵魂触手重新建立通道,将尸气都集中到肠胃,全力输送尸气! 正在竭力隔绝食鬼婴血肉的尸气薄膜,本来已经没有抵抗之力了,这下得到了援兵,形成薄膜的速度一下提高了好几倍。 一层薄膜迅速形成,盖在食鬼婴血肉上,立刻就被血肉突破,但还没等它继续扩大缺口,又一层薄膜盖了上来,血肉再次突出,又被薄膜盖住…… 如此重复了无数次之后,食鬼婴血肉在和尸气的竞速比赛中,终于落败,被尸气薄膜层层叠叠的封印了! “呼!总算成功了!” 丁荒长出了一口气,却又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停止压制,食尸鬼血肉就会再次突破出来,而且还会变的更强大,更难以遏制。 “下一次突出,估计会在一天之后,我有足够的时间重新压制它。” 丁荒心里有了底,正要从空冥状态中脱离,忽然感觉胃里的食鬼婴血肉正在集中力量往一个方向突破,而那方向,正是尸气薄弱的地方! “我去,好狡猾的东西!” 他暗叫一声,急忙调动尸气进行封堵。 食鬼婴血肉的进度被打断,但并没有放弃,依旧在各个方向寻求突破。 丁荒心知不好,这样下去,估计只用几分钟时间,食鬼婴血肉就能突破出来。他现在可以调运尸气及时弥补,但不可能一直处在空冥状态,一有松懈,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早知道就不能做此尝试了。” 他很是后悔,本来食鬼婴血肉没有动静,让他一刺激,反而快速生长起来。 “怎么办?” 懊恼之余,丁荒也只能转动大脑,急思对策。 苦思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堵不如疏!既然堵不住,何不试着让它自己离开呢?” 此计大妙,他都想为自己的奇思妙想而鼓掌了,于是立即付诸实施。 他先在封盖层上方留出一个缺口,想将食鬼婴血肉引到食道,再从嘴里引出来。 但还是小瞧了此物的狡猾程度,又或许它根本就不想离开躯体,尝试了几下都失败了,只能紧急封住,再试其他方向。 “如果能引到四肢部位,即便情况恶化了,也不会太致命,大不了把四肢砍了,就可以彻底消除隐患!” 丁荒又有了一个主意,于是又把食尸鬼血肉往一条胳膊上引。 这一次,食鬼婴血肉果然上当了,顺着尸气放松的地方穿透了胃部,往右臂上缓慢爬去。 丁荒不禁大喜,前方加大了引诱力度,又在后方施压。 食鬼婴血肉爬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全部从肠胃里爬了出来,都钻进了左臂的血肉之中! “好了!” 丁荒感应到食鬼婴血肉一股脑都进了小臂,立刻堵住退路,全力封印,总算将之控制在了肢体末端的小范围内。 “啊呀,祖爷爷,你的手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时忽听孙子大声惊呼,丁荒急忙收起灵魂触手,从空冥状态中醒来。 他一看自己的右手,也惊的目瞪口呆。 原本像铁铸一样的干瘪手臂,竟然肿胀了好几倍,皮肉也变成紫红色,长满了疙疙瘩瘩的硬皮,就像一颗大菠萝一样。 丁荒无语的看着,口中喃喃道:“这模样,不是地狱男爵吗?” 第五十一章 激活血刀 “不要大惊小怪。” 丁荒呵斥孙子一声,举起粗大的右手在眼前看了看,语气平静道:“我把肚子里的食鬼婴血肉都逼到这只手上来了,虽然难看,至少不会造成太大危害。” 丁丧贴近他的手臂,仔细观察了一会,点头赞道:“不错不错,就算其中鬼气发作,大不了砍掉这支胳膊,再按一条上去。这么巧妙的办法,我怎么没想到呢?” “哼哼,你祖爷爷活着的时候就是赶尸派的天才,你差远了!” 丁荒得意一笑,活动了一下右手,还和以前一样灵活,防御力没有降低,除了触觉稍微迟钝了点,整体性能提高了一大截。 “竟然变强了!” 他又惊又喜,左手放上去摸了摸,才发现手臂并不是肿胀了,而是新生了大量血肉才变粗壮的。 不用说,新增的血肉肯定是那堆食鬼婴血肉,本以为此物是破坏躯体的癌细胞,没想到还能强化体质。 “唔,我用尸气把它封印了,使它难以增殖,但它的力量并未被压制,作用在我的肌肉上,所以才增强了这只手臂的力量。” “不,不只是力量增强了,它还带来了食尸鬼的感知,对僵尸的气息极度敏感。” 丁荒思忖着,把右手对准孙子,又将掌心的尸气放开一个出口,心道:“我这狗孙子是半尸之身,身上也有尸气,食尸鬼血肉应该会对他感兴趣。” “嘶!” 念头刚落,就听一声轻响,几道紫红色血丝从掌心钻了出来,直朝丁丧而去。 “哇啊!” 丁丧毫无准备,差点被血丝扑到脸上,吓的向后滚到地上才险险躲掉。 “哈哈哈。” 丁荒把手一抬,移开血丝,大笑道:“不用怕,祖爷爷不会伤你,只是做个试验。” 丁丧狼狈爬起,盯着他的掌中之物,疑惑道:“刚才那是……食鬼婴的血肉?看起来和我的缝尸术很像。” “嗯。” 丁荒点头道:“应该是食尸鬼之血。食鬼婴的血肉都让我吸收了,留下的这些,是不能吸收的食尸鬼血肉。” 丁荒小心走近,盯着快速蠕动的一丛血丝,吸着凉气说道:“我看到这些东西就感觉头皮发麻,这就是僵尸和半尸之身对食尸鬼的恐惧吧。你已经能掌控它了吗?” “试试吧。” 丁荒凝聚精神,将体内尸气调到掌心,将血丝笼罩住,全力压制。 食尸鬼血丝似乎对外部空间很是厌恶,只是稍加驱赶,就像羊群一样被赶回圈中。 “哈哈,如何?” 丁荒把掌心亮给孙子,畅意笑道:“你祖爷爷是不是个天才!” 丁丧挠挠脸皮,沮丧道:“人和人不能比啊。怪不得你当初年纪轻轻就成为了赶尸派实力最强的高手,我三十多了,还是个杂役。唉,天赋、智慧,甚至运气,我都没法和你比,这辈子就这样了。” 丁荒拍拍他的背,安慰道:“遇到我,你的运气就好转了,不要灰心,你再没天赋,祖爷爷也会让你有成所就的。” “让我们再试试这把刀!” 说着便用左手捏住长刀刀身,再将右掌靠近刀柄上的褐红石头,然后打开一道尸气缺口。 “嘶!” 这次不用孙子引诱,食尸鬼之血就自己冒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缠住刀柄,然后以尖端刺入石头,汩汩的输入血液。 那石头迅速软化鼓胀,变得像半个鸡蛋一样大小,刀柄两边各有一个,还随着血丝的涌动而微微跳动,又如一颗小小的心脏。 “你看这模样……要不要抓上去?” 丁丧迟疑着说道。 丁荒慢慢伸手握住刀柄,掌中轻轻用力,两块软石头受到挤压,里面的血浆很快流进护手鬼头里。 那颗食尸鬼头颅吸收了血液,一下活了过来,眼睛放出血光,表情痛苦扭曲,嘴巴张合了几下,一口咬住刀身。 它的两颗獠牙上各渗出一缕血水,顺着刀身上的纹路快速蔓延,眨眼间就遍布整个刀身,雪亮的长刀变成了血红色! 丁荒精神大振,抡刀一劈,空中霎时留下一道红色云气。再看刀身,其上血水已经化成血气,笼在刀上,氤氲如雾,正是在那苗巫杨金膀手上的模样! “激活了!” 丁丧看着猩红血刀,瞪大眼睛笑道:“哈哈,祖爷爷,以后遇到其他僵尸挑衅,我们就用这把化尸斩魂刀斩死它!” “可惜只能用来对付僵尸。” 丁荒又挥舞了几下,空气中很快就充斥了一股腥臭气味。 比这更难闻的气味他都闻到过,但这种味道刺激鼻腔和肺部很不舒服,不禁呲牙道:“食尸鬼之血,果然克制僵尸,看来只能用来打僵尸内战。” “嘿嘿嘿,能打内战好呀!” 丁丧却对此刀兴致勃勃,笑的眼睛都眯了,“孙子我正需要此类宝物呢,哈哈,地僵帝君就送了一件过来,简直是神助我也!” 丁荒见他表情诡诈,喝道:“你又打什么主意?” “嘿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反正对我们俩都是件大好事。” 丁丧搓着手直笑,视线转到一边,好像在算计着什么。 “鬼祟的家伙。” 丁荒骂了一句,收回食尸鬼之血,血刀很快就黯淡无光,恢复了雪亮本色。 他把刀随手放在身边,丁丧急忙抢了过去,用麻布把长刀仔细裹好,嘴里念叨着:“该给它配个好刀鞘,不然容易损伤刀刃,带着也不方便。” 丁荒扭头看了眼门外,说道:“天马上就亮了,我们今天还要进城办最后一件事情,正好去买个刀鞘。” 他跳下佛台,穿好掩息袍套装,对孙子说道:“大白天别想我再背你,自己走,走不动就留在这里等我。” “我……我不要你背!” 丁丧扶着佛台奋力站起身,弯着腰喘着粗气,步伐艰难的往庙外挪动。 “这鸟人,讹上我了!” 丁荒不可能陪着他龟速走路,赶过去揪住腰带,提着就走,口中喝道:“你不嫌丢人,我就这样提着你进城。” …… 第五十二章 刑场急救 果州城,刑场上,人山人海,连附近的屠宰一条街都挤满了人,只为观看今日的公开处刑。 果州判官吕康和几位官员,勾结当地土豪,阴谋谋害本州刺史,雇使山贼白煞无常在青龙镇伏杀刺史车队。导致本州别驾和司法参军惨遭屠戮,另有数十衙役、土兵和平民伤亡,罪大恶极,证据确凿! 现州内已将吕康几名罪官收押,上报道府,等候判决,其余土豪及其党羽,为祸甚烈,道府批下判决:立斩不赦! 于是,今日之刑场,要斩十余个土豪并那贼首白煞无常! 果州城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不单城内居民涌来观看,周边十里八乡的闲人、商贩也都赶来凑热闹,围观之人太多,将面积不大的刑场围的水泄不通。 “丁荒,这次多亏你的计策,刺史大人才能一举翻身。” 刑场对面的木楼二层,燕五按剑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人群笑道:“可笑那刘参军,我本不想让他去青龙镇,他却以为我和刺史大人有什么算计,非要跟上去监视我们。结果被僵尸咬掉了半个脖子,死不瞑目。哈哈。” “为什么不让他去?” 屋子角落里,丁荒一身黑袍,蒙脸坐在椅子上,语气淡漠道:“你应该把陈刺史的政敌全都带上,一网打尽!” “不不不,这样做太不稳妥了。” 燕五转过身来说道:“陈大人只想捉拿对他动手的那一伙人,并不想用暴烈手段对付其他官员。刘参军是自己找死,那果州别驾则是半路加入的,不过也死的不冤,他和刘参军一样,也是来捣乱的。” “这二人本不在刺史大人的计划之中,就是怕事情闹的太大,出了篓子无法收拾。好在你筹划周密,竟然算无遗策,顺便杀了两个政敌,也算是给刺史大人扫清了道路。” 丁荒自谦道:“我只是想了个大概计策,具体细节和运筹,都是陈刺史和燕捕头在费心,并且冒了身死之险,我哪敢居功?” 燕五看着他,欣慰笑道:“丁荒,你很会说话,光听你说话,我都忘了你是一只僵尸。呵呵,如果你是活人的话,凭你的智慧,一定大有作为。” 丁荒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已经适应僵尸身份了,活人太脆弱了,还是僵尸好。” “嗯?” 燕五一愕,提醒道:“你已经不把自己当人了吗?千万注意,不要让心性变成僵尸,否则就会迷失在嗜血欲望里。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你有空可以去找他谈谈。” “荣幸至极!” 丁荒一喜,拱手致谢,又问道:“那白煞无常替身的僵尸呢?” 燕五露出厌恶之色,皱眉说道:“那僵尸和你完全不一样,残暴愚蠢,肮脏恶臭,你确定要带它走?” 丁荒用力点头,郑重说道:“那僵尸死不死我不在乎,但我要遵守诺言,当初答应那替身留他们性命,不能言而无信。” 燕五转过身去,看着窗外说道:“我安排好了,他们两个一起处决。你看,他们来了。” 丁荒起身走到窗口,往下一看,就见行刑台后面出来一队狱卒,押着两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走上台来,一起跪在刑台上。 左边一个满脸泥污,看不清模样,嘴被堵着,正抬头四处寻找,眼神疑惑又慌乱。右边的穿了一身麻衣,头上套着一条麻袋,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的跪着。 台后端坐的监斩官宣布,这二人正是牛腿山贼首白煞无常以及他的心腹打手,在吕康庄园被擒,杀人无数,穷凶极恶,为防止同伙营救生事,最先问斩! 台下观者听了,一时嗡嗡发声,都议论起来。 “听说那白煞无常是赶尸人,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青龙镇集市上几百人亲眼看到了,还有当事的衙役土兵,看的真真切切,还有的被僵尸打伤了,是一只黑旄僵尸!” “可那只僵尸哪去了?” “嗤!你傻呀,看不见白煞无常旁边那人的模样吗,正常犯人会用麻袋捂这么严实?” “哦,那就是黑旄僵尸!” 众人醒悟过来,都拼命往台前挤来,想要目睹黑旄僵尸的尊容,维持秩序的土兵被推的连连后退。 “验明正身!” “斩!” 监斩官怕出意外,正常程序都不走了,直接扔下令牌。 “噌!” “噌!” 刽子手的刀快准狠,刀光一闪,两颗人头落地。 断颈处血泉喷了五尺远,当面的人群纷纷后退,一旁的狱卒动作极快的拖走尸体,捡走脑袋,然后又架了两个死囚上来。 这两个是本地土豪,平日作恶多端,人尽恨之,观刑百姓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去,纷纷大骂泄恨,全然忘了僵尸之事。 …… 刑场后面的临时监狱里,丁荒已经从楼上赶了过来,和丁丧站在一起,焦急等待前方消息。 “来了来了!” 一队狱卒抬着两具尸体,拎着两个脑袋急匆匆走了进来。 “快放好。” 丁丧指挥狱卒把尸体平放在木板上,两颗脑袋也摆好了,然后对狱卒道:“你们可以出去了。” 几个狱卒乃是刺史身边之人假扮的,晓得轻重,一言不发都走了,守在门口不让外人靠近。 燕五却还在屋内,丁荒祖孙瞅了他一眼,见她不想离开,也没时间和她多说,蹲到替身身边开始施法。 这替身自然就是假扮白煞无常的来自夷寨的菜鸟赶尸人姥三秤。 话说那陈刺史为了计划严谨,没有同意丁荒的意见放姥三秤一马,而是把他当成替罪羊,必须要死。 燕五争取了一下,改变不了上官的意志,只能把消息告诉丁荒,希望他能谅解。 丁荒便紧急和孙子商量了出对策,打算在行刑之后救活姥三秤和他的僵尸。为了避免姥三秤失控。自始至终,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被人安排了。 “输血!” 丁荒咬住了姥三秤的手腕,将大量纯血灌注进去。 “缝尸术!” 丁丧把姥三秤的脑袋和身体对在一起,按住伤口放出血丝。 姥三秤的脑袋很快就被长在了身体上,就是不知能不能救活过来。 “他从小接触僵尸,身体受到了尸气的影响,没这么快就死。” 丁丧嘴里说着好话,却见姥三秤没有动静,面色越来越失望。 “他需要心脏复苏!” 丁荒立刻敲打姥三秤的心口,没敲几下,姥三秤忽然咳嗽起来,胸口起伏着开始呼吸了。 二人真的救活了此人!来不及欢喜,急忙又在黑旄僵尸身上继续施展法术。 那黑旄僵尸虽然尸首分离,但两个部分都还活着,很轻松就抢救了回来,立刻就挣扎着咆哮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安置菜鸟赶尸人 “小子,回你邛都老家去,以后不要再胡乱吃人,不然凭你这点本事,早晚被人干掉。” 果州城南的一处偏僻院落,丁丧正在屋里训斥菜鸟赶尸人姥三秤。 姥三秤双手抱臂蹲在地上,一脸不情愿道:“我不回去,我是出来闯江湖的,才出门不到三个月就回去,岂不被家里人笑死。” “而且那你们和那个女捕头都答应过我,等我办完这件事,就让我在果州当官,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呵,就你,你还想当官?命保住就不错了!” 丁丧听笑了,摇头说道:“果州这里已经同意不再追究你的吃人罪责,放你一马算是给你的酬劳。” “我不服!” 姥三秤指自己着脖子上的伤口,大声叫道:“我为那官老爷出力卖命,死都死过一回了,凭什么他们不守信用?还有你们两个,也不守信用。” “诶,你这蛮子,找打!” 丁丧怒了,一脚踹倒菜鸟,在地上乱踢,边打边骂:“忘恩负义的东西,敢说大爷不守信用,好,大爷这就守信用打死你!” 姥三秤不敢反抗,抱着头缩成一团挨打,他的黑旄僵尸见状露出了獠牙,在屋角嗬嗬发声,却也不敢上来营救。 “停手。” 等孙子打了好一阵,丁荒才出声制止,语气冷酷道:“姥三秤,我本来不想与你说话,但那计策是我出的,我该为此负责,就对你说几句。” “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我都是赶尸人和僵尸,是吃活人维生的,是活人的死敌,官府怎么可能任用我们这种人?” “不要说你,就连我们,官府也只是保证脱罪而已。难道人家果州官府收了你,让你的僵尸每天在自己的地盘上吃人,给官老爷添麻烦吗?” 他走上前去,俯视着对方,说道:“我们这种人,一生注定浪荡江湖,自由自在不好吗,为何非要受人驱使?你不要妄求得到不切身份的东西,否则定然祸事临头,必死无疑!” “这……” 姥三秤终于被他说动了,迟疑了一会,站起身来说道:“好吧,那就这样吧。我们夷家人虽然恩仇必报,但也是看得开的汉子,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那你还不赶紧回家去。” 丁丧不耐烦的喝道:“你的本事太弱了,回家多学点本事再出来混江湖吧。” “回不去了。” 姥三秤摇摇头,表情沮丧道:“其实我不是姥家嫡子,只是一个女奴生的庶子,地位低下,学不到族里秘传的赶尸术,只能在暗中偷听。” “我干活很努力,一直想得到族里的认可,希望能传授我赶尸术,结果一次次的失望。我终于忍无可忍,就偷了族里的黑旄僵尸跑了出来,现在族里可能正在追杀我,你让我回哪里去?” “……” 丁荒一时无语。 丁丧却感同身受,有些同情这个和自己遭遇相仿的菜鸟了,立刻变了态度说道:“怪不得你的本事如此低微,连一些基本常识都不知道,原来不是个正经来路的。” 他又指着一旁静立的黑旄僵尸,问道:“它是你偷来的,豢养僵尸也能偷?” 姥三秤说出实情后,神态一下卑微起来,弯着腰回道:“大黑虽然不是族里分给我的,但却是我长期照顾的。” “我从小就在炼尸坊照顾僵尸,几乎所有的僵尸对我都很熟悉。我最喜欢的就是大黑,便用偷来驭尸符在它身上偷偷祭炼,如此偷偷持续了十几年,大黑便听我话了。” “偷偷偷,就知道偷!” 丁丧嘲笑道:“你有这天分当什么赶尸人,去当贼算了,一定能修成当世无双的神偷。哈哈哈哈。” 姥三秤面皮胀红,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丁丧笑了一通,又愁躇道:“你这厮回不去了,闯江湖随时可能死掉,该怎么办呢?” 他自言自语了一番,对丁荒说道:“我们和他相识一场,看在同时赶尸人的份上,要不,帮他一把?” 丁荒冷冷道:“怎么帮?” 丁丧想了想,说道:“让他跟在我们身边学点本事,然后带回湘西老家,看门派收不收留他,多少也能壮大一下我丁家的势力。” “哼哼。” 丁荒冷笑一声,说道:“他是个好人吗,要你可怜?你以为他和他的僵尸会和我一样不作恶?” “此人一路吃了多少无辜之人,以后还会继续吃人,你如何带着他?要不是为了这次计划,我早就杀掉他了。我们不欠他的人情了,随他自生自灭吧。” 说着转身就走。 “可是……哎哎,等等。” 丁丧急忙追了过去,挡在路上说道:“我以前不也是恶人嘛,不也被你教成好人了吗?我看这姥三秤还算老实,而且才出家门,我们教他变好人,总比让他继续作恶好吧?” 丁荒迟疑了一下,转过身来,盯着姥三秤的眼睛,目放凶光道:“你能做好人吗?我很怀疑。” 姥三秤被他看的心慌,移开目光说道:“我也不是非要做坏人,只是大黑要吃人,我不能让它饿着。如果能不吃人的话,我当然不想让它吃,吃人很危险的。” 他说完又看着丁荒,大胆问道:“你不吃人吗?能不能教教大黑,怎么才能不吃人。” 丁荒一下被堵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丁丧暗笑,正色说道:“他也吃人,但他从不乱吃人,只吃坏人,不然宁可饿着,吃禽兽之血!你的大黑能做到吗?” 姥三秤为难道:“大黑不吃禽兽血,一旦饿狠了,就会失控,自己去吃人,我管不住它。所以……我做不到。” “嗨。” 丁丧也很无奈,苦思了一会,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姥三秤道:“我听说果州这里有鬼市,想到鬼市去买点材料祭炼大黑,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你在找鬼市?” 丁丧一下来了精神,转了转眼珠子问道:“祭炼材料很贵的,你有钱吗?” “钱倒是没有,不过我有这东西。” 姥三秤从身上摸出一个油布包,从里面拿出一块黑色木牌,说道:“这是姥家人供奉了几百年的东西,听说是一件极其贵重的宝物,我逃出来时一起偷来了。应该可以卖不少钱。” 第五十四章 出卖祖宗灵牌 丁丧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姥氏林尸祖之神位’,不禁气笑了。 “你a他a娘的,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这是你们姥家祖宗的灵牌,在家族里当然贵重了,但你偷来有个屁用!谁会买你家死鬼祖先的牌位?” 姥三秤疑惑道:“我偷听族里长老说过好几次,说它很贵重的,一定要看好,不要让外人偷了,应该值点钱吧?” 丁丧听得直翻白眼,正要把灵牌扔给他,又被祖爷爷拿了过去。 丁荒把灵牌翻看了几遍,又闻了闻,说道:“我出五百两,这东西卖给我,顺便,我带你去果州鬼市。” “好好好,买买买。” 姥三秤大喜,就像逮住了冤大头一样,嘿嘿笑道:“五百两啊,我这辈子最多拿过一百两,没想到能值这么多钱,正好去鬼市花销。” “等等!” 丁丧突然大叫一声,紧紧捂着钱袋,怒气冲冲道:“这破东西哪里值五百两?我们只有五百两了,全给这厮,我们两个喝西北风去!” “少废话,给他钱!” 丁荒喝了一声,把灵牌揣在怀里,口中说道:“让他满意了,不然以后反悔,怨我们骗他。” 丁丧面皮抽搐着,眼睛睁得牛大,咬牙切齿,就是不掏钱。 姥三秤被他瞪怕了,小心说道:“要不,少给点,也行。” “就五百两!” 丁荒见孙子还不松口,不禁怒喝:“小家子气!怪不得你一直是个穷鬼,懂得什么叫做投资吗?知道什么是投资眼光吗?就你这幅抠抠搜索索的德性,不穷才怪!快给钱,不然我揍死你!” “好好,小子,我又开始讨厌你了!” 丁丧怒视着姥三秤,一把拽下钱袋扔给对方,嘴里骂道:“以后爱死哪死哪,不要再跟着我们!” 姥三秤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往里一看,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同时又有些犯愁,扭捏道:“要不,我再退你一百两,让我跟着你们好不好?” 丁荒不再理他们,带上斗笠吩咐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呆着不要乱走,我出去有点事情要办。” “不要走。” 他刚要推门,又听丁丧叫道:“先把我的血咒虫取出来吧,不然在这黑旄僵尸体内住的时间久了,再取出来会伤到血咒虫和黑旄的。” 丁荒扭头看他,只见这孙子目光闪烁,就知道他在算计着什么,皱眉问道:“你确定要取?不打算留个后门?” “留什么后门?” 丁丧不屑叫道:“这破垃圾黑旄僵尸,还没有我的血咒虫值钱呢,白送我都不要,我才懒得占这种便宜。” “嗨,你别说了,快来帮我取出来。” 他说完,又对姥三秤道:“我上次在你家黑旄体内种下了一只咒虫,用来监视你们,现在没必要了。安抚住你的僵尸,我要把它取出来。” 姥三秤没有多想,戟指念了一段咒语,黑旄僵尸渐渐安静了下来,就像打瞌睡一样垂着脑袋不动了。 丁荒直接走了过来,双手插进黑旄胸口,掰开了一道口子,黑旄僵尸一点反应都没有。 丁丧凑了过来,往里瞅了瞅,说道:“这小东西,果然爬到心脏上去了,这个位置不好取啊。” 他伸了一只手进去,刚摸了两下,黑旄僵尸忽然一睁眼睛,双爪一抬,呲牙吞噬,惊的丁丧急忙缩手退开。 “嗷啊!” 丁荒低吼一声,黑旄僵尸瞬间就被慑住,一下就老实了,低眉顺眼的连头都不敢抬。 “怎么了怎么了?” 姥三秤见自己宝贝僵尸出了意外,急忙走到跟前查看。 “它舍不得咒虫。” 丁丧指着黑旄胸前伤口说道:“咒虫已经和它的心脏长在一起了,虽然控制了心脏,但也让心脏变得更加强劲了,所以它不让我取走。” “心脏更强劲了?” 姥三秤歪着头回想了一下,一拍大腿,惊喜叫道:“难怪我觉得这几天,大黑的力气好像大了许多。在青龙镇杀人时,穿了几十斤铁甲,还能跳到两丈开外,以前它绝对做不到。原来是心脏被咒虫增强了啊!” “走开,别妨碍我取咒虫。” 丁丧一把推开他,让祖爷爷控制好黑旄僵尸,低头瞅着伤口,又要伸手去掏。 “你、你……你先停手!” 姥三秤犹豫了一下,忽然挡在黑旄僵尸身前,对丁丧谄笑道:“大爷,你不要取了,给我的大黑留着吧。” 丁丧一个后仰,瞪眼道:“那怎么行?我的血虫价值四五千两银子呢,我跟你没交情,凭什么白送这么多银子给你?走开,不要碍事!” 姥三秤张开双臂死挡住,不停讨好道:“大爷,大爷,求你了,给大黑留下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见丁丧瞅着自己手中钱袋,一下明白过来,想都不想就把钱袋塞了过去,苦求道:“我把钱还给你,大爷,求你把咒虫给大黑留下吧!” “你这点钱连咒虫的一根毛都买不到!” 丁丧一脸嫌弃,撇了撇嘴,故作大方道:“也罢,再帮你这山棒一回,咒虫送给你了。” “好呀好呀!多谢大爷!” 姥三秤高兴的跳了起来,回身抱住黑旄僵尸,喜极而泣道:“大黑,呜呜呜,我终于为你争取到了一次提升的机会!” 丁荒放开手,无语的看着孙子,低声道:“你可真是狗呀,这种无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狗什么狗?” 丁丧数着银子,当着姥三秤的面说道:“这只咒虫,本来由我操控,但我对你的黑旄没有任何兴趣,我会断了和咒虫的联系,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操控你的黑旄。” “我正想问呢,嘿嘿,太好了。” 姥三秤扭过脸傻笑,又道:“大爷,既然不取咒虫了,赶紧给大黑把伤口治好吧。” “哎呀,你可真烦人!” 丁丧不耐烦的把手按了上去,草草施展了一次缝尸术,嘴里不停的骂:“你这厮,自从遇上了,老是占我们的便宜!前前后后我在你身上亏了四五千两银子了,以后离我们远一点!” “我出去了。” 丁荒不想再理会二人,拉开门走了出去,在门口留下一句话:“我去见一趟燕五,很快就回。” 第五十五章 僵尸任作不良帅 “丁荒,这是刺史大人给你的赏钱。” 果州衙门,捕快房内,身穿公服的燕五把一个沉重的木箱放在桌上,抚掌笑道:“你们僵尸,也需要钱吗?” “只要在人世间行走,妖魔鬼怪都需要钱。” 丁荒拉过木箱,揭开箱盖看了一眼,问道:“这是多少两银子?” “一千两。” 燕五回了一句,调笑道:“听说你和白煞无常给吕康开的价是五千两,你们的胃口够大的,呵呵。” “陈大人两袖清风,果州府库里也没有太多银钱,把吕康和那几个土豪家里抄了,才算手头宽裕了一点,这些银子你们不要嫌少。” “又有钱了!” 丁荒心中暗喜,拱手道:“刺史大人为我们脱罪,已经给了我们报酬,还有赏金相赠,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岂敢有怨心?燕捕头,请代我向陈刺史致谢。” 燕五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微笑道:“刺史大人很欣赏你,其实一直想会见你,只是,他、他对僵尸有点……呵呵呵,你懂的。” 丁荒了然,淡淡说道:“畏惧僵尸,人之常情,换做我也不想和僵尸面对面。只是不知燕捕头为何能与我谈笑风生,不见丝毫抵触?” “呃……” 燕五表情一滞,面色莫名泛红,昂起下巴道:“我一柄宝剑闯荡江湖,手刃恶人数十,什么样的残酷场面没见过,怎会被你一只僵尸吓到?况且,我也了解你的性格,你又不会暴起伤我,我为何要怕你?” “嗯,理解万岁!” 丁荒朝她点点头,拱手道:“官府办公之地,我不宜久留,告辞!” 说着就要去拿银子。 “且慢!” 燕五伸手按住木箱,神色郑重道:“我还有件重要事情要问你。” 丁荒又坐了下来,道:“燕捕头请讲。” 燕五起身,在屋里踱着步说道:“这次事件之后,陈刺史虽然反客为主,但还未能彻底掌控局面,尤其是那些武力超绝的江湖人士,若再被对手利用,对他十分危险。” “刺史大人也意识到了自己在这方面的不足,所以要我筹划组建一股能和江湖之人对抗的官府势力,授我全权负责。” 说到这里,她走到丁荒面前,问道:“丁荒,你我之间有了信任,我想邀你助我,做不良帅,你可愿意?” “不良帅?” 丁荒不解,问道:“这是什么职位?” 燕五解释道:“不良帅,就是不良人的统管之人。” “因为官府的正职捕快数量少,人力不足,所以会招一些民间的游侠、武士、泼皮、地痞等有武力和恶迹者做小吏,充作耳目和打手,用来维持治安,侦缉和抓捕犯人。这些人就叫做‘不良人’,而不良人的帅首,就是不良人帅。” “哦,明白了。” 丁荒笑道:“你是想让我带着这群人渣……不,让我领着这些不良人,替陈刺史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人渣?哈哈哈。” 燕五也笑了起来,颔首说道:“不良人的确可称人渣,但却是官府不可少的臂助,不能纯以人渣视之。” “比如在这果州,陈刺史新上任,此地的不良人都掌握在政敌手中,我方耳聋目盲,不但对敌方的阴谋一无所知,还没有还手之力。所以,吃了这次教训,刺史大人才要我一定拉起自己的不良人众。” “唔,对。” 丁荒点头道:“一方主官,必须要掌控情报机构和行动队。只是,我的身份很不方便,燕捕头你又为何不亲自做不良帅呢?” 燕五苦笑道:“我哪里分得开身。陈刺史身边助力太少,捕快这边只有我一人可用,事务繁多,还要应付各种官僚争斗,我都忙的焦头烂额了,实在没有精力再管不良人了。” “至于你的身份,只要不露脸,没人知道你是僵尸。即便知晓,以不良人欺软怕硬的性子,反而更加敬畏你而不是逃离,更方便你做事。” 她坐到丁荒对面,前倾身子问道:“如何?丁荒,你愿不愿意做这不良帅?” 丁荒正谋划着要和官府势力建立联系,她主动送上门来,岂会拒绝? 便故作为难的思索了好半天,最后勉强说道:“我可以帮燕捕头,不过有些事情要说清楚。” 燕五面露喜色,伸手道:“请讲。” 丁荒道:“我本来打算离开果州去湘西的,却突然发生了一些意外,要在果州逗留一段时间,正好顺手帮燕捕头一把,但早晚还是要走的。” “其次,我会尽职尽责做好这个不良帅,为燕捕头和陈刺史排忧解难。但是,我同时也要处理自己的事情。既然身为不良帅,难免要借用手中的不良人之力。希望到时候,燕捕头不要认为我滥用职权。” 燕五谨慎问道:“是江湖上的事吗?” 丁荒道:“是。” 燕五轻松笑道:“只要不牵扯官府争斗,江湖上的事,杀来杀去,官府才懒得理会,随你去做!” “你我是朋友还是同僚,如果力量不够,不用客气,随时来找我,我手中宝剑能助你一臂之力,动用捕快和土兵帮你也不是不可以。” “如此便好。” 丁荒点点头,又问:“我的上级,是燕捕头你吗?” “是我!” 燕五认真说道:“我现在是果州捕快总捕头了,所有的捕快和不良人都是我的下属,你只向我一人负责即可,其他任何人都不要理会!” “明白了。” 丁荒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躬身施礼道:“属下,不良帅丁荒,见过总捕头!” “哈哈哈哈!” 燕五畅快大笑,大马金刀坐着,抬手道:“丁良帅,不必多礼,本捕头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与你!” 她似乎第一次体会到当官的快感,高兴的脸都红了,又从怀里掏出一册文书和一块铁牌,说道:“我本来还担心这两样东西没有机会拿出来呢,现在好了,一并给你。” 丁荒接过来一看,是刺史陈光蕊亲自签署盖章的委任文书和不良帅的铁牌,笑了笑,把文书装好,腰牌挂在腰间,果然也有了几分官吏的气势。 “哈哈哈。” 两个初次当官的江湖人相对而笑,又感觉有些怪异,尴尬的停下笑声,各自别过头去。 “咳。” 静了一会,丁荒首先出声:“燕捕头,陈公子还好吧?” 燕五换了愁容道:“祎儿病了,虽然不重,但病情古怪,大夫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哦,什么怪病?” 丁荒一惊,忙道:“我能去看看他吗,我的僵尸异能,说不定能治好他的病。” 燕五道:“也好,祎儿也想见你,我带你去看他。” 第五十六章 刺史公子的怪病 州府后院里,陈祎神态怪异的晃着脑袋,眼神恍惚,仰头望着树冠,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怎么象神经病人一样?” 丁荒在门口观察着他,感觉不太妙,这种病情一看就是精神或者大脑上的问题,纯血可能没用。 “他这样多长时间了?” “大概从那天山上回来后就有些症状了。” 燕五回忆了一下,说道:“他说耳朵里一直有声音在吵,大夫以为是受了风寒,吃了几天药反而更严重了,现在每天都痴痴呆呆的和耳朵里的声音说话。” “我们过去吧。” 丁荒原地思索了片刻,和燕五走了过来,一起向陈祎打招呼。 陈祎转头看着他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下扑了过来,欢喜叫道:“丁大哥,怎么是你?你可以下山了,不用吃人了吗?” 丁荒笑道:“我在城里找到个屠宰禽畜的地方,以后有足够的兽血可吃,不用再担心失控伤人了,所以才敢进城来看你。”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陈祎对燕五愤愤道:“我早就告诉过你,那条屠宰街可以解决丁大哥的问题,你还不相信我!” 燕五道:“我没有不信你,那天你说完我不就带你去找他了吗?只不过半路遇上了白煞无常,让你先回城了没有见到他而已。” “丁大哥,听说那天您和燕五姐姐打了……唔?” 陈祎正说着,忽然看到丁荒脸上蒙着绿色轻纱,不由一愣,转头看了看燕五,惊诧道:“你们两个……难道……“ “喂,不要乱说!” 燕五双手抱臂,喝道:“我一个武人,从来不穿女人衣物,谁知道他从哪里捡的纱巾蒙在脸上。” “呼,不是就好。” 陈祎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把汗水说道:“要不然的话,诶呀,我简直难以想象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样子。” “小小年纪就胡说八道!” 燕五气的柳眉直竖,抬掌喝道:“不要以为你病了,我就不敢打你!” “哈哈哈哈,燕五姐姐害羞了!” 陈祎急忙逃开,大笑了一场,又故意问丁荒:“丁大哥,你悄悄告诉我,是不是燕五姐姐送给你的?” “你!陈祎……你给我……” 燕五快要气炸了,银牙紧咬,额头青筋都跳了出来,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二位不要吵。” 丁荒提了下面纱,不紧不慢道:“此物的确是一位淑女所赠,不过不是燕捕头。陈祎不要胡闹了,燕捕头是女儿身,这种玩笑开不得。” “听到没有!” 燕五大吼一声,抽出一截剑,喝道:“陈祎,你是个男人,我才不管你多大,以后再说这种浑话,我剁了你!” 陈祎吓到了,急忙缩着脖子认错:“好好好,对不起,姐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边刚认怂,又对丁荒拱手叫道:“丁大哥,恭喜你找到了红颜知己了,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或者……” 他一脸神秘,低声说道:“或者是哪家的僵尸新娘?” “你这熊孩子!” 丁荒也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说道:“是一位荒庙画皮女鬼。” “什么画皮女鬼?” 陈祎急问。 丁荒弯下腰看着他的眼睛,用低沉阴森的语气说道:“就是青面獠牙的恶鬼,穿上一张美女皮,变身美女,诱惑凡人,再现身吞吃!” “嘶!” 陈祎打了个冷战,急忙后退两步,上下打量着他,神色惊悚道:“你、你……你明知那画皮美女真身是恶鬼,怎么还会被她诱惑?” “喂,你们两个,玩够了没有!” 气氛正变得恐怖时,燕五一声暴喝,叉着腰对丁荒叫道:“你不是来给他看病的吗,快看,看完就走!呼!呼!气死我了!” “总捕头,你太失态了。” 丁荒暗笑一声,正色道:“陈祎,听说你得了怪病,什么症状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 提起疾病,陈祎一下熊不起来了,虚弱无力道:“吵,吵死了。” 他偏着脑袋,指着自己耳朵说道:“里面好像有一大群和尚在嗡嗡嗡的念经,从早到晚,一刻不停的念,吵得我神智昏乱,睡不着觉。啊呀,困死我了,没法睡觉,难受死了。” 丁荒看着他兔子一样的红眼,问道:“刚才嘲笑我们时,我看你精神挺好嘛,而且我们相互说话,也没见你受到影响。” 陈祎用手指使劲挖着耳朵,呲牙说道:“刚才一高兴,忘了耳朵响,被你们一提醒,又开始响了。“ “让我看看。” 丁荒抱住他的脑袋,往耳朵眼里瞧。 僵尸有微光视觉,里面情形大略能看清楚,除了耳道口有被抠破的痕迹,里面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是耳神经问题,还是大脑问题?” 丁荒心里一沉,他虽然懂医术,但都是外伤急救技术,又没有设备,根本无法查出原因,更没有医治办法。 “纯血只能用来恢复伤势,对疾病无用。” 他愁躇了半晌,又问陈祎:“这症状有减轻的时候吗?” “有。” 陈祎点头道:“我只要专心念佛经,声音就会减弱甚至消失,但我无法长时间专心念经,只要一分神,反而更加吵闹了。” “念经?” 丁荒一愕,忽然醒悟过来。 这个世界是有神佛妖魔的,陈祎的病症,说不定是某种巫术、法术作祟。 陈光蕊要在果州整饬吏治,得罪了很多人,都恨不得他死,那判官吕康甚至雇人劫持陈祎,也是为了对付陈光蕊本人。 那么,陈祎的病情,会不会也是他爹的某个政敌雇请施法者谋害的呢? “可能性非常大,几乎可以肯定就是!” 丁荒有了判断,便朝燕五使了个眼色,二人走到一边,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燕五。 燕五大吃一惊,神情慌乱了起来,强自镇定下来,咬牙骂道:“那群下作的混蛋,竟然对一个孩童下手,无耻之尤!” “看来,刺史大人面对的真正敌人,还未暴露出来,形势依旧非常危险,我们还是太乐观了!” 她手按剑柄,面色凝重道:“我这就去通报刺史大人,请他做好准备,并亲自出面延请法师来为祎儿驱邪。” 丁荒道:“看祎儿的情况,好像佛法最为有效,最好多请几位佛门高僧来。” “唔,你也赶紧去召集不良人,我们有得忙了。” 燕五嘱咐一句,急匆匆往前院寻陈光蕊去了。 丁荒见陈祎又陷入了呆滞状态,走过去摸着他的脑袋,轻叹道:“政治斗争,何必牵连家人呢。是为了分散陈刺史的精力吗?未免有点太不择手段了!” 他眼中的戾气越来越浓,冷声自语道:“我原本只想借官府之力办我自己的事,其他的随便应付一下。但你们害了我的小友,我只好奉陪到底了!” 第五十七章 都想当官 丁荒祖孙所在的小院,是燕五特意为他们购置的房产,位于果州城最破旧的一片居民区的角落里,非常隐蔽,正适合当做接头地点。 丁荒从州府回到家,见丁丧和姥三秤两个正摆了满满一桌酒肉吃喝,那黑旄僵尸也蹲在地上生吃一只活鸡。 “哼哼,你们三个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嘛,竟然让人送菜上门,不怕让人盯上吗?” 他冷笑一声,一撩袍子,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盯就盯上呗。” 丁丧一脸痞赖的笑道:“这里有两个赶尸人,两只僵尸,哪个不长眼的敢来窥探,我们一定好好招待他。哈哈哈。” “祖爷爷,您老人家不吃点吗?” 姥三秤从桌上端起一盘血淋淋的心脏,双手捧到丁荒面前,殷勤笑道:“这是我和丁丧大哥为你买的牛心,还新鲜着呢,您尝尝。” “嗯?” 丁荒一下睁开了眼睛,看了姥三秤一眼,对丁丧喝道:“你告诉他我们的身份了?” 丁丧用筷子夹着菜,头也没回道:“在他面前我们两个不能称呼彼此,我憋的难受,干脆告知他得了。他一个废物,知道了又怎么样?有什么好担心的。” “以后什么事都要经过我的允许,听到没有?” 丁荒喝了一声,没有再追究,又看着地上的黑旄僵尸,问姥三秤道:“你不是说,它只吃人肉吗?今天怎么变a性了?” 姥三秤道:“祖爷爷,大黑它以前不怕我,饿了就吃人,我也管不住它。但是在这里,它很怕你和丁丧大哥,所以不敢发作,只能老老实实的吃禽兽血肉。” “是吗?” 丁荒接过盘子,把牛心扔到黑旄僵尸面前,笑道:“听话就好,给,吃,祖爷赏给你的。” “啊嗷。” 黑旄僵尸对他叫了一声,扔下死鸡扑了过来,一把抢过牛心就往嘴里塞。 “哈哈哈哈。” 丁荒看它吃的就像一条饿狗一样,心情大好,对姥三秤道:“如果它能忍住不吃人只吃禽兽,以后你们就可以跟着我了。” “谢祖爷爷恩准。” 姥三秤大喜,立刻跪地磕头,动作利索的就像跪拜自家祖爷爷一样,把丁荒都看呆了。 “哈哈,你就坦然受了吧。” 丁丧用筷子指着姥三秤,促狭笑道:“自从这厮知道你是个一百多岁的灵尸,还是我亲祖爷爷,对你的态度一下就变的无比敬重了。而且他本来就是一个差了你六七辈的后辈,给你下跪磕头,理所当然嘛。” 丁荒严肃喝道:“你们两个,在外人面前,不准称我祖爷爷,叫我丁荒就可以了,不能暴露我的身份。记住了吗?” “记住了,祖爷爷。” 姥三秤点头哈腰,丁丧则撇了撇嘴,继续吃喝,随口问道:“你找燕五干什么去了?” “这件事情,我正要对你们说。” 丁荒从大黑袍里拿出木箱放在桌上,‘哐当’一声响。 “什么东西?” 丁丧听到沉重的响声,眼睛一下亮了,扔下筷子蹿了过来,掀开箱盖一看,顿时身子都软了。 “银子!我听声音就知道是银子!” 他双手紧紧抱着木箱,陶醉了好一会,才问道:“是燕五给你的吧,她为什么给你钱?” 丁荒道:“我们这次为那果州刺史立下了大功,这是给我们的赏钱。” “赏钱呀。” 丁丧想了想,放开木箱,拂袖冷哼道:“才一千两,哼,他陈光蕊的命只值一千两?” “你不想要?” 丁荒抓起木箱就要往怀里塞。 丁丧急忙抢了过去,抱怨道:“一千两就一千两吧,谁让我们穷呢,先用着吧。燕五找你,就是为了给你钱?” “还有这个。” 丁荒又把委任文书和铜牌放到桌上,没有再说话。 丁丧拿起来两件什物看了看,疑惑道:“不良帅,什么意思?” 丁荒双手放在袖子里,语气平静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说,你家祖爷爷要当官了。” “……” 丁丧和姥三秤互相对视着,茫然了一会,忽然同声惊叫:“你当官了?” “是的,果州不良人之制帅。” 丁荒拿起铜牌向他们展示了一下,淡然说道:“以后果州这里的游侠恶霸,地痞流氓都归我管。” “你……” 丁丧咽了口口水,神色古怪道:“祖爷爷,你怎么就突然当官了呢?这个消息太惊人了,我有些接受不了。” 姥三秤的腰都弯成了九十度,态度卑微道:“祖爷爷,您老人家不是说,自由自在不受人约束最好嘛?还说,我们这样的人,当了官会祸事临头的,会死,怎么你又当官了?” “你懂什么!” 丁荒扇了他一巴掌,手指戳着姥三秤的胸口,斥道:“你大爷我是军校优秀毕业生,双学士文凭,别说一个小小的不良帅,就是当宰相也够资格了!你是什么东西,文盲一个,也配跟我比?” 姥三秤懵逼了,看向丁丧,丁丧也一脸不解道:“祖爷爷,军校毕业生是什么,学士文凭又是什么?” 丁荒傲然道:“差不多就是进士,或者武状元,至少也是举人。” “不说这个了。” 他一抬手,不耐烦道:“总之,我现在是果州府的不良帅,未来一段时间会在果州当差。你们两个鸟人,想干嘛干嘛去,都滚远点,不要妨碍我做官。” 丁丧傻眼了,把银子挪到身后,迟疑道:“祖爷爷,你……你不想和我回老家去了吗?” “以后再说。” 丁荒把腰牌系好,又拿起文书仔细查看,却不理会他。 姥三秤则双眼放光,左右想了想,忽然又跪倒在地,邦邦邦几个响头,高呼道:“祖爷爷,不良帅大人,小人愿做你手下走狗,为你卖命,请祖爷爷收下小人!” “你他a娘a的,不知羞耻的东西!” 丁丧喝骂一声,踢了他一脚,转身面对丁荒,叹气道:“唉,祖爷爷你一个呆在果州,孙子放心不下,我也陪你一起辛苦吧。虽然我从没当过官,但我一定会认真当个好官的。” “哼。” 丁荒瞅着二人冷笑,鄙夷道:“你们打错主意了,不良人不是官,只是最底层的小吏而已。你们真想做?” “小人原当小吏!” “小吏就小吏吧。” 二人慌忙答应。 “那好!” 丁荒端坐椅上,正色说道:“丁丧听命!本官任命你为、为……为不良人小队长!” “属下得令!” 丁丧急忙单膝跪地,接下号令。 “姥三秤,你也做个小队长吧。” 姥三秤狂喜,邦邦邦又是一通响头,额头都出血了,眉开眼笑道:“属、属下得令!” 第五十八章 手段太血腥 果州不良人队伍的领导层建立起来了,入夜之后,不良帅丁荒带着两个小队长踌躇满志出了门,在州府门口和燕五派来的捕快会合,然后去找原来的不良帅。 那不良人帅叫张茂,是果州知名的恶霸。 此人仗着黑白道上的关系成了果州不良帅,一做就是十几年,手下收拢了一大批泼皮充不良人,平日鱼肉百姓,民愤极大,可是换了好几任刺史都奈何不了他。 因为这张茂乃是果州本地官吏和土豪一派势力的重要人物,根深蒂固,外来的刺史轻易动摇不了他们。像燕五这种小官,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只听本派官员司法曹刘参军的。 后来刘参军死了,几个土豪也被处斩,本地势力大衰,新任刺史陈光蕊以不良人帅玩忽职守为由,要治张茂的罪。在本派势力的极力争取下,张茂才得以免罪,但不良帅的职务却保不住了。 虽然已经不是不良帅了,但他依旧牢牢掌控着手下的这群不良人,对总捕头的命令软拖硬磨,各种抵制。 燕五调不动他们,想把这些人渣全部除名,重新拉队伍,结果这些人又故意捣蛋的,导致治安大乱,遭到了众多官民抨击,不得不作罢。 燕五被将了一军,没有办法应付,就把这个头疼的问题抛给丁荒,让丁荒去接收不良人。 “你是张茂?” 两人两尸一进张茂的家里,丁丧就大声喝问面前之人。 那张茂穿的像个财主一样,但是满脸横肉,面目凶狠,一看就是个黑道大佬。 他身边围着一群呲眉瞪眼的打手,面对四个不速之客,鼻孔朝天道:“我就是张茂,你们是哪来的蛮子,敢闯我的家门?” “这是我家不良帅大人!” 姥三秤跳出来,指着张茂喝道:“你这个平头百姓,见到官老爷还不下跪磕头?” “嗤!” 张茂听笑了,一摇折扇,轻蔑笑道:“原来是新任的不良帅啊。呵呵,我好心提醒一下这位不良帅,你是个小吏而已,不是官。本老爷见了刺史都有座,你个连脸都不敢露的小吏,神气什么?” “你……” 姥三秤大怒,跳起来就要动手,张茂那边的打手也一拥而上。 眼看双方要打在一起,丁荒一把扯回了自己的走狗,对张茂说道:“本人丁荒,前来接收果州不良人,张善人,请把名单给我。” “名单?呵呵。” 张茂笑了一声,用折扇挠挠后颈,摊手道:“没有。” “混蛋东西,你想死是不是?” 丁丧也忍不住了,冲上来大吼,对方的打手也上来挡住大骂。 “不要吵,好好说话。” 丁荒又把孙子拉到身后,对张茂好声说道:“张善人,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你不要刁难我,我将来不也为难你。把名单给我,你我好说好过。” “我凭什么给你?” 张茂歪着嘴叫道:“果州的不良人,都是老子一手收拢起来的,你一来我就给你?想的美!有本事自己找人去!而且不良人都是我带了十几年的好兄弟,就是把名单给你,有人听你的吗?” 丁荒道:“有没有人听你不要管,把名单给我就是了,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啊呸!” 张茂朝地上吐了一口,嚣张大骂:“你他a娘a的以为你是谁?燕五那婆娘我都不惧他,陈光蕊也拿我没办法,我会怕你一个小小的不良帅?有本事你动我一下试试?” “呼,这世上总有一些贱a人皮痒,非要找打。” 丁荒吁了口气,对两个下属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把门守好,待会开打了,一个也不要让逃了。” “嘿嘿,遵命!” 丁丧和姥三秤跑过去关上大门,然后堵在门口,都不怀好意的笑着。 “呵,呵呵,就凭你们四个?” 张茂看笑了,一招手,便见呼啦啦从后面屋子里涌出来三四十个泼皮,拖枪带棍,歪鼻子斜眼,气势汹汹把丁荒和黑旄僵尸围在中间。 丁荒扫了一圈,对众泼皮说道:“我不想杀人,你们现在弃械跪地,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什么?好大的口气!” 张茂大怒,把扇子一收,指着丁荒大吼:“打!给我往死里打!” “杀呀!” 众泼皮齐身嚎叫,枪棒齐施,劈头盖脸朝丁荒两个头上打来。 “嗷啊!” 黑旄僵尸狂吼一声,像一只黑熊一样撞进了人群之中。 片刻之后…… “饶、饶……丁大人,饶小人一条狗命吧!” 张茂被黑旄僵尸提在手上,身子如烂泥般软软的垂着,面上带着极致的恐惧向丁荒求饶。 在他身边,血流成河,残肢遍地,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泼皮,都死的很惨,没有一个身体完整的。还活着的泼皮也个个带伤,五体投地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 “张善人,我这个小小的不良帅,有资格被你放在眼里吗?” 打斗过程中,丁荒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弹一下,现场的惨案,全是黑旄僵尸一个造成的。 “有有有。” 张茂急忙点头,连声说道:“小人的狗眼不识丁大人的泰山,冲撞了丁大人,丁大人饶了小人一命,小人愿为大人效死!” “狗眼不识人,还要它做什么?” 丁荒手指一动,就把这厮的左眼剜下一只,又用指甲去剜右眼。 “哇啊啊啊啊!” 张茂痛的哭爹喊娘,双手按住仅剩的右眼,鼻涕眼泪横流,哀嚎道:“丁大人,给小人留一只狗眼,不然找不到名单认不出人,小人就帮不了你了!” “嗯,有点道理。” 丁荒停下手,把手中的眼球扔给黑旄僵尸,黑旄僵尸张嘴接住,在嘴里嚼的咯吱直响。 张茂和一众泼皮见了,魂都飞了,个个尿了裤子,身子抖的像筛子一样。 “名单。” 丁荒把手伸到张茂面前。 张茂对屋里大叫:“臭婆娘,听到没有,快把名单拿来,慢一步老子打断你的腿!” 不一会,就见一个肥婆在门口露出脑袋偷看,然后推了一个小厮出来。那小厮战战兢兢走到丁荒面前,把手上的书册献了上去。 丁荒接过书册大概翻了一下,又道:“把州城、县城,各乡、镇、村的不良人头头全都招来,明天早晨我就要见,少一个,我切你一斤肉。” “小人明白!明白!” 张茂看着院里的泼皮,小心的说道:“只是,小人要这些人去传话,不然……” “都起来。” 丁荒喝了一声,众泼皮不敢再跪,都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张茂带着哭音大叫:“丁大人的命令你们都听清楚了吗?快去快去,都散出去,快去召人来!” 第五十九章 收服不良人 召集不良人的命令下达之后,丁荒四个就在张茂家里等着。 丁丧问张茂要来酒食,和姥三秤于墙边桌上吃喝,吃饱喝足了,一个蜷缩在桌子下面打呼噜,一个仰在椅子背上流涎水,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丁荒则在客堂端坐,像尊神像一样面对正门一动不动,身侧蹲着满身污血的黑旄僵尸,像只青蛙般时不时的舔舌头。 从后半夜开始,陆陆续续不停有不良人闻讯赶到。 这些各处来的泼皮早就从传信人口中听到了张茂家里发生的事情,有的心惊胆战,有的将信将疑,还有的忿怒不已,不管作何想法,都连夜赶来,想看个究竟。 待一进门,入眼就是满院尸体、血迹和碎肉,还有缺了一只眼的张茂,受伤的同伙,以及四个相貌怪异的生人。本想生事的泼皮们一下怂了,都站在门口不敢上前。 张茂挨个上去解释,泼皮们得知真相,再一看屋里的黑旄僵尸,惊的双股战战,面无血色,没有一个敢反抗,都在客堂里悄悄坐下。 一夜都没人出声,一直等到天亮,太阳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丁荒才一拍桌子,喝道:“时间到!” 他猛地掀袍起身,带着一身煞气,在人群前面来回走了两趟,又把名册翻了翻,沉声说道:“名册上记录,各处头目,一共三十五人,怎地只来了二十七人?” 张茂急忙解释:“丁大人,有些人住的太远,一来一往花费时间甚多,可能来不及赶到,迟些应该就能到。” 丁荒指着其中一些泼皮,说道:“报信之人都骑了马,这些人,也大都骑马而来,汗湿衣衫,说明只要想来,就一定能按时赶到。来不了的,诚心是不把我这个新帅当回事!” 他没有再多说,把书册扔给张茂,坐回椅上,吩咐道:“点名。” “是是是。” 张茂挨个点名,下面的泼皮听到声音纷纷应答,期间还有三个泼皮迟到了,被丁丧两个挡在门外。 很快点完名,丁荒盯着张茂的独眼,冷冷道:“点到名字没有应声的,五个,明天这个时候,我要见到五颗脑袋。” 张茂满头大汗,忙跪地应声:“小小小……小人遵命?” 丁荒又招手让把三个迟到的放进来,说道:“你们不用交出脑袋,交一只耳朵上来,好长长记性。” 说着又看向张茂,张茂急忙叫了一群泼皮过来,将三人按住,生生割下一只奉到丁荒面前。 三个一只耳泼皮疼的呲牙咧嘴,一声也不敢吭,钻进泼皮堆里瑟瑟发抖。 “呔,是哪个在我张家哥哥宅里行凶?” 正施下马威时,门口一声暴喝,又有三个泼皮挺胸腆肚走了进来。 为首一肥壮纨绔模样胆气甚壮,无视院内死尸,大步走到门口,看了眼畏缩的张茂,又指着丁荒骂道:“你这厮,别以为有陈光蕊给你撑腰,就可以在我果州横行,我牛大可不饶你!” “这是哪来的玩意?” 丁荒问张茂。 张茂擦着冷汗,颤声道:“他、他、他是统管果州城不良人的小帅,是张司马的小舅子,本州大户牛家的人。他家出过……” “是不良人就好。” 丁荒把手一抬,黑旄僵尸便扑了过去,抱住那牛大就啃。 “啊哇哇哇!这是什么怪物?” “我姐夫是本州司马,我族兄是府军旅帅,我……哇啊啊啊!” “饶命啊!饶命啊!不要吃我!张茂,快救我!啊!啊!哇……呃……” 在一连串的惨叫声中,这个飞扬跋扈的纨绔被僵尸生生咬死,然后又在众多泼皮的注视下,黑旄僵尸蹲在牛大身上,扯出脏器大口大口的嚼食。 “咕咚!” 屋内的泼皮倒了一小半。 有的惊得跌坐在地,有的湿了裤子滑下凳子,还有的直接吓晕过去了,剩下都把脑袋缩了起来,磕牙、发抖之声像筛谷子一样响。 那张茂看得眼角直跳,忽然看到丁荒正瞪着自己,一下反应过来,咿呀一声怪叫,拔刀就斩,把牛大的两个手下也劈死在当场。 “这三人敢对大人不敬,当斩之!” 他举起血淋淋的腰刀,对众泼皮大声宣布,泼皮们见他如此,对新任不良帅彻底没有了抗拒之心。 终于慑住了这群人渣,丁荒这才把委任文书和腰牌亮出来,开口说道:“鄙人丁荒,乃果州陈刺史亲命不良帅。尔等把我模样记清楚了,把我的话听清楚了,切莫一个不慎,填了这位的肚子。” 他看了眼忙着吃人的黑旄僵尸,威胁道:“你们或许不怕死,没关系,吃人,我这个手下是专业的,哪个想死的话,它可以成全你们。” “啊嗷!” 黑旄僵尸在姥三秤的暗示下,对人群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嘶吼。 众泼皮都是混社会的人精,平时也就欺负欺负老百姓,见了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早就吓破了胆,大气都不敢喘,哪敢出声反对。 丁荒继续说道:“本帅之前从军,讲究军纪严明,奖惩分明。违令者,定罚不饶,有功者,重赏不遗。你们跟着我,只要忠心办事,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张茂和泼皮们见他还懂的软硬兼施,而不是一味强硬,都暗暗松了口气。 “张茂,你经验丰富,本帅许你戴罪立功,做不良副帅,辅佐与我,平时庶务任由你来管,你可愿意?”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张茂大喜,忙跪地谢恩:“小人一定为大人办好事。” 丁荒用大爪握住他的脑袋,森然说道:“不要对我耍官场手段,刺史拿你没办法,我可不会陪你玩,敢动一下心思,我就吃你全家!” 张茂冷汗哗哗的往下流,身子直抖,差点都跪不住了。 丁荒放开手,又放缓语气说道:“把你的那些同伙、靠山都抛到脑后去,或者说服他们也行。” “总之,不要再和陈刺史对抗,你们败局已定,不想家破人亡的话,最好早早投靠陈刺史。” “你现在为我效力,也是为陈刺史效力,更是第一个反正投靠陈刺史的,好好做事,将来必受重用,也算因祸得福了。” 张茂听了此言,身上渐渐有了力气,磕头道:“小人明白,小人对大人绝无二心!” “很好。” 丁荒转身坐回椅子上,吩咐道:“命人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带几个懂事的过来,我有事要问你们。” 第六十章 没有消息 “和陈刺史作对的那些人,有没有雇请法师、巫师施法对付陈刺史?” 丁荒问几个不良人。 张茂坐在他对面,和身边的四个不良人大头目低声交流了一会,迟疑回道:“这个……小人、小人没有听说过有这种事情。” “没有?” 丁荒不相信,一下坐直了身子。 张茂吓了一跳,急忙跪地解释:“大人听小人说,那群人中的大多数都是无胆之辈,只敢在官场上争斗,不会动用其他手段。只有吕康几个胆子最大,才敢雇人刺杀上官。” “自吕康一伙落网之后,其他人也都吓住了,虽然还是不忿陈刺史,但是绝没胆量再使盘外招数,更不可能认识修行之人。” “起来说话。” 丁荒思忖了一会,又问:“果州地面最近有没有外来的江湖人士以及修行者?” 张茂站起身来说道:“听说果州东南山中的大榕寺,经常有江湖人士和修行者聚集,但都高来高走,极少在当地闹事。对这种人,小人不敢去招惹,也不了解。” “最近只有两件罪案和江湖之人有关,想必大人也知道。一件是牛腿山白煞无常截杀陈刺史公子,伏击陈刺史车队案,另外一件是悦来客栈僵尸食人案。” 他偷眼看了看丁荒四人,低头说道:“这两件案子,刘参军让小人追查过,不过小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刘参军就死了,然后……就没然后了。除此之外,小人再没听说过和江湖之人有关的事情。” 丁荒知道他已经看出自己一伙和白煞无常、黑旄僵尸有嫌疑,特意表态不会说出去,便道:“白煞无常和黑旄僵尸已经被处斩,你说的两起案子,已经结案了,以后不要再提。” “是,小人明白。” 张茂总算放下心来,又积极表态:“大人所疑,小人立刻命人全力查访,一定给大人一个满意答复。” 丁荒沉思片刻,问道:“你也知道大榕寺?” “小人只知道一些关于大榕寺的事情。” 张茂面露敬畏之色,说道:“普通人只道大榕寺是个猛兽出没的凶险破庙,但江湖上的老人都清楚,那里其实是个修道者聚会的地方,据说好像还有妖怪盘踞。” 丁荒问道:“你和不良人可能探到大榕寺内的消息?” 张茂摇头道:“大榕寺外的老林子有大股狼群看守,一般人进不去,只有得到邀请的江湖高人和修道者才能进入。像小人这样的地头蛇,想接近他们连门路都找不到,他们也不屑邀请我们这样的俗人。” 丁荒不再问这个,又道:“除了大榕寺之外,你还听说过果州及附近,可有得道的修士、道士和高僧,或者妖精鬼怪?” 张茂想了想,道:“道士和高僧倒是有好几位,但小人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是骗子还是有真本事。修士在深山里好像有一些,但很少出山,小人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至于妖精鬼怪嘛,果州多僵尸,僵尸常见,还有赶尸人也经常现身,鬼怪什么的,小人没听说过。” “总之,小人只是个普通人,几乎不接触这些人物,也不敢接触,所以……小人无能,大人恕罪。” 丁荒很是失望,没想到果州不良人水平这么低,不但不了解修行者,连江湖人的事情都不多问。 归根结底,还是不良帅张茂这厮一手导致的。 这鸟人纯粹把不良人当成了欺压百姓的敛财工具,根本就不在乎不良人的其他职能,也不去惹危险人物。所以才使这么一大群耳目灵通的地痞成了只会欺负人的恶棍,没有探查消息的功能。 丁荒有些后悔启用这厮,但已经答应了,只能勉强先用着,厉声说道:“从今天起,所有的不良人,都把心思用在探查消息上。哪怕一个老鼠洞,也要给我削尖脑袋钻进去查清楚!” “我不要你们能打能杀,只要你们对果州地面上的人和事,特别是江湖人士和修行者的事情了如指掌。下次我再问起,你要还是这么稀里糊涂,一问三不知,你全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张茂和几个头目吓得急忙跪地磕头,连声叫道:“小人明白!小人亲自钻老鼠洞去查!” 丁荒什么有用的都没有问到,心情索然,连收服不良人的喜悦也没有了,对张茂下令道:“从明天起,你按时去衙门坐班,好生听燕捕头的指使。有事速来报我,你知道我住在那里。” 说完就带着丁丧三个离开了此地。 外面正是街市热闹的时候,丁荒先到捕快房见了燕五,把张茂家的事情说了,道:“燕捕头以后想用不良人,找张茂那厮,尽管使唤,他们若敢违逆,你告诉我收拾他们。” “你、你……” 燕五被他的野蛮手段惊的杏眼圆睁,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丁荒笑道:“燕捕头不用担心,张茂不敢把事情宣扬出去的,也不会有人来烦你。对了,祎儿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燕五呼了口气,说道:“陈大人听了我的禀报,也非常震惊,最近加强了警卫。他人生地不熟,不了解地方风土,便命我去请高人。” 丁荒问道:“你打算请哪些高人?” 燕五道:“我在果州也人头不熟,只好去找我爹爹想办法。” 丁荒喜道:“天南神捕他老人家来了,祎儿的事情一定能解决!” 燕五却眉头紧锁,转移话题道:“陈大人还让我速速查出施法之人。你没问过张茂,是谁在捣鬼吗?” 丁荒摇头道:“那张茂滑头的紧,只知刮钱,其他方面一概不理,对此事也没有一点消息。不过我正命他严查呢,估计几天之内就会搜集到一些消息。” 二人商议了一会,燕五事务繁忙,自去办事了。 丁荒出了府衙,先去一家打刀铺子取了前日订制的纯铁刀鞘,然后才回到家中,命丁丧把银子全部带上,又出门往北城走去。 “祖爷爷,你要去哪?” 丁丧问道。 丁荒看着他肩上的钱袋,笑道:“去购物。” 第六十一章 烂人无廉耻 丁荒祖孙再次来到大榕寺,跟随他们的姥三秤兴奋不已,东瞅西瞅,看着老林子里的狼群,不断点头道:“这就对了,我猜鬼市就应该在这种地方,不知里面都卖些什么东西。” “你有钱吗?跟来作甚?” 丁丧嘲笑道:“进寺里要收钱的,一百两,你掏的出来吗?哈哈哈,你就在外面干等着吧。” “啊!怎么不早说!” 姥三秤大吃一惊,慌忙在浑身上下摸了一通,摸出一把铜钱来,哭丧着脸道:“我就这点钱了,丁丧大哥,你先借我一百两行不行,我一定还你。” 丁丧把钱袋拨到身后,撇嘴道:“你就是进去又能干嘛?有钱买东西吗?还不是瞪眼看着,何必浪费一百两银子呢。等你有钱了再来吧。“ “可是……可是我已经来了。” 姥三秤不愿放弃,又对丁荒求道:“祖爷爷,您老人家仁慈,让丁大哥借小人一百两吧?” “进门还要一百两?” 丁荒以为孙子诓这菜鸟,问道:“上次来时怎么没见你掏钱?” 丁丧解释道:“大榕寺不是谁都能进的。第一次来的生人,必须有熟客介绍才行,还要掏一百两,做入门费和制作通行号牌的费用。我是老人了,早就交过钱了,他们把你当成我的豢养僵尸,所以也没有收钱。” “这山棒是第一次来,我为他做介绍人,免了他的介绍费,已经很够意思了。想我当初为了进这大榕寺,找了个相熟之人做介绍,被那鸟人收了我整整五百两银子的介绍费!他a娘a的,越想越气!” 丁荒听完,对姥三秤道:“你也听到了,介绍人是他不是我,你让他花费太多,你该求他才是。” “噗通。” 姥三秤又跪了下去,对他磕头哀求:“祖爷爷,丁丧大哥爱财如命,说不动的,你就帮小人说说吧。” “你这废物,不要动不动就下跪磕头!” 丁荒看得来气,喝骂一声,又不容分说的骂丁丧:“给他一百两又如何,你非要多事!” “你这鸟人!” 丁丧无端挨骂,咬牙说道:“就知道在祖爷爷面前装可怜,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目光凶狠的瞪了眼姥三秤一会,把一锭银子扔到路边荒草里。 “嘿!嘿嘿嘿。” 姥三秤一头扑了过去,从草丛里捡起银子傻笑,又对丁荒磕头:“小人谢过祖爷爷!” “没廉耻的东西!” 丁荒骂了一句,一脚踢翻这鸟人,当先走了。 …… “鬼谷子,搬豆子,开鬼门!” 四人来到大榕寺侧面的树藤屏障前,丁丧念了一遍开门口令,树藤活动起来,卷到两边让开路。 姥三秤看的啧啧称奇,抬头观察着树藤,说道:“这好像我们大夷山里的食人树,却能听懂咒语自己活动,真是神奇。” “你还认得此树?” 丁丧有些意外。 姥三秤道:“南方山里的食人树不少,我见到过好几棵,碰到人兽就用树藤卷住,再放出毒液腐蚀成尸液吸收。普通的食人树一点智慧都没有,这里的这棵,应该成精了吧,难道大榕寺里的树都是……” “喂,你这蛮子,我家神树,是你能说的!” 正说话时,前方有人呵斥,三人闻声看去,就见一个背着双剑的枯槁道人在门口怒喝。 “哈哈,侯师兄。” 丁丧上前打招呼。 那侯坤瞪着姥三秤,态度冷淡道:“丁大少,这是什么人?怎地在我大榕寺口出妄言。” 丁丧指着姥三秤,说道:“这个是我带来的同门之人,小子刚出家门,不懂事乱说话,师兄莫怪。山棒,还不快向这位师兄道歉!” 姥三秤被你侯坤看的心虚,他也不是要脸的人,立刻扇自己的嘴巴弯腰致歉:“我该死我该死!这张臭嘴胡说八道,师兄千万谅解。” “唔?” 侯坤显然没见过如此卑微的修道者,也是一愣,对这种软蛋气不起来,摆手道:“算了,以后管住嘴,不要再乱说了!” 又对丁丧说道:“丁大少,你这同门也忒没骨气,这样的人怎么做得赶尸人?” “呵呵,呵呵。” 丁丧甚是丢脸,悻悻笑道:“废物也有废物的用处,比如用来送死,不是挺好的嘛。“ “哈哈哈,这样的的确最适合当替死鬼。” 侯坤大笑起来,侧身让道:“丁大少请进。” 丁丧直接进门,丁荒跟着走了进去,姥三秤也要过去,却被侯坤伸手拦住:“入门费!” “师兄,我没钱,能不能免我一次,下次我再还你。” 姥三秤却不交钱,朝侯坤作揖哀求。 “不行!” 侯坤态度坚决,喝骂道:“规矩就是规矩,没钱就滚蛋!” “师兄,求求你。” 姥三秤直接跪了下去,抽泣着求道:“我好命苦啊。我是家里的女奴之子,从小受尽打骂,好不容易逃出来,饭都吃不饱,身上哪有钱啊!这位师兄,你放我进去,我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你!” “???” 侯坤呆滞了,愣了半天,突然打了个冷战,用力挥手大叫:“快滚进来!滚滚滚!他a娘a的,哪来的癞蛤蟆,不要在这里恶心你爷爷!” “谢师兄,谢谢师兄。” 姥三秤抹着眼泪爬了起来,招呼黑旄僵尸从他腋下钻了过去,跑到丁荒二人前面去了。 “!!!” 丁荒祖孙也被这货的厚颜无耻惊呆了,肩并肩张大嘴看着,简直叹为观止。 “……是个狠人啊!” 丁丧愣了良久,终于感叹出声,摇头跟在后面。 走到通道尽头,掀开藤条帘子,忽然一股喧闹声袭来,仿佛到了菜市场一样。丁荒很是诧异,急上去一看,不禁呆住了。 上次来时空荡荡的‘树洞’里,竟然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大榕寺前院的广场上,各种稀奇古怪扮相的人物在悠闲‘逛街’。 两边靠墙的地方一个挨一个全是地摊,有在地上铺张布售卖东西的,有买茶水食物的,有表演戏法喷火卖艺的,有算命画符的,甚至还有花枝招展的伎女在揽客的…… 这幅景象,除了环境和人物怪异之外,简直和凡人集市没什么两样! 第六十二章 七月初七大鬼市 丁荒看着眼前景象,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修行者?” “嘿嘿嘿,长见识了吧?” 丁丧得意一笑,像是教导后辈一样,双手叉腰道:“你运气好,今天是七月初七,正好是大榕寺每年一次的大集。” “在这个日子,大榕寺主人姥姥会拿出许多自己收藏的物品超低价出售,对外人的买卖也免收份子钱,所以吸引了很多修道之人来赶集。” “你看这里人多,其实不只是果州,山南道,整个蜀地,西南之地,甚至整个大唐,天南海北的修行者都有。毕竟这样的集市非常稀少,大家都有急需的东西要购买,手上多余的东西要出售换钱,所以不远千里前来赶集。” 丁荒看着来来往往的人a流,心中升起了怒火:“他a娘a的!这么多修行者在果州出入,不良人那群瞎子竟然一个都没发现!不,果州城里就有许多装扮古怪之人,他们不是看不见,是故意装瞎!” 他打定主意回去之后要把不良人队伍再严厉整顿一番,但是眼下还是谨慎为好,说不准里面就有强人存在。 “好热闹,哈哈哈,我终于来到果州鬼市啦!” 姥三秤在他身边大笑,东张西望看着,手里捏着一百两银子,对黑旄僵尸叫道:“刚才省下了一百两,大黑,我们可以买很多东西了!嘿嘿嘿,哈哈哈!” “呸!” 丁丧吐了他一口,拉着祖爷爷走进树洞,嘴里喝骂:“丢人东西,不要跟着我们,你自己一边玩去!” “哎哎哎,我的钱不够。” 姥三秤就当没听见,把钱塞进腰里,狗皮膏药一样贴着他们。 祖孙俩在鬼市上逛着,丁荒感觉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气息十分怪异,大都不似凡人,很是好奇,不由的多看了几眼,结果遭到了对方的怒视。 “不要盯着人看。” 丁丧急忙提醒,在耳边低声说道:“这里的人都不简单,你不要光用眼睛看,还要动用其他感官感应,才能看到真相。但也不能直接窥视对方,容易让对方察觉到敌意,要装作不经意的进行探查。” “嗯。” 丁荒反应过来,不再长时间盯着人看,而是用嗅觉和听觉感应身周之人。 如此这般扫描了一番,他终于醒悟过来:这里的人,不全都是人,还有其他生物,也就是妖精鬼怪! “嘿嘿,你才看出来?” 丁丧听他说了,轻笑一声,又道:“继续观察,还有一部分真相没有看出来呢。” 丁荒又探查了一会,迟疑道:“有些人的气息很像……很像那小倩,难道也是傀儡鬼?还有一些气息飘忽虚无,躯体空虚的,莫非是鬼魂?” “嗨,别猜了,我直接告诉你吧。” 丁丧看他猜的差不多了,没有了表现的机会,急忙说道:“这里的一多半人,都不是本体。他们有的向姥姥租借了傀儡鬼,有的是通过姥姥幻化的幻影现身,本体都在很远的地方操控着交易。” “还能这样?” 丁荒惊讶不已,怎么感觉像后世的网络购物一样?还能进行远程现场体验,比vr设备还先进! “这傀儡鬼我也能租用吗?或者干脆购买一个?” 他问道。 丁丧道:“当然可以租用,但是贵的要死,其他人都是短时间租用的,而且只能在大榕寺里使用,出了姥姥掌控的领域,就不能用了。我们也没必要租,更没必要买。” 丁荒又问:“这些不在本地的人,是怎么把买到的东西带回去?银钱又如何携带?” “这个还不简单。” 丁丧解说道:“有些人因为时间赶不上,就会提前把钱和要出售的东西寄存在大榕寺,有些信用好的可以向大榕寺姥姥借钱购买。买下的东西和卖得的银钱也寄放在大榕寺,等到有时间过来取就是了。” “是这样啊。” 丁荒明白过来,笑道:“大榕寺也和云信栈做一样的生意。” “不太一样。” 丁丧道:“云信栈的生意广布天下,大榕寺只做这一片的生意,二者并不冲突,还能互补,例如将寄存在大榕寺的东西让云信栈送到客人手中。” “嗯。” 丁荒应了一声,又朝周围扫视了一圈,果然发现其中大多数都是傀儡和幻象,对不良人的愤怒也减少了许多。 眼前之人只有一小半是本体,说明来到果州的修道者数量也不是很多,这种人本来就行踪诡秘,泼皮们没有发现,也不是不能原谅。 虚幻的假体不值得关注,他把注意力放在了少数本体上,疑道:“那些真人,怎么也看不出实力强弱呢?” 丁丧指着头顶的树干和藤蔓,说道:“姥姥用妖力将这里的人真实气息都掩盖了,来这的人也不想暴露实力而抗拒,所以你看到的所有人的实力都差不多,气息也不鲜明。” “也就是说,在这里最好不要得罪任何一个人,除了知根知底的,谁知道哪个家伙是个高手,出了寺门就能干掉你。” “气息不鲜明吗?” 丁荒嗅了两下,点头道:“确实被同一种气息混淆了,很难分出真实气息来。但是,活人和其他种类的血液气息,我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他用下巴指了下坐在树根下摆摊的一个黑衣汉子,说道:“比如那个人,肯定是只成精的兽类。” “嗅血之术,是你的异能,姥姥也屏蔽不了。” 丁丧望了那汉子一眼,促狭笑道:“我们比试比试,看谁先猜出他是什么兽类。” 说着就走了过去,蹲在汉子面前,假装观看他面前摆着的物品。丁荒也站在旁边,鼻子里用力嗅汉子的血液味道,眼睛看着摊上的东西,偷偷打量此人。 只见那汉子身材粗短,身上也穿着大袍子遮住身体,只能看见兜帽里的面孔獐头鼠目,嘴巴尖尖往出凸着,似乎是个鼠类之兽。 在他的摊位上,摆了十几块不同种类的根茎,还有一些活虫、虫蛹之类的东西。 丁荒大概认出了人参和山药,其他的有些觉得眼熟,但想不起名字,有些则一无所知。 “这位哥哥,你这个咋卖?” 他们两个还没开口,姥三秤就先说话了,指着一罐子虫蛹说道:“我看你主要是卖药,这个应该没人要,算我帮你,五两银子我全要了。” 第六十三章 骗吃尸鳖幼虫 “五、五什么?” 那汉子听了姥三秤的话,表示没有听清楚,把脑袋伸过来询问。 “银子,当然是银子!” 姥三秤指着陶罐,傲然笑道:“五两银子,你这东西我全要了。” 那汉子的黑脸一下变紫了,弓着背闷了一会,伸出长着尖指甲的手,从陶罐里揪出一条肉虫,说道:“五两,一只!” “什么?我没听错吧?” 姥三秤大惊,咋咋呼呼的叫道:“什么虫这么贵?你这虫是金子做的吗?哦,你看我是新来的,想宰我是不是?没门!” “幸亏我不是新来的,不然又被你们骗。” 汉子翻着小眼,声音浑浊的说道:“你连这是什么虫都不知道,就要买?” 姥三秤用大拇指指了下身后流口水的黑旄僵尸,说道:“什么虫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兄弟想吃,我买给他吃。当零嘴吃吃而已,一条五两,你怎么不去抢呢?” 汉子伸出细长的舌头在凸嘴上舔了舔,耐着性子说道:“这是十三年的尸鳖幼虫,生在十几丈深的古墓里,为了挖它,我差点丢了性命。” “你身边的僵尸想吃,是因为这些尸鳖幼虫是一只千年僵尸身上孵出来的,身上有那只僵尸的血脉,吃了它能提升普通僵尸的体质,还有机会获得千年僵尸的血脉。除了我这里,你在别处绝对买不到。” 他盯着姥三秤问道:“你是赶尸人,你自己说,一只值不值五两?” “……值!非常值!” 姥三秤眼睛都听直了,满脸贪婪之色,咽着口水说道:“这就是我家大黑需要的东西!我买了!” 说着就把手中的银锭砸在汉子面前,豪爽叫道:“一百两,买四十只!” “四十只吗?” 汉子神色疑惑,掰着指头算了半天也没有算清楚,狐疑道:“好像哪里不太对,我不太会算数,你等等,我再算算。” 他也不掰手指头了,从陶罐里取出肉虫,一只一只的计算,“五两,十两,十五两……” “哎呀,你这个算到什么时候。” 姥三秤不耐烦的叫道:“帐都算不清楚你做什么生意。放心好了,我从不骗你,就是四十只,不信你问他们。” 他一指丁荒祖孙,使劲眨眼暗示。 丁荒脸皮发烧当做没听见,丁丧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那汉子倒没注意他们,还在数虫子,被姥三秤一打断,只好把拿出来的虫子放回陶罐,再重新数。 “五两,十两,十五两……” “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姥三秤故意扰乱他,大声叫道:“一个五两,四十只一百两,是个人都知道,还用算?你看周围的人,都在看你,赶紧的,不然让人发现你不会算数,又都过来骗你。” 汉子听到此言,手下一顿,说道:“好吧,就算你四十只。” “好好好,快给我,我这兄弟都等不及了。” 姥三秤贱笑着,把大黑拉到前面,蹲在地上,张大嘴巴等着。汉子数出一只,他就往大黑嘴里塞一只,黑旄僵尸吃的异常欢喜,不停的嗷嗷叫唤。 “……三十八,三十九,四十!” 汉子数够了四十只,把陶罐盖上,伸手要去拿银子时,却发现银锭不见了。 “???” 汉子糊涂了,用爪子挠着脑袋四处找了一遍,又问姥三秤:“银子呢?” 姥三秤道:“刚才你拿走塞进衣服里了。” 汉子急忙又在身上摸,摸了好半天,越摸越迷茫,起疑道:“我记得,你放这里,我没拿。” “你拿了。” 姥三秤又看着丁荒二人说道:“你问问他们两个,明明你塞进衣服里了嘛。你这样看着我什么意思,想讹我是不是?” 汉子瞅着丁荒两个,见他们一脸漠然,更加懵逼了,咬着手指甲苦思了许久,自语道:“最近越来越健忘了,可能是中了那千年僵尸的毒,记性不好了。” “唉,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以后可得多注意着点。” 他摇头叹气,见姥三秤还不走,问道:“你还要买吗?” “对,我这兄弟还没吃够。” 姥三秤笑了笑,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砸在地上说道:“再来四十只!” “……” 汉子瞅着那锭银子,眼神又迷惑起来,就像中了定身术一样不动弹了。 “呜嗯嗯嗯……你骗我!” 他的脑子终于拐过弯了,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咆哮,眼中放出凶光,身体快速膨胀,手中利爪越长越长。 “你你你……你怎么回事?我不买了!” 姥三秤一下怂了,抢过银子就要往丁荒身后躲。 “哇嗯!” 汉子已经变成了狗熊一般模样,手臂猛地一伸,一爪朝他后背挠了过来! “当!” 眼看利爪就要临身,一只青黑铁爪突然凌空架住,利爪忽地又长长了半截,嘶拉一声划到姥三秤身上。 “啊呀!” 姥三秤惨叫一声,背心衣服撕裂,背上多了一尺长三道血痕,侥幸躲过一劫,滚到树后跑了,黑旄僵尸也急忙追了过去。 “这位老兄,且慢动怒!” 丁荒喝呼一声,收爪拱手,好声说道:“大榕寺里不能动手,你莫中了那奸人的诡计!” “唔?” 汉子一愣,喝道:“什么意思?” 丁荒道:“他故意激怒你,让你追杀他,好让大榕寺主人惩罚你,他就可以白拿你的东西了。” “……这样啊。” 汉子反应过来,收起利爪,狠狠说道:“他骗了我,凡人总是骗我,我最恨骗子!” “莫恼,这钱我替他出。” 丁荒从孙子手里接过一锭银子,轻轻放到粗布上。 汉子却很耿直,摇头道:“那人骗了我的钱,不是你,我不收你的钱。” 丁荒笑道:“我阻止你追赶那人,让那人带着钱逃了,理应赔钱给你。” “不,不要!” 汉子坚决摇头,一脸警惕道:“你们和那人都是赶尸人和僵尸,你们是一伙的吧?” “认识而已,并不是一伙。” 丁荒和善一笑,拱手道:“在下丁荒,请问老兄尊姓大名。” “我叫丘行甲。” 汉子开始收拾摊上的东西,头也没抬道:“你们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丁荒忙道:“那尸鳖幼虫,我全买了。” 说完对孙子一使眼色,丁丧干脆利落的摘下钱袋,把银子全倒了出来。 第六十四章 白得尸脑灵芝 那丘行甲看到一堆银子,面色好看了一些,把一陶罐尸鳖幼虫都递了过来,说道:“我看你人不错,给两百两就成。” 丁丧分了两锭银子出来,接过陶罐,转过身去,打开盖子慢慢数。 丁荒又看着摊子,问道:“丘兄弟,你这些宝贝里,还有没有赶尸人和僵尸能用得上的东西?” 丘行甲想也没想就指着一块根茎说道:“尸脑灵芝,也是我从古墓里掏的好东西。” “一个墓主人用巫术来稳固魂魄,想要重生用的,结果失败了,脑子里长出了这颗灵芝。僵尸吃了这个,能壮大残魂,变的更聪明。” “要了!这个我要了!” 姥三秤从树后伸出脑袋,双眼放光的大叫:“我家大黑正好要长脑子,多少钱?” 丘行甲看了他一眼,怒气又升了起来,喘了两口粗气,对丁荒道:“你要的话,一千两。” “一千两?” 丁荒没想到这么贵,有些吃惊。 他总共只有一千五百两银子,前后花下来只剩不到两百两了,后面还有重要事情要花钱呢,早知道就不问了,也免得难堪。 丘行甲见他犹豫,也不出声了,加快了收拾摊子的速度。 “喂,一百两卖不卖?” 姥三秤又叫了起来,手里捏着那锭银子叫道:“要不你把那尸脑灵芝切成十份,我用一百两买两份。” “呜嗯嗯嗯……” 丘行甲暴怒,低声咆哮起来,身体变得越来越大,抬头看了眼树藤,又强忍着怒火不去追杀他。 丁荒见他把尸脑灵芝收了起来,遗憾叹道:“唉,这次错过了,不知还也没有机缘再遇到。” 丘行甲看了他一眼,又把尸脑灵芝取了出来,指着姥三秤道:“你要是能把那骗子打一顿给我出气,再把我的银子夺回来,我就把这尸脑灵芝送给你。“ “还有这等好事!” 丁荒祖孙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喜之色。 二人一个字都没交流,丁丧就已经扑了过去,揪住姥三秤的衣领,低声说道:“为了大黑,你忍着点!” 说完就一拳捣在姥三秤的鼻子上,姥三秤嗷地一声往后就倒,丁丧抬脚就是一通踹。 “啊哇呀!你轻点!” 姥三秤痛的乱叫,满地打滚。 丁丧看了眼丘行甲,见对方没有表情,把心一横,抓住姥三秤的一条胳膊控制住,双脚跳起来在身上猛跺。 “让你骗钱!打死你!快把钱还回去!” 他边打边骂,催促姥三秤交钱。 姥三秤死也不掏钱,紧紧抱着钱袋,饶自嘴硬道:“我凭本事赖的钱,为什么要还!” 丁丧见他不配合,也不管了,放开了打,反正打死了也能救活。 “哇!哇!哇……呃呃呃!” 姥三秤被打的满嘴吐血,身上骨头咯吧吧的断裂,形状极惨,叫声越来越弱,最后一动不动了。 “死了吗?” 丁丧这才停手,把姥三秤拖到摊位前,又从衣服里摸出银锭扔给丘行甲。 丘行甲见他真的往死里打,没有丝毫留手,胸中淤积的怒气总算消了,面上露出笑容,把尸脑灵芝递给丁荒。 丁荒急忙将此物收好,对丘行甲笑道:“丘兄弟这里应该常有我需要的东西,不知如何联系,等我攒够了银钱,好在你这里花销。” “不联系,我不想和凡人联系,你们太狡猾了。” 丘行甲很是谨慎,摇头说道:“我要买卖东西,都会来大榕寺,这里安全,不用担心被凡人抢。对了,你打人怎么不怕姥姥惩罚?” 丁荒正要说话,忽然看到他目光投向自己身后,神色畏惧,忙扭头看去。 就见人群中一抹淡绿飘忽,身穿绿色纱裙的小倩凭空现身朝他走来,旁边之人纷纷让开带路。 小倩身姿摇曳,裙下玉a足轻踩青苔,在四个背剑道士的护卫下走到丁荒面前,绽颜笑道:“我道是谁在大榕寺殴打他人,原来是我义弟来了。” 她看着死鱼一样晕死过去的姥三秤,语气轻松道:“义弟,你的伙伴为何打人啊?” 丁荒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丘行甲已经背着包裹逃离了这里,便笑道:“哪里打人了,呵呵,是我的两个同伴打闹罢了。” “咦?” 小倩走到姥三秤身边,弯腰说道:“不要装死了,告诉我,你是不是我家义弟的伙伴?” “咳咳!是……打闹。” 姥三秤咳了两声,吐了一大口血,艰难的回了一句,又晕死了过去。 “咯咯咯,你们赶尸人之间打闹都这么过分吗?” 小倩捂嘴轻笑,抓住丁荒的袖子,柔声说道:“义弟是专门赴我之约的吗?我上次说要带你游鬼市,跟我来吧,这里不适合你,姐姐带你去贵宾厅。” 丁荒扯开袖子,客客气气的说道:“多谢小倩姑娘好意,我还有点急事要去云信栈,下次再说吧。况且我也没钱,看到更好的东西买不起,心中更加煎熬,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见。” 小倩又抓住他的手爪,贴着他的胸口,娇笑道:“嘻嘻,我邀请你同游鬼市,怎么会让你花钱?义弟宽心,有姐姐在,想买什么东西,不要问价,尽管买。” “真的不要钱?” 丁丧惊叫出声,对丁荒挤眉弄眼道:“你还是去一趟吧,不然辜负了小倩姑娘的一番好意。” “去……去……” 姥三秤也活了过来,嘴里冒着血,挣扎着叫道。 “我不能花姑娘的钱。” 丁荒淡然一笑,挣脱了手腕,拱手道:“今晚人多,小倩姑娘一定很忙,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时辰不早了,我要去云信栈了,小倩姑娘请便。” 说着转过身,不等小倩再开口,快步走进了人群。 “嗨!” 丁丧懊恼的跺了下脚,赶紧追了上去。 姥三秤没人理了,也急忙叫来黑旄僵尸把自己一个公主抱,撵着二人去了。 “祖爷爷,你、你……你太那什么了!” 丁丧赶到身边,教训丁荒:“你就牺牲一下嘛,我们买她几十万两银子的东西不好嘛?唉,这种机会,以后都不会有了。” 丁荒冷哼一声,目光冷厉道:“你告诉我,我一只僵尸,有什么能被她看上的?” “这个……好像没有。” 丁丧思索了一会,恍然道:“祖爷爷你是想说,那小倩接近你另有目的?”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只有利益!” 丁荒吁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腹,说道:“我没猜错的话,她是冲我身上的某样东西来的。” 第六十五章 插队被人打 丁荒肚子里的东西,正是观音强塞进来的那个光杏,也就是观音的神念分身。 丁荒对此物十分忌惮,平时都不敢用意识去触碰。而他在第一次来到大榕寺的时候,树妖姥姥就感应到了此物散发出来的佛气,专门派小倩前来查看。 虽然被丁丧应付了过去,没有继续查问,但自那以后,小倩就主动出现在他的身边,并且毫无理由的向他示好,显然是为那道佛气而来。 “树妖姥姥一定闻出了观音的气息,她不能确定我到底是观音的什么人,还是身具和观音有关的佛门宝物,所以才让小倩来探我的底细。” 丁荒走在‘树洞’人群中,默默思忖着:“不论树妖对观音神念分身抱着何种目的,观音都不可能放过我,突如其来的意外反而会导致局势更加混乱。所以一定不能让树妖碰那光杏。” “其实我还可以狐假虎威,道出观音神念分身的来历,然后声称是观音选中的信徒,在大榕寺白吃白占。“ “但这样做无疑是鼠目寸光,本来观音就想找理由往我脖子上套笼头,如此行为就是主动伸头往笼头里送。不能为了一点短期利益,就把自己的变成佛门的奴隶!” 他想清楚了,更加坚定了抗拒大榕寺势力诱惑的决心,来对孙子说道:“你是活人,长的这么英俊,又好色,为何那小倩没有相中你呢?” 丁丧咧嘴笑道:“也许她的口味比较重,就喜欢你这种形象丑恶的僵尸。哈哈,你应该去吃她的软饭。” “哈哈哈。” 丁荒笑了一声,挺胸说道:“软饭要硬吃才有意思。” 说话间到了云信栈的歪房子前,这里人少,不过还是偶尔有人进出。 进去一看,墙边的长凳上竟然坐了满满一圈人,都排队等着到柜台前办事。 “这要排到什么时候去?” 丁丧站在门口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悄悄说道:“要不我们,插队?” 丁荒看着一屋子人,说道:“不怕被打死的话,你随意。” 二人无奈,只好走到队尾处老老实实的排队。 这时黑旄僵尸抱着姥三秤来到门口,姥三秤气息奄奄的叫道:“你们只管打不管救吗?快救我,我要死了。” “哎,正排队呢,你来添什么乱,在外面等着。” 丁丧不耐烦的呵斥。 丁荒道:“我们先出去,把他救过来吧,这队伍没个大半天轮不到我们,也不差这一刻半刻。” 祖孙俩悻悻的出了门,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又在姥三秤身上施展了一组医疗术,姥三秤立时活蹦乱跳了。 “祖爷爷,我被揍的这么惨,那尸脑灵芝能不能也分我一点?” 他腆着脸问丁荒。 “不要脸的东西,蹬鼻子上脸了!” 丁丧大怒,揪住他的后领就打。 “别打了。” 丁荒喝止孙子,对姥三秤道:“尸脑灵芝我要用,不过你也出了力,再帮我办一件事情,那罐尸鳖幼虫都给你,如何?” 姥三秤大喜,忙道:“谢谢祖爷爷,我就知道祖爷爷心善,祖爷爷有事尽管吩咐。” “呵呵,你再挨一次打吧。” 丁荒笑了笑,对孙子使了个眼色,丁丧便拖着姥三秤走进屋里。 丁荒找了个靠前的角落站好,丁丧和姥三秤则在队尾排队。 二人装作不认识,互相口角几句,你推我搡的大骂,然后就动手打了起来,黑旄僵尸闻讯也从门外冲进来,加入了战团。 三个摸爬滚打,打的天翻地覆,故意往队伍里撞,来回冲突,把队伍冲的稀烂,屋里秩序被彻底搅乱了。 “住手!” 柜台后面传来一声刺耳尖叫,一个红绿身影跳上了柜台,尖声叫道:“哪个敢在我云信栈放肆!” 丁荒一看,正在那老冬瓜曾乙的孙女小冬瓜! 只见此女身上好似在放出暴风一样,将浑身衣衫都往外吹,烈烈激荡,连两根发辫也像棍子一样笔直摇摆。可是身边的器物却又没有丝毫动静,仿佛那风暴只吹她自己一样。 丁丧在她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矮着身子逃出门去,留着姥三秤和僵尸还在发呆。 “是你!” 小冬瓜气势惊人,找准了捣乱之人,脚都没动一下,身子就忽地飞了过去。 “啊呀!” 姥三秤这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连滚带爬往外跑。 小冬瓜双手一挥,两股气浪先后而至,一股气浪把黑旄僵尸直接打出门外,一股将姥三秤从后面撞翻。 “嘿,呀!” 小冬瓜飞到跟前,放出两根红绿飘带,绿的卷住姥三秤,红的如皮鞭似的狠抽。 “啪啪啪啪……” “啊啊啊啊……” 可怜姥三秤刚刚恢复的伤势,又被打的皮开肉绽,滚在地上不住惨叫。 “滚出去,不准再来!” 直抽了三五十鞭,小冬瓜才停下鞭打,用飘带把姥三秤扔了出去,然后叉腰大吼:“排!队!” “呼啦啦。” 围观之人立刻涌了过来,都要往前面挤,小冬瓜横眉怒目,来回巡视,喝骂殴打,终于重新排好了队。 “曾小掌柜,队伍排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黑袍人对她恭谨说道。 小冬瓜收了身上暴风,定睛一看,方才排在前面的好像没这个人,但她也懒得再折腾了,便点头道:“开始!” 她刚说完,忽然回头看着黑袍人,说道:“是你啊,那个卖血换钱的穷鬼。哼哼,果然人穷鬼大,又来卖血吗?” “谢小掌柜抬举。” 丁荒一亮手中钱袋,笑道:“我来消费,你知道消费者是上帝什么意思吗?” 小冬瓜面色一僵,走到他面前,仰头瞅着他的脸,嘲笑的道:“哎呦,你不是已经有脸了吗,为何还蒙着,是你的那张猪头脸见不得人吗?哈哈哈。” 丁荒低下头,把脸贴近她,将面纱撤下,又迅速戴好,朝她眨了眨眼,往柜台走去。 “哇呀!!!” 小冬瓜直觉眼前靓光一闪,眼睛都快被刺瞎了。 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惊叹道:“好美!好俊美的男人!不过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第六十六章 小冬瓜神魂颠倒 丁荒来到柜台前,敲敲桌子,对里面的闭目养神的老冬瓜说道:“曾前辈,我要咨询一些事情。” 老冬瓜曾乙睁开眼看着他,冷冷说道:“丁大少那鬼东西,刚才砸坏了我店里的桌椅器具,还耽误了我的时间,算他三百两。再加上之前欠我的一千零二十两,总共一千三百二十两,你给他出吗?” 丁荒摊手道:“他是他,我是我,你找他要去。” 曾乙瞪了他一眼,开口说道:“你让我打问的浮玉山的事情,还没有消息,上次告诉过你,至少要十天,你不要心急。” “不是这件事。” 丁荒快速说道:“有个熟人家的孩童,和我接触之后,突然得了怪病。” “他听到耳中有杂音轰吵,仿佛和尚念经,一刻不停,如今已神智昏沉,郎中也查不清原因。我想问问,这是病还是巫术、法术?在哪里可以找到救助之人?” “听起来应该是一种诅咒,医疗之术没用的。” 曾乙思索了片刻,说道:“你去大榕寺东北角,找一个邋邋遢遢的巫婆,她应该能帮你。每次鬼市,那巫婆都会来凑热闹,但愿这次她也来了。” “多谢前辈指点。” 丁荒点头致谢,问道:“咨询费是多少?” 曾乙道:“这不是什么重要秘密,少收你点,给个五百两吧。” “尼玛!” 丁荒愕然,心中大骂:“还少收点?小倩果然没有说错,云信栈的祖孙俩都是吸血鬼!” 他不动声色,掏了五百两出来摆在桌上,一拱手,转身要走,却被小冬瓜挡住了去路。 “喂,那要去见那鬼毒婆吗?” 小冬瓜凑了过来,紧盯着着他的脸说道:“那老婆娘孤僻的紧,一般不会帮人的,你去了也白去。” 丁荒一愣,忙好声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小冬瓜一手搭在桌上,一双眼睛上下审视着他,装作不在意道:“你的脸我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再让我看看你的脸,我就告诉你办法。” 丁荒看她的态度,感觉自己像娱乐场所里被挑拣的鸭子一样,很是屈辱,沉默了一会,心道:“为了救陈祎,羞辱就羞辱吧!” 他坦然拉下面纱,让对方看了几秒钟,然后又拉了起来,问道:“看清楚了吗?” “啊!啊……哦,原来是她啊!” 小冬瓜的眼睛都看直了,一副花痴模样,听到声音急忙应声,低下头偷偷瞄丁荒。 “咳咳,让我想想。” 她双手抱臂,装模作样的苦思,心里却在想自己的事情:“是小倩那鬼婆娘!那死鬼女人,把自己的脸安在了这僵尸脸上,多管闲事,害得我被这张脸迷得神魂颠倒。” “不过这只僵尸实在太美了,我看了一眼都要爱上他了,可惜是僵尸,不然我一定和他生孩子。” “死鬼小倩,原来她的脸放在男人面上魅力非凡,让女人难以抵挡,你要是男鬼该多好。唔,等鬼市忙完了,我就去找她,让她换上男人衣服和我玩。” “嘶溜!” 她做着白日梦,眼睛里直冒桃花,嘴角挂着涎水,不停的吸,忽然看到丁荒的眼睛盯着自己,一下惊醒了。 “哦,呃……咳咳。” 小冬瓜擦了把口水,昂起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本人说话算数,既然看了你的脸,就给告诉你解决办法。” 她把手伸进柜台,大咧咧的说道:“爷爷,把那件东西拿给我。” 曾乙一巴掌打开她的手,喝骂道:“一个带着活面皮的僵尸就把你迷成这样,要把家里的东西白送人。看你这点出息,你到底有多想男人?” “啊呀,爷爷!” 小冬瓜跺脚甩辫子撒泼,沉着脸道:“我是为了咱们云信栈的信誉着想。你明知消息给了人家也没用,还卖人家五百两,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二人的争吵引来了许多客人围观,都窃窃私语,指责曾乙不地道。 “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老冬瓜面色很是难看,骂了孙女一句,扔给她一样东西,低声呵斥道:“拿着东西,快闭嘴!” “哈哈,谢爷爷!” 小冬瓜大喜,抓起那东西塞到丁荒手里,原地蹦跳两下,说道:“给你,此物是那鬼毒婆的信物,用它可以让那婆子帮你一次。” 丁荒张开手掌一看,是一枚长满铜绿的刀币,很是欣喜,问道:“多少钱?” “诶,不用。” 小冬瓜一摆手道:“已经算在刚才的五百两里面了。” 丁荒对小冬瓜拱手,感激道:“小掌柜义薄云天,真乃我等江湖修行人之楷模,在下敬佩之至!” “哈哈哈哈!” 小冬瓜得意大笑,捋了捋袖子,双手叉腰道:“我看你长的美,心里高兴,拿去用吧。哈哈哈哈。” 周边之人看到她的表现,尽皆侧目,柜台里的老冬瓜气得吹胡子瞪眼。 …… 丁荒手里握着信物走出门来,见丁丧正在门口给姥三秤施缝尸术疗伤,边施法边骂: “老子攒了好几天的尸气,全浪费在你这废物身上了。告诉你,我可不从来不给人白治伤,一次三百两,你欠我六百两听到没有?” “这么贵?你把我和大黑买了还钱吧。” 姥三秤都快哭了,坐在地上有气无力道:“我是替我们受的伤,被你揍的,应该免费。不,不但要免费,还要补偿我!” “你还敢要补偿?” 丁丧扇了他一巴掌,骂道:“那一罐尸鳖幼虫白得了?不靠我们,你一辈子都不想见到这种好东西!” “喂,走了!” 丁荒把他们招呼起来,问孙子:“老冬瓜说,东北角有个邋邋遢遢的巫婆,你知道吗?” “是鬼毒婆吧,知道。” 丁丧不解道:“那婆子虽然本事了得,却是个乞丐,每次有鬼市都会坐在同一个地方乞讨,也不知大榕寺的人为什么放她进来。” “速带我去见她。” 丁荒催促。 一行四个很快找到地方,果见一个老女人坐在凹进树干的树洞里,头发和衣服像拖布一样脏,满脸污垢黑的连性别都看不出来。 “就是她。” 丁丧指着老女人说道:“你给她钱,她就和你说话,不然连眼睛都不睁。” “这个样子还能讨到钱?” 丁荒听笑了。 丁丧也笑了起来,说道:“所以你没看她面前的碗是空的吗?” “我帮她开张吧。” 丁荒走到跟前,掏出一小块银子,正要扔过去,忽然闻到老女人身上的味道,脸色一下变了。 第六十七章 毒鬼婆的咒术 丁荒闻到那老乞婆的气味,感觉很是熟悉,仔细回想了一下,心中猛地一跳,竟然是那天在果州城里给他银杏果子的那个老太婆! 尽管这老乞婆的扮相和那卖果子的老太婆完全不一样,但一个人的外貌和身上的气味可以改变,体内血液的味道是绝不会变的! 丁荒百分百可以确定,眼前的老乞婆,就是果州城里卖果子的老太婆,观音派来给他下套之人! “这老太婆经常来大榕寺鬼市,很多人都知道她是毒鬼婆,那天却专门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去坑我,肯定是得到了观音的指示!” “难道她也是佛门中人?不像啊!她身上一点佛门气息都没有,而且毒、鬼这种称号,很少会用在佛门之人身上,她擅长的诅咒术,更与佛门无关。” “她坑我的时候做了伪装,显然不想以真面目示人。难道她也和我一样,也是个被观音和佛门控制的倒霉鬼,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为观音办事?” 丁荒心里思索了一会,暂时不打算道破对方的身份,把手里的碎银子扔进破陶碗里。 ‘当’一声响,斜倚在树洞里睡觉的老乞婆一下睁开了眼睛。 她低头看了看碗里的银子,又抬头看着丁荒,瞳孔一下放大了,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惊慌之色。 “你是两年来,第一个给我施舍的人。” 老乞婆急忙躲开视线,伸出黑魆魆的手爪从碗里捞起碎银子,哀叹道:“唉,人心不古啊,没有人可怜我一个年老的寡妇。” 丁荒假做没看见她的异常反应,说道:“你一个身有异术的巫师,为何要乞讨?” 老乞婆摸着银子说道:“老了,没用了,不要饭会饿死。” 丁荒又道:“你会巫术,还能养活不了自己?” 老乞婆叹道:“巫术哪里能当饭吃,只会带来灾厄和痛苦,我已经很久不敢再用巫术了。” 丁荒一皱眉头,蹲到她对面,郑重说道:“你是毒鬼婆吧?我有点事情要劳烦你。” 老乞婆摇头说道:“你也是来找我施展巫术的吧,走吧,我发过誓,再也不使用巫术了。” 丁荒说道:“我只是来向你咨询一件怪事,不一定要你施展巫术。” “我已经不是曾经毒鬼婆了,你走吧。” 老乞婆把银子握在手心,又靠回树洞里,裹紧破衣袍不说话了。 “当啷。” 她刚闭上眼睛,又听碗里有响声,睁眼一看,一枚青铜刀币躺在里面,眼神一下变得痛苦起来。 “老冬瓜,你个老不死的!” 她把刀币在手中捏成两段,恨恨骂道:“我都变成这幅惨样了,你还记得这破什物,还不放过我!” “唉,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的!” 老乞婆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毒鬼婆,你想问什么?” 丁荒把陈祎的症状说了,老乞婆思索了片刻,疑惑道:“听起来好像是一种鬼咒,但怎么会是念诵佛经之声?鬼咒和佛门法术完全是两种相反的性质,为何会融在一起?” “难道是鬼术假扮佛门之术施法?不不不,不可能,果州在佛门大能的注视之下,没有哪个敢用这种手段玷污佛门。