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阴阳师》 第一章 甲骨文 …… 嘉靖年间,正月十五 阴山脚下。 “公子,到了,前面就是阳明书院的下马坊。” 少年钻出马车。 陆绅今年十六岁,仿佛雕琢而成俊逸脸颊格外引人注目,长长修眉下那微微上扬的眼角,英气夺人。 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乃是现任锦衣卫指挥使陆柄的次子。 …… 阳明书院,传至太祖,地位尊崇。 但凡进入阳明院地界,无论品级身份,从下马坊开始,一律步行,违者以大不敬论处。 想要进入阳明院求学,必须先走此处。 等看到陆绅的车辆的时候,几个穿着阳明院服饰的书童手持着火把围了过来,陆绅掀开窗帘报了身份。 三个书童看了一眼身体孱弱的陆绅,并没有说话,而是互相验证了身份。 随后,便直接了当的给陆绅,打起了手语,意思是说,可以跟我们走了。 陆绅和来人送别,嘱咐回去给爹报平安,这才坚定的跟着三个人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 …… 大约行了半日,天色已经开始变暗,等快彻底看不见之前,陆绅终于和三人来到了一个山中老屋,面前的屋子很大,也有自己的独立的院子,整个屋顶都被覆盖成了一片白霭。 茅屋尤其是在这样的节气里,屋子里若是点燃一盆火,会非常的暖和,对于赶了半天路的陆绅来说,绝对是最好的休息之地。 此时,走了一天的陆绅,加上本就不强壮的他,早就身体困乏难忍,只想着先去休息一晚,明天再行前往阳明院。 等进了茅屋。 浑身一暖,陆绅一眼看到大堂中间确实燃着火盆,火盆里的干柴还没有烧透,他仔细看了堂左右,各有门道通向后院,陆绅这才回头,礼貌了句:“有劳了!” 可是这一回头,哪里有人。 他连忙赶出门外,天色已是漆黑一片,诡异的是,他低头一望,门口却没有半丝那三人离去踩雪的脚印。 陆绅心中惊恐,双手一用力,将门给关个严实。 他扶了扶胸口,发现心脏跳得很快。 脑袋里顿时想到,锦衣卫,金吾卫,和其他二十六卫中传言中,说他们这些想要进入阳明院的人,很多没能进入书院,却最后落得疯癫的传闻。 即便是他,早就有准备,但碰上这样的事,也是觉得阴森森的。 等陆绅回到了火盆子面前,这才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忽然,那门口传来砰砰的声音,是有人敲门,那人一边敲一边喊:“谁把门关了,我记得我们没有关门啊。” 陆绅闻声,内心惊喜,这样的地方,有人都是稀奇,不用想,定然是其他卫所的子弟,目的自然也和自己一样,进入阳明书院。 陆绅上前,打开门闩,立即涌进来七八个少年,每个人的年纪从十二三到十五六不等。 一个叫朱寿的年轻人,忽然问道:“这位兄弟,你说你的长辈带你到此,那为何不带你去安全的一路,偏偏来尸山!” “尸山?” 陆绅吓啦一跳,尸山,乃是阳明书院外围的五座大山之一,又叫狮岭山,因为这一路乃是五所养尸地,最为阴邪。 陆绅也不遮掩,说自己到了下马坊后,便有三个阳明书院的书童,带着自己进入到了这里。 等到陆绅讲诉完了自己的遭遇后。 朱寿一拍大腿,说道:“陆绅,你被骗了,带你来的三个人,根本不是人!是精怪!它们在害你!” 精怪害人的故事,自古皆有,陆绅在京都本就喜欢神怪异闻,从魏晋时期的小说到现在,也算是看了一个遍。这些小说里说的最多的就是精怪害人,没想到,自己居然碰上了? 其他人这才唉声叹气,说陆绅很倒霉,要进入阳明书院,有五条路,而这最危险的一条,便是尸山,由书院中的第五千户所‘尸魅所’镇守。 山中遍野僵尸。 牲畜难行。 而那些精怪自是没安好心,将陆绅带到了这个狮岭山。 也就是说。 这里是绝路。 “我等被走影驱赶至此到也罢,陆兄弟受精怪蒙骗,来此绝路,此次生员试落榜,当真遗憾。” 走影就是最普通的僵尸。 阳明书院。 是锦衣卫,金吾卫,孝陵卫等上二十六卫,为了培养直系子弟的书院。 但这书院中不教四书五经,而是传授阴阳术数。 院长下设五个千户所,各有千户一名。 一所名为“堪舆”,主风水之事。 二所名为“摄魂”,主控人心智。 三所名为‘鬼行’,主役鬼,镇鬼。 四所名为‘精怪’,主调教精怪。 五所名为‘尸魅’,主操持死尸。 五所分门别类,各司其职。 嘉靖年间,锦衣卫指挥使陆柄次子陆绅,成为了书院的一名生员… 想要成为书院的正式生员,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下马坊步行到书院便可。 可是这一路艰难,犹如九九八十一难。 心志不坚的根本坚持不下三日。 等陆绅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后,这才知道,自己这一次真的是给骗了。 不过,这精怪乃是阳明书院第四所千户掌管,自己和他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将自己带到这样的绝地? 说到底。 思来想去,陆绅觉得,这可能和他的身份有关了。 他爹陆柄,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人前可谓是风光无二,更是陛下的心腹,可是难免会惹得金吾卫,羽林卫等其他卫所的指挥使心生嫉恨,而第四所千户‘精怪’的掌舵人,好像就出身羽林卫。 总之,这些都是陆绅的猜测,没有实证。 而现在,事已至此,最重要的事情,只能考虑如何进入阳明院了。 陆绅面前的这些少年,聚集在一起,又能够留在这尸山多日,必然都是心志坚定之辈,若不是勿入这阴邪之地,很可能,已经快进入阳明院了,而不是在这里等死。 众人围着火盆,又人取了酒和肉干,陆绅也跟着一起,喝了一些酒,大家相互也都热情熟络起来。 酒过三旬。 八名少年便纷纷告别找了各自的草屋,纷纷吹灭了油灯,钻进被窝,蒙头睡去。 陆绅回到自己的草屋,关好了门窗,小心谨慎的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龟壳,紧接着他取出了毛笔和纸张,在纸张上写道:“我欲往阳明书院,如何行事?” 随后,便将那纸张叠成小小的一个角,放到了龟壳里面。 这龟壳颇为神异。 乃是陆绅从他爹抄家的时候,在一所寺庙里得到,他无意中发现了这龟甲的神异,便偷偷给拿了出来。 旁人看以为这龟甲只是一玩物,所以自是没放在心上。 可这龟甲的利害,让陆绅如获至宝。 话说半刻之后。 奇异的一幕出现。 龟壳居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紧接着,居然出现了一道裂痕,陆绅激动的拿起油灯,靠近,努力想要看清那些‘裂痕’。 只见这裂痕居然歪歪绕绕形成一两文字。 不过,却是甲骨文! 甲骨文非后世之称呼,甲骨文实乃明朝国子监懿荣说称。 因那些文字携刻于龟甲,骨头而得名。 后这文字载于明朝官学之中,不过因为过于生涩隐晦,几乎无人问津,否则也不至于这文字在后世凋零到几乎无证可查。 然而。 陆绅不同,他却是因为神奇的龟甲,从小便有意识的开始学甲骨文。 即便是他这个穿越而来的灵魂,也都花费了十年时间。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神秘的龟甲,却带来了让他更加震惊的消息。 看到龟甲上的提示,陆绅心里已有了几分打算。 “丑时三刻,南向六里,养尸殿?” 这龟壳每次占卜。 都会给一个吉地的提示。 所谓吉地,往往关系着破局的重要线索,说简单一点,就是指示他在今夜丑时三刻,往南六里,但是,这具体如何来做,却是无法准确的提示。 总之,这是破局的办法就是了。 第二章 女魃 …… 是夜,子时。 阳明书院,第五所‘尸魅’的官学院里。 两道人影犹如暗夜下的幽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林立飞快的疾驰,大约一个多时辰后,那二人陡然一停,同时看到了远处的草屋,正是陆绅等人所在的蔽身之地。 后面矮一点的人影说道:“千户,听说陆柄已经通知了学院,此次派遣他的次子来应试入院的生员,不过,却被司马千户用精怪给引到这里来了,属下以为,司马千户是想通过我们尸魅的手对付陆柄,要不要我们暗中出手,否则无故恶了陆柄……” “哼,四所坏了阳明院的规矩,若是我等横加干涉,岂不是正中四所的下怀,到时,陛下责备下来,谁都担待不起,不过四所想拉我们五所下水,岂会这么容易,等事后锦衣卫定会去羽林卫要个说法,陛下那边也肯定会过问,到时,我等再全盘托出不迟。” 二人不再犹豫。 便施展身法直接来到了山谷下的一处诡异建筑里。 等二人下了山谷。 硬是没注意到,在这黑不溜前的暗夜里,一个不起眼的石头后面,居然藏着一个蹲着的人影。 陆绅的胸口,贴着一个隐息符。 是陆柄花了大价钱,在灵山寺求来的,这符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能够遮蔽生人气息一个时辰,否则,陆绅也不会在黑夜里,在四处都是僵尸的尸山中安全的来到这个地方。 不过,眼下,为了南下六里这段路,已然快花了一个时辰,符咒上的朱砂已经开始驱散,说明这隐息符的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 陆绅想到龟甲上的卜字。 吉时:丑时三刻。 陆绅来到这里的时候,差不多丑时二刻,没等多久,就出现了刚才的两个人,不用说,全部对得上,那变数自然也就是时才那二人。 而吉位,南下六里养尸殿。 陆绅已然猜到,肯定和那二人撇不开关系,随后他不再犹豫,便缩着身子朝着两人下到峡谷的小道上行了过去。 …… 山谷下。 陆绅一抬头,勉强能看到黑暗的悬崖上,有着数不清的棺材,这个是悬棺,里面装的都是第五所的僵尸,作为想应试阳明院的陆绅,此前已做了一些功课。 面前。 是一座义庄。 义庄自是不用说,必然是停尸地了,不过,那已然半损污垢,不起眼的牌匾上,依稀能够辨认出三个字。 养尸殿。 陆绅浑身紧绷,两眼微缩。 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而这义庄里,却是有着微弱的火光。 陆绅不敢吭声,而那占卜的龟甲,到了现在,却是没有了下面的提示,所以陆绅只能隐藏身形,在义庄外的一个堆满杂草的屋舍里藏了起来。 而让陆绅惊喜的是,这藏匿的偏厅,墙壁上居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恰好,他从这缝隙中,可以看到大殿里的光景。 陆绅忍痛又掏出了一张隐息符。 随后咬破手指,在符上写写画画了一些,最后才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最后一张了,拼了!” 眼前。 陆绅在暗中看到了他跟随的两人。 这两人身穿飞鱼服,不过却是通体漆黑,他听他爹说过,阳明院的人在外执行任务也穿飞鱼服,不过他们的衣服是用蛊毒喂养的蚕丝制作的,不仅有剧毒,质面明火不侵,寻常刀剑都难以伤其分毫。 不过,作为指挥使的儿子,却是一眼能看清,这飞鱼服上的官衔。 一个千户。 一个百户。 这不由让陆绅吞了吞口水,阳明书院的千户只有五人,分别扺掌五大千户所,上二十六卫人尽皆知,可见,这二人身份绝不一般。 很快。 陆绅便猜到,这大可能是那五所尸魅的掌舵人了。 也就是这整个尸山的主人。 尸魅千户一脸络腮胡子,却如陆绅说料,他乃是当今阳明院第五所尸魅的掌舵人,千户杨显。 杨显直奔最上面的一个石台,随后有序的拨动机关,那石台咔咔作响,不多时,地面便显现出一条地道,二人相继走了下去。 那地道立刻又恢复了原样。 陆绅此时,自是将时才杨显扭动机关的顺序给记在了心里,看来,龟甲指引他来到这里,必然是为了指引他前往地道。 不过,眼下,杨显已然不在大殿,陆绅也不敢冒头,只能开始想着等二人离开,自己去看看。 地道密室。 杨开枝神色火热的看着面前的石棺,仿佛看到的是什么珍宝,石棺没有棺盖,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具仿佛生人的女尸,女尸浑身肌肉都富有弹性,犹如酣睡,娇美的面容却是无法相信这是一具千年以上的古尸,而她正被泡在一种液体之中。 养尸液,乃是杨开枝耗尽二十年的珍贵药草,悉心护养出来的至宝。 这些养尸液,也是珍惜至极,普通走影,若是服用那么一点,都很有可能成为毛僵。 而这里一石棺材都是。 杨开枝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心疼。 要说阳明院的五大阴阳术,其中对尸魅的研究,可是极为高深。 尸体遭变,成为僵尸,遇上有阳气的活人,便会受到阳气的吸引,跟随活人奔走,僵尸捕捉活人,吃肉喝血,皆因为想要补足阳气。 所以,这个级别的僵尸叫做走影。 然而,走影以上,便是毛僵,伏尸,魃,犼,阳明院便是按照级别分门别类了! “千户,快成魃了!” 杨开枝身后的百户也同样震惊。 不错。 “能不能成,就在今晚了。” “恭喜千户,贺喜千户,女魃一成,院长兼阳明院指挥使,必然是千户的囊中之物。” 僵尸想要成魃,条件极为苛刻。 人死后阳气尽绝,尸体便会成为纯阴之物,这是先决条件。 但是第二个条件便是一定要是女尸。 女性属阴。 阴体的年轻女性,死后,才有可能成为魃,再加上尸体不能损毁,体内的经脉还要和生人无异,这无疑是难上加难,任何一个魃的出现,那都是意外和人为,两方面有意识的促成。 缺一不可。 而且。 不仅要炼魃,还要能控制住,否则,一旦女魃失控,那无疑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此次,二人前来,便是想要按照那古法控制女魃。 只见杨开枝从带来的药囊中,取出研磨好的药材,随后,将一刀划破手心,将鲜血滴入药材之中。 控制僵尸的法门和控制女魃的法门完全不同。 半个时辰后。 那混入杨开枝鲜血的药液纷纷进入了女魃的身体里,可是,无论他如何驱使,女魃都半点无所反应。 “不对啊!” “不行!这古法明明是这么说的。” 杨开枝满头是汗。 这可是他二十多年的心血,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炼成这个女魃。 “千户,有没有可能,这法门,你理解错了。” “这?” 要说,女魃用的药都是他完全按照古法记载弄的,可唯独,这夺魄的术法却是云里雾里,可能每一个人的理解都是不同的。 如此一想,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我在试试!!” 半个时辰后,女魃依旧毫无动静。 杨开枝叹了一声:“机缘未到!过些时日再来,这法门或许我还未能参透!” 二人这才转身回到来处,展开身法朝着阳明院而去。 …… 二人一走。 那偏殿里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小身体便悄悄然的冒了出来。 第三章 模拟 若是二人再不出来,他可能就被冻死了。 此时,陆绅只知那龟甲说指引的大吉之地就是这里,而这里,最为神秘的,定然是在那密室之中。 陆绅看着面前的机关暗扩。 谨慎的又摸索了一遍。 要说,这机关之术,虽在阳明院设了学科,但类似于一种选修,然而,锦衣卫里却是主修的科目,他陆绅从小耳濡目染,岂会不通此术? 机关的原理,对他而言,已是轻车熟路。 加上提前看过杨开枝藏起来的暗门,不到二十个呼吸,密室重新被打开了。 陆绅这一举动虽然顺利,但此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要说这里面没秘密,他才不信。 阳明院可不是什么善地,即便是龟甲指引,他也不敢大意。 短短的几段楼梯,陆绅足足走了两炷香时间。 等到了那开阔的密室,见到了石棺,陆绅惊呆了。 陆绅围绕着女尸看了一圈,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面前的女尸乃是魃,魃是什么,那就是尸王,千年一出,脑海里顿时想到了他说看的那些怪志小说。 自古以来,但凡魃出世,世间便会涂炭生灵。 女魃更是被附会有飞天遁地之能。 飞天遁地,陆绅不敢说,但是,若是能控制面前的女魃,那自己岂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陆绅都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呆了。 要知道,但凡进入第五所尸魅学习的生员,都会习练养尸,御尸之术。 而这些人,想要控制一具走影为自己所用,都足以让这些生员们苦苦修行数年,方能有所成就,甚至,在选尸之上都要花费年久岁月,甚至数年无所得也不稀奇。 此时,陆绅将目光看向面前如生人的一样的女尸。 顿时做了决定。 女魃是他的。 可是,如何控制女魃,顿时将他给难住了。 陆绅虽不知如何驾驭女魃,让女魃听命。 但大概清楚,僵尸好吞人阳气。 包括吸人精血等等。 陆绅再次取出了龟甲。 那光滑如镜的龟壳上,依旧有几道裂缝,裂缝组成了歪歪斜斜的甲骨文,正是之前,陆绅破局所留下的。 陆绅大致算了一下时间,大概需要七天左右,龟甲就会重新恢复如初! 陆绅取出笔墨。 然后继续写道:“我当如何控制女魃!” 随后,将这黄纸塞进了龟甲里面。 不到三息,龟甲咔嚓一声,再次裂开,不过,这一次的裂痕明显大了许多,而且,更没有和之前那般显现出甲骨文给与直接的提示。 不过陆绅不以为意,这种情况他早已知晓。 但内心却更兴奋了。 这龟甲神异除了第一种占卜的用法外。 更神异的则是第二种。 能够在龟甲崩碎之前,模拟出,未来的无限可能性。 比如,如何控制女魃这种,龟甲是不会提示的,因为这牵扯到无中生有的某种关联。 但是,龟甲却能让你进入置身去一个模拟出来的现实空间。 …… 陆绅看着再次出现的裂痕,心疼了一下。 这种模拟和占卜不同,空间有一定的局限性,对龟甲的伤害也更大。 龟甲恢复的时间,自然也更长。 然后。 龟甲出现了裂纹,则是证明,他是有机会得到女魃的,若是自己完全无法控制女魃,龟甲是不可能裂开的,也就是说,让你模拟尝试一百次,也没用。 唯一让陆绅心疼的,就是原先占卜的那一下,龟甲怕是七日便可复原,这一下下来,可能就需要十几日了。 陆绅将龟甲放回胸前。 便盘坐在石棺的面前,等了大概三十个呼吸,陆绅睁开了眼睛,他起身,目光坚定的走向女魃,看着仿佛熟睡的古代女子。 随即,他一挥裙摆,从鞋里抽出一把匕首,目光坚定的在手心一割,那钻心的疼痛瞬时让他的眉毛皱了起来,刺鼻的血腥味在密室里尤为明显。 陆绅一捏手动脉,将鲜血全部滴在了棺材里。 直到石棺里的液体全部变得殷红。 女尸依旧毫无反应。 其实,此前,杨开枝也这般做过,只不过没有陆绅这么放血放得多而已。 “莫非血不够?” 陆绅怀疑到这里,僵尸饮血,这是本能,其实主要是吸阳气,而人体阳气最充分的就是血液。 陆绅顿时把心一横,随即一刀对着动脉割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一时间。 密室里殷红血液犹如泉水一样,尽数淌在石棺之中。 知道半柱香后,陆绅已然是面色苍白,灰败,连匕首都无力的落在了地上,随后,他不甘心的半趴在石棺边上,眼睛里闪着不甘,最终,失去了呼吸。 …… 陆绅猛然睁眼。 胸口起伏,深吸一口气。 削弱了之前死亡带来的生理上的恐惧。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完好如初,那犹如真实的画面历历在目,此时的他依旧盘坐在石棺前,此前,他看到自己割腕放血,直到血流干,都没有让女魃苏醒。 看来,放血这一路,是错的! 陆绅再次取出龟甲,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情。 不过又看了看棺中的女魃。 最终,还是再次闭上了眼睛,咔嚓一声,那龟甲上再次出现一道裂痕,这声音仿佛撕裂陆绅的心脏一样的让他心疼难忍。 …… 石棺前。 陆绅用刀想要刺破女魃的皮肤,不过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除了划破了女魃那不多的衣服,居然连刀都给弄钝了都没能造成半点实质伤害。 这让陆绅是恼羞难当。 不过,想到后世僵尸附会是说中,好像有僵尸咬人,结下契约之说。 想到这里,陆绅顿时来了心思,他拼命掰开女魃的嘴巴,看着那有些尖锐的即刻獠牙,立马大喝一声,来吧。 然后将自己的脖子给伸了过去。 陆绅中了尸毒。 化为脓液! “日!” …… 陆绅上了头。 第三次。 女魃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在也无法阻挡他分毫,陆绅心疼自己的龟甲,最多三四次,他的龟甲就彻底崩碎了,也就是说他的机会不多了。 若是龟甲瘢痕累累,总有恢复的时候,若是让自己得了女魃,那也可以舍得一次,大不了等上个把月,可若是龟甲崩碎在即,自己又一无所获的话,那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陆绅熟练的掏出匕首。 带着怒气,大喝一声,“这一次,我来喝你的血!!” 他挥舞着匕首对着女魃一阵乱捅,顺便发泄着自己的戾气,虽然龟甲模拟未来之中,他没有真的死,但是那些场景都仿佛真的一样,也就是说,会死,会痛,会怕,这都会让人产生戾气。 可是,陆绅连女魃身上的衣服都给捅烂了,都没能破开人家的皮毛。 瞬间让给他无计可施起来。 龟甲能裂开。 证明自己是可以控制女魃的,否则,不会裂开,要不是这个大前提在,陆绅早就跑路了。 陆绅发泄了一会,看着身下那刀枪不入的女魃,顿时没了脾气,随即泄气的把匕首一扔,那匕首不小心,正中女魃的小腹。 谁知。 那金刚不坏之身的女魃,小腹居然被一把凡铁轻而易举的给洞穿了。 不仅如此,那洞穿小腹的伤口还流出了漆黑的血液。 然而。 原本一动不动的女魃猛然睁开眼,猩红的美眸紧紧的盯着陆绅,随即,她张开嘴,一吼,陆绅顿时被震得七窍流血,死前,他听出了女魃的痛苦。 …… 第四章 尸丹 …… “什么情况!” 陆绅睁眼后,看到面前仿佛睡着了一样的女魃。 脑海里开始回忆之前的种种,原本,他虽然想发泄自己的戾气,但身为君子,也不至于攻击一个女尸的下三路,但最后,自己的匕首居然能洞穿女魃的小腹,这怎么可能。 这是女魃啊。 陆绅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女魃的小腹。 虽说死了千年,但这样看人家女人的小腹,陆绅顿时有点心中的羞耻感,不过,为了弄清楚情况,陆绅屹然说了句:“得罪了。” 他掀开女魃的小腹。 那皮肤上的毛孔清晰可见,若说女魃浑身冰冷,可唯独这里尚有温度,这一观察,陆绅却是给吓到了。 “不至于吧?女尸都不放过?” 不过。 陆绅很快摒弃了脑海里龌龊的想法。 女尸的小腹,肌肤嫩滑,可见那腰肢盈盈可握,任何男人见到,怕是都会心动不已,但一具千年女魃,小腹却是出现这样的异像,让陆绅不由骇然色变。 他想了想,伸手摸了上去。 脑海里,瞬间想到了,“泥宫丸。” 随后,陆绅想到了,黄帝的女儿的传说,黄帝的女儿,成了旱魃,传说,那旱魃吞入了一枚火丹。 这怪志里讲的东西,从来都是捕风捉影。 陆绅只能参考一下,“这是火丹?” 随后,陆绅立即摇了摇头,火丹不可能,但是要说是其他,就真有可能了,“难道是内丹?” 陆绅的手还放在小腹之上。 可是,女魃却出现呼吸声,吓得陆绅连忙松了手。 但这等变化,他怎能放过,为了弄清楚因由,陆绅再次用起了龟甲。 “咔嚓!!” “最后一次!” 陆绅睁眼,此时的他,胆子大了多,他掀开女尸的小腹,将女魃的整个腹部都露了出来,虽然这画面美妙绝伦,但陆绅却是半点不起心思。 小腹不同于其他地方,不仅柔软,而且尚有余温。 陆绅将手放在小腹上。 果然。 女魃瞬间有了变化,甚至连手指都出现了那种拉扯的动弹感。 陆绅不再犹豫,便开始揉了起来。 女魃的喉咙里居然出现了咕噜咕的声音。 随着陆绅的动作加大,声音则是越明显。 忽然。 陆绅甚至感觉到了,那有着温度的不明物居然开始往上移。 不明物持续上移,那原本温暖的小腹便化作了冰凉。 接着。 女尸猛然坐了起来。 两眼一睁。 露出女子那种被侵扰后愤怒的神色。 吓得陆绅也不由长大了嘴。 随后女魃嘴里吐出一颗鲜红的事物。 “尸丹!” 陆绅来不及惊愕。 这万物修行,包括人,若是修行有成,都会有丹。 而女魃自然也会有尸丹。 陆绅看到女魃嘴里的尸丹,立即想明白了。 想要控制女魃,那就只有靠尸丹了。 他颤抖的伸出手,从女魃嘴里取了尸丹,瞬间,那女魃便直接躺了下去。 手持尸丹的陆绅,却未能控制女魃,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一句话,终于,他将心一横,直接将尸丹,给吞了下去。 …… 半个时辰后。 陆绅看着面前片缕遮身的女魃,浑身心脏狂跳,那女魃血红着双眼,仿佛活着一般,那尖尖的下巴和殷红的嘴唇,让他毛骨悚然。 女魃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却仿佛没有任何意识,陆绅吞了吞口水。 心念一动,那女魃伸手一切,边上的石棺的一角,犹如豆腐一样化作了齑粉。 陆绅大喜。 虽他现在还未能进入阳明院,系统学习控尸之术,但如今这女魃犹如手臂一样的指挥,却让他心头狂震,玩得不亦乐乎。 …… 阳明院的路途上。 杨开枝和百户一边赶路,嘴里同时在背诵着经文。 忽然,杨开枝猛的蹲下身子,在黑夜下语气凝重的说了句,“我明白了。” “千户?你明白什么了!” 杨开枝继续说道:“旱魃经里说的控魃之术。” “啊?那,恭喜千户。” “那经文你也看过,什么金丹腹内存,域外淬神魂,聚鼎三花开,女魃道可成!” “此乃何意,千户大人。” “不懂了吧,意思是说,想要控制女魃,首先要在腹中炼一颗金丹出来,否则,岂会为我等所用。” “金丹啊,那岂不是只有院长才有。” “老子也有机会的,最多五年!” 二人的谈论,缓缓消失在黑夜里。 …… 陆绅带着女魃出了养尸地。 顺便从义庄盛放的棺材里,找了一个女尸的衣服,最后套在了女魃身上,女魃跟在陆绅的身后,犹如一个随从,为了让女魃不那么显眼,陆绅更是找了一块,裹尸布遮蔽了她的容貌,除了高挑的身材无法遮掩,其他却是和一般人无二了。 有了女魃的护卫。 整个尸山,和山林中游荡的走影本能的避让,陆绅所到之处,无尸敢拦,暗夜下的嘶吼在陆绅的耳边却再无半点恐惧。 而且。 陆绅这一路,很快发现了一个女魃的本领,他居然可以通过女魃去控制走影! 也就是说,他现在可以控制这整个尸山的僵尸了? 陆绅让女魃藏在一个山林处,那女魃钢筋铁骨,居然生生凿出一个简易的山洞,藏匿了进去,而且,女魃不惧阳光,大不同于毛僵,这让陆绅更加是满意无比。 陆绅此时非常疲惫,昨天本就赶了半天路,晚上又忙了一宿,整个人都想着回去大睡一觉。 可等陆绅来到昨夜落脚的茅草屋的时候。 里面的痛苦哀嚎声已经传了出来。 门口,还躺着几十具无头尸,一眼就能看到,尸体非是生人,而是走影。 看来,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这里被袭击了。 陆绅一出现,其他五六人顿时出现在他的眼前,有人胳膊上受伤,有人的腿是直接断了,更有人昏迷不醒,而看起来没什么损伤的也就三人,好不凄惨。 这些人本都是心志坚定之人,否则,也不会放下对僵尸的恐惧,但此刻,却纷纷都露出了畏惧之色。 “陆绅,你去哪里了,我们以为你……”朱寿虚弱的说道。 他嘴唇发紫。 这是中了尸毒。 昨晚和陆绅想的差不多,他离开不久,这里就出现了大片的僵尸,本来大家只要躲在屋子里是没事的,可是因为陆绅离开了,朱寿担心陆绅的安危,以为陆绅要出去小解,便开门找了一下,顺便提醒不能走远,没想到,这走影闻到了活人的气息,顿时涌了过来。 第五章 甲榜 说到这,陆绅顿时觉得这朱寿还是真够义气的。 看到众人脸上灰败的神情。 大家虽然中了尸毒,只要点燃穿云箭,自会有阳明院的经长前来搭救,性命到是无碍,只不过,今年他们又进不了阳明院了。 见朱寿熬不下去了。 同伴立即从朱寿的怀里取出了火箭,想要释放信号。 放出信号。 则意味着这一次考核失败。 陆绅制止了一下,说道:“等等,我就问你,你还想不想去阳明院!” 陆绅的话是问大家的。 要说这里发生这样的情况,和他还是有一点关系的,自己深夜离开,自是说不过去,不过大家也没多问,他自不会主动去解释。 “当然!这是我第三年了,明岁就过年纪了!” “我也是!” “我这回去,就要去念书了,为了进阳明院,秀才都没考。” 绅说道:“我这有一副地图,你们按照这副地图去走,便会安全,尸山是拦不住你们的,你们若是信我,当可一行,若是不信,就当我没说。” 陆绅拿出了一副地图,其实这副地图每个人都有,就是指引阳明院位置的地图,只不过,陆绅拿出的这一副,上面好像被毛笔随意划了一条。 这条线是陆绅昨晚自己规划,本意事想自己准备怎么去阳明院,此时递给大家,大家自是不知道,以为陆绅真有什么秘密地图。 但陆绅想的确实,他能保证,这副地图上不会出现走影,无非就是大家信不信了。 见大家犹豫不答,那哼哼唧唧的朱寿却是说道:“我,你爹是锦衣卫指挥使,我们家可不能和你家相比,怎会不信,只是,我和小七都中毒了,没得解了。” “我可以解!” 半个时辰后。 对于拥有女魃内丹的陆绅来说,这点尸毒不算什么,解毒也是顺手而为,不过,陆绅的这一手却是惊呆了这一批生员,瞬间肃然起敬。 几个人居然活了下来,瞬间不一样了。 虽然陆绅年纪不是最大的,但是,今日的一番恩遇,却是让大家折服,瞬时,其他人纷纷以师兄相称,要说阳明院弟子都是师兄弟,可论资排辈却是按照本领,每年一次的小考,也差不多这样。 朱寿,何小七,梁重等人对陆绅更是敬佩不已。 几人吃了点东西,陆绅这才说道:“好了,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三日,三日后,等伤势痊愈,便可手持地图,前往阳明院。” 众人无比的激动。 他们被困在这里,想着就是挨一天是一天,万一出现奇迹呢,没想到,真的出现了。 何小七拍了拍胸:“一切,听陆师兄的!” “对,听陆师兄安排!” 众人欢声雀跃,已经开始畅想进入阳明书院后,六年的学习生涯了。 