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百年》 第一章 重生义庄 鼻端传来淡淡的臭味,秦墨缓缓睁开了眼睛。 ‘嗯,头有些疼!’ 秦墨揉了揉脑袋,撑着胳膊坐起,往四下里一看,却是一惊! 这是一间简陋的屋子,石灰土墙,因受潮染上了一块块的黄斑,屋顶大横梁上,吊着一盏白炽灯,散发出昏黄的灯光。 屋里,沿墙摆放着一副副两层木架,零零星星散搁着十余具以草席捆住的物体,虽然泼洒着一层生石灰,却仍是挥发出难以散却的臭味。 是……尸臭! 作为县殡仪馆的殓容师,有时还得兼职烧炉子,秦墨对这种味道太熟悉了,自己怎么会在停尸间里? 不对! 停尸间都是一个个的冰格子,惨白的日光灯,怎会这样简陋? 这里是……义庄! 自己穿越了! 顿时,秦墨猛一个激凌,脑海中,也如翻江蹈海般,一副副画面快速淌过。 秦家自清朝咸丰年间起,就从事殓容背尸,代代单传,到了秦墨父辈,碰上了国家的好政策,被殡仪馆收编,父亲死后,由秦墨顶替,一干就是十年。 秦家有祖传殓容术,根据死者生平与死因,依据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画出不同的殓妆,也叫七情殓术,唯妙唯肖,活灵活现,与殡葬专业大学生画的腊像脸完全不同,深得家属的好评。 他记得,自己在给一名跳楼自杀的女生净身时,留意到挂脖子上的玉佛,莫名的被其吸引,拿起打量时,那女生好象眼睛眨了眨,自己顿时眼前一黑! 然后,穿越到了这副身体。 ‘遭!’ 秦墨暗道声不好,秦家之所以能代代从事殓容背尸,是因为有祖传的一副圣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从式样上,也判断不出年代。 上面写有:朕威压四海,御极天下,今敕…… 圣旨上只有十一个字,后面没了,外人都以为秦家人命硬,实际上不是的,是有圣旨护身,父亲死后,秦墨也总是把圣旨带在身边,保了他十年平安。 很明显,圣旨被遗留在了前世。 秦墨暗暗叹了口气,又翻看原主残留的记忆。 原主大概十七八岁的年龄,没有名字,长的又高又瘦,都叫他杆子。 因家乡受灾,父母死了,当地又闹土匪,他流浪到数百里之外的周家庄,旁人看他老实可怜,年轻力壮,有两把子力气,更重要的是,小伙子阳气旺,于是留在义庄搭把手。 义庄不是什么尸体都收,正常寿终正寝,死在家里,不用送义庄,只有横死暴毙,或者外乡人客死,才会送来义庄,停尸七天,如尸体没人认领,就埋在后面的乱葬岗里。 ‘崇祯七百年?’ 陡然间,秦墨留意到年份,现出如见了鬼般的神色。 这是大明,崇祯活了七百年! 秦墨的背脊莫名渗出了寒意,自己到底穿越了什么样的时代? 再看身边的环境,晚风从碎了半片玻璃的窗户吹入,白炽灯东摇西晃,那一具具草席包裹的尸体上,仿佛有一道道的影子随昏黄的灯影起舞,墙面的黄斑也渐渐幻化成一副副光怪陆离的图案…… 秦墨就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阵收缩。 ‘我就是干这行的,什么尸体没见过?我不应该害怕!’ 秦墨努力调整好心态,深吸了口气,向四周拱手:“打扰了。” “踏踏踏!” “踏踏踏!” 就在这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呼喝。 “快,快给我们大当家整一整!” 随即是外面院子大门被咣当踹开的声音。 秦墨立刻从屋里出去,正见十余人闯了进来,大多身上带有血迹,有打着手电,有掌着火把,挎马刀,肩扛红缨枪,其中一名粗豪汉子和一名二十来岁的女人腰间别着盒子枪,另有四人吃力的抬着副担架,一名壮硕汉子躺在上面,脸被打成了马蜂窝,触目惊心。 “哟,胡爷,出了啥事?” 义庄里不止秦墨,还有一对父子,也是没名字,父亲叫阿大,儿子和秦墨同龄,叫阿三,阿大便是哈着腰问道。 秦墨不由眼神微冷。 在原主的记忆中,当时是父子俩叫原主去捆扎尸体,可能是嫌动作不利索,阿大上来一巴掌,把原主打的头撞了墙,昏死过去。 或许就这样死了,才被自己夺了舍。 那被称作胡爷的汉子嚷嚷道:“你他娘的没长眼是不是?咱们跟神堂的狗腿子干了一仗,大当家被霰弹枪轰中了脸,这样怎么下葬?快点,给爷把大当爷的盘子整整干净。” “这……” 父子俩相视一眼,为难道:“弹子都打到了肉里,没法弄啊!” “娘的,干这行的不会整盘子?要不要吃老子一颗花生米啊?” 胡爷是个急性子,掏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阿大。 “爷,爷,别,您别,有话好好说!” 阿大吓的跪下来了,连声叫道:“小的给整一整还不行吗,要是整的不好,爷可担待着啊!” “担你娘,整不好就要你的命!” 胡爷端枪冷笑。 父子俩满脸惊惧,哪怕是深秋时节,背后都汗湿了,让他们把尸体草草一裹没问题,或者打盆清水,擦一擦身子,壮着胆也能做到,可是脸都被打成了马蜂窝,没法整啊。 这十来人,是附近小梁山上的土匪,以打劫过往行商为主,虽等闲兔子不吃窝边草,但是发起横来,真一枪摞倒一个,也没处说理。 突然阿三灵机一动,向秦墨大声道:“杆子你来,我记得你和人说过,以前你家是专门给死人整脸盘子的,这不就是你的拿手活么,收拾利索些,别惹得胡爷不高兴,赏你一颗花生米!” “对,对!” 阿大心头一喜,连声附和。 “哦?” 那十余人看向秦墨,心里多少有了些数,肯定是这父子俩在拉替死鬼,不过他们也无所谓,谁整不是整? “快点,快点,别担搁了。” 胡爷挥着枪催促。 “我先看一下!” 秦墨深深看了眼父子俩,便来到尸体前,蹲下身子,检查起来。 讲真,大当家虽然脸被打烂了,但身子完好,远不如车祸现场来的震憾。 不片刻,秦墨抬头道:“给大当家画殓容,我需要些材料,有镊子、尖嘴钳、补墙的腻子、面粉、丹砂、墨汁、细毛刷、毛笔、一套新衣……” “你小子哪那么多事?” 胡爷不耐烦道。 秦墨淡淡道:“既然要整,就得整靓些,我先把弹子取出来,再把脸庞修补好,最后画上妆,漂漂亮亮的把大当家送走。” “按他说的做,快点回来!” 那女子向边上一名汉子努了努嘴。 “是,夫人!” 那汉子奔出去,翻身上马,马蹄声渐渐远去。 秦墨又向父子俩道:“打桶清水来,给大当家净净身。” 第二章 金手指来了 俩父子极不情愿,眼里闪出怨毒的光芒,但满院子的土匪,又不敢说半个不字,只得去水井打了桶水,拧了毛巾,七手八脚的给大当家脱去衣物,仔细擦拭起来。 从现场看,大当家并未被正面轰中,很可能枪口稍有抬高,被霰弹的下沿擦了个边,不然就不会只有面孔坑坑洼洼,而是整个上半身都将被打成筛眼。 接连换了好几桶水,大当家被擦干净了,秦墨要的东西也取了回来。 “先给大当家把衣服穿上。” 秦墨吩咐道。 当时的衣服,已经比较接近现代装束,上衣是上衣,裤子是裤子,汗衫是汗衫,还有平角大裤头。 男人普遍留板寸头。 “你凭什么……” 阿三刚要回嘴,就被阿大拽住,没办法,一窝子土匪拿枪指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于那小子,回头再收拾。 父子俩忙活起来,给死人穿衣服和给活人穿衣服不一样,因为人死了手足僵硬,全身重量往下坠,除了专业人员,等闲三两个成年壮汉都把不住。 这也是家里老人快死时,要提前穿寿衣的原因,人死了,自家儿女没法给老人穿衣,就算勉强穿上去,也要折腾半晌,对尸体不敬。 二人平时哪里会给尸体穿衣,就是把脸擦擦,拿草席裹起来扎好,再泼一桶生石灰防腐防虫,七日后下葬,此时,手忙脚乱,楞是穿不上去。 “娘的,到底行不行?” 胡爷喀嚓一拉枪栓,忍无可忍。 “爷,爷,再等等,马上就好!” 父子俩心惊胆战,越害怕,手越抖,越穿不上。 “我来吧,你们给我搭个手,你把大当家扶起,你背对坐下,从后面顶着。” 秦墨也看不下去,生怕惹得土匪不耐烦,无差别杀人。 父子俩配合的很,一个扶起尸体,另一个用背顶住大当家的背。 给死人穿衣,要反穿,把衣服反过来,从下到上先套袖子,再把衣服倒折拉平,穿裤子反而不那样麻烦,只需往上拉的时候,把屁股托起来就行了。 好不容易穿上,哪怕秦墨技艺娴熟,也气喘吁吁,毕竟死人不配合,大当家一百来斤的肉,三五条汉子都伺候不过来。 稍事喘了口气,萧业取来物件,给大当家画妆。 大当家整个脸庞镶满了弹子,有的都打到了骨头里面,不过秦墨有祖传手艺,十年的殡仪馆殓容生涯,带给了他丰富的经验。 左手尖嘴钳,右手镊子,秦墨不急不忙的把一颗颗弹子取出,再用腻子填补坑洞,然后以面粉调少量水,用细毛刷一层层的刷上,掩盖住修补的痕迹,并作为底妆。 大当家的生平,秦墨没法去问,但是被霰弹枪打中面门,属于事发突然,应画以惊容。 在脑海中大概勾勒出具体的形象,秦墨以红黑二色开始落笔,画的一丝不苟。 众人围成一圈,注视着秦墨笔下的大当家,看着那全然不似人类的妆容,渐渐地,脊背有种难言的寒意升起。 当秦墨最后两笔点上眼睛的时候,大当家以白面打底,黑红相间,满面惊容,仿佛活过来了,真正是栩栩如生! “你……你画的是人还是鬼?” 胡爷难掩惊意,问道。 秦墨淡淡道:“我画的殓妆,是给鬼看的,黄泉路上,多是难缠的小鬼,素来欺软怕硬,把大当家画的威风凛凛,鬼见了也怕,胡爷,可是这个理?” 这话刚落,秦墨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张九牛,男,三十六岁,在与神堂的冲突中,死于枪击,生前占山为王,以抢劫行商为生,虽心狠手辣,却仗义豪侠,时常劫富济贫。 现对秦墨所画妆容评价丙等中,获一点性灵奖励,可向张九牛学习生平绝学黑虎拳,请问是否要学? 懵懂间,秦墨对张九牛的评价很不服气,但还是暗道:学! 顿时,时空转换,自己站在了檑台上,另一头,正是已经死去的大当家,张九牛! 张九牛赤铜色的皮肤,体型壮硕,表体披着副人体经脉图,丹田位置是空的,面无表情,两秒之后,一声大吼之后,一条经脉如路灯接力,骤然亮了起来,随即踏步前冲,猛的一拳打出! 就仿如一只斑斓猛虎,张牙舞爪,向自己扑来,挟带的罡风,刮的脸颊生疼,整个人都被气势所摄,全无抵抗之心,灵魂瑟瑟发抖。 喀啦一声,胸骨被拳头轰中,寸寸崩裂。 ‘好痛!’ 这是秦墨在死前的唯一感觉。 痛彻心菲的痛! 原来死亡是如此的痛苦! 当意识回归的时候,秦墨又站在了檑台上,隔了两秒,张九牛冲过来,挥拳打出! “嘭!” 胸口再次中了一拳,第二次死! 连死两次,秦墨大概有数了,经脉点亮应该是行功路线,有两秒的空隙让你思考,通过行功路线琢磨大当家的拳路和发劲方式。 这他娘的什么金手指? 太变态了吧? 虽然不是真死,但死亡的痛苦真真切切。 大当家第三次挥拳打来,这次秦墨有了准备,学着武侠剧,双臂向上一架! “喀啦!” 臂骨断折,拳头再次打中胸口! 第三次死! 不过硬架了一招,也并非全无所得,大当家的力气不比自己大,是凭着一股子冲劲,结合猛虎的气势,以一种刚猛的发劲方式,打断了自己的双臂。 第四次! 大当家再次挥拳打开之时,秦墨本能的后退一步,卸去了部分劲道,双臂虽欲折,却未折,但仍被打散架式,轰中心口! 第五次! 第六次! …… 能给死人化妆,还兼职烧炉子,天生带有一股狠劲,试想一下,在空无一人的化妆间里,给各种离奇死亡的尸体化妆,得有多大的心? 秦墨死赢麻了,心里有狠劲在酝酿,他不信自己在同等力气下,系统又给了答案提示,还连一个死人都打不过。 而且他有先天优势,给死人化妆,讲究一气呵成,画了不能擦,否则是对尸体不敬,这需要一双巧手与抽象思维能力。 另于烧尸的时候,时不时要拿铁勾子扒拉两下,讲究快准狠,极为考验眼力。 第十五次! 秦墨模拟大当家点亮的经脉从中发力,可以勉强架住八招,并反击两招。 第三十次! 渐渐地琢磨出了黑虎拳的诀窍,只是稍显下风。 第四十次! 打的难分难解! 第四十三次! 一拳轰中大当家心口,胜! 恍惚中,秦墨退出了檑台,脑海浮现出一副面板。 秦墨 性灵:1.2 悟性:丁下! 根骨:丙中! 基础武术:黑虎拳 下面还有几个空格,想来是别的能力。 秦墨颇为无语,性灵1.2,也就是说,自己原本的性灵只有0.2,这么差劲? 不过换个角度想,得了大当家的一点性灵,实力爆增五倍! 纵然如此,秦墨也高兴不起来,按前世流行的abcd对照,自己的悟性是d—,不及格中的最差,根骨是c,仅仅是普通。 第三章 小米粥引发的命案 秦墨死了几十回,但在现实中,只是一个恍惚,当他回过神时,还能听到胡爷的嘀咕声。 “倒也是这个理,大当家一辈子行侠仗义,从来不输于人,到了地府,也得威威风风,不能任由小鬼欺侮,夫人,您看可满意?” 那女子面色沉凝,盯着被画上鬼妆的大当家,看不出在想什么,让人心里发毛,生怕不满意,来一句画的什么玩意儿,拖出去毙了。 好在最坏的情况没发生,许久之后,女子点头道:“可以,给他两斤小米!” “拿着!” 一名汉子递了个布袋过来。 “诶,谢谢爷的赏赐!” 阿大手快,接过小米。 “走!” 女子一挥手,众人把大当家抬上担架,一窝蜂的涌了出去。 脚步声快速远离,阿大轻蔑看了眼秦墨,透出的意思是,你小子给老子等着,随即嘿的一笑:“阿三,今晚咱们熬小米粥吃,杆子,去把院子收拾下。” 秦墨暗中捏了捏手掌,默不作声,打来清水,冲洗院子,父子俩则架起锅,煮小米粥。 经过消化原主的记忆,对这个时代,他有了大略的了解。 差不多是王朝末年,除了两京与省城及较大的府城周边,土匪山霸多如牛毛,因有仙人存在,虽然没有大规模的兵荒马乱,但朝廷只能勉强维持着城池的秩序,对广大乡村无能为力。 近几年来,又水旱蝗灾不断,百姓要么卖身为奴,要么流离失所,或有好勇斗狠者,索性落草为寇,能吃顿饱饭,都是了不得的恩赐。 而义庄是没有收入的,庄子也不问,通常是附近办白事,被叫去搭手,得几个赏钱,或者有外乡人来领尸骨,按例给些钱粮。 因此能吃一顿纯小米粥,也算是罕见的美味。 渐渐地,院子里散发出诱人的粥香,哪怕在前世,秦墨从来不吃这些东西,此时也是禁不住的咽了口口水。 没办法,肚子饿了。 在殡仪馆,就是工资高,如他这种职业,很难找对象,再说句现实话,十年来,什么样的女尸没见过,他几乎已经丧失了对女性的一切美好幻想。 用佛门的话来说,视红粉为骷髅,达到了白骨观的境界! 不! 是比白骨观还要恶劣的巨人观! 殡仪馆的同事时常拿佛门的白骨观说事,大体是,你敢观想巨人观,我们才会佩服你。 所以秦墨把钱花在了自己身上。 开宝马,穿名牌,吃美食,在很多游戏中,都是氪金级玩家!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秦墨干着别人看不起的工作,但生活,比绝大多数白领都过得好。 搁前世,他何曾会觉得小米香? 可是人总要向现实低头。 院子里的香味,越发浓郁,到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粥终于煮好了,父子俩也不招呼秦墨,各自舀了厚厚一碗,美滋滋的吸溜起来。 秦墨自己端了个碗,正要拿起勺子,阿三却是伸手拦住,哼道:“等我们吃完了,剩下的你混点刷锅水一边吃去。” 秦墨不乐意了,质问道:“这两斤小米是谁挣的?” “哟嗬,你小子胆儿肥啊,平时不都这么吃的吗?怎么,自以为会给死人画鬼脸就得意忘形了?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咱们父子收留你,你早饿死了,今儿给你立个规矩,咱爷俩让你往东,你不许往西,听到了没?” 阿三怪叫一声,拧着手腕站了起来。 秦墨能给死人画鬼脸的手艺让他看到了挣钱的路子,乡下人虽然不在乎,但是县里面的有钱人在乎。 当然,首先要降伏秦墨。 根据原主的记忆,收留他的,是庄子,不是这对父子,反而自原主来到以后,干的活最多,吃的却是最少。 “你有何资格命令我?” 秦墨冷冷一笑。 “好你个杆子,反了天啦,爷就教训教训你!” 阿三大怒,一拳照着秦墨面门打去。 秦墨暗道声来的好,不退反进,腰背一弓,头一低,狠狠一拳,打中阿三的胸口! “喀啦!” 胸骨碎裂,胸膛凹陷下去一大片! 阿三不敢置信的低头看了看,就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阿大也惊呆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大叫着我儿,我儿,扶起来摇晃,没有任何动静,再一试鼻息,已经死透了。 “你……你打死了我儿?” 阿大站起身,赤红着眼睛,突然一把抄起柴刀,向秦墨劈去,还叫道:“小贼,老子不把你大卸八块,难消心头之恨啊!” 掌握了黑虎拳,阿大虽然手持利刃,但在秦墨眼里,处处破绽,当即侧身微闪,伸脚一勾,阿大全无留意,就被绊倒。 已经打死一个,秦墨不介意再杀第二个,趁着阿大还未爬起来,一脚踩住持刀的手腕,再一拳狠狠打中后心! “喀啦!” 脊骨都被打断了! 阿大如过电般,身子猛的一挺,就脖子歪向一边。 短短时间内,连杀两个人,秦墨本能的看向自己的双手,他曾听说,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会有强烈的心理不适,但是他没有。 ‘可能是我经手的尸体太多,麻了。’ 秦墨暗暗摇了摇头,随即把目光投向两具尸体。 本身他不是杀人狂,但是谁年轻的时候,都有一个锄奸惩恶,弘扬良善的侠客梦,秦墨也不例外,可惜只能在心里想想。 如今穿越到乱世,拥有了金手指,自然而然,萌发了一抒胸怀的快意,在他眼里,父子俩自有取死之道,不过尸体总是要处理,免得有麻烦上身。 能低调尽量低调,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于是秦墨先把小米粥吃了个干净,再将两具尸体拖到后院,又趁夜砍了一大堆干柴,当然,在焚烧之前,还要画个妆。 按照七情殓术,应以恐妆画之。 秦墨用剩余的颜料,先给阿大画。 “诶?没反应啊!” 画好了没有任何动静,这让他颇为困惑,接着又给阿三画,依然没有动静。 难道就象那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 又或许有什么内在的触发机制,自己尚未掌握? 暂时秦墨不去多想,只要多做验证,早晚会把握到规律。 他把尸体拖到了干柴上,点起火焚烧。 火光照亮了夜空,浓烟盘旋不散,不过义庄距离村子还隔着好几里,倒也无人留意。 秦墨把握着火候,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拿铁勾子,把肚子划开,免得烧炸了。 尸体在火中,渐渐焦黑,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味道,却是陡然间,绷绷两下,两具尸体相继坐直起来。 对此,秦墨毫不意外,尸体在焚烧时,筋腱会脱水收缩,把尸体强行拉直坐起,这种事情见的太多,正准备拿铁钩子把尸体打回去的时候,却是眼神瞬然一缩! 两具尸体,徐徐站起,身上带着火星子,走出火堆,向自己一步步的走来…… 第四章 母子双煞 刹那间,秦墨汗毛炸起,脸都白了! 尸变? 在殡仪馆干了十年,也只是听说读过各种鬼怪传说,却从未见到,但是今日见到了。 本能的,秦墨后退数步。 突然他又想到,父亲曾与他说过:干我们这行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要尽信科学,还是要存点敬畏之心。 当遇上异常情况时,首先要确定,你看到的是不是真的,所以,要让自己清醒。 想到这,秦墨就着自己的胳膊,狠狠一口咬下!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花,两具尸体还是依然坐在火堆中,熊熊烈焰吞吐。 秦墨揉了揉眼睛,确定刚刚只是幻觉,不过他很是不解,在殡仪馆干了十年,从来没有遇到过幻觉啊。 是不是圣旨没带过来? 要说辟邪效果最好,不是什么玉佛,或者舍利子,首选圣旨,次则官印,当然,如果能有玉玺更好。 不过圣旨尚有祖传,而玉玺绝大多数人都弄不到。 又或者,金手指与那封消失的圣旨有关? 秦墨把纷乱的思绪排去,心里面莫名的烦躁,就好象有灾难将要临头,眼皮跳的厉害,却又找不出缘由。 不觉中,火堆灭去,两具尸体也焚成了灰,秦墨拿铁钩子,把烧的发白的骨骼一一敲碎,连同草木灰,装进个陶罐里,挖个坑埋了。 刚刚穿越过来,又马不停蹄的忙活到现在,秦墨实在是困的吃不消,但他还是打了桶水,就着马灯的光亮,低头看向水中的自己。 身形瘦削,身高足有接近一米八,眉目清秀,标准的小鲜肉脸型,因营养不良,又或者长期身处于阴气的环境中,面色有种不健康的青白。 前世他只有一米七,又暴饮暴食,坐着不动,身材早已臃肿变形。 嗯! 总体来说,对这副新的皮囊,秦墨还是满意的。 随即把水烧成温热,草草冲洗了下,就回到原主的屋里,缩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天色刚刚亮,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秦墨被吵醒,起床气处于爆发的边缘,但这里是义庄,大清早就有人拍门,怕是有生意了。 没谁会和钱粮过不去。 秦墨迅速调整好心态,拉了拉嘴角,让自己现出笑容,才起身穿上草鞋,去院子里打开了门。 门外,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略微发福,穿着黑绸团花对襟短袄,头发灰白相间,手里拿着杆旱烟枪,还带着两个人,均是背着步枪。 秦墨从记忆中认出了此人,正是周家庄的管家,不禁问道:“周大爷,您怎么来了?” 管家向里面看了看,似是很嫌弃的样子,才老气横秋道:“阿大阿三呢?快叫他们出来。” 秦墨支支唔唔道:“昨晚大叔和小三子突发急病死了,我担心会有瘟疫,把尸体烧了埋进了后山。” “死了?” 管家眼里猛然精芒一闪,但很快就收敛起情绪,毕竟义庄这种地方,都是横死暴毙的尸体,邪性的很,人死了很正常。 再退一步说,就算是秦墨把阿大阿三父子给杀了,然后毁尸灭迹,那他也要重新评估秦墨的能力,而不是报官。 在乱世中,老实人是没有出路的,只有心狠手辣,有行动力,有执行力才能活下去,秦墨能够独立杀死两个壮汉,显然是有能力的人,他会暗中留个心眼,布设些考验,如果忠心能过得去,也许会考虑把秦墨吸纳进家丁护院队伍。 “管!” 管家抽了口旱烟,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点头道:“既然阿大阿三去了,事儿就落到了你的头上,跟我回庄子走一趟。” “诶!” 秦墨也不多问,把门扉掩上。 门外有一架手推板车,铺着褥子坐垫,还有竹子编的靠背,管家坐了上去,美美抽着旱烟,两名汉子一个在后面推,一个系上套索,在前面拉,秦墨跟在一边。 出于本能,秦墨暗暗打量起了那两个汉子。 步伐稳健,气不喘,脸不红,仍似留有余力的样子,平时显然得到了很好的训练,只是不知赤手空拳,能否是自己的对手? 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此地位于淮海平原,隶属于萧县地界,往南两百里,是明祖陵凤阳,往北百里左右,是府城宿州。 周家是附近几十里最大的地主,拥有良田百顷,佃农近千,养着几十名家丁护院,小梁山的土匪不敢上门。 却是走着着走着,萧业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以往深秋时节,大清早就阳光明媚,而今日,天空异常的昏暗,连风都静止了。 而且他的心里,又有了昨晚那种很不舒服的烦躁感,于是小心翼翼问道:“周大爷,这天是不是要下雨啊?” 管家抬头看了看,便道:“谁知道呢,快些赶路罢。” “诶!” 那两名汉子加快了步伐。 道旁都是周家的农田,因刚收了高梁,补种了冬小麦,田里透出隐隐约约的绿,佃农们难得的缩在不远处的村庄里,田边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的电线杆。 小半刻之后,一座土墙彻成的圩子呈现在眼前,高约丈许,方圆百丈,四角建有碉楼,楼顶有背枪的护卫在巡逻。 “大爷回来啦,快开门!” 有守卫往下看了看,便唤道。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板门打开。 管家可不敢坐着板车进圩子,抖了抖腿,在一名家丁的挽扶下下了车,回头示意道:“进来罢。” “是!” 秦墨乖巧的应下,跟着进了门。 管家领着秦墨来到后院偏僻住,指着间柴房道:“里面是老爷的小妾,昨夜不慎落湖里死了,你自个儿进去罢,把尸体收拾下,领回去,七日后好好葬了,老爷自然少不得你的赏。” “嗯~~” 秦墨点了点头,推开柴房的门。 虽是清晨,但屋里极其昏暗,还有一种沁人心脾的寒意,直透到骨子里,秦墨只觉心头的烦躁感更甚,瞬间他可以确定,昨天心里的烦躁,绝对不是心血来潮,很可能这里是源头。 再看角落里的尸体,是一名二十左右的女性,面色青灰,略有浮肿,还原到生前的面貌,应是较为皎好,但让秦墨浑身一颤的是,居然挺着个大肚子! 至少已有七八个月的身孕! 从常理来说,孕妇死亡,胎儿会滑出来,可这个没有,显然有东西堵住了谷口。 这让他本能的想到了母子双煞! 这种煞通常是孕妇含冤,含恨而死,因一尸两命,怨气冲天,煞上加煞,极为凶险,且每时每刻,煞气都在积蓄,直至七日后彻底爆发,范围之内,几乎无人能活。 再看脖子,手腕脚踝,分明有捆扎的淤痕。 秦墨大概猜出了昨晚自己会有幻觉的原因,显然是女子刚死的时候,受怨气冲击影响。 第五章 落不下的笔 “大爷,这事我干不了,您高抬贵手罢。” 秦墨可不愿淌这混水,为难道。 “搬个尸体就难为你了?难道你想让我惊动老爷?” 管家阴恻恻道。 那两名汉子也解下步枪,妥妥的威胁。 秦墨手指关节暗暗捏了起来,但旋即松开,蹲了下来。 他除了殓妆,还祖传背尸。 背尸体不是说随随便便如背活人那样架背上,是非常有讲究的,首先要让死尸站起来。 众所周知,人之所以能站立,是因为活人有平衡能力,闭着眼睛,也会本能的微调姿态,稳稳站在大地上。 而尸体不行,哪怕僵硬的尸体,也会因双腿支撑不起上重下轻的重心,没法站立,所以让尸体站立,是背尸的基本功。 其次,要背靠背,你不能让尸体的脸,朝着你的脖子,这极为考验背尸的技巧,又因背靠背,尸体不会自然的蜷缩在你的背部,保持稳定的重心,而是会由于接触点有限,重心不停的往下坠,这需要有充沛的体力与合适的姿态。 这也是不懂的人背尸,会觉得死沉死沉的根源。 同时,尸体上了背,轻易不能放下,不是说你背了几步感觉手腕把不住了,再放下来重背,这是不可以的。 毕竟你背的是尸体,不是大米! 秦墨观察了一阵子,在脑海中摸拟出合适的姿态,随即双手去托住女尸的肩膀,打算先扶着站起来,再自己转过身去背。 却是陡然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透来,就如冻的硬梆梆的冰块,本能的把手甩了开去。 又于同一时间,脑海中有声音响起。 “李三娘,女,原周家佃户胡大魁之妻,崇祯七百年九月二十七日丑时三刻身亡,时年十八岁,要求七日内为李三娘画上殓妆,奖励,性灵一点,幸运值一点,参悟鬼妆真典三日!” 根据祖辈传说,七情殓术分四个层次,画鬼,画仙、画天地、画道,分别对应给死人、仙人、天地与道法画殓妆。 本来秦墨和父亲只当笑谈,死人和仙人至少有实指,可以想象到,但是天地和道法是什么意思?而今日,秦墨真正相信了七情敛术具有非凡来历。 同时又暗道一声实锤! 他可以确定,自己产生幻觉的时候,就是李三娘身死的那一刻,义庄距离周家圩子隔着五里,由此可见临死前的怨气有多么强烈。 眼下的问题是,因系统给出了要求,可见给李三娘画殓妆并不容易,至于办不到的后果,虽然没提,但显然是,勿谓严之不预也! “啥子事?” 管家在外看的清清楚楚,不耐烦的问道。 秦墨为难道:“大爷,这尸体冷的和冰一样,不对劲啊,您找个人来摸摸看?” “你去!” 管家将信将疑的回头吩咐。 被点到的家丁暗道了声倒霉,恨恨的瞪了眼秦墨,才步入屋里,伸出一根手指,极其缓慢的去点李三娘的尸体。 “哎唷俺滴娘!” 在点到的一刹那,那家丁就触电般,惨叫一声,捧着手指跳了起来。 再看他那手指,已经成青灰色了,和尸体的脸色一模一样。 “这……” 管家现出惊疑不定之色,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两步。 昨晚尸体从湖里打捞出来,就冷的不对劲,参与打捞的几个仆人,早起开始打摆子,这也是庄里不敢私自处理李三娘尸体,非得让秦墨拉回义庄的主要原因。 反正义庄距离圩子有五里远,闹鬼也闹在义庄。 “哎唷,我的手,我的手指啊!” 那家丁继续痛呼,就见青灰色沿着手指向上缓慢蔓延,而被他握住的地方,竟如碎屑般,散落下来。 “快,砍了,砍了!” 另一名家丁急声大叫。 理虽然是这个理,可是让人砍自己的手指,没有大毅力根本做不到。 “你去帮他!” 管家又退了几步,吩咐道。 “二蛋,忍着点,哥哥这是救你的命!” 这名家丁从腰间掏出匕首,抓住同伴的手腕,猛的切下! 鲜血喷涌而出,大半根手指被切落,虽然痛彻心扉,但是青灰色的蔓延止住了。 再看那手指,啪的一声,摔的粉碎。 那人失去了一根手指,倒也认命了,咬着牙,扯下衣襟一角,草草包扎起来。 秦墨顿时一阵后怕,自己可是刚刚用双手托着女尸的肩部啊。 “咦,你怎么无事?” 管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狐疑问道。 秦墨含糊其辞道:“可能与我在义庄有关吧,接触的尸体多了,对怨气和尸气有一定的抵御能力,对了,周大爷,我会画鬼妆,你叫人拿材料来,我试着给她画一画,看看能不能把她的怨气平息下去……” “按他说的去做!” 