而且也没必要啊,要诅咒直接诅咒,何必多此一举,还会惹祸上身?” “唔,奇怪了,是我真是老了,脑子不好使了,还是外面的形势改变了,又或者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要是我使用巫术检查一下,随便就可以查清楚,可是……” 毒鬼婆自言自语了好一会,望向丁荒,颓然说道:“你说的情况,我也弄不清楚,你走吧。” 丁荒道:“要不你亲自去看看那孩子?” “不去,不去!” 毒鬼婆用力摆手,坚决拒绝:“你只说要问我,我已经回答你了。” 丁荒心中怒火上来了,站直了身子,冷声道:“你不去我也不强迫你去。我记得果州城里有个买白果的老妇,好像也会巫术,她送我的白果还在我肚子里呢,要不我去找那个老妇试试。” 毒鬼婆闻言,眼皮子猛跳了几下,神情诡异的四下里偷看了一圈,最后盯着他,呲着黑牙笑道:“果子好吃吗?嗬嗬嗬。是不是像怀了孩子一样,哈哈哈哈。” 听她一说,丁荒顿觉腹中一热,一股热气迅速膨胀,让他的肚子鼓了个大包,就像真的怀孕了一般! 丁荒大惊失色,急忙凝神感应体内,直觉那个光杏好似发芽生根了一样,变成了一颗光树,茂盛的枝叶填满了他的肚子,眼看就要撑破了! 他急忙用手按住大肚子,下意识的调动尸气镇压去此物。 光树一接触尸气,快速枯萎,很快就在尸气的围剿下,重新萎缩成一颗小小的光团。 “你对我做了什么?” 丁荒又惊又怒,一把揪住毒鬼婆的衣服,拎到面前怒喝。 “嘿嘿嘿嘿,能压制我的咒术,你这僵尸血脉不凡啊。” 毒鬼婆阴笑着,一张丑脸皱的像核桃一样,嘴里念念一语,丁荒手爪又迅速干瘪,皮肉卷曲脱落,露出了灰色骨头。 “好厉害!” 丁荒心中惊呼,急忙放手,又调纯血到手上紧急修补,总算没有废掉一只手爪。 “一只三等灵尸,也敢在本巫面前放肆!” 毒鬼婆缓缓起身,眼中闪着精光,气势霎时一变,冷哼道:“僵尸小子,对奶奶客气一点,不然,再让你尝尝奶奶的咒术!” 丁荒才知对方实力强大,不敢再轻视,但也不畏缩,坦然道:“毒鬼婆,我给你了你信物,希望你能守信用。” “混蛋老冬瓜,害我坏了誓言。” 毒鬼婆从树洞里拿起一根木杖,轻轻一挥,一股灰色雾气如烟龙一般围着她身体转了几圈,将她笼罩在其中。 灰色烟气逐渐散开,脏脏的老乞婆不见了,一个身穿灰袍的老妇站在其中,衣服洁净,面容清瘦,发髻整齐,眼睛如浓墨一样乌黑。 “走吧,去看那孩童。” 毒鬼婆也不理丁荒,朝丁丧一摇木杖,喝道:“犬之血脉,萌发!孳长!” “嗷呜!” 丁丧忽然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一声吼叫,身体急速变大扭曲,身上毛发狂涨,几下就撑破了衣服,变成一只黑白毛发的巨大狼人! 第六十八章 变身大狼狗 “!!!” 一个好好的人,瞬间就变成了驴大的狼人,丁荒和姥三秤都惊呆了。 “丁丧大哥,你……” 姥三秤一脸懵逼,惊叹道:“原来你是只狼妖赶尸人啊!” 丁荒却知道是怎么回事,忧急心焦,对毒鬼婆喝道:“他不想做狗,快把他变回来!” “不要担心,会变回来的。” 毒鬼婆对狗人丁丧嘘了一声,丁丧好似神智不清了,四脚着地乖乖跑了过来,在她面前蹲下,讨好的直舔舌头。 “嗯,乖狗狗,好狗狗,不要动哦。” 毒鬼婆摸了摸狗头,一手抓住狗人后颈的长毛,抬腿跨了上去,狗人丁丧也没有反应。 “起来!” 毒鬼婆在狗人身上骑稳了,一声喝呼,狗人站了起来,不但不反抗,还跃跃欲试的摇尾巴,似乎很享受被人骑乘。 “丢人啊!” 丁荒看到狗人一副舔狗模样,暗暗叹气,为这个不争气的孙子感到脸红。 “哎呦我的丁丧大哥,你怎么这么、这么……嗨!” 狗人丁丧的样子连姥三秤都看不下去了,失望的扭过头去。 “哈哈哈,这么乖的家犬我还没有见过,长相也英俊,是什么品种啊?“ 毒鬼婆却很是开心,轻轻抚摸着狗毛笑问丁荒。 丁荒无语半晌,回道:“可能是二哈吧。不对,唐朝好像没二哈。” “二哈?哈哈,这个名字很适合他。” 毒鬼婆笑了一声,脚跟一磕狗人肚皮,木杖一指,叱道:“二哈,我们走!” “呜哦哦哦!” 狗人仰天长嚎,撒开四蹄狂奔起来,四只白色脚爪脚不沾地,像一辆摩托车一样,‘嗡’地一声就消失在树根之间。 “喂,孙子慢点!” 丁荒急忙追了上去,用最快速度奔跑。 他的速度也不慢,和普通的狗差不多,很快也不见了身影。 “哎哎,祖爷爷等等我们呀!” 姥三秤捡起丁丧丢下的钱袋,也慌忙去追,却跑的太慢,被远远甩在后面,距离越来越远。 他追了一段路见追不上,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集市,对黑旄僵尸说道:“不追了,我们好不容易来一次鬼市,干脆逛到散集了再回去吧。” “啊呜。” 黑旄僵尸叫了一声。 “你要我赶紧撵上他们?” 姥三秤把手中钱袋提了起来,看了看,说道:“他们跑的比骑马还快,我们跑死了也撵不上。反正果州城里也有住处,我们到那里和他们会合就行了。” 他嘴里说着,眼睛四处乱瞅,看着摆着各种东西的摊位,咽了口口水,对黑旄僵尸笑道:“我们再看看,说不定还有你能用得上的好东西呢。” “啊呜。” 黑旄僵尸又叫了一声,往丁荒离去的地方看去,神态很是焦急。 “你是想说,这不是我的钱,花了会被丁丧打是不是?” 姥三秤故意理解错它的意思,眼中放着贼光说道:“我发现了,摆摊买东西的有些是妖怪,妖怪特别蠢,还不会算数,最好骗了!也许,我们不需要钱,就能买到很多东西!” 说完就把钱袋系在腰上,朝一个嘴角长着弯曲獠牙的黑大汉的摊位走去,搓着手笑道:“嘿嘿,我给你演示一下,什么叫做空手套白狼!” …… 丁荒一路狂奔,总算在果州城外的林子里追上了毒鬼婆,见她已经下地了,狗人却不知去向,忙问:“我的同伴呢?” “唔,那边不是吗。” 毒鬼婆朝身后努了下嘴。 丁荒看到树丛在动,跑过去一看,就见一个苍白的果男正在草里痛苦的呻吟,急忙抱起他大呼:“丁丧,丁丧,你怎么样?” “我……我……浑身都疼。” 丁丧睁开眼睛,瞳孔里充满了血,皮肤上全是网状血痕,扭动身子痛苦的叫道:“骨头好像……断了,肉也撕裂了,皮就像火烧一样疼!” 丁荒怒了,对毒鬼婆大喝:“喂,他是怎么回事?” 毒鬼婆头也不回的看着城池,风轻云淡道:“犬狗血脉之力爆发,改变了骨骼皮肉,然后又变了回来,当然痛了。没关系的,睡上半天就好了。” 丁荒只好咬住孙子手腕,把纯血输给他一些。 “臭婆娘,把大爷当狗骑了一路,老子要把你……” 丁丧的伤势很快愈合了,却又虚弱无力,脏话还没骂完就晕了过去。 “喂,僵尸,快点。” 毒鬼婆催促一句,拄着木杖大步往城门走去。 丁荒把自己掩息袍内的衣服脱下来给丁丧套上,背着孙子赶了上去,和毒鬼婆一起进了城。 此时天已经大亮,那毒鬼婆先在一处茶摊上坐下,抿着茶水,态度傲慢道:“是哪家的孩童?” “丑话说在前面,从大榕寺出来的人,办事都是要收费的。我使用巫术为人驱咒,要付出巨大代价,所以要价不可能低。他家若出不起钱,就不是我不守信用了。” “呵呵。” 丁荒笑了笑,说道:“钱不好说,整个果州,没有比那孩童家里更有权势了。“ “哦?” 毒鬼婆茶碗一顿,转脸想了想,问道:“可是果州刺史之子?我听说过关于他们父子的一些事情。” “对,就是那孩子。” 丁荒把塌下来的孙子往上抬了抬,说道:“你跟我先去我家,我把同伴放在家里,再陪你去州府。” “去见刺史。” 毒鬼婆毫不容让,拿起木杖,起身就走,对丁荒道:“你付钱。” “一听是刺史之子,态度立刻积极了,原来是个势利眼!” 丁荒心中冷哼,扔了一把铜钱在桌上,背好孙子又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府衙,从左手的侧门进了捕快办公的院子,又朝专门分给不良帅的房屋走去。 刚到门口,就有一个独眼大汉迎了出来,殷勤说道:“大帅,大帅你来了,小人张茂见过大帅。” “燕捕头呢? 丁荒直接问道。 张茂点头哈腰道:“燕捕头刚开完晨会,说有客人来了,在后面会客呢。大帅,要不要小人去通报燕捕头?” “好,说我有急事,叫她立刻过来。” 丁荒招呼毒鬼婆进了屋,命两个待命的不良人招待毒鬼婆,把丁丧放到里屋床上,又回来陪着毒鬼婆,等待燕五前来。 第六十九章 天庭和西天 “你竟然还是不良帅!” 毒鬼婆得知丁荒的身份,很是惊讶,神色复杂的说道:“听说大唐新皇继位,选贤任能,勇于开拓,居然连僵尸都被允许当官了,果然世道变了。” “呵呵,不良帅可不是官,甚至连吏都算不上。” 丁荒听笑了,解释道:“不良人是为官府做脏活累活的下贱之人,不良帅也只是这些人的头目而已。只要有本事,烂人恶人,甚至妖怪皆可为之,根本不需要朝廷许可。” “这你就不懂了。” 毒鬼婆摇摇头,垂下眼皮说道:“在几十年前,我还未隐退之时,僵尸这种食人怪物可不敢公然入城,当官更是匪夷所思。” “几十年前?” 丁荒想了想,不解道:“几十年前,应该是隋末乱世吧。彼时天下大乱,秩序崩溃,想来一定妖孽横行,非人之物要比今世更活跃,更容易混入人群才对。” 毒鬼婆瞅了他一眼,瘪嘴说道:“你这灵尸自作聪明,才苏醒几天,就以为自己了解天下大势是不是?” “其实你和普通凡人一样无知,譬如这杯茶水,你只看水面,却看不到底下的模样,最多只是往下多看了一点而已,并不知晓水下情形。” 丁荒当然明白她是说自己对修行者的世界了太少,有心要获取消息,便肃然拱手道:“晚辈的确醒来不久,真正接触修行世界还是在大榕寺里。” “我也知道,在凡人接触不到的地方,有许多奇人异士和奇异生灵在修行术法神仙道,各具神异,但对世界大势还是一无所知。前辈可愿为我解惑?” “呵呵,求人的时候知道叫我前辈了?” 毒鬼婆嘲笑一声,喝了口茶水,叹道:“我几十年都没有跟人好好说过话了,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对你说说也好。” 她双手把茶杯握在胸前,神情恍惚道:“修行者的世界,其实和凡人的世界没什么两样,都是弱肉强食且有规则限制,只不过相争之人力量更强大,破坏力更大罢了。” ……凡人一面争斗不休,一面有朝廷统驭,修行者们,也是彼此厮杀,也有一些势力在约束,不使战争蔓延到无法收拾。 凡间在和平之时,凡人朝廷的统驭力强大,不易被异物侵扰,所以各大势力对修行者的管束便会松懈,以致很多修行者入世,干涉凡间事务。 反之,凡间大乱时,凡人朝廷力量虚弱,抵不住异物侵扰,各大势力对修行者的管理就非常严格。避免修行者过多介入凡人争斗,使凡人被修行者和妖魔鬼怪大肆屠戮,导致凡人社会的彻底崩溃。 毒鬼婆看向丁荒,嘲弄道:“如今隋末战乱终结,唐朝天下一统,正是强盛时,像你这种僵尸也来当官,放在从前,早被各方势力发现并清除了。” 丁荒听完这些,心里大概有数,问道:“修行者中的大势力,为何要保护凡人?” 毒鬼婆道:“二者是鱼水关系,池水浑浊干涸,鱼也活不下去,所以大部分修行者都尽量不去污染水源,一些大势力也会主动保护水源。” “水源?” 丁荒有些不太明白,思索了一下,道:“前辈的意思是说,修行者也是从凡人中来,没了凡人,修行者便没了后继之人,也会逐渐灭绝吗?” “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其他原因。” 毒鬼婆耐心解释道:“一些修行者所修法门,需要从凡人之中萃取力量,有些获取肉a身之力,有些获取信仰之力,有些获取灵魂之力,还有些获取幻想之力,等等。” “比如佛门,他们广收信徒,就是为了获取信仰之力。而你这种僵尸,要吃人喝人血,需要的是凡人的肉a身之力,没了凡人,僵尸也就没了存在的依凭。” “哦。” 丁荒听明白了,又问:“那些修行者世界的大势力,指的是天庭和西天这种势力吧?” 毒鬼婆点头道:“天庭和西天,是世间最大的两个修行者势力,不但管理阳间,亡者灵魂去往的阴间,也被二者瓜分了。” “天庭的势力主要在中华夏洲,西天的势力在西牛贺洲,其他东胜神洲和南瞻部洲,并未一统,存在许多中小势力。西天也在彼处传播佛法,各种势力犬牙交错,争夺不休。” “倒是天庭,虽然实力强大,却谨守中华夏洲,没有往外扩张之欲望,只在东胜神洲有些许影响力。”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凝重起来,缓缓说道:“天庭如此绥靖,不但没能抢到异域地盘,反而让西天势力侵入了中华夏洲。” “几百年来,自天庭放任佛门进入中土,佛门步步紧逼,迅速传播佛法,信众越来越多。天庭则容忍退让,实力日益削减,信众越发萎靡。唉,长此以往,中土大地恐怕不复……” “咳咳!” 她正说的入神,被丁荒一声咳嗽声打断。 “呃……” 毒鬼婆一下反应过来,悚然一惊,急忙打住话头,端起茶杯掩盖惊慌。 丁荒也暗暗松了口气,他体内可有观音神念分身呢,毒鬼婆这番言论若是被观音听到,肯定会遭受惩罚,连他这个旁听者也可能有池鱼之殃。 “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毒鬼婆为了掩饰情绪,故意找话题。 “晚辈丁荒。” 丁荒报上名号,又问:“前辈如何称呼?” “叫我鬼婆就是了。” 毒鬼婆一时失言,心神不宁,抬头望了望窗外,问道:“你要见的是什么人,怎么还不来?” 丁荒道:“那人是我的上司,果州府衙总捕头,名叫燕五。她正在会客,估计要等一会。” “燕五?姓燕?” 毒鬼婆狐疑道:“她是什么出身?” 丁荒笑道:“不用猜了,她就是天南神捕燕赤霞之女。” “什么?哈,哈哈哈哈!” 毒鬼婆夸张大笑,双手拍着膝盖笑的前仰后合。 “燕赤霞那老鬼,年轻时候一直不近女色,我还以为直到现在是他都是个处a男呢,没想到,哈哈哈,他也有了孩子!” “你可知他的婆娘是哪个?我非常好奇,哪个女人会嫁那一身晦气、又臭又硬的老鬼?” “喂,毒咒巫女,背后说人坏话,很得意吗?” 她正笑的开怀时,门外传来一声刚猛大喝,木门被大力推开,一个老头出现在门口。 (今天一章。) 第七十章 巫女和神捕的恩怨 “我燕赤霞就是没婆娘,也不会娶你这种没人要的恶毒女巫!” 门口的老头个头不高,也不壮,穿一身脏兮兮的青袍,须发潦草,面目奇古,眼神强硬,嗓门大如雷鸣。 毒鬼婆被他当面喝骂,面色一下变得阴狠起来,咬牙说道:“燕老鬼,休要辱我!年轻时追求我的青年才俊排出一里地,你这样人嫌狗憎的,跪下舔我的脚指头,我都不屑看一眼!” “哼!” 老头平淡一喝,都如暴雷一般,抱臂嘲笑道:“我老燕如今有好几个儿女了,你呢,想必你才是老处a女吧?” “你!你……” 毒鬼婆面皮剧烈抽搐,手指着对方不停发抖,呼吸急促,眼看就像暴走了。 “爹,你少说两句!” 就在这时,燕五走进门来,呵斥了老爹一句,又向丁荒使眼色。 丁荒忙迎了上来,伸手介绍:“燕捕头,这位是我请来的高人毒鬼婆前辈,她擅长咒术,定能治好公子怪疾。” “原来是毒鬼婆前辈,晚辈有礼了。” 燕五拱手施礼,也介绍自己爹:“毒鬼婆前辈,丁荒,这是家父,天南神捕燕赤霞。” “哼,老鬼!” 毒鬼婆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丁荒早就仰慕燕赤霞,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晚辈丁荒,久仰天南神捕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愧世之奇侠,日后还请神捕前辈多多指教。” “唔?我什么时候有奇侠之名了?” 燕赤霞神色疑惑,问自己女儿。 “切!” 那边毒鬼婆嗤笑一声,冷笑道:“这只僵尸拍你的马屁而已,他才醒来几天,哪里知道你燕老鬼是个东什么西。” “哦?哈哈哈。” 燕赤霞了然,不以为忤,反而笑了起来,对丁荒拱手道:“你就是那只做了官的僵尸?我听小五说了,你不错,身为僵尸却能压制欲望,心地良善,是个值得尊重的僵尸。” “爹,站在门口像什么话,快进来。” 燕五把老爹拉进屋里,又示意丁荒缓解尴尬,丁荒也道:“燕大侠,请进屋说话。” 燕赤霞不想靠近毒鬼婆,便拖一把凳子在门口坐下,捋着草窝一样的胡子对丁荒说道:“这里有外人,不方便说话,等有时间,你我两个男人再吃酒坐谈。” “呵呵。” 毒鬼婆再次冷笑,看着丁荒说道:“他要吃人肉喝人血的,你也请他?” “怎么不能?” 燕赤霞瞪眼喝道:“我去宰两个恶人,请他吃不行吗?” 毒鬼婆讥讽道:“你不是嫉恶如仇吗,视我为邪道巫师,要除而后快吗?怎么,老了变了性子,连僵尸都能一起吃人肉了?” 燕赤霞一条腿搭在膝盖上,语气蛮横道:“我想怎么对人,关你什么事?你个恶毒婆娘,要不是我这些年火气小了,见面先打你一顿再说!” “你……老鬼!” 毒鬼婆又气炸了,把木杖一摇,喝道:“看来老娘隐退了几十年,你这老鬼忘了老娘是不好欺负的了。来来来,老娘让你尝尝被痛揍的滋味!” “不要吵了!” 燕五看他们斗嘴到要打起来了,大喊一声,皱眉问老爹道:“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仇怨?” 燕赤霞冷哼道:“这婆娘年轻时候是个妖女,到处施咒害人,从平民百姓到王公贵胄,被她害死许多,一直惊动了大隋皇帝,亲命大理寺派人追捕。” “我发现她之后,追捕了几千里,从蜀地一直追到扬州,从扬州再绕到河北,最后又逃回蜀地。前后历经三年,打了几十场,眼看要抓住她了,却碰到一个老尼姑多管闲事要救她。” “那老尼佛法高明,我不是对手,只能答应放这妖女一马,但她也被老尼要求隐世不出,躲了我几十年。要不然的话,哼哼,我天南神捕的名头不是白叫的!” “呵呵,燕老鬼,你可真敢胡说啊。” 毒鬼婆斜眼瞅着他,冷笑道:“要不是你身边总跟着一群朝廷鹰犬,就凭你的本事,想捉我?哼,我在蜀中就能干掉你!” “而且,老娘所杀之人,大都是为非作歹的恶人,虽然也有一些老娘看不顺眼顺手杀死的蠢货,但老娘问心无愧!再过一次,老娘照杀不误!” “哈哈,那你再杀啊,正好给我机会再捉你一次!” 燕赤霞大笑一声,忽然笑容一收,厉声喝问:“夏侯秋月,你今日出山,是想违背那日的誓言吗?” “……” 毒鬼婆听到这个名字,眼神闪过一丝茫然,很快恢复了正常,正色说道:“我对神尼发下的毒咒,焉敢违背?” “今日来此,乃是一位佛门高僧所使,那位高僧许诺我,办好此事,誓言即可了却,佛门也会保护我。所以,并不是违背誓言。” “高僧?” 燕赤霞父女一起看向丁荒。 燕赤霞狐疑道:“你不是僵尸丁荒找来的吗?怎么又冒出什么高僧来?莫非这僵尸是佛门指派的?” 燕五也疑惑发问:“难道除了丁荒,还有一位高僧要你来救刺史公子?” 夏侯秋月对她点点头,又朝燕赤霞鄙夷笑道:“燕老鬼,你脑子一向顽固,你女儿就比你聪明的多。” 她面向丁荒,说道:“这只灵尸来请我之前,那位高僧就提示过我,是哪位高僧你们不要问,总之,高僧告诉我,将会有人来请我出山,让我允了便是。” 丁荒和她对视了一眼,二人皆心知肚明,神色都不好看,燕赤霞也陷入了沉默,皱着扫帚眉苦思。 只有燕五不明所以,高声道:“夏侯前辈,我们还是先谈刺史公子之事吧。” “唔,赶紧忙完此事。没想到我刚一出世,就看到燕老鬼。” 夏侯秋月面色不爽,还在口出恶言。 “你……哼!” 燕赤霞想要回怼,却被女儿瞪眼止住,只能愤愤冷哼。 “真是麻烦啊!” 燕五呼了口气,强装笑颜道:“夏侯前辈连夜赶来,先喝口茶歇口气,我们再去看刺史公子。” “喂,她连夜赶来,难道你爹不是连夜赶来?” 燕赤霞拂袖抱怨:“连口茶都不给你爹,哼,什么女儿,连僵尸都不如!” “我们歇够了,去看祎儿吧。” 丁荒急忙出声,对夏侯秋月道:“前辈,走吧,事情早解决,你也早得自由。” “对,我可不想再看这张臭脸了。” 夏侯秋月起身,拿起木杖对燕五说道:“燕捕头,前面带路吧。” 燕五总算松了口气,对自己老爹使了个眼色,领着几人出门而去。 到了后院,总算见到了果州刺史陈光蕊。 陈刺史最近一直忙于公务,没有关注儿子,没想到儿子突然病重,后悔莫及,这两天都在为此事愁闷,也顾不上害怕僵尸了。 “大人,这位是蜀中有名的巫女夏侯秋月前辈。” 燕五先介绍毒鬼婆,没有说出吓人外号,含混道出了身份。 陈刺史面相严峻,一看就是个刚强之人,却并不傲慢,客客气气的施礼:“夏侯先生,光蕊有礼了。犬子怪病,还望先生施以援手。” “刺史大人多礼了。” 夏侯秋月躬身回了一礼,一副高人姿态道:“令公子之疾,民妇会尽力而为。” “光蕊先谢过夏侯先生了。” 陈刺史又看向燕赤霞,眼中带着期待。 “这就是属下父亲,燕赤霞。” 燕五没有让人失望,报出了他期待的名字。 “天南神捕?” 陈刺史大喜,伸手就要去握燕赤霞的手掌,又怕冷落了一旁的女巫,忙收了手,看向二人身后的丁荒。 “这位,应该就是不良帅丁荒吧?” 虽然知道丁荒无害,陈刺史还是有些发憷,不敢靠近,站在原地打招呼。 丁荒拱手道:“属下正是丁荒。” “哦,丁良帅,你数番助我,我还没向你当面致谢呢。” 陈刺史深知这只僵尸只是碍于燕五面子才为自己出力的,并不稀罕权势,虽是面对下属,态度也没有丝毫轻慢。 丁荒不卑不亢道:“属下为大人出力,应该的。” 陈刺史看着三个异人,很是欣喜,拱手道:“有三位高人相助,犬子定能脱险!” “来人,备酒筵,我要款待三位贵客!” 他很是兴奋,对仆人高声招呼。 “大人,他们已经用过酒食了,先看祎儿吧。” 燕五及时提醒,陈刺史也不再客套,伸手请三人进入后堂。 里屋的书房内,一个头大身子细的孩童正伏在书桌上看书,一动不动,似乎入了神。 燕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三人轻手轻脚的转到书桌正面,一看那孩童的脸面,都吃了一惊! (今天一章。) 第七十一章 影子恶鬼 陈祎的整张脸孔都变成了赤黄色,好像涂了一层金粉,两只眼睛黑黝黝的如两口深井,空洞无神,一动不动的盯着手上的经书,仿佛一个黄铜铸就的铜人一般。 “他、他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丁荒惊愕道:“一晚上不见而已,病情就恶化到如此地步了吗?” 燕五也很是惊讶,回头看向陈光蕊,问道:“昨晚我见他也不是这种样子,大人,他是何时变成这个样的?” “什么样子?” 陈光蕊一脸疑惑,也转过来一看,一下惊了个趔趄,失声叫道:“刚才……方才他进入书房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么突然、突然……” “大人莫要惊慌。” 燕赤霞上前一步,挡在陈光蕊的面前,安慰道:“大人,这种事情你不熟悉,先回客堂等待片刻,此处自有我们应对。” 说完对燕五使了个眼色,燕五立刻招手唤来仆从扶住陈光蕊,低声嘱咐:“带大人下去休息。” 仆人会意,架走了腿软的陈光蕊,关闭了房门,丁荒四人站了半圈,各使放手段进行感知。 丁荒自是动用嗅血异能,使劲闻陈祎的血液味道。 燕赤霞手中掐了个剑诀,眼中放出白色锐芒,目光炯炯上下扫描目标。 夏侯秋月则抱着木杖,双手握在一起,掌中放出了丝丝灰气,萦绕在陈祎身边不断试探。 燕五是个不通法术的麻瓜,只能瞪大眼睛,看三人施为,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显然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生气。 “大伙都说说吧。” 探查了良久,燕赤霞第一个停下法术,发声询问。 燕五摇摇头,问自己老爹:“你有什么发现?” 燕赤霞抱臂而立,笑而不语,看着夏侯秋月,示意对方先讲。 “夏侯前辈?” 燕五急忙又问。 夏侯秋月也收了巫术,轻声道:“正常生灵的魂魄是循环流动的,他的魂魄却处在停滞状态,是过度思虑,精神过度凝聚导致的,又称‘入神’、‘谵妄’。” “此种状态必须自行解除,受到惊吓后会严重受创,都不要大声吵闹,也不要触碰,以免惊动了他。” 丁荒说道:“我检查过祎儿的身体,他的血液好似也变的黏稠了,运行比正常人缓慢了许多,其他并无异常。” “正常,魂魄滞涩,身躯也跟着受到了影响。” 夏侯秋月点头解释。 说完,三人一起看向燕赤霞,等待他的意见。 燕赤霞表情有些紧张,摸了摸胡子,郑重说道:“没有毒,没有病,应该是诅咒。” 他抬头问夏侯秋月:“喂,老巫婆,你最擅长毒咒之术,此症正是你的所长,你就没有其他说法吗?” 夏侯秋月这次没有和他斗嘴,神情凝重道:“我来的时候,从丁荒的描述中已经知道是诅咒了,这种诅咒十分怪异,我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还有,你不懂就不要装蒜,拿腔拿调的好像你才是主心骨一样。滚一边去安静等着,不要干扰了我的思路。” 燕赤霞羞恼不已,却也不敢吭声,又看了一会,悄悄转过身,蹑手蹑脚的走到墙边,找了个把椅子坐下,又拿起腰上的酒葫芦喝了起来。 燕五见了,竖起柳眉,轻声斥责:“爹,你怎么这样?祎儿病这么重,大家都在焦心,你还好意思偷懒喝酒?” “哎呀,我又不是不关心,而是无能为力。” 燕赤霞无奈叹气,对自己女儿小声说道:“那老巫婆说的对,你爹我打打杀杀从不落后,禁锢追踪也拿手,可驱邪退咒这种事情,我摸不着头脑,实在不行啊。” “不过乖女儿你也别急,老巫婆在咒术上有两下子,我收到你的传信之后,又邀请了峨眉金顶万年寺的铁鹅和尚来帮忙,他这几日应该就到了。铁鹅和尚最擅长驱除邪祟,应该能救这孩子。” 燕五无言,见丁荒若有所思,又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丁荒正在全力思索着,随口说道:“本以为祎儿的症状,会是脑瘤和神经系统疾病,现在看来,好像是受到了某种放射性物质的辐射,又好像重金属中毒。唉,可惜,我没有检测设备,该怎么办呢?” “???” 燕五听的一头雾水,盯着陈祎的脸又观察了许久,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她看了看苦思的夏侯秋月和丁荒,又看了看干脆躺平的父亲,很是丧气,这屋里就数自己最没用了,于是也来到墙边,坐在燕赤霞身边发愣。 四人进入书房已经很长时间了,都在陈祎面前晃,又窃窃私语了半天,陈祎还是没有一丝动静,好似整个人的精神都被手上的佛经吸了进去一样。 “哗啦!” 正在静默时,他突然左手一动,翻了一页书,然后继续凝神看书,还是没有注意到身边环境的变化。 丁荒却在他翻书的瞬间,敏锐的发现他身上铜色稍稍黯淡了一下,很快又亮了起来。 “我……” 他急要开口时,就见夏侯秋月把木杖一摇,低喝一声:“寄生!彰形!” 然后便见陈祎的身体扭动起来,表情痛苦,张开嘴无声的嚎叫,手上却还稳稳的拿着手,眼睛也牢牢盯着书。 “快看,他的影子!” 燕五突然坐直了身子,指着陈祎身后地面惊叫。 丁荒急忙转到桌子侧面,低头一看,也吃了一惊。 屋里门窗都关着,光线不是很亮,影子本来薄淡,谁也没有关注过,可是陈祎的影子却像浓墨一样显眼,扭曲变形,和本体一点也不协调。 “伐阴!贞鬼!” 夏侯秋月又一声低喝,木杖一指,一股灰气涌了过去,贴着地面形成了一个图案复杂的圆形咒印,将陈祎和影子一起包围在其中。 那影子就像落入牢笼的野兽,一下剧烈活动起来,又如一只狰狞的怪物,张牙舞爪,凶态毕露。 但它不论怎么扭动,都不敢触及灰气,又好似被束缚在地上,奋力挣扎,怎么都无法离开原地,既不能逃脱,也逃不回陈祎身体。 它所在的地面,也渐渐的生出一层褐色粘液,滑腻腥臭,无比恶心! 第七十二章 佛印护鬼 那影子一出现,丁荒便用力闻嗅,影子和地上粘液没有血液味道,但是阴气浓烈。 他又动用尸气进行感知,感觉地上的东西的气息和食尸鬼很是相像,心中突地一跳:“恶鬼!” “呛啷!” 他立刻拔出斩魂刀来,激发了刀身血气,雪亮的斩魂刀变成一把红光艳艳的血刀! “什么东西?” 燕赤霞看到影子,也惊讶的站了起来,迅速咬破手指在左手掌心画了一个血符,对准了地上黑影。 燕五不明所以,也跟着拔出宝剑来。 “都不要慌!” 夏侯秋月喝了一声,沉声说道:“是一种寄生恶鬼,我施咒术把它引了出来,此物和孩子的魂魄连在一起,用法术攻击它,孩子的魂魄也会受伤的!” “让我用雷光之力驱走他!” 燕赤霞振身大喝,掌中血符放出了刺目白光,仿佛白炽灯一样,将影子照在白光中。 那黑影子被白光照着,扭动的更加剧烈了,形体渐渐涣散,可是内中又放出微弱的金光来,将白光的威力彻底抵消。 “哼,要是如此简单,还用得着你动手?” 夏侯秋月冷笑一声,说道:“一只寄生恶鬼,我自能将它驱除,可是这孩子身上还有这古怪金光,好似佛门法力又似阴浊鬼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此金光也和孩子魂魄、恶鬼纠缠在一起,极其坚韧,一般驱邪之术对它无效。我觑不准它的来历,暂时无法将之分离,也就无法动手驱鬼。” “呀——呔!” 燕赤霞瞠目叱咤,掌中白光更加明亮,喝道:“再来试!” “停手!” 夏侯秋月断喝一声,微微侧目,口中骂道:“燕老鬼,收了你没用的借法雷光符,小心伤着孩子,耀的老娘眼睛都花了。” “我只是在试它的性质而已。” 燕赤霞手掌一握,白光顿时消泯,惊疑说道:“这金光确实古怪,对我的雷光之力毫无反应,真是奇哉!” “二位前辈,我可能知道金光是什么。” 丁荒插口说了一句,指着陈祎道:“答案就在孩子身上,揭开衣服便知,只是我不敢触碰他。” 夏侯秋月道:“只要动作不大,不惊醒他,你可以试试。” 丁荒想要动手,却又停了下来,对燕五说道:“我的僵尸之身触觉迟钝,不擅做精细之事。燕捕头,你剑法精湛,可用剑掀开祎儿左胸衣物。” “你不擅做精细之事?怪不得那晚给我治伤,手重的好似屠夫一般。” 燕五怒视了他一眼,不再多言,手中长剑闪了两下,陈祎胸口的衣服就破成碎片飞了出去,一个金灿灿的光点显露了出来。 “咦?” “这是……” 燕赤霞和夏侯秋月一起看去,都神态疑惑。 “这是佛门的大威天龙法印。” 丁荒解释道:“祎儿对我说过,此物乃是他在洛阳遇到的一位老尼所赠,遇到鬼物侵害,就会自动触发保护他。” “我刚醒来时,神智不清,嗜血狂暴,想要伤害祎儿,正是此物突然爆发出一条金色光龙,击在我的面门上,使我顿时身体僵直,同时恢复了灵智。” 燕五问道:“那为何这次祎儿被地上的鬼影侵害,此法印不将恶鬼拒之体外呢?” “因为咒术很难察觉。” 夏侯秋月说道:“咒术在施放时,是一点点释放的,在目标体内逐渐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缓慢、或者突然爆发。在此过程中,目标和外人一般都不会察觉到,那法印又无智慧,就更难辨别了。” “可是……” 燕赤霞疑惑道:“既然这金光是佛门法印所释放,为何它又不是纯正佛法之力呢?难道佛法之力会被阴鬼之力所污染?这个更不可能!” 夏侯秋月瞥了他一眼,嘲讽道:“燕老鬼,你只是个会借雷光之力的凡人武士而已,对法术只知道点皮毛,就不要在本巫师面前装模作样扮内行了,想惹我发笑吗?” “你、你这巫婆,说什么呢?” 燕赤霞暴喝一声,怒目而视,很快又丧了气,摆手说道:“好好好,我不管了,我也不装了,我就是个凡人,在一边歇着行了吧。” 说完就坐了回去,瘫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悠闲的喝酒。 “哼,老鬼,还有点自知之明。” 夏侯秋月冷笑一声,对燕五说道:“这大威天龙法印在保护主人,却把这影子恶鬼也当成了主人的魂魄,一同保护了起来。” “我的咒术奈何不了佛印,必须要高僧来解除法印,我才能对付恶鬼。燕捕头,我在此封住恶鬼,你请速速延请高僧来此!” “我父亲刚好请了一位高僧,马上就到!” 燕五惊喜轻呼,又问夏侯秋月:“前辈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三天!” 夏侯秋月应了一声,又瞅着燕赤霞说道:“切记,佛门骗子甚多,不要请到骗子,要请真正的佛门高僧!” 燕赤霞听到此言,一下不能淡定了,坐直了说道:“喂,老巫婆,你说我可以,不许说我好友!” “告诉你,我请的那位大师,是峨眉山金顶万年寺的铁鹅法师,货真价实的高僧,比你的道行高出不知几筹!” “铁鹅法师?” 夏侯秋月迷惑道:“是蜀中人物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燕赤霞道:“你肯定知道他,他年轻时候,在江湖上有个诨号,叫‘铁头僧’。” “原来是铁头僧啊!” 夏侯秋月恍然,捂嘴发笑道:“哈哈哈,那楞头小和尚,当年故作老成,人模狗样的要装德高望重。” ‘我看他不顺眼,就对他施了咒术,哈哈哈,把他脱a光a衣服扔进了青楼一堆洗澡的女人中间,出来以后寻死觅活的要撞柱自杀。然后……哈哈哈哈!” 她笑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止住笑,问燕赤霞:“后来你这老鬼来追杀我,害我没看到好戏。几十年没见,那铁头小和尚居然也成法师了。” “……还有这事?” 燕赤霞愕然发愣,自言自语道:“没想到铁鹅和尚还有这么一番艳遇?唔,好呀,被我抓住了把柄,以后他再敢批我,我就拿出此事笑死他!” “二位前辈!” 丁荒听不下去了,打断二人的话语,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铁头和尚三天可以赶到吗?” 夏侯秋月问燕赤霞。 燕赤霞道:“最多明晚就到。铁鹅方正,从不爽约!” “那我就在里等铁头和尚赶来。释放鬼咒之人一定还躲在暗中窥伺,你们为我护法!” 夏侯秋月吩咐了一句,便盘腿坐到地上,闭上眼睛凝神施法。 第七十三章 食尸鬼之刃 “要下雨了。” 丁荒守在外间,鼻子嗅了两下,看着里屋门口,对燕赤霞说道:“我厌恶太阳,喜欢阴湿,想必那只恶鬼在这样的天气里也会更加活跃吧,不知夏侯前辈是否应付的更加艰难了。” “不会有事的。” 燕赤霞正坐在桌边喝酒吃菜,吃的胡子上沾满了渣水,边吃边道:“你可知道她为什么叫毒鬼婆?” “是因为她以前最擅长的咒术,都是害人的毒咒和鬼咒,随身带了各种毒物、蛊虫,还豢养了几只恶鬼专门用来施咒。后来被我追的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在神尼面前发誓隐退,把毒物恶鬼全都抛弃了。” “那孩子身上的,不过一只普通恶鬼而已,老巫婆见的多了,再活跃对她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哦,夏侯前辈如此厉害吗?” 丁荒放下心来,也在窗边坐了下来。 燕赤霞又道:“恶鬼不用担心,藏在暗中驱使恶鬼之人,才是我们要提防的。我直觉那人不简单,我们三个要小心为老巫婆护好法。” 他说完,看了眼丁荒手中的血刀,又笑道:“你也不要太紧张,开打的时候再使用这把刀,早早激活了,白白浪费法力。” “呵呵,是有点太紧张了。” 丁荒自嘲一笑,松开刀柄,让血刀上的血气慢慢散逸,口中说道:“僵尸以身体强横为长,但是食尸鬼却能轻易破坏僵尸身躯,据我的赶尸人同伴说,恶鬼也能伤害到僵尸魂魄。所以,我对二者异常警惕。” “能伤到僵尸的法术多了去了,你见识太少,以后就知道了。” 燕赤霞随口应付一句,盯着他的刀,目带艳羡之色道:“我感觉这刀非常凶险,是什么来头?” “呼!” 丁荒吹尽刀上最后一丝血气,亮出雪亮原形来,回道:“此刀是我从一个苗巫手中夺来的,原名叫做‘化尸斩魂刀’,不过我觉得此名不好,又取一名为‘食尸鬼之刃’。” “食尸鬼?” 燕赤霞狐疑着看了刀柄一眼,说道:“是利用了食尸鬼之力吗?” 丁荒点头道:“没错,其上血光,便是食尸鬼血脉激发出来的,专擅斩杀死灵僵尸。它对僵尸的威力,我已经领教过了,就是还没尝试过对付恶鬼,不知效果如何。” “哈哈,擅杀僵尸?” 燕赤霞笑了起来,挠着胡子说道:“你最好把此刀收好,别让人夺去用来斩你。” 丁荒虚劈两下,说道:“有此宝刀不用,岂不是因噎废食。” 燕五也对他的长刀很感兴趣,指点道:“我对刀剑颇有研究,此刀形制乃是古典苗刀,非近世之苗刀,怕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蜀中有苗人十三寨,打刀之术精湛,不知是那一寨所制。” “燕捕头请过目。” 丁荒把刀抛了过去。 燕五接在手中,诧异道:“克制你的邪刀,你就这样交给我?” “给你也用不了。” 丁荒心中吐槽,面上微笑道:“燕氏父女若不能信任,天下就没有可信之人了。” 燕五很是受用,把刀放在眼前仔细观察了一会,说道:“是阴桃山黑猪寨的刀,黑猪寨的巫师擅长养鬼驱鬼,也会打造斩鬼之刃。” “这把刀上的苗文显示,它原本是黑猪寨一个勇士所用的斩鬼刀,后来又被改造过,多了斩尸之异能,改造之人是杨家寨的鬼蛊师和铁匠。” “燕捕头说的没错。” 丁荒点头道:“持有此刀的苗巫,就叫杨金膀,想来应该是杨家寨的。” “给我看看。” 燕赤霞拿过长刀看了一会,连声赞道:“好刀!真是把好刀!苗刀之精良,果然名不虚传。而且还有食尸鬼之力,是一把无价之法器啊!” 他轻轻抚摸刀身,赞了一通,忽然说道:“老夫也有一套法器飞剑,僵尸小子,你要不要看?” 丁荒当然知道他的那套飞剑的厉害,正想开开眼界呢,忙道:“愿观燕大侠飞剑!” “哈哈哈。” 燕赤霞昂然一笑,把刀还给丁荒,对女儿扬手道:“乖女,去把为父的剑取来,让丁荒看看。” “哼!” 燕五拂袖怒道:“我现在是江湖上的山南红英,果州府的总捕头,不再是以前那个被你使唤喝骂的小女孩,你自己去取!” “哎,你这不孝女!” 燕赤霞羞恼的骂了一声,见对方丝毫不惧,只能好声求道:“小五,丁荒坦坦荡荡让我们看了人家的法器,总得让人家也看看我们的法器才好,不然我们父女成什么人了?” 燕五抱臂拒绝道:“你的剑,想让谁看是你的事,我又没说不让看。你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让我去拿?” 燕赤霞立刻做出衰老之态,弯着腰,捶着膝盖说道:“你做女儿的不去帮爹拿东西,让你年迈的爹亲自跑腿,别人看到了,会说我们燕家人没教养。我的老脸丢了没关系,你燕大捕头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给我……” “好了,不要说了,我去拿!” 燕五大喝一声,用力跺了下脚,气哼哼的出门去了。 “嘿嘿嘿。” 燕赤霞坐直了腰,得意笑着,抚须说道:“我这女儿,一直当儿子养,一点女子的温柔贤惠都没有,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啊。” 丁荒道:“燕捕头英姿飒爽,比柔弱女子更有魅力,燕大侠放心,总会好男儿追求她的。” “是吗?” 燕赤霞有些不太相信,瞅了瞅他,摇头说道:“我看你和小五倒是挺般配的,可惜你是个僵尸,要不然,我现在就做主,把小五当场许配给……” “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丁荒突然大声咳嗽,对门口招呼道:“燕捕头,回来了。” 燕赤霞扭头一看,自己女儿正黑着一张脸怒视着自己,吓的身子一仰,急忙迎了上去,笑道:“有劳女儿了,哈哈,真是我的好乖女。” 燕五一声没吭,把手里的大包裹狠狠的砸在他的手里,又瞪了丁荒一眼,坐到椅子上生闷气去了。 “她来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燕赤霞凑近丁荒,低声责备,又偷眼看着自己女儿,发愁道:“这下惨了,她又要几个月不理我了。” 丁荒自是不能插口他们父女之事,说道:“燕大侠,请亮飞剑吧。” 第七十四章 燕赤霞的剑 “好,我们看剑!” 燕赤霞来了精神,在一旁桌上放下怀中包裹,拆开一看,赫然是一把大剑和一个木制的扁平剑匣。 他把大剑连鞘拿了起来,递给丁荒道:“先看我的暗金重剑!” “好重!” 丁荒接到手中,感觉异常沉重,惊讶道:“如此重量,真是黄金打造吗?” “哈哈哈。” 燕赤霞大笑,指了下剑,说道:“你拔出来看就知道了。” 丁荒握着剑柄,缓缓拔出大剑来,却是一把古旧的青铜剑,剑身上坑坑洼洼布满了缺口和凹痕,剑刃厚钝,剑尖也是扁圆,让人怀疑它还有没有切割的功能。 “原来是青铜剑,怪不得这么重。” 丁荒单手持剑都感觉沉重,赞道:“青铜太重,很少铸造这么宽大的剑,燕大侠能使动它,膂力惊人啊!” “哈哈哈,十八斤呐,的确很重。” 燕赤霞得意笑道:“正是因为太重,我才不能随身携带,一般都单独放置。” 丁荒挥动两下,疑道:“此剑不够犀利,也太笨重,除了用来砸击,燕大侠如何伤敌?” “它能钝,也能锐!看好!” 燕赤霞要回大剑,右手持握,把左手放在面前,皱眉叹道:“唉,又要咬手指头了!” “我这法术唯一的缺点,就是必须以自身之血施放,每次打斗都要咬好几次手指头。这只倒霉的左手,几十年来被咬过无数次了!” 说完把一根手指放进嘴里,使劲一咬,然后用蘸血的中指在剑身上快速画了个符。 “咄!天地借法!” 他瞠目一喝,就见大剑表面忽然长出薄薄的白色锋芒,‘嗡嗡’鸣响,吞吐不定,周边空气被锋芒激的震颤起来。 “噌!” 燕赤霞一剑划向桌上酒坛,剑剑白芒大剑把黑陶酒坛一扫而过! “哗啦!” 剑锋掠过许久,酒坛才溢出酒水来,上半部分垮了下来,缺口处整齐平滑,毫无缺损! “!!!” 丁荒惊呆了。 后世的高科技都造不出这么锋利的剑来,简直比激光剑还厉害! “哈哈哈,如何?利不利?” 燕赤霞收起锋芒,大笑一声,解说道:“这把暗金重剑,可以将我的雷光法力完美的发挥出来。” “在此之前,我只能以手掌释放雷光符,爆力有余,锋锐不足。后来得到这把重剑,将雷光法力融入其上,变成无坚不摧的锋刃,我的战力才得以大幅提升!” “燕大侠好巧妙的心思。” 丁荒赞了一句,感慨道:“与你的暗金重剑一比,我这把食尸鬼之刃,黯然失色啊,恐怕一击都架不住,就被斩断了!” 燕赤霞摆手道:“我这雷光锋刃虽然犀利,但偏偏难伤金器。” “乃是因为金器能导雷电,雷光触之即传遍金器,无法再凝成利刃。不过也能将雷光之力导入持金器之人身上,造成短暂麻痹,也算是弥补了一些缺憾。所以,它不能斩断你的刀,但我会用蛮力砸断你的刀身。” “还能放电?” 丁荒很是惊讶,暗道:“可以当电棍用了,电压够高的话,能电晕人。” 燕赤霞看到他的表情,很是满意,将大剑收入剑鞘,又打开剑匣,说道:“僵尸小子,真正的飞剑在这里!” 丁荒凑到跟前细看,里面整齐摆放着六把两尺长的细长小剑,剑身又厚又窄。 剑柄的部位装着一小截两寸多长,指头粗细的金属管,管子前段还安了三片三角形的金属。这肯定不是剑柄,因为太细了,根本无法持握。 在金属管的底部,可见一截崩簧,还有一些金属打造的机械结构。 丁荒一眼就看出来,这所谓的飞剑,就是依靠弹簧发射的、长着尾翼的飞镖!就是不知只靠弹簧,能有多大威力。 “这剑匣里藏着六把蓄力飞剑,我只要一按这个地方,就可以从剑匣里弹出一把飞剑来,再按这个地方,就全部弹出。” 燕赤霞指着剑匣底部的两处凸起,详细解释道:“不过剑匣的弹力有限,飞剑只能弹出剑匣,并不能伤人,还需要雷光法力的引力加速。” “飞剑射出去之后,再通过暗金重剑上法力进行指挥,就可以如臂使指,能在几十步外取人首级!” 燕赤霞像个显摆自己心爱玩具的顽童一样,兴奋的合上剑匣,拎起来背在背后,再扣紧皮带,牢牢固定在身上。 “看到没,就这样背着,奔跑跳跃都不会摇晃,使用起来非常方便!” 他的好像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又把大剑抽了出来,往前一指,轻声喝道:“咄!雷光飞剑!” 不过剑匣里并没有发射出飞剑来。 “飞剑不能随意释放,今天不能让你看过瘾。” 燕赤霞不好意思的笑道:“抱歉啊,不过这次应该有机会使用,你很快就能看到了,呵呵。” “好了好了,你们说够没有。” 二人正聊的兴起,燕五不耐烦的插话了:“我们三个不能全都耗在这里,要合理安排时间,最好轮流护***流休息。” “燕捕头说在理。” 丁荒也赞同。 燕赤霞悻悻的卸下剑匣,不悦道:“我还没说完呢,真是的。随你吧,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燕五朝他翻了个白眼,说道:“每人看守半天,今天白天,爹你先来守着,晚上我来守,明天白天换丁荒。” “行,晚上好睡觉。” 燕赤霞一口答应了。 丁荒今天折腾了一天,正好也疲惫不堪,血气尸气两亏,急需补给,便也同意了。 “那我先回去了。” 他把血刀插到腰间,说道:“我不出城,就在城里住。住处离这里不不远,若有事,你们发信号,我一定及时赶到。” “嗯,你去吧。” 燕赤霞摆摆手,又开始吃喝,同时嘱咐了一句:“有事我会在天上放雷光,你注意看天。” 丁荒出了府衙,回到自己的小院,见丁丧已经苏醒了,正蹲在地上看着什么。凑到窗前一看,原来地上并排躺着姥三秤和黑旄僵尸。 姥三秤浑身是血,正躺在地上哭泣。黑旄僵尸更惨,一条胳膊没有了,肚子上也破了个大口子,内脏都托在手上,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死了。 “嘶!” 丁荒呲牙吸了口气,头疼不已:“这个混蛋,要榨干老子的血吗?” 第七十五章 狗熊精耍赖 “他们两个又怎么了?” 丁荒一脚踢开房门,气急败坏的喝问。 丁丧回头看了一眼,拍拍手笑道:“呵呵,还能怎样,挨打了呗。” 丁荒瞪着姥三秤,喝道:“说,你又招惹谁了?” “呜呜呜,祖爷爷,你先别急着骂我,先救救大黑吧。” 姥三秤哭着说道:“大黑快不行了,丁丧大哥的缝尸术也使不出来,我们都等你的血疗术救大黑呢。” “去你娘的!” 丁荒怒骂一声,深呼吸了几口,平息了怒气,神色冷漠道:“我不是你祖爷爷,你也不是我孙子,我不欠你的,没有义务平白帮你。” “啊?祖爷爷,你不能眼看着大黑死掉啊!” 姥三秤又使出磕头绝技,脑袋在地上捣的邦邦响,嚎啕大哭道:“祖爷爷哇,你我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孙子已经把你当成我的亲祖爷爷了,孙子以后会把你当祖宗孝顺,为你养老送终,传宗接代!求求你救救大黑吧!” “哈哈哈,还传宗接代?” 丁丧要笑死了,指着丁荒,捧腹笑道:“他要给你传宗接代呢。哈哈哈,你赶紧把纯血赐给他吧,不然他肯定会把你的后代来个大换种。哈哈哈。” “没脸没皮的东西!” 丁荒也听的直翻白眼,骂了一句,又骂丁丧:“你闲着没事是不是?醒来了不抓紧时间吸纳尸气,也等我给你输血吗?他娘的,两个累赘,把老子当奶妈使,胸口一边爬一个吸,早晚要把老子吸死!” “呃……” 丁丧一下笑不出来了,面皮抽搐道:“祖爷爷,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吧?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了,要是传出去,你我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姥三秤也听傻眼了,停下嚎哭抬头看了看他,好似醒悟了什么,忽然说道:“祖爷爷,孙子的命是你的,你让我去死,我立刻就死,绝不犹豫。只是,这最后一次,求你救救大黑。” “哼哼。” 丁荒瞪着他,冷笑道:“说说看,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救它?” 姥三秤急忙磕了几个响头,大声叫道:“孙子我……不对,小人是条狗,祖爷爷是我的主人,我是主人的一条狗,只听主人的命令!” “这个时候,你才认清自己的身份吗?” 丁荒俯视着他,冷冷说道:“你不是我的孙子,我也不会对你讲感情。以前我以为,我们之间只是萍水相逢,很快就会各奔东西,所以才让你在我面前屡屡放肆。” “没想到,你居然缠上我了,而且欠我的越来越多,反而让我不能下定决心驱赶你了。” “既然如此,今日我们就说清楚,我这里只有奴仆之位给你,你愿做我丁荒的奴仆,我就收下你,也为你负责。不然,你现在就走!” 姥三秤本来就想赖着他,尊严地位什么的根本不在考虑之中,听到丁荒此言,顿时狂喜,继续磕头高呼:“小人姥三秤,叩见主人!” “……” 丁荒看见他的贱样,一点收服仆人的成就感都没有,暗暗吁了口气,扭头去看那黑旄僵尸。 姥三秤这货虽然满身缺点,但却不是个出卖朋友之人,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之后,丁荒其实已经把此人当成手下了,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只是这鸟人太猥琐了,总是自作聪明,到处惹麻烦,丁荒对他也很头疼。 直到刚才才想明白,这种货色,绝不能给好脸色看,不然就蹬鼻子上脸,一定要用鞭子抽着才老实,所以才吓唬了一通。 黑旄僵尸的情况非常惨,就像被猛兽撕咬了一样,皮开肉绽,内脏流出,骨头断裂,都快变成血肉皮袋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坚持逃回来的。 不过它到底是僵尸,生命力非常顽强,再惨两三倍,一时半会都死不掉。 丁荒也不忙着去救,先问姥三秤:“你们遇到了什么事?” 姥三秤快速说道:“在大榕寺鬼市上,我和一只妖怪说好了赌几把,把他的东西全都赢来了。那妖怪输不起,说我耍赖,要我把东西还给他。我凭本事赢得,为什么还?” “结果那妖怪恼羞成怒,变成一头狗熊就来打我。我和大黑哪里打的过它?要不是大榕寺的护院道人及时赶到,我们怕已经被那狗熊撕成碎片了。” “不知死活,狗熊那脾气你也敢惹。” 丁丧骂了一声,耻笑道:“熊妖憨傻,怎么可能耍赖?用脚指头都想得到,一定是你耍诈骗了那狗熊,活该被揍!” 丁荒也是这么想,皱眉问道:“大榕寺的人怎么处理了?” 姥三秤笑道:“我说话快,还说的清楚,那狗熊说话又慢又含混,连话都插不上。” “所以,嘿嘿,大榕寺的护院道人只听了我的解释,认为狗熊愿赌不服输,是他的过错,把狗熊打了一顿。哈哈哈哈。” “……” 丁荒二人无语了,继续听他说下去。 “我正高兴时,没想到……” 姥三秤笑了两声,又哭丧着脸说道:“没想到那狗熊又耍赖,不服护院道人的判决,突然发了疯,扑上来和我拼命,大黑为了保护我,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那狗熊呢?” 丁丧问道。 “你也不问我们死活,反而关心那只蠢熊。” 姥三秤很是不爽,歪着脑袋说道:“那蠢熊被树藤卷走了,临走时还大叫,说记住我的气味了,要回来找我报仇。切,它死定了,报个鸟仇!” “去你娘的!” 丁丧大怒,一巴掌扇在这货脑袋上,骂道:“又给我们惹来一只熊妖!你这鸟人,赶紧滚吧,大爷实在受不了你了!” 姥三秤还嘴硬道:“姥姥把蠢熊抓了去,肯定把它吃了,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祖爷……主人这么厉害,收拾一直熊妖,还不是轻轻松松。” “我就不该收留这蠢货!” 丁荒感到头晕起来,以手抚额,歇了半天才问:“大榕寺就这样放你走了?” 姥三秤一下又情绪低落了,唉声叹气道:“他们说我也要受罚,把我身上的钱,还有从蠢熊哪里赢来的东西全都没收了。然后就把我们赶出了大榕寺,我和大黑互相扶持着,好不容易才赶了回来。” “我的……钱!” 丁丧一听,顿时暴跳如雷,揪住姥三秤抡拳就打。 丁荒揉着发痛的太阳穴,静静看着孙子痛打仆人,一直看到腻了,才懒声说道:“我要喝血,速去给我找人血来!” (今天一章。) 第七十六章 死囚当食粮 丁荒自在刑场上给姥三秤和黑旄僵尸接脑袋,直到现在,一直都在消耗纯血,却没有一点人血摄入。 这期间他只喝了一罐禽兽血液,禽兽血液的效力大概只有人血的一两成,只能给身体提供些许能量,纯血也没提炼出来几滴。 现在他血囊里的纯血已经一丝不剩了,感觉身体异常饥渴,就像沙漠一样干涸,急需鲜血灌溉。 丁丧听到他主动要人血喝,很是意外,笑道:“祖爷爷,你不吃禽兽血,是改变心意了?” 丁荒沉默了一会,说道:“我的纯血全用光了,没纯血就救不了大黑。更重要的是,这几日可能会有大敌来袭,我必须养精蓄锐,以最好的状态迎战。禽兽之血难以补充体力,不得不吃人血。” “你再去牢里看看,有没有要处斩的死囚买一个,或是去抓个罪大恶极的坏人来取血。” “哈哈,罪大恶极的坏人?” 丁丧回头抓住姥三秤,笑道:“这鸟人不就是嘛?祖爷爷你这就把他吃了,省的再给我们惹祸。” “我、我……” 姥三秤一缩脑袋,慌忙解释:“我一个多月没洗澡了,身上又臭又脏,吃我,会污了主人尊口的! “你不要多嘴!” 丁荒喝止他,认真嘱咐孙子:“能找到吗?实在找不到,那就继续喝禽兽之血吧。切记,绝不能伤害无辜!” “不过禽兽之血能提炼出来的纯血很少,没有足够数量的话,可能救不了大黑,以后再有人受伤,也是个隐患。” “啊!这怎么能行?” 姥三秤叫了一声,积极说道:“我知道哪里有坏人,主人稍等,我这就给主人去抓几个回来!” “滚你的蛋吧!你想抓周围的邻居吧?” 丁丧骂了他一句,对丁荒笑道:“祖爷爷放心,该死的人多的是。就在果州大牢里,关了近百个果州土豪和他们的同伙,都等着处斩呢。” “那些人作恶多端,每个都是该杀之人,保准让你吃的顺心。以你现在的身份,不用花钱,随便就能让刽子手杀两个给你吃。剩下的死囚也让刽子手不要急着杀,就留在牢里给你当食粮,至少能吃好几个月。” 丁荒对此丝毫也不感到高兴,只觉得失落,抬手道:“那你快去取吧。” “嘿嘿,我们现在是官了,哪能自己动手?” 丁丧笑了笑,手指放嘴里,吹响了刺耳的呼哨。 不一会就见两个泼皮匆匆走到门口,扫了眼地上的黑旄僵尸,战战兢兢的问道:“丁、丁副帅,有什么吩咐?” 丁丧趾高气昂道:“你们两个,速去牢里提个死囚出来,就在你们的院子里宰了,把人血干干净净的收好,和尸体一起送到这里来,不要耽搁。” “小的遵命。只是……” 一个泼皮犹豫着说道:“提死囚这种大事,小人担心……担心牢子们不给小人面子,不听小人传的话,误了大帅的要事。” “就说是不良帅大人的指示。” 丁丧指着丁荒说道:“你们知道不良帅大人是什么来头吗?哼,刺史大人的有两个心腹,一个是燕总捕头,一个就是我们的不良帅大人!你们把丁大人的背景告诉牢子,看哪个敢为难你们,我带人去吃了他!” 两个泼皮听到此言,态度一下嚣张起来,拱手说道:“小人这就去牢里提人!” 二人信心满满,快步离去。 丁丧回头解释道:“隔壁院子里,住了几个不良人,是张茂安排过来伺候我们的。以后有事,使唤他们去做就行。” 丁荒望着两个不良人的背影,问孙子:“你什么时候成了不良副帅了?” “嘿嘿。” 丁丧咧嘴笑道:“这果州不良人以后就是咱们丁家的地盘了,副帅不副帅的,还不是祖爷爷你一句话。” “孙子我一身本事,当个小队长太屈才了,张茂那厮都能当副帅,我不能比他低啊,也当个副帅玩玩。我当第一副帅,张茂第二副帅,祖爷爷,你看如何?” “行。” 丁荒爽快答应了,说道:“既然你喜欢当官,以后不良帅的事务都由你统领,我给张茂说,让他向你汇报。” “哈哈哈,好呀,终于能过过当官的瘾了!” 丁丧大喜,对祖爷爷躬身施礼,认认真真的说道:“属下一定不负大帅所托,把手下不良人管的像看家的狗一样听话!” “我也要当副……呃” 姥三秤也跟着大叫,忽然反应过来,急忙低下头不出声了。 “你还想和我平起平坐?” 丁丧很是生气,大声斥道:“现在我掌管不良人。姥三秤,你这鸟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添乱。本帅宣布:撤了你的小队长职务,做一个普通喽啰!” “啊?” 姥三秤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我是姥家第一个当官的,还想着光宗耀祖,回去炫耀呢。这就丢了官?丁丧你太过分了!” “哈哈哈哈!” 丁丧得意大笑,一振衣袍,威势十足道:“什么时候把本大爷……把本帅丢的钱还回来,本帅再考虑提拔你当官。” “不要闹了。” 丁荒坐到椅子上,吩咐孙子:“这几日,多调人在果州城内外监视,注意往来的陌生人,特别是修道者,一有发现,及时报给我。” “属下遵命。” 丁丧拱手应声,踌躇满志,出门去又招来几个泼皮,指手画脚的指使。 “呼!” 丁荒呼出一口浊气,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同时放出一道灵魂触手感知周围。 现在是大中午,所处地方又不在养尸地,所幸院子建在城中洼地里,又阴又潮,屋里还能找到几缕稀薄的尸气。 他没时间去山上破庙里吸纳尸气,只能吸一点算一点,放开灵魂触手把所有的尸气全都笼罩住,一丝不剩的全部吸纳! 两个泼皮的效率很高,只等了一顿饭的功夫,就听外面马车辚辚,人声喧哗,估计是押着死囚来了。 又过来一会,就听隔壁院子里一声惨叫,紧接着,丁丧就大步走进门来,左手抱着一个大陶罐,右手拎着一颗人心,笑道:“祖爷爷,饭食来了!” 丁荒没有矫情,一口吞下人心,就着人血咕嘟嘟喝了下去,然后就开始专心致志提炼纯血。 一个多时辰后,他站起身来,眼冒血光,满身血煞之气,走到黑旄僵尸身边,将纯血从獠牙上逼出来几滴,滴入黑旄僵尸肚子上的伤口里。 纯血对僵尸的医疗效果更胜活人,黑旄僵尸本身的恢复能力也比活人强的多,浑身伤口很快就长好了。 它慢慢翻过身来,五体投地的趴在的丁荒面前致谢。 “这大黑,比姥三秤更懂事!” 丁荒暗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放到桌上道:“这是从大榕寺买回来的东西,一罐尸鳖幼虫,一块尸脑灵芝。我用尸脑灵芝,尸鳖幼虫给大黑。” 说着就把陶罐递给姥三秤,自己拿起尸脑灵芝,嘱咐道:“吃下之后,立刻让大黑消耗吸纳其中之力,你知道怎么引导它吗?” “啊?这个……我……” 姥三秤一脸茫然。 “这厮偷来的僵尸,懂什么引导之术?” 丁丧嘲弄一句,对他说道:“认真听我的命令,再传达给大黑。” “嗯!明白!” 姥三秤戟指在胸,口中默默念咒。 丁荒不再管他们,自己坐到一边,趁着体力精力充沛,把尸脑灵芝吃了下去,再次进入空冥状态,感应此物在体内的状况。 第七十七章 稳固神魂 从鬼市上买来的尸脑灵芝长的一点也不像灵芝,只有拳头大小,灰白色,疙疙瘩瘩,布满了细小的孔洞,重量很轻,很像一块菜花形状的火山石。 此物入口,嚼起来和胶皮一个口感,又硬又韧,但也挡不住僵尸强大的咬合力,很快就被丁荒嚼碎了咽了下去。 在吞咽过程中,他没有感觉到一点特异之处,吃下去好半天了,肚子里也没有反应,丁荒有些担心。 “我不会被一个妖怪骗了吧?” 据售卖尸脑灵芝的妖怪说,这东西乃是从千年僵尸脑子里长出来的奇物,能壮大僵尸残魂。 丁荒的魂魄是穿越而来的完整魂魄,并非残魂,不需要再完善,但稳固性却非常之差,甚至可以说是无根漂萍。 他经常会有一种疏离感,感觉身体像一台机械,需要刻意去操控,而不是由意识自然而然的驾驭。 原因他非常清楚,灵魂和躯壳的融合度太低了。 此种状态对他的行动影响不大,但是灵魂非常容易受到外界干扰。 比如上次在判官庄园里,被那个番僧一镲震得灵魂出窍,导致身体失控,魂魄差点就回不去了。 在那一瞬间,丁荒眼看着自己的魂魄离体而去,想要扑到躯壳上去重新掌控身体,却发现躯壳上存在强大的排斥之力,魂魄难以再次进入。 他心中忽有觉悟,自己的魂魄对身体来说不是原装的,而是观音菩萨施展法力,强行塞进僵尸躯体里的。 如今再次分离,躯壳下意识的抗拒外来魂魄,就像身体排斥异体器官一样,不再接受他的灵魂了。 没有依凭的魂魄会很快溃散,丁荒魂魄围着躯壳尝试了许久还是无法附身。 正在惊骇绝望时,那个番女来到他身边,拿着刀要割他的僵尸杵,并对他念了一通咒语。 然后躯壳上的排斥之力就突然消失了,他才趁机返回躯壳,侥幸逃得一命。 事后一想起那番经历,丁荒都心悸不已,也明白自己最大的弱点就在于灵魂和身躯融合度太低,针对灵魂的攻击,他几乎没有抵抗之力。 如果那妖怪说的没错的话,这颗尸脑灵芝可以增加软件和硬件的契合度,让灵魂和身躯进一步融合,正好能弥补他的弱点,是丁荒迫切想得到的物品。 尸脑灵芝的质感似乎不是血肉,具体是什么材质,丁荒也说不清。 僵尸无法消化血肉之外的食物,所以,此物进入腹中许久也没有动静,是正常现象。 但不能消化吸收,又如何能帮助僵尸稳固神魂? “难道,不是吃的?” 丁荒等了一阵之后,又调动尸气到胃里去腐蚀,但还是不能消化,不禁更加担心了。 或许尸脑灵芝的使用方法不是吃下去,而是有其他办法。但那妖怪当时根本就没有提起过,或许妖怪想说,但却被姥三秤打了岔,忘记了这一茬。 “混蛋姥三秤!” 丁荒心中火起,暗骂了一句,想着怎么挽回:“要不要吐出来,再试试其他办法?” 他隐隐觉得这样也不靠谱,迟疑了片刻,又把刚生成的纯血在嘴里放了一些,然后咽了下去。 纯血的效果是恢复,而非分解,他本来不报多大希望。谁知纯血刚一下肚,就感觉到一大块尸脑灵芝像雪遇到了开水一样瞬间就被消化了,其他部分还是没有动静。 “咦?” 他心有所悟,又咬破了舌头,吞咽了一些血液下去,结果果然没有猜错,又有一点尸脑灵芝被消化了。 “我明白了!” 丁荒恍然大悟,原来消化尸脑灵芝的是僵尸的血液,是不是纯血没有关系,只要是血液就行! 于是立刻咬破手腕,猛吸了几大口血咽了下去,很快就把整个尸脑灵芝都化成了液体,消化速度甚至比血肉还快。 “遇血就化,此物可能不是什么灵芝,而是千年僵尸的脑子形成的!” 丁荒心中起疑,不管怎样,总算消化了尸脑灵芝,而且他的身体也没有产生负面反应。 尸脑灵芝化成液体后,被肠道迅速吸收,一股阴气由其中流出,渗入了身体各处。 他的灵魂感觉到了清爽的凉意,意识对身躯的感知好像更加细微了,以前只能感应到大体位置,现在能感知聚焦到很小的一片区域。 “有效果了吗?” 丁荒心中一喜。 这种感觉明显就是灵魂对身躯的掌控进一步加强了,只是他还不确定,到底是灵魂的感知加强了,还是身魂的融合度提高了。 他小心翼翼的放出灵魂触手,发现灵魂出窍的阻力加大了不少,身躯里似乎有一种黏性粘住了灵魂,让魂魄无法轻易出入。 现在放出灵魂触手,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是以前的两倍以上。 再试着收了收灵魂触手,阻力倒是消失了,但是躯体似乎又多了一股过滤之力,能把触手上附着的异物全都清除掉,只容纳最纯净的灵魂。 “嗯,这是身躯在自动保护灵魂,也就是说,它开始接受了我这个外来的灵魂了!神魂的融合果然加强了!” 丁荒欣喜不已,又有些担忧:“若身躯对灵魂的黏性加强的一定程度,使魂魄无法再离体,那我该怎么吸纳尸气呢?” 灵魂触手目前还能够随意释放出来,暂时还影响不到自己,他便不再烦恼。 又估量了一下番僧铜镲对灵魂的震荡之力,现在就算近距离挨上一下,也不能把他的魂魄震离躯体。哪怕再挨两三下,把灵魂震出来,魂魄和身躯还能做到藕断丝连,立刻就能返回。 即便那番僧在自己脑袋边上不停的敲镲,把他的灵魂彻底震出躯体,躯体也认可了灵魂,还是随时能回来。 总之现在的他,已经不怕类似番僧铜镲的精神攻击了。 “异宝啊!” 丁荒很是感慨,同时又后悔没得到那妖怪的联系方式,不然的话,以后可以不断从妖怪那里得到好东西。 不过那妖怪只是他在鬼市上第一个遇到的摊贩,随便一个摊贩都可以提供这么宝贵的东西,那么,大榕寺里那么多摊位,肯定还能有许多宝物等着他去挖掘呢。 唯一的麻烦是,这种东西太贵了,他的家底估计也买不了几样,而且还让姥三秤把好不容易赚来的一点钱丢了。 “混蛋姥三秤。” 丁荒又骂了一句,收了灵魂触手,准备揍那鸟人一顿出气。 刚睁开眼睛,就见黑旄僵尸在自己脚下大口吃一具尸体,好似饿死鬼一般,疯狂啃食,吃得碎肉乱溅。 “不是让你们引导大黑吸纳尸鳖幼虫吗,怎么又吃起人肉来?” 他问一旁的丁丧和姥三秤。 丁丧道:“早就引导过了,大黑吃完尸鳖幼虫,还真的变聪明了不少。正好也饿了,就自己开吃了。” “祖爷爷,大黑吸纳尸鳖幼虫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你却花了足足大半天时间,现在天都快要黑了,怎么这么慢?” “这么久吗?” 丁荒扭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我感觉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丁丧问道:“你感觉如何?” 丁荒笑道:“具体是什么感觉我不好描述,大概你的血咒荧蛾再也奈何不了我了。” “这么强吗?” 丁丧狐疑道:“不论你灵魂多么强大,只要你精神松懈,被我的血咒荧蛾粘住灵魂,就肯定会起效,不可能没有效果!” “我的灵魂只要回到体内,就能将之清除掉。” 丁荒大致解释了一下,不想再和他争论,问道:“城内有阴气旺盛的地方吗,我尸气不足,还需要补充尸气。” “早急给你准备好了,跟我来。” 丁丧对他一招手,走出了房门。 丁荒出门一看,只见院子里多了一个大坑,有六七尺深,坑底有一个腐败发黑的棺材。 “我听手下不良人说,这一带以前都是坟地,便命人来挖,结果运气不错,随便一挖就挖出一个古墓来。此处虽然不是养尸地,但古墓阴棺里的尸气很浓,足够你吸饱了。” 丁荒站在坑边,伸手笑道:“祖爷爷,请入棺!” 第七十八章 和尚揍熊怪 丁荒跳进坟坑里,发现古墓里的尸气果然浓重,含量不亚于破庙养尸地。 不过都是些长年积蓄的尸气,再生速度很慢,一次性消耗完之后,几十年内都不会再有这么多了。 面前的棺材依然紧闭着,他抬头看向孙子,面色不愉道:“为何不打开,替我清理干净?” 丁丧也跳了进来,说道:“此处尸气最浓的地方,就在这棺材里,我若提前打开,尸气岂不散光了?” 丁荒贴近棺材感应了一下,忽然皱起了眉头,后退一步,疑道:“里面好像有僵尸?” “当然有了!” 丁丧拍着棺材笑道:“被尸气浸润了这么长时间,里面的尸体肯定变成僵尸了。不过,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它还没有反应,应该是只没有觉醒的僵尸。” 丁荒狐疑道:“随手挖一个古墓都有僵尸,这也太巧了吧?” “不巧。” 丁丧说道:“果州这个地方,是天下最好的养尸地之一,地下尸气浓郁,只要挖到古墓,大概就是僵尸存在。只不过大都是没能觉醒的僵尸,才没有闹成尸灾。我们这里本就是坟地,挖出僵尸太正常了。” 丁荒释然,抬手道:“那就打开吧,小心点。” 丁丧招来姥三秤和黑旄僵尸,三个家伙站到一边,一起用力,咔吧吧一声响,把棺材盖掀到了另外一边,一股尸气一下涌了出来! “好精纯的尸气!” 丁荒不由赞了一声。 他见三个手下都站在棺材边上往里看,走近了一看,里面躺着一具男尸,脸面惨白,栩栩如生,眼皮轻微抽动,似乎要睡醒的样子。 “是只沉眠的活尸。” 丁丧浑不在意道:“活尸是最废物的僵尸,连条狗都不如,几乎没有豢养价值。” 丁荒不解,问道:“《赶尸秘录》上说,活尸有异能,是法师型僵尸,怎会没用?” 丁丧笑一声,解释道:“不是所以活尸都有异能,只是活尸容易产生异能而已。而且即便有异能,也不一定是有用的异能,总之一般赶尸人都不会豢养低级活尸。” 姥三秤也道:“是啊,我们姥家也不要低级活尸,少有的几只活尸都是从野外抓的,已经有了异能的活尸。” “眼前这个,只能用来做法术材料,不如我们把它带到大榕寺鬼市上卖了,也能卖几百两银子呐。” 他对丁丧使劲使眼色,嘴里说道:“你说是不是啊,丁副帅?” “好主意!” 丁丧舔了舔嘴,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夸道:“姥三秤,这是我认识你以来,听到的唯一一句不是蠢话的人话。“ “嘿嘿,哈哈。” 姥三秤大喜,搓着手笑道:“那么,小人是不是也能分点银子?” 丁丧面色一沉,喝道:“你还有脸分钱?欠我们的钱还没还呢!” “那钱……被大榕寺的道士抢去了,不能怪我。” 姥三秤面向丁荒,委屈的说道:“主人,你说呢?” “平白挖人坟墓,还要辱人尸体,道德沦丧!” 丁荒训斥他们一句,对棺里的活尸躬身施礼道:“主人家,对不住了,打扰了你的长眠。今晚借你阴宅一用,天亮后就还你给你,让你继续酣睡。” “啊!还要装回去?” “不卖了吗?几百两银子呢!” 丁丧和姥三秤很是失望。 丁丧懒得和他们解释,喝令道:“把此活尸裹起来,小心收好,等我出来再葬回去。”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丁丧二人不敢多言,一起动手把活尸用麻布卷住,又让黑旄僵尸抗到坑外。 “我要进去了。” 丁荒摘下斗笠,吩咐道:“看着点天色,天亮前叫我起来,不良人那边若有紧急情况,也立刻来叫我。” 说着双手一展,姥三秤识相的凑了过来,接过斗笠,帮他解下掩息袍。 丁丧也匆忙把棺材里面收拾了一下,又垫一层稻草,边忙边回道:“属下明白,祖爷爷安心睡吧。” 丁荒脱a得精光,露出一身青黑干肉,抬脚跨进棺材,又道:“另外,注意府衙那边的天空,若有雷光闪现,速速叫醒我!” “嗯嗯嗯,知道了。” 丁丧看他躺下了,和姥三秤抬起棺材盖,把棺材重新盖好。 …… 丁荒在棺材里躺到天亮,就被孙子叫醒了。 丁丧把棺材盖推开一道缝,面色紧张道:“祖爷爷,守在东城的不良人发现了一个老和尚在城外和一个黑面壮汉打架,两个都十分厉害。老和尚几下就把壮汉打跑了,现在正往城里赶来,我赶紧来叫醒你。” 丁荒坐起身来,自语道:“是铁鹅和尚来了吗?那黑面壮汉又是什么人?” “好像是大榕寺里的那只狗熊精怪。” 丁丧呲牙说了一句,扭头瞪着姥三秤,怒道:“我早就知道,姥姥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杀了狗熊精,那妖怪肯定会找上门来的。你这鸟人,看你惹的祸!” 姥三秤蔫着脖子,犹自嘴硬道:“那狗熊不是已经被老和尚打跑了吗?” 丁丧推了他一把,冷哼道:“反正狗熊来了也是找你,我和祖爷爷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你自己应付!” 姥三秤害怕了,看着丁荒说道:“我也忙,是主人的仆人,当然跟着主人身边伺候着。主人你说是不是?” “我那边事情重大,你不要来添乱,就在这里躲着,狗熊不会那么容易找到你了。” 丁荒呵斥他一句,从棺材站起身来,吩咐孙子道:“你让不良人盯好那只狗熊,不要让它混进城,一有动静,立刻让守城土兵赶走它。” “属下明白。” 丁丧应命,扶着丁荒从棺材里走了出来,关切问道:“祖爷爷,你尸气吸够了吗?” “饱了。” 丁荒跳到坑外,看见那具活尸被放在坑边土堆上,叮嘱孙子道:“立刻把它搬回去,再次掩埋,让主人回家长眠。” 说完走到大树下的水缸边,拿起葫芦瓢舀水把身上冲洗干净。 然后在姥三秤的侍候下换了一身贴身的新衣,再套上掩息袍,蒙上绿纱,戴上斗笠,把食尸鬼之刃插在腰间。 有了服饰的遮掩,他外貌再也不是狰狞的铁青僵尸了,形象气质倒像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客,一般人都看不出他的真实身份。 “我去府衙值班,晚上才回来。” 他留下一句话,手握刀柄,昂首阔步往门外走去,却见孙子赶了过来,表情神秘的笑道:“祖爷爷稍等,我让你看个好东西。” 说完便朝隔壁院里招呼了一声,很快就有一顶四人抬的轿子出现在门口,一个轿夫弯腰说道:“大人,请上轿。” “唔?” 丁荒一愣,继而心中一喜,回头对孙子说道:“这样东西我们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丁丧笑道:“以前我们都在荒郊野外行动,赶路又急,哪里有机会坐轿子?现在要长期在城里居住,又当了官,有的是闲时间,自然可以坐了。” 他上前揭开轿帘,说道:“大帅,看你的样子,应该没坐过轿子吧,上来试试感觉如何。” 丁荒的确是第一次坐轿子,坐进轿子里面,感觉有些不太安心,主要还是难以接受被人抬着走的权贵特权,但也很快就适应了,立刻就觉的舒服了许多。 “我们不能坐车骑马,是个大麻烦,这轿子便是我让张茂出钱购置的。” 丁丧解释了一句,笑道:“大帅不会怪我滥用职权吧?” “只要不荼毒百姓,其他随你。” 丁荒回了一句,把轿帘从他手中拽了下来,挡住轿门,在轿子里说道:“出发,去府衙。” 轿子抬了起来,有节奏的晃动,木杠吱吱响着,丁荒看不清外面,不是很有安全感,一直都在用嗅觉和听觉感应着周围。 轿子刚走到府衙正门的大街上,一个随行的不良人忽然靠在窗口,急急说道:“大人,那个老和尚,就在对面。” 丁荒把轿帘掀开了一点,顺着缝隙看了过去,一眼就看见一个身穿灰色僧衣的高大和尚,手上托着硕大的朱红木鱼,鹤立鸡群般走在人群之中。 高大和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也把目光投射过来,看清了丁荒所在的轿子,忽然变了脸色,调转方向朝他走来。 第七十九章 铁鹅和尚 “隔这么远都发现我了,呵呵,这和尚的鼻子比我还灵。” 丁荒看见高大和尚面色不善的朝自己走来,在窗边吩咐那不良人:“你去府衙报知燕捕头,就说铁鹅法师进城了,让她做好迎接准备。” “是?” 那不良人低声应命,走进了人群之中。 “这轿中坐的是谁?” 他前脚刚离开,老和尚后脚就来到跟前,张臂拦住了丁荒的轿子,洪声喝问。 四个轿夫都有些怕他,更怕轿子里坐的不良人帅,停下轿子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 老和尚走到跟前,丁荒才看清他的长相,一张方方正正的大脸,直鼻阔口,腮下一圈黑髯,形象质朴又刚猛。 额头很高,还生了一大块青色胎记,看起来就像凸起的铁铸鹅头一样。 “哈哈哈,难怪叫铁鹅,只有取错的名,没有取错的外号,果然没错!” 丁荒差点笑出声来,正要起身应对,突然感应到旁边有人冲了过来,便坐下等着。 “哪里来秃驴,不去讨饭,来拦我家大帅的座轿?” 冲出来的是两个暗中随行的泼皮,这俩货并不知道老和尚的厉害,挡在面前大声喝骂。 “大帅?” 老和尚听得莫名其妙,竖掌施礼,问道:“敢问两位施主,里面是……什么大帅?军中的大帅吗?” “是不良帅呀!” 一个泼皮竖起拇指,得意的夸耀:“这位大人是我们果州所有不良人的管帅,手下几千果州好汉,皆称大人为大帅!懂了吗?” 另外一个泼皮见老和尚还在发愣,把手里哨棒一举,骂道:“没眼力的秃驴,快闪一边去,我家大人要到府衙上班,误了大人的时间,把你下狱拷问!” “是果州不良帅吗?” 老和尚被泼皮赶到路边,眼睛还往轿帘缝里使劲瞅着,一脸疑惑之色,自语道:“怎么有一股死气呢?没错啊,就是死气,里面不可能是活人!” “这轿中一定有鬼,并且还盗用了官员的身份。我不好当街动手,等到了府衙,告知燕家侄女,得到官府准许,再除此妖邪!” 他口中说着,怒视轿子远去,又摇头叹气:“唉,天下才天平几年,邪祟之物就混进官府当官了,天庭尸位素餐,还得我佛门出手降妖啊!” “哼哼,你们佛门更加居心叵测。” 丁荒在轿子里笑了笑,又思忖道:“老和尚说的对啊,中土是天庭的地盘,按说凡间各处都应该有天庭的势力,比如神话中的土地、城隍什么的。怎地我来了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这些存在呢?” 他不了解这个世界,也想不出原因,打算到府衙再找燕赤霞询问,却又听随行的泼皮在轿子后面喝骂。 “喂,老秃驴,你跟着我们想做甚?” “我看你这秃驴活腻味了,对我家大帅生了歹心是不是?你知道杀官的下场吗?” 然后又听老和尚洪厚的声音急急解释:“两位官差不要误会,老衲也要往府衙办事,正好同路,非是老衲跟踪这位不良帅。” “你也要去府衙?” 两个泼皮都不由一愕。 他们都是精似鬼的人物,一听就知道对方有官方背景,立刻变了态度,好声笑道:“哈哈,既然大师也去府衙,那就一同去吧,我们给你开路。” “多谢二位官差。” 老和尚客气致谢,跟着轿子后面几步远的地方,一直在观察轿子里的情况。 丁荒也不理他,吭都没吭一声,心中暗笑:“待会让你惊掉大牙,还要给我行官礼!” 一行人很快来到府衙东门,燕五和燕赤霞父女已经等在门口了。 “哈哈哈,老铁,你……呃!” 二人看到老和尚,正要上前迎接,却见当先的轿子忽然停在面前,都是一愣,一起去看轿子里坐的是哪位官员。 丁荒施施然走出轿子,整了整衣袍,才向这对父女拱手施礼:“燕捕头,燕大侠,我把铁鹅法师接来了。” “啊!铁灵尸!” 老和尚看清他的模样,惊的后退几步,瞠目喝道:“你这僵尸……好大胆子!” “???” 燕赤霞和燕五一头雾水,互相对视了一眼,看看丁荒,又看向老和尚,疑道:“丁荒,老铁……你们这是?” “呔,铁尸,休要谎言欺人!” 铁鹅和尚一手举着大木鱼,一手提着铁棒槌,怒喝道:“敢在本法师面前假扮官员,还敢诓骗我老友,看我收了你这妖孽!” 说着抡槌就砸。 “且慢!” 燕赤霞急忙挡在二人之间,快速解释道:“老铁,这位是果州不良帅丁荒,你莫要发癫。” “你才发癫!” 铁鹅和尚用铁棒槌指着丁荒,骂道:“这什么不良帅,分明是僵尸假扮,老燕,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 “哈哈哈,老铁,你放松一点嘛。” 燕赤霞抓着他的手腕笑道:“大家都知道这位不良帅是僵尸,就连陈刺史也知道,但还是亲自任命他做了不良帅。你以为就你看的出来?” “啊!怎么会这样?” 铁鹅和尚惊呆了,片刻之后,又一脸痛心道:“僵尸都能当官了,这果州刺史怎能如此胡闹?唉,世道要乱了!要大乱啊!” “铁叔父,你太言重了。” 燕五上前拱了拱手,说道:“这位丁荒丁良帅,虽是僵尸之身,但是却是活人之魂,其本性良善,急公好义,数次襄助陈刺史粉碎奸人阴谋,才得刺史信重。” “可是……他是吃人僵尸啊!” 铁鹅和尚还是不能释怀。 “老铁,你这样我就看不起你了!” 燕赤霞用力甩开他的手,不悦道:“你我都是修行之人,难道不知,人有坏人,鬼有好鬼的道理?只凭身份判断善恶,你几十年的高僧白当了!” 铁鹅和尚摇头道:“我不是不懂道理,而是,世间僵尸,皆要吃人肉喝人血才能存活,眼前这只僵尸,就能免俗吗?” 燕五道:“这位丁良帅,宁肯饿死,也不吃无辜之人,平日只吃恶人和禽兽,我可以为他作证。” 燕赤霞瞪眼道:“这下你相信了吧?” “还有这样的僵尸?” 铁鹅和尚惊讶的看着丁荒,点头道:“小五的话,我自然信。” 他吁了口气,收起棒槌木鱼,对丁荒躬下身子,诚挚致歉:“老衲有眼无识,错怪了丁良帅,望见谅。” 丁荒一直都没有开口,让燕家父女为自己解释,这时才拱手施礼:“铁鹅法师嫉恶如仇,虽然看错了我,丁荒依旧敬重法师为人,法师切莫愧疚。” 铁鹅和尚见他谈吐不俗,更加惊异,上下打量了一会,神情严肃的说道:“丁良帅身上有佛气,该是与我佛门有缘,不如入我佛门修行,可以褪去戾气,修成……” “法师,这个以后再说吧。” 丁荒打断他的话,说道:“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刺史公子的病情吧。” 燕五微微一笑道:“铁叔父,陈刺史正在府内恭候你,莫要让他久等。” “走吧老铁。” 燕赤霞也表情神秘的说道:“你这次来对了,有个你挂念了几十年的人也来了,正好见见。” “我挂念了几十年的人?” 铁鹅和尚一脸茫然,冷哼道:“我都不知自己有挂念之人,你倒是知道了?” “哈哈哈哈!” 燕赤霞大笑一声,搂住他的肩膀,促狭笑道:“进去一见便知,定能解你数十年牵挂之苦!” 第八十章 蛊惑破戒 “毒!咒!巫!女!” 铁鹅和尚见到了毒鬼婆,失口惊叫一声,顿时双眼大睁,表情扭曲,好似想起了什么恐怖的记忆。 夏侯秋月正在持咒,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呵呵,铁头小和尚来了,稍等一会。” 说完又闭上眼睛,继续念咒。 铁鹅和尚知道不能打扰对方,没有多言,回到外间坐下,面皮抽搐好一会,才勉强镇定下来。 “唉!”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表情怪异,低头思索着。 “老铁,想什么呢?” 燕赤霞抱臂站在一旁,故意问他。 “我……” 铁鹅和尚神情恍惚了一下,说道:“没想什么,就是想起年轻时候的一些事情。我和毒咒巫女曾经交恶过,之后就没有再见到她,谁曾想,时隔几十年,居然能在这里重逢。” “真的没想什么吗?” 燕赤霞瞅着他的眼睛,一脸鄙夷道:“不要再装了,这老巫婆把你们之间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没想到啊,老铁你这种浓眉大眼的家伙,背地里也能这么……这么……嘿嘿嘿。” “背、背地里?背地里怎么了?” 铁鹅和尚眼中慌色一闪,很快就变了一身正气,拂袖冷哼道:“我铁鹅一生坦荡,光明正大,从未做过亏心事,没有什么背地里!” “哈,你这老铁头,还嘴硬?” 燕赤霞指着他笑了笑,贴近说道:“青楼,裸a身。” “你不要听她胡说!” 铁鹅和尚一下绷不住了,面色胀红,提高声音叫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的情况,我和她,虽然、虽然……唉,此事不好解释!” “总之,这巫女最惯污蔑好人,你还不了解她吗?老燕,你到底相信我的人品,还是相信她的胡言?” “哎哎,老铁,莫急莫生气。“ 燕赤霞故意刺激他,摊手说道:“不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年轻时候,经常出入青楼,谁能拿此事笑我?” 铁鹅满头冒汗,气急道:“我和你能一样吗?那个时候我已经出家了,这种事情传出去,会坏我清名的!” 燕赤霞假装安慰他道:“放心,不会传出去的,此事只有屋里这几个人知道。我以为还是你太在意了,难道你修佛几十年,还没有看破了男女之情吗?” “唉!” 铁鹅又叹了一声,神情异常沮丧,摇头说道:“此事看似不大,却成了我的心魔。每当我佛法正要精进时,那场景就立刻冒出来,让我佛性大乱,境界陡降,所以修了几十年,却都没有大进展。” “哈哈哈,老和尚,是你性a欲太旺盛了!” 这边丁荒听得暗笑,有心要捉弄佛门之人,便插口说道:“佛法不讲求存天理,灭人欲,佛门也有发a泄a欲a望之说。” “小子以为,法师欲望太盛,如同洪水,只能疏不能堵,若让欲望正常发a泄,定能稳定佛性,安心修行。若要强行压制,无异于逆天而行,必遭欲望反噬。” 他一本正经的讲完道理,竖掌在胸,低头道:“小子浅薄,妄言几句,请法师批驳。” “……” 铁鹅和燕赤霞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番高深佛理来,尽管错漏百出,听在二人耳中,却似乎戳中了要害,都不由沉思起来。 良久,燕赤霞的表情活泛了起来,对铁鹅说道:“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你们佛门不是也有双修之法吗?” “莫提双修之法!” 铁鹅烦躁道:“那不是佛门正法,是歪门邪道的猥琐之徒借用佛法编造的邪术而已,我怎会修此污浊之法?不过……” 他迟疑了一下,一脸惭愧道:“丁良帅说我欲望太盛,难以消除,这个,确是事实。” “至于能不能发a泄a欲a望……我佛门有戒律,肯定是破戒的。但我一心修佛,可以不拘小节,只是不确定是否会坏我佛法。等我再寻高僧请教,若真的可行,那我就……” 说到这里,他的脸又胀红了起来,羞惭无比,接下来的话都不敢说出来了。 丁荒就想看他破戒,忙推波助澜道:“戒律是给没有佛性的平庸僧众用的,是规矩,也是镣铐,谨守戒律者,有大成就者少之又少。” “相反,在有佛性的僧人眼中,戒律就是耳旁微风。只要心中有佛,他们便随性而为,吃肉喝酒,杀人放火,留恋红尘,看似污浊,其实一颗佛心不染微尘。” “遍数历代佛门高僧,守戒律者少,浪荡无行者众。铁鹅法师,小子无知,敢请教,是否如此。” “呃……” 铁鹅犹疑了一下,抚须说道:“你所言有误,我佛门高僧,大都是严守戒律,佛心坚定之人,不过也有一些游戏人间的奇僧,确实不守戒律,也都修成正果。” 燕赤霞道:“他们可以不守戒律,你自然也可以。” 铁鹅蹙眉思忖着,自语道:“这其实也是一种修行炼心的法门,丁良帅说的有理,只要一心向佛,做什么事又有何区别呢?既然我前路受阻,何不试试另外一种修行法门?” 丁荒劝道:“说来复杂,其实只要将欲a望a发a泄了,法师佛性便稳,阻滞的修行之路自然也就畅通了!” “对对对!” 燕赤霞也唯恐天下不乱,挥拳鼓励道:“守什么戒律,老铁,从今天起,你就和兄弟一起,吃肉喝酒,寻欢作乐逛青楼!” “我……” 铁鹅和尚咬牙瞠目,双拳紧握,似要下定决心了。 “你们三个男人,在我面前说这些,要不要脸!” 丁荒二人正等他做出决定时,燕五突然插嘴,对老和尚说道:“逛青楼还能修佛,简直荒谬!铁叔父,你不要被他们两个不正经的蛊惑。” 铁鹅和尚被她一打搅,忽然惊醒过来,摇头说道:“我一向驽钝,天资低下,如此重要之事,还是请教过高僧再说吧。” “嗨,!” 丁荒和燕赤霞同时撇过脸,没有看到热闹,很是失望。 燕五又怒视老父亲,神情严肃道:“母亲去世多年,你把我们兄妹几个都养在外祖母家,一个人活的逍遥自在啊,还逛青楼?!” 燕赤霞挠挠脸,神情尴尬道:“随口说说而已。其实我这辈子都没有到青楼玩过,听说老铁头一个和尚都去过,很是不忿,所以才吹嘘的。” “哈哈哈,燕老鬼,你连自己女儿都骗吗?” 正解释时,里屋传来一声大笑。 帘子一掀,毒鬼婆夏侯秋月走了出来,只盯着铁鹅和尚,勾着手指笑道:“铁头小和尚,过来,和我商议一下驱咒之法。” “你……我……” 铁鹅和尚手足无措,脸上竟然露出浓浓惧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八十一章 封印佛印 “铁头小和尚,你见了我,怎么不说话呢?” 毒鬼婆夏侯秋月见铁鹅和尚在发傻,哈哈笑道:“你这呆头鹅,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会害羞!” 铁鹅羞恼不已,忿声喝道:“毒咒巫女,你为何把我们当年的事情对人乱说?” “哎呦呦,还是楞头青脾气,呵呵,得了便宜还不认账。” 夏侯秋月笑了一声,把木杖一挥,一股灰色雾气释放出来,在身上绕了几圈,一下变成了个年轻少妇,连花白的头发都变黑了。 她撩了下额头的发丝,对铁鹅和尚妩媚笑道:“铁头小和尚,当年你我的事情,我都快忘了,原来你还记得啊!哈哈,记得什么,给小妹说说。” “你……不要这样!” 铁鹅和尚看到她的样子,更加呆滞了,大张着嘴,刚毅气质渐渐软化成了懦弱。 “小和尚,忘了告诉你,那天和你在一起,我玩的非常开心。” 变年轻的夏侯秋月走近他,伸手抚摸他的胸口,轻声说道:“还有其他姐妹也都十分欢喜,你太强壮了,姐妹们都忘不了你。” “闭!嘴!” 铁鹅怒吼一声,打开她的手,转头看着燕赤霞和丁荒,强行解释道:“你们要相信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丁荒两个男人却都一副‘懂你’的眼神,对他点头表示支持。 “你们……为什么……” 铁鹅气急,正要发怒,忽然面色一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a半a身,惊恐叫道:“完了!心魔!我的佛心,又崩了!” 他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一脸的生无可恋。 “都不要闹了!” 燕五忍无可忍,走到中间大喊一声,急忙安抚铁鹅和尚:“铁叔父,我相信你,其他人也都相信你是个正直之人!” 铁鹅毫无反应,满面沮丧。 燕五起身怒斥燕赤霞和丁荒:“你们正经一点好不好?他变成了这个样子,都是你们两个害得。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丁荒不动不语,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 燕赤霞则懊恼道:“这老铁头,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小五莫担心,老铁头看着憨厚,其实非常敏感,他这个样子不是一次两次了,缓缓就好了,出不了事的。” 燕五又转身怒视夏侯秋月,却不敢喷她,只能好声劝道:“夏侯前辈,以前的恩怨暂时先放到一边吧。” 夏侯秋月收了身上灰雾,又变回了老妇模样,冷笑道:“这铁头和尚虚伪的很,心里明明整天想女人,却道貌岸然,强装正人君子。哼,我才不惯着他,见他一次,就把他的假面拆穿一次!” “他真的整天想女人?” 燕五很是意外,神色古怪的瞥了老和尚一眼,继续劝说:“夏侯前辈,救人要紧。铁鹅法师现在神智浑噩,怕是办不了正事了,还请前辈劝解劝解。” 夏侯秋月撇嘴道:“你老鬼爹说的对,这老秃子贼的紧,看着敏感,其实多大的打击都击不垮他。他不会有事的,你也不要惯他,直接叫他!” “那就好。” 燕五转身看着铁鹅和尚,却没有走近,远远的询问:“铁叔……铁鹅法师,可能出手为刺史公子驱邪?” 铁鹅还在发呆,燕赤霞不耐烦了,在他肩上捶了一拳,叫道:“喂,老铁,你的脾气耍够了没?快醒来,要办正事了!” “呃!” 铁鹅回过神来,盯着夏侯秋月看了一会,面色越来越凝重,正色说道:“心魔,是磨刀石,我乐于接受它,也要感谢你。” “哼哼。” 夏侯秋月冷笑道:“好个虚伪的铁头和尚,分明想和燕老鬼逛青楼,又装高深。” 铁鹅和尚的神色恢复了正常,又变成高僧模样,也不回应,竖掌念禅道:“阿弥陀佛,夏侯施主,我们还是给孩子看病吧。” 夏侯秋月瞪了他一眼,转身走进里间,铁鹅和尚跟了进去,丁荒三人也随后进入。 时隔一天一夜,陈祎早已睡倒在地,还是面如金纸,空洞的眼睛大睁着,一动不动。 在他身边,那只黑影被困在灰色雾气里,行动缓慢,颜色却依然浓重,显然实力并没有消减。 “是诅咒恶鬼!” 铁鹅和尚一见,便问夏侯秋月:“此鬼和你有何关系?” 夏侯秋月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不想回答他。 燕五解释道:“此鬼是夏侯前辈从刺史公子体内驱赶出来的,但又因公子身上的佛印之力把它当成主人,激发力量保护了它,所以无法驱除。法师先解除佛印,然后夏侯前辈就可以消灭它了。” 她用剑掀开陈祎的衣襟,说道:“就是这个佛印,” “哦,大威天龙法印啊。” 铁鹅和尚一眼就认出来了,凑到灰气法阵边缘仔细瞅了一会,说道:“以我之能力,也无法在他人身上种下法印,施出此术的僧人比我实力强出太多。” 他看向夏侯秋月,说道:“我可以重新封印此法印,但是需要一些时间慢慢消磨它,不知你的封鬼法阵还能维持多久?” 夏侯秋月神情严肃道:“我已经守了一天半了,最多再两天。” “用不了那么长时间,一天一夜足够了!” 铁鹅和尚拿出木鱼和棒槌,对燕赤霞说道:“老燕,我要在此施法,你们为我护法。” “呵呵。” 燕赤霞看着女儿和丁荒,笑道:“我们本来就在为老巫婆轮流护法,多你一个也不多。” “好!” 铁鹅和尚盘腿坐在蒲席上,对夏侯秋月嘱咐道:“我封印一点佛印之力,你将镇压此鬼之力加大一分,要默契配合,不可急躁,也不可迟缓,否则会伤及孩子魂魄,或者激发佛印之力。” “还要你说?” 夏侯秋月白了他一眼,也坐到他的对面,道:“开始吧。” 铁鹅和尚不再多言,用铁棒槌轻敲木鱼,絮絮叨叨开始念经。 丁荒听到那木鱼声和念佛声,感觉心脏都在跟着跳动,灵魂逐渐不稳,似乎被引动了共振,急忙扭头退了出去,调整呼吸,稳定心神。 燕赤霞和燕五见状,也悄悄走出里屋,到外间坐下。 父女二人还在为刚才逛青楼的言论闹别扭,一时无语,丁荒身魂不适,也不说话,气氛很是尴尬。 静默了良久,丁荒才缓了过来,出声问道:“燕大侠,我方才在城门口听铁鹅法师说,天庭尸位素餐,不管凡间事务,是怎么回事?” 燕赤霞顿了一下,问道:“你认为呢?” 丁荒道:“我自苏醒以来,的确未见土地、城隍等管理凡间一方的天庭基层势力。” “哈哈,你想错了。” 燕赤霞笑了笑,摸着胡子说道:“天庭治下中华夏洲,太平安定,秩序井然,虽有妖氛,但也不成大患,此所谓顺应天道,无为而治。如此气象便好,为何偏要神仙们现身,频频干涉凡人之事呢?” “倒是他们佛门,深入凡人之中,惯以神迹诱惑凡人,使凡人崇拜偶像,失去进取之心,才是在害凡人。” “原来如此。” 丁荒明白过来,心中放松了不少,至少不用担心天庭势力找自己麻烦了。 第八十二章 大黑觉醒了血脉 丁荒值守了一个白天,傍晚时燕五来轮换。 他惦记陈祎的病情,本不想离开,但又担心狗熊精闯进城弄死姥三秤,便离开府衙,回家去查看情况。 到了家门口,看见二三十个泼皮闲人散在周围,都带着器械,面色警惕,似乎在警戒着什么。 “狗熊进城了吗?” 丁荒下了轿子,招来一个不良人询问。 那泼皮回道:“丁副帅大人让我们监视东城外的一个黑大汉,结果跟踪的兄弟一不小心被黑大汉发现了。那汉二话不说就动手,打死了我们一个兄弟,打伤了两个。” “丁副帅很是忿怒,召集所有人手守城,又让张副帅请了两百土兵,亲自带着,出城去追杀那黑大汉去了。我们这些人,是张副帅专门派来守卫大帅门户的,张副帅现在就在里面陪着姥队长。” “这蠢货!” 丁荒心中暗骂:“让你监视可疑之人,你却放弃了职责去追杀那狗熊。哼,你就不是个当官的料!” 他很是不悦,走进大门一看,院子里还有十几个不良人守着,张茂听到动静也迎出门来,就是不见姥三秤。 “你来这里作甚?” 丁荒问他。 张茂一愕,弯腰说道:“小人得了丁副帅的命令,调集好手在此保护姥队长。” 丁荒听完直皱眉头,斥道:“丁丧把不良人都调进了城,自己出城去抓人了,你又在这里看家护院,监视周边的事情由谁来主持?” 张茂的独眼露出惧色,战战兢兢的说道:“小人……小人在这里也可以指挥,至少能保证监视城内。” 这个决定是丁丧做的,丁荒不能拿他出气,没有再多说。 推开屋门,就见姥三秤坐在屋角面壁念咒,黑旄僵尸躺在他面前,似乎陷入了沉睡。 “他在做什么?” 丁荒问道。 张茂回道:“听丁副帅说,姥队长的这只黑旄……姥队长的这位同伴正在修炼的紧要关头,姥队长要助他修炼,二人都动不得,所以让我来守卫这里。” “大黑要进化了?太快了吧?” 丁荒有些意外,轻移脚步走到姥三秤身后,动用听觉和嗅觉仔细感知黑旄僵尸。 大黑看着像陷入了沉眠,但是血液运行很不正常,心跳时快时慢,表情也在平静、疯狂、狰狞、满足之间变幻,身子一抽一抽的,好像在做梦,状态非常奇怪。 姥三秤也全神贯注感应自己的僵尸,同时念咒操控它,竭力调整大黑的状态,但却没有多大用处,急的浑身是汗。 “停下来吧。” 丁荒轻拍姥三秤的肩膀,说道:“你已经控制不了它了,再多尝试也是浪费精力。” 姥三秤闻声睁开了眼睛,摇头说道:“不行,我若停下,大黑随时都可能失控!” 丁荒道:“有我在,它失控不了。” “对啊!主人来了,我还担心什么?” 姥三秤这才醒悟,一下松懈了下来,整个人都累瘫了,靠着墙上直抹汗。 他的咒语一停,黑旄僵尸的抽动越发剧烈了,眼皮也不断睁开合拢,眼看着就要醒过来了。 “不要闹,继续睡!” 丁荒也没动手,只是喝了一声,放出身上尸气就把黑旄僵尸给慑住了,不敢再折腾。 “嘿嘿嘿,还是主人手段高超,轻轻松松就制住了大黑。” 姥三秤傻笑一声,又道:“主人再帮它一把吧,让它快点融合了外来的僵尸血脉。” 丁荒道:“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姥三秤道:“是那些尸鳖幼虫,大黑吃了以后,身上力量慢慢生长,逐渐不能控制了,我赶紧念咒让它休眠,但还是压制不住力量增长。” “幸亏丁丧大哥回来了,检查了一下,说尸鳖幼虫里有千年僵尸的血脉,大黑走了狗屎运,居然激发了此种血脉!但是身体和残魂难以容纳这股力量,放任不管的话,最终会变成一只智力低下,野性难驯的野僵尸。” “他急着去追那只狗熊,没时间管我,便让我强行控制住大黑,让大黑慢慢消化这股血脉之力,坚持到明天早上,他就回来帮我。” 丁荒道:“我看你连今天晚上都熬不过去。” “岂止是晚上啊!” 姥三秤苦着脸说道:“主人再晚来一个时辰,我就被大黑撕了!” 丁荒好笑道:“撕了不至于,你那丁副帅安排了许多好手守着这里,就为了保护你。” 姥三秤神色坚定道:“大黑要是失控了,我拼死也要拦住它,不然,没了它,我还不如死了。” “你的命,又贱又硬,没那么容易死。” 丁荒一边和他说话,一边检查黑旄僵尸,很快便有了发现。 大黑体内血脉之力膨胀失控,并非身体不能承受,僵尸的躯体承受能力非常强大,不可能连这点力量都受不了。 主要原因还是残魂太弱小了,而那血脉之力也有魂力在其中,大黑的残魂承受不住外来魂力的冲击,才导致残魂散乱而失控。 “你的残魂需要滋补。” 丁荒对黑旄僵尸说了一句,把一只手爪按在大黑脑门上,将自身尸气缓缓输入。 血肉补身,尸气补魂。 丁荒是三阶铁尸,一身尸气都经过提炼,十分精纯。黑旄僵尸只是最低级的旄僵而已,吸收了高阶僵尸的尸气,本来虚弱的残魂,瞬间就被补满。 它的躁动立刻平静了下来,呼吸、心跳和血流很快都有了规律,不再剧烈波动。 丁荒没有就此停下,一直保持着少量的尸气输送,直到黑旄僵尸的心脏恢复了正常跳动,这才收了手,说道:“它把血脉之力全部吸收了。” “真的吗?” 姥三秤大喜,兴奋的满脸通红,急急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丁荒道:“你可以唤醒它了,我也想知道它激发了何种血脉。” 姥三秤即刻念咒,黑旄僵尸睁开了眼睛,缓缓爬了起来,四脚着地,抬头朝二者看着,眼神有些迷茫。 “呃!这……” 姥三秤表情怪异道:“怎么、怎么看着和丁丧大哥变狗的样子有点像呢?” 丁荒也感到奇怪,盯着看了一会,忽然明白过来,笑道:“我知道它是什么血脉了!” 第八十三章 灵壳童暴走了 “世间僵尸,绝大多数都是凡人所化,是因为凡人魂魄强大,死后遗留的残魂也能驱动身躯。兽类灵魂弱小,身死魂灭,因此能化僵尸者极少。” 丁荒对姥三秤讲述道:“兽类僵尸最早的元祖是奢比祖尸,奢比祖尸乃是一只猿妖所化,他的血脉能融其他妖兽之血脉,后世的兽类僵尸皆自他而起。” “又因拥有兽类血脉的僵尸都会表现出长毛的特征,所以被称为旄僵,也就是说,所有的旄僵都有妖兽之血脉。” “只不过大部分旄僵的妖兽血脉稀薄,妖兽特性无法激活,只有在机缘巧合下血脉突然强化,才会激发出妖兽形态。” 丁荒低头看着脚下乱爬的黑旄僵尸,继续说道:“那些尸鳖幼虫所生的千年僵尸,很可能也是一只和大黑拥有同一种妖兽血脉的旄僵。因为血脉纯度高,所以激发大黑的妖兽血脉,就是不知是哪种妖兽。” “哦,原来是这样啊!” 姥三秤恍然大悟,拍腿叫道:“我们姥家一直都以为,旄僵兽化是失控征兆,所以一旦僵尸出现这种情况,就会立刻将之销毁,原来是血脉激发了啊!” 丁荒点头道:“血脉激活时,估计都会出现方才你面临的失控局面,没有相关知识的话,的确无法应对。你们姥家人其实也没做错,只是见识少了而已。” 姥三秤蹲了下来,摸着黑旄僵尸的后脑,又喜又忧道:“我能感觉到,大黑明显变强了,但是,我不想看它变成兽类。” 丁荒伸出一根手指,划破了大黑的肩膀,蘸着血闻了闻,笑道:“是猿猴之血,前两天你们刚给我吃过一只。呵呵,猿猴也能站立,你多训练它站着不要趴下就行了。” 姥三秤一喜,急忙命令大黑站起来,才发现大黑的双臂变长了半截,双手超过膝盖一个手掌,活生生一只黑旄长臂猿。 “看它的样子,以后更擅长攀援翻腾了,你要发挥它的特长。” 丁荒安顿姥三秤,同时心中有了灵感:“如果我能抓一只拥有马妖、鹿妖、牛妖血脉的僵尸,再激活它的血脉,那以后不就有了坐骑了吗?” 他越想越兴奋,决定等陈祎病好了,观音的任务完成后,立刻去办此事,一定要给自己弄一匹僵尸坐骑来。只靠双脚走路太痛苦了,轿子也只能在城里坐,还是坐骑最好、最方便! “大黑的情况还不稳定,狗熊精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不要乱跑,就在家里待着。” 丁荒吩咐了姥三秤一声,来到侧屋打算吸收一点尸气,补充刚才的损耗,可是躺到床上心神不宁,心焦口渴。 昨天喝了一个人的血,将之提炼成纯血之后,身体又有点缺血了。他总感觉要出事,必须让自己达到最好的状态,于是便招来张茂,点头示意。 张茂是个混江湖的老人精,一声不吭就出去了,片刻之后,送来一罐人血和一颗人心。 丁荒早就没有了吃人的厌恶,只要不吃无辜之人,他可以毫无心理障碍的吃人心喝人血。 很快吃喝完毕,他在床上躺平了,聚精会神提纯血液。 刚提炼了一会,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丁荒,灵壳童降世了,灾厄亦至,速去营救!” “啊呀!” 丁荒听到这个声音吃了一惊,猛然睁开眼睛,就见一团白光飘在眼前,穿过墙壁到屋外去了。 观音的声音又在脑中出现:“跟着我的神念分身,速去营救灵壳童!” “总算来了!” 丁荒惊喜交加,一下跳起来,撞开房门,看见白光往城中方向快速飞去,急忙跟在后面,发力狂奔。 他刚奔出院子,又见府衙上空亮起一团白色闪光,就像一颗烟花绽放,持续几息方逝。 “燕赤霞的雷光示警,府衙那里也出事了!怎么两件事偏偏都凑到一起了!” 丁荒大惊失色,一时不知该去追观音神念,还是先去府衙救助陈祎。 心中愁躇不决,脚下却依着惯性继续跟着光团奔跑,跑到巷子口时才发现,光团飞行的方向和府衙所在方向竟然是一致的。 丁荒惊愕之下,心中冒出个不好的念头,但还是不敢相信。一直追到正北大街上,眼看着光团飞进了府衙大院,才确信了自己的判断——陈祎就是灵壳童! “他娘的观音,直接告诉我灵壳童是谁,让我早做准备,事态就不会如此恶化了!非要故弄玄虚,让我手忙脚乱,应付不及!” 他心里大骂,口气不悦道:“观音大士,我在灵壳童身边已久,你为什么不早告知于我?” 