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你又凶我》 01 移魂换体 夜幕降临,中林山中,本已是万籁俱寂,却忽然有几只鸟从一处山腰中惊慌的飞起。 不过因为数量较少,动静不大,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其中一只鸟儿飞得远了,才敢回头偷偷看一眼刚刚离开的地方。 那处半山腰上,有个人影,正缓缓从地上坐起来,它吓得又是一惊,奋力的扑腾着翅膀,飞得比刚刚快了好几倍,生生撞了好几个同伴。 那人,昨天落下来的时候,不是已经死透了吗? 哇,诈尸啦! “嘶~”刚坐起身,一阵锥心刺骨之痛便席遍了全身。 坐起的姿势都维持不了片刻,就又倒了下去。 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张了张嘴也发不出什么声音,脸上以及全身都被巨痛席卷,痛的喘口气都觉得很累。 艰难的抬起右手,想要搓搓眼睛,看清些东西。手刚放到眼睛上还没来得及搓,就又是一股锥心刺骨之痛传来。 嘶!!! “噗!”看到她疼的龇牙咧嘴,倒吸冷气,秋棠没忍住笑出了声,将隐着的身形露了出来。见她微微皱了皱眉,想开口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秋棠知道她肯定是想骂他,随即又收敛了笑意,轻咳两声,强作严肃,“咳咳,主子勿乱动,待属下先给您处理下伤口。” 邀月放下手,微微眯了眯什么都看不清的眼,心里恼怒不已,这是哪个不开眼的属下给她找的肉身?怎么糟糕成这个样子?看来需得找个时间,好好整顿整顿这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了。 仿佛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秋棠忍着笑道:“主子勿怪,这肉身虽然破败,但来历和背景干净,免了您以后行走凡间时的很多后顾之忧,虽有些皮肉之伤,但凡胎肉体却极易治疗,待属下……”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她往嘴里扔了一颗绿色的药丸,秋棠一顿,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伸手拉过她的手,鼻子凑过去嗅了嗅,当闻出她刚刚吃下去的是什么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背过气去。 枯……枯生的味道…… 秋棠都要哭了,“主子,您可知您刚刚吃的是什么?” 邀月砸吧砸吧了舌头,感觉身上有一股暖流在包围自己,混沌的眼睛瞬间清明,身上的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一边惊奇的站起身,一边不甚在意的道;“枯生啊,出来的时候,从你阁子里顺的。” 她也知道那是枯生啊!竟然就那么毫不犹豫的当做糖果吃了,那可是他花费了将近一百年才研制成功的药啊!她身上那点小伤哪里需要用到枯生啊,他多的是灵丹妙药让她身上的伤口马上结痂。 枯生,顾名思义,是一种能令枯木逢春,生死人-肉白骨的奇药,虽对仙魔妖无用,但对凡人来说,却是无价之宝。 秋棠气的不行,当下便梗着脖子对她道:“主子既然现在自由了,那属下就先回去了。”说罢,转身就要走。 “阿棠”身后传来那个没心没肺的人的生音,秋棠没有转身,只硬声硬气的道:“你还有什么事?” “万事小心。” “……”秋棠愣了愣,然后叹了口气,回身,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鼓囊囊的袋子递给她,“这是银子。用以换人间的衣食住行的,你好生拿着,别随便拿出来,凡间有句话叫‘财不外漏’,担心被坏人偷了去。” 邀月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不是很明白这白花花硬邦邦的东西有什么好,竟然可以换吃的,心里疑惑,但手上已是怕秋棠再要回去似的,赶紧塞进了无极袋中。 秋棠看得直摇头,这无极袋可是无上法宝,不仅能收妖魔鬼怪,就连普通的仙也是能收的,可到了她这里,却只是用来装一些没甚大用处的物件儿。 跟用枯生似的,只会大材小用,胡乱浪费。 “主子,我走了,您自己在人间……”看着她,眼中终是带上了担忧,“小心些。” 邀月已在心里盘算起了人间吃食,嫌他啰嗦,故而不甚耐烦的摆了摆手,“嗯,知道了,你去吧。” 秋棠又叹了口气,终是化成一团紫气飞远。