管家挥了挥手。 那护卫转身而去,不片刻,拿来了秦墨所要的东西。 女尸的脸已经够白了,没必要再糊白面,秦墨以竹杆缠上布团,蘸上温水,轻轻擦拭起来。 诶? 没问题! 秦墨不由心里生出了些希望。 系统的要求只是给李三娘画殓妆,画上了就有奖励。 擦拭干净之后,秦墨提起笔,蘸上丹砂,往面孔点去。 “啪!” 在笔尖将将触碰到的一刹那,笔杆断折! 秦墨也被一股巨力猛的一推,蹬蹬后退,咣的一声,撞上了墙! “……” 尸体还是那具尸体,从表面上看,就是一具死尸,眼睑紧闭,苍白的面孔中透着青色,可每个人的心里,均是泛出了寒意。 秦墨暗暗摇了摇头,果然,就不该心存侥幸,妆要是那么好画,系统怎可能给出如此丰厚的奖励? 难道还要替李三娘申冤,报仇血恨? 秦墨不禁眼神闪烁起来。 “大……大,大爷,还是把老爷请来吧。” 那护院僵硬着舌头,胆战心惊道。 “管,你们在这里守着,哪儿都不要去,我去去就回。” 管家匆匆而去。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再看那灰色的天空,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心里升起,仿佛尸体会随时腾的一下坐起!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领头的,是个四十左右的胖子,身着团花似锦长袍,满脸肥肉,身材五短,小眯眼中透出不安之色。 身边是个同样肥胖的妇人,丝绸百鸟朝凤裙完美的勾勒出了臃肿的曲线,脖子上堆着三层下巴,脸面扑着厚厚的粉,穿金戴银,头上插了好几根头饰。 身后则是十余名挎着步枪的护院。 管家一边走着,一边向胖子说着什么,还不时指指秦墨。 “你就是过来背尸的?你那笔怎会断了,到底怎么回事呀?” 胖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 管家从旁训斥道:“这是咱们庄子里的周老爷,老爷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莫要偷奸耍滑,听到了没?” 第六章 烧不死,炸不动 管家那狗仗人势的态度让秦墨很不舒服,可是身处于周家的圩子里面,实在没必要硬扛,于是点了点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在落笔的时候,心里特别的恐慌,就好象……尸体还有意识,不让我在她脸上画妆一样。” 胖子陡然后退到了家丁当中,似乎有枪护着,才安心些。 那妇人却是尖叫道:“好你个骚蹄子,死了还出来吓人,老娘是被吓大的吗?笑话,鬼还怕恶人呢,来人,把柴房烧了,我就不信把你烧成灰,你还能作妖!” “烧不得啊!” 秦墨还指着尸体做任务呢,当即开声阻止:“大奶奶,这具女尸有尸煞,必须先解了煞,再头朝东,脚朝西,停满七天才能下葬,否则光烧了尸体,煞气没了尸体容纳,会爆发出来啊!” “滚一边去,再唧唧歪歪信不信老娘撕烂你的嘴?” 妇人恶狠狠的瞪了眼秦墨。 家丁们虽没有端起枪,也纷纷现出不善之色。 秦墨退后两步。 妇人满意的催促道:“烧,给老娘烧!” “是!” 几名家丁找来油料,泼入柴房,把火把扔了进去,顿时,蓬的一声,冲天烈焰燃起。 在这过程中,秦墨并没有冲动,只是冷眼旁观。 轰! 屋子烧塌了,火星四溅! 透过熊熊火焰,可以看到女尸被一根通红的梁柱压在下面,这让众人暗松了口气,再是邪门的死尸,在大火中,还能不化为飞灰? 秦墨则是眉心紧紧绷着,他在考虑,要不要冒险把女尸抢救出来,可是看着周围那十来条枪,又下不了决心。 就在这时,女尸突然从火中坐了起来,压身上那燃烧着的梁柱被顶去一边。 “别怕,别怕,这是死人诈尸,烧一会儿就没事了。” 有懂行的,连声大叫。 却是话音刚落,就见女尸站了起来,挺着个大肚子,一步步踏出火堆! “鬼,鬼!” “俺滴孩噢,鬼来啦!” “啊!” 倾刻间,惨叫声不断,众人连滚带爬的往后逃窜。 那妇人更是吓傻了,屁滚尿流,满是恶臭。 秦墨也是眼神骤然一缩,跟着众人后退。 “开枪,开枪,快开枪啊!” 周老爷到底是家主,挥手大叫。 家丁们醒悟过来,拉动枪栓,砰砰开枪。 枪口火焰喷吐,院子里,硝烟弥漫。 可是女尸就如钢板一样,巍然不动,子弹打在身上,只留一个浅浅的白印子,并且可能是连续受到子弹的冲击,眼皮子开始动了,仿佛要睁开眼睛。 每个人的心里,都陷入了极大的恐惧。 “开炮,用迫击炮轰它!” 周老爷呆傻了一阵子之后,声嘶力竭的叫道。 萧业不由暗道声侥幸,一个地主家里,有枪很正常,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但是有炮,就很难得了,亏得自己没冲动。 一群人逃一般的退出院子,碉楼顶的平台上,也架上了迫击炮,瞄准定位之后,一名家丁持着一枚深绿色的炮弹,往炮筒里一放。 “咚!”的一声闷响! 炮弹腾空而出,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陡峭的曲线,带着尖锐的啸声直直落下! “轰隆!” 女尸被火光吞没,人人手心捏着把汗,眼里又带着期翼。 可是让人绝望的是,女尸不仅依然站定不动,眼睛还反而睁开了,眸光灰暗,浑浊,灰色的眼球上,分布着如蛛网般的白丝。 “饶了我,饶了我,救命,救命!” “呃,呃……” 碉楼上传来惨叫声,两名炮手,有力掐住自己的脖子,手背青筋毕现,眼珠暴凸,满是惊恐之色,舌头渐渐伸出,面色变得青紫,声音越来越弱,转眼间,就自己掐死了自己。 “咕咕!” 周老爷突然捂住心口,额角渗出冷汗,嘴唇哆嗦着,似是要说话,又说不出来。 “老爷,您撑着!” 管家赶紧示意护院扶住周老爷,又从口袋里掏出速效救心丸,给周老爷喂了两粒。 周老爷急促喘着粗气,好一会儿,面色稍有恢复,忙唤道:“快去请圆觉寺的高僧过来超渡厉鬼!” “老奴亲自去请!” 管家看着那女尸,心里发毛,当即带上两名护院,匆匆而去。 女尸在杀了两个人之后,便站定不动,给整个大院,罩上了一层恐怖的气息,众人均是噤若寒蝉,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只是个别人偶尔望向那妇人的眼神中,流露出痛恨之色。 秦墨留意到这些眼神,若有所思。 …… 萧县! 县衙边,青鳞卫临时驻地。 林菡坐在办公桌后面,捧着一本万妖图鉴看的津津有味。 “师姐,乾坤盘有动静了!” 这时,李琳在外唤道。 “哦??” 林菡放下书,随李琳去往另一间屋。 就见搁屋角桌面上的乾坤盘里,多出了一团灰气,方位大概在萧县西南四十里左右。 张鹤迎上来道:“师姐,应该是闹鬼了,要不要去看看?” 林菡、李琳与张鹤虽以师兄妹相称,却并非同门。 林菡来自于天心派,是道门符篆三宗分衍支派之一,以雷法闻名。 李琳来自于普庵派,融汇佛道二门,属于三坛小法的一支。 张鹤来自于阁皂山,奉葛玄为祖师,又供奉葛洪、鲍姑夫妻,是正宗的名门大派子弟。 三人都是佛道修行门派下山历练,加入青鳞卫,为朝廷效力的低辈弟子。 林菡毫不迟疑道:“去,当然去,赶紧收拾下,我们尽快走。” 三人很快收拾回来,除了必要的法剑,符篆与法器,还各自背了把步枪,开上辆敞篷吉普,由林菡开车,向周家庄驶去。 吉普左右车门印有青鳞标志,这正是大明青鳞卫,职同锦衣卫,设指挥使,林菡被授予小旗,从七品的官身,张鹤与李琳份属校尉,无品。 车辆出了城,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行驶,纵然林菡车技了得,仍是颠簸异常。 “师姐,不对劲!” 刚刚还是艳阳高照,可是在转过一颗大槐树之后,天色阴暗下来,隐约可以看到道旁有一座义庄,墙里似乎有灰色的影子翻涌。 李琳忙道。 “嗯~~” 林菡点了点头:“想来我们开进鬼域了,大家都小心点。” “会不会是义庄闹鬼?” 张鹤向车外指了指道。 “不是,前面的鬼气更浓,义庄只是受了波及,源头还在前面,把源头解决了,义庄自然会恢复。” 林菡不假思索的继续往前开。 不片刻,一座圩子出现在眼前,与乾坤盘所指正好一致。 “就是这里,我们下车!” 在外面把车停下,林菡三人从车上下来,正要叫门,却见雾气中,又过来六人,一名衣着得体的老者带着两名背枪的汉子,还有三个和尚,一个身披袈裟,白须白眉,身后跟着两个小沙弥。 “阿弥陀佛,居然是青鳞卫,看来周家庄有救啦!” 那老僧,合什喧了声佛号。 (过两天就要寄合同了,求收藏,推荐,投资~~) 第七章 一眼看死 “原来是净念法师,法师也是为周家庄来的么?” 林菡不紧不慢的问道。 “正是,三位施主不妨同去?” 净念法师顺势邀请。 “也好,大师请!” 林菡稍稍退后一些,以示对长辈的尊敬。 净念法师略一点头,率先步入大门,却是瞬间面色一变,单掌合什,微闭双目,捻动起念珠。 “法师,怎么了?” 林菡跟过来,问道。 “阿弥陀佛~~” 净念喧了声佛号道:“此鬼怨气极深,沉下心来,竟可听到呜咽啼哭,想必有过极为凄惨的经历,还是先去看看再说罢。” 说着,似有意,若无意的瞥了眼管家。 管家目光躲躲闪闪,不敢与之对视。 林菡脸色微微一沉,根据青鳞卫的内部统计资料,几百年来,乡下土财主家闹鬼最为频繁,平民老百姓家里反而极少闹鬼。 根源在于,乡下地主多是地方一霸,又常与县里狼狈为奸,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在统计数据中,闹的鬼多为女鬼,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在圩子外面,天空只是灰蒙蒙的,而进了门,就好象进了另一个大雾弥漫的世界,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往深处走,不片刻,来到后院。 李琳一眼看到雾气中的秦墨,忙一后退,小声道:“师姐,是不是他?他身上有尸气,不对啊,不说是女鬼吗?看他样子,象是个男的。” 秦墨贴着墙角,也在戒备着,听着这话,不禁无语的打量过去。 三个和尚中,老和尚看似有些道行,那一男两女倒是让他多看了几眼,容貌他不在乎,他是巨人观境界,美丑都那么回事,死了以后,尸体腐烂,都是巨人观。 主要是身着的服饰很明显是制服,大概相当于前世的猎装,修身合体,笔直的裤子,衬得双腿修长,一双黑皮靴,看上去就极为精神,右边肩膀,钉着块青鳞一样的标志,分明来自于朝廷的某个秘密机构。 林菡摇摇头道:“他是活人,女鬼在前面。” 雾气中,尸体站立原地,并未移动,灰色的眼睛也始终睁着,眸光黯淡无神,顿时,几人的脸色变了,他们看到了大肚子。 胎死腹中的婴儿,是最为恐怖的,因为婴儿是先天之躯,是天地自然的宠儿,代表着新生,你把他搞死,那不是要命么? 其实从现世来看,堕胎的人,基本上都是不幸福的,堕胎次数越多,生活就越倒霉困苦,这正是冥冥中受的报应。 再从人道上来说,临盆已近,却是母子双亡,简直是惨无人道。 “法师,您总算来啦,此事过后,我就给寺里的菩萨捐一副金身。” 这时,周老爷从角落摸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小声道。 “这三位是朝廷青鳞卫的人。” 净念不置可否的介绍了句。 “哟,原来是官爷,鄙人失礼啦!” 周老爷忙哈腰问道。 “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菡板着脸问道。 周老爷眼神闪烁,吞吞吐吐道:“鄙人也实在是难以理解啊,李三娘本来是我的小妾,我膝下无子,眼见就要临盆了,当个宝一个供着,可昨夜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跌到湖里淹死了,然后就化为了厉鬼。” “哦?” 林菡明显不信,不过这时也不愿多问,只是转头道:“法师,我们谁先来?” “贫僧先出手试试!” 净念深吸了口气,单手合什,阔步上前,诵道:“尘归尘,土归土,女施主既已离世,何不放下执念,心如莲花,洁净无暇,往生极乐世界?且待贫僧为女施主超渡。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仅仅是一篇开经偈,秦墨就心神微震,虽然他不知道性灵是什么东西,但是得了大当家的一点性灵之后,不仅力量大增,反应更加敏捷,而且精神能够感知到外界的某些动静。 正如老僧诵念地藏王菩萨本愿经,秦墨能感应到,随着音节变化,空气中有着细微波动,如一只温柔的佛手,抚向女尸。 却是异变陡生,那佛手在触碰到女尸的时候,突然女尸回头了,猛的看向老僧! “唔!” 老僧神色一滞,面色青灰下来,一口灰血喷出,瞬间死于非命! “这……” 众人惊呆了! 看一眼就杀死了一名佛门高僧? 秦墨则是隐约有感应,那一眼中,一股凝练之极的煞气冲入了老僧的额头,抵不住,就是死! “师傅!” “师傅!” 那两个小沙弥才反应过来,哭叫着扑了过去,拼命摇晃,可是老僧没有半点动静。 秦墨则是暗暗打量着女尸,杀了老僧之后,并没有进一步的行为,显然女尸暂时还不具有主动攻击能力,这让他稍稍放下了心,走上前,重重叹了口气道:“两位小师傅,大师为降妖伏魔而死,求仁得仁,身为佛门弟子,岂能看不透生死?” “施主教训的是,是贫僧们着相啦!” 两名小沙弥抹着眼泪,合什称谢。 秦墨又向老僧的尸体施了一礼,便道:“小师傅,我有祖传殓妆之术,令师奋不顾身,勇于担当的精神让我钦佩,为表敬意,请容我为令师画一副殓妆,去往西天极乐,如何?” “这……” 两个小沙弥相视一眼,对秦墨的毛遂自荐很不理解。 李琼也是扯了扯林菡的衣袖,小声道:“师姐,女鬼当面杀了大师,他还要给人画殓妆,我怎么感觉不是什么好路数啊?” 张鹤也问道:“江湖上有很多邪门外道,不知给人画殓妆的是哪一门?” 林菡摇摇头道:“不清楚,自崇祯皇帝中兴大明以来,旁门左道就多如牛毛,朝廷虽一波波清剿过,却剿之不绝,先看看再说罢。” 这时,一名小沙弥为难道:“师尊素来不重仪表,施主的好意贫僧心领便是,还是莫要惊扰师尊了吧?” “诶?生前不注重,不代表身后不注重,小师傅放心,一会儿就好,我绝无冒犯之意,确实是想为令师尽一份心力,若是画的不满意,我甘愿受罚!” 秦墨挥了挥手,不容分说的蹲了下来。 这真是开玩笑,佛门高僧啊,指不定能学到什么好东西。 而且这个世界有鬼,他给他画一副鬼妆,快快乐乐的去往另一个世界,这是双赢。 小沙弥到底老实,见秦墨已经要动手了,只得作罢。 周家庄的人,虽然暗怪秦墨多事,可是女鬼就在面前,谁都不敢动。 林菡三人也想看看秦墨能画出什么名堂,以此推测他的来历,倒未阻止。 第八章 大力金刚掌 给佛门高僧画殓妆,肯定要画成金身,一般来说,金身都是调和铜粉画成,但是秦墨身边没有铜粉,更不可能有金粉。 不过这难不倒他,世界上所有的颜色,都是由红黄蓝三原色调配而来,金色更简单,黄色加浅红可以调出金色。 浅红可以用丹砂调配,而黄色的原料来源其余丰富,身边就有姜黄。 秦墨取了几片老姜,捣成烂糊,又把丹砂调配成浅红色,再以适当比例,将二者混合,充分搅拌,渐渐地,金色出来了。 诶? 众人看的啧啧称奇,这样就能弄出金色? 秦墨没有立刻调画,先把毛巾拧了清水,给老僧把脸面擦拭干净,才用毛笔蘸着金色颜料,一笔一画的勾勒起来。 因为老僧求仁得仁,秦墨画的是喜妆。 “净念禅师,男,八十五岁,圆觉寺主持,在降伏李三娘的过程中,受反噬而死,生前勤事佛祖,与人为善,时常救济饥民,有活菩萨之称。 现对秦墨所画妆容评价丙等上,获一点性灵奖励,可向净念禅师学习大力金刚掌,请问是否要学?” 脑海中,再次传来熟悉的提示声。 秦墨毫不犹豫的暗道了声:学! 顿时,时空变幻,秦墨站在了檑台上,对面是净念禅师,体表覆盖着一副经脉运行图。 “阿弥陀佛~~” 净念禅师喧了声佛号,缓缓抬起右掌,一条经脉渐次亮起。 ‘一定要找机会学习下人体经脉穴道,不然太过于吃亏。’ 秦墨暗恨自己前世不努力,随即双臂前曲,腰背微弓,双足一前一后,紧踏地面,摆出黑虎拳的架式。 突然净念禅师挥掌下击,挟带无上佛威,让人全无反抗之心。 秦墨猛一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身形一展,如一头猛虎直扑过去! “轰!” 佛掌印在秦墨的拳头上,就好象五行山从天而降,直接把秦墨打的坠落地面,随即又是一掌,堂堂皇皇,正中额头! 秦墨能感觉到到自己的脑壳迸裂开来,脑浆喷溅而出,气绝身亡! 第一次死! 他大概看出名堂了,论起掌力,净念禅师其实不比自己雄浑,毕竟双方的力量是一样的,主要是宏大的佛威摄人心魄。 对于佛法,他不了解,但是他可以记住在经脉中的行功路线。 不过纵是如此,秦墨见招拆招,也连死八次! 到第九次,终于挡住了净念禅师一击。 秦墨进来的目地并非击败净念禅师,而是学习大力金刚掌,因此从第十次开始,他不再以黑虎拳对敌,摸拟起净念禅师的发力路线。 不出意料,又连死五次! 从第十六次开始,可以用大力金刚掌与净念禅师打的有来有往了。 第二十一次,净念禅师亡! 恍惚中,秦墨退出了檑台,脑海浮现出一副面板。 秦墨 性灵:2.2 悟性:丁下! 根骨:丙中! 基础武术:黑虎拳、大力金刚掌。 秦墨暗暗摇头,自己的悟性和根骨还是没有长进啊,不过好消息是,力量几乎增长了一倍。 再看向现实的净念禅师,古铜色的皮肤,眉目慈和,面带喜悦,却又隐隐散发出一种佛威,堪称金身罗汉。 “小师傅,可还满意?” 秦墨问道。 “阿弥陀佛~~” 一名小沙弥喧了声佛号,神色复杂道:“施主画技确是精湛,师傅若于极乐世界有灵,想必也是欢喜的,这里有些许铜钱,请施主收下,作为鄙寺的答谢。” “小师傅说的什么话?” 秦墨现出不悦之色,脸一沉道:“我为禅师画殓妆,完全是钦佩义举,你是看不起我是不是?快把钱收回去。” “施主高风亮节,令人钦佩,贫僧师兄弟得把师傅送回寺里,告辞了!” 小沙弥也不坚持,与另一个合什一礼,就把净念的尸体架在背上,向外走去。 “师姐,我总觉得这事透着邪性啊!” 李琳瞥了眼秦墨,嘀咕道。 林菡不动声色,向秦墨拱手道:“我们是朝廷青鳞卫的人,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免贵姓秦,单字一个墨,在庄子里的义庄上混口饭吃。” 秦墨也拱手回了一礼。 “行!” 林菡点头道:“看你的年龄比我小些,我就直接叫你秦墨吧,我是天心派弟子林菡,这位是阁皂山弟子张鹤,这位是普庵派弟子李琳,请问你的师承能否告之我们?” “呵~~” 秦墨呵的一笑:“我哪有什么师承,无非是给死人脸画个鬼妆,祖传的把式,混两口饭罢了。” “哦?” 林菡明显不信,她在净念的脸庞上,感受到了一种详和欢乐的氛围,能把死者快快乐乐的送走,哪里是把式活,怕是专门走阴的神婆都做不到。 不过秦墨不欲多说,她也不至于多问,只哦了声,便道:“这具女尸的煞气太重,你可有解决的办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 秦墨淡淡道。 林菡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李琳凑过来,小声道:“师姐,这女尸明显有冤情啊,又怀着大肚子,多半与周家有关,要不要调查一下?” 张鹤迟疑道:“我们是青鳞卫,可不是锦衣卫,俗世的案子不在职责之内,最多代报一下官。” “哎~~” 林菡叹了口气。 青鳞卫虽由大儒钱谦益奏请设立,但几百年来,佛道各派都把优秀弟子送入历练,有海量的资源支撑,青鳞卫的势力越来越大,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仙朝之前的锦衣卫。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青鳞卫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而且因青鳞卫势大,又直属皇家,朝臣生怕几百年前,被锦衣卫监视生活起居的旧事重演,于是暗戳戳的引进了西方神教,秘密给予资助,在大明的国土上,盖起了一座座华丽巍峨的神堂,公然传播信仰,暗中则与青鳞卫作对。 如果今日青鳞卫僭权,那么,就会成为神堂针对的突破口。 为难! 现场安静下来,所有的周家人,包括护卫都贴着墙,不敢走,也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引起女尸的注意。 反是秦墨与林菡三人大概了解一些,所谓尸变,不是瞬间完成,要有个过程,只要不招惹,女尸暂时就还未到无差别杀人的阶段。 但是从起立,走出屋子,到睁眼这一系列来看,情况极不乐观,尤其是晚上,阴气重,秦墨有种直觉,也许天黑下来,女尸会有变化。 “出不去啦,出不去啦!” 这时,有凌乱的脚步声接近,两名小沙弥背着净念的尸体回来了。 第九章 不养野种 两个小沙弥,满脸的慌里慌张之色,众人心里不由格登一下。 “怎么回事?” 张鹤连忙问道。 “出不去了,只要迈出这个圩子,就是鬼打墙,怎么走都会回来。” 一名小沙弥哭丧着脸道。 “还有这回事?我出去看看!” 张鹤是阁皂山弟子,得了《抱朴子》丹法真传,自然不信邪,大踏步向外走去,约摸半个时辰之后,紧锁着眉头回来了。 “师兄,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李琳忙问道。 张鹤神色凝重道:“确实出不去了,或许与我道行低微有关。” “官爷,官爷,她就在院子里杵着,谁也吃不住,快想想办法把她弄走啊!” 周老爷一听这话,炸毛了,哭嚎起来。 想想也是,被个女鬼堵在家里,火烧不死,炮炸不死,现在还把门封了,明摆着是大开杀戒的前兆啊。 “你详细说。” 林菡没理周老爷,向张鹤问道。 张鹤心有余悸道:“这绝不是一般的鬼打墙,寻常鬼打墙,无非是惑人五感,只对凡人有用,但对我们修士纯属班门弄斧。 门外的灰雾几乎凝为了实质,每走一步,法力都在不停的消耗,尤其是耳边隐约传来婴儿的啼哭,听久了让人有种要发狂的感觉,我不敢在外面多留,赶紧回来了。” “官爷,官爷,救命,救命啊!” 周老爷差点就跪了,连声哀求。 李琳厉声道:“你给我们说清楚,这女子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们才能有针对性的布置。” 周老爷眼神闪烁,叫苦道:“官爷,鄙人该说的都说过了,确实毫无隐瞒啊!” 林菡不置可否道:“暂时也出不去了,你给我们安排个住处,我们先琢磨琢磨,对了,还有他们!” 说着,一指秦墨和两个小沙弥。 秦墨有些愕然,不过并未拒绝林菡的好意。 “阿弥陀佛~~” 两个小沙弥则是合什喧了声佛号。 “是,是,您放心,马上安排!” 周老爷忙不迭的找来仆役,把六人安排去了客房,还贴心的为秦墨备了新衣,又备了副薄棺,把净明禅师收殓。 仆役离去之后,林菡沉声道:“这女鬼凶险无比,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除非请来真宫境的师叔师伯们,但是我们都被困在了里面,消息也没法外传,秦墨,这种时候我们应该团结一致,才能渡过难关,你说可是这个理?” “不错!” 秦墨点头。 李琳忍不住道:“师姐,明摆着那姓周的有问题,为什么不继续逼问?再说现在事涉了我们的生死,真要拿他给女鬼报仇,也不算违律吧?” “你看呢?” 林菡妙眸移向秦墨,似是对秦墨颇为看重。 秦墨道:“周家占着这地方几十年了,积威甚重,现在就问,多半问不出什么名堂,还可能有人告密,惹得周老爷铤而走险,先清理了我们。 所以不妨等一等,让闹鬼事件继续发酵,人心惶惶之下,圩子里的护卫家丁,必会对周家不满,到那时再去追查真相也不为迟。” “确是老成之见。” 林菡眸中现出一抹讶色。 虽然秦墨所说的是常识,但是大明朝很多老百姓不识字,不可能考虑的面面俱备,这让她更加认定了秦墨是有传承的。 张鹤也道:“一般来说,夜晚阴气重,女鬼多半会有变化,我们先休息下吧,养精蓄锐,入了夜再看情况。” “可以!” 林菡点了点头。 众人各回各房,秦墨自己单独一间,洗漱一番,换了新衣之后,就靠床背上,暗中琢磨起那两条经脉的行功路线,以及所对应的穴道。 不觉中,天色昏暗下来。 “秦兄!” 屋外有声音唤道。 秦墨开门一看,正是张鹤。 张鹤热情的笑道:“开饭了,走罢,吃饱了肚子好干活。” “有劳!” 秦墨笑着点了点头,随张鹤去了大厅。 仆役正在摆上饭菜,有一壶酒,白米饭,地锅鸡,焖烧羊肘子,地三鲜,猪肉粉条烧素鸡等林林总总十来样菜,还有为小沙弥专门准备的素餐。 虽然饭菜算不得精致,但对于乡下土财主来说,已经颇为丰盛了。 “几位,老爷今日受了惊吓,不便招待,有所怠慢,故奉上赔礼,请几位官爷笑纳,老爷说驱了鬼之后,必有厚谢。” 饭菜摆好之后,又有仆役端来个盘子,装有六个钱袋,袋角敞开些许,可以看到里面装着几十枚银元。 崇祯朝早已不用元宝铜钱了,改为使用金银铜币,分别称为崇祯金宝,崇祯银宝与崇祯通宝,大致是一金宝换十个银宝,一个银宝换一百个通宝。 而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开支省点,也就三五十个银宝。 可见周老爷是出了血的。 林菡看了眼,淡淡道:“无功不受禄,请对你们家老爷说,好意我们心领了,该尽的力肯定会尽,拿回去吧。” “这……” 仆役现出为难之色。 张鹤挥挥手道:“我们是朝廷的人,降妖捉鬼是本份,拿了钱岂不是成了受贿?拿回去拿回去,对了,秦兄与两位小师傅不在此列。” “我也是无功不受禄的意思,事了再说报酬的事。” 秦墨微微摇头。 “阿弥陀佛~~” “贫僧不需钱财!” 两个小沙弥也喧了声佛号。 “那……请慢用!” 仆役不再坚持,转身离去。 “嘿~~” 张鹤嘿的一笑:“周老爷用了心啊!” “哼!” 李琳哼道:“无事献殷勤,看来他是慌了,怕我们追查下去,他越是这样,就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菡则是取出一枚银针,往饭菜里搅了搅,才道:“没问题,吃吧。” 众人拿起碗筷,狼吞虎咽。 …… 周家主宅! “不收钱?” 看着仆役捧着盘子回来,周老爷眉心紧拧。 那妇人不满道:“简直是给脸不要脸,难道还要老爷你亲自去求,那你就去,待得降伏了女鬼,我让我爹出面,给他们个好看!” 周老爷摆摆手道:“现在我不宜出面,我若去了,被他们拒绝,就没了转圜余地,此事也怨你不听我话,弄到现在这个田地。” “你怨我?” 妇人如被踩了尾巴的母猫,炸毛了,尖叫道:“谁能想到那贱婢死了也不安份,再说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你我成亲这么多年,都没落下一儿半女,怎么她一下就有了,指不定是那个死鬼的野种呢,难道你愿意把家产留给野种? 你的后路,我替你安排好了,我弟媳妇没几个月就要生老三,她已经找人看过,是个男孩,生下来就过继给我们,那是我亲弟的儿子,不比你替别人养野种要好?” 周老爷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眼里隐有怒火闪现,但最终什么都没说,重重叹了口气! 第十章 摆渡人传说 夜色渐渐深了,今夜无人入眠。 柴房所在小院的外面,两个家丁背着枪,眼睛贴着虚掩的门扉,紧张兮兮的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女尸就如雕塑般,站定不动,但是看久了,又好象有雾气在体表翻涌。 “快看,裙子是不是动了下?” 突然一人扯了扯同伴。 “不会吧?” 同伴刚嘀咕了句,就眼神一缩,女尸的裙子底下,钻出来个婴儿,浑身青紫,脐带都未断去,哇呜哇呜大哭起来。 “俺滴孩,快去向老爷汇报!” 那人吓的刚要跑,却是与同伴双双动作一僵,神色变得呆滞起来,随即也呜哇呜哇的大声啼哭。 哭声传遍了整个圩子,女人缩被窝里瑟瑟发抖,嘴里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还有什么李姐,我平时待你不薄,你可莫要害我啊。 男人多是紧张的抄着武器,小心翼翼透过门缝窗角观察外面。 “不好,我们快过去看看!” 林菡面色一变,背上枪,抓起法剑,与诸人大步向外走去。 当来到小院时,看到两名守卫表情僵硬,面孔长出了疏密不等的黑毛,目光焕散,与胎儿保持同一节奏,声嘶力竭的恸哭,均是倒吸了口凉气。 秦墨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报应啊,母恨苍天不公,子恨未足月而夭折,双煞纠缠叠加,动母则子狂,动子则母疯,此事必须要尽快解决,否则七日一到,只怕整个圩子里,不会再有一个活人。” 李琳不解道:“鬼煞之事,我多少了解一些,通常都是七日成煞,为何才死去一日,就闹成了这样?” 林菡迟疑道:“先别管那么多,秦墨说的对,必须要尽快给个交待,那两个守卫已经死了,变成了僵尸,我们莫要惊动他们,先叫人封锁这片区域,任何人不许靠近,再根据情况,去找管家问清楚实情,白天我见他神色不大对,想必是了解内情的。” “嗯!” 几人都认同林菡的提议,正要转身,那两名守卫,却如被惊动了般,大哭着扑来。 好在丧失了灵智,并不懂开枪,而是持着枪管,顺势以枪托砸下! “砰砰!” 林菡、李琳与张鹤同时开枪! 火光吞吐,守卫身上留上了黑洞洞的枪眼,却是没有鲜血流出,留的是褐色的粘稠液体,但只是一颤,就又扑来。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镇!” 