白色光团也不恼怒,语气平静道:“灵壳童降世时间提早了许多,不知是何原因所致,吾亦无法预知,只能临到事发时才告知你。” “是毒鬼婆和铁鹅和尚驱邪引发的吗?” 丁荒心中明了,急忙往侧门所在的巷子里跑去。 “哎呀,孩子被劫走了!” 刚拐过弯,就听院内有人惊呼,然后便见一个金光灿灿的小人从头顶飞了过去。 那小人飞的极快,丁荒一个急停,仰头去看时,只看到一团黑气托着金色人影,从屋檐上一掠而过,划出一道金光投东北方向去了。 “丁荒,你来了!” 又一道青白光芒飞到,燕赤霞浑身萦绕电光出现在墙头,看见丁荒,急急说道:“孩子跑了,快追!” 二话不说,用力一跳,身子就轻飘飘的飞了起来,一跃好几丈,像只大跳蚤一样,几次跳跃就跳到了百步开外,追着金光去了。 丁荒正要转身,又见一个青色人影纵上墙来,在墙壁屋顶上纵跃,也跟着燕赤霞去了,空气中留下一句话:“丁荒跟上来,祎儿被恶鬼劫走了!” “知道了!” 丁荒回应一声,却没有轻身功夫在屋墙上跳,只能沿着街道奔跑。 刚跑出不远,又听上方有扑扑风声,抬头一看,一大团灰气从头顶飞过,里面传来毒鬼婆的声音:“僵尸,嗅味跟来,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都会飞,就我在地上跑!” 丁荒很是郁闷,眼见前面几个人影越飞越远,自己只能绕路奔跑,只恨自己没有翅膀飞不起来。 “喂,僵尸,等等我!” 他正郁闷着,又听到铁鹅和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头一瞧,终于看到一个和他一样用两条腿在地上奔跑的修行者了! 只见和铁鹅老和尚左手拎着西瓜大的朱红木鱼,右手提着棒球棒一般的铁棒槌,脚步沉重的赶了上来,焦急叫道:“僵尸,发什么楞,快带路!” 丁荒回头看了他一眼,边跑边问:“法师,他们都飞走了,你为何不飞?” 铁鹅和尚落后半步跟着他,羞恼说道:“老衲不会飞,那又怎样?” 丁荒笑道:“我要尽全力奔跑了,法师能不能跟上我?” “你还没尽全力?” 铁鹅和尚吃了一惊,顿了顿,抱怨道:“燕老**女和那老巫婆,明知我不擅奔跑,却撂下我不管,我又不擅长追踪,跟丢了如何是好?” “喂,僵尸,我知道你会嗅味跟踪,你不要跑太快,正好为老衲带路!” 丁荒没想到这和尚如此粗鲁无礼,想来还是厌恶自己的僵尸身份,心下不喜,冷淡说道:“我急着去救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立刻加速,一下就把铁鹅和尚甩开一截。 老和尚见他不听自己的,又追不上他,气的在后面大骂:“你这可憎的僵尸,要不是燕老鬼他们护着你,我一棒槌砸得你身魂俱消!” 丁荒越听越气,不再理会他,在无人的街道上全速奔跑。 这个时候,观音神念分身也出现在他前方,为他引路,倒是省了嗅味的力气。 “啊!那是什么?” 铁鹅和尚在后面看到光团,惊叫一声,语带敬畏道:“佛气化形!僵尸!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会有如此精纯之佛气在身?” 丁荒冷笑不语,一个冲刺就跳上城墙,城上守卒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跳了下去,跟着光团往苍茫平原上追去。 铁鹅和尚也跃上城墙,眼看着追不上了,举起木鱼高呼:“僵……丁良帅,等等老僧,老僧有要紧事要告诉你,你不听会害死那孩子的!” 丁荒听到他的呼喊,脚步一滞。 他虽然不喜欢这老和尚,但也知道对方是个正派之人,绝不会诳言骗人,便放慢了脚步等对方过来。 铁鹅和尚直追出两地多地,才追了上来,喘着粗气说道:“丁良帅,你的佛气,是……” “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丁荒打断他,头也不回的说道:“有什么要紧事?” 铁鹅和尚瞅了眼前方飞行的光团,使劲咽了口唾沫,说道:“你知道那孩子为何突然遁走吗?” 丁荒摇头,道:“快说吧,再卖关子我就不等你了。” 铁鹅和尚面露惊悚之色道:“我方才解开了封印,老巫婆也抓住了那只恶鬼。” “本以为此事已毕,谁想那孩子头顶突然凭空出现一道刺目金光,照在孩子身上,瞬间就将没入孩子体内。与此同时,那恶鬼也力量暴涨,挣脱了老巫婆的控制,将孩子一下卷起,飞遁而去。” 丁荒也听的心惊,暗暗思忖道:“金光入体,应该就是观音说的灵壳童降世,而那恶鬼,则是伴随而生的灾厄!” “那施放恶鬼之人,竟然预知了灵壳童所在,提前布下了这个局。也不知我们的作为,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铁鹅和尚见他沉思不语,又道:“孩子一飞走,燕赤霞父女和老巫婆就惊慌失措的追了出去,我发现情势不对,稍稍落后思考,想提醒他们都来不及。” “哪里不对了?” 丁荒急忙发问。 铁鹅和尚说道:“在那孩子突然醒来的一刻,我看到他眼中的慧光,又见他招手放出金光,才让那恶鬼脱困的。也就是说,不是恶鬼裹挟了孩子,那孩子召唤恶鬼带着他离开了府衙!” “啊!还有这种事情?” 丁荒听完,心中又惊又疑,忙问:“你确定吗?” 铁鹅和尚道:“我看到那一幕只是一瞬而已,不能十分确定,但如果情势真是这样,其中必有隐秘。燕老鬼杀气太重,被他追上孩子,定会施出杀招斩杀恶鬼,若孩子和恶鬼是一伙的,很可能会伤到孩子!” 丁荒疑虑丛生,脚步又慢了一些,问道:“你可知那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 铁鹅和尚摇头道:“我也一头雾水,从来没听过这种怪事!” 丁荒把目光投向观音神念,用心念问道:“观音大士,灵壳童为何会与恶鬼一起遁走?” 神念沉默了一会,答道:“吾本体不在此处,只靠一道神念分身难以探查原因。不过,灵壳童肯定受到了灾厄的影响,这也是我要你救助他的原因。” “明白了!” 丁荒不再多问,振作起精神,对铁鹅和尚说道:“我要走了,路上给你留下记号,你注意着点,应该不会迷路。” 说完便加快速度,全速奔跑,一阵烟把铁鹅和尚甩的不见了人影。 有观音神念引路,丁荒不用分心寻找,专心奔跑,一路身影如风,好似一只暗夜里疾奔的黑狼。 他的速度本就不慢,只是在城中复杂的环境下不如会轻功和能飞的燕赤霞三人便利,一旦到了一马平川的平地上,反而比前者更快。 一直追到北方山脚下,终于看到的了金色、白色的光亮,一前一后,拉出两道蜿蜒的线条,往林子里钻了进去。 丁荒很快追到林子边上,却见光团提升了高度,盘旋了一圈,忽然往另外一边绕去。 他明白观音神念在高处观察到了前方的运动轨迹,要抄近路,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沿着树林边从南边绕到东边,光团停了下来,丁荒也立住脚往林子里看去,果见一道金光冲了出来! “祎儿,你要往哪去!” 他迎头截住,对着金光大叫。 第八十四章 隐身施咒者 陈祎从树林中飞出,猛见前方有人堵着,立刻停了下来,隔了十几步盯着丁荒。 丁荒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却见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炽灯,浑身冒着金光,脸上也好似戴了黄金面具,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宛如两只手电筒,吞吐着一尺长的光柱。 而在他的脚下,盘踞着一团黑气,也有五官四肢,将他托了起来,漂浮在离地三四尺高的空中。正是那只诅咒恶鬼! “祎儿,你到哪里去?” 丁荒越看越诡异,直觉陈祎已经变成了毫无感情的傀儡,大声叫道:“你这个样子很难看,快变回你自己!” 陈祎冷漠的看着他,把手一指,恶鬼身形一变,斜着飞高,想要越过丁荒遁走。 “哼哼,你们都小看我!” 丁荒冷笑一声,脚下发力高高跃起,半空中抽出血刀,一道血光斩向陈祎脚下恶鬼。 恶鬼急忙转向躲避,谁想那血光居然脱刀而出,直射过来。恶鬼猝不及防,不禁大惊,全力拉扯身体,想要再次转向,却已经来不及了。 “噗!” 血光如一道弦月,从恶鬼变成的黑云中划过,很快消散在空中。 恶鬼的身体出现了一道大缺口,疯狂扭动身体,伸长脖子,张大嘴巴,无声嘶嚎,显得异常痛苦。 这道血月,乃是丁荒创制的新招数,原理非常简单,将刀上的食尸鬼血气强行逼离刀身即可。 此招可以将刀斩变成暗器,进行远距离打击。缺点则是耗费太多,使用一次,食尸鬼之刃上的血气就会削弱一分,威力也会减弱一分,全部血气最多也只能放射十次左右。 因为血月是由食尸鬼血气形成的,物理伤害有限,能不能对鬼魂造成伤害,丁荒也没有把握。这是第一次尝试,没想到效果如此之好,远超他的预料。 “原来此刀真能斩魂!” 丁荒大喜,被食尸鬼血脉改造过的右手紧握刀柄,将食尸鬼之血输入刀柄,黯淡了些许的血刀再次明亮起来。 那恶鬼受到重创,身体失控,一下跌向地面。 眼看要坠地时,陈祎身上金光一放,反将恶鬼裹住,勉强控制住了恶鬼,险险的贴着地面飘了起来。 陈祎依旧面无表情,把手又是一指,恶鬼的身体缺口很快弥补了,朝另外一边飞走。 他们飞的虽快,但行为十分幼稚。丁荒早就判断出来他们的动向,两步跳了过去,连续三记血刀斩出,放出三道血月,将上左右三条去路全部堵住。! 恶鬼挨了一记之后,对血月异常惧怕,不敢接近,又无路可去,一个急转弯又拐了回来,被丁荒硬生生逼回了原地。 陈祎看向另外一边,正要抬手时,忽然扭头往后看了一眼,看到燕赤霞三人也从林子里冲了出来,把手向上一指,操控恶鬼直直往上飞了起来。 丁荒跳过去一刀斩出,眼见血月要斩在恶鬼身上,陈祎身上金光往下一照,血月触碰到金光,顿时溃成了一团血花。 “唔?” 丁荒一愣,急忙往上空再斩一刀,对方却已经飞到高处,超出了血月的攻击范围,只在恶鬼身上沾了一下就消散了。 “拦不住了!” 丁荒大急,正准备收刀去追时,就听身后一声暴喝:“呔,鬼祟,哪里走!” “噌!噌!噌!” 三声金属震颤之音响起,三道青白剑光疾飞而至,从恶鬼身上穿了过去,又迅速绕回,又在恶鬼身上穿了一遍。 “嗷——呀!” 恶鬼被撕成碎片,仰天长嚎,但嚎叫声却不是它发出来的,而在不远处的山坡上。 丁荒闻声去看,只见那处一道光影如水波一闪,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恶鬼变成了几股黑气溃散在空中,陈祎落到地上,一个踉跄坐倒了下来,呆呆坐着,没有反应。 “祎儿!” 燕五也赶了上来,奔到陈祎身边就去抓他,却像撞到了橡胶墙壁一般,被金光弹了回来,啊地一声差点摔倒在地。 “不要碰他!” 夏侯秋月飞出树林,嘱咐道:“燕家姑娘,施咒者就在附近,你和僵尸守住孩子,我与燕老鬼对付他!” 说着直飞到燕赤霞身边,问道:“燕老鬼,找到那人了吗?” 燕赤霞手提重剑,双目滋滋泛着电光,正在四处搜寻,闻言回道:“不知是何人物,隐身术非常高明。我的雷光电影,只捕捉到了一缕红热,往右手边移动了二十步,然后不见了踪影。” 夏侯秋月思索了一会,说道:“老鬼,你的雷光电影能看到生灵体热,若是阴鬼死物,便失了功效。难道对面的还是一只鬼物?” “老巫婆,你对我倒是很了解嘛!” 燕赤霞嘲弄一笑,双眼继续搜索着,口中说道:“那物既然有红热,证明就是活的生灵,之后发现被我追踪,它才施法掩盖了体热,鬼物可不会放出红热。” 夏侯秋月冷哼道:“那人的法术能掩盖体热,说明它释放的法术,含有阴鬼之气,雷光电影还是发现不了它。你的电眼不要再瞅了,让我来赶它出来!“ 她把木杖一摇,口中轻声念咒,身上放出灰气,顺着木杖直直的延伸出去,变成了一条几十丈长的烟龙! “剿鬼!” 她清喝一声,用木杖操控烟龙,以自己为核心,往燕赤霞所说的地方滚滚而去,沿路扫过一大片扇形地面。 在丁荒的感应中,地上尸气都像被割草机收割了一样,纷纷破碎、消泯。 烟龙滚了大半圈,还是不见对方现身。眼看就要转完一圈时,燕赤霞目中电光一闪,暴喝一声,戟指前指,两道剑光从背后射出,直往烟龙尽头飞去。 “嗖!嗖!” 飞剑穿过虚空,稍稍迟滞了一下,继续往前飞行了一段,迅速绕了回来,再次朝那个地方刺来。 “啊呀哇!被发现了!” 有个尖利的女声惊叫起来,空气波动了一下,一个瘦小身影显形,双手一抬,呼噜噜一大堆紫黑色的光球从身后涌了出来,一股脑扑向飞剑。 “噗噗噗噗……” 飞剑一连串刺破了好几个光球,同时疾飞之势也被阻滞,速度越来越慢。 那些光球破碎时,溅出了大量的紫黑粉末,四散飞扬,恶臭宣天,遮住了一大片空间。 待飞剑射进灰尘之中,那身影再次消失了,燕赤霞急忙反手勾指,欲唤回飞剑。 “嘿呀!” 一声尖叫,那身影突然在飞剑后方现身,双手一拢,大团的光球和粉末猛然往中间聚拢,变成了一个三尺大的圆球,将两柄飞剑困在其中。 “想收我的飞剑,做你的清秋大梦!” 燕赤霞怒喝一声,身后又射出三把飞剑,在空中散开,分别从三个方向射向那身影。 身影躲不开,只好散开大球,再次化作无数紫黑光球,分成三股去干扰来袭的飞剑,自身又趁机透明隐形了。 紫黑光球和飞剑缠斗了一会,纷纷钻进地面,顷刻间全都遁形。 被困住的两柄飞剑终于得脱,势头也快耗尽,燕赤霞手上雷光闪动,加大法力将之收回剑匣。 “老巫婆,继续扫荡!” 他喝了一声,驭使三柄飞剑在空中往来飞行,巡视地面。 “还要你说!” 夏侯秋月怼了一句,摇晃木杖,指挥烟龙往前滚动,口中骂道:“没用的老鬼,我把它赶出来,你再让那人逃了,就滚的远远的,不要给我添乱!” “刚才太大意了,这次绝对不会!“ 燕赤霞引动飞剑,喷着唾沫星子大叫:“如果再失手,我燕赤霞就是你儿子!” “啊呸!” 夏侯秋月怒啐了一口,接着又气笑了,骂道:“我才没有这么丑的儿子,老鬼,你……” “夏侯前辈小心!” 她正说着话,忽听丁荒在身后惊叫,还没反应过来,背后就受到一记重击,身上灰气都被击散了,口喷鲜血飞了出去。 “老巫婆!” 燕赤霞目疵欲裂,怒吼一声,嗖嗖嗖三支飞剑电闪一般合击夏侯秋月身后某个地方,击碎了一个虚影,还是没有击中实体。 他赶开对手,一个纵身来到夏侯秋月身边,蹲下问道:“老巫婆,你还活着吗?” “咳!咳咳咳!” 夏侯秋月咳出一口血来,反手摸着后腰,虚弱的说道:“死不了。老鬼别管我,快找出那人来。” 燕赤霞大声叫道:“没有你的咒术,我找不到那鬼东西。不过没关系,那僵尸好像能感应到,你歇着,看我降妖除魔!” 他站起身来,让飞剑在身周游动,缩小了监控圈子,对丁荒叫道:“喂,僵尸小子,你是怎么发现……” “燕大侠小心,它在你……” 话还没说完,又听丁荒指着脚下惊叫,燕赤霞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的跳了起来。 “呼噜噜!” 他的双脚刚离地,一咕嘟紫黑光球就从地下冒了出来,朝他腿上涌了过去。 “嘿!呀!” 燕赤霞人在空中,双腿张开一字马,手中大剑带着电闪雷光,一剑斩向下方紫黑光球。 “啪啪啪啪……” 大剑和电光接触了紫黑光球,发出一阵轻微的爆炸之声,光球纷纷爆裂,又激出大量恶臭粉尘,将燕赤霞整个人都笼在其中。 在他的身后,一个身影闪现出来,劈手一记紫黑光球,直往灰尘里砸去! “糟糕!燕大侠危险了!” 丁荒见状惊呼,可是却离的远,急要去救援时,已经晚了,只能眼看着光球没入灰尘之中。 “呔!天地借法!乌雷震!” 就在要命的关头,就听灰尘里的燕赤霞暴吼,接着便见紫电闪耀,轰隆一声闷雷,震耳欲聋。 “呼!” 激荡的声波如飓风一般,将灰尘团瞬间吹,露出里面的大胡子老头来,双手倒持大剑,浑身电光萦绕,神威凌凌,恍若天神! “呃!” 老头刚威风了一个照面,就闷哼一声,往前扑倒,一团烟尘从他背后扬了起来,三柄飞剑也失去控制掉落地上。 “嘿嘿嘿,两个凡人修士,自不量力!” 那矮小身影现出本体来,得意笑着,手中托着一个紫黑光球,朝燕赤霞慢慢走去。 几十步外的丁荒定睛一看,方才看清对方的样貌,乃是一个身高不到五尺的矮小女人,身穿黑色纱衣,头上顶着两个细长的发髻,一副头重脚轻的扮相。 女人大概二三十岁,长了一张圆脸,手短腿短,身子也圆滚滚的,形象蠢萌蠢萌的,脸上却带着阴险的笑,面色也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哼哼,你们两个家伙,差点坏了本仙姑的大事!” 矮小女人走到燕赤霞身边,冷笑一声,将手中紫黑光球高高举起,瞄准燕赤霞脑后砸去。 “噌!” 她的手还没落下,燕赤霞背后的剑匣里突然又飞出一柄飞剑,近距离射向她的胸口! “哇呀!” 矮小女人惊叫一声,急忙以手中光球抵挡。 “噗!” 飞剑射中了光球,去势一慢,激起一蓬尘土,女人的身影在剑尖临身时,险之又险消失了! “咳咳!” 燕赤霞也口吐鲜血从地上爬了起来,按住胸口骂道:“狡猾的东西,又让它逃了!” 夏侯秋月艰难起身,提醒道:“燕老鬼,它好像是只妖怪,不是人。” “我看出来了。” 燕赤霞用手指在眉毛上一画,眼中雷光闪动,奋声说道:“此妖比你我实力高出一个等级,僵尸小子和小五太弱,这里就靠我们两个了!” 夏侯秋月回头看了看,说道:“铁头小和尚怎么还没到,有他在,我们也能多一分胜算!” “二位小心,它到了你们正前方!” 丁荒又叫了起来。 燕赤霞二人急忙提起武器面对前方,强振精神,严阵以待。 燕五在他身边焦急叫道:“你能看到那妖怪,快上去帮忙呀!” 丁荒摇头道:“不行,那妖怪想要的是祎儿,并非以杀人为目的,你一个人守不住,我不能离开祎儿身边……来得好,看刀!” 他说话间,突然一刀斩向右侧,一轮血红弦月飞了出去,嗤地一声在几步外溃散。 “啊哇,肮脏的僵尸,竟敢污本仙姑的皮毛,我砸死你!” 矮小女人现身出来,黑色纱衣上沾了一大片血污,气急败坏的朝丁荒放出一大堆紫黑光球! 第八十五章 安能辨我是雄雌 “咕噜噜噜!” 一大堆像烂葡萄一样的紫黑光球朝丁荒砸来。 丁荒顾忌身后的陈祎,不敢躲避,只能背过身去,准备以身体硬抗。 “呼!“ 紫黑光球还没到飞跟前,一股恶臭先扑面而至,好似发酵的动物粪便一般,奇臭无比。 丁荒没注意吸了一大口到鼻腔里,一下仿佛遭铁锤击额,被熏的一个踉跄,往后直退。 僵尸的嗅觉太过敏锐,这恶臭其他几个活人闻着最多恶心一下,嗅到他的鼻子里,简直就像遭到了毒气攻击一样,霎时被臭气冲的头脑昏沉,气息闭塞! “你怎么了,快闪呀!” 燕五眼见他身形不稳,不知应对,急忙跳到前面,剑光连闪,将一嘟噜光球全部挑散,同时自己也被激扬的灰尘罩在里面。 “呀啊!” 瘦小女人哇哇尖叫着,双手一合,周围灰尘往中间收拢,将燕五一下封在其中。 “咳!咳咳咳!” 燕五在浓稠的灰尘中剧烈咳嗽,挺着剑想要冲出来,却被灰尘团紧紧裹在身上,和她一起移动,怎么都跑不出来。 “哈哈哈,臭女人,让你长的漂亮,去死!” 矮小女人大笑一声,身子一扭,从原地消失了。 燕赤霞和夏侯秋月正要营救燕五,却失去了对方踪迹,都大惊失色,连忙发喊:“僵尸小子,救小五!” 丁荒离燕五只有几步远,眼看燕五被灰尘团裹住,行动越来越慢,却紧盯前方,呆立着不动。 “抓到你了!” 他忽然低喝,一刀劈出,一道血月斩向燕五。 “去死!” 女人的身影从燕五左侧闪现出来,双手托起一大坨光球,尖叫着就要砸出手,谁想正好迎上血月。 ‘噗!’ 一声轻响,血气撞在女人的脸上,变得一团血花飞溅开了。 “呀啊!!!” 矮小女人发出一声凄惨至极的尖叫,一下扔掉手中光球,双手捂住脸,惨叫着满地打滚:“我的脸!我的脸啊!我的美貌!哇啊啊啊!被毁容了!” 她一失控,落在地上的光球全都没入地面,包围燕五的灰尘也散开了。 “咳咳咳!” 燕五像从水泥袋子里钻出来一样,灰头土脸,咳嗽不停。 她双手拄剑勉强稳住身子,紧闭双眼惊慌大叫:“我的眼睛睁不开了!那女人在哪里?丁荒,快来帮我擦干净眼睛!” “镇定!呆在原地,不要乱动!” 丁荒喝了一声,紧盯着地上打滚的女人,没有前去攻击,警惕的守着身后的陈祎。 “噌!噌!” 天空传来锐响,两道青白电光落了下来,两柄燕飞剑直直刺向那女人。 女人察觉到了危险,趴在地上臀部一翘,咕嘟嘟一大坨紫黑光球迎了上去,将飞剑阻滞了一下,身影又从原地消失了。 “你跑不了了!” 她刚隐去身形,便听夏侯秋月一声清喝,一道灰气涌了过来,迅速铺满了一亩大小的一大片地面。 “哇呀!丑老婆娘!” 女人的身影在灰雾中逐渐显形,从透明慢慢变成了实体,一身黑色纱袍上闪着点点亮光,就像短路的电器一般,冒出几股黑烟,彻底失去了隐形状态。 “哈哈哈哈,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燕赤霞仰头大笑,操纵飞剑从两面夹击,自己也疾步而来,双手握着重剑,向女人冲刺! “突噜噜!” 女人使劲晃了晃脑袋,头顶两支发髻发出怪异的响声,两个大腮帮子也涮的哗哗响。 “嘿嘿嘿嘿,凡人来送死了!” 她呲出门板大牙,看着燕赤霞阴笑一声,双手并拢,往前一掏,燕赤霞前方土地突然陷了下去! 地面塌陷毫无征兆,燕赤霞猝不及防,一脚踩空,啊呀一声跌到地洞里去,好半天才听到落底的声音,那地洞估计得有好几丈深! “!!!” 丁荒和夏侯秋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都看呆了。 “嘿嘿嘿,丑老婆娘,损我隐身阴气,我弄死你!” 矮小女人得意一笑,扭头看向夏侯秋月,慢慢抬起双手。 “你这小丑妖怪,也有脸说本巫师丑!” 夏侯秋月双眼圆睁,怒不可遏,不等她发动攻击,抢先用木杖一指,一缕淡淡灰气射向女人,口中喝道:“血脉!萌发!” 矮小女人怎会让她打中?身子伏地往前一蹿,嗖地一声便到了跟前,右爪变成拳套一样的圆球,一拳捣在夏侯秋月小腹上! “呃哦!” 夏侯秋月被打成了虾形,向后飞出一丈多远,坐到地上脑袋向前低垂,没了一丝动静。 矮小女人扭了扭脖子,转身看向丁荒,露出大板牙狞笑道:“死僵尸,竟敢用你的脏血污了本仙姑的法袍,该你了!” 说着双掌往身后一搂,又变出一大堆紫黑光球,稀里呼噜就朝丁荒扔了过去。 丁荒的刀法稀疏,无法像燕五那样一瞬间劈碎所有光球,又要保护陈祎,不能躲避,就算想躲也躲不过如此之多的光球,心中急思对策。 他不清楚此物的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它们主要靠惯性击打目标,同时变成粉尘困住目标。参照刚才光球对燕赤霞和夏侯秋月的打击力度,他感觉自己完全可以承受这种程度的打击。 “让大爷试试你的成色!” 他下定决心,大吼一声,绷紧全身肌肉,挺胸迎接光球。 “噗噗噗噗……” 光球一颗接一颗打在他身上,全都碎成了粉末。 丁荒屏住呼吸硬抗,被打的连连后退,一连打击了几十下,漫天灰尘将他彻底笼罩,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 矮小女人放完光球,用力一拍双手,灰尘聚集成一团,将丁荒紧紧困住。 灰尘球体停在原地一动不动,里面的人似乎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嘿嘿嘿,铁人我也被打碎了吧?” 矮小女人呲牙笑着,缓步走了过来,虽然看着轻松,其实眼中带着警惕之色,口中喃喃道:“僵尸不好对付啊,我感觉不到它,还是凡人法师好杀。” “呼啦!” 她刚走到跟前,灰尘团突然破开一道口子,丁荒满身灰尘,身后拖着一道烟尘,一声不吭挺着血刀刺了过来! “哇呀!好硬的僵……” “噌!” 女人惊叫一声,话还没说完,就被血刀透胸而过。 “呸!” 丁荒吐掉嘴里灰尘,抬起头来,盯着女人的眼睛,发现那双眼睛就像红宝石一样透明,感觉很是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是什么妖怪?” 他紧握刀柄,用力把刀往上切割,血水顺着伤口汩汩的流了从出来。 女人惊骇无比,大张着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肚子上的血刀,神情逐渐阴狠起来,对丁荒恨恨说道:“被一个小小的三等僵尸伤到本体,本仙姑太小看你了!” “嗷哇呀!” 她忽然一挺身,张开双臂,仰面朝天,大声尖叫:“雌雄变性!安能辨我是雄雌!” 一声吼叫之后,便见脚下突地一沉,身子往下急坠,丁荒不敢跟她一起坠落,只好收刀后跳。 “轰隆!” 他刚跳开一步,背后地面就坍塌下去,出现了一个两尺直径的地洞。 丁荒把刀前指,小心的移步过去,探头一看,坑洞里满是灰尘,看不清里面情形,但是感觉很深。 “那鬼东西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死。” 他离开洞口,在周围观察了一圈,心中忧虑道:“它一定在这里事先打好了洞,将地道遍布这片平原,说不定又从哪里冒出来。” 扭头看看陈祎,还坐在地上发傻,丁荒松了口气,急忙靠到跟前,又问燕五:“你的眼睛好了没有?” 燕五紧闭双眼,痛苦的摇头叫道:“眼睛里全是土,必须要水洗。我出来的急,没有带水壶,你看周围有没有水。” 丁荒不太需要喝水,没有带水。左右看看,燕赤霞估计带着酒葫芦,但已经掉到地洞里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爬上来。夏侯秋月坐在地上死活不知,腰间也没有携带盛水的器具。 “夏侯前辈,你怎么样了?” 他大声询问。 夏侯秋月头发凌乱的盖着脸庞,还是没有动静。 燕五这才从失去视觉的恐慌中回过神来,焦急问道:“我爹和夏侯前辈,他们怎么样了?” 丁荒把实情说了,燕五大惊失色,急忙催促:“你快去救他们呀,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不行!” 丁荒态度坚决的拒绝了,眼睛观察周围说道:“我对你说过,那妖怪的目的是劫持祎儿,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接近祎儿。她一定还布置了后手在暗中窥伺,等我一离开,就会立刻抢夺祎儿。” “所以,我绝不能离开半步。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要是被她得逞,就功亏一篑了!” 燕五用剑探索着地面,急道:“你救他们花不了多长时间,这里由我守着,你快去。”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行?” 丁荒还是摇头说道:“我闻得到你父亲和夏侯前辈的血气,他们一个被困在地底,一个受了重伤,但一时都不会死,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那该怎么办?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慢慢死去吗?” 燕五情绪崩溃了,嘶声大叫。 丁荒依旧不为所动,语气平静道:“让两位前辈做抉择,他们也会同意我的做法。你不要急躁,切莫中了那妖怪的诡计!铁鹅法师马上就到了,等他赶到,我们的局势就能扭转过来。” “铁叔父?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他。” 燕五的一下冷静了下来,原地站立了一会,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掌在剑锋上一抹,用淋漓的鲜血擦拭眼睛。 “!!!” 丁荒很是意外,没想到她这么狠,更没想到她会想出这个主意,不禁笑道:“好办法!呵呵,燕捕头决绝聪慧,属下佩服。” “哼,你还把我当上司吗?” 燕五冷哼一声,嫌血不够多,把手腕又在剑上用力一抹,血水像泉涌一般。 她终于洗清了双眼,弄的满脸是血,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说道:“幸亏有你,我才敢用这个办法,不然,流血都流死了!” “呵呵,能为燕捕头效劳,是属下的荣幸。” 丁荒朝她施了个西方绅士礼,伸手等她过来。 燕五快步走到他面前,迟疑道:“能不能不咬脖子?” “伤不重,可以。” 丁荒抓过她的手,一口咬到肘部,注射了10纯血进去,然后松开手,抹了抹嘴角看她伤口情况。 燕五的左手掌心和手腕各有一道伤口,在纯血的作用下,立刻止了血,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谢谢!” 燕五语气尴尬的道了声谢,正要用力收回手,丁荒突然放开她的,厉声大喝:“来了!” “来得好!” 燕五柳眉直竖,一振利剑,咬牙喝道:“丑妖怪,让你尝尝老娘的宝剑!” “她朝夏侯前辈去了!” 丁荒叫了一声,命令道:“你守着祎儿,我去救夏侯前辈!” 不等燕五回话就冲了出去。 他还没跑出几步,忽然感觉底细血气在前方停了下来,似乎在等着自己,顿时看破了对方的打算,冷笑一声,纵身跳了起来。 “轰隆!” 一步外的地面塌出一个地洞,若他刚才没有及时发现,现在已经掉下去了。 丁荒越过洞口,落在地洞另外一边,赶到夏侯秋月身边,揪住女巫的头发,将她脑袋扬起来,一口咬在脖子上。 “哇呀呀哈!” 身后传来一声怪叫,丁荒用眼角余光一看,那矮小女人跳出了地洞,正跺着脚,气急败坏的大叫:“僵尸!好狡猾的僵尸!坏了我的女身!本大仙生气了,今天一定不饶你!” 丁荒听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洪厚了,好似由一个男人发出来的,定睛一看,女人的一张脸真的变成了男人,还长着络腮胡子。 “卧槽!只在地底待了几分钟,就做完变a性a手术了?” 丁荒心中吐槽,嘴里依然咬住夏侯秋月的脖子,看着那身穿黑纱的矮小男人朝自己冲了过来,没有动弹分毫。 第八十六章 兔子洞里打僵尸 “原来你能感知到我!” 变性男冲向丁荒,恶狠狠的叫道:“就属你这只僵尸最难缠,先干掉你!” “哇啊呀!” 他冲到十步以内,一咕嘟紫黑光球扔了过去,双拳变成砂锅大的拳套模样,藏身光球后面继续冲击。 “快松口躲开!” 燕五见丁荒咬着夏侯秋月的脖子不放,也没有做出反应,急的直跳。 丁荒抱住老巫婆的脑袋,继续往她脖子里输血,斜眼看着变性男,面上带着冷笑,神色异常镇定。 “噗!” “噌!” 变性男正奔跑时,脚下地面突然扬起一小簇灰尘,只见电光一闪,一柄飞剑突刺而出,穿过他的脚尖,又往腿间飞去。 “不好!” 他惊叫一声,单腿用力一跳,全力扭动身体,剑光嗖的一声从身后划过,在臀上留下了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 “哇呀啊!” 变性男捂着滋血的臀部跌倒在地,看到土里又飞出一柄飞剑,天上的飞剑也绕了回来,大惊失色,双爪往地上一掏,咕咚一声掉到地洞里去了。 “死老头子,偷袭本大仙!看我怎么收拾你!” 洞里传来变性男的怒骂,地下好似有地雷爆炸,轰隆作响,两柄飞剑也钻入土中,急去增援主人。 敌人被引走了,燕赤霞冒死为丁荒争取到了抢救时间。 丁荒还在紧急输血时,夏侯秋月忽然抬起手撑住他下巴,用力推搡,羞恼的叫道:“僵尸小子,够了,快走开!” “不要自作多情,我对老女人没兴趣!” 丁荒暗暗吐槽,松开嘴观察她的伤势,见她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开口问道:“你感觉如何?” 夏侯秋月摸着脖子上的两个血洞,表情复杂的说道:“你朝我体内注入了你的僵尸血?不,好像是生命力非常纯净的凡人之血,伤势已经快恢复了。僵尸小子,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异能。” 丁荒没有回答,起身说道:“你速与燕五汇合,你们两个女人保护刺史之子,打斗之事,交给我们男人即可!” “你说什么?” 夏侯秋月怒了,咬牙说道:“臭男人,不要自大,我们女人……” “快去!” 丁荒大喝:“燕赤霞很危险,我要去救她,你看好刺史之子!” 说着就持刀冲到洞口,蹲在地洞边上闻了闻,然后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夏侯秋月紧盯着他,气的眼角直跳,但也知道自己暂时出不了力,只能来到燕五身边,放出一圈灰气,将三人围在其中。 丁荒之所以能感知到那变性男,全赖变性男身上传来的臭味。 不管是先前的矮小女人还是现在的变性男,一旦钻进土里,血气的味道就非常微弱了,丁荒也难以快速嗅出来。 但它们两个身上却都有一股粪便臭味,就是那种紫黑光球的味道,极其强烈,哪怕身在地洞里,气味都能轻易传到地面上来。 丁荒就靠着追踪这股臭味,能及时准确的判断出对方所在位置。 就在刚才,他又闻到变性男前方地下散发出一股电离空气的臭氧味道,明显是燕赤霞在释放雷光剑的前兆,所以才胸有成竹的冷静应对。 也不知地下情况如何,燕赤霞掉进地洞好半天都没有挣脱出来,现在又遭到了变性男的攻击,肯定十分危险,他必须去营救。 变性男的臭气在地下一停一顿,说明他正在和燕赤霞交战,燕赤霞在不利地形下难以抵御,节节败退,估计在地洞里乱爬着逃命。 “应该就是这里了!” 丁荒终于确定了对方下一个打斗的地方,提前赶到,一刀插进土里,直至没柄。 他调动尸气将一大股食尸鬼血液逼到刀尖,蓄势待发,又对夏侯秋月叫道:“我用阴气给你指引妖怪的位置,你不能不抓住它?” “你有这本事吗?” 夏侯秋月很是怀疑,回道:“我抓不到它,但只要你能准确定位它,我就可以在它身上打上追踪记号,让它再也无法遁形!“ “好!” 丁荒刚说完,变性男的臭味很快由后方钻到此处,稍一停顿,丁荒便大喝一声,全力逼出食尸鬼之血! “噗!” 一声轻响,地面下方好像爆开了一个小小的爆竹。 食尸鬼之血并不能穿过厚厚的土层,但它在汽化的一瞬间释放出强烈的阴气却可以轻易渗透土层,直达一两丈深的地下洞穴里的变性男身上。 “祭!阴活师!” 就在食尸鬼之血爆发的瞬间,夏侯秋月忽然吐了口血,然后念动咒语,嘴巴一张,又吐出一团黑气来。 那黑气和纠缠陈祎的恶鬼样子差不多,也有五官和双臂,下半身则是个蛇尾形状,体型更小,色泽更淡。 那道黑气顺着丁荒血刀的指引,直接钻进地底,然后就没了声息。 “怎么样了?” 变性男又开始往前移动,丁荒拔出刀焦急询问。 夏侯秋月闭上眼睛,左手在胸前掐着口诀,轻声说道:“我的阴活师正在追踪你放出的阴气,再等……好了,它已经附身那妖怪身上了!” 她神色一喜,睁开眼睛,微笑道:“哼哼,终于让我逮到你了,看你还怎么遁形!” “僵尸小子,速去前方洞口!” 她喝了一声,用木杖一指,一股灰气冒了出来,迅速钻进了一个地洞,又道:“我把此处地洞暂时封闭了起来,那妖怪短时间内不敢靠近,你赶快把燕老鬼挖出来!” “知道了!” 丁荒把血刀插回刀鞘,抡开一双铁爪疯狂挖掘。 地上本就有矮小女人留下的洞口,洞口狭小,又塌了一截,土壤松软,挖起来非常轻松。 丁荒只挖了几下,整个人就消失在地面上,只见泥土如泼水般飞了上来,很快就在洞口堆成了大堆,还在快速增高。 “……挖的好快!” “他肯定有狗獾的血脉。” 燕五和夏侯秋月都看呆了,在一旁小声谈论。 “不要动手,是我!“ 洞里忽然传来丁荒的叫声。 “唔?丁荒,怎么是你!” 燕赤霞也叫了起来,又惊又喜道:“实在对不住啊!洞里太黑,我只能看到一团热光,还以为你是那妖怪,才给了你一剑。你没事吧?” “被你射穿了胸口,没事。” “妖怪要上来了,快走!” “呼!呼!呼……” 二人攀爬的声音和粗重的呼吸声在竖洞里响起,越来越近。 眼看要到洞口时,又听丁荒大叫:“妖怪追上来了,你先走,我断后!” “啊!你……我……” 燕赤霞迟疑了。 “放心走,我会没事的!” 丁荒说道:“你被困地下太久了,身上又有伤,在洞里法术也使不出来。这种地方我待习惯了,你快出去保护刺史之子!” “好小子,哈哈,那我先谢过了!” 燕赤霞笑了一声,加快速度往上爬,几息之后,就听下方传来变性男的怒吼和丁荒大喝,地下轰隆隆打了起来。 “丁荒能打得过那只妖怪吗?” 燕五听到动静,紧张的问道。 夏侯秋月摇头说道:“那妖怪是只五等妖兽,至少也有五百年的道行,我和你的老鬼爹联手都打不过,更别说他只不过是只三等铁尸。” “他先前只不过仗着能追踪到妖怪,妖怪也没想到他有这等本事才吃了点亏,真要面对面的搏杀,再多几只铁尸都不是妖怪的对手。” “啊!那丁荒陷在地下,岂不死定了?” 燕五惊叫一声,越发紧张,催促道:“夏侯前辈,你那种放灰气的法术,能不能帮到丁荒?” “唉!” 夏侯秋月神色复杂道:“那妖怪怕的不是我的咒烟,只是担心被咒烟磨去变化衣袍的阴气而已,现下双方已经打在一起,哪里还会顾忌这些。” “没想到那僵尸小子,竟然有个重情重义、舍生取义的灵魂,我以前小看他了,这次若能活下来,我一定向他致歉。” “喂,老巫婆,乖女儿,你们还有心情聊天呢,快来帮我!” 燕赤霞终于露出了头,头发散乱,一脑袋泥土,半个身子卡在洞里大叫。 “爹!” 燕五大喜,跑过去把他拽了上来,急忙又问:“丁荒在下面怎么样了?” 燕赤霞躺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道:“你爹我在地底下……差点……差点憋死,又被那妖怪打……打的满身是伤。你这不孝女,怎么不问你爹一声好?” 燕五焦急道:“你不是活着上来了吗?丁荒为了掩护你,还在下面呢!” “让我看看。” 燕赤霞缓过气来,拄着大剑站了起来,立在洞口双眼闪着雷光往洞里观察。 “呵呵,你能隔土看到人吗?不要看了,他们早离开这个地方了。” 夏侯秋月指着另外一处地面说道:“那妖怪正在追逐丁荒,丁荒在地洞里跑的很快,暂时不会死。” 燕赤霞抹掉脸上的血泥,瞅着她问道:“你也可以感知到那妖怪了?” “嗯,它被我的家鬼附身了。” 夏侯秋月点点头,又道:“你们都先过来,不要站着危险地方,免得再陷险境。” 燕赤霞走到她身边,表情狐疑道:“你在神尼面前发过誓,不是再也不豢养鬼物了吗?怎地又有家鬼驱使了?” “你不要问,只要知道我没有违誓就行。” 夏侯秋月冷冷回应,看着地面皱起眉头,自语道:“这样下去,僵尸小子早晚要被妖怪杀死。该怎么救他呢?” 燕赤霞抖掉剑匣上的土,沮丧说道:“我的飞剑在土里穿行了几番,锐气消耗太大,无法再穿透土层了。” “要是铁鹅在这里就好了,铁鹅手段可以救出僵尸小子来。” 他回头看向树林,掌心朝天,放出了一道耀眼雷光,焦急说道:“这老家伙腿瘸了吗,这么久还没有赶到?每次要他出力,他总是出各种岔子,真是没用!” 三人在地面上愁躇无措时,地洞里的丁荒正在仓皇逃命,心中懊悔不已。 他对自己的评价太高了,同时也对对手的实力估计过低。 本以为那变性男只会隐身术和发光球猥琐战斗,自己就算不敌,也能来来回回打个几十回合,至少也可以逃出地洞。 结果一交手才知道对方的厉害,他连一招都抵挡不住,全靠着僵尸强悍的身体和纯血的恢复能力硬撑,被逼得在地洞里乱钻,根本没有机会逃到地面上去。 “这鬼东西,怎么变了性实力一下增强了好几倍?” 丁荒四肢并用,在土洞里快速爬行,心中不停叫苦:“早知如此,我就不托大了,只管在竖洞里往上爬,说不定已经逃出生天了。” 他头也不敢回,靠着气味感应追兵的动向。 那怪物就在几米开外,已经不是人形了,而是一只家猪那么大的一只野兽! 那野兽头上长着两只长耳朵,皮毛黝黑光亮,眼睛红红的,分明是只巨大的兔子! 只不过这兔子的嘴部往前凸出,就像狼吻一样,嘴边是两颗铡刀样的门板大牙。两只前爪也不尖利,却放着紫黑光芒,挖土如挖豆腐一样容易。 “哇!吱吱吱!” 兔子精在洞里蹿的飞快,丁荒根本甩不掉它。 兔子精一边追咬一边怒骂:“又是你这只可恶的僵尸坏我好事!死僵尸,烂僵尸,臭僵尸,我今天不撕了你,我就不要卯大仙!” 地洞很窄,无法站立,连蹲着都很困难,丁荒只能爬行。 好在他爬动速度也不慢,双脚也如铁铸般坚硬,还带着尖利的趾甲。 兔子精咬了他的脚两下,不但没咬伤,反而刺破了嘴,便从身后放出紫黑光球扔到前面乱砸。 那光球飞的很快,还有自动追踪功能,砸在身上就像被铅球砸中了一样。 丁荒的背上、腿上和后脑勺不知被砸了多少下,骨头都断好几根,伤痕累累,全凭一口纯血吊着。 “纯血不多了,再这样下去,我要被这大兔子打死在地洞里了。” 他越来越急,急急思索了好半天,总算想到了一个危险的对策。 “只能冒险了!” 丁荒把牙一咬牙,一下拱起身子,用屁a股堵住通道,然后埋头往地下疯狂挖掘。 “嗯?被我打傻了吗?” 大兔子见状愣了一下,接着暴躁大叫道:“砸烂你的腚!“ 双爪举起一大坨光球,狠狠砸向丁荒高高撅起的臀部! 第八十七章 算神卯二 丁荒在地洞里撅着腚,全然不管身后的攻击,只顾着埋头挖坑。 “咚!” 还没刨几下,就感觉一股巨力撞在屁股上,由臀而起,瞬间传遍了全身,身子一下向前扑了出去,一直溜到几步之外才停了下来。 “哎呦!” 丁荒直觉臀部一片麻木,整个下半身都失去了知觉,伸手一摸,屁股血肉模糊,可能下半身都瘫痪了,不由呻a吟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 大兔子在他身后狂笑,得意的骂道:“死僵尸,再跑啊?哼哼哼,本大仙要把你拆成七七九十二块,再把你拿去喂猪!” “七七你尼玛的九十二!” 丁荒急调纯血往臀部恢复伤势,口中大骂:“一只野兔子也学人数数,不会数就闭嘴,不要给你们兔子一族丢脸了!” “七七难道不九十二吗?” 大兔子不忿的叫道:“这是我用算数口诀算出来的,怎么可能会错!本大仙可是从凡人那里学过算数口诀的,一算就灵,不用一个个去数。哼,你知道算数口诀吗?” “告诉你,本大仙还知道二二得四,三三得九,五五一十五,八八五十六,九九二十一。哈哈哈,还有各种算法,你一只僵尸懂个屁,也来教我?” “……” 丁荒听傻眼了,呆了一下,忽然说道:“哦,是我算错了。这位大仙,你算法如此精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算术之神!” “……” 大兔子也愣住了,良久才吧嗒了一下嘴,傲然说道:“我不是算术之神,但是神通也和他差不多,你可以叫我……呃,叫我‘算神’!” 丁荒要争取时间恢复伤势,见这货竟然被自己的随口乱说拖住了,心中大喜,又做出诚惶诚恐的神态说道: “原来是算神当面,久仰久仰。算神的名声在凡间人尽皆知,如雷贯耳,凡间学子皆供奉算神,仰慕算神,苦修算神之术。” “算神乃众神之尊,群仙之首,奥林匹克数学山上唯我独尊。算神美名传四海,算术深奥渊如海。算神一怒,数字雷霆,脑浆崩裂,血流漂撸。算神……” “够了够了,不要说了。” 大兔子越听越疑,越听越怕,眼中露出惊恐之色,急忙止住他的胡说,语气发虚道:“本算神不想让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免得被人纠缠要我传授算术口诀,你也不准再说。“ 丁荒道:“那……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大兔子道:“我原名卯二哥,既然是算神,你就叫我‘卯神’吧!” “卯神在上,受学生一礼!” 丁荒转过头,朝他拱手施礼,一副好学姿态道:“卯神,学生刚听了你两道算术口诀,就是那二二得四,三九得……得几来着?” “得九呀!真笨!” “哦,对对对,得九。” 丁荒态度恭谨道:“学生听了你的算术口诀,如听天书神谕,心中若有所悟,似乎悟到了什么大道真理。学生要回家去好好想一想,若是能忽然开窍,说不定能从其中获知修行妙法。” “我要赶紧回去闭关领悟,不然心里的灵感就消失了。算神,多谢你赐给学生口诀,学生感激不尽。告辞。” 他朝大兔子卯二哥又一拱手,便朝着出口方向爬去。 “哈哈哈,僵尸,你要努力啊,不要辜负了我的真传!” 卯二哥成就感爆棚了,人立起来,头顶着洞顶,双手叉腰,大气十足的对他招手:“快回去好好领悟,悟到了什么记得来告诉我啊!” “一定,一定。” 丁荒嘴里说着,四肢加快了爬行速度。 他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越爬速度越快。 大兔子也没有动静,一直爬到二三十步开外,才听身后一声怒吼:“哇啊!被骗了!” 扭头一看,就见大兔子浑身都炸了毛,红眼冒着怒火,板牙咬得嚓嚓响,前爪往前一扑,全速追杀了过来。 “嘶啦!” 它爬过丁荒刚才挖坑的地方,忽然听到一声轻响,好似皮肉被利刃割开的声音,心下疑惑,还是一步没停的往前爬。 直爬了好几步,顿觉肚腹剧痛,低头一看,地面上血淋淋的,血迹一直从浅坑处拖到自己身下,不禁大吃一惊。 它急忙站了起来查看,赫然看见自己肚子上多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喉咙一直划到尾巴上,足有一寸多深,红刺刺的肉往外翻着,血水哗哗的往外流。 “怎么回事?” 卯二哥看着骇人的伤口,一脸懵逼,在来路上仔细看了一遍,才发现刚才爬过的浅坑里有亮光闪动,再定睛一看,原来一截锋利的刀刃。 “地上怎么会长出刀刃呢?” 他还是想不明白,迟钝的脑子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登时暴怒,对着丁荒怒吼:“僵尸,又是你的毒计!“ “哈哈哈。” 丁荒开心大笑道:“我把刀埋在土里玩,差点把我自己的肚子都剖开了,还以为能看到你被开膛破肚呢,结果只是划破了点皮。呵呵,你的皮够硬的!” “哇啊!不要走,我要拆了你!” 卯二哥怒极,不顾肚子在流血,猛冲了过来。 丁荒说话时也没停止爬行,双方之间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边跑边叫:“嗨,这把刀怎么没碰到。” “好呀,前面这把一定划中。” “唉,怎么又没中,下一把绝对能中。” …… 大兔子生怕再撞到刀尖,爬得心惊肉跳,不敢全力去追,用爪子小心翼翼的在前方探过,才敢爬过去,再加上肚子剧痛,追击速度非常慢,根本就追不上丁荒。 丁荒终于爬一个竖洞底下,哈哈大笑道:“卯神,学生告辞了。您老人家不要再送,先回去止血吧,不然你堂堂算神,流血流死了,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哈!” 他得意大笑,起身跳到竖洞中,奋力往上攀爬。 洞里静了一会,又听卯二哥发狠尖叫:“臭婆娘,我受重伤了,你的伤好了吗,快来换我,千万不要让那僵尸跑了!” “吱!吱吱吱!” 洞里响起一阵痛苦的尖叫,然后就听声音变成了矮小女人的,尖声大骂道:“你这个蠢家伙,竟然连掉到洞里的僵尸都捉不到,还被这么简单的陷阱弄成重伤,以后不要再出来了!” “僵尸莫走,留下来陪你家二姐玩玩!” 女人的声音快速接近,一嘟噜紫黑光球先行杀到,顺着竖洞钻了上来,打在丁荒的脚上。 丁荒的双脚被砸断了骨头,只能用双爪抠住洞壁往上爬,同时把土往下洒。 女人很快到了竖洞里,在他脚下不停的扔光球,丁荒的一双腿脚都被砸的变形了,还是一刻不停的向上爬行。 “哇呀!死僵尸,不信抓不住你!” 女人抱住他的双腿,用力往下拉。 丁荒双腿失去了知觉,无法用力,把两只手爪抠进土里,还是顶不住下拉之力,一点点的又被拽了下去。 “恶心的母兔子,熏死你大爷了,离我远一点!” 他口中大骂,将手爪往土里插,还是挡不住下拉之力,洞壁上都抠出了两道深沟。 “僵尸小子,让路!” 正焦急时,忽听上方一声大喝,眼前电光一闪,一道白光飞进洞来。 丁荒急忙往一侧躲闪,后背紧贴着洞壁,让开一道缝隙来,飞剑从他胸前划过,直往下方扎去。 “哇啊!吱吱吱吱!” 女人惨叫一声,松开丁荒的腿,咕咚一声跌落洞底。 丁荒全力往上冲刺,终于眼前一亮,一只手爪刚碰到地面,就被人抓住,一下拉出了地洞。 “呼!呼呼呼……” 他紧张过头,感觉浑身发软,心跳剧烈,一下躺倒在地上,闭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怎么样了?” 身边有人说话。 丁荒睁眼一看,燕赤霞、燕五和夏侯秋月围着自己,居高临下看着,都一脸关切。 “还好。” 丁荒坐了起来,急忙去看陈祎。 见这小孩还像黄金雕像一样安安静静的坐着,这才说道:“我的腿好像断了,你们谁会正骨,帮我把骨头对好。” “听小五说,你不是能自己快速疗伤吗?” 燕赤霞问道。 丁荒看着自己变形的的双腿,说道:“血肉可以自己愈合,骨头断了必须得对正,不然会长歪。我的几根肋骨在地下断了没时间对好,已经长歪了。” “我会正骨,我来。” 夏侯秋月推开燕赤霞,蹲到丁荒腿边检查了一下,说道:“两条腿骨断成了好几截,正骨会很痛的,你要忍住,不要大叫惊扰到我。” 丁荒瞅了瞅她,面无表情道:“我是僵尸。” “哦。呵呵。” 夏侯秋月反应过来,自嘲一笑,也不留手了,抓住他的断腿咔嚓咔嚓的硬怼,骨头茬子磨擦的声音听的人心里发瘆。 燕五看得面色发青,扭头跑到一边不敢再看了,燕赤霞却笑嘻嘻的凑过去帮忙,把丁荒的大腿抱起来,方便夏侯秋月施为。 丁荒痛觉十分微弱,只感觉到骨头断裂处发痒,没有当回事,全心调动纯血到伤口疗伤。 夏侯秋月很快对好了腿骨,起身拍拍手,说道:“好了,再绑上木棍固定一下就可以了。” “不用。” 丁荒摆摆手道:“我坐一会就可以了。二位前辈小心,那兔子精又来了。” “我感应到了。” 夏侯秋月抿嘴一笑,往前方一指,对燕赤霞使了个眼色。 燕赤霞会意,前行几步,戟指在肩,指尖放出雷光连接剑匣,蓄势以待。 有他们两个老家伙护着,丁荒感觉心中安定了不少,双手撑地,正要挪到陈祎身边,忽然又在另外一个地方闻到一股粪臭味。 “咦?怎么会有两道气味?” 他一下提起心来,正惊疑不定时,就听燕赤霞一声暴喝,又是噌噌两声,两道剑光飞向正前方几十步外。 “呼啦!” 那处地面塌了一个洞口,母兔子却没有出现,咕嘟嘟冒出一堆紫黑光球来一股脑扑向飞剑。 飞剑来回穿透了两遭,威力大减,飞了回去。 趁着灰尘遮住了视线,矮小女人一下跳出洞口,左臂满是血迹,无力低垂着,右臂划了一个圈,一大波紫黑光球如鸟群一般朝燕赤霞涌去。 燕赤霞急忙收回飞剑,抡起手中巨剑,剑身闪着电光,激荡起阵阵风雷,将光球一一震碎,粉尘也都震飞出去。 矮小女人一放出光球,就立刻钻进了地底。 夏侯秋月感知到对方正朝自己靠近,怕战斗波及到丁荒和燕五,往侧面快速移动,木杖连连挥动,聚集起了一团浓重的灰气在杖头。 “啊哇呀!” 矮小女人果然从夏侯秋月身边冒了出来,尖叫一声,一拨光球砸了过去。 “除非偷袭,你伤不到我。” 夏侯秋月淡定一笑,木杖一挥,一股灰气迎了上去,和光球在空中撞在一起,就像开水泼雪球一样,瞬间将十几颗光球融化成了恶臭的污泥落在地上。 “哼哼,原来是驭鬼女巫,你也就这点手段了。” 矮小女人冷笑一声,右臂一抬,地上的污泥忽地卷了起来,劈头盖脸朝夏侯秋月泼去。 “啊!妖气未消?” 夏侯秋月大惊失色,慌忙释放出全部灰气抵挡。 与此同时,那矮小女人一个闪身便到了她身前,拳套一样的右手一拳又砸向她的肚子。 夏侯秋月之前被这招击中过,这次又打向同一个位置,怎会没有防备?木杖一挥,身上灰气萦绕,灰雾里登时出现了好几个模糊的影子。 矮小女人分辨不清,一拳打散了一个影子,却被夏侯秋月的真身逃了出去,急忙转向追击。 这时燕赤霞腾出手来,又是一记飞剑从背后袭来。 矮小女人再次遁地,在光球的掩护下,又从另外一个方向钻到夏侯秋月身边。 燕赤霞赶来相助,挥动大剑朝她头上砸去,她再次遁地潜藏。 双方就这样防备、追逐,玩起了打地鼠的游戏。燕赤霞二人追着那女人打,距离丁荒三人越来越远。 这边丁荒无心观战,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另外一道臭气上,怀疑是不是兔子精的光球留在地下的气味。 正狐疑时,忽然闻到那臭气急速朝他而来,顿时大惊,急忙高呼:“还有一只!它要抢孩子!” “哗!” 话音刚落,身后便塌出一个洞口,一只肚子上染血的巨大兔子跳了出来,一口咬住陈祎衣领,蹦跳着狂奔而去。 第八十八章 野猪入赘兔子家 “妖怪,松口!” 燕五看守在陈祎身边,注意力却放在前方的战斗上,一个不防被大兔子抢走了陈祎,惊怒交加,舍命挡在去路上,一剑刺向兔子面目。 大兔子没把她一个不会法术的凡人放在眼里,没有改变方向,嘴里叼着孩子,低头撞了过来。 燕五怕伤到孩子,急忙收剑,轻身跃起,一个空翻落到大兔子背上,顺势骑了上去。 不料方向却反了,成了张国老倒骑驴,面对着大兔子的毛茸茸的屁股,一时有些发懵,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 “哇呀!凡人,竟敢骑本大仙!快给我滚下去!” 大兔子被人骑着,羞怒异常,口中含混大骂,高高的弓着腰,后腿用力弹跳,想把背上之人摔下去。 燕五好不容易抓住它,当然不能放弃,两条长腿拖在地上,紧紧夹住,左手揪住兔子尾巴,不论怎么颠簸都没有被甩下来。 她武艺高强,身法敏捷,很快就摸到了兔子的发力规律,身子跟着力道一起起伏,卸掉了冲击之力,反而越骑越稳。 “嗨!” 她瞅准机会,忽然右腿一抬,借力一个转身,迅速骑正了。 然后又抓住大兔子的长耳朵,身子低伏,右手长剑往前猛刺,大兔子的脸颊登时飙出一股鲜血! “吱吱!啊!我的眼睛!” 大兔子惨嚎一声,身子一斜,一个跟头翻倒在坑洞里,终于把燕五甩了出去,嘴里还牢牢咬着陈祎,翻起身来继续逃跑。 燕五也跌了一跤,爬起来于后狂追,却怎么跑得过一只兔子?很快就被甩到几十步之外。 “呜呜呜,妖怪,你不要跑,快放了祎儿!” 眼看着追不上了,她竟然抹着眼泪,大声号哭起来。 “女人,就知道哭!” 丁荒腿断了还没好,自然无法去追,只能无奈坐视。 其实就算腿好着,他也追不上对方。兔子本来就跑的快,大兔子又是妖兽,奔跑速度估计达到了五六十迈,连骏马都赶不上,被此妖得手,他们只能望洋兴叹了。 前方正在战斗的夏侯秋月和燕赤霞听到这边动静,也吃了一惊,回头看看奔逃的大兔子,又看看刚从地洞里冒出头的矮小女人,惊疑道:“你们有两个?” “哈哈哈哈!” 女人得意大笑,从洞里钻了出来,大咧咧的站好了,朝二人招手道:“那个是我兄弟,你们追不上了。哈哈哈,来呀,来打我呀!” “追不上他,就拿住你来换!” 燕赤霞大怒,暴喝一声,六只飞机同时弹出剑匣,组成了一个旋转的利刃圆筒,对着女人罩了过去。 “呵呵,吾计已成,不和你们玩了。” 女人不屑一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色平静的看着飞剑落在自己身上。 “噌噌噌噌……” 利刃圆筒罩住女人,就像绞肉机一样快速旋转,把女人搅成了粉末,只见黑气和碎片乱飞,却不见一丝血肉。 “是幻象!” “中计了!” 夏侯秋月和燕赤霞这才反应过来,同声惊呼。 “我去追兔子!” 燕赤霞废话不说,返身疾奔,跟在女儿身后去了。 “唉,来不及了!” 夏侯秋月叹了口气,走到丁荒身边说道:“那兔妖的隐身幻象之术着实高明,我们没有看出一丝破绽。僵尸小子,你也没看出来吗?” 丁荒点点头,苦笑道:“我本来可以嗅它身上的血气来辨别,但那兔子实在太臭了,臭气把血气味道都遮掩了,我也习惯了闻臭味来分辨,一时大意让它得逞了。” “它的确太臭了,我被熏的现在还头痛呢。” 夏侯秋月揉了揉太阳穴,又指着地上的光球粉末说道:“它之所以臭,全是此物所致。“ 丁荒问道:“这兔妖的法器,乃是何物?” “呵呵,你没看出来是什么么?” 夏侯秋月失笑道:“是兔子的粪球!那妖怪也是古怪,竟然把自己的粪便炼成了法器,真是龌龊啊!” “卧槽!是兔子屎!” 丁荒一听,差点呕了出来。 他身上不知沾了多少兔子粪,嘴里、鼻子里、气管里、肺里也不知吸入了多少干粪,想想都恶心。更倒霉的是燕五,被兔粪糊了脸,还差点呛死,想想都反胃。 “好在她不知道是粪便,不然会当场恶心死。呸呸呸!” 丁荒心里吐槽一句,连吐了几口,说道:“我见过的兔子都挺爱干净的,怎么这只兔妖如此肮脏?” 夏侯秋月道:“兔子这种野兽,其实只是表面光鲜,内里十分污秽,还食自己的!粪便,用粪便做法器,也在情理之中。” 二人嘴里说着话,眼睛都看着远处追逐的大兔子和燕赤霞父女,眼见距离越拉越大,夏侯秋月轻叹道:“我们还是失败了,可怜了那孩子。” 丁荒用手摸着双腿,自信说道:“还没有失败。我的腿马上就好,然后就去追踪那只兔妖,还有机会救下祎儿。” 夏侯秋月疑道:“不知那兔妖为何要掠此子?” “因为他是佛门的重要人物灵壳童!” 丁荒心里说着,口上没有说出来,问夏侯秋月:“祎儿身上有金光保护,我们无法触碰,为何那兔妖可以?” 夏侯秋月道:“那兔妖之前放出的诅咒恶鬼,已经被佛印认同了,佛印把兔妖当成了主人,所以不排斥它。我担心,兔妖会吃了那孩子,我们可能来不及营救。” 丁荒默默听着,暗忖道:“观音还没有提醒我任务失败,证明兔妖暂时不会对灵壳童造成威胁。” “但她也明确告诉我,兔妖就是灵壳童的灾厄,说明兔妖肯定会杀死壳童,也许还要经过什么程序。灵壳童短时间内不会死,应该能留给我一些时间去营救。” 他心中有了底,慢慢站起来,活动了一会腿脚,对夏侯秋月道:“我能走了。前辈稍等,待我取回丢在地洞里的宝刀,再和你一起去追那兔妖。” 夏侯秋月见他不急不躁,笃定自若,很是惊异,点头道:“你去吧。” 丁荒刚准备跳下地洞,就听身后‘邦’地一声脆响,急忙转身去看。 就见月光之下,那大兔子已经逃到两里开外,一个红色的东西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如火流星一样直往它身上坠去。 “轰!” 那东西坠落地面,像颗炮弹一样砸的尘土飞扬,地上砸出一个土坑。 大兔子被掀翻到一边,侧滚了几圈,狼狈爬起,继续奔逃。 “邦邦邦邦……” 那红色东西竟然从坑里跳了出来,身上发出巨大响声,跟着节奏一跳一跳,一下一下朝大兔子砸去。 大兔子左右躲闪,想要夺路逃走,却屡屡被那东西堵住去路,连续使了几个假动作,总算晃开了那物,夺路而逃。 “南无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一声洪亮佛号乍然响起,一个身影从树丛后面走了出来,光头在月光下反着白光,奔上前来,抡起手中铁棒砸向大兔子。 大兔子不敢接那铁棒,转向而走,只跑了十几步,忽然金光一闪,似乎撞上了什么,难以前行,只能掉头再逃,然后又撞到一道金光。 前后乱撞了三四次,它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法阵里,顿时发了狂,朝光头猛冲过去,想要从这里打开突破口。 那光头手中铁棒放着金光,每次挥击威力异常巨大,又有红色东西在一旁牵制,对上大兔子丝毫不落下风。 “是铁头小和尚!” 大兔子往来冲突,怎么都无法脱身,夏侯秋月见状大喜,急忙驾驭灰雾,双脚贴地滑行前去支援。 丁荒也顾不上不进洞捡刀了,跟在后面疾奔而去。 他们两个赶到时,燕赤霞父女早已抵达许久,正着铁鹅和尚站成三角形围殴那大兔子。 三人脚下都有金光隐现,形成了一个三角形法阵,阵中飞剑和红色光影乱飞,大兔子应付不及,被打的吱吱乱叫。 “老巫婆站东南离位,僵尸在外掠阵!” 铁鹅和尚见他们两个来了,大声喝令,同时三人的位置变换了一下,挪出一个空位。 夏侯秋月一声不吭站到那位置上,四个人呈正方形而立,之间的金光也被拉成方形,将法阵围的更加牢固了,又各释本领,痛殴大兔子。 丁荒倒是多余了,在阵外看着,就见的大兔子嘴里还叼着陈祎不放,屁股里不断放出粪球应对。 不过它的粪球也不多了,偶尔才能放一两个,主要用来抵御燕赤霞的飞剑和铁头和尚身边的红色法器,其他防御都依靠粪球粉末围在身周,形成一层硬壳,凭借身体硬挨。 那红色法器正是铁鹅和尚的朱红木鱼,此物居然长出了四条腿,就像一只身上冒着火光的大蛤蟆,蹦蹦跳跳,行动灵活。 它的冲击异常凶猛,每次撞到大兔子,都能把对方撞个趔趄,又好似一条猎犬般,把大兔子死死缠住,脱身不得。 “妖怪,快放下孩子,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铁鹅和尚高举铁杵,瞠目大喝。 大兔子被打的狼狈不堪,跑动越来越慢,动作也越来越无力。 它听到此言,把陈祎放在腹下,冷笑道:“凡人最是无耻,就知道以多打少,有本事一个个来,本大仙……” “妖怪,少废话,快放人!不然让你碎尸万段!” 燕赤霞暴躁大喝。 “到口的灵肉,想让我再吐出来,做梦!” 大兔子大叫一声,忽然板牙一呲,身子颤抖了一会,一下变成了女声,尖声长嗥:“野男人,你躲在一边偷看,还不来帮忙,是想给本仙姑收尸吗?” “唔?她还有帮手?” 丁荒五人一愕,神情都凝重起来,急忙往周围看去。 “嗷!嗷嗷嗷!” 母兔子声音刚一消失,就听一声嘶嚎从不远处的高坡上响起,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出现在坡顶。 “!!!” 丁荒看清了那物的样子,不禁瞳孔一缩,心中无比惊骇。 那黑影竟然是只犀牛那么大的野猪! 只见那野猪浑身黝黑,鬃毛如旗,獠牙如刀,眼神暴戾嗜血,嘴角流着涎水,身上妖气冲天,直把周围景象都扭曲了,一看就是只实力强大的恶妖! “啊!这是……” 其他四人也被那野猪震慑了,不由失声惊叫,连法阵差点都破灭了。 “嗷吼吼吼吼!” 那野猪发出一声大笑,用低沉粗浊的人声说道:“卯二姐,想让我救你也行,不过我提出的条件,你考虑的如何了?” 那母兔子卯二姐怒斥道:“猪刚鬣,你趁人之危,不是男子汉所为!” “吼吼吼吼!” 野猪憨声笑道:“不要跟我说这些,我是公猪,不是男子汉,我也不想再做人了。” “你就直说吧,肯不肯嫁给我?我猪刚鬣也知道要脸,你要是说一个‘不’字,我扭头就走,以后再也不骚扰你。” 卯二姐恨恨咬牙,迟疑了一下,叫道:“我们卯兔一族家大业大,在中土也算是一等一的妖族。你一个来历不明的野怪,想要娶我,就算我答应了,我家中长辈也不答应,会把我赶出家门的。” “呜嗯?” 猪刚鬣发出一声怒哼,眼神一下变得凶残起来,怒道:“你们一窝兔子精神气什么,我老猪当初也是……” “哼,不嫁就算了,我走了!” 它话说了半截,转过身去,冷笑道:“等你被这群凡人剥了皮,做成皮裘,我再抢来当褥子睡,也算睡过你了。” “等等!” 卯二姐急忙叫道:“族里不让我嫁给你,但你可以入赘我家门,只要你同意入赘就行。“ “入赘?” 猪刚鬣的小眼睛转了转,颇显为难的考虑了一会,扬起猪嘴叫道:“好,入赘就入赘,反正我也只是想和你交a配,身份什么的没啥区别。” “你现在是我的男人了!” 卯二姐指着丁荒五个,尖声叫道:“猪刚鬣,这五个凡人打你老婆,还不赶紧过来,把他们统统都给我咬死泄恨!” “嗷呜呜呜!!” 猪刚鬣仰天嘶嚎,四蹄踩着地面,轰隆隆,奔腾如雷,直朝丁荒等人冲了过来! 第八十九章 被猪碾压 “居然是猪八戒!” 丁荒听到那巨型野猪的名字,便知道了对方是谁了,心中更是惊惧。 猪八戒这货,别看他在取经队伍里表现的偷奸耍滑,像个打酱油的,其真实身份却是天庭正神,统领八十万天河天兵的天蓬元帅! 即便被贬落凡间变成猪妖,也能和孙悟空过上几手,取经路上的各种大魔巨妖也打的有来有回,绝不是个无能之辈。 他们五个低级修行者,修仙界最底层的存在,岂是这种恶妖的对手? 就像刚建的新手号,还在新手村里晃悠,就遇一个满级boss,估计一个照面就全灭了。 “该怎么办?” 丁荒知道自己一伙绝不是猪刚鬣的对手,脑中警报大作,理智催他掉头逃跑,可是情感又让他无法放弃陈祎。 灵壳童落在兔子精手里还好说,一旦被这猪刚鬣抓了去,绝无可能再救出来了。此猪可不是电视剧的滑稽小丑,它可真会吃人! “速速救人!” 他来不及多想,大喝一声,快步闯进法阵,直朝兔子精卯二姐冲了过去。 大兔子被困在很小的一个区域,又要挟持肚子底下的人质,没想到他会突然冲进来,慌忙扔出一颗粪球反击。 “噗啦!” 只是一颗粪球而已,丁荒一爪便打碎了。 兔子精今天扔了太多的粪球,没能及时搓出第二颗,被他直冲到身前,合身扑了上来。 卯二姐急忙人立起来,右爪遮住陈祎,左爪变成砂锅大的拳头,‘呼’地一声迎面捣来。 丁荒早就知道它会使此招,顺势往地上一滚,滚到大兔子脚下,一下抱住了它的后腿,一口咬了上去! “哇呀,臭僵尸咬我,找死!” 大兔子疼的惊叫一声,像惊马一样跳了起来,前脚着地,猛踢后腿。 它的后腿又长又粗壮,猛力一蹬,力道异常巨大,把丁荒蹬得在空中乱甩,嘴里獠牙都差点扯断了。要不是手爪尖利,死死抠住兔子皮肉,一下就被踢飞了出去。 “不要磨蹭!快抢孩子啊!” 丁荒用尽全力抱紧了兔子腿,对身边同伴放声大呼。 燕赤霞四人互相对视着,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怕打到他,急忙收回各自的法器。 他们看出大野猪厉害,却不知道此猪的实力已经不是厉害了,而是恐怖,还以为自己一伙人可以同时应付两只妖怪。反而认为丁荒此举太过莽撞,怕逼急了兔子精会杀死孩子,所以都在犹豫。 “快……啊呀!” 丁荒大急之下,一个不防,手爪在兔子皮毛上打了滑,一下被大兔子蹬飞了出去。 “僵尸小子,捉住剑!” 他从燕赤霞头顶飞了过去,燕赤霞这才反应过来,举起大剑迎上。 丁荒在空中探出双手,一把握住剑身,燕赤霞大吼一声,大剑用力一抡,把他又扔了回去。 整个过程说着慢,其实只是一眨眼而已。 大兔子把丁荒踢了出去,双腿刚一落地,又被丁荒抱住了大腿。 “唔嗯?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没踢走?” 卯二姐叫了一声,眼中露出疑色,以为自己看错了,扭头过来查看。 它动作一慢,终于给了丁荒机会,双腿立了个马步,身子一矮,抱紧兔子大腿用力一掀,一下把大母猪一样肥大的兔子精给掀翻了出去! “咕咚!” 大兔子滚到了一边,亮出肚子下的陈祎,丁荒也不管护体金光是否伤人,一爪抓去。 “嗡!” 陈祎身边金光大亮,金龙闪现,就像罩了一个透明的玻璃钟,丁荒手爪撞到上面立刻被弹了回来,竟然丝毫不能深入! “嘶!怎么这么结实?” 丁荒的手指、手腕都撞脱臼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面前的陈祎,一边思索对策,一边对上骨头。 “大威天龙!封!” 这时,铁头和尚念动了佛法,目放金光照在陈祎的金钟罩上。 就见一条金龙于金光中现形,游了两圈,长鸣一声,化成碎光没入陈祎胸口。 丁荒见机极快,再次伸手去抓,谁料那大兔子躺在地上,双脚脚朝他蹬来。 丁荒不顾她的攻击,继续伸爪向前,终于抓住了陈祎的衣服,却也被大兔子一脚蹬在肩头,向后翻了几个跟头跌倒在地。 “噌!噌!” “邦!邦!” “呼啦!” 燕赤霞、铁鹅和尚和夏侯秋月的攻击也同时发出,都往大兔子身上招呼,燕五也挺剑挡在丁荒身前。 “吱哇哇哇!我的灵肉哇!” 兔子精眼见夺不回猎物,发疯乱跳,屁股对准了丁荒,口中尖叫:“得不到,就毁掉!” 嘶吼之间,一大坨带着血丝的紫黑光球从毛茸茸的屁股里挤了出来,足有两三百个之多,同时又有大股血水跟着冒出,咕嘟嘟喷向五人,其中一大半都给了丁荒。 “我去,一次拉这么多,血都拉出来了!” 丁荒见光球涌来,躲避不急,也怕伤着陈祎,不敢起身,便把孩子护在身下,趴在地上用后背硬接。 “嗨呀!” 燕五横在他前面,也被这么多光球惊到了,却不想退却,叱咤一声,剑光闪闪,迎向来袭光球。 可是这次袭来的粪球实在太多,又加了兔妖血液,黏稠不易击破,她根本抵挡不住,只绞碎了几颗粪球就被粪球打到面前。 “啊呀!” 燕五闻到臭味,也猜到是粪便了,一下绷不住了,用左臂遮住脸,下意识的低头躲闪。 “金刚护体!” 眼见她要被光球湮没了,只听铁鹅和尚一声大喝,一道金光射到她身前,变成了一扇光幕,与陈祎身上的大威天龙佛印效果相当,将一大堆粪球全都挡了下来。 丁荒见状,立刻提着孩子跳到阵外,挥手大叫:“野猪杀来了!快逃呀!分散逃走!” 四人还是不以为意,依然在围攻大兔子,都皱起眉头看着他,对他突然变得胆小很是不解。 燕赤霞举剑怒喝:“喂,僵尸小子,你怕死就先带孩子走,这里有我们挡着。” 夏侯秋月也大声叫道:“留下了一同迎敌,赢面才大,分散逃走,难道要把我们其中一两人留给两只妖怪杀死吗?” 燕五和铁鹅和尚则没有说话,都一脸疑虑,一个看向发狂的兔子精,一个盯着冲来的大野猪,眼中惧色越来越浓。 “你们几个蠢……” 丁荒气急,差点骂出来口,好不容易忍住火气,把陈祎扔给燕五,吩咐道:“你还年轻,你先走,要死我们四个老家伙先死!” “你也算老家伙?” 燕赤霞嗤笑一声,也劝自己女儿:“僵尸小子虽然怕猪,但也说的对,小五速去!” “燕家姑娘,你走吧。” “侄女带孩子先走。” 夏侯秋月和铁鹅也同声催促。 “几位前辈,保重!” 燕五知道轻重,也不执拗,把陈祎夹在肋下,一声不吭往城池方向奔去。 “吱哇嗷!把灵肉给我留下!” 大兔看到着陈祎被带走了,一下急了眼,欲要冲去追燕五,还是被铁鹅三人困在阵中无法突围,便对大野猪大叫:“野汉子,不要过来,先去追那个逃走的女人!” “哼哧哼哧!” 大野猪猪刚鬣已经冲到百步之外,听到她的话,大声叫道:“不去!” “捉什么女人,我现在欲a火a焚a身,等不及要和你交a配,凡人女人和普通母兽都没用,只要你的阴冢兔之身才能消我欲a火。” 卯二姐恨得直咬牙,怒吼道:“你娶我,只是为了交a配吗?你这猪妖,我看错了你,还以为你追着我不放,是只痴情的猪呢!” “痴什么情!” 猪刚鬣粗暴叫道:“我们是妖怪,只有欲,没有情。你现在是我的老婆了,赶紧和我回洞里双修!” 卯二姐跳脚尖叫:“你不听我的话,我就不配合你,看你怎么双修!” “噌!噌!噌!” 在它们说话之时,燕赤霞的飞剑已经放了出去,隔着几十步距离,先飞到高空,再直落下来,借助下坠之力,威力十分巨大。 “噗!噗!噗!” 三柄飞剑先后扎在大野猪的背上,被竖立的刚毛一阻,然后又像戳中了厚厚的皮革,没有继续深入,无力的斜在猪鬃里。 “竟然能用肉身当我飞剑!” 燕赤霞大吃一惊,戟指一指,放出雷光收回飞剑,同时放出了剑匣里的三只飞剑,射向野猪面门。 “老婆,快跟我回洞,让你见识一下我的鏖战之法,保你满意!嗷嗷嗷!” 猪刚鬣都没有看几人一眼,只是把脑袋略偏了一下,性致勃勃嚎叫着,直朝大母兔子冲来。 “噗!噗!噗!” 三支飞剑又扎在猪脸上,这个位置没有猪鬃保护,只有纠结如毡的脏毛,但还是没有没有戳破一点皮,直接弹飞到地上! “!!!” 燕赤霞三人惊呆了,铁鹅急忙把手一扬,正常纠缠大兔子的四腿木鱼跳了起来,划出一道红光,迎头砸向猪妖鼻子。 “唔哼?是灵山木蛙!” 猪刚鬣闻到木鱼的气息,总算投过去了一眼,又不屑冷笑道:“原来是只死了几百年的木蛙干尸啊,哼哼,佛门的秃驴竟然也开始炼尸了!” 说着把猪嘴往上一拱,正和四脚木鱼碰在一起,它的猪嘴毫发无伤,木鱼却飞到了几丈高的空中,直落到几十步外的草丛里,没有了动静。 “怎……怎么可能!” 铁鹅惊的下巴都掉地上了,手中铁棒槌都落了下来,差点砸到自己脚面。 “血脉!蛰伏!” 二人出招时,夏侯秋月在蓄力,终于攒足了灰气,木杖一指,一条烟龙喷到大野猪身上。 大野猪被喷了一脸,咳了两声,怒道:“凡人老婆娘,胆敢放烟呛你猪爷爷,去死!” 说话间陡然加速,庞大的身子带着一溜虚影,一个猪突就越过了十几步距离到了夏侯秋月跟前,猪嘴一挑,夏侯秋月就惨叫着飞上天去了。 “妖孽,看槌!” 铁鹅和尚见老巫婆被打飞,眼睛一下红了,双手高举铁棒槌,一步抢到野猪身边,抡槌砸向野猪鼻梁。 “咚!” 猪刚鬣让他砸中,就跟挠痒痒一样,反嘴又是一挑,把铁头和尚也挑飞了。 旁边的燕赤霞咬破手指,在大剑上迅速画符,口中厉喝:“天地借法,雷击剑!” 只见他剑上青白电光滋滋作响,往空中竖起摇动了几圈,头顶凭空出现了一条条分叉的电丝,都往剑尖上汇聚过来,将一把大剑变成了缠绕着无数电丝的电剑! “嗨呀!” 他马步跨立,双手持剑,距离三五步远,一剑斩向大野猪,电剑上的电丝变成了一道粗长的电鞭,甩向野猪头顶! “哼哧哼哧。” 猪刚鬣饶有兴趣的瞅着电鞭,嘲弄笑道:“居然是太清正法!吼吼,可惜,只学了点皮毛,这点雷电,给我薅毛都不够!” “啪!” 电鞭抽到大野猪脑袋上,放出一声爆响,炸出一股黑烟,无数电丝缠在猪刚鬣身上滋滋作响了几下,很快也消弭了。 “看着太清老君的面上,饶你一命,滚吧!” 大野猪往前一突,又一嘴把燕赤霞也掀飞了。 场中就剩下一个丁荒了,站在一旁不敢动也不敢出声,猪刚鬣直接无视了他,性奋的扑向母兔子。 “走开,不要挡我!” 谁想那卯二姐骂了一句,四脚一腾,从野猪身上跳了过去,去追燕五了。 燕五一个凡人,又带着孩子,怎么可能跑的过它?丁荒想拦它也拦不住,急忙大叫:“猪刚鬣,你老婆跑了,快追呀!” “嗯?跑了?” 大野猪转过身子瞅着他,眼中放着凶光说道:“你在说什么?敢污蔑我的女人,我吃了你!” 丁荒指着大兔子,一副关心它的模样,焦急叫道:“嗨,你真是个实心肠的汉子,不知道女人的诡诈心思。” “那卯二姐根本就不想嫁给你,只是为了脱身才哄骗你而已,现在自由了,当然要赶紧逃离你。不信你叫她等等你,她若是真的等你,那就算我污蔑,你吃我。” 猪刚鬣眼神动了,狐疑着看了看跑开的大兔子,高叫道:“老婆,你等等我,我们有事一起办,赶紧办完练双修。” 卯二姐急着追灵壳童,哪里有心思陪他双修,一声不吭,头也没回的继续追击。 “呜嗯嗯嗯……又被女人骗了!” 猪刚鬣满眼怨气,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鬃毛竖了起来,后脚在地上刨了几下,猛地冲了出去。 “臭婆娘,敢骗我,让我抓到,看我怎么玩死你!” 第九十章 妖怪的家庭暴力 丁荒几句话就把猪刚鬣诓得去追兔子精了,又怕对方两口子半途和解了,也在急忙追了上去,一来可以随时挑拨,二则也能对燕五施以援手。 月光照映下的果州平原,燕五为首,大兔子次之,野猪在后,僵尸最后,一路追逐狂奔,跑得烟尘滚滚! 燕五只是个会武功的凡人,自知跑不过两只妖兽,拼了老命逃窜,使出高明轻功之后,速度之快已经到了非人的程度,打破奥运会短跑记录都不在话下。 可惜毕竟只有两条腿,又带着一个几十斤重的孩子,用短跑冲刺的速度跑出了两三里地,渐渐气力不济,速度越来越慢,最后跑的比常人也快不了多少。 幸好兔子精的情况也很糟糕,它身上受了重伤,刚跑出不远,跑动姿势就变得一瘸一拐,速度也很快降了下来,但还是比燕五要快的多。 燕五出发的早,双方相距一里多地,大兔子一时半会也追不上,不过距离在不断拉近,早晚会被追上。 大野猪猪刚鬣的奔跑速度是最快的,它可能比没受伤之前的大兔子跑的还快,和大兔子之间的距离也在迅速拉近。 丁荒的速度只比燕五稍微快一点,落在了最后,被大兔子和大野猪越甩越远。 他在后面一路吃着灰,看见大兔子不断接近燕五,猪刚鬣也在接近大兔子,心都提了起来,希望后者先抓住自己老婆,而不是燕五被卯二姐先逮住。 “嗷呜!二姐,停下来,听我说话!” 猪刚鬣边跑边叫,语气越来越愤怒。 那卯二姐就是不停,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回,只顾红着眼睛追杀前面的燕五。 “嗷嗷嗷嗷!你不要脸的这臭a娘a们!你为什么不停下来,为什么不回我的话?” 猪刚鬣越发信了对方欺骗了自己,气的嗷嗷直叫,不停咒骂着,嘴里喷出各种恶毒之语,身上怨气都形成了一股黑气! “快快快,加快速度追啊!” 丁荒在后面看着,心中大叫,却不敢再乱说话,生怕惹怒了大野猪,回过头来先一口吞了自己,只盼它赶紧追上大兔子。 大兔子追出两里多地,眼看要被猪刚鬣追上,忽然尖叫一声,身上分出了一团黑气,变成一只一模一样的黑色大兔子。 那只大兔子速度快的像飞一样,嗖地一下便跑到了燕五的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燕五不知这是幻象,吓了一跳,急忙转向右边躲避,假兔子在外侧不断靠近她,把她赶的绕了一个大圈,又朝出发地跑了回来。 而猪刚鬣却看穿了卯二姐的幻术,没有去管前方的假兔子,只管追后面的真兔子。 卯二姐和幻象跑了相反的方向,把猪刚鬣往另一边引着跑。 丁荒在后面看到此景,也以为前面的是假兔子,后面是真身,急忙走直线去帮燕五。 “嗷呜!假的!” 谁想猪刚鬣一直追出好远,突然发出一声怒嚎,放弃了眼前的真兔子,又扭头来追这边的假兔子。 丁荒看到它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些不敢相信,以猪刚鬣的道行,怎么可能会被一只低级妖兽的幻术骗到? 转念再一想,猪刚鬣直到现在,一个法术都没有使用过,莫非它的力量还没有恢复,不能使用法力? 丁荒眼中不禁露出庆幸之色,也有了一些信心。 猪刚鬣再强,也只强在肉身之力,不使用法术的话,他们几个未必没有还手之力! 想到这里,又回头去看燕赤霞三个。 只见燕赤霞已经站了起来,正拄着大剑弯腰喘息,铁鹅和尚单膝跪地,眼中放着金光,正在四处寻找自己的木鱼。 夏侯秋月惨了点,跪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低头不停咳血,似乎受伤很重。 “喂,你们还能打吗?” 他大声询问。 燕赤霞挺直腰,高声叫道:“当然能!我没受伤,那野猪对我手下留情了。” 铁鹅和尚终于召回了木鱼,在手里摩擦着,回道:“我断了几根肋骨。僵尸,你没被那猪攻击,快去救小五。” 夏侯秋月则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丁荒又看向前方,燕五被大兔子赶了回来,慌不择路,正朝一边的林子里跑去,忙招手叫道:“回来!回来!到我这里来!” 燕五听到他的声音,立刻调整了方向,向他靠拢,丁荒全速赶去营救。 那大兔子不知为何,也不攻击,只是左跳右跳的吓唬人,把燕五往回赶,给了燕五逃跑的机会。 “奇怪,野猪追的是假的,这只难道也是假的?真的哪里去了?” 丁荒心中生疑,脚下没停,终于在半路和燕五碰头了,挡在她身前,叫道:“去找你爹,这里有我!” 燕五跑的大汗淋漓,气都喘不上来,点了下头,抱起陈祎就走。 丁荒拦住追来的大兔子,大声叫喊:“猪刚鬣的婆娘,你老公叫你呢,还不快回去见他!” 大兔子丝毫没有反应,跳到一边,想要绕过他去追燕五。丁荒快步过去截住,大兔子往一边闪去,丁荒继续赶上堵截,又把它逼向另外一个方向。 稍一迟缓的功夫,猪刚鬣终于追了过来,嗷嗷大叫:“臭婆娘,你为什么不回话?还用幻象骗我!” 大兔子还是不说话,丁荒感觉不对劲,鼻子使劲嗅了嗅,忽然面色大变,忙对野猪叫道:“错了,这也不是你的老婆,还是幻象,你的老婆藏在那里!” 说着用手一指身后,就见在燕五身边十几步外,突然鼓起一个土堆,一只大兔子跳了出来,朝燕五撞了过去。 “嗷啊!老猪我又被女人骗了!” 猪刚鬣暴怒,仰头嘶吼一声,长嘴往地上一戳,吃了一大口土,鼓起腮帮子吐了出去,打向自己老婆。 “哎呀!臭兔子,我跟你拼了!” 那边燕五见兔子已经追到身后,一下停了脚步,左手挟着孩子,右手宝剑向前疾刺。 “嘿嘿嘿,总算让我逮到你了!” 兔子精把双爪往前一挖,燕五瞬间下坠了一截,直没到膝盖处,失去了平衡,剑招也乱了。 兔子精冲到跟前,身体人立起来,左拳变成大拳套,一拳捣向她的胸口。 “砰!” 眼见燕五要被打中时,猪刚鬣喷出的土块适时而至,重重砸在大兔子的后脑勺上,登时鲜血和尘土齐飞! “吱哇!” 卯二姐惨叫一声,口鼻喷血,一头扎到地上,后腿抽搐着,半天爬不起来。 “宰了你这恶臭的兔子精!” 燕五从坑里拔出双腿,竖眉咬牙,挺剑去刺不知死活的大兔子。 忽然听到丁荒在后面大喊快逃,转头看见大野猪朝自己冲来,吓得转身往后方狂奔。 “嗷呜!臭婆娘,让你跑!” 大野猪满身戾气,直冲到大兔子身边,骂了一句,见对方五官出血,两眼翻白,好似快要死了,一下又慌了。 “臭婆娘!臭婆娘!卯二姐!二姐!老婆……” 他一通乱叫,大兔子还是没有动静,更加惊慌,用鼻子轻轻拱着大兔子的身子,关切的叫道: “你为什么要跑?我只想让你停下来,没想到你这么不经打,就像纸糊的一样,一个土块就打死了。老婆,你不要死啊,快活过来!” 大兔子身子都软了,像一堆茸毛一样一动不动。 猪刚鬣叫唤了几声,见她要死了,神情呆滞了一会,猛地扭头看向丁荒,咬着獠牙叫道:“是你!你这只弄口舌倒是非的僵尸,是你害死了我的老婆!” 丁荒被它的身上的杀气冲的心神动摇,下意识的往后退却,边退边想借口:“猪刚……猪大哥,你、你……我说你老婆要跑,让你去追老婆,你怎么下手如此之重,生生把自己老婆打死了?” “你这是家庭暴力知不知道,家暴是犯法的?不论是凡间官府还是天庭,都有家庭暴力法,打老婆要坐牢的,打死老婆要偿命!” “天庭有家庭暴力法?” 猪刚鬣听懵逼了,抬头向天看了看,迷惑不解的自语:“还要偿命?我只是调戏了一个婆娘,就变成这幅鸟样子,偿命的话,难道把我老猪宰了吃肉不成?” “去他娘的!爱怎么罚随他,我老猪破罐子破摔了!” 他愣了一会,突然暴怒,背上的猪鬃都竖了起来,鼻子里喷着粗气,慢慢朝丁荒走来,目光凶狠的叫道:“要不是你挑拨我们夫妻感情,我就不会打老婆,也不会打死她!都怪你这只僵尸,我撕碎了你,吃了你都不能泄恨!” 丁荒指着大兔子说道:“猪大哥,冷静啊!你想杀我,随时可以杀,但是老婆死了,却再也救不回来了。你老婆还没死,只是昏迷了过去,我们还是先救她要紧!” “唔嗯……” 猪刚鬣迟疑了一下,低吼道:“怎么救?” 丁荒故意问道:“猪大哥你是天下无敌的大妖,随手施个医疗法术不就救活了吗?” 猪刚鬣眼露羞耻之色,躲开目光说道:“老猪我出了点意外,一身神力只剩不到一成,全都用在长身体上了,现在使不出法术来。” “果然实力未复,怪不得像只野兽!” 丁荒心下了然,又道:“那猪大哥,你有没有疗伤神药,给她用也可以呀!” “没有!” 猪刚鬣甩了下脑袋,烦躁的叫道:“我赤条条来到凡间,一只公猪赤条条的成精,你看我像身上装东西的样子吗?“ 说完又呲牙威胁:“你说能救,必须救活我老婆,不然你死定了!” 丁荒偷眼瞄了下燕五,见她已经和燕赤霞等人汇合了,四人在凑在一起忙活着什么,铁鹅指指点点,想必正在布置阵法。 为了拖延时间,也为了活命,他只能和这只猪妖周旋,做出沉思状道:“猪大哥,小弟倒是有一招救命异术,可以救贵夫人,只是需要妖血和诅咒之力做引子。诅咒之力倒是有,但是妖血……” “用我的血!” 猪刚鬣暴躁大叫:“少废话,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只要能救我老婆,不,只要能救俺老猪的夫人,随你怎么做。” “那就好。” 丁荒见它中计,心里大喜,忙招手叫夏侯秋月过来。 夏侯秋月犹豫了片刻,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上前来,一脸忌惮的瞅着猪妖,小声问丁荒:“僵尸小子,你要做什么?” 丁荒对她使了个眼色,大声说道:“我要施医疗之术救治这位猪神的夫人,需要猪神之血为引,还要你这位巫师的咒术融合妖血之力。” “嗯……哦,是这事啊。” 夏侯秋月顿了一下,立刻明白他的打算,点头说道:“我可以做。” 丁荒又对猪刚鬣道:“猪大哥,你的血……” “想要血就过来取!” 猪刚鬣粗鲁回应。 丁荒被它身上妖气所慑,不敢靠近它,但还是压下惧意,一步步走近。 到了跟前却更加震撼! 之前最近也隔了十几步,看到的大野猪都异常骇人,现在就在大野猪身边站着,才知道对方比想象中的还要大,犀牛比之都小了两号,几乎就是一辆血肉坦克! “呼!呼!呼……” 大野猪的威势迫得丁荒心脏剧烈跳动,不停做着深呼吸,还无法平抑心跳。 “我要吸血了。” 他强忍着不适,伸出手爪在野猪身上摸了摸,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最后找准了耳根位置,用力分开油毡一样的毛发,露出厚皮来,一口咬了上去。 猪刚鬣从头到尾都把他视作蝼蚁,也不怕他偷袭,一动不动任他咬自己,还催促道:“快吸血呀!让你咬都咬不进去,废物僵尸!” 此猪的皮极韧,丁荒獠牙咬不穿,用力钻了半天才勉强扎进肉里。 大野猪浑然没有在意,扇着大象那么大的耳朵骂道:“比蚊子咬还不如,废物,真是废物!你说你不在棺材里躺着,活过来丢人现眼干什么。” 丁荒才不在乎他的羞辱,难得有大妖血液可以喝,大口大口的猛吸,直到肚子都吃撑了,见大野猪等的不耐烦了,才松开了嘴。 “血够……嗝!够用了。” 他打了个饱嗝,急忙用手捂住嘴,吐出几滴纯血托在掌心,对夏侯秋月道:“巫师请施法!” 夏侯秋月不动声色,放出一股灰气融入纯血之中。 丁荒走到大兔子身边,见此妖还在呼吸,的确是昏迷了过去,便掰开兔子的嘴,要把纯血送进去。 “慢着!” 猪刚鬣突然低吼一声,目光狐疑的盯着纯血说道:“此血有女魃和精卫之血脉,复生之力充沛,足可以救活我夫人,诅咒却多余了。” “去掉!” 它瞪着夏侯秋月,狠狠吼叫。 第九十一章 绿帽咒语 “喂,老婆娘,把复生之血里的诅咒去掉,听到没有?” 猪刚鬣见夏侯秋月发愣,嘶吼了一声,又转头对丁荒叫道:“僵尸,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样,老猪我什么没见过,岂会被你的小手段骗到!” “这头猪警惕心还挺高的!” 丁荒早就想好了借口,在吐血时就将尸气输入了纯血,镇定说道:“猪大哥,你多想了。我的铁尸异血,虽然能快速复原肉身伤势,但其中有浓重尸气,会腐蚀活物魂魄,必须用诅咒之力进行中和,才能给活物使用。” “你要是不怕贵夫人醒来后变成发狂的疯子,发痴的傻子,拖着口水随地大小便的野兽,我可以将诅咒之力去除再使用。” 说着便手掌抬了起来,将掌心纯血放到大野猪的鼻子前,道:“猪大哥不信的话,检查一下便知。” “唔嗯?真有很多尸气。” 猪刚鬣嗅了几下,眼露疑色,做出苦思状,自语道:“尸气用诅咒中和?还有这种说法?哼哧哼哧,他娘的,转世之后,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脑子一团浆糊,真是猪脑子!” 他骂了一句,粗暴叫道:“我不管,傻子愣子野兽都无所谓,只要能交配,让我吸收她身上的阴气就……呃……不行,这兔子精太弱小了,不主动配合的话,被我一下捅死了,可就用不了了。” “猪大哥,这诅咒主要还是为方便你而设的。” 丁荒靠近它,在它耳边小声说道:“此咒叫做‘绿帽咒’,是用被自己婆娘害死的男人的怨气炼成,专门用来防止女人出轨谋杀亲夫,在凡人之中被广泛使用。” “小弟见贵夫人似乎对猪大哥没有感情,特为大哥献上绿帽咒。因为此咒融合了大哥的精血,只要把它种在贵夫人体内,贵夫人若想对大哥不轨,只要大哥念动咒语,就可以让她服服帖帖,让她做什么她就乖乖做什么。” “唔嗯?” 猪刚鬣听得眼中淫a光直冒,大量涎水不可抑制的从嘴角流了下来,含混说道:“这样不太好吧?我老猪虽然粗暴,但在交配之事上,从不违背妇女意愿,要不然……” “猪大哥!” 丁荒催促道:“我的异血不能长时间暴露在外,贵夫人的伤势也越来越重,你看……” “好好好,给她吃吧!” 大野猪立刻同意了,又看着夏侯秋月,轻蔑笑道:“你们最好不施诡计,不然我老猪绝不放过你们!哼哼,哼哧!” 丁荒把纯血放到兔子嘴边,忽然瞥到夏侯秋月朝自己使眼色,便停下手问道:“猪大哥,我们几个和你,好像没有任何仇怨和利益冲突吧,怎么稀里糊涂就打了起来呢?” 猪刚鬣叫道:“我才懒得理你们几只虫子,但你们打我老婆,我老婆让我打,我就打。” 丁荒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说道:“既然你我无冤无仇,我和猪大哥又这么投缘,不如你我结拜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滚你娘的蛋!” 猪刚鬣气笑了,喷着口水叫道:“哼哼哼哼哧!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和我老猪拜兄弟?” “这整个天地间,漫天神佛,也没有几个能被我老猪瞧上眼的。你这鸟僵尸,哼哧,还想攀我老猪的大腿,白日做梦!” “唉!” 丁荒羞惭低头,偷瞄了一眼夏侯秋月,又道:“那……猪大哥可否答应,救活贵夫人之后,你我化敌为友,不再找我们的麻烦?” “可以。” 猪刚鬣随口应了,暴躁吼道:“快闭上嘴,赶紧动手救她。” 丁荒不再多言,把纯血塞进大兔子嘴里,然后立刻撤到夏侯秋月身边,用眼神询问她。 夏侯秋月下巴朝后面一指,丁荒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陈祎坐在地上,燕赤霞、铁鹅和尚和燕五正围着他慌慌张张忙碌着。 “看来他们的布置还需要一些时间。两个老家伙肯定使出绝招了,不知道能不能对付这只只剩一成神力的被贬天神。” 丁荒暗想着,同时又观察四周,心疑道:“观音神念到哪里去了?” 原来此物自从给他指引了方向,截住了被恶鬼劫走的陈祎之后就消失不见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观音神念莫非被猪刚鬣吓跑了?” 丁荒越发生疑,嗅了嗅鼻子,闻到大兔子血气运行越来越流畅,知道此妖快醒了,又见猪刚鬣把注意力放在兔子身上,便示意夏侯秋月,二人悄悄溜走了。 猪刚鬣丝毫也没理会他们,用鼻子轻轻触碰大兔子,嘴里哼哼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双修母妖兽,可你的身体又这样脆弱,怎么和我交配?我的鏖战之术都不敢对你使,小心翼翼的交配,可不是我老猪的风格。” “吱!吱吱!” 大兔子突然叫了一声,双腿一蹬,一下翻起身来,对着它破口大骂:“你这死公猪,就知道交配交配,你的猪脑子里,除了交配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告诉你,本仙姑不只是一个人,我的躯壳里还住着我的双胞兄弟,叫卯二哥。你想和我交配,必须要得到他的允许才行!” “唔哼?夫人,你活了?” 猪刚鬣见她精神好的能骂人,很是高兴,继而又惊讶道:“你是说,你不只是母的,还是公的?” 卯二姐把短短的拇指一竖,扬起头道:“我可是卯兔一族中少见的阴冢兔,更是同卵双胞,公母同体龙凤胎。哼哼,天赋异禀,乃兔中绝品!” “吼吼吼,好啊,公母同体好啊!” 猪刚鬣流着口水憨笑道:“夫人放心,水路旱路我都走得。我的鏖战之术水路并修,不但包你满意,保准你家二哥也满意。” “……吱哇!” 卯二姐呆滞了,忽然呲牙痛呼,摸着后脑勺,怒斥道:“蠢猪,刚才为啥打我?” 猪刚鬣讨好笑道:“吼吼吼,我以为夫人要逃离我而去,所以……吼吼,所以才……” “你这蠢猪!我能逃得了你的追踪吗?” 卯二姐一拳捣在他的腮帮子上,叉腰骂道:“我在追灵肉,灵肉知道吗?吃一口能增长百年道行!咦,我的灵肉呢?不会逃走了吧?” 她骂了几句,一下反应过来,四下寻找了一圈,看到陈祎还在前面坐在,顿时大喜,对自己男人尖叫道:“灵肉在那!蠢猪,还发什么楞,快给本仙姑捉回来!” “哼哧哼哧,什么灵肉?” 猪刚鬣看向陈祎,昂着鼻子嗅了一通,忽然惊叫道:“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母兔子,这他娘的不是灵肉,而是佛、佛……” 它好似受了惊吓,用力吞咽着口水,对母兔子说道:“那凡人小孩来头很大,吃不得,你要敢吃,保证没几天就被人打死。不要垂涎了,走吧,我们回去双修。” “我!就!要!吃!” 卯二姐拉长声音大叫,用力拍打他的猪嘴,歇斯底里的尖叫:“快给我抓来!你这只好色的猪,不然休想碰我一下!” “你、你……” 猪刚鬣上下打量着对方,一脸惊愕,好像认错了人一样。 “不、不行!那小孩的靠山,连我都惹不起,不能吃!” 他一愕之下,重新鼓起雄性气质,大声吼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野猪满山走。我是你男人,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不准你反对,听到了没有?” “啊!!!” 卯二姐却不怕他,又是一声更高的尖叫,像个泼妇一样,跳着脚甩着脑袋大叫:“你是倒插门的公猪,是我娶你,不是你娶我!我才是一家之主,你这头猪,什么都得听我的!快给我去抓灵肉!” 猪刚鬣被刺耳的音波吵的连连后退,耷拉下长耳朵堵住耳孔,面上居然露出了畏惧之色,迟疑着不敢再随意开口。 卯二姐指着陈祎,尖叫道:“猪刚鬣,我最后再对你说一次,立刻给我去抓灵肉,不然,我现在就休了你!让你欲火焚身,爆睾而死!” 猪刚鬣听到此言,一下夹紧了后腿,满眼惊恐的叫道:“你怎么知道我会爆、爆睾?” “哼哼哼。” 卯二姐人立而起,得意笑道:“你追了我三个月,我家族早就知道你的事情了,长辈也把你的目的和弱点告诉了我。猪刚鬣,你给我听清楚了,以后什么都要听我的,不然,哼哼,我随时都能让你爆睾痛死!” “怎么会这样?” 猪刚鬣听着听着,整头猪都畏缩了起来,就像被阉割了一样,浑身霸气荡然无存,一下变成了蔫头蔫脑的温顺家猪。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性福生活!” 他纠结良久,忽然转过头来,对丁荒嘶嚎:“咒语!快把绿帽咒的咒语给我!” 丁荒已经和燕赤霞几人汇合了,正在铁鹅的指挥下布置法阵,闻言高叫:“大郎我今天不吃药!” “唔嗯?什么?” 猪刚鬣听着不像咒语,竖起耳朵又问了一次,这才确定了,对大兔子冷笑道:“臭婆娘,既然给脸不要脸,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把长嘴对准自己女人,猛然高呼:“大郎我今天不吃药!” 卯二姐被他的口气吹了个跟头,翻起身来就是一拳到在猪嘴上,破口骂道:“蠢猪,你吃不吃药不要对我说,快给我去抓灵肉!” “哼哼哼。” 猪刚鬣冷笑一声,傲然喝道:“卯二姐,速听为夫命令,前面带路,回你洞府!” “???” 卯二姐愣了一下,忽然又是一拳砸在他眼睛上,吼道:“敢对我下令?皮痒找揍是不是?我打打打打,打死你这头不知好歹的蠢猪!” 猪刚鬣懵逼了,眨眨眼睛,立刻再叫:“大郎我今天不吃药!我不吃药!不吃药!不吃药!不吃药!卯二姐速速听令,乖乖躺地上,我现在就要和你双修!” 他一连叫了好多遍,那咒语一点用都没有,母兔子不但不听他命令,还打骂的更凶了,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脑袋上。 虽然这种程度的打击是给他挠痒痒的,但是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猪刚鬣神情木然,问丁荒:“为什么没用?” 丁荒委屈的叫道:“猪大哥,你的婆娘太凶了,绿帽咒里冤死的绿帽男都克制不住她,我也没办法呀!不过没关系,我还精通驯妻大法,想让女人听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揍!你揍她,把她打服就好了!” “打服?” 猪刚鬣意动了,刚扭头看向卯二姐,就被一顿拳头砸在鼻尖上,母兔子尖声怒吼:“敢打我?蠢猪,你试试!” 猪刚鬣一下又萎了,转过头来盯着丁荒,目露凶光道:“我明白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绿帽咒和驯妻大法,都是你这只僵尸在骗我!” “哎呀我的猪大哥呀。” 丁荒叫苦道:“分明是你自己胆小没用,不敢对女人动手,却说我的驯妻大法没用。不信你问问这两个老头,到底有没有用?” 燕赤霞立刻回道:“有用。我家那婆娘以前比这母兔子精还泼悍,还不是被我用巴掌和鞭子抽的服服帖帖。” “真的吗?” 猪刚鬣将信将疑,又看向铁鹅和尚,问道:“你也一样吗?” “呃!” 铁鹅和尚尬的满面通红,不敢说不,只能点头,闷声说道:“打!女人要打才老实,不然就会蹬鼻子上脸欺负男人!” 说完下意识的看了眼夏侯秋月,夏侯秋月则鄙夷冷笑。 “我明白了!” 猪刚鬣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先在心中积聚了足够的勇气和怒气,然后一下转过头去,猛地大吼:“臭婆娘,你……呃呕!” “蠢猪,还信几个凡人的鬼话!” 它嘴巴刚一张开,就被母兔子一拳捣进嗓子眼里,大骂道:“给我闭嘴,不要再说话。听我的,快去抓灵肉!” “咳咳!” 猪刚鬣甩开脑袋,咳了两声,大气也不敢喘,灰溜溜的朝丁荒几人跑来,边跑边叫:“我受不了了,比起揍这婆娘,还是抢人更容易些。至于会不会惹来麻烦,等麻烦来了再说吧。” 它的奔跑速度越来越快,对丁荒叫道:“僵尸,我守信用不杀你,你和这几个凡人都滚开,把那童子给我,若敢拦我,休怪我咬死你们!” 第九十二章 金沙狱 “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眼见大野猪像坦克一样碾压过来,丁荒再也诓不住对方,急忙回头问夏侯秋月和铁鹅和尚。 夏侯秋月正闭目念咒,好似在感应着什么,闻言说道:“还得再等一会,我已经激活了阴活师,让它侵蚀兔妖魂魄。” “还得多长时间?” 燕赤霞生疑道:“你能影响兔妖魂魄,为何不早用?” 夏侯秋月睁开眼睛,瞪着他说道:“阴活师是未成型之阴鬼,只能附身跟踪,不能干预。多亏僵尸小子让我再次施咒,还给了我兔妖血液,阴活师得以成长才能侵入兔妖魂魄。我忙着呢,你不要再干扰我!” 燕赤霞悻悻的不说话了。 铁鹅和尚正在转圈念经,也是满头大汗,说道:“法阵还差一点,不过已经可以用了,能有七八成威力,应该够……咳咳咳。” 他正说着话,突然用手按住左肋咳嗽起来,嘴里涌出一大口血沫。 “铁头,你怎么了?” 燕赤霞急忙扶住好友,关切问道:“怎么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就不行了呢?” 铁鹅和尚吐完血,强撑着站起来,说道:“无妨,就是肋骨断了而已,我还能坚持。” “怎么回事?” 丁荒见势不妙,急忙走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情况,道:“你的断骨戳进肺里了,不要再动了,不然会死的。” 夏侯秋月忙道:“僵尸小子,你的异血能疗伤,给我用了一次,效果奇好,连你自己断成几截的腿骨都能很快长好。你也快给铁头小和尚用一点吧。” 丁荒面色凝重:“他的情况很复杂,需要先纠正断骨,不然身子一动,断骨还会戳进肺里,恢复了伤口也没用。肋骨很难接,我们现在根本没时间!” 他也没有办法,摇摇头,吐出一颗血珠放在掌心,嘱咐道:“法师,吃了此血,至少可以保住肺脏上伤口不会恶化,但你也不能再大幅活动了。” 铁鹅和尚犹豫了一下,张开嘴让他把血珠扔了进去,一口咽下去,担忧道:“可是,我不能动,你们能不能抵挡那猪妖?” 燕赤霞粗声叫道:“当然可以!你以为没有你,我们就办不成事了吗?” 丁荒道:“法师,你只要坐在这里指挥、施法、维持法阵即可,其他交给我们。” 猪妖越奔越近,几人不再多言,急忙散开,各自站好了位置。 铁鹅和尚是半路出家,他出身修行者之家,从小研习法阵之术,后来又融合佛教法门,自行创制了好几种专门克制阴邪鬼怪的法阵。 上次困住母兔子精的叫做‘金沙井’,这次布置的是‘金沙井’的威力加强版——‘金沙狱’! 此阵原理,是利用被万千僧众持咒念佛千万遍,浸润了无限信仰之力的万念金砂,释放出强大牵引之力,形成念力领域而成。 在念力领域之内,不但可以形成念力屏障困住妖邪之物,还能以阳刚正大之佛气进行攻击,可消融阴秽邪气,快速削弱妖物力量。 金沙狱所用金沙其实是一种混合了高僧骨灰的褐色铁砂,洒在土地草丛里,一点端倪也看不出来,暗中围成了一个三丈方圆的大圈。 陈祎坐在圈子正中,外圈是四个阵眼,分别由四个活人压阵。 法阵中的念力,可以通过四人的意识进行调动,念力强度也根据四人的精神力不同而强弱不同。 铁鹅和尚本来应该和燕赤霞在正面迎敌,没想到突然伤势加重,只能撤到阵后,换了最弱的燕五上来。 燕五不懂法术,临时听铁鹅讲了一番简单的使用说明就赶鸭子上架了,只能当个零件用,凑合着保持法阵运转,再复杂一点的操作指望不上她。 她主持的这段法阵,念力使用异常僵化,不能迅速集中力量应对攻击,不能及时弥补缺损,不能和周边节点进行交流,是整个法阵的薄弱之处,非常容易被击破。 虽然四人位置可以任意转换,随时都有人能替换她的位置,但是因为外界的冲击力会作用在主持之人身上,所以必须要身体强壮之人在正面支撑。 夏侯秋月是辅助型巫师,又受过两次伤,身体和精神都很不好,承受力比燕五还差,扛不住大野猪的正面冲击,能替换的人也只有燕赤霞和铁鹅和尚。 现在铁鹅也伤了,迎接大野猪冲撞的,只有悲催的燕赤霞一个了! “燕大侠,你若受伤,立刻告诉我,我以异血助你恢复伤势。” 丁荒因为是僵尸之身,不能主持法阵,又容易被法阵误伤,所以继续在外掠阵。 他对燕赤霞很是担心,便待着燕赤霞身边,随时准备给对方输血。 “哈哈哈!” 燕赤霞一手拄剑,一手抚着胡子笑道:“老夫好久没有酣战过了,骨头都生锈了,今天终于可以松松筋骨了!” 铁鹅和尚苦笑道:“老燕,不要高兴,待会怕你骨头都松散了。” 夏侯秋月也嘲笑道:“你这点本事还到处招惹强敌,早该死了,估计今天好运到头了。” “爹,你顶不住了就让我换你!” 燕五紧张的大叫。 “哈哈哈哈!” 燕赤霞豪爽大笑,慨然说道:“我燕赤霞行走江湖四十年,斩妖除魔,大战几十场,屡陷险境,却从未身死!” “猪妖,来吧,看看今天是我运气好,还是被你取我性命去!” 他突然瞠目大喝,右手提起大剑,左手戟指在肩,面色决然道:“铁头,加防!” “来了!” 铁头和尚轻车熟路的放出一道金光照着他身上,顿时在他身周形成了一个金光刺目的念力护罩。 “老巫婆,诅咒!” 燕赤霞又对夏侯秋月大喝。 “那猪妖体躯异常强大,咒术、法术不侵,僵尸小子给我提供了它的血液用来施咒,但愿有效。” 