朱寿此时余毒已经褪去,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忽然,他一咬牙,对着陆绅说道:“陆师兄,师弟之前有一事未能和师兄细说,现在说,其实也为时不晚。” 陆绅一提神,看了过去,朱寿这才说道:“不久之前,阳明院临时下了一个通告,说陛下对此次进入阳明院的生员按照入院的顺序,定下了甲乙丙三榜,而甲榜之中,只有三人,谁若是甲榜,除了会直接赐予百户之衔,还会赐下灵根法器。” “不过,听说这件事,是精怪所和摄魂所最先提出来的,因为这一次,羽林卫,还有金吾卫以及孝陵卫的子侄,都来到了阳明院,在外界,这三卫所怕是都惧锦衣卫陆指挥使三分,但是阳明院,这三所却是先立下了跟脚,除了堪舆和尸魅二所。” “我等怀疑,这珍贵的灵根法器,明面上是对我等的激励,实际上乃是为了借陛下之手,赐给这三人,此前,师兄之所以被骗来了尸山,这其中,怕是也有想打压的这个原因在。” “不错,这三所畏惧锦衣卫,或者是为了保险起见,故意让师兄来这个地方,不仅得不到灵根法器,还能折了锦衣卫所的脸面,打压指挥使。” 这里的人虽然年纪不大。 但各个都是官家之后,各个心思聪敏,一点就通。 陆绅思来想去,八九不离十了,“这是想拿我当垫脚的了!” “师兄,日后,我等入了书院,必会于师兄共进退!” “不错,我等势必于师兄一路!” 陆绅听完,随即一想,“他们为了灵根法器也好,为了对付我锦衣卫所也罢,唆使精怪暗中出手,定然犯了天颜,等我入了书院,自会将此事书信于我的爹,到时,陛下震怒,定当责罚,这件事上,我们不能私下报复,否则,明明有理却成了无理,他们想要灵根法器,怕是也不是那么容易。” 见陆绅说的在理,众人也不由折服,要说锦衣卫势大,卫所里从来不缺少欺男霸女的恶徒,可陆绅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子,居然还能如此咽得下气,这份气度,当真不同,识大体,知得失,知道不让陛下和陆柄难做。 半响之后。 众人聊起了其他,忽然,陆绅问道:“对了,那三指挥所分别派来的生员叫什么。” “孝陵卫派来的人叫郭意,乃是二所摄魂千户郭云震的子侄。” “羽林卫派来的是郑仓,乃是三所鬼行千户郑合的子侄。” “金吾卫派来的是司马北,是四所精怪千户司马养的子侄。” 陆绅默念了一遍,将每个人都记了下来,随后,又问了一句:“此三人现在在哪里?” 何小七说道:“应该都在精怪岭。” 朱寿点了点头,说道:“此次甲榜不分先后,所以,这三人一入山便结伴了,看已是将灵根法器作为了囊中之物,容不得他人染指,他们走的是精怪山,那些精怪虽然喜欢骗人,但是武力太低,也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唯一阻拦他们的可能就是一些小幻术,这些也差不多阻挡他们的时间而已,总之,进入阳明院只是时间问题。” 说到这里。 大家义愤填膺起来。 凭什么他们去的是尸山,而三个核心弟子就去精怪岭。 精怪和僵尸不同,精怪只能被人为操控,所以,他们什么时候去阳明院,谋程度上是看驾驭精怪的人。 晚上,大家喝了点酒,就去休息了。 翌日。 朱寿刚刚转醒,便来到了陆绅的门口,敲了敲门:“师兄,你起来了吗。” 半天没人。 很快,朱寿的声音惊动了其他人。 众人怕陆绅出事,只能告罪一声,“得罪了师兄”。 随后打开了房门,房间空空如也,哪里有陆绅的人影,不过众人却在床榻上看到了陆绅留下的书信。 书信的内容很简短,意思就是,陆绅有点私事要去处理,让他们好生静养,两日后不必等他,直接前往阳明院汇合。 …… 第六章 潜伏 …… 精怪岭。 不同于尸山的冰天雪地,这里仿佛世外桃源,气候宜人,山林中,走出两道身影。 前面一人,犹如偏偏公子,后面跟随这一个仆从,仆从没有露出脸颊,浑身被遮挡,但是姣好的身段却能看出,必然是绝色佳人。 陆绅看着这副场景,远处山坡芬芳怡人。 进处似乎有一座不大的村落,那村落前后,有着自种的庄稼,想必是为了满足学院所需。 “这三人却是选了个好地方。” 陆绅从尸山,一路而来,此番是由女魃开路,尸山陆绅简直是来去自如,不过,他别了何小七一干人,自是有他的打算,这些人算计于他,他锦衣卫素来睚眦必报,怎会真的就这么一了白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所以,当初陆绅就直接辞行了。 当然,他自是不想落了那甲榜,此次,皇帝会赐下灵根法器,个中就里他不太明白,但是灵根法器,他们二十六卫却是非常清楚的。 就说这阳明院五百正式生员,能有灵根法器的不足一层,可见其珍贵罕有。 好啊。 那就拿你们的灵根法器来赔! “让兄弟们先去休息,等晚上再来办事。” 陆绅和身后仆从说了一句,仆从却是答复,不过,远处两队人影整齐有序的钻到山里的去了。 月朗星稀。 一座庙宇的地方出现在了陆绅的面前,而庙宇之中,正是金吾卫司马北等一群人。 陆绅想了想,随即换了一身行头,朝着庙宇直奔而去。 …… 庙宇里汇聚了男女二十多人,年纪大多都是在十岁到十六岁,暖堆正中的地方,几个年纪稍长一些的少年,正在高谈论阔,周围的人则是不停的奉承讨好,然而,当陆绅进来之后,不管大小,所有人都将目光放了过来,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要说这晚上,精怪山,虽不至于和尸山一样危险,但也绝不是可以随意行走的地方,对于突然到来的陆绅,大家瞬间心里充满了戒备。 不过此时的陆绅已然是换了一副面孔。 浑身那华贵的公子衫已不知了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泥巴污垢的裹布,散发着难闻的气息,尤其是瞳孔里闪烁着惊惧。 “你是人是妖!” 顿时,有人大声呵斥,其余少年纷纷从角落里给站了起来。 “师兄,我,我是人!” 陆绅面容惊慌,瞬间捏造了自己的身份,上二十六卫里这么多人,对方岂会认出自己。 见到陆绅说话,众人这才稍稍放了心。 因为他们知道,哪怕是成年的老精,都是无法说话的,眼前的陆绅吐词流离,满面惊恐,岂会是精怪。 “不,不好意思,我刚才碰见精怪了!不知道师兄们在这里,恳请师兄让我在这里容身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走。” 陆绅的衣服是在养尸殿里拿的,所以这副妆容在他人看来,简直是无比的凄惨。 然而,面对副凄惨之色的陆绅,郭意,司马北,郑仓三人则是相互看了一眼。 看到陆绅一脸哀求,为首的郭意还捂着鼻子,说道:“行了行了,你去角落里呆着,你这什么味!”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陆绅一脸感恩戴德,畏畏缩缩的蹲了过去,周围的人受不了陆绅身上的气味,又不敢违背三人的意志,只能纷纷拿起铺盖,离得陆绅远远的去了。 “郭兄弟真是仁慈,换作是我,早将他给轰了出去!真是倒胃口。”郑仓接口恭维了一句。 “这等举手之劳而已,都是同宗,有难帮衬一把也无所谓!” “郭师兄果然心性豁达,不愧是我们二十六卫的甲等生员!”身边的一个俏丽女子也不由捂嘴赞赏。 郭意闻言也是心下喜悦。 这甲等三甲之列,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虽说,谁一二三无关紧要,但是,就他来说,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获得这个甲等第一的,这一批生员的甲等第一,自是大师兄,在书院里的待遇自是大不一样,日后行走在外,这个身份也有许多便利之处。 众少年似乎很快就忘记了角落里的陆绅,而是饮酒谈话起来,话语之间,陆绅也很容易的分辨出了他们的身份。 其中之前说话的少年,便是郭意,乃是孝陵卫的人。 郭意的祖上乃是郭震,郭震是刘伯温,也就是诚意伯的门徒,当年跟随太祖立下了赫赫战功,郭家从那时起,便一直在阳明院的摄魂所担任千户。 别看他陆家如今深受陛下喜爱,要知道,锦衣卫从成祖朱棣开始就一直被东厂西厂压着,直到现在才稍稍抬起了脑袋,但是,论根基,他陆家也只是这一代厉害,想不到这郭家在整个大明不显山漏水,但是却和太祖有关联,更在那深不见底的阳明院里有着不俗的底蕴,不得不说,却有其厉害的道理。 “司马北,听说你叔父这一次出手了,你就不怕陆指挥使在陛下面前参你爹一本?” 说话的是郑谦。 乃是御鬼术的传承者,郑家在外面乃是担任的历代皇帝的亲卫,也就是金吾卫,听说,陈友谅在潘阳湖上的死,就是郑家干的。 就凭借这一点功绩,足以说明郑家也不是好惹的。 陆绅本在暗处,此时一听,稍稍一念想,陆指挥使,整个大明还有哪个陆指挥使,自然是他爹。 司马北擦了一口嘴角的酒,不以为意说道:“入阳明院,五大千户所各自考校,本就符合规矩,精怪所此举有何问题?陛下若是问罪,我等自会圆说便是,再说了,阳明院历来都是我五大家族掌管,那陆家一个新生的家族而已,若不是陛下器重,安能入我等之眼,那个陆绅,来阳明院,你们以为陆柄是想什么,不就是想把手插进阳明院吗?在外面,锦衣卫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岂肯又来招惹我们阳明院。” 另外二人顿时一皱眉,年纪最大的郭意顿时说道:“兄弟,你喝多了,这里说说也就是,要是传出去,你爹也兜不住。” 郑谦也没有继续搭腔。 就怕这司马北一喝多,口无遮拦。 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 锦衣卫素来连东西厂都顾不过来,现在好不容易抬起头,就把手伸到阳明院来了,这还了得。 其他二十五卫所都被锦衣卫给压着,岂肯让锦衣卫插手到这里来。 陆绅这一听。 大致也就清楚了原委,所以,自己这一来,就被精怪所利用三个精怪,把自己骗到了尸山,目的就是把自己拒在阳明院外头。 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次子连阳明院的门都进不去,陛下怎么看陆柄,正是风头无二的锦衣卫怕是立即要被无数人诟病。 甚至出现某些政治事件,也不意外。 又过了半个时辰,众人看到天色实在太晚,决定先行休息,除了陆绅,其余人都自己回了后院的厢房,独留陆绅一人在角落里躺着。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 陆绅那紧闭的眼睛再次睁开了,嘴角不禁挂出一丝冷笑,二十六卫明刀暗箭,这个不稀奇,谁没被谁算计过,但要说这一次,既然三人不客气,那自己也不会客气了。 想到这里。 陆绅不再犹豫,而是缩着身子,朝着庙外面潜伏而去,黑夜下,无人注意。 …… 第七章 尸兄 …… 陆绅看了下人头,主要是在考虑这二十几人的战斗力,要说这二十六卫所的弟子们都是挂着刀剑,包括他自己,至小就修行《洪永操法》。 战斗力肯定是不俗的。 陆绅很快便做好了抉择,他辗转潜伏到寺庙旁边的菜地里。 不知何时,那暗中的仆从仿佛凭空出现在陆绅身边。 其实陆绅大可用女魃将里面的人全部给击败,这些人自然全数出局,但是,女魃来路过于隐晦,他也很担心,被阳明院给发现,这么重要的宝贝直接落到了他的手里。 …… 不知睡了多久。 司马北被尿给憋醒,心道这酒里参水不少,一想到这寺庙院子里可是不能随处便溺,要到寺庙外的一处厕所去,便忍着睡意痛苦的起身披衣下床。 拿这火镰引着油灯,捧着走出门去了。 路经寺庙正面,司马北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陆绅,这才转而朝着那角落一望,不过却没能看到陆绅,“这小子人呢?” 不过,想到这精怪岭,谁敢晚上瞎出去晃荡,很快,脑袋就放弃了寻找陆绅的打算。 偌大一个院子空空旷旷,加之居于野外,周围静得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司马北在喧闹的京都住惯了,自然觉得这里的气氛很是新奇,他好奇的一望,恰好看到一处墙角上头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自己。 吓得他直接小便都给缩了回去。 “谁在这装神弄鬼!” 他的声音划破了黑夜。 “桀桀桀……” 黑夜里传来了回应。 不过司马北自是不惧,这世间精怪通常没什么杀伤力,主要是靠唬人,想到这里,司马北顿时生气了,“小小精怪,居然敢吓爷爷!” 说完,司马北便绕着墙角,斜穿过院子,这一过去,发现居然是一块笑空地,之前那个在墙头吓唬他的精怪却是不见了踪迹,然而,司马北骂骂捏捏一转头,谁知菜地的空地中间,居然放着一个黑乎乎的箱子。 不过,司马北抹了抹眼睛,接着双眼,在加上好奇心驱使,走了过去。 这黑乎乎的东西直接将司马北差点给吓尿。 居然是一个棺材。 棺材到是次要的,主要是那棺材没有合上,里面还躺着一具腐烂的尸体,最让他惊惧的是,那僵尸的嘴上还冒着一些气体,仿佛活人在呼吸一样,时才,那绿油油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阳明院虽然学习这阴阳之学。 可恐惧乃是人之本能,尤其是这些尚未进入阳明院的生员,无非是刺激又害怕的复杂情绪,这突如其来的僵尸,直接将司马北脑袋里的鬼怪惊愕之事,全部灌进了脑子里。 司马北非常清楚,阳明院不是没危险,相反,危险更大。 每年多少阳明院生员都死在鬼怪手里,数都数不清。 司马北本能准备拔刀,这才发现,那佩刀丢在了庙里,瞬息之间,那僵尸居然直接朝着他扑来。 司马北惨叫一声,慌不择路的逃跑,可这菜地里泥泞遍布,慌乱之下,脚下一绊,司马北便摔倒在地,手里的油灯却被甩得不知了去向。 没了油灯,四周一黑。 司马北已是随意全无,裤子上都还有半管子尿液痕迹。 等他重新站起来后,司马北第一个听到的便是身后的咯吱咯吱声。 他勉强扭过头一看,月光下。 菜地周围,一群短衣褴褛的僵尸,面色青白,眼珠纯黑,有的大如酒杯的眼眶完全暴露,僵硬着腿脚向他走来。 下意识,司马北大喊:“救,救救,命!” 寂静的黑夜下,如此空旷的地方,哪怕是司马北叫得再大声,声音也缺少了穿透力。 直到司马北仓皇如犬,连滚带爬的进了庙里,这才将其他寝房的人给惊醒。 等到大家蜂拥一般的从各自的寝房里跑了出来,面前的一幕将他们直接给看傻了眼,惨白的月光下,映着尸群苍白的脸,然而,这些僵尸虽然动作犹如木偶,但行动起来却是迅速,晃眼一看,整个寺庙周围,都被围满了。 郭意大喝:“司马北,你他妈做了什么?” 司马北此时已经惊恐至极,自是真以为是自己做了些什么事,触动了面前的尸群,只能支支吾吾的回应:“我,我就是看到了一个棺材……我什么都没做。” 郑仓的面色也不好看。 面前的尸群,很显然是被控制了,而控制这些尸群的人,肯定是尸魅所里有人出手了。 三个人都是这般想的。 尸魅那边。 为什么要对他们出手? “定然是你叔,坑了尸魅一把,尸魅岂会善罢甘休。”郑仓看着还瘫倒在地上的司马北。 之前。 司马养利用精怪,将陆绅骗到了尸山,就是想借尸魅所的手,得罪陆柄。 可是。 眼下,他们却瞬间被尸群给围住了。 除了这一点,他们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此时人多了,司马北也终于是理清了思绪,能够发动尸群的人,那最少也是百户级的学长,岂是他们能对付的。 司马北看着黑夜下的荒野,清了清口舌:“这位师兄,不知我们哪里有所得罪,恳请师兄高抬贵手,在下司马北,精怪所千户司马养乃是我二叔……” “扯门户这种事,在阳明院可不管用,你们想要入山门,得凭自己的本事,过了我这一关才行。” 黑暗中。 那看不见的地方。 一道声音给与众人回应。 不错。 阳明院的门户大家就别在这扯了,说白了,大家都是当年诚意伯刘伯温门生的后代。 谁又比谁差。 可是郭意等人,却是清楚,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们在精怪所,这尸山里的走影大批到了这里,这还不是针对是什么。 陆绅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毕竟声线还是稚嫩。 是以,郭意等人皆以为这来找他们麻烦的是师兄。 “师兄,这,这里可是精怪岭!您这是坏了规矩。” “呵呵呵,哪一条规矩说,尸魅不能出手的?按你说的,那三只精怪又作何解释?” 果然!! 到了现在,大家已是不用挣扎了。 郭意他们,自然还是不想和走影动手,这些东西,最是难缠,关键是还有毒,五所之中,大家最不想理会的就是这第五所。 擦着一下对他们来说,都是麻烦。 一点尸毒就足以让他们直接失去进入阳明院的机会。 他们还没有修行,也没有打开初关,所以没有道行。 怎么画祛毒符。 此时。 谁也不知道,那寺庙外,黑夜下隐藏了多少走影。 女生员吓得花容失色,浑身瘫软没有半点战斗力。 “拦住他们,他们要进来了。” 黑夜下,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果然。 院子外的走影已经开始踏入青石砖,想要攻入进来。 “拦住他们。” “绝不能让他们进来。” “快,堵住大门。” 瞬时间,二十多个少年,纷纷开始行动,此时,他们自不会束手待毙,立马开始搬动庙堂边盛放蜡烛的桌案。 第八章 灭灵锏 将不大的通道给堵死。 胆量大的,立刻冲进了寝屋,取出了自己的兵刃,没有兵刃的,也拿出房间里的陶瓷枕头。 暗中陆绅。 站在远处的山梁石头上,敢好可以看到寺庙这一幕。 此次,他带来的走影并不多,主要还是因为时间太紧,加上女魃虽然能号令尸群,但似乎和他这个主人也有关系。 修行的第一步,叫初关。 一般来说,抵达了初关,才能养尸。 这一点,他在锦衣卫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此时,没有半点法力,却能号令一群僵尸,陆绅内心里也不由有点得意。 寺庙已然乱成了一片…… 一个走影行动迅速,从寺庙的一个缝隙里闪出,张牙舞爪,朝着里面的少年们扑了过去。 那腥臭的嘴脸和狰狞的面孔爪牙,足以给这些没见过真正走影的少年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郭意一脚踢开面前的女生员。 大喝一声:“闪开,我来对付他。” 陆绅虽然没出现,但是此刻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说发生的一切,一道黑影从郭意手里闪出,劈头朝着那走影打去。 陆绅本是不以为意。 寻常剑棍,对走影的伤害微乎其微,阳明院里有专门的法器课,就是会讲如何对付不同种类的僵尸。 那僵尸根本不知闪躲。 也或许根本没把郭意手里的黑乎乎的铁棍放在眼里。 忽然。 “嘭……”一声巨响。 整个大殿都发出轻微的震颤。 陆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黑乎乎的铁棍一下就将走影的肩膀以下给打了一个稀巴烂,腐肉瞬时跌了一地,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尤其是走影那损毁的地方,仿佛被烧焦一样,冒着黑乎乎的浓烟。 “法器?” 陆绅吓了一跳,郭意有一定的刀剑功夫,但是绝对不会具备法力,也就是说,自然不可能运用法器,但是,“不对,是灵根法器。” 法器。 通常指的是桃木剑,鬼画符,这些科目。 而灵根法器不同。 属于捆绑性的。 这一次,陛下对甲榜前三,赐予灵根法器,便是这种。 极其珍贵罕见。 郭意一击得手,将走影直接给打了一个半残,顿时间,寺庙里士气大振。 郭意立马说道:“我的灭灵锏也拦不住多长时间,趁现在,你们想办法堵住大门,司马北,别他妈在这傻看,速速把你养的那只老鼠怪放出去,给书院送信,让你叔父叫两个师兄来解围,否则,明天全部玩完。” 司马北不敢耽搁,知道事出紧急,顿时,埋头就往房间里走。 没多久。 只见司马北的肩头上,竖了一只硕大的肥老鼠,这肥老鼠似乎非常不满司马北前来打搅。 那司马北却是不敢得罪,连连说道:“爷,你也看到了,您今晚要是不去,阳明院我可进不了。” 说完。 那老鼠这才嗖的一声,速度比那走影不知快了多少,朝着黑乎乎的野外跑去。 暗中的陆绅惊呆了,“艹!精怪!” 要说陆绅。 也有点羡慕。 这些东西,他们锦衣卫可没有,或者说上二十六卫可都没有。 不管是那灭灵锏还是刚才那前去通风保险的精怪老鼠精,那都是阳明院五大千户所家族里才有的东西。 尤其是那精怪。 虽战斗力不高,但真正用起来,却极为好用。 要说刺探情报,栽赃陷害这些事,比十个锦衣卫都厉害。 精怪不可能自行修炼而成,他们都是由掌握精怪术的高人,挑选出‘璞物’再加以修炼,才能有成,精怪不易得到,更不易练,往往需要百年功夫。 但人寿短暂,一个精怪高手,穷其一生还未必能练出一两个。 但是家族就不一样了。 起一代人。 代代而传。 司马北深怕自己继承的老鼠怪出闪失,老鼠怪一走,立马是心惊胆颤,难以安定。 此番无可奈何。 于是抽身拔出佩刀,帮助其他人去堵门了。 僵尸力气很大,速度快,但是不灵活,而少年们,此番也渐渐习惯面对这些诡异的心理负担,已然开始有了片刻的反击。 只要占据一些通道,就能用地势优势面对少量的僵尸,这样的话,大家才有可能等到援军的到来。 果然。 郭意渐渐开始不敌了。 不过,郭意灭灵锏的威能却是让陆绅惊叹不已,恨不得据为己有。 要知道,郭意并没有打开初关,身无法力,这灭灵锏的威能,怕是发出不出百一,可即便如此,那些走影也是叫苦连天。 “郭意,救我!” 一个少年面露惊慌,众人顿声看去,一团白影不知从何处窜了进来,那如镰钩一样的手指轻易的划破了少年的手臂,顿时,黑色的尸毒开始蔓延。 这走影速度明显比其他走影要快半筹,可如今少年们已然客服了内心里恐惧,所以很快就恢复常色。 一少女举着陶瓷枕头对着僵尸的脑袋砸去,嘴里一边喊:“郭师兄,快过来!” 咔嚓一声。 陶瓷枕头瞬间碎裂,那僵尸并未受到实质性的重创,稍作停顿,又向其他少女扑去,很显然,少女的一枕头下去激发了它的凶性。 走影举起双臂,是个手指弯曲如钩,嘴里发着蝙蝠一样吱吱的叫声…… 司马北离得不远,虽说他们精怪一门不擅争斗,但此时也差不多到了拼命的时候,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看起来特别的肉疼,随后咬破食指,激发了符咒,说这便朝着僵尸冲了过去,嘴里同时大喊:“郭意,我坚持不了多久,你快灭了它,不然今天全部玩完。” 郭意听后,立马手持灭灵锏,嘴里发着大吼,拼尽了全力冲了过来。 那符箓贴在僵尸的身上,司马北顿时飞快的跑开,只见他用鲜血一引,大吼一声:‘布火符,燃!’ 轰…… 那僵尸身上顿时燃烧起烈火,灼热的气息,将其他生员惊骇的纷纷后退。 等到僵尸在原地浑身燃烧无法行动之际,郭意的灭灵锏,散发着幽幽黑光,当头砸了下去。 咔嚓咔嚓的怪异之声在大殿回荡。 那走影似乎终坚持不下,直接倒了下去。 见这一幕,少年们这才稍稍放下了惊惧之心,惊叹司马北刚才的那一张符箓居然如此厉害,要说这布火符,实则也算比较常见的符箓。 阳明院有这门学科,但是,司马北这一张却是威力颇大,定然也是保命用的东西,没想到,这一走影,就让司马北直接动用了。 所以,此时的司马北面色也是极为难看。 这张威力巨大的布火符,他仅仅只有一张,要说时才这走影,其实完全用不上,可是危急关头,大家还是会不够冷静,往往喜欢开大。 郭意额头冷汗。 那黑黝黝的灭灵锏,似乎都拿不动了,只见他将灭灵锏放在地上,支撑着自己。 “师兄,怎么办,外面的走影要进来了。” 众人满脸都是惊慌。 那中了尸毒的少年,此时已经浑身发黑,众人已经从屋子里取出了糯米等一些常规的解毒之物。 郭意看着黑暗的庙宇外,开口出声:“这位师兄法力高深,御尸之术高深莫测,我等岂会是师兄的对手,恳请师兄高抬贵手。” 第九章 围困 随着郭意的话,众人也纷纷开始呼喊,司马北也说道:“不错,我等若是有所得罪,等入了阳明院,必定亲自上门谢罪,恳请师兄今日放过我们。” 他们三人其实都很清楚,不是他们弱,而是敌人实力太强。 就说郭意,手持灭灵锏,一旦打开初关,战斗力就直逼三年级以上的生员了,即便是现在,普通走影还真不是灭灵锏的对手。 司马家战斗力不足,但是每一个司马家子弟都会用符箓来增加自己的护身能力,寻常生员哪里有这点待遇。 而郑仓,乃是摄魂所的嫡传,摄魂善于针对活人,对僵尸却是无可奈何,相对来说,这三人一路,应该也算是难有对手。 可唯独眼下,他们都对尸魅所无比的畏惧。 暗中的陆绅将庙中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些少年也是各有手段,《洪永操法》的基础也是非常熟练,尤其是郭意等三人,更是展现出了不俗的战斗力,就单凭这一样,锦衣卫在这阳明院里,确实比不过上羽林卫他们这帮子人。 见众人眼巴巴的看着外面。 眼神里闪过了复杂的情绪。 看到越来越多的走影,郭意愤怒的说道:“师兄,你这是以大欺小!” 要知道,能控制这么多,即便是最低级的走影,那绝对是尸魅所核心生员的存在,岂是他们这些正式生员都算不上的新人可以对抗的。 司马北继续说道:“这位师兄,实话于你说了,我已通知了阳明院,师兄若是这般刻意为难我等,等到援军一来,师兄怕是讨不得什么好处,大家不如各让一步如何。” 陆绅闻言。 顿时冷笑连连,“各让一步?你当我尸魅畏惧你们精怪不成,今日,我便把你们全部驱逐出精怪岭,看你们又能如何?” 陆绅的话音一落。 寺庙的少年们顿时吓到了。 不少人都猜到,尸魅所敢这么做,肯定和精怪所有关系,毕竟,这一次,精怪所故意为难锦衣卫的陆绅,把陆绅丢在了尸山,这不是借刀杀人吗,尸魅说肯定生气了。 “郭师兄,你拿个主意吧。”郑仓手里提着峨眉刺,气喘吁吁的问道。 郭意知道今日怕是难以善了了,他瞪了司马北一眼,说道:“撑到天明吧,只要撑到天明,这些走影便要避光,我等也可以趁机离开便是,再说,司马北已报信给书院,天明之前,应该有其他师兄赶来支援阻止尸魅。” 众人闻言,略微思量,便知只能如此了。 走影惧光,白日里都会潜伏于棺椁之中,到了夜晚,才能出来,除非是毛僵,毛僵这一级的,除了避开阳气最盛的午时,也是可以出现的。 比如,在阴雨天气,或者是辰时之前,毛僵都是可以在白日里行动。 能够驾驭一具***,这是尸魅所六年生员生涯毕业的标准。 这样的人,足以是真正的阴阳师了,岂会在这里为难他们这些人,所以他们不认为,这外面不可能会有毛僵。 …… 司马北,郭意等一群少年,开始大吼大叫,纷纷举起了火把,那灭灵锏,也被郭意给收拾了起来,人群涌动之中,和呼声此起彼伏。 “点火,对,在门口燃火。” “这些阴物最怕火了!” “刚才慌了神色,都忘记了这一茬!” 寺庙外。 几十余走影,开始纷纷吼叫的往庙里冲,果然,在碰到,火热的地方,这些惧光的走影明显会慢上许多,此时,郑仓抽出一根桃木剑,对着走影就是一阵猛砍。 被砍中的毛僵也会纷纷后退。 “这桃木怕是有百年了吧。” 见众走影节节后退,迟迟不能进入这庙宇,暗中陆绅,却是暗生焦急,因为此刻,他也明白了这些人的打算,肯定是想把时间拖入到天亮的。 等天亮后,这些走影就要重新回到山洞里,而受了惊吓的这群人,肯定会赶往阳明院。 自己的目的自然也就失算了。 “必须要在天亮之前,把他们给拿下。”陆绅不敢轻易动用女魃,女魃的珍贵,绝对应该在灵根法器之上,不到最后关头,陆绅还是愿意保险为上。 所以。 便让女魃下命,让尸群不要命的往庙宇里堆去。 见尸群仿佛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少年们顿时压力倍增。 焦作的拉锯战已经展开,空隙处,火焰乱飞,灭灵锏,桃木剑等等和那弯钩爪子碰撞在一起,烧焦的糊味和尸体的腐臭混杂,让人作呕。 陆绅见这些没有灵智的走影渐渐失去了优势。 他抬头一看,发现那地气也就是阳气开始回升。 这么下去,走影的战斗力也自然会直线下降,然而,那庙宇口堆放的林林种种的散碎之物彻底的堵住了走影的脚步。 “……”陆绅眼神一缩,心里出现了一个计划。 …… 庙宇中。 郭意等少年额头布满了冷汗,不过,此时的他们,都没有了一个时辰前的恐惧,那黑夜里嗷嗷直叫的僵尸却是难以进入庙宇半步。 从时间上来看。 援军应该也快到了。 虽然,大家耗费了极大的体力,但是现在,他们占据了整场优势。 想到在这么强大的师兄手里,居然能撑过这么长的时间,这一次,进入书院后,必然会被好好的表彰一番,日后也能是吹嘘的本钱。 司马北更是欣喜如狂,“我等居然能守到现在,往届生员,怕是也很少见吧。” “就是,多亏了司马师兄,郭师兄还有郑师兄!” “要不是几位师兄,我们可能都中了尸毒,定然无法入阳明院了。” 郭意等人也是很得意,不过郭意却是连连说道:“哪里,这都是大家的功劳,虽说现在大家抵挡住了尸群,但是在救援没来之前,大家万万不可大意。” “知道了,师兄,放心吧,我绝不会让僵尸冲进来。” 此人话音一落。 那庙宇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闻声望去,那黑夜和火光交合的剪影下,一道身影麻溜的朝着大家说在的地方冲了过来,嘴里还大声喊着:“师兄,救我,快放我进去!救,救命啊……” 第十章 禽兽 少年们闻声看去,这不看还好。 一看,吓得亡魂皆冒。 那身影随着火光渐渐敞亮,众人一眼看去,这不是之前那浑身邋遢的少年? 少年身后,跟随着一大群走影。 就连门前的走影,也都被少年出现给彻底的吸引住了。 众少年心都提到嗓子眼。 “你别过来!” “给我滚出去。” 陆绅腾挪躲闪,每次有有惊无险的避开了走影那乌黑的爪牙,最后,依旧靠近了寺庙被堵住的出入口。 “救命啊,救命啊!”陆绅哪里管少年们此时在庙宇里的大吼大叫,自顾自的嘴里大喊求救,一边叫,一边手脚并用,开始清除面前的障碍物,想用冲进庙宇寻求庇护。 寺庙里不管是郭意三人,还是其他少年。 彻底站在那里凌乱了起来。 “拦住他。快!” 少年们蜂拥而上。 然而。 此时,他们一个个体力都已经耗尽,几个时辰的心惊胆战,加上不停的和走影搏斗,更是浑身疲软,可面前的陆绅,却是生龙活虎,一用力,就将迎上来的几个少年给掀翻在地。 或许是生死之际。 陆绅格外勇猛,谁来都被陆绅一脚给踢翻。 其余少年,只能看到陆绅将这寺庙的障碍物给彻底的清扫了干净。 顿时瑟瑟发抖。 庙宇中所有人,此时都连骂人的心思都没了,只能看着慌忙冲进的陆绅和陆绅身后涌进来的走影。 此时。 司马北看着陆绅的面容,气得脖子都扭在了一起,“你,你,你个……” 其他人更是恨不得将陆绅给碎尸万段。 