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中新书》 第一章 死者，意识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一声哭喊，引得灵堂里凄凄惨惨，到处都是死者的亲属与友人，他们有的在哭诉，有的在叹息： “黄粱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是啊，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个福相，怎么却……唉……” “还不到三十岁，虽然正是拼事业的时候，也不必这样拼啊，天天加班，累死累活，连饭都没时间吃……” 人们纷纷叹挽，为这个年轻人感到不值，灵堂上摆的那张黑白照片，似乎也正在悲伤： 黄粱，刚刚二十六，没成家也没谈女朋友。 大学毕业以后，就职于某公司，薪酬在同龄人中算是比较高的，年薪三四十万，一向是亲朋好友们教育下一代的榜样。 可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竟然这般突然地猝死了！ 他在公司加班，大约凌晨时猝死，等他被人发现时，尸体早就凉了…… 他这一死，倒是一了百了，可亲人们却十分伤心，尤其是头发花白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程度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 不久，运送骨灰的车到达了殡仪馆。 黄粱的父亲沉默而不语。 黄粱的母亲泪如雨下，双手颤抖地捧着儿子的骨灰盒，虽然盒子实际并不重，但却让她觉得重逾千斤，每迈出一步，身子都晃晃悠悠。 沉默的丈夫一边搀扶着妻子，一边打起了黑伞，为儿子遮挡太阳，全程并没有落泪，有的只是无限的沉默…… 当骨灰盒被放置在灵堂中间时，终于响起了母亲绝望的哭喊： “儿啊……” 闻者无不伤心，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也不禁为这个死去的年轻人而悲哀！ 不过，这一切落在黄粱自己的眼里，他却是格外的平静…… 黄粱死了，但也解脱了，不用再忙于工作加班的他，此刻的心情竟是有几分放松。 “我现在就是所谓的灵魂吗？” 黄粱蹲在骨灰盒旁边，饶有兴趣地分析自己的现状： 肉身虽已经死亡，但现在的自己却依然有思想、有记忆，并且脱离了肉身的束缚之后，他的思维更加清晰。 过目不忘、举一反三，完全就是那种天才的级别！ 不仅如此，他还能飞天遁地，物质无比阻拦他半分。 这种神仙一般的感觉，实在是让黄粱有些享受…… “这就是鬼的感觉吗？” 黄粱随意暴露在阳光与风息之中，可这据说能杀伤灵魂的东西，却对他半点用处也没有！ 至少黄粱感觉不到自己在削弱。 “鬼差呢？牛头马面？黑白无常？” 黄粱忽然又有些疑惑： 既然自己都变成鬼了，那就证明神话传说是当真存在的，有鬼，那就应该有天庭、地府。 地府会派人来把自己抓走，然后送去喝孟婆汤，轮回转世，人生重开。 可现在……人呢？ “莫非牛头马面他们堵车了，所以会迟到？” 黄粱吐槽，对于转世投胎什么的，他倒没有什么意见，重开就重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只不过阴间这个办事效率实在是有些低了，自己是前天死的，结果到现在居然还是没有人来接自己去阴间…… 百无聊赖的黄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阴差不来，那就等着吧。 在这无聊的等待中，黄粱开始尝试传说中鬼物的一些本事，比如“修炼”、“附体”、“夺舍”什么的。 结果却大失所望，不知是因为他资质不好还是什么原因，黄粱一样都没有成功。 他不能触碰到任何东西，四周的事物对他而言，宛如一场大型虚拟现实游戏，能看到，也能听到，但就是摸不着。 具体是怎么回事，他还得再仔细检查一下……不急。 …… 黄粱就这么在殡仪馆里等待了许久，直到灵堂被撤掉，来会的亲朋好友们也各自散去。 他的父母在悲痛中捧着骨灰盒离开了殡仪馆，不知是要埋在哪里。 这一切，黄粱并不关心，死人关心活人干嘛？ 如今已是阴阳相隔，亲情，友情，还是就这么一了百了吧。 脱离了肉身影响之后，处于绝对理智状态的黄粱意识，心理已经不知不觉地发生了转变，人类的情感对他失去了意义。 他不再是人了。 黄粱哪儿也没去，就这么思索自己的种种问题，顺带着等待鬼差，免得鬼差找不到自己，把他列为通缉犯…… 不多时，忽听一阵刺耳的哭声，黄粱从思索状态中惊醒，四下一看，顿时愕然： 只见得殡仪馆的灵堂中又挤进了一批人来，几个工作人员取下黄粱的黑白照片，换上另一个人的黑白照片，左右花圈上的名字也换上了其他人的名字。 新来的这批人正如黄粱的亲朋好友们一样，纷纷抽泣或叹息，几个老人瘫在灵前哭泣： “我的儿啊……” 黄粱哑然失笑，原来是又有一个人死了，死者家人也来了殡仪馆哭丧……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黄粱不由叹息一声。 而后又忍不住好奇： “不知道这位仁兄是怎么死的……” 黄粱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等到这位仁兄的的骨灰被送到殡仪馆之后，在他亲属的悲痛欲绝时，黄粱立马瞅见了一个面色哀伤的中年……鬼！ 为什么黄粱如此肯定对方是鬼呢？ 无它，这货脚不沾地，是跟着骨灰盒一路飘过来的。 没跑了，这就是另一只鬼！ 不过对方好像还不能接受自己已经死了这件事，一直搁那哭着，还想抱一抱亲人，但却根本碰不到实体，周边人也都看不见他。 “老兄，哭什么！放轻松。” 黄粱大大咧咧地向他飘了过去，准备以前辈的身份安慰一下这个小辈。 “不就是生死吗？看开点就好了！” 黄粱安慰着他，可这新鬼却充耳不闻，只飘在骨灰盒上痛哭。 “硬气一点，别……” 黄粱把眉头皱起，他不喜欢对方这哭哭啼啼的样子，于是拍了拍新鬼的肩头，想告诫他一些鬼生经验。 可下一刻，黄粱却面色大变： 自己的手并没有摸到对方的肩头，而是……穿过去了…… …… 第二章 我不是鬼? “穿……穿过去了……” 黄粱目瞪口呆，眼见自己摸不到新鬼的肩头，他心中顿时涌现出一个诡异的想法。 接着，他立马开始验证： 巴掌拳脚，都往新鬼身上招呼，却怎么也打不到，二者好似鬼物之于活人，根本不相交！ 黄粱又朝他耳边大吼，可对方依旧没有反应，不似故意装作听不见，而像是真的听不见…… “完了。” 黄粱茫然地接受了现实： “我大概和他不是一个品种的……” 要么对方不是【鬼】，要么黄粱不是【鬼】，反正二者不是同一种东西！ 