夏侯秋月轻声说了一句,垂下眼皮快速念咒。 “哼哧哼哧!” 大猪刚鬣已经冲到了几十步之外,看见丁荒一群人不但不走还敢正面迎战,大吼道:“僵尸,我给你活路了,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不要说我背信!” 丁荒往一侧退开几步,大声叫道:“猪大哥,你来吧,我们假装打上一场,然后你再假装战败,被我们撵着跑,就有借口带着贵夫人回家去玩双修了。” “呃……” 猪刚鬣一下又迟疑了,放缓了脚步思索着,却听那母兔子精还在身后尖叫催促,摇头叫道:“不行,那婆娘凶狠的紧,得不到童子誓不罢休的,你的计策没有用。” “我说你这僵尸,怎么全出馊主意。罢了,我不想再听你的了,快滚开,不然我真的要杀人了。” 丁荒大笑道:“哈哈哈,猪大哥,听说惧内的男人,大都精气不足,气虚神倦,易受鬼祟恶念侵袭。而妇人的责难咒骂,正是削弱男人精气神之利刃!” “我看你刚娶了新妇,立刻就变的唯唯诺诺,精神萎靡,先前的冲天妖气荡然无存,一点雄性气概也无。你现在身魂虚弱,又在这深更半夜的荒郊野外,小心中了邪!” 猪刚鬣听的无言以对,情绪低落的骂道:“别说了!他娘的,今天遇到那婆娘,简直晦气透顶,我自降生以来,感觉从没这么糟糕过。” “不过我也没有办法,我必须要和她双修,就是再晦气,再不高兴也得满足她的愿望。” 它身上的杀伐之气本来就不多,结果越说越少,声势大衰,一声不吭的埋头跑了过来,没有一丝要搏杀的气势,只想撞开几人抢到童子就走。 “呔!猪妖,看剑!” 燕赤霞寸步不让,低喝一声,戟指一指,三把飞剑带着电光射了出去。 “血脉!蛰伏!” 夏侯秋月的木杖上也同时放出了一缕灰线。 飞剑飞到高空蓄势,灰气先一步打在大野猪的头脸上。 猪刚鬣毫不在意,刚跑出几步,背上竖立的鬣毛忽然塌了下来,浑身毛发也都没了钢丝一样的质地,变成了柔软的普通猪毛。 它察觉到不对劲,急忙停了下来,转动眼珠子往身上看了看,神情大变,不禁惊叫起来:“血脉之力正在削弱!是那老婆娘的诅咒!我的皮毛能隔绝法力,外界诅咒怎么可能作用在我身上?” “噌噌噌!” 正震惊时,三柄飞剑从空中落下,顺利的插进它的后背,直至没柄,然后又迅速弹了出来,带着血水飞回空中。 “……嗷嗷啊!” 猪刚鬣反应慢了整整一拍才痛嚎起来,猪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惊慌叫道:“身体也变虚弱了!” “噌噌噌!” 三柄飞剑又飞了回来,贴着地面飞行,分别从两边朝他射来,‘噗嗤’几声,扎进了它的肚腹侧面,立刻又拔出飞走了。 “嗷呜!血甲!” 猪刚鬣仰天怒嚎一声,身子猛然一缩,背上和肚子上的伤口咕嘟嘟往出冒血。 涌出血液却没有流到地上,而是蔓延到全身,和毛发混在一起,很快干燥变硬,最后变成了一层紫黑色沥青一样硬壳! 那些甲壳一大块一大块的披在身上,造型就像犀牛一样,既厚重又不影响行动,看起来异常坚固! “你们激怒我了!” 猪刚鬣扭了扭脖子,身上甲壳咯吱直响,盯着正前方的燕赤霞恨恨说道:“凡人老头子,你是我老猪降世后第一个让我见血存在。来,试试你猪爷爷血甲的……” “猪大哥,不对,第一个让你见血的是我。” 丁荒打断它的话,在一边笑着招手。 猪刚鬣怒极,嘶吼道:“僵尸,闭嘴!” “跟它废什么话!” 燕赤霞喝道:“猪妖,看我破你妖甲!” “噌噌噌!” 飞剑又至。 猪刚鬣赶紧闭上嘴,似乎对血甲不是很有信心,身子一挪,以肩头最厚的甲壳迎接。 “咚咚咚!” 飞剑射在甲壳上,就像插进了榆木疙瘩了一样,只深入一寸多便被塞住了。 燕赤霞急要收回飞剑时,剑尖周围的血甲突然融化了,带着毛发一起缠住了剑身,飞剑颤动着,无法脱离而去。 “糟了!” 他惊呼一声,指尖电丝跳跃,加大了回收力度,可还是拔不出飞剑来。 “我嚼碎你的破铜烂铁!” 猪刚鬣扭头去咬肩上飞剑,燕赤霞见状,急急又放出两柄飞剑,分别射向它两只眼睛。 “蛰伏!蛰伏!” 夏侯秋月也再次念出咒言。 猪刚鬣偏头躲过飞剑,又要去咬时,忽见身上血甲全都出现了软化的迹象,三柄飞剑也趁机挣脱飞走了。 猪刚鬣大惊,大骂夏侯秋月:“都是你这老婆娘诅咒了我的血脉之力。猪爷爷先吃了你!” 把头一低,对准夏侯秋月就撞了过来,身上连连中剑也没有理会。 “换位!” 铁鹅及时大喝,四个节点顺时针转换,夏侯秋月往阵后去了,燕赤霞又站到了正面。 “你想死也行!” 大野猪冲到阵前,见目标变了个人,也来不及转向,干脆撞向燕赤霞。 “哈呀!” 燕赤霞奋声大喝,马步如扎根,双手拄着大剑,硬接冲撞! “砰!” 坦克般的大野猪一猪嘴戳到了燕赤霞的念力护罩上,只见周围一大片地面都亮起了金光。 燕赤霞身上也金光猛闪,一个金色光罩显现出来,承受了巨大的冲撞还没有破碎,只是剧烈晃动,他本人却退了好几步。 “唔嗯?好强的佛门念力!” 猪刚鬣见状很是意外,继续低头追击,赶进金光圈内,一嘴再拱燕赤霞! 燕赤霞凝神运气,原地坚守,被它一次又一次用嘴猛拱,身上金光越来越稀薄,眼睛和鼻子也流出了血水。 “去死吧!” 猪刚鬣见他快要坚持不住了,吼了一声,用尽全力用獠牙捅刺! 谁料这次却扑了个空,燕赤霞脚下就像抹油了一样,不见脚步活动,一下就移动到了圈外。 “咳咳咳!” 燕赤霞咳出一口血,终于说话了,“猪妖,你已入金沙狱,休想再逃!” “唔嗯?” 猪刚鬣四下一看,果然身在一圈金光之中,呆了一下,看到圈中一物,又笑了起来:“吼吼吼,顾头不顾腚,这种蠢事都做得出来。” 满身金光的陈祎,就在它的几步开外。 第九十三章 阴鬼夺魄 “喂,你们把这童子送给我了吗?” 猪刚鬣瞅了一圈阵外之人,见五个对手都神情严肃,自觉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稍一迟疑,还是挪动大屁股,动作警惕的朝陈祎走去。 “移形!” 它身后的铁鹅和尚一声低喝,陈祎的所在地面金沙涌起,将之包裹在其中,又很快凝固,变成了一块金色石头。 猪刚鬣知道将要生变,立刻加速扑了过去,张口一嘴轻轻咬住金色石头。那石头却‘扑’地一声化成一堆金沙,流到地上失去了光泽。 “呜嗯?哪里去了?” 它急忙四下寻找,看到身后的光圈边缘处,地上金沙卷动,片刻散去,露出端坐的童子来。 童子身上金沙还未散尽,猪刚鬣就猛扑过来,却又扑成一堆金沙,陈祎又出现在另外一处地方。 “是替身法术吗!” 猪刚鬣略一思索,表情慎重的观察周围,自语道:“这些凡人实力低下,不可能掌握空间移动之法,肯定是用幻术加上替身之术来迷惑我。哼哼,哼哧,我虽然不能动用神力,破此幻术的办法还是有的!” 它翘起长嘴在空中使劲嗅了半天,又表情惊疑道,“怎么什么都闻不到,难道气味都能封锁了!” “不对!” 它忽然看向念咒的夏侯秋月,又惊又怒道:“是我的血脉之力越发削弱了,连嗅觉也失去了神异。这鬼婆娘,等我找到童子,一定饶不了你!” “猪妖,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燕赤霞冷哼,对咬住自己手臂输血的丁荒说道:“僵尸小子,多给我输些你的异血,待会打起来,我可以提前预备着。” 丁荒松开嘴,不悦道:“我的异血不是满地撒的狗血,想用就有。它一滴价值一千两,为了迎敌我才免费给你一些,已经给了你十几万两了,再想多要也可以,拿钱来买!” “这么贵?算了,我倾家荡产也买不起几滴!” 燕赤霞抱怨着收回手臂,对铁鹅和尚叫道:“老铁,该你出手了,速速绞杀此猪!” “不用你说!” 铁鹅双手合什念咒,地上一下升起三道光幕,形成一个三角形将大野猪围在其中,同时又有无数道光波在光幕之间快速流动,前后往来,交叉错过。 光波似有炙烤之力,大野猪被光波照着,身上的血甲开始大面积融化,变成了黏稠液体,拖拖拉拉的垂在肚子上。 “好强的念力和阳刚之气!” 猪刚鬣撞了几下,撞不动光幕,抬头看到三柄飞剑悬浮在头顶,噌噌作响,又看到燕赤霞满脸杀气的嘲笑,顿时怒了。 “嗷嗷呜!” 它把身子一抖,将形成血甲的血浆全部抖落地面,身上又涌出大股新鲜血液。 “猪妖,挨宰吧!” 燕赤霞立刻驱动飞剑,直直坠落下来。 猪刚鬣后背一拱,新冒出来的血液延长了出去,迎向飞剑。 飞剑被阻滞了一下,还是刺了下去,但只有一半剑身扎进大野猪的身体,又迅速撤回。 大野猪身上血液和毛发重新结合,很快又形成了一层血甲。 “猪绦虫,孵化!” 它急急暴喝,四脚用力一跺,地面颤抖,落在地上的血浆纷纷跳动,从中钻出无数长条状的肉色虫子,吸收了血液,飞快长大,很快长到了筷子粗细。 “给我把那童子找出来!” 猪刚鬣又一跺脚,大声嘶吼,长条虫子立即散开,毫无阻碍的穿过光幕,四处乱爬。 它们的数量太多,足以遍布整个法阵,完全可以找到陈祎并且定位它。 “法师,快拦住这些虫!” 丁荒急忙大叫。 “灭!” 铁鹅和尚右手一挥,就见整片地上金光闪动,光芒如刺,似在攻击虫群。可是只对虫子造成了极小的伤害,虫群还在往周围爬去。 “啊!” 铁鹅惊呼一声:“它们不是妖物邪鬼,只是普通虫子,金沙对它们无效!” “吼吼吼!” 猪刚鬣盯着夏侯秋月笑道:“这些猪绦虫是我体内豢养的仆从虫,本来有我的神猪血脉,能被阵中的佛门念力克制。不过多谢你这个老婆娘,把它们的血脉之力消除了,反而能在阵中随意爬行了!” 铁鹅面色难看,夏侯秋月也睁开了眼睛,迟疑道:“怎么办?” 四人都无计可施,眼看着虫群快要铺满法阵,陈祎无处躲藏了,丁荒忽然靠到阵前,一大口血喷进阵内。 血液刚一落地,所有的猪绦虫就像饿鬼一样围了过来,挤成一团争抢血液。 “啊呀!你这鸟僵尸,竟然喷你猪爷爷的血!” 猪刚鬣破口大骂,又是跺脚又是喝令,还是控制不住虫群。 猪绦虫吸了猪妖之血,从肉色变成了淡淡的红色,还长出了蜈蚣一样的脚和颚牙,行动更加快速,形象异常狰狞。 “灭!” 铁鹅和尚再次施法,地上金光变成密集的金芒往上辐射,就听吱哩哇啦一阵响,满地的猪绦虫都被搅成了肉泥! “我……我!我!我……” 猪刚鬣看到这一幕,惊怒交加,低着脑袋发了好长时间的呆,最后才被身上落下的飞剑惊醒。 “他娘的死僵尸,老猪我总算想明白了,你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 它转头看着丁荒,扇着蒲扇耳朵笑了起来,“你让我想来某个混蛋了,曾经也是这么诡计多端,就喜欢戏弄我,把我耍的没脾气。不过,呵呵,他倒大霉了,老猪我只倒了小霉,比他赚了。” “你们几个凡人很不错,但还是困不住我。是时候展现我真正的手段了!吼吼吼。” 猪刚鬣傲然一笑,忽然撅起大屁股,大吼道:“让你们尝尝猪粪尿的味道!” 说着就从腚后喷射出稀烂的粪便,就像灭火水龙一样又粗又有力,穿过光幕,直喷到法阵外面。 “嗷啊啊啊啊!” 它畅快的嘶吼着,转动身体往周围扫射,同时用尾巴来回拨打粪柱,将粪水均匀洒在各处。 燕赤霞四个做好了应对各种情况的准备,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都惊得不知所措,愣住原地被粪水喷了一身。 “不要动!稳住法阵!” 铁鹅和尚见燕五和夏侯秋月弯腰呕吐,脚步虚浮,急忙大叫提醒。 丁荒在阵外可以随意移动,没有被喷到,也恶心的不行,大骂道:“猪刚鬣,你好歹也是天……也是天下知名的大妖,做出如此龌龊之事,不怕被人耻笑吗?” “哼哼哼,我这一世是公猪,做了猪该做的事情,有什么丢脸的?” 猪刚鬣毫无廉耻,继续喷粪,又对准他喷了过来。 丁荒急忙闪到远处大骂:“猪刚鬣,你这猪妖,和那兔妖一个搓粪球一个喷粪水,你们真乃天生一对啊!我给你们夫妇一个称号,叫‘粪尿妖侣’,如何呀?” “吼吼吼,老猪我是猪,妖兽才不管什么粪尿和脏不脏呢!” 猪刚鬣厚颜无耻的大笑,撅着腚继续喷。 它的肚腹容量巨大,粪柱持续时长惊人,足足喷了十几秒钟才结束。 阵中一片狼藉,两个女人蹲在地上不停的吐,燕赤霞和铁鹅和尚也一身污秽,僵立当场,目光都呆滞了。 “铁鹅,法阵还能运行……呕!” 燕赤霞抹了把脸,一开口差点也忍不住吐了。 “法阵正常!” 铁鹅和尚回了一句,对猪刚鬣怒喝:“小丑猪妖,以为你的污秽之物可以污我纯愿之力?哼,做梦!你亵渎佛门愿力,今日定要困死你在阵中,才能解我郁气!” 右手连连挥动,地上金光透过污物浮现出来,都往三道光幕上汇合,同时光波也更加强烈了。 猪刚鬣刚形成的血甲又开始融化,它也不慌张,鼻子嗅了嗅空中,很快确定了一个方位,得意笑道:“哼哼哼,找到了。” “找到又如何?你能逃出封锁吗?” 燕赤霞大喝,戟指一指,却不见飞剑射出来,指尖上电闪也消失了,不禁惊呼:“糟糕,身躯被污染了,借不到天地之力了!” “哼哼哼哧,什么天地之力,不过是最低级的太清虚空雷法而已。” 猪刚鬣嘲讽一声,身体抖动起来,身上的血甲跟着一起颤动,发出嗡嗡的颤音,又不断调整频率,光幕也随着声音开始振动起来。 “它在寻找共振频率!这猪妖还懂科学?” 丁荒看出它要做什么,很是惊异,急忙大喝:“它要破阵了,快阻止它!” “我的雷法和剑,使不出来!” 燕赤霞大急,慌忙取下酒葫芦冲洗身上污秽。 铁鹅和尚默不作声,继续念咒施法,调动周边金光前往弥补光幕,同时身边的木鱼也跳了起来,朝大野猪头上砸来。 “咚!” 木鱼势若千钧,好似一实心铁砧砸在猪头上。 猪刚鬣的血脉之力被大大削弱,血甲也软化了,竟然被此物砸了个头破血流。 “嗷嗷!” 它低吼一声,晃了晃脑袋,继续抖动身体。 木鱼跳到一边,高高跃起,又来砸它,猪刚鬣避开脑袋,任它砸在背上,加紧颤动。 嗡嗡声很快蔓延到了光幕上,三道光幕跟着血甲保持了同步振动,越来越剧烈,很快就‘噗’地一声碎成了金粉! “嗷呜呜呜!” 猪刚鬣终于挣脱桎梏,嚎叫一声,往陈祎藏身之处奔去。 铁鹅和尚忙调动地面金沙缠住它的蹄子,略微减缓了一些速度,同时大叫:“刺史公子藏不住了,僵尸小子,你暂且护住他!” 说着就见陈祎显出身形来,被金沙裹着,一下弹到阵外,丁荒急忙接住。 猪刚鬣见状大怒,追了过来,不管木鱼的攻击,从里向外拼命撞击外围屏障。 燕赤霞没有法力,不能顺畅主持法阵,燕五和夏侯秋月都受到了精神攻击,两处念力流动也十分滞涩,法阵威力大降。 在大野猪的撞击下,金光逐渐黯淡,铁鹅神色也越来越萎靡,哑声叫道:“僵尸小子,金沙狱困不住此猪妖了,你带孩子快走,我们四个给你争取时间!” “不行,它逃出来就会恢复力量,你四个就死定了!” 丁荒却不走,带着孩子来到夏侯秋月身前,大叫道:“夏侯前辈,不要吐了,快集中精神,释放咒语!” 夏侯秋月被身上猪粪恶心的心神大乱,跪在地上不停呕吐。 她听到丁荒呵斥,拄着木杖艰难的站了起来,放出灰气裹着自己,不一会又散开了,就见地上落了一堆脏衣服,她不知怎么又换了一身衣袍。 “阴活师……应该可以激活了!” 夏侯秋月面色发青,简短说了一句,转身面向圈外,闭目念咒。 她面对的方向,是一个大土堆,距离法阵一两百步远,在土堆顶上蹲着一直皮毛黑灰的大兔子,正人立起来,伸长脖子望着这边。 “嘿嘿嘿,老公,再加把劲就能撞开那破法阵了!” 卯二姐兴致勃勃的笑着,不停鼓掌大叫:“灵肉就在你左边,撞开法阵给我抓来,等我回去之后,吃了灵肉,嘿嘿嘿,就和你双……呃!” 它正高兴时,突然怪叫一声,身子一僵,眼神也变得呆滞如死鱼。 “夺魄!” 这边夏侯秋月用木杖指着它,口中清喝,同时又絮絮叨叨念出了一连串咒语。 卯二姐的眼睛里飘过一团阴影,鲜红的眼睛一下变成了暗褐色,表情也变的无比诡异。 “呼!” 只见它轻轻呼了口气,用爪子摸摸脸,微笑道:“没想到这么容易,多亏了僵尸小子机灵。这兔妖的魂魄也不甚强大,我占据它半个时辰没问题。” 她试着摆出好几个表情,模仿卯二姐的神情,焦急尖叫道:“啊呀!不好了,我体内阴气要失控了!蠢猪老公,不要抢灵肉了,我们快回洞府去一起双修!” “呜嗯?” 这边猪刚鬣快要把法阵撞破了,正怒气冲冲的准备吃人,听到此言,顿时大喜过望,跳起来高呼:“夫人你想通了吗?你等我,我马上到!” 说完就奋起神威,以前所未有之巨力,一头撞在光幕上,将金沙狱法阵彻底撞破! “我终于可以泻a火了!” 它吼吼狂笑,也不管倒在地上的几个凡人了,撒开四蹄奔到兔子精身边,一口叼起母兔子,头也不回的往西北山林钻了进去。 第九十四章 修佛二十年 两只妖兽终于走了,四个活人都精疲力尽,瘫坐在地上。 丁荒作为回血牧师,一直游离在法阵之外,并没有太过消耗,现场只有他还精神饱满,忙着为四人治疗伤势。 燕赤霞四个在猪妖破阵冲撞的过程中承受了强烈冲击,内脏都被震伤了,好在没有出现最麻烦的骨折,吃了丁荒的纯血之后,很快就恢复如常。 铁鹅和尚的伤势非常严重,断开的肋骨受到震荡,一下戳穿了肺部,换做普通人早就死了。 他也气息奄奄,嘴里不停往出冒血沫子,眼看就不行了,丁荒急忙先给他输血吊住命,然后才进行正骨。 肋骨断裂很不好纠正,丁荒在老和尚的胸腹部位按了好半天才勉强把断骨凑上。对好了肋骨,又输了一些纯血给他,铁鹅和尚的伤势总算稳住了。 见铁鹅脱离危险了,燕赤霞父女和夏侯秋月才松了口气,到林子里找了条小溪洗掉身上污物,然后都聚在一起,生了堆火烘烤衣服。 “我们还是赶紧回城吧,小心那猪妖再回来。” 燕五心有余悸的说道。 “它不会回来了。” 夏侯秋月不紧不慢道:“猪妖带着兔妖风风火火的往兔子巢穴去了,现在已经跑出几十里了。他们的巢穴在千里之外的陇西,来回一趟要十几天,至少我们最近一个月不用担心了。” 燕五疑道:“可它们若是突然改变主意,半路返回呢?” 夏侯秋月淡定笑道:“我操控那兔妖身躯,对猪妖说了一些话,呵呵,保准那猪妖把他老婆看的紧紧的,不会再来骚扰我们。” “你说了什么?” 燕五又问。 “……” 夏侯秋月脸上一红,面露恚色道:“你成婚之后我再告诉你。” 丁荒听笑了,见燕五还要追问,大声插话道:“诸位,妖怪走了,祎儿的病还没好呢。” 几人都看向陈祎,见这孩童依旧像尊铜像一样端坐着,对外界环境没有一丝反应。身上金光自动将沾体的灰尘污物清理出去,身体衣物异常清洁,就连刚才猪刚鬣喷到他身上的粪水也都不见了。 夏侯秋月摇头说道:“他身上已经没有恶鬼咒术了,现在的情况,我无能为力。” 丁荒和燕赤霞父女一起看向铁鹅和尚。 老和尚瞅着陈祎看了好一会,表情疑惑道:“这孩子的样子真是奇怪啊。” “在刺史府中时,我已将大威天龙法咒成功封印了,本来金光已经收敛,谁想凭空出现一股念力,法印又毫无征兆的爆发了出来,连被老巫婆镇压的恶鬼也都脱困了。” 他揉着胸口,苦思道:“大威天龙法印本来的力量如涓涓流水,突然间就变成了潮水,庞大汹涌,难以控制。” “按说此法印不可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念力啊,不但是它,世间一切法印都不可能有如此磅礴之力。这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丁荒心中明白,却不能说出来,暗思道:“没想到祎儿这孩子的隐藏身份竟然是佛门的灵壳童,他身上的金光应该是灵壳童降世的力量显现。” “就是不知这灵壳童在佛门之中,到底是什么身份,连观音也都异常关注。他携带一身法力降临凡世,可惜不能使用,不然也不会让兔妖劫走了。” “他现在的状态,应该是类似蚕结蛹的阶段,等到力量完全恢复了,才可能清醒过来。” “关键灵壳童的降世过程中,受到了兔妖的干扰,不知道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最怕的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出岔子,无法弥补。” “可惜,我的相关知识有限,不是很懂这些,不能肯定这个想法到底对不对。” 他看着铁鹅和尚,心里犹豫着:“能不能把灵壳童之事告诉这和尚,征询一下他的意见?观音神念到底哪里去了?不需要你时,你赖在我体内不走,需要你时,你又见不到影子,真是不靠谱!” 他想询问观音,可是找不到光球,心中不断吐槽,也不敢胡乱插口,只能指望高僧铁鹅能想出办法。 铁鹅的面色越来越红润,精神头也好了许多。 他思索了良久,挺腰说道:“我大概想明白原因了。” “佛印初次被恶鬼所欺骗,把恶鬼当成了主人,才没有排斥恶鬼。但当我将佛印封印之后,佛印再次重启,感应到了恶鬼气息,认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又立刻激发出来驱除恶鬼。” “可是,因为有我的封印之力的压制,它的力量难以像以前一样正常释放出来,力量堵在其中,越积越多,最后如山洪般猛然爆发,冲破了封印,力量狂乱,难以收拾,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嗯,有道理。” 夏侯秋月听完,看着他微笑道:“铁头小和尚打小就聪明,往往一语中的,我认同他的看法。” “噗嗤!” 燕五笑出声来,忙捂住嘴,小声说道:“我……我觉得铁叔父说得对。” “哈哈哈,老铁,这老巫婆又盯上你了。” 燕赤霞大声调笑,也点头道:“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丁荒却不以为然,也没有开口质疑,只是问道:“那法师认为该怎么做呢?” 铁鹅和尚道:“简单,只要把失控的佛印之力一点点的收容起来,再封印到佛印里就可以了。” “之前此子突然被恶鬼劫着逃了,我没有机会施法,现在他不会再跑了,只需一两个时辰,我就能将外溢的佛印之力全部封印。” 他把木鱼和棒槌放到身前,吩咐道:“事不宜迟,你们给我护法,我现在就施法,争取天亮前让孩子恢复正常。” 说着就敲响了木鱼,嗡嗡嗡的开始念经。 丁荒四个都不再说话,静悄悄的坐在火旁,观察他和陈祎的动静。 “嘭!” 铁鹅和尚刚念了不一会,篝火火焰突然蹿起一丈多高,轰然炸开,火星飞溅中,一大团白焰带着热气飞向空中。 “啊呀!” “什么东西?” “小心!快闪!” “保护好孩子和铁头!” 燕赤霞三人猛见此物,都大吃一惊,齐齐跳了起来,一面躲避落下的火星,一面做出防御姿态。 只有铁鹅和尚面露惊喜之色,睁开眼睛,任火星簌簌落在身上,仰头看着火球,若有所思。 “又有妖怪来抢人吗?” 丁荒也被惊了一跳,急忙扑到陈祎面前将他遮在身后。 谁想那白焰却没有发起攻击,而是缓缓的飘到了他的面前,悬浮着不动了。 “好熟悉?” 丁荒定睛一看,只见是个篮球大的火球,表面往上飘着白色火焰。 那火焰如牛奶一般柔和,充满了神圣、洁净的气息,没有一丝邪恶之气。 “这是……” 他正疑惑时,火球上的火焰很快熄灭了,最后只留下核桃大的一团白光。 原来观音的神念分身! 丁荒一喜,急忙感应光球,在心中问道:“观音大士,刚才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变成这幅样子?” “那只猪妖认得我,与我有一些因果牵绊,会带来很大变数。我不能让他看到,所以才隐藏了起来。” 观音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又催促道:“快让那和尚停止施法!” “法师,不要再做法了!” 丁荒想都没想,急忙传达她命令。 铁鹅闻声立刻停止念咒,语气恭敬的问道:“为何?” 丁荒没有回答他,在心里问起相同的问题。 就听观音说道:“那和尚在做错事,再让他念下去,我交给你的任务,就要失败了。” 丁荒惊疑道:“任务还没完成吗?我们已经把妖兽赶走了,还不算消除了灾厄?” 观音道:“之前我也以为,两只妖兽是灵壳童的灾厄,谁想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直到现在才露出端倪来。原来妖兽只是灾厄之表,其实却是你身边的四个凡人,甚至还包括你!” “什么?” 丁荒听蒙了,理了下思绪,疑道:“你的意思是说,妖兽是引发灾厄的开端,我们几个的干扰,才是真正的灾厄?我们的行为,给灵壳童造成了严重威胁?” “正是,你们打乱了灵壳童的降世过程。” 观音道:“事件之因果,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你们不插手,灾厄就是妖兽,但此刻,你们就是灾厄本身。我也没能算到,你们几人也会被牵扯到这件事情当中。” 丁荒无语道:“反正不论我怎么做,都会变成灾厄是不是?” 观音道:“对灵壳童降世干扰最大的,是那个和尚,其次是巫女,然后是那对父女,你的因素排在最后。” “唉,因因果果,互相影响,纠缠不清,越说越复杂。” 丁荒叹了口气,看了眼陈祎,在心中说道:“观音大士,你就直说怎么办吧。” 观音道:“此次过程虽已失败了九成,大概无法成功了,即便成功,成体也会有极大残缺。我准备放弃这个灵壳童,另选灵壳童再行降世。” “丁荒,这次任务你失败了,我不会惩罚你,但你要将保护灵壳童降世的任务进行下去。等我找到另外一个灵壳童,就会通知你前去护法。” 丁荒郁闷道:“为什么非得是我?” 观音道:“从你接受任务开始,你的命运就已经和灵壳童联系在一起了,能救助灵壳童的力量中,你的机会最大。所以,在等候期间,你必须进入我给你选定的寺庙去修佛,不可外出冒险,以避免横生意外。” 丁荒的面色阴沉下来,沉默了一会,问道:“要等候多长时间?” 观音道:“灵壳童十年才出生一个,还需要时间成长,你至少要等二十年。” “你要我在寺庙里待二十年?” 丁荒气的快要吐血,实在忍无可忍,翻脸斥道:“你凭什么把我困在寺庙里?我就不去,你杀了我吧,我宁死不去!” 观音语气平静道:“丁荒,你实力太弱,为了保证下次能成功营救灵壳童,还是到寺庙安心修行一些时间为好。在这二十年里,我会尽力培养于你,保你实力大增,再遇上那只猪妖,也能手到擒来。“ “你不要说了!我不去!” 丁荒怒极之下,竟然叫出了口,把燕赤霞四人都看的一脸惊疑,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 他反应过来,猛喘了几口气,渐渐冷静了一些,知道对方绝不容质疑,自己再气也无法抗拒,只能另想办法。 “如果放弃了这个灵壳童,此童子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他看着陈祎问道。 观音道:“此童用过之后,已然作废,很快就会枯萎病亡。” “什么?你怎么早不和我说?” 丁荒惊怒不已,心中吼道:“把一条人命当废料,你们佛门还有没有人性?观音大士,我郑重告知你,这童子是我朋友,他若死了,我绝不会再为你效力!” 观音语气依旧平和道:“你只有一个机会,就是让此灵壳童成功降世。” 丁荒深感无力,问道:“菩萨你神通广大,难道不能自己帮助灵壳童降世吗?” 观音道:“我说过,碍于一些原因,我的本体不能出手干涉,只能以这到神念分身来进行干预,分身力量微弱,影响不了实体。” 丁荒闷了一会,深吸了一口气,严肃说道:“菩萨,请你告诉我,灵壳童和这一系列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能从中找到线索去救他。你不说的话,就是放任此子去死,他死了,你就不能再驱使我。” 观音道:“此事本来在我的保密事件之内,不能道与你听,但你触发了另外一个达成条件,我现在可以告知你了。不过你要发誓,不能再对任何人说起。” 丁荒举手道:“我发誓,绝不泄露此秘密,不然被天打雷劈。” 观音静了一会,说道:“灵壳童是我佛门大能降临到凡间,以凡人身份历练心性的躯壳。此种躯壳由佛门创造,再投放到凡间,一旦有大能要降世,就会激发灵壳童血脉,让其承接大能魂魄。” “此具躯壳被激活,是要迎接一位罗汉降世,那位罗汉尊号——金蝉子!” 第九十五章 金蝉罗汉降世 “金蝉子?!” 丁荒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呆住了,口中喃喃道:“陈祎,居然是幼年唐三藏!” 他只知道唐三藏姓陈,叫做陈玄奘,却从未听过唐三藏的俗名,所以遇到陈祎从没想过会是未来的唐三藏。 得知陈祎便是唐三藏之后,前前后后许多疑惑和困扰他的事情,一下全都想明白了。自己真的来到了西游世界,还介入了西游取经事件,并且成为了影响此事件的重要人物。 “怪不得这孩子唧唧歪歪、饶舌多话,原来是唐僧啊!” 丁荒很是惊讶,但又不觉意外。 他早就感觉陈祎不简单了,具体也说不准是什么感觉,就是直觉此顽童将来一定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什么建功立业的大人物,而是有奇异成就的著名人物,学者、旅行家之类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唐僧! 此外他还对唐僧他爹刺史陈光蕊的名字很熟悉,现在才恍然大悟,自己曾在西游记小说里看过陈光蕊的名字,没有太深的印象,所以想不起来。 “记得唐僧他爹好像中了进士,娶了高官之女,刚生下唐僧,在上任途中被盗贼杀害了,怎么唐僧都这么大了,他还活着?” 丁荒心疑道:“这个世界怎么和小说中的剧情不太一样?嗯,对了,这是个真实的世界,有完整的运行规律,小说只是创作,映射真实世界,细节上不一样也是正常。” 他现在不但弄清了很多事情,还感觉自己的穿越似乎也是被人操纵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巧合的遭遇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 “我穿越而来,就成为了强者的棋子,摆在了西游这盘大棋上。” 他暗自思索着,自知无力摆脱做棋子的命运,只好抛去这个念头,心道:“先顾眼前事,将孩子救回来再说吧。” 把目光从陈祎身上移开,看着光团问道:“如果那位金蝉子罗汉成功降临,此童子的魂魄的下场如何?” 观音道:“童子之魂魄会被金蝉罗汉全部吸纳。” “金蝉子的魂魄浩大如汪洋,童子之魂渺小似雨滴,雨滴入海,不会消失,只会融入海水。所以你也不要悲伤,他能成为金蝉罗汉魂魄的一部分,也是他的福缘。” “哼,什么福缘?强大魂魄吞噬弱小灵魂,使其失去个体意识,还不如做小猫小狗。” 丁荒暗中腹诽,又问:“是否能将此童子魂魄分离出来,成为他原来的样子?” 观音道:“雨滴入海,还能分离出来吗?大海广阔无垠,还有惊涛骇浪,也不容你去分辨。” “你若能将海水和雨滴分离出来,的确可以让他恢复原样,但这种事情,连如来佛祖都做不到。我说过了,你能做到的唯一办法,就是让此童子魂魄融入金蝉子之魂魄,这样他的魂魄才不会消亡。” “只能这样了吗?” 丁荒失望不已,暗叹道:“能够做到融合都已经不错了,先让他存在不消失,以后再想办法吧。” 他沉默了一会,问道:“为何佛门大能降世,会有灾厄相伴?” 观音道:“不止我佛门,此世界所有大能皆是如此。” “盖因大能身携无上威能,降世非同小可,对三界影响深远,会触动无数因果,因此世界会产生排斥之力,实力越强者排斥之力也越大。所以才会生各种灾厄,阻止其降世。” “譬如那只猪妖,曾是一位天神,想要重生降世,也是困难重重。只因他是受罚遭贬,不忌身份,才在避开无数阻碍之后,以畜生之身成功降世。” “猪妖尚且如此,换做大威罗汉降世成凡人,伴随的灾厄几乎避无可避,数十次降世才会有一次成功,异常艰难。” 丁荒感觉她的说法不太对劲,质疑道:“菩萨的意思是说,大能神佛不能轻易降临凡间吗?我听说的情况,好像并非如此,众多神佛似乎经常出现在凡间。” “你理解错了!” 观音耐心解释道:“我所言之降临,乃是大能以凡人之身重生凡间,你说的降临,是指神佛本体或分身来到凡间,二者意义完全不同。” 不等丁荒发问,她就主动解释:“前者会以凡人身份融入世间,却又有大能的宿慧、运道甚至记忆,还有相关势力相助,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状似妖孽。他们对凡间影响极大,破坏了凡人世界的运行规则,所以才被三界排斥。” “而后者,以真身现实,展现了神佛之威能,乃三界该有之存在,凡人敬仰敬畏也是正常,符合世界之规律,因此不受排斥。” 丁荒大概听明白了她的逻辑,就跟玩网络游戏一样,每个人都只能有一个游戏账号,高级账号可以到新手区耍威风,但不能重新建号。 老玩家玩新号,因为有旧账号的经验、财富和装备相助,对新玩家极不公平,等于开外挂,会严重破坏游戏平衡,所以后台会严格限制这种行为。 “这规矩也不怎么样嘛,难度再大,你们这些神佛还不是可以重生降世?“ 丁荒吐槽一句,继续道出心中疑问:“重生降世如此困难,你们为何不派人来保护降世之大能?” 观音道:“大能降世是为在凡间历练,灾厄失败,同样也是一种历练,外力干涉,反而多余。” “此外,派人下凡前来,会对本世界造成更大的影响,或许能保证降世成功。但之后的成长中,各种灾厄会变本加厉的反馈回来,降世者往往死于半道。与其如此,还不如尝试重新降世,不染太多因果,轻快度过一生。” “是这样吗?呵呵。” 丁荒总算抓住了她话中把柄,嘲弄道:“菩萨,你命令我做的事情,好像就是在保护降世的大能罗汉吧?” 观音的语气一直保持着平淡祥和,解释道:“你并非我佛门中人,亦不是下凡神佛,乃此界之原生之存在,你出手干涉,牵连的因果非常少。” “这也是我只能联络你,不给你切实帮助的原因,就是怕造成太多因果,导致事情越发复杂,失败的可能也越大。” 丁荒发难没有得逞,还是不服气,又问道:“难道每个大能降世重生,都要反复折腾许多次吗?那降世一次,得耗费多长时间?” 观音道:“在我灵山佛境,还有其他一些神仙境地,时间是可用驾驭的。对于一些大能来说,时间并不会流逝,只会变得混沌。所以,尝试许多次,和尝试一次没有本质区别,只是让他们的识海多了一些认知而已。” “就好像这位金蝉罗汉,因为有金蝉脱壳之神通,可以躲避灾厄,所以他的降世过程要比其他大能要容易的多,已经成功降世九次了。” “但他最终还是受到了本世界的强烈反噬,只把命中注定之灾往后推移,再加上利息又一同还了回来,导致九个身躯都在真魂觉醒前死去了。” “这次是第十次,金蝉子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不再于降世时施展神通躲避灾厄,顺其自然,只要能降临凡间,不论结果如何,他都会坦然接受。” 丁荒敏锐的发现了有用信息,态度谨慎的问道:“观音大士,你刚才不是说,此灵壳童降世即便成功,也会有极大残缺,你准备放弃。此行为难道不是和金蝉罗汉的心愿相悖?” 观音道:“金蝉罗汉此次降世,失败可能极大,降临成功导致残缺之机会也极大。面临危局,总要做出抉择,我选择前者,并未违背他的意愿。” 丁荒发现这观音神念虽然呆板,但是逻辑非常严密,怎么都辩不赢她,暂且不说,最后问道:“敢问菩萨,我们几个插手,到底如何扰乱了金蝉罗汉降世,可否对我详说?” “这不是什么机密之事,当然可以说。” 观音娓娓说道:“金蝉罗汉在十日前就降临到灵壳童身上,但他不想让我插手,我迟迟未知。直到发现他本体状态不对,前来相助时,已经是今夜了,所以才没有及时告知与你。” “金蝉罗汉为了稳妥起见,魂魄降临的十分缓慢而谨慎,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一个月,就是为了避免动静过大,引来邪物觊觎,同时也怕伤到灵壳童。” “没想到他刚降临不到两天,就被那只兔妖发现了,然后就被兔妖驱使恶鬼前来,附在灵壳童体表,要吃被神力浸润之肉身。” “幸好那兔妖贪心不足,想要等金蝉罗汉魂魄完全降临到灵壳童体内再动手,才致今日之败,不然,降临过程早就被打断了。” 丁荒问道:“大能魂魄降临过程中失败,不会导致魂魄受损吗?” 观音道:“降临之魂魄,是本魂复制之分魂,成功后会和本魂融合,再添认知,失败了也不会影响到本魂。” “原来是复制程序啊。” 丁荒听懂了,请对方继续讲述。 观音说道:“兔妖遣恶鬼附身,原本不会干扰金蝉罗汉降世,只有在降世成功之后才会有灾厄降临。” “没想到你们几个急急插手,招来那老僧施法封印了佛印之力,结果把金蝉罗汉的传输神力也当成佛印之力封印了起来。” “此行为极其粗暴的打断了降临过程,使已经降临的金蝉罗汉的魂魄被生生打乱,变的混乱无序,难以重整。底部基础乱了,再继续降临更多的魂魄过来,只会更加混乱。因此我才说,会有极大残缺。” “传输过程出了问题,数据乱码了吗?” 丁荒用自己的语言解释了此事,心道:“如果整理好数据,是不是就可以成功降世了?” 他沉思了一会,语气坚定的说道:“观音大士,我可以试试重整金蝉罗汉的混乱魂魄,你可否让我直面他的魂魄?” 观音道:“若是其他人,我做不到,他们的魂魄和肉身结合十分紧密。但你可以,因为你本来就是游荡之魂,并非此躯壳本魂,很容易分离出去,接触金蝉罗汉之魂。” “你说的太容易了吧。” 丁荒刚吃过尸脑灵芝,加固了魂魄和身躯的联系,怕她做不到,便道:“菩萨请立刻动手。” 观音没有说话,光团一下钻进他的脑袋,丁荒瞬间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失了魂一样。 燕赤霞几人一直在旁边看他嘴唇活动,好似在和光团说话,感觉十分诡异,不敢去打扰他。现在又见他突然僵住了,都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着眼神。 “额……他怎么了?” 燕赤霞首先发声,一脸担忧道:“还有这光团到底是什么?僵尸小子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 铁鹅和尚断然否定,面带敬畏之色道:“方才那物,乃佛气化形而成,非金身罗汉不能做到。依我看,它不但不是邪物,还是某位佛门大能的意念化身,僵尸小子很可能和这位大能关系紧密,在为这位大能操办凡间事务。” “哦?” 燕赤霞疑道:“佛门还会看重僵尸?不会是僵尸小子被人操控驭使了吧?” 铁鹅认真解释道:“只要有向佛之心,世间万物皆可入我佛门,僵尸亦不例外。且我佛门,怎会强制驱使良善之物?放心,僵尸小子很自由。” “切!睁眼说瞎话!” 燕赤霞不屑的撇了撇嘴,也不敢再乱说,闭上嘴不言语了。 夏侯秋月又问道:“我们怎么办?就这样看着他们两个呆在那里吗?” 铁鹅和尚点头道:“僵尸小子一定得到了佛门大能的指点,正在想办法救助刺史之子,我们不用动手,坐观即可。” 四人都不说话了,只能围着火堆继续等待。 他们只看见丁荒发呆,却不知丁荒的魂魄已经被光团引着,穿越了黑暗和重重迷雾,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此世界色彩浓郁,充满了色斑和卷曲的线条,就像一副抽象油画一样,但同时又有烈日放出金色光芒,照耀天地,洒下无数金色光线。 “我去,那是什么?” 丁荒悬在半空,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一物吸引了目光,看着地上那物,目瞪口呆。 第九十六章 生物大脑计算机 一只巨大的金蝉趴在大地上,足有几十丈长,线条流畅,质地好似金属,就像一艘金色的宇宙飞船一样。 “好家伙,吃什么树汁长这么大的!” 丁荒看惊了,不禁叫道:“这就是金蝉罗汉吗?没想到他真是一只蝉。” 观音神念变成了一团云气托着他在空中飞行,闻言说道:“此蝉可不吃凡树树汁,只食天地灵气所化的灵山金光树的树汁。” “这位金蝉子乃是开天辟地后的先天异虫,亦是如来佛祖的第二位弟子,如今已成罗汉金身,本体永世不朽,只有灵魂还未完满,因此才来转世历练。” 说着便降了下来,落在金蝉附近。 金蝉停在一片平原上,在它头顶高空,飘着一条贯穿整个天空的金色河流,无数金色光点从金河中洒落,如下雨一般缓缓飘落,都往金蝉身上落下。 半空中却有大风吹过,从四面八方而来,将金沙吹的到处飞散,只有少数落在金蝉身上,很快融入其中,绝大部分则落在周围地面上,堆积成一处金色沙漠。 观音神念又变成了杏子大小的光团,说道:“这里是金蝉子降临时的神识空间,天上的金河是他的本魂,金沙是不断输送而来的魂魄,那只金蝉是将要注入的躯壳。” “金沙本来要全部流入金蝉体内,金蝉就可以苏醒,成功降临。但被那老僧横加干扰,形成乱风,将金沙吹往各处,无法汇聚一处而成完整魂魄。” 光团在他面前飞了一圈,说道:“你也看到了,要将这里的金沙全部收回金蝉体内,还要按照原本顺序一粒不差的排列好,此等难度,如来佛祖也无法做到。” 丁荒听的无语,脚踩在金沙上,看这沙漠,足有十几里方圆,暗暗吸了口凉气。 “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只是整理图书馆的难度,没想到是海量的数据,还完全没有规律。在没有电脑的情况下,一万个程序员也搞不定啊!” 他沉默了好长时间,问道:“童子的意识在哪里?” “那金蝉便是。” 观音道:“灵壳童作为承接金蝉罗汉魂魄的躯壳,化成金蝉模样,更容易接收金蝉子的魂魄。” “难怪陈祎全身都成了金色,原来魂魄变成金蝉。” 丁荒自语着,思索片刻,又问:“他的意识还清醒吗?” 观音道:“他已经融合了许多金蝉罗汉的魂魄,却没有秩序,意识正处于混沌之中。也可能清醒,也可能没有,一切都混沌未知。” 丁荒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可以靠近那金蝉吗” “可以,但要谨慎。” 观音道:“此乃神识空间,心念可生一切,一念生则万物生,心一动则天地变色。” “你虽然是来客,但在主人沉眠的情况下,强烈念头也会对此空间造成扰动,譬如那乱风,使事态越发混乱。甚至一些恐怖念头,也会致你自己于死地。” “明白。就是一个唯心的世界嘛,想什么就会出现什么,我尽量保持心情平静,不吹动意识之风。” 丁荒干脆应声,向前迈出两步,见光团没有跟上来,扭头问道:“观音大士,你不过去吗?” 观音道:“我的神念虽弱,意志却强,一旦进入金沙漠,也会掀起无边狂风,彻底毁了这里。” “我不过去,就在这里等你,你尽管施为,此空间里没有时间,只要你的精神没有耗尽,想逗留多久都可以。事情办完时,唤我一声,我就会带你出去。” 丁荒细心问道:“菩萨请告知,我的精神具体能坚持多久,我好规划时间。” 观音道:“我为你指引时间,月亮落下,便是耗尽之时。记住,精神耗尽前,一定要离开,不然,你的魂魄也会被这里的金沙所吞噬!” 说着就飞到高空,变成了一轮皎皎明月,悬在中天上。 “又是太阳又是月亮,还有金河、金蝉、金沙漠,这个意识世界,难道没有规则吗?” 丁荒口中自语着,抬头望着前方的大金蝉,迈开大步朝此物走去。 巨型金蝉在沙漠的中心,他在沙漠边缘,二者距离大概三四里地,沙漠非常平坦,反射着金光的巨蝉在远处看的清清楚楚。 怕自己动作太大激起意识气流,丁荒没敢奔跑,只是快步行走。 脚下金沙松软,很不好走,他一脚深一脚浅走着,时不时的抬头看月亮,见月亮的位置几乎没有移动,才放下心来,安心赶路。 走了许久,总算到了金蝉身边,丁荒与之相比,渺小如蚂蚁。 “我去,航母都没有这么东西大。” 他仰头看着这个庞然大物,惊叹一声,又茫然无措,此物太大了,不知该如何与之交流。 呆立了好半天,也没想到办法,只能绕到金蝉头部,仰望着两只比房子还大的复眼,高呼起来:“喂,陈祎,我是丁荒啊,你在里面吗?” 金蝉就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连复眼里的影像都没有变动一下,又或者根本就没有听到一只蚂蚁的叫声。 “祎儿,我是你丁荒大哥啊,你在里面……你不要睡觉啦,快快醒来!” 丁荒叫了好一会,一点用处都没有,有些泄气,叉腰自语道:“我太高看自己的能力了,观音菩萨和如来佛祖都做不到的事情,我能做到才见鬼了。” “不,不对。我没想要整理好这里的数据,只想唤醒陈祎,和他交流,肯定不是一个难度的,观音菩萨也没有说一定不行,应该有机会做到。” 他盘腿坐在地上,抓起一把金沙在手里溜着,大脑急速运转思索对策。 “陈祎的意识变成了巨蝉,蝉也有大脑,他糊涂了,或者睡了,或者听不到我说话,我可以直接和他的大脑说话啊!” “但怎么才能和大脑说话?难道要钻进它的身体里吗?蝉的大脑在哪个位置,又是什么样?即便找到大脑,怎么和它说话?” “嗨,不管了,先进去再说!” 苦思了半天,丁荒突然站了起来,手中握着一把金沙,一下按到金蝉嘴部的吸管上,同时凝聚意识,发送信息。 “我是金蝉罗汉,放开入口,让我进去。” 连续念动了几次,身边空间被意识扰动,平地出现了一道旋风,吹起金沙将他卷在其中。, “吱吱!” 旋风越来越大,丁荒正紧张时,金蝉的吸管上出现了一个洞口,他想也没想就钻了进去。 吸管直径足有一米粗,尖头插在金沙里,丁荒进来之后,入口立刻恢复了原状,把他封在里面。 管道里漆黑一片,不再是光滑的金属表面,而是黏糊糊有机体,还有发涩的血腥味。 “这才对嘛。” 丁荒的心情不但不紧张,反而有些放松了。 他进入了虫子的躯体,眼前这个样子才正常,科幻色彩的金属外表匪夷所思,让他内心很是不安。 想像出一盏灯,照着一看,管道斜着向上,角度不大,很好攀爬。丁荒弯着腰,手脚并用,很快就爬到了尽头的一个空腔里。 在此处大概想象了一下巨蝉的头部结构,又找准一条通道,继续往斜上方爬,撕开几层厚厚的黏膜,终于在一个较大的空间里找到了类似大脑的结构。 “怎么和人脑差不多?唔,对了,金蝉子是开了灵智的虫子,智慧不亚于人类,大脑也应该进化了。” 丁荒围着一个汽车大的脑子转了一圈,思索着如何直接与大脑对话,想了半天还是没招,只好再次动用意念之力影响空间。 “大脑其实就是一台生物计算机,所以,变变变,给我变,变成一台电脑!” 他紧盯着大脑,凝聚精神努力想象,瞪大眼睛叫道:“你行的!你可以的!你是生物电脑,你可以变成电脑!加油,变变!快点变!” 这次的意念太过强大,外面的风暴呼啸之声都传到了脑子里,巨蝉身子也在微微晃动,显然是被飓风吹动了。 “咕吱吱吱……” 全力想象了好一会,巨蝉的脑子终于开始变形了,一阵滑腻的声音过后,变成了一台巨大的、歪歪扭扭的台式电脑。 此电脑上缠满了血管和神经,丁荒缓了口气,上前把显示器上的遮挡物拨开,又在左右寻找了一番,找到机箱,想象出开机按钮,用手掌按了下去,却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意念构建过程出错了吗?” 他不停按启动键,还是不见电脑启动,苦思了一会,又看了看机箱后面,才发现电源线和数据线都没有。 于是又把一根血管想象成电源线,一簇神经束想象成数据线,接到机箱和显示器上,再一按,屏幕果然亮了! “哈哈,我简直是天才!” 他大喜过望,又想象出键盘、音响、话筒、摄像头,看着大屏幕,准备大展拳脚。 事情不是很顺利,屏幕上是错误蓝屏,这都在丁荒的预料之中,搓了搓手,开始敲起了键盘。 “巨蝉虽然融入了许多混乱的金蝉罗汉的数据,但硬件和底层程序都是陈祎的意识所化。他的意识功能完整,只受到外部数据的干扰才混乱的,应该可以重整、重启!” 丁荒嘴里自语着,双手越敲越快,十根手指如飞一样,现场写程序,将一串串代码敲在屏幕上。 他精通电脑编程,此种程序都是小意思,不用多想,早有成熟代码记在脑子里,将之飞速敲了出来。 “呼,完工了!” 敲了许久,他终于停下了手,手指放在回车键上,提着心道:“我已经把这台计算机的运行原理想象成后世的电脑了,但愿可以运行!” “观音娘娘,你可是真观音,你在外面可要保佑我成功啊!” 说完,又顿了一下才把手指敲了下去。 “吱!咕吱!吱吱吱吱……” 生物电脑的硬盘像生锈了一样艰难的转动起来,很快就运转流畅了,大屏幕闪了几下,出现了一幅画面。 苍翠群山中,一个童子坐在高峰老松下,双手抱膝看着远方,他面前的山下平原,一片金色沙漠里趴着一只巨大的金蝉。 丁荒见找到了人,不禁狂喜,强忍着喜悦,对着话筒轻轻叫了一声:“陈祎。” “嗯?” 那童子一怔,好似幻听了一样左右看着,最后摇头叹息,继续看着山下。 丁荒又轻声说道:“陈祎,你不要惊慌,我是你丁荒大哥,我来找你了。” “啊!丁荒大哥?” 童子这次听的清楚,一下蹦了起来,转过身看到丁荒,惊喜大叫:“丁荒大哥,你怎么找到我的?” 说着就扑了过来,却被一道无形的光幕挡住了去路,原地挠头道:“怎么回事?我明明能看到你了,你为何与我不在一个地方?” “莫急,安静下来。” 丁荒耐心说道:“我是来救你出去的,但要先弄清楚你的情况。告诉我,你是如何到这里来的?遭遇了什么?” 陈祎说道:“几天前我就感觉神智昏沉,恍恍惚惚的时不时就进入这个幻境,之后进入时间越来越长,最后就呆在这里出不去了。” “本来这里的环境挺美的,我呆着也有些乐不思蜀。后来,天上出现了那道金河,开始往下洒金沙,金沙追着往我身上落,把我埋了起来,层层叠叠的不知埋了多厚。” “我好不容易从沙子里钻了出来,就逃到这边山上躲着,然后才发现,金沙埋我的地方,竟然堆出了一只巨大的金蝉。” 丁荒疑道:“你从金沙里钻了出来?” “嗯!” 陈祎用力点头,又回头看着山下,语气夸张的说道:“那金蝉太惊人了,就像山那么大,丁荒大哥,你看到它了吗?” 丁荒没有回答,心中疑惑道:“他的意识不就是金蝉吗,怎么可能逃到这里来?那金沙漠里金蝉又是何物?” 于是问道:“你是怎么逃出金沙掩埋的?” 陈祎道:“金沙压的很死,我本来动都动弹不得,后来金沙不断我往身体里渗,我突然就知道了一个法术。便立刻使了出来,制造了一个假人顶替了我,自己变成一股金沙很快就钻了出来。” “法术?” 丁荒盯着陈祎思考良久,一下恍然大悟,失声笑道:“好小子,金蝉子的金蝉脱壳本源神通,竟然让你随随便便就使了出来。呵呵,看来你命不该绝啊!” 第九十七章 老君庙里有bug 从陈祎的经历和表现来看,他的灵魂居然躲开了金蝉罗汉魂魄的吞噬,只受到了很小的影响,依旧保持着意识的独立性。 “金蝉脱壳之术,以彼之术还施彼身!哈哈,祎儿,真有你的!” 此结果比预想中的情况要好百倍,丁荒异常高兴,夸了一句,问陈祎:“你还能施展此术吗?” 陈祎背着手,得意笑道:“当然可以,不过现在没有法力,得从金沙中吸取法力,然后才能施法。” “还要吸取金沙?那东西太危险了,你尽量不要再触碰。” 丁荒摇摇头,又问:“你呆在这里多久了。” 陈祎不确定道:“这里没有日夜,我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感觉应该有十几天了吧。” “反正也不会饥渴,也没有毒虫野兽,我又喜欢在山林里乱逛欣赏奇景,闲了就转山,乏了就睡觉,也不是很难熬。嘿嘿,就算出不去,我也能在这里过一辈子。” “哪有这种好事,一直活在幻境里,精神和肉身都会萎缩的。” 丁荒斥了一句,靠近大屏幕,仔细观察他身边的高山背景,心道:“这座山似乎在金蝉罗汉神识影响的范围之外,又是什么样的心理表象呢?” “此山有多大?” 他问。 陈祎四下打量着高山,说道:“山倒是不大,只有中间这座山峰和周围一小片地方能过去,再往外就只看得见,都被深不见底的悬崖隔断了。不过地方看着小,走在山中却又很大,给我十几年也未必能探索得完。” “另外,我感觉它好像是我老家洛阳西南的老君山,我曾经去过一次,印象非常深刻,总是惦记着再去,所以才会在这里重现了吧。” “小子真是聪明,已经大概明白了神识空间的原理了。” 丁荒心中赞了一声,思忖道:“看来此处山峰是他的意识形成的避难所,但他只是个凡人,为何会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量,能避开金蝉罗汉魂魄的追踪?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思索了一会,继续问道:“在这期间,有没有金沙来缠你?或是遇到其他怪事?” 陈祎道:“我刚逃出来的时候,很多金沙都来追我,但我一进山它们就不再追了,而且此山好像有轻风从里向外吹,把飘来的金沙都吹走了,就连地上的金沙也无法靠近。” “至于怪事嘛,嗯,也有几件。” 他想了想,说道:“第一件怪事,我刚来到这里时,天上有一团乌云,形状非常恐怖,就像蝙蝠恶鬼一样,还有红眼睛,还能变形,飞来飞去的跟着我,很是吓人。后来突然就不见了。” “第二件怪事是,这里本来非常寂静,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一个活物。在乌云消失之后,突然起了狂风,把天上金河里落下的金沙都吹散了。以前金沙都落到金蝉那里,现在被吹的到处都是,那金沙漠就是这样形成的。” “还有一件怪事。” 他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这座山的那一面有座破庙,很是古怪。” “有何古怪之处?” 丁荒来了精神,急忙发问。 陈祎道:“那破庙藏在一处偏僻的狭谷内,非常隐蔽,要不是我喜欢往险要处钻,那破庙又放出白光,肯定发现不了它。它和我遇见你的那座破庙一模一样,只是……”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所忌惮的停下来了。 丁荒疑道:“你我相遇的那座破庙,也是你的重要经历,在此重现,算不上古怪吧?” “不一样!” 陈祎走到光幕跟前,鬼鬼祟祟的说道:“你我遇到的那座破庙,里面供奉的是观音菩萨,而这座庙里,供奉的却是太上老君,发白光的,也是太上老君的神像!我出去再看匾额,上面也写着‘老君庙’三个字。“ “太上老君的庙宇!” 丁荒吃了一惊,也感觉此事很是古怪。 道教太上老君的形象居然藏在佛门灵壳童的意识内,而且还避开了佛门的眼目,在暗中保护灵壳童!不用说,此事绝对涉及到两个教派之间的明争暗斗! 他担心被观音知晓,急忙四处瞅了瞅,很快放下心来。此山在金蝉子的神识之内,连金蝉子的意识都无法入侵,更别说观音的一道神念分身了。 他下意识的放低声音,问道:“祎儿,你在那老君庙里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陈祎也悄声说道:“丁荒大哥,我什么都懂。我身上发生的事情,还有这里的一切,都和佛门有关,我有一次还见到了观音菩萨的幻象。” “所以,我也知道这件事情很不简单,特意探查了那老君庙一番,你猜我又看到了什么?” “什么?” 丁荒被他的语气说的心惊,怒道:“饶舌小子,陷在这种地方还吊我胃口,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快说!” “嘿嘿嘿,什么危险尽管来,我可不怕死!” 陈祎笑了笑,又正色说道:“我在那太上老君的神像后面,看到了一个猪头人身的妖怪,坐在一个兔头人身的女人身上,两只妖怪都赤条条的,正在一起摔跤,打的异常激烈。” “不过它们好像和我不在一个世界,就像现在我和你的情况一样,我能看见它们,它们看不见我。” “……” 丁荒无语,心情又失望又轻松。 没有发现高层神仙的争斗,只有猪刚鬣和母兔子的烂事,确实很无趣,但也不必为两派之争的秘闻惊心动魄了。 “那两只妖怪不是在摔跤。” 他随口说了一句,心道:“我们和猪刚鬣、卯二姐打斗时,这孩子虽然看不到,但其实也感应到了,所以才在意识中反映了出来,这个正常。“ “但是,为何两只妖怪的污秽之事,会在老君庙里,甚至是老君神像后面出现呢?不可能只是简单的现实映射。” “太上老君何等身份,那神像还会放白光,肯定有神识进入这里了,怎会让两只妖**配的景象亵渎自己?其中一定藏着大秘密!” 丁荒手指在太阳穴上揉着,调集尸气到脑部,发动全部脑力进行思考:“莫非是……金蝉子的神识存在巨大bug,太上老君,或是道教神仙利用这个bug毫无察觉的进入神识空间。” “两只妖兽之事,其实和太上老君没有关系,只是时机巧合,在老君破开bug时,也跟随老君的神念从bug里一起进入了。” “对了,那猪刚鬣提到燕赤霞修炼的是太清道法,要放燕赤霞一马,如此说来,猪刚鬣也应该是太上老君一脉的神仙。这样就说的通了。” “那么,关键点就在那个bug上!” 他长吁一口气,心道:“只要能找到那个bug,我也有可能将陈祎的魂魄带出金蝉罗汉的神识空间!” “哈哈哈。” 想到这里,丁荒精神一振,不由笑出了声。 陈祎问道:“大哥你笑什么?” 丁荒傲然笑道:“呵呵,若论编程序找bug,如来佛祖、太上老君都不是我的对手!” 陈祎听的莫名其妙,一脸仰慕的叹道:“丁荒大哥,你太帅了,我就佩服你这种不敬鬼神、不惧权威的做派!我以后会把你当我的榜样!” “傻小子,你听好了,这个世界的神佛很厉害,但也没有必要自甘鄙贱,我们凡人的精神不比神仙卑微。” 丁荒嘴里说着话,双手又开始在键盘上飞速敲打。陈祎看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但见他无比专注,仰慕之色更浓了几分。 只用了一小会,丁荒就找到了bug,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这样东西!” “速速前往老君庙!” 他对陈祎喝令,然后就把屏幕切换到了那座老君庙内部,耐心等着。 “知道了。” 陈祎也不多问,撒腿就往山下跑去。 他人虽小,但是脚步灵活,走惯了山路,又是在意念控制的空间,速度非常快。 不一时就出现在屏幕里,气喘吁吁问道:“丁荒大哥,有什么吩咐?” 丁荒指着太上老君神像说道:“你看到他左手上的那个白色手镯了吗?那就是我们脱身的关键,快取下来!” “知道了。” 陈祎捋起袖子,二话不说就爬到了太上老君身上,把那镯子小心翼翼的脱了下来,送到光幕前面问道:“丁荒大哥,是这东西吗?” 丁荒观察那镯子,质地似乎是白玉,但又泛着青色,又好像是青铜所铸,表面还有许多繁复难懂的符文,泛着青色微光。 “就是它!” 他看了眼屏幕上的数据,自信说道:“我定位了bug的准确位置,是此物无疑!” 陈祎把镯子放在眼前看着,问道:“该怎么使用呢?” “呃……” 丁荒对法宝之类的东西一窍不通,根本看不出一点门道,便问他:“你不是洛阳知名学者吗,难道不认识上面的符文?” 陈祎仔细看了看,摇头道:“我不认得,但是依我的感觉,此符文绝不是凡间之物,应该是天书!” “那该怎么办?” 丁荒在这方面还没有他懂得多,催他道:“陈大神童,你学富五车,要不再研读一下,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呢。” 陈祎苦着脸道:“我的确懂一些金石文字,对古文字也略有涉猎,可也没机会接触天书呀!” “哼,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就是你!” 丁荒骂了一句,只好自己想办法,又动手敲打键盘,开始分析bug的运行原理。 因为涉及到另外一个外来意识,逻辑与之前有很大不同,在编程的同时还要动用想象之力,操作难度一下加大了好几倍。 金蝉外部的风暴又刮了起来,他还在坚持敲代码,直到精力不济时,终于编好了一段程序。 “啪!” 丁荒按下回车键,感觉头痛如锤击,一下坐倒在地,奄奄说道:“精力快耗尽了,再也码不动了,但愿不要再编程序。” 程序运行了一会,最后得出的结果是一段音频,播放出来一段含义不明的咒语,他不但听不懂,还记不住。 陈祎却只听了一遍就记住了,又听了两遍便能连声调和节奏都一丝不差的咏唱出来。 “呜!” 他刚念完咒语,那玉镯就像led灯管一样亮了起来,放出一圈白光照在前方,光圈内形成了一个黑暗涌动的洞口! “是出口!” 丁荒见状狂喜,忙催促陈祎:“快走!” “那你呢?” 陈祎也惊喜不已,犹豫着问他。 丁荒拍地大吼:“我能出去,你别管我!快走啊!” “好,我走了!” 陈祎一头钻进去,谁想脑袋刚碰到黑暗,竟然被一层无形的膜弹了回来! “怎么会这样?” 丁荒傻了眼,脑中急忙整理逻辑,很快就得出了结果:“太上老君和两只妖怪是外来意识,可以利用bug出入,陈祎的意识却是这个空间的一部分,自然出不去!” 他坐在地上沉思不语,忽然抬头说道:“祎儿,你速速带着玉镯来金蝉这里,顺着金蝉的吸管爬进来见我,我就在金蝉的脑子里。” “可是……” 陈祎迟疑道:“金沙会缠着我,我怎么穿过金沙漠?就连金蝉也会吞噬我的!” 丁荒道:“放心,那玉镯可以让你在金沙面前隐形。” “好!” 陈祎对他的信任毫无保留,立刻转身跑出了老君庙。 丁荒暂时关了电脑,脑袋靠在金蝉的脑壳上,哀叹道:“刚说过不能再编程,又要编程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的住,码农真是苦逼啊!唉,头晕脑胀的,估计观音给我的时间也快到了。!” 他闭上眼睛,停下思绪,养精蓄锐。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听到身边有动静,睁眼一看,陈祎从黏膜破口钻了进来,看着周围惊讶道:“这里就是金蝉的脑子?好大!丁荒大哥呢?” “我在这里。” 丁荒艰难起身,招手唤他到身边,见他一脸兴奋的要张口说话,急忙制止:“不要说废话了,我问你,天上的月亮到哪了?” “月亮?我没注意!” 陈祎皱着脸思索了一会,说道:“好像……好像已经快到落山了。” 丁荒心中一紧,急忙振作精神,来到键盘前唤醒电脑,说道:“情况紧急,我们立刻开始。” 第九十八章 夺金蝉之造化 “丁荒大哥,这是什么东西?” 陈祎对眼前大型电脑很是好奇,围着不停观察,又看到丁荒十指如飞般敲打键盘,满脸敬畏的问道:“你又在做什么?“ “闭嘴!不要打扰我!” 丁荒集中全部精神码程序,感觉精力快要消耗殆尽了,耳中又听到外面刮飓风的声音,又是紧张又是担忧,心跳都紊乱了,呼吸越来越急促。 陈祎见他一双眼珠都鼓出来半寸,满是血丝,甚是恐怖,不敢再问,自己一个人悄悄摸索电脑。 丁荒直码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强行压榨精力坚持着,终于敲完了最后一行代码,噗通一下坐倒在地。 “大哥,你还好吧?” 陈祎急忙过来探问。 “你……站到那边!” 丁荒指着电脑后面,语气虚弱道:“站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动。听明白了吗?” “好好。” 陈祎走过去左右看看,又看了眼电脑,说道:“大哥,你操作的那个东西在金蝉脑袋的正中心,而这里又没用脑子,难道那个东西,就是金蝉的脑子?” “没错,我让金蝉脑子变成这样了,好与我交流。” 丁荒大概解释了一句,背靠着机箱,抬起右手放在键盘上,正要按下,又有些不放心,回头说道:“我先把你的情况对你讲清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要震惊,也不恐慌。” 陈祎一摊手,不在意道:“我大概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就是不清楚细节,大哥你说吧,我不会失态的。” 丁荒说道:“你的身躯被佛门的金蝉罗汉看上了,他的魂魄要夺舍你降临凡间,同时吞噬掉你的魂魄。结果夺舍过程刚一开始,就被我和你燕姐姐几个人给破坏了,才导致了眼下的混乱。” “现在的情况是,金蝉罗汉降世的魂魄被扰乱,无法成功夺舍,他最后会中断降临,而你将会死去。” “这里是金蝉罗汉的神识空间,我得高人相助进入此空间来营救你。救你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让金蝉罗汉成功降世,同时也把你的魂魄融入他的魂魄之中。” “这样做,虽然你的魂魄没了独立性,但好歹没有消泯,也算继续存活于世,日后或许还有解救之法。” 他见陈祎的情绪越来越低落,叹了一声,继续说道:“祎儿,我没有选择,只能用这种方式救你,不要怪我。” “大哥你不要这样说。” 陈祎沉默了一会,面色坦然道:“人力有时而尽,无论如何,大哥都是为了救我。你为我冒了如此大的风险,陈祎感激不尽,哪敢怪大哥。” 他看了看电脑,慨然说道:“大哥现下做所,是要帮助金蝉罗汉降临吗?没问题,我会全力配合你,还有他。” “呵呵呵,小子搞的像个烈士一样。” 丁荒突然失笑,摇头说道:“一个人如果没了独立意识,和死人有什么区别?就连我这个僵尸都有独立意识,我怎么可能让你的意识消亡?” “哼哼,放心好了,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不但能让你脱困,还能让你得到金蝉罗汉的一身造化!” “啊!” 陈祎大吃一惊,惊疑叫道:“罗汉是佛门大能,天上飞来飞去的神仙,怎么可能让我一个凡人夺去他的造化?大哥你……” “哼,谁让他遇到我呢!你家大哥的这样本事,满天神佛都算上,也无一合能敌!” 丁荒奋力起身,看着电脑屏幕说道:“他们以为金蝉罗汉的魂魄被打乱了,无法再重组,夺舍必然失败。” “事实的确如此,但他们没想到是,你的意识还保持着完整的独立性,而且太上老君也在这里留下了一件bug宝物,这就给了我充足的操作的空间。” “大哥好厉害啊!” 陈祎虽然听不太懂,还是高兴起来,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丁荒道:“独立意识才是灵魂内核,哪怕他金蝉罗汉的魂魄强盛如汪洋,在此也是混沌蒙昧的,你的灵魂才是构建新魂魄的主体!” 陈祎若有所思道:“大哥是说……让我的灵魂吞噬金蝉罗汉的魂魄?能做的到吗?” 丁荒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你做不到,但我要你做的,不是吞噬,而是封印加融合。” 陈祎不解道:“此是何意?” 丁荒解释道:“金蝉罗汉的魂魄已经散乱不堪,无法重整,但它的魂力还在。” “我们先以你的意识为核心,吸纳魂力,然后不管金沙的排列顺序,把这些魂魄颗粒一股脑都收拢了,再利用金蝉罗汉的魂力将之封印起来。” “因为你的魂魄太过弱小,到了现实世界后无法承受如此之大的魂力,所以在出去之前,再把绝大部分魂力也封印了。” “等到金蝉魂魄被你的意识聚拢在一起,你就利用金蝉脱壳之术脱身出来,然后再使用太上老君的玉镯破开神识空间,便能逃出生天!” “呼!” 他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小子,自此之后,你就可以把金蝉罗汉的一身造化收藏在意识里,一点点的吃掉它,成佛成仙,不在话下!” “!!!” 陈祎听呆了,还是难以置信,咽了口口水道:“我的凡人身魂,能封住它吗?” “相信我,你绝对能!” 丁荒胸有成竹道:“因为你自己的身份也不一般,你是佛门专门培育的收容大能降世魂魄的灵壳童,天生就有封印大能魂魄之能!“ “灵壳童?” 陈祎痴痴念叨:“我、我……我怎么会是灵壳童?” “好了!” 丁荒恢复了一些精力,突然大喝:“小子,凝聚精神做内核,准备迎接佛门大能的灵魂冲击吧!” “我准备好了!” 陈祎急忙抛去杂念,牙关紧咬,瞪大眼睛看着他,表情坚定。 “啪!” 丁荒按下回车键,金蝉脑袋开始瓦解,变成了无数金色光点,飘摇飞舞,围着陈祎缓慢流动。 金沙越来越多,丁荒消失在陈祎视线里,金蝉很快彻底崩解,露出外面的景象来。 金色沙尘暴遮天蔽日,暴风之中还有一股股接连天地的龙卷风,大地面在崩坍,整个世界都在颤动! “啊!” 漫天金沙都往陈祎涌去,很快就在他身上结成了一层金壳,陈祎大吼了一声,被金沙迅速裹住。 一层又一层金沙裹了上去,他的身形越变越大,一个巨大的人像逐渐成型,也在快速增长,风暴却随着越来越小,金沙越来越稀薄。 不知过来多长时间,沙尘暴终于平静了下来,神识空间变成了一片黑暗,只有一个金灿灿的巨大人像悬在虚空中。 那人像分明就是陈祎,不过背后却长了一双手收拢的蝉翼,身上穿着金属质地的甲衣,头上也戴着一顶尖嘴蝉首模样的帽子。 神像在虚空中一动不动,忽然眉心金光大亮,一缕金沙从中流了出来,回旋了几圈,很快变成了陈祎模样。 “我、我出来了!” 陈祎一脸疲惫,庆幸道:“被镇压的好紧,要不是丁荒大哥告诉我一定能逃出来,我肯定已经放弃了!” 他往四下里看了看,疑道:“丁荒大哥呢?他没告诉我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我要不要先走?” “大哥应该逃出来了吧。” 犹豫了一会,他脱下手腕上的玉镯,念动咒语,玉镯放出一圈白色强光,照在虚空中,缺口出现了! 陈祎最后又在周围寻找了一番,皱着眉头钻进了光圈。 …… “丁荒,你做了什么?” 就在金色沙尘暴刚起之时,丁荒已经被卷到了空中,大呼观音神念,却遭到了痛斥。 “我将金蝉罗汉的魂魄重新整理了,正在汇聚之中,菩萨为何发怒?” 丁荒装傻充楞。 观音神念飘在他面前,少有的发怒斥道:“你没有重整魂魄,你在封印魂魄!此种状态降世,金蝉子之魂几乎无法苏醒,反而成全了那灵壳童凭空得了天大的机缘!” “啊!怎么会这样?” 丁荒惊叫一声,做出惊慌之态问道:“那该怎么办?” 观音也无语半晌,最后叹道:“唉,也罢,这或许也是金蝉子降世要面对的灾厄之一,有此经历,也算他一番特殊的俗世历练了。” “丁荒,没想到你还能聚拢金蝉罗汉混沌之魂,此举需要无上法力和许多时间才能做到。我想不明白,你分明没有此种能力,为何须臾之间就做到?” 丁荒也装出一脸懵然道:“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想和那巨蝉交流,便钻进了巨蝉的头颅,对它的脑子说,要想降临成功,赶紧把金沙全都收拢起来,然后就变成了这样。” 观音再次沉默了,片刻之后,化成一团云气将他托住,道:“此事已了,我带你出去!” 云气快速飞行,很快就把沙漠甩在身后,进入了无尽虚空。又飞了许久,丁荒只觉眼前突然一亮,一堆篝火出现在眼前。 “总算出来了!” 他用力眨眨眼睛,才看清燕赤霞几人都在前方围成一圈兴奋的说着话。 走过去一看,原来陈祎身上金光消失,面色也恢复了正常,燕赤霞四人正忙着施救呢。 丁荒编的程序没有试运行过,非常担心陈祎会出意外,不禁说道:“为何还不醒来?” 话刚说出口,就惊动了其他人。 燕赤霞四个听到声音都转过头来,惊疑叫道:“丁荒,你也活了?” “你刚才为什么会发呆?” “我看你好像灵魂出窍了,他们都不信。” “你一定和那团佛气在暗中说话,到底说了什么?”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丁荒见陈祎的眼皮在跳动,心中一松,笑着解释道:“夏侯前辈说得没错,我的确灵魂出窍了。” “我方才进入了祎儿体内,见他的魂魄被大威天龙之力所纠缠,便和他一起,制服了佛印之力。他现在没事了,应该很快会醒来。” “哦额!” 正说着,陈祎呻吟了一声,发声叫道:“佛印之力总算消除了,我终于脱困了!” 四人急忙去看他,就见此子已经坐了起来,红光满面,对几人拱手笑道:“多谢丁荒大哥和几位前辈救我,小子感激不尽!” 燕赤霞几个见他大病初醒,立刻就精神抖擞,都有些懵逼。 燕五狐疑道:“祎儿,你没事吧?我怎么感觉你很不正常呢?” 夏侯秋月也打量着他,神情凝重道:“此子气息怪异,我也说不准是什么感觉,总之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难道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燕赤霞竖着扫帚眉,抱剑喝道:“喂,小子,告诉爷爷,你姓甚名谁?” “老燕,你胡说什么呢?不要吓到孩子!” 铁鹅和尚急忙挡在陈祎身前,对三人解释道:“夺什么舍?还是那个孩子,就是吸收了佛印之力,魂魄更加壮大了而已。” “是不是啊?” 他又回头问陈祎。 陈祎站起身来,泰然自若道:“这位大师一眼便看透了小子。呵呵,我也不知道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梦境之中吃了一条金光化成的金龙,然后就感觉精力充沛的好似要满溢出来一样。” “吃了一条金龙!?” 铁鹅四人都惊讶不已。 燕五忙叫道:“让我们看看你的佛印!“ 陈祎扯开衣襟,露出左边胸膛,大威天龙法印果然没了踪迹。 “他真是吸收了佛印之力。” “小子因祸得福了。” “还是僵尸小子手段了得,我们几个都不知如何进入他的梦境。” 四人顿时释然,都为陈祎感到高兴。 只有铁鹅神情疑惑,语气谨慎的问丁荒:“僵尸小……敢问丁良帅,你是身上那团佛气,是何来历?” 丁荒本不想谈此事,被这老和尚提起,只好应付道:“我也不知它是什么,自我复活后,它就跟着我。这次救祎儿,也是它带我进入幻境的。它是佛气吗?” “是化形之佛气,非同小可。” 铁鹅和尚上下瞅了瞅他,又问:“丁良帅,那佛气现在哪里?” “是啊,哪去了?” 丁荒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感应了一下体内,观音神念已经不在了,心疑道:“她难道没有跟我一起出来?被困住了吗!” 往周边看了一圈,又感应了好一会,还是不见光团出现,登时压抑不住喜悦,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终于甩掉那婆娘了!” 第九十九章 观音的奖品 “你醒了?” 丁荒正欢喜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讶然道:“好快的恢复速度,竟然在我之前就苏醒了?” “哈哈……呃!” 他的笑一下卡在喉咙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个趔趄,稍一感应,发现观音神念又出现在自己体内,失态叫道:“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观音道:“我当然要回来,难道还常住金蝉神识之内吗?倒是你,魂魄凝实程度远超我的预料,比我刚见你时强了许多。” “我昨天刚吃了尸脑灵芝,魂魄当然凝实了。” 丁荒暗暗吐槽,摸着自己肚子,烦闷道:“观音大士,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完了。你老人家还有什么事,没事就赶紧回家去吧,不要再住在我肚里了行不行?” 观音不以为忤,语气平静道:“丁荒,我再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务必要做好。” “什么!?” 丁荒脑袋都快炸开了,手爪用力挠头,焦躁问道:“又是什么任务?” “保护灵壳童,直到他顿悟,入我佛门为止。” 观音的声音越来越小,说道:“此次金蝉罗汉神识幻境之行,我神念消耗太大,不能再附体辅助于你了,你做好这件事,我有奖赏给你。” “好好好,这任务我接了!” 丁荒本来就会继续保护陈祎,闻之大喜,立刻应了,又道:“菩萨,上次的任务,我也算完成了,也该有奖励吧。” “有。你到荒庙去……” 观音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没说完就消失了。 “奖品在荒庙里吗?唔,那里有她的神像,但愿是好东西。” 附身之物终于离开了,还得到了奖励,丁荒按捺不住欣喜,对几人叫道:“我消耗太大,要立刻回山中巢穴修养,你们也回城去吧!” “告辞!” 不等几人回话,转身就往来路上奔去。 “丁荒大哥,等等我,我还有许多话要问你呢?” 陈祎在他身后大叫,拔腿也要跟上去,却被燕五揪住衣领,斥道:“还闹!你还想继续折腾我们几个吗?立刻回家!你父亲一定担心死了!” 陈祎很是怕她,衰衰的低下头,委屈道:“我真的有事要问……好吧,我先回家。” 铁鹅和尚却凑到跟前,态度异常和善的对陈祎笑道:“小公子,我是陈刺史邀来给你驱邪的法师,叫铁鹅。” “铁鹅?鹅!噗嗤!” 陈祎品味着他的名字,又看到他凸出的额头,不禁失笑出声,急忙憋住,一本正经的躬身施礼:“小子见过铁鹅法师,多谢铁鹅、鹅,鹅鹅鹅,曲项向……噗!” 他越想越好笑,又忍不住笑出声来,用力捂住嘴,身子笑的直颤,怎么都没法止住笑意。 “祎儿,你太失礼了!” 燕五都为铁鹅感到尴尬,瞠目呵斥:“还不快向铁鹅……咳,快向这位铁大师致歉!” “呵呵,没关系,没关系的。” 铁鹅倒是好脾气,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温和笑道:“老衲看刺史公子一身佛气,是我佛道中人,对公子感觉非常亲近。听说公子学术精湛,涉猎甚广,还想与公子多多交流,望不吝赐教。” “老铁,你怎么见谁都一身佛气呢?” 燕赤霞嘲弄道:“僵尸你说有佛气,童子你也说有佛气,你看我有没有佛气,老巫婆有没有佛气,和你亲不亲近?” “燕老鬼,你只有臭气!” 夏侯秋月抱臂冷哼,正色道:“此子醒来之后,身上的确多了一股深沉祥和之气,与佛门气息相近,可能就是铁头小和尚说的佛气。” “阿弥陀佛。” 铁鹅和尚看了她一眼,竖掌念佛,低头说道:“夏侯施主,你我所见略同。” 夏侯秋月面色一红,哈哈笑道:“小和尚,燕老鬼才不是你好友,还得姐姐我给你撑腰。” “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们两口子。” 燕赤霞一摆手,粗鲁叫道:“天快亮了,回城!赶紧把这小子送给他爹,我等不及要喝酒睡觉了!” 几人不再多言,回身就走。 铁鹅不容分说的抓住陈祎扔到自己背上,一张老脸笑的像核桃一样,讨好说道:“小公子,你走的慢,老衲骨子强健,让我背着你赶路。” “你……这样不太礼貌吧?” 陈祎不想让这古怪和尚背,但见其他三人奔驰如飞,老和尚又把自己紧紧搂住不放手,只好骑在他身上,任他背着。 铁鹅驮着一个人,健步疾走,笑的眼睛都眯住了,口中小声道:“罗汉降世,被我金顶万年寺抢到了手!哈哈哈哈!” …… 话说丁荒这边,先去兔子洞找回了食尸鬼之刃,然后一路奔上北山,在拂晓时赶回了荒山破庙。 “观音给了我什么奖品呢?” 他走到庙门口,满怀希望的推开门,破庙黑窟窿东的,还是离开时的模样,并不见异常之处。 于是开始寻找,来来回回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什么东西,不禁心急起来。又点了几根火把,把庙里照的通明,每个角落,每个墙缝和老鼠洞都找过了,还是一无所获! “啊呦,观音娘娘,您跟我玩猜谜呐!” 丁荒郁闷的靠在观音神像上,大声抱怨起来:“天底下有你这么发奖品的老板吗?发个奖还藏着掖着,让员工找不到,这还是发奖吗?你是不是在骗我,根本就没打算给我奖励?” “吱吱吱!” 屋顶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丁荒抬头一看,房梁的缝隙里倒吊着一窝蝙蝠。天快亮了,蝙蝠们都回窝睡觉,正挤挤挨挨的叫唤,好像被他的声音惊到了。 这一窝蝙蝠早就有了,丁荒还在棺材里躺尸的时候,人家就把这里当家了,已经住了不知多少代。 “喂,你们看到一个女人往我们家里藏东西了吗?” 丁荒抬头问蝙蝠。 “吱吱吱!” 蝙蝠又叫了一声,大耳朵和小眼睛对他扫描了一通,挤的更紧了。 “哈哈哈。” 丁荒被它们的蠢样逗笑了,心情放松了一些,枕着手臂躺在观音神像脚下,心道:“不要急,既然找不到,就靠直觉来找!” “那东西可能不是实体,又或者像个不起眼的小石头、烂树枝等物。稍微休息一下,再继续找,要有耐心,眼光要敏锐,感知也要敏感。” “实在不行,可以灵魂出窍,放出灵魂触手去找……” “吱吱!” 正沉思时,蝙蝠又尖叫了一声,这次叫的声音很惨。 丁荒心头一动,立刻睁眼去看,却见一只蝙蝠掉了下来,先在观音神像头顶摔了一下,然后落在他身边,痛苦挣扎几下就不动弹了。 “不对劲!” 丁荒急忙坐了起来,再看看那蝙蝠,好像是死了。 用指甲掐住翅膀,拎到眼前细看,蝙蝠身上没有伤口,骨头也没有折断,怎么莫名就死了呢? 他正疑惑着,一股血液味道传进鼻子里,是手上这只蝙蝠的血液,又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终于在蝙蝠身上发现了两个伤口! 那伤口极小,比针眼还小,在蝙蝠颈部,若不是渗出了血迹,几乎看不出来。 “唔?” 丁荒盯着两个小伤口,眼睛逐渐亮了,舔着自己的獠牙笑了起来:“呵呵呵,竟然是和我一样会吸血!” “蝙蝠的血都吸!你到底是什么呢?” 他扔掉手上蝙蝠,站直身子,仰头在蝙蝠堆里细细观察,果然在十几只蝙蝠之中发现了一只异常的。 那只蝙蝠和其他蝙蝠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它的毛色有些泛红。此蝙蝠非常活跃,在蝙蝠堆里爬来爬去,扰得其他蝙蝠都睡不好觉。 只见那红毛蝙蝠爬了几回,终于选中了一只睡的最安稳的蝙蝠,便挤了进去,吊在那只蝙蝠的身边。然后张开嘴,露出两只钢针一样的牙齿,悄无声息的刺进了猎物的颈部! 红毛蝙蝠的肚子开始起伏,越来越鼓,不一会功夫,睡觉蝙蝠就惨叫一声落在地上,和前一只一样惨遭毒手。 “哈,原来是你,小吸血鬼!” 丁荒已然明白,观音送给他的奖品就是这只吸血蝙蝠,什么作用暂且不知,先抓到手再说。 于是便爬上观音神像,踩着观音肩膀登上观音头顶,慢慢起身,伸手去够那红毛蝙蝠。 “吱吱!” 谁想那蝙蝠异常机警,很快发现了他,其他蝙蝠还在睡觉时,它就尖叫一声,突噜噜地飞走了。 “哎,不要走!” 丁荒见它飞来飞去,速度快如闪电,以自己笨重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抓到,紧张大叫道:“喂,你不能这样,你是观音菩萨送给我的奖品,不要耍赖,乖乖过来。” 不说还好,他一叫,那红毛蝙蝠飞的更快,在庙里转了几圈,簌地飞出窗口不见了影子。 “……” 丁荒呆滞了,好半天才出声骂道:“太过分了,给了我这样一个奖励,这不是故意坑我吗?” 在观音神像头顶蹲了半天,也没见那红毛蝙蝠再飞回来,知道自己的奖励彻底飞了,心情异常沮丧。 “让你耍我!” 他举起手想要扇观音一巴掌,却又不敢下手,迟疑了一下,只好跳了下来,躺倒佛台上不停叹气。 外面天色泛白了,庙里尸气所剩无几,丁荒没有心情修炼,睡又不着,便起身擦拭血刀,反复擦的锃亮。 把刀收回刀鞘,左右无事可做,独自发了会呆,感觉肚腹发热,这才想起自己今晚吸了两只妖兽的血液,于是集中精神,感应体内的妖兽之血。 在和母兔子精的打斗过程中,他抱住了兔子后腿,猛咬了一口,大概吸了三兔子血。因为担心妖血和血囊里的凡人纯血混合在一起会变异,所以没有提炼,都暂存在胃里。 夏侯秋月给母兔子精下咒时,他给了老巫婆几十毫升,还有两百多毫升,身体自己又消化了一半,剩下一百多毫升。 在打斗过程中,他连续使用了好几次纯血,将之全部耗尽,然后才开始提炼母兔子精的血液,最终只提炼出一滴兔妖精血,小心翼翼的存放在血囊里。 本以为能够得到兔妖精血已经是了不得的宝物了,没想到运气爆棚,居然骗得猪刚鬣让他吸血! 猪妖的等级极高,血液异常宝贵。他急忙把兔妖精血逼到左边獠牙里保存好,只用右边獠牙吸血,满满吸了一肚子猪血,足足有五六升之多。 猪刚鬣那货身子榔槺庞大,活像一辆坦克,油箱里不知装了几百升油,损失这么多血直当蚊子咬,一点也不在意。可惜丁荒再也吃不下了,不然非偷它几十升不可。 这么多猪妖血液灌进肚子里,他全力催动血囊提炼猪血。结果很快就把血囊也装满了,但还有一半在肚子里没法提炼,因为无处存放,只能装在胃里。 胃里的血液会第一时间消化,用来补充体力,在体力充沛之时,则会缓慢变质,最终成为废物排出体外。 这许多珍贵的猪妖血液白白浪费掉,着实暴殄天物! 丁荒一手撑着下巴,思索着怎么才能将之保存下来。 “关键是缺容器,要是有足够的容器盛放纯血就好了!” 他舔着獠牙,自语道:“可是能用什么盛放纯血呢?好像除了老冬瓜那里的沁血水蛭,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现在去大榕寺也来不及了,况且有这么多猪血,那老家伙也不可能有如此之多的沁血水蛭。” “唔,刚才那只吸血蝙蝠肯定可以用上,估计观音也是预料到了我的难题,才把它送给我的。谁能想到,那鸟蝙蝠,竟然连观音菩萨的命令都敢违抗,让我损失这么多猪妖血液。” “要不,随便找个容器先试试?” 他想不出好办法,便把以前装驭尸血咒虫的水葫芦拿了出来,倒光里面的水,呲出右边獠牙,从血囊里逼出一滴猪妖精血。 “咚!” 一声轻响,精血落进葫芦里。 丁荒把眼睛对着葫芦口往里面看,只见那滴精血散发出浓烈血气,变成红色的氤氲水汽冒了出来,飘散在空气中,本体的活力也在逐渐消散。 “唉,就知道不行!” 他失望的摇摇头,正准备把葫芦里的精血吃下去,忽听身后一阵吱吱尖叫,还没来得及转头,便见一个影子从头顶掠过。 第一百章 红毛蛇头蝙蝠 “吱吱吱!” 红毛蝙蝠飞进了破庙,在丁荒头顶绕来绕去,连声尖叫。 “唔?怎么又回来了?” 丁荒见之大喜,目光追着红毛蝙蝠转了几圈,见此物在空中散发的血气中不停穿梭,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此物被猪妖精血引来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水葫芦,往前伸了出去,想要吸引此物过来。 “吱!吱吱吱!” 红毛蝙蝠尖叫着,身形快如鬼魅,时不时的飞近水葫芦,又闪身飞走,一副饥渴又警惕的模样。 “想吃血就好。” 丁荒自语着,把水葫芦托起了一些,轻声叫道:“喂,小吸血鬼,这可是猪妖精血,宝贵的紧,你一定要尝尝。” “吱!” 红毛蝙蝠长叫一声,一下扑近水葫芦,但又立刻闪走了,反复如此,就是不敢靠近。 丁荒有些心急了,又把水葫芦高高举起,说道:“这是我请你吃的,不是你偷窃,不要怕,尽管来吃。你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吃到天蓬元帅的精血了,不吃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吱吱!吱吱!” 红毛蝙蝠受到了诱惑,又飞近了一些,偶尔撞击水葫芦,却还是不敢停驻。 丁荒等了好一会,见此物就是不落,反而越飞越远,有了离开的迹象,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它要失去耐心了,怎么办?要不把精血取出来?可是,就算让它吃到了血,我也不一定能抓住它。” “难道让我一直用妖兽精血喂养它,让它慢慢亲近我?我好不容易得了点猪妖血,哪里养的起它?而且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用处,若是成本比产出还高,我又何必养它?” 他思量了半晌,摇摇头道:“不行,不能太惯着此物,驯服野兽要食物和鞭子并用,还是设陷阱来抓捕最好!” 可手边又没有可用的器具,更又没时间去准备,思忖了一会,心中逐渐有了方案,便悄悄拔出血刀来,暗中激活了食尸鬼之血。 那红毛蝙蝠对血液非常敏感,立时就闻出了食尸鬼之血的味道,一下闪身过来,又围着血刀转了几圈,然后兴趣缺缺的离开了。 它并没有把刀本身当成威胁,毕竟丁荒没有太大动作。而且它飞行极速,又有超声波回避技能,只要不降落下来,便有信心躲避任何袭来的物体,所以飞行轨迹十分大胆。 丁荒没有举刀,只是把刀尖平放在葫芦口,然后右手一翻,将里面的猪妖精血倒在刀尖上。 “吱!” 红毛蝙蝠一见妖兽精血,立刻忍不住了,嘶声尖叫,一下俯冲过来,从刀尖上一掠而过,凌空舔了一口精血,又迅速遁走。 “吱吱吱吱!” 它尝到了妖兽精血的味道,在空中兴奋的乱飞乱叫,稍一调整,又一次俯冲过来。 丁荒知道自己抓不住此物,也不准备动手,一动不动的让它再吃一口。 经过两次观察之后,他对此物的飞行速度和角度心里有了数,左手便悄然握紧了刀柄。 “吱!” 红毛蝙蝠就像吃了兴a奋a剂一样,越发亢奋,发出长长的尖叫,第三次俯冲下来。 丁荒的瞳孔牢牢锁定前方的身影,见此物刚飞到刀尖,低头去舔精血时,动作出现了一丝僵硬,立刻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猛然激发食尸鬼之血! “噗!” 就听一声轻响,刀尖爆发出一大团血气! “吱呀!” 红毛蝙蝠猝不及防,一下被血气撞在身上。 血气团的冲击力不算猛烈,但也把它冲的动作紊乱,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撞在观音神像腿上。 “吱吱吱!” 红毛蝙蝠迅速调整身形,立刻又飞了起来,却迎头扑进一团黑云之中。 “哪里逃!” 丁荒大喝一声,将掩息袍一张,一下便把此物盖到地上,又急忙扑了上去,双手将袍子紧紧压住。 “哈哈哈,野兽终是野兽,再机警也逃不过猎人的智慧!” 丁荒轻松大笑,左手在袍子上按住,右手伸了进去,把红毛蝙蝠捏了出来仔细观看。 这只蝙蝠大体和普通蝙蝠差不多,但脑袋有些古怪,呈现三角形,鼻子上掀,嘴巴又尖又长,上下嘴唇还长着一块发亮的硬皮,看着就像毒蛇的头颅一样。 毛发是棕红色的,短而硬,翅膀的翼膜上也长了一层细细的茸毛,拉开一看,居然还有一条短小的尾巴蜷在肚子下面! “我记得蝙蝠没有尾巴吧?” 丁荒没怎么接触过蝙蝠,有些不太确信,揪住那条尾巴拉直了,才发现尾巴很像老鼠尾巴,但却长着鳞片,又好似蛇尾。 “这玩意,难道是蝙蝠和蛇杂a交的品种?” 他虽然不了解蝙蝠,也知道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有这样的蝙蝠,一定是某种有异能的奇物。 “吱!吱吱吱!” 红毛蝙蝠被他揪住双翅提在手中,奋力挣扎着,露出尖细的獠牙发出威胁之声。 丁荒把它拎到眼前打量着,口中说道:“观音菩萨把你奖给我,你到底有什么用呢?” “我觉得你既然也吸血,那么你的肚子也应该有血液保鲜之能,可以帮我存储纯血。但又不确定,也无法验证,还担心你会不会把我的纯血全都偷吃了,我可不会相信你这小东西会为我服务。” “那么,该怎么使用你呢?” “吱吱吱!” 红毛蝙蝠听到他的声音,发出充满恨意的尖叫,一副宁死不屈的刚烈模样。 “嘶,这小东西骨头挺硬的,看样子没法收服了。” 此物的野性让丁荒更加没了信心,瞅了好半天,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办法来。 正发愁时,忽听庙外响起人声,他脸色一变,提着蝙蝠迅速走到窗口,露出半张脸往外查看。 “人数好像很多。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是山民的猎队吗?” 丁荒迟疑着,是把来人赶走呢,还是先避一避,最后决定选择前者。 破庙是他的巢穴,他要经常来此吸收尸气,办一些不能让普通人看到事情。若是被山民发现此处可以歇脚,一定会经常前来,不如早早出面把他们吓跑,免得以后再来。 于是便把蝙蝠扣在一个水罐里,轻轻脱下掩息袍,摘了斗笠和蒙面巾,现出狰狞的僵尸本体来,准备突然跳出去吓人。 人声越来越近,日出前的昏黄光线下,一群持刀携弓的汉子走出了树林,都一副疲惫之态,衣衫破裂,身上染血,其中还有一些受伤之人,也被同伴搀扶着慢慢走了过来。 人群之中一个面色苍白的汉子正在指挥众人,吆喝叫骂,好像是首领人物。 “是这鸟人啊!” 丁荒看清是孙子丁丧和手下的不良人,不由笑了出来,又穿好装备,端坐在佛台上等他们到来。 “啊呀!” 一群不良人推门进来,迎面看见一个黑衣人,都大吃一惊,吓的转身就跑,直跑出庙门才反应过来是自家不良帅,又都围了上来。 丁丧也很奇怪,在门口问道:“祖……大帅,你不是在府衙看孩子吗,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丁荒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们呢?不是去追杀那只熊怪了吗,怎么也出现在这里?” “嗨,别提了。” 丁丧一脸沮丧的走了进来,又招呼手下也都进来坐下,然后才道:“那熊怪打死打伤了我们几个人,还待在城外窥伺不走,被我们追上,一场恶战打得落荒而逃。” “我们追出二十几里,直追到附近山上。我赶的高兴,没注意手下掉队了许多,只有一小半人跟在身边,而且都跑垮了。结果又在山中大战一场,大伙手脚无力,被那狗熊打的落花流水,又死伤了好几个。“ “幸亏狗熊也受伤颇重,插了一身的箭,疼的嗷嗷叫,没有追过来,不然还会死的更惨。我见兄弟们都坚持不住了,就近带他们来此歇息。” 说完又凑了过来,贴近丁荒耳朵,低声说道:“祖爷爷,我这些手下都很不错,和狗熊打的时候个个奋勇。现在他们很多都受了伤,你看能不能……” “不能!” 他话没说完,就被丁荒打断了,语气冷酷道:“他们价值太低,不值得我耗费贵重的纯血。” 丁荒被他怼得一愣,尴尬笑道:“也对,他们这种人多的是,就是死光了,随手就能再招一大群来。呵呵,就用他们自己的伤药吧。” 说完就走到一众不良人身边,挨个看视,询问和查看伤情,颇有几分做老大的态度。 丁荒扫视了一边,一共二十四个不良人,个个气血旺盛,看样子都是果州不良人中的精锐。 这伙人良莠不齐,武力有高有低,但常年混迹江湖,经验丰富,出门都准备充分,带着食物酒水,伤药布带。 他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互相帮着包扎好伤口,又吃了点东西,便都或坐或躺的睡过去了。 丁丧安排几个没受伤的在门口内外放哨,这才闲了下来,又来到丁荒身边。 他坐到佛台上,背靠着观音神像,长吁了一口气,说道:“祖爷爷,你不施以援手也罢了,但是态度未免太冷漠了,我有些接受不了,这些人毕竟在为我们卖命。” 丁荒冷冷说道:“你似乎忘了,我才是不良帅,我怎么做,不需要你教我。” “那你更应该比我关心手下!” 丁丧顶了一句,见祖爷爷面色不善,急忙又道:“算了,不关心更好,统帅不良人,前呼后拥的威风正好让给我。” 丁荒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喝道:“你休要瞒我,你白煞无常是什么货色,我还不清楚?你会关心一群新收的手下?哼,打什么主意,快说出来吧。” “呃……嘿嘿嘿。” 丁丧踌躇了片刻,讨好笑道:“祖爷爷真是目光如炬。哈哈,他们其实是……其实大都不是果州泼皮,而是牛腿山的人,果州本地泼皮可没有这种战力。” “这些人以前就是我的手下,我趁着招纳不良人的机会,把他们都唤来收编了,用的非常顺手,和妖怪死战都不怵。” 丁荒早就认出了其中几个盗贼,这帮牛腿山来的亡命徒的确很凶猛,当初面对燕五以及铁尸都敢拼命,群殴熊怪自然也不在话下,便没有说话。 丁丧见他不反对,又道:“祖爷爷,那些果州泼皮打探消息可以的,但是厮杀火拼靠不住。这些牛腿山兄弟和我是自家人,有情义在,又很好用,做我们的手下,再好不过了!” 丁荒提醒他道:“这伙人野惯了,看好他们,不要闹出事情来。” “祖爷爷放心。” 丁丧大喜,拍着胸口保证道:“我知道该怎么做,牛腿山兄弟都住在城外的一处庄园里,只用来打杀,平时的事务,还是本地泼皮来做。” 丁荒经过夜间之事,见识了神仙世界的力量之后,就对凡人之间的争斗没有兴趣了,随口说道:“以后不良人的事全交给你了,除非特殊事情,我不再插手。” 丁丧振奋精神,躬身应道:“属下一定不让大人失望!” 丁荒盯着孙子的眼睛,郑重问道:“我看你当官当上瘾了,是不想再修行了吗?” 丁丧犹豫了一下,叹道:“孙子我从小一直都活的憋屈,好不容易有了这次能耍官威的机会,就觉得此生如此就好,修炼什么的对我没有吸引力了。” 丁荒又问:“你重振家族的愿望呢?湘西赶尸门会同意你这样做吗?” 丁丧苦笑道:“我当官也算重振家族了,况且还有你。至于门派,他们才不会在意我这个小杂役死到哪里去了。” “哼哼。” 丁荒听完冷笑:“我会在果州等你一段时间,你若死心塌地要当官,你我就不是同道中人了,到时各走各路。” 丁丧闷着头想了想,说道:“让我再当当看,说不定哪天当腻了,回去继续跟你修行。” 丁荒一摆手,不想再谈此事,把脚下陶罐里的红毛蝙蝠抓了出来,问道:“你认识此物吗?” 丁丧一瞅,就惊诧叫道:“吸血蛇蝠!你从哪里抓到的?” 第一百零一章 中性之血 “吸血蛇蝠,这可是极其罕见的异兽啊!” 丁丧凑近红毛蝙蝠仔细观察着,啧啧称奇道:“还是贴近赤色的棕色蛇蝠,祖爷爷,此物对你太有用了!” 丁荒听得心中一喜,满怀希望道:“怎么有用,说来听听。” “这个说来话长了。” 丁丧组织一下语言,摸着下巴说道:“世间有一种飞天蛇蝠,传说是二十八星宿中的翼火蛇和女土蝠所生的后代,亦是一位妖神。飞天蛇蝠的血脉在凡间流传,一代代逐渐稀薄,最终退化了野兽,便是这吸血蛇蝠。” “此物有种异能,可以将任何一种生灵的血液吸进腹中,吸收完其中的特异之力,将之变成中性之血。这中性之血,对于其他生灵不甚稀奇,唯独对僵尸却难得的宝物。” 他看着丁荒,问道:“祖爷爷可知那中性之血因何为宝?” “中性之血?” 丁荒琢磨着这个名字,眼中逐渐露出喜色,道:“你是说,我可以吸食此血果腹,不用再食人血?” “对了!哈哈。” 丁丧一拍手,笑道:“就是这个原因!吸血蛇蝠不论吸食任何生灵之血,凡人、妖怪、牛马猪羊,等等,最后都会化成无差别的中性之血。” “此中性之血,虽然效果不如人血,但也比吃禽兽之血好多了,至少能有新鲜人血的七八成效力。祖爷爷你一直都不想吃人,有了此蝠,以后就不用再吃人了!” “真的吗?” 丁荒狂喜,心中激动不已,手里拎着吸血蛇蝠,不禁手舞足蹈起来,笑道:“哈哈哈,这就是我一直期待的宝物!” 红毛蝙蝠的用处比他想象的还好,完全是给了他一个惊喜,一直困扰他的吃人难题,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丁丧明白他的心思,也跟着笑道:“祖爷爷你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想什么就来什么。唉,不像我,一辈子都没交过好运。” “你知道个屁,这是我用命拼来的!” 丁荒骂了一句,抬头看着观音神像,躬身暗道:“观音大士,还是你懂我的心思啊,这件奖品太适合我了!让我以后不再吃人,不但你立了功德,也消除了我的心理障碍,无论如何,我都要向你致谢。” 丁丧见他朝观音施礼,不解道:“祖爷爷,我们赶尸人和佛门秃驴一向水火不容。你运气好,和他们没有关系,要拜也应该拜地僵神君和女魃魁星,拜观音做甚?” “你别管。” 丁荒呵斥一声,回头问道:“这吸血蛇蝠该怎么使用?” “祖爷爷,你听我细说。” 丁丧抱臂说道:“吸血蛇蝠可是每个赶尸人都想得到的奇物,有了此物,赶尸人就不用再驱僵尸吃人,避免惹祸上身。可惜此蝠实在稀有,异常贵重,单个赶尸人用不起,一般都是门派公有之物。” “我们湘西赶尸门也养了一只老蝙蝠,那只吸血蛇蝠已经有三百多岁了,老的动都不动一下,但还能每日产出六七斤中性之血,喂养十余只僵尸……” “六七斤中性血?” 丁荒发现了疑点,打断他的话,把红毛蝙蝠提到他面前,说道:“此物也不过巴掌大小,哪里能产那么多血?” “哈哈哈,祖爷爷,这就是你见识少了。” 丁丧大笑一声,指着红毛蝙蝠说道:“你手里的这个小家伙,只是刚出生的一只幼蝠而已,成年吸血蛇蝠能长到母鸡那么大。” 丁荒斥道:“再大的母鸡,也产不了六七斤血!” “你听我说完嘛。” 丁丧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那只是普通的成年吸血蛇蝠,若是在人工饲养的条件下,喂给吸血蛇蝠足量血液,它们就可以长的更大,产血能力更强!” “我们门派里的那只老蛇蝠,从小就喂食发a情母猪之血,最后长得肥胖如猪,足有百多斤重,圆滚滚的从就没有飞起来过,只在地上爬。它一次能吃下十几斤血,正好可以产出六七斤中性之血。” “至于为什么要吃发情母猪之血,嘿嘿嘿。” 他贱笑一声,咧嘴说道:“一是猪血便宜,二来嘛,乃是因为这个阶段的母猪,来了那个什么,造血能力最强。所以吸血蛇蝠吸收了它的特性,自身肥大,也拥有了极强的造血能力。” “……” 丁荒无语好一会,又问:“怎么产血,不会和母猪产奶一个样吧?那岂不是只有母蝙蝠能用?” “怎么可能!” 丁丧听得哭笑不得,摇头说道:“吸血蛇蝠产的是血,又不是奶,怎么会和母猪一样?” “它们产血能力倒是和祖爷爷你很像,蛇蝠的胃就是个血囊,能够保存鲜血。蛇蝠只吸收很少一部分中性之血作为食物,主要还是喜欢吃特殊血脉,剩下的中性之血对它们没有多大用处,如果不缺食物的话,就会将之吐出来抛弃掉。” “被人饲养的吸血蛇蝠,胃的存储空间比野生的大的多,而且还不会自动弃血。等到要用的时候,就让它们将中性之血吐出来就行了。” “哦,是这样啊。” 丁荒听的心情愉悦,看了看手中的红毛蝙蝠,说道:“我不需要它长成肥猪,能长成鸡那么大就够用了。它现在太小了,不知能吃下多少血?” 丁丧道:“它还小的很呢,不会存血,至少要养到半大才能使用。” 丁荒皱眉道:“那得需要多长时间?” 丁丧道:“此物寿命极长,长的也慢。” “喂普通禽兽之血,长成得十来年,喂人血的话,五六年吧,若是喂给有特殊血脉的血液,则会更短。总之,投喂的血液中血脉之力越强,吸血蛇蝠长成就越快。” 丁荒摸摸肚子道:“若是一直以妖兽精血喂养,多长时间能长成?几个月可以吗?” “噗嗤!” 丁丧笑出声来,说道:“祖爷爷你也太心急了,万事万物都有得有个生长过程,吃得再好也要一点点的长。你就是喂它神仙精血,也得几个月时间。呵呵,急什么,你又不是没血吃,等着就是了。” “反正今晚也用不上了,唉,可惜了我一肚子猪妖血液。” 丁荒暗叹一声,手中放松了一些,红毛蝙蝠一口咬他手指上,破不了铁尸硬皮,还是咬住不放。 “这小东西凶狠的紧,被我抓住一点也不知害怕。” 丁荒指着屋顶说道:“也不知它从哪里来,把这一窝蝙蝠咬死了两只,其他蝙蝠还把它当同族,怕是不好驯服。” 