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阿兹卡班学员》 第一章 列车上的囚徒 1989年9月1日,伦敦。 一辆崭新的轿车驶过国王大道十字路口,放下四位乘客,便在红灯前停止的长长的车队上面飞跃着离开。 行色匆匆的麻瓜看不到飞天轿车,却能看到奇怪的四人组。 现任傲罗办公室副主任斯克林杰走在最前方,两个傲罗则一左一右,将拎着深棕色皮箱的男孩夹在当中。 他们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径直进入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一路上累坏了负责修改记忆的巫师。 “小子,听着,我不管你用了什么办法,但我保证你到不了霍格沃茨。” 斯克林杰甩下句冷冰冰的话,便带头上车;而在他身后,一只棕褐色的猫头鹰从云层中穿出,赶在男孩上车前落在他的肩头。 深红色的蒸气引擎旁,站满了学生与家长,此刻都在交换着诧异的目光。 毕竟霍格沃茨列车平时只用来接送学生。除了推贩售小车的女巫外,学生们很少能见到成年巫师。 “乔治!” “弗雷德!” 车厢旁,刚刚停下行李车的两个红发男孩对视一眼,瞬间来了精神。 “不,你们想都别想!” 同在魔法部工作的韦斯莱先生,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有军人做派的傲罗,再加上部里最近的流言…… 他扯住两个淘气的儿子,郑重地说道:“查理,珀西,看好他们两个。” “我会的。” 不待珀西表态,查理就将健硕的手臂按在两个弟弟身上,露出核善的笑容。 在温馨的陋居生活中,没有谁比他查理更懂得以德服人。 弗雷德和乔治对视一眼,瞬间完成了讨论。 服了,但没完全服。 匆匆与父母和弟弟妹妹们告别后,他们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将两个兄长引到了列车中部的包厢。 查理和珀西很高兴看到他们没有出格的举动,几个人便兄友弟恭地等着列车启动。 然而,五分钟后—— 闪闪发光的猩红色蒸汽火车头与车厢,宛若一条冒着蒸汽的巨蛇,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游曳。 查理前往级长包厢准备听取学生会主席的调配,只剩下珀西和他两个亲爱的弟弟共处。 三双眼睛彼此对视了一圈,珀西明显感到空气中有一丝焦灼。 “呜!呜!” 双胞胎扬长而去,包厢里只剩下被皮带捆起来的珀西。 “查理从车头——” “逛到车尾——” “等他发现珀西——” “一切都已结束——” 他们快速向着车尾的包厢进发。 踩着被猫头鹰羽毛覆盖的地毯,越过推着小车的女巫,还意外逮住了三只从包厢里跑出来的巧克力蛙。 四周小巫师的声音,由喧哗吵闹,变为窃窃私语,最后成了一片寂静。 而他们此行的终点包厢内。 男孩正翻开厚厚的龙皮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 肩上的猫头鹰亲昵地用喙去啄他的脸颊。 那是一张苍白而柔和的面孔,右眼上还有三道不知什么动物留下的浅浅爪痕。 男孩不胜其扰,便从皮箱中掏出一袋精品猫头鹰粮。 他把袋子放在桌上,顺势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把。 在他对面,斯克林杰先生摘下金丝边眼镜,露出一双锐利的黄眼睛。 “看得出来,小子。你很放松对吧?” 他边说话,边对着包厢门用了抗扰咒。 “相信我,先生,我没捞到多少放松的机会。” 男孩将一行写着狼毒乌头使用剂量的文字圈起,在一旁标注——用月长石研磨。 “我要检查你的信件。” “随便您,但请等我抄录完。” 男孩平静地回应。 斯克林杰看着那署名达姆科斯?贝尔比的信封,感到十分憋闷。 这是部里特许的通信,达姆科斯声称这个走私犯对狼毒药剂的开发有很大帮助。 而这种药剂能横扫市场上能见的所有预防狼人犯罪药剂。 他掏出珍藏的双面镜,对面是自己的得力干将金斯莱。 “情况如何?” “我不知道,我进不去部长办公室。但博恩斯夫人在里面待了好一阵子了。” 金斯莱黑着脸,很难说是因为情绪还是因为肤色。 斯克林杰皱了皱眉,他不太理解证据确凿的铁案为何如此麻烦。 博恩斯夫人将是下一任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司长,如果部长因为退休在即不想惹麻烦,她完全可以把事情推给博恩斯夫人。 “金斯莱!你在这!”双面镜里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我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但请让一下,福吉先生要见一下部长。” 斯克林杰面色铁青地关掉了双面镜。不用看他也知道,是乌姆里奇那个打扮得像粉蛤蟆一样的女人。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股寒气从后背升起。 “这就是你的底牌,下一任部长!” 斯克林杰嗅到了失败的味道。 他不知道一个极度危险的走私犯是怎么和下一任部长勾搭在一起的。 尤其是在这个部长即将退休的空档,人人都想捞上一笔。 但他知道,他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释放,成为霍格沃茨的一年级新生。 有生以来,斯克林杰第一次对乌姆里起了期待。 期待她能发挥自己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特性。 但可悲的是,她在涉及贪污受贿的问题时,机灵得不行。 “看起来我输得很惨。” 斯克林杰站起身子,看着车窗前呼啸而过的苍翠。 这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在部里全部换车的那天自己就应该想到了。 “您在说什么哪,斯克林杰先生?您已经赢了。” 男孩笔尖一顿,抬起头看了看斯克林杰,很不解地发问。 “您毁掉了我整条线路,这还不够嘛?” 斯克林杰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 “如果我真的赢了,你应该继续待在阿兹卡班。” 对面的男孩露出认真的神情,他小心地把羽毛笔放好,一字一顿地解释起来: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并没有人判我有罪,是你们将我强行关押在那个可怕的地方,我甚至没有起诉任何人。” “如果我去翻倒巷里转一圈,恐怕一半东西上都有你的指纹。” 斯克林杰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他瞪起眼睛,活像头捕猎中的狮子。 两个傲罗不自在地站起身子,站在了包厢门口。 再加上什么部长,走私一类的词。他们感觉自己的仕途也站起了身子,对着他们鞠了一躬,跳着踢踏舞离开了。 男孩笑了,露出一口有些尖利的白生生牙齿。 “请不要担心,我有戴手套的习惯。” “另外,如果翻倒巷的东西真的十恶不赦,为什么魔法部允许它存在?” 斯克林杰不再开口,包厢陷入令人不安的沉闷。 两个年轻的傲罗忍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四下打量着包厢的角落,试图凭空多变一点空气出来。 很明显他们施法失败。 空气并没有变多,反而门缝的地毯上多出几根红色的发丝。 “嘿!小子!” 包厢门被粗暴地打开,两个把耳朵贴在门上的红发男孩险些摔进屋子。 “出去!出去!把他们带出去!” 斯克林杰不耐烦地摆摆手。 两个傲罗仿佛得了赦令,一人拉起一个韦斯莱把他们拽出包厢,随后自然而然地守在门外,当起了门神。 “小子,别想!” “除非你把耳朵割下来伸进去。” 两个人看着迟迟不肯离去的弗雷德和乔治,下了最后通牒。 “乔治!” “弗雷德!” “我们要发明一种能窃听的东西。” “你说得对,一种不需要把耳朵贴在门上的东西。” 两个男孩嘀嘀咕咕地离开,时不时扭头看向包厢。 而两个傲罗似乎打定了主意,在斯克林杰先生开口叫他们前不会再进去了。 “要我说这很不明智。” 男孩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摇了摇头。 “三个傲罗跟着一个小巫师登上列车。如果那些有权有势的家长去信,部长该怎么解释哪?”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霍格沃茨要迎来什么。”斯克林杰眯起眼睛。 男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您才大摇大摆地闯上车,您想让他们对我有所防备。” 他没忍住,笑出声来,似乎这句话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别这样,斯克林杰先生。您知道的,霍格沃茨只会迎来一个新生,循规蹈矩的新生。” “你别想骗我。”斯克林杰反手抓住男孩长袍的衣领,掏出了魔杖,狠狠抵在他的胸口,“等学生们受到难以磨灭的伤害。” “难以磨灭?” 男孩突然收敛了笑容,眼睛上三条爪痕不自主地抽动着,“我为谁带来了难以磨灭的伤害?” “半年前,一个巨人部落因为你提供的黑魔法物品被毁灭了。” “是你们,将天生不适合群居的巨人赶到一起,我只是帮那些家园被巨人侵害的山地马人一个小忙。” 男孩轻声说着,丝毫不在意那顶在心口的魔杖。 “因为你,狼人们开始买那些劣质的药剂!”斯克林杰并没有被说服。 “我也不想,这个利润很低。可惜他们没得选。”男孩顶着魔杖,挥舞着龙皮笔记本,“说起这个,如果您能不继续打扰我,那狼毒药剂的效果就会稳定了。” 斯克林杰的魔杖冒着火星,这让男孩皱了皱眉。 “恕我直言,如果有狼人亲自或者委托别的什么人,去对角巷买狼人专用的几种魔药,那么第二天他们的身份就会传遍英伦。” 他不再说话,开始写一封回信;他不停地在笔记本里翻翻找找,足足花去了几个小时。 “您要检查一下嘛?我需要尽快给贝尔比先生回信。” 斯克林杰皱起眉头,他的魔药课的确成绩不错,但还不足以看懂一个新的魔药配方。 如果对方真的要用配方传递什么消息,那么他是看不出来的。 “看来您没有意见。” 男孩拍了拍猫头鹰,示意它站起来开工。 “不。” 斯克林杰制止了他开窗的动作,他拿着双面镜,露出激动的神情。 “我觉得,它可以再和我们待上一段时间,而你的新地址可以改为阿兹卡班。” 男孩好奇地看了眼双面镜,里面一个中年人刚刚敲开了部长办公室,他有一头梳得一丝不乱的短灰发,看上去就是那种一板一眼的人。 “巴蒂·克劳奇?” 男孩笑了。 克劳奇是个有能力的人,如果他的儿子不是个食死徒,他本该是下一任魔法部长。 但现在,用下一任部长的头号竞争者对付下一任部长,这是逼着福吉先生为他拼命。 猫头鹰脚上系着信,不解地看着男孩,它不明白为什么他还不肯打开窗子。 男孩安抚地摸了摸它的羽毛,扭头看向窗外。 深紫色的天空下,仍旧依稀可见绵延的群山和茂密的树林,而火车似乎也开始减速了。 “让我来告诉你将会发生什么,这样可以让你有所准备。” 他用手轻轻盖住双面镜。 “当我们到达霍格莫德火车站,你会被一个官阶比你高的人拦在车厢里。” “首先,他会祝贺你所做的一切,你使魔法界再度成为一个和平的地方,你会得到奖赏或升职。”说到这,他略带嘲讽地撇了撇嘴,“尽管这种虚假的和平有一天会带来更大的伤害。” “然后他会告诉你,我需要被释放。你会反对,你也许会进行最后的挣扎,以辞职来要挟他,但是在最后,我会被释放。” “我被释放的原因,和你认为我会被判刑的原因是一样的。” 他再次打开皮箱,取出一个空的快拔魔杖套固定在右臂上。 它可以让你比敌人快一步出手,只要拉动右手中指上的皮套,魔杖就会自然地滑到手心里。 “黑魔法物品不会自己给自己施法,材料也不会凭空产生,你总不能指望火龙自己褪下皮,毒角兽自己割下犄角,私人的魔药配方凭空出现在空白的笔记本里。” “我和世界上各国一些自称为贵族,领导人的家伙打交道。” “有时,在一些黑魔法、或者违禁物品上找到他们的指纹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他从怀中掏出一副干净的白手套,仔细地将羽毛笔和墨水瓶包裹起来。放在笔记本旁。 “他们需要像我这样的自由工作者,来达成他们的意图,无论是额外的加隆,或是那些靠正规手段,无法完成的事情。” 接着他从箱子里掏出一身黑色的素面长袍,分院结束后,小巫师会在上面添加象征学院的院徽和里衬。 “所以,你称我为恶魔。但不幸的是,对你,我是一个必须要存在的恶魔。” 门外,小巫师们开始陆陆续续走到了车厢的走廊里排队等候。 “斯克林杰先生,你这样的人永远也不会理解斯蒂庞克原理和玉座金佛理论。” 男孩站起身子,整理着自己的袍子,仿佛想掸去那并不存在的灰尘。 “不过没什么,这是好事。” 他打开窗子,猫头鹰瞬间冲入了冷风中萧索的夜空。 斯克林杰坐在那,阻拦的手顿了顿,终究没有抬起。 列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人们拥挤向前,好不容易才挤出车门,来到一个又黑又小的站台上。 一个高个子,满头灰白,面容严肃的男人早早等在了那里,他站得直挺挺的,如同一把钢刀劈开了学生组成的人潮。 直到列车走廊里再无一人,他才迈步走进包厢。 他没有看男孩,但也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扔下装着两根魔杖的袋子,就径直走向了斯克林杰。 列车外,昏暗的灯在学生们的头顶上上下下跳动,左右摇摆。 老生们向着夜骐马车走去,而一年级新生,则被高大的混血巨人聚拢在一起。 摆脱了两个兄长的双胞胎正混在新生队伍里,伸长了脖子,看向列车的方向。 “44个,应该是45个,不是嘛?”海格扯着嗓子,像打雷一样高声喊叫起来,“一年级新生!一年级新生到这来!” 随着他的大吼,双胞胎的等待终于得到了回应。 那个他们一直好奇的男孩从车门走出。 他整理着袖子,对海格挥了挥手,在得到海格的招呼后并没有急着走进队伍,反而转过身去。 透过明亮的车窗,他看到斯克林杰依旧站在那里,嘴抿成一条细缝。 看到他回头,对方在玻璃后无声地吐出了几个单词。 那夸张的口型可以毫不费力地解读—— “下地狱去吧。罗曼·海勒!” 男孩扯着嘴角,无声地笑了。 “相信我,我已经在那了。” 第二章 分院帽的尖叫 清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唤醒着因长途乘车而麻木的身体。 罗曼在寒风中紧了紧衣领,迎着小巫师们惊讶的目光,神色轻松地站在了队伍末端。 他的确不太适应这种群体生活,但还不至于被几个小巫师盯得发了毛。 其实准确地说,自某天他一觉醒来成为巫师后,就再也没有过群体生活。 有一说一,阿兹卡班那种环境算不得群居。 他也不是没有抱怨过。 别人穿越要么是魔法世家,天资聪颖,没入学就能拿梅林爵士团勋章;要么就是麻瓜中产,父母拎着金条去古灵阁;最次也是个孤儿院走出的大亨,拿着汤姆二世的模板。 可自己偏偏得同疯癫的家养小精灵浪迹天涯;每年还得犯两次病,不得不靠魔药续命。 那灼烧内脏的淡紫色液体,使他的脸常年呈现一种失血的苍白。 而其原材料的昂贵及稀有,让他根本无法从正规渠道购得。 但这并非全是害处。 仔细想想,最起码他还活着,有个小精灵管,而且魔力不断增长。 对比一下双孔插座侠,自己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哪? 毕竟人家没病还要喝一大堆魔药。 “45个!好的,新生们跟我来!” 海格嘟嘟囔囔地念叨着,把蒲扇样的手挥了又挥。 他们沿着一条又窄又陡的小路往下走,道路两边是浓密的树林,显得漆黑无比。 随着入夜,气温越来越低,小路也变得越来越湿滑。 “走路小心!麻瓜物品进入霍格沃茨会失效!”海格突然大叫起来。 罗曼向下看去,几个麻瓜出身的孩子凑在一起,试图掏出手电筒照亮。 近些年入学的新生出生时,正值伏地魔得势。巫师家庭的生育率低得可怜,这让麻瓜出身的孩子占比高了不少,各种不魔法的事情也就很常见了。 看着在昏暗中蹒跚的小巫师们,海格捏着粉红色雨伞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放松下来,专注地提着那盏昏暗的灯。 “看好脚下,转过这个弯就到了!” 前面小巫师们试试探探地迈脚,其中一个还差点儿摔倒。 队伍瞬间乱做一团。 罗曼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外袍中摸索出魔杖。 “荧光闪烁。” 魔杖尖亮起一道柔和的光,与海格的灯交织在一起,正好照亮了整个队伍。 一群小巫师瞬间回过头来,发亮的眼睛把罗曼盯得有点儿发毛。 他连忙把魔杖向下压了压,让光正好照在路上,而不是小巫师的眼睛上。 大部分巫师家庭都不会提前教孩子魔法。 除了小巫师魔力不稳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 那就是大部分家长都没有应急处理能力。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 毕竟如果自家孩子躺在地上,胸口站着一头野牛,八成的家长都做不到冷静处理。 “你会用魔咒。” “爸妈从不肯教我们魔咒。” 写作韦斯莱,读作自来熟的两个红发男孩凑了上来。 斯克林杰先生的“预防针”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恰恰相反,好像引起了过敏反应。 “只会一点点。” 出于职业习惯,罗曼礼貌地笑了一下,示意他们跟上前方的队伍。 在平时,这个笑容意味着对方至少要多付十加隆。 狭长的小路豁然开朗,进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大湖。 一个建有许多角楼和高塔的巨大的城堡坐落在两座峻岭之间,窗户的玻璃在满天的星空下耀耀生辉。 “一个船只能坐四个人!” 海格指着岸边的几艘小船示意他们上船。 “少了一艘船!”弗雷德突然大叫起来。 “什么?”海格有些茫然地看过来。 “你说过的,一艘船只能坐四个人,现在这还有一条船和五个人!”乔治帮忙解释到。 海格从未遇到过这种问题,慌乱地数着每条船上的人数,希望仅仅是有条船少坐了一个人。 遗憾的是,场上的船只都已经满员,只剩下一条坐了两个学生的船和岸上的三个男孩。 “对不起,孩子们,恐怕你们有人得同我坐一起了。”海格搔了搔头发,不解地说道。 “没必要,只要你允许,乔治可以站在我们中间。”弗雷德高声叫道。 “你说得对,乔治。”乔治高声说着,“感谢你的奉献。” “我是弗雷德。” “不,我才是弗雷德。” 罗曼忙不迭地跑上了海格的船,在他的鼹鼠皮外套与船帮的缝隙里求生存,谋发展。 海格看着他主动上船也长出了一口气。 只剩下双胞胎闷闷不乐地上了另一条船。 一字排开的船队同时启程,仿佛是一起在水平如镜的湖面滑行。 包括罗曼在内,所有的孩子都默不作声,抬头仰望着那宏伟的古堡。 当船队越来越接近古堡所在的峭壁时,孩子们感觉古堡仿佛就屹立在自己的头顶上一样。 “低下头!”当船来到峭壁边缘的时候,海格大声喊道。 孩子们都非常听话地照着命令做。 但只有罗曼在低头时,发现自己船只的吃水线在不断上升。 小船载着他们穿越了峭壁表面上面遮住人口的一层长青藤幕帘,沿着一条穿行于古堡正下方的黑色水道前进。 良久,他们才抵达一个地下港。 罗曼则抽空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因为他看到湖水已经接近了船帮。 他们聚集在古堡巨大的橡木正门前,副校长米勒娃·麦格已经身着翡翠绿长袍等在那里。 “麦格教授,一年级新生都在这了。” “谢谢你,海格,我会带他们进去的。”麦格教授一脸严肃,“另外,能请你去看一眼邓布利多嘛。” 她压低了声音,但这并不能逃开罗曼久经考验的耳朵。 它被强力魔药和小道消息磨练得很灵敏。 “他在准入之书的塔楼里待了很久,我已经催了他三次。校长不能错过分院仪式。” 海格点了点头,大步向着一座不起眼的塔楼走去。 其余新生则在麦格的带领下来到远离大厅的一间小空房子里,等待着分院仪式开始。 “你猜他们会用什么来分配我们?”弗雷德看向乔治。 “让我猜猜?是不是把我们绑在椅子上,用木棍抽脚底板。”乔治认真地描绘着理想蓝图,“也可能是让我们和巨怪搏斗。” “我觉得是独自和一条龙搏斗。”弗雷德摇了摇头,“毕竟霍格沃茨的校训就是眠龙勿扰。” 效果拔群。 罗曼看着身边,有几个小巫师的眼眶已经泛红了。 “他们不会这样做的。” 一个身材较为高大的男生站了出来,英俊的脸上满是无奈,“霍格沃茨是一所学校,最多是有入学考试。” 看得出来,他是好心。 但他好像低估了考试这两个字在同龄人心中的分量。 有两个小巫师瞬间哭了出来。 宁愿跟恶龙搏斗也不愿意考试啊…… 罗曼叹了口气,把手探进口袋里,摩挲起魔杖的手柄。 这根小精灵为他捡来的魔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干干巴巴、麻麻赖赖,盘起来油性不好。 但很有挑战性。 其实在他的袖口里还有一根魔杖,盘得油光水滑,被决斗专用的快拔魔杖套牢牢扣在手臂上。 只是它通体泛着绿油油的光,并不适合见人。 不知过了多久,麦格教授去而复返。 她看着哭闹的新生,轻轻拍了拍手,孩子立刻被吓得不哭了。 “跟我来!” 她将新生们领上高台,叫他们面向四张长桌,背对老师,一字排开地站好。 罗曼惊讶地发现,属于校长的座位竟然空着,猎场看守明显也不在。 要知道哪怕伏地魔回来的日子里,邓布利多也从未错过开学的分院仪式。 有妖精血统的弗利维教授十分好辨认;有蝙蝠精血统的——对不起,生人勿进的斯内普教授也十分好辨认…… 他借着小巫师们列队的机会四下打量,教师们并没有注意他,大多在互相交谈,只有一个披着淡紫色斗篷的男人对他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罗曼打了个冷颤,在他的职业生涯中,这种亲切的笑容一般意味着对方血赚,自己血亏。 麦格教授已经开始在高脚凳上放置破旧的分院帽。 邓布利多还是没有到场。 大会堂里的每个人都盯着那帽子看,一片死寂。 不知道是不是这份死寂刺激到了分院帽并不存在的神经。 突然,帽子一阵抽动,在它边缘的地方裂开了一道像人的嘴巴一样的缝。 连麦格教授都没能理解,分院帽为何会突然冒场。 罗曼也和大家一起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分院帽。 领导没到你先发言。 不愧是老资格。 接着,帽子开始唱起歌来: “那是千年前的事情, 四位创始人为我灌入了智慧。 从此以后, 我来挑选、评价学生。 来吧! 让我看看你的头脑, 为你挑选学院。 你或许欠缺一些胆魄, 但勇敢与鲁莽不会被人混淆; 你也许不是机智过人, 但聪明与智慧从不混为一谈; 你会畏惧野心与权利, 但利益与真诚并非不可共存; 你担忧平庸时的碌碌, 但坚韧与诚实总会开花结果。 也许你们会好奇—— 是什么让我从不出错? 只因决定权在我, 更在于你。 来吧! 戴上我,选择你的学院! 谁不想进入格兰芬多? 这是成为勇者的必由之路! 谁能够拒绝拉文克劳? 渊博的学者探求此世之真! 谁不羡艳于斯莱特林? 野心与权势直指世界之巅! 谁胆敢小觑赫奇帕奇? 勤劳和善良本为万事之源! 现在! 敞开你们的心灵! 尽情把自己展现! 让我们开始分院!” 整个会堂报以热烈的掌声,罗曼鼓得也十分起劲,因为他总觉得这帽子摊上事了。 它翘着帽脚,对着四张坐满学生的桌子各鞠了一个躬,然后又变得纹丝不动了。 也在歌声落下的时刻,大厅厚重的橡木门轻轻被推开,一个高瘦的老人带着海格踏入门厅。 他歉意地对着大家笑了笑,半圆形镜片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邓布利多的到来让现场再度欢腾起来。 麦格也松了一口气,手中握着一长卷羊皮纸走上前来。 “当我念到你的名字,就请你戴上这顶帽子坐在凳子上等待分配。” 她几乎不间断地念着名字,就好像有什么事情在催促她。 “凯琳·阿斯特!” 一个满头金发的小女孩从队伍中走了出来,戴上大得连她的眼睛都遮住的帽子后,静静地坐下。 “格兰芬多!”帽子大喊起来。 格兰芬多的长桌响起一阵掌声,连带其他桌上也有一些礼貌的掌声响起。 分院开始了,邓布利多也带着海格顺势穿过长桌,来到教工席落座。 “塞德里克·迪戈里!” 分院帽的叫声让罗曼的注意力从邓布利多身上转移。 那个用考试吓哭了两个小巫师的男孩站了起来,戴上了分院帽。 帽子并没有费什么功夫,就大声地宣布了结果: “赫奇帕奇!” 看着淡然自若,还有功夫对着长桌致意的塞德里克,罗曼不由得想起了一句名言——“我儿塞德里克,有邓布利多之资。” “罗杰·戴维斯——拉文克劳!” 分院继续,罗曼也借机打量着四周的同学。 两个红头发的肯定是韦斯莱,如果不是自己生吞大粪蛋。 毕竟他们三句话不离对方的名字。 留着传统非洲辫的黑人男孩,应该就是日后的魁地奇名嘴,波特瞭望站主播李·乔丹。 如果未来能在对角巷开店,可以考虑雇他来做一档推销节目? 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那么,最关键的问题来了。 这几个小女孩里——谁是日后的辣姐安吉丽娜? 但麦格教授显然不会给他瞎想的机会了。 “罗曼·海勒!” 第一次被非执法人员叫全名的罗曼有点儿不适应。 他晃了晃头,把左脑的面和右脑的水均匀地搅拌在一起,这才把帽子扣在头上,双眼呈痴呆状,默默用起了自己那浅薄的大脑封闭术。 “了不起的小巫师。” 一个小声儿从他脑子里传来。 “别紧张,我并不是靠窥视记忆来分院。” 你不窥视记忆? 那你怎么知道我大脑被封闭了? 罗曼并不买账,继续维持着大脑封闭术。 “巫师的魔力带着情绪的色彩,这是无法掩饰的。” 分院帽感觉这个小巫师在质疑它的专业性。 “我能感受到一种对魔法的渴望,但这种渴望在一定程度上是被迫的。如果这样,拉文克劳也许并不是最优选,斯莱特林如何?” 随便什么都好,您老开心就行。 罗曼翻着白眼,整个人呈现痴呆状,这是他全力施展大脑封闭术带来的负面效果。 “等等,你的魔力并不纯粹,让我看看……了不起的杂糅,天知道你喝过多少强效魔药!大胆的尝试!天生的莽夫!格兰芬多怎么样?” 你刚刚提了莽夫这个词对吧? 什么勇气之类的都是你拿来骗人的对吧? “不光是魔力不纯粹,这是什么?” 分院帽感知着自己身下的男孩,似乎有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与右臂有联系。 那是四位创始人不曾给予它的东西——某种涉及灵魂层面的东西。 它少有地起了好奇心,顺着这种链接进行探寻,试图通过罗曼的魔力,直接感受那奇怪的东西。 罗曼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右臂的魔杖中散发出来,不安与惶恐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大脑。 脆弱的大脑封闭术瞬间崩溃,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座孤悬海外的岛屿,看着游荡的摄魂怪从自己的头顶飘过。 而分院帽也懂了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 它那魔法构成的“脑子”里充斥了无尽的绿光,每一道都带着摄魂夺魄的威力。 随着罗曼的大脑封闭术失效,它又见到一座孤悬海外的岛屿,上面游荡着披着斗篷的怪物。 “这是什么!” 分院帽大叫起来,帽身扭曲地缩成一团,痛苦地挣扎着。 “阿兹卡班!一定是阿兹卡班!” 大厅里一阵喧哗,麦格快步上前把受惊过度的分院帽从罗曼脑袋上移开。 罗曼则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直到麦格教授示意他离开座位才回过神来。 威森加摩都没开庭,你就给我判了? 第三章 宴会 “女士们,先生们,请安静。” 邓布利多站起身子,敲了敲自己面前的高脚杯,大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罗曼,先到一边休息。” 他挥了挥手,示意麦格教授继续;好像分院帽刚才喊的不是阿兹卡班,而是比比多味豆。 “分院继续!” 嘴里喊着分院继续,但麦格教授拿着名单也有些迟疑。 罗曼让出凳子,却不知该往哪去。 高台上,没有分院的小巫师们都直勾勾地看着他。 四个学院的长桌明显也没有他的位置。 不等其他人开口,教工席上那个披淡紫色斗篷的人匆匆起身拉过罗曼。 他们在学生们惊奇的目光中离开,沿着走廊进入一间小教室。 这是间备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室。 讲台上满是灰尘,格林迪洛和红帽子的标本凌乱地堆在墙角。 罗曼看了看阴森的教室,选择把自己贴在门边,试探着开口: “教授?” “说实在的,我们都没想到,如你般谨慎的人会被傲罗抓到。” 这位教授大大咧咧地坐在第一排的桌子上,用一种近乎调侃的语气回应。 “教授,我们见过嘛?” 罗曼借机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三十多岁,五官端正,留着精心打理的胡子,金色的头发打着卷柔顺地披下。 对面的人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两颗犬牙尤为尖锐。 他没有回答,反而顺手从斗篷里掏出一团乱糟糟的黑色毛发贴在脸上,又在牙上贴了许多看上去脏兮兮的贴纸,最后才把头发盘在一起,套上一团褐色的乱糟糟头发。 随后他的嘴似乎蠕动了两下,两腮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 罗曼的眼睛越瞪越大! 这不就是自己半年前失联的下线,魔药贩子“卡洛特”嘛! 这厮还欠自己一根精品独角兽角的货款。 “梅林的胡子,特洛卡你在干什么?” 分院结束后匆匆赶来的麦格教授惊讶地看着自己同事的变装。 “没什么,我想向罗曼请教一些化妆上的建议,你知道的,黑魔法防御术也要考虑乔装改扮。” 这人毫无被抓到诡异行为的自觉,满不在乎地摘下假发。 只是不知道这种把真名倒过来当化名的行为,该算是谨慎还是鲁莽。 “你的生意可以先放放,我看应该先让这孩子完成分院,然后吃饭!” 麦格似乎并不奇怪,只是没好气地看着不知轻重的同事。 想来教师的履历是瞒不过副校长的。 “这孩子可能好几天没吃过什么东西了。” 她继续念叨着。 不过等等。 为什么好像吃饭比分院还重要?。 “你知道的,罗曼比我们更懂这些,机会难得。”特洛卡小声抗议着。 “我远比你清楚!但现在分院帽拒绝为这孩子分院!我们得想个办法。” 麦格气冲冲地拉过罗曼,揉了揉他的脑袋。 好像是在告诉特洛卡,这是个等待分院的孩子,而不是个准备切开的南瓜。 谁能告诉自己,这帮教授为什么好像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样子? 罗曼干巴巴地笑着。 他宁愿再去和斯克林杰走一趟阿兹卡班,也不想在这种“温馨”的气氛中待下去了。 “如果是这样,我有个建议。” 邓布利多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他像个孩子似地探头进来,眨着天蓝色的眼睛。 “先不分院了如何?” 解决不了问题,就把问题解决了。 领导的艺术啊…… 罗曼敬佩地看着邓布利多。 要是魔法部长有这么果决,自己还在阿兹卡班蹲号子那。 “这没有先例。” 麦格抿着嘴,但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毕竟分院帽勉强完成剩余工作后就开始装死了。 “我觉得不错,总得有个例,才能有先例。” 特洛卡挥动魔杖,银托盘盛着满满的鸡腿三明治出现在桌子上。 “让分院帽歇一会儿。” 罗曼感谢地看了眼自己的“老朋友”,准备把他坑自己二十加隆的事情从小本本上划掉。 “我看没必要。” 邓布利多也挥了挥魔杖,食物消失了,罗曼伸到一半的手也停在空中。 差一点就够到了三明治了啊。 他扭过头来,有点儿不解地看着邓布利多。 “要我说,我们不能因为一点事故,就让一个孩子错过开学宴会。” 邓布利多向他扎了眨眼。 罗曼收回手,尴尬地笑了笑。 于是晚宴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四个长桌上吃饭的人,连同那些不吃饭的幽灵,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坐在教工座位上的罗曼。 配合上千根悬浮在空中的蜡烛,颇有一种要给他送走的架势。 坐在他身边的几位教授都忍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氛围,纷纷停下刀叉,示意自己吃饱了,随后也加入了注视大军中。 而罗曼则专心地解决着面前盘子里的炸猪排、烤羊排、香肠、培根牛排,火鸡腿……直到能从嗓子眼儿里看到一块康沃尔馅饼才停下,沉默地望着一块黄油布丁。 邓布利多全程只吃了几口东西,但看着罗曼吞下最后一口布丁,还是感觉自己嗓子眼里凭空有东西往外顶。 他抑制住了呕吐的感觉,反手拉住了一旁跃跃欲试的校医庞弗雷夫人——她在罗曼吃馅饼的时候就想冲过去急救了。 “孩子,喝杯南瓜汁吧。” 邓布利多不顾身份地递过一杯饮料,没有用魔法,甚至手都在颤抖。 罗曼接过杯子却迟迟不动。 他并不喜欢这种饮料,但看着校长快要不行了的表情,还是本着治病救人的心,大口喝了下去。 而大厅里的众人,也随着他这一口南瓜汁顺过了气,纷纷放下了手里的刀叉。 就连不用喘气的幽灵也露出放松的表情,波平顿爵士甚至任由头耷拉在一旁,懒得去扶。 “既然,嗝!我们都已经吃饱喝足了,我就再多说几句吧。” 邓布利多很明显没吃饱喝足。 学生们也大多数没有吃饱喝足。 但他们都表示自己胃涨得难受。 “操场上的树林是严禁学生进入的。” “我们的管理员费尔奇先生要我提醒你们——” 某个小巫师终于憋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嗝,刹那间打嗝声此起彼伏。 坐在高处的罗曼很容易地发现了声音的来源地——弗雷德和乔治正把脸埋在袍子里,拼命带动大家打嗝的积极性。 “课间不准在走廊上使用魔法。” 邓布利多无奈地挥动着魔杖,控制起局面。 面对这场骚乱,始作俑者罗曼并无承担责任的自觉,甚至还破罐子破摔地和韦斯莱双胞胎用“古怪姐妹”乐队的出道歌曲——“穿过你的坩埚的我的手”,演唱了校歌。 他本打算用塞蒂娜·沃贝克的“热情魔杖”作为基调,奈何双胞胎的感染性太强了。 自己曲调的支持者李·乔丹很快就跑偏了。 但不管怎么说,效果拔群。 同学们现在看他的眼神正常了很多。 大家认为他只是脑子有大病,而并非恐怖分子。 乱哄哄吵闹的学生被各自的级长领走,饥肠辘辘但撑得要死。 罗曼则被邓布利多领到八楼的某个空房间。 “在确定分院前,你就先住在这里。” 他打开门,屋子空荡荡的,仅有角落里堆着一摞坩埚,住三四个人绰绰有余。 “洗漱的话,可以用六楼的级长浴室,糊涂里斯雕像左边的第四个门,口令是山楂木。” 他挥了挥魔杖,屋内瞬间多出一张雕花四柱床和一套桌椅,连罗曼的箱子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床脚。 “在霍格沃茨,每个需要帮助的人,总是能得到帮助的。” 他调皮地对罗曼扎了眨眼。 “这是四个学院的课表,你可以挑选一套跟着上课。只需要和教授说一声就行。” 邓布利多在桌上扔下四张课表,还想说什么,但随即拍了拍脑门就转身离去了。 “我得快点儿把蟑螂堆藏起来,福克斯就要把糖果全吃完了。” 不死鸟会喜欢吃蟑螂堆嘛? 罗曼努力地控制自己抽搐的眼角。 他看着房间不远处,傻巴拿巴斯正在教巨怪跳芭蕾舞的挂毯,觉得校长这一手不是特别可鄙,就是特别漂亮。 邓布利多不可能不知道有求必应屋。 费尔奇工具不够用时,会到有求必应屋内拿备用工具;特里劳妮会用它藏雪莉酒;更别说里面学生藏的一大堆东西。 而校长却只能在尿急找厕所时意外遇到一屋子夜壶。 你信嘛? 这么简单的事情,小巫师们都能看出来。 他一个校长看不出来? 伏地魔那是什么人? 一个写日记的人。 一个写日记的人都骗不了他。 自己一个写笔记的,能骗得了他? “我需要一个藏东西的地方。” “我需要一个藏东西的地方,不会被别人发现。” 罗曼耐心地在屋子里等到了深夜,这才来到挂毯前开始踱步。 当第三遍碎碎念结束后,有求必应屋光滑的屋门出现在他面前。 在他推开门的前一秒,空气里响起一声爆裂声。 身灰色休闲装,头上戴着浅灰色棉布鸭舌帽,脖子上还系着深蓝色围巾的家养小精灵出现在罗曼眼前。 他拄着拐杖,拼命地喘息着。 “洛亚尔!” 罗曼低声叫了一声,反手拉着小精灵走入了有求必应屋。 第四章 厄里斯魔镜 他们站在一间大教堂那么大的屋子里,高窗投下的光柱照出的像是一座高墙林立的城市,那都是由历代霍格沃茨人藏进来的物品堆砌而成的。 小精灵的胸口起伏着,止不住地喘息。 “我以为你在享受退休生活。” 罗曼并没有惊讶,只是将魔杖指向小精灵的胸口。 “安消咳。” 小精灵终于从幻影移形的后遗症中脱离出来,双手拄着拐杖扬起脸来。 “洛亚尔不放心您。” 他满是沟壑的脸上流露出难过的情绪。 “您为什么不肯去伊法魔尼。” 罗曼当然知道洛亚尔不想让自己来霍格沃茨。 他甚至不想让自己进学校,为此还搞来了一大堆课本。 但课本和大师绝不相同,你永远不知道负责写课本的是大师,还是他的学徒。 “洛亚尔,霍格沃茨是最有可能解决我身体问题的地方。” 他尝试着第一万次说服小精灵。 “最起码可以换一所学校。伊法魔尼并不弱于霍格沃茨。” 洛亚尔反对地摇着头。 “但这里可能性最大。伊法魔尼太温和,也太年轻。” 罗曼下意识地挥动了下手中的魔杖,看到着它噼里啪啦冒着火花,又连忙把它放入外袍兜里。 洛亚尔沉默地看着他的“前”主人,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死谏”。 当然,结合多比的游走球来看;小精灵的死谏很难说是谁死。 尤其是在他们脑子不好使时。 罗曼深谙这个道理,在过去的一年里他已经尝试了无数次。 最终他选择让年迈的小精灵获得自由,自己则通过被捕来完成身份的由暗转明。 与霍格沃茨相比,伊法魔尼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够“刺激”。 “想想我用过的那些东西。” 男孩踱着步开始嘟囔。 “火龙的血、角驼兽犄角的粉末、瑞埃姆牛的血、如尼纹蛇的蛋,马形水怪的心脏……这些我还可以花些精力搞到,但未来某天我可能会需要雷鸟的心脏,客迈拉兽的肝脏,甚至囊毒豹的毒囊。” “如果我去了伊法魔尼,我该如何保证自己能得到这些东西哪?” 他望向洛亚尔,作为“求生药剂”的全程参与者,洛亚尔应该清楚地认识到一件事,那就是魔药的效力在减退。 “但您如何保证在霍格沃茨就能得到哪?” 洛亚尔机智地反问。 罗曼晃了晃头,他觉得今晚自己的大脑不大灵敏。 他该怎么说哪? 霍格沃茨有现成的千年蛇怪,你可以求助校长干掉它。 而如果你在野外遇到千年蛇怪,你只能求求它尽量先毒死你再吞。 霍格沃茨有现成的魔药大师,你可以课后向他提问,就算他不回答,你还有禁书区可以选择。 而如果你去寻找一位校外的魔药师咨询这么危险的配方,你将面临魔法部的审查。 霍格沃茨未来还有现成的魔法石,你可以问问校长能不能先借用一下再毁。 而如果你自己去德文郡,你连尼可勒梅家的门都找不到。 退一万步讲,霍格沃茨坐拥禁林,这就是最安全的材料基地;而猎场看守海格不但可以出入禁林,甚至能用人头狮身蝎尾兽搞培育实验。 要知道这种生物的皮几乎排斥所有已知的咒语。 任何人被它们蜇一下,都会当即毙命。 想想凯特尔·伯恩教授吧。 在校任教期间经历了六十二次留用察看,用火灰蛇烧掉了礼堂,直到四肢只剩下一肢半才变得稳重下来。 难道你还指望有几个正常人会把握得住神奇生物? 他看着洛亚尔满是沟壑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洛亚尔已经很老了,精神还有问题,幻影移形一次都要休息很久,自己不能让他冒险。 “无论您需要什么……” 洛亚尔用修长的手指紧攥着罗曼送给他的围巾,“这个学校都帮不了您。” “在霍格沃茨,每个需要帮助的人,总是能得到帮助的。” 不远处,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通体泛着绿光的骨杖瞬间出现在罗曼的右手上,稳稳地指向声音的来源处。 此时安静的室内只有狼牙飞碟的尖叫声。 他来不及思考刚才的声音为何有些熟悉,只是平举着魔杖,缓慢地转过高耸的书山。 一面高大的镜子出现在他面前。 它足有三四个人高,金色边框,底下是2只爪子形的脚支撑。 顶部刻着“厄里斯·斯特拉·厄赫鲁·阿伊特乌比·卡弗鲁·阿伊特昂·沃赫斯”。 镜子里,邓布利多端着一盘蟑螂堆,微笑地看着他。 是厄里斯魔镜,能照出人内心渴望的镜子。 罗曼自嘲地笑了笑。 他自认没这么渴望帮助,可惜镜子出卖了他。 不过这镜子竟然带智能音响的嘛? 洛亚尔没给他过多自嘲的机会。 “很明显,您同样无法确定能在霍格沃茨获得帮助!” 接着它揪着自己蝙蝠样的大耳朵,尖声尖气地询追问: “那么,您为什么来到这里,这是小巫师们藏东西的地方!” “你知道这里?” 罗曼看了一眼小精灵。 这世界上还有谁不知道这个“秘密”房间? “是的,洛亚尔曾随主人来到霍格沃茨,直到主人毕业才离开。”洛亚尔沙哑着嗓子追问,“为什么您要来这里?” 罗曼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素未蒙面的父母中的某一位,但他也知道追问的下场,那就是洛亚尔又会变得疯疯癫癫,只好静静地盯着魔镜。 里面的邓布利多还是微笑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不由得攥了攥手中的骨杖。 镜子里的他也攥了攥骨杖。 只是镜子里的他手中攥着的,是失去了绿色幽光的骨杖。 洛亚尔没有看镜子。 但仅仅是看罗曼攥魔杖的手,和上面的青筋也足够他想明白很多事。 他几乎是发出了一声尖叫: “您要放弃您保命的武器?” 小精灵激动起来,大声地吵闹着。 “这根骨头属于强大的火龙,它曾贯穿您的胸口,它能帮您施展强大的魔法!您不能丢弃它!” “如果火龙骨真的贯穿我的胸口,我早就断成两截了。” 罗曼皱起了眉头,洛亚尔又开始说疯话了。 一头火龙的骨头别说贯穿自己,哪怕擦个边也能送走自己。 “您那时太小!很可能因为害怕而忘记了!就是因为这个您才需要魔药维持身体,不然您的身体会失去活力!” “就算是真的,那也没什么可惜的。” 罗曼并不打算争辩。 再说他身上根本没有贯穿伤的痕迹,而且火龙留下的伤口可不是那么好治疗的。 “按你的说法,它活着害我每年要喝两次焚烧内脏的魔药,死后害我连个学院都没有。而且它也施展不了强大的魔法。它甚至不算一根魔杖,因为它只能用来释放索命咒!” 罗曼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驱使着自己。 骨杖上幽幽的绿光更盛了。 “最起码告诉我,为什么要我带着它!” 他盯着小精灵网球大的眼睛,确认对方此刻的精神是否清醒。 但小精灵毫不迟疑地回望着他。 “您需要保护好自己,邓布利多不值得信任。” 洛亚尔摇着头,“您可能会死的。”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把自己的命托付给别人?” 罗曼不解地从外衣中掏出另一根魔杖。 “任何一根魔杖都可以释放魔法,任何一道咒语都可能致命。” 他向魔杖灌输着魔力,它则噼里啪啦地吐着火星,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洛亚尔瞪大了眼睛,狠狠地咬着嘴唇,似乎在强迫自己闭嘴。 “洛亚尔,我也很好奇。”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看着自己的学生死去?” 罗曼僵硬地回过头去。 书堆里,银白须发长到腰际的老人正托着一盘蟑螂样的糖果挑选着。 他迎着罗曼的目光耸了耸肩。 “无意打扰,我只想把仅剩的糖果藏起来,福克斯的寻找能力很强。” 第五章 往事 与罗曼的僵硬相比,洛亚尔可以说是出奇的冷静。 当然,也可能是疯过了头。 “我不知道。” 他转过身子,对着邓布利多鞠了一躬。 “也许是八年前,您任由他父母死去的这件事?” 仿佛有块冰从衣领掉入了罗曼的袍子,从头凉到脚底。 邓布利多挑选糖果的手停下了,半圆形的眼镜亮晶晶地闪烁着。 “我很抱歉,但那是个意外。” 老人知道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 因为那晚他真的不在场。 “您在战斗开始前二十分钟离开了,支援则晚到了半个小时。两个非凤凰社成员,为了凤凰社的任务战死了,而正式的凤凰社成员都活下来了。” 洛亚尔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嘴里却说着无比嘲讽的话语。 “主人说过,他可以永远相信隆巴顿,但隆巴顿夫妇迟到了;主人也说过,普威特是个可靠的家族,但他们消失了。” “而此后的时间里,我从未见过他们。” 洛亚尔近乎愤恨地说着。 罗曼这一刻才理解,为何小精灵在这片土地上,从来都是来去匆匆。 “甚至黑魔王消失后,他们也没有出现,对小主人表示过哪怕半点关心。” 他抬起头,用复杂的眼神望着邓布利多。 那是崇敬破碎后却带有畏惧的眼神。 “同样的,您也没有出现。” 罗曼并没有去看邓布利多, 他低头审视着小精灵,似乎第一次认识他。 自己用了近十年来劝洛亚尔穿上衣服,他却用近十年瞒住了这么大的秘密。 邓布利多沉默了。 过了很久。 久到罗曼以为天已经亮了,他才直起身子。 “这是我的错,我太自负了。” 他将那根强大的接骨木魔杖放在的糖果盘里,仿佛这样可以使他变得清醒。 “他们派人缠住了隆巴顿夫妇。我太蠢了,竟以为他们会全力来对付我。” 他说的迟疑而缓慢,与他一贯轻快的风格大不相符。 “而您没想到,一个伏地魔就足够对付您,而最后打败他甚至要靠一个婴儿。” 洛亚尔在罗曼震惊的眼神中,继续着他的讽刺文学。 邓布利多惊讶地瞪起蓝色的眼睛,用一种近乎赞赏的语气说道: “你说得对。而且你说出了他的名字,洛亚尔,这很了不起。” “恕我直言,伏地魔倒台十年后,人们甚至都不知道他的本名,也不敢叫他的绰号。这才叫了不起。” 洛亚尔毫不迟疑的回答。 罗曼看着手里的魔杖,犹豫着要不要给自己来一发昏昏倒地。 这里可能是阿兹卡班,自己只是被摄魂怪吓疯了而已。 自家小精灵多年来说三句整话就要犯病,今天竟然条理清晰地对着白道第一袍哥狂喷。 多年的思想解放教育,终于在这么不合时宜的地方,开花结果了? “但有些事情我可以做出解释,尽管这解释可能来得太迟。” 邓布利多并没有生气,反而语气更为平缓了。 “严格来说,那场战斗并没有幸存者。我们在两公里外发现了普威特兄弟的尸体,据审讯结果来看,他们英勇地拖住了五个食死徒。”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隆巴顿夫妇则在战争结束几个月后被食死徒折磨进了圣芒戈,直到今天他们依旧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他叹了口气,像个普通的老人,正在缅怀过去。 “至于我,很遗憾,我再次犯了个错误。” 他将手肘搭在一本《魔药大全》上,托起手,仿佛要把脸埋在胡须里。 “罗曼的名字从出生就被记载在准入之书上。而那个晚上过后,他的名字被抹除了。” “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认为,那只意味着一个结果……” 屋子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邓布利多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曼被一系列信息砸得眼冒金星,正在飞速处理。 洛亚尔则更为震惊。 他似乎没想到,邓布利多真的能给他一个解释。 直到一只狼牙飞碟撞在柜子上,无力地哀嚎起来,这片沉默才得以被打破。 邓布利多抬起头来。 他挥了挥魔杖,嚎叫声立刻消失了,但屋子里的温度也下降了。 “让我想想,我们刚才谈到哪了?” 他迟疑着开口,好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对了,信任。” 邓布利多眨了眨眼睛,“我该做些什么才能取得你们的信任?” 罗曼看了看洛亚尔。 这个眼神一般用于谈判破裂前夕,意为——适可而止。 洛亚尔回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他们依靠这份默契在谈判桌上无往不利。 “让我想想——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怎么样?” 洛亚尔抬起头,用他那浑浊的眼睛盯着邓布利多。 罗曼很想当场给洛亚尔跪下,抱着他大腿求求他别秀了。 会死的。 “很合理的办法。” 邓布利多竟然拍了下手,仿佛对方真的提了个好主意。 疯子! 一群疯子! 罗曼悟了。 疯得不是他,是这个世界。 因为他就算疯了也不会做这种梦。 “那现在,我们需要一个见证人。” 邓布利多真的在认真思考。 但洛亚尔劈手夺过了罗曼的魔杖,快得不像个迟暮的老精灵,也丝毫不在乎家养小精灵不能碰魔杖的法律。 他高举着魔杖,示意自己可以担此重任。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选择。”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 罗曼本以为是校长终于恢复了正常,但紧接着,他发现邓布利多一直在仔细地端详着洛亚尔手中的魔杖。 “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长,紫杉木外壳,凤凰羽毛杖芯。” 罗曼后退了一步。 “福克斯的羽毛,我能感受出来。” 罗曼后退了两步。 “它还有主人,这很显然。” 罗曼已经开始在身上擦手了。 邓布利多古怪地看了一眼他们两个。 “我想你们并非是通过正规渠道得到这根魔杖的。” “很明显你知道它不属于你。”邓布利多自然地从洛亚尔手里拿过魔杖,“罗曼,我允许你明天去对角巷购买一根自己的魔杖。” “主人也觉得它很强大,很顺手!” 洛亚尔被两个人的反应搞糊涂了,“我从一处废墟里捡到它,它十分结实。” “别,不用了,拿走吧。”罗曼满头冷汗地捂住了洛亚尔的嘴,“我去买根新的就好。” 接着,他近乎窒息地看着洛亚尔伸手向邓布利多讨要那根长长的接骨木魔杖。 他现在怀疑洛亚尔有护树罗锅血统。 万幸,邓布利多并没有交出老魔杖。 “小精灵的魔法和巫师有所不同。” 邓布利多站起身子,走到门口。 “来吧,我们需要一个见证人。” 第六章 牢不可破的誓言 “这就是你让我半夜来你办公室的原因?” 校长办公室内,皮肤蜡黄的瘦削男人瞪圆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是的,西弗勒斯。” 斯内普盯着看邓布利多的眼睛看了半晌,想确认他是否中了夺魂咒。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嘛?” “阿不思。阿不思·邓布利多。霍格沃茨校长,一百多岁的糟老头子。” 老人调皮地眨着眼睛。 斯内普求助地抬起头,望向墙上的历任校长。 他们不过是普通的画像。 但历任校长以及他们本人的教导,使他们成为校长最强的智囊团。 此刻,墙上的校长画像们都闭着眼睛,仿佛早已酣然入梦。 斯内普低下头,没有理会小精灵,而是看着罗曼。 半晌,他用一种缓慢而僵硬的语气询问道: “孩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罗曼则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他发现斯内普并没有直视自己的眼睛,而是在研究自己右眼上的伤疤。 越来越强烈的焦躁感使他快维持不住大脑封闭术了。 但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封闭术今晚一定能获得质的突破。 先是邓布利多疯了。 现在斯内普叫我——孩子? 梅林的海绵宝宝内裤啊! 要是早知道自己亲和力这么高,还做什么生意! 出门要饭早就是世界首富了! “我清楚,我十分地清楚。” 尽管摸不清校长的意图,但罗曼深知谈下来的条件绝不能放弃。 因为过了这个村,路上可能有劫道的。 “那就来吧。” 洛亚尔走上前,把罗曼的手拉起,高举在桌子上。 不待斯内普反应,邓布利多便毫不迟疑地握了上去。 老人的手并不粗粝,孩子的手也不细嫩。 但两只看上去光滑的手掌,其实都有一层细密的茧子。 那是常年处理魔法材料留下的痕迹,再好的防护也无法避免。 桌子上的银器快速地喷吐着雾气,好像在催促斯内普将魔杖点上去。 “阿不思!” 令人意外的声音响起。 几个人抬起头,发现那是前任校长,阿芒多·迪佩特的画像。 一秒前还是熟睡样子的画像,此刻脸上布满了焦虑与不安。 “阿芒多。” 邓布利多平静地叫着他的名字。 阿芒多迟疑着张了几下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西弗勒斯,请开始吧。” 制止了装睡的阿芒多,邓布利多开始催促装傻的斯内普。 斯内普感觉手中的魔杖成了一根铁棍。 它上一次如此沉重时,莉莉·伊万斯还活着。 他完全不能理解邓布利多这种儿戏的做法。 他犹豫着,迟疑着;但不知出于何种情绪,他还是机械地抬起手,把魔杖末端点在两人握住的手上。 “邓布利多教授,当我制作‘求生药剂’用以延续身体活性时,你愿意帮助我嘛?” 罗曼嘴里说着话,脑子却感觉这一切有些不真实。 “我愿意。” 但邓布利多显得格外清醒,他把每个字都说得极为清晰。 一道细细的、耀眼的火舌从魔杖里喷了出来,就像一根又红又热的金属丝,缠绕在他们相握的两只手上。 “你愿意尽你最大的能力,帮我解决身体的问题嘛?” 罗曼企图用模糊的语言扩大战果。 这充分说明了洛亚尔的蹬鼻子上脸绝非无师自通。 “如果这个问题影响到你的健康,那么我愿意。” 邓布利多并没有生气,而是平静地做了补充。 又一道火舌喷了出来,缠绕在他们的手上,与前一条交织在一起。 “你愿意在自己无计可施时,允许我使用包括黑魔法在内的一切办法嘛?” 罗曼感觉邓布利多的手僵硬了一下。 但紧接着他温和地笑了: “如果有合理的理由,我愿意。” 第三条火舌从魔杖里喷了出来,与前两根交织在一起,既像一卷绳子,又像一条火蛇。 “什么叫合理的理由?” 洛亚尔突然插嘴。 罗曼并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他继续紧握着邓布利多的手。 这让本打算移开魔杖的斯内普也微微一愣。 “如果一切办法最终失效,也就是说……” 他沉默了半晌,“到那时,如果洛亚尔如果愿意来到霍格沃茨,你愿意帮我照看他嘛?” 邓布利多的眼睛亮了一下,说不准是因为灯光还是镜片,他没有丝毫犹豫。 “我愿意。” 第四条火舌从魔杖里喷了出来。 四条火舌的纹路交织在一起,原本清晰的线条四散出无数的细纹,构成了近乎地狱乱景的浮绘,斯内普感觉自己的魔杖已经在颤抖了。 他不等二人再次开口便收回了魔杖,还抹了把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那么,西弗勒斯,有些事情,我想请你帮忙。” 邓布利多没等他歇上一口气,便对他提出了请求。 接骨木魔杖挥舞之下,罗曼的皮箱瞬间出现在办公桌上。 它挤开了几件银器,蹦跳着打开了。 厚厚的羊皮纸从中飞出,依次落在斯内普面前,堆成一座小山,高高的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子。 他蜡黄的脸色被纸衬得更黄了,“这是?” “求生药剂的全部手稿!” 罗曼瞪大了眼睛,近乎骇然。 “这是什么咒语?” “到了一定阶段,一味地追求某个咒语,不如追求某种效果。” 邓布利多耸了耸肩,并不在意对方能不能听懂。 他望向斯内普,毫不避讳地开口: “在魔药这个方面,我最大的能力应该包括请求你的帮助。” 邓布利多说完这句让斯内普脸色铁青的话,便看向了罗曼。 “现在,我想你该去睡觉了。至于洛亚尔,你可以留在霍格沃茨。” “没这个必要。” 洛亚尔还没缓过神来,浑浊的眼睛里都是泪水。 “老洛亚尔退休了,他不再有主人了,他能照顾好自己。您不必担忧第四条誓言。” “那么,你愿意帮你的‘前主人’一个小忙嘛?” 邓布利多的话充满了感叹,但神情却没什么改变。 “关于海勒家的农场,我想你有资格在那里享受自己的退休生活,罗曼也有资格继承那里。” “那里已经毁了。” 洛亚尔大滴大滴地掉着眼泪,“除了焦土什么也不剩。” “原谅我,但我认为那里值得保留下来。” 邓布利多挥了挥手,桌上的一卷公文跳跃着来到洛亚尔手中,它表明瑞博斯农场的所有者为罗曼·海勒。 “几个凤凰社的成员对它进行了修缮,尽可能保留了一些原貌。” “有一些没葬送在火海里的动物还都养在那,海格常去照料它们,可能已经繁衍了几代。” “现在,你们该去休息了。” 他面色依旧和善,却用一种不容反驳的口气说道。 第七章 最佳演员 “就这样嘛?他在有求必应屋等着我们,难道就为了立下这个誓言?” “不用交出魔杖,不用任何解释?” 从校长室出来,罗曼一直试图拉住洛亚尔。 但小精灵却置若罔闻,他径直来在罗曼的房间前,停下脚步。 “您太小瞧邓布利多了。” 小精灵扭过头来,苍老的面孔透着释然与欣喜。 “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比我们晚一步进入那间屋子而不被我们发觉。” “在霍格沃茨,很少有东西能瞒过校长,小精灵的魔法也不例外。” 他狡猾地笑着,丝毫没有方才的苦大仇深。 “你是故意的?” 罗曼的声音不自主地高了起来。 “你是故意的!” 喵! 一只骨瘦如柴、毛色暗灰的猫出现在拐角。 紧接着,城堡管理员费尔奇的声音传来: “谁在那!” 小精灵并没有再说话,他深深地望了眼罗曼,伴随着炸裂声消失在空气中。 罗曼来不及整理思绪,搞清楚洛亚尔为何要这样做;费尔奇杂乱的脚步声已经来到近处。 他没有用校长当挡箭牌,也没有返回屋子,反而向着楼梯跑去。 深夜的霍格沃茨走廊里回荡着费尔奇的叫喊声,通往七楼的楼梯正在以平台为支点旋转,下方几层的踏步甚至时隐时现。 罗曼没有犹豫。 他大步跃下,趁着它掠过下一层楼梯的空档,撑着扶手从空中翻下,稳稳地落在下一层楼梯上。 他飞速地奔跑,在糊涂里斯雕像左边的第四个门停下。 费尔奇的声音早已消失不见。 出于习惯,他谨慎地观望了一下四周,只是在充满了魔法的城堡里,这种谨慎可能只是自欺欺人。 “山楂木。” 点着蜡烛的枝形吊灯投下光亮,照在雪白的大理石上。 陷入地面的浴池像一个长方形的游泳池。 浴池边有大约有一百个金色的水龙头,每个水龙头的把手上都镶着不同颜色的宝石,还有一块跳水板。 罗曼看着墙上,镀金的镜框里,一个金发的美人鱼正躺在岩石上睡得很香。 他把窗户上雪白的亚麻窗帘一一放下,随后拧开了许多水龙头,它们吐着各式各样的奇怪水流,雪白的泡沫很快充满了浴池。 要是大众浴池换水能有这个效率,相信老板一定发了。 他取了几件松软的白毛巾堆在跳水板上,随后在上面撒了一瓶白鲜香精,三两下便褪去衣服,钻入了水中。 墙上的美人鱼疑惑地睁开了眼睛,但只看到满池子的泡沫。 她摇了摇头以为是哪个学生偷偷晚上过来泡澡,又再度睡去。 水下,罗曼把左臂横在身前,右手则攥着骨杖。 锋利的骨杖尖刺破了左臂的皮肤,划开血肉,撞到了一个硬物之上。 这是一本被拼命缩小后的笔记,只有正常人的拇指甲盖大小。 里面是这些年来他整理的黑魔法笔记,甚至还有搜集到的一些有关魂器制作的线索。 这才是他今晚真正想藏的东西。 自己本以为能将它保存下来。 但现在这种局面下,它就是一本定时炸弹了。 罗曼没有犹豫,反手将骨杖顶在笔记本上。 尽管这根魔杖的功能比较单一,但没关系,每一道咒语都有自己的春天。 阿瓦达索命! 绿光从魔杖尖上一闪而逝。 以灵魂为对象的咒语一旦失去目标,就会转变为一道普通的失控咒语,随意地爆裂开来。 水泡翻涌着向上,笔记本被炸成有些焦黑的碎片,但罗曼并没有意识到冲击的威力,自己也被水流推开。 他浮上水面,在跳水板下方缓了缓,想将水里的碎片收集起来,再来上一次粉碎。 但这个时候,门被打开了。 密码锁的问题就在于此,谁知道都能进。 “有人在里面嘛?” 来人看着浴室里开着的水龙头和满满一池子泡沫也有些发愣。 这么晚了谁会来这里洗澡。 罗曼镇定地从跳板上扯下毛巾,包裹在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上,他把手臂埋在水里,绿烟和血水不断地扩散。 “能稍等一下吗?” 他不想放弃自己的计划。 “可以,但是水满后请把水龙头关上,水满后这个浴池是会不断排水的。”来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关门出去。 罗曼愣了愣,再度下潜。 池底的几个排水孔有明显的水流,笔记本的碎片也只剩了三三两两。 他浮上水面,叹了口气,把几条沾了白鲜或血的毛巾拧干,揣进外袍口袋。 放水,穿衣,开门。 一张好好先生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还有一头红发和满脸的雀斑。 “你好。” 门外的人疲惫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惊讶罗曼为什么在这,径直向浴室去了。 罗曼也无意交流,转向楼梯准备上楼。 可韦斯莱兄弟的脸却出现在他面前。 霍格沃茨新出了校规,头发红的人可以不睡觉嘛? 罗曼无奈地看着双胞胎拦住他的去路。 “兄弟,我完全理解你晚上出来夜游的行为。要我说,你吃得太多了。” 弗雷德一脸严肃。 “请问您需要敲后背服务吗?每下一个纳特。”乔治紧跟其后。 “开学的第一天就夜游?”罗曼不解地看着两个双胞胎,“你们能不能对新环境稍微表示一下尊重?” “我们已经十分尊重霍格沃茨的新环境了。” 弗雷德扇了扇手,仿佛空气里充满了令人不愉快的气味。 “没错,我们失眠了。” 乔治随声附和。 但紧接着,弗雷德一把架起罗曼,“但现在看来你的情况很不好。” “别担心,说出你在哪,我们会把你送回去的。” 乔治也从另一侧架起罗曼。 罗曼先是疑惑,但很快意识到双胞胎这样做是有理由的。 因为刚刚关上的级长浴室门被打开了。 一双粗壮的手臂从背后拉住他们。 “你们要去哪里,我亲爱的弟弟们?” 罗曼扭过头去,刚才那个好好先生再次出现了,只是这次他主要展示的是肱二头肌。 “查理!” 弗雷德扔下罗曼去拥抱他的哥哥。 “你不乖!” 乔治则负责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你怎么能夜游!” “妈妈知道了会伤心的。” 双胞胎悲切地哭泣着,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你们恐怕忘了,我是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长。” 他一脸严肃地松开手,看着两个弟弟演戏。 “鉴于去年的事,霍琦夫人给我们讲了一晚上魁地奇招新和训练的注意事项。” “是啊,五把扫帚被打成碎片,那一定很壮观。”弗雷德充满向往地说着。 “虽然我们刚刚一年级,但我觉得,我们已经具备了一个魁地奇球员应有的素质。”乔治看着自己老哥有些憔悴的黑脸。 “如果厚脸皮和演技能让你们打好魁地奇的话,我就录用你们。” 他没有力气与他们争论了。 “现在,给我回休息室去。” 他对着罗曼笑了笑,疲惫中却带着谨慎。 “抱歉了,老兄,我得把他们两个带回去。” “我想也是。”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楼下响起。 斯内普裹着黑色的斗篷站在下方,似乎刚刚从外面回来。 “开学夜游,我想想,格兰芬多扣三十分。” 他抿着嘴角,像没看到罗曼一样,将三个韦斯莱扭送回休息室。 查理的辩解则被他用冰冷的眼神镇压。 罗曼松了口气,转身向楼上走去。 今晚已经够他受的了,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回到房间内的几分钟后,校长室的门被打开了。 尽管隔了几十英尺,但邓布利多还是感觉有一个大大的鹰钩鼻子顶在自己脸上。 他耸了耸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从墨水瓶中拎起一根精致的羽毛笔。 “我刚才去找了海格,湖上的船只少了一个人的座位。” 斯内普的鼻翼扇动着,不知道是疲惫还是愤怒。 “这种事,偶尔会发生的,不是嘛?” 邓布利多没有在意,反而开心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叠信纸。 “从不,霍格沃茨是座有魔力的城堡。它会派出船来接它选择的新生。” 斯内普并不买账,他的声音越来越高。 这非常考验那些装睡的画像。 “是你强行录取了他!” “所以分院帽无法给他分院!” “分院帽的魔法与城堡无关。”邓布利多摇了摇头,“恕我直言,西弗勒斯,等你当上校长你才能体会到这座城堡真正的魔力。” 斯内普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邓布利多。 “别这样看我,西弗勒斯。我们欠那孩子的。” “我不欠他的。” 斯内普的脸似乎被凝固的蜡块布满了。 “是吗?那倒是一件新鲜事。” 邓布利多用近乎用一种嘲讽的语调进行回应。 “我——不——欠——他——的。” 斯内普咆哮着。 “那你为什么不肯对他使用摄神取念,想想你刚才的表现吧,你甚至不敢对他说重话。” 邓布利多冷冷地看着斯内普。 “我以为艾布纳是你为数不多的真朋友。” “但朋友的儿子未必是朋友。”斯内普很快从失态中恢复过来,拉过把椅子,将自己陷入天鹅绒靠垫内。 “我们需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次他的声音小了很多。 邓布利多则开始伏案工作,羽毛笔流畅地游走,细长的字体很快布满了羊皮纸。良久,他才叹了口气,头也不抬地说: “罗曼现在是你的学生,你有大把时间了解他。” 斯内普并没有表示赞同,他的脸冰冷且没有一丝人色。 “那个人也是你的学生。” “所以我犯了错误。”邓布利多依旧没有抬头,继续斟酌着要写的词句,“但这次不同。” 斯内普抽动了一下脸,似乎被看不见的蚊子叮了一口。 “没什么不同的,从你发现他到现在不过两个月!” “是吗?”邓布利多不置可否,“相信我,那已经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了。” “你打开他箱子的时候的恐怕不是这么想的。”斯内普讥讽地回应。 “这箱子被魔法部里里外外检查过无数次了,那孩子是个聪明人。他意识到继续那样的生活,要不了几年就将无以为继,还可能沦为他人的挡箭牌。” 邓布利多的平静让斯内普无法忍受了。 “我们说好了的!” “用厄里斯魔镜逼他说真话!” 他的声音低而短促。 “我不能。”邓布利多的笔顿住了,他停下来,把十根修长的手指对在一起。 斯内普一字一顿,如同打字机一样吐着词: “但我能,我在他的那杯南瓜汁里加了吐真剂,而你破坏了魔药的稳定性,让它变成了狂躁剂。” 邓布利多露出诧异的目光,似乎为斯内普不理解这件事感到惊讶。 “吐真剂会被高超的魔法和大脑封闭术打败,只有意外服药,和容易遭受伤害的,脆弱的人才会被它征服。西弗勒斯,罗曼远比我们想象的坚强。” 斯内普不屑地抽动了一下鼻子。 “他的大脑封闭术算不上高明,没了魔杖也封闭不了自己的喉咙。” “我不能对学生这样做。” 邓布利多平静地看着斯内普,如同在告诉对方,这些都是常识,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一般自然。 “所以你现在又是那个仁慈的邓布利多了?” 斯内普冷冷地发问。 “换位思考一下,我也并没有要求你喝吐真剂。” 邓布利多平静地看着他。 “但你的摄神取念远比黑魔王厉害!” “好了,西弗勒斯。我相信这孩子,就如同我相信你一样。” 他挥了挥手,沉重的羊皮纸堆就径直飞入了斯内普怀中。 最上面的羊皮纸几乎要遮住斯内普的眼睛。 “相信我,这孩子的问题并不简单,你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我会的。” 斯内普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挥动了一下魔杖,让纸堆漂浮在身旁。 他转过身就要离去,却在出门前把手搭在黄铜门把手上,停下了脚步。 “我保证,那真的是个意外。” 邓布利多看着斯内普的背影,叹了口气。 “是的,我们都知道那是场意外。” 门被关上了,但邓布利多并未获得自己想要的安静。 因为私密空间往往是属于纸片人的。 “我觉得最起码应该禁止他使用黑魔法。” 墙上的画框里,阿芒多不安地走动着。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是如何纵容黑魔头的。 他看着那个人一步步强大,一步步迈入歧途,却只以为他还是那个彬彬有礼的男生。 “邓布利多,这很不理智。这方面你一向做的比我好。” 邓布利多停下笔,为难地看着一直没有写完的回信。 他意识到如果靠手写,可能就要写到天亮了。 “我时常在想。” 他站起身子,挥动魔杖,羽毛笔开始继续书写。 “如果我见到汤姆的第一天,没有用火恐吓他。” 身后架子上黑色的盒子喷吐出一封又一封信件。 “如果他在学校时,我没有用不信任的眼神盯着他。” 十几封落款为达姆科斯·贝尔比的信打开了。 除了大段大段有关狼毒药剂的配方讨论外,还有中间偶尔掺杂着的三两句闲话家常。 邓布利多没有管那些早已实验完毕的猜想与讨论,反而仔细地端详着那些闲话。 他尝试从中发掘一个年轻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如果我在他面对抉择时,主动去引导。” “而不是把他当成一个心智完备的黑巫师来对待。” 羽毛笔更为兴奋了,它飞速地颤抖着,顷刻间写完了五张羊皮纸。 “一切会不会不同?” 他没看墙上阿芒多惊异的表情,轻轻将魔杖尖点下,如同斗剑前的行礼。 桌上的羊皮纸被分装进两个赤红色的信封。 福克斯清脆的鸣叫了一声,将它们衔在口中。 他坐回柔软的椅子,看着银器喷吐出的朦胧薄雾,眼神空洞。 “人老了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很有犯错误的经验,也不缺乏改正的勇气。” 展开的信件各自归位,依序落入盒子右侧,叠成厚厚一打。 而左侧仅有薄薄的几封信,但落款却都是同一人。 康奈利·福吉。 第八章 黑魔法防御术 罗曼醒来时,时针恰好指向七点。 尽管邓布利多允许他今天去买一根自己的魔杖,还告诉他可以自己选择课程。 但在研究完四张课程表后,他意识到霍格沃茨的驴(对不起,是霍格沃茨的教授),是何等繁忙,以及自己今天上午必须选择一堂魔药课或者黑魔法防御术课。 否则他会错过某位教授的开学第一讲,那绝不是什么好事。 与需要魔杖搅拌的魔药相比,连咒语都不会的新生,显然不需要在黑魔法防御术的课堂上挥舞魔杖。 而且他也确实想看看自己这位老朋友,是如何“毁人不倦”的。 退一万步讲,他也不想和格兰芬多一起上斯内普的课。 这么刺激的事不适合小孩子。 当罗曼拎着本崭新的《黑魔法:自卫指南》走进教室时,已经有不少学生端坐在那里等候。 至于没来的,不是晚起了一步,就是在和一百四十二处不停移动的霍格沃茨楼梯搏斗。 刺眼的阳光照进黑魔法防御术教室。 他发现自己的黑色素面长袍,与衬着蓝色和青铜色的拉文克劳学生格格不入。 于是他径直走向了赫奇帕奇学生的身后,在几个新生“关爱社交牛逼症患者”的眼神中坐下。 特洛卡则保留了他做生意时的好习惯——准时准点。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室,帽子下流出的金发飘摆在后,让人怀疑他其实是个洗发水模特。 “让我看看人来齐了没有。” “没来的请举手?” 他说了个冷笑话,但只引起几个人的嘴角抽搐。 “现在年轻人笑点这么高的嘛。” 他小声嘀咕着掏出魔杖。 “好的,看来人齐了!。” 他转过身子,将魔杖敲在黑板上,“那么,有谁知道,黑魔法防御术这门学科……” “对不起,教授,我们来晚了。” 门外三个拉文克劳和一个赫奇帕奇拼命喘着粗气。 屋内爆发出一阵笑声。 “好吧,四位先生,看来你们比我的演出效果要好。”特洛卡耸了耸肩,“请快点儿找位置坐下。” 他并没有被干扰,作为教师他还是个新人,但论起跟意外打交道,他可是专家。 黑板上浮现出一行醒目的大字。 黑魔法防御术——基本原理。 小巫师们的脸上显出失望的表情。 虽然大家都清楚自己不会什么咒语,连魔杖也都拿不稳,但谁也不希望开学第一节就是枯燥的理论课。 “看看你们的书,自卫指南,你们觉得它主要讲什么哪?” 他似乎低估了拉文克劳的学习能力,成排的手臂同时举起。 “好的,这位先生。” 特洛卡很高兴地点了前排一个拉文克劳的男生。 “在不同情况下,选择最有效的方式对黑魔法进行反击,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辨认黑魔法物品,应付对巫师有敌意的神奇生物,以及常见恶咒的反咒及对黑巫师的反制咒语。” “很好,看来我要失业了,你的名字?”特洛卡鼓励地拍了拍手。 “罗杰·戴维斯。” “很好,戴维斯先生请坐。拉文克劳加五分。” 他扭过头去,又在黑板上竖着敲下三个字母。 wwh. “关于如何对抗黑魔法,防御术大师们历来都有不同的见解。” 他转过身子,三个字母身后,各自有单词开始浮现。 “比如昆丁·特林布认为使用一些咒语来击溃黑巫师或者黑暗生物是无可厚非的。” 他指了指学生们的桌面。 “所以你们的《黑魔法:自卫指南》中存在一些强力咒语。” 显然,强力咒语这四个字刺激到了小巫师们的神经,就连几个明显没睡好的学生都瞬间精神抖擞。 “而威尔伯特·斯林卡则提倡使用非进攻性的咒语来抵抗黑魔法,他认为‘反恶咒’这个字眼,只是对‘恶咒’的修饰。” “说实话,这让我想起了我一个老朋友说过的话:我这有两个索命咒,你能告诉我,哪个是高尚的,哪个是龌龊的嘛?” 特洛卡笑了笑,向学生们发问: “你们认为这是否正确?” “当然不!”中间一个男孩高声叫嚷了起来,“我总不能一直挨揍吧。” 教室里的学生都笑了出来,连罗曼也不由自主地受到感染,咧开了嘴角。 “罗曼·海勒!” 特洛卡突然喊了罗曼的名字。 “你怎么看?” 罗曼并不惊讶。 他能看出特洛卡对这份工作很上心,那他就没有理由放过自己这个活案例。 毕竟此刻教室里,可能只有他们两个真正同黑魔法打过交道。 学生们也纷纷转过头来,他们也对这个不太正常的同学充满了好奇。 “有道理,但太过有道理了。”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学生们又在笑了,但特洛卡制止了他们。 他继续追问: “道理在哪?” 罗曼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知道糊弄和敷衍是没有意义的。 “在威尔伯特·斯林卡的《魔法防御理论》中,大量的篇幅用来讲述,如何对魔法袭击采取非进攻性的防御。这听起来很消极,却符合他另一个观点。” 他不待特洛卡追问,继续说道: “恶咒就是恶咒,使用恶咒会让人的情绪处于极大的波动之中,威力越大的恶咒,对施咒者本人的刺激就越大。” “那我们就任由对方攻击嘛?” 拉文克劳的一个女生突然问道。 “不,当然不。这就是我说他太有道理的原因。”罗曼冲她点了下头,作为回应。 “虽然他还贴心地准备了,非报复手段以及谈判的内容。” “但这些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巫师本身能靠反咒和防护型咒语压制恶咒,并且制服黑巫师;或者最起码与对方僵持。” “这不是防御黑魔法,而是碾压黑魔法。” “简单来说,这套理论过于完美,完美到只有邓布利多那样的大师才配使用。” “于我们普通人而言,这套理论的真谛在于——要时刻警惕,不让自己沉迷于恶咒。” 教室里安静了两三秒。 刚刚接触咒语的学生们并没有咒语分类的意识,但特洛卡却大为赞赏地看着罗曼。 显然两人的观点不谋而合。 “女士们,先生们,我希望你们记住刚才这些话。” 他并没有提加分一类会引起尴尬的话题,只是用眼神示意罗曼坐下。 特洛卡转向黑板,wwh后的字已经写完,半边黑板被朦胧的雾气盖着,只能看到一半。 w——什么时候需要使用黑魔法防御术? w——什么地点需要使用黑魔法防御术? h——如何使用恰当的黑魔法防御术? 他挥动魔杖,每个学生的面前都落了一张羊皮纸。 “现在,请阅读你们的课本第一章,然后,将自己的答案写到羊皮纸上。” 特洛卡静静地看着学生们开始翻动书本,脸上的表情一直很淡然。 罗曼并没有翻动书籍,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特洛卡。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魔药当中,也不过是学到了九牛一毛;至于剩下的精力就更少了,其他学科只能放弃或者挑一两本专著来看。 是谁害得自己不得不买一本新的《黑魔法:自卫指南》? 嗯,特洛卡? 一根精品独角兽的角,成本价就要15个加隆;七手的《黑魔法:自卫指南》也要十五个西可,再加上历代主人的笔记,算你二十加隆不多吧。 特洛卡似乎听到自己的钱袋子动了一下。 他回过神来,心虚地看着自己面前课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 “现在,请上交你们的答案。” 他挥动了一下魔杖。 羊皮纸同时腾空向他飞来,依次落入手中。 得益于学生不多,他看得很快。 “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使用,不能说不对,但太笼统。” “在合适的地点?我可不是在玩脑筋急转弯。” “使用最强的咒语?我不大同意,这可能激化矛盾。” “至于这个,不错,良好的总结,拉文克劳加三分。” 他翻动着羊皮纸,给几个拉文克劳加了分,最后把一张羊皮纸攥在手中。 “塞德里克·迪戈里。”他抬起头,茫然地扫视着教室。 赫奇帕奇的中间站起一个高大的男孩。 “很好,赫奇帕奇加五分。” “当有人的生命、自由或财产受到威胁时应当使用黑魔法防御术;尽量避免冲突,尤其在是自己陌生的地点,如必须爆发对抗,应尽可能靠近自己熟悉或者可能有人赶来帮忙的地点;依照对方的意图判断该使用的咒语强弱。” 特洛卡顿了顿,“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这并不像是从书中总结的。” 塞德里克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 “我刚刚想到的,就在上课前。” “我想起来了,你迟到了。”特洛卡点了点头,“怎么,难道迟到有助于开发思路?那我要考虑把上课时间提前了。” 他这个笑话更冷。1 两个赫奇帕奇的妹子甚至紧了紧围巾。 “是的教授,我们几个被一截楼梯困住了。而一个叫皮皮鬼的鬼魂从墙中钻出来用粉笔砸我们。” 特洛卡并没有因此露出什么心疼的表情,反而饶有兴致地追问: “所以,你们是如何脱困的哪?” “是麦格教授,她为我们变出了梯子,而且赶走了皮皮鬼。”另一个一起迟到的拉文克劳解释道。 “当然,麦格教授永远能提前发现事情不对。”特洛卡感叹地说着,“但这听起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不止是这样,在我们快到的时候,皮皮鬼又出现了,他企图推倒盔甲拦住我们。” 塞德里克有些无奈地回忆着,整个走廊的盔甲向自己砸来可不是什么温馨的事。 “所以,你们选择了在不熟悉的地方与皮皮鬼对抗,吃了大亏?” 特洛卡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羊皮纸。 “并没有,我们选择了绕路,我们绕去了弗利维教授的办公室。” 罗杰·戴维斯突然开腔。 特洛卡沉默了。 一个鬼,能在有死之年尝遍这么多高手的技能,这是何等的荣幸啊。 特洛卡有些心疼皮皮鬼,学生都是魔鬼。 “教授,您给出的答案是什么?”罗杰提问到,“您只给我们加了三分,因为我们是从书上总结的观点;给塞德里克加了五分,因为那是他自己总结的。” “很明显,您有自己的答案,不然我们也应该是五分,对吗?” 看看吧,这就是给拉文克劳上课的下场。 罗曼悠然地看着特洛卡,如果他用的是自己的答案,那轻飘飘的几个词可镇不住这个场面。 特洛卡并没有慌张,他潇洒地闪去外袍,将袖子上的银色饰扣解开。 “海勒先生,我想你不介意帮我个小忙。” 罗曼的眼角抽搐着,因为他已经猜到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要做什么了。 第九章 3a原则 “我想各位都能看出来,我曾和海勒先生打过交道。” 特洛卡把袖子挽好,露出结实且白皙的手臂。 这当然,全校人都曾看到他在开学宴拉着罗曼离开。 墙角里某个拉文克劳的妹子眼睛已经开始发亮了。 天知道她脑补了几万字的不可描述剧情。 “不是自吹自擂。我也许实力低微,但见识总还是有的。海勒先生在黑魔法防御方面很有天分。” 他盯着罗曼,直到罗曼不情不愿地离开座位,一脸“我要收费”的表情凑到他面前。 “实力低微?这不是你威胁蒙顿格斯那个小偷,要卸他两条腿的时候了?” 罗曼小声地提醒他。 但特洛卡全当没听见: “接下来我将扮演一个黑巫师来袭击罗曼。你们可以看他的应对方式,我相信这将比我的演示更为直观。” “还有,这不是决斗,我不会使用攻击性的咒语!我只是想让你们感受一下遇到袭击时应有的状态。” 罗曼皱起眉头,压低声音说道:“你在搞什么鬼,我没有魔杖;再说难道不应该是我攻击你,你来演示防御术嘛?” 特洛卡扭过头来,将魔杖藏在身后。 “我怕你不够收敛。” 他背对着学生,猥琐地笑了: “我需要人来演黑巫师,而不是找个黑巫师来袭击我。” 果然,还是咒死你最简单了。 罗曼抽动着眼角,看着特洛卡颇为友善地把手搭在他身上。 “速速禁锢!” 一根绳索从他背后的魔杖中发出,沿着复杂的路径将罗曼捆绑起来。 “黑巫师是不会等你摆好架势再出手的。” 特洛卡对着学生们说道,假装没看到某些女生眼睛里的光。 但很快,他的腰部多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罗曼正举着右臂顶在那里,袍子的袖口里还散着幽幽的绿光。 不是他不想多绑一会儿,而是有学生在用魔法速写板记录他俩的画像了。 “而同样的,反击也不需要提醒。” 特洛卡笑眯眯地对大家展示自己被控制的腰部,同时示意罗曼举起自己的左手。 一个小巧的刀片正被他夹在指缝中。 很明显,罗曼用很麻瓜的方式解决了很魔法的问题。 “那么,演示到此结束。” 但小巫师们明显不肯买账。 就这? 就这? 如果不是退票口在阿富汗; 如果在场的有几个格兰芬多的学生; 如果韦斯莱兄弟在这里起哄; 那今天教室里一定全是“退票”的叫声。 但罗曼没有放松,他深知特洛卡的德行,倒退着向座位的方向走去。 特洛卡无奈地耸了耸肩,魔杖瞬间出手。 “除你武器!” 一道红光闪过,罗曼十分没有风度地就地打滚。 咒语在地板上反弹,射中了第一排某个女生,她惊叫了一声,手中的魔法速写板脱手,向着特洛卡飞去。 他端详着速写板上画到一半的画,用魔杖修改着。 “不要相信黑巫师的停战协议,他可能在任何时间发起突击。” 速写板上的两个人不再对峙,反而并肩站立,都变成了可爱的大头卡通形象。 他笑着将速写板还给女生。 “我认为这样的画风更合适。” 与学生们仰慕的神情不同,罗曼正在脑中为特洛卡做着翻译:“在课堂上对学生施法被记录,你想让我这个月工资泡汤嘛?” 他没有就此止步返回讲台,反而向着塞德里克走去。 “那么,迪戈里先生,请站起来。” “好的,教授。” 塞德里克摸不清头脑地站起身子,但很快他发现特洛卡将魔杖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现在,海勒先生。我手里有人质了。” 在场的学生瞬间分成了两派。 一派觉得特洛卡教授好特别,都死死地盯着他;另一派则更关心罗曼的下一步动作。 “请快点儿宰了他,我赶着吃午饭。” 罗曼下低头剔着指甲,丝毫不在乎小巫师们看恶魔的眼神。 塞德里克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特洛卡则敲了敲他的肩膀,催促他开始求救。 “救命啊,兄弟。给点儿同情心好嘛?” 罗曼无动于衷,甚至开始思考中午该吃什么。 下午去对角巷要不要顺路买几个冰激凌带回来。 “当能力不够时,不要试图拯救他人。因为那会让你们两个都万劫不复。” 特洛卡的情绪几乎不可查地低落了一下,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塞德里克,请跟我走吧。”特洛卡拉着塞德里克向罗曼走去,他们绕过课桌,站在一群学生中间。 “海勒先生,我现在有个挡箭牌了!”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了。” 罗曼满脸的无所谓,“塞德里克是我的好朋友。” 塞德里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个朋友,但莫名有些感动。 “那你准备怎么拯救他?” 特洛卡冷笑着,装作大反派的模样。 罗曼面不改色。 “不。我的意思是,得加钱。” 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塞德里克翻了个白眼,开始思考脱困之计。 毕竟这是他们所有人的黑魔法防御课,严格来说,每个人都是参与者。 “那多少钱合适哪?” 特洛卡竟然真的顺着罗曼聊了下去。 “我想想,二十个加隆如何?” 罗曼耸了耸肩,摆出认真思考的模样。 好小子,你这是拿话点我那! 特洛卡的魔杖瞬间出手,一道红光无声无息地向罗曼射来。 罗曼没有反应,红光径直射入罩袍。 但特洛卡并没有得手成功的喜悦,反而继续解说: “巫师的外罩宽大,可以隐藏很多小动作,甚至隐藏自己的部分身体。” “那么,我们可以继续谈价格了嘛?” 特洛卡眯起眼睛,继续拉着塞德里克向罗曼走来。 “十加隆如何?” 罗曼摇了摇头,“教授,您已经走过了出价的底线。” “底线在哪?”特洛卡饶有兴致地反问。 “当然是第一排座位。”罗杰·戴维斯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坚硬的魔杖已经抵在他的后背上,“让我们谈谈条件,还是免费吧。” 而几乎同时,塞德里克袍子里也探出一根魔杖指向特洛卡。 接着,陆陆续续有小巫师反应过来,一根根魔杖举起,指向特洛卡。 “漂亮。” 特洛卡松开了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接着他示意塞德里克回到座位上去,“你免费了。” “恭喜塞德里克获得了自由,另外出于你们的表现,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各加十分。” 特洛卡飞快地回到讲台上。 “开学第一天,各位就已经表现得很棒了。但刚才的演示有个重大问题,请问有人看出来了嘛?” 这次只有零零散散几只手举了起来。 “这位女士?”他并没有再点罗杰或者塞德里克。 罗曼注意到,这就是刚刚他回答问题时插嘴的女生。 “我想,大家都不会咒语,对吗?这是最大的问题。” “你的名字是?” “贝亚特。”她真的只说了名字。 “很棒的回答,我也不能说的更好了。拉文克劳加五分。” 特洛卡转过身子,潇洒地站到讲台上。 “会不会使用咒语是完全不同的。但我们假设,有一天我们失去了魔杖,又或者失去了魔力,那该怎么办哪?” 小鹰和小獾面面相觑,不太理解教授的用意。 拿牙咬? “我准备用第一节课告诉你们,黑魔法防御术是在任何时间……” 他突然用魔杖指向罗曼,一道粗壮的红光从杖尖激射而出。 其速度气势,绝非先前几道魔咒可比。 还没等小巫师们反应过来尖叫之前,泛着绿光的骨杖已经出现在罗曼手中。 他懒洋洋地挥动魔杖,拨开了这道咒语,任凭它在墙角炸碎了一张空课桌。 “任何地点……” 特洛卡沉下心来,抖了下手腕。 三道红光先后射出,却呈现一个倒品字同时到达。 罗曼不假思索地挥开了下方的一道咒语,一个鱼跃从空档钻出,冲着特洛卡扑来。 特洛卡并没有惊讶,也踏着大步迎面赶上。 他把魔杖交在左手,用力地挥出; 一道火红,如鞭子似的东西从魔杖尖探出,狠狠地甩向罗曼。 右手却握着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短刀,自下而上撩起。 “使用你所知的任何方式……” 罗曼的外袍被割开了。 半面黑色的布袍在空中飞舞,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与此同时,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保护你能保护的一切。”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低语。 破碎的袍子落地。 小巫师们看到了他们今后一年里津津乐道的场面。 罗曼的龙骨杖搭在特洛卡腰后,左手则颤抖地拎着一把被拦腰砍断的匕首。 特洛卡的魔杖已经脱手,落在脚下;右手的刀却稳稳地停在罗曼的肩上。 “演示到此结束。” 特洛卡恢复了正色,随手拾起自己的魔杖敲在黑板上。 模糊的后半段开始显露。 w——什么时候需要使用黑魔法防御术?任何时间——a w——什么地点需要使用黑魔法防御术?任何地点——a h——如何使用恰当的黑魔法防御术?任何你所知的方式——a 时刻保持警惕! “这是一个简单的原则,我将它简称为3a。” 特洛卡柔声说道,“请把它们记下。” 学生们都听话且麻木地在抄写。 他们还没从刚才的爆发中反应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贝亚特?请说。” 特洛卡抬手示意。 “可是,教授,您刚说过使用最强的咒语会使冲突升级。” 寂静的教室里,响起了小女巫结结巴巴的声音。 特洛卡愉快地露出个温暖的笑容: “谢谢你记得我的话,但那是对广义黑魔法下的定义。” “对于适用3a原则的人而言。黑魔法这三个字,意味着更加危险的场面。” 罗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在身边两个小巫师看外星人的眼神中坐下。 特洛卡比他想象的优秀。 最初提出3a原则时,他仅仅是套用了商务礼仪上的3a原则。 即——接受对方,记住对方,赞美对方。 最后在此三条的基础上给对方致命一击。 但随着生活环境越来越极端,他做了一点——就一点点——小小的改变。 下课铃如期而至。 特洛卡也果断地宣布了下课。 小巫师们叽叽喳喳地从教室里涌出,时不时还兴奋地回头望向教室。 “海勒先生,可以等一下嘛?” 就在罗曼准备站起身子时,特洛卡叫住了他。 学生们更兴奋了,两个女生甚至去而复返。 但他们只敢挤在门口。 罗曼来到特洛卡面前,看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怎么,认不出来了。” 他将刚刚挽起的袖口放下,仔细地系上扣子。 罗曼有些好笑,这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特洛卡”。 “确实,这不太像你。” “别这样,我们干了那么多跟黑魔法打交道的事,不就是为了今天嘛?” 特洛卡提了提上衣的领口,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罗曼摇了摇头,指着特洛卡板正的衣服和柔顺的头发。 “摩金夫人的定制长袍,托凡成衣店的新款礼帽。” “你说过,谁要是花钱买这种东西,准是脑子里进了巨怪。” “还有,我隔着三百里就能闻到波特家速顺滑发剂的味道。” 特洛卡脸红了。 但紧接着,他又颇为得意地笑了。 他把镶着宝石的皮包拉链拉好,颇为正式地回答: “孩子大了,当父亲的得要一份体面的工作。” 罗曼发誓自己的脸上从未出现过这种扭曲的表情。 他的眼睛想表达不敢相信; 耳朵想自己把自己关上; 鼻子则想冷冷地哼上一声; 至于他的嘴巴,张了又张,最后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 “恭喜。” 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是什么? 不是你和女朋友说了晚安,却在游戏里相遇。 不是你和健身教练请了病假,却在火锅店相逢。 也不是你和相亲对象出门吃饭,却发现她是来找形婚的百合,而她的另一位则是你的前女友。 更不是你和女朋友说了晚安,却在游戏里遇到她和你刚刚请过假的健身教练开黑,而这个教练正好是你前女友的相亲对象,最后在火锅店得知你现女友与前女友是百合花开。 而是说好了一起当阴沟的老鼠; 要做一辈子黑暗世界里的好兄弟; 重逢时却一个洗得比一个白。 某些人还来个爱情事业双丰收。 第十章 迟到的客人 一个中年人对孩子使用“家庭事业大打击”这件事不违法,但很不道德。 所幸双方当事人最终还是达成了和解。 于是这场人生赢家对单身狗的单方面虐待很快就结束了。 草草定下了过些天去看大侄子的计划,罗曼便来到校长室,踏进临时接入飞路网的壁炉。 作为飞路网的关键节点,破釜酒吧承担着极为重要的中转任务。 尤其是在奥利凡德这种木制品店需要远离火源的情况下。 罗曼从燃着熊熊火焰的巨大壁炉中爬出,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都铎式的拱顶之下。 这种近四百年前的建筑风格充分说明,自1689年《巫师保密法》施行后,巫师与麻瓜的时间线便开始分道扬镳了。 而恐怕早在1603年都铎王朝结束前,双方贵族集团就已然决裂。 其中颇具代表性的马尔福一世与伊丽莎白一世的爱恨情仇,也彻底消失在历史的烟云之中。 酒吧老板汤姆凑了过来,很贴心地递过一把毛刷。 “孩子,你的父母哪?” 他将罗曼认做未入学的孩子,下意识地觉得是家长带着他来玩。 “哦,他们……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 罗曼没有自报家门的习惯。 “我去对角巷等他们就好。” 他在汤姆略带惊讶的眼神中兀自走开。 等汤姆想起开门需要魔杖,匆匆跟过来的时候,那个著名的垃圾桶前已经空无一人。 只是罗曼没想到的是——奥利凡德魔杖店里也空无一人,大门紧紧地关着。 他打量着又小又破的店面,和橱窗里褪色紫色软垫上的魔杖,开始轻轻地敲门。 无人应答。 罗曼抬头看了看门上的金字招牌,确认自己没找错地方。 “奥利凡德,自公元前三百八十二年即制作精良魔杖”。 “有人在嘛?” 他的声音大了些。 “孩子,你可以去后门找他。” 一个高个子的男巫从他身后路过,推着一辆空空的手推车,扔下这句话便龇牙咧嘴地进了丽痕书店。 奥利凡德魔杖店的前厅很小,后面却有个作坊似的后院。 罗曼站在半开的院门前,看到院中放着约有两米长的工作台。 工作台前,奥利凡德一身木屑,正对几根魔杖的手柄进行打磨。 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师傅,您这制杖哪?” 奥利凡德抬起头,银白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 “请进,我本以为今天不会有客人来了,很少有小巫师这么……沉得住气。” 罗曼尴尬地笑了笑,“我遇到一点小意外。” 奥利凡德很仔细地把魔杖倒过来,用刻刀修饰着打磨过程中发现的边角。 “有时是这样的,小巫师们用了家里的魔杖,但入学后发现它并不合适。” 他嘴里应付着,银白色的眼睛却始终盯着魔杖。 胡桃木制成的工作台上,几个玻璃瓶子摆放得整整齐齐,旁边还摆放着干净的擦拭布和一瓶开了封的魔杖保养油。 “要不要来感受一下?” 简单地去掉几处肉眼难见的凸起,奥利凡德又粗略地打磨了几下手柄,便顺势将魔杖在罗曼眼前晃了晃。 “刚刚折下的葡萄藤木和新鲜的独角兽羽毛,完美的搭配。” 这么随意嘛? 不问家长姓名? 没有昨日重现? 不量长短,刚打磨完,还可能有毛刺的魔杖就这样让我试试嘛? 但奥利凡德看上去很开心,显然这几根魔杖的制作十分顺利。 “来吧,但请小心点儿,不要大力挥舞。它刚刚被制作完成,可能还有些兴奋。” 奥利凡德拍打着身上的木屑,将手里的魔杖放在一块软垫上,又将剩下的几根未完成魔杖包裹在柔软的棉布里。 “我想就不必去开正门了。”他径直从一个小门钻进了前方的店铺,“稍候,我去拿一下卷尺。” 再次出现时,他已然抱着几个魔杖盒子,身后还跟着跃跃欲试的卷尺。 “我其实很希望让每个小巫师都尝试一下山毛榉木魔杖,反正是要花时间挑选,那为什么不试试这种有意思的魔杖哪?” 只有一个客人使奥利凡德变得很放松。 他不必赶着接待下一个匆匆来去的小巫师,而可以慢慢地介绍自己的魔杖。 “山毛榉木和蛇神经是制作魔杖的最简单搭配。”罗曼隐约记得这个知识点。 奥利凡德将魔杖盒放到桌上,开心地拍了一下手,“你也知道这个。” “我以为您只用几种特定的杖芯?” 罗曼顺从地接过奥利凡德手中递来的山毛榉木魔杖。 他挥舞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奥利凡德更开心了,他很少见到愿意聊魔杖材料的小巫师,而且看上去对方还对自己有所了解。 “是的,除了山毛榉木和蛇神经这种出于爱好而制作的魔杖,我只用那些最好的材料。” 他看着卷尺在罗曼身上忙碌,时不时记下臂长和头围。 “在我职业生涯的早期,当我看到我同为魔杖制作者的父亲努力克服不合标准的杖芯材料(如马形水怪的毛发)所带来的困难时,我就下定决心要找到最好的杖芯,而且一旦家族生意交由我接管,我将只使用那些好材料。” 卷尺回到他身边,奥利凡德点了点头,随手打开了手边的一个魔杖盒子。 “我已经这样做了。历经多次实验与研究,我得出结论,只有三种物质能制作出高品质的魔杖,并使我乐意为其冠上奥利凡德之名:独角兽毛、龙的神经和凤凰尾羽。” 他递过一根长长的魔杖,大概能有十五英寸。 “白杨木,龙的神经。” 但罗曼刚刚接过,这根魔杖就被奥利凡德夺走了。 “说实在的,每个在特殊时辰来的小巫师,都可能有点儿特殊需求,所以我要为你挑选几根特殊的……” 奥利凡德兴致勃勃地转身回了前厅,这让罗曼怀疑他根本只是想趁这个机会做点儿实验。 他看着面前一桌子魔杖,没有手欠地去开盲盒,反而端详着奥利凡德最开始让他尝试的魔杖。 这并不是他闲的发慌,而是这根魔杖在剧烈地颤抖。 “魔杖来喽!” “这试魔杖,多是一件……美事” 奥利凡德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因为桌上刚刚打磨完的魔杖散着微弱的光芒。 罗曼在奥利凡德鼓励的眼神中,轻轻拾起了魔杖。 魔力畅快地在魔杖里打了个转。 与用过的所有魔杖相比,这根可以说完完全全是他的形状。 他轻轻地在空气里点了点杖尖,便有一道柔和的亮光划过。 “葡萄藤木魔杖在与合适的主人共处一室的时候会释放出魔法效应。” 奥利凡德轻声说着,语气里同时带着惊讶,赞赏和一点点遗憾。 罗曼仿佛看到一个扇形统计图站在他面前。 “葡萄藤木,杖芯是独角兽的毛发;十又四分之三英寸;很柔韧的一根魔杖。” 他将怀里的魔杖盒轻放在一旁,从罗曼手中拿回魔杖,开始为这根魔杖上那些瓶子里油样的东西,并没有注意到罗曼古怪的表情。 罗曼记不住每根魔杖木的特性,但这些年来他对杖芯还是有些了解的。 “最稳定的法术,最不可能出现波动或堵塞的情况,最不可能向黑魔法屈服。遭遇粗暴处理后可能变得忧虑甚至‘枯萎’。” 他谨慎地避过了“黑魔法”,着重念了“枯萎”一词。 “细心善良的小巫师,我想你会进入圣芒戈工作,成为伟大的治疗师。” 奥利凡德显然对了解魔杖的小巫师有别样的好感。 “可别小看我的话,上次见到这种场景,还是我刚接手店铺不久的事。而那根魔杖的主人,斯梅绥克先生现在是圣芒戈有名的治疗师。”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得意,这是经验丰富的人在其见识被证实后的自得。 但罗曼并不敢苟同。 “咳咳。” 他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严格来说,自己确实为圣芒戈工作,这些年他们可没少因为自己收治疗费。 “会不会有更适合我的魔杖?” 罗曼迟疑着提出了问题。 他能体会到魔杖挥舞时的流畅。 但那是魔力,并不是魔法。 这样一根魔杖显然“善良”得过头了。 德鲁伊教派选择的葡萄藤根本无法调和独角兽的毛,两两相加只会走向一个极端。 哪天自己下意识一个黑魔法出手,它把自己委屈死了,甚至把自己委屈炸了…… 自己宁愿要可以稳定释放魔法的魔杖。 不过,这八成是第一次有小巫师敢质疑奥利凡德的决定。 他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似乎已打定了主意。 今天一定要找个黑巫师,把独角兽魔杖卖他。 “孩子,是魔杖挑选巫师。” 奥利凡德瞪大了那银白色的眼睛。 好像下一刻,那双眼睛就要被高压挤出,变成两枚睛弹把罗曼打个对穿。 在核武的威慑下,罗曼果断低头,表示魔杖这种东西,听专家的完全没问题。 奥利凡德收回了威慑,把魔杖捅进最小的瓶子中,让杖尖浸润着一种棕褐色液体东西。 “真是失礼了,孩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在罗曼认怂后,奥利凡德又成了那个声音轻柔的魔杖匠人。 若干年后,如果罗曼有个孩子来到这里,他就可以愉快地“昨日重现”了。 “罗曼·海勒。” “海勒……你是海勒家的孩子?” 奥利凡德的手停下了。 “我不知道,我并不确定我们所说的海勒是不是同一个。” 罗曼耸了耸肩,冒认亲戚可不是好习惯。 但奥利凡德好似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喃喃自语道: “这就都说的通了,海勒家的孩子,谁能比你更适合这样一根魔杖哪?” 奥利凡德将魔杖从瓶子中抽出,再次端详起魔杖来。 接着他麻利地擦干了上面的液体,并且为魔杖手柄涂上了保护油。 而后他在罗曼震惊的眼神中,掏出了一大包魔杖养护工具。 包括但不限于专用的擦拭布、魔杖油、细纹修复膏、缝隙刷、夜间魔杖保护套,决斗速拔魔杖套……等等,那是什么?还有两副洁白的细棉手套。 罗曼真的很想拦住他说上一句——大爷,我是个卖药的,不是个盘串儿的。 “我可能没有那么多加隆。” 面对推销,罗曼的第一奥义就是告诉对方,自己没钱。 这个最为有效的办法,却往往被年轻人因面子问题而抛弃。 但掌握了这项技能的年轻人将脱胎换骨,进化为老油条。 “别傻了孩子,我怎么能收你的钱。艾布纳帮了我那么多忙。” 他突然顿住,脸上浮现起歉意的表情,银白色的眼睛满是不安,“对不起,老年人就是喜欢回忆。” 破案了,破案了。 这集他看过,邓布利多就是这个表情。 但邓布利多胡子多,可以遮住脸。 罗曼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那么脆弱。 “只是,魔杖养护真的有必要用手套嘛?” 他回忆起自己平时使用魔杖的场景。 魔杖是个这么麻烦的东西嘛? 不是和筷子差不多嘛? “相信我,你不会为善待它而吃亏的。”奥利凡德严肃地回答,“而且,这是我朋友去寻找xz雪人时给我邮来的,最好的xj棉。如果哪个蠢货拒绝了它,那真的要控一控脑子里的积水了。” 事实证明,一旦有了昨日重现的机会,奥利凡德先生可以发挥出堪称恐怖的战斗力。 等头晕脑胀的罗曼从奥利凡德店里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天空了。 他有些怀疑,奥利凡德描述的那个形象究竟是自己的父亲,还是某个蹩脚作者虚构的人物。 毕竟聪明睿智与老好人明显是冲突属性啊。 真的有人把自己活得那么累嘛? 他嘬着牙花,没有管左手拎着的养护礼包,只是端详着右手握着的魔杖。 魔力畅快地流动着,温暖而舒适,与龙骨魔杖完全是两个极端。 哎! 罗曼叹了口气,想用魔杖敲敲自己的脑袋,但马上又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 随意挥动魔杖是很危险的,魔法界可是有用魔杖烧掉自己屁股的先例。 他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把魔杖举到眼前,有点儿像决斗的架势。 随后——用脑袋敲了敲魔杖。 “别紧张,我尽量不用你放黑魔法。” 第十一章 巫师袍 罗曼滑稽的动作并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一来是天色已晚,二来是附近的人们都集中在了丽痕书店。 “见鬼!把它们找出来!” 隔着两排房子,罗曼都能听到男人的怒吼。 他沿着小路走到对角巷的大街上,想赶在邓布利多规定的返校时间前,去拿早就定好的巫师袍。 毕竟特洛卡那把刀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恢复如初根本救不了断成两截的袍子。 但丽痕书店前围了一大群人,几乎堵住了整条路。 人群的中间,高个子店员正被丽痕书店的副店长训斥,手上还推着辆空空如也的推车。 这个造型,好像在哪见过? 罗曼想起这个人曾好心地为自己指路,一时间也停下脚步。 “要我说就不该进那些《隐形术的隐形书》!” 这个即将退休的男人充满了火气,一点就炸。 老板用每月42金加隆的薪酬雇佣他来当副店长,他却在最后几个月把事情搞砸了。 二百本魔法书可不是一笔小钱。 “整整一个下午。丢了找,找了丢!现在还剩下几本?” 店员哭丧着脸,用手向推车内按着,“看厚度又少了几本。” “笨蛋!找个盖子把它们盖住!” 《隐形术的隐形书》? 这种书隐形不奇怪,会乱跑就奇怪了。 除非—— 他犹豫着是否要尝试。 毕竟时间不多了。 “我宁愿出三十个加隆雇人寻找,也不想看你在这里磨蹭了!”副店长暴跳如雷地看着店员拿来了一个薄薄的纸壳。 “请问,这种书的封皮,是用隐形兽的毛皮编制,还是用特波疣猪的皮制成?” 罗曼分开人群,一脸笑容地走到副店长面前。 “什么?”副店长粗暴地看向罗曼,“我怎么会知道那种东西,小孩子别捣乱。” “我只是想问,您确定如果有人找到这些书,会付给他三十加隆嘛?” 罗曼笑容不减。 我辈商场中人,怎么会在意别人的脸色。 “是的,我愿意!”他烦躁不安地挥了挥手,“现在你可以回家了,小家伙。” “劳驾,请让让。”罗曼笑容更甚。 “三十个加隆,这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 单纯的隐形术只会让书隐形,而不会让书乱动。 所以它一定添加了别的东西。 隐形兽毛皮的价值很高,因为它的毛发可以用来编制隐形衣。 虽然比不了波特家的那件,但总比没有强。 同比而言,特波疣猪的隐身效果就差了很多,其皮毛只适合做护具。 而混入了动物习性的书,自然会按特波疣猪的习性寻找栖息地。 他在店员期待的眼神中径直走入了丽痕书店,将魔杖托在手中。 脑子里反复想着,整个店里最温暖潮湿的地方,随后低声念到: “为我指路。” 魔杖在他手上打起转来,指向书店的一个不显眼角落。 有几个人想指出未成年巫师禁止在校外施法,但在一群巫师中间施法,又好像不是什么大事。 那里堆满了占卜课用书。 如果没有经理带路,可能永远也不会有客人注意到默默落灰的它们。 “这没有用,我试过好多次了,包括飞来咒。” 店员挠了挠头,开始为自己相信一个小孩子而感到可笑。 “我已经找过那里很多次了。”副店长也打算动手赶人了。 “不不不,别着急。” 罗曼耸了耸肩,从地上拾起一个装书的大号编织袋,随后将魔杖指向角落里的地板。 “四分五裂!” 橡木地板瞬间碎裂,罗曼则将编织袋堵在了裂开的洞口。 “小子,你在干什么!” 罗曼看着暴跳如雷的男人,再次挥动魔杖。 这次一股寒气从魔杖尖放出,透过地板的缝隙缓缓下沉。 编织袋鼓了起来。底部出现了书的形状。 “嘿!老兄,来帮个忙,我一个人可按不住这么多书!”罗曼冲着店员大叫起来。 店员兴奋地冲了上来,死死地按住了袋子。 罗曼则趁他卖力按住袋子的同时,轻松地站起身子,向副店长摊开手。 “承惠三十加隆,概不赊账。” 骑虎难下的副店长不得不捏着鼻子,点出三十枚金加隆。 而拎着钱袋的罗曼则利用身高“优势”钻出人群,甩下两个图谋不轨的扒手,在一片混乱中进入了翻倒巷。 同熙熙攘攘的对角巷相比,这里充满了“自由”的空气。 可惜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捂着口袋,行色匆匆。 罗曼沿着小路,钻进最不起眼的小角落里,进了一家看上去脏兮兮的裁缝铺。 “白狼?我本以为你要等到圣诞节才能来见我。” 昏暗的灯光下,床上的老妇人用嘴抿着线头,床铺前就是她的缝纫台。 “但是还好,我有提前完成。” 罗曼罕见地露出惭愧的表情。 “请不要再用这个外号了。您已经知道了我并非狼人,还害得柯尔特不得不躲到国外去。” “别傻了,我见到你第一天就知道你不是。”老妇人站起身子,整理着一旁架子上的几件袍子,“柯尔特自己选了这条路,你能在收手前通知他就很好了。” 她将七八身大小不同的素面巫师袍叠在一起,又从床铺下取出一个纸盒子。 “你定的衣服都在这里;还有这个,是柯尔特临走前留下的。” “您这是……”罗曼看着她收在床边的行李箱。 “当然是跑路,格雷伯克他们越来越嚣张了,他们在逼着狼人站队。” 老妇人摇了摇头,“还有,我也担心那个小子毁了我祖传的针线活名声。” “我本想着圣诞节把衣服给你,顺便带几瓶狼毒药剂走。” 她看着罗曼错愕的表情,有些瘆人地笑了起来。 “不用惊讶,我相信你到那个时候一定搞定了;既然提前走,就麻烦你邮寄了。” 罗曼慌乱地从衣服里掏出钱袋,“这里有点儿钱您拿着在路上用。” 钱袋只有原本打算购买魔杖和零食用的十几枚加隆,再就是刚才挣的三十加隆。 “你已经付过钱了,何况现在你的钱也不多。” 老妇人担忧地看着罗曼,她知道罗曼为了能在阳光下行走花了多少积蓄。 “没事,这是刚才天上掉的。”罗曼颇为强硬地把钱推了过去。 老妇人不再推脱。 在翻倒巷,“天上掉的”这个词意思很复杂。 有宰了个“冤大头“”的意思。 也有“宰”了个冤大头的意思。 但共同的意思就是,别有心理负担。 接着他们一起动手,将逼仄空间里所有的货架推在一起,露出道狭窄的壁炉。 任凭外人怎么猜测,也根本不敢相信这个小店里,竟还有个连接了飞路网的壁炉。 老妇人扶着足有她肩膀高的行李箱站在这没有烟筒,也没有火的壁炉旁。 “对他们仁慈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她满是褶皱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亮的出奇。 接着她点了点罗曼的右眼,直到他不自主地抽动了一下眼上的伤疤,这才满意地抓了把飞路粉,扬长而去。 罗曼没有借助壁炉离开。 他打开屋内所有的灯,静静地在里面忙活了二十分钟,这才换上崭新的巫师袍,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店门。 第十二章 踪丝 他沿着街巷,像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某个刚入行的黑巫师,端着一盘人骨想拦住他的脚步,却被自己的“领路人”满头冷汗地扯走。 两个小时后,他在狭窄黑暗的巷子里停下。 一旁垃圾桶上趴着个醉醺醺的麻瓜酒鬼。 “兄弟,我这有枚银币,麻烦你换个地方吐。” 罗曼从兜中摸出枚银西可,用拇指弹了过去。 醉汉高兴地去接,却失手摔落了酒瓶。 但他还是兴高采烈地拾起酒瓶和一个啤酒瓶盖,打着踉跄出了巷子。 罗曼耸了耸肩,把地上的银西可捡了起来。 而巷子的深处,三个披着斗篷的人也悄然出现,毫不遮掩自己的踪迹。 “你胆子真的很大。” 罗曼回过头去,看到他们同时扯下了自己的兜帽。 训练有素。 别误会。 是扯兜帽的动作训练有素。 “沃尔特,杰夫,还有这位先生……受累,您是新面孔。” 罗曼从左到右地念叨着他们的名字。 “你没必要知道。”最右侧的人冷哼了一声,似乎不大愿意与前两个人相提并论。 沃尔特和杰夫并不满足于当背景板,开始现学现卖自己的知识: “霍格沃茨校外,小巫师使用魔法就会触动踪丝,踪丝会知道你用了什么魔法。” “了不起,虽然不会魔法,但你们开始读书了。” 罗曼毫无被包围的自觉,“这是件好事。” “也许你能够摆平魔法部,但霍格沃茨一定会开除你。” “失去了霍格沃茨的保护,你会被我们追杀到天涯海角。” 两个人一唱一和,自恃已落在不败之地。 “这就是你们的依仗?你们认为我进入霍格沃茨是为了躲避你们?” 罗曼简直要气乐了。 从做这行开始,除了某些想用一个西可买福灵剂的混账,他还从未受过别人的如此侮辱。 “你们指望三个不会魔法的狼人就能留住我?” 罗曼两只手都隐藏在崭新的巫师袍内,神色镇定。 “只有两个!” 自两个狼人开口后就保持沉默的人,此刻举起了魔杖。 罗曼恍然大悟,隔着袍子举起双手。 又像是要投降,又像是在摆手。 “原来是这样!先生,他们付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做我们这行讲究的是信誉。”他举起了魔杖,丝毫没有和同伴交流的意思,“不过我看你顺眼,有什么遗言就请交代吧。” “这里不属于魔法世界,你们知道吗?”罗曼的斗篷突起一块,像是手指,指向他们身后墙上某块凸起的砖头,“出了那个界限,就是麻瓜的地盘。” “所以这里没有成年巫师为你作挡箭牌,现在你用的每一个魔法都会被踪丝准确地记录。” 沃尔特阴森地笑了起来。 但随即他的笑容在一连串火光中定格了。 “不,我的意思是,麻瓜物品开始生效了。” 六发9毫米帕拉贝鲁姆手枪弹先后灌入了巫师的胸口,这可怜人瞬间化作一具新鲜的尸体。 “柯尔特走后留下了伯莱塔,我喜欢这个笑话。” 罗曼的袍子里探出黑洞洞的枪口。 他右手握着一把刚拆了包装的伯莱塔92f手枪。 左手的葡萄藤魔杖贴心地搭在上面,用魔法的力量吸收着后坐力与枪声。 不提这个在fps游戏中要被封号的操作是否道德,但效果的确显著。 “举着魔杖等人喊开始?” “这是你们的帮手,还是从中世纪拉过来的古董?” 他冷笑着继续开枪,直到射空了剩下的九颗子弹。 巷子里又多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那是杰夫的尸体。 沃尔特早在巫师倒下的一刻就转身跑路了,只在肩膀上挨了一颗子弹。 罗曼将两具尸体踢在一起。 “思路不错。” “只是可惜,你们算错了两件事。第一,你们要逼我使出黑魔法;第二,得有人警告我。” 他举起魔杖,释放出一串蓝色风铃草般的火焰。 五分钟后,他从灰黑色的余烬里拾起几枚温热的弹头,和一堆硬币。随后对着弹头挥舞着魔杖,“消匿无踪!” 接着他把魔杖如同吸尘器般指向地上的灰烬,“旋风扫净!” 而与此同时,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内。 乌姆里奇看着眼前一封封自动生成的警告信,和即将生效的高级副部长聘书,毫不犹豫地将前来送信的五只猫头鹰打发走了。 缓震咒,消音咒,火焰咒,消失咒,清理咒。 很容易就能想到小巫师自己在举办烧烤派对,结果不小心失败了,在清理现场。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学校…… 但那是邓布利多的事。 而福吉现在已经神经紧张,几乎什么都想去问问邓布利多。 她才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因为某个前走私犯的小小违法而去触福吉的霉头。 况且这个走私犯能为她带来很多东西。 想到这,她裂开嘴,令人恶心地笑了起来。随后用那只刚刚重金购得的粉色羽毛笔,愉快地签署起文件来。 罗曼看了看表,离约定时间只有五分钟了。 邓布利多会为自己留着壁炉嘛? 他不想尝试,于是将魔杖举到身前。 随着震耳欲聋的砰的一声响,成排的房屋与墙壁跳跃着闪开,一辆三层高、艳紫颜色的公共汽车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挡风玻璃上用金色的大字写着“骑士公共汽车”几个字。 骑士巴士的司机是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把车开得四平八稳。 罗曼几乎感受不到摇晃。 售票员厄恩·普兰来到他面前,将那副很厚的眼睛向上推了推。 “您好,请问到哪里?” 他的态度十分友好。 因为他的老搭档要退休了。 而他在几个月内就将接过巴士的方向盘。 到那时他将让人们知道,骑士巴士真正的速度。 “破釜酒吧。”罗曼将一枚刚刚从火堆里捡到的,还有些余温的加隆交给他,“不用找了,但我希望能快点儿抵达。” 他觉得厄恩·普兰能听懂他的意思。 一辆没有固定线路的魔法公交车,其速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司机的个人意志,当然,还有他售票员搭档的怂恿。 “这太慷慨了。”厄恩·普兰高兴地说道,“这段路很近。” 罗曼想了想,也愉快地回应:“没关系,这是刚刚‘天上掉的’。” 八点五十九分,行色匆匆的罗曼将两个西可扔到老汤姆的吧台上,顺便抓了把飞路粉投进壁炉。 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 邓布利多正坐在爪子形的巨型办公桌后,将致死量的方糖扔进咖啡中。 “海勒先生。你回来的有点儿晚。我希望在这段时间里你尝过弗洛林店里的冰激凌了。” 翠绿色的火焰一闪而过,罗曼踏着九点钟的钟声从壁炉中出来。 “当然,十分的可口。” 他如此说到。 第十三章 我们走错教室了? 美好的一天,从把魔杖插在胰腺上大喊恢复如初开始。 哦,对不起,那是邓布利多的生活。 罗曼的一天,从把魔杖放到巫师袍上大喊恢复如初开始。 其实被子弹射穿的孔洞昨天就已经修复,只是现在袍子看起来——好像有点儿歪? 这主要是因为衣服本身的复杂结构,以及罗曼粗暴的修复手艺。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个偏科严重的学生。同其魔药及黑魔法防御术的水平相比;罗曼的魔咒水平都只能用平平无奇来形容,更不要提变形术一类极少涉猎的课程了。 比如现在,麦格教授就皱着眉头看着他面前的火柴。 昨天黑魔法防御术课堂的事已经传遍了学校,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新生昨天下午上课时也表现得十分认真。 这让她高兴地准备以罗曼为榜样,敲打一下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毛躁的新生。 他们该把精力放到学习上,而不是大眼瞪小眼的互斗上。 连魔法都不会,互殴有什么看头! 她已经讲了一大堆复杂艰深的原理,而且已经提醒过众人绝不可调皮捣蛋。 但罗曼就像是在故意找茬。 在刚刚的五分钟里,他一共点燃了六根火柴,还把其中三根变得有火炬那么大。 这就仿佛一个军火商在告诉她,自己根本不会开枪射击。 麦格教授攥着手中的冷杉木魔杖。 看样子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把罗曼变成一个大号火炬台。 罗曼也很冤枉。 严格来说,他是个运输业者,只在涉及魔药的时候充当制造业者。 变形术的原理极为复杂,所牵扯的精力也是惊人的。 学习这门课所需的时间,于他而言完全可以算是奢侈品了。 碍于现在整个教室里的人都在看着他们,麦格教授还是再次拿出了一根火柴。 “最后一次。” 罗曼咬着牙回忆着麦格教授讲过的每句话。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罗曼只得拼命想着一根针应该是什么样子。 火柴头肉眼可见的发黑了。 “快要成功了!” 小巫师们窃窃私语,连韦斯莱双胞胎都没有大声说话。 没有学院的罗曼意外地取得了在场所有人的支持。 可能是大家都觉得,跟邻居家孩子比起来,一个多次失败后侥幸成功的人物形象更加亲切。 什么格兰芬多尊重勇者,斯莱特林敬重力量之类的,完全不可能。 火柴头越来越小,也越来越黑了,开始泛起一丝金属光泽。 罗曼感觉自己手中的魔杖有些颤抖,于是猛然加大了力度,稳住杖身。 魔杖也很争气,瞬间加大了魔法的输出力度。 火柴更加争气,顷刻间燃为一团火光。 “教授,您听我狡辩。” 罗曼用颤抖的手握着魔杖,他感觉自己离变成猪或者火炬台只差一步了: “这个真的是针啊!” 麦格教授铁青着脸,从桌子上的灰烬里拾起了一块短细的针尾碎片,接着挥了挥魔杖,把它恢复成一块碎木。 “当然,今天是你们第一次尝试变形术,我并不能奢求你们做到什么。”她返回到讲台上,“但刚才的事情足以让你们明白,变形术绝非儿戏,必须认真仔细地反复练习。” 她看着面对火柴,如临大敌的小巫师们,突然意识到罗曼失败的未必不是件好事。 在临近下课前,只有一个人再次使火柴展现了些许绣花针的特征。 而这个人的名字,自然是—— 乔治·韦斯莱! 敬发明家! 与变形术相对应的,则是天文学。 罗曼对此的理解,恐怕仅限于抬头望望天,月亮在笑;以及在野外过夜时会不会下雨。 当他们披着月光从天文台回来时,小巫师们觉得他又像个正常人了。 只是可惜,这种错觉仅存在了一晚,便被兴奋的斯普劳特教授摧毁。 当这个和善的女巫一脸兴奋地追问罗曼,是否背下了全本的《千种草药及蕈类》时。 罗曼摇着头说他只是提前预习了课本,并没告诉她,自己是久病成医。 于是小巫师们达成了一致。 在变形术和天文学课堂上的罗曼是自己人,在黑魔法防御术和草药课上的罗曼属于别人家孩子。 多么质朴的价值观! 这种泾渭分明的态度一直来到周五,两节“超长”的魔药课在这里等着他们。 小巫师们忐忑不安地来到一个阴冷的大地下教室中,显然都已经听说过斯内普教授的厉害。 “你觉得那是什么?” “我觉得无论那是什么,你都最好别碰。” 两个赫奇帕奇指着一个有着蜥蜴前身与蛇尾的动物标本窃窃私语。 学生们被他们影响,不自主地抬头,向墙上各种浸泡着动物标本的玻璃罐看去。 而当他们哆哆嗦嗦地来到座位上时,又在教室的黑板前发现了一身黑衣的“蝙蝠精标本”。 西弗勒斯·斯内普早已站在那里,用一张僵硬的脸审视着学生。 “看来,你们已经学到了魔药学的第一课,谨慎。” 他缓慢而清晰地开口,声音仿佛被挤成了一条线。 接着他拿起名册,开始点名。 他顺着名册点过拉文克劳与赫奇帕奇的学生,全程音调没有过任何起伏。 最后他扫视了一圈教室,在名单末尾的空白处添上一个名字。 “罗曼·海勒。” 他阴沉着脸望向罗曼,眼睛冷漠而空洞,但不知道为何布满血丝。 “我希望你在对待魔药时,要比变形术用心一点。” 接着他将那双不含一丝感情的红眼睛望向学生。 “你们来到学校,企图往空洞的脑袋里塞进一些零零碎碎的知识。” 他开口说话,声音只比耳语略高一些,但每个人都听清了他的话。 像麦格教授一样,斯内普教授也有不费吹灰之力能让教室秩序井然的威慑力量。 “与傻乎乎地挥舞魔杖不同,一两个咒语学习的快慢,无法代表你在魔药上的天分。” “那种令人心荡神驰、意志迷离的神妙魔力,只对部分人展露。即便再天才的巫师也需全力以赴,方能窥其全貌。” 他停了一下,但学生们感觉自己的呼吸也跟着停了一下。 “我会教你们如何在知识面前保持谦卑。而它将告诉你们,如何在凡人中取得荣誉,如何在危险面前得以保全——如何在死亡面前隐藏自身。” 教室内哑然无声。 只有几个拉文克劳的学生跃跃欲试,期待自己的第一次魔药熬制。 但斯内普显然并不在意他们的期待,再次开口: “所以,我不允许你们有人凭着自己那浅薄的魔药知识来炫耀。” “因为那可能使你们送命。” “尽管我十分希望在课堂上消除几个笨蛋,但校长并不允许我用这种方式。” 他冷冷地笑着,把眼神移回罗曼身上。 “罗曼·海勒!” “告诉我,复方汤剂中,流叶草有什么用!” 几个假期预习过课本的小巫师满脸呆滞。 塞德里克和罗杰·戴维斯经过“人质解救事件”现在关系变得很好,此刻正交换着疑惑的眼神。 他说的啥? 我们看的是一本书? 我们走错教室了? 第十四章 补课通知 在响成一片的翻书声里,罗曼快速地回答: “满月时采摘的流叶草可以极大地增加身体的可变性。” “为什么是满月?” 斯内普并没有露出满意的神色,反而继续追问。 “满月时流叶草的汁液浓度较平时高一成。” 教室里安静了一下,但随后响起了更大的翻书声。 罗曼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一下月球引力与流叶草的关系,但斯内普显然不是很在意。 “非洲树蛇皮和双角兽兽角的作用。” “非洲树蛇的颜色变化多样,善於伪装。它的皮可以帮助服药者变换外形;而蛇类的蜕皮行为,本身也蕴藏着新生的力量。” 说到这罗曼缓了口气,毕竟双角兽的作用太过抽象。 “双角兽的角代表着思维与身体的二元性。而且据说它还会专门选择那种对妻子忠贞不二的男子作为食物,这在药剂中也体现为思维不变而身体改变。简单来说,它将驱动身体,向已确定的方向转变,而不至与思维冲突而崩溃。” 教室里雅雀无声,连翻书声都没有了。 他们已经把阿森尼·吉格的《魔法药剂与药水》翻了三遍,涉及复方汤剂的话不超过两句。 此刻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斯内普肯定同罗曼有仇。 但罗曼并没有疑惑这些问题。 “求生药剂”是个复杂的魔药组。 其中第一步,用来吸取神奇动物材料中魔法力量的药剂,正是基于复方汤剂开发的。 除了以上几点,还有一些是斯内普没问到的。 用蚂蟥的力量进行魔力的吸取和注入,草蛉虫则可以帮助他进行联结。 而代表两“人”相关联的两耳草,则被他舍弃不用。 “告诉我,如何给活地狱汤剂中的瞌睡豆榨汁。” 斯内普换了下一话题。 内容终于被拉回了正常水平线。 终于有几个人的脸上浮现出——“这题我会”的神情。 尽管书中只是在清醒剂这一章,对活地狱汤剂的昏睡效果进行了简单介绍;但紧随其后的遗忘药剂配方中却明明白白地写着: “瞌睡豆应切片后取汁。” “直接用银刀的侧面挤压。”罗曼说着与书上完全不同的答案。 “傲慢!为什么不切片?” 斯内普嘴上说着傲慢,却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因为这是个陷阱。 他想知道自己年轻时犯下的小“错误”,对方能不能避免。 这几天他用掉了所有空余时间,来看那叠厚厚的手稿。 到现在也不过完成了三分之一的解析,至于改进和批注更是毫无建树。 这份魔药组合,只能说——效果惊艳。 从目前整理出的设计思路上看,这配方谈不上大师手笔,但绝对是胆大和命硬的组合。 尤其是用改版的生死水硬抗魔药生效时的副作用,这简直就是魔鬼的行为。 他想借机敲打一下罗曼,免得对方某天玩火自焚;可惜话到嘴边又硬气不起来。 毕竟刚入学小巫师能做出这种东西来,已经是坩埚转世了。 可十一岁做的药水就这么变态,二十一岁不得进疯人院嘛? 他有些无奈,面无表情地用指节轻轻敲打着讲台;但他低估了自己的威慑力,整个教室里瞬间冷了三度。 “海勒先生认为作者是个蠢货,而你的办法才是最好的。” 斯内普轻声说道。 罗曼当然知道斯内普是银刀挤压的拥护者。 “瞌睡豆中有银色的浓汁,直接服用可以移除人的记忆。在遗忘药剂中切片,可以最大程度地发挥药效;而活地狱汤剂中仅需要其镇静大脑的功能,失忆功能将在药物反应中消失。所以单纯从出汁的效果看,用银刀挤压最为便捷。” 这个小“错误”还是贝尔比先生在来信中替他解释的。 这么多年过去,斯内普自然早就该想清楚了。 “这也是教材通常只写出切片的原因,他们担心太多的处理方式会使学生出错。” 教室里连喘气的声音都快没有了。 斯内普此刻已意识到,他同麦格教授犯了完全相反的错误。 但也达成了与麦格教授相同的效果。 现在整个教室内的小巫师都陷入了一种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状态。 他们疯狂地记忆着课本上能看到的所有句子。 生怕斯内普对下一个人发难。 更怕这“下一个人”就是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人就是“youknowwho“. 而比这个更危险的,就是你永远也不知道,谁是下一个“youknowwho“. 他们都在怀疑,开学前没背下全部的魔药课本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霍格沃茨都没毕业,自己上什么霍格沃茨? 但很快,他们就从彼此的眼神中发现了同样的惶恐不安,获得了一丝慰藉。 除了几个前排的学生。 他们在斯内普的眼皮底下,不敢四下张望,只能自己默默承受这种压力,在阴冷的地下教室里汗流浃背,觉得全世界只有自己不会这些问题。 “你们觉得自己都懂了嘛?为什么不把这些记下来。” 斯内普完美地利用了学生们的恐惧。 他敲了敲黑板,上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句子。 比罗曼讲的还要复杂一倍。 小巫师们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拿起纸笔,开始疯狂地记录。 “那么,翻开你们的课本,今天我要教你们配置最为基础的魔药。” 他稍等了片刻,又敲了敲黑板,那些密密麻麻的句子消失了,换成了一份解毒魔药的配置流程。 这种魔药虽然效力不大,却可以展示最为基础,也最为标准的操作。 而斯内普的基础标准,显然与普通人不同。 “塞德里克·迪戈里,如果你不需要配一副眼镜,就请再读一遍第六条,你看不清天平的刻度嘛?” “你在炖汤还是熬药!专注于你的火焰!” “我万没想到,你们有熬出这种东西的勇气。” 他穿过两个拉文克劳的身边,吓掉了其中一个人的魔杖。 “贝亚特·麦格,如果你还指望用那根魔杖施术,就把它捞上来。” 罗曼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半熟脸的拉文克劳女生,刚才点名的时候他就很在意麦格这个姓氏。 “罗曼·海勒,如果你的魔杖再往下挪动一点,是不是可以把坩埚捅漏?” 斯内普抖着袍子瞬间横跨了半个教室,却发现一锅早已熬好的清澈药剂正翻滚着气泡。 “粗糙的做秀!”他挥了挥魔杖,锅中瞬间清空了。 “周末到我那里去,补课,全天。” “我要告诉你敬畏魔药的重要性。” 他把空坩埚和罗曼留在原地,又跑到一个赫奇帕奇男生面前,吓得对方差点儿掀了坩埚。 罗曼杵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这倒不是因为补课的事,而是他原本打算趁着周末和特洛卡回家坐坐,顺便谈一下有关他职位诅咒的事。 至于补课——太正常了。 半夜三更找师父才能学手艺,斯内普没在自己头上敲三下就算很直白了。 “现在交上你们的魔药,如果你们确定那种东西也配叫解毒剂的话。” 斯内普看着教室里的学生,大家瞬间了然。 如果有谁胆敢上去交这份魔药,准会被灌下一整瓶毒药。 “那么下周,交一篇解毒剂的报告上来,不少于十一英寸。” 斯内普夹起课本,大步流星地从他们身旁穿过。 罗曼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收拾好东西,连饭都来不及吃,便径直来到了黑魔法防御术办公室。 “特洛卡,你还没回家,太好了。” 他喘了口气,尽量平和地说:“你知道这个职位被诅咒的事嘛?” 他说得很慢,以防特洛卡认为他在开玩笑。 “什么?诅咒?”特洛卡慵懒地躺在自己的圈椅里,舍不得起身,“我当然知道了。一年一个,纯粹的消耗品。” “那就给我郑重一点,你不是有孩子了嘛?” 罗曼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到他肩上。 特洛卡浑身乏力地从椅子上站起,伸着懒腰。 “奇洛教授决定明年去旅行,我觉得,接手他的麻瓜研究课一定不错。” “怎么样,我的麻瓜学大师?”他揽过罗曼的肩膀,“你会帮我的,对嘛?” 第十五章 猫头鹰过载 罗曼很少在餐厅吃早餐,他宁愿提前一天从厨房带几个三明治回屋。 百十来只猫头鹰飞入餐厅,围着餐桌转来转去,直到把包裹粗暴地扔下。 有时疲惫的猫头鹰还会掉进麦片粥里。 这简直太影响食欲了。 罗曼拂去脑袋上的猫头鹰羽毛,面无表情地吃着嘴里的香肠。厚厚的龙皮笔记本则被他举起,挡在餐盘之上。 但是没办法,他今天要去斯内普那里忙上不知多久;而在这之前,他要确保达姆科斯·贝尔比的信得到回复。 随着他咽下最后一口烤面包的动作,摇摇晃晃的棕褐色猫头鹰也摔落到玉米片盘子里。 罗曼心疼地看着猫头鹰,准备喝上一口橙汁压压惊。 但猫头鹰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它愤怒地将比它大出两倍的包裹推到罗曼面前。 “别这样,来,先吃。” 罗曼将它身下的玉米片拾了几颗,送到它嘴边,自己则不慌不忙地喝干了杯底的橙汁。 猫头鹰愤怒地啄了下他的手指,但随后在玉米片的诱惑下转移了目标。 “嘿,老兄。” “真遗憾,我们已经听说了。” “补课,斯内普要按o.w.l.s的标准要求你嘛?” 熟悉的声音传来,这让罗曼意识到自己坐在了格兰芬多的餐桌上。 可是有什么办法哪? 赫奇帕奇的餐桌人满为患,其他两个学院餐桌上的猫头鹰更多。 弗雷德不等罗曼回话就坐在他旁边。 先是为自己抓了一块果酱面包,又喝了几大口麦片粥。 乔治则在罗曼的另一侧坐下。 “答应我。”弗雷德含糊不清地说着,“如果他把你做成了标本,请务必变成幽灵回来。” “我们会为你报仇的。” 乔治把糖罐往胸口撞了撞,似乎这样就可以令人笃信。 “我想还不至于。” 罗曼咧了下嘴角,随后就去抚摸猫头鹰的羽毛,“小家伙累坏了吧。” 猫头鹰很不高兴地用屁股对着他,但他还是坚持地抚摸它光滑的羽毛。 接着他用干干净净的手拆开包裹,留下在面包屑里疑惑鸮生的猫头鹰。 而后——罗曼皱起了眉头。 贝尔比先生发来的,并非是他以为的狼毒药剂最新进展,而是几瓶颜色各异的魔药。 每一瓶都用海绵和草屑精心地包裹着,上面盖着厚厚的羊皮纸说明。 在餐厅里开魔药多少有点儿不讲究,所以他只拿起羊皮纸最上方的一张纸条。 对方的字迹潦草而杂乱,显然是仓促间写成的。 “月长石研磨确实增加了狼毒乌头的稳定性,但也使它的效果减弱了。最新的配方只比市面上的强一些,达不到我们的预期效果。” “我用了四种新的方式进行溶解,其中一瓶甚至添加了狼毒乌头的剧毒汁液,但效果依旧不理想。” 罗曼随手翻动着笔记,里面记载的大都是实验数据,再就是他当年混迹于狼人中打探来的消息。 这也是贝尔比先生所缺乏的——他无法搞到那么多狼人的数据。 