二者之间的差别，约等于活人与鬼之间的差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粱不知所措，有些搞不清楚情况，但又没有人能来帮他解答。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黄粱只能苦闷地蹲在灵堂上思考。 忽听一阵锁链声，黄粱愕然抬头： 只见殡仪馆门外走进来几个拿锁链的人，其装束像是古代官差，不过总让人觉得阴气森森的。 黄粱不禁涌上来了一个想法：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鬼差】？” 鬼差们进得殡仪馆来，一眼就瞅见了仍飘在骨灰盒上痛哭的中年鬼。 二话没说，鬼差就拿着锁链把他栓上了，然后毫不客气道： “走了，该上路了！” 中年鬼这才如梦初醒，一见鬼差们，立马就吓坏了，哭哭啼啼地求饶道： “大人！差爷！老板！求求你们再让我看一看爹娘吧，还有我儿子、老婆……没了我，老婆肯定要改嫁，可怜我小儿子才八岁就没了爹，以后还怎么活啊！” 鬼差却冷冷道： “命是你自己的，自己不好好养生，死了能怪谁？” “天下生离死别的多了去了，我们凭什么要对你网开一面？” 几个鬼差对中年鬼嗤之以鼻，怼得他说不出话来，只喃喃道： “我不好好养生，不还是为了想多挣点钱吗？” “大儿子上大学要钱，二胎读兴趣班要钱，老婆打扮要钱，吃喝拉撒要钱，还有房贷、车贷，我是独生子，爹妈老了干不动活，也得我来养……” “一家老小都指望我，我不拼命能行吗！” 中年鬼心理崩溃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鬼差们听了，也都说不出话来，中年人的压力，懂的都懂……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职责所在，鬼差们也不想丢了阴间的饭碗，无论中年鬼哭得如何辛酸，哥几个还是尽职尽责地把他带走了。 希望下辈子，这位仁兄能投个好胎，至少不用交房贷吧…… 黄粱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心头不由感慨……等等！ 黄粱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你们把他给抓走了，怎么不顺手把我也给带走？！” 什么辣鸡鬼差，有你们这么做任务的吗！ “回来啊混蛋！” 黄粱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一边骂，一边喊： “那鬼差，怎么把我给落下了！” 处于阿飘状态的黄粱，堪称是来去如风，瞬间就追上了鬼差他们。 但诡异的情景又一次出现： 任凭黄粱如何大呼小叫，鬼差们也无动于衷，只顾着押送中年鬼离开，仿佛根本感受不到他一般…… 黄粱懵了： “新鬼看不见我也就罢了，为何连鬼差也看不见我？” 这……是不是太诡异了？ 黄粱忽然没来由地感到慌乱，他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鬼差不捉自己？为什么自己碰不到鬼物？为什么…… “我……真的是【鬼】吗？” 他对自己的状态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 鬼差越走越远，黄粱却没有再跟上去。 “不抓就不抓，我在阳间乐得逍遥！” 冷静下来的黄粱摇摇脑袋，不再去想自己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管他什么情况，既然自己目前还没有所谓魂飞魄散的迹象，鬼差也都是瞎子，不抓自己回地府…… “畅游人间，岂不美哉！” 黄粱爽快地在殡仪馆里乱飞，无拘无束，好不快活。 这是人活着的时候绝对享受不到的感觉： 飞天遁地、无人管束，不用吃饭、不用喝水，不用结婚、不用赚钱，没有就业压力，没有该死的老板压榨劳动力。 黄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神仙！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为什么我觉得死了以后，反倒比活着的时候过得更快乐了？” 黄粱俨然化身哲学家，仔细思考人生的意义。 当然，他哲学水平有限，思考也只是思考了一个寂寞…… 时间缓缓流逝，黄粱蹲在殡仪馆里思考人生真谛，对时间无知无觉。 当他从沉思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之后，抬头一看，太阳早已落山，天色昏暗。 殡仪馆里的哭丧者们也不知什么时候都离开了，毕竟活人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没那么多空闲陪伴死者。 夜间无人的殡仪馆中一片寂静，配上灵堂的装饰，左右的花圈，以及那个大大的【奠】字…… 真可谓是让人瘆得慌。 不过黄粱并不害怕，他死都死了，还怕什么？连鬼差都摸不着他，可见再牛逼的厉鬼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黄粱缓缓飘出了灵堂，抬头仰望，正是月明星稀之景。 面对此情此景，黄粱虽然并不害怕，但那种与人世相隔绝的孤寂之感，却是油然而生。 “爸，妈……” 触景生情的黄粱，不禁心生怆然： 纵然黄粱已经失去了许多人类的感情，可父母养育之情却没那么容易淡忘。 自己身上寄托了他们的期望，如今横死，对父母的打击是可想而知的，黄粱十分愧疚： “早知道，我就不该加班的……” 该死的老板，都是因为他！ 黄粱心生怨恨，若非自己现在无法干涉物质，他真想化身厉鬼，去找那些丧尽天良的吸血鬼索命…… “嗯？” 正在幻想要怎么折磨公司老板的黄粱，忽然惊咦一声。 他的目光紧紧注视着殡仪馆旁边的一处小树林，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在稍稍犹豫之后，他主动飘了过去： 只见得，一棵小树底下潜藏着一个不小的蚂蚁窝，蚁窝之中，密密麻麻地栖息着无数黑色蚂蚁，足够让密恐患者原地去世。 但黄粱并不在意这些普通的小蚂蚁，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蚁穴的核心位置，那里正趴着一只硕大的蚂蚁，体型几乎大了普通蚂蚁近十倍！ 如果黄粱想的不错，这应当就是蚁后了。 蚁后与鬼差他们一样，都对黄粱的到来毫无查觉，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睡觉。 “蚂蚁也会睡觉吗？” 