丁丧抬头看了看那窝蝙蝠,说道:“它就是这窝蝙蝠里出生的,因为血脉异变才变成吸血蛇蝠的。” “这一窝蝙蝠可能都有吸血蛇蝠的血脉,但只有它激活的血脉。吸血蛇蝠极端嗜食异血,附近又没有其他异血生灵,又不吃你的僵尸血,便忍不住开始吸食家人血液。” “它是野兽,同类相食,不足为奇。” 丁荒说了一句,问道:“如何驯服它呢?” 丁丧摇头道:“此物无法驯服,只能关在笼子里当猪养。好在它不容易死,你把它关好了,每日喂食血液,等到长成了把它当血袋用就可以了。” “也罢。” 丁荒把红毛蝙蝠塞进陶罐里,盖上盖子,忽然打了个嗝,肚子里的猪妖血液差点涌到嘴里。 他急忙压了下去,对孙子说了自己的难处,并将这一晚的经历也道了出来,只说妖怪抢人,没有透漏其中隐秘。 丁丧听到他这晚竟然和两只妖兽大战了一场,还吸了一肚子妖兽的血,惊的眼球都凸出来了。 “你、你……祖爷爷,这等好事,你怎么不叫上我?” “你傻了吧?” 丁荒骂道:“你先去追那只熊怪,然后才发生了我这边的事情,我怎么叫你?” 丁丧沮丧不已,怒骂道:“都怪姥三秤那鸟人,非要央我去杀熊怪,结果错过了这场大战。要是我在场的话,奈何不了猪妖,至少也能把那只兔妖留下来。” “切!就你?” 丁荒嗤笑一声,说道:“那猪妖有多厉害,你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我们几个能活下来,已经是运气爆棚了,再加你一个废物累赘,肯定团灭!” “我没那么废!” 丁丧大叫一声,转过头去,不爽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瞧不上我。那好,我就去当官,不修行了,也不再被修行之人羞辱!” “是你自己遇难而退,莫怪别人看不起你!” 丁荒骂了一句,喝道:“我问你正事呢,我腹中多余的猪妖血液,该如何保存下来?” 丁丧顿了顿,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我们去大榕寺,找老冬瓜买个能储存鲜血的法器就可以了。” “他哪里有这样的东西?” 丁荒问了声,又道:“即便有,也来不及了,等走到大榕寺,腹中猪妖血液就都变质了,不能再用。” “保存鲜血的容器又不是什么神器,很常见的,老冬瓜手里肯定有。” 丁丧跳下佛台,对他说道:“至于你肚子里的猪妖血,可以先凝出一团黏稠血浆,然后将之包裹住,暂时也能减缓变质速度,撑个一两天应该没问题。” “唔,这个办法好。” 丁荒心中一松,笑道:“呵呵,你又不是僵尸,如何知道的?” 丁丧道:“我之前和你说过了,赶尸人分两种,一种是驭使僵尸的,一种是以半尸之力强化自身的,这些经验就来自后者。” 丁荒不再多言,闭目凝神,很快就在胃里凝结出一团黏稠血浆,之后又费了很大力气,才把所有猪妖血包裹了起来。 “呼!” 他长出了一口气,插好刀,抱起陶罐,说道:“我感觉最多只能坚持一天,我们快走,去大榕寺。” “哎,等等。” 丁丧拉住他,苦笑道:“有钱吗?老冬瓜那铁公鸡,看出我们急需,不讹你几千两银子才见鬼了。” 丁荒想了想,说道:“我们分头行动,我直往大榕寺,你去果州城找燕五要钱,拿到钱后立刻来大榕寺找我。” 丁丧没有动脚,为难道:“祖爷爷,又不是几十、几百两银子,哪怕一千两千两银子我也去要了,但我们需要的是四五千两呐,燕五哪里拿得出来?” “就算你刚救了刺史儿子,你也不能直接就问他讨要这么多钱,这分明就是讹诈,他不会给的!” “去吧,相信我,肯定不会空手而归。” 丁荒不和他多说,起身穿过人群,出了破庙,往大榕寺方向而去。 …… 一路肚子都在发胀,丁荒要控制腹中血液团不散开,不敢跑起来,只能快步行走,从日出一直走到太阳落山才来到大榕寺。 庙里没开鬼市,很是冷清,守门的侯坤见他一个人前来,拦住问道:“灵尸,你家主人呢?” 见这货还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丁荒也不解释,做出呆板模样说道:“我家主人派我来办事。” 侯坤瞅了瞅他,说道:“奇了怪了,听说小倩那女鬼看上这灵尸了,分明就是僵尸嘛,不知馋他的残魂还是想换个口味吃吃。” “灵尸,算你运气好,庙里来了一个大人物,姥姥命小倩去伺候那大人物,这几日主持的是小怜姑娘,不然你定让那女鬼吃了。” 他边说边打量丁荒,见丁荒眼神有了动静,咧嘴大笑:“哈哈哈,进去吧。” 说完让开了路。 丁荒走进门口通道,心中狐疑道:“看样子这大榕寺里还有个和小倩地位相当的叫做小怜的女鬼,二鬼又存在竞争关系。看门的侯坤是那个小怜的人,故意告诉我这些,以破坏小倩的好事。” “那么,小倩真的是看上我的魂魄或者僵尸之躯了?” 小倩不是活人,是鬼物,她可以吸收魂魄壮大自身,也可以利用自己这具强大的躯壳,这个可能不是没有。 思忖之间,穿过了无人的广场,到了云信栈门外,却看见丁丧已经到了。 “你怎么比我还慢?” 丁丧迎上来,开心的笑道:“哈哈,祖爷爷,你说的没错,陈刺史二话没说就从府库里提银子给我们了。” 第一百零二章 风流黄四郎 “陈刺史给了我一箱金子,还有两筐银子,听说都是抄家抄来的,算下来可能有五千两,绝对够用了。” 说起银子,丁丧就眼中冒光,嘿嘿笑着,对丁荒道:“金银都在屋里,祖爷爷你进来看。” “你不要高兴太早了,这些钱都是借的,早晚要还给人家的。” 丁荒说着话,走进房门一看,屋里稀稀落落坐了五六个人,门口蹲着两个熟人——姥三秤和黑旄僵尸。 姥三秤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麻袋,黑旄僵尸身前身后各挂着一个大麻袋,坠的绳子都绷直了,看起来异常沉重。 “主人,主人你来了。” 姥三秤见到他,急忙扛起麻袋走来,点头哈腰的施礼,黑旄僵尸也咚咚咚的迈步过来,朝他弯腰表示畏服。 丁荒瞅着两个家伙身上的麻袋,道:“不累吗,为何不放下?走到哪带到哪,不怕脖子勒断了?” “嘿嘿,勒不断,这是金银啊,怎么可能会累?” 姥三秤呲牙笑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被这么重的金银压在身上,那感觉棒极了,我宁可被它们压死也不想放手。” “祖爷爷你别管他。” 丁丧指着姥三秤,笑道:“我从府衙讨到银钱,正准备叫人来帮忙搬,这厮却说其他人信不过,非要亲自搬,就和大黑扛着几百斤金银,一路跑到大榕寺来了,半路都不让我换手。哈哈。” 丁荒听得无语,瞪眼说道:“你怎么不吃下去?” “哈哈哈哈!” 丁丧笑的前仰后合。 “谨慎,要谨慎呐!” 姥三秤脸上没有一丝羞愧,看着一边悄悄说道:“主人你看那边。” 丁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左手边坐着一个黄衣书生,皮肤白皙,面目清秀,手里摇着折扇,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斯文气质。 而在黄衣书生身边,是一个獐头鼠目的矮小汉子,一身黑布短衣,眼神鬼祟祟,一直在偷看他们。 姥三秤咬牙说道:“那是个贼,自我们进来,眼珠子就贼兮兮的盯着我们,我看他绝对是在打我们钱财的主意!” “喂,那边那个臭赶尸的,说你爷爷什么坏话呢?” 他话音刚落,那黑衣汉子就跳了起来,怒喝道:“爷爷有的是钱,你们这点散碎银子,丢半道爷爷都不多看一眼!” 姥三秤有了依仗,也挺直腰杆骂了回去:“贼东西,不惦记你爷爷的银子,为什么一直偷看爷爷?” “啪!” 黑衣汉子一掌拍在桌上,指着他叫道:“是你这臭赶尸的一直偷瞄爷爷,爷爷才看了回去!” “你胡说!” 姥三秤骂道:“你这个贼,是你先偷看我们的!” “你先偷看的!” “你先!” “你先!” “哇呀呀!气死爷爷了!” 黑衣汉子忍无可忍,双手一伸,变成一双长毛的利爪,就要扑上来厮斗。 “住手!” 云信栈主人终于发话了,就见一个身穿大红大绿衣裳的大脑袋女孩走出柜台,径直来到黑衣汉子身前,呵斥道:“你想在我家店里动手?” “是、是……” 黑衣汉子在她面前一下没了气势,又梗着脖子叫道:“我们两方争斗,你怎么不斥那臭赶尸的,看我好欺负吗?” 大脑袋的小冬瓜双手叉腰,竖眉喝道:“我只看见是你要动手,谁动手我收拾谁!” “我不……啊呀!” 黑衣汉子还想顶嘴,被平地一股气流卷了起来,整个人浮在空中,四肢乱蹬,无法挣脱。 “哼!” 小冬瓜睥睨众人,大叫道:“谁也不许再吵,不然把你们都赶出去!” 说完一挥手,黑衣汉子就往门外飞了出去。 “且慢!” 就在这时,一旁的黄衣书生忽然把折扇一扇,将气流生生吹乱,黑衣汉子一头撞到墙上,又倒翻在地,挣扎着站不起来。 “嗯?” 小冬瓜的脸一下黑了,瞪着黄衣书生,冷声道:“好大胆子,竟敢在我家里阻止我教训人,你不把我云信栈放在眼里啊!” “哈哈哈,这位娇小姐,莫要生气。” 只见那黄衣书生长笑一声,双手握着折扇,躬身作揖道:“方才那人,是本人小厮,翻了错,小姐痛打一顿即可,千万不要赶出门去,不然本人就办不成事了。” “唔?” 小冬瓜这才看清黄衣书生的模样,见对方相貌俊美,又斯文有礼,一下就消了气,但还是鼓着腮帮子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纵容你的仆人在此放肆?” 黄衣书生风度翩翩,对她抛了个电眼,再次作揖道:“小生黄四郎,小姐是此店主人之女吗?敢问小姐贵姓?” “我,我……” 小冬瓜一副心动模样,低下头,娇羞说道:“我是店主孙女,你叫我小冬瓜吧。” “小冬瓜?好!好名字!” 黄四郎装模作样的品味了一下,折扇一敲手心,赞道:“小冬瓜此名,正合了小姐的娇俏可爱,美丽动人之姿容。好名字啊!” “嘿嘿嘿,是吗?” 小冬瓜高兴坏了,傻笑一声,问道:“黄四郎,你这人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呃!” 黄四郎愣了一下,急忙又报了一次:“学生姓黄名四郎,西凉张掖人士,年方二十,尚未婚配。” “嗯?额!咳咳!” 小冬瓜见对方含情脉脉盯着自己,一下脸红了,侧过身去,眼珠子直转,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哈哈哈哈!” 气氛正古怪时,就听有人粗鲁大笑:“你个老妖怪,还年方二十?笑死人了。” “就是,长这幅贼眉鼠眼的德性,还敢勾引人财主家的小女儿,简直不要脸!” “他就是贪人家财,才骗人家不懂事的小女儿,等到把小女骗到手,再始乱终弃,夺人家产,再娶一百个漂亮婆娘!” 黄四郎和小冬瓜听到此言,双双变脸,一个咬牙切齿,一个面目阴沉,同时看了过去,果然是姥三秤和丁丧两个。 “臭赶尸的,又是你!” 黄四郎还没有出声,那黑衣汉子却从地上翻身起来,大骂的同时,又看向主人,请示行止。 黄四郎脸上生出淡淡黄毛,很快又消失了,忍着火气对小冬瓜说道:“小冬瓜,呵呵,此名虽好,但叫着不够亲切,不如叫你冬瓜小娇娇吧。” 说着不等小冬瓜回应,便开口说道:“娇娇小姐,这两个粗人辱我倒也罢了,但是万万不能羞辱你!不如让小生教训一下他们,给娇娇小姐出气。” “……啊?哦!不用了!” 小冬瓜还在为冬瓜小娇娇这个名字发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说道:“云信栈里不许打斗,你们要打出去打。” “哈哈,好,等小生办完事,出门就替小姐出气!” 黄衣书生潇洒一笑,‘哗’地展开折扇,在胸前摇着,对小冬瓜微笑道:“冬瓜小娇娇,何时有闲,小生请小姐赴宴,一同泛舟湖上,饮酒作诗,啸月吟风,翻云覆雨。” “我、我……” 小冬瓜从没经历过如此红果果的示爱,一下局促起来。 对方劲太大,她有些遭不住,脸变成红布了,大口呼吸着,眼神慌张的四处乱瞅。 “哎!哎!那个谁。” 她瞅到门后阴影里的丁荒,总算找到了借口,急忙挥手大叫:“你你你……那个灵尸,你来了。” 又对黄四郎摆手道:“我喜欢美男子,就是前面那个穿黑袍戴面纱的,你虽然不错,但还是不够美。告辞!” 说完就慌慌张张的跑到丁荒面前,一把抱住丁荒的手臂,背对着黄四郎,翻着白眼轻拍心口,一副侥幸逃脱的样子。 “???” 黄四郎看着丁荒,一脸懵逼道:“僵尸?美男子?哈哈,娇娇小姐,你说笑吧?” 小冬瓜调整好情绪,转过身来,把脸贴着丁荒胳膊,一脸幸福道:“别看他是僵尸,却有天下最英俊的脸,女人都比不上他!” “又有麻烦了。” 丁荒听得暗中呲牙,却一声不吭,抬头看向那黄四郎。 只见此人一脸惊异,满头雾水道:“一只灵尸而已,能美到哪里去?没搞错吧?” “好,让我看看,你长的有多美,还能有我美?” 他很是不服,把扇子对准小冬瓜,对黑衣汉子使了个眼色。 黑衣汉子面露狠厉之色,身子一矮,忽然贴地蹿来,毛爪一探,就要扯丁荒的面纱。 丁荒抬手去抓他的手腕,黑衣汉子反手一握,两只爪子握在一起,捏的咯咯响,开始比拼力气。 “好大的力气!” 丁荒刚碰到对方手掌,就感觉到了对方的强劲实力。 别看他被小冬瓜一招打飞,力量却比以力见长的铁尸还大,手腕一点点的被压了下去。 “他的等级比我高!” 丁荒心中明了,却在力量上不愿输人,正好一肚子猪妖血没地方用,立刻激发肌体的全部能量进行输出,同时快速吸收猪血补充能量。 “呜!呜呀!” 黑衣汉子一下顶不住了,又被铁爪掰了回去,手肘角度越来越低,呲牙咧嘴的使劲,却越来越不行了。 “吱哇!” 眼看要输,他忽然放松右手,左手又一爪伸向丁荒面纱。 “呼!” 丁荒还没来得及动手,一股气流平地卷起,把黑衣汉子掀到了起来,撞到房顶,又被裹挟着扔向门外。 “停手!” 黄四郎扇子一扇,再次打乱了气流,黑衣汉子摔在门口,半天挣扎不起身来。 “黄四郎,你太放肆了!” 小冬瓜怒了,甩开丁荒的手臂,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阴阳鱼,身周刮起劲风,衣服烈烈飘动,就要释放大招。 “嘿嘿,小娇娇,你舍得对我动手吗?” 黄四郎眉毛一挑,轻薄一句,把折扇放在胸口,郑重面对。 “不要闹!” 正剑拔弩张时,柜台后面响起一声暴喝。 老冬瓜的大脑袋出现在柜子上,拍着桌面大叫:“不像话,不像话,太不像话了!所有人,都给我坐好,不然就出去!” 围观之人都被他气势慑住,纷纷坐下,丁丧和姥三秤动作最快,抢了个第一第二名,坐的比谁都乖。 丁荒却两步跨到柜台前,坐在高凳上,和老冬瓜面对面,一本正经道:“我办事。” 老冬瓜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眼看向还在对峙的孙女和黄四郎,冷笑道:“你们两个,想要我老头子亲自请你们吗?” 黄四郎看了他一眼,躬身作揖道:“是曾乙大师吧?学生黄四郎,拜见曾前辈。” “阿爷!” 小冬瓜则跺着脚走到柜台前,撅嘴叫道:“这个黄四郎欺负我,还坏我云信栈的规矩,你快教训他!” “哼,见了美男就昏头!你先给我滚回来!” 老冬瓜把孙女骂到了柜台后面,又看着黄四郎,说道:“你是姥姥款待的那位贵客的家人吧?” 黄四郎昂首挺胸,傲然说道:“学生正是。” “呼!” 正得意时,脚下突然失力,整个人翻着跟头飞了起来,直往门外飞去。 “啊呀!” 黄四郎一惊之下,身子一挺,在空中稳住身形,扇子一扇,脱离的气流掌控,狼狈落地。 “你……” 他又要发怒,突然反应过来,咽下一口闷气,坐到靠墙的凳子上不再说话。 “哼!我云信栈怕过谁?” 老冬瓜冷哼一声,高叫道:“待客,营业。” 说着一挥手中算盘,在柜台前形成了一个隔音气罩。 “曾前辈,在下购物。” 丁荒立刻应声。 老冬瓜正色道:“何物?” 丁荒道:“我需要一些能够长期保存血液的器物。” 老冬瓜道:“上次我用的沁血水蛭,要吗?” 丁荒摇头道:“此物太小,我需要大容量的,能盛三五斤那种。“ “有。” 老冬瓜面无表情道:“只能盛放普通血液,不能盛放精血。” 丁荒问道:“含有妖兽血脉的血液,不是提炼过的精血,可以盛放而不散失血脉之力吗?” “你有这么多妖兽血液?” 老冬瓜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露出笑容道:“不如卖给我,不但不用花钱购容器,还能大赚一笔。呵呵,怎么样?” “要卖也去鬼市卖,谁会找你这铁公鸡。” 丁荒心中吐槽,摇头道:“我需要器物。” 老冬瓜也不纠缠,回头对孙女喊了一声,便见小冬瓜抱来一个土黄色的皮囊放在柜台上。 “此乃蚊妖之肚囊,可以保鲜血液一年,够你用了。” 老冬瓜大概介绍了一下,啪地一抖算盘,说道:“一万两!” 第一百零三章 二十阶妖神! “什么?一万两!” 丁荒听到报价,失声大叫,差点从凳子上滑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携巨款五千两银子前来,肯定够用了,还带着土豪的心态来问价,全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价格,直接被对方暴击了。 “尼玛的,绝对是故意整我呢!” 他急忙坐稳了,形象狼狈,语气发狠道:“曾前辈,你这样做生意会把顾客都得罪光的。” “哼哼,得罪光了又如何?” 老冬瓜不屑冷笑道:“大不了不来我云信栈,我还求着他们来做生意吗?” “嘶!” 丁荒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怒气,用一个手指指着那蚊妖肚囊,说道:“此物不值这么多钱。你到底在想什么?” 老冬瓜翻着眼皮道:“值多少钱,我说了算。哪怕一块没人要的破皮囊,我开一万两、十万两,随便开价多少,都是我的自由,你爱买不买。” 丁荒冷静了一些,观察着他的表情,慢慢说道:“直说吧,你是不是想逼我出售猪妖血液?” 老冬瓜没有立刻回应,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这才挑起眉毛笑道:“呵呵,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想买你的猪妖之血。” “老实告诉你,我现在急需妖兽精血,等级越高越好。可是最近没人出售,大榕寺这里又多妖兽出没,怕激怒它们,不能放出消息收购,从它店调用也来不及。总之,你的猪妖血液对我十分重要。” 丁荒怒道:“所以你就讹诈我?” “哈哈哈,你答应了就是交易,不答应,什么也不是。” 老冬瓜放下茶盅,厚颜无耻的笑道:“我正为此事急的火烧眉毛,你便送上门来了,呵呵,不讹你一把,简直对不起我自己?” 丁荒怒视了他一会,忽然冷笑道:“我最痛恨被人讹诈。老家伙,着急去吧,猪妖之血我宁可让它腐烂掉,也不会卖给你!” 说着一振黑袍,起身就走。 “额……” 老冬瓜的奸笑僵在脸上,一下呆住了,眼看着丁荒要出门,急忙招手叫道:“哎!哎哎,等等!” 丁荒却不理会,一步不停的往门外走去。 “等等,你不要走!你快回来!” 老冬瓜急眼了,挥手在门口激起一股旋风挡住丁荒去路。 丁荒在旋风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冷笑道:“没想到云信栈不但做生意,还做强卖强卖的买卖。哼哼,你们为何不占山为王,直接动手抢多方便?” “我、我……” 老冬瓜理亏,忙收起旋风,红着脸笑道:“我并无抢夺之意,只是有些话没有对客户讲清楚,怕客户吃亏,才施术挽留一下客户而已。” “哈哈哈,这位贵客,莫急着走,请再听我一言,待我说清楚了情况,你再走不迟。” 丁荒犹豫了一下,转身回来,重新坐到凳子上,低声说道:“曾掌柜的,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以前完全信任你的职业操守,但是现在,你在我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信用了。” 老冬瓜的脸都紫了,释放了音障隔开声音,神色郁闷的叹道:“唉,还不是为了我这个孙女,她修炼到了紧要关头,急需大量妖兽之血。我心急之下,一时利欲熏心,才、才……唉,才做出这种违背商人道德之事。” 他惭愧不已,顿了一下,把蚊妖肚囊推了过来,说道:“是我不对,我应该赔偿你,这东西白送给你,希望能挽回我云信栈的信用。” 丁荒没有去接,沉思了片刻,问道:“贵孙女需要多少妖兽之血?” 老冬瓜道:“要看妖兽等级了,小冬瓜是五阶晋升六阶,低于五阶的妖兽之血,大概要一两升之多,五阶妖兽血,估计得小半升,再高等级的妖血,自然更少,但几乎不可能得到。” 丁荒又问:“你确定是妖兽之血,而不是妖兽精血?” 老冬瓜好笑道:“怎么可能是精血?精血一滴能抵千百倍普通血液,哪里能按升算?” 丁荒舔了舔獠牙,说道:“上次我购买活面皮,多亏小冬瓜告诉我实情,我欠她一个人情,可以分她一些猪妖血液。” “真的?” 老冬瓜大喜,上半身趴在桌子上,把脑袋伸到丁荒面前,急急问道:“几阶妖兽?你能给多少?” 丁荒想了想,说道:“那猪妖具体是几阶,我不太确定,不过应该不会低于十阶。” “多、多少!” 老冬瓜还以为听错了,侧过耳朵仔细倾听。 丁荒见他的大脑袋都快顶到自己胸口了,往后仰了下身子,发音清晰的说道:“至少十阶,二十、三十阶也不是不可能。” 老冬瓜惊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把脑袋缩了回去,忽然失笑道:“你知道十阶、二十阶、三十阶,意味着什么?哈哈哈,小子无知,信口胡说。” 丁荒认真道:“意味着什么?” 老冬瓜面色一肃,沉声说道:“十阶就是大妖了,二十阶是妖神,三十三阶是顶峰,三十阶……呵呵,你说是什么吧?” “原来修道者是这样分等级的。” 丁荒记住了这些信息,不动声色道:“拿器物来,我给你一些,足够用了。” 老冬瓜半信半疑,朝后面叫了一声,小冬瓜捧着一个玉瓶走了出来,一双眼睛一直瞅着丁荒,扭捏说道:“没想到,又是你帮了人家,我该怎么补偿你呢?” “偿什么偿?没听他说是还你的人情吗?滚回去!” 老冬瓜把孙女骂了回去,手里握着玉瓶,笑道:“此物也可以保存血液,但是太小,而且只能保存一个月。呵呵,不过它有个好处,可以净化血液,能将血液中的杂质祛除。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用完把它也送给你。” “不用。” 丁荒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接过玉瓶放到嘴边,再以黑袍遮住脸面,吐了大概一猪妖血液进去,然后交给对方。 老冬瓜急忙用双手捧住,小心翼翼收了回去,放到眼前看了看,又闻了几下,顿时惊叫道:“真有二十阶!是是是……竟然是、是……是妖神的血液!” 他惊的手都在发抖,用力握住玉瓶,猛吸了几口气,用难以置信的神色瞅着丁荒,颤声说道:“此妖血等级不止二十阶,在二十阶以上!妖神的血液啊,简直不可思议,你是怎么得到的?” 丁荒见此人眼中充满了欲望,有些后悔了。 俗话说财不露白,自己实力弱小,却拥有许多妖神之血,消息传出去,岂不被强者盯上?不过他之前也没想到猪妖血液宝贵至此,不然肯定会更加慎重。 “嗯……” 他稍一迟疑,扬起下巴,做出一副骄傲姿态说道:“我认识一位前辈,上一世与我是熟识,前几日又偶遇我,见我变成僵尸,感慨万分,便赐我些许血液,助我修行。我以为它只是只强大妖兽,没想到竟然是妖神。” “是这样啊!” 老冬瓜眼中狂热消了大半,点点头道:“我初见你时,就直觉你来历不凡,果然是有背景有靠山的。你给了我们这么多,你自己还够用吗?” 丁荒道:“我给了你八成,自己这里还有两成,应该够用了。” “你把八成都给我了!” 老冬瓜又惊又疑,问道:“为何这样做?不会是骗我吧?” “哼,不是每个人都斤斤计较,喜欢算计他人。” 丁荒瞅着他的眼睛,语带嘲讽道:“小冬瓜虽然是女孩,却豪爽仗义,不似其祖,我非常欣赏她,愿把八成血液予她,助她晋级。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理解江湖意气是什么样一种感情。” 老冬瓜脸色胀紫,羞得无地自容,把玉瓶放到他面前,说道:“你把妖神血液给了我这么多,那位妖神前辈肯定会怪罪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受不起,你拿回去吧。” 丁荒又把玉瓶推了回去,负气说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丁荒前后两世,讲求意气相投,信义大过天,答应别人的,绝不反悔!况且这是我送给冬瓜小妹的礼物,你也无权决定!” “你、你……” 老冬瓜被这番表态震惊了,结巴了两声,摇头叹道:“唉,大榕寺里往来的,不是邪道恶徒,就是妖魔鬼怪。我在此驻扎了二十年,也被这些异类的自私自利污染了,不知不觉也忘了自己年轻时,也和你一样豪气干云!” “罢了。” 他摆摆手,看着玉瓶,迟疑道:“此物太过贵重,我该怎么补偿你呢?” “不要说了,此事到此为止!” 丁荒截断他的话,一把抓过蚊妖肚囊,道:“这件东西我拿走,你我公平交易,两不相欠。” 说着转身就走。 老冬瓜看着他伟岸的背影,感觉浑身都是英雄气,啧啧叹道:“这僵尸,前途无量啊!” “小冬瓜!” 他唤出孙女,交代了一番,小冬瓜便返身回到后屋,拿了一件东西,兴奋的追了出去。 …… “唉!这次亏大发了!” 丁荒走出云信栈大门,心中懊悔不已。 他刚算了下猪妖血液的价值,一妖神血液,哪怕卖十万两,老冬瓜估计都会买,可惜话说满了,只能白送人家了。 “那讨厌的小冬瓜,我才不会投入巨资去帮她呢!唉!” 他摇着头,不停叹气,背后的丁丧和姥三秤看到他的模样,都一头雾水。 明明一文钱不花白赚了一件价值一万两的宝物,怎地这位还不高兴,好像吃了天大的亏一样? “祖爷爷,你……你没事吧?” 丁丧小心的探问。 “没事,就是肉疼。” 丁荒随口回了一句,举起手中蚊妖肚囊,对二人说道:“我要立刻使用此物,你们二人给我看着。” 说完就钻到树丛后面,将腹中的猪妖之血全部吐了进去,然后绑紧了皮绳,挂在腰间,再用掩息袍遮住。 他很快走了出去,肚子不再发胀,身子轻快,就是尸气匮乏,精神不太好,便对二人道:“我们回城,不,我回荒庙修炼,你们两个还要管不良人一摊子事,都回城去。” “我们……” 两个家伙都不动脚,一副不想走的样子。 姥三秤扛着麻袋,挠着屁股说道:“主人,我听丁丧大哥说,今天晚上还有鬼市,我们不如逛逛再走。” “哪有什么鬼市!” 丁丧踢了他一脚,对祖爷爷笑道:“不是鬼市,就是我上次对你说的那伙盗墓贼,他们又来了,据说手里有好东西,正好我们手里有也钱……” “这钱不能用!” 丁荒喝了一声,解释道:“陈刺史调动大批封存的府库银钱,要冒很大风险,之前我事急无奈,才不得不求他。现下并无紧要之事,就不要动这笔钱,赶紧把钱还回去,拖的时间长了,会给他招来麻烦的。” “啊!?” 丁丧两个异常失望,但见丁荒神情严肃,不敢胡搅蛮缠,只能应道:“好的,我们这就把钱带回城。” “主人你放心,我和大黑背着钱,一两都不会丢。” “好。我们走吧。” 丁荒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就要走时,忽听身后有人呼叫:“哎,丁荒等等我!” 扭头一看,就见小冬瓜跑了过来,递上一个锦囊,面色绯红道:“这是我爷爷,哦不,是我送你给的礼物。” 丁荒接到手中,刚要发问,小冬瓜就娇羞的跑了,身后留下一句话:“多谢你给我的好东西,我会报答你的恩情的!” “???” 丁丧二人瞅了瞅小冬瓜,又看向丁荒的脸色,都一脸疑惑。 “她这是……” “快打开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丁丧话还没说完,姥三秤就伸过头来,眼睛盯着锦囊,迫不及待的发声催促。 “啪!” “让你搅我说话!” 丁丧在他额上狠凿了一下,把他打到一边,对丁荒笑道:“祖爷爷,快打开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呜呜呜,你抢我的话。” 姥三秤捂着脑袋哭诉。 丁荒解开锦囊,往里面看了一眼,又取出一张纸条看了看,面色顿时一松,对二人笑道:“走,去找那伙盗墓贼,我们一起去花销花销。” (感谢书友:2022051813702540的打赏。) 第一百零四章 盗墓贼销尸会 夜半时分,大榕寺的一处偏僻院落里,黑雾沉沉,人影憧憧。 “那伙盗墓贼是这里的常客,也有钱,这所院子就是他们租下来,用作藏身和出售货物的贼巢。” 丁丧带着丁荒来到门口,对守门之人抬了下手,笑道:“掘子帮两位兄弟,丁某又来了,哈哈哈。” 两个守门人身穿黑色麻衣,头上也裹着麻布,腰上缠着麻绳,面色阴冷,一身土腥气,一看就是盗墓贼的形象。 二人见是丁丧,都一脸鄙夷的嘲笑:“哦,原来是湘西赶尸门的丁大少啊。呵呵,这次你带钱来了吗?不要像前几次一样,光流口水,一样东西都买不起。” “狗眼看人低!” 丁丧怒哼一声,指着姥三秤和黑旄僵尸身上的麻袋,得意说道:“看到没有?大爷有钱没钱?” 一个盗墓贼看着装金银的麻袋,嗤笑道:“来此之人都是体面的贵客,银钱都存在大榕寺,轻身而来。你们倒好,扛着几百斤金银前来,哈哈,真穷酸也!” 另外一个也笑道:“不会装了些石头来唬人吧?谁不知道你丁大少是个穷鬼,怎么可能突然就有这么多钱?” “这只僵尸倒是不错,虽然是最低级的旄僵,但却有了妖兽血脉,品相还算好。” 前一个打量着黑旄僵尸,摸着下巴说道:“丁大少,你是准备出卖这只黑旄救急吧,但也卖不了几个钱呀?” “啊呸!这是爷爷的僵尸,多少钱都不卖!” 姥三秤抢出来吐了一口,从肩头口袋里掏出一锭金子,炫耀道:“两个掘墓偷尸的晦气鬼,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盗墓贼见多了各色江湖异人,也不生气,看到金子立刻对三人态度转好,拱手笑道:“原来丁大少傍上富豪了,哈哈,有钱就是贵客,请!” 二人让开门,丁丧昂首挺胸带头走了进去,丁荒动作僵硬,沉默着跟在后面。 两个盗墓贼上下打量着他,一个笑道:“这是……呵呵,虽然穿了掩息袍,我还是认出来了,也是一只僵尸。” 另外一个说道:“丁大少,这是你豢养的僵尸吗?看着似乎等级不低啊!” “嘶,好像是三阶铁尸!” “丁大少,你的上一只旄僵刚被茅山老道打死,怎么才过了几个月,又有这么强的一只僵尸跟着了?” “哼哼。” 丁丧撇嘴冷笑,大拇指一指祖爷,傲然说道:“这是家里给我新送来的。呵呵,我湘西赶尸门家大业大,僵尸和钱多的是!之前我只是出了点事故,才手头紧张,现在大爷都看不上你们手里的垃圾货色!” “看不上还此作甚?” 一个盗墓贼不爽道。 丁丧整了整衣衫,张狂笑道:“哈哈哈,大爷来此,就是让你们这群掘子帮的势利眼长长眼!” 说着招手叫过几个同伴,姿势嚣张的走进了大门,两个盗墓贼气的在后面低声唾骂。 这个院落面积不小,里面也长满了树根、树藤,房屋众多,都和植物长在一起。 绕过一道影壁,再穿过曲折过道,便来到一处小院。正面一座大殿被无数树根包裹的严严实实,看着就像一座小山,当面是一个洞穴般的阴沉大门。 院子里有十几个持械的盗墓贼守着,都一言不发的看着来人。 丁荒暗中观察周围环境,同时嗅着空气,发现这些盗墓贼中有几个血气十分旺盛,还有几个气息怪异,应该都是武功高手和江湖异人。 盗墓贼中有高手不足为奇,丁荒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两处地方,稍一探查,在丁丧脑后轻声说道:“有僵尸。” 丁丧却不以为意,对姥三秤大咧咧的说道:“喂,山蛮子,你知道吗,掘子帮这些家伙的势力可不小。他们帮里也有几个赶尸人和高等级僵尸,比我们厉害多了,不然也不能在西南江湖立足,早被正派人氏铲除了。” “额?哦哦。” 姥三秤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说起这个,抱紧了麻袋,自作聪明的说道:“他们会不会抢我们的钱?” “哈哈哈,你放心。” 丁丧笑道:“这里是姥姥的地盘,他们再坏,也得按照姥姥的规矩办。” 丁荒明白孙子是对自己解释情况,又闻了闻暗处隐藏的一只僵尸和两个赶尸人,心道: “这僵尸的气味怪异,不似旄僵,也不是干尸,可能是我没有遇到过的活尸。此尸身上尸气很浓,等级和我不相上下。” “两个赶尸人,一个修为较浅的,应该是那只活尸的赶尸人,另外一个修为较深的,没有僵尸驭使,可能是修炼半尸之术的。” “二者的身体素质都比我的便宜孙子强的多。丁丧啊丁丧,不比不知道,一比之下,你还真是个废物!” 暗暗吐槽着,几人走到了门洞口。 进门一看,内部空间很大,里面没有点灯,只靠斑斑荧光照亮。青灰色的光线映照下,一些身形怪异之人,三三两两,悄无声息散在各处,都坐在地面凸起的树根上。 “我们来的晚了,没有好位置了,到那边去吧。” 丁丧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和姥三秤坐下,两只僵尸立在身后。 “我、我……” 姥三秤见丁荒站着,自己坐着,浑身不舒服,扭头去看丁荒,又被丁丧一巴掌扇了回去。 “山蛮子,师兄待会要发飙,你照看好咱们的僵尸。” 丁丧举手一撸袖子,一副准备大出风头的模样。 “哦哦,知道了。” 姥三秤捂着脸说道:“师兄你大胆往前冲,师弟我看好僵尸和银钱。” “冲什么冲?又不是打杀,蠢东西!” 丁丧呵斥一句,指了指腰间锦囊,大笑道:“咱们是来炫富的!哈哈哈,炫富知道吗,就是用金银钱财亮瞎这里所有人的眼!” 大堂内静悄悄的,就他们这边在吵闹,一时满屋之人都看了过来。红眼、绿眼、黄眼,白眼、蓝眼,各种诡异的眼睛带着不善眼神,把姥三秤看的浑身发毛,急忙低下头躲避。 丁丧却一副纨绔模样,背靠着树根,翘着二郎腿,旁若无人的拿着酒葫芦喝酒。 “喂,臭赶尸的,你张狂什么?” 终于有人忍不了他,最前面一个黑衣汉子跳了起来,指着他叫骂。 丁荒一看,正是云信栈里的那个发生过冲突的黑衣汉子,再看他身边,那黄四郎果然也在,正摇着扇子,兴致勃勃的往这边看来。 “你这鸟人,本大爷……” 丁丧起身正要喝骂,却被丁荒在后腰捅了一下,悄声斥道:“你演的太过火了,不要生事!” “哼!” 丁丧只好作罢,一甩袖子坐了下来,不屑道:“大爷懒得和你这穷鬼争执,待会大爷用金子砸死你!” “臭赶尸的,你、你……” 黑衣汉子嘴上功夫不行,骂不过对方,憋了半天,才在黄四郎的暗示下大声叫道:“好,我们走着瞧,看看谁能用钱砸死谁!” “哈哈,走着瞧就走着……额!” 丁丧还要叫嚣,又被丁荒捅了一下,就听丁荒在身后喝道:“我让你扮纨绔,是为了掩饰我的身份,不是让你耍威风的!” “那黄四郎奸猾的紧,是他让手下故意挑衅你的,他一定有所依仗,你不要中他的诡计!” 丁丧默默听着,嘴里嘟囔道:“话已经说出去了,待会他们要和我们比拼财力,我接还是不接?” “你就当自己放了个屁。” 丁荒斥了一句,开始感知殿内之人。 除了候在一旁的盗墓贼、仆役和他们几个,共有十五个客人。七个单独来的,剩下的都是两三人一伙。其中妖怪五只,傀儡身三个,幻象两个,剩下五个都是气息怪异的异人。 “好多的妖兽,其他的看着也不像好人。” 他在丁丧脑后轻轻说道:“我来了几次,怎么一个正派的都没见到过?” 丁丧面对着姥三秤,小声回道:“修行者的交易场所,也是有正邪之分的。大榕寺这里便是邪门外道、妖魔鬼怪等邪道之人的交易之地,来的当然都是眼前这种人。” “而且来参加这次盗墓贼聚会的,都是修习炼尸、炼魂、养鬼、蛊毒、怨痋等相关法术的,修炼的法门一个比一个恶毒,能有几个好东西?呵呵,连我们自己也不是一样嘛。” “明门正派的交易场所,大都设在大派门户之内,一般都是公开的,叫做‘海市’,他们的人都在海市买卖交易。不过一些犯忌讳的东西,那里是买不到的,只能到邪派的鬼市来买。” “正邪之间,虽然说不上是水火不容,但也关系极差。他们不会冒险来鬼市,我们也很少去他们的海市,跑到对方的地盘上,很容易丧命的。” “是这样啊!” 丁荒心中明了,正要再问,前方突然蹿起四根绿色火柱,冷焰飘摇,将一片区域照的通明。 他急忙看去,就见几个盗墓贼和背剑道士拥着一个黄纱女子从侧门走了进来,到中间朝众人施礼,然后在一排椅子上就坐。 “诸位,今晚掘子帮贵客带来了一些货物,大伙来看货出价,请轮流验货,有序出价,按规交易,切勿争斗。” 那黄纱女子先开口发言,盈盈笑道:“交易完毕,小怜会在贵宾厅设宴招待诸位贵客,还有礼品相赠,希望大伙都能满意而归。” “这个小怜是什么身份?” 丁荒急忙问孙子。 丁丧对着姥三秤,语气极快的讲述道:“姥姥的左右手,两只傀儡鬼,一个小倩,一个小怜。小倩地位稍高,二鬼明争暗斗,经常闹的不可开交,也时常被姥姥教训,却还是不改,反而越斗越激烈。” “之前小怜管鬼市,小倩管贵宾厅,因为小怜惹事被姥姥罚了,所以把两个都暂时交给小倩管,让小怜更加怨恨。” “这次没想到小怜被放出来了,听说姥姥让她们两个轮流管鬼市和贵宾厅。” 他瞥了丁荒一眼说道:“我来的时候,就是小倩管事,因此和小倩是熟识,对这小怜并不熟悉。小倩对你也很好,我们和她也算有点交情了,小怜则不然。” 姥三秤呆头呆脑的问道:“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站在小倩一边?” “闭嘴!” 丁丧把他喷了回去,等祖爷爷的答复。 丁荒回道:“二鬼都不是好货色,我们是外人,不要插手她们的争斗,以后离那小倩也远一点。” 丁丧点点头,二人不再交流,一起看向前方。 小怜讲了一通,然后又有一个满脸刺青的中年盗墓贼走上前来,粗声说道:“诸位,我掘地龙大家都认识,就不说废话了。今天带来了一些东西,大伙先看货,哪位出价最高就拿走。” “上货!” 他一声吆喝,一群盗墓贼抬着七八具破棺材走了进来,紧密排成一排,将棺材盖打开,又竖了起来,各有两人在一旁扶着。 丁荒定睛一看,棺材里全是未觉醒的僵尸,个个呲牙咧嘴,形状狰狞,男女老少皆有。都被黄符贴着脑门,一动不动,脖子上挂着一个木牌,写着价格。 “这是第一批货。” 那掘地龙在棺材前踱着步,说道:“都是些劣等死僵,残魂不多了,难以激活。但都是从养尸地挖出来的,又年代久远,最少都有两百年了,每个都被尸气腌熟了,是上好的法术材料!” “品质从左到右,一千两到四千两不等,价格已经标好,哪位需要,请速来验看。”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堆人涌了过去,挨个查验僵尸,很快又退了回来,坐在原地,摩拳擦掌的准备出手。 “开始啦,开始拍卖啦!” 掘地龙站在左手第一只僵尸的棺材边,高声叫道:“这只死僵,一两千,哪位要买?” “一千两,我要了!” “一千两百两!” “一千三!” “一千五!” 众怪人纷纷出价,将价格越抬越高,到了一千五,再没人出价了。 “两千!” 就在尘埃落定时,突然有人大声叫价,众怪人一起看去,正是那黄四郎身边的黑衣汉子。 “哼哼哼。” 无人再出价,黑衣汉子顺利拿下,回头朝丁丧挑衅冷笑,并且往地上吐了一口。 丁丧心中虽怒,却记得祖爷爷的嘱咐,做出相让之态,淡然说道:“这些废料,给我我也不要。好戏在后面呢,你有什么得意的?” “唔,废料?” 那掘地龙听到声音看了过来,看清是他,顿时怒道:“丁丧,又是你这穷酸来捣乱!来人,给我叉出去!” 第一百零五章 拍卖僵尸 “谁敢叉我!” 丁丧眼见两个盗墓贼气势汹汹来驱赶自己,一拍树根,斜眼叫道:“你们瞎眼了,看不到爷爷的钱?” 姥三秤和黑旄僵尸急忙站了起来,把身上麻袋展示出来。 “嗯?且慢!” 掘地龙看到麻袋,叫停两个手下,说道:“是钱吗?必须验看一下,我们只接待贵宾,钱不够没资格坐在这里。” “哼,势利眼!” 丁丧冷哼一声,对姥三秤道:“师弟,打开钱袋,让他们安心。” 姥三秤和黑旄僵尸把麻袋都放到地上,解开绳子,露出大堆亮眼的金银。 “你这穷酸也有钱了?” 掘地龙面子有些不太好看,故意刁难,又吩咐手下:“看看有多少?” 一个盗墓贼大概检查了一下,报道:“可能有五千两吧。” “切!” 掘地龙撇嘴失笑,那边的黑衣汉子也发出了同样轻蔑的笑声。 “区区五千两,也敢说我的货物是废料?” 掘地龙背着手,嘲笑道:“即便我卖的是废料,你这点钱,也买不起几只吧?呵呵,我给你台阶下,一千两卖你一具死僵,拿着快走,免得待会贵重货物上来,你连嘴都张不开,把脸面丢尽。” “掘地龙!” 丁丧怒了,一只脚踩着树根,指着对方叫道:“我知道你这鸟人一向看不起我,每次见我都要羞辱一番,今天本大爷不但要找回脸面,还要狠狠的打你脸!” 掘地龙不屑道:“丁丧,想要让人看得起,要么有实力,要么认清自己的身份,摆正态度。” “像你这种烂人,明明是个穷酸,还硬充富豪,挑三拣四,胡说八道,老是给我捣乱。要不是在大榕寺,我早就打死你了,还给你脸面?” “哼,就你这点钱,也想来打我脸?你怕不是失心疯了!带着你的五千两赶紧滚,免得被我扔出去,更加丢脸!” “哈哈哈!” “哈哈哈哈!” 黑衣汉子带头大笑起来,整个屋里的人慢了一拍,一起哄堂大笑。 丁丧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全然忘了祖爷爷的嘱咐,一下把腰间锦囊扯了下来,高举着叫道:“掘地龙,看看这是什么?大爷这就打你的脸!” 笑声一下安静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那锦囊。 “看看。” 掘地龙对手下使了个眼色,盗墓贼伸手要看锦囊,丁丧从里面夹出一张帛帕交给了他。 那盗墓贼展开帛帕看了一眼,面露吃惊之色,对掘地龙叫道:“大龙头,是云信栈的信签,凭此记账,可以在云信栈支取白银两万两!” “……” 掘地龙无语了,表情狐疑,好似在思索丁丧和云信栈的关系。 “哼哼哼!” 丁丧单手叉腰,得意笑道:“怎么样?一共两万五千两,足够本大爷在你这里买给个位子了吧?” “够了。” 掘地龙的神色略显尴尬,不冷不热道:“丁丧,我和你并无冤仇,以前你没钱,还不是白蹭进来了?是你的嘴太毒,太惹人厌,只要你不乱说,有钱没钱都可以来。” 丁丧却不领情,不依不饶道:“我有座了?好,脸面有了,但我还没打你的脸呢。掘地龙,你等着,我一定这些人面前,狠狠打你的脸!” “哦?呵呵! 掘地龙一愕,继而失笑,一抬手道:“两万五千两就狂成这样?哼,有什么本事你尽管使出来,我都接着,躲一下是你孙子!” 说完不再理他,继续拍卖,屋里又叫嚷起来。 这边丁荒见孙子失控,不禁大怒,在他脑后低喝:“你发什么疯?几次三番叮嘱你不要惹事,你故意和我对着干是不是?” 丁丧看着姥三秤,说道:“师弟,我憋了一肚子火,好不容易有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丁荒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是弱者,盗墓贼一伙更是势大,轻易就能干掉我们。你得罪他们,得不到任何好处,还平白惹祸上身,你说你是不是愚蠢透顶?” 丁丧却还是嬉皮笑脸的,轻声说道:“师弟,你不要小看我,我没那么傻,刚才是故意引那掘地龙进圈套的。嘿嘿嘿,你等着瞧,待会就有好处掉我们头上。” “???” 这下轮到丁荒傻眼了。 没想到这个孙子还有自己的算计,但还是担心这货聪明反被聪明误,又不好问他,心中很是疑惑。 正思索时,忽然感到有人在注视自己,急忙看了过去,就见那黄衣的小怜面上带着假笑,目光穿过人群钉在自己身上。 小怜见他看了过来,毫不掩饰的和他目光对视,身姿扭动,露出了魅惑的笑容。 “这女鬼一定知道我的身份,她想利用我对付小倩吗?” 丁荒心里琢磨着,眼神中不带任何情绪,淡漠的移开目光,小怜的脸色则现出了疑色。 盗墓贼的货很抢手,死僵拍卖竞价激烈,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结束,十几具死僵名花有主,都被做上了记号,连着棺材一同被抬了下去。 “餐点完了,下面上正餐!哈哈哈!” 掘地龙大赚了一笔,很是高兴,喝呼一声,进来一行女仆,都端着酒食鲜果奉给每个客人。 厅内众人还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上正餐了,都轻松一笑,一边动手吃喝,一边催促快快继续。 掘地龙没有再耍花样,一招手,又有三具棺材被抬了上来。这次是新棺材,不像之前的死僵,用的都是薄木板随便钉的破棺。 “诸位,请看过来。” 待棺材摆好,掘地龙开始解说:“这里三只初阶僵尸,两只黑旄,一只活尸,虽是最低级的僵尸,品相都还可以,潜力也都不错。” 他嘴里说着,走到左手边的棺材旁,示意手下打开棺材盖,露出一只被麻绳绑着,头上贴着符箓的黑旄僵尸来。它的残魂被法术镇住,也像死僵一样一动不动。 丁荒注目看去,此僵的体格比姥三秤的大黑大了两号,身上黑毛、爪牙也更长,一看就发育的很好。 “同为最低级的黑旄僵尸,大黑的身体素质要比它差的多啊!” 丁荒不由看向身边的大黑,丁丧也看了过去,二者眼中都有同情之色。 姥三秤也看着自己的宝贝僵尸,表情又是心疼又是自卑,在大黑的背上拍了两下,做出自信模样说道: “大黑,你是家养的僵尸,对面那个是野生的。不要看它个子大,但是残魂没你完整,缺陷也多,不像你,聪明,还没有明显的弱点,潜力比他大多了。我们稍加努力,就能胜过它。” “嗬嗬。” 大黑像只猴子一样蹲在地上,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叫声回应主人,眼睛盯着那只旄僵,流露出些许畏惧,让姥三秤失望不已。 “大家先看这只旄僵。” 掘地龙开始介绍棺材里的黑旄僵尸:“此僵身躯强壮,稍加祭炼,定能成为武力强大之护卫!” “当然,用作法术材料也是极好的,就是有些浪费了。哈哈哈。” 他粗豪一笑,又来到第二具棺材前,打开一看,还是一具黑旄僵尸,不过体格较小,看着似乎是个女性的尸体。 “这具旄僵虽然没有上一只强壮,但是骨骼紧凑,筋肉结实,行动非常灵活,可用作突袭刺杀。” 介绍完了,又来到最后一具棺材前,指着里面的僵尸说道:“这是一只少见的活尸,能释放毒雾,活物触之则皮肉溃烂。毒雾异能已被封印,在这里不方便试,诸位都是懂行的,看它绿色皮肉就知道毒性如何了。” 丁荒第一次见到活尸,仔细看去,只见棺材里躺着一个面颊深陷、皮肤青绿的中年人,嘴角微微露出獠牙,形貌并没有变成旄僵和干尸般狰狞,依旧保持了活人的模样。 “看它这样子,体质很差,活尸的物理攻防果然不如其他两种,全靠异能支撑实力。” 丁荒心里念叨着,接着听掘地龙说话。 “把符揭了,让诸位贵客看看活力如何。” 掘地龙一声令下,盗墓贼便揭下三具僵尸脸上的符箓,霎时就听一阵刺耳尖叫,三只僵尸状若疯狗,呲牙咧嘴,放声嘶嚎! “哈哈哈,如何?” 掘地龙大笑一声,对众人伸手道:“有兴趣的朋友,请上前细看。” 说完就退了回去,坐在椅子上和小怜说话,任一众客人涌上来验货。 “喂,山蛮子,我看这三只僵尸比你的大黑强多了,要不给你买一只?” 丁丧喝了口酒,赞道:“好酒啊!原来此酒如此美味,可恨掘子帮的盗墓贼,前几次都不给我上酒,让本大爷干馋着。” 姥三秤双手抱着一个毛桃正啃,闻言说道:“给我买一只僵尸?那……大黑怎么办,我只能驭使一只僵尸。” 丁丧笑道:“大黑嘛,自然是卖了。哈哈哈。” “这可不行!” 姥三秤用力摇头,态度坚决的说道:“大黑不只是我的豢养僵尸,还是我的……嗯,我把它看成兄弟家人。给我尸魔我也不要,我只要大黑!” “不要算了,正好省钱。” 丁丧拎起酒壶一口灌完,又把姥三秤的酒壶夺了过来,说道:“你啃你的桃子,酒给祖爷爷留着。” “我不喝酒。” 丁荒观察着厅内情况,疑道:“这些盗墓贼难道只窃尸体,为何只售卖僵尸,不见陪葬之物?” 丁丧把酒壶放进怀里,解释道:“陪葬之物销路广,随便哪里都能脱手,还有一些奇物,也在鬼市上售卖就可以了。” “只有墓中僵尸,需求者少而特殊,必须要提前放出消息,聚拢一群顾客之后才能开专场拍卖,否则有价无市,也卖不出去。” 丁荒听完,沉吟片刻,又道:“既然只有僵尸拍卖,也没有奇物售卖,对我和姥三秤便没了意义。看你精神亢奋,难道你想要买一只好品相的僵尸来驭使?” “哈哈哈,那是肯定啦!” 丁丧拍腿笑道:“听说他们这次带来了几只好僵尸,都是我需要的。只要能买来其中一只,哼哼,祖爷爷,我就有了和你一战之力了!” “哦?盗墓贼还会售卖这么强的僵尸?” 丁荒也来了兴趣,问道:“也是三阶吗?哪种僵尸?” 丁丧一挥手,笑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丁荒没有再问,内心也支持自己孙子买一只僵尸。 丁丧是驭尸的赶尸人,虽然不说出来,但是对僵尸的感情不比姥三秤浅。 他这段时间没了自己的僵尸,东游西晃的找不到目标,给他一只僵尸操控着,才能让他找回自己的价值所在。 “诸位都看好了吧?” 围着棺材喧哗了一阵,人群都退了下去,掘地龙高声说道:“左边这只壮黑旄,三千两起,中间的瘦黑旄,四千两,右边的毒活尸,五千两!” 刚介绍完,底下人群便踊跃出价,一声接一声,再次吵嚷起来。 丁丧看不上这三只僵尸,没有参与,悠哉悠哉的吃着酒,见丁荒微微低头,不等他开口就先说道:“师弟要问,为何三只僵尸价格不一?” “那是因为,黑旄僵尸以敏捷见长,力量非其所长,身躯太过强壮,力气是大了,却削弱了灵活快速,反而成了鸡肋。但也不能太瘦小,不然力量不足,也会限制其战力。” “总之,身材不大不小,不壮不瘦最好,中间那瘦旄僵的体型比壮旄僵潜力更大。就像山蛮子的大黑这样的,才是最佳体型。” “什么!” 姥三秤听了此言,喜的桃子都扔了,一把抱住身边的大黑,激动叫道:“大黑听到了吗?你是最好的!哈哈哈,丁丧大哥总算说了句人话。” 丁丧正炫耀见识,也不生气,继续说道:“那只毒活尸,就不用多说了,在特殊场合,它能发挥出巨大作用,数量又稀少,价值高是自然的。” 三人聊了一会,前面已经分出胜负,两只毛僵的分别以六千,八千卖掉了,价格翻了一倍,那只毒活尸则被黑衣汉子以一万两千的价格收入囊中。 黑衣汉子击败了好几个强劲对手,瞅着丁丧,得意洋洋的叫道:“喂,你叫丁丧吧?穷酸,你怎么不竞拍,担心两万五两不够用是不是?哈哈哈哈!” 第一百零六章 被孙子坑了 “喂,你叫什么?” 面对黑衣汉子的挑衅,丁丧没有发怒,还咧开嘴笑着询问。 黑衣汉子看了眼黄四郎,得到主人允许之后,才拍着胸脯叫道:“穷酸听清楚了,大爷是白虎岭铁金寨寨主胡黑,你在关西道上打听打听,哪个不知大爷铁金黑狐的名号!” “什么铁金黑狐,没有听过。” 丁丧摇摇头,嘲弄道:“你胡黑如此厉害,怎地还给人做了家仆走狗?” “哼哼,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南蛮子懂什么?” 胡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颇为自得的说道:“我家主人神威无敌,威名赫赫,胡某能得主人看重,被主人收入麾下,从此便有了依仗,天下无人敢欺,难道不比做无主野妖痛快?” “是吗?” 丁丧仔细瞅了瞅黄四郎,摇头道:“这位小生黄四郎,连云信栈都走不出去,好像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怎么不相信呢?” 胡黑叫道:“四郎是我家小主人,我说的是我家老主人。” “哦,你还有老主人啊。” 丁丧问道:“你家主人如何称呼?” “哼!” 胡黑冷笑道:“你这种小人物,没资格听到我家主人的名号。” 丁丧知道对方身后之人不能轻辱,便道:“听你的口气,你家老主人也是一方大神吧?呵呵,可惜有你这个无能的仆人,到处给他丢人现眼。” 胡黑怒道:“你胡说,我哪里给主人丢脸了?” 丁丧指着自己笑道:“你在云信栈连连出丑,连我这个穷酸都瞧不起你,还不算丢脸?” “哇呀呀!你遇上那老小冬瓜,比我还惨。有本事和我打一架,再看谁丢脸!” 胡黑气的直哼哼,磨着尖牙,恨恨说道:“可恨这里不能打架,让你嚣张一时,等出了大榕寺,看大爷怎么收拾你!” “呵呵,你想比试比试?” 丁丧轻蔑一笑道:“我有个法子,不用出大榕寺,就在这里,我们便可打上一场,分出胜负,就怕你没有胆量应战!” “这里可以打杀吗?” 胡黑一喜,看向自己主人,叫道:“少主人,你让我去杀了那穷酸。” “呵呵,我已经等不及看你揍他了。” 黄四郎说了一句,摇着折扇,潇洒笑道:“丁丧,你有什么办法,只管说来,我们应战。” “嘿嘿嘿,穷酸,来和大爷打吧。” 胡黑也狞笑一声,活动着手脚,跃跃欲试的看着丁丧。 “二位,莫要争执了,要打等我这里完事再打,大伙都等着继续呢。” 掘地龙见局势要失控,立刻出声打断,不等双方再开口,已经招手唤了一群人进来,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拍卖上。 丁丧和黄四郎主仆只好暂时作罢,都冷哼转过身去,观看新到的货物。 这次搬来的是两具上好的红漆棺材,几个盗墓贼把棺材小心翼翼的立好,又有一个赶尸人打扮的糟老头子走上前来,对着棺材念咒施法。 “你这鸟人,为何又招惹那黄四郎?” 丁荒很是恼火,在孙子脑后斥道:“你挑衅掘地龙,说是在给他下套,黄四郎又是什么说法?” 丁丧看着姥三秤,奸笑道:“当然也是在下套。呵呵,他们两个,都中了我的同一个圈套。” 丁荒实在忍不住了,喝问道:“我怕你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快说,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唉,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既然你心急要问,就告诉你吧。” 丁丧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要买一具好僵尸,但是信心不足。” “这里的人都财大气粗,我们的两万两怕是竞争不过他们。尤其是那黄四郎,一看就出自妖界豪门,和他竞价,我们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那该怎么办呢?于是我就想到了一个激将法,引那掘地龙和黄四郎接受我的挑战,不比财力,比拼其他,才有可能赢下僵尸!” 丁荒问道:“比拼什么?” “嘿嘿。” 丁丧神秘一笑道:“事前知晓答案,就没意思了。祖爷爷你有点耐心,待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惊喜。” “这鸟人!” 丁荒见他信心满满,也放松了下来。 抬眼朝前方看去,只见黄四郎主仆也对着棺材指指点点,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疑道:“他们是妖怪,看样子也不修习赶尸法术,为何要购买僵尸?” “谁知道呢。” 丁丧喝了口酒,咂着嘴说道:“也许是替别人买的吧。他们两个虽然看着来头不小,其实只是跑腿办事的,一定是背后的大人物指使他们来买的。” “好了,该我上场了!” 他一口喝光酒,把酒壶扔给姥三秤,抖擞精神,看向前方棺材,斗志昂扬。 “开棺!” 那糟老头子赶尸人念完咒语,把哭丧棒一挥,退到一边,大声喝令。 “咯吱吱!” 几个盗墓贼撬开左边的棺材盖,哐地砸落地面,一下露出里面的僵尸来。 丁荒瞬间就感觉到了一股浓烈尸气扑面而来,便知里面之物实力不弱,急忙定睛看去。 只见棺材里躺着一具身穿锈蚀铜甲的尸体,一身发霉般的绿毛,衣服已经破碎的不剩几片,身上缠着铁链,额头也贴着符箓。 “二阶,绿旄僵!” 丁丧看清楚了,击掌笑道:“哈哈,与我正好,消息果然没错!” 丁荒问道:“你就是为此僵而来的?” 丁丧搓着手,兴奋的说道:“我只听说他们有一只二阶绿毛要出卖,具体情形不太清楚。现在看来,这只绿毛的品相很好,培养潜力也大,我决定了,就是它!” “哐!” 说话间,右边棺材盖也砸落地面,里面是一只身躯肿胀发青,皮肤滑腻,脑袋光滑无毛,眼睛发白,手上长膜的怪物。 “这是什么东西?” 丁荒看此物像一只人形青蛙,不禁生疑道:“莫非是蛙妖所化之兽僵?” “哈哈哈,什么蛙妖。” 丁丧笑了起来,说道:“是只溺死鬼,也叫水鬼,乃活尸中的二阶游尸。这东西的异能就是擅水,常年泡在水中,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别看这水鬼软塌塌的好像一堆烂肉,看着一点也不禁打,在水里却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又如游鱼一般迅捷,几乎无法捕捉,也不知道这些盗墓贼是怎么抓到它的。” “不过如此,比我想的要差许多。” 丁荒看了看两只僵尸,语气失望道:“这就是盗墓贼说的好货?才两阶而已,货色也不怎么样啊。” “哎呦!我的祖爷爷!” 丁丧哭笑不得道:“你孙子才是二阶修行者,僵尸等级高过二阶,我哪有本事驭使它?它驭使我还差不多。”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极品三阶铁灵尸?这两只二阶僵尸已经是上好货色了,等级再高的僵尸,不但罕见,也极其危险,非常难以捕捉。” “即便捉到,也不好祭炼。赶尸人的高阶僵尸都是自己从低级培育的。野生的高阶僵尸,不但难祭炼,还容易失控,一般都没有敢人要,一不小心就被噬主了。” “盗墓贼也不会去捉这么危险的东西,稍有闪失就死伤惨重,甚至全军覆没。总之划不来,二阶就到顶了。” 丁荒说道:“只靠一只二阶僵尸,对你的实力提升恐怕不大。我这些时日所见的修行者和妖兽,都是三阶以上,你的二阶僵尸等级还是太低。” “祖爷爷,你身为僵尸,难道不知僵尸的战力如何?” 丁丧很是无语,解释道:“僵尸身躯强横无比,单论战力,僵尸要比普通修行者和妖兽高出一个等级。” “也就是说,这两具二阶僵尸,战力堪比三阶活物,赶尸人驭使的好了,面对四阶也有一战之力。就像祖爷爷你,有智慧又有厮杀经验,还会使用武器和法术,打败五六阶妖兽都不在话下。” “嗯,有道理。” 丁荒听他这样一说,也决定为孙子买下这只绿旄僵尸当玩具,便道:“你想买就买,云信栈的两万两随你支配。” 丁丧笑道:“走着看吧,如果我的计谋得逞,说不定一两银子都不用花呢。哈哈。” “诸位贵宾,二阶僵尸不好制服,就不唤醒了。咱们先看这件货。” 掘地龙粗声大气,先介绍左边的绿旄僵尸:“此僵出自一个先秦古墓,乃一楚国大将。其身躯底蕴极佳,又葬在最好的养尸地里,潜力无限,稍加祭炼,三阶四阶,指日可待!” 接着走到溺死鬼身边,解说道:“前段时间,在浣水上游的南州阴沉林一带,闹得沸沸扬扬的水鬼公然袭人,捕食数十人,惊动官府围剿之事件,元凶就是此僵。” 他的神色颇为得意,对众人笑道:“南州官府出兵数千,征集民船百余,围捕数月都对此僵无可奈何,不得不悬赏召集江湖异人来抓捕,但还是抓不到此僵。” “后来事情越闹越大,当地官府焦头烂额,听说我掘子帮能治僵尸,特意遣人来请我们一伙盗墓贼,哈哈哈。我便亲自带领数十位高手前往,终将此尸抓捕归案!” “哦,原来是南州的那只水鬼啊!” “此鬼异常狡猾,智慧很高,残魂可能较为完整。” “说不定是一只灵尸呢?” 有人发问:“大龙头,它是不是灵尸?” 掘地龙却不表态,抚须笑道:“呵呵,诸位贵宾,要不赌上一把?说不定它就是灵尸,当然也可能不是,就看各位的运气如何了。” “好,赌一把!” 底下立刻有人应和,都迫不及待的叫道:“快快开价!” 掘地龙又走到绿旄僵尸边上,正色说道:“起价,一万两!” “一万,我要了!” “一万一!” “一万二!” …… 众人又开始竞价,开到一万七停了下来,都在等待一锤定音之时,丁丧总算开口了:“两万。” “哈哈,大爷就等着你出手呢!” 胡黑大笑一声,举手高叫:“三万!” “……” 场中之人都被这个价格震的不敢出声,全都看向丁丧。 “!!!” 丁丧没想到对方财大气粗到如此地步,也被惊呆了,大张着嘴,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 胡黑和黄四郎见他这幅模样,笑的前仰后合,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全都爆笑起来。 “找个地缝钻进去吧。” 丁荒都替孙子丢脸,在他脑后说道:“什么招数,别藏着了,赶紧使出来。” “呼!” 丁丧的白脸都变成了紫脸,好半天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使劲抹了把嘴脸,看着众人说道:“此人开价三万,没人再加了吧?” 没人出声,掘地龙不耐烦的宣布道:“三万!此僵是胡黑寨主的了!” 胡黑盯着丁丧,嘲笑道:“你想买?可以,大爷不加价,拿出三万我就卖给你。” 丁丧淡然笑着,摇摇头道:“胡黑,你和你家小主人刚才说过,不论我提出什么方法,你们都应战是不是?” “嗯?你想和我决斗赢这僵尸?” 胡黑欣喜不已,哈哈笑道:“好好好,快来和大爷打一场,打赢了僵尸你拿走。” “慢着!” 黄四郎出声叫道:“打赢了当然可以给你,输了呢?你不会想空手套白狼吧?” 丁丧举起锦囊,昂然道:“我押两万五!敢不敢应战?” 黄四郎瞅了他一眼,回头问掘地龙:“大龙头,这里能打架吗?” 掘地龙也想看丁丧出丑,抬手道:“姥姥把此地租给我掘子帮了,我同意便可,只要不出院子,你们随便打。” “好!我们应战!” 黄四郎展开扇子,对胡黑道:“黑叔,听到了吗,不要打出院子。” “哈哈哈哈哈!” 胡黑狂笑一声,一把扯了身上衣服,变出一身黑毛和手上利爪,狞笑道:“臭赶尸的,过来送死!” “谁说我要和你打。” 丁丧却摆摆手,指着身后的祖爷爷,说道:“我可是赶尸人,当然用我的僵尸和你打。” “呃!?” 胡黑愣了一下,暴躁叫道:“不管了,先杀僵尸,再杀你!哇呀呀呀呀!” 端着一双利爪就朝丁荒扑来。 “我特么!” 丁荒才明白自己被孙子坑了,直想把这不孝孙子当场打死,却没有机会,只能打起精神,迎战杀气腾腾的妖兽! 第一百零七章 猪妖精血力量大 “哇呀呀呀!僵尸去死!” 胡黑果着上身,身上肌肉筋凸,胸口黑毛魆魆,两只手爪的指甲足有半尺长,就像丑陋版的金刚狼一样,跳过树根来抢丁荒。 “呼啦啦!” 屋内之人急忙闪到墙边,让开中间位置让他们打,就连地上凸起的树根都缩回了地面,将地面变的平整,好方便双方打斗。 “呼!” 丁荒甩掉掩息袍和斗笠,只穿一身粗布麻衣,脸上蒙着绿纱,一双眼睛冷漠的瞅着来人,挺胸迎接对方双爪! “噗!” 胡黑的左手利爪捅在他胸口,却只深入不到一寸。 “呜嗷!” 丁荒立刻收紧肌肉,夹住对方爪子,露出獠牙咆哮,探爪抓向对方脑袋! 这是他最拿手的招数,往往能出其不意,一招制胜。 那胡黑的爪子果然塞在肉里,滞涩了一下,身形一慢,已经躲不掉攻击了。 “哼,早就知道你是铁尸!” 眼看铁爪就要落到头上,胡黑突然冷笑,头顶嗖地竖起一排金毛,冒着无数星星电光,汇聚成一撮电丝,顺着爪尖钻进伤口之中。 “砰!” 伤口发出一声爆响,从里向往炸裂开来,火星和血肉四溅! 丁荒直觉一股电流从胸口而起,瞬间串遍全身,顿时肌肉痉挛,僵在原地。 这时才看清,胡黑身后有两道贯穿整个后背的金色条纹,毛发直直竖起,发出嘶啦啦的电光。 “哈哈,大爷的金毛电雷,滋味如何?” 胡黑得意大笑,收回左爪,举起右爪,爪尖上黑色液体流动,趁着丁荒木僵之时,又一爪捅在他的腰上! 这次攻击竟然轻松切入了铁尸皮肉,整个爪子都没入了体内! 电流效果持续了一秒钟就消失了,丁荒恢复了正常,急忙反手来抓。胡黑也不恋战,身子一闪,脱离了他的攻击范围。 “又被破防了!” 丁荒扭头一看,伤口处流出了黏稠的黑血,又惊又怒:“他娘的,怎么随便遇到一个修行者,都能破我的防?谁都有破防的手段,我这一身防御岂不是很没用?” 他急要调动纯血修补伤势,忽然想起血囊里储存的是二十阶以上的猪妖精血,舍不得使用,便不顾伤势,以身体硬抗。 “此妖左爪上是强生物电流,右爪上的黑水什么东西?此物又是什么性质呢?” 他很快就有了判断,对生物电倒不是很在意,唯独忌惮能轻易攻破自己防御的黑水。 “哇啊呀!” 没有时间思索,胡黑又扑了过来,一爪捅向他咽喉。 丁荒下意识的举爪格挡,对方右爪划伤了他的手臂,再次放出电流,一下又被电僵了。 “噗!” 胡黑左爪沾着黑水,趁隙捅进了他的肚子,即刻闪身远遁。 丁荒赶过去追杀,挥爪扣他后脑,但是脚步太慢,还是没打中目标。 胡黑脚下一顿,身子一矮,又突入进来,从他臂下绕到身后,又是一击! “混蛋东西!” 丁荒抓不住对方,气的眼睛都红了,心中不停大骂:“狗孙子,骗爷爷来挨打,等这事完了,我饶不了你!” 战圈边缘,丁丧戟指在胸,嘴里念念有词,装作操控僵尸的模样,眼中却没了自信,全是担忧和害怕。 他以为丁荒能干过胡黑,没想到被胡黑打的找不着北,现在已经后悔了,眼珠子直转,已经开始想脱身之策了。 “啪啪啪啪!” “砰砰砰砰!” 胡黑的爪子连连击中僵尸身体,把僵尸身上捅了十几个洞。僵尸呆头呆脑的乱撞,笨拙的挥爪怎么都打不到对手,形势一边倒了,所有人等着结束的一刻。 丁荒的伤势不断积累,越来越重,心中怒火也越来越盛,咬牙切齿道:“怎么老是遇上这种对手?真是倒霉啊!” 他攻高防高血厚,但是身子沉重,动作僵硬,最怕遇上敏捷性的对手,使他空有力气使不出来,还被对方戏耍般攻击。 可是偏偏每次都会遇上这种对手,燕五、苗巫杨金膀,还有这个胡黑,都把他打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倒是法师型和力量型的敌人,哪怕等级再高,他都不这么难受,比如兔妖、番僧和猪刚鬣。 “早知道就用刀!” 丁荒很是懊悔,为了装豢养僵尸,他不能使用武器,进大门前就把血刀给了丁丧。 “事到如今,只动用纯血了!” 他暗中叹气,最终还是决定调用宝贵的妖兽精血。 存在獠牙里的兔妖精血只有一滴,用完就没有了,虽然低级,但说不定什么地方就能派上大用场,而是数量太少,也不够恢复伤势。于是便小心翼翼的调运了一丝猪刚鬣的精血。 猪妖精血中蕴含的能量超乎想象,只是一丝而已,就迅速流便全身,几个呼吸之间,所有的伤势就愈合! 不但如此,丁荒还感觉体内力量充沛到爆炸,体力暴涨! “嗷啊啊啊啊!” 他抑制不住身体里澎湃的力量,仰天狂嚎,同时激发尸气,又提高了反应速度,整个身体状态都增强了一大截,气势不断攀升! “!!!” 那胡黑感应到了他的变化,一下惊呆了,还没想明白原因,就见僵尸跳了过来。 他以灵活快速见长,硬拼不是僵尸的对手,急忙弯腰闪避。孰料僵尸的速度陡然加快,一个措手不及,被僵尸的爪子挠在肩头! “啊呀!” 胡黑惨叫一声,肩膀被僵尸铁爪削掉一大块肉,血水喷涌,踉跄前扑,在地上一滚,爬起来就跑。 丁荒动作变得异常敏捷,脚步也极快,嘶嚎着追到身后,左爪戳进胡黑右肋,右爪捏住脑袋,一口咬向脖颈。 “住手!” 旁边传来一声大叫,一道无形利刃斩在丁荒嘴上。 丁荒的嘴角被割裂到了耳朵上,头也被打的往后一仰,却没有在乎伤势,又一口咬了上去。 “还不住手?” 黄四郎惊叫,闪动扇子,又放出两道无形利刃斩在丁荒手腕上。 丁荒被震的双手发麻,一下松开了手。 胡黑仰面掉到地上,捂着肋上伤口痛苦呻吟,正欲翻身时,却被一只大脚重重的踩在肚子上。 “噗!” 他被这一脚跺得两头高高翘起,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软软的躺了回去,双爪抱着僵尸小腿,无力的挣扎。 “丁丧你这鸟人,你赢了,还不让僵尸停手!” 黄四郎还以为丁丧在指挥铁尸,对他大骂。 丁丧没想到局势瞬间翻盘,喜的眉飞色舞,却故作为难道:“你那家奴激怒了我的僵尸,它已经失控了,我正努力操控它,不要吵我!” “什么?失控了!” 黄四郎面上露出惧色,扭头再看时,胡黑已经被打回了原形,变成一只黑毛金背的野兽。 “这是什么动物?好像不是狐狸,怎么看着像狗獾?” 丁荒看着对方原形,不去管它,揪住胡黑炸毛的长尾巴,将它提到面前,又一口朝脖子咬去! “不要!放手啊!” 黄四郎急了眼,扇子连扇,放出十几道无形利刃,全都斩在丁荒的双手和面上。 丁荒不躲不避,嘴脸不断被击中,头也被打的不停后仰,还是一次次的把嘴伸过去,只要硬吃这只狗獾。 “嗨!” 黄四郎争取到一线时间,轻身一跃,飞到丁荒身边,左掌一伸,亮出一蓬金沙。 “僵尸,去死!” “噗!” 他鼓着腮帮子,对准金沙一吹,霎时金星迸射,如雨如雾,变成一股金色气流喷到丁荒脸上。 丁荒一下眼冒金星,什么都看不到了,耳边鬼哭神嚎,似乎灵魂也被金沙气流吹动,跟随着一起往体外逃逸。 “此沙能吹动魂魄!” 他一惊,急忙扔掉手中狗獾,随便往一个方向跳了出去,却被金沙追踪过来,围着身子反复猛吹。 丁荒怎么都摆脱不掉,感觉神智越来越昏沉,魂魄被一点点吹离身躯。他不敢再动,立刻单膝跪地,凝聚精神,稳固神魂,对抗金风扯魂之力。 “呜!” 正危急时,耳边一声劲风嗡鸣,眼前豁然清明,满眼的金沙不见了踪影。 “呼!幸亏吃了尸脑灵芝,不然今天就魂飞魄散了!” 丁荒长吁了一口气,抬头一看,那黄四郎已经把狗獾提到前方,还要再追时,就听孙子大喝:“呔,僵尸听令!速速停止!” 丁荒见一屋人都盯着自己,怕被人看出疑点,没有再动,心中却惦记着胡黑爪上黑水。 他之所有追杀对方,就是想弄清楚黑水的原理,可惜失去了机会。 “黑叔,你怎么样了?” 黄四郎掰开狗獾的大嘴,迅速喂了一颗丹药进去,观察着对方的动静,一脸担忧,看样子和狗獾感情似乎不错。 “咳!咳咳咳!” 狗獾吃下丹药,很快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也不变回人形,缩着身子说道:“我没事。伤……养一养就好了,四郎不用管我。” 它垂头丧气道:“唉,我输掉了绿旄僵尸,还给四郎和主人丢了脸,让我怎么有脸见主人?” 黄四郎安慰道:“那铁尸最后的血脉爆发,威力极大,即便你我联手,也打不过它,不能怪你。” 他看向丁荒,眼神惊疑道:“没想到丁丧这种穷酸,竟然养着如此强大的僵尸,着实出人意料。” “嗷啊!” 丁荒见他盯着自己,呲牙示威,慢慢挪动脚步吓唬对方。 “呔,回来!” 丁丧一声令下,把祖爷爷招回身边,低声说道:“你把它打一顿就行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丁荒怒视着他,冷哼道:“你以为那狗獾很好对付吗?你耍了我,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不是狗獾,是一只貉妖,一丘之貉的貉。” 丁丧解释了一句,讨好笑道:“孙儿这不是信任祖爷爷的本事吗?呵呵,如果告诉你,以你的谨慎性格,一定不会同意我的计划,就没有今天的大赚了。” 他说完,不等丁荒开口,就对黄四郎大声叫道:“喂,四郎小白脸,你们输了,该怎么办,你在装傻吗?” 黄四郎站起身来,拂袖冷笑道:“不就是一只绿旄僵尸吗,我们愿赌服输,它是你的了。” “呜……哈哈哈哈!” 丁丧狂喜,发出一声怪笑,忙对掘地龙叫道:“听到没有?这只绿旄僵尸是我丁丧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掘地龙面色不善,抬脚一撩,把地上的棺材盖踢了起来,‘砰’地盖上,然后举起沉重的红木棺材,喝道:“给你!” 双手用力,把几百斤重的棺材扔了出去,越过厅内众人头顶,飞了几丈远,直往丁丧身上砸去。 “哎呀,我……你……我的僵尸!” 丁丧哪里敢接,手忙脚乱的躲避,一边慌乱大叫:“快接住,不要把绿旄僵尸震出来了!” “大黑,接住!” 一旁的姥三秤急忙命大黑前来接棺。 丁荒却一把推开大黑,伸手托住棺材底部,脚下往后急退,腰背弯曲卸力,双臂用力一沉一举,硬生生把那棺材接了下来! “哐!” 他把棺材竖着杵到地上,一手扶着棺材,僵立在棺材旁,一副木呆模样。 “……好僵尸!” 众人都被他的举动看惊了,没想到一只僵尸竟然也能做出如此精妙的动作,都有些不敢相信。 “不会是灵尸吧?”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嗨……呀!” 丁丧见状,急忙做出和丁荒一样的动作,喘着粗气说道:“让僵尸模仿赶尸人的招式和发力,太耗费精神了。呼,虽然很难,总算还是做到了!” 众人听说是他操控着僵尸,又见丁荒木雕一样的模样,都信了他,暗道这个赶尸人不简单。 “掘地龙,你故意整我?” 丁丧指着掘地龙大骂:“这就是你对待贵客的态度?你是不是要把每只僵尸都砸到这里所有人的头上?” “哼!” 掘地龙不理会他,拍拍手,走到溺死鬼身边,高声说道:“这只水鬼,一万两千两。诸位开始出价吧?” 丁丧已经心满意足,没有再插手,其他人也竞争不过黄四郎,溺死鬼最后还是被黄四郎买了去。 就在丁荒以为拍卖会要结束的时候,却听掘地龙又说道:“我这里还有一只僵尸,好几年都没有卖出去,大伙都看看,是否有人想要。” 说完便命人抬来一具巨大的棺材,轰地落在地上,激得灰尘飞扬。 第一百零八章 湘西尸王怪 新搬上来的棺材十分巨大,形状近乎一个正方形,要不是用了上好的棺木,还以为是一个大木箱呢。 厅内众人看着这具古怪的棺材,有的一脸疑惑,有些则面带微笑,似乎猜到里面是什么样的僵尸了。 黄四郎用折扇指了一下,自信说道:“此中所盛,是一具兽僵吧?” “对对对,体型如此怪异且庞大,定是兽僵无疑。” “不知是普通兽僵,还是妖兽之僵。” “兽僵资质低劣,没有培育价值,应该是妖兽之僵,不然掘子帮大龙头也不会把它放到最后亮相。” “如果是妖兽之僵的话,要看是什么样的妖兽了,很多妖兽之僵用处不大,还不如普通的凡人之僵呢。” 众人七嘴八舌,已经分析的差不多了。 “哈哈哈,诸位见多识广,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掘地龙听到下面议论,点头笑道:“就是一具妖兽之僵,不过情况有些特殊,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都卖不出去。” 他一抬手,几个盗墓贼费力的撬开棺材盖,一下尸气翻涌,冒出大量灰尘。 “唔,这是什么东西?” 待烟尘落尽,众人一看,都露出疑惑之色。 丁荒也看不出是那种兽类,注目细瞧。 只见那东西好似一个鼓鼓囊囊的肉疙瘩,比一头牛还大,身上生着稀稀拉拉的棕毛,四肢扭曲,长短粗细不一,头颅像人又像马,长着两只长耳朵,整个就是一只畸形怪物。 “这哪里是僵尸,分明就是一坨死肉。” 丁丧看的直皱眉,大声叫道:“掘地龙,你从哪个搞来这个东西,估计连爬都爬不动吧?这样的废物,你也好意思摆出来骗大伙的钱?” “是啊是啊,就是废物。” “赶快拿走,没人要。” “散场吧,大伙没时间陪你耗。” 众人也纷纷叫嚷起来。 掘地龙面上怒色一闪,强笑道:“诸位,诸位稍安勿躁,请听我说完。” 他指着那怪物,正色说道:“此物原本乃是一只三阶红旄僵,灵智甚高,战力惊人,两百年前曾在湘西作恶,凶名远扬,称作‘湘西尸王’!” “湘西尸王?好像听过,是这只僵尸吗?” “两百前的事情了,区区三阶僵尸而已,谁还记得的它。” “就算记得,也不能确定是这只。” 厅内之人又开始议论。 掘地龙停顿了一下,看向丁丧,叫道:“喂,你是湘西赶尸门的,应该听说过此尸吧?” 丁丧没有迟疑,便即点头道:“三阶僵尸,又在湘西作祟,湘西赶尸门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我家族对此尸有着非常详细的记录,每个后人都可以查阅。” “当初湘西尸王在鼓山一带,藏身绝境古墓,频频出山吃人,为祸甚烈。清除在本地作恶之僵尸,乃是我湘西赶尸门的分内之事,为了乡中父老安危,本门主动出击,付出了很大代价,终于将之灭杀!” 他说完这些,对掘地龙冷笑道:“湘西尸王已经被我之先祖消灭了,怎会出现在这里?哼哼,大龙头,你莫要骗人。” “哈哈哈哈。” 掘地龙不但不怒,反而大笑道:“你的讲述,正好能证明,此尸就是那只湘西尸王。” “我就不绕弯子了。” 他扶着腰带,对众人说道:“这只怪尸,是十年前,我们在湘西鼓山的一座古墓里挖到的。没错,就是丁丧所说的那个鼓山和古墓。” “我们听说鼓山有大墓,曾是湘西尸王的巢穴,又听说湘西尸王被湘西赶尸门消灭了,便决定进山盗墓。然后就挖到了这具怪尸。” “此尸当时藏在一处石缝里,身上布满伤痕,已经沉眠很久了,身体怪异,我们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何物。” “后来在主墓室发现了激烈的打斗痕迹,又在一具棺椁上看到了镇尸符,棺上还有刻文记载,两百年前,湘西赶尸门在此镇压湘西尸王,后因墓中生变,尸王伤重逃脱。” “赶尸门众人无力追捕,只能封闭墓穴,以待后人再来根除此祸。所以……” “你是说,我家祖先在说谎?他们根本没有消灭湘西尸王?” 丁丧还没听完,就大声质问:“就算你说的是真,此尸也是从鼓山古墓找到的,也不能证明它就是湘西尸王!” 掘地龙沉着说道:“那鼓山古墓,我也下去了,此尸也是我找到的,我说它是湘西尸王,自然有证据。” “你过来看。” 他把丁丧招到跟前,轻轻挪开怪尸身上的铁链,指着脖子上的铁环说道:“此禁锢环,上面的铭文,是不是你们赶尸门的?” 丁丧凑近了仔细一瞧,面色一下变得严肃了,问道:“它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掘地龙说道:“我帮中几位赶尸长老和巫师检查过后,有个猜测。” “此尸也是旄僵,有妖兽血脉,但是一直不显。直到它被赶尸门一众高手围剿,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之时,不知是何原因,突然激发了体内的妖兽之血,新生出巨大力量,才得以突出重围,保住一条性命。” “之后它便藏在石缝里,躲过了赶尸门的搜捕,但也因为血脉爆发太过猛烈,改变了身躯,最终变成了这幅畸形模样。又因为受伤太重而陷入沉眠,再也没有醒来过。” 丁丧打量着怪尸,又问:“是哪种妖兽血脉?” 掘地龙道:“血脉有些复杂,是驴妖、狼妖、鹿妖、猿妖的混合血脉!” “噗嗤!” “哈哈哈!” “好驳杂的血脉!” “这僵尸怕不是把祖上几百代的血脉都显现出来了。哈哈哈!” 一屋子人听笑了,都一脸的嫌弃和不以为然。 丁丧却没有笑意,沉吟片刻,大声宣布:“此尸,我以湘西赶尸门的名声保证,就是两百年前的那只湘西尸王!” 说完不等众人发问,直径回到原位,一声不发,若有所思。 丁荒见他神色不对,悄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那铁环上……” 丁丧迟疑了一下,语气惊悚说道:“什么刻着你的名字!” “哦?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丁荒也吃了一惊,感觉巧的不可思议。 但转念一想,玩僵尸的圈子就这么大,又局限在湘西一地,这种巧合并不是太过离谱。 “我上一世,也参与了捕杀这只僵尸的行动,这辈子又遇到它了,看来我和它很有缘啊。” 他笑了笑,又见孙子面色沉重,便问:“你为何忧虑?” 丁丧皱着眉,解说道:“赶尸人中有个忌讳,若是你和某只高阶僵尸结了仇,又不能消灭它,那么,它早晚会回来找你报仇的,哪怕隔世它也会记仇!” 他看着祖爷爷的眼睛,一脸担忧道:“此尸……呃,我刚才站在棺材边上,就有一种直觉,它与你的命运有紧密联系,很可能会对你不利。我们还是离它远一点好。” “呵!” 丁荒冷笑,不屑道:“我就是僵尸,还怕它不成!你休要自己吓自己!” “……好吧,可能是我多想了。” 丁丧沉默了,不再说话,还是忧心忡忡的。 台上的掘地龙等众人议论结束,拱手说道:“诸位,此尸虽然血脉杂乱,但僵尸血脉依旧是主导,只要祛除了杂血,它就能恢复原样。” “湘西尸王乃是极品三阶僵王,战力强悍,潜力仅次灵尸,非常值得培育。哪位对它有意,请快报价!” “……” 底下一片静默。 良久之后,黄四郎才出声说道:“大龙头,你在说笑吗?” “此物变成这幅模样了,身躯早废了,想要调养好,代价不菲。而且又混了好几种妖兽血脉,互相融合在一起,哪有那么容易清除?清除的花费都能买三五只三阶僵尸了!” “是啊,即便是没有妖血,此尸也太强了,根本没有驯服的可能!” “驯服了又如何?谁敢驭使三阶僵王?不怕被它突然啃掉脑袋?哈哈哈。” “我看它只能做成僵尸肉,僵尸骨粉等施法材料,价值比普通僵尸也高不了多少。” “也不知道这掘地龙怎么想的,拿这废物当宝贝,还好意思来拍卖,真把我们当傻子吗?” …… 众贵宾无人叫价,话越说越难听,掘地龙很是难堪,头上都在冒汗。 那小怜见了,柔声笑道:“大龙头,此尸情况特殊。对于平常驭尸者,它的确毫无用处,但也说不准,也许会有一些贵客有特殊需求,正好用上它。你继续收藏着吧,指不定某天就能卖个好价格。” “唉!” 掘地龙很是沮丧,招人上来,挥手道:“抬下去,抬下去吧。” 几个盗墓贼穿好杠子,慢慢抬了起来,往后门走去,一屋子人都站起身来,准备散场。 丁荒看着那棺材离去,忽然感觉心有触动,好似棺中之物在呼唤自己,不禁一愕:“难道孙子的说法是对的,它真的要找我报仇?” “呵呵,我就不信了,偏要看看你怎么报仇!” 他的倔劲上来,立刻在孙子脑后说道:“买下它!” “什么?” 丁丧以为听错了,扭头看了一眼,对姥三秤说道:“你在说什么?” “买下它!立刻!马上!” 丁荒再次吩咐,不容置疑。 丁丧无语,深吸了口气,举手高呼:“不要抬走,湘西尸王,我要了!” “唔嗯?” 一屋子人听到此言,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丁丧自是不能透漏底细,咳了一声,做出一副深沉之态,叹道:“这僵尸虽然无用,但我先祖曾经叮嘱,让后人代为消灭它,我买下它再销毁,也算了了先祖之愿。” “还有它身上的禁锢锁链,乃是我六世祖丁荒所遗留,我将之带回族里,长辈见到丁荒祖爷遗物,一定非常高兴。” 众人都信了他,只有黄四郎主仆眼神闪烁,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一副狐疑的神态。 “丁丧……不,丁大少,多谢你为我解困。” 掘地龙对他态度大变,拱手一礼,豪爽说道:“你对我有义,我也不能无情,三千两,此尸卖给你了!” “好,多谢。” 丁丧表情继续保持深沉,对身后的姥三秤说道:“师弟,拿三千两银子给大龙头。” 掘地龙也召回了手下,吩咐道:“给丁大少送货上门,现在就抬到他的家……” “慢着!” 黄四郎当即出声打断,一展扇子,冷哼道:“掘地龙,你坏规矩了。” “这里是拍卖会,我们这些人万里迢迢来到此处,是参与拍卖的。你不经过拍卖,就擅自做主,把货物低价卖给他人,怎么对我们交代?” “这……” 掘地龙一愣,见对方斜眼瞥着丁丧,立刻就明白过来,黄四郎不是针对自己,而是要给丁丧找麻烦。 “可是……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刚才我已经问过了,没有人出价啊。” 黄四郎狡辩道:“你又没规定时间,我正在考虑,被你抢先允了。此尸不是拍卖出去的,我不服,我要重新拍卖!” 掘地龙很是为难,看向身后的小怜。 小怜微笑道:“那就继续拍卖吧。” 掘地龙对丁丧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表情尴尬的叫道:“湘西尸王,底价……底价三千两,诸位请开价!” “呵呵。” 黄四郎紧盯着丁丧,一举扇子,轻松笑道:“三万两!” 丁丧脸都黑了,一声不吭,丁荒知道己方拿不出钱来竞争,也只能作罢。 掘地龙见状,叹息一声,高声宣布:“湘西尸王,归……” “慢着!” 丁丧也突然出声打断,不看黄四郎,对掘地龙说道:“大龙头,刚才进来的时候,你说要接受我的挑战,给我机会让我打你的脸,是时候兑现了。” “???” 掘地龙又愣住了,看见丁丧对自己使劲使眼色,忽然醒悟过来,傲然道:“你想怎么挑战?随你!” 丁丧指着祖爷爷,说道:“老规矩,和我的僵尸打一场,输了就把湘西尸王给我,赢了,我把我的楚国将军旄僵给你!” “好,我应战!” 掘地龙大喝一声,对手下低声吩咐。 黄四郎急了,忙道:“掘地龙,你想耍赖吗?你不能这样做!” 掘地龙道:“湘西尸王我不卖了,也不私售,我要用作赌注,不违规。” “你……” 黄四郎气急败坏,眼珠子转了几圈,又开口笑道:“哈哈,想赌也行,不过我们有权监督,你不能故意打输,不然就是欺骗这里的贵客!” 掘地龙迟疑了一下,面色渐渐凝重,冷声道:“也好,我正要试试掘子帮的新得的大杀器,就和丁大少的铁尸,堂堂正正打一场吧!” 第一百零九章 铁锤伏尸 阴晦的大厅内,众宾客再次退到墙边,让出中间位置给双方决斗。 决斗的一方还待着屋角阴影中,丁丧假做给僵尸念咒,贴近自家祖爷爷,低声说道:“黄四郎那厮该死,看掘地龙的样子,也应该不会留手,真要和我们结结实实做上一场。” “掘子帮家底丰厚,他们派出的对手肯定不好对付。你和那胡黑都打的如此艰难,再打一场,很可能会输。” “为了那只会找你报仇的残废僵尸,冒这么大的风险,你到底在想什么?是想先下手为强,在它主动来找你之前,先把它销毁吗?” 丁荒嘴唇不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你不要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随你吧。” 丁丧转过身,望着对面,自语道:“好在掘地龙只想比试,没有杀人的想法,输了最多缺胳膊断腿,至少不会死。” “邦!邦邦邦!” 厅内气氛正沉闷时,后门突然传来一阵鼓声,然后便听咒声大作,两个赶尸人打扮的年轻人大声念着咒语,一步一缓的走了进来。 “来啦!” 丁荒定睛看去,只见二人和白煞无常的打扮差不多,身穿黑白麻衣,手持哭丧棒,边走边洒纸钱。 在他们的后面,是一个果着上身的干瘦老头,正是先前那个对僵尸念咒的糟老头子。 老头身上画满了符文,右手敲着腰鼓,左手牵着一根粗麻绳,边走边尖声高呼:“鬼匠出行,活人回避!” “哗啦!哗啦!哗啦……” 大门后面,铁链拖地之声有节奏的响起,一股尸气骤然涌入,黑气翻滚之中,一个带着铁铐脚镣的巨汉被牵了进来! 那巨汉足有两米高,肌肉干瘪如牛筋,骨架虽大,却也显得瘦高。四肢修长有力,浑身苍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身前身后,腿脚胳膊上都贴了好几张符箓,唯独额头没贴。 其头大如斗,光头上也全是横七竖八的伤痕,面目虽然丑恶,也像正常人一样,眼睛里全是眼白,红色的瞳孔像针尖一样小。 巨汉表情呆滞的走到正中,在赶尸人的控制下站定了,面对厅内之人,眼神一动,慢慢张开大嘴,露出漆黑的尖牙无声咆哮,身上登时煞气冲天。 众贵客虽然都是道行不弱的修道者,也露出忌惮之色,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唔?怎么是人!” 丁荒看清那僵尸的模样,不禁一愣,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此尸不是人,而是一具活尸! “是三阶伏尸!” 丁丧说了一句,提醒道:“活尸到了三阶以上,都有各自的异能,你要时刻防备它施展异能。” 丁荒道:“此尸看着肉搏实力也不差,不容易击败,若是和异能配合使用,我可能会中招。你探问一下掘地龙的口风。” “嗯。” 丁丧微微点头,故意装傻大叫:“大龙头,这位是什么人?怎么戴着镣铐,是你们囚禁的高手吗?” “哼哼哼。” 掘地龙自然不相信一个赶尸人会认不出三阶僵尸,见他一副信心不足的样子,傲然笑道:“此乃一只三阶活尸,并非活人。” “它不是家养之尸,而是我们在野外捕捉到的野生僵尸。此尸太过凶恶,我们原本也没有抓它的打算,恰巧遇到它和一伙高人搏斗,受了重伤,才被我们渔翁得利,顺利抓获。” 他看向老头赶尸人,一脸恭敬道:“如此强大的野生僵尸,几乎无法驾驭。所幸我掘子帮有驭尸大师,钻研驭尸术几十年,终于创制出了能驭使这只野生僵尸的法术,今日正好用铁尸一试威力!” 丁丧一脸惊讶道:“我还没听说过驭使三阶野尸的法术,你们掘子帮竟然研究出来了?厉害!在下甘拜下风。” “拜什么下风!” 黄四郎插了一嘴,摇着扇子叫道:“你自己的铁尸,不也是三阶吗?虽然容易失控,但也用不着绑着,我看你比掘子帮的这位赶尸人强的多。” “是不是啊,大龙头?” 他问了掘地龙一句,又对那老头赶尸人拱手道:“这位前辈贵姓?” 老头目光没有离开过手中牵着的伏尸,淡然回道:“老夫,牵尸叟。” “哦,是牵尸叟前辈啊。” 黄四郎假惺惺的躬身施礼,对厅内之人说道:“这位前辈年纪到底是大了,不如年轻人精力充沛,也没用丁大少天赋高。” “你看人家丁大少,年纪轻轻就轻松驭使三阶铁尸,你呢?搞出这么大阵仗,看着唬人,其实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呵呵,这只活尸怕是满脑子都想着吃了你吧?你敢放出去和丁大少的铁尸打斗吗?” 牵尸叟被他一番挑唆,顿时怒发冲冠,瞪眼喝道:“黄四郎,休放大言,来和老夫切磋切磋,就知道我敢不敢放尸了!” “哈哈哈。” 黄四郎得意大笑,指着丁荒说道:“你还是先打败这只铁尸再说吧。” 牵尸叟大怒,一振麻绳,对两个助手下令:“打开镣铐!我要……” “等等。” 掘地龙见牵尸叟情绪失控,急忙出言阻止,安抚道:“长老稍安勿躁,只是比试而已,并非以死相搏,莫要莽撞。这具伏尸野性难驯,切勿冒险,一定做好准备才能释放。” 牵尸叟总算冷静了一些,怒视了黄四郎一眼,走到伏尸面前快速念咒,同时将此尸身上的符箓一张张揭了下来。 这边丁丧也对祖爷爷悄声说道:“那老头的赶尸术绝对存在巨大缺陷。正统的赶尸门都很难驭使高阶僵尸,他一个外门的赶尸人,怎么可能创制出新法术?” “我推测,他只能短暂控制那只伏尸,持续时间不会太长。操控没有驯服的野生僵尸,对他的精力损耗一定极大,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所以,祖爷爷,如果战事不顺的话,你就只管防御,利用你超强的恢复能力,跟那伏尸耗时间,肯定能把老头子耗晕过去!” 丁荒道:“耗晕过去,然后呢?然后那僵尸就会失控,更加狂暴,战力更盛,应对的还不是我?” “呃……” 丁丧愕然,挠头道:“我没想到这点。不过伏尸发了狂,有可能攻击周围之人,掘子帮一定会想办法处理,你只要坚持下去,胜利早晚是你的。” “用不着!” 丁荒冷声道:“我和他都是三阶僵尸,我还有完整魂魄和智慧,要是连一只低智僵尸都打不过,我干脆一头撞死得了。” “嗷呜!” 二人正说着,就听前方一声暴吼,转头一看,那伏尸身上没了符箓,一下活跃起来,仰天嚎叫,高举双手用力拉扯手上铁铐。 它虽然奋力挣扎,但并没有移动脚步,也没有攻击人的势头,只想挣脱束缚。 牵尸叟不再念咒,鼓声越敲越急,伏尸的神智被影响了,眼神再次迷茫,用力甩了几下脑袋,逐渐安静下来。 “卸镣铐!” 牵尸叟低喝一声,两个助手手忙脚乱的打开脚镣和铁铐,连着铁链一同拖走,快速跑到门外。 鼓声又渐渐放缓,沉重而有节奏,充满了肃杀之音。伏尸抬起头来,白眼变的血红,挪动双腿往前迈出一步,又静立不动。 在一边门口,两个赶尸助手又抬着一把铁锤走了进来,走到伏尸身边,等待命令。 “嗬!嗬嗬!” 僵尸扭头看了过去,发出一声低吼,朝二人伸出一条手臂,大爪虚握,表情急不可耐。 众人都不知道它这是何意,正疑惑时,掘地龙出声说道:“丁大少,我这伏尸前世曾是一个铁匠,挥舞铁锤数十年,死后也不能忘却生前之器械,一直操持挥舞!” “所以,我要提出要求,此战,双方僵尸都可以使用兵刃,你能否答应?” “啊?这只僵尸还能使用武器!” 厅内之人一听,都很是惊讶。 僵尸智力等同野兽,行为也像野兽一样,都是出自本能,以身体进行攻击。除非它是灵尸或者开了灵智的高阶僵尸,否则绝不可能利用外物。 “此尸竟然是一只灵尸!” 有人惊叫出声,所有人看着伏尸的眼神都变了,特别是黄四郎,眼中满是贪婪。 “诸位多想了,灵尸天下绝品,哪有那么容易获得?” 掘地龙解释道:“这具伏尸之所以能使用器械,是因为,它的异能便是使用武器!” “啊!还有这种异能?” 众人都非常意外。 掘地龙看向丁丧,说道:“丁大少,如何?敢不敢接受我的条件?” 众宾客一起看去,只见丁丧似笑非笑,面色怪异,似乎很不情愿,但又怕丢脸,在犹豫之中。 “那就打一场僵尸兵刃战!” 丁丧还没出声,黄四郎就先大叫,在掌心敲着折扇,兴奋说道:“我还从没见过僵尸用兵刃,大伙也应该都没看过。丁大少,今日就让我们见识一下如何?” 他刚挑唆完牵尸叟,又来刺激丁丧,众人皆知他的盘算,也乐得看热闹,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打一场吧。” “丁大少不要小气,让我们开开眼界。” “呵呵,你不会是害怕了,怕自己的铁尸被掘子帮的伏尸砸成肉酱吧?” 丁丧被众人架在火上,面色青红变幻,狠狠一咬牙,锤墙叫道:“我应战!” 他看了自己的僵尸一眼,舔着嘴唇说道:“大龙头允了我的挑战,我也不能退缩,这场兵刃战,我接下了!” “啪啪啪!” “好好!好呀!” 黄四郎乐不可支,拍掌笑道:“丁大少果然是个爽快人,我祝你的铁尸,能在这只伏尸的铁锤下,留下全尸!哈哈哈!” “哈哈哈哈。” 众人一起大笑,都用看小丑的眼神看着丁丧。 在场之人都是老江湖,早就看出了铁尸的优缺点,此尸铜皮铁骨,恢复能力强,还有爆发力,普通攻击奈何不了它。 可这伏尸的铁锤,重若千钧,再硬的筋骨都能砸碎,强大防御和恢复能力都没用,正好克制铁尸! 形势如此不妙,丁丧竟然答应了下来,可谓自寻死路。当然,也是黄四郎足够狡诈,靠一根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说的双方都下不了台,不得不打。 在一片嘲笑声中,丁丧面色阴沉,闷声不吭,暗中却嘴角一挑,和祖爷爷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喜色。 “丁大少,你准备好了吗?” 掘地龙大声喝问。 “来吧!” 丁丧也喝了一声,左手戟指念咒,右手一指,铁尸缓步走进圈中,直面伏尸。 “上锤!” 牵尸叟一声令下,两个助手便将铁锤抬了过去,送到伏尸手中。 “嗷!” 伏尸一把夺过铁锤,单手高举,像大猩猩一样亢奋吼叫。 “好大的锤!” 丁荒看到那把铁锤,目光闪动,心中也有些震惊。 那锤长近四尺,通体铁铸,锤柄有手臂粗细,方形锤头足有鞋盒子那么大,估计重量不下百斤。 其上也铭刻着符文,没有一丝锈迹,也很少缺口凹痕,看样子一直保存的很好,而且是新铸造的。此物绝不可能是掘地龙口中所谓的铁匠之锤,活人铁匠也使不动这么重的锤子。 “咄!” 牵尸叟清喝一声,一指丁荒,厉声下令:“伏尸,出!” “嗷嗷嗷嗷!” 伏尸怒嚎一声,双手握着铁锤,几步冲到丁荒面前,一锤抡向顶门! “呼!” 丁荒当然不会迎接铁锤,移步闪开,铁锤贴面划过。 劲风把他的面纱吹的撩起一角,一些眼尖之人看到一闪而逝的俊美面孔,都疑惑起来。 “嗷!” 伏尸一锤砸空,反手一锤拦腰扫来。 丁荒急忙后退,铁锤再次击空。 伏尸越发凶暴,铁锤抡的更快更急,如狂风般追击。丁荒不敢格挡,只能躲闪,踉踉跄跄,异常狼狈。 在旁观者眼中,这具伏尸力大如牛,势如猛虎,速度如豹,比一般的三阶旄僵还要凶猛,把铁尸克制的死死的,铁尸已经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了。 但是其实丁荒应付的轻松自如。 他最怕敏捷性的对手,最喜欢的就是正面硬钢的,伏尸恰恰就是后者。之所以没有反击,只是想再等等,看此尸是不是还有其他异能没有使出来。 丁荒先前激发的猪妖血脉之力还未彻底消退,反应和速度比平时快的多,伏尸追打了许久,也没能碰到他的衣角,但还是猛攻不止,好似有无穷无尽的体力一般。 “呵呵,果然是铁匠出身,但也就这样了!” 丁荒暗笑,忽然远离对手,把手一伸,接了孙子抛过来的血刀,半空划出一道血光,一刀斩向伏尸! 第一百一十章 收服吸血蛇蝠 拍卖大厅里,盗墓贼和贵宾们围成了一圈,都看着圈内,静默无声。 “嗬嗬嗬嗬!” 伏尸躺在地上,发出嗜血咆哮,却无法再发动攻击,因为它失去了四肢,变成了一根尸棍。 它的断肢散落在身边,其中一只还紧紧握着铁锤,断口齐整,明显是被利器斩断的。 而那把利器,也低垂在它的头顶,正在铁尸手里。 周围的人看着残缺的伏尸,又看向手持血刀的铁尸,都惊疑不定。 铁锤伏尸和铁尸的战斗本来是前者压着后者打,谁想异变突生,那丁丧竟然抛给自己僵尸一把长刀! 那铁尸接过长刀,将之变成散发着猩红血气的血刀,然后干净利落斩出四刀,像切豆腐一样,把伏尸的四肢轻轻松松切了下来。 二尸之战就这样出人意料的戛然而止了,所有人都看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一起围上来细看,都满心疑问。 “你的铁尸,竟然还会用刀?还用的如此精湛。” 沉默了好长时间,掘地龙才出声,抬头问丁丧:“难道它是灵尸?” 丁丧抱臂嘲笑道:“你们掘子帮虽然也和尸体打交道,帮里也有赶尸人,但论及对僵尸了解,还是比我赶尸门差远了。” 他看向一旁发愣的牵尸叟,说道:“这位前辈,你是赶尸人,你来告诉你们大龙头,为何我的铁尸也会使刀,并轻松击败你的伏尸呢?” “额……哦!” 那牵尸叟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带着一脸敬畏瞅了瞅他,摇头叹道:“唉,湘西赶尸门果然不愧天下有名的赶尸大派,老朽实力不济,比不上赶尸派的年轻人。” 掘地龙焦躁道:“到底是何原因?” 牵尸叟道:“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位丁大少的僵尸,是从低阶培育的家养尸,集整个家族之力,几十年如一日的祭炼、训练,驭使起来,已经到了如臂使指的程度。” “所以,它使刀的能力和技巧,并不是自己拥有的,而是丁大少以心念操控的。有如此之高的操控度,别说使用武器,就是写字绣花,这铁尸都做的出来。相对的,丁大少本人的驭尸之术,也极其高明,我望尘莫及。” 他看着丁丧,拱手问道:“丁大少,老朽的判断可对?” “……” 丁丧仿佛在发呆,顿了一下,急忙道:“前辈过誉了,晚辈驭尸之术也是家传,在族中连中上都算不上。” “不过,哈哈哈,这具铁尸的确如前辈所言,乃是家中祭炼了两百年的僵尸,驭使起来异常轻松,换做前辈来驭使,能发挥的威力,可能比我还强。哈哈,哈哈哈哈!” 他越说越得意,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对周围看客拱手一圈,笑道:“丁丧拙劣手段,让诸位见笑了,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啊。” 掘地龙听完,对丁丧的态度更加友好了,笑着说道:“原来丁大少真是湘西赶尸门的嫡传弟子啊,呵呵,我之前见你穷困潦倒,还以为……呵呵,丁大少莫要计较。” 丁丧笑容一收,正色说道:“我对你们说过好多次了,我之前犯了错,被家族责罚才潦倒的,早晚会解除惩罚,重新发迹,你们就是不听。这不,这铁尸,就是家里最近分给我的,以后好处多的是。” “是是是。” 掘地龙连声讨好,又看了眼地上的伏尸,叹道:“早知如此,就不让此尸和赶尸门的铁尸比斗了,结果把伏尸也变成了废物。” “废不了。” 牵尸叟出声说道:“我有秘传灵药还尸丹,以尸魁精血制成,可以让僵尸身躯快速恢复。把伏尸带回去,身子固定死了,再把四肢对到伤口上,养上一个月,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尸魁?” 丁荒听到这个名词,心道:“《赶尸秘录》里记载,尸魁乃是由干尸进化的尸妖,那么,还尸丹里的尸魁精血,也应该和我的纯血一样性质。” 正思忖时,又听牵尸叟叹道:“尸魁精血极能获得,还尸丹也异常宝贵,我的还尸丹还是师父传下来的,就剩最后几枚了。用在伏尸身上,颇有些舍不得,但愿它能记住我对它的好,以后能对我顺从一些!” “嗷嗷嗷!” 话音刚落,伏尸就对他呲牙怒吼,一点也不像会领情的样子。 “野尸就是野尸啊!” 牵尸叟苦笑一声,看了眼丁荒手中的血刀,问道:“我这伏尸,虽然防御不如铁尸,但也骨骼坚硬,筋肉强韧,一般刀剑难以重创,却被此刀轻松斩断四肢。你这刀,是何种法器?” 丁丧昂首笑道:“自然是我家传法器了。哈哈,我湘西赶尸门,不但养尸,还专研克制僵尸之法,此种法器多如牛毛,数不胜数,每个弟子都有一两件。此刀也不过是其中的低阶而已。” 牵尸叟和掘地龙听了,看他的眼神都透着敬畏,众宾客的言行中对他也恭敬了许多。 只有两个人面色古怪。 一个自然是那黄四郎。这厮一番算计落了空,又遭人嘲笑,郁闷不已,躲在人群后面,眼神闪烁,好像又在算计着是什么。 另外一个,则是大榕寺的主管小怜,此女紧盯着丁荒的蒙面绿纱,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斗尸结束,铁尸大胜,赢得了那具湘西尸王怪尸。牵尸叟和两个助手收拢了伏尸残肢,带着走了。 掘地龙宣布散场,众宾客欲要离开,小怜出声说道:“会前我说过,拍卖会顺利结束,便是诸位贵宾对我的支持,要请诸位赴宴。现在宴会已经准备好了,还请各位贵宾赏脸,到隔壁赴宴尽欢。” 