陆绅脸上惊容未去,立即喊道:“快,快堵住他们啊,师兄,师姐,别让他们进来了啊,我好害怕啊。” 那少女花容失色,面容苍白,看着一脸邋遢的陆绅,憋了半天,说了句:“你个禽兽!” 少年们面露绝望。 彼此看着那慌张的陆绅,眼神简直是复杂至极,本来,他们以为眼下走影已然是无法进入寺庙,随着时辰临近,加上师兄已在赶来救援的路上,大家今夜也算是有惊无险。 可眼下却被面前这乞丐一般的邋遢家伙给彻底的破坏。 看着那通道已然大开,和通道周边散落木屑,女生员气的直接眼角通红,那些心气高的,已是自诩为阳明院新一届生员的其他人,更面如重枣,心气难平。 陆绅佯装一副惊慌,“师兄师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好怕,他们要咬我。” 司马北差点背过气去,这可是灵根法器,不单单是简单的生员考核,郭家单传的灭灵锏在前,他们早就垂涎欲滴,一旦成为阳明院生员,先斩后奏,皇权特许,鱼跃龙门不足以形容,可居然就这般毁了。 “你怎么不去死!”司马北咬牙切齿,纷纷怒骂。 忽然。 甬道走影纷纷窜了进来,司马北等人顾不得其他,那空旷的殿宇下,惊叫声此起彼伏,怒骂不断,陆绅身法灵活,手脚并用,就逃了开去,期间,顺手还将同样准备逃跑的少年给拉了一把,跌倒在地。 见这一幕,其余的人更是气的差点晕厥。 恨不得将陆绅给碎尸万段。 郑仓也是气红了脸,他的桃木剑虽不凡,但毕竟混战尸群,平日里学习的武艺瞬时就打了折扣,虽说远超其他人,但毕竟却少和阴物争斗的经验。 要说,他们摄魂一脉,实乃最为诡异的一脉,论直接战斗力或许不是最强的,但是一旦入了门庭,诡异的摄魂之术绝对是骇人听闻。 “退,集合,快退!”郭意,郑仓联合高呼,让还有战斗力的生员开始退后。 大殿中。 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走影虽战斗力不强,但毕竟不如生人,什么掏阴插喉的一击必杀术都是半点无用,这一点却是和生人的战斗是大相径庭,少年们不敌,已然有七八人被走影给咬了。 或许这背后操持的人心中有数,少年们中了尸毒,瘫在地上口吐白沫之际,这些走影并没有继续上前,而是朝着司马北等人再次围攻了过来。 眼下。 他们个个都很清楚,这背后的人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让他们全军覆没。 “师,师兄!!我们逃不了。” 那甬道后,一个少年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什么情况!”众人询问。 “那个,那个天杀的小子,他本来从后院逃了,可是,刚才他又跑了回来,身后又跟来了一群走影,将逃路全部堵死了。” “……” “……” 司马北,郭意等人听到这里,杀人的心都有了,司马北顿时大怒看着郭意,叱道:“郭意,我就说你可怜这小子干嘛,要不是你,我们岂会入这等境地,灵根法器啊,你担得起吗。” 郭意在三人中,威望最高,武艺也是最强,司马北要不是气急,平日还真不会这般给他说话,可是,司马北之言却也是实情。 此时被怼,也是半点支吾的说不出话来。 本来,他就像拿这甲榜第一,自然要以亲和的大师兄形象出现。 可没想到,居然被掣肘了。 其余人一听,顿时也是面色骤变,别说是灵根法器,他们只是想进入阳明院,可是现在,一切都是空谈。 郑仓面色狰狞,“查,把这小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查出来,是哪个卫所,谁人的后辈,老子扒了他祖坟!” 大家眼下气愤归气愤。 但是最重要的事,就是突围,杀出一条血路。 众人的时间很紧迫,来不及细细思量,快速一商量,最终决定,只能朝着茅厕的地方跑,那里的墙壁矮,也是唯一的退路,只要来到茅坑,便可轻易的逃到原野上去,精怪岭虽然危险,但也绝对要强过被尸群给围困。 三人带着剩余的十人开始撤离。 前后门都被堵住,最终只能逼得他们,从厕所里逃离,一个个顿时是面红耳赤,这事要是传出去,觉得太过于没面子,日后在阳明院的六年生员生涯,必然会成为他人诟病的笑柄。 司马北一边跑,一边骂骂捏捏,说什么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么憋屈的事。说什么当年飞将军吕布也是大名鼎鼎,结果一朝因为部下反叛,最后只能从厕所翻墙跑了,留下了著名的厕所战神的名号,被人耻笑千年。 大家越说越气,纷纷将罪责怪在了陆绅的身上。 众人慌慌张张的来到了寺庙院子厕所,找准了矮的墙头,心怀当年吕布一样的憋屈心思,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情开始翻墙。 可这才翻了一半。 黑暗中走出来一个声音,杵着脑袋看着他们:“师兄们,你们在干嘛!” 司马北正在墙头,刚刚翻过去一条大腿,闻声一看,借着月光和庙堂里那隐隐的火光,不是陆绅是谁! 第十一章 粪瓢 “你,你怎么来了?” 众人不管男女,见到陆绅,犹如见了扫把星,有人直接从墙头摔了下去,好在墙不高,下面又是化粪的泥土,出了臭一点,恶心一点,到没有更多的伤害。 陆绅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说道:“师兄,你们要逃走吗,带我一个啊。” “我带你祖宗,你给滚!”郑仓指着陆绅,大声喝骂。 其余少年也是纷纷气得脸色发紫,面前的人,就是罪魁祸首,居然还有脸,让他们带一个,若不是此时时机不对,他们恨不得将陆绅给千刀万剐。 陆绅也是不以为意,只是面色一变,在他人看来,陆绅那惊慌的脸色,反而挂着一副诡异的微笑。 郭意瞬间谨慎,问道:“你笑什么!” 陆绅嘴角一翘,说道:“忘了和诸位师兄说,那边好像也有僵尸啊!” 陆绅的话音一落,那墙头上坐着的几个人顿时面色寡白,两眼惊恐,差点缩成了针尖,那已然下了墙头的少年,顿时在那菜园子里惊慌的叫了起来,“师师兄,这边也走不了了,快跑,快回去。” 黑夜下弥漫着恐慌。 大家是又累又气又惊。 更是被重重围困,这种凄凉和悲楚难以言喻。 郭意咬了咬牙,顿时说道:“回寺庙,想办法!!下去快!” 此时,郭意成了唯一的主事人,大家只能听命照做,可是,等到大家准备下墙的时候,却是生生给定住了,那花容月貌的女生员指着陆绅,惊恐至极的骇然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众人闻声看去。 连司马北,郑仓在内,也都惊愕得以为自己眼花了。 不知何时,陆绅手里出现了一个长瓢,就是那种用粪水浇灌田地用的农具,此时陆绅手持长瓢,在旁边厕所的粪池里舀了一瓢。 陆绅持粪瓢于身侧,犹如持枪,目光冷冷的看着墙头上坐着的众人,开口说道:“谁要是敢下来,想把僵尸引进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你们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坐在上面,谁要是敢动,可想尝尝此粪瓢不利呼?” …… …… 郭意,司马北,郑仓还有其他少年,瞬间惊呆了。 大家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摇尾乞怜的乞丐什么时候有这等胆量,敢威胁自己?司马北率先怒斥:“小子,你好大的狗胆,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我乃金吾卫指挥使……” 司马北话没说完。 只见那黑暗中的粪瓢从陆绅手里一抡,舀瓢里的大粪直接对着司马北呼了过来,黑暗本就光线颇暗,大家坐在墙头,更是不便,自然闪躲不便,腥臭熏天污秽之物直接糊了司马北一脸。 那零星的散落沾惹到了旁边的一个女生员。 漆黑的夜空下。 “啊!!!!!!” 那堪比凌刑一样的惨叫在山野中回荡,山中精怪纷纷出洞朝着寺庙里看来。 司马北用手摸了一把脸,因为天色太黑,谁也看不到他的神情,不过,从司马北喉咙里传出来的‘咕噜’声,大家能够想象出,此时的司马北估计连牙都咬碎了,隐隐约约还有一些哭腔抽泣的屈辱声。 陆绅伸出粪瓢,在池子里又来了一瓢,这一举动,顿时少年们真的不敢动了,看到陆绅走进,一个个吓得坐在墙头不敢半点动作,连带看着陆绅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 郭意,郑仓也是羞愤交加,这辈子都没能受过这等屈辱,可能多年后,想到今日,怕是都一段惨痛的回忆。 墙头上的女生哭得极为厉害。 陆绅威胁大喝:“闭嘴,是想我给你一瓢尝尝鲜?” 陆绅半点不怜香惜玉,少女闻言,娇躯颤抖,被陆绅恐吓后,双手捂嘴,不敢出声。 不过。 很快,墙头上的人开始坐立不安起来,果然如之前的那个生员所言,原野里出现了僵尸,已然缓缓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他们来到墙头,伸手要去抓郭意他们的脚踝。 墙头的众人大声惊惧呼喊,纷纷缩着脚。 这个时候,大家只要屁股一滑,就能进入寺庙,不必面对这些带着尸毒的僵尸手爪,可一看到陆绅站在另一边持着粪瓢虎视眈眈,大家顿时进退两难。 内有陆绅的粪瓢威胁,外有僵尸围困…… 如此绝境,生平也是头一次遇见。 郭意额头冷汗,修行之人,最为忌讳污秽之物,比如那百年桃木,若是沾染,怕是都会影响其威能,可陆绅一反常态,想到之前的谦卑恭敬和此时的行事果断,大家自然也看出了些许不寻常。 “这位兄弟,在下孝陵卫郭意,不知在下可是与兄弟有所过节?” 郭意话音一出。 这些卫所之后的官宦子弟顿时想到了这因果恩怨,二十六卫恩怨纠葛已有百年,明里暗里敌人从来不鲜有,这危难之际,对方如此紧紧相逼,本就不寻常,可众人猜陆绅身份之际,同时也考虑,面前之人若是卫所之后,应该知道郭意等三人的身份,即便自己不惧,难道不考虑一下家里,何必往死里得罪? 可眼下,陆绅的样子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就是稀奇了。 要说郭意乃是孝陵卫指挥使郭岳的八子,但是,孝陵卫是在南京,守卫大明孝陵的一群守墓人,而锦衣卫是在京都,二人自也没见过,一时间也没往陆绅身上去想。 因为在众人眼里,陆绅还在尸山被困着。 陆绅叱声冷笑嘲讽道:“在下岂敢于孝陵卫,金吾卫,羽林卫有过节,只不过听说,这一次陛下定了甲榜生员,以三种灵根法器为奖赏,灵根法器,可遇不可求,有缘人皆有机会得到,可我怎么听说,你三人跋扈的以为乃是尔等囊中之物?你们是将我们其他生员视如无物啊。” 陆绅的话其实仿佛就如一计锤子。 谁都想要灵根法器,可是,大家也就在心里想想,整个阳明书院,五大派系,那灵根法器自然都是赐给本脉成员,谁会将这等宝贝送给其他派系。 大家顿时明白,陆绅真正的目的,就是灵根法器了。 这样看的话,大家也就觉得不稀奇了。 司马北一脸乌黑,气得发抖,他颤声说道:“灵根法器?你居然敢惦记我等的法器,好大的胆,你到底是谁,敢不敢报上名来。” 司马北的声音已经是色厉内敛了。 谁都知道,司马北被陆绅给泼了一脸的屎,此时之愤怒已然难以言表。 陆绅也不是好惹的,要说这司马北本身就是金吾卫那边的,和他爹锦衣卫所是处处反着来不说,此前自己被骗去尸山,就是面前这个家伙使得坏,哪里还会客气。 “老子叫司马养狗!” 陆绅呼的一下,又是一瓢子屎尿,往司马北扣去,司马北见陆绅挥舞粪瓢,面色铁青,顿时一个重心不稳,朝着墙体外摔去。 第十二章 来援 众人大惊失色。 汗毛倒竖。 司马北,乃是这一届生员,精怪所内定的弟子,而这一次赐予的灵根法器,也是对号入座,是一种豢养精怪的宝物,只等着司马北顺利进入阳明院,走走过场,就能得到这量身打造的宝贝。 可如今。 司马北摔下墙头,若是平日,还能搏斗一番。 他已经鏖战了一个通宵,体力早已耗尽,身上的十几张宝贝符箓更是沾染了污秽,等于武功全废,而那尸群近身,张牙舞爪浑身尸毒。 也就意味着,司马北会直接出局。 从甲榜前三,再得到灵根法器,到现在直接出局的局面。 这落差之大,让众人内心狂跳。 郑仓大骇一声,顾不得屎尿,只能伸手去抓,可无奈依旧慢了一拍,抓了个空。 墙头上的少年,纷纷吓傻了。 同样也惊愕陆绅居然下如此狠手,将金吾卫算是彻底给得罪死了。 郭意现在也算是彻底清楚,墙头下站着的,将他们逼上绝路的少年,绝对不是普通人,这等心性岂会是等闲之辈。 司马北,算是彻底栽了! 这电光火石,千钧一发之际,那黑暗的天空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阴气呼开,阳之吸引!” 大家顿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左边的大房子楼顶,落下一条黑影,未待众人看清,那黑影便已到了众人近前,只见此人手中一动,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只硕大的狐狸,那狐狸人性化的取出一张符箓,放到了此人的面前。 男子咒语一落,那火符一动,散发出温暖炽热的气息,狐狸用嘴将符箓一衔,然后纵身下了楼房,四脚一迈步,往野外跑去。 地面上的走影见状,顿时放弃了司马北,而是仿佛见到什么宝藏似的,朝着叼着符箓的狐狸追去。 刹那顷刻。 整个原野上的走影便被阳引符给吸引走了。 众人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了男子的面目,年纪大概也就比他们大少许,二十出头,一身黑色飞鱼服,胸口乃是一只狐,这是精怪所的标识。 同时,这男子肩膀上再次出现了一只肥硕的老鼠,正是之前,司马北放出去求援的那只精怪。 司马北摔得浑身剧痛,但同时也是心头狂喜。 他立马看向周围的粪土,也算是死里逃生,再次从地狱爬了起来,口里喊着:“表兄!” 墙头上的少年们也瞬间狂喜不已,“多谢司马师兄前来搭救!” “表兄,是他,就是他害的我们遭此厄难。” “司马师兄,此人刻意引来尸群,想将我们尽数淘汰,其心可诛,恳请师兄出手将他绳之以法。” “不错,尸群出现在精怪岭,肯定和他脱不开关系。” 此前。 大家备受陆绅和尸群的压迫,神经紧绷,但现在有了坚实的靠山,精神瞬间得以舒缓,说起话来,立马不一样了。 让陆绅诧异的是,居然有人说这尸群和陆绅有关,虽然这是没实际证据的事实,但是这些人的目的本也是栽赃陷害,网罗罪名而已。 而栽赃陷害的功力,二十六卫从来都是各中高手,他们自也不例外,顿时将手持粪瓢的陆绅说犯下的三百多条罪状给罗列了个遍。 不凌迟处死不足以平民愤的那种。 可见,这些人,这一次是真的被陆绅给吓狠了。 司马剑看向陆绅,陆绅眼皮子也在跳,考虑着接下里怎么弄,他本想借着尸群将这些人全部淘汰出局,可没想到援军来的如此快,要知道,这精怪领的寺庙离阳明院还是有一定的距离,寻常人走个两天都未必能到,可眼前的生员却是短短两个时辰,就来了。 主要,还是自己对阳明院太陌生了。 郭意等人纷纷从院子里的墙上落了下来,那些花容月貌的少女,脸上的泪迹都还在,更是一双双愤恨的眼睛注视着前面十恶不赦的陆绅。 不过。 当司马剑看到陆绅,本欲上前将陆绅给制伏,忽然,本能的危险,让他汗毛直竖,等他在看陆绅的时候,瞬间变色。 精怪有一种特殊的本领,那就是对危险的感知不同。 而豢养精怪的高手在这一面却是异于其他四脉。 随着他越靠近陆绅,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顿时间。 司马剑看到这面前犹如乞丐的陆绅,如临大敌,立马拱手:“在下阳明院精怪所二级生员,司马剑,不知这位是师兄,还是师弟,可否亮出名号?” 司马剑自报来路。 阳明院有六年生涯,每一年,都会有一次小考,若是考核通过,便升一级,若是小考不过,便继续留在一级,所以说,这阳明院中,随着每年的小考,能成为高级生员的人非常少,二级生员,虽不是独当一面的高手,但也绝对是经历过厮杀的肱骨,司马剑连续考了三年。 才升入二级,一旦连续三次不过,便会被逐出院所。 司马剑作为二级生员,那绝对是开了初关,身居法力的生员,远远不是郭意他们可以比拟的。 可眼下看到司马剑的言词。 司马北,郑仓等人,一时没回过神来。 陆绅虽然脸上都是黑泥,看不真切,但那胆小狠厉乖张的模样,却是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年纪上看,陆绅不管怎么掩盖,也是和他们相差不大,这样的人居然能让司马剑这个二级生员如此慎重? 也就是说。 眼前这个拿屎尿瓢子泼他们的人,是阳明院的人? 想不到这还好,一想到这里,几个人瞬间闭住了嘴,虽有司马剑在这里撑腰,但很显然,大家依旧没能摸清楚对方底。 如果对方真是正式生员,那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为难他们。 “尸魅!!!” 几乎在这一瞬间,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关键之处。 陆绅心思通透,又等于身在暗处,其他人想得到,他自己如何想不到,自己定然难以是这司马剑的对手,可自己此次行动,本就打算冒充尸魅来行事,此时必然可以让司马剑投鼠忌器,自己若是周旋得当,未必不能达到目的。 陆绅哈哈一笑,将那粪水瓢子一扔,说道:“你既已知我来路,又何必多问一句。” 陆绅没有直接承认。 也没有否认。 可在旁人听来,这无疑是实锤了。 想到这么多僵尸围困,很有可能就是出自面前少年的手笔,瞬时间,众人纷纷惊惧的后退! 躲在了司马剑的身后。 这场面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第十三章 激斗 陆绅忽然一笑,气氛骤变,他开口说道:“既然这位师兄出面,师弟便给你一个面子,此事就此作罢!” 说完。 陆绅也不半点犹豫,转头朝着庙宇里拔腿就走,丝毫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 就在陆绅即将消失在众人的眼里之际,身后一道声音传来,“师弟留步!” 陆绅心里一个机灵。 声音平淡的问道:“师兄还有其他指教?” 司马剑说道:“众所周知,尸魅所行事,诡异难循,师弟承诺不会在为难我这群师弟,但却不肯留下名讳,委实难以让人相信,若是师弟前脚一走,后脚藏在哪里驱动尸群,却让我等如何是好,若是师弟真心放过他们一马,那不如于我一道离去,如何?” 司马剑的话,瞬时让其他考生紧张。 果然。 一个个满脸都是惊惧,换作他们,听到陆绅要陆绅要走,怕是早就欢天喜地的满口答应,可是,一旦真的这么做,那后果…… 说白了,江湖经验浅了。 陆绅转过身,看着司马剑半天,说道:“我若是不答应,师兄那该如何?” 司马剑闻言,皱了皱眉,话已说开,那就不用藏捏:“师弟兴师动众,来为难这些生员,按规矩,是触犯了阳明院的规矩,我可以不于追究,只不过,还请师弟晓得这个中厉害,免得,让我难做,到时候,误人误己,终归不妥,如何权重,师弟莫非没有思量?”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了。 众人就知道,今日肯定无法善了了。 陆绅心智纯熟,哪里会看不透现在的处境,自己驱动这些尸群,而非自己的功力,而是靠着女魃。 他初关未开,等若凡人,凡人驱使阴物,阳明院可能都是独一家,若被人知晓,终归是个隐患,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们锦衣卫比谁都清楚。 司马剑乃是二级生员,那是真正经历了生死厮杀的人,行事当然干脆果断,话音一出,手中的符箓就已出现。 泥土里,似乎有精怪在翻动,朝着陆绅的位置钻去。 陆绅见状。 骇然的后退。 可是,他的速度,如何比得过地里面潜藏的驴鼠精。 那鼠精钻土的速度非常快,根本不亚于寻常人奔跑的速度,这黑暗中,驴鼠精行动隐蔽,顷刻就到了陆绅的脚下。 瞬间两只黑乎乎的爪子从土里拋了出来,一下就抓住了陆绅的脚踝。 陆绅顿感双脚如被铁箍个锁住。 无论他如何使劲,都无法挣脱。 这驴鼠乃是司马家豢养了百年以上的老精,相互之间配合的非常熟络,一边用力,另一边一拧,被锁的人即便是力大无穷,也会瞬间失去重心。 陆绅也毫不意外,被驴鼠精一下就给弄倒了。 这驴鼠战斗力很弱,说白了,他们的目的本也就不是伤敌,主要还是对敌人做出些许限制,司马剑也没想到,两个驴鼠就轻易的困住了面前的陆绅。 起初,还以为陆绅耍诈。 因此,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可看到陆绅无论如何都挣不脱驴鼠,却是放了心来,驴鼠的力气和普通成年男子差不多,若是对比阳明院的生员,也就是初关未开之时,才能完全限制,一旦开了初关,两个驴鼠精也只能牵制一下,他之所以提前放出,其实还是以试探为主。 可哪里想到。 居然一下就将陆绅制住了。 司马北等人见状,自是看不清这个中就里,自是以为司马剑法力高强,御史精怪将这恐怖对手给制住,顿时一个个呼喊起来。 心下激动之余,更是觉得阳明院深不可测。 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陆绅一下被困,司马剑却是不敢放松,而是直接取出那精丝绳索,一旦将陆绅给绑住,到时,哪怕就是陆绅过了十年关这个天坠门槛,怕是都难以挣脱出来。 陆绅心下焦急。 他不知地底到底是何物,可是,却也能知道,这精怪委实不可思议,若是自己被抓,送到了阳明院,这一番调查下来。 他如何解释到是其次,此时若是捅到了陛下那里,陛下必然会问他爹陆柄。 那锦衣卫如何是好。 陆绅自是不会坐以待毙。 他确实无法动弹。 但是,此时他的两腿陷入了地底的泥土,都快没入了膝盖,不管他如何使劲,终归是得不上力。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尸群给他拖一些时间出来。 陆绅大喝一声。 吓得郭意等残兵惊惧连连。 恍惚之间。 司马剑尚未来得及靠近,只见两个黑黝黝的甬道里便响彻起了不似人类的吼叫生。 走影的脚步踏在青石砖上,发出磕磕的声响。 司马剑只能停下了脚步,那些忽然出现的走影,护卫在陆绅的前后,将陆绅给围在了中间。 郭意等人见状,瞬间面如土色。 司马剑见到这一幕,大吃一惊,眼前这个不明来路的师弟的实力,超乎了他的意料。 能控制如此多的走影。 按道理,怎么会败在两个驴鼠精手里? 而且。 这等人物,在阳明书院岂会籍籍无名? 不过,见到这突然杀进来的尸群。 司马剑没有时间去深想。 只能想到,定然是陆绅假意受精怪限制,引自己靠近,顿时心有余悸。 好在自己没有丝毫大意,时才自己若是半点轻敌,后果必然不堪。 司马剑和陆绅同时意动。 那十几个走影,快速的朝着郭意,司马北,还有司马剑等人扑杀过去。 有司马剑在,陆绅自是知道,这些走影肯定无法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他现在的目的,紧紧就是给自己腾出时间,解决地下藏匿的驴鼠。 “吼吼吼!” 郭意等人大喝,“快上墙。” 其他人意动,背后根本没有退路,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攀爬上厕所后方的墙壁。 黑影已然快接近众人的面前。 司马剑根本不敢耽搁,他伸手一动,手里出现一张巨大的符箓,整个附录差不多有半尺余长,只听他口中念道:“布火,助我!” 司马北那硕大的肥老鼠听到后,行动无比的迅速,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根火把,火把上燃烧着汹汹烈火。 此时。 走影似乎根本不理会。 朝着司马北所站的位置扑杀过来,其他的人包括司马北,郭意,郑仓恰好都已经登上了墙头观战。 符箓被肥老鼠用火把给点燃。 司马剑提着火符,开始狂奔,一边跑,一边从胸口的口袋,取出一种东西放入口中,找准机会,司马剑浑身用劲,额头青筋暴起,紧接着,用力一喷,那口中仿佛暗器一样的东西经过那燃烧的符箓冲下了尸群。 黑夜下。 犹如流星一样朝着尸群划去,钉入到僵尸的脊柱上。 走影被带火的暗器击中,仿佛被掐住了七寸的毒蛇,瞬间没了声息,直挺挺的就那般倒了下去。 司马剑得手,立即再次取出暗器,从嘴里,噗噗噗的吐出。 尸体上,那符火便开始蔓延,瞬息湮灭。 此时。 陆绅这才定眼看去,那司马剑嘴里吐出的便是枣核钉,枣核阳气极盛,专刻阴邪,在加上那阴气十足的符箓加持,对走影这种低级阴物,杀伤力极大。 第十四章 鬼手 周围的人见状。 一个个纷纷欢呼起来。 黑夜下的枣核钉犹如火蛇,迅速威猛,让一群走影都纷纷损失连连。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陆绅最后的十几具走影,全部被消灭了一个干净,司马剑手里的符箓已彻底消失,他自己后背都被汗水浸透,枣核钉每一下,都极为消耗体力,要找准走影的脊背,还要不停的变幻方位。 而阳明院中,却实有极为厉害的身法法门。 但是他却是未能学会。 只能用寻常身法四处游走。 此时,陆绅似乎束手待毙,双腿还在泥土里,陆绅瘫坐,浑身是汗,司马剑厉声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陆绅微微一叹,“师兄法力高强,我不是对手!自是无话可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看到陆绅言辞认命。 司马北等人顿时气焰便燃了起来,想到之前种种,尤其是在墙壁上被大粪泼的屈辱,一个个恨不得将陆绅给生吞活剥。 司马北大声说道:“表兄,此人折辱我们,定不可饶了他,恳请师兄找到此人来路!” “就是,恳请师兄为我们做主。” “此人违反书院规矩,我们定要上报经长,给与惩处。” 众人本来有二十多人。 都可以加入阳明院。 可现在,这里只剩下不到十人不说,除了大粪之辱还有差点连陛下赐下的灵根法器都丢了,这等仇恨和杀父之仇相比也弱不了多少。 甚至有人这是最后一次参加阳明院的入院院试。 今年一过,便永远失去机会了。 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若不是司马剑在这,他们少不了上去就要拳脚相向,此时也只能咬牙切齿,怒视这阶下之囚。 司马剑谨慎的注意了左右,确定再无其他威胁,便再次取出了金丝绳,一步步朝着陆绅走去。 众少年大喜过望。 这一地的僵尸被烧成了黑灰,心里依旧震惊阳明院的手段,当真是匪夷所思,司马剑在精怪所乃是二级生员,而上面还有三级到六级,每一级那都是天渊之别,到了六级生员,那就已不知是何等神威了,想到日后他们可能也是阳明院这等机构中的一员,甚至还有灵根法器,这不由万般神往起来。 郭意长舒一口气,要说他虽为人稍稳重半点,但这一夜惊魂,也是让他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要说阳明院的诡异之处,便是这里。 谁也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人,到底是人还是精怪。 别处的话,若说是前往了那摄魂山,前一秒别有洞天,后一秒就是悬崖峭壁。 也是让人万分难缠。 相比来说,精怪这便,其实是最好走的,加上都是自家门的,行事起来也会方便一点,但是大家如何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自家门前遇见这样的事,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大患是终于解决了。 他将灭灵锏收入身上捆绑的包袱。 珍惜异常。 而就这么一小会,司马剑已来到了陆绅的面前,他掀开陆绅头上遮蔽的裹尸布,瞬间被陆绅的面容说震惊,要说之前,这里光色昏暗,陆绅又一直刻意压着头,脸上依稀只能看到一些泥泞,无法一窥全貌。 “你!!你到底是谁!”司马剑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陆绅年岁太小了。 甚至比郭意他们还小一点。 这样的人在阳明院是很少的,阳明院明面上是招八岁到十六岁的少年,实际上,大多都是在十二三进行第一次的尝试,十四五才会全力冲破阳明院外围的考试。因为八九岁,心智太不成熟,一旦遇见了阴煞,很容易影响一辈子。 陆绅咧嘴一笑:“师兄这是怎么了,这话怎么说的摸不着头脑啊。” 如果不是阳明院的。 怎么可能会御尸术。 就在司马剑失声的那一刹那,异变突起,谁都没有反应过来,那黑黝坚实的泥土下,猛然一只鬼手探出,这手臂纤细犹如生人,不过却充满了冰冷透心的寒意,要说两只驴鼠伸出爪子扣住陆绅,也只是拼命的往泥土里拽,目的是控制住陆绅的双腿。 但这钻出地面的手臂却不同。 仿佛那孤魂野鬼坟茔之上猛然出现的厉鬼之手,整个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那纤细的手臂和漆黑的指甲格外让人注意,瞬间扣死了司马剑。 司马剑骇然无比,来不及去管陆绅,右脚这一刻,瞬间麻痹,他惊慌之下,大喝一声,使出了吃奶的劲,想要挣脱出来。 可这利爪却如孙猴子头上的紧箍咒一样。 “啊!!!” 巨大的痛苦,从司马剑的嘴里惨嚎。 那咔嚓的闷响,说明他的骨头直接被捏碎了。 “你,你到底是谁!” 地面仿佛出现一种轻微震颤,那坚实的泥土,活生生的凹陷了下去,司马剑嗖的一下,直接被女魃给拖到了地下去了。 整个地面除了留下一个坑洞,却是看不到半点人影。 只留下漫天黑灰。 还有那微微颤粟的地底。 等确定司马剑已被女魃给收拾安静了。 陆绅这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轻松的从地面给站了起来,那捆缚自己双腿的驴鼠在感受到女魃从地底过来的时候,早就吓得不知去了哪里。 精怪本身就胆小。 尤其是鼠精。 面对种族压制,尤其是尸王这个级别的女魃,更是魂飞魄散,怕是数月不敢踏出洞府一步了。 那个时候,当陆绅看到自己带来的走影已经不用指望了。 可是,要完全暴露女魃,他还不敢,但是,若是等司马剑放松警惕,一击毙命,还是可以做到的,能够暗中潜伏到地底的女魃,司马剑如何可能会想到。 