林菡毫不犹豫,取出两张黄符,挥手一扬,贴上了两名守卫的眉心。 两名守卫一滞,却仍在啼哭,并且眉眼间,挣扎越发剧烈。 林菡急声道:“李师妹张师弟为我拖住片刻,我准备雷法!” “师姐放心!” 李琳取出一支玉笛吹奏。 笛声凄婉,似有安魂之效,两名守卫渐渐平静,终于闭嘴,不再哭泣。 张鹤则是掏出个小玻璃瓶,装着半瓶灰色的液体。 鲍姑生前,是医术大家,这灰色液体是阁皂山根据鲍姑遗留医经研制出的化尸水,专门针对僵尸恶灵。 “疾!” 张鹤低喝一声! 灰色液体在法力的摧动下,射出两缕,分别命中! 就见两名守卫迅速腊化。 人死后,有两个发展方向,一是巨人观,这没什么好说,是自然腐败过程,另一种极为少见,是尸腊化。 也就是尸体的血肉组织化为尸腊,一点就燃。 尸腊现象多出于溺亡者中,但也不是绝对,到现在,对尸腊化的成因都众说纷纭。 化尸水的作用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僵尸的血肉组织化为尸腊,当然,只对僵尸有用,活人的身体具有活性,万一不小心沾上,擦去就没事了。 “好!” 林菡叫了声好,雷霆也孕育出来,当即伸手一指! “喀啦!” 一道闪电在空中一分为二,准准劈中两名守卫。 浑身的尸腊燃烧起来,如两个人形火炬,燃起了冲天雷火。 之所以是雷火,是因火光中雷光弥漫,另值得一提的是,凡火只能烧死尸,烧不了僵尸。 眼见两名守卫很快就会被烧成灰烬,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却是陡然间,女尸看向了林菡! 林菡寒毛都炸了起来,一股极大的恐惧涌上心头,想也不想,取出一张符纸,身形一晃,向边上疾退! “哧~~” 符文无风自燃,火焰中,呈现出一个人形,与林菡颇有几分相似,随即化为灰烬。 “师姐你用了替死符!” 李琳骇然道。 “不错,我若慢一步,只怕已经死了,这女子,着实恐怖的过份。” 林菡面色苍白,心有余悸道,显然被吓的不轻,可是紧接着,又是面色一变。 两名守卫又开始啼哭了,跟着婴儿恸哭的节奏,而更要命的是,随着哭声,身上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熄灭。 “快走!” 林菡低呼一声。 确实,女尸的诡异吓住了她,这淌浑水,自己区区气海境小修,就不该来淌。 “哇呜~~” 两名守卫大哭一声,又扑了过来,可这次,扑的是秦墨! “秦墨小心!” 林菡失声惊呼。 秦墨也是一瞬间懵逼,但随即,心头又腾起一股怒火,这是柿子捡软的捏是吧? 刚刚自己没动手,这倒好,被当作了软柿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事实上两名守卫的速度极快,秦墨已经避无可避,索性大喝一声,一记大力金刚掌拍了过去! 体内,相对应的经脉霍的亮起,一股无上佛威冲天而出,伴着浩然沛荡的掌力,重重拍在了一名守卫的额头! “扑!” 额头如拍西瓜般被打碎,灰褐色的脑浆迸射开来,有些都溅在了秦墨身上。 秦墨顾不得擦拭,回手又是一掌,拍碎了另一名守卫的脑门! 两具尸体相继倒地,秦墨则拿出前世影视剧中躲子弹的工夫,就地连续翻滚,一直到墙角,才定睛一看。 很好,女尸没有看自己。 “施主,你怎会我圆觉寺的绝学大力金刚掌?” 一名小沙弥惊疑不定的看了过来。 “小师傅你看错了!” 秦墨戒备着爬了起来,只要有女尸有转头的迹象,他立刻跑,并解释道:“天下武功,殊途同归,尤其是佛门功夫,更是大差不差,我使的并非大力金刚掌,而是如来神掌,两者都是佛门的至刚至阳功夫,看上去很象,实则不是。” “噢,是贫僧错怪了施主。” 小沙弥合什致歉。 林菡、李琳与张鹤则是一会儿看看秦墨,一会儿看看女尸,都不理解,为何林菡拿雷劈僵尸,差点被女尸一眼看死,而秦墨把僵尸脑袋都打的稀烂,女尸居然视而不见。 好一会儿,李琳小声道:“师姐应该听说过摆渡人吧,据说是阎王爷派驻人间的使者,专门超渡流连人间的冤魂,再凶厉的鬼魂,都不会主动攻击摆渡人。 你看,他打爆了两个僵尸,女鬼都不针对他,很可能他就是摆渡人呢。” 第十一章 闹鬼的原因 “嗯?” 林菡美眸灼灼,打量向秦墨。 “是啊!” 张鹤也神秘兮兮道:“他在义庄打理尸体,又比我们先进圩子,怎么看怎么象啊!” “那他躲什么躲?” 李琳提出疑问。 “人家谨慎不行啊?” 张鹤坚持己见。 秦墨心里也泛起了嘀咕,结合到怪异的金手指,难道自己真是摆渡人? 可这也太low了吧? 受西游记影响,阎王爷在华夏人的心目中,不算太厉害的神仙,如果是阎王爷发的系统,确实档次不怎么样。 不! 我绝不是摆渡人! 我绝不承认阎王爷就是我的顶头上司! “咦?” 李琳惊讶的发现,秦墨的目中,竟绽现出坚定之色! 三人面面相觑,这是要迎难而上,坚定的超渡女尸? 实锤! 他肯定是摆渡人! 林菡的眸中,闪现出煜煜光辉,随即道:“我们先退走,在外围密切观察。” 几人小心翼翼的离去。 当夜,两名护卫变成僵尸的消息不胫而走,圩子里人心惶惶,也不用林菡吩咐,院子直接被锁起来了。 没人再敢靠近半步。 好不容易挨到白天,啼哭总算止住,从高处看去,婴儿钻回了女尸的裙底,女尸的肚子重新挺了起来。 让人毛骨耸然! 惊惶的一日过去,到了夜里,哭声再起,婴儿又钻出来继续啼哭,女尸则开始抬头了,灰暗的眸子随着脸庞呈三百六十度转动,似乎在寻找活人。 “师姐,太可怕了吧?” 李琳哆嗦着嘴唇道。 连同两名小沙弥在内,六个人,分别上了两座碉楼,从高处观察,李琳也不是没见过鬼,可这种脖子能一圈圈转的鬼从来没见过。 “小心点,恐怕明天就能行走了,我们再等等,再逼一逼。” 林菡如临大敌道。 果然,不出她所料,第三天的夜里,院子里除了哭声,还响起了脚步声。 从碉楼上看的清清楚楚,女尸牵着鬼孩子,在院子里打转,几次走到上锁的门前,都要站立好一会儿,仿佛在回忆推门的动作。 第四天夜里,女尸开始推门,好在门推不开,可纵是如此,那锁头晃动的哗啦哗啦声,紧紧揪着每个人的心弦。 “差不多了,看这架式,明天夜天女鬼会强行把锁头撞开,一旦让她出了院子,只怕会无差别杀人,白天我们就去找管家问问情况。” 林菡沉声道。 “嗯!” 李琳道:“圩子里的恐怖气氛已经升到了顶点,应该能问出东西。” 天亮,吃过早饭之后,与秦墨交换了意见,六人直接找到管家。 “周大爷,现在什么情况你也清楚,从闹鬼到现在,圩子里死了好几个,而女鬼的动静一天比一天大,怕是今晚,就要走出院子杀人,只有找到源头,渡化女尸,我们才能活下来,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情况说出,咱们合计合计。” 秦墨直言道。 “唉~~造孽呀!” 管家重重叹了口气,神色数度变幻,才道:“管,这事要从一年前说起……” 周家佃户胡大魁,救了逃荒而来的李三娘,二人结为夫妻,李三娘本有几分姿色,被周老爷看中了,于是新婚夜,代替胡大魁,强占了李三娘。 后来周老爷贪恋李三娘的美貌,嫌胡大魁碍眼,遂构陷他偷米,活活打死,把李三娘纳为妾,李三娘本欲殉夫,却意外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只得委身于周老爷,可孩子到底是胡大魁,还是周老爷的,谁都说不清。 周老爷膝下无子,本打算不计较,不管是谁的,都当自己的养,但他的妻子蒋金花不愿意,仗着是县丞的女儿,非得把她弟媳妇即将出生的孩子抱来,过继给周家。 要知道,县丞虽只是县里的二把手,但县令是流官,当不了几年,被小吏联手架空的县令不在少数,县丞则不同,多是由当地乡绅担任,盘根错节,势力庞大。 县丞才是一县的无冕之王,在蒋金花的洒泼威胁下,哪怕周老爷心知蒋家图谋自己的家产,也无能为力。 昨天夜里,蒋金花带人把李三娘捆了起来,沉入池塘活活溺死! “该死!” 张鹤闻言大怒,猛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把桌子打的粉碎。 李琳也恨铁不成钢道:“李三娘怎肯被那姓周的污了身子?胡大魁就没一点男人的血性么?” 管家苦笑道:“几位都是朝廷贵人,眼里自然揉不得沙子,可在乡下,族长就是土皇帝,又接连受灾,穷人能有口饭吃,活着都不容易啊,哪里顾得上礼义廉耻。 实不相瞒,这附近十里八乡的,除非是丑的下不了手,哪家佃户的婆娘没给老爷们睡过,胡大魁夫妻本也想着眼一闭,忍一忍就过去了,可谁能想到,闹出了两尸三命啊!” 屋里的气氛压抑之极,静的落根针都能听到。 李三娘本是一个卑微的女子,只想在饥荒中活着,所以忍受被周老爷玷污,胡大魁也是,新婚之夜,由别人享用自己的娇妻,他不屈辱吗? 不可能! 可是屈辱也没办法,他无力反抗,为了活着,只能忍受屈辱,但最终,周老爷还是嫌他碍眼,捏造个罪名把他杀了。 李三娘也因怀孕,卷入了周家产业的旋涡当中,被蒋金花沉了塘。 这还是李三娘变了鬼,才把事情捅出来,那些死后没能变鬼,又或者含辱偷生的佃户还有多少? 今次的经历,给了他们这些大派弟子极大的震憾,方知,民生多艰。 尤其是秦墨,他是现代人,同情弱小,心里有柔软的地方,可是面对这个操蛋的时代,又浑身涌出了一种无力感。 好一会儿,秦墨问道:“周大爷和周老爷是什么关系?” “不敢,不敢,老汉哪里当得起大爷哟,贤侄称我一声大伯就够上辈份啦!” 管家连声推辞。 秦墨能和朝廷的人走在一起,又能打死僵尸,如今的他,可不敢再大大冽冽的生受秦墨一声大爷了。 秦墨也不坚持,只是重复了遍问题。 管家道:“我是他的堂叔,本来我们家也是逃荒过来的,但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有一回县丞坐车路过,陷入了泥地里,老爷看到了,帮着把车推了出来,结果被县丞相中,把他那嫁不出去的丑女儿嫁给了老爷,从此在娘家的帮助下,老爷一步步的置下了诺大的家业。” 秦墨点头道:“女鬼的怨气是冲着周老爷夫妻俩而来,他俩不死,我们所有人都要死,现在能救全圩子性命的只有你了。” 管家现出了极度的挣扎之色,吱吱唔唔不说话。 他不傻,明白秦墨的意思是让他说服家丁,将枪口一致对向老爷夫妻。 虽然理是这个理,可是按照大明律,以奴轼主,以下犯上,是要杀全家啊。 说句现实话,横竖都是死,自己又何必冒险去背负恶名呢。 第十二章 池浅王八多 张鹤见管家磨磨矶矶,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你救的并非一人,有什么好犹豫的?” 管家依然不吭声。 “呵~~” 秦墨呵的一笑:“周伯是老爷的堂叔,好啊,是亲戚,有名份,我的意思是,周老爷无子,留下的家业应由管家继承,三位意下如何?” 管家心头猛的一跳,目光中,有惊惧,有愧疚,转眼就进化成了渴盼与难以抑制的野望。 是的,秦墨的提议,形同于为他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缕贪念不可抑制的滋生壮大,再也压不下去。 说句现实话,谁愿意给别人当一辈子的奴仆? 眼下正是翻身做主的最好机会,有青鳞卫撑腰,掀翻了老爷夫妻,诺大的产业就是自己的! 只是他给周老爷当了一辈子的管家,养成了谨慎的性子,很快就想到,家产落自己手上,县丞甘心么? 管家不禁看向了林菡三人。 三人相视一眼,均是暗道声厉害,寥寥数语,就让管家生出了二心,同时更加相信秦墨就是摆渡人。 平民百姓,哪里会有这么大的魄力去诱惑管家? 林菡点头道:“秦墨的法子,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立下大功,我们据实上报,卫里有过处置类似案件的先例,多半会允,区区县丞在青鳞卫面前,算不得什么,倘若找你麻烦,你尽可推到我们头上。” “也罢,既然贵人都开口了,我再推三阻四,就是不识好歹。” 管家有如作出了重大决定,犹豫挣扎着点了头。。 秦墨却是认真的看着管家,一字一句道:“你若继承了周家的产业,每年该收多少租子,朝廷自有定例,但我只希望你不要收的太狠,至少让佃农们,隔三差五吃顿饱饭,也不希望李三娘的惨剧重演。” 林菡讶异的看了秦墨一眼,目光有些柔和。 管家却心头发毛,他从秦墨的眼神中,读出了赤果果的杀意,忙拍着胸脯道:“几位放心,我也是穷苦人过来的,吃过树皮,啃过野菜,饿极了还以观音土果过腹,我还没忘本,饥年,我会尽量让每个佃户都有口饭吃,丰年会让他们过的好些。” “行!” 秦墨点头道:“走罢,我们和你一起去劝说家丁。” “管!” 管家在前面带路,虽说有秦墨的威胁,但他的心态大不同了,原本是必死,现在最起码有机会搏一桩富贵,他觉得可以赌一赌。 更何况是老爷招来的厉鬼,自己是为了救众人的性命才不得己为之,有大义作为挡箭牌! “大爷,您怎么来了?” 有家丁见管家踱着方步,后面跟着秦墨、叶菡等人,不禁问道。 “把人都叫来,我有话说!” 管家老气横秋的挥了挥旱烟,一副派头十足的模样。 自打得知自己有可能把这诺大的家业据为己有,管家里里外外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已经提前进入了角色。 不片刻,家丁们陆陆续续赶来,都带着黑眼圈,一脸的疲惫之色。 “各位,宅子里闹鬼,我就长话短说……” 管家不紧不慢的道出召集的缘由,随即补充道:“朝廷里的官爷也是这样认为,咱们这么做,是迫不得己啊,老爷夫妻做了大孽,却害的我们一个个去死,听说被鬼害死,连灵魂都要被吃,那是万世不得超生啊,谁愿意这样去死?啊?” “这……” 家丁们膛目结舌。 但他们不是军队,没有严明的组织纪律,只是地主豢养的私人武装,用来抵御土匪和逼迫佃户交租子,吃一分粮出一分力,本身对周老爷没有太大的忠心。 很多人开始东张西望,如今万事俱备,只缺一个领头羊。 “不行!” 家丁头子却是站出来,奋声道:“弟兄们,老爷给我们发枪,给我们饭吃,还给我们发钱,做人要讲良心。 王六,上回你娘病了,是不是老爷送的药? 赵老三,你娶媳妇时钱不够,是不是老爷赏了你十块银元才让你娶了媳妇? 孙良辰……” 此人也姓周,不过和管家不同,他是捡来的,冠以周姓,名叫周全,每点一个名,被点到名的就羞愧的低下了头。 周全一看这情况,跟着挥起手道:“朝廷图省事,想拿老爷喂鬼,可弟兄们,咱们摸着良心说,老爷对咱们如何,咱们可不能做那种狼心狗肺的人啊!” 林菡小声道:“他有问题。” 李琳和张鹤相视一眼,现出不解之色。 秦墨却是道:“自古以来,上谄下渎,表忠心应该向周老爷表,而不是向下面人表,他明显在煽风点火,先把管家竖立为背主叛上的典型,打掉竞争对手,由于祸事是周老爷惹的,枪杆子也在他手上,接下来他想做什么,还用多说么,小小一个周家土圩子,真是池浅王八多啊!” 林菡点头道:“根源在于姓周的地主没儿子,随着年岁渐高,很多人都惦念起了他的家产,本以为只是县丞惦记,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家丁队长也在惦记,秦墨,我们不方便对普通人动手,你能否将他拿下?” “没问题!” 秦墨身形一闪,一记猛虎扑食,朝周全扑了过去。 “此人武道造诣不俗!” 张鹤话刚出口,周全已经秦墨一拳打中后颈,晕死过去。 “这……” 家丁们不安的看向秦墨。 秦墨淡淡道:“此人妖言惑众,先绑起来,留到最后处置,王六,赵老三,孙良辰,你们过来绑!” 被秦墨点名的,也被周全点过名,一时均是惊愕,这摆明了是拿自己交投名状啊。 “快些,别耽搁了!” 秦墨冷着脸催促。 还别说,在殡仪馆干了十年,秦墨自带有一股阴冷的气质,而且格杀两只僵尸的事迹也传了开来,这就是一个狠人! 那几人相互看了看,咬牙走出,拿绳子把周全捆成了个粽子。 “走罢!” 林菡挥了挥手。 一群人径直冲向主屋。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周老爷惊叫。 管家豁出去了,上前道:“老爷,实在是对不住了,您作下的孽,得由您自个儿偿还,不由我们替你去死,来人,把老爷夫妻俩绑起来!” “放肆,是谁给你发饷,又是谁养着你们一家子?” “放手,放手!” “我爹是县丞,堂堂朝廷正八品官,不会放你们的!” 夫妻俩奋力挣扎,可是没卵用,很快就被绑了起来,拖去小院。 院门已经被拉扯出了一个硕大的缝隙,锁头几乎要脱落,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女尸一动不动的站立在正中心。 虽然是白天,却没人敢进去,周老爷夫妻知道自己要被当着女尸的面杀掉,更是吓的牙关打颤,屎尿齐流,一散恶臭散逸开来。 第十三章 泼妇的技能 林菡厌恶的皱了皱眉,便转头道:“你们都留在外面,我们进去。” 家丁们,如蒙大赦,均是同松了口气。 说到底,他们只是普通人,哪怕去敢直面一只厉鬼?枪炮也证明了对厉鬼无效。 两个小沙弥相视一眼,各自提起了周老爷夫妻。 周老爷求饶道:“小师傅,出家人慈悲为怀,你放了我吧,回头我捐出一半的钱财为圆觉寺重修大殿。” “阿弥陀佛~~” 小沙弥喧了声佛号道:“施主可知我门中祖师是谁?” “不知!” 周老爷摇了摇头。 小沙弥道:“鲁智深!” 周老爷不吱声了,眼里现出了绝望之色。 鲁智深是佛门的异类,以无边杀孽,证得菩萨果位,这位的徒子徒孙,会心慈手软么? 林菡也诧异的看了眼小沙弥,便伸手一扭,把锁头扯断,如临大敌般的走了进去。 虽然白天女尸不会作怪,可是万一呢? “进来吧!” 确认没有问题,林菡回头唤道。 众人也是蹑手蹑脚的步入,掏出符篆,法器,在原地站了好久,才靠过去。 秦墨向女尸拱手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给您把凶手捉过来了,是您亲自杀,还是我们帮您杀?” 众人都替秦墨捏着把汗,只是转念一想,他是摆渡人,难怪不惧。 可是然并卵,女尸毫无反应。 “算了,你既然不动手,我来帮你动手罢。” 等了好久,秦墨叹了口气。 “饶命,饶命啊!” 夫妻俩,同声凄厉大叫。 可还没等他们接着叫,张鹤已经飞身上前,给俩人嘴里各自塞了个布团,明摆着,夫妻俩不安好心,反正是必死,不如试试看能否惊动女尸,拖着大家一起死。 “好歹毒的心肠,秦墨,拿这个,把他们的头砍下来,祭奠李三娘!” 张鹤解下佩剑,递给秦墨。 “不必,留个全尸罢!” 秦墨摆了摆手,喀嚓一下,拧断了周老爷的脖子,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把尸体放平,取出随身带的包裹打开,里面有画笔,毛刷,各种颜料。 蒋金花看的毛骨耸然。 众人却是好奇的很,总觉得给人画殓妆,再看着秦墨那一丝不苟,极其仪式化的神色,摆明了是一种非常奇诡的仪式。 “难道摆渡人都有这习惯?” 李琳小声道。 “摆渡人太神秘,通常独来独往,旁人很难见到,他们也不会主动与人来往。” 林菡摇了摇头。 秦墨给周老爷画的是恐妆,因为他满怀着对生的留恋,对死亡有极大的对死亡的恐惧。 可惜,脑海中没有声音回想。 这让秦墨微微拧眉。 给大当家和净念禅师画殓妆,一个是山寨首领,另一个是圆觉寺主持,两人的身份有个共同特点,都是一方头目,再对比给作为普通人的阿大阿三画了白画,很可能与身份地位有关。 而周老爷是地主,圩子里的守卫和婢仆加起来有近百,村里还有近千佃农,身份地位足够,因此多半还有别的原因。 难道是……自己亲手杀的不算? 还好自己谨慎,一个个杀! 秦墨转头道:“张兄,能否麻烦你将这名恶妇给杀了?” “呃?” 张鹤一怔,本能的问道:“是否要留全尸?” “留!” 秦墨点头。 张鹤凌空一指虚弹。 “啵!”的一声轻响,蒋金花心口乍现一个血洞,气绝身亡。 诶? 女尸的眼皮动了动,流下了两行血泪。 众人立刻身形一闪,包括秦墨,第一时间冲出院子,好在女尸没有下一步的动静了。 “总算是怨仇得报啊!” “这下好了,不会再闹鬼了吧?” 人群中,传来如释重负的喘气声。 管家也道:“官爷,胡大魁的尸体埋在后院,要不要挖出来,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不!” 秦墨随即阻止。 “哦?为何?” 林菡不解道。 秦墨叹了口气道:“刚刚周老爷死的时候,李三娘没有流血泪,而蒋金花死了,李三娘流泪了,说明李三娘的怨恨在蒋金花身上,可以推断出那鬼婴儿是周老爷的。 而且胡大魁与李三娘虽为夫妻,可是李三娘失了贞,多半心里有愧,不愿与胡大魁同棺共穴,呆会事情了结了,就把周老爷和李三娘葬在一起罢。” 众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不由暗暗叹息。 怎么说呢,就是孽缘啊! 突然李琳古怪的看着秦墨道:“如果周老爷是鬼婴儿的生父,那你杀了周老爷,鬼婴儿会不会找你报复?” “别胡说!” 林菡不满的瞪了眼过去,却是没什么底气。 秦墨心里也格登一下,表情僵硬的笑道:“一个熊孩子我还怕他,要是敢来找我,正好替李三娘管教管教。” 说着,迈步走了进去,继续给蒋金花画恐妆。 一笔一画下去,把蒋金花临死前的留恋、惊恐与怨恨表现的淋漓尽致。 “蒋金花,女,三十六岁,周大福之妻,杀害李三娘母子被偿命,生前刻薄刁钻,心眼狭小,好妒善忌,常无理取闹。 现对秦墨所画妆容评价丙等下,获0.5点性灵奖励,可向蒋金花学习特殊技能不讲理,请问是否要学?” 脑海中,熟悉的声音再次回荡。 秦墨心中一喜,他大概可以确认,给有身份地位,并且不是死在自己手上的尸体化妆,可以激发金手指。 对于后一点,很好理解,是为了防止自己滥杀无辜,秦墨自己也是认可的。 ‘学!’ 毫不犹豫的暗道。 时空一阵变幻,秦墨再次出现在了檑台上,对面站着身材臃肿的蒋金花。 “我叉你娘你这个野种王八蛋生儿子没屁眼生女儿当破鞋……” 两秒之后,蒋金花叉着腰,怒指秦墨,开口就骂! 秦墨被骂脑海中嗡嗡直响,有心回骂,可是蒋金花骂人不带喘气,回了嘴也被淹没在骂声中,心里越发的焦急和气愤。 “啊!” 突然秦墨惨叫一声,气绝身亡。 “卧草,自己居然给骂死了?” 秦墨满脸不敢置信,出现在了檑台上。 这次秦墨不给蒋金花机会了,开口先骂。 可惜他在前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擅长骂人,没骂两句,词穷了,第二次被骂死! ‘这是逼老子不要脸啊!’ 秦墨心里发狠,各种国骂如不要钱般的涌出。 但依然不敌蒋金花骂人不带喘气。 第三次! 第四次! 被骂死近十次之后,秦墨渐渐看出了名堂。 用最流行的话来说,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按照我自己的即定思路,不受你干扰,对你的谩骂充耳不闻。 从第十一次开始,秦墨能与蒋金花对骂半个小时,在这过程中,他发现自己的思维越发敏捷,脑与口与越发协调,心里想到什么,嘴上就能骂出什么,并且能够排除蒋金花的干扰,专心致志的去回骂。 第十五次,秦墨胜,蒋金花亡! 第十四章 无颜见夫 秦墨 性灵:2.7 悟性:丁下! 根骨:丙中! 基础武术:黑虎拳、大力金刚掌。 基础特殊技能:不讲理(冷却时间,十二时辰) 看着面板上新出现的技能,秦墨眉心微蹙,这个不讲理,总不能让他在现实中真如泼妇那样对骂吧? 骂人的门道他掌握了,你骂你的,我骂我的,用声量和气势压倒你,可是他始终认为,骂人不是目地,只是训练一颗强大内心和敏捷思绪的手段。 秦墨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变强大了,可以横眉冷对千夫指,面对辱骂不变色,而且还能滔滔不绝不的还骂回去。 果然草莽之中,盘龙卧虎啊! 秦墨暗暗感慨,不过所谓特殊技能,不可能仅仅局仅于骂人层面,尤其还是有冷却时间,具备大招的属性,应该会有某种意想不到的奇效。 虽然被骂死了十来次,但在现实中,依然只是一个恍惚,秦墨暂时把‘不讲理’的技能抛到脑后,下回对敌时,试着用用看。 随即站了起来,向女尸道:“我一直有个心愿,为你画一副殓妆,上回你不让我画,是因你有冤仇在身,而今大仇得报,想必心愿已了,就让我以一副殓妆送你去另一个世界吧。” 女尸没有反应,秦墨就当默认,用竹秆绑着湿软布,轻轻擦拭起女尸脸上的血泪。 “师姐,他真是摆渡人耶!” 李琳拉着林菡道。 “嗯!” 张鹤连点头:“希望秦墨这次能把女尸渡化了。” “别打扰到他。” 林菡可不敢大意,做好了全面准备,美眸紧紧盯着秦墨,她看到秦墨取出了笔,蘸上颜料,向女尸的面庞点去。 “啪!” 笔杆断折! 声音虽然不大,但所有人都为之一惊,甚至外面的家丁,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掉头就跑。 秦墨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他碰到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很快就镇定下来,当然,更多的是他感受到了不讲理技能带来的好处,他的心变强大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难道是还有冤屈没能洗掉?” 秦墨不解的嘀咕。 “要不把胡大魁的骸骨刨出来试试?” 管家在外面,扯着嗓子叫唤。 “也好,你找几个人试一试!” 秦墨点头。 “管!” 管家转身去安排人手。 约摸半个时辰过后,几名家丁抬着卷草席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放在门口,转身就跑,留下一股浓烈的尸臭。 纵然林菡与李琳是大派弟子,也本能的掩上了鼻子。 “秦墨,我来给你搭把手!” 张鹤倒是没那么矫情,主动上前,与秦墨把草席抬了进去,这让秦墨倒是对他生出了些许好感。 “李三娘,你的丈夫我给你带来了,你看看吧。” 秦墨小心翼翼的把草席解了开来。 却是出乎意料,女尸的脖子转了一百八十度,只留下个后脑壳,目中再次淌出了血泪。 “哎~~” 李琳叹了口气道:“无颜面对啊,真惨!” 林菡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未能出口。 是的,身为胡大魁的妻子,却怀了杀夫仇人的孩子,又给那人做了妾,让她如何去面对丈夫的尸骨? “抬走罢,还有周大福夫妻的尸体也抬走,想来李三娘并不愿意与周大福同穴。” 秦墨回身唤道。 “噢!” 几名家丁畏畏缩缩进来,抬尸体抬了出去。 林菡这才侧着脑袋,寻思道:“按理说,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再从李三娘来看,虽然变了鬼,却仍有愧疚之心,说明本性不是那样凶残,可为何渡化不了她呢?” 秦墨也是讷闷,他想不明白,到底缺了哪一环节。 而且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距离系统的七日之约还剩三个晚上,如果三日内都没能给李三娘画上殓妆,他实在不敢去想象,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惩罚。 “师姐,你没有觉得李三娘特别的强,看一眼就能把人看死,她的孩子,哭声可以把人变成僵尸,而我们以前也是捉过鬼的,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鬼。” 李琳拧着眉心道。 “秦墨,你有什么看法?” 林菡看向秦墨,她已经认定秦墨是摆渡人了。 秦墨有个鬼的看法,这是他第一次遇到闹鬼,哪里知道鬼应该具有的实力? 这时,张鹤道:“我感觉,好象有人在后面操纵,难道是阴山派的妖人?” “不错!” 李琳灵光乍现,忙道:“阴山派专事养尸困鬼,擅长五鬼搬运,借阳寿,下降头,养小鬼,借尸还魂等邪术,指不定圩子里就有阴山派的妖人呢。” “我们回去拷问周全!” 林菡面色一变。 周全是保安队长,又觊觎周家的财产,勾结妖人的嫌疑最大。 几人立刻把门重新锁好,匆匆而去,审问周全。 修士的手段,不会如锦衣卫东厂那样血腥,却是从精神上折磨人,比之单纯的从痛感着手,更加难挨。 可惜的是,一直折腾到下晚,周全几乎要被折腾成傻子了,也没法触认他背后是否有人。 “爷,几位爷,求求你们,给我个痛快吧,真的没人指使我,我是猪油蒙了心,才打上周老爷家产的主意……” 周全虚弱的求饶。 “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李琳迟疑道。 “不!” 林菡摇了摇头:“不管是不是我们多想,眼下只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马上天就要黑了,我们没多少时间了,现在立刻让管家,把圩子里的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一一排查,只要他是妖人,总会露出破绽。” “事不宜迟,我去找管家!” 张鹤点了点头,匆匆而去。 正常人都能推测出来,今夜女鬼将破门而出,很可能会无差别杀人,因此管家不敢怠慢,只要是圩子里的活人,全给拧了过来。 他是管家,圩子里也只有百来人,每一个他都认得,不怕有漏网之鱼。 天色已经接近全黑了,幽暗的天井里,所有人都惴惴不安,一旦天色全黑,就意味着死神降临。 李琳小声道:“师姐,这么多人怎么分辨啊,又不能用手段,一个个盘问的话,只怕撑不到那么久了。” “这……” 林菡想想也是,秀眉紧蹙。 秦墨却是道:“这不难,如那人真是阴山派妖人,他的功法是从哪里来的?肯定是从外面学到,所以我们先要甄别出有谁经常外出,或者长时间在外,近期返回来的人。” “诶?这主意不错!” 