众人不敢不给她面子,都答应要去,黄四郎也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丁丧却迟疑着,和祖爷爷交流了一下眼神,拱手致歉道:“小怜姑娘,我这铁尸激发了血脉之力,血气枯竭,残魂虚弱,急需祭炼,不能赴宴了。着实抱歉,日后再有机会,丁某一定赴会。” 小怜面色一冷,很快恢复了正常,温柔笑道:“那就以后吧。” 说着便不再理他,招呼众人一起出门去了。 “呼!” 丁丧吐出一口浊气,对祖爷爷抱怨道:“不就是吃顿酒席嘛,你何必得罪她呢。” 丁荒说道:“我感觉这大榕寺里暗流汹涌,可能要发生内讧了。我们还是离远一点好,不要被卷入其中。” “你说小倩和小怜两个,会大打出手?” 丁丧想了一下,摇头道:“不可能,大榕寺是姥姥的领域,她们两个傀儡鬼再厉害,还能翻了天不成?姥姥不想看到大榕寺生乱的。” “如果有外力介入呢?” 丁荒看着黄四郎的背影说道:“我进门的时候,侯坤暗示过我,好像有一位大人物来了大榕寺,如果那位大人物参与二女鬼的争斗,形势还真不好说。不管怎样,我们以后还是少来这里为好。” 丁丧无话可说,去和掘地龙商议了一会,让他把己方的两具僵尸都送到荒山破庙,便带着铁尸和自己‘师弟’匆匆离开了大榕寺。 …… 回到破庙,丁荒认为此地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知晓,以后肯定会被络绎不绝的江湖异人骚扰,不能再安静的修炼了。 想要离开又舍不得这么好的养尸地,便决定用心维护此庙,把此地变成防守严密的僵尸巢穴。 于是让丁丧立刻调了一部分不良人过来,在山脚附近的大小路口设下路卡,巡查周边并收集消息,不准闲人上山。 又把牛腿山群贼招来,在半山腰立寨驻扎,守备破庙,还让姥三秤和大黑驻守破庙,给自己护法。 有了大批喽啰和几十个精英怪在外围巡守,还有两个小bss守卫巢穴,他这个大boss就可以安心修炼了,不用担心被某些个正派高手组团来刷自己。 从大榕寺回来的当晚,掘子帮的人就赶着马车,把两具僵尸送到庙里了。 丁丧迫不及待的去查看他的绿旄僵尸。丁荒却没有打开湘西尸王的棺材,将之放到一边,让姥三秤注意着,然后就从陶罐里抓出那只吸血蛇蝠,思量着怎么收服此物。 吸血蛇蝠是幼蝠,在罐子里关了一天一夜,又饥又渴,气息奄奄,放出来时,直接瘫在地上,只会吱吱叫,再也没有刚抓到时的凶野。 丁荒用细皮绳把它的翅膀根部绑住了,不担心它会逃走,将之放在佛台上,用棍子拨弄着它,问道:“小家伙,是不是饿了?想不想喝血?” 吸血蛇蝠自是听不懂凡人语言,有气无力的蠕动着身子想要逃走,却被棍子顶住,移动不得。 丁荒现在有满满一血囊猪妖精血,蚊妖肚囊里也装了两升多猪妖血液,用来喂蛇蝠能让它快速生长。但他不确定此物能不能收服,暂时不想浪费宝贵的猪妖血液。 于是就命人抓了一些老鼠、山鸡、野兔之类的野物,养在庙外的笼子里,打算先给蛇蝠吃这些东西。 “来,尝尝老鼠血。” 丁荒揪起一只肥胖的田鼠,用指甲割开脖子,将鼠血滴到蛇蝠嘴边。 蛇蝠饥渴难耐,立刻扑上来舔了几口,然后又仰起头,张大嘴接滴落的鼠血。 它很快便吃下一只田鼠的血液,意犹未尽,丁荒又喂一只才喂饱。 “吱吱!” 蛇蝠吃饱喝足,有了力气,又开始翻腾着乱叫。 “这样不行,丁丧说得对,此物根本就养不熟。” 他观察着蛇蝠的动静,心道:“要不要给它尝尝猪妖血,说不定会沉迷上猪血,就像吸aa毒成瘾了一样,从此离不开我?” “可是我也需要大量的猪妖血,不可能一直以猪妖血喂养它,等到没有妖血可吃,它肯定会愤怒叛逃。” “吱吱!” 正失神时,忽然感觉手指异样,低头一看,那蛇蝠趁他发愣的时候,挪到他手边,一口咬住了他的小指。 “真凶啊!” 丁荒慢慢抬起手,蛇蝠还咬住不放,也被带了起来,不由笑道:“咬得穿吗?哈哈,给你十秒时间,咬穿了我就让你吸我的血。” “吱吱吱!” 蛇蝠扭动脑袋,在他指甲根部拼命咬,两跟钢针一样的獠牙居然捅破了硬皮,逐渐深入肉中。 “呦呵,不错啊!果然是吸血蝙蝠,连铁尸都咬的动。” 他把蛇蝠放到眼前看着,见此物的獠牙把手指扎出了血,正用舌头快速舔血,忽然心中一动。 “它的獠牙和我不一样,不能用来吸血,只是刺破目标皮肉,注射麻醉液体,最后还是靠口舌吃血。” “如果把它的獠牙拔掉,再用好血喂养它一段时间,让它适应不使用獠牙直接吃血的习惯。那么之后,即使它逃走了,也无法吸血,要想活下去,只能飞回我这里,继续过饭来张口的生活!” “嘿嘿嘿。” 想好了办法,丁荒阴险一笑,把吸血蛇蝠从手指头上拽了下来,捏开此物的嘴巴,露出尖细的獠牙来。 “谁让你不服管教呢,观音菩萨都治不住你,只好阉了你的吸血根!” 他用指甲掐住獠牙,猛然用力,一下将之连根拔了下来。 “吱!!!” 吸血蛇蝠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尖叫,奋力挣扎,却逃不过邪恶僵尸的掌握,只能满嘴流血的哀嚎。 丁荒毫不留情,又掐住另外一根獠牙,噌地一下,也拔了出来。吸血蛇蝠差点疼晕过去,吱吱声都变嘶哑了。 丁荒见两根獠牙不但尖锐,还是空心的,就像注射用的针头一样,感觉此物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便将之冲洗干净,包裹好,放进木匣之中。 收拾完了,他才把吸血蛇蝠放到佛台上。此物浑身都在颤抖,身子也绵软无力,好似被酷刑折磨了一样,半天都没挪动一步,不停张嘴寻找消失的獠牙。 “哼哼,阉割之后,再给你点甜头吃。” 丁荒笑了一声,从蚊妖肚囊里挤出一滴猪妖血滴到碗盏里,再放到它面前。 “吱!吱吱!吱吱吱!吱……” 吸血蛇蝠犹自惨嚎,叫了两声之后,忽然身子一滞,扭头看向碗盏,呆了呆,一下扑了进入,头朝下大口大口舔舐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前世僵尸 吸血蛇蝠像饿死鬼一样狂吃猪妖血液,一直吃到肚子都胀成了圆球还不满足,抬头蛇嘴朝丁荒吱吱叫,还想要更多。 “你可真够贪心的!不过也正常,兽神级别的血液,换做谁都会疯狂。” 丁荒把此物从碗盏里拎了起来,又放回陶罐,盖好盖子。盖子上有透蒸汽的小洞,不会把它捂死。 “吱……吱吱吱!” 蛇蝠在里面发出愤怒的尖叫,拼命扑腾,把罐子撞的砰砰响,不过刚闹了一小会,就无声无息了。 “怎么一下就没了动静?” 丁荒生疑,又把盖子揭开,俯身看去,就见此蝠仰面朝天躺着,挺着大肚子,翅膀瘫在两边,脑袋歪到一边不动弹了。 “我去,不会撑死吧?” 丁荒有些紧张,正要用手指去捅它,却见此物圆滚滚的大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起来,并且快速蠕动。 蛇蝠神态舒坦的吱吱叫了两声,换了个姿势,继续躺平。 “呵呵,原来在睡觉啊!” 丁荒看笑了,心道:“猪妖血液的血脉之力太过旺盛,此物吃了太多,估计是在调动全部体力和精力进行消化,所以陷入了沉眠。不知它消化完毕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放下心,重新盖好罐盖,将之藏到佛台底下的隐蔽处,这才有空查看两只赢来的僵尸的情况。 佛台后面,一具棺材平放在丁丧,丁丧趴在棺材上,检查他的绿旄将军尸。 丁荒走了过去,俯视着身穿铜甲,静静躺着的绿旄将军,问道:“它的情况如何?” 丁丧正在查看僵尸的眼睛,头也没抬道:“状态不错,就是皮肉太过干瘪,喂饱了血肉就能恢复体力,再稍加祭炼,就是一只顶级二阶绿旄。” “这不是问题,关键在于,我怎么才能安全又彻底的收服它。它是二阶野僵尸,我的半尸之术也只练到二阶,它不会畏惧我,驯服过程会非常艰难。” 丁荒道:“你不是有驭尸血咒虫吗?那虫子连我都差点中招,怎么驯服不了二阶僵尸?” 丁丧抬起头来,呲牙说道:“你是灵尸,有完整的魂魄,当时又不知道危险,把魂魄毫无保护的释放了出来。我只要让血咒虫趁隙进入你的身体,就可以抓住你的灵魂,从而完全控制你。” “只是可惜,血咒虫只掌控了你的心脏,没有时间进入你的脊椎,不然的话,你现在就是我的豢养僵尸了。” “但普通僵尸就不一样了,它们残魂是凌乱的,又不会自己跑出身躯来,血咒虫控制了它们的身躯,也无法掌控它们的残魂。” “这种情况下,赶尸人看似能操控僵尸,却只是操控了它们的身躯,残魂还是独立的。一旦残魂苏醒,就会来争夺身躯,导致僵尸失控。” 丁荒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丁丧道:“自然是找到它的残魂,再释放血咒虫吞下残魂,就不用担心残魂来捣乱了。” 丁荒疑道:“将它唤醒,残魂不就显现了吗?” 丁丧耐心解释道:“它醒了,残魂也是散乱的,必须先将残魂汇聚到一起,然后才能使用血咒虫进行吞噬,不然就会有残魂碎片遗漏,遗漏的越多,隐患就越大。” 丁荒认真听完,心中思索道:“血咒虫直接掌控了僵尸的神经系统,按说已经可以操控僵尸身体了。” “所谓残魂干涉,估计是僵尸脑子里残留的自我意识,激活之后,也会影响身体,才有残魂和血咒虫争夺身体的说法。” 他理清了思路,对丁丧建议:“何不用血咒虫掌控僵尸大脑?我觉得,残魂应该藏在大脑里,掌控大脑,比掌控心脏和脊椎要好。” 丁丧摇头道:“你以为我们赶尸人存在了几千年,没想到这点吗?不是不想,而是脑浆对血咒虫有微毒,血咒虫十分厌恶脑子,不会把触手延伸到脑子里去。” “哦?是这样啊!” 丁荒无话可说,站在一旁看孙子忙碌,忍不住又问:“你如何找它的残魂?” 丁丧双手在僵尸身上摸索着,嘴里说道:“我们赶尸人对此经验丰富,已经有了一整套办法了。” “残魂虽散,但也是有联系的,其中某些因素,能够将所有的、至少大部分残魂凝聚在一起,这个因素,就是执念。” “绝大多数人在临死前,心中都有执念,只要有执念,魂魄就不会彻底消泯,就会在死后残留一些残魂。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执念,还有一些死的很安详,就不会有残魂,自然也不会变成僵尸。”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这具僵尸的执念,再用它将残魂聚拢在一起,然后就可以使用血咒虫了。” 丁荒听的很是惊讶,问道:“执念是心中记挂之事,这如何寻找?” 丁丧看到他的反应,很是得意,笑道:“其实也简单,就是通过僵尸身前的身份、地位、经历,以及死因,如果可能的话,再在现实中找到关于它的消息,就可以猜出僵尸临死前惦记什么,大概就能知道执念是什么了。” 丁荒越发吃惊了,瞅着自己孙子,好像不认识了一样,啧啧叹道:“你小子,还懂刑侦和心理学?” “哈哈哈哈!” 丁丧更加得意,摆手道:“什么刑侦心理学,我不知道是什么,我只是把从小学到的知识用到实际而已。” “好了,祖爷爷,你去看你的僵尸吧,不要打扰我了。” 他开始赶人了,丁荒转身离开,摇头道:“本以为血咒虫是掌控僵尸的高级方式,没想到这么麻烦,姥三秤家族的驭尸咒也许才是更好的方法。” “什么?” 丁丧一听来劲了,直起腰,不悦道:“祖爷爷,你怎么如此诋毁我赶尸门的术法?我湘西赶尸门的驭尸方式就是最高级的,姥三秤那些蛮子的驭尸咒根本就不入流!” 丁荒停了下来,问道:“那其他派别是如何掌控残魂的?” 丁丧不屑道:“他们根本就不管残魂,纯以强力压服僵尸为己用,必须耗费巨大精力施法控制僵尸,一不小心僵尸就会失控。比如那掘子帮的牵尸叟就是这样的。” “此种法术方便是方便了,但是又累又危险,与僵尸沟通不畅,僵尸对主人怀有怨心,成长慢,可控度低等等。总之,和驭尸血咒虫相比,这些法子都是垃圾!” 丁荒看向屋角睡觉的姥三秤,疑道:“不对啊,姥三秤分明对大黑掌控力很足,沟通也好,不像你说的样子。” 丁丧瞥了眼姥三秤,神色复杂道:“山蛮子这厮……这厮是个异类。” “正常赶尸人都以主人身份,高高在上,用严厉手段压制僵尸,僵尸心有怨气便会反抗。” “而山蛮子,他本就是个奴仆,态度卑微,从小就把僵尸当大爷伺候,又把大黑当做家人看待,精心照料了十几年。” “大黑对他非常熟悉了,把他当成同类,或者饲养者,十分依赖他,才不会反噬他。如若不是这一点,就凭他那点低劣的赶尸术,早被大黑吃了。” “……” 丁荒自知自己在僵尸学问上不如他,沉默了一会,说了声‘你忙’,便离开这里,往湘西尸王的棺材走去。 湘西尸王的方形棺材放在门口的屋角里,姥三秤奉命看守此棺,不是怕它被盗了,而是怕里面的僵尸突然暴走。 湘西尸王毕竟是只三阶僵尸,哪怕身体畸形,一旦失控再想抓回去,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姥三秤也实在,直接在棺材顶上铺了张烂席子睡在上面,大黑则趴在棺材边,蜷缩着身子休息。 “你越看越像大猩猩了。” 丁荒见大黑正在吸收尸气,没有打扰它,从它身边绕了过去,到另外一边把姥三秤推醒,让他下来,然后二人合力一起把棺材盖揭开。 棺材里有一股腐臭味,不像正常僵尸的味道,丁荒知道,那是妖兽血脉散发出来的气味。 低头去看,好大一坨死肉堆在棺材里,身体扭曲到头颅四肢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了,就好像一个肉疙瘩上胡乱长了四条腿和一个脑袋。 丁荒分辨了半天,才看出来朝上的是腹部,同样也是扭曲不堪的脑袋小半个压在身子下,看不清具体模样。 他不怕此尸袭击自己,伸手进去,抓住湘西尸王脑袋上的红毛,将之用力拽了出来,亮出脖颈中的项圈来。 这个项圈是用两根铁棍弯曲成半圆,再由铁栓连接而成,足有一寸直径,异常结实。脖颈下方的结合处串着一截鸡蛋粗的铁链,在僵尸身上缠了几圈,尾巴一样拖在身后。 从铁链的断口可以看出,湘西尸王曾经被这根铁链束缚着,后来挣断了铁链逃走了。 丁荒把注意力放在项圈上,见此物虽然带锈,但锈蚀的并不厉害,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他分辨不出来,便伸手抓住项圈,观察了一下,发现连接铁链的接口磨损严重,只剩不太厚的一层,便让姥三秤去找工具来破开。 姥三秤在外流浪,身上一直带着各种工具,正好有一套锤凿,便跳进棺材里,蹲在湘西尸王脑袋上凿项圈。 他虽然猥琐贪财,干起活来却很踏实,直凿了小半个时辰,累的满身大汗,总算凿开了一道缺口。 “主人,接下来怎么办?” 他抹着额头汗水问道:“要不要解开锁链?可能会惊醒僵尸,有些危险。” “你出来。” 丁荒把他赶走,抓住项圈用力一掰,将缺口扩大,脱出铁链,把项圈从僵尸脖子上解了下来。 “好脏。” 项圈上结了一层污垢,上面的符文都模糊了,不过还是很快就找到了‘丁荒’二字,因为这两个字很大,刻在正中位置,稍加分辨就能认出来。 其他符文较小,不好辨认,丁荒将项圈递给姥三秤,吩咐道:“立刻擦洗干净。” “哎,好的!” 姥三秤很是勤快,立刻找来粗布和水盆,倒上水,把项圈放进去用力擦洗。不一会就将项圈上的污垢和锈迹全部擦掉,终于露出了银灰色的本来面目。 丁荒接过来再看,这下看清楚了,项圈上除了不认识的符文和他的名字,还有另外一行小字。 “丁荒之豢尸褚八,反噬其主,逃遁归家,镇锁于涸阴之穴。” 丁荒看完这行字,一下呆住了,慢慢转头看向那怪尸,面上露出震惊之色。 “此尸……不是湘西尸王!而是、是我的……是我生前豢养的僵尸!” 他喃喃自语,呆滞了好一会,又道:“据我脑中残留的生前记忆,我被师妹白晶晶所骗,遭到了正派高手的围攻,身受重伤又被僵尸反噬,才不得不进行复活仪式。” “那只反噬我的僵尸,竟然就是这只僵尸!怪不得我能感觉它在呼唤我。它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变成这幅模样?又为何会出现在鼓山古墓中?” 丁荒面色凝重,站在棺材旁沉思了许久,才放下项圈,回头呼道:“丁丧,过来。” 那边丁丧正在忙碌,但听他口气严肃,不敢饶舌,急忙走过来问道:“祖爷爷有什么事?” 丁荒道:“我要灵魂出窍,感应这只僵尸的残魂,你唤醒它的残魂,但不要让它乱动。” “啊,太危险了……” 丁丧很是吃惊,刚要劝说,但见祖爷爷眼神冷厉,急忙闭上嘴,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办。” 他揭掉了怪尸身上的几张符咒,对着棺材念了一番咒语,那怪尸很快苏醒了,缓缓蠕动着,嘴里发出刺耳的怪叫。 丁荒见状,凝聚精神,进入空冥状态,很快便放出灵魂触手,轻轻触碰怪尸身体。 怪尸似乎能感觉到它的灵魂,身体扭动起来,叫声更大了。 丁荒也感觉到了它体内的灵魂波动,最后在脑部找到了最大的一处信号源,便集中精神感应此处。 灵魂触手刚进入怪尸脑部,就撞上一股杂乱的残魂,顿时如被浑浊激流冲击一样,一下也变得纷乱混沌,但也从中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第一百一十二章 驯服故尸 放出体外的灵魂没有任何保护,异常脆弱,一旦遭到攻击,就会被重创甚至魂飞魄散。 怪尸残魂混乱狂躁,丁荒的灵魂触手刚一接触到,就被冲的秩序紊乱,理智丧失,头脑昏沉。 “对方脑中的电信号,对我的大脑电信号造成了猛力冲击,必须立刻脱离!“ 他灵魂尚未被冲乱的部分急速思考,迅速做出判断,紧急收回灵魂触手。 可是怪兽的灵魂碎片已经和他的魂魄混在一起,紧紧缠住灵魂触手,难以脱身。 丁荒急忙加大力度,可还是被对方牢牢粘住,怎么都收不回来! “对方在主场作战,有身躯可以依靠,我争不过,可以尝试将灵魂触手隔离开来!” 他心中急思,立刻调动尸气前来保护自己灵魂。 大量尸气沿着灵魂触手蔓延过来,直入怪尸体内。尸气认得己方魂魄,将陌生魂魄全都排斥了出去,灵魂触手终于摆脱了纠缠! 尸气像一层薄膜将灵魂触手包裹在里面,怪尸的灵魂碎片如一群飞蛾般围着灵魂触手转动,寻找可以进入的空隙。 “呼!” 丁荒长出了一口气,本想赶紧撤回来,却看到那群飞蛾中有一个发亮的光点,凝神感应,发现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飞蛾,其他飞蛾都追随着此光蛾一起飞行。 “这就是丁丧所谓的执念吧?” 尸气离体之后消弭的非常快,他估算了一下尸气的消耗速度,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便让灵魂触手接近那个大光蛾。 光蛾也急着要靠近它,不用追逐,就自动迎了上来,悬停到了灵魂触手的顶端。 丁荒仔细感应,光蛾乃是一片手掌大小的光膜,就像一块薄薄的手机显示屏,上面闪动着各种画面。 “就是它了!” 丁荒一下撤除了灵魂触手顶部的尸气,将之光蛾收进灵魂内,立刻有弥补好缺口。 所有的飞蛾在一起是无序的乱流,单一的飞蛾却都是有序的信息碎片。光蛾融入灵魂触手,只在灵魂内激起了一圈涟漪,并未造成太大混乱。 丁荒把注意力全部放到光蛾上,聚精会神观看光蛾身上展现的画面。 里面的信息很少,翻来覆去就是十几个画面,却都模糊不堪,闪现极快,还没有规律,很难辨认清楚。 丁荒看了不知多少遍,总算将所有的画面都看清楚了,主要展现了四个场景: 一个身材白衣的冷漠少女。 一个赶尸人打扮的男青年正在被一群人围攻,其中还有那个少女。 一群人围攻视线主人,男青年跳下悬崖,视线主人落荒而逃。 视线主人被铁链锁在墓室里,不停哀嚎。忽然身躯扭曲变形,挣脱了锁链,在跑动过程中视线渐渐模糊,直到消失。 “该回去了。” 丁荒收集到了信息,感觉尸气难以为继,没有继续探查,把光蛾排斥了出去,立刻收回了灵魂触手。 他继续沉浸在空冥状态,思索着那些画面的意义。 很明显,那白衣少女就是他的师妹白晶晶,白无常青年就是生前的他自己。另外就是他被正派高手围攻的事情,然后是僵尸逃回赶尸派之后被镇锁的记忆。 除了最后一个场景,怪尸的记忆与他的记忆内容是一致的,应该是主仆之间心灵相通,死前执念也因而相同。 前面两个场景不用多考虑,第三和第四个场景,却有很重要的信息值得挖掘。 从僵尸的视角看去,它和主人一起作战,之后主人跳崖,它自己跑了。并没有反噬主人的画面,不然的话,肯定会成为执念纪录下来。 之后僵尸又逃回了赶尸派,它如果反噬了主人,就不可能再回到那里,应该是去报信的。却不知是何原因,被赶尸派之人当成了反噬主人,将之镇锁了起来。 “这么看来,此僵尸……对了,它有名字,叫做‘褚八’。” 丁荒思忖着:“这褚八僵尸应该是被人冤枉的。甚至还有可能是那白晶晶和门派里的内奸勾结在一起谋害我,怕事情败露,所以又陷害了回来报信的褚八。” “没想到啊!缘分就是这么神奇,时隔两百年,我和我的僵尸竟然又隔世相逢了!” 他感慨不已,遗留在记忆中的感情让他对褚八感到莫名亲切,就像穿越之后,又碰到了一同穿越的好友一样激动。 “无论如何,我都要唤醒它,让它恢复正常!” 丁荒下定了决心,感觉精神不济,便抛去杂念,开始吸纳尸气。 正是夜半时分,破庙里尸气浓郁,他放出魂魄形成一片阴云飘在屋顶,将整个屋子里的阴气全部笼罩在其中,全力吸收! 只用了一个时辰,他便吸满了尸气,收回魂魄,从空冥状态中出来后,直觉精力充沛,头脑清晰,又重新进行思考。 “我的身躯是丁荒的,但灵魂并不是,它不认识我的魂魄,不把我当主人,所以才发起了攻击。” “要怎么做才能让它把我当成前世的丁荒呢?唔,可以用丁丧收服野僵尸的办法,他找到僵尸执念之后会怎么做呢?” 于是睁开眼睛看向孙子。 只见丁丧一脸紧张,舔着嘴唇说道:“祖爷爷,你刚才……好危险知不知道?湘西尸王的残魂攻击了你的灵魂,差点把你的灵魂搅碎了!” “我知道。” 丁荒淡然回应一句,问道:“你如何利用僵尸执念驯服僵尸?” “嗯?” 丁丧没想到他会转移话题,愣了一下,讲解道:“我用血咒虫接触僵尸残魂,找到执念后,抓住执念,然后引来其他灵魂碎片汇聚在执念周围,再让血咒虫一口吞了就可以了。” “血咒虫?此物是个好东西!” 丁荒有些失望,思忖道:“我没有血咒虫,不能使用这种方法。要想控制此尸,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引发褚八的记忆,让它把我当成前世主人。” “我的灵魂虽然不是丁荒,但……有了!” 他心中灵光一闪,暗道:“我也有一段属于丁荒的记忆,还是对褚八最重要的执念,如果让褚八看到这段记忆,会不会把我当成主人呢?” “嗯,非常可行!褚八的智慧并不高,执念是它的核心记忆,相当于大门上的锁,只要打开了锁,门后的一切自然会毫无防备的迎接主人!” 丁荒振奋不已,不再理会孙子,闭上眼睛,进入空冥状态,再次变出一根灵魂触手,重新接触怪尸褚八。 这一次他提前以阴气包裹了灵魂,众多飞蛾没能对灵魂触手造成影响,他直接迎上执念光蛾,将之再次收容进灵魂触手中。 “成败在此一举了!” 丁荒心情紧张,意念锁定光蛾,调动生前记忆出来,也变成一片光膜,慢慢接近光蛾。 两只光蛾遇到了,仿佛之间有吸引力一样,互相围绕着飞舞。褚八的光蛾显得异常兴奋,飞了没几圈就靠了上来,和丁荒的光蛾贴在一起,很快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出彼此。 “成了!这也太容易了吧?” 丁荒惊喜不已,没想到过程这么顺利。 他感应着融合了褚八记忆的光蛾,发现其中没有一丝杂质,也不见一点抵抗之力,就像两滴水互相融合了一样自然。 “这应该是僵尸和主人的共同意念,生前的丁荒就是靠这道意念指挥褚八的,所以二者的残魂才会如此相同。” 他没有放松,感应着灵魂触手外的灵魂碎片,自语道:“还需要将这些残魂全部收容,才能完全掌控僵尸。我已经收服了残魂执念,剩下的应该不会出问题。” 于是打开尸气隔膜,将光蛾轻轻释放了出去。 飞蛾群方才失去了核心,都在乱飞,一见执念出现,立刻蜂拥而来,都围着光蛾快速飞舞。 “放!” 丁荒心念一动,光蛾猛然膨胀成巨大的光球,将周围的飞蛾一下吞没了,一只都没有漏掉。 “收!” 他再次驱动念头,光球又迅速缩小,重新变成一片薄薄的光膜悬浮在虚空,灵魂触手立刻出击,一口把光膜收入其中。 “好了吗?” 丁荒观察着灵魂触手内部的光蛾,又紧张又激动。 接下来他要释放所有飞蛾,希望能够同化成功,不然的话,灵魂会再次遭受无序残魂的冲击。 “要先重整秩序!” 他的心念注视着光蛾内部,将不同大小、颜色、形状的飞蛾进行划分,大致整理了一下,接下来太过庞杂无法继续,只能引导光蛾自己调整。 在他的干涉下,光蛾内部的飞蛾越来越有序,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竟然拼成了一个光幕,上面显示的场景清晰、完整又流畅。 “终于成功了!” 丁荒欣喜难耐,又把光蛾放了出去,在怪尸褚八的意识空间内释放诸多飞蛾。 结果让他很是满意,除了零星几只飞蛾逃走了,光蛾身上再也没有分离出一只飞蛾,也就是说,怪尸散乱的残魂已经被他凝聚在一起了! “逃走的,可能是被妖兽血脉污染的残魂,它们会继续扭曲褚八身体,但无力再影响褚八残魂。以后再对付它们,要紧的是先让褚八认主。” 丁荒意念一动,光蛾又分出了两片,一片留在褚八意识空间内,一片收回到灵魂触手里。 他最后又感应了一下光蛾的状态,见对方飞过来不断扑击灵魂触手,一副不舍之态,就像忠犬眷恋主人一样,便知大功告成,再无疑虑,从灵魂出窍中醒来。 “祖爷爷,你做了什么?” 他刚睁开眼睛,就见孙子一脸诧异的瞪着自己,指着棺材内部说道:“这怪尸本来满身戾气,躁动不安,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还表现出了示好的姿态。是你收服它了吗?” 尸气又消耗光了,丁荒精神疲乏,没有应声,只是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收服的?” 丁丧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叫道:“三阶野尸,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你就把它收服了?我的帝君啊!怎么可能!我从听说过这么快的!” “正常情况下,哪怕七八阶的驯尸高手,收服三阶野尸,都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慢慢收集残魂,你一下就做到了!不可能啊!不合理啊!这不仅仅是是时间的问题,它……它就是不合理!” 丁荒见他神情有些崩溃,好似一直以来的认知崩坍了,怕他心性动摇了,便实话实说。 “什么?它就是你生前的那只僵尸!” 丁丧更加震惊,姥三秤也惊得大张着嘴,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么巧?怎么会这么巧?” “呵呵,就是这么巧。” 丁荒轻笑道:“若不是见到它颈上项圈,我也不敢相信。” 丁丧急忙拿起项圈仔细观看,摇头叹道:“这就是道家所谓的因果,秃驴们说的缘分吧。我当时没看到污垢下的小字,想当然的以为是湘西尸王呢。” 丁荒站起身来,拍拍衣袖道:“此尸变成了这幅样子,它的经历恐怕不简单。可惜沉眠太久,又被妖兽血脉扭曲了躯体,绝大部分记忆都遗失了,但愿以后还能再找回来。不说这个了,你唤醒它,我看不能控制它,和它交流。” “它已经被唤醒了,只不过被咒符和咒语镇住了身躯和残魂而已。” 丁丧退开几步,又把姥三秤也拨到身后,道:“说不定它会暴起伤人,我们两个无力应对,还是躲远点好。” 然后又对丁荒道:“祖爷爷,你把他身上的符箓全部揭下来就可以了。” 丁荒不再多问,伸手进棺材里,把符箓一张张撕掉,然后立在棺材边,低头看着怪尸。 “嗬嗬嗬嗬!” 怪尸喉咙里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咆哮,缓慢蠕动身体,将两根变形的胳膊搭在棺材上,想要爬出来。 但是畸形身体发力困难,怎么都无法起身,只把一个脑袋抬了起来,伸长脖子看着丁荒。 丁荒也不厌恶,贴近它仔细观察,发现此尸的眼睛一只是黄色的兽眼,一只是红色的僵尸眼。 但不论兽眼和僵尸眼,都对他流露出亲切和疑惑之色,好像失联许多年的小狗又见到了主人,既兴奋又不敢确定。 丁荒也感应到了它的些许情绪,心中颇为感慨,伸手摸着怪尸的脑袋,叹道:“褚八,没想我们隔世还能相遇。只是你我都变了模样,都不再是前世的你我了。” “嗬呃呃。” 怪尸褚八温顺的摇着脑袋,奋力想起身,但怎么都无法从棺材里坐起来。 丁荒拿出蚊妖血囊,大笑道:“褚八,这两百年,你受苦了。哈哈,从今天起,我让你吃饱喝足,过好日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吸血蛇蝠带来灵感 怪尸褚八吃了一大口猪妖血液,立刻便有了力气,用力翻出棺材,围着丁荒缓慢爬行,一边爬一边嗅丁荒的气味。 一个疙疙瘩瘩的棕毛肉球,长着细长的腿脚和脖颈,怪诞的脑袋仿佛几种动物的头颅拼接而成。四肢瘦弱变形,无法支撑身体,只能用双手扣住地面,一下一下的往前蹭,模样凄惨又恐怖。 丁荒眼中,它就像个残疾人,见它瘦的皮包骨头,便让姥三秤把庙外笼子里的野兽抓来喂给它。 褚八的嘴巴很大,姥三秤直接把活物扔了进去,连吃了十几只鼠兔野鸡,身上的肌肉逐渐膨胀起来,看着顺眼多了,但还是畸形扭曲,无法正常活动。 “你不要乱跑,以后就呆在棺材里,我会定时给你喂食的。” 丁荒在怪尸脑袋上拍了一下,心念一动,怪尸便乖乖爬回了棺材,趴在里面一动不动,开始消化吃下的血肉。 “祖爷爷,你的僵尸已经废了。” 丁丧在一旁看着,郑重说道:“我对你们之间的缘分很震惊,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也不得不提醒你,此尸对你没有任何用处了。” 丁荒盯着怪尸,没有说话。 丁丧又道:“你打算怎么处理此尸?难道想一直这样喂养下去?” 丁荒沉默良久,才回过头来,笑道:“你认为它是废物?呵呵,在我看来,它比你的绿旄将军尸还有用!” 丁丧道:“它若能恢复正常,的确比绿旄强。但是,它几乎不可能恢复,就算集整个湘西赶尸门之力,不计代价的帮它,也不能恢复如初。” “祖爷爷,我明白你的想法,你不想放弃它,还想清除它的妖兽血脉,让它变回原样。希望你还是清醒一点,它的血脉太过混杂,根本就不可能清除干净。” 丁荒语气平静道:“我没想让它变回原来的样子,而是让它变成兽类的模样,这样总能办到吧?” “哦?” 丁丧一愣,神色恍然道:“祖爷爷,你是说,把它变成一只兽僵?” “对,既然做不成僵尸,就做兽僵吧。” 丁荒点头说了一句,又问孙子:“换个思路,你应该有办法了吧?” 丁丧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兽类残魂极少,很难控制,而且带着兽形僵尸在身边,不便掩饰,出行很不方便,所以赶尸人很少驭使兽僵。” “如果此尸变成兽僵,那么主导身躯的残魂,就变成兽魂,它就不会再认原主人了。祖爷爷你确定,将它变成兽僵,你还能控制它?” “兽魂主导吗?” 丁荒迟疑了一下,问道:“它只是有妖兽血脉,哪里来的兽魂?“ 丁丧笑道:“血脉之力的来源是什么?呵呵,就是血液中的灵魂之力!妖兽血脉自然有兽魂!” “世间生灵和僵尸中,有很多都有特殊血脉,平时不会显现,一旦显现,就会受到灵魂之力的影响。正常情况下,原主的魂魄要比血脉灵魂之力强大的多,所以还是以原主灵魂为主体。” “但这具怪尸不一样,你想要让它变成兽形,就必须以妖兽血脉为主体。如此这般,它的残魂就成了妖兽之魂,跟你没关系了,也就不会认你为主人。” “嘶,这么麻烦!” 丁荒听得头疼,本以为自己的想法实现起来很简单,没想在技术层面上会这么难。 他无计可施,郁闷了一会,道:“等它消化完了吃下的血肉,我再去探探它的残魂,说不定能找到办法。” 说着转身离开棺材,又回到佛台上睡下,重新吸纳尸气。 …… 天亮了,丁荒听到佛台下扑腾作响,知道是吸血蛇蝠醒了,取出陶罐打开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只见吸血蛇蝠的体型竟然长大了三五倍,从以前的麻雀大小,变成了鸽子那么大,把整个陶罐都塞满了! “好家伙!” 丁荒惊诧自语:“丁丧还说你长的慢,我也等不及你长大,现在又怕你长的太快,我养不起你!” 他抓住蛇蝠的翅膀将之拎了出来,蛇蝠还是拼命挣扎,一点也不领情,吱吱尖叫着咬住他的手背,可惜已经没有獠牙了,跟没咬一样。 丁荒把它抓好,又捏开嘴巴,发现它的獠牙并没有再长出来,满意笑道:“哈哈哈,拥有吸血獠牙对其他生物太不公平,不能再重生,是自然界对你的限制。” “吱!吱吱吱!” 吸血蛇蝠这才想起来自己没牙了,又开始痛苦哀嚎。 丁丧和姥三秤听到动静,过来一看,都惊讶叫道:“怎么一夜间就长到这么大?” “再长两天,比猪羊都大了,不知道好不好吃?” 丁荒很是高兴,笑道:“它吃的可不是普通血液,那猪妖等阶很高,吃一滴猪血,比它吃几年人血的效力都大,当然长的快。” “我看它这体型,差不多可以用来产中性之血了吧?丁丧,该怎么操作?” 丁丧过来打量了一下,说道:“体型是够了,但到底还未长成,能不能产中性血,我也不确定,先试试吧。” 于是抓来一只野兔,抹开脖子,把兔血往吸血蛇蝠的嘴里滴。 吸血蛇蝠吃猪妖血吃得嘴刁了,竟然可不喝兔血,紧闭着嘴,用力摇头,躲避滴落的兔血。 丁荒只好再次捏开它的嘴,把兔血强行灌了进去,这才松开手。 “吱吱!呕!呕!” 吸血蛇蝠被逼着吃下兔血,愤怒尖叫,张大嘴巴,脖子一伸一伸的想要吐出来。 “不识抬举的东西!” 丁荒怒了,找了根草杆把它脖子勒住,松紧度刚好够呼吸,却不能吐出血液了。 “吱吱吱!呃呃呃!” 吸血蛇蝠发出一阵痛苦的怪叫,在地上挣扎翻滚了一会,终于认命了,不再伸脖子呕吐,躺在地上剧烈喘息。 丁荒这才解开草杆,让它正常呼吸。 “哈哈哈,记吃不记打!这吸血蛇蝠的性子,就跟山蛮子一样!” 丁丧看到蛇蝠的样子,大笑一声,说道:“再等一会,等它把血液中的血脉之力吸收完了,就会变成中性之血。” 丁荒问道:“普通的野兔也有血脉?” 丁丧解释道:“不要以为只有妖怪才有血脉,世间生灵也有自己的血脉,不然岂不是无法繁衍后代了?” “那它能不能吸走僵尸血液中的妖兽血脉。” 丁荒忙问。 “怎么可能!” 丁丧翻着白眼道:“要是可以,我早就想到了,还用你说?僵尸之血全是尸气,蛇蝠消化不了。” 丁荒想法落空,便不再提,心中思考着孙子的解释:“所谓血脉,是血液细胞中的遗传信息吧?唔,遗传信息?” 他顿了一下,恍然大悟,对血脉之力有了清晰的认识,同时心有感悟,不由看向怪尸褚八的棺材,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没错,在他理解血脉之力的一瞬间,也想到了解决褚八兽化问题的办法。 “等褚八醒过来,立刻就去试试。” 他按捺着激动,继续观察眼前的吸血蛇蝠。 “野兔是凡兽,血脉之力非常微弱,蛇蝠这么大,应该吸收完了。” 只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丁丧见吸血蛇蝠想要翻身,便抓起此物,说道:“时机要把握好,早了血脉之力还有残留,迟了,蛇蝠会把一部分中性之血吸收掉,或者当成废物排出去。” “看到它开始活动,就差不多了,现在应该刚好。” 他拿过佛台上的碗盏,把吸血蛇蝠的脑袋按在碗边上,说道:“让它把中性之血吐出来就可以了,就像取蛇毒一样。” 说着轻轻按压蛇蝠的肚子,吸血蛇蝠挣扎惨叫了一会,开始大口喷血,把之前吃进去的兔血吐出来七八成,才停了下来。 丁丧放下奄奄一息的蛇蝠,端起碗盏仔细观察着,又看了眼祖爷爷,神情很是古怪。 “怎么样?不行吗?” 丁荒看他表情,估计失败了,提着心问。 “哈哈哈哈!” 丁丧忽然大笑起来,把碗盏递到他面前,说道:“我感觉不出来,你要自己尝过才知道。” “装模作样唬戏弄我呢?” 丁荒赏了孙子一巴掌,接过碗盏闻了一下,没闻到兔血的气味,跟之前吃过的所有的血的味道都不大一样。 “这应该就是中性之血的气息!” 他轻轻抿了一口,无滋无味,口感清淡,就像喝白水一样,但却能感觉到血液中蕴含的能量。 “对!没有任何特点,只有纯粹的血液味道,绝对是中性之血!” 他不禁大喜,一口喝下碗盏里的血液,闭上眼睛仔细感应腹中反应。 中性之血和活物血的消化过程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提供的能量比人血要少两三成,但比兽血还是高出许多,正是丁丧描述的中性之血的特征! “哦啊!” 这一瞬间,他感到身心愉悦,不只是的身体上的满足感,还有心理压力得到释放的轻松。 作为一只吸血僵尸,他终于不用吃人血了,也不用再吃口感腥臭、能量贫乏的兽血了! “观音菩萨,你真能看透人心啊,知道我最迫切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丁荒睁开眼睛,抬头望着高大的观音神像,又笑道:“不过这是我应得的,你发奖品还故意刁难我。所以,我并不感激你。哈哈哈。” “怎么样?怎么样?” 丁丧见他发笑,急忙发问。 “嗯,是中性血!” 丁荒波澜不惊,淡然回应。 “好哇!” 丁丧喜不自胜,和姥三秤击掌庆祝:“我们终于不用再买死囚了,贵的要死。” “……” 丁荒的脸一下垮了下去,把蛇蝠扔到孙子面前,冷声道:“照顾好它。” 说完就离开不孝不忠的孙子和奴仆,来到怪尸棺材边,自语道:“还是你好,不会惦记我的钱。” “额……嗬嗬。” 怪尸褚八叫了两声,把脑袋抬了起来,挪动身子又要起来。 “躺好!” 丁荒对它下令,观察它的状态,见此尸的躯体越发强壮,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说道:“看来你已经把血肉都消化完了,身魂不再虚弱,经得起折腾了,那我们就继续尝试吧。” 他叫来不孝孙子,问道:“如何激活妖兽血脉?” “你真要这样做?” 丁丧一脸无奈,也不再劝,说道:“其他派别用法术分离血脉,我们湘西赶尸派用不着这么麻烦,只要让血咒虫附在它身上,就可以分辨出各种血脉了。然后再用血咒虫抑制其他血脉,培育壮大其中一种就可以了。” “不过我说的情况,都是简单的主体血脉和隐性血脉两种血脉,并非好几种妖兽血脉混杂在一起。像这怪尸的情况,即便是血咒虫,也要耗费很大心力去辨别,分离出来更难,抑制和培育倒是简单。” 丁荒思索了一会,问道:“血咒虫也有灵魂出窍之能吗?” 丁丧苦笑道:“没那本事。不过血咒虫可以接触到僵尸残魂,我便通过血咒虫的感知,再来感应僵尸之魂。” “这就足够了。” 丁荒不容置疑,示意他到棺材对面,说道:“我们两个合作,一起到怪尸意识空间,去分离妖兽血脉。” “啊?” 丁丧又惊又喜,激动的说道:“这样也可以吗?我还没试过。好,我听祖爷爷的。” “待会你听我指挥,千万不要走神。” 丁荒嘱咐了一句,抬手一指棺材。 丁丧会意,张口吐出一只鸡蛋大小的血章鱼,放在手心笑道:“上次那只血咒雄虫送给大黑了,我截断了它和母虫的联系,母虫立刻又生了一只雄虫。” “呵呵,此虫年轻力壮,与我心意相通,我准备留给绿旄将军呢,没想到先用在这只怪尸身上了。唉,真有点舍不得。” 丁荒怒道:“用完你再把它取出来不就行了!磨叽什么!” “不一样,不一样。” 丁丧摇头说道:“就像女人,第一次不能给……” “闭嘴!” 丁荒怒喝,吓的孙子不敢再乱说,急忙把血咒虫放到怪尸嘴边。 怪尸在主人的命令下张大了嘴,那血咒虫张牙舞爪先在它嘴里探视了一番,然后便钻了进去,哧溜一下没影子了。 “呼!” 稍等了一会,丁荒吐出一口气,正色说道:“血咒虫已经占据心脏,可以开始了。” 祖孙俩配合默契,也不多言,都闭上眼睛,一个灵魂出窍,一个凝神感应血咒虫。 第一百一十四章 剥离遗传信息 丁荒进入了怪尸的意识空间,立刻就见那只大光蛾带着一大群飞蛾迎接上来,围着灵魂触手欢快的飞舞。 “呵呵,好热情,真像一条扑主人的宠物狗。” 他会心一笑,对光蛾挥了挥灵魂触手,说道:“褚八,先不要胡闹,这次我有紧要事情要办,你暂且退到一边,不要挡我活动。” 代表怪尸核心意识的执念光蛾立刻听从主人命令,率领所有的飞蛾远离了灵魂触手。 “血咒虫呢,怎么还不见出现?” 丁荒四下观察了一圈,虚空中一片黑暗,除了光蛾不见任何存在,心中思量道:“它应该还在路上吧。” “我是被残魂主动找上来的,一进来就能遇到残魂。血咒虫能够吞噬残魂,对残魂来说是一种威胁,残魂可能在躲避它。所以,血咒虫想要找到这里来,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不知要等多长时间,不想再等,于是让灵魂触手朝周围虚空不断发送强烈意念,给血咒虫定位。 “到这里来!到这里来!到这里来……” 连续发送了几十遍之后,他突然感觉到前方一片空间出现了轻微波动,立刻用灵魂触手指着那个方位高呼:“血咒虫,我感知到你了,现身吧!” “嗡嗡!” 那片虚空如涟漪般颤动起来,突然伸出几条巨大的触手,然后便见一只章鱼怪兽从涟漪的中心位置钻了出来。 只见此物如体育馆一般庞大,浑身血水淋漓,挥舞着长满尖刺的触手,阴气滔天,仿佛灭世魔神一般! 正是丁丧的血咒虫! “……用得着变这么大吗?” 丁荒看的无语,他和血咒虫相比,就跟篮球旁边的一颗黄豆似的。 “呜嗡嗡嗡嗡……” 血咒虫整个身子刚一钻出来,就张开触手中央的圆盘大嘴,露出一圈利齿,发出震颤灵魂的嚎叫! “别吵!快闭上嘴!把残魂都惊跑了!” 丁荒顶着它的吼声厉声呵斥,巨型血咒虫立刻收声,乖乖闭上嘴不敢乱动。 “丁丧,你也出来!” 丁荒又叫道。 血咒虫感应到他的意念,身子鼓胀了几下,触手乱挥一通,最后做出一个无能为力的姿势。 “你要注意方法,要发挥想象力!” 丁荒飞到血咒虫身边,耐心指导孙子:“你的意识和血咒虫是相连的,血咒虫的意识能达到这里,你也可以借着它的精神连接,把自己的意识投射过来。” 血咒虫安静了一会,似在思索,然后开始蠕动,可是努力了好半天,还是不见成功。 “我这狗孙子,天资真是低劣!” 丁荒皱起眉头,手掌按在血咒虫双眼之间,放出一根细细的灵魂触手,一直深入血咒虫体内,暴喝一声:“跟随我的指引,借助我的灵魂之力,出来!” “呜……嗡嗡嗡……呕!” 血咒虫的身体猛然收缩了一下,然后迅速膨胀,大嘴一张,吐出一个肉球来。 “啊哇哇呀!哇啊啊!” 肉球没有嘴却嘶声乱叫,它迅速生长,一直长到比血咒虫还大几十倍,然后开始拉长变形,最后变成了丁丧的形象。 “啊呀!哎呀!总算爬出来了,差点憋死在里面!祖爷爷,你的绳子怎么不早递给我?” 丁丧弯着腰喘了半天才缓过气来,眼睛瞅着周围,一脸惊异道:“这就是怪尸残魂藏身的地方吗?哇哦,好神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祖爷爷说它是意识空间,我……诶,祖爷爷呢?” 他四下里寻找了一番,还是没看见丁荒,摸着脑袋自语道:“刚才分明听到了他的声音,怎么又找不到人呢?” “我在这里!” 正疑惑时,就听脚下有个声音大叫,低头找了半天,发现是个小黑点在叫,凑到跟前细看,才认出来是丁荒。 “祖爷爷,你……哈哈哈,你怎么变得这么小?” 丁丧忍不住的大笑起来,嘲弄道:“幸亏我刚才没有动脚,不然的话,可能踩死了你我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 丁荒无语了,也不知道是自己太小,还是对方太大,便冷声喝道:“变那么大做什么?你我如何交流?快变小!” “哈哈,男人嘛,当然越大越好,为什么要变小?” 丁丧对自己顶天立地的模样很是满意,昂着头高举双臂叫道:“祖爷爷,你也变成我这么大吧,你看,多威风,就像盘古巨人一样。哈哈,你也来试试。” 丁荒不想被人比成芥子,心念一动,也要变成参天巨人,谁想竟然没有任何变化,急忙又努力想象了一次,还是原封不动。 “孙子都会,没理由爷爷不会!” 他很是丢脸,观察着自己的模样,仔细思索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形象是由灵魂触手形成的。 灵魂触手刚进入褚八的意识空间,怪尸残魂来攻击它时,就自动匹配了大小,所以无法再改变。 而丁丧这厮的血咒虫,是怪尸残魂恐惧的东西,残魂不能限制它,在残魂的认知里它就应该是代表着强大,所以形象庞大。 丁荒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孙子,很是不爽,高声怒喝:“我让你变小,听到没有!” 丁丧见祖爷爷动了真火,不敢顶撞,急忙低头问道:“怎么才能变小?” 丁荒喝道:“你想象自己变小,就能变小!” 丁丧试了一下,还真有效,于是缩小了身形,变得和丁荒一般大,抱怨道:“我第一次来,感觉有趣,就是玩玩而已,你也太严肃了。再说了,你也变大不就行了,非要我变小。” 丁荒自然不会说自己没本事变大,指着前方怒斥道:“你看到前面飞来飞去的光点了吗?那就是怪尸残魂和妖兽血脉之残魂,它们才多大,你长那么大,怎么和它们交流?” 丁丧瞪大眼睛瞅了过去,惊异道:“那就是残魂?啧啧啧,好奇妙的事物啊,就像夜空飞舞的光蝶。” “我叫它们残魂光蛾。” 丁荒问道:“上次你对我放出的血咒虫,也化成了一只血红色的光蛾,突然袭击了我的魂魄。你没见过吗?” 丁丧摇摇头道:“我进来时就对你说过了,我只能感应血咒虫的感知,大概能知晓它感知到了什么,其他一片混沌。” “还是你的办法好啊,把五感全都幻化出来了,看的清清楚楚,操作起来也方便了一千一万倍。祖爷爷,你是怎么做到的,快教教孙子。” “要领只有一条:在精神世界,想象力便是无上法力!” 丁荒简要说了一句,不等他回味过来,就命褚八残魂飞到身前,对孙子解说道:“这些飞蛾,绝大部分都是怪尸的残魂,但也有一些不同种类,便是妖兽残魂。” “接下来我会把怪尸残魂收容进我的体内,妖兽残魂会逃走,你即刻操纵血咒虫将它们困住。能做到吗?” “当然能!” 丁丧拍着胸脯,自信笑道:“这个我经验丰富,更别说现在还处在幻境里,更是手到擒来。祖爷爷你放心好了。” “好!我开始了!” 丁荒清喝一声,放开灵魂触手顶端的尸气保护层,让褚八的大光蛾带着所有残魂进入灵魂触手。 然后又放出自己的记忆光蛾,和褚八残魂融为一体。 妖兽残魂不想融入,也无法融入,四散飞走,立刻被尸气驱赶出灵魂触手,往虚空中乱飞。 “该你了!动手!” 丁荒见状大喝。 “明白!” 丁丧双手往中间一合,庞然巨兽血咒虫八根触手也跟着舞动,弯曲成球形,尖端合并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灯笼。 “嗤嗤嗤……” 在牢笼形成的同时,每根触手上都有血气往外喷涌,互相连接在一起,变成了一层血红色薄膜,将二人和飞走的飞蛾全都笼在里面! 飞蛾撞到触手和薄膜,都被弹了回来,反复撞击也没能逃出去,只能在血色牢笼里没头苍蝇般乱撞。 “哈哈哈哈,我湘西赶尸门的血咒虫,捕捉残魂手到擒来,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丁丧得意大笑,对祖爷爷叫道:“如何?” “还不错。” 他的这招着实出乎丁荒意料,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丁荒淡然回了一句,继续下令:“把那种暗红色的,先抓一只发光的拿过来。” 说完又问了一句:“大范围变化你做的很好,这种精巧操作,你还能做到吗?不行让我来。” “哼哼,小看我?” 丁丧毫不犹豫吃下他的激将法,右手戟指在胸,身上意念波动越来越剧烈。 很快便见血咒虫身上长出无数根又细又长的柔软触手,足有几千条上万条之多,密密麻麻伸进牢笼里围捕飞蛾。 光蛾飞的很快,群体又混乱不堪,但也架不住触手实在太多,回旋空间又小,很难躲开。 不多时,小触手停下活动,只余不多一些,顶端粘着飞蛾朝丁荒伸来。 “暗红色的,全都抓到了,总共三十八只,其中有一只特别大,就是你要的发光的。” “……” 丁荒没想到他的效率如此之高,顿了一下,语气冷漠道:“让你抓发光的,你全部都抓,听不懂我的话吗?哼,浪费时间!” “我……” 丁丧正等着他夸奖呢,谁想迎头一顿骂,呆滞了一下,郁闷的闭上嘴,一脸的不服气。 “把那只发光的送过来。” 丁荒命他把最大的光蛾送到面前,仔细感应这块残魂碎片。 根据他的推断,就像褚八残魂中的光蛾是执念一样,妖兽残魂中的光蛾,也应该是最核心、最难以舍弃的信息。 而对妖兽来说,什么才是最难以舍弃的呢? “是繁衍!” 丁荒的眼神异常自信! 智慧生物的生存目的很多,但对于非智慧生物来说,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繁殖后代! 繁衍并不一定要生育,而是将自己的基因延续下去。这是刻在基因里的命令,低智慧生物无法违抗。妖兽虽然有了后天智慧,但死后的残魂智慧低下,也无法抗拒这道命令。 这就是妖兽血脉激发之后,为何会显示出妖兽特性的原因,是因为核心的繁衍之魂要遗传自己携带的基因! 他一边分析,一边观察眼前的光蛾,心中自语道:“虽然妖兽血脉以繁衍为核心,但还是不能取代主体魂魄。我要把褚八变成兽僵,就必须让这片残魂掌控躯体,成为主体魂魄,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所以,我想到一个办法,将妖兽残魂的核心碎片剥除,只留下其他残魂碎片,便没了繁衍命令。这样得到血脉之力后,既可以显出兽僵之形,又不必取代褚八之魂。” “此法在逻辑上行的通,就是担心失去了核心碎片,会不会影响到其他残魂碎片。” “不管怎样,先试试再说。” 丁荒思虑完毕,推开触手,对孙子说道:“这只光蛾身上闪动着许多光影,隐约能看出是一只人狼,显然便是那狼妖血脉。我不需要这个,血咒虫能把它们都吞噬了吗?” 丁丧回道:“血咒虫可以吞噬它们,削弱它们的力量,但不能消灭它们。” “足够了。” 丁荒吩咐道:“吞了这些狼妖残魂,把它们的力量削弱到最小。” 丁丧刚要动手,又迟疑问道:“怪尸体内有狼妖、鹿妖和驴妖之魂,只有狼妖有战力,其他两个全无用处,你确定要镇压狼妖残魂?” “动手。” 祖爷爷不容置疑,孙子不再多言,把触手里的暗红飞蛾塞进血咒虫的大嘴里,然后不用吩咐,又将绿色的飞蛾全都抓获。 “这是鹿妖残魂,吃了它们。” 丁荒淡然下令,最后看着孙子抓来的灰色飞蛾,眼中总算露出了笑意,“驴妖,我要的就是它。” “你要驴子僵尸做什么?” 丁丧不解叫道。 “出去你就知道了。” 丁荒不多解释,又道:“把光蛾吞了,剩下的给我集中在一起。” 丁丧奉命行事,把一团聚拢的飞蛾送到了祖爷爷面前。 “最后一步了,但愿能成!” 丁荒的心提了起来,将褚八的光蛾放了出来,引导它吸纳驴妖飞蛾,双并无冲突,很快融为一体。 “吸纳成功!” 丁荒眼中放出亮光,忙对孙子叫道:“快走!快出去收了血咒虫!” 丁丧没有多问,立刻钻进了血咒虫的嘴里,血咒虫也很快消失了。 丁荒也收回灵魂触手,迅速回到现实。 “啊嗷!啊嗷!” 还没睁开眼,就听见怪尸褚八在棺材里嚎叫,整个棺材都在震动。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变身驴僵 “啊呀呀!怪尸要失控了!” 丁丧惊叫着从棺材里狼狈爬出来,手里攥着血咒虫,一脸担忧道:“我从它肚子里回收血咒虫时,它突然闭上了嘴,血咒虫差点被它咬住了。” 他把血咒虫放在面前一看,登时呲牙直叫:“啊呀,一条触手被咬断了!我的血咒虫啊!你疼不疼?我要心疼死了!” “不要吵!” 丁荒喝了一句,看都没看他,眼睛只盯着棺材里的怪尸看。 丁丧把血咒虫吞了下去,哭丧着脸,低声抱怨:“血咒虫受伤了,实力会大幅下降。我还准备用它操控绿旄将军尸呢,现在……” “猪妖血对它有用吗?” 丁荒打断他的话,直接发问。 丁丧眼中露出喜色,假做迟疑道:“好像……应该……或许……” “没用就算了!” 丁荒懒得和他磨叽,干脆不问了。 “哎哎,不是,祖爷爷你怎么这么性急?” 丁丧急了,忙道:“血咒虫其实也是一种血脉古老的远古异兽,猪妖血液里的血脉之力可以强壮它的肉身,我当然需要。它是为你的事受伤的,你最好多给我一点。” “三钱。爱要不要。” 丁荒回了一句,不再多言,注目观察棺材里的动静。 怪尸褚八方才嚎叫了一声,剧烈挣扎了一会,然后又不动弹了。 它整个身子像发泡了一样,在皮肤底下鼓起一个又一个包,一会鼓胀起来,一会又泄了下去。 怪诞的头颅也好似骨头都软了,有的地方瘪了,有的地方鼓了起来,身上还渗出许多血水,看着极其恶心。 “看着像在捏橡皮泥,应该是驴妖血脉之力在重塑身躯。” 丁荒很是担心会失败,却一声不吭,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驴妖血脉发作的好快!” 丁丧凑过来和他站在一起,看着怪尸啧啧叹道:“不愧是三阶僵尸,自身蕴含的力量太强大了,将驴妖血脉也推到了如此之强的境地。” 丁荒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见过这种情况吗?” 丁丧随口道:“不就是妖兽血脉发作的症状嘛,很多僵尸身上都出现过,不过大都被镇压了。就像大黑那样,吃了千年僵尸的尸鳖,导致猿妖血脉被激发,不也是这个样子?很正常的。” “唔。” 丁荒了然,心下放松了一些,立在棺材边上继续等待。 在他的注视下,怪尸扭曲的身体正在变形,轮廓越来越正常,四肢变的又粗又直,脑袋也像驴了。 结果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褚八正往变成驴僵的路上快速前进! 整个过程进行的很快,但在丁荒眼中却非常缓缓,一直等了三个多时辰,眼看太阳都西斜了还没有结束。 丁丧和姥三秤早就走了,一个去折腾自己的绿旄将军,一个离开了僵尸巢穴,找牛腿山群贼去了。 “不知还要等多长时间?” 丁荒眼见褚八的驴身还没有完全成型,也有些不耐烦了,正要去抓吸血蛇蝠喝点中性之血润润口,怪尸突然抽搐了起来。 “嗷!啊嗷!” 褚八一下睁开了眼睛,张开驴嘴嚎叫起来,用力抬起头,奋力挣扎着站了起来。 “嗷!啊嗷!啊嗷!啊嗷……” 它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站稳了,立刻引颈长嚎,发出驴一样的干巴叫声! “叫声都跟驴一样!哈哈,好驴啊,你就是我想要的坐骑!” 丁荒惊喜不已,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问道:“褚八,感觉如何?” 褚八叫了好一阵子,似乎把体内气息调匀了,这才低下驴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模样,又看向自己主人,表情很是疑惑。 “哈哈哈,是不是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丁荒大笑道:“你不再是人身了,现在是驴身。没关系的,四条腿比两条腿站的更稳,跑的更快,你适应过来就知道驴身的好处了。” 褚八智力低下,和驴马牲畜差不多,感应到主人的安慰,便不再迷惑。 它抬起前蹄想要跨出棺材,但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又对主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你的变身还没有完成呢,怎么就醒了?” 丁荒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转了一圈观察着它的情况。 褚八只是把身体大概变成了驴的模样,但是肌肉、皮肤都没有长好,血淋淋的,好似受了重伤一样。 “嗯,一定是能量不足了,它才不得不中断变形过程,醒来寻找食物。” 丁荒见褚八不停的舔舌头,显得很是饥渴,心里有了数,便把腰间的蚊妖肚囊取了下来,说道:“张开嘴,给你吃点好东西!” “啊嗷!” 褚八感应到他的心念,立刻把驴嘴凑了上来。 丁荒拎起蚊妖肚囊,小心翼翼的挤了大概三十毫升猪妖血液进去。 “啊……嗷嗷嗷嗷!” 褚八吞了下去,略一呆滞,忽然双眼圆睁,瞳孔放大,就像吃了兴a奋a剂一样,整头驴都亢奋起来,身上没有长好的地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红旄僵尸褚八,终于变成了一头驴僵! 丁荒看着此物,喜不自胜,总算有坐骑了! “咯噔!” 驴僵轻松跳出棺材,走到丁荒身边,用脑袋蹭他的大腿,一副亲密之态。 丁荒看见这一幕,却又傻了眼。 原来这只驴僵,居然只有狗那么大,背部刚刚超过他的膝盖,比最小的小毛驴还小,连公园里给小孩骑的矮马都比它大三圈! “这特么让我怎么骑?” 丁荒被一盆冰水泼了个透心凉。 愣了片刻,回头看见孙子正背对自己,便移动脚步,轻轻骑到了驴僵身上,口中轻叫:“驾!” “啊嗷!啊嗷!” 驴僵大叫了起来,散开四条短腿就跑。 丁荒的腿拖在地上,身子蜷缩在驴背上,真就像骑狗一样。 “嗯嗯,还行,骑着走没问题,就是姿势有点难受。” 他很怕压死自己的新坐骑,好在驴僵力气够大,一点都看不出吃力的样子,在屋里转这圈走的飞快。 “唔?祖爷爷,你在……哈!哈哈哈哈!” 正在调整姿势,想要找一个舒适的姿态,一旁传来丁丧的大笑。 他羞臊难当,双腿一伸,慌忙从驴背上站了起来,又匆忙摆出威严之态,面对孙子喝道:“有何好笑?” “祖爷爷,你骑的是什么?噗!哈哈哈哈! 丁丧看着矮小的驴僵,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指着驴僵笑道:“那是条狗吗?祖爷爷你骑狗的样子,实在太……哈哈哈,实在太威风了!” “啊哈哈哈哈!” 他站在绿旄将军的棺材后面,用力拍打着棺材沿,笑的前仰后合。 丁荒气的额头直冒青筋,忍着怒气冷笑道:“至少你爷爷我有驴骑,你还要靠两条腿走路。” “呃……” 丁丧的笑声一下堵在喉咙里了,仔细瞅了眼驴僵,认真问道:“你真的要骑它?” “为什么不?” 丁荒拂袖怒哼,又道:“你也看到了,它虽然个头小,但比普通马匹的力气还大,除了骑着难看了一点,行走千里也不在话下!” “真能当坐骑?” 丁丧眼皮不眨的盯着驴僵,眼中羡慕之色越来越浓,忽然笑道:“呵呵,祖爷爷,你身形太大,高我一个头,骑着这驴僵确实难看,有损您老人家的威名。不如把它给我骑吧,我骑着刚好,我也不在乎形象。” “想得美!” 丁荒转过身去,说道:“形象是什么?我一个僵尸难道还在乎形象?哼哼,能省下脚力就好!” “那让我骑一下总可以吧?” 丁丧厚着脸皮走了过来,说道:“我才知道你留着驴妖血脉什么目的,原来要把僵尸当驴骑。祖爷爷啊,你的智慧怎么不传给孙子我一点呢?” 他边说边伸出手来,摸着驴僵后颈鬃毛,讨好笑道:“此驴僵,以后你不骑的时候,也让我骑骑行不?孙子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骑过驴马,你就满足孙子一个小小的愿望吧?” “哼,你刚才不是在嘲笑我骑狗吗?” 丁荒打开他的手,又道:“让你骑也可以,现在就去给它弄些血食来,我们试试看它吃饱了,还能不能长大。“ “好嘞!” 丁丧大喜,兴冲冲的跑到庙外,见笼子里的野物都已经吃光了,急忙又往山腰蹿去,不一会就扛着一头野猪跑了回来。 “两百斤的活野猪一头,牛腿山的山贼刚抓来的,正要吃呢,被我要来了。” 他把野猪扔到地上,抹了把汗,对驴僵笑道:“喂,小驴僵,快来吃,吃完了好长个子,让丁丧大爷骑着你去城里兜风。嘿嘿嘿。” 驴僵看着野猪不动弹,抬头望向丁荒,请示主人。 “吃吧。” 丁荒对坐骑的反应很是满意,抬手允了。 “啊嗷!啊嗷!” 驴僵兴奋的叫了两声,然后张开大嘴,露出铡刀一样的利齿,一口咬在野猪脑袋上,直接咬掉了大半个猪头,野猪立刻毙命! “!!!” 丁丧见它如此凶猛,一下笑不出来了,喃喃说道:“这么大的一头野猪,这么硬的猪头,猛虎狮子都啃不动,斧头也难劈开,它竟然……好厉害!” “我差点忘了,此僵是三阶僵尸,随口一下就能撕碎了我!我不是它的主人,还是离远一点好。“ 他面色发白,后退了两步,神情郑重的对丁荒说道:“祖爷爷,此僵太危险了。你没有对它下血咒虫,也没有驭尸咒,全靠心念控制它,这可不保险。你可要看好它,别让它把我和山蛮子都给吃了。” 丁荒见识到了驴僵的实力,也非常惊讶,不过却信心十足,对孙子笑道:“你还骑不骑?” 丁丧苦笑道:“它三阶,我两阶,我哪敢骑它,它骑我还差不多。呵呵,也只有祖爷爷你有资格骑它,看样子,这驴僵就服你一个。” “那是当然,我是它两世的主人嘛。你怕就闪到后面去。” 丁荒傲然转身,继续观看自家驴僵吃野猪。 驴僵的口齿锋利的吓人,把一整个野猪当成火腿肠一样啃,连皮带骨和内脏一口咬穿,没有一丝滞涩,丁荒都看的心里发毛。 驴僵大口大口的吃,一口能吃掉二三十斤,稍微咀嚼两下就生吞下去,不一会就把两百多斤的大野猪全吞了下去! “你这吃法……不会撑破肚子吧?” 驴僵吃成了一个圆球,正在舔舐地上的血迹,丁荒见它心满意足的样子,便用心念下令道:“你吃饱了,该去睡觉消化食物了!” “啊嗷!” 驴僵懒洋洋的叫了一声,听从主人命令回到棺材边,前腿扒在棺材沿上,费力扒拉了好几下,总算爬进了棺材,趴在里面沉睡过去。 “这玩意是驴吗,简直就是饕餮!” 丁荒吐槽一句,回头看向身后的孙子,说道:“我这里事情办完了,剩下就是等结果。你的绿旄将军如何了?” 丁丧对驴僵很是警惕,眼睛望着驴僵的棺材,心不在焉的说道:“绿旄将军,我还要再等等,一切都准备好了,才能唤醒它。不像你的驴僵,三阶呐,匆匆忙忙就叫醒了,比养了三只老虎在身边还吓人,实在太危险了。“ 丁荒见他这幅怂样,不想再和他多说,走到门外看了看,红日西沉,不知不觉间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唉,寿命太长,感觉时间流逝都变快了。” 丁荒感慨一声,走到南面山坡前,看向山腰处,就见一片平坦地方乱哄哄聚了几百号人,正在大兴土木,给牛腿山山贼修建营寨。 牛腿山山贼现在已经招安了,在果州不良帅麾下做不良人,不但有了正当身份,还有了滥用职权搜刮百姓的权力,于是都乐不思蜀的甘心为不良帅大人效力。 昨天中午他们才调过来,今天早上就强行征发了周围的平民,上山来给他们修贼窝。所幸丁荒有嘱咐,给干活的平民都发了银钱,才不至于闹的民怨沸腾。 “主人,主人,有信来了!” 正闲看时,姥三秤从山道上跑到跟前,喘着气说道:“刚才城里有人来传信,燕捕头让主人今日回城一叙。” “今天吗?” 丁荒看向平原上遥远的果州城,又回头看了眼破庙,道:“不去!” “啊?” 姥三秤一愣,问道:“那……主人什么时候去?” 丁荒道:“等我的四条腿好了,再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走地驴 又是一夜过去了,丁荒吸饱了尸气,从观音神像脚下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对门外叫道:“我的早餐呢?” “主人,主人你醒了。” 姥三秤从庙外跑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竹篮,边打招呼边笑道:“小人早就把早餐准备好了。” 说着走到跟前,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小碗摆在佛台上,然后又取出一个带盖的陶盆,揭开盖子一看,里面是一颗新鲜的心脏。 然后又从佛台下拿出陶罐,把吸血蛇蝠抓了出来,捏着后颈按在碗沿上,一捏肚子,吐出半碗鲜血来。 “主人,这颗心是野鹿的,刚才听到你醒了,我才动手取的。” 姥三秤殷勤的笑道:“还有吸血蛇蝠,小人早早把它喂饱了,就是为了等主人早上起来吃早点。主人请用餐吧。” “好,你用心了。” 丁荒夸了他一句,大模大样的坐端正了,先拿起鹿心整个塞进嘴里,几口嚼碎了,又端起中性之血就着咽了下去,不到十秒钟的时间,早餐就吃完了。 “我好歹也是一位大人,这早点吃的未免有点太简单了。” 他很不满足,瞥了一眼姥三秤,心道:“这厮还算勤快,就是不会伺候人,老子是灵尸,还把我当普通僵尸喂养呢。以后得找个细心又胆大奴才来伺候本老爷。” 早点虽然少,但都是高能量食物,他本来也不饿,吃下去之后,感觉尸气饱满,血气充盈,精神抖擞,起身便去看关心了一整晚的驴僵。 晚上歇息时,因为丁丧一直唠叨驴僵危险,丁荒只好把棺材盖盖上,一直没打开过,也不晓得驴僵的情况如何了。 “不知道长大了一些没有,千万别是头侏儒驴!” 就像开奖似的,他的心情很是紧张,双爪托住棺材盖,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掀到一边。 “啊嗷!啊嗷!” 还没来得及看,就听一声驴叫,一道黑影从棺材里跳了出来,越过他的头顶,咚地一声落在身后。 丁荒扔下棺材盖,急忙转身去看,待看清驴僵的样子时,表情一下呆住了,嘴巴大张着,眼神异常复杂。 “啊呀!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要靠过去,危险!” 那边的姥三秤也发出了一声怪叫,被丁丧一把拽到绿旄将军的棺材后面躲了起来。 “不、不用怕,它没有失控,就是长的吓人而已。” 丁荒安慰了他们一句,眼睛盯着驴僵,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原来那驴僵倒是遂了他的心意,长大了好几倍,体型比正常马匹都要大上一号,可以算是高头大驴。 但它的体型却变得不怎么像驴马了,身体肥壮,头颅硕大,后颈长出了刚毛,嘴角伸出一截獠牙,一看就是被野猪血脉影响了,出现了一些野猪的特征。 这倒可以理解,毕竟驴僵昨天在进化的紧要关头,吃了猪妖血液和一整只野猪,吸收了一些猪妖血脉难以避免。 真正惊人的是,它的身上竟然长出了许多骨头。 一块块白色的骨头果露着,却不是伤口,而是内部骨骼长到了皮肤外面,就像穿了一身骨质的铠甲一般。尤其是头部,几乎被骨头整个包裹了,红毛稀稀拉拉的不见几根。 白色的骨头,斑斑点点布满全身,使驴僵看起来就像一头狰狞的骨马一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丁荒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因素导致驴僵的骨骼外露。 “会不会是,它把野猪骨头也消化了,骨头的物质全长到自己骨骼上了,才导致骨头过多,长出体外的?” 他不太确信,见驴僵行动自如,外露的骨头并没有影响此物的活动,便不再纠结原因,只是更加发愁了。 “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怪物,骑出去吓死人,让我怎么骑?” 驴僵本来有一身棕毛,体型又是驴马的样子,稍加伪装,远远看起来和驴差不多,不靠近人群的话,还是可以骑的。 但现在变成了骨驴,只要眼睛不瞎,隔着好几里地都能看出是头怪物,除非在没人的荒山野岭,否则根本就没法骑。 “要不用布蒙住?” 他上上下下观察了一番,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便对姥三秤吩咐道:“你速速下山去,用厚麻布给我的驴僵缝一身马衣来,要从头到脚都遮住的那种。” “好的,小人这就去办。” 姥三秤连连点头,先跑了过来,用手在驴僵身上量尺寸。 “喂,你不要命了!” 丁丧见他一点也不忌惮驴僵,急的大叫:“不要靠近那驴僵,小心被它吃了。” 姥三秤却毫不在意道:“如果有危险,主人不会让我送死的。” 丁荒笑道:“三秤,还是你忠心,不像我那孙子,胆小又不孝。” 丁丧无语,在远处站了一会,慢慢走了过来,说道:“你想用马衣遮住它?这样岂不是更怪异?行不通的。” 丁荒摸着驴僵脑袋,说道:“那又该如何?我费尽心思培育出来的驴僵,还不能骑了?” 丁丧道:“马衣这个办法不错,但你不能用普通麻布来做马衣,那也太假了,谁看了都知道里面包着的东西有古怪。要用特殊材料制作马衣才行。” 丁荒见他有办法,认真问道:“你就直说吧,该怎么做?” 丁丧看着他身上,笑道:“你是如何掩盖僵尸气息的,驴僵也一样。” “哦?” 丁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袍,一下明白了,喜道:“你说是,也用同样的材料为驴僵也制作一个掩息袍?” “对,就在这个意思。” 丁丧抱臂说道:“这样身上尸气就不会泄露了。” 丁荒想了想,摇头道:“尸气不会外泄,可模样还是古怪,和麻布没什么区别。” 丁丧笃定道:“如果按你的想法制作马衣,什么材料都会露馅。我知道一个高明的裁缝,可以用掩息袍的材料制作一件长毛的贴身马衣,驴僵穿上就像自己的皮毛一样,外人就看不出来了。” “有这等裁缝?” 丁荒大喜,迫不及待道:“那裁缝在哪,快带我去!” “哈哈哈,莫急。” 丁丧得意一笑,说道:“那位裁缝可不是普通的裁缝。” “她叫纺织娘,也是一位修道者,会相关法术,由她缝制的器物都是法器。你身上掩息袍也是她制作的,后来流落到大榕寺鬼市,才被我买到。” “这样的高人,大都脾气古怪,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即便见到了,她也不一定会帮你。” 丁荒皱眉道:“你和那位纺织娘熟悉吗?” 丁丧道:“我以前混的那么差,怎么可能认识大名鼎鼎的纺织娘?只是知道她住在梓潼一带,梓潼离果州不是很远,若能得到她的详细住址,我们可以跑一趟。” 丁荒道:“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她的住址,她又是修道者,找普通人也打问不到。” 丁丧摊手道:“那就去大榕寺花钱买消息,肯定会有人知道的。” 丁荒摇摇头,说道:“我有预感,大榕寺对我们越来越危险了,能不去就不去。” 他沉吟片刻,抬头说道:“我去城里一趟,找燕赤霞、毒鬼婆和铁鹅法师打问一下。” 丁丧点头道:“也对,那三个老家伙是当地修行界的地头蛇,应该知道纺织娘的消息。” “我现在就出发。” 丁荒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到驴僵身边,摸着驴僵的后背,想着要不要骑驴。 可现在是大白天,驴僵又这幅德性,一露面肯定会惊吓到路人。但他实在不想步行赶路了,前世习惯了坐车,这一世全靠走,简直是一种折磨。 “祖爷爷,你还是把它骑走吧,我们两个可不敢独自面对它。” 正犹豫不决时,丁丧说话了。 丁荒道:“我骑它下了山,怕整个果州城都要炸窝!” 丁丧就想让他把驴僵带走,出主意道:“你可以沿着山脚下的树林走,遇到行人就躲开,从正北绕到西南。那里还有一大片树林,距离城门不到半里地,再把驴僵藏起来,你进城就是了。” 丁荒想了想,给了孙子一巴掌,笑道:“你这小子,没有大智慧,小聪明倒不少。哈哈哈,不要担心,爷爷听你的,把驴僵骑走就是了。” 说着就跳上驴背,心念一动,驴僵就迈开四腿走出了庙门。 “进城别忘了买一套鞍具,特别是马嚼子。” 丁丧于后大叫,目送祖爷爷和驴僵远去,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对姥三秤说道:“山蛮子,山上你看好,我去一趟城里。” “什么?” 姥三秤听傻了,不解道:“你为何不和你祖爷爷一起去?” 丁丧对他神秘一笑,手指捻了几下,低声说道:“我去搞钱!” “哦!” 姥三秤恍然大悟,忍不住搓手说道:“那……我也有份。” “没问题,分你三成。” 丁丧从绿旄将军棺材旁拿起包裹,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保密!千万不要告诉你家主人!” …… 丁荒骑着驴僵,按照孙子规划的路线,绕了一百多里地,躲避了十几次行人,花了大半天时间,总算到达了果州南门外的树林里。 “褚八,你果然是头好驴啊!” 他骑在马背上,拍着驴僵的骨头脑袋,笑道:“动力强劲,耐力持久,越野强悍,天下没有比你更好的驴马了!” “啊嗷!啊嗷!” 褚八干叫一声,浑身力量澎湃,等候主人的命令。 事实确如丁荒所说,驴僵褚八的力气大的惊人,身上驮着他一百八十斤的重量,行动轻若无物。 这一路都是密林和山路,很不好走。褚八却如履平地,视坎坷如大道,闯密林像装甲车,不管树枝剐蹭,直接从树丛中趟了条路出来! 它身上有外骨骼保护倒是没事,却把丁荒紧张的不断躲避,生怕刮伤了自己宝贵的掩息袍。 其间走走停停,赶出一百多里路,褚八没有进食饮水,依旧体力充沛,估计再跑几个来回都没问题。 这般程度的体力,已经远超正常马匹了,再加上力量和越野性能的优势,天底下没有任何马匹在这三个方面比它更出色。 唯一的缺陷就是——慢! 褚八是驴妖,不是马妖。马会跑,会奔驰,驴只会走,所以褚八只会快走,而不会跑! 跑和走,就像竞走和跑步,二者看着动作相似,其实区别很大。 具体细节不赘述,反正驴僵褚八就是跑不起来,全速冲锋也只是快走,这就限制了它的速度上限。 丁荒试了一下,褚八在平坦地面上的最快速度,只有三十多迈,撑死了四十迈,实在太慢,连农户家的劣马都不如。 但它的体力好啊! 它可以保持最高速度一直不停的跑,直到能量耗尽为止,而它体内存储的能量,跑一天一夜都没问题。 这样算下来,同样跑一天一夜,哪怕世间顶级的宝马,都没有褚八跑的远。 这就是草食动物和肉食僵尸的区别,进食同样重量的食物,肉食比草食中的能量含量要高的多。 而且僵尸还不会疲惫,不会生病,只要肚子里有血肉,就能继续活动,动物更不能与之相比了。 总之,褚八虽然慢,但是超长的续航能力弥补了这个缺陷,只要不是短途冲刺,它相比普通马匹几乎完胜。 丁荒直接把它看成一辆四轮越野摩托车,在来的路上骑的畅快无比,都舍不得下马了,对自己的坐骑非常满意。 “褚八,你趴在这里不要动,不要袭击任何人,听到没有?等我回来给你买鞍具。” 丁荒跳下马,把驴僵牵到一处隐蔽的山沟里,嘱咐它在这里等着,自己则出了树林进城去了。 进了府衙,自是先到不良帅的办公房去检查工作。 负责具体事务的张茂这段时间都在衙门上班,一天都不敢懈怠,急忙迎了上来施礼,并道:“大人,燕捕头昨日要见你,你没来,她很不高兴,命我数番派人去请你,嘱咐你一到就去见她。” “知道了。” 丁荒瞅了瞅他的独眼,吩咐道:“我最近有事要在山上久住,不良帅的事情,你看好了,不要给燕捕头和陈刺史添麻烦。” “是是是!” 张茂急忙躬身应声。 丁荒又问:“你知道燕捕头急着找我,所为何事?” 张茂道:“好像是,救助刺史公子的那几位高手要走了,燕捕头设宴为他们送行,也请丁大人你来赴宴。” “啊?你们还不能走!” 丁荒一听急了,不再和独眼龙多说,匆匆往前院去找燕五。 第一百一十七章 纺织娘的身份 丁荒在捕快房没遇到燕五,却见到了目标她爹燕赤霞。 “僵尸小子,你昨晚为何不来赴宴?” 燕赤霞正斜在椅子上喝酒,一看到他,立刻粗声呵斥:“不给我们几个老家伙面子是不是?” “晚辈岂敢。” 丁荒走进门来,坐到他对面,闻到呛鼻酒气,淡然应道:“昨日我有修行上的要紧事,着实脱不开身。而且我那仆人是个糊涂虫,也没有告诉我详情,不然的话,即便事情紧急,我也会赶来的。” “是吗?那就不怪你了。” 燕赤霞本就是佯怒,听了他的解释,立刻就释然了,抓起一个小酒坛继续灌酒。 丁荒瞅了瞅身边的酒坛,空的满的足有十几坛之多,问道:“燕大侠喝这么多酒,有心事吗?” “哈哈哈,没事!” 燕赤霞拍着手中酒坛,笑道:“你不知道,我每次恶战施法之后,都会因身体被雷光之力影响而狂躁,睡不着觉,坐不安稳,必须大量饮酒才能缓解。几十年下来,就变成了这幅嗜酒如命的样子,须臾也离不开酒了。” 丁荒问道:“为何会有这种反应?施法之人都有吗?” 燕赤霞道:“别人我不知道,我本身没用法力,所有法术都是借助道门符咒,引来天地间的雷光之力施放的。雷光之力也会作用在我身上,不过影响微弱,只会让我焦躁不安,并不会伤到身体。” 丁荒想了想,说道:“那晚我听猪妖嚷嚷,你的雷光法术是太清道门的法门,燕大侠有没有去请教道门高人,帮你改进雷光法术呢?” 燕赤霞有些沮丧,低头说道:“当然问过,都说我修炼方法不对,基础没打好就开始引雷,自然会遭雷光反噬。” “至于改进办法,就是从头修炼道术,然后再施法。人家资质好的,从小修炼的,可能修上几年,或者十年八年就可以了,像我这样的野路子,年纪又这么大,估计得几十年。” “他a娘a的,几十年?我都死了还修个屁!” 他痛骂一句,猛灌一口酒,挥手叫道:“索性我也不管了,我自己的雷法,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呵呵,人家名门正派的高材生,看不上你这个自学成才的。” 丁荒听得暗笑,又问:“燕大侠,方不方便告诉晚辈,你的法术是怎么学来的?” “没什么不能说的,熟悉我的人都知道。” 燕赤霞重新拿来一坛酒,边喝边道:“在我二十七岁那年,我在山中救了一个身受重伤的老道士。” “那老道士没有告诉是什么身份,只知道是修道者。他说他很快就要死了,便传授了我雷光法术,还有我的暗金重剑和那套飞剑,都是老道士给我的。” “之后,我就勤加修炼,雷光法术日益精进,斩除了很多邪魔妖怪,成就了天南神捕这个名号。听着神气,其实我也知道,在正统道门大派的眼里,我根本就不值一提。” 丁荒劝道:“燕大侠用道法惩恶扬善,救助世人,岂不比那些整日隐世修道、没有作为的道门弟子强?” “哈哈,有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有时候。不说这些了,来,吃酒。” 燕赤霞咧嘴一笑,想要给他倒酒,才想起来他是僵尸,问道:“你能喝酒吗?” “饮酒于我,与喝水无异。。” 丁荒摆摆手,提起正事:“夏侯前辈和铁鹅法师已经离开了吗?” 燕赤霞放下酒坛,略显感慨道:“毒鬼婆昨晚就走了,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她也不告诉我们。唉,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 “铁鹅那老秃子没走,他对陈刺史说那孩儿有佛缘,要留在府衙给那孩子讲授佛法。” “陈刺史是儒学大家,本来不想让儿子过多接触佛法,可那老秃子脸皮厚的很,死皮赖脸赖着不走。陈刺史不好拒绝,便让儿子自己选择,没想到那小家伙竟然也同意老秃子留在身边,做他的佛学教授。” “哈哈哈。” 他粗豪笑道:“老秃子,分明看到人家孩子天赋异禀,就想拐去当和尚,人家不要传宗接代了吗?要我是陈刺史,一定把他乱棒打出去。” “铁鹅和尚估计看出陈祎的身世了。” 丁荒心中暗忖,问道:“燕大侠,你也不走了吗?” 燕赤霞表情为难道:“这里的事情办完了,我想走,但是……我那女儿虽然武功高强,可为人处世还是太嫩了,不论江湖和官场上都混不开场面。” “当初是我推荐她来果州的,现在看见她惆怅的样子,我不能不帮她,打算在果州暂住一段时间。唉,我也是为她好,她性如男子,一心要闯出个名堂,该受的罪就得受。” 他唉声叹气,喝着酒沉默了一会,又道:“奔波了几十年,我早就厌倦了凡尘俗事,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归隐。但又看不惯妖孽横行,听到人间种种恶事,又忍不住要出手干涉,一直不能干干净净的脱身。” “可惜我修行太晚,寿命无多,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进步,不然的话,我也要修成神仙,逍遥自在,遨游四海,岂不快活。哈哈哈。” 丁荒正色说道:“前辈一身正气,嫉恶如仇,即便此生修不成神仙,死后英魂下到地府,也能做个惩治恶鬼的判官。” “哦?” 燕赤霞眼睛一亮,挠着大胡子想了想,忽然站了起来,抓住丁荒的手爪,激动的说道:“僵尸小子,你这一番话,解了我心中块垒。” “我燕赤霞一生都在为世间邪恶太多自己无力铲除而迷茫,又因自己行将老死,不知魂归何处而担忧。经你一提醒,我想通了。我也不奢求当什么判官,当然,能当最好,只要胸有正气,管他做人做鬼,我都不容邪魔作祟!” “……我只是随口安慰你而已,你过度解读了吧?” 丁荒无语,只能点头应和,不想和他一起打鸡血,急忙转移话题:“燕捕头呢?” “有公事出去了。” 燕赤霞还处在亢奋状态,胀红着脸,踌躇满志道:“我想好了,等我死了,就让毒鬼婆把我的魂魄抽出来,然后再让你把我练成僵尸,再然后……” “前辈!且住!” 丁荒越听越荒唐,急忙止住他,好声劝道:“你身子强健,再活个三四十年也没问题,现在考虑死后之事太早了。在这三四十年的时间里,你完全有可能寻到更好的修行之法,说不定能突破境界,变成地仙呢。” “即便不遂人愿,你也应该安详而死,让魂魄到它该去的地方去,而不是强行挽留,把自己变成一只僵尸。” 燕赤霞浑不在意,摆手道:“这只是我最后的一个计划而已,前面还排了好几个计划呢。” “你喝多了吧!” 丁荒不想再和这个醉鬼胡缠,直接问道:“燕大侠,你知道纺织娘吗?” “纺织娘?梓潼的那个吗,知道。” 燕赤霞双手叉腰,昂首问道:“你问她作甚?” 丁荒道:“我要求纺织娘为我制作一件法器。燕大侠能否代为引荐?” “我知道她的住处,但引荐不了。” 燕赤霞说道:“我和那纺织娘还打过几场,关系糟糕得很。你若找到她,在她面前最好也别提起我,不然她肯定不会帮你。” 丁荒疑道:“燕大侠的敌人,都是恶妖邪修,怎么与那纺织娘也交恶了?莫非她也是邪修?“ “呵呵,你这僵尸比一般人都聪明,一下就猜到了。” 燕赤霞笑了一声,说道:“那纺织娘不是邪修,而是一只妖怪。” “是妖怪吗?” 丁荒反而觉得轻松了,因为妖怪性格弱点很明显,只要找准了突破口,妖怪比满脑子算计的凡人好对付的多。 “对,那纺织娘是只极其罕见的虫妖。” 燕赤霞继续说道:“那虫妖隐身山林,深居简出,也不吃人,但却占据了一整座山为领地,不准周边百姓上山,还屡屡杀死贸然闯入之人,破坏周遭田地,惊动了官府要抓捕她。” “我当时闻讯前去抓她,和她打了三天三夜。那妖怪道行不高,不是我的对手,但老巢里陷阱重重,我也奈何不了她。最后只能各退一步,我代表官府答应不再追捕她,她则将领地缩小到一个山头!” 他灌了口酒,笑道:“虽然此事最后和平解决了,但那纺织娘被我痛打了一通,深恨于我,还发誓以后要把这顿打还回去。哈哈哈,快十年了,也不见它来报仇,估计道行也没有长进,不敢来找我。” “虫子都能成精了?” 丁荒很是惊讶,问道:“那纺织娘是何种类?” 燕赤霞举着酒坛,抬手道:“什么种类?你听名字就知道了。” 丁荒想也不想,自信说道:“一定是蜘蛛精?” “噗!” 燕赤霞一口酒喷了出来,抹掉嘴上酒渍,好笑道:“你怎么能猜成蜘蛛精?” “难道不是?” 丁荒愕然,解释道:“蜘蛛会吐丝织网,正好应了纺织一词。” “嗨,什么呀!” 燕赤霞嘲弄道:“那蚕妖岂不更合适?织的还是丝缎呢。” 丁荒不想再猜了,闷声道:“到底是什么?” 燕赤霞摇头发笑,拍手唱起了儿歌:“叽叽,叽叽,纺织娘,你真忙。纺了几斤纱,织了几尺布,给我做条小花裤!你难道没听说过?随便一个民间小孩都知道。” 丁荒听着熟悉,稍一愣神,一下想了起来,叫道:“是蝈蝈?长的像蚂蚱,会吱吱吱大声叫的那种蝈蝈!” “……” 燕赤霞无语的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人家虽然是虫豸出身,毕竟也是开了灵智的妖兽,不要羞辱太甚。” “羞辱?什么羞辱?” 丁荒莫名其妙。 燕赤霞见他不像作伪,认真解释道:“纺织娘的原形叫做螽斯,因为叫声像织女的织机在响,所以民间叫她纺织娘,也是一种亲切称呼。蝈蝈则是蔑称,是羞辱之语,就像称呼和尚为秃驴一般,切不可乱叫。” “……好,我知道了。” 丁荒依然不明白蝈蝈怎么就羞辱了,但还是虚心接受了指教,又问:“那位蝈……那位纺织娘的性情如何,是否愿意会见陌生修行之人?” “这个嘛……” 燕赤霞思虑了一会,摇头说道:“我也十来多年没见过那虫妖了,谁知道她现在什么性子。” “不过她的确会制作法器,并且水平不低,名声很大,很多修行者都去找她,你不是也慕名而来了吗。” 丁荒狐疑道:“我听人说,纺织娘是一位会法术的裁缝,制作的法器也全是衣装一类。又听你说她是虫妖,还以为她是擅长织网的蜘蛛呢,怎么会是一只蝈蝈?蝈蝈可没有纺织之天赋。” “螽斯!是螽斯!” 燕赤霞敲着桌子强调了一句,训斥道:“僵尸小子,你记住,在修行界,有些蔑称是万万不能乱叫的,不然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我和邪魔厮杀,都不会叫它们的蔑称,除非你想和一个族类结一辈子死仇,不然就不要乱叫!” 丁荒见他神情严肃,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拱手道:“是我轻浮了。燕大侠提点晚辈牢记在心。” “你要学的东西还得多着呢。” 燕赤霞灌了一大口酒,又眉头紧皱道:“刚才你说到哪了?哦,对了,是问我,为什么那纺织娘一只螽斯,也会纺织缝纫?” “为什么?” 丁荒侧耳倾听。 燕赤霞双臂往桌上一摆,语气含混说道:“是因为……她、她……呼!呼!” 话还没说完就脑袋一歪,瘫在椅子上了,嗓子里扯起了呼噜。 “关键时刻……你这酒鬼!” 丁荒郁闷的直咬牙,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唤来仆役扶他去里屋睡觉,自己坐在客堂里沉思。 既然燕赤霞知道纺织娘的具体住址,他便决定近日就去梓潼一趟,务必要为自己的坐骑购一身伪装服来。 只骑了一会驴僵,他就已经上瘾了,一步路都不愿多走,到哪里都想骑着。要不是燕赤霞睡了过去,他恨不得现在就动身。 “要不要用凉水激醒他。” 丁荒越等越心急,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里屋门口,正要推门,就听身后有人高叫:“丁荒大哥!佛祖保佑,你终于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新的任务 “丁荒大哥,我正在屋里读佛经,忽然心中一动,便知你来了,急忙跑来一看,哈哈,你果然来了。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陈祎穿了一身短衣,衣衫不整的在丁荒面前蹦跳,又责备道:“那天晚上,你为何不和我一起回来?我爹设了大筵招待了燕姐姐他们三个,我等了你一个晚上也没来,气死我了。” “佛祖保佑?” 丁荒没有理他的一连串话,嘴里念叨着,满眼警惕道:“怎么两天不见,你就满口念佛了?” 陈祎歪着脑袋,洋洋得意道:“你不知道,我发现读佛经的秘诀了。” “嘿嘿嘿,只要我心中念着佛祖保佑,我就能过目不忘,把看过一遍的佛经牢牢记住,还能领会其中精髓。” “我读过那么多书,从来没有像读佛经这么轻松过,那鹅头和尚惊的下巴都合不上了,就像被雷惊的呆头鹅一样。哈哈哈哈。” 丁荒却笑不出来,把他拉到桌前,低声喝问:“你是不是傻了,还敢接触佛门那些东西?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陈祎皱着脸道:“大哥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就是……就是忍不住要去看佛经,觉得佛经好看。感觉自己能从中悟到世间至理,获得心灵上的力量,四书五经之类的就没有这种感觉。” “完了,这小孩的思想已经被佛法扎根了,拉不回来了!” 丁荒无语良久,面色越来越凝重,谆谆劝道:“你意识中的那金蝉罗汉虽然被我封印了,但他的力量依然强大,一旦破出封印,你就会被夺舍,彻底失去自我。” “你接触佛门的东西越多,越有可能唤醒他,你对佛经的喜好,也是他对你的诱惑。而且只是其中一种诱惑而已,以后你会受到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以把持的诱惑。” “陈祎,你现在面对的,是来自灵魂的考验,经受不住,就会失去自我。是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是选择快活安逸,还是艰苦抗争,别人不能替你做选择。” 他紧盯着陈祎的眼睛,鼓励对方抵抗诱惑。 “我……我……“ 陈祎把大拇指放在嘴里猛啃,表情十分纠结。 丁荒正要继续劝说,忽然看到门外红影一闪,急忙打住。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我还以为你又要逃出去闯祸呢!” 燕五出现在门口,气咻咻的斥责了陈祎一句,抬眼看到丁荒,又摆出官威道:“丁良帅,昨晚我招你前来,你为何不来,而且连个回话都没有?” 丁荒把在她爹面前说的借口又重复了一遍,拱手道:“是我疏忽了,还请燕捕头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燕五听完,迟疑了一下,摆手道:“既然如此,那……那就算了,我不怪你了。不过,陈大人昨天说要见你,你没有回应,太过失礼了。” “是太失礼了。” 丁荒道:“陈大人借了大笔银钱给我应急,我还没有当面感谢呢。对了,燕捕头为我向陈大人提及此事,也要感谢燕捕头相助。” “我只是传个话而已,不用谢。” 燕五手扶剑柄走进屋里,在椅子上坐下,看到他和陈祎的神情似乎在谈私密之事,疑道:“你们偷偷摸摸在说什么?” “呵呵,哈哈,没说什么、” 陈祎挠头笑道:“我就是想出去玩一趟,便问丁大哥他那座破庙欢不欢迎我,然后……呵呵呵。” “哼,想找打你就跑。” 燕五冷哼道:“你父亲禁足你一个月,你再敢跑,信不信他会用竹鞭打烂你的屁股,再把你锁到铁笼子里去!” “铁笼子?” 陈祎面露惧色,嘴角抽了抽,愤怒尖道:“怎么能把自己儿子关铁笼子?我又不是禽兽?他这样做,简直……简直有辱斯文!” “哈哈哈,你活该!” 燕五欢快大笑,给自己倒一杯酒,边喝边道:“你才来几天,就给你父亲添了多少麻烦?还敢跑出去闯祸,不用铁笼子,怎么关的住你?” 丁荒不想再听妇孺斗嘴,大声说道:“燕捕头,陈刺史现在可有空闲,我去当面致谢。” “刺史大人正在后院和铁鹅法师座谈,我带你去。” 燕五痛快答应,起身正要离开,忽然回身问道:“我爹呢?” 又看着桌上地上的酒坛,皱眉道:“是不是又喝醉了?” 丁荒点点头,指着后屋道:“燕大侠说他施法被雷光之力反馈,身体不舒服,要喝酒才能好受些。那晚一场大战,就让他多喝点吧。” “这些事情他怎么从来都不跟我说?我要问问他!” 燕五越想越气,一把推开门,见自己老爹正躺在床上打呼噜,犹豫了一下,还是关上了门,转身离开了捕快房。 丁荒跟在后面,陈祎走在最后,紧贴着他悄声说道:“丁大哥,我刚才想了想,觉得你说的不对。” “那个家伙一直存在,就会一直影响我,不管我是接触还是抵触,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与其封堵,不如疏导。” “我学佛法,就是利用他的力量迅速强大自身,等到某天他苏醒了,我也有抵抗之力。只有佛法才能让我做到这一点,其他修行之术都不可能。” “而且他并不是那家伙的本体,只是魂魄分身而已。我相信,凭我的天赋,只要我努力,一定可以消灭他!即便不敌,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吧?” 丁荒被说的无言以对,仔细思索了一下,也觉得此子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与其体内埋下一个不知何时爆炸的炸弹,不如主动出手将之拆掉。虽然风险很大,也比等死好。 “那你就试试吧。” 他轻声说道:“记住谨守本心,切不可被欲望迷住了眼。” “嗯,我知道。” 陈祎高兴起来,忍不住又念了一声佛祖保佑。 “不准再念!” 丁荒一听就来了火气,斥道:“佛门专以崇拜偶像欺骗世人,吸收信仰之力,使人灵魂虚弱。你这个样子,我对你没有信心!” “啊!” 陈祎悚然一惊,头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呆了半晌,心有余悸道:“幸亏大哥当头棒喝,再晚些时候,我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喂,你们两个又在窃窃私语什么?” 燕五见自己父亲瞒着自己,陈祎也瞒着自己,很是愤怒,停了下来,叉腰叫道:“我很生气你,你们不要瞒我听到了没有?” 陈祎还沉浸在思考中,低头不语。 丁荒坦然说道:“祎儿最近在佛学上颇有心得,向我炫耀所学。我则提醒他,要谨守本心,不要崇拜偶像,迷失自我。他听了很是心惊。” “就这些?” 燕五瞅了瞅陈祎,疑道:“说这些话,就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燕赤霞没看错,这女人果然是个麻瓜,没有一点修行天赋!” 丁荒心中暗暗吐槽,解说道:“佛门讲求开悟,祎儿是百年不遇的学术天才,从我的话中,也悟到了许多。” 燕五点头道:“读书方面,他的确有很高的智慧,铁鹅法师也不停的夸他,就是太不安分了,老想着往外跑,哪有读书人到处乱跑的?” 她不再多疑,引着丁荒到了后院,一进门便见陈光蕊和铁鹅和尚坐在池塘边,对着水面交谈甚欢。 “大人,丁良帅求见。” 三人走了过去,燕五发声示意。 陈光蕊和铁鹅和尚一起转身看来。 “祎儿,你的脸色不对,哪里不舒服?” 铁鹅都没理会丁荒,一眼看到陈祎,忙过去搂住,好像爷爷疼爱孙子一样拉到一边谈话。 陈刺史则起身招呼了丁荒,让了个座位给他坐下,抚须笑道:“丁良帅,屡次救助吾儿,我还没谢过你呢。“ 丁荒拱手道:“大人客气了,我也是你手下吏员,这是我该做的。大人借我巨款,毫不迟疑,颇有战国公子之风,丁荒甚是感动,特来致谢。” “哈哈哈,丁良帅过奖了。” 陈光蕊听他此言,很是欢喜,摆手笑道:“我一介儒生,虽然不涉足江湖,但也知道江湖豪士行事作风。丁良帅来借,一定有急用,绝非欺诈钱财之徒。” “不过,你刚借出钱财,只过一晚就纹丝不动归还了,是何缘故?” 丁荒道:“属下借钱,是为应对意外,所幸并未发生意外,便不需要了。” 陈光蕊抬手道:“那你也可以用在其他地方花销嘛,既然借了,就不必急着还。” 丁荒态度谨然道:“眼下局势还未明朗,属下不能再为大人增添隐患,还是尽快还了好,免得成为有心之人抨击大人的借口。” 陈光蕊听到这里,笑容逐渐消失了,面色越来越严肃,抚须说道:“提到这个,我正和铁鹅法师商议一件事情,要委托你去办,不知丁良帅可有时间?” 丁荒问道:“何事,请大人明示。” “燕捕头。” 陈光蕊招燕五过来,又看向铁鹅法师。 铁鹅会意,放下‘宝贝孙子’走了过来,先唱了声佛号,面色不善道:“丁良帅,你方才是不是对祎儿说了什么,他好像心思很乱。” “乱才对了。你个秃驴,把人家小孩往沟里引。” 丁荒暗骂一声,道:“祎儿说他这两天一直闷在家里读佛经,憋的难受,想出去玩,想爬山,去我隐居的破庙。我说先让他请示刺史大人和大师你,他就闷闷不乐了。” “是这样吗?” 铁鹅半信半疑,正要追问,陈光蕊不耐烦了出声催促,只好罢了,说起正事:“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昨日他和陈光蕊谈佛,陈刺史提及了最近周边州府发生的一桩奇事。 在剑南道绵州江油县西北有座安龙山,山里有个妙光庵。 某日,忽有一女深夜来投,说是西京大户人家的女子,与家人迁徙,路遇强盗,趁乱逃至此地。 庵主将之藏匿起来,后果有一伙强人前来寻觅,庵主也将之打发了,女子便在庵中暂住。 其后庵中便接连有人失踪,其他人惊惧不已,传言女子是妖怪,吃了同住之尼姑,庵主却力保其无辜。 其后失踪之人越来越多,幸存之尼姑惊慌逃窜,皆死在路上,只有一年轻尼姑侥幸逃到绵州府,投府衙来报案。 绵州官府便命一队捕快前往调查,结果到了妙光庵一看,却是破败不堪,似乎早在几十年前就荒废了。捕快们惊的胆寒,慌忙逃回来禀报实情。 绵州刺史亲自审理此案,调那告官的女尼前来询问,谁知带人上堂一看,竟然是个白发老妪! 绵州刺史正欲询问,那老妪忽然变成了獐头鼠目的毛脸,对他阴森一笑,然后化作一股黄烟消失在众人面前,只余一堆破衣在当场。 那绵州刺史惊了个趔趄,仓皇逃下堂去,之后招了几个据说有些道行的道士和尚前去捉妖,结果都没找到那妙光庵。 其间刺史夜夜梦到那毛脸老妪,被吓破了胆,大病一场,从此不敢再提此事。 丁荒听完讲述,淡定说道:“是妖兽施展的幻术吗?” “我也是这么告诉陈刺史的。” 铁鹅和尚面色轻松道:“陈刺史乃儒生,有一身浩然正气,自是不惧妖怪,只是疑惑不解。听我一说,便哂笑而过,不以为然了。” “呵呵呵。的确如此。” 陈光蕊也微笑道:“圣人云,敬鬼神而远之。我在果州连遇奇事,还有丁良帅这样的灵尸站在我面前,已经见怪不怪了,对那绵州之事当然不会畏惧。“ “妖怪什么的,我并不在意,只是闲谈之资而已。” 他端正神色,看向燕五说道:“不过燕捕头听到此事,忽然想起,她最近在追查的一个幕后凶手,也来自绵州的尼姑,便警醒起来。” 燕五对丁荒说道:“丁良帅,你可知,对祎儿下鬼咒的那只兔妖,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 “难道还牵扯到其他修行者?” 丁荒心疑,道:“燕捕头,请讲。” 燕五道:“我们捕快房和不良人广撒网调查暗中下咒之人,最后查到了一个生人身上。那人也是个尼姑,曾在果州判官吕康府中出没过,还被人看到于荒野邂逅巨兔。之后再查此尼姑的行踪,发现她是由绵州而来。” “她若是真尼姑,不可能会施放鬼咒。” 铁鹅法师接过话头说道:“我通过附近寺庙调查过,听说绵州安龙山曾有一脉女尼,传自番僧邪门,会驱鬼之术,那女尼很可能就来自安龙山。” “听你们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丁荒抱臂说道:“那日在判官府与我恶战的,就有一个番僧。” 四人八目相对,都齐齐点头。 “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了。” 丁荒思索了片刻,问道:“梓潼距离安龙山远不远?” 燕五道:“梓潼县在剑州,就在绵州隔壁。” “那就好!” 丁荒舒了口气,对陈光蕊拱手道:“我这就前往绵州安龙山,为大人查清此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准备出发 “僵尸小子,你的这只驴僵,简直神俊!” 山路上,燕赤霞徒步走着,仰头望着驴僵背上的丁荒,一脸羡慕道:“虽然跑的没有马快,但是爬山越林比山羊还灵活!而且耐力还特别好,走了这么远的路,一点疲惫之态都没有。” “我那枣红马,虽然平路上奔驰如飞,但是连这座山都上不来,只能寄存在山脚下。唉,只能靠我自己走了,累的满身臭汗。” “你看我一把年纪了,你骑着驴,我走路,你好意思吗?要不你下来,让我骑一会。” 丁荒骑不为所动,居高临下道:“我记得刚出城时,你还嘲笑我的驴僵又丑又跑不快,你宁可在地上爬都不骑这玩意,怎么又改口了。” “哈哈哈,我……我开个玩笑嘛。” 燕赤霞厚着脸皮笑了笑,一下挡在驴僵前面,叫道:“我就是骑个新鲜。来来来,僵尸小子,你一直都懂的尊老爱幼,快下来让我骑一会。” “呜呜呜!” 驴僵被他惊到了,脖子一伸,呲着铡刀利齿就要撕咬。 “呀!” 燕赤霞被吓了一跳,急忙闪到路边,右手抓住剑柄,警惕问道:“它失控了吗?” “褚八,安静!” 丁荒已经给驴僵装上了马具,用力一拉缰绳,止住自己爱驴,对燕赤霞说道:“燕大侠,它也是僵尸,只会让僵尸骑。活物在它眼中都是可口的肉食,不会让食物骑在自己身上的。你就不要乱想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平地上慢的像耕牛一样。“ 燕赤霞让开路,一脸不爽的嘟囔着,转过身去叫道:“去绵州的路上我不等你了,你自己认路!” 丁荒怕他路上真会甩了自己,只好跳下驴背,牵着驴僵追上他,说道:“好吧,燕大侠,我尽力压制驴僵,你骑上来试试。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它要是反抗不让你骑,可不要怪我。” “哦,真的?哈哈哈,骑不上是我没本事,不怪你!” 燕赤霞大喜,往手上吐了口唾沫,用力搓了搓手,不屑道:“什么烈马我没骑过?哼哼,我就不信骑不了一头驴?” 说着便走到驴僵侧面,驴僵躁动不安,踢腿躲避。丁荒竭力控制,却感应到了驴僵强烈的抵触情绪,暗道不好。 “走嘞!” 燕赤霞身手敏捷,伸手抓住马鞍,脚都没踩马镫就翻身上了马。 “啊嗷嗷嗷!” 那驴僵一下发了狂,拼命蹦跳,一蹦五尺高,前仰后踢,都快翻跟头了。 燕赤霞的骑术果然高明,就像粘在马鞍上了,无论驴僵怎么跳都甩不下来,还在驴背上哈哈大笑。 丁荒感觉到了驴僵的怒气,已经无法沟通了,竭力控制着,用力拽着缰绳大叫:“燕大侠,赶紧下来,它要失控了!” “哈哈哈哈,有什么本事让它使出来吧,不然它不服我!” 燕赤霞也不是个省心的,越骑越开心,根本不想下马。 “嗷呜呜呜!” 驴僵折腾了半天都奈何不了他,突然往地上一倒,满地打滚。 “啊呀!蠢驴耍赖!” 燕赤霞骑术再高,也扛不住这招,趁自己还没被压住,急忙跳了下来,踉踉跄跄跑到十几步外,抽出大剑,摆好了迎战架势。 