看到重新站起来的陆绅,和陆绅那脸上诡异的狞笑。 哪怕就是郭意,这个时候都变得无比的胆颤心惊,尤其是刚才骂得最欢的司马北,见到陆绅朝着他走过来,牙齿直接打颤。 张口想要说两句好话,可是想到之前,自己骂人的一些话,立刻恨不得变成驴鼠直接钻洞逃跑。 其他人,却是震撼大杀四方的司马剑,一下就被收拾。 再想到刚才那从泥土里忽然伸出来的鬼手,脊背里瞬间浸出冷汗。 …… 第十五章 甲等 …… 半个时辰后。 寺庙粪坑的顶梁上。 出现了一条条绳索,不管男女,全部被脱去了外套,留下内穿的素衣,被悬挂在粪坑的头上的横梁。 有人想要挣扎,顿时犹如蚕茧一样在空中左右晃动,可这茅厕的横梁却不如大殿里用的结实,哪里承受得住这么多人的重量。 少年们紧张。 浑身一用力,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开始让少年们仿佛随时都要掉进屎池子里。 随着左右一晃,少年们被裹尸布堵住了嘴巴,瞬间发出呜呜呜的叫声。 等到晃动停止之后。 有人甚至直接哭了出来。 陆绅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手里把玩着‘灭灵锏’,眼里充满了喜爱之色,灭灵锏乃是灵根法器,听说是鬼行一脉的独有之物,更是当年刘伯温赐给郭家先祖的宝贝。 若说厉鬼恶鬼这种东西,面对灭灵锏,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陆绅虽然现在没法力,但是只要开了初关,就能使用,他如何不想据为己有。 但问题是,他若是抢了灭灵锏,鬼行所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自己搬出老爹可能都不好使,但若是就这么还回去,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虽说自己去尸山这件事,是精怪所干的好事。 但是鬼行的郭意,摄魂的郑仓和司马北,都是穿一条裤子的。 既然他们算计自己,自己把灭灵锏拿走,其实也说的过去啊。 陆绅想到这里。 立刻来了精神。 “不管了,先拿了再说。” 他爹陆柄,虽然执政清廉,但你要说锦衣卫百年来,想搞什么东西,网罗一两个理由将赃物据为己有,这就是轻而易举了。 没过多久。 陆绅就准备了一连串的关于他拿走灭灵锏的主要原因,到时候,大不了就是告御状,让陛下裁决。 …… 天微微亮。 陆绅临走之前,将那些走影埋在了寺庙的左右,此举便是为了震慑那些想要前来搭救的精怪,除非阳明院人前来搭救,这些人怕是要挂在这里不少时间。 看到陆绅提着灭灵锏,便离开了庙宇,众人终于不甘的哀嚎起来,只是碍于嘴里被堵了破布,所以不管用如何大力,都始终难以传出。 司马剑同样被悬挂在这里。 却是被惊骇的无与伦比,他被拖入地下之后,根本就看不清任何事物,只知道自己几下就被打晕,肋骨都被打断,他判断,很可能地下是一具恐怖的伏尸。 只有在这种强大的伏尸手书中,他才会毫无还手之力。 “到底是谁?” 陆绅自是管不得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思来想去,他们应该是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若说怀疑到自己,只要自己不加以承认便是了,他回到庙宇的厢房里,将郭意等人留下的美酒干粮进行了大肆搜刮,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用一块不起眼的脏布裹住了灭灵锏,然后用麻绳捆缚在了背后。 等做完了一切后,陆绅这才对暗中护卫的女魃下了命令,开始朝着阳明院的方向走去。 …… 从精怪岭众人栖身的寺庙,到达阳明院的金龙碑,距离并不远,也就是大半天路的脚程,大家之所以被困在这五座山岭之中,其根本还是因为有五所阻拦。 但是。 眼下,这精怪岭却是一路畅通了起来。 虽暗中陆绅已是数次发现有精怪出手,比如堵住了原本的去路,或者是,摆下一些低劣的障眼法,若是对路途不通,大家确实会耽误不少时间。 这些障碍岂会拦住陆绅的脚步。 在日落之前。 陆绅终于看到了山谷中,传说中的阳明书院,豁然于眼前。 陆绅踏过阴阳桥,抚摸着金龙碑,那碑石数月已有百年,不过上面的刻字和刻画,却是经住了霜痕摧残。 陆绅好奇的看了一遍,眼神顿时大势颤抖,这碑文及刻画,讲诉了阳明院的由来。 甚至那刻画中,最让陆绅诧异的一副,便是讲得当年汉王陈友谅坐与潘阳湖之上和明太祖决战。 阳明院郭槐,以鬼行之法,施展钉头七杀之术,让箭矢洞穿了汉王陈友谅的眼眶,奠定了大明基业。 直到。 建文帝被朱棣打败之后,燕王不仅没有砸掉太祖朱元璋组建的十二卫饭碗,反倒是不计前嫌,把自己的北平三护卫,和燕山都司所属的七个卫所一并调了过来,充实军伍,这样,皇帝直属的禁卫军从十二卫扩充到了二十二卫,加上孝陵卫,即二十三卫。 直到玄宗皇帝也有样学样,再次扩招,终于,在玄宗八年,成就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上二十六卫。 即除了耳熟能详的锦衣卫。 金吾卫。 羽林卫。 还有虎贲卫,通州卫,大兴卫等等。 陆绅仿佛一下子跨过了一百多年的岁月。 将阳明院和大明的种种辛秘浏览了一遍。 这阳明院碑文,还讲诉了一桩辛秘,即是,当年刘伯温麾下郭槐等人,因为刘伯温被胡惟庸所害,于是这些门徒弟子,为了给刘伯温报仇,便一个个便投向了成祖朱棣,这才导致建文帝朱允炆的覆灭,从那以后,便有了阳明院。 “恭喜这位师弟!获得甲等第一。” 就在陆绅看得入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陆绅一转头,便看到一个年轻书童衣服的少年,气质儒雅,真含笑看着自己。 陆绅见状,立即还礼:“见过这位师兄!” 少年哈哈一笑,说道:“在下陈通,你可以叫我陈师兄,院长命我在此等候多日。” “有劳了,在下陆绅,见过师兄。” 陈通点点头,说道:“陆绅?莫非是陆指挥使之子?” “家父正是陆柄。” 陈通意外至极,几个指挥使的儿子这一次都是院里的生员的事,大家都很清楚,但是唯独陆柄的儿子,大家并不看好。 因为陆家崛起的时间太短了。 其余几个卫所却是一脉单纯的一百多年,在阳明院的根基更是追溯到太祖时期。 也就是说。 院中都认为这个甲等前三,必然也就是郭,司马,郑这三家的子弟。 可是,陆绅异军突起。 这出乎了整个阳明院的预料。 不管是生员,还是传授生员本领的经长,可能都没想到。 陈通若有所思,便似有提醒的意味说道:“师弟是今年第一个进入阳明院的,自然是甲等第一,陛下有命,今年甲等三人,有灵根法器赐予,这等机缘,师兄在阳明院五年,却也是头一次见,师弟谨记,机不可失啊。” 第十六章 三宝 陆绅这才正色,一拱手:“多谢陈师兄。” 陆绅获得甲等第一,这是不可争的事实。 陆绅在入院前,便将灭灵锏交给了女魃,而不是随意找了一个地方藏起来,阳明院做事诡秘,或许就具备一些他不知道的寻物手段。 谨慎起见,女魃和灭灵锏,他自然是藏匿稳妥,到了那最为机密的阳明塔的时候,陈通先一步的停下了脚步,而是说道:“我就送师弟到这里了,取了灵根法器,通过此塔,便算彻底进入院内,我这就回院通知其他人前来迎接。” 说完。 也不等陆绅回应,陈通便径直走了。 陆绅进入塔中,取出了陈通给与他的手牌,那手牌上写的甲等第一,陆绅。 塔内漆黑一片,嗖的一下。 陆绅还没反应过来,收里的手牌仿佛被什么人给拿走了,但是,他确定面前空无一人,等再次抹了抹眼睛,面前的出现了一个老人,周围墙壁山火光瞬间亮了起来。 陆绅这才看到面前的老者,面皮卡白如纸,瘦小干瘪的身体外套着一件奇异的衣服,说它奇异,是因为这件衣服分明就是飞鱼服的样式,但却是通体漆黑,再看衣服用料,似乎又比飞鱼更加贵重。 老者面容看不到半点情绪。 只是确定了陆绅的名牌后,这才带着陆绅到一处秘密的阁屋。 “小子,里面有三样灵根法器,你取一个趁手的吧。” 陆绅闻言。 内心里顿时有了些许激动。 便大步跟着老者走了进去,那石台上,放着三样法器,这就是嘉靖帝承诺给三个甲等第一的生员的宝贝。 “咦!!灭灵锏?” 那三样灵根法器,最先吸引陆绅注意的便是那灭灵锏了,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来书院之前,那灭灵锏不是被他给藏起来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是说。 他手里的灭灵锏是假的? 老者这才疑惑的看了陆绅一眼,“你居然认识灭灵锏?不过你见到的应该是雄锏。” “雄锏?” 陆绅疑惑,心中疑虑瞬间消散。 老者这才和陆绅说道:“灭灵锏,传了百余年,知道的虽然不多,但也不是什么隐秘,你既见过也不足为奇,不过,我劝你,此锏你还是不要选的好。” “这是为何?” 老者娓娓道来,“这雌雄灭灵锏本来就是一对,雄锏性属纯阳,乃是熟铜打造,雌锏性属极阴,用玄铁打造,当年郭槐前辈便是持此双锏,追随刘基,立下赫赫战功,不过,要驾驭这雌雄双锏之人,必须要调合阴阳均衡之体,郭家上下,百年都未能再出一人,至那以后,雄锏便留在了郭家,而雌锏便留在了阳明院,这一次,郭家的郭意,似乎有一丝机会,重现当年郭槐前辈驾驭阴阳之能,到时,便可阴阳双锏合并,纵横阴阳也不再话下。你若选这件灵根法器,怕是难以驾驭,老夫也是为你好。” 陆绅听到这里。 已大概猜出了一些七七八八。 不过,这三样灵根法器,他还没看完,自是看向了第二宗,只见,那第二宗灵根法器,“上灵珠?” 那上灵珠呈手串的模样,通体混白,由九颗混白的珠子编撰而成,陆绅将它拿起来一看,只见那混白的上灵珠,仿佛出现一些混沌。 瞬间让他站立不稳,仿佛晕厥,上下颠倒之感。 老者立即出手,从陆绅手里夺了回来,“你初关不开,不可直视,否则,重病一场,再所难免。” 陆绅这才惊惧的问道:“前辈,此宝有何神异之处。” 老者想了想,说道:“此乃,摄魂的至宝,也叫九子元灵珠,来历不明,乃是上届院长带回,若是修炼摄魂之法,有此宝再手,当可万法不浸,除此以外,上届院长羽化之前,曾说过,谁若是能参悟这九子元灵珠,便可获一神通术,但具体如何,谁也不知,不过你若是肯去摄魂所,修习摄魂术的话,有此宝在身,事半功倍,不在话下。” “神通术?” 看到陆绅的惊愕。 老者提醒道:“不要好高骛远!神通毕竟只是传说,无人知晓,即便是院长都未曾参透。” 陆绅微微点头。 却是没有继续说了。 这九子元灵珠,他仅是看了一眼,都晕头转向,一旦弄清楚这里里面的神异,肯定有莫大威能,他甚至觉得,这九子元灵珠要比那灭灵锏还要厉害。 不过。 这最后还有一样灵根法器。 他却是想等到最后,在做决定。 陆绅看向最后的一个碗大的钵盂:“恳请前辈赐教。” 老者依旧那副自若的神色,说道:“此宝,乃是灵兽钵。” “灵兽?” 陆绅拿起那灵兽钵,仔细勘察,此物通体偏红,像素熟铜,上面编撰着各种灵兽,仿佛山海经里的那种异兽。 中间的开口不大。 老者解释说道:“不错,灵兽,精怪也!” “精怪之术,无论是器物还是动物,如果在世长久,加之修炼得法,便可成精成怪,具有变化,怪力,敏捷等超越常人的能力,有些几百年的老精还可以幻化人形,这些幻化人形的精怪更常人一模一样,老精成人,不能说话,仍同动物,器物无甚区别,只是外表的障眼法罢了。” 老者说的通透。 “精怪若是利用得好,绝对是你修行路上最大的帮手,不管是炼丹,炼器,布阵,看守洞府,刺探情报,皆是不二之选,但精怪难求,除了培养时间极长,更难的,便是璞物难求。” “璞物?莫非这灵兽钵可以让动物成为璞物?” 陆绅经常看神鬼怪志,自是清楚,这璞物是什么意思,简单点说,就是具有快速成为精怪资质的动物或器物。 老者继续解释说道:“不错!精怪不易得,更不易炼,百年功夫都未必能得一精怪,人寿短暂,一人之力有限,只能举一家之力,若是一家之人同时练就多个精怪,代代相传,便可兴旺起来,可终归过于费时费力,但这灵兽钵却能打破桎梏,一代人,有限岁月,也能豢养出不少精怪,说其为至宝那都不为过。” 第十七章 灵根 陆绅也是暗自咋舌。 他是见过精怪的。 精怪分门别类,种类繁多,自然用处也多,战斗用的也有,总之,就是不好养,如果有了面前这个灵兽钵,那也就是说,这样的桎梏可能就不存在了。 陆绅顿时陷入了三难的局面。 见到陆绅表情的挣扎,老者也没有催促,灵根法器,乃是成道的宝贝,选择哪一个,就是选了一辈子的道路,多想一下,也是应当的。 可陆绅忽然说道:“前辈,既然此乃至宝,为何,精怪所不自己用,还要拿出来赏赐后辈?” 老者拉着眼皮,说道:“谁和你说,此宝乃是精怪所的!阳明院是阳明院,精怪所是精怪所,精怪所自是想要这宝物,可院长总不能随意赐给吧。” 陆绅听到这里,已经是彻底明白了。 宝物是阳明院的。 精怪所怎么会不想要,这一次,借陛下之手,名义上这三宝是给三个后辈生员的,但是,实际上,是给三个所的。 老者继续说道:“你若思量清楚,便告诉于我!” “不好选啊。” 陆绅看着三样宝贝,这灭灵锏不用说,雄锏已经到了自己的手里,一旦双锏合并,威能肯定不凡,但是,这雄锏来路上不得台面,若是没有更好的理由将这宝物据为己有,怕是日后也很难拿出来用。这九子元灵珠,关系着一门神通,而且威能不明,但是却是让陆绅自觉上肯定藏有大秘密,最后的灵兽钵,听起来价值固然极大,但即便能够点化璞物加速精怪成精的时间,但也绝非是短日可成,整体来说,目前最合适的,只剩下,九子元灵珠了。 陆绅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龟甲。 “神通?若是等龟甲恢复了后,能否让龟甲助我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陆绅已经急不可耐了。 对啊。 灭灵锏如今有了雄锏,已是足够他外出执行任务时说用。 灵兽钵,短时间也用不上,日后他也可以想办法将这宝贝弄到手,唯独这九子元灵珠,不管是修行辅助还是神通,绝对有他想不到的惊喜。 一旦龟甲可以推演出九子元灵珠的神通,那对他来说,绝对是价值最大的东西了。 “前辈,我选好了,我想要这九子元灵珠!” 老者看了陆绅一眼,成道之事,他自是不会替人选择,看到陆绅已有了打算,也不废话,而是点燃了一张符箓,用刻刀划破了陆绅的手指,陆绅的鲜血滴入了那九子元灵珠。 鲜血顷刻就被吞了进去一样,等到陆绅再看向九子元灵珠的时候,混沌依旧混沌,但却没有了之前的眩晕感。 陆绅惊喜连连,将九颗上灵珠带到了手腕上,对着老者说道:“多谢前辈厚赐!” …… 陆绅在阳明塔里选灵根法器的时候。 甲榜第一已来到书院金龙碑的消息不胫而走,关系到上任院长从外面带回来的两样灵根法器最终归属的大事,整个阳明院都出现哗然。 院中谁都知道。 这一次关系到三样灵根法器,虽说是陛下亲赐,但是这最终,陛下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将三样特殊的灵根法器都会落到三个所里,成为镇压道器。 可是。 居然在这最后的节骨眼上出现了变数。 “陆绅!是谁啊。” “是陆绎的弟弟!” “锦衣卫的人?” “这下有好戏看了。” “你们就不觉得稀奇吗?听说郭意他们早就到达了精怪岭,按道理抵达阳明院也就这几日,为何陆绅会率先到达。” “确实如此,陆绅乃是这一届的生员不假,但你们没听说,他不是在尸山吗。” 议论之言,不绝于耳,他们各个都是上二十六卫的直系子弟,血脉上都是嫡亲,所以很多机密的事在他们这里,都不是什么秘密,众人一起哄,顿时赶往阳明院的大门,也就是阳明塔,想要亲自看看,这半路杀出的陈咬金到底有何异于常人之处,同样,他们也很想看看,陆绅到底选了哪个灵根法器,摘了谁家的桃子。 陆绅带好了那九子元灵珠。 这才跟着老者下了塔楼,二人一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而并非二人前来的方位,老者说道:“走过这里,你便是阳明院的一员了,经历司已经在等你了,去吧。” 陆绅告谢一声,可忽然,通道的另外一边,再次出现了几个人,陆绅侧身看去,顿时惊愕了半天,“朱寿!” 听到陆绅一喊。 朱寿也惊呆了。 当然,除了朱寿以外,还有一个少年,也惊喜异常,正是当初中了尸毒的何小七,两人一人手里拿这一个名牌,也就是这一次甲榜第二和第三。 “陆哥,真的是你!” 何小七年纪最小,面色也是最惊喜,他们本就相约,在阳明院碰头,几个人面露暗喜,但却看到有老人在,却是生生的憋住了心里的话。 当陆绅看到他们手里的甲榜第二和第三,瞬间笑了起来,“恭喜恭喜!” 朱寿脸一红,面露惭愧,不过却是坚定说道:“若非陆哥,我们怕是都无法进入阳明院,该说谢谢的当是我们才是。” 老人站在一边,二话没说。 当他看到朱寿和何小七的时候,心下也不淡定了,三个灵根法器,纷纷易主,而且看起来,和这个甲榜第一的生员有莫大关系。 看来,这阳明院,短时间要不平静了。 陆绅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塔门口等这,朱寿和何小七被老人带到了二楼,不过,两人到是根本就没耽搁多少时间,不到半柱香,只见朱寿提着灭灵锏,何小七腰间挂着灵兽钵便出现在陆绅的面前。 三人相视一笑,这才携手进入了阳明院。 …… 当三人来到经历司的时候。 经历司里里外外已经围了几十号人。 这些人无一不是五大卫所的生员,本以为这甲榜第一,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可是当看到朱寿和何小七的时候,这些人无一例外的瞠目结舌。 甚至精怪所,摄魂所的生员,已然飞快的回到自己的院所去通风报信。 第十八章 尸魅 不过。 这天大的事,如今这甲榜已然笃定,陛下御赐亲笔,谁也不可能去更改,至于经历司虽然不属于阳明院自己的机构。 但是却是一个独特的地方。 五大院所也不敢在这里造次。 阳明院除了五所之外,还另设了一个经历司,经历司掌管的职衔虽为百户,不高不低,但却不受其余五大所的千户节制,归院长直接调度,是阳明院和皇帝之间的桥梁,历来由皇帝亲信担任。 经历司负责阳明院的警卫和后勤,司职书院警戒,密件的传递,车马的保障,物用的采购,伤病员的救治等事。 陆绅来到经历司殿阁,司主莫长机已是闻讯而来,陆绅率先递出了自己的名牌,司主确认无误后,这才拿出皇榜,“陆绅,乃此次院试,甲榜第一,陛下赐灵根法器,九子元灵珠!” 陆绅不在犹豫,双手接过皇榜,“谢陛下恩典。” 司长一脸和颜悦色的看了一眼陆绅,他本就是陛下亲信,陛下喜欢臣子中陆炳绝对算是一号,陆绅乃是陆炳的儿子,说白了,也算半个自己人,不过这一次,关系到阳明院的争斗,他本是想置身事外的,但很显然,自己应该提醒一二。 司长命人带来了阳明院生员的衣服,也就是那黑色的飞鱼服,随口一笑,说道:“若是陆指挥使知道你能成为甲等第一,必然欣喜若狂,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可喜可贺,日后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来这里找我,我叫莫长机。” 莫长机的话充满了深意。 陆绅听完。 顿时知道,这司长应该是友非敌,想了也说的通,他爹乃是嘉靖帝的心腹大臣,掌管锦衣卫,而阳明院这么重要的地方自然也会有陛下的亲信在这里。 陆绅想了想,说道:“多谢司长!日后若有麻烦,定来请教。” 莫长机也不废话,而是神色一正,问道:“阳明院五大院所,你欲前往哪一所?” 关于院所的选择,陆绅其实能选的不多,也很好权衡,精怪,摄魂,鬼行暂时可能无法接触,因为三所的背后分别是金吾卫,孝陵卫以及羽林卫,到不是说,锦衣卫弟子就无法选择他们,到没有这个限制,只是陆绅乃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子,这身份上的问题,就无法前往了。 此次,他爹的意思,是希望陆绅前往堪舆,堪舆除了观测地势风水,还要学习星象之术外,还有卦术以及布阵。 困敌杀敌也是一把好手。 绝对不是什么毫无战斗力的部门。 更重要的是,堪舆的生员除了安全系数最高,很多毕业的生员都会前往司天监,也就是京都任职。 这暗中的意思也很明确。 要说这星象之术自古以来信奉的帝王不少,但当今陛下嘉靖帝绝对是各中佼佼者,嘉靖帝好炼丹,占卜,星象,所以堪舆出来的人,嘉靖帝也格外看重。 陆炳的安排,实际上就是培养陆绎接替他的指挥使,次子陆绅,接替司天监,更能在阳明院埋下一颗种子,这样兄弟二人皆是陛下心腹,陆氏上下也能长旺久远。 可若是陆绅没有遇见女魃,他也就依了他爹的意思了。 可现在。 不管是女魃,还是他手里的九子元灵珠,就已然决定了他断了前往堪舆的心思,按道理来说,他拥有九子元灵珠,更应该前往摄魂所的,但是,按照摄魂所的安排,这九子元灵珠应该是属于郑仓的,自己夺了过去,摄魂所必然是雷霆震怒,自己若去,岂能讨好,怕是今日,弹劾自己罪状的文书,就已经传到了陛下手里。 其余二所也是一样,这样看的话,只剩下尸魅所了。 要说前往尸魅,陆绅也是非常愿意的。 这九子元灵珠,乃是自己的灵根法器,跑也跑不掉,想要参悟其中的秘密,只要等到龟甲恢复,肯定能有收获,那就刚好前往尸魅,学习炼尸术。 他如今只是和那女魃心意相通,但是威震千古的女魃,怎么可能就这么一点威能。 权衡之下。 陆绅正色说道:“弟子愿前往尸魅!” 陆绅的答话,莫长机并不意外,而是从身后取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令牌,上面刻着尸魅二字,“你持此牌,前往书院东北处,报道便是,到了那里,自有人引领告知你书院中的规矩,和你们的学习日程。” 何小七和朱寿相互看了一眼,两人似乎早就做了决定,当莫长机询问过后,两人想都没想,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尸魅。 至此。 本届生员,甲榜一二三,全部都前往了尸魅所。 顿时间。 阳明院一片哗然。 …… 精怪岭的山岭庙中。 精怪所,摄魂所,鬼行所陆陆续续抵达。 前后不到半柱香,当一干二级生员,三级生员见到那粪坑头上悬挂的众人后,眼睛瞪得铜铃大,每一个人的嘴上都被堵着破抹布,两眼浑浊,充满了血丝,恐惧依旧还未消除。 这些人已经被挂了整整一日。 可谓是饥寒交迫。 等将众人解下了束缚,并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司马剑,大家异口同声的指向:“是尸魅干的。” 虽说大家已经是精疲力尽,但是,也从其他赶来救援人的口中知道,陆绅,成为了甲榜第一,而且,第二第三,也都被人占了先,三样灵根法器,各有其主,想到这如剔骨嗜血的仇恨时,郭意等三人,几乎如咆哮一样的怒骂大吼,声称他们被人害了,恳请学校废除他们的甲榜前三。 众人一权衡合计。 最终只能将这里的人全部先带回阳明院在说。 虽然这么做,几个人等于失去了进入阳明院的资格,但是,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想要拿回三样灵根法器,就只能这么干。 众生员法力高强,即便是带上郭意等人,却是丝毫不降低速度,到了星夜,郭意等人纷纷抵达了阳明院,看着这阴阳书院,众人却是惆怅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他们会用这样的姿态的进入书院,成为笑柄。 阳明书院经历司。 此时掌管五所的千户已经纷纷聚集于此,吵得已是不可开交。 等郭意他们这些人证到了后,司马洋更是怒拍桌子,厉声问道:“你们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九章 御状 此前。 当发现郭意等人后,他们便利用传讯飞鸽,将这里的消息大致传了回去,终归就是,尸魅暗中出手,不仅将他们所有人困住了,还将陆绅从尸山给放了出来。 此时三个种子生员全部跪在地上,浑身上下充满了粪味。 让人不敢相信。 那前往搭救的生员说道:“他们所言属实,那暗中出手之人,发动走影,将整个寺庙给围住,他们不敌,全部被擒。” 杨显之前。 听说,陆绅居然到了他的尸魅,本来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他也知道,陆绅是在尸山,本想着事后在和他们几所,利用自己的事秋后算账,可是居然被恶人先告状了,本就一肚子火,此时一听,同样也是惊愕的瞪大眼睛。 “你可知此事绝不可瞎说。否则,老子撕了你的嘴!” 那精怪生员吓得面色一白:“千户,学生只是就事说事,绝不敢杜撰半分,而且,那些走影此时都还在庙外,非学生一人所见。” 郭云震脸色通红,脸色最为激动,他咬牙看着杨显说道:“这下,你没话可说了吧,你唆使你麾下暗中干涉入院考核,已是犯了我阳明院百年规矩,如今,这三人皆入了你尸魅,你若不是贪心院长留下的灵根法器,谁人信你?莫司长,三证皆在,在下恳请废除此三人的成绩,收回灵根法器。还有,杨显,你速速还回我郭家的灭灵锏,否则,我与你势不两立。” 郑合也直接说道:“老杨,你这么做就太不地道了,做人,不能这么贪,院长带回来的女魃交给你尸魅,你还不知足,还想要我们三人的灵根法器,这一次,我必会参你一本。” 莫长机也想不到,事情居然如此严重。 郭家居然连灭灵锏都丢了。 这可是当年郭槐传下来的。 杨显听到这里,震惊的同时,也不由被气歪了嘴,他大骂:“放屁,统统给老子放屁,你们这群肚子坏水的憋祸,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破坏规矩?那我问你们,陆绅是怎么去的尸山?历代入院考核,尸山生人勿进,若非勿入,我尸山从不参与,司马洋,你先暗中干涉,将陆绅骗去狮岭山,我还没找你,你还恶人先告状了,我告诉你,此事,我必会如实禀报陛下,我到想看看,你金吾卫怎么和陛下,还有陆炳交代。” “你!!” 莫长机听到这里,也是皱眉不语。 其实,关于精怪所欺骗陆绅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说陆绅淘汰了去,这也无话可说,可如今,陆绅居然直接出现在阳明院,拿下了甲等第一,这事就不算小了。 也算是精怪所这边理亏在前。 郭云震接口嘲讽:“所以,你杨显为了报复我等,便暗中将陆绅放出,然后命人困住郭意他们,夺了灵根法器,对不对。” 这个逻辑,几乎是无懈可击。 而且,最终,陆绅等人也选择了尸魅,这无疑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让杨显也不知如何来说。 杨显憋了半天,忽然看向司马剑,说道:“老子问你,你说,打伤你的人乃是尸魅,此人驾驭六十余具走影,暗中还潜伏了一具毛僵,又说,此子年纪比你还小,你们是自己傻,还是当我杨显傻?这等天才,你以为是大白菜?” 杨显环顾一看。 众人瞬间傻眼了。 要说此事,却是逻辑上,尸魅所绝对逃不了干系,可是,这人你得找到啊! 莫长机一听,也不由觉得在理,说道:“不错,能够驾驭毛僵的生员,在阳明院中有七十余人,各个都有名册,在院中常驻尚留二十一人,这二十一人行踪却是不难查到,但是要说年纪在司马剑之下,这二十一人,却无一人符合,如此说来,道理却是说不通。” 见到莫长机此话一出。 反而让司马洋等人被动了。 郑合看着司马剑,说道:“阳明院就这么大,尤其是能驾驭毛僵之人,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你会不会弄错了?” “这,弟子绝对不可能弄错!此子极为诡诈,起先,他事先埋伏好一具毛僵在地底,故意不让我察觉,等弟子放松了警惕,此人佯装被擒,带弟子靠近,一下就被制伏。” 司马剑一五一十的讲述这晚上发生细节。 这阴阳之术斗法,也讲究斗智斗力,随着司马剑的细节描述,大家自是能够判断出司马剑的话不是假话,郭意帮口说道:“我可以证明,司马师兄没有半句谎言,此人虽故意遮蔽了面貌,但是,肯定很年轻,于我们相仿。” 郑仓开口说道:“司长,眼下我却认为,找到此人固然重要,但当务之急,应当立即剥去陆绅等三人的甲等资格,拿回灵根法器为上,最后行文呈于陛下,陆绅甲等来路不明,入院考核有外力干预,不能作数。” 杨显听到这里,立即拍案说道:“放屁,你们三个心里装的什么葫芦当我们是傻子不成,陛下皇榜钦命,君无戏言,你们是想让陛下实言不成?” 司马洋半点不退让,是的又如何,那灵兽钵干系重大,九子元灵珠更是神秘莫测,谁不想要,哪里肯有半点退让:“入院考核等同于贡院科考,陆绅无异于舞弊,此非君无戏言,而是欺君罔上,莫非,杨千户不知其厉害?” 杨显差点直接动手,司马洋的意思,就是说还是尸魅所动的手。 “尸魅出手,乃是不争的事实!杨显你百般狡辩,也逃脱不了干系。” “我劝你还是将灭灵锏交出来,否则,这事没完。” 众人几乎是动了真火,在不加以制止怕是要动手。 莫长机伸手阻止,说道:“我以为,你们在此争执也无半点作用,此事不小,不管是削去甲等前三,还是你们几个所的舞弊之事,都应该交由院长和陛下秉公独断……” 经历司虽然最高长官只是百户。 但是不受阳明院节制,是负责陛下和阳明院的中间人,此时,莫长机既然说了话,那大家却是都闭口不谈了。 杨显却是冷笑:“好啊,你们怀疑我尸魅,难道你们自己的屁股就干净,反正老子认不认也没人相信,舞弊,不错,到底谁舞弊,就让陛下亲断。” 第二十章 赠宝 杨显的话一落。 其余三人,还有跪着的生员顿时面色一白,这事本身说大不大,但是,要看是什么时候,现在不仅要闹到陛下那里,不仅关系到灵根法器,还有甲等前三,那必是要掀起一些风浪。 见众人不说话。 莫长机面色一变,看着跪着的众人,拉长了语气:“你们几个,在陛下和院长没有裁决之前,就留在阳明院,若是谁敢继续生出是非,别怪我不客气,至于陆绅的甲等前三,同样,陛下未断,一切如常,谁都不可为难。” “我没意见!”杨显张扬着头,第一个表态。 “就按司长说言。”其余三人只能答应。 …… 大家各自散去。 郑仓等三人却是一路去了卫所,三人关好门,郭云震便问道:“你们说,杨显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几个人认识了几十年,相互的秉性却是清楚的很,要说杨显有这个心思,他们也觉得不像,否则,当初定下计划的时候,就不会明着将陆绅丢去尸山。 不就是因为尸山素来讲究规矩,生人勿入,勿入则死吗。 