张鹤眼前一亮,随即便道:“各位,时间紧急,我长话短说了,我现在怀疑,你们当中有擅于操鬼弄尸的妖人,此人必须要揪出来,否则有他暗中操纵,所有人都会死,现在请大家互相指认,有谁经常外出,或者长时间不归,千万莫要隐瞒,不然你们都会死!” 第十五章 煮熟的鸭子飞了 轰! 人群中炸开了锅! “王大婶,你不是出圩子吗?” “别胡说啊,我出去采买油盐酱醋,怎么就成了妖人,难道你们吃菜不放盐?” “老孙头,你好象出去过好几个月没回来吧?” “少往老子身上泼脏水,你娘的,你腚儿一撅老子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老子是出去过,我儿子在宿州赵老板家当差,上回他家仨儿成亲,好大的排面,要的就是闹哄,我儿子叫我过去撑场面,赵老板为人仗义,留了我们好几个月,管吃管住,咋滴?” 人群中闹哄哄,互相揭发,但是管家却呆若木鸡,脸色越发难看。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他,嘀咕道:“诶,周大爷家的老二不是出去了好几年才回来吗?难不成他就是妖人?” 秦墨与林菡几人同时望向了管家! 管家猛一咬牙,向人群中一名二十左右的少年唤道:“二子,你这些年上哪儿了,和这几位官爷说请楚,别让人在背后乱嚼舌头根!” “啪啪啪!” 却是有掌声响起。 那少年踏步而出,鼓着掌,笑道:“居然能用这种方法把我找出来,我真是低估了你们,爹,我也不瞒你了,这几年来,我一直在阴山宗学艺,学了些驱鬼赶尸的本事,就回一趟家,打算为爹和大哥挣一份产业。” “你……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驱鬼害人?官爷已经答应了让我继承老爷的家产了啊!” 管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是的,老爷夫妻死了,家产等于握在了他的手里,又有林菡承诺为他摆平县丞,可谁想到,元凶竟是他的二儿子。 这还怎么继承老爷的万贯家财? 不被活劈就不错了! “老二,你糊涂啊!” 老大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管家年龄大了,而他正当壮年,圩子还是要由他执掌,他也向往挥金如雨,一呼百诺的生活,更渴盼睡遍佃户的妻子女儿,可是这一切,全被老二毁了。 尤其是煮熟的鸭子飞了,不吝于从天堂掉落地狱,巨大的反差让他承受不了,顿时眼前一黑,身形摇摇欲坠。 “爹,大哥!” 那青年幽幽道:“我回来就是为你们找机会的,恰逢夫人把李三娘沉了塘,母子俩都化作了厉鬼,我以控鬼之术影响了她们。 本来厉鬼并不会胡乱杀人,只会在第七日鬼煞积蓄到顶峰的时候,向老爷夫妻索命,届时爹出面收拢人心,我配合爹镇压厉鬼,可继承老爷的家产,可惜啊!” 青年叹了口气,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指着秦墨道:“是他们打乱了我的计划,尤其是他,在尸体上画鬼脸,干扰了我对女鬼的操纵,也催发鬼煞加速积聚,罪魁祸首是他啊!” “胡言乱语!” 林菡斥道:“你阴山宗什么德性难道我们不清楚,少在这里蛊惑人心,李三娘虽化了鬼,但善念仍存,是因你以邪法操纵,才让圩子里死了这么些人,你还不束手就擒?” “呵呵,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今晚,你们一个都别活了!” 青年阴阴一笑,手里出现一只漆黑的铃铛,当锒当锒摇动起来。 “不好!” 张鹤与李琳立刻端枪开火! “砰砰!” 墙壁上,石屑纷飞! 青年已经提前一个翻滚,躲过了子弹。 林菡正欲再补一枪的时候,却是呜哇呜哇的婴儿啼哭声响了起来,随即有咣当咣当剧烈拽门的声音。 “轰!” 又是一声巨响,门似乎被踹开了。 “鬼来啦,鬼来啦!” 天井里,人群乱作一团,每个人都如无头苍蝇般,夺路而逃。 “哈哈哈哈~~” 青年从巷道里探出脑袋,怨毒的大笑道:“好好享受这最后的一晚吧,明早我来给你们收拾!” 笑着,缩头就要走。 由于人群乱了,中间隔着乱哄哄的十来人,既赶不过去,也没法开枪,林菡正懊恼时,秦墨却是低喝了声:不讲理! 青年就觉得头脑中一个恍惚,不过他也没太大意,头一缩,消失不见。 “呃?” 林菡等人却是古怪的瞥了眼秦墨,完全不理解此人在做什么。 秦墨是瞎猫逮着死耗子,不管有用没用,先用一回试试看,不过好消息是,面板上的不讲理技能变成了灰色,处于冷却状态,显然起了作用,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作用,还有待观察。 “鬼,鬼!” 突然有人惊声尖叫。 就见女尸牵着浑身青紫的鬼婴儿出现在了一条巷口,脐带上,满是紫黑色的血枷,婴儿张大着嘴,一声声的啼哭。 “快走!” 林菡神色一变,低喝一声,身边已经有人受哭声影响,变成了僵尸。 虽然自己几个是大派弟子,身怀真气,不会那么容易被哭声影响,但听久了难免有失,更何况被女尸看一眼就死,这才是最要命啊! “呜哇!” 已经有僵尸扑了过来,林菡等人不敢对僵尸出手,生怕惹来女尸的关注,纷纷向秦墨侧目。 秦墨施展起大力金刚掌,一巴掌拍死一个。 如今的他,又得了蒋金花的0.5性灵,掌力更加雄浑。 “不好!” 秦墨突然后背毛骨耸然,本能的,他感觉到致命的危机,显然是女尸正向自己看来,当即就地一滚,拽住一只僵尸的腿,堪堪挡在自己身前。 那僵尸浑身一震,栽倒在地。 秦墨这才看清楚,僵尸居然是管家,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是的,眼见就要平白得了万贯家财,却被自己的儿子坏了事,现在又化成僵尸被女尸杀死,这真是让人无从评价。 只能说,世间事,确是求而不得。 他觉得,管家的经历,可以编成故事了,用以警醒世人。 秦墨很快就把杂念驱除出去,纵身一窜,钻入了一条侧面的巷道,林菡等人也刚刚进来。 “师姐,我们该怎么办?” 李琳急道。 林菡道:“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妖人,杀了他,或许可以解了当前的危机。” “我们分头找?” 张鹤提议。 “不!” 林菡想都不想的拒绝道:“那管家的儿子虽然大概率仍是气海境修士,但阴山派手段诡异,又能操纵女尸,我们不宜分开,反正圩子就这么点大,还怕找不到他?” “阿弥陀佛,施主言之有理!” 两个小沙弥合什赞同。 主要是,他们不想离开秦墨,秦墨有一击格杀僵尸的能力,不象那些道门修士,又要拍符,又要洒水,还要雷劈,效率太低,远不如秦墨一记如来神掌,一巴掌拍死一个。 想到这,他们心里也有些自豪,如来神掌一听,就是佛门的无上绝学啊。 “他来了!” 这时,林菡现出不敢置信之色,就见那青年,满面怒容,从隐蔽处现出身形,直冲而来。 第十六章 元凶授首 “这……” 几人均是膛目结舌。 你说你躲在后面玩捉迷藏不是挺好的吗,前面有女尸和鬼婴冲锋陷阵,安全的一逼,又何必自己冲出来? 没人能理解那青年脑子里在想什么,不过林菡极其隐蔽的看了秦墨一眼,她记得,秦墨曾道出不讲理三个字。 在佛道二门中,影响精神的手段术法并不罕见,她怀疑,秦墨的‘不讲理’正是一种扰乱精神的法术。 可这类术法,都是非真传难以触碰,毕竟精神领域太神秘了,稍有不慎,还未练成,自己就先受了反噬。 一般只有出类拨粹的真宫境修士,才会在至少元丹级高手的看护下,循序渐进。 只是再一想到秦墨是神秘的摆渡人,林菡释然了。 作为阎王爷在人间行走的使者,会些超阶法术不是很正常吗? 事实上,那青年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的确是想躲藏起来,暗中影响女尸和鬼婴,杀掉在场的诸人,可是心里又有一股不平之气。 想着自己的诸般谋划,居然被那个画鬼的歪打正着的破了,不亲手击杀他,实在是难抒胸臆。 虽然理智告诉他,躲起来是最佳选择,但是在感情上,亲手去杀秦墨的想法越发强烈,甚至上升到了不亲手斩杀,会留下心魔的高度。 于是,他出来了! 秦墨眉心微锁,他猜测那青年不合常理的出现,很可能与‘不讲理’的效果有关,但是究竟是怎样影响,他还不得而知。 有系统固然是好事,可他也不愿成为系统的奴隶,鬼知道对他发号施令,给予他奖励的幕后到底是什么,有朝一日,还是要摆脱系统,实现真正的自我强大。 暂时也容不得他多想,那青年虽然莽撞的扑了出来,却是猛的一批,挥手一道黑光打出,带有夺人心魄的力量。 “大家小心,这是阴山宗的绝学夺阳寿!” 张鹤大声提醒。 可能是生怕秦墨不清楚,林菡快速补充:“被夺了阳寿,可不是少活几年那么简单,被夺的,是你的生命活性,夺了你几年阳寿,你就衰老几年。” “哦,还有这种邪术,那他如果不停的夺人阳寿,岂不是长生不老了?” 秦墨身形一闪,避过黑光,不经意问道。 林菡也一边闪避,一边道:“没那么简单,世间事皆有定律,阳寿即便夺走了,也不能用于给自己增加寿元,只能暂时运用里面的生机,化为术法攻击敌方,否则,他阴山派必会成为豪门权贵的座上客,又怎会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处境。” “哈,你知道又如何,看你能躲一发,还能再躲第二发!” 那青年哈的一笑,又一道黑光弥漫而出,看的出来,他对秦墨恨极,前后左右,封死了秦墨任何腾挪转移的方向。 事实上,秦墨刚穿越来,只学习了黑虎拳与大力金刚掌,不讲理是影响人的精神层面,手段几近于匮乏,当后路被封死之后,不出意外的中招了。 “借你阳寿一用!” 那青年狞笑,手掌猛的一捏! “嗯?” 借不动? 他不信邪,再次把手掌狠狠捏起! 轰! 却是受了反噬,身体如被一股巨力击中,倒飞着撞上了墙,哗啦啦,砖石落了一地。 “你……你到底是谁?你为何会真灵根法?” 那青年骇然叫道。 ‘真灵根法?’ 秦墨心湖微动,听起来很玄奥啊,不过他不会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知,淡淡道:“那又如何?很高深么?” “张师兄,你是阁皂山真传弟子,可曾听说过真灵根法?” 李琳不解道。 阁皂山是道门大派之一,地位远远高于天心派,所以问向张鹤。 张鹤神色凝重道:“我曾在老祖遗留的一份手札上看过对真灵的描述,真灵又称性灵,是世间生灵的根本烙印。 打个比方,人死了会入地府轮回,大能也同样如此,转世千百遍,灵魂和肉身都是另一个人了,却依然能唤醒最初的自己,靠的便是真灵。 一个人无论如何转世,哪怕魂飞魄散,真灵都不会变,而修炼真灵的术法,便是真灵根法,此术极为神秘,与我们修金丹大道不同,没有天劫与各种心劫,却又步步是劫,只要有一步走错,便是魂飞魄散,以真灵入轮回,或许有朝一日还会苏醒,可那已经不知是多少个纪元之后了。” “张师兄,这种术法一定很强大吧?” 李琳又问道。 张鹤摇摇头道:“不清楚,老祖只是提点了一两句,但自身并未习过真灵根法,事实上,真灵根法的传承极其神秘,我也是看过老祖手札才了解到些许皮毛。” 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秦墨,就连那青年都没急着出手。 秦墨心里一沉。 张鹤的话语中透出两个要点。 第一,性灵即为真灵,是生灵的本源烙印。 第二,真灵需以秘法修炼,可是系统给了什么?直接掠夺死人的性灵哺育自己,并且还可以学习死者最拿手的绝活! 而自己付出的代价,只是画殓妆。 或者可以理解为,殓妆很神奇,是与死者的一种等价交换? 秦墨暗暗摇头,这些东西,暂时还是他所能考虑的,随即身形一纵,一记猛虎扑食,向那青年扑了过去。 “别以为你修炼真灵我就奈何不得你!” 青年冷冷一笑,扬出一张黑网,网线上挂着一颗颗的头骨,有牛头、猪头、狗头,但更多的还是人头,均被祭炼成拳头大小,发出凄厉的嘶吼,震耳欲聋,并张大着嘴,向秦墨咬去。 “秦墨,快闪!” 林菡在后急唤。 其实不待她提醒,秦墨已经一个侧翻向边上掠去,他现在的性灵有2.7,不仅力量大为增加,感知与敏锐也同步增长,在青年洒出黑网的一瞬间,就避往一边。 “砰砰!” 枪声再响! 青年急忙扭动身体,避开两枪。 “砰!” 林菡扣动扳机! 有前两枪的掩护,青年在躲闪中已经力竭,再也没法于空中转折身体,心口一朵血花绽出,双目黯淡下来。 在死前的那一刹那,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冲出来硬肛秦墨了,原来是中了暗算。 “是……你?” 青年恨恨的瞪向秦墨,随即重重摔落地面。 侧刻间,婴儿的啼哭止住了。 “师姐,果然是他使坏,女鬼应该不闹腾了吧,我们去看看?” 李琳欢喜道。 “哎~~” 林菡看了看手里的枪,叹了口气道:“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修行有什么意义,如果不能结成元丹,寿元仅止于一百二十岁,而天下修士,能结元丹者,百不足一,凡元丹以下,一枪照样摞倒,呵呵,扯远了,还是等天亮再说吧,秦墨,你要不要给他画殓妆?” 秦墨颇为无语,不过那青年是修士,他想试一试,能否给修士画鬼脸,于是拿出家什,蹲了下来。 第十七章 鬼妆真典 “周琨,男,二十岁,阴山派内门弟子,气海五阶修为,资质丙中,根骨丙下,被林菡击毙,现对秦墨所画妆容评价丙等中,获1点性灵奖励,可向周琨学习法术迷合,请问是否要学?” 在秦墨给青年画了副恨妆之后,脑海中传来提示。 “学!” 秦墨毫不犹豫。 眼前时空转换,这是不是檑台了,而是一片幽暗的坟地,一个个坟头杂乱无章,间中散落着被野兽刨出的骨骸,以及枯黄的野草。 秦墨出现在坟地一头,对面是周琨,体表覆盖着经脉运行图。 两秒之后,周琨左掌摊开,右手中指在左掌掌心划出繁杂的印诀,眼部的经脉骤然亮起,眼里散发出蒙蒙幽光,并以古怪的音节默诵:“三真焕光,流丹徘徊,离合九景,御洞金康,上诏朱皇,五若廊开,死根断落,日魂同飞……” 秦墨顿时精神恍惚了,渐渐意识溃散,倒地身亡! 第一次死! 迷合就是迷魂术,能让被迷的人情不自禁地跟着施术者走,或者意乱情迷,这种术法,虽然不是三清正法,但法无正邪之分,主要还是看施用的人,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当再出现在坟地时,秦墨立刻稳固精神! 这次多撑了大约两秒。 死了十二次之后,终于看清了周琨的行功路线。 死了四十八次,掌握了印诀。 死了六十三次,读懂了唇语。 之后,秦墨开始反击! 又死五次,可以与周琨打的有来有往。 在死了第八十七次之后,终于击杀周琨。 ‘不容易啊!’ 秦墨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这才穿越来多久,自己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脑海中,一副面板浮现。 秦墨 性灵:3.7 悟性:丁下! 根骨:丙上! 基础武术:黑虎拳、大力金刚掌。 基础特殊技能:不讲理(冷却时间,十二时辰) 基础法术:迷合。 秦墨暗吁了口气,自己的根骨,终于提升了。 这时,林菡问道:“秦墨,你画的鬼妆要不要擦掉?此人是罪魁祸首,我们要把他的尸体回带去备案。” 秦墨回过神来,总感觉林菡看出了点什么,眼睛眯了眯,便道:“那我擦去吧。” 随即就把周琨的妆容洗的干干净净。 林菡等人又相视一眼,暗中揣测着秦墨给人画鬼脸的用意,但是对于摆渡人,他们确实没什么了解。 院子外面,凡目力所及之处,僵尸都倒了下来,几人也不出去收拾,各自轮流休息,不觉中,一夜过去了。 “师姐,师姐,有太阳了,有太阳啦!” 天色刚亮,李琳就惊喜的叫唤。 是的,雾气已经散去,久违的阳光透射入圩子,也把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阿弥陀佛~~” 两个小沙弥同喧了声佛号。 “走,我们出去看看!” 林菡挥了挥手,迈起大长腿,率先走了出去。 史见地上躺着一具具僵尸,有老有小,有男有女,让人不禁幽幽叹了口气,而在墙角,李三娘母子也倒了下来。 “真是做孽啊!” 林菡摇摇头道:“整个圩子里,怕是没几个活人了,大多死在了这对母子的手里,可她们是被管家的儿子操纵,而事情的缘由又是从周老爷霸占李三娘开始的,你们看,那里是管家父子的尸体,原本可以拥有万贯家财,现在全家死绝!” 几个人都心情复杂,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是往深处去想这件事,又渐渐惊悚,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手在操弄着圩子中每个人的生死。 一个小小的圩子中,贪念,欲望酝酿发酵,逐步壮大,相互纠缠,构成了每个人的死劫! “阿弥陀佛,苦求而不可得,红尘来去一场空啊!” 一名小沙弥,合什喧了声佛号,便与同伴,诵念起了地藏王菩萨本愿经。 圩子里,渐渐回荡起了一派庄严肃穆的气氛。 “嘿!” 张鹤却是嘿的一笑:“秦墨,抢你生意呢。” 顿时,经念不下去了,两个小沙弥均是尴尬的看向秦墨。 “无妨!” 秦墨挥了挥手:“继续念,我只渡化李三娘!” “嗯!” 林菡点头道:“我要就这次的事件写个报告,李琳张鹤,你们找找看,圩子里还有没有活人,找出来把尸体先收拾埋了。” “好!” 二人分头离去。 林菡回了屋子,诵经声再度响起,秦墨则是蹲下来,给李三娘画鬼妆。 这次没有意外了,他给李三娘画的是哀妆。 从李三娘的经历来看,逃荒过来,嫁给胡大魁或许是无奈之下的选择,之后被周老爷玷污,又被迫一女侍二夫,然后丈夫被情夫打死,她却怀了情夫的孩子,再被原配害死,化为厉鬼,却又受周琨操纵,几乎把圩子里的人杀绝。 这一生,从来都不自由,可谓悲哀的人生! 当最后一笔落下,脑海中有声音回荡。 “李三娘对秦墨所化妆容评价丙等上,任务完成,获奖励性灵一点,幸运值一点,可参悟鬼妆真典三日,请问是否要参悟?” ‘要!’ 秦墨毫不犹豫的暗道。 顿时,眼前一花,秦墨站在了一处闺房里,一名妙龄女子正伏案作着画,身着一件粉红绫机小夹袄,下着湖水绿素绢镶边碧波裙,窄窄的袖子里,细嫩的肌肤如羊脂白玉,若隐若现。 “表哥你来啦,快过来,我教你画画。” 那女子听见动静,回头招手。 秦墨顿时大吃一惊,这女子,正是李三娘,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清丽的脸庞带着几分青涩,正是含苞欲放之时。 “表哥,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一阵淡雅的香风袭来,李三娘起身,扯住秦墨的袖子,俏面染上了一层晕红,连耳朵根子都红透了。 ‘哎~~’ 秦墨暗暗叹了口气,他哪里看不出来,李三娘与她的表哥怕是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可惜有情人终究未成眷属。 果然,李三娘嗔道:“表哥,你这段时间怎么总是躲着我?是不是姨父说什么了,哎呀,你先别管那么多,他就是个老古板,都什么年代了,改天我让我娘去和小姨说我们的事,现在,你给我坐好,我命令你,三天之内,必须要给我画出一副肖像画,不然,我就生气啦!” 李三娘不由分说的把秦墨拉到座位上,自己紧挨着坐了一小边,手把手的教了起来。 哪怕明知道这不是真实的景象,但是身边传来阵阵的少女清香,耳鬓撕磨间,又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把心灵最深处的柔软,狠狠扯动了下,秦墨不禁有些魂不守舍。 “表哥,你坏死了,人家早晚是你的,不许乱想,现在好好和我学画画,不然,人家真生气啦!” 李三娘留意到秦墨的体温升高了些,顿时嗔怪的瞪了眼过去。 第十八章 大功告成 秦墨立刻排除杂念,收摄心神,在李三娘的指导下,开始作画。 李三娘教的,居然是铅笔素描,让他颇为错愕。 其实前世在和父亲学画殓妆的时候,对于素描也有所涉猎,但殓妆主要还是化妆,画技运用的不多,而且殓妆的妆容和国画类似,重意不重形,因此对于现代流行的一些画法也未太过重视。 主要是思想观念转念扭过不过来,我一个殡仪馆给死人化妆的,和画画有什么关系? 但如今,有李三娘手把手的教素描,又有系统提示的鬼妆真典,由不得他不重视,这也让人想到了一句烂大街的话。 道是什么? 就在我们身边! 谁敢说鬼妆真典不是从素描开始? 不觉中,三日过去。 这三日里,李三娘废寝忘食,没日没夜的教,间中没有一个人来打扰,更是不吃不喝,不拉不撒,浑然不察这种现象极为不正常。 秦墨也学的异常用心,空间、明暗、光影、构图等等技巧一一掌握,并且他感觉到,李三娘教的素描,并不是美术院校的大路货,而是一笔一画皆有神韵。 “好啦,表哥你也学的差不多了,现在给我画一副肖像吧,可别让我失望噢!” 李三娘嫣然一笑,坐在边上的椅子,端正姿态,凝望秦墨,眼里有浓的化不开的柔情。 秦墨隐有触动,在之前画的殓妆中,对李三娘的心境把握略有偏差,她心里真正的人是那青梅竹马的表哥,对于胡大魁,只是尽夫妻的义务,而对于周老爷,更是被玷污过后的无助与痛恨。 这也很好的解释了李三娘为何不顾女儿家的廉耻,一女侍二夫的原因,或许在与她表哥分别的那一刻,她的心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让自己活着,逢年过节和忌日,能为表哥烧一把纸钱…… 秦墨思索了很久,才开始落笔,除了原有的悲哀,眸中还带着无尽的思念,以及对不公命运的控诉。 当最后一笔落下之时,嚓啦一声,眼前空间破碎,绽现出血与火。 整个庭院中,火光冲天,大群土匪冲来,逢人就杀,她的父亲被乱枪打死,她的母亲哭嚎着,挣扎着,被几名壮汉,拖入树丛一角。 她的闺房里,也闯来一名汉子,表哥身中数刀,血流了一地,却仍抱着汉子的腿,大呼道:“三娘,快跑啊,从窗户翻出去!” “表哥!” 李三娘凄厉呼唤,看着那贼人一刀接一刀的砍在表哥背上,眼角流出了血泪,甚至手都被砍断了,但她表哥又用嘴,死死咬住那人的小腿。 “呜呜呜!” 李三娘放声大哭,从窗户跳了出去! 轰! 画面彻底崩碎,秦墨回到了圩子里,脑海中呈现出一副属性面板。 秦墨 性灵:4.7 悟性:丁中! 根骨:丙上! 幸运值:1 基础武术:黑虎拳、大力金刚掌。 基础特殊技能:不讲理(冷却时间,十二时辰) 基础法术:迷合。 鬼妆真典:一级! 秦墨暗暗点头,自己的悟性提升了,看来作画和提升悟性有关,而根骨的提升,是来自于给修士画鬼妆。 秦墨又转头,看向静静躺在地上的李三娘。 咦? 他留意到,李三娘的妆容虽没变,但意境变了,悲哀中带着思念,以及对不公命运的控诉。 “哎~~” 秦墨叹了口气道:“你的表哥已经死去很久了,恐怕没法再找到他的尸骨,我只能把你葬在义庄的后山上,这孩子虽然是孽种,却毕竟是你的骨血,就和你葬一起罢,如果你不愿意,吱个声,否则我当你默认了。” 显而易见,女尸没有动静,不过远处飘来一片云霞,透射的光影与李三娘颇有几分相似,又带有一种解脱了的轻快感,向自己遥遥福了一礼,身边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影子,却滋牙咧嘴。 “你这臭小子,再敢凶我把你抛尸在乱葬岗,小心被野狗叼了去!” 秦墨笑骂着,向那片云霞光挥了挥手。 隐约中,光影构成的李三娘似乎拽了拽那小影子,朝霞构成的面孔,竟带上了一丝歉意。 “师姐,快出来看!” 不仅是萧业看到了天空的异像,刚刚带人回来的李琳与张鹤也看到了,惊声叫唤。 林菡忙从屋内跑出,看呆了! …… 圩子里,恸哭声不止,原有百来人,现在只剩下十五个,纷纷抱着尸体大哭,其中就有保安队长周全。 他也是够幸运,被关进小黑屋,反而躲过了一劫,但更幸运的是,周家没人了,而他是周老爷领养的,冠以周姓,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养子,于是,林菡让他继承周老爷的家产,这可真是喜从天降啊。 当然,他也是个会来回事的,忙不迭的保证会待佃户好些。 一直到中午,所有的尸体都收殓了,圩子里没有那么多棺材,多数人还是裹上草席,抬圩子后面,挖个坑埋了,李三娘和鬼婴儿以一具薄棺收殓,秦墨将带回义庄安葬。 “官爷,这是我们的一点谢礼,还望笑纳。” 周全给每人奉上一个布袋,装有一百枚银元。 “嗯,那我们不客气了。” 林菡掂了掂,接了过来。 青鳞卫俸禄不低,她又是道门弟子,对一百银元真不在乎,她们更看重的是灵丹妙药,主要还是为了秦墨收的,她判断,如果自己不收,秦墨也不会收。 秦墨穷的叮当响,和她们不一样,再是摆渡人,出门也要使钱。 众人一一收下布袋,两个小沙弥也是。 出了圩子,小沙弥把收殓净念禅师的棺材架上板车,告辞之后,一个在后面推,一个在前面拉,渐渐远去。 “秦墨,你是回义庄么?要不要载你一程?” 林菡向吉普车努了努嘴。 秦墨看去,这吉普……他只在战争片中看过,大致是二战时期的军用吉普,方方正正,还是敞篷的。 “哈哈,秦墨,没见过吧,这叫吉普车,油门一踩,方向盘一把,嘟嘟嘟就走了,这两年才出来的新鲜货,比骑马舒服多啦,快来搭把手,把篷子拉上去!” 张鹤哈哈一笑,招呼秦墨来动手。 秦墨挺无语的,自己在前世,开的是宝马好不好?但还是上前,与张鹤一起,把帆布篷拉了上去,再将棺材架到顶上,捆扎实了,各人分别上车,林菡坐驾驶座上,打了好几次火,才总算响起了轰鸣声,调了个头,向来路驶去。 秦墨看的有些头晕,他感觉,这吉普车的结构,比之驾校的桑塔纳2000更加复杂。 第十九章 电气化初期 五里路不算远,很快到了义庄,把秦墨与棺材放下之后,吉普车继续看向远处。 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树林与田地,李琳忍不住道:“师姐,你说县丞会放手么,周全凭什么敢继承周老爷的万贯家财,就凭他姓周?” “李琳,这就你不懂了!” 张鹤接过来道:“自古以来,皇权不下乡,县丞再牛比,也只是在县城里面,乡下他只能施加影响力,没法直接调兵镇压,只要周全够狠,够硬,县丞能奈他何?真要是把他逼的落草为寇,县丞也会被杀头。” “不错!” 林菡补充道:“再说县里面看重的,是缴纳钱粮,而不是周家圩子掌握在谁的手上,当然,县丞必然不会甘心,肯定少不了一番争斗,是成是败,就看周全自己,不过我担心县丞如果奈何不得周全,怕是会迁怒于秦墨。” “嗯!” 李琳点头道:“县丞可以查看卷宗,他不敢对我们青鳞卫出手,指不定会拿秦墨撒气,师姐,你觉得秦墨怎么样,我们可以试着和他接触一下,问问他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是啊!” 张鹤附和道:“他皮糙肉厚,擅于攻坚,刚好可弥补我们的不足,而且这几天相处下来,虽然他话不多,但品性还是可以的,值得吸纳。” 李琳又道:“他还疑似摆渡人呢,如果我们这个小队里,能有个摆渡人,以后降妖捉鬼也方便多啦,这几年来,也不知怎么回事,闹鬼越来越频繁了,以前枉死的人中,有千分之一能转化成厉鬼就不错了,但是现在,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一,并且比率还在提高,也不知这世道怎么了。” 林菡沉吟道:“要不要吸纳他,我们只能提意见,需要上面做主,我在报告里已经写了,不过他的摆渡人身份以及真灵根法不要透露出去,我们先去宿州,和上面把这次的奖励领了,找机会再和他接触一下。” 说着,一脚踩下油门,吉普车如风一般的窜了出去。 …… 义庄的臭味更加浓洌了,既便是秦墨,常年与尸体打交道,都被熏的七晕八素,这些天过去,义庄缺人打理,该埋的尸体都没埋。 秦墨先把李三娘的棺材拖到后山,选了个高地,挖个坑葬下,刻木立碑:李氏三娘携子之墓,再摆上从圩子里带出的酒菜,呈在坟头。 秦墨倒了杯酒,回忆着幻境中的三日时光,许久叹了口气:“李三娘,你兰心惠质,集天地钟秀灵气于一身,可惜天妒红颜,生不逢时,废话不多说,我敬你一杯,望你一路好走,请!” 说着,把晶莹的酒液泼洒下去,又烧了一叠纸钱,才坐了下来,自斟自饮,就着菜和米饭,吃饱喝足之后,把义庄的尸体一一挖坑埋了。 秦墨觉得,自己该走了,去看一看这片天地,当然,更重要的是捡尸。 纵然他的性灵已经有了4.7,连埋十来具尸体,也是累的不轻,稍事休息,烧了点热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洗的干干净净,换上一袭新衣,才趁着夜色离去。 县城距离庄子有好几十里,清震,大地还笼罩在一层薄雾当中,秦墨已经踏入了萧县。 与前世的城市类似,因人品膨胀,城墙外围是一圈圈的街道,多是水泥路面或者青石板,两侧的房屋高度普遍在两到三层,砖混结构,电线杂乱无章。 在县城远处,有一座发电厂,冒着滚滚黑烟。 而街道上,有穿长袍的,也有不少人身着近现代服饰,汽车几乎见不到,多是骡车,驴车,还有新潮点的,骑自行车。 ‘旧社会?’ 秦墨脑海中,莫名其妙迸出这三个字。 这个世界,从接触到的武器和吉普车来看,处于二战水准,圩子里有收音机,没有电视机、冰箱、空调等电器,所见的电灯都是白炽灯,没有日光灯,更不会有led等一系列节能灯,处于电气化初期。 同时,农村的社会形态很落后,有地主、佃农、佣人,奴仆,只是不知道城市里面是什么样,不过秦墨初步判断,身处的时代应该对应着地球上的二战时期。 “嗯?” 秦墨闻到了香味,肚子顿时叫了起来,再一看,街边是一副招牌,马记正宗萧县牛肉汤,人还挺多的,于是走了进去。 “客官,这边请!” 