情况果然如他所料,驴僵怒不可遏,翻身起来,丁荒拉都拉不住,直扑了过去,张嘴就啃他脑袋。 “当!” 燕赤霞也不客气,挥剑砸在驴嘴上,借势跳了出去。 “褚八,停下!” 丁荒愤怒发令,用尽全力拉扯缰绳,总算将失控的驴僵控制住了。 他走到驴僵身前,观察了一下驴嘴,见驴上唇的骨甲被砸裂了一块。驴僵犹自气势汹汹,便摸着驴头安抚:“不要担心,回去吃点血肉就长好了。” “没意思,我不骑了。” 燕赤霞自知理亏,不好意思面对二僵,扛着剑往山顶跑了。 “这老头。” 丁荒无奈摇头,牵着驴继续上山,心中思忖着这番行动。 话说陈光蕊决定派人去绵州调查敌对势力的罪证,但是可用的人不多。 燕五事务繁忙脱不开身,铁鹅和尚死缠着陈祎故意找借口不去,燕赤霞也是来协助自己女儿的,两个老家伙都使不动,唯一能用的只有丁良帅一个了。 丁荒也只是个客卿,陈光蕊很清楚,人家只是看在燕五和自己儿子的面上来帮忙的,并不稀罕当个小吏,不能把他当下属使唤,所以用了征询的口吻。 好在丁良帅虽然是个僵尸,但却极重义气,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让陈光蕊大大的松了口气。 孤身前往他州调查妖怪行踪,十分危险。陈刺史使唤人家有些不好意思,便对丁荒许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他能做到,一定会满足。还答应,事后给丁良帅重酬。 丁荒还是很看重官府势力的,想在官府系统内积攒声望,以后行走四方也会便利许多。 他现在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而且正好也想去梓潼,两件事顺便都办了,便答应了下来。 之后他就去捕快房找燕赤霞,询问纺织娘的具体住址。 燕赤霞还在睡觉,被孝顺闺女一杯水泼醒了,懵然中听说丁荒要去调查安龙山,便也要跟着去。 有他带路再好不过,丁荒自然欢迎,燕五不想让老爹在身边烦自己,也同意了。燕赤霞便喜滋滋的收拾好东西,激动之下,又开始喝酒庆祝。 这时天色已经晚了,丁荒陪着陈祎呆了一个晚上,给这小孩灌输了一通反佛门的思想,天一亮就叫醒喝醉的燕赤霞,一起离开了果州城。 “你就住在这?“ 破庙尸巢门口,燕赤霞往里打量着,啧啧道:“果然阴气逼人,阴风透骨,是个闹鬼诈尸的好地方。” 丁荒把驴僵拴到一旁树上,解说道:“这里是处上佳的养尸地,尸气浓郁,最适宜僵尸生长,并不适合阴鬼。” “尸气?和阴气有区别吗?” 燕赤霞猛嗅了几口,若有所思道:“好像是有些不同,似乎多了一种陈腐气味。嗯,我记住了,有陈腐味道的阴气,就是尸气!” “你闻到的就是陈腐味,不是尸气的气味。” 丁荒走进门来,看到姥三秤正坐在一边生闷气,问道:“你怎么了?” “哦,主人回来了。” 姥三秤慢吞吞站了起来,哭丧着脸说道:“丁丧大哥他说话不算数,他从……嗨,不说了,他会打我的。” 丁荒也不想管他们之间的事情,对燕赤霞说道:“这是我的仆人,是个刚入门的赶尸人,叫姥三秤。” “那尸气和阴气到底如何区别?” 燕赤霞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嘴里说着话也跟了进来,打量了一下姥三秤,问道:“姓姥?你和邛都夷寨的姥家人什么关系?” “小人就是姥家人。” 姥三秤被这位气势所摄,点头哈腰道:“这位大爷一看就是大官老爷,小人刚从家里出来,没见过世面,被大官老爷一眼就认出来了。” 燕赤霞见他态度卑微,语无伦次,不想理会,目光投向他身后的黑旄僵尸。 “这是大黑,姥三秤豢养的僵尸。” 丁荒也介绍了一句。 燕赤霞胡子翘了翘,皱眉说道:“这东西是最常见的黑旄僵尸,经常袭击活人,我打死过好几只,一剑就削了脑袋。它平时吃什么?不会乱吃人吧?” 丁荒道:“我们先前只吃恶人,没恶人就吃禽兽。前些日子,得到了一件宝物,可以变禽兽之血为人血,便没了吃血困扰。” “嗯,不吃人就好。” 燕赤霞也不多问,抬头看见了观音神像,奇道:“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观音菩萨的神像?而且还保存完好,不像是僵尸孕育之处该有的样子啊?” “我也不知道,我苏醒时她就站在这里了。” 丁荒随口回了一句,又对佛台后面叫道:“丁丧,出来,见见天南神捕燕大侠。” “谁?” 声音从棺材里传了出来。 燕赤霞好奇看去,就见一张惨白的人脸出现在棺材沿上,白多黑少的死鱼眼紧紧盯着自己。 “这也是一只灵尸吗?” 他有些惊讶,对丁荒道:“你们这一窝,到底有多少只僵尸?” “不多,四只而已。” 丁荒语气平静道:“我,大黑,棺材里躺了一只绿旄僵尸,外面的驴僵。还有两个活人,姥三秤和棺材里看着你的这个。“ “他不是僵尸?” 燕赤霞指着丁丧,好笑道:“我看他像一具死尸,哈哈哈。” “你懂什么?赶尸人身上尸气浓重,越像死尸,就说明实力越强。” 丁丧叫了一声,跳出棺材,观察着对方,神色颇为忌惮道:“你就是天南神捕燕赤霞?” “正是老夫。” 燕赤霞傲然回应,目光如电般审视着他,疑道:“你叫丁丧?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丁丧眼神躲闪着,略显畏惧的笑道:“呵呵呵,我……我……” “我家大哥就是名震江湖的白煞无常!” 姥三秤不知好歹的插了一嘴,望向他眼神带着幸灾乐祸。 “你这厮……” 丁丧一下急了,挥着拳头骂道:“不就是没有给你分钱吗,你就这样害我?” “嗯?“ 燕赤霞听到他的诨号,勃然变色,竖眉喝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为非作歹的白煞无常!我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你不扮白无常了?” “哼!前年老夫在汉水上抓你这厮,让你跳到水里,被僵尸负着逃了!今天我……” “哎哎哎,燕大侠息怒!” 丁丧急忙拱手求饶,神情畏缩道:“燕大侠,小人以前的确犯过错,但自从遇到祖……遇到丁良帅,我就改作好人了,你不要抓错人。” 燕赤霞瞅着丁荒,问道:“他说的是真话吗?” 丁荒淡然道:“至少在我眼下没有做过坏事,谁知道背着做没做。” “啊呀,你怎么胡说八道呢?我做没做过坏事你还不清楚吗?” 丁荒急了眼,连连挥手大叫:“我是好人!我现在真是好人啊!” “好了,不要叫了!” 燕赤霞呵斥一声,瞪着他说道:“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以后做坏事不要让我知道!” “呼!” 丁丧吁了口气,身子都软了,无力的点点头。 “燕大侠有这么可怕吗?” 丁荒见孙子惊的话都不想说了,很是意外。 丁丧耷拉着脑袋说道:“江湖上的恶人,谁不怕天南神捕啊,被他盯上的,没有几个能逃掉。最后都被丢进大牢里,打断脊骨变成废物,受尽折磨而死。” 燕赤霞很是自得,捻着胡子喝道:“你们这群恶棍罪有应得!” 丁荒这才见识了对方狠辣的一面,不再戏弄孙子,说道:“这位白煞无常,现在是我的手下,我会管教好他的,燕大侠勿需费心。” 丁丧总算轻松了起来,眯眼笑道:“燕大侠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啊?” 燕赤霞直言道:“我和丁良帅要出趟远门,他回家收拾行李。” “啊?主人你要出门?” “大帅你去哪里?” “带我们两个一同去吗?“ 丁丧和姥三秤一愕,立刻出声询问。 丁荒正色道:“三秤要辅助我,和我同去。丁丧,你还要驯服绿旄将军,就不去了。” “好呀!” 姥三秤喜不自胜,跳着跑了,嘴里叫道:“我去收拾行礼。” 丁丧回头看了看棺材,不情愿道:“能不能推迟几天?等我驯服了绿旄将军一起去,我已经不习惯和你分开了。” “不行,明天就出发。不良人也需要人管着,你呆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丁荒断然拒绝,又吩咐道:“你现在就下山去,挑七八个武艺高强,江湖经验丰富的山贼或是不良人,配上好马好器械,随我们前去。” “好吧。” 丁丧无奈,情绪低落的出门去了。 挑选人手、筹备马匹装备都需要时间,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人才凑齐。 八条精壮汉子,十二匹骏马,驮着行礼,跟着燕赤霞上路了。 丁荒则在昨日天黑前就带着姥三秤出发了。 他们三只僵尸太过显眼,只能走树林山路,速度太慢,所以提前出发,并在约好的地点与燕赤霞一伙汇合。 第一百二十章 佛道双修金岩上人 于山林中跋涉了整整五天,丁荒才走出大山,来到绵州东南的涪城附近,距离绵州城还有五六十里地。 涪城与果州之间也就四百多里地,路途本来不远,哪怕穿山越岭,以驴僵的脚力一两天就能跑到。 无奈他身边带了个拖油瓶,速度实在提不起来,只能慢慢行走,所以才拖这么长时间。 姥三秤这厮虽然不是半尸之身,但常年接触僵尸,身上也染了浓重尸气,驴马惊恐,不能骑马坐车,只能和大黑一起跟在驴僵后面走路。 幸亏他是夷人,从小就走惯了山路,徒步而行也勉强跟得上驴僵,不然还会花更多的时间。 “唉呦呦,主人啊!小人实在走不动了。” 涪城以东的涪水边上,姥三秤坐在地上不住呻唤,抬起一只脚叫道:“我已经穿坏七双草鞋了,你看我的脚,都是血泡。哎呀呀,我不行了,我实在走不动了。主人,我们在这里歇一晚上再走吧?” “歇什么歇?” 丁荒在驴僵背上呵斥:“今晚就是约定汇合的最后一天,一定要赶到绵州城,不然燕赤霞那老家伙一定会舍了我们,自己去安龙山!没他带路,我们这次就白跑一趟了!” 姥三秤疑道:“不会吧?这是你的任务,那燕老头只是领路而已,没了主人,他怎么做事?” 丁荒冷笑道:“那老家伙的性情我很了解,一听捉妖,比你抢钱还急,能等我们两天就不错了,等不到我,一定会甩了我自己单干的。” 姥三秤还是痛苦不堪,呲牙叫道:“可是小人真的走不动了,我的脚疼的厉害,骨头都快散架了。” “你这个废物,让你不要来,你非要跟来,跟来就给我添麻烦!” 丁荒很是恼火,挥动马鞭在他背上抽了两记,喝道:“要不是你拖累,我就能按时到达,就不会耽搁三天时间!给我起来,要不我抽死你!” 姥三秤在地上打滚,抱着头哀嚎道:“哇呀呀,不要打。主人怎么不讲道理,明明是你让我跟来伺候你的,可不是我自己要求来的。” “一路上你骑着驴,舒舒服服,一点力气都不费。我只能凭自己一双脚掌在你后面跑,换成其他人,早就累死了,你还不满意。主人,呜呜,你做事不公,我不服!” “呵呵,你这蠢东西,还敢顶嘴了?” 丁荒怒笑一声,用马鞭指着他骂道:“我让大黑背着你走,是你自己没用,不会操控大黑驮人赶路,还怨我?你哪怕有点本事,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姥三秤继续争辩:“你若是早点告诉我,让我多练练大黑背人,我也就会了。可你事到临头才说,我又不是天才,怎么可能一学就会?” “你这浑人……唉!” 丁荒见他这幅滚刀肉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望着远处的江面,想着该怎么处理这厮。 他之所以要带姥三秤前来,乃是因为身上携带的一些物品需要专人照料,主要是吸血蛇蝠、蚊妖肚囊和掩息袍。 这三样宝物平时他可以带在身边,一旦打起来,就必须交给他人照看,否则很容易损毁,能信得过的、并且有能力保护宝物的人,只有姥三秤。 另外还有一堆行装、盘缠,一路上获取物资的事情,也需要姥三秤。而且他也习惯了被人伺候,没有奴仆在身边,感觉非常不便,所以才带着这厮一同上路。 已经走到这个地方,不可能把这个仆从扔了,丁荒怀疑离开了自己,这货很快就会被人打死。 思虑良久,又看到姥三秤蓬头垢面的惨样,他感觉自己对这个仆人似乎太苛刻了,便好声劝道:“江对面就是涪城,你再坚持一下,过了江就进城吃肉喝酒。” “真的?” 姥三秤一下坐了起来,又狐疑道:“可是……你不是急着赶路吗?在涪城耽搁了时间,燕老头走了怎么办?” 丁荒一摆手道:“我想通了,他想走就走吧,我就不信我找不到妙光庵,在那里再和他会和也行。” “嘿嘿嘿,好好,我们现在就渡江。” 姥三秤大喜,一下来了精神,跑到水边,把大黑赶下水,自己拽着大黑身上麻衣,快速往前游。 丁荒也骑着驴僵下了水,悠闲自得的骑在驴背上,动也没动,任褚八载着自己渡水。 毛僵和活尸落水时都会下意识的往肚子里充气,使自己不会沉入水中。赶尸人利用它们这个特性,稍加训练就能让它们变成凫水高手,游泳速度非常快,缺点是无法潜水。 大黑自然会游水,驴僵前世也会水,这一世不用训练就会游水。倒是丁荒的干尸体质,身体密度太大,浮力太小,反而不擅游水,只能骑着驴僵渡水。 主仆两个很快游到对面,两三里外就可以看见涪城了。 丁荒把驴僵和大黑在树林里藏好,便和姥三秤上了大路,往城里走去。 涪城就在涪水边上,一面城墙靠着水面,还有个水城。沿江一排尽是码头渔船和渔民。 之前怕被人看到,他们从下游没人的地方游了过来,沿着水城城墙走到东城门口,见一大群人围在城门口指指点点。走过去一看,原来在听人读榜文。 人群很是密集,丁荒怕挨的太近被人看出身份,没有过去凑热闹,绕过人群进了城门。 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酒店,里面客人也多,他挑了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给姥三秤点了一桌子酒肉,自己坐在旁边看着他吃喝。 姥三秤狼吞虎咽,吃的头都不抬。丁荒则观察着周围环境,偶然听到邻桌有人议论,好像提到什么妖怪,便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原来那桌人说的就是榜文上的事情。说是绵州刺史近日身染怪疾,神智浑噩,官府悬赏能医治者,以重金酬谢。 然后众人都私下议论,说刺史不是病了是被妖怪惊吓到了,或是中了邪,甚至有可能夺了魂魄去。 各地延请的良医都来看过,却无法医治,和尚道士法师巫师也去了一大堆,都无计可施,所以才广招天下奇人。 “情况这么严重吗?” 丁荒听的皱起了眉头。 出发前陈光蕊还说起此事,那时绵州刺史只是受了惊吓,没想到才过了不长时间,就已经病重若此。 “这妖怪也太嚣张了,竟敢公然伤害朝廷大员,不怕惊动高人被铲除吗?” 丁荒心中生疑,直觉此事内情不简单。 一般妖怪绝不会如此大胆,因为妖怪虽然诡异,却比凡人更加惜命,很少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由此可以推断出来,一是那害人的妖怪,可能是没见过世面,不晓得人外有人,才敢如此放肆。二是它背后有靠山,受了他人的指使,有所依仗才敢来犯案的。 “对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妖怪和这位绵州刺史有深仇大恨,所以才不死不休。” 丁荒理清了思路,心情热切起来,暗道:“这是送上门来的大好机会,绝不能错过了!” 绵州闹鬼事件是他追查安龙山妙光庵的重要线索,就怕嫌疑人消失了,妖怪还敢继续作恶,说明它还在本地,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喂,你吃饱了吗?能走路了吗?” 丁荒有些迫不及待,就想立刻赶到绵州去看那绵州刺史,便催促姥三秤。 “啊?呃……哎呦,我腿好疼!腰也疼!全身都疼!我全身都没有力气了。主人,等我吃完再歇歇看。” 姥三秤听了他的话,立刻呻吟了起来,靠着墙软成了一滩烂泥。 丁荒瞅了他一会,正色说道:“我先走,一路给你留下记号。你在这里歇一晚上,明天早上再出发到绵州找我。” 姥三秤道:“可是你还要去安龙山,你的驴快,一进山我就很难再找到你了。” 丁荒不耐烦道:“我在绵州不论能不能见到燕赤霞,都会逗留至少一天等你,你只要不赖在这里,就能见到我。” 说着就站起身来,往外就走。 “哎,主人等等。我好点了,我能走路了。” 姥三秤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混饭吃的主人,怕被他抛弃了,不敢再耍赖,急忙把桌上残羹剩饭用包袱皮一搂,甩到肩上追了出去。 “你可真是个贱人!” 丁荒骂了他一句,大步前行,在街上看到个羊马贩子,使了个眼色,姥三秤就跑过去问价格。 刚买了三只羊准备到城外吃,忽见城门口一阵喧闹,街上人群纷纷往一边闪开。 然后就听念佛之声大起,就两个道士举着旗幡在前面开路,后面还有四个和尚敲锣吹打,接着是两个道士打扮的年轻女人,手提竹篮挥洒花瓣。 中间又是四个黄衣力士抬着一顶无棚小轿,轿上彩绸装饰的花团锦簇,正中端坐着一个头戴金冠,手持金色法杖,身披华丽袈裟的老和尚,轿后面还跟着四个身形矫健的持械和尚。 一队人大声诵佛,声势煊天,天花乱坠,比朝廷大官的气势还足,仿佛真佛游街一般,把街边行人震的都不敢乱动,还有的直接跪下磕头。 “这是什么人物?” 丁荒见这队人又是道士又是和尚,又是男人又是女人,不由看愣了。 姥三秤也一脸糊涂,咂着嘴说道:“道士和和尚不会打起来吗?老和尚带着女道士,不会破戒吗?” “嗡嗡哇哇!” “呜哩哇啦!” 说话间,和尚和道士混编队伍就到了面前。 丁荒霎时感觉一股腥臊热浪滚滚袭来,忙发动五感感应那轿子上的老和尚,却只感应到对方血气强盛,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邪异气息,其他并无异状。 “和判官府的番僧气息很像,是个高手,实力不亚于铁鹅!” 丁荒心中自语,扭头看到那羊马贩子也在身边看热闹,便问了一句,这些是什么人。 羊马贩子走南闯北消息灵通,说道:“是摩崖山二仙观的金岩上人,刺史家人请了好几次才请来的高人,他这次下山来为刺史驱邪的。这是个有真本事的,一定能治好刺史的怪病。” 丁荒问:“他是和尚,怎地会有道士和道姑随行?” “哈哈哈,这个和尚不是个正经和尚。” 羊马贩子也是半个江湖人,豪爽笑道:“金岩上人虽是和尚装扮,却不是和尚。” “据说他曾是个道士,后来修道遇阻,游历四方不能开悟,便转投佛门,以求突破。结果还是不能提升境界,又远赴番地修番地佛法,在番地待了十几年,才回到故乡蜀地。” “后来他就不再四处游历,在摩崖山修了座二仙观,宣称自己佛道双修,经常显露神迹,在周边降妖除魔,使邪祟不敢犯境,远近之人皆仰慕之。” “还能佛道双修?” 丁荒心中起疑,但也不想关注此人,又问:“这金岩上人出山救助刺史,为何不呆在绵州,而来涪城?” 羊马贩子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二人正说着,丁荒忽然心头一跳,立即往心动处看去,就见那金岩上人睁开了眼睛,侧首紧盯着他,眼中放出金光,眼中满是敌意! “哼哼,看出我的身份了?” 丁荒一点也不怵他,心中冷笑,目光冷漠的和他对视。 若正是正道高僧敌视他,他出于尊重也会退让一下。但这个金岩上人,满身邪秽之气,哪怕名声再好,丁荒也敢肯定他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不会对他客气。 那金岩上人见人群里的僵尸居然不畏惧自己,有些疑惑,又往周围看了看,似乎再寻找赶尸人。 最后把目光投到了姥三秤身上,却又更加疑惑了,显然不相信这个最低级的赶尸人会是高等僵尸的主人。 吹打队伍一直没停,稍一迟疑的功夫,已经走出了十几步,金岩上人面色狐疑,最后又看了丁荒一眼,才转过头去。 丁荒看着他的队伍开进了涪城县衙,等人群散开了,这才和姥三秤拽着三只惊恐的山羊出了城。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抓捕追踪者 丁荒四个在河边树林里生吃三只活羊,又歇息了半个时辰,继续上路赶往绵州。 姥三秤虽然在城里好酒好肉的吃了一顿,但体力还是没有恢复过来,跟着走了几里地就走不动了。 这厮见丁荒不想再等他,情急之下激发了大脑潜力,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用树枝编了一个担架,自己躺在上面,让大黑拖着走。 大黑虽然力大,但是很笨拙,不会操作器械,又在茂密的树林里拖行。走两步就卡住,然后就用死力硬拽,不是把担架弄翻了就是扯散了架,耽误了许多时间,还不如直接走路快呢。 丁荒急着要去绵州,等的不耐烦了,就呵斥他回涪城等自己。姥三秤实在跟不上,就大着胆子要求把担架挂在驴僵身上。 丁荒一想也好,便让他把绳子系在马鞍两侧,让驴僵拖着他走,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驴僵力大无比,拖着一个人轻松自如,又用身体在前面趟开路,使担架不会挂住,拖行十分顺利。 姥三秤终于不再是个累赘了,这货趴在担架上,紧紧抓住树枝,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哈哈哈,我真的好聪明啊!” 丁荒也松了口气,又暗暗后悔:“我一路都没在这上面花心思,要是能早点想出这个办法的话,也不会白白浪费三天时间!” 解决了姥三秤的问题,行进速度一下提升了起来,驴僵在林子里大步穿行,姥三秤也不会拖后腿了。 可惜还是不能上路,路上人太多,不然的话,速度会更快。 走出十余里地,树林里的小路通到了河边的芦苇荡里,丁荒怕迷了路,停了下来,和姥三秤分别往两边探路。 姥三秤缓过来了一点力气,带着大黑一瘸一拐的往左边的树林去了,丁荒走进了右边的芦苇荡。 他骑着驴僵,往前探了一里多地,忽然闻到了一股活人身上的血气味道。顺着气味来源方向看了过去,发觉在十几步外的芦苇里,藏在一个人。 那人很可能是附近的渔民,他不确定对方是否看见了自己,但是能感知到那人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隔着茂密的芦苇,丁荒仔细瞅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人,认为对方也应该没看到自己,便让褚八放慢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慢慢退了回去。 谁想那人竟然在后面偷偷跟了上来,丁荒不禁皱起了眉头,暗骂一声找死,但还是不确定对方的意图,假做没有发现,继续往回走。 那人在芦苇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很隐蔽,其实连普通人都能发现他,更不要说一只三阶僵尸了。 但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动静有多大,紧随着目标,一直跟到丁荒和姥三秤的回合点。 “哼哼,这点本事还敢跟我玩跟踪,你不死对不起你的智商。” 丁荒已经可以肯定,对方就是冲自己来的,说不定还是早上在涪城里碰到的那个金岩上人派来的探子,决定抓住对方拷问一番。 这探子虽然笨,但是手脚轻快,在烂泥地里也行动自如,惊动了很可能会逃进芦苇荡,再也抓不住。 他在心中筹划了片刻,准备设个陷阱活捉对方。 于是策驴走到路边高处,在驴僵背上挺身瞭望远方。等了一会,就见姥三秤和大黑磨磨蹭蹭的往来走,便让驴僵叫了一声,提醒姥三秤。 姥三秤抬头看到他,见他对自己打手势,稍稍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和大黑分别钻进路边芦苇里。 丁荒在高处看着,见芦苇荡里有两道摇动的草浪从两边朝自己围了过来,微微一笑,自语道:“这厮,还算机灵。” 他恍若无事,骑驴继续往前走,背后那跟踪之人也跟了上来。 走出十几步后,已经到了干地上,丁荒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面对身后,突然大喝:“呔,草里的小贼,不要藏了,现身出来!” 草里之人似乎被惊呆了,顿了一下,飞速往回跑。 “哗啦啦!” 两翼的姥三秤和大黑早已就位,迅速抄到后面,一个堵住了逃下水的去路,一个截断去往芦苇深处的退路。 那人在原地惊慌失措的转了两圈,又绕了回来,突然蹿出芦苇荡,往路对面的树林里逃去。 此处三面都是芦苇荡,树林方向是丁荒故意给他留出的缺口,只要逃上岸,怎么都不可能逃脱三只僵尸的追捕! “驾!” 丁荒纵驴追击,撞开树丛,几下就兜到前头,扬起驴蹄踩了下去。 那人身材矮小,浑身是泥,形象非常狼狈,但是行动异常灵活,出溜一下从驴蹄子下面钻了过去,继续往前跑。 “唔?” 丁荒很有些意外,心念一动,驴僵身子一转,两条后腿挡住了去路。 那人一晃,又往另外一边闪去,丁荒急忙伏下身子,长臂探爪,抓向对方头顶。 眼看着猎物脑袋就要撞到大爪之中,谁想那人竟然把手一伸,单手搂住驴腿,借力一拉,在千钧一发间向后翻了出去,滚了几圈,跳起来又往芦苇荡逃去。 “嘿嘿,哪里逃!” 一旁的芦苇丛里,姥三秤扑了出来,张开双臂狞笑着去抱对方。 那人默不作声,一个急刹车,把姥三秤让到前面,在半空中踩着他的后背跳了过去,继续奔逃。 “我去,是只老鼠精吗?” 丁荒被此人的灵活身手惊到了,自己一伙设下的埋伏竟然连对方毛都没摸到一根。 “哎呀!大黑,全靠你了,不要让他逃了!” 姥三秤被人踩到地上,摔了个嘴啃泥,恨恨大叫。 “哇嗷!” 那人刚跑到芦苇荡边,大黑便从迎面扑了出来,也和它主人一样,合身去抱对方。 丁荒看见它笨重的样子,知道它抓不住对方,已经做好了让人逃脱的心理准备了。 “啊!” 万万没想到,那人正面看清了大黑的模样,吓得尖叫一声,顿时慌了手脚,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仰面滑倒。 “嗷呜!” 大黑走了狗屎运,直接扑到那人身上,牢牢抱住,张口大嘴,露出獠牙,做出撕咬的姿态。 “啊!!!!” 那人又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忽然脑袋一歪,身子一软,被活生生吓晕了过去。 “哈哈,抓到你了,看你爷爷怎么揍你这只泥猴子!” 姥三秤爬起来,边走边对大黑说道:“抱紧了,别让他逃了。哼哼,你不是很能跑吗?我打断你的腿,看你再逃!” “莫要打死了,我还要审问呢。” 丁荒挡在芦苇荡一边,骑在驴上看自己仆人收拾对方。 姥三秤走到跟前,撸起袖子,一把揪住那人的头***拳就要打! “咦?” 他的拳头忽然停在空中不动了,面色怪异的盯着对方的脸看。 “怎么了?” 丁荒喝问。 “是……” 姥三秤迟疑了一下,把那人的脸扭了过来,说道:“是个女人。” “女人?” 丁荒策驴走到近处,低头细看,虽然脸上糊了很多泥,也能看出来是个年轻女人。 这女人身手了得,应该是个受过训练的探子,背后之人一定不简单。 丁荒才不会惜香怜玉,对姥三秤道:“把她脸上的泥擦洗干净,再叫醒她。” 姥三秤摸了摸腰间水葫芦,又把手缩了回去,说道:“我的水壶里都是刚从涪城酒店灌的好酒,给这婆娘洗脸太可惜了。碗盆也捆在行礼里面了,没有容器盛水,凑合着擦一擦得了。” 说着就用手在女人脸上一通乱抹,一不小心碰掉了女人的包头巾,露出一个光头来。 “是个尼姑?” 二人皆是一愣。 “可能是为了逃跑方便才剃光头的,毕竟她这么滑溜,像条泥鳅一样。” 姥三秤说了一句,又用衣襟继续擦泥,把小尼姑脸上泥污大概擦干净了。 “啊!” 丁荒正要再看小尼姑相貌时,她突然醒了,再次尖叫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黑旄僵尸,白眼一翻,眼看又要晕死过去。 “喂,不许晕!不许晕!给我醒着!” 姥三秤急忙取下腰间水葫芦,一咕嘟酒水倒在脸上,嘴里抱怨道:“我的酒啊,不能浪费!” 说着就低下头,伸出舌头去舔小尼姑脸上的酒。 “啊!!!啊!!!” 小尼姑被酒水浇醒了,看到又有一个丑男人来舔自己,叫得撕心裂肺、响彻云霄,可惜这次怎么都晕不过去,精神都快崩溃了。 “起开!你这蠢货!” 丁荒骂了一声,驱驴上前,揪住姥三秤的后领把他扔到一边,又对大黑道:“把头抬起来,脸转过去。” 大黑照做了,小尼姑看不到僵尸的丑恶嘴脸,心理压力总算减轻了一些,大口大口的喘粗气。 “你是什么人?” 丁荒喝问。 小尼姑抬头看了看他,又偷偷看了眼压在身上的黑旄僵尸,面皮剧烈抽搐,嘴巴张合了几下,就是说不出话来。 丁荒知道她被吓坏了,又对姥三秤使了个眼色,这货从行礼里面找来一根绳子,把小尼姑绑起来,然后才命大黑起身走开。 “现在你可以了吗?” 丁荒语气威严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跟踪我们?” “我……我……” 小尼姑总算说话了,身子扭了扭,用蚊子一样微小的声音说道:“放开我。” 丁荒眼神一冷,喝道:“回答我的话,不然我让僵尸吃了你!” 小尼姑一看旁边的黑旄僵尸,面上露出惧色,却又咬着嘴唇,神情倔强的不说话。 “哼,不识抬举。” 丁荒冷哼一声,对大黑一挥手,淡然说道:“啃掉她的脸!” “嗬呃呃!” 大黑咆哮一声,呲着獠牙爬了过去来。 “啊!!!啊!!!” 小尼姑吓的拼命挣扎,又开始尖叫起来。 “叫叫叫!就知道叫!” 丁荒被她高音吵得心烦意乱,催促大黑道:“快过来吃了这女人,不要再让她杀猪般叫!” “嗬嗬。” 大黑血盆大口流着口水,加快速度赶了上来。 “不要吃我!我不叫了!” 小尼姑终于明白该做什么了,盯着丁荒哭嚎道:“不要吃我,哇啊啊,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丁荒心中冷笑,也不说话,等她回答。 小尼姑抽泣了两声,说道:“贫尼法号无情,是绵州静慈庵的比丘。我没有跟踪你……哦,不不不,我是跟踪你了,但、但……” “但什么?” 丁荒暴喝一声。 无情小尼姑吓了一跳,忙道:“我躲在这里,是你靠近了我,我跟着你,看是想看看你来做什么。” 丁荒心中生疑,问道:“你一个尼姑,为何要躲在这里?” “我……” 无情小尼姑又犹豫起来,偷看了一眼黑旄僵尸,不禁咽了口口水,忙道:“我被人追杀,逃到这里,藏在芦苇荡里。我以为你是来追杀我的,所以才……” “不对!” 丁荒厉声大喝:“你若是怕我追杀你,一定会闻声逃遁或是就地藏匿,绝不会跟踪过来。哼,还敢骗我!” “呼!” 他用力呼出一口气,语气冷酷道:“我给你过你机会了。” 说着便向大黑点头示意,大黑嗬嗬叫着,又开始走近。 “我、我、我……我不是一个人!” 无情小尼姑立刻大叫起来,把实情都说了出来,“我师父也藏在里面,我怕被你们找到师父,所以才跟踪你们,好在你们找到师父前引开你们。” 丁荒闻声往芦苇荡里看了一眼,又问:“是什么人在追杀你们?你们为何不报官?” 无情小尼姑哭着说道:“我们……我们就是……呜呜,就是官府要抓我们。” 丁荒隐约猜到了原因,问道:“官府为什么要抓你们。” “是那金岩妖僧!” 无情小尼姑满脸仇恨,咬牙切齿的说道:“昨日那妖僧面见了绵州刺史,妖言迷惑了刺史,说我们和谋害刺史的妙光庵妖尼是一伙的,突然派兵闯入庵里抓我们。” “庵里的其他人都被抓了,只有师父和我拼死反抗,侥幸逃到这里,有很多人在找我们。师父受了重伤,正在里面疗伤,我守在外面碰到了你们。”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两个逃亡尼姑 “妙光庵?妖尼?” 丁荒听说她们师徒和妙光庵有关系,便知这是一条重要线索,也不急着去绵州城了,对无情小尼姑道:“你说是,那金岩上人诬陷你们?” “是!” 无情小尼姑重重点头,流着眼泪说道:“我们静慈庵是绵州有名的善地,一向正大光明,经常救助穷困,收留落难女子,从未做过坏事,怎么可能勾结妖尼?” 丁荒沉吟片刻,又问:“你可知金岩上人为何诬告你们?” “我不知道。” 无情小尼姑摇摇头,迟疑道:“可能是想夺我庵中财富吧。静慈庵毕竟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大庙,颇有些田产、房产和积蓄,引得许多人觊觎垂涎。” 丁荒有些不太相信,但见她年纪尚幼,眼神单纯,应该不知真相,便道:“带我去见你师父。” 一提到师父,无情小尼姑的神情一下变的坚定了,咬牙说道:“不行!我不能让任何人找到师父!” 丁荒道:“我只是过路的法师,和金岩上人并无关系,你不要多疑。” 无情小尼姑抬头看着他,还是坚决摇头道:“既然你和金岩妖僧没有关系,为何要见我师父?我不相信你。” “喂,光头小婆娘,不要给脸不要脸!” 旁边的姥三秤得了主人示意,暴躁大叫,龇牙咧嘴的骂道:“臭秃尼,再敢违逆我家主人,我把你喂僵尸!” 他不骂还好,无情小尼姑被他一威胁,反而跟更加怀疑他们了,神色警惕道:“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驭使僵尸的赶尸人!赶尸人都是坏人,你们肯定是金岩妖僧一伙的!” “哇呀呀!什么狗屁金岩上人!” 姥三秤伸手一指,把大黑又派了上来,嘴里威胁道:“我懒得跟你废话,要么带我们去见你师父,要么我让僵尸吃了你!” “我……我……啊!!!” 无情小尼姑眼见黑旄僵尸爬到自己面前,朝着自己张大了嘴,还是挺住了,闭上眼睛尖叫:“吃了我吧!我不会说的!” “呵呵呵,小尼姑有种。” 丁荒在一旁笑了笑,挥手退下大黑,说道:“我不是坏人,你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你就是坏人!” 无情小尼姑闭着眼睛大叫:“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感觉出来你是个坏人,是个非常非常阴险,冷酷无情,没有一丝人气的坏人!” “嗯,你的感觉也不能说不对。” 丁荒点点头,微笑道:“我也能感觉出来,你不像个坏人,世间没有你这么天真的坏人,你应该是被冤枉的。” 无情小尼姑表情决然,大叫道:“所以,你这个坏赶尸人一定会杀好人,快让你的僵尸吃了我吧,我绝不告诉你师父的下落!” “我不是赶尸人,旁边这个短腿的丑汉才是。” 丁荒笑言一句,从腰间取下不良帅的腰牌,亮到她面前,说道:“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我不睁!你让僵尸吓我,动摇我的心志!我绝不睁眼!” 无情小尼姑用尽全身力气紧闭双眼,五官都皱成一团了。 丁荒只好道出身份:“我是果州不良帅丁荒,受刺史陈光蕊所托,前来绵州协查安龙山妙光庵妖尼作祟案件。这是我的腰牌,不知你信不信此物。” “唔?” 无情小尼姑面色一松,眼睛先睁开一条缝,没有看到黑旄僵尸,这才放心的完全睁开眼,打量面前的铁牌。 “这个……是不良帅的腰牌吗?我没有见过。” 她瞅清楚上面的文字,又看着丁荒,面色狐疑道:“你真是果州不良帅?只是一个铁牌,我还是不相信你,谁知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而且……不良帅怎么会和坏人赶尸人,还有吃人的僵尸在一起?” “拿文书出来。” 丁荒吩咐一句,姥三秤又从行礼中拿出一个匣子,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书展示在小尼姑面前。 “这是我的委任文书,上面写的清楚,果州刺史陈光蕊派我到绵州公干,还有刺史大印在上面。这个你总认得吧?” 丁荒对小尼姑耐心解释。 无情小尼姑仔细看完,终于放下心来,身子一下软了,瘫在地上哭道:“啊呜呜呜,我们总算找到可以伸冤的人了。” 丁荒对姥三秤使了个眼色,姥三秤过去把她身上绳子解开,又把她搀扶了起来,贱笑道:“嘿嘿嘿,小尼姑,哥哥我刚才是吓唬你呢,我不是坏人。” 无情小尼姑抹了把眼泪,一下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一脸厌恶道:“你不要靠近我!你还想舔我的脸,你就是坏人,猥琐恶心的坏人!” 姥三秤脸皮比城墙还厚,哪会在乎这些,还是谗着脸贱笑:“嘿嘿嘿,没关系,我们以后还会经常在一起的,你慢慢就了解我了。有什么人敢害你,你就告诉哥哥,哥哥一定保护你!” “滚一边去!你这德行还泡妞!” 丁荒喝骂一句,对无情小尼姑说道:“我查清案情后,就会还你们清白,但是你务必要配合我。现在,带我去见你师父。” “好吧。” 无情小尼姑同意了,捡起地上的包头巾,走到水边漂了漂,回头看了一眼,忽然一头扎进水里,转眼间就消失在芦苇丛里! “……” 丁荒大张嘴看着,脑子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心中又惊又疑,自己明明说服她了,怎么还要逃走? “这臭尼姑!别让我抓到你!” 姥三秤也愣了半天,回过神来跳脚大骂,气急败坏的叫道:“主人,主人,那小光头尼姑把我们骗惨了。我们不要走了,留在这里抓尼姑,一定要抓住那光头丑尼姑,不然这口气咽不下去!” “呼!” 丁荒闷了半晌,才吐出憋在胸中的郁气,一脚踹倒他,大骂道:“都是你这厮骚扰小尼姑,让她以为你对她心怀不轨,才把小尼姑吓跑了。我揍死你这厮,让你发a骚!” 姥三秤坐在地上不敢抬头,挠头说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我对女人没兴趣的。” “他a娘a的!你给我起来,我们去抓那小尼姑!” 丁荒策驴走到水边,闻了闻小尼姑留下的气味,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她往那边去了,我们走!” 姥三秤一喜,急忙跳起来,跟着驴僵后面追了过去。 驴僵唯一的弱点就是不能趟泥,不敢下到芦苇荡里去,只能沿着芦苇丛里的小路顺着大概方向追逐。 跑出了两三里地,小尼姑的气味越来越淡,最终一点也闻不到了,芦苇荡里的声响也完全消失了。 丁荒气闷不已,只好停了下来,观察周围环境。 “主人,小人以前被人追杀,也经常往这种地方躲。“ 姥三秤插了一嘴,看着四周说道:“这里的确是藏人的好地方,芦苇茂盛,地方广大,又有水和泥滩,哪怕几千人围捕,带着猎犬也找不到人。” “可是它也有个缺点,就是毒虫太多,只有长期生活在这里的渔民才知道怎么躲避蚊虫蚂蟥,不熟悉环境的人在这里面待上一个时辰就受不了,会被蚊虫咬死的。” “而且这里又热又闷,水里也有热毒,被蚊虫咬伤的地方极易溃烂,要是身上有伤口,就更危险了,几天时间伤口就会发脓。” “那小尼姑说她师父受了重伤,要是躲在芦苇荡里肯定难以支持。我想她们一定藏在一个干燥通风的地方。” 丁荒听完他的话,盯着他看了一会,问道:“你以前钻芦苇荡,怎么寻找合适的休息地方?” 姥三秤道:“沿着河边走,一般在河流拐弯处,水深的地方就没有芦苇,水面也开阔,有风,有干净的水,渔民都会在那里停船。” “我和丁丧上次也是在你描述的地方抓到你的。呵呵,你果然经验丰富。” 丁荒嘲笑了一句,喝道:“带路!” “哎!” 姥三秤得了主人夸奖,乐的屁颠屁颠的走在前面。 他们直穿过芦苇荡,很快抵达了涪水边,水边芦苇更加茂盛,姥三秤左右看了看,说道:“在对岸时,我好像看到上游有个大拐弯,我们往上走。” 二人沿着河岸行走,堤上没有芦苇,反而走的更加轻松了。只走了一里多地,丁荒忽然闻到一股发臭的血腥味,立刻示意姥三秤停下来,自己也跳下驴僵。 “就在前面。两个人,一个是小尼姑,一个有伤。” 他对姥三秤轻声说了一句,牵着驴僵轻手轻脚的往前走。 前方河堤出现了一个弯道,绕过芦苇丛一看,果然看到一个河湾和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搭了个简陋的草棚。草棚里有两个光头,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在正在一起说话。 丁荒又命姥三秤和大黑从两边包抄过去,让驴僵守在来路上,自己钻进芦苇丛,下到河堤坡下,弯着腰悄悄接近,然后突然出现在草棚边上。 “师父,有两个赶尸人和僵尸来抓我们了,这里待不住了。” 小尼姑背对着丁荒,对躺着的光头说道:“其中一个赶尸人也是官府派来的,他们很厉害,还很狡猾,假装好人骗我,多亏我机警,才逃了回来。” “师父你还能起身吗?我们必须走了。” 她抱住地上的光头费力的扶了起来,忽然看到自己师父面露惊恐之色,转头一看,又尖叫起来:“啊!!!” 强烈的恐惧之下,她差点把怀里的人扔了,急忙又抱住,倒退着拖出草棚,逃离速度慢的跟蜗牛一样,半天都没走出几步。 丁荒四个慢慢走了过来,把她们团团围住,都不说话,只是居高临下看着。 无情小尼姑抬头看到一圈,一个丑汉,两只僵尸,一头怪驴,一个比一个相貌凶残,一下坐到地上,抱着自己师父号哭起来:“哇啊啊啊,师父啊,我们逃不了了!” “不……不要哭!” 她怀里的光头奋力抬起一条手臂,指着为首的丁荒,虚弱喝道:“你们要……抓的人是我,放了我徒儿!” 丁荒往小尼姑怀里一瞧,就见是个三四十岁的青年尼姑,风韵犹存,面容姣好,只是脸色煞白,目光涣散,看着好像活不了多久了。 他瞅了一眼中年尼姑,便把目光转向小尼姑,冷声问道:“为什么要逃?” 无情小尼姑鼓起勇气,神色决然道:“这世道从来都是官官相护,哪有当官的为我等平民得罪另外一个当官的道理?我才不信你们这些当官的呢!” 丁荒看着她倔强的脸,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服这个尼姑,顿了半晌才道:“现在被我抓住了,你有什么话说?” 无情小尼姑看了看师父,颤声道:“你……你想把我们怎样?” “这要看你怎么选择了。” 丁荒语气漠然道:“你若是不相信我,还想着逃跑。那么,我就把你们送给金岩上人。若是相信我,就乖乖与我合作,我也会替你们洗清冤屈。” 无情小尼姑还在犹豫,中年尼姑却疑惑发声:“徒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无情小尼姑低下头,在师父耳边轻声说道:“这个穿黑袍的男人,自称是果州不良帅,奉果州刺史之命前来绵州调查安龙山妙光庵妖尼之事。还给我看了腰牌和委任文书,身份应该是真的。” “他说他和金岩妖僧没有关系,但我不相信他。他身上有一股死气,和金岩妖僧身上的邪秽之气一样令人厌恶,一看就不是好人,估计就是金岩一伙的。” “咳咳咳。” 中年尼姑咳了几声,训斥她道:“徒儿,这位果州不良帅是位高手,实力不亚于那金岩妖僧,怎么可能受妖僧的驱使?而且那金岩妖僧对付你我,完全用不着这等高手出马,全是你胡思乱想。” “快扶我起来,我要向这位大人道歉。” 她在小尼姑的搀扶下坐起来,对丁荒躬身施礼:“贫尼静慈庵住持绝色,见过不良帅大人。小徒无知,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谅解。” “绝色?” 丁荒听到此号,心中笑出了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妖僧本色 绝色尼姑虽然不是绝色,但也有几分姿色,身材也妙曼……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比无情小尼姑处世老练,一眼就看出丁荒和金岩上人不是一伙的,让丁荒省心了不少,免得再和两个女人言语纠缠。 “你这徒弟很机警,心志也很坚毅,是个可靠之人。” 丁荒回了绝色尼姑一句,看着无情小尼姑说道:“只是眼力太差,又或许是江湖经验太少,有些不识好歹。” 无情小尼姑羞红了脸,把脑袋躲到了师父背后。 “我这徒儿幼年时四处乞讨,见惯了人间丑恶,所以机警多疑。这位大人切莫怪她。” 绝色尼姑替徒弟分说了一句,又朝丁荒躬身道:“敢问这位大人贵姓?” “丁荒。” “丁大人真是果州刺史派来查案的?可是,果州刺史为何要插手绵州的案子?” “绵州发生的妙光庵疑案,和果州的一桩截杀刺史案似有共同疑犯,所以陈刺史派我来和绵州赵刺史交涉。赵刺史和陈刺史有同乡之谊,他应该会尽力协助我的。” 丁荒详细解释了一番,又道:“看到你们两个的模样,我相信你们绝不会和妖尼勾结。你们若能与我合作,我可以为你们伸冤。” 绝色尼姑神情一肃,在徒弟的搀扶下伏地一拜,语气诚恳道:“我静慈庵众尼并未勾结妙光庵妖尼,全是那金岩妖僧诬告我等!贫尼愿听大人吩咐,还请大人为我等洗清冤屈!” “起来说话。” 丁荒让她起身,说道:“先前我问过你这徒儿,金岩上人为何要诬陷你们,她说可能是因为金岩上人觊觎你们静慈庵的财富。可是如此?” 绝世尼姑面露难堪之色,顿了一下,摇头说道:“不止是如此,那老贼还有另外的目的。” 丁荒也不追问,等她说话。 绝世尼姑低头沉默了一会,叹气道:“此事说来惭愧!“ ”那金岩上人其实是个银贼,别看他道貌岸然,却在暗中掳掠妇女,入户奸银民女,坏事做尽。只是他伪装的好,世人看不透他的真实面目,还以为他是个得道高人。” “当时我亦不知他的真面目,还与他经常来往,把他当同道师兄看待。直到某日,此贼突然示爱与我,并对我动手动脚,我才豁然警醒,对他留了几分心思。” “在十二年前,乡里出了一桩当地官员小姐被贼人奸a杀的大案,我应邀前去查看,在现场发现了蛛丝马迹,最后追查到凶手,竟然就是金岩!”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咬牙说道:“我怒不可遏,独自找上门去质问他。谁想那贼早有准备,放出毒烟迷昏了我,然后就、就把我、我……呃!” 一声呻吟,绝世尼姑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师父!师父!你不能死啊!” 无情小尼姑见师父气息越来越弱,一时手足无措,只知道大声哭喊。 话虽然没说完,丁荒已经明白绝世尼姑的遭遇了,冷眼看了一会,对姥三秤颔首示意。 姥三秤蹲了下来,伸手在绝世尼姑身上乱摸,嘴里絮叨着说道:“哎呀呀,老尼姑原来被老和尚强暴了啊,怪不得气晕过去了,换做是我也要晕过去……” “啪!“ 无情小尼姑结结实实扇了他一个耳光,怒斥道:“坏人,不准你亵渎我师父!” 姥三秤只是脑袋偏到一边,摸都没摸一下,转过脸来叫道:“喂,小秃尼,你真像我家主人说的,不识好歹!爷爷我给你师父检查伤势呢,你不让我查是不是?好,那就让你师父去死吧。” 无情小尼姑看了一眼丁荒,见丁荒没有异议,这才信了他,把师父放到地上,对姥三秤说道:“我师父右胸中了一箭,我揭开她衣服给你看,你的脏手不要乱动。” 说着轻轻揭开伤口处的衣服破口,露出血肉模糊又发炎感染的伤口。 姥三秤低下头仔细观察了一会,回头说道:“主人,老尼姑伤口里的箭头留在身体深处了,够都够不到。这可麻烦了,一定是某个笨蛋乱拔箭,把箭杆拔了出来,导致箭头脱落了。” “……是我。” 无情小尼姑脸色胀红,流着眼泪说道:“我当时看到师父胸口插着箭,怕被撞到了,更加深入体内,就替她拔了,没想到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 “原来笨蛋是你啊。” 姥三秤咧嘴嘲笑了她一句,对丁荒道:“主人,只能用刀切开伤口,伸手进去把箭头拔出来。” “你看着办。” 姥三秤自己就会治伤,丁荒还教过他正规的急救技术,便命他动手。 “喂,笨蛋小尼姑,先去生一堆火,再去舀一盆清水来,再找些干净的布,撕成长条。我要用。 姥三秤扭了扭脖子,一边活动手腕一边指使小尼姑。 “你、你行不行啊?” 无情小尼姑对他没有信心,犹豫着不动脚。 姥三秤瞪眼怒道:“你还想不想救你师父?不想救,你就坐着不要动!” “……好吧!” 无情小尼姑犹豫再三,见师父状态越来越差,只好听从这个猥琐丑汉的吩咐去做事。 “主人,光清伤救不了这老尼姑,还需要你的宝血才行。” 姥三秤支走小尼姑,对丁荒挑了挑眉毛,低声说道:“还请主人赐给小人一滴宝血,让小人露一次脸。” “待会给你。” 丁荒说了一句,继续冷漠旁观。 东西很快准备好了,姥三秤展示了自己高超的外科手术技巧,几下就把铁箭头取了出来,又手脚麻利的缝好了伤口。 无情小尼姑看着他利落的身手,小嘴大张着,一脸的惊讶和叹服之色,把姥三秤看得成就感爆了棚。 “你不让我碰你师父,我没法给她包扎,你自己动手吧。” 他擦拭着血手,摆出一副名医姿态,轻描淡写的嘱咐小尼姑。 “哦哦,包裹伤口,我、我应该可以做。” 无情小尼姑愣了一下,捡起地上布条,转过身去挡着二人视线,脱掉师父衣服开始包扎。 “主人,快!” 姥三秤见机急忙朝丁荒使眼色。 丁荒又等了一会,待无情小尼姑快要包扎完毕,才张口吐出一滴纯血,盛放在瓷碗里交给自己仆从。 姥三秤一手端着瓷碗,等小尼姑转过身来,一脸神圣之色道:“这是我祖传的疗伤神药,速速给你师父服下,有神效!” “多谢……大夫!” 无情小尼姑已经不敢再轻视他,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双手接过磁碗,掰开师父的嘴,小心翼翼的把纯血滚了进去。 片刻之后,绝世尼姑的脸色便红润起来,很快就苏醒过来,一下坐了起来,摸着胸前伤口,满脸疑惑道:“我的伤,怎么没有了?” “师父,你的伤好了!” 无情小尼姑大喜,一把抱住师父,又指着姥三秤,激动的说道:“是是是……是这位神医把你的伤治好了!他的医术太厉害了,徒儿亲眼所见,一下就把你那么重的伤治好了!” “哼哼!” 姥三秤傲然一笑,仰头望天。 绝色尼姑不太相信这个猥琐丑男是个神医,但事实摆在眼前,才知人不可貌相,感激道:“多谢神医相救,不知神医如何称呼?” “我叫……呃!” 姥三秤刚想报名,又觉得自己名字太土,便道:“你叫我姥神医就是了。” “多谢姥神医。” 绝世尼姑拜了一拜,对丁荒说道:“没想到丁大人的伙伴不但是赶尸人,还是位神医。你们二位有如此本领,一定能抓到真凶。” 姥三秤得意洋洋道:“那是!” “够了吧?走开!” 丁荒喝走这厮,继续询问正事:“绝色师太,你和金岩上人的事情我大概了解了,请你说清楚,他为何要诬陷你们?” 绝世尼姑面色泛红,又羞又怒道:“那金岩老贼侮辱了我之后,得意忘形,一不小心被我反击打伤。他担心自己形迹暴露,被蜀中之人围攻,便一路逃到了番地。” “可我羞惭欲死,哪里敢说出来,只能隐瞒下去。没想到那老贼在番地躲了十几年,打听到事情并未泄露,又大张旗鼓的回到蜀地。” “他猜到了我心有顾忌,便频繁来找我,以此事相威胁,胁迫我和他继续交往,并把静慈庵的财产交给他。” “他还敢威胁你?” 姥三秤插嘴叫道:“你把他之前奸银妇女的事情说出去,他就死定了!” “唉。” 绝世尼姑摇摇头,叹道:“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早就没有证据了。他随便放出话就可以让我声名狼藉,我却无法证明他是银贼,反而会被世人看成恼羞成怒污蔑高僧的银妇。” “哦,有道理。” 姥三秤人模狗样的装作分析形势,又问:“那你到底和他睡了没有?” 两个尼姑被他的粗俗之言惊呆了,绝色尼姑的脸都青了,面上满是羞愤之色,浑身都颤抖起来。 “滚一边去!” 丁荒一脚踢开自己奴仆,斥道:“闭上嘴,不要说话!” 他见绝色尼姑精神快要崩溃了,忙道:“师太,不要理会那狗嘴里说出的蠢话。静慈庵一众尼姑的性命都在你手上,切勿感情用事。” “呼……” 绝色尼姑长长的出了口气,无力的点头道:“我明白,这场灾祸全是我自己惹来的,祸及他人,我万死难赎。” 丁荒语气冰冷道:“你接着陈诉案情。” 他这种口气反而让绝色尼姑能轻松面对,便继续说道:“我被金岩老贼骚扰的烦不胜烦,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哪怕名声败坏,也不受他威胁。没想到这样反而让那老贼不敢动手了。” “如此僵持了三年多,然后就突然爆发了这次事件。金岩老贼蛊惑赵刺史,说我们和妙光庵妖尼勾结,赵刺史也是昏庸,丝毫不做调查就抄了我静慈庵。” “此事全因我而起,我本欲和众人共赴死,后来想到不能这样带着污名去死,便和无情杀出一条血路,逃到了这里。” 丁荒打量着她,问道:“你是武技高明,还是身具法术?” 绝世尼姑道:“贫尼会些剑术,也会些道术,年轻时曾在江湖上游历,屡屡遇险也能全身而退。那金岩老贼若敢与我正面决斗,我未必不能胜他。” “这次因为是官府派来的衙役来抓人,我迟疑之下不敢下狠手,才被乱箭射中,不然的话,也能安然遁走。” 她微微昂起下巴,又摸着无情小尼姑的脑袋说道:“我庵中有七个弟子习武修道,这个徒儿专修轻身功夫和隐身之术,所以才跟我一起逃了出来。” 丁荒看了眼小尼姑,说道:“轻身功夫确实不错,隐身之术我一点也没看出来,倒是骗人功夫很了得,把我们两个老江湖都骗得团团转。” 无情小尼姑羞得小脸通红,又把头藏到师父背后不敢露出来。 “你身体已经恢复了吧?” 丁荒不再多问,转身说道:“跟我一起去绵州。” 他骑上驴僵,不容分说当先就走。 绝色师徒还在犹豫,姥三秤急忙对她们使眼色,低声说道:“快跟上!我家主人说一不二,千万别惹恼了他。” 两个尼姑不敢再耽搁,钻进草棚里匆匆收拾了一下,快步赶了上来。 “丁良帅,一路上都是截杀我们之人,遇到了怕说不过去。” 绝世尼姑走到驴僵身旁,对丁荒说道:“那些衙役和不良人又不认得你,肯定不会听你辩解的。我们还是躲着走为好,免得横生麻烦。” 丁荒看了看她,背上负着长剑,手中托着拂尘,有了几分英锐之气。小尼姑也拎着一把长剑,料想刚才是在芦苇丛里活动,拿着长剑不方便,所以没带。 “不用躲了。” 丁荒直视前方,语气平淡道:“他们已经找上来了。” “啊!” 两个尼姑吃了一惊,急忙往周围看去,就见芦苇晃动中,许多持械恶汉从三面钻了出来,将他们围在中间。 “绝色老尼,总算找到你了!” 一个粗壮和尚手持单刀,得意大笑:“哈哈哈哈,绑你回去送给师父,师父一定会重赏我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石坚贼和尚 追捕两个尼姑的恶汉有三四十个之多,个个都面目凶悍,身形矫健,手持长短兵器,还有几张弓弩,由五六个衙役领着,整齐有序的形成了包围。 这些人一看就是搏斗经验丰富的江湖之人,战力非同小可,看几个衙役的架势,很可能就是绵州本地的不良人精锐。 可他们明明是官府势力,却以那粗壮和尚马首是瞻,把丁荒几个团团围住,都看着和尚,等候和尚的命令。 “喂,绝色,速速弃械投降,我保证不动你分毫。” 粗壮和尚身穿紧身的短袖僧衣,露出肌肉发达的两条胳膊,粗声叫道:“我师父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不要反抗了!” 绝色尼姑柳眉直竖,呛啷一声抽出宝剑,大声怒斥:“石坚贼秃,告诉你那老贼师父,他的奸计休想得逞!他欠下静慈庵的血债,我要让他一分不少的偿还回来!” 那叫石坚的和尚不耐烦了,撇嘴冷笑道:“绝色老尼,你真是给脸不要脸。要不是师父让我活捉你,你早就死在我的刀下了。你不投降正如我意,佛爷我对你这种老婆娘没有兴趣,正好打你一顿出气!” 绝世尼姑一振宝剑,喝道:“休要废话,有本事就上来与我厮杀!” “哼,不识抬举!” 粗壮和尚看着身边一众恶汉,狞笑道:“这里的兄弟为抓你们,辛苦了一天两夜了,都憋了一肚子火气。今天把你们逮住,不敢碰你,就把你的小徒弟给兄弟们泄泄火!” “啊哈哈哈哈!” 众恶汉都肆意大笑起来,仿佛对方已经是网中之鱼。 绝世尼姑气的银牙紧咬,却不敢贸然出击,面色异常谨慎,显然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无情小尼姑已经吓的脸白如纸,持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忍不住回头看了丁荒和姥三秤一眼。 “笑你们老娘的腿!” 姥三秤被佳人投来求助目光,立时不能忍了,出声暴喝,指着石坚和尚骂道:“你个鸟秃驴,眼中没有爷爷四个吗?” “唔嗯?” 石坚和尚面色一冷,打量了他们一圈,不屑道:“两个赶尸人,一只最低等的黑旄僵尸,一只劣等兽僵,哼哼,佛爷一只手捏死你们全部。” 他把手中厚背刀用力一挥,喝道:“佛爷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历,识相的立刻给我滚蛋,不然今天就把你们几个死尸斩成一百零八块!” “呦呵!爷爷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我们面前说这种大话!哈哈哈!” 姥三秤听的发笑,又担心对方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回头看了眼丁荒,见主人眼神淡漠,一下来了信心。 他大咧咧的走上前去,挡在无情小尼姑身前,昂首叫道:“这两个老小尼姑,爷爷保定了!有本事就来抢,伤到小尼姑一根毫毛,爷爷把你们这群人全都撕碎了喂僵尸!” “呜啊啊啊!” 石坚和尚怒极,嘴里发出一阵低吼,忽然把刀一挥,喝道:“杀了他们!” “……” 身后却没有声息,他扭头一看,见众恶汉面色都有惧色,便知他们怕了僵尸,怒道:“昨日出发前,吾师已对尔等说过,此行如遇妖怪邪魔,念大无畏金刚法咒,可邪祟不侵!并教授法咒与你们,可还记得?” “记得。” “我等不敢忘!” 众恶汉纷纷回应。 石坚和尚竖掌在胸,高呼道:“诸人随我一起念动法咒,激发法咒之力,变身无畏力士!” 说着就嗡嗡嗡念了起来,众恶汉也跟着一同念咒,重复几句之后,个个都面色发红,眼露癫狂之色,再看丁荒几个时,再无一丝惧意。 “无畏力士!给我杀!” 情绪很快酝酿好了,石坚和尚举刀暴喝。 “杀呀!” 一众不良人像疯狗一样扑出,面对僵尸眼睛都不眨一下,悍不畏死的冲杀过来。 “退退退!退到我主人后面去。” 姥三秤急忙招呼两个尼姑,见小尼姑还在发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拽了过来,和大黑一起躲到了驴僵身后。 绝色尼姑看到对方气势,也不敢直面冲击,退了回去和姥三秤站在一起,在驴僵身后持剑以待。 “啊嗷!啊嗷!” 褚八见有敌杀来,兴奋的叫了两声,对着来人露出了铡刀门牙。 “杀呀!” 众恶汉冲到跟前,对准前面的驴僵抡刀就砍,又以长枪捅刺驴背上的丁荒,后面还有弩箭在偷袭。 “嗷啊啊啊!” 驴僵嚎叫一声,一口就咬掉了一个恶汉的脑袋,后腿一弹,把一个恶汉踢的肠穿肚烂,身子一转,又把一堆恶汉撞倒。 “噗噗噗噗……” 恶汉们涌到跟前,各种兵器在它身上乱砍乱刺,却大都砍在骨甲上,少数刺中皮肉的也伤害有限。 褚八躲也不躲,不停撕咬踢打,将身边恶汉一个个咬死踢死,身边很快就倒了一圈尸体。 驴僵那边姥三秤几人也被绕过去的恶汉围攻了,三人一僵背靠背拼命抵抗。 绝色尼姑宝剑使开了,剑光闪闪,将恶汉迫得无法靠近。大黑不怕受伤,利爪乱抓,将敌人都赶了回去。无情小尼姑的剑术也颇为了得,抵住好几个恶汉,一时也攻不进来。 姥三秤这厮却被他们三个护在中间,身上满是血迹,已经受了好几处伤,形象狼狈不堪。 原来这厮的武功低下,还不如无情小尼姑。他本来保护着小尼姑扛了一面攻击,结果没几下就顶不住了。无情小尼姑见状,急忙把他换了下来,才勉强维持住了阵型。 “老尼姑,你不是自称能和金岩上人打个平手吗,怎么连几个凡人都打不过?你吹牛呢是不是?” 姥三秤见己方形势岌岌可危,对绝色尼姑大叫:“还说自己会道术,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倒是使一个出来退敌啊!” 绝色尼姑边打边叫道:“我先前还躺在地上起不了身,虽然被你治好了伤,但还是虚弱无力,道术也使不出来,怎么能挡住这么多如狼似虎的汉子?” 她瞥了眼丁荒,见丁荒安然骑在驴上,对自己三个无动于衷,疑惑叫道:“你家主人……丁良帅怎么不动手呢?” 姥三秤了解丁荒性子,虽然不看不懂,但也知道丁荒有自己的算计,催促绝色尼姑:“你不要管我家主人,先想想你自己吧,你这幅废物样子,太让我们失望了!” 绝世尼姑被他的话激怒了,忽然从腰间皮囊里抓出一个东西,将那东西往前方一扔,左手拂尘一挥,口中念念有词。 “呼啦啦!” 那东西就像一叠折好的黄麻纸,在空中迅速展开,变成了一个真人大小的纸人。 纸人落到地上,好似充了气一般,很快鼓胀起来,成为一个立体的人形。 纸人动作爬了起来,脸上画着怪异的五官,手持一把圆棍状的纸剑,摇摇晃晃的走到一个恶汉身边,一剑砍了上去。 那个恶汉乍见此物,愣了一下,忙举刀格挡,谁想那纸剑又韧又软,打在刀刃上毫发无伤,一下又弯了过来,邦地一声敲在恶汉顶门。 “啊!” 恶汉被砸的头破血流,捂着脑袋仰面倒地。 纸人跨步追了上去,面上带着微笑,纸剑变得极其坚硬,一剑捅进了恶汉的胸膛。 “!!!” 周围恶汉见了,都吃了一惊,立刻就有五六个围了上来攻击纸人。 纸人动作僵硬,被不断击中,但是身子坚韧的无法想象,就像米其林轮胎人一样,锋利的刀剑只能砍出一条缝,伤不到根本。 纸人虽然不怕攻击,但也砍不到对方,就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吸引了一大群恶汉,姥三秤这边的压力顿减。 “哈哈,老尼姑,就知道你有压箱底的东西不想使出来。” 姥三秤拍手的大笑,问道:“你一个尼姑竟然会使道术,这是什么道术?” 绝世尼姑面如金纸,嘴角流着血,嘴唇紧闭着和当面之人打斗,一声不吭。 “这是签兵!” 无情小尼姑焦急叫道:“驱动签兵要耗费许多精力,还要事先准备才行,我师父被你逼的情急祭出了签兵,她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是吗?” 姥三秤瞅了瞅纸人,又打量了一下绝色尼姑,关切说道:“她好像咬到舌头了,不会有事吧?” “嗨!不和你说了。” 无情小尼姑见他不着调,急忙对丁荒大叫:“这位大人,我师父快不行了,快来救我们!” 丁荒骑着驴背上,不住躲闪和格挡攻向自己的武器,显得手忙脚乱,对她的呼喊和同伴的严峻形势视而不见,只盯着外围的石坚和尚。 石坚和尚看似狂妄,其实非常狡猾,一直都不冲上来,躲在人群后面观察对手。 他看到驴僵的战斗力如此之强,很有些意外。看了一会,又见驴僵虽强,却状似猛兽,攻击方式单一,驴背上的赶尸人也身手笨拙,脸上露出自信的笑,慢慢靠了过来。 丁荒一直没有展露出真本事,就是想诱他过来,将之一举擒获,不然肯定会打草惊蛇,被这厮逃了。 石坚和尚越走越近,手里的厚背刀放出赤铜般的光芒,移动到驴僵背后。见驴僵和赶尸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前方,猛然一加速,瞬间冲到驴僵身后,一刀劈向驴僵后腿! “哼哼,等你半天了!” 丁荒故意让驴僵露出破绽,对方果然上当了,心念一动,驴僵立刻往前一蹿,险险的躲开了刀光。 “咔!” 石坚和尚一愕之时,丁荒的铁爪已经握住了刀身。 “啊呀!你不是赶尸人,是僵尸!” 石坚和尚看到铁爪,急忙抽刀时,却像铸在生铁里一样纹丝不动,大惊失色,又把刀身一旋,用刀刃切割对方手爪。 那刀身上的赤铜光芒很是锋锐,丁荒的铁爪都被割开了,不敢太过用力,只是用指头贴着手掌捏住刀身。 被他把刀一转,一下拿捏不住,只好放开手,右手手背把刀打到一边,左爪一探,抓住了石坚和尚的右臂。 “嘿呀!” 石坚和尚急忙反手挥刀来斩,又被丁荒抢先抓住了手腕,两条手臂都被铁爪牢牢抓住! “咯吱吱吱……” 丁荒收紧铁爪,捏的对方手臂发出了骨头摩擦的声音。 “唵!缚鸡达那摩!大无畏金刚!“ 石坚和尚挣脱不得,瞠目大吼一声,身上浮现出赤铜光芒,遍体亮起无数符咒,登时筋骨如铁,力大如牛。 “嘣!” 他的大臂肌肉竟然崩开了丁荒的手爪,右手往上一拧,也从铁尸大爪中挣脱出来,顺势一刀就斩丁荒肋下。 “好强的buff!” 丁荒很是意外,知道对方刀刃锋锐,不敢用手爪去挡,把腰间铁刀鞘一摆,格住了厚背大刀,又是一爪捏住刀身,另外一只铁爪抓向对方头顶。 石坚和尚刀势滞涩,见他实力强悍,心生惧意,把刀一转,脱身就走,嘴里惊叫道:“哇呀,竟然是僵尸成精,让我师父来收拾你这妖孽!” “哼哼,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丁荒冷笑一声,驴僵后腿一蹬,踢向对方后背。 石坚和尚急忙往侧面闪身,被驴僵倒着向后撞到身上,身子歪歪斜斜,丁荒伸爪一探,掐住了这厮的后颈。 “呃!” 石坚和尚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身子一下软成了烂泥,刀也掉在地上,被揪着脖子提了起来。 丁荒一只手平举着,将他高高提起,朝四面展示了一圈。 一众恶汉见到酋首被擒,霎时气沮,纷纷收手后撤。他们倒是讲义气,在几个衙役的指挥下,把死伤的同伴也都带走了,场中很快恢复了平静。 丁荒回头看去,就见姥三秤四个狼狈不堪。 大黑满身是伤,半蹲着舔舐伤口,姥三秤正在给爱尸清理伤口。 无情小尼姑扔了剑坐在地上,绝色尼姑倒在她怀里,口鼻流血,又昏死过去。 在她们脚边,躺着一张黄纸人,破破烂烂的身上也被血染成了红色,干燥的地方燃起了火焰,缓缓燃烧着。 丁荒感应了一下,大黑都是皮肉伤,很快就能恢复,绝色尼姑也只是肺部轻微出血,精力耗尽昏迷,并无大碍。 “把这和尚绑起来。” 丁荒将石坚和尚扔到姥三秤面前,吩咐了一声,又对无情小尼姑说道:“你师父没事,歇一歇就好了。让这和尚背着她,我们赶紧上路!”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可能是六阶 石坚和尚倒绑着双手,背上驮着昏迷的绝色尼姑,脖子里系着麻绳,像条狗一样被姥三秤牵着走。 这厮身体强壮,背着一个女人走路恍若无物,只是面带惊惶之色,走的颤颤巍巍,好似已经吓到腿软了。 “磨蹭什么,快走!” 姥三秤躺在驴僵身后的担架上,用力拽了下绳子,大声喝骂:“刚才的狂劲哪去了?不是要把爷爷几个砍成一百零八块吗,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你这没用的废物留着做什么,干脆喂我的僵尸算了。” “嗷呜!” 大黑在石坚和尚身边呲牙嚎叫一声,伸出长舌头舔着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石坚和尚膝盖一曲,差点跪了下来,弯腰哭求道:“大爷饶命啊,你叫我干什么我都干,就是别把我喂僵尸。” “啊呸!” 姥三秤见这厮怂成这样,吐了一口,羞辱道:“亏你还是个大男人,骨头还没有一个小尼姑硬。” 他骂完,又对石坚和尚身后的无情小尼姑笑道:“呵呵,是吧,无情。” 无情小尼姑一手扶着师父的后背,一手持剑搭在石坚和尚的后颈上,一直警惕的监视着这个恶僧。她听到姥三秤的话,立刻往侧后挪了两步,用石坚和尚挡住自己。 姥三秤见小尼姑不理会自己,很是羞恼,把气都撒在石坚和尚身上,破口骂道:“你这贼秃驴,挡住小尼姑做什么,要不是爷爷腿脚受了伤,我现在就剁了你喂僵尸!” 石坚和尚急忙闪到一边,将身后的小尼姑亮了出来,小尼姑却又躲在他身后。他怎么都闪不开,急的满头大汗,连声求饶。 姥三秤越看越气,用力一拽麻绳,大骂了几句,气哼哼道:“贼和尚,你现在还有用,还可以驮人,我暂时不吃你。等你没用了,就乖乖把自己送到僵尸嘴里去,不要劳烦我动手。” “不、不要杀我,大爷,我……” 石坚和尚面皮抽搐着,神色呆滞了半天,忽然明白过来对方的话中之意,忙道:“小人会对大爷有用的,大爷想问什么,小人知无不言!” 姥三秤倒是识相,不再喝骂,回头望向丁荒。 丁荒见自己仆从把俘虏吓唬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询问:“你那师父金岩上人,为何诬陷静慈庵尼姑,对绝色师太紧追不舍?” 石坚和尚慌忙说道:“我师父和绝色老尼姑……哦不不不,是绝色师太。师父年轻时垂涎绝色师太,还抓住绝色师太睡了她,谁知睡完之后就被绝色师太刺伤了,然后他就逃去了番地。” “这些年师父一直惦记着绝色师太,说绝色师太的味道比他睡过的所有女人都好,想占了绝色师太和静慈庵。绝色自然不答应,师父也无可奈何。” “正好这次绵州刺史被妖怪所惑,他家人请了我师父来驱邪。师父便趁刺史神智不清,借此诬陷静慈庵,抓了尼姑,抢占了庵的所有财产,现在只剩绝色师太一个了,只要能抓住,师父的计划就圆满了。” 他的交代和绝色尼姑说的没有出入,丁荒相信他没有说谎,又问:“你师父难道就想以此蒙混绵州刺史吗?绵州刺史的怪疾,他治的如何了?” 石坚和尚道:“我师父他本来就是冲着静慈庵和绝色师太来的,不然他也不会来见绵州刺史。不过既然来了,绵州刺史的病还是要治的。” “他昨天看过绵州刺史,私下里对我们几个亲信说,病情有些棘手,他要准备很多材料才能动手。今天早上又来到涪城,因为他算了一卦,显示绝色尼姑就藏在涪城附近,让我们大举搜查,他就涪城等着。” 丁荒听出了疑点,问道:“他为何要急着见绝色尼姑?” 石坚和尚点头哈腰,讨好笑道:“呵呵,师父是个性急的,他憋了十几年要睡绝色师太,当然一刻也等不及了。” “不对!” 丁荒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暗道:“金岩上人不可能如此性急,绝色尼姑这里,一定还有什么他要得到的东西!” 他瞅了一眼在石坚和尚背上昏睡的绝色尼姑,心中思忖道:“她对我隐瞒此事,说明那样东西异常宝贵,她宁死也不肯交出来。还担心我得知了之后,也会起觊觎之心,所以没有告诉我。” “哼,老尼姑,死到临头也不信任我,和你的徒弟一样,一个比一个疑心重。” 丁荒心里有了底,打算等绝色尼姑醒来了再质问她,继续问道:“绵州刺史的怪疾,到底是何原因所致?” 石坚和尚摇头道:“小人粗野,一直都为师父在外办事,打打杀杀的事情一般都交给我去做,精细之事却不找我,我也懒得去问,所以不知详情。” “小人只听一位师弟提了一句,那位师弟还有另外两个都是细心之人,此次专门负责给师父筹办材料,听说要等好一阵子才能准备好。” 丁荒听完,心道:“金岩上人虽恶,本事却不小,连他都为难的症状,我估计也解决不了。不过也好,他治不好绵州刺史的病,倒是给了我接近刺史的机会。” 之后又问了金岩上人势力如何,实力高低,擅长哪些法门等。 石坚和尚一一回答了,丁荒才知这金岩上人从番地返回时,并非一个人,还带着一帮同伙和弟子,石坚和尚也是其中之一。 他的手下都作道士和和尚打扮,回到蜀地后并没有自己修建寺庙,而是看中了一座大寺。便在夜间闯了进去杀光了寺里的和尚,自己一伙人把寺庙鹊巢鸠占了,并把寺庙改成了二仙观! 之后又招揽了一些人手,假扮强人四处抢劫,强占平民田地,很快就成了当地的一处豪强,无人敢惹。 金岩上人十分狡诈,很会伪装自己,坏事全是暗中做的,或是假他人之手。周边之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还以为他得道高人,经常到观里上香求助,使二仙观的香火十分旺盛。 现在的二仙观,有石坚和尚这种层次的高手四人,号称二仙观四大护法金刚,都是金岩上人的心腹弟子。 还有十几个武力略低一点的高手,另有几十个会是枪棒的精壮和尚和道士。 如遇附近村寨前来抢水抢地,全观的人手还有佃农仆人加起来,能调集四五百人前去斗殴,从未输过,本地官府都畏惧三分。 至于金岩上人本人的手段,石坚和尚并不十分了解,只知道他的确佛道双修,既会驭鬼驱鬼之道法,又有佛门金刚念力,还会番地血肉饲佛之邪门佛法。 具体实力如何,虽然他很少出手,石坚和尚还是见识过自己师父与番地邪僧以及蜀地剑侠大战的场面,至少也是五阶,很可能是六阶! “六阶?” 丁荒眉头微微一皱,觉得对手有些太强了,自己虽不怕他,但也不方便行事。 他曾向燕赤霞请教过阶位的事情,燕赤霞说自己是五阶巅峰,差一口气就能到六阶,铁鹅和尚和毒鬼婆夏侯秋月也是五阶,一个五阶后期,一个大概五阶中期。 至于他们四个为何都是五阶,一点也不巧合,乃是因为五阶是资质普通的修道者的天花板。 一到五阶可以通过积累晋级,只要活的够长,足够努力,大多数修道者都能达到这个层次,五阶以上就需要天分和名门大派的培养了。 所以一般年老的民间修行者大都是五阶,然后一直停留在这个层次再也无法突破,直到死亡。 丁荒根据燕赤霞的说法回想了一下自己遇到的修行者,除了深藏不露的云信栈老冬瓜,其他果然没有超过五阶的。 眼前这个绝色尼姑,说自己实力不亚于金岩上人,丁荒不太相信。金岩上人不是拿不下她,只是对她留了手而已,女人的错觉让她以为自己能和金岩上人打成平手。 绝色尼姑现在受了伤,看不出实力有多强,但根据她刚才释放的签兵来看,也就三四阶水平,不可能超过五阶。 而那金岩上人,石坚和尚竟然说他很到了六阶,这是非同小可的成就。突破到六阶,说明此人的天赋机缘智慧都到位了,实力比燕赤霞要强出许多,是个难缠的对手。 “我才三阶,面对妖僧很不保险啊!” 丁荒心中感慨,暗暗思量道:“我也在三阶巅峰,只要身体状态好,随时可以进行晋升。可惜最近事务繁忙,一直都没时间做准备,不敢轻易晋升。” “等到了绵州,就让姥三秤先去找个好的养尸地,再准备好材料,一旦情势糟糕,我就立刻赶到养尸地晋升四阶!” …… 一行人在林子里走了大半天,后半夜时终于赶到了绵州城。 “你们在这里歇着,我去探查一下。” 东城外的树林里,丁荒跳下驴僵,嘱咐姥三秤:“把这和尚看好了,千万不要让他挣脱,否则你们几个有性命之忧。” “主人你放心走吧。” 姥三秤手里拽着绳子,看着趴在地上的石坚和尚,说道:“我把这鸟和尚拴在驴僵腿上,看他敢不敢逃。” 丁荒见这厮不靠谱,又把驴僵拉到跟前,在驴耳朵边安顿道:“此人敢动一下,立刻吃了他!” “啊嗷啊嗷!” 褚八叫了两声,抬起前腿,一蹄子踩住石坚和尚的后背,伸出舌头舔他的后脑勺。 “哇啊啊啊!不要吃我!” 石坚和尚吓的魂飞魄散,杀猪般惨叫,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动一下就被背后的兽僵咬掉脑袋。 丁荒这才放下心,刚走出几步,又回头问无情小尼姑:“你还走得动吗?” 小尼姑正抱着膝盖坐在师父身边发呆,闻声急忙站了起来,说道:“大人要我给你带路吗?” “你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 丁荒点头道:“我没来过绵州城,不熟悉城里的地形,一下找不到要去的地方。现在是深夜,城门已经关闭,路上还有巡夜守卒,我乱走乱撞,不但耽误时间,还有可能和他们发生冲突。还是让熟人带路为好。” “我从小就在绵州城里混迹,对城里再熟悉不过了,我给你带路。” 无情小尼姑整理好衣服,回头又看着昏睡过去的绝色尼姑,犹豫道:“只是,我师父他……” “这里有我和大黑呢,你放心去吧。” 姥三秤插了一句,笑道:“我可是神医,比你更适合照顾伤病。” 无情小尼姑不再迟疑,振作精神,抓起长剑,和丁荒一起走进了黑暗之中。 丁荒一天没有喝血,体力还有大半,暗夜里行走脚步如风。 无情小尼姑一路上吃了些干粮,倒不饥饿,就是疲惫的紧,好在她擅长轻身功夫,紧跟在丁荒身后,一步也没有被甩开。 二人从城墙低矮处翻了进去,丁荒要找和燕赤霞约定的一间药铺,小尼姑轻车熟路,带着他从小巷里穿行了几趟,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轻轻敲开药铺大门,里面走出一个中年男人,一看就是生意人,自称药铺掌柜。 丁荒说了接头暗号,掌柜的也不多说,带他进了客厅,点上一盏油灯让他稍等。 不一会,又一条精壮汉子走了进来,一身江湖人打扮,见到丁荒就单膝跪地施礼。 丁荒仔细一瞅,正是和燕赤霞一起过来的果州不良人,便问起他详情。 那汉子说道,燕赤霞在绵州城等了两天便等不及了,留下他在此等待丁荒,自己则带着其他人先往安龙山去了。 “这老家伙,果然不出我所料!” 丁荒心中愠怒,急忙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情:“燕大侠告诉你他的行进路线了吗?” “告知了。“ 那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摊在桌上说道:“这是燕大侠特意画的,大人请过目。” 丁荒一看,画的就跟儿童涂鸦似的,只是大概标示了位置,在乱山之中实地找起来并不容易。 “总比没有好。” 他收起地图,问那汉子:“燕大侠去见绵州刺史了吗?” “没有。” 汉子摇头道:“我们这些人太惹人眼目,怕惊动了疑犯,都住在城南的村子里,城里只有小人一人负责联络,燕大侠一直都没进过城。” 丁荒松了口气,又问:“你们有没有遇到金岩上人那伙和尚?” 汉子神色凝重道:“不但遇到了,还和他们打了一场。”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诡异的赵刺史 燕赤霞一伙人从果州过来,就住在城南的一处熟人的庄园里,行事谨慎,也不抛头露面,只等丁荒过来会合。 就在前天下午,金岩上人的手下带着一大群喽啰闯进村来,扬言要搜捕妖尼绝色尼姑,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翻箱倒柜抢夺财物。 其中一些喽啰也来骚扰燕赤霞借住的庄园,那庄园主人是本地一个地主员外,也颇有些势力,便带着家人堵在门口不让外人进来。 谁想领头的金岩上人弟子十分蛮狠,直接动手打翻了那员外,把其他人打的落花流水,冲进庄园就要抢劫。 燕赤霞等人自然不能坐视主人家被欺负,于是也从后院里冲了出来,接着闯入之人迎头就打。 这群喽啰不是石坚和尚带领的绵州精锐不良人,只是些泼皮无赖,只有几个金岩上人的弟子有些战力,哪里是燕赤霞等人的对手?一个照面就被打垮了,纷纷抱头鼠窜。 燕赤霞抓住了两个金岩上人的弟子,审问了一番,得知是这些人是金岩上人的手下,还得了绵州刺史的命令,便知事情有些严重了。 他不惧金岩上人,只担心会得罪当地官府,便将自己的身份亮了出来,放了两个弟子回去给金岩上人带信。 在信中他严正告知金岩上人,双方的冲突是一场误会,希望此事就此略过。 如果金岩上人敢有报复行动,就是向他燕赤霞宣战,他会奉陪到底,定要和对方斗个你死我活! 信带回去之后,当天晚上金岩上人就亲自来到城南庄园,和燕赤霞在野外山岗上会面了。 二人具体谈了什么,其他人都不晓得,只知道燕赤霞回来后面色轻松,说事情已经解决了,不会再有人来侵扰这里。 一伙人放下心来,都在私下里议论,说燕大侠果然厉害,把金岩上人都吓退了。 那位员外有些见识,知道很多江湖秘闻,对众人解说道: 单以实力而言,燕大侠不一定能胜过金岩上人。但是天南神捕的名头太大了,不但在江湖正派人士之中享有崇高威望,在大唐官府也广有人脉。 金岩上人的势力虽然也不小,却只是个巴中乡下的土包子而已。天南神捕想要搞死他,一声招呼,就有许多正派高手和朝廷名捕前来相助,哪怕他长出三头六臂,也不是对手。 所以在这番冲突中,金岩上人不敢得罪燕赤霞,燕赤霞也不想惊动绵州官府和隐藏在暗处的妙光庵妖怪,双方很有默契的顺利谈和了。 “时间还没到,他为何不等我?是顾忌金岩上人还是他和金岩上人有约定?” 丁荒听完汉子的讲述,问了一句。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汉子是个精细之人,思索了一下,又道:“小人昨天见过燕大侠一面,燕大侠似乎面带喜色,神情急不可耐。小人以为,他可能从金岩上人那里得到了关于妙光庵妖尼的消息,所以才等不及提前出发的吧。” “老家伙,想甩掉我单干!” 丁荒心中怒骂,忍着火气又问:“燕大侠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绵州刺史的怪疾吗?” 汉子道:“明面上应该没去,他的心思一直放在安龙山那里,也说过不想和当地官府打交道。至于暗中去没去,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你做的很好。” 丁荒夸了他一句,沉吟片刻,问道:“这家药铺掌柜是什么人?” 汉子道:“这位张掌柜年轻时也在江湖上混迹,是个游方郎中,后来遭遇危险被燕大侠所救,便退出江湖在绵州这里开了个药铺。” “燕大侠经过此地时,经常和他联系,是个可以信赖之人。还有南城那位员外,也受过燕大侠救命之恩,对燕大侠极其崇拜。 “老家伙的人脉真广啊!” 丁荒心里感慨,把那药铺掌柜唤了进来,问道:“张掌柜,我现在就想见绵州赵刺史,你可有门路?” 那张掌柜想了想,说道:“刺史大人一家经常到我药铺买药,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刺史夫人几乎每天都来这里亲自订药。” “我珍藏了一些宝贵药材,全部拿了出来,还有很多难以得到的奇药,我也通过自己的渠道帮她购买了,并低价买给了他们。刺史夫人因此对我观感不错,我上门求见,她应该会见我。” 丁荒喜道:“那就有劳张掌柜了,请带我去见刺史夫人。” 张掌柜道:“只是现在是后半夜,深夜求见,没有合适理由,门子恐怕不会给我通报。” 丁荒道:“你就说,果州刺史陈光蕊推荐了一位法师前来,可以医赵刺史之疾,今晚务必要见到赵刺史,不然会误了病情。” “好的。” 张掌柜也不拖泥带水,换了一身衣服,背上药匣提了灯笼,领着丁荒和小尼姑出门去了。 丁荒之前已经让张掌柜带无情小尼姑去换洗,小尼姑换了身男人的普通衣服,穿的就像个小厮,手里提着剑,紧跟在丁荒身后。 三人在寂静的街道上行走,遇到了好几队巡夜兵士拦住询问,一看是药铺掌柜,又得知他要给刺史送药,都不敢多加阻拦就放行了。 很快到了府衙后门,敲门唤醒了门子把丁荒嘱咐的话说了一遍,门子相信药铺掌柜,哪敢耽搁?立刻便让三人进门,带着往后院去了。 前面早有仆人报信,到了门口就见到了刺史夫人。 此女这些天正在为丈夫重病发愁,夜里也伺候在身边没有沉睡,一听到消息立刻迎了出来。 “夫人,这位就是陈刺史引荐的法师。” 张掌柜和刺史夫人很熟悉了,没有客套直接介绍丁荒。 “逼人丁荒,乃果州不良帅。” 丁荒把盖了果州刺史大印的文书递了过去。 刺史夫人仔细看过,疑道:“陈刺史只是派丁良帅前来绵州办案,并未提到医治我夫婿怪病之事啊。” 丁荒拱手道:“赵刺史之怪病,涉及妖怪邪魔,陈刺史怕打草惊蛇,使邪祟之徒动了杀心,所以没有在明面上提及,只是口头嘱咐与我。” 刺史夫人不再疑他,又见他打扮的神秘,猜测他可能有些真本事,欢喜道:“陈刺史和我家夫君是同乡,交情甚厚,我亦与陈刺史相熟,他派来的人,一定可以信赖。” 便请丁荒进屋里详谈。 丁荒也不急着见刺史,先问起金岩上人之事。 刺史夫人一听此人,眉头一下皱了起来,缓缓说道:“我对那金岩上人的感觉很不好,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感觉此人心术不正。无奈旁人皆推荐他,我夫君病情无人能治,只能让他来试一下。“ “没想到夫君昏昏沉沉,被金岩上人念了一通咒语之后,精神一下就好多了,不但神智清醒了,还自己吃了一碗粥。” “不过自他清醒之后,对那金岩上人言听计从,对方说什么他都答应,甚至听了金岩上人的话,剿了静慈庵。” 她一脸怀疑之色,继续说道:“静慈庵是几百年的大庵,在绵州名声甚好。我之前也经常去静慈庵上香,见过庵主绝色师太,分明是个正派比丘,怎么可能勾结妖尼?” “也许我一介女流不懂其中隐秘,但是,即便静慈庵勾结妖尼,也得摆出证据吧?官府这边没有一分证据,只凭金岩上人的一句话,就贸然出兵将之抄了,把所有尼姑都下狱,民间甚是愤怒,民愤汹涌。” “可我那夫君,却丝毫不当回事,只听金岩上人的话,就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摆布,甚至还因此痛斥与我。我有些怀疑,金岩上人可能……” 她欲言又止,丁荒道:“夫人,我是朝廷官吏,一直在官府中当差,与江湖上的野和尚并无往来。” 刺史夫人道:“我就是相信你和金岩上人没有关系,才对你说这些的。” 屋里没有其他人,她看了眼丁荒身边的小尼姑,说道:“不过我接下来的话,还是不要让其他人听到为好。 丁荒说道:“夫人请放心,我这个随从不会说出去的。” 刺史夫人也不多言,放低了声音,神色郑重道:“我怀疑金岩上人对我夫君施了法术,迷惑了他的心志,将他变成了言听计从的傀儡。” 丁荒也有此怀疑,沉思了一会,说道:“夫人放心,若果真如此,我会助你解救刺史大人的。眼下可否让我见刺史大人一面?” 刺史夫人道:“见面可以,只是我夫君就像中了金岩上人的邪一般,容不得任何人说金岩上人的不是,不然就会暴怒。丁良帅见面后,要注意着点。” “我晓得轻重。” 丁荒起身,跟着她来到卧房,让无情小尼姑守在门口,自己进去查看。 “夫君,果州陈刺史光蕊派人来探视你了。” 刺史夫人走到床前,小心翼翼的出声提醒。 “陈光蕊吗?” 床帘后面响起一个慵懒无力的声音,一只暗红的眼睛从帘子缝里看着丁荒,不悦道:“怎么这幅打扮?死人一般。陈光蕊派的什么人,来催我死吗?” “此人是个法师,还是效力朝廷的果州不良帅。” 刺史夫人揭开床帘,扶起一个面目浮肿的中年男人,轻声说道:“陈光蕊惦记你的病情,特派这位丁荒法师来给你看病。“ “我有金岩上人,用不了多久病就能好,不用其他人多事。” 那赵刺史很不耐烦,坐在床沿上瞪着丁荒,说道:“多谢你家刺史的好意,我的病不用他担心,你回去吧。” 丁荒这才看清他的模样,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这位赵刺史面色暗黄,脸上长着青斑,眼圈紫黑,在普通人眼中正是重病之人的形象,不足为奇。 但是丁荒一眼就看了出来,他不是活人! 这位赵刺史,已经死了!和他说话的,竟是一具尸体! “怪不得一进门就闻到气味很熟悉呢!” 丁荒他仔细打量着床边的死人刺史,心里很是迷惑。 对方的身躯明明死了,也未化成僵尸,只是普通的死尸,却没有大面积腐败,只出现了少量尸斑。 灵魂竟然也没有离开身体且还能掌控身体自由活动,真是怪事一桩,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 “《赶尸秘录》上没有记载这样的事情,丁丧那厮应该知道,可惜不在身边。” 丁荒瞅着对方,暗自思量道:“不用说,这位倒霉的刺史一定被某种异术所害,死都死不掉。他是什么时候死的,这种情况又是哪个阶段发生的?是妙光庵妖尼所为,还是金岩上人干的好事。” “大胆!” 那赵刺史见他眼睛不眨的盯着自己看,喝道:“本官让你走,你瞪着本官作甚?” 丁荒没有出声,依旧观察着他的言行气色。 赵刺史大怒,用力一拍床栏,对屋角喝道:“护卫何在?即刻赶他出去!” 卧室角落的帷幕一掀,露出两个男人来,一个面目阴沉的和尚,一个形貌奸诈的道士。 “啊!” 刺史夫人显然不知自家卧室幕后还藏着人,尖叫着往后直撞到墙上,惊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二人也不回话,站在帷幕后面没有动脚,冷冷的盯着丁荒,道士扭了下头,示意他自己离开。 丁荒早就感应到了他们的存在,只是不知对方是金岩上人的手下,现在看的清楚,不禁有些犯愁。 他不想惊动金岩上人,没想对方还在这里留了人手,这下被金岩上人得知了身份和来历,后面的行动肯定会被干扰。 “既然如此,下吏告辞!” 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丁荒不想在此发生冲突,拱手一礼,退出了房间。 “等、等等我!” 刺史夫人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夫君,脸上惊恐之色愈浓,也慌忙跟了出来。 二人一直走出院子,刺史夫人呻唤了一声,一下软到地上,旁边的侍女急忙将之扶住。 “我……他……” 刺史夫人面无血色,颤声说道:“我突然感觉,他好陌生,好可怕。” 丁荒沉默了一会,出声安慰道:“夫人莫要慌乱,冷静下来,我们认真商议,一定可能找到救治刺史大人的方法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调查案情 回到前厅里,刺史夫人还是惊魂不定,坐在椅子上表情呆滞,一脸绝望之色。 不过她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官宦女子,年纪也不小了,如此情况下,还能保持镇定,并没有惊慌失措。 “你才发现自己男人不对劲吗?” 丁荒心中吐槽,开口问她:“夫人可知刺史大人面上青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刺史夫人呆了一下,说道:“早就有了,大概一个月前吧。他在审问哪个妖尼的时候,受了惊吓,神智浑噩,一病不起,又过了四五天,身上脸上就慢慢浮现出一些青斑。” “哦,原来已经死了一个月了!” “这下可以肯定,是那妖尼所害,并不是金岩上人搞的鬼,金岩上人只是借机操控了死去的绵州刺史为自己谋利。” 丁荒确认了一个事实,又瞅了她一眼,心中暗道:“你陪着一具尸体过了一个月,难道从没怀疑过他身上的青斑是尸斑?唔,其实也很正常。“ “一般人也很少见过尸斑,她是个养尊处优的,肯定也没见过。即便见过,也不可能有此怀疑,毕竟人还活着,怎么可能是尸斑。别说是她,就连我都想不通为何会有这种情况。” 刺史夫人被他的古怪眼神看的心里发毛,瞅了瞅自己自己,面色紧张的问道:“丁良帅,为何这样看着我?我……有什么问题吗?” 丁荒移开目光,说道:“你身上有些晦气,应该是从刺史大人身上沾染的吧,不过并无大碍。” “呼!” 刺史夫人吁了口气,又流泪哭道:“可怜我家夫君,呜呜,仪表堂堂,变成了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夫人莫哭,事态越严重,就越要冷静对待,哭是没有用的。” 丁荒开解了一句,语气平静道:“刺史大人重病之后,你一定请来许多名医和法师吧?你把他们的说法,详尽告诉我。” 刺史夫人抹了把眼泪,一边回想一边说道:“刚开始时,我请了绵州和附近知名的大夫来看,都说我夫君受惊过度,是惊厥失魂之症,服些安神镇惊的药物就可以养好了。“ “结果连吃了七八天,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大夫们都搞不清楚原因,表示无能为力。其中一些大夫说可能中邪了,建议我去请法师来看看。” “于是我就派人到处延请法师,还贴了悬赏告示,和尚、道士、神婆、神汉、巫师、蛊师前前后后来了一二十个,试过各种方法,可还是没用。最后都骗了一大笔银钱逃走了。” “我也知道这些人可能是骗子,可是为了救夫君性命,不得不尝试,家中财产都快耗尽了,还是没一个顶用的,夫君的病却越来越严重。好不容易来了一个金岩上人,施法管用了,结果又是……呜呜,我一个女人,我好难啊,我太难了。” “夫人且住!” 丁荒听她唠唠叨叨跑了题,急忙打断她,提高声音说道:“那些法师们都有什么说法?” 刺史夫人用帕子抹干眼泪,抽泣着说道:“他们乱七八糟说了许多,大概的说法有两种。” “一种说我夫君的魂魄被惊飞了,魂不附体,怎么都无法让魂魄回到身体里去。还有一种说是身上中了某种诅咒,这种诅咒让身体处在半死半活的状态,魂魄无法在这种情况下附体,所以昏迷难醒。” 丁荒听着,暗暗点头,心道:“这些修行者的判断,距离真相也不远了,虽然水平不咋地,但也并非完全是骗子,估计也有一两阶的道行。” “只是,这么多修行者都来看过,为何没有一个人看出赵刺史已经死了?这个难度不大吧?嗯,很可能也是从没听说过活的死人,超出了他们的见识,才不敢轻易下结论。” 他思索了一下,继续询问:“那金岩上人是何种说法?” 刺史夫人抬起头,态度严肃道:“我对那金岩上人感觉很不好,所以自他一来,就一直在留意他。” “他见了我夫君之后,神情非常怪异,好像是……怎么说呢,好像很吃惊,又很兴奋,又有些忌惮,害怕,转着眼珠子琢磨了好久,才下定决心,说他可以治病。” 丁荒认真听着,心中分析道:“金岩上人果然厉害,一眼就看出赵刺史是个活死人,并且生出了利用活死人为自己所用的想法。” “但他为何会忌惮和害怕?难道他知道谋害赵刺史的妖尼的身份,忌惮和害怕那妖尼?如果刺史夫人没有看错,那就说明,妖尼或者她背后的妙光庵的实力非常强大,连金岩上人都畏惧她们。” “对啊,能使出如此诡异法术,让这么多修行者都无可奈何的存在,怎么可能是个小人物?”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沉,又开始担心燕赤霞了。 如果妙光庵里藏着个十几二十阶的大boss,燕赤霞只想着刷怪,兴冲冲一头扎进去,很可能会死在那里。 而且此消息是金岩上人告诉他的,金岩上人可不会对他安好心,肯定故意让他去送死。 “燕赤霞虽然性子急躁了点,但毕竟是老江湖了,应该不会出事吧?” 他自我安慰着,心里却怎么都感觉不太踏实,乃是因为见过燕赤霞嗜酒如命的一面,很是担心这位大侠被酒精烧坏了脑子,越老越糊涂。 想到这些,便有些坐不住了,说道:“夫人,我想调阅妖尼案卷,并询问相关之人,你可能帮我?” “可以。” 刺史夫人点头道:“我夫君在绵州经营已久,府中有很多心腹。我介绍你去见负责此案的捕头,他也是可信之人,一直在调查妖尼之事,你有什么要问,他不会向你隐瞒的。” “多谢夫人,在下告辞。” 丁荒起身要走,又安顿道:“夫人,你夫君的确被金岩上人操控了,你暂时不要再去见他,等我这边的消息再说。” 刺史夫人也站了起来,跟着他走了几步,面色惊慌道:“可是……我……我一直都不知道卧房里有金岩上人的手下,在夫君床前说了很多他的坏话,他不会杀了我吧?” 丁荒想想也是,刺史夫人是他能够依靠的绵州官府的重要力量,一定不能出事,便道:“夫人,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他把无情小尼姑叫到身边,说道:“此人其实不是我的仆从,而是静慈庵逃亡的尼姑。” “什么!” 刺史夫人吃了一惊,仔细瞅着无情小尼姑,忽然眼睛一亮,惊叫道:“你是……我见过你!你是那个、那个……绝色师太身边的那个小尼姑!叫什么名字来着?” “夫人,小尼叫无情。” 无情小尼姑摘下头巾,露出光头,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丁荒对她说道:“无情,方才我和夫人的谈话你也听到了,夫人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你不要多疑。” 无情小尼姑嘴角咧了一下,忽然跪地哭道:“小尼在庵里也见过夫人好几次,知道夫人是个好人。呜呜呜,我们静慈庵没有犯法,是被坏人诬陷的,还请夫人放了我的同门。” “起来,快起来说话!” 刺史夫人有些不知所措,虚扶了一把,望向丁荒,不明白他把静慈庵尼姑带到这里来是何意。 丁荒解说道:“我在涪城外的河边偶遇了绝色师太和无情,把她们从金岩上人弟子手中解救了出来,然后便听说了静慈庵发生的事情。” “我和夫人一样,不相信静慈庵尼姑会做出勾结妖尼的事情,就带她们在身边,一则保护二人,二来也可以配合我办案。” 他把无情小尼姑叫了起来,继续说道:“刚才夫人提及自身安危,我便想到了她们。绝色师太师徒二人武技高强,还会道术,不如让她们藏在夫人身边,既可以躲避金岩上人的追杀,也可以保护夫人。” 刺史夫人犹豫道:“我不是不相信她们,而是,府衙这里是金岩上人监视的重点,她们过来岂不是羊入虎口?” “呵呵,此所谓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丁荒笑了笑,拱手说道:“夫人请放心,我会让她们易容换装跟在你身边,金岩上人不会发现她们的。若是有人前来害你,她们也会护着你逃走。” 无情小尼姑也语气决然道:“夫人,我们会以死保护夫人的!” “那……好吧。” 刺史夫人最终还是答应了,对小尼姑慈祥笑道:“无情,有你在身边,我一下感觉安心多了。这些日子我总是做噩梦,一个完整觉都没睡过,你来就好了。” 无情小尼姑一摇长剑,轻叱道:“夫人请安睡,我以此剑守护夫人,不让夫人再做噩梦!” 刺史夫人满意极了,走过去握住小尼姑的手,面色也轻松了不少。 …… 丁荒在刺史家仆的引领下,找到了那位捕头。 此人姓范,这些天也一直在为疑案烦心,经常不回家,今晚也住在捕快房。他被人叫醒,又被引荐了丁荒,二人寒暄两句,便开始讨论案情。 范捕头的讲述大概和丁荒听到的差不多,只是多了很多细节。 就是妙光庵闹鬼吃人,一个小尼姑逃到府衙报案。 捕快们把这小尼姑安置在专门关押重要证人的一间牢房里,这间牢房只关了小尼姑一人,条件也较好,小尼姑在里面吃喝睡觉都正常,并无异状。 几天之后,前往安龙山探查的捕快被荒废的妙光庵吓了回来,众判官都生出疑惑,赵刺史便提审小尼姑。 谁想小尼姑在堂上一下变成了丑恶老妪,然后冒了一股黄烟就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堆破衣物。 赵刺史被异变惊倒在地,从此就一病不起了。 “那小尼姑在牢房里,还有被提上堂的过程中,一直都是原来的样子吗?” 丁荒问道。 范捕头满脸憔悴,抚额说道:“都是正常的。关押期间我每天都去看她,提审时候我就站在她身边,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尼姑。直到刺史大人让她抬头时,她才突然变成了老妪。在此之前,一点异样都没有。” 丁荒问道:“后来追查到有用线索了吗?” 范捕头摇头道:“妖怪的踪迹,我们又不会法术,哪里找得到?除了知道真相藏在安龙山,其他没有任何发现。我们去了好几拨人到安龙山找妙光庵,包括一些江湖术士,但再都没有找到它。” 丁荒看了看他,问道:“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范捕头眼中惧色一闪,无奈叹道:“唉,还能怎么想?这案子是切切实实的妖怪作祟,我们这些普通人处理不了,只能交给修道高人去追查。可惜上面一直都没有派高人过来处理。” 说到这里,他又放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我听说,天南神捕燕大侠好像到了绵州城。燕大侠古道热肠,嫉恶如仇,肯定是听说了我们这里的怪事,特来除妖的!” “呵呵,燕大侠来了,安龙山里的妖怪一定会被连根铲除!” 他兴奋的笑了笑,忽然一个激灵,瞅着丁荒问道:“丁良帅,你莫非就是朝廷派下来的高手?” 丁荒不置可否,淡然说道:“这件案子涉及封疆大吏的生死,我会一直呆在绵州,直到调查清楚为止。” 范捕头听他的口气,显然默认了,顿时喜出望外,激动的脸都红了,搓着手说道:“太好了!天南神捕来了,朝廷特使也来了!哈哈哈,好事成双,刺史大人有救了!” “你还挺忠心的嘛。” 丁荒略带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起身说道:“带我去审问妖尼的大堂,还有关押妖尼的牢房去看看。” “好好!” 范捕头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下变得精神焕发,大步走出房门,先带他来的前院的府衙大堂。 “当时那妖尼就跪在这里。” 大堂空荡荡的,范捕头点亮了一个火盆,在昏暗中解说:“我站在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妖尼面容变化。” 丁荒围着妖尼所在地方仔细嗅着,时间过得太久了,什么味道都闻不出来。 范捕头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一团衣物说道:“这是那妖尼变成黄烟后留下的衣服。” 丁荒接过来衣服闻了闻,又在空中嗅了两圈,忽然抬头看向屋顶,厉声大喝:“在这里!” 第一百二十八章 掘地追踪 “吱吱!” 丁荒的叫声刚刚落下,房梁上就传出一声尖叫,范捕头抬头去时,却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他急忙点起一个灯笼,举高了去照,就见光影摇曳中,椽梁交界处亮起了一对绿莹莹的眼睛,正盯着下方看。 “是老鼠吗?” 他疑惑不解,看着丁荒问道:“丁良帅,这是何意?” 丁荒举了下手中破衣,说道:“那只老鼠身上有衣服上残留血迹的味道。” “这都能闻的出来?” 范捕头很是惊讶,知道对方是修道高人,也不多疑,又问:“那又能说明什么?” 丁荒反问道:“你想想,老鼠身上为什么会有妖尼的血液气味?” “这个……” 范捕头思索了一会,说道:“难道老鼠吃了妖尼的血肉?可是,它是怎么吃到的?” 丁荒盯着他的眼睛,冷声说道:“你也是办案老手了,再好好想想,为什么老鼠能吃到妖尼的血肉?” 范捕头挠着胡子,沉思了好半天,突然惊叫起来:“啊!怎么会是这样?不可能,不可能呀!” “哼哼,有什么不可能的。” 丁荒冷笑一声,扔了破衣,拍拍手道:“这件案子,越来越诡异了。” 范捕头发了好一会呆,才回过神来,嘴里自语道:“妖尼竟然死了!她的妖术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呢?难道是被杀人灭口了?” 丁荒仰头看着梁上老鼠,淡然说道:“妖术之诡秘,超乎普通人的想象,她的死,说不定也是在一种妖术。” 