黄粱琢磨了一阵，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有些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不过黄粱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来看蚁后的原因，可不是这个。 在黄粱的眼中，蚁后周身都放射着荧荧彩光，在无趣的物质世界中，它仿佛是一盏明灯，无比的显眼！ 更关键的是，黄粱在它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食欲： 这个蚁后，或者说是它身上的荧光，自己好像能吃…… …… 第三章 食梦，入梦 说起来就很奇怪，黄粱竟然莫名其妙地对蚁后产生了食欲……觉得它很好吃！ “什么情况？” 黄粱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首先是自己的状态，明明人死了之后应该变鬼，可自己却诡异地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连鬼差都不抓自己去投胎。 其次是这奇怪的视角与食欲，这蚁后明明躲在地底下，自己却跟长了透视眼一样，一眼就发现了它身上的彩光，并对其产生了食欲。 种种诡异之处，让黄粱愈发对自己目前的状态感到迷惑…… 思来想去，对玄学从来一窍不通的黄粱也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索性便不再想了，只把注意力放在蚁后，或者说是蚁后周身的彩光上。 “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犹豫再三，觉得危险性并不高的黄粱，还是忍不住那种莫名食欲的本能诱惑，缓缓向蚁后伸出了手。 只一刹那，黄粱的形体化作一道白芒，在他的懵逼表情中，径直冲入了蚁后的身体…… …… 黄粱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雌性蚂蚁，从出生，到长大，再到交配……最后分家，在外建立了自己的新王国。 蚂蚁的这一生，是短暂的一生，也是简单的一生，简单到几乎没什么可说的，与人漫长而精彩的一生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一只蚂蚁，又怎么能与万物之灵长来比智慧与见识呢？ 所以，黄粱的梦醒了…… “这是……梦？” 当黄粱恢复意识之时，他依旧有些迷迷糊糊的做梦感，好一会儿以后，才彻底走出了蚁后的梦境： “我进入了它的梦？” 黄粱的脸上带着沉思：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自己刚刚的确是进入了蚁后的梦境。 而它体表的那层彩光，就是梦境的显化，黄粱触碰了彩光，便自然而然地进入了它的梦境！ “可是，我为什么能进入他人的梦？鬼怪托梦吗？” 黄粱不太明白，明明自己连鬼都摸不到，现在却又能进入他人的梦境： “我摸不到物质，说明我不是物质，摸不到鬼物，说明我也不是鬼物……只有本源相同的东西才能相互触碰。” “我能触碰到梦境，那岂不是说，我与梦境的本源相同？” 这场意外的入梦，又给黄粱莫名其妙的身份增加了一层迷雾，使其更加扑朔迷离…… 不过，这次意外的入梦并非没有给他带来收获： 黄粱伸出手掌仔细观察，虽然看着并不明显，但的确是有了一丢丢凝实： “看来，我从梦境之中挣脱，就代表我吃掉了这个梦，自己也可以得到壮大。” 再看那蚁后，它体表的彩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梦境已破，蚁后也苏醒了过来。 它对黄粱一无所知，也没有太多思想，只是触角动了动，通过蚁族专有的信息传递方式，向周边的工蚁传递出进食的信号。 工蚁收到信号，便运来食物，蚁后连身子都懒得动一下，全让工蚁给它喂食。 一如曾经的生活，这又是枯燥无味的一天…… 黄粱闲来无事，也就在这殡仪馆附近住下来了，富有科研精神的他，开始以这只蚁后作为观察对象，探究梦的道理。 经过他日复一日的观察，逐渐对梦境彩光有了一定的了解： 梦境彩光就是梦的显化，每当蚁后睡着了之后，它的体表就会放射出淡淡彩光。 而且经过黄粱的亲自验证，发现它的每一个梦都是不一样的，有时候梦见吃饭，有时候梦见产卵，有时候梦见交配…… 也不知是因为蚁后的智慧太低，还是说其它的什么原因，黄粱发现，它的梦境都很“真实”。 每一个梦，都是它生活的一个真实片段，毫无艺术性加工，与人类千奇百怪的梦境相比，当真是两个层次。 过于真实与简单的梦境，也从侧面反映出了蚁后的智力水平是真的低。 不过，所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蚁后虽然比不过人类的脑洞，但比起其它昆虫，那可就真是天才了！ 除开蚁后，这整整一窝几万、几十万的普通蚂蚁之中，竟然连一个能产生梦境彩光的都没有。 与之相对的，这些普通蚂蚁也基本没有什么智慧，比起蚁后，完全不像是同一个物种…… 在研究蚂蚁之余，黄粱又在附近找了些别的动物来扩充研究样本，什么蟑螂、蚯蚓、蚂蚱，还有许多黄粱认不出来的奇怪昆虫。 但无一例外，它们身上都没有梦境彩光产生。 这一下子，可就愈发显现出蚁后的独特性了！ 昆虫之中，黄粱目前只发现了蚁后这一个能产生梦境彩光的存在，于是在研究之余，蚁后也就成了黄粱的宝贝疙瘩。 它每天稳定产一次梦境彩光，虽然少，但胜在源源不断，是正儿八经的“可再生能源”。 黄粱依靠收割这只蚁后的韭菜，逐渐地强大了起来！ 当然，黄粱也不是没有发现过其它能够产生梦境彩光的生物，比如老鼠、松鼠等哺乳动物，它们一样能够产生梦境彩光。 但由于其行踪不定，不像蚁后般原地不动，黄粱很难掌握它们睡觉的地点，因而无法稳定地收割……嗯，倒也不是没有其它选择。 这个世界上，有着一种无比强大的智慧生灵，论起智慧，他们称第二，没有其它任何生物敢称一。 他们就是，人类！ 以黄粱来去如风的能力，若想收割人类的梦境彩光，只需找几个小区，每天挨家挨户地割韭菜就行了。 反正现代人口大爆炸，全球近八十亿人，让黄粱去收割，他都割不完！ 但是黄粱犹豫了。 他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眼下收割梦境彩光，还不清楚会不会对生物造成某种伤害，他怎么会放心收割人类？ 真要是伤害了无辜的人，即便黄粱失去了许多人类情感，也会无比悔恨…… 就这样，黄粱日复一日地收割蚁后这根小韭菜，偶尔也去周边寻找其它小动物来收割一波。 小日子过得实在清闲，感受着逐渐壮大的形体，黄粱也渐渐忘却了生前的烦恼。 每日游山玩水，畅游世界！ 有时还大摇大摆地飘进年轻小夫妻的家，饶有兴趣地观看现场直播，并对其评头论足…… 黄粱总觉得这仿若一场美好的梦境，而自己飘飘乎，犹如游戏红尘的神仙！ …… 第四章 对世界的思索 “我的儿啊……” 又是新的一天，又是新的死人。 