小二热情的招呼秦墨坐下,便如念经般的诵道:“我们这里有牛肉汤,羊肉汤,小碗六个通宝,大碗十个,喝饼一个通宝一个,烙馍两个通宝一个,请问您要些什么?” 秦墨向左右看了看,喝饼大概是炕的面团,比烧饼作法简单,外表焦黑,内里白嫩,烙馍类似于煎饼皮子,里面包着韭菜,或者豆芽油条鸡蛋。 “来一大碗牛肉汤,五个喝饼,韭菜烙馍和豆芽鸡蛋油条烙馍各来两个!” “好咧,承惠二十三个通宝!” 秦墨拿出一个银元递过去。 ”客官,您稍等!” 小二接过银元,客气的离去。 不片刻,热腾腾的牛肉汤与喝饼烙馍被端上来,还有找的七十七个通宝。 秦墨收了通宝,拿起筷子。 牛肉汤通红,以干丝粉条为底,大片雪花牛肉盖了满碗,洒着大蒜和香菜,一股满含着辣味的浓郁香气扑面而来。 秦墨腮帮子一酸,分泌出满满的液体,当即抄了块牛肉入嘴,又喝了口汤! 嗯! 一个字,香! 两个字,正宗! 前世萧业也喝过牛肉汤,但是绝对没有这样厚实,不说牛肉切的如纸片,光是那汤味,就感觉是用牛肉粉调配出来的。 这一吃,就收不住口了,狼吞虎咽,吃的满头大汗,好一会儿,秦墨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卖报喽,卖报喽!” 没走多久,报亭中,传来卖报声,秦墨心中一动,要了解一个地方,一个时代,报纸是最好的载体,于是把所有的报纸,从当期到过期,还有杂志,诸如《环球略览》,《文摘》,《意林》,《时尚前沿》等数十种全买了过来。 卖报的老婆婆笑的嘴都合不拢了,额外赠送了秦墨一个纸箱子,其实也没花多少钱,也就三个银宝。 随即秦墨又找到书店,买了好多历史书与医书,甚至还有中小学课本,才找了家旅馆,住了进去,这个年代,已经不叫客栈了,一般的叫旅馆,好一点的叫酒店。 他订了三天的房,打算好好了解这个时代,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特异的尸体,然后去往更大的城市看一看。 青鳞卫南直隶凤阳府宿州总旗驻地! 一名中年男子正看着林菡上交的报告,林菡坐在对面,耐心等待。 第二十章 今日大明 好一会儿,中年人放下卷宗,扶了扶眼镜道:“这次的事件,处理的还算妥当,事件等级归入丙等上,编号为南直bd02093,你们先休息一日,我报到凤阳府,应该是没问题的,奖励近几日就会下来。” 编号借鉴了车牌号,南直代表南直隶,a是应天府,b是凤阳府,d是凤阳府下的宿州,02代表萧县,01代表灵壁,最末的093是记录入青鳞卫档案库有编号的第九十三起闹鬼或者超自然事件。 “师叔,你看秦墨怎么样?” 林菡沉吟着问道。 中年人道:“继续观察,如果你觉得合适,可以征求他意见,打一份报告上来。” “行,那我就出去了。” 林菡起身离去。 旅馆中,秦墨几乎看了一天的报纸书籍,连中饭和晚饭都是叫的外卖,对这个时代渐渐地有了初步的了解,除了大明,还有东北大金,疆域包括库页岛,现今的愕霍次克海,直到北极。 另有北方的庞然大物大蒙古黄金汗国,也直抵北极。 虽然大明在东北缺了一角,但是占据了中南半岛。 在崇祯觉醒赤龙血脉的同时,多尔兖觉醒了黑蛟血脉,福临觉醒了黑龙血脉,蒙古察哈尔部觉醒了黄金天雕血脉,反是中南半岛诸土邦国统治者觉醒的都是鳄蛟、野猪、土狗等次级血脉,均被崇祯一一斩杀,纳入了大明国土,并由此开辟南交趾与北交趾两省,与印度以若开山脉为界,毗邻东孟加拉,又于百年后,将高原与西疆纳入版图。 如今的大明是两京一十七省,另有两个总督区。 其一,星加坡总督区。 在四百年前的马六甲海战中,明军南海舰队大败荷兰与英国联军,设星加坡总督区,马六甲海峡及其以东的几个大岛,都是大明的殖民地,明人在当地,拥有崇高的地位。 其二,撒马尔罕总督区。 三百年前,明军西部军区大破俄罗斯与伊朗恺加王朝联军,斩首百万,斩杀异域神教士近万,占领以费尔干纳盆地为中心的周边百万里与巴尔ks湖,成立撒马尔罕总督区。 朝鲜依然是大明的属国,另于六百年前,崇祯率佛道二门近千修士,千条战舰亲征日本,手刃天照八歧两位大神,迫使天皇去尊号,更名瀛洲王,幕府将军被封为献顺将军,领献国公封号,并更国名为瀛洲,后以环保为名,不允许瀛洲发展工业,主要是旅游业和风俗业,目前大明的有钱人都喜欢去瀛洲渡假泡温泉。 同时在这几百年间,印度诸神爆发式复苏,在大明的暗中支持下,赶走了英国殖民者,但诸神之间矛盾重重,印度次大陆分裂为了五个国家。 欧州的局势与前世也大不相同,德国、奥地利包括波兰的一部分,仍是由哈布斯堡家族的神圣罗马帝国统治,北方是占据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全境的瑞典王国,信奉海神,俄罗斯帝国包含现今的俄罗斯欧洲部分与乌拉尔山脉周边,白俄罗斯与乌东。 原法国与西欧及意大利的部分地区,是法兰克王国,大概三百年前,在神廷的支持下,法兰克王国与神圣罗马帝国挟同希腊王国向奥斯曼帝国宣战,夺取了君士坦丁堡与巴尔干半岛,成立了希腊联邦。 英国依然是那个小岛,在非洲有几个殖民地。 北美的加拿大没了,除了附属于法兰克王国的魁北克殖民地,都属于美国,由于美国远离战火纷飞的欧洲,不论军事力量与科技水平,与大明相当。 南美洲在神廷的支持下,保留着西班牙与葡萄牙的殖民地,不过印第安人也有自己的神灵,在长期战争后,与神廷议和,于中美洲与南美洲北部,成立了大印第安帝国,疆域的北沿包含佛罗里达与得克萨斯,南沿位于地球的墨西哥与哥伦比亚南部。 非洲则是四分五裂,沦为欧美列强的殖民地,大明也在积极向非洲开拓。 看着中学世界地理与历史,秦墨心里,许久不能平静,心潮阵阵澎湃,除了蒙古与大金,这正是前世爱国青年心目中的理想国土啊,崇祯皇帝真乃中兴之主! 不过整个大明终究摆脱不了王朝周期律,时日愈久,积弊越深,文官集团与国公勋贵集团,演化为了十大财阀,又有地域上的乡党为祸,民生困苦,城乡严重对立,对外渐渐力不从心,朝鲜在大明与大金之间反复横跳,瀛洲也开始与欧美列强眉来眼去。 可这都不关他的事,当务之急,还是寻找合适的尸体,提升实力。 “啪!” 突然一声轻响,屋子里瞬间黑暗! 闹鬼了? 本能的,秦墨浑身一凛,喜忧参半! 喜的是,闹鬼了他又有事情做了,忧的则是,降妖伏鬼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啊! “客官,客官!” 不片刻,外面传来服务员小妹的亲切叫唤声。 秦墨打开了门。 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长相还算清秀,身着古典女装,带着歉意道:“实在是抱歉,我们也没想到停电了,特意给您送些腊烛过来。” 女孩托着的盘子里,放着一包蜡烛和一合火柴。 秦墨不经意问道:“这里经常停电么?” 女孩摇摇头道:“不常停,只有每年电厂例行检修的时候,才会拉闸停电,两个月前,已经检修过啦。” “行,那谢谢你了。” 秦墨接过盘子,点了点头。 “不客气,有问题可以在服务台叫我。” 女孩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回到房间,秦墨点上蜡烛,稍事洗漱,就睡了。 第二天早起,吃早饭时,顺便买了份当地的《萧县早知道》,头版头条,顿时让秦墨眼神一缩! 电厂检修工离奇死亡! 大体是,昨晚突然停电,两名检修工去电厂检修,莫名其妙死在了电厂里,直至今晨,才被值班的工人发现,死亡特征是电死,这就耸人听闻了,目前锦衣卫已涉入此事调查。 大明朝这七百年来,也在逐渐适应时代,刑事案件交给了锦衣卫,衙门大体处理民事纠纷,治安与收税,以及市政建设管理的方方面面。 东厂则转变成了类似于国安的职能,包括但不限于向外国派驻间谍,并秘密审查监控在大明的外国人及相关密接者。 简而言之,东厂类似于cia,锦衣卫则兼具于fbi与警察的职能。 据说大明的海外殖民地,有大量的东厂番子在监察舆情,并搜集情报。 锦衣卫和东厂,是大明除了军队之外的两大暴力机构,青鳞卫并不是,主要是处理灵异与超凡事件。 秦墨暂时不好判断这件事的性质,他去现场附近看了看,已经被锦衣卫封锁了,只能转回旅馆,继续看书。 第二十一章 故人重逢 约摸中午时分,来电了,但是到了晚上,又莫名其妙的停电,萧业越发感觉不对劲,次日一早,就急忙买了份《萧县早知道》! 得益于这个时代没有新闻管制,头版头条便是:四名锦衣卫昨晚离奇死亡! 大体是,中午经过检修,电石恢复运转,但是为防意外,留了四名锦衣卫在里面,结果,当夜又停电了,电厂没有再派检修人员。 到第二天天亮时,值班的人发现了四具锦衣卫的尸体,也是被电死的! 宿州青鳞卫! 林菡被中年男人叫去,直言道:“萧县出状况了,疑似闹鬼,这是锦衣卫转来的卷宗,你看一下。” “是!” 林菡从桌上拿起,翻看起来。 很快就敏锐捕捉到了要点,前后两批人,都是停电时在电厂里被电死! “难道是电厂闹鬼了?” 林菡迟疑道。 中年人不置可否道:“这座电厂新建没几年,当时就有具大的争议,据说有工人落掉进了水泥浇铸构件中,但是为了赶进度,并没有把他打捞出来,反而继续涛铸水泥,把他活活封死在里面,后来工厂里陆陆续续死了几个人,你要小心些。” 林菡不解道:“几年前为何没处理此事?” “哎~~” 中年人摇了摇头:“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当上小旗的吗?” 林菡神色一滞! 两年前,暴出了萧县小旗收受贿赂一事,被革了职,她则顶替上去,当时她就奇怪,修士怎会收受凡人的贿赂? 但从现在来看,显然是帮电厂把那几桩离奇死亡案件给压下去了。 “电厂是谁家开的?” 林菡忍不住问道。 “徐家!” 中年人淡淡道。 “这样就说通了,必然是徐家怕事情泄露影响到声誉,才以重宝贿赂了我的前任,导致他被撤职,卫里既然清楚此事,为何不追查?” 林菡神色一变! 徐家传承自嘉靖未年首辅徐阶,当时就在老家松江有万顷良田,后面几百年,徐家步步壮大,逐渐发展成了南直隶地界上赫赫有名的财阀,位列大明十大财阀之一。 中年人无奈道:“上面有人不让查,你应该清楚,徐家和南直隶的几个修行门派关系密切,甚至徐家也有人踏上了修行路,而且徐家舍得出钱,给予家属巨额赔偿,连家属都不追究了,我们哪里再好掺合进去? 但是这次又出了闹鬼事件,怕是徐家的盖子捂不住了,你放心,南直隶早有人看徐家不顺眼,欲借此事敲打一番,你尽可放手去查办,出了任何问题,南京都有大人物为你兜底。” 林菡心里隐约不舒服,自己成了上面斗争的工具? 虽然她对于徐氏财团的很多作法看不顺眼,却也不愿成为别人的工具。 中年人苦笑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心思纯净,一心求道,可是人间污浊,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只有一步步变强,真正强大到无可匹敌之时,才能净化这污浊的世界。 此次如能降伏厉鬼,上面人说了,可提拨你为总旗,算是对你的补偿,你也不要有什么想法,升职了可以获取更多的资源用于修炼,倘若你若立的功劳足够大,可以为你开取秘库,任你挑选一件宝贝,只有自身强大才是根本啊。” 林菡默然半晌,点头道:“师叔说的是,那我去准备了。” 中年人提醒道:“你若成了总旗,就有自行招揽下属的权力,那个秦墨你若看好,招来便是了。” “嗯,我知道了!” 林菡转身而去。 …… 一番收拾之后,林菡、李琳、张鹤开上吉普,向萧县行去,两地相隔百来里,中午时分,赶到了电厂。 门外拉起了警戒线,有锦衣卫的人看守,老百姓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够着脖子往里面看,仿佛能看到厉鬼一样。 “诶,那不是秦墨吗?” 突然张鹤惊呼。 “呵~~” 林菡会心的笑道:“真是哪里闹鬼,哪里有他啊!” “秦墨,秦墨!” 李琳挥手大叫。 “呃?” 秦墨转头一看,正是老熟人三人组,也是会心的笑了笑,便走了过去。 他也不是特意过来堵林菡三人,主要还是闲的无聊,过来找接触尸体的机会。 “秦墨,你是来超渡死者的吧?” 张鹤热情的笑道。 “嗯,我来找找机会!” 秦墨也没什么扭扭捏捏,大方点头。 “正好,跟我们走,我们带你过去!” 李琳灿烂的笑着。 林菡的眼晴也是弯弯的,心里有种故人久别重逢的喜悦。 “诸位,凶杂现场,闲杂莫入!” 四人往里面走去,有锦衣卫挥手拦住。 林菡拿出一封手令道:“我们是青鳞卫,电厂案件现由青鳞卫接手。” “请等一下!” 那锦卫衣看了眼,往里面奔去。 不片刻,出来一名中年人,一名身着锦衣卫小旗服饰。 另一个,身着黑色正装,配上笔挺的裤子与黑皮鞋,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这时,脸一沉道:“你们就是青鳞卫,一起安全事故而己,怎么就惊动了青鳞卫?” “你是……” 林菡感受到了来者不善,不动声色问道。 那锦衣卫小旗忙道:“这位是徐经理,电厂的负责人!” “哦?” 林菡眼神微眯,姓徐,显然是徐家人啊,难怪排斥青鳞卫,毕竟有青鳞卫介入,整个事件的性质就不同了,说不定还会挖出旧事。 大明在超凡之前,书刊发行其极混乱,连东厂和锦衣卫都时常刊印禁书。 超凡之后,崇祯一度想要把控舆论,曾以强硬手段禁止民间发行报刊书籍,全部归于东厂和锦衣卫,但受到了朝廷文官与各路财阀的一致抵触。 经长时常斗争,最终崇祯妥协了,放开了对新闻的控制,目前各地的报纸中,既有官办,也有民办,竞争极其剧烈,这就迫使各家报社必须敢说,敢写,敢于揭发真相,才能生存下去。 当然,涉及到皇室的负面新闻,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无视,毕竟这天下,姓朱,仍是家天下。 徐家能控制部分舆论,但影响不到官方舆论,尤其是东厂和锦衣卫,都有办报权。 徐经理又道:“愚民不懂事,以为停电了就不会电死人,但是青鳞卫不可能不懂吧,外部停电是线路出了问题,电厂里还是有电的。” “你有任何疑问,可以向我们的上司反映,只有调查过,我们才能得出结论!” 林菡淡淡回了句,便向锦卫衣小旗道:“怎么称呼?” 那人忙道:“我姓齐,叫齐大梁,是当地的小旗,这事既然由你们接手,就和我进来吧,我把卷宗移交给你们。” “行!” 林菡点了点头。 她看的出来,齐大梁根本不愿沾手,迫不急待的想把这烫手山芋给扔出去。 “他是谁?” 徐经理又留意到秦墨,身着便服。 第二十二章 会用电的鬼 张鹤道:“他啊,是我们特意请来的捉鬼专家,算是我们青鳞卫的编外人员。” “请罢!” 徐经理深深看了眼秦墨,转身在前带路,把几人引领进去。 粗大的烟囱,飘逸出有气无力的灰烟,空地上,到处是都是一堆堆的煤炭,原本热闹的厂区里,已经静如鬼蜮,除了以低速运行的发电机组,这东西一旦开机,就不能轻易停下,每一次重启的费用,都高的让人咋舌。 因此宁可让他空转。 徐经理把几人带到一间办公室前,冷着脸道:“几位,我希望你们能尽快给出个结论,电气化已经走进了人们的生活,大家都习惯了有电灯的日子,你们青鳞卫可以慢慢查案,但是萧县的老百姓可等不起。” 李琳与张鹤浮现出怒容。 林菡却摆摆手道:“我们也想尽快查明真相,所以需要你的配合。” “好说,几位请进来罢!” 徐经理阴阴一笑,把众人领入屋中。 “把档案都拿给他们看,包括前两年意外死亡的那几个人!” 徐经理向一名二十来岁的漂亮女秘书吩咐。 “是!” 女秘书轻快的走向柜子,取出一叠文件,放桌子上,带着几分傲然,笑道:“诸位可以看一看,所有涉事卷宗都在这里了,如果另有需求,可以向上面申请搜查令。” 林菡脸冷了下来,真是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秘书也敢给她摆脸,当即哼道:“你恐怕还不知道我们青鳞卫是做什么的吧,我告诉你,凡是在青鳞卫立的案子,我们有权审讯与之相关的任何人,信不信我马上把你带走,关你几天?” “经理,他们欺侮人!” 女秘书不愿意了,一把拐住徐经理的胳膊,用力摇着。 “过份了罢?” 徐经理不悦道。 林菡公事公办道:“这是我们的职权,请徐经理约束你的手下,不要干扰我们办案。” “哼!” 徐经理面色数度变幻,好一会儿,才哼了声:“希望你们早日把此案审结,不要影响到县城里老百姓的生命。” 说着,就带上女秘书匆匆而去。 “这些人,平时都自大惯了,真得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 李琳忍不住道。 林菡摆了摆手:“他有一点说的对,必须尽快审结,不然极易被徐家裹挟舆论向我们发难,来,我们先看看卷宗,然后大家都说说想法。” 包括秦墨在内,各人都分了一份,看完再轮换着看。 档案不光是文字,还有照片,不过这个时代的照片仍是黑白,彩色照片还没有开发出来。 张鹤首先道:“从档案上看,确认是离奇死亡,因为维修人员精通电工,就算有一个不小心触了电,另一个不可能再步后尘,而四个锦衣卫一起触电身亡,更是离谱了,所以我们要和两年间电厂里的死者结合起来看,会不会先死的人变成了鬼,现在闹起来了?” 两年前的档案也在,第一个死者,叫刘根,是被浇铸进水泥塑件活活憋死,到现在尸体都没有起出来,化为了机组的一部分。 不过电厂向家属赔了一千银元,家属签了不追究协议,并对外宣称是突发急病身亡。 第二个死者叫常大海,是电厂的更夫,死于刘根死亡的三日后,诊断为心肺受压迫,窒息而死。 第三个死者叫黄菊英,是电厂的清洁工,死于常大海死亡的三日后,死因同上。 第四个死者叫吴明,是电石的夜班职工,死于黄菊英死亡的三日后,死因同上。 刘根死后,又连死三人,死于同一原因,还每隔三日就死一个,即便是最努顿的人,都意识到了电厂闹鬼,上上下下都慌了,徐经理请来了凤阳皇觉寺的高僧做法事,确是有效,之后电厂不再死人。 可是两年后,又开始死了。 “很有可能!” 李琳点头道:“我们初步可以猜测,常大海、黄菊英与吴明是被刘根吓死的,有没有变成鬼暂时不得而知,不过我们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电厂里面,至少有四只鬼,而且变得凶残了,可以把人电死。” 秦墨问道:“为何隔了两年又开始闹鬼,难道佛门高僧做的法事有时效限制,或者是当初根本就没有把鬼灭掉?” 林菡道:“这里面有很多疑点,按理说,佛门高僧如果做法事灭鬼,要么成,要么失败,鬼是不可能蛰伏下来的,尤其还是两年,走,我们去现场看看。” 齐大梁在前领路,把四人带入机组房。 刚一推门进去,就有一种异常的阴冷感觉,哪怕修士,都很不舒服。 “你们看,这里是两名检修人死亡的地方!” 齐大梁指向机组下方的一片空地。 四人都是修士,结合照片,立刻还原出了当时的情况。 附近并没有果露的电线,也没有电闸,两个居然就这样给电死了。 “那边四个圈,是我们锦衣卫殉职的四名兄弟死亡的地点!” 齐大梁又指向一处地方。 依然没有电线电闸,而且从照片看,根本没有挣扎,连拨枪的动作都没有,就直接被电死了。 这让人不寒而栗,以往鬼杀人,是凭着怨气衍化出的神通。 比如李三娘,一眼能把人看死,是因为她亲眼目睹了她的表哥为了救她,被土匪活活砍死,她的眼睛,是怨气郁积之处。 而鬼婴儿的哭声能让人变成僵尸,是因为他即将迎来新生,却被扼杀在母腹当中,没有享受到婴儿脱胎而出时的第一声啼哭,致使他的哭声威力无穷。 可电厂里的鬼,如果真是操纵电流杀人,这说明,鬼也在进化。 “能不能带我们去看下尸体?” 林菡又道。 “尸体被抬去了卫里,几位随我来吧。” 齐大梁领着几个向外走去,出了电厂,各自上车,很快来到锦衣卫驻地。 虽然是深秋,六具尸体死亡也不过一两日,却都有了淡淡的臭味,用白布盖着,沿墙摆成一排。 四人依次检查,个个体表焦黑,有的头发胡子都烧没了,确认都是电死的。 “嗯?” 秦墨突然留意到一具尸体,四十来岁,看上去很威武的样子,不禁问道:“此人是谁?” “哎~~” 齐大梁重重叹了口气:“此人是我们淮海地界的武师名宿,叫赵天成,擅长八卦游身掌,刚出道时,曾连败数十武林高手,搏得了诺大的名声。 后随着年岁渐长,心性安定下来,回县里开了武馆,诸位都清楚,街面上开武馆的起起落落,通常年龄大了,会被频繁踢馆,轻则名声尽毁,重则活活打死,因此赵天成托人,搭上了我们锦衣卫这条线,而我们也需要吸纳高手,就把他弄了进来,没想到竟然被鬼害啦!” 第二十三章 应天广播电台 萧业心里暗喜,开武馆的,也是个小头目啊。 这并不是说他面对死者冷血无情,而是干的就是这行,生生死死见的太多,更何况他自己在系统中也死了几百回,麻了,看开了! 当然,他不会流露出喜色,面色沉重,跟着叹了口气:“一代大侠,就此陨落,倒也可惜,齐统领,能否让我替他画一副殓妆,去往另外一个世界?” “这……” 齐大梁震惊了! 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这样的要求。 林菡与李琳、张鹤相视一眼,暗道了声果然,便劝道:“齐统领,他在殓妆上的造诣非常精深,可以让他试一试。” “行!” 齐大梁爽快的点头:“画就画吧,这位兄弟,需要些什么,我叫人给你拿来。” “帮我打一盆清水,再拿一条干净的毛巾就可以了。” 秦墨微微一笑。 不片刻,东西拿来了,秦墨先给赵天成把脸擦干净,再不紧不慢的取出画笔和颜料,画了一副恐妆。 “赵天成,男,五十二岁,民间八卦游身掌名宿,威震天武馆馆长,锦衣卫力士,死于厉鬼之手,现对秦墨所画妆容评价丙等上,获1点性灵奖励,可向赵天成学习八卦游身掌,请问是否要学?” 脑海中传来舒心的提示。 “学!” 秦墨毫不犹豫。 时空转换,秦墨出现在了一片泥沼中,粘稠的泥水没过鞋帮,对面站有披着人体经脉图的赵天成,紫膛面孔,精示上身,满是肌肉! “嗨!” 两秒之后,赵天成一声大喝,一条经脉亮了起来,大踏步向前,泥水飞溅,挥掌向秦墨劈去! “来的好!” 秦墨手掌黄铜色泽一闪,一记大力金钢掌毫不客气的对轰,却是脚下微微一滑,显然,在泥泥中作战让他极不适应! 赵天成则是腿部经脉一闪,两脚一颠一滑,在泥面滑出一道弧形轨谠,身体如泥鳅般滑了出去,再单腿一拧,绕到秦墨背后,一掌狠狠印下! “不好!” 秦墨就觉背心剧痛,一股沛然巨力袭来,连脊骨都被打断了,当场气绝身亡。 第一次死! ‘好狡滑的老家伙!’ 秦墨再出现在檑台时,不禁暗骂了声。 赵天成看似掌力凶猛,实则是虚招,真正的诀窍在于与八卦游身掌相配套的淌泥步,他注意到,赵天成在泥水中淌步,鞋面半点都没有打湿,甚至鞋帮的泥线都未变化,这让他心中一沉。 如淌泥步这类技巧性的步法,可不是光靠力量拼掌力就能学会的,必须要不停的练习,也意味着自己会死很多次。 虽然秦墨早死麻了,但每一次死亡的感觉并不好受,而且他更担心在这里死多了,会拿现实中的生死不当回事,也许是漠视别人的生死,也许是不顾惜自己的生命。 不论哪一种情况,都是灾难,因此能免还是则免。 可惜事不遂人愿,淌泥步太难学,不仅仅是运功路线的问题,还要淌出习惯,淌出本能,秦墨足足死了八十次,才勉强淌的象模象样。 之后又死了二十次,渐渐掌握了淌泥步的精髓。 第一百二十二次,可以将淌泥步与八卦掌结合起来,和赵天成过招。 第一百五十三次,赵天成亡! 脑海中,浮现出一副面板。 秦墨 性灵:5.7 悟性:丁中! 根骨:丙上! 幸运值:1 基础武术:黑虎拳、大力金刚掌,八卦游身掌。 基础特殊技能:不讲理(冷却时间,十二时辰) 基础法术:迷合。 鬼妆真典:一级! 哪怕回到了现实,秦墨仍有些恍惚,望向躺地上的赵天成尸体,脑海中回映的画面,依然在与自己一拳一脚过招。 “哎呀,神呐,这位兄弟,不如给他们也画画?” 这时,齐大梁猛一拍大腿,难以置信的看向秦墨。 “行!” 秦墨也想进一步确信画殓妆是否与身份地位挂勾,蹲下来给另外五具尸体画殓妆。 “师姐,好象秦墨的手艺更加生动传神了。” 李琳小声道。 林菡并不说话,只是仔细观察着秦墨,她一直想弄清楚,秦墨给死人画殓妆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片刻,当秦墨画好第二具的时候,却是有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回头一看,林菡、李琳与张鹤都笑咪咪的看着自己,好象发现自己的某些秘密。 “嗯?” 秦墨立刻复盘,顿时心中微凛,第二具尸体没给回馈,自己有些失望,难道些许的情绪竟被捕捉到了? 看来与朝廷的人相处,真得小心啊。 接下来,秦墨又留意到,那三人非常关注自己的神色,本来他打算收敛起情绪,只是转念一想,掩饰就是事实,反正已经被怀疑了,倒不如大方点。 很快的,六具尸体全部画完,不出他的意料,系统没给回馈,实锤了系统的挑三捡四,可是这样做的依据是什么? 难道系统也嫌贫爱富? 秦墨表示不理解。 “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要今晚去看一看,我们先休息下,齐统领,这里交给你了。” 林菡率先走了出去。 …… 夜色越来越深,秦墨搭上吉普,与林菡、张鹤、李琳驶往电厂,车俩在漆黑的道路中,开起车头大灯,不紧不慢的行驶,待赶到厂区之后,却是大吃一惊。 电厂大门外,停着一辆卡车,架着一副巨大的蝶形天线及其机组,发动机轰隆作响。 在灯光的照耀下,一名身着类似于现代职业套装,长相皎好的女孩子,手持话筒,以极有煽动性的声调大声道:“这里是中波775,应天广播电台,我们的热线是021558558,听众朋友们,大家好,现在是晚上十点整,我是播音员小美,正在萧县电厂为大家现场播报。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从前天夜里到昨天夜里,已经有六人在电厂遇难,其中有四名锦衣卫,这究竟是生产安全事故还是超自然事件,想必大家都想弄清真相,因此我和我的同事们,由南京驱车赶来,带着你们进去一探究竟……” 车上四人,膛目结舌,大眼瞪小眼。 秦墨感慨道:“播音员也这么卷么?” 林菡没听懂卷是什么意思,只当是方言,摇摇头道:“大明有新闻自由,除了军事机密与涉及皇家,报社记者和电台记者有权在现场采访播报。” “你们做什么,这地方被封锁了,闲杂人等不许进来。” 这时,电台工作人员与工厂保安起了冲突。 小美正介绍着背景时,突然话音一转:“工厂保安不让我们进去,是不是预示着什么呢,听众朋友们,我们该怎么办呢?” “叭叭~~” 林菡对小美的絮叨忍无可忍了,按了两下喇叭。 第二十四章 高僧来了 “又有人来了,让我们看看是谁?” 伴着小美的声音,灯光打了过来。 小美立刻惊呼:“是青鳞卫,大家恐怕对青鳞卫不是很熟悉吧,我先为大家普及一下……” 秦墨挺无语的,小美如果搁在前世,必然是顶级主持人。 顶级主持人最重要的是素质是什么? 有人说是口才,博学,机智,敏捷,这些都对,却都是一名主持人普遍具有的素养,最重要的是,永不冷场! 小美就有这本事,顺着杆子往上爬,把青鳞卫科普一番,又能带入很多话题,虽然是灌水,可听众们哪管啊。 保安也惊疑不定的看去。 “青鳞卫查案,麻烦开下门。” 张鹤唤道。 这次保安不阻拦了,把大铁门拉。 张鹤探出脑袋,问道:“厂里可有异常?” “没,没!” 那保安忙不迭摇头。 林菡微踩油门把车开入厂里。 “快,跟进去!” 小美也敏捷的上了车,卡车司机也是个机灵的,跟在吉普车后面,保安略一迟疑,最终还是放了进去。 吉普贴着围墙停下之后,林菡看了眼后面的卡车,还好,小美并未过来采访自己,只是喋喋不休的给听众科普青鳞卫,随即道:“为免出现意外,我们不带枪了,大家把法器符篆拿好。” 毕竟电厂内部,线路密集,万一开枪走了火,就是重大事故,指不定小命都能留下,而且枪械对鬼没什么用处。 张鹤与李琳都能理解,把枪放了下来。 四人刚刚下车,突又有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车头大灯照的雪亮。 “谁呀,这么讨厌?路上又没车开什么远光灯,师姐,把钥匙给我,我和他们对开,哼,把他们眼睛都晃花!” 李琳不满的啼咕。 林菡无奈道:“别闹了,是冲着厂里来的。” 果然,三辆黑色小轿车从大门开了进来,停在了吉普边上,白天见到的那名女秘书先下车,给徐经理拉开了门,徐经理又热情的给第二辆车开门,从车上,下来四名身披袈裟的和尚。 第三辆车门是自己开出,几个小沙弥抬着两个箱子下了车。 “是你们?” 徐经理仿如才看到秦墨等人,轻蔑的瞥了一眼道:“手脚真慢,全城老百姓还等着用电呢,既然你们处理不了,赶紧回去罢,我特意从凤阳请来了皇觉寺的高僧。” “阿弥陀佛~~” 几名僧人均是肥头大耳,身宽体阔,各喧了声佛号,算是打招呼。 林菡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便道:“徐经理,我们青鳞卫何时结案不劳你操心,我还是那句话,你有任何问题,可以向上面反映。”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徐经理又留意到卡车,沉着脸道。 林菡接过来道:“他们是应天广播电台的,实时过来报导。” 徐经理现出一丝忌惮之色,这年头的记者,是真正的无冕之王,并且他怀疑,记者是被青鳞卫招来的,这让他有了压力。 两年前的旧事如果被重新翻出来,对徐家会极为不利,而他只是徐家的旁枝,必然会第一时间被当作弃子扔出。 “诸位法师,可有把握?” 徐经理回头问道。 “两年前便可封印此鬼,两年后,理应无恙。” 一名僧人合什道。 “法师,请!” 徐经理稍稍松了口气,引领着皇觉寺诸僧向内走去,小沙弥则两两一个,抬起箱子,吃力的跟在后面。 是的,如果今夜把鬼给降了,青鳞卫就必须结案,自然不虞旧事被挖掘出来,而且干净利落的处置掉,对徐家的声誉也有好处。 “各位听众,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有皇觉寺的高僧来了,我先去采访一下,稍会放开热线,请播打021588588……” 虽然广播没法与观众实时互动,但是在没有电视的年代,广播几乎是普通人的唯一娱乐,完全可以想象,电波后面,有无数双耳朵收听广播,并与亲朋好友分享自己的看法。 其实广播相对于电视,并不是一无是处,因为看不到,可以充分脑补,根据声音,自行拼凑出画面。 不象电视,给你看的,是让你看到的。 说句难听话,电视看多了,思维会渐渐迟钝,短视频对人的影响则更大,而书籍和广播,可以开发人的想象力。 秦墨忍不住走上去道:“电厂疑似闹鬼,你这样直播,会不会不好?” “放心啦,我们大明的民众有新闻知情权,大家都很关心事情的真相,根据导播的回馈,后台电话响个不停呢,而我作为播报员,有责任有义务为听众挖掘背后的真相,待我采访过了法师,再来采访你!” 小美拿着话筒,甜甜向秦墨一笑,就追上去问道:“各位师傅,请问能和听众们谈一谈吗,比如皇觉寺有没有法力高深的大师傅,你们对今晚的行动有没有信心。” “阿弥陀佛,鬼之所以为鬼,实乃欲求不满,执念深重所致,凡世人,皆有执念,死后受困于执念不得清净,须以佛法才能开导……” 秦墨四人面面相觑,这楼歪的厉害,完全是驴头不对马嘴。 李琳皱着眉道:“我没在这些和尚身上感受到法力波动,他们只是凡人,怎么敢来降妖伏鬼?” “嘿~~” 张鹤嘿的一笑:“皇觉寺可不是普通寺庙,是太祖皇帝下旨敕建,是我大明的皇家寺庙,就凭这块金字招牌,有什么不敢,再说两年前,他们不是降过一次鬼么?” 秦墨不解的看了眼林菡,从林菡眸中,读出了同样的不解,本来以为,徐经理请来的是高僧,最差也如圆觉寺主寺净念禅师那样,好歹有些佛法,结果,请来的却是歪嘴和尚。 “走,我们靠近点看看。” 林菡挥了挥手。 厂房里,高僧指挥小沙弥布置法器,每一件都是金光闪闪,不过四人怎么看,都没感应到法力波动。 小美问道:“诸位大师,这些法器管用吗?” “阿弥陀佛~~” 一名宝相庄严的僧人合什道:“两年前,贫僧们便是以此布阵,伏降过妖鬼,今次不过是旧事重演罢了。” 小美点头道:“听众们,圆觉寺的高僧信心十足,我们也祝他们马到功成。” “你出来!” 林菡招了招手。 “哦,我能问几个问题么?” 小美迈着轻快的脚步,出了厂房。 林菡微微笑道:“高僧都有大法力,自然不惧鬼怪,而你是普通人,最好不要在里面,免得受到波及。” “阿弥陀佛,法事将于子时开启,现在距子时尚有些时间,倒是不忙!” 一名僧人忙解释道。 “算了吧,谢谢大师的好意,我在外面为你们打气!” 小美在厂房里,浑身发冷,略有些迟疑,就回到了外面。 第二十五章 黄色安全帽 “经理,我们也出去吧,好象里面有点冷,让人心里毛毛的。” 女秘书挨着徐经理,不安道。 徐经理也有这种感觉,而且他知道厂房里面闹鬼,于是点了点头,和女秘书退了出去。 高僧们摆好器物,纷纷伽趺盘坐,朗诵经文,小沙弥则敲打音筒,或者木鱼,渲染出一派宝象庄严的气象。 小美则借机采访林菡与李琳,林菡也不愿意得罪媒体,不时爆些在业内众所周知,但在民间仍极为神秘的料,以满足听众的好奇心。 时间缓缓流逝,林菡看了看腕表,神色凝重道:“十二点了!” 这话仿佛带有魔力,诵经声嘎然而止,一名高僧站起来,喧了声佛号道:“诸位师弟,降妖伏魔在此一举!” “阿弥陀佛~~” 众僧同喧佛号,按照事先摆好的法器,鱼贯行走,袍袖猎猎生风。 小美也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道:“听众朋友们,这里是中波755,应天广播电台,我是播报员小美,现在的时间是深夜十二点整,也就是子时,据说子时阴气最重,厉鬼往往于子时出来活动,高僧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能捉住鬼么?鬼到底长的什么样?让我们拭目以待。” 说着,便回头唤道:“摄影师准备!” 有一名青年男子已经架好了三角架,照相机镜头对准厂房,喀嚓喀嚓的按下快门。 徐经理暗暗点头,这都是高僧捉鬼的珍贵照片,今晚捉了鬼之后,可以拿报社发表,为皇觉寺扬名,也为自己搏取名声。 “大家快往后退!” 突然林菡面色一变。 “啪啪!” “滋滋!” 厂房里,莫名传来电流的杂音,吊顶大灯忽明忽暗的闪烁起来。 “有鬼,真的有鬼!” 小美激动的颤抖起声音道:“大家听到声音了吧,环境开始变化了,明亮的厂房变得昏暗,高僧们仿佛行走在浓雾中,身形若隐若现,我仍能看到他们,他们的念经声……” “为什么听不到念经了?” 小美向林菡问道。 “赶紧后退,这是鬼域!” 林菡一把抓起小美,急往后退,她从门后面,感觉到了一种心悸。 秦墨、张鹤与李琳也拽起摄影师、徐经理与女秘书向后退去。 “你们干什么?” 徐经理刚刚喝骂出去,就呆住了。 厂房里,几名僧人越走越快,脚步虎虎生风,僧袍猎猎作响,却是面色越发呆滞,仿如变成了行尸走肉,体表也开始有滋滋电流闪烁,一股焦糊味飘散出来。 “啊!” 突然女秘书捧着脸尖叫,一名僧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光影的晃动也越发剧烈,仿佛有一只只的鬼影随着光影舞动。 又一名小沙弥倒下,体表缭绕着尚未消散的电光。 “咔咔咔!” 徐经理牙关打起了颤,裤子里传出一股骚臭,他想转身逃走,却是手脚无力,也跌倒在地上,凄厉的呼喊道:“救命,救命,救救我,快救救我!” 林菡厌恶的回头看了一眼,就急忙道:“能否先把人救出来?” 张鹤迟疑道:“很可能是被迷了魂,秦墨你觉得呢?” 秦墨道:“我曾在义庄碰到一次,是李三娘被害的当晚,我仿佛看到有尸体向我走来,这样罢,我先去看看,你们拿绳子系我的腰上,如果我稍有不对劲,就把我拉出来。” 林菡、张鹤与李琳纷纷动容,这是多么大无畏的精神啊。 事实上秦墨隐隐有预感,只要自己进去了,有可能会触发系统任务,而且他经历过一次幻境,当时性灵只有1.2,而现在性灵达到了5.7,又学了好几项技能,所谓艺高人胆大,不外如是。 “我和你一起进去!” 张鹤深吸了口气。 “还有我,我也想看看闹鬼到底是什么样子!” 出乎意料,小美跳了出来,不仅对闹鬼不害怕,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要胡闹,我们是进去救人,你若跟进去,还要分心照顾你!” 林菡立刻喝止。 就这说话的工夫,又一名僧人倒地,身上电光闪烁。 “那好,不过你们出来可要给我和听众们好好讲一讲!” 小美也知晓轻重,倒是没坚持。 秦墨和张鹤的腰上,各系了条绳子,分别由林菡与李琳把着,在门外的关注目光中,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 “电厂里有五只鬼,找出第五只鬼,三日内为它画上殓妆,奖励,性灵一点,幸运值一点,参悟鬼妆真典三日!” 脑海中,回荡起系统的提示音,随即秦墨眼前一花。 工厂里,有近百人在忙碌,两名水泥搅拌机发出巨大的噪声,一名名工人挑着担子,把刚刚搅拌好的水泥向台基铸件里灌去。 从现场判断,正处于发电机组的安装阶段。 秦墨看到徐经理,戴着红色安全帽,代表甲方,挥手大叫道:“大家辛苦点,无论如何,今天晚上一定要浇铸完成,天亮之前,必须试开机,我们徐家花了这么多钱,为萧县老百姓送光明,都给我听好了,可别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否则我饶了不了你们……” 徐经理面容凶狠,絮絮叨叨,秦墨却挠了挠后脑壳,仿佛忘了什么事情。 “你进来怎么不戴安全帽?想罚款是不是?快戴上!” 这时,边上又来了一个戴红色安全帽的,递过来一顶黄色安全帽。 秦墨看这人有些脸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盯着看的时候,那名红色安全帽见秦墨并不接,抄手就把黄色安全帽往秦墨头上扣去。 顿时,一股极大的不安涌上心头,秦墨本能的淌泥步一使,滑了开去。 “好啊,进入施工现场不戴安全帽你还有理了?出去,出去,我要找你们的工头把你开除!” 那红色安全帽大怒。 又一个红色安全帽被惊动过来,看着秦墨,不悦道:“你怎么回事,不想干就给老娘走人,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工人还找不到?” 这是一名中年妇女,秦墨依然有一种脸熟的感觉,似乎见过面,不过他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似乎只要戴上了安全帽,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行,走就走,我还不想干呢!” 秦墨丢下句狠话,往外面走,没几步,到了门口,外面的黑暗中,仿佛潜伏着什么怪兽,只要他敢于走出去,就会扑出来,将他吞噬。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来好好干,不然罚你三倍工钱!” 那红色安全帽在后面扯着嗓子唤道。 “不好,有人掉下去啦!” 就在这时,有工人惊呼。 秦墨立刻回头,正看到,一名大胖子失足落入水泥铸件里面,慌乱挣扎中,黄色安全帽落了下来,露出瓦亮的光头! 第二十六章 又死四个 看着这名光头落进粘稠的水泥,秦墨心头仿如被一盏明灯照亮,他认出来了,这是皇觉寺的僧人,再看那红色安全帽,不就是第一个死者刘根么? 而另一位戴着红色安全帽的中年妇女,正是第三个死的清洁工黄菊英! “原来是鬼!” 秦墨面色一变,运起大力金刚掌,毫不客气的向刘根当头打去! 却是出乎意料,萧业就觉腰上一紧,一股巨力传来,被拉了出去。 随即又是一道人影飞出,秦墨正待挥掌就打,却看清是张鹤,连忙改运八卦游身掌,化掌劲为柔劲,一拍张鹤的后背,把飞来的力道卸去,托着后腰,稳稳放在地上。 再看厂房里面,啪的一声,灯光全灭,黑暗中,可以隐约看到僧人们全都倒在了地上。 “出了什么事?” 秦墨问道。 林菡神色凝重道:“我看到你挥掌去打张鹤,偏偏张鹤不知道躲闪,也不还手,呆站在那里任你打,于是把你拉了出来,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竟然差点误伤友军?” 秦墨看了眼张鹤,心里一阵后怕,忙道:“我看到了装机那夜的施工现场,徐经理戴着红色安全帽,指手划脚,还有已经死去的刘根与黄菊英,也带着红色安全帽,成了管理者,拿一顶黄色安全帽给我戴,我总觉得戴上去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非常排斥。 也因此,黄菊英要赶我走,我心想走就走,但是到了门口,又看到外面一片黑暗,好象有什么东西蛰伏在黑暗中,我有些迟疑,这时,黄菊英叫我回来,说再给我一次机会。 当时我并未认出刘根与黄菊英,只是有些熟悉,恰好,一名戴着黄色安全帽的胖子掉入了水泥铸件时,帽子脱落下来,居然是个光头,我一下子就苏醒了,认出了刘根与黄菊英,直接一记如来神掌打了过去,后面就被打了出来。” 小美听的美眸灼灼,向徐经理道:“闹鬼时居然有你,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经理,我们快走吧,怎么这么吓人?” 女秘书也紧紧抓住徐经理的胳膊,浑身都在颤抖。 别看秦墨说的平淡,没有加上任何修饰,可是平平淡淡才是真,吓人从来不靠夸张的修辞,清水般的叙述,加上已经死去的人又重新出现,才最是吓人。 徐经理脸色极其难看,眼神有些发直,如吓傻了般,什么话都不说。 “你呢,经历了什么?” 林菡问向张鹤。 张鹤挠了挠后脑壳,讪讪道:“我一开始就被戴上了白色安全帽,在红色安全帽的指挥下搅拌水泥,,完全没感觉到异常,好象就应该这样,后来不知怎么着,一个红色安全帽嫌我干活慢,一拳打向我的脑袋,然后就被拉出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 林菡回首望向城市,原本还有着点点微光的县城里已经一片漆黑,不禁幽幽道:“停电了。” “呜呜呜~~” 女秘书哭了起来。 林菡也不看她,又道:“鬼蜮受到了干扰,暂时应该不会再闹鬼了,我们要尽快把人抬出来,看看是死是活。” 秦墨道:“我去吧,正好我腰上还系着绳子,有不对劲,立刻把我拉出来。” “我给你搭把手!” 张鹤深吸了口气,与秦墨往里面走。 林菡与李琳各自打起手电,在外面照着亮。 昏暗的环境,晃动的光影,即便是小美,心弦都不由自主的绷的起来,不过她的职业素养让人赞叹,都这时候了,仍在放缓语速,小声播报:“听众朋友们,青鳞卫再次进入了闹鬼的厂房,他们会不会遇到意外呢,能否平安的把皇觉寺的高僧接出来,让我们拭目以待。” “别说了,别说了!” 女秘书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 小美又道:“请大家原谅,我们这里有个人,情绪很不稳定,我先放首歌给大家舒缓下心情,导播,请放一首《生如夏花》,这是我最喜欢的歌曲,也希望大家能喜欢。” 生如夏花是当代女歌星柳晴儿的成名曲,据说柳晴儿师承柳如是一脉。 大明超凡之后,钱谦益与柳如是都获得了超凡能力,柳如是突然看破红尘,离开了钱家,回到秦淮河,收徒授艺,她教授的学生,歌舞都仿佛带有一股魔性,可以直击人的最深处心灵。 大家都说,柳晴儿得了柳如是的真传,但很少有人见过柳晴儿的真容,曾有奥斯曼王子访问大明,听了柳晴儿的歌,愿以重金得见一面,此事还惊动了鸿胪寺,结果然并卵,柳晴儿依然是只闻其歌,不见其人。 这里要提一句,太仆寺原是掌管车马的,如今职能延伸,各类汽力摩托车也归太仆寺院,相当于现代的车管所+交通部。 悠扬的曲调在广播中冉冉升起,虽然广播带有些杂音,但柳晴儿的声线仍如天簌。 “眼睛为他下着雨,心却为他打着伞,生如夏花之绚烂啊,死如秋叶之静美……” 歌声抚慰着情绪,渐渐地,女秘书的哭声止住了,陆陆续续的,僧人们也被抬了出来,一共死了三名僧人和一个沙弥,从体表看,都是电死的,其余的昏迷过去,被叫醒了。 林菡向唯一幸存的僧人问道:“你们在里面经历了什么?” “贫僧……贫僧被戴上了黄色安全帽,然后就被指挥着往铸件里浇灌水泥……” 那僧人一脸的心有余悸模样,颤抖着唇舌回答。 秦墨奇道:“贵寺两年前不是来除过鬼么?当时是不是你们,发生了什么?” “当时……当时是贫僧等人,或许是有佛祖保偌,什么都没发生,一场法事做过,就回去了。” 那僧人摇了摇头。 秦墨眼神沉了下来,联系到系统让他找到第五只鬼,有没有可能皇觉寺的僧人只是瞎猫逮着了死耗子,真正保住电厂平安的是第五只鬼? 鬼不全部都要害人,李三娘就存有善念,虽然几乎把圩子里的人杀光,却并非出于她的本意,而是受阴山派弟子周琨操纵。 “徐经理,两年前,厂里究竟死了几个人?” 秦墨问道。 “卷宗上不是都有么?死了四个!” 徐经理本能般的回答。 可林菡三人都是修士,秦墨虽然还不清楚自己算不算修士,但他的耳目也极为敏锐,也觉察出了徐经理的心跳呼吸瞬间急促。 徐经理似乎不愿多扯这个问题,转头道:“诸位法师,我先把你们送回去罢。” “阿弥陀佛,有劳施主了!” 唯一的一名僧人重重叹了口气。 第二十七章 真相渐近 在司机的搭手下,那四具尸体被抬上了最后一辆车,都是坐的好好的,其中一具坐在副驾上,开最后一辆车的司机脸都白了,不停的吞咽口水。 “哎~~” 李琳叹了口气:“这一路开回凤阳好几百里,还是赶夜路,够呛呢!” 那司机顿时打了个哆嗦。 “少说两句,别吓唬人了。” 林菡不满的瞪了眼过去。 发动机,依次轰鸣起来,夜幕中,三辆车渐渐驶离。 “你们也走吧,今后不要再过来了,刚刚你也看到的,四名高僧死在了里面,虽然记者享有新闻采访的权力,但是这里太危险了。” 小美问道:“你们青鳞卫有把握解决么?” 林菡不置可否道:“厉鬼害人,是因怨气未能渲泻,否则纵是暂时降伏,也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所谓工夫在盘外,降伏厉鬼不外如是。” “我明白了!” 小美点头道:“闹鬼的根源在于人祸,好啦,我代表广大的听众预祝你们早日功成,对了,问题解决后我可以采访你们么?” “可以!” 林菡淡淡一笑。 “再见了!” 小美挥了挥手,一边播报,一边向卡车走去。 不片刻,卡车开出了厂区。 林菡看向秦墨,问道:“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和我们去卫里?” 秦墨却是道:“我有一些新的想法,但是需要证据支撑,我们先去档案室,看看有没有线索。” “哦?” 林菡与李琳、张鹤相视一眼,便点头道:“行!” 四人打起手电,很快来到了档案室,虽然门锁着,可对于修士不算什么,一股真气打入,控制着锁头,轻轻松松就开了门。 档案室不算大,十余只文件柜占据了诺大的空间,找到一张空桌子坐下之后,秦墨道:“现在最大的疑点是,两年前皇觉寺的僧人做法事,为何没有出事,而今晚却死了四人?” “这……” 张鹤不解道:“也是噢,他们都是凡人,根本就不具有降妖伏鬼的能力,难道说……两年前的鬼没有现在这样凶残?可是也不对啊,刘根杀死了常大海、黄菊英与吴明,又怎么会对那群僧人手下留情呢。” 林菡与李琳紧锁着眉头。 这确实是最让人费解之处,皇觉寺两年前做的法事,完全就是个笑话,可偏偏做成了,还保了电厂两年的平安! “你有什么想法?” 林菡问道。 秦墨道:“鬼并不都是凶残,譬如李三娘,我怀疑厂里还有一只鬼,也即第五条鬼,阻止了以刘根为首的四条鬼害人,这也许就是两年前,皇觉寺僧众安然无恙的根源。” “那为何两年后……” 李琳正喃喃着,突然灵机一动:“或许是这两年来,第五条鬼一直在与刘根等四条鬼争斗,直至前两日才落于下风,嗯,所以厂里停电了,两名检查工人也遇害身亡。” 林菡道:“这也是个思路,我们找找看,两年前到底是死了四个,还是五个。” “嗯!” 众人就着手电那微弱的花,分头寻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首先找到的是花名册,资料还是挺齐全的,从电厂筹建之初的进进出出,全都包括在里面。 当然,临时工不算。 修士精力旺盛,一目十行,不觉中,已经是黎明时分,所有的档案资料都查找了一遍。 李琳皱眉道:“没有第五个人死亡啊!” 林菡淡淡道:“没有记载,就未必不是真的死了,离职的也要算在里面,不过以两年前闹鬼作为时间节点,两年后离职的可暂时不计,先看两年前,尤其是电厂即将完工的一段时间。” 张鹤道:“按这个标准,有五个人可以排查。 工厂保安郑阿大,因偷拿铁锭被开除,并移交衙门。 来自于徐家的设计师田业,居住在应天,在电气方面的造诣颇深,电厂未曾完工便已离开。 …… 电气设计专家萧煜明,此人二十年前赴美学习电气设计,并成功拿到了美国绿卡,在美国有个情人,但尚未结婚,资料中也没有记载是否有儿女。 崇祯六百九十八年夏末,电厂建到半途,萧煜明被徐家高薪从美国聘来,参与电厂设计,之间的经历并没有详细记载,在电厂试运行的前两日,萧煜明突然离去回了美国,至此音讯全无。” “嗯?” 林菡、李琳与秦墨眼前一亮。 李琳忙道:“有没有照片?” “没!” 张鹤摇了摇头。 林菡道:“这个萧煜明的疑点很大,我们先回卫里!” …… 青鳞卫驻地位于县衙边上,面积不算大,普普通通的一个三进小院,但设施颇为齐备,电话和密码发报机都有。 林菡首先给应天打了电话,主要是两件事。 首先是立即传唤田业,要求讲清楚萧煜明为何在电厂建设半途从美国聘来。 其次是由青鳞卫出面,调查两年前萧煜明有否出境记录。 当时虽然还没有研发出载人的客机,与美国的往来只能通过海运,但出入境管理制度已经很完善了,而电气专家在哪国都是抢手人才,以萧煜明的学识地位,没有偷渡的必要,只能凭着正规手续出入境。 趁着等回电的工夫,林菡、张鹤与李琳各自打座调息,秦墨虽然不需要,却也装模作样的盘着双腿,微闭上了眼睛。 “叮铃铃!” “叮铃铃!” 天色渐渐亮了,电话声响了起来,林菡连忙接起电话,面色数变之后,足足好几分钟,才挂了电话。 “师姐,怎样了?” 李琳迫不急待的问道。 林菡道:“萧煜明没有出境记录,另据传唤田业得知,当时之所以把萧煜明请回来,是因为电厂的结构设计有缺陷,施工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但是已经不可能推倒重来了,于是把业内知名的萧煜明请回了国。” “哦?” 李琳眼前一亮道:“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林菡道:“据田业自己供诉,因为电厂一开始是由他设计的,因此他对半途而来的萧煜明很排斥,双方不止一次争吵,后来田业摞挑子了,把所有的数据和资料交给了萧煜明,就甩手离去,再未回过萧县。 应天方面也传唤了田业的家里人,实情确是如此,至少两年前事发时,田业有不在场的证据。” 张鹤寻思道:“师姐,会不会是田业走后,萧煜明又与徐经理发生了冲突,结果被徐经理害了?” 林菡美眸眯了眯,便道:“仅仅是猜测,不能妄下定论,这样罢,天亮后我们分头行动,我和秦墨,你和李琳,按照名册去走访电厂的工人,汇总与萧煜明有关的信息。” “行!” 秦墨、李琳与张鹤同时点头。 第二十八章 二十年不上朝 今日的天空,铅云密布,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分明是要下雨了。 与以往不同,街道上行人稀少,很多店铺都没开门,屋檐下,零零星星的乞丐,在寒风中缩成一团,向过往的行人伸出那黑黄皲裂的手掌。 秦墨不由问道:“大明据地千万里,纳四海之富,官府都不管么?” 林菡摇摇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自大明设南北交趾以来,因有移民优惠政策,吸引了大批无业游民南下,免费获得田地。 但当地气候湿热,从岭南以北过去的人,要么受不了跑了,把土地贱卖,或者得疫病而死,这让财团看到了机会,暗中以低廉的价格收购土地,几百年下来,南北交趾的良田基本上落在了大财团的手里,当地本就一年三熟,他们又推广机械化耕种与农药化肥,使得产量逐年提高,而粮价日益走低,严重冲击到原大明旧地的农业。 再加上这几年来天灾不断,一些地方的地主都快要活不下去了,更别提佃农,你看周老爷日子过的好,那是因为他的妻子是县丞的女儿,而很多靠省吃俭用攒下土地的地主,收了粮还要兑换成通宝银宝才能交税,一年年交下来,老本都被掏光了,最终只能把土地贱卖给财团。” ‘哎~~’ 秦墨暗暗叹了口气,他想到了民国时期,民国是华夏历史上最为奇葩的一个时代,连地主都被逼的破产,根源就在于大量廉价粮食的冲击,种粮是赔钱的。 而眼下的大明,正走在民国的老路上。 “我去买些馒头。” 张鹤去街边,买了一抽屉的大馍头,热气中带着麦香。 乞丐们眼睛都亮了,个个伸手叫道:“大老爷,大老爷,行行好吧。” “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别急,别急,人人都有!” 张鹤给每人发了一个,还剩下八个,一人两个,当街啃了起来,很快囫囵下肚,林菡无奈道:“到处都是逃难的人,我们管也管不过来,还是把自己的事情做好罢,我和秦墨走访东城,你们俩走访西城,傍晚回卫里汇合。” “嗯!” 张鹤与李琳点了点头,刚要离去,却是迎面走来几个身着黑袍教士服的人,为首者,金发碧眼,是个洋人,后面跟着的,都是大明本地人。 那洋人划着十字架,在乞丐们面前停下,用腔调古怪的声音说道:“神爱世人,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你们可知道,自己为何会成为乞丐?” 一名年青乞丐茫然道:“家乡受了灾,交不起租子,只得进城乞讨啊。” “不!” 那洋人摆手道:“是因为你们有罪,你们所受的苦难,来自于你们的罪孽,但是神不会放弃你们,只要信奉衪,赞美衪,衪就会救赎你们,你们愿意获得神的救赎么?” 李琳眉头皱了皱,正要上前喝斥,又一个乞丐问道:“信奉神,赞美神,神能给我们吃的么?” 顿时,李琳就象中了定身术似的,僵着不动了。 洋人微微笑道:“神对世人的惩罚,是要让世人明了自己的罪孽,并身体力行的赎罪,而不是饿死世人,可怜的羔羊们,神愿意拯救你们,跟我去神堂向神赎罪,神会赐下圣餐。” “哦?还有这等好事?” “我去,我去!” 乞丐们来劲了,纷纷从街角爬了起来。 “神的光辉照耀大地,指引着衪的信徒,向光明而去,阿门!” 那洋人划了个十字架,带着几个随从转身而走。 乞丐们相互看了看,忙不迭跟在了后面。 四人面面相觑,虽然很看不惯,但是又拿什么理由把老百姓拦下? 老百姓的要求很简单,吃饱,活着。 赈济饥民,非得有个强有力的组织方能为之,衙门就在边上,对饥民不管不问,等同于放弃了饥民,自己等人固然可以给予饥民一餐果腹,一餐之后呢? 就算放下手头的正事,先给饥民解决生计,可是你青鳞卫的职司明明是捉鬼降妖,你却是去赈济饥民,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是邀买人望吗? 赈济救灾,民间只能偶一为之,济一时之急,你真要把饥民安置妥当,衙门会找上你,就问你一句,大明是谁家的天下? 历来民间做慈善,都没有好下场,你如果打着慈善的幌子捞钱,等于是授人以柄,上面看你知情识趣,或许会容忍你,但是真做慈善,问题就大了。 因此,民间不管,朝廷不问,让神堂钻了空子! “走吧,我们分头行事!” 好一会,林菡无力的叹了口气。 张鹤与李琳转身而去,秦墨与林菡并肩向前走着,突然秦墨问道:“神堂是不是有自己的武装?我曾见过有土匪与神堂交火,被打死了几个人,朝廷怎会允许神堂拥有枪械?” 林菡悠悠道:“青鳞卫是大儒钱谦益提请皇上设立,征天下奇人异士,用以掣肘佛道二门,可是世事难料,几百年过去,民间奇人异士早已不存于卫内,因为财阀可以给出更好的待遇,又往往尊为贵宾,不像卫里约束众多。 佛道二门看到了机会,陆续把弟子送来青鳞卫历练,如今卫里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是出自于佛道修行门派。 而这几百年间,形势完全变了,当初的文官集团,发展成大大小小的财阀,威胁到了皇权,同时财阀的扩张,又威胁到佛道二门,是故青鳞卫与皇帝站在了一起,于是财阀引进西方神教,暗中予以支持。” 秦墨表示理解,说到底,财阀代表资本,佛道二门和皇权,代表封建,两者起冲突是必然的。 林菡又道:“你也看到了,神堂以利引诱百姓,利从哪里来?圈占良田,侵占产业,凡皈依神堂的民众,自称神民,仗着官员与神堂的暗中支持,常欺压不信神的百姓,致使双方火拼不断。 其中尤以直隶与山东最为动荡,白莲教联合数十家会道门,尊奉无生老母,自称天灯照,专门攻打神堂,杀神民,双方的冲突日益激烈。” 秦墨问道:“皇帝难道看不见神堂的危害,为何不管?” 林菡叹了口气:“皇上已经二十年没上朝啦。” “什么?” 秦墨大吃一惊,在他心目中,崇祯未必是明主,却是勤勉之主,怎可能学万历几十年不上朝? 林菡神色凝重道:“根据前辈猜测,皇帝活了七百多年,怕是寿元要尽了,很可能在寻延寿之法,目前已有人暗中观察李自成和大金国的顺治,他们和皇上同一批觉醒超能,如果都出了问题,皇上也八九不离十,此话你莫要和别人说,前面就是第一家,我们进去吧。” 第二十九章 线索明晰 凡手握大权者,必然怕死,说起来,崇祯已经算幸运了,活了七百多岁,在他之前的秦皇汉武才叫催悲,一生求仙问道,结果苦求而不可得。 尤其是他的太爷爷嘉靖,都封自己为帝君了,却还是凡人一个。 但是崇祯仍不知足,还想千秋万代,至少也要向天再借五百年,恐怕江山在他眼里,远不如长生久视重要。 秦墨暗暗摇头,要说当下大明的乱象与崇祯二十年不上朝全无关联,显然不可能,可是他改变不了什么。 “请问是郑旺财家吗?” 林菡拍着门板,大声问道。 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青砖小院,门板都开裂了,墙皮子也剥落了很多,沿墙长着一片片渐渐枯黄的野草,给人一种破败的景象。 “谁呀?” 屋里传出略显沙哑的声音,有脚步渐渐接近,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眼前的郑旺财,是典型的中年男人模样,身形消瘦,略显疲倦,两鬓染上了斑白,眼角的鱼尾纹爆炸性放射,裹着洗的发白的电厂工作服,惊疑不定的看着秦墨与林菡。 林菡道:“我们是青鳞卫,向你了解些事情,进来说话罢。” “噢噢,两位请!” 郑旺财浑身一惊,眼神都不敢看秦墨和林菡,坑着头,把人领了进去。 “老郑,谁来了?” 一名中年妇女从厨房探着脑袋问道。 “你忙你的,别问!” 郑旺财挥了挥手。 中年妇女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就在这里吧,我们问几句话就走!” 林菡在院子里站定身形,问道:“你对萧煜明可有印象?我们能找上你,是对你有了充分了解,想好了再回答。” “有!” 郑旺财点头。 “说说看,这人如何。” 林菡淡淡道。 郑旺财咂巴着嘴道:“怎么说呢,此人脾气有些古怪,认死理,不通人性事故,最初电厂是由田业设计的,你们既然能找到我,想必知道田业的来历。 萧煜明来了之后,因设计理念不同,几乎天天和田业争吵,把田业挤走了,后来徐经理让他主持电厂设计,他又三天两头和徐经理争吵,有一次…… 噢,我记起来了,那天是电厂试运行的前两天,我负责线路检查,一直到很晚了我才下班,正准备走的时候,发现徐经理的办公室还亮着灯,隐隐传来争吵声,我就过去看了看。 