要说杨显主动出来去为难这些生员,却是有点说不通。 不过,这一次,郭家的灭灵锏丢了却是事实。 司马洋说道:“不管真假,此事有尸魅所的人干预,那就是舞弊,此人铁了心是要坏我们的好事,一定要将他给找出来,我就不信阳明院里还藏了这么一号人。” “不错,找到这个人,才能找到灭灵锏!” “现在已经不单单是灭灵锏了,那九子元灵珠,灵兽钵,绝对不能有失,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陛下治罪!至于院长那边,我估计,院长不会插手。” 众人听到这里,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阳明院,每八年一届院长,谁也不知道院长从何处来,百年来都是如此,不是全真道的,更不是正一道的,身份极为神秘。 除非院长身死。 否则不会提前换院长。 但至从上任院长离开之后,新任院长却是极为奇怪,几年下来,从来都不露面,任何消息,都是莫长机代为传达,院中一些事情,更是从来不过问。 不过大家出于尊重和规矩,事无大小,都会禀报给院长裁断。 司马洋想了想,说道:“院长这到还好,到是陛下那边!” 众人纷纷看来,司马洋继续说道:“你们各自速速通知家族,先下手为强,在陆炳还没反应过来,先参他一本。” 其余众人纷纷意会。 他们各自身后都有其他卫所,若是孝陵卫,金吾卫,羽林卫指挥使同时上书弹劾,陛下即便在如何宠幸陆炳,肯定会治罪。 “好,我们这就修书一封!” …… 尸魅所。 杨显那腮帮胡子一抖一抖的回到了尸魅所,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任谁被冤枉,此时怕都是气愤难忍,可走着走着,想到那三个鳖孙子的脸色,顿时又觉得畅快。 杨显坐到屋内,大口喝了一碗水。 那贴身的百户一言不发,杨显说道:“此人能驾驭数十具走影,甚至还有一具毛僵,这等本事,在阳明院岂会寂寂无名。” 百户想了想说道:“这也是属下想不通之处,会不会,此人精通易容之术?” 杨显想了想,说道:“那动机何在?难道就是为了为难几个生员?若说是为了灵根法器,那为何这灵根法器最后还是落到了陆绅的手里?” 百户继续说道:“千户,属下认为,当下最重要的便是找到这个人,不管怎么说,此人再如何神秘,那也是出自尸魅,一旦被抓,我尸魅所定然逃不开干系。” 杨显微微额首。 “我尸魅本就不想参与上二十六卫里面的那点屁事,但这一次,陆绅肯定会有不小的麻烦,不过陆绅现在既是我们尸魅的人,那尸魅也不能不管不问,你明天知会一声陆绅,在陛下的决断未下之前,他若是需要尸魅有什么帮助,力所能及之下,都答应他。” 百户心领神会。 尸魅所行事和其他卫所不同,可能是因为常连和尸体打交道,一个个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所以自然也不屑去亲近卫所。 但这一次,锦衣卫的陆绅以甲榜第一,来到了尸魅,那尸魅也不能置身事外了,说不定日后,锦衣卫就真的在尸魅扎根也说不定。 这样的话。 那上二十六卫,势力最大的前四卫就都在阳明院了。 …… 此时。 尸魅所的一角,院子里。 院里三排防止呈品字形,陆绅他们住的寝房在西边,对面也是一排平房,寝房左边的建筑明显庞大了许多,要上个十来级台阶才能道门口。 院子里有几个人在说笑。 地火生的很足,通红的火焰映照着周围几个少年的面庞。 一圈板凳高的条桌,上面肉菜俱全,其中不乏洪武豆腐等只能在皇宫里此得着的御菜,七人席地而坐,每人身边都是满满的一坛酒,尽是宫中御酒“满殿香”。 “满殿香”是宫中自酿,以干豆豉为原料,杂以薏米,味香浓烈,加热之后,更是劲道非凡。陆绅等人纵使在京都练就了不错的酒量,但大半坛下肚,多多少少也都有些酒意上来。 渐渐地,话语更多,笑声更朗。 “陆老大,今日相聚,实属难得,我等敬大哥一杯!” 陆绅的年纪,在众人当中不是最长,但是,众人从脸色上看,却是发自心底的敬佩,原来,朱寿等人早就到了阳明院外。 不过,却不敢入院。 谁也不敢夺了甲等第一。 直到,今日看到陆绅的出现,不由欣喜若狂,七人更是之前就说好,谁若是敢夺陆老大的甲等第一,就别怪其他兄弟要他好看。 陆绅看到大家神色,也是不由感激:“日后同窗六载,你我兄弟,相互依靠才是,何须这般客气。” 何小七个字最小,此时话却多了起来:“陆老大说的在理,说是同窗六载,但日后大家干的都是绝顶机密的事,身在天南海北,脚踏阴阳两界,说不定哪天就没了,我何小七若是有这一日,还希望诸位兄弟,给我爹尽个孝。” “说的什么丧气话,这里一个都死不了!” 朱寿面色一正,说道:“小七此言,其实我觉得皆是你我兄弟所想,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没有陆老大,我等岂会入了阳明院,日后,我等七人,当奉陆老大为大哥,以报此大恩。” “自当如此!” “对。” 陆绅心下感动,众人都是性情中人,此番离了家入了阳明院,虽说六年生员漫长,但谁也不能保证能不能活到最后,可若是能活到最后,那家族也必然会因此而被陛下器重。 朱寿忽然对着陆绅说道:“大哥,有一事,亦是我等兄弟一起商量后,一致决定,恳请大哥原谅我等自作主张!” 朱寿的话音一落,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明白朱寿说的是什么事了,因此,一个个放下了手里的酒碗和肉。 陆绅也是没弄明白,于是说道:“今日百无禁忌,何事这等郑重。” 朱寿和何小七相互看了一眼,随后起身,来到了寝房去,半刻后,两人联袂出来,只见一人手里拿着灭灵锏,一人拿这碗口大犹如精致品的灵兽钵。 朱寿说道:“这灵根法器,福祸难料,我兄弟几人权衡再三,一致决定,这灭灵锏和灵兽钵,都赠与老大。” 第二十一章 通术 陆绅惊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何小七和朱寿决然会这么做? 虽说他很喜欢这灵根法器,但是,却不屑去拿自己兄弟的东西,随即板脸说道:“拿回去!我陆绅虽非什么正人君子,但还不至于觊觎自家兄弟的宝贝,你们这么干是瞧不起我陆绅还是怎么?此事休谈。” 见到陆绅似乎动了气。 其他兄弟更是敬佩。 刘大龙身强力壮,声音最大,此时见到老大真的不悦,他肠子直,立马忍不住说道:“老大,你,你误会了。若是说老大不要的话,这灵根法器,必然会落到旁人手里。” “是啊是啊,这其中权重厉害,我等岂会不知。” 陆绅转过头,看着纷纷出声的众人。 朱寿说道:“大哥,灵根法器虽好,但怀璧其罪,我大明建国一百多年,因宝物而落得大难者不知多少,如今这灵兽钵,精怪所岂会放过,灭灵锏更是郭家双锏之一,换作任何人,怕是都会不择手段,我和小七若是有贪婪之心,怕是一出院必会遭难。” 何小七接口说道:“可若是将这宝物交给他们,我们可能会换来一场富贵,但这样做,岂不又成了大哥的敌人,我等能入院都因大哥所赐,怎能做这吃里扒外的事。” “对!” “说的对!” 陆绅脸色微微一变,看到众人脸上的坚决,也不由感慨,若说灵根法器,谁不想要,尤其是这一次入院赏赐的三宝,更是非一般的灵根法器。 可面对这样至宝而不动心。 不得不说,朱寿等几人明得失,知进退。 何小七说道:“大哥却不一样,大哥家世远胜我等,即便精怪所和摄魂所有心刁难,但毕竟要还考虑锦衣卫这个层面,陆炳指挥使更是陛下心腹,他们也不敢过于为难,若说这些宝物放到大哥手里,至少要比我们几个要安全的多。若是大哥也难以处理,大哥自行处置便是,我等兄弟,绝无话说。” 陆绅没有继续多言。 至少,他也比较认可何小七他们的话。 夜宴之后。 众人散去,陆绅将灵兽钵和灭灵锏拿在手立,脑海里陷入了无尽的沉思,终归来说,他们不甘心将这宝物交给其他两所,但是若说拿在手里,肯定保不住。即便是自己,怕是也得小心翼翼才行,财货动人心,陆绅也是看的出来,何小七最后话里的意思。 这里面的干系太大了,也就是说,他陆绅万一也兜不住,怎么处理,就自己决定。 不得不说,朱寿等人肯定是经过了细细考量的,此举方为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 几日中。 陆绅等人还算安逸,或许是因为院中有人特别交代,到是没人来打搅他们,几日光阴,已经有人陆续来到了阳明院。 陆绅等人也知道,阳明院六年的生涯就要开始了。 这一天。 陆绅刚刚醒来,就听到何小七说,有人传讯,让新来的生员去报道。 众人洗漱之后,穿戴好了正式的服侍,准备前往,这一次,一起投身到尸魅所共有十六个生员,年纪最大的已经十六,最小的,也有十三。 虽说,大家在外面背景各不相同,但是到了这里,大家都是以师兄弟相称,后来的几个生员得知这一次的甲榜第一和他们一起,一个个心生震惊。 “师兄,就等你了。” 这一届,在未进入初关之前,大家都还以入院的顺序相互称呼,陆绅是甲榜第一,理所当然是大师兄。 “久等了。”朱寿等人看到陆绅,这才联袂前往尸魅所的一所大殿。 来大殿的并非只有尸魅一所的生员,而是五所中的所有人,大殿中,已经挤满了人,少年们好奇的看着左右,神色里写满了激动和忐忑。 辰时。 大殿里迎来了一个人,这人身板干枯,好像一片树叶一样,似乎是飘到大家眼前的。 此人给大家招呼了一下,便带着大家进入了正殿。 殿中摆满了花梨木小桌,上首还有一张花梨紫檀的大桌。 五所生员,各自聚堆,纷纷坐落在小桌面前,不过因为经长未能前来,所以大家都不敢坐下。 莫长机再次到来。 身后,还跟着许多人。 莫长机勉励了大家一番后,直接进入了正题:“诸位,阳明院不同寻常书院,说学种类繁杂,公开博闻、通术、法器、体术、文典五科课程,博闻科由我教授大家,至于其他诸科的经长,便是这几位,大家都认识一下。” 陆绅注视这莫长机身后的几个人,自己作为甲榜第一,理所应当的站了起来给经长见礼。 阳明院的教官被称为‘经长’,大部分经长都是由五个所的抽出来的精英担任,也有可能在高级生员中挑选。也有一些是受伤后,无法在外执行任务的人,最后留在院中,做经长。 莫长机简单讲诉了一下,这五科的包含。 不得不说,虽说阳明院仅仅就定了五科,但这五科却是星罗万象,分门别类,除了这五科是必学的外,每个生员还要在自己说在的卫所学习精术。 陆绅等人后才明白,何为通术,何为精术。 所谓通术,即通术科,主要教授基本术法,画符,咒语,护体等均包括在这通术科中,也是阳明院最为重视的一个学科,比如,在山间行走,手拈决,口念‘仪方’可却蛇虫,念‘仪康’可却虎狼,念‘林兵’可去百邪,诸如此类,种类繁多,也是极耗心神,但却在行走江湖中,极为好用。 而精术则指的得是炼尸,摄魂,堪舆,养鬼,豢养精怪,等等高深的东西,也就是生员们说选的分支,类似于专精,但不管是通术还是精术,无一不是需要多年精诚修行的术法,每一步都是万般艰难,稍不慎,便有可能走火入魔,魂死道消。 少年们花了半个时辰。 消化了莫长机和各位经长说讲的概述。 对着五颗,少年们心中自有权重取舍,谁都想去学通术,包括陆绅,朱寿,等人,也是对着通术科目特别的期待。 或许是看到了众少年统一的表情,莫长机出声说道,“若是想学通术,就必须要把博闻科学好,谁若是通过了博闻,才能前去学通术。” 莫长机的话音一落,少年们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 所谓博闻。 顾名思义,是要大家学习各种天文地理,鬼尸精怪的常识,甚至,还有阳明院在外执行任务大量的实际案例,可少年们好不容易来到阳明院,哪里会去想这些东西。 一个个唉声叹气起来。 第二十二章 课堂 不过,这老者来到陆绅面前的时候,却是忽然一收刚才的态度,略微一顿,便郑重的将书册放到了陆绅面前的梨花桌上,“好好学这个,可以活命。” 陆绅确定自己不认识老人,可听到老者的话,本想告谢,那老者就留下了一个背影。 其他少年顿时也多看了陆绅两眼。 知道了陆绅的身份后,各个神态不一。 不过。 精怪所,鬼行那边,似乎都听到了这一次,关于他们这一批生员入院,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甚至传出,陆绅的甲榜第一是舞弊来的。 甚至有少年出现了不屑。 可能是因为事关重大,听说,陛下对这件是的独断还没有彻底定下来,但是很可能,陆绅要被剥夺这一次的甲榜第一。 少年们窃窃私语。 却是,莫长机出声,让大家坐在这里朗读书册,一个时辰,大家只能照办。 偌大的阳明书院。 出现了朗朗读书声。 期间,莫长机和那讨厌的老头,偶尔也会点名,问学生读到何处,学生禀明之后,莫长机便会询问,这书中说读处有何见解,若是学生答不上来,则会被罚在读一个时辰。 刘大龙第一个被点名。 他身高力壮,他父亲之前,乃是龙镶卫的力士,因为立了功,这才有了前往阳明院的机会,不过,他这辈子,都没读过四书五经,连这些神鬼怪异都没看过,哪里知道这谁是谁,经长一问之下,顿时不知从何说起,立即被罚了。 刘大龙是尸魅这边第一个被罚的。 朱寿等人也是吓得面红耳赤,眼看快到了午时,怕是错过了午餐,再就要等到黄昏,那得饿得头昏眼花。 见尸魅出丑。 有少年在私底下讽刺连连,“听说本届生员甲等前三都去了尸魅,我当尸魅有什么天骄麒麟,就这?” “哈哈哈,此人我知道,他爹就是力士!” “怕是此人见到这书中奇文,都吓傻了吧,若是知道,自己以后的敌人,都在书中,今晚岂不是要尿裤子。” 其余卫所少年说话的声音颇大,陆绅等人立刻听到了耳中。 刘大龙更气愤不已,要不是被朱寿给拦着,此时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一大比兜子。 大梨花木桌旁闭眼的老人,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说话的少年们,莫长机本欲说话,可看到老人,顿时闭上了嘴巴。 老人点名,那说话少年瞬间慌张了一下,随后只能站了起来,“看来,你的博闻学的不错,老夫到是要考你一考,到是想看看,你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指手画脚。” 那少年面红不已,但此时,已被大几十号人盯着,只能硬着头皮,“学生刚看到三圣母篇章,恳请经长考校。” 老经长二话不说,这晦涩难懂的怪志经文似乎已被刻在他脑袋里,随即问道:“蜀城卖药人,何人,何事迹?” 老者一问。 除了这站起来回话的少年,其余少年也都纷纷陷入了沉思。 一个个不由分说的看向手里的书册。 可书册分门杂类,概括颇多,肉眼一望,都是字迹,哪里来的蜀城卖药人,这人是神是鬼?发生了什么事?谁他妈知道啊。 少年顿时额头汗如雨下。 但毕竟,他也算在来阳明院之前,通读了一些阳明院的事迹经典,这蜀城卖药人,好像是在太平广记里有所记载,但却是懵懵懂懂。 随后,少年说道:“经长所问太过于生涩,学生还没看到!” 老人一听,顿时怒了,“没看到?是要老夫告诉你在哪册,哪页?” 老人点了书册名。 众生员顺着老人的话看去,正是讲得蜀城卖药人的事迹,当年阳明院前往蜀城,清理当地衙门时得到一铁镜,下有十二篆字,无人认得,随后,阳明院让工匠摩拭,光能照物,这铜镜挂于台前,百里之内的光景尽然出现在镜中,恰好看到蜀城中一人竟然一边舞弄刀枪,一边卖药,要知,当时,大明禁止民间私藏刀枪,随后阳明院便前去捉拿,可那药贩子拒不承认,只说,不玩刀枪,单纯卖药,可阳明院却说:“我有铁镜,已照见你。” 那卖药人惊慌之下,随后化身树精,逃跑入山。 那铁镜便成为了阳明院的灵根法器。 生员见到这里,顿时面容羞愧,“是学生没有细看,恳请经长再行考校!” 老人冷笑一声,说道:“老夫问你,稠羲和尚有何事迹?” “这……学生不知!” “微生亮妻……何人是也?” “学生不知!” “腾六撰二,何人是也?” “学生不知!” 老者一连问了六七问,那精怪所生员一句也没能答上来,等到了最后,脑袋都已垂到了地板上,老者大怒,怒拍案几,“你这也不知那也不知,却在这里讥讽他人,老夫还以为你有多少斤两,谁知一竖子耳!老夫罚你在这里看这博闻广记到明日午时,若是稍稍怠慢,就将你逐出阳明院。” 老人家虽然身体单薄。 但声音却是吼得大殿回荡,众生员吓得一动不动。 那被呵斥的少年听到要到明日午时,顿时全身发软,立即用目光看向其他生员,予以示意让他们求援,可众生员看到老者如此刚烈,哪里看冒头,少年别无办法,慌乱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经长说考校之事,学生手中之书册,并未看到,如此惩戒,学,学生不服!而且,这般事迹,晦涩难懂,若是换作他人来答,一样答不上,经长这不是刻意为难于我。” 老者听后,却是回道:“老夫为何要为难于你,整个阳明院上下,这博闻广记必须要烂熟在心,若是你这都要推三阻四,不如今日便出院吧。” 少年听完。 面色苍白,悔不该看刘大龙的笑说,随即说道:“学生认罚,但,但是,学生绝非不愿背诵,而是指这短短两个时辰,经长这般考校,也要一视同仁,否则,便是有失公允。” 此人话一出。 其他生员差点骂娘。 陆绅看去,一时没忍住,也笑出声来,就好像穿越前,就好比老师刚刚喊下课,一个同学站了起来,提醒老师没布置作业一样。 生员情急之下,也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就在他慌乱之下,众人居然听到了一个笑声,陆绅想要捂嘴,却是来不及,吓得何小七,朱寿等人也是目瞪口呆。 “兄长为何发笑?” 第二十三章 莫长机 陆绅也不知如何解释,难道说这傻逼坑同学的梗? 陆绅连连站直,施礼说道:“学生失态,抱歉!” 谁知老者也是皱眉,怒视陆绅,说道:“看来,你也对自己很有信心啊,刚好,他说老夫考校有失公允,既然你已站起,那老夫就考你一考,若是你答不上来,便和他一样,在这里呆到明日午时。” 之前被点名的少年,深怕老者反悔,不由出声道:“学生觉得此举极妥!” “他是甲榜第一,这博闻广记怕是能倒背如流了。” “听说他还天赋异禀了。” 何小七等人听到这里,已是怒目相向,想要出声怒怼,却硬生生的被陆绅的眼神给压了回去,他虽也算是博览怪志著作,但阳明院说下发的博闻广记,说记载的事迹更是多如瀚海。 眼下老者眼神极为不善,怕是最终也难以避免这番惩处,想到自己也大不了就在这里呆到午时,随即咬牙说道:“学生愿意接受考训。” 见到陆绅这般态度,老者更是冷笑,莫长机依旧那副表情,挂着淡淡的笑容,老者微微沉思,问道:“千手千眼观音,何人也?” 其余各所生员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想要看看这甲等生员的笑话,精怪所的那少年更是嗤笑,想着自己被罚,不是自己实力问题,实乃这考题太过于晦涩,若是甲等第一来,也未必能好自己哪里去。 可此时。 众人听到老者一问,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甚至有人直接傻眼。 莫长机也顿时惊呆了,他侧过头,看了老者严肃的脸盘,“千手观音?这?” 陆绅本准备绞尽脑汁,即便无法回答,也想通过自己的博闻学识,即便答不上,但也能说个出处,可万万没想到老者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陆绅支支吾吾看着老者,以为老者是不是看错了题,谁知自己这一停顿,老者更是不快,“怎么,你也回答不上?” 其他生员直接张大了嘴。 那时才被罚的少年更是瞪大眼睛,时而看着老者,时而看着甲榜第一的陆绅。 陆绅立即拱手,“此人,又名‘千眼千臂观音’,观音全书曾言,观世音菩萨不但能现三十二种相,而且能长千手千眼以观凡尘,救助受难众生,在过去无量劫中,更是发誓要以大慈大悲普度天下众生于水火,超脱世人于尘世之外,后在佛教徒中,他成了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音菩萨。” 陆绅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 要说这知识点,也是没谁了,稍微看过增广贤文,或者其他经文的都知道,属于谁上谁行吧。 老者听完,不由点头,那苍老的脸颊上露出了微笑,顺带评点了一句:“不错!” 朱寿,何小七,刘大龙等人也是你看我,我看你,听到老者出声,这才大声拍手,“好,不愧是甲榜第一!” 说完。 得意洋洋的看向了对面的其他卫所生员。 老者继续问道:“女娲,何人是也?” 莫长机:“……” 众生员:“……” 陆绅一听,顿时乐了,这个他也知道,立即回答道:“创世之神女,女娲古之神圣女也,化万物者,昔往古之时天崩地裂,水火交加,鸟兽吃人,人类濒临绝境,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鳖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女娲补天之后,其肠化十人,号女娲之肠。” 陆绅洋洋洒洒。 说了大半天。 老者听到这里,也非常满意,随后更是一连七问,什么弼马温,钟汉离何许人也,陆绅一一对答,无一处错。 等到了最后。 老者似乎非常满意说道:“不愧是甲榜第一,诸位若是想去学通术,当也陆绅一般,倒背如流才是。” 生员们这下算是彻底看出来了。 老者分明就是在为难他们,也不知陆绅和老人什么关系,居然明着偏袒,都不带拐弯的,只不过,看的出来,老者身份很不一般,就是莫长机,在老者说话的时候都不敢搭嘴。 众人只能有苦往肚里吞。 见到众生员面色不服,老者更是出言说道:“怎么,你们难道觉得自己比得过陆绅?若是这般,你们大可走出来,老夫也好好考你们一考。” 众生员一听,吓得顿时面如土色,那精怪所的生员更是咬碎了牙齿,只能纷纷出声,“我等定会向陆绅请教学习。” 老者满意,随即起身,也没和莫长机打招呼,便直接离开了。 到了午时。 除了被罚的人留在了经堂,其余人,都纷纷低着头朝着殿外走去,深怕慢了他人。 等到了门口。 陆绅让朱寿他们先去午饭,自己还有点私事,朱寿等人离去,陆绅便怀着一脑袋疑惑站在门口的一边,想询问一下莫长机,那老人到底是谁。 不到半刻。 一身黑服,气质潇洒的莫长机便走了出来。 他也看到了还未离开的陆绅。 随后便直接走了过来,陆绅率先行了礼,莫长机说道:“你在等我?” “是的学生有点私事,想找经长。” 莫长机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刚好,我也有事找你,跟我来吧。” …… …… 陆绅和莫长机二人一路,重新回到了那经殿里,然后,在其他被罚的生员瞩目下,联袂去了后院的楼阁亭台,这里装配雅致,又无人打搅。 两人对坐。 很快,又有仆人端来了酒水肉食。 不过,陆绅却是没敢吃,莫长机也不催促,独自倒了一杯酒后,便正色说道:“孝陵卫那边,联名要罢免了你的甲榜第一,不仅如此,还要收缴你获得的灵根法器,甚至还联名了其他二十六卫所中十三所,一起弹劾,朝中已出现争执,此事不可谓不大。毕竟,阳明院关系大明的很多秘密,各卫所的意思,是说若是这等舞弊之事还不加以阻止,便乱了法度。” 陆绅听完。 心中有些忐忑。 阳明院,要想进来,那就是靠自己闯进来。 陆绅问道:“学生斗胆,请问司长,陛下的态度又是如何?” 第二十四章 杨慎 莫长机笑了笑,说道:“陛下到今日,都还没召见你的父亲,可见,这件事情上,陛下也是深思熟虑,没有过早的断决,从态度上看,事情,自然是还有回转的余地,但是,若是没有他人进行干涉,或者是没有更有说服性的理由,以我多年了解陛下对阳明院的态度,很可能会答应孝陵卫他们的诉求,毕竟,锦衣卫已在朝野独大,若是阳明院这边,陛下继续偏袒,其他二十六卫所,如何看。” 莫长机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陆绅瞬时陷入了沉思。 要说嘉靖帝,陆绅对嘉靖虽然不太了解,但是有一点,嘉靖的性格他还是清楚的。 嘉靖非常喜欢制衡。 他喜欢严嵩,这一点没错,严党也算是权倾朝野,可是,嘉靖在重用严嵩的时候,也会重用徐玠,清流派义愤填膺恨不能撕碎严嵩,掌握着满手的证据,徐玠就是不出手,为何?徐玠早就看透了嘉靖的平衡术,需要谁倒下谁起来,靠的不是实打实的证据,而是政治平衡的需要! 这层窗户纸所有大臣都看得很清楚,但不能说破,还得按照嘉靖的意图,在天平的两端小心翼翼地搏杀,严嵩就是这个天平中得心应手的砝码。 想到这里。 陆绅就断定了,自己这个时候,同样是那毫无分量的砝码。 即便是他爹,也不行。 舍去一个自己,继续制衡锦衣卫和其他二十六卫,明明自己这边说不清道不明,却得罪了一大半的卫所,锦衣卫这边,若是没有更好的理由,换作自己,也不会去打自己臣子的脸面。 孝陵卫,羽林卫,就是因为深深晓得嘉靖帝的办事风格,这才导致他们联合了许多卫所,共同弹劾这一次阳明院的甲榜第一,意欲废除。 陆绅听到这里。 心都凉了半截。 灵根法器。 他手上的灵根法器,现在可是有三个。 各个都是至宝,除此以外,还有女魃,任何一样,都足以成为他安身立命的宝贝,可是不管要学习炼尸,豢养精怪,摄魂,这都需要留在阳明院。 可偏偏,自己的砝码在陛下这里根本不会做考虑。 有此可见。 自己被罢免的可能性非常的巨大。 不过莫长机能和他说这么多,这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陆绅到没有得寸进尺,想要莫长机给他想办法,实际上,办法莫长机已经说了,要找到一个比孝陵卫,金吾卫来由还要更大更具有说服力的理由,让陛下在二十六卫和锦衣卫中权衡偏向后者,这样才有可能。 但机会太过于渺茫了。 陆绅站了起来,对着莫长机行了一礼:“多谢司长教诲!学生谨记。” 莫长机摆了摆手,说道:“事不可为,当进退自如,不能强求,你我,终究身不由己。” 莫长期拍了拍陆绅的肩膀,予以勉励。 陆绅却是接口问道:“司长,学生有一事,还想请教一下。” “你说!” “之前,课堂上,那位经长为何……不知,那位师长名讳。” 莫长机见陆绅相问,露出意味声长的笑容,课堂上的那一幕,谁都知道,老人对陆绅可谓是极尽偏袒,可是尽管如此,周围的其他经长却是见怪不怪,甚至连半点奇怪之色也没有。 从老者的行为来看,老人虽就是一个普通的经长,而教的还是博闻,却从周围人态度上看,说都不敢怠慢,就连掌管经历司的莫长机,也不敢出声。 “他啊,他是杨慎。” “啊!?杨慎?” 陆绅闻言。 犹如五雷轰顶。 震惊的话都没说不出来。 谁能想到,阳明院里一个不起眼的教书先生,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杨慎。 杨慎乃是前任内阁首辅杨廷和之子,正德六年状元,更是在后世位列明朝三大才子之首,另外两位就是徐渭和解缙。 要说杨慎这人,才高八斗,秉性刚直。 不过,在嘉靖三年的时候,杨慎得罪了嘉靖。 后被流放。 世认都以为,杨慎还在云南,怎会出现在阳明院。 不过。 陆绅疑惑归疑惑,但知道,这些事情,定不是他能知道的。 既然知道了哪位老人的名讳,更是大名鼎鼎的杨慎,陆绅便问道:“不知,杨翰林现在何处,学生仰慕多年,恳请拜会。” 莫长机哈哈大笑,摆了摆手,说道:“你有此心,便行了,别说是你,除了院长,谁都不敢去见他,也见不到他。翰林这么些年,潜心著作,每年新进生员,也就回来一次,这次开了博闻课后,杨老翰林便又要去哪个仙山里游玩,在说,陛下有令,阳明院任何人不可阻拦先生,所以我也不知如何去找。” 见到莫长机这么一说。 陆绅顿时觉得无比的遗憾。 杨慎博览群书。 后人论及明代记诵之博、著述之富,推杨慎为第一。 若是在这阳明院中,能和这样的状元翰林读诵经典,必然收获不凡。 陆绅告罪离开。 莫长机没有阻拦,而是目送陆绅离去。 陆绅回来后。 便放下了关于考虑杨慎的事,毕竟,当年的大礼仪之事,已让这位大才心灰意冷,正史上也说的是杨慎被发配云南后三十年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足以堪称嘉靖年间第一宅男,想要找到这样的人确实难。 想着想着。 陆绅虽然觉得比较遗憾,只想着日后若是还有机会再见,再表达一番倾慕之意。 眼下之事。 最为紧急的自然就是关于自己留在阳明书院的事情。 而且。 这件事,定然不仅仅是关系到自己,甚至陆炳,包括锦衣卫,一旦这件事被其他卫所弹劾成功,以嘉靖那喜欢制衡的秉性,定然会对陆炳打压一下。 这大明朝的朝野上下,尤其是东西厂,时时刻刻都把眼睛放在陆炳身上,万一真的被嘉靖这么一弄。 麻烦事还要接二连三。 …… 第二十五章 临江仙 …… 京都。 阳明院生员舞弊案还没有定下。 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传到了嘉靖帝这里,就在刚才,他接到了消息,说真人府的邵元杰病重。 嘉靖帝连炼丹炉都懒得看了,直接换了一身便装,快速召集人马,前往了邵元节的府中探望。 这君臣二人独处了半个时辰。 嘉靖帝便从邵元节房间里走了出来,眼角还挂着泪痕。 不过,却是什么都没说,而是让亲军指挥使赵俊摆驾回宫。 邵元节即将身死的消息,却是不知何时,从皇宫里传了出来,尤其这上二十六卫,立刻便知道了。 嘉靖帝前往了邵元节的府邸,心情悲痛的回到皇宫,这消息立马传到了陆炳的耳中,陆炳至当日,见了嘉靖一面后,想到这其中,牵扯太多,随即之后数日连翻求见,嘉靖帝以炼丹为由避而不见,今日终于等到了嘉靖出了炼丹房,便立刻从锦衣卫大营赶往了皇宫。 嘉靖帝。 莫看他平日里偏重修道,少问政务,其实他对如何把握朝堂之事早已是成竹在胸,嘉靖一朝,大臣中总有两股甚至若干势力相互争斗,但也相互制衡。 即使严嵩在位,恩宠万分,也有夏言,徐玠,高拱等人入阁,确保严党不一家独大。 相互制衡,绝不倚重,乃嘉靖手段高明之处,靠得这一招,他后来虽二十余年不上朝,但也能确保江山社稷无碍,帝位君权不险。 陆炳急匆匆的赶到乾清宫。 却是依旧晚了一步,不过,却遇见了亲军指挥使赵俊,两人相互行礼后,陆炳便开了口:“属下有要事求见陛下,不知能否劳烦指挥使代为通传一声。” 按道理说。 赵俊是陆炳的顶头上司,陆炳扺掌的是锦衣卫,赵俊扺掌的是上直卫亲军指挥使司统领守卫皇城的所属二十六卫。 但锦衣卫地位实在特殊,所以陆炳实际上并不受赵俊节制。 而是直接由嘉靖指挥。 这种名存实亡的管辖,是赵俊心中的一个疙瘩,因此他对陆炳的态度一直颇为冷淡,陆炳心中明白,但他为人豁达,倒也不以为意。 实则。 