连罗曼自己也没想到,当初为了几十加隆顺手接下的调查任务,最后却搞成了连续剧。 “酷。”弗雷德看着箱子里整整齐齐的魔药,把面包对着鼻孔塞去。 “我觉得还是别碰的好。”罗曼摇了摇头,把箱子盖住。顺便按下弗雷德的手,让面包对准了位置。 “你们两个小混蛋!等我抓到你们……” 管理员费尔奇骂骂咧咧的声音隔着一条走廊都能听得到。 弗雷德和乔治同时跳起身子,一人抓过一个煎蛋塞进嘴里, “我们刚才在走廊的盔甲上……”弗雷德含糊不清地说道。 “挂了一点点结果的槲寄生枝条。”乔治则说得更加模糊。 他们越过凳子,飞快地向着外厅跑去。 “我发誓。” “就一点点。” 当费尔奇怒气冲冲地走进餐厅,餐桌上早已空无一人。 罗曼来到地下,在光线昏暗的办公室前停住身子。 他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但门随着他的敲击打开了。 办公室内空无一人,地上架着几口坩埚。 靠墙的架子上则摆满了无数玻璃标本罐。 “斯内普教授?” 罗曼拎着箱子,肩上扛着猫头鹰,一副刚从隔壁过来探亲的模样。 “我不记得有叫你带这些多余的东西来。” 斯内普私人储藏室的门开了,原本只是脸色蜡黄的男人现在已宛若僵尸,双目赤红。 “教授?需不需要我带您去找庞弗雷夫人?” 罗曼看着有些瘆人的斯内普,突然觉得韦斯莱兄弟的担忧不无道理。 “没这个必要。” 斯内普将厚厚一打儿,装订整齐的羊皮纸扔到他怀里,又转身从架子上取出一瓶魔药,大口大口地灌下。 “这种东西没把你喝死已经算命大了。”他耳朵呈现不正常的暗红色,但精神好了很多。 斯内普回到私人储藏室推出一辆满载的小手推车,“现在,按我的方法开始熬。” 罗曼看着其中一盆成熟曼德拉草,下意识地堵住了耳朵。 午间到来时,火焰上的魔药已经翻滚着淡蓝色的泡沫。 罗曼把魔杖探进锅中,顺时针转动了七下,它立刻变成了一种泛着粉红色的澄澈液体。 现在它还要熬制六个小时才能混入别的材料,但罗曼已经看出了其精妙之处。 曼德拉草被巧妙地添加进配方,配合狼毒乌头,既可以使服用者保持清醒的状态,又能减轻痛苦。 与活地狱汤剂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相比;在清醒状态下使用魔药将更为安全。 他抬起头,望向还在修改剩余手稿的斯内普。 对方已经陷入了一种沉迷的研究状态,手中的羽毛笔不停地写写划划。 他身边两口坩埚翻滚着泡沫。 银刀子在空中飞舞,将姜根切成粉末。 石臼则不停地将蛇牙捣成粉末。 罗曼不想知道此时打扰斯内普的后果,很明智地开始给自己找点儿别的事做。 他看着推车里剩下的狼毒乌头,角落里的坩埚,和趴在上面打盹的猫头鹰,默默打开了贝尔比的箱子。 从那些冗长的说明中可以看出,狼毒乌头已经被折腾得不成样子。 在中世纪,乌头被用在猎狼的毒箭上。 而现在它将作为一种暂时杀死狼性的魔药拯救狼人。 该说是讽刺,还是物尽其用? 罗曼小心地用魔杖制造了隔离带,为自己施了泡头咒,这才缓慢地拧开了贝尔比先生寄来的魔药。 看着坩埚中不用火就自动翻滚的魔药,他苦笑了一下。 如果哪个狼人喝下这个,那可是有“福气”了。 第十六章 若有一格兰芬多学生 他先后查看了四瓶魔药,从浅蓝色到深紫色。 “效果减弱……效果太强。” 他沿着贝尔比的注解,依次看去。 有几种材料是他之前并未想到的。 乌头的根、干荨麻、嚏根草、火蜥蜴血,狮身鹰首兽爪粉。 他抓了抓头发,翻开笔记本寻找着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那些狼人中流传的故事,服用或者误服各种药的感受一一在他面前展现。 市面上常见的几种狼毒药剂配方也被记录在上面,但不是毒性过猛,就是效力过差。 他依次对比着,时不时还在另一口小坩埚中进行实验。 不知不觉中,斯内普已经来到他身后。 他的眼神越过鼻尖,仔细地盯着羊皮纸上的配方。 直到罗曼回过神来,惊觉自己背后多了个人。 “我不记得有叫你做这种东西。” “在熬完这些之前,什么都不准干。” 罗曼连忙看向墙上的钟表,“教授,还有二十分钟才能加入新的材料。” “蠢货,先看。” 斯内普冷冷地说着,把另一册羊皮纸向罗曼扔了过来。 他挥动了一下魔杖,罗曼面前的几个坩埚瞬间变得空空如也。 只剩下他依旧处于粉红色的魔药,和一锅深蓝色的未成功狼毒药剂。 罗曼低头看着斯内普的批注,发现他大胆地采取了魔药勾兑技术。 求生药剂的原始思路,在于对神奇动物魔力进行吸收,而后以魔力强行催动肉体成长,再对受损的肉体及骨骼进行修复。 这一共需要三瓶魔药,分次服用。 其主要的灵感来源于:复方汤剂、增强剂、增龄剂,生骨灵与三种黑魔法的变形魔药。 但这种撕裂肉体的痛苦超出人的生理极限,罗曼只得又在修复药剂中参考了活地狱汤剂,使自己主动进入昏迷。 这也让服药过程变得更为凶险。 斯内普的思路则是将原本依次服用的魔药分三锅熬制,最后依次添加,融为一体。 这是只有深谙魔药原理的大师才能做出的事。 但奇怪的是,他用了完全不同的方法来替代生骨灵在配方中起的作用。 这好像没有必要? 罗曼手下不停,很快又是一锅淡褐色的浓浆熬成。 这一锅则需要二十四个小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操作。 他反复看着斯内普修改后的魔药配方,感觉自己以前熬的简直就是毒药。 好比是超载、无证、酒后,无刹车下大坡。 在魔药的世界,玩命的愣头青也许能拼出大师的效果,但永远无法调出大师的品质。 就像他只能给贝尔比资料和灵感,却不能指导他具体操作一样。 但突然他又冒出了一个想法。 “教授,关于狼毒药剂,我想……” 但他的话被打断了。 斯内普冷着脸从座位上直起身子,油腻的头发似乎都快结冰了。 “我,不会,回答与学业无关的臆想与揣度。” 他说得很慢,而且很清晰。 好像罗曼的智商不足以理解这么长的句子似的。 罗曼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再找死了。 果然,想让斯内普参与狼毒药剂的研发,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将早已处理好的曼德拉草切片加入粉红色的汤剂,看着它变成一种姜黄色的清液。 这下它得等上七十二个小时了。 他捧着修改后的手稿,看着眼前的几个空坩埚。 并没有离开。 斯内普迟迟没有开口结束这次补课,自顾自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罗曼也乐得在这里蹭点儿实验材料。他现在可没多余的钱去搞这些东西。 他继续实验,直到猫头鹰无聊到飞到他肩膀上开始啄他的脑袋。 不知道是不是榆木脑袋被鸟啄后都会开窍,罗曼突然领悟了什么—— “斯内普教授,若有一霍格沃茨学生将狼毒乌头以月长石研磨后误服……” 斯内普的鹰钩鼻肉眼可见地动了一下。 这种学生还是毁灭吧,什么人才能误服这种东西。 罗曼见势不对,马上改口。 “若有一格兰芬多学生误服此药,但是他感觉毒性不够。然而他既不想死,还想感受到足够的痛苦。” “那就再加五斤蓖麻子。”斯内普冷冷地看着他。 罗曼迅速转身,向最小号坩埚里,一点点的深蓝色的药剂中,添加了半颗的蓖麻子粉末。 魔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固。 他皱着眉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斯内普的脸上也挂上了寒霜。他在用消失咒的时候特意留下了这种深蓝色药剂,本以为这是贝尔比对罗曼的一个测验,但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罗曼的脸也很僵硬。贝尔比的备注表明,他同样觉得深蓝色是最接近成功的,但也是最难往下进行的。 斯内普往自己座位旁的坩埚里加了些犰蜍胆汁,接着看了看表。 已经快六点了。 “我记得你是来补课的,而不是来关禁闭的。你不用把自己饿死在我这里。” 他站起身子挥动了一下魔杖,几个简单的餐盘和杯子出现在桌子上,面包,清水和叠得厚厚的煎蛋。 罗曼有些诧异,但很顺从地清理了身上沾染的魔药气息,走上前拿起一块面包。 斯内普没有理他,嘴里嚼着面包却依旧保持着思考。 他讨厌狼人,但更讨厌自己在魔药学上出现疑惑。 他觉得自己的思路并没有问题。 狼毒乌头的毒性足够,但不经过处理就无法稳定入药。 处理过后的狼毒乌头,需要别的材料刺激,来放大他对狼性的抑制作用。 环节都对,为什么平衡又再度崩溃了哪? 蓖麻子和狼毒乌头间的刺激不应该是这样。 那种凝固显然是向着毒药的方向在演变,而这副药剂里需要的其实并不是毒性。 “强力的毒药。”他喃喃自语,“强力的毒药一定需要强力的解药嘛?” 强大的解药本身就会破坏魔药的平衡。 “从哪里能找到一种东西弱小而又关键呐……”斯内普看着自己的库存药剂和材料名单,丝毫没有进食的欲望。 罗曼则顺着他的眼神,一同看着材料单,上面的材料强大而稀有。 “如果真的有,恐怕就是圣物了。” 斯内普把材料单收起,摆了摆手。 “吃完就回去吧。” 现在看来,罗曼已经不可能给贝尔比什么答复了,留下来也没有意义。 至于他,他需要慢慢思考,甚至从头开始。 “明天同一时间……” 他说着话,却发现罗曼并没有注意听。 事实上,罗曼总觉得斯内普刚才说的几句话,最近在哪里看到过。 自己最近都看到过什么? 课本? 魔药书? 笔记? 再有就是拿到葡萄藤木魔杖后,查询了些有关英国德鲁伊的故事,大部分已经是神话,或者牵扯到神话了。 再没别的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神话中的东西怎么能拿来用。 他想低头,说“教授再见”,眼睛却瞥见了那一摞厚厚的煎蛋。 他们两个谁都没碰那东西。 但今天早上有两个红头发的男孩,在面对费尔奇的追杀时还一人吃过一个。 费尔奇为什么要追杀他们? 快想起来。 这真的很重要。 他反复回忆着韦斯莱兄弟的对话。 “我们刚才在走廊的盔甲上……挂了一点点结果的槲寄生枝条。” 是了,英德鲁伊的圣物! 至于神话——洛基唆使盲眼的霍德尔用槲寄生杀死光明之神巴德尔! 那是他上辈子听过的事了。 罗曼猛然跳起,夺门而出。 斯内普紧随其后。 第十七章 阴沟里的丛林 罗曼身着黑色无饰的袍子在走廊上飞奔。 斯内普则甩着同样黑色的斗篷,无声地跟在他身后。 周六的晚间,城堡里满是学生。 他们惊讶地看着这一场面。 先是一只大黑耗子一闪而过,再是一只大蝙蝠滑过。 “斯内普教授在追着罗曼跑!” 这是个赫奇帕奇的男生。 “斯内普在追杀罗曼!” 来自某不愿意透漏姓名的格兰芬多——李·乔丹同学。 “罗曼在被斯内普教授追。” 出自拉文克劳的某间女寝。 “传下去,罗曼在被斯内普教授追杀。” 斯莱特林的格拉哈姆·蒙太如此说道。 “传下去,罗曼被斯内普教授做成标本了。” “传下去,罗曼在和斯内普谈恋爱。” “???” “传下去……” 值得庆幸的是,等谣言传到罗曼被剁碎,和着洋葱和土豆变成了康沃尔馅饼时,他们已经来到了费尔奇的办公室。 房间里昏暗肮脏,没有窗户,只有一盏孤零零的油灯从低矮的天花板上吊下来。四周的墙边排着许多木头文件柜,里面收藏着费尔奇处罚过的每个学生的详细资料。 “你们知道嘛?我在考虑为你们专门准备一个文件柜。” “想想都有谁曾获此殊荣。” 他大力地拍着文件柜。 “他们都是一些很邪恶的人,非常邪恶。” 费尔奇的咆哮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而韦斯莱家的双胞胎就站在他对面。 他们终究被闻讯赶来的麦格教授抓到,不得不到费尔奇这里来接受惩罚。 “禁闭,关禁闭。”费尔奇用眼睛剜着墙上亮晶晶的绞链,“还有,我要你们打扫走廊上的盔甲,每一件。不允许用魔法!” 作为一个哑炮,费尔奇终日里盯着小巫师们,用自己心心念念的能力搞恶作剧,破坏自己的劳动成果,心态早已走向了极端。 而至于他的惩罚手段—— 与其说是要求小巫师们劳动改造;倒不如说是剥夺对方使用魔法的权利。 这比看他们汗流浃背地干活,更让费尔奇感到开心。 双胞胎交换了一个眼神。 服了,但完全没服。 “不要以为校长不在,你们就可以如此放——肆……” 费尔奇刚吼出来的声音一下子变小了。 他看着堵在门口的斯内普,换上一副笑容。 “斯内普教授,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嘛?” 罗曼则在双胞胎惊讶的眼神中冲进办公室。 他将被费尔奇收拾好,当做罪证的几大捆槲寄生抱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费尔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斯内普。 斯内普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但看着两个受罚的格兰芬多红发学生,他突然有了主意。 “把他们的处置权交给我如何?” 双胞胎再度对视了一眼。 这次服不服都要完。 斯内普的办公室内,数排坩埚下都燃着火苗。 韦斯莱两兄弟则不断地跑上跑下,从城堡外采摘来各种各样的槲寄生,带着露水的、结着果的、新鲜的、坏死的,以及快坏死的。 “你是如何确定槲寄生有这个作用的?” 斯内普盯着罗曼的动作,在他的认知里,槲寄生无法担此重任。 “并不是我。在非洲,我曾遇到过一个来自挪威的巫医,他为我展示过槲寄生的另一种作用。” 斯内普皱起眉头,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在非洲遇到一个挪威的巫医代表着什么。 “槲寄生可以作为中间工具。” 罗曼把魔杖高举,一根槲寄生的枝条便从众多同伴中脱颖而出,悬浮起来。 葡萄藤和槲寄生的搭配,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德鲁伊教徒。 “说得具体一点。” 斯内普并不因无知而羞愧,像他这种魔药大师深知世界上藏着无数宝贵的知识。 “您听过光明之神巴德尔的故事嘛?” 斯内普的眉头拧在一起,哪个正经巫师会读神话。 罗曼并不奇怪,他将挑选出的枝条握在手里,用银刀轻轻地修整起来。 “爱神傅丽佳曾因自己的儿子——光明之神巴德尔的噩梦,走遍他们所统治的九界,请求每一把利刃,每一条生命,都不要伤害自己的儿子。” 斯内普则看着他手里的动作,生硬地问道:“所以她自己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罗曼噎了一下,刀子险些削到手指上。 “并非如此,她忽略了英灵殿外的槲寄生,认为它太过弱小。于是在众神将自己的武器投向巴德尔表示庆祝时,洛基唆使盲眼的霍德尔用槲寄生投向巴德尔,槲寄生的尖枝便像长枪一样贯穿了巴德尔的胸口。” 斯内普耸了耸鼻子,仿佛要赶走一只苍蝇。 “但那并非槲寄生的力量,力量来自那个盲眼的霍德尔。” “所以槲寄生只作为载体。” 罗曼将槲寄生修成了一根短刺,又在尾部开了孔,填入粪石的粉末。 “就这样?”斯内普感觉自己好像上当受骗了。 罗曼摇了摇头,“当然不会。” 他将魔杖抵在槲寄生修成的短刺只上,回忆着当年巫医用过的咒语。 当年那名巫医用这个咒语硬生生抽取了毒角兽一部分毒性。 “米斯特瑞奥凯里贝特!” 随后他就将枝条迅速放入锅中,用魔杖引导着它。 “它将帮助我们,打破两种毒性间的……” 而后药剂翻滚起泡沫,缓慢地开始凝固。 “您看,魔药也许就需要不断地尝试。” 罗曼尴尬地笑了笑,但斯内普神色凝重。 他敏锐地发觉这次药剂凝固的速度缓慢了很多。 宵禁时分。 韦斯莱兄弟拖着酸麻胀痛的双腿回到了休息室。 罗曼则开始第十六次实验。 值得一提的是,在第十二次实验的时候,魔药就已经能保持液态了。 贝尔比的猫头鹰已经往返数次,运输实验所需的魔药,此刻已经累到瘫痪。 斯内普并没有继续参与,可能是觉得大局已定。 他坐在办公桌后写写划划,像是在不断地修改着什么。 至于身旁的药剂,也早已变成了罗曼不认识的模样。 罗曼本以为那会是简单的提神剂,但事实证明他要学的还有很多。 天光渐亮,实验越来越接近成功。 但贝尔比先生的猫头鹰已经跳在罗曼头上,开始暴躁不安地啄着他头上的泡泡。 这已经是它啄碎的第四个泡头咒了。 罗曼只好从袍子的内兜中掏出一把猫头鹰粮,自然而然地丢进嘴里一半,又把剩下的一半递给猫头鹰。 整晚都伏案工作的斯内普,听到奇怪的声音,也抬起头来。 他注意到了罗曼这种“雁过拔毛”的行为。 而作为一个成年巫师,他也很好奇: 为什么会有巫师带那么多奇怪的东西? 经过一天的相处,他总觉得罗曼在身上穿了个小仓库。 你永远也猜不到——这个小巫师会从哪里,掏出什么来。 “为什么会习惯吃这种东西?” 斯内普突然开口,吓了罗曼一跳。 罗曼尴尬地收回手,看着斯内普办公桌上刚刚出现的早餐。 “我之前,不是每一天都有机会吃饭,也不是每一天都有时间吃饭。”他耸了耸肩,“但说真的,伊拉出品的精品粮可比干粮好吃多了。” “你是一个巫师。”斯内普皱着眉。 “瞧您说的,我又不是个厨子。”罗曼笑着拿起一杯橙汁,一饮而尽。 等时钟再次指到深夜。 两锅求生药剂已经兑在一起,斯内普又将自己在办公桌旁熬好的两锅药剂加了进去,此刻它已经变成了澄清的液体。 再经过三个月的熬制,它就可以长时间保存了,只需要在使用前根据所用的神奇动物材料,进行一些调整就好。 而罗曼也得以从狼毒药剂的配方中脱身。 贝尔比的猫头鹰则带着最新的配方轻快地上路了。 它打定主意要离家出走三天,除非有老鼠干否则绝不提前回家。 两个眼睛通红,头发杂乱的人则准备开始道别。 “你要跟斯普劳特教授打好关系。”斯内普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冷冷地嘱咐,“未来三年里,你将是曼德拉草的消耗大户。” “那三年之后哪?”罗曼心里一紧。 “三年之后?” 斯内普好像有那么一刻要被气笑了。 “你真的以为,邓布利多是个一百多岁的老糊涂嘛?” 他站起身子,清空了所有的坩埚,只留下求生药剂;又将罗曼推到门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又或者,你认为凭你的本事,就足以窥见魔法的全貌?” 斯内普看了看这两天使用的空坩埚,数量多到惊人,到最后他不得不从私人储藏室又搬了一批出来。 他挥舞着魔杖将它们归位,又将半个屋子的槲寄生扔进城堡后废弃的阴沟里, 槲寄生落在杂草堆里,惊扰了几只趁着夜色出动的老鼠。 他并非是不困,而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罗曼的动机。 达姆科斯?贝尔比的动机可能不那么纯粹。 也许为是了加隆和勋章?但他的魔药的确会帮助许多狼人。 可是罗曼为什么要帮他? 邓布利多不肯透露过多的消息,这个顽固的老头儿最近整天神秘兮兮的,还经常离开学校。 各个国家有各个国家的国歌。 每个地方也有每个地方的法则。 于巫师而言也是同理。 身处阳光下的巫师不会去观察阴沟里卑劣的老鼠。 但对于那些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而言—— 杂草组成的丛林里所掩盖的,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西弗勒斯·斯内普很明白这一点。 第十八章 飞行课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 禁林的聒噪虫鸣被林海清爽的涛声取代。 贝尔比先生的猫头鹰已然三天没露过面了。 这说明狼毒药剂快成功了。 罗曼也乐得轻松。 他现在的任务,就是每天穿梭在霍格沃茨的城堡中,学习各项基础魔法理论,纠正自己原本的野路子。 弗利维教授的课堂会精细到魔杖持握的小动作,麦格教授的变形理论更是每条都可以拓展出一篇论文。斯普劳特教授种出的草药比市面上效果好三成,而每周末的魔药“补课”更是让他获益匪浅。 每天按时来访的,除了餐桌上的食物便是两个红发兄弟。 但取代猫头鹰的韦斯莱兄弟远比猫头鹰难应付。 不知道是因为罗曼搅黄了费尔奇对他们的惩罚,还是他们认定了罗曼是个缺朋友的孤僻症患者。 总之,他们每天哪怕顶着查理和珀西的双重压力,也要同罗曼打上一个招呼。 比方说现在。 在一堂令人昏昏沉沉的魔法史课过后,他们在拉文克劳的长桌前堵住了准备去午休的罗曼。 弗雷德面色凝重地拦下罗曼,缓缓开口: “兄弟,你很久不和我们同桌吃饭了。” 乔治的表情有则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很难过。” 罗曼无辜地抽动着眼角。 至于为什么不和格兰芬多吃饭? 他冷笑了一下。 当然是因为我抢不过你们啊! 除了某些宴会上,食物会直接出现在餐盘里,大多数情况下食物都是出现在公盘中的。 手举起来盘子就空了,只能收手等着盘子再次变满,看着别人满嘴流油。 这感觉很不好。 “这个,我更喜欢安静的用餐环境。”他毫无诚意地解释着。 “斯莱特林的桌子同样安静。”弗雷德悲伤地靠在自己兄弟的肩膀上,“这不是个好借口。” 罗曼看了看严肃的斯莱特林长桌,觉得胃里凝出一块石头。 显然这种用餐环境对胃口不太友好。 “赫奇帕奇也不吵闹。”乔治安慰着弗雷德,同时也悲伤地摇着头。 这个…… 罗曼挑起了眉毛。 赫奇帕奇的长桌上就没有过空缺,难道要他坐在塞德里克的腿上吃嘛? “好吧,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罗曼举手表示投降。 “事实上——我们来找你是为了——这个。”弗雷德拉长着声音,把从公共休息室抄来的启示展开在罗曼面前。 罗曼粗略地扫了一眼。 大致意思是周四开始上飞行课——格兰芬多的学生要和斯莱特林的学生一起上课。 这算不算没学院的唯一坏处? “请务必按时抵达。”乔治的动作十分恶心,他弓着腰,像是在送舞会邀请函。 “这个……我想……我还是……”罗曼犹豫着看向拉文克劳的餐桌。 他可不想被夹在一群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中。 尤其是他们都血气方刚,还每人手里拎着把沉重的飞天扫帚。 “对不起,恐怕你没得选。”弗雷德得意地提了下袍子的领口。 “他们昨天上午已经飞过了。”乔治拍打着罗曼的肩膀,“如果你多吃上几次早餐,就会知道他们有多激动。” 于是罗曼的身影久违地出现在早餐桌上。 不过依旧是拉文克劳的餐桌。 这次与猫头鹰或者吃饭速度都没有关系,而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小巫师们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飞行。 他们并没有扯什么太离谱的内容,毕竟昨天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新生们已经得到了惨痛的教训。 所有人都意识到,牛皮吹得越狠,从扫帚上跌落的时候更痛。 但他们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牛和马总是成群结队,而牛马却总是特立独行。 高年级的马库斯·弗林特拍打着卡休斯·沃林顿的肩膀,高声叫嚷着: “多么好的追球手底子,你以后一定会加入学院队的。” 卡休斯可能是被麦片粥的升糖效果冲昏了头,开始吹嘘自己骑着扫帚追赶飞机的故事。 风气总是容易被带歪的。 五分钟后——整个餐厅里,巫师家庭出身的小巫师,都相信自己曾骑着把破烂的流星号,或者横扫一星什么的,摸到过月亮。 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新生则沉默不语,等着中午看他们的笑话。 “罗曼,你一定骑过飞天扫帚吧。” 乔治抛下正在向安吉丽娜吹嘘自己打球技术的弗雷德,凑到拉文克劳的长桌旁。 “我曾骑着橡木箭79横穿过大西洋。”罗曼慢条斯理地往面包上涂着果酱。 “然后我遇到了横风,很强的横风。我不得不降低高度,但海浪打湿了扫帚,我落入海中,靠着粗大的橡木柄漂浮,最后被一头鲸鱼救了。” 四周响起一片抽冷气的声音。 “这是真的吗?” 与其他人的吹嘘不同,所有人都认为罗曼吹的会是真的。 一时间周围的小巫师都充满敬意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用橡木箭79横穿大西洋的是若库达·塞克斯。” 罗杰·戴维斯姗姗来迟。 他一屁股走到罗曼对面,怒气冲冲地抓起一块烤面包。 他们背后的长桌上,塞德里克扭过头小声地提醒罗曼: “别提飞行,他昨天飞行课刚出了事故。” “他飞得不好?”罗曼仰着身子,把头凑过去小声询问。 “不,他飞得很好,但可惜飞得太好了。”塞德里克的声音里充斥着笑意。 罗曼回过头,看到塞德里克把面包轻轻塞进了南瓜粥里,又用勺子捞了上来。 明白了。 当一个人在某件事上有天赋时,他往往会想在同龄人中秀上那么一下。 但一个新人,总是当不好秀儿的。 难怪昨天到魔法史教室的时候,罗杰的脑袋还湿漉漉的。 原来是去黑湖里当水贼王了。 早餐结束,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学生们泾渭分明地走到场地上,准备上他们的第一堂飞行课。 他们过于兴奋,来的太早了,以至霍琦夫人还没有抵达。 罗曼排在队尾,所性掏出笔记席地而坐,悠闲地享受着青草在晨风中掀起的波浪。 十分钟后,霍琦夫人才骑着扫帚从空中飞来。 她一头短短的灰发,两只眼睛是黄色的,身后跟着一堆扫帚,就像老鹰身后带着一群鹰崽。 “一人一把,各自站好。” 扫帚列着队在小巫师的身前排开,落在草地上。 大家看着自己面前,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的飞天扫帚,期待感还没来得及降下,紧张感便被拉满了。 看着紧张的众人,霍琦夫人甚至贴心地表示,她准备了几把备用扫帚,随时准备替换掉那些无力载人飞翔的扫帚。 但很明显,这让大家更担心了。 “伸出右手,放在扫帚把上方,”霍琦夫人在前面喊道,“然后说:‘起来!’” 大概只有一半的扫帚从草地上升起,剩下的最多只是打了个滚。 罗曼看着自己手里光秃秃的扫帚杆,无奈地举起了手。 “霍琦夫人——我这把扫帚好像撑不住了。” 扫帚则配合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失去浮力摔在了地上。 第十九章 幼崽 很快,罗曼得到了另一根又破又旧的扫帚。 虽然它的枝子横七竖八地戳了出来,但最起码它有枝子。 霍琦夫人则开始向他们示范,怎样骑上扫帚而不从头上滑下来。 她在队伍里走来走去,给他们纠正手的握法。 “再向上一点!” “行行好吧,孩子。你不是在扫地!” “握住,但不要僵死!放松一点。” “是放松,不是软绵绵的。” 小巫师们之间的差距很大。 曾用过玩具飞天扫帚的小巫师,反而更容易有错误,霍琦夫人不得不挨个纠正。 而队伍中时不时爆发的小动作,也让罗曼理解了霍琦夫人拿出这批破扫帚的良苦用心。 “如果让我再发现谁用扫帚打架,就可以永远告别魁地奇了!” 她拼命吹着哨子,制止了三次火并。 罗曼注意到某根扫帚又脱落了几根枝条。 “就这样吧,算我求求你们!” “不要再碰掉那可怜巴巴的扫帚枝了!” 霍琦夫人嘴上说着求,但脸色并不好看。 如果有谁把她的话当真,准会被当成鬼飞球砸进球门里。 “现在,我一吹口哨,你们就两腿一蹬,离开地面,要用力蹬。” 霍琦夫人把哨子举起。 “把扫帚拿稳,上升几英尺,然后身体微微前倾,垂直落回地面。听我的口哨——三——二——” 刺耳的哨声响起。 一个个小巫师用力蹬地,扫帚离开地面,而后垂直落下。 当然也有原地蹦了一下,身体离开扫帚的。 根据飞行课必出事理论,罗曼很谨慎地晚了他人一步。 但事情出奇地顺利。 每个人都完成的很——嗯,很安全。 于是他也用力地瞪了一下地,扫帚听话地起身。 他悬浮在离地五英尺的高度,准备落下。 扫帚也听话的越飞越高。 越飞越高…… 而后它带着罗曼笔直地向空中冲去,如同从香槟里喷出的塞子。 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罗曼满脸愁容地看着地下张大了嘴巴的霍琦夫人。 他也想下去,可惜扫帚好像发了疯似的在空中摇摆。 他试着松开一只手去拿魔杖,但扫帚原地翻了个跟斗,现在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把自己吊在半空。 “把手给我!”霍琦夫人出现在半空中,身后还跟着几根无人的飞天扫帚。 罗曼掏魔杖的手收了回来,向着霍琦夫人伸去。 他抓住了霍琦夫人,随后松开了另一只手,原本的扫帚便疯狂地向远方逃了。 飞天扫帚并不适合双人乘坐,他试着抓过霍琦夫人身后的扫帚,勉强骑了上去,但紧接着它也开始疯狂地抖动。 罗曼没有犹豫,跃上了另一把扫帚。 它光秃秃的,尾巴上甚至没有保持平衡的枝条,在空中颤颤巍巍,随时可能下落。 但就是这么一把扫帚却支撑着他在三十英尺的高空悬停。 罗曼尝试着再换一把扫帚,但他惊讶地发现,另外几条扫帚随着他的触碰都会止不住地颤抖。 他试着催动身下的扫帚降落,但它似乎无视了罗曼的指令,就像一根无人的扫帚般停在空中。 “好吧,这个高度用减震咒应该没事的。” 他轻轻地推动着扫帚头,准备强行让其下降,而后跳车。 但扫帚被他一推,却发了疯一般向着远方猛冲。 很快,他就追上了另一根逃走的扫帚。 两把扫帚近乎疯狂地在空中较量着,连霍琦夫人的扫帚都被甩在身后。恐怕自出厂以来,它们还从未有过如此速度。 罗曼的扫帚胜利了! 它秃了,但也变强了。 它一骑绝尘,将有枝条的同伴远远甩在身后。 罗曼将魔杖取出,准备选择一处平坦的草地施展减震咒,但扫帚却径直冲到了黝黑的禁林上空。 这下已经容不得他选落地点了。 冒失地闯入禁林深处不是他的作风,于是他轻轻松开手,任由扫帚将他甩飞出去。 可此刻,另一把扫帚却追了上来。 它的握把狠狠地钻透了罗曼飘起的袍子,而后便挂着罗曼冲入了茂密的丛林。 “ah-rest-ohmo-men-tum!” 罗曼只来得及喊出减震咒的咒语,便被一根迎面而来的树枝抽下了扫帚。 等他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下布满了粗糙的藤木。 这是一株野蛮生长的粗壮葡萄藤,它先是在一片空地上立起粗短的主干,随后任由枝条肆意地攀附着巨木,硬生生在禁林中开辟出了自己的领地。 它粗细的树枝扭曲并折叠在一起,表面的树皮已经枯萎,看起来快要死了,但是“树不可貌相”,它不像它看起来那么干燥。 它结着大株细密的紫红色葡萄,与精心选育后的品种完全不同。 其中不少果实已经落在地上开始腐烂,这让空气中散发着酒精的气息。 罗曼顺着缝隙滑落到地上,颇为惋惜地看着自己口袋中掉出来的几个瓶瓶罐罐,它们已经散落在地上,摔成一滩碎片。 但万幸,真正珍贵的东西都附加了魔法保护。 他踩着厚厚的积叶与腐烂的葡萄,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被打碎的药瓶掩埋。 神奇生物可能会来这里觅食,谨慎地处理魔药,可以有效地避免发狂生物向自己冲来。 罗曼挥舞着魔杖,从地上挖出大坑,又将别处的土搬来掩埋。 但随着落叶与土被搬起,一个银白色毛茸茸的小家伙从叶子堆里掉了出来。 禁林里有狼的嘛? 罗曼好奇地打量着,这已然因发酵葡萄而烂醉如泥的小家伙。 “醒醒,你还认识家嘛?” 他提起小狼,拍打着它口鼻部的落叶与泥土。 接着他的手指就被醉醺醺的小狼叼在住,小小的乳牙连手背的皮肤都无法割破。 这么小的东西,怎么也有父母跟着吧。 罗曼把魔杖握在手中,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但林子中静悄悄的,过了很久也没有动静。 “清水如泉。” 罗曼的魔杖头喷出一小股水流,他用手接住,轻轻擦拭着小狼的脸。 咕! 小狼舒服地从嗓子里憋出呼噜声。 它迷惑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类,却没有害怕地跑开。 “你不怕人嘛?” 罗曼好奇地逗弄着它的鼻尖,这么少见的小家伙必须撸到秃啊。 他没想到小狼举起两个爪子,先是捋了下自己的毛皮,而后指向罗曼。 “我?同类?” 罗曼皱起了眉头,他没有被幼崽的智商震惊——毕竟禁林里的生物逼急了没准连数学题都做得出来;反而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怀表,打开表盖,看向盖子后的镜子。 他那往日里浓密的深棕色头发,已经变为了末端略带透明的银白色。 这是他该服药的症状。 比去年又早了半个月。 “毛皮颜色一样就是同类?”罗曼笑着拍了拍小狼的屁股,“快回家吧,我也得回去找校长一趟了。” 他从施加了最多防护咒的口袋里掏出一小瓶求生药剂,叹了口气后又揣回袍子里,向葡萄藤覆盖的边界走去。 到了那他才能辨别出大概的方向。 但小狼用乳牙咬着他的裤脚,直到被他拖行了半米。 “小东西。” 罗曼揉了揉它的脑袋,用一种很渣男的语气说道: “你能给我找来强力的神奇动物嘛?如果不能我就要去找另一个老头子了。” 嗷! 小狼举起一只前爪拍了拍胸口,奶声奶气地嚎叫起来。 有那么三秒,罗曼几乎要笑出声来。 但接下来,他听到了一阵凌乱的马蹄声。 他略带震惊地看着一匹雪白的小马从远处跑来,十分狗腿地停在小狼身前。 你们不会是组团离家出走吧! 你们放弃吧! 不同种类是不合适的! 但紧接着,小狼用一种近乎诡异动作,瞪着四只小短腿爬到马背上。 它先是抬起前爪指着罗曼放求生药剂的口袋,又使劲拍了拍身下的白马。 白马则一脸傻相地凑到罗曼跟前,十分听话地把头拱到他怀里,试图从口袋里把那个光滑的魔药瓶叼出来。 罗曼则愣愣地看着它往自己怀内拱,没有丝毫反应。 他当然发现这两只幼崽都是公的。 当然这也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感受到白马顶在怀里那细微的压迫感,也看到了它头顶上毛发拧起的纹路。 这是只独角兽幼崽! 第二十章 鲁伯·海格 独角兽的血液中含有诅咒。 那是因为人们为了取血,伤害了纯洁的生命。 无意中给出的血液会含有诅咒嘛? 罗曼不知道。 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假如一个人喝了傻独角兽的血,他会变傻嘛? 这憨皮仗着自己牙口好,一口就咬穿了防震防压的保护咒,却被锋利的水晶瓶口划破了嘴。 那是为了取血特意制作的瓶口——虽说血液不一定是最强的材料,但却是最方便的材料。 他不得不留下来为它清理嘴上的伤口,瓶子里的魔药也已经变成了银白色的液体。 怀揣着银白色的“求生药剂——独角兽血版”,罗曼准备去求教一下专业人士。 但两头撕扯着他衣服的幼崽却让他左右为难。 幸运的是,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 因为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密林中了钻出来。 作为霍格沃茨的猎场看守,鲁伯·海格半辈子的精力都用来保护神奇生物,和驱逐进入禁林的小巫师。 然而就在刚刚,面对着慌乱的霍琦夫人;海格知道自己的工作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背起沉重的弩——尽管平时他在禁林中更依赖于自身血统所带来的力量与抗性。 接着他又把箭袋塞得满满的,往外套中塞入止血的白鲜和绑绷;出门前还抓了把挂在房上独角兽毛,以待固定绷带。 他和牙牙急匆匆走入禁林,沿着霍琦夫人所说的方向进行追踪,为了抄近路甚至不惜直接撞进藤蔓与荆棘之中。 接着他发现——在巨大的葡萄藤领地中(显然海格自己对禁林有一套命名系统),人类的幼崽正在和神奇动物的幼崽玩得开心。 “万幸,你没事!”他松了口气,弯下腰,对着葡萄藤下的空间喊话,“快来吧,我们得离开这里。” “但是它们两个好像迷路了。”罗曼如释重负地抱起小狼,托着独角兽的下巴走到海格近前。 小独角兽则因为伤口的缘故,麻木地流着口水。 海格的身材在葡萄藤领地中不是很受欢迎,只好焦急地等在原地。 “这是……等等,你染了头发?重点不是这个……” 海格突然捶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兴高采烈地说道:“找到了!” “找到什么?”罗曼疑惑地问道。 “跟我来吧,这该怎么说……一场特别课程。” 海格说出课程这两个字的时候有点儿害羞,毕竟平时只有教授才用这个词。 他用大手抚摸着独角兽,“她妈妈可是急坏了,从前天就开始到处找他。” 罗曼无所谓地跟在海格身后,反正头发变成这个颜色,就说明自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饮用魔药。 万一邓布利多能搞到更好的材料哪? 独角兽的血还是有点儿瘆人啊。 海格显然误解了罗曼的意思,他拍了拍罗曼的肩膀,险些把他种到禁林的土里。 “这不是你的错,孩子。艾布纳当年就没有什么魁地奇天赋。不过梅洛迪的天赋很好。” 海格在种完罗曼后,便自顾自地在前面领路。 “您说我的母亲?我听奥利凡德先生提起过,但他好像并不了解她。”罗曼紧走了几步。 “是的,你的母亲比较——孤僻,她毕业后在魔法部工作,是个缄默人,平时只同聊得来的朋友相处。” “有时候我们会认为,她是看在艾布纳的面子上,才和我们这些粗人打交道。” 海格来到一处开阔地,横握着石弓。 “现在,后退并且小心,这里很危险。” 罗曼谨慎地握着魔杖,不再开口,牙牙则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怎么能怪它哪? 它只是条可怜的狗,却整天混迹在八眼巨蛛和鹰头马身有翼兽之中。 不够勇敢不是你的错,实在是你主人太勇了。 两只身上覆着浓密的黑毛八眼巨蛛从黑暗的灌木中露头,咔哒咔哒地敲打着大螯。 “在东边,在东边。” 一群小蜘蛛在潮湿的叶子上爬过,留下一道清晰的指引线。 “替我向阿拉戈克问好。” 海格对着它们挥了挥手。 罗曼假装没有看到它们充满进攻性的姿态,和准备捕食的眼神。 他们沿着禁林向东,一路上所见都是加隆。 当然,这是罗曼的视角。 从海格的视角来看,他们都是一群大号的可爱宠物。 你说对吗? 别看了,说的是就是你,那个骑着角驼兽的山巨怪。 你看看人家角驼兽嫌弃的样子。 话说你们不应该住在山上的嘛? 什么? 你是来找林巨怪相亲的? 打扰了。 他们穿过无数让罗曼心惊胆战的场景,终于在一处水潭边发现了正在饮水的独角兽。 她远比自己的蠢孩子来得漂亮优雅,散发着近乎神圣的光辉。 跟这个不知从那个马厩里跑出来的小马,完全不像一个品种。 但看着两只独角兽亲昵的样子,罗曼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他们找对了兽。 大独角兽很开心地凑了上来,先是靠近了海格,而后围着罗曼开始转圈,最后她突然把嘴顶到罗曼的怀里,轻轻咬了下“求生药剂”的魔药瓶。 你们真是亲的,口味都一样。 罗曼有些庆幸她没用自己的独角来顶。 但他没注意到海格浓密胡须里隐藏的神情。 “我在禁林这么久,还只见过三次。”海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怀里有独角兽的血液?” “是的。”罗曼点了点头,“意外得来的。” “当然是意外得来的。”海格拍了拍手,“她刚才给了那东西一个独角兽的祝福!” “独角兽的祝福?” 罗曼觉得这个烂俗的名字是海格刚才编出来的。 海格脸红了一下,显然知道自己起名字的艺术实在不行。 “这是我起的名字,独角兽会用这种方式消除自己血液内的‘诅咒’——”海格摇了摇头,“说实在的,尽管大家都叫它诅咒,我却总觉得不太像。”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好事。”罗曼耸了耸肩,拎起怀中颇有分量的小狼,“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个小教唆犯该如何处理?” “这个不需要担心。”海格好像已经习惯了,“把它交给我吧。过几天它的父母就会来带它走了。” 他伸出手想去拎小狼,却被它呲着牙逼退了。 “看来他更想待在你的怀里。”海格耸了耸肩,准备规划一下出禁林的路线。 牙牙瞬间来了精神,开始卖力地工作。 “他不太像普通的小狼,对吗?”罗曼跟在他身后,端详着小狼的口鼻。 “哈哈,这是个秘密。”海格神秘兮兮地把手举到满是胡子的嘴边,“等你长大后,自己去探……” 他的话被罗曼打断了。 “狼人与狼人在满月下结合,会生产出高智力的狼崽,我听说有一窝小狼被放养到了禁林中。” 罗曼把小狼举到高空,又将它抱在怀里,亲昵地贴着它柔顺的银色毛发。 海格懊恼地挠着头发,“在这一点上,你可真像你母亲。” 第二十一章 狼毒药剂 他们从禁林里出来的时候,日已西沉。 霍琦夫人在海格的小屋旁不安地走动着,而她身边还有两个让罗曼感到意外的身影。 邓布利多和斯内普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全无焦虑的神色。 “罗兰达,你看——他们出来了,很安全。现在你们都该去休息了。”邓布利多轻声对霍琦夫人说道。 “霍琦夫人,那完全是扫帚的问题,请不要放在心上。”罗曼立刻反应过来,“再说您看——” 他把银色的幼狼举了起来,“这一趟并不是全无收获,对吗?” “谢谢,孩子。只是你的头发?我记得——”霍琦夫人感动之余,有些诧异地看着罗曼的头发。 “禁林里有很多天然染发剂。”罗曼耸了耸肩,把小狼举在头顶,“您看,搭档的颜色。” 海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嘟囔着他怎么不知道有这种效果的染发材料。 他们费了老大劲才劝走了霍琦夫人,但小狼却不愿意住进海格的屋子。 “你得住在这里才有被父母找到的可能。”罗曼一脸严肃地点着它的鼻尖,软毛团一样的幼崽却把肚皮翻了过来。 “哦,我想是我做的窝有问题。” 海格有些迟疑地说,脚下却把一个能扎死特波疣猪的窝往墙角踢了踢。 “不过没关系,你可以明天再带它来,我会做好一个适合它的小窝。” 罗曼看着屋子里粗犷的风格,和桌子上的岩皮饼,对此深表怀疑。 “当然,我也会去找一下他的父母;我想我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海格皱着眉头送他们出门,似乎想起了很麻烦的事情。 通往城堡的路不算近,但这支三人队伍却一语不发。 他们沿着转圈的楼梯进入校长办公室,邓布利多刚打开办公室门,贝尔比先生的猫头鹰便向着罗曼冲来。 它用翅膀拍打着罗曼的脑袋,逼迫他去看办公桌上那个巨大的包裹。 但它忽略了罗曼怀里的另一个小东西。 一时间校长办公室里“鸡”飞“狗”跳。 福克斯则安安静静地卧在架子上,用最优雅的姿态诉说着自己的嫌弃。 邓布利多并没有理会这场争斗,他在斯内普厌恶的眼神里掏出一封信交给罗曼。 “贝尔比的信。” 罗曼接过信,还未打开便被斯内普拦住。 “你可以稍候再回那封愚蠢的信,现在你需要的是服药。” 斯内普打量着罗曼的头发,“我本以为你还有点儿时间,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扭过头看向邓布利多,似乎在等对方拿出什么东西。 这才是他今天来到校长办公室的原因。 地下办公室里熬制的魔药,除了交给罗曼的一瓶应急之外,还剩下大半锅,正等着校长的材料。 邓布利多很配合地把手伸进袍子里摸索,但罗曼快他一步。 “教授,我在禁林里意外得到了这个。” 泛着银白色光泽的瓶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斯内普面色凝重地接过瓶子,与邓布利多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随后他们不再管罗曼,掏出魔杖开始在瓶子上敲敲点点。 魔药则开始在瓶子里打着转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 罗曼趁机打开了贝尔比先生的来信。 “药剂已成功,我希望你能分享这一时刻的喜悦。” 他盯着开头的第一句,长舒了一口气。 略过一大堆无意义的寒暄与酬劳分配。 终于有了空闲的贝尔比,在信件的末尾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会把第一批狼毒药剂按你提供的地址邮寄,后续也会为他们提供一定的优惠。另外你真的不想在配方里用上你的名字嘛?明天我将发布这一消息,只要你同意,他们都会知道狼毒药剂是我们合作的结果。” 接着他有些潦草地写着: “又及:你真的该有一只自己的猫头鹰。” 罗曼看着身边沉迷于魔药的二人,深知没有人会搭理自己了。 于是他从袍子里掏出巴掌大的便签本,飞快地撕下一页,把魔杖抵在上面。 “我相信即便没有署名,我的麻烦也够多了。为了安全,近期不要通信。” 他想了想,还是在便签最末端加上了一行小字,“我找不到能应付危险的猫头鹰。” 他拍了拍猫头鹰的喙,将便签绑在它脚上,“一个月内不要给我送信,哪怕是你主人的要求。” 猫头鹰好像听懂了,它出奇地安静下来,蹭了蹭罗曼的脸颊,随后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他在动物中的声誉一直很好。” 邓布利多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讨论,他走过来,将那瓶魔药递还给罗曼。 “我还从未见过独角兽对人如此大方,它们更愿意将无诅咒的血液用来拯救那些神奇生物。” 他边说着话,边将一个小盒子往怀里塞了塞。 斯内普突然有些想笑,但嘴角微微一扯便又恢复了冷冰冰的表情。 他知道那里面装着的是什么——成年如尼纹蛇的心脏。 这种蛇极其凶猛,但也很难活得很大。因为它的三个头会陷入争吵,最后往往死于内斗。邓布利多的确花了一番心思,但和独角兽血液比起来,显然后者高效而安全。 “我想今晚你可以服下它,然后睡个好觉,它可能比我们所推测的更为温和。” 邓布利多将罗曼送出门外,自己则关上门,显然与斯内普还有话说。 而罗曼回到房间,把魔药瓶摆在桌上,也没有急着服用。 他打开灯,从皮箱里扯出信纸和羽毛笔,开始伏案书写。 夜深人静的霍格沃茨,只有笔尖沙沙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 “药剂将陆续到达。但您知道,我没有很好的信使,这封信将辗转很久。我说不好信或者药哪个会先抵达。” “另外我最近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您可以在空闲时对柯尔特讲。” “我在禁林里发现了‘他们’的后代。” “他还没长出利齿,就能诱拐一只快四岁的独角兽了。” 罗曼回忆着小独角兽的颜色。 它已经褪去幼年金毛,即将长角,甚至外部毛发看上去也像是白色了,只有拨开毛发才能看到藏在里面的银色。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些写进信中,他相信对方会乐意看到这些事的。 “这种智慧该归功于他的祖先嘛?虽然我知道他们一直为了诞下纯狼而难过,充满对孩子的愧疚。” “但我还是坚持当初的观点。巫师也好,狼人也好,我们并不比当一头狼更快乐。” 他看向自己脚边蜷缩着身体,已然熟睡的小狼,突然把它抱了起来。 它迷迷糊糊地看着自己的一只前爪被涂上了红红的印泥,作为署名按在了信的尾端。 第二十二章 猫头鹰与回信 “兄弟,我得说——太酷了。” 这是罗曼来到餐厅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酷在哪?”他瞪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向弗雷德。 独角兽血制成的魔药确实比以往温和。 可是往常疼昏过去,借助药力也就睡到天亮了;这新版的魔药却是硬生生让他精神了一晚上。 “你在飞行课上的事,你的头发,还有你的装扮。”乔治掰着手指头数着。 “我的什么和什么?”罗曼猛地一激灵。 “头发和……装扮?”乔治被他少见的动作吓了一跳。 “我的头发和装扮怎么了?” 罗曼皱起眉头,随手抄起一个光滑的银汤匙,端详起自己的模样。 “银色的头发,浓重的眼圈,你不是要扮成吸血鬼嘛?” 弗雷德也感觉事情不对,渐渐敛起了笑容。 罗曼感到背后有阵阵凉风。 他早上起来并没感到身体有异样,但现在头发却没变回原色。 要么是魔药失效,要么是魔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他个人更偏向于后者。 罗曼加快了吃饭的动作,准备稍后去拜访一下斯内普。 “难道你是想要铂金色?”弗雷德见罗曼恢复了正常,也放松下来。 “还是算了,听说铂金色容易秃。”罗曼耸了耸肩,“对了,你刚才说什么装扮?” “万圣节啊!”乔治仿佛见到了梅林蹦迪,“别告诉我们,你这两个黑眼圈是真的。” “万圣节不是应该还有一个星期嘛?” 罗曼抬头望了望魔法天花板,它正展示着一层清冷的薄雾。 小狼好像很喜欢海格种的那些,万圣节专用的大号南瓜。 可以去拜托海格给它做个南瓜窝,它跟着自己住实在太憋屈了,平时只能被关在屋内。 “一个星期与现在,没有什么区别。” 弗雷德摇着头,似乎很为罗曼的时间观担忧。 “那麻烦你今天借我十个加隆,我一个星期后还你。既然没区别,我想就不需要利息了。” 罗曼喝下最后一口麦片粥,擦了擦手。 “弗雷德,看来我们要学的还有很多。”乔治摇头叹息。 “你说得对,我们竟然在有加隆参与的战场上落于下风。” 弗雷德的话说到一半,成群结队的猫头鹰便从屋外飞了进来。 万圣节将至,学生们的包裹也明显多了起来。 它们互相推搡挤压着,把包裹或信件丢到小巫师腿上,只是有七只猫头鹰一直在空中盘旋。 “好奇怪的猫头鹰。”弗雷德抬头看着,“我从未见过猫头鹰这样。” “说不定它们迷路了?”乔治拍了拍身边罗杰的肩膀。 罗杰也很疑惑:“不,猫头鹰不会迷路,它会直接找到收件人。” “猫头鹰依靠姓名魔法进行定位,除非有人对自己的名字施展了一系列复杂的屏蔽和保护咒语——那寄信人就只能说出地址了。” 塞德里克姗姗来迟,在对面的长桌坐下,眼睛却盯着罗曼。 不仅是他,另外几人的目光也向罗曼看来。 这里除了罗曼,不会有人这样做了。 “嘿!你们几个!” “我就是罗曼·海勒!” 罗曼招呼着猫头鹰跟他走。 但蔫巴巴的猫头鹰很快俯冲下来,落到桌子上再也不肯挪动。 它们羽毛凌乱,皮毛也脏兮兮的,争先恐后地把信件递给他。 罗曼粗略地扫了一遍信封,就将怀里准备好的几封信依次交给它们。 “答应我,当你们主人看这些信的时候,一定远离他们,好嘛?” 他从怀中掏出一大把猫头鹰粮洒在餐盘里,自己则从怀中掏出一副龙皮手套。 “别碰!”他厉声说道。 这话其实有点儿冤枉人,弗雷德和乔治只是盯着,并没有打算上手。 这也怨不得他们,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 毕竟摆在最上面的,是充斥着暧昧的淡红色女式信封。 封口打着娇气的淡粉色火漆,收件人的姓名上则印着紫色的吻痕,还点缀了昂贵的香水,没有寄信人信息。 贵妇,神秘,深闺,寂寞。 诸多词语刺激着小巫师们年轻,而又充满遐想的大脑。 但罗曼却不这么认为。 毕竟里面那封被巴波块茎的脓水浸透的信纸,散发着三百公里外都能闻到的,近似汽油的味道。 一封单纯的诅咒信,但满含着主人的感情。 罗曼顺手挥动魔杖,将信封换了颜色,又将收信人的名字改为“芬里尔·格雷伯克”,随手绑在其中一只猫头鹰身上,“这封信送完就跑。” 他看向第二封,里面放着压缩后的易燃干粉,只要接触空气就会剧烈地燃烧甚至爆炸。 老掉牙的把戏了,一个消失咒就能解决。 他很高兴他的“老朋友”们都学乖了,不再使用名贵的毒液来对付他;毕竟他上次见到八眼巨蛛毒液浸泡过的纸张可是心疼的要命。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经费不足? 狼毒药剂的问世必然引起激进派狼人的反扑,这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所有的熟人只要看到猫头鹰乱撞的模样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仇家才会千方百计地报复。 他们可能也清楚,这种简单的手段根本无法伤害对手,但报复是必要的。 这算——提升集体凝聚力? 罗曼很快处理完了所有信件,送走了吃得饱饱的猫头鹰。 周围的小巫师们愣愣地看着那一封封被火烧,被水泡,甚至直接消失的信件,充满了疑惑——这是什么新型阅读方式? 只有塞德里克心无旁骛,捧着预言家日报读着头版头条——《贝尔比与狼毒药剂》。 文章末尾,贝尔比先生感谢了诸多热心帮助他的魔药大师——诸如邓布利多,斯拉格霍恩等有名人物。但他也着重表明,在狼毒药剂的发明过程中,有位年轻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碍于对方的要求,他无法公布其身份…… 弗雷德和乔治凑到他身后,若有所思地对视了一眼。 地下办公室里,斯内普已经把罗曼的血混入了水晶瓶的试剂中,又取了他两根头发混入其中。 瓶子里的液体立刻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银灰色。 “药剂本身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好像是,独角兽血带来的某种副作用,应该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退。” 罗曼长舒了一口气。 但斯内普并不打算这么放过他: “今天早上的信是怎么回事?” 他手里整理着试剂瓶,眼睛却冷冷地看着罗曼。 “一点……嗯……私事。”罗曼犹豫着回答。 “你应该交给教授们来处理。我,或者邓布利多。”斯内普轻声说着。 “可是您打算怎么处理——报告魔法部嘛?” 罗曼强迫着自己,在提到魔法部这三个字时,没有发出嘲讽的哼声。 “那你又是如何处理的?你甚至还为他们寄了回信。”斯内普略带嘲讽地回复他,“那不是简单的几封回信,对吧?” “您在说什么呐。”罗曼摇了摇头,“那只是普通的信件。” “你不理解我在说什么,你不应该给他们留下反击的力气。” 斯内普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让罗曼瞪大了眼睛。 您是干这个的。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罗曼继续装傻充愣。 有些事,说破了会很尴尬。 斯内普丝毫没把他的话当真,自顾自地说下去: “他们总有一天会秘密地聚集起来,再请两个巫师来帮忙。” “而他们这些人凑到一起,第一件事就是讨论怎么弄死我。”罗曼轻声地说着。 “所以你不应该像某些人那样,有那种愚蠢的仁慈念头。”斯内普清晰地吐出这句话,语速颇为缓慢,但语调却及为庄重。 罗曼突然轻笑了一下,配合苍白的面孔和浓重的黑眼圈,把斯内普后面的话活生生憋了回去。 “请您相信一点,我已经为仁慈和大意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 他眼上的伤疤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你指的是这三道疤?”斯内普皱了皱眉,“我觉得我可以除去它们……只需要一些……” “不,没必要。这是一个警告。” 罗曼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他干干巴巴地打断了斯内普的话,近乎无礼。 但随后,他很有礼貌地鞠躬,转身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第二十三章 万圣节晚宴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邓布利多好像开始对猫头鹰进行危险品检测了。 这八成是斯内普的建议。在这之前,校长一直坚持让学生们自由自在地通信。 海格也在罗曼的建议下为小狼掏了个南瓜屋。至于这个窝为何如此舒适,那就要问问他的雨伞了。 但罗曼却没有听从海格的建议,为小狼取个名字。 “取了名字就意味着驯养,他没必要接受其他物种的名字。” 他看着在南瓜屋旁欢欣雀跃的小狼,又眺望了一下黑压压的禁林。 “他应该回到禁林里,跟他的家人朋友待在一起。” 海格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开始采摘那些大号的南瓜。 “我提议我们可以加快一点进度。” 罗曼抽出魔杖,拍了拍海格腰间的雨伞。 那里面藏着海格折断的魔杖。但罗曼怀疑它折断的第二天,就被邓布利多用老魔杖修复了。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海格偷偷摸摸地举起粉红色的雨伞,开始四下张望,“不过你不会往外说的,对吧。” “放心吧,而且我来的路上没遇到别人。” 罗曼挥动魔杖把南瓜从藤上断开,意外地发现这根魔杖干农活是一把好手。 “那好吧,既然这样……”海格抡起膀子,准备痛快地挥动一下魔杖。 “罗曼!原来你在这里。” 海格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他警惕地看向远方,同时揉着自己差点儿扭伤的腰。 抡魔杖的时候最忌讳喊停,容易腰间盘突出。 特洛卡沿着城堡的小路大步流星地向着罗曼走来。 “你来得正好。”罗曼将南瓜堆放在角落里,“来快乐地搬南瓜吧。” 特洛卡没有说什么,他也掏出魔杖,两个人步调一致地挥舞起魔杖。 巨大的南瓜从藤上脱落,随后自动在菜地旁的板车上码放整齐。 海格有些小郁闷,他收起雨伞,默默回屋中准备给他们拿几块岩皮饼和红茶。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些信的事。”特洛卡看着海格关上了门,这才谨慎地开口。 “别恶心了,这是你第一天认识我嘛?”罗曼丝毫没有被感动的表情,“这种小事都要说,我还能有清闲日子过嘛。”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特洛卡用余光看着海格的小屋,“你知道你的回信起了什么效果嘛?” 罗曼手抖了一下,险些把南瓜掉在地上。 “那群蠢货干了什么?” “他们聚集了三十多个狼人准备去发动暴乱,还把你的信集中起来烧了,用来提升士气。”特洛卡抿着嘴没有笑出来,“然后他们疯了一样地彼此攻击,最后只活下来不到一半。” 罗曼没有笑,反而面色凝重。 “你从哪打听来的消息!这很危险,你现在是个教授,不是个走私犯。” “你还是个学生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自己真正的班底都安排去了苏联和美国。”特洛卡从嗓子眼里小声说着,“斯克林杰抓到的,不过是些你看不顺眼的弃子。” “他们不过是一些人渣……”罗曼的声音突然弱不可闻,“其他人都是无辜的。” “我可没看出来他们无辜在哪。”特洛卡揽住他的肩膀,好像在帮他调整施法角度一样,“一群麻瓜闯入巫师的世界本身就是玩命。” 罗曼回过头,发现海格已经从屋里出来,手里拎着茶壶和岩皮饼。 “他们自己选的,几个遗忘咒可不足以消除他们的债。”罗曼很顺从地挥舞着魔杖,像个虚心好学的学生。 “你什么时候站在正义的一方了?”特洛卡嗤之以鼻。 “这可不是什么正义,这是场复仇。” 罗曼把一个大号南瓜抛在板车上。 海格看着已经满载的车,示意自己先去城堡送一趟南瓜。小狼兴奋地看着一大车南瓜,跳来跳去地跟着车跑。 “我只是给一群暴徒提供复仇的方式。” 罗曼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甩了甩魔杖上不小心沾到的泥土,“顺便求他们给我帮点儿小忙。” “提供复仇的方式?”特洛卡伸了个懒腰,“你太客气了,你是在用一群暴徒屠杀另一群暴徒。” “你说得对,但现在还是专心搬南瓜好嘛?你看那边有个大地精。” 罗曼随口岔开了话题。 他们沉默了好久,直到清空了海格的南瓜地。 “他们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最近一定会有关于狼人袭击事件发生。”特洛卡清理着靴子上的泥土,率先打破了沉默。 罗曼用棉布擦拭着魔杖,并没有急于回答。 几次冲突下来,双方早已得到了足够的教训。 他只是顺着对方的思路布下了陷阱,而狼人们也一定会有更猛烈的报复。 远处海格和小狼的身影已经出现,罗曼抓住最后的空档扭头看着特洛卡: “特洛卡,你什么时候开始发这种愚蠢的善心了?格雷伯克他们恨的是所有人,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停下攻击。” “人们当初也是这样看着食死徒一步步壮大的,不是嘛?” 谈话随着海格的招呼声停止了。 他们一起将几车南瓜拉到城堡里,小精灵会把它们雕刻成面容恐怖的灯笼,大得可以容纳两三个小巫师坐在里面。 尽管罗曼不是很能理解——在一个满是真正鬼魂的地方搞万圣节有什么意义;但他还是被万圣节当天的壮观景象所感染。 墙上和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大概有一千多只活蝙蝠在不断盘旋,另外一些蝙蝠忽上忽下,它们翅膀的振动弄得烛光也忽闪忽闪的,还有一些蝙蝠一窝蜂地飞到桌子上,远远看去就像一大块乌云。 眨眼之间,金色的盘子上摆满丰盛的菜肴。 罗曼眼疾手快,迅速在自己的盘子里垒起了高高的一座食物塔,随后钻入了礼堂角落里的南瓜灯,享受着自己的烛光晚餐。 这一行为引起了某些小巫师的疑惑,但几秒后,他们就理解了罗曼的行为。 假蝙蝠真的很有氛围,真蝙蝠真的很影响食欲。 大厅里的小巫师们纷纷端起餐盘,开始寻找四周空余的南瓜灯。 他们把巨大的蜡烛堆到中间,一个里面钻进两三个人,很快放飞了自我。 一个个小巫师的影子透过施了法的南瓜灯映在城堡的石墙上,随着烛火不停地晃动。 要是有外人来到霍格沃茨,一定会被此刻阴森古堡的氛围吓哭。 这都要感谢家养小精灵们,它们开的洞口很大,使小巫师免于窒息的危险。 至于高年级的学生看了看自己的身高和南瓜的高度,不得不遗憾地选择与蝙蝠共进晚餐。 教师席上,两个月来神出鬼没的邓布利多正与麦格教授交谈着什么;丝毫不在意自己变出的蝙蝠起了反作用。 也许现在这样,才是他本来的目的? 第二十四章 特里劳妮教授的古怪 “背着行囊的旅人。不对,不对,这肯定是错的。” 巨型南瓜灯里的罗曼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僵硬了。 他看着西比尔·特里劳妮叮叮当当地从自己的南瓜灯前走过,浑身都散着雪莉酒的味道。 入学以来,他近乎本能地在远离这位教授。 作为真正的先知“卡珊德拉·特里劳妮”的玄孙女,特里劳妮教授继承的天赋远比她想象得多。 尽管她对自己的才能半信半疑,经常以恐吓的手段来营造戏剧感,但这并不妨碍她时不时做出一个真正的预言。 在罗曼看来,这种人要么告诉你一句谎言,要么告诉你一句无法改变的事实。 而当你为了改变预言而有所行动时,所做的一切往往都是为了让预言变成现实。 高情商:预言家。 低情商:乌鸦嘴。 “西比尔。行行好,别再看那副牌了,我们还想安安静静地吃上一顿饭。” 麦格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身边。 但不同于罗曼的印象,麦格教授好像并不反感特里劳妮。 她的语气颇为柔和,仿佛是两个老朋友在打招呼。 特里劳妮跟着她向前走去,手中不知何时又换上了一副扑克。 她不但姗姗来迟,而且整场晚宴中都表现得心不在焉。 这一行为并未引起什么波澜,因为无论是老师或是学生都不大在意她。 教授们对她并不失礼,但明显也没什么尊重可言,只有邓布利多和麦格偶尔对她举杯致意。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九点,四个学院的人乱哄哄地挤成一团,吵吵闹闹地向休息室走去。 罗曼等到人群散净,刚准备起身离开,肩上便多了只修长的手掌。 “请稍等片刻。” 罗曼回头,发现邓布利多正微笑着站在他身后。 “邓布利多,我想……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特里劳妮教授皱着眉头来到邓布利多身后,数不清的项链和首饰挂在她瘦长的颈上叮当作响。她的手臂戴满了手环,手上也戴满了戒指,指间却灵活地摆弄着一副卡牌。 “那么,请到我的办公室来吧。”邓布利多有些惊讶,但并没有拒绝。 于是校长办公室里,邓布利多,罗曼与特里劳妮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尴尬之中。 特里劳妮不想在罗曼面前说事,罗曼的事情显然也没必要告诉她。 邓布利多将那双天蓝色的眼睛投向罗曼。 罗曼也很自觉地开口:“我稍后再来找您。” 他走到门外的旋转楼梯下,与负责守门的滴水嘴石兽大眼瞪小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石兽感觉自己那魔法构成的意识仿佛受到了污染。 “要不我先走,你留下来看门?” 石兽放弃了自己的形象,懒洋洋地瘫在地上,头也不抬。 “不,您自己站着吧。” 罗曼摇了摇头,他看到校长办公室的门已经打开了。 特里劳妮教授的脸色并不比之前好上多少。 她看到罗曼时张了张嘴,但还是拽着自己亮晶晶的披肩,径直离去了。 罗曼推开校长室的门,屋内隐隐的嘈杂声突然消失了。 墙上所有的校长都在闭目养神,而桌前的校长正将一只破旧的靴子摆放在桌子上。 他并没有多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我不能等到半年后再为你准备药剂,那太过保守了。” 邓布利多用魔杖敲打着靴子。 它先是颤动了一会儿,发出奇异的蓝光,然后渐渐静止,又变得破破烂烂。在它旁边,一只水晶球则泛着乳白色的蒸汽,二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们既要寻找一劳永逸的办法,也应该提前准备好退路。” 邓布利多抬起头,用那双天蓝色的眼睛静静地端详着罗曼。 “禁林的事给了我很大启发。我觉得如果有机会,还是应该由你亲自参与下一次材料的选取。” “而现在,有个绝佳的机会。” “恕我自作主张,但我觉得你应该乐意花上一两个星期的时间去寻找新材料。” 他自然地笑着,好像没有看到罗曼惊讶的眼神。 “很遗憾我暂时不能离开学校。” “不过请别担心,有一个我的老朋友在门钥匙那边等你。相信我,在应付神奇生物上他远比我在行。” 罗曼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最后他扯着嘴角说道: “我现在去打包行李。” “当然,请带上所有你可能需要的东西。”邓布利多调皮的扎了眨眼,“然后明早到我这里来,好嘛?” 罗曼看了看已经启动的门钥匙,“我以为……” “这只是一个检测。”邓布利多摊开了手,“你总不能认为,我在这种事上会如此粗心吧?” “对不起教授,只是我的目的地是?” 罗曼此刻充满了困惑。 邓布利多的老朋友,还擅于应付神奇动物。 难道他指望九十多岁的纽特老爷子,拄着拐杖去对付什么强大的神奇动物嘛? 首先老爷子未必乐意,其次不是每个巫师都叫邓布利多。 “希腊。”邓布利多坐到舒适的椅子上,仿佛看穿了罗曼的担忧,“不要担心,你们会很合拍。” 罗曼尴尬地扯出一丝笑容。 一个走私犯和一个动物保护者,合拍就见了梅林了。 下一秒。 校长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西菲勒斯·斯内普的脸出现在那里。 “罗曼,请回去准备吧,我想西弗勒斯有事要对我说。” 邓布利多的神情镇定,好像斯内普刚才就在屋中一样。 斯内普也没有看罗曼,走到邓布利多面前,好像他是这屋子中的空气一样。 罗曼感觉办公室的气氛不对,悄悄地退了出去。 “你觉得罗曼为什么会在飞行课上出事?”斯内普冷冷地发问。 邓布利多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因为他身上代表生命的一部分在衰弱,破旧的飞天扫帚无法识别自己身上有人存在。” “那你怎么能放任他一个人使用门钥匙。”斯内普的表情复杂,“他很可能出现意外。” “但他刚刚进行了服药。”邓布利多企图把事情糊弄过去。 这句话并没有说服斯内普,他直勾勾地盯着邓布利多,直到对方摇了摇头,把泛着乳白色蒸汽的水晶球推到他面前。 大约过了五分钟,斯内普原本蜡黄的面色近似失血。 “这个水晶球属于卡珊德拉·特里劳妮。”邓布利多叹了口气,“而真正的预言,我想我们都已经见识过了。” 第二十五章 山鹰之国 “野外研学!你疯了吗?” 特洛卡的声音震得玻璃都在颤动。 这当然是罗曼为自己找的借口。 此刻他正拎着皮箱站在特洛卡的办公室里,对方的脸色很不好。 “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外出。”特洛卡绕着办公桌开始踱步,活像只被架在烤盘上的鹌鹑。 “如果你的位置暴露,会有不止一批人想干掉你。”特洛卡不解地看着罗曼,“不提你的仇家,当初保下你的人在确定你真的退出后,也不会放过你的。” “做我们这行要么干一辈子,要么一辈子被干掉。”罗曼抠弄着皮箱把手,那里有点儿起皮了。 “恢复如初。”特洛卡对着那里挥了挥魔杖,“你得认真起来,我们已经在全英国最安全的地方了。” 他飞快地补充到:“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这可能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了,只要你一直待在这里,毕业后再申请留校任教,没有人能来找你的麻烦。” 罗曼轻声地嘀咕了一句:“只是目前罢了。” 随后他轻轻锤了下对方的肩膀,转身离开。 特洛卡伸出手,又无力地放下。 他知道自己应该拦下罗曼的,但他更相信罗曼有自己的计划。 可能连罗曼本人也没意识到,他们两个精打细算的纯“生意伙伴”,当初是如何越走越近的;但特洛卡知道,他始终欠了罗曼一份无意中的人情。 罗曼来到校长办公室,邓布利多早已等在那里。 他看着罗曼手中的皮箱和鼓鼓囊囊的巫师袍,微笑着推出了那只靴子。 罗曼主动掏出魔杖点在上面,低声念到: “门托斯。” 靴子开始颤动,发出奇异的蓝光。 邓布利多趁着门钥匙启动的间隔,又开口嘱咐: “纽特这个人不太爱说话,我总觉得这是斯卡曼德家族的遗传;你要习惯于主动提问。” 罗曼只来得及点了点头,就感觉肚脐后面被钩子硬拽了一下,然后便双脚离地,飞了起来。 他犹如一阵风似的向前疾飞,眼前什么也看不清。 门钥匙仿佛有一股磁力似的,把他的手指牢牢粘在上面。 然而下一秒,这种磁力消失了。 罗曼晕头转向地从半空中落下,重重地摔在枯木乱枝之中。 身下的东西硌得他生疼,罗曼揉着自己摔得有些发花的眼睛,好一会儿才看到面前有两颗绿豆大小,黑漆漆的眼珠。 他下意识地后仰,将手向后撑去,却有半手掌张落空,险些失去平衡。 罗曼满头冷汗地望向四周。 他的目光所致,满是望不到边际的丛林,而身前一只雏鹰正张着嘴,疑惑地看着自己的“食物”——今天为什么是整只上的? 这里是离地七十多英尺的鹰巢。 而遥远的天幕下,一个黑点渐渐变大。 罗曼一手拎起箱子,另一只手掏出魔杖,翻身从鹰巢落下。 他的巫师袍膨胀延展,看起来像只在空中滑翔的鼯鼠。 但天空中的鹰好像已然盯住了这只大黑耗子,以俯冲的姿态向他袭来。 罗曼的魔杖随即发出一声火药爆炸般的巨响,震耳欲聋。 俯冲的身影顿时停下,远远地看着罗曼在减震咒的保护下落入茂密的丛林中。 “邓布利多,你信中提过的那个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到?我希望你能尽快回信,因为我遇上了很大的麻烦。” 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内,邓布利多看着这封加急的信件,下意识地用手敲击着桌面。 刚刚上完两节魔药课的斯内普则坐在他对面,出神地望着那光滑的水晶球。 水晶球里不断升腾的雾气,好像构成了一个年迈女巫的形象,正无声地说着什么。 办公室里足足沉默了五分钟,邓不利多才提起笔,在信纸上留下细细长长,圈圈套圈圈的字迹。 而此刻罗曼已经拎着皮箱,念叨着不靠谱的邓布利多,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丛林中跋涉。 到底是谁把门钥匙定位在这里的…… “为我指路。”他把魔杖托在手中,魔杖转动了两圈,稳稳地指向左前方。 罗曼并没有指望魔杖能为他指出纽特的位置。他只想先找个有人,或者有水源的方向。 他沿着魔杖所指的方向,踩着积年的腐烂枯叶前行,竟然真的在林中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 这让罗曼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原始丛林就好,他那些粗暴的备用手段就可以省去了。 他沿着被折断不久,接口处还露着白茬儿的枝条前行,又在几颗大树下,发现了金属利刃擦划过的痕迹。 但他总感觉魔杖指引着他兜了一个大圈子。 罗曼看着丛林缝隙里漏出的高大树木,和那上面大号的鹰巢,再次低头查看起来。 接着他在地上发现了被踩踏后爆出汁液的果子,四周也静悄悄的,鸟鸣声早已消失。 “什么人!”声音从不远处的树后传来,“别动!” “我是个……迷路的旅客!” 罗曼很费力地说完这句话,便站在原地,皱着眉思考自己在哪里听过这种语言。 他打赌这个人说的语言,在希腊属于极其小众的那种。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他是个语言学大师。 这只是一种职业习惯。 就如同常年看动漫的人往往能扯上几句日语,常年看好莱坞大片的人也能扯上几句经典台词。 而罗曼作为一个常年四处奔波的人,自然也会学上一些各地方的常用语。 例如:你是谁、不许动、把手举过头顶、别碰你的魔杖,别伤害我…… 这一类的词他不知学了多少。 “你能说英语嘛?”罗曼看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从树后走出。 他长着一头棕发,几乎与树林融为一体;手中则端着一把老式猎枪,但眼神并不凶狠,反而极度困惑。 “我只会说一点点。” 见罗曼是个孩子,来人便把猎枪收起,有些费力地用英文解释。 显然对方也意识到两人的交流将是个大问题。 罗曼尝试着询问:“你会说别的什么语言嘛?” 他说得很慢,而且加上了手势。 而对方看着罗曼吃力的样子,也稍稍有些焦急。 他看着罗曼明显的欧洲本土面孔,又想了想自己所会的唯一外语,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那我们说汉语行嘛?” 罗曼眼前一亮。 “这可太行了!” “你从哪来?”中年人也很惊讶,他发音有些生硬,整体却很流畅,“这附近可不是外人该来的地方!” “在那之前,您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嘛?”罗曼苦笑着问道。 对方明显更惊讶了。 但他还是指了指自己衣服胸口处绘着的小小图案,那是只黑色的双头鹰。 “这里是山鹰之国——阿尔巴尼亚。” 第二十六章 魔法部内的夜谈 罗曼感觉被一桶凉水从头泼到脚上。 “来吧,我带你出去。” 刚刚自报完家门的帕利·霍查大叔,已经开始寻找来时用猎刀留下的记号。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会迷路到这来?” “你们?”罗曼拎着箱子跟在他身后,另一只手紧握魔杖。 “对,今早我遇到了一个男孩,大概只比你大几岁;但很可惜,我们几乎无法交流。” 帕利回头看了一眼罗曼的袍子与手提箱,“我先把他送到镇上了。” “镇上?”罗曼愕然。 根据他刚才看到的情形,这片丛林走上三天也未必能看到尽头。 “我不能带着他进森林吧。”帕利·霍查似乎感到很好笑,“还有一件事,你刚才有没有听到爆炸声?” “没有。”罗曼摇了摇头,顺便把魔杖往里藏了藏。 帕利疑惑地看向刚刚发出爆炸的方位,但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小镇。 他们沿着记号,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来到一条由人踏出的林间小路上。 但顺着小路前行没多久,一座迷你小镇便迎着夕阳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世外桃源。 罗曼只能说出这四个字,但也疑惑于自己为何没能从上空窥得此地全貌。 但帕利·霍查并不知道罗曼的疑惑,他只是略带自豪地介绍着自己的桃花源。 1989年末,已然与世界上大部分国家决裂的阿尔巴尼亚正酝酿着一场不安的动荡。 少年时见识较广的帕利·霍查敏锐地察觉到这将是一场火山爆发,早已身心俱疲的他抛弃了那遍布全国的碉堡,选择来到这座半隐居式的小镇过活。 “如果那孩子还没能联系上家人,我想你可以帮忙当个翻译。” 在回家的路上,他这样对罗曼说着。 “如果他还没能到找到正确的路,我想你可以在半路上给他找点儿‘麻烦’。” 下班后的魔法部里,卢修斯·马尔福是这样对福吉说的。 福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紧了紧细条纹的西服的领口。 他感觉自己办公室里热得出奇,可能要提前搬去部长办公室才会好受些。 “我们不知道他去哪了。” “部长,门钥匙是有记录的,他在希腊。”乌姆里奇的声音从一侧响起,她抱着本簿子,用甜腻腻的语调开腔。 “这个,我不明白,是谁的意思?卢修斯,你知道我们刚刚才……” “很多人,只是他们无法到场罢了。”卢修斯摩挲着自己的手杖握柄。 “我得提醒你,你现在的身份很尴尬,部里还需要不停地审查你。”福吉脸上的汗越来越多了,乌姆里奇递过一块粉嫩的手帕,上面的香水呛得他涕泗横流。 “我知道您内心的忧虑。”卢修斯·马尔福压低了声音说道。 “可是,你知道……邓布利多……”福吉结结巴巴地说着,他的确眼馋财富与权力,但也缺乏承担相应后果的勇气。 “邓布利多,他只是个过气的老头子。”卢修斯的低语如同魔鬼一般在福吉耳边响着。 “他被那所学校困住了,被那群学生困住了。” “难道您想当部长后还时不时请教邓布利多嘛?” 这句话让福吉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右手的抽屉里,正停着一封邓布利多给他的回信。 部长早已开始对他放权,但福吉却做的战战兢兢,时不时就想去信询问邓布利多。 他其实并不缺少才能,来自巫师家庭的他总是留给人慷慨大方的印象;但这一切背后却隐藏着他的软弱与摇摆不定。 克劳奇和邓布利多,这两个原本受人热议的候选人纷纷出局;部长的宝座就像是突然间从空中掉落,而后被邓布利多扔给他一样。 如果不去找邓布利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命令是否正确;但同时这也意味着,部里大量的工作对邓布利多而言并没有秘密。 卢修斯并没有继续逼迫他,反而看向了乌姆里奇。 这女人心领神会,给福吉递过一杯温茶。 “部长,您不能总是活在邓布利多的阴影里。” “不,我还不是部长。”福吉含含糊糊地接过茶杯,“邓布利多很值得信任。” “也许,仅仅现在是这样的。”卢修斯用一种平淡的声线说着,仿佛在聊晚餐该几点开始。 “现在,你们都出去吧。”福吉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了,“都出去,该下班了。” “好的,部长先生。”卢修斯加重了部长这个词,随后和乌姆里奇一起退了出去。 他们并没有分道扬镳,反而进入了乌姆里奇的办公室。 对乌姆里奇而言,升职已然是注定的事情,从那时起,她的审美也开始愈发明显地趋向于少女化:办公室里满是艳丽的蕾丝花边,并且喜欢任何以猫咪装饰的东西。 “我讨厌真正的猫咪,它们太难打理了。” 乌姆里奇端过两杯雪莉酒来,自己先喝了大半杯。 卢修斯厌恶地看着这杯子,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我的父亲当初在威森加摩就是杰出人物,他和我都同意一件事,那就是麻瓜应该被关在笼子里。”乌姆里奇尖声尖气地笑了起来,惹得卢修斯又一阵皱眉。 他当然知道,乌姆里奇的父亲就是那个过去在魔法部里打扫卫生的清洁工;但他也知道,所有试图指出这一事实的人,都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那个小混蛋,我一直觉得他是个亲麻瓜人士……” 乌姆里奇还想继续说什么,但卢修斯打断了她: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做点儿什么。” “我?”乌姆里奇吐着酒气。 “是的,有很多事。”卢修斯暗示着,“虽然名头已经够了,但在权力上还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我想想。”乌姆里奇有些兴奋,她对权力的病态追求远胜福吉,“我会去说服部长……” “明早的预言家日报应该还来得及在末尾加上一篇文章,《黑魔法的兴衰》也该发行新版了。还有……” 乌姆里奇的眼睛瞪大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仔细去想。 而身处丛林中的罗曼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他跟着帕利·霍查大叔回家,只是想早点儿取一张地图,确定下位置,而后离开这危险的丛林。 但罗曼的计划被打乱了,因为那个早上被救的男孩还在帕利·霍查大叔家里。 他穿着打扮就像个来度假的普通男孩,但一开口就是重磅炸弹。 “我们麻烦大了。” 他看着一身巫师袍的罗曼说道。 第二十七章 看不见的屏障 “麻烦?” 这句话没头没尾,让罗曼有些摸不着头脑。 帕利大叔倒是听懂了麻烦这个词,他笑呵呵地回答:“是很麻烦。” 男孩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帕利大叔也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对话。 他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反而开始整理自己的衬衣袖口。 帕利把身上零零碎碎的东西各自归置整齐,又取了水杯放在罗曼面前。 “我去打听一下电话什么时候恢复,再带你们再去警察局。” 罗曼点了点头,然后他看着帕利大叔把猎枪和子弹锁进一个狭长的储藏室里,匆匆出了门。 “你是谁?” 罗曼警惕地看向男孩,从外袍里抽出了魔杖。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对面的人连连摆手,袖口中也露出一根魔杖,“我只是想把他支走。” “正经巫师可不会随便修改别人的想法。” 罗曼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大几岁的男孩——他瘦瘦高高,皮肤黝黑,好像常年与阳光打交道似的。 他又提鼻子闻了闻,空气中并没有复方汤剂的味道。 “你的名字?” “罗夫——罗夫·斯卡曼德。”男孩并没有紧张。 “纽特·斯卡曼德是你什么人?”罗曼还是举着魔杖。 “那是我爷爷。” “斯卡曼德先生今年已经90多岁了。”罗曼怀疑地看着他。 “他们两个结婚都太晚了,无论是爷爷还是爸爸。”罗夫苦笑着证明自己的身份。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们和爷爷原本在希腊追踪一只客迈拉兽的踪迹,但他突然说要停下来等一个来自霍格沃茨的学生。”罗夫指了指墙角的扫把,颇为尴尬地说着,“然后我出了点儿意外。” 罗曼看向墙角,一把光轮1700和普通的清洁扫帚混在一起。 “你们两个追踪客迈拉兽?”罗曼依旧狐疑地看着他。 退一万步讲,就算纽特能对付客迈拉兽,但有谁会带着亲生孙子去玩命的? “别误会,我们只是追寻踪迹收集数据,并非要对它做什么。”罗夫连连摆手,“客迈拉兽可是很危险的神奇生物。” 罗曼点了点头:“你出了什么意外?” “我准备去驻地附近的丛林里,放生一只护树罗锅,但我意外地在丛林上空发现了这个。” 罗夫露出手掌,示意自己并非施咒,缓缓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笼子。 这笼子刚刚被成堆的杂物遮挡,只露出顶部。 罗曼这才注意到里面竟然有一只身体滚圆滚圆的的小鸟。 它嘴巴特别细长,一双红宝石似的眼睛闪闪发光,机警地望向四周。 “金飞侠?”罗曼有些惊讶了,这是真正的稀罕货。 “是的,很难得。”罗夫仔细地拎着鸟笼,不敢有丝毫晃动。 “它可以卖个好价钱。” 罗曼笑呵呵地端详着金飞侠,吓得小鸟在笼中疯狂乱窜。 它的翅膀以各种姿态折叠,转弯极为灵活。 “你在说什么?我写完观察报告要放掉它的!”罗夫古怪地叫了一声,把金飞侠挡在身后。 “那在野外观察不也一样。”罗曼的手从没有离开过魔杖的握柄,“那才是它真正的习性,你有的是咒语可以追踪它。” “我做不到,那正是我要说的,我们有大麻烦了。”罗夫一脸严肃地解释。 “好吧,现在我暂时相信你就是罗夫·斯卡曼德。” 罗曼缓缓地后退到一个自觉安全的距离,“请原谅我的失礼,你所说的麻烦是什么?” “你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 罗夫嘀咕着把笼子放回原处。金飞侠好像累坏了,再次进入了安静的休憩。 “罗曼·海勒。” “等等,这个名字……爷爷在等的好像就是你。”罗夫盯着罗曼,“你不是应该通过门钥匙去希腊嘛?” 双方角色调换,罗夫得到了提问者的角色。 “我的门钥匙也出了点儿意外,我被扔在半路上了。”罗曼飞速地解释,“现在请直奔主题吧。” “好吧,这年头什么怪事都能发生。我带你去看看就明白了。” 罗夫在前面引路,两人开始沿着小镇的主街前行。 他们穿过几家零散分布的商铺,在一条小河旁站住了身子。 “你能发现这里有什么问题嘛?” 罗夫蹲下身子,有些郁闷地看着河水。 罗曼用魔杖挑起一点清澈的河水,又戳了戳土壤。 “没有毒素,也没有发生过屠杀。” 罗夫惊恐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但他的表情没有引起罗曼的注意。 罗曼继续在空气中敲敲打打,半晌才疑惑地摇头。 “这里太正常了。半点魔法痕迹也没有。” “而刚才一路走来,我又看不出这个镇子上的人以何为生,这不是个偏远小镇该有的景象。” 罗夫叹了口气,“那正是问题所在——” 他用手指挑起一点河水,示意罗曼也这样做。 罗曼也学着他把手探入河中,随后又把手举在眼前。 这次他闻到了不同的味道。 “你可以尝尝,我已经试过了,没毒的。”罗夫看着他谨慎的样子,站起身子把手擦干。 “这是——海水?”罗曼眉头紧锁,他十分确定这不是什么盐矿造成的咸水,而是海水的味道。 罗夫同意地点了点头,他隐蔽地指了指小镇的方向,“看来你已经发觉了。现在你抬头看看。” 罗曼抬起头,顺着罗夫所指的方向看去。 几个居民正拉着一辆简易的小车向他们走来,上面最为醒目的莫过几根长长的鱼竿。 他们戴着简易的头灯和手电,应该是夜间垂钓爱好者;所带的钓具也并不花哨,但相当实用,显然是常年有固定地点钓鱼的人。 “这附近有海?”罗曼不明所以地看向罗夫。 罗夫没来得及回答。 不过也不用回答了。 这几个人在罗曼震惊的眼神中,消失在河岸边的空气里。 “我想我们恐怕被困住了。” 罗夫示意罗曼跟上,随后沿着那几个人的脚步向前走去。 罗曼伸出手试探着,摸到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 “飞天扫帚也不能用嘛?”罗曼扭过头看向罗夫。 “很明显,不能。”罗夫看着罗曼开始沿着这堵无形的墙壁敲敲打打,无奈地摇了摇头,“连金飞侠都飞不过去。” “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罗曼忍不住问道。 “进来并不是问题,出去才是。”罗夫懊恼地说着,“我担保进入这里时没遇到任何阻碍。” “他们会怎么样?” 罗曼用魔杖敲在几人消失的位置,仿佛撞上了山壁。 “不会怎么样的,他们进进出出,没有任何影响。”罗夫眺望着远方的丛林,“我觉得帕利大叔所谓的半隐居生活,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偏僻。” 罗曼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眼睛则盯着远处河面上走出的女人。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走在水面上,正吃力地拎着两个袋子,好像刚从什么地方完成了采购,满载而归。 “我们看到的是假象,又或者他们看到的是假象?” 罗夫有些焦躁地拉扯着头发。 “也可能,我们都没看到真相。” 罗曼回忆着鹰巢上空的景象,轻声地说着一句废话。 第二十八章 无形的对手 他们沉默地返回帕利家中。 刚一进门,就看到帕利和一个当地警察。 “你们两个回来了!……” 不待二人说完,罗曼便挥动了一下魔杖。 屋内的两人表情都是一僵,随后缓和下来。 “这就是你的两个侄子嘛?” 警察与帕利寒暄着,很快离去了。 帕利也一脸淡然开始忙碌着晚餐。 “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罗夫低声问着。 受纽特的影响,他对麻瓜并无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这是对他的保护。”罗曼拎起自己的皮箱,打开一半,开始摸索起来。 “你带了什么?”罗夫骑着椅子,好奇地探头想看看皮箱。 “喂喂——你是开玩笑的吧。” 在罗夫惊恐的眼神中,罗曼将两把锃明瓦亮的匕首揣入袍中,又取出几颗像是诱饵弹的东西,紧接着是翻滚着泡沫的魔药,再就是一堆他也没见过的圆滚滚物品。 很明显罗曼从头到脚,都充斥着无痕伸展咒。 “这是违法行为,无痕伸展咒不能被用于私人用途。”他偷偷看了眼正在忙碌的帕利。 罗曼的嘴角被肌肉牵引,硬邦邦地挤出个笑容,“这话由你来说,还真是充满了说服力。” 罗夫尴尬地笑了笑,想起了自己爷爷的皮箱。 那可不是几个无痕伸展咒能解释的。 “你不必这样的,我打算明天去森林里看看。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等救援。”罗夫试图安抚罗曼的应激状态。 “我怀疑这座小镇根本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偏僻,这片森林也没有那么大。”他继续解释着。 “是的,我也是这个想法。” 罗曼点点头,拎起皮箱就要出门。 “等等,你要干什么?”罗夫拦在他身前,“这里可能有危险,我们不应该在黑夜出去乱撞。” “那白天就不危险了?”罗曼摇了摇头,“最起码要搞清楚自己在哪。” 他拿出一份从大叔书房里拿来的地图,拨开罗夫走了出去。 “其实你不用紧张,我爷爷肯定已经发现不对了,几天之内他就会找到我们。”罗夫尝试着劝他回来。 “问题是究竟要几天。”罗曼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出门。 “会用幻身咒,对吧。”罗曼用魔杖敲了敲自己,整个人就如同变色蜥蜴一般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会。”罗夫犹豫着,最后也用魔杖敲了敲自己。 但他的幻身咒并不高明,移动过程中有一种与周围环境不协调的感觉。 “你这个幻身咒别说客迈拉兽,就算是弗洛伯毛虫也骗不过。”罗曼无奈地给他补了一记幻身咒。 “你……” 看着自己新学会的法术被罗曼随手用出,罗夫忍不住问道: “你究竟是几年级学生?” “年级不重要。” 罗曼把地图举到眼前,随后意识到地图也被幻身咒影响了。 他尴尬地放下手,咳嗽了一声,“重要的是熟练。” 当他再举起手时,地图已经恢复正常。 “认真地去思考你与周围环境的差异,专注于咒语的持续性变化,而非瞬时性效果。” 罗曼一边说着,一边用魔杖敲击着地图。 它发出微弱的荧光,上面印的满是罗曼看不懂的单词。 “这是我们的位置。”罗曼点着地图上小镇内的一处空地。 “尽管这只是张局部地图,但也能看出来附近的丛林密度。” “那么只需要……” 他挥了挥魔杖,成群的东西从皮箱中飞出,开始组装。 很快,一辆涂了迷彩的大号玩具越野车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知道这年头,这样一辆车要花我多少钱嘛。” 罗曼愤愤不平地在上面敲敲打打,随后又从口袋里拽出一把干瘪的气球,每个气球下方都坠着个小小的银块。 罗曼有些肉疼地看着它们,用魔杖点了点。 它们在魔咒的作用下迅速增大,缓缓升空。 “那是妖精银嘛?”见多识广的罗夫咽了口唾沫,“这应该是可以回收的吧。” “不是,只掺了一点。”罗曼咬着后槽牙说道,“最好可以回收。” “我感觉远比银西可里掺得多。”罗夫嘀咕着,但他随即补充到,“没用的,魔法根本无法……” 在罗夫诧异的目光中,这些坠着银块的气球开始缓缓上升。 罗曼的魔杖吹出几股微风,将它们向四周送去,它们飞到一定高度,开始随着气流飞舞。 “别傻了,它们又不靠魔法漂浮。我只是用魔法改变了些飞行轨迹。” 罗曼并不想做多余的解释,他正忙着将三d-tr55超小型摄像机固定在越野车上。 随后他搬出一块绘着复杂纹路的板子,把地图贴在上面,“保温咒持续不了太久,我们要在热空气彻底冷却前得到足够的数据。”。 罗曼的魔杖以一种非常快的频率工作着,很快地图就与那板子融为一体。 一个个红色的小点从地图上亮起,开始不断地移动。简陋的越野车随即发出一声轰鸣,猛地窜了出去。 罗夫感觉自己在看一个炼金术教授示范。 尽管他不知道罗曼在干什么,但他却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离开在美国工作的父母,回到英国跟爷爷居住,顺便转学到霍格沃茨。 霍格沃茨的学生水平,好像跟伊法魔尼的教授说的不一样啊。 “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它们回来?”罗夫松了一口气。 “当然不是。”罗曼摇了摇头。 罗夫瞬间紧张起来。 “你在这里等他们回来。”罗曼把板子塞进罗夫怀里,“我要保证自身状态。” “为什么是我?”罗夫抱着板子哭笑不得。 “因为目前来看,你只能打杂。”罗曼拎着箱子,头也不回地向着帕利家走去。 罗夫满心疑惑地想着这句话为何如此熟悉。 好像最近在哪听过? “对不起,罗夫,客迈拉兽太危险了,你现在还只能打杂。” 纽特·斯卡曼德的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罗夫抱着铁板,在冷风中凄凄惨惨地等候,而罗曼则闭目养神,直到深夜。 无需闹钟,罗曼从床上翻身坐起。 他在帕利震天的呼噜声缓步走出屋外,走到罗夫面前。 罗夫正涕泗横流地等在那里,“换班,换班。” 他把地图板递给罗曼,整个人哆哆嗦嗦地向着屋内走去。 罗曼看到越野车已经回来。 而不知如何摆弄的罗夫只能任由它停在那里。 他试着用飞来咒,却只有十几个银块响应了他的号召。 他看着地图板,上面的红点已经熄灭,只剩下错综复杂的蓝色移动轨迹。 这些蓝色的线条,明显被圈定在一个范围内。而这个范围,好像有逐步缩小的趋势。 他看着蓝线缝隙中——那几处明显不协调的空地,和那代表丛林的颜色——心中充满了不安。 而一些蓝色的光点在其中明灭不定,则这说明这些地方有视频记录。 尽管夜间拍摄不太靠谱,但他此前并未考虑过如此极端的环境,现场改造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他只能从模糊的影像中,窥伺一下这位无形的对手。 其到底是自然的伟力,或是…… 他不敢再想,匆匆收拾东西回了屋子。 剩下的时间里,他一直都盯着模糊的屏幕,直到天光大亮。 而这个时刻,在遥远的伦敦。 新版的《预言家日报》在不起眼的地方刊登了一篇简短的文章: 《霍格沃茨是否该允许“罪犯”就读?》 署名则为——丽塔·斯基特 第二十九章 生饵 罗曼收好东西,沉着脸来到罗夫的房间,拉开窗帘。 清晨的阳光挤满了屋子。 阿尔巴尼亚发挥着它独特的地理优势,唤醒着每个疲惫的旅人。 罗夫从令人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觉自己被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壳虫。 接着他出了一身冷汗,再次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小巫师,只是胸口压着沉重的地图板。 “我昨天就想说了,你在里面加了多少东西。” 罗夫把它推到一边,翻身坐起。 “三条路,你选一条。” 罗曼没有理他,反而在一旁的座椅上,仔细地修整着指甲。 这是他紧张时的表现,甚至不愿让指甲有一丝影响到持握魔杖的可能。 罗夫瞪起迷迷糊糊的眼睛看向地图板。 上面各样标记都已经消失,只剩下三条曲折蜿蜒的箭头朝着三个方向延伸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 罗夫披上外套,用手遮挡着有些刺眼的阳光。。 “这是目前最有可能出去的路线。”罗曼将地图板悬浮在他身边。 “我无法确认具体地标,但从方位上大致可以判断,它们的指向分别是:爱奥尼亚海,黑山和希腊。” 他每说一个方向,就有一条箭头亮起;三道箭头的尾端,一个小亮点正不停地闪烁。 “一旦飞天扫帚恢复,立刻向前飞行,直到离开这个国家。” 罗曼将罗夫的光轮1700扔了过来。 罗夫一把接住,抖搂着扫帚上的灰尘,“你确定有必要这样嘛?说真的,这可能更危险。” 罗曼指了指窗户,示意罗夫将头探出窗外。 接着,在罗夫震惊的眼神中,昨天还干净整洁的街道此刻已经被丛林侵没,小镇上的人们却还是神色如常,在满目的苍翠中穿梭。 “这是……”罗夫结结巴巴地问道。 “混淆咒,或者是某种幻象?谁知道呢。”罗曼抱着手臂,手指在小臂上不断地敲打着。 他更在意不远处森林上空盘旋的黑点,以及它身边那树顶上的鹰巢。如果是他落下时的那棵树…… “还是你来选吧。”罗夫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 “不,我的意思是,自己的命运,自己决定。”罗曼抬头看了他一眼,把地图板拽到罗夫面前。 “你的意思是,我们分成两条路?” 罗夫有些吃惊。 “我以为两个人已经算得上是势单力薄了。” 他讲了个冷笑话,罗曼则满脸严肃地用魔杖敲了敲地图。 “复制成双。” 他把地图板变作两份,将其中一份塞进皮箱,递给罗夫的那份明显只剩下指路的功能。 “路只有三条,而且很可能一条都不通。” “而且说实话,我怀疑你根本没有应对真正危险的能力。” “现在,你可以选择一条路,或者在这里等救援。尽管我觉得它们同样危险。” 罗曼已经收拾妥当,将巫师袍里隐藏的“亲切小礼物”检查了一遍,随后把皮箱拎在手中。 “那么,愿梅林保佑你。” 罗曼的手举到半空中,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带帽子。 他在罗夫犹豫时出了门,向着最近的爱奥尼亚海方向,一头扎入了丛林。寄希望于这陆地上的诡异,能在浩瀚的海水面前退让。 色彩艳丽的房子在丛林中渐渐消失,只剩下无边的深邃与寂静。罗曼慢下脚步,谨慎地前行着,地图时不时提醒着他已经偏离路线。 但罗曼并没有在意,他开始兜着圈子,向来路走去。 没错,他心生退意。 既然居民不受影响,野生动物应该也能进出自如,可是这周围极度安静,没有任何活物的声音。 突然,他听到一阵剧烈的喘息声,就像有人在拉扯破旧的风箱。 罗曼闪身躲进树后,看着由远及近的黑影。 罗夫·斯卡曼德的身影出现在林中。 他一手拎着魔杖,另一只手端着地图,小指上还挂着金飞侠的笼子,肩上则扛着那把光轮1700。 他似乎没有发现罗曼,看了眼地图,便准备继续向前奔跑。 “别往前走了!” 罗曼连忙拦下了他这近乎送死的行军方式。 他在罗夫惊恐带着怀疑的目光中出现,开口说道:“我以为你会选择希腊方向。” “你是谁?” 但罗夫显然没有注意听,他举起魔杖,直直地对着罗曼。 “罗曼·海勒。”罗曼看着他有些发抖的手,“我可不知道你是这么胆小的人?” “不可能,我和他走的不是一个方向。”罗夫的魔杖渐渐稳定下来,“你到底是谁?” “你走的是哪个方向?”罗曼攥魔杖的手也微微紧了紧,“为什么用这种违反常理的方式穿越丛林。” 罗夫没有回答,他同时盯着自己的来路和罗曼,一步步向丛林深处退去。 “除你武器!”罗曼几乎瞬间完成了缴械。 罗夫的魔杖在空中打着转儿,飞到他手中。 “现在冷静下来了嘛?” 罗曼的魔杖吐出一股清水,浇在罗夫呆滞的头上。 “我选择的是……希腊方向。” 罗夫似乎终于正常了点儿。 “那你为什么会偏离到这来?”罗曼继续追问。 “偏离?不……我没有,我一直按着路线走。”罗夫摇了摇头,“而且在我背后,一直有什么东西在追我。” “这不可能。”罗曼轻声说着,同时盯着罗夫的眼睛。 罗夫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不受控制,从镇子出来后的小路一直浮现在眼前;杂草与落叶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仿佛同时出现。 良久,罗曼才收回了视线。 “我知道了,现在我们就待在这里。” 罗曼挥舞着魔杖,一堵看不见的气墙出现在罗夫面前。 “我们待在这里?”罗夫摇着头,“不行,这里太危险了。” “相信我,总比乱撞要好。” 罗曼继续着施法,一道道防护和屏蔽咒从他的魔杖尖端发出。 “等等……你要干什么?”罗夫意识到什么,开始敲击着这堵无形的气墙。 罗曼近乎冷酷地看着他,“你还不懂嘛?既然有东西追来,我们就是暴露的。” “既然无法前进或者后退,那我们只能正面解决问题。” 罗夫好像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继续猛烈地敲打着气墙。 金飞侠受他影响,也疯狂地在笼子中乱撞。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在外面做诱饵。” 罗曼看着手中罗夫的魔杖,轻轻摇了摇头。 第三十章 蛇踪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密林中传来。 腐烂的黑泥混着新落的枯叶被左右推开,露出其中土黄色的花纹。 一条足有二十英尺长的蟒蛇从地上抬起头来,不停地吞吐着血红的芯子。 它能感受到,空气中强烈的施咒痕迹还未褪去。 最起码曾有十几个咒语在这里爆炸。 不远处的叶堆里,躺着一个穿巫师袍的小巫师;而他身边不远处,一个麻瓜打扮的小巫师正拎着魔杖坐在树下,身上溅满了鲜血。 可惜,它的眼睛不能看清这个场面。 它只能向着血腥味最强烈的人游曳而去。 在它的感知中,地上的人已经死去,不会再构成半点威胁;而这个全身充斥着血腥味道的家伙,则可能极度危险。 巨蟒蠕动着黑黄纹遍布的身体,将小巫师的身体缓缓缠绕。 他似乎在颤抖,却无力反抗。 蟒蛇并没有感到异常。 在它的职业生涯中,无数强壮的生物都曾在它的裹挟中瑟瑟发抖。 它感受着小巫师的颤抖,稍稍加紧了力气。 轰! 一阵无声的爆炸响起,两枚笨重的f-1手榴弹在巨蟒严密的包裹中爆炸了。 飞溅的鳞片与血肉均匀地散布在四周。 空气中浮起道道涟漪,随后如同玻璃般碎裂,保护咒褪去,罗夫·斯卡曼德苍白的面孔出现在空地上。 地上躺着的,自然是被盔甲护身牢牢护住的罗曼。 他灵活地站起身子,把罗夫的魔杖扔回。 罗夫愣愣地站着,直到魔杖敲在他头上。 “的确不像是普通蟒蛇。” 罗曼拎着魔杖环顾四周,良久才拾起一小块碎肉,在手指上摩擦着,甚至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呕! 罗夫已经忍不住开始吐了。 他并非没见过动物尸体,只是没见过如此——均匀的。 而且也没有人当着他的面,像研究馅料一样地研究带着血腥味儿的碎肉。 “最多只能算3x级。” 罗曼拍着手为蛇酱下了定义。 尽管蛇酱本身并不想被如此定义。 “你还能走嘛?” 他转过头来看着不断干呕的罗夫,对着他挥了挥魔杖。 “如果你不想被扔到这里,最好现在跟紧我。” 罗夫勉强直起身子,擦了擦嘴角。 “如果来的不是蟒蛇,而是巫师哪?” 他哆嗦着嘴唇问道。 “那么被咒语牢牢保护,却没有魔杖的你,就是生饵。”罗曼耸了耸肩,“当然,我会在背后偷袭他的;我这人讲究一个公平。” “现在,我们去哪?”罗夫强打精神,收拾起东西。 “原路返回。”罗曼指了指他的地图,“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罗夫很快理解了罗曼的意思。 因为他发现两个人按照地图上的不同路线,竟然始终走在一条路上。 但他们足足走了一个小时,却始终没有看到熟悉的景色。 “果然。”罗曼脸色难看得很。 “要不试试继续前进?” 罗夫提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我怀疑这是个陷阱。”罗曼摇了摇头,“你在这里等我。” 罗曼把宽大的巫师袍掖了掖,随后两三步窜上了树,沿着树干向上爬去。 “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嘛?”罗夫有气无力地发问。 “烫头,喝酒,抽烟。”罗曼的声音从树冠中响起,他已经发现了那棵突兀的大树,和上空不断盘旋的山鹰。 谁家山鹰跟预警机一样二十四小时不停? “为我指路。” 葡萄藤魔杖在手心转了一圈,稳稳地指向巨树;在树林中施法让它感到十分自在。 罗曼爬下树干,手中的魔杖却转了半圈,指向他的身后。 罗夫不知道罗曼做了什么,但很明显,这魔杖指向很重要的线索。 他激动地开口: “魔杖不会被迷惑,我们可以跟着它走,没准儿能发现这片丛林的真相。” 但他很快发现—— 罗曼正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你觉得,这片丛林是自然的,还是人为?” “我不太相信这是人为的。”罗夫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连忙又补充道,“但这也不像是纯自然产生的。” 罗曼叹了口气,拍打着手上粘的树皮渣子,“那你猜猜看,如果有人利用自然环境布置了这么一个场地,那么这是个什么人,他又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但他肯定是个高明的巫师,也肯定不是想干什么好事。” 罗夫的语速越来越慢,脸色也越来越白。 “那你还问——”罗曼任由魔杖指着他身后,大步流星地向反方向走去,“快跑!” 他们继续在丛林中跋涉,地图上的路线已然失效,只能勉强作为辅助判断的工具。 林中的水汽越来越大,罗曼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罗夫可怜巴巴地跟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他已经意识到对付丛林和对付神奇动物是两回事。 “我们快要到海边了。” 罗曼已经能感受到前方的水汽弥漫,林风与海风的味道完全不同。 但这次,他的话恐怕说早了。 树林消失了,光一瞬间充满了世界。 镜子面一般平静的湖泊出现在两人面前。 “人难免有这种时候。”罗夫尴尬地笑着,走到湖边,“你觉得我们要绕路嘛,这下面水有多深?” 罗曼随手拎起一大块石头投入水中,看着清澈见底的湖水,无奈地说道: “马克·吐温。” “什么?”罗夫显然没听懂。 “大概十二英尺!” 罗曼把魔杖探入水中,拎起一点澄澈的湖水。 与先前所见的河水一般无二,但空气中弥漫着的海风气息却做不得假。 他认真地端详着湖水,想着自己这一路奔逃是否忽略了什么。 突然,罗夫有些凄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昏昏倒地!” 他猛地低头,就地翻滚。 一道黑影从丛林中窜出,落入湖中,溅起大朵的水花。罗夫所发出的红光与它擦肩而过,射向空中。 它划过的痕迹,恰好是罗曼刚刚脖子所在的位置。 看着湖中游动,大约有十二英尺长,还时不时露出毒牙的巨蛇。 罗曼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他从头到尾都不愿意承认的错误。 第三十一章 模仿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 黑漆漆的丛林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开口。 他的影子在密林中闪烁,活像个幽魂。 “谁在那!” 罗夫的魔杖因激动而颤抖着,他全身血液中的恐惧在这一刻攻入大脑,转化为近乎拼命的气势。 年轻的斯卡曼德也许缺乏经验,但并不缺乏应有的勇气。 但罗曼没有理会他的动作,反而盯着水中的蛇冷汗直流。 “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同伴哪?他好像认识我。” 来人从阴影中走出,漆黑的巫师袍下摆与杂草枯叶摩擦,发出蛇一般的嘶嘶声。 罗夫的魔杖颤抖得更厉害了,因为他好像看到一具骷髅在向他走来。 那是一张如同被火烤过的面孔,蜡一般融化又凝固后的五官几乎不成人形。 他比头盖骨还苍白的脸上,生着蛇一样扁平的鼻子。如果非要说这东西哪里像是活物,就只剩下一双带着裂开的瞳仁的黑红色眼睛。 “真是太遗憾了。”他轻柔地说着,仿佛刚才要取罗曼性命的巨蛇并非受他指使,“我不愿意伤害真正有天赋的小巫师。” 罗夫焦急地用余光扫视着罗曼,但罗曼没有回头,仿佛身后根本空无一物,死死地盯着眼前湖中的巨蛇。 “罗夫·斯卡曼德,罗曼·海勒。”来人继续念叨着,“你们的姓氏让我想起了很多往事。” “你们不是麻瓜出身,对吧?”他很笃定地补充着。 “你到底是谁?” 罗夫的魔杖发出一道红色的光芒,但它射穿了来人的袍子,在一颗大树上引起了爆炸。 “为什么不问问你身边的同伴?” 他毫不在意这道魔咒,反而用自己那硕大,苍白蜘蛛一样的手,把玩着一根魔杖。 “问问那个被麻瓜力量蛊惑了的小巫师,他好像知道。” 他不耐烦地催促到。 不待罗夫开口,罗曼便对着湖水中的巨蛇微微点头: “向黑魔王致意。” 一声冷笑从湖中的蛇身上传来,紧接着在罗夫惊恐的眼神中,水中的巨蛇攀岸而上,将头搭在伏地魔的肩上,嘶嘶地吐着芯子。 “聪明人往往活不长。” 这次的声音似乎直接从蛇身上传来,但那具身体还是很配合地张了张嘴。 “装傻死得只会更快。”罗曼抬起头,“如果我没猜错,我们从头到尾都在你的监视下吧。” “不不不,不完全对。”伏地魔的瞳孔一瞬闪过一条红光,“但也不能说完全错。” “但只要你们继续在那里待下去,就不会感受到这种痛苦了。” “我花了很多年,利用这里的天然资源,将那个小镇的存在与麻瓜世界割裂。”他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罗曼,“只需再有两个月,我就能从他们身上,得到我想要的了。” “我不太明白,麻瓜身上的东西对你而言有什么用。” 罗曼垂着手,似乎放弃了抵抗;这让罗夫感到一阵恐慌。 “我?”伏地魔重复着这个词,“当然不是,我要那些麻瓜卑劣的血有什么用?” “麻瓜的血——你想改造这条蛇的毒性?”罗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想起了一个只在古籍中见过一鳞半爪的魔法。 “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巨蛇钻入了伏地魔的身体,二者瞬间融为了一体。 “你姓海勒——罗曼·海勒。”伏地魔轻声念叨着罗曼的名字,把海勒两个字拉得又长又清晰。 “我想,你父亲该不会叫艾布纳吧。”他眯着眼睛,猩红的光在眼皮的缝隙中闪烁,“如果你再有一个叫梅洛迪的母亲——那么按道理,你应该已经死了。” 体内有了巨蛇的伏地魔灵活了很多,他踱着步子,轻快而又自然。 “又或者——我‘忠诚’的仆人中有人背叛了我。” “也可能,他们根本没那么忠诚。”罗曼低声说着,同时全身紧绷起来。 “你说得有道理。” 伏地魔很有风度地回答。 尽管这种语调从他身上发出,显得极不协调;但罗曼还是能很轻易地感受到,对方蛊惑人心的能耐。 这表明在正式把自己的灵魂撕成八片之前,伏地魔的思维方式还没那么难以理解。 又或者,七片灵魂真的可以稳固? “我曾经想过,……肯定会有一个我忠实的食死徒会帮助我的……他们中的一个会来施我所不能用的魔法,把我回复到身体中……但我白白地等待……” “连两个小巫师都能迷路到这来,而他们却不能。” 伏地魔狠狠地拉扯了一下手中的魔杖。 它应声而断,成为两截枯树枝,里面连魔杖芯都没有。 “我失态了。”他笑了笑,全然不在意自己的把戏被拆穿。 “我不太理解,你为什么放我们进来?”罗曼借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放?”伏地魔瘆人地笑了笑,“并不全是。” 他用苍白而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罗夫,对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我蓄积了一种力量,那就是占据别人的身体。虽然附到人身上很难,但小巫师的脑子并不比空坛子多什么。” “所以我欣喜若狂,放他进来。但紧接着,你——硬生生闯了进来。”伏地魔的声音越来越焦躁,“你让我感到很熟悉,那是一种魔力上的熟悉感。” “所以我停下手,仔细地观察着你,然而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放弃了自己的天赋,反而沉迷于麻瓜的造物。” “你的魔法软弱而无力,施咒手段也很粗糙!”伏地魔忽而又暴躁起来。 罗曼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走上用魂器保命的道路;尽管他也没找到制作魂器的具体方法。 “我是不是话太多了?”伏地魔冷笑起来,“但我觉得你应该听完这些再去死。” “你在拙劣地模仿我,这是一种侮辱。” 他缓步向着两人走来。 罗夫继续射出魔咒,但这些咒语不是击穿他的身体,就是被弹开。 “我不明白?”罗曼脑子里突然闪过些什么,“我完全没有模仿你。” “说谎!”伏地魔厉声说道。 “你的身体!那些我曾经使用过的魔药气息!” 他近乎愤怒地走到二人面前 “你比我更早地踏上了追寻强大魔力的道路,沿着我的道路——却如此践踏……” 突然,他露出扭曲而狰狞的笑容,一条翠绿色的毒蛇从他的胸前袍子中钻出,叼住了罗曼手中蓄势待发的魔杖。 罗夫连忙对着毒蛇射出几道咒语,瞬间将它打成一滩烂泥,但葡萄藤木魔杖也失落在地。 与此同时,罗曼的眼前——巨蛇的头已经从原本伏地魔的脖子处探出,血腥与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速拔魔杖套几乎瞬间将龙骨魔杖送到罗曼手中。 魔杖那泛着幽绿光芒的身体,涌动着可怖的魔力。 在伏地魔,或者说巨蛇惊惧的眼神中,罗曼向他展现了何为真正的模仿: “阿瓦达索命!” 这场伏地魔模仿大赛上,伏地魔暂时屈居第二。 第三十二章 龙骨魔杖 可能过去了一个世纪,也可能只过去了一秒。 罗曼感觉自己像是被卡车撞到了。 他腾空而起,落入湖中;水向他的口鼻涌来,原本清澈的湖水瞬间泛起难闻的气味。 罗曼挣扎着从水里冒出头来,眼前却一片黑暗。 他先是一惊,又发觉背后有光,这才明白自己正处在一个漆黑的半密闭空间里。 出口处,巨蛇正痛苦地扭动着身子,沉重的尾巴一次又一次地抽打着地面。密密麻麻的动物白骨被它抽得粉碎,其中较为坚硬的,则如同子弹一般射入水中。 罗曼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他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个积满了雨水的丛林地堡中,透过出口看,远处白茫茫的正是天海的交界处。 他从满是骸骨的积水中爬出,在遍布划痕的巫师袍里摸索起来。 接着,他连滚带爬地躲避着巨蛇的无意识攻击,从唯一的出口钻了出去,只在地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 地堡外,罗夫正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中握着魔杖,龙骨杖就停在他的脚边。 不远处,光轮1700已经被纳吉尼抽成碎片;伏地魔附身罗夫后,把它和金飞侠的笼子一起丢在了那里。 那只灵活的小鸟可能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索命咒。” 罗夫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嘴里却不断地念叨着这个咒语。 “闪回前咒!”他挥动魔杖,龙骨杖扭动了一下身子,没有丝毫反应。 “这不是一根魔杖?”罗夫转过头来看着罗曼,眼睛里的红芒一闪而逝。 但罗曼没有回答他,“你能随意改换附身对象?” 伏地魔的操控下,罗夫的脸越来越生动了,甚至开始有了一些表情。 “当然不,这很难。我会以动物为居所——当然我偏爱蛇——但是在他们里面我只是比纯粹的游魂好过一点,因为他们的身体不适合施展魔法……并且我的占领缩短了它们的寿命。没有一个活得长命……” 接着他的表情狠辣起来—— “而你刚才毁了一切。” 罗曼看着在地上抽动的巨蛇,也不理解自己究竟毁了什么。 但那种虚实交杂的幻境显然消失了。 索命咒是这根魔杖唯一能释放的咒语,也是自己从未出过差错的咒语。 除了某些神奇生物能凭借强大的皮肤防御咒语,他还没见过中咒后能活着的东西。 现在,这条蛇的口腔被索命咒结结实实地命中,而且还活着,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伏地魔并不想给他思考的时间,他挥了挥魔杖,几道魔咒如同鞭子一样抽来。 罗曼有如神助,灵活地躲避着伏地魔借由罗夫身体所发出的咒语,以及蛇尾所抽起的碎石乱骨。 但显然,伏地魔正在适应罗夫的身体,他的魔法威力开始增强。 巨蛇已经停止了抽动,躺在地上微微颤抖着身子,只有尾梢有气无力地扫动着。 战斗似乎即将结束了。 伏地魔的咒语越来越快了。 就在罗曼堪堪躲过一道红色的咒语时,似乎有什么东西撞进了他的怀里。 “纳吉尼!”伏地魔似乎十分愤怒。 巨蛇无力地吐着芯子,它刚刚将罗曼失落的葡萄藤木魔杖扫到了罗曼怀中。 “除你武器!” 罗曼没有功夫理会这个名字代表什么,他只抽空发出了一道缴械咒,便不得不挥舞着魔杖继续抵挡咒语。 他有了魔杖,但情况并没有多少好转。 “你并不比普通巫师高明多少。” 伏地魔冷酷地发射着魔咒,罗夫的魔杖已经发出了隐隐的哀嚎。 “满身破绽,这也许能让你在学校中出类拔萃,但还远远不够。” 罗曼咬着牙苦苦坚持,他不敢想象全盛时期伏地魔的威力。 对方仅仅是游魂状态下,借由一个小巫师的魔力就可以发挥如此强大的战力。 随着一道绿光袭来,罗曼本能地就地翻滚,留在原地的防护咒被炸得粉碎。 他觉得自己应该跑,但内心总有一个小声仿佛在催促着他,继续战斗。 罗曼不理解自己的这个想法从何而来,他根本想不出留下来战斗的意义。 即救不了罗夫,也救不了自己。 他现在只想跨上扫帚飞回英国,扯着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的衣领,问问他卖给自己的福灵剂是不是假货。 猛然,他突然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他仅凭右手施展防护咒,高高举起左手。 罗曼并不喜欢福灵剂,他不喜欢将命运交托给虚无缥缈的运气;但福灵剂总是催动人依照内心的冲动行事。 服用过福灵剂的人,都表示难以抵抗那内心深处温热的涌动。 龙骨杖打着转儿落到他手中。 身体滚圆滚圆的金飞侠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光,用那细长的嘴巴将龙骨杖从空中投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福至心灵。 罗曼没有犹豫,转身向自己的皮箱跑去。 伏地魔面带不屑地用一记咒语将皮箱炸裂。 无痕伸展咒被破坏了,大堆大堆的杂物被倾吐出来,瞬间堆成一座小山。 罗曼看也没有看皮箱,右手隐蔽地动了一下,便重新将葡萄藤木高高举起,精疲力竭地喊道: “阿瓦达索命!”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龙骨魔杖外的魔杖施展阿瓦达索命咒。 也是他第一次使用葡萄藤木魔杖施展黑魔法。 独角兽毛作为杖芯不但没有抵抗,反而在罗曼惊愕的感知中,欢欣雀跃地对魔法进行了增幅,一道绿油油的光向着罗夫飞去。 伏地魔这次没有闪避。 他做出了一生中颇为后悔的一个决定。 一道黑雾瞬间从罗夫身上脱离,直扑罗曼的身体,几乎瞬息而至。 只是罗曼的左手中,龙骨杖幽幽的绿光早已按捺不住。 “阿瓦达索命!” 罗曼将那锋利的杖尖捅入右臂,整个人都被绿光浸没。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死了,但身体又勉强活着。 他好像受了重伤,但又好像没什么事。 黑雾发着凄惨的声音从他身体里退了出来。 它变得极其淡薄,甚至无力保留形态。 “一个魂器,那根破东西是一个魂器。” “你是个活死人!” 这声音越来越淡,黑雾几乎瞬间消散在黝黑的丛林中。 “我会找到你的。” 罗曼没有功夫去想他的话了。 他扭过头看向昏迷的罗夫,一把橡木箭79不知何时已经将他撞飞到树丛中。 而罗夫原本位置后的一棵树上,则燃着汹涌的火焰。 他匆匆灭了火,又将皮箱中爆出的东西,一股脑地扔进临时施了延伸咒的袋子;便奔着纳吉尼而去。 这倒不是因为纳吉尼可能是个漂亮姐姐。 而是罗曼清楚地记得,纳吉尼的毒液曾被伏地魔用来制造一个婴儿般的肉体。 但纳吉尼虽然勉强活着,却已经奄奄一息,哪有毒液可榨。 罗曼只得掏出一瓶强效缩身药剂,持续地滴在它身上,勉强将纳吉尼缩小到可以装进口袋的地步。 福灵剂的效果还未过去,它催促着罗曼,该走了。 第三十三章 摄魂怪 罗曼把昏迷中的罗夫架在橡木箭79上,又用挪威脊背龙的筋将他捆了三圈。 橡木箭感受到身上有个活物,又有人操作,便稳稳当当地离开地面。 罗曼施展着幻身咒,同时心疼地望了眼地上碎成渣滓的皮箱——不提上面防火防水,甚至防盗的魔法,光是材料就足足花了他一百二十个加隆。 而他现在所用的,临时施了延伸咒的龙皮袋子;最多也不过能坚持一个星期,里面的东西还都挤作一团。 橡木箭爬上树梢,缓缓加速,攀着树冠驶向远方蔚蓝色的大海。 在临近大海的山林中,接连的地堡本该是应对入侵者的法宝,此刻却灌满了积水,成为了恶魔的栖息地。 看着下方阴暗的丛林,和时不时出现的地堡,罗曼使出了浑身解数将橡木箭向高空拉扯着。 但橡木箭不为所动。 在它那可怜巴巴的橡木“大脑”中,自己身上“人”的状态并不好。 鬼知道这种私人作坊里出的老型号扫帚,为什么会有这种类似安全驾驶的设定。 罗曼万般无奈,只得在幻身咒的加持下,继续胆颤心惊地望着下方的丛林。 他们沿山而下,丛林中开始渐渐有一些小动物的身影出现。 但罗曼更为紧张了,因为他知道,很可能某只耗子身上就附着伏地魔的意识。 他试着唤醒罗夫来驾驶扫帚。 从恢复体力的魔法,到手与左右脸快速接触按摩的物理手法…… 但对方精神消耗过大,此刻正处于一种自我保护式的休眠中。 紧接着他看到一道黑影从他身边冲过。 罗曼瞬间举起魔杖,却发现是只山鹰。 它嘴里叼着只羽翼未丰的小鹰,展翅向着相同的方向飞去。 “原来你也是个逃命者。” 罗曼跟在它身后,却看到远方几乎接入海面的丛林,突然开始倒卷着向山顶收缩,露出大片的土地与几个相邻的小镇。 脚下的森林变得阴森而恐怖。 一堵无形的墙迎面而来,将飞天扫帚重重地从空中拍落。 “咳咳……” 剧烈的撞击使罗夫清醒过来,“这是怎么了?” “别问了!跑!” 罗曼一挥魔杖,龙筋就从罗夫身上收回。 但罗夫迷迷糊糊地,似乎没有听到。 脚下的丛林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收缩着,无数枝杈与树干向他们冲来。 罗曼闪过小臂粗细的枝杈,自己的肩膀却被人拽住。 “跟我来!” 罗夫用力地把他拉上扫帚,随后便操纵着笨重的老古董橡木箭79,开始在丛林中穿梭。 金飞侠的身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扫帚前,它灵巧地转换着方向,闪避着有形与无形的障碍。 罗夫就跟在它身后,如同真正的追球手一般,一步不落。 “神奇生物对危险的预感远超过我们,跟上它们就能出去!” 他高声叫着,躲开了一块碎石。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罗曼看着橡木箭在低速下竟有如此灵活且稳定的一面,不由得轻声赞叹了一声。 “你的扫帚保养得很好。”罗夫百忙之中回答道,他正试着让橡木箭跟着金飞侠,从两棵巨木的树冠间钻出。 他们再次重见天光时,脚下的森林已然变得稀疏起来。 如果说原本这里就像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那么现在就如同田园风光里的绿林景观。 金飞侠欢快地飞上飞下,非常激动。 罗夫已经脱力了,他缓缓降低着扫帚高度,随后无力地松开手。 “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罗曼扶住他摇摇晃晃的身子,又连放了三个恢复体力的魔咒,但并没有起效。 “我们得离开这。” 他试着再次发动起橡木箭,但它颤抖着,仿佛被吓坏了,不愿意有任何动作。 “我就不该答应洛亚尔改造你的;他造出来的东西都不正常。” 罗曼骂骂咧咧地把扫帚抗在肩上,又用漂浮咒托起罗夫,准备走完最后这几步山路。 金飞侠迟疑地在空中绕了三圈,瞪着眼睛观察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跟在他们身后。 大约走了十分钟,罗曼便将罗夫放在草地上。 因为几个人影正在前方摇晃,仿佛是来郊游的沿海小镇居民。 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即便是魔法界,也不经常有如此高大的人出没。 尤其是在——脚不沾地的情况下。 他们几个的脸被兜帽完全遮住了,罗曼只得将视线向下移。 “一只手从大衣突出来,那手发着光,发灰的的颜色、瘦瘦的、有疤痕,像是死了的东西在水里面腐烂……” 这东西他熟悉的很。 “别找形容词了!呼神护卫!” 他身后的罗夫有气无力地爬起,他举起魔杖,一团团银色的雾气从魔杖尖散了出来。 “你这守护神不熟啊!” 摄魂怪散发的绝望气息已经让金飞侠瑟瑟发抖,从空中落下。 但罗曼丝毫没有什么快乐被吸光的感觉,他趁着银色雾气阻拦摄魂怪的时间,抓起落地的金飞侠,拉过罗夫便夺路狂奔。 “我——纽特·斯卡曼德的孙子,能放不出守护神?” 罗夫在魔咒的力量下,好像恢复了不少精神,他边跑边回头挥动着魔杖,“呼神护卫!” 更多的银雾散了出来,摄魂怪并不畏惧,但同样不愿意接触这些雾气。 “就这点儿雾气你还是留着过圣诞节用吧。” 罗曼攥着魔杖,但并没有施咒,反而开始尝试使用激将法。 “你找茬是吧!你要不要吧!”罗夫疯狂地挥舞着魔杖。 “你要是能放出来个完整的我肯定要啊!” 刚刚从伏地魔手中活下来的两个人,精神多少都有点儿不正常。 哪怕罗夫这种只通关了一半就开始挂机的,也难免有些飘飘然。 他们知道摄魂怪是种可怕的、致命的生物,但忍不住下意识地去想——就这? 罗曼将肩上的橡木箭扔给罗夫。 这次罗夫也没能发动它。 于是他再度举起魔杖,高喊道: “相信我!” 刚刚自生死间走了一遭的年轻人,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平静;更何况,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在摄魂怪面前展示自己的守护神。 “相信纽特的孙子。” 他回忆着自己缠着爷爷去看热带伏地蝠时,爷爷是如何告诉他的——“你必须先练好守护神咒,爷爷才能相信你。” “你就是我孙子我也不能信你。”罗曼嘟囔着,似乎想举起魔杖,但手动了几下还是选择放弃。 罗夫一口气没缓上来,魔杖头上的银雾更加虚幻缥缈。 而且更糟糕的是,它现在断断续续,在二人身后拉出一道银白色的痕迹。 摄魂怪也许不是人,但它们也不是真的狗。 想进食的摄魂怪,内心只有一件事。 “逮那个飞机拉线儿的!” 第三十四章 灰鲸 “还是得我来。” 罗曼一脸无奈地看向追来的摄魂怪。 绿色的魔咒冲入了一只摄魂怪破旧的斗篷。 它向后退去,斗篷片片碎裂化作灰烬,发出痛苦而且绝望的哀嚎,连同胞都被吓得散开。 看着刺眼的绿光,罗夫想了很多事情。 最深刻的一件莫过于——预言家日报报道,某黑巫师为阻止同伙被摄魂怪吻走灵魂,提前下手干掉同伙。 罗曼也有些惊讶。 在这之前,他并没有以索命咒攻击摄魂怪的机会。 他的确曾在阿兹卡班小住过一段时间;与这些家伙们朝夕相处,培养“感情”。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无法判断那破烂的袍子下,有没有一颗可以视为生命的心。 现在看来——效果拔群。摄魂怪虽然没有立时死去,但它好像受到了更残忍的虐杀。 “别愣着了,快点儿发动扫帚!” 罗曼将瘫软的金飞侠塞进怀里,又推了把恍惚中的罗夫。 “我……” 罗夫说话已经开始不利索了,他紧张地摆动着橡木箭,好不容易才让它安静地悬浮在腰间的高度。 他终于得空思考了一下,整件事到底哪里不对。 他昏迷后,罗曼与伏地魔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们是怎么跑出来的?”显然,他的记忆止步于伏地魔附身前。 “废话,当然是你大发神威,击败了伏地魔。”罗曼大步跨上扫帚,催促着司机起飞,“快走!我放不了多少魔咒了。” 罗夫感觉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僵硬地上了扫帚,笨拙地蹬了下山石,橡木箭应声而起。 “刚才那道绿光。”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没见过绿色的荧光闪烁嘛?对付摄魂怪这种邪恶的生物时,你一定要相信光!” 罗曼面色不改,回头又射出一道绿光。 而身后不远处,摄魂怪已经恢复了常态。 它们不再一窝蜂地涌来,反而躲避着咒语,如兜网般,快速地围了上来。 最重要的一点是,它们真的飞了起来。 “你确定现在要为了这种小事,死在这里嘛?”罗曼吼了起来。 有一件事他确实没有说谎,他的确快要放不出咒语了。 罗夫猛然回过神来,扫帚再次变得灵活起来。 它很快脱离了陆地,开始在海面上空穿梭,将海岸线远远甩在身后。 “往高处飞!”罗曼指挥着罗夫升空,他笃定摄魂怪的飞行天赋是有短板的。 但摄魂怪的速度并不慢——魔法部派它们去追捕犯人是有道理的。 罗夫盯着封锁他上升路线的摄魂怪,感觉到身下的扫帚在不断地颤抖。 “你的扫帚能感知到摄魂怪?”他近乎不可思议地叫着。 “那不重要!”罗曼丝毫没有听他说话的心情。 罗夫看着近乎被封死的路线,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他一拨扫帚,开始向着海面俯冲。摄魂怪紧紧地跟在后面。 “你要干什么?”罗曼看着继续接近的海平面,开始感到不安。 “别担心,我会用一个朗基斯假动作。”罗夫自信地说着,“你的扫帚虽然有点儿笨重,但我不会贴海面太近的。” “朗什么基斯假动作?”罗曼对魁地奇的术语一窍不通,只是隐隐感到有点儿耳熟。 “你看着吧,就是急速俯冲后拉升!我们就能躲开它们了。” 罗夫在罗曼惊悚的眼神中高叫着。 “从1879年到现在,你见过几个全速下还能玩技术动作的橡木箭79!咕噜咕噜……” 罗曼的话还没说完,扫帚就一头扎入海水之中。 摄魂怪看着翻滚着泡沫的海面,沉默地在周围巡曳。 那令人厌恶的袍子被翻滚的海浪触碰,却不沾一丝海水。 在它们的认知里,人这种生命,是无法在水下呼吸的。 很快,一连串细小的水泡上升到海面。 它们满意地降低了高度。 水面上开始有东西上浮的迹象。 摄魂怪更加确认了。 水中的东西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猛然间,一团阴影从海洋深处浮现。 伴随着一声人耳几乎不可听闻的怒吼;浅灰色的巨尾猛地探出水面,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下。 炸裂的海水伴随着被掀起的飓风,将几只晕头转向的摄魂怪卷入幽深的海底。 一头长逾11米的灰鲸从海面上露出头来。 它全身都密布浅色的斑纹,以及各种由鲸虱和藤壶等构成的斑块;鲸背上,罗曼与罗夫正死死地抱住它身体后方的驼峰状隆起部位。 尽管有盔甲护身和闭耳塞听的加持,两人还是面色惨白。 灰鲸刚才这一声怒吼,不亚于大口径榴弹炮在耳边开炮。 “这是,什么?”罗夫强忍着恶心与呕吐的感觉。 “我一个老朋友。”罗曼张着嘴,大口呼吸着海水浸润的空气。 他怀里的金飞侠也湿漉漉地探出头来,刚才那一声差点儿要了这小东西的命。 罗曼几乎在入水的瞬间就为两人一鸟套上了泡头咒,但身下的大家伙硬生生把泡头咒吼炸了。 “这……”罗夫不可置信地抚摸着身下灰鲸粗粝的皮肤。 他曾在纽特的带领下,见识过一头澳洲蛋白眼龙;但即便是体重可达数吨的火龙,在这条灰鲸面前也像个半大孩子。 罗曼则见怪不怪,反而有些惋惜自己的珍藏的橡木箭就此消失在汹涌的波涛中。 他掏出葡萄藤木魔杖,温柔地点在灰鲸身上,用仅存的一点魔力,开始为它剥落鲸虱和藤壶。 “你在找我,对嘛?” “我能看出来,你去了很多地方。你身上带着不同海域留下的痕迹。” 他的声音随着魔杖,转化为一种莫名的律动,传递给身下的灰鲸。 “这太神奇了,你能和动物交流!” 罗夫的眼睛亮了起来,即便是纽特也只能通过习性来了解动物。 “不,我不能。”罗曼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就是说说话,它听不懂的。” 身下的灰鲸欢快地拍打了一下水面,鲸背上立时下了一场小雨。 伴随着这场小雨,罗夫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晕了起来。 “别那么大声。”罗曼沿着灰鲸湿滑的身子走到它巨大的头上,用魔杖轻轻敲了敲它的脑袋,“我可不想当聋子。” “人应该听不到鲸鱼说话的——呕!” 