听到里面萧煜明厉声质问,说什么电厂必须停工,锅炉的隔热标号不过关,用久了有可能会引发严重的爆炸事故。 徐经理自然不愿意,这座电厂徐家投资了上百万银宝,如果按照萧煜明的要求,前期投资全部打水漂,于是问他为什么没早点发现,现在才提,是不是故意拆台。 萧煜明不肯认帐,甩锅给前任田业,又说他接手的时候,曾提议停工检修,被徐经理以赶工期为由否决了。 两人越吵越厉害,萧煜明还声称要去举报徐经理,可能是我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惊动了里面,争吵立刻停止。 我知道徐经理心眼小,被他发现我偷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于是我转身跑了,可能徐经理也不知道是我,两年来,并没有找我麻烦。” 秦墨与林菡双双眼神一亮,这是重大线索啊。 林菡问道:“据悉萧煜明在电厂试运行的前两日回了美国,这是怎么回事?” 郑旺财摇头道:“我没看见,实在不好乱说,反正从第二天开始,就没见到萧煜明了,厂里的说法是,萧煜明因重大设计失误,没脸留下,昨晚向徐经理请辞,徐经理百般挽留无果,才批准了他的辞职。” “有没有萧煜明的照片?” 林菡又问道。 “您等一下,我进去找找!” 郑旺财匆匆起身,不片刻,拿了张合照回来,指着前排一人道:“这是庆祝机胚组装成功时拍的合照,这人便是萧煜明。” 照片不是很清楚,但秦墨与林菡仍是看清了,萧煜明大概四十模样,中分头,戴金丝眼镜,胡渣刮的干干净净,带有一股学者气质。 “行,照片我们拿着了,今天的事情不要外传,有情况我们再来找你。” 林菡收好照片,与秦墨离去。 出了门,见秦墨要说什么,林菡打断道:“先不要妄下定论,郑旺财只提供了一种可能,我们继续调查。” 秦墨也觉得有道理。 接下来,二人马不停蹄的走访一户户人家,傍晚,回到青鳞卫驻地与张鹤李琳会合。 将得到的消息汇总归纳之后,李琳道:“师姐,很可能萧煜明已经被徐经理杀害了,第五只鬼正是萧煜明。” “不错!” 张鹤点头道:“萧煜明曾声称要举报电厂,徐经理作为电厂负责人,自然没法承受,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而且我猜测,萧县地处内陆平原,周边没有大的湖泊,杀了人难以抛尸,很可能尸体还在电厂里面,所以萧煜明死后化作的鬼,才会出现在电厂里。” 林菡总结道:“现在我们首先需要做的,是找到萧煜明的尸体,我们现在吃晚饭,吃过就去电厂。 其次,红色安全帽和黄色安全帽是关键,我估摸着,戴上红色安全帽可以操纵别人,戴上黄色安全帽只剩下被操纵的份,所以今夜十二点再次进厂房时,要想办法抢来红色安全帽戴在头上。” 张鹤迟疑道:“师姐,理虽是这个理,可是进去会受幻境影响,忘了自己,事后我也回想过,完全没有征兆,莫名其妙中了招,秦墨能把我当成红帽子,或许厉鬼有能力歪曲我们的感知!” 林菡沉吟道:“先找到尸体再说,走罢,出去吃饭。” 天空依然阴沉,就是不下雨,黄昏中的县城,仿佛被扣上了一层灰暗的罩子,让人心底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四人随便找了家饭店,匆匆解决了晚餐,就去往电厂,寻找萧煜明的尸体。 电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下,占地数十亩,很多空地上,还堆着煤炭,秦墨一眼看去,不知道怎么下手。 “李师妹,看你的了。” 林菡向李琳道。 “嗯,我试一下!” 李琳从包里,取出一副阵盘,与寻常罗盘似的阵盘不同,这副阵营,呈六芒星状,六角分别雕有鬼、神、妖、魔、人、仙六副图案,中间有一个凹槽。 林菡解释道:“这是普庵派赫赫有名的寻仙盘,用来寻找妖魔鬼怪最为便捷,只要萧煜明的尸体确实在电厂内,就肯定能找到。” 第三十章 徐氏商会 李琳从包裹里,取出一块如鸽子蛋大小的灵石,放入凹槽中,嘴里念念有辞,配合着印诀,渐渐地,代表鬼的图案散发出一层乌光,凝聚成一只灰色的小鸟,如活过来般,振翅飞向了远处。 看的出来,李琳在操纵灰鸟,随着时间流逝,越发吃力。 凤阳! 凤阳是明太祖起家之地,南直隶仅次于南京的第二大城,城中街巷纵横,华灯璀璨,十五层高的徐氏商会是凤阳的标志性建筑,外墙贴着光滑的瓷砖,徐家创造性的以探照射灯打向瓷砖,流光溢彩,仿如仙宫。 每一名来到凤阳的外乡人,都为之震撼。 徐经理站在大楼下面,以往每回来徐氏商会,他都有一种浓浓的自豪感,因为这是他徐家的产业,也会对围在外面,指指点点的外乡人,发自内心的鄙夷。 而此刻,却是心情烦躁的异常。 皇觉寺死了三个僧人,一个小沙弥可不是小事,偏偏皇觉寺不认为自己能力浅薄。 我是皇家寺院,太祖皇帝亲赐的匾额,金字招牌,我寺的僧人和你出去办事,死了难道不要你负责? 皇觉寺拿鬼没办法,也奈何不了青鳞卫,难道还拿捏不了你徐家? 没错,徐家在旁人眼里,是庞然大物,天下有数的财阀,但皇觉寺有金字招牌,我也不要拿你怎么样,至少你得给个说法。 在万般讨好之后,承诺了天价赔偿,才得以从皇觉寺脱身,徐经理感觉自己这辈子快要完了,唯一的生机,就是求堂哥,徐家家主的第六子徐文彩。 凤阳是南直隶第二大城,能坐镇凤阳,必然是嫡系中的嫡系。 如果徐文彩肯给自己垫付上资金,可解燃眉之急,至于将来,给徐文彩当狗好了。 深吸了口气,徐经理踏入金碧辉煌的大厅。 “徐经理好!” 有认识他的职员热情的打招呼。 “嗯~~” 徐经理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按了电梯按纽。 电梯作为高楼大厦的配套,刚出来没几年,徐家与神圣罗马帝国阿道夫财团合作,共同研制出了电梯,首先就应用在了徐家自己盖的大楼里面。 伴着扎扎声,电梯铁门缓缓打开,就如一个密封的铁笼子,徐经理走了进去,按下15,铁门缓缓关上,有明显的震动感觉,电梯冉冉上升。 每回坐电梯,他的心都悬着,担心电梯突然坠落,或者门打不开了,被活活憋死在里面。 好在这样的怛忧没有发生,电梯无惊无险的到了十五楼。 整个十五楼,都是徐文彩的办公室,地面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脚踩上去,落地无声,徐经理一路走到尽头,敲了敲门。 “请进!” 门后,传来女子的甜美声音。 徐经理推开门,正见一名漂亮的女秘书坐在办公桌后,让人不敢直视,忙问道:“徐总在么?” “总经理在里面,徐经理不用客气。” 女秘书微微一笑。 “谢谢!” 徐经理继续往前,推开了里面的一扇门。 宽大的办公室里面,端坐一名气宇轩昂,容颜俊美的青年男子,徐经理心里有些妒忌,徐文彩论起年龄,比他还小些,就因为是嫡系,才能坐镇凤阳,手握徐家的巨量产业。 不过他不敢表露出半分,谦恭的打招呼:“徐总好。” “原来是五叔家的小四啊,我正要找你呢,你看看你干的什么破事?” 徐文彩脸一沉道。 “徐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经理心里格登一下。 徐文彩道:“今天早上,青鳞卫传讯了田业!” “什么?” 徐经理面色剧变。 青鳞卫传讯田业,让他想到了萧煜明,再联系到秦墨曾问过他,到底死了几个人,显然,当年事发了。 “呵~~” 徐文彩冷冷一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自个儿捅下的篓子,自己去解决,可别牵连到徐家,你赶紧回去罢。” “徐总,帮帮我,两年前……” 徐经理正哀求着,徐文彩打断道:“我不想听你说那些事情,当然,作为徐家人,我也不可能任由你被人欺负,如果你实在解决不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你的妻儿,会有家族帮你养,你的仇,也会有家族帮你报。” “是!” 徐经理尤如被判了死刑般,面如死灰,可是越大的家族,越是冷酷无情,徐文彩已经表明了态度,哀求已经没用了,只得拖着疲惫的身躯,转身而去。 …… “找到了!” 电厂,李琳突然睁开了眼睛,虽面色疲惫,却透出喜色。 “在哪里?” 张鹤问道。 “跟我来!” 李琳在前引路,把三人带到了办公楼后的一颗小树下。 这颗树,与周围的树相比,枝叶更加茂盛。 “我来罢!” 秦墨找了把铁铲,就着树根开挖,不片刻,就挖出了一具枯黄的骸骨,两年过去,血肉早已化尽,只余下难闻的臭味。 “你们看,骸骨的头部有创伤!” 林菡指着头骨道。 张鹤也道:“徐经理还是挺细心的,连衣服都扒光了,就算日后被挖出,也难以追查身份。” 李琳道:“现在尸体找到了,可以确认第五只鬼就在厂里,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才能不会迷失自己,以免误伤同伴。” 秦墨不假思索道:“我带着萧煜明的尸骨独自进去,如果萧煜明有灵,肯定会给提供帮助,而最坏的结果是我会在里面发狂,反正周围都是鬼,我也不用担心误伤。” 三人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关键在于他们认为秦墨修的是神秘的真灵根法,从第一次进去的表现来看,就比只修真气的张鹤表现要好。 “行,我们在外看着你,稍有不对就拉你出来。” 林菡点了点头。 秦墨收拾起骸骨,装在一个布袋里,与林菡三人回到了厂房。 厂房里,除了散落的‘佛门法器’,没有任何变化,四人耐心等待,终于,十二点了。 李琳看了眼,嘀咕道:“从外面看,正常的很呢,要不是怕被秦墨一拳打死,我还真想进去看一看。” 林菡摇摇头道:“你还是别添乱了,秦墨,你行不行,要不要我和你一起进去?” “男人不可以说不行!” 秦墨微微一笑,把绳子系在腰上,背起布袋,一步步走了进去。 顿时,眼前画面一变,又成了忙忙碌碌的施工模样,秦墨有些恍惚,似乎忘了要进来干什么,不过他早有准备,在自己身上,以及手臂,手掌,手背各处,都写满了我是秦墨,我要抢夺红色安全帽,要找到萧煜明。 本能的,秦墨转头四顾,眼神往下一滑,看到了手背上的字,就好象失去的记忆瞬间恢复,秦墨清醒过来。 第三十一章 鬼玉佛 “你进来怎么不戴安全帽?快带上!” 黄菊英拿着个黄色安全帽,径直走来,就往秦墨头上扣。 ‘嗯?她没认出我?’ 秦墨眼神微眯,瞬间两脚一搓再一滑,一记淌泥步淌了过去,伸手一摘,就把黄菊英的红帽子拿到了手上。 刹那间,机器的轰鸣声止住了,所有人齐刷刷的看来。 眸光灰暗,脸上的皮肤开始脱落,有血水淌出,有的呈腐烂状,有的只剩下了白骨,还有的连眼珠子都掉了。 与之伴随的,是一股恶臭弥漫开来。 从外面看,秦墨只是步伐滑了下,伸手做了个摘取的动作,但是阴气变得浓重异常。 “开始了!” 李琳神色一凛。 “嗯!” 林菡手里持着绳索,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里面的秦墨。 秦墨却是被盯的如芒刺在背,一只只鬼的脸皮都在脱落,血肉也在腐烂,让他没法根据照片找出萧煜明。 ‘诶?有点不对劲!’ 秦墨突然意识到,厂房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鬼? 按道理来说,最多只会有五只鬼,那么这么多的鬼是从哪里来的? 秦墨看了眼手里的红色安全帽,猛一咬牙,戴在了头上! 轰! 眼前画面再变,真正的鬼,只有五只,形体难以名状,似是人形,又似是雾气,灰蒙蒙的,散发出阴冷的气息,其余全部是衍生出来的幻影,纷纷消散。 五只鬼中,三只带着红帽子,秦墨根据已有的资料辨认,分别是刘根、常大海、吴明,一只外形似是女性的鬼,头上光秃秃,正是被自己摘了帽子的黄菊英。 与前三只鬼相比,黄菊英的神色呆滞,实锤了红帽子可以控制鬼魂。 另一只身上,扣着一堆黄帽子,略微与萧煜明相似,一动不动,好象被黄帽子禁锢了。 秦墨二话不说,解下布袋,把萧煜明的骸骨摊在了地上。 顿时,就象受到了什么吸引,萧煜明的魂体剧烈挣扎起来,扣身上的黄帽子也在不停的颤动。 刷! 刘根根本不看萧煜明,转头看向了黄菊英! 诡异的是,黄菊英的头上,又出现了一顶红帽子,随即与常大海、吴明身化魂影,向秦墨猛的一扑! 秦墨还未反应过来,就中招了! 三股阴冷之极的意念直往脑海里钻,居然让他有一种打磕睡的冲动。 ‘不好!’ 秦墨忙一咬舌尖,虽有了刹那的清醒,却仅仅是刹那,之后眼皮越发沉重,那三道阴冷的意念如旋涡般钻入脑海,仿佛要将他同化。 在这过程中,没有疼痛感,就是阴冷的感觉越发强烈。 刘根一步迈上前,灰暗的眼眸中,现出两道旋涡,秦墨就觉得自己的灵魂蠢蠢欲动,有种投身于旋涡中的渴望。 ‘好厉害,自己是被鬼勾魂了?’ 三个鬼挤压他的灵魂,另一个将他的灵魂往外勾。 秦墨的技艺不多,也不知道如何运用性灵,这刻,本能的凝神静气,观想性灵,但是……好象没什么用。 ‘卧草,去他娘的真灵根法!’ 趁着还有意识在,秦墨暗骂了句,疯狂调用性灵。 或许是起了作用,他就感觉,自己的丹田有一股热流升起,可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尊玉佛,伸手一抓,捞住那三条鬼,塞进嘴里,咔滋咔滋咀嚼着吃了下去,热流也随之归于沉寂。 ‘这……’ 秦墨心肝猛的一抽! 他记起了自己前世死亡时的情形,一名跳楼身亡的女孩子,脖子上系着玉佛,当时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己鬼使神差的拿起了玉佛,然后,女孩子眨了眨眼,自己就死了。 现在玉佛到了自己的脑海里面,虽然在笑着,可笑容有些阴森冷,仿佛这是一尊鬼佛,并且秦墨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壮大了些。 ‘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墨心里有了强烈的不安。 他怀疑系统和祖传的圣旨有关,如今又来了尊玉佛,可以吞吃鬼魂,为什么都缠上了自己? 不过他是个豁达的人,与大多数人想象的不同,在殡仪馆,火葬场这些地方工作,性格阴暗的活不了几年,不然整天自己吓唬自己,没吓死也会整出心理疾病。 只有性格开朗、豁达,没心没肺,才不会受环境影响,因此殡仪馆、火葬场的职工,很多都是积极向上,正能量爆棚。 暂时秦墨把心事放下,毕竟猪还要养肥了才能杀,现在自己这么弱小,系统和玉佛就算不怀好意,也只能在自己成长起来之后再动手。 根据秦墨自己估算,多半是修到了画道的阶段,系统才会露出狞狰獠牙,当然,他希望系统是无私奉献的,是自己有被迫害妄想症,是自己多想了。 刘根仿佛感应到了三条鬼消亡,目中的旋涡陡然散去,鬼影一缩,变成一点幽光,就要往水泥台基里钻。 这时,萧煜明的鬼魂终于挣脱了黄帽子的镇压,猛的站了起来,拦住刘根。 厂房里,升起了雾气,眼前场景再变,刘根与萧煜明双双现出了形体,彼此注视对方。 “走开,你拦了我两年,终于被我镇压了,难道你还要再试一次么?’ 刘根突然厉喝。 “刘根,我知道你心里有冤,可这不是你害人的理由,你就不担心自己受报应么?再说厂里也给了你赔偿,如你我这样,死了就死了,不应该再去祸害世人!” 萧煜明劝道。 “嘎嘎嘎~~” 刘根凄厉大笑起来:“你知不知道,被封死在水泥里面是种什么滋味,那种绝望、怨恨你可曾感受过? 不,你没有! 你被周经理砸中后脑壳,一下了就死了,什么苦也没吃过,而我不同,我亲眼看着水泥一层层的浇铸在自己身上,我的身体越来越沉,我呼救,可是没人理我,继续往我身上浇水泥,堵住了我的眼睛,我的嘴巴和鼻子,我喘不过气来,我的肺里火辣辣,就象要炸开了似的,这种痛苦,哪怕我死了都刻印在灵魂的最深处。 至于赔偿的事,我承认,一千银宝对我这样的人,已经很多了,可是那婆娘拿了钱,带着孩子和野男人跑啦,我的老母终日以泪洗面,没多久也死了,如果不是我的尸体被封在了水泥里,我没法离开,否则天涯海角,我也会去向那婆娘索命!” 萧煜明神色一滞,幽幽叹了口气。 是的,他还算好的,被一下子砸死了,而刘根生前死后都不得安宁。 秦墨却是道:“你有冤屈,这不是你害人的理由,我承认我同情你,但是你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现在就让我送你去地府,阎王爷会把你送进地狱!” “好啊,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刘根身形再闪,嘴里发出尖啸,发了疯般的往水泥台基里钻! 第三十二章 完成任务 “快,拦住他,他若与骸骨合而为一,就能汲取生前的真灵,进化为厉鬼,到时不仅是我们,全城的人都要死!” 萧煜明一把抱住了刘根,却被冲的连连后退,忙向秦墨大叫。 秦墨自然不可能坐视,脚下淌泥步一闪,一记大力金刚掌拍了过去。 黄铜色的佛光,猛的罩住了刘根,随即砰一声,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刘根的头顶。 刘根的魂体被打散开来,又要再次凝聚,就在这时,秦墨头脑中的玉佛睁开了眼睛,如见着美味般,邪邪一笑,撮唇一吸,就把魂体吸了进去。 玉佛鼓着腮帮子咀嚼,回馈了一部分魂力给秦墨,秦墨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力量有所增长,但是他的心里没有任何喜悦。 这玉佛太邪性了啊! 而且干他们这行的,不管信不信,对佛门各大佛陀菩萨与道门各帝君天尊了如指常,有事没事总会去拜一下,可这尊玉佛,既没有如来佛祖的富贵慈祥,也没有弥勒佛祖的笑容可掬,更不是燃灯佛祖那样仙风道骨,完全看不出来路。 不过秦墨不可能任由玉佛吞噬阴魂,最起码要能控制他的行为,于是暗中摧动大力金刚掌,让性灵化作真气,游遍全身。 “诶?” 他发现性灵一出,玉佛就消匿无踪,难道是玉佛忌惮系统? 秦墨越想越可能,系统是堂而皇之的出现,玉佛只在自己的神魂即将被厉鬼侵蚀的时候才出现,不够光明正大。 为什么不光明正大? 显然是实力不济! 秦墨有了些想法,或许自己能找机会让系统与玉佛两败俱伤,毕竟任何一个有系统的穿越者,都不愿意被系统控制。 系统只能是器,不能是道。 玉佛只是一瞬间,就把刘根的鬼魂给吞噬了,但落在萧煜明眼里,则是极为可怕,这个人类张嘴把鬼给吞了,不禁鬼影一闪,钻进了自己的骸骨。 对于鬼来说,自己的骸骨就和家一样温暖,也是力量的源泉。 好比聂小倩,骨灰坛落在了树姥姥手里,宁采臣要救她,就必须先把骨灰坛带走。 骸骨的眼窝中,有幽绿的碧光闪了闪,随即骨骼一阵喀喀响动,居然自动拼结在一起,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散发出一股戒备的气息。 秦墨摆摆手道:“你不用担心,是非好歹我都明白,如今刘根彻底死了,想必你的心愿已了,容我为你画一幅殓妆,安安心心的去往地府。” 萧煜明站立不动。 秦墨扯了扯绳子,向外唤道:“刘根已经魂飞魄散了,进来吧。” 林菡三人步入厂房,目光凝聚在萧煜明的骸骨上。 秦墨又道:“是否与徐经理有关?徐经理是杀你的凶手,必然会按大明律严惩。” 林菡明白了秦墨的意思,也道:“我们是青鳞卫,不管徐经理有什么样的背景,必会将他抓捕归案,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萧煜明的骨骸轰然倒下。 秦墨从包里取出材料,因萧煜明的脸是骷髅头,首先要把脸给糊上,于是用腻子照着相片,一点一点的填充。 不片刻,一张脸被做了出来,与照片上的萧煜明,相似度非常高,林菡、张鹤与李琳三双目光,紧紧盯着秦墨,他们非常想看出名堂,这近乎成了心结。 秦墨也不理会,旁若无人的以从李三娘那里学来的素描知识,给萧煜明描绘妆容。 “萧煜明对秦墨所化妆容评价丙等上,任务完成,获奖励性灵一点,幸运值一点,可参悟鬼妆真典三日,请问是否要参悟?” 当最后一笔落下,脑海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要!’ 秦墨毫不犹豫的暗道。 时空转换,秦墨出现在了一间画室里,萧煜明带着金丝眼镜,中心头梳的一丝不苟,身着西装,向秦墨招手道:“虽然我是电气专家,但我在素描上的造诣不比一些名家差,既然你来了,就和我好好学,学不好,要打手!” “啥?” 秦墨眼睛瞪的老大,这和李三娘的温柔体贴完全不能比啊。 讲真,虽然明知道李三娘心仪她的表哥,自己被系统弄了手脚,当了她表哥的替代品,却仍是怀念与李三娘相处的那三日旖旎时光。 他觉得这是好事,说明自己不是石头人,对女性还是有向往的,只是受巨人观影响,对美色的抗性比一般人强。 ‘要是李三娘还当我的老师就好了。’ 秦墨暗暗叹息,可惜,眼前的是个油腻中年男。 “愣着做什么,不想学了是不是?” 萧煜明瞪大眼睛,厉声喝斥。 “来了,来了!” 秦墨无奈过去,在萧煜明的指导下画素描。 萧煜明的素描,与李三娘是两种风格,后者细腻小巧,注重细节变化,讲究毫厘方寸自成天地,而萧煜明大开大阖,细节一笔带过,看重神韵。 这是两种完全相反的风格,秦墨起初很不适应,刚上手,就出现失误。 “怎么回事?这么简单都画不好?” 萧煜明恨铁不成钢,不由分说的拉过秦墨的手,抄起铁尺,啪啪啪一顿狠打! 在这个空间里,秦墨没有法力修为,只是单纯的学生,疼的冷汗都出来了。 ‘报复,绝对是报复!’ 这刻,秦墨无比怀念李三娘的温柔,不过挨了一顿打,也让他上了心,不敢再分神。 渐渐地,他以两种风格互相参照,尽可能的融汇两家之长,当然,其中也少不得挨打。 不觉中,三日过去,萧煜明表情严肃道:“虽然你的悟性资质极差,但这三日来,还算用心,现在你给我画一副肖像,画好了算你出师!” “老师请坐!” 秦墨早有准备,搬了张椅子,让萧煜明坐下,提着画笔,暗中思忖。 通过这三日的相处,虽然萧煜明的性格确实有些古怪,不通人情事故,却是做事认真,眼里揉不得沙子,对于真理,有种近乎于神圣的朝拜态度。 可以说,这是一个科学上的独行者,老学究。 把握好萧煜明的性格特怔,秦墨开始落笔,开阖间有细腻,细微处又显大气,当最后一笔勾下之时,眼前空间破碎,呈现出萧煜明与徐经理争吵的画面。 萧煜明气冲冲的往外走,徐经理神色数度变幻,既有不甘,又有疯狂,随即抄起花盆,朝萧煜明的后脑狠狠砸下! 啪! 空间再度破碎,秦墨回到了现实,脑海中,浮现出面板。 秦墨 性灵:6.7 悟性:丁上! 根骨:丙上! 幸运值:2 基础武术:黑虎拳、大力金刚掌、八卦游身掌。 基础特殊技能:不讲理(冷却时间,十二时辰) 基础法术:迷合。 鬼妆真典:二级! 第三十三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秦墨暗暗点头,悟性又加了一些,不过他也知道,丁级是最差的悟性,提升起来容易,再往上,恐怕就很难了。 看着秦煜明那逼真的鬼妆,林菡、张鹤与李琳也是暗暗点头,她们就觉得,秦墨的手艺越发的精益求精了。 “嘿嘿~~” 张鹤嘿嘿一笑:“秦墨,你如果不画尸,去南京给姑娘们画肖像,保证门庭若市。” “画肖像?” 秦墨的手心还隐隐发疼,一下子没回过神来,不禁反问了句。 张鹤理所当然道:“就是唐伯虎的百美图那一类啊!” “诶?” 秦墨心中一动,这倒是个好生计,毕竟大城市官员多,富人多,光捡尸就能捡的笑咪咪,而且很多人都是正常死亡,不用再去经历死者悲惨的人生。 另外在他的印象中,大隐隐于市,城里的妖魔鬼怪要比乡下多,鬼玉佛可以吞吃鬼魂,又比系统弱,他觉得有必要扶持鬼玉佛,与系统达到一个匀势。 当然,他也清楚,这是在与虎谋皮,可是头顶上压着两枚大炸弹,指不定哪天就爆了,不谋得也谋。 更何况鬼玉佛吞吃鬼魂,自己也能得到好处。 秦墨没有道德洁癖,干着世人眼中最下贱的活,和这种人讲道德洁癖,那是对牛弹琴。 “少说两句!” 林菡却是不满的瞪了眼过去,便道“现有有两件事要立刻办,第一,张鹤你立刻协调锦衣卫,通缉抓捕徐经理,决不能让他漏网,第二,李琳你把电厂的安全隐患向有关部门反映,怎么处理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李琳迟疑道:“师姐,不用这么急吧?” “难道你还想等着小美来采访你?” 林菡淡淡道。 “噢,鬼才想被她采访呢,我们马上去办!” 李琳忙不迭点头,与张鹤飞身离去。 林菡不经意问道:“秦墨,你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秦墨不假思索道:“我打算走走看看,或许真有可能去南京开一个画坊,为青楼的姑娘们和大家小姐画肖像画。” 林菡本打算劝说秦墨加入青鳞卫,这时一肚子话,立刻被堵了回去,不过凭心而论,青鳞卫内部的斗争也很激烈,财阀也在向青鳞卫内部渗透,并且刻意挑拨佛道各宗门之间的矛盾。 简而言之,崇祯二十年不上朝,大明全方位都受了影响。 目前是太子监国,崇祯的第四世孙,但无论是名望还是修为,都远远不足以镇压财阀和文官集团。 “也行!” 林菡暗暗叹了口气,点头道:“两次你都立了大功,我打算为你向卫里申请奖励,将来去了南京再给你罢。” “多谢!” 秦墨微微一笑。 他能看出来,林菡有招揽自己的意思,不过在加入任何一个组织之前,都要做充分的了解,并且考虑得失,不能苍促行事。 …… 天亮了,秦墨也告辞离去,萧煜明的尸骨,将由青鳞卫择地安葬,他则慢悠悠出了城,一路往南走。 北方太乱了,有天灯照和神堂互相攻伐,以他的修为,还不足以应对,还是去南京捡尸,偷偷摸摸提升修为较为妥当。 凤阳! 徐氏商会! “老四被锦衣卫逮捕了?” 徐文彩面色阴沉。 也是徐经理倒霉,连夜赶回萧县,本指望动用当地的关系,逼一逼再压一压,让青鳞卫结案,结果被迎头逮了个正着,捕入锦衣卫大狱,一番酷刑之下,熬不住招了。 锦衣卫的办事效率还是非常高的,给徐经理定了故意杀人罪,事涉萧煜明与刘根,不日将提交都察院,由都察院正式批捕,送大理寺审讯。 女秘书观察着徐文彩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徐总,要不要从锦衣卫那里着手,想办法把徐经理给捞出来?” “怎么捞?” 徐文彩眼里寒芒一闪,便道:“徐老四自己都招了,罪证确凿,又是青鳞卫办的案子,只怕太子已经知晓了,正盯着我们徐家呢。 我早已警告过他,出了差池要自己兜着,现在最要紧的,是与他切割,不过我们徐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会有无数恶狗扑上来。 听说办四老案子的有四个人,三个青鳞卫,还有一个外人,你去给我查一下,那个外人的底细。” “是!” 女秘书转身而去。 约摸中午时分,女秘书返了回来,道:“第四人已经查明了,叫做秦墨,十七八岁年龄,早先在周家圩子的义庄讨口饭吃,卷入了周家圩子闹鬼事件,并因此结识了林菡、张鹤与李琳三人,后来在萧县又与这三人相遇,一起查明了真相,目前已经分开,自行向南面走,大概是要去南京。” “哦?” 徐文彩喃喃道:“周家圩子闹鬼,死了近百人,此人也有些本事啊,不过也对,能在义庄背尸的,又哪里是寻常人能办?” 女秘书略一迟疑,便道:“周家圩子两夫妻都已经死了,家产落到了一个叫周全的人手里,听说萧县的县丞为此震怒,不如通过县丞抓捕他?” 徐文彩点头道:“这事你去办,再给我联络淮东四义,出五千银宝买秦墨的人头。” “这……” 女秘书不解道:“既然已通过县丞办他,为何又要请杀手出面?” 徐文彩淡淡道:“此人已经出了萧县,县丞拿不到他,不过是做个幌子罢了。” “噢,徐总果然厉害呢!” 女秘书美眸一亮,恍然大悟道:“我徐家以台面上的手段拿他,如此一来,就算他死了,也很难让人怀疑与我徐家有关,一明一暗,一虚一实,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确是高招呢。” “去罢!” 徐文彩嘴角微微一撇,挥了挥手。 “嗯!” 女秘书眸中满是钦佩之色,转身而去。 一日后,秦墨来到了洪泽湖边。 民间有个说法,宁入深海,不入深湖,因为海水始终碧蓝,而湖水在有风的天气还好,面面上碧波粼粼,而没有风的天气,不管多清彻的湖水,反映过来都是漆黑。 据老一辈的说法,是大湖大泽里,多有水鬼为祟,而海里有龙王爷,诸邪不侵,当然,这只是无稽之谈,不过,湖水为何漆黑,在科学上,始终没有一个服众的说法。 秦墨便是凝视着那漆黑的湖水,精神力渐渐延伸,感应着湖水深处,湖中,别说大鱼,似乎鱼虾都很少。 “嗯?” 秦墨突然心里涌出了一种危险的感觉,猛回过头,只见有四人缓缓走来。 第三十四章 识海中的眼睛 这四人,三男一女,女子三十左右,长相妖媚,头戴时下流行的圆顶小礼帽,身着红色大衣,前襟敞开,饱满火辣的身材若隐若现,双手随意的搜在兜中。 三个男人中,一个是光头,三十来岁的模样,身形魁梧,身着双排扣猎装,黑皮靴,满面胡渣,背着狼牙刀,叨着烟斗。 另一个身材委琐,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手里玩着一把长仅三寸的指刀,看不出年龄大小。 最后一人相貌堂堂,身材高大,双目炯炯有神,手里拎着把宝剑。 四人一步步走来,于十步外站定。 “冲我来的?” 秦墨沉声问道。 “不错!” 光头点头道:“有人出五千银宝买你的项上人头!” 秦墨问道:“如果我出双倍的价钱,去买雇主的人头,你们做不做?” “咯咯~~” 红衣女子掩嘴一笑:“这样的猎物还真是少见呢,咱们可不是那种货卖两家的腌臜货色,不过嘛,你若是乖乖的把双倍价钱奉上,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 “如何称呼?” 