这赵俊跟随在嘉靖帝身边多年,着实糊涂,他硬是看不明白,嘉靖帝这么做的目的,依旧在于制衡。 赵俊眼神一冷,随即说道:“陛下交代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搅,我岂能抗命,陆指挥使还是请回吧。” 陆炳本欲再说,当看到赵俊的神色冷淡,便知在说也是无用。 随即陆炳,回到府中,便立刻找来了陆绎,“爹,你还没见到陛下?” 陆炳点点头说道:“今日宫中传讯,邵元节大限将至,朝野上下,恐有大变,羽林卫等必会借此机会,再次联名上书,罢免你弟弟甲榜第一的名分,陛下遭逢此断足之痛,心力交瘁,很大可能会应允,不如在此之前,你先行让你弟弟回府,我再想办法让陆绅当面和陛下解释,或还有些许转机,否则,圣旨一下,再无回旋的余地。” …… 子时一过。 整个阳明院陷入了一片寂静,隔壁寝房也都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陆绅点燃了油灯。 油灯照亮了陆绅身体的剪影。 算算时日。 从陆绅进入阳明院,已有七日之多。 他从胸口掏出了他贴身放置的龟甲。 此前。 为了得到女魃,进入阳明院,龟甲进行了连翻占卜和推演,最终,让陆绅得偿所愿,并成为了甲榜第一。 不过。 龟甲却因此受损。 此时,陆绅一看,龟甲已经恢复了一点,那之前的裂痕已经‘愈合’了不少,从之前的破损程度上看,龟甲要是恢复到完好如初,那最少还要一个半月。 陆绅获得龟甲多年。 早已熟悉它的一些机制。 比如,推演对龟甲的损伤更大,占卜的损伤很小。 看到如今已经恢复了一些的龟甲,陆绅知道,已经可以继续用了。 陆绅不在犹豫。 而是拿出准备好的笔和纸,一只手摸着下巴,开始想着如何组织语言,半响过后,陆绅便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意思就是,如何解决这一次,其他卫所针对锦衣卫的谋划,改变君心,亦能让陛下不肯下旨剥夺自己的甲榜第一,保住灵根法器,继续留在阳明院。 这龟甲毕竟是死物。 陆绅斟酌良久,删删减减,力求在文字上寻得无说差错,这才作罢,随后将这黄纸塞入了龟甲之中。 殷殷期待下。 龟甲终于动了起来。 陆绅见状,大喜不已。 咔嚓之声。 龟甲再次裂开,那此前愈合的地方再次出现了简短的文字。 吉地:博望山峰水墨潭见杨慎,吉时:辰时之前。 陆绅深吸一口气。 “杨翰林!!!” …… 博望山,又叫博望岭。 这阴山连绵。 相传,当年战国时期,李牧便是在这里,遥望四极,驱除胡虏,这阴山外,更是英魂的埋骨之地。 要说hd外埋了四十万赵军已是骇人听闻,那这博望岭下便埋了百万华夏英魂。 陆绅在学院的这几日。 也没少来这博望岭。 其余远的山脉,都有五所镇守,众人依旧心有余悸,唯有这处山岭,却是风景宜人,阳明院的生员,也多有来到这里眺望壮丽江山,下棋读书。 水墨潭。 乃是山岭谷内的一处水潭,周围种着高大的铁木松,纵横交错的枝条盘根错节,遮蔽了天空,在特殊的光线下,那水潭犹如墨水而得名。 陆绅提着古琴,直接赶往了水墨潭,两个时辰的拔山涉水,还不容易来到了这里。 天空已经出现了鱼肚白。 昏暗的光线下。 面前的水潭犹如被沾染了漆黑的墨汁,颇为神异。 陆绅找到那水墨亭。 放下手里的古筝。 算了算时辰。 便是抚琴而弹奏。 那曲调虽说算不上娴熟,但却是颇为悲壮,铿锵之音回荡在泼墨一般的湖谭,起初,陆绅还觉得不太应景。 可随着时间的拉长,陆绅也是进入佳境。 不自觉的陶醉在这悲壮激昂的琴声之中。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 不知过了多久,陆绅依旧沉浸在这大名鼎鼎的临江仙之中。 当年,杨慎被发配云南,心绪悲呛之下,看着滚滚长江即兴写下的一首千古诗篇。亦是表达了杨慎当时的心绪。 琴声戛然而止。 陆绅看到那谷道中,出现了一二消瘦的身影,前面的,正是那杨慎,身后的童子背负着一个书篓。 看样子,应该是准备来水墨潭。 第二十六章 十二字 陆绅因为站在水墨亭中,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 杨慎也惊愕的看到了陆绅,想到刚才那山谷的乐曲吸引了杨慎的注意,这调子他从未听过,但是,这词曲却是他的临江仙。 好奇之下。 杨慎便改了注意,准备前往他出的脚步临时改道,来到了这水墨潭。 陆绅快步下了石阶,对着杨慎一躬身:“后辈陆绅,见过杨翰林,不知杨翰林居然在这里,晚辈惶恐,有所惊扰,恳请翰林赎罪。” 杨慎也万万想不到。 居然是陆绅。 要说陆绅是在这里刻意等他,以临江仙吸引自己过来,这一点杨慎到是不认为。 因为来水墨潭,是他临时起意,整个书院就没人知道他会来这里。 杨慎笑着扶起了陆绅说道:“想不到,你我居然这么有缘,能够在这里相遇,翰林之称,老朽不敢当,不过能看到你在阳明院,老朽却是意外至极。” 陆绅听到杨慎这么一说。 立马就猜到。 可能杨慎还真的和陆家有关系,之前,从杨慎对自己的态度上看,他就隐隐有所猜测。 见到陆绅面露疑惑。 杨慎笑着说道:“想必你很好奇,老夫到底为何会对你另眼相看吧。” 说罢。 杨慎便让书童原地站在那石阶地,拉着陆绅几步爬到了水墨亭。 二人对坐。 杨慎更直言不讳:“若非你父亲,老夫安有命在。” 随后。 杨慎和陆绅讲诉了当年嘉靖帝刚刚亲政发生一件大事。 嘉靖三年,朝廷发生了大礼仪事件,以杨慎为首,二百余官员高喊“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随后便跪在皇宫左顺门前力争朝纲,世宗皇帝大怒,令锦衣卫对这些官员执行廷仗,当场就打死了十六人,杨慎作为首领之一,受两次庭仗后,被处流放云南。 杨慎之父杨廷和为首辅时,锐意改革,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有密报说仇家意欲在京都到云南的路上设伏,暗害杨慎,作为报复。 杨廷和这时已罢官,无能力保护路上的儿子,便写信一封。 拖旧日同僚上书于嘉靖,乞求能帮助保全杨家血脉,上书人,却找到了陆炳,陆炳此时虽不是锦衣卫,但是嘉靖的乳娘却是陆柄的生母,陆炳从小和嘉靖熟悉,更是可以随意出入兴王府。 陆炳素来性情正直,这个很是敬佩杨慎和杨廷和,便带着信去见了嘉靖,最终,在陆炳的说服下,嘉靖帝考虑到杨廷和乃正德和嘉靖两朝皇帝的首辅,自己的把兄弟都出面了,便答应了下来。 然而。 但是,杨慎得罪了嘉靖,流放边陲,这是天下皆知的大事,明着护送肯定不行,实在说不过去,于是,嘉靖便秘密让陆炳暗中保护,陆炳更是亲自护送,以彰显陛下恩德。 然而。 这一路并不安全,杨慎遭到了数次暗杀,若非陆炳,他必死无疑,甚至,为了救杨慎,陆炳更是在一次暗杀中以身抵挡,这才堪堪保命。 至那以后。 杨慎和陆炳结为了忘年之交。 相互钦佩。 不过,杨慎认为陆炳若是和他这等罪人有所关联,陛下必然不满,随后,二人便相忘于江湖,各自将钦佩留在了心坎底下。 陆炳回京复命之后,便一直念念不忘,这等大才之士,被发配云南,极为可惜,只能暗自等待机会,在上书陛下将杨慎给弄回来。 直到大礼议事情已过,世宗得偿所愿,怒气渐消,很多当时挨了庭仗或者下狱的大臣也都得到了复用,不过这时的杨慎却是心灰意冷,陆炳趁机建议嘉靖,将杨慎带回阳明院,让其在阳明院教书读书,颐养天年。也好免去云滇颠沛之苦。 自那时起。 杨慎便回到了中原之地,前往了大明最神秘的地方,阳明院,因为感念陆炳的救命之恩,便领了一个经长的差事,不过,他这一身才华,终归没能入朝,却是不免消极。 杨慎便在阳明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授课之余,潜心读书。 陆绅这才明白。 原来大名鼎鼎的杨慎居然和陆家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这也难怪杨慎对自己的态度了。 既然。 陆绅知了因果,便直接开口说道:“陆绅被一事所困,不知世尊可有办法,替我解此困局。” 杨慎抚须含笑,“你指的可是关于其他卫所欲罢免你的甲榜第一,尚书陛下逐你出书院的事?” 陆绅的事。 已经在书院里传遍了。 杨慎自是清楚,要说,阳明院的规矩,谁先进入阳明院,谁便是甲榜第一,历来都是这个规矩。 但是,在其他人看来。 陆绅是因为,有人暗中故意为难了,司马北,郭意,等人,这才导致,三人落榜不说,连三所的灵根法器,都全部丢失。 这才是他们无法容忍的地方。 陆绅点了点头,“正是,学生正在思虑此事,世尊足智多谋,恳请世尊替学生解了这局。” 杨慎不再犹豫:“取笔墨来!” 陆绅听到这里,大喜不已,看来,龟甲的占卜再次得到了验证,果然,杨慎能够解决整件事。 水墨亭中。 杨慎提笔在纸上写了十二个字,“先到京者为君,后到京者为臣!” 随后。 将这书信交给了陆绅,说道:“你若将此十二字设法交到皇帝的手里,你所遇之困惑,必将迎刃而解,不过,这件事,你万万不可说是出自我手,否则,陛下震怒定不会饶过你我,其中利害,你当知晓。” 陆绅心下一禀,看着这十二个字。 虽疑惑重重,但也只能点头。 不过杨慎或是因为有忌讳,却是没有打算继续和陆绅说下去。 杨慎临走之前,为了让陆绅安心,便说道:“这事,朝野上下,少有人愿意提起,但是,此事和邵元节有关,陛下若是想到这件事,定然不会罢免你,你放心便是。” 杨慎离开之后。 陆绅便回到了书院之中。 回到寝房后,陆绅为了谨慎起见,便着手写了一封家书。 而是在这十二个字,写在了家书中。 很快,寝房外传来了朱寿还有何小七等人声音,“大哥,要去上课了,一起去吧。” 三人结伴,前往经堂的路上,莫长机却是拦在了门口。 莫长机看到陆绅,说道:“陆绅,你兄长来了,你于我去一趟。” “来的正好。”陆绅一听,立即心道。 …… 第二十七章 家书 …… 等到兄弟二人再次相见的时候,因为有莫长机在,陆绅还是有些拘谨,不过,陆绎却是拍着莫长机的肩膀,喊着大哥。 原来二人早就熟识。 莫长机那俊逸的脸颊上带着些许微笑,看着陆绎震惊的神色非常得意。 陆绎说道:“这一次来,是父亲让我带你回京,先让你亲自和陛下解释,陛下或可收回成命,不过,即便不成,你在家里,也安全些。” 陆绎亲自来到阳明院,陆绅自是知道怕是京都的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陆绎继续说道:“此番,若不是邵元节病重,陛下心绪悲愤,怕是早就下旨,废除这一次的生员试了,但其他卫所也是看准了这个时机,在我来之前,已经连续三日联名弹劾,羽林卫那边,甚至在大朝的时候公然言出此事,朝野上下,对科举舞弊,素来是严惩,虽说是阳明院,非朝廷,但也相差不大,上二十六卫抓住了这样机会,就是不愿意让我们锦衣卫进入书院,你当知难而退。” 莫长机长叹一声。 虽未说话。 但也是默认了,陆绎的话。 莫长机的祖上出自兴王府,陆炳可以说,也是在兴王府长大,莫家和陆家自是无比的熟悉,所以陆绎在讲些话来,也丝毫不避讳。 “陆绅,你应听你兄长之言,切勿违抗陛下!” 嘉靖帝的性子,作为近臣的莫长机,是非常清楚的,可以说,陆家也很清楚,嘉靖帝虽然看起来平日里不怎么管理朝政,但实则,却是大权在握,不容人违背他,权大如严嵩也不敢。 陆绅闻言。 却是先沉闷了一阵,他却是想不到京都的情况居然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 见陆绅不言不语,陆绎不免长叹,当初,陆绅拿到甲榜第一的时候,陆家上下虽是一阵欢喜,甚至想象到他陆家日后,也能成为阳明院的一支嫡系,后世可期,可这其中,居然另有隐情,不由让陆家上下,喜忧参半。 陆绎提醒了一声:“父亲多日来,求见陛下,陛下都未曾接见,可想,这一次,其余卫所的决心已然让陛下开始权衡利弊了。” 陆绅从胸口掏出一张折好的纸,随后,说道:“大哥,此信若是交到陛下手中,陛下定然不会罢免于我,其他卫所的谋算,也就无法达成。” “什么?” 陆绅的话,让陆绎和莫长机二人面面相觑。 若是他人,必然会以为陆绅是在说笑,但是,陆绎深晓自己这个弟弟的性情,从小每每若遇大事不决之际,便会言出惊人,可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依旧不例外? 看到陆绅放在书桌上的折纸,陆绎接了过来。 他并不避讳而是直接打开了看。 “先到京者为君,后到京者为臣。” 二人一看。 顿时脸色一白。 莫长机乃是天子近臣,在阳明院乃是代表着陛下,所以,他自然知道这十二个字说包含的含义,立马也想到了陆绅的用意。 不过。 此事事关天子隐秘,为人臣子,岂敢背后议君。 所以,当看到陆绅的这十二个字后,两人瞬间陷入了沉思。 莫长机不由赞叹,说道:“想不到,陆绅你居然有此玲珑心,我到真是小看你了。” 陆绎闻言,不由瞠目结舌,“兄弟,莫非,你也认为,陛下见此书信,便不会惩处陆绅!” 莫长期长叹一声,脸上略有犹豫,“背议君心,非臣子说为也,若是此信真的被陛下知晓,以我来看,陛下应不会对陆绅有所惩戒,不过,陆绎,此十二字等于将了陛下一军,陛下虽不敢在惩戒于你,但也不会让你白白利用,其后福祸,当难以意料,你可思虑清楚。” 陆绅不明这个中就里,不过知道这十二字还真能说服陛下,自是说道:“学生并无舞弊,只是想在书院潜心修炼,陛下知晓我的心思,自不会于我一般见识。而且,学生会将这书信十二字,稍作改动,成为一封家书,让言辞婉转一些,到时陛下看后,应无责怪之意。” 言罢。 陆绅将十二字换成了一封家书,便和陆绎告别。 事情紧急,莫长机让人护送陆绎连夜离开了阳明院,赶往京师。 …… 京师。 上直亲卫统领赵俊,还有司马行,郭天耀等人聚集在一起。 按照军衔,赵俊乃是其余二十六卫所的直属上司,包括了锦衣卫,但是锦衣卫在陆炳的扺掌下,权利空前。 已渐渐脱离了赵俊的管辖。 这样反而让其余卫所和赵俊走得了近了些。 几人推杯换盏,脸上都有些许激动。 言辞议论间,不离邵元节即将身死,谁能代替国师这个位置。 “陛下不应悲伤,反而应该高兴才是,这邵元节驾鹤西去,那肯定是成仙去了,大喜事也。” 其余人一听。 顿时笑呵呵说道:“这邵元杰,自诩有长生不老之术,而自己则病入膏肓,可笑可笑。” 众人一边饮酒,一边吐槽。 要知道,整个阳明院,都在郭,司马,郑三派手里,若是邵元节死了,若是陛下为了填补邵元节留下来的位置,那也只能从三家当中选。 谁若是能到陛下身边! 成为国师,那便是新一代的宠臣,那家族必然是前途无量了。 众人虽然心中都想成为这个国师,但是,却不敢名言说出来,而赵俊岂会不知面前三人的心思。 但是这却是没有办法。 “统领,陛下这几日,是否决定召见我等!” 赵俊放下酒杯,“放心吧,陛下什么性情,你们不知?阳明院之事,陛下更为看重,这等舞弊,自然是不会置之不理,相信明日,后日,便会给你们具体的答复。” “统领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 “来,我们敬统领!” “真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便宜了陆绅那小子。” “蹦跶不了几天了,要说这小子没舞弊,谁信,谁能走出那尸山?要说尸魅所没参与,陛下都不会相信。” 众人心情极佳。 一旦陛下下了圣旨,那就不是单单是一个收回恩科名次这么简单,首先,甲榜第一会被罢免,灵根法器,自然也就收了回来。 从而尸魅所,将陆绅从尸山里给放了出来,尸魅所此举就是故意恶了陛下。 然后,再就是陆炳,身为如日中天的锦衣卫,必然会被陆绅斥责,东西厂厂公绝对会给陆炳带来不小的麻烦。 总体来说。 这将是为陛下打压锦衣卫的一个导火索。 众人心理揣得无比的明白,总体来说,就是各方都会受益,唯独恶了锦衣卫。 近几年。 锦衣卫的手越插越远,虽然,还不至于影响到他们其他卫所,但是,天下各地,各级官员,哪个不畏惧锦衣卫的南北镇抚司。 这是其他卫所,完全无法比拟的。 想到陆炳灰头土脸的样子,赵俊心里无比的爽快,身为天子近卫统领,居然被自己下属夺了恩宠,可想他心里的憋屈。 此番,大家各自得偿所愿,也算是终于放下了多日悬在心头的重担。 第二十八章 嘉靖帝 …… 嘉靖帝。 看着堆积如山的折子,瞬间有些不太高兴,邵元节的日子不多了,他想的是,以后的炼丹怎么办,那些神仙之术却是没有人来传授他了。 随后,立刻让近卫统领赵俊,将这些折子一下子全部搬到了翰林院。 赵俊领命,不过,却最终留下了一个折子。 说道:“陛下,这件事,翰林那边做不了主,必须是陛下独断!” 朱厚熜看到那联名的署名,立即便知道是什么事情了,这件事,要不是因为关系到陆炳,他岂会耽搁这么长时间。 不过,阳明院在他心里的地位,就和邵元节在他心里的地位一样,是容不得他人胡乱插手的,是不是他多日不上朝,给了其他人一些误会,认为他朱厚熜是不是软弱可欺了。 朱厚熜想到这里,便提起了朱笔,在折子上打了一个批条,批条就写了一个准字。 不过。 那批条的内容,却是清晰无比。 比如。 剥夺此次的甲榜第一,陆绅的恩科,还有灵根法器,以及命阳明院调查舞弊之事,必须要给朝廷一个说法,说白了,就是这件事,必须要‘水落石出’,得有人出来背锅。 这个消息,却是大家最想看到的。 皇帝说的很笼统,那么下面的人拉谁出来背锅,那范围可就大了。 赵俊看到朱笔圈点的批文,心里别提多得意。 朱厚熜放下笔后,又将批文看了一遍,不过想到毕竟事关自己的老兄弟陆炳,顿时犹豫了一下,自己已经很久没召见陆炳了,差不多已经够了,这件事,虽说惩罚了陆炳的儿子,但是陆炳敲打后还是可以安慰一下的。 随后便下令,让陆炳来见,这折子,也事先给他看看。 …… 陆炳看到陆绅的亲笔书信,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来。 主要是这书中的隐秘,虽然朝中知道的人不少,但是,很少有人拿出来说,毕竟,关乎到陛下,和陛下无比信任的邵元节。 当年,陆炳父亲陆松,在一次公干中,与嘉靖帝的父亲成为至交,后嘉靖帝出生,恰好陆松之妻也生了陆炳,于是兴王就把陆松之妻请入王府,给嘉靖当了乳娘,陆炳随母亲生活,出路兴王府,从小便跟嘉靖一起长大,嘉靖继承大统后,方有今日陆炳这个兄弟帮他掌管锦衣卫。 按理说。 这事,陆炳也是独得恩宠了。 事实也却是如此,但是陆炳很清楚,成为嘉靖帝的朱厚熜更为相信邵元节,甚至上,没有这个邵元节,就没有嘉靖帝。 至于嘉靖帝成为帝王后,很快便开始沉迷炼丹之术,那也都是因为这个邵元节。 夜里。 陆炳接到门外的锦衣卫,传讯:“陆大人,陛下传来口谕,让指挥使前往皇宫!” 陆炳大吃一惊。 挥了挥手,让属下退下,朱厚熜多日来见都不见,已然是阐明了态度,现在宣自己觐见,那肯定就是已经做了决定。 陆炳说道:“不妙啊!” 以他对嘉靖帝的了解,这个曾经的兄弟,现在招自己,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定心丸,或者是说,提前给自己打个招呼,毕竟,从小到大,二人一起长大,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陆炳换了一身衣服,思虑再三,便拿着陆绅的原笔书信匆匆赶往了乾清宫。 等到陆炳来到乾清宫后。 发现司马行,赵俊,郭天耀居然都来了,不过,三个人此时正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虽未说话,但是眼神里不由藏着几分得意。 陆炳见了礼,朱厚熜丝毫不改恩宠的说道:“起来吧,咱们没有那么多礼数,坐着说!” 其他人相互看了一眼。 果然,陛下对陆炳却是完全不同,众人尽管心里愤恨不平,但毕竟,也看的出,这是陛下的一种手段。 陆炳便坐在了旁边,不过就落了半个屁股,身体也挺得老直。 嘉靖帝将手里的折子递到了陆炳手里,说道:“你先看看吧!” 陆炳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折子给打开了,不过他先看到的是署名,除了面前那三位,其余二十六卫所,一起,大概有十六人,每一个人,都是指挥使,出了济州卫,虎贲卫,虎骧卫等十几个没有参与,陆炳虽然恼怒,但是却没有半点表露! 这已经是第六次弹劾了。 嘉靖说道:“朕知此事和陆绅无关,不过,阳明院乃是本朝大秘之地,关系社稷安稳,若是恩科不明,必然难以服众,朕考虑再三,还是觉得此事这般做最为合适,今日让你过来,是想让你知晓,免得事后说朕不看你的情面,明岁,你让陆绅再去,朕做主,免了他的生员试如何。” 陆柄非常清楚嘉靖的意思。 说白了。 大家在乎的是灵根法器。 这些东西才是最大的收益,至于所谓的生员试反而是其次。 这折子上虽然被朱笔批阅,但是,却还没有发到翰林,拟为圣旨,也就是说,这事情还有转机。 不过。 嘉靖将自己叫来,当面说了这件事,其意思很明确,不就是没得商量了吗。 嘉靖看陆炳面色一变再变,不由出声提醒道:“莫非,陆绅不满意朕的安排?” 陆炳闻言,立刻站了起来,却是说道:“犬子之事,陛下费心,臣只是惶恐,并未有任何意义,不瞒陛下,犬子成为甲榜第一后,便写了一封家书,这家书中曾言,陛下定不会罢免他的甲榜第一,让我这个做爹的安心,陛下应该知道,臣这二子有些早慧,每每难断之事,皆言必中,所以,当臣看到这封家书后,也是大为宽心,时才只是想,臣这儿子,这一次算是失算了,陛下之心岂肯猜测,臣这就让他回京,严加教导。” 陆炳的话,却是让嘉靖帝不由笑了起来,“小孩子之言,岂肯当真,你何须责备于他,你这般做,他人岂不是说我这个皇帝伯伯小家子气,陆绅的早慧,邵真人也时常提起,我到是很好奇,这小子凭什么说,他不会离开阳明院,说朕又不会责备于他呢?” 司马行等人在旁边嗤之以鼻。 心道陆绅拿了一个甲榜第一,就鼻子上了天了。 居然敢揣摩君心? 陆炳支支吾吾起来。 却是更加让朱厚熜好奇了, “臣实在不敢说。” “哦?” 朱厚熜素来了解自己这个把兄弟,顿时问道:“一封家书而已,有何不敢说?” 陆炳说道:“实乃犬子出言无状,恐恼陛下。” “朕还没有昏庸到和一个孩童计较的地步,朕恕他无罪。” 陆炳此才将胸口的家书拿了出来,呈了上去。 赵俊等人相互望去,顿时心头蒙上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十九章 诡诈 家书。 谁他妈随身带家书? 嘉靖帝何等人物,自是知道,这事却是蹊跷,随意立刻命人将家书给拿到了手里。 那家书中开头,到是寻常,爹在上,孩儿在下,敬问父亲等等词汇。 不过,说道最后。 这家书中,却是写道,父亲不用担忧陛下责罚,若是陛下罚了儿子,那陛下岂不是会遭人非议! 陆炳跪在地上,满头是汗。 嘉靖帝横着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陆炳,目光再次看在了书信上的一行字。 “当初,武宗曾下遗诏,先到京者为君,后到京者为臣,孩儿今日,成为甲榜第一,和当年陛下继承大统的方式,如出一辙,若是那上林二十六卫弹劾孩儿,要让陛下罢免孩儿恩科,这十几个卫所的指挥使,岂不是拐着弯说皇帝伯伯的大统乃是舞弊得来,陛下慧眼,当识这些人乃居心叵测,岂会答应。” 嘉靖深吸一口气。 那昏昏欲睡的眼睛,顿时瞪得如铜铃大小。 整个人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 陆炳更是将头点在青石砖上,半点不敢抬头,那额头上大大的汗珠拼命的往下掉,打在了地板上。 顺带着,嘉靖皇帝也是一肚子火气,自己脸真是啪啪的疼。 关键还是,自己根本就无法发泄出来,也就是说,再心里如何不爽,也不能表现得不爽。 那赵俊等人,也是完全将朱厚熜的脸色收入眼底。 虽看不到那书信里的内容,却是,也能看出,这事情绝不寻常。 谁料。 嘉靖帝直接将家书,让内侍递给了众人面前,冷冷说道:“你们几个看看吧。” 几个人这不看还好。 一看,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拼命的磕头,“陛下,臣,臣绝无此意啊,这孩童戏言,怎可当真,陛下,我们对陛下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那书信中罗列的林林种种。 大多就是说,这些卫所居心叵测,换而言之,这书信虽然没说,但是谁都看的出来,陆绅要表达的意思。 你们今天罢免我,说我舞弊。 就是等于说陛下继承大统是舞弊来的,这不是陷害陛下于不义,这不是居心叵测是什么,总之就是迷惑君心,陛下怎会被这些小人给误导种种种种。 这下好。 整个书房里,跪了一片。 朱厚熜从床榻上站了起来,看到一屋子人,都被一个小孩子给算计了,关键是大家还不敢表露出来,这才是最要命的。 重要的是,面前这些人,如果在继续听他们的,罢免陆绅的甲榜第一,那自己不等于告诉天下,是一个昏君了。 简直是绝杀之计啊。 “好聪明的小家伙啊,当初,朕怎么就没看出来啊,陆炳!” 陆炳不敢抬头:“犬子无状,恳请陛下息怒!” 陆炳见到嘉靖这般,内心深处却是安定了下来,大概率,陛下是要收回折子了,虽说,这封书信真正有价值的就是那短短十二个字,但是,这十二个字的背后,还藏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邵元节。 要说。 那真人殿里已经奄奄一息的邵元节,对嘉靖帝有多么的重要,绝对要超过他陆炳。 邵元节和朱厚熜结缘时,朱厚熜还不是皇帝,只是封地湖广的兴王,武宗皇帝淫乱一生,却无子嗣,临终面临无人继承大统的尴尬景象。 但武宗不愧是游乐皇帝,临死他仍不忘玩笑,下遗诏给自己血缘最近的两个亲王,一个是冀王,一个是兴王,让他们进京,遗诏中写道:先到京者为君,后到京者为臣。 这下急坏了兴王朱厚熜,因为冀王府就在保定府,离京师最多不过一二百里,而兴王府则在一两千里外的安陆州。 更糟的是,朱厚熜接到诏书的时候,冀王都已经上路了。 朱厚熜颇感绝望,认为自己已无可能获得皇位,于是便跑到街市上去散心,恰好碰到了一个道士摆摊算命,兴王无聊,便上前试试。 那道士却让兴王朱厚照写个字! 朱厚熜便写了一个‘問’字。 谁知这道士一看,立马起身跪倒在地,道:“恭喜千岁,不日便可成万岁。” 朱厚熜见他不仅一口说出自己的身份,而且还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不禁大为诧异,忙给了他一锭金子,让他详解。 那术士却是不收黄金,说道:“这問字拆开,左看为君,右看也为君,您离登基不远了。” 随后。 那术士却是借着机会,直接上前说道:“贫道在此,便是为了等候千岁,若是千岁依其计策,必能成大事。” 朱厚熜便将这术士带回了兴王府,礼为上宾。 道士献出计策:“冀王府离京师很近,冀王料想千岁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定是大张旗鼓行进,而沿途大笑官员,均认为冀王定会继承大统,无不巴结行事,这一路走来,迎送宴请肯定不断,虽仅一百多里路,怕是要走上十天半个月,若您伪装成囚犯,沿途官不拦,名不阻,亦可以日夜兼程,定能出其不意抢在冀王前头。” 朱厚熜一听。 大喜过望,立即吩咐下去,当晚就开拔了。 那道士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事物,“千岁此去,尚缺一宝物!” 朱厚熜接过一看,竟是一只红薯,按那道士的意思,尝上一口,居然味美无穷,“千岁以钦犯之身,一路自是不能锦衣玉食,只能吃这囚食充饥。” 解决了吃的问题。 朱厚熜更是彻底折服。 五天后。 朱厚熜一路吃着红薯,抢在冀王前面抵达京都,成为武宗后的新一任皇帝,嘉靖直到今日,都会时常吃这囚食,当然,当这东西成为了御用之后,便被称为了蟠龙菜。 那这道士。 有从龙之功,一举成为了当朝国师,深受龙恩二十余年,也就是邵元节。 邵元节被加封为至一真人,同时,嘉靖帝为其花费万金,盖了一座真人府,并赠天三十顷,仆人四十人,充作府中扫除的杂役,可谓是礼敬交加,尊荣备至。 朱厚熜认为,他的一切,都是拜邵元节所赐。 时间一长。 邵元节在朱厚熜心中的地位,仿佛,刘基于朱元璋,姚广孝于朱棣这种关系。 刘基自是不用说,开创了阳明院,和本身对大明的贡献就难以多言,那姚广孝更是被尊位黑衣宰相。 那太祖和成祖何许人也,身边都有这样的奇人异士,今日,他朱厚熜也有了邵元节。 …… 在场匐跪之人。 哪个不知道,这件事。 虽然,这事朱厚熜很少提及,毕竟他的皇位来自武宗荒唐的一个玩笑,上不得台面去赞颂,所以朝中老人大多鲜有人提,深怕处了皇帝的眉头。 不过。 此时,众人转而想到,陆绅所写回来的这个家书,顿时冷汗淋漓,先入阳明院者为甲榜第一,嘉靖之所以这么定,或许就是想过自己的遭遇。 不管陆绅有没有被人相助,但皇帝御口一出,陆绅名正言顺,可若是因为其他卫所这么一闹,自己就罢免了陆绅的甲榜第一。 这样岂不是说。 他嘉靖的帝位也是同样可以被罢免了吗。 第三十章 圣旨 不仅是司马行,赵俊等人越想越怕,眼看这嘉靖的脸色是清白交加,只能以头点地,不敢继续说话了。 嘉靖看着这家书,一时不知如何改口了。 不过,他确定,只要他今天罢免了陆绅,明天这京城里可能就会有什么流言蜚语四起,而且,那才是大麻烦。 朱厚熜将家书合上,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他也很气愤陆绅居然将了他一军,但是,自己若是何意一个小孩子置气,那就太没风范了。 但毕竟气无处可发,看到司马行等人顿时一肚子火就宣泄了出来。 折子直接被朱厚熜甩到了桌案边上,众人一看,明白了,这折子怕是交不出翰林院那边去了。 “陛下,臣,绝无此意!” “是的,陛下,这,这……” 一干人支支吾吾,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嘉靖听的心烦不已,叱道:“回去回去,都不如一个孩子!朕看到你们就心烦。” 众人走后。 陆炳却是尴尬了,嘉靖没说话,就那么看着陆炳跪着,一点都没先前,他刚来时,陛下对他的客气。 可越是如此,陆炳却是越放心。 脸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却是有数了,自己这个次子真是够厉害的。 朱厚熜说道:“兄弟啊,有时候,朕是真有点羡慕你这几个儿子。尤其是陆绅,虽然很少来宫里,但是朕却是记得得很。” 陆炳连忙告罪,继续数落了陆绅一番。 朱厚熜摆了摆手:“起来吧起来吧,你我之间,还搞这虚的,别以为朕不知道,这家书,怕就是陆绅让你给朕看的吧。” 