罗夫已经吐出来了,他缓了好一阵子,又为自己多上了一个泡头咒,这才显得略微舒服了一点。 “我听不到啊,但你应该能感受到它在说话吧。”罗曼脸色同样不好看。 鲸鱼的高分贝次声波,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尽管脚下这条稍微好一点。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引诱它说话。”罗夫爬在鲸鱼背上,勉强稳住身子。 “没办法啊,没有其他鲸鱼能和它说话。”罗曼抚摸着灰鲸的脑袋。 鉴于二者体型上的差距,这个动作显得十分滑稽。 “这可怜的家伙和别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罗夫似乎听懂了这句话,“你的意思是,它无法和同类正常交流?” 罗曼点了点头,盘腿坐下,“虽然有时候你脑子不好使,但总体而言,还是有动物学家的潜质。” 接着,他看到罗夫的眼神起了变化。 这个从见到他索命咒开始起,就不太对劲的家伙,终于惭愧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之前怀疑你被伏地魔……但是伏地魔是不会这样对待……” 罗曼叹了口气,没有理他,继续清理着灰鲸身上的藤壶。 毕竟你能跟个傻子计较什么哪? 第三十五章 预言家日报 海面上,罗曼和罗夫坐在灰鲸宽阔的背上。 他们已经休息了两个小时。 罗夫正盯着天边金色的云朵。 罗曼则从兜子里翻找了半天,拽出一根鱼竿。 不过这毕竟不是宝可梦的世界,坐着鲸鱼是钓不到鱼的。 罗曼百无聊赖地给鱼竿上穿饵料,远远地甩开,看着鱼线在海浪上穿起一条白色的水线。 “我们这是要去哪?”罗夫看着已然要西沉的落日,感觉方向好像不对。 “要不你问问它?”罗曼指了指身下的大家伙。 罗夫脸色一变,连连摆手。 这种摆手很快变成了招手——远方一只灰林鸮穿破落日的余晖,向着他们飞来。 接着各式各样的猫头鹰开始落在巨鲸的背上。 脱离了魔法的屏障,猫头鹰的姓名魔法可以做到绝对精准的定位。 但这次轮到罗曼不解了。 “为什么一个美国人去希腊还要订英国的《预言家日报》?” 他看着罗夫手中拎着的报纸,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我是英国人,我只是在伊法魔尼上学而已。”罗夫一脸严肃。 如果不是他身上那十几头送各种报纸的猫头鹰,那么这句话会可信得多。 “好吧,这是我爷爷的主意。你懂的,搜集各地有关神奇动物的消息。那群记者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文章中留下了什么线索。很多明显的神奇生物活动痕迹,都被错误解读了。” “哦!”他的话被罗曼打断,惊呼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接住罗曼丢过来的一根羽毛笔,“谢谢!” “快点儿写信让你家老爷子来救我们吧。” 罗曼往一只谷仓猫头鹰的零钱袋子里弹了几枚西可,随后无视它不接私活的强烈抗议,按住它的脚,为它绑上了一封临时写就的便条。 “霍格沃茨,校长室,邓布利多收。”他把猫头鹰灵活的脑袋掰过来对着自己,“送晚了,我可是会投诉的。” 出于一种安抚情绪的目的,他从衣袍兜子里掏出湿漉漉的猫头鹰粮,然后尴尬地撇入了海中。 猫头鹰愤怒地尖叫着,但罗曼已经把它送上了高空。 罗曼并不知道这封跨国邮件何时才能送达,目前看来纽特更靠谱一点。 罗夫似乎也写完了信,他已经接连放飞了几只猫头鹰,但剩下的猫头鹰都叽叽喳喳地向他讨要报纸钱。 “够了,我没有那么多钱!”罗夫苦着脸看着自己被划破的口袋,里面只剩下两枚硬币。 接着他被猫头鹰们齐心协力地啄了一顿,脸上还被糊了《预言家日报》。 请不要误会,这些猫头鹰并没有私自损坏商品。 这份《预言家日报》是刚刚罗曼花了钱的,他放飞了猫头鹰,就把报纸丢在一旁。 罗夫疲惫地把自己从羽毛和报纸中拯救出来,视线拉开,却看到角落里的一张照片。 他仔细地研究着照片,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罗曼。 最后还是把报纸递了过来。 “你看看这里。” 罗曼接过报纸,翻过没用的头版文章——毕竟他们从来不在这里说真话。 在一个不起眼的小版块里,罗曼发现了自己的照片。 上面只有一个背影,头发也并非银白色的,但有些凌乱。在他的面前,几个神情严肃的傲罗正在进行交接。 这是他进入阿兹卡班时的照片。只是没去过阿兹卡班的人,无法靠一张照片辨认出环境。 照片的边角处还有一块模糊的印记,罗曼知道,那是摄魂怪的袍子遮挡了拍摄者的镜头。 《霍格沃茨是否该允许“罪犯”就读?》 本报特约记者丽塔·斯基特报道,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于九月份收入了一名特殊的新生。 该新生曾卷入多起违法事件,但由于魔法部始终无法得到有力证据,该学生最终得以进入霍格沃茨学习。 但现在事情出现了转机,本报记者得到的最新消息表明,有证人愿意为此人所犯下的罪行提供完整的证据链及证词。 有关此事件后续,请持续关注本报报道。 罗曼把这小小的文章读了三遍,最后冷冷地哼了一声。 “给自己多加几个防护咒。” 罗夫不明所以地举起魔杖,给自己上了一个盔甲护身。 罗曼则把魔杖点在自己身上。 “屏蔽消除。” 姓名魔力的屏障被消除了。 二十分钟后,在罗夫惊恐的眼神中,天边黑压压地飞过来一群怪物。 热带雨林中五颜六色的怪鸟,荒岩草地上的秃鹫,甚至还有头上长着古怪肉球的飞蛇。 他们彼此撕咬着,攻击着,鲜血淋漓地向着罗曼冲来。 一道道红光从罗曼的魔杖上发出,将他们击落在海中。 而当它们沉没在海中时,往往会引起一阵剧烈的爆炸。 当最后一只飞蛇凭借着诸多掩护来到罗曼面前时,却被一道绿光结束了生命。 空中剩下十几只惊魂未定,可怜巴巴的猫头鹰。 罗曼缓了口气,开始为自己施展屏蔽咒。 “你们几个,都过来吧,我需要你们主人的帮忙。” 猫头鹰在空中犹豫了很久,这才缓缓降落。 罗夫则乖乖地躲在鲸背的角落里,盯着海里漂浮着的尸体,温习自己的神奇动物知识。 罗曼拆开他们带来的信粗略地扫了一遍,把其中三封烧掉,示意猫头鹰离开,开始为其他猫头鹰的主人写回信。 他从兜子里取出了正式的信纸,字体规整而流畅,不见丝毫仓促。最后再精心地用信封装好。 仿佛他并非流亡在海上,而是坐在舒适的卧室里,享受着温暖的阳光,给一个个老朋友回信。 他深知自己这帮“老朋友”的模样,只要自己露出一点软弱或者慌张的迹象,他们会毫不迟疑地放弃自己,再把自己推出去当挡箭牌。 虽然敌人现在的进攻很无力,导致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一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今天摄魂怪真的干掉了他,那么估计明天的《预言家日报》就会在头版头条公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记得提醒议员看一下这个的年份。”他对着一只头顶上有根紫色羽毛的猫头鹰说着,随手把一枚古妖精金币塞进信封中。 罗夫在他送走了所有的猫头鹰后,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看那边——” 罗曼抬起头,顺着罗夫手指的方向望去。 在天空与大海的交界处,有一只海燕! 它…… 不对…… 是一只大白鸭子。 也不对…… 是有一条破船。 用多旧的船票都登不上去的那种。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家养小精灵孤零零地坐在船上。 小船随着海面的起伏前行。 大大的鸭子头挂着狰狞的微笑在水中颠簸。 “洛亚尔!”罗曼几乎惊叫起来。 第三十六章 洛亚尔的退休生活 灰鲸停下了移动,静静地漂浮在海面上。 洛亚尔则催动着小船来到他们身前。 “洛亚尔!”罗曼愉快地叫了一声,他飞快地爬上船,用魔杖清理着自己被水浸透的鞋子。 “这是罗夫。”他头都不抬地一伸手,正好将爬到一半的罗夫拉入船舱。 “啊,小主人的朋友,你好。” 洛亚尔没有起身,它挥着干瘪的手向罗夫打着招呼。 “你好。”罗夫结结巴巴地回应,他从未见过打扮如此正式的小精灵。 没有茶壶套,没有枕头套,干净得体。一身行头从面料上看,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昂贵。 那根靠在座位上的拐杖,其材质似乎可以用来制作魔杖。 “洛亚尔,你还认得他嘛?”罗曼伸手指着船下巨大的阴影。 “当然,我们当初在大西洋遇到过他。”洛亚尔端详着鲸鱼的轮廓,“幸亏有他,不然那次我们就要遭罪了。所以我回去后紧急改装了橡木箭79。” 罗曼动了动嘴,最终没有指出,洛亚尔的改装简直是天打雷劈般的合理。 洛亚尔探出头去,“老伙计,你还好嘛?别乱动,当心我的小船。” 洛亚尔絮絮叨叨的说着,灰鲸安安静静地下沉,随后用背驮起了小船。 洛亚尔并没有多做什么,但灰鲸自然而然地调转了方向,向着与落日相反的方向游去。 “您在哪找到他的?我还以为您已经受够了湿地狼人和长角水蛇,当然还有那可怕的‘魔杖许可证’制度。” 洛亚尔显然误会了罗曼的行程。 “如果他们没有废除拉帕波特法律,我们的日子恐怕会更艰难。”罗曼点点头表示同意,“但这次是他找到了我。” 洛亚尔的脸色很温和,它伸出修长的食指,似乎想触碰灰鲸的皮肤,但奈何它身材矮小,指尖与鲸背之间隔了老远。 罗曼则用魔杖吸着内衬里的水汽。 金飞侠感受到环境的变化,在他怀里挣扎着露出头来。 但它已经被折腾得没有力气飞行,只得把自己圆滚滚的身子掉落在众人脚下。 “一只金飞侠。”洛亚尔伸出一根手指逗弄着它长长的喙,“艾布纳先生当年总是很想搞到一只用来送信。” “它不适合长途跋涉。”罗曼嫌弃地看了看金飞侠球一样的身材,“说起来,你这些日子里都去哪了?” “我回瑞博斯农场看了一眼,它被修复得很完美。您可以在假期里回去看看。”小精灵摇着头,“但洛亚尔受不了那里。” 罗曼明白它的心情,点了点头。 罗夫也明白自己不该插话,只是静静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罗曼已经收拾妥当,开始追问洛亚尔。他知道凭自己解除屏蔽与恢复的速度,洛亚尔根本来不及反应。 “谁知道哪?”洛亚尔低声念叨着,灰鲸驮着小船,伴着它的话在海面上起起伏伏。 “我习惯了漂泊,一只家养小精灵在有固定住所后,竟然会感到心慌。”它摇着头,似乎这是件很可笑的事情。 “所以我造了它——”洛亚尔拍打着身下的小船,“由它来帮我决定目的地。我在一个麻瓜公园里偷了它,加以改造。” 洛亚尔看着罗曼皱起的眉头,补充道: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是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地把东西拿走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去搞一艘大点儿的;再说我们不缺麻瓜的钱币。”罗曼打量着有些逼仄的空间。 “这就足够大了,洛亚尔的魔法也有极限。它已经足够安全了,没准儿连旋涡都能硬抗。”小精灵嘿嘿地笑着,似乎对这艘船颇为满意。 罗曼则低下头,看了看开裂的船漆。 接着,他看到船舱角落里摆放着的《预言家日报》,大概明白了什么。 “洛亚尔,下次不要为了这种小事大动干戈。” 洛亚尔如果不是装糊涂,就是没听懂。踏继续逗弄着金飞侠。 罗夫也很明智地没有说出,罗曼刚才也在“大动干戈”。 罗曼不得不继续解释: “如果他们真的一致决定对我动手,就不会用这种含含糊糊的报道,也不会偷偷摸摸地派几只摄魂怪来。” “摄魂怪?”小精灵瞪大了眼睛,“您遇到摄魂怪了?” “没什么。”罗曼的手指无规律地敲打着船帮。他不太清楚魔法部用了什么办法,才让摄魂怪找到他。 是当时的魔法波动,还是误打误撞……或者是… “您不能小觑那种生物,他们极度可怕。” 他的思路被洛亚尔打断了。 “是的,但也极度不可靠。”罗曼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接着他背对着罗夫,把龙骨杖掏了出来。 他压低了声音: “洛亚尔,我想你得帮我个忙,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它藏起来。” 他不知道怎么向小精灵解释魂器这个概念。 但小精灵也不想听他的解释。 洛亚尔什么都没问,但他瞪大了那双浑浊的眼睛,仿佛这样可以让罗曼看到他的灵魂。 “不,主人。答应我,随身携带。” 他们沉默下来,直到太阳耗尽了最后一丝余温。 “不能再往前了,对鲸鱼来说,前面的水深太危险了。” 洛亚尔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大陆。 罗曼扭过头来,为难地看着水下的灰鲸。 “别担心它,我会帮它找到族群的。” 洛亚尔站起身子,随着小船的晃动,如同杂技演员一般站上了船帮, “你要去哪?你应该待在农场,或者霍格沃茨……” 罗曼一把抓住它细如麻杆的胳膊。 洛亚尔轻轻地笑了,它用干瘦的手掌拍着小主人结实的手臂。 “请别为难一个老精灵,我记得您曾说过,在大海中航行,就是去天边赴一个美丽的约会。” 接着它弹了弹手指,罗曼的手便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推开。 他没有再次阻拦,眼睁睁看着洛亚尔跳上了灰鲸宽阔的脊背。 “走吧,老伙计。” 灰鲸好像听懂了什么,开始缓缓向着天海交界移动,小船则被它尾巴掀起的浪潮推动,向着大陆不断前行。 第三十七章 国会议员 “我们在这!” 罗夫高喊这句话的时候,罗曼正坐在海岸上,望着海的方向发呆——白鸭子船将他们抛上沙滩,便自顾自地摇着屁股离开了。 “你们还好吗?” 刚刚结束幻影显形的纽特快步向他们走来。 他一头银发,腿脚颇为利索,只是这两天的担心让他显得有些疲惫。 即便上了年纪,纽特·斯卡曼德的气场也如年轻时一样温和而平静。 但与邓布利多隐匿于万钧雷霆下的温和平静不同,纽特的平静更像是一种与世俗社会的格格不入。 事实上—— 如果说邓布利多站在原地便是聚拢巫师的一面旗帜;那么纽特站在那里,就是对巫师社会的最大讽刺。 “很好。”罗夫嘀咕着,他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纽特反复打量了他几下,似乎在确认他没出什么问题。 接着他转头看向罗曼: “我已经给邓布利多写了信,但他暂时无法抵达这里。巫师入境需要经过一系列的申报和审查,这可能要花上整整一天的时间。” 一口气对着陌生人说上这些话,似乎对他而言很是挑战。 于是纽特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 “现在,我们应该先离开这里。” 纽特举起手,示意他们搭上自己的手臂。 下一秒,罗曼便感觉自己被挤进了一根橡胶管子里。 当他们停止旋转时,已经身处一间位于希腊港口城市——皮洛斯的小旅馆中。 在这个旅游业颇兴的城市,三个外乡人并不扎眼。 “我订了三个房间。”纽特指向紧邻着的三间屋子,“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来中间找我。” “谢谢,但我想休息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需要一份明早的《纽约幽灵报》。”罗曼把恢复了点儿精神的金飞侠递给纽特,“另外这个小家伙麻烦您照顾一下。” “一份什么?”纽特愣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接过金飞侠。 一个英国人在希腊看什么美国魔法报? “明早最新的《纽约幽灵报》。”罗曼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好的。”纽特回自己房间里拎来一只灰林鸮,“你不需要别的什么东西嘛,或者有哪里感到不舒服?” “不必了,先生。”罗曼很有礼貌地送走了二人。罗夫好像挺适应这种节奏,搀着有些迷惑的纽特离开了罗曼的房间。 纽特是个有强烈道德观的人,这种人或者他的后代并不适合与自己作朋友。 敬而远之,是最佳处理方法。 罗曼看了看这只油光水滑的灰林鸮,再次掏出两枚古妖精金币。 “去第戎,把这两封信交给贝尔廷夫人和柯尔特。”罗曼将两枚古妖精金币放入信封,而后认真地施法,保证它不会因长途奔波而掉落这两枚金币,“再为我购买一张《纽约幽灵报》。” 灰林鸮哆嗦了一下,仿佛已经看到了累到半死的自己。 猫头鹰是魔法信使,不是玩命信使。 它哀怨地看了一眼罗曼,在对方充满歉意的眼神中出发。 罗曼看向阳台。 隔壁的灯光还亮着,纽特显然在和罗夫夜谈。 但罗曼没有心思再去想爷孙间的对话,躺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很沉,直到第二天早上,他被灰林鸮的拍翅声惊醒。 他翻身坐起,发现一份崭新的《纽约幽灵报》已经摆在了床头。 灰林鸮疲惫地在架子上打着盹儿。 门外传来罗夫的声音。 罗曼打开门,发现他眼睛通红。 如果不是他一宿没睡,就是纽特同他聊了一晚。 “我让旅馆送早餐上来了,邓布利多先生应该中午就能到了。” “谢谢,你该去睡一觉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罗曼将他送出门外,拿起报纸,找到了一条关于皮洛斯某家航运公司的货船在美被扣留的消息。 两个小时后,他换上一身便装,按照广告上的暗语,寻找到了港口附近的一家旅店。 他没费什么劲就被店里的人告知,三楼有人在等他。 而在三楼边角的屋子里,头戴紫色巫师帽的巫师一脸怒火地看着罗曼。 他的手里还攥着一枚古妖精金币。 “你说过,你已经把所有的金币都交出来了。”他摩挲着手中的金币,眼神中是抑制不住的怒火,显然被孩子耍了这件事让他难以接受。 “见鬼!”罗曼愉快地在他对面坐下,翻来覆去地抛着一枚金币。 “把它给我,我出三千加隆。” 巫师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尽量使自己显得有风度一些。 “为什么二十世纪都快结束了,美国的巫师国会中,还是有您这样活在公元前的老古董哪?”罗曼的话语中充满了讥讽,“您不会认为,加隆对我有什么意义吧。” 他开始把金币在手中搓来搓去。 “不会吧,不会吧。” 巫师十分生气,他把一袋子加隆抖得叮当作响:“钱是最重要的。” “在一个小型,甚至微型社会中,货币的力量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 罗曼的脸严肃起来。 “议员先生,我这个人信奉一个道理——钱来钱上走,权来权下消。” 议员的神情放松下来。 他已经明白了,罗曼终究有求于他。 “你想要我做什么?” 罗曼沉默了一会儿,让金币在指缝间游走不定。 “一个承诺,当我站上威森加摩的法庭时,我要有足够的支持者。” “我的孩子,你太高看我了,我不可能影响到英国魔法部。”议员先生坐在阴影里,声音低沉,“不如我给你一笔钱,你可以用它……” “钱……钱……钱……”罗曼重复着这个词,“您告诉我,在这个一道咒语就能终结生命的世界,我能用钱换到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份预言家日报。 报纸被仔细地折叠起来,正好露出罗曼的背影。 “这是我的背影,但我想这后面,未必没有诸位先生们的身影。” 议员的脸色变了一下,好像听懂了这一句双关。 “我的朋友,你太过于紧张了,这只是他们为了提醒你,所开的一个小玩笑。” 罗曼笑了笑,把金币揣进了怀里。这让议员先生勃然大怒。 但罗曼并没有理会他的脸色,冷笑着站起身子。 “如果我活下来,这就只是一个玩笑;如果我死了,那这将是我的墓志铭。” 他向着门外走去,魔杖握在左手,右手却探入了怀中。 “魂魄……”议员先生猛地站起,用魔杖指向他的后心。 下一秒,他的手已经被罗曼用匕首钉在墙上。 罗曼没费什么劲就从他手中取下了魔杖,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低声念到: “魂魄出窍!” 男人的表情漠然起来,似乎墙上钉着的是一张破旧的壁画,而非他的右手。 “你知道这些金币有什么用吗?”罗曼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把它们送出去,换取晋升机会。” “看来你和这些金币没有关系。”罗曼无奈地看着议员先生,“你可是让我大失所望,我还以为自己一直在和一条大鱼较劲。” 他摩挲着下巴,“那么现在,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他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罗曼看着对方有些茫然的眼神,改换了一个问法:“你为谁而来?” “塞缪尔·g·寇豪格。” 议员先生回答了一个让罗曼感到惊喜的名字,他拍了拍手,神情轻松地问道: “我该怎么联系到他?” “他就在楼上等我。” 罗曼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他为什么会跟你来希腊?你是否曾告诉他金币是怎么来的?” 议员先生直愣愣地说着: “我没告诉他金币是怎么来的,但他很重视这些金币,情愿跟我跑上一趟。” 罗曼抚摸着手中的魔杖,似乎在盘算什么。 “他带了多少人?” “只有他一个。” 罗曼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相反,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周边环境,这才拎起魔杖说道: “带我去找他。” 四楼的房间门打开时,把自己陷进沙发里沉思的男巫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 他转过头来,刚想开口,就被一道红光击中。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被五花大绑,魔杖也攥在了一个白发年轻人手中。 不过寇豪格先生明显比他的下属来得冷静。 他看着罗曼,没有着急,也没有激动。 “你怎么会找到我的?” 罗曼咧开嘴笑了笑:“他见到我时的表现太急躁了,我想他根本不知道收集这些金币的作用。” “他是为了我才去搜集的,”寇豪格先生摇了摇头,“而其实,我也只是喜欢收集金币。” “别急,别急,我们就暂时当您真的喜欢收集金币。” 罗曼把他的魔杖和议员先生的魔杖放在一起,用手拢着。 “可是您为什么不收集魔杖哪?魔杖——巫师制造了多么神奇的东西,可是在一些妖精看来,巫师拒绝让他们使用魔杖是很不合理的。” “时至今日,仍会有妖精颠覆集团反对魔法部的统治。我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对您的祖先有什么印象。” “1612年的妖精叛乱发生在霍格莫德村附近,当时霍格莫德的一家小酒馆被当成巫师的指挥部。” 罗曼抬起头来,看着面色不改的寇豪格先生,“我记得,您的祖先是上个世纪搬去美国的,对吧?” “这种事情,你可以在任意地方查到。”寇豪格先生冷笑着,“移民这种事难道还不正常嘛?” 罗曼举起手,像是投降一样。 “很正常,只是我想,那个小酒馆里,可能还残余着您先辈们的指纹?” 寇豪格颇为自豪地挺了挺胸膛,“是的,他们曾在那里浴血奋战。” “但是对手却很古怪?”罗曼慢条斯理地说着,内容却十分讽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寇豪格的脸色第一次起了变化。 罗曼却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就如同一个拖堂了九分五十九秒的老师。 “还有一场妖精叛乱发生于18世纪,这也是相当有名的一次叛乱。妖精邋遢鬼拉拉参加了这次叛乱,并因此出现在巧克力蛙画片上。” “如果查询这个邋遢鬼的生平,恐怕我们可以看出一些小小的蛛丝马迹。” “这些妖精金币的历史远不止16、18世纪,但它们真正的价值,却在这些妖精叛乱中得到了体现。” 罗曼把手中的金币丢到寇豪格先生怀中,又挥了挥魔杖,解除了他的捆绑,甚至将他的魔杖也扔到他面前的桌上。 “你想用这些东西要挟我?” 寇豪格捏着魔杖,却把它沉到椅子的另一侧,避开了罗曼的视线。 “妖精叛乱中有巫师家族的鼓动、怂恿,甚至参与;我想在当下——无论是妖精,还是巫师,都不会太高兴。” “而我,只是想要一份承诺,当我需要您的时候——比如站上威森加摩的受审席时——我希望您能发挥一下能量,支持那些有利于我的东西。” “对你有利的东西?”寇豪格皱着眉头,“你觉得真的会有那种东西嘛?” “那是我的事了。您要做的,只是让我的声音能暴露在阳光下。”罗曼盯着他的眼睛,“另外我建议您放下魔杖。您总不会以为我就这样大摇大摆地闯进您的房间,而不留任何后手吧?” “一旦我出了什么事,那么某些报纸上可能会多出整版的内容——我想您的竞争对手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寇豪格皱着眉头,似乎在为自己找一个借口: “我与你不同,我遵守法律。” “当然。”罗曼一拍手,仿佛对方刚刚说出了一条真理,“但是先生,我得提醒您。如果一个人时刻以法律为自己的标准,那他不是个流氓,就是个恶棍。” 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正午的阳光从窗户射入,照在寇豪格先生脸上。 他隐藏在扶手一侧的手握着魔杖,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最后,寇豪格还是起身,将魔杖放在桌上。 “我不太明白。” 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位“沉着冷静”先生终于放弃了伪装,举起了投降的旗帜。 “你——如此年轻,又缺乏家世;怎么能搞到如此多的隐秘?” 罗曼站起了身子,笑呵呵地说着: “您站得太高了,忽略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细小的尘埃。它们会因为伟大者的一些微小动作,而保存下永久的印记。” 他看着对方不解的眼神,耸了耸肩。 “比方说,若干年后,您的名字会被载入史册,后人会知道世上有个寇豪格先生,但他们永远不知道,寇豪格先生的所有命令都靠谁完成。” “就如同过去的几百年里,您祖先谱写的那些故事一样。” “大人物的故事,将是一个时代的故事;而我这样的小人物,不过是时代的海浪中,翻涌出的一滴浪花。” 他走出房门,没有忘记回头补充一句: “不过这没有什么;您或者我,都不配被称作时代。” 寇豪格拾起魔杖,看了看罗曼在走廊中的身影,又看了看痴呆的议员先生;握紧了另一只手上的金币,为后者送上了一套昏迷加遗忘的组合大礼包。 等罗曼回到旅馆时,邓布利多正坐在柜台前盯着麻瓜的新式钟表研究。 他扭过头来,蓝色的眼睛平静而深邃: “海勒先生,太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去叫醒纽特了。” 第三十八章 到德文郡去 罗曼的脚步顿住了。 他有些诧异于邓布利多的口吻——这位老人有些生分地喊着自己的姓氏,但语气却颇为亲近。 “对不起,罗曼。”邓布利多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又恢复了一贯的叫法,“我收到了你的便签,匆匆赶了几个地方,这才来到这里。” 罗曼清楚地知道这几个地方里,一定包括阿尔巴尼亚那片幽匿的丛林,于是点点头表示明白。 “至于你提到的那条大蛇……我认为它和我们的一个老朋友有关。” 邓布利多平静地说着,仿佛在讨论约会时该穿礼服还是常服。 “把它暂时交给我好嘛?” 罗曼没有丝毫犹豫,从内衣的口袋里掏出了昏迷的纳吉尼。 伏地魔对纳吉尼的改造好像没有完成,它的毒液效果还有待大师的检验。 再者他也想确定一下纳吉尼的身份。 如果纳吉尼真的与那个血咒兽人是同一条蛇,那毒液的变数就更多了。 但邓布利多并没有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他快步走上楼梯,把长长的胡须甩得飞起。 罗曼急忙上前准备为他领路,而邓布利多显然不会当一个“恶客”。 当他站在纽特门前时,房门已经被打开了。 纽特·斯卡曼德正等在那里。 一旁的罗夫提着金飞侠的笼子,似乎在观察金飞侠的状态。 大概是老年人的时间都很宝贵,他们没有客套或者寒暄,便匆匆进了房间,把两个年轻人扔在屋外。 没人知道他们两个在屋内谈什么,罗夫和罗曼只得大眼瞪小眼地等着。 过了五分钟,罗曼也回了房间。 再次出来时,他已换上了巫师袍,怀中还抱着灰林鸮。 看着空空如也的楼道,他敲响了罗夫的房门。 “说起来,你没有自己的猫头鹰,对嘛?” 罗夫的房间内,小斯卡曼德先生正抚摸着灰林鸮。 它已经恢复了精神,正啄食着罗夫的撒下的猫头鹰粮。 “是的。”罗曼不太在乎这件事,反而颇为在意对方的猫头鹰粮。 他拨弄着桌子上椭圆形的褐色颗粒,“这个看上去味道很好,我从没见过这种猫头鹰粮。” 随后,他在罗夫震惊的眼神中捏起一粒送进嘴里尝了尝。 “我自己配的。”罗夫的表情同时混杂着自豪和恶心,“加了蟾蜍粉末。” 罗曼的脸色垮了下来,熄了想要讨要配方的念头。 “你没有猫头鹰,是不是因为那些……”罗夫想起那密密麻麻的怪物,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做我的信使,是很危险的。”罗曼摇了摇头,如果对方不是纽特这种强大巫师的孙子,他还真想给他来个遗忘套餐。 “如果是这样。”罗夫皱着眉头,认真地思考着什么,时不时看向金飞侠待着的笼子。 “别费心了,就算是金飞侠的速度,也不可能保证自己万无一失。”罗曼以为对方在考虑金飞侠送信的可能,“等他恢复点儿活力就放了他吧。” “不不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罗夫站起身子,原本清秀的五官无比狰狞,似乎刚下了个痛心疾首的决定。 “这是拉菲,一只渡鸦。”罗夫抬起手,指着金飞侠身旁,空空如也的地方说着。 “什么?”罗曼睁大了眼睛盯着那里,却没看到任何东西。 “拉菲。”罗夫局促地补充道,“因为我第一次遇到他时,他偷喝了一整瓶被某个麻瓜珍藏的拉菲。” 罗曼把魔杖伸进笼子,竟然真的戳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他应该是有隐形兽的血统。” 罗夫在罗曼充满求知欲的眼神里补充着:“但我总怀疑它还有球遁鸟的血统,因为他曾几次在笼子完好无损的情况下,出现在我的床上。” “这太珍贵了。”罗曼嘴上说着珍贵,脑子里却在思考—— 如果自己是一只有隐形兽和球遁鸟血统的渡鸦,自己大概也会酗酒的吧。 “没什么,毕竟你救了我的命。”罗夫摇了摇头,“而他也需要人照顾,他经常把自己搞得醉醺醺的,放任他在野外会很危险。” 罗夫打开了笼子门,摸索着从里面抱出一团空气。 “试试现形咒。”他示意罗曼对着他两手之间的空隙施法。 “急急现形。”罗曼欣然照办。 黑色的羽毛从罗曼的魔杖尖出现,接着一只浑身漆黑的渡鸦渐渐显露出身形。 它的羽毛光洁而整齐,只是整只鸦看上去充斥着睡意。 “拉菲,我为你找了个新主人,他会照顾你的。”罗夫对着迷迷糊糊的渡鸦说道。 渡鸦似乎并不在意身份的转变。 它睁开眼睛,看了眼罗曼,就算是认下了这个新主人。 随后它懒洋洋地叫了两声,便爬上罗曼的肩头,又开始睡觉。 “我试过用它送信,不会有差错的。”罗夫看着罗曼充满不信任的眼神,愉快地笑了起来。 “何况明年我和爷爷要去追踪湿地狼人,大概一两年之内都不会回英国,它可能也不太习惯在外漂泊。” “爷爷当年在英国没有成功的事情……我很想试试……”讲到这里,罗夫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罗曼知道他指的是纽特当年不幸失败的狼人登记簿,同时很没有眼力价儿地指出了一点错误: “湿地狼人是一种极度危险的狗头怪物,跟狼人并不相同。” “我当然知道……但万事都得从最难的开始。”罗夫摇了摇头,“如果我能为湿地狼人做点儿什么,那么隐藏起来的狼人将更容易相信我。” 罗曼的眉头紧锁,他对罗夫的计划并不持乐观态度。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毕竟国家不同,总是有区别的。我也希望自己能在毕业前,在那片土地上留下点儿什么印记。”罗夫似乎不是在对罗曼解释,而是在劝诫自己,“我希望我是个神奇动物学家,而不是神奇动物学家的孙子。” “当然,我不是在把狼人归为野兽。”他看着罗曼古怪的眼神开始慌乱地解释,“我的意思是……” 他越着急越难以解释。 但罗曼并没有理会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罗曼当然不是生气了。 他回到屋中,从皮兜里将自己的龙皮笔记本掏了出来。 “四分五裂。” 罗曼将书的末页扯下了十几页,这里面的东西不适合被外人看到;随后将龙皮封面也拆了下来。 当他将一叠厚厚的,记载了狼人各种生活习惯以及禁忌事项的笔记交到罗夫手中时,对方陷入了一种瞠目结舌的状态。 “这……” “一份回礼。”罗曼挑了挑右肩膀,着重体现了上面沉睡着的小酒鬼,它的羽毛尖端再次变得透明,即将消失在空气中。 “看来我们错过了什么?”伴随着稳重的低音,邓布利多的脸出现在他们门口。 “不过看来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纽特跟在他的身后,有些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孙子。 随后,他把脸转向罗曼。 “孩子,邓布利多曾托我追寻客迈拉兽的踪迹。”纽特柔声地解释着,“但现在我们一致认为,有个地方可能会更适合你。” 邓布利多没有接话的意思,反而从怀中掏出一份今早的《预言家日报》,很随意地将其中一版展开在罗曼面前。 罗曼看着上面醒目的标题,把眼睛眯成了细缝——《霍格沃茨遭遇家长质问,校董会迟迟不肯做出解释》 “教授,我很抱歉。”他摇了摇头。 “不,没什么。”邓布利多看着手中的报纸,语气中罕见地带着嘲笑,“只是这场官司可能要打上好久。” “到德文郡去吧。”纽特面带微笑地替邓布利多做出了补充,“我也得送罗夫回去了,他请假的时间太长了。” 邓布利多眨了眨眼,“事不宜迟,但我们最好等两个年轻人告个别。” 他们来到走廊中,继续低声说着什么。 而罗曼与罗夫则彼此对视了一眼,尴尬地笑了笑。 年轻人的友谊往往就是这样,永远在无意中结下,容不得半点正式的矫揉造作。 “如果有可能,远离那些危险的事。”罗夫拍了拍罗曼的肩膀,低声说着,“我能感觉到你不是个坏人。” 罗曼点了点头,却又有点儿无奈地回答:“但可惜的是,一个人往往只有一个命运。” 罗夫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开始告诉罗曼关于“拉菲”的习惯,而罗曼也贴心地指出了笔记中几条重要的信息。 五分钟后,两个年轻人把手搭在两位老人的手臂上,伴随着爆裂声消失在空气中。 提起德文郡,罗曼能想到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于是在两人于各国魔法部的飞路网中几经辗转,并最终从幻影移形的“通道”中脱身时;罗曼没有因为面前是一栋不起眼的房子,而生出小觑之心。 开门的是仿佛能被一阵风吹散架的老人,他苍白的手中抱着一本罗曼从未见过的大部头书本。 “邓布利多。”他似乎很惊讶,先是低头看了看怀中抱着的书,这才让开身子,“进来吧,进来吧,这太奇妙了。” “每次重逢都是一次奇妙的经历。”邓布利多调皮地扎了眨眼,说不出的自然——这可能是他唯一能以晚辈自居的地方了。 “你说得对。真高兴能见到你。” 勒梅点了点头,把“你”这个词说得又长又清晰。 接着,他的眼睛扫过罗曼,“恕我怠慢,这里还有一位小客人。” “您好,勒梅先生。我是罗曼,罗曼·海勒。”罗曼有些茫然,第一次见到这位活化石级别的传奇巫师让他不知道如何掌握分寸。 “海勒……”勒梅挥动魔杖,为他们拉过两个沙发椅,这才抬眼望向邓布利多,“是我想的那个海勒嘛?”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 “看来你这趟来要办的事很多啊。” 勒梅边说着话,边颤巍巍地拿过来一只茶壶。 罗曼看得心惊胆战,连忙站起身子准备接过茶壶,“让我来吧。” “不必,孩子。”勒梅轻轻抚了一下他的头发,“时间对我身体造成的摧残恐怕已经停止了。” 他的动作依旧缓慢而轻柔,但并没有那种随时会摔倒的感觉了。 “近些年,我习惯这样提醒自己,我已经是一个六百多岁的糟老头子了。” “你说哪,一百多岁的糟老头子?”勒梅笑着看向邓布利多,只换回那半圆眼镜后的坦然与镇静。 “自那件事以后,你的心态好了很多。”邓布利多笑了笑。 “我情愿不要。”勒梅露出无趣的表情。 “来吧,先说出你要办什么事?”他边说话,边扭头给罗曼倒了一杯茶,“然后我就带这孩子去拿他父亲的东西。” 罗曼猛地抬起头,但只看到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杯。 与常见贵族家中的茶具不同,尼可·勒梅的茶杯可以用简陋来形容,如果在市场上见到,人们一定会认为这是烧制时的粗胚。 “我认为我找到了纳吉尼……最起码……一部分。”邓布利多似乎没有一个很好的措辞。 尼可·勒梅的眼睛动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看着邓布利多毫不避讳罗曼地掏出了一条小蛇,也就不再迟疑——魔杖在他手中划出复杂的轨迹,顶在纳吉尼的脑袋上。 屋子陷入了沉默,大概足足有五分钟。 “我能感知到,她属于蛇的那部分灵魂被严重地破坏过。”勒梅的眉头紧锁着,“说真的,阿不思,你应该亲自感受过了的。” “就请直接说出来吧,尼可。”邓布利多把十指对在一起,眼睛似乎盯着指尖的连线,“我相信你在这方面能做到的远比我多。” “我不确定,就像正面挨了一记索命咒。”勒梅低声念叨着,“但这不可能,没有生命能在索命咒下存活,再说纳吉尼已经……” 尼可·勒梅从摆满了烧瓶与蒸馏器的桌子上取出一颗大号的水晶球,稳稳地放在膝盖上。 “您还是个预言家?”罗曼端着茶杯,惊讶地看着水晶球。 他对尼可·勒梅的了解仅限于德文郡与炼金大师。 尼可·勒梅笑了一下,用手指把水晶球拨得无比明亮,“我只是依靠水晶球进行占卜,得到一些未来的画面;和真正的预言是两回事情。” “尽管真正的预言只能提供一个指向,但它所说的必定会发生。同样,也只有真正的预言才会被水晶球记录下来。”邓布利多随口补充,示意勒梅继续。 “我不太理解……”勒梅皱起了眉头,因为水晶球并没有画面产生。 下一秒,水晶球在他身前炸开,裂成无数的碎片。 第三十九章 邓布利多的回忆(上) 在场的三个人都眉头紧锁,但并没有人慌张。 “奇怪。” 勒梅就如同一位普通的麻瓜老人般,用扫把清理着地板上的碎片;边打扫,边碎碎念地嘀咕着: “我想想……得先解除这个缩小的状态。” 罗曼闻言就想掏出自己配置的强力解药,却发现邓布利多很隐晦地冲他摇了摇头。 尼可·勒梅自顾自地他来到工作台前,把昏睡中的迷你版纳吉尼放在桌子上,用一方浸湿了的手帕裹着。 “大概是三百年前了,我还记得那一天。”他笑了笑,用刷子在手帕上刷着某种试剂,“齐格蒙特·巴奇兴奋地放出话来,说缩身药剂是人们能找到最好的同类药剂。” 他看着逐渐变色的手帕,叹了口气:“但现在看来,时过境迁了。” 勒梅的手指灵活地摆弄着几根试管,又用一盏酒精灯开始蒸馏一种淡紫色的液体。 “雏菊的根、缩皱无花果、毛毛虫、一滴耗子胆汁、少许水蛭汁液。”他仔细地把蒸馏得到的液体滴在手帕上,看它变成了一种奇妙的粉红色。 “天马行空的妙想,从培育无花果开始加入强力的神奇动物血。”勒梅赞许地拍了拍手,“这恐怕可以用在火龙身上了。” “阿不思,这是你的手艺嘛?”勒梅把几根试管混合后所产生的淡金色药剂倒在纳吉尼身上,看着它的身躯开始缓缓伸展、膨胀,“我想你可以为龙血的用途再加上一条。” 他的话音还未落,纳吉尼的尾巴已经搭在了地上,鳞片在窗户透进的阳光中闪闪发亮。 “尽管我很想假惺惺地表演一番自谦秀,但很遗憾,我并没有这个机会。”邓布利多摊了摊手,把眼神投向了罗曼。 “了不起,你在魔药上的天赋可比你父母强得多。” 尼可·勒梅并没有注意罗曼震惊的眼神,继续将魔杖点在纳吉尼身上。 一种近乎诡异的血红色纹路开始浮现在它的鳞甲上。 罗曼不解地看向勒梅,却发现老人的脸几乎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能动的肌肉,只是僵硬地挂在那里。 “可怜的孩子,你都经历了什么。到底什么人会如此对待一条蛇。” 这句本该蕴藏着强烈感情的话语,却在勒梅面无表情的陈述中显得极为别扭。 勒梅轻轻地用手抚过这些纹路,还在一些细微的地方试着进行勾勒。 “阿不思,看来我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勒梅没有理会他们两人,用魔杖悬浮起纳吉尼,急匆匆离开了。 罗曼看着几乎是被摔上的暗金色厚重房门,将询问的眼神投向了邓布利多。 而邓不利多却站起身子,向着卧室的方向微微点头致意。 “勒梅夫人,很高兴见到您。” 罗曼连忙起身,只看到卧室的房门被打开,面色苍白的勒梅夫人正从中走出。 这位老太太穿着朴素,举止大方,而表情却十分苦恼,看到邓布利多后也只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很高兴能看到你。” 她来到客厅,从柜子中取出一个小瓶,皱着眉头服下其中的药剂。 “很抱歉,阿不思。我这些日子清醒的时间不多。”她对着邓布利多歉意地笑了笑,并不好看。 “我想大概是时候了。” 她自顾自地返回房间,邓布利多则在她快进入卧室门前,用一种怕吵醒熟睡者的音调问道: “我可以借用一下那个屋子嘛?” “请自便,阿不思。请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勒梅夫人低声说着,关上了房门。 屋子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中。 “这是魔药的后遗症嘛?”罗曼望向沉默的邓布利多。 “不。”邓布利多摇了摇头。 有那么一瞬间,罗曼感觉邓布利多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他把手搭在罗曼肩上,轻轻推着罗曼向角落里银色的房门走去。 罗曼在邓布利多的示意中打开房门,里面空空如也。 “拿上它。” 邓布利多将老魔杖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抽出了一缕银色的记忆。 罗曼没有迟疑;他变出一个小玻璃瓶,将记忆储存起来。 “这是……我没有冥想盆。” “并不需要。进去,把它放出来就好。”邓布利多茫然地看着四周,眼睛里少有地缺乏焦点。 “快去吧。”邓布利多开始催促他,似乎很是着急。 罗曼皱着眉头进入了房间。 随着房门关上,里面变得漆黑无比。 罗曼拔出瓶塞,用魔杖将邓布利多的记忆挑出,它很快化作一团银雾,散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陌生的环境开始浮现。 他感觉自己脱离了身体,开始以一种全知全能的姿态俯瞰着全场。 大量的信息瞬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仿佛在场的每一样东西,都贴上了带着注解的标签。 罗曼明白,自己在以邓布利多的视角进行一场回忆。 而与他一墙之隔的邓布利多,则最后扫视了一遍勒梅的房子,转身离开。 在房门外,他似乎想起了罗曼的问题,再次扭头看着宁静无比的小屋。 曾经的尼可·勒梅和夫人,并不是这个样子。 “是时间。” 邓布利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叹息了。 第四十章 邓布利多的回忆(下) 英格兰西南部。 多塞特郡刚刚迎来一个雨后的夜晚。 静谧的夜幕下,海勒家的农场却响着悠扬的曲调,阴冷而潮湿的空气被壁炉里的熊熊烈火逼停,只得在门窗缝隙里打转。 而炉火前的两位临时室内乐演奏者,明显心不在焉。这大概是因为他们的观众已经看向了窗外,只有身上长着斑点的蓝色小鸟,还在桌上开心地蹦跳着。 “艾布纳,梅洛迪。很遗憾,看来今晚只能到此为止了。” 身着淡紫色长袍的巫师站起身子,略带歉意地打断了二人的演奏。 他的声音仿佛有种令人平静的魔力,房间里刹那间安静下来,连炉火的哔啵声都停滞了一瞬。 随后,车轮压过积水的声音传入屋内。 模糊的窗子外,载着漆黑货柜的马车缓缓停在空地的篝火旁。 篝火旁并排摆放的铁笼中,三头巨兽在寒风里酣然入睡,嘴里还时不时喷出几团火星。 与此同时,响雷般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他们来了!” 伴随着这声“大吼”,漆黑的“货箱”里钻出一个巫师,他侧过身子,刻意避开了那“空无一物”的车辕。 这并不奇怪。 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到,那本该空空如也的地方站着八匹骨瘦如柴、头像龙、长着巨大蝙蝠翅膀的黑色飞马。 它们烦躁不安地挪动着蹄子,显然这个地方让它们感到极不舒服。 “费比安,你来的比我想的早,我还想等会儿给这两个小家伙喂点儿东西。” 笼子旁站起一个三米多高的巨人,提着一桶被威士忌浸透了的鸡肉向,硬生生将火光“劈”成了两半。 “至于那个大家伙……” 他看着在场唯一的成年龙,“还是让它好好睡吧。” 沉眠中的巨龙,下意识地把自己团得圆圆滚滚,但这丝毫不影响它的可怕——仅仅是在酣睡中挪动了一下长长的利爪,就吓醒了一旁年幼的瑞典短鼻龙。 小家伙翻身而起,近乎本能地冲着笼子外喷出耀眼的蓝色火焰。 灰色的鳞片在火焰中变得闪耀起来,这让在场的人都能看清巨兽滚圆的身体,那是属于乌克兰铁肚皮的姿态。 温度的骤变没有引起进一步的连锁反应。 因为在场的巫师个个训练有素。 几道绚丽的红色魔咒自不同的方向发射而出,却同时升上天空,化作流星雨洒向三个笼子,很快布满了三头巨兽磁片似的皮肤。 小龙昏昏沉沉地低下脑袋,再次陷入了梦乡。 刚刚跳下马车的巫师依旧保持着施咒动作,良久才确认没有危险。 他又挥舞了几下魔杖,两根沉重的铁链便如游蛇般从车厢中滑出。 “发生了什么?” 车厢里又钻出一个巫师,只是动作缓慢,显得极为疲惫。 他半裹着斗篷,眼球里布满血丝,似乎是在昏睡中被吵闹声惊醒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个巫师长得颇有几分相似,但对熟人来说尚可分辨。 “海格,你应该进屋子里去,弄干衣服。” “还有你,吉迪翁,你的眼睛已经比火龙还要红了!你该睡上一觉了。” 青年夫妇还没来得及收起魔杖,就匆匆裹了长袍从屋子里跑出来。 “人手不够,我们已经尽可能快了。”刚刚下车的吉迪翁眨着干涩的眼睛,“要是能用缩身药剂,带着它们幻影移形就好了。” “别傻了,对火龙用缩身药剂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你不想被人发现分体后的尸体,身上还压着一条火龙的大腿吧。” 男主人紧走了几步,示意远道而来的朋友进屋休息,但两人明显没有什么闲情逸致。 费比安与吉迪翁步调一致地挥舞着魔杖,黝黑的铁链很快爬上了笼子,开始一圈圈地缠绕。 “回去的路上费比安驾车,我有的是时间睡觉。”吉迪翁打着哈欠回应。 “邓布利多在哪?弗兰克有事要找他。”费比安边紧铁链边说,“真是要命,明明只是借用你们的农场转运,却搞成这样。” “他还在屋里,我去找他。”沉迷于火龙的猎场看守已经在屋外守了一夜,此刻回过神来,才发现鼹鼠皮外套已经被夜晚的水汽浸得湿漉漉的。 他拿起一旁的粉红色雨伞,快步走向小屋,而后费力地钻了进去。 这并不奇怪,毕竟这栋房子在设计之初就没有考虑过混血巨人的居住可能。但它的新主人很贴心地在门上施了咒语。 “好了,龙不会突然消失。尤其是你,吉迪翁,如果你不想就此失明,装上一双魔眼,那最好现在就把它们闭上。” 梅洛迪开始掌控局势,很难相信长相如她这般温柔的美人竟会有如此果决的腔调。 在场的男士们彼此交换了眼神,下意识地决定听从她的“命令”。 “还有你,海格,回到屋里去,再烤会儿火,喝杯热茶。” 她仿佛在背后也长了眼睛——刚刚才冲入屋子,此刻又想出门的海格被她一句话拦在门内。 “听听啊,如果不是我们相处已经十几年了,我还以为自己记错了你们的学院。” 霍格沃茨的猎场看守粗声粗气地“嘀咕”着。因为一时停顿,他不得不费力地从房门里钻出。 但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衣服已经干干净净。 施了咒的门框被拉扯得很宽,杉木的纹路都变了形状。 “我们已经相处了十几年?我还以为我们昨天才认识。” 梅洛迪的脸色变了,她的语气变得尖锐,原本白皙的脸庞在篝火的照耀下红得有些过分。 这让卡在房门中的海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不,我是说,我大概知道……一些事情,但是……” 可怜的老实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永远不要把未知的可能,寄托在无法信任的人身上。”梅洛迪一脸严肃地接茬。 海格从毛发里漏出的脸部涨得通红,“不,我们每个人都信任你,不信任朋友是可耻的……” 他支支吾吾地回应,局促不安地将手在门框上摩擦。杉木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可能是在央求他住手。 “每个人都该做他分内的事情。” 艾布纳的声音从火焰的另一侧传来,“如果我们的知情对此事毫无帮助,就不应该为未知的事情添上未知的因素。” 老实人海格得以在梅洛迪的攻势下喘息,大力地从门框里挤了出来。 “艾布纳,你永远是个智者。” 紧随海格之后,披着紫色斗篷的老人轻轻带上门把手,他的半张脸埋在房门投出的阴影里,只有半月牙的镜片映着火焰的光。 “而且——很显然,梅洛迪,你在部里做的事远比我们在忙的……”他弹了弹手指,仿佛凤凰社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周末进行社区服务,而伏地魔就是个乱扔垃圾的渣滓,“某些事重要。” 邓布利多说话间冲着其他几人点点头,当做打过招呼。 “在朋友们一个个被暗杀的时候,在部里继续研究虚无缥缈的魔法,指望着爱和正义从天而降,这就是我重要的事?”梅洛迪看向她的校长。 “如果我还在法律执行司,或者成为一个傲罗,是不是就能帮上忙了?” 邓布利多略微笑了一下,老年人在看到固执而善良的年轻人时往往会露出这种表情。 “你帮不上忙的,伏地魔不会选一个晴朗的早上,大摇大摆地破门而入。” 他全然无视众人听到这个名字后难看的脸色,大步流星地向着火堆走来,但语气却很平和。 “他的追随者们会按他的计划处理一切;而对他来说,如何控制这些追随者,如何发挥他们最大的价值,远比杀戮来的有趣。” “顺便说一下,我依旧坚持不该对一个名字怀有畏惧。为什么不直呼他的名字?” 梅洛迪早已习惯了校长把自己当孩子的这件事,只好在丈夫身后气鼓鼓地说道: “但弗兰克和爱丽丝明显有一份‘兼职’。” 邓布利多一时语塞,把眼神投向了艾布纳。 两双天蓝色的眼睛对视在一起,艾布纳便回手揽住自己妻子的腰,“我并不是血统论者,但我觉得,我们可以永远相信隆巴顿。” “你到底向着谁说话?” 梅洛迪很不满丈夫这种吃里扒外的做派,咬牙切齿地在他腰间拧了一把,这意味着艾布纳·海勒先生今晚一定睡沙发了。 “奥利凡德先生前一阵子向我抱怨了,说是在解决新的货物运输路线问题前,魔杖的制作恐怕要耽误了。” 费比安在背后看得清清楚楚,连忙上来岔开话题。 “是啊,我告诉他阿莫斯也很为难,新的运输路线还没选好。”艾布纳龇牙咧嘴地看向他,很隐蔽地伸出手指,做了个干得好的手势,同时揉着妻子刚刚拧过的部位。 “阿莫斯?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迪戈里关系这么好了?我以为自从他变成了晒娃狂魔,你就不再理他了。”梅洛迪惊讶地看向丈夫。 “啊,小塞德里克,谁能拒绝小塞德里克的笑?”艾布纳模仿起迪戈里先生,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对不起,艾布纳,你只能饲养xxx级别的神奇动物,但如果你能再听我唠叨一会儿,我能特批你多养些伤心虫。” “难道我一个搞养殖的,能躲过神奇动物管理司嘛?”艾布纳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腔调结束了话题。 几个人哄堂大笑起来,连邓布利多的眼睛里都闪过一丝笑意。 吉迪翁刚刚笑得最欢,眼泪都流了出来,现在正用力闭合着因熬夜而通红的双眼,以求减少那轻微的刺痛感,“但我相信奥利凡德那里的存货也不会太多了。” 艾布纳摇了摇头:“我很遗憾,但这个时代的孩子不多,他的存货够用了。除非他做的魔杖能给摄魂怪用。” “我想十年后的开学季,新生会少的可怜。” “摄魂怪越来越多,人口出生率却大打折扣。” “纯麻瓜出身的学生倒是不受影响,可此时进入魔法世界对他们而言更多的是危险。” 几个人沉默下来,听着火堆里木头发出的爆裂声。 这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从黑魔头崛起开始,巫师界的生育率就低的吓人。 一直坐在地上捣鼓一副粗大脚铐的费比安,突然用力地锤了一下大腿,“哈罗德今天又在阿兹卡班周边安置了十头摄魂怪。” 艾布纳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单片眼镜卡在右眼上,缓缓地开口:“哈罗德是我们好不容易选出来的强硬派,不管对错,总得有人站出来做点儿什么。” 但这说服不了费比安。 这个眼睛通红的男人大叫着挥舞手臂,张狂的样子与他的外表极不相符,反而更像他日常驯养的那些火龙: “摄魂怪就不应该存在,它们早晚要投靠神秘人!” 在场的几个人都皱起了眉头。 艾布纳迟疑着开口:“没有人可以在事情发生前知道结果。” 费比安气鼓鼓地挥动魔杖,那副粗铁链连着的脚铐便顺着笼子的缝隙钻入,把自己拷在了乌克兰铁肚皮的脚上,“按你的说法,难道预言家都是一群骗子嘛?不过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霍格沃茨连个像样的占卜课教授都没有。” 邓布利多挑了挑眉毛,似乎他刚刚想起了自己还是个校长: “事实上,这个学期霍格沃茨有了一位新的占卜课教授。” “我不是那个意思,费比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嘟嘟囔囔地挥动魔杖,锁紧了铁链。 “总之祝您好运,校长,这年头还敢去当教授的一定是个勇士。” 几人不约而同地掏出了魔杖,将另外两个铁笼扔进了货车中。夜骐略微哆嗦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想她会是的。” 邓布利多平静地回答。 颇有些尴尬的费比安抬手看了看手表,试图确认时间;随后却将手表解下,用魔杖捅咕起来,好像是刚才用力地拍大腿让表出了点儿小问题。 很显然,他用东西特别不仔细,不仅是机芯,连表的背面有点不平了。 吉迪翁感受着兄弟的尴尬,连忙岔开话题。 “怎么没见到小罗曼?那小子见到龙应该高兴地一晚上睡不着才对。” “我让洛亚尔在屋里看着他,他还太小,龙对他而言太危险了。”提起儿子,梅洛迪的脸色瞬间柔和起来,“但那小子好像生气了,跑到楼上去了。” “我看他可不是生气了,这小子机灵着那,跟莫丽家的双胞胎一样。”吉迪翁挂起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 “算了吧,三岁的孩子,与其说是机灵,倒不如说是精力过剩。跟弗雷德和乔治比起来,罗曼已经乖巧得可爱了,有点儿像帕西。”费比安也接过话题,但吉迪翁似乎并不打算顺着他说。 “真的吗?” 他向楼上挥舞着手臂。 众人抬头望去,二楼漆黑的小窗户前,似乎隐隐有两个身影。 “看来罗曼找到了绝佳的观赏位。” 邓布利多说着话,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银色打火机,“咔嚓”一声过后,小窗户便亮了起来。 窗台上,窘迫的家养小精灵正在拉扯着爬在窗台上,死死贴住玻璃的罗曼。 “罗曼,看我们这里!” 几个“大小孩”挥舞着手臂,但罗曼置若罔闻。 “看来龙比我们的吸引力可大多了。” 几人低头向龙看去,随即感觉到有一丝异样。 “等等,他好像没有看我们,也没有看龙!” “他在看什么?” 顺着孩子的目光眺望,远方的树林中,光秃秃的枝丫间,一团银白色的雾气在横冲直撞。 “这是谁的守护神?” 凤凰社成员彼此之间的联络方式确实是守护神,但眼前这坨东西,真的能称作守护神嘛?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他默默地望着这银白色的生物,很大,但模糊,朦胧,甚至没有一个相对完整的轮廓。 它几乎是扑向了邓布利多,但却在撞到老人前爆开了。 千万缕银色的雾气围绕着邓布利多。他的脸色则渐渐由浅笑变为了严肃,老魔杖挥舞了几下,一只银色的凤凰便冲天而起。 “我想我要离开一下。另外我们要加强一下运输防护,我通知了弗兰克和爱丽丝,他们很快会赶到这里来。” 邓布利多的语气十分柔和,但所有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坚决。 “海格,去帮米勒娃看好学生,保证他们今晚都待在寝室里。” 一声细微的爆裂声过后,罗曼已经回到了漆黑的屋子。 第四十一章 困局 在一片黑暗中,罗曼愣愣地站着。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并没有太执着过原身的经历。 至于原因——除了洛亚尔的三缄其口以及疯疯癫癫,更有他本人的复杂情绪在作祟。 而现在,他已经猜到邓布利多给他看了什么。 那是在他原身父母遇难的夜晚,邓布利多的记忆。 在他看来,艾布纳并不像奥利凡德讲的那么严肃,梅洛迪也不像海格说的那么孤僻。 他们就像是一对普通的青年夫妻。 丈夫有点儿惧内,但总有对付妻子的一套办法;而妻子虽然有时很强势,却也不乏在丈夫面前的娇憨。 当然,这也可能是他受了邓布利多思维的影响。 他拍了拍脸,试图使自己显得清醒一些,这才推开了房门。 “教授?” 罗曼看着空空荡荡的客厅,疑惑地低声询问。 房子的大门紧闭着,只有窗户中透出的明亮阳光洒在浆果盘子上,客厅里静悄悄的。 他环视四周,刚刚走出的屋子旁是旋转向上的楼梯,房门另一侧则依次有六扇房门,除了尼可·勒梅和勒梅夫人进去的卧室,剩下的四扇都浮现出流动的光晕。 罗曼理智地没有去碰它们,转身尝试着推了推大门,但看上去单薄的木门此刻纹丝不动。 “阿拉霍洞开!” 房门在魔杖的敲打下微微地颤动,并没有打开的意思。 罗曼收回魔杖,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壶,转身沿着楼梯向楼上走去。 “教授,您在楼上嘛?” 楼梯的尽头,一扇绘着星辰的橡木门随着他的靠近而打开。 球状的屋顶下,满是大颗大颗的紫水晶;它们被镶嵌在屋顶上,像极了闪亮的群星。 “孩子,别挡住天王星好嘛?” 这微弱的声音吓了罗曼一跳,好半天才回想起这声音属于勒梅夫人。 他顺着声音走去,发现地板上开着一个规则的洞。 其下的房间中,勒梅夫人正躺在床上,她安稳地把背靠在羽绒垫上,正好可以透过圆洞望到另一侧的星辰。 “对不起,勒梅夫人。”罗曼自知失礼,准备下楼。 “算了,孩子。待在那里听我说。”勒梅夫人并没有生气,她把布满皱纹的手扬了扬,有气无力地示意罗曼不要有动作。 她床边淡蓝色的帷幔旁,是点缀着紫罗兰与风信子的窗台。屋外的冷风似乎影响不到她的房间,只把几串贝壳风铃轻轻摇动。 “你出不去了,对吧。” 她的一句话让罗曼把心提了起来。 “对不起,这是我们的问题,但我无力解决。”她抬起手,笼统而模糊地指了指勒梅所在的房间,“直接进去吧,你打扰不到他的。” “夫人?”罗曼看到她说完话便放下了手,沉沉地睡去,“您没事吧?” 他顾不得走楼梯,直接从圆洞中跳了下去,但勒梅夫人依旧没有反应。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罗曼甚至怀疑她已经死去。 “勒梅先生?”他快步走出屋子,用力拍打着勒梅先前所进入的暗金色厚重房门。 房门应声而开,这间看上去很私密的房间,并没有什么防御措施。 它简简单单地打开,露出工作台前尼可·勒梅的身影。 “勒梅夫人她……”罗曼的话说道一半,就看到勒梅正拎着刀,沿着纳吉尼身上已经勾勒好的一条鲜红线条缓缓切入。 “她没事。”勒梅冷冷地说着,不知道说的是夫人还是纳吉尼。 罗曼决定还是解释一下:“我的意思是,勒梅夫人昏过去了。” “我的意思是,她没事。”勒梅嘴里生硬地回复着,手中的刀没有丝毫停顿,“你还有别的什么事嘛?” “请问,邓布利多教授去哪了?”罗曼觉得,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他需要一个解说员。 勒梅并没有体会到他的情绪:“他离开了。” “离开了?” 罗曼皱起眉头,老邓头儿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嘛? “到他该去的地方去了。”勒梅含糊其辞,但并没有迟疑。 “他有留下过什么话嘛?” 勒梅如同机器般冷冰冰地说着: “没有。” 罗曼见状决定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那请问我该怎么离开哪?” “我完全没有办法。”勒梅的眼睛里丝毫没有感情。 罗曼捕捉到了他的逻辑重音。 “那么谁会有办法?” “谁知道哪。也许你需要自己学会开门?”罗曼则心下一沉。 勒梅翻开纳吉尼的皮肉,露出鲜红的切面,却没有一丝血液流出。 “这大概需要多久?”他追问道。 罗曼已经开始担心求生药剂了,除非…… “一年,两年?这恐怕需要一点小小的天赋。”勒梅面无表情地用刀在切面上划出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洒出,其中还蕴藏着淡淡的银色光辉。 “那我该向谁学习?”罗曼嘴上说着学习,实则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暴力破解大门的可能性了。 他不知道麻瓜造物和魔法炼金炸弹的威力,能否破开这位炼金大师的家门。 但无论怎么想,这份希望都很渺茫。 “看在梅林的份儿上!你吓到这孩子了。” 就在屋内纳吉尼已经被彻底切开来晾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 罗曼扭过头去,惊讶地看到另一位尼可·勒梅正站在门外。 他的头发同样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瘦弱不堪,眼睛里却闪着隐隐的光芒。 “孩子,跟我来吧。” 他轻柔地说着话,揽过罗曼的肩膀向着屋外走去。 “里面的那个——是您的炼金造物?”罗曼的内心此刻充满了震惊与无法言说的奇妙感。 与邓布利多心想事成的魔法理论不同,与伏地魔将魔法的威力推演到极致亦不同,甚至与借助魔法材料酿造荣誉的斯内普也不同。 尼可·勒梅的炼金术,让他感到魔法为他打开了一扇更为广阔的门户,展示着一番全新的天地。 此前自己在炼金术之上的所学所见,不过是管中窥豹。 “你在说什么哪?” 这位“尼可·勒梅”笑着说出了让罗曼身体僵直的话: “我是他的炼金造物。” 第四十二章 被时光囚禁的人 罗曼感觉自己被闪电击中了,他的脑袋瞬间乱成一团浆糊。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我知道。”炼金造物勒梅轻声安抚着罗曼,“请别在意。” “我就如同一个会移动的画像,这没什么好稀奇的。” 炼金造物勒梅带着他再次沿着楼梯,登上了二楼。 依旧是那布满了星辰的房门,只是这次紫水晶所造的星空之下,有十三株植物呈环状排列。 “白桦木、花楸木、白蜡木、赤杨木、柳木、山楂木、橡木、冬青木、榛木、葡萄藤、长春藤、芦苇,接骨木。” 勒梅每说一个词,就有一株对应的植物在星光下亮起。 “这里是什么地方?”罗曼沿着屋子转了一圈,发现此前勒梅夫人卧室的开孔已然消失不见。 勒梅没有回应,反而把他带到其中一株葡萄藤下,指着它根部的土壤。 “挖。” 罗曼精神恍惚地挥舞了一下魔杖,土壤缓缓升起,露出片亮晶晶的东西。 “其实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罗曼望着他,不理解他要说什么。 “人一定要爱着点儿什么。” 他继续说着,但看着罗曼不解的眼神,他自己也有点儿疑惑——尼可·勒梅教他这些东西的时候,他都感觉好有道理。 “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罗曼已经彻底相信对面的尼可·勒梅是个炼金造物了。 “这句话接的很好。”炼金造物勒梅嘀咕着,“但尼可说过,对待小巫师要教他们一些道理。” “你说得对,小巫师需要很多道理才能长大。”罗曼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所以这里倒底是什么地方?” “尼可·勒梅家的二楼,我的房间。”炼金造物勒梅耸了耸肩,苍老的面庞上闪过与年龄不符的机灵。 他捡起地上亮晶晶的东西,那是一个精美的单片镜。 “妖精银打造的饰框和链子附加了许多魔法。其中最有价值的,莫过于你不需要恼火地把它卡在眼眶上,或者配一个鼻夹;只需要轻轻举起,它会自然地吸附在皮肤上。” “戴上它。”勒梅举手示意,“我花了很多时间才把它……嗯……修好。” “戴上它吧,那曾属于艾布纳。”勒梅本人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很遗憾,我本该亲自修复它的。” 他的表情似乎恢复了一些生动,但极为疲惫。 罗曼戴上了单片镜,屋子里的一切开始隐隐有了变化,他的感知似乎变得敏锐了一些。 勒梅看着罗曼的样子,摇了摇头。 这精密的眼镜在经过炼金物勒梅的精心修复后,已经丧失了大部分功能,但基本的指路和侦查预警的功能还在。 他转身下楼,炼金勒梅则静静地站在原地。 “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罗曼没有犹豫,拎着单片镜追了下去。 他觉得勒梅夫妇一定进入了某种绝望的状态。 不然一个在几十年前还能参与进时代浪潮的六百岁老人,为何会突然追寻死亡这场伟大的冒险。 “玩弄时光的代价,就是被时光玩弄。”勒梅疲惫地示意罗曼不要追问。 他们终于来到一楼,罗曼有些紧张地开口: “那我可以出去嘛?” “对不起,恐怕不行。”勒梅摇了摇头,“现在恐怕没人能打开门了。” “可是,为什么?”罗曼不解地问着,“您为什么要把自己锁在家中?” “这是我的错,我们不能再在世间走动了。”勒梅叹息着坐在沙发上,“只是我没想到,我会崩溃的如此之快,害得你也被困在这里。” “崩溃?”罗曼重复着这个词。 “时光摧残着我们的心智,我们已经快要无法承受了。”勒梅脸色苍白,嘴里如绕口令般飞快地吐着字。 “我能感觉到,我的灵魂与肉体在分离,我正在失去表达感情的能力,越来越像只能接收指令的炼金造物。就在刚刚,我看到了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事物,几乎一瞬间就成为了没有感情的机器。” 勒梅悲哀地看了一眼夫人的卧房,“正是如此,她甚至宁愿终日沉睡,或者在床上看着我为她造的星空。” “为了避免我在那种状态下跑出屋子;我命令这间房子,在我陷入这种状态中后将一切通道锁死,连我本人也不能打开。” “仅有一些窗户可以打开,但它们只允许新鲜的风吹进来。不过别担心,另一个勒梅会教你如何打开房门,你只需要一点时间。” 他说完这些话,表情似乎有些僵硬。 “可是,我的时间不够了。”罗曼严肃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邓布利多和我说过。那个……你可以先随便用。”勒梅指向柜子里红色的晶石,仿佛那是块廉价的玻璃。 “这是……魔法石嘛?”罗曼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勒梅挥了挥魔杖,魔法石就像个鬼飞球般摔倒了罗曼怀里。 “现在,跟我讲讲纳吉尼都遇到了什么事?”勒梅又开始追问。 罗曼挑挑拣拣地开始陈述,但勒梅详细地追问着每一个细节,甚至包括在纳吉尼失去战斗力后,所发生的事情。 “孩子,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要隐瞒,也无需担心。”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淡薄,似乎又成为了冷冰冰的机器。 罗曼看着手中的魔法石。 即是出于对勒梅这份信任的回报,也出于他自己的疑惑,罗曼决定和盘托出。 而当罗曼讲到自己用索命咒攻击自己以伤害伏地魔时,勒梅打断了他: “等等,你的索命咒不会伤害到自己?” 勒梅看着罗曼愕然的神情,开始解释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大部分人的索命咒都无法伤害自己。但那是因为他们对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恨意,所以魔咒根本无法成型;可能会流点儿鼻血,可能会头晕脑胀,但最终会没事。” 勒梅的话顿了一下,接着很费力地说着:“而一道成型的索命咒是不可能被抵挡的。” “可是——”罗曼陷入了某些回忆,“我见过一些强大的神奇生物,它们可以凭借自己的皮毛抵御咒语。” “当然,当然。”勒梅飞快地解释着,似乎再晚一秒,他就又要陷入那种研究狂人的状态了。 “那是因为,那些神奇生物的毛皮就像一道盔甲,你见过索命咒炸裂在树木或者地板上的样子嘛?” “而人类的身体过于脆弱,索命咒将直接击穿这层薄薄的防御。” 罗曼皱起了眉头。 即便有着福灵剂的怂恿,他的操作让自己也颇为后怕;现在想来,这桩鲁莽行为大概真的要托魂器的福。 勒梅点了点头,再次站起身子,“很好,我想我有了个新思路。” 尼可·勒梅就这么直接离开了,没有丝毫交代。 而炼金物勒梅则轻快地从楼上下来,眨着眼睛站到他面前:“孩子,虽然你有些不顺,但你可以学一些东西来对付生活这个狗娘养的东西。” 罗曼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并不期待人生可以过的很顺利,但我希望碰到人生难关的时候,自己可以是它的对手。” 第四十三章 炼金术 “点石成金,还是长生不老?” 灿烂的紫水晶星空下,一张工作台凭空出现,上面摆着一盏黄铜天平和几十颗无色水晶。 炼金造物勒梅温和地把一本《太阳、地球与月亮——身、心、灵的秘密》摆在罗曼面前。 罗曼明智地没有选择。 因为他知道无论哪个选项,都不是他这个门外汉可以涉及的。 这个有着魔法心脏的勒梅耸了耸肩,为罗曼的不配合而感到无趣。 他举起手,拨动着头顶的星空。 半球形屋顶上的紫水晶星空开始飞快地流动起来,在这星光掠影的不停转换中,地面上的十三棵“树木”,也开始缓缓亮起光芒。 罗曼惊奇地发现,这对应着凯尔特树历的十三棵“树木”上飘起了十三个神符。 毫无疑问,他一个都不认识。 “德鲁伊认为,树木是人类的祖先,每一种树都有独特的魔法性质。他们于是将这些神秘的性质用隐秘的萨满字母表记录下来,13个树月各自对应一种树木和一个萨满字母。” 炼金造物勒梅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扭过头来很高兴地说道: “不过那不是本节课的重点。” 他继续拨动着紫水晶星空,纷杂的光影一瞬间消失了,罗曼看到周围突然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 他们有的神情严肃,有的则喜上眉梢,甚至有几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 “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巫师还与麻瓜有接触的时代……” 那个原本和蔼的声音不见了,炼金造物勒梅的声音在人影出现的一瞬间变得庄严而肃穆。 “麻瓜们将炼金术简单地理解为将贱金属转变为贵金属,尤其是黄金。” “但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巫师们研究炼金术的目的都在于万能药与贤者之石。”他说到这,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身体,“当然,还有人造人。” “但炼金术并不仅仅止步于此。” 罗曼看着一个个光影,明白这些人都是名动一时的炼金大师。 他的胸口沉甸甸的,这是来自魔法史深处所蕴藏的厚重感。 紧接着,他看到邓布利多的身影在对着他扎眼。 下一秒,光影消失了。 流光瞬间停顿。 “我希望你能在这段时间里,学会一些真正的东西。” 这张与尼可·勒梅完全相同的脸严肃而认真,没有半点先前的和蔼。 罗曼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 当他知道原身父亲所留下的单片镜,被炼金造物勒梅修复得乱七八糟时,是很怀疑对方的教学水平的。 他本以为这堂课将是一场艰苦的自学之旅,但随着对方的一声声怒叱,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了。 “你的脑子里塞满了硫磺还是木屑!” 炼金造物勒梅把罗曼手中的银色粉末拍掉,示意他把自己的“作品”销毁。 罗曼本来只需要在一块无色的水晶上镌刻银粉所布的回路,使它有在黑暗中发光的作用。 这在炼金课堂上应该属于基础中的基础,如果真的把炼金术排进一年级新生的课表中,罗曼这个作品应该—— 应该为—— 应该为阿兹卡班加上十分? 但在勒梅的造物眼中,这简直就是块漏洞百出的废料。 被勒梅创造出后,他没有一天停止过学习。 多年过去,他已然深知,该如何从无到有地培养一个炼金术新人;但他似乎忘记了,不是每个人都有一颗炼金术所形成的大脑。 罗曼没有吭声,他在咬着牙硬撑,拼命地进行着理解与记忆。 他现在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机缘,不亚于在高数考场上,牛顿和莱布尼茨同时显灵。 但问题在于——他们两个在一分钟内用混着拉丁文的英语和德语,说出了整张卷子的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炼金造物勒梅看着他手中近乎完美的发光水晶,总算捏着鼻子点了点头。 “让我们暂时休息一下。”他表情严肃地指着桌上厚厚的《太阳、地球与月亮——身、心、灵的秘密》,“你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读完它。” 罗曼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尽管这可能要占用他一周中全部的空余时间。 “现在,让我们来换换脑子吧。” 炼金造物勒梅一下子恢复成了那个慈祥和善的老人。 “我并不喜欢这样,但没办法,尼可制造我时就为我设置好了这一切。” “您是为了帮勒梅先生培养学徒而诞生的?”罗曼试探着问道。 “不完全对,我是为了帮他解决‘麻烦’而生的。”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但现在,他好像陷入了更大的麻烦。” “可——”罗曼低下头看了一眼,他知道脚下的房间中,勒梅正如个没有感情的科学怪人般研究着纳吉尼的身体。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罗曼第三次提出这个问题。 “时间。” 炼金造物勒梅毫不迟疑地说出了他听过三次答案。 但现在,这个答案不足以让罗曼止步了。 “可是他们已经活了六百多年,难道之前他们一直都这样吗?” “不,那应该是几十年内的事。” 对方笃定的回答让罗曼愣了一下。 几十年内魔法世界发生的大事可是太多了。 两代黑魔王先后登场,搅动着魔法界这一滩水洼。 虽说在风格上有“些许”差距,但他们都留下了一大堆漏洞与烂摊子,可以说是罗曼这行人要感谢的前辈。 “那时候我还没有诞生,尼可应该还在法国。”炼金造物勒梅说着有些不确定的话,神情却很凝重。 “一个法国人,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来到英国隐居?”罗曼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是的是的,你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了。”他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一些恼人的蝇虫,“尼可原本是法国人。” “布斯巴顿的荣誉校友。”罗曼接着话,顺手把黄铜天平放回原位。 “是的,他在那里遇到了佩雷纳尔,并且最终结了婚,后来还为学校资助了城堡和场地;作为回报,布斯巴顿将场地上的喷泉以勒梅夫妇命名。”提起这个,炼金造物勒梅如数家珍。 不过这本也该算是他的家珍。 “这——很美好的一件事。”罗曼不带一丝恭维地说着真心话。 “是的,但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有终结;而当你终结了太多美好事物时,你的人生也就变得索然无趣。”炼金造物勒梅说出了这段话,却感觉自己并不理解。 “这是尼可说的。”他补充道。 “尼可说过,他从去年开始,已经开始用潜意识控制表情了。他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只是根据过去几百年的习惯与人打交道。” “他出于恐惧,封闭了自己的感情?”罗曼突然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炼金造物勒梅。 “恐惧?”对方似乎感到很好笑,“怎么会是出于恐惧?不要把年轻人的思想加到一位老人身上。” 也不要把炼金物的思想加到一个活人身上。 罗曼有些无礼地想到了这句话,随后仔细地回忆着勒梅所说的话—— “我能感觉到,我的灵魂与肉体在分离,我正在失去表达感情的能力,越来越像只能接收指令的炼金造物。就在刚刚,我看到了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事物,几乎一瞬间就成为了没有感情的机器。” 一个巫师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灵魂与肉体的分离? 这个问题恐怕宾斯教授有切身体会。 而一个巫师会在什么情况下失去表达感情的能力? 这件事恐怕伏地魔有一定的发言权。 六百年过去了,早已该习惯在时光长河中游荡的勒梅夫妇,究竟为何突然间心态大变? 他们究竟是被时间摧残到心力憔悴,只得主动追寻绝对理智以换取内心安宁;还是在时间中窥到了死神真正的微笑与狰狞? 过去的几十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勒梅又为何要把自己与妻子关在这所小屋中。 如果说勒梅还有个寄托可言,可是勒梅夫人的寄托又在何处? 终日里盯着紫水晶伪造的星空嘛? 但炼金造物勒梅已经不打算给他机会胡思乱想了。 “现在,请继续。” 他板起脸来,又变成了那个一丝不苟的导师。 纵使有万般无奈,罗曼还是不得不静下心来,跟随着炼金造物勒梅进行学习。 按照这个进度,他恐怕真的需要一年才能学到大门上那复杂的纹路。 与勒梅的小屋中的安静相比,乌姆里奇的办公室中的安静,则显得让人心神不宁。 粉粉嫩嫩的房间内,乌姆里奇穿着对襟儿粉色小毛衣,正咧着蛤蟆一样的嘴,翻阅着刚刚拟好的报纸头条。 而一旁的角落里,微微有些秃顶的男人,正捧着最新版的《黑魔法的兴衰》,忐忑地等着部长福吉的召见。 他不知道为何部里要如此匆忙地重印这本《黑魔法的兴衰》,还在其中有关黑魔法的介绍中,添加了了近十年中一些可怕到耸人听闻的事件。 为了不触部里的霉头,他反复地阅读着这些事件,甚至动用了一些私人关系进行调查。 直到他发现这些事件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串联在一起,绘出一个模糊的人物;才满头冷汗地停止了调查。 此刻的魔法部部长办公室内,已然走马上任的福吉,正满脸苦色地盯着卢修斯·马尔福。 “你找来的人根本控制不住新的线路。” “这不可能。”马尔福先生摇了摇头,铂金色的头发柔顺地摆动着。 “你只是不知道我从哪里搞到的人手罢了,你应该信任他们。” 他看着福吉,从内心深处升起一丝怀疑,他们真的能指望这位“胡说八道”部长嘛? 福吉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把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来函扔到卢修斯面前。 “这是这个月第四封了。他们就差怀疑我亲自下场了。” 卢修斯接过信件,粗略地扫了几眼,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福吉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 “你找来的某些人越发膨胀,甚至已经脱离管控。斯克林杰昨天来向我说,他已经忙得要再断一次腿了。” 第四十四章 白狼托我给您带个话 当福吉与卢修斯焦头烂额之时,本该为他们于烂摊子中奔波的人——尤金·霍伯特,正夹着薄薄的黑色皮箱行走在无数霓虹灯广告牌下。 这里是深夜的曼哈顿。 一座座摩天大楼反射出的七彩的高光,与那闪亮旋转门背后势利的看门人眼睛颜色相同。 尤金避过脚下的地铁通风口——它在这个寒冷的时节不停地排出的大量浑浊而温暖的臭气;又拒绝了一个兜售假金项链的小贩,这才来到小便横流,马粪成堆的街角。 他脚步还没站稳,便有一个西班牙裔的年轻人用一口毫无方言痕迹的发音,劝他跟他们玩上几局。 尤金看着远处几个用纸箱摞起的赌桌,和用可乐瓶子、骰子制成的赌具,不屑地摇了摇头。 那年轻人还想再劝,但随即他看到街角走来两个警察,于是便高呼了一声,全部人马立刻消失,混迹在路人中,毫无踪影。 当被骗后痛哭流涕,孤立无助的游客领着警察到来时,这里只剩下一地狼藉。 警察看了尤金几眼,但没有感到诧异,因为这里的男人几乎清一色,腋下夹着薄薄的黑色皮箱,打开来满满的装的是各种电子表与进口名假表,生意特别好。 尤金向着两个警察点了点头,径直向着拐角走去。 拐角后,穿着黑色西装的寇豪格先生站得笔管条直,仿佛一棵屹立不倒的巨木。 “寇豪格先生。”尤金收起了自己一路以来挂在脸上的骄傲,换上了一副谦逊的面孔。 “霍伯特。”塞缪尔·g·寇豪格冲他点了点头。 这看上去像是一种赞许,因为尤金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开心的情绪。 “你做得很好,国际巫师联合会已经为福吉他们施加了很大的压力。很快他们就不得不接受我们的人了” 寇豪格把一个小册子交到尤金手中。 “他们懂行人都被干掉了。”尤金接过册子,邀功一般地说着。 “至于那些不愿意配合的,我们不得已又下手做掉了一些。现在,我们无比接近成功了。” “我不这么认为。” 寇豪格就像吃了一颗老鼠屎一般恶心,他示意尤金打开小册子。 里面密密麻麻的记载了一群人的姓名,后面还跟着不同的地区标注;但无论有何标注,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麻瓜。 “您派我去英国捣乱,现在又让我去处理一群麻瓜?”尤金虽然依旧保持着谦逊,但面色并不太好看。 “我是个巫师,不是个杀手。” 寇豪格冷笑了一声,“你现在倒是成了遵纪守法的公民了。” “他们与第二塞勒姆有关?” “不,他们是白狼的手下。”寇豪格指点着其中几个名字,“这些人,都曾亲手猎杀过巫师与狼人。” “麻瓜,猎杀巫师与狼人?”尤金不可思议地撇了撇嘴,显然是对那些家伙的憋足感到震惊。 但他还是讪笑着说道: “你总不能指望我凭借一个人去对付白狼和他的手下吧。” “他只是个小孩子。”寇豪格这话说得并没有什么底气,因为他刚刚才被这个小孩子击昏,还遭到了威胁。 “是个极其邪恶的小孩子。” 尤金不再说话,沉默地看着寇豪格先生。那意思很明显,他不愿意承受来自罗曼的报复。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你独自去面对他。”寇豪格摆了摆手,“我需要你去接触他们,打好关系,等他们群龙无首时,再统统收入我的麾下。”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尤金无师自通。 “可是斩首可没那么好斩。”他耸了耸肩,“您指望谁能去哪?反正我是不会去做这件事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会干掉白狼哪?” 寇豪格咬着牙,脸部的肌肉抽搐着,但显然他的压力与干掉白狼这一决定无关。 “您拿什么干掉他?”尤金好奇地问道。 “据我所知,他现在应该在霍格沃茨,处于邓布利多的保护下。” 寇豪格的眼神冷冰冰的,看得尤金不自主地低下头去。 “我答应了他一个小条件。一个可以让他,或者我万劫不复的条件。”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在他化名为白狼,混迹在狼人群体的那些年中,他为自己树立了太多的敌人。”寇豪格先生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到底还有没有什么漏洞,“所以,我们现在有源源不断的新帮助了。” “我会按照约定履行自己的承诺,但我要保证他所布置的后手失效。” “白狼的肉体可以活着,但这个名字所象征的一切必须死去。” “我们只需要在背后推波助澜……” “就如同您祖先所做过的一样嘛?”先前那个西班牙裔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们身后。 他看到寇豪格和尤金同时举起的魔杖,连忙亮出手中的一枚古妖精金币。 该死的白狼! 寇豪格的心中怒吼着,但面色则保持着平静。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真是奇怪,您刚刚不是还在讨论该怎么把我们收入您的麾下嘛?”年轻人调笑般地说道。 但下一秒,尤金举起了魔杖。 “不不不,先生。请放松。” 年轻人看着尤金准备挥下的魔杖,连连摆手。 “我知道,你们只需要挥舞一下魔杖,就能令我忘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但寇豪格先生。”他扭头看向寇豪格,再也不理会尤金,“有人会在我失忆,甚至死亡之后,处理好一切。” “用不了三天,整个纽约的巫师都会知道寇豪格家族在妖精叛乱中,是如何为妖精提供物资乃至魔杖的帮助,而且又出卖妖精的情报,以换取财富与地位的。” “这七十四枚用于消息传递的古妖精金币中,恐怕还保存着那时的契约。” “神奇的寇豪格家族双面加码,甚至在履行了契约所规定的所有义务后,竟然成功地全身而退。” 说到这,他轻松地笑了笑。 “说起来这在您眼中大概也算不得什么神奇的事情,您现在不就打算仿照您先祖的行为,故技重施嘛?” 寇豪格的脸色铁青,尤金也不敢再有动作,他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秘密。 “你们没必要跟着白狼,他做过很多邪恶的事情。”寇豪格压抑着怒火,“你们可以来帮我做事,而我可以为你们提供更大的帮助,甚至为你们提供一些特殊的魔杖。” “你们做过很多更邪恶的事情。”年轻人嘲讽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巫师。“你们的帮助都是为了换取更大的回报。” 寇豪格还要说话,但年轻人把手横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示意他闭嘴。 这大概是寇豪格先生第一次被如此无礼地对待。 “白狼托我给您带个话,他并不奢望先生的全心帮助。” 年轻人把金币扔到寇豪格先生脚下,开始模仿着罗曼的语气说话: “诸位先生们嘴上全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但没关系,各位大可以试试在我这里做无本的买卖。” 接着他眼神里闪过狂热的神情。 这是贝尔廷夫人第一次以白狼的名义为他下达任务。 更何况,这位擅于裁剪缝纫的老妇人,在他们这群特殊人群中,有着无可替代的纽带作用。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狠狠地说道: “伟大的人并非生而伟大,而是越活越伟大。” 而后他便转身离去,丝毫不在乎身后两个人手中的魔杖。 寇豪格转身看向尤金,却发现尤金正盯着寇豪格脚下的古妖精金币发呆。 大概过了五分钟,他才缓缓地抬头: “这太危险了,得加钱。” 罗曼仓促间寄出的消息,达到了他也未能预料到的效果。 他这些心腹手下好像已经习惯以麻瓜的身份,凭借一些小道具,混迹于魔法世界。 在接到他最后发出的,有关寇豪格信息后,这些家伙活跃得让人害怕。 无论是寇豪格,还是贝尔廷夫人,都为这群人的无法无天感到震惊。 天知道贝尔廷夫人给他们的要求,只是盯紧寇豪格,并在适当的时候给予警告。 …… “你说过他不会出事的。” 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内,斯内普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白胡子老头。 邓布利多则捏着纽特几天前的回信,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不应该……”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斯内普感觉自己的耐心在遭遇挑战。 “斯卡曼德先生哪?” “我联系不到他。”邓布利多摇了摇头。 斯内普指着桌上一封落款为罗夫·斯卡曼德的回信说道: “纽特的孙子回信,说是你带走了罗曼,前往尼可·勒梅那里了。” 邓布利多的眉头紧锁: “我确实在受到罗曼的信后立刻动身了,但我在阿尔巴尼亚待了三天,才来得及赶往希腊。” “总之,你现在连尼可·勒梅也联系不上了嘛?”斯内普看着邓布利多身后架子上一本大部头的书,“即便是用那个嘛?” “看来他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我并不想强行闯入他的屋子。”邓布利多没有回头,只是敲打着手指;他歪歪扭扭的鼻梁上,半圆形镜片不断地反射着壁炉的火光,“而且那也将造成不可预知的危险。” “那他到底有没有和你说过,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自己锁死?”斯内普开始退而求其次了。 邓布利多的眼神中透着思索与探求的光芒。 “我不知道,他不愿意多谈;大概因为他尊敬死神,不愿妄加评论。” “更何况,我们可以肯定卡珊德拉的预言指的就是罗曼;那么只需要再过一年多,我们就能见到他了。” 他回忆着最后一次与尼可勒梅的交流。 “我们越来越难过了……镇定与麻痹……阿不思,我想,我窥见了死神的微笑。” 而在这个众人都焦头烂额的节骨眼,勒梅家中的罗曼,则忙里偷闲地为自己找了个爱好。 那就是默写诗翁彼豆文集,尤其是其中《三兄弟》一章。 他告诉炼金物尼可·勒梅,自己要每天去为真正的尼可·勒梅读上一遍这个故事。 第四十五章 没有主角的舞台 不管人们情愿还是不情愿,日子总是会一天天过去的。 但丽塔·斯基特并不喜欢这样。 她近期一直在频繁地造访魔法部,企图得到有关上次报道的后续消息。 作为一名优秀的炒作造谣流派记者,她仅凭嗅觉就可以断定,这件事的后续报道能让她在预言家日报的头版上待上一个星期。 但时光好像在与她开着玩笑。 她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而惹来了无数的白眼。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只看到有走私犯与暴力犯被捕,但他们犯下的罪行甚至不足以惊动阿兹卡班。 但丽塔并没有动摇,她坚信上次的事件只是狂风骤雨前屋檐下飞过的一只示警燕子;于是她更改了造访的频率,但却交了几个眼尖的朋友。 终于,在复活节的前一天,魔法部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的一名助理——马法尔达·霍普柯克找到了她。 “让我想想,你来找我,该不是因为哪个小巫师在校外施法吧。” 在温暖的三把扫帚酒吧内,丽塔将一杯峡谷水推到马法尔达的面前。 马法尔达负责给涉嫌违反《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或《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的巫师寄发通知。 这听起来是份很艰苦的工作。但魔法部有太多外人难以想象的技术,连缄默人也未必能解释清楚;马法尔达实际上只是根据踪丝提供的信息,或者傲罗的报告简单地填写信件即可。 “并不是。”她有些紧张地喝着峡谷水,直到看到丽塔掏出了叮当作响的钱袋,“上次你托我打听的事情,有新的进展了。” 她自作主张地将时间拨回到今天早上,丽塔也就不得不随着她一起回顾这乏善可陈的一天;但万幸,福吉先生不用遭这个罪。 当一个摇摇晃晃的高个子男人通过电梯闯入魔法部,高声喊着要见部长时;他很快就被控制起来。 而闻讯赶来的福吉则被眼前的男人吓了一跳。 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病恹恹的状态,眼圈上更是有两团乌黑;身体也消瘦了好几圈,全靠大骨架撑起松垮的衣服,一条不知坠着什么东西的项链从宽大的领口中露出。 “我叫沃尔特,我要控告一个霍格沃茨在校生。他叫罗曼·海勒,曾在黑市中有过一个叫白狼的代号。”他无神且空洞的眼睛看着福吉,“我接受吐真剂和摄神取念。” 他整个人似乎都麻木了。 福吉与刚刚到场的乌姆里奇对视了一眼,刚要说什么,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我们不能这样对待一个举报者。”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阿米莉亚·博恩斯边说边看向福吉。 “对,你说得对。”福吉深吸了一口气,在乌姆里奇难看的脸色中点了点头,“吐真剂和摄神取念的使用要极其小心,而且要结合具体情况判断。” “姓名?” 魔法部地下的一间废弃的审判室内,福吉和阿米莉亚正在询问沃尔特,乌姆里奇坐立不安地守在一旁。 “姓名?” “沃尔特。” “姓氏?” “我只有名字。” 一根羽毛笔匆匆地记录着。 “身份?” “狼人——”这句话引起了三个人截然不同的反应,福吉的吃惊和阿米莉亚的疑惑,以及乌姆里奇仿佛生吃了苍蝇般的厌恶。 福吉此刻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随着罗曼几个月不曾露面,一些做掉他的言论越来越占上风。 毕竟活着的“白狼”失去了价值,而倒台的“白狼”,则可以背上一大堆无头公案。 福吉意识到自己的游移不定已经使某些人不耐烦了,他们开始选择主动出击。 至于内部接应的人士——他看了眼粉蛤蟆,对方回给他一个令人恶心的笑容。 “你要举报谁?”他压抑着不适感问道。 “罗曼·海勒。他走私各种违禁品,包括高度危险的黑魔法物品,和珍稀的神奇生物材料。” 福吉皱了皱眉,罗曼刚刚从这些罪名中脱身,老调重提可不是什么好办法。 难道他要自己推翻自己定下的案子嘛。 “我还要控告他——一级谋杀。”沃尔特从脖子上摘下项链,作为吊坠的是一块黄白相间,泛着玉色的骨头。 “这是我哥哥的蹄腕骨,他也是个狼人。罗曼·海勒为了自己的实验,在他变身为狼的夜晚杀害了他,并亲手取出了他的骨头。” 他的话让正接过项链的乌姆里奇浑身发毛,几乎是甩手把它丢在福吉身上,福吉也下意识地躲避,于是这块狼髀石就被阿米莉亚接在手中。 她皱着眉看了看手中的项链,“这是很严重的指控。我想我们要讨论一下该如何调查取证。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甚至可能对你使用吐真剂。” “我说过的,我完全愿意。”沃尔特的眼睛直勾勾的,没有半分追踪罗曼时的机警。 就在沃尔特在英国魔法部中憔悴地指控着罗曼时,法国的香榭丽舍大道上,“香榭丽舍委员会”的雅克琳,正沿着梧桐树的绿荫,小心翼翼地在路边乱停的车辆间穿行。 大都市街道的通病就是交通和那些混乱的街景。这也是雅克琳的心病 自小生活在这里的她,对香榭丽舍的容貌受到毁损感到痛心疾首。 哪怕只是看到迎面走来两位皱着眉头的漂亮女士,她也会感到一阵难过,怀疑是大道失去绮色后造成的。 但站在这家新开的成衣店门前时,她已经完全恢复成了平时那个自信干练的女人。 她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个人魅力,让这位缝纫手艺高超的老妇人,和那个年少多金,又懂得生活情调的年轻人加入“香榭丽舍委员会”,共同完成“拯救香榭丽舍计划”。 明亮宽敞的店门内,先前为罗曼制造巫师袍的老妇人正检查着一件礼服细密的针脚。 “柯尔特。”她冲着楼梯喊道。 “贝尔廷夫人。”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从楼梯上探出头来。 “下来试试你今晚的衣服。”她把这件华贵却并不浮夸的礼服轻轻举起,正巧落入踏进店门的雅克琳的眼中。 “多漂亮的衣服啊,您要赴一场约会嘛?”她很擅于通过恭维套出一些信息。 “是的,雅克琳。” 柯尔特并不隐瞒,他得体地抬手接过衣服,却不小心露出手腕上系着一个金属的菱形吊坠。 “如果是加入‘香榭丽舍委员会’的事,那么他答应了。您只需要把定期把账单寄来就好。” 贝尔廷夫人站起身子,微笑着,却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将她送出了门外。 店门被轻轻关上,挂上了关闭的牌子。 这是雅克琳生平第一次登门拜访却被挡在门外。 尽管目的已经达成,但她此刻心情并不好。 贝尔廷夫人没有时间理会她的气恼,转回身子接起柜台上刚刚响起的电话。 她接起电话听了几句,便将话筒递给了正在试礼服的柯尔特。 柯尔特则静静地听了五分钟,这才开口: “愚蠢,你那是三年前罗曼说话的方式。” 但紧接着他笑了笑,但好像并不在意,“不过没关系,这能体现出一种强硬感。” 他挂上电话,开始系礼服袖子上的一颗扣子。 “要我说你们太过紧张了,罗曼可不是那种拍拍脑袋就下决定的人。”贝尔廷夫人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咖啡,用银汤匙缓缓地搅拌着。 “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反而任由对方下手。”柯尔特摇了摇头,“这表明他一定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需要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份,那就得与魔法部那些愚蠢的家伙打交道。而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对付这些没有脑子的蠢货。” 他换上礼服,扯着有些紧的领口,直到夜幕降临才动身前往某间私人银行。 一支由各家代表精心挑选出的小队伍早已换上了警卫的制服,接手了这里的安保工作。 银行的行政套间里,配有松软皮椅的会议室中,几家活跃在巴黎地下世界的话事人已经陆续抵达。 与带着助理的其他话事人不同,柯尔特选择了单刀赴会。 这件足可以卖出上千法郎的袍子被他扯松了领口,让他本来文质彬彬的模样变得有些疯狂。 “沃尔特那个杂碎已经逃脱了追杀,去了英国魔法部。” “我想,明早的《预言家日报》会散出一些非常不好的消息。” “但我远在异乡的兄弟恐怕无法理会这些蠢货,作为代替,我将亲自进行‘回应’。” “我希望各位不会相信这些满口谎言的家伙,同时对我的‘回应’表示一定程度上的支持;作为回报,我将为诸位的某些‘生意’提供一点小小的方便。” “我知道,他与在座的部分人有过往来,甚至有过恩怨。但是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 他看着两个露出笑容的话事人,眼神冰冷而疯狂。 “我是个迷信的人,在魔法的世界,这个毛病多么可笑。”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露出笑容,从中年人到老人,每个人都面沉似水。 他们本以为这个新晋的狂徒终于有了理智,准备与他们商量新的地盘划分。 “但我不得不说,要是什么倒霉的变故落在我的兄弟头上。要是某个新证人冒出来证明他有罪,要是某个傲罗不小心对他施咒,那迷信就会让我觉得这是因为在座有人还对我们心怀恶意。” 他说着开玩笑一般的话,语气却极度冰冷。 “再进一步说,假如我的兄弟被雷劈了,我都会怪罪在座的某些人。要是他坐的飞天扫帚坠海,乘的船只沉入滚滚波涛,他得上致命的疾病,迷信同样会让我归咎于在座某些人的恶意。” 这近乎威胁的话让所有人都皱起眉头,没人敢在这个当口嘲笑他仿照着一部麻瓜电影说话。 因为一来他们未必看过;二来,与家大业大的他们不同,对方是个彻彻底底的亡命徒。 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个年轻人已经和他的手下们在这里闯出凶名,靠得自然不是细声细气地讲道理。 “各位先生,这种恶意,这种厄运,我可永远不会原谅。但除此之外,我愿意拿我的灵魂起誓,我绝对不会打破我们缔结的和平。说到底,我们毕竟比那些双手沾满无数人类鲜血的领袖要好,不是吗?” 现场一片安静。 每个人都在思考,冒着得罪一个疯子的风险,去干掉另一个疯子,究竟值不值得。 会议进行的异常顺利,以至于柯尔特得以在午夜前离开。 当他准备找个地方吃点宵夜的时候,雅克琳正翘着可以反光的小腿与两位同样迷人的女士聊天。 她们本打算来这里等他们的弟弟,一个知名的畅销书作家。 但明显对方有事耽搁了几天。 恰好此时,雅克琳以极其贴心的姿态出现,帮了她们大忙。 而雅克琳也在暗自吐槽,这两位女士虽然谈吐得体,拥有灿烂的笑容,但明显太不谦虚了。 她回去也跟几个喜好读书的朋友打听过,根本没人听说过这个叫吉德罗·洛哈特的家伙。 “柯尔特!”她挥舞着手臂,看罗曼并没有反应,歉意地对着两位女士笑了笑,起身追了过来。 “柯尔特。”她沙哑着嗓子开口,很难分辨声音里的糖分是来自刚才喝下的咖啡还是她的喉咙。 柯尔特猛然抬头,盯上了她的眼睛。 他不经意间露出的眼神吓得雅克琳倒退了几步,但随即便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 这让雅克琳以为自己刚刚在灯光的照耀下出现了错觉,开始邀请柯尔特一同落座。 柯尔特并没有拒绝雅克琳的邀请。 他大方而洒脱地坐在咖啡厅内,任由两位陌生的女士观赏。 “这真是命运的安排。”一个身着勿忘我蓝色长袍的男人推开店门,一边笑,一边展示着自己亮晶晶的牙齿。 店中两位美丽的女士冲着他挥了挥手,他便大步流星地走来,一头金色的长发随着脚步飘摆,几乎瞬间吸引了雅克琳和柯尔特。 当然,与雅克琳不同,吸引柯尔特的并非是来人的金色长发和迷人笑容,而是对方的身份——吉德罗·洛哈特。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洛哈特先生。”柯尔特搅拌着咖啡中的方糖,露出灿烂的笑容。 任凭哪个皇家的礼仪大师,也休想挑出这个笑容的半分毛病。 但如果罗曼看到他露出这种笑容,八成会逃之夭夭。 第四十六章 血咒与贤者之石 在这个柯尔特准备狠狠坑上洛哈特一把的夜晚,法国南部的比利牛斯山脉中,同样有人无法入眠。 这里是布斯巴顿所在之地,有着让游人叹为观止的宏伟庄园,四周环绕着魔法变出来的广袤草坪和群山美景。 复活节将至,学生们却没什么心情来享受这短暂的假期。 七年级的学生忙着找毕业后的工作,六年级的学生们则为了o.w.l.考试忙的焦头烂额;其他年级也即将迎来期末考试——这使得大多数学生都显得行色匆匆。 只有低年级的学生才能抽空,在校园内那座巨大的喷泉旁坐上一小会儿,探求传说中喷泉的修复和美化功能。 这所古老的魔法学校那令人赞叹的城堡和土地,有一部分是由炼金术师尼可·勒梅和佩雷纳尔·勒梅资助的;因此,这座喷泉就是以他们的名字命名。 但低年级学生们很快就离开了,因为校长马克西姆夫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马克西姆夫人。” 他们起身,面对高大的校长,很恭敬地打着招呼。 相较于霍格沃茨,布斯巴顿多了许多规矩,你休想在这看到用葬礼进行曲唱校歌的人。 马克西姆夫人则优雅地点了点头,示意学生们可以离开了。 她的头发梳在脑后,从头到脚裹着一件黑缎子礼服,有许多华贵的蛋白石饰品;至于她的脸则呈橄榄色,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又黑又大,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喷泉上布斯巴顿的纹章。 那是两根金灿灿的十字交叉的魔杖。每支魔杖上都冒出三颗星星。 她看了看四周无人,掏出魔杖指向喷泉,“左右分离。” 喷泉的水分开了。 确切地说,是喷水的装置分开了,布斯巴顿的纹章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马克西姆就硬生生从水中走了过去,小船一样的靴子踏在水中,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很快,喷泉就又是喷泉了。 “邓布利多向我打听你的事情。” 喷泉内部,一片漆黑中,马克西姆夫人把蒲扇大的手掌合在一起,十根修长的手指不安地绞来绞去。 “很抱歉,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造访过德文郡了。”漆黑的洞中,尼可·勒梅的声音响起。 接着数道光亮从马克西姆头顶打下,但她高大的个子依旧在狭小的空间内遮挡出大片的阴影。 一副尼可·勒梅的画像挂在她正前方的墙壁上。 里面的人看上去比现实中的尼可·勒梅年轻的多,最多只有三百五十岁。 “邓布利多应该知道,他与尼可的联系反而多过我们。”画像里的老人眨着眼睛,从容而镇定,“告诉我,奥利姆。一定有别的什么事。不然你不会这样跑来的。” “有一个年轻人跟您在一起。他……”马克西姆夫人欲言又止。 “奥利姆,我只是一个画像,严格来说,我们已经变得不同。” 画像中的人摇了摇头。 “那么这个年轻人是如何影响到了你的判断?” 马克西姆夫人开始讲述她近些日子来搜集到的消息。 魔法世界也许占地广阔,但谈及社会,终究是个很小的地方,所有不曾刻意隐瞒的事情,都会被有心人打听得一清二楚。 “听起来他十恶不赦。”画像中的尼可·勒梅笑了笑。 “听起来?”马克西姆夫人重复着这个词。 “当然,难到活到我这个岁数,还会根据几句话来判断一个人嘛?” 他笑着反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不像个好人,但他毕竟毁灭了那个部落。”马克西姆夫人的脸色不大好看,“这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 “奥利姆。”画像摇着头,“你是布斯巴顿的校长,而非中世纪的游侠。” “你的一举一动,应该代表着学校,甚至一代人的价值与追求。” “所以我来请求您,造访德文郡,我想知道那个人的真实情况,您又为何会允许他待在自己隐居的家中。” 画像叹了口气:“恐怕不行,我已经失去前往德文郡的能力了,我想尼可已经按照他最坏的计划,彻底封闭了自己。” 马克西姆夫人捂住了嘴巴,“怎么会?他为什么……” “我被制成的年代,尼可·勒梅并不像今天这样。”画像中的尼可·勒梅显得稳重而机敏,“他现在的生活,枯燥而乏味;贤者之石成就了他,也毁灭了他。” “一个失去了求知欲的学者,就成了远洋中无帆的孤舟。但一个仅剩下求知欲的学者,就成了深海中只会下潜的落石。尼可在这一点上,甚至比不上佩雷纳尔。” “自从格林德沃那件事过去后,我就不愿再去窥探他那无趣的生活了。” 但勒梅的生活显然没有他画像说的那么无趣。 罗曼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就来到尼可·勒梅的房间为他读着故事。 活像个打扰家长工作的半大小子。 “但是,死神找了老三好多年,却始终没能找到他。老三一直活到很老以后,才最终脱下隐形衣,交给了他的儿子,然后像老朋友见面一样迎接死神,并以平等的身份,高兴地同他一道,离开了人间。” 念完最后一段,他看着尼可·勒梅毫不动摇的身形,收拾起东西准备离开。 但这次,勒梅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纳吉尼躺在工作台上,整条蛇的身躯都用金属粉末绘着密密麻麻的纹路。 “以平等的身份?”他重复着,自从对纳吉尼的研究开始后,这还是尼可·勒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茫然。 罗曼喜上眉梢。他大步上前,却被尼可按在工作台前,看着纳吉尼瘫软的身体。 “你了解血咒兽人嘛?”勒梅开口问道,丝毫不管罗曼知不知道纳吉尼的事情。 又或者他已经觉得,这个小巫师就应该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我并不了解。”罗曼实话实说,“但我知道它涉及灵魂层面上的……” “不不不。”勒梅的神情激动起来,罗曼从未见过他这个表情,也可能是这位传奇巫师正在以一种冰冷的思维,调控着自己的表情。 “事实上,巫师们对魔法的研究从未深入到灵魂这一层面。” “可是巫师有很多魔法都针对灵魂,比如幽灵,再比如魂器……”罗曼试图提醒勒梅。 勒梅丝毫不在乎罗曼为什么知道魂器这个词,他飞快地说着: “魂器只是一种分割并保留部分灵魂的办法,我们只知道这样做可以有什么效果,却不懂为何会有这种效果。” “有人说现代魔法的威力在减小,但我从不认为魔法已经步入衰微;恰恰相反,我见到了可喜的一面。” “它在变得可控。” 勒梅将一把黑根草奢侈地塞进纳吉尼的嘴里。 这种茎为黑色、花为白色的魔法植物,强大到能够在被食用后抵御黑魔法。 “现在,我需要你帮忙,做一件对你们两个都好的事情。”勒梅严肃地看着罗曼。 罗曼不明就里,却也艰难地把视线从黑根草上挪开。 “我要你,用你所说过的那根骨杖,对纳吉尼再释放一次阿瓦达索命咒。” 他说出了让罗曼震惊的话语。 “你快到服药的时间了,但与求生药剂混合贤者之石魔药的办法相比,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勒梅的魔杖飞舞着,纳吉尼身上的纹路开始浮现白色的荧光。 “我已经做出了引导,只要你攻击这里。纳吉尼属于蛇的灵魂就会直接被磨灭。” 他指向纳吉尼头顶,白色荧光汇聚在这里,形成一个小圆点。 “这样,我就可以通过贤者之石对她进行改造,而不必在乎灵魂对躯体的影响。尽管我不知道除去蛇的灵魂后,她的体内还能剩下什么。” “这一过程将会对贤者之石造成极大的损耗,其中大多数都属于浪费,而服用过独角兽血的你,可以完美地接受贤者之石溃散的魔力。” “你的体内还残存着独角兽血所蕴含的强大生命力,配合充足的魔力甚至可能一劳永逸地解决你的身体问题。” “只是你在吸收的过程中会变得嗜睡,终日里昏昏沉沉的。” “而且对你来说,那将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一年甚至两年都有可能。” 勒梅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知道对于一条十几年的生命而言,一两年的时间意味着很多宝贵的经历。 罗曼看着纳吉尼,内心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 他这才明白,福灵剂为何会允许他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还要带上纳吉尼。 如果真的能一劳永逸…… “没什么。这说明梅林嫌我前十几年睡得太少了。”他坚定地说道,连尼可·勒梅都有点儿诧异。 “你不多问点儿什么嘛,尽管我觉得这个方案很安全,但你的反应实在太平静了。” “你也该知道每个实验都可能有危险,又或者说,你不怕死嘛?” 勒梅感到这个小巫师也许比邓布利多介绍得还要神奇。 他的大脑告诉他,他应该直接开始工作,但他的潜意识逼迫他问着问题。 “人怎么可能不怕死哪?”罗曼摇了摇头,十分郑重地回答。 “但是有的时候,我们需要做一些冒险的事情。” “这很矛盾。”勒梅皱着眉头,尽管他也曾做过一些冒险的事情,但最近他越来越不理解自己当年的行为了。 “我有过一些——朋友。”罗曼并没有使用‘手下’,或者‘属下’一类的词。 “我第一次遇到他们时,感到的并不是震惊,而是不解。” “我不理解他们是如何凭借那些粗制滥造的道具和近乎自虐的条款,来保证组织得以运行。” “但我看到了不和命运抗争,他们将落得什么结果。”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一个人往往只有一种命运。” 尼可·勒梅点了点头,突然问道: “你做过饭嘛?” 这句话对于一个英国人而言,大概算得上挑衅;但罗曼并非只会炸鱼薯条。 “当然。”他点点头。 勒梅微笑着,似乎罗曼的答案对他而言并不是关键所在。 “我曾品尝过诸多国家的美食,但无论哪种美食,都对制作过程有着严苛的要求。” “火候只有一次的机会,过后无论再怎么补救,也不是原来那道菜了。” 罗曼看着勒梅,突然笑了出来。 “但这次的主厨是您,我只是一味新鲜的食材。” 勒梅也面露温和的笑容。 尽管罗曼知道,那是老人凭借自己强大的推理能力,在结合过去经验后所做出的恰当表情,但仍免不了受其感染。 “我得谢谢你这些日子里一直为我讲故事。”勒梅很认真地说。 接着他用一种很平静的口气问道: “那么,你认为这个故事里最有意思的是什么地方?” 罗曼想了想。 “最开始读到这个故事时,我震惊于老三在最后主动褪下隐形衣的勇气。” 勒梅扭过头来,知道他还有下文。 “后来我意识到老二想要得到复活石,并不仅仅是为了嘲弄死神。他本可以随意复活任何他不在乎的虚假灵魂,自己则不会受到一点伤害;但他选择复活心爱的姑娘,并在自我折磨中死去了。” “而老大的死亡来的更为直接,他强大的魔杖为他招来了灾祸。” “他们的死亡与死神有着直接的关系。但究其本质,是他们自身所追求的一切,超出了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从而导致的自我毁灭。” 勒梅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所以我想,这个故事里最有意思的就是——你永远不知道你拼命赢来的哪件物品,是死神慷慨馈赠出的诱饵。” “死亡对于那些头脑清醒的人而言,是一场伟大的冒险。”勒梅叹了口气,“我是从何时开始,变得不再清醒。” “再为我读一遍这个故事吧。” 罗曼没有拿起自己的手稿,他早已把这个故事背得烂熟于胸。 他尽可能使自己的背诵显得声情并茂。 “……然后像老朋友见面一样迎接死神,并以平等的身份,高兴地同他一道,离开了人间。” “你认为人能与死神获得平等的身份?”勒梅喃喃自语。 “这要看您如何定义‘平等’这个词。”罗曼把龙骨魔杖点在纳吉尼身上,“但我知道有位名人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被拽进角斗场去面对一场殊死搏斗和自己昂首走进去是不同的。也许有人会说这二者之间并无多少不同,但——这是世界上全部的不同。” 第四十七章 蜜饯过多 圣诞节的最后一天,预言家日报总编辑,巴拿巴斯·古费终于得以抽空拜访自己的老师——霍拉斯·斯拉格霍恩。 他捏着一封即将在明日清早发表的稿件,准备听取一下老师的评论。 等这封最新的稿件发出去;他将得以从一些恼人的琐事中脱身,并且对一桩折腾了大半年的公案暂时说再见。 开门的是一个矮矮胖胖的秃头男人。他有着一双凸眼,以及海象般粗密的银胡须。 “巴拿巴斯,稀客稀客。” 斯拉格霍恩笑呵呵地让开身子,让自己的得意弟子进门。 巴拿巴斯轻车熟路。 客厅的柜子与架子里满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与珍贵的魔法材料。 中间的沙发上则混乱地摆满了鼓起的天鹅绒靠垫。周围是软软的椅子和脚凳,有酒和书,还有大盒的巧克力与菠萝蜜饯。 靠近窗户的台案上,满是闪闪发光的像框,每个像框里都有一些人在活动。 巴拿巴斯对着自己的照片眨了眨眼睛,很自然地将一盒菠萝蜜饯放到茶几上;自己这位老师的爱好不多,除去职业爱好外,恐怕就剩下吃菠萝蜜饯与收集得意门生了。 “巴拿巴斯,你太客气了。” 斯拉格霍恩并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反而皱起了眉头。 “你最近送来的菠萝蜜饯已经塞满了我的储物间。” 这让大编辑愣了一下,他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为自己的老师送蜜饯。 “不是你?”斯拉格霍恩起身,示意巴拿巴斯跟住自己。 他为自己的学生展示了满满一屋子菠萝蜜饯,而后开口说道: “自从你一个星期前打过招呼,说要过来拜访我,每天都会有大堆的菠萝蜜饯出现在门口。” “会不会是安布罗修?”巴拿巴斯第一时间想起了蜂蜜公爵糖果店的店主,他也曾是斯拉格霍恩的学生。 “他一般会在我生日的那天送来一大盒菠萝蜜饯。”斯拉格霍恩摇了摇头,领着巴拿巴斯回到客厅,把自己肥胖的身躯陷入沙发之中。 “好了,巴拿巴斯,你手里捏着的那封稿件已经快攥出水来了。” 斯拉格霍恩示意学生将稿件递给他。 巴拿巴斯很罕见地找他讨论未曾发表的新闻,这让他感受到一种受到重视的快乐。 斯拉格霍恩颇具政治家的潜力;但他更喜欢待在幕后,享受结识名人与成功人士的特权,所以某种程度而言,他十分适合教师的工作。 但也仅限于某种程度而言。 巴拿巴斯递过稿子,看着斯拉格霍恩掏出魔杖指了指客厅角落里的钢琴。 它打开了盖子,黑白键与消音踏板自行起落着,开始演奏一首舒缓的音乐。 “对不起,我想来点儿音乐。”斯拉格霍恩用短粗的手指捏住新闻稿,“还是那件事,对吗?” “没错,但这次魔法部下了决心。”巴拿巴斯点了点头,“他们决定把开庭日期定在今年霍格沃茨的开学日。” “开庭?”斯拉格霍恩楞了一下,“他们找到罗曼了?” 这显然不是斯拉格霍恩第一次与巴拿巴斯谈起罗曼,巴拿巴斯顺畅地接着话: “并没有,邓布利多依旧不肯透露罗曼的去向。他坚称罗曼因为一次意外已经很久不曾回到霍格沃茨。” “意外?那家伙的字典里,只有谨慎和玩命两个词,从来没有意外。”斯拉格霍恩没好气地说了一声。 “老师,我得提醒您,谨慎的人一般不会玩命。” “是的,但疯子会。”斯拉格霍恩皱着眉头在稿件上标出一段长长的话语,而后递回给自己的学生,“要我说,这简直就是鬼扯。” 巴拿巴斯看着那一段话,大概意思是说部里经过再三思考,决定对狼人使用吐真剂。 他抬起头看向斯拉格霍恩,似乎在就这一魔药学问题求教老师。 “我见那个狼人照片的第一眼,就断定他的记忆已经被更改了,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吐真剂还是摄神取念都不会有用了。”斯拉格霍恩笃定地说着。 “修改记忆?”巴拿巴斯皱着眉头,“可是修改记忆是会被……” “不不不,巴拿巴斯。”斯拉格霍恩摇着头,“我承认你是个好学生,但显然你从霍格沃茨毕业后就再也没有在魔药学上下过半点功夫了。” 巴拿巴斯听着这调侃的话语,神色如常;斯拉格霍恩挑选得意门生可不是看魔药课成绩来的。 “如果贝尔比在这里,他就会告诉你,吐真剂也是有局限性的。” 斯拉格霍恩想起自己这个得意学生,不由得有些遗憾,他确实才华横溢,但可惜并不精通于人情世故。 在这个时刻,站出来为罗曼说话,是要被舆论碾成粉末的。 不要说发明狼毒药剂的功劳,现在连他的梅林勋章都岌岌可危。 “但是修改记忆总是会有痕迹留下吧?” 不是每个人都精通遗忘咒。 巴拿巴斯在新闻热点面前可称得上是行家里手,但在记忆修改这方面可谓是一窍不通。 斯拉格霍恩只得开口解释: “不会的,只要你在进行新的记忆植入前,彻底摧毁掉他原本的记忆就可以。” 他打了个冷颤,似乎这是件很可怕的事,“但很少有人会愿意那样对待自己,那会对大脑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巴拿巴斯眼睛一亮,想动笔记下什么,但随即摇了摇头,“我现在不能再报道任何有关这件事的东西了。” “别想,别想。”斯拉格霍恩摇了摇头,“我告诉你这些的目的,是要你别再插手。” “一个贝尔比已经够了。” “在之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看到许多国家中的各种势力,都在为了此事发声;但现在舆论已经开始倒向一边了。” 巴拿巴斯听到贝尔比的名字,顿时感到心有余悸。 贝尔比为狼毒药剂奔波了几十年,先后推出过几款效果不同的药剂,于巫师界而言,称得上是劳苦功高。 但现在只是站出来说了几句话,说在白狼这个走私犯的外号之下,那个叫罗曼·海勒的男孩并不像是个坏人,就差点儿永世不得翻身。 连他本人的梅林爵士团勋章都在被考虑收回了。 这摊浑水可不是自己能蹚的。 想到这,他长叹了一口气。 今天来找斯拉格霍恩,他没有公务,全是私心。 这段时间以来,巴拿巴斯已经被各方的压力以及各种渠道的消息逼得喘不过气来;但作为一个业内的顶尖好手,他实在不愿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当一个傀儡,说着别人提供好的台词。 无论那个叫罗曼·海勒的人是好是坏,他都想写出一点真东西来。 但真东西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若被告没有按时到场,威森加摩将进行缺席判决。” 斯拉格霍恩好像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似的,读着最后一段话笑了出来。 “若被告没有按时到场,威森加摩能判什么哪?判受审席位上的椅子进阿兹卡班嘛?” “一大堆事情都可以安在他头上,魔法部能消掉一堆无头案,还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斯克林杰准备了三次,有关镇压黑巫师与走私犯战果的稿件,但都被部里撤回去了。” 巴拿巴斯随意地说着,因为他知道老师会用相同的信息来交换。 他也并不在意同自己的老师讲这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老师最擅长保守秘密。 斯拉格霍恩只会向外人吹嘘预言家日报的总编辑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在乎他的意见与评论,但绝不会向外透露谈话内容。 他们都是聪明人,爱自己远胜于爱别的东西,共享信息可以使他们最大获利。 而一切可能招致灾祸的东西,都被他们谨慎地看管起来。 “你要小心,尤其是美国和法国方面来的消息或者人;罗曼这个人年纪很小,经历却很丰富。”斯拉格霍恩果然对他做出了回应。 “尽管舆论的风向已经倒向一边,但你也要知道,浪潮来临前总是要先退的。” “您上次跟我说过,他的经历可以写成一本书。” 巴拿巴斯露出回忆的神情,他习惯用这种神情来表显自己的漫不经心,实则不过是在掩饰他对挖掘信息的渴望。 “还是大部头的。”斯拉格霍恩点了点头。 “那么您在这部书里……”巴拿巴斯闭上了嘴,因为他注意到斯拉格霍恩的脸色并不好看。 师徒两个人心有灵犀地转变着话题,开始进行不痛不痒的寒暄,又聊了几个小时,直到夜幕深沉。 斯拉格霍恩挽留巴拿巴斯吃饭,却遭到了拒绝,只好自己享用了一顿简餐,而后换上睡衣,端着红酒杯,开始享受他晚间的睡前时光。 咚——咚——咚。 伴随着轻微而有节奏的敲门声,门上的防御警报被触动了。 但门外的人并没有后续动作,仿佛在等他去开门。 这不是个恶客的做法,更像是有什么急事来不及通报。 斯拉格霍恩以为自己的弟子得到了什么消息,于是去而复返,便匆匆披着件栗色的天鹅绒夹克衫前来开门。 门打开了。 一个满头银发的年轻人站在外面。 他一身素面巫师长袍,手里还拎着大盒的菠萝蜜饯。 其包装款式就像是塞满了斯拉格霍恩家储物室的那款。 “罗曼·海勒!” 斯拉格霍恩甩掉了夹克衫,任由上面光亮的纽扣在地上晃动着,只穿着一身丁香色的丝绸睡衣便跑回了屋子,而后跌跌撞撞地被绊倒在躺椅上。 “斯拉格霍恩先生,我的导师、智囊与老朋友。” 罗曼浮夸地嚷嚷着,一把扯断了门上的防盗链。 “狡诈恶徒!” 斯拉格霍恩从塞满了软垫的躺椅上跳起,把架子上的一瓶龙血紧紧地护在身后。 第四十八章 来自纽特的礼物 “您怎么了,斯拉格霍恩先生?” 罗曼反手关上门,旁若无人地来到沙发前的软椅上就坐。 接着他摊开手,像是要拥抱斯拉格霍恩这位老朋友。 “您说过,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生朋友啊!”他夸张地喊着。 斯拉格霍恩则没好气地嚷嚷起来: “那是因为我被你灌下了两大桶蜂蜜酒!” “是最顶级的橡木陈酿蜂蜜酒,而且是在您以极高的价格向我出售了一小瓶福灵剂后。” 罗曼收起了进门来的浮夸表现,轻柔而缓慢地为斯拉格霍恩补充了一些细节,随后把手中的蜜饯礼盒推到他面前。 “但我得说,它帮了大忙。” “够了够了,我已经受够这东西了。”斯拉格霍恩嘟囔着,“我已经有整整一屋子了。” 罗曼不置可否地把手从礼盒上挪开,探进怀中摸索起来。 很快,他掏出一个盛着血红色液体的细颈瓶,轻轻取下了瓶塞。 斯拉格霍恩不必凑近就能闻到那浓重的血腥味;他嫌弃地退回到舒适的沙发上,反手把龙血揣进自己怀中,又用垫子挡在胸前,仿佛这样可以让罗曼看不到这瓶龙血。 “你在里面加了几种血?” 斯拉格霍恩毫不掩饰自己的对这瓶东西的厌恶,他摆了摆手说道: “我说过的吧,你在魔药这条路上走得太偏了。” 罗曼不以为意地伸手从桌上拿起茶杯,自顾自地倒起茶来。就好像这瓶不是血液,而是哪个蛋糕师傅备用的糖浆。 “特事特办。我也很想研究一些迷情剂或者疥疮药水什么的,但我的对手们显然看不上这种小把戏。” “这是什么?” 斯拉格霍恩捂着鼻子看向瓶子里面。 一颗银色的圆球正随着瓶子的摇晃而浮浮沉沉。 它的直径远比瓶颈的直径长,但这在魔法世界算不上什么大问题,甚至在麻瓜世界也同样不是大问题。 “这不是鸟蛇的蛋,我能打包票。”他毫不迟疑地下了定论。 “这是一枚蛇蛋,用妖精银打造的。”罗曼无奈地敲了敲瓶子,银蛋发出一阵轻微的抖动。 “妖精银打造的蛇蛋?” 斯拉格霍恩的表情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闷棍。 下一秒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挥舞着魔杖,让那些软垫都飞舞起来攻击着罗曼。 “出去!出去!从我的房间里出去!” “我不管你要造什么邪恶的生物!也不管你为什么要造这种东西!” “但现在,立刻从我的房间里出去!” 他像是跳累了一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气纯嘘嘘地补充着: “我不要……和这件事……扯上任何关系。” 罗曼懒洋洋地挥动了一下葡萄藤木魔杖,那些软垫就停下了追打他的步伐,以一种特别整齐的方式回到了沙发上。 “见鬼,梅林!” 斯拉格霍恩哭丧起一张脸。 如果巴拿巴斯在场一定会打赌,他这些年里见过斯拉格霍恩的表情,都没有今晚丰富。 “为什么魔法总是眷顾这些狡诈恶徒!” 罗曼皱了皱眉头,将魔杖放回怀中。 “别这样,我只是来找您配置一下这瓶子中的魔药,它需要尽快换上新的。” 他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记录着这种鲜红的魔药是如何制成的。 “这种东西你也能配置,为什么要来找我,你想拉我下水?”斯拉格霍恩的脸呈现一种缺氧的青紫色。 “事实上,我刚发现自己缺了几味材料。” 罗曼自来熟地开始在从材料柜子中挑挑拣拣,又取出几瓶血液,“您看,我自备了主料,这次不需要从您这里拿血了。” 斯拉格霍恩有些眼热地看了一眼那几个小小的水晶瓶,但随即把眼神收回,换上一副冷冰冰的目光,看着罗曼在客厅里支起一口大锅。 “话说您知道我要造什么?” 罗曼手下忙活,嘴里却不停。 勒梅把这个瓶子交给他,并且告诉他里面是纳吉尼时,他可谓是颇为震撼。 “不管那是什么,单凭这个制作方法就可以推定,这将是一只违法的,具有强大魔力的生物。”斯拉格霍恩则明显不想多提。 屋子里令人尴尬地沉默了一小会儿,罗曼突然抬起头,面露遗憾之色。 “我究竟做了什么,要您对我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他摇了摇头,“我以为您对我的判断,总比那些对角巷的那些憋足药剂师来得精准。” “长久以来,我们的生意一直很愉快。尽管您没有同意帮贝尔比先生进行狼毒药剂的开发,但我们也并未因此而指责您对我们的抛弃。” “抛弃?”斯拉格霍恩没好气地念叨着,“顶着那群亡命之徒的压力,为偶然出现的几个善良狼人做那种赚不到钱的药剂?” “我得提醒您,大多数狼人还是友好的。”罗曼说到一半,似乎感觉自己用词不妥,“或者说,他们并不会主动招惹别人,反而会尽量隐藏起自身来。” “正因为如此,狼人袭击案才那么容易发生。”斯拉格霍恩摇了摇头。 “我以为您最起码不应该是我敌对阵营中的人。”罗曼挥了挥魔杖,将先前细颈瓶中的魔药清理干净,又将刚刚熬好的滚烫魔药倒入。 银蛋在翻着泡沫的魔药中飞速地窜动。 “那是在我知道你虐杀了一只狼人,还把他的骨头取下来做成饰品之前。”斯拉格霍恩说着话,眼神里却没有多少愤怒。 他看着罗曼将几瓶血先后混入锅中,心中却在推演着药剂的作用。 这种粗略的推测虽然无法精确地得出药剂效果,但总能在大概方向上判断个七七八八。 “您相信他们的鬼话?” “我当然不信!”斯拉格霍恩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他挥舞着魔杖,把一叠预言家日报扔到罗曼面前,“但你总得对此做出个解释,你那些‘朋友’的手段过于直白,而且我总觉得他们在尽量回避着什么。” “连续三个月,他都在追踪我,并尽量在满月的时候来接近我。”罗曼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当时的我不愿与他们正面冲突,一直在选择躲避。” “那你是为什么……”斯拉格霍恩拍着自己的脑袋,“我一直很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去帮助贝尔比,而且,凭你的手段怎么会和格雷伯克那群狼人结成对头。” 他的话被打断了,因为客厅的玻璃发出笃笃笃的声响,好像有什么坚硬物体在敲打着它。 斯拉格霍恩看着空空如也的窗外,没发现罗曼已经起身向着窗户走去。 他打开窗子,对着外面夜色中清冷的空气叫了一声: “拉菲。” 一只渡鸦从黑夜中显出身形,将嘴里的一张纸条吐在罗曼手中。 罗曼把拉菲举到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渡鸦的喙。 拉菲则醉醺醺地靠在他的肩头。 “柯尔特喂了你多少酒。”罗曼无奈地摇晃了一下它,在勒梅家的日子里可把它憋坏了,这些日子它恢复自由后,几乎没有一天能保持清醒。 天知道柯尔特那个不靠谱的家伙上次给它灌了多少酒。 梅林都猜不到这个小酒鬼能酿出多少起空中交通事故。 “它有隐形兽的血统?”斯拉格霍恩双眼放光,“你要知道这样一只渡鸦值多少加隆?” 拉菲朦胧着眼睛扭过头来,对着斯拉格霍恩张了张嘴,打了个毫无威力的酒嗝。 “我还没问完刚才的问题。”斯拉格霍恩从这个酒嗝中惊醒,“你究竟是为什么……” “当然,我很乐意为您解释,但在那之前——” 罗曼看着那张小小的纸条。 “请允许我暂借您的家作为待客之所,而且来者也可以算得上是您的客人。” 罗曼边说着边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秒针一步步走着,带动分针指向十点的方向。 “在我的家中,最起码告诉我是什么人?” 斯拉格霍恩不满地看着罗曼起身向门口走去,“如果是你那帮‘朋友’,那恕我拒绝!” “纽特·斯卡曼德的亲孙子。” 这一句话把斯拉格霍恩想说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罗曼听着门外的脚步声,不待来人敲门便将门打开。 罗夫·斯卡曼德的脸出现在门外。 “罗曼,你长高了不少。” “比不过你。”罗曼伸了个懒腰,让出了斯拉格霍恩的视野。 “年轻的斯卡曼德。”斯拉格霍恩瞬间生起了收集优秀学生的心思,他紧赶几步走上前来,和蔼地对罗夫笑着。 “门口可不是讲话的地方,让我们进来说吧。” 他转过身来想领着罗夫进门,却看到桌子上那瓶鲜红的血液药剂和里面泡着的蛇蛋。 “您好,斯拉格霍恩先生。我为您带来了祖父的回信。”罗夫彬彬有礼地回答。 “太好了,说实在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是消失匿迹了,我一直在担心他。”