殡仪馆里早早地迎来了新客，一大群男女老少挤在灵堂里，死者远亲与友人们立在远处，哀叹死者生前的点点滴滴。 死者的近亲们则在灵前痛哭失声。 这已经是黄粱碰上的第一百多场丧事了，县里每天都有人死掉，殡仪馆一天能接两三趟生意，高峰期甚至还得排号预约，当真是生意兴隆。 不过这倒也正常，全国十几亿人口，每年死亡人数都有近百万，这么算下来，平均每个县每年的死亡人数都有上千人，殡仪馆根本不缺生意…… 黄粱也乐得每天来看新鬼，这些新鬼都是跟着骨灰盒来的，他们似乎有什么限制，魂体不能离开骨灰盒太远。 新鬼们大都是老年人，活了一辈子，该看透的都差不多看透了，对人间很少有留恋的，鬼差一到，就淡定地跟着走了。 而中年鬼与青年鬼，都没有怎么活通透，对人世的执念相当大，总是在灵堂里哭哭啼啼，想要抱一抱亲人，他们舍不得父母，舍不得妻子丈夫，舍不得儿子女儿。 他们肩负房贷、车贷，以及全家的生活来源，横死之后，都是无比地悲伤。 鬼差来抓时，他们有的哀求鬼差放他们还阳，有的想多陪亲人几天，还有执念过于深重之辈，则化身厉鬼，扑上去要和鬼差拼命！ 当然，鬼差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面对哀求的新鬼，鬼差们会尽量好言相劝，边走边给他做思想工作，劝他莫要留恋人间，下辈子更好云云。 而面对暴力抗法的厉鬼，鬼差们也不是吃素的，三两下就把厉鬼用锁链捆得严严实实的，边扇耳光边骂骂咧咧，丝毫不给他面子地拖回地府…… 观看这些，也是黄粱的一种人生乐趣所在。 “要不是不知道怎么进地府，我还真想去地府逛一逛。” 蹲在灵堂的花圈上面，看着又一名试图暴力抗法的新鬼被鬼差骂骂咧咧地拖走，黄粱感慨一声。 其实他也不是不愿意投胎转世，只是他现在这个状态连鬼差都看不见他，根本没法带他去地府。 想自己去吧，又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去，黄粱也曾尝试跟踪鬼差，好进地府去自行投胎。 说不定连孟婆都看不见他，不用喝孟婆汤，带着记忆直接人生重开，开始一段都市小说里才会有的逆天人生…… 但令他失望的是，鬼差走着走着就会原地消失，让黄粱怎么也找不到，估摸着是神仙的什么空间传送手段，反正黄粱看不懂。 “也罢。” 黄粱叹息一声，飘飘荡荡地飞到了殡仪馆外的小树林里，继续研究蚂蚁做梦的理论。 这段日子以来，在黄粱每天的割韭菜之下，蚁后的身体并没有产生什么明显的损害，每天除了吃与睡，就是产卵，生下的蚂蚁卵堆得重重叠叠，也不知究竟有多少，一切正常。 看起来，割韭菜似乎并没有什么害处。 但也不排除有隐性伤害，反正黄粱依然不敢搞人体实验，自己又不是丧尽天良的老板，没必要去伤害那些与自己无冤无仇的劳苦大众们…… 割一割蚁后的韭菜也就罢了，细水长流也不错嘛，至于这要是对蚁后有伤害怎么办……抱歉，蚂蚁没有人权，黄粱也不怕它来维权！ 而黄粱割了这么久的韭菜，形体也是有了不少的升华： 别的好处暂时没看出来，黄粱依旧摸不到除了梦境彩光以外的任何东西，但身形却越发凝实，飞得越来越快。 仅此而已。 不过，飞得快也给黄粱带来了不小的便利，早上起飞，中午就能从祖国的大西南飞到东北去看雪。 这段日子正是过年前夕，东北的大雪实在是好看，又厚又白，与西南地区的雪完全是两个概念，黄粱只恨自己不是肉身，没法亲手玩雪…… 时间如此流逝，黄粱整天在外乱逛，尤其是在东北地界，一逛就得深夜才会回到老家县城殡仪馆的蚂蚁窝中，每天定时割蚁后的韭菜，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乐趣。 那个蚂蚁窝，也渐被黄粱赋予了“家”的含义，无论白天逛多远，晚上都得赶回来。 蚁后与蚂蚁窝，成了他的一种心理寄托…… 这一天，黄粱又一次来到了东北。 这并不是因为黄粱对东北三省有什么执念，而是因为东北也有许多可以收割的韭菜： “熊！” 黄粱在深山老林里到处寻找，特别是那种山洞里，总能找到一头正在冬眠的熊！ 不出意料的，熊身上也有梦境彩光，而且远比蚁后要强得多。 黄粱当然不会客气，瞬间扑进熟睡熊的梦境之中： 熊的梦境也很简单，要么是梦见吃鱼，要么是梦见吃蜂蜜，要么是和配偶一起造小熊…… 这样的梦难不倒黄粱，三两下就破开了熊的梦境，然后吞食掉梦境彩光，扬长而去！ 路上要是碰见东北虎什么的，他也会顺手吃了它的梦境，让那只正在午睡的大猫懵逼醒来…… 黄粱在这盗梦的时光中，逐渐有了自己的发现： 一般而言，哺乳动物的梦境彩光要大于爬行动物与鸟类，而昆虫则少有彩光，除非是蚁后那种独特个体才行。 但是，这些动物的梦境彩光虽然比较强，可大都内容简单，哪怕是强大如东北虎这等顶级掠食者，也不过是梦到捕猎吃饭，以及造小老虎…… 仿佛他们除了吃喝以供生活之外，就只剩下传宗接代了，至于其它的追求，基本没有！ 黄粱也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 “人之所以有别于其他动物，根本原因就是思想太复杂，脑子里想的太多。” 正常人的智力先天就高于其它生物，这是先天智力基础。 再加上社会活动中获得的各种知识，这是后天文明加持。 二者统一于一体，这才造就了人类主宰世界的根本力量！ 而这，是其他生物所不具备的，即便是据说有完整社会组织的虎鲸，在这两方面也都不及人类。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世界存在地府，那就肯定还有神仙，说不定还有天庭……那么这些神仙鬼怪，又在世界上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黄粱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 第五章 蚁后的王国 “我回来啦！” 又一次在东北的冰天雪地中扰完一干猛兽的清梦之后，吸了一肚子梦境彩光的黄粱爽快地飘回了殡仪馆。 他蹲在蚁后旁边，自顾自地搁那儿絮絮叨叨： “今天出门遇见了几只午睡的老虎……乖乖，那脑袋！那爪子！起码有五百斤。” “只可惜它们看不见我，不然我当场就是一个滑铲！” “还有大狗熊……好像是棕熊？管它呢，反正是熊，趴洞里跟座肉山似的，那壮得……我恨不得给它来个锁喉……” 听不见的蚁后默默产卵，假如它有人的灵智且能听见黄粱的疯话，估计也是完全不想理会这个自说自话的精神病。 所幸黄粱也并不需要它开口与自己说话，之所以偶尔对蚁后发神经，完全是因为想要找一个倾诉的对象而已。 至于这个对象能不能与他交流，那并不重要…… 好好把自己一天的经历给倾诉出来之后，黄粱才总算是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这时，他又看了看蚁后，忽而叹息一声： “虽然并不是很想与人说话，但要是你真的能听懂我说话，倒也是不错……” 自打黄粱死掉以后，已过去将近四个月了，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他只能自言自语，而不能与他人沟通。 