范捕头咽了口口水,握着刀柄问道:“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该找妖尼的尸首?丁良帅准备追踪这只老鼠吗?” 丁荒点点头,说道:“老鼠身上的妖尼血液气息和衣服上的血迹,闻起来都有些腐臭味道,说明老鼠吃的是妖尼的尸体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如果它们早就吃了,消化了食物的话,我就闻不到气味,说明尸体这几天还在。” “只是,为什么衣服上的血迹,也有腐臭味道呢?难道是……慢着!” 他突然低喝一声,好似发现了什么惊人的事实,瞳孔放大,眼睛里放出亢奋的光。 “丁良帅,你这是……怎么了?” 范捕头看他的模样有些吓人,小声发问。 “呵呵呵,我大概明白了那妖尼是怎么回事了!” 丁荒神情一松,轻笑道:“妖尼变身失踪和赵刺史之怪病,看似是奇诡的不同伎俩,其实是同一种妖术而已,可以断定,都是一人所为。” 范捕头若有所思,问道:“丁良帅找到妖人的踪迹了吗?” “哪有这么快。你当我是神仙吗,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来?” 丁荒笑了笑,指着梁上老鼠,说道:“把它赶回家,跟着它,先找的妖尼尸体再说。” “我来赶。” 范捕头拿起一根长杆,往梁上一敲,老鼠惊的扭头就走,顺着梁柱爬了下来,钻进了一个墙洞。 范捕头走到墙边,用灯笼照着底角的鼠洞,回头问道:“要不要把墙拆了?” “用不着。” 丁荒也不慌,在洞口闻了闻,跟着走出大门,绕到墙后,在墙上敲了几下,那只老鼠一下窜了出来,沿着墙脚往另外一边溜去。 二人跟了上去,不断敲打老鼠的藏身地,将之一次次的驱赶出来,最后来到了捕快房隔壁的一所院落。 那院子地方偏僻,夯土墙足有两人高,院内却很小,只有五六间土房,里面空无一人,地上长了许多荒草。 “这是什么地方?” 丁荒进了院子,鼻端闻到一股股积年的腐臭味,皱眉询问。 范捕头眼神警惕的扫视了一圈,语气发闷道:“是……是关押妖尼的牢房。” “这里是牢房?” 丁荒疑惑道:“牢房怎么建在府衙隔壁?还这么小,里面一个人也不见?是荒废了吗?” “这里是暂时关押证人的牢房,不是普通监牢,平时也不关人,所以没人看守。” 范捕头解释了一句,指着最边上的一间土房说道:“那就是妖尼当时住的房间。” 丁荒嗅了几下,说道:“老鼠也往哪里去了,我们去看看。” 他见范捕头脚步踯躅,便当先走了过去,到门口一看,很厚重的木门,门上有个小洞,里面黑乎乎的。 门栓在外面销着,他拔掉木栓,把门往外拽开,一股更加浓烈的腐臭味涌了出来,被冲的偏过头去。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丁荒看见身后的范捕头表情正常,便问了一句。 范捕头使劲嗅了几下,点头说道:“是有股腐臭味,不过味道不大,不仔细闻闻不出来。这里以前关押过重刑犯,死了好些人,环境也不好,臭味一直都有,我们也没有在意。” “这臭味是最近才留下的。” 丁荒知道他嗅觉迟钝,没有过多解释,接过对方手里的灯笼照着,站在门口观察屋内。 屋子十分狭小,一张单人土榻占了一半空间,地上摆了一个陶碗和一个陶罐,对面是个带着木栏杆的小窗口,墙角有几个老鼠洞,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老鼠钻到土榻里面了。” 丁荒对范捕头说道:“叫人来拆开查看,一定会有大发现。” “好的。” 范捕头立刻跑了出去,很快就唤来几个值夜的衙役,带着工具走进监房,几下就把土榻掀了个底朝天,将拆下来的土块也都搬到门外。 “啊呀!地上有个洞!” 刚把土榻拆完,就听干活的衙役惊叫起来。 范捕头分开人群看了一眼,回头对丁荒叫道:“丁良帅,你猜的没错,果然有大发现!” 丁荒也走了过去,借着灯光一看,地上出现了一个洞,洞口只比人头略大,里面很黑,也不知通到哪里去。 “对一些身材瘦小之人来说,只要能钻进人头,整个人便都能钻进去!” 范捕头在手下面前总算开始正常发挥了,用手量着洞口分析道:“我们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个洞,那妖尼身子矮小,在关押的过程中,很可能由这个洞自由出入。又或许,有其他妖人由此进入了监房。”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的看了丁荒一眼,托着下巴继续分析道:“我认为是后面一种可能。” “依我的推断,那小尼姑应该没有问题,她逃出妙光庵之后,一直都有妖怪在追杀她。后来找到她被关在这里,妖怪便施展诡计,打了地洞直通监房,杀了小尼姑,并用妖术替换她本人。” “你分析的很好,和我想的差不多。” 丁荒同意了他的说法,又问道:“但是为何妖怪非要留着替身在监房?如果直接杀了,效果其实也一样,还没有后面的一系列严重后果,何必多此一举呢?” 范捕头抱臂思索道:“会不会是……那妖怪还有其他目的,不能过早暴露?” “什么目的不是明摆着吗?” 丁荒一振黑袍,冷声道:“妖怪的目的其实赵刺史,这里做的一切,都是为谋害赵刺史做准备!” “哦!” 范捕头恍然大悟,拍着大腿叫道:“妖怪就是在等刺史大人提审它的一刻,好接近刺史大人,然后暴起施法!” “对。妖怪就是冲着赵刺史来的,甚至那小尼姑逃出安龙山,可能都是它计谋!” 丁荒沉声解说着,又道:“那妖怪因何原因要害赵刺史?还有,以它的手段,分明可以直接伤到赵刺史,又为何搞的这么复杂?只要找到这两个问题的答案,真相就能大白了!” “嗯!” 范捕头用力点了下头,咬牙说道:“丁良帅要是抓到那妖怪,一定要把它剥了皮炖肉吃!” “什么东西不知道你就敢吃?” 丁荒听笑了,指着地上洞口说道:“先把这条通道追查清楚再说吧。” “这事交给我!” 范捕头深吸了一口气,紧握刀柄,吩咐一个衙役再去找人来,其他几个继续挖洞。 洞倒是不深,挖了三尺多就变成横向的了,几个衙役身子壮大,钻不进去,也没人敢钻。于是就动用蛮力硬挖,把地洞直接挖穿了,一直往前走。 没过一会,又来了十几个衙役和仆从,都带着工具,一起动手挖掘,很快就挖出了监牢院子,又往前出了前院,直朝后面的刺史住宅而去。 …… 刺史府邸的院墙边,一群人停止了挖掘,都看着青砖院墙,满脸惊疑。 “丁良帅,还挖吗?” 范捕头也愣了好一会,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道:“先前我看着地洞走向就感觉不太好,没想到,真的挖到刺史大人家里去了。后面我越挖越心惊,才知道那妖怪很可能藏在刺史大人家里啊!” “我们是不是停下来,先进去探查一番,不然惊动了妖怪,会伤到刺史大人和夫人的。” 丁荒也踌躇不决,站在土堆上,望着墙下的洞口沉思。 已经挖到这里了,再不挖下去,被妖怪发现,肯定会毁尸灭迹,那样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断了。 继续挖的话,直接到刺史住宅里挖掘,那动静可就大了,不但会惊动妖怪,还有引来金岩上人那伙人,带来更多的麻烦。 “怎么办呢?” 他思索良久,忽然脱下掩息袍,扔到范捕头手中,喝道:“保管好我的衣物!” 说着就跳下了坑道。 “丁良帅,你这是……呃!” 范捕头慌忙抱紧了黑袍,正要发问时,一下看清了他的模样,登时骇的说不出话来。 “嘶!” 周围之人也都吸一口凉气,齐齐往后退了几步。 丁荒脱了掩息袍,身穿一件灰色劲装,身上尸气再也遮掩不住,肆意弥漫出来。 众人虽是普通人也都感觉到了一股森然气息,却不知这是僵尸的尸气,只是感觉骇人心魄,好似站在猛虎身边一样。 尸气倒也罢了,最吓人的还是丁荒露出来的一双大爪,简直如幽冥鬼爪一般,看一眼都会做噩梦,都惊的面无血色。 好在他们知道这位也是个官差,还是个修行之人,身具奇特异术不是不能理解,才勉强控制住情绪没有当场逃走。 丁荒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弯腰看了看洞口,抬头对范捕头说道:“我钻进去追,你带人进到宅子里去,注意隐藏动静,不要惊到其他人。同时也要关注院子里的各处地方,看到哪里有异状,立刻过来支援。” “我、我、我知道了。” 范捕头一脸惊惧的应了,又打量着他的身材,疑道:“可是丁良帅你……这洞如此之小,你钻进去,可能会被卡住啊!” “这你不要管,一定记得,保管好我的衣物!” 丁荒叮嘱了一句,蹲了下来,一双铁爪抡动如飞,泥土泼溅之中,一个大洞就被挖了出来。 他蹲着挖掘,边挖边前行,地下全是湿润的泥土,非常容易挖掘,很快就钻进了一丈多深。 “!!!” 范捕头一伙看呆了,都在心中默默吐槽:“猪獾都挖不了这么快吧?这位丁良帅到底修的什么道术?” “我们快走!” 看了好一会,范捕头才回过神来,留了几个守在洞口,急忙招呼众人离开墙边,往前门绕去。 “他a娘a的,哪有大佬亲自挖洞的,我的伟岸形象又被破坏了!” 丁荒在洞里不停的挖,嘴里也不停抱怨,幸好原本就有一条通道,他只是扩大一下而已,挖掘并不困难,行进速度也不慢。 地洞并不是直线,而是弯弯绕绕的躲开地下的石头,大概往东边掘进,他埋头挖了四五十步,估量着可能已经出了刺史宅邸。 “不会通到城外吧?这要挖到什么时候? 正发愁时,眼前猛地一空,出现了一个不小的空间。 地下通道伸手不见五指,哪怕丁荒有微光视觉也看不到东西,全凭气流感应方向。这下突然出现了一团亮光,亮的刺目,他急忙停了下来,调整视觉往前看去。 原来是个竖井。 他小心的挪到洞口,看了看下方的水面,又伸长脖子往上看,上方洞口有些许微光,也不知是什么地方。 丁荒在井里闻了闻,没有闻到活人气息,便钻出洞来,手脚撑住洞壁,悄无声息的往上爬去。 井不深,他几下就爬到了井口,轻轻伸出脑袋,入眼就看到一个坐人在井口,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皮鼠人 丁荒从井里一露头,就看到一个人蹲在井边盯着自己,哪怕他是个僵尸,在毫无心理准备情况下也被吓了一跳。 他大惊之下生怕遭到对方攻击,立刻放松手脚,身子往下落了一截,临近地洞时才用力撑住,急忙抬头往上看,那人并没有出现在井口。 “怎么会这样?那么大一个人就在头上,我竟然一点味道都没有闻到?不但活人的气味没闻到,死人气味也没闻到,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一边关注着头顶的动静,一边紧急思索着:“究竟是什么人?刚才太慌了,连那人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身上一点气味都没有,难道是个修行之人?他已经发现我了,我什么不追过来呢,甚至都不低头看我一眼?” 丁荒越想越疑惑,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感觉井上没有一丝声音,那人似乎没有动弹,便又缓缓往上爬动。 他的动作异常小心,到了井口感应了好半天,忽然把脑袋伸出去看了,却又和那人看了个眼对眼。 这次他做好了防备,一下把手爪探了过去,直抓那人的脸面,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被他一爪包住了脑袋。 “唔?怎么没反应,是个死人吗?” 丁荒很是意外,要是死人的话他早就闻了出来,为何一点气味都没有? 他手里抓住那人的脑袋,一下蹿出井口,四下看了一圈,原来是个破旧的木棚,里面散落着一些发霉的柴草,正中一口水井边沿坍塌了,好像是个废弃的柴房。 感应到柴房内外没有人迹,他这才扭头查看手里的怪人。 那人穿了一件仆役的短衣,应该是府里的仆人,身体也是正常男人的模样,但却非常轻,身子发瘪,手脚也软绵绵的。 “是假人吗?” 丁荒放开手里的脑袋,此人立刻瘫软在地上,身体塌陷了下去,再看面目,是个年轻男人,并不是假人。 “怎么好像没骨头呢?内脏肌肉似乎也不见了!” 丁荒踢了男人几下,感觉就像一具填充了少量丝绵的,不合格的人形玩具。 他又用脚在男人身上轻轻踩了一遍,便猜到对方是什么东西了,这是个套着人皮的人偶! “是谁造了这个假人?放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弯下腰正要解开假人衣服检查时,忽然闻到一股腥臭血气从井里传来,然后又听一阵吱吱乱叫,好似有大群老鼠要从井里跑出来了! “又是老鼠!” 丁荒心疑,来不及多想,看到棚子顶上有破口,纵身跳了上去,藏在棚子顶上。 在屋顶往周围一看,发现这里是刺史宅邸的一个非常偏僻的角落,周围挤着几间破烂土屋,还长了许多杂草杂树,一看就不经常有人来这里。 “吱吱吱!” 井下的叫声越来越近,丁荒从棚子顶上的缝隙里看下去,只见百余只毛发锃亮的青毛老鼠从井口爬了出来,围在假人身边转着圈的嗅。 这群老鼠的口角都长着细长的肉须,像蚯蚓一样不停蠕动。它们的个头有大有小,大的足有一尺长,数量也少,只有四五只,最小的只有一颗花生那么大,密密麻麻数量极多。 肉须老鼠乱哄哄的叫着转圈,边转边调整顺序,越转越整齐,最后变得井然有序,互相用肉须缠住前面老鼠的尾巴,形成了连头衔尾的好几圈老鼠。 “吱!吱吱!” 为首的一只大老鼠突然停在假人的头部,回头尖叫了两声,像在指挥后面的老鼠喽啰。 老鼠们一下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丝声音。大老鼠便爬上假人的脸,从假人的嘴里钻了进去,它身后的老鼠也鱼贯而上,动作流畅的跟着钻了进去。 随着越来越多的老鼠钻进肚子里,假人的身体逐渐饱满了起来,身体各处皮肤都有老鼠蠕动。 等到全部老鼠都进入体内,假人的身体丰满了,不再有鼓起。身子抽搐了一段时间,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垂着胳膊和脑袋,仰面站了起来,然后又快速扭动了好一会,终于变成了真人的模样。 “咔咔!咔咔!” 它的眼睛里也有了活人的光彩,嘴巴张合了几下,发出一阵暗哑又尖细的怪声:“吱吱!呃呃呃……哦哦……吱……哦……我、我……” “我来了!” 它努力好半天才调整好声音,双手掐住脖子说道:“两天没有附身血肉傀儡了,傀儡血肉都枯了,再次施法好吃力啊!” “都是金岩上人那老家伙,插手我的事情,让我不敢轻易施法。今日再不对那赵广施法,他的肉身就臭了,再也难以保持住,我只能冒险了。” 它放下手,面上带着冷傲之色,撇嘴说道:“金岩上人,你走你的道,我办我的事,我们互不干扰,你若敢破坏我的好事,我饶不了你!” 假人说话的动作神情就像真正的活人一样,丁荒除了闻到老鼠的味道也看不出真假,普通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好厉害的邪术!” 丁荒心中惊叹,血肉傀儡倒也罢了,他在大榕寺早就见过,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些老鼠,竟然能操控血肉傀儡! “这群老鼠里面没有成精的,施法者不可能是其中的老鼠!他一定是通过老鼠远程遥控着血肉傀儡。” “这种老鼠长着肉须,肯定是一种异兽,它们不但能接受施法者的命令,还能操控血肉傀儡。如此奇物,一定要抓一些回去研究研究,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呢。” 他在棚子顶上紧盯着假人,就见假人扭了扭脖子,忽然动作一停,自语道:“怎么有这么浓的尸气?哪里来的?” 它使劲嗅了几下,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顶棚说道:“味道是从房顶上传来的,上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能散发出怎么浓烈的尸气?难道是僵尸?” “不可能啊!刺史家里怎么可能有僵尸?而且这么浓的尸气,至少也是三阶僵尸,要是出现在这里,早就把一院人都吃光了,哪能如此平静?” “奇怪了,我出去看看。” 假人自言自语着,脚下朝柴房外面走去。 “没有掩息袍真是不方便啊!” 棚子顶上的丁荒头疼起来,趁他出去的瞬间,又悄无声息的从破洞里落到柴房里面,藏到了墙边的柴堆后面。 假人的感知能力似乎很不太好,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动静,围着柴房转了几圈,又踩着木头爬上来查看,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这里是块养尸地?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莫非今天时间特殊,尸气才爆发了出来?” 假人疑惑不解,原地思索了一会,摇头道:“算了,时间来不及了,以后再来查尸气来源,先去给那赵广施法要紧。” 它又活动了一下身体,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衣服也都收拾好了,这才离开柴房,轻手轻脚的往灯光亮处而去。 丁荒身上尸气太浓,怕被它发现,不敢跟的太紧,就在视线之外闻着味道追踪过去。 此时是后半夜,是人睡的最沉的时候,刺史宅邸里不见一个人人影。假人走出一段路,总算碰到了一队人,急忙躲了起来。 丁荒一看,正是范捕头一伙衙役,他们扮做夜间巡查的样子,手里提着灯笼,安静无声的走着,眼睛朝四处扫视。 待范捕头一伙走开了,假人走出藏身地,继续往前走。丁荒找到空当,急忙对范捕头打招呼。 范捕头好不容易找见到他,大喜过望,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其他衙役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慢慢前行,范捕头则走了过来询问。 “你们就在附近巡视,听到我叫你们立刻赶过来,不然就不要轻举妄动。” 丁荒嘱咐了他一句,又伸手说道:“我的袍子呢?” “在这呢,我知道丁良帅要用,一直带着。” 范捕头从腰间解下包裹递给他。 丁荒接了过来,迅速穿到身上,顿觉身心一松,仿佛赤身裸体终于穿上了衣服一样。 他也不多说,挥手让范捕头走开,闻着味道追了上去。这次不用担心气息泄露了,追到十几步外,紧跟在假人后面 假人一路再也没有阻碍,很顺利走到一处院子的后墙边,在墙边逡巡片刻,最终找到一个位置,面对墙壁比划起来。 丁荒一看,正是刺史的住所,紧靠砖墙的大屋就是刺史所在的卧房。 “它要施法了。” 丁荒藏在树丛里看着假人,心道:“这东西到底和刺史有什么仇怨,明明可以轻易杀死刺史,非要把对方整的想死都死不成!” 假人左右看了看,双手在胸前结了个手印,嘴里念念有词,手指上长出了几根长长的肉须。 它体内老鼠也活跃起来,皮肤上鼓起了许多小包,从里面钻出无数根鼠肉须,身上就像长了一层肉色茸毛一般! “呔!何方妖孽,在此害人!” 它正使到紧要关头,忽听院子里一声低喝,一个黑影跃墙而出,半空中刀光一闪,往它头上落下! “啊!吱吱!” 假人身上肉须刷地缩了回去,尖叫一声,条件反射的趴在地上,四肢着地,溜着墙脚就蹿。 “哼哼,还跑?” 黑影没想到它见面就逃,愣了一下,大笑一声,提剑追了上去。 丁荒在一旁看的清楚,来人正是他在刺史卧房里看到的那个面目阴沉的和尚。 “蠢东西,跑什么跑!~” 假人跑出几步,忽然破口大骂,一下站了起来,面对和尚张口吐出一大股灰尘! “呀呔!” 那和尚赶的太急,来不及收脚,眼看就要撞进烟雾之中,腮帮子一鼓,也是一口口水喷了出去。 “呼!” 口水弥漫着一股酒气,在空中变成了水雾,一下和灰尘混合在一起,但还是没有止住灰尘的势头,依旧朝和尚扑来。 “火焰刀!” 和尚低喝一声,一刀斩出,刀身摩擦空气,带出一溜火星。 “砰!” 水雾一下燃成了巨大的火球,将假人喷出的烟雾瞬间湮没。 “哈哈哈,雕虫小技……啊呀!” 和尚正得意时,忽然惊叫起来,左手在面上、脖子上乱挠,好似痒的难以忍受一样。 “哇啊!什么东西,好痒!” 和尚越抓越痒,直扔了戒刀,撕开衣服,双手在身上乱抓,抓的满身是血还是不能罢休。 “呃……我……咳咳……呃……” 他说话的声音也变的嘶哑了,最后发不出声,只能伸长脖子躺在地上打滚。 “嘿嘿嘿,我的佛首鼠身上纤毛,岂是一团酒火就能烧光的。” 假人穿过烟火走上前来,站在和尚身边咧嘴笑道:“这些纤毛极细极韧,还有倒刺,可以钻进活人毛孔,不停往里钻,中者奇痒无比,无可解救。吸入喉咙,也会戳伤嗓子和肺脏,让你说不出话来。” “哼,你这秃驴坏我好事,就等着痒死吧!” 它用力踢了和尚一脚撒气,抬脚跨过和尚,走到先前位置,自语道:“那秃驴刚才的叫声不大,应该不会引来旁人吧。” 说着四下打量了一番,又对着墙壁,掐了个手印,开始施法。 “嗡嗡嗡,嗡嗡嗡……” “什么人!敢伤我同伴?” 它念了一通,面色逐渐露出喜色,正高兴时,又听墙头有人低喝,又是一道剑光斩向头顶! “……今晚怎么这么倒霉!” 假人郁闷不已,仰头就是一口鼠毛喷了上去。 来人见状,脚尖在墙上一点,翻身越过鼠毛,左手一扬,几颗光点射向假人。 “噗噗噗噗!” 假人也不躲避,被四把飞刀射在后背,体内吱吱一阵惨叫,流出!几股老鼠血。 “呼!” 假人扑到那人跟前,又是一口鼠毛迎面喷去。 “天罡煞气!” 那人刚刚落到地上,躲闪不及,口中低喝,手里长剑交叉挥舞,激起一阵劲风,将鼠毛尽数吹了回去。 “吱呀!” 假人被自己的鼠毛扑了一脸,眼睛睁不开,惊叫着往后急退。 那人站稳脚跟,又是几把飞刀扔了出去,人也跟在飞刀后面追杀过来! 第一百三十章 狸猫捕鼠 再次杀出的,正是藏在刺史卧房里的那个道士。 只见此道士手提阔剑,两个纵跃便到了假人面前,一剑斜劈假人脑袋。 假人在倒退之中,眼睛也被自己的鼠毛迷了,根本无法躲闪。 “喀啦!” 眼见要被阔剑劈中脑门,它的腰突然像折断了一样,硬生生向后倒了下去,后背和后腿贴在了一起。 “!!!” 道士没想到人还能做出这种动作,被它的姿态惊呆了,一剑击空,都忘了追击。 假人的身体打了个对折,犹自稳稳的站着,双腿跑的飞快,趁对方发呆的机会跑出好几步,脑袋垂在脚跟上,尖叫道:“你是什么人?” 道士反应过来,看到它的模样,还是惊愕不已,举剑斥道:“何方妖孽,胆敢在我二仙观道爷面前作祟,看我今日铲除你这怪胎!” “你是金岩上人的弟子?” 假人上半身一下弹了回来,冷笑道:“金岩那老家伙,真要和我作对吗?” “呔!我师父之名,岂是你一只怪胎能叫的!” 道士喝了一声,又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和尚,竖眉怒喝:“妖孽!你把我师兄如何了?速速解了妖法,不然今日将你斩杀于此!” “嘿嘿嘿嘿。” 假人奸笑一声,扭着腰说道:“他快要痒死了,我也救不了他。你若是看重师兄弟情谊的话,最好给他一个痛快。” “妖孽!受死!” 道士大怒,挺剑杀了过来。 假人盯着来人,咬牙说道:“金岩上人,你我本来井水不犯河水,既然你先对我下手,那么,我们就开战吧!“ “咿——呀!” 它尖叫一声,双臂一张,嘴巴对准道士鼓了起来。 “呵呵,黔驴技穷!” 道士不屑冷笑,阔剑瞬间划出一个十字剑光,空气中涌起强劲波动。 “砰!” 谁想那假人的嘴里并没有吐鼠毛,而是肚腹突然爆开,就听吱吱吱一阵尖叫,一大群老鼠和血水一起喷了出来,朝道士迎面罩去。 “啊呀!什么东西?” 道士大惊失色,正在施展的天罡煞气一下泄了气,手忙脚乱之下,被大群老鼠扑到身上、 “啊!啊啊啊!” 道士惨叫起来,弃了阔剑在身上胡乱扑打,可是毫无用处,那些老鼠凶残无比,转眼间就把他咬成了筛子,内脏骨头都露了出来。 “噗通!” 道士的脖子都被咬断了,惨叫声很快停歇,重重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吱吱吱吱……” 老鼠群疯狂啃食他的尸体,啃的血肉飞溅,场面异常血腥。 “回来!” 假人轻喝一声,老鼠们不情不愿的离开了食物,地上只剩下一个沾着肉渣的骨架和一地血污。 待老鼠全部钻进体内,假人合上了肚皮破口,呲牙叹道:“今天运气太差,施法总是被打断。牛鼻子的鬼叫估计惊到守卫了,不能继续施法了。“ “虽然施法没有完成,也够那赵广支撑一两天了,只要尸体不腐烂到被活人怀疑的地步,我就有操作的机会。佛首鼠吃了血肉躁动不安,今晚就到这吧,明晚再来。” 假人自言自语了一会,转身便往回走。 它刚一离开,丁荒就现身出来,走到和尚身边,用脚踩住这厮的脖子,将之彻底杀死,又用树枝扫掉自己的脚印,这才跟了上去。 假人脚步匆匆,在半路碰到了一队衙役正往打斗处赶来。它闪到暗处,也不等衙役走远就往柴房走去,看样子似乎很着急。 丁荒半路拦住了范捕头,嘱咐道:“前面发生的事情和金岩上人有关系,你们千万不要插手,也不要让任何人过去,自有金岩上人来处理。” “金岩上人果然也掺和进来了!” 范捕头面色凝重,也不多问,点头应了,问道:“前面就是刺史的住处,刺史大人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暂时没有。” 丁荒回了一句,又道:“我找到真凶了,正在追踪它。你快去挑两个胆大不信邪的,带上细网之类的东西,还有桶或者盆子随我来。” “我去!” 范捕头立刻抢了一个名额,对手下吩咐了两句,一群人迅速散开去找的东西了。 丁荒给他说明了路线,便先来到柴房,躲在门口偷看。 就见假人好像喝醉了酒鬼一样,趴在井边,脸对着井口,身子鼓鼓囊囊的蠕动着,嘴里发出一阵阵的干呕之声。 “呕!呕!呕呕呕……哇呕!” 它呕了一阵,终于吐了出来,下巴一下掉到了脖子上,嘴张得像蟒蛇的嘴一样大,稀里哗啦的往出吐老鼠。 “吱吱吱吱!” 老鼠们连着线从它嘴里淌了出来,不停的往井里落下,假人的身子越来越瘪。 丁荒紧盯着它嘴里的那串老鼠,看见先出来的是小老鼠,然后是中等个头的老鼠,便知老鼠出来的顺序和进入时是相反的,心中顿时有了底。 “人怎么还没来呢?” 他往后看了看,还不见范捕头赶来,心道:“再不来的话,我只能自己出手了。这样会把我暴露在真凶面前,但为了抓老鼠,也不得不出面。” 正准备动手时,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就见范捕头和另外一个捕快,抱着一个铜盆和一个陶罐出现在路口拐弯处。 “嘘!” 丁荒对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二人轻手轻脚的走到跟前,用眼神询问。 丁荒指了指柴房,里面很黑,两个人伸头看了半天才看清楚井边的景象,都惊的双眼圆睁,紧紧闭着嘴巴生怕叫出声来。 “那怪人是个傀儡,现在不能动弹,你们不要怕。” 丁荒把二人脑袋招到面前,在他们耳边轻声说道:“就是它嘴里的老鼠有些凶,会咬人,千万要小心。待会听我发令,你们就扑上去,抓住最大的一只,明白了吗?” “唔。” 范捕头和那捕快都是胆大的,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不但不怕了,反而都兴奋起来。 丁荒说完,看了眼他们怀里的铜盆和陶罐,问道:“你们就带了这两样?光用盆扣的话,不太好抓。” “嘿嘿,我有杀手锏!” 范捕头笑了笑,从后腰拿过一个布包,说道:“太急了,没时间去找其他东西,我带来了这个。” 丁荒要看时,他却捂住布包,摇头道:“不能动,不然会发出声音,惊动那妖怪的。” 丁荒闻了闻味道,已经猜到是什么了,没有拆穿他,道:“好,只要能抓住老鼠就行。” 他继续关注着假人,见它的身体瘪的差不多了,嘴里吐出来的老鼠越来越少,便对二人缓慢抬起了手。 他知道最后出来的肯定是那只最大的老鼠,应该是鼠王。 从鼠王先前的表现来看,幕后施法者就是通过它控制群鼠的。此鼠是操纵假人的最关键的一环,只要抓住它,就可以通过它,找到真凶的藏身之地! “吱吱!吱吱吱……” 一串较大的老鼠从假人嘴里钻了出来,都显得很慵懒,动作缓慢,半天才走干净,最后露出一个大老鼠头来。 鼠王终于出来了,它似乎非常疲惫,动作比前面的老鼠还要慢,所有的老鼠都走光了,就剩它一个还在做善后工作。 它的尖嘴从假人嘴里冒出来之后,假人便失去了控制,嘴巴自己闭上了。 鼠王的身体又大又肥,在假人喉咙里就爬行不便,又用脑袋顶开假人的嘴,费力的往出爬,被卡的难以动弹,身子拉的老长。 “动手!” 丁荒把手用力往下一挥。 早就按捺不住的范捕头两个立刻冲了进去,按照丁荒的嘱咐,一个抓住假人的双脚往后拉,一个举着铜盆就往假人头上扣。 “吱!” 异变突生,鼠王惊叫一声,扭动身子,用尽全力往出爬。 危险刺激下,它终于从假人嘴里挤了出来,可是假人已经被脱离井口好几步了,它急忙往井口爬。 “哐啷!” 它的速度太快,那捕快的铜盆扣了个空,眼睁睁看着鼠王朝井口逃去。 “鼠妖,哪里逃!看吾法术!” 这时就听范捕头大喝一声,把布包一抖,一个黑影从中蹿了出来。 “喵呜!” 那物在空中发出一声厉嚎,鼠王听了,身子竟然一颤,惊的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喵呜!” 它一慢之下,那物已经落到身上,张嘴就咬! “吱!吱吱吱!” 鼠王被咬住后背提了起来,扭动身体,蹬着四肢,拼命挣扎,还转过头去撕咬。 咬住鼠王的原来是只硕大的狸花猫,只见它用力一晃脑袋,就把鼠王甩的身体发软,一副无力的模样。 “呜呃呃呃!” 狸花猫嘴里紧紧咬着鼠王,喉咙了发出一阵威严的咆哮,鼠王更是吓的不敢挣扎,只是摇头摆尾,吱吱乱叫。 “大花,过来!” 范捕头把陶罐放在身前,又从罐子里掏出一块鲜肉,引诱狸花猫。 狸花猫显然和他很熟悉了,脚步轻快的走了过去,把嘴里的鼠王塞进陶罐里,扭头去吃地上的鲜肉。 范捕头急忙盖上盖子,用双手紧紧压住,长吁了一口气,对同伴笑道:“成功了,我们抓住它了!” 那捕快也无比激动,挥了下拳头,红着脸叫道:“我们抓住了一只鼠妖!谁敢相信,我们两个凡人,竟然抓住了一只妖怪!” 范捕头紧抱着陶罐,扭头看了眼门口的丁荒,用口型无声询问。 幕后施法者可能会通过鼠王得知丁荒的身份,丁荒不想让它知道,不能在鼠王面前露面,只能让范捕头出面做事。 他招手让对方过来,范捕头把陶罐交给同伴,一手抱起狸花猫,走到丁荒身边,低声问道:“丁良帅,下面该怎么办?” 丁荒看着在他怀里安静吃肉的狸花猫,说道:“好猫。” “哈哈哈。” 范捕头得意一笑,撸着猫头说道:“这大花可不是普通的猫,是我从一位驯兽师手中高价购买的警猫,它比狗都通人性,经常帮我们探查贼情,是我们绵州捕快的一员。” “嗯,不愧是警猫,连如此凶残的异种怪鼠都轻松抓到,这次它立下大功了。” 丁荒赞了一句,转过话题道:“我尽量不露面,以免被真凶发现,吓跑了对方。接下来的追踪过程全靠范捕头你了,可能很危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范捕头正色道:“这件案子本来就是我们侦办的,范某也是捕快,该担什么责任我心里清楚,丁良帅尽管交给我好了。” 丁荒点点头,问道:“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这只老鼠带我们去抓真凶。” 范捕头思索了一会,转身和同伴商议了一会,同伴便跑了出去。 不一会,就见捕快们全都来了,用铁钳把鼠王从陶罐里夹了出来,按在地上用细铁丝缠住腰腿脖颈,再系上一根细铁链,这才把鼠王放开。 “吱吱吱!” 鼠王一下脱身,登时乱跳尖叫起来,对着周围的人呲牙威胁,一副凶态。 它要逃走时,才注意到身上的束缚,扭过头就咬铁丝,咬的噌噌响,很快就把一根铁丝咬出了缺口。 “喵呜!” 范捕头及时放出狸花猫,大花低嚎一声,虎威凛凛,把鼠王吓的不敢再咬铁丝,转身就逃。 它直往井口钻去,范捕头紧拽着铁链,不让它往井里去,大花也在一旁吓唬鼠王。鼠王快要被吓破胆了,把头一扭,朝柴房外跑去。 “跟着它!” 范捕头大喜,手里牵着铁链,在鼠王后面跑了起来,其他衙役也都跟了上去,轰隆隆一群人在夜里跑动,把院里的人都惊醒了。 鼠王没有往人多的地方去,直接跑到墙边,想要钻洞,还是被死死拽住,在大花的威胁下,它蹿上了墙,翻墙而走。 范捕头被同僚抬着翻过墙,其他人从后门绕了过去,又在一条小巷内汇合,继续追踪。 鼠王一路上总想钻洞,都被铁链拽住,又被狸花猫赶着,只能跑大路。 它在城内街巷中穿行,最后终于在东城城墙下的一处偏僻小院外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 范捕头观察了一下,将鼠王关进陶罐里。 他往后看了一眼,慢慢抽出腰刀,对手下打了个手势,众捕快便迅速散开,将院子包围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凡人捕快捉妖怪 绵州捕快终于追踪到了嫌疑人,他们动作娴熟的围住了院子,悄无声息的翻过院墙,分成三队朝亮着灯的正屋缓慢接近。 “呼!呼!呼……” 范捕头走在最前面,兴奋的脸都红了,同时又紧张的大口喘气。 窗户上映出了屋里人的身影,好像是个女人,似乎在挑拣着什么,并没有发现外面的动静。 眼见真凶就在面前,范捕头一时竟然忘了丁荒的嘱咐,也忘了对方是个妖怪,打算靠自己一伙的力量抓住疑犯。 “哐!” 他朝身边同伴挥了挥手,快步走到门口,一脚踹开木门,挺刀冲了进去,同时大喝:“官差拿人!” “官差拿人!” “都不准动!” “放下兵刃!” 身后的同伴也一拥而入,纷纷大喝。 “砰!” 就在他们冲进去的瞬间,灯火灭了,顿时一片漆黑,同时房门也自己关上了。 “吱吱吱吱……” 接着便听一阵鼠叫,屋里的捕快们惨叫起来,然后又见房门摇晃,里面有人拼命拉拽木门,却怎么都打不开。 守在外面的捕快惊的面无人色,都下意识的往后退却,不敢上前救援。愣了半天才有几个胆大的跑了过去,用力推门推不开,便上脚猛踹。 “咚!咚!咚!” “咔嚓!” 木门的门闩终于被踹断了,门往里倒下的瞬间,成堆的老鼠迅速闪到黑暗里。 然后便见几个血人哇哇乱叫着扑了出来,之后又是一群血人争先恐后抢出房门,在院里踉跄几步,都倒在地上嚎叫。 捕快们急忙上去查看,只见同伴遍体鳞伤,被咬的全身没一块好肉,浑身都被血染红了,几乎看不出人样。 “范头还在里面呢!” 有个捕快在血人中数了一遍,发现少了个人,正是范捕头,立刻惊叫起来。 众捕快都往屋里一看,木门已经坏了,没有再关闭,隐约可见黑沉沉的屋里大大小小的黑影满屋飞窜,全都食人老鼠,正中一个人影挥舞闪亮的刀光乱砍。 “是范头!” “快救他!” 众捕快大急,又不敢进屋,只能在门外高呼:“范头快出来!” “不要再打了!” “你打不过妖怪的!” 范捕头却毫不理会,犹自挥刀奋战,只是大叫:“这里全是吃人的老鼠,你们不要进来!给我照亮就行,快给我照亮!” 捕快们听到他声音浑厚,不像是受伤的样子,都松了口气,立刻照他吩咐,在门口插上火把,点起了火堆。 那正屋面积不小,火光照进门去,只能照亮一片扇形空间,不过屋里的光照整体都好多了,没有照到的地方也还不像之前那样漆黑不能视物。 在光亮照映下,众捕快看到范捕头身边围满了大小老鼠,都不停的转圈,却没有一只扑上去噬咬。范捕头面对着屋角黑暗处,似乎在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搏斗。 “呀啊!” 众人正看得紧张时,屋里突然响起一声刺耳尖叫,就听一个女声叫道:“你这个凡人,我的佛首鼠为什么不咬你!” “哼哼哼!” 就听范捕头冷声笑道:“我一身正气,降妖除魔,自有上天保佑,你的妖鼠不敢伤我!” “狗屁一身正气!” 女声干涩尖利,骂道:“什么正气?上天才不会保佑好人呢!这是个恶人横行的世道,只有坏人才能活的好,好人都不得好死!” “妖怪,闭嘴!” 范捕头正气凛然的回斥一句,喝道:“你速速投降认罪,本神捕让你痛快去死。不然抓回去,七十二种大刑轮番伺候,让你生不如死!”“ “嘿嘿嘿嘿!” 女人尖笑一声,叫道:“折磨普通人的手段倒是熟练的很嘛。你这只贪官污吏的恶鹰犬,果然凶残狡诈,竟然能跟踪我的佛首鼠,一直找到本巫师本体所在,我有些太轻视你们了,让你们坏了我的好事。”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隐藏了。哼哼,恶鹰犬,让本巫师送你们下地府!” 说着就听屋里响起低沉的呜呜声,仿佛北风吹袭,但又不见一丝风起的迹象。 “又是什么妖术?” 范捕头见屋里的老鼠都惊恐的钻回地洞,深知不好,但又不甘心就此逃走,把心一横,瞅准屋角的虚无的黑影挥刀追斩! “扑!” 地上泥土一翻,突然冒出一个东西,一下缠住了他的脚腕! “咦?” 范捕头差点跌倒,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腐烂的人手!那人手还能活动,死死攥住他的脚腕,捏的发痛。 “嚓!” 他的眼皮子跳了几下,一刀劈了下去,将人手斩断,跳起来继续追击。 “噗!噗!” 谁想脚还没迈开,又有两只人手钻了出来,分别抓住了他的两只脚。 “地下埋着僵尸吗?” 范捕头急了,急忙又挥刀去斩,刚把一只手斩断,身边又冒出来两只手,不但抓紧了他的腿脚,把他持刀的手腕也抓住了! “啊呀!” 范捕头大骇,身子努力往后挣,结果衣服后领又被抓住,猛地一拉,一下躺倒在地上。 “呼啦啦啦!” 身边响起一片泥土翻动之声。 他侧目一看,只见几十只人手如雨后春笋般从土里钻了出来,在空中不停乱抓。 在他身边的人手纷纷抓住了他,有抓手脚的,有抓衣服的,有抓头发的,有的勒脖子的,还有揪住耳朵的,都用力撕扯。 范捕头疼的呲牙咧嘴,舌头伸的老长,想叫救命都叫不出来。 “完蛋了,要死在这里了!” 被人手淹没时,他才想起丁荒的嘱咐,很是后悔,又希望丁荒能及时出现,把自己救出去。 “范头,我们来救你了!” 丁荒没有等到,他的兄弟们倒是冲了进来。 在大群食人老鼠面前,他们没有抵抗之力,进来就是送死,但是面对这些地上长出来的人手,还是可以对付的。 “嚓嚓嚓!” “噌噌噌!” 捕快们进了门,都蹲在门边双手挥刀,把地上的人手当高粱杆一样砍断,砍出一条路,逐渐靠近范捕头。 “嘿嘿嘿嘿,这帮鹰犬还敢来送死。” 屋角的黑影嘲弄一笑,发出呜呜之声愈发强烈,地面颤动起来,整个屋子都在抖动,好似要坍了一般。 “呼啦!” 众捕快正在狐疑时,地上突然掀起一堆泥土,一个死人坐了起来,机械的扭头去看他们。 捕快们一看,那死人面上皮肉都腐烂了,露出牙齿骨头,两颗眼球像鸡蛋一样在眼眶里转动,都惊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嗬嗬嗬!” 死人翻身起来,四肢着地朝他们爬了过来。 “啊呀呀呀呀!” 捕快们吓的魂飞魄散,双腿蹬地往后蹭,手里挥刀乱砍。 那死人头上手上被砍了好多刀,手都断了,还像没事一般,嗬嗬叫着追了上去。 捕快们发了狂,几把刀在它头上乱剁,终于把脑袋砍了下来,死人的身子还在动,但却失去了指引,在原地转圈。 “呼!” 众捕快惊的心都快跳了出来,一个个喘着粗气,满头都是冷汗。 “呼啦!” 还没把心放回肚子,又一个死人从地上钻出来,一声不吭,像条狗一样扑上去就咬。 “啊哇!” 捕快们尖叫起来,再次挥刀乱砍。 “呼啦!呼啦!呼啦……” 周边地上的死人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屋里的地面全都翻了一遍,转眼间就挤满死人,足有二三十只,像一大群疯狗般冲向捕快。 “打不过啦!快跑啊!” 有人叫了一声,众捕快勇气尽失,转身就逃,两个跑的慢的被死人抓住,大口啃咬,瞬间就被淹没了。 死人的动作并不僵硬,还是四肢爬行,跑起来的速度比常人还快三分,它们追着逃走的捕快冲出房门,四处捕食院里的捕快。 捕快们做了鸟兽散,没一个敢反抗的,纷纷翻墙逃遁,又有三四个跑的慢的被从墙上拽了下来,按在地上疯狂啃食。 “呜呜呜……” 有的死人跟着追上了墙头,却听屋内念咒之声大起,死人们不再追击,都回过头来,争抢院子里的猎物。 那边正屋里,范捕头躺在地上看着眼前发生的惨剧,眼皮子抽搐了几下,悄悄往身上扒了一把土,然后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 原来抓住他的那些人手,正是躺在地下的死人的手,刚才死人被唤了出来,反而放开了他,一窝蜂都去追其他捕快,他趁乱爬到一个死人留下的坑里装死。 “动静如此之大,这绵州城我已经藏不住了!” 这时就听屋角的黑影恼声叹道:“嗨,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谁想最后被一伙朝廷鹰犬给破坏了。” “来的时候,主人就说过,这次时机不好,可能不会成功,让我再等一等。可惜我等不及,坚持要下山,结果真应了主人的预言,整个行动中不停出岔,哪怕我及时弥补,最后还是失败了。” “也罢,虽然没有彻底成功,让那赵广变成活死人,也解了我心中大半怨气。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再这样下去恐怕会难以收场,我该回到主人身边去了。” 那黑影自言自语了一番,忽然嗯了一声,惊讶道:“这厮竟然还没有死!” “被发现了吗?” 范捕头心中暗叫,还是抱着侥幸之心,一动不动的装死。 “哼哼,全是你这厮坏了我的事,我把你也变成死人,让你吃掉你的同伴!” 黑影恨恨说了一句,呜呜念咒,七八个死人听到命令,一起都爬了过去,围住坑里的范捕头,呲牙流口水,准备进餐。 “惨了!” 范捕头知道藏不住了,正要跳起来抵抗时,忽见坑边的死人一下闭上了嘴,都转过头去看向门口。 “来者何人?” 黑影也略带紧张的叫了一声,对着屋外尖声喝问。 “啧啧啧,怎么闹成这样?” 外面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对屋里叫道:“范捕头,我知道你还活着。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不等我来就闯了进来。” 范捕头听出是丁荒的声音,顿时大喜,急忙叫道:“丁良帅,疑犯可就在屋里,快来抓她!” 丁荒站在墙头,看着满院的死人和被分食的捕快尸体,眼含怒气,自语道:“竟然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可惜这范捕头不听我的,不然几个捕快也不用死了。” 原来他跟在捕快后面,一直追到绵州城东门,发现距离姥三秤几人的藏身之地很近。 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先去把姥三秤几个招来,一起围捕疑犯,不然只靠他和一群捕快,很可能会被对方逃掉。 于是便嘱咐范捕头先等一等,待他来了再动手,没想到范捕头会贸然行动,把形势搞的一团糟。 “你是哪个?快说话!” 屋里的黑影今他不把自己当回事,很是愤怒,尖声大叫,同时指挥死人上前攻击。 一院子的死人看到丁荒,都趴伏在地上警惕的盯着他,一副畏惧之态。 听到那黑影念咒催促,死人们都呲牙低吼,跃跃欲试,但还是没有一只敢扑上去。 “这都是些什么的东西?” 丁荒跳下院墙,在死人之中走动,感应着它们的气息,感觉很是诡异。 这些死人一点尸气都没有,绝对不是僵尸,是纯纯的死尸! 但是看它们机灵敏捷的样子,似乎每个都有独立的灵魂,而且灵魂的完整度不低,比一些低等僵尸还聪明。 这种情况实在太奇怪了,僵尸的相关理论完全解释不了,甚至违背了这个世界的异能规则,让丁荒一点头脑都摸不到。 “算了,不想了。” 他一时想不明白,摇头抛掉杂念,盯着屋里的黑影,自语道:“赵刺史的情形和这些死人一模一样,看来真凶就是屋内之人无疑!这次绝不能让她逃掉!” “呜呜呜呜……给我杀了他!” 黑影见对方在死人群里行走如闲庭信步,路上的死人不但不发起攻击,还让开了道路,便发了狠一般念咒。 “嗬嗬嗬嗬……” 死人们被她的咒语驭使,终于动了起来,逐渐向丁荒聚拢,轰然扑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青槐女的故事 “呼哧!” 丁荒撕碎了最后一个攻击自己的死人,抖了抖黑袍上的血污,嘴里抱怨道:“虐菜真无趣啊,还污了我的宝贝袍子,不知到哪里才能洗干净。” 屋内的黑影看到一院子死人被对方砍瓜切菜一般轻松干掉,惊得缩在墙角,歇斯底里的尖叫:“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谁?” “果州不良帅,丁荒!” 丁荒踩着一地尸块走到门口,凝神细看,黑影里好似是个女人,说道:“丁某是朝廷吏员,奉命前来捉拿你。妖人,你最好束手就缚,不要让我动手杀了你!” “鹰犬!原来你也是朝廷鹰犬!” 女人指着他,尖声骂道:“我今晚消耗太大,让你先得意一回!你给我等着,等我回来,一定把整个绵州的狗鹰犬全部杀了!” 她的身子一下倒在地上,化成一股巨蟒般的黑气,沿着地表面爬上墙壁,撞破了后窗,疾遁而走。 “哼,你走得了吗?” 丁荒也不着急,跟着跳出窗户,见黑气往后方院墙游去,不紧不慢的赶了上去。 “妖怪,爷爷等你多时了!” 一个丑男突然出现在墙头,手持腰刀,嘿嘿笑道:“我姥三秤打不过男人,最喜欢打女人。快露出真容来让爷爷看看,你这婆娘长的如何。” “呼呼呼……” 那股黑气不说话,也不停顿,带着激荡的风声,直接朝他胸腹上撞了过去。 “大黑,看你的了!” 姥三秤那点本事哪敢硬接妖怪的攻击?他只是装个比而已,见状立刻跳下墙去,把黑旄僵尸唤上来替换自己。 “嗷呜!” 大黑早就在墙后守了多时,一下蹦上墙头,毫不犹豫侧的朝黑气扑了过去。 “噗!” 黑气躲闪不及,和大黑迎头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顿时迸裂开来,变成了许多散乱的气流,搅成了一团。 “啊!啊啊啊!!” 女人在黑气里不住惨叫,黑气就像一锅沸腾的墨水一样翻腾跳跃。 “嗷呜!” 大黑也发出一声挨打的狗一样的哀鸣,噗通一下,一头扎到地上,奋力挣扎着,半天都爬不起来。 “该死的僵尸!哪里来的僵尸!啊,撞的我好疼!” 黑气混乱了片刻很快恢复了一些秩序,正要再爬墙时,见丁荒赶了过来,急忙往另外一处游走,又准备爬墙。 “阿弥陀佛!妖孽,贫尼终于找到你了!” 这处墙头又跳上来一个中年尼姑,竖眉厉喝,一团剑光如银蛇狂舞,闪了一下钻进黑气之中,瞬间就把黑气蟒蛇的头颈搅的粉碎,无数碎屑四处飞溅。 “哇啊啊啊!” 女人再次惨嚎,呼啦一声跌落地面,变成了一团烂泥一样的东西,在地上不断变形。 “绝色师太,多亏你了。” 丁荒对尼姑一拱手,径直走进烂泥之中,从里面揪出一个女人的头颅,喝道:“妖孽,你的死期到了!” 女人头颅面目发青,阴狠叫道:“你也是修行之人,竟然自甘堕落,做那群凡人贪官污吏的走狗,你不觉得羞耻吗?” 丁荒语气冷漠道:“贪官污吏我不归我管,我只铲除残害无辜的妖孽。” “我不是妖孽!我没有残害无辜!” 女人尖声叫道:“我才是被残害的无辜!我杀的全是该死之人!” “哦?” 丁荒一愕,问道:“你在说什么?” 女人恨恨叫道:“我是被这些人害死的!他们可以残害我,我来报仇不可以吗?你凭什么诬陷我是妖孽?你为什么不让我报仇?” 丁荒听此女口气,肯定有隐情,他也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暗害绵州刺史,便道:“绵州刺史,还有这里的这群死人,男女老少,官员平民皆有,怎么可能一起残害你?” 女人嘶声尖叫:“那赵广残害我的时候,他们都参与了,他们都该死!” 吼完之后,就怨气冲天的讲了自己的经历。 此女名叫青槐女,原是绵州本地安龙镇一处山村里的通鬼巫女。 二十年前,绵州刺史赵广还是个少年书生,逢战乱一家人从河南往蜀中避难。 途经绵州,恰遇此女,立时被青槐女的美貌迷的神魂颠倒,便打问出女人的住处,急不可耐的前去追寻。 他到了安龙镇,找到那山村之后,就不断制造偶遇接近青槐女,在美女面前展现自己的风流倜傥,满腹经纶和才华。 青槐女虽是巫女,但也和当世的女子一样,对英俊书生难以把持,没过几招就被赵广给放倒了。 睡过几夜之后,赵广就说要走,青槐女想和他一起走。书生道,自己一家正在逃难,很不方便,等他安定下来,一定前来迎娶美人。 青槐女以为书生读了一肚子圣贤书,肯定不会失信,便放心让心爱之人走了,然后就满怀憧憬的等他来迎娶自己。 谁想一等三年多,心上人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青槐女感觉不妙,本想外出去找赵广,但却被本村之人阻拦,不让她离开。 原来这个山村一直都有培养通鬼巫女的秘术,他们的巫女可以和鬼神交流,能帮人驱鬼算命、预测吉凶。周边之人争相以重金延请巫女,村中由此赚了丰厚酬金,生活十分富足。 村里的巫女传承一代接一代从没断绝过,老巫女死了,就会让一直培养的小巫女接替衣钵。 巫女虽然在村里地位崇高,其实却在村民的掌控之中,不能单独离开村寨,走到哪里都有勇士监护。 青槐女刚成为巫女不久,就被绵州一位地主重金邀请去驱鬼,也就是这次绵州之行遇到了赵广,二人的命运才有了交集。 这个村子虽然把自己的巫女看得紧,但并不阻止巫女成婚,因为巫女的后代继承了巫女血脉,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下一代巫女。 而且在村民们看来,读书人的血脉非常优良,和巫女结合生下的孩子定然不凡,所以对青槐女和赵广的交往并没有干涉。 巫女和情人私会,村民可以不管,但绝不允许巫女离开村子。所以当青槐女打算外出去找赵广,就被村民拦住了。 这些村民软硬兼施,说那书生本就是负心人。当初二人交往时,大伙就告诉过书生,巫女不能离开村子,让书生三思而行,结果书生还是不管不顾的睡了巫女,然后自己跑了。 像这样的斯文败类,是不可能迎娶巫女的,找到了反而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村民们都让青槐女死了这条心,反正书生也没有留下种,这样不中用的男人不要也罢。在村里安心住着,大伙会照顾她一辈子,她也会等到真心待她的好男人的。 青槐女不谙世事,被众人这样一说,顿时心凉了半截,也打消了外出的念头。 转眼又过了三年,入冬的时候,有支军队开进了绵州,并在绵州城外驻扎了下来。 青槐女没有关注此事,却在偶然间听到村民议论,说那姓赵的书生也在军中,还做了大官呢,骑在马上被金盔金甲的武士簇拥着,神气的不得了。 青槐女听了,心中久已熄灭的爱火熊熊燃烧起来,立刻就跑出村子想见心上人,又被村民抓了回来。 她这回铁了心,寻死觅活的要求见心上人。 村民劝道,那书生以前就抛弃了你,现在成了大帅,更不可能接受你。你这样莽撞过去,那些如狼似虎的兵士也不会放你进去见他,不如先带个信过去,看他反应再做决定。 青槐女一听也对,便即刻写了一封柔情蜜意的信,还有书生留给自己的信物,让村中之人送了过去,然后满怀期待的等着。 不久村人也带了一份信回来,她打开一看,信里只有冷淡的几行字,大概是说: 赵某年少时不懂事,和小姐产生了一些误会,现在大家都成年了,该面对现实了。 本以为数年不见,青槐姑娘已经忘了赵某,没想到此来绵州,还是被你想了起来。 赵某是东京士族,谈婚论嫁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家里不可能让我迎娶你。如今赵某也已经有了妻儿,青槐姑娘也应解开心结,别寻良人嫁了。 为了补偿姑娘,赵某以赤金百两相赠,以资嫁妆。 军中纪律严明,事务繁重,希望姑娘不要再来相扰,你我各自安好。 青槐女还没看完此信,就一口血喷了出来,当场晕死过去。 她认得书生的笔迹,那封信的的确确是赵广所书,绝不会认错,不可能是村民伪造! 受此打击,她心气淤结,一直呕血不愈,神思越来越昏沉,又被山中野鬼趁虚而入附了体。 虽然她很快就把野鬼赶了出去,但是心中怨恨之气却被点燃了,一时怨气冲天,再也压抑不住恨意,便使出禁术驭使恶鬼去杀赵广。 此禁术需要献祭生命之力,让她精神虚弱,又是第一次施展,不能很好的感应恶鬼,导致那恶鬼认错了人,杀一个和赵广年龄相仿的军官,还引起了军中恐慌。 被杀军官乃是名门之后,背景十分强大,这下惊动了很多大人物。 上级急调一位随军道士前来调查,很快就发现了作祟的恶鬼,并将之灭杀,还顺着踪迹找上门来,发大军围了村子。 村老不知所以,急忙出来交涉,带兵的将军恶狠狠的说,他们村里有人以巫术谋害本军军官,一定是勾结叛军的叛贼,要将他们全部剿杀。 村民都吓死了,一起跪地求饶,指天发誓自己绝没有做这种事情。 那随军道士拿出证据,并指着青槐女的屋子说道:驭鬼害人的巫师,就躲在这里! 村民们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纷纷大骂青槐女,又向道士解释,都是青槐女一个人做的,其他人全不知道,此事和他们无关。 那将军立刻派兵去抓人,青槐女已经被仇恨蒙蔽了理智,再次献祭生命招来恶鬼附体,一连杀死了好几个士兵,其他兵士都被吓住了,不敢再进去抓她。 将军大怒,想要点燃房舍烧死他,却被随军道士阻止了,说道:不清楚巫女底细,放火烧屋,也许会让她趁乱逃掉。 将军问,那该如何? 随军道士看着村民说道:他们村子里的出的巫女,这些人怎么能置身事外?不如让他们去抓人,抓住人证明他们是清白的,抓不住的话,哼哼,就是叛贼,正好全部杀了! 将军大笑起来,便喝令村民去抓人。 村民被逼无奈,只能围住屋子不停劝说。青槐女对他们下不了手,恶鬼附体状态逐渐消退,重新恢复了理智。 村民都说,如果她不出来,全村人都会死。又让她不用怕,这些人军队都是赵公子麾下的,就算她被绑了,赵公子还是会放了她的,绝不会有危险。 青槐女一想也是,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见到赵广,自己要当面质问,他为什么始乱终弃! 于是就走出房屋,没有丝毫反抗,被自己的村民绑了起来送到军队手里。 后面的结果却大出她的意料,军队抓住了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围着村子。 那将军和随军道士在村口询问族老,又交谈了一会,好像不能下定决心,便都进屋等着。 又等了大半天时间,直到傍晚时,有一行人骑马奔驰而来。 青槐女一看,中间穿白衣的英俊男子,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赵广,激动的大叫起来。 那赵广来到村口,听到她的叫声看了一眼,然后就和几个军官商议起来,期间发生了激烈争执。 青槐女以为赵广在给自己解说,满怀喜悦,等着心上人来亲自来释放自己。 不一会,几人商议完毕,就见那将军对村里厉声喝令,说此妖**谋刺杀赵参军,杀死无辜军官一名,其巫术诡异恶毒,防不胜防,不能留下祸害,命村民立刻将之诛杀! 青槐女一下懵了,奋力挣扎,大声叫喊赵广的名字。却见赵广躲在人后,一脸的冷酷和厌烦,顿时如坠冰窖,魂魄都凉透了。 之后她就被村民先以秘术诅咒,再以白绫勒死,然后又被随军道士封印了尸体,埋进安龙山荒地之中,魂魄困在身体里,永不得超生! 第一百三十三章 善恶有报 “我被封在墓穴里,暗无天日,困在腐烂的身体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种折磨,比十八层地狱的酷刑还要痛苦。整整十年啊,谁能体会我的痛苦!” 那青槐女的脑袋在丁荒手上剧烈摇晃着,如恶鬼一般尖叫:“被困得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也正是仇恨让我坚持了下来,不然我早就疯了!” “你难道没疯吗?” 姥三秤正在给大黑检查伤势,傻不拉几的插嘴道:“你和我家族里的那个疯寡妇一模一样,我还以为你是疯子呢。” “我没疯!” 青槐女双眼凸出,嘶声尖叫:“疯子能像我这样,蛰伏忍耐,周密谋划复仇吗?” “哦,也是。” 姥三秤挠头贱笑道:“嘿嘿嘿,你那个男人,的确不是好东西。当初你要是遇上小弟我,小弟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啊呸!” 青槐女唾了一口,一脸嫌弃的怒骂:“又丑又臭的野男人,你连我家赵郎……不,你连赵广那负心贼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我就是做鬼也不会看上你这种腌臜货色。” “喂,我替你说话呢,你用不着这么恶毒吧?” 姥三秤被伤到自尊了,转身给自己爱僵处理伤口,抬手道:“你继续讲,就当我没出现过。” “呸!” 青槐女又唾了他一口,气哼哼的说道:“在被封印的十年里,我无数次发誓!” “我对着天庭玉帝王母,西方佛祖和菩萨,地府阎罗判官,各路神仙发誓:要是能逃出去,我就让那负心人赵广,还有所有害死我的同村之人,都尝尝我经历的痛苦,我也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你就对赵广和这些人施展了那种怪异巫术?” 丁荒大声喝问。 “哈哈哈哈!” 青槐女一脸畅快的笑道:“没错,直接杀死太便宜他们了,我把他们曾经对付我的手段用在他们身上,让他们魂魄困在死去的肉身之中,也不得超生轮回,永世被我驱使、折磨!如此才能泄我胸中恶气!” “满嘴谎言!” 丁荒听完她的讲述,立刻呵斥道:“这院里的尸体,分明都是中上富裕之家,绵州城内外居民,哪里像山村之人?你分明是给自己滥杀无辜找借口!“ “哼哼哼。” 青槐女的脑袋阴笑道:“你个外来的鹰犬知道什么?我这些人就是那群忘恩负义的村人,他们化成灰我都认得,怎么可能认错?” “他们自从我死后,就不敢在村里居住,全都搬到山外去了。一部分迁到了绵州城定居,一部分散在绵州各处,还有的远走高飞了,连我都找不到踪迹。” “村里靠着历代巫女,积攒了许多财富,哪怕迁到外地,也能置地购房,足够他们活的滋润富足。你看到的这些死人,没有一个无辜的,全是当初从村里迁来之人!” “竟然是这样!” 丁荒心中惊讶,扫视了一圈地上死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这妖怪,何故要杀妙光庵小尼姑!” 正迟疑时,范捕头从屋里踉跄着走了出来,指着一具尸体的叫道:“我可以肯定,那个小尼姑绝对不是你们村里之人!你为何杀她?” “妙光庵尼姑也在里面?” 丁荒先前也曾观察过这些尸体,没有见过光头的,听范捕头一说,又仔细看那具尸体。 那尸体已经被他撕成两截了,头颅保存完好,面上全是血泥,看不清男女,不过长着头发,不应该是尼姑,便问了一句。 范捕头认真解说道:“人的头发是会长长的,尼姑常年剃光头,头发长的更快。” “这个小尼姑从山里跑出来时,头发就已经一寸多长了,又在监房里待了十余天,也没人给她剃头,提审那天,头发快两寸了。之后又消失了将近一个月,变成尸体后,她的头发可能还在长,有这么长的头发并不意外。。” 他跑了过去,不顾污秽,把小尼姑的上半身尸体放在自己膝盖上,用短刀割掉头发,然后把人头掰过来面对丁荒,问道:“丁良帅再看,是不是尼姑?头顶还有戒疤呢。” 丁荒已经相信了,把青槐女的人头提到自己面前,厉声质问:“这个你怎么解释?” “她的确不是我同村之人。” 青槐女淡定说道:“此事涉及我家主人的一些秘密,我不能说出来。你只要知道,此尼姑也不是无辜之人就可以了。” 丁荒听到她背后还有大靠山,皱眉问道:“涉及你的主人吗?你的主人也救了你?” “是。” 提到主人,青槐女面上一下没了凶厉之色,一脸虔诚道:“我被封印了十年,直到五年前,才被我家主人发现并救了出来。” “主人净化了我的魂魄,替我祭炼了巫鬼之身,让我重现于世,还教授了我各种巫术。这次听说赵广做了绵州的大官,又允许我回来报仇。主人大恩,青槐万死难报,愿生生世世侍候主人!” “你家主人是哪位大神?” 丁荒趁她分神时,突然发问。 “我家主人,乃是……” 青槐女顺口刚要说出来,忽然反应过来,表情又凶厉起来,狞笑道:“鹰犬,想套我的话,你做梦去吧,我不会泄露主人身份的。” 丁荒不在意道:“无所谓,犯案的是你,又不是你家主人,抓到你,我的职责就完成了,绵州疑案,也就此告破。” “哼哼哼,想抓住我,就要看你的手段够不够高明了。” 青槐女嘲笑一声,头发忽然变成黑泥,簌簌地滑落地面,头面也开始发软发黑。 “嗯,还敢施妖术,有什么伎俩你尽管使出来!” 丁荒瞠目冷喝,知道对方要变成黑泥逃走,便打算将之装在容器里,任她如何变形也无法逃脱! 正要迈步时,却感觉脚底发黏,就像踩进了融化的沥青里面,费力好大力气才把脚抬了起来。 “唔,这些东西也活了?” 他低头一看,脚下黑泥也再次活动起来。 更神奇的是,这种黑泥似乎不是粘液,而是一种干燥的颗粒,好似流沙一样,颗粒之间有吸附力,能形成一个整体。 黑泥的活动像蜗牛一样缓慢,逐渐收缩成了一堆,把他的两只脚都没到了脚背。 “是什么东西?” 夜里光线太暗,丁荒分辨不清楚,急忙用力抬脚,甩掉沾脚的黑泥,大跨步往外走。 谁想那黑泥的活动越来越快,粘到他脚上的也越来越多,黏性也越来越大,而且还往他活动的方向扩张。 丁荒才走了三步就挪不动脚了,他看着蔓延到脚腕处的黑泥,对青槐女喝道:“速速收你的法器,不然我现在就斩碎你的头颅!” “嘿嘿嘿嘿!” 青槐女尖笑一声,脑袋加速黑化,咧嘴说道:“你可以试试。” “妖孽,找死!” 丁荒怒目大喝,抽出食尸鬼之刃,作势就要斩落。 青槐女看到此刀,神色一愣,继而发狠叫道:“你的刀能伤我的魂魄,但也阻止不了我离开。你要敢斩我头颅,我拼着魂魄重伤,也我要吃了你这只鹰犬!你可以试试!” “好,试试就试试!” 丁荒暴怒,激发了食尸鬼之刃,挥动血刀,把手中人头当西瓜一样乱剁。 “啊哇哇哇!鹰犬……你敢……啊啊啊……呃……” 在青槐女的惨叫声中,头颅被砍成了一堆红白相间的渣滓,散落在黑泥之中。 黑泥很快就把渣滓全都吸收了,活动速度更快了,像一张地毯一样卷了起来,朝丁荒罩去。 丁荒脚下已经被淹没的膝盖了,分毫也移动不了,只能挥刀斩向周边黑泥,却如挥刀断水,毫无用处。 “丁良帅,我用剑气为你解围,可能会伤到你!” 眼看他急要被黑泥包裹了起来,墙头的绝世尼姑也跳了下来,持剑对着丁荒,焦急大叫:“我尽量不伤你要害,你忍着点!” “全力施为,不要管我!” 丁荒冷静回应,稍一迟疑,已经被黑泥涌到身上,一大半身体都被裹住了。 黑泥像蟒蛇绞杀猎物,不断收紧,还用粗糙颗粒磨擦他的衣物皮肉。 “呔!” 绝世尼姑不再犹豫,手中宝剑一抖,顿时闪出无数光点,放出一大蓬银蛇扑向黑泥。 “噗吱吱吱……” 大团黑泥一下就被搅出一个空腔,丁荒也中许多剑,身上黑泥却被统统卷走。 “哈呀!” 丁荒的尸气终于积蓄满格,猛然释放了出去。 “轰!” 黑袍鼓动,尸气爆发,一团气浪滚滚激荡,将身边黑泥全都赶到一边。 “多谢师太!” 他趁势一跃,跳出黑泥潭,对绝世尼姑点头致意,转身再看黑泥。 那东西好像拥有智慧,见猎物逃脱,不再追击,中间露出两颗眼球,满是怨气的瞪着他,然后和黑泥一起渗进了土地,再也不见踪影。 “还是让她逃了!” 丁荒很是遗憾,摇头说道:“此巫鬼巫术诡异,没有应对之法的话,她以后有了防备,恐怕再也抓不住了。” “是啊,抓不到她,我们的冤屈就无法洗脱。” 绝世尼姑也叹了一声,又劝慰丁荒:“不过我们查清了真凶,至少知道该追查什么人了。” 她看向范捕头,又加了一句:“而不是像以前,没有证据胡乱抓人。” 范捕头悻悻道:“不要怪我们,我们这些捕快也知道你们静慈庵是无辜的,但刺史大人下令抓捕你们,我们也只能奉命行事。” “哼!” 绝世尼姑冷哼一声,神情怨愤道:“我现在也体会到了那青槐女的恨意。但愿赵刺史不再昏庸,不然的话,我静慈庵众尼也要变成一群厉鬼,来找他报仇!” 范捕头无语,看了一圈地上的死尸,拱手说道:“我的手下快要回来了,师太的追捕令还没有解除,被他们见到了不好应付,你还是先躲一躲为好。” 丁荒也道:“师太,在来的路上,我已经把计划告知你了,你现在就去找你徒儿汇合吧。” “多谢丁良帅救我!若有驱使,贫尼一定舍命相助!” 绝色尼姑朝他躬身施礼,收剑入鞘,跳上墙头消失在暗夜中。 “主人,我呢?” 姥三秤正在给大黑治伤,看到绝世尼姑从头顶飞过的,起身笑道:“嘿嘿嘿,我还没吃饭呢,大黑也……” “你也走!” 丁荒一振黑袍,吩咐道:“褚八不能进城,需要人看着,你先不要进城,陪褚八再待半天。” “这里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我去办一下善后的事情,完事之后,就去和你汇合。我们不在绵州城里逗留,今天就要往安龙山去。” “啊!又要饿肚子了!褚八那驴真是累赘啊!烦死了!” 姥三秤一脸的不情愿,嘴里唧唧歪歪,垂头丧气翻过墙,和大黑一起走了。 丁荒又和范捕头商量了一会,让他收拾案发现场,收集证据。做这些事情范捕头熟门熟路,甚至比他还熟悉,不用多费心。 说完这些事,他又对范捕头小声安顿道:“赵刺史的病情我就不对你隐瞒了,他和这院里的尸体情况一样,早就是死人了,只是被那青槐巫鬼困住了魂魄,才没能正常死掉。” “我们没有抓住那青槐巫鬼,但也破坏了她的巫术,赵刺史的行尸走肉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赵刺史身死的消息一传出去,肯定会造成全州恐慌,你作为绵州捕头,一定要做好应对。“ 范捕头面色凝重,沉默了一会,叹道:“即便抓住那青槐巫鬼,也救不活刺史大人了,他早就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让他魂魄早点安息的好。” “至于州府内的动荡,这个我会和刺史夫人商议对策的,夫人冷静果断,智慧不比男人低,我听她的就是了。不过刺史大人病情的真相,还得丁良帅你亲自告知夫人,此事她只信任你一人。” “嗯,我正准备过去。” 丁荒点点头,抬头望着东边的鱼肚白,感慨道:“善恶终有报,做人不能太歹毒,不然早晚会报应到自己身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二仙观接管绵州府 “我的掩息袍啊,破成这个样子,不知还能遮掩多少气息?” 前往府衙的路上,丁荒数着黑袍上的破口,心疼得直呲牙。 和那青槐女一战,先被那黑泥在袍子上磨蹭了一通,又被许多道绝世尼姑的剑气斩在身上。 掩息袍虽然是坚韧的水鬼皮所制,也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撕扯和切割,出现了十几大小破洞,已经变成乞丐服了。好在没有大面积撕裂,穿在身上也不影响使用。 “唉,用针线缝一下先凑合用吧,赶紧办完绵州这里的事情,去梓潼县找那纺织娘再多买几件掩息袍换着穿。” 他默默自语着,刚走十字大街上,远远就看到府院周围火把摇晃,人声鼎沸,心知不妙,急忙闪到墙角后面偷看。 只见府衙周围刀枪林立,守卫森严,不但有重重卫兵、衙役和不良人,还混着一些手持兵刃的和尚和道士,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好像府内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一见便知是金岩上人动用了官府之力,心道:“看样子,他们发现监视赵刺史的两个高手被杀了,也知道袭击者是个修行者,所以才这样兴师动众。” “调动了这么多的人手,整个刺史宅邸都被他们控制了,刺史夫人也应该在严密监视之下,我怎么才能见到她呢?” 丁荒在原地思忖着,同时观察那些守卫,发现其中一些人正是之前在涪城交过手的那一批,心中更加踌躇了。 涪城的那些衙役和不良人被他打跑之后,一定进城去找金岩上人了,此时他们出现在了绵州城,说明金岩上人也返回了,现在就在绵州府衙内。 金岩上人既在,他的一帮高段位手下也肯定跟来了,一大群高手挤在小小的府衙内,丁荒想要潜入进去和刺史夫人见面,几乎不可能! “守在刺史卧房的两个家伙知道我的身份,但是才过了一个多时辰就被青槐女的傀儡人干掉了。不知道他们也没有把此消息传出去?” 如果消息已经传到金岩上人的耳朵里,丁荒其实可以亮出身份大大方方的走进府衙,面见刺史夫人,并且以官吏身份质问金岩上人。 可一旦暴露了身份,金岩上人就会立刻做好防备,销毁一切不利证据,到时候就抓不住此人的把柄了。 如果金岩上人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还要继续操控赵刺史胡作非为,那么丁荒就可以在暗中收集证据,最终抓住这只为非作歹的老狐狸,为民除害! 思索良久,他决定先去抓个活口来问问。 于是借着黎明前最后一刻黑暗,潜到府衙旁的小巷里,趁一个巡查道士来小便的机会,捏着脖子将之抓了过来,在一个破屋里审问。 此人吓尿了裤子,听到丁荒发问,举着湿漉漉的双手,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倒了出来。 此次金岩上人下山,从观里带了三十几人跟着身边,其中一大半都是能打的好手,剩下的则是跑腿打杂的小喽啰。 这道士乃是二仙观后厨砍柴担水的苦力,只是因为有些蠢笨力气,干活卖力,也被拉进了下山队伍。 他们本来都住在绵州城里,金岩上人一直陪在绵州刺史身边。昨天一早,金岩上人算了一卦,说绝世尼姑逃到了涪城,便带人前去捉拿,绵州城这里只留了两位师兄守着赵刺史。 后来石坚和尚带着一伙人真就在涪水边找到了绝世尼姑,谁想又节外生枝,突然冒出两个赶尸人,不但救走了绝世尼姑师徒,还把金岩上人的得力臂助石坚和尚也抓走了! 逃回来的人急忙把此事上报,金岩上人大怒,把所有人都派了出去,在城外搜寻赶尸人的踪迹。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没过多久天就黑了,江边环境复杂,走路都困难,哪里还能找到目标踪迹?他的手下积极性极低,都在磨洋工,当然也找不到人。 直到半夜时分,金岩上人突然预感到绵州城的两位弟子可能遭遇了不测,顿时大惊,急忙召回人手,连夜往绵州城赶来。 到了绵州城之后,金岩上人直接就进入了刺史卧房,其他人都被几个大师兄指挥着安排了。 苦力道人这种地位最低下的,被派到院外巡夜,地位更高的和尚道士都在院子里值守。 “说是值守,其实是吃喝玩乐睡女人。他a娘a的,没一个认真做事的,个个快乐齐天,玩得不亦乐乎,把我们这些外面的苦力羡慕的直流口水。” “睡女人?” 丁荒一听,皱眉喝问:“他们侵犯了府里的妇女吗?” “是是……是侵犯了。” 苦力道士点头说道:“我们来的时候,并不知道留守的师兄遇害了,一直进了府衙才听说有妖人在府里作祟,险些害死了赵刺史,两位师兄为了保护赵刺史,被那妖人杀了。” “赵刺史受了惊吓,病情更重了,而且非常愤怒。他见师父来了,便召集一些官员前来,让他们听师父的指使,立刻捉拿妖人。” “然后师父就让那些官员派兵前来,围住了府衙。府衙里面则由我们二仙观的师兄弟来守卫。我们把府里的人都聚在一起,男女分开关押,挨个审问、辨别,看有没有妖人藏在其中。” “师兄弟们看到关在一起的女人水灵灵的,一个个都流口水。本来没敢动手,后来师父进刺史房里去了就没有出来,没人管了,那些师兄们就忍不住了。” “三师兄先上了一个侍女,然后一下就收不住了,所有人都扑了过去抢女人,把里面的女人,不论老小都、都给……” “该死的恶贼!” 丁荒大怒,一掌拍在墙上,在土墙上打穿一个大洞,把苦力道士吓的白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丁荒气闷半天才调整过来气息,揪住苦力道士的衣襟喝问:“那刺史夫人呢?” 苦力道士颤声道:“刺史夫人没有关在那房子里,她住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师父不让任何人进入,应该不会有事吧?” “两个尼姑应该安全。” 丁荒略微松了口气,问起自己的事情:“你师父有没有查清楚那两个赶尸人的身份?有没有得到这里的两个留守之人的报信?” 苦力道士道:“好像没有吧,追查赶尸人的时候,我听到师父一直在骂,说不知道是谁给他捣乱,让他查出来,一定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留守两个师兄的死,师父也是靠着法术感应到的,他在几个心腹师兄的身上都施了法术,对方出事就能立刻感应到。” 听到金岩上人还不知道自己身份,丁荒的提着的心放下来了一些,又问:“你们在府衙内,查到害死你们两个师兄的凶手了没有?” “查到了!” 苦力道人立刻说道:“石坚师兄被擒,还有两个师兄的死,让大伙人心惶惶。师父调查清楚之后,为了平息手下人的惊慌,把真相都告知了我们。” “他说抓住石坚师兄的,是静慈庵绝色老尼的朋友,现在已经带着老尼姑逃了,让我们不用担心。” “杀死两个师兄的,就是在暗中谋害赵刺史的妖人!还说那妖人露出了形迹,大伙继续努力,等抓住妖人,就给我们大大的好处,女人、金银珠宝、田产、房产、甚至官位,想要什么就什么。” 丁荒听完,心中思忖道:“把人手全部用来防守府衙,却说自己要抓妖。分明是不想招惹青槐女背后势力,便以此为借口,趁机控制府衙和赵刺史,利用赵刺史的权力为自己谋利!” “这金岩上人,真是个毫无底线的狡诈之徒,当初刚入绵州,见到绵州刺史被巫鬼所害,就动了此种心思。” “此番动静如此之大,想来是看到赵刺史不行了,拼尽全力也要把刺史掌握在自己手里,再隔断内外,继续盗用刺史权力,享用一州之资源!” “哼哼,算计是好,可你未免太过贪心了!” 他冷笑一声,不屑道:“利用这次机会捞一笔就走,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可你竟然想把州刺史长期操控在手,简直就是蛇吞象,硬吃会被撑死的。” 虽然刺史府邸已经被金岩上人一伙占据,绵州刺史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但并不是所有官员都会乖乖听命。早晚会有官员质疑此事,反对刺史的乱命,并将刺史异状上报。 上面察觉之后,肯定会派高人来调查真相,死刺史是藏不住的。到时候查明封疆大吏被妖术所害,又被妖僧操控,大唐朝廷岂能放过凶手? 金岩上人一个小小的土包子,也想浑水摸鱼,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看来刺史府进不去了,进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丁荒沉思了一会,一爪捏死了眼前的道士,提着他往回赶,一直走到青槐女藏身的院子,先把尸体放到一边,然后去找范捕头。 范捕头正带着一群捕快收拾满院子的尸体,见他又返回了,稍一疑惑,便主动走了过来,二人在门口轻声交谈。 “这个道士是金岩上人的弟子,你把他处理了,不要叫人找到。” 丁荒拖出苦力道士的尸体,吩咐道。 “呵呵,丁良帅放心好了。” 范捕头踢了一脚尸体,笑道:“这里是处理尸体的最佳场所,把他在污血里染一下,再砍成几块,混在这些尸体里绝对找不到。” “那就拜托你了。” 丁荒点点头,语气沉重道:“我刚去了府衙一趟,那里已经被金岩上人彻底控制了,刺史宅邸里的所有人,包括刺史夫人都落到了他们手里。今后一段时间,他们会滥用刺史之权,绵州一定会被这些人搞的乌烟瘴气。” “绵州官员也不会好过,特别是你们捕快,是他们首先要掌握的力量。金岩上人肯定会招揽你们,你打算怎么办?” “那个狗秃驴,终于做到这一步了吗?” 范捕头听完,咬牙切齿道:“我早就知道他们一伙不怀好意,也对夫人说过,夫人也和我一样担心。” “可是没有办法,我效忠的对象是刺史大人,大人对金岩上人言听计从,刺史夫人也说不动他,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得势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我知道了,刺史大人早就死了,府里的那位只是一具被金岩上人操控的行尸走肉,我不用再听那间卧房里发出的命令了!” 他猛地抽出腰刀,瞠目叫道:“我堂堂朝廷捕快,岂能向一伙妖人屈膝?不用他们来找我,我也要杀上门去,将他们全部擒拿!若是力有不及,死在那里,也是尽了我的职责,我死而无憾!” “……这货是在惺惺作态,还是真的这么正义无畏?” 丁荒瞪他着看了半晌,才好声安抚道:“你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不能死的这么没有价值。” 范捕头神色一动,忙收了腰刀,凑过来问道:“丁良帅有何良策。” “尼玛的,果然是表演给我看呢!” 丁荒心中骂了一句,郑重说道:“你应该做的,是混入那群妖人之人,取得他们的信任,收集证据,给我们一方通风报信。另外,还要保护好刺史夫人,她是我们一方胜负的关键手!” “这……” 范捕头表情犹疑,摸着胡子说道:“做卧底倒也没什么,我当初也是靠着做卧底得到上峰看重,才升到这个位置的。” “只是……只是我担心,此事事关重大,又复杂又敏感,别到了时候,金岩上人一伙溃败时,胜利的一方不理会我的解释,把我的人头也砍了报功。那我岂不冤死。” 丁荒道:“我可以给你作保,我发誓,绝不负你。” 范捕头还是为难道:“我不是不相信丁良帅,而是……你是果州不良帅,这里是绵州!” “哦。” 丁荒听明白了,这货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担心他是个外来之人,恐怕控制不住本地势力。 “呵呵,还是范捕头考虑的周到。” 他笑了笑,摆手道:“那就算了。你也不要和金岩上人拼命了,还是想逃走吧,这个立功机会太危险了,不做也罢。” 说完转身就走。 “呃……哎,等等。” 范捕头愣了一下,急忙又发声叫住他,跺脚说道:“嗨,卧底就卧底吧,谁让我是绵州府的捕头呢!我现在去投靠金岩上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安龙镇吃瓜 “呔!官差拿人!” “贼人不准动!” 绵州城东门外,总捕头范某带着一群捕快突然出现在一个身穿蓝衣的丑男面前。 “啊呀!” 丑男正闷头啃着干饼子,见状大惊,跳起来就往树丛里钻,他身旁的黑旄怪物和怪驴也急忙追了上去。 “不要让贼人跑了!“ “把贼人的大黑狗和大叫驴都一起抓了!” 林中光线黯淡,又有树木遮挡,这位范捕头没认出来是黑***和驴僵,喝呼手下去追,自己带着几个捕快在露营地搜寻。 营地里只有一堆火和一顶油布帐篷,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生活器具之外,并没有什么值钱物品。 “呸!穷鬼,让大爷们白忙乎一场。” 范捕头懊恼的骂了一句,训斥身边手下:“你不是说有个过路的山贼,带着大笔银钱藏在此处吗?怎么一文钱都没有?” “咦,那是什么?” 他刚骂完,就看到树丛边上有个东西在动,急忙跑了过去,却发现是个被绑成粽子的男人。 男人的光头和僧衣一看就是和尚,身材异常强壮,足有九尺多高,嘴里塞着一团破布,一双牛眼瞪着他呜呜乱叫。 范捕头拔出和尚堵嘴的破布,说道:“你是被那贼人绑架的吗?不要怕,我姓范,是绵州府总捕头,你是哪里的僧人?” “呼呼呼……阿弥陀佛!” 和尚喘了一阵气,高呼佛号,感激道:“多谢范捕头相救,贫僧乃金岩上师座下弟子,石坚!” “哦,是金岩上人的弟子?” 范捕头脸上露出敬重之色,急忙用刀割断他身上麻绳,语气恭敬道:“原来是石坚大师啊,范某一直敬仰金岩上人,今日得遇上人弟子,是范某的福气啊。” 石坚和尚在地上蠕动了半天,才扶着树干坐了起来,牵强笑道:“不敢当,不敢当。石坚一出家人,范捕头是朝廷官吏,上下有别,你千万不要这么说。” 范捕头问道:“大师为何会落到方才那贼人手中?” 石坚和尚活动着僵硬的手脚,面色痛苦道:“贫僧中了贼人的诡计,才……嗨,不说了,我有十万火急之事,要立刻禀报师父。无奈被捆了一天一夜,手脚麻木,一时半会不能走路,还请范捕头帮我一把,速速带我回城。” “小事一桩,没问题。” 范捕头招人回来,从地上捡了个担架,把他放在上面,轮流抬着,边走边道:“石坚大师,范某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石坚和尚急忙竖掌道:“捕头大人请讲,只要能做到,小僧一定竭力而为。” 范捕头一直跟在他身边,谄笑道:“嘿嘿嘿,是这样。范某知道刺史大人倚重金岩上人,早就想和上人亲近亲近,可惜一直求见无门,石坚大师能否为我引荐?” “是这事啊!好说!” 石坚听他一说,神情一下傲慢起来,拍着胸脯说道:“范捕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帮你说不过去。你放心,我石坚在师父面前还是有些地位的,有我保荐,师父一定会接见你的。” “好好好!哈哈,太好了。” 范捕头激动的搓着手,不经意的看向林子深处,黯然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 姥三秤和范捕头演了一场戏,等捕快们走后,又溜回营地,收拾了遗弃的器物,便往城南而去。 丁荒刚和接头的果州不良人交代完毕,正在城门外等着他,见面便骂:“都迟了快一个时辰,你在磨蹭什么?” 姥三秤委屈的说道:“我们还有东西丢在现场了,不得收起来吗,不然以后再露营就没东西可用了。” 丁荒正为掩息袍的损坏以及事情不顺而生气,斥道:“你不会事先收拾好吗?” 姥三秤抱怨道:“小人大早上要做很多事情,要杀羊取血,给吸血蛇蝠喂血,给大黑和驴僵喂肉,比地主家的厨娘还忙。那范捕头又提前来了,我来不及整理,所以才丢下了。” “你起早点动手不就行了!” 丁荒懒得再骂,他折腾了一夜,有些饿了,一振黑袍喝道:“拿血来。” “嘿嘿,马上好。” 姥三秤脸皮厚的很,对他的打骂根本就不在意,听到命令立刻操办,从行礼里取出一个铁罐。 这个铁罐是他们出发前在果州城特意打造的关押吸血蛇蝠的囚牢。 丁荒本来想打造一个铁笼,但是吸血蛇蝠老是叫唤,用笼子装容易被人听到声音,还是铁罐子好,声音闷在里面,外界听不到。 姥三秤从铁罐里揪出吸血蛇蝠,很快挤了一碗中性之血呈了上来。 丁荒喝下后,心情好了许多,把碗扔给仆从,招手叫来驴僵褚八,跳上驴背就走。 进入安龙山,首先要到安龙镇,有大路直通那里,不用人领路。 他们沿着道路,在树林里疾行了一整天,当天晚上便到了安龙镇外。 安龙镇就在安龙山脚下,镇子里灯光点点,背后是黑沉沉的莽莽大山,还有一大片黑云堆积在天空,让整座山脉看着更加阴郁,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要下大雨了。” 姥三秤抬头望着黑云,发愁道:“不进城镇的话,凭我们的这两顶破帐篷,在野外会被暴雨淋死的。” “谁说不能进城镇?” 丁荒瞪了他一眼,喝道:“你留在城外看着褚八和大黑,我进城去探查。” “我就知道!” 姥三秤郁闷不已,却不敢反对,左右看了看,忽然笑道:“哈哈,那边有个瓜棚,正好口渴又饿了。我过去躲雨,边吃瓜边等你。” 说完就牵着驴僵,领着黑旄僵尸撒腿朝瓜田跑去。 丁荒看了眼田地里的瓜秧,想起了西瓜的甘甜,不禁咽了口口水,举手道:“等等,我也去!” 他来到这个时代就没见过西瓜,大热天想的慌,拎起袍子跑的飞快,很快就超过了姥三秤,急不可耐的冲进瓜地,抓起一个瓜一看,有些意外。 这一田并不是西瓜,也不是香瓜哈密瓜,而是菜瓜。菜瓜虽然能生吃的,但是淡而无味,绝无西瓜的甘甜脆嫩。 “菜瓜就菜瓜吧。” 他摘下一个菜瓜,用衣襟抹了一下就吃,入嘴却味如嚼蜡,一点点味道都没有! “噗!” 丁荒吐了出来,失望不已,叹气道:“唉,我只有吃血肉才能尝到味道,这辈子和血肉之外的食物无缘了!” 姥三秤也跑了过来,蹲在瓜地里,擦都不擦一下,抓起菜瓜往嘴里不停的塞,一根接一根的好像永远都吃不够。 “他a娘a的,我偏要吃!” 丁荒实在想念水果的味道,越看越气,又把手中菜瓜拿起来,大口大口的啃。 “嗨,哪里来的贼,敢偷我家秧瓜!” 正吃瓜时,田那头的瓜棚里跑出一个光脊梁的汉子,手持一柄草叉冲了过来,边跑边骂:“偷瓜贼,毁了爷爷半亩瓜,今天被爷爷抓到,捅死你们!” 丁荒和姥三秤哪会被一个农夫吓到,只是抬头看了一下,继续埋头吃瓜。 “嗨呀!” 那汉子见他们做贼竟然不心虚,还是三个人,反而自己心虚起来,在半田里停了下来,举着草叉怒喝:“偷瓜贼,还不跑,等着吃爷爷的钢叉吗?” “喂,山棒,吃你个瓜而已,又不是不给你钱,叫什么叫?” 姥三秤漫不经心的回骂一句,又拽下一个菜瓜撅成两半,吃得汁水横流。 “呜呀!欺人太甚!” 汉子大怒,双目圆睁,把草叉晃了几下,还是色厉内荏,不敢上前。 “呕!” 丁荒这边往肚子里硬塞了几个菜瓜,终于受不了了,一口吐了出来。 他郁闷不已,踢了姥三秤一脚,骂道:“你这厮,才几天不做山棒,就骂别人是山棒!对人家客气点,快把钱交了。” 姥三秤挪了挪屁股,从衣襟里掏出一把铜钱,数了十个扔到地上,说道:“一个瓜算你一文,我们一共吃了八个,你还欠我两个。” “那……也罢!” 汉子好不容易有了台阶下,不敢再纠缠,拎着草叉走过去准备捡钱,等走近了才看清大黑和褚八的模样,一下被惊了个跟头。 “啊!僵尸!” 汉子还算有见识,一眼就认出了两只僵尸,嘴里尖叫着,连滚带爬的往后逃,却被瓜秧绊住了脚,跌跌撞撞,站都站不起来。 “……” 吃瓜二人默默看着他在地里翻了十几个跟头,丁荒才踢了姥三秤一脚,让他上去解释。 姥三秤扔了瓜,走过去勒住汉子的脖子,在他耳边说道:“不要怕,我们两个是赶尸人,路过此地歇歇脚吃口瓜而已。钱都给你了,你跑什么跑?” 汉子吓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在他的控制下挣扎了好半天才恢复了理智,身子发软道:“原来是赶尸人大爷,小人误会两位大爷了。” 姥三秤放开他,指着地上铜钱说道:“快把钱捡起来,十枚铜钱一枚也不要少,不然让人以为我们抢你的瓜。” 他从地上又挑了两个大菜瓜揣进怀里,笑道:“刚好十个瓜,呵呵,我们买卖公平,两不相欠,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公平买卖。” 汉子急忙扑到地上抓起铜钱,握着手里,点头哈腰的笑道:“大爷,瓜买了,钱也付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姥三秤瞅了瞅他的瓜棚,又扔了十枚铜钱过去,说道:“马上要下雨了,我们几个在你的棚子里避避雨,明天就走,这些钱够吗?” “大爷要在这里避雨?” 汉子不解道:“一里外就进镇子了,那里有两家客栈,在客栈里过夜不好吗?我这棚子可挡不住大雨,要不是最近老有偷瓜贼来偷瓜,我也回家去了,哪会呆在这里受罪。” “我们是赶尸人嘛,进城会惹来麻烦的,在野外待习惯了。” 姥三秤没有和他多说,径直走进瓜棚,躺在简陋的木床上,对丁荒挥手笑道:“嘿嘿嘿,还挺舒服,我要睡觉了,你进镇里去吧!” 丁荒伸头看了一眼,棚子虽小,但是收拾的挺干净,站在门口喝道:“不要偷懒,先把行礼搬进去,别淋湿了!” “急什么。” 姥三秤不情愿的起身,出了棚子,去驴僵背上卸行礼。 丁荒趁机走了进去,坐在床上招呼那汉子进来,询问关于安龙镇的事情。 汉子随口介绍了安龙镇的情况,丁荒没有听出什么异常,便问起妙光庵的事情。 汉子一听此事,脸色一下变了,慌忙摆手道:“妙光庵那里的事情太吓人了,还是不说了吧。” 在丁荒眼神的严厉逼问下,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妙光庵发生的事情和我们绵州刺史的重病有关系,很多官差和奇人异士都来我们这里询问过,我们也说不上来什么。” “那妙光庵建在深山里,里面的尼姑除了偶尔出山购买米面油盐,几乎不与外人接触,一直都很神秘,很少有人了解她们。” “这次发生了妖怪吃人的事情之后,镇子里就流传着一个消息,说妖怪把庵里的人都变成厉鬼了,最好不要让外人进山,不然会把厉鬼引到镇子上来。” “不让外人进山?” 丁荒一听此言,心中忽地一亮,也不表现出来,继续问道:“听说安龙山里有个村子,历代都养着通鬼巫女,你知道此村吗?” “大爷说的一定是西山峪废村。” 汉子想都没想就说道:“那个村子以前叫做魈峪村,因为周围山上有许多山魈出没,所以才叫这个名字。” “魈峪村在整个绵州都很出名,他们家的巫女特别能挣钱,村民们可有钱了,但就是不搬出来,一代代都住在山里。” “大概十五年前吧,镇子上来了大股军队,突然把魈峪村包围了,说他们的巫女勾结叛军谋害军中大人,把巫女处死了,整个村子的人都迁到山外去了,魈峪村就此荒废了。” “那时候我十多岁,偷偷跟在军队后面看热闹,还亲眼看见过那个巫女,啧啧啧,好漂亮的婆娘,他们怎么舍得下手杀了?” 他舔了舔舌头,脸上露出猥琐的笑,说道:“后来又过了十来年,我娶的婆娘太丑,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巫女,便悄悄去她的坟地偷看。” “你知道我看到什么?” 汉子突然打住了话头,面带惊恐之色问丁荒。 第一百三十六章 色胆包天的看瓜人 “你看到了什么?” 看瓜的汉子说得兴起,一时卖起了关子,丁荒为了套话,只好给他捧哏。 汉子见他们两个不像坏人,完全放松了下来,说道:“小人常年在路边摆摊卖水,瓜熟的季节一边看瓜一边也卖瓜,来往之人都会来喝水吃瓜,顺便打问消息。” “最近一个月,因为妙光庵的事情,来了很多外地人,每个都来问我,问完还给我钱。我对他们说了很多,但从没说过魈峪村的事情。” 他对丁荒呲牙笑道:“大爷你是第一个下到小人瓜田里吃瓜的客人,进了我的瓜棚就是到我家做客的贵客,我就把你当朋友。小人对朋友无话不说,所以才把这件事讲给你听。呵呵,你听到的消息,肯定很值钱。” “……这厮,竟敢讹我,胆子真够肥的,这样的货色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丁荒无语,摸出一块碎银子放到木床上,冷冷道:“说吧,如果我对你的消息不满意,我就让我的僵尸来和你谈。” “呃……” 汉子已经抓住银子了,闻言动作一滞,面皮抽搐了几下,又把银子放了下来,弯腰笑道:“银子我先放着,大爷听得满意了,我再拿。” 丁荒点了下头,抬手示意他快说。 “咳咳。” 汉子清了清嗓子,详细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大概在五年前,一个早上,汉子被自家丑婆娘睡过之后,感觉心情压抑,便出去找人喝酒。 几个狐朋狗友在一起吹牛胡扯,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魈峪村巫女的事情上了。 汉子便吹嘘自己当初也见过巫女被军队处死的场面,还不停赞叹巫女多么多么漂亮。 其他几人也乱说了一通,就听其中一个说道:他听某个魈峪村的移民透露的消息,那巫女并没有死,而是被活埋了,身体和灵魂都不会死,生生世世被困在墓穴里受折磨。 当初因为那巫女害死了一个大家族的子弟,那个家族非常恨她,所以才对她施了这种恶毒巫术。 汉子问道:你是说,那巫女现在还活着? 那狐朋狗友也不确信,只说传闻如此,按传闻的说法,应该还活着。 汉子脑中一下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自己去把那巫女挖出来,是不是就可以…… 这个念头一起来就无法消除了,汉子的心脏砰砰直跳,又是激动又是恐惧,难以下定决心。 犹豫了许久,直到他想起丑婆娘坐在自己身上扭动的样子,又把丑婆娘的脸和巫女的脸对换了一下,登时下定了决心,趁着酒劲扛了一把锄头,悄悄进山去了。 走到魈峪村时已经是后半夜了,魈峪村早就荒废了,里面鬼影重重,成了山魈的乐园,他没敢进去,直接往山上走。 巫女的坟墓就在村边上的半山腰上,上山时遇到山魈拦路,他拿出准备好的糍粑买通了路,好不容易爬到了目的地,又被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 “那石门就是两块大石头,立在山路两旁,上面刻着血红的咒语,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十几年的风吹雨打,鲜亮的就像刚泼上去的鲜血一样,还是湿的,好生吓人。” 汉子眼神看着虚空回忆着,舔了舔嘴唇说道:“那石门只有一步多宽,中间坐着一具干尸。那干尸的样子好像是个道士,身上穿着道袍,头发也扎了髻,胸口插着一把刀,早就烂得不成样子了。” “我也不知道那干尸堵在路上干什么,也不敢动它,就用手脚叉在石头上,从它头上翻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让我一辈子做噩梦的东西。” 他又看着丁荒,语气发颤道:“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唔嗯!” 丁荒冷哼一声,眼中放出血光。 “大爷不要发怒,小人这就说!” 汉子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说了出来:“我翻过石门,往里走了几十步,转过一道山壁,就听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往里一看……哎呦,我滴娘诶!” 他一拍大腿,恍如置身现场,惊叫道:“前面有一块平地,平地中间有个小坟包,周围一亩方圆的地面都变黑了,就像浇了黑油一样,黑油油的寸草不生。又像无数虫子钻了出来,还像开水在翻滚!” “又听到有人在念咒语,我找了半天才发现,在远处的树杈上站在一个半边黑半边白的怪物,就像一个大骷髅一样。怪物的嘴里不停往出冒黑气,黑气流到地上就变成了地上的那种黑油。” “然后就听轰地一声,坟包上的石碑塌了下去,一个浑身腐烂的女人从坟里爬了出来,紧紧抱着石碑,像鬼一样的哭,听的我魂都飞了。” 汉子讲故事的功夫很是不错,丁荒听的身临其境,问道:“那女人和怪物没有发现你吗?” “应该没发现吧,不然我怎么可能逃回来。” 汉子心有余悸,语气虚弱道:“我急忙往回跑,把石门中间的道士干尸都踢倒了,从山上直接滚了下来,差点摔死。” “此人看到的情形,应该就是青槐女被她主人救出来的场面。” 丁荒瞅着汉子,心疑道:“在安龙镇碰到的第一个人,偏偏就是撞到过此场景的人,怎么会这么巧?” 汉子说得口干,啃了口瓜,一脸释然道:“从魈峪村回来之后,我就不想那巫女了,再看自己家的丑婆娘,觉得顺眼多了。呵呵,自家的婆娘,还丑一点心里踏实。” 丁荒观察着他的表情,又问:“这两日有没有一行人再来这里,七八个人,都骑着快马?” “有。” 汉子点头道:“近些日子来调查妙光庵的人少了,你说的那些人是新来的一伙,还在我的瓜摊上吃过瓜,问过很多事情。” “他们个个都很彪悍,看样子是江湖上的好汉,特别是为首的一个老汉,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个大人物。” 他指着不远处的镇子,说道:“那些人进了镇,只住了一晚就匆匆进山了,听人说还是进山寻找妙光庵的。” “大伙担心这些人会把恶鬼引下山,所以都不和他们多说,只有我一个人在外面,才对他们说了实话,当然他们也给了不少钱。” “原来你是个老实人啊。” 丁荒嘲讽一句,正要起身,竹帘一掀,姥三秤抱着行礼出现在门口。 “啊!我没位置了!” 姥三秤看着棚子内部,对丁荒叫道:“主人你怎么还不走,那个位置是我先看上的。” “吝啬鬼,我才不稀罕!” 丁荒冷哼一声,挤开他出了棚子,一句话没说,沿着田埂往镇子里走去。 安龙镇是个古镇,镇子里的建筑很古旧,街道狭小,到处都是长着青苔的瓦房青石小路,阴沉沉的天气下,充斥着潮湿水汽。 丁荒前脚刚踏进一家客栈,后脚大雨就落了下来,豆大的雨滴砸在石板路上,无数水花跳跃,街上很快就变成了小溪。 “好大的雨,姥三秤那货不知道后悔了没有?” 他坐在角落里,装模作样的喝酒,看着门外的雨幕,幸灾乐祸的笑了笑,招来店家询问消息。 那店家这段时间看多了他这种人,包括在座的其他本镇之人,都对他很是冷漠,一问三不知,哪怕给钱都不接。 丁荒什么也没问到,正想办法时,一个小孩带着五个男人走进店来,指着他说道:“县令大人,就在这个人。” 那五人看了眼丁荒,都脱下蓑衣,其中一个是身穿便服的矮胖男人,另外四个是衙役打扮,个个孔武有力,带着腰刀。 矮胖男人笑着走了过来,对丁荒拱手道:“本官安龙县县令蒋纪,这位客人如何称呼?” 丁荒也起身行礼,道:“在下丁荒,湘西人氏,学过几手法术,一直在江湖上行走。” “哦,果然是位法师。” 蒋县令不敢轻视他,伸手请他坐下,说道:“本官没有猜错的话,丁先生一定是为了秒光庵妖怪作祟之事而来的吧?” 丁荒点点头,道:“丁某在绵州城看了赵刺史怪病的悬赏令,特来寻找安龙山妙光庵,希望能找到医治太守之法,获取悬赏重金。” “哈哈哈,丁先生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蒋县令打量着他,轻笑道:“妙光庵事发后,我们这里来过许多像丁先生这样的人,大都成群结队还身怀异术,结果不是消失在山里,就是铩羽而归。丁先生一个人,不是来送死吗?” 丁荒想了想,说道:“我也有同伙,他们前两日先来,我落后一步,正在追赶他们。” “你说的是那伙骑马的江湖人吗?” 蒋县令面色一变,目光闪烁了一下,对身边的一个衙役说道:“秦班头,这件事,你来说。” “是。” 那衙役坐了下来,拱手说道:“在下安龙县衙役班头秦大路,丁先生有礼了。” 丁荒冲这秦大路一拱手,没有出声,只等他说话。 秦班头摘下幞头,露出头上的白布,神情严肃道:“昨天早上,你的那些同伴来到我安龙镇,就在这家客栈歇息吃酒。” “我得到消息,便来调查他们的身份,但那些人非常蛮横,二话不说就动手打倒了我和几个差人,然后没有任何表示就往山上去了。我们拦不住他们,只能眼看着他们远走。” “呵呵,燕赤霞这老家伙,真够粗暴的。” 丁荒心中好笑,面上郑重道:“我那些同伴行事的确粗鲁,但我了解他们的为人,不可能毫无缘由的打人。秦班头,你是不是还有隐情没有说出来。” “呃……” 秦班头迟疑了一下,看着蒋县令。 “没什么隐情不隐情的。” 蒋县令站起身来,负手说道:“这些日子,出入我安龙镇的外人实在太多,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其中甚至还有盗贼混在其中,偷盗抢劫,骚扰妇女,严重影响了我安龙镇治安。” “我作为县令,有责任保护一县之民,便下了政令,所有进入我安龙镇之生人,必须到县衙登记身份,确定是良善之人才能放行。” “另外,为了不使不自量力之人入山寻死,我们也会判定入山之人的实力,若实力不足,便不许进山!” 他忽然一拍桌子,喝道:“你的那群同伴,不但不配合县衙官差登记身份,还悍然殴打官差,私自入山,该当何罪?” “……晦气,早知道就不提他们了。” 丁荒无语了良久,才客客气气的说道:“县令大人真是我大唐好县官啊,爱民勤政之举,在下佩服。只是我的那些同伴已经走了,我又没有犯禁,你对我发怒没有意义。” 蒋县令指着他,怒喝道:“你和那些强人是一伙的,你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现抓住你这个强贼再说!” 他迅速退后两步,对手下喝令:“给我拿下此人!” 那秦班头和三个衙役立刻围了上来,把腰刀抽出一半,喝道:“强人趴下,束手就擒!” 丁荒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说道:“县令大人,先看看这个吧。” “什么东西?” 蒋县令让秦班头拿了过来,打开看了一样,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秦班头见他神情狐疑,忍不住问道:“大人,是什么?” “是刺史大人给他开的委任文书,委任他全权负责调查妙光庵妖怪作祟事件。” 蒋县令把文书给秦班头,背着手问丁荒:“赵刺史重病不能理事,怎么可能开出这张文书来?” 这文书自然是丁荒找刺史夫人讨的,他淡然说道:“最近来了一位金岩上人,看过之后,赵刺史就能下地走路了。此文书便是昨日才开的。” 蒋县令还是不相信,问道:“这么说,你是金岩上人的手下?” “不是。” 丁荒摇头道:“在下是刺史夫人召来的,赶来的有些晚了,正好碰到金岩上人,刺史身边用不到我,刺史夫人便为我求了这份文书。也可以说,我是为刺史夫人办事的。” “刺史夫人派你来的?” 蒋县令面色好看了一些,又问:“你的那些同伴,又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 丁荒突然笑了,一振黑袍,冷声说道:“那帮家伙,只是我花钱雇来探路的替死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