斯拉格霍恩大声地说着,并尽可能把罗曼那瓶血液和里面的蛇蛋挡在身后。 罗夫很感激地解释道:“他只是非常着急地开启了一段旅程。出于一些目的,他需要对自己施展复杂的防护和屏蔽魔法。” “神奇动物学家总是这样的,他们要去的地方往往很危险,容不得打扰。”斯拉格霍恩看着罗夫手中大大小小的包裹,“不过他也太客气了。” “对不起,这封信和这盒蜜饯是给您的。” 看着斯拉格霍恩见到蜜饯扭曲的面孔,罗夫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至于这个包裹——” 他扭过头,看向正在看戏的罗曼。 “祖父说这是他送给你的,作为你那本笔记的回礼。他认为我们的交换中,我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他也欠了你一个大人情。” 罗曼不解地接过包裹,他不认为一本有关狼人的笔记能对纽特有什么作用。 而其中涉及到的,一些有关自己的东西,早已被他亲手扯下。 剩下的不过是些零零碎碎的记录,不可能被拼凑出来。 “祖父说,他在字里行间看到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旅程,他觉得这能帮助他在狼人的工作上,踏出很关键的一步。”罗夫在斯拉格霍恩古怪的眼神中尴尬地说着。 罗曼手里的动作更快了,他想知道自己究竟留下了什么信息,竟会被纽特如此重视。 自己跟这些成了精的老人比起来,到底差了多少。 可是包裹就是不肯打开,他有些恼火地抽出魔杖,指向包裹的外皮。 “四分五裂。” 外皮应声而裂,一本崭新的精装书从里面掉了出来。 这是本默默然图书公司最新出品的书籍。 斗大的标题十分醒目。 《没有毛皮的“狼人”——白狼旧事》。 在标题下方,封面显眼的地方,印着两位作者的署名——罗曼·海勒,纽特·斯卡曼德。 第四十九章 白狼旧事 “我不太喜欢人类,但我挺喜欢他的。” 现年三十二岁的马丁如此说道。 各位读者,请原谅我使用这样一个化名来称呼他,因为他的本名实在难以书写。 在征得马丁本人的同意后,他选择用自己最爱的漫画《疯麻瓜马丁·米格斯历险记》中的主角名字,作为他的化名。 在非洲的某些地方,狼人并不像我们所想象的那样,隐匿在大城市中。 恰恰相反,他们成群结队,组成部落,但遗憾的是,他们并不愿意带与外人谈起自己的部落。 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对部落负责的态度,应该得到尊重。 可惜我内心深处的好奇与不安,催促着我这把老骨头开始这段旅行。 于是在经过三个月的跋涉与寻找后,我侥幸抵达了这里。 在遇到一些不太友好的招呼后,我总算遇到了愿意与我交流的人——亨利·倪尔生,一名来自挪威的巫医。 作为外来人,他在这个部落中得到了令我诧异的尊重,也正是他的引荐,我才得以与马丁见面。 也正是在这两位先生的大力支持下,我才得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拼凑起一段往事的背景图。 它的时间跨度如此之短,但所涉及的人物如此之多。 请原谅笔者只对其中已查实的部分及相关知识进行介绍。 本书中大半内容来自罗曼·海勒提供的手记,笔者只针对部分事件进行了调查与补充。 ——纽特·斯卡曼德 自从开始狼毒药剂的研究后,达姆科斯·贝尔比已经记不清自己通过多少渠道,发出了多少悬赏。 他希望有人能为他带来狼人的一些消息,哪怕仅仅是一些狼人内部的传说甚至轶事,因为他手边的资料少得可怜。 几位愿意配合的狼人都属于我们所谓的“不合群者”,很难为他提供不同条件下的药物反应。 时间一天天过去,药物的开发陷入停滞。 贝尔比先生终于愤怒地提高了悬赏金额。 于是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负责人来信,说他的任务被一个非常可靠的人接下了。 也就在三天之后,刚刚带着一对年轻母子到此定居的贝尔廷夫人,在自家的房门前发现了满头白发,昏迷不醒的年轻人。 …… “所以你那个时候失联就是因为这个?”斯拉格霍恩捧着书,面部的肌肉抽搐着,好像在强行憋着笑意,“你还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罗曼抽了抽眼角,黑着脸说道:“这事儿谁问谁死。” “好好好,不问了。”斯拉格霍恩颤抖着继续翻阅。 …… 但万幸,经过好心的贝尔廷夫人的救治,年轻人很快恢复了健康,一头白发也奇迹般地恢复了本色。 但人们都惊讶于他来时的发色,再加上他表现得与其他落难到此的狼人并无不同,于是他们选择称呼他为白狼。 只是大家似乎并没有注意过,在每个乌头草盛开的月圆之夜,对月嚎叫的伙伴中,并没有这个年轻人的身影。 …… 斯拉格霍恩大段大段地跳着文章,只看大概意思,并从中提炼一些线索。 因为这本书与其说是故事书,倒不如说是一本有关狼人的教科书。 他对这些资料并无兴趣,只挑选其中有关罗曼的部分阅读。 …… “他很快凭借自己的魔药技巧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亨利·倪尔生回忆道。 “大家都乐意和他聊天,如果你们读过巫师与跳跳锅……” “他就像是那个乐于助人的老巫师?” “不,他像那个跳跳锅。”亨利·倪尔生这样说道。 …… 但平静的生活很快被打破了。 外来的信使,就像一块投入水潭的巨石,在部落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贝尔廷夫人所收养的那对年轻母子身份并不简单,他们必须在另一伙狼人的报复和交出这对母子之中做出选择。 部落中分成了两派。 一方坚定地表示既然对方已经成为了自己部落的一份子,就不该如此怯懦;另一方则认为战斗毫无意义,不如驱逐二人。 但在亨利、白狼与贝尔廷夫人三人的坚持下,他们最终还是决定留下那对母子。 事实证明,这是场自我毁灭般的坚持。 起先是一对外来的狼人兄弟开始频繁地接触部落。 他们对白狼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但白狼敏锐地发觉他们的目标其实是那对可怜的母子。 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赶走了两人,但报复也随之到来。 据亨利的回忆来看,对方的报复只限于白狼,而并未殃及部落的他人。 这让摸不透敌情的白狼有些束手束脚,并开始尽量避免一些正面冲突。 但还未等他的调查有结果,堪称毁灭的打击到来了。 这块本属法国殖民者的土地上,法国人留下了太多痕迹——甚至包括法国巨人。 在一个月圆之夜,当部落中的狼人借由亨利与白狼提供的一些药水削弱自身战斗力,以期和平度过今晚之时,十几个如山峦般高大的家伙踏入了部落的驻地。 部落几乎被毁于一旦,到今天还能看到当初战斗的痕迹。 敌人带走了年轻的母子,与巨人们一起离开了。 而从狼人状态中恢复的众人,也发现了白狼并非狼人的事实。 他们没有多说什么,但显然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白狼没有解释,也没有争辩;只是默默地熬制着疗伤的魔药,收拾着断壁残垣。 第二天早上,他没有同贝尔廷夫人告别,便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据说他同时还带走了一个精致的匣子,里面装了永不熄灭的火焰。 “那应该不是古卜莱仙火吧?” 斯拉格霍恩翻过一页,见没有后续便抬头问道。罗夫也很好奇地看向罗曼。 “别问,这事儿谁问谁死。”罗曼这次倒是面色从容,像是在说早餐想吃蛋挞。 只是这次轮到斯拉格霍恩的面色不好看起来。 他继续翻阅着,或许是看到了自己关心的部分,斯拉格霍恩开始小声地念了起来。 “我们不知道后续的故事,因为所有人对此都讳莫如深。” “我们只知道一个月后,白狼回到部落中,带走了贝尔廷夫人。” “也是在那天,人们发现白狼的眼睛上多了三道伤疤。而他本人则表示,无论谁向他问起这个问题,都会得到他施展的最强诅咒。” “够了!” 罗曼打断了斯拉格霍恩的阅读。 “他们怎么会同意这种书出版?” 罗曼眉头紧锁着,他万万没想到纽特并不是从笔记中推理出什么,而是按照上面只鳞片甲的记载,实地考察了一番。 “据我所知,他们这种大公司基本是跟魔法部统一口径的,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 斯拉格霍恩倒是看着“默默然图书公司”几个字若有所思。 “祖父同默默然图书公司有些交情。”罗夫轻描淡写的说着,似乎他并没有意识到在这个时候,这样一本书意味着什么。 “《神奇动物在哪里》就是这家公司出版的,对吧?” 斯拉格霍恩似乎在尝试用疑问句,给罗曼一个答案。 但无论是他,或亦是罗曼,都觉得这个答案没有一点说服力。 罗曼把《白狼往事》从斯拉格霍恩手里拽出来,连同桌子上那鲜红的试剂瓶一起塞进了巫师袍。 “你这身上怎么跟个小仓库似的?”斯拉格霍恩上下打量着罗曼,“你的那个箱子哪?” 罗曼无奈地摊了摊手,经过尼可·勒梅闲着没事的一番改造后,他身上的巫师袍现在真的是个小仓库。 并且零零碎碎的东西更多了,像是麻瓜听诊器一样的黑魔法探测器,还有占地面积惊人,却可以显示敌人的照妖镜。 只是他父亲留下来的单片镜,还在真正的尼可·勒梅手中进行修复。 炼金造物勒梅本打算证明一下自己已非吴下阿蒙,但勒梅拒绝了他。 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中,他只想和夫人陪伴在一起,不想再为什么新东西劳神。 于是他选择把半成品的纳吉尼托付给罗曼,而后要走了单片镜,他说修复这些小东西不费精力,可以当成一个闲暇时的消遣。 “如果这上面是真的,你应该联系邓布利多。”斯拉格霍恩疑惑地看向罗曼。 “实际上,我第一时间联系了校长先生,但他在与勒梅先生交谈过后,决定给我最大限度上的自由。” 罗曼掸了掸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真的,以麻瓜的方式躲开傲罗的视线来到您这,真的很难。” “踪丝不好对付,是吧。”斯拉格霍恩幸灾乐祸地说着。 “但是如果有成年巫师打掩护就没问题了。”罗曼指了指屋顶,“感谢您的热心帮助。” “可邓布利多不应该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凭斯拉格霍恩对邓布利多的了解,他并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放任一个自己的学生自己面对这些事情,这种事不像是他的风格。 “你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 霍格沃茨校长室内,阿芒多的画像正盯着邓布利多。 作为上代校长,于公于私,他与邓布利多的关系都极为亲密。 也正是如此,其他画像无所谓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指出。 “是的,是的。但是——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 邓布利多的眼神少有地流露出对问题的不解,与自己的怀疑。 在过去相当长的岁月中,他往往选择用探求和思索来替代这种感情。 福克斯本来正在架子上梳理着鲜艳的羽毛,此刻却突然扭过头,盯着他苍老而伤神的面庞,不高兴地啼鸣起来。 它轻轻飞起,落在邓布利多的肩头。 邓布利多下意识地抬起手,抚摸着它修长的脖颈。 福克斯却大为不满地啄了啄他的手指,似乎在埋怨什么。 邓布利多恍然大悟,将缠在手指上的金链子解了下来,就是它刚刚硌到了福克斯。 这条很长很精细的金链子末端,连着一只小小的、发亮的金计时器。 与这块不拧不走的计时器不同,在伦敦对角巷南侧的129b号,惠滋·哈德图书公司的钟表则十分勤劳。 它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编辑哈德确认完时间也没有停息。 而此时公司的正门外,畅销书作家吉德罗·洛哈特在一个年轻人的陪伴下,准备来谈自己新书在英国的出版工作。 编辑哈德先生亲自接了出来。 他看到光鲜亮丽的洛哈特,和他身边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有些摸不准这人的身份。 但看洛哈特先生似乎无意介绍身边的年轻人,他也就有了应对措施: “洛哈特先生,读者们都很期待您的新书。” “是的,我也对这次的书很有信心。”洛哈特微笑着,露出自己亮晶晶的牙齿。 “但读者们都不太理解,您为什么会选择在法国进行新书的首发。” 洛哈特的笑容僵了一下,但他巧妙地趁机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并没有哈德先生发现。 “意外,我当时写完书后过于兴奋,简直急不可待。” 哈德先生见洛哈特放下手后,依然保持着阳光般灿烂的微笑,便更加卖力了: “当然,我们也很高兴您选择我们公司,我可以保证,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做好相应的工作。” 他当然敢打这个包票,不提他名字里的“哈德”,与公司名字里的“哈德”有什么关系。 也不提吉德罗·洛哈特的大名,就是畅销的代名词。 单单是在《毛鼻子,人类心》流行的今天,这本书就一定有很好的销路。 作为讲述一个人与变兽妄想狂抗争的令人心碎的故事,《毛鼻子,人类心》本就是畅销品,最近受到那起闹得沸沸扬扬的狼人案件影响,更是一度脱销。 天知道在这个时候,洛哈特写出的一本,讲述巫师与狼人生活的书能带来怎样的震动。 而远在法国。 一本由吉德罗·洛哈特出版的《与狼人一起流浪》,正如一本普普通通的新款畅销书般,在布斯巴顿的年轻人中传播开来。 第五十章 噩梦 斯拉格霍恩家的客房,丝滑而柔软的织物并不能安抚焦躁的旅人。 罗曼在舒适的床上翻来覆去,却没有丝毫睡意。 他把那本《白狼旧事》摆在床头,没有半点翻开的欲望。 纽特的调查终究与真相有很大的差距。 但这怪不得他,一个善良的人,其所能揣度的最大恶意也不过如此了。 身处阳光下的人,再怎么也揣度不到老鼠的思维,只好为所见的一切冠上传统的英雄戏份。 事实上,他与贝尔比的结识并非偶然。 当贝尔比第一次向斯拉格霍恩询问,哪里可以搞到狼人的一手资料时,斯拉格霍恩便不假思索地向他推荐了罗曼。 罗曼也并没有当回事。 他知道狼毒药剂一定会取得成功,更何况他本就不缺乏与狼人打交道的机会,也就顺手接下了这个报酬不菲的差事。 可是随着贝尔比研究的深入,他越来越不满足于药剂单调的效果,开始渴望创造划时代的作品。 聪明人总是试图追求自己所能抵达的极限,但这个极限何时到来却不可预期。 于是研究很快陷入了停滞。 狼毒乌头并不会因为他的野心就展露出别的什么特性,他不得不开始试着从他人处寻找思路。 结局可想而知。 先是斯拉格霍恩一口回绝,继而罗曼也沉默不语——他并不想为这件事搭上太多时间与精力。 还未死心的贝尔比,尝试着去联系另一位年轻的魔药大师,西弗勒斯·斯内普。 但本还与自己有过学术探讨的对方,在听说狼毒药剂四个字,甚至连一封回信都不肯写。 在经过两天的等待后,贝尔比只接到了对方猫头鹰传来的一张便条,上面写着——无能为力。 被逼急了的贝尔比终于决定采用一些特殊手段。 他去了翻倒巷,开始一次次地更新着任务赏金。 如果找不到魔药大师的帮助,就从样本入手。 贝尔比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他在任务中表示,自己需要大量的狼人的身体数据,甚至是他们的习惯、风俗,乃至内部流传的传说。 而在这份任务奖励更新到一个相当可观的地步时,罗曼的信息网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份,对他自身而言极为重要的情报。 在发现了求生药剂隐隐存在的极限后,罗曼就一直在追寻各种后备手段。 现在,他一直想要的,伏地魔后来用于恢复血肉的古老魔药配方,终于在非洲显露出踪迹。 怀着这种不纯粹的目的,刚刚进购了一批货物,有些捉襟见肘的罗曼选择匿名接下了任务,将预付款作为旅费。 当然,他并非打算糊弄掉贝尔比的这笔钱,只是没有急着去做罢了。 为了追踪这份古老魔药的配方,他去了很多地方,甚至不惜去招惹那些已经沉寂了很久的巨人部落。 对死亡的恐惧,放大了他对求生的贪婪。 他的冒险也以失败告终,在一阵疯狂地逃窜后,他的身体提前崩溃,倒在了贝尔廷夫人的门前。 也正因为如此,那群人才能成功与巨人联手。 不然,凭几个不同国家的狼人势力间的仇杀,能牵扯上巨人,那才叫滑天下之大稽。 罗曼在床上翻来覆去,他感觉屋子越来越热,丝滑的编织物好像火焰灼烧过的金属丝一般,将他紧紧包裹。 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以及火焰中正在垮塌的古堡。 大地在颤抖,野兽的嚎叫与撕咬声就在他耳边响着。 锋利的指甲在他眼睛上抹过,滚烫的血液充斥着他的眼球。 “记住你说过的。罗曼·海勒。” 女人凄厉的尖叫声让他从半梦半醒间惊出一身冷汗,他拎着魔杖跳起身子,面无人色,剧烈地喘息着。 直到拉菲被惊吓到飞在空中,抖落下几根羽毛;罗曼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斯拉格霍恩的家中。 那次回来后,他把从贝尔比那里得到的加隆全部交给了斯拉格霍恩,请求他能为自己熬制一锅最好的福灵剂。 但斯拉格霍恩还给他一半的加隆,并表示他只能得到一瓶。 否则他将知道,福灵剂是如何通过眩晕、鲁莽和危险的狂妄自大来摧毁一个人的。 “罗曼,你还好吗?”斯拉格霍恩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你刚才大喊大叫。” “没什么,我有些择床。” 罗曼高声回应。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起身准备到厨房自己倒上一杯凉水。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还指望我能为你提供一个舒服的居所那。”低沉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罗曼寻声望去,邓布利多正坐在沙发上端着酒杯。 斯拉格霍恩就坐在他对面,脸上惺忪的睡意还未消退。 “霍拉斯这里并不是什么藏身的好地方,他的朋友太多了。”邓布利多半是调侃地说道。 对此,斯拉格霍恩只是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 显然,还未曾谈及魂器的二人,关系还算融洽。 这反倒让罗曼有些惊讶。 尽管他避免向邓布利多提起伏地魔对骨杖的定义,但出于对老伏的忌惮,他还是告诉了邓布利多,伏地魔提起过魂器这个词;甚至不惜风险,隐晦地表露了马沃罗戒指的危险性。 至于尼可·勒梅会对邓布利多说什么——现如今重新变为智者的尼可·勒梅只会静享生命中的最后时光。 “舒服的居所,霍格沃茨?”罗曼迟疑着问道。 尽管他需要邓布利多,但他不觉得现在的霍格沃茨能保护他。 “抱歉,现在并不合适,尽管特洛卡还希望你能去帮帮他的麻瓜研究课。”邓布利多晃动着手中的酒杯,任由其散发着迷人的香气,“但如果你去到霍格沃茨,我们就没有理由阻止魔法部带你离开。” 他调皮地眨了眨天蓝色的眼睛,“我想在开庭前,你应该更愿意住得舒适一些。” 罗曼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转身去收拾东西。 他现在越来越理解,为什么外人都喜欢说邓布利多有时疯疯癫癫的。 明明是邓布利多把自己送到勒梅那里,然而勒梅家大门打开的那天,他却是第一个到场询问缘由的人。 罗曼还记得邓布利多凝重的神情,但他略过自己,急匆匆地拉住尼可·勒梅,像是要求证什么。 他们的谈话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再次出现在罗曼面前的邓布利多,又是那个平常的他了。 罗曼把拉菲架在肩头才返回客厅,发现邓布利多刚刚饮尽了杯中的酒。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子,平举着自己的小臂。 “请搭上我的手臂。” 罗曼伸出手,斯拉格霍恩则露出一个终于可以睡觉了的表情。 “我想你会喜欢那里的。”邓布利多小声说着。 “那是位于低矮山峦间的一座小木屋,有一间整洁的小厨房,窗台上还摆着天竺葵。” 他的话音刚落下,罗曼就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根橡胶管子中。 只是这次幻影显形的背景音似乎不同了。 “啊!” 他们站在木地板上,但木地板咯吱作响的声音中,明显夹杂了声短促的惊叫。 继而他们看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正在屋子的墙角里颤抖,罗曼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女孩。 这声惊叫声很快引起了连锁反应,窗外两个人影正从远处走来。 “金妮?”一个男孩的声音响起,那语调听起来似乎是——快跑吧。 “金妮!”女人的声音愤怒而高声,“别以为你爸爸会来帮你!他在加班。” 听到这两个声音,小女孩才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着窗户透进的朦胧的月光下,房间内的邓布利多与罗曼。 长须及腰的邓布利多就像是一大团银色的毛怪。 罗曼则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伤疤显得尤为狰狞。 小女孩猛地跳起身子,哭着跑了出去;她扑进有些矮胖的女人怀中,飞快地说着什么。 屋子里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无奈地摊了摊手。 与此同时,窗外的女人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准备抬起魔杖发信号了。 “莫丽!别。”邓布利多点亮了灯光,拉开房门。 “邓布利多!” 韦斯莱夫人不可思议地看着邓布利多,“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话说到一半,眼睛已经看到了屋内的罗曼。 韦斯莱夫人张大了嘴巴,似乎见到了比邓布利多更不可思议的人。 “他是罗曼?” “你让他住这里?” “这不行。” 韦斯莱夫人的三句话如同连珠炮一般,看上去整个人怒火中烧。 罗曼也耸了耸肩,随声附和,“我也无意打扰。” 如果说最开始预言家日报使用他的背影照,还勉强算是警告;那么经过如此长的时间,敌人们早已不再为他留下“悔过”的余地了。 在这起狼人官司沸沸扬扬的今天,他的这张脸已经成为了反面典型。 无论哪个家长应该都不会放心自己的孩子,同罪犯住在一起。 更何况,与这个小清新的房子相比,他更想念斯拉格霍恩那奢华的家,以及客卧里舒适的床。 尽管躺在上面可能会做噩梦。 “对不起,莫丽。我应该考虑到你的感受的。” 邓布利多的眼神很平静,他从韦斯莱夫人的怒火中所看到的,与罗曼所看到的并不相同。 事实也如他所预料的一般。 “我的感受?这孩子的父母与我的亲兄弟战死在一起,你却要我看着他在荒郊野外住一间冷清的破房子嘛?” 这大概是韦斯莱夫人第一次在邓布利多面前用这种口气说话。 第五十一章 在陋居 来到这个世界如此之久,罗曼还是不太能接受巫师们奇奇怪怪的饲养癖好和生活习惯。 一大清早,顶楼的食尸鬼就将管道敲得叮当作响。 如果换做是在其他任何一个地方,罗曼都会提起魔杖,给这家伙一道节日限定版的纯绿色“锁舌封喉”。 但在陋居不行。 在这里,食尸鬼的定义是宠物。 这让罗曼有些羡慕正在斯拉格霍恩家中酣眠的罗夫。 虽然不知道斯拉格霍恩会不会说服他,让他成为鼻涕虫俱乐部的一员;但最起码这段时间内他是不缺蜜饯和舒适的睡眠了。 也许罗夫应该去向邓布利多求教,学习如何对胰腺施咒。 罗曼胡思乱想地从本属于查理的床上爬起,看向窗外的小院。 那里长着盘绕在墙根的树木,丛生的杂草和过度生长的草皮,甚至还有一个池塘。 这种纯粹的自然风格,哪怕在巫师中也要算是少见了。 更别提这小屋子里星罗棋布的麻瓜物品。 他面色古怪地绕过韦斯莱先生卡在楼梯上,当做护栏的一根高尔夫球杆,来到厨房。 韦斯莱夫人正穿着一件口袋里放着魔杖的花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锅碗叮叮当当地响成一团,香肠和培根则散着香气,滋滋冒油。 韦斯莱先生和罗夫·斯卡曼德已经在桌子前吃着煎蛋。 罗恩和金妮可能还没起床,也可能刚刚去洗漱。 普通巫师家庭中和谐的一幕。 等等……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罗曼抽着眼角看向一脸从容的罗夫。 “罗夫是今天早上来的,他本想去洛夫古德家拜访。”韦斯莱先生说话间把罗曼的盘子推了过来,“但是他好像并不认识路。” 韦斯莱夫人则一脸慈祥地用刚刚煎好香肠的培根填满了他的盘子,与昨晚追杀金妮时的她判若两人。 在昨晚之前,罗曼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邓布利多记忆里出现过的那对普威特兄弟,竟然是韦斯莱夫人的亲兄弟。 “说真的,过去那些年里,我都不知道你还活着……”她的眼圈再一次红了。 昨晚见到这一幕的罗曼就手足无措,今天早上的他——同样手足无措。 于他而言,来自他人的善意远比一道恶咒难应付。 “莫丽。”韦斯莱先生安慰般地拍着她的手背。 罗曼和罗夫对视了一眼,开始闷头吃饭,并尽量让叉子和盘子发出碰撞的声音。 韦斯莱夫妇丝毫没有把罗曼当做罪犯的想法。 “如果艾布纳和梅洛迪的孩子能成为一个罪犯,那就把我们当成食死徒关进阿兹卡班好了。”她昨晚是这样对邓布利多说的。 巫师的思维就是这样,不管他们赞不赞同血统论,亲麻瓜或者反麻瓜;但血统论最本质的东西已经深刻地印入了他们的大脑。 只是金妮和罗恩两个人对他依旧有些畏惧,但应该是得益于双胞胎兄长和父母的影响,他们并没有将罗曼归入大恶人的行列。 珀西倒是曾警告过他们,不要与罗曼走得太近。 但在这个家里,模范珀西说不,约等于“请务必这么做”。 趁着夫妇俩秀恩爱的时候,罗曼抬起眼睛盯着罗夫,小声地问道: “你是来干什么的?蹚这趟浑水可不是你该做的事。” 罗夫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造访一位杂志编辑的路上迷路了,恰巧韦斯莱先生与韦斯莱夫人愿意好心地收留我,吃上一餐早饭。” 罗夫用叉子慢条斯理地挑起一块煎蛋,另一只手则向罗曼展示着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 “我看了最新一期,觉得很有趣。” 罗曼发现上面印着属于自己的卡通头像,连忙一把抢过了杂志。 封皮上,他一手拎着加隆,一手提着魔药瓶,赤脚踩在一条布满了荆棘的路上。 头顶上则印着大大的一行字—— 《罗曼·海勒,恶棍还是受害者?》 接着他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杂志的名字——唱唱反调。 “我觉得他的眼光独到,一定能帮到你。” 很难说罗夫脸上的表情是真诚,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放过我吧。” 罗曼哭丧着脸,他一想到某天唱唱反调会刊登一篇名为《罗曼·海勒——杀人凶手还是乐队主唱》的文章,就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他们的盘子被添了又添,直到两团火红色的头发在楼梯的角落里晃动,才得以抽身离开。 韦斯莱先生也同时离席,他想赶在上班前,去一趟车棚。 棚里堆满了麻瓜制造的物品,他出于乐趣,喜欢把它们拆开再施上魔法。 比如现在,他就在捣鼓一辆福特安格里亚车。 “很棒的车。”穿过院子时,罗曼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这段时间的学习并不足以让他成为一个炼金术师,却很大程度上拓宽了他的眼界。 他能看出韦斯莱先生的改装操作,绝非是普通巫师能做到的。 这也难怪,如果说莫丽·韦斯莱可以在爆发状态下干掉贝拉·特里克斯,她的丈夫又怎么会是个碌碌之辈。 韦斯莱先生并没有听出他的画外音,他拍打着车头念叨着: “部里换新车的时候,将一部分旧车进行了拍卖,我用很便宜的价格买下了它。”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因为部里换新车的行为,与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着直接关系。 与妻子不同,韦斯莱先生得到的消息更多,也更为精准。 但他还是选择信任眼前这个男孩。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大脑里的积水过多,而是邓布利多做出了担保。 可下一秒,韦斯莱先生觉得自己草率了。 他看到面前的两个人同时抽出魔杖,施展了幻身咒,熟练到令人发指;就连一些惯盗都难以放出这么完美的幻身咒。 但罗曼与罗夫并没感到什么不妥。 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是一座麻瓜与巫师混居的村庄,适当的幻身咒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告别了韦斯莱先生,沿着小路出发;虽然同行,目的地却不同。 陋居位于距村庄较近的南边,隐藏在一带小山丘和树木中。 大多数麻瓜甚至未曾发现那里有一座屋子。 在村庄的另一面,从陋居望去,是一座美丽的大山,叫做白鼬山。 当地人都知道,这座石头山上覆盖着茂密的杂草和密密麻麻的野兔窝。 而罗曼此行的目的,正是这里。 他要寻找一个适合熬制魔药的地方。 罗曼的身体如尼可·勒梅猜测的那样,正处在一种诡异的平衡中,暂时无需继续服用求生药剂,可纳吉尼却无法离开魔药的养护。 根据罗曼的判断,它起码还需要换三次魔药才能孵化。 在韦斯莱家熬这种血腥的魔药显然有些扰民了。 至于罗夫,他依旧决定去拜访洛夫古德先生。 罗曼并没有阻拦他,因为多条路没有坏处。 但罗曼本人并不想同洛夫古德先生打交道。因为他无法信任洛夫古德先生,也不打算为了一份影响力微弱的《唱唱反调》搞什么绑架、威胁、恐吓一类的事情。 罗曼只同那些最坚定的盟友,或者有把柄在手的敌人合作。 况且,既然打算在霍格沃茨混,当然要在明面上服从一下大佬发布的方针政策。 他们约定各自完事后在白鼬山顶集合。 罗曼打算考察完场地后,抓几只兔子来一场烧烤,丝毫不管自己会不会因为连日的香肠和烧烤上火。 但在他们即将分道扬镳的时候,罗夫突然叫住了罗曼。 “当祖父去非洲的时候,我也没有闲着。”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 “我在假期里偷偷出发,一个人去考察了湿地狼人的居所。” “怎么,他们当中出现了智者,改变了你的思维?”罗曼半是玩笑地回应。 冥冥之中,他感觉这趟旅行对罗夫的影响应该很大。 “不,我迷路了。”罗夫一脸认真地回答。 “你这人有路痴属性嘛。”罗曼皱着眉,“你这样以后怎么当神奇生物学家?” “但我懂了一句话。”罗夫并没有在意罗曼的责问,反而颇为开心。 “那就是出门一定要看好地图?” 罗曼的调侃只换来罗夫的浅笑。 继而他敛起笑容,郑重其事地说道: “一个人往往只有一个命运。” “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罗曼瞳孔细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谁知道哪?” 罗夫洒脱地扬了扬手,向着一条上山的小路走去。 在半山腰,一间异常古怪的房子直指天际;房子后面,一个巨大的,带着可怕的月亮的黑色汽缸挂在天空之下。 罗曼站在原地待了片刻,而后继续向白鼬山进发,有时会摸到隐藏的野兔窝,有时会踩到密集的草而打滑。 在洒脱这一方面,他远比罗夫来得透彻。 只是不知道,纽特老爷子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孙子被带歪了而生气? 他最终选出了一处平坦且背风的地点,还顺手逮了几只因越冬而变得干瘦的兔子,这才向山顶进发。 为了等罗夫,他没有用魔法,反而选择用一把小刀麻利地处理起兔子,动作比麻瓜的屠夫还要流畅。 饶是如此,直到兔子冒出滋滋的香味,罗夫才踏着落日最后一丝光芒登上了山顶。 “今天的收获如何?”罗夫正在兔肉上撒着最后的一丝盐巴。 罗夫皱着眉头,如行尸走肉般移动到火堆前,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洛夫古德先生,他……很……独特。” “那他家里的其他人哪?”罗曼翻动着兔肉,头也不抬,丝毫不肯让罗夫看见自己嘴角的笑容。 “洛夫古德夫人忙着实验,我并没有见到;但我见到了洛夫古德先生的女儿。”罗夫浑身无力地坐在罗曼身边。 “你们的年龄差距不算太大,应该可以做朋友。”罗曼背过头去,不让罗夫看到自己为了憋笑而扭曲的脸。 “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但我不知道这样的人适不适合作朋友,感觉和她相处起来,会很累……”罗夫长叹了一口气。 一个下午过去,他感觉自己年纪轻轻,却要患上心脏病了。 这不能怪他,这位未来的生物学家此刻还在积攒着自己的学识,未能踏入浪漫的幻想之海,就遇到了幻想与浪漫的精灵。 “来块烤兔肉吧。” 罗曼随手将一块冒着热油,十分烫手的兔肉扔了过去。 罗夫手忙脚乱地接过兔肉,不断地在两只手间倒腾着。 “香不香?” “挺香的。” “好的,境泽。” 罗曼没有理会他笨拙的动作和不解的表情,从白鼬山的山顶向四周望去。 暮色四合,苍茫中大山隐去了冷峻的棱角,只剩下沉寂的轮廓。 在无边的沉寂之中,一种声音在萌发着,聚汇着,由朦胧而清晰,缓慢而坚定地浮了上来。 罗曼猛地站起身子,向着洛夫古德家的方向走去。 第五十二章 死亡圣器 满头雾水的罗夫拔出魔杖,紧跟在罗曼身后。 他发现罗曼沿着自己走过的路线下了白鼬山,继而又向着洛夫古德家的方向进发。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罗曼为何会有如此反常的行为。 远处如国际象棋一样的房子外,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正倒在自家的院子里。 月光下,原本的挂着告示牌和飞艇李踪迹全无。 看地上的碎片和空洞的屋门,洛夫古德先生好像是刚从屋里被炸出来。 “洛夫古德先生?”罗夫并没有上前扶起洛夫古德,反而将魔杖横在自己身前,试探着发问。 “卢娜,潘多拉。”洛夫古德先生被罗夫的声音叫醒,没有理他,反而梦呓般地嘟囔着。 他勉强在地上挣扎着,好容易才支撑起上身,双腿却难以吃力,只好一点点向屋中爬去。 爬行中,他的帽子落在一旁,棉花糖一般的白头发蓬在肩头,身上蛋黄色的长袍满是褶皱与泥土。 罗曼没有理他,而是用魔杖指向自己,“盔甲护身!” 给自己上完防护,他这才小心地向屋内看去。 一条锻铁楼梯旋转着直通楼顶,上面叮叮当当地响着。 而后的事无需多言,在场的人都能感知到楼顶传来的剧烈魔法波动。 洛夫古德先生已经攀上了台阶,罗夫正要拦下他,却看到屋内一个小巧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暗金棕色头发的小女孩正一步步地沿着楼梯退下。 “卢娜,乖,到爸爸那里去。”她头顶上,清脆而空灵的女声温柔地说着,但其中的颤抖却难以掩饰。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向着父亲走去。 她鼓起自己银白色的眼睛,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洛夫古德先生一手把卢娜搂在怀中,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脖子上挂着的一根金链子,上面闪着一个古怪的符号,很像一只三角形的眼睛。 这是死亡圣器的标志。 但此刻,已经没有人误会那个图案的结构了。 因为被放大了的死亡圣器标志,正沿着楼梯下行。 它通体血红,时不时闪过黑色的雾气,代表隐形衣的三角形内,是复活石的圆,最终间则是端立的老魔杖。 而它身后,潘多拉·洛夫古德艰难地迈着步子,沿着踏步向下。 她手中攥着颤抖不止的魔杖。 赤红色的光从魔杖头射出,连接在死亡圣器的符文上;看上去就像她在推着这个标志前进一样。 很明显,卢娜应该从她身上遗传了很多东西。 因为她同样有着暗金棕色的头发,和一双突出的银白色眼睛。 但罗曼没有心思管这些,他神情严肃,示意罗夫退后。 小巫师可能放不出漂浮咒,却可以引起一场爆炸。这是因为他们拥有魔力,却不懂得如何运用。 同理,成年巫师失控的咒语,可能由于毫无节制的法力加持,而使结果变得难以预料。 这个标志中最起码凝聚了洛夫古德夫人一半以上的法力,这种程度的力量一旦失控,盔甲护身就会像纸壳一样被击穿。 惊异之余,罗曼一时间竟还有些佩服洛夫古德夫人。 死亡从不显露身形;而对方竟然凭自己的努力,摸索到了死亡圣器这个符号中的一丝秘密。 毕竟如果你在空中画一张大饼然后为它注入过量的魔力,它会直接爆炸。 而能承载如此多魔力的符文,一定有其独特的奥秘,甚至真的可能与死亡这种神秘的力量有所关联。 他曾在尼可·勒梅的帮助下,谨慎地窥视了一下死咒的运作原理,便已经觉得胆战心惊了。 这是很危险的事,因为越是贴近死亡,人就越是无力。 洛夫古德拼命推着这标志,小心翼翼地越过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向着小院外走去。 “卢娜,很抱歉,妈妈不能陪你去找弯角鼾兽了。”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平静,带着安抚人心的能力。 “不过但别担心,我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潘多拉·洛夫古德暗金棕色的长发,在月光下似乎蒙上了一层银辉,这让她如女神般不可质疑。 “我们早晚会重新见面。”她笑着推动 谢诺菲留斯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他无声地抬起手,想拦下潘多拉。 “没用的,带卢娜走,我控制不住它了。” 潘多拉手中的魔杖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几近脱手。 在场人的反应多有不同。 罗夫大步退后。 洛夫古德父女两人颤抖着向后退去。 罗曼却看着眼前的图案,似乎陷入了某种痴迷的状态。 罗夫刚要出手去拉他,却发现罗曼突然抬起了魔杖。 不是那根葡萄藤木魔杖,而是他很少在人前显露的骨杖。 伴随着奇怪的吟唱,骨杖划过面前的空气。 一行暗红色的字母拼写成一个令在场人都感到陌生的单词。 它浮现在空中,其边缘上还燃着幽绿的火焰。 骨杖继续移动,第二个单词在它下面出现,只是这次少了一个字母。 罗曼的声音变得空灵而茫然,骨杖开始极速地抖动着,一行行字母最终形成了一个倒立的三角形。 骨杖似乎将所有的绿光都附着到了面前的三角形上,在罗曼眼前显露出黄白的底色,近乎玉质。 无需他的下一步动作,魔杖绘出的倒三角便向着洛夫古德夫人的死亡圣器标志飞去。 两个魔咒绘出的符文碰撞在一起,剧烈地颤抖起来。 它们并没有因为这种颤抖而消失或爆炸,反而陷入了诡异的平衡状态,正反两个三角抵在一起,相互消磨着力量。 可下一秒,潘多拉手中的魔杖彻底断开了与死亡圣器标志的连接。 平衡被打破了。 罗曼在咒语生效的一刻已经开始了后撤,但洛夫古德夫人却做不到,她离魔咒太近了。 这个距离内爆炸,她绝无生还的可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将见到一场令人痛苦的爆炸时,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了音乐声。 这声音虚幻飘渺,空灵神秘,听了令人亢奋。 罗曼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兴奋,心脏有力地跳动着,刚刚有些脱力的手瞬间稳定下来。 音乐声越来越高,最后罗曼觉得它似乎就在自己的胸腔里振动。 纠缠在一起的正反三角,也似乎停止了爆炸的趋势。 就在这时,一团火焰从屋顶喷出,一只深红色的鸟突然从天而降。 它先是显露出天鹅大的身子,继而是金光闪闪,如孔雀般的尾巴,最后才是自己金光闪闪的爪子。 随着爪子的现身,抓在他爪子上的人也显露出身形。 阿不思·邓布利多几乎在落地的瞬间抬起了魔杖。 千万条金丝从他魔杖的顶部炸开,将两个散着诡异与不详气息的符文牢牢地包裹在其中。 死亡圣器的符文中,代表老魔杖力量的那一竖猛然间变得无比明亮。 下一秒,这咒语消失在他们眼前。 剧烈的爆炸声从他们身后的空地上传来,而邓布利多则轻松地挥动了一下魔杖,以保证爆炸所发出的剧烈声音,能被吞没在月光如水的夜里。 第五十三章 我们并不聪明 劫后余生的洛夫古德一家抱作一团,邓布利多却示意罗曼跟他进屋。 花园里只剩下福克斯与罗夫大眼瞪小眼地站着。 他们沿着楼梯而上,楼上与其说是工作室,还不如说是迷宫,藏着几个世纪积累下来的古怪物件。 天花板上吊着的各种各样的机器设备,翅膀和爪子的模型。 屋内还有残留的强力魔法波动,但这种波动在触及邓布利多的瞬间,就如同汇入了汪洋般不见半点余痕。 “邓布利多教授,您有预言的能力?” 罗曼被邓布利多有如救火队员般的神速所震撼。 “对不起,我好像并没有那种能力。” 邓布利多很谦虚地眨了眨眼,“我刚从陋居而来。” “那我得说,您来的很及时。” “但如果不是你拖延了它的爆炸,我也没有机会救下洛夫古德夫人。”邓布利多摇了摇头,“事实证明,我远没有自己想象得及时。” “这不是您的错。”罗曼皱起眉头。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邓布利多就要上梁山坐头把金交椅了。 “您无需为别人的意外而惩罚自己。” 邓布利多长到腰间的胡子微微一动。 这句话打乱了他原本的思路。 他低下头,平静地看着罗曼。 “谢谢。” “我?”罗曼如坠五里雾中,“我有什么地方需要您道谢,应该是我要谢谢您才对。” “当年那件事,洛亚尔在指责过我。” “我自己——”他指了指自己有些歪曲的鼻梁,“也在指责自己。” “海勒、普威特、隆巴顿,还有在那之前,和在那之后的很多很多人……” “莫丽也有资格指责我,但她很仁慈地没有提出。”邓布利多缓缓地说着,把每个名字都吐得很清晰。 “事实上,我觉得很多人都有资格指责我,但偏偏你——” 邓布利多的神情没有变化,罗曼却感到了一丝别样的感情。 “明明你该是最有资格指责我的人,但你好像从来没有对此……” 他的话停住了,因为罗曼轻松地笑了起来。 “您有没有想过,这样活着很累?” 罗曼盯着新版唱唱反调的封面,上面花花绿绿地印着一只弯角鼾兽,“有很多人都牺牲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 “可是你本可以……” 邓布利多的话被罗曼打断了。 “请允许我问您一个问题,好嘛?” 他没有等邓布利多的回复,便自顾自地提问起来。 “他们是否是自愿站在伏地魔对面的?” 当着邓布利多的面,罗曼毫不在乎这个名字上是否还有魔法。 有能耐你过来啊,插座给你打成三孔的。 “尽管我没有同意让他们加入凤凰社……” 邓布利多停顿了一下,看罗曼没有因为凤凰社这个名字而疑惑,便继续说道:“但他们都是很高尚的人,并不肯与食死徒同流合污。” “我对我的父母并没有印象。” 罗曼嘴里说着很无情的话,但在邓布利多听来,这完全是另一番意思。 “但在我的认知里,他们是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以近乎英雄的姿态死去的。”他下意识点着手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在手背上留下浅浅的印痕。 “在伏地魔当权的年代中,受到伤害的家庭太多了。我也好,别的什么人也好,不过是众多相同境遇下得以生还的幸运儿。” 罗曼犹豫半晌,最终还是说道:“您并非救世主,也没什么人可以当救世主。” …… “谢谢。” 邓布利多的表情有些动容,“发人深省。” “你的所学的知识,曾一度属于克劳迪家族。但你的见解,我只能归功于社会这个伟大的导师。” “克劳迪?”这个名字让罗曼一瞬间想起了克劳奇先生,“我所学的东西,大多来自洛亚尔为我找来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洛亚尔从哪里为你找来那些东西?”邓布利多温和地示意罗曼坐下,自己也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任由窗外的月亮挂在自己的眉梢。 “洛亚尔有没有对你讲过你的父母?” “几乎没有,事实上,提起他们的话……洛亚尔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我也尽量避免谈及。” 邓布利多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你的母亲,梅洛迪·海勒,她原本的姓氏是克劳迪。” “克劳迪?”罗曼开始检索自己那已经混乱的记忆。 事实证明,原著、电影,同人掺在一起看,葫芦娃都能大战擎天柱。 他尴尬地抬起头。 “马克西米兰·克劳迪。” 邓布利多并没有指望罗曼的回答。 “他是你母亲的祖先,活跃在18世纪晚期的一位优秀政治家,担任过十余年的魔法部部长。” “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他凭借着自己的号召力,击溃了数个策划麻瓜袭击的极端纯血统团体。” “他查抄了大批纯血巫师的家,但也使一些禁忌的知识被暴露。” “自从他暴毙后,他的九个孩子及他们后代都颇为低调;他们并不缺乏才能,但无一例外,默默无闻;有的甚至成为魔法部的缄默人。” “而他在办公室的离奇死亡一直是众多书籍和阴谋论的话题。” “所以……”罗曼有些明白,为何这次事件中,会有那些没有利益纠葛的巫师家族参与了。 “但是二百多年过去了——”罗曼皱起了眉头,巫师是这么记仇的物种嘛? 邓布利多看穿了他的疑惑,“二百年过去了,有资格谈报复的家族不剩几个了。” 罗曼点了点头,如果单从人数上看,所谓的纯血二十八家都是名存实亡。 “纯血统的圈子越来越小了。”罗曼感觉自己抓住了关键点,“他们出手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表明一种态度。” “所以他们的阻力会很多。”邓布利多把手伸进怀中掏出一堆糖果,“要来点儿嘛?” “但不会很大。”罗曼看着在柠檬雪宝糖里爬来爬去的蟑螂连连摆手。 “还有一点,你父母在部里,也有过一些朋友。”邓布利多在糖果中挑挑拣拣,最终还是挑了一块布满糖霜的柠檬雪宝糖,“说真的,我也有些好奇,你都准备了什么手段来应付。” “要知道当你走进魔法部,你将面临的指控,绝不只是报纸上这几项。” “您没有怀疑过我会逃到国外去嘛?”罗曼故作轻松地回应。 “如果你真的想逃,当初又怎么会被斯克林杰先生抓住?”邓布利多笑着眯起了眼。 仅凭这一句话,罗曼就知道邓布利多在这段时间对自己的了解,绝对比纽特要多。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您研究法律嘛?” “仅限于与学校有关的那部分。”邓布利多很是谦虚地表示。 “韦斯莱先生有一辆汽车,我今天亲自看着他为它进行改装;不出意外,它是可以飞的。” 罗曼这话有些告状的意味,而邓布利多只是挑了挑眉毛,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可真是个坏消息,他的工作就是禁止巫师滥用麻瓜物品。” “但是很显然,韦斯莱先生巧妙地运用了工作中可以参与相关法律修订的便宜——如果你不打算用来飞,它就不违法。” 在场的两个人同时笑了一下。 “我并无意指责韦斯莱先生的小癖好,尽管这条法律将使更多嫌疑人有脱罪的可能。” “我只是想指出,在这样一个血缘关系复杂,人情交织,甚至大部分人都是校友的社会,法律实在是最必要,但也是最脆弱的东西了。” “所以我会在审判当天见到很多证人嘛?”邓布利多猜测着。 “当然不会。”罗曼摇了摇头,“但会是很必要的证人。” “不过您到这里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些嘛?” 罗曼不相信邓布利多大晚上跑到陋居,又跑到洛夫古德家,只是为了和自己聊天。 邓布利多拍了拍额头,似乎刚想起来正事。 他从怀中掏出那块罗曼无比熟悉的石头。 “勒梅让我把这个带给你,最多两年,它就会变成一块普通石头了。” 罗曼怔住了,他没想到勒梅的行动如此果决。 “他让我向你表示感谢,并且再一次强调,你的故事讲的很好。” 罗曼没有直接接受这份谢意。 “勒梅先生有自己的理解,我不认为我浅薄的思考能对他有什么启示。我只是为他提供了一些动力罢了。” “教授,您是怎样看待三兄弟的故事的?”这问题好像是突发奇想,又像是早有预谋。 罗曼很想知道,洛夫古德夫人刚刚到底搞出了什么东西。 “人类专爱挑选对他们最为不利的东西。” 邓布利多一句话为这个问题奠定了基调,显然他不会告诉罗曼有关这个标志的奥秘了。 “但是,如果让我们挑选死神的礼物,谁又能表现出老三的睿智呢?” 他就像个对普通孩童讲故事的老人般,充满耐心。 “不管是巫师还是麻瓜,内心都充满对权力的渴望。有多少人能够拒绝“命运杖”呢?” 他不留痕迹地望了眼自己的魔杖,它就扔在桌子上,看上去毫无威力。 “又有哪一个痛失所爱的人能抵抗复活石的诱惑呢?” 这次他的声音低沉下来。 “就连我,阿不思·邓布利多,也会发现隐形衣最容易拒绝。” “这只能表明,我这样聪明的人,其实也像别人一样,是一个大傻瓜。” 他们对话到此为止,因为楼下福克斯已经把罗夫按在地上揍了。 究其原因,大概是罗夫想喂它一些自制的猫头鹰粮。 邓布利多匆匆制止了福克斯,好半天才在洛夫古德一家人的感谢中得以脱身。 而同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脱身的罗曼,正躺在陋居的床上无法入眠。 刚刚洛夫古德夫人感激之余还不忘提醒他,他脑子里塞满了骚扰虻。 楼下,罗夫正在给罗恩和金妮以及韦斯莱夫妇讲着今天的故事。 尽管罗曼怀疑他能不能看懂那两个符文的意义。 死亡圣器的标志,与“愿万物毁灭”的索命咒本相。 在这个深夜同样无法安眠的,还有刚刚回到霍格沃茨的老人。 在霍格沃茨的一座从未有学生造访的不起眼的的紧锁塔楼中,邓布利多教授正透过那半月牙的镜片,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准入之书。 这是一本黑龙皮封面已有些剥落的古书。 它的书页自四巨头在城堡竣工之时将它放在那儿之后便再也未被人类的手指触碰过。 在它旁边,摆放着一个小小的银色墨水瓶,瓶中插着一根长长的褪色羽毛笔。 这些便是接受之笔与准入之书,霍格沃茨挑选学生的唯一机构。 有的学生甚至一出生就被记录在案。 准入之书与接纳之笔的决定是不可改变的,迄今还没有名字未被记载在准入之书泛黄的书页上而被霍格沃茨录取了的学生。 而现在,接纳之笔在上面迟迟地不肯下落。 卜鸟的羽毛在空中不断地抖动,这实为罕见;因为接纳之笔远比准入之书来的宽容。 可这一次,准入之书并没有“砰”地合上表示拒绝,接纳之笔却迟迟不肯行动。 邓布利多静静地坐在那里,有如一座雕塑。 终于,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接纳之笔终于落下,一行小字印在准入之书上: 罗曼·海勒。 邓布利多拎起身边的分院帽,摆在准入之书旁。 “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七次了,他的名字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出现。”分院帽无奈地扭动着,“我该怎么给他分院?” “霍格沃茨是有魔力的城堡,他不会被任何一个学院认可的。” 邓布利多不再说话,只有肩上的福克斯发出悦耳的鸣叫。 “让他随便跟随一个学院上课就好。”低沉的声音从侧面的墙上响起,原本空空的画框中,显露出一个年轻人的身形,“我从不认为一个巫师必须被某位前辈认可。” 他有着天蓝色的眼睛,右眼上还带着一只单片镜。 “你该做的就是举起邓布利多这面旗帜;团结并教导出,可以再次应对黑魔头的力量。” “谢谢你,艾布纳。”邓布利多近乎感叹地说了一句,“你们真的是父子。” “你已经承受得够多了。” “这是我该做的,也是我仅能做的了。” “算了吧,教授。”艾布纳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不需要孤胆英雄。” “你不可能一直用秘密与谎言,来阻止孩子们的成长。无论是用秘密,还是用善意的谎言……”艾布纳静静地注视着邓布利多,“波特家的孩子……隆巴顿家的孩子……还有许许多多从那个年代熬过来的家庭,他们的孩子都已经长大。” “没有人可以阻挡这个时代,黑魔头也不行。” “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艾布纳。你一直是个智者。”邓布利多站起身子,福克斯艳丽的羽毛在他的镜片上如火焰般跳跃着,“只可惜,有时候我们得承认,我们并不聪明。” 第一章 两根葡萄藤 每到开学季,人们总能轻易地在对角巷里筛选出那些非巫师家庭的孩子——尤其是当他们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父母时。 为此,商人们都准备好了成套的说辞,用来应付麻瓜父母们的疑问,也常常用来应付好奇心旺盛的孩子。 但他们从不对巫师家庭出身的孩子使用这种把戏。 因为他们或富裕或拮据的父母都早早决定了需求,不会因为他们的言辞多掏或少掏一枚纳特。 今天,奥利凡德魔杖商店就迎来了前者的组合。 正在柜台后读报纸的奥利凡德先生,刚听到一家人的惊叹声,就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他连忙指挥着卷尺开工,继而从柜台后的架子上挑选出一大堆魔杖。 这自然不是他指望着能多卖出几根魔杖,而是麻瓜家庭走出的小巫师于魔杖学而言是很好的实验样本。 缺乏父母影响的他们,更能直观地体现巫师特征与魔杖材料的紧密联系。 但这次,奥利凡德先生失算了。 小巫师仅仅挑选了两三根魔杖——或者说,被两三根魔杖挑选后;其中一根魔杖便已然做出了选择。 它顺从地贴服在小巫师手中,却散发着有些强势的气息。 奥利凡德先生并不惊讶,这安详的顺从来自葡萄藤,强势则源于龙心弦。 可小巫师却还有许多疑惑。 “葡萄藤木也算树木嘛?” 说这话的是个小女巫,有着一头浓密的棕色头发,和两个大门牙。 奥利凡德将魔杖从小女巫手中温柔地拿回,轻轻放回到魔杖盒中,开始打包。 “德鲁伊将任何有着木质茎干的植物分类为树木,葡萄藤木所制作成的魔杖有着如此特殊的性质,所以我欣然沿用德鲁伊的古老传统,将它们划分为树木。” “可是我看前一个进门的学生用了很长时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说明我的魔法天赋不如别人。” 小女巫尽量尝试着用一种镇定的语气在说话,但身边人都能看出来——她快要哭了。 奥利凡德把魔杖盒的丝带系了又系,几乎打出了今年最复杂的花式。 但这没有意义,小女巫的注意力并没有被这漂亮的礼盒吸引。 她鼓起眼睛,继续盯着奥利凡德。 最后,他只得叹了口气,开始想应对之策。 奥利凡德先生对魔杖学精通无比,却对小女生的眼泪无可奈何。 而小女巫看到他摇头明显更为紧张了,连带着她的父母也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那意思很明确—— 我女儿天资聪颖,从小就是尖子生;纵然没有大帝之姿,怎么也得会个斗气化马吧。 看了看门外没有新来的客人,奥利凡德只得为他们解释道: “葡萄藤木魔杖比较特殊,带着极大的兴趣,我发现葡萄藤木魔杖主几乎都是有远大志向、非一般的远见和令自以为无所不知的人无话可说的人们。” 他边说,边将刚才小女巫试过的几根魔杖放回到盒中的软垫上,眼神却不住地瞟向椅子上扔着的预言家日报。 占据了大半个版面的照片上,罗曼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阿兹卡班时的照片。 如果不是周围的几位傲罗一直在周围窃窃私语,人们简直要怀疑这是一张麻瓜报纸。 一行大大的标题印在图片上方—— 罗曼·海勒将按时接受审判。 “深藏不露的人格强烈地吸引着葡萄藤木魔杖,我发现它们在与魔杖主一拍即合方面比任何木头制成的魔杖都要敏感。” 赫敏盯着奥利凡德,却发现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 她试图越过柜台寻找奥利凡德的目光,但身高限制了她的发挥;而格兰杰夫妇自然不会做出如此失礼的动作。 他们大概是被这套说辞打动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奥利凡德先生可以对任何一种材料的魔杖,都来上一段类似的贯口。 “可信来源表示这种魔杖在与合适的主人共处一室的时候会释放出魔法效应,在我的店中我曾两次目睹这种情况。” “我是第二次嘛?” 小女巫略带期许地问道,毕竟她第一次接触魔杖的感觉颇为奇妙。 提问并没有得到回应。 不过小女巫也知道这种概率很低,毕竟奥利凡德每年要卖出不少魔杖,葡萄藤也不是什么特殊材料。 “那个人是谁?”细小的声音再度响起。 “哦?”奥利凡德明显走神了,此刻才连忙回到话题中,“是的,小姐。” “请问,我能知道所谓“合适的主人”都是谁嘛?”小女巫聪明地换了个问法。 奥利凡德被难住了,他并不知道如何开口介绍“合适的主人”。 难道要他说——“啊,我亲爱的孩子。上一个完美契合葡萄藤木的主人涉嫌十二条重罪,马上就要开庭,其中最著名的要算是走私黑魔法物品和谋杀狼人?” 他该怎么鼓励这个即将踏入魔法世界的小女巫哪? “你一定会成为像他一样的‘成功’人士?” 他看向门外,似乎期盼着有人能来缓解这个尴尬的场面。 来个人抢劫一下古灵阁吧。 弗洛林冷饮店新推出的那个西瓜口味冰激凌吃起来像鼻涕虫,为什么没人找茬,来个人劈了他。 为什么没人去魁地奇精品店把游走球放出来。 新品光轮发售了,谁去抢一把啊—— 但正所谓,一切的巧合都发生在当下。 奥利凡德强撑着咧了咧嘴角,低下头看着小女巫,轻声说道: “他来了。” 戴着兜帽身着黑袍的小巫师从门外走进,看着室内几人投来的灼热目光不由得愣住了。 上次遇到这么灼热的目光还是在上次。 罗曼不留痕迹地低了低头,让帽檐把自己的脸压住。 “要不我等下再来?”他低声问着奥利凡德先生。 “不不不,我想您来的正是时候。”奥利凡德将打包好的魔杖放到小女巫的手中,抬起头来看向来人,“那么,海勒先生,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嘛?” 刚从霍格沃茨赶来的罗曼看着柜台前的一家三口,有些迟疑地开口: “我想检测一下我的魔杖。” 他从腰间抽出魔杖,“我有点儿担心它。” 临近开庭,他也没必要再整日隐藏。 尤其是最近,在日常练习中他的魔杖好像不大正常,亢奋的要命。 “担心?” 奥利凡德注意到了这个用词。 他可以说是劈手夺过了魔杖,随后面色凝重地端详着。 赫敏抬头望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孩,但对方的脸被衣领,帽子和单片镜很好地遮盖起来。 “你是?”注意到了小女巫直勾勾的视线,罗曼略微扫了她一眼。 这年头还有敢跟自己搭话的陌生小巫师? “赫敏,赫敏·格兰杰。” 小女巫被他无意中的冰冷声音吓了一跳。 “格兰杰小姐想知道,和她拥有相同魔杖木的人,有哪些特质?” 奥利凡德的声音响起,但轻快了许多。 “兰花盛开。” 一簇兰花绽放在魔杖头上。 “您把魔杖保养的很好。” 奥利凡德微微赞叹道,“我注意到它的欢快。” “欢快?” 罗曼还没从赫敏这个名字中反应过来,就被这个新词搞糊涂了。 他重复了一遍,似乎不大敢确定。 “没错,欢快,真是新奇。”奥利凡德用一种似乎带着旋律的腔调在说话。 “我能感受到温柔与善意,还有……” 他的话只说到一半,但口气却温和了不少。 很明显,在报纸和自己魔杖技艺的可信度上,奥利凡德不假思索地做出了选择。 “我不太确定……”罗曼迟疑着回应。 按照现有的魔杖学理论,独角兽与葡萄藤的组合,不应该会如此渴望强大的魔法。 “请尽量地使用它。”奥利凡德斩钉截铁地回答,“不管你用它做了什么,总之它很开心。” 罗曼将魔杖插回怀中,略一低头,算是辞行,便匆匆离开了。 小女巫看着他的背影,转过头看向奥利凡德先生: “先生,我能知道您刚才看的报纸是什么嘛?” “那个报纸是……”奥利凡德先生砸着嘴,很是为难,他怕对方看到着份报纸,会对巫师界有什么奇怪的印象。 “预言家日报,国内巫师界最权威的报纸。” 店门再次被推开了,一位精神健烁的老太太从门外走来,身后跟着她亦步亦趋的孙子。 她穿着绿色的袍子,围着一条狐狸皮围巾,戴一顶高高的顶上有个老鹰标本的帽子,拿着一个红色的大手袋。 “这位小姐,我个人建议你开学后再订购它,因为到那时它可能就不得不讲一些真东西了。” 赫敏被她的气势所威慑,先是下意识地退了半步,但随即很强硬地站回了本来的位置。 这反倒让隆巴顿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尽管大人里满都是些软骨头,但万幸的是,年轻的小巫师们总算还有点儿骨气。” “奥古斯塔。”奥利凡德无奈地对着隆巴顿夫人点了点头,“你没必要发这样大的火气。” “我还没老到走不动道,预言家日报就已经开始拿我当个老糊涂来糊弄了。”隆巴顿夫人脱下帽子,对着在场人打了个招呼,“纳威,去排在那位小姐的身后。” 脸圆圆的小男孩匆匆跑到了赫敏身后,手里还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蟾蜍。 奥利凡德轻轻叹了口气,感觉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这种心累一直持续到华灯初上,他送走了最后一位顾客,开始用魔杖清扫着店门口的灰尘。 月光下的对角巷,却迎来了一道瘦高的身影。 奥利凡德先生看到来人,并没有丝毫惊讶;他手中不停——橄榄木魔杖将脚垫上的尘土尽数吸净。 “当初我还不太清楚,你为何要我制作那根魔杖。但现在看来,你应该早已洞悉这一切的奥秘。” 他说完话便转身离去。 身后的人也没有阻拦,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关上店门。 月光下,只剩下一副半圆形镜片闪闪发亮。 而店门后的奥利凡德,并没有他方才表现得那么平静。 从制作那根魔杖开始起,他便知道那独角兽尾羽的独特之处。 它表面上温柔且平和,内在却无比追求魔法的力量。在治疗魔法上的得天独厚,并不能掩盖其勃勃的野心。 他本以为在海勒家的孩子手中,这根魔杖将发挥出自己极致的温柔,但现在看来,魔杖早已挑选了最适合自己的主人。 以他的经验来看,这种情况的出现,代表独角兽本身一定有什么古怪。 但这种杖芯不可复制,也不符合他的制作理念。 无关魔杖的事他并没有兴趣,至于魔杖的杖芯从何而来—— 奥利凡德是做魔杖的,不是做侦探的。 这里是对角巷,不是贝克街。 奥利凡德做魔杖这么久了,最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第二章 审判 火把阴森昏暗的光线,照不亮四周黑漆漆的石头墙壁。 幽深的暗室中,威森加摩的成员早已坐在最高的几条板凳上窃窃私语。 他们看着罗曼在几个傲罗的跟随下走进大门,便瞬间安静下来,投来或厌恶或好奇的目光。 于是当沉重的大门在罗曼背后关上时,一种不祥的沉寂也随即笼罩下来。 他面无表情,径直走向房间中央的那把椅子,而两边一排排逐渐升高的板凳上,只有三三两两看不清面孔的身影。 他伸出手掸了掸袍子下摆,身后的两个傲罗条件反射般地举起了魔杖。 “别耍花样。” “请放心。”罗曼很有礼貌地点了下头,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扶手上,缓缓落座。 左一道右一道的铁链也相继从椅子的扶手上窜起,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身后两个傲罗这才松了口气,与上前来交接的两个魔法部职员打过招呼,退到紧闭的大门旁。 罗曼抬起头,打量着坐在正中间的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 他苦着一张脸,原本胖乎乎的红脸蛋现在满是菜色,眼窝也有些发暗。 与他表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左侧一位宽身材,方下巴的女巫。她抿着嘴,令人望而生畏,灰色的头发剪得短短的,还带着一副单片镜。 魔法部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阿米莉亚·苏珊·博恩斯。 他们身后,威森加摩的成员都穿着紫红色长袍,左胸前绣着一个精致的银色“w”。 首席魔法师邓布利多就坐在他们中间,一脸淡然,令人猜不出心思。 看来只要不天天嚷着伏地魔回来了,福吉也不愿意跟邓布利多为敌。 “很好。”福吉清了清嗓子,看神情似乎不大相信罗曼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魔法部,任由傲罗将他带入审判室。 “我们开始吧。”他看向板凳最边上,白发苍苍的女巫,“准备好了嘛?” “9月1日的审判,”福吉强打精神提起嗓门,女巫开始刷刷点点地记录,“审理霍格沃茨在校生,家住瑞博斯农场的罗曼·海勒违犯多项法律一案。” “审问者:魔法部部长康奈利·奥斯瓦尔德·福吉;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阿米莉亚·苏珊·博恩斯;高级副部长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 “被告方证人:柯尔特。” 轻佻却并不失礼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紧接着,穿着考究的柯尔特大步流行地走了过来。 他走到罗曼的身旁,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柯尔特抬起头来,看着福吉。 “谁让你来的?我并没有接到相关的证人申请。”福吉站起身子,很是恼怒地挥了挥手,“把他赶出去。” “我知道部长大人很忙,以至于一个月内都无暇受理我的申请。”柯尔特裂开了嘴角,这使他的表情显得有些轻蔑,“但万幸,并不是只有您才能接受证人申请。” “还有谁?” 福吉困惑地看向身子右边。 罗曼这才注意到,福吉右侧坐着一个又矮又胖的女巫。 她又矮又胖,长着一张宽大的、皮肉松弛的脸,一张大嘴向下耸拉着。 在她用尽全力向前探身子之前,那个位置就像是没有人一样。 “我。”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博恩斯夫人整理着手中的材料,将印着柯尔特照片的一份文件摆在最上面,“我注意到部里最近忙到连一些正常流程都无人受理。” 福吉嘴唇颤抖着。 这一刻他明白了,来自部里的阻力可能比他想的还要大。 阿米莉亚·博恩斯可不是乌姆里奇那样的关系派,无论是博恩斯家族的影响力或者是她本人的声望,都是他不愿轻易得罪的。 该死的卢修斯! 该死的纯血贵族! 该死的黑帮走私佬们! 此时的福吉已然忘记了,自己是如何接过古灵阁金库钥匙的。 威森加摩的成员又开始交头接耳了。 “是的,”福吉说着,从博恩斯夫人手中拿过柯尔特的材料,却连看都没有看,只是把它移来移去。“名字,你的全名。” “你不可能只叫柯尔特,对吧?” “抱歉,部长先生,我除了这个姓氏外一无所有。”柯尔特此刻像极了找茬的刺儿头。 “好吧,好吧!”福吉扭过头,发现邓布利多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那么……现在是……指控。” “指控被告方有如下罪行:一级谋杀、走私危险黑魔法物品、滥用麻瓜物品、妨害国境管理、妨害文物管理、违规生产并销售药剂、扰乱公共秩序、扰乱市场秩序……校外使用魔法。” 他的声音随着这些罪行而变得越来越有自信,最终稳定了下来,好像胜券在握。 “那么,首先,你是否为家住瑞博斯农场的罗曼·海勒。” “虽然我一天都没有去过那里,不过我确实是罗曼·海勒。”罗曼平静地开口。 “两年前,你曾因走私被关入阿兹卡班。”他瞪着罗曼,似乎这样可以使罗曼依照他的口径。 “当时您在经过调查后,很仁慈地没有提出指控,所以被关入这个词是不准确的。” “那是因为你的罪行并未彻底暴露!”福吉拍了拍面前的桌子,“但我们并没有停下调查。” 罗曼耸了耸肩,没有出言反驳。 “现在,让我们一件件地来,”福吉在羊皮纸堆中翻找着,“首先,是关于你如何为一己私欲,虐杀了沃尔特的兄长——斯——斯——” “斯威尔。”一旁的乌姆里奇小声提醒,但在说出这个名字时,她脸上满是厌恶。 “斯威尔!”福吉再次强调,他已经抽出了那张羊皮纸,“根据沃尔特先生的供词……你在1988年12月的那个满月夜晚,于康沃尔郡残忍地杀了他的兄长。” 罗曼点了点头,“尽管不是在康沃尔郡,但他确实死于我手。”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用什么办法?” 福吉有些激动地问,他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用一根锋利的骨刺。” 相比于部长先生的激动,罗曼就显得有些轻描淡写了。 “他当时以狼人的姿态向我冲来;而作为一个柔弱的小巫师,我只能尽力地抓起手边的一切进行反抗。” “我摔倒了,但手中紧紧抓着骨刺,他从我的头扑过,肚子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福吉瞪大了眼睛,似乎震惊于罗曼敢当着威森加摩的面胡说八道。 小巫师能凭一个滑铲干掉狼人,那邓布利多岂不是能一个滑铲能干掉伏地魔? “荒谬!” “根据证词,沃尔特指出你使用了黑魔法,还对斯威尔的遗体进行了——” “恕我直言,如果我真的能做到那些可怕的事,那么沃尔特是怎么活下来的哪?”罗曼冷笑着反问道。 “沃尔特在他兄长倒下的同时就逃跑了,他是根据遗体和现场判断的。”福吉看着手中的羊皮纸,“斯威尔的遗体遭到了很严重的毁坏。” “真是兄弟情深。”柯尔特面露讥讽。 “让沃尔特到这来,我可以与他对质。”罗曼依旧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好像被铁链绑住的其实是对面的福吉。 “当然,当然。”福吉皱着眉头,“你不说我们也会这样做的。” “另外我得提醒你,我们在康沃尔郡已经找到了很多线索,不要试图用谎言拖延时间。” 正门被打开了,沃尔特看上去精神了不少,他不顾周围傲罗的拉扯,想冲上来与罗曼拼个你死我活。 “你这个混蛋!” 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好像自己真的蒙受了什么不白之冤: “我们虽然是狼人,却一直尝试着隐藏自己,不去伤害别人!可是你……” “连那家好心收留我们的麻瓜都不放过!” 福吉皱着眉头,正要说话,一旁的乌姆里奇却抢先站了起来。 她的眼睛很大,圆圆的,微微向外凸起。就连戴在她短短鬈发上的那个黑色天鹅绒小蝴蝶结,也像一只等着她伸出黏糊糊的长舌头去捕捉的大苍蝇。 “本主持准许高级副部长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发言。”福吉很快反应过来。 于是乌姆里奇就开始用小姑娘一样大惊小怪、又尖又细的声音说起来: “我们在康沃尔郡发现了线索,一家麻瓜离奇死亡,在现场,我们还发现了一件属于你的东西。” 她把一条细细的银链子举起,“有多名证人可以证明,这东西曾属于艾布纳·海勒,后来被他系在自己孩子的手腕上。” “我认识那条链子,你母亲小时候曾向我讨要过它,随后又送给了你的父亲。”博恩斯回忆般地说道。 “阿米莉亚,我想这里并不是认亲现场。您也不愿意自己的子侄后辈,同一个罪犯上学吧。”乌姆里奇用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她。 “抱歉,我不认识这根链子。”罗曼近乎冷酷地摇了摇头。 “你敢接受吐真剂嘛?”乌姆里奇的声音无比刺耳。 听见这话,博恩斯夫人瞪大了眼睛,连眉毛下刚才镜片陷进去的红印都清晰可见。 “吐真剂不能这样滥用!” “阿米莉亚,你对面坐着的可不是什么普通小巫师!”福吉附和到。 “他的记忆被篡改了!” 一片混乱中,柯尔特举手揽过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且事实上,那件事并没有发生在英国,而是发生在法国。” 四下里鸦雀无声,似乎比刚才还要肃静。 “你说什么?”博恩斯女士用洪亮而深沉的声音发问。 “沃尔特的证词经过吐真剂的检测!”福吉高声呵斥。 “吐真剂是可以被欺骗的。”柯尔特请博恩斯女士注意她手中的那一打羊皮纸,“我有一位证人已经做好了出庭准备,他曾与斯威尔打过交道。” “他能为我们证明,两位狼人先生的真实活动轨迹,以及他们是否像自我表述的那样无辜。”柯尔特转过身子,“他就在门外,我是不是可以……” 福吉粗暴地打断了他,“不需要,德力士,你把人带进来!” 靠在门边的傲罗闻声而动,不到片刻,他带着一个身着绿松石色斗篷的人回到了室内。 “大家看上去都很紧张啊。” 吉德罗·洛哈特艰难地微笑着,露出亮晶晶的八颗牙齿。 第三章 意料之外的证人 没有人为他搬来椅子,所以洛哈特也只得与柯尔特站在一起。 “全名?”福吉大声问道。 “吉德罗·洛哈特。”洛哈特尽量保持着风度,心里却在盘算着做伪证要被判多少年。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福吉用不耐烦而高傲的声音问道。 “我,梅林爵士团三级勋章,黑魔法防御联盟荣誉会员,四次荣获《巫师周刊》最迷人微笑奖。” 洛哈特用尽全力才没说出,马上就要获得第五次了。 “够了,够了,我想起你来了。”福吉挥了挥手,“你说你能证明沃尔特和斯——” “斯威尔。”乌姆里奇再次小声提醒道。 “斯威尔的真实活动轨迹,以及他们是否像自我表述的那样无辜。” “是的,部长先生。”洛哈特在柯尔特的冷眼下连连点头,“这件事,在我的新书《与狼人一起流浪》中也有详细记载。” “好了,这里不是你的新书发布会!”福吉冷冷地打断了他,“你的说法是什么?” “事实上,那天是我在跟踪这两位狼人先生。” 洛哈特不愧是为了出名能不顾一切的人。 经过短暂的调整后,他已经把威森加摩的庭审现场,变作了自身表演秀的舞台。 “罗曼不过是个可怜的,被迫在现场的孩子。他们不敢报复我,就把目标锁定在这小小的孩子身上。” “你在胡说八道!”沃尔特愤怒地向他冲来,但洛哈特并没有看他,反而颇为英勇地向着福吉走了两步。 “我,吉德罗·洛哈特。愿意对以下内容负责——” “沃尔特与斯威尔两兄弟是在谋杀现场被我抓到后,向我和罗曼发起了攻击。” “罗曼当时的行为,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在特殊情况下,巫师本人或同时在场的其他巫师或麻瓜的生命受到威胁——” “我们很熟悉法律的内容,真是多谢你了!”福吉怒吼道。 “我在记忆魔法一道上,颇有些心得。”洛哈特掏出光鲜亮丽的樱桃木魔杖,“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愿意为沃尔特先生做上一些检查。” “胡闹!”福吉还没有开口,第二排长凳上,一个矮矮胖胖、留着一大蓬黑胡子的男巫师站了起来,“我们该如何确定你没有篡改他的记忆?” “那就对我们都使用吐真剂。”洛哈特自信满满地扬起头来。 “如果修改后的记忆可以瞒过吐真剂,那么说明吐真剂并不可信。”男巫身旁,头发卷曲的女巫师露出讥笑。 “这也同样说明沃尔特的证词没有效力。”洛哈特一步不让。 他发誓,他绝不是看在加隆、名誉以及可能面临的危险报复才如此拼命。 “争论没有意义。”博恩斯女士决定结束这混乱的局面,“请威森加摩派出三人,来判断沃尔特的记忆究竟有没有被修改。” 威森加摩,负责主持威森加摩会议、监督法庭程序的巫师的头衔。 其历史可追溯到中世纪巫师委员会的时代。 他们的成员中,不乏为巫师界做出贡献的能人,也不缺蒙先辈余荫上位的贵族。 但此刻,他们的目光都毫不迟疑地望向了中间的几位威森加摩元老。 更确切地说,是正中间的邓布利多。 白发苍苍的格丝尔达·玛奇班就坐在他的身边,她曾亲自在邓布利多的o.w.l.s.考试中担任考官。 再算上她身旁的提贝卢斯·奥格登,这三个人几乎教导过大半个英国魔法界的巫师。 “快来吧,邓布利多。我想你不希望错过开学仪式吧。”玛奇班站起身子,颤颤巍巍地向沃尔特走来。 邓布利多从谏如流,他没有多看罗曼或者洛哈特一眼,径直来到沃尔特面前抽出魔杖。 被二人落在最后的奥格登刚要起身,却发现乌姆里奇已然迈着一双短腿,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他愣了半天,才意识到对方也是威森加摩的一员。 沃尔特面对着邓布利多,没有丝毫胆怯。 他挺起胸脯,“你们大可以随意地探查,我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 这强硬的态度让威森加摩的一些成员,瞬间便相信他是完全无辜的。 “很明显的创伤痕迹。”接骨木魔杖在沃尔特的头上拂过,邓布利多眨着天蓝色的眼睛看向玛奇班夫人。 “难道你指望我会有什么新的发现嘛?”玛奇班夫人嘴里说着这话,手里的魔杖却如法炮制,“不管那段空白里到底是什么,但他的记忆不可能被复原了。” “我没看出丝毫问题。”乌姆里奇有样学样,把自己短粗的魔杖从沃尔特头上拂过,险些点燃对方的头发。 邓布利多没有回应,他对着福吉点头示意后便回到了座位;玛奇班夫人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就好像她刚看到一个厨师开着挖掘机去参加高山滑雪。 “我想,我们可以继续听洛哈特先生的证词。”博恩斯女士用魔杖敲了敲桌子,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谢谢。”洛哈特很有风度地鞠了一躬,“那时我苦恼于新书的思路,便一个人踏上了法国的土地,准备来上场漫无目的的游荡。” “可当我意识到有两个狼人正在肆意地屠杀麻瓜时,我知道我的旅行结束了。我一路追踪他们的踪迹,直到第戎。” “在那里,我发现了他们,以及一对儿被他们绑架的母子,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 “荒谬!”乌姆里奇突然说话,“狼人怎么会搞绑架!如果是麻瓜,有什么绑架的必要?如果是巫师,巫师怎么会被狼人绑架?” 她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狼人的鄙视,以及对巫师力量的称赞。 “您也说出了我的疑虑。”洛哈特点头称是,“但随即我发现,那个女人受了伤。” “巫师可以瞬间止住自身的伤势,哪怕是——”这下轮到福吉挥动着手臂打断他了。 “仅限于那些真正高明的巫师,大部分巫师连手臂上的伤口都要手忙脚乱一番。”罗曼无奈地开口,试图让福吉清醒一些。 大多数在霍格沃茨苦读了七年的学生,在进入魔法部的一两年内就会忘掉自己所学的一大半东西,转而在脑子里填入规矩、条例、文件格式以及两种常喝的酒名。 洛哈特继续讲述着他“惊心动魄”的冒险经历。 柯尔特则配合地出示一些他费力“制作”的“证据”。 罗曼则抬起头,望向两边一排排逐渐升高的板凳上那些模糊不清的身影。 这场非公开审理中,审判员全部坐在罗曼的正前方,阴影里的家伙们,其身份不言而喻。 只能他那些有权有势的“敌人”或者“盟友”。 里审判席最远的板凳上,两道看不清面孔的身影正在窃窃私语。 “奥布莱恩,我们恐怕要做最坏的打算了。”塞缪尔·g·寇豪格对着他身旁的傲罗说道。对方即是自己的保镖,更是自己的心腹。 被叫做奥布莱恩的男人只是点了点头,用锐利的眼睛盯着罗曼,并没有如同寇豪格的其他手下那样前倨后恭。 这既是来源于他的身份,更是来源于他的工作。 魔法国会成立后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审判那些背叛了同类的肃清者。而那些犯下杀人、贩卖巫师人口、酷刑折磨和其他恶行的人也都被处决。 约西亚·杰克森在成为主席后的首要任务就是招募并训练傲罗。 傲罗的数量少之又少,最初的十二人当中只有两人活到了老年。 在魔法社会当中,他们及此后的数代傲罗,都受到了相当的尊重。 “我怀疑他手里有大量对我们不利的证据。”奥布莱恩一脸严肃,“为什么我们不帮福吉一把,在这里干掉他?” “因为他真有。”寇豪格先生咬着后槽牙说道。 “够了!” 一声大喝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他们抬头看去,原来是福吉拍案而起。 他一张脸涨成了褐红色,对着洛哈特厉声说道: “我不想听你的这些鬼话,什么救人,什么吸血鬼的城堡,任谁都知道你这是无法考证的废话!” “狼人为什么会绑架人去吸血鬼的城堡,为什么要当着一群吸血鬼的面杀人?” “另外,谁都知道比利牛斯山里盘踞着一伙与世隔绝的吸血鬼,但没人能在那么大的地方里找到他们。” 福吉摇晃着手中的一份报告,这是刚刚两侧“看台”上的某人提供给他的。 “再说,如果真的是为了救人,那罗曼·海勒为什么会在那里!” “他是被抓进去的,因为他随身携带者一件宝物。对方想用这件宝物结交巨人。”洛哈特把从容淡定与占尽风头两种极端的态度演绎得淋漓尽致。 “宝物!宝物!” 福吉从羊皮纸中抽出一张,大声念到,“至少有方圆两英里的土地变成了焦土,寸草不生。” “告诉我,这是什么宝物?” “我告诉你,现实就是他利用黑魔法物品,先后屠杀了英国与法国境内的两支小型巨人部落。还试图嫁祸给一群与世无争的山地马人和一群半个世纪没人见过的吸血鬼!” 福吉脸上满是被愚弄后的愤恨。 洛哈特被他吓得气势有些萎靡。 “恕我直言,是吸血鬼将一种魔火认作古卜莱仙火,继而将他们送给了一伙巨人。” “而且……” 他停下来看向柯尔特,对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纸。 “部长阁下,这是来自法国布斯巴顿校长,奥利姆·马克西姆的证词。” “她证实于比利牛斯山附近被魔火焚毁的巨人驻地,属于一伙臭名昭著的流窜巨人,于普通巫师与麻瓜而言,他们有着致命危险。” “部长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山地马人也为我做过证明。我们当时都不理解那种火焰的可怕,只是试图用它构筑起一道防御,避免家园被毁。” 罗曼试图举起手,可是铁链把他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 “足足有三十个山地马人。” 山地马人当然为他做过证明。 三十个山地马人就是三千枚金加隆,三千枚金加隆足可以催生一张证明。 福吉的眼珠已经充满了血丝,因为这是他和乌姆里奇亲自定下的价格。 “那你为什么要随身携带这种可怕的火焰,它们从何而来!” 福吉不得不掠过山地马人,追着魔火不放。 如果罗曼当庭指出他受贿,那这场审判就将变得不死不休。 福吉悲哀地想着。 他不理解当初那些信誓旦旦,要为他提供支持的人都到哪去了? 特别是那个叫尤金的美国佬撤出之后,翻倒巷的某些交易可以用猖獗来形容了。 这跟他们商量好的不同。 在福吉一门心思地拉拢下属,把握大权的时候,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在加隆碰撞声的掩盖下,某枝向罗曼·海勒射出的利箭正在悄然地崩溃重组。 不知不觉间,他所带领的集团,竟成了最尖端的箭头。 他又能怎么办哪? 他架势拉得太满,加隆收得太多,此刻已经骑虎难下了。 “这是纽约四位知名人士开具的证言。指出罗曼·海勒是受他们所托,将魔火带回美国。这是一场伟大的,跨越国际的,人道主义救援。” “但可惜的是他们对罗曼·海勒的真实年龄并不知情,不然他们绝不肯让一个孩子来冒这样的险。” “请原谅我的越俎代庖,替领事做出了签字的认证。但私以为我本人也有这个权利。” 寇豪格先生在福吉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站了起来。 “您知道的,如果不是生活艰辛,谁也不愿意这么小的岁数出来打工。” 罗曼半开玩笑地解释道,寇豪格先生却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 如果不是此刻内忧外患,他绝对不肯这样轻易放过罗曼。 尤其是对方派手下威胁自己的举动,这让寇豪格先生自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在这个当口,寇豪格先生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他们经不起一次内耗。 几个月前的海湾战争打醒了世界,也让美国魔法界与英国麻瓜界同时感受到了压力。 波罗的海三国的独立已成定局,这让诸多有识之士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大西洋沿岸。 一个庞然大物的解体,必将使另一个庞然大物迈上超然的地位。 与英国魔法部主动“称臣”,降级为部;却从不把首相放在眼中的氛围不同。 白宫中的那位布什总统,底气可比唐宁街10号里的梅杰首相足得多。 脱离原本近乎苛刻的保护法后,他们现在要面临的麻烦更大了。 事实上,自18世纪,时任美国魔法国会主席的艾米丽·拉帕波特承认,他们不能保证所有相关麻瓜的记忆已经清除的那一刻。 无论后续的法律多么严苛,事态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跟安安稳稳地熬上些年,顺理成章地成为国会主席相比;与罗曼留下的那队拿着炼金道具的麻鸡斗个你死我活,使普通麻鸡坐收渔翁之利,简直就是蠢货才会干的事。 寇豪格的心理活动,无法影响洛哈特在庭上继续着他的冒险。 现在他已经身处燃烧的古堡中,一只手中握着正在发亮的门钥匙,另一只手去握罗曼。 “到目前为止,你们还是未能提供关于谋杀案的有力辩护。” 眼见大势已去,福吉疲惫地坐在板凳上,死死地抱住自己的救命稻草。 “让我们再次请上一位证人吧。”柯尔特对博恩斯夫人请示道。 “特洛卡·ls姆博——霍格沃茨的现任麻瓜研究课老师。以及他的养子,那晚得以侥幸生还的孩子。” 在罗曼震惊的眼神中,特洛卡从门外走入,手中还牵着一个孩子的胳膊。 男孩看到罗曼后,也呆呆地愣在原地。 “我曾意外地在吸血鬼城堡的附近捡到了他。” 特洛卡迎着罗曼不可置信的眼神,坦然地笑着。 “你不可能去过那里。”福吉也笑了出来,他终于捉到了对手最大的破绽。 “根据洛哈特的证词,那对母子已经葬身火海。就算这孩子侥幸活了下来,在他们借助门钥匙逃跑后,愤怒的吸血鬼会将周围的一切陌生人撕碎。” “就算你本领高超,但恐怕……” 福吉的笑容凝固了,因为特洛卡张开嘴,露出嘴里两颗锋利而突出的牙齿。 随后这两颗牙齿活动起来,他的两腮也随着牙齿的动作,时而鼓胀,时而干瘪。 “我想,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第四章 开学日 这场审判一直进行到夜幕降临。 威森加摩表决过后,福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审判席上。 倒是威森加摩的成员们神色如常;他们纷纷站起身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整理收拾文件。 座位上的铁链瞬间失去了力量。 罗曼从铁链中抽出手,站起身子看向两侧的板凳上,默默退场的数道身影。 他敏锐地发现了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正转过头,通过冰冷的灰蓝色双眼看着他;那张苍白的尖脸属于卢修斯·马尔福。 罗曼默然地与马尔福对视,直到对方扭过头向着门外走去。 他转过身,没有对柯尔特多说什么,反而看向特洛卡: “特洛卡,我一直都不知道……” 他抬起手,想抚摸一下小男孩的头发,可看到对方的眼睛后,手又失了力气。 “关于你母亲的死……” 但特洛卡很快制止了他,“请不要谈这个话题了,没有人会为此责怪你。” 男孩有些拘谨地贴在特洛卡的大腿上,似乎这样能为他带来些许安全感。 罗曼看向特洛卡,对方柔顺的金发多了很多分叉,脸色也很憔悴。 “特洛卡,我很感激你今天的出庭,但你不该把自己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下。” “这孩子的命是你救下来的,我欠你一个人情。”特洛卡扶着小男孩的肩膀,就像个真正的父亲。 “不,是我欠你的。”罗曼看着男孩,嚅嗫着吐出这几个字。 “显然你有一群很好的朋友。”邓布利多已经悄然来到他们身旁,他没有跟罗曼或者特洛卡打招呼,径直走向了柯尔特,“真遗憾你没有来霍格沃茨。” “恐怕我并没有什么学习魔法的天赋。”柯尔特很有礼貌地对着邓布利多鞠了一躬,随后看也没看罗曼,就在两个黑袍人的陪伴下径直向着楼梯走去。 被晾在一旁的洛哈特挠着自己漂亮的头发。 他左右为难,先看看邓布利多,又看看柯尔特的背影;最后一咬牙,向着柯尔特身后追去。 邓布利多没有阻拦,也没有向罗曼询问;只是默默地看着柯尔特走动中,手腕上时不时露出的金属菱形吊坠。 “我想先回一趟霍格莫德。”特洛卡打断了自家领导的沉思,试着在新学期的第一天请假。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把手举到罗曼的眼前。 “那么我们就只好先赶去宴会了。罗曼,请抓住我的手臂。” 他们在福吉气恼的眼神中消匿无踪。 下一秒,他们的身形出现在城堡的围墙外。 在前方,霍格沃茨被反幻影移形魔法牢牢地保护起来。 这座古堡有着比魔法部更强的安保措施,连魔法部都允许员工通过幻影移形上班,可霍格沃茨却禁止校长在学校内幻影移形。 他扭过头看向邓布利多,“即便是校长也不行嘛?” “校长不是万能的。” 邓布利多眯起眼睛笑了一下,便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城堡走去。 城堡内,布满了星辰的天花板和学生们饥肠辘辘的神情,都催促着分院仪式的开始。 麦格教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要落到在三年之内,连续两次单独主持分院仪式的地步。 这就是上位前的征兆嘛? “新生们,跟上我!”她看着人群里几张略显熟悉的面孔,不留痕迹地轻叹了一声。 人群中的哈利感到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十分奇怪。 他排在一个沙土色头发男孩子的后面,罗恩紧跟着他。 他们这一队人重新穿越大厅,走进一扇对开的大门,进入奇怪且辉煌的大厅。 高年级的学生早已坐在四张长桌子前,他们头顶上方竟有数以千计的蜡烛在半空中飘浮,将整个大会堂照得灯火通明,桌上摆满了闪闪发光的金制的碟子和高脚杯。 教工座椅上的很多人都将目光向哈利投来,但他本人紧张地好像没有发现。 他跟着麦格教授走上高台,一字排开地站好。 台下几百张注视着他们的脸,就好像闪耀的烛光中苍白的小灯笼。 “没事的,没事的。”罗恩在他身旁小声地给自己打气,“罗曼说过,不会太难的。” “那个罗曼,到底是什么人?” 哈利在罗恩惊恐的表情中,小声地提出了问题。 起初哈利还对这个惊恐的表情有所猜疑;但很快,哈利就明白了罗恩的表情并非出自对罗曼的恐惧,而是对赫敏的恐惧。 他的话就像触动了小女巫的开关。 “我在对角巷的二手书店买了过去一整年的《预言家日报》,纽特·斯卡曼德的《白狼旧事》,吉德罗·洛哈特的《与狼人一起流浪》,根据这些书,我发现提到过你的几本书中,尤其是《黑魔法的兴衰》……” 两分钟后,神情呆滞的哈利已经不再畏惧台下的目光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台下,分散在学生中的鬼魂将原本模糊的银器变得闪亮。 赫敏的声音还在继续,哈利狂躁地抬起头,恰巧看见点缀着星星的天鹅绒般美丽的黑色天花板。 接着他听见赫敏在他耳边低语:“有人曾对它施了魔法,使它看上去更像外面的星空。这是我在《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中得知的。” 哈利绝望地看向麦格教授,她正在在那四脚凳上放上一顶尖尖的,又破又脏的帽子。 在经历了上一次邓布利多的不在场后,它这次变得无比熟练。 它在麦格教授警告的眼神中,大声高歌起来: “你们也许觉得我不算漂亮, 但千万不要以貌取人, 如果你们能找到比我更漂亮的帽子, 我可以把自己吃掉。” …… 除了二年级的学生,大多数学生都对两年前分院帽的冒场记忆犹新。 他们开始回过头,想着邓布利多会不会再次于歌曲终了时现身。 麦格教授也未尝没有抱着这个期待,但无奈她手中拎着的名单不容等待,不得不在分院帽一曲终了后上前几步。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大厅的门始终没有打开。 大家不得不承认,邓布利多并不是因为厌倦了分院帽几十年来的歌声,才故意迟到的。 “念到名字的新生,请你戴上这顶帽子坐在凳子上等待分院!” 麦格教授看着纸条上的名字,高声叫道: “汉娜·艾博!” 一个粉红脸色、满头金发的小女孩从队伍中走了出来,戴上大得连她的眼睛都遮住的帽子。 一会儿之后,分院帽高声喊道: “赫奇帕奇!” 在众人礼貌的掌声中,大厅厚重的橡木门轻轻被推开,邓布利多的身影悄然溜进了大厅。 几个走神的学生意外发现了他的身影,刚要欢呼,却赫然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一席黑袍的罗曼。 他面沉似水,严肃的神情吓得他们不敢说话。 罗曼也没有理会他们,只是远远地打量着教工坐席上,缠着厚厚头巾的奇洛教授。 对方看上去毫无威胁,甚至弱小的可怜,可罗曼却隐隐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径直混入了赫奇帕奇的长桌末尾,低下头消弭着自身的存在感。 掌声一阵接着一阵,当哈利完成分院后,更是掀起了一阵欢呼。 可这种激情很快就被体力的消耗所消磨。 当最后一名学生被分进斯莱特林时,学生看到的好像不是新生,而是个大号的南瓜馅饼。 邓布利多却站起来,拦住了他们吃下盘子的冲动。 他注视着台下的学生,张开双臂,仿佛在说没有什么能比见到他所有的学生济济一堂更高兴的了。 而学生们则盯着盘子,仿佛在说没有什么能比见到所有的南瓜馅饼摞在一起更高兴的了。 “欢迎你们!”他说,“欢迎来到霍格沃茨!欢迎新学年的到来!在开始晚宴之前,我想先说几句。我想说的就是——笨蛋!哭鼻子!残渣!拧!” 他说完便坐下,以实际行动向人们展示了何为简短的讲话,学生们也为此报以热情的掌声。 晚宴没有什么波澜,每个人都吃得很尽兴。 也许除了罗曼身边的几个小巫师?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邓布利多站起身子告诉学生们:不想遭受不幸,意外惨死的学生,不要靠近四楼靠右边的走廊。 罗曼几乎是下意识地摸了摸兜中的魔法石。 如果说真的魔法石正在他怀中,作为半个纪念品缓缓变成石头,那邓布利多准备把什么藏起来哪? 于是当晚宴结束,邓布利多示意他到校长办公室去时,罗曼没有感到一点惊讶。 “奇洛教授身上似乎……” 他的话被邓布利多抬手打断。 “请离他远点儿,我还指望他能教完这个学期。”邓布利多这话颇有些无情,却也说明他对奇洛的情况并非是一无所知。 “那您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罗曼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不知道老邓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邓布利多兴高采烈地打开抽屉,“我记得你向我提起过伏地魔可能有魂器的事。” “是的,但我并不清楚……”罗曼面露难色,但邓布利多并没有抬头。 他开始从抽屉里往外掏着什么,“我想问问你,该如何毁掉这些东西。” 罗曼目瞪口呆地看着桌子上的一顶冠冕。 那是一顶镶有宝石的,闪闪发光的王冠,王冠的底边上刻着拉文克劳著名的格言——“过人的智慧是人类最大的财富。” 邓布利多没有就此停手,他继续从抽屉中拿出有两个精细加工过的纯金把手的金杯,杯身上雕着象征性的精美雕刻。 它曾经是第一个霍格沃茨里协助家养小精灵做魔法食物运输的器皿,属于赫尔加·赫奇帕奇。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盒子,像个孩子展示珍宝般打开,里面是颗硕大的戒指,上面还嵌着一块刻着佩弗利尔饰章的黑宝石。 第五章 保护神奇生物 “教授,我不明白。”罗曼费力地吞咽着口水,“您……” 他求助似地望向架子上的分院帽,好像在指望它能突然掉出一把格兰芬多的宝剑。 “除非用一些邪恶的黑魔法,否则我还没找到能消灭这些附着物的办法。” 邓布利多苦恼地看着几位创始人的遗物,“我不能就这样毁了它们。” 他摇晃着赫奇帕奇的金杯,那杯子毫无赫尔加的平易近人,反而从头到尾都充斥着一股邪性。 罗曼扯了扯嘴角。跟邓布利多此时的犹豫相比——情形危机,对创始人感情更淡的救世天团可以说是做出了一连串违背祖宗的决定。 “蛇佬腔怎么样?伏地魔很可能用这东西作为开启魂器的命令。” “我觉得恐怕得是他本人来说。”邓布利多把手指对在一起,陷入了沉思。 罗曼看着他的神情,很想提醒他一句——自己是罗曼·海勒,而非西弗勒斯·斯内普。 处理魂器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找你的心腹爱将? “密室!”邓布利多小声地欢呼着,却把罗曼吓得一激灵。 他下意识地把自己蜷缩进身下的扶手椅中,试图远离邓布利多。 紧接着,他看到邓布利多提起羽毛笔,顷刻间写就了一张图书馆的借阅许可。 “我允许你去图书馆查找资料。”邓布利多很是认真地看着他,“试着把它找出来,好嘛?” “密室?”罗曼不明白邓布利多哪来的信心,但他看着那张可以通行禁书区的许可证确实有些眼馋。 “有证据指出,斯莱特林曾在霍格沃茨中留下一间密室,它曾被伏地魔打开。”邓布利多的语气瞬间变得沉重,“那次事故造成了一个学生丧命,死者是拉文克劳的幽灵,桃金娘·伊丽莎白·沃伦。” “我觉得那里应该是下一个突破口。” 邓布利多精准的猜测并没有得到罗曼的反馈。 因为他猜早了整整一年。 “其余的事情你可以去问宾斯教授。” “说起宾斯教授——” 邓布利多从桌上拿起一张只写了一半的羊皮纸,粗略地扫视着。 “大多数教授同意你继续直接跟上三年级的进度,但变形术与天文课的两位教授则要求你在正常上课的同时,跟低年级的学生一起重修。” “我想我能赶上。”罗曼皱起眉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可以自己去找麦格教授谈。”邓布利多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用极为迅速的动作扎了眨眼。 “我觉得打好基础是件很有必要的事。”罗曼义正言辞地回应。 “那么,关于三年级选修的课程——”邓布利多用羽毛笔在上面勾勾画画,“鉴于三年级没有飞行课,我个人推荐你选古代魔文与神奇生物保护课,别在麻瓜研究和算术占卜上投入太大精力,至于占卜课……” “我不希望上占卜课。”罗曼连连摆手,他到现在还记得特里劳妮教授抽了张卡牌,第二天就把他发配到阿尔巴尼亚的事。 “不,我希望你去上。” 邓布利多很官僚地为他在占卜课上打了个勾,随后愉快地轻拍着手。 “那么很好,你的房间还为你保留;另外级长浴室被堵过一次,维修后换了口令。”他停下来想了想,“对了,新鲜凤梨。” “另外请保护好勒梅留给你的东西。如果你看了报纸,就知道古灵阁遭受了一次入侵,恐怕有人在找魔法石。” “魔法石并不在古灵阁。”罗曼摸着自己怀里沉甸甸的魔法石。 “是的。”邓布利多用显而易见的眼神看着他。这让罗曼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您让海格打掩护?”罗曼记得,海格刚刚还在酒后说漏了去古灵阁取东西的事。 这浓眉大眼的老实人,也学会做戏了? “并没有,海格为我取另一件东西。”邓布利多神秘莫测地摆出送客的手势。 罗曼晕头转向地从邓布利多办公室出来,险些撞到表情冷峻的斯内普身上。 “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低下苍白的脸,深邃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点点复杂,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罗曼·海勒。” 这声音又干又平,好像一句三英尺的话被扯成十二英尺的线。 罗曼没有注意斯内普的反常,他匆匆致歉后离去,脚下还被石头怪兽绊了一下。 他的脑子被纳吉尼即将孵化的蛋,和邓布利多要他找的密室以及魂器塞得满满的。 如果再算上那块即将销毁的魔法石,那他真可谓是一脑门官司。 于是第二天清早,在大多数学生吃饱喝足离开餐桌后,罗曼才姗姗来迟。 一来是他不愿意被熟人询问,二来是他确实有事。 鉴于最后一次更换魔药后,纳吉尼的蛋需要保持透气;他不得不在离开前,对房门反复施加保护咒和侦测咒。 今天上午他要与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一起上神奇生物保护课,而后还要去和小鬼头们补变形课,吃过午饭还要上一节枯燥的魔法史,恐怕要到晚上才能回到房间。 希望他现在的水平能让麦格教授同意免去他的重修。 罗曼理清了自己的今日计划,便将一块面包沾满了牛奶,向着嘴里送去。 拉菲的身影却从空气中显现出来,它风尘仆仆地扔下一根细长的银链子,继而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估计是又在哪混上了酒局? 罗曼把那条银链子攥在手中,取下单片镜,开始缓缓地更换起上面的链子。 经过尼可·勒梅的修理后,单片镜的颜色已经与这条银链子不太搭配,但罗曼并不在意。 毕竟在他失去这条链子前,他都把它当成只有象征意义的护身符。 他刚刚更换完毕,罗杰·戴维斯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他好像没有受到审判的影响,还是如一年级时一样,一屁股坐在罗曼身边。 “漂亮的银链子。等等,你眼睛上的伤疤哪?” 罗杰揉着惺忪的睡眼,他看到罗曼在戴上单片镜后,眼睛上的伤疤瞬间消失了。 罗曼摘下单片镜,伤疤再次出现。 他瞥了眼大惊小怪的罗杰: “你是个麻瓜嘛?” 罗杰自讨无趣,便随手掏出份杂志,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但当罗杰第四次把面包伸进罗曼碗里时,罗曼也只得主动出击: “你看的是什么?” “唱唱反调。”罗杰完全没意识到罗曼开口的目的,依旧把面包往罗曼的碗里送去。 “你不是只看正经报纸嘛?”罗曼推开牛奶,换了碗麦片粥,刚喝了一口便皱着眉看着罗杰——他笑得把口水滴到了桌子上。 罗曼无奈地把杂志从罗杰手中夺了过来,示意对方安心吃饭。 他看着手中的《唱唱反调》,花花绿绿的封面上,福吉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团;一旁画着大号的,浑身粉色的夸张版乌姆里奇,这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像蛤蟆了。 《深度采访克劳奇对罗曼·海勒一案的看法》 魔法部这场耻辱性的大败,已经成为这两天魔法界最大的话题。 一向直性子的克劳奇先生直言道: 魔法部再这个样子审下去,只怕是连面子都不要了。 “你说职能部门—— 职能部门一届一届换了多少个主审官了? 改过了嘛? 换汤不换药啊。 走私的判罚款,盗窃的判无罪。 接下来没得判了。 魔法部现在什么水平啊。 乌姆里奇什么的都在当高级副部长。 她能当嘛? 当不了,没这个能力知道吗? 在魔法部输个零比十二,脸都不要了。” 罗曼不知道这是巴蒂·克劳奇先生,还是某个卖零食的克劳奇先生,但总之他现在没有兴趣管杂志,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把邓布利多这条“大腿”的大腿接上。 如果想直面魂器里的灵魂,让哈利这个人形魂器用蛇佬腔对着魂器说打开就好了,但他要怎么告诉邓布利多这个消息? 冒充先知? 这玩意儿可不兴冒充啊。 罗杰看出了他的苦闷。 “为什么如此闷闷不乐?” 罗曼瞥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但罗杰显然没这个自觉: “百分之八十的人的苦恼是源于无知,剩下百分之二十的人则是没发现自己无知。” 罗杰大大咧咧地站起身子,一年的魁地奇球队生涯把他的风格变得更为直接,果断。 “无知就要多读书,如果普通的图书无法满足你,那么图书馆禁书区——” 他笑着摇了摇头,好像被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震惊了。 “想必你是进不去图书馆的禁书区了,但拉文克劳的图书馆永远对好学者开放。” “入口在拉文克劳塔最顶端,一块老的光光的木版,上面有提问的鹰状青铜门环。” “我想它难不住你。” 罗曼苦笑着点了点头,罗杰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他怀里就揣着邓布利多的字条,可以随意出入禁书区。 这也让他疑惑不解。 两年里他并没有捞到多少与邓布利多谈心的机会,但为何总觉得邓布利多对他的信任每日剧增哪? 这个疑问一直陪伴着他见到西尔瓦努斯·凯特尔伯恩教授。 老爷子用仅剩的一只胳膊拄着拐,配合着仅剩的半条腿站在原地,讲他假期里是如何去火龙保护区游览的。 但根据假期时查理信中的描述,这老爷子虽然没腿没手,见了火龙却比谁都冲得靠前。 大概——无论多么精明的巫师,骨子里都有种鲁莽吧。 他看着凯特尔伯恩教授一步一颤地走入禁林,随后带出了一队漂亮的独角兽。 “女孩子们请靠前来!” 凯特尔伯恩对着不忿的男生们解释道:“独角兽一般避免和人类接触,可能更愿意让女巫接触,而且奔跑起来非常迅速。如果它们被吓到,我们这节课就泡汤了。” 在一群男生羡慕的眼神中,女生们试着伸手去抚摸独角兽的毛发,凯尔特伯恩则继续着他的授课: “独角兽是一种漂亮的动物,它们在幼年时浑身是纯粹的金色,两岁左右时变为银色,四岁时会长出角。 “七岁时,身体完全长成的独角兽是一种毛色雪白、长着犄角的马。” 他的话被打断了,一只长出了角的独角兽从女生堆中挣脱开了,傻乐着跑到罗曼面前,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这次你总算不是因为迷路了?”罗曼很快从这憨憨的表情辨别出了这只“生物”。 他连连后退,躲避着独角兽亲昵的动作,避免被那锋利的长角捅个窟窿。 于是一群小獾和小鹰开始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凯特尔伯恩,这让他老脸有些挂不住。 “有时也会有特例。” 看着小巫师们继续维持的怀疑目光,凯特尔伯恩终于决定打出一张王牌: “不要因为它们的美丽和温顺而轻视神奇生物!再普通的生物也可能造成危险!” 他开始讲在当初排演哑剧《好运泉》时,火灰蛇是如何产下蛇蛋,点燃地板;导演比尔利教授的脑袋,又是过了多长的时间才恢复成正常的比例。 至于他是如何用放大后的火灰蛇冒充巨大“蚯蚓”,和两个演员女孩为何开始捉对厮杀,他是只字不提。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在听故事的过程中,有一个人的眼睛越来越亮。 第十六次躲过独角兽的犄角后,罗曼薅住它脑袋后的鬃毛,强行把它按在原地;心中已有了个大胆的计划。 第六章 救世主是蛇佬腔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霍格沃茨副校长,变形课教授米勒娃·麦格便踏入了教室。 她戴着方形的眼镜,梳着曲卷束成高髻的黑发,穿着深绿色长袍,一如开学典礼上的打扮。 连脸上的神情和抿成一条线的嘴角都如出一辙。 学生们被她的气势所震慑,无人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而此刻,距离教室最远的罗曼好容易才在凯特尔伯恩教授的帮助下,从憨批独角兽的角下脱身。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不得不飞奔着赶来教室;在旋转活动,还时不时消失一阶的楼梯上来回跳跃。 即便如此,当他跑进教室大门的时候,教室前排还是已经坐满了学生,他只得和同样刚到的几个人坐在最后两排的桌上。 在麦格教授的高压环境中,仅有寥寥几个人敢把目光投向他。 其中包括他身后刚刚落座,还在喘着粗气的哈利与罗恩。 “变形术可说是你将在霍格沃茨学校里学到的最复杂、最危险的法术之一。”麦格教授冷静的声音在教室中响起。 她用近乎训斥的语气补充道: “谁想在我的课上瞎搅和的就马上滚蛋,再也别回来了。咱们这叫丑话说在前头。” 接着她挥动着自己的龙心弦魔杖,讲台瞬间变成一头肥大的猪。 它摇晃着蒲扇似的耳朵,在墙角拱来拱去,发出呼噜呼噜的哼唧声。 麦格教授看到小巫师们一下子来了精神头,便再度挥动魔杖,把猪变回讲台。 她看着跃跃欲试的小巫师们,满意地点了下头,“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越是艰难的变形,其所需力量越强大;你们额应当先从基础学起。” 麦格教授挥动了一下魔杖,许多根细小的铁棍便飞到每个学生的面前,唯独漏过了罗曼。 “放下你们的魔杖,如果我发现谁碰了那个铁棍,那他就得站着上课了。”麦格背过头去用魔杖敲着黑板,脑后却好像长了眼睛。 几个小巫师刚刚伸到一半的手连忙缩了回去,哈利看了眼罗恩,发现对方正悄悄地把已经捏起的小铁棍放回原位。 “打开你们的《初学变形指南》,翻到目录。” “这是我们未来两年里的任务:了解变形术,学会使用变形咒的方法。至于操作——到期末考试时,你们应该能独立完成一些简单小物品之间的转换。” 学生们哗哗啦啦地翻开面前棕红色的大书,作者埃默里克·斯威奇在开篇郑重地警告学生: 在进行变形时,坚定而果断地挥动魔杖十分重要。不要在不必要时摆动或转动魔杖,否则变形肯定会失败。 趁着小巫师们阅读的空档,麦格教授对书本内容进行着补充说明。 “仔细看这一段,在使用变形咒之前,先在脑海中清晰地描绘出想让对象变成的样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们可以随意练习。” 她转到学生身前,严厉却缓慢地说着: “于初学者而言,变形术很难一次成功,所以我不希望你们自己回去私自练习高难度变形术。你们的变形目标,只能是这种小巧而没有生命的东西。” 她示意学生们看向桌子上的小铁棒,并且着重指出了失败后的应对方式。 “不完整的变形很难进行纠正,但你仍须尝试着纠正。因为让脚凳上面顶着一个兔子头既不负责任也很危险。如果变形术出现失误,那么念出‘恢复原形’应会使物体或生物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读到这里,麦格教授推了推眼镜,“尽管我不希望你们看到搬着一个兔子头的脚凳来找我,但我还是得说,一旦你们闯下大祸,不要试图自己解决。” “初学者应清晰地念出咒语,而高级巫师则不需要大声说出咒语。” 麦格教授看了看后面的内容,“后面的话恐怕要到你们面临o.w.l.s.的时候才能用得上。” 她扭过头,准备开始讲解咒语。 “教授?”第一排座位上,棕头发的小女巫把手举得高高的。 “格兰杰小姐?”麦格教授向在场的众人展示了一个合格的巫师,该有怎样的记忆力。 “请问如何确定一个人还属于初学者阶段,您刚才的变形是否就属于高级巫师的范畴?” “这个问题,到你们学习了中级变形术后会得到解答。”麦格教授的嘴角抿得没有那么严了,“在那之前,请保持住你们初学者的心态。” “还有,大型生物难以进行变形,除非是由那些技能娴熟,了解自己极限的强大巫师。” 魔杖摆动,黑板上的内容已经变为变形术的咒语和挥舞魔杖的动作。 在学生们记了一大难复杂的笔记之后,麦格教授开始示范挥魔杖的动作,小铁棒在她的魔杖下听话地变成了一根针。 “第一节课,我不奢望你们能理解有关变形术的理论;也许这次尝试之后,你们能对理论学习上一点心。” 她抬起头看向后排,“我希望你们能在下课前,把这根铁棒变成一根针,这比用火柴变简单多了。虽然我个人更喜欢火柴,但事实证明,总有人能用这种简单的东西搞出花样来。” 罗曼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当然,我注意到某些同学已经学习过这一步骤,你可以进行更高难度的练习——比如——把这颗甲虫变成纽扣。” 一只黑色甲虫缓缓飞到罗曼的桌上,已经读完课本的赫敏敏锐地推测出,这是二年级才会有的课程。 罗曼神色如常,轻松地挥舞起魔杖。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勒梅的炼金术可少不了变形术的辅助。 再者说,难道近半年的《今日变形术》是白看的嘛? 葡萄藤魔杖在空中划过,甲虫瞬间变成了一颗花式复杂的暗金色钮扣,这是贝尔廷夫人设计的最新款,就被柯尔特镶在袖口。 新生们因为罗曼的轻松而对自己也充满了信心。 但几轮尝试下来,他们便清醒地认识到,不花上好一段时间学习,他们别想把家具和动物互相变来变去。 “罗曼,你让我刮目相看。” 趁着课间休息的空档,麦格悄悄地走到罗曼的身后,“再为我展示些别的什么,我可以准许你不用重修。” 正中下怀,罗曼瞬间起身,使身后的哈利能轻易地看到他的桌子。 “劳驾,劳驾,借几根铁棍。” 他大大咧咧地扭过身子,从罗恩手中拿过一根铁棒,接着哈利也在罗恩的怂恿下交出了自己的小铁棒。 罗曼就像个摆摊撂地的艺人,吆喝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却保证周围的人能听清。 “在一些不完全的变形中,比如——把老鼠变成鼻咽盒,把甲虫变成纽扣,把茶壶变成海龟或者别的什么。其中鼻咽盒有尾巴在动,钮扣会在桌子上爬,海龟会嘴里冒热气,说明了它们本质没有被改变。” “还有您刚才变出的猪,他在原地拱了半天,却没有对墙角造成损伤。这是因为您,或者讲台本身,都没有破坏场地的意思。” “所以只要还有得选,我绝不肯将老鼠变成杯子。” 他挥动魔杖,将自己的课本变成了一座被围墙围住的微型小山,山顶上还有一汪泉水。 又将哈利和罗恩的两根铁棒用切割咒切成四根,“别担心,我会为你们修好的。” “我宁愿它小一点,也许会好变一些。”罗恩小声嘀咕着,他可能是在场众人里,唯一对罗曼熟悉的人了。 而后罗曼开始向周围的桌子上扫视,但周围的人只顾着看热闹,并没有领会他的意图。。 “用我的吧。”原本在前排的赫敏也加入了围观人群,此刻正把她手中的小铁棒递过来。 确切地说,应该是一根半成品的针。 “格兰杰小姐,做得很好,格兰芬多加两分。”麦格教授罕见地给了她一个微笑。 “谢谢。”罗曼有些惊讶地接过这根针,继续说道: “事实上,这并不是变形术独有的限制。” “根据阿德贝·沃夫林的《魔法基本规则》的第一条:随意篡改最深层次的秘密——生命的来源,自我的精髓——必须准备承担最极端和最危险的后果。” “所以变形术不能赋予生命。我们变出的并不是真正的活物,当活物成为死物时,也不代表它们真的死了,这也符合甘普变形基本法则的五大例外——食物,生命,魔法生物等等,归根结底,它们都指向我们所不理解的生命。” 罗曼挥动魔杖,那四根铁棒瞬间变成了三个小号的女巫人偶,和一个身着破烂铠甲的爵士。 “我刚刚听凯特尔伯恩教授讲了一个故事,我希望能简单地展示给大家看。” 他指挥着小人和观众们打着招呼。 “好运泉在一处魔法园林的一座高高的小山上,周围高墙耸立,受到强大的魔法保护。” “每年一次,在白天最长的那一天的日出和日落之间,仅有一个不幸的人有机会来到好运泉边,在水中洗浴,得到永久的好运。” “在众多等候的人中,只有四个人意外地闯入了山中,他们分别是——身患绝症的阿莎;被邪恶魔法师夺走财产的艾尔蒂达;被深爱男人抛弃的阿玛塔;以及愁眉苦脸,不会魔法的倒霉爵士。” 他每说一句,就有一个小人鞠躬示意。 介绍完毕后,围墙裂开一道缝隙,四个人并没有像传说中的那样被藤蔓拉扯进去,而是自己走了进去。 于魔法界的孩子而言,好运泉的故事早已耳熟能详,但这种现场演绎版的还是少见。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哪怕课间即将结束,罗曼也没有停止;而麦格教授竟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倒霉爵士想要退出,但阿玛塔训斥他没有骨气,要他拿起剑证明自己的勇气,帮助他们到达好运泉。” “然而,一条巨大的白色蚯蚓盘绕在山丘下,它双目失明,身体臃肿。他们走近时,它把一张肮脏的脸转向他们,说出了下面这句话:向我证明你的痛苦。” 罗曼将赫敏的针变成了一条围着小山的白蛇,它通体雪白,吐着鲜红的舌芯。 “那是条蛇吧?”赫敏直接指出了问题。 “抱歉,我只能用白蛇代替。”罗曼笑着解释道,“在我的想法中,那条大型白色蚯蚓一定是魔法生物,所以在这个想法的影响下,我很难顺利变出一条普通的大号白色蚯蚓。” 小女巫不理解变一条普通的大号蚯蚓,再为它改个色有什么难处,麦格教授的眼里却闪过一丝诧异。 “正如我刚才所说,出于对《魔法基本规则》的敬畏,我们应该避免随意篡改生命魔法,而基于甘普变形法则,不能通过变形术变出魔法生物。” 罗曼挥舞着魔杖,几个小人继续着战斗。 倒霉爵士拔出宝剑,想杀死这个妖怪,但是剑刃折断了,然后艾尔蒂达朝白蛇丢去石头,阿莎和阿玛塔念了各种咒语去制服它或迷惑它,可是她们的魔杖的力量就像艾尔蒂达的石头和爵士的宝剑一样毫无作用:白蛇就是不肯让他们通过。 阿莎绝望地哭了起来。 这时,白蛇把脸贴在阿莎的脸上,啜饮着她面颊上的泪水。白蛇的焦渴得到了缓解,慢慢地挪动到一旁,钻进一个地洞不见了。 接下来的故事与原文无异—— 艾尔蒂用汗水作为劳动果实交给了土地。 阿玛塔将过去的回忆作为过去的财富交给了河水。 在通往好运泉的最后路上,草药治愈了阿莎的绝症;艾尔蒂达则发现这种治病的草药可以挣回她的金子;失去了对恋人思念的阿玛塔觉得摆脱那个冷酷的恋人是种幸福。于是倒霉爵士的勇气得到了回报,他得以浸泡在好运泉中,觉得自己幸运极了,随后他穿着锈迹斑斑的盔甲向阿玛塔求了婚。 四个人都得到了自己希望的一切,而好运泉似乎从来就没有什么魔法。 “劳驾,谁能帮我说句打开?”罗曼指挥着先前钻入山中的白蛇从好运泉中冒出。 蛇的嘴巴里还衔着一枚小巧的戒指。 起先只有小女巫们愿意配合,她们嚷嚷着“打开”,但白蛇就是不肯吐出嘴里的戒指。 这下连带着一些小男巫也忍不住了。 离得最近,角度也最好的哈利盯着白蛇,一种莫名的感觉从内心生了出来,他轻轻地喊着,“打开。” 白蛇顺从地张开口,任由戒指掉落在倒霉爵士手中。 但在周围人的耳中,他们听到的,是一种奇怪的嘶嘶声。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人们不再看蛇,反而都盯着哈利。 “哈利?”麦格教授的脸色似乎变了一下,但她很快伸手示意众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罗曼,你做的很好。”她匆匆地说着,“你不必再继续重修了。” “您不给他加分嘛?”赫敏对着麦格教授的问道。 刚刚入学不久的赫敏还不理解蛇佬腔在魔法界的特殊意义。 缺乏密室的影响,让她觉得哈利和斯莱特林有相同的本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相反加分反而比较重要。 麦格与罗恩对视了一眼,就算麦格教授同意加分,那他们去哪找一个装满了摄魂怪的计分漏斗? 分院帽大喊阿兹卡班这种事肯定不会进行书面记载。 预言家日报也端着自身的派头,没有从在校学生身上入手;如果他们派丽塔本人来学校调查,她一定会借此大肆渲染一番的。 至于这中间有没有某位主编的出力,那就要看斯拉格霍恩的面子以及那位主编的态度了。 这便是麻瓜出身的小巫师难以避免的缺陷。 他们对魔法界的了解是一片空白,如果没有人愿意为他们解释,他们就只能从书上学到这个冷冰冰的世界,再一点点地适应。 从某种意义上讲,巫师家庭出身的罗恩,正是这样一个带着她融入魔法世界的纽带,告诉她魔法界不只有那些纷繁复杂的知识,更有平淡而温馨的日常生活,以及杀人不眨眼的黑巫师。 但罗曼不在乎这些。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密室智能语音锁的密码。 第七章 凤凰与火 正所谓,今天做手术,明天就上班。 但罗曼毕竟不是医生,找密室又不是对症下药。 邓布利多刚刚说出要他找到密室,第二天他就领着校长去下副本,太不讲究了。 这就好比你提前三个月就调整好状态,却偏偏要在情人节当天装作漫不经心…… 咳咳。 有句古话说得好:如果领导给你安排的工作“看上去”很难,那么哪怕你当天做完,也要愁眉苦脸地拖上两个月。 摸鱼不是目的,合理才是。 所以在纳吉尼被彻底孵化前的一段时间里,罗曼决定泡一泡图书馆,装出副废寝忘食的模样。 特洛卡自从出庭作证后,其吸血鬼的身份好像难以遮掩了;更糟糕的是,他早年的一些经历被人揪了出来。 校董会和家长对此意见很大,本就因罗曼入学顶着巨大压力的邓布利多,此刻在精力上有些捉襟见肘。 一百多岁的老爷子还四处找魂器,容易嘛? 近几天罗曼都没有在学校碰到特洛卡,去信也如石沉大海,估计是收到太多恐吓信后选择了屏蔽魔法;麻瓜研究学则由凯瑞迪·布巴吉教授代授。 在平斯夫人审视的目光中,罗曼借了《尖端黑魔法揭秘》和《强力药剂》,又把那本记载了蛇怪的破旧藏书拎了起来。 “够了,你要回去开图书馆嘛?”平斯夫人恼火地制止了他的行为,“不要以为你拿着邓布利多的条子就可以搬空图书馆。” 于是罗曼不得不在图书馆里挑了个长桌,开始记忆有关蛇怪的内容。 依照麻瓜古老神话传说中的衍化:蛇怪,当是由七岁的公鸡,于天狼星当空所产的蛋孵化;但按照书中的记载,它仅需要一只鸡蛋,和一只癞蛤蟆。 公鸡的叫声对它而言是致命的,蜘蛛见到它会仓皇逃命。 它在过去的千年中,靠着冬眠与吃小动物存活,并通过管道在霍格沃茨中移动。 值得高兴的是,霍格沃茨的下水道并不是一股脑排入黑湖的。 思路一下子清晰起来,也许只需要调查一下管道? 罗曼当着平斯夫人的面把书揣进了怀里。 在不知道袍子内兜被施了无痕延展咒的情况下,平斯夫人简直是怒火中烧。 罗曼来不及解释,便在她杀人的目光中一溜烟逃了出去。 “真难得。”罗杰·戴维斯与他撞个正着,“你要去哪?” “快让开,平斯夫人在追我。”罗曼看着身后飞来的鸡毛掸子,继续逃窜。 “你一定是想偷偷看不该看的书。”罗杰在他身后追着跑,“为什么不听听我的建议?” “我会去的,我会去的。”罗曼敷衍着回答,脚下丝毫不敢放松。 抱着厚厚一摞书的小女巫看着两个人从她面前飞奔而过,又看到追着他们飞舞的鸡毛掸子,咽了口口水,觉得今天在寝室里自习就可以了。 罗曼逃脱了鸡毛掸子,却没能逃脱罗杰的拉扯。 他终究被拽到拉文克劳塔楼的顶端。 门上没有把手,也没有钥匙孔,只有一块上了年头的光光的木板,上面有个鹰状的青铜门环。 罗杰把罗曼拉到青铜鹰头前,抬手就开始敲门,罗曼也只得无奈地等着鹰头发问。 “凤凰与火,谁先谁后?” “一个循环,没有起点。”罗曼毫不犹豫,连罗杰都拍了拍手。 但门并没有打开,鹰头只说了句“有点儿道理”,便再度成了雕塑。 “这是什么情况?”罗曼看着罗杰不解的表情,难道拉文克劳的题库也随时更新的嘛? 几年之后会改答案? “这是个很好的答案,却不是符合你个性的,拉文克劳答案。”罗杰右手的五根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头皮,争取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强词夺理。 “那你倒是给我一个拉文克劳的答案看看。”罗曼摊了摊手,示意他没有更好的答案。 “我想想……”罗杰苦恼地挠着头,手指深深地插入发根。 “那要看凤凰与火由谁定义。” 青铜鹰没有任何动静,罗曼给自己上了个嘲讽buff,开始盯着罗杰。 罗杰沉默了良久,这才说道: “一个循环,没有起点。” 青铜鹰头点了点头,打开了。 “你们这是黑幕!” 罗曼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但罗杰沉默着,疑惑着,走进了拉文克劳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关闭了,青铜鹰看着罗曼,好像是无声的嘲讽。 罗杰的行为很快合理起来。 因为就在当天晚上,双胞胎敲响了他的房门。 自打这学期开始,他的门外时不时会有小巫师窃窃私语,但他们最多也只敢在楼梯拐角远远观望,绝不敢敲门,而且还得在宵禁前回去。 “现在好像是宵禁吧,我这可没有什么待客的东西。”罗曼一脸疲惫地打开房门。 别误会,他只是看了一下午书而已。 “不会吧,不会吧。”弗雷德大大咧咧地搭上他的肩膀,一把把他从屋里拽了出来,“难道你回到久违的学校生活,我们会让你窝在房间里待客?” “这太让人伤心了。”乔治假装摸着眼泪,“难道我们会像罗杰一样对待你嘛?” 罗曼黑下脸,知道罗杰这厮没干好事。 “罗杰对我们提过几次拉文克劳图书馆。”弗雷德把一大块糖果塞进乔治嘴里,“但我觉得他只是在骗我们去回答那个青铜鹰的问题,好看我们抓耳挠腮的样子。” “你们说得对。”塞德里克的声音突然想起,他推开光滑的木门,在罗曼惊讶的目光中,从有求必应屋里大摇大摆地出来。 他看着罗曼挑了挑眉毛,“你猜怎么着,我们天天在这里闲逛,总是有收获的。” “这个霍格沃茨还有什么你们没发现的嘛?”罗曼突然觉得如果是四个人,那找到密室就合情合理了。 塞德里克摸了摸鼻子,弗雷德自得地抬起头,只有乔治的鼻子奇怪地变化着,发出哼哼的声音。 “弗雷德……你……哼哼……我们说好的。” 弗雷德没有理他,开口对着罗曼说道: “我的朋友,我深刻地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现有的霍格沃茨已经不能满足我们探索的欲望。” “我不会跟你们去四楼的走廊的。”罗曼打掉了弗雷德按在他肩上的手。 “你知道那是什么?”这次轮到他们三个人惊讶了。 “邓布利多不是说过嘛?如果你们不想意外惨死,那么最好离那里远点儿。” 罗曼回头看了一眼桌子,确保拉菲不会因为喝醉把纳吉尼吞下去,这才关上房门。 “相信我,那里不适合你们。” “我有更好的主意——你们听说过——密室嘛?” 他笑得很得意,因为根据对面的表情,这三条大鱼已经上钩了。 “奖品陈列室?” “是的,我们需要寻找五十年前的记录。” 罗曼轻快地回答着塞德里克的问题,但乔治对探案的兴趣,明显没有冒险和研发大: “说真的,你假期里提过的无缝钢管及内置膛线的附魔技术。”乔治少见地单独发问,“我一直没找到它的实际意义。” “当然,那是因为还需要一点儿小小的零件。”罗曼并不希望韦斯莱笑话商店里卖一些奇怪的东西,“等你完成了这个技术,我们可以再谈。” 他们向着展品陈列室走去,却听到走廊里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狼狈地奔逃。 接连四道身影从他们身边跑过,其中罗恩的头发最为醒目,纳威的动作最慢。 “学生不睡觉!”他们身后,皮皮鬼吼叫着追来,“学生不睡觉,在魔咒课的走廊里!” “皮皮鬼先生,我请你理智一点。”罗曼举起魔杖在空中画了一个倒三角,皮皮鬼的身影瞬间停下,颤抖着退开了。 “酷。”弗雷德和乔治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弟弟,“说真的,小罗尼终于有点儿韦斯莱家的风格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是你们带歪了韦斯莱家的风格?”罗曼无情地指出这一点。 洛丽丝夫人的叫声,混着费尔奇的训斥声从远处传来。 几个人对视一眼,纷纷掏出魔杖给自己用上了幻身咒,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远处的走廊尽头,四人组已经重重地撞在一扇门上。 “见鬼!” 弗雷德和乔治丰富的夜游经验让他们熟知霍格沃茨的城堡结构。 而且他们也知道以罗曼的性格,绝不会无的放矢、如果他说这个走廊危险,那么就是危险。 两个兄长瞬间端起魔杖,向他们跑去。 但万幸的是,门是锁着的。 “别打开!”弗雷德的声音被惊恐的四人忽略了。 他们绝望地推着那扇门。“我们完蛋了!死到临头了!” 他们听见了弗雷德的脚步声,以为费尔奇正在循着皮皮鬼声音赶来。 “哦,快过来。” 赫敏粗暴地说。她夺过哈利的魔杖,敲了敲门锁,低声说道:“阿拉霍洞开!” 锁咔哒一响,门突然开了——他们一拥而入,赶紧把门关上。 留下门外在幻身咒保护下的几人干瞪眼。 “他们往哪边跑了,皮皮鬼?” 费尔奇正在远处高声喊着,“快点儿,告诉我。” 但皮皮鬼惊吓过度,早就无影无踪了。 “阿拉霍洞开。”弗雷德敲了敲门锁,很急切地去拽房门,但房门已经不必由他打开了。 几个小巫师自己打开门,颤抖着向后退出房间。 门外的弗雷德和乔治,以及塞德里克,再配上无奈的罗恩,八个人正面对着一条怪物般的大狗的眼睛。 这条狗大得填满了从天花板到地板的所有空间。 它有三个脑袋,三双滴溜溜转动的凶恶的眼睛,三个鼻子正朝他们的方向抽搐、颤抖,还有三个流着口水的嘴巴,口水像黏糊糊的绳子,从泛黄的狗牙上挂落下来。 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六只眼睛都盯着他们,突然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这算什么?”罗曼举起魔杖,轻柔的音乐声便从魔杖中传出。 三头犬瞬间安静下来,三个脑袋都止不住地开始点头,随后静静地爬下,陷入了酣睡之中。 罗曼看着它爪子下那个活动板门,皱起了眉头。 邓布利多就用这个玩意儿考验黑魔头和救世主团队? 哪个黑魔头经不住这样的考验? “现在,回到你们的休息室去。”罗曼随意地收起魔杖,示意周围没有危险。 伴随着他收魔杖的动作,房门也自然而然的关上。 当弗雷德和乔治心有余悸地拉过罗恩和哈利时,赫敏·格兰杰正盯着罗曼刚刚收入口袋的魔杖,想着奥利凡德先生说过的——“葡萄藤木魔杖合适的主人”。 与课堂上的高年级学长展示不同,这种于生死间的轻描淡写,更能激起小女巫的好胜心;她不希望自己的魔杖,因自己的魔法水平而蒙羞。 第八章 邓布利多的实力 哈利似乎已经弄清了713号地下金库那只肮脏的小包裹的下落。 他现在只有一个疑问,就是罗恩的两个哥哥以及他们的朋友为何出现得如此及时。 他想去问赫敏,但经过昨晚的事,赫敏现在不答理哈利和罗恩了。 不过想想也不难理解,她是为了阻止两人的夜游才追上来的,如果不是胖夫人临时去串门,她本该回到宿舍睡觉;与她相比,忘记口令被困在门外的纳威是主动追上来,好像怨不得旁人。 再者说,她一向自以为是,喜欢发号施令,所以他们倒觉得这是一件意外的好事。 他们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对马尔福进行报复,令他们高兴的是,大约一个星期后,这样的机会就随着邮差一起到来了。 当猫头鹰们像往常一样拥进大餐厅时,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被由六只长耳猫头鹰驮着的细长包裹吸引住了。 哈利和别人一样渴望知道这个包裹里是什么。没想到,几只猫头鹰盘旋而下,正好落在他面前,把他的熏成肉碰落到地板上。 它们扑扇着翅膀刚刚飞走,又有一只猫头鹰携来一封信,扔在包裹上面。 哈利首先把信撕开——幸亏他这么做了——只见信上写着: 不要打开桌上的包裹。 里面装着你新的飞天扫帚光轮2000,我不想让大家知道你有了新扫帚,免得他们都想要。 奥利弗·伍德今晚七点在魁地奇球场等你,给你上第一堂训练课。 ——米勒娃·麦格教授。 哈利把短信递给罗恩,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光轮2000!”罗恩羡慕地感到,“我连碰都没有碰过。” “帅炸了。”眼上留着大大黑眼圈的弗雷德凑过来。 “比起这个,你们到底在做什么?”罗恩看着自己老哥随时可能猝死的脸,以及猫头鹰刚刚送来的淡绿色包裹。 “你们不会在搞什么违禁品吧。”罗恩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度弗雷德和乔治的。 “当然没有。我们只是买了一些提神药剂。”乔治把一块面包塞进自己弟弟嘴里。 “你不知道嘛?霍格沃茨因为一些事情加强了安保,校工们现在严格地审核邮寄的物品中是否附有黑魔法。” 赫敏抱着本《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坐在他们身边,但说完这句话就低头吃起饭来,并没有理会罗恩。 罗恩和哈利交换了个“她就是这样”的眼神,随后看着弗雷德。 弗雷德和乔治却没有跟他们同仇敌忾,他们扭过头,高声招呼着刚刚来用餐的罗曼。 “嘿,罗曼,过来看看。” 罗恩似乎想到了什么,“我记得听罗夫说要送你一把扶星者。” “兄弟,我建议还是要光轮系列,扶星者才刚上市不久。”