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善后,没法一直陪在她左走,而且她现在已经长大了,也确实该出那阴森之地四处看看了。 感觉到秋棠的气味彻底消失在这方天地了,邀月看着手里的钱袋,心情瞬间有丢丢失落,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人间,从前她说想来看看,秋棠总说等他空了就陪她来,可他却一日比一日忙,终归是只能她自己来。 抬头看了看逐渐昏暗的天空,再看了看荒无人烟的四处,邀月心里的失落又加重了一丢丢。 这什么鬼地方啊?人都不见一个,她该往里走? “赶紧搜,主子不放心,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天黑前搜不到,就都不用回去了。” “大人,她中了剧毒,加上又从那么高的山上掉下来,不可能还有生还的机会,主子那边是不是太过忧虑了?” “主子的心思且是你能置喙的!” “属下知罪,望大人不要动怒。” “还不快去找?” “是,属下这就去。” 正惆怅间,忽然听到附近传来几声人对话的声音,邀月瞬间精神抖擞,顺着声音就跳下了山,然后朝着那几人而去。 是凡人! 兴许是她动静过大,还没有到近前,就被几人察觉,纷纷回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脸上的冷漠神情瞬间变成了错愕。 邀月打量了几人一眼,张了张嘴,正想问问路,但还不待她开口,就见对方忽然不约而同的从腰间抽出了刀,朝着她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独眼龙的男人眯着眼,眼神森冷的道:“竟然还完好无损活着,也罢,再送你一程。”话落,脚尖在地上用力一踩,跃身而起,手上的刀便朝着她当头劈来。 02 姑娘请自重 邀月愣了愣,反应过来对方是要砍自己后,赶紧闪身避开,同时小脸瞬间皱了起来,“哇,你,你做甚!” 对方没有理会她,继续朝她攻过来,其他人亦是刀剑相向。 看来他们是真的想要杀她,虽然不知缘由,但邀月有些生气了,素手翻转,正准备捏诀抵抗,却忽见气势汹汹朝她砍来的那些人在一瞬间静止了下来,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似的,往后翻滚出十尺以外。 邀月张大了嘴巴,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根本就没有动手啊! 不解之间,身前忽然白光乍现,一抹身穿白色道袍的身影就停在了她身前,然后那人微微回头,剑眉星目,唇色如桃花,气韵高洁,似冰山上的雪莲,又似寒冬的雪结成了冰,然后化成的仙人一般。 这这这,莫非就是话本里所写的‘白面俏郎君’? 邀月咽了咽口水,努力在脑海里搜寻以前秋棠跟她说过的话,若是哪天她遇上了一眼就想收藏起来的人儿,那就直接上去抱着对方不撒手,然后唤一声一一 “夫君!” 邀月想到的时候,便照着做了。然后感觉到了被她抱着的人像是被惊吓了一般的抖了抖。 邀月觉得可能他是太高兴了。 地上那几个被扔出十尺外的男人已爬了起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白衣道人,眉头皱得十分厉害,似是有所顾忌般,麻溜撤了,于是乎现在只剩下他们二人。 白袍道人皱了皱眉,轻弹指尖便已施施然站到了三尺外。脸上神色复杂,看了她两眼,然后淡漠转身离去。 刚刚抱着他的时候,邀月就觉得他身上有些寒冷,现今他施了法退远,她觉得周身又暖和了起来,心想,这俏郎君果然是雪人儿化成的。 “啊,夫君等等我!”邀月回过了神,见他走远,赶紧追了上去。 像是又被刺了一般,那白袍道人身形又是一抖,回过头来,神情似恼似羞的变幻了几波,好半晌才轻启薄唇,硬邦邦的吐出五个字,“姑娘请自重。” 自重? 邀月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他那干净透彻得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睛,虚心请教,“何为自重?” 她明明是好声好气的问他,他的表情一瞬间难看的仿佛她说了什么大孽不道的话一般,沉声道:“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姑娘刚才的举动以及言语都有失体统。” 邀月观察了一番他的表情,觉得他好像生气了,不过这人生起气来也好看得紧啊,声音也好听得叫人心痒痒,她是越看越喜欢得紧,忍不住朝他靠近,“你是我夫君,我为何要注意体统?” 她兄长同嫂子也经常搂搂抱抱,互唤娘子夫君,她怎的就不能抱他唤他了? 