他仿佛是被全世界所孤立了，这种感觉很差，若非他在死后的同时也失去了许多人类的感情，因而早已不是正常人，估计老早就真疯了！ 他这种情况，比《鲁滨孙漂流记》里的鲁滨孙还离谱，至少鲁滨孙在荒岛上还能养山羊、修房子来苦中作乐，后来还有野人“星期五”能与他作伴，相互交流。 可黄粱嘛，就宛如一个幽灵……不，他根本就是个幽灵，一个游荡在殡仪馆的幽灵！ 他对物质世界的一切都看得见却摸不着，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世界对他而言是虚假的。 这仿佛一场实景电影，在这样的环境中呆久了，人很容易麻木，活着也等于死了…… 这时，一旁的殡仪馆中又传来了哭声，黄粱看都不看，见惯了生死的他，对这些东西都快免疫了： “不就是家里死了人吗？有什么好伤心的？” “有生就有死，再幼小的婴儿，未来也是要死的……而死亡并不意味着结束，亡魂会转世轮回，开启新的人生。” “【生】意味着【死】，【死】也是【生】的前奏，二者循环交替，便好似一个轮盘，周而复始，此为天理……” 黄粱淡定地说出了自己对生死的感悟，一番发言，宛然朴素的哲理。 不知不觉间，黄粱自认也算是个哲学家了！ “嗯？” 黄粱又发出一声沉吟： “我这是不是有些老和尚的感觉了……” “不过仔细一想，和尚这边所谓【轮回】的基本哲学理念，倒也与道门这边有异曲同工之妙。” “庄子死了老婆，却能鼓盆而歌，认为生死是自然之理，不足以悲伤，而和尚的【轮回】本身也是对生与死的一种乐观解释，教人不要为死亡而恐慌，因为还有下辈子。” “虽然后面有些人念歪了经，把乐观主义的【轮回】给曲解成了宿命论，这辈子受苦，下辈子享福，反倒成了思想麻醉剂……” 啧！ 黄粱瞟了一眼灵堂，见一队鬼差正骂骂咧咧地拖走一只挣扎的女鬼，他不由得心生好奇： “从哲学的角度讲，【轮回】是对生死的一种乐观解释，那么真实存在的轮回，又是怎么一副光景呢？” “或者说，这个真实存在的轮回，究竟是物质世界本来就有的东西，还是说……是人为的？谁为的？释迦摩尼还是包文正公？……” 黄粱不知道，如果有可能，他还真想去一趟阴曹地府，亲自查证一下地府与轮回的起源。 …… 时间的流逝，总是在人不经意间。 很快的，寒冷的冬季便悄然过去，春雷震响，暖归大地，一如这世界曾经的千万年般，四季轮转，周而复始。 阴尽而阳生，一阳复始。 春季，回来了！ 死亡的寒冬渐趋消融，生机勃勃的早春则再次唤醒了大地： “或许，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生死轮回】吧……” 黄粱近来心情很是不错，因为蚁后在冬天产下的那批卵，终于到了孵化的时候！ 一个个蚁穴中深藏的白色蚂蚁卵内部缓缓蠕动，之后自内而外，破开卵壳，爬出了一只只白色的小胖蠕虫…… “嗯？这不是蚂蚁蛋吗？怎么生出来一堆小肉虫？！” 黄粱有些诧异，一度怀疑是不是蚂蚁把别家的蛋给抱到自家来了。 但这些蛋又都是黄粱看着蚁后生的，不可能出现抱错的情况！ 黄粱为此疑惑了许久…… 不过没过太久，他就明白了： 这些小肉虫从出生以后，就由工蚁照料，每天饭来张口，什么都不用做，过得简直是神仙日子。 如此十天左右，它们忽然开始不吃不喝，让黄粱差点以为它们死了。 但黄粱随后就发现，这些家伙没死，而是在化蛹！ 渐渐的，它们的外皮开始硬化，变成了一个个淡黄色米粒般的蛹。 又过了四五天，蛹壳破裂，一只只小黑蚂蚁从中爬出，宣告着它们的新生！ 看到这里，黄粱才总算是明白了，蚂蚁这玩意儿并不是一出生就是蚂蚁的模样，而是像蚕一样要从小肉虫长起。 然后经过蛹化，才能变成常见的蚂蚁形象！ “我懂了，原来蚂蚁也是【变态发育】的物种！” 黄粱恍然大悟，自然界中有不少动物小时候是一个模样，长大了却又是另一个模样。 例如青蛙、蛤蟆、蚕等，现在又要加上一个蚂蚁，此种发育方式，就被称为“变态发育”。 …… 黄粱继续观察，发现这些新生的蚂蚁是长着翅膀的，它们享受着工蚁带来的食物，一点一点地长大，直到比工蚁大上好几圈！ 这时，时间已经来到了炎炎的夏日…… 忽有一天，工蚁们挖开了蚁穴的出口，于是这些带翅膀的大蚂蚁们鱼贯而出，振动翅膀，开始四下乱飞。 它们在空中飞来飞去，密密麻麻，如同黑色的烟雾，四面八方，全是它们的身影！ 其中，雄蚁与雌蚁两两交配，交配以后，雄蚁便寿终正寝，落在地上，成为一地尸骸。 雌蚁则还活着，不过也落在了地上，翅膀脱离，开始在地上打洞，而后钻进去，很少再出来…… 它们，将是未来的蚁后，会创造属于自己的王国！ 当然，这一切落在黄粱的眼中，顿时就让他目光大亮： 这些新的蚁后，个个都带着他垂涎欲滴的梦境彩光！ “新韭菜！是可持续性的韭菜！” 黄粱喜不自胜，心中泛起了种田人才有的喜悦…… …… 第六章 死亡与梦 欢喜的黄粱记住了这些新蚁后的坐标，然后天天都去收割一波韭菜！ 搞了半天，原来这个可以当成种田游戏来看待啊…… 体会到这种丰收的喜悦之后，黄粱的心情越发好了，往常枯燥无味的生活，悄然让他找到了新的乐趣。 虽然单个蚁后的梦境彩光少得可怜，但架不住蚁后数量多啊！ 这些蚁后的梦境彩光叠加起来，远远超过了老虎与熊所能提供的份量，而且近在家门口，黄粱足不出户就能为自己收割一大波韭菜。 偶尔起了闲心，再在各地区找大型动物们吃份快餐，黄粱的小日子过得十分舒坦…… 而黄粱在这近半年的时间里，由于天天收割梦境彩光，积少成多之下，虽然还是没有让黄粱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形体的凝实程度却一天胜过一天。 在黄粱的视角之中，他的形体凝实程度已经不逊于活人的肉身，若非旁人还是看不见自己，黄粱还以为自己还阳了呢。 同时，黄粱的飞行速度也越来越快，同样是一天时间，最初的他只能勉强从祖国西南飞到东北，而现在，他一天时间足够飞到埃及去看金字塔！ 其间相差何止十倍。 即便是暂时还看不出这梦境彩光对自己有其他用处，但黄粱依然乐在其中： 每天例行割蚁后们的韭菜，割完蚁后的，又飞出去感受祖国的大好河山，顺带收割一些有缘者的韭菜，例如东北虎、华南虎、孟加拉虎等等…… 他似乎把这当成了某种集卡游戏，各种虎类、豹类，还有猴子、猩猩等各种各样的动物，凡是能产生梦境彩光的动物，他都要收割一遍，以满足自己的集卡欲。 收割梦境彩光之余，他还会对这些动物的梦境强度进行点评。 黄粱发现，越是据说智商高的动物，其梦境就越复杂、强大！ 其中，以最接近人类的各种灵长类动物位居榜首，例如猴子、猩猩等。 其次就是狼、狗等拥有复杂社会关系的动物，尤以狗为甚，狗追随人类已有上万年，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人类这个万物灵长待久了，狗也得了不少好处。 