弗雷德一本正经地出主意。 “算了吧,我这个命基本也就告别扫帚了,我倒是希望他能送我一辆三轮2000。” 罗曼无力地摆了摆手,“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们一声,今天休息。” “不,你不能甩下我们。”弗雷德一蹦三尺高,但意识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后,急忙又坐下小声追问,“你肯定发现了什么,对吧。” “说,在哪?”乔治也扯住他的袍子,“别想瞒过我们,我们知道这里的每一条密道。” “放过我,我也很困,好吧?”罗曼双目无神,“我要好好睡上一天。” 他抓起一根烤肠送进嘴里,如行尸走肉般出了餐厅。 在原地留下狐疑的二人。 以及更加迷惑的救世三人组。 弗雷德和乔治的这份怀疑,注定要徒劳无功。 因为罗曼完美地掐算好了麦格教授的变形课时间。 借他们两个蛇怪胆,他们也不敢逃麦格教授的课。 他拎起从海格那借来的公鸡,谨慎地来到桃金娘的盥洗室。 桃金娘不在。 因为这个点儿的级长浴室里,有人在洗浴。 至于是谁? 罗曼一点也不想指出是他在珀西身后扔了点儿东西。 他并没有什么负罪感,因为那东西是弗雷德和乔治友情赞助的。 他用魔杖指着一个铜龙头,在它侧面刻着一条小小的蛇。 “打开。” 魔杖发出嘶嘶的声音。 顿时,龙头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开始飞快地旋转。接着,水池也动了起来。他们眼看着水池慢慢地从视线中消失了,露出一根十分粗大的水管,可以容一个人钻进去。 罗曼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公鸡守门,准备去叫邓布利多。 至于下去探查? 开什么玩笑,他只是想确定一下和伏地魔无关的蛇佬腔能不能打开密室罢了。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用蛇佬腔进入密室的人,不是带着魂器,就是本人是个魂器。 如果开门失败,他就得多费几番功夫,找邓布利多拿魂器来试了。 就罗曼个人而言,他是不想碰伏地魔灵魂的。 他扭过头,随即被白色的胡子填满了视线。 “漂亮的设计。”邓布利多推着眼镜,“谁能想到……” “校长先生,您是不是有个可以监控全学校的水晶球?” 罗曼僵硬地发问。 “我只是感觉,如果是你,应该用不了太久。”邓布利多扎了眨眼,“而且你今天决定孤身一人,所以我想,提前跟上来总没有坏处。” “另外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了?”他低头看着四处游荡的公鸡。 …… 失败了,知道因为啥失败嘛? 一个巫师不看魔法,看上兵法了。 邓布利多挥动着魔杖,一只银白色的凤凰冲天而起。 “我觉得有必要通知一下米勒娃。” 不等罗曼恢复,邓布利多便毫不犹豫地跨入了管道,罗曼左思右想,还是抱起两只公鸡跟了下去。 这是一个黑暗的、黏糊糊的、没完没了的滑道。 他可以看见还有许多管子向四面八方岔开,但都没有这根管子这么粗。 这根粗管曲曲折折,七绕八绕,坡度很陡地一路向下。 不多时,他们已经滑落到学校地下很深很深的地方,甚至比那些地下教室还要深。 “跟在我身后。”邓布利多没有阻止罗曼,“然后,把荧光闪烁开到最大。” 罗曼举起魔杖。 魔杖头发出刺眼的光亮,就像是有人在漆黑的屋子里打开了矿灯。 地面上满是破碎或风化的骨头,大概是五十年前,蛇怪出来活动时捕猎所遗留的。 隧道转了一个弯又一个弯。 终于,前面立着一堵结结实实的墙,上面刻着两条互相缠绕的蛇。 它们的眼睛里镶着大大的、闪闪发亮的绿宝石,看上去跟活的一模一样。 邓布利多示意罗曼继续,罗曼挥动着魔杖,嘶嘶声再次传来。 两条蛇分开了,石墙从中间裂开,慢慢滑到两边消失了。 现在他们也站在一间长长的、光线昏暗的房间的一侧。 许多刻着盘绕纠缠的大蛇的石柱,高耸着支撑起消融在高处黑暗中的天花板,给弥漫着绿盈盈神秘氤氲的整个房间投下一道道长长的诡谲的黑影。 “即便是校长,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城堡里有太多未解之谜了。”邓布利多惊叹到。 “教授,我觉得我们该早做准备。” 罗曼从袍子中拿出两块石头,在落地前它们还是两只公鸡。 “你说得对,但目前我认为还没这个必要。” 邓布利多领着罗曼,在巨蛇盘绕的石柱间慢慢前进。 他们每迈出一步,都在鬼影幢幢的四壁间产生空洞、响亮的回声。 罗曼一直眯着眼睛,准备一有风吹草动,就把眼睛紧紧闭上,顺便强迫公鸡打鸣。 当他们走到与最后一对石柱平行时,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和房间本身一样高的雕像,紧贴在后面黑乎乎的墙壁上。 那是一张老态龙钟的、猴子般的脸,一把稀稀拉拉的长胡须,几乎一直拖到石头刻成的巫师长袍的下摆上,两只灰乎乎的大脚板站在房间光滑的地板上。 “让我想想,如果那样的庞然大物需要藏身。”邓布利多扭过头看向罗曼,“退到柱子后,闭上眼睛。” 罗曼毫不犹豫地躲在最靠近门边的柱子后,还给自己套上盔甲护身,又在除了门的方向布下统统加护。 邓布利多等他做完这一切,才举起老魔杖,修长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如蓝色风铃草般的火焰从魔杖尖流出,炙烤着斯莱特林的雕塑。 很多魔咒都可以放出这种颜色的火焰,但这种能让罗曼隔着防护咒,都感觉自己的头发竖起的火焰,只能是那几种代表巅峰的魔咒。 斯莱特林那张巨大的石雕面孔动了起来。 罗曼看到它的嘴张开了,越张越大,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 什么东西在雕像的嘴里活动。什么东西从雕像深处窸窸窣窣地向上滑行,像是在慌忙逃窜。 一个庞然大物猛地摔落在石头地面上,罗曼连忙低下头去,但就是刚刚的一瞥,他得以窥见蛇怪的样貌。 那条巨大的蛇怪,通体绿盈盈的,只是有些地方泛着焦黑,它有着毒蛇特有的艳丽光芒,栎树的树干那么粗的身子。 它把上半身高高地伸向空中,扁平的大脑袋在石柱问胡乱地穿绕着,痛苦地嘶吼着,像喝醉了酒一样。 福克斯正绕着它的脑袋盘旋,蛇怪愤怒地朝凤凰扑去,嘴里露出军刀一般又薄又长的毒牙。 福克斯猛地俯冲下来,它长长的金喙扎进了蛇怪的脑袋。 顿时,一股黑血泼溅到地面上,像一场阵雨。蛇怪的尾巴疯狂地摆动着, “不,福克斯,住手!” 邓布利多惋惜地挥动着魔杖,但其中一只灯泡般的巨大的黄眼睛,已经被凤凰啄瞎了。 黑血汹涌地喷到地上,蛇怪痛苦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它撞碎了一根根立柱,而那些立柱几乎是一落地,就变成了比蛇怪还高的石像。 它们挥动着手臂冲了上去,用自己的胸膛把蛇怪团团围住。 福克斯在外侧,围着它的脑袋飞舞,嘴里唱着古怪的歌儿。 蛇怪的脑袋正在下降,它试图从低处找到一个突破口。 它将身体一圈圈地盘绕起来,啪啪地敲打着那些石柱,又将嘴巴张得很大很大,大得简直能把吞下活人。 它愤怒地左冲右撞,两排长长的,薄薄的,发着寒光,含着毒液的长牙划过石柱,瞬间留下深深的刻痕。 它分岔的舌头在空中嘶嘶吐着。 下一秒,它好像感应到什么,目标明确地向着罗曼冲来。 自己都没攻击,怎么会ot? 邓布利多你不行就洗成增强萨当奶妈算了。 罗曼暗自嘀咕着,魔杖轻挥,两块石头变成了公鸡。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应对毫无必要。 因为蛇怪的身子越来越慢,在公鸡打鸣前就颓然地倒在地上抽搐。 石像巨人走过来,蹲下身子捂住了它那只完好的眼睛。 邓布利多随意地把魔杖点在它另一只瞎了的眼睛上,炫目的红光让整间密室如同被血浸泡过一般,伴随着公鸡发疯般地啼鸣,蛇怪就再也不动了。 福克斯有些埋怨地飞过来,啄着邓布利多的手指。 “上好的材料,被你毁了一个。” 邓布利多则抚摸着它的羽毛。 “请快点儿,罗曼。”邓布利多对着罗曼递出福克斯的尾巴,“你不想被教授们追问吧。” “是的。”罗曼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拉住了福克斯温暖的羽毛。 在他消失前,邓布利多突然小声说道: “奇洛教授想在翻倒巷找点儿东西,帮帮他,好嘛?” “您觉得他需要什么?”罗曼抽搐着眼角。 “找一只龙蛋来。说实在的,这两年翻倒巷乱的很,物资匮乏。”他看了看罗曼,似乎在说这都是你的错,“傲罗们前两天还收缴了仅剩的一只挪威脊背龙蛋。” 校长先生,请注意你的身份。 “我知道了,我想想……”罗曼皱着眉头看着蛇怪无神的丑陋脑袋,“匈牙利树蜂怎么样,我争取在万圣节或者圣诞节之前搞来。” “看在梅林的份上,手脚干净一点。”邓布利多潇洒地甩了甩魔杖上的鲜血,颇有几分匪气。 这让罗曼对邓布利多有了新的认识。 于是这天晚上,罗曼不得不把拉菲抱过来,开始写信。 在信的末尾他特意加上一句话: “还有某个记性不太好的老朋友,他刚刚脱离了魔法部的保护——内伊组特。” 第九章 活板门下 转天一大早,弗雷德和乔治便拉上了塞德里克来堵罗曼的房门。 “罗曼·海勒!” “你有本事自己去找密室,你有本事开门啊!” 霍格沃茨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座千年的古堡里除了数不尽的秘密,就是数不尽的泄密人。 先是麦格教授见了个银色凤凰后便匆匆离开课堂,再是一群教师凑在女盥洗室门前,这还不算看完了珀西沐浴,泛着珍珠色蒸汽的桃金娘添油加醋,皮皮鬼四处宣扬…… 学生们仅用了半天就拼凑出几分真相。 弗雷德和乔治不甘地拍打着房门,但防护咒震得他们手都红了。 塞德里克叹了口气,伸手拦下他们: “对了,你们有人知道罗杰最近在干什么嘛?” “从开学以来他就神出鬼没的。”弗雷德摇着头,“他和我们不一样,也许他们家里人并不支持他和罗曼接触?” “这没有道理,他前些日子还特意拉罗曼去做拉文克劳的测试。”塞德里克皱起浓密的眉毛,用食指敲打着脑门。 “这很简单,我们去找他,问个清楚。”乔治吹起粉色的泡泡糖,它膨胀成两个乔治脑袋大小。 “好主意。”弗雷德伸手去戳泡泡,但这大泡非但没有破裂,反而瞬间粘在他手上,融成了粉手套。 “哈哈!”乔治欢快地拍着手,看着弗雷德的新手套。 始作俑者罗曼此刻却跟随着邓布利多,来到三头犬路威把手的活板门前。 “教授?”罗曼试探着问道,因为他看到邓布利多似乎没有用乐器的打算。 三头犬耷拉着脑袋,巨大的獠牙几乎顶在他苍老的脸上。 接着,它开始摇尾巴。 果然,别指望海格能养出什么有骨气的狗来。 “我跟路威有过交流。”邓布利多伸出手抚摸着它中间的头颅,但看它身体抖动的模样,这次交流一定没那么和谐。 “那么,请跟我来,里面有点儿黑。”邓布利多轻轻跳入漆黑的洞口,减震咒也随即施展而出。 罗曼如法炮制. 寒冷、潮湿的空气在他耳边呼呼掠过。他向下坠落,坠落,然后――扑通一声掉落在施了咒的地面上。 几乎是在他落地的瞬间,邓布利多将一件银光闪闪的织物披在他身上,罗曼感觉自己的身躯如同被水包裹,瞬间消失在空气里。 不远处,斯普劳特教授正蹲在地上忙碌着。 听到落地声,她扭过头来,惊讶地看着邓布利多。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邓布利多彬彬有礼地说着。 “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提前开工。”斯普劳特像是在解释她为什么在这里。 “我很感动。”邓布利多扎了眨眼。 罗曼透过隐形衣看着地上已经开始蠕动的魔鬼网,不留痕迹地向中间移动着。 “真奇怪,我刚才听到了两声落地声。” 斯普劳特犹豫着看向邓布利多身后,“只有您一个人嘛?” “我想是的,年龄大了,腿脚总是不利索。”邓布利多微笑着,右手隐蔽地勾了下手指,示意罗曼跟上。 他们沿着石头走廊向前行走,尽头是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上面是高高的拱顶形天花板。 房间对面有一扇厚重的木门。 霍琦夫人正坐在房间正中间的凳子上,为一块块宝石般闪亮石头,施加飞行魔法。 它们很快变成各式各样的钥匙,长出翅膀;扑扇着翅膀在房间里到处飞来飞去。 “邓布利多?”霍琦夫人停下手中的活计,“您怎么有空?” “这话我正要问你,罗兰达。”邓布利多和善地走到近前,尽量用身体隔开罗曼与空中飞舞的钥匙,以免被霍琦夫人看出异常。 “我以为你会更晚一点儿开始,毕竟维持这些东西很麻烦。” “没什么,毕竟是为了保护那样东西。”霍琦夫人如鹰一般的眼睛里满都是严肃。 “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上午会有课。”邓布利多心不在焉地回复,全力关注着有没有钥匙撞到隐形的罗曼身上。 “自从上次那孩子被扫帚带入禁林,我就把所有的飞行课都调到下午了。”霍琦夫人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因为那个时候会有级长或者其他教授在场帮忙。” “罗兰达。”邓布利多似乎没想到霍琦夫人会因为这件事改变课表,“那不是你的错。” “有备无患,我第一次意识到飞行课可能造成比摔断脖子更严重的后果。”霍琦夫人提起手边的扫帚,“即便这样,前些日子还是有个学生摔断了胳膊。而当我和级长从庞弗雷夫人那里回来的时候——” 她顿了顿,“格兰芬多就有新找球手了。” 邓布利多面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霍琦夫人已经跳上扫帚,准备起飞。 邓布利多抽空看着透明的空气,以及那里实打实存在的罗曼。 好像在说—— 看吧,又是你的错。 等等,为什么要说又? 霍琦夫人轻轻蹬地,飞天扫帚便拔地而起,在空中灵巧地盘旋着。 现在空中的钥匙并不多,只有几十把;所以她顷刻间就发现了目标的位置,向着那钥匙俯冲过去,稳稳地将它攥在手中。 “赏心悦目。” 邓布利多边称赞,边从她手中接过着只带着天蓝色翅膀的,大大的银钥匙。 它不甘地挣扎着,直到邓布利多将它塞入钥匙孔,才安稳下来扭动身子。 但伴随着门锁的咔哒一声,钥匙就又飞走了。 “教授?”看着身后的门关上,罗曼不解地询问邓布利多,“您说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毁灭那些魂器,但现在看上去,您像是要保护什么?” 魔法石在他的口袋里,厄里斯魔镜可能还在有求必应屋,或者某间废弃的教室里,等着救世主先生披着隐身衣去发现那。 值得一提的是,那件隐身衣恐怕还在他身上。 “你觉得这些东西,可以起到保护作用嘛?” 邓布利多的话说道一半,第二个房间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屋里灯火通明,麦格教授正在卖力地打磨一副巨大的棋盘。 石屑飞舞着,飞到四周大块的黑色与白色石头柱上,在上面描出棋子的脸部轮廓。 但很明显,麦格教授没有为它们雕塑五官的想法。 “米勒娃,我得说……” 邓布利多用有些尴尬的语气打着招呼。 “其实我本打算在万圣节之后再开始做准备。”麦格教授停下手伸了个懒腰,“但我觉得你最近有改主意的想法。” “所以我让他们一起来了。”麦格教授矫健地从棋盘上一跃而下。 她在空中变成一只虎斑猫,又在落地前变回人形。 “了不起,我一直想这样试试。” 邓布利多看似玩笑的这句话,其实很有真情实感。 阿尼马格斯也许能受巫师思想的影响,比如对朋友的忠诚,渴望隐藏自己——但巫师终究无法自由地选择阿尼马格斯种类,只能被动地接受。 作为当世变形学界的顶尖人物,邓布利多的守护神却是一只凤凰。 而巫师的阿尼马格斯与守护神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二者都是巫师内心的真实体现。 这与血脉无关,比如他弟弟阿不福思的守护神是只山羊。 目前在册的阿尼马格斯中,其变形均与守护神形态相同或近似。 而阿尼马格斯的目标一旦成为神奇生物,将违反无数的魔法原则,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这也使邓布利多不得不放弃阿尼马格斯变形的修炼,以免造成不可预期的破坏。 除非他能像梅林那样,获得无限的阿尼马格斯形态。 那样他说不定会变成蟑螂堆? 麦格教授心知肚明,有意岔开了话题,“毕竟我觉得机会难得。” 她敲打着有些酸痛的肩膀,“所以我把他们都叫来了,如果到时候你有什么新想法,我们也算已有了基础。” 与邓布利多的诧异不同,隐身衣下的罗曼表示完全理解。 毕竟麦格教授就是想玩石墩。 “他们,全部?”邓布利多皱起白花花的眉毛。 “当然不。”麦格摇着头,“西弗勒斯说你既然有了新想法,他就没必要费事了。” “至于奎里纳斯——”麦格的脸上闪过不悦的神色,似乎在想以前那个精明干练的麻瓜研究学教授去哪了。 “他还在挑选负责守护的东西。” 邓布利多并不惊讶,他与麦格道别,而后继续领着罗曼沿着空荡荡的走廊前进。 “奇洛教授想用某种活物来守门,西弗勒斯想用魔药搭配一个小小的推理。” 他在最后一道门前停下脚步,“罗曼,你怎么看?” “恕我直言,您这算是测试心智,还是测试学业?” 罗曼看着邓布利多从他身上取下隐形衣,“兴师动众却只出了几个小巫师就可以突破的关卡,这有失您的水准。” 他当然知道,这就是为了小巫师准备的。 “你说得对。”邓布利多点着头,“这些日子里,我总觉得这个计划中,少了个重要目标,我太过自负了。” 邓布利多没有等罗曼的回复,便伸手推开了房门。 “你们来了?”让罗曼感到熟悉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 巨大的工作台上,摆着蛇怪的毒牙,旁边是一瓶瓶密封良好的毒液,明亮的大黄色眼睛被一层果冻样的胶质包裹着。 “妖精银可以吸收它所接触到的物质,无论是毒液,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我觉得我们很快就可以毁掉那些小东西了。” 尼可·勒梅背对着他们,手中拎着格兰芬多的宝剑。 “勒梅先生?” 罗曼惊疑不定地发问,但随着对方转过脸来,露出满脸的笑容,他又再度补充,“还是——尼可?” “别傻了,勒梅才不会跑到这里来。” 炼金造物尼可·勒梅回过头去,将一瓶毒液淋在宝剑上。 第十章 霍格莫德与小麦格 “说真的,邓布利多,你那个包裹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尼可指着邓布利多放在角落里的小小包裹,而他面前桌子上的格兰芬多宝剑,则发出不堪重负的吱扭声。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 罗曼第一次见邓布利多这样紧张一件东西,他几乎是飞到尼可身旁,看着妖精银制成的剑身吸收着毒液。 “我什么也没加,只是提纯。”尼可用锉刀锉下些毒牙粉末,填在毒液侵蚀出的坑坑洼洼里。 “请问,我们不能直接用毒液或者毒牙嘛?”罗曼忍不住问道。 “当然可以,但那也会毁了承载灵魂的器皿本身。”尼可皱起眉毛,“我应该说过,要你读完《星体、金属与器官,七大对应与统一》。” “咳咳……”罗曼猛烈地咳嗽起来,那本厚厚的进阶书他才翻到第十五页。 “罗曼在变形术上有了长足的进步。”邓布利多的样子就像是偏科学生的偏向科目老师。 “随你便好了,我又不是尼可·勒梅本人。”尼可不满地嘟囔着,“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来这里做这些无聊的工作。” “勒梅先生他……”罗曼试探着问道。 “不要管他,他不希望有人打扰。倒是你那个单片镜,你最好抽空多多研究。”尼可用刻刀在一块宝石上轻轻地刻着,看得邓布利多一阵皱眉。 “别那么看我。” 尼可似乎在后脑上长了眼睛,他扭过头来看着邓布利多,略显无奈地说道:“我可不是当年的那个新人了。” “还有龙血的十二种用途,你有没有告诉过勒梅,如果在里面加上盐,它可以有第十三种用途。” “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带他来,但我是不会改主意的。” 尼可手下不停,脑袋却撇了撇,示意邓布利多别来打扰。 邓布利多没有多说什么,但表情看上去并不气馁。 显然对于尼可所说的事情,他心中还有着希望。 看着工作中的尼可,罗曼小声地开口: “教授,关于我们上次说的事,我需要去一趟霍格莫德,您能在我的申请表上签个字嘛。” 邓布利多愕然地低下头,似乎忘了还有签字这回事。 “当然……抱歉,罗曼。我没想到你……” 罗曼无奈地看着他,“没想到我竟然还守校规嘛,校长先生?”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邓布利多的表情显示他就是那个意思,“其实你可以去那间屋子,它能帮你去一个破旧的小地方。” “这种事在那里比较隐蔽。”邓布利多极为有底气地提出了建议。 巧了,窃听者们也是那么想的;另外,我真希望阿不福思听到您这么说他的酒馆。 罗曼把句话埋在心底,哂笑着回答: “您说的对,但我更想去三把扫帚,那里更暖和些。” 邓布利多不置可否地耸着肩,开始送罗曼出门,“答应我,等完工后,时不时过来一趟,看看他。” “您的意思是,他会一直在这?”罗曼有些惊讶,“他不回去送……” “他不愿意见到那个场面,恐怕勒梅本人也不愿意让他看到。”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 “好的教授,只是我不太理解,我们为什么要走过来?”罗曼看着洞口下斯普劳特铺设到一半的场地,已经很难落脚,“您说过您想改变这个工程,那么我现在看到的,应该没什么参考价值吧。” “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如何通过。”邓布利多耐心地解释着。 “福克斯上次玩的太高兴,要睡上一阵子,准备下次涅槃。”邓布利多絮絮叨叨,如同在说自家不听话的儿女,“福克斯在这方面很拖沓,我一直劝它应该尽早行动。” 他目送罗曼走出了房门,扭头回了活板门下。 可罗曼刚刚走到走廊的一半,就看见弗雷德和乔治从一个独眼驼背的女巫雕像后面向他窥望。 “你们两个要干什么?” “嘘……”弗雷德冲他比划着手势,“快过来。” 罗曼看着他俩神神秘秘的样子,大为不解。 在他的想法中,两兄弟见到他的时候应该会兴师问罪。 “你们在这里搞什么?” “当然是为你打开去霍格莫德的道路。”乔治很有风度地行了个礼。 “谢谢。”罗曼掏出魔杖在石头女巫的雕塑上轻点着,“左右分离。” 雕像的驼背立即开启了,大得足够让一个稍瘦的人进去。 “你这样显得我们很……”弗雷德无奈地叹气,兴味索然地把一卷羊皮纸收起。 “很憨。”乔治替他补完了最后一句。 “怎么会,你们帮了大忙,我现在很需要你们。”罗曼把刚刚签好字的申请表塞进乔治手中,“帮我把这个送给麦格教授,再有就是,这段路要走多久?” 弗雷德想了想,“先是相当长的一段路,但那段路像是石头滑梯一样,再算上中间的通道和爬升,大概一个小时多一点。” “看上去时间足够。”罗曼飞快地向着猫头鹰棚跑去,拉菲最近在交了个酒友,他得赶在它喝醉前把信绑在它脚上。 于是一个小时后,打扮整齐的柯尔特出现在三把扫帚酒吧门口。 他带着平光的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就像个刚刚毕业,进入魔法部或者报社的实习生。 “一壶红茶和两品脱白兰地,再来一小碟砂糖,谢谢。” “很奇妙的搭配。”罗斯默塔夫人惊讶地为他端上一个托盘,顺便看向他身边,刚刚走入店门的罗曼。 “一杯茶就好。”罗曼在柯尔特对面坐下,眼睛上的单片镜不但隐去了伤疤,还让他显得脸色没那么苍白。 “特洛卡那家伙,口风真是严。”柯尔特在罗曼厌恶的眼神里,喝了一大口加了白兰地和砂糖的红茶,“而且我们也不可能突破邓布利多的保护找到他。” “没必要,他如果想见我们,自己会出面的。” 提起特洛卡,罗曼沉默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在有意识地躲着自己。 或者说,不是他在躲着自己…… 罗斯默塔夫人用魔杖拎着一杯滚烫的热茶来到罗曼面前,优雅地将它放在罗曼面前。 而罗曼则望着她风姿绰约的背影,轻挥魔杖,将两人的声音屏蔽在桌子小小的范围内。 “自立门户的感觉怎么样?”罗曼用手指敲打着滚烫的茶杯。 “我不知道,说实话,当初逃走时我慌得很。”柯尔特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但我很快就觉得,我的血很享受这——” 他注意到罗曼的脸色,便压下了后半句话,解释道:“我知道你很厌恶血统论,但在这个魔法世界,血液之间有很深的联系。” “我不奢求改变你的观点,但最起码记得你是为何沦落到这个地步的。”罗曼敲打杯子的速度更快了。 “我当然不会忘。”柯尔特啐了一口,罗曼则皱着眉挥动魔杖,清理了地上的污秽,这让远处的罗斯默塔夫人对他投来一个颇有韵味的笑容。 “说起来,那个叫寇豪格的家伙,为什么我感觉你对他有种别样的信心。” “寇豪格先生会在二十年,乃至十几年内坐到那个位置上,没必要讨好他,或者与他交恶。” “你这算什么?”柯尔特有些嘲弄地说道,“与虎谋皮?他可不会放过你。” “他很快就没有精力管我了。”罗曼镇定自若地端起茶杯,“你最近应该得到了不少消息。” “是的,但你真的确认,那样的庞然大物,会这样玩笑般的崩溃?”柯尔特把杯中剩下的白兰地一口气灌下,似乎这样可以熄灭他心中的焦虑。 “玩笑?”罗曼轻啜着茶水,不是因为他懂品茶,而是茶水太烫。 “如果你亲自去一趟,看看正在那里的人,你就知道这不是玩笑。” “爬在上面吸血的特权阶级认为他们需要摆脱它,被吸血的同样认为他们需要摆脱它。构成它的主体开始思考,它的存在是否必要。” “我们不过是在等它的崩溃方式,而不是在等它是否会崩溃。” “这,太不可思议了。”出生于美国的柯尔特此刻反而不太理解,多年来最大的对手,为何会如玩笑般地崩塌。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觉得他们现在卖出来的东西,威力就已经不小了。” “那种东西你留着打蚊子好了。”罗曼看着刚刚进门,一头金发的年青人,皱起了眉毛,“它会留下很多东西,多到凭一个国家根本无法负担,多到像废铁一样出售,到那时你会感激我今天的决定。” “我不太理解,给他们一个一忘皆空,然后直接——” “直接被各国通缉,被傲罗部队绞杀?”罗曼眼睛盯着远处的青年,“你真以为所有巫师,所有部门都是废物嘛?” “还有我跟你说过的龙蛋,客户要求手脚要干净。” 柯尔特点了点头,“请放心,再给我一点时间,它会安全地,神不知鬼不觉地交到那位教授手中的。” 罗曼点了点头,挥动魔杖,远处的声音传到他们桌上。 “小姐,我能请您喝上一杯嘛?” 刚刚进门的年青人正对着一个霍格沃茨的女生献殷勤。 但经历特洛卡事件后,罗曼现在已经可以轻易从人群中辨别出一个纯血统的吸血鬼。 “这家伙有问题?”柯尔特往嘴里一杯杯地灌着加了白兰地的红茶,脸色愈发红润。 “帮我问问,这个时间点他出现不太正常。”罗曼放下茶杯,“但愿是我太敏感,如果出了错,打昏他扔到尖叫棚屋里就行。” 众所周知。 只有魔法部承认的“人”才能自由地在巫师世界中活动。 至于这些狼人、吸血鬼甚至吃人妖是否会受到歧视或者另眼相待,那只能看他们隐瞒得如何了。 什么? 你还在问我究竟会不会受到歧视? 罗曼盯着那个女孩,她衣服上有明显的拉文克劳标志,“对不起,小姐,我是不是见过你?” 这声呼喊打断了青年,他不满地转过头来,却被柯尔特迎面一把抱住,“老朋友,我可太想你了!” 他想扯开柯尔特的胳膊,却发现对方的胳膊比钢筋还要有力,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让他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酒吧里的人都乐乐呵呵地看着这对儿青年朋友从这里离开,缅怀或者憧憬着青春。 “贝亚特。”对面的女孩端起面前的伞螺樱桃糖浆苏打水,大大方方地走过来,“贝亚特·麦格。” “我们在上课的时候见过。”她试着提醒罗曼。 “当然,当然。”罗曼隐约记起来这个女孩,对她最深刻的印象,莫过于麦格这个姓氏,“我想我没捞到多少上课的机会。”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柯尔特转进了小巷子,这才起身走到罗斯默塔夫人面前,“我们的,还有那位小姐的。” 他把两枚加隆摆在柜台上,匆匆转身离开。 麦格小姐想了想,对着罗斯默塔夫人晃了晃杯子,在得到对方笑意盈盈的允许后,也追了出去。 可不到十分钟,柯尔特的面孔就再度出现在酒吧。 他环视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罗曼,就走到罗斯默塔夫人面前,抓出一把加隆: “您看看,我太着急了,请给四瓶栎木催熟的蜂蜜酒,我知道您这里的蜂蜜酒很有特色。” “您太慷慨了,用不了这么多。”罗斯默塔夫人白皙的手指拢过鬓角的秀发,温柔地笑了。 “请别在意,毕竟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柯尔特很有礼貌地把加隆放在柜台上。 如果罗曼在这里,他一定会告诉罗斯默塔夫人一个中国成语:转瞬即逝——形容人一瞬间就没有了。 第十一章 宁静而和平 “麦格小姐,如果你没事的话,还是别耽误这难得的假日了。” 罗曼扭过头看着贝亚特,他总不能直接对同学用一忘皆空。 最起码不能在大街上用。 “你在找刚才的朋友?”贝亚特敏锐地问道。 “什么?”罗曼的余光注意着尖叫棚屋的方向,柯尔特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当然不是,我要回学校,如果你想找他,他一会儿可能会回来。” 他现在只想在霍格莫德里晃上一圈,甩掉这个小尾巴。 可对方明显不这么想: “如果你没事,那么我想我有个任务需要完成。”小麦格抿起嘴,一脸严肃。 这句话差点儿让罗曼拔出魔杖来。 他花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告诉自己这里是霍格莫德,不是某些黑市。 “对不起?”他看着手里还攥着杯子的小麦格,那个水晶杯看上去很贵的样子。 罗斯默塔夫人这杯水是不是赔了? “我经常来霍格莫德,和罗斯默塔夫人很熟。”贝亚特满不在乎,“我回学校前给她送过去就好。” “恕我直言,你好像也刚刚三年级。” 罗曼意识到自己好像遇上了霍格莫德原住民。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经常来霍格莫德找我的姑姑和姑父。”贝亚特对着不远处居民区的小别墅群指了指,“我的姑父从开学起,就让我带你去见他。” 她没有说后半句,她觉得带一个可能是罪犯的人回家特别荒唐,所以一直没有行动。 “什么?” 罗曼没有问她为何现在才来找自己,他更在意另一件事——他不记得自己在霍格莫德有什么熟人。 “这位是我的姑父——埃尔芬斯通·埃尔科特。”小麦格在篱笆院门口停住,为他介绍台阶上微笑的老人。 他缓步走到院中摆着的藤木桌椅旁,示意罗曼坐在对面。 高大的身影,配上熟悉的院子,唤醒着罗曼的记忆。 那时他年纪还很小,小到洛亚尔都不会采纳他的意见。 在一个弹尽粮绝的沉闷下午,洛亚尔决定带他去霍格莫德搞一点“搬运工作”。 在巫师世界搞搬运工作是很危险的,但那天一切都顺利的让人难以相信。 哪怕是防盗魔法被触发,他们也没见到怒气冲冲赶来的主人。 可就在他们准备拿走第四个银盘子的时候,罗曼发现房主就倒在院子里,被毒触手缠了三圈。 但万幸毒触手似乎是被农用咒语变大的,这让洛亚尔得以在圣芒戈的人到来前保住他的性命,罗曼则趁机额外敲诈了他一小笔。 真的,就一小笔。 桌子对面,埃尔芬斯通笑眯眯地伸出一只手,尝试去摸罗曼的头。 罗曼则挡开他的手,毫不客气地拉过椅子坐下,“你应该庆幸那条毒触手是因为咒语才变大的,短时间内毒液分泌不足。不然你就算活下来,可能也会变成一个紫人,被印在巧克力蛙画片上。” “坚持先收费后救人的冷血小怪物可没资格说我。”埃尔芬斯通耸了耸肩,掏出魔杖轻轻一挥,两个杯子便蓄满了滚烫的热茶,“我只是想整理一下草坪,让它们变得整齐些,没想到……” 他摇了摇头,缓缓坐在椅子上。 “如果你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而打算额外付费。那么我觉得没那个必要,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了。”罗曼打着趣,毫不客气地端起茶杯,轻轻吹着热气。 望着眼前升腾而起的水雾,他顺便想了想从埃尔芬斯通这里得到的东西: 一套精美的纯银茶具,换了两品脱火蜥蜴血和少的可怜的狮身鹰首兽爪粉;十六片毒触手的叶子以及四十枚金加隆用于购买珍贵的龙血;镶着宝石的镀金怀表,宝石被换成了一小包双角兽角粉末,表壳上的金子被他刮下来换成了生活用品,机芯换成了非洲树蛇皮。 “跟那无关。”埃尔芬斯通笑了笑,让贝亚特从屋内拿出一个靠垫。 他把软垫拍了又拍,这才舒服地靠在上面。 “再说可别小看我的家产,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们两个的遗产还是比较可观的,足够两个孩子分了。” “你们两个人的遗产,还两个孩子分?”罗曼探头看着屋子里,什么都看不到。 罗曼转过头来,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 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你这家里但凡有一个人,你也不至于被毒触手缠住。 “贝亚特,进来拿饼干!”有些耳熟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贝亚特一路小跑进了屋子,没有片刻就端着一盘刚烤好的点心出来。 “米勒娃的侄子和侄女。贝亚特你已经见过了;至于那小子,毕业后就去了非洲,说是要去瓦加度交流学习。” 刚从盘子里捡起一块饼干的埃尔芬斯通对上了罗曼的眼睛。 “嘿!别那样看我,虽然我退休了,可不代表妻子也退休了。我总有一个人在家的时候。” 但罗曼明显没听到后面这句。 “你刚才说,谁的两个……” “米勒娃的侄子和侄女。” “谁的?” 埃尔芬斯通皱起了眉头,这孩子年纪轻轻,耳朵已经不好使了。 “我妻子!米勒娃!米勒娃·麦格!” 他把魔杖抵在喉咙上,凑在罗曼的耳旁喊道。 罗曼头晕眼花地坐在椅子上,揉着生疼的耳膜。 “我看到报纸那天就知道是你了,但我只和贝亚特说有空带你回家坐坐。她虽然不是很理解,但还是照做了。”埃尔芬斯通用下嘴唇托起两腮,摊着手做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贝亚特似乎是第一次知道罗曼与姑父之间的关系,耳朵都竖了起来。 阳光洒在院子里,罗曼却感觉浑身发冷。 “埃尔芬斯通,你应该早点儿告诉我的。”麦格教授从屋子里出来,罗曼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就是这个动作,就是这个动作。”埃尔芬斯通大笑着拍手,“我就是想看这个动作。” “这没什么好笑的。”麦格教授皱着眉头来到罗曼身旁,看着他额头上冒出的细汗,“你是自己跑来霍格莫德的嘛?” “我已经有了邓布利多的签字。”罗曼咽了口口水,看麦格教授的架势,她一定没能看到自己的申请。 “这当然没什么好笑的,当年艾布纳可是因为变形术留堂了两个学期,才养成这个习惯。”埃尔芬斯通抹着笑出来的眼泪。 但他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对不起,罗曼,我不是……” “没什么……”罗曼摇了摇头,神情却有点儿恍惚。 …… 三把扫帚酒吧内,罗斯默塔夫人正在为柯尔特的酒盒子打上绸带。 她仔细地将淡紫色嵌银丝边的绸带系成蝴蝶结的模样。 这花了她很长时间,不仅是因为在这期间她需要接待客人,更是因为她正与柯尔特聊天。 “真的有那种人嘛?”罗斯默塔夫人开始打包最后一瓶酒。 “当然,还有人把地精放大装作恶尔精出售。”柯尔特一本正经地回答。 罗斯默塔夫人用白皙的手指捂住嘴巴,“为什么有人会买那种东西?” “是啊,你永远也搞不懂这些人。” “还有人把火鸡的毛插在施了膨胀咒的鸟上冒充卜鸟。”罗曼的声音从柯尔特身后响起,“更有甚者把极乐鸟的羽毛插在拔去副翅羽的可怜的虎皮鹦鹉身上,再把缝合的地方弥合好,涂上颜色。” 柯尔特尴尬地笑了笑: “我以为你有了迷人的小姐就不要朋友了。” 罗曼原话奉还: “我看到的却是,你见了迷人的女士就扔下朋友。” “好了,二位油腔滑调的小朋友。”罗斯默塔夫人把酒递到柯尔特面前,眼睛却看着罗曼,“我希望你不要让你的未成年朋友喝到。至于刚刚你带出酒吧的那位朋友,我希望他已经成年了。” “当然,他正和几个朋友等着我的酒。”柯尔特彬彬有礼地回答。 “你猜得很对,他是来找特洛卡的。” 当他们走在通往尖叫棚屋的路上,柯尔特率先开口。 “沃尔特深居简出,但我觉得再过几个月,他就不会是问题了。” 罗曼分心维持着屏蔽咒,尽量嘴唇不动地回答: “那个蠢货从来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投奔的是格雷伯克,那边谁能有这个手艺?” “单纯的折磨,让精神意志崩溃。”柯尔特少有地露出心悸的表情,“然后就是某个记忆专家帮忙。” “话说,我不知道你要麻瓜武器有什么用。”柯尔特扯着有些紧的衣领,“倒是美国那边有两家麻瓜公司说,如果你真的想武装学生,可以直接生产儿童版本的半自动步枪——枪身还会印上卡通骷髅标志。” “我是不知道什么人吃了三斤龙粪才能有这种思路。你为什么不直接生产婴幼儿专用的。” 罗曼的脸色像被人灌下了三斤比比多味豆,没嚼就咽下去的那种。 “柯尔特,我很高兴你大批量地接手了我的老客户。但我希望你没忘了我们的原则。” “当然,当然。武器没有立场,商人却有立场。”柯尔特手中拎着袋子,只能敲起手指,做出求饶的手势。 罗曼的脸色缓和了一点,他可以为了进霍格沃茨放弃一些东西,但有些事没那么容易抽身。 “那么,生意还顺利嘛?” “其他都还好,但东南亚的客户下订,需要两只毒角兽的角,我们没有做出回应。”柯尔特皱起眉头,“让这种能刺穿金属和皮肤,还会爆炸的犄角随意流通,会伤到我们自己。” “别扯谎了,那不过是乙级可贸易商品。”罗曼确认四下无人,这才与柯尔特一前一后进入尖叫棚屋。 “我们缺少真正的巫师,没人能真正深入非洲草原。” “我知道,我问的是为什么会断货?”罗曼皱着眉头,“行行好,我们是中间商,不是工厂;我们不是一直从那里的‘猎人’手中购买嘛?” “猎人不肯出手了。”尽管有屏蔽咒的保护,柯尔特还是压低了声音,“几个瓦加度的毕业生聚拢了渠道,说要搞饲养场。” “你知道的,瓦加度招收全非洲的巫师,是规模最大的学校。在当地有着无比的影响力。” 罗曼当然知道瓦加度,那里的毕业生精通天文、炼金与变形。 而且他们使用魔杖是最近几十年的事,很多人保留着通过手指或者作手势施展魔法的习惯。 “这是好事,毒角兽数量不多就是因为在交配季节,雄毒角兽时常会互相炸掉对方。” “对,但目前价格高得离谱。”柯尔特点头。 “适当放弃该放弃的,集中精力搞麻瓜货币,合法的,不合法的,只要能流通就好。” 罗曼看着躺在地上的吸血鬼青年,举起了魔杖。 “摄神取念。” “然后我该怎么办?”柯尔特根本不在意打扰罗曼的施法。 “把账户都交出去。他们比你更懂,什么能买,什么能运;答应我,别干远程遥控的事。”罗曼嘴里念叨得飞快。 吸血鬼青年则在地上不安地扭动着,似乎在做一场惊悚的噩梦;罗曼收起魔杖,长出了一口气,“这家伙交给你了,他们没有什么证据。” “那为什么不让他们去莫斯科?”柯尔特完全没把可怜的吸血鬼当人看,脑子里还装着“大采购”的事。 “你是真蠢还是装傻?”罗曼很想给他一记清水如泉。 “假设崩溃真的发生了,那你怎么确定继承者们会卖掉这些东西。”柯尔特皱着眉,“我很怀疑,你说过那些东西足以使一个国家成为强国。” “如果我给你六万只毒角兽,你能统一巫师界嘛?”罗曼略带嘲讽地问着。 “当然不能,它们会引发可怕的爆炸,而我也根本养不起六万只毒角兽。”柯尔特有些不服,“但麻瓜的武器并不需要吃东西。” “在尼古拉耶夫黑海造船厂,停靠着一艘即将组装成功的强大船只,麻瓜们叫它‘瓦良格号’。” 罗曼摇着头看向柯尔特,“除去国家的协调,它还需要9个国防工业部,600个相关专业,8000家配套厂家,总之它需要一个伟大的国家才能建设完成,可是,这个伟大的国家,马上就要不复存在了。” “他们撑不了几年就会开始卖一些真正强大的东西,但注意手脚要干净。前车之鉴还在天上看着我们,别给人家留作笑柄。” “当然,当然。我们的人本来就是麻瓜,他们会按普通麻瓜的流程购买,运输,而后在运输路上‘迷路’,最后彻底消失在某个极端环境中。”柯尔特焦躁地把手指拧来拧去。 随后他拆开一瓶橡木酒,喝下半瓶才继续说道: “如果有可能,我想见见禁林里的那个小家伙。” “我试着安排,你不要自己从外界进入禁林。”罗曼郑重地嘱咐着。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亡命徒。”柯尔特不满地说道。 夕阳落下之时,金色染着云霞,红色浸着村庄。 两个醉醺醺的青年一个“搀扶”着另一个离开霍格莫德,一个未成年的三年级巫师返回霍格沃茨,怀里还揣着柯尔特送给他酒友——拉菲的礼物。 又是个宁静而和平的周末。 第十二章 奇洛教授的小惊喜 万圣节前夕的早上,走廊里飘着一般香甜诱人的烤南瓜的气味。 罗曼陪着海格把最后一车南瓜送进厨房,这才打着哈欠道别。 海格也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告诉罗曼他蜘蛛们已经发现了小狼的踪迹。 但对方一直不肯跟着蜘蛛来见他。 罗曼叹了口气,可怜的海格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八眼巨蛛在禁林里是捕食者,而非信使哪? “别担心,我最近会很频繁地进入禁林,肯定能把它带出来。”海格拍着胸脯,拉上平板车沿着小路离开了城堡。 罗曼则被诱人的香气引到了餐厅。 至于厨房——还是算了,那里面全是生南瓜。 他被弗雷德和乔治拉到一旁,诉说着他们追踪罗杰的计划,对面就是哈利和罗恩,正看着隔了三个座位的隆巴顿。 “可怜的纳威,他的蛤蟆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露过面了。”罗恩看着愁眉苦脸的纳威,“说真的,我们是不是该帮忙找找?” “你说得对,那是他很重要的礼物。”哈利匆匆喝下最后一口麦片粥,“但在那之前,我们要赶紧去上课了,弗利维教授不会因为纳威找不到蛤蟆就可怜我们。” 罗曼并没有从这些信息中提炼出什么。 他既没有感觉罗杰有什么不对劲,也没感觉学校有什么不对劲;又或者在他看来,现在遇到的这些小小的不对劲,简直太对劲了一些。 在万圣节前夕,学校的晚宴总是变得无比丰盛,而且还有蝙蝠气氛组。 罗曼镇静自若地收起一盘子食物,钻进了南瓜灯。 罗杰和塞德里克选择在长桌前用餐,而弗雷德和乔治则闹腾得太欢,不符合他的用餐理念。 “快点儿,来不及了。” 闹腾欢的弟弟,淦饭王罗恩正风卷残云地从银盘子里拿着东西,把自己的餐盘叠得高高的。 “来不及什么?”哈利的话才出口,却发现四处的南瓜灯里早已挤满了小巫师。 大厅其他的小巫师们也纷纷端起餐盘,开始寻找四周空余的南瓜灯。 “跟我来。”罗恩拉起哈利只来得及往盘子里放了点儿土豆和鸡腿,就被罗恩拉到最近的空南瓜中。 两个人把巨大的蜡烛堆到中间,透过南瓜的“嘴巴”看着长桌上人高马大的学长。 他们钻进南瓜是很难受的,高年级里只有一些身材娇小的学姐才能享受这一待遇。 而至于身材“娇小”的学长,必须打肿脸充胖子。 谁要是敢去和他们提南瓜,一定会引发一场决斗。 “酷,这是传统节目嘛?”哈利没想到霍格沃茨的万圣节还有这种体验。 “这是个新节目。”罗恩的嘴里塞满了鸡腿肉,“弗雷德和乔治告诉我,他们入学时蝙蝠非常影响食欲,后来有人发现南瓜能有效的避免这一问题;虽然从那之后,邓布利多就不让蝙蝠飞到桌子附近了。” 哈利正在吃一个带皮的土豆,奇洛教授突然一头冲进了餐厅,他的大围巾歪戴在头上,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 罗曼从南瓜里探出头,看着邓布利多。 校长先生的脸色却十分平静。 好了,没事,继续吃。 可其他人大多没有抓到关键点,他们都盯着奇洛。 只见他走到邓布利多教授的椅子旁,一歪身倚在桌子上,喘着气说: “巨怪――在地下教室里――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说完,他一头栽到在地板上,昏死了过去。 巨怪这两个字引发了极大的骚乱,但这只能说明霍格沃茨的黑魔防御术教育是失败的。 这种生物力量很大,攻击力很高,弱点也很明显。 它可以直接被艾薇消除…… 不对,是它的智力低下;而且相比于身上厚厚的皮肤,它的大脑显得十分脆弱。 尤其是它还常年自己带着一根木棒。 像极了宝可梦世界中,某些自备大葱的鸭子。 餐厅里顿时乱成一团。邓布利多教授不得不使他的魔杖头上发出几次刺耳的烟火爆炸声,大家才安静下来。 “级长,”他声音低沉地说,“立刻把你们学院的学生领到宿舍去!” 学生们开始有序撤离,邓布利多大踏步地走到罗曼的南瓜前面,不动声色地开口:“帮我盯着点儿巨怪,别让它乱跑,好嘛?” 老师们忙着疏散学生,然后去保护魔法石。 校长哪? 他要去阻止老师们,以防他们发现门后面根本没有魔法石。 什么破事! 罗曼拧着眉毛,看着盘子里吃到一半的馅饼,决定速去速回。 他在七扭八歪的楼梯和走廊中穿行,很快就有一股恶臭钻进他的鼻孔。 那是一种臭袜子和从来无人打扫的公共厕所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接着是一阵低沉的咕哝声和巨大的脚掌拖在地上走路的声音。 一条通道的尽头,一个庞然大物正背对着他向前移动,慢慢走进一片月光。 那是挪威魁地奇国家队的吉祥物——巨怪。 它有十二英尺高,皮肤暗淡无光,像花岗岩一般灰乎乎的,庞大而蠢笨的身体像一堆巨大的泥砾,上面顶着一个可可豆一般的小脑袋。它的短腿粗壮得像树桩,下面是扁平的、粗硬起茧的大脚。它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味臭得令人作呕。 它手里抓着一根粗大的木棍,由于它的手臂很长,木棍在地上拖着。 走廊两侧的石墩与铠甲都无法从气势上压倒他。 可谁能想到这玩意儿只能挨一棒子? 看着巨怪孤单而萧索的背影,罗曼决定遵从巫师的美德,从背后下手。 一挥,一抖,一棒子。 葡萄藤木兴奋地酝酿着咒语。 可就在他刚刚举起魔杖,准备将巨怪放倒的时候;眼睛上的单片镜却开始微微颤动,与单片镜接触部位的皮肤,更是传来轻微的灼烧感。 罗曼没有丝毫犹豫,就地滚翻,走廊旁的一副铠甲已经向着他发起了冲锋,一剑砍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 变形术? 还是炼金术? 罗曼来不及思考,他飞快地舞动着魔杖,一截截绳子从魔杖端飞出去,将盔甲牢牢绑住。 它无法挥剑,在原地跳了两下发现无法挣脱,就倒在地上摔成一堆零件。 随着盔甲的解体,绳子也纷纷脱落,可盔甲的零件却发出令人不安的窸窣声,就像有什么东西从上面爬过一样。 一股炽热的火焰从罗曼的魔杖头射出,在他身前构筑起厚厚的隔离带。 火焰炙烤着地板与盔甲,吹鼓起升腾的水蒸汽,仿佛空气都被扭曲了。 安静,还是安静,除了远处巨怪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异动。 火焰渐渐蔓延,城堡外的冷空气从窗缝里进入,与升腾的火焰结合,形成一阵阵微风,受这风的影响,罗曼身后的一副盔甲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他眼角的余光告诉他,那里只有一副空空荡荡的铁盔甲,面罩里空空如也,但随着他注意力的转移,单片镜却释放着更大的灼烧感。 这种热感十分微妙,非但没有对皮肤造成伤害,反而刺激着罗曼的反射神经。 他越来越亢奋,将葡萄藤木魔杖交在左手,探出右手去抓那空空的面罩。 施法结束,缺乏可燃物的火焰也瞬间熄灭。 走廊两侧被热气逼退的冷空气瞬间下沉回卷,一时间竟有刺骨的寒意袭来。 下一秒,他左手的魔杖突然放出刺眼的光芒。 泛着绿光的骨杖瞬间出现在罗曼右手中,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调转魔杖尖,连咒语都没有念出,就狠狠地攥着它向身后扎去。 一股温热的血液浇在他的巫师袍上,骨杖上幽幽的绿光更为明亮,明亮到有些瘆人。 “不会近战,当个屁的法师。” 罗曼看着躺在地上相貌丑陋的怪物。 它有着黏糊糊的皮肤和两只不太明显的獠牙,看上去有点儿像韦斯莱家阁楼里的食尸鬼。 “隐身怪,奇洛教授玩得真变态啊。” 他定了定神,耳朵却听到远处传来女生的尖叫声。 当他赶到那间著名的盥洗室—— 哈利正用双臂从后面搂住巨怪的脖子,把自己珍贵的,有特殊意义的,奥利凡德特制的,含有福克斯羽毛的,伏地魔一生之敌——冬青木魔杖插进巨怪的鼻孔里。 巨怪痛苦地吼叫起来,扭动着身子,连连挥舞手里的木棍,哈利死死地搂住它不放;但巨怪随时都会把他甩下来,然后抓住他,用木棍给他可怕的一击。 罗恩抽出自己的魔杖――不知道该用什么咒语才能击溃这庞然大物。 如果是没见过世面的他,可能会随便念出某个咒语,但经过未来的神奇生物专家,罗夫“侃大山”式教育的罗恩,现在丝毫想不到该如何应对一只4x级神奇生物。 而只在陋居逗留了一段时间的罗夫,显然不会给还未上学的罗恩讲如何与巨怪搏斗。 “罗曼,快,阻止他!”召唤师罗恩决定了目标。 但罗曼并没有从精灵球里跳出来。 在他们的视角里,浑身是血的罗曼出现在女厕所门口后,就抱着肩膀靠在门框,开始跟巨怪斗嘴: “大个子,看我!我认识你!” “相亲失败也没必要这么暴躁。” 接着他看了看快要急哭的罗恩: “罗恩,跟着救世主混可是有很多麻烦的,试着解决它。” 罗曼没有插手罗恩的成长,这也许算是对韦斯莱夫人恩情的回报? “想想它有什么弱点?”罗曼提示到,完全不管快被巨怪甩到马桶里的哈利。 “弱点,弱点。”罗恩看着巨怪粗糙的皮肤,和丑陋而小的脑袋。 “它的头!” 不知道是不是胜负欲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赫敏·格兰杰小姐在危急关头做出了抢答。 “我当然知道。”罗恩死鸭子嘴硬,满头是汗地举着魔杖,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却听见自己喊出了脑子里想到的第一句咒语:“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木棍突然从巨怪手里飞出,高高地、高高地升向空中,又慢慢地转了个身――落下来,敲在它主人的头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爆响。 巨怪原地摇摆了一下,面朝下倒在地板上,轰隆一声,把整个房间都震得发抖。 罗曼看着这个漂浮咒的效果,撇了下嘴,轻声嘀咕着:“去你妈的唯心主义。” 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脚步声,像是很多人在楼道里奔跑,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抬起头来,连罗曼也很识相地让开了厕所门。 刚才的动静太大了,附近的人应该都听见了剧烈的碰撞声和巨怪的吼叫声。 片刻之后,麦格教授冲进了房间,后面紧跟着斯内普,奇洛在最后。 奇洛只朝巨怪看了一眼,就发出了一阵无力的抽泣,坐在一个抽水马桶上,紧紧攥住自己的胸口。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麦格教授说,声音里带着冷冰冰的愤怒,“算你们走运,没有被它弄死。你们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待在宿舍里?” “还有你,罗曼,你是不是以为这个学校已经没什么能交给你的了?”她盯着罗曼身上的血迹,看得罗曼不自在地退后了半步。 斯内普则用逼人的目光迅速剜了哈利一眼,把他看得低下头去数地砖。 这时,阴影里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请别这样,麦格教授――他们是在找我。” “格兰杰小姐!”麦格教授终于发现废墟中还有个女孩。 赫敏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 “我来找巨怪,因为我――我以为我能独自对付它――你知道,因为我在书上读到过它们,对它们很了解。” 斯内普没心情听他们鬼扯,弯下腰去看巨怪,“海勒先生,我似乎没发现巨怪哪里有如此大的出血点?” “您说得对,恐怕我们还有一个现场需要调查。”罗曼清理着自己的袍子,血渍和污块被魔杖如吸尘器般清理干净。 “离这里不远。”他看着麦格教授询问的目光回答。 “盔甲和怪兽!盔甲和怪兽!” 罗曼的话音还未落,皮皮鬼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 斯内普再次狠狠地看了眼哈利,似乎确认了他身上没有什么伤口;这才匆匆向着皮皮鬼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奎里纳斯,跟上去看看好吗,他们也许需要你。”麦格教授一边审问学生,一边看向奇洛。 奇洛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用手攥着心口的袍子,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这是……”斯内普看着走廊上躺着的怪物,“隐身怪?” “1620年的年底之前……菲尼亚斯·弗莱奇,把一只隐形兽偷偷地带到北美洲……他本想用这种生物制作隐形衣……但隐形兽却在船上逃脱,与食尸鬼,繁衍了后代。它们的后代……就是最初的隐身怪。”奇洛教授结结巴巴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谢谢,我还不需要你为我科普这些常识。”斯内普很是讽刺地说着,“还有,这种怪物以人类为食。” “为什么?”这次轮到罗曼不太理解了,他还真没有对这种生物有过太多关注。 在他的字典中,隐身怪就是种攻击性很强,但不常见的怪物,身上的材料有一定倒卖价值。 “专家们推测,菲尼亚斯·弗莱奇曾经残忍地对待过那些被他控制的动物,所以这恐怕是血脉中的世仇。” 斯内普咬着牙解释着,接着他转过头来,眼睛里满是压抑着的怒火: “海勒先生,我要提醒你,这是个愚蠢的,彻头彻尾的,格兰芬多式行为。” 对此,碍于奇洛在场不能出卖邓布利多的罗曼只得苦笑一下,“放过我吧,教授。” 这当然是个格兰芬多式行为,但谁让格兰芬多的头子是这个学校的boss哪? 第十三章 守口如瓶鲁伯·海格 进入十一月后,天气变得非常寒冷。 学校周围的大山上灰蒙蒙的,覆盖着冰雪,湖面像淬火钢一样又冷又硬。 每天早晨,地面都有霜冻。 哈利从窗口看到海格全身裹在长长的鼹鼠皮大衣里,戴着兔毛皮手套,穿着巨大的海狸毛皮靴子,在魁地奇球场上给飞天扫帚除霜。 一个全身黑袍,没有学院标志的学生向他走去。 哈利知道,整个学校这样打扮的人只有一个——罗曼·海勒。 “你要的独角兽毛,和新鲜白鲜。”海格从大衣兜里掏出布袋,“有什么人受伤了嘛?” “是的,而且死撑着不肯去庞弗雷夫人那。”罗曼下嘴唇发力,把嘴巴托成一条线,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邓布利多有说过什么时候嘛?那小家伙快把我的房子掀了。” 海格用力地捋着一把横扫的扫帚柄,又拿小锤子敲掉扫帚枝杈上的一点小冰碴。 “他说等魁地奇开赛的时候,学校里会清净一点。”罗曼拍了拍海格的腰,表示自己完全理解。 “那就是明天……天呐。”海格从嗓子眼里发出一阵叹息,“总算到日子了。” 当天晚上,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闹哄哄的。 哈利则单枪匹马地去找斯内普,打算要回自己的《魁地奇溯源》,以期能放松自己的神经,不要老想着明天的比赛。 用罗恩的话说,就连巨怪都不能理解他的思路。 他下楼来到教工休息室,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答。 他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动静。 没准斯内普把书留在里面了? 他把门推开一道缝,朝里面望去――眼前出现了一副可怕的景象。 房间里满是熬制魔药散发出的蒸汽,只有斯内普和罗曼两个人。 斯内普把他的长袍撩到了膝盖以上,他的一条腿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教授,你是怎么做到的?”罗曼把绷带浸在魔药锅中,满脸的无奈。 “该死的东西,”只听斯内普说,“你怎么可能同时盯住三个脑袋呢?” 罗曼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他终于知道这入门关卡是给谁准备的了。 “我觉得您大可以直接……”他试着劝斯内普去找邓布利多。 “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指手画脚了?”斯内普眉头紧锁,“还有,不要放松警惕,你随时可能再次需要那个药。” “我知道,我会按时去帮斯普劳特教授种菜,呸,种草药的。”罗曼随口答应着,用魔杖把绷带从锅中捞出。 哈利感觉自己正处在某种危险之中,正要轻轻把门关上。 可是――“波特!” 斯内普赶紧放下长袍,挡住他的伤腿。 他气得脸都歪了。 哈利喘不过气来。 “我想知道我能不能拿回我的书。” “滚出去!出去!” “好了,教授。”罗曼看着又开始渗血的袍子,急忙拦住他,又把斯内普桌子上的一本印着扫帚的书扔向哈利,“哈利,你的书,赶紧回去。” 哈利不等斯内普给格兰芬多扣分,就赶紧离开了。他一路狂奔着上了楼。 “书拿到了吗?”哈利回到罗恩和赫敏身边时,罗恩问道,“怎么回事?” 哈利压低声音,把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们。 “你知道这意味着仟么吗?”最后,他屏住呼吸说道。 “万圣节前夕,他想从那条三个脑袋的大狗身边通过!我和罗恩看见他时,他正要往那里去――他在寻找大狗看守的那件东西!我敢用我的飞天扫帚打赌,是他放那两只怪物进来的,为了转移人们的注意力!” “不――他不会的,”她说,“我知道他不太好,但他决不会去偷邓布利多严加收藏的东西。” “说老实话,赫敏,你总认为所有的老师都是圣人。”罗恩很不客气地说,“我同意哈利的话。我认为斯内普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是哈利……” 他看着哈利,“你刚才说罗曼在为斯内普治疗。” “是的。”哈利看着罗恩,“这有什么重要的?” “这就恰恰说明他不可能是在偷邓布利多的东西。”罗恩摇了摇手指。 “为什么?我听说罗曼在魔药课上的表现一直很好,他很可能跟斯内普走得更近。”赫敏飞快地反问。 “罗曼知道,就是邓布利多知道。”罗恩沉吟半晌,说出了韦斯莱家的统一结论。 这次连赫敏也把眼睛睁得圆圆的,惊讶地看着他,“邓布利多不可能这样信任一个学生。” 但罗恩并不打算解释。 “斯内普到底要做什么?那只大狗在看守什么?罗曼到底是不是邓布利多一方的人?” 离比赛开始只有几个小时了,哈利还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嗡嗡地响着这个问题。纳威发出了响亮的鼾声,哈利却感觉有一块冰缓缓沉入胃中。 就连第二天早上,餐厅里弥漫着的香肠香气也难以调动他的食欲。 他拎着自己崭新的光轮2000,在一片欢呼声中走入赛场。 看台上有床单绘制的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波特必胜;擅长绘画的迪安,还在下面画了一头很大的格兰芬多狮子。赫敏则施了一个巧妙的魔法,让横幅上的颜料闪烁着不同的色彩。 他看向教师们所在的位置,邓布利多不在,斯内普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哈利连忙转过头去,试图在密密麻麻的看台上寻找出没有标志的罗曼,但他很快就看花了眼,不得不宣告计划失败。 魁地奇球场沸反盈天的同时,柯尔特打扮成赫奇帕奇在校生的模样,随着罗曼从城堡的密道中钻出,小心翼翼地沿着小路,前往海格的小屋。 “你有跟邓布利多说过吧。” “没有,我想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 罗曼看着柯尔特震惊的目光,“当然说过了,难道我要为这点儿小事冒险?” “他怎么会同意校外人……”柯尔特眼睛盯着海格的小屋,不可思议地向罗曼问道,“我听说邓布利多是很重视学生的安全。” “当然,所以你全程都要在我的监视之下。”罗曼推了他后背一把,“别婆婆妈妈的。” “你比我还要危险吧。”柯尔特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紧张的神情,他整理着衣领,事实证明贝尔廷夫人为他做的衣服合身至极,只是平时他不愿自己的脖子受到半点束缚。 “我不觉得他能看懂服装礼仪。”罗曼耸了耸肩,看着已经被摘光的南瓜地里,正疯狂撒花儿的银狼。 “啊,你们来了。”小屋旁的海格收起望远镜,缓缓松开握着的拳头,“谢天谢地。” “你就是……”他看着柯尔特,想找个合适的词语。 海格只是直性子,不是傻子,他总不能说:嘿!听说你跟狼算远亲? “没错,无论你要说什么,我就是那个。”柯尔特打断了海格的话,以免他找出一些让大家都感到尴尬的词。 魁地奇球场的观众席上空炸起巨大的狮子头,格兰芬多们的欢呼声在寒冷的天空中回荡,其中还夹杂着斯莱特林们的怒吼和呻吟。 看来格兰芬多优势很大。 海格局促不安地搓着手,很想拿起望远镜看看赛场的实况。 “海格,去现场看吧,我会负责看好屋子,以免被拆掉。”罗曼看出了他的想法。 “不……嗯……是的,我是说……好。” 海格无法欺骗自己,他确实很想看这场比赛。 他把挂在脖子上的那只大望远镜抓在手中,说道:“毕竟在这里和在人群里看比赛气氛不一样。” 海格迈着大步离开了,南瓜地里已经长大成狼的“诱拐犯”歪着头看向罗曼和柯尔特。 过了老半天,它才呲着牙走了过来:爪子在泥地里留下一连串深浅不一的痕迹。 “没事的,没事的。”柯尔特蹲下身子,把手放在它裂开的嘴角旁,丝毫不在意自己露出的致命破绽。 罗曼并没有上去打扰这一温馨(惊悚)的时刻,他转身进屋,在灶火上烧起水壶。 他喝了满满两壶茶,柯尔特的身影才在门口出现,身后还跟着跳脱的银狼。 “谢谢。”柯尔特的指尖沾着泥土,“你能陪我把它送回去嘛?” “不能深入禁林,除非你想变成肥料。”罗曼指着桌上的另一只茶杯,“非原住民在丛林中是得不到保护的。” “有人带路。”柯尔特指了指摇着尾巴的银狼。 它拱起胸背的肌肉,展示着自己已然长成的身体。 “知道你了不起。”罗曼站起身子,“走吧,权当散步。” 银狼欢快地在前方追逐着飘落的树叶,背后的两人都盯着它的影子,轻声交谈着。 “说起来很尴尬。”柯尔特笑着踩倒一片杂草,“我当初还对你建议我去法国存疑。” 罗曼则选择用魔杖清理出一条小路,“马克西姆夫人对标不过邓布利多,尼可·勒梅都选择在英国隐居,我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那里的环境会适合你发展。” “还有,你要的龙蛋快要到了,需要压价出售嘛?” “不用了,他能搞到蛋是他的本事,这笔生意能挣多少全归他。”罗曼摘下挂在灌木上的独角兽毛,“奇怪,这片环境不太适合独角兽才对。” 不详的念头从心中升起,但罗曼晃了晃头,将它压下;禁林如果有异常,海格绝对是第一个发现的人,没必要单枪匹马去和奇洛硬拼。 “那他肯定高兴坏了,他之前以很高的价格卖出了一只三头犬。”柯尔特发现罗曼的表情古怪,不由得追问道:“怎么了,有问题吗?” “不,没有,很好。” 他们看着银狼欢快地钻入灌木,两条更为强壮的狼从灌木后面盯着他们。 这平静的对视以柯尔特的鞠躬结束,两条狼也微微屈膝,或者该说下趴? 他们转身,沿着来路的痕迹回到海格小屋,丝毫不敢乱跑。 可当他们来到门前,准备坐下歇歇时,却发现屋内已经有人,而且正在争吵。 这场友好讨论的内容大概是——谁是杀手。 “是斯内普干的,”罗恩的声音异常高亮,“赫敏和我看见了。他在给你的飞天扫帚念咒,嘴里嘀嘀咕咕的,眼睛一直死盯着你。” “胡说,”海格的声音响起,有如霹雳,但也证明他对看台上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一无所知,“斯内普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屋内两个人的大声密谋,门外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我发现了他的一些事情,”罗恩继续大声喊叫,“万圣节前夕,他想通过那条三个脑袋的大狗。它咬了他。我们认为他是想偷大狗看守的东西。 咚的一声传来,应该是屋里的海格重重地放下茶壶。 “你们怎么会知道三个头的路威?” 柯尔特吃惊地看着罗曼,不出声地活动着嘴巴:是那个嘛? 罗曼无奈地点了点头。 “三个头的路威?” “是啊――它是我的――是从我去年在酒店认识的一个希腊佬儿手里买的――我把它借给邓布利多去看守――” 听到邓布利多和看守两个词,柯尔特退后几步堵住耳朵,疯狂地摇着头,示意此事与他无关,也不想掺和。 “什么?”哈利急切地问。 “行了,不要再问了,”海格粗暴地说,“那是一号机密,懂吗?” “可是斯内普想去偷它。” “胡说,”海格又说,“斯内普是霍格沃茨的老师,他决不会做那样的事。” “那他为什么想害死哈利?”赫敏大声问道。 这个下午发生的事件,似乎使她对斯内普的看法发生了很大转变。 “我如果看见不怀好意的恶咒,是能够认出来的。我在书上读到过关于他们的所有介绍!你必须跟他们目光接触,斯内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我看见的!” “我告诉你,你错了!他值得信任,邓布利多信任他,罗曼也信任他。”海格暴躁地说,“我不知道哈利的飞天扫帚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现,但是斯内普决不可能想害死一个学生!” 罗曼对海格把自己摆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颇为感动,并且开始反思自己什么时候表现得十分信任斯内普教授了? “邓布利多太善良了,他信任很多人。”哈利很激动地反驳,“至于罗曼,我上次在他们办公室里听到他们在说药!也许罗曼有什么把柄被他抓住了。” “什么药?”海格噎了一下,“这不可能,斯内普为什么要威胁罗曼?” “现在,你们三个都听我说――你们在插手跟你们无关的事情。这是很危险的。忘记那条大狗,忘记它在看守的东西,这是邓布利多教授和尼可·勒梅之间的――” “啊哈!”哈利说,“这么说还牵涉到一个名叫尼可·勒梅的人,是吗?”海格大怒,他在生自己的气。 “等等,我听过这个尼可·勒梅!”罗恩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假期里听过这个名字。 可惜没有人会为他专门介绍尼可·勒梅的生平,他只是在罗夫和罗曼的谈话中偶尔听到过罢了。 他皱起眉头冥思苦想,哈利和赫敏紧张地看着他;海格则生气地站起身子,打算把他们赶回城堡。 “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罗曼突然推开门探进半颗脑袋。 阳光被他挡在脑后,所以半张脸看起来尤为恐怖。 屋内的三个小巫师瞬间尖叫起来,连海格都被吓了一跳。 “罗曼,我以为你……”他懊恼地锤着脑袋,“对,你肯定会回来的。” “哈利·波特。”在三个小巫师惊恐的眼神中,罗曼用平缓的语调开口,“就你和斯内普教授的个人恩怨而言,我认为你完全有理由憎恨他、厌恶他、或者用随便你能想到的什么词去形容他;但看在梅林的份儿上,这个学校里真正在乎你性命的人不多,他还要占去其中一个名额。” “请别误会,这些人里不包括我。”罗曼用警告的眼神看向想张嘴的罗恩,“罗纳德,别过来问我谁是尼可·勒梅;不然我就给韦斯莱夫人写信。” 第十四章 蛇怪饲育指南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罗曼总能在餐厅看到赫敏和哈利试图把罗恩推到他面前。 于是他索性一日三餐都在厨房里解决;热情好客的小精灵并没有感到麻烦,反而恨不得把他塞成填鸭。 随着圣诞节即将到来,罗曼也面临一个重大问题——纳吉尼将要破壳了。 无论从哪种意义上讲,这都是她第一次破壳,务必小心谨慎。 在一堂“补课”的天文课结束后,他在夜幕的笼罩里偷偷离开小巫师的队伍,径直前往邓布利多的办公室。 楼梯前的石兽打着哈欠,等他说出口令。 “柠檬雪宝。” 石兽跳到一边,直到罗曼进门才重新回到原地;抖擞精神,威严地震慑着不远处探头缩脑的三个小巫师。 “那是谁的办公室?”火红头发的小男巫小声问道。 “求求你,罗恩,全学校的人都知道那是邓布利多的办公室。” “我打赌除了你没几个人知道。” 门外的争吵声无法传到办公室内,但桌后的邓布利多还是抬起头,笑眯眯地说: “身后跟上小尾巴了?” 罗曼看着邓布利多推过来的,挂满糖霜的柠檬雪宝,随手往嘴里塞了一颗。 “如果我去霍格莫德调查一下您买的糖果,那是不是就可以获得每天的口令了?” “这不好说,因为我一般用邮购。”邓布利多扎了眨眼,“而且这种糖果在麻瓜的世界很常见。” “那您可得小心点儿,最近猫头鹰冻伤的很多。”罗曼随口胡扯着,四下打量。 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并没有什么改变,墙上历代校长像依旧双目紧闭,安静得像麻瓜照片。 如果非要说哪里不同,那就是高大厄里斯魔镜被扔在墙角,如同一面普通的穿衣镜。罗曼克制着自己,尽量不去想自己会在里面看到什么。 “我记得您前几天就把厄里斯魔镜从有求必应屋里搬出来了。” 他一口咬碎了最外侧的柠檬硬糖,让里面的白色夹心粉状糖在嘴里滋滋作响。 “是的,但我觉得还不用这么着急把它搬进去。”邓布利多愉快地说着,他把手中的羽毛笔插进墨水瓶里,“我想你来找我一定有事。” “是的,我想去见一下尼可;从时间上来看,纳吉尼快要破壳了。” “真是个好日子。”邓布利多站起身子,“我万万没想到,一天之中竟然遇到两件与蛋相关的好事。” “两件?”罗曼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的,早上奇洛教授来向我预支了薪水,我猜他一定是去买一些可爱的小东西了。”邓布利多抓起桌子上的魔杖,又把无精打采的福克斯抱到架子上。 “要不你还是考虑考虑早点儿……”他用商量的口吻对福克斯说道,换来敷衍的摇头和不满的鸣叫。 “好吧,你知道的。”邓布利多毫不尴尬地披上一件淡紫色的外袍,“福克斯有时候很喜欢拖延。” 他拉开门,示意罗曼跟上: “现在,让我们去看看纳吉尼怎么样了,好嘛?” 校长室的门被推开,邓布利多与罗曼一前一后,神色如常地向着罗曼的房间走去;楼梯拐角处,救世主三人组却有如发现新大陆一般激动。 “快,跟上去。” “你们两个疯了吗?我们为什么要跟踪邓布利多教授?”小女生不可思议的声音穿透力极强。 “可是如果罗曼真的被斯内普抓住什么把柄,邓布利多是唯一有可能看穿的人。” “行行好……” 在他们忙着争论的空当,罗曼已经打开了房门。 “隐形兽的血脉。”邓布利多看着桌子上的纳吉尼蛋,却没有提与蛋有关的事。 “是的,拉菲有隐形兽的血脉。”罗曼无奈地点亮台灯,“说实在的,明知道在空荡荡的房间内还有别的生物却看不到,还时不时闻到或远或近的酒味,实在让人难受。” “恐怕我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邓布利多掏出魔杖,“对于那些并非故意隐藏的隐形,有个咒语应该能起效。” “如影随行!”邓布利多挥舞着魔杖,一团阴影笼罩在桌面上,渐渐从空气中勾勒出某个生物的模样。 “这真是……”罗曼刚想拍领导的马屁,后半截话却被堵在嗓子里。 他看着桌子上被勾勒出的物体,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它紧紧攥在手里。 随着外力的施压,这生物也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一只烂醉如泥的大号蟾蜍,正孤寡孤寡地叫着;仿佛在劝告罗曼,你就是攥死我也攥不出脑白金或者女朋友。 拉菲!这就是你的酒友! 你还学会带酒友回家过夜了嘛! 罗曼来不及发火,因为他想到了某件可怕的事情。 “教授,请告诉我蟾蜍和癞蛤蟆不是一种生物。”他哭丧着脸看向邓布利多。 一时间,连邓布利多也找不到合适的话,他只得轻声说道: “你应该注意到,你刚才用的是两个完全相同的词。” 罗曼看着癞蛤蟆身下那温热的纳吉尼蛋,“蛇蛋跟鸡蛋还是不同的吧?” “这个,恐怕我要问问勒梅,他的制作方式……尽管他不希望被打扰。”邓布利多收起魔杖,把纳吉尼的蛋轻轻捧在手中,“我得回办公室一趟。” 咔嚓,咔嚓。 在两人交谈的同时,蛇蛋毫无征兆地裂开,一条通体银白色的小蛇从中探出头来,两只黄色的大眼睛无辜地扫视着两人。 邓布利多感受着指尖传来的麻痹感,又跟神情明显麻木了不少的罗曼对视了一眼。 “我想跟鸡蛋没什么区别。”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于是在门外等候他们出来的三人组震惊地看到,两个人神情轻松地进去没多久,就表情凝重地推门而出。 罗曼也一反常态,没有在门上施加防护咒语。 “别躲了,尤其是你,罗恩,下次当间谍最起码把头发剃光。”罗曼把手中的蟾蜍向着他们扔去,没好气地说着,“给隆巴顿带去,告诉他看好自己的宠物。” 跟失态的罗曼相比,邓布利多就显得很平静。 他没有精力管这些小事,脚下不停地回到校长室,从抽屉里取出一本书。 它与罗曼初见尼可·勒梅时,对方手中抱着的那本差不多。 众所周知,紧急呼叫是永远无法被接通的,所以邓布利多把书页翻到尼可·勒梅那里时,只得到一张空白页。 “他不在。”邓布利多抬起头,看着随后赶到的罗曼。 “可以去问尼可,他这些年里学习了很多东西。” 罗曼话音未落,却发现邓布利多已然走到门外,手中还托着纳吉尼的蛋,“那你还在等什么哪?” 他来不及腹诽老年人为何如此矫健,匆匆跟上。 走廊内,路威的吼叫声一点都不响,三百英里外还有个戴耳机的没听到。 但随着邓布利多的到来,它开始低下头摇尾巴。 活板门下,斯普劳特的魔鬼网也被邓布利多用强光驱散,两个人在减震咒的作用下轻轻落地。 罗曼注意到四周布满了怪模怪样的雕塑与装饰,中间多了一个大坑,显然还有后续工作。 随着光芒消失,黑漆漆的空间比之前来的时候显得更加恐怖了。 “我注意到这些钥匙好像也与之前不同。”他们来到第二个房间时,罗曼发现这些钥匙无比的灵活。 “是的,霍琦夫人对自己魔法的威力和施法效率都不满意,所以请弗利维教授为它们施加了第二遍魔法,这一关本就该是他们合作完成。” 但现在不同了。 罗曼看着屋子里多出的一口巨大坩埚,咽了咽口水。 就凭这口锅,炖三个小巫师有富裕。 一路上,看着教授们布下的陷阱被邓布利多改得面目全非,罗曼控制不住地问道: “您是要在这里搞谋杀,还是演舞台剧?” “都不是。”邓布利多大步流星地走在前方,指引罗曼躲避关卡,“我更喜欢叫这里,拓展课堂。” “我觉得这里可以成为保留项目。”罗曼的话不知是讽刺还是恭维,但语气颇为真诚。 鉴于他同邓布利多的实力对比,姑且就算做恭维吧。 邓布利多倒是很谦虚: “前提是不要被破坏得太厉害,不然修复起来很麻烦。” “我觉得能来这里闯关的人,不会有这个实力。”罗曼感受着屋子里隐隐传来的压迫感,怎么也想不明白。 邓布利多就不怕出人命嘛? “谁知道哪?万一哪天,你心血来潮要来闯关哪?”邓布利多这句话呛得罗曼险些被一个木桩绊倒。 “我更喜欢观众席。”他干巴巴地笑着,假装听不懂这句话的暗示。 “那么说定了,观众席。”邓布利多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他停在用来保护最后一道门的火墙面前,看也不看斯内普准备的防火药剂。 黑漆漆的火焰瞬间露出一人高的入口。 “我支撑不了太久,请跟上。” 邓布利多轻声说道。 尽管如此,罗曼还是手中握着魔杖,才飞快地越过火墙。 “鸡蛋也好,公鸡蛋也好,记载总是偏颇的。在人们的传说,衍化中,事情总是越变越复杂。” 房间内,面对询问,尼可选择把手搭在头上,现在的他越来越不像那位活了六百多年的尼可·勒梅,开始有了自己的性格。 “当人们提起蛇怪,总是能想到七岁的公鸡,天狼星当空,癞蛤蟆。”他不满地嘟囔着,“明明最初版本的记载只有鸡蛋和癞蛤蟆。” “这个神话加一句,那个传说加一句。” 他瘦弱的身子配上话痨的表情极为不符,邓布利多几次想出言,却碍于礼貌没有打断他。 但罗曼不管那套,他跟尼可算得上熟人。 “算我求求你,怎么养一条蛇怪出来根本不重要,问题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处理她?” 他强行打断了尼可的唠叨,欲哭无泪地看着对方。 福灵剂催促着他带走纳吉尼的时候,可没告诉他还有后续。 天可怜见他只考虑到了药用价值,绝无缠身子的想法。 现在好了,搞出一条蛇怪,带着都有致命危险。 “它能不能算蛇怪还不一定那。”尼可把一本书放到罗曼面前,“在那之前,你先用这个对付对付,我需要给它做些检查。” 罗曼看看桌上的《蛇怪饲育指南》,这书最起码有五百年;如果不是材质特殊,现在一碰就应该掉渣。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尼可,“你这可是完全承认了。” 邓布利多也忍不住出言:“恕我冒昧,但我曾见过真正的蛇怪,感觉并不相同。” “当然,这是勒梅改良过的,近乎完美的炼金造物。”他扭头看向罗曼,“知道我为什么要所有人叫我尼可嘛?” 罗曼摇着头,如果换做是他,绝不希望背着别人的名字过一辈子。 “因为我要随时提醒自己。”尼可摇着头,“我必须时刻记得自己是谁。” “可是你可以做你自己,勒梅先生也希望见到这一点。” 罗曼很没眼力见儿地反驳。 “我知道,我知道。”尼可烦躁地说着,“我明白,但只要我一天没有造出令自己骄傲的炼金造物,我就不能脱离他的影响而生活。” “为什么一定要脱离?我的意思是,他也是你生活的一部分。”罗曼很不理解。 尼可被造出来最起码也有几十年了,几十岁的人怎么突然想起搞独立了? 这种想法大概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六百岁的“父亲”,但尼可很认真地解释道: “非要说的话,这就像是父母和孩子。你不能否认父母的影响,你的背影里一定有你父母的影子,但你不能因此就让这影子完全塑造你的样子。” “看看这完美的手艺吧。”他盯着纳吉尼银白色的躯体,“她会很快长大,到那时候我们就知道她保留了多少智慧,乃至——记忆。” 说到这,他抬起头看了看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全程一言不发。 他看着两个加起来还没他一半年龄大的人讨论着人生,直到听到“记忆”两个字,才缓缓开口: “如果她不再具有‘记忆’,甚至——智慧哪?” 邓布利多面色镇静,言辞却近乎冷酷,“如果她真的变成了一条威力更大的蛇怪……退一万步讲,就算她具备智慧,她的力量是否可控?” 罗曼不敢有丝毫不满。 他知道这些问题必须有人问。 纳吉尼只是他随手捡来的战利品,却可能是邓布利多认识的某个活生生的人,或者最起码与那个人有着一定的关系。 邓布利多远比他要痛苦,此刻却不得不为他收拾烂摊子。 “你是霍格沃茨的校长。”尼可满脸严肃。 如果说尼可·勒梅,是他这个炼金造物“心”中天然的枷锁。 那么校长这两个字,就是邓布利多为自己所打造的,牢不可破的枷锁。 第十五章 忙碌的圣诞节 尼可的检查进行了很久,直到圣诞节即将来临。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早晨,霍格沃茨学校从梦中醒来,发现四下里覆盖着好几尺厚的积雪,湖面结着硬邦邦的冰。 “弗雷德。”罗曼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红头发男孩,“难道你们又有了类似于,罗杰睡觉喜欢打鼾的大发现嘛?” “当然,重大发现。”弗雷德的困倦掩饰不住内在的兴奋。 “那么,大侦探,请快点儿说;我要到麦格教授那里一趟。” 罗曼无精打采地沿着走廊前进,想着如何应付麦格教授;他已经猜到麦格教授为什么找他了。 “今天晚上,宵禁之后,我们来找你,你亲自看看比较好。”弗雷德神神秘秘地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罗曼。 不要把宵禁这两个字说得那么随意,你还是学生好嘛? 罗曼心里吐着槽,脚下却不情不愿地挪到麦格教授的门前。 他敲响二楼走廊边上小书房的门,听到麦格教授一声清脆而果决的“请进”。 烧得很旺的壁炉旁,麦格教授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魁地奇球场;一扇本该隐藏的门敞着,里面的地面由碎石铺成,只有一张简单的床和两层书架。 “特里劳妮教授的考勤表显示,你并没有去上占卜课。”麦格教授从眼镜上方投出两道审视的目光,“孩子,你不能这样轻视占卜课。” 罗曼哑然,他感觉到麦格教授对占卜课的态度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抱歉,教授。”他匆匆地解释着,“事实上,我没有错过一节课,只是我坐的比较……靠后……很多人能为我作证。” “靠后?”麦格教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又拿起考勤表看了看,“那么我要怀疑你是不是用了混淆咒或者幻身咒。” 罗曼干干巴巴地笑着,麦格教授皱起眉头,“我知道你可能讨厌占卜,但是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占卜也是魔法力量的一种体现,你不能靠逃避解决问题。” “并没有,我不讨厌占卜,我敬畏它。” 罗曼的话让麦格教授的眉头舒展了不少,她认真地说:“你的占卜课以后同拉文克劳一起上,我会让贝亚特盯着你的。” 罗曼还想说什么,但麦格教授已经站起身子,打开窗子把头探出去,高声地喊叫起来: “弗雷德!乔治!” “你们两个!” “给我站在那里!” 罗曼看向窗外,奇洛教授的缠头巾上满是雪球砸过的印记,而罪魁祸首韦斯莱兄弟还没来得及收起魔杖。 “可怜的奎里纳斯。”麦格教授抓起御寒的厚织斗篷,“还有你,罗曼,圣诞节到霍格莫德去过,别找借口。” 她伸出一根有莫名威力的手指凌空一挥,就堵住罗曼想说的所有话,而后便匆匆离开。 这时罗曼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学校已经开始统计圣诞节的留校名单。 “你们不用回家过圣诞节嘛?” 宵禁刚刚开始,罗曼便看到}夜猫子一般的韦斯莱兄弟出现在他的门前。 “像塞德里克学习不好吗?人家早早就开始准备回家了。” “爸妈要去罗马尼亚看望查理。”弗雷德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所以这次圣诞节,我们将陪在你的身边。”乔治非常恶心地扭动着身体。 “滚吧,我圣诞节要去霍格莫德。”罗曼很高兴自己终于有了反击的手段,“说吧,你们要带我去看什么?” “跟住我们,开始一场离奇的深夜大冒险。” 弗雷德掏出一张平平无奇的羊皮纸,与乔治郑重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把魔杖点在上面。 “我庄严地宣誓我不干好事。” 一团墨水样的东西从魔杖点着的地方开始浮现,很快蔓延成整张地图,标注着霍格沃茨的每间教室、走廊和角落,甚至是隐藏起来的各条秘密通道,以及城堡外的场地。 “这小宝贝教给我们的东西比全校老师教的都多。”乔治让开半个身子,让罗曼尽可能看到活点地图的全貌。 罗曼接过地图,调整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大小,又让一些名字隐去,这才得以窥见地图的细节。 他清楚地看到近在咫尺的有求必应屋与斯莱特林的密室并没有在上面标出。 罗曼不敢去想其他人的名字,以免一些秘密被双胞胎发现。 他们寻找秘密的方式,绝对比救世三人组高效快捷。 “巧妙的人迹咒。” 罗曼无师自通地把魔杖点在上面,让“罗杰·戴维斯”的名字变大。 活点地图上浮现出一行小字,“谢谢夸奖,大脚板向您问好;尖头叉子想问您的头发是在哪染的。” “见鬼,为什么他总能知道这些东西。”弗雷德无力地靠在乔治身上,用手捂着额头,活像麻瓜话剧中即将晕厥的贵妇。 “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 罗曼随口答着,眼睛却盯在地图上——代表罗杰·戴维斯的小黑点径直向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这就是你们每天在调查的秘密?罗杰每天宵禁后去看书,妄图卷死我们?” “当然不是。”乔治把弗雷德推到一边,“你再仔细看。” “禁书区?”罗曼拼命地放大着局部地图,终于勉强从书架的分布中推测出罗杰的位置,“他想要干什么?” 活点地图上,罗杰在禁书区里转来转去,像个没头的苍蝇。 “不知道,他好像发现我们在跟踪,一直在躲着我们,而我们也想先调查清楚他在找什么书。”弗雷德解释道,“我们现在冲过去,有你在他绝对跑不了。” “然后哪?他拒不承认的话,你打算上刑,还是用吐真剂?”罗曼看着弗雷德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搞一个图书馆查询?”他转动着手里的魔杖,“如果把所有书分门别类地录入到某个系统,我是说——某本施了魔法的书或者笔记本中,只要我们在上面写下自己要找的书,它就会告诉我们这本书在哪里,位于哪个书架?” “这是个好主意,可是对我们找到罗杰·戴维斯有什么帮助?”乔治问道。 “听我说,每个人的魔力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们可以凭此制作一张代表身份的卡片,我们叫它图书馆借阅证。” “只要图书馆的大门必须由它打开,然后那本用来寻找书籍的东西,也需要借阅证才能激活。我们只需留下一点后手,就知道谁在什么时间去过图书馆,想要找什么书了。” 弗雷德第一时间反对这个主意: “谁会傻到这样暴露自己。” “如果他们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使用痕迹哪?”罗曼轻声问道。 弗雷德连连摇头,乔治也站了出来:“别小看拉文克劳。” “那么如果这些东西,是拉文克劳自己搞出来的,又该怎么说哪?”罗曼把活点地图还给弗雷德,示意他们回去睡觉。 圣诞节前一天的礼堂显得美丽壮观。 墙上挂满了冬青和槲寄生组成的垂花彩带,房间里各处竖着整整十二棵高耸的圣诞树,有些树上挂着亮晶晶的小冰柱,有些树上闪烁着几百支蜡烛。 弗立维教授正在看着罗曼交给他的图书馆查询系统的建议,思考着该如何施法。 罗曼则被弗利维教授要求接手他的工作,用魔杖喷出一串串金色的泡泡,并把它们挂在新搬来的那棵树的枝子上。 “海勒,我想知道,这个卡片有什么实际作用。”弗利维教授兴致勃勃地问着,“我刚看完你说的图书检索功能,这个主意很棒。” “时间,教授。”罗曼小心地装饰着圣诞树,“我们要通过这种方式,避免一个学生占用太长的查找时间,每三分钟,它应该自动弹出卡片。” “可是为什么要与大门关联哪?”弗利维教授开心地向后翻去,丝毫没在意这将为他带来多大的工作量。 “这涉及到借阅问题。如果卡片可以直接记录学生借了什么书,那么学生们拿完书可以直接开门离去,不用找平斯夫人挨个登记;教授们也可以直接通过这张卡片,让学生们去借那些需要签字的书籍。而违反规定的人,是无法打开大门的。” “太好了,太好了。”弗利维继续翻阅着论文,“我看到你提到利用人迹咒,很少有小巫师能想到这个。” “怎么说哪?”罗曼挂好最后一串泡泡,后退几步看着漂亮的圣诞树,“只能说是恰逢其会。” “我想我需要一些学生帮忙,先开展一些实验,最好是那些留校过圣诞节的学生。”弗立维教授看上去打算直扑图书馆,“这可能要费上一番功夫。” “我想我有几个好推荐。”罗曼看着不远处正和海格聊天,企图从他口中问出尼可·勒梅下落的三人组,“稍后我会让他们去图书馆找您的。” “好的,过几天我也会发布公告,我想很多人愿意有额外加分的机会。”弗利维教授高兴地向着图书馆走去。 罗曼看着海格尴尬地摆手与后退,就知道他们又在欺负老实人了。 自从海格说漏了嘴以后,哈利几人一直在书里寻找勒梅的名字。 他当然不在《二十世纪的大巫师》里,也肯定不在《当代著名魔法家名录》里。 另外,《现代魔法的重大发现》和《近代巫术发展研究》中也不可能找到他的名字。 至于图书馆——馆内藏书的规模就令人望而却步,几千个书架,几百条狭窄的通道。 多么好的机会。 于是罗曼一反常态,非但没有躲开三人组,反而大摇大摆地迎了上去。 罗恩的不作为已经遭到了朋友们的“唾弃”,赫敏决定放弃怂恿这两个没用的男人,亲自上场。 她深吸了一口气,连珠炮似地说道: “罗曼,我知道你应该会知道尼可·勒梅是谁。事实上我也知道你不想告诉我们,但我想,总是要试试,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理由不肯说出来,但总之,这关系到很重要的一件事……” 小女巫毫无逻辑的话语,和涨红的脸颊让罗曼陷入了自我怀疑。 我是谁? 我在哪? 我是来干什么的? 但很快,他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毫无罪恶感地蒙骗着三个小巫师: “弗利维教授要去图书馆整理书籍,我建议你们跟上他的脚步,帮帮他;这可能会让你们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看到一些平时你们不被允许看的书。” “一些罕见的内容和名字,应该会出现在罕见的书中。” 罗曼刚要转身离开,又回过头来叮嘱到: “就说罗曼让你们去找他的。他会帮你们的。好嘛?” 话音刚落,他已经扬长而去,留下三个小巫师面面相觑,狐疑地向着图书馆走去。 赫敏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清单,上面列着她决定要查找的主题和书名。 与此同时,罗恩在一排图书前溜达着,漫无目标地把一些书从书架上面抽出来。 哈利不知不觉来到禁书区。 不幸的是,要查找任何一本禁书都必须有某位老师亲笔签名的纸条,哈利知道他是不可能弄到这种纸条的。这些书里,包含着从不在霍格沃茨课堂上讲授的很厉害的黑魔法,只有高年级学生在研究高深的“黑魔法防御术”时才能读到。 “教授,罗曼让我们——”赫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啊哈!”弗利维教授的身影从两堆书身后露出,“太好了,我有任务给你们。” “波特,快过来,那不是你一个人能待的地方。” 弗利维温和地把三个小巫师带到平斯夫人面前。 这个消瘦年迈的女人正戴着眼镜,有些恼火地看着罗曼的稿子,她意识到这张卡片将使她在图书馆的“高度极权”发生分裂。 “那么,弗利维教授,你要我做什么?”她尽量克制着自己。 “禁书区的魔法最为难以施展,我想先从这里开始,请问它们现在有多少本被借出?” “教授们的书都在圣诞节前归还了,现在应该……”平斯夫人拉起单子,“只有《尖端黑魔法揭秘》和《强力药剂》被罗曼·海勒借走了,邓布利多签的字。” 她抬起头,有些怀疑地问道: “你真觉得小巫师能看懂这些?” 弗利维并没有把这当回事,他用尖细的声音说道:“魔法从来不因探求者的年龄而藏起其真谛。” 他扭过头,意外地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戴维斯先生!太好了,我还说圣诞节前不会有太多人来图书馆。” 他拉过刚进馆,一头雾水的罗杰·戴维斯,一行五人进入了禁书区。 “现在,你们要小心,听从我的指示……” 始作俑者罗曼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儿想笑。 麦格教授没有选择在霍格沃茨吃晚宴,反而选择带上罗曼回家过节。 而她的亲侄女贝亚特,倒是展现出拉文克劳本色,竟然要在圣诞节留校看书,第二天便回到了学校。 对此麦格教授并无微词。霍格沃茨也好,霍格莫德也好,于麦格教授而言都是家。 埃尔芬斯通则高兴地拉着罗曼,非要喝上几杯,直到麦格教授不满地敲了敲他的头顶,才停止这一罪恶的想法。 最让罗曼惊讶的,莫过于圣诞礼物。常年出于屏蔽状态下的他,从不与人互赠圣诞礼物。 但这次,韦斯莱夫人与罗夫都显得消息灵通无比,直接把礼物送到了麦格教授手中。 罗曼看着韦斯莱夫人特制的黑色毛衣,以及罗夫送来的扶星者,有些头痛地敲打着额头。 “你没有给他们准备礼物,是嘛?”埃尔芬斯通幸灾乐祸道。 麦格教授则打量着扫帚,“听说这是最新款,有望被美国魁地奇球队选用;虽然只是这一系列的开山之作,却在性能上超出光轮2000。” 头越来越疼了。罗曼抱起扫帚和毛衣,无奈地返回自己的房间。 “米勒娃,你说我们还要把礼物给他嘛?”埃尔芬斯通把脚下的盒子往桌子底下踢了踢。 麦格教授也把一个小盒子收了起来,“这孩子恐怕还不太适应日常生活,但我有个好主意。” …… 于是罗曼得到了一份非常珍贵的礼物。 那就是整个圣诞节,他都在接受变形术大师,米勒娃·麦格的一对一辅导。 以及埃尔芬斯通的嘲笑。 当假期结束时,他几乎是逃回了霍格沃茨。 罗曼一回学校便堵在拉文克劳门口。 直到贝亚特从门里出来,眼神里充斥着怜悯和幸灾乐祸;他这才恍然大悟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舔舐伤口。 但随着宵禁降临—— 咚!咚!咚! 很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 罗曼有些纳闷地从床上爬起来,不知道这年头还有谁这么有礼貌。 “罗曼,帮我搬一下镜子,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受不了。” 邓布利多站在门外,笑眯眯地看着罗曼。 罗曼这才想起来,自己那个图书馆计划,弗利维肯定是要找邓布利多商量的,这八成用掉了他整个圣诞节的空余时间。 那么案情很清晰——这老头儿是来秋后算账的! 第十六章 镜子内外 “您为什么会选择把它放到这里来?” 罗曼随着邓布利多在城堡里打转,最终来到一间废弃教室面前。 “因为每个人来到我的屋子都会问:你什么时候多了照镜子的爱好?”邓布利多摸了摸自己歪曲的鼻子,“但当我把它搬到这里后,却发现有两位先生每天深夜会到这里来。其中一位为了躲避另一位,甚至会在后半夜出门。” 如果您愿意,那么无论是放在您的办公室里,还是放在有求必应屋里,都不会被发现。罗曼腹诽不已。 “两个人?” 他知道其中有一个是救世主,但另一个是谁? “是啊,现在先帮我把它搬走,好嘛?”邓布利多笑眯眯地指挥着罗曼,将镜子搬往活板门下。 尼可早已等在那里,连带着大了五圈的纳吉尼。 她很有活力地在尼可身边游走,见到罗曼后猛然冲了上来,盘在他的脖子上,看上去就像带了个沉重的项链。 “看来她在蛋里记住了你的气味。”尼可解释道。 “您的检查结果是?”罗曼指挥着魔镜落在房屋的正中间。 “哦,她很健康,而且并不危险。但你要花上些力气学习如何与她相处。” “什么?”罗曼险些把厄里斯魔镜摔在地上,看得邓布利多都忍不住拔出魔杖帮他扶住镜子,“就这样?” “不然?”尼可嘟嘟囔囔地回到工作台前,“你指望我为一个新物种命名?那是纽特的工作。” 邓布利多看上去早已知道了详情,此刻正围着厄里斯魔镜转圈。 “我想借用一下那块石头,你愿意帮帮我嘛?” 罗曼不用问也知道他说得是什么。 “这块魔法石已经快变成普通石头了。” 罗曼把那块纪念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魔法石从袍子里拽出。 “它还有最后一点作用。”邓布利多将魔杖点在上面,魔法石发出奇怪的光芒。 随着魔法石的光芒,厄里斯魔镜上方的字母开始从后向前亮起: 它们从新拼凑成新的语句——ishownotyourfacebutyourheartsdesire. “这才是厄里斯魔镜的真面目嘛?”罗曼感受着魔镜散发出的诱惑,拼命地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那面镜子,“显露人内心欲望的镜子。” “不,并不是,它平时不该是这个样子。”邓布利多鼓励地看着罗曼,“来吧,别害怕,试着看看它。” 罗曼一直在避免主动去看厄里斯魔镜;但这次不知道是受魔法影响,还是受邓布利多怂恿,他抬起头,向着镜子看去。 “它为什么——”他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只显露出我的样子?” 邓布利多和尼可同时抬起头对视了一眼,但也正是由于邓布利多的走神,魔法石瞬间碎成一地渣滓。 “对不起,罗曼。”邓布利多的语气里满是歉意。 “没什么,教授。”罗曼拾起地上最大块的碎片,“我有这块作为纪念就可以了。” “教授,我不明白。”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现在我看着它,这像是普通的镜子。” “不,你看。”邓布利多快步站到罗曼身边,“你能看到除你之外的其他人嘛?” 罗曼发现邓布利多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厄里斯魔镜中,这说明魔镜正发挥着自己的魔力。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在有求必应屋见到你的场景;那时我耍了个小花招,没有让你窥见厄里斯魔镜的真貌。”邓布利多遗憾地眨着眼,“但现在看来,这让我错过了很多。” “没人知道厄里斯魔镜的来历,一代代霍格沃茨的校长和老师都习惯把旅行中获得的新东xz到霍格沃茨。”他的语气近乎感叹,“但是很少有人能只看到自己。” “这有什么说法?”罗曼看向邓布利多,想着对方能给自己一个回答,但尼可的声音打断了邓布利多刚要说的话。 “既然魔法石已经失去了魔法,好吧,其实是成为了残渣;那么我认为是时候把这个给你了。” 尼可很没眼色地从上衣里掏出一张便条,递给邓布利多。 这张纸条很短。 邓布利多却看了很久。 接着他沉默地把纸条递给罗曼。 罗曼伸手接过,看到上面熟悉的字体: “我们经过了颇为漫长的一天,终于可以上床休息了。” 罗曼震惊不已,手中的纸条没有拿稳,如同羽毛般缓缓飘落。 邓布利多看着罗曼僵硬的身体,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对于那些头脑十分清醒的人来说,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 他的声音悦耳低沉,仿佛混着旋律却又无比郑重,“魔法石并不是多么美妙的东西,它能为你带来想要的东西——问题是,人类偏偏就喜欢选择对他们最没有好处的东西。” “就这么轻易嘛,他们没有留下魔药处理后事?”罗曼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认为对于一个六百多岁的人而言,究竟有多少后事要处理?”尼可苦笑着看着罗曼,“这可不是什么朋友告别,我本以为你更能理解他们。” “理解与接收还有现实,这三者的差距可是很大的。”邓布利多从空气中变出一张扶手椅,示意罗曼坐下,“再次对不起,我刚才毁了你最好的纪念品。” “不用这样,教授,我没那么脆弱。”罗曼恢复了平时的神情,“我还有回忆作为纪念。” 邓布利多拍着罗曼的肩膀,就像在拍一个因为晕车而呕吐的孩子。 “回忆至关重要,没有它,我们就毫无头绪。” “在我还年轻的时候。”他停拍打罗曼后背的手,在镜子前来回地踱着步子。 可能是意识到于他而言,年轻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邓布利多又补充说道:“我是说非常年轻的时候。” “在那些日子里,我只能从镜子里看到单一的东西。” “那是我少年时,一切欲望的核心。” 他抚摸着镜子,好像从中能看到某个青年的影子。 “为此,我犯下了很多错误。” 邓布利多用一种沉闷的声音诉说着,丝毫不在意听者的反馈。 “后来,为了弥补这些错误,我开始让人们去执行一些他们并不胜任的任务,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 他静静地看着厄里斯魔镜,它不再显示成某个青年,它变得平静而温馨。 在镜子的另一面,父亲珀西瓦尔没有死在阿兹卡班,反而站在那里对着他笑;母亲坎德拉也没有被魔力失控的妹妹意外杀死,而是搂着妹妹阿利安娜站在父亲的身旁。 他缓缓伸出手指,触碰到镜子冰冷的表面,阿不福思笑着把手贴在镜子的另一面。 邓布利多终于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他看着一个自己出现在镜子里,缓缓走到家人中间,微笑地看着镜外的自己。 “教授?”罗曼有些担心地看着邓布利多。 他不知道以老人的这种状态,是如何破除复活石上的陷阱的。 “别担心。”邓布利多笑了笑,“勇敢地说出来,比憋在心里强得多。” 他挥舞着魔杖,开始布置厄里斯魔镜。 他把海格从古灵阁里取出的那个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的—— 一本书。 豪华精装版《诗翁彼豆故事集》。 烫金的标题下还有一行小字——故事后附邓布利多评析。 “教授,你在开玩笑。” 罗曼已经能想象到伏地魔拿到书的样子,这跟下了500g的葫芦娃有什么区别? “当然没有。”邓布利多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子。 “那么,我们来谈点儿别的事。”他从袍子里掏出一张书单,“这是戴维斯先生最近要找的书。” “这几本,加上《尖端黑魔法解密》,他想干什么?”罗曼看完书单,也从自己怀中掏出厚厚的书本,“幸亏我还没来得及还书。” “恕我直言,如果不是我的签字,那么你本该在两个星期内把书还回去。”邓布利多提醒着罗曼。 “我刚刚向你提起过,有两个人和之前的千百个人一样,已经发现了厄里斯魔镜的乐趣。” “您说其中有一个是——罗杰?”罗曼万万没想到。 “恐怕是的。”邓布利多点了点头。 “那么您需要我做什么?”罗曼拨开纳吉尼的尾巴,它正挡在书单的上空。 “我觉得教师出面,场面会很混乱。”邓布利多盯着罗曼,仿佛要看穿他灵魂的深处,“你不像我,你该有机会制止这一切的。” 罗曼还是皱着眉,他感觉邓布利多的想法没这么简单。 一个可能进入叛逆期的小巫师,想搞几个黑魔法发明,一群教育专家会束手无策? 会要他一个学生来管? 但邓布利多最擅长的,莫过于抓准客户需求。 “你想要这个,对吧?” 邓布利多举起手中的一根魔杖。 不是那根接骨木制成的老魔杖,而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魔杖,普通到小巫师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但罗曼的眼里却少有地燃起了异样的光芒。 经过一段时间的炼金术培训,他已经能敏锐地发现这根魔杖的与众不同: 这根魔杖上残存着大量使用者的魔力。 一根这样的魔杖,甚至可以让麻瓜施展出魔法。 “尽管我们反对纯血和麻瓜的那一套理论,但我们必须知道一点。”邓布利多对罗曼的反应并不意外,“魔法是天生的。无论过去多久,祖先的魔法都有可能从后代的身上显露出来。” 他没有再说话,似乎在等罗曼的意见。 按照罗曼对纯血论的厌恶,他本该皱起眉头,但这次他没有任何表现——因为这个观点是学术界的经典观点之一。 尼可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场景,他不认为罗曼有资格和邓布利多讨论魔法的本源。这更像是一场提问式教学。 “这说明第一代巫师可能是通过某种方式才获得魔法的力量。”罗曼说出了学术界另一个主流观点,“但大部分巫师都抱着同一个观点——那就是探求魔法本源会让我们陷入危险。” “是的,先有巫师,还是先有魔法?”邓布利多很高兴罗曼跟上了他的思路,“这个问题就好像在问别人,是先有凤凰,还是先有火?” “这从来都不是个循环。”罗曼嘟囔着。 “我想你有答案,是吧?”邓布利多听到这句话后站起身子,不假思索地把魔杖交在罗曼手中,“好好研究它。” “邓布利多,你在开玩笑吧。”尼可高声叫起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嘛?这可不是拿本书哄骗伏地魔一类的小事!” “那么我需要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去帮罗杰·戴维斯一把?”罗曼接过魔杖,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不不,罗曼,这不是生意。”邓布利多摆了摆手。 这个一直处在忙碌中,深夜还得不到休息的老人终于不再强撑着精神,脸上浮现出疲惫的笑容,“我知道你的习惯——跟一些人只谈感情;跟另一些只谈生意。” “我把这根魔杖给你,出于我对你的信任,同时我也希望你对戴维斯先生的帮助,是出自内心。” “教授,别把我说得像个冷酷到不近人情的家伙。”罗曼苦笑着,但内心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那么请快点儿,再过一会儿,戴维斯先生就该跑去那间教室了。”邓布利多温和地扎了眨眼。,“别让他扑空。” 于是五分钟后—— “凤凰与火,谁先谁后?” 罗曼盯着青铜鹰的双眼,没有回答;而青铜鹰首也不再说话,默默地看着罗曼杵在那里。 他们对视了很久,直到罗杰·戴维斯神情恍惚地从里面出来。 “罗杰·戴维斯,我们得谈谈。” 罗杰倒是没有惊讶,“韦斯莱家的终于拉动你了?我本以为让塞德里克放弃就已经足够了。” “你要去干什么?”罗曼盯着他胸前鼓鼓囊囊的一团,“这几本书是不是不该出现在图书馆外?” 但罗杰答非所问: “你知道学校里为什么没人敢找你麻烦?” “可能是我看起来比小混混危险一点?”罗曼讥讽地说道。 “你不知道,学生中有你的粉丝群。”罗杰很认真地解释道。 “咳咳。”罗曼猛烈地咳嗽起来,“所以你想通过这些办法让自己变酷?你要知道我宁愿看上去和善一点。” “不不不,我没那么蠢。”罗杰皱起眉头,似乎在重新考虑罗曼的智商,“只是有人,邀我帮忙制造一些小东西,完全无害的。我觉得这可以杜绝小巫师们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他从衣服里掏出一卷羊皮纸,“看看吧,你会喜欢的。” 罗曼接过这卷羊皮纸,看完已是汗流浃背。 “你知道这些小东西会带来什么后果?”他一把攥住罗杰的衣领,把他顶在墙上。 “后果?”罗杰不明白罗曼的反应为何如此过激。 他当时说服塞德里克并没有花太大力气,只是担心韦斯莱兄弟掺和才没有告诉对方。 “你知道是什么人拜托你造这些东西嘛?”罗曼冷冰冰地问道。 “不知道,但这有什么关系?”罗杰试图拨开罗曼的手,但罗曼的手指就像五把钢钩。 “罗杰,我给你讲六个笑话。”罗曼抓着他的肩膀,用力地晃了晃,“体育无关政治、科学没有国界、艺术不分人种、新闻披露事实、诺贝尔和平奖、永久中立国家。” “等等,什么是科学和诺贝尔和平奖?”听到这两个陌生的词语,罗杰困惑地抬起头。 第十七章 大发明家罗杰·戴维斯 “那不重要。” 葡萄藤木魔杖喷出一股清水,浇在罗杰的脸上。 “现在清醒了嘛?” 罗曼松开他,以免水滴在自己的衣袖上。 “葡萄酒味的。”罗杰抹了把脸,“但我还是看不出这有什么不好的。” 他把那张写着踪丝改进计划的羊皮纸从罗曼手中拽了回来,仔细地卷起来塞入怀中。 “那是因为你的大脑里充满了青铜锈。” “那你的大脑里是什么?蛇类的一百种饲养方式?” 罗杰看着从罗曼衣领中钻出来的纳吉尼,试图后退,可惜身后却是走廊的墙壁。 纳吉尼微张着嘴,用芯子确定着罗杰的方向。它的两只眼睛被棉布罩子紧紧包着,看起来还额外施加了防脱落魔咒。 “魔法部针对未成年人的监控如同儿戏,而且踪丝的效率低下。”罗杰为自己辩解着,“但我们可以从源头上解决这个问题。” 有那么一瞬间,罗曼差点儿笑出声来。 “你所谓的解决方式就是把全国的巫师,无论年龄都标记在一张地图上。既剥夺了他们的全部隐私,还让所有人都处在危险当中?” 罗杰反驳道: “他们不会有危险,而且我也做不到那样的事,我只能提出建议,再做一些辅助工作。” 他的脸上焕发出别样的神采,“我要做的是——可以被魔杖匠安装在魔杖里的一个小东西。” “那么这个天打雷劈的念头来自哪里?”罗曼知道自己距离重点越来越近了,“你辅助的到底是谁?” “当然是魔法部。”罗杰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只刚被棒子打过头的巨怪。 “我当然知道是魔法部;问题是,哪国的魔法部?” “当然是英国。”罗杰不耐烦地绕过罗曼,大步向着楼梯走去,“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那面镜子已经被搬走了。”罗曼在他身后嚷道。 “什么镜子?”尽管第一时间停下了脚步,但罗杰还是企图依靠装傻充愣蒙混过关。 “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罗曼手指在袍子中抖动,亮晶晶的瓶子在袖口一闪而过。 “我看到了——巫师界没有罪犯,学校里也没有霸凌,整个世界井然有序。”罗杰神情恍惚地说道。 “是啊,因为巫师界里只剩下提线木偶。”罗曼嗤之以鼻。 “你不懂,因为没人敢去招惹你。”罗杰突然激动起来,“他们怕你,躲着你,但还有些人甚至崇拜你;他们不知道你是谁,不懂你做过什么,他们只是享受被别人怕的感觉。” “别说的好像我才是罪魁祸首一样。”罗曼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是的,你不是。但你有没想过,霍格沃茨出去的巫师构成了大半个英国巫师界,他们本该都是从小到大一起成长,知根知底的朋友,却在勾心斗角,仇视与怨恨中白白消耗着精力。”罗杰挥舞着手臂,就像在做一场充满了激情的演讲。 “所以你认为问题出在哪里?”罗曼挥动了一下魔杖便向着身后坐去,一把印花扶手椅子从空气中显出身体,“在于他们没有拉文克劳的伟大智慧,看上去都跟笨蛋一样?” “血统?教育?分院?”罗杰每说一个词都自己摇摇头,“问题在于巫师的力量被乱用。比如那个叫马尔福的新生,才一年级就敢堵在图书馆的门口给别人念锁腿咒。” “是啊,你还忘了弗雷德未经你允许,就把你的糖果换成了染色糖。”罗曼轻描淡写地吐槽着弗雷德,“如果说弗雷德没有恶意,那么你也有一万种方式阻止那些恶意的行动;可你选择直接把他们锁起来。” “我再说一遍,巫师不会被锁起来,只是所用过的魔法会被合理地监管。”罗杰再次进行纠正。 “这一切的前提,是有一股绝对的力量来监管;那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可怕的东西,最终会握在谁的手里?”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在说可怕?”罗杰愤怒地辩解着,“我只是为巫师的力量加上一道保险。” “可是你这道保险的开关方向反了,你知道这种东西落入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手中,会发生什么嘛?” “魔法部为什么会泄露这些东西?”罗杰不满地嚷嚷起来。 这让罗曼有些担心,自己刚才给他下的唠叨汤混吐真剂,是不是剂量太大了? “让我想想,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是一群蠢货?”在认真思考之后,罗曼得出了结论,“或者说,他们‘聪明’得过分。” “你真以为凭魔法部那帮蠢货就能建立起如此庞大的踪丝体系?”罗曼的脸上挂着冷笑,“你以为魔法部为什么需要缄默人?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魔法都没有对巫师展露真容?” “退一万步讲,如果魔法部真的有这种想法,那为什么会找上你?你根本不懂这是个多大的工程,需要多么大的力量。” “但我真的见到了福吉部长,就在炼金术研究中心举办的夏令营闭幕仪式上。”罗杰毫不示弱地反驳,“他对我的展示作品很感兴趣,还说我有机会可以去埃及总部参加真正的炼金术比赛。” 他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羊皮纸,用魔杖在上面敲了敲,它很快像活点地图那样活动起来,只是功能弱了许多,只能显示附近的几个人。 “人迹咒需要的施法条件很复杂,但只要搭配上这个——记录下巫师的魔力。”他掏出一个白色的小铅块,“那么就完全不同了。” 罗曼盯着羊皮纸,仔细看着上面的人名。 “你参加了某个愚蠢的夏令营,拿出抄袭的作品,自然会获得蠢货的赏识。”罗曼毫不留情面地指责着他。 “事实上,我本该在康沃尔郡的初选上出洋相。”罗杰的脸上全是自信的荣光,“但是霍伯特先生,他欣赏我的创意,给我出了许多主意,甚至给了我一笔研究资金;我才得以到伦敦去参加最终的闭营仪式。” “谁?” “尤金·霍伯特。” 罗杰看着罗曼不含一丝温度的眼睛,唠叨汤的效力似乎褪去了一丝: “有什么不对嘛?” 罗曼没有说话,他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来搭住罗杰的肩膀,“不,没什么不对,这就说得通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嘛?” “如果戴维斯先生的一腔聪明才智需要地方施展,那么我们有个好地方。” 弗雷德和乔治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左一右架住了罗杰。连拖带拽地把他拉向走廊尽头。 “为什么拉文克劳总觉得别人都是笨蛋?” 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罗曼拍打着青铜门环,上面的鹰首沉默着,一语不发。 月光打在上面,泛着青铜的深色。 可惜,这明亮的午夜月亮却照不亮翻倒巷的街道。 在最脏最乱的街巷里,隐藏着一个幽静的小酒吧,上面钉着两只握在一起的手。 “背信弃义的人,会被砍下双手。”尤金正压低声音,对着一个浑身撒发着致命魅力的银发女人讲话。 “谢天谢地,我已经走错了四家酒馆,但愿这次我没有找错地方。”罗曼推开酒吧的大门,缓步走入,“霍伯特先生,对吧?” “看看这是谁,我以为你退出这行了?” 尤金敲起腿,把靴子很无礼地搭在吧台上。 罗曼眯起眼睛,盯着那个女人,“这位小姐,请允许我占用您身边这位先生的一点时间。” 她很不满地看着罗曼。 如果说妩媚的脸颊做出来这个动作颇有挑逗的韵味,那么她接下来做的事就把气氛带入恐怖片的氛围。 她的脸开始长了,变成了尖尖的、长着利喙的鸟头,一对长长的、覆盖着鳞片的翅膀正从她的肩膀上冒出来。 接着她的头上挨了重重的一记闷击,昏倒在吧台前。 罗曼把厚重的麦芽威士忌酒瓶放回到桌子上,对着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酒保说道: “记在我的账上。” “无论你们要谈什么,请快一点。”酒吧把擦拭杯子的布扔在柜台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烟斗,走出了店门。 点燃烟斗后,他甚至还反手关上了门,挂上停止营业的招牌。 “你把那位胡说八道部长骗的很惨。” 罗曼的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为什么不觉得,是他辜负了我们的信任?”尤金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魅娃,自顾自地从柜台上拿起装满冰块的杯子,往里面倒入琥珀色的液体。 “你们哪来的精力搞这些事情?”罗曼看着他的动作,丝毫不加阻拦,“我以为你们口中的麻鸡已经让你们焦头烂额了。” “正是如此,我们不得不采取这样温柔的举措。”尤金耸了耸肩,丝毫没有隐瞒秘密的自觉,“寇豪格先生叫它,魔杖监控系统。” “你这算是毫不掩饰?” “掩饰,我为什么要掩饰?看看你镜片上那滑稽的链子,你当初把它扔进那家麻瓜的坟墓中时,是否感受过懊悔?” “您的自信来自哪里?”罗曼突然温和地笑了起来,他不再用那副冷冰冰的态度,反而变得无比亲切。 “自信?”尤金从怀中掏出一根魔杖,搅拌着杯子里的冰块。 “就凭这个东西,我是个真正的巫师。”他炫耀地挥舞着魔杖,“我花了很长时间来了解你的经历,我发现在你们那群人唬人的外表下,根本没有几个真正的巫师。” 他的魔杖在空中划出一道火花,“这也不奇怪,纯血家庭的巫师不会让自己的后代蹚这摊浑水,麻鸡家庭的巫师谁又能知道你们的消息?” “可是巫师没什么了不起,喝多了也吐,挨打也疼,内裤还不能外穿。”罗曼兴致盎然地拉过椅子坐下,丝毫不在意尤金突然指向自己胸口的魔杖。 “如果我在这里干掉你会发生什么?” “我不相信,你没胆子跟寇豪格先生较劲。”尤金放肆地把烈酒杯中的麦芽威士忌大口吞下,“你认为我是一个人来这做慈善的嘛?” “如果全世界的慈善都这么露骨,那还真是件大好事。”罗曼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单片镜却开始轻轻颤动。 他站起身子,随意地打量着书柜上的几本杂志,如果刨去上面绘着的无皮人头,那这几本书还是挺可爱的。 “说起这个,您打算怎么‘帮助’非洲那群靠手势施法的巫师?” “我们自有办法。”尤金从怀里摸索起来,“倒是你,你那个伙伴的手伸得太长了。” “我们需要沃尔特那个家伙。”尤金把一袋子敞着口的钱扔到罗曼脚下,几枚金色的加隆从中掉出,顺着地板的缝隙滚到罗曼的鞋上,“你看,我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 “哈——” 尤金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子,向着座位后冲去。 那里扔着一个小小的皮箱。 “戈巴洛特第三定律,混合毒药之解药大于每种单独成分之解药之总和。” 罗曼干巴巴地念叨着,任凭尤金在皮箱疯狂地翻找出一瓶又一瓶魔药灌下去。 “咔——” 尤金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好像嗓子里被人填了沙子。 罗曼轻轻上前几步,伸出手好像要搀扶尤金,下一秒却将骨杖送进了他的喉咙。 “深呼吸,深呼吸。”罗曼伸出苍白的手指,抚摸过尤金的双眼,“很快就好了。” “您认为我对付所有人都会用魔法?” 尤金的嘴中冒出血沫,他惊恐地睁大眼睛,但脖子里的骨杖止住了通往头部的血液,也阻断了通往肺部空气。 大概过了两秒,又好像又过了一个世纪。 罗曼把魔杖从他的脖子中拔出来,甩干净上面残留的液体,又从兜中掏出干净的帕子,擦拭着骨仗。 “马尔福先生,您说如果我现在割开他的肚子,能不能用斯卡平现形咒发现点儿草蛉虫或者非洲树蛇皮之类的东西。” 包厢侧面书柜翻转开,露出马尔福先生惨白的面孔。 “马尔福先生,我想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罗曼丝毫没有被人抓住把柄的自觉。 “小心,请您收起魔杖,以防您遭遇到什么不好的事。”罗曼警告地看着马尔福先生,对方的手在魔杖握柄上游移不定。 “想想吧,您还有妻子和孩子,大好的时光何必浪费在与这种人打交道上?”罗曼指着地上的尸体,“这种危险的事情,他甚至没有提前告知您,要为自己准备替死鬼。” “尤金大概是有点儿害怕了。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会粉身碎骨,便主动把消息送到我的眼皮底下,还打算把这位没脑子先生和有脑子的您,都当做一个善意的信号。”罗曼收起魔杖,走到吧台前,“但是您看,我与他不同;我觉得您很有用处。” “答应我,清理好现场,回到家中,喝杯酒镇定一下,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罗曼把剩下那半瓶子酒塞进他僵硬的手里,“毕竟您还是我学校的校董。” “哦,对了。”出门前,他转过头来看着马尔福先生,“管管小马尔福好嘛?如果他想到处找人挑衅,最好先学会如何拿稳魔杖。” 第十八章 光辉伟大的奇洛教授 这件小事并没有影响到平静而安详的翻倒巷之夜。 酒保默默地目送罗曼远去,又接过马尔福先生递过来的钱袋。 “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他掂量着手中的钱袋,眼睛却贪婪地盯着地板上散落的加隆和更为厚重的钱袋。 “尤金”,或者说替死鬼先生就倒在钱袋的不远处。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打那些钱的主意。”马尔福先生没好气地甩下这句话,拎起手杖旋转着消失在夜幕中。 “一个个的。”酒保啐了口唾沫,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我这里可是正经生意。” 他的目光在魅娃凹凸的曲线上停留了片刻,但随后被对方恐怖的羽毛和鸟嘴吓退,转而看向另一侧的尸体。 “我就是个开酒馆的,懂个屁的处理现场。”他掏出魔杖,喷吐出一股股火焰。 谁能拒绝火焰魔法哪? 没事烧水,有事烧纸,关键时刻还可以烧人。 大火燃烧了一个小时才被赶来的魔法部员工熄灭,周围的店家都睡得很熟。 姗姗来迟的老板对魔法部的员工解释道,昨晚在这里的是个临时工,此刻已不知去向。 值得庆幸的是,本场事故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 “有什么新鲜事嘛?” 第二天的餐厅里,罗恩看到赫敏正一脸严肃地翻阅着《预言家日报》。 “翻倒巷起火,兄弟酒吧损失惨重。”小女巫翻来覆去地捣鼓着报纸,“这近是两年来翻倒巷发生的第三起火灾,魔法部已介入调查。真不可思议,魔法界也会失火嘛?” 哈利总是能抓到重点:“翻倒巷是什么地方。” “我听我爸爸说过,那里面全是黑巫师。”罗恩自然对这个父母严令禁止进入的地方有深刻的记忆。 “那魔法部为什么会允许它存在?还在预言家日报上正面报道?”赫敏突然扭过头发问。 这下罗恩说不出话来了。 倒是哈利表示理解,因为他知道麻瓜世界里也有这种地方,所有人都知道这里能搞到违法的东西,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明面上都是安分守己的合法公民。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们整个圣诞节什么都没做。”赫敏放下报纸,开始数落起罗恩。 “什么都没做?”罗恩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弗利维教授使唤我们有多狠嘛?” 两个没用的男人开始对赫敏诉苦,告诉她在过去的两个星期内,他们是如何在弗利维教授的指挥下整理了一小半的图书。 在了解这工程的工作量后,赫敏也几乎放弃了在图书馆可以查到勒梅的希望,尽管哈利仍然坚信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个名字,罗恩也坚称自己曾听罗夫说起过。 “说真的,罗恩,你也许可以去问问弗雷德和乔治,他们不一定会告诉韦斯莱夫人。” 赫敏在长桌上搜索着双胞胎的身影,但很久都没有发现。 直到她无意中扫过拉文克劳的长桌—— “你的两个哥哥是怎么回事?” 相同的问题也发生在拉文克劳的长桌上。 塞德里克的迷妹,二年级的秋·张不满地看着韦斯莱兄弟。 这对兄弟占用了塞德里克太多时间,此刻还公然坐到拉文克劳的长桌上,很没吃相地抢着香肠。 “我记得你们两个是格兰芬多的学生吧。” “别太在意。”弗雷德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 罗杰·戴维斯痛苦地抱着脑袋,“算我求求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们要二十四小时盯着你。”乔治一脸同情地拍打着他的肩膀,“直到你同意加入我们的计划。” “我说过的,我不会参加你们那个愚蠢的研究的。” 罗杰狠狠地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飞快地离开了。 弗雷德和乔治应声而起,追了出去,他们将一起去上奇洛教授的黑魔法防御术。 罗曼随后起身离开。 他专门把黑魔法防御术选在与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一起上的时间;就是要借这个机会和邓布利多在活板门下的房间会面。 他们将在那里,为学期末即将到来的——由伏地魔先生主持的救世主水平测试做准备。 现在厄里斯魔镜周围满是新鲜肥沃的土地,丝毫看不出石板地面。 尼可的工作台也消失不见。 至于他本人,则说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抢在邓布利多开口前赶回了德文郡。 众所周知,这个世界上,除了汤姆·里德尔先生出于对哈利学业的关心,每年期末才会开始跳出来对他进行测试,其他人都是尽量提前完成任务。 当然,这也使得邓布利多有充足的时间进行后续的修改。 “看来你已经解决了戴维斯先生的问题?”邓布利多温和地看着罗曼,眼神中没有一丝锋芒。 “我想我只解决了一小半。”罗曼含含糊糊地回答,他不知道自己昨晚的行为能否瞒过这位手眼通天的老巫师,但他知道最聪明的做法莫过于别把事情挑明。 “但我用更大的麻烦缠住他了。” 罗曼很无情地把韦斯莱兄弟作为史诗级困难道具进行描述。 但在忙碌了一小会儿后,他还是忍不住说道: “我觉得哈利他们离发现勒梅先生的身份不远了。毕竟您不可能禁止全校食用巧克力蛙。” “那可真是个坏消息。”邓布利多神色轻松,“我最怕人们把我的照片从那上面撤下来了。” “把那个递给我,尽量别用其他魔法好嘛?” 他指着不远处巨型的石墩,示意罗曼把它搬过来。 罗曼拼了老命,才让石头离开地面,缓缓飘到邓布利多面前。 “真是了不起,年轻人就是活力充足。”邓布利多用脚在地面上轻轻点了一下,“放在这里吧。” “如果您允许我使用变形咒——哪怕是其他的——”罗曼咬着后槽牙说道。 “不行,那会留下太多魔法痕迹。”邓布利多向后退去,直到让出足够大的空间,“这不是待客之道。” “您门口的咒语,一个阿拉霍洞开就可以开启。可是到这里,已经开始考虑魔法痕迹的残余了?”罗曼把石头放下,按摩着自己用力过度的手腕。 “是我的错,我本以为我只需要对付一个奇洛。”邓布利多毫不避讳自己的失误,“但现在看起来,是该升级下难度。” “您不打算告诉斯内普教授?” 想起还在跟奇洛斗智斗勇的斯内普,罗曼不由得有些感慨。 “我很担心,西弗勒斯的加入会让事情变得难以把握。”邓布利多递给罗曼一粒种子,又指了指地上的某个区域,“他的腿怎么样了?” “还没好利索,但他不放心波特,非要去当魁地奇的裁判。” 罗曼叹着气,把这颗种子埋进土里,又戴上龙皮手套,从袍子里掏出斯普劳特教授特制的肥料。 它采用新鲜的龙粪沤发,还加入了一定量的生长药剂以及斯普劳特教授的秘密配方。 为了这点儿肥料,罗曼不得不在春天到来前,负责照顾两个畏寒温室中的植物。 他把最后一块金坷垃塞进土里,退后两步咿咿呀呀地吟唱着咒语。 邓布利多停下手中的动作,听着这半诵半唱的咒语,“魔法的世界,真是神奇。” “旅途中的得到的小把戏。”罗曼看着土中钻出的嫩芽,“使用的环境极为苛刻。您得去一些偏远地区才能看到,那些地方甚至没什么其他魔法。” “看来我错过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邓布利多举起魔杖。 罗曼感觉脚下的土瞬间松软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不留痕迹? “说起来,您倒是很放心。”罗曼按捺下对邓布利多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做法的谴责,“我本以为您会出现在魁地奇赛场上。” “我没有时间去看每一场比赛,也不想给人们留下这样一种印象:校长只关心哈利·波特的比赛。” 邓布利多挥舞着魔杖,从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 “说真的,你要去看看魁地奇比赛嘛?”他扭过头看着罗曼,“我觉得经过上次那件事,我有理由出现了。” “说真的,我见到扫帚总是联想到逃命或者赶路一类很令人难过的词语。” 罗曼嘴里这么说,但终究没能逃脱去看魁地奇的命运。 因为邓布利多表示,要他跟着一起去。 见鬼的官僚主义。 罗曼很快理解了邓布利多的用意。 随着魁地奇比赛的临近,罗曼意识到塞德里克与韦斯莱两兄弟大半的时间都在天空中飞。 而地上的罗杰似乎已经退出了他所钟爱的魁地奇球队,又陷入了魔怔之中。 魁地奇比赛在一个天气很好的下午开始,但罗杰却拉着罗曼挑选着看台上的制高点,想为他展示魔法是如何被滥用的。 罗杰的一双眼睛在斯莱特林与格兰芬多之间扫来扫去;罗曼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发现他的基本移动路线为: 纳威——马尔福。 罗曼抬起手摩挲着单片镜的外侧,纳威所在的看台角落在单片镜中放大,罗恩和赫敏坐在他身边,手中攥着魔杖,口中还时不时念叨着,“腿立僵停死。” 可惜与罗杰所推断的复仇行动不同,他们两个的目光并不是冲着马尔福去的,而是冲着——斯内普教授。 虽然斯内普并非谋害哈利的真凶,但哪怕邓布利多坐在看台上也改变不了他对格兰芬多的厌恶。 当几分钟后,当斯内普毫无道理地又判给赫奇帕奇队一个罚球时,马尔福大声说道: “你知道格兰芬多队是怎么挑选队员的吗?他们挑选的是那些他们觉得可怜的人。比如波特,没爹没妈,还有韦斯莱兄弟,家里没钱――你也应该入队呀,纳威-隆巴顿,因为你没有头脑。” 罗曼皱起眉头,马尔福先生似乎并没有对小德拉科进行额外的管教,又或者,这位小少爷不太愿意听自己老爹的。 纳威脸涨得通红,他从椅子上转过,面对马尔福。 “我比十二个你加在一起都强,马尔福。”他结结巴巴地说。 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怪声怪气地大笑起来,罗恩不敢让眼睛离开赛场,嘴里说:“给他点厉害瞧瞧,纳威。” “隆巴顿,如果头脑是金子,你就比韦斯莱还要穷,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台下骂战不停,空中的哈利却突然来了一个漂亮的俯冲,使观众们发出一片惊呼和喝彩。 显然邓布利多的到场对救世主先生有着极大的加成,他已经发现了金色飞贼。 “你很幸运,韦斯莱,波特显然看见了地上有钱!”马尔福说。 罗恩迅速行动起来。马尔福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罗恩就蹿到了他身上.把他摔倒在地。纳威迟疑了一下,也从座椅背上翻过来相助。 “快点儿,哈利!” 赫敏尖叫着,跳上座位,看着哈利径直向斯内普冲去――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马尔福和罗恩在她座位下滚成一团,也没有注意到纳威、克拉布和高尔扭打在一起,拳脚相加,痛得发出一声声尖叫。 罗杰看向罗曼,眼睛里满是:这就是监管不到位的代价。 “可是他们也没有用魔法啊。” 罗曼一句话就把他堵了回去。 比赛结束得很快,以至于罗曼在看台上等韦斯莱兄弟回来“接手”罗杰的时候,城堡的窗户还在夕阳的辉映下闪着红光。 邓布利多悄然走到他身边,伸出魔杖敲了敲他的肩膀: “走吧,我们去见见客人。” 罗曼体会着老魔杖所施加的咒语,感觉整个人都融进了空气中。 他没有问邓布利多要带他去哪,但他大概能猜到。 因为远处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迅速走下城堡的正门台阶。 他显然是不想让人看见,飞快地直奔禁林而去。 没过多久,一把飞天扫帚也从城堡腾空而起,罗曼拨动着单片镜,发现哈利就骑在上面。 邓布利多领着他三转两转,在一棵高耸的山毛榉旁站住。 面前在一片布满阴影的空地上,站着斯内普,奇洛也在那里。 “…不一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要——要选在这里见面,西弗勒斯…” “我认为这事不宜公开,”斯内普说,声音冷冰冰的,“毕竟,学生们是不应该知道魔法石的。” 奇洛还想说什么,但斯内普打断了他。 “你有没有弄清怎样才能制服海格的那头怪兽?” “可——可——可是,西弗勒斯,我——” “你不希望我与你为敌吧,奇洛。”斯内普说着,朝他逼近了一步。“我——我不知——知道你——” “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山毛榉的树枝不详地发出咔吧声,罗曼感觉自己身边传来邓布利多挥舞魔杖的响动。 就在斯内普抬头前,不远处突然传出一阵猫头鹰的叫声。 伴随着这阵叫声,他们头顶上正拿着扫帚,光明正大潜伏的哈利差点儿从树上摔下。 但也因此躲过了斯内普的视线。 斯内普把头从猫头鹰叫声的方向转回来说道:“——你的秘密小花招。我等着。” “可——可是,我不——不——不——” “很好。”斯内普打断了他,“过不了多久,等你有时间考虑清楚,决定了为谁效忠之后,我们还会再谈一次。” 他用斗篷罩住脑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空地。 