陆炳点头说道:“犬子希望留在阳明院,故这般放肆,触怒了陛下,若是陛下要惩罚,臣愿意为子代罚。” 朱厚熜站了起来,走了两圈,说道:“朕就有话和你明说了,朕可以收回罢免他甲榜第一的诏令,但是,你可知,阳明院绝非朕一人可以做主的,能不能留下灵根法器,关键不在于朕,而是在于院长,也在于郭,郑,司马这几家人,你以为,陆绅留在阳明院,朕不惩罚便会相安无事?” 朱厚熜叹了一口气,阳明院关系着一桩大事,院长身份极为神秘,当年,姚广孝,刘基,都做过院长。 陆炳等,其实对阳明院的认知有限。 他甚至认为,陛下知道的也有限。 不过,朱厚熜现在说的事情,他很明白,陆绅选择拿灵根法器,那就还要面对其他几家的危险,还有那个神秘的院长。 陆炳继续说道:“此乃陆绅的选择,我做父亲的只能选择去支持他!” 朱厚熜听完,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朕也就放心了,这件事,若是有头没尾,怕是要惹人非议,二十六卫背后又要说朕如何偏袒你锦衣卫了,关于对陆绅的惩罚,朕在好好想想,想好了后,你让人将寡人的诏令送阳明院去。” 朱厚熜直接在内侍的拱卫下,离开了乾清宫。 留下了陆炳一人。 却如朱厚熜所言,陆绅即便成功了,却不代表,没有危险,没人会对付他,相反,更多的人都会盯上他。 …… 阳明院。 博闻课的课堂上。 陆绅刚刚吃了早饭,一进经殿。 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朱寿立即迎上,“陆哥,刚才经长来找你,看你不在,又走了。” “哦?什么事?” “他说半个时辰后,陛下的圣旨就来了,让你去阳明殿候着。” “哦?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听到这里,陆绅却是终于开怀了。 他知道,陛下是绝对不会让他离开阳明院的。 “绅哥,你怎么笑得出来,你看,精怪所的人都盯着你,想看你笑话了。” 陆绅嘿嘿一笑,“放心吧,陛下是不会罢免我的。这圣旨乃是告诉我们,我便是这一届的甲等第一。” 见到陆绅从容自信。 其他所的生员,顿时忿忿不平起来,“陆绅,谁给你的自信!” “哼,告诉你,这一次,十三卫所联名弹劾,陛下连陆指挥使的面都没见,朝中对舞弊素来看重。” “对,灵根法器,我劝你还是交出来吧,那本就不是你的东西。” 陆绅懒得和这群人说。 而是和朱寿他们一起前往了阳明殿。 二人一到。 便看到了,司马北,郭意,郑仓,三人也同时看到了陆绅,随即目露愤恨,陆绅从三人身边走过,故意扇了扇鼻子。 气得三人直接暴走! 等了小半刻。 此次的钦差居然是陆绎和司马冲二人。 两人揣着嘉靖帝给的圣旨 “陆绅接诏。” 陆绎看着自己的弟弟,官方的宣读了一遍。 陆绅走上前来,深色平静,微微一躬身,做了一个生员礼:“阳明院本科生员,甲榜第一陆绅,经圣裁,维持甲榜第一不变,恩享荣宠。” 陆绅顿时大喜不已。 顿时说道:“陆绅多谢陛下隆恩!” “什么?” “他!!” “这是陛下独断。怎么可能。” “不是说,他的甲榜第一要罢免了吗。” “我听千户说,陆绅好像给了一封家书,这家书被陛下看到后,才改的决定。” “这!” “是的,孝陵卫那边已经传开了。” “那家书是当着其他卫所指挥使看到的!” “本来陛下已经觉得对陆绅进行惩处,但是后来临时改了主意。” 司马北,郭意等人,却是惊呆了,他们不知道,居然出现了变故,陛下的旨意他们之前是一点不知道的,之所以留在阳明院就是为了等待京师传来罢免陆绅的消息。 而且,这一次是上二十六卫中十三卫所联名,可谓空前,在十三卫所的指挥使和一个小小生员中进行权衡,这还是需要选吗。 其他围观的生员顿时喧哗起来。 这个结果绝对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 郭意等人瞬间脸色一片漆黑。 如果陆绅的甲榜第一拿不下来,那他们的灵根法宝怎么办,如何留在阳明院修行,除了朱寿等人心中狂喜以外。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片阴霾。 陆绅接了旨意。 便退到了一边,司马冲代表羽林卫,也走到了前面,随后,从身后取出另外一份旨意。 “经历司莫长机接旨!” 随着司马冲的读诵,司马北等人不由露出了狂喜,反观陆绅,却是一脸的震惊了。 大体意思就是,此次恩科,确实因外力出现了一些错误,司马北,郭意,郑仓皆是栋梁之才,所以特批入阳明院学习六年。 第三十一章 比试 不过。 关于灵根法器。 则要重新进行安排。 莫长机也很诧异,陆绅也是深深的皱眉。 看到郭意等人居然一脸得意,朱寿,何小七更是心中万般难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说陛下半个不是。 莫长机领了圣旨后,也不犹豫,随后却是对所有人说道:“按陛下之命,灵根法器,由本届甲等第一,陆绅暂时保管,而法器最终归属,本届生员要进行重新考核,按照圣意,谁第一个打开初关,拥有法力,谁便拥有一件灵根法器的最后所有权。” 众人先是一愣。 本届生员总共七十二人,也就是说,大家这一次,是真的凭本事获得灵根法器了。 瞬间。 整个经殿,立即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意等人更是得以满满。 本以为,灵根法器已和他们无缘,没想到,居然陛下另有安排。 虽说,这打开初关,千难万难,但是众人身后,可都是有人支撑,尤其是郭意,已经再初关这一步,选择合适的法门,对他来说就是临门一脚。 哪怕是其他人,也都不是白身。 也能很快进入初关这个关口。 反观陆绅,在这一点上,已经是落后了太多,修行之事,犹如建堤盖楼,半条花巧都没有,都是实打实的真功夫。 现在。 大家瞬间明白了陛下的意思,你陆绅要甲榜第一,就拿去好了,但是,这灵根法器,我却是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拿走的。 早之前。 陆绅有三样灵根法器的事,在阳明院就传遍了,按照道理,这些法器是朱寿和何小七的,他们给谁,有这样的权利,谁也无法横加干涉。 但是。 道门中人,能有这一样灵根法器,都如获至宝,谁会舍得给人,再说,这些宝物都是有名号的,针对摄魂,针对豢养精怪。 你陆绅全部拿去了,你用的着吗。 种种思考,除了让人眼红,更是惹人非议,本来,陆绅本就不会去顾忌他人如何看,但终归,陛下可能产生了和他人想同的想法。 可是陆绅有龟甲。 他确定,这三样宝物,将来,他全部来用,怎可轻易放弃。 面对这样的圣裁,陆绅也是窝火,但是,毕竟嘉靖帝行为却是很难以意料,有时候,你都不知道是恩宠还是惩罚。 但是这样安排既然拟了圣旨。 那就已是定数了。 陆绅问道:“灵根法器有三样,谁先到了初关,便拿到第一样法器,那其余二者如何裁决。” 莫长机继续说道:“一年内,各所生员,凡入初关者,便会进行一次大考,这大考便是通术比斗和体术比斗,而两门大考第一者,便可得到另外两样灵根法器。” 此言一出。 众人皆惊。 “什么?” “陛下居然这么安排的。” “那这甲榜第一,就很玄了。” “我觉得这样才公平,谁是师兄,修为说话。” “对,只有修为最高的人,才配拥有灵根法器。” 不得不说。 嘉靖帝的这么一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是,却是最为恰当的办法,陆绎皱着眉头,整个人,看起来心情并不好。 不过。 反观司马冲,却是印堂红亮,郭意等人,更是直接站了起来,开怀大笑。 司马北更是一扫多日的阴霾,对着郭意拱手道:“世兄,恭喜了。” “同喜同喜!” “哪里,我是说,世兄,怕是不用百日,就可以到达初关了吧,到时,便是这届生员,名副其实的甲榜,比某些靠着运气拿第一的人,更让人信服。” “不错。” “阳明院什么地方,那是脚踏阴阳两界的圣地,若是人人都是考巧合,那还要我等去拼命干什么。” 朱寿等听到这里。 气得不行,郭意等人说话言辞犀利,不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吗。 何小七不服,呵斥道:“你们以为,你们就赢定了?事未到最后,谁胜谁负还说不赢了。” 司马北继续嚷嚷道:“哼,你们应该感谢陛下,非要等到初关后,才能挑战,要不是如此,我今日都饶不了你们。” 何小七想要继续怼回去,却是被陆绅给拉住,陆绅淡然的说了一个走字。 便消失在了经殿。 …… 关于皇帝圣旨,在整个阳明院传遍了。 不得不说,这个圣旨却是得到了高级生员的支持,然而,陆绅也是深深的明白这一点,才知道嘉靖帝的手段高明的地方。 可以说。 你想讲理都没得讲。 若是违抗的话,那这六年生员生涯中,怕是都抬不起头来。 自己也将会成为阳明院的笑柄。 最重要的是,要想打开初关,绝非易事,自己最大的劣势,便是根基没有那三人扎实,郭意等人从小便开始筑基,等到了年岁,找到疲惫的修行法门,就可以冲破第一道关,初关。 但自己。 除了看了一些怪志小说外,对修行之事,那是一窍不通。 整体来说,这件事对自己是最大的不利了。 陆绅说在的寝房中,大树下,兄弟几人围着,各个面露愤慨,陆绎坐在一边,说道:“二弟,若是实在无法抗拒,你当不可不自量力。” “我知道的,大哥,鲁莽的事情,我不会去做!” “终归来说,我陆家,在阳明院,根基浅薄,修行之事,是稳扎稳打,根本没有半点取巧,谁也帮不了你。” “所以,终归陛下还是向着他们。”何小七插声说道。 “就是,你们看到了吗,刚才那几个人的脸色,鼻孔都朝天上去了!” 见众人越讲情绪越激动。 陆绅出声阻止了下来,转而说道:“事已至此,已别无办法,为今之计,只有努力修行,早日进入初关。” 陆绅先是让众人离开。 院子里只留下了陆绎,随后,陆绎便将陆炳前往面见嘉靖当晚的事情说了出来,果然,如陆绅所料,嘉靖是真的没有免去陆绅的甲等第一,但是同样,既算是和陆绅相互各算计一把,从今天开始,陆绅不仅要夺得初榜第一,更要在实力上碾压其他各所行进生员,做到真真正正的名副其实。 通术,体术,乃是阳明院最为重视的两门学科。 可以说,这两门学科的用处,比精术还要用得多。 这简直就是把陆绅往火炕上推。 谁都可以顶着陆绅这块肥肉来啄两口。 陆绎说道:“爹让我给你带话,陛下这么做,也有陛下的难处,你不能只看这一面,还要想想,陛下的位置,还要考虑其他各卫所之间的平衡。” 陆绅说道:“也就是爹为陛下考虑这么多!” “灵根法器,咱陆家这一代怕是没缘,不过,你若是能留在阳明院,总有一日,也会拿会我们家的东西,只要你活着就好。” “这是爹的意思吧。” “不然呢,郭意继承了灭灵锏,已经距离初关不远,你莫非还想和郭意打一架不成?” 陆绅不以为意,说道:“如果是真打一架,我还真不怕他!!” 陆绎想到的女魃。 可是。 这一次三场比试,却是完全用不上女魃。 第一,这初关,就完全凭借不了外力,第二,通术科就更不用说了,什么开天眼,六丁六甲呪,就足够众生员喝一壶,想要拿到第一,实在太难。 至于体术,也同样弱不到哪里去,说白了,都是考的自身的道行,除非,是考精术,那样的话,就可以祭出女魃。 总体来说。 这一次的比斗,对陆绅来说,相当不利! …… 第三十二章 大争 翌日。 嘉靖帝的圣旨传遍了整个书院,对新生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谁最先打开初关,谁就真正拥有第一件灵根法器。 至于通术和体术的大比,则是给了所有人机会。 这一点,即便是对司马北还有郭意,郑仓来说,都是有不小的压力。 在打开初关这一个境界的分水岭上,确实占了一定的优势,但是,通术科和体术科,大家的基础都是一样的。 关于通术科和体术科大比的信息传出来后,其他的新科生员,纷纷都摩拳擦掌起来,人人都在想,这要是万一自己拿了一个第一,这岂不是说,自己也有机会拿到灵根法器。 学院见状。 也是立马放开了通术科和体术科。 那些在博闻科上,上不了半个时辰的生员,此时各个都是生龙活虎起来。 看到这里,众经长也是不由摇了摇头。 若是没有博闻科做支持,就是学了通术,也怕是难以一些突发状况,更难以做到,将所学之术法对阵应用,这一点若是看不明白,就更加不可能在大比中获胜。 不过。 莫长机特地吩咐了,一切都凭借自己的选择,众经长不得干预。 “听说司马北,郑仓和郭意已经闭关了。” “郭意有可能在一百五十日左右就能打开初关。” “一百五十日?这么厉害?” “我听说,当朝最快的是郭槐前辈,一百二十日就打开了初关,郭意真能在一百五十日中打开初关的话,这阳明院中怕是要多一座大佛了。” “初关就别争了,不可能有人争得过郭意。” “这到不见得,郭家养鬼之术天下第一,这毋庸置疑,但要说打开初关,精怪所和堪舆所,才是强项,而且,听说这一届堪舆的官妙龄,不比郭意差多少,昨天消息一传出去,堪舆所那边就说,准备帮官妙龄强行初关,要动用了一处聚灵地。” “这!!!堪舆也看上灵根法器了。” “呵呵,你们消息已经落后了,初关已经没得争,但是,体术和通术的大考,却是更精彩了。” “师兄此话怎么说。” “一些高级生员已经开始联系一些资质不错的本届生员合作了,高级生员来训练他们体术和通术,但若是拿到灵根法器,便要共享出来,让他们先使用十年。” “灵根法器,如何共享,再说,谁愿意?”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不愿意,总有人愿意。” “这一届的甲榜第一,可是真的够惨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陆绅也绝对不能小觑。” “不错,我和司马剑很熟,司马剑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但是说话,一般不打诳语,你们想想,陆绅一个人差点将其他人全部淘汰,怎么会没两把刷子。” “再有刷子又如何,修行取巧不得。” 陆绅,朱寿等人,不管走道哪里,都会听到类似的谈论。 朱寿说道:“陆哥,初关大考我们可能没希望了,但是,体术和通术,我们一定不能输!” 这个时候。 谁都有压力。 包括各大院所的天骄,甚至是高年纪的生员。 谁都在想分一杯羹。 而这三样灵根法器,如今全部都在陆绅手里,让陆绅一下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何小七说道:“陆哥,司马北这人,睚眦必报,这一次,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先别说灵根法器还没给他,到时候一旦给了他,怕是更能助长这人的气焰。” “不错,陛下真是偏心!” “大哥这个甲榜第一,形同虚设,这下好,整个书院都争起来了。” 见大家群情激愤。 越说越上火,陆绅虽然也感觉到压力,但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大家泼一盆冷水,只好安慰道:“大家稍安勿躁,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怎可敢过一日,便垂头懊恼,眼下既然别无办法,那就潜心修炼,争取夺得第一。” 看到陆绅这么说。 大家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随后。 众人便按照既定的计划,准备在上半个月的博闻科,然后就系统开始学习通术,不管怎么说,初关难以追上,其他的学科自然是不能落下了。 莫长机看到整个学院的风气,人人角逐,一片新的气象,心中万般安慰,同样也是颇为为陆绅担忧。 然而。 十日后。 朱寿等人按照既定前去了别的科目开始了学习。 通术科主要教基本法术,画符、咒语、护体等均包括在本科当中。经长钟阳离看到学生们那兴奋劲,更是喜欢唱反调,所以每次上课说话总爱卖个关子。 比如,朱寿他们最想学的开天目、五雷咒他偏偏往后安排,总是先教授一些不起眼的小术。新科生员神情越是急切,钟阳离就越是得意。 法器科的唐三才却是严肃刻板,讲起课不生动,总是一板一眼地介绍各种法器的用途、质地、制作等等。 讲着讲着,还会突然停下,点起一两个因为他言语枯燥而睡着的人,令其重复自己刚才讲授的内容。 凡有回答不上者,唐经长并不使用戒尺,甚至连身子都不动一下,只站在梨花紫檀桌后,弹动手指,便会有一颗枣核准确无误的击中该生员的脑门儿,登时鼓起一个小包。 体术科经长萧封,武艺、兵器、骑术、射术无一不精。更重要的是,他性格爽朗,易于接近,所以平日教习时虽然严格,但一到休息时间便自编游戏与大家同乐。 修习阴阳之术,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动而修”,即外练强健体魄,养成松胶之体,同时内练术数; 另一条则是“静而修”,即不锻炼体之康健,只着手练习法术。两条路数,以“动而修”为佳,“静而修”一般是半道出家或是江湖术士的速成之道。 阳明院乃是道派正统,这里开设体术科,要求生员必须修炼体魄,以练得上乘术数。 所有人都为了灵根法器开始发动了冲刺。 可是。 只有一个人依旧每天泡在博闻科,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半点前去其他科目学习的打算。 “那个陆绅是放弃了吧,听说他每天就在博闻殿捧着一堆书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能看出个花来。” “哈哈哈,不然呢,难道不自量力的去争初关第一。” “此人不学通术,不学体术,不是放弃是什么,不过,这般有自知之明,未尝不是一桩好事,否则,以卵击石,岂不是自取其辱。” “听说,堪舆的官妙龄有后来居上的架势,司马北更是吞服了精怪药,二人已经开始临近冲关了。” “堪舆动了聚灵池,精怪有精怪宝药,真是得天独厚啊。” “尸魅本身初关的法门就慢别人半分,现在已经彻底没机会了。” 第三十三章 荒废 就这般。 又过了一个月。 众人已经渐渐忘记了陆绅,毕竟,现在每个人做梦都想的是得到灵根法器,各个都算拼命了。 除了偶尔能在博闻课上看到那一直坐着读书的陆绅,也只能让大家觉得,这陆绅当真是昙花一现,倍感可惜。 不过。 众人所学的通术确实太难,等他们开始系统学习后,才发现,几乎所有的通术,都建立在博闻之上。 否则,就是两眼一抹瞎。 比如,关开天目,就有五六种方法,钟阳离演示了一个月,大多数人只学会了一种,就是乌鸦眼睛煮水,喝一次,能开一个时辰左右的天目。 然而,这乌鸦煮水和其他几种,也要分场合,还要看什么鬼,都有很细的划分。 如果你的博闻科不过关,到了关键时刻,到底是用牛眼泪,柳条,还是乌鸦眼可能都分不清,当然,博闻科也有一劳永逸的办法,那就是直接用最高等的开天目咒。一些实在不过关的生员,钟阳离真看不下去去了,只能将他们打回了博闻科,着令专心学了后在来。 然而。 阴阳术数,符咒为一大关,自也是最难的科目,然而,除了个别生员,大多生员在符箓上也是混乱不堪,避鬼符中的“鋻”字总有人画不好,而把用于焚化的符用于黏贴,把用于黏贴的符划水喝掉,都是常有之事,更有甚者,将布火符贴到了身上,烧掉了一半的衣裳,随即可以看到**的人在阳明院里狂奔。所以,整个通术科时不时的就能听到各种惨无人道的吼叫。 有人觉得自己不太适合通术科。 转身,就跑到了法器科。 可法器科这不去还好,一去发现更不好对付,唐三才讲课枯燥,关键还生硬,而且,你答不上还得挨打。 众生员学习了一个多月,大半人都还不分不清雷击木的几个等级。 更别说桃木剑,天蓬尺,八卦镜的一些分级和运用。 当然,修行之事,本就晦涩异常,但也有极为出众之人,仅仅一个月,就已开始展露了头角。 何小七。 便是第一个能够施展桃木剑过关的人,会使桃木剑,便可以进行下一步开坛,等等系统的学习。 总体来说。 何小七的争气,也让陆绅阵营也不由缓了一口气,至此,也不算是毫无还手之力了。 “大哥为何半点不急!” “大哥很急,只是急有什么用。” “哎,大哥的涵养功夫,远胜我等,博闻科大哥已是烂熟于胸,日后学习其他,必当事半功倍。” “走,去劝劝陆哥吧!今天,我看到黄尚那几个家伙,居然能施展雷符了。” 雷符的威能最大。 分级也更多,对生人,对妖魔,对鬼怪,对僵尸,各种符类分门别类,没一张符一个细微的差距可能效果都远远不同。 所以,很多生员都有意的避开符咒类。 可这样,都还有人能够学到雷符,可见,这要是一旦开了初关,怕是了不得。 “嗯!”朱寿点点头。 满脸惆怅。 大家几乎所有人,都在抢灵根法器的时候,陆绅居然还在博闻一动未动,不管是外面是如何的风雷惊变。 陆绅似乎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通术,陆哥若是继续学,怕是跟不上了,想办法说服大哥,去学体术吧。” “对,体术没错,以大哥的底子肯定有一拼之力。” 所谓体术。 便是指的,剑术,骑术,神行术,攀爬术等等,这些也都是阳明院弟子在外,必学的科目。 陆绅本就属锦衣卫,这一块,应该是不错的。 至少,在曾经的积累上,还是可以一用。 …… 陆绅伸了伸懒腰,这才看了看,博闻殿门口的日晷,时辰已到了午时,不过,他注意的是日晷上的年月。 已经两个月了。 他陆绅似乎已是被众人所遗忘,可能大家记得的就是他身上的三样灵根法器。 陆绅将最后一册书放到了桌子边上,整整齐齐的堆叠在一起,这才走到了堂中同样看书的莫长机面前。 “司长,明日,学生便不来了,博闻广记,浩瀚无垠,穷一生之力未曾能一窥全貌,不过,这大致所记之事,学生已有了印象,日后,若是行走于阴阳,再去验证这博闻广记。” 莫长机一抬头,看着陆绅半天说道:“不错!非常不错!能有这般耐心,这般心性,甲等第一,实至名归!” “多谢司长!” 莫长机站了起来,说道:“外面的情况,想必你已清楚,我虽帮不上你,但却是想问你一句,莫非,你真放弃了?” 陆绅微微一顿,随后说道:“学生从未忘记求道之心!” 莫长机微微张嘴,似乎在想陆绅的意思,这才说道:“好,好一个求道之心,灵根法器虽然好,但求道之心更甚,日后,阳明院必会有你一席之地。” 陆绅告罪一声。 便收了自己的包袱,随后出了博闻殿。 看到陆绅的背影缓缓消失,莫长期长出一口气,“可惜,可惜!” 终归。 陆绅已经落后了太多,或者是说,从开始,初关境,对陆绅来说,就是最难的,司马北三人,本就应该是甲榜的三人,最先打开初关的也是他们三个。 可是。 这一切,都在陆绅拿到了甲榜第一,而出现了变化。 这个甲榜第一,成为了笑话。 甚至可以想象。 其他几所生员陆陆续续的成为二级生员后,陆绅还在一级打转。 想要升到二级生员,那就只有一个要求,打开初关。 郭意的天资,打开初关要一百五十日,可是大多都要七百日,千日,都未必能成,也就是说,能留在阳明院的,那都是真正的阴阳术士。 这一步一拉开,当如云泥之别。 …… 陆绅出了阳明院。 便去了尸魅所。 找到了尸魅所的百户,“能否帮我通报一下,我想见千户。” 那百户看了一眼陆绅。 神色里是意味深长。 本来,这小子作为甲榜第一,又来了尸魅是挺好的一件事。 只不过。 整个书院上下都知道,这个陆绅至从陛下下了旨后,就开始自暴自弃了。 而且,从陛下的旨意上看的出,陛下似乎对陆绅拿了甲榜第一,非常有意见,虽然阳明院不归陛下直管,但他们家族其他族人却是在大明境内受着皇恩。 “千户不在,你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等千户回来后,我可以帮你通传一声。” 百户冷冰冰的说道。 “学生想开初关,学习通脉之术。” “初关?” “正是。” “这,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不过,我可以帮你转告千户。” “这?那千户何时归来。” “千户去寻找灵草养尸去了,何时归来,我不知道!” 陆绅本欲再问。 可是看到面前百户的神色,顿时止住了嘴。 按照道理,他可是甲榜第一,尸魅所的修行资源,怎么也要给自己一些吧,一个初关的法门,按道理是不用去找千户的。 可是,面前的百户却是推诿敷衍。 陆绅顿时面色一变,随即问了一句,“千户大人,去养尸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下次,学生在来拜见。” 百户闻声,说道:“天材地宝,有缘才能得到,确实无法知道时间,等大人回来后,我一定转告,期间,你到是不用来回跑了。” 陆绅二话不说。 扶衣就走。 陆绅回到书院的时候。 便关了大门。 眼下,他在阳明院的处境,可谓是处处受到掣肘,毕竟,嘉靖帝的影响力在书院还是很大的。 寝房内,幽暗的烛光隐隐闪耀。 陆绅读了两个月博闻课,常人看到他,却实是不务正业了,甚至就没有半点追赶之心,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尸魅所觉得脸面挂不住。 所以今天,冷眼相对。 但不管怎么样,陆绅却是知道,初关这一关,真的太难了,到不是说他放弃,即便他不去博闻科,去通术,去尸魅所,又能如何? 自己和杨显非亲非故,难道杨显会用什么办法,给自己开初关? 即便拼命。 难道自己能比得过郭意? 既然正途不行,就只能寻找他图,那办法只有一个,就是龟甲! 此时。 时隔两月。 陆绅将龟甲再次取了出来,被他贴身收好的龟甲已是光滑如镜,见这一幕,陆绅万分欣喜,之前的裂痕已经恢复。 之前为了得到女魃,伤害太大。 这一次的恢复足足也花了两个月。 别看他日日都在博闻课上修心养性读书,实则他也是万般焦急。 陆绅一如既往。 准备好了笔纸,迫不及待的在纸上写下三个字,“开初关!” 第三十四章 长安城 陆绅神情紧张。 双手甚至都有点哆嗦。 因为他知道,这开了初关,意味着什么,他没有在龟甲写一些框定条件,比如,多长时间开初关等等,因为龟甲会默认给宿主最好的选择。 类似于,龟甲出品,必属精品的框架内。 要么。 龟甲毫无反应,也就是说,他陆绅难以打开初关,要么就会给当下条件的最优,可谓一举定乾坤。 是扶摇直上九万里,还是陷入泥泞难以自救,就看现在了。 “龟甲,你可别让我失望!” 黄纸在龟甲里一动不动。 陆绅盯着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陆绅随着时间的拉锯,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终于,在过了大概十个呼吸后。 龟甲上再次显现出了字迹。 陆绅捏着拳头布满了汗,见状立即欣喜若狂。 龟甲:四月二十三,子时,长安城西城隍庙,全真道事件! 陆绅大惊失色。 “全真教!?四月二十三?” 要说全真教派,在整个大明,可以说是最大的禁忌。 此前。 陆绅对全真教的了解非常少的,但是,等到了阳明院书院后,在博闻广记中,可谓时常被提到。 全真教在整个大明建国以来,已是如老鼠过街。 从太祖建国后,历届皇帝都下过类似的命令,若是在厕所里发现全真道人,就直接溺死在粪池里的地步。 从太祖至今,要说全真只有一人不在这一口诛笔伐的行列中,那就是全真张三丰,也就是后来在湖北地界开创武当派的张真人。 金元明之际,道家分为两大派,即正一道和全真派。 金大定七年。 重阳子王喆收七位弟子创立全真教。 三年后,王重阳病逝,其大弟子丹阳子马珏掌教,以山东为中心,广招信徒,势力渐趋壮大,到长春子丘处机掌教之时,全真派已是盛况空前。 在秦、晋、冀、鲁、豫、晥都拥有深厚根基。 东向海。 西向秦, 南际淮。 北至朔漠。 山林城市,庐舍相望,什百为偶,甲乙授受,牢不可破。 待到了成吉思汗统一蒙古,挥师南下,欲于南宋联合图金,河北,山东等地正处于三方交界,便是三家必争的咽喉之地,四战之地。 全真派因在两省拥有极大势力,有兵家可借之势。 便成为三方真相拉拢的对象,蒙,金,宋先后派遣使臣,征召全真教主丘处机。 丘处机审时度势,认为金朝必定灭亡,南宋孱弱不可避免,唯有蒙古方兴未艾,必定夺得天下。 于是他却金使,谢宋聘,赶赴了成吉思汗诏。 然而。 丘处机带弟子西行觐见成吉思汗,受到极大礼遇,赐以虎符、玺书、命掌天下道教,并免除所有全真道士的差役赋税,后来,蒙古军队饮马长江,征服金宋,建立元朝,全真派成为他们收揽人心,安抚民众的得力助手。 蒙古人马上得天下,但也明白,治理汉地必须使用汉法。 当时蒙古汉庭并无汉族士人佐政,全真道士变成了他们汉学师傅,元朝一代,全真派由下层进入上层,宫观,弟子遍布天下,声焰隆盛,鼓动海岳。 等到了太祖朱元璋反元。 鉴于全真派和元朝的关系,太祖接受了刘基的建议,转而拉拢了江南颇有势力的正一派,第四十二代正一天师张正常也是慧眼独具,表示愿遵太祖调遣,后太祖即位南京,建立大明,张正常入贺进京,太祖赐其护国大真人,命其独领道教之事。 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成祖想要效仿拉拢全真张三丰的原因。 大明朝廷极力抬高和反手压制下,正一派日益兴盛,而全真派逐渐没落,经过多年,天下全真宫观几乎被正一派占尽,连bj白云观这等全真大观也都落入正一手中。 全真道士因受排斥打击,逐渐转入地下活动,没骨气的全真道士为了生存,通权达变,转投正一门下。 有点操守的就隐居于终南山,继续修行。 极少数则坚决抗争,甚至被充为丐户,受尽了羞辱和磨难。 陆绅在当知道这一次要去全真道,不由也有几分忐忑,要说整个大明的道派见到全真就是不死不休,而全真何尝又不是,甚至对大明朝廷的仇恨更胜,后世记载,一个叫王直的全真道士,更是掀起了大明朝整个南方的倭寇之患。甚至将大明的火枪传入日本,意欲颠覆大明统治。 恩怨未尽,延续至今。 但此行,事关他能否打开初关。 再危险也必须要去了。 陆绅一夜未眠,脑海里尽是此次前往终南山的一些事。 翌日。 陆绅计划完了后,便前去找了莫长机。 二人一见,陆绅便从身上取出了灵兽钵和灭灵锏,莫长机疑惑不已,陆绅说道:“学生有点事私事,要出去一趟,这灵根法器,还请司长代为保管。” 莫长机没有多问,按道理,阳明院只有正式生员才有机会出院,但是,陆绅的情况有点特殊,莫长机并没阻拦,相反,还给了陆绅一只引路蜂,离开阳明院。 陆绅告罪了一声。 便和朱寿等人说了去处,这才匆匆离开了阳明院。 整个阳明院,没人知道陆绅前往了哪里,也没人关注,现在大家的心思,也都是在争夺这初关第一和其他两个科目的第一事件上,而即便是知道陆绅离开的生员,也是不以为意,在他们看来,这就是等于放弃了 陆绅辗转来到了一处山涧。 