狗的梦境彩光平均强度，比野外的穷亲戚狼们，那可真是要高上一个层次！ 还有马、羊、牛、猪等，别说猪笨，猪其实很聪明，甚至并不比狗差。 而老虎、豹子、熊等野外的猛兽们，反而梦境彩光不及家畜…… 以上综合起来，差不多可以总结出两条规律： 首先，越是体型大、脑容量大的动物，其梦境彩光就越强。 其次，越是生活在人类社会影响下，或是社会组织性越强的动物，其梦境彩光也越强。 这恰恰就与黄粱之前所猜想的理论不谋而合： “梦境的复杂与强大程度，一是与先天智力基础有关，二是与后天文明加持有关，二者统一于一体，就是万物灵长的人类占据世界统治地位的根本力量！” 有了这个被验证的理论方针在手，黄粱接下来的收割目标就很清晰了。 “狗、猫、猪、马、羊、牛、鸡……啧，好像差不多就是古代所谓的【六畜】？” 黄粱不由为之诧异，如果把猫去掉，就恰好是华夏古代所谓“六畜兴旺”的“六畜”了！ “难道古人在挑选六畜时，就是以此作为依据的？” 黄粱脑洞大开： 到底是古人刻意挑选了这六种最聪明的动物来作为家畜呢，还是说这些动物是在与人相处的过程中一步步变聪明的呢？ 抑或是二者都有？ 可惜，这并没有人能给他解答…… 接下来，黄粱就把收割的目标放在了这些常常与人相处的动物身上。 虽然马、羊、牛、鸡等动物在城市里不再常见，但猫猫狗狗什么的，却几乎是到处都是！ 黄粱就冲着这些小宠物去，一边欣赏它们那精彩程度远超其他野生动物的梦境，一边吞食着它们的梦境彩光。 狗的梦境除了基本的吃、喝、繁衍以外，还有一大部分是与主人的互动，比如什么训练指令、什么配合捕猎、看家护院，还有浓重的感情云云。 猫则是单纯的玩耍，还有捕鼠等工作，对人类的感情则比较淡漠，这或许是因为猫的习性所导致。 但无论是猫还是狗，只需吃掉它们一个梦境，就能抵得上蚁后的几十、上百个梦境！ 差距就是这么大。 而黄粱有时也会想，连人类的宠物都有这种水平的梦境彩光，那人类本身呢？ 这让他一度产生盗取人类梦境的欲望，但最终都被他强行压制住了： “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这不仅是因为黄粱害怕伤到人类，更是对人类的谨慎。 毕竟以人类的强大智慧，自己要是盗梦的时候大意了，翻了车，挣不脱人的梦境，恐怕会有不可预料的严重后果。 一切小心为上，慢慢来，时间多得很，不急。 …… 这一天，黄粱又一次满载而归，在例行在老蚁后问候之后，便随手收割了它的梦境。 感受着梦境彩光为自己增加的那一丢丢凝实程度，黄粱咂咂嘴： “吃惯了大鱼大肉，这丁点儿蚊子腿简直就是塞牙缝……” 不过蚊子腿再小也是肉，黄粱还是来者不拒，全吃了。 “接下来，就来吃些小甜点吧。” 黄粱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附近的一窝新蚁后之处，准备再来一口。 可就在这时，黄粱却愣住了： 只见那只蚁后静静地趴在洞穴里，身上并没有梦境彩光，周围还没有完全长大化蛹的第一批工蚁幼虫，也因为饥饿而死去了。 蚁后它死了，是饿死的…… 黄粱看着这只死去的蚁后，心中不由得慌乱起来，心头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不好！” 他立马找到其它的新蚁后们，却发现，它们中的大部分都被饿死了！ 黄粱不知道的是，新蚁后分家之后，需要不吃不喝地照料自己的第一批工蚁，直到工蚁长大，才能为蚁后寻找食物。 而每年的大部分新蚁后，其实都熬不住这段日子，工蚁还没有长大，蚁后就被饿死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蚁后的数量少之又少的一大原因！ 黄粱慌了神，在这段日子里，韭菜蚁后们早就成为了他的心理寄托，看着自己的韭菜们一死一大片，没人比他更心痛了。 如今的他，就好比是辛辛苦苦种田的农民遭了天灾，农田减产，由不得他不慌！ “怎么办！怎么办……” 黄粱都快急哭了，他虚抓着死去的新蚁后，无助地哀求道： “不要死，不要死啊……” 但他并没有某个衰仔的作弊言灵，干嚎是没有意义的。 “不管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黄粱心下一横，尝试着把自己体内的梦境彩光提取出来，给蚁后救命。 可他又不是小说里的修仙者，能把自己的力量渡给他人，黄粱努力了半天，不仅没输出去任何东西，反倒是莫名其妙地从死蚁后体内扯出了一道东西，并融入了自身…… 黄粱愣住了： “这是啥？” 他的意识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独立的梦境，其中，正有一只蚁后爬来爬去…… …… 第七章 鬼死为魙 是蚁后的梦？是它的灵魂？还是说……别的什么东西？ 呆滞的黄粱感知着自己体内的这个独立梦境，有些不能理解这种情况： 这个梦境，与黄粱碰见的以往任何一个梦境都不一样，它并不能被黄粱所消化，而像是一个挤进身体的异物！ 但偏偏黄粱感觉不到这个异物有任何的危害性，反而自身有种淡淡的明悟： “我……好像能控制它。” 黄粱尝试用意念控制着这个独立的梦境，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成了无所不能的神！ “跑起来！” 黄粱对梦境中的蚁后下了一个命令。 蚁后愣了愣，然后快速甩动足肢，真的跑了起来！ 这个重大的发现，一下子就冲淡了黄粱方才对蚁后死亡的悲伤，转而使他兴奋起来： “我终于能控制别的东西了！” “翻跟斗！” “左脚绊右脚！” “转圈圈！” “……” 黄粱兴奋地对这只梦境中的蚁后下达各种命令，合理的命令，蚁后会忠实执行，而不合理的命令，它也会照办。 例如黄粱让它在天上飞，它就真的能违反常理地飞起来，黄粱让它变大变小，它也能应言改变体型，甚至让它变成各种奇奇怪怪的形，它还能照样执行。 在这个梦境中，黄粱就是言出法随的神，而蚁后也能依言无所不能！ 这让黄粱喜出望外，一时之间竟激动得不知所措……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为这个梦境来自于一只弱小的蚁后，所以它并不大，仅仅只有黄粱一个巴掌大小。 “对了，小！如果再来一些，它应该就会变大……” …… 得了好处，黄粱便又依法炮制，到处去找那些饿死的蚁后，从其体内勾出那神秘的东西。 随着黄粱的努力，一道道神秘存在被他吸入体内，并汇入那个独立梦境，使之一点一点壮大，从黄粱巴掌大，迅速膨胀到了他全身大大，甚至是超过了他的身体体积！ 但神奇的是，即便黄粱感觉它已经比自己的身体还要巨大，它却也没有显露在外面。 仿佛黄粱的身体是一个无限的空间，梦境再大也能被装下…… 直到黄粱觉得再也装不下之时，他才惊讶地发现，那梦境竟已有他身体的十多倍大小！ “十多倍大……莫非梦境的大小，与我形体的凝实程度有关吗？” 黄粱若有所思，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如今自己的形体强度，恰好就是刚刚去世时的十多倍： “形体越是凝实，我所能容纳的独立梦境就越大。” 黄粱闭上眼睛，把这一条验证出来的新知识牵牵记在心里，如同对各种动物梦境彩光强度的划分一样，不再忘记。 这些，就是他日后生活的倚仗，也是新的常识，与做人时候迥然不同的新常识…… “不过，这些被我从死亡蚁后身上抽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黄粱开始琢磨： 梦境？ 应该不是，虽然它在自己体内表现为独立的梦境，但死掉的东西，哪里会有梦！ “应该是灵魂吧？嗯……也不对。” 自己又不是没见过鬼魂，殡仪馆里的那些死鬼，自己天天都在摸，可却从来摸不到。 而死亡蚁后身上的东西，却是能被自己摸到，并吸入体内的。 “按这么说，只有本质相同的东西才能碰到对方，我与鬼魂并不是同种，所以我摸不到鬼，而我能摸到死亡蚁后身上的东西，就反向证明了，它与我本质相同！” 黄粱推断了一番，逐渐确定了答案： “它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从死亡蚁后身上剥离的东西，就是和自己一样的意识，因为这是一团异类的意识，所以自己才不能同化它。 而以往黄粱所收割的梦境，应该也是这些他人意识所溢散出来的部分无主力量……如此，就能解释黄粱为什么能触碰并吸收他人的梦境了。 因为从本质上讲，黄粱与它们都是同类！ “那么……” 黄粱目光转到了体内的独立梦境之中，其中有数以百计的蚁后，它们爬来爬去，似乎也在为自己的现状而感到迷惑，一如黄粱当初。 “它们对我有什么意义？我能凭借它们干什么？” 黄粱的思维逐渐发散…… 忽然，其中一只蚁后似乎是累了，又似乎是习惯使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渐渐的，一团熟悉的梦境彩光从它身上亮了起来！ “这！” 黄粱大惊，心头不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尝试用意念收割彩光，竟然真的成功了！ “妙啊，妙啊！” 感受着体内多出的那一点点凝实度，黄粱喜不胜喜： “原来这才是正确的玩法啊，不需要累死累活地在外界寻找梦境彩光，而只需要从尸体中勾来意识，融入体内的独立梦境，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自给自足……” 这不就是当年风靡一时的【企鹅农场】的玩法吗？ 从外界带来死者意识，就相当于种下了种子，死者意识做梦以产生梦境彩光，就相当于是农作物一茬一茬地生长成熟。 割完一茬，再长一茬，好比是割田里的韭菜，黄粱可以随时收割，足不出户就能发家致富。 黄粱双眼放出明亮的光来： “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 接下来的日子，黄粱开始不断地在外寻找死猫死狗什么的，找到它们以后，黄粱就将其意识给勾出来，收入体内。 这些猫狗的意识，远比蚁后的意识更强大，所产出的梦境灵光也比之更多，往往一只狗的产量，就是一只蚁后的上百倍！ 依靠着这个办法，黄粱得以稳定地大量收割梦境彩光，加强形体凝实程度，而形体变强了，黄粱所能容纳的异种意识就越多，意识越多，梦境彩光的产量也就越多。 如此良性循环，黄粱的进度堪称一日千里！ 而实力的快速膨胀，也给黄粱带来了越来越大的胆量…… “以我目前的实力，应该已经足够破解掉人类的梦境了……” 黄粱看着殡仪馆里又一轮灵堂痛哭，心头不由蠢蠢欲动： “活人有人权，我不能伤害他们，但死人的意识嘛……” “应该没有哪个保护组织的业务范围，能跨到阴间去吧？死人不算人……嗯，不算人！” 黄粱努力说服了自己，克制住了人性的阻碍，反正死人不算人，不用管它的人权…… 哗啦啦！ 几个鬼差有说有笑地拖着锁链，准备例行勾魂。 正这时，一个鬼差忽然觉得不对，在灵堂里扫了几眼，诧异道： “鬼呢？” “嗯？！” 几个鬼差心头一震，连忙在殡仪馆附近到处寻找此行的目标鬼，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不可能，新鬼在死后七天内还不具备离开尸骨太远的能力。” “就算是被什么妖道给摄了魂，也只能是把尸骨一并带走，七天之内它还属于【地缚之灵】，不可能不在！” “看！它的骨灰都还在，没被摄魂！” “那莫不是被哪个会法术的仇家给打得魂飞魄散了？” “我觉得……” 几个鬼差急得跳脚，要是任务完不成，回了地府，可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突然，其中一个鬼差不知想到了什么，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愈发煞白，他颤颤巍巍地说： “头儿，你说咱们是不是碰上了那什么……什么……【魙】了……” 众鬼差一听，个个面色大变！ …… 第八章 韭菜的利用方式 聻？！ 众鬼差面色剧变，犹如是人听见了鬼，鬼差们听见了聻，心头顿时就害怕了起来： 聻，那可是鬼的天敌啊！ “别瞎说！” 鬼差头子喝斥了一声，勉强平复了心绪，思索片刻，严肃道： “回去以后，咱们就说是这个新鬼被仇家请道士打散了，所以捉不到……千万别提什么聻！” “头儿，为啥啊？” 一个小鬼差不解道： “依咱们地府的规矩，就算是新鬼被人打得魂飞魄散了，咱们带不回去鬼，也还是算失职，要罚俸的……还不如把聻……” “你懂什么！” 鬼差头子喝骂道： “上次为了降伏那只聻，连无常老爷也负了伤，一气之下，他回去就把给他上报有聻之事的几个差吏给免职了！” “这才多久？他伤都没好利索，要是我们再给他上报了一只聻，他职责所在，就不得不来，到时候又负了伤，还不得拿我们撒气？” “相比之下，丢官和罚俸，你觉得哪个更划算？” “谁想害得我们全丢了铁饭碗，谁就去上报……你要去？” 鬼差头子瞪着那个小鬼差，周围哥几个也是怒目圆睁： 敢害爷下岗？信不信哥几个先把你给做掉！ 小鬼差吓得一激灵，连忙保证不上报，可是心头依旧不安，问道： “可是……可是，若放任这只聻在外为非作歹，到时候惹出了大乱子，恐怕……” “哎！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反正我们只要不上报，就不会被上面免职。” “况且，我相信它是有智慧的……” 说到这里，鬼差头子忽然正色起来，在殡仪馆里大声喊道： “那只聻！这次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还敢有下一次，就别怪我们请来无常上官降服你了！” …… 黄粱正在灵堂里兴奋地摆弄独立梦境里那个惊惶不安的中年人。 