从这一刻起,奇洛教授,将成为救世三人组眼中,光辉伟大的反斯内普斗士。 而罗曼看着还在原地,呆若木鸡的奇洛,和树上纹丝不动的哈利,以及身边拎着魔杖隐藏在树后的邓布利多;只得苦笑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十九章 占卜课 碍于奇洛教授的头巾和大蒜味道,他的声望并没有得到改善。 但最起码他收获了三个对他十分友善的学生。 之后的几个星期中,他看上去确实越来越苍白、消瘦。 但哈利每次在路上碰到奇洛,都要给他一个含有鼓励意味的微笑;罗恩也开始劝说人们别再嘲笑奇洛的结巴。 赫敏呢,除了魔法石之外,还操心着更多的事情。她已经开始制订复习计划,并在她所有的笔记上标出不同的颜色。 哈利和罗恩本来满不在乎,但她不停地对他们唠叨,叫他们也这样做。 “赫敏,考试离我们还有好几百年呢。” “十个星期,”赫敏反驳道,“不是好几百年,对尼可勒梅来说,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可是我们也没有六百岁啊,”罗恩提醒她,“而且,不管怎么说,你为什么还要复习呢,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想想看吧,如果你假期里记忆是准确的,那么罗曼就曾经接受过尼可·勒梅的教导。” “他只是可能在那里居住了一段时间。”罗恩无奈地试图说服赫敏。 “这不可能,没有人会放过这个机会,他那样的家伙一定在背后下过很多苦工,才没那么好超越。”赫敏看着罗恩,就像在看一个二傻子。 “天那,你应该知道你要超过谁?罗曼从来都不是第一,他甚至从没参加过考试。” 罗恩毫不示弱地反怼回去。 不幸的是,老师们的想法似乎和赫敏是一样的,他们布置了一大堆作业。而即将到来的复活节假期,只会有更多的作业。 即便如此,一年级的考试压力与高年级的同学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三年级以上的课业明显繁重起来,学生们发现他们对课程的接受能力开始出现差距。 这不仅仅是学生们在天赋层面的细小差距,更是周边环境的差距。 出身魔法世家的学生很明显懂得o.w.l.s的重要性,而麻瓜出身的学生则还没搞清这项考试的意义。 当繁重的课业压过来时,那些基础不够好,凭借突击过关的小巫师往往会被直接击垮。 除了那些真正痴迷于魔法的人,他们不会被任何事打扰,尽管有的人偏科严重。 比如韦斯莱兄弟——他们的魔法史一塌糊涂,甚至分不清乘坐五月花号前往美洲的是伊索·瑟尔,还是她那凶残的姨妈葛姆蕾·冈特:但他们能轻易拿出五年级学生都无能为力的各式魔法道具。 他们在各种各样的小东西上添加着魔法,既像是炼金,又像是附魔;看得罗曼无比羡慕。 时至今日,他的炼金术也不过是照本宣科,与他在魔药方面的创造力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就像赫敏能在二年级时按部就班地制作复方汤剂,却无法在五年级的时候为欢欣剂中添加一小枝椒薄荷,抵消唱歌太多和拧鼻子等偶尔引起的副作用。 事实上,随着复活节将近,罗曼也罕见地感受到一丝压力。 弗利维教授时不时会要他去图书馆帮忙,麦格教授更是不肯放过他空闲的时间,斯普劳特那里他还欠着两个温室的最后一点保育工作,至于斯内普教授地下的办公室,他更是把大门都快踏破了。 而更重要的一点则是,他还没经历过任何一场考试;几乎所有教授都表示,如果罗曼的成绩不符合他们的预期,他将面临留级的可怕后果。 鬼知道他们的预期在哪? 不,鬼也不知道。 皮皮鬼被他吓过一次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身前,连带着其他幽灵都尽量远离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相同的原因,墙上的壁画也大多对他装傻充愣。 如果说谁是唯一的例外,那大概就是—— “啊哈!胆敢闯到我的私人领地上来的恶棍是谁?竟然讥笑我的偶然捧跤吗?拔剑,你们这些无赖、狗东西!” 一个身穿甲胄的矮胖骑士从他肥肥胖胖、有深灰色斑纹的矮种马身上摔下,金属的膝盖上满是青草的污渍。 他狼狈地爬起,挥舞着手中的短剑,并因狂怒而上下跳跃。 但那把剑对他来说是太长了,幅度特别大的一招使他失去平衡,于是他脸朝下跌在草地上。 “卡多根爵士,如果你还有骑士的荣誉,就该遵守骑士的信条。” 罗曼看着整个城堡里唯一会主动跟他叫板的壁画。 “你这流氓!土匪!无耻败类!” 卡多根又抓住了剑,用剑支撑自己爬起来。罗曼停下脚步,看着他把剑深深地插进草里去了,尽管他用全力去拔,却拔不出来。 最后他不得不噗的一声又坐到草地上,把面甲推上去,擦他那满是汗水的脸。 “嘿,你知道吗?”罗曼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你没什么事做,那么我有个好主意。帮我在城堡里找一个老头好嘛,他看上去弱不禁风的。” “寻找!”卡多根的怒气似乎立即踪影全无。他当啷当啷地站起身来大叫道:“来吧,跟着我,亲爱的朋友们,我们会找到我们的目标的,要不然我们就在冲锋中勇敢地死去!” “你不需要死去,你只需要找到那个老头就好;愿梅林保佑你,整个霍格沃茨除了邓布利多,就属他看上去最老了。” 罗曼很无情地进行着外貌描述,可惜的是这描述很快被打断了。 “罗曼,你在干什么?”麦格教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在——准备去上占卜课——是的,去上占卜课。”罗曼举起手里的《拨开迷雾看未来》。 “我想你快迟到了。”麦格教授听到占卜课三个字就转过身子,一直跟随着罗曼来到北塔楼的占卜课教室门前。 她看着罗曼一步步爬上楼梯,站在一处小小的平台上。随后自己也爬了上去。 “教授?”平台上的一群学生都把目光投在麦格教授身上。 但她的严肃表情让学生们不敢继续追问。 她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一个圆形的活板门上有一块铜牌——西比尔·特里劳妮,占卜教师。 “西比尔,把梯子放下来好嘛?” 麦格教授的话音刚落,那扇活板门突然打开了,一道银色的梯子正放在她脚前。大家都安静下来了。 “米勒娃?”特里劳妮教授的脸出现在门洞,她伸出手拉着麦格教授上了梯子,“你这是?” “我来旁听一节课,你不会介意吧。”麦格教授很是友好地说。 “当然,请便。”特里劳妮依旧恍恍惚惚的。 她见麦格没有别的事,便转身回到教室中央。 学生们鱼贯而入,挤在二十来张圆形的小桌子旁。 与其说这里是教室,倒不如说是阁楼和老式茶馆的混合物。 每张桌子周围都有印度印花布的扶手椅和鼓鼓囊囊的小坐垫。 每样东西都由一道暗淡的猩红色光线照亮着;窗帘都拉拢了,许多灯都披有深红的灯罩。 教室里暖和得令人感到郁闷,壁炉里塞得满满的,火上烧着一个大铜壶,于是火焰就发出一种沉闷、发腻的香味。 圆形墙壁周边都是架子,架子上放满了灰尘满面的羽饰、蜡烛头、破旧扑克牌、无数银色的水晶球和一大堆茶具。 “哦,孩子,你是……”特里劳妮突然注意到麦格教授身旁的罗曼。 “罗曼·海勒。”罗曼连忙搭茬,生怕暴露自己平时是怎么糊弄特里劳妮教授的。 “我记得你好像……”特里劳妮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名单,“很奇怪,你有来上过课嘛?” 这句话让麦格教授的眼神变得更凌厉了。 但随即几个赫奇帕奇的学生出面作证,他们每一节占卜课都和罗曼坐在一起。 “哦,那么好吧,你们知道,天目总是会遗漏一些有形世界的事情,来换取自己尽可能的清晰。” 她看着麦格教授有些挑剔地翻着罗曼的《拨开迷雾看未来》,瞪大了眼睛,可是大眼镜把又她的眼睛放大了好几倍。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书本并不能帮你们拨开迷雾看向未来,它只能很模糊地为你们指引一个方向,或提供一个小小的暗示。” 于是比惨大会开始了,在简短的授课后,小巫师们看着水晶球开始描绘各种悲剧。 而到罗曼这里,他全程胡说八道地解释着水晶球——主要突出自己已陷入了极度的危险之中。 他盯着水晶球里的一块肮脏污渍,信口雌黄地说自己可能会变成孤魂野鬼;又结合自己常年服药的痛苦经历,以及伏地魔先生的悲惨遭遇说了些身处人间与死亡世界夹缝中的感受。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他把周围的小巫师吓得一愣一愣的,接连摔碎了三个水晶球。 这让麦格教授十分不满,却换来了特里劳妮教授激动的感叹: “天才!我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又天赋的小巫师了!你该早点儿表现自己的。” 这场闹剧终于随着下课铃的响起结束。 麦格教授不满地抿着嘴,冰冷的表情简直是催促着小巫师们离开。 小巫师们逃跑之余不忘敬畏地看着罗曼,一如他们入学时那样。 他们今天才算见识了,人狠起来能对自己下怎样的毒手。 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和依旧坐在原地的麦格和罗曼,特里劳妮困惑地问道: “你们什么都……” 这话没有说完便没了下文。 “西比尔。”麦格不满地抬起头,却发现特里劳妮教授僵在扶手椅里,目光散漫,下巴下垂。 罗曼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眼神里泛起惊恐的神色。 而麦格教授在短暂的慌乱后,却及时恢复了镇定,挥舞着魔杖关上了活板门。 特里劳妮用响亮、嘶哑的声音说起话来: “黑魔头终将在历经痛苦后归来……他将变得无比强大……在不可知者的帮助下……他将获得前所未有的力量……死而复生者的仇怨……战争与火焰……终结万物的咒语……” 她张着嘴,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的嗓子突然发出长长的叹息,接着一动不动,好似昏厥一般。 麦格教授在她昏倒的同时一个箭步窜到她身旁,将她扶住,又用魔杖变出一小杯水涂抹在她的太阳穴上。 过了老半天,特里劳妮教授才悠悠转醒。 “你已经第二次做出这个预言了,但你还是没能完成它。”麦格教授满脸的忧虑。 “不,米勒娃,我想你一定听错了。”特里劳妮则面色惨白,她摇晃着起身,拿起一瓶雪莉酒,“现在,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可以吗?” “罗曼,你该去上下一节课了。你下节有课,对吗?”麦格教授严肃地拉着罗曼顺着楼梯下了塔楼。 罗曼来不及想特里劳妮教授刚做出的预言,就看到弗利维教授正一路小跑地从走廊拐角处赶来。 “谢天谢地——米勒娃——你在这。我刚听学生们说——你在占卜课教室。”他打老远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地高喊,但看到罗曼后便瞬间闭口。 “现在,快去上课吧。”麦格教授拍了拍罗曼的后背,“我记得下节课是黑魔法防御术对吗?你一定不想错过。” “菲利乌斯,你为什么这样匆匆忙忙的?”麦格教授看着罗曼因听到黑魔法防御术,而有些僵硬的后背在走廊尽头消失;把注意力转到了弗利维教授身上。 “我想要——找邓布利多,但他不在——办公室。”弗利维教授刚刚停下奔跑,喘着粗气;纵使他年轻时是决斗大师,但奈何岁月不饶人。 “可是按照日程表,他应该没有离开学校才对。”副校长麦格的镜片反射着火把的光芒,有人当着猫的面摸鱼! “所以我来找你。”弗利维教授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我觉得有件事他必须知道。” “我想他也许在海格那里?”麦格教授并没有提起活板门下的几个房间,毕竟邓布利多已经通知过参与保护魔法石的所有人,地下的关卡已然成型,绝对不可贸然进入。 “那正是我要找他的原因。”弗利维教授把一张单子递给麦格,“米勒娃,我想不到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麦格教授低下头审视着这张书单: 《龙的产地》、《大不列颠和爱尔兰的龙的种类》、《从孵蛋到涅槃》、《养龙指南》…… 右下角还印着查阅者的姓名——鲁伯·海格。 看上去海格还没搞清楚龙的品种,不然他该去翻翻《匈牙利的龙的种类》。 “菲利乌斯,我们不能凭这种事就怀疑……”麦格教授的话说到一半卡住了,因为她想起了海格的八眼巨蛛。 魔法部因为这件事至今还在扯皮,导致纵使蛇怪被发现,海格的案子却迟迟没能被推翻。 “希望他知道这是犯法的。”麦格教授小声嘀咕着,把纸条攥了又攥,“我们分头去找找邓布利多吧。” 但任凭他们翻遍了霍格沃茨,也没能得知邓布利多的去向。 因为没有蛇佬腔作为口令的他们,打不开斯莱特林密室的大门。 霍格沃茨地下,斯莱特林暗无天日的密室已经被改装成了灯火通明的实验室。 巨型工作台前,尼可正全神贯注地调试着一架流转着古怪光亮的天平,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发问: “邓布利多,这样好吗?” 他把工作台前,巨型架子上的白布扯开,露出蛇怪的一角皮肤。 它颜色依旧,就好像上一秒还在凶狠地战斗。 “罗曼是个很警觉的人,他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我离开了。” “对,可惜他没有时间去查证。”邓布利多毫不在意。 “还有那个叫特洛卡的吸血鬼,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说实在的,我也很好奇。”邓布利多轻声回答。 这话说得尼可眉头紧皱。 “你说过会全力支持我研究,我才留下的。” “请放心,我不会忘记这一点。”邓布利多很有节奏地点着头,好像刚刚听过音乐。 “不过我不得不说,你处理得很干净,也没有使用特别邪恶的咒语;所以我处理起来会很方便。”尼可抚摸过蛇怪的鳞片。 “过奖了。”邓布利多很是谦虚地点头致意。 随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随意地问道: “尼可,巫师有上千种方式可以停止敌人的心脏的跳动,为什么只有三大不可饶恕咒被定义为邪恶?” “因为使用目的不同。”尼可说出了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而且这些咒语需要足够的恶意,频繁使用这些咒语会让人变得疯狂。一个天天想着杀人,折磨人,控制人的家伙还不应该进阿兹卡班嘛?” “很多事情都会让人疯狂。”邓布利多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我用火烧死了一个敌人,我挥动魔杖咒死了一个敌人;你能告诉我哪个是高尚的,哪个是龌龊的?”他很是跳脱地问道。 尼可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随手把一颗银白色的方块扔进眼前的试管中。 “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何如此信任罗曼,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信任你。但我总觉得你们两个在某些方面很像。” “他现在还需要我。”邓布利多把魔杖搭在修长的手指上,高高举起手掌,好让尼可能看到他手上如地狱纹绘般的线条。 过了很久,他才放下魔杖,任由线条消失。 “至于我为什么信任他。”邓布利多梦呓般低吟着,修长的手指敲打着魔杖,“我很快就能清楚地知道了;到时候恐怕还需要你帮忙,拖延一下汤姆。” “没问题,这是我们讲好的。”尼可嘴里念叨着,手中却攥着冷冰冰的刀子,从死去的蛇怪尸体里掏出巨大的肾脏,“这里是霍格沃茨地下,我割腰子的地方,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我尊贵的黑魔王阁下。” 邓布利多尴尬地伸手阻拦,“能给我切下一块嘛?我答应过西弗勒斯,给他留几盎司。” 第二十章 独角兽的血迹 夏天即将来临,海格大张旗鼓的养龙行为,已经成了教师小群体中公开的秘密。 天空清澈明净,蓝得像勿忘我花的颜色,麦格教授却皱着眉头,望着门窗紧闭的海格小屋。 “海格已经把自己的屋子搞成蒸箱了,”她看着身旁的弗利维教授,一脸严肃地说道,“在他把自己热晕过去之前,我们得去提醒一下他,如果龙真的孵出来——” “你打算用什么借口哪,冲进猎场看守的屋子进行搜查?” 弗利维教授抬起头,表情显得有些犹豫,“龙最起码需要两三个月才会大得藏不住;那时学生们早就放假了,而且邓布利多也说他会处理的。” “可是禁林里有一群八眼巨蛛已经够了,不能再多一头火龙。”麦格教授认真地回答。 她似乎已经断定,邓布利多所谓的解决方式,就是把麻烦都扔进禁林中。 “别这样,米勒娃,我们可以采用更柔和的方式。”弗利维教授不知道怎么说服麦格教授,直到他们发现三个刚刚下课的格兰芬多学生,一头钻进冒着热气的小屋子。 他们分别是——算了,就是那三个扣分狂魔。 “见鬼,他们三个是看不出开门时冒出的热气,还是压根就想把自己烤成面包干!” 麦格教授气得面色通红,近乎抓狂。 如果不是顾及到海格,她一定会冲进屋子,绝不轻饶了他们。 “别这样,米勒娃。”弗利维教授嘴上劝着,却暗自闪开半个身子,以免麦格教授冲过去的时候撞到自己。 “两位教授,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嘛?” 罗曼沿着城堡到禁林的小路行走,却发现两位教授正在一旁的空地里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罗曼?没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弗利维教授很温和地示意罗曼可以离开,但麦格教授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你要到哪里去?”麦格教授盯着罗曼的双眼,似乎这样可以把他的天灵盖掀开,读取一下内部存储。 “我——要到海格那里去一趟。” 罗曼看着麦格教授渐渐危险起来的眼神,连忙举起手中厚厚的一叠羊皮纸,“邓布利多教授要我去的。” “阿不思,让你去?” 麦格教授的理解能力受到了挑衅,她把这句话重新复述了一遍才反应过来,“为什么?” “可能是——我更适合跑腿?”罗曼平托着羊皮纸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那么你最好快点儿。”弗利维教授倒是很能接受罗曼的说法,“米勒娃,我说过的,邓布利多已经安排过了。” “他不应该把学生牵扯到这种违法的事上——”她的话到这便停下。 因为她意识到这种事于罗曼而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弗利维教授很高兴看到自己的同事恢复了理智,“如果处理得好,这件事不会引起多大的波澜。” 罗曼借机一溜烟跑到海格门前,轻轻地敲打着房门;紧接着他听到屋中慌乱的声音,似乎有人把凳子碰倒了。 他拔出魔杖敲在房门上,厚重的木门随即打开。 先是牙牙吐着舌头从他脚边闯了出去,接着是一股热浪混着不太好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罗曼放下心来,因为伏地魔是绝不会在这种环境里搞谋杀的。 他用手在脸前挥动,驱散着热气;看见屋子中央的桌子上摆着茶壶和茶杯,以及一盘厚厚的岩皮饼。 哈利刚刚起身太猛,把桌旁沉重的木椅子带倒了,此刻正手忙脚乱地将它扶起。 赫敏站起身子,本能地想靠近壁炉;罗恩则拔出魔杖攥在手中,看到是罗曼后又悻悻地把魔杖收起。 海格正拼命把一本有些旧的书塞进怀中,但内衬有些褶皱的衣服并不允许他把这么厚的书塞进去,罗曼隐约能看到露在外面的“为消遣和盈利……”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后面是“养龙”一类的词。 “海格,我们得谈谈。” 罗曼无视眼前这出闹剧,冲着海格说道。 “哦,罗曼,我——算了,先把门关上,进来。” 海格站起身子,装作要为他搬椅子的模样;实则是要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壁炉水壶下那只黑糊糊的大蛋。 “好了,海格。” 罗曼打开门窗,让本该和煦的春日空气,像夏日里救命的冷气般吹进屋子。 壁炉中的火焰一阵摇曳,蛋上的黑色似乎瞬间变浅了。 不知道是灰尘被风吹散,还是火焰晃动的影响。 “不!罗曼!” 有那么一瞬间,海格几乎是暴怒的。 他的声音震得身边的哈利有些头晕,“快把门窗关上。” “蛋,不是这么养的。” 罗曼第一次见到发火的海格。 不得不承认,这位猎场看守有着十足的威慑力。 “劳驾,格兰杰小姐,请让开一下路。” 罗曼随手拉开小女巫,露出被她挡在身后的壁炉。 他伸出手,在众人的惊呼中,飞快地握住了本应滚烫的龙蛋。 “你疯了吗?”小女巫的尖叫声分贝高到可怕。 “借一下你的炖锅。”罗曼自顾自地拎起海格用来炖菜的大锅,把龙蛋扔了进去。 “我还没刷——”海格的话喊道一半,看到罗曼已经用魔杖喷出一股股热水浇在龙蛋上。 “要把蛋放在火里,因为它们的妈妈对着它们呼气。等它孵出来后,每半个小时喂它一桶白兰地酒加鸡血。” 海格半辈子都没这么快地说过话。 他冲过来,想在不伤害罗曼的情况下抢到龙蛋,把它重新塞进火中去。 “别急,别急。信我好嘛?”罗曼从怀中掏出一瓶粉色的魔药,又取出几根树枝样的东西。 他把这瓶魔药倒进冒着热气的蛋锅里,又把树枝撅折一起架在蛋下,拿起海格煮汤的勺子在里面搅和起来。 混着魔药的淡粉色汤剂冲刷着龙蛋的表面,很快龙蛋的表面就变得光亮整洁。 罗曼指挥着铁锅飞到火焰上,又在火中撒了把亮晶晶的粉末。 火焰一下子变得稳定,颜色也变为淡紫色。 它炙烤着厚重的大锅,但锅中的水却始终只冒出热气,并没有滚开的迹象。 海格的表情也渐渐柔和起来,他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我是个笨蛋,应该早点儿问你的,你接触过多少龙啊。” 守口如瓶鲁伯·海格的被动技能再次发动。 但救世主三人组只是交换了一下眼神,并没有多说什么。 “相信我,海格。我很少接触活的,而且那也不是什么好的体验。”罗曼倒没有在意,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这次你该感谢的,是邓布利多教授和斯内普教授。” 他把手中的羊皮纸塞进海格手里,上面满都是圈圈套圈圈的斜长字体。 “什么?” 屋内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嚷了起来。 “这是邓布利多教授让我拿给你的。”罗曼毫不介意当场卖掉校长先生,“他说你借走的那本《为消遣和盈利而养龙》有些过时,并且不够有效率。” 海格还沉浸在秘密被发现的不可思议中,随口搭茬儿道: “但内容很全——怎样辨别不同的蛋——我得到的是一只挪威脊背龙。很稀罕的呢。” “海格,我向你保证,这是只匈牙利树峰,只是蛋的表面被人做了手脚。” 罗曼踮起脚尖,把他怀里露出一角的书拽了出来,他顺着目录翻到“怎样辨别不同的蛋”,指着上面花纹让海格仔细看。 显露出本色的龙蛋确实与之前不同了。 “答应我,如果有一天它被孵出来,不要喂它鸡血白兰地,龙血混葡萄酒效果奇佳。” 海格搔着后脑,仔细地盯着书上绘制的花纹与龙蛋。 “这太鲁莽了,住在木房子里,养一只火龙。”罗曼用魔杖驱散着屋中的热气。 赫敏则是一副——我说过什么的表情。 “别忘了你身上还背着官司,你这简直就是在为魔法部找借口。”罗曼皱着眉头,“邓布利多为了这件事每天都要飞一趟伦敦,拉车的夜骐都累瘦了。” 刚刚借助飞路网抵达伦敦的邓布利多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他边揉着歪曲的鼻子,边扭头说道: “康奈利,最近天气不太好,对吧?” 话音未落,他就走进电梯,留下部长先生看着魔法天花板上的太阳困惑不已。 小屋中,海格很有负罪感地抽着鼻子。 老实人显然没想到,整个霍格沃茨拉车的夜骐都是他在负责照料。 它们每天飞多少趟,有没有累瘦,他本该是最清楚的人。 “好了,三位。”罗曼回过头来看着屋里的小巫师,“我和海格有些事要谈。” 罗恩很上道地站起身,拉上哈利,又对着赫敏递出准备离开的眼神。 “不,你们误会了,我只是麻烦你们看一下火。”罗曼示意他们可以继续在这里观察龙蛋,“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海格,把资料也交给他们看看吧。我最近很忙,有他们在,你的进度能快上不少。”罗曼把海格手中紧攥着的书和邓布利多的手稿拽出来放在桌子上,“现在,我们得出去聊聊。” “哦?好——”海格已经被他搞糊涂了,晕头转向地答应着,丝毫没想到什么谈话要他离开自己的家。 罗曼把海格的石弩和箭袋从墙上摘下,又牵起可怜的牙牙。 等海格回过神来,他们已经沿着幽深的羊肠小路,走入了禁林。 “你从哪儿弄来的,海格?”罗曼突然问道。 “什么?”海格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龙蛋。” 罗曼有些好奇,花了高价买蛋的奇洛教授,会以怎样的方式把蛋卖给海格。 “赢来的。”海格不假思索地说,“我上次在村子里喝酒,和一个陌生人玩牌来着。说实在的,那人大概正巴不得摆脱它呢。” “你知道对方的身份嘛?” “谁知道哪?他不肯摘下兜帽,反正猪头酒吧里有很多这样的人。就像上次那个卖给我路威的——”海格突然闭上了嘴。 “海格,看在梅林的面子上,你觉得一头三个脑袋的大狗能藏得多隐蔽。”罗曼已经无力吐槽了,他继续沿着小路向禁林深处前进,却被海格攥住了手臂。 “不能再深入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海格的表情十分严肃。 罗曼顺势止步,很严肃地看向禁林深处。 “把养蛋的工作交给哈利他们吧,邓布利多给出的资料十分详细,他们完全有能力把蛋养好。” “可是,为什么?”海格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却只看到茂密的树丛。 “找蜘蛛探查一下禁林吧,禁林里面最近不太平。”罗曼的单片镜上划过一丝流光,魔杖也紧紧攥在手中,像是维持着什么魔咒。 “阿拉戈克的眼睛失明了;有时候在族群里说话,没有之前那么有用。” 讲到这,海格不知从身上的什么位置,掏出块大抹布在眼眶上擦拭。 “你刚才说,禁林里不太平?” 海格也知道自己最近沉迷养蛋,无法第一时间得知禁林中的事,所以一边擦眼泪,一边虚心地请教。 “是的。” 罗曼皱起眉头,他没想到阿拉戈克的眼睛竟然是新瞎的。 没有了蜘蛛帮忙,海格在禁林中就失去了一半的耳目。 奇洛这一蛋既能骗到过关方法,又能把海格的目光从禁林中挪开,方便他去猎杀独角兽。 不可谓不高明。 只不过邓布利多更绝,连蛋都是他老人家找自己提供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海格焦急地问道。 “我只能说,最近少进禁林,发现不对要及时告诉邓布利多教授。” 得知蜘蛛无用后,罗曼开始犹豫要不要对海格说出实情。 纵使海格是混血巨人,纵使只是面对半残的伏地魔,但那也是有很大危险的。 看在那只“憨角兽”的面子和他母亲对自己的恩情上,罗曼尽可能地想保住几只独角兽的性命。 但让海格去拼命,和让蜘蛛去拼命,那完全是两回事。 “罗曼,如果邓布利多在这。他就会告诉你,他连性命都可以托付给我。”海格看出了他的犹豫,大力地拍打着自己胸口。 是的,但秘密除外。 罗曼暗自吐槽,但还是说出了一点内容:“注意自己的安全,把禁林中情况告知邓布利多就好。” 他们从林中返回时,夜色已渐渐深了。 一道月光从上面的树枝间洒下来,照亮了落叶上一块银白色的血迹。 海格紧走几步,发现一旁的灌木上,还挂着白色的独角兽毛。 “这是?天那!”他高声惊呼起来。 罗曼急忙冲到他身边,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一大滩银白色的血液已经凝固成块。 第二十一章 禁林之夜(上) 在这一天的晚宴上,邓布利多冷静地做出了应对: 他再次声明,禁止学生们前往禁林。 校长先生用银汤匙敲打着高脚杯,一脸的凝重,雪白的胡子稳稳当当地顺在胸前。 而这次他的面色,也令所有人都意识到——现在进入禁林,可能不止是扣分加关禁闭的问题。 除去禁林成了真正的“禁林”,连韦斯莱兄弟都不敢进入;霍格沃茨还是如往日般“风平浪静”。 奇洛教授的面色还是那么惨白,斯内普还是那么狂躁;倒是麦格教授,看着海格的小屋开始每天通风,面色缓和了不少。 于邓布利多而言,他对哈利最大的保护,就是不让别人像他那样关注哈利。 他害怕哈利被宠成达力的模样,也害怕有无辜者意外死去。 而哈利也很好地践行了邓布利多的想法——几个星期后,他在转移龙的过程中被麦格教授抓住。 显然他们觉得有邓布利多的默许,便放松了警惕,大摇大摆地在深夜运输一条龙,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学校里副校长才是日常boss。 现在整个学院,甚至其他学院都拿他当透明人。 除了斯莱特林,小蛇们偶尔会感谢他又将学院杯的希望拱手相让。 这份漠视甚至包括了魁地奇球队,他们现在叫他“找球手”,而非“哈利”。 值得庆幸的是,麦格教授并没有看到龙——所以他们仅仅被扣了二百分。 再加上马尔福为斯莱特林扣去的五十,五个人恰好凑够二百五十分。 可怜的纳威只是想阻止朋友犯傻,却在两次夜游中接连遭遇了生命危险与扣分。 而罗恩由于严格地参照了饲养手册,手并没有受伤,所以他很好地参与了送龙计划,为格兰芬多额外扣了五十分。 这次邓布利多教授不得不多想点儿加分方式了。 至于他们几个人的惩罚措施——哈利正在辛勤地擦拭着奖品陈列室的奖杯——纯手擦,不许用任何魔法,之后还要去打扫三楼到五楼的所有男厕所。 “哈利。” 满头大汗的赫敏出现在奖品陈列室外,她负责打扫七楼以上的厕所。 “赫敏,我最起码还得需要两个小时。”哈利有气无力地回过头,抹布在铭牌上蹭来蹭去,却始终蹭不掉上面那块黑点,“我倒要看看这位汤姆·里德尔先生,到底要把污渍保留多久。” “见鬼,别管什么汤姆·里德尔了。”赫敏焦急地说着,“有人闯进了霍格沃茨。” “什么?”哈利感觉后腰一紧,他顺着赫敏的手指,从窗子里看到两个飞速奔跑的影子,从城堡直奔禁林。 “我亲眼看到他们从八楼的一堵墙里跑出来。” 哈利脑子转得飞快,就是可惜方向可能转反了。 “那我们得去通知麦格教授。” 赫敏没有多说什么,喘了两口气便冲着麦格教授的办公室冲去。 哈利则飞快地跑下楼,直到在地下室里找到罗恩。 他的身上布满了难闻的味道,显然这里的环境比楼上要恶劣一些。 “你能确定?霍格沃茨是很安全的地方。” 罗恩的第一反应反而是质疑。 “是吗?可是斯内普还惦记着魔法石那,他就在这所学校里当老师。”哈利飞速地反驳他。 “可是如果真的有人……”罗恩把肮脏的抹布丢进水桶里,“我们又能做什么哪?我们该去通知教师们。” “是的,赫敏已经去通知麦格教授了。”哈利从怀中掏出一件如流水般的隐形衣,“最起码我们可以跟上去,盯住他们。” “你什么时候把它拿回来的?我记得它被丢在了塔楼上。”罗恩瞪大了眼睛。 “说来奇怪,我那天一觉醒来,它就在床单下面叠得整整齐齐的,上面还别了纸条,写着:以防万一。” 他们钻入隐形衣,宽大的衣服罩住两个小巫师绰绰有余,一路向着禁林的方向跑去。 追踪并不难,因为前方奔跑的人似乎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简直比他们运龙时还要明目张胆。 但哈利还是紧张地扭头张望。他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有人在监视他们。 禁林边上,一个矫健的身影刚要越过伏倒的树藤,却被身后的人拉住手臂。 “罗曼,你跑得快了很多。” 柯尔特回过头,月光映得他的脸无比严肃。 “如果有可能,我也不想跑这么快。”罗曼微微喘着气,“但我不能看你陷入危险。” “你也不肯相信我?我只是想把小家伙从禁林中接出来。” 柯尔特想甩开罗曼的手臂,但对方胳膊上传来的力气超出他的想象,一下子竟然没有挣开。 “我当然相信你,只是你不知道你会面对什么。”罗曼颇为感激魔法石和各种魔药对自己身体的改造。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能做到什么。”柯尔特看上去充满自信。 “你父亲说过,鲁莽与自信不会共存。” 这句话起到了反效果,柯尔特的肌肉猛然隆起,瞬间便从罗曼的手中挣脱。 “他到临死前都不肯相信我。” 他飞速地在丛林中穿梭,罗曼拔出魔杖才纵身追上。 他们噼里啪啦地穿过低矮的灌木丛。 周围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只有柯尔特的声音在林中徘徊: “他在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一个比我小的人照顾。” “我听你的,来了英国;我一步步做起,为你牵线搭桥,但你一句话就让我放弃一切逃到法国去。” 他们走过一个布满苔藓的树桩。 依稀可以听见潺潺的流水声,显然,附近什么地方有一道溪流。 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散落着斑斑点点的独角兽血迹。 他们越来越深入森林内部,后来树木变得极为茂密,小路几乎走不通了。 柯尔特粗暴地用手撕裂着藤蔓。 “后来发生的一切,让我不得不说你的决定很明智;但现在,我要按自己的想法行动一次。” 罗曼紧追在后方。 他在等待机会,因为他清楚柯尔特的身体素质不是他能制服的。 “你一直在按自己的想法行动,我当初说的是要你去法国当个裁缝,等贝尔廷夫人过去。” 柯尔特冷笑着回应,声音顺着风传到罗曼耳朵中: “是的,要我提醒你,你足足消失了多久嘛?而且是我帮你摆脱了麻烦。” 罗曼高声地回应: “他们才是禁林的主人,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会比他们强。” “你这不是想法,而是无脑的冲动。” 柯尔特在几棵大树隆起的根系间跳跃,“邓布利多已经说了,禁林很危险,所以我要接他们出来。” 罗曼借机挥舞着魔杖,斗篷的后摆如同蝙蝠般展开。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是滑翔到了柯尔特身前。 “你别想,你根本不知道你会面临什么。” 罗曼横着魔杖挡在他身前,似乎这是根匕首而非施展魔法的工具。 “那么,试着阻拦我?兄弟。”柯尔特亮出手腕上的金属吊坠,“没有魔法帮助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难道你以为我是个离开魔法,就什么都不会的蠢货嘛?” 罗曼的另一只手在袍子中藏着,好像握着什么。 “不管你会什么,你都不可能在搏斗中胜过我。”柯尔特毫不在意,“在魔法世界,麻瓜物品是无效的,我知道你一直想解决这个问题。” “禁止滥用麻瓜物品魔法司的亚瑟,还有他两个颇有发明天赋的儿子,我得说你一直很有头脑。” “那么,我的兄弟。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厄里斯魔镜里看到了什么?”柯尔特突然压低了声音。 罗曼则猛然瞪大了眼睛,“你最近单独见过邓布利多。” “是的,当我找到特洛卡的那一刻,邓布利多就出现了。”柯尔特毫不掩饰。 “你应该来找我的。”罗曼无奈地摇着头,他就知道邓布利多插手的事情总会变得奇奇怪怪。 “如果这件事关系到你的性命,你的计划——相信我,兄弟。我会比任何人都上心。”柯尔特严肃地回答。 “但这件事,现在与你无关。” “我的祖先用了很多年才逃离狼人身份的影响,但我却主动成为狼人。” “那是因为我不甘心当个无力反抗的哑炮。”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当初的我和那些麻瓜有什么区别哪?” “我见到那孩子第一眼,就感觉见到了当年的我,同样落魄的父亲,同样怯懦的年轻人。” “黑魔法防御术的3a原则,难道不是你教给我的嘛?” 罗曼一字一顿地说道: “柯尔特,你太自大了。接连发生的轻而易举的胜利,已经冲昏了你的头脑。” 柯尔特没有急着反驳,反而挺起胸膛: “但现在,我已经证明我的力量,我同过去的自己不一样了。” 罗曼冷哼了一声: “你挑了几个软柿子捏烂,就想拿脑袋砸石头?” 柯尔特尝试着从他右侧的身旁突破,但被罗曼横住身子拦下,“现在,别逼我,柯尔特。跟我回去。” “你根本不是什么都想要,你是什么都不关心。”柯尔特愤怒地对着罗曼撞了上来。 但下一秒,趁着罗曼准备硬接冲撞的时候,他匍匐在地,四肢并用地攀过粗壮的树根。 “是吗?真有意思,那我现在是追着谁闯入禁林?” 罗曼气得薅着头发,再次飞快地追了上去。 地上的血迹也越来越密了。 柯尔特站在一棵树旁,耳朵竖起;而见到他这副架势的罗曼,也瞬间停下身子,举起魔杖。 这棵树的根上溅了许多血,似乎某个可怜的动物曾在附近痛苦地扭动挣扎过。 透过灵一棵古老栎树纠结缠绕的树枝,可以看见前面有一片空地。 那株罗曼熟悉的、巨大的,葡萄藤盘亘在这里。 它攀附着巨木,粗细的树枝扭曲并折叠在一起。 较先前而言它显得更有生机了,它的外皮依旧粗糙,但摸上去却没有枯萎的感觉。 而那藤蔓下的空隙,本该黑漆漆的空间内,有银色的光芒在其中闪动。 这是何等美丽、却又何等凄惨的情景。 独角兽修长的腿保持着它摔倒时的姿势,很不自然地伸直着;它的鬃毛铺在漆黑的落叶上,掺杂在葡萄串中,闪亮得像珍珠一样。 另一头独角兽不安地舔舐着它的脸颊。 空地边缘的一丛灌木在抖动……接着,从阴影里闪出一个戴兜帽的身影,他在地上缓缓爬行,像一头渐渐逼近的野兽。 第二十二章 禁林之夜(下) 那个穿着斗篷的身影来到独角兽身边,看到另一头独角兽还有力气站着,并没有贸然上前,反而扭过头来看着已经暴露出身形的柯尔特。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中便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爆裂声。 一串赤红色的火花急速升空,于漆黑的夜幕划出耀眼的光痕,最终在高处炸裂成万千碎片。 罗曼迅速地将刚刚指向天空的魔杖压下,正对葡萄藤下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人;魔杖尖噼里啪啦地冒着火星。 他远远地望着那闪着银光的美丽身体,以及它旁边不住伸出舌头,舔舐它脸颊的另一头独角兽。 它也已经伤痕累累,看上去随时会倒下。 有那么一瞬间,罗曼感觉胃部似乎失去了支撑,连带着肠子一起,向无底的洞穴落去。 但他并没有感觉到难过。 他已习惯了有人死去,更不会为了别人的过错而惩罚自己。 但他确实感觉到了愤怒,因为哪怕他们盯死了奇洛,也没能避免独角兽死在伏地魔手上。 因为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奇洛。 他早该想到的,伏地魔绝不会只说服一个奇洛;更不会让一个整天在邓布利多眼皮底下晃悠的黑魔法防御课老师,明目张胆地去喝独角兽的血。 愿意让伏地魔共享身体的人可不止一个,不然奇洛早该在见到哈利的第一面握手时便成为尸体。 “罗曼·海勒。” 古怪而沙哑的声音响起,兜帽下的人并没有因为敌人在背后就扭过身子,反而以相当别扭的姿势拧着脖子。 到这个人的话,纳吉尼懵懂地从罗曼的袖口中探出头来。 她探头缩脑地看着兜帽人,然后被罗曼用手按回袖口。 “滚开!” 罗曼还没说话,最先爆发的反而是柯尔特。 他的手臂轻轻抖动,一颗黑漆漆,圆滚滚的小球就朝着奇洛教授的正脸打去。 浓重的烟雾随着小球的前进四散。 借住浓雾隐藏身影,一抹银灰色的影子从落叶中窜出,向着兜帽人的方向撞去。 “不!”柯尔特急切地俯下身子,发起了冲锋,“回来!” “兜帽飞来!”罗曼不假思索地用魔杖对着兜帽,微微回挑杖尖。 兜帽人显然没想到这一招。 他正要出奇制胜,趁着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出招的时刻,扑上去喝独角兽的血液而后溜之大吉,却被帽子狠命地向后一带。 他不该将衣领扣得那么紧的。 衣领瞬间收缩,狠狠地勒住他的脖子。 与此同时,寒光闪过,锋利的爪子瞬间割开了他的喉咙。 柯尔特也冲到近前,一把抱住那抹还未落地的银灰色。 它亲昵地舔了柯尔特的脸颊,还要小心自己的狼牙不至误伤。 “快离开那!”罗曼敏锐地发现兜帽人没有一丝血液流出。 他挥舞着魔杖,一股无形的气墙出现在独角兽与柯尔特的身前,挡住了四散的黑雾。 它们滋滋地腐蚀着气墙,柯尔特连忙后退,能行动的独角兽却不肯独自离开,只是艰难地推搡着地上的“尸体”。 “阴尸。”罗曼看着脑袋耷拉到一旁,还自顾自行走的兜帽人,不由得背后生出一股凉意。 阴尸的伤害很低,而且制作也不难,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够邪恶。 恰恰相反,这类将尸体,甚至活人制作成为傀儡的戏法,随着阴尸的灵活程度,其制作时的残忍度倍增。 “神锋无影!”罗曼好像手中持握着剑柄一般,隔空挥动着魔杖。 空气被魔杖划开,发出嗖嗖的呻吟,阴尸身上的袍子也多出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 “阿瓦达索命!” 一道绿光从破碎的袍子下射出,罗曼也没看,任由这绿光擦着自己的身子击中一棵大树。 见到这道咒语,柯尔特扔下刚刚从怀中掏出的匕首,转而掏出一把铁制弹弓。 龙筋拧成的弹力绳可以将小巧的炼金炸弹瞬间送进敌人的眼球。 他接连发射,大概三四颗炸弹成功嵌入兜帽人的身体,在他的胸腹前后各开出几个洞来。 但对方似乎打定了主意,豁出去这具身体,也要拿到独角兽的血液。 罗曼看着他散出的黑雾已经腐蚀掉自己大半的防护,急忙从杖尖释放出赤红色的火焰,构筑成火焰壁垒。 火焰和光亮对阴尸的克制效果极强,对方瞬间开始颤动,无论它的指挥者如何逼迫,都不肯前进。 “霹雳爆炸。”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显得无比虚弱。 罗曼几乎瞬间把魔杖拦在身前,“统统加护!” 跳动的火星在葡萄藤下的草石间弹跳,引起一阵又一阵爆炸,泥土中腐烂的气味被扬得老高,又被头顶密密麻麻的葡萄藤压下。 罗曼失去了视野,有些担心柯尔特的安全。 但柯尔特早已机灵地跑去相反的方向,站在独角兽的身后,射出一枚足可以将对方拦腰炸断的大威力弹丸。 但对方已经离地上的独角兽很近了,他已不在意这具尸体,任由它被炸成两截,依旧伸手去抓独角兽的血液。 接着,便直挺挺地倒在血泊之中。 “他是谁?” 一个小声微弱地响起。 大概是出于紧张,罗曼感觉自己的单片镜几乎烧起来了,他顺手挥动魔杖,身后的空地被炸开一个小坑。 两个格兰芬多的小巫师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一件隐形衣迎着林中枝影间偶尔投下的月光,反着闪闪的亮光。 “为什么哪里都能碰倒你们?”罗曼看着明明被炸伤了腿,却捂着额头在地上打滚的哈利,突然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倒在独角兽前的阴尸。 一股黑雾般的东西从阴尸上渗透出来。 不同先前腐蚀性极强的雾气,这股雾气中似乎还混杂着透明的胶质,模糊,朦胧,但能看出被某种力量约束在一起。 它不甘地掠过独角兽的身体,却只沾染上些许血液,便飞快地遁入林中,消失不见。 “它是?” 即便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柯尔特也知道在魔法的世界,把自己搞成这样的人一定不好惹。 “别掺和进来,这不是你我该解决的问题。”罗曼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眼正在照顾哈利的罗恩,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现在该做的事就是乖乖回到法国,我听贝尔廷夫人说过,那边有个麻瓜女士挺喜欢你的。” 他继续盯着哈利和罗恩,确定他们没事,才伸出手轻抚着凑过来撕咬他裤脚的银狼。 “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再这样下去,早晚你只能和神奇生物结婚。”柯尔特微微喘着气。 在经历了禁林越野,与伏地魔举办的短跑活动后,他暴躁的情绪有所好转。 罗曼并不惊讶,任凭哪个反派去和邓布利多待上一段时间,都会憋疯的。 但脚下的银狼撕扯着他的裤脚,越来越用力。 罗曼只得跟着它,向着独角兽的方向走去;他其实不太想再去看那只独角兽,因为他已经无能为力。 “是你?” 罗曼愣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独角兽。 那个优雅而高洁,此刻却浸泡在自己银白色血液中的母亲。 这就说得通了,强大而成熟的独角兽,什么能比它的血液更适合伏地魔哪? 他瞬间明白了银狼为什么会埋伏在这,为了保护独角兽而战。 可惜,任谁也看得出来,它没救了。 除了个别神奇动物学家有幸与独角兽亲密接触,大多数医者都没有这个机会见识独角兽,更别提为它们研究治疗方案。 独角兽的魔法本是对自己的保护,此刻倒成了它的催命符。 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仅剩下肚皮有微微的颤动,眼睛里似乎已经失去了焦距,仅剩微弱的亮光。 一夜间成熟起来的独角兽抬起头,往日脸上的傻笑与轻浮尽皆消失,只用恳求的眼光注视着罗曼。 它点了点头,又用嘴巴咬住罗曼的袖口,引向它母亲的方向。 “很抱歉,我无能为力。” 罗曼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 这些东西可以把一个重伤或者中毒的巫师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却无法救治这些连血液中都充斥着保护魔法的神奇动物。 独角兽俯下身子,把自己洁白的头颅贴在母亲的头旁,好像在倾听着什么;继而它抬起头来,左右摇了摇,又扯住罗曼的袖口,向地上引去。 “我做不到……”罗曼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它明白,只能苍白而无力地解释。 “等等,我觉得他不是那个意思。”柯尔特走过来,示意罗曼看向地上独角兽母亲痛苦的表情。 “你希望我结束她的痛苦?” 罗曼抬起头,看到一行泪水从散着银辉的洁白毛发上滑落。 他明白了,他背对着小巫师,拎起自己的骨杖,坐下身子,将独角兽的头颅放在自己怀中,绿光却引而不发。 最终,他还是放下骨杖,举起葡萄藤木魔杖,抵在独角兽的下颌,轻轻抚摸着她的眼睛,念到: “阿瓦达索命。” 一道绿光闪过,独角兽竟然剧烈地挣扎起来。 “这是?”柯尔特的舌头都在打颤。 他见过罗曼多少次施法啊。 一道绿光闪过,敌人无论是麻瓜,巫师还是神奇生物,都会顺从地倒下,安安静静地离开尘世。 可惜,独角兽挣扎了一会儿,再次陷入无力的状态。 罗曼眉头紧锁,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索命咒失败了,而且都是用葡萄藤魔杖。 “天啊,这是什么?”海格的声音如闷雷般响彻禁林。 “很明显,这是阴尸。”麦格教授面沉似水,跟在他身后。 “而且比普通阴尸要高明得多。”斯内普先是看了眼躺在地上,呼吸已经均匀的哈利,这才低下身子,脸色铁青地看着阴尸。 良久才回过头,想与邓布利多交换个眼神。 但邓布利多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罗曼把独角兽浮在空中,又示意柯尔特跟在自己身后。 教授们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却都很明智地没有开口。 海格倒不在意这些,他看上去十分难过,“它们这种动物具有很强的魔法。过去我甚至从没听说过独角兽受到伤害,可是现在——” 他说不下去了,走过来用蒲扇般的大手拍打着罗曼的肩膀。 “没事的,把它交给我吧。我会把它送回它们的族群,它们有自己的墓地。” “我觉得,还有最后一种可能。” 罗曼拍了拍海格的手,示意自己很清醒,也避免他把自己的肩胛骨拍折。 “你救不了它的。”麦格教授冲上来想拉住他举着魔杖的胳膊,但邓布利多却很隐晦地向她摆了摆手。 于是她惊愕地看着邓布利多,任由罗曼冲向城堡。 邓布利多并没有给她个解释,反而颇为好奇地打量着这株巨大的葡萄藤。 他的眼神看似无意地在某个位置停留了片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但等他们离开后,那个位置的树木空隙间,高大马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第二十三章 靠谱的卡多根爵士 罗曼闯进城堡的走廊,身边还悬着看上去已然死透的独角兽。 它的四条腿无力地垂落,就像有肉体的亡灵般静静地在空中滑动。 学生们大多已经赶在宵禁来临前回寝,哪怕没有回寝室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跑到一楼闲逛。 他们更乐意在休息室里讨论刚才禁林上空升起的火花。 可两侧墙壁上挂着的画像见到这恐怖的一幕,却被吓得四散奔逃。 “谁能告诉我卡多根爵士在哪?” 罗曼用魔杖顶在画上,拦住一个正在向隔壁画框奔跑的光头巫师。 “我不知道,所有人都讨厌他。”他颤抖着向后退去,顺着反方向闯入了绘着野餐布与丰盛食物的场景。 他跑得飞快,一连打碎了许多碗碟,这才追上几个奔逃的妇人和慌乱中扔了酒瓶的醉修士。 不消片刻,四周的画像空空如也,只剩下殷红的酒水从被打碎的瓶子中缓缓流出。 “皮皮鬼,皮皮鬼!” 罗曼高声嚷嚷起来。 一道乳白色的身影从墙中瑟瑟发抖地露出半个头来,“不,你不能对皮皮鬼这样。” “告诉我,卡多根爵士在哪?”罗曼没有废话的意思。 “皮皮鬼不知道。”它看上去快要哭了,“你不能这样对皮皮鬼。这座城堡有很多地方是皮皮鬼不被允许去的。” 皮皮鬼并非巫师死后的印记幽灵,而是学生潜意识所凝结而成的骚灵。 它是千百年来,霍格沃茨学生面临压力时——某些时代甚至要算是压迫,内心升起的反抗意识。 应运而生的灵体较其他幽灵而言,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它比大多数幽灵都了解霍格沃茨,也可以接触实体;但这也就意味着,它更容易受到魔法的影响。 皮皮鬼颤抖着看着罗曼。 那天罗曼对他挥舞魔杖的时候,它从他身上,感受出比血人巴罗还要可怕的压迫感与血腥味。 “你的反抗精神哪?稍微拿出一点来。别哭哭啼啼的,帮我找到那个家伙。”罗曼看着独角兽快要闭上的眼睛,再次催促皮皮鬼,“要么是七楼他自己的画框,要么是别的什么地方。” 皮皮鬼的行动力超过他的想象。 不消片刻,一匹矮小肥圆的矮种马从远方的画框里冲来,马镫上还卡着卡多根爵士的脚。 他就这样,躺在地上,活生生被小矮马拽到罗曼身前的画框里,远处驱赶着马匹跑来的皮皮鬼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你这恶贼!你想让卑鄙的幽灵陷害卡多根爵士!” 卡多根爵士费力地解开自己的脚,拄着剑站起,忙乱中第一句话还喊错了方向。 “掏出你的魔杖,来跟我决斗!”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罗曼的方位,平端起剑指着罗曼。 他身后的矮种马不懈地打着响鼻,低下头在破碎的野餐布上吸食着四下流淌的葡萄酒水。 罗曼并没有理会卡多根爵士的胡闹,反而一脸严肃。 “卡多根爵士,圆桌骑士的成员,梅林的旧友,让我看看你的荣誉所剩几何?你可曾找到了那个老人?” 事实证明,卡多根这人能处。 只要你跟他说话,他真能放下自己的事来回答你。 “以老朋友梅林的信誉发誓,我已经找到他了。”卡多根满脸骄傲,“尽管他藏在很深的地下。” “带我去找他!”罗曼松了一口气,“你将会得到我的回报,我会拜托人给你一画根含有巨怪胡须的黑刺李木魔杖,就像你当年用过的那根一样。” “我会再次与怀伊飞龙搏斗!” 卡多根兴奋地跃上马背,催促着小马前进。 矮种马不甘地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这也不难理解。 可怜的小马在自家的草地里,吃着草料唱着歌,突然就被骑士劫了! 最可气的是这个骑士,连自己的魔杖都断了,根本无力反抗飞龙,只是骑着它回去送死。 如果不是怀伊飞龙在吞下他们时,胃里的可燃气体被报废的魔杖点燃,那它现在早就化成龙粪,滋润着怀伊河沿岸的土壤了。 “跟我冲!冲到世界的尽头!” 卡多根爵士大吵大嚷着骑着马跑过一个又一个画框,惊醒了无数沉睡着的人像。 他们中有的是奇葩怪谈中的人物,有的是著作等身的学者,甚至不乏可以用伟大来形容的人物。 这些活着时便能时刻影响魔法界的人物,哪怕在死后也以自己的方式熏陶着后继者。 但此刻,他们没有表达不满或者谴责,只是用古怪的眼神望着卡多根爵士暴躁而鲁莽的背影。 卡多根无视他们的眼光,只是牢牢地攥着自己的利剑。 他催动着胯下的小矮马,跳过壁炉前的沙发,踏过刚刚修饰好的花圃,又从一条小溪中踏出无数浪花。 “就是这里!但里面的肖像禁止我再进入他的画框!”卡多根爵士终于停下了身份,微微喘着气,看向一路紧跟他的罗曼,“真是奇怪,他活着时不像这么小气的人。” “真是奇怪,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泛着珍珠色的幽灵突然穿过墙壁,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还是罗曼吓唬过皮皮鬼后,第一次有幽灵和他正面搭话。 “对不起,小姐。我有很重要的事。” 罗曼看着女盥洗室里焕然一新的马桶和水龙头,心中已经有了数。 “我才是有很重要的事,我在这里生活了五十年,而现在我却被禁止踏入这里,只能偶尔来缅怀我自己的抽水马桶。” 桃金娘气恼地看着罗曼。 这个小巫师是唯一一个在级长浴室中洗澡,却施法禁止她偷窥的男生。 “对不起,这恐怕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罗曼敲着水龙头,嘶嘶的声音传来,但密室没有被打开。 纳吉尼又不安地从袖子中探出头来,在罗曼的手上拼命蹭着眼罩,企图将蒙住眼睛的东西蹭掉。 桃金娘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鬼知道幽灵是怎么僵硬的。 好像鬼还真的知道—— 不过蛇怪能石化幽灵很合理。 “你的声音不对。”桃金娘匆匆甩下这句话,便扭过头重新钻入了墙壁。 “纳吉尼。” 罗曼轻声呼唤着,让纳吉尼游出自己的袖口,开始跟水龙头聊天。 至于他自己,则开始温习般的喃喃自语: “魔法,无论如何施展,总是会留下痕迹的。” “越是复杂,越是强大的魔法,其痕迹也就越是明显。” 他闭上眼睛,轻轻抖动着魔杖,杖尖拨动着空气,仿佛里面有看不到的琴弦。 “炼金术的原理中,充斥着古老的法则,其中你应当注意的有:‘一’与统一体法则……三大要素法则……四重世界法则……” “而炼金术的改造过程,则遵循‘色彩’的变化……” 纳吉尼的嘶嘶声越来越微弱。 显然她并不是条健谈的小蛇。 但与之对应的,是独角兽渐渐衰微的呼吸音。 它的肚皮几乎失去了起伏。 罗曼已经不能再等了。 他没有将魔杖点在水龙头上,反而凭空戳在空气里。 “先是物质的溶解腐化——这一过程中,杂质与高温或者腐蚀性液体等,使原料被溶解,显现出其物质的本来面貌,被称为黑化。” 一股蓝色的火焰从魔杖中冒出,豆大的汗珠从罗曼的额头滑落。 “再是分解、净化——这一过程中,‘杂质’被祛除,只剩下所需要的物质,被称作白化。” 奇怪的是,盥洗室中的温度并没有升高,相反,雕刻着蛇像的水龙头开始渐渐融化,漂浮在空中成为一团不断聚散着的,液态金属。 它微微闪着光亮,偶尔打开的缝隙可以看到内部一闪而逝的红芒。 “物质的再联合,被称作黄化,但随着炼金的发展,此步骤与最终阶段融为一体,称作红化。” “原物质从物质的本性脱离,变得更有灵性,最终成为红色的结晶,这万能的材质,被称作——贤者之石。” 这团金属被不断地塑形,最终成为一个小小的麦克风。 它的颜色,与它当水龙头时一般无二。 唯一不同的是麦克风正中间的地方——那里有一块小小的红色斑点。 罗曼半跪在地上,连独角兽的漂浮咒都无法维持,用沙哑的嗓音念到:“打开。” 通往斯莱特林密室的洞穴应声显现,但并没有之前那样难闻的气味传出。 “这次,您不能再叫我——照本宣科先生了。” 罗曼喘着粗气说道。 尼可的脸从洞口浮现,“不错,这才有个学徒的样子。” “你不要进来了。”尼可阻止了罗曼想进入的脚步,“把它交给我吧。” “可是她——” “我比你有经验。”尼可挥了挥手,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罗曼警觉地后退了半步,只看到一条粗壮的,鲜绿色的尾巴从黑暗中深处探出,将独角兽的身体轻轻卷起。 “这是——” 罗曼咽着口水。 “失败之作。” 尼可不满地摇着头,没给罗曼任何解释。 深夜,霍格沃茨地下。 巨大的工作台上,独角兽静静地躺在那里,浑身绘着漆黑的花纹。 蛇怪所制成的炼金傀儡被白布蒙着,静静地躺在地上。 “为了自己生命,而掠夺无辜者的性命,对这样一只动物施咒,需要多么恶毒……”邓布利多的缓缓踱着步子向他走来。 但尼可不为所动。 作为炼金造物,他虽然还没有像邓布利多或者真正的尼可·勒梅那样,有过一段漫长的生命旅程;但其见识并不浅薄: “这是歪理。难道你受伤时不会用白鲜嘛?难道你生病时没有服用草药?难道你邓布利多活了一百多岁,是因为从出生起便风餐露宿?” “说起无辜的生命,我还真没见过比白鲜更无辜的生命。” “独角兽是美丽而神奇的生物,它的身体里藏着强大的魔法。独角兽血液的诅咒,就如同狼毒乌头的毒液一般,是一种保护罢了。” “那是你的观点。”邓布利多并没有因尼可的反驳而生气,“在我看来,有一种力量,远比我们所见,所理解的魔法更为神奇。” “你用万事万物内藏的大道理去反驳,巫师从世界表层规律中所提取的结论。”尼可还是不认同他的理论,“这就像我用炼金术中的‘一’去否定多元的材料。” “你评评理,艾布纳。”他抬头看着立在工作台一角的画像。 艾布纳看着两个老人的辩论,无奈地捂着额头。 他就是个画像,又不是懂王。 但他也有自己的话要说: “你们谁能帮我劝劝卡多根爵士,让他别再硬闯我的画布了。” 尼可瞬间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拎起一桶粉红色的液体,冲刷起独角兽身上的符文。 邓布利多则尴尬地表示,自己过会儿就去找卡多根爵士谈谈。 “话说,邓布利多。马上就要到学期末了;你到时候,该不会迟到吧?” 尼可拍打着独角兽刚刚洗刷干净的皮毛,它的肚皮开始有规律地起伏。 只是通体洁白的毛发中,悄然掺进了一根漆黑的细毛。 “以防万一,我会带上卡多根的矮种马。” 邓布利多俏皮地回答。 第二十四章 神秘的考试 夏天终究到来了。 天气十分闷热。 而考试的来临,则使这种闷热转变为一种酷刑。 学生们答题的大教室里热得难受。 老师发给他们专门用于考试的新羽毛笔,都是念了防作弊的咒语的。 这也使部分抓耳挠腮的学生感觉更热了。 罗曼终于失去了自由组队的权利,因为三年级的所有学生都会同时进行考试。 在与各年级协调过时间后,三年级的第一场考试将是由宾斯教授主持的魔法史。 这位幽灵教授一如既往地穿过墙壁走入教室,贴心的邓布利多早已为他将试卷分发下去。 “考试,我想是的,考试。” 宾斯教授少有地在教室中游曳起来。 与他平时说话呼哧带喘,拖腔拖调的姿态不同,此刻的他透着无比的茫然。 在过去近千年的时光里,还没有哪位校长会提醒他来亲自监考。 毕竟他在这里教课,一枚加隆也没有。 发卷子与收卷子对普通教师而言就是挥一挥魔杖的事,可对幽灵而言就难得多了,需要其他教师在试卷上提前施法。 只有邓布利多会要求他来亲自监考。 他滑过两个赫奇帕奇学生的桌子,在教室正中间站住——或者说漂浮着。 这对附近的学生而言是件好事,因为幽灵的身旁确实很凉快。 可罗曼并没有享受到这份清凉。 他看着卷子,又环视四周,最后抬起头,看向这位从霍格沃兹建校起,便担任魔法史教授的宾斯·卡斯伯特。 他那一度十分敏捷的头脑,以及清晰的思路曾被斯莱特林所称道。 在他还保持着清醒那些年月里,每个小巫师都会被那宏大而充斥着趣味的魔法史所震撼,甚至沉迷其中。 可惜,时至今日,宾斯教授的课程,在那些讨厌历史的学生眼中已经变得枯燥无味。 这既是出于他生前时候,岁月对大脑的摧残;也是他死之后,时间对灵魂的侵蚀。 可不管怎样,真正在意历史对巫师界影响的人,总能在宾斯教授“照本宣科”的课程里发现闪光点。 哪怕对于现行魔法史教材的作者——巴希达·巴沙特而言,她穷尽一生也不过是在研究前人的文献,只有在涉及现代魔法史的时候,才能谈谈亲身体会。 可宾斯教授不同。 他看似茫然且漠不关心的眼神中只向人们诉说着一件事——历史,不过我之所见。 而此刻罗曼恰恰希望教授能来看着自己的试卷。 他很想举起手问问,是不是发错了。 他看同学们的卷子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题目,周边的几个学生已经开始奋笔疾书;在自身会做的前提下,十秒左右就能写完一道题。 而自己的卷子上则有成片的空白,题目稀稀疏疏的。 做过学生的人,都知道写满了题目的卷子,与只有几道题的卷子差别在哪。 宾斯教授默默地站在教室中间散着冷气,而邓布利多贴心地关上了教室大门,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盯了罗曼一眼。 成吧,换卷子是没指望了。 他只得低下头开始阅读第一题: 请简单分析新塞勒姆慈善协会(又称第二塞勒姆)的性质,及其活跃时期对其所在地区及全巫师界所产生的影响;其成立与解散是否体现了历史的必然性? wtf? 这个题目,简直就是来挑事的! 罗曼飞快地看向下面,密密麻麻的单词: 阅读本段材料,并回答下列问题。 1612年的妖精叛乱发生在霍格莫德村附近,当时霍格莫德的一家小酒馆被当成巫师的指挥部。另一场妖精叛乱发生于18世纪,这也是相当有名的一次叛乱。妖精邋遢鬼拉拉参加了这次叛乱,并因此出现在巧克力蛙画片上。 1.两次妖精叛乱中,妖精们的根本目的是否发生了转变?如果有,请指出;如果没有,请说明其根本目的。 2.请简单介绍《魔杖使用准则》中禁止妖精持有魔杖的条款,其是否导致或更好地控制了十八世纪的妖精叛乱?并分析效仿美国魔法部在巫师间所实行的“魔杖许可证”制度,于妖精间实行相仿制度是否可行,并指出原因。 3.1865年起,魔法部允许妖精全面掌控古灵阁,请简单分析其原因。 …… 魔杖是巫师常用的施法工具,但在某些地区,巫师还保留着使用手势配合咒语施法的习惯,请浅谈施法习惯,与巫师文化的内在联系。 …… 罗曼忙不迭地翻过卷子,发现背面也有几行黑漆漆的字体,艰难地拿起防作弊羽毛笔勾画起来。 他已经不想再继续读题了。 罗曼深知再读下去,这篇卷子累死也答不完。 “……在克莱登斯·巴瑞波恩释放出默默然杀害玛丽·卢,同时并将整个塞勒姆教堂摧毁后,也标志着新塞勒姆慈善协会从此解散……” “威森加摩中缺少妖精代表?”他小声嘀咕着,“不,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他飞速地在纸上写着,以至于周围的人都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看懂题目。 为什么罗曼的卷子看上去,那么黑? 而且他为什么反过来复去地写? 塞德里克隔着两张桌子看向罗曼的桌面,感觉他卷子上蒙了层黑布,又低头看着自己虽然布满字母,却十分清爽的羊皮纸,挠了挠头,困惑地继续答题。 韦斯莱兄弟则在最后一排抓耳挠腮,根本想不出哪个中世纪的女巫遭到迫害。 小麦格下笔如有神,从开考到现在甚至没有东张西望。 她旁边的罗杰·戴维斯皱着眉头,根据他平时的水平,魔法史的卷子应当不成问题才对。 而罗曼抢在交卷前写完了最后一道有关巨人战争的题。 这本来应该是最难考证答案的题目,但鉴于目前世界上巨人部落少得可怜,出题的方式反而简单了不少。 卷子飞起,在讲台上叠成厚厚一打儿。 邓布利多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学生们鱼贯而出,很快教室里只剩下邓布利多与宾斯。 “我很怀疑你让我出题的目的。也怀疑罗曼能不能答出一点靠谱的内容。这不是他这个年纪该研究的。”宾斯教授平静地说着,“还有那个叫罗杰的学生,尽管他的题目没这么难,但我不认为他能看懂你题目的意思” “请放松。”邓布利多很是尊敬地看着宾斯教授,“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 “那真是太好了,我最不缺的就是这个。”宾斯教授穿墙而过,留下句轻轻的话语如烟尘般飘散在教室中:“毕竟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 这天下午,他们考了草药,忙的不可开交的斯普劳特教授简直想把罗曼拉去当助手,但碍于这是考试,她也不能做得太过火。 奇洛教授的黑魔法防御术考试实在乏善可陈,他依旧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与学生交流,巴不得连考试都能有本书照着念。 他从黑湖中捞了几只格林迪洛,从火堆中掏出两只火蜥蜴,又准备了一群有两排锋利毒牙的狐媚子,便草草应付了事。 于是在下一场魔药课考试,罗曼被斯内普要求在配置缩身药水的同时,配制出狐媚子毒液的解药;以免那几个手指肿大的学生,还要他浪费时间单独补考。 考试一场接着一场,连天文和占卜都被“老油条们”用优秀的“胡编乱造”糊弄过去。 但大家的压力不降反升,有的小巫师甚至有了脱发的前兆。 这一切,都是因为变形术与魔咒的考试迟迟没有到来。往日里这两门科目应该会尽量向前提,因为这可能是学生们复习时间最长的科目,却也是他们最为担心的科目。 毕竟魔法这东西,练一辈子都不嫌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一个令所有人哀嚎不已的消息传来——所有年级的变形术与魔咒的考试将同时举行,就在礼堂内。 吃过早饭后,所有学生都要离开礼堂,除了五年级与七年级的学生有统一考试外,其他学生们则要按年级排好队伍,依次进去接受考试。 “见鬼,麦格教授和弗利维教授同时监考。” 早饭的长桌上,爆发出一片哀嚎。 邓布利多罕见地一大早就出现在教工席上,他轻轻用银汤匙敲打着水晶杯,聚拢过用面包塞满口腔的小巫师的眼神。 “安静,有件事我不得不向大家说明。” “考试取消了!” “假期延长了!” 弗雷德和乔治一前一后地开口。 邓布利多没有生气,和颜悦色地继续讲到: “麦格教授因为一些私事,要远渡重洋,但不必担心,她会在下学期开学前回来。弗利维教授则受我所托,去伦敦参加一场重要会议。” 学生们面面相觑,接着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弗雷德和乔治挎起胳膊,用一种古怪的姿势跳着快节奏的舞步。 “考试,取消!考试,取消!” 几个格兰芬多开始大力,而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 “所以变形与魔咒课,由我为大家监考。” 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出了后半句话,四条长桌鸦雀无声。 弗雷德和乔治转了三圈后,才软趴趴地坐在地上。 他们身边,罗恩咽了口唾沫,望向身侧的哈利与赫敏。 他俩简直快要晕倒了。 罗曼咽下最后一口麦片粥,望向邓布利多,却恰好迎上老人的眼睛。 第二十五章 魔鬼的城堡 吃过早饭,一年级的新生们,如同瑟瑟发抖的鹌鹑般挤在礼堂门外,渴望从门的缝隙中窥见一丝考试内容。 他们将按学院分组进入礼堂,每组有包括准备及施咒在内的十五分钟时间。 得知邓布利多为他们亲自监考后,大部分学生都无比渴望进行一次笔试,而非实际操作。 但可惜的是,教师们显然认为低年级新生,根本回答不出那些复杂的咒语模型和理论。 二年级的学生强装镇定,维持着学长风度,实则嘴里也在不断念叨着魔咒;直到某个格兰芬多的男生因为太过紧张念错咒语,点燃了自己的袍子,才停下这种行为。 至于为何他们要担此重任? 自然是因为三年级以上的学生要先进行魔咒与变形术的笔试部分,为将来的o.w.ls考试,以及n.e.w.t考试做准备。 笔试考场里,罗曼默写着转换咒的定义,并由衷地感谢邓布利多没让他现场发明一个小魔咒。 但现场的哈利显然没有这么好运,他死死地盯着赫敏的凤梨。 它正跳着流畅的踢踏舞走过桌子。 而哈利自己的凤梨正在以一种古怪的战舞姿势,把底部砸得稀烂。 等它停下舞蹈,桌子上已经满是梨汁与破碎的果肉。 邓布利多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 他还是温和地看着每个考生,等着他们变形术的成果。 当哈利把挥动着老鼠尾巴的鼻烟壶——如果那东西能算鼻烟壶的话——递给邓布利多时,他的脸就像刚从桑拿房里出来,又一步站在西伯利亚平原上一样。 但邓布利多只是和蔼地眨着天蓝色的眼睛,示意他可以离开。 “真不敢相信,我的鼻烟壶上面还有两根老鼠毛。”赫敏碎碎念着。 “我希望我的鼻烟壶上也只有两根老鼠毛,但很明显它还有一根尾巴和鼻子。”罗恩哭丧着脸抱怨着,毫无考完试的轻松感。 哈利没有说话,他感觉自己的胃空空的,莫名有种失落的感觉。 邓不利多如果知道这个效果,八成会接下所有的考试工作。 赫敏在每场考试结束后,都会再重温一遍考试内容;罗恩一直说这种行为令他感到恶心,但这次他出奇地没有反对。 他们来到图书馆,用弗利维教授制作的,还在试用中的“学生卡”打开了图书馆的大门。 三个人用上午余下的所有时间来复习转换咒的细节,讨论施法过程中出现的错误;平斯夫人少有地允许学生们在她眼皮底下小声嘀咕,一个人打扫着空荡荡的图书馆。 哈利也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当他待在图书馆内时,额头上的伤疤很少疼过。 “哈利,再过几天就要回家了,不过别担心,我会给你打天——话的。” “是电话。”赫敏在一旁纠正道。 吃过午饭,连赫敏都同意享受一下的剩余的学院时光。 于是他们慢悠悠地顺坡而下,来到湖边,坐在树下看着午后的天空。 黑湖的岸旁,一只大鱿鱼躺在温暖的浅水里晒太阳,韦斯莱孪生兄弟和李乔丹正在轻轻拨弄它的触须。 “弗雷德,乔治!”罗恩高声喊起来,“你们还有考试,不是嘛?” “是的,但别让考试击溃你的生活!”弗雷德高声回应,脚下却在湿软的泥上一个打滑儿,险些跌入黑湖。 大鱿鱼飞快地破开水面,伸出一只触手,扶住他的身子。 “酷。”哈利看着大鱿鱼将弗雷德扶住,暗自松了口气。 他躺在地上,闻着阳光晒过的青草香气。 头顶蔚蓝色的天空中,一只黑色的渡鸦晃晃悠悠地飞过,看上去就像喝醉一样。 这是谁的醉鬼信使——哈利轻笑了一下,随后想起来,只有海格一个人给他写过信。 他的笑容收敛起来。 海格是永远不会背叛邓布利多的。海格决不会告诉任何人制服路威的办法……绝不会的……可是――哈利突然一跃而起,向着海格的小屋跑去。 罗恩和赫敏紧随其后。 韦斯莱兄弟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遗憾。 他们碍于考试,不得不放弃这样一件看上去很有意思的事。 三年级以上的考试,较一二年级有秩序得多。 邓布利多按照姓氏把四个学院打散,混在一起。 所有人排着队从礼堂里转上一圈,按照邓布利多的要求对桌子上的各种东西施法。 三年级的难度并不算跨越性增长,一个人也只需要三、四条咒语就能完成两项考试的任务。 直到罗曼来到邓布利多面前。 他身前的学生在远处停下,似乎不愿就此离开。 而身后的学生,则出于畏惧与尊重的复杂情绪,并没有敢与他离得太近。 塞德里克与罗杰并没有离开,两人还在礼堂门口张望,而韦斯莱兄弟受姓氏影响,此刻还排在礼堂门口。 只有小麦格,贝亚特女士离他还算近,但也隔了不少人。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是对他关注,或者对他不关注的人,都不在附近;邓布利多的话不会被任何人无意中听到。 “罗曼·海勒。”邓布利多放下名册,狡猾地眨着眼睛。 “是的,教授。” 罗曼嘴里应付着,眼睛却看着桌上的各样小东西: 苹果、梨、老鼠、乌龟、茶壶…… “请让这只老鼠趴在乌龟背上,然后将它们变成一只鸟,好嘛?”邓布利多的镜片闪过一丝光亮。 “好的。”罗曼的话语中没有迟疑。 动物变动物,还要加上融合变形,确实需要很高的控制力;但好歹控制老鼠趴在乌龟背上很简单。 “对不起。”邓布利多看着他挥舞魔杖的动作,出言制止。 “教授?” 罗曼并不觉得自己施法有什么错误。 “请原谅我的表意不清,我的意思是,在完成这些事的时候,你只能用一个咒语。”邓布利多微笑着说道。 罗曼高举着魔杖,杖尖困难地在空气中颤抖,良久都没有落下。 “看来有人遇到了难题,但看在题目比较难上,我愿意给你时间,或者我可以换一道题。”邓布利多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随后他压低声音说道:“但我不确定麦格教授与弗利维教授会不会让你——” “请务必给我时间思考。”罗曼皱着眉,为后面的同学让开路。 自己则一屁股坐在长椅上,从衣服中掏出羊皮纸开始写写划划。 后面的学生有几个差点儿哭出来。 他们不知道邓布利多出了什么题,但如果以罗曼的施法能力都遇到困难,那他们怕是要在这里留到下个学期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六年级的学生开始进场。 由于缺少了五年级的学生作为过渡,咒语的难度看上去瞬间飙升。 就仿佛上一秒还在用打点计时器学牛顿第二定律,下一秒就已经开始考拉格朗日方程的实际应用。 直到学生们全部散去,晚饭的时间就要到了,邓布利多才扭过头看向埋头苦算的罗曼。 “有什么头绪嘛?” “我有几个想法,但需要反复尝试调整。”罗曼划去羊皮纸上的一行字,“除非我使用一些‘特殊’手段,但那样得不偿失。” “你不能把特殊手段用在日常生活中。”邓布利多笑着摇了摇头。 罗曼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移动自己的魔杖,在空气划出一道又一道闪着金色光芒的线条。 但随着他的魔杖点下,可怜的老鼠被乌龟压在身下,或者说,它身上长了只乌龟。 乌龟则生着羽毛与老鼠毛,厚重的壳打开,分成两半,如金龟子般扇动着。 “天哪。”邓布利多差点儿把刚放进嘴里的糖吐出来,他挥了挥魔杖,解救了乌龟和老鼠。 罗曼并没有不好意思,或者心疼老鼠和乌龟。 他只是看向邓布利多,想从老人眼里看出点儿什么。 他知道这道题是一道纯粹用来难为人的题目。 但邓布利多笑着站起身子,把魔杖挥舞得飞起。 在一通令人眼花缭乱,实则毫无意义的操作后,他在老鼠身后轻轻地嚷了一嗓子。 老鼠吓得向前窜去,越上乌龟的背,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变成一只鸟儿。 它摇动着翅膀在空中飞了两圈,才折身而回,变成惊魂未定的两个小东西。 “教授,您这是耍诈。”罗曼轻笑起来,他不觉得邓布利多需要这种取巧的法子来完成题目。 “我只是告诉你,有一些‘特殊’手段,就该在日常生活中使用。”邓布利多也很开心地笑着,“好了,请准备一下,待会儿要吃晚饭了。” 罗曼收拾起东西,穿过因考试结束而空无一人的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 可就在他握住门把手的同时,邓布利多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罗曼,能跟我来一趟嘛?” 罗曼的背后一阵冰凉。 他缓缓扭过头来,强撑起笑脸,看上去十分平静地说道: “教授,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他看着邓布利多径直走入有求必应屋,再次低声问道: “教授?” 罗曼看着敞开的大门,以及内部漆黑的房间,悄悄拔出了魔杖,开始缓步后退。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 “盔甲护身!” 罗曼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大声地念出护身咒了,但魔咒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进屋内。 有求必应屋的房门也随之关闭。 “障碍重重!” 罗曼企图用障碍直接停下自己的脚步。 但还没等他撞上自己设置的屏障,身体便恢复了自由,开始从空中下坠。 一秒,两秒。 脚下却迟迟没有接触到地面。 下坠,还是下坠。 罗曼不停地下坠,最后落入一堆软乎乎,湿漉漉,不断蠕动的触手中。 魔鬼网? 罗曼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地面,伸出魔杖。 强烈的火光刺激着魔鬼网向四下退去,攀附在潮湿的石壁上。 罗曼抬起头,足有两人高的门扉立在前方。 这门属于一栋气派的建筑物。 它有着打磨整齐的外墙和灯火通明的窗户,但上半截却与头顶的石壁融为一体——就像是两个平行的面在某座城堡上截取下的一楼。 从外观看来,这该是座华贵的城堡——如果无视那些攀附着城堡外墙的魔鬼网触手。 它们肆意地生长,随意地攀岩,丝毫没有斯普劳特教授种下它们时,那厚厚的垫子模样。 “客人,您也是来参加宴会的嘛?” 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走上前来,很有礼貌地请罗曼进门。 “还是算了吧,我没有请柬。” 罗曼后退几步,微微抬头,用余光望向头顶上黑漆漆的空间。 如果他猜的没错,那里应该隐藏着一张他十分熟悉的活板门。 “这是主人为了心爱的姑娘而举办的宴会,所有人都可以来参加。”管家躬身施礼,言辞恳切。 “那他们两个为什么不参加?” 罗曼指向城堡边上的两个年青人,他们看上去痴痴傻傻的,就呆立在城堡的台阶旁,如雕塑般看着台阶上可能通过的人。 管家似乎早就料到了罗曼的问题。 他再次施礼,直起腰后轻轻拍了拍手。 两个年青人立刻机灵起来。 “可怜的主人,他虽然是个了不起的男巫,有财富、有权力,却没有一个人爱过他。”看上去较小,而且五官柔和的人率先开口。 他对面的人笑起来有些猥琐,反问道:“一个男人拥有这么多金子,拥有宫殿一般的城堡,为什么没能找到一位妻子呢?” 他们说完话,就再度陷入沉默。 罗曼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见身后传来魔鬼网蠕动的声音,和微弱的火光。 他来不及犹豫,匆匆上前闯进了城堡的大门。 这是一场精致的宴会,餐桌上摆放着最精美的银质和金质的餐具,里面盛着最丰盛的食物。 大银盆里盛着硕大无比的鱼;各种珍禽的身上依旧还保留着它们最鲜艳夺目的羽毛。 外加各种美酒,有爱琴海出产的,小亚细亚出产的,好望角出产的,都装在奇形怪状的闪闪发光的瓶子里,似乎更增加了酒的香甜纯美。 艺人们弹拨着缠着丝带的鲁特琴,歌唱着他们的主人从未感受过的爱情。 姑娘坐在男巫旁边的宝座上,男巫轻声细语地说着他从诗人那里偷来的情话,并不理解这些话的真正含义。 “特洛卡?”躲在角落的罗曼不可置信地看着屋子正中间,正与姑娘谈笑的男人。 也随着他的发现,城堡的门再次被推开,奇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脸色非常不好,看上去充斥着愤怒与焦虑;甚至——还有一点点虚弱。 第二十六章 特洛卡的毛心脏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 随着奇洛的闯入,特洛卡突然站起身子开口讲话。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特洛卡——除了奇洛。 他谨慎地扫视着大厅,发现每个人的表现都是相同的。 无论男巫或是女巫,贵族还是平民,他们的表情都充斥着麻木。 只有特洛卡和姑娘表情生动,他们的座位后还立着两扇相同大小的门。 一扇银光闪闪,另一扇则是普通的橡木。 “曾经我不懂得什么是爱情。” 特洛卡伸手牵起身边的姑娘。 她是如此美丽,男人一看见她就会怦然心动。 她伸出圆润的手臂,任由特洛卡戴着雪白手套的手将她拉起,落落大方地站在众人面前。 缀着银线的裙子恰巧掩盖到脚背,露出精巧而纤细的龙皮鞋尖。 这种打扮很容易给人一种娇弱富家千金的错觉,但她腰间十五英寸的坚硬雪松木魔杖却彰显着它主人的力量。 罗曼混在人群中,单片镜在他的眼睛上如同炽热的碳火。 但得益于此,他看上去和周围的观众是如此协调。 他没有去看姑娘那需要被面纱遮掩才能避免战争的面孔,反而一直盯着她的颚下。 那白皙而修长的脖颈上,系着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闪着醉人的红芒。 “直到我遇到她——”特洛卡就像演员忘记台词那样停住了,但他的救场能力比业余演员还要糟糕,他拼命地思考,在脸上露出便秘三天的表情,“芬妮!” 他大声地喊出姑娘的名字,就像公布开奖号码或者为演员颁奖。 几个人稀稀疏疏地拍了拍手,但特洛卡看上去很满意。 不理会在场众人的反应,他继续高声地说着: “请原谅我吧!我一度嘲笑我的朋友们,嘲笑他们被那些哇哇乱哭的娃娃们,弄得手忙脚乱!我曾笃定——他们的心肯定都成了空壳。” 他停下来,好像在等人发笑。 过了老半天,墙角一个秃顶的老男人才发出干巴巴的笑声。 这笑声虽然难听却极富有感染力。 很快。所有人都发出这种古怪的笑声,整个宴会瞬间弥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特洛卡毫不在意笑容的真假,他站在那里继续说道: “请原谅我吧!我曾发誓,永远不做这种意志薄弱的牺牲品,甚至不惜用黑魔法来加强自己的免疫力。” 特洛卡扭过头,对着那个女孩柔声念叨着: “……我心中除你外别无他物……没有你的房间,连空气都是不健康的……” 罗曼看在奇洛教授还在门前虎视眈眈的面子上,没有不屑地撇嘴。 他深知凭特洛卡的文学素养,背这几句话已经要了他半条命。 但特洛卡给了他另一个惊喜: “我不能给你人们所称的爱情,但不知你能否接受这颗心对你的仰慕之情。连上天也不会拒绝犹如飞蛾扑向星星,又如黑夜追求黎明。这种思慕之情早已跳出人间苦境。” 他一丝不苟地背着诗句,脸上的表情却很僵硬,就像是——早上七点半被老师点起来背课文的学生。 姑娘看着他的“表演”,没有生气,也没有开心,反而脸上却露出十分困惑的表情,最后她十分清晰地回答道: “您说得很好,您今晚一直都在为我念感人的诗句;如果我认为您有一颗心,我会为您的这般殷勤而高兴的!” 这话无礼,甚至近乎冒犯,但特洛卡却哈哈大笑起来。 “你无需为此担心!我的心脏被保护得很好!” “奇洛教授!” 门前的奇洛突然打了个冷颤,他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特洛卡,“你还认识我?” “你在说什么哪?我们可是当过一年同事。”特洛卡微笑地看着他。 “可是——你这是——”看奇洛的神情,他显然以为特洛卡已经被洗脑,或者压根就是具傀儡阴尸什么的。 但看到有无需战斗的可能,他瞬间恢复成结结巴巴的模样,眼睛还时不时瞟过芬妮脖颈上的项链。 “这难道还不明显嘛?当然是求婚宴会!” 特洛卡掏出一把钥匙,“我的朋友,请到楼下的地牢,为我拿来那个施了魔法的水晶匣子好嘛?” “这——我想——是的——好——”奇洛慌慌张张地跑到近前,拿起钥匙就冲下了地牢。 罗曼小心翼翼地向着房门挪去,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大门再一次被推开。 一个带着眼镜,脑袋上还有道疤痕的男孩闯了进来。 “你好,我们这就走。” 女孩子急促的声音响起。 赫敏·格兰杰顶着一头毛茸茸的蓬松乱发冲了进来,在他身旁是一头红发的韦斯莱,他们一左一右架起哈利,转头就要往外跑。 这看得罗曼紧咬牙关,要跑你们也带上我啊! “啊!” 随着一声痛苦的尖叫,哈利浑身都失去了力气,赫敏和罗恩没想到哈利瞬间成了死猪,拉扯的手臂与逃跑的双腿用力不均,双双摔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罗曼以为自己的诅咒术已经大成;随即他意识到什么,连忙回到原位。 而周围的所有人依旧保持着对特洛卡的凝视,没有人注意这出闹剧。 奇洛怯懦而有些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手中还捧着一个精美的水晶匣子。 他没有看门口趴在地上,四肢僵硬一动不敢动的三人组,只是小声对特洛卡说道: “特洛卡,它好像是空的。” “空的?这不可能!”特洛卡看上去非常生气。 他几步闯到奇洛身前,把水晶匣子拎起来左看右看,随后愤怒地将它摔在地上。 “有人偷走了我的东西!” 姑娘瞬间摘下项链,把那颗闪着动人光芒的宝石展示给所有人看。 罗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周围所有人的呼吸声都一瞬间明显起来。 在这种环境下,连罗曼都险些心动,想把宝石拿到手中观看。 “如果这东西能让你有心,那么作为奖励,我愿意把这块石头交给找到那件东西的人。” 她的声音不再清脆动人,反而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于是所有人都忙碌起来,面带疯狂地开始翻箱倒柜。 他们无礼地掀翻桌子,撞倒椅子,把餐盘盖扔得遍地都是,很多还没动过的食物被搞得一塌糊涂。 罗曼看到在一片混乱中,奇洛弓着身子,手却悄悄探入腰间,抽出魔杖。 他刚要举起魔杖,给奇洛一记阿瓦达索命后逃之夭夭,但一声大叫阻止了一切。 “你们在找什么啊,它不就在那里嘛?”罗恩指向宴会最大桌子上的餐盘。 它的四周是切得很薄的鱼片和肥美的烤鹅,这让浑身黑毛,还有些球体模样的东西十分显眼。 “那颗心脏长期与眼睛、耳朵和手指被隔绝,它从没有被美、被音乐般的歌喉、被绸缎般的肌肤所俘虏。姑娘看到眼前的景象,害怕极了,因为这颗心脏已经皱缩,上面覆盖着长长的黑毛。” 罗恩看上去恍恍惚惚的,大声地背诵着自己熟知的童话,好像是中了咒语。 哈利趴在地上捂着额头,就是中了咒语也很难有表现。 “哦,你做了什么呀?”芬妮悲痛地说,“把它放回它原来的地方,我恳求您了!” 特洛卡犹豫着抽出魔杖,剖开自己的胸膛,露出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它呈现鲜艳的红色,内部像是有液体在流动。 连罗曼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特洛卡把这颗“心脏”取出,略带嫌弃地将那颗发了毛的心脏缓缓塞进胸口。 “您被治愈了,您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芬妮大声说着,把特洛卡的“心脏”与自己的项链靠在自己的心脏部位,拥抱了特洛卡。 但刚刚才对她说了很多情诗的特洛卡此刻却不为所动,依旧望着她刚刚站立的地方。 下一秒,姑娘躺在地板上,已经死了。 大厅里的所有客人都不再移动,包括罗曼也装作不能动的模样。 她的胸膛被剖开了,奇洛站在她身后,血淋淋的手中拎着从她心口处抢来的“心脏”与宝石。 “冒牌货。” 奇洛愤怒地把芬妮的宝石丢在地上,手里却还拎着特洛卡刚从胸口取出的“心脏”。 “特洛卡,放聪明点儿!把东西交出来!” “我听不懂。”特洛卡摇了摇头,面上无悲无喜,好像一场演出闭幕后,演员在下台时出现的莫名失落与空洞。 “魔法石!你这该死的东西!”奇洛奋力地挥舞起魔杖,在毫无防备的特洛卡胸口破开一个大洞,那颗刚刚被塞进去的,毛茸茸的心脏就像个肮脏的大块土豆,叽里咕噜地滚了出来。 “统统石化!”小女巫颤抖的声音响起,一道魔咒向着奇洛的后脑打来,却被他轻轻避开。 “格兰杰小姐,看来你学习的不错。” 他熟练地使用着自己的舌头,哪有一点结结巴巴的样子。 “竟然是你。” 随着芬妮小姐倒在地上,罗恩似乎完全恢复起来。 他把哈利护在身后,拔出查利用过得有点破损的旧魔杖,末端露出来的独角兽毛颤颤巍巍,莫名有些悲壮。 奇洛烦躁地挥舞着魔杖,一道红光像鞭子一样将罗恩抽倒在地上。 随后赫敏也被他用鞭子抽中手臂,魔杖脱手而出。 哈利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挥舞着魔杖甩出一记蛰人咒;却被奇洛随手挥开,反手将他打倒在地。 奇洛现在非常着急,自诩灯下黑的闯入计划竟然遇到了这么多麻烦的家伙,邓布利多如果赶到,那他这一年的计划就全浪费了。 而且——可能不光是计划。 “你很喜欢玩心脏的游戏,对吧。”奇洛扭过头看向虚弱的特洛卡,“告诉我,你有多少颗心可以让我掏。” “这要看你想要什么心了?”特洛卡扯开嘴角笑了笑,指着躺在地上的芬妮。 她全身都被血浸透,但红色的宝石项链不知何时已经嵌入胸口。 雪松木魔杖被她攥在手中,使用的魔咒快而稳定,就如同一台机器。 赫敏捡回自己的魔杖,顺手扶起罗恩。 他们感觉芬妮要赢了,因为奇洛只有一只手挥舞魔杖,但下一秒芬妮便被打倒在地。 “该死的炼金术!尼可·勒梅也出了力!” 奇洛伸出手,好像要从芬妮身上挖出那颗红色的宝石。 看上去很虚弱的特洛卡动手了。 几乎在魔杖抬起的瞬间,他的咒语就已经完成。 “钻心剜骨!” 在除罗曼外所有人的惊恐眼神中,奇洛痛苦地跪下身子。 但随后,他四肢不受控制地扭动起来。他一只手里还死死抓着那颗“心脏”,剩下的三肢拖动着他和魔杖,像一只大蜘蛛般,狠狠地撞上厚重的银色大门。 瞬间,他就如撞进水面般融了进去。 “你是教授嘛?”三个年轻人看着血腥的场面,有点儿不敢上前。 “你们确定要问?再晚点儿,他就要拿到魔法石了。”特洛卡靠在墙上,“而且我觉得他选了比较快的路。” “把这个拿去,打开那扇门。”芬妮指向自己胸口闪闪发亮的宝石,两个男生都尴尬地扭过头去,赫敏则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刚才说,比较快对吧?那只要我们够快,走这扇门也一样。” 三个年轻人几乎没有商议,也没有花费半点力气,便打开了普普通通的小门。 芬妮看着他们离去,没有说话,静静地闭上眼睛。 罗曼直到尘埃落定,才从桌子旁缓步走来。 他抽出魔杖搭在芬妮头上,不带一丝感情,像在检查一台机器。 “这是拉菲中午送来的。但万幸,我赶在考试前匆匆看完了。” 他把中午拉菲交给他的纸条扔进特洛卡怀里。 “他根本不该是你的养子,他本就是你哥哥的儿子。” “你知道那个孩子的母亲是谁嘛?”特洛卡扭过头来,摘下被血染透的手套,露出黑色的宝石戒指。 那东西本属于马沃罗,上面镶嵌了复活石。 罗曼明白了,特洛卡一直看着的,并非是那个姑娘,而是某个其他人看不到的虚影。 “我不想知道。” “我刚刚得知,他没有死在那场大火中。”特洛卡从上衣的袋口掏出一根麻瓜的烟卷,但看着罗曼厌恶的表情,只是在鼻尖嗅了嗅。 “这不可能,我亲眼看见——”罗曼冷冰冰地回答。 “亲眼看见的,便是对的嘛?”特洛卡指向自己的心脏,上面还开着巨大的孔洞。 “你养着那个孩子,只为了杀死他的父亲,再由那孩子在未来某一天杀死你?”罗曼看向三人组消失不见的背影,低声怒吼道。 特洛卡很轻松地笑了出来。 “这是你的弱点,你找不到理由阻止我的复仇,也找不到理由阻止他的复仇,你既不希望我死去,又不会因此对他下手。你太在意结果,容易忽略过程。” “能一眼看到结果的事,不需要在意过程。”罗曼咬着牙说道。 “那么跟上吧。”特洛卡在胸前一抹,大洞便消失了,他站起身子向橡木门走去。 “这与我们无关。”罗曼丝毫没有前进的意思。 “见鬼。”特洛卡骂骂咧咧地嚷嚷着,“你以为你现在还回得去?” 罗曼回过头,发现门外已经布满了乱石碎块,城堡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第二十七章 好邻居是怎样炼成的 “你说什么,这是个童话故事?” 黑漆漆的走廊里,赫敏和哈利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的,你看到门口那两个仆人了嘛?他们就是嘲笑男巫的人。”罗恩行色匆匆,嘴里却没有停,“他显然是被男巫惩罚守在门口。” “因为在原本的故事里,男巫就是因为他们两个的嘲笑,才决定去找一个妻子;而且因为女巫的要求,男巫决定将自己生了毛的心脏放回去。最后他被心脏控制着杀了女巫,而他本人则剖开胸口,企图用女巫良好的心脏替换掉自己的毛心脏,最后也死去了。” “你确定这真的是童话?”赫敏不可置信地问道。 “别这样看我。”罗恩恼火地回应,“哪怕在巫师的世界,这个童话也是等孩子长大后才会讲的。” “真的有这种魔法嘛——挖出心脏,避免自己爱上别人?” 哈利突然发问,可没等罗恩回答,赫敏便做出了回答: “当然没有,但是有一种叫做迷情剂的药剂,可以诱发强烈的爱慕情感。” “这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会有人拒绝自己爱上别人。”哈利依旧不解地问着。 赫敏遇到了难题,罗恩这才得以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受伤就像呼吸一样是人类的本能。然而,我们巫师似乎特别愿意接受这样一个观点: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生存规律。” “但是他分隔了显然不应该分隔的东西——身体和心脏,而不是灵魂——这样一来,任何一个活着的人,不管是男是女,会不会魔法,都摆脱不了某种形式的伤害,肉体的、精神的或情感的。” 哈利和赫敏瞪大了眼睛,他们不敢相信这些话——这些看上去很有道理的话——是从罗恩嘴里说出来的。 “罗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哈利边走边说,“你现在像极了一个拉文克劳。” “如果你能从童话里得到这样的结论,那你应该在课本里得到更多。”赫敏赞同地点头。 罗恩则挠着头,“其实我那本故事书上附了邓布利多的批注。那段时间,他的批注版卖的很火,价格也很便宜。” “可笑的邓布利多!” 另一条通道中,伏地魔的声音从奇洛脑后响起。 奇洛则虚弱地颤抖着,艰难地问道:“主人?您怎么了?” “邓布利多太软弱,而且没有胆量。” “是的,您曾对我说过。”奇洛疲惫地奉承着伏地魔,双手却用力地攥着袍子前襟,企图抵抗特洛卡的钻心咒所带来的后遗症。 “不,你不知道,他认为把心脏掏出来,避免被无用的感情污染,会违反阿德贝·沃夫林的《魔法基本规则》的第一条:随意篡改最深层次的秘密——生命的来源,自我的精髓——必须准备承担最极端和最危险的后果。” “但对于那些真正的强者,他们不会在乎……什么愚蠢的爱。” 伏地魔的声音小了下去。 “我最近消耗太大了,刚才为了控制你的身体又消耗了不少法力。我需要休息,积攒力量以应对可能出现的麻烦,不许打扰我。” 奇洛很恭敬地等着主人安眠,自己也趁机休息。 “从来没感受过爱的人不会懂得什么是爱,这不是某个人的错。”特洛卡的胸口已经完好,他很无情地把以芬妮为首的傀儡人留在通道口,自己则跟罗曼沿着小巫师们的路径前进。 “别把黑魔头说得像无辜者一样。”罗曼讥讽道,“从超脱世界的无情角度来看,他确实是畸形病态中所诞生的可怜无辜者,但于活生生的社会而言,他就是肆意生长的毒瘤,我们只能将他消灭。” “所以你现在要选择站在正义的阵营,为了无辜者冲锋陷阵?”特洛卡的脸上难说是笑容还是讽刺。 “你错了,是站在历史的阵营里。”罗曼不置可否,“而且也不需要我们冲锋。” 在他们说话的空档,奇洛先生已经看到了前方光亮里漫天飞舞的钥匙,和一旁停着的飞天扫帚。 他现在有信心完成任务——凭借他旅行中练就的高超飞行技巧。 如果不是那天他太过兴奋坠入了森林,怎么能见到伟大的黑魔王? 奇洛确实做得不错。 他飞在空中,发现自己可以轻易地拿到任何一把钥匙。 但是问题来了,门在哪? 奇洛一遍遍地盘旋着,房间四周都是石壁,甚至连头顶上都是严丝合缝的石头。 最终他穿过钥匙的包围,在地上发现一间孤零零的石头房子,大门紧锁着,钥匙孔看上去形状十分奇怪。 他终于知道自己该找什么了。 不消片刻,他就将一把大大的,有着蓝色翅膀的银钥匙粗暴地塞进了钥匙孔里。 咔哒一声,门锁刚一弹开,钥匙就又飞走了。 奇洛谨慎地打开门,发现地板中间有个黑漆漆的洞口。 他点亮魔杖,试探地走了过去,可是身后的门却自动关闭。 奇洛不安地回过头,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儿,才继续向洞口走去。 他发现自己的判断有误,那并非是通往下一关的入口,而是一口锅沿与地面齐平的大坩埚。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奇洛警惕地扭过头,发现窗户上映出一个矮胖的身影。 他拎着魔杖,悄悄将门开出一个缝隙。 一张扭曲的女人的脸猛地贴到门缝上,惊得奇洛险些出手。 她挤进半个身子,原来是个老农妇。 “我孙女儿身上长了肉瘤,先生。”老农妇哭着对奇洛说,“老先生以前总是在那口旧坩埚里调制一种特殊的膏药——” “我不知道什么老先生,但如果你能告诉我那肉瘤是什么样子,我可以帮忙。”奇洛黑着脸,不情不愿地说着。 如果说见到特洛卡的错愕,让奇洛没能第一时间想到童话故事。 那么现在他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该如何做了。 依照邓布利多的习惯,只要他帮助这些人解决麻烦,自然就可以顺利通过。 “把她赶走。”嘶哑而低沉的声音从奇洛脑后响起。 奇洛还想说什么,但一股力量催促着他将老妇人赶出去。 他根本不敢反抗这股力量,于是他不得不将老妇人推出门外。 “先生,发发慈悲吧;老先生走后没人能打开这扇门,我知道您一定也是相同的人。” 老农妇在外面伤心地喊叫着,但奇洛并没有回答,反而开始关门。 门在外面被拍得吱嘎作响,与此同时,伏地魔的声音再次从奇洛脑后响起: “滚开!你家小孩长肉瘤跟我有什么关系?” 奇洛连忙给门施咒,它瞬间重重地关上了。 他身后的大锅里立刻传出哐啷哐啷的、很响的声音。 奇洛点亮魔杖,不出他所料,他看到了那口旧坩埚:坩埚已经长出一只黄铜脚,正在房间的中央跳着,跳得石板地发出可怕的声音。 奇洛皱着眉头走上前去,看见坩埚的表面布满了肉瘤,恶心得他赶紧退了回来。 “令人恶心的东西!”他嚷道,“主人,我想……” “把它处理干净,我需要休息。”伏地魔不耐烦地说完这句话,就开始休息,再也不理会奇洛。 现在压力转到奇洛一方了。 他先试图用咒语让坩埚消失,接着试图把它弄干净,最后又试图把它赶出房子。 可是他的魔法统统不管用,巨大的坩埚在原地上下跳动,奇洛无奈之下想从房间里出去,但本由他施咒关上的房间门,此刻却不再听从他的指令,紧紧地锁着。 老妇人呜咽的声音也已经消失,奇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坩埚跳动着,震得房间嗡嗡作响,还时不时发出女孩儿痛苦的叫喊声。 哐啷、哐啷、哐啷。 而他拿它根本没有办法。 奇洛绝望地靠在墙角,看着窗外的夜色换为阳光,这时外面终于有人敲门了。 奇洛奋力地拽着门,它竟然真的打开了。 一个老头儿站在门口。 “我的老驴子,先生,”老头儿说道,“我的老驴子丢了,大概被人偷走了。没了驴子,我就没法把我的货物驮到市场上去,我们全家今晚就要挨饿了。” “闪开,让我出去!我出去就会帮你!”奇洛高声叫嚷着,但老头儿死死地钉在门外,就像双脚生了根。 “不,先生,您需要那个锅。” “你要是有这个力气,就该自己把货物驮到市场上去!” 他冲着老头儿挥舞着魔杖,但对方明显不认识这东西,寸步不肯后退。 于是奇洛真的举起魔杖开始念咒。 瞬间,一股极大的吸引力从背后传来,硬生生地将他吸入坩埚中,房门也随之关闭。 他躺在坩埚中,看着四周的肉瘤,听着坩埚吵闹声中多了驴叫声和人们饥饿的呻吟声。 哐啷、哐啷、哐啷,坩埚的独脚在地板上跳着。 奇洛被它震得快要吐出来了,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扒着恶心的肉瘤从锅中爬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粘液布满了他的袍子和头巾,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痛痛快快地吐上一场。 “安静!安静!” 擦着嘴角的奇洛大叫起来。 阳光再次消失,黑暗降临,外面第三次传来敲门声。 奇洛垂头丧气地打开门。 门槛外站着一个年轻的妇人,哭得伤心极了。 “我的宝宝病得很重,”她说,“你能不能行行好帮帮我们?你父亲吩咐我有难处就过来——” “快,我需要帮助你。” 奇洛教授行走江湖,从来不等别人说完台词。 第二十八章 背锅侠奇洛 “这真是……太感谢您了。” 年轻的妇人迟疑着看向屋内的坩埚,丝毫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我会用到它的。”奇洛往坩埚的方向走去,打定主意只要那村妇粗壮的腰膀让开半个身位,他就夺路而逃,看看外面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请说出她的病症。” 奇洛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惬意,以免被妇人察觉出端倪。 “她淋了雨,又在赶路时摔了一跤,摔伤了腿,现在烧得很重。”妇人满脸焦急,连帽子都被阳光晒过的脸黝黑黝黑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奇洛开始配置自己旅行中常见的药方,只需要几个烧瓶,根本不需要那口布满了肉瘤的坩埚。 “先生,这——”妇人迟疑着接过奇洛递过来的小小水晶瓶,和一个装满了白鲜的小布包。“我记得上一位先生都是在那口坩埚里。” “这就是那口坩埚里的东西,请相信我,他会好起来的。”奇洛含糊地应付着,盼望能随着妇人的转身出门。 但随着妇人转身,几乎是瞬间,另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划过天空,填满了妇人刚刚让出的身位。 “哦,先生,我求求您……”身高八尺,横着也八尺,肩上还扛着锄头的农夫站在门前,他一脸愁苦地点头哈腰,希望奇洛帮助自己找到丢失的牛。 奇洛的嘴唇颤抖着,但他还是强行忍住杀人的冲动,为农夫制作了小小的笛子。 “只要吹奏它……” 奇洛不耐烦地解释着笛子的功效,没有注意到身后坩埚上的肉瘤似乎变少了。 但一个、两个……随着帮助的人越来越多,那口锅终于露出些本来面目。 奇洛发现了这一点,很是庆幸。 他终于再次能赶在主人开口前,做出点成绩。 可惜,奇洛高兴的还是太早了。 因为他的怨种—— 对不起,是他的主人——苏醒了。 “把门关上,帮助这些破铜烂铁?我看不出这有什么意义。” 伏地魔不耐烦地催促着。 “对不起,主人,但按照童话,我们只有帮助他们才能……” “我告诉过你,别学邓布利多那套无聊的把戏,魔法总是能有痕迹,只要学会破除就可以。” 奇洛看着自己进行到一半的“事业”,不忍心破坏。 可伏地魔却毫不在乎。 早年常依靠福灵剂进行实验的他,在经历一系列失败的打击后,终于无法压抑魔药的副作用了。 每一天,他都在“鲁莽和危险的狂妄自大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快,听我的,现在掏出你的魔杖。”伏地魔不耐烦地催促着奇洛。 小小的声音仿佛是在奇洛的脑仁中直接响起,刺激得他无比烦躁,甚至想身后抓一抓后脑勺。 “奇洛,快。” “先生,求求您。” 两个声音同时在他耳边与脑子里响起。 奇洛如同精神分裂一般,半哭半笑地举起魔杖。 他选择了折中的办法。 他一只手举着魔杖,帮助伏地魔感知空气中的魔法痕迹,但另一只手却为刚刚登门的小女孩配置魔药。 可惜他的魔药学造诣不高,大脑封闭术造诣更差。 毕竟相比于某魔药学教授银行金库一般的大脑。 奇洛的大脑简直就是免费公园里的长椅。 他的魔药接二连三地出错,但烦躁驱使着他并不想去注意这点儿“小事”。 奇洛把瓶子胡乱地塞给门口的人,任凭他们回去服用。 在他身后,坩埚的颤抖越来越严重。 终于,在奇洛“治疗”完第十四个病人时,那口折磨人的坩埚里充满了盐水,它一边蹦跳着,发出驴叫和呻吟,冒出更多的肉瘤,一边把泪水泼溅在地上。 奇洛近乎崩溃地跪在地上,无力地抱住头。 屋门也随即关闭。 “我告诉过你什么?” 伏地魔冰冷的声音响起。 “是的,主人,我错了。”奇洛呜咽着说。 奇洛心里苦,但奇洛不说。 “你根本是在浪费时间。”伏地魔的声音突然增大了无数倍,好像雷霆在他脑海中炸裂。 奇洛痛苦地抱住头,在地上滚来滚去。 “通路就在这愚蠢的坩埚下面,我已经发现了魔法的痕迹。” “主人,我破解不了这个魔法,也无法冲进去。”奇洛涕泗横流地看着飞快跳动着的坩埚。 他感受着地面的颤动,十分清楚自己从缝隙里强闯的后果,就是变成奇洛酱。 “所以——”伏地魔一字一顿地说,“你就任由时间被浪费,一天,两天?” “不,主人,请相信我,我们绝没有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这里的光亮是受魔法控制的。”奇洛慌张地解释,他生怕遭到更可怕的惩罚。 “我当然知道,我还没衰弱到那个地步,奇洛。”伏地魔被奇洛的“愚蠢”气得声调都变了。 奇洛不敢说话,只是低头静等着主人的提示。 但令人奇怪的是,伏地魔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一下子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窗户外的人影,光线不停地变化,但这都干扰不到屋内的一人一魂。 知道光线再度变暗,伏地魔才突然开口: “告诉我这个故事的结局。” “什么?”奇洛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随后便感觉自己的心脏和浑身的骨头都剧痛无比。 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特洛卡刚给他提过醒。 痛苦迫使奇洛的大脑飞速地运转: “巫师帮助了所有人,而后坩埚吐出了一只靴子。” “靴子?”伏地魔喃喃自语。 “是的,那是巫师父亲留给他的,就放在坩埚的包裹里,但他看了一眼便将它扔回坩埚。后来巫师把它穿在坩埚的那只黄铜脚上,它就变得静悄悄了。” “也就是说,只要拿到那个靴子,魔法就会解除。” “可是主人——”奇洛浑身颤抖地回应,“我昨天进了坩埚,里面什么都没有。” “当然什么都没有。” 伏地魔毫不意外,并继续为自己榆木脑子的仆人进行开窍: “举起你的魔杖,我告诉你如何破解大门上的魔法。” 在伏地魔老师“耐心”的指点下,可怜的奇洛教授终于学会了如何打开大门。 可随着房门打开,他想象中人头攒动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石头房子依旧是原本的模样,漫天飞舞的钥匙依旧精巧而灵活。 “看看吧,这就是你刚刚帮助过的人。”伏地魔讥讽地说着,“现在,去找到那只靴子。” 奇洛将自己扔在房门前不远的扫把拾起,听话地飞入天空。 这次他盘旋了很久,直到发现有一团各式各样的钥匙围成球体,在空中悄悄地转移,缝隙中还露着金色的光芒。 奇洛加速俯冲,但这些钥匙瞬间散开,四下奔逃,刚刚散发金色光芒的东西也消失不见。 倒是不远处,一把钥匙突然成了先前的老妇人。 她缓缓地滑到奇洛的面前,两眼中满是泪水,“先生,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您给了我希望,又夺走它。现在她要死了。” “够了!”奇洛突然大声地吼叫起来,连伏地魔都感到惊讶。 从认识奇洛起,他还没见过对方如此硬气的时刻。 这是个渴望冒险与权势的年轻人,只是受教育的影响,才会在脑子里留下那种可笑的善恶观。 所以他没费太大力气,只是通过恐吓与诱惑,就成功引出了其内心的冲动。 这让他一度很瞧不起奇洛,认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拿着这个药,滚开。”奇洛甩过去一瓶珍贵的治疗药剂,随后骑着扫帚继续追踪刚刚消失不见的流光。 老妇人拿着药瓶,默默地流着泪,随后变成一把钥匙,掉在地上不再动弹。 又过了片刻,她化成一道流光,飞入了屋中。 奇洛冲锋的身影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奇洛,你疯了嘛?”在他脑子里住了一年的伏地魔,迅速地理解了他的想法。 但奇洛没有理伏地魔。 他飞快地俯冲落地,冲进屋子,向着坩埚跑去。 坩埚剧烈地跳动着,随后猛地从地里蹦出来,一条腿狠狠地踩在奇洛的后背上。 它离开的地面,露出黑漆漆的大洞,与洞口的石阶。 这与奇洛想的不同,但伏地魔却欣喜若狂。 “快,把这该死的坩埚扔了,冲进去。”他催促着奇洛,但对方却寸步难行。 奇洛感觉每向通道走上一步,自己的身躯都离被压垮更近一线。 终于,他不敢再向前,嘴角都吐出血沫。 他想扔下坩埚,但坩埚的腿却稳稳地踩在他背上,任凭他如何动作也不肯掉落。 伏地魔总算等不及了,开始亲自操控奇洛的身躯。 只一步,奇洛便口鼻出血,清醒过来。 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 “把你们所有的难处、所有的苦恼、所有的悲伤都拿给我吧!” 奇洛回忆着童年仅剩的记忆,大喊一声,跑进了屋外的夜色中。 他背着大坩埚,却跑得飞快,“来吧!让我给你们治病,帮助你们,安慰你们吧!我有这口大坩埚,我会让你们都好起来的!” 漫天飞舞的钥匙听着他的话,纷纷掉头向他飞来。 它们在空中变成各种村人的模样,最终落入坩埚前却变成一把把普通的钥匙。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天空中仅剩下一把金色的钥匙。 它投入坩埚,不多时,里面便蹦出一个小小的包裹,上面写着——“致后来者”。 奇洛喘着粗气,没有等命令就打开它。 他看到里面的靴子,与一张简短的纸条: “不管你是谁,我想你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 他把靴子放在地上,坩埚便蹦跳着穿上靴子,重重地砸在原地,一动不动。 “干得漂亮。”伏地魔的语气很难说是欣赏还是气急败坏。 “可你能帮多少人哪?”他用残酷的声音警告着奇洛,“他们就是这样永不满足,直到你被他们活活拖累至死,毫无自己的生活可言。” “收起你那荒唐的想法,你那可笑的善恶是非,只会让你与‘伟大’这个词越走越远。” 奇洛很恭敬地低下头,小声念叨着: “世界上没有什么善恶是非,只有权力,还有那些无法获取权势的无能之辈。” “更有那些有了权势却依旧无能的蠢货。”另一侧的地道中,比散步还慢的罗曼嘟囔着站住身子,发现脚下的石头小径已经到了尽头。 前方宽阔却依旧黑压压的空间里,有不少散着朦胧光芒的白色物体在缓慢移动。 而特洛卡却一步踏空,直挺挺地不知摔到哪里去了。 “我觉得你是在讽刺我,但是我不说。”特洛卡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从布满黑色圆石子的地上站起身子。 “如果你觉得有我在,就可以不看路;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罗曼看着离自己仅有一米距离的地面,轻轻跃下。 单片镜穿过被黑暗笼罩的空间,看到那些发光物体的身旁。 三个小巫师正艰难地举着魔杖,在布满光滑石子的路上前行。 无数白色的,没有五官的棋子则在这黑漆漆的地面上滑动。 沉重底座与石子摩擦,发出刺耳的轰鸣。 “见鬼!如果这里的巫师棋是用来阻拦我们的,那是不是应该有点儿黑色的棋子。”罗恩抱怨着,脚下却突然一滑,险些摔倒。 哈利伸手扶住他,用魔杖指了指脚下黑漆漆的石子。 “我想它们都在这了。” 第二十九章 白棋子与黑石子 “你认为,该怎么通过这里?” 特洛卡饶有兴致地捡起一块黑色石子。 “说好了的,我只在观众席上。” 这个空间里充斥着强力变形术的痕迹,而罗曼丝毫没有兴趣去破解邓布利多的魔法。 不是他轻视麦格教授,而是他不认为一个正常巫师能完成这种魔法。 无论从哪个方面上看,他都不是邓布利多的对手。 一旦开始解题,无非是乖乖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那你的观众席座位——可有点儿靠前啊。” “你还不是靠当演员才入的场。” “这是邓布利多拜托我的,我是有条件的。”特洛卡潇洒地甩了甩头发,“倒是你,你应该不关心这些的。” “当然。”罗曼阴沉着脸,想着将他“送”入有求必应屋的那个邓布利多……这不应该…… “霍格沃茨地下有这么大的地方嘛?” 就在两个人全力斗嘴的时候,第三个人的声音从他们身后的通道里响起。 不劳罗曼开口询问,来人魔杖发着的光亮就已经照明了他的身份。 “罗杰?”罗曼仰着头,皱着眉头,手里端着的魔杖并没有放下的意思。 “罗曼你果然在这——等等,教授?”罗杰看到他身旁的特洛卡高声喊起来。 “我想想,戴维斯先生,对吧。”特洛卡很有礼貌地回应着。 但罗曼无礼地打断了二人的寒暄: “先说出塞德里克的一个毛病。” 罗杰迟疑着说道:“我是不知道他有什么特殊的毛病,见到秋张走不动道,还不敢主动说算不算?” 罗曼脸上神色稍缓。 “你该不会怀疑我是被人假冒的吧。” 罗杰跳了下来,目光越过罗曼的肩膀,看向前方暗黑中那些朦胧的白点。 但没有单片镜和其他魔法道具辅助的他,无法看清全貌。 “我想找你谈谈,但敲你的房间无人应声;然后我想,你会不会在有求必应屋里——” 一番眺望无果后,罗杰耸了耸肩,“再之后我就在这了。” “我以为会有人看住你的。”罗曼揉着脑袋,不知道该不该直接把他打昏过去。 “你说得对。”又是两道光芒从通道中亮起,“可怜的塞德里克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韦斯莱兄弟并肩出现在通道里。 “你们最起码应该知道‘危险’和‘不要命’这两个词怎么拼。” 罗曼真的有点儿生气了。 一个搞教育的前黑道校长,碰上一个反社会人格的现黑道学生。 这么简单的事情,现在弄的乱七八糟。 “我们当然也不想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跑来。”弗雷德出言辩解。 “你知道吗?我们才刚刚落地,整个房间就开始塌陷,我们可是一路逃命过来的。”乔治进行着补充。 “你们应该留在通道里,和那群炼金术傀儡在一起。”罗曼无奈地摇头。 “你在开玩笑嘛?通道里什么都没有。”罗杰意识到不对,“而且通道也在——” 他的话音还未落,身后的通道就散出一阵烟尘。 三个人想也不想,几乎是同时跳下,随即轰隆隆的坍塌声就从隧道中传来,洞口瞬间化作一团废墟。 “先生们,我想你们该安静下来。”特洛卡看着孩子多起来,瞬间职业病爆发。 “别闹了,特洛卡,现在想想怎么搞定这几个家伙才是正道。”罗曼看着三个人愁眉苦脸。 先是前面有三个大愣种开路。 说是不管,难道还真能在邓布利多的眼皮子底下,看着他们被棋子拍死? 现在好了,后面又来了三个大怨种。 都是没事儿自己掀地板找事的人。 “我建议你看看那边。”特洛卡伸出手,眼神里全是真诚与恳切,他慢慢搬过罗曼的肩膀,让他看向远方的三个小巫师。 “这是……”罗曼敏锐地发现,围绕着哈利三人的棋子开始加快速度了。 一个骑士甚至不满足底座与石块的摩擦,马蹄已经蠢蠢欲动。 “罗恩!”哈利看着从他身边直挺挺路过的城堡棋子大叫起来,“你不是最擅长巫师棋嘛?” “当然,但你要给我一个国王、一个王后、两个城堡,还有两个主教、两个骑士以及八个卒子!” “但我觉得这里不止一副棋子!”赫敏的魔杖发着亮光,仅在她的光芒笼罩范围内,就能看到一个骑士和一个城堡,以及五个卒子,更别提远处的白色影子了。 “再不想点儿办法,我们会被碾成渣滓的。”哈利慌乱地扑倒在地,躲过一个横冲直撞骑士的剑鞘。 “说得真好,天才先生!麻烦您先想一个!”罗恩就地打滚,避免被突然加速的卒子打破头顶。 “你们看,那个骑士离开了!”赫敏大声地提醒着所有人。果然他们的压力减轻了,因为骑士带走了三个卒子。 “它要去哪?”哈利站起身子,揉着被石子硌得生疼的胳膊。 “我不知道,但我们最好赶紧前进。” “前进?”罗恩突然面色煞白,“你们谁还记得方向?”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城堡的位置,和我们落下后所走的路程来判断,我们大概在向西南方向前进。” 赫敏看向回头的路,只能看到有几点亮光。 她沮丧又懊恼地说着,“我没有带指南针。” “指南针——”罗恩喃喃自语,突然飞快地在袍子里摸索起来。 “巫师不用那种东西,对吧?”赫敏愁眉苦脸地说着。 “你是巫师还是麻瓜?”罗恩笑着从袍子里掏出一个精巧的指南针,“飞天扫帚专用指南针,罗夫送我的圣诞节礼物。” 但他的笑容很快收敛了,“可惜我没有扫帚。” “去他的飞天扫帚,你真是个天才。”哈利由衷地赞叹道。 “你真是个天才。”赫敏高兴地夺过指南针,开始确定方位。 “你们真是天才!”特洛卡也由衷地赞叹着韦斯莱。 但他称赞的是两个。 因为韦斯莱兄弟各自掏出副可伸缩的黄铜望远镜,大声地做着产品介绍: “可伸缩录像还有夜视模式,这要感谢罗曼,他为我们提供了很多想法和材料支持。” “我说过的,我宁愿提供资金。”罗曼黑着脸,看着韦斯莱兄弟调试望远镜。 “兄弟,充足的资金和急需的材料是完全不同的。”弗雷德锁定了目标,“见鬼!” “没错,充足的资金意味着你是老板,后者则意味着我们合作。”乔治也完成了锁定,“*****” 显然,他的语气助词比弗雷德要丰富。 “是罗恩他们几个!”弗雷德握着魔杖的手满是冷汗。 “罗曼,我们得去帮他们!” 乔治大喊起来,就要放下望远镜开始冲锋。 罗曼一脸认命地从他们身边跨过,高高地举起魔杖。 “下次给望远镜加个预警功能好嘛?” “什么?”弗雷德和乔治紧张地盯着前方,丝毫没注意从侧方奔袭而来的骑士。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爆炸在他们耳边发生,两个人同时站立不稳,跌坐在石子上。 破碎的白色石块撒了一地,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骑士,此刻已经成了残渣。 “它们还在动?”特洛卡和罗杰蹲下身子,研究着溅到脚边的碎片。 它们缓慢地移动着,仿佛要向一起聚拢。 “求求你们了,最起码是你——特洛卡——当个人吧。” 罗曼看着紧随其后的白色小卒,以及它们更后面白茫茫的一片影子,“站起来挥舞几下魔杖,哪怕稍微装装样子也好。” “我们不可能打败它们。”特洛卡蹲在原地摆烂,“会被活活耗死。” 他的话还没说完,这些白色碎片就好像被吸铁石吸引一般,向着已经冲过来的卒子飞去。 它们的身躯接受完这些碎片,似乎更高更壮了。 “与其对付它们,倒不如研究一下如何破解这些棋子。” 罗杰自家人知自家事,深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他,蹲在地上拉扯着刚刚拼命留下的一小块白色碎片。 “霹雳爆炸!” “粉身碎骨!” “统统石化——不对,我都气糊涂了。” 罗曼狠狠地挥舞着魔杖,炸得现场石屑乱飞。 不知道的还以为霍格沃茨在地下新开了岩土爆破课程,打算承包未来十年内的魔法界建筑及矿产相关业务。 而弗雷德和乔治早已在对视过一眼后,向着罗恩他们的方向冲了过去。 “罗曼,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地面上的黑色石子很奇怪啊。”特洛卡拉长了声音问道。 “谢谢您那敏锐的观察力。”罗曼开口就是老阴阳学家了,“您大可以试试自己的魔力,能不能耗得过这些家伙。” “万一哪?”特洛卡拍拍手,任由手里的白色碎片飞向一个刚刚赶来的城堡。 “等等,你们是在说——用棋子打败棋子?”罗杰也站起身子。 特洛卡不置可否地掏出魔杖,看着已经被喂养得比正常棋子高一倍的主教,默默地开始施展变形咒。 黑色的石子很快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与主教相同身高的黑色主教。 两个主教战斗在一起,而且由于特洛卡的操控,白色主教很快便被打倒在地,碎成四块。 “你看,研究总是不会出错的。” 在罗杰敬佩的眼神中,特洛卡拍打着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但在罗曼不屑的眼神中,越来越多的白色碎石聚拢过来修复着白色主教。 它变得更加庞大,再次站起身子,愤怒地冲上前去,将特洛卡的黑主教撕成了碎片。 而特洛卡的主教,没有复活功能。 “你看——这个——同时实现多种功能的咒语是很难的。”特洛卡搓着手,毫不尴尬。 第三十章 棋子战争 如何让石子聚集起来? 如何让棋子得以融合? 罗曼一边抵挡着源源不断的棋子士兵,一边感觉自己走入了歧途。 而前方弗雷德和乔治的加入,并没有使哈利一行人的局势好转。 恰恰相反,他们的处境更糟了。 不光是因为越来越多的增兵,更是乔治忙里抽闲提供的消息,在望眼镜里,他并没发现任何地方有可以供他们走入的门。 “不管怎么说,我们得离开这里!”哈利满脸的焦急。 “也许有暗门也说不定。”罗恩大胆地猜测。 但赫敏显然没有这么乐观,“我怀疑直接闯过去的行为,到底能不能奏效。” “不管怎么样,奇洛可能快要拿到魔法石了!”哈利又要开始冲锋。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奇洛,魔法石?”弗雷德突然惊呼起来。 “你们不知道?”哈利也古怪地看着弗雷德,“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别提那个了;但如果说敌人是教授的话,我们也有一位教授啊。”乔治指向远处白茫茫的一片。 越来越多的白棋子已经将罗曼他们原本的位置吞没。 “糟了。”弗雷德一拍大腿,疼得乔治蹦起来老高。 他魔杖放出一堆火星,刚刚维持着的咒语瞬间失败。 “下次拍你自己的腿!” 白色棋子瞬间攻入他们的防守范围。 五个人不得不开始四下逃窜。 而他们远处,罗曼正拉着特洛卡与罗杰卧倒在黑色石子堆里,任由白色棋子在周围巡逻。 “我看看你刚刚施展变形术的时候很轻松。”罗曼攥着一枚从中间断开的黑石头,想从中看出点儿名堂来。 “是的,它们很容易被判定为互相接触,甚至是一个整体,所以我能轻易地对它们施展变形术。”特洛卡几乎只是一挥魔杖,那块断开的石头就分别变成了两颗小巧的棋子。 左侧的骑士虽然不能动,但身子却在一点点变大——它脚下的另一块石头,开始向他的身体融去。 右侧的骑士则耀武扬威地活动着身子,但始终只有拇指那么大。 罗曼点着头,将两个骑士打碎,左侧的骑士开始渐渐复原,但右侧的骑士却成了真正的石头。 “甚至连附着在它们身上的石子,也很容易被魔法影响。”特洛卡看到罗曼已经抓到了关键,忙不迭地补充道,“但我无法像白子那样,让它们在破碎后,自动吸附到周围的棋子身上。” “假设我让你做一副像这样,可以不断变大的巫师棋,你能维持几枚棋子的核心魔法?”罗曼用魔杖敲打着棋子,像是在分析它的材料。 他实在不理解,在他没有来过活板门下的“短短时间”里,邓布利多到底做出了多大程度的修改。 特洛卡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仔细掂量着自己的斤两,这才信誓旦旦地开口:“16枚。” “什么?” 罗杰和罗曼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您只能维持16枚?”罗杰看着周围越聚越多,而且不断变得高大的白棋子,眉头紧锁,“我可以帮忙,再……” 毕竟罗曼施展的咒语看上去即将失效,气墙上开始有涟漪出现。 “你竟然能维持16枚!”罗曼看上去则吃惊不已。 “是的,这种石头,很适合作为变形术的载体。”特洛卡点着头,“我大概明白你要做什么了,不会出错的。” “那么很好,给我造出一副黑子来,我要它能将路过的一切同类融进身体中。” 罗曼跳出防护,在他有意识地引导下,特洛卡周围,很快就有片空地被清理出来。 特洛卡也毫不迟疑地开始制作棋子。 但可惜,与那些粗矿的白子比起来,这些仓皇制作的棋子,根本没时间调整外观,只能用歪瓜裂枣来形容。 很快,国王与王后便被制作完成,它们站在地上,一动不动,缓缓地任由周边的黑色石子融入自己的身体。 在罗杰的眼里,这些棋子小得可怜,甚至只比他高半个头。 这种小东西,哪怕能成长,又能为敌人带去什么压力哪? “话说你确定自己的魔咒能起效嘛?融合魔咒效果前,不再试一次嘛?” 特洛卡看着甩开白子,匆匆赶来的罗曼连忙询问。 “不,已经有人逼我验算过了。”罗曼越是挥舞魔杖,脸色就越是阴沉,“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特殊’的手段,应用在日常生活中了。” “特洛卡,你知道嘛?” 他将魔杖依次点过每一个黑色棋子。 它们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在特洛卡的魔法影响下不断变大。 “如果有人给你出了特别难的考试题目,他可能只是想要你完成前期的验算。” 现在,麦格教授保佑—— 罗曼看着身前一字排开的16枚棋子,猛地将魔杖指向正前方广阔的场地。 “石墩出动!” 黑色的棋子同时迈出整齐的一步(或者是马蹄以及别的什么东西),接着是第二步,再来它们开始奔跑,依仗着灵活的身躯,在白棋的空隙间穿梭。 随着它们的身躯吸收脚下的石子不断变大,白棋也在它们的攻击中成片倒下,碎成石块,汇入更大的棋子之中。 魔法已然成型,三个人开始打扫战场——其实就是找到被冲散的几个人。 整个过程比罗曼想象得要快。 因为随着黑棋体积增大到一定地步,脚下,甚至周边的石头都好像受到吸引一般向它们飞去。 一些微小的白色棋子,仿佛自知不敌一般,开始主动向更大的棋子靠拢。 “我的魔法脱离了控制。”特洛卡奋力挥舞着魔杖,但石子士兵脱离了他的控制,开始按照某种规律排队前行。 地板在它们的脚下颤动,黑色的石子越来越少。 原本以黑色为主基调的空间,此刻竟充斥着光亮。 那是地板上的白格,与16枚巨大白色棋子所散发的光芒。 “魔法有自己的规则。” 罗曼用手抚摸着身下露出的棋盘,漆黑与散着光芒的白块交错。 这该是八行八列的紧密网格式棋盘,但此刻他们几个人颇为分散地站在这里,连其中的一格都无法填满。 “要么正面击溃它;要么找到规律,顺从它。” 于是特洛卡便停下尝试。 他自认为在变形术上的造诣并不低,但无论是跟邓布利多相比,还是同麦格相较,他都远不是对手,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资格。 巨大的棋子士兵开始列阵,瞬间按照巫师棋的位置各自归位。 两幅棋子对垒,本该是互不相让。 但此刻黑色棋子这一方,半边的主教、城堡,还有骑士与另一侧的棋子相比,矮了几英尺。 几英尺的高度——在这种巨像身上本该无关紧要,但碍于其整齐的排列,就显得格外扎眼。 “看来想出去,还要赢下这局棋了。”罗曼扭头看向罗恩,“我记得你很会下棋?” 罗恩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这——我不确定——” “那么这里还有谁懂巫师棋?”罗曼看向身后的几个人。 特洛卡摊开手,“我只贩过古董巫师棋。” “我很少玩那种东西。”罗杰·戴维斯遗憾地说道。 哈利和赫敏两两相觑,很明智地闭上了嘴。 “说起巫师棋;罗恩的技巧,还是我们教的。” 韦斯莱兄弟则异口同声地叫喊着,虽然他们所谓的教导就是在年幼时一遍又一遍地杀光罗恩的棋子。 “我们不能让孩子们做这种危险的事。”特洛卡犹豫着,“我想我可以代替,只要你们在下面指挥。” 他看到罗曼没有说话,就继续劝说: “我看没必要让他们去,这不过是大号的棋盘;面对单一的棋子,我们能保护住自己。” 罗曼没有接受他的建议,只是透过单片镜死死地盯着地面,而棋盘也很快开始颤抖。 “我们还有其他麻烦。” 被棋子士兵踩踏碾压而不见丝毫碎裂的棋盘,此刻竟充斥着裂纹。 源源不断的撞击声从地下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终于,随着一声巨响,棋盘正中央被炸开一个大洞。 扁平的大脑袋从被顶开的地面探出,虎视眈眈地盯着黑色棋子阵营中的一行人。 它低声嘶吼着,展示着锋利的尖牙;通体绿盈盈的,泛着艳丽的光芒。 它一只眼睛如明亮的黄色灯泡,另一只眼睛里则流淌着如水银般的光泽;头顶上还有一根鲜艳的红色羽毛。 没有灵魂的蛇怪游走在白棋的阵营中,最终顺着其中一个主教攀援而上,在棋子的头顶上高举着硕大的头颅,发出嘶嘶的声响。 “它在说什么,波特?”罗曼抚摸着从袖子中探出头,不断吐着信子的纳吉尼。 尽管双方中间还隔着士兵棋子,但蛇怪的压迫力依旧很强。 周围人都能看到哈利惨白的脸色。 “向我——”哈利的嘴唇颤抖着,因为他似乎想起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语,“证明你的痛苦。” 罗恩想去扶一把哈利,但罗曼很无情地把他推向了后面的棋子。 “下好你的棋,其他的就不劳您受累了。” 人的腿相比巨像所用的棋盘,显得颇为乏力。 罗恩用了段时间,才将将走到骑士面前。 他身前,黑色的马用蹄子刨着棋盘的表面,骑士低下戴着头盔的脑袋,望着罗恩。 接着,他翻身下马,缓缓伸出一只手掌。 “乔治,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嘛?” “不,你别想抢我的。” 弗雷德和乔治两个人一前一后越过罗恩,向着骑士冲过去。 “他是我的。” “不,他是我的。” 弗雷德还是抢先一步踏上骑士的手掌。 “弗雷德!”乔治嘟囔着,抢着跳上了另一侧主教的手心。 这番看似兄弟争抢的画面,落入后方几人眼中,却看出点儿不一样的意思。 罗曼不自觉地微笑了一下,把纳吉尼塞回袖子里。 它越来越沉了,很快就要超出随身携带的尺寸了。 罗恩本是第一个出发,现在却不得不来到离中心最远的城堡棋子面前。 站在距离所有人都很远的城堡头顶,看着远处气势逼人的白子,以及那上面挂着的蛇怪。 罗恩感觉自己的喉咙都要冒火了,他勉强清了清嗓子,微微颤抖地说道: “白棋先行。” 第三十一章 骑士,主教与城堡 罗恩的话音未落,白王身前的士兵便率先出击,狠狠地向前踏出两大步。 它前方就是蛇怪破土而出时所留下的坑洞,周围满是碎砖与泥土,但它就像没看到一样,踩着这些来到最前方。 位于棋阵一侧的三兄弟并没有斗嘴,反而出奇地团结,听由罗恩指挥。 “王前的士兵,前进——两格。” 黑色石兵早已按捺不住,大踏步地迎上对方的敌人。 两个巨像几乎要贴在一起,手中的武器高高举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将对方撕成碎片。 “那么,剩下我们几个,要做什么?” 特洛卡看蛇怪没有动静,就回身看向罗曼。 而此刻的罗曼正坐在地上,慢条斯理地修着自己的指甲。 “有必要这样嘛?”特洛卡感觉罗曼过于大惊小怪,“恕我直言,这是邓布利多布下的防御,不会致命的。” “但前提是你运气足够好。”罗曼死死盯着蛇怪,此刻它身下的主教石像也开始缓缓移动。 “听听——前提是你运气足够好。” 厄里斯魔镜前,尼可正拿腔作调地模仿着罗曼的语调。 他和邓布利多两个人坐在两张柔软舒适的扶手椅上,看着厄里斯魔镜里罗曼众人的面孔。 而一旁的桌子上甚至还摆着糖果盘。 “他可能在担心,我会利用他和特洛卡做些危险的事。”邓布利多没有辩解,只是拨弄着手心里红色的石头。 如果罗曼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闪着流动光芒的石头,他脖子上还挂着,自以为是这东西的碎片。 “这次就会彻底毁了吧,毕竟它已经快不行了,还要支撑起这么大的工程。”尼可叹了口气,扭头看向镜子,“还要被你这种不懂下棋乐趣的人摆布。” “尼可,王翼弃兵的开局已经不流行了。”邓布利多哭笑不得,只能也扭头看向魔镜。 代表着主教的石像有了动静,但蛇怪的重量压得它行动迟缓。 它用足足比士兵多出两倍的时间,才来到与士兵隔一格的位置上。 蛇怪嘶嘶吐着信子,但并没有进攻的意思。 哈利听着它千篇一律的重复,也不再紧张,开始默默关注着棋局,以及思考这句话到底为何如此熟悉。 倒是赫敏嘴里拼命念叨着,她念到一半,突然卡住,便重新开始念起,像是在通过肌肉记忆回想课文。 罗恩也毫不迟疑,将没有驮着自己兄弟的那匹马,以及它上面的骑士派了出去。 “我看不出意大利开局能比我高明到哪里去。” 镜子前尼可嘟嘟囔囔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那是因为你很久没有接触麻瓜了。”邓布利多很温和,而且十分委婉地指出。 随着白方的骑士越过己方士兵组成的人墙,立在前方士兵与主教的右后方,压力再次来到了罗恩身上。 他犹豫着,扭头看了看弗雷德的骑士;但最终还是看向乔治的主教,准备以标准的匈牙利防御来抗衡。 弗雷德瞧出了他的心思,高声叫嚷起来: “听着,罗恩。如果你因为我们两个在这里,就不敢动半边棋子,那还不如把指挥权交出来。” 乔治迟疑了一下,也随声附和: “虽然我们两个有段时间没下过棋了;但是无论是谁,都绝不会放过让城堡驮着你冲进敌阵的机会!” 罗恩迟疑着,半天没有开口。 但弗雷德明显找到了窍门: “乔治,我想我们不需要等小罗罗的命令!” 他站在骑士的石盔缝隙里,高声呼喊: “前进吧,骑士!” 于是那骑士一提缰绳,他胯下的马腾空而起,平稳地越过士兵,与白方骑士面对面相向。 黑方的两名骑士静静地立在场上,等待着白方的动作。 “双马防御。”邓布利多兴奋地拍了拍手,像个小孩般拉着尼可的衣袖,“你看,尼可。” 尼可不满地躺下身子,狠狠地抓起一团糖果塞进嘴里,配上那弱不禁风的外貌,十分违和。 “我觉得罗曼说得一点都没错,你的每个计划都需要别人的运气。” “这从来都不是运气。”邓布利多轻声回应到,眼睛似乎有亮晶晶的东西。 与此同时,白方骑士向着弗雷德的方向开始冲锋,棋盘地面随着马蹄的震动而微微颤动。 他稳稳地停在弗雷德侧前方,这是他所能前行的最大距离。 “皇后前士兵,前进两格!” 罗恩急急忙忙地催促着,看着那视死如归的士兵,前进到缠绕着蛇怪的主教的斜前方,恰好进入他与白方士兵的攻击范围。 “骑士,准备进攻主教!” 不待白棋反应,罗恩的下一条命令就已然放出。 骑士领命,手中再度握紧缰绳。在白方士兵将可怜的黑石兵打倒在地时,已经站入了攻击主教的位置。 那黑色士兵就那样躺着,再也没能站起身子。 这种己方失利的情形非但没能引起同情,反而每个人脸上都有几分如释重负。 既然双方是在一局棋中,那么自然是平等的。 己方的棋子被打倒后站不起来,敌方的自然也是一样。 只要赢下这局棋,很可能过关在望。 此刻,面临攻击的主教没有任何反应。 倒是蛇怪似乎感受到有东西要攻击自己,瞬间进入攻击姿态。 可惜棋子是不知道身上挂着什么的。 它不为所动,按部就班地向左前方迈步,完成了一次威胁不大的将军。 罗恩很轻松地派出黑色棋子挡将。 不出意外,这一步能换掉对方的白兵,还能迫使主教退回本阵。 但蛇怪感受着周围肃杀的气息,充满敌意的棋子,下意识地抽动起尾巴。 经过改造的蛇怪尾巴比原本的更为结实,顷刻间它周围的白色士兵与黑色骑士都成了一地碎片。 它们艰难地聚合着,老半天才恢复成完整的棋子。 “尼可,你就不能让它安分一点嘛?”邓布利多可惜地说。 “我可造不出一条听话的真蛇,更没心情造一条只会听话的假蛇。”尼可不置可否,“但我不会让它伤害到他们的。但愿他们能早点儿发现秘密,别让我在这里吃早饭。” 蛇怪的攻击似乎成了信号,场上的拼杀瞬间上升了一个烈度。 石屑乱飞,一枚枚棋子倒下。 很显然,这种初级智能下不过三人联手。 在场的三个人只需要保证自己的位置不会被攻击,再照顾好那个一直没动过的王,就可以尽情攻击。 只是碍于主教身上的蛇怪,棋局并没有很快结束——他经过的地方,弗雷德和乔治并不敢上前。 罗恩的城堡几次想要移动,却都被他两个哥哥的突然移动而打断。 于是他不得不耐心地指挥,老半天才找到个机会,准备有所行动。 可此时场上的棋子早已然消失近半。 就连哈利这样的臭棋篓子,都能看出场上对谁有利。 只待罗恩的城堡出动,场上的局面将呈现一边倒的状态,黑棋将以摧枯拉朽之势赢下这场战斗。 “干得漂亮,罗恩!” “不!快离开那!”罗杰却突然大叫起来,因为盘踞着蛇怪的主教突然下沉到代表王的身边。 受限于它的攻击范围,它无法碰到任何棋子,但它身上的蛇怪可以将国王揉成无数碎片。 没人想赌王被打成碎片后,能不能复原,于是罗恩咬着牙喊出一句: “王车易位!” 第三十二章 盲目的厮杀 有城垛装饰的战车,在省略轮子后被误称为城堡。 代表战象的士兵,则因为大象嘴巴的开口被认定为主教。 因为身份的提高,主教与王后的杀伤力也大大增强,人们不得不研究一种新的办法,使王不至于中盘暴毙,避免每一场棋局都成为闪击战。 于是王车易位就这样诞生了。 在满足一定的前提下,可以将王向一侧车的方向走两格,再把车越过王放在与王相邻的一格上。 用在此情此景,则指王躲到城堡的塔楼后边去藏起来,同时派出塔楼作战。 恰如“王”可能已经坐飞机跑路,却招募国外的塔楼去——咳咳……以避免中盘暴毙的做法。 “这不公平,罗恩从来没教过我这招。”哈利喃喃自语。 但很快他就没有精力去在意那些了,因为蛇怪的尾巴,看上去还是能攻击到城堡。 他和赫敏试着向罗恩的方向跑去,却被特洛卡分别攥住袍子。 此刻,反倒是韦斯莱兄弟较为冷静,他们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摸清了蛇怪大致的攻击范围。 蛇怪的尾巴几乎是擦着城堡扫过,在棋子身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罗恩看着近在咫尺的蛇怪,脚下就如同生了根,一动不动,大脑里则一片空白。 让人松了一口气的是——徒劳无功的主教开始后撤。 “这不公平,这些棋子没有按照棋盘规则下棋!”赫敏很快反应过来。 “公平这个词,从你们进入活板门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存在了。”罗曼举起魔杖,遥遥对准着蛇怪。 看来观众席是待不下去了,就是希望尼可能控制好它眼睛上的魔法。 罗曼想了想,还是闭上一只眼睛,只透过单片镜看着蛇怪。 奇怪的是,主教退去后便没有再发起过进攻,只是静静地看着双方棋子消耗。 “将军!” 弗雷德的声音无比洪亮,随着罗恩城堡的出动,他与弗雷德双双堵住了白国王的退路。 白国王爽快地摘掉头上的王冠,如同破烂一般甩在一旁。 双方残余的棋子开始默默地回到各自的阵营。 骑士,主教与城堡从身上取下韦斯莱家的孩子,轻轻放在几人面前。 随后也反身跟在自己的国王身后。 “干得漂亮。”哈利冲上去拥抱罗恩,狠狠地勒住他的脖子。 “打扰一下,但我觉得这场棋还没结束。”弗雷德皱着眉看向黑国王。 黑国王丝毫没有给人以胜利者的感觉。 在这之前几乎没有挪动过几步的他,此刻竟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如同决斗中互相靠近的两人,双方的王率先碰撞在一起,接着是剩下的棋子。 没有身份之别,没有力量之分,只有破碎的石屑与倒下的棋子。 主教倒下就由城堡顶上,骑士倒下就由士兵补上。 蛇怪在一片混乱中几乎遭到了身边所有石像的攻击,于是它也不甘示弱地开始反击,击碎着一个又一个棋子。 可惜,由它击碎的棋子会重聚,再度加入厮杀。 没有五官的巨像的脸上自然也没有表情,但正是这种沉闷的厮杀,看上去有种别样的震撼。 黑骑士的一只胳膊掉在地上,被踩成粉末,白主教的半个身子都被城堡撞成碎块。 但他们依旧厮杀在一起。 渐渐的,连依靠本能行动的蛇怪,都为这种行为感到不解,开始缓缓地远离战场。 遍地的棋子碎片散着白色的光芒,其中又掺杂着如墨的斑点。 蛇怪张开大口,开始吞食这些碎裂的石块。 “他们要干什么?” “这是为什么?” “棋局已经结束了。” 在小巫师的吵闹声中,场上只剩下两位国王。 其他棋子已经变成满地的碎片,正被蛇怪吞食。 只有特洛卡默不作声。 “但是战争是没有结束的。”罗杰的手在袍子里抖着,“没有幸运儿,没有幸存者,只有像动物一样盲目求生的人,与人一样盲目的动物。” “你管这叫求生?”罗曼冷冷地嘲讽着,“人类是唯一如此的动物:他爱护他的邻居就如同爱护他自己一样,但是如果对方的宗教神学有问题,他会割断对方的喉咙。” 他拎着魔杖,走到所有人身前,看着围着国王蚕食碎片的蛇怪,“与其厌恶,倒不如正面应对,小手段只是辅助。” “别急着让局外人反思,谁造的孽谁偿,这是个多么简单的命题。” 罗曼看着黑国王折断白国王的脊椎,又从自己头上摘下王冠,攥在手中。 他明白如果再没有变动,他就要直面对这条可怕的炼金造物了。 而在场的人除了特洛卡,没人能帮上他。 蛇怪也确实如他所想,吞食掉所有的碎片后,冲着场上最后发光的一处地点游去。 黑国王手中攥着白国王的王冠,看着蛇怪蚕食着敌人的尸体,接着开始吞下他破损的身体。 扭过头,用没有五官的脸注视着所有人,随后无声地碎裂开来。 无尽的黑暗笼罩了这片空间。 只有蛇怪的移动声,与嘶嘶的吐信声。 它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滑过破碎的地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罗曼透过单片镜,看到身边的哈利踉踉跄倾地从他身边走向蛇怪。 “他们不是已经证明自己的痛苦了吗?” “为什么你还不肯离去?” 嘶嘶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场的人无法听懂哈利的话,却从他的语调中感受到了什么。 地板再次开始颤抖,轰鸣破碎与挤压声交替传来。 亮光再次响起,蛇怪已经消失不见,在场地的正中间,它钻出地面的位置,留着与它身材大小不符的水池。 除非它像蚯蚓一样松开了附近的土壤,否则绝难形成这样大的水池。 众人来到近前,水池里布着一层层台阶。 它一半散着洁白如玉石般的光芒,另一半则漆黑如墨。 与此同时,整个空间开始不住地颤抖,上空那团朦胧的阴影也在缓缓下降,渐渐的,众人发现那是石制的天花板。 “我想,只需要沿着台阶走——”哈利指着水中的台阶。 但罗曼探出手,示意众人看他手与水面的接触面。 二者之间仿佛有曾看不见的膜阻拦。 “我觉得,我们恐怕还有些小麻烦。”特洛卡如法炮制,手同样被阻拦在外。 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通关密码,而赫敏的嘴唇却开始颤抖。 她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一个近乎恐怖的猜想: “只有一个人能通过,因为只有一个人能在好运泉里洗浴!” “别傻了。”罗曼果断制止她扰乱军心的行为,“问题不是就在那嘛?” 众人随着他伸出的手看去,水面上印着一行浅浅的句子,只有在特定的角度才能看清。 “把你的劳动果实给我。” 第三十三章 意外的访客 “劳动果实?” 众人面面相觑,但头顶上不断下降的天花板提醒他们,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按照好运泉的故事,我们应该提供给它辛勤的汗水。”赫敏飞快地说着。 “是的,但我觉得恐怕没时间做俯卧撑了。”特洛卡抓出一把加隆投进水池中。 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挣的辛苦钱,干干净净的工资。 但它们漂浮在水面,死活不肯沉下去。 于是特洛卡只好骂骂咧咧地开始把钱捡回来。 罗曼从怀中摸索着,但碍于他的魔药成果可能与池水发生反应,终究没有动手。 弗雷德和乔治则从怀中掏出花花绿绿的各种发明,从糖果到望远镜。 赫敏犹豫了半天,才投进了自己的笔记本。 但它们无一例外,都被拒之于池水之外。 哈利和罗恩抓耳挠腮,恨不得自己带着期末的作业或者试卷。 只有罗杰站在一旁,手在袍子里微微抖动,直到天花板触手可及时,才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铅块。 这次池水瞬间吞没了这个铅块。 可它依旧阻拦着众人的进入。 小巫师们的脸色从欣喜变成焦虑和绝望,但罗曼却一直抬头看着天花板。 “特洛卡,带他们进去,你知道下一题的答案。” 他高声叫着,随后向着来路飞速跑去。 长袍在他背后张开,三两下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随后还愣在原地的众人只能听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 “下一题的答案!”赫敏突然高声喊着指向水面,“题目改变了!” 水面上浅浅的句子不知不觉中已经替换为另一句话: “把你过去的财富给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特洛卡,只有他本人云淡风轻地从手指上褪下那颗镶着宝石的戒指,看也不看就扔进池水中。 水下如同出现了暗洞,引走所有的池水。水面轰鸣着,瞬间退下,露出黑白台阶。 并没有人打头下去,就连最着急的哈利也没有率先行动。 “我们,该下去嘛?” 罗杰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天花板,又回头望向罗曼消失的方向。 “走吧,你还指望自己能比他会保命?” 特洛卡点亮魔杖,率先跳下,小心地沿着湿滑的台阶向下走去。 “邓布利多,我们说好了的,不用这种方法。” 厄里斯魔镜前,尼可不满地拍打着扶手。 “我们又不会拿小朋友的东西,只是为他做一下精加工。”邓布利多把玩着手中的白色铅块,那枚戒指此刻又戴在他的手指上了,“很巧妙的设计,不是嘛?” “粗糙到没眼看。”尼可烦躁地接过铅块,在手中掂量一下就扔在桌上,“这也就是三年级学生夏令营的水平。” 邓布利多倒是很宝贝地将它捡起,认真地看有没有磕碰。 “你说,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哪?”他苦恼地用指节敲打着自己的头。 “那还真是你该头疼的问题。”尼可幸灾乐祸地说着。 “这些年来,霍格沃茨培养出来的学生,无一例外地在一个小小的社会中慢慢遗忘自己的魔法,开始品尝权利的美妙;他们的阵营就如同在学校时一般四分五裂,也如同在学校时一般,忙于彼此争斗,丝毫不注意外界的危险,最后还需要你来摆平。” “并不是每个学生都这样,大多数人都选择了过自己温馨的生活。”邓布利多很认真地辩解。 “如果你所谓的温馨,就是让自己被一群愚蠢的魔法部呼来呼去,而后随意被一个没鼻子的怪人屠杀,那还真是温馨至极。” 尼可拨动着厄里斯魔镜,里面瞬间呈现出奇洛的身影。 他正站在一个像是舞台的地方,国王打扮的傀儡站在他身前,挥舞着小木棍,像是在施展魔法。 在他们前方,躺着一条狗的“尸体”。 最起码看上去是“尸体”。 国王的臣民们围在一起,静静地等待着国王的魔法生效。 而奇洛不知为何,没有直接拆穿国王;反而选择瞒天过海,准备配合国王施咒。 他站在国王身后,丝毫没想过国王的要求是让狗死而复生,他只打算将狗炼成简单的阴尸。 毕竟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能跑的东西一般都是活着的。 死而复生本就是魔法的禁区,甚至应该用盲区来形容。 关于这方面的魔法,巫师并不会比麻瓜多知道什么。 “霍格沃茨只是一座学校,我们教授魔法知识,是为了让他们控制好自己的魔力,而不是借机为他们洗脑。”邓布利多敲打着手指,看着那条狗的尸体仍然一动不动。 奇洛在国王身后疯狂地挥舞着魔杖,几乎想冲过去敲打着尸体,但由炼金术所制造的东西无法轻易被施咒。 “是嘛?在这群小鬼最躁动,最不堪的年纪,你与他们朝夕相伴,却告诉我让他们自生自灭才是最优解?”尼可动了动手指,那狗本要悄悄立起的尾巴瞬间恢复原状,“你说再这样下去,能不能提前消耗光他的体力?” “不太现实,他已经不再主动露面。”邓布利多抓起一把雪宝塞进嘴里,还很没风度地舔着手指上的糖霜,“你敢想象嘛?用可怜的奎里纳斯;我本以为他能有更好的选择。” “好用的人都聪明得很,没有得到确定的消息是不会主动联系旧主的。”尼可对这种见风使舵的团体很是不屑,“至于真正的‘忠臣’,我想早就被抓起来了。” “是啊,我也更愿意在有孔雀散步的温暖宅子里,而非跟着什么人颠沛流离。” 邓布利多话有所指,尼可也很清楚这一点。 “你为什么不直接报出马尔福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尼可皱着眉头,“就是罗曼他们搞出来的那个东西。” “我打算下学期让它作为学生证正式发放到每个学生手中。”邓布利多耸着肩,“显然马尔福先生已经拿不到了。” “这没什么可惜的。”尼可看着镜子里暴怒的国王正追着奇洛责问,“如果他在学校,我相信远比奇洛难对付。他可不是那种看完故事,就当做个冒险的人。” “但他很可能不会再看这本书,因为他老是抓不住重点。”邓布利多无奈地叹息着,“沉迷于血统不可自拔。” “他说了什么?”尼可好奇地问,“我不记得这本书里有什么内容,会冒犯到‘高贵’的纯血贵族。” 邓布利多仰起头,活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任何描绘巫师和麻瓜通婚的虚构或非虚构类作品,都应该禁止出现在霍格沃茨的书架上。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因阅读这些宣传巫师和麻瓜通婚的故事而受到影响,玷污其血统的纯正。” 尼可无聊地摆摆手,重新调下坐姿,舒服地看着奇洛被一群“麻瓜”追杀。 “我可不记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真正的‘纯血’。如果抵赖或者说谎可以让他们心里高兴一点,那请他们自便好了。” 邓布利多赞同地说道:“所以我拒绝把这本书从图书馆撤掉,并得到了董事会大多数成员的支持。我给马尔福先生写了一封回信,解释了我的决定。” “世界上的每一位巫师,其血管里都混杂着麻瓜的血液,因此我认为,把这一主题从我们学生的知识宝库中清除出去,是既不合理,也不道德的。” “是吗?”尼可看到一只又肥又大的兔子从篱笆里窜出,当着奇洛的面跳进了老树桩中,“他就这么善罢甘休了?” “我回信之后,马尔福先生又来了几封信。但主要是对我的理智、出身和个人卫生的辱骂之词。”邓布利多满不在乎地继续自己邋遢的吃糖行为。 “这次交流,标志着马尔福先生开始长期致力于把我从霍格沃茨校长的位置上拉下来,也标志着我开始把他从伏地魔最得力的食死徒的位置上拉下来。” “现在看来,我的进展不错。” 他高兴地拍打着手上沾染的雪宝糖霜,尼可皱着眉头,把椅子微微拉远。 “一个马尔福而已。我听说,上次食死徒的成员,是你那个凤凰社的二十倍。” “但是凤凰社成员一直是凤凰社,食死徒成员却不一定总是食死徒。”邓布利多毫不气馁。 “漂亮的回答。”尼可赞赏地拍着手,“现在你还坚持自己的想法嘛?” “我不认为影响学生是件好事,更何况他们的家庭环境也各有不同。”邓布利多依旧不肯让步。 “你应该学学罗曼,他不是让一群麻瓜在某些地下世界混得风生水起嘛?”尼可无奈地说着。 在他眼中,邓布利多已经成了食古不化、榆木脑袋的老顽固。 “那是他们自愿的,而且这是很危险的。麻瓜对魔法既垂涎又害怕。他们相信只要通过学习念咒语和挥魔杖就能成为一名巫师。” 邓布利多想起这些年来收到过的信件,尤其是那种兄弟姐妹只有一个可以成为巫师的家庭,无奈地叹着气。 “早在一六七三年,神秘事务司的深入研究就显示,巫师是天生的,而不是造就的。 他们最多能够奢望的,是一根真正有魔力的魔杖随意地、无法控制地发挥作用,因为魔杖作为输送魔法的工具,有时候会保留一些残余力量,偶尔就会释放出来。” 邓布利多的话被打断了。 伴随着房门被推开,一个声音加入了讨论: “但是,这件事很快就要成为历史了。” 屋内的两人都没有感到惊讶。 尼可依旧舒服地观看着奇洛历险记。邓布利多则侧坐在椅子上,扭过头看向门外。 房门处站着一身素面罩袍,不加任何装饰的小巫师。 “罗曼,今晚月色真好。”邓布利多自然地示意他进门,“另外,我希望你没有用掉门口的防火药剂。” “当然,我自己有。” 罗曼自然地把一个空的水晶瓶塞回袍子中,看着邓布利多手中已经开始有裂痕,而且沾满糖霜的魔法石。 “你们两个等等再聊,先看看那是什么?” 尼可站起身子,示意他们看向厄里斯魔镜。 第三十四章 最后的房间 镜子里的画面,是垮塌的通道。 纳威·隆巴顿和德拉科·马尔福正在里面辛勤地搬运碎石。 “他们两个是……什么情况?”邓布利多喃喃自语。 “罗曼……算了,还是我过去一趟。”邓布利多看着罗曼不太好看的脸色,伸了个懒腰。 他从椅子上站起,自然而然地将魔法石交在尼可手中,收回的时候手中却多了些闪亮的金光。 “并且我想——是时候了。” 邓布利多冲着尼可眨了眨眼,便径直迎着罗曼狐疑的目光走出房门。 “早点儿回来,我可不知道能撑多久。”尼可撇着嘴在他背后嚷嚷着,又冲着罗曼招手,“过来、过来,别臭着一张脸。” “所以,是什么时候?”罗曼目送邓布利多离开,这才拿出自己的“魔法石碎片”。 “别想太多,他是当着你的面换的。”尼可继续看着镜子里的画面,两个小巫师谁也不理谁,冷着脸,各自搬运着自己那一半的石头。 “他们为什么不掉头回去?”罗曼好奇地问。 “那个门,恐怕没那么好打开。”尼可耸了耸肩,“反正邓布利多已经去处理了。” 他调整着画面,继续看向奇洛。 奇洛看着身后追来的傀儡,又看了看眼前树桩里的大兔子,拼命地回忆着童年时的故事。 但很可惜,兔子巴比蒂和她的树桩这个故事过于现实,故事中的魔法几乎完全遵循了已知的魔法规则,以至于孩子们的兴趣不大。 对孩子而言,被淡忘的剧情中,隐藏着莫大的失望和震惊。 他们第一次发现魔法不能起死回生,很多小巫师一直相信父母只要一挥魔杖,就会让那些死去的猫和老鼠苏醒过来。 奇洛试探着跳进树桩,小心翼翼地蹲下,藏起身来。 国王与臣民的傀儡们真的从旁边跑过,没人向树桩内望上一眼。 “哈哈哈哈!” 一阵刺耳的狂笑声从奇洛心底响起。 “主人因何发笑。” 见到伏地魔有反应,奇洛惊喜不已,连忙飞快地问道。 “我笑那邓布利多无谋,尼可·勒梅少智。”伏地魔的声音藏着开心,“若是在此处埋伏一具傀儡,我少不得要消耗一番魔力。可现在,只需要抓住这只兔子,它身上——” 他的话音未落,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便扑鼻而来。 奇洛来不及堵住自己的鼻子,粗壮的木棒就横着扫过树桩,瞬间将它断成两截。 花岗岩一般灰乎乎的皮肤黯淡无光,巨怪甩着光秃秃的小脑袋,发出哼哧哼哧的呼噜声。 奇洛反应很快,他挥舞着魔杖,试图夺走巨怪手中的木棒。 一道红光闪过,巨怪的木棒高高弹起,但巨怪重达一吨的身体也缓缓向后退了半步,慢慢站住。 “见鬼!”奇洛看着巨怪手上,用粗糙麻布牢牢裹住的木棒,几乎快要骂娘。 “他在这里!他在这里!” 国王和臣民看见奇洛的身影,飞快地包围上来,将他与巨怪牢牢困在中间。 巨怪的大脑理解不了如此多的人,也承受不了如此嘈杂的声音。 它愤怒地挥舞着木棒,企图将奇洛砸成肉饼。 几根绳子瞬间从奇洛的魔杖头飞出,将巨怪牢牢捆住。 巨怪晃动着身体,激烈地挣扎着,很快将这些临时制造的绳子崩碎。 与此同时,周围的国王与臣民们已经围了上来,脸上挂着被愚弄后的神色。 “你欺骗了我,给你最后的机会,让我成为巫师!”国王愤怒地吼着。 奇洛神色慌张,这些傀儡的魔抗性比他想象的要强,击碎后还会复原。 “多么恶劣的手法,你们几乎没给他什么选择的机会。”罗曼坐在邓布利多的椅子上,并拒绝了尼可递过来的糖果盘。 他实在不想从布满了指痕的糖果盘里拿东西,糖霜这种东西太容易留下痕迹。 “这可不是什么选择题。”尼可摇摇头,为罗曼的话感到可笑,“选择部分早已结束了。” “傻瓜!” 镜子中,刚才被巨怪拦腰扫断的那棵树的树桩里,传出了女人的喊叫声。 刚刚与奇洛一同藏身的白色兔子,从中露出头来。 “把巫师砍成两半是弄不死他们的!如果不信,就拿起斧头,把大魔法师砍成两半吧!” 奇洛瞪大了眼睛看着兔子。 你是个披着兔子皮的狗吧! 巫师就不是人嘛? 巫师被杀也会死啊! 追捕小分队的队长急于做这个实验。 他没有请示国王,便高高举起斧子。 “你怎么敢!”伏地魔暴怒的声音响起,一道绿光闪过,傀儡就倒在地上,刚刚举起的斧子恰好劈在他脑袋上,把那炼金脑袋一分为二。 那具傀儡也就不再动弹。 奇洛趁机边躲避巨怪的攻击,边高声喊叫着: “把一个巫师砍成两半,你就给你的王国加了一道可怕的诅咒!” “从今往后,你加在我们巫师身上的每一丝伤害,都会像斧头一样砍在你自己的身上,最后使你感到生不如死!” 听了这话,国王跪了下去。 说他立刻就发布一则通告,保护王国里所有的男女巫师,允许他们平平安安地练习魔法。 “这帮愚蠢的炼金傀儡,竟然妄想杀害伟大的巫师!”伏地魔高声吼叫着,“你怎么敢放过他们!” “这个故事,主人,您真的没读过这个故事嘛?”奇洛小声地提醒着,“我们只有这样才能通过他们的封锁。” “闭嘴!”伏地魔的声音弱了下去。 奇洛面色一变,痛苦地捂住心脏,差点儿被巨怪砸扁。 “他现在和疯子有什么区别?”罗曼不敢相信,镜子里这个奇洛身上附着那个他见过的“伏地魔”。 “谁知道哪?玩弄灵魂,戏弄生死,他还能有思维就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尼可站起身子,把魔法石摆在厄里斯魔镜面前。 “现在,是时候恢复一下现场。” “你的意思是,最后一关还是这里?”罗曼看着普普通通的房间,与当初他和邓布利多的布置大相径庭。 尼可没有回答他,反而指向魔法石。 它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多。 而随着魔法石的崩碎,罗曼感觉到久违的外来魔力,再次注入身体。 “真是太可惜了。” 如果说他吸收的是一条小溪,那么四散的便是汪洋大海。 罗曼感受着大量的魔力就这样平白消失在空气中,无比惋惜。 “如果你不想变成外边那个样子,那么最好坦然接受这种流失。”尼可轻声提醒着,“而且你得到的远比你想象的多。” 第三十五章 死神的礼物 四周的一切如墨水褪色般消失,猛烈的水流不知从何而来,冲刷着石壁。 罗曼没有去管这一切,只是专心盯着魔镜中的身影。 奇洛伤痕累累,却已然站在门外,怨恨的声音在他脑后不断响起。 “邓布利多那个老混蛋,竟然用这种愚弄儿童的故事来教训我。” “主人,我——”奇洛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随时可能倒下。 “不要废话,快去。”伏地魔的声音不断地催促着他,“你以为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奇洛踉跄着跨过门槛,脚却瞬间被水打湿,整个人险些失去平衡。 他急忙后撤半步,才发现脚下满是黢黑的水。 巨大的石墩矗立在水中,远处唯一有光亮的地方,立着一棵大树与一面高大的镜子。 戴着鸟嘴面具,全身藏在黑袍中的人站在镜子旁,纹丝不动地看着他。 “主人,我恐怕——”奇洛求饶地举起双手,胳膊上满是擦伤。 “奇洛,我已经受够你的无能和愚蠢了,我要自己来。” “可是——您还没有恢复。” “再让你继续,我恐怕等不到恢复了。” 奇洛颤抖着解开自己的头巾,露出伏地魔干瘪的面孔。 他如同行尸走肉般举着魔杖,伏地魔则贪婪地吸着阴潮的空气。 “削弱魔力的水——” “但没有变形术的痕迹……很好。”他轻声念着,“奇洛,不要抗拒我的魔法。” 奇洛顺从地挥舞着魔杖,将巨大的石墩缓缓变为一条石桥。 “现在,向前走,去拿我想要的东西。” 奇洛没有任何怨言地踏上石桥,一步步地向着对岸的厄里斯魔镜走去。 黑水在桥下冲刷出无数湍急的旋涡,隐隐的轰鸣声开始响起。 就在他踏上桥中央的瞬间,前方桥的出口蹿起了黑色的火焰。 而身后桥的入口,则升腾起紫色的火焰。 两道火焰组成的围墙,将他牢牢困在中间。 七个形状各异的瓶子从桥中央缓缓升起。 阴森、冰冷、不含一丝温度的声音也缓缓在空中回荡: “危险在眼前,安全在后方。我们中间有两个可以给你帮忙。” “把它们喝下去,一个领你向前,另一个把你送回原来的地方。” “两个里面装的是荨麻酒。三个是杀手,正排着队等候。” 听到杀手的时候,奇洛的身体不自主地抽动着,但伏地魔用轻轻的冷哼声,便将这一行为制止。 冰冷的石桥地板透过他破烂的靴子,传递给他一种深入脊骨的寒冷。 像极了他与伏地魔初次见面时,所感受到的那种恐怖与绝望。 万幸的是,伏地魔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无法理喻,反而很耐心地为他指引人生。 不幸的是,伏地魔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无法理喻,正准备粗暴地毁了他的人生。 “主人——”奇洛迟疑着开口,却感觉到伏地魔的魔力正侵蚀他的身体,控制着他的身体向前行进。 那声音继续吟唱,每句话都仿佛在击溃奇洛的心理防线。 “选择吧,除非你希望永远在此耽搁。我们还提供四条线索帮你选择。” “第一,不论毒药怎样狡猾躲藏,其实它们都站在荨麻酒的左方; 第二,左右两端的瓶里内容不周.如果你想前进,它们都不会对你有用; 第三,你会发现瓶子大小各不相等。在巨人和侏儒里没有藏着死神; 第四,左边第二和右边第二,虽然模样不同,味道却是一样。” 奇洛看着自己的手缓缓向前伸去,求饶般地发着类似重病后虚弱的呻吟: “求求您,再想想——” “奇洛。”伏地魔的声音里没有不耐烦,但是出奇的冰冷。 如果非要说的话,就像是屠夫看着一块案板上的肉。 “你认为我的脑子,也像你一样愚蠢嘛?”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奇洛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得看着自己的手拿起那最小的瓶子。至于他自己则拼命地回想着谜题的答案。 但他还未曾想明白,手已经将药送进了喉咙。 它确实像冰一样,一下子渗透到他的全身。 他放下瓶子。伏地魔不再催促他,可他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地向前走去。 黑色的火苗舔舐着他的身体,但是他毫无感觉——在那一刹那间,他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黑色的火焰——接着,他顺利地来到另一边。 就在他的脚踩在松软土壤上时,那个如死人般的家伙开口了: “了不起,能到这里,就值得奖励。” “请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狰狞的鸟面具后,一切都是黑洞洞的,奇洛看不清对方隐藏在面具后眼神。 他选择转过头,露出伏地魔猩红的眸子。 斯莱特林密室中,邓布利多悄然来在工作台前。 相框里的艾布纳惊讶地看着他,“你这个时间不应该在这里。” “是的。”邓布利多低下头看着卧在一旁的独角兽,“但是旅行的时间总是不期而至。” “旅行?”艾布纳重复着这两个字,“邓布利多,你该放弃这个想法。这样只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有种预感。”邓布利多眨了眨眼睛,“很多预兆、暗示,甚至摆在我脸上的答案——都告诉我,我必须去做这件事。” “另外,我恐怕会遇到罗曼,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嘛?”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就像要为野餐带上两根香肠。 “罗曼?”艾布纳脸色少有地难看起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谁知道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我们不了解的事情。”邓布利多一只手捏着小小的金色计时器,另一只手则在浑身漆黑的独角兽的头上抚摸着。 “邓布利多,你确定要这样做嘛?”艾布纳焦急地说着,“时间不是响尾蛇,不是无止境的轮回。你拨动一点,牵扯的是无尽的变数。” 邓布利多不置可否,他避过艾布纳的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独角兽。 它不安地抖动着身上的毛发,直到一根洁白的独角兽毛从漆黑的毛发中显现,脱落。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邓布利多抚摸着它的头顶,“你确定吗?” 独角兽珍惜地舔舐着这根羽毛,小心翼翼地将它用舌头黏在邓布利多手上。 “我知道了。”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把独角兽毛牢牢地攥在手中。 他不再说话,将接骨木魔杖触碰在金色计时器上。 它开始飞速地旋转,里面那小小的沙漏几乎转成一个圆盘。 沙子如云雾般飘扬在其中。 下一秒,它突然停住,一行刻在这枚时间转换器边缘上的小字闪闪发亮。 “过去与未来,这两个词大概只能用来形容短暂的人生,用来形容时间则未免太过简单。” 第三十六章 奇洛的小心思 当脑后的伏地魔与带着鸟嘴面具的人对视时,奇洛却在想别的事情。 他望着桥上剩下的六瓶魔药,默念着刚刚听到的题目;眼神不自主地望向那个胖胖的圆瓶。 魔药所带来的冰凉感正在渐渐消散,但奇洛却感觉心里塞了块不断凝结的厚重冰块。 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 如果蓝染忽悠介在这里,那么他大概能接着忽悠一下奇洛。 可惜的是,黑魔王大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别胡扯了。我需要魔法石,我能感受到,它就在这里!” “魔法石?”鸟嘴面具后的人转过身去,毫不在意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暴露在伏地魔的面前,“我还以为,你会想要更重要的东西。” 他伸出手指着厄里斯魔镜,“都在那了。” 如果伏地魔见过魔法石的模样,就该知道这个“都”字简直是杀人诛心。 但可惜的是伏地魔先生到今天为止,还未曾有机会一睹魔法石的真容。 “你说——更重要的事。” 他自顾自地催促着奇洛,向厄里斯魔镜走去。 奇洛转过身来,心不在焉地挪动着脚步;丝毫不敢看那毫无生气,宛若死神的鸟嘴面具人。 “我本来以为,你会想要它。” 面具人走到树下,覆盖着玻璃的两个眼睛显得黑洞洞的,直直地盯着树梢。 “又是这种手段——” 站在厄里斯魔镜前,奇洛双眼失神,仿佛一瞬间便融入了镜中的世界。 而他后脑的伏地魔却直勾勾地盯着树梢。 高大的紫衫木上,结着朱红色的果实,其中一支醒目的树枝上,斜插着根修长的魔杖。 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紫杉木,凤凰羽毛。 “你们怎么敢?” 伏地魔愤怒的吼声可以叫醒整个霍格沃茨的人。 但奇洛却不受干扰。 他静静地看着镜子,那里映着他自己的模样。 镜子中的他英俊、潇洒,而且沉稳;全无此刻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轻轻抚着天蓝色法袍的下摆,舒服地靠在浅紫色天鹅绒靠垫上;眼前的办公桌上堆叠着重要的公文,连放羽毛笔的架子都小心地缀着银丝。 他心满意足地拉开镶嵌着宝石雕塑的黑檀木抽屉,从中取出几份包裹得结结实实的文档,开始签署着自己的名字——奎里纳斯·奇洛。 而他身后,一个高大、伟岸但全身笼罩在袍子中的人站在那里。 即便不露脸,奇洛也知道那是谁。 第一次见面,他就被对方的魔力与思维所折服。 这人是个伟大的巫师。 他本该能指引自己走向世界的巅峰,此刻却将自己狠狠地拽入泥潭。 这个人号称是纯血至上的巫师领袖,却没看过讲述麻瓜与巫师关系的童话。 奇洛不知道怎样的家庭会从小禁止孩子接触这些,或者从其他巫师同伴那里得知这些。 又或者—— 奇洛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而且,身体也不容许他继续下去。 一股强烈的愤怒冲击着他的大脑,直接将他从镜中世界唤醒。 “主——”奇洛不安地询问,“咳咳——人。” 伏地魔粗暴地将奇洛从迷失中唤醒,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去,把树上的魔杖给我拿来!” “什么魔杖?”奇洛茫然地抬起头,在茂密的树枝中寻找着。 “这恐怕不行。” 鸟嘴面具人从袍子中掏出一根手杖,狠狠地插在地上。 风铃草颜色的火焰瞬间升起,环绕着高大的紫衫木,布成坚固的屏障。 “你只能选择一样东西,作为礼物。” 那鸟面上两只窟窿般的眼睛盯着奇洛,他不安地后退了半步,随后就感觉自己的力气被人抽走了少半,险些跪在地上。 “你体内的魔药还有一些残余效果,冲过去。”伏地魔不停地催促着他,但奇洛第一次开始犹豫,不愿意就这样盲目地冲进火焰。 “废物!” 伏地魔果断驱使着奇洛,如蜘蛛般冲进火焰,任由他发出凄厉的嚎叫声。 紫衫木魔杖感受到主人越来越近的气息,也开始缓缓颤抖。 一下,两下。 它终于从树上掉下,却在伏地魔欣喜的目光中落入土中,消失不见。 树枝头上,一根原模原样的魔杖又挂在那里。 “我恐怕——”奇洛求饶的声音还没落下,他的身躯已经被催动着向树上攀爬。 戴着鸟嘴面具的人静静地看着奇洛在树上攀援,手指在地上插着的手杖上敲敲打打。 火焰再度开始流动,瞬间封死奇洛的前进方向。 这次奇洛不肯再向前冲锋了。 他的脸痛苦地扭曲着,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过脸颊。 奇洛这辈子都未曾如此拼命地催动过自己的魔力,可此刻他却在全力对抗着伏地魔的压迫。 他越是拼命,体力便越是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不断地流失。 奇洛知道,这并不是他在靠自己的意志来对抗伏地魔,而是对方用自己的体力来反制自己。 他从未想过依靠自己的能耐,将对方赶出身体,他要做的是另一件事。 随着一个成年巫师被压榨干净,伏地魔竟真的脱离开奇洛的后脑,以一团黑雾的形式冲破火焰,来到树梢。 硕大的紫杉树冠瞬间被阴影笼罩,连同那根魔杖也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失去力气的奇洛,如同个破布娃娃一般坠落,摔倒在树根下的泥土中。 他没有停下,反而凭借魔药最后残余的效力,用手指将自己硬生生拖出火焰,向着桥头上依旧燃着的黑色魔火前行。 奇洛的牙紧咬着,嘶哑的声带让他连惨叫都无法发出。 但这一切都改变不了他的主意。 哪怕手指盖被掀开,地上满是淋漓的鲜血,他也强撑着爬上石桥,任凭自己整个人被火灼烧成浅黑色。 他半是翻滚着来到桥上,用牙咬下剩下六瓶魔药中,最右边圆溜溜瓶子的瓶塞。 一口,又一口。 他发出畅快的呻吟,眼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泪水。 接着他好像从烧伤中恢复了一些,跪爬着穿过入口处紫色的火焰,伸手向那木门把手握去。 木门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想法,竟然向着他的方向开始缓缓移动。 奇洛惊喜地想伸出手去拉门,随后就被突然加速的房门拍在脸上,紧接着不知有多少双脚从他身上踩过…… “辛亏我们跑的够快。” 最后一个进门的哈利喘着粗气,反手把房门堵得结结实实。 随着一声巨响,再加上门外的地动山摇,奇洛痛苦地流下眼泪,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 “奇洛——” 特洛卡把几个小巫师护在身后,用魔杖指着奄奄一息的奇洛,警惕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奇洛的脸上还盖着他的鞋印,那么他这番话还是可能得到回答的。 而石桥的另一端,伏地魔所在的黑雾渐渐从树梢上剥离,强行冲破蓝色火焰的封锁,一头撞向厄里斯魔镜。 “它就在这里,我能感受到!” 他愤怒地冲击着魔镜,但镜子似乎被某种强力的魔法包围着,弹开了所有与它接触的东西。 “你们——我知道了。” 黑雾瞬间突破黑色与紫色的火焰,来到众人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向着哈利卷去。 伴随着哈利痛苦的嘶吼,黑雾变得稀薄起来,开始节节后退。 伏地魔再度退过两道封锁的火焰,回到厄里斯魔镜面前,但他显然状态大不如前。 黑雾的范围越来越小,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根紫杉木魔杖就攥在人影的手中。 “没关系,所有的魔法都有痕迹;所有的人也都有弱点。”他缓步向着戴着鸟嘴面具的人走去,“你说过的,魔法石归我。” “没有错,但你选了魔杖。”依旧是那没有感情的声音。 “把它给我,不然我就杀了那几个学生。”伏地魔的魔杖指向特洛卡的方向,“还有那个肮脏的吸血鬼。” “我以为——你已经得到了足够珍贵的东西。”鸟嘴面具人缓步向厄里斯魔镜走去,双手插入镜面。 在一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他抽出双手,手中已经抱着布满裂纹的魔法石。 “没错,就是这个!”伏地魔几乎是扑到魔法石面前,他挥舞魔杖,将鸟嘴面具人打飞,随后又是一道绿光向他射去。 “我本该在那个地方舔舐伤口,积蓄力量;但我的一切被某个愚蠢的家伙毁了。” “当然,这更应该怪我那些愚蠢的手下,竟然没能杀死一个婴儿。让他三番五次搞砸我的事情。” 伏地魔紧紧攥着手中的魔法石,言语间流露着难以自制的激动。 门口的众人还没能搞懂情况,却也知道谁是敌人。 一时间五颜六色的咒语远远飞来,但没有一条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特洛卡试探着发出一道绿光,可伏地魔任由这道咒语穿透身边的黑雾,连动一动的想法都欠奉。 “我本该亲自动手的。但是邓布利多出现了,他本该被人拖住的。”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把魔法石放在嘴边,试图去饮那其中流动的光。 “显然,我的某个忠仆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背叛我了。” 他的身躯变得越来越凝实。 “不过别着急,我会处死他的。” “还有你们——” 在他愤怒夹杂着惊恐的眼神中,魔法石片片龟裂,成为粉末,继而消散在空气中。 “不!” 他伸出手,却只捞到半把空气。 “阿瓦达索命!” 说不清是咒语先被听到,还是魔咒后发而先至。 总之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凌厉的绿光狠狠击打在伏地魔黑雾般的身上。 他瞬间飞起,落入湍急的水中。 “这还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罗曼从厄里斯魔镜后缓步走出,巫师袍散着流水般的银光。 第三十七章 最后一堂课 “哈利,那是——”罗恩轻声询问着哈利。 “不,那跟我的不一样。”哈利已经猜测到罗恩要问什么,但他的隐形衣——说句不好听的,虽然看上去没这么华丽,但应该更高级一些。 与此同时,戴着鸟嘴面具的人站起身子,眼睛处亮着诡异的红光。 他应该挨了一记死咒,却毫发无伤。 随着他的起身,那根插在紫杉树旁的手杖高高飞起,瞬间来到他手中。 桥上的火焰也开始分别扩大,蔓延;几乎沿着两岸形成两道火墙。 它们一前一后,向中间缓缓推进。 湍急的水流中也随之泛出带浅绿色荧光的泡沫。 任谁也能看出,在这样的环境中,不可能有人存活。 “罗曼·海勒。” 一个怨毒的声音在火焰中响起,“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我连影子和蒸汽都无法维持——这都要感谢你。” “不用谢,记得送我圣诞礼物就好。”罗曼根本不去观察伏地魔究竟在哪,他反手将魔杖插在地上,紫杉的树根瞬间产生了震颤。 紫杉摇晃着枝叶,红色的果实坠落在地,汁液四溅。 红色的雾气蔓延开来,覆盖了火墙内的每一寸空间。 “黑魔王先生,您知道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嘛?” 火焰开始向着紫杉的方向移动,红色的雾气也变得越来越重。 “是您没有地方挂口罩。” 罗曼猛然抬起魔杖,拨开一道直冲他面门的魔咒。 “您连死咒的放不出来嘛?” “毒——这种低级的东西。”伏地魔的声音时大时小,听上去消耗颇大。 “低级的东西往往都很有效。”罗曼重新将魔杖插回土中,紫杉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将弥漫开的红色雾气重新聚拢到它的树冠上。 “你们想要——不——休想!”伏地魔疯狂地咆哮着,两堵火墙的夹缝中发出一连串剧烈的爆炸。 近乎透明的黑雾裹着一根魔杖,向着小巫师们所在的房门冲去,却被浓重的红色雾气卷回,向紫杉树靠拢。 “该死,该死!” 伏地魔用从奇洛那里夺来的力量,催动着自己魔杖中残存的魔力,企图改变方向。 他感受到自己魔杖中存在另一个巫师的法力,而这种法力与眼前正准备将他困在树中的罗曼颇为相似。 “你竟敢用黑魔王的魔杖!” 随着巫师的施法,魔杖中会残余巫师的部分魔力,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散。 这是魔杖学所公认的一点。 自他的索命咒被反弹后,这根魔杖只在罗曼手中发挥过部分力量,而有巫师使用的魔杖,其中的魔力不会如此轻易地消失。 也就是说,他当年过量输出的魔力,应当还保存在魔杖中。 他成功地改变了方向,却一头撞上厄里斯魔镜光滑的镜面。 没人知道这一瞬间伏地魔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但随着一本精装版《诗翁彼豆故事集》从镜子中掉出,伏地魔的暴怒几乎凝成实质。 他拼命压榨着魔杖中的所有魔力,连罗曼残留下的魔力也不例外。 但随着他成功驱动这些魔力,与红色雾气对抗的力量却瞬间消失。 维持着他烟雾状身体的魔杖,不受控制地引着他向紫杉树飞去。 四周的红色雾气也围拢在一起。 瞬间,伏地魔便被红雾裹挟着,冲入树冠。 这密密麻麻的枝叶仿佛纵横交错的栅栏,而包裹着树冠的红雾就更像是围墙了。 伏地魔拼命地在枝杈间横冲直撞,却不能突破周围笼罩的雾气。 而他身体内的魔杖,却还拼命地想融进紫杉树中。 罗曼松了口气,他知道陷阱已经成功。 伏地魔已经自顾不暇,连狠话都放不出来。 但戴着鸟嘴面具的人却冲他摇了摇头,一只手向他展示自己颤抖的手杖,另一只手却拉着他向远处退去。 到这只手结实而有力,罗曼没有丝毫犹豫,边后退边反手扣住他的胳膊,满眼的不可思议。 “你不是尼可——你是——” “背叛主人的魔杖,不配存活!” 伏地魔的怒吼声打断了他的话。 罗曼只来得及施展一道统统加护,便匆匆卧倒在地。 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悸的波动,紫杉树从中间无声的裂开。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爆开,让四周的火墙都稀薄了些许。 紫杉木魔杖碎片和凤凰羽毛镶嵌在一团黑雾中,向罗曼缓缓移动。 罗曼一连射出几道咒语,却都是徒劳无功。 “我要再度回到那种痛苦的状态了;但在那之前,我发誓一定要用最残忍的手段杀了你。” 伏地魔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了起伏。 所有人都知道,这绝不是在开玩笑。 鸟嘴面具人挥舞着自己的手杖,从火墙中分离出火焰,又从水中抽取出绿色的水流。 但这些攻击对已经决定放弃这烟雾状态的伏地魔而言,完全构不成威胁。 反观罗曼,却并没有用他杀伤性最强的骨杖,反而继续挥动着葡萄藤魔杖,飞快地在空气中勾勒出一个仿佛在流动着火焰的倒三角。 它在空中凝结,缓缓向着伏地魔所在的一团雾气移动,将他牢牢地挡在原地。 从罗曼凝重的神情上看,这种做法于他而言也有很大的压力。 “我们得去阻止他。” 随着凤凰的羽毛出现,哈利手中的魔杖微微有些发烫。 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此刻的他应该在火墙那头,而非在此干看着。 “你疯了吗,那是——那是黑魔头。”罗杰的声音有压抑不住的恐惧。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斗士。 于恐怖年代出生的人,自小便是听着伏地魔残忍的故事长大的。 在这人数稀少,血缘关系复杂的巫师界,每个人都可能与食死徒沾亲带故,更可能有亲人死于食死徒,甚至伏地魔之手。 “但那是个虚弱的黑魔头。”韦斯莱家的双胞胎面沉似水。 如果说父亲亚瑟所代表的韦斯莱,与伏地魔还能算是理念冲突;那么母亲莫丽所代表的普威特,与伏地魔就要谈血债血偿。 “这不可能,我突破不了这道火墙。”特洛卡面色凝重,举着魔杖在石桥上不断地试探着。 “可是他們刚刚——”哈利看着倒在地上的奇洛,心中泛起极大的恐惧感。 “一定有什么别的办法能通过这里。”赫敏敏锐地发现了火焰过后所遗留的魔药瓶,它们大多数已经连残骸都难以辨认,但有两个瓶子却能保留几分原装。 “没错,一定有别的办法,我们不可能硬闯过去。黑魔头的力量不是我能比的,但是奇洛——”特洛卡似乎想到什么,连忙低下头,附在赫敏的耳边。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在赫敏焦急的眼神中,特洛卡望向苦苦支撑的罗曼,又低头看了看几个孩子,伸手去抓奇洛的衣领。 “不行,我们不能这样。”哈利的脑子总在不该灵活的时候特别灵活,“如果我们用他去抵挡火墙,我们和伏地魔又有什么区别。” 他拿起地上的两个残余的小瓶子,里面本就少的可怜的魔药,已经成了黑色的残渣。 对抗一种魔火的药剂很难在另一种魔火中幸存,能保存下来,只能证明两道火焰在某种特性上存在近似关系。 “刚才他不敢碰我,对吧。” 他把黑色的渣滓倒入嘴中,感受着若有若无的凉意,一头便扎进火墙之中。 只是他刚刚冲过火焰,便浑身漆黑地倒下。 “不行,他会死的!” 就在众人仍看向魔火的同时,赫敏却将视线挪向了黑色的水面,原本泛起的绿色泡沫此刻已经消失。 她明白,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跳入其中,但如果是水下——说不定。 赫敏用魔杖为自己变出一个泡泡样的头罩,毫不迟疑地跳入黑色的水中。 “那是泡头咒,对吗?” “我记得那不是一年级能学会的魔咒。” 两个声音从特洛卡身后传来。 他没有回头,只是下意识地用魔杖变出绳索,拦住也要效仿着跳水的几人。 赫敏就真的那样,一路畅通无阻地在哈利倒下的地方登陆。 “赫敏,你是怎么过来的?”哈利被她浇在脸上的水唤醒,“不,先去找伏地魔。” 赫敏没有多说什么,她扶起哈利,缓缓向伏地魔走去,企图复制哈利击溃黑雾的那一幕。 而伏地魔真的向后退去,但并不是溃逃,而是积蓄力量准备最后的反扑。 看着浑身湿漉漉的赫敏和神志不清的哈利,罗恩皱着眉头说道: “格兰杰小姐,我得如实说,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格兰芬多行为。” “但效果显著。”哈利迷迷糊糊地搭茬。 罗曼没有再对他们两个的鲁莽行为作出评价,而是将魔杖回挡在身前,任由那倒三角开始缓缓消散。 “黑魔王大人,我有件事不太理解。据我所知,邓布利多教授并没有离开霍格沃茨,您为什么会有胆量闯进这里。” “我自有我的忠仆。”伏地魔静静地等待着阻碍的消散,“邓布利多派出两名得力的老师,所以他在主持完你们愚蠢的考试后,就一直在大厅忙碌。” “再算上我为他准备的——晚宴惊喜,现在八成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他言语间,已经将罗曼当成死人。 “可是如果邓布利多教授真的来了那?凭您的魔法,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罗曼抚摸着自己的单片镜,它热得有些过分了。 “你以为他会的魔法比我还多?”似乎提到邓布利多这件事,能使伏地魔再度升起一点活人的气息。 “比我――伏地魔大人还多?我施过的魔法,邓布利多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 “那正是您的可怜之处,黑魔王大人。”罗曼举起魔杖,“别人做梦都瞧不上您的魔法。” 伏地魔的声音再度变得毫无起伏,“是吗,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 “接下来,您将看到最残忍,最不讲道德的魔法。”罗曼缓步后退,“邓布利多飞来!” 罗曼嘴里喊着飞来咒,手中的魔杖却毫无动静。 “请让我的出场再正式一点好嘛?” 邓布利多的身影出现在奇洛的身旁。 他伸出魔杖,轻轻点向奇洛。 “见鬼!”伏地魔发出一声爆喝,冲向罗曼,但空中还未完全消散的倒三角将他牢牢挡住。 奇洛从胸腔里发出阵阵呼噜声,就像刚才的咒语重新激活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老半天才费力地说出: “——谢谢您——” “是你救了自己,奎里纳斯。”邓布利多温和地从他身边路过,火墙缓缓分开一道缝隙,任凭他穿过。 “邓布利多。”伏地魔并不存在的喉咙中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你今晚应该在忙着——” “教授,您回来了。”罗曼退到邓布利多身后,终于松了口气。 “真是段漫长的旅程,海勒先生。”邓布利多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眼睛里却充斥着莫名的神情。 “啊,对不起,我是说——罗曼。” “谁说不是哪?”桥的另一头,特洛卡身边,尼可正捶打着自己的肩膀,“我这把老骨头可是差点儿散架。” 邓布利多,罗曼,哈利一起出现在这里,让伏地魔有些为难。 一时间出现的仇人太多,他此刻竟不知道该向谁进攻。 犹豫再三,伏地魔还是准备在魔力消散前送罗曼上路。 “汤姆,我对你的关注一直不够。” 邓布利多抢上前半步,挥舞着魔杖。 黑水从四周升起,如同球体般将伏地魔牢牢困在当中。 “不,我觉得你对我的关注太多了。” 有那么几次,伏地魔朦胧的影子几乎要彻底消失,但却每每在消失前,被某种力量强行凝聚。 “我很抱歉,我觉得那更像是——监视。” 邓布利多说着最和善的话,打着最高的输出。 “别假惺惺的,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跟面对罗曼时不同,看上去伏地魔很容易被邓布利多破防。 “我并无恶意,毕竟,这是我能为你上的最后一堂课了。” 邓布利多眼神中透着哀伤。 “上课,邓布利多?你以为你是谁……” 伏地魔再也无法说话了,他如同幽灵般失去了形体,甚至连幽灵都不如。 他甚至无法对外界做出反应,任由自己在空气中被随便哪股气流撕裂,又在魂器的力量下再度凝结。 连邓布利多都不知道该如何对这样的灵魂施法,眼睁睁看着他一直向上飞去,融进墙壁,消失不见。 又或者,他只是没有施法? 罗曼不得而知。 第三十八章 不要随意地反思 “他会去哪?” 罗曼的声音打破了沉闷的空气。 “谁知道哪,也许依旧是阿尔巴尼亚?” 邓布利多伸手扶起摇摇晃晃的哈利,又将赫敏湿漉漉的袍子变得整洁如新。 “我没记错的话,您应该去探索过那片丛林——” 罗曼依旧反手扣在鸟嘴面具人的胳膊上,看着邓布利多开始清理火焰屏障。 “是的,但并不是所有魔法都能被轻易发现。”邓布利多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遗憾,“而当时的我很慌张,这是我的错。” 罗曼眯起眼睛,“但看上去他现在虚弱的要命。”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孩子们,我想你们该去一趟校医院,庞弗雷夫人应该已经起床了。” “特洛卡,你应该不介意帮忙吧。” “乐意效劳。”特洛卡反手打开门,看到一条废墟中刚刚开辟出的小径,“我以为您会留下更大的路。” “虽然我很希望冒领这份功劳,但实际上这条路并非是我所为。”邓布利多扶着哈利走过石桥,冲着尼可微微一笑。 “你们两个要藏到什么时候?” 尼可从门外的拐角处拉出两个正在发呆的学生。 “刚才那是——幽灵嘛?”纳威的圆脸上满是汗水,他八辈子加一起也没见过如此凄惨的灵魂。 “不可能——不可能——”马尔福面色惨白,他的嘴唇哆嗦着,只会念叨这两个词。 “我觉得,他们也需要一起到校医院去。”尼可摇着头,年轻巫师真是两极分化严重。 这年头除了莽夫就是胆小鬼嘛? “他是谁?”罗杰小声地问着身边的弗雷德。 “尼可·勒梅,能合成贤者之石的炼金大师。”弗雷德眼睛里闪过莫名的光彩,“哈利他们找了很久的人。” 这个本该在历史中的名字同时震慑住了在场所有的小巫师。 但尼可却显得兴致缺缺,他摆了摆手,示意特洛卡快带他们去校医院。 “你们一直都知道?”罗恩不可置信地问道,“但是这——不可能——你们怎么会知道?” “我猜猜,可能是因为你们每天慌乱的神情。”弗雷德做出冥思苦想的样子,“可能是因为你们鬼鬼祟祟地藏在角落里,等着所有人都上床?” 乔治则装作和他说话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他们‘小声’的密谋?恕我直言,二百英里外还有个聋子没听到那。” 他们很快就失去了嬉闹的兴致,因为脸色铁青的斯内普如同大蝙蝠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就像个破风车一样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老半天才喘上一口气来。 “你们怎么敢!狂妄,自大!” 斯内普飞快地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着重观察了哈利和罗曼,唯独下意识地忽略了奇洛。 “西弗勒斯,请先别发火。”邓布利多冷静地看着斯内普,“行行好,奎里纳斯需要救助。” 斯内普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担架,和上面不住呻吟的奇洛。 “我会保住他的命的,剩下的交给圣芒戈吧。” “我没有受伤,我可以去帮忙调魔药。”看着邓布利多向他走来,罗曼本能地想要跑路。 “不,我需要你们两个来帮我。”邓布利多不容反驳地拉过罗曼和鸟嘴面具人,对尼可点点头就匆匆离开。 随着他们走上空无一人的走廊,邓布利多神情严肃起来。 他一路走来,四周的画像疯狂地跑动着,好像在为他传递消息。 “教授,您真的不能留下他嘛?”罗曼以为他们在寻找伏地魔的踪迹。 “我知道伏地魔的知识可能比其他任何活着的巫师都要广泛,我知道当他回来后即使我最复杂强力的咒语也不可能征服他。”邓布利多很轻松地吐出这些话,就像在说早餐的三明治里多了个煎蛋。 “我们找不到他。” 卡多根爵士不知从何处跳跃到他们面前空荡荡的画框中。 看上去他甩掉了几个竞争者,一马当先;但代价就是他只能气喘吁吁地汇报情况。 “帮我去找戴丽丝,告诉她——我需要她去圣芒戈通知治疗师,有个重度烧伤而且魔力透支的病人。” “明白!” 卡多根想拍马疾驰,随后却被矮种马甩到地上,拖着他的大腿前进。 “您在找谁?”意识到邓布利多不可能派普通画像去做这样的事,罗曼终于忍不住问道。 校长办公室门前的石兽已然轻轻跳开,邓布利多很古怪地在楼梯上回头望了他一眼,率先进入了办公室。 几乎在进门的同时,鸟嘴面具便被摘下,里面露出柯尔特苍白的面孔。 他无力地拉过一把椅子,气息奄奄地趴在桌子上。 “呦呵,这次终于比我白了。”罗曼讥讽道。 “我没想到,这种东西,如此消耗体力。”柯尔特喘着气,将手杖摆在邓布利多面前。 邓布利多似笑非笑地接过手杖,随意地将它插在分院帽身后的架子上。 “巫师就是拿着根棍子乱挥,往棍子上绑块肉,狗都会。”罗曼幸灾乐祸地看着近乎脱力的柯尔特。 “我错了,求求你别说话了,我快吐了。”柯尔特张开嘴。 罗曼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瞬间传来。 眼前的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他只来得及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液体被灌入咽喉,随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他再次醒来,他已经躺在校医院的床上,身边挂着厚重的帘子。 邓布利多正对着身边的斯内普,小声说话: “纽特恐怕不会赞成。但这次我们时间紧迫,可能要采取一些——非正常手段。” “你醒了。”斯内普打断了邓布利多的发言。 “这是,为什么?”罗曼伸出手看着自己苍白的肤色,“魔法石的效果不应该这么快消失才对。” “恐怕我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 邓布利多拉过床边的椅子,望着白色的帘子,不住地敲打着修长的手指。 “你知道卡珊德拉嘛?” “特里劳妮教授的曾祖母?”罗曼不解地看向邓布利多。 “那个预言不是已经完成了嘛?”斯内普突然插话。 “不。”邓布利多这个词不知道是拿来否定罗曼,还是拿来否定斯内普,“是那位传说中的卡珊德拉。” “那位祭祀的预言总是精准无比,却不被世人相信。魔法界一直想搞清楚这个问题,但人们不理解多次精准的预言为何无人相信。”邓布利多平静而缓慢地解释着,“我想我们遇到了相同的问题。” “可是之前他已经去过希腊——还在半路上——”斯内普的话说到一半,眼睛却不自主地瞪大,显然他自己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没去过。” “是的,我想那就是问题所在。”邓布利多点了点头,“这种预言往往用真相,掩盖另一个真相。” “教授,罗曼他还好吗?”随着这声提问,挂着的床帘被人扯开一条小缝,隔壁床的罗杰从露出半张脸来。 接着他发现很诡异的一幕,所有人都张着嘴,但他没听到一点声音。 “他很好。”邓布利多起身走到罗杰面前,“身体健康。” 他扯开帘子,看着满屋子精疲力尽的小巫师。 “我想奇洛教授已经为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 “我们要吸取教训,反思是一件公平的事情。随意地‘反思’只会让你落入虚无主义的圈套。” “人的灵魂屈服于肉体,但灵魂也超脱于肉体。” 他伸出手摸了摸罗杰的脑袋,小声说道:“没有谁是天生的智者,在罗伊纳眼里我们都是笨蛋。” “好。”邓布利多站起身子,拍了拍手,聚拢过所有人的目光。 “现在,你们都需要休息,还有充足的食物。” “西弗勒斯,去帮庞弗雷夫人一把好嘛?孩子们需要尽快出院。” 斯内普用冷冻射线一般的眼神扫过病房,把所有人都冻结在床上;随后才散着寒气离开。 “罗曼,来帮我拿早餐——哦,也许——午饭?” 他们转过一处墙角,邓布利多将一个小包裹递给罗曼,“柯尔特留给你的。” “他人哪?” “他已经走了,而且有件事我得告诉你。”老人的眼睛中少见地闪过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我拜托他帮我留意小矮星彼得的下落。” “您说什么?”罗曼惊讶地抬起头。 “我说我之前在找的人——彼得。”邓布利多叹了口气,“你不是用他做筹码,从小天狼星那里得到了一些东西嘛?” “但是我——” “请别紧张。”邓布利多在罗曼惊恐的眼神中掏出斯莱特林的挂坠盒,“我只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小天狼星的姑姑——柳克丽霞·布莱克·普威特,是伊格内修斯·普威特的妻子。” “小天狼星答应给你的金库里,可能有一件她的遗物;我觉得莫丽会很高兴收到那个作为圣诞节礼物。” “我不太明白,是哪件遗物?而且,我也没能完成交易,那个金库的所有权并不在我手里。” “别着急,会有那么一天的。” 邓布利多低下头,镜片在窗子透过来的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另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对我说哪?” “没有。”罗曼条件反射般地开口。 “没有,先生。” 邓布利多表情不变,只是点了点头。 “你可以走了。” 病房内,空气就显得欢快多了。 “说实在的,我已经饿的不行了。” 罗恩看着上完药快要睡着的哈利,感觉胃里充斥着止不住的饥饿感。 “罗曼不是已经去拿饭了嘛?”哈利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随后便沉沉睡去。 “别傻了,罗曼又不是家养小精灵。”罗杰仰头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邓布利多显然是找罗曼有事,我们还是别饿着肚子等了。”弗雷德看着庞弗雷夫人的身影消失在配药室内,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子。 “你说得对,去拿点儿早餐回来吧。”乔治不知何时也已然整装待发。 “可是早餐时间已经过了。”罗恩看过时间,小声提醒着哥哥们。 “小可怜。”弗雷德摇着头,揽过罗恩的肩膀,“我本以为你已经有了足够的探索精神。” “什么?” “厨房里是不会缺少食物的。”乔治的表情就像在阐述太阳东升西落。 “学生是不可以进厨房的。”赫敏从被子里探出头,望了眼门口,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已经违反了很多校规了。” “只要没人发现。”弗雷德伸出手。 “就没有学生进过厨房。”乔治狠狠地拍在他手上,两个人同时转身向外走去,狠狠地撞在邓布利多的身上。 “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先生,很高兴看到你们这么有精神。”邓布利多指挥着几个托盘落在他们面前,除了丰盛的早餐果汁外,还摆着成堆的巧克力蛙和糖果。 罗曼自顾自地回到床上,将刚从邓布利多那里拿来的包裹扔到罗杰床上。 “这是什么,康复礼物?” 罗杰打量着结实的包裹,又打量着自己满是油渍的手。 “麻瓜旅行的一些东西,都有详细的说明。如果你内心还有困惑,就自己去看看吧。我有个朋友会接待你。” 罗曼看着弗雷德和乔治一前一后配合着吸引着罗恩的注意力,在他的三明治里撒了奇怪的粉末。 “想不想再去试试拉文克劳的大门。”罗杰突然开口,引过他的目光。 “谁知道哪,也许那里不适合我。”罗曼从床头拿起一块巧克力蛙,三两下扯去包装,将里面的卡片扔在一旁。 “无敌的安得罗斯——这张能给我嘛?”罗恩敏锐地观察到卡片上的人物,“他可以变出巨大的守护神,有了这张我就能去找麦克米兰交换了。” 罗曼耸了耸肩,做了个请自便的动作。 “没办法,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笨蛋。” 他望着罗恩兴高采烈的背影,把不断挣扎的巧克力蛙塞进嘴里,大口地咀嚼着。 “包括你在内。”罗杰有气无力地躺下。 “是的,包括我在内。”罗曼嘟囔着,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变得麻木,而且嘴唇越肿越大。 “弗雷德,乔治!”他含糊地说着,“我要把你们夹进三明治里。” 第一章 客迈拉兽 这是个正在捕猎的孩子。 在过去的十四天中,他一个人在奥林匹斯山的52座山峰之间跋涉,一只客迈拉兽都没有找到。 有个高大的男人和他一起度过了前面的七天。 但在连续七天都没找寻到客迈拉兽的影子后,他就说,他们现在一定是到了“霉运当头”的时候。 于是他们选择兵分两路,每天月亮升起前才在谷地的林中集合。 “难怪我一直搞不到客迈拉兽的蛋。” 海格架起火,烧烤着一只巨大的山羊。 他那辆十分醒目的挎斗摩托被一堆乱七八糟的树叶和杂草盖着,上面还留着小动物途径的痕迹。 “你从哪搞到的?”罗曼闻着香味儿就找了过来,丝毫没用上路标。 “生存经验,生存经验——”海格大笑着用自己的“小刀”从焦黄的羊肉上割下长长的一条。 “来试试,我摘了几种草药,虽然没有厨房的条件,但应该也能改善一下味道。” “已经很好了。”罗曼闻了闻,肉焦香四溢的气味中,混着少许草药的芳香。 他接过肉在手中倒腾着,走到海格的三轮车挎斗旁。 拉菲从一团杂草中醉醺醺地探出头来,大声地叫着。 罗曼白了它一眼,但还是撕下一小块肉,小心地吹凉。 “整天就知道喝,让你送个信,送到邓布利多手里去;让你找个客迈拉兽,也找不到。” 拉菲叼着很讲义气地拍打着树叶,纳吉尼粗壮的身子从挎斗中游出,眼睛上的布条已经变成两块紫水晶抠成的全包裹镜片。 “还有你也是,一天比一天沉,缩身药剂都拿你没办法。”罗曼把剩下的肉全撕成小块,慢慢喂进纳吉尼的嘴里,它却很不满地用鼻子拱着罗曼的手。 “好好好,苗条,你最苗条了。”罗曼用一种沙哑的,嘶嘶的声音说着,纳吉尼这才满意地缩回头去。 “不管看几次我都感觉很可怕。”火堆旁的海格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你真的不是蛇佬腔嘛?” “邓布利多的蛇语可比我强多了,也没人说他是蛇佬腔啊。”罗曼回到火堆旁,接过海格递给他的刀子,“这就是种语言模仿罢了,完全无法用于交谈。” “我就模仿不来。” 海格粗着嗓子发出嘶嘶的声音,没几声就开始干咳。 “别太勉强,我也模仿不了你的哨声。”罗曼不好意思指出海格的嗓子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只得帮他拍打着后背,顺便擦一擦手上的油。 “话说罗曼,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侦查方法?” 海格终于喘过气来,拎着水壶就是咕咚咕咚几大口水下肚。 “这片区域太大了,如果只是个小镇子或者小村庄,那我还有一点机会。” 罗曼摇摇头,便细细嚼着有些发干的山羊肉,一点点咽下。 在危险的丛林中闹肚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谁说野外烧烤好吃,那就让他出去自己烤几天。 明明是自带的干粮太单调,其他的只有烧烤勉强能吃罢了。 “好吧,好吧。”反观海格大口大口地嚼着羊肉,直到胸前的扣子都被崩起来,这才心满意足地躺在地上,“那我们只好继续看那个老头子的攻略了。” 他从上衣中掏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 它看上去只是类似随笔的东西,因为它的封皮甚至不是龙皮,纸张也破破烂烂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一百年前的笔记了。”罗曼看着海格拿出来的笔记,很是无奈地把自己怀中纽特的笔记递过去。 他没想到邓布利多给了自己一本纽特的笔记,却给了海格一本这样——嗯,另类的笔记。 “你说得对。”海格接过纽特的笔记本。 作为交换,又把那本破旧的笔记本递给罗曼。 封皮内侧有些褪色的墨水写着一行小字——埃非亚斯·多吉。 笔记本的首页则充斥着潦草而凌乱的字体,破碎的小洞和笔划破的地方并不影响阅读,看起来写下这本笔记的人当时心情很是激动: 1899年,当我与邓布利多将要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毕业时,我们曾计划一起周游世界。 但就在我们动身前往希腊之前,邓布利多的母亲突然去世,邓布利多决定留下来照顾妹妹。 我不得不一个人上路,在周游世界期间我们将保持通信,这本笔记将作为这段旅程的见证。 “埃非亚斯·多吉,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罗曼继续翻看着笔记,里面杂乱而无序地记载着旅途见闻,看上去这更像是某本正规的笔记的草稿。 “第一次巫师战争期间,埃非亚斯成为凤凰社成员,战争结束后,他成为威森加摩特别顾问。”海格嘟囔着,“但他身体不太好,会更经常做一些幕后工作——大概是环游世界时留下的病根。现在他经常缺席威森加摩的正式场所。” 罗曼翻动着笔记,里面关于希腊的内容不多,关于客迈拉兽的东西更是少之又少。 但对方多次提到一个关键词——奥林匹斯山。 “海格,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太执着于客迈拉兽的习性以及生活区域,一些怪诞的,甚至看似无用的知识也在我们的考察范围内。” 他出声提醒着海格,对方很是受教地翻到最前方,开始大声朗读。 “客迈拉兽是一种原产于希腊、非常嗜血暴力的神奇生物。” “麻瓜神话中古希腊的怪物——拥有狮子的头,山羊的身躯,和一条蟒蛇尾巴的奇美拉,很可能就是客迈拉兽的误传。毕竟麻瓜很难想象火龙的存在。” “古希腊巫师用了很多年,才使人们转变观念;将这怪兽在神话中的居住地,改为土耳其地区小亚细亚的西南部。” “它既吞噬动物,也吃掉人类,它喷出的火烧毁村庄,没有人能阻止它的脚步。” “但由于麻瓜与巫师的活动,客迈拉兽的活动范围日益减小,生存条件也更为恶略,数量锐减。” 罗曼继续翻阅着这本破旧笔记中的内容,这位多吉先生天马行空的思路和记叙方式,让他不得不试着从字里行间翻找些有用的东西。 “你看这里!”海格好像也发现了新东西,他看上去兴高采烈的,“客迈拉兽的繁育。” 罗曼皱了下眉头。 他可没有养殖客迈拉兽的想法,也不觉得在禁林里见到客迈拉兽是个好事情。 “为了延续族群,客迈拉兽开始与其他物种杂交,最常见的是体型巨大的山羊。” “有些聪明的客迈拉兽,甚至会主动用自然生长的魔药来增大山羊的体积。”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罗曼突然背后一机灵,连忙发问。 “可能会与山羊交配——”海格迟疑着又念了一遍。 “卧倒!” 宽阔的火焰从他们头顶掠过,在旁边的树上撞开,分成两股继续舔舐着林中的汁液。 漫天散落的树叶翻滚着,里面的汁液被瞬间蒸干,继而化作黑色的飞灰。 一头巨大的怪兽从密林中冒出头来。 它长着狮子的头、山羊的身体和火龙的尾巴。 第二章 坠落的摩托车 如果说一个人走路,就是同地球约会。 那么两个人骑着摩托狂飙,八成是被怪兽追着跑。 在两个人的一连串咒语都无功而返后,海格并没有仗着自己混血巨人的体魄上去肉搏,反而与罗曼瞬间达成一致——风紧扯呼! 没有陷阱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干掉这头巨兽。 “客迈拉兽能飞嘛?” 罗曼回过半个身子,用屏障和清水抵挡着蔓延而来的火焰。 “我想不能,它没有翅膀。” “见鬼!” 海格一个漂亮的漂移绕过两人合抱的大树,这让罗曼半个身子都掉了出去。 “罗曼,你那本笔记里,有逃脱客迈拉兽的记录。” 海格疯狂地操作,但无法升空的摩托车显然缺少很多灵活性。 至于升空——如果敌人具备大范围对空攻击能力,那么起飞这件事应该慎之又慎。 罗曼勉强爬回车斗里,强忍着天旋地转把纳吉尼当成安全带勒在身上,又把拉菲塞进衣服里,免得它出去乱飞,被身后漫天飞舞的火舌点燃。 “说真的,我不认为这个时候看笔记有什么用。” 虽然嘴上这么说,罗曼还是很听话地将笔记本从怀中掏出,本就破烂的笔记本瞬间被风扯走了封皮。 “这种东西,我们怎么凭两个人取血!” 他紧张地翻动着笔记本,心里却在吐槽邓布利多的不靠谱。 “我不知道!”海格一头撞碎了拦路的树枝,“但这只也许不太正常。它看上去比八眼巨蛛难对付的多!” “你有没有想过,有的神奇动物被分到5x级,是因为最高只到5x级!” 罗曼突然看到某页上绘着一座高大山峰的鸟瞰图,四周匆匆写就的笔记十分潦草,但整体看上去并不散乱。 很明显写就这篇笔记时,埃非亚斯·多吉的书写环境不太好,心情也很激动;但最起码该是安全的。 “我已经等不到落地了,我必须在飞天扫帚上便写下这几句话,梅林才能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这家伙跟我了解的资料不太相符,而且更为凶猛。它几乎烧了我的扫帚尾毛,但看上去它对这山顶有所畏惧。” “原谅我对这山顶情况的胆怯,但你不能要求一个人一天之中经历两次生命危险。” 罗曼掏出另一张麻瓜地图,在颠簸的车上开始比对。 在海格第五次漂移,将纳吉尼的身子绷得笔直时,罗曼终于确定了方位——米蒂卡斯峰。 “海格,向左!” 他大声喊着,魔杖向后吐出一阵又一阵浓重的烟雾。 海格闻声而动,在雾气的保护下猛地向左转向,瞄准空中一个树冠的空隙,尝试升空。 他还没来得及爬升到树梢,一团火焰便冲破雾气,像一道火墙般阻拦住他们的去路。 海格还想硬闯,但摩托车愤怒地向下压着车头,不肯听从他的命令。 “海格,没有摩托车我们逃不掉的。”罗曼看着海格准备将摩托车强行提起,连忙制止他。 施过魔法,尤其是自己改装的交通工具,大多数都有些魔怔,可不能得罪。 而就在摩托车挣扎的一瞬,巨大的狮子头已经穿破浓雾,向他们狠狠咬来。 这可不是红烧勾芡款,而是货真价实的狮子头。 罗曼几乎能看见它獠牙后的嗓子里,即将喷射而出的火焰。 “清水如泉!” 粗壮的水柱从他的魔杖中冲出。 强大的反作用力将纳吉尼的身子绷得笔直,它拼命地使自己缠在车上,连扶手都被它勒得有些发歪。 摩托车也顺势向前一窜,从客迈拉兽的口下逃脱。 大量的白色蒸汽从客迈拉兽的嘴中冒出,它甩了甩发懵的脑袋,魔鬼般的羊蹄在地上刨出深深的坑洞。 “向前,继续向前,然后笔直地开上去。”罗曼趁此机会指挥着海格。 “这样我们会脱离树林的保护。”海格大声吼着,接连用头撞碎树枝让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声音也不自主地变大。 不过也就是海格的身板硬,换做其他人恐怕连天灵盖都已经被掀开了。 “我会抵挡一下。”罗曼咬着牙准备输出自己的全部魔力,“然后就要看你冲的有多快,以及这份笔记的真实性了。” 他想起邓布利多临行前教给自己的咒语,以及自己多次尝试之后那可怜巴巴的效果——罗曼只希望老邓头这次足够靠谱,这个魔法在他全力施展后能有些不太一样的表现。 “火焰护身!” 在身后最后一棵树被炸开的同时,罗曼郑重地念出咒语。 随着体内传来被抽干的感觉,蓝色的火焰也飞快地铺满视野。 客迈拉兽愤怒地甩着尾巴,却无法破开这道蓝色的墙壁。 “升空,升空!” 不需要罗曼指挥,海格已经操控着摩托车升空,沿着山坡向云海中冲去。 “等等,客迈拉兽这种东西,一般来说会有翅膀嘛?” 罗曼突然拍了拍海格的肩膀。 “我们不是说过吗?没有!”海格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这在他的职业生涯中极为罕见,“怎么了?” “那它凭什么能飞?”罗曼的魔杖向下炸出一连串火光,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而他们下方,甩着龙尾的客迈拉兽正调整着平衡,摇摇晃晃地向他们飞来。 一连串发生在皮肤上的爆炸没有摧毁它的稳定,反而使它的速度更加快了。 “等等,向山顶上空飞。”罗曼尝试着一切能用来加速的魔咒,让摩托车穿破云海,来到山顶的上空。 客迈拉兽真的在半山腰开始减速了,它在空中停下身子,发出不甘的怒吼。 “快,我们得先离开这。” 罗曼的话音未落,一道粗壮而且具有爆炸性的火焰直直地击中了海格的摩托车。 摩托车应声从中间断为两截。 它为什么突然能喷这么远! 怀揣着这个疑问,罗曼随着挎斗一起从高空中坠下;留下在空中骑着摩托陷入凌乱的海格。 大概两秒后,罗曼勉强压榨出一个半成品的减震咒,随后挎斗便重重地摔在一堆乱石上。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眼前却突然一片漆黑,歪头倒在刚刚从挎斗中爬出的纳吉尼身上。 拉菲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尝试着向海格的方向飞去,却好像被无形的罩子限制在某个固定的高度,只得无奈地盘旋。 海格骑着摩托车从空中俯冲下来,却与罗曼擦身而过。 他在附近兜兜转转,始终没有看到倒在眼前的罗曼。 拉菲焦急地俯冲下去啄他的耳朵,身子却径直从这高大的身体内穿过。 随着夜幕深沉,山下熊熊的烈火指出一条通往山峰的明显道路。 海格手足无措地想要灭火,但以他的能力根本无力阻止这样的火势。 而也就在这时,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风刮得海格睁不开严谨。 悬在空中的云,也在这风的影响下古怪地移动着。 顷刻间,雨水便落入下方的丛林之中。 而在这雨水的浇灌下,一个小黑点缓缓从山脚下走来,一点点变大。 它的狮子头发着低吟,仿佛在为无路可退的猎物唱响哀歌。 海格攥着手中的雨伞,犹豫再三后还是骑上摩托,缓缓向后退去。 客迈拉兽在山顶前止步,虎视眈眈地审视着海格。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太阳从东方升起。 曙光首先照射到这座神话中圣山的顶峰。 而在云海之上,所有人都没能注意到的地方,一道阴影在乱石中缓缓游走。 第三章 巨人与蛇 当罗曼从昏迷中醒来时,他意外地发现了站在自己身边不远的海格。 他正骑在只剩下一半的摩托车上,如临大敌地看着山下。 “海格,海格!海格?”罗曼伸手去拍他的胳膊,手指却径直从那厚重的皮毛袖口穿过,没有丝毫阻碍。 “这是什么鬼地方?”罗曼回头看看依旧蜷缩在挎斗中的纳吉尼,掏出魔杖开始四处敲敲打打。 但任凭他怎么努力,也没能从稀薄的空气里找到魔法的施法痕迹。 倒是拉菲在他身边飞来飞去,翅膀上的羽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搅扰得他不得安宁。 “行行好,拉菲。” 罗曼抬起头示意拉菲保持安静,却发现拉菲正静静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痕迹。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单片镜已然变得滚烫。 脚下几块乱石头被不经意地拱开,花花绿绿的斑纹在石缝中时隐时现。 “如果这是蛇的话,那么恐龙灭绝的原因我大概找到了。” 罗曼很久没体会过这种两腿发软的感觉了。 上次遇到这么大的蛇的时候,邓布利多还挡在他前面。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再去想围着山顶左右打转的海格,也不管飞在天上,保持着静默的拉菲,直到面前的土壤里没有了一丝动静。 但挎斗中的纳吉尼却仿佛被什么声音唤醒。 它高举着头颅,拼命发出嘶嘶的声音。 如果这些嘶嘶声真的能代表蛇的语言,那么罗曼发誓,他此前从未听过如此丰富的词汇。 说好的蛇没有声带哪? 这种蛇吐芯子时发出的嘶嘶声响,这的能承担这样多的信息嘛? 如果蛇语是这么复杂的东西,那邓布利多是怎么提炼出词汇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 可能是一秒钟,也可能是一个多世纪。 纳吉尼缓缓地游走到罗曼身旁,轻轻地靠在他的脚旁,把蛇头抵在他的右手中轻轻拱了拱。 太阳升得越来越高,纳吉尼开始用芯子舔着罗曼的手心。 一股芬芳的花香不知何处传来。 纳吉尼则好像知道什么,它用尾巴卷起罗曼的手,引着他向前走去。 他们径直穿过海格焦躁不安的身形,三绕两绕便仿佛换了番天地。 迎面出现的是一条条柱廊,柱廊前面是长着奇花异草的花园。 纳吉尼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示意罗曼跟着它向花园深处走去。 花团锦簇之中,一尊高大的巨人侧对着他们,席地而坐。 他身披着皮甲,用手撑着下颚,似乎正沉沉地睡着。 从侧面看,他的面容与一般的巨人不同,更贴近于普通人类;身上的衣服似乎也在标明这一点。 罗曼的呼吸有些急促。 这样一个半神英雄似的人物出现在这座山上,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而在环绕着巨人的花海中,聚拢在一起的风信子最为羡慕。 这并非是因为它造型别致,或者颜色艳丽。 而是每丛风信子中都围着一把两人高的金色竖琴。 没有弹奏者,也没有风拂过。 但琴弦就是那样静静地颤抖,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动着,发出悠扬悦耳的乐声。 这声音宛若一股清凉的泉水,虽从耳朵灌入,却沁人心脾,让人不自主地放松下心神。 罗曼晃了晃头,轻轻咬住自己的舌尖,确保头脑时刻清醒。 “它又来了。” 闷雷一般的声音从半空中炸响,将竖琴的温雅音调炸得粉碎。 巨人缓缓从地上站起,迈起大步逐渐加速着向罗曼冲来。 石子在地面上跳跃,地面也在山顶上跳跃,甚至整座山都开始了跳跃。 竖琴的声音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急促而高亢。 “不对,不对;不是你。” 就在罗曼举起魔杖的同时,巨人又缓缓收住脚步,低下头困惑地端详着纳吉尼。 粗壮了不少的纳吉尼在巨人面前,就像是一条可怜巴巴的蚯蚓,不安地在地上蠕动着。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他的话没有得到回答,因为罗曼则敏锐地发现脚下的地面在巨人停下奔跑后,依旧在不断地震动。 这震动越来越明显,随后简直就是地动山摇。 地面炸裂的声响与尘土掩盖了从底下钻出的身影。 待到烟雾散尽,巨人的腰间已经多了绳索般捆绑他的一条巨蛇。 它看上去就和罗曼当初所见过的蛇怪一般无二。 不,有一点区别。 那就是它的两只眼睛都只剩下了黑色的血窟窿。 巨人挣扎着扭住它的蛇头,另一只粗壮的手臂则去解它的身子。 但蛇的力气显然也不小。 “小子,来帮我一把!”巨人声如雷震,奋力地将蛇腹暴露在罗曼的攻击范围内。 而这被制住一半的蛇也开始疯狂地发出嘶嘶的声响。 听到这声音,纳吉尼开始在地上焦躁地游走着,尾巴一甩一甩,差点儿扫中罗曼的脚踝。 “别怕,别怕。” 罗曼伸出手挡在它的宝石眼罩上,又将它揽在怀里。 纳吉尼瞬间安静下来,但身子还是不自主地颤抖。 “好吧,看来你没有时间。”巨人认命般地被蛇吻命中肩膀。 一大块肉瞬间消失。 更确切地说,连他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也都同时消失,化作银白色的烟雾。 饶是在魔法世界,罗曼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生命体。 这巨人好像可以自由地操控躯体。 少了多个缠绕部位的大蛇立刻失去平衡,被他擒在手中。 而烟雾笼罩中,巨人失去的手脚很快长了出来。 “这可是,很疼的!” 他愤怒地大吼着,尽管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但手上没有一丝迟疑,拼命将这条蛇向着远处的山脚抛去。 直到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传来,他才心满意足地拍打着肩膀,重新坐回原位。 竖琴的声音也再度恢复为清爽的节奏。 如果不是周围凌乱的泥土与花草,罗曼会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奇怪的孩子,你没有守护神?” 那巨人却不肯再安静,他望着罗曼,声若洪钟地发问。 “我的确释放不出守护咒。”罗曼不知道这巨人的打算,只能尽量保持镇定,“我缺乏释放魔咒的一些条件。” “守护神的释放条件?我觉得你误会了。”巨人拄着地,侧过半个身子,充满压迫感地看着罗曼。 与人类近似的面部,使他的表情极为丰富。 最起码现在看上去,他对罗曼饶有兴致,“不,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守护神。” “能不能释放守护神与是否拥有守护神是两回事。”他补充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罗曼捏着魔杖,揣度着对方的话。 “我的意思很明显,你释放不了守护神是因为你的魔法深处,没有蕴藏着守护神。” 巨人言之凿凿,好像自己就是真理。 “真正的守护咒,用手势就能释放。” 罗曼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炸雷,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你是——无敌的安德罗斯?” “无敌?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人是无敌的。”巨人摇着头,“而且我也不是安德罗斯,我是他留下的守护神。” 第四章 无敌的安德罗斯 “这不可能,主人死后守护神也会消失。除非——安德罗斯还活着?” 罗曼尽可能维持着语气的平和,不至于显得太过震惊。 他觉得自己现在更能接受伏地魔突然复活,穿着黑丝在他面前跳舞。 “安德罗斯确实已经死了,死得平平淡淡,毫无波澜。” 巨人叹了口气,指着他先前将蛇扔下的方向说: “海尔波的蛇怪还承载着他残破的灵魂,在这世上苟延残喘;我觉得守护神能活下来,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蛇怪,海尔波?”罗曼望着巨人守护神所指的地方。 他一定是在做梦。 这肯是古代魔法史课堂。 他只是被宾斯教授催眠了。 “是啊,他一直想逃出去,可惜我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守护神拍打着胸口,“这里是我得以存活的关键;而如果他跑出去,这个地方也就不存在了。” “这是什么地方?”罗曼抛弃不切实际的幻想,试图理清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道哪?”守护神轻描淡写地回答。 “如果你非要问的话——”他拎起一把竖琴,观看着它琴弦的拨动。 罗曼这才注意到,这些琴弦动作极缓,每一个音出来后,都要等好久。 或者说,每把竖琴都只负责一个音。 这一把弹完后,下一把立刻接上。 “死者与生者的交界?” “意外制造的囚笼?” “大自然的奇迹?” “随你怎么称呼好了。” “小子,这是魔法的世界,没人能给你所有问题的答案。”巨人摇着头,“有些事情只能自己找答案。” “那么我该怎么出去?”罗曼觉得这个问题不需要他自己找答案。 巨人继续低头观察着竖琴的拨动,手却指着天空的方向: “大概就在那里,你试试?” 罗曼刚刚抬头,拉菲就如同离弦之箭般向着天幕射去。 接着,它狠狠地撞在什么东西上,打着旋儿落下来。 “但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只有会使用守护神咒的人才能从那里突破。” 守护神抬起头,发现一只小小的渡鸦正好从他脸前掉落,眼神里还充斥着愤懑。 罗曼紧跑几步接住拉菲,却离巨人近了不少。 巨人没有在乎他,自顾自地开口: “很多巫师都无法释放守护神,他们有的是能力不足,有的则是出自内心。” “可他们的魔力中都蕴藏着守护神的原型,这种原型有可能被改变,有可能无法显露,但你不同——你是没有。” “我不理解——”罗曼掏出魔杖,尝试着念起呼神护卫。 但魔杖头连银白色的雾气都没有产生。 “我一直以为是我想的事不够快乐,或者保护东西的信念还不够坚定。” “不不不,我想与那无关。”守护神摇着头,“我感觉到你体内的魔力非常多,尽管大部分都无法被调用;但是如果换成其他巫师,强行施展也可以逼迫肉身守护神显形。” “没见过雷鸟的人,一辈子也画不出雷鸟。”罗曼喃喃自语。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巨人耸了耸肩,这个动作由他做起来极为滑稽。 “巫师,就是这种奇怪的东西,空守宝山而不自知。”巨人看着满脸惆怅的罗曼,“你有这么多魔力,为什么不所幸自己制造一个守护神?” “制造守护神?”罗曼震惊地抬起头,“守护神是可以制造的嘛?” “不然你以为我第一天诞生就是这幅模样嘛?” “过来,这个过程需要一段时间,但开始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技巧。” 银色的巨脸露出狡猾的笑容,他俯下身子,小声地对罗曼说着——震得他耳膜都快出血了。 “你释放不了守护神,但你可以逼迫你的魔杖放一个,然后慢慢改造。” …… 不愧是安德罗斯的守护神,巨人对守护咒的理解十分透彻。 毕竟安德罗斯身为他所处时代的第一人,曾被冠以“无敌”的称号。 甚至从整个魔法史的角度上看,他在守护神上的建树也堪称“无敌”。 大概两个小时后,伴随着一阵虚弱感传来,银白色的独角兽从魔杖的顶部冲了出来。 “你的魔杖是独角兽毛的!”巨人乐不可支地拍着大腿,“就你,用葡萄藤配独角兽毛的魔杖。” “啊哈哈哈哈哈哈。”他笑着在地上打滚,一双锻压锤般的拳头在地上反复敲打着。 罗曼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攻击范围”,而后静静地等着他恢复冷静。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终于停下笑意。 而罗曼擦了擦汗,看着高大的巨人,由衷地感叹道: “能将守护神改造成你这个样子,我实在难以想象安德罗斯有着多么强大的内心。” 他没有夸奖魔力,反而感叹于这位前辈的心灵。 巨人脸色一怔,原本清晰的面孔渐渐笼罩上一层银色的雾气,仿佛他的五官也融化在这流动的雾气中。 “安德罗斯,听听看啊,听听看啊。” 他低声念叨着。 “安德罗斯曾经一度被别人称作胆小鬼。” 守护神用一种平缓且庄重的声音开始讲述。 “年少时懦弱的他,为了证明自己,废了很大力气,才学会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释放守护神。” “可在他兴冲冲向同村人炫耀的时候,守护神咒却失效了。” “面对着那铺天盖地的嘲笑,他一度失去释放守护神的能力。” “直到那个夜晚——我诞生了。” 守护神的语气有了起伏。 他开始以一个亲历者,而非转述者的身份描述故事。 在这个所有冒险故事都喜闻乐见的情节中,安德罗斯并没有小宇宙爆发,在危险面前保住自己的村子,也没有在村子被毁后,顿悟强大的魔法,消灭那些黑巫师与他们所携带的,危险的神奇生物。 他就像所有普通巫师那样——普通地战斗,普通地发挥,普通地突破平时水平,用出一个高质量的守护神咒,随后普通地被打倒在地,混在尸体当中。 而几年之后,当安德罗斯这个名字再次出现时,他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巫师,一手漂亮的守护神咒,让他在大多数危险面前都游刃有余。 又过了十几年,安德罗斯已经很少会遇到危险,他声名显赫,寻常巫师觉得凶险的事情,在他看来就如同吃饭喝水。 后来,突然有一天,当人们提起安德罗斯时,总会不自觉地加上“无敌”这两个字。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安德罗斯的身影也彻底从巫师界里消失。 其实他就生活在普普通通的村落,当着普普通通的巫师,甚至用着自己的真实姓名。 但人们不愿意相信,那位无敌的安德罗斯,就是个住在麻瓜村落门口,偶尔帮人看病的老头。 一段沉默过后,守护神的五官渐渐恢复,“现在你也能释放守护神了,是时候离开了。我不确定它下次来攻击时,会不会伤害到你。” 他站起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不多时就拎着那个破烂的摩托车斗回来。 “我把你扔上去,然后你只需要释放守护神咒,后续的我想你能应付。” 他不由分说把罗曼和纳吉尼一股脑地塞进车里。 纳吉尼还真是极为自觉,瞬间把自己勒成安全带的模样。 “请等一下。” 罗曼想了想此刻不知在哪里游荡的海格,连忙开口询问: “我想问,该怎么对付客迈拉兽?” “客迈拉兽?”安德罗斯皱着眉头,“那是什么东西?不过这个发音听起来很熟悉。” “那是种巨大的怪兽,长着狮子的头、山羊的身体和火龙的尾巴。”罗曼解释道。 “母山羊奇美拉!”守护神大笑着,高举着胳膊,做了个送胯拧腰的动作,像是要把手里并不存在的东西投掷出去。“我早就想干掉它了,这个狗东西在这里天天吵闹,时不时还放火烧山,逼着我灭火,可惜我出不去。” “那您有什么好办法嘛?”罗曼满怀期待地问道。 “找一根长矛,涂抹上石墨,然后尽量靠近它,随后迅速把长矛扔到它喷火的嘴里。” 巨人的手虚握着,仿佛那里真的有一根跟他齐身高的长矛,已经蓄满了力量。 呵呵。 罗曼干巴巴地笑着。 给他一根长矛去挑战客迈拉兽。 给他一个支点他还能敲起地球呐。 自己要是有守护神的身板,哪里还用什么长矛,直接上去用胳膊勒,也能勒死客迈拉兽。 至于现在,他还不如自己抹好了孜然辣椒,用长矛把自己穿起来送给客迈拉兽烧烤用。 “好了,好了。”守护神拎起摩托车挎斗,像摩天轮一样将背着纳吉尼牌安全带的罗曼缓缓升起。 “我——”罗曼想说自己还没问清怎么对付客迈拉兽。 “嘘!”守护神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只允许你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帮我?”罗曼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询问巨人的目的。 “谁知道哪?也许你死后,你的守护神能来这里陪我做个伴。”守护神说着让罗曼毛骨悚然的话,随后将他远远地向着空中投掷出去。 第五章 夹缝中的灵魂 飞速上升的车斗内,拉菲的小眼睛里满是惊恐,它可不想再被撞上一次。 罗曼也做好了承受重击的准备,但真实情况是——他和车斗一头撞进软棉花似的东西中。 天空与大地间的距离在慢慢被拉开,他好像来到一条无止尽的通道中。 四周太阳的光亮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广袤无垠的星空。 雷电与火焰交错着在他四周浮现,可怜巴巴的车壳给了他最后一点保护感。 罗曼感觉自己像极了法厄同,同样驾驶着一辆失控的车子,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 渐渐的,雷电与火焰不再出现,星空也黯淡起来。 四周陷入无声的寂静与漆黑。 罗曼咧了咧嘴,难看地挤出个自嘲的笑容,这是到了太阳马车被击碎的时候了? 他可没有个太阳神老爹。 还有一点不同,法厄同还有河神给他收尸,至于罗曼自己—— 他郑重地举起魔杖: “呼神护卫!” 一头银色的独角兽从魔杖尖冒了出来。 它看上去比之前大了些许,茫然失措地望着罗曼,又在飞行的车子周围旋转着飞了两圈。 随后它开始向着东方跑去,这半个挎斗竟然如装了转向舵般跟在它身后,寸步不离。 一路上罗曼感觉周围的黑暗里,时不时会有些东西出现。 有的只是漫无目的,游荡着路过;有的则站在原地,静静地窥伺他。 有一次,他甚至能感觉到脸前有什么东西滑过,魔杖甩出却又只击中一片虚无。 在罗曼与空气斗智斗勇的同时,前方引路的独角兽渐渐停下脚步,银色的光芒黯淡了些许,但看上去精神很好。 罗曼向独角兽看去,看见它很为难地在原地打转,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但始终无法前进。 “你是什么人?”罗曼意识到独角兽约到了麻烦,试探着问道。 “别害怕,在这只小家伙的保护下,我根本伤不了你。” 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又是多少年过去了,蛇王的培育都已经融入炼金术了。”虚空中的人感慨万千,声音渐渐变为古怪的嘶嘶声。 紧绷着罗曼的纳吉尼抬起头,小声地嘶嘶了两下,便又低下头,默不作声。 “好聪明的小家伙,简直不像条蛇。” 水滴落在水面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借着独角兽散发着的银光,罗曼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向他走来。 这人穿着一身破布拼起来的衣服,露在外面的身体则干干巴巴的,头发也是稀疏的白发,脸上更没有什么肉,如同蒙着皮的骷髅。 但最起码有一件事值得庆幸,他长着鼻子。 “你花了很大精力培育她吧。” 罗曼不知道来人究竟有没有声带能够震动,但对方就是能发出这种不急不缓的声音来。 “她甚至不肯对我透露你的信息,哪怕只是你的名字。” 罗曼看似感激地伸出手去,拍了拍纳吉尼的头,手心中则暗暗扣住从袖口中探出的骨杖: “当然,很多蹩脚的巫师都可能通过名字害人,更不要提像您这样伟大的巫师。” 他紧盯着对方那灰白皮肤所围成的空洞,那里本该有一双叫眼睛的东西。 “我本以为,您应该跟外面那条蛇怪在一起。” “如果全指望它,我恐怕早就消散了。”对方想露出嘲讽的表情,但这对于他而言太过困难。 “而且我不是什么巫师,我只是个游荡在虚空中等死的人罢了。”骷髅样的面孔挣扎着扭曲了几下,缓缓抬起一只右手。 罗曼的肩膀也随之微微一动。 “别这样紧张。” 尽管能阻拦住独角兽的前进,但来人看上去并不敢靠近一个实体守护神, “我海尔波,对游荡在此界的斯提克斯河起誓,不会伤害眼前的年轻人。” 他慢慢放下右手,好像连接着手与身体的胳膊随时会断掉一样。 “相信我,在这里不会有比这更可怕的誓言了。” 罗曼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卑鄙的海尔波,重点可不是海尔波。 更何况这样一张骷髅脸很难让人信服,于是自称海尔波的家伙,继续说出让罗曼脸色微变的话: “所以收起你那可怜的小把戏吧,这种血腥味儿十足的咒语——施法痕迹太重了。” 自知被看破的罗曼大大方方地抬起手,亮出绿油油的骨杖。 他暗地里催促着独角兽寻路,嘴上却没有停下:“杀戮咒的衍化,应该经历了一两千年之久;而且它诞生的年代似乎在您之后。您怎么会知道它的效果?” “这没什么好新奇的,只要没有理论层面的突破,魔法的原理是不会变的。” 海尔波似乎是在笑,但笑容在他枯萎的脸上显得极度可憎,“这种攻击魔法太过直接,施法痕迹重的可怜。倒不如你这根魔杖有点儿意思。” “什么痕迹?”罗曼第一次听说杀戮咒的痕迹。 “你所谓的杀戮咒,是用灵魂抹杀灵魂,强行抹去对方与这个世界的连系。”海尔波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讲述着,“当你毁灭对方的意图到了极致时,甚至不惜以自己作为武器。” “可我凭什么能抹去对方灵魂的连系,灵魂在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权重嘛?” “权重——有点儿意思。”海尔波摇了摇头,这让人担心他的脖子会不会马上断掉,“与那无关,灵魂与世界的连系是很脆弱的,只要遭到打击,就一定会断开。” “那么,谢谢您的指导,我还要赶路。” 罗曼催动着独角兽守护神,它一步步艰难地向着前方走去,却怎么也不愿意突破海尔波拦住的道路。 “看得出来,你既理解魂器,也理解死咒。”海尔波缓缓让开身子,用手指着前方,“那里就是出口,但在你离开前,我需要你帮我个小忙。” “谢谢您,但在那之前,我依旧有个小小的问题。”罗曼打断了海尔波的话,而且没有听从他指引的方向,反而任由独角兽带路。 奇怪的是它竟也选了海尔波所指的方向。 “如果说安德罗斯与我交流没有障碍,是他并没有彻底与外界隔绝,那么身处希腊,两千多年没有见过人的您为何能与我交谈。” 独角兽在罗曼的控制下不紧不慢地前行,挎斗跟在后面显得轻松惬意,直到一个小小的白色亮点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并不是什么问题,这个世界是灵魂交流的世界。”海尔波并不着急提出自己的要求,耐心地解答着问题。 “可是您确实在中途用了蛇语,而我也并不能听到纳吉尼的声音。”罗曼边反驳,边让独角兽保持匀速前进。 “孩子,你不会以为语言中,没有灵魂的力量吧。”海尔波的语速有了一丝改变,“这不是什么难题,我可以教你。用你的魔力进入她的大脑,你只是需要一个翻译的方法。” “那真是太好了,我一直苦恼与无法同纳吉尼交流。” 罗曼从车斗里站起半个身子,让纳吉尼牢牢锁住自己,如同个驾驶战车的战士般居高临夏地看着海尔波。 他看着那可怕而古怪的脸,却十分亲切地笑着;仿佛见到了自己亲生的朋友。 海尔波也并不吝啬——他缓步凑上前来——仿佛见到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这种魔法很简单却很有效——学会后可以视作弱化版的蛇佬腔——你只需要——” 他开始讲述,但声音却越来越低。 “谢谢您的教导,但您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罗曼笑得更灿烂了,似乎见到一位掏心掏肺为他好的长者。 “我说——”海尔波似乎没注意到独角兽已经带着他们走到光的边缘,再向前便是一团白茫茫的云雾,“如果你有一样可以让你不死的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让别人知道!” 银色的独角兽突然调转回头,向着海尔波的胸口飞快地冲刺。 它在冲锋的路上越变越大,不多时已经从马驹变成了骆驼的大小。 但海尔波却任由自己的胸口被那长长的独角捅穿。 “违背誓言的后果是很严重的,但我已经可以舍弃这条生命了。”他大笑着,身体变得支离破碎。 他形成一团黑雾,向罗曼冲来,“魂器,蛇怪,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 “安德罗斯想用这种方法磨死我,我告你,没门!” “果然,卑鄙的海尔波名不虚传。” 罗曼冷着脸看着他冲向自己,那个曾数次帮助他的倒三角瞬间出现在海尔波的黑雾面前。 与此同时,独角兽也开始跨步狂奔,引着挎斗向前飞驰,几乎瞬间就冲入白茫茫的云雾之中。 “你休想!” 凄厉的声音传来。 罗曼惊讶地发现自己无往不利的符咒被这团黑雾击破。 而此刻龙骨杖却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 它几乎主动牵起了罗曼的手,对准了来袭的黑雾。 伴随着一道鲜艳到极致的绿光,罗曼感觉自己刚刚恢复的魔力再次被抽了个精光。 他还来不及查看黑雾的情况,眼前便被阳光闪得一花。 挎斗载着他,已然再度出现在山顶的上空。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还在四周焦急地搜寻。 “嘿,海格!” 罗曼勉强对海格招了招手,剩下的半截挎斗便载着他从天而落,重重地砸在地上某个软软的生物身上。 等罗曼抬起头时,发现愤怒的客迈拉兽正扭过头看向他。 第六章 骨杖中的记忆 当一头怪兽有着狮子的头、山羊的身体和火龙的尾巴时,它会有什么缺点哪? 答案很清楚——它很难回过头来咬你。 但作为补偿,火龙样的尾巴强壮到足够勒死任何敢站上它后背的敌人。 “那个,我要说这是一场误会,你会原谅我嘛?” 罗曼无力地挪动着,全靠纳吉尼才得以从被压成铁块的车斗里逃出。 “嘿,罗曼!”远处的海格激动地挥着手,向着罗曼跑来,“小心!” 他激动地忘了客迈拉兽的危险,冲来试图阻挡客迈拉兽的攻击。 “你还不明白嘛?安德罗斯就可能有巨人的血统。” 罗曼看着向自己冲来的海格,面无表情。 “你认为有巨人血统的家伙都是蠢货,但我认为海格不会蠢到一晚上在这里徒劳无功。” “而且,你不懂麻瓜物品,对吧,你根本没法变出一辆摩托车来。” “聪明。”海格停下身子,满是胡须的脸竟然显出几分猥琐,“但我觉得这些并不足以让你怀疑我。” “这根魔杖,只能释放一个魔咒;或者,最起码只有这一个同源魔咒的变种。”罗曼抬起自己的骨杖,“尽管你们都说它是魂器,但我并没有什么与它血脉相连的感觉。” 他又举起独角兽魔杖,“这根魔杖也并没有那么光明,善良;它只是对我很好罢了。” “你模拟的太过火了。”罗曼把手中的两根魔杖收起,缓缓站起身子。 “是的,小家伙,看得出来你在毁灭的路上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海格巨大的身子干瘪下来,露出近似骷髅的海尔波的身影。 他的身体已经破破烂烂,胸口开着兽角留下的大洞,四周不断有碎片向下掉落。 “要不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看上去那个誓言对你伤害不小。”罗曼看着海尔波,丝毫不把身后的客迈拉兽放在心上。“不然你何必用这种方法欺骗我。” “是的,在我身处的地方,对冥河起誓会遭到很严重的惩罚。”海尔波笑着,尽管伴随着他的笑容,他脸上仅剩的肉皮在不断剥落。 “正如我先前所说,在毁灭的路上你已经开始前行;但是在避免死亡的路上,你却差得远。” “那只是你认为。”罗曼皱着眉头,“所以那条蛇怪上还是有你的灵魂?” “你说的没错。安德罗斯找不到我的另一个魂器,就企图通过蛇王来封印我。”海尔波哂笑着,“你应该感到幸运,如果你早来些年头,那愚蠢的守护神还没有失落掉那么多记忆,他是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 “这个地方也是他的手笔?” “当然不是,没有巫师能做到这一点,他只是从这里开出一道缝隙。”海尔波大笑着,“这个鬼地方,加上我的蛇王,安德罗斯的守护神,甚至包括那只愚蠢的,游荡在四周的变异客迈拉兽,安德罗斯企图用这些来让我永远的游荡,体会游魂的感觉!” “我告诉你,这不可能!”他狰狞的面孔终于只剩下雪白的骷髅。 “可是你现在打算怎么出去哪?”罗曼静静地看着他,“如果你具备强行制服我的能力,就不会这么——耐得住性子。” “你还没有感觉出这是哪里嘛?”在海尔波没有皮肉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他的声音却出现一丝按捺不住的欣喜,“太好了,那你绝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太阳,山峰,与四周的云海都消失在罗曼眼中。 他现在身处浓重的乌云之下,站立在一座凄凉的海岛上。 无数披着破烂斗篷的摄魂怪在他四周游荡,但并没有理会他与海尔波的对峙。 “我们在你的魂器中,在你一无所知的魂器中。”海尔波缓步上前,这次连他的白骨也开始灰化,“现在,让我看看咱们两个,谁更了解魂器。” 罗曼下意识地抬起手,按照安德罗斯的守护神所传授的那样,尝试用手势施法召唤守护神。 但很可惜,还未能形成自己守护神的他,在缺乏魔杖的情况下,毫无办法。 “你说的都对。” 第三个人的声音响起,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 “现在,请你离开这里好嘛?” 这声音无比温和,但海尔波的动作却突然粗暴起来,仿佛这件事已经超出他的认知。 “这不可能……” “不可——” 他向着罗曼冲来,但刚刚迈出三步,就被绿莹莹的光包裹住,消失不见。 “他可以继续回老地方游荡了,但对冥河起誓会让他的日子很不好过。” 绿光中,一个小巫师的身影从中缓缓走出。 “首先,我要谢谢你不断送进来的魔力。其次——好久不见了,罗曼·海勒。” 小巫师抬起头,面色红润,脸上无疤,头发呈现深棕色,但那分明就是罗曼的脸庞。 “你是谁?”罗曼看着眼前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眼上却没有疤痕的人,不知道这是不是海尔波的新把戏。 “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哪?” 他盯着罗曼,一步步走上前来,伸出双臂。 “你知道魔力暴动嘛?” 罗曼想要后退,脚下却如同生了根。 “魔力暴动下的超强感知,能让一个小巫师的脑子炸掉。所以有些事情,你不会记得。” “来吧,你还想逃避自己到什么时候?” 罗曼眼睁睁地看着他抱上自己,等他回过神来时,眼前是燃烧着的巨大火堆。 他警惕地退后了几步,望着不远处的几个人,其中海格的背影尤为显眼。 这个场景让人感到熟悉又陌生——他曾在邓布利多的记忆中看到过。 远处的人都背对着他,仿佛刚刚同什么人讲过话。 罗曼记得这个场景,这是邓布利多与众人告别的场面,但邓布利多的记忆就到此为止。 他看着前方,艾布纳率先转过头,对着海格开口: “现在,海格,你应该启程了。” “今晚可能有什么大事发生,转运巨龙也好,霍格沃茨的防御也好,都来不得半点大意。” “不行!”不出罗曼所料,海格毫不犹豫地表示了拒绝。 “弗兰克和爱丽丝很快就会到,最起码要等他们来了。再说邓布利多已经放出了凤凰。” “守护神没办法同时去那么多地方,霍格沃茨需要知道最新的校长命令。”艾布纳一句话就断绝了海格的后路。 战争开始后,处于防御状态的霍格沃茨并没有接入飞路网,转道霍格莫德还需要一点时间,海格确实不能再耽搁了。 海格把一堆话硬生生憋在喉咙里,脸红脖子粗地挤进屋子。 罗曼透过房门远远地看到,他在壁炉边粗暴地捏了把飞路粉,高喊一声“三把扫帚酒吧”便消失在炉火中。 剩下的四个人守在火堆旁,席地而坐,静静地看着酣睡中的巨龙。 罗曼在他们周围打着转,看着自己素未蒙面的父母,以及韦斯莱夫人的二位兄长。 “没事儿的,隆巴顿夫妇从来不会迟到。”吉迪翁嘴里嘟囔着,握着魔杖的手上却满是青筋。 “该死,好像手表真的坏了,它不走了。”费比安用魔杖捅着刚修过的手表,冒出一串火花。 “它没坏,费比安,现在刚刚过去了五分钟。” 艾布纳说着话看向马车,夜骐已经开始不安地在原地踱步。 很显然,它们并不是熟练的老员工。 越过马车,是寒风中摇曳的枯林。 随着某棵树上最后几片叶子翻着卷儿落下,艾布纳突然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右眼上的单片镜则闪过一丝光芒。 罗曼很熟悉这个动作,也顺势看向枯树林中。 但那里朦朦胧胧的,就像游戏里未开发的地图,只有简陋的贴图,远没有邓布利多记忆中的清晰而富有生机。 “梅洛迪,你能去二楼帮我拿壶热咖啡嘛?” 艾布纳突然转过头对着妻子说话。 罗曼注意到梅洛迪的身体在某个时刻处于紧绷状态,随后她神色如常地站起身子,向屋内走去,“吉迪翁,费比安,你们两个需要什么?” 她说话间掏出了魔杖,“咖啡,还是茶?我的烹饪魔法可是进步不小。” “咖啡就好。”吉迪翁站起身子,“费比安让我看看你的手表,我想它可能真的坏了。” 他掏出魔杖,抢过费比安的手表,端详起来。 费比安也站起身子,活动着筋骨,右手魔杖喷吐着火星,“我就说它坏了,但我怎么也修不好。” “算了吧,你们两个。这可是精细活。” 艾布纳也握着魔杖站起身子,凑上前去。 下一秒,四个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统统加护!” “霹雳爆炸!” 一些紊乱的气流在空气中游移,梅洛迪高举着魔杖,在以巨龙为圆心的空地上制造了一道热浪。 而剩下的三根魔杖则在短暂地爆发后,喷吐着零碎的烟雾与火星。 他们没有瞄准,事实上也用不着瞄准,三道咒语冲入树林间便炸成了碎片,开始疯狂地在地面与树木间弹射,每次溅射都掀起一阵爆炸。 十几棵,或者更多树瞬间成为了碎片,伴随着地面飞溅起的泥土与石块疯狂地撕扯着空气。 鲜血与肉块混着黑色的布料碎片出现在空气中,幻身咒的效果被施咒者的鲜血和移动破坏的一干二净。 五颜六色的咒语随即从爆炸的烟尘中飞来,炸裂在统统加护所制造的无形防御上。吉迪翁和费比安也转攻为守,协助梅洛迪加固着防护。 只需要再过一会儿,援军就会抵达,没必要鲁莽行事。 第七章 巨龙的悲鸣 但艾布纳并没有加入防守阵型,他几乎在念出霹雳爆炸的咒语后便转过身形,对着火堆点出魔杖,“昏昏倒地!” 空气里随即出现一个黑袍人,一件隐形兽毛编制的银色隐身衣,正如流水般从他身上滑落。 他手中握着魔杖,正对着巨龙的笼子,眼睛里还残留着自以为即将成功的喜悦。 他重重倒在火堆上,砸的满面是血,生死不知。 燃着火的木柴四下乱滚,几只火蜥蜴慌乱地从火焰中爬出。这种生物必须很快再找到一堆火焰才能得以存活,不过魔咒爆炸过的地方遍地都是火焰。 “快离开那!” 攻击奏效,艾布纳却发出了近乎恐怖的尖叫。 梅洛迪出于对丈夫的信任,毫无风度地就地翻滚,向着火堆的反方向躲避。 无需解释,下一秒黑袍人,或者说黑袍人的尸首便燃起了诡异的绿火,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爆炸。 统统加护所带来的屏障化为齑粉,几道绿光率先射入了空地。 “干掉他们!”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从林中传来。 梅洛迪轻蔑地笑了笑,灵活地避开了一道红色的咒语。 “别傻了贝拉,傲罗五分钟以内就会赶到。” “你太不可爱了。”林中的女人拿腔作调地念叨着,随后又是一道绿光闪过。 “而就凭你们几个人。”梅洛迪的魔杖一抖,同样划出一道令人寒毛炸起的绿光,“再给你们五个小时也别想伤到我。” 贝拉似乎没想到梅洛迪下手比自己还狠,颇为狼狈地躲到树后。 魔咒直挺挺地撞在树上,随后整棵树开始剧烈地燃烧。 “你不会以为,我们只有这几个人吧?” 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响起。 “今晚傲罗除了疲于奔命恐怕什么也做不到。” 当交战陷入胶着时,互喷垃圾话不失为一种上乘的心理攻防战术,只需要看哪方脑子先乱。 “万弹齐发!”费比安高声喊道。 破碎的木柴碎片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冲入了树林。 “普威特兄弟,太好了,在场的都是纯血耻辱,你们有没有想过,今天之后普威特就从巫师家族中除名了。” “是吗?看来我们终于可以脱离那个充满了跳蚤和寄生虫的榜单了。” 吉迪翁挥手间掀起了一阵飓风,沙尘与火焰在林中翻腾。 但反击很快被阻止了,黑袍食死徒从四面八方释放魔咒,渐渐的已经开始有咒语透过四个人的防守线,溅射到笼子附近。 两条小龙令人不安地蠕动了一下身躯,这让他们不得不分心对笼子再次释放昏迷咒。 咒语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敌人的攻击越来越顺手了。 “后撤,后撤!” 艾布纳高声呼喊,只要回到屋内,就可以安全地幻影移形。 “我们不能把龙交给他们!那样就麻烦大了!”费比安边打边退。 吉迪翁高喊了一声:“那就杀了它们!” 梅洛迪毫不犹豫地开始以一种古怪的腔调吟唱,笼子里的锁链和镣铐慢慢缩紧,龙最柔弱的部分开始被暴露。 三道针对龙的索命咒也开始酝酿。 但意外往往就发生在一瞬间。 与两条小龙时不时的挣扎不同,从战斗开始就保持着酣睡的乌克兰铁肚皮突然怒吼一声,撞开了笼子,向着空中飞去。 “见鬼!它的笼子已经被破坏了!”吉迪翁怒吼着挥舞了一下魔杖,龙脚上的镣铐狠狠地拉住了乌克兰铁肚皮上升的身形。 “不要管它了!让它走!” 梅洛迪冷静地判断着局势。 “不行,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出一条龙!十英里外就有小镇!”艾布纳严肃地回应妻子,“去和罗曼待在一起,准备离开。” 吉迪翁的施法被打断了,巨大的爆炸发生在铁笼周围,吉迪翁被炸断的铁链击中后背,横着摔出去两米多远,但万幸,他来得及给自己套了一个盔甲护身。 脱困的巨龙并未离去,反而愤怒地从天空中向下倾吐着火焰。 “飞天扫帚飞来!”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艾布纳和梅洛迪骑着飞天扫帚升空,眼疾咒疯狂地对着龙眼射出,但收效甚微。 有食死徒开始对着天空射出咒语,却被巨龙宽大的身躯挡住。 愤怒的巨龙愤怒地俯冲入林中,再度飞起时脚爪上已经沾满了血肉。 食死徒们这才意识到,他们解放出的龙将所有人都看作敌人,瞬间收敛了许多。 “别小看缄默人。” 一种古怪的音调响起,梅洛迪的魔杖不住地颤抖,已然近似在哀嚎。 乌克兰铁肚皮脚上的脚铐开始攀着巨龙的双腿向上,化作两根巨大的铁刺狠狠地插入翅膀根部。 “干的漂亮!梅洛迪!”艾布纳挥舞着魔杖为梅洛迪挡下一记昏迷咒,准备用减震咒控制巨龙的落地。 翅膀受伤的巨兽无奈地下坠,口中却不断地喷吐着火焰,直到把目光所及都化作一片火海。 梅洛迪没有停止,她继续念着咒语。 两根铁铐变成的尖刺仿佛开出了血槽,龙背上的伤口不断地喷涌着鲜血。 艾布纳则关注着龙的落地点和丛林中时不时飞来的魔咒。 费比安和吉迪翁费力地保持着小屋没有燃烧,所幸食死徒们还要分心自救,除了几个疯子,大部分已经没有时间来攻击他们。而铁笼中的两只小龙在乌克兰铁肚皮的魔力火焰下,同样苦不堪言。 “这样不行。”弹开一个霹雳爆炸后吉迪翁气喘吁吁地说着。 “我们守不住的。” “你带罗曼走!”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确认了什么,“洛亚尔,带罗曼走!” 罗曼一直静静地看着一切,面无表情,直到洛亚尔这个名字出现,才缓步抬头向二楼望去。 窗口,家养小精灵呆立在那里,与他的小主人一起看着无边的火光,不安地搅动着自己的手指。 罗曼太熟悉洛亚尔了,他知道此刻这个忠心耿耿的小精灵并非是在逃避,而是在矛盾中斗争。 他一定是这样想的: 自己的使命不是战斗,而是保护好小主人。可是主人在战斗,现在自己应该带着小主人跑嘛? “安东宁·多洛霍夫!你这个懦夫!”费比安冲向他的兄弟,两个人跨步迈出了自己精心构置的防火圈,钻入林中和几个食死徒展开了搏斗。但他们受伤的速度远比想象的快。 “该死!” 天空中,梅洛迪的咒语中断了,她的扫帚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上了火星,此刻开始剧烈地摆动起来。 “来我这里。”艾布纳毫不迟疑地将妻子抱到自己的飞天的扫帚上,准备俯冲下落,去支援两兄弟。 可就在梅洛迪来到艾布纳扫帚上的同时,一个尖锐凄厉的声音从燃烧着的密林中响起: “阿瓦达索命!” 艾布纳的身影顿住了,他在飞天扫帚上缓缓地俯身,魔杖无声地从手里滑落。 丛林里,食死徒们的身影开始隐现,两兄弟却迟迟未见。 空气似乎冷了一下,紧接着一个颤抖着的声音响起: “厉火焚身!” 来自地狱魔鬼的火焰从女主人的魔杖尖喷射而出,先是舔舐着附近的灌木,而后鲸吞起整片森林。 于此同时,失去平衡的巨龙悲鸣着从天空中坠入无边的厉火。 它强行扇动着翅膀,燃着一身火焰腾空而起,最后还是无奈下坠,下方正是那个小小的海勒家。 罗曼看着从天而降的巨龙,知道那不过是幻影,缓步来到二楼。 而二楼上,一个黑袍食死徒不知道何时已经钻入了屋内。 洛亚尔正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显然被钻心咒攻击过。 小罗曼就在他不远处,以一个古怪的姿势趴着,活人是很难做到那个样子的。 但没过多久,他就从地板上爬起,不知所以地看着眼前颇为慌乱的食死徒。 看上去他想要说话,张开嘴却发出一团古怪的音符,像是控制不好舌头一样。 而在他对面,食死徒颤抖着举起魔杖,开始念起索命咒。 对方咒语清晰,姿势标准,就如同是第一次学习索命咒一样——激动、不安,甚至还有些恐慌。 但下一秒,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巨龙瞬间砸毁了一半房间,连带着那个因为害怕,已经快要哭出来的食死徒。 随后它再次挣扎着挥动了一次利爪。 修长的爪尖瞬间劈开了血肉。 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昏暗,屋外的火光也开始变为深色,继而又变得光亮起来。 罗曼看着眼前幼年的自己——他已然低下了头,似乎失去了生机。 梅洛迪挡在他面前,血肉模糊。 她用魔杖维持起的脆弱屏障被击的粉碎,紧接着发出的咒语刚刚起效就被巨大的爪子穿透身躯。 巨龙发出无力的怒吼,用最后的力气挥出前爪。可这前爪却在飞快地被腐蚀,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在它爪子的路径中,小罗曼再度抬起头来。 他看了看几乎为龙爪扫为两半的女人,又愣愣地看着不知为何已变为白骨的龙爪;最后,才低头看了看刺穿自己的一截指骨,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僵住了。 他抬起头,那个还剩半截的食死徒正从龙身下悲号着爬动。 隔着记忆与现实,罗曼也能感受到一股属于诅咒的力量开始缓缓释放,令人不安而绝望。 他知道这是记忆者的情绪已然彻底失控。 或者说,在这一刻,罗曼站在了小罗曼的位置上。 他开始用小罗曼的视角观看,感受着这一切。 一股强大的力量充斥着他的身体,几乎要将他涨破。 这是小巫师的魔力暴动。 无需他人教导,也无需什么人来指引,他举起手,理所当然地喊出了自己不知用过多少次的咒语。 当然,对于小罗曼而言,这是他刚刚才学到的咒语: “阿瓦达索命!” 小巫师爆发出的魔力被消耗一空,巨大的空虚感后,是无尽的痛楚。 罗曼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被撕裂了。 但有个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灵魂,死死将它按在体内,让他不会离开身体。 当摇摇晃晃的洛亚尔走过来,将他抱在怀里幻影移形的最后一刻,罗曼的眼里只有冲天的火光。 第八章 从蛇怪到蛇王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罗曼汗涔涔地在这座名为阿兹卡班的岛屿上醒来,四周的摄魂怪与飘荡的云雾都不在他的眼内,他现在只想找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 “我?” 没有人出现,只有空荡荡的声音在他四周回响。 “我是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别装神弄鬼了!”罗曼厉声呵斥。 “看看这座岛屿吧,荒芜,冷血,不含一丝感情;你把我的居住地毁成这样,还问我是谁?” “我不认为我要为自己没做过的事负责。”罗曼面色不改,“所以,你是我的一片灵魂?” “是,也不是。”那个正正常常的罗曼从一只摄魂怪身后浮现。 他从空气里走出,就如同纯净水中冒出一块透明的玻璃。 “也许,我是另一个你?”他给出一个令罗曼毛骨悚然的微笑。 “如果你是另一个我,你就该知道我此刻的选择。”罗曼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走了几步。 “别这样,没意思。”脸色红润,精气神十足的罗曼一屁股坐在地上,如同小孩儿被拆穿了把戏。 “海尔波是怎么回事?”罗曼看着小孩儿耍脾气一样的自己,无奈地摇摇头。 “我只知道他应该在生与死的夹缝中挣扎,游荡。”地上的家伙摊开四肢,大大咧咧地淌着,“因为有段时间,我们就是那样——困在迷离幻境中,死去还痛快些。” “你说,我们?”罗曼迟疑着问道。 “当然了,你和我。”他嘀嘀咕咕,语气中满是抱怨,“我可没你那么好命,有个实体的大脑,还有魔法保护,关键时刻还能玩失忆。” “还有别人嘛?”出于一些不好的联想,罗曼皱着眉追问。 “我怎么知道,我出现的时候,你的灵魂简直是一团糟。”他从地上跳了起来,用手戳着罗曼的前胸,“而你,甚至没有一次来看过我;还把我的住所当成魔杖,刺刀,甚至开罐器。” “你知道那并非我本意。”罗曼面色不改,“我是不会和自己道歉的。” “现在我要出去了,如果找到方法,我会回来看你的。”他盯着眼前的自己,这是他最后的试探了。 “这是你的魂器,你来去自由。”地上的罗曼说着来去自由,脸上的表情却像在看哈哈笑。 “那么看起来,是你把我留在这里的。”罗曼看着地上的自己,“为什么?” “因为你很脆弱,放你出去你会死的。”魂器罗曼满脸自然,就如同玩魂斗罗时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一样。 “催生守护神调用了你大量的魔力,安德罗斯的改造基于自己的守护神,而你的守护神却是基于那根独角兽毛,它的魔力不够。” “本该失败的你,因为蕴藏在你身体内的魔法石魔力侥幸成功;可惜与海尔波的争斗,几乎耗尽了你的魔力。” “你的意思是,安德罗斯的守护神想害死我?”罗曼的脑回路总是能帮他找到谁想害他。 “这倒也未必,他只是照本宣科。不过请相信专业人士,在你研究魔药,拼命保住这残破肉体的同时,我可是无聊到只能研究灵魂与魔力。” 他看着罗曼听到“研究”二字的迟疑,张牙舞爪地喊着,“纯实验学科!” “所以这里其实是你自己搞的吧——”对于这种小孩子般的性格,罗曼最是无奈,“那我该做什么才能活着出去?” “我有个大胆的建议,我帮你连接魔杖与这根破骨头,你把那只独角兽叫进来。”魂器罗曼摩拳擦掌,脸上满是儿童恶作剧时的神情,“然后我会让它慢慢的,完完全全的变成你的形状。” 这表情由一个半大孩子做出来,显得有些狰狞了。 “对于你的大胆建议,巫师界有一套不怎么管用的刑法。”罗曼好心提醒着他,但魂器罗曼不为所动。 “现在,开始,试试安德罗斯总结的无杖守护神咒。” 看着跃跃欲试的自己,罗曼面色诡异地再次动起手指。 空中出现了淡蓝色的旋涡,四周还散着银光。 一只独角兽从中缓步走出,探头探脑地观察着四周。 但它身后似乎有东西着急出来,推得它一个踉跄。 巨人的大手从旋涡中探出,将它越撑越大,整个岛屿也开始不停地颤抖。 魂器罗曼满脸冷汗,身体越来越稀薄。 最终他似乎成了一团薄雾,消失在空气中,但岛屿却平静下来。 一道巨大的身影出现在岛屿上空,重重地落在地面,随后缓缓变小,成了正常人体型。 “小子,了不起。”守护神的脸上除了惊讶,甚至有几分佩服。 “你根本没想放我走?”罗曼看着独角兽向自己跑来,伸出手将它揽在身前,“是因为我像海尔波?” “与那无关,我只以行为评价巫师;无论是蛇怪或者是魂器,与你的连系都太弱了,根本不是你自己做的。”守护神沉声说着。 但下一刻,他面色一正,“但我不能就这样放你出去,我必须保证你不会为海尔波提供魔力。他已经很虚弱了,除非他能收回蛇王身上的那片灵魂,” “果然这些年不止我一个人来过吧。”罗曼冷笑着,“你不太像个很久没见过客人的家伙。” “别把我想的过于老气横秋。”守护神咧嘴笑了,不得不说这家伙性格恶劣,但样貌确实不丑。 “没有那么多,但也没那么少,只有一点是确定的——那是他们没人能出去。” 守护神打了个响指,在空气中凝结出许多簇与他身体颜色相同的风信子,与其中立着的竖琴。 诡异的是,尽管是幻想,它却依旧能弹奏出声音。 “我帮不了他们,只好为他们保留最后一点灵魂。”守护神叹息着。 “这些竖琴是——” “安德罗斯留下的,我不能告诉你这些东西是从何而来。”守护神神秘地眨了眨眼,“这涉及到个人隐私,但他恐怕早就预料到这一点。” “相信我,我一点都不在乎它们是怎么来的,只要我不在里面就好。”罗曼面色凝重地盯着竖琴。 它们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只有无尽的哀伤与彷徨。 “你不认为这不负责任?”守护神诧异地看着他,“最起码有三个人骂过我。” “放任一条承载着海尔波灵魂的蛇怪在大地上游荡,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罗曼举起魔杖,尝试着挥动了一下,果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我没有任何藏私,对所有人都没有;守护神确实能够引路,但改造守护神确实会消耗掉一般巫师的魔力。”他说到这就停下,神情有些尴尬。 “如果我的灵魂抵挡不住海尔波,你就会帮我体面?”罗曼帮他说完了后面的话,“那么,现在你可以走了。” “我确实应该走了,但我还是有句话想告诉你——我希望你能帮我解决掉外面那只母山羊。”守护神厚着脸皮提出自己的要求,“作为补偿,我会留给你一点儿可以帮到你守护神的力量” “你为什么要解决它?”罗曼狐疑地看着他,“只是因为它毁坏森林,那你还真是环保标兵。” “它对蛇王的诱惑太大了。”守护神摇着头,“只要嗅到它的气味,蛇王是不肯安安静静等死的。” “我从刚才就有点儿奇怪,你的发音和我记忆中的不太一样。”罗曼看盯着守护神的眼睛,妄图从那没有血肉的眼睛中看出一点什么,“告诉我,蛇王与蛇怪有什么区别。” “没有。”守护神干净爽利地回答,比任何一次都果决,“你自己也听到了,这完全就是同一个词。” “奇美拉与客迈拉只差了一个字母,你都能从发音里听出来。”罗曼静静地看着他,“别想骗我,你应该知道的,我们是等价交换。” “可是我会给你留下力量。”守护神试图辩解。 “那是你不得不留下的,你只是一个分身,属于必然消耗!”天地间响起隆隆的声音,仿佛天空都要压下来。 “我动用不了魔法,但是他能。”罗曼微微一笑,示意他可以讲述了。 …… “罗曼,罗曼!” 阵阵强风从罗曼脸上拂过,带走他刚刚从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罗曼猛地睁开眼,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如同被车撞散架了一般。 一只蒲扇样的大手刚刚“抚摸”过他“红润”的脸颊。 继而是一张长满了胡须的大脸。 “海格,谢谢你的急救,下次别救了。” 罗曼捂着红肿的腮帮子,疲惫不堪地从车斗中坐起。 “可是斯内普他说——” “这里无法幻影移形。”西弗勒斯·斯内普如同只黑色的蝙蝠般掠过几处乱石来到他们面前。他的袍子下摆还有被火烧焦的痕迹,“但是幻影移形的区域,远比客迈拉兽能进入的范围大。” “恕我直言,教授,那您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哪?”罗曼狐疑地看着斯内普。 斯内普只是黑着脸,指着不远处的乱石。 罗曼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草窝中扔着一把支离破碎的扫帚,从仅剩的几片来看,它在生前遭受过很严重火焰系攻击,最起码扫帚毛全秃了。 “果然很凶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生活过得这么艰难,头发一定长得很慢。 “这地方不能幻影移形。”斯内普继续科普,“这也不应该是正常的客迈拉兽,如果我把它解剖,它的胆可能是正常型号的三倍。” “这种个头的怪兽一定在史书里留有印记。”罗曼随声附和。 海格则不赞同地摇着头:“说不定它就是个在附近溜达的乖宝宝哪?” 两双眼睛同时瞪向海格,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现在看来,我们的唯一办法就是——在它喷出火焰前攻击它。”罗曼皱着眉头。 “然后制服它!”海格一拍大腿。 “然后杀了它!”斯内普面色冷酷。 “然后当然是跑啊!”罗曼看着已经飘了的队友,感觉这一波团不好开了。 第九章 斗兽(上) “有句话得讲在前面,我可能暂时用不了魔法。” 看着面前跃跃欲试的两个人,罗曼弱弱地举起手示意。 “又严重了?”斯内普面色不变,手下却不停,探出自己的魔杖敲打在罗曼头顶,“凭你的魔力不应该——” 海格看着突然停下话头的他,不明就里。 “你的魔力哪?”有那么一瞬间,他那张蜡黄的脸微不可查地流露出一抹惨白,但随后恢复了原状,“这可不能——” “我觉得过一段时间应该能恢复的——”罗曼很难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的身体没有魔力维持会崩溃的。”斯内普试图用自己平缓但郑重的语调,使罗曼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等等,崩溃?”海格紧张地凑上前,“这是怎么一回事?” “邓布利多没告诉你?”斯内普皱着眉头看向海格。 “我不知道啊。”海格满脸震惊,他感觉自己被排挤了,这是校园霸凌! “那你是来干嘛的?”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们这趟不是来追捕客迈拉兽的嘛?”海格局促不安地搅动着粗大的手指。 他已经意识到这趟任务与他所想象的有所偏差。 “你以为邓布利多给你留下紧急联络方式,就为了让学生们能在神奇生物保护课上看到客迈拉兽嘛?”斯内普无语地扭过头,继续为罗曼检查身体。 “说实在的,我并没有感觉到不适,跟以往的感觉完全不同。”罗曼迟疑地发表着患者意见。 “那是因为我上次喂给你的药剂,里面有雷鸟的羽毛。”斯内普皱着眉头,“等等——你体内四散的魔力正在被身体吸收,这种本不属于你的魔力,此刻却是维持你身体活性的救命药。” “雷鸟的羽毛?” 罗曼当然知道他说的是魔法石的魔力。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上次喝到的那种清凉药剂,竟然是添加了雷鸟羽毛的求生药剂。 “那种味道真的很好。” “邓布利多一共给你清理了五次汗水。”斯内普摇着头,完全否定了罗曼的观点,“你觉得舒适大概是因为被雷电麻痹了。” “那我要考虑把雷鸟羽毛添加进常规配方中。”罗曼若有所思地从怀中掏出笔记本,在上面郑重其事地记下这一条。 “在我看来这是件很亏本的事情,如尼纹蛇的血也比雷鸟的羽毛要强——”斯内普皱着眉头,话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他犹豫了片刻,颇具总结性地说道:“总之,它的效果并不好,而且这样以后你会对雷鸟的其他部位产生抗药性。” 罗曼点点头,示意自己完全清楚。 “我觉得这样就够了,是时候想想新的办法了。” 他舒展着因长时间在车中蜷缩而麻痹的筋骨,感受着身体的疲惫。 “在你想到新办法之前,我们得用旧办法让你活下来。否则最多几个月你就会撑不住了。” 斯内普很不客气地指出这一点,但恢复了部分幼年记忆的罗曼并不这么认为。 当研究清楚魂器的效用后,他认为现有的方法完全可以再激进一些。 只要灵魂还在,魔法总能为迷茫的巫师打造一具躯体。 他看里德尔先生就很迷茫嘛。 什么父亲的骨,仆人的肉,仇人的血;像罗曼这种正人君子,表示完全没听说过。 “等等,你的意思是,罗曼现在有生命危险?”就在罗曼胡思乱想的同时,海格一直在拉扯着斯内普的衣服,“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客迈拉兽身上的某种材料?” “是的,没错。”斯内普后退了两步,避免自己的衣领被这位混血巨人扯破,“所以他给你的任务是发现客迈拉兽后及时联系他。邓布利多太忙了,而且他这样的巫师出入境太过扎眼,所需的手续也是很繁琐的。” “可是邓布利多现在——”罗曼看着四周,并没有发现校长那高瘦的身影。 要是这位传奇巫师在场,那他倒是要考虑一下平推的合理性了。 “他不在学校,我找不到他,所以我先过来了。”斯内普素质三连,随后冷着脸望向罗曼,“还是你觉得,我解决不了一头变异的野兽?” “不,完全没有。”罗曼的保命机制瞬间被触发,他可不想被挂在魔药教室里当标本。 “反正,只要拿下这个大家伙,罗曼就有救了是吧。”海格从身上摘下十字弩,将腰带上的弩箭取出,开始往上面淬着几种从植物中提取的麻痹性毒液。 “这种东西恐怕用处不大。”斯内普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里面淡褐色的液体流转不停,“用这个,只要你能把它射进那怪物的嘴里,我们就赢了一半。” “剩下另一半哪?” 不同于一脸兴奋,正把瓶子绑在弩箭上的海格;罗曼敏锐地察觉到斯内普的话里有话。 “那我们就得考虑战损了。”斯内普维持着那一张扑克脸,看上去不像是在胡编。 但看着他开始活动腰腿的利索劲儿,以及海格那石头一般的结实身体——这个战损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肯定是你俩,拉菲和纳吉尼。 罗曼扭过头,发现这俩家伙十分不讲义气地悄声退开,离他足足有十几英尺远。 拉菲更是以一种爷会飞的神情在半空中盘旋。 只是那姿态看上去并不自然,飞行高度也很低。 显然是它心有余悸,生怕再闯入什么不该进的地方。 “不,倒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罗曼扭过头来,干笑着看向斯内普,“换点儿别的东西不是一样嘛。” 斯内普只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但任凭罗曼怎么想,他也想不到必须用客迈拉兽的理由。 备选项有很多,在这里猎杀这样一只庞然大物明显是血亏的选择。 至于他答应守护神的事,那口头答应的事,能叫答应嘛? 咳咳——他的意思是等过几年技术水平够了,拉着魔改装备过来直接核平,一劳永逸。 “有没有可能——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 有了斯内普的帮助,海格粗犷的脸上满是战斗开始前的兴奋与激动。 “你不是想抓活的吧,海格。”罗曼一语拆穿了海格的小心思。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万一有可能的话——” 斯内普示意罗曼跟上,完全无视了神奇动物饲养家海格的心理需求。 “看到那块石头了嘛?” 走了十几分钟,他指着一块半边焦黑的石头问向罗曼。 “那里就是客迈拉兽的活动界限?”罗曼心领神会,“那幻影移形的边界在哪?” 斯内普没有回答。 罗曼明白这是一种表态,不做掉这头大怪物他是走不掉了。 而客迈拉兽也十分给面子地显出身形。 火焰从他的嘴中冒出,接着便被它甩在身后。 它如同一团奔袭的火焰般堵在山坡下方,远远地观察着三人。 “听我的,在它第一发火焰试探时就一起动手。”斯内普看着跟在罗曼身后的一蛇一鸟,“看好你的宠物,别让它们乱跑。” “我完全明白。” 罗曼的左手在袍子中摸索起来,右手却轻轻抬起,对着纳吉尼勾了勾手指。 纳吉尼十分顺从地游走到他面前,抬起头轻触着他的手。 他唤过纳吉尼并不是要叮嘱它什么,而是把手放在它的眼睛上方,轻轻搭上那双工艺复杂的眼罩。 而那宝石制成的眼罩正在太阳下闪着奇妙的光彩。 第十章 斗兽(下) 斯内普走在最前面,他的魔杖在空气中画着圆。 很快,一面淡银色的盾牌就出现在他手中。 这招式,不就是传说中的——邓氏小圆盾嘛? 罗曼看着斯内普的背影,不得不感叹一句卧底的唯一好处,就是谁的招数都能学。 海格还在调整着配重,没有试射机会的他必须做到一击即中。 客迈拉兽也感觉到现场的气氛不对。 就像大年初一看完球赛一样的诡异。 作为一头活了很多年的山大王,巫师和麻瓜他都没少吃。 他们不乏有聪明之辈,九死一生地脱身而走,但大多数还是留在了这里。 而留在这里的人,自然不是排队陪它玩飞行棋。 那些人死时大多很痛苦,眼神里充斥着不甘,悔恨与恐慌。 但眼前这三个人不同,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出畏惧的感觉。 哪怕再危险的情况,也没见到那种熟悉的慌乱感。 大块头骑着那种奇怪的车,几次都差点儿被它烧掉,可那两个人就是大喊大叫着穿过密密麻麻的树丛,全程没有半点失误。 而那个新来的家伙更可疑了,它还是第一次见到巫师骑着的东西着火后,还能安全着陆的人。 他就像一只大蝙蝠一样滑入安全区,全程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任由他骑着的东西冒着浓烟,直挺挺地从空中摔下。 这正常嘛? 明显不正常。 现在他们开始缓步向自己走来,带着阴森恐怖的神情。 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去掉头就能吃了,蛋白质含量是牛肉的六倍。 其实自己跟他们也没什么大仇—— 其实自己也不是太饿—— 但他们刚刚从山顶上下来,那里可能藏着自己无法离开这片山脉的秘密。 而且一直以来,自己都能从那山顶上感受到一种隐隐的窥伺感。 就如同那里种以自己为食的凶猛生物,每天都像盯着美味佳肴一般盯着自己。 被这种危险感刺激着的客迈拉兽决定冲动一次。 愤怒的吼声从嗓子里响起,坚硬的蹄子在山石上刨出几道白色的印痕,它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它克制着自己躁动的心情,只待那几个人出了安全区一定距离后,它就会开始冲锋。 一定要保证这几个人无法跑回自己无法进入的地方。 “魔法是诡异多变的,正因如此,巫师也该尽量避免持久战。”斯内普看着脚边新被火焰焚烧过的土壤,再次提醒着海格与罗曼,“记住——电光火石。” 他们也注意到客迈拉兽在等他们走近,愈发警惕这怪物的智商。 “神锋无影!” 一道看不见的利刃凭空劈在客迈拉兽身前,炸得尘土飞扬。 但客迈拉兽的动作灵敏得出奇,也看不出它的蹄子如何动作,那庞大的身躯已然跳在一旁。 但斯内普的魔杖更快。 除了魔杖匠人,可能没人知道这根魔杖的杖芯为何物,但它此刻就如同露出牙齿的毒蛇般迅猛,凌厉。 一道又一道凌厉的无形刀刃切割在土地上,客迈拉兽也很识货地左躲右闪。 它嘴巴紧闭,但起伏的胸口和蠕动的脖子,显示它正在身体中酝酿着一次前所未有的火焰喷吐。 这正是斯内普所需要的结果。 在真正的战斗开始前,海格和罗曼都插不上手,只能由他来诱导出这关键的一击。 “霹雳爆炸!” 斯内普很讲究地控制着爆炸范围,确保烟尘不会干扰他们这一方向的视线,又清理了几个客迈拉兽可能会选择的落脚点。 客迈拉兽越来越靠近了,斯内普也不再念出咒语,而是选用了消耗精力更高的无声咒。 这本该是对巫师时才需要的技巧。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隐晦幽暗的蜘蛛尾巷,如沉默的猎手般,向着触动蛛网的猎物发动袭击。 麻瓜父亲在那条纺纱街上为他留下的唯一遗产,并不是那空荡荡的房间,而是如纺纱轮一般无尽的转动,催促着他在岁月中徘徊到尽头。 只有在那里,他最憎恶的地方,方才能找到最真实的他自己。 “就是现在!” 冥冥之中,他感觉自己与客迈拉兽之间连接着一根看不见的蛛丝,这蛛丝颤抖得越来越快,直至快要崩开。 一团橘红色的火球从客迈拉兽的嘴中露出,于此同时,海格的弩箭破开空气,瞬息而至。 “火焰熊熊?”在海格身后,罗曼看着斯内普的施法动作,大感惊讶。 但随后他反应过来,这是破坏客迈拉兽火焰平衡的一种办法,虽然风险很大,成功后的收益却奇高无比。 爆炸,烟尘,浓雾。 罗曼分不清这三样东西出现的顺序,但尘埃落定时客迈拉兽黢黑的狮子头却证明他们的攻击是有效的。 只是那巨大的身子并没有要倒下的意思,反而坚定地向他们走来。 鲜血从它嘴角和脸部开裂的地方流下,滴答答地洒在焦黑的土壤上。 这蕴藏着魔力的血液看得海格一阵心疼,也看得罗曼一阵肉疼。 “小心!” 斯内普快速地挥动着魔杖,但客迈拉兽坚硬的皮肤为它抵挡了大部分伤害。 它被火焚烧后的脸部已无法表露出痛苦,只能用被破坏的嗓子发出呜咽, 可即便如此,它依旧在向几人走来。 “后退,别让它靠近,也别扭头跑,我们跑不过它。”斯内普慢慢向后退去。 海格一手捏着自己的雨伞,另一只手拎着自己的弩箭袋,最后还是选择用弩箭阻拦客迈拉兽。 如刀般的魔法和锥子般的弩箭刺激着客迈拉兽,它再次张开嘴巴,却连火星都没喷出来。 厚重的冰霜凝结在它的口中,连嗓子都泛着冻伤的青紫色。 明白到了生死关头的客迈拉兽决定尊重自己的本能,它准备依靠自己最为原始的武器解决眼前的敌人。 魔法也好,弩箭也好,任何可能杀伤它生命的东西也好。 战斗时全部接下,能活下来再考虑如何舔舐伤口。 罗曼也意识到,到了决定另外百分之五十的时候。 他向来没有坐以待毙的习惯,在确定客迈拉兽的眼睛还有些许作用后,他向着身后吹了声口哨。 纳吉尼和拉菲合作驾驶着海格的摩托,一溜烟地奔驰而来。 “别看摩托车!” 罗曼大吼一声跳上摩托,接过车把,顺手解开纳吉尼的宝石眼罩。 蛇头顺从地搭在车头上,一对儿黄澄澄的大眼睛直视客迈拉兽。 客迈拉兽的身子顿住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它心底里升起。 而斯内普的咒语混合着海格的弩箭,也在这一瞬间完成了外科手术级别的打击。 摩托车与客迈拉兽擦身而过,直直地向着天空飞去。 “等等——海格,你不是说摩托车已经丧失飞行功能了嘛?” 斯内普看着倒地的客迈拉兽,和冲天而起的罗曼,良久才反应过来。 “这——我——它昨天落地后,确实无法起飞了啊——”海格皱着眉头,“我昨天试了很久,但魔法物品又不能用简单的修复咒修复。” “……”斯内普看着海格,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对方,魔法物品也有承重问题。 而此刻飞行在天空中的罗曼感觉更差,无法施展魔法,也无法控制摩托的他只得搂紧了纳吉尼,又让拉菲出去单飞。 一个小时后,他脚下已经是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摩托车也很给面子地一个俯冲,在半空中转了三个圈,将晕头转向的他和纳吉尼硬生生地摔入海中。 一路跟来的拉菲焦急地搜寻着海面,老半天才发现一个白色的东西从远处的海面里悄然升起。 它警惕地飞过去,一眼就看到那东西将罗曼驮在背上,又开始缓缓下沉。 当它飞到近前时,罗曼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水中,海面上只露着颗——挂着大大微笑的狰狞鸭子头。 随着最后两个泡沫在海面上翻起,这鸭子头也消失在海水中。 第十一章 逆流而上 这是一条流经非洲东部与北部的河流,自南向北注入地中海。 这条河流滋润着土地,也孕育着文明。 由它所冲击形成的三角洲,土地肥沃,人口密集。 故而任谁也不会奇怪,为何尼罗河的下游,能散布着约80座金字塔遗迹。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此感到欣慰。 就比如现在,两个巫师打扮的人正一边大口吞着库莎丽,一边盯着夜幕下的河水。 旁边的草丛中,藏着一艘破破烂烂的小船,那便是他们今晚的目标。 “我已经受够了通心粉、意大利面和白米饭。”年长的巫师扒拉着盘子里的混合物,一样样地梳理着,这种风靡当地的食物并不能合他的胃口。 “我想稍微吃点儿别的东西。”他哀怨地说着。 “求求你了,我刚搞明白这些麻瓜的货币。”较为年轻的巫师吞进最后一点混着豆子和洋葱的通心粉,随手抹了把嘴上的番茄酱。 “除非你能分辨出皮阿斯特和埃及镑,否则别让我买别的东西。” 他爽快地挥舞手指,轻描淡写地将食物的残渣消失,随后就掏出纸笔,直勾勾地望着星空。 老一辈的非洲巫师,通过手指或者手势释放魔法,直到20世纪的男女巫师成长起来后,魔杖才成为真正有用的工具。 但于很多人而言,二者兼备才是常态。 “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年长的巫师也吃完最后一口,随手也将干干净净的盘子放到一旁。 显然,这两个人都是颇为尊重传统的巫师。 “反正不是参加阿尼马格斯国际研讨会,我也好想跟他们一起去。” 年轻人沮丧地低下头,手中的纸上绘满了星图。 “你觉得这里意味着什么?”粗糙的手指领着年轻人的目光,看向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七颗亮星。 它们挂在北方的夜空中仿佛指针。 “赛特失去的一条大腿?”年轻人皱着眉头。 “古埃及人认为天地是一体的,而尼罗河是地上的银河宇宙,尼罗河是埃及人生存的命脉,也是与遥远的银河星空相连的神秘源头。”年长的巫师缓声说道,“在这里,你能体会到别样的星空,更可能感悟到全新的魔法。” 年轻人的眼睛一亮,手中的笔也随之闪闪发光。 “收起它来吧,你的作品实在是太炫目了,这与我们的任务背道而驰。” 不知从何而来的光自远方照亮了半边小路。 两个巫师一跃而起,再落地时已经变为两头体态修长的猎豹,瞪着闪闪发亮的眼睛,身形却悄然隐匿在黑暗之中。 擅长天文学、炼金术和变形。 他们一定是来自乌干达月亮山的魔法学校——瓦加度的学生。 可究竟是什么东西,让这群人要放弃享受这迷人夜晚的权利,来到河边吹风? 答案很就要揭晓了。 因为发出这亮光的人,已经来到他们身前。 他骑着改装到近乎夸张的摩托,长相却平平无奇,属于那种——扔进人堆里后,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显眼的存在。 这人极为自然地停下车,靠在车上,掏出打火机,去点一根没有牌子的香烟。 这烟好像受了潮,他废了很大劲才将其点燃,浓烈的烟雾从烟头冒出,多的不像是正常的香烟。 烟雾在车前缭绕,车灯透过烟雾仿佛变了颜色。 但他没有在意,就像每个赶夜路疲惫的烟民那样,轻轻吸上一口提神。 下一秒,清脆的爆裂声从空气中响起。 “你见到我的父亲了嘛?” 烟民靠在车上,面色不改,柔声发问。 “他过的很好,只是前些时间他养的狗死了。”刚刚幻影显形的人穿着普通的巫师袍,如同见到老友般轻松惬意。 “那还真是遗憾,他可喜欢那条狗了。”烟民扭头从车后座上抓起一个长条包袱。 “没办法,谁也不能死而复生。” 身着巫师袍的人小心翼翼地接过它,隔着包袱抚摸着它的轮廓。 弯弯的,一头粗,一头细;但通体应当是光滑的。 两头猎豹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只缓缓抬起利爪。 但另一头却急忙将它的爪子按了下去,眼睛里闪过一丝后怕。 “父亲——死而复生”这个组合在年轻人看来,只是走私犯的一句暗语。 但在他脑海中却组合成一个响亮的名字——巴巴吉德·阿金巴德。 这位曾毕业于瓦加度的学长,如今正就职于国际巫师联合会。 他按下立功心切的后辈,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将摩托车撇下。 从岸边的草丛中推出那艘破旧的小船,沿着河水,顺流而下。 “为什么,只要抓住他们,我们就能结束这愚蠢的工作了。”猎豹站起身子,瞬间变回巫师的身躯,“我赌十年的工资,那个袋子里的毒角兽的犄角。” “是啊,只要抓住他们,我们就能结束这愚蠢的工作了。”年长的巫师站起身子,悲哀地看向后辈。 这可怜的年轻人还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儿结束那愚蠢的一生。 也许他们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侥幸活下来,但那也不过是意味着,他们随后能过上东躲xz,随时可能被人追杀的幸福生活。 无论是沿着河水,向着入海口方向驶去的小船,或者岸上争吵的两个巫师,都没能注意到河水深处的异动。 夜晚的河水里是看不清那抹白色的。 鸭子船挂着大大的笑容,正沿着河床逆流而上。 船底擦过泥沙,碾过藏身其中的动物。 无数活下来与没活下来的小家伙们都来不及抗议,便四散奔逃。 翻起的泥沙搅动着浑浊的水底,天知道这家伙如果一直沿着水流逆流而上,要经过几处堤坝,再撞碎多少砂石。 这番壮举并未引起水面上的一丝异动。 天光由晦转明,沿岸的风景从自然变为人文。 穿梭在尼罗河两岸的行人与游客,都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其中不乏伪装成巫师,正在赚取游客钱财的麻瓜。 更不乏伪装成麻瓜游客,正在游览的巫师。 “赫敏,快跟上。” 格兰杰先生看着自己的女儿愣愣地站在河岸,轻声呼唤着。 但赫敏却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听话地跑过来,反而依旧呆呆地看着水中。 “水里有什么东西嘛?宝贝。”格兰杰夫人走过来温柔地询问。 “不——也许——我不知道——”赫敏语无伦次,她刚刚仿佛在水里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第十二章 访客 “他醒了!” 在某条小巷的旅馆中,格兰杰夫妇刚刚送他们的导游出门,便听到自己女儿的叫喊声。 罗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格兰杰小姐?” “对啊,我是。” 这声音软软糯糯,丝毫没有赫敏平日里干净利落的架势。 这算什么,一个缩小号的赫敏? “格兰杰小姐。” 罗曼自己嘀咕着,又确认了一次这句话,随后开始捶着自己的脑袋,回忆自己是不是被海面拍平了脑袋。 他只记得自己看到那艘熟悉的鸭子船,就一头撞了上去,随后便人事不省。 “艾米!” 大号赫敏风风火火地从门外走进,一把将自己的妹妹拉到一旁。 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妹妹离这个家伙太近。 无论邓布利多如何信任他,罗恩如何为他打包票,但这个人还是太过危险了。 “谢谢你没有把我送去麻瓜医院。”罗曼虽然不觉得鸭子船会害死自己,但如果有人乐意把自己拖上岸,那么他是应该表示感谢的。 “我知道你应该不需要普通医生的帮忙,所以我派猫头鹰去通知邓布利多教授了。”赫敏这句话很难说是示好还是警告。 异国他乡和一个同学相遇本该是美好的事情;可不幸的是,这个同学大部分时间里都与普通学生格格不入,所用的魔法也不太正常。 “聪明的女孩。”罗曼无奈地摇摇头,要是弗雷德和乔治有这孩子一半的警惕性,他也不至于被这对儿活宝带跑偏。 “我能见见你们的向导嘛,也许他认识我在这边的朋友。”罗曼环视四周,旅馆内的装饰和窗外的景色显示——他最起码不在希腊。 赫敏摇摇头,“他刚刚离开,不过很快就会回来。” 罗曼继续扫视着屋子,并没有看到纳吉尼的身影,“也许你还可能遇到我的宠物?” 赫敏刚想说话,便被屋外的人打断了: “真遗憾,孩子。我们只看到你漂在河上。” 无需别人介绍,罗曼已经知道来人的身份——牙医双杰,格兰杰夫妇。 他挪动着微微麻痹的四肢,站起身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是真的很感谢你们。” “孩子,感谢的话可以省省,你需要恢复体力。”格兰杰先生将他按回到床边,自己则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审视着面前的年轻人。 “幸亏赫敏觉得河水中有什么不对。”格兰杰夫人颇为后怕地拍着胸口。 “太谢谢了,是我的错,我站的离河水太近了。”罗曼顺坡下驴,做出一副后怕的样子,“我不该一个人去河边玩的。” “我们可以帮忙联系你的家人,另外你需不需要换身衣服?”格兰杰先生则显得很镇定与冷静,“那是魔法道具嘛?我们无法脱掉它。” 相信每一个父亲在面对女儿周边的同龄异性时,都会进入相同的侦探状态。 “但看上去它并没有太湿,所以我们只是帮你擦了擦头发。”格兰杰夫人端过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吧,我们请导游去帮忙买你的衣服了。” “哦,谢谢,我想还是等导游回来,他应该能认识。” 罗曼接过茶杯,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眼镜,发现它还好好地卡在自己的眼眶上,严丝合缝。 艾米看到他这个动作,不留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小姑娘生怕罗曼发现——自己刚刚试着从他眼睛上摘下那个镜片时,用了点儿“暴力”手段。 但万幸,魔法的力量让它像被强力胶水粘在脸上一般。 罗曼顺手拂过袖子,两根魔杖也在袖子中保存得好好的。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该对尼可·勒梅表达感谢了。 如果说工匠的技法高超,能用“巧夺天工”来进行修饰;那勒梅先生改造的法袍只能用“有先见之明”五个字来形容。 “我去给你找些吃的。”格兰杰夫人看着罗曼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水,意识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可做。 但没过多久,她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对着格兰杰先生说道: “旅店的人说需要罗曼的身份证明,否则就请我们离开。” 她身后的走廊,侍者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想这事情很好解决。”罗曼从床上爬起来,很礼貌地对格兰杰夫人点头致敬,随后迎着她身后的侍者走去。 “我们不能在校外使用魔法。”赫敏跟在她身后,急切地念叨着,但声音很低。 她生怕这个古怪的家伙哪根筋不对,当着她家里人的面对普通麻瓜施法。 到时候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消除自己家人的记忆嘛? 又或者要让家人卷入魔法界的争端,当证人嘛? 赫敏胡思乱想着,手在腰后不住地攥紧放开。 入学一年,她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人不是她能对付的。 “你说的对。”罗曼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但事情有很多解决办法。” 罗曼从怀中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英镑,迎上喜笑颜开的侍者。 这一举动让赫敏长舒了一口气,却看的格兰杰先生眉头直皱。 一番简单的交谈后——主要“归功”于某些历史原因,让英语在这里有用武之地——罗曼回到屋内,示意问题已经解决完毕。 “宝贝,他不像个好人啊。” 他拽过自己的女儿,语重心长地教育着。 小号赫敏倒是蹦蹦跳跳地跟着母亲,打着买食物的名义,去旅店外寻找新奇事物。 导游迟迟没有回来,罗曼就这样与格兰杰先生大眼瞪小眼地干坐着,两个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过了十分钟,赫敏不知道是实在喘不过气,还是非常有眼色,总之她走上前,以自己也饿了的名义将格兰杰先生带出房间。 罗曼觉得自己总算能喘口气了,可这时门又被敲响了。 侍者用一口磕磕绊绊的英文说道: “有位先生想见您。” “他的名字?”罗曼下意识地把手探进怀中,摸到匕首的握柄。 “他叫——弗赖迪。”侍者的话让他放松下里。 “意外之喜——”罗曼喃喃自语,随后大声说道,“我认识他,让他进来吧。” 没过多久,一个西装笔挺,与四周环境格格不入的年青人就出现在客房门口。 “弗赖迪·怀特。”罗曼盯着对方的脸,最终确认了他的身份,“狐假虎威的小子。”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这样对待一个年轻小伙子,放在平时是要被扔进尼罗河的。 但罗曼近乎放肆的行为换回的却是对方的拘谨与恭敬。 “海勒先生。” 他站在门口,笔管条直,西装没有半分褶皱,裤线简直比门框还要直,手中却拖着大大的行李箱。 “过来,当着面骂寇豪格的感觉怎么样?” 罗曼点手,示意他自己倒一杯水。 “很刺激,也很后怕。”怀特紧走了几步,手里捧着杯子,却迟迟不敢喝。 “坐下,你站着我看得太累。”罗曼无奈地把床边的椅子向他推过去。 “这是哪里——我是说,哪个国家,哪个城市?”罗曼端起床旁自己的杯子,做了个干杯的手势,“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开罗。”怀特吃惊地看着罗曼,但他并没有询问,只是按条回答问题。 “至于我,我是被它引过来的,柯尔特给我们看过它的图片。” 他打开行李箱,挤成一团的纳吉尼吐着信子从箱子中爬出。 “我看到它在河边游荡,似乎一直盯着您的房间。” “了不起。”罗曼这句看似不知在夸谁的话,却让在场的一人一蛇都十分受用。 “我从不怀疑你的能力,我也不奇怪你为何能找到我。”罗曼抚摸着纳吉尼的头,看向怀特,“我的意思是,你为何会在埃及?” “我记得这里不是——”罗曼想起柯尔特跟自己说过的话,做了个为难的表情。 “尤金想两头通吃,但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响了,我们不得不做出应对。” “我们打通了巴巴吉德·阿金巴德的关系。正在尝试着开辟一条新的路线。” 怀特两句话,让罗曼咳嗽得把茶水全吐在纳吉尼脸上。 第十三章 光荣之手 “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 罗曼手忙脚乱地为纳吉尼擦拭着脸颊。 但是惊愕之下,他喷的过于全面,完全不是一两下能擦干净的。 于是它不满地把头拱到罗曼怀里,采取自助擦干。 “柯尔特觉得您暂时不会插手,所以——”怀特为罗曼递过毛巾。 “罗曼,房间里有人嘛?” 格兰杰先生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罗曼拍着纳吉尼,让它藏回箱子中去,这才嘱咐怀特去开门。 “说你是我表哥就好。” “除了感谢外,别的事不要多说。” 怀特精神抖擞地打开房门,看到格兰杰一家连同着他们的导游都站在门外。 “弗赖迪·怀特。”他尽量保持着严肃的面孔,快步走上前,对着格兰杰一家进行自我介绍,随后就是一通千恩万谢的表达。 “埃及人不喝酒,我想您一定需要一些帮助。” 十分钟后,当他拉着格兰杰先生,非要为他推荐几家有酒出售的大酒店时;现场的气氛已经十分活跃了。 “他叫什么——弗赖迪·怀特。” 小女生跟在姐姐身旁玩闹,调皮地模仿着年轻人渐渐变的油腔滑调的声音,下一秒就被格兰杰夫人轻声呵退。 美式发音在传统英国人眼中简直会带坏小孩子,更别提怀特这种在美式发音上拐了八个调的家伙。 而且在格兰杰夫人眼中,这个年轻人的举动实在太轻浮了。 罗曼很感谢怀特能帮他分担一些人情世故上的麻烦,让他得以专心处理着自己刚刚从导游这里得到的情报。 如果仅仅是为了买这几件衣服,那导游去的时间未免也太久了。 “你说谁?”罗曼再次确认着信息。 “亨利·倪尔生。”导游的心脏怦怦直跳,他感觉眼前这个少年刚刚给了他很大的压迫感,“他们说,如果你想见他——就——” 说完这句话,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了。 “那么,你收了人家多少好处来带路?”罗曼突然转变了话题,顺带提高了声音。 怀特一跃而起,从平整的西服袖口里探出一把匕首,瞬间架在导游的脖子上。 这人还想说什么,但很快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死了。” 怀特俯下身,仅用两秒就下了判断。 女孩的尖叫与倒吸冷气的声音在屋中响起,格兰杰先生意识到自己一家人似乎卷入了危险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罗曼强撑着站起身子,拍了拍手,纳吉尼顶开箱子,来到他身旁。 尖叫声更高了,这次还连带着格兰杰夫人。 赫敏废了好大力气才安抚住自己的母亲,询问地看着罗曼。 “我们恐怕有麻烦了。”罗曼接着纳吉尼当拐杖,手也从袍子里摸索出一把匕首。 “我们可以报警。”格兰杰先生起身就要去报警。 “没用的,我们这么大声,你看到有人来查看嘛?”怀特拦住他,“巫师有一百种方法让麻瓜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凌乱的脚步声已经从远处响起,听上去不会低于四个人。 “我不能在校外使用魔法。”话虽如此,但赫敏毫不犹豫地抽出自己的魔杖。 但紧接着,她又开始疯狂地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看上去正拼命思考着对策。 “我不能使用魔法。”罗曼迎上怀特带着希冀的目光,摇了摇头。 这句话说出来,赫敏差一点就绝望了。 她可不认为罗曼是为了遵守校规才不使用魔法的,他会掉进水里一定有问题。 怀特也知道罗曼这句话,与赫敏说的肯定不是一个意思。 他咽了口吐沫,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从跟班到保镖的身份转变,使怀特瞬间正经不少。 他扭过头,把手探进皮箱中摸索。 在罗曼惊讶的眼神中,怀特掏出一只干枯的手掌,上面甚至还残存着凤尾草和马鞭草烘烤后留下的气味。 隔着这么远都有些刺鼻。 “右手,你们从哪搞到的?” 罗曼并没有纠结于这只枯萎的人手是什么东西,因为光荣之手连他本人都用过几次。 光荣之手的制作往往习惯用被绞死者的左手,因为这手代表着邪恶。只有那些因为谋杀而被绞死的犯人,才会被取下杀人的那只手。 而取下的手,需经历腌制暴晒后,变的干枯才能正常使用;有时日光不足,甚至还需要火炉来帮忙干燥。 这只还泛着烘烤后草木留下味道的手,时间一定不会太久,甚至可能是最近几年内做成的。 “只要找到一个有绞刑的地方,那么黑市里总能流传着一两件像这样的好东西。” 怀特将点燃的蜡烛塞进这只枯萎的手中,将它的手指蜷缩起来,牢牢握住蜡烛。 一瞬间,所有人都仿佛失去了光明,陷入一片黑暗。 这是用取手罪犯身上取下的脂肪,还有来自拉普兰的纯白蜡和芝麻、马粪调制成蜡烛。 在一些黑魔法仪式中,光荣之手被赞誉为照明之源。 由该死于绞刑架上的罪犯尸体中的脂肪制成——具有“伟大”的力量。 尽管不知道这件事伟大在哪,但光荣之手的效果是出奇的。 “跟住我们。” 罗曼搭着怀特的肩膀,把所有人都通过纳吉尼的身子连在一起,自己和怀特一左一右走在最前侧。 格兰杰一家的体验感极差,因为他们的眼前忽明忽暗。 罗曼和怀特时不时会将他们扔在一片黑暗中,等他们能看见东西时,却只能看到他们整理长袍,擦拭匕首上的“污渍”。 当他们穿过小巷,外侧就是熙熙攘攘的大街时,罗曼示意怀特收起光荣之手。 他自己也开始在巫师袍外,套上一身导游刚拿回来的衣服。 “这太可怕了。”格兰杰先生眉头紧皱,拉过赫敏,“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巫师界这么危险?” “巫师界并不都是这样的,霍格沃茨就很——安全。” 看得出来,赫敏终究没底气把学期末发生的事情归入安全的范畴。 “如果您担心这样东西——” 怀特很有眼力见儿地凑上前,掏出一瓶软膏。 这是由黑猫的胆汁、白鸟的油脂和鸣角枭的血配制成的软膏。 在三伏天配制出来后,可以有效地抵挡光荣之手。 但怀特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简单地告诉格兰杰先生: “将它涂抹在门槛或房屋的入口处,光荣之手就失效了。” 罗曼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 这小子完全没抓住重点。 “这根本不是一两样东西能解决的。” 果不其然,格兰杰先生在意的根本不是一两样魔法道具。 但他左思右想,还是拿过这软膏,带着妻子和两个女儿匆匆离去。 显然混入麻瓜的人流中,让格兰杰先生感到无比安全,也许他会去报警,但八成是查无此人。 “海勒先生,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怀特不明白罗曼的朋友怎么会害怕黑魔法。 “不,你没有错,这是不可调和的。” 罗曼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袍子,整理着自己的装备。 “让他们去吧,这样反而安全。” “您这是要做什么?”怀特不明就里,“我为您准备了休息的酒店。” “休息?”罗曼摇了摇头,“已经来问候了,你就应该回礼。” “可您现在没办法动用魔法。”怀特的焦急简直溢于言表,他完全没有信心完成难度突然增加的任务,更别提还要保护罗曼。 罗曼扯住他的衣领,很认真地把他的身子扯低,对着他的耳朵轻声问道: “你知道当一个陷入困境,而叫罗曼的人,会在开局做什么嘛?” “我,我不知道。”怀特紧张地回复。 “他会制作一把小刀。”罗曼擦拭着匕首上刚刚染上的鲜血,“如果你觉得行动没有意义,那么你现在可以选择离开。” “这不可能,这本来就是我的任务。” 弗赖迪·怀特的脸上出现被侮辱的神色,愤怒让他的血布满脸颊。 “那就请照顾好自己,我可不想某天看到你拖着假腿,来找我报销医药费。” 第十四章 生与死的城 也许你很难在这里找到酒吧,但咖啡馆却是不缺的。 “恕我直言,您究竟在找什么?” 在去往公交车站的路上,怀特发现罗曼总会时不时地扫上一眼街角的咖啡厅。 “咖啡。” “如果您想喝咖啡,我有个好推荐。” 罗曼看着怀特,“弗赖迪,请你保持着思考好嘛?用用你肩膀上的东西。” “那您想去哪?”怀特点头哈腰,颇有几分狗腿的样子。“哈拉费什咖啡馆嘛?” “你觉得,马赫福兹会等在那里,给你一套签名版的开罗三部曲?”罗曼一巴掌糊在怀特低着的后脑勺上,“我们有好地方去,你带路。” 埃及的贫民窟特别多,大概有一千多个,而在d之意志最猖獗的开罗和吉萨,就有五百多个。 萨拉丁城堡前的高地上向东北俯瞰,在著名的艾资哈尔公园和穆盖塔姆山之间,延绵着一片低矮破败的灰色建筑群。 这便是鼎鼎大名的“卡拉发”公墓群。 随着一辆公交车缓缓停下,罗曼和怀特一前一后来到景色完全不同的大街上。 沿街有卖鲜花绿枝的小摊,还有拉起的一根根细绳。 那上面挂着二十来厘米大小的长方形白色剪纸,如果把它换成圆形,那么中国游客一定不会误解它的功能。 “这就是死人城?”怀特打量着错落的房屋与坟墓,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埃及人自古有个习俗,活人、死人“不分家”。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这个习俗才进到这片满是坟墓与尸体的墓地安家落户。 在这居住的这些人全都是埃及的贫民。 而这里的墓宅是按照民居风格来建造的,有院落、围墙、大门、房屋和墓室。 在人口激增、住房紧张、地皮昂贵的条件下,它逐渐成为开罗最穷者的集中地,也是犯罪活动最多的地区。 “恐怕这里与我们要去的地方相比,还是太有活力了。” 他们步入这座地下埋着死人,而地上住着活人的“巨城”。 如果不是随处可见的坟墓,那么这里还算是正常——有出租车,有清真寺,有咖啡馆、水烟馆、商店、地摊。 但如果把这些场景放在生死之间,那么就多了几分可怖的意味。 罗曼随便挑了一家狭小的咖啡馆迈步进入,怀特则赶紧跟上。 但他被招待拦住。 那人神色如常地递过包精致包装的香烟,上面还绘着他不熟悉的精致商标。 但要价时收费却高的离谱。 “这算什么,信息费嘛?”怀特嘟嘟囔囔地把香烟塞进口袋。 尽管仓促地学习了语言,但对于这里的风土人情,他还是不大熟悉。 而罗曼已经向着角落里一个正在喝酒的中年人走去。 他和身边靠窗的那一桌,是整个咖啡馆里最醒目的存在。 并非是因为桌子上有酒,而是只有他们单独占了两个桌子。 靠窗桌上的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一个男孩来找罪犯。 他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受到干扰。 因为所有试图来到他这桌的人,都会被麻瓜屏蔽咒驱逐。 那些麻瓜会想起家中的炉子上还烧着一壶开水,年幼的孩子可能爬出没锁的房门, “先生,我想去死人城。”罗曼磕磕巴巴地说着。 “你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嘛?”中年男人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往喉咙里灌着混着劣质酒精。 他可没时间与这些小家伙搭茬。 罗曼扭过头,示意怀特上前帮忙,自己则坐得离这中年人更近一些。 “我的意思是,我希望您能带我去,尊贵的巫师先生。” 电光火石之间,罗曼就把自己送进身后的巫师怀中,一把锋利地匕首顶住他的心脏,另一只手则攥在他的魔杖之上。 怀特仅用了两秒,就把那中年人放倒在地,还不忘从他后腰上搜出把锃光瓦亮的手枪。 罗曼和巫师静静地看着怀特在咖啡馆里大打出手,扬长而去。 随后在反抗失败,胸口还多了道伤口后,巫师很识相地交出魔杖,任由自己暴露在群情激奋的麻瓜眼中。 他们借着人流走出咖啡厅,在墓地与民居间穿梭。 到处都是席地而躺的人,在角落里,在墓地前。 怀特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跟上他们,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和平演变,除了他们自己的和平外,一切都要被演变掉。” 他点燃刚刚拿到的香烟,可刚抽一口,怀特就面色一变。 他急忙把嘴里的烟扔在地上,还不忘用力地踩上几脚。 但周围几个人的眼中,却升起了希冀的神色。 怀特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脚下踩得更起劲了,恨不得将烟丝里混着的东西混进泥土中去。 “没用的,你阻止不了他们。” 这些人每天背负极大的生活压力,为了保持精神的亢奋,不得不靠药物来对自己进行刺激。 不要试图在这种地方谈什么治安,只要他们宣称自己不是本地居民,下一秒就会被千恩万谢地驱逐出境。 罗曼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这并非是铁石心肠,而是你无能为力。” 倒霉的巫师带着他们在房屋与墓地之间穿梭,最终竟真的有一处荒无人烟。 他在小小土堆前的一块石头旁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罗曼。 “我想就是这里了。” 罗曼手中的匕首没有丝毫松懈。 大多数在这里长眠的穷人都无法获得一个土堆,更别说是用石头精心打造的墓碑。 其实如果说这东西是石碑,那大概要算是侮辱工匠。 但在那简陋的石块上,确实歪歪扭扭地刻着一行小字。 “奈斯就睡在这里。” 怀特费力地翻译着。 罗曼继续打量着周遭环境,周围低矮的房屋标志着这个集会点不会在地上。 这说明他们很快就要体验一把摸金校尉的感觉。 而伴随着怀特的声音,墓碑后升起一颗干瘦而小的人头,下面是一团破布。 怀特下意识地拔出刀,险些就要攮入这颗人头;但罗曼及时制止了他。 破烂的布中裹着一个男孩,他看上去不满十岁,身体瘦骨嶙峋,双眼充血凸出像块火炭。 罗曼递给怀特一个眼色,要他去监视巫师与这男孩的谈话,自己则抚摸着刚刚从巫师手中缴获的魔杖。 失去魔杖就失去了反抗能力,这个岁数的印度巫师不应该如此。 要么他不是瓦加度的毕业生,要么他就心怀不轨。 “他说他需要魔杖。”怀特皱着眉头,“我们不能把魔杖还给他。” “我想没那个必要。”罗曼冷声回应。 石头摩擦的声音从地面传来,这低矮的坟墓左右分开,露出粗糙的石阶。 黄土顺着边沿簌簌下落,被风吹着,打着旋儿飞入下面黑洞洞的空间。 两颗石子顺着台阶滚落,在幽邃的地下洞窟中,发出低沉而又恐怖的回声。 “看来我们不得不下去了。” 第十五章 染血的毒角 “瞌睡豆。” 罗曼从怀中掏出一粒干瘪的豆子,递给满脸都写着不情愿的巫师。 它泛着珍珠的白色,看起来很像是长得过大的槲寄生浆果。 “您没什么可抱怨的。”他看到巫师的眼神游移不定,似乎在盼望着有人能救他,“如果不是您能听懂我说话,那我们之间的交流可能要血腥得多。” 罗曼盯着巫师一脸不情愿地服下瞌睡豆,随后摇摇晃晃地倒地,这才往他嘴上滴了几滴液体。 尽管瞌睡豆中银色的浓汁可以消除记忆,但罗曼还是决定上一层保险。 “那是什么药?”怀特领着那瘦骨嶙峋的孩子过来,用了两埃镑就让他主动喝下药水。 “蜷翼魔的毒液,稀释到特定浓度之后可用于消除不好的回忆。” 罗曼看着昏倒在一旁的两人,这才打开箱子锁,让纳吉尼出来透气。 蛇类在黑暗空间里的本事可比他俩大得多。 他又从袍子里掏出两个鸟嘴面具,这种施加了魔法后的传统巫医面罩,将成为最可靠的防毒面具。 “光荣之手,我打头阵。” 罗曼的这句话并没有得到怀特的肯定,他摇了摇头,坚持自己点燃烛火,举着光荣之手率先下去。 “我警告你,别以为枪支在这里也能发挥作用。”自知现在只能走迂回战线的罗曼跟在他身后,千叮咛万嘱咐。 “大多数受重视的魔法领域,都会施法令麻瓜物品无效。” “我明白,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f**k!” 怀特话还没说到一半,脚下就被绊得一个踉跄。 “海勒先生,这是血。”他蹲身低头,用手指在黑暗中抚摸了一把,又凑到鼻子尖仔细地嗅着。 “血?”罗曼心下一沉,连忙顺着光荣之手所照亮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具尸体。 他紧走几步,看到这尸体的脸很年轻,这才稍稍平复些心情。 “这是什么鬼东西干的。”怀特由于举着光荣之手,也被罗曼拉着来到尸体面前。 他看着尸体的面部,感觉后脊梁一股股地向外冒着冷汗。 “这是种特殊的痕迹,最好别是我想的那样。”罗曼两条眉毛拧成川字,“一旦发现不对,立刻逃跑,” 他们沿着台阶向下,一路上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和时不时出现的尸体。 看这些人的着装打扮,最少有三伙人在这里发生过激战。 所使用的的致命武器,包括但不限于魔杖与匕首。 因为其中一具尸体上甚至留着一道长长的口子。 刀伤还是——罗曼继续同怀特举着光荣之手,任由纳吉尼四下探路。 当他们穿过走廊,来到尽头的小房门前,却只看到紧闭的房门,和房门两侧货架上摆着的一排鸟蛇的蛋。 银子制成的壳在光荣之手的烛火下,显得尤为动人。 如果说这罪恶之火所照耀出的欲望之美,只是撩拨着怀特的心弦。 那么接下来纳吉尼所做的事,无异于是把这根心弦紧了又紧,拧断了之后再过油炸。 它张开大嘴,一口就是一只蛋。 蛋壳顺着嗓子划入它的胃,从外面看不出半点端倪。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痕迹,那就是金属被挤压变形,乃至破裂时所发出的刺耳声音。 “这可都是纯银的。” 怀特伸出的手被罗曼打掉,随后自己嘀嘀咕咕地站到一旁。 “告诉我,你要一堆银子有什么用,把它们做成餐具,等日后家道中落,方便儿孙变卖家产,还是方便小偷小摸光顾?” 罗曼义正言辞地看着纳吉尼一口一口地吃完了架子上所有的鸟蛇蛋,心满意足地回到他身旁。 “我可不这么认为。”怀特从箱子里掏出一串细小的工具,开始自己的伟大作业。 他把面具摘下,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动静,直到咔哒一声。 “我就说阿拉霍洞开跟麻瓜的锁头相冲突。”怀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随后却发现门并没有被打开。 “请放心吧,这跟你就没关系了。” 罗曼掏出匕首,在门缝中轻轻地划了一周,一群黑色,带翅膀的蜷翼魔蜂拥而出。 它们浑身是刺,皮肤上遍布着蓝绿色的花纹,嘴角上还挂着鲜血,和白花花的不知名物体。 罗曼一眼就认出,那是新鲜的脑子。 在光荣之手的帮助下,他们有惊无险地走入蜷翼魔的包围圈,看着这些蝙蝠似的蜷翼魔收起带刺的翅膀,蜷缩在一个个卵囊中。 蜷翼魔身下,是十几条原本鲜活的性命,此刻已经化作残破的尸骨。 罗曼示意怀特停下,蹲下身子,抚摸着脚下一块黑漆漆的地面。 它好像被岩浆般的物体,用高温熔化过;又好像经历过一场爆炸。 几条毒角兽的兽角散落在不远处,其中两条已经不再鲜亮,应该是其中的爆炸物质已经被释放。 而当他们终于走到尽头时,只看到一个简单的金属小门,门上还趴着一个被毒角兽兽角穿胸而过的巫师。 为什么说他是巫师——总不会有人拿着一根树枝搏斗吧。 毕竟不能所有人都是独孤求败。 金属门在纳吉尼的推动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扭声。 一个气息奄奄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救救我。” 罗曼看着瘫倒在座椅上,大口喘气的尤金,开心地拍了拍手: “霍伯特先生——这真是意外之喜。” “谁在那?”尤金看到一片漆黑,已经联想到了某件他常用的装备。 但罗曼没有理会他,反而快步走到房间角落,从地板上扶起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亨利·倪尔生,一名来自挪威的巫医。 “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让老人握住光荣之手,露出自己的面目。 “啊,你——”老人虽然面有倦色,但身体并无大碍,大脑也很清醒。 他没有直呼罗曼的名字,反而压低声音说道:“我来找这,追寻一个叫纽特·斯卡曼德的人的足迹。” “您应该来找我的,我可以代为引荐。”罗曼低声说道。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在寻找他曾在埃及留下的痕迹。”老巫医指了指墙角,几具尸体之间的缝隙,“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 罗曼扭头看去,只看到一缕缕黑色的烟雾,但结合一路上某些尸体的特征,他很快就明白了。 “默默然——脱离了默然者的默默然。”罗曼盯着这位老巫医,眼睛里除了不解之外还有一丝丝忧虑。 默默然有时并不可见,有时也会呈现为黑色的无形实体或者黑色油性物质的模样,像流体或云一样在空中飞行或肆虐,有时还可能带有红色的核心。 怀特则大惊失色地后退了几步。 虽然他并不能算是个巫师,但在美国经历过罗曼组织的——巫师界基础知识扫盲行动后,他对默默然可是敬而远之。 “现在的人,只知道纽特将在埃及解救的雷鸟带回它的家乡。”倪尔生挣扎着爬起,将默默然轻轻收起。“很少有人知道,纽特曾经成功在一个宿主死后,从其身上分离出默默然;并保存在魔法能量场中。” “没有宿主的默默然没有危险。” “但默默然永远不会缺宿主。”罗曼已经明白这位老人跋山涉水的诉求了,“所以他不会告诉你这件事的细节。” “可事实从不说谎,趁着我还能动,我大可以自己调查。”老人疲倦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尤金则坐在一旁,不断地呻吟着。 第十六章 来自东方的旅客 “霍伯特先生,您的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 罗曼打开一瓶有些过期的吐真剂,对准尤金的嘴就插了进去。 尤金惊恐地发觉黑暗中有冰凉的液体凑到唇边,手四下乱抓,想捡起掉落得老远的魔杖。 尾巴搭在光荣之手上的纳吉尼看着他辛苦的模样,连忙凑过去叼起魔杖,送到罗曼手里。 无色无味的吐真剂顺着他紧闭的牙齿流下,但可惜这种药水只需要三滴就能见效。 “说说吧,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罗曼看着尤金翻起的白眼,和憋得紫红像是要窒息般的面庞,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尤金依旧没有说话。 他喘着粗气,发出嘶哈的声音,但没有一丝大的气流是向内的,鲜血混着口腔中残存的吐真剂流出。 “了不起。”罗曼看着自己的同行,“现在这个行业内卷太严重了。你个搞走私的,除了被魔法部抓起来外,需要这么拼命嘛?” 吐真剂的破解方法很多,比如用咒语把自己的喉咙锁住,然后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或者在药水接触自己嘴唇之前,把它变成别的东西。 亦或是运用“大脑封闭术”来抵抗药水的作用。 “既然魔药已经进了口,那你能撑到现在的原因就是——大脑封闭术。” 罗曼说着话,从衣服兜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只针筒,从小玻璃瓶中抽取着注射液。 “英国的针管,印度的药物;两个国家伺候您一个,霍伯特先生,您这福分还小嘛?” 他挤出针头前的一点液体,拉过霍伯特的胳膊。 而霍伯特正全力抵抗着已经渗入口腔的吐真剂,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力。 “俗话说得好,魔法治标,药品治本。” 针头进入静脉,罗曼开始缓缓推着注射器。 “两者结合,治成标本。” “上好的硫喷妥钠,打多了一定上头。” 他拔出针头,看着陷入诡异镇定状态的霍伯特,无奈地耸了耸肩;并表示丝毫不介意倪尔生与怀特看恶魔一般的眼神。 “别这么看我,这只是上好的麻瓜吐真剂。” “这只适合全身麻醉,印度麻瓜也不用它当吐真剂了。”倪尔生指出时代已经变了。 “最适合全身麻醉的是昏昏倒地,就是事件上不太好控制。”罗曼拍了拍尤金的脸,确定他没有死,“我还真怕他死了,他是个聪明人。”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为了新的线路。”尤金说完这句话就再次陷入沉默,这让罗曼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怀特,你来审他,问问这群人都是谁,具体是怎么没的。” 罗曼把大权交给怀特,这才熄灭了光荣之手,开始收拢掉在地上的魔杖。 “老爷子,您不会告诉我,您是一个人到这里来的吧。” “当然不是。”倪尔生也从尤金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平平无奇小箱子,将装着默默然的兜子塞了进去,“两个中国巫师一路上帮了我不少忙。” “中国巫师?”罗曼拾起最后一根桦木魔杖,将这一大把魔杖用绳子捆在一起。 单单只留下了尤金的魔杖,递给倪尔生。 老爷子不明就里,但还是接过魔杖: “看到报纸上新狼毒药剂问世的消息后,我就有了离开部落的想法;但直到贝尔比先生的魔药抵达时,我才正式动身。” “而这时,两个问路的中国巫师找上了我。” “他们在找什么,您怎么又研究上默默然了?”罗曼脸色一冷,如果有可能,他不希望同中国巫师冲突。 “与他们无关,当年的老家伙们都各自回家了,但我好像没地方可去。”倪尔生苦笑了一下,“没地方可去,就四处找点儿事情做呗。” “那也不用研究——”罗曼没好意思说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几个字。 “我并没有将它开发成武器的打算,这只是个意外。”倪尔生摇了摇头,“至于那两个中国巫师——他们是来找驺吾的,除了嘴碎一点,也没什么别的毛病。” “我可能没有时间帮您。”罗曼知道赫敏联系了邓布利多,那么他的时间就很紧迫了。 “没关系,他们给了我联络方式。”倪尔生掏出一只旧手表。 “这是个——反向门钥匙。”罗曼很是识货。 “是的,一会儿你们走后,我就叫他们过来。”倪尔生迟疑着说,“但它好像出了点儿问题。” “这里属于不可标记的位置,看施法痕迹,八成是某个遗迹被他们强占了。”罗曼端详着手表,“只要出去就好了。” “问好了!”怀特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擦着头上的冷汗向罗曼走来。 “应该说,幸亏我们来晚了一步。” 尽管审问持续了十分钟,但他用一句话就说明了情况: 想要新线路的尤金,瓦加度学生创立的养殖场,当地的走私犯,三伙人撞在一起;却被倪尔生误打误撞地用默默然的爆发收了人头。 “那么威胁我的人,就是尤金了?”罗曼皱着眉头,“他不像是这么冲动的人,而且他的实力应该最强。” “并不是。”怀特面色古怪地说,“倪尔生先生只是在打听消息的时候,被走私贩子抓来处理毒角兽角的。尤金只是想邀请您来看好戏,顺便显示一下实力,再卖个面子。” “所以是您着急了?”罗曼扭过头来看着倪尔生。 “也不算,因为这小子缴械完就以为万事大吉,他们不知道非洲巫师擅于无杖施法。”倪尔生面色不改,小口地喝着不知从哪掏出的恢复药剂,“我只是在混战中试图自保。” 罗曼叹了口气,凑到他耳朵旁,轻声说了几句。 “一忘皆空。” 倪尔生手法娴熟地挥动着尤金的魔杖,一看就是惯犯。 而后罗曼接过魔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的指纹,又不放心地将瞌睡豆的浓液滴到他嘴里。 “我建议你不要再放蜷翼魔的毒液了,他这个身体,再忘就成傻子了。”作为医生,倪尔生表示自己完全抵制这种过当“治疗”。 “对了,小子,你看看这个。” 当罗曼把尤金摆成一个舒服的姿势时,倪尔生把一本看上去很破旧的书从口袋里掏出来,又点亮了魔杖头给他照明。 “1927年版的《神奇动物在哪里》。”罗曼把书颠来倒去地翻动,并没有察觉到异状,只得将书还给倪尔生。 “初版,很值得收藏。” “不,我的意思是——从出版时间和当年驺吾出现的时间对比,这一定是紧急追加的内容。”倪尔生翻到描写驺吾的章节,显然也知道纽特与默默然图书公司有关系。 “中国的两个巫师,就是因为这本书,才决定来这碰碰运气。” “可是据我所知,那只驺吾很可能已经被送回中国,就算没有,也不该在这里。”罗曼不太看好这种大海捞针的行为。 “这可不一定。” 一句带着熟悉口音的英文从通道中响起,三个人同时抬头,看到两个东方面孔正站在门外向内窥伺。 “老先生,您没事吧。” 第十七章 胡诌白咧组合 “你们这是——” 两个人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好像对沿路的尸体毫不介意。 电光火石之间,罗曼与怀特双双戴好了鸟嘴面具,罗曼还用余光扫了下尤金脚旁,刚刚被他扔下的魔杖。 “我好的很啊——多亏遇到了熟人——”倪尔生活动着手脚,给罗曼递了个眼色,就如同个行动不便的大爷般走了过去。 “是啊——我们听说倪尔生先生遇到危险,就赶过来了。”罗曼很配合地点头,声音被面具憋得闷闷的,听不出高低。 黑暗的地下室里只有魔杖头发出的荧光,一地尸体加上两个鸟嘴面具人,本应该是挺瘆人的一件事。 但来人好像不知道危险这个词怎么拼,大大咧咧地走进屋子,丝毫不担心可能到来的偷袭。 罗曼深知艺高人胆大的道理,表现得十分有礼貌,脚下却微微发力,时刻准备着闪避。 袍子里的手中也攥着刚刚收集来的一大把魔杖,如果有必要,这就是一捆集束手雷。 真当魔杖学只能正向应用嘛? 把周边的一切东西变成炸弹,是每个霍格沃茨学生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倪尔生则愉快地与两人交谈着,半晌过后,其中一个黑塔般的壮汉走上前伸出右手,“我姓周,你可以叫我大周。” 罗曼迟疑了一下,但看着倪尔生投来的目光,还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大周假装没看到他袖口里鼓鼓囊囊的东西,很自然地摇了摇,随后看向倪尔生。 “老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还急着赶路。” “没什么,我们这就可以出发。”倪尔生也是一副着急赶路的模样。 正当罗曼以为事情到此为止的时候,大汉身旁一直没说话的青年走到罗曼身旁。 “等等,也许我们没那么急。” 他反复打量着纳吉尼,对着它身上炼金术所残余的花纹啧啧称奇。 再加上这家伙刚刚吞了好多鸟蛇蛋,身上本来在渐渐黯淡的纹路都快要发光了。 “我们是不是该问问路再走。”他看向罗曼,也掏出一本《神奇动物在哪里》,“老兄,我看你不像是普通人;你知道驺虞的下落嘛?” “你是说,驺吾?”罗曼怕是自己听错了词,直接用了中文。 “驺虞。”青年先是欣喜地点了点头,随后一脸认真地纠正着罗曼的读音,“这个字在这里读虞。” “算我求你了。”大周扯着他的肩膀,“别讨论通假字了好嘛?有这个功夫,驺吾都跑出去不知几百里地了。” “你这就不懂了,我是在请教真正懂行的人。”老白不满地打开大周的手。 他指着地上看起来正乖巧卖萌的纳吉尼,殊不知它已经将二人划入攻击范围。 “你看看这条蛇,这个法力——”他意识到罗曼在身旁,决定还是换成大家都能听懂的词汇。 “魔力积攒,都可以化形了。不是神奇生物和炼金术的双料大师,不可能有这个手段。” “等等,你说什么?”罗曼突然出声打断了他,“化形?” “是啊。”他拍了拍脑门,“我的错,你们叫——阿尼马格斯。” “动物也可以逆向阿尼马格斯?那为什么没有强大的神奇动物变成人?”罗曼这下真的有些错乱了。 “你觉得巫师的阿尼马格斯有什么用嘛?”青年摊开手无奈地看着他。 “变成动物,某些事情会方便一些。”罗曼皱着眉头,他确是没看出阿尼马格斯在战斗或者魔法层面上的意义。 于他而言,他宁愿披着隐身衣藏在角落里,也不想变成动物。 因为阿尼马格斯所变成的动物,就真的是动物,遇到危险必须先恢复成巫师状态才能还击。 除去某些特定的情况,它更像是个变形术成果的检验方式。 “首先这是一项需要研究很久,很需要技巧的魔法;其次它没有什么用处,朝不保夕的幼崽没时间学,强大的又不需要学。” “可是,总有神奇动物想变成人吧。”罗曼想着那些神话传说,谁家的狐狸不变人。 这句话像是戳着青年的肺管子了,他脸色古怪起来;可能他年少轻狂时也犯过跟罗曼一样的错误。 他看着罗曼,阴阳怪气地开口: “只有在人的故事里,动物才会想变成人。” “我把你变成一只驺吾你会很开心嘛?” “我把你的阿尼马格斯永久固化,你会很开心嘛?”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有动物觉得舍弃原型好吧。” “不会真有人觉得,动物变成人是种幸福吧。” “不会吧,不会吧。” 罗曼被他连珠炮般的抢白呛了一下,良久才回过神来: “那个我多嘴问一句——您贵姓?” “免贵,姓白,白鱼汤。” “您这名字好,补肾。”罗曼知道这人肯定是用了化名。 “师兄,他说我利尿!”白鱼汤扭过头喊旁边的老周。 “赶紧,还有正事要办那。”大周看着他胡闹,无奈地一巴掌糊在自己脑门上,“老白,白兄,白哥,咱快点儿吧。” “你就干看着,我让一外国人砸现挂?”老白回过头看向大周,眼睛里却没有什么委屈的神情,显然是一副鱼上钩的表情。 “看得出来,您是有大本事的人,见高人不能交臂失之。”罗曼面色不动,实则在搜肠刮肚,想着自己的情报网里,到底有哪些能触碰到驺吾的痕迹,“不如交换一下信息,互通有无?” “我跟你说,老兄。”老白扭过头来,连眉毛里都藏着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被这记马屁拍的很舒适。 “山上的麻花儿天天管我们叫胡诌白咧组合;但他们哪知道,我们这是有真本事。” 大周静静地看着他白话,这让罗曼以为这个组合的名号大概是老白一个人打下来的。 “麻花儿又是什么?” 在国外摸爬滚打多年的罗曼,感觉自己被祖国打了个文化差异。 “就是不会魔法的人。”老白甩了甩手,“平时说中文你们又不懂,我看你们有叫麻瓜的,有叫麻鸡的,我就直接叫——麻花儿。” 罗曼也不废话,从袍子中掏出纸笔,开始搜肠刮肚地写着情报。 老白与大周对视一眼,也很爽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刷刷点点地写着。 “这个方法不难,就是需要的魔力多一点,时间长一点,对动物的智力要求高一点。” 没过多久,老白就率先将写着方方正正中文的字条递过来。 “其实没有哪个高智慧神奇动物愿意变成不会魔法的普通人,我们这边也禁止巫师强制神奇动物变人。”他一边说,一边露出厌恶的神情,显然是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国家有规定,建国后不许成精。”大周补充到。 “那叫不允许神奇动物以人类形态进入社会,不仅是因为智力不同,更还涉及多种影响。”有那么一瞬间,老白好像后悔了似的。 “老兄,我劝你一句。”他的脸色在倪尔生魔杖的荧光下,显得很不好看,“让你的伙伴体验一下人类生活,增进感情其实没什么;但人不能,最起码不应该——” “比如你看我的老祖先白素贞——” “第一人家是蛇;第二她要是你祖先,你应该姓许。”老周无情地拆穿他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 胡诌白咧组合显然不是别人的误解。 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罗曼也将写着中文的字条递过去,双方都下意识地将这种方式作为一次简单的加密。 “但是根据我的了解,它跟记载中的驺吾有所不同,我怀疑它是驺吾的后代。”罗曼好心提醒着两人。 “好像确实不太一样,但我们没的选了。”大周接过纸条,仔细地看着。 老白也叹了口气,“我不想知道这是谁的实验结果;但国内的驺吾已经属于保护动物了,我根本接触不到。” “如果你们要取材料的话,还是尽量保护一下生态。”罗曼提醒对方不要竭泽而渔,“还要小心这边一些爱护动物组织,虽然大部分都不是本地人。” “怎么区分?”大周很严谨地问道。 “就看他们是爱护动物的方式,是不是以伤害普通人为目的。”罗曼看看老白给他的单子,上面列着施法过程,又看看纳吉尼,想着海尔波说过的蛇王的事,有些由于。 “这些节点里,您有什么优先推荐嘛?”大周不愧是长得就成熟的人,办事稳重。 罗曼看着这个粗中全是细节的大汉,点了点头,“你们了解驺吾的空间魔法嘛?” “我们不确定原理,但我们知道远距离空间魔法也是有节点一说的,遍布全世界的空间节点,就像信号发射塔一样。”大周显然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们就是昨天晚上在开罗附近彻底失去它踪迹的。” 罗曼盘算了一小会儿,就像个搞物流的正在查货车的调度信息,又在纸上随便划了几下。 “非洲布基纳法索那里有点儿可怜巴巴森林,你们可以直接到那里去找。” “可是我听说——布基纳法索魔法部为了保护这里栖息的如尼纹蛇而使这些地点不可标绘。”大周皱起眉头,“会不会有麻烦?” “布基纳法索的魔法部?”罗曼冷笑了一声,“这是我今年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第十八章 怨种学生 布基纳法索,世界最不发达国家之一,也是周边非洲国家主要的外来劳工输出国。 匮乏的资源,再加上身处沙漠边缘的尴尬境地,更让他们的日子很不好过。 在经历了长达六十年的法属殖民生涯后,独立后的它依然历经了长达数十年的政治不稳与多次政变。 这样的国家能诞生一个魔法部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 甚至在2006年,布基纳法索魁地奇国家队在比赛中,以300比220战胜法国队,并赢得魁地奇世界杯冠军后,球队的找球手——约书亚·桑卡拉被迅速任命为布基纳法索魔法部部长,但两天后他便辞职,表示自己还是愿意继续打魁地奇。 这样的一个魔法部,还有精力将国内的森林资源从麻瓜手中夺走,在上面施加不可标记魔法,用来隐藏和保护一种长着三个脑袋,体长两米多的大蛇。 而这种长着三个脑袋,却共用一个死心眼的蛇,偏偏就愿意赖在周边树最少的地方。 合情合理。 “有什么话您可以直说。”老白看出罗曼话里有话,“没什么的,我们都是需要驺吾翻身的年轻人。” 他拍着大周的肩膀,一脸凄苦地说着:“大周是个穷苦人,只能把闲置的房产租出去挣点儿零花钱。” 大周看了他一眼,也随声附和:“老白没事儿的时候,只能开着私家车拉活。” 罗曼表示自己想一人送他们一个大比兜。 太没有经济头脑了,有房有车为什么不直接开黑外卖? “我觉得还是开个糖果店好。”老人慈祥的声音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后脊背一阵发凉。 邓布利多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间的角落中。 等等,为什么要说再? 他缓步走到尤金面前,轻轻抬手扶住他的肩膀,没做什么就让他漂浮在空中,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提个小建议,请快点儿离开。” “这里本该是一个废弃的鸟蛇培育基地,后来被人改造成了交易所。” 几人面面相觑,但还是同时抬腿向外走去。 罗曼走在队伍最后面。 这倒不是他心地善良,而是他将沿途散落的毒角挑挑拣拣,选出其中还能用的,示意怀特将它们收拢到皮箱中。 科当他们走到墓碑前时,并没有看到邓布利多的身影。 “那位老先生是——”老周扭过头来看向罗曼。 “邓布利多,一个糟老头子。”爆裂声和说话声几乎同时响起。 邓布利多的身影出现在罗曼身后,他神色轻松地看向大周和老白,似乎在等他们开口。 “是的,当然。我知道您,我读过您的著作,尤其是——” 老白发现自己客套过了头。 面前这个白胡子老头真就等着自己夸他。 这是基本礼貌,寒暄啊—— 大爷,您走吧,我读书少,我承认。 “龙血的十二种用途。”大周拽了拽他的衣襟,小声提醒道。 “啊,对了!”老白如梦初醒,“龙血的十二种用途。” “恐怕现在要有十三种了。”邓布利多谦虚地表示,并用余光扫了下罗曼。 但他看上去宠辱不惊,并没有因为邓布利多的夸奖而感到激动。 “恐怕第十三种依旧是前十二种的延伸。”罗曼很清楚邓布利多想说的是自己的求生药剂对龙血的应用。 但他的血液理论,极大程度上参考了邓布利多公开发表的各种论文。 毕竟邓布利多可是十八岁不到,就能获得国际炼金术大会开拓性贡献金奖,当年那届好像还正好是在开罗举办的。 关公门前耍大刀的事,罗曼可不干。 除非有一种可能,关公是用长矛的—— “对不起,两位先生,我得说你们的旅行应当结束了。”邓布利多的口吻很随和,但其中的内容却不容质疑,“去布基纳法索的丛林吧,那里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至于您,我有话要对您说。”他又扭头看向倪尔生。 怀特可怜巴巴地扶着倪尔生,但看双腿颤抖的频率,他才是要晕倒的那个人。 “教授。”罗曼觉得自己脸上的这个面具不能带给他半点底气。 “抱歉,我又迟到了。麦格教授有些事情,临时让我过去。”邓布利多笑眯眯地看着罗曼,好像刚刚发生过什么喜事。 但事实上,除了满地的尸骨外,这里没有丝毫值得欣喜的事。 “纳吉尼怎么了?”邓布利多看着从战斗状态中退出后,就一直兴致恹恹的纳吉尼。 “她刚刚吞了一堆剃刀蛋。”罗曼无奈地拍了拍它的头。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看向坟墓大开的通道。 “默默然的大小和威力取决于其宿主的内在力量:默然者法力越强大,它们的默默然就越强大。” “当默然者在情绪和精神上达到一定程度时,就可能完全失控,完全转变为默默然。当然,默默然的大小与威力也与其宿主当时的负面情绪程度及心理状态有关。” “而当一个人彻底变成默默然后,他将沉迷在毁灭带来的欲望中。” 邓布利多的话像是不动声色的警告,像是善意的提醒——可于罗曼看来,这更像是单纯的回忆。 罗曼并不好奇邓布利多的情报,因为一个人被默默然杀死后,他们的身上会留下特殊的痕迹,脸部尤为明显。 “无意冒犯,我想问一下您追寻默默然的目的。”邓布利多看着倪尔生,就像他是自己失散多年的朋友。 “研究。”倪尔生并不在意魔法或者身份上的差距,此时站在这里的他是一名学者,一名医生。 在医学领域,他远比邓布利多专业。 “这个词可以有很多解释。”邓布利多并不满足于倪尔生的答案。 他盯着那两个东方人的背影消失在空气中,才掏出阴冷的接骨木魔杖。 罗曼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但这一次他见到这根魔杖,唯一的感触就是——阴冷。 无论是其澎湃的魔力,或是那强大的威慑力,在这一刻都被阴冷所掩盖。 邓布利多挥舞了一下魔杖,这坟墓就开始缓缓合拢。 “研究默然者是有很大限制的,但默然者并不会因为我们不去研究,就变得稀少。” “我知道了。”邓布利多的声音愉快而悦耳。 “那么,这位——怀特先生,请您扶好倪尔生先生。”他边说着,边再次挥舞起魔杖。 尖利的凄叫声从坟墓中传来,翅膀扇动的动静渐渐嘈杂成一片蜂鸣。 渐渐变得漆黑的走廊中,无数长蛇一般的东西在疯狂地向外冲击。 邓布利多在几个人满头冷汗的人的注视下,轻描淡写地将这些东西挡在墓室内。 直到它彻底合拢。 “西菲勒斯做好了药,我一是给你送药,二是——来都来了,我就顺便替你报名了——今年的国际炼金术大会。” 邓布利多转过头,好像无事发生般地与罗曼说着话。 出现了! 经典来都来了! 表演个才艺再走吧! 您以为炼金术是小提琴嘛?来个客人就拉一曲! “这种大会不是高端人才交流会嘛?” 罗曼不知道凭自己的炼金术造诣,有什么资格去参加这种大会。 除非邓布利多或者尼可出手,写篇论文,挂上他的名字。 “是我说的不够详细,是国际炼金术大会期间,同时举办的学生炼金大赛。”邓布利多面色不变地补充。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在一句话中,省略了所有关键点有什么不妥。 “应该是有预赛的,对吧。”罗曼隐约记得罗杰提过类似的事情,已经准备好走个过场然后被淘汰。 “相信我,作为霍格沃茨的校长,我有小小的推荐权利。”邓布利多眨了眨眼睛,看着已经宕机的罗曼。 第十九章 树历时钟 一番折腾下来,太阳已渐渐西沉。 三人一蛇在幻身咒的加持下,跟在邓布利多的身后,穿出这片低矮破败的灰色建筑群。 顺着邓布利多的目光,罗曼向西南方仰望。 扬起的沙尘中,萨拉丁城堡就静静地伫立在阳光下的穆盖塔姆山上。 赤色的火球温柔地将光洒遍城堡的城墙。 邓布利多并没有使用幻影移形,反而带着他们以麻瓜的方式赶路。 怀特在罗曼的眼神示意下,走到半途便对邓布利多鞠了一躬,直言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做。 邓布利多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便任由他去了。 这位老人在拯救世界这方面已然轻车熟路,他更警惕于某种思想的蔓延,而非一两个阴沟里的老鼠。 他现在是霍格沃茨的校长,而不是世界警察。 当倪尔生已经累得开始捶腰的时候,他们总算是来到城堡近前。 落日的余晖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下。 绿草地在夜空下显出几许墨色。 邓布利多如入无人之境地登上城堡,穿过庭院,无视那精美的门窗和精细雕花的盥洗室。 “教授,我们这是要去哪?”罗曼本能地感觉到这个城堡令人不太舒适。 “朋友帮我找的住处。” 邓布利多没有回头,继续带他们行走在城堡的阴影中。 罗曼则停下脚步,略带惊愕地看着眼前飘过的一团不可名状的马赛克物体。 接着——第二团。 …… “请问,是幽灵嘛?” 如果不是它那颜色与透明度,罗曼绝不敢这么问。 “什么是幽灵?”邓布利多没有回头,只是抛出一个问题,便径直从那透明的身躯旁走过。 巫师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他们自己的烙印。 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够在他们生活过、走过的地方无力的行走。 可换一个说法,那就是——幽灵可以自由地选择居住地——在任何自己生活过,走过的地方狂欢。 那么每一个幽灵聚集的地方都该有由头。 比如,霍格沃茨是英国幽灵最多的地方。 对于幽灵来说,霍格沃茨是一个好归宿。因为学校里的人对他们总是报以宽容,甚至是喜爱的态度,会不厌其烦地倾听他们讲生前的故事。 “好吧,我大概知道了。” 跟霍格沃茨的幽灵比起来,这里的幽灵更像是惨死的。 罗曼并不想详述他们的模样。 总之,如果差点儿没头的尼克来到这里,他就不会再质疑——为何他不能加入无头骑士团了。 他看着邓布利多已经撞入一堵墙中,连忙紧走几步跟上。 简单的小屋子中,邓布利多坐在沙发上挥动魔杖,变出三个杯子。 “咖啡,茶,还是可口可乐?” “咖啡。”倪尔生很有礼貌地点了下头。 “橙汁。”罗曼下意识地回答,“啊,不,我是说——茶。” “好的,要加糖嘛?”邓布利多拿出致死量的糖罐。 “不。”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大一小。 倪尔生看了眼罗曼,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 趁着邓布利多往自己那杯里糖里放咖啡的时候,罗曼急忙询问: “教授,那个大赛——题目会很难嘛?” 他明白自己在炼金一途上的优缺点,眼界太高,底子太薄。 “谁知道哪?”邓布利多弹了弹手指,轻描淡写地说着,“大概就是那个难度吧。” “但是由于你现在的情况——你有些准备工作要做。” 他在罗曼果然如此的目光中作了补充。 “你必须学会做一样东西——树历时钟。” 邓布利多喝了一口甜得发腻的咖啡,咂了砸嘴,活像个街口喝茶的大爷。 久病成医的罗曼开始怀疑,邓布利多有没有去找身在美国的麦格教授。 这老头,别是刚从中国回来吧。 他打了个冷颤,感觉城堡里的温度又低了几度。 最终他还是决定,先不从这个作死的角度考虑。 “不能提前做好带进去嘛?”罗曼注意到邓布利多用了“制作”这个词。 “除魔杖外的所有道具,都必须由选手自己制作。” 邓布利多摇晃着手指,杯中的勺子开始缓缓旋转,白糖则在滚烫的咖啡中迅速溶解。 倪尔生则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打开一本医书装起透明人。 邓布利多拔出魔杖,看那不容置喙的架势,像是要现场教学。 “首先,也是最难的一点。” “我将教会你十三个属于树木的神符,但你有寻常人不曾有过的优势。”他扎了眨眼,“毕竟你在勒梅那里,曾见到过真正的树历时钟。” “可我并不知道它的用途。”罗曼承认自己只见过十三棵种在二楼的植物,但从未见过它们的运行效果。 如果是斯普劳特教授来说这话,他倒是能承认自己确实学了种树。 “这样东西,能帮你在金字塔中感知到岁月转化的力量。”邓布利多的魔杖在空气中画着圈圈。 空气中出现一团雾气,散着淡淡的白光。 “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东西很多。”邓布利多似乎是在考虑措辞,“但恕我直言,这是你最快能掌握的东西了。” “白桦木。”随着他清晰的发音,一个符号出现在雾气中。 罗曼本以为他这次能仔细地看清楚,但只过了两秒,邓布利多就继续读了下去,符号也开始不停地变化。 “花楸木……山楂木、冬青木……葡萄藤”他抬起眼皮看了眼罗曼,这让这个神符出现的时间格外长,也格外清晰。 大概过了五秒,他又继续挥动起魔杖。 “长春藤……接骨木。” 最后一个符号几乎是一闪而过。 邓布利多收起魔杖,满脸笑容地看向罗曼: “记住多少?” 如果不是熟悉邓布利多,罗曼认为这老头简直是在为难他胖虎。 “两三成吧。” “不坏,不坏,忘得真快。” 邓布利多点点头,“明天再继续,这东西看多了伤身体。” 罗曼一时语塞,半开玩笑地说道: “会有什么奖励值得您这样大动干戈?法老的木乃伊嘛?” 毕竟一百多年前,木乃伊还是常见的魔药材料。 事实上时至今日,仍有大量的人体材料被应用在某些邪恶的魔法实验中。 “是一个护身符,不过它确实是从木乃伊身上得来的。”邓布利多很认真地解释。 “这种东西?”罗曼可不认为邓布利多会让他去争夺普通的护身符。 “那是守护‘灵魂’的护身符。” 邓布利多盯着罗曼,蓝色的眼睛里闪着莫名的神色。 “这种东西,他们舍得拿出来?” 罗曼已经习惯了老人的注视,他更关心护身符的珍贵。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的内心现在是震惊还是贪婪。 “说来很巧,这件东西是麻瓜从他们所谓的——哈瓦拉遗迹中得到的。” 邓布利多眨了眨眼,一口喝光那杯罗曼看着都发腻的“糖水”。 第二十章 比尔·韦斯莱 日子一天天过去。 邓布利多的授课不紧不慢,罗曼体内的魔力也依旧不见动静。 两个老头子好像已经忘了他,除了吃饭外,就天天盯着那团被俘获的默默然,把它捏来揉去。 罗曼无奈地看着那可怜的默默然,感觉它最近都稀薄了。 倪尔生见识短也就罢了,校长你都见了多少默默然了。 如果邓布利多听见这话,八成要反怼他一句: 我哪知道从巫医的角度研究,还能玩的这么变态? 气急败坏的罗曼抓过身边昏昏欲睡的纳吉尼,开始用它的尾巴打结。 自从它一次性吞了那些鸟蛇蛋,整条蛇就不大正常。 “好了,暂时放过她吧,我们该启程了。” 邓布利多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看着如同小孩子发脾气的罗曼,将一只猫头鹰放向天空。 “我们要去哪?” 当邓布利多带着他出现在一座金字塔面前时,罗曼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校长没有回应他,只是抬手指向巨石。 一团火焰正从中缓缓探出。 但罗曼很快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火焰,而是头火红的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巴。 这人先探出的脑袋上,除了头发外,最明显的当属一个耳环,耳环上面还有个尖牙。 从金字塔中走出,正迎面向着他们打招呼的,是古灵阁解咒员——威廉姆·亚瑟·韦斯莱。 哪怕刚刚从危险的工作中脱身,比尔依旧显得悠闲而随和: “教授,罗曼。你们好。” 与邓布利多温和的招呼方式不同,罗曼看着日益精瘦起来的比尔,再对比刚刚毕业不久,一身腱子肉去罗马尼亚养龙的查理,不由得出言调笑: “跟妖精共事,生活很困难吧。” “是的,饮食很难,毕竟他们吃生肉、根茎和各种真菌;还经常当着我们的面用妖精语交流。” 比尔看似发着牢骚,实则语气里并没有什么不满。 最起码妖精们没人嫌弃他的打扮,只要他找回许多财宝就行。 “好吧,如果不是这样,那我就要怀疑查理偷吃龙饲料了。” “也许你不用怀疑,我一直觉得他有邮购龙饲料的习惯。” 比尔一本正经地回应,“再加上他送我的龙皮靴子,我怀疑他饿死了一头威尔士绿龙。” 邓布利多静静地看着他们调侃,直到比尔开口问他: “教授,您确定这里有您要找的东西?” “谁知道哪?” 邓布利多的问句往往比陈述句还令人安心。 一百多岁的老狐狸眼里含笑,对你说某件事没谱。 那谁都知道这件事一定靠谱。 几个在远处拍照的麻瓜对他们视而不见,但他们决定少惹麻烦,早点儿进入。 刚刚穿过墙壁,崭新的古灵阁标志就贴在最醒目的位置。 “这也算古灵阁的财产?”罗曼调笑道。 “那——怎么不算哪?”比尔扬起嘴角,讥讽地说着。 还好,在场的人都是在巫师界久经考验的新老流氓。 谁也不会在这种默认的“传统”面前,讨论道德问题。 埋在地下就是埋了,挖出来吹一吹,妖精帮忙还能翻新。 反正那群家伙要的是财宝,真正有用的东西,总是会流入巫师界的。 “您需要这里的什么东西?”罗曼不知道以邓布利多的身份,还有什么宝物要他亲自挖坟。 “是你需要这里的东西。” 老人看着罗曼,无言地责备他不该忘了比赛的事。 “教授,我记得您说过——”罗曼隐约记得比赛是要现场制作道具的。 “没错,但材料可以自带。”邓布利多面不改色。 …… “这个——作弊不是三强争霸赛才有的传统嘛?” 三强争霸赛的举办,各学校及魔法部已经讨论了几年;在有消息渠道的巫师面前,这不是什么秘密。 邓布利多从没指望这种消息能瞒过罗曼。 “你要懂得,从有比赛这个形式的那一天起,‘适当的作弊’这个词就已然应运而生。” 比尔专心致志地破解着一道石墙上留下的诅咒,听到“适当的作弊”这个词,险些被一道墙壁反弹回来的黑光击中。 邓布利多轻点魔杖,就将它化作一阵烟雾。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来加个速好嘛?” 比尔当然是点头连连,乖乖地退在一旁。 又能上教授的实践课,又能摸鱼,还能拿工资。 这种好事哪找去。 可惜,他很快意识到一个残酷的问题。 即便邓布利多已经尽量放慢速度,试图做一个现场教学,但他还是无法跟上对方的破解速度,也无法迅速领会对方的破解思路。 倒是罗曼,虽无法调动魔力,却伸出手指在空中勾勾画画,速度只落后邓布利多三四个步骤。 挖掘很顺利,渐渐的,比尔意识到邓布利多的方向,似乎与他预计的不符。 那个可能装着财宝的位置已经被邓布利多打开,但他看也不看其中的内容,反而探索着新的路线。 当某一面墙壁轰然倒塌时,两道赤红色的光芒从中激射而出。 不知为何,邓布利多只拦住了其中一道。 “盔甲护身!” 习惯危险环境的比尔迅速反应过来。 无形的防护已经加持在他和罗曼身上。 但罗曼并没有感谢他的好意。 眼镜传来的灼烧感,催促着他回手将比尔拉倒在地。 出于本能,他另一只手的匕首划破空气,将那道红光狠狠地钉在墙上。 “这不是火灰蛇吧。” 罗曼看着死后身体依旧鲜红的长蛇,以及那渐渐被腐蚀的匕首,心下一紧。 这可不是小李飞刀,拿个铁片子就能磨出来。 他身上带着的,防身时用的,有几样是普通物品? 他扯着比尔向后退去,邓布利多正挥舞着魔杖,仰仗自己变形术上的造诣,将那室内的火舌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这团魔火燃烧的时间显然太长了。”邓布利多满脸严肃。 钉在墙上的赤红色长蛇已经将匕首腐蚀得七七八八。 它的残尸摔落在地上,瞬间化作一团火焰,从中又爬出十几条细瘦的小蛇,体呈灰白色,眼中闪着红光。 接着它也不游到黑暗的角落中,就光天化日的直接产下一堆卵,之后身体支离破碎、化作尘土。 惊魂未定的比尔接连用冰冻咒,将这些蛋牢牢冻住。 “这是什么东西?”他望着邓布利多与那墙后时不时闪过的火光,“古卜莱仙火嘛?” 不愧是比赫敏还多拿一张证书的学霸,比尔瞬间证明自己的学没白上,对得起弗利维教授。 “我不知道,但它一定属于魔鬼。”罗曼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过了一分钟。 也许过了一年。 邓布利多终于开始迈动脚步,向着屋内走去。 一道蓝色的火焰封住破损的墙壁。 就在两人终于等不下去,打算凑近查看时,邓布利多有些疲惫地从中走出。 “真是上了年纪。” 他将一个有魔方大小的盒子扔给罗曼,丝毫不管对方那如临大敌的脸色,便扭头看向比尔: “我们还需要去一趟古灵阁,希望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当然不会。” 比尔的成就已经被邓布利多做完,连隐藏关卡都通了。 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任务,应该拿一大笔奖金。 但他觉得自己回去写完报告,要请上几天休假。 第二十一章 埃及古灵阁 这是一幢高高耸立在尼罗河岸边的土黄色建筑。 放眼四望,除了郁郁葱葱的低矮枝杈外,只有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放光的方尖碑。 它顶端形如金字塔,包裹着金箔。 基座上却并非对初升太阳的赞美,而是妖精举着加隆。 石砌的门前,列着两排粗壮的圆柱——分布均匀,上面布满了浮雕与彩绘,甚至还有装饰用的线脚。 柱端则卷杀成弧,看上去柔美而不失弹性。 大门旁,站着个穿一身猩红镶金制服的身影,他先是对着邓布利多与罗曼鞠躬,随后低声指责比尔不该为了私事,耽误寻宝的工作。 但比尔很快就让他的脸上布满笑容,他殷切地领着三人进了大门,来到第二道门前。 它呈现同英国古灵阁相同的银色,上面依旧刻着警告的诗句。 “各地的古灵阁会根据当地的风格进行调整。”生着双斗鸡眼的妖精从门内走出,“但整体而言还是不会有太大差别。” “德里克,我想你可以带我们去办业务。”比尔迅速上前,揽过话事人的责任。 妖精点了点头,把他们引进一间高大的石砌厅堂。 百十来个妖精坐在一排长柜台后边的高凳上,有的用铜天平称钱币,有的用目镜检验宝石,一边往大账本上草草地登记。 厅里有数不清的门,分别通往不同的地方,许多妖精负责指路。 看起来无论是哪里的古灵阁,都喜欢这种迷宫般的建筑方式。 “我来一个私人金库取东西——142号金库,署名菲利乌斯·弗利维。”邓布利多从袍子中掏出金库钥匙递给妖精。 德里克伸出自己长的手指,将钥匙握在手中反复摩挲。 斗鸡眼几乎挤在一起。 罗曼很快就注意到,对方早已确定了钥匙的真伪。 他真正在意的是钥匙后面坠着的一个小小银色吊坠。 而这个银色吊坠,也让罗曼十分在意。 “这是妖精的东西。”德雷克沙哑着嗓子说道。 这群观点有几分乔治主义意蕴的妖精认为,所有由妖精创造的东西,都应归于妖精所有。 无论对方为此付出了多少报酬。 就在德里克的手已经快要抚摸到银色吊坠上时,邓布利多轻轻干咳了一声。 “是的,这把钥匙的主人有妖精血统。” 这句话让德雷克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斗鸡眼差点儿平过来。 妖精是不能抢夺另一个妖精的物品的,那意味着叛族。 “是的,当然。妖精制造的东西,自然归妖精拥有。” 在场的人都没有表现出脸上的不屑,但同时选择了沉默作为无声的抗议。 与英国古灵阁的石廊甬道搭配深涧的做法不同,埃及古灵阁的地下压根就是个地洞。 只是顶部有微弱的光亮,像是霍格沃茨那种施了魔法的天花板,散着太阳的力量。 德雷克吹了声口哨,厚重的飞毯就停在他们面前,看起来,这就是帮助他们去往金库的工具了。 飞毯带着他们缓缓降落,离头顶的阳光越来越远,但周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亮度。 只比完全的黑暗好上一些——就像在有月光的夜晚,待在拉了薄窗帘的屋内。 罗曼本以为143号该是在入口处不远的地方,但随着时间流逝,他明白这个数字应该是自下而上数的。 他看到远处金库门前的平台上开始出现一团团黑影。 直到其中一团站起身子,展示自己大型猫科动物的线条,罗曼才意识到那是斯芬克斯。 “先生们,到了。” 德里克跳下飞毯,将那大大的钥匙不舍地交给邓布利多,“请您将钥匙插入钥匙孔,逆时针转动两圈。” 接着他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 这扇门并不算高,但钥匙孔的位置却很高。 连邓布利多这种身高的人,也需要扬起手臂。 钥匙插入的同时,德里克将自己的手指也插在门上。 钥匙与手指一上一下,同时向相反方向转动。 门缓缓打开,却并不是左右分开,而是上下分离,缓缓收起。 “先生,这里有妖精的魔法,只有妖精能——” 德雷克向前几步,指着金库内最醒目的地方。 那里放着一堆亮闪闪的宝物,散着神秘的魔法气息。 “我想不用了,我只需要取一些简单的东西。” 邓布利多看也没看那施了复制咒的财宝与魔法道具。 但在他迈开脚步的同时,袍子里的手轻轻撞了下罗曼。 “拖住他。” 乍一听这三个字,罗曼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但邓布利多已经向着金库角落走去。 放眼望去,那里只有一堆加隆和几样简单的银器。 他看了看周围,比尔依旧云淡风轻,德雷克也没有反应,就知道这句话只有自己听见。 “德雷克,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妖精能掌控古灵阁?” 罗曼看着德雷克想上前的步子,瞬间理解了邓布利多的意图。 “先生,古灵阁是由妖精创立的。”德雷克很不友好地回过头,阴沉着脸盯着罗曼。 如果不是邓布利多在这,他可能有暴起伤人的危险。 “但是巫师为什么会放任妖精创立古灵阁?”罗曼选择了最粗鲁的方式,却收获了奇效。 “妖精不是由巫师创造的,妖精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德雷克的斗鸡眼闪着危险的光芒,不怀好意地看着罗曼。 “很多优秀的巫师都缺少逻辑的辅助。”比尔急忙上前打圆场,他不知道罗曼的目的,但他知道在地库里惹怒妖精是很不明智的,“妖精可以帮助巫师控制货币。” “是嘛?”罗曼从袍子里掏出枚加隆,庆幸自己离校前没有拿它去买冰激凌。 “但7个世纪过去了,加隆依旧通胀了6667倍。”他抛着手里的加隆。 “先生,古灵阁所发布的每一枚金币都有据可查。”德雷克坚决不承认古灵阁在通胀中有任何问题,其增发的货币到底适用于何种经济规律。 事实上,每枚加隆的边缘真的都有一列数字,代表着由古灵阁铸币妖精刻上的货币编号。 “我们有妖精联络处。可以对古灵阁进行管控。”比尔更明白在这里谈论妖精叛乱,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妖精掌管钱财,巫师掌管妖精。” 罗曼丝毫没有**尔面子的打算。 “但巫师在为妖精打工。”德雷克已经忘了邓布利多在角落里做什么,径直向着罗曼走来,近乎示威般地指着比尔。 “你说的对,但只是一部分巫师;而且他们要做更困难的,你们做不来的任务。” 罗曼看着邓布利多慢悠悠的背影,不得已把嘲讽点到极致,并且打定主意,不会再踏入这家古灵阁。 “妖精的银器是无人能及的!”德雷克气得跳脚。 第二十二章 地底的妖精 “是啊,妖精失去了魔杖,但获得了金子与银子。” 罗曼哪壶不开提哪壶。 “妖精用金子控制魔杖。”德里克两只眼睛快要发射睛弹了。 “但终将毁灭于魔杖。” 剑拔弩张的场面让比尔后背一阵发麻。 如果不是邓布利多在场,他已经要开始联想自己和罗曼被扔进地洞的场景了。 比尔急匆匆地上前拉开罗曼,打圆场般地安抚着德里克。 稍后他来到罗曼身旁,低声对他说着: “我们是在讨论另一种生物。” 比尔很认真地解释道: “许多个世纪以来,巫师和妖精的交往充满矛盾,而且双方都曾有过错。” 罗曼很感谢比尔的所作所为,但他不能让德里克冷静下来。 从见到这个妖精的第一眼,他就从其看似谦逊的姿态中,察觉出满满的骄傲。 激将法也许是最好用的。 只是邓布利多这老头到底在找什么,为何会用这么长时间? 比尔也很发愁。 因为无论他怎么说,罗曼都盯着德里克,好像盯着炮仗捻的孩子,生怕它不炸。 “不如来看看古灵阁的装饰,毕竟是很难得的体验。” 比尔伸出手指,但在一片朦胧中只得尴尬地指着门框。 这一手无心之举,却比罗曼的主动点火还要见效。 德里克跳起身子,试图吸引他们的视线,可罗曼已经看到门框上方,一行仿佛滴着血的字。 借着金库中透出的光亮,他隐约能看出,那是活生生用指甲在硬土墙上扣出痕迹,以血作为颜料写就的: 这里直通极乐之城; 却恒有无尽之苦。 “古灵阁也允许客人自己装饰银行嘛?” 罗曼很不识时务地指出这一点。 “那不是客人留下的。”德里克阴沉着面孔。 “另外,年轻的客人,我希望你没有在打什么坏主意,因为砂石会落下来,这微弱的光会消失。” “然后你们会做什么,亮起等离子火花塔嘛?” 罗曼盯着深不见底的地下,埃及的地下总不至于也锁着一头龙吧。 “有个恐怖的大东西会吞噬这里的一切,直到新的阳光照下。” 一阵恶风袭来,罗曼扭过头,看到刚刚停好的飞毯已经失控,飞速地向他撞来。 比尔慌乱地去抓魔杖,德里克也颇为惊慌地向他跑来,但那修长的手指微动,嘴角则微微勾勒起一丝笑容。 罗曼感到着身上仿佛被无形的绳子缠住,只得叹了口气,任由飞毯将他撞飞。 校长,我这可是出了大力了。 巫师袍瞬间开摆。 不是不工作的开摆。 而是如同蝙蝠般打开下摆。 罗曼沿着石壁转圈,寻找着落脚的平台。 只需要找到一个金库,他就能等着救援了。 他沿着洞壁落在一处平台。 可紧接着他便看到四只巨大的脚爪,和一个女人的脑袋。 当罗曼降落时,它把闪着寒光,长长的杏仁眼转向他,不容分说就高高举起爪子,全无提问的意思。 他只得向着黑暗中,下一个平台的方向大概位置跳去,并期盼着邓布利多能早点儿下来。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刮过。 与此同时。 一种诡异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空荡的地洞里回响。 这声音越来越大,直到罗曼看到一丝光亮。 微弱的光渐渐变得明亮,那是个宽阔的平台。 罗曼似乎看到有土黄色的朦胧影子渐渐向更深处退去。 新的落脚平台上直直地插着一根火把,上面燃着的火焰一动不动,宛若雕刻而成。 可其散出的光和热却做不得假。 金库门前,一个矮小的身子被四根粗大的铁链穿过,牢牢地锁在金库门的四角。 他的四肢古怪地折着,灰黄的皮肤布满褶皱;本该漆黑的眼睛里透着浑浊的白色,在火光中闪烁。 与其他留着尖尖胡子的妖精不同,这只妖精的胡子长长地拖在地上。 感觉到有人落在面前,妖精抬起大大的圆脑袋,看了看罗曼。 罗曼承认这妖精的绑法让他心生忌惮,但如果看不到危险,他也不愿继续向下,面对未知的危险。 金库门旁,留着与上方同样的字迹: 我之前,万象未形; 只有永恒的事物存在。 来者啊! 快将一切希望扬弃! 而金库的门上则刻着一句罗曼不认识的话。 风吹过干枯砂砾的沙哑声从妖精的喉咙中响起: “你上升,照耀,令诸天向一旁滚动。” 罗曼感觉自己的嗓子里也灌了沙子。 “您是?” “你没必要知道,这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妖精继续打量着罗曼,活动着僵硬的面部,“会有人来接你嘛?” “当然,很快。”罗曼看着他的眼睛,有到一种被野兽盯住的感觉。 “那可真是太好了。”嘴里说着太好,妖精的眼里却明显都是遗憾。 “外面的世界还是巫师说了算嘛?” “我想是的。”罗曼拿捏着语气,尽量不去刺激这个古怪的妖精。 “妖精们还是否掌管着古灵阁,他们有被人控制嘛?”妖精追问道。 “妖精的确掌管着古灵阁,而且,也没什么巫师会对妖精用魔法。”罗曼违心地说着。 “不是魔法,不是魔法。”妖精晃着大大的脑袋,整个身体的重心都不太稳定,“我是说,他们有没有被钱控制?” “巫师界缺少这种手段——”罗曼试图让这妖精安静下来,陪他一起乖乖等救兵。 但事与愿违。 “你以为,只有麻瓜出身的巫师才会试图用加隆控制魔法界嘛?” “还是你认为,魔法世界在数千年中都没有过货币的战争?” “巫师的麻瓜父母不只有牙医、律师;更有经济学家,乃至政客。” 妖精佝偻着身子,从地上站起,完全不在乎那粗大的铁链。 可很快他便反手握住铁链,自言自语地念叨起来。 “但没有人可以用金钱攻占古灵阁,没有。” 这句话算强调嘛? 算示威嘛? 还是对自己的一种洗脑? 罗曼不知道,他也不理解妖精的底气从何而来。 无论是武力或者知识,他们都不占优势。 可他们确确实实握着一条金钱打造的命脉,一条牢牢锁住巫师的命脉。 连比尔这种少有的优秀毕业生,也要为了古灵阁,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宝石。 “告诉我,妖精们还对宝物如此着迷嘛?”妖精仿佛有读心术般地询问。 罗曼一时语塞,他对妖精的关注确实太少了。 但有件事他最近确实打听到了—— “据我所知,古灵阁已经同魔法部联手,禁止私人开采金字塔内部了。而从他们的后续反应来看,病毒和诅咒似乎不是最主要的理由。” “谢谢你。”妖精很清醒地道谢,表情看上去还很满意,“另外,我想知道麻瓜货币的汇率。” 罗曼也乐得拖延时间: “一个加隆大概等于五英镑,但麻瓜货币有兑换上限。” 罗曼的话让妖精戴上了痛苦面具。 他愤怒地锤了下地面,粗大的铁链磕碰中砸出四射的火星。 这让罗曼怀疑捆在这里的是妖精,还是巨怪。 “为什么巫师界与麻瓜的联系如此紧密,却又如此疏远?” 罗曼看着飞舞的铁链,大声叫着: “冷静,请冷静。英国政府与麻瓜接触;在美国,巫师与麻鸡老死不相往来。各地方情况是不同的。” “但巫师们的接触却不会停止。”妖精停下暴躁的行为,那干瘪的身体里竟还能有血液顺着铁链流出。 “有多少巫师在学会控制魔力后选择成为麻瓜?” “又有多少麻瓜家庭,诞下今后属于巫师世界的后代。” 罗曼看着发狂的妖精,觉得这玩意儿放出去,确实比斯芬克斯要可怕。 但妖精终究还是在铁链的束缚中安静下来。 天空中急速下降的飞毯,也让罗曼得以微微定神。 “有人来接你。”妖精笑着看向飞毯,“真好。” 飞毯降落,邓布利多的魔杖似乎就在德里克身后,有意无意地摇晃着。 他们身边放置着巨大而又精美的头盔。 罗曼敢拿性命打赌,这东西又是妖精的作品。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德里克的脸色难看到新的境界。 也许不光光是这个头盔,更因为罗曼发现了这个他不该来的地方。 “先生们,我们得赶紧离开。” 德里克丝毫不想废话,飞快地接上罗曼,逃命般地操控着飞毯。 当他们消失在天空中后,妖精伸出手,仿佛要抚摸到平台外无边的黑暗。 “别着急,别着急,会有那么一天的。” 只有一阵窸窸窣窣,伴着碎土掉落的声音作为回应。 第二十三章 会场左右二百米严禁摆摊 “您的意思是这个头盔会有什么用?” 古灵阁大厅里,罗曼扛着沉重的头盔站在邓布利多身后,静静地等着比尔去跟领导交涉。 如果一切顺利,他将拥有不低于半个月的假期。 毕竟他一天之内就干完了整个解咒小组一个月的活计。 “头盔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 邓布利多笑了笑,同时抚摸着自己歪歪扭扭的鼻子。 “有人告诉您撒谎的时候不要摸鼻子嘛?” 罗曼扯着嘴角,看着从远处跑来的比尔对他们比出成功的手势。 “另外您真的需要比尔作为向导嘛?我觉得这里对您而言,应该算轻车熟路。” “韦斯莱先生是你的向导。”邓布利多开心地冲比尔打着招呼,“我可是很忙的。” 开罗炼金术研究中心,是世界上最大的炼金术研究中心。 因此国际炼金术大会经常会将会议地址选在此处,以供炼金术专家现场公布,交流其研究成果。 除了真正的炼金专家外,其他所有人都是陪衬与跟班。 可惜邓布利多也好,尼可·勒梅也好,甚至其他国家的一些重量级大师,都很少在炼金大会上出现了。 那些曾闪烁一个时代的名字,在近些年仿佛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光芒。 为了能保持这一传统,国际炼金大会的委员们,不得不采取各项措施,例如放低邀请条件,举办比赛…… 随着档次的大幅度下滑,会场气氛也越来越活跃。 作为对应,委员会提出了严肃的会场纪律: 会场左右二百米严禁摆摊。 所以在距离会场二百零一米的地方—— “先生,这是最新出土的木乃伊布片。” 在第六个企图拿裹尸布欺骗邓布利多的小贩被罗曼赶走后,第七个骗子来了: “圣甲虫,圣甲虫。” “小哥,您需要增智剂嘛?看年纪,您一定是参赛选手吧。” “如果我是你,我就把这里再磨平一点。”摆脱了头盔的罗曼用手指了指那“圣甲虫”的左前腿,便双手抱头,跟在邓布利多身后冲出了商贩的包围圈。 他不明白校长为何不直接幻影移形到会场中去,这些人卖的东西毫无价值。 “这里有很厉害的反幻影移形咒。”邓布利多好像背后长了眼,开口解释道。 “阿弥陀签。” “阿弥陀签。” 内着西装,外罩浅色僧袍的僧人拎着一叠打着竖线的白纸,公然挡在会场门口。 当然他也受到了热情款待。 两个热情洋溢的巫师已经抽出魔杖,将他向门外推去。 “这是哪国人?”比尔表现出自己的少见多怪。 “他们是小日——嗯——” 与无法分辨亚洲人面孔的他人不同,有十足经验的罗曼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人? “他八成既不是和尚,也不是算命的。”罗曼看着对方,怎么也看不出半点僧人模样。 “有没有可能是中国人?” 比尔见过日本巫师,倒是对中国巫师更为好奇。 罗曼没有回答,因为邓布利多已经扭过头来。 他望着比尔,不知道怎么给已经毕业的学生,补上这堂魔法史: “很多年之前——发生了一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与传统的中国巫师失去了交流的渠道,直到那些远离故乡的中国麻瓜里,开始出现巫师——” “他们在各地的魔法学校学习魔法,最终一部分选择回到祖国。” …… “但遗憾的是,世界上总是有层不出穷的争端——总之,当时的代表刘洮回国后,他们内部似乎发生了分裂。” “从东方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少;直到后来我得知,大量的老面孔已经死在那场战争中。” “即便是近些年,中国也只是礼节性地派出青年代表,更多的交流发生在私人之间。” 比尔对这段历史的好奇,与邓布利多的春秋笔法,丝毫提不起罗曼的兴致。 他盯着不远处的一张魔法海报,啧啧称奇。 罗杰·戴维斯的头像被画在上面,对着每个过路的人都点头微笑。 手中还托着一个愚蠢的银色方块。 底下还用多种语言标注着海报的主题: 国际炼金术大会开拓性贡献银奖获得者。 “炼金术真是没救了。”罗曼摇了摇头,“金奖的作品不会是一件标记着主人施法习惯,还能随时被遥控引爆的巫师袍吧。” 邓不利多扎了眨眼,把比尔拉到身旁,低声吩咐他几句。 他便匆匆向着会议大厅跑去。 门口的两个巫师看到邓布利多的身影,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炼金术的推进越来越难,连勒梅都看不到它的未来。”邓布利多领着罗曼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四周的花草,“直到——” 他没有继续说,但罗曼却猜到了几分。 而他也从字里行间品出,邓布利多自己也在炼金术的研究上停滞多年。 “完美造物嘛?” “但那之后,更大的迷茫与空虚吞没了他。”邓布利多少有地打了个冷颤,“对于头脑十分清醒的人来说,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 他看向罗曼,似乎期待对方能接出他的话。 “但保持清醒是很难的。”罗曼尝试着猜测,“有时候,在一些层面保持愚昧,才能保持在另一些层面上的清醒。” “没有十全十美的智者。”邓布利多欣慰地笑了,“除非他没有大脑。” 没有大脑怎么当智者? 罗曼感觉自己懂了,但没完全懂。 矮小秃顶,但留着一把大胡子的精瘦巫师老远迎了过来。 “邓布利多先生,您可是缺席好几届大会了。” “穆斯塔发。”邓布利多很有风度地点头,紫色的斗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请原谅,事情总是很多。” “当然,您是忙人。” 简单的寒暄过后,这位世界级的魁地奇裁判不肯放过压榨邓布利多的机会。 “可是有件事非您帮忙不可,我们现有的游走球出现了问题,有人在利用这个漏洞下注。” “您知道,后年的魁地奇世界杯在英国举办,我的时间不多,除去明年就要开始的场地修建,还要去组织裁判组。” “别担心,穆斯塔发先生。”邓布利多轻声说着,“游走球的工艺是很成熟的,如果出现漏洞,我想只需要针对性修改一些细节。” 这是可以说的嘛? 罗曼看着匆匆拉着邓布利多离开的大胡子巫师,感觉自己错过了一次挣钱的机会。 “这是你的参赛资料,有些需要你本人签字。” 比尔气喘吁吁地跑到罗曼面前,将几张写满了字的羊皮纸递给他。 罗曼茫然地看向四周,并没有看到接待处一类的地方,倒是看到一个很讨厌的女人。 “你的同学已经走在开拓性贡献奖的道路上,你还在参加学生的比赛,有什么想说的嘛?” 一只手拦在他们面前。 那手指粗肥,指甲有两寸来长,涂得红通通的,就像爪子一般。 “我知道你之前,与魔法部和预言家报社,都有过一些小小的不愉快,” 她从胳膊上挎着的鳄鱼皮手袋里翻找着,掏出一只长长的、绿得耀眼的速记羽毛笔。配合她一身艳绿色的袍子,简直是绿到人发慌。 “我觉得我有拒绝预言家日报采访的权利。”罗曼扯着比尔,以免他被丽塔把底裤颜色都问出来。 “晚报!这次是为了预言家晚报。”丽塔·斯基特挑着描画得很浓重的眉毛,亮出嘴里镶着的三颗金牙。 “看上去,你对自己同学的发明并不服气。”她看着羽毛笔飞速地在空中舞动,小作文便在顷刻间写就。 “罗杰·戴维斯的小发明,很有意思。”罗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另外,窃听是违法的。” 她把一头金发弄成了精致、僵硬、怪里怪气的大卷,和她那张大下巴的脸配在一起,看上去十分令人别扭。 如果不是魔法受限,他一定掏出魔杖给她一记厉害的。 “小发明,我看看……” 速记羽毛笔飞快地在写字板上飞舞,丽塔不住地叨咕着小发明这个词,镶着珠宝的眼镜闪闪发亮。 她觉得找机会采访完罗杰后,她能发一份劲爆的文章。 第二十四章 金奖获得者 比尔的手已经开始往腰间探去。 韦斯莱家的可没几个好脾气。 但罗曼发现他们能避免这场冲突,于是他也将刚刚打开的魔药瓶重新塞上。 “我看您的同事好像不太妙。” 他指着不远处水池旁,一个正准备把自己溺死的女士。 如果不是她一手端着相机,另一只手里攥着速记本,人们只会把她当成一个赏花的。 “见鬼。” 丽塔匆匆向着水池跑去,在那女人将一只脚踏入水池前,将她拉住。 艰难地逃脱丽塔·斯基特的魔爪后,两个人顾不上观望,便匆匆进入会场大厅。 在极为简单的身份核验后,两个标注着身份的小圆牌被发放到他们手中。 大概是修建年份不同,这里的风格与其他地方格格不入,充斥着现代的感觉。 麻瓜对巫师的影响,恐怕比巫师想象的要大。 连续扩建四次后,就算是邓布利多也难以从中找到熟知的场景。 “大会要持续整整一周。” 罗曼匆匆地在一张又一张羊皮纸上签名,比尔则翻看着大会流程表。 “而比赛应该是在明天——”比尔看了眼手表,似乎在确定日期,“对,明天下午三点。” “所以巫师也要搞那些愚蠢的开幕式?”罗曼感觉后背发麻,他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这种冗长的东西了。 他也能理解邓布利多的缺席。 一百多岁的老人,哪来的时间跟他们瞎耗。 如果不是为了能守护灵魂的护身符,他恐怕早就直挺挺躺平,继续去研究魂器和复活药剂了。 “只是个简单的介绍,大概是为了方便各国报道。” 比尔不知道罗曼憋着干什么,只以为他是受不了这繁琐的流程。 “复杂的定位魔咒——” 长着络腮胡的摄影师边嘟囔边从他们旁边走过,举起落后时代数个版本的相机疯狂地按起快门。 “他在拍什么?”比尔疑惑地看着摄影师的背影。 这人的镜头前并没有什么画面可言。 罗曼顺着比尔的目光看去,只看到几张长桌。 家养小精灵凭空出现,将装着大莲花的花瓶嵌套在桌子上的浅碗中,又凭空消失。 再向前,是沿着墙摆放的花瓶与花盆,与空荡荡的墙壁。 “魔法世界的蓝莲花与麻瓜所见的不同,大多具有精神致幻特性。”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尽量避开院子里的那个池塘。” 罗曼走上前,将一个嗅盐瓶似的小水晶瓶,举到狂拍照片的人面前。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相机,丝毫没注意近在咫尺的罗曼。 但他的鼻子对此表示抗议—— “阿嚏!” 一连串的喷嚏响过,罗曼早已护着瓶子退到一旁。 眼泪鼻涕止不住地沿着胡子流下。 这人一手拎着相机,另一只手则在袍子里摸索起来。 “谢谢——咳咳。” 出乎罗曼的意料,他掏出一块印花的大手绢在脸上抹着,颇有海格的风格。 “我好像——中了那个老女人的圈套。她一定是想抢走我的版面。” 听到这话,罗曼瞬间转身向着比尔走去: “看上去,您今后应当不会再轻易赏花了。” “等等,你是——罗曼·海勒。”眼睛里还有泪花的男人已经认出罗曼,“请等等——你愿不愿意接受——” “不用,不用,我已经不想再为《预言家晚报》添砖加瓦了。”罗曼头也不回地走着。 “首先,我是为了《星期天预言家报》。” 男人快步上前,大手绢被他胡乱团起收进袍子,“其次,不用对我有敌意,我和古费主编是一条船上的。” “巴拿巴斯·古费?” 罗曼自然知道斯拉格霍恩有这样一位得意门生。 “文库斯·奥德皮克——预言家日报专栏作家。”奥德皮克把照相机斜背在肩上,对着罗曼伸出一只手。 “我还以为你是摄影师。”罗曼伸出手,礼节性地摇了摇。 “这不过是一点私人爱好,我喜欢用自己的照片配图。” 奥德皮克得意地摆弄着自己的相机。 “老古董也有用处。” “既然您是古费主编那一派的,那您就更应该选择离我远一些。” 罗曼提醒对方注意自己的前途。 “不不不,孩子。我看过洛哈特写的书,你周围不会缺故事的。” 奥德皮克一拍大腿,掏出速记笔记本,这东西比速记羽毛笔更快。 罗曼尴尬地想着该怎么解释,洛哈特的书主要靠听说和编造。 “比如刚才,你用的是什么?”奥德皮克完全不在意罗曼的脸色,“你是怎么发现我中招了的?”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你有问题。 没看到周围人都盯着这里嘛? “纸莎草的灰烬配上一点私人配方。” 罗曼盯着自动飞舞的纸笔,他对这类速记的东西,多少有些不信任。 “我也不认为预言家日报会刊登有关我的事情。” “再者说,你们这么多人来这,应该是有任务的吧。” “那个不着急——” 奥德皮克刚说完不着急,一群人便从厅外涌入。 最外侧的人举着相机,在四周跳来跳去。 来自各国的语言掺杂在一起,但时不时能听到“金奖得主”一类的词。 “现在着急了?”罗曼打趣地反问奥德皮克。 他尴尬地笑笑,举起相机冲了过去。 “瓦加度的两位优秀毕业生。”比尔耸了耸肩膀,“挺励志的兄弟。” “励志?”罗曼看向比尔手中的宣传册。 “创办毒角兽养殖场,发现了毒角在炼金术上新用途。” 罗曼看着宣传册上朴素的巫师袍,“他们将毒角粉末融入了巫师袍?那确实会增强巫师袍的耐腐蚀性与延展性,可是成本太高了。” “不,他们没有。”比尔古怪地看着罗曼,“你这个主意真的可行嘛?” “那不重要。” 罗曼从比尔手中拿过后页,上面赫然写着: “爆炸液的全新用途,真正的护身法袍。” “这个设计方式能抵挡咒语?” 罗曼快速翻动着说明,简单的示意图里没有任何他熟悉的防御或者转换回路。 “我看不出来有任何防御机制的影子。” “这是炼金术师的事情。”比尔撇了撇嘴,“但我可不敢穿着一身带着爆炸液的法袍。” 罗曼没有指出自己巫师袍里的东西,爆炸威力更大。 因为安全系数是完全不同的。 勒梅能让你枕着炮弹睡觉,但这件法袍,效果会不会是钻进炮弹里睡觉。 罗曼皱着眉,这简单的说明根本无从研究其本质构造。 但巫师们不是原始战神,不能说炸就炸。 有些生硬的发言打断了罗曼的思考。 他扭过头,发现人群不知何时安静下来。 丽塔·斯基特得意洋洋地拿着羽毛笔记录着。 “总之,我们要感谢阿金巴德先生。没有他,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接着这份安静,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主席台上传来: “你这蠢东西,快点儿。” 众人扭过头,发现是某个负责会场布置的巫师,正在呵斥家养小精灵。 发现自己打断了众人的巫师很不好意思地道歉,可人们并不在意。 他们都尴尬地看着主席台上的家养小精灵。 那小精灵正将一块标注着巴巴吉德·阿金巴德的名牌向旁边移动,取而代之的,是印着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名牌。 第二十五章 邓布利多的克制 人群往往有这样一种特性: 在长时间的尴尬后,一个小小的咳嗽便能引发一场热火朝天的讨论。 小精灵麻利地收拾着桌子,巫师继续呵斥着他的慢慢吞吞,移动中的采访也得以继续。 所有人都面色如常,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这还真是令人尴尬。” 洪亮的声音在厅中响起,罗曼寻声看去,只看到一团鲜艳的色彩。 定睛看才发现那是位老人,身着宽松肥大且无袖的长袍,只是五颜六色十分醒目。 他走到主席台前,毫不犹豫地把阿金巴德的名牌从小精灵手中拿过,大大方方地移到一旁,又小心地将邓布利多的名牌摆在正中间。 “不过年轻人,这没什么好尴尬的,在邓布利多面前,我们要保持足够的谦逊。” 他拍拍那巫师的肩膀,对方受宠若惊地点头,连语言也变了,连珠炮般地说了一串罗曼听不懂的话。 但有一个词所有人都能听清——阿金巴德。 阿金巴德显然是控制气氛的老手,三两句话就将全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面前,甚至讲起了笑话。 “他当时张着嘴巴去找教授哭诉。” “我也没办法,只好对教授说——我只是挥了挥手,从来没想让他的下巴脱臼。” 伴随着一阵哄堂大笑响起,他的两位得意门生,外加金奖获得者已经来到他面前。 “很好,很好。” 阿金巴德的眼神里,罗曼发现了熟悉与熟悉。 前一个熟悉是来自斯拉格霍恩,那种视后辈为收藏品的乐趣。 后一个熟悉则是来自那些常年打交道的政客,那是充斥着人性凶恶的乐趣。 “炼金术分支很多,不过现在的官方定义是——” “炼金术是魔法的一个分支,是一门古老的科学。研究四种基本元素的组成、结构和魔法属性,以及对物质的嬗变。” 阿金巴德把两个青年拉到自己身侧,左右站定,而后流利地应对着记者的提问。 “我也许该在炼金术上多下些功夫。” 看着台上的热闹,比尔略带遗憾地说。 在霍格沃茨,炼金术只有满足条件的六年级和七年级学生才能选修。 而那时毕业在即,热爱冒险的比尔,怎么能耐得住性子研究炼金术。 “你说得对,但我觉得韦斯莱家不需要那么多发明家。” 罗曼想着在新图书馆运行后,双胞胎能有多大的提高,打算提前为霍格沃茨的诸位同学默哀。 “您的意思是杜鲁兄弟也会参加本届比赛。” 台下丽塔拿腔作调的声音响起,事实证明她的输出是种习惯,不分场合。 “我们欢迎所有适龄人的报名。” 阿金巴德深谙发言之道,一招接化发,避重就轻。 “看起来他们是胸有成竹,自己发奖自己拿。” 比尔叹了口气,拍了拍罗曼的肩膀。 “这倒也是,自己家的比赛,哪有外人拿奖的道理。” 罗曼倒是无所谓地随口应付着。 他不认为自己的炼金术会输给台上喜笑颜开的杜鲁兄弟。 只是魔法——魔杖在他袖子内微微跳动了一下,可惜最终还是陷入沉寂。 还是得依靠邓布利多为他提供的魔火。 “所以我也来的越来越少。” 阿不思·曹操·说到就到·邓布利多走到他们旁边,没引起周围人的半分主意。 没有人扭头,甚至没人听到他说话。 “您应该出现在上面的。”比尔小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但邓布利多毫不在意,从长桌上拿起小精灵刚刚送上来的水晶杯。 桌前留下发懵的小精灵,不知道自己刚刚摆好的饮料,为何突然少了一杯。 “看来游走球的问题不大?” 罗曼不认为家养小精灵都能影响的游走球,会难住邓布利多。 “那得看是什么问题,缝缝补补,总是能用的。” 邓布利多高兴地扶着罗曼的肩膀。 果然,就是你们这群人让这比赛损伤率居高不下。 罗曼可不认为缝缝补补的问题需要找邓布利多。 “阿金巴德先生,据说选手们已经全部抵达,您方便在这里透露一下比赛内容嘛?” “我想这不是什么问题,毕竟比赛题目无法提前准备。”阿金巴德示意旁边的巫师代他宣布。 他拿出一张纸,高声念起来: …… “总之,我们不能允许巫师的力量被一无所知的麻瓜窃取。” “但强行夺取不是正义的行为。” “我们需要一件替代品,能瞒过麻瓜的检测仪器。” 罗曼感觉身子一僵,抬起头看向邓布利多。 校长同时低头看来,两人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麻瓜绝不是一无所知,他们一定检测出什么东西,甚至是麻瓜科技无法解释的。 而这个护身符,又无法通过官方渠道获取,或者说,官方渠道拒绝了他们,甚至设置了保护措施。 按常理,这种事更应该偷偷摸摸,而不是大张旗鼓地嚷嚷出来。 这是挑衅,还是试探? 比尔也感觉到一丝味道不对。 但他的观察角度,或者说他的出身,决定他无法完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参赛选手要在复原的金字塔内,根据魔力残留仿制作品;谁能欺骗过麻瓜的仪器,那么护身符,就归他所有。” 邓布利多扶着罗曼的手指僵硬了一下。 他转过头,用审视的眼神盯着站在主席台上的阿金巴德。 对方有所感应地四下扫视,但终究没能发现邓布利多。 “校长,半隐居人的生活是很难的。” 罗曼叹了口气,他知道邓布利多想做些什么,却又强力克制着自己。 干掉一个阿金巴德对邓布利多来说是问题嘛? 你去问格林德沃吧。 干掉阿金巴德后的邓布利多才是问题。 邓布利多的人生经历如此复杂,以至于他的性格反而变得简单起来。 校长的每一个信任都是有条件的,甚至包括他的自信。 如果不是用霍格沃茨校长的职位束缚住自己,邓布利多也不相信自己能在欲望面前保持清醒。 时刻用高尚的理念困守住自己千疮百孔的灵魂,这是邓氏版的画地为牢,也是他为自己修建的阿兹卡班。 过了良久。 久到阿金巴德离去,周围人也散去,邓布利多才轻声开口: “罗曼,你能告诉我《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的施行时间嘛?” 第二十六章 喝止 “1689年签署,1692年正式确立。联合会研究了如何隐藏魔法世界,隐藏神奇动物;甚至如何从麻瓜的意识中抹除它们的信息。” 罗曼当然不认为邓布利多是在考自己魔法史。 “在此前一百多年里,燧发枪渐渐出现在各国军队之中。当它被大量装备后,巫师再也没有看着对手点燃火绳,悠哉念咒的机会。” “当然,并不是每次燧石打火都能产生足够的火星点燃药引。潮湿的气候环境下更糟糕,且燧石打个十几二十次就得换。所以有的巫师并不信邪。” 也许罗曼自己也没注意,他在这里冷笑了一声。 有多少巫师因为这种盲目的自信死在麻瓜手中。 “于是1750年,联合会不得不为《保密法》增加了第73款,明确每个巫师管理机构都需要负责隐藏自己辖区的魔法世界,并且违反者会受到联合会的纪律惩罚。” “可是这跟魔法史学的不一样。” 比尔结结巴巴地反驳着,他抬起头看向邓布利多,希望校长能帮他反驳一番。 但邓布利多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嘴,也没有任何表态。 出于巫师的自尊,比尔决定做点儿什么: “17世纪时,巫师和麻瓜之间的关系降到了最低点。或者说,从15世纪初期开始,麻瓜对巫师的迫害就已经在整个欧洲展开。” 他开始展示自己学霸的底子,搜刮着从宾斯教授那里学来的魔法史知识。 “随着麻瓜越来越普遍地迫害巫师儿童,越来越多的麻瓜强迫巫师为他们使用魔法,焚烧女巫的情况与日俱增,甚至麻瓜被错当成女巫焚烧的情况也逐渐增多。” “可是,为什么是十五世纪?”罗曼反问到。 “这——”比尔一时语塞,“可能是由于社会活动,这是很复杂的问题,你以后可能会学到。” “因为大约在1450年左右,欧洲火器研究者为火绳枪做出了半机械式的点火装置。” 罗曼当然知道这个答案太过狭隘,但谁让它最为直观哪? “没什么不一样的,只是角度不同罢了。” 邓布利多突然开口,制止了还想开口的比尔。 老人的表情依旧温和镇静,让人看不出端倪。 “请继续,我很感兴趣。” 他看着台上还在演说的阿金巴德,示意罗曼继续。 “顺便提一句,如果你在魔法史试卷上也这么作答,那我一定要让宾斯教授为你额外加分。” 罗曼耸了耸肩,他知道这个老狐狸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阿尔芒·马尔福发迹,创立马尔福家族之时,正值黑斯廷斯之战。” “直到英国舰队大败西班牙无敌舰队的年代,卢修斯·马尔福一世还在伊丽莎白一世面前有一席之地。” “可保密法正式生效后,马尔福一家瞬间变得规规矩矩;再残忍的巫师,也只敢拿普通人取乐,这难道是因为他们遵纪守法嘛?” “又或者说,遵守巫师的法律,能为他们带来更大的利益?” 不必多言,比尔无愧于韦斯莱的姓氏,他很快就用鼻子表达出对马尔福的不屑。 “你永远不可能在犯罪现场找到一个马尔福,尽管犯罪魔杖上可能布满了他们的指纹。” 说起马尔福,比尔可不用搜肠刮肚,他信手拈来便是马尔福家族的黑历史。 “他们是突然变卦的,不然他们会与新成立的魔法部越来越远。” “而且他们也不得不从那圈子里退出来,因为卢修斯·马尔福一世是一个不成功的追求者。” 尽管韦斯莱不承认自己属于胡编乱造的纯血28家,但纯血家族该有的内幕他们一点都不缺。 “你误会了一件事。”罗曼摇着头,“马尔福并未因为对伊丽莎白的追求失败,而退出麻瓜的舞台。” “我完全相信几十年后的纳斯比战役中也有他们的身影。” “相信我,对马尔福家族而言,换个支持人并不困难。” 罗曼突然想到件很好玩的事情。 “如果哪天你当了魔法部部长,马尔福也会是你的支持者,而那时他的继承人看上去也许无法让你顺眼,但也不会让你讨厌。” “这说不通。”比尔皱起眉头。 “这就是我们的问题所在,我们的魔法史考题,只问保密法与表面上的大事。”罗曼摊开手,“当然,我不是在批评宾斯教授。” “1689年,当巫师界忙着制定隐藏自己的方法时,英国的麻瓜领袖也没闲着,制定了《权利法案》。” “而直到1691年,国内反叛势力向双王投降——这份签署了三年的《巫师保密法》才得以在次年,也就是1692正式确立。” “这能说明什么?马尔福最终站错了队?”比尔追问道。 “这说明——巫师在麻瓜面前低头了。”罗曼说着比尔完全无法理解的答案,“没有翻盘的机会,新势力不接受他的条件。” “可是,麻瓜不可能是巫师的对手。”比尔挥动着手臂,想证明巫师的力量,“魔法可以改变麻瓜的思维,我是说,我们不应该那么做,但我们可以。” “如果巫师真的那么强大,你说白鲜还有什么用哪?”罗曼当然理解他的心情,他也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魔法有时没那么“魔法”。 “巫师会被蛇咬,会摔断腿,会醉酒;巫师必须认清一件事——巫师不是神。” “你见过龙会因为自己的强大,就把自己隐藏在山中嘛?那魔法部岂不是要乐疯了。” “这仅仅是一国之内发生的事,尽管它当时在麻瓜世界与巫师世界里的影响力——都很强。” 罗曼看邓布利多依旧不说话,以为自己还没说到老人想要的答案。 “同年,北美发生塞勒姆审巫案。” “而于此之前70年,五月花号扬帆出海。” “逃难的伊索·瑟尔无意中创立的伊法魔尼,又如何在无意中成为正统,那些本土的巫师又都去哪了,一群肃清者能不能承担起这样的罪名——” “好了,罗曼。”邓布利多少有地喝止了罗曼,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焦虑。 这是种刚刚萌芽的能力,粗浅且稚嫩,但却唤起他心头极大的不安。 但比尔闪烁的眼神,证明邓布利多也许一开始就应当喊停。 第二十七章 失踪的展品 “好了,孩子们。我们先去为宴会做一下准备。” 邓布利多打破了沉默,领着罗曼和比尔向着厅外走去。 “宴会应该在晚上吧。” 罗曼看着天色。 邓布利多可不是那种,会为了宴会而彩排的人。 “不,根据传统,宴会将在下午开始。” 邓布利多将他们领到一栋小楼前,但从门前进出的人数来看,这房间里一定充斥着无痕伸展咒。 “你住在一楼,比尔等晚宴结束后可以回自己的住处,或者跟我住顶楼。” 邓布利多漫不经心地指着拐角处的房间。 “教授,我回住处就好。” 打开房门的瞬间,比尔就将“我跟罗曼挤挤”这句话吞进腹中。 一股浓烈的草药味道便从屋内冲出。 宽敞的房间内,左右各摆着张木床。 靠左的床上已经坐了个“木乃伊”,正熬煮着自己面前的一锅魔药。 看得出来他很谨慎,全力避免自己越界。 但魔药的气味与身体的腐朽气息,无可避免地散发到了屋中每一个角落。 “先生——你需要帮助嘛?” 邓布利多温和地问。 那人指了指喉咙,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随后继续搅拌起魔药。 “这——”比尔为难地看着罗曼,这个气味可比魔药教室还要难闻。 谁能睡在这里? “没事的,我习惯这种味道。”罗曼拍拍比尔的肩膀。 他没有越过对方刻意维持的中线去观察魔药,也没有请比尔或邓布利多施法清除,或隔离屋内的气味,反而轻轻闻着这刺鼻的气息。 从这魔药散发的气味中,他嗅到了对生命的渴望。 甚至可以说是——纯粹的坚持。 “了不起。” 罗曼由衷地感叹到。 有时候活着,是比死更有勇气的选择。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身体到了这个地步,能否有这份毅力坚持下去。 他得承认,在确认自己拥有魂器后,复活与重塑身体的诱惑确实越来越大了。 如果不是所知太少—— “罗曼,请快点儿,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邓布利多始终没有进门。 当罗曼与比尔再次向着大厅走去时,邓布利多已经先一步被炼金术协会的人请走。 “据我所知,大会每次都要颁发十几种奖项,为什么此次大动干戈?” 一路上,多家报社的记者纷纷讨论着这一话题。 接到领导命令的他们完全不理解,已然沦为走过场的炼金大会,何时需要如此的关注度。 来自各地的参赛者与翻译都被安排在同一张长桌上,家养小精灵礼貌地带领着人们入座,首席的几个位置却被空出。 罗曼仔细看了看,家养小精灵刻意地保持着七张空位。 其中两个想必是杜鲁兄弟,可其他的五张—— 参加交流会的业内翘楚,以及随行人员乃至家眷,则分布在其他几张桌子上。 早已脸熟的他们并无第一次见面的尴尬与拘谨,彼此寒暄着,互相介绍自己的学徒与孩子。 比尔甚至从中认出霍格沃茨的炼金术教授,正要指给罗曼看,却发现罗曼心不在焉,一直盯着门外。 他也只好收回精力,看着餐桌上突然出现的美食。 巫师并不存在信仰上的迁移。 故而他们可以尽情地享受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所产出的美味。 数千年的啤酒历史,让巫师与麻瓜的技艺都炉火纯青。 面包和啤酒摆满了桌子,佐以绿芽洋葱与蔬菜。 它们围着炖熟或者烤制的各样肉类。 正中间则卧着火候刚好的全牛。 盐渍的肉脯混着鸭、鹅、鸽子和时令的鱼类。 地中海与红海的鲜美肥鱼汇聚一堂,苏伊士运河通行前的年代,恐怕只有尼莫船长享受过此等美味,而如今恐怕已算不得什么新奇。 从各种意义上讲,这都是件好事,宴会主人不必借用昂贵的进口香料来彰显自己的富有,所以口味也不至太过复杂。 家养小精灵忙的团团转,上菜的活计交给了魔法,但它们依旧需要为每一位宴会上的宾客分发莲花和花环,并听从宾客的吩咐。 竖琴伴同琉特琴无需乐师便可自行演奏,旋律中穿插着鼓、铃鼓和拍板。 岁数小的巫师,早已期盼着那嵌着风干椰枣和葡萄的蜂蜜蛋糕。 可是他们不能轻举妄动,因为关键性的大人物还未曾到达。 大厅四周的花草间,突然燃起香精油与香脂,驱赶着根本不可能进入的蚊虫。 阵阵掌声中,几位老巫师说说笑笑地走来。 他们在台上落座后,阿金巴德与邓布利多略微谦让后,就用手势施法,使自己的声音扩大到带着回音。 “感谢诸位的掌声,但我们几个老家伙还不能就这样宣布开餐。” 阵阵笑声中掺杂着孩子的尖叫,和家长的呵斥。 “因为还有一件好事,我们没来得及宣布!” 他举起手,在相机的灯光中高声说道: “我们有幸请到了,刚刚参加完魔法学校魔药锦标赛的部分选手。” 不待在场的众人反应,阿金巴德已然抬起手开始鼓掌。 伴随着掌声,大门缓缓打开,十几道人影在夕阳的映照中走来。 魔法学校魔药锦标赛——霍格沃茨、科多斯多瑞兹、瓦加度和魔法所——四所魔法学校之间举办的比赛,胜出的学校会获得一个黄金坩埚。 自从霍格沃茨因为一些小事——比如插孔侠搞事——不能定期参加后,赛事规模非但没有减小,反而联合了三所新的学校,将比赛规模扩充为六校联赛。 最前方身着淡蓝色丝质长袍的男男女女,来自布斯巴顿。 深居法国南部比利牛斯山脉的他们,近年来发展迅猛。 勒梅所带来的炼金狂热并未散去,还燃起了学生在魔药学一途上的探索欲。 蓝色与莓红色的长袍,以金色的戈尔迪之结固定,这是伊法魔尼的学子。 古老故事中,妻子喜欢的颜色与丈夫喜欢的食物,被伊法魔尼小屋废墟中的胸针所串联。 紧接着进屋的,长袍亮着淡淡金色的学生,必定来自日本的魔法所。 居住在宝塔样,羊脂玉宫殿内的他们非富即贵,可以极为奢侈地选用炼金校服。 这种带有魔法的长袍可以根据人的体型而改变尺寸,随着穿着者学识的增加而改变颜色。 至于那一抹鲜艳的绿色——自然是接受了全南美洲魔法学生的卡斯特罗布舍。 隐藏在巴西雨林深处的他们,喜欢鲜艳的绿色。 没有人敢怀疑他们的魔药水准,因为《高级魔药制作》的作者利巴修·波拉奇正毕业于此。 只是,听到卡斯特罗布舍这个词的同时,比尔也痛苦地捂起耳朵。 因为他得罪的笔友正是这所学校的学生。而那位亲切的笔友用一顶带有诅咒的帽子,弄得他两只耳朵都皱了起来。 尽管诅咒已经消失,比尔还是心有余悸。 最后进场的学生,自然是来自乌干达月亮山的瓦加度学员。 作为非洲本土最大的学校,瓦加度的校服并不统一。 这些法袍充斥着各地的文化元素,唯有一处共性。 他们的长袍前挂着学校的信物,那是在他们获得入学资格时,梦境使者所留下的信物,通常是一块刻有铭文的石头。 至于科多斯多瑞兹——身居拉多加湖畔的他们现在为了麻瓜世界的一切,忙的焦头烂额。 就算参赛,恐怕也只能以私人的名义。 五所学院中的四个人,被家养小精灵领到参赛者的长桌前,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长桌前还空着三个座位,罗曼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我无意推迟各位的雅性,只是还有三样东西,需要为大家的宴会增添色彩!” “那么首先——创造性的防身法袍——来自杜鲁兄弟!” 阿金巴德轻轻挥手,足有一人高,蒙着绸缎的展柜便从厅外滑行而来,自动打开。 一件与宣传页上相符的法袍被架子撑着,立在当中。 “让我们来试试看——粉身碎骨。” 阿金巴德依旧只用手指,就对那件法袍施展了粉碎咒。 法袍泛起黑色的烟尘,粉碎咒过后,袍子安然无恙。 “我们认为开拓性是个很奇妙的词语。”阿金巴德赞叹地拍着手,“它的范围如此之大,又是如此之小。” “但是只会爆炸的毒液,竟能转化为护体的盾牌,这无疑是在理论与实践上的双重开拓——” “让我们有请,杜鲁兄弟!” 阿金巴德毫不吝啬地赞美着自己的后辈,等候多时的家养小精灵早已准备好,将他们引入参赛席上的主位。 “那么——紧接着——” 阿金巴德双手一合,轻轻推出。 法袍便重新被展示柜保护起来,静静地立在众人面前。 “定位魔法与禁止滥用魔法的部门,一直是拐杖与盲人的关系。为了确保未成年人的施法安全,我们不得不额外采用踪丝技术来进行限制。” 阿金巴德如法炮制,唤来一个新的展示柜。 “但是今天,我们见识到一种全新的可能——那就是魔咒释放者,将处于安全的监管之下。” 展示柜内,只有小小的银色方块,和一叠厚厚的羊皮纸。 “魔咒定位辅助装置——我们无法评价其对各国魔法部而言拥有怎样的意义,但他的确成功地将定位魔法与咒语检测相结合。” 阿金巴德将银色方块摆放在自己手中,不断地变化着手势。 他面前的高脚杯飞在天空中,跳起了提踢踏舞,随后两次破碎,又两次被修复。 紧接着他又将一张凳子浮起,打碎后修复。 而这银色方块只震动了两次。 “我刚刚用了九个魔法咒语,但它们被记录的有——” “由于场地有限,我们无法为各位展示其定位效果。”他将羊皮纸高高举起,上面只写了一段话,“下午四点五十分——开罗,国际炼金术大会前厅,漂浮咒,粉碎咒。” “很明显,漂浮酒杯,用不同方式打碎酒杯,以及修复酒杯,都是被允许的。”阿金巴德将银块放回原位,合起展示柜。 “但强力的漂浮咒,粉碎咒,则会触发监管。”他鼓着掌看向门外,“那么,第二位——这位刚刚搭乘伊法魔尼飞艇抵达的霍格沃茨学生——罗杰·戴维斯。” 罗杰面色如常地走入,对在场的众人行礼,在家养小精灵的带领下坐到杜鲁兄弟身旁,甚至隔着长桌,跟罗曼对视了一眼。 “那么第三个——”阿金巴德皱起眉头,“只有作品,因为设计者的私人原因,他不愿表露身份。” “说实话,组委会很为难,因为它运用了银奖中的一些原理。可工作方式却完全相反。” “借助定位器来探测魔法所在,根据反馈绘制地图,标出具有魔法的地点。” 最终,他还是大声说道: “毫无疑问,这将对考古研究有着极大的帮助。” 第三个展柜被招来。 可打开后,里面却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