抬头一看,那流水瀑布浩荡千尺,宛如银河倾泻,煞是壮观,随后,陆绅心念一动,那水帘后,一道靓丽的声影嗖的一下,便出现在了陆绅的面前。 看到多日不见的女魃,陆绅内心安心了许多。 这女魃神异非凡。 陆绅能发挥出的威能百不足一,但此番前往终南,危险异常,有女魃护卫,可能会安全得多。 等确定了女魃无恙。 一人一尸便双双启程。 从阴山到终南山口,不算太远,阴山山脉,乃是秦岭以北的山脉,如今大明官道四通八达,陆绅拿了经历司手令,经历司本就是掌管生员出行等事,所以陆绅的手令可以拿到下马坊那里的千里驹。 乘千里驹从阴山到关中,也就不到七八日的路程。 因为只有一匹马。 所以。 女魃就仿佛生人一样,静静的坐在陆绅的前面,陆绅拉起缰绳,“驾!!” 千里驹应声而动,二人一骑绝尘。 …… 长安城。 十三朝古都。 虽大明建国将首都定在了蓟城,也就是燕京。 但并不妨碍这座长安城的辉煌,其繁荣程度甚至尤胜燕京。 一骑快马从原野上疾驰而来,马背上一男一女,女的带着偌大的纱帽,难以窥见真容,男子面容稚嫩却很俊秀,满眼疲惫中带着点庆幸。 第三十五章 戏班子 陆绅算了算时间。 离四月二十一日,还有一日不到,差点没能赶上。 他随后出具了锦衣卫的腰牌。 “锦衣卫机密之事需入城查案!” 那门卫一见,锦衣卫三个大字,差点吓得跪下,连连引了陆绅入城。 这一路走得急,入了城门口,陆绅便觉得口渴,随便找了家街边的酒肆,张罗着开始吃点东西,顺便兑了一点散碎的银两。 陆绅刚喝了一盏茶,便听到鼓乐齐鸣,哭声震天,那长安城的直道上过来一拨送葬的人马,这队伍颇为庞大,好几套班子轮流吹乐,超度者有僧有道,最特别的是,那大队伍的身后,居然还跟着几百上妇女哭天抢地,煞是壮观。 陆绅暗自称奇问道:“有趣,这么多女子,是孝女还是妾室?” 恰好,茶博士来添水,听陆绅这么一问,便道:“您是外乡客吧,这都不是戴白孝,我们这里有代哭一说,本已是为防孝子孝女过渡悲哀,憔悴伤身,所以请妇女替哭,后来成了规矩,替哭人越多,排场越大,主家就越有面子,今儿是给聚福楼的陈老爷送材,陈老爷家财万贯,一个替哭许一两银子,场面自然热烘。” 陆绅大惊。 要知道。 现在一亮银子可以置办一桌百多菜的酒席了,看着陈家替哭一项便要二百多两影子花销,还真是阔绰,纵使陆绅从小锦衣玉食,也没见过这般使银子的,于是叹道:“这陈家可真有钱。” 那茶博士常年厮混街头,干的就是听话传话的活,马上接着话茬道:“哎,金山银山有何用,陈老爷算是享受不到了,没想到陈老爷这般好人,也被索命了去。” 陆绅一听索命。 连带着敢准备喝酒的酒杯都重新放到了桌上,“哦?难道这城中有鬼?” 茶博士嘿嘿一笑,压低嗓音说殴打:“这个可不敢打包票,都是道听途说,这个陈老爷是最近城中死的第七人,这些人都是富商大户,同是死因不明,更邪门的是,他们死前都曾大摆宴席,无一例外,都请了小瀛仙唱堂会,这小瀛仙一脸媚像,声音清丽婉转,有人怀疑她以唱腔迷人,索了这些老爷的命去。” 陆绅闻言一笑,阳明院的博闻广记可谓是保罗万象,他虽不能通读,但也对看过的奇闻异事也有些记忆,对于这种猜测,普通人可能以讹传讹,但是他听来,却是觉得是个笑话,说出去,也没人信的,“这世道却是没有唱曲夺命的,再说,宴请上听过戏的又不止一个人,为何偏偏是那些老爷死了。而且,听你说,这唱伶成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不成就这两天索命。” 见陆绅这么一说,那茶博士瞬间觉得没乐趣,只能符合说道:“是的是的,小的我也不信,小赢仙的戏班主也气坏了,说这全都是对头兴话苑横加造谣了,这不,两家约了下三天擂台,今天是第二天,小瀛仙和小红玉都亮相了。” 此话一出。 陆绅瞬间上了精神。 这戏班子打架本来是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关系到这城中的命案,肯定不少人都在关注,说白了,就是处于话题性的正风口浪尖上的事情了。 陆绅不再听茶博士唠唠叨叨。 而是打听了两家戏班子的决斗的地方。 随后便匆忙找了一家客栈,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带着女魃前往了渭河。 渭水之上。 号称北方的秦淮河。 当年,秦始皇大修上林苑,百里渭水商船往来不绝,河上舟船毕集,火龙蜿蜒,桨声灯影,而两岸河房,雕拦画壁,依窗丝樟,十里珠帘,音乐可以听见从倚窗珠帘内传出的笙歌萧鼓,长吟高唱。 陆绅延着渭水河畔登上了仙船,这仙船身扁而浅,不能载货,专供游客之用,虽不如画舫舒适,但却轻灵快速。 陆绅站在船头,让船夫划向那小瀛仙的画舫里去。 夜晚虽然风寒,但随风而来却是温软的脂腻粉香。 陆绅感到浑身舒适:“烟笼寒月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这话音一落。 陆绅却听到身后一人说话:“秦淮河在南京,这位兄弟,所吟的诗再美,怕也是不对景吧。” 陆绅转头一看,却见说话那人面色苍白,满脸皱纹,看起来差不多五六十的模样,此时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陆绅便说道:“秦淮河南北同源,否则,这秦字从何而来,这地乃西秦之都,如何不应景。” 此人不甘示弱,语音一转:“这里不还是那佳丽之地,风月之场,温柔之乡,销金之窟,于那大宋秦淮河却无区别。” 陆绅一听。 顿感此人是不是莫名其妙。 而且。 此人话里有话。 言辞间着重大宋两个字,这不是讽刺当今朝和大宋一样吗? 这他么不是反贼吗。 陆绅大笑道:“哈哈哈,也对,也不对。兄弟若是去过南京,便知道,那秦淮十六楼官妓多是成祖时罪臣的妻女姬妾,她们诗词歌赋、书画吹弹,莫不精通,且代代传承,流风所及,文采风流。岂是宋时那些不知国之存亡的秋娘,可以相比的?” 二人针锋相对。 言辞各不想让。 不过,陆绅的话却是迎来了一片喝彩之声。 那面色苍白咳嗽的男子却是神色微微一怔,没想到面前陆绅言辞居然如此犀利,而且吐词不凡。 他暗讽当朝,而陆绅却说昔日之秦淮怎可于今日相比。 见讨不到好。 这人便拂袖进了船仓。 陆绅看了一眼这人,却是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不过。 却是上了一点心思。 思绪间。 突见前方一片光明,只见不远处河面上,大片水烟火竞相燃放,有水鸭、水鼠、金盏、银台、满天星、遍地锦、赛月明、滴滴金,一时间爆声溅水,热闹非凡。 各处仙船在渭水上连绵点点,其中更是大呼小叫,陆绅上了一艘巨大的画舫。 此时。 画舫中两大戏班在此打擂台,更是吸引了八方来客。 不过这画舫却是出奇。 旅客若是登船,就必须选择一左一右。 左边大棚打出小瀛仙的招牌,右手则是小红玉的地界。 陆绅左右犹豫,急得两家门头伙计都恨不得伸手拉人,他突然想起茶博士的话,便一头钻进了小瀛仙的棚中。 陆绅入场一看,正逢小瀛仙的《琵琶记》,心中暗喜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忙拣一只空桌坐下。见伙计过来,随意要了壶茶,点上几样小吃。 这小瀛仙果然是狐媚动人,虽然所扮的赵五娘凄苦无比,但见她步步生莲,摇曳生姿,娉婷的体段自有一种动人的风韵。 第三十六章 道人 “嗟命薄,叹年艰,含羞忍泪向人前,犹恐公婆悬望眼。路逢险处难回避,事到头来不自由……”陆绅正迷醉间,突听背后有人按拍附和,小声而歌。 《琵琶记》本就是千古悲剧,听戏之中,情之所至,按拍悲歌,甚至为之掩泪的大有人在。 陆绅扭头望去。 只见出声之人就在邻桌,此人脸色黝黑,眉毛浓粗,两颊上长着一圈参差不齐的络腮胡子,正中露出厚厚的两片嘴唇。 此人不但一脸粗鄙之色,还不做任何梳洗,满面油光,发髻蓬乱,一件道袍已穿得分辨不出颜色。 陆绅皱皱眉头,小瀛仙的戏班子票资不菲,寻常市井之人断不会来此听戏,而看这人样貌,并不像富家纨绔、文绅雅士,那就只可能是市井光棍了。 光棍类似于后世那些收保护费的。 他们专吃闲饭,挑弄是非,扛帮生事,不管哪里有事,只要被光棍中的一个打听去,便会合伙去干,得利平分。 酒楼茶肆、戏班娼门,因人口流动频繁,大有油水可捞,更是光棍们的聚集之地。 光棍们凭借一身蛮力,肆逞凶恶,游荡饮酒,强索钱物。碰上贪婪昏聩的地方长官,官府还会被光棍买通,更是神通广大,肆无忌惮,黑白通吃,寻常人绝不敢招惹他们。 眼下这人,应是个光棍头领,此处可能是他地头,小瀛仙不但不敢收钱,怕是还要搭上一些敬仪。 只见这野道士装备之人,还偏偏一副听得懂的模样,用那脏兮兮的手一边撕下一只鸭腿一边道:“这昆山腔啊,轻柔婉折,仅一字之长,便延宕至数息,委实美到极致。听罢这昆山腔,再回转去听南曲诸腔,真是令人白日欲睡,在听那京曲,实在是令人厌而唾之。” 陆绅心下称奇,别看这野道士动作粗俗,但竟是颇懂戏曲。 这时旁边一人道:“非也非也,南曲之中,弋阳腔错用土语,听之有趣,海盐腔多用官话,甚为雅致,四平腔改自弋阳,更是易懂,而那北曲,曲调高亢昂扬、慷慨朴实、劲切雄丽,也自有一番风味。反观这昆山腔,平直粗陋,声调自乖,虽具绕梁,但还是过于呆板,终不可取。” 这声音尖细无比,听起来令人颇为不适。 只见说话之人尖嘴猴腮,眼神闪烁,虽衣着讲究,但给人一种狡诈猥琐之感。 看他跟那野道士同坐,陆绅觉得,十有八九是个“逸夫”。 逸者,游也。 所谓逸夫,就是游惰之民。他们多由落魄文人充当,在衙门中讨生活,充当帮虎、小牢子、野牢子,阿谀奉承那些衙役皂吏,包揽诉讼,帮衬公门。 逸夫往往喜欢同光棍们沆瀣一气,出谋划策,挟诈良善,逼迫贫难。 听这逸夫倒是言之有物,但他语气颇为狂傲,指点之中,多有不屑。陆绅心下不满,鼻中轻哼一声。 前者也觉得这尖嘴猴腮的逸夫说得夸张,道: “师召兄,虽说你习过北曲,但不致如此糟践这昆山腔吧。既然你如此大才,何不将这昆山腔加以改良,那真是善莫大焉。” 野道人本意刺他一刺,没想到这逸夫倒一本正经道:“正是正是,这昆山腔定需改良,最好能融众家之长。待我找到法门,有所成就,一定先拿来让这小瀛仙唱过。” 野道人哈哈笑道:“哈哈,看来市井之说不假啊,你师召兄也被小瀛仙勾了魂去吧。” 后者轻哼一声:“那些老爷,请小瀛仙去,大都是垂涎于美色,哪有几个真懂唱曲。那个陈治,表面是个君子,其实***女的事情没有少干,我早就想一剑穿他俩窟窿了。” 道人却是说道:“你医人可以,杀生可比我差远了。” 魏师召颇为不服道:“哼,别小瞧了本人。这些人为富不仁,杀之不足为惜。不过倒是连累小瀛仙吃了挂落,成了人人口中的狐仙。” 野道人没再接话,突然面色一沉,压低声音道:“嗯,行了,我看时辰差不多了,该去城隍那边了。” 说罢,两人双双起身,向外走去。 这番对话引得陆绅心中大动。 甚至心脏砰砰开始跳了。 要说这二人的对话,一点不差的全部落到了他们的耳中,已是让他对城中这及几起命案大肆生疑。从后者那言辞铿锵贬低之声色去看,莫非,之前那个陈家富商就是此二人动的手? 什么***女一些。 思来想去,八九不离十了。 更让陆绅诧异的是,这二人居然提到了城隍! 要知道。 龟甲占卜所示,今夜子时,城隍的什么全真道事件,将会是他打开初关的关键。 想到这里。 哪怕是《琵琶记》正唱至兴处,但他再也听不进去。见两人出了戏棚,也忙站起身来,悄悄跟了上去…… …… 仙舟一前一后。 靠到了接人的码头。 两人悄悄溜至一段无兵把守的城墙,那野道人纵身跃起,脚下点了几点便飞上墙头,然后抛下一条绳索,逸夫抓住绳索也蹭蹭爬了上去。 陆绅躲在一旁,暗暗吃惊,这城墙七八丈高,没有工具相助,寻常轻功根本攀援不上,这老道徒手登墙,定是用了法术,而看那个尖嘴猴腮的人,同样身手敏捷,虽然借助绳索,但明显也身负轻功。 陆绅惊愕的是,这市井闲散之徒中,居然也有这等人物。 陆绅眼见两人消失,随后匆匆赶到了城门口,那守门的军官瞬间发现了陆绅,一个个持着长枪对准了陆绅,口中呵斥:“谁人在此,” 陆绅也不慌张,身影缓缓从黑暗中出现,随即亮出了锦衣卫的腰牌:“我要出城!” 陆绅慌忙进城,连忙赶往了城墙垛。 心知二人的目标是城隍庙。 所以,陆绅也找准了方位去追。 不到一炷香,果然在一山坡见两人不紧不慢地向远处走去,月光下,那野道人背上除了绳子,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包袱。 陆绅悄悄跟了上去,两人脚力了得,越走越快,陆绅尽力奔跑才勉强跟上。 不觉一个时辰过去,那野道人和逸夫突然加快脚步,陆绅一惊,紧赶几步,已不见两人身影。 等回过头,却见附近一座高坟,那坟头却是新立不久,陆绅忙纵身而上,四下张望,周围漆黑一片,哪还能见到一丝人烟。 第三十七章 真艺 人没跟到,反而把自己丢在这荒郊野岭,陆绅心中一阵懊恼,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多事,摇摇头,叹了口气,无奈地走下坟头。 下到一半,陆绅突然感到脚下一空,所踩之处如陷阱般哗哗啦啦显出一个大洞。 这一切着实诡异,谁会在坟头之上挖一机关,而又能算着他必会爬上坟头?陆绅手脚没了依凭,眼看整个人便要掉入坟中。 就在此时,陆绅突觉后领一紧,身体生生停在半空,而后慢慢上升,竟出了陷阱。 他刚想松口气,突感身子一松,临空飞出。 若搁平时,陆绅腰部用力,勉强能双脚落地,但今日之事,确实诡异,一切变故,又来得如此之快,他不及做出任何动作,便“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坟脚之下。浑身疼痛自不用说,还沾了一脸湿泥,好不狼狈。 “臭小子,自那画舫之中就偷偷瞄着大爷,敢跟到这儿来,胆子倒不小。” 一听声音,不是刚才那野道人还是谁。 陆绅心中叫苦,没想到这一路跟来,早已看在他们眼中。 刚才在城中,灯火辉煌,未觉今夜月亮有何特别,现在到了野外,陆绅方感到月光耀眼,如水银泻地,一切尽览无余。 只见四处坟冢凄凉,自己说落座的坟头,不正是之前那陈姓的富贵老爷的新坟吗。 正想着,陆绅感到脖子上一凉,一柄利剑已指到咽喉,顺着剑锋看上去,只见执剑的是那逸夫,他尖着嗓子厉声道:“寻常孩子哪有这般胆识,松溪老弟,切不可放他走了。哼,小兄弟,你是什么来历,跟踪我等,是受何人指使?” 未等陆绅答话,那野道人飞身从坟头落至近旁,道:“哈哈哈,这还用问,你看他这双官靴,小小年纪的公门人物,又不惧孤魂野鬼的,师召兄,你道还会有谁?” 魏师召一脸迷惑。 野道人随即拨开他手中长剑,上前把陆绅拎起,又道:“这臭小子,怕是阳明院的生员吧,师召兄,今晚完事之前,不能让他走了,要不招来阳明院那帮废物,很是麻烦。” 魏师召恍然大悟,手腕一翻,收剑入鞘道:“哼,官门中人,我哪里认得出来,真是晦气!” 在活人之中,法门之外,阳明院中人的身份异常隐秘,而此人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陆绅心中骇然。 但听那野道人对阳明院如此出言不逊,八九是敌非友了,加之这二人居然出现在这陈富商的坟头,很你可能,这陈姓富商的死,真于这二人有关。 陆绅想到如今自己处境。 料想只有办法逃脱才行。 那野道人和魏师召说这话,却是忽略了陆绅。 陆绅乘此机会,忽然从鞋子内抽出一把匕首,对着野道人就划去。 这一击宛如雷霆出击。 可那野道人仿佛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只身子一闪,顺势已将匕首抓在手中,笑道:“哈哈,臭小子,阳明院教的都是偷袭么?” 陆绅从小就在锦衣卫大营。 虽还没学过什么法术。 但是。 洪永操法却是熟悉得不得了。 陆绅又抽出另外的腰刀。 对着野道人就杀了过去,只求将这道士可以逼退,自己好跑路。 刀锋凌厉。 月光下挥舞成银色刀茫。 这情形远出野道人意料,他歪头看了看陆绅,喝道:“好小子,有点意思!这般年纪洪永操法用的不赖啊,咱们过过招数!” 锦衣卫所用皆是绣春刀,功夫造诣虽高低不同,但都使同一种刀法。有明一代,军队武艺自成体系,完全不同江湖门派。 明军提倡“真艺”,认为江湖功夫大多是花法套路,徒支虚架。因此无论是边防军队还是亲军内卫,皆依照《洪永操法》进行练习,刀就是刀,枪就是枪,没有江湖功夫这般好听的名头。 明军对各派功夫的认识虽有偏颇,但他们这种会操功夫没有一点装潢门面的招数,实用至极又整齐划一,布阵使用,威力又超出单打独斗许多,特别适用行军作战。 陆绅早被他挑得火冒三丈,又一个刀刺出,这一招用了十足的功力。 野道人并不出招,反把双手一背,向右轻跨半步,侧身躲过,口里道:“臭小子,怎么来来去去就这一招?来来来,我让你八十一百招,尽管使来。” 陆绅见全力出招也被他轻松闪过,自知比他的修为差之远矣,可这野道士却是不紧不慢。 一边闪躲,抽空还指点两句。 陆绅也不理会,只是中规中矩的出招,口中还嗬嗬有声。野道士被刀光罩住,避起来麻烦,便提前发足点地,身子向后飘去,跃出陆绅的笼罩范围。 见对方在看熟自己套路以后,向后跃出,先行闪避,陆绅心中大喜,口中大喝一声,手里陡然变招,不知何时手里再次出现一支匕首,他扬起匕首,对准了野道士的胸口投出。 野道人也是神色错愕,咦了一声。 谁知。 陆绅这一下乃是虚招,那匕首必然会吸引野道人的注意,紧接着他又抢上一步,右手拈雷诀,一张五雷咒的符箓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手中,紧接其后,拍向野道士的面门。 这五雷咒,乃是他找莫长机要来的。 本是莫长机让他护身之用。 居然还真用上了。 陆绅这两下,尽出全副所学,加之那野道人至半空,无凭无依,纵是神仙也再难躲过这杀手……见陆绅变招攻来,那野道人非但不紧抱双臂护住面门,反倒将两个胳膊尽力张开,如大鹏展翅一般。 然后双臂急收,两只手掌猛的合拍,爆出“嘭”的一声巨响。 陆绅只觉一股热浪扑面,力道之强,世间罕有,打出的五雷咒如同一枚鸡蛋击中鹅卵石,瞬间消弭得无影无踪。 陆绅本人,被震出两丈开外。旁边的魏师召,也未能幸免,横着飞出了丈把远。 陆绅重重摔在地上,背部剧痛,口鼻流血,脑袋之中犹如垒了蜂窝,嗡嗡作响。 模模糊糊听那野道人笑道:“哈哈,臭小子,有点想法。” 第三十八章 破庙 陆绅头晕目眩,但心中大震。 这人刚才那招,绝无可能是普通功夫,不知是哪门法术,竟未见他念咒用符,甚至手诀都没有一个。 这法术,威力之大,令人咂舌,而看他如此轻松,怕是还留了九成功力未发。 “老弟,小孩子也能把你骗住?你受他两招又如何,就当罚自己妄自托大,你爆哪门子内丹,害得我跟着吃泥土!” 魏师召啐着口中的灰土走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 那野道士咧嘴一笑,道:“哈哈,长久没有动手,一时技痒。师召兄,回头我教你点儿法术,免得一代剑术名家,总落得个屁滚尿流,委实不雅。” 魏师召摇摇头道:“我魏某人曲医剑三绝,岂在乎你那点微末法术。” 张松溪一听,笑道:“师召兄,又瞧不起我的法术,那你今晚请我作甚,搭了两壶好酒不说,也糟蹋了银子。罢了罢了,我去矣!” 说罢转身便欲离开。 魏师召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好好好,算我失言,来日我再请你喝酒赔罪。不要玩啦,正事要紧!” 张松溪一听喝酒,忙正色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定了!先让我料理了那臭小子。” 陆绅来之前,莫长机曾说,那五雷咒可断木碎石,乃是通术的经长耗费十日才成,威能极大。 此时但听二人言谈之中,丝毫不以为意,仿佛即便没有刚才那法术,硬受他这一击,也不会伤着分毫。 “内丹?难道是金丹?” 陆绅半点不信。 他虽未开始修行,但是博闻课上却是念得很通透,当世敢说修成内丹的道士,一只手掌都数的过来,这区区一野道士,敢说自己爆内丹。 他以为他是张三丰在世不成。 张松溪走到近旁,见陆绅闭着眼躺着一动不动,上前踢了踢他,道: “臭小子,不杀你,别装死了。” 说着拿出绳子,手中用力,拽断两截下来,分别捆了陆绅的双手双脚。 这绳子有两根拇指加起来粗细,看样子能经住几百斤的重量,而这野道士用手断绳如扯断面条一般容易,着实令人骇然。 他把陆绅捆了个结实,伸一只脚踏住,然后指着那坟头道:“师召兄,你看陈治的坟头上那个洞,他娘的,咱們来晚了,尸首已经被弄走了。还好我留了一手,我让你撒在尸首上的东西撒了没有?” 魏师召点头道:“撒了,当然撒了,老陈的尸首是我亲自去验的,验完我就将你给我的东西撒在他怀中。” 张松溪从怀中摸出一个木盒,道:“嗯,这就好办,我们跟着它走,定能找回尸首。” 魏师召凑上一看,这盒子有巴掌大小,四面镂空,雕工颇为精致,待他见到盒中物事,更是惊奇:“咦?大冬天还有夏蝉?” 野道士笑道:“哈哈哈,这是青蚨,有人叫它鱼伯,看样子像蝉,但比蝉稍大。” 陆绅虽然被捆,但是耳朵听得见。 见这二人似乎在找那个陈老爷的尸体? 顿时一阵发寒。 此时。 张松溪继续说道:“这东西极其罕有,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不是因你师召兄,我决计不肯用。” “哦!这东西能找到尸体?” “当然,青蚨有一门绝技,如果把青蚨的幼虫捉住,母青蚨必然会寻来,无论藏在哪里,也不管路程远近,都能找到幼蚨所在。传说古时有高人懂一种法术,取用母青蚨和幼蚨的汁液分别涂在钱上,然后施以咒语。买东西时,只用涂了母青蚨汁液的母钱,而把子钱留在兜中,当天晚上,母钱便会自动返回子钱处。如此轮流返回,不知停止,那钱永远花销不尽。” 魏师召摇头称奇,道:“小小虫蝥,却母子情深,可叹可叹。看来老弟深谙此法术了?” 张松溪讪笑道:“说笑说笑,这是上古传说罢了,我要懂这种千金散去还复还的法门,哪用得着天天如此辛苦地讨生活?不过母蚨寻子的特性我还是略通一二,我让你撒的就是幼蚨晒干后研磨出的粉末,待会儿我将这盒里的母蚨放开,咱们随它而去,定会找到老顾尸首。” 魏师召点头道:“甚好甚好。包袱绳索给我吧,你将这小子一并带着,别跑脱了他,坏了大事。” 张松溪应了一声,扣开盒中机关,只见那只母青蚨缓缓飞出,在空中转了几转,然后猛的向西飞去。别看此虫个头不大,去势却快得惊人,若不是其后腿有条长长的细棉线与木盒相连,恐怕早已隐没在黑暗之中,没了踪影。 张松溪一手执木盒,一手拎起陆绅,领头奔去,魏师召也运起轻功,紧随其后。 大约行了半个时辰,翻过一道小岭,下到平处,只见一座小庙,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母青蚨飞到庙门前,来回盘旋,再也不肯离开。“就在这里!”张松溪喊了一声,收青蚨入盒。 陆绅被张松溪抓着飞奔。 浑身骨头都快散架。 此时,见二人终于停了下来,这才稍稍舒服了一些,他抬头一看。 只见三个字愕然于前。 那庙头牌匾,不是城隍庙,又是哪里。 两人晃亮火折,推门进庙。这是一座废庙,以前大概也曾香火鼎盛,但不知何时破落,庙中人物恐怕早已游走四方。 泥胎的塑像塌了大半,上面的彩漆早已剥落,只剩一个人形,再也辨不出供奉的是何方神圣。 神像前的帷幔早已烂成条缕,上面布满了蛛网灰尘。供桌的脚缺了半只,不知是谁用石块撑着,才勉强立住。 奇怪的是,桌上虽没了香炉、烛台,但却放了一大块萝卜,上面还插了一只带棍的蜡烛。“咦?此庙废弃已久,但看这萝卜并未腐烂,分明有人在此。” 魏师召边用火折引燃蜡烛,一边奇道。 张松溪把陆绅扔在地上,借着烛光在庙中看了一圈,只见这里锅碗瓢勺,扁担水桶,被褥铺盖等生活物事一应俱全。 他皱皱眉头,顺手操起门后的水桶,道:“此处定有玄机,刚才来时我就觉得门口那块土地不同寻常。走,一道去看看。” 魏师召拔剑在手,冲陆绅晃了晃,道:“小子,切莫打歪主意,否则……” 第三十九章 全真 说罢掩门出去。 陆绅刚刚被张松溪一摔,迎头撞上后墙,碰得个眼冒金星,喝了一嘴灰尘。方才被抓之时,他稍觉恐惧,但一路走来,身上疼痛渐消,反倒少了几分惧意。 虽手脚被缚,动弹不得,但见到二人离开,还是挣扎着靠墙坐起,四下打量起周围环境,看有没有机会逃出生天。 这手把粗的麻绳太过于结实。 他觉得自己怕是很难解得开。 只能想办法沟通女魃了。 但是,即便是女魃来了,陆绅都觉得,未必是刚才那野道士的对手,那爆丹的威能如今都还让他心有余悸,想到也只能等找机会,让女魃来救自己了。 正在这时,陆绅感到有人轻拍肩头,扭头一看,不禁又惊又喜……来人面露白纸,满脸疑惑,甚至有些病态,不正是之前在那仙舟之上和自己争辩渭河官妓的那个人么。 陆绅虽不知其底细,但看他一脸震惊。 他绝境之中,猛见此人,真如迷者得道路,溺者遇舟航,心中自是惊喜至极。 此人虽震惊,但见到陆绅被捆绑,却是立即连打手势,让他休要做声,然后用剑挑开他手脚上的绳索,悄声道:“你为何在这里。” 陆绅手脚一松,顿时舒泰,忙道:“多谢!” 陆绅立即道明了原委。 不过。 此人因为之前,似乎言语颇有反贼的倾向,陆绅并没有说的一个全,而是就事说事。 此人闻言,知道笑笑说:“不必惊慌。近日城中连连死人,都是这两恶徒所为。” “今晚我特意引他们到此,便是要手刃凶徒,不过,这两人修为甚高,凭我一己之力,委实有些困难。这位兄弟,你拿好这包石灰粉,待会儿趁那两恶人不备,伺机撒了他们眼睛,到时我从暗处突然出手,定能十拿九稳。”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一个拳头大的油纸包递给陆绅。 陆绅出身锦衣卫。 锦衣卫办事,讲究的是实效,从不讲究什么江湖规矩,撒石灰粉这种事,江湖中人或许觉得不齿,但是他一点心理负担都不存在。 可同样。 陆绅在锦衣卫里什么下三滥的东西都看过,此前,他觉得有趣,自是也跟着研究了一段时间。 他一打开那油包,见到里面的东西放在鼻头一闻。 这哪里是什么石灰粉,分明就是软筋散。 人若是吸了那么一点,不管是谁,身体都会在短时间内毫无抵抗力。 面前这人让自己用这软筋散是什么意思? 陆绅立即警觉了起来,不过,此时面前这人双眸紧紧的盯着自己,陆绅佯装皱眉,略微有些迟疑道:“这手段未免不太光明吧?” 此人正色道:“杀戮之事,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无论何种手法,只要杀贼,都可称为正大光明。” 陆绅藏好油纸包,没有多做辩解,只不过,现在他却是觉得,这两边都是什么善类了。 陆绅想了想,于是和这人一订计,最后将绳索重新虚绕到手脚之上,靠墙而坐,装作一切无事。 等到安排好一切,这人便闪身到神像之后,再无声息,陆绅猜他定是屏息宁气,只待陆绅出手,便会暴起攻击。 时间缓缓而过。 陆绅大概觉得。 已到了子时! 按照龟甲所言。 子时,城隍庙,全真道事件! 全部吻合。 随即,他的心脏也开始缓缓直跳。 片刻之后,庙门“哐当”一声被踢开,那张松溪和魏师召快步走了回来。 张松溪将木桶往地上一扔,紧锁眉头道:“这泥土满桶水泼下便干,这里果然有诡异。” 魏师召点头道:“没错,看这庙中情形,要么是你我撞破那人行径,要么是他故意设局引咱們前来。” 张松溪一听,面露凶相道:“不管这么多,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陆绅见他们谈话分神,正是大好时机,探手入怀,猛地跃起,将油纸包中的粉末向张松溪魏师召洒去。 不过。 陆绅在那神秘人藏到了神像后。 已将这布包里的药粉,换成了地上的泥灰。 张松溪一代宗师。 怎会着了这道。 随即陆绅只见这邋遢道士随手一挥,一阵狂风将整个庙宇差点给震塌。 那泥土灰直接倒扬。 对着那神像飞去。 藏在神像身后的神秘人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软筋散,立刻从背后跳了出来。 张松溪一见陆绅,看了看那泼洒的泥土,又望见这突然跳出来的神秘人。 随后怒道:“臭小子,你和他是一伙的?” 陆绅被二人夹在中间,不过,他的目的是让两人争斗,眼下,女魃已到了近前,内心深处已是安定了很多,于是横下一条心道:“诛杀狗贼,无论手段!你们滥杀城中无辜,我为何不能替天行道!” 魏师召一听,看了一眼张松溪,怒道:“放屁放屁!我兄弟二人连日探查杀人元凶,竟被你小子反咬一口,模仿朝廷的阳明院,都是这番评断奸邪的?” “嗯?”陆绅话虽这么说。 但如今 这怕是另有隐情了。 “哈哈哈,魏良辅,朝廷官吏,这长安城中的富商奸佞,哪个不是尸位素餐,贪婪昏蠹,老子连杀七人,是替天行道。” 这笑声阴寒刺骨,三人心中凛然,皆顺着笑声望去。 正是这个面如白纸的神秘人。 “你……” 此时,神秘人居然换了一身道袍,手持一根招魂幡。 张松溪一见,面色一再而变,立即惊愕:“全真?” 张松溪听他自认凶手,穿的居然是全真道的道袍,瞬间怒道:“这位道长,你在城中滥杀无辜,你到底是何来历?有何目的?今晚不说个明白,我看你难以脱身!” 张松溪此前,虽然说话粗鲁,但是,此时这几句却说得杀气腾腾,陆绅心中一凛,看来这野道士真的动了怒气。 全真道士收起笑,正色道:“哼,什么无辜!老夫所杀之人,都是长安城中富商巨贾,哪个不是恶贯满盈,罪有应得。张松溪,你隐于市井,别人不知底细,但却瞒不过我。” “什么?张松溪!”陆绅被吓傻了。 张松溪。 陆绅穿越前,曾是听过这张松溪的大名,其乃是全真张三丰的一脉传承者,张三丰,全真这一脉,拳法道法之大成者,仅此一人,其修为更是不在三丰真人之下,也就是说,张松溪自己乃是妥妥的全真道人。 内家拳之鼻祖。 张松溪想起多人惨死,不禁怒从心起:“罢了罢了,管你是谁,今日我连同你的三魂五魄,一块打得烟消云散!” 那老道摇摇头,突然从庙顶纵身跃起,道袍大展,如羽翼一般,带他飘到三人近旁。 这一纵快如闪电,又悄无声息,形同鬼魅一般。魏良辅一惊,忙执剑提防,而张松溪却依然双手叉腰,像是浑然不放在眼里。 只见那老道脸上已没了笑容,神色黯然道:“张松溪,你的修为远在老夫之上,想取我性命易如反掌,但你忘了我们全真一派的遭遇,难不成你要为这些渣滓,与我为敌?” 张松溪大吃一惊,知道他名字的人本就少之又少,而知他出自全真派的更是凤毛麟角,这这道人,居然一下就点出他的师承,而且,这最后一句话,更是说中了他的心结,如一记重拳击在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