她进一步,他便退一步,“我与姑娘不曾相识,怎能……”他耳尖忽红,恼道:“怎能如此随意称呼?” “那,不叫你夫君,要叫你什么?”邀月皱了皱眉,有些委屈的道,莫非这人是不想同她好? “不过萍水相逢,就此别过,不必计较称呼为何。”说完,他又是一副要走的样子,仿佛她是什么蛇蝎毒物一般,想赶紧摆脱她。 “那就叫夫君。” 他本意是说他们并不认识,没必要一定要给对方留下个称呼,听到她耳朵里,却变成了叫他什么都行。 白袍道人抿了抿唇,僵了一瞬,觉得和这姑娘讲不清道理,遂不想再多言。 正准备捏个诀消失,那姑娘却忽然翘了个夸张的兰花指,轻轻抵着额头,然后踉踉跄跄的摔倒在了地上。 白袍道人:“……”她,不会是装的吧? 03 可不能让他跑了 福来客栈。 近来兰国城中不知为何突然闹起了鬼邪之说,也确实接连死了好几个人。但奇怪的是,那些人虽然死了,但尸体完好,外表无一丝受伤迹象,内里也不曾中毒,可人却都断了气。 跟人老了,就会死一样,死的毫无痕迹,自然无比,偏偏死的,却都是妙龄女子。 找不出死因,官府便没法查找凶手,一时之间,各种可怕传说,以及神神叨叨的流言蜚语传遍各国各州,搞得人心惶惶。 外来客渐渐减少,夜间出没的行人亦少。 客栈的生意也跟着不景气,料想今日肯定也不会有客打尖投店,店里的小二哥便趁老板不在大堂,开始偷偷打盹。 “劳驾。” 忽然,一声低沉清明的声音,仿似天外传来般,在耳边炸开,小二哥吓得一颤,赶紧站起身子,胡乱的擦了擦腮边的口水。 当看清面前的不是老板,而是一位外貌出众的白衣道人时,他心下松了口气,然后马上扬起热情笑脸道:“道长这是要打尖儿还是投店啊?” 话落才看到这道长手中还抱着一个衣衫褴褛,昏迷不醒的姑娘,霎时心中便已明了,多半都会留宿了。 果然,那道长道:“劳驾,一间客房。” 小二哥脸上的笑又多了几分,“好嘞,咱们这儿啊,有下等客房,中等客房以及上等客房,不知道长您想要哪种?” “有何区别?” “这下等客房呢,只有床褥被子,只能睡觉,中等客房呢,不仅有床褥被子,还提供热水沐浴,上等客房呢被褥齐全,有热水沐浴,还提供伙食。” 白袍道人看了看怀里还在昏迷中的人,微一沉思,便道:“那就来间上等客房罢。” “行嘞,一共两百文钱。” —— 邀月是被两声敲门声吵醒的,是小二哥给她送饭食上来,摆了张小桌子在床上,让她坐在床上就可以吃。邀月尝了两口,觉得味道平平,便嫌弃的不吃了。 抬头向小二问道:“我夫君呢?” 小二哥看着她才扒拉了两口,就不吃了的饭菜,一边心里吐槽又是一个难伺候的客人,一边脸上却笑得跟花儿似的道:“您说的可是那位道长?” 邀月点了点头,她之前觉得头一阵晕眩,便觉四肢无力的昏了过去,想是这身体跟她的魂魄还未适应。 但到了客栈时,却已清醒,怕那白袍道人一见她醒了把她扔下,便继续装睡,谁知这一装却真给睡了过去。醒来却已不见他人了。 小二道:“那道长似乎有事出去了,没说去哪里,只叫我们好生照料您。” 邀月一下就瘪了嘴,他不会是把她一个人丢下走了吧? 这么想着,她就翻身下了床,穿上鞋子往外跑,小二哥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拦着,“姑娘,你这是要做甚!?” “我要去找我夫君。” “这可使不得啊,最近夜里不太太平,您还是在这里等道长回来罢!”那道长走的时候,可是给了他些小费,让他好生看顾着她的,她这要是出去出了什么事,他可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可邀月怎么可能听他的,捏了个诀使了个小绊子,那小二哥便不知是被什么绊了下脚,摔倒在了地上,奇怪的是明明摔得那么狠,却一点痛觉都没有。等他爬起来,才发现那姑娘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房间里,赶紧追下楼,站在客栈门口往外瞅了好几眼,都没寻着她身影。 一边在心里担忧怕她出事自己不好跟人交代,一边又忍不住惊叹,这姑娘脚力实在了得,就这么会儿功夫,竟然就跑得瞧不见身影了。 邀月跑到了大街上,走了好久都不见有个人影,四周因为天黑了,夜里降温,所以雾气特浓,街边商铺门口挂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她不知那道长走时是走的哪个方向,故而也不知自己就那么随便追过去能不能追到他。 那可是她的夫君啊,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的,她可不能就那么放他走了,不然以后打着灯笼也是再难找到他那般姿色,气质和声音都符合她择偶标准的人了。 “铛~铛~铛~” 四处张望间,忽听到一阵怪声传来,只见一个身影从远处雾中慢慢行过来,大概因为吃了枯生的原因,她附身的这具凡人躯体的视力极好,就算在昏暗的夜晚,邀月也能一眼就看出那是个穿着灰色粗袍子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梆子在敲打,看来是个更夫。 邀月看了看他,并不是很在意,但总还是觉得他怪怪的,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反倒吓了自己一跳。 04 遇红囤被夫救 那更夫明明还像个活人般直立行走,手上也是不停的敲着梆子,但眼睛的位置却是空洞洞的,眼珠不知被谁挖了去,血水流了满脸,嘴巴里也在不断大口大口的冒着血,沿途走来,路上带了一长串的血迹。 邀月膛目结舌了一阵,待那更夫走近,便忍不住好奇的围着他转,上瞅瞅下瞧瞧,还好心提醒他,“哇,这位大叔,你眼珠被挖啦,流血了。” 那更夫闻言,似乎微抖了一下,却仍是继续直行,继续平稳的敲着梆子,并没有理她。 邀月跟了他两步又道:“还有啊,你的舌头也不见了,嘴巴里也在流血。” “铛……”闻言,更夫的手抖了抖,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顿了一下,接着便开始疯狂敲起了梆子,“铛铛铛铛铛铛!”却不往前走了,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平静。 偏生邀月还绕着他继续温馨提醒道:“你脑袋后面也好大的洞啊,也在流血呢!” “咚!”那更夫手上的梆子忽然掉到了地上,身体没动,脑袋却转了一百八十度,面朝后,空洞洞的看着她。 邀月惊了,又道:“哇!大叔你头竟然能转到后面来啊,脖子不痛吗?” 那更夫闻言,再受不住,身体开始剧烈抖动起来,衣服上平白凸起了很多小尖包,脸上亦是像有很多虫子在里面爬一样,且越爬越大,越爬越多,更夫的身体却越来越扁。 须臾,那更夫的身体便只剩下了一张皮,在里面的东西,便瞬间像是失去了什么支撑一样,一瞬全落到了地上,那更夫的皮和衣服也飘飘瑟瑟的缓缓叠在了地上。 接着无数只血红色的虫从那干扁人皮和衣服下爬了出来,然后朝邀月爬来。 邀月随便捡起一只观察了一下,心道:“果然是红囤兽”。 为什么不叫它虫,而叫作‘兽’呢?因为这种生物几乎是成群结队而出的,且一只就可以在短时间内繁衍出数十只,最喜以半死不活之物为食,即无论是人还是动物。 会吃得人家骨肉血不剩,但唯独挑嘴不吃皮。 等待吃够一定的数量,繁衍出足够的数目,它们便会重新合体,融为一只庞大的红囤兽,到时候就不会只吃半死不活的东西了,恐怕是见到什么就会吃什么,跟饕餮喜欢乱吃的性子无差了。 而那些本是已奄奄一息,动弹不得的将死之人或者动物,因魂魄未散,一旦被它们附体,就会被它们操作,以为自己还是个活生生,健康完全的人或者动物。 会主动的去做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事,且不知,当他们真的去做那些事的时候,就表明他们是真的彻底死了,因为,那些虫,就是趁着一边操纵他们,一边好保证食物在最后一口时也是新鲜的。 而一旦被红囤兽寄居了的人被告知某些存在自身身上的死亡信息时,魂魄便会渐渐清醒,到彻底清醒后,便会离开身体,去到他该去的地方。而一旦承受着这具身体的魂魄离开,那些虫便再难支配这具躯体,便会选择趁着还新鲜,尽快食尽。只是这样一来,它们的繁衍速度就会大打折扣。 不过红囤兽这东西,一般都生长在南疆地带,不知这地方怎么也有,让邀月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那道人带到了南疆来。 不过想起之前看到那客栈小二穿的中原服饰,又推翻了这个猜想。 被她捏着的那只红囤兽幼虫,扭了扭身体,发现动不了后,恼怒的想要咬她手指一口,但还没等它得逞,邀月便感觉手指尖忽的传来一瞬温热,然后就见自己刚刚捏着的那只虫竟然已变成了一滩血水。可自己明明还没想着杀它啊。 同时一阵冷风袭来,一道白光忽然从她头顶笼罩了下来,然后化成了一把玉剑插在她脚边,以剑为中心,方圆十尺以内都被一团半透明的白光笼罩。地上那些想要近她身的红囤幼虫在一瞬间通通都变成了一滴滴的血水,而爬的慢一些的则是被那白光隔开,怎么也爬不进来。 邀月愣了一下,一抬头,就看到一抹白色身影站在她对面。那人肤白俊美,眉宇间拢着一层化不开的霜寒之气,登时欣喜若狂,大呼:“夫君!”同时准备冲过去。 白袍道人似乎还是很抗拒她对他的这个称呼,眉头在一瞬间皱得颇深,沉声斥道:“别动!” 05 小师叔她是谁 邀月被他吼得愣了愣,下意识就站住了脚不敢动了。 只见那白袍道人从袖中取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蓝色瓷瓶,默念了一句什么口诀,那些红囤幼虫便尽数往瓶