吞并第一个人类意识成功之后，黄粱终于明白，过去的他之所以没能在摸鬼魂时勾走其意识，只是因为自己太弱小，所以勾不动罢了。 而他现在早已今非昔比，勾走死者的意识，并不比勾走猫狗的意识难多少，只待这个人类睡着以后，黄粱就要开始尝试收割他的梦境彩光了…… “嗯？” 黄粱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立在一众死者亲属之中的鬼差们，听完了鬼差头子的吆喝，他才反应过来： “这是在和我说话？” 黄粱一凛，方才自己被欲望冲昏了头脑，觉得只是勾走个人类意识而已，应该不会引起鬼差的察觉，现在看来，自己还真是脑子缺根弦，利令智昏啊！ 鬼差怎么会不知道目标鬼魂没了？ 听听，【无常】！ 这种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之中的大人物要是来了，自己绝对是十死无生。 好在鬼差睁只眼闭只眼，不知为何竟然放过了自己…… 黄粱不由后悔，就为了一个人，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 “不过，他们叫我什么……什么来着？” 剑？建？见？ 黄粱摸了摸额头，死活也没想通这是个什么字： “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查一查吧。” “至于现在……” 黄粱沉思了一会儿，把手掌一拍： “搬家！必须搬家！此地不宜久留！” 虽然鬼差们说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谁能保证他们这是不是缓兵之计，先以言语稳住自己，再暗地里回去上报地府，请厉害的大神仙来灭了自己…… 黄粱越想越害怕，连新到手的人类意识也顾不上研究了，扭头就飞，离这殡仪馆越远越好！ 至于对老蚁后的熟络什么的……命都顾不上了，还在意什么无关紧要的小韭菜啊。 况且没了自己收割它的梦境彩光，它往后天天都能睡个安稳觉，就当是自己发一发善心吧…… …… 黄粱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反正就是习惯性的直往东北方飞，飞到了当初他收割熊与东北虎梦境彩光的那一带，他这才停了下来。 “跑了这么远，应该没事了吧？” 黄粱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如果跑了这么远还能被捉住，那就基本等于跑到哪里都没用，自己也没必要跑了。 黑白无常他们要杀要剐，黄粱悉听尊便！ “唉……” 黄粱哀叹一声： “要是地府能带我去抬胎转世，我还巴不得呢，可要是连无常都来了，谁知道他是要送我去投胎，还是直接送我上西天啊……” 如果有的选，黄粱还真不愿意这么苟延残喘，与其过这种日子，还不如直接重开呢！ “算了……” 黄粱无奈叹息了一声： “还是好好安慰一下那个人吧，毕竟花了这么大代价才拿到手的，不充分利用利用，就太亏了。” “还有，要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愿望，如果有，得尽量满足了才好，若欲取之，必先予之，不能直接过去就让人家睡觉……” 想着，黄粱把目光放进了独立梦境之中…… …… 中年男人根本不能理解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死了以后却还有灵魂这种事，就已经足够让他震惊的了，好不容易震惊完了，他又为自己的亲人们而悲伤。 可就在这时，他却脑子一懵，再看四周，却从殡仪馆变成了一个大房子般的空间，整个过程让他怎么也没搞明白。 其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是，自己所在的这个“大房间”里，竟然还有着别的生物： 像老虎一样大的橘猫！ 比藏獒还要大几倍的泰迪！ 会飞的大蚂蚁！ 等等等等！ 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动物生活在一起，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困惑的中年人一度以为自己是穿越了。 而且很快，他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突然，这处空间中有点点五彩华光逐渐汇聚，宛如一场彩色的龙卷风，场面煞是华丽！ 这神迹般的炫丽景象，把中年人当场就给看呆了。 以至于，当黄粱的化身笑着从五彩华光中走出来之时，他还没来得及作自我介绍，中年人就直接膝盖一软，连磕三个响头，在地上瑟瑟发抖道： “您……您是神仙吗？” 黄粱见了，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 “你认为是，那就是吧。” 这话一出，中年人顿时愈发激动，连连磕头，哀求道： “神仙，求求您放我还阳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还不能死啊……” 黄粱笑了笑： “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之理，何谓【不能死】？除了长生不老的仙人，没有谁是不能死的。” “况且有果必有因，你身死为果，那必然就有其原因，又何谓【不能死】？” 黄粱的一席话语，仿佛有着奇异的力量，中年人哀色一滞，开始回忆生前…… 良久以后，中年人幽幽一叹： “我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我一想起家人，我就不想死了……” “那就学着忘记他们吧。” 黄粱摇摇头： “人死如灯灭，你既然已经死了，就只管过好新生便是，前世终究是前世，已经过去的，又怎么能回得去呢？这是有悖于天理的。” 中年人闻之，面色悲切起来，显然，这些东西可没那么好忘记。 这会儿，就体现出地府孟婆汤的作用了，对这些眷恋前世的人，说什么都不顶用，还是一碗汤喝下去来得快速。 简单，粗暴，但有效！ 黄粱虽然没有孟婆汤，但在这方梦境空间中，他就是神，真想让中年人失忆，不需要灌汤，言出法随即可。 不过，黄粱可并不想让他失忆，失了忆的人类，就失去了后天的文明知识加持，光是先天智力高，和猴子有什么区别！ 好不容易找来一个人类，当然要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将他的价值最大化，韭菜一茬茬地割，此谓： 资·本·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