秦墨也不着恼,又问道。 拎着宝剑的男子道:“我叫仇海,她叫红娘子,这是李如风,这是钻地鼠,道上的朋友,称我们为淮东四义,本来我们与你无怨无仇,可如今世道不好,我们也要吃饭穿衣,实在是对不住了,望你死后去了地府,在阎王爷面前为我们美言两句!” 说着,铮的一声,宝剑出鞘,一步踏前,抖出个碗口大的剑花,直向秦墨胸前刺来! 秦墨淌泥步一滑,避开剑锋,望向红娘子,目中幽光一闪,迷合技能发动! 红娘子虽然没亮出兵器,但是这种女人是最危险的,手插到兜里,谁知道会掏出什么暗器,因此他把红娘子当作了第一打击目标。 果然,红娘子正要把手往衣兜里揣,却是神色一滞,呆住了! “红娘子,小心,这小子会迷魂术!” 李如风就是那光头汉子,立刻张嘴大喝。 就见嘴里,仿如有一枚气弹喷出,巨吼声立刻让红娘子清楚过来。 “好你个贼汉子,竟然敢暗算老娘,你等着,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红娘子虽然嘴上叫的凶,却是后退两步,双手都揣进了衣兜,隐隐施加压力,给秦墨一种随时会洒出暗器的感觉,根本不敢忽视。 “小子,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李如风从背后抽出狼牙刀,一道雪亮的刀光直劈而去! 仇海和穿地鼠在两边,跟着移动步伐,继续分散秦墨的注意力。 这四人的配合极其娴熟,虽由李如风主攻,但是真正的杀招,未必出自于李如风。 一时之间,刀光如练,李如风的刀法大开大阖,极尽刚猛,秦墨只以八卦游身掌对敌,脚步一淌一滑,仍留有几分余力。 毕竟他学八卦游身掌,死了一百多回,论起实战经验,不比淮东四义的任何一个差,如果不是边上有三人虎视眈眈,他都想纯以拳脚与李如风过两招,以检验自己的真正实力。 “咦,竟是八卦游身掌,看来这小子还是名家子弟!” 钻地鼠轻咦一声。 “那更不能放他走了,小子,莫怪我们以多打少!” 仇海低喝一声,手里剑光爆涨,瞬间罩住了秦墨的胸腹。 大明朝武道界有两大鼻祖,分别是少林和武当,自灵气复苏以来,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真成了绝技,不比修行门派的法术差,武当也同样如此,太极拳八卦掌,及其以之衍生的形意拳、八极拳等内家拳皆源于武当。 这两派是武修的祖庭,因此仇海见着秦墨以八卦游身掌对敌,立刻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他认为秦墨即便不是出自于武当,也是与武当有关的门派。 这种人,最好不要招惹,但惹上了,就必须杀死,否则后患无穷。 秦墨暗骂了声不要脸,三个人在一边虎视眈眈,让自己束手束脚,比以多打少更加恶劣,不过他也不惧,数十招下来,对李如风的路数摸的差不多了,他感觉不如自己。 这时,一点剑光当胸飙来,秦墨瞬间就判断出,仇海比李如风更强,心下不敢怠慢,脚步一滑再一侧,背后却又有凌厉劲风,连忙一个凤点头,堪堪避了过去,却是哧的一声,剑尖划破了左臂。 一招得手,仇海精神大振,剑光连绵不绝,似是要一鼓作气将秦墨斩于剑下,背后又有李如风抽冷子劈砍,不片刻,秦墨身上多了几道血口。 “嘿嘿!” 钻地鼠掂着指刀,嘿嘿阴笑,目光不离秦墨的脖子。 不用想也能知道,玩这种三寸刀刃的,要想杀人,只能割喉,再联系到钻地鼠那委琐瘦小的身材,显然擅长近身搏杀,割喉是他的绝招。 红娘子的手,则是从兜里掏出来了,四指间,扣了三根绿油油的细针,分明是淬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秦墨陷入了自穿越以来最大的生死危机当中,别管习武的时候死了几百次,死了能满血复活,而在现实中,死了就是死了。 “哧!” 秦墨的背上又被狼牙刀开了一道血口,虽不至命,但是连续失血也让他渐渐头昏,甚至偶尔眼前还会出现重影。 虽陷入危机当中,秦墨并不慌乱,十年的殡仪馆殓妆生涯,让他的心理素质极其强大,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厉,性灵在经脉中游走,仿如真气,当上冲到脑部时,开始推动精神升华,并且逐步的与精神力融合,两者如阴阳般般缠绕盘旋,逐渐压缩坍塌,内有一点灵光正在孕育。 当阴阳云被压缩到极限的时候,心神中,轰隆一声震动,眉心位置,开辟出了一个虚无空间,内里隐约有一只眼睛,视线向四周扩散,至五十丈才变得模糊。 秦墨隐隐明白,自己开辟了识海,可是识海里为何会有一只眼睛? 暂时秦墨不及多想,再一留意,五十丈内,阡陌分明,所有的事物都以颗粒或线条的方式存在,有着不同的颜色。 譬如剑势几近于连绵不绝的仇海,是由灰中带黑的线条构成,包裹着五团气团,分别是红金白青黄,对应着人体的五脏,只是色泽非常暗淡,有白色的气劲沿着一根线条流动,每经过一个穴道,都增加少许。 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秦墨心神微震,但随之而来的是狂喜,能看破对方的气劲运行,就等于掌握了先机,当即把注意力转向穿地鼠! 钻地鼠手部经脉的气劲跳动在五指间不停的转换,有着明显的规律,于是在仇海一剑刺出,新力已出,旧力未生的空档,拼着后背被狼牙刀再划出一道血口,一步迈过数丈,狠狠一掌,朝穿直鼠的面门劈下! 第三十五章 辣手摧花 穿地鼠明显错愕,就如受了羞辱般,嘎嘎阴笑道:“好小子,拿你家鼠爷当软柿子捏是不是,竟敢吃起你家鼠爷的豆腐来了……” 说话也是扰敌惑敌的一种手段,穿地鼠借着说话的功夫,往秦墨怀里钻,他的身法灵活轻便,指刀如旋转的花瓣,令人目炫神迷,看不出虚实。 这也是他的杀招,于极尽炫烂中割喉! “哈哈,你中计了!” 秦墨哈哈一笑,手掌变招下劈,喀啦一声,狠狠切中穿地鼠的手腕,把腕骨打的粉碎! “啊!” 穿地鼠厉声惨叫,因剧痛,身体再也没法蜷缩,直直扑地。 但对他伤害更大的,还是他的成名绝技被秦墨破去了,这直接打击了他的信心,如果给他十天十夜的时间,他恐怕也想不清为何会被破去。 “好贼子!” 李如风与仇海大急,一刀一剑,疾劈而来,滚滚寒芒,罩住了秦墨周身要害。 秦墨可以通过气劲运行,把后手招数,乃至于实招虚招都推测出来,虽剑厉刀猛,在秦墨眼里却有着明显破绽,当即淌泥步一滑,险之又险的从缝隙中钻出。 不过秦墨的注意力仍是分了大半在红娘子身上,就见红娘子左手气劲猛的一提,当即眼里碧光再闪! 一天之内,连用两次迷合术让秦墨头脑一阵晕沉,但是效果出乎寻常的好。 “哧哧~~” 李如风背部,中了三根银针,顿时惊骇大叫道:“红娘子,你干什么,快拿解药来!”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李如风的皮肤变成了惨绿色,口鼻有黑血渗出,狼牙刀当啷落地,浑身一阵阵抽搐! “是他,是他,他又暗算了我!” 红娘子惊呆了,精神仿如崩溃了似的,指向秦墨。 仇海不禁后退两步,原本红娘子在一边掠阵,是最大的杀手锏,却没料到,秦墨会迷魂术,杀手锏变成了夺命阎王。 这实际上也是武林高手的缺陷,名门大派还好些,修持精神,抱元守一,邪术的影响不大,但民间高手碰上会妖法邪术的道人,如果不能瞬杀,多半死的就是自己。 “喀嚓!” 趁这工夫,秦墨狠狠一脚踩上穿地鼠胸膛,心脏都被踩爆! 仇海突然转头就跑! “跑得了么?” 秦墨大步追上,一掌拍去! 本来他已经能看破仇海的发劲轨迹,仇海的剑招对于他,再无秘密可言,如今又被夺了心气,哪里还是秦墨的对手,纵然手里有剑,也陆续中招。 每一拳都如重锤击打在身上,这还是秦墨留手的结果。 “饶了我,我发誓再也不与你为敌,我身上的钱都给你!” 仇海大叫道。 “饶了你?也不是不行,你去杀了她!” 秦墨后退数步,阴阴一笑。 “小海,别听他的,他想让我们自相残杀,我们联手,未必不能杀他!” 红娘子嘴上虽在劝说,却也是不自禁的后退了数步,分明心存忌惮。 秦墨大概有数了,果然是江湖义气纸片情,大难临头各自飞。 “红娘子,你若杀了他,说不定也能活噢!” 秦墨故意色迷迷的瞄向了红娘子那高耸的胸脯。 ‘也对啊!’ 红娘子留意到秦墨的眼神,心中一动。 说到底,她是女人,女人相对男人,有天生优势,而且自己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虽然年龄比较大了,可是如秦墨这种二十不到的后生小子,不正是最贪恋熟女的风情吗? 红娘子眼里不禁荡漾起了春色,她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后生小子最喜欢饱满的身材,再说她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如能以身体降伏秦墨,拿捏在手心,听话倒也罢了,不听话,一根毒针了事。 ‘这骚货!’ 仇海一见红娘子的眼神,就心知不妙,挺剑直刺过去。 “呵,好你个仇海,居然真向我动手了,你的良心呢?” 红娘子冷冷一笑,身形疾闪,随即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刃,迎了上去! 红娘子的路数与穿地鼠有点类似,都是走小巧路线,身为女子,身体更加灵活,一时之间,清叱连声,仇海明显落在下风。 更何况,红娘子的左手又扣上了三根绿油油的毒针! 核武器在发射架上,才最有威摄力,红娘子银针扣而不发,给仇海带来了莫大的压力,剑招渐渐散乱,身上被划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口。 或许是心知必无幸理,索性不管不顾,大喝一声,剑光极尽炫烂,当胸朝红娘子刺去。 “你疯了!” 红娘子骇然变色,猛一咬牙,指间毒针射出,同时身体一转! “哧!” 一剑从左肋刺入,血光喷溅! 仇海则是被钉中胸口,顿时全身麻痹,一股绿气向着四肢百骸蔓延! “想不到啊,我淮东四义结拜数年,竟陨于自相残杀,呵呵呵呵~~” 仇海喷着黑血沫子残笑着,身形重重摔倒。 红娘子默然片刻,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没办法,乱世中,谁不想活着?去罢,自今日起,淮东四义没了。” 随即横了秦墨一眼,哎哟一声,捂着伤口,娇呼道:“冤家,还不来帮人家止血?” 卧草! 这一声冤家,秦墨那是寒毛倒竖啊,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你……该不会是要悔诺吧?” 见秦墨站定不动,红娘子神色一变,现出楚楚可怜之色。 “我不敢碰你!” 秦墨摇摇头道。 “哎唷,我已经无依无靠了,哪里再会想杀你,你难道还不信任我吗?” 红娘子蹙着秀眉,不满道。 秦墨道:“你把暗器扔了。” “也行!” 红娘子爽快的强笑道:“若非我身上有伤,脱光了让你检查便是,哎,你这男人呀,太小心了,反正我的命在你手里,你要真想杀我,我也只能怨自个儿眼瞎!” 说着,就脱起外套,又以右手把身上的毒针暗器一一取出。 这可是让秦墨大开眼界,红娘子的暗器名目烦多,有毒针,飞镖,暗青子,透骨钉等近十种,分藏于身上的不同部位,包括头发里。 甚至连耳环都是暗器。 “到底是谁让你们来杀我?” 秦墨不经意问道。 “算了,说了也无妨,是凤阳铁手帮帮主赵魁,他与你应该是无怨无仇,想必是受人之托,好啦,该说的都说了,冤家还不快点过来帮人家止血?” 红娘子又横了一眼。 “谢谢你告诉我!” 秦墨微微一笑,脚尖踮起仇海的宝剑,伸手操住,向红娘子刺去。 “你……早就知道你不可靠!” 红娘子疾退,胸前往下一扯,一蓬乌光挥洒而出! 可惜秦墨早穿了她的气劲变化,直刺只是虚招,淌泥步一滑,避过乌光,绕到红娘子背后,挥剑下砍! “哧!” 一颗美丽的人头被生生斩落,鲜血喷溅出三尺高! 第三十六章 去凤阳杀人 头颅脱离了身体,红娘子尚算美丽的面孔转眼间就变得狞狰吓人,嘴里滴着血,尚未阖下的双眸透出惊恐与绝望之色,整齐的披肩发也沾满了泥水。 尤其是泥水溅到了眼睛里,红娘子的眼皮还眨了眨,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秦墨对这个女人,他没有任何怜悯之心,既然来杀他,就要做好被反杀的准备。 随即秦墨走向钻地鼠的尸体,钻地鼠是被他亲手杀死,比较安全,伸手把全身摸了遍,有五百多银票,一个精钢铸成的指刀,还有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儿。 银票对应银宝,为解决大额商品流通金银难以携带的问题,由户部与监礼司设立铸币局,后参照国际潮流,更名为大明中央银行发行,理论上,一元银票可以兑换一个银宝。 秦墨把银票和指刀揣起来,又从钻地鼠的衣服上撕下一大块,把右手包裹的严严实实,去摸仇海、李如风与红娘子的尸体。 从三人身上,合计得到五千四百银票,刀剑和红娘子的短刃,及一些杂物。 红娘子和穿地鼠是被秦墨杀死的,不应该触发系统,不过秦墨还是抱着侥幸之心,为这二人画了敛妆,结果不出意料,全无反应。 好在还有仇海和李如风,秦墨分别二人画了殓妆,片刻之后,面板再现。 秦墨 性灵:8.7 悟性:丁上! 根骨:丙上! 幸运值:2 基础武术:黑虎拳、大力金刚掌、八卦游身掌。 基础器械:清风剑法、夺命连环刀。 基础特殊技能:不讲理(冷却时间,十二时辰) 基础法术:迷合。 鬼妆真典:二级! ‘嗯,很好!’ 秦墨暗暗点头,性灵8.7,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强大,一拳可以把一块青石轰成齑粉,清风剑法与夺命连环刀也是不俗的武技,弥补了他器械格斗能力的欠缺。 只是他始终摸不清自己与修士的实力对比。 接下来,秦墨挖了个坑,把四具尸体掩埋在一起,并且还贴心的把红娘子的头颅和身体缝合起来,刀剑和红娘子的一身暗器没有取,只拿了红娘子的短刃揣在怀里,向凤阳行去。 …… 应天是南直隶的中心,也是江南赋税的中心,很多不了解明朝的人,认为南京六部是养老官,实际上并非如此,南京六部最主要的职责便是赋税与钱粮运转,每天都有大量的钱粮输入应天,再由应天运往京城。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应天是大明的财富中心,地位相当于秦墨前世的上海。 几百年过去,应天已经颇具现代化气息,主干道普遍是六至八车道,中间有苗木隔离带,两侧有人行道,街边普遍是是六层左右的楼房,也有些新建的十余层,乃至于数十层高的大厦。 各种实业与贸易公司林立,崇祯六百七十年竣工的南京长江大桥横跨天堑,上层公路,下层铁路,从此长江变通途。 与别的城市一样,几百年来,城市一圈圈的扩大,但商业核心区,仍在城墙以内。 小美的家,位于后湖畔,鸡鸣山脚,风景秀丽。 这日,小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一进门就嚷嚷道:“娘,气死我啦!” “谁惹了我们的小辣椒?” 一个中年妇女从厨房里走出。 小美把包包往沙包上一甩,便道:“是青鳞卫,明明答应了被我采访,结果我找过去,人全跑没了。” “噗嗤!” 中年女子掩嘴一笑:“人家躲着你也是应该的。” “是的!” 又一名女子从厨房里出来,点头道:“小美你恐怕不知道,如你们这样的记者,官府最头疼,打又打不了,骂又骂不得,还不得躲着。” “咦?晴儿,你怎么会在?” 小美惊讶的看过去。 这晴儿,便是柳晴儿,名动大明的歌星,很多富豪公子与奥斯曼王子掷重金难睹真容,此刻却如个邻家女孩般,身着浅灰色大衣,一头顺柔的长发披在肩上,容颜仿佛是画出来的,带有一股轻灵飘逸的气质。 晴儿微微笑道:“我闲着也是无聊,所以来你家和伯母学做菜了,对了,你真的见到鬼了?” 一提这个,小美来了劲,忙道:“这还是我第一次遇见鬼呢,其实也不能说见到,鬼无形无体,害了好几个皇觉寺的高僧……” 随着小美娓娓到来,柳晴儿眸光微闪,好一会儿才道:“也太危险了,这次青鳞卫中有高人,下回遇上闹鬼的事,还是要离远点。” “是啊!” 小美母亲责任道:“你这丫头啊,就是拎不清轻重,晚上你爹回来少不得要批你一顿,你既然回来就好好在家呆着吧,你先去洗个澡,李公子一直都念叨着你,要不晚上把他叫来吃饭?” “别,娘,您千万别!” 小美忙道:“这人最讨厌,象个粘粘虫一样,又眼高于顶,您要是把他叫来,我立刻搬到晴儿家里住!” “哎,你这丫头也不小了,李公子在同龄人中,算是不错的,他家在工部也能说得上话……” 小美母亲唠叨着,现小美现出不豫之色,只得改口道:“好了,不说不说了,你去洗澡吧。” “娘,千万别叫他啊!” 小美不放心的提醒了句,便去往自己的寝屋。 柳晴儿眼眸转了转,也跟了进屋。 秦墨自然不会步行去凤阳,从淮安买了张火车票,坐火车过去。 火车是绿皮车,咣当咣当,速度并不快,不过票价便宜,才两个银宝,两个小时后,秦墨已经到了凤阳。 前世的凤阳,只是个小县城,而眼前的凤阳,是南直隶的第二大城市,出了火车站,便是笔直的四车道,有汽车在行驶,还有有轨电车,载着一名名乘客,去往城市的各个角落。 秦墨来凤阳,是为了杀赵魁,既然请淮东四义要他的命,那没什么好说,拿命来填,如果赵魁身后还有人,他不介意顺藤摸瓜,彻底杀绝。 铁手帮做为帮会,多半与码头车站有关,秦墨留意到几个象是小罗罗的年轻人,跟着去了偏避角落,使用迷合,对方问无不答,果然是铁手帮的帮众,很快就得到了所需的信息。 第三十七章 花魁盛会 从小罗罗们处得知,今晚凤阳兰秋馆选花魁,依赵魁的禀性,必去捧场。 秦墨打算在兰秋馆杀赵魁! 当然,兰秋馆作为凤阳数一数二的青楼,寻常的贩夫走卒根本没资格进去,于是秦墨去了百货大楼,买了一套昂贵的西服。 这个时代,东西方文化交流频繁,西服也走进了上流社交场合,穿长袍的人越来越少了,富家公子哥和官宦子弟,多数穿西服。 不比前世,西服已经沦为了金融保险的工作服,真正的老板很少穿西服了。 一套黑灰条纹西服,花了秦墨两千银宝,又用五百银宝配了件白衬衫与黑皮鞋,然后花五十银宝把头发理了下。 寻常人家,几十银宝省一点,可以支撑一年的开支,而秦墨只是一套行头,就花了两千五百五十银宝,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不仅帅气精神,年龄方面也相对成熟了些,如果说他的职业是给死人化妆的,谁信啊? 天色渐渐黑了,秦墨吃过饭,晃到了秋兰馆。 这是一栋六层高的大楼,占地数十亩,射灯打在墙面,金壁辉煌,是教坊司的产业。 楼前广场,停满了车辆,也有一些豪华的马车,车童穿梭在广场上,把一名名衣衬革履的贵客迎入楼中。 秦墨虽未乘车过来,但是门仆车童都有一双慧眼,一眼就能认出他那身昂贵的行头,一名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把他领了进去,问道:“公子是来选花魁的吧?” 秦墨不置可否道:“我是慕名而来,不知这届的姑娘如何?” “嘿,公子您可问对人啦!” 少年夸张的笑道:“咱们兰秋馆,在凤阳称第二,没有哪家敢称第一,这里的姑娘啊,都是自小精挑细选而来,又请名师培养,不仅貌美如花,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既便选不上三甲,凡是参选的姑娘们,拿去别家都是一等一的头牌!” “哦,这么好?” 秦墨现出向往之色,又道:“红花还须绿叶衬,光有美人儿,没有头面人物捧场也只是选个寂寞,不知会有哪些人来?” 少年只当秦墨是要借机结识地方上的头面人物,这种事屡见不鲜,毕竟任何一场盛会,都不单纯是盛会,也是社交场合。 于是了然道:“公子您可说对了,兰秋馆选花魁每两年一次,堪称凤阳地界一大盛事,不仅有知府、镇守太监等地方上的大官,还有富商巨贾,风流名士,哪,前面便是大厅,您进了就知道啦。” 秦墨不经意道:“我听说凤阳有个张魁,为人任侠仗义,不知今晚他会不会来?” “您说的是魁爷啊,来,魁爷最爱美人儿,肯定来啊!” 少年心照不宣的嘿嘿一笑。 “多谢你给我引路,赏你的!” 秦墨从兜里掏出十个银宝递过去。 “哟,多谢爷打赏奴儿银宝十个!” 少年眼睛都亮了,忙不迭接过,大声唱出。 这也是旧社会服务行业的规矩,凡跑腿走堂的,得了打赏,必须要唱出来,让众人得知,刺激别的客人打赏。 并且打赏数额越高,声音就越大。 如果一个小厮经常得到大额打赏,也从侧面证明了他的服务水平,掌柜往往留意到,无论出师,还是晋升,都相对容易。 十个银宝,妥妥的巨赏! 少年殷勤的把秦墨领入大厅,安排了一个视角非常好的座位,笑道:“爷,您先坐,小的去给您上茶水,马上就要开始了。” “你去忙吧!” 秦墨挥了挥手。 桌子是大圆桌,哪怕只有秦墨一个人,因地方足够大,也不会有人来占位,除非是带着目地过来交谈。 不片刻,一壶清茶送来,还有瓜子、花生米、小点心和一包卷烟,是凤阳卷烟厂生产的太祖牌香烟,也是大明售价最贵的烟,五个银宝一包,而寻常的航海牌,熊猫牌等平民烟,只几个通宝。 秦墨拿起看了看,带过滤嘴,包装上印着明太祖的头像,威武英俊,与秦墨前世看到的清朝版朱元璋像完全不一样。 说句题外话,大明的卷烟实行专卖制度,私人不许生产卷烟,除非你抽旱烟枪,所有的烟厂,包括烟草种植,都受内宫二十四监之一的宝钞司管辖,收入归内帑,不入国库。 烟钱是崇祯的私人小金库,这实在是崇祯穷怕了,当初李自成攻打京师,崇祯哭爹爹叫爷爷,只蓦了几万两银子,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因此超凡之后,崇祯一人盖压天下,毫不犹豫的把卷烟收入归自己所有,又出于对文官的不信任,大量重用宗室和太监。 宗室诸王,再也不当猪养了,而是各尽其用。 秦墨拆出一支,放鼻子底下闻了闻。 还不错,有烟草香味。 不过他在前世就不抽烟,今生更不可能抽,只是单纯的闻闻味道,评估这个世界的卷烟水平。 随即秦墨把卷烟放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磕起了瓜子。 陆陆续续,宾客越来越多,台上也开始有姑娘们表演歌舞,虽然不是韩式辣舞,但形式与秦墨前世很类似了,多是穿着短裙露腿露胳膊。 ‘大明的古典韵味也在一点点的丧失啊!’ 秦墨暗暗感叹。 “魁爷,里面请!”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秦墨顿时精神一振! 就见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带着两个保镖被引领进来。 厅内的人已经比较多了,秦墨边上正好有空桌子,三人不出意外的坐了下来。 秦墨向那魁梧汉子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那人目光中带着些许警惕,也是略一点头,不过秦墨的扮相是十足的富家公子,又笑容温和,完全看不出恶意,倒也没太当回事,很快就与隔壁桌子交谈起来。 听了几句,秦墨可以确认,此人正是赵魁,于是放开精神力天眼,这是秦墨自己起的名字,暗暗探查,很快放下心来。 赵魁只是个普通的武林高手,并非修士。 “王公公与常大人到!” 突然外面一声大喊,吸引了秦墨的注意力,所有人都哗啦啦站了起来,包括秦墨。 一名胖胖的中年太监身着传统太监锦服,与一名五十来岁,身着红袍云雁补子的官员在几个小太监的陪护下,步入大厅。 “王公公好!” “常大人好!” 不停的有人打招呼。 二人颔首微笑以对。 王公公是凤阳镇守太监,隶属于司礼监,是皇帝的耳目,有监督地方之权,必要时还能调用军权。 常大人则是凤阳知府,正四品的官,不过地位和权力远不如镇守太监。 第三十八章 活捉 王公公当仁不让的坐上主席,常知府敬陪下首,抿了口茶之后,王公公才笑道:“今儿是我凤阳地界两年一次的盛会,咱家过来,就是看看老朋友,今儿见着这么多老朋友都在,咱家很是高兴呐,不过正事要紧,想必老朋友们也不愿意咱家在这里唠唠叨叨,是不是?” “王公公说笑了!” “若得王公公指点一二,实是三生有幸呐!” 哄笑夹杂着恭维,气氛轻松,看的出,王公公在凤阳的路子还是很广的。 事实上各地镇守太监有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捞钱,自己留一部分,上交司礼监一部分,司礼监再拿一部分给皇帝。 万历给天启留了两千万两的内帑,这钱怎么来的,就是各地的镇守太监替他攒的家底,可惜仅仅四年,天启就把两千万两花的精光。 “好啦,先把正事办了,咱家再和各位老朋友叙叙旧,常大人,可以开始了吧?” 王公公摆了摆手,转头看向常知府。 “开始!” 常知府也不废话,猛一挥手。 十余名身着古装的女子步上高台,普遍在十五六岁,正是含苞欲放之时,能参选花魁,自然容貌不俗,其中有两三个,堪称国色,显然是夺取花魁的有力人选。 另还有评委,主要是由文人才子,有名望的乡绅或至仕官员组成,对每一名参选女子以品、韵、才、色四条标准打分,分数最高者为状元,次为榜眼,探花。 然后由台下的宾客出价,价高者,买得初夜。 虽然色排在最后,但是男人花钱,不就是图个色么,话说一个青楼女子品行再高,韵味再浓,才情卓著,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明早天亮,各走各路,以后大概率不会再光顾。 毕竟从第二天开始,就要接客了,虽说青楼女子都是出来卖的,但是你已经取走了第一次,她再和别的男人巫山云雨,让你花钱吃回头草,膈不膈应? 除非对她喜爱之极,为她梳拢。 当年李香君和候方域便是如此,候方域筹了十万两银子,为李香君梳拢,相当于在青楼中结为夫妻,但是不能带走,李香君还住青楼,候方域欲亲芳泽,必须去青楼,一切开支,包括李香君的首饰脂粉都要由候方域负担,宰的不要不要的。 当你承担不起了,抱歉,梳拢解除,李香君不管愿不愿意,都要再出来接客。 基本上没人会干这种蠢事,既便你想一次性买断,纳为妾氏,教坊司可不会把一株摇钱树平白的放走,只有到了二十岁以上,身体残破,才会卖出去给有钱人做妾。 一个女人,扣除生理期,一个晚上接一次客,一年两百来天,从十五岁到二十岁,接了至少几百名客人,这样的女人,你会花高价纳为妾么? 性价比远远不如扬州瘦马。 台上,一名名女子尽情展现自己的才艺与美貌,底下轰然叫好,评委当场唱名公布,气氛热烈之极。 最终,一名叫做芸香的女子被选为状元,年仅十五,风姿动人,貌若天仙,身量也颇为高挑。 司仪拱手大笑道:“诸位,今晚的花魁已经选出,便是芸香姑娘,榜眼是玉容姑娘,探花是月情姑娘,还是老规矩,从芸香姑娘开始出价,价高者可一品香泽!” “一千银宝!” 立刻有人伸手。 “两千!” “五千!” 价格迅速上涨。 秦墨为不惹人怀疑,也出了两次价,并留意着赵魁。 对于赵魁这类人,美色是其次,身份才最重要,能与花魁共渡良宵,可以显示浑厚的实力,而且这也是一个潜规则。 谁都知道,花巨资只与花魁共渡一夜的性价比非常低,却是交好教坊司的有效手段,而教坊司的背后,是礼部,相当于在官方挂了号。 “十万!” 赵魁突然伸手叫道! 顿时,底下鸦雀无声! “芸香姑娘,国色天香,国色天香呐,还有没有人加价?” 司仪也被这个价格惊呆了,声嘶力竭的大叫。 没有人加价。 “十万第一次!” “十万第二次!” “十万第三次!” “恭喜魁爷抱得美人归!” 司仪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 “同喜,同喜,哈哈哈哈~~” 赵魁站了起来,向四周拱手致请。 “魁爷,恭喜啊!” 众人也纷纷道贺,有人真羡慕,有暗骂他傻逼,也有理解他的无奈。 说到底,赵魁是黑道中人,不比正经商人,巨额财产随时有可能会被官府剥夺,为了保身,他必须不停的撒币上贡。 但是不管怎么说,好歹今晚能一亲香泽,教坊司还是很地道的。 司仪也向赵魁笑:“请魁爷稍等片刻,来人,送新娘子回屋!” 几个侍女上前,拥着芸香退去。 赵魁是花场老手,并不着急,才艺表演非常消耗体力和精神,浑身汗津津,得洗浴按摩一番,才能把状态调整到最好,迎接他的到来。 随即榜眼和探花继续叫价,分别叫出了七万和六万,其余没选上的,也叫出了五千至一万不等。 “魁爷,状元已经梳洗妥当,请上来吧!” 有两个侍女轻盈的走来,笑吟吟道。 “哈哈,各位,我先走一步啦!” 赵魁满面春风,向四周拱了拱手,带着两个保镖随侍女而去。 陆续有人迫不急待的上楼,不过很多人是为社交而来,倒也不急于找姑娘,大厅里仍是人来人往,秦墨继续坐在厅中,以精神力天眼锁定赵魁。 约摸过了十五分钟,确定芸香的房间外面已经没人走动了,才不轻意的走身,慢悠悠的往楼上走去。 芸香的房间位于四楼,类似于一室一厅的居室,过道边上第一间,秦墨以性灵化作真气,握上把手,咔嚓一声轻响,把门拧了开来。 “什么人?” 两个保镖坐外面客厅磕着瓜子,见着秦墨进来,手按在了腰间! 秦墨反脚一踢,把门关上,随即身形急纵,砰砰两下,两个保镖枪还没拨出来,就耳侧各中一拳,被打晕过去。 随即秦墨一脚把房间的门踹开,正见窗户开了,赵魁正往外爬,身手还算利索,于是一把抓住赵魁的后脚跟,生生拽了回来。 “不许大声吵闹,否则,死!” 秦墨看了眼芸香,沉声道。 芸香正准备要尖叫,好歹及时捂住了嘴,美丽的大眼睛中,惊惧之色渐渐转换为好奇,打量着秦墨,似乎很奇怪,居然有人敢在这里向魁爷动手。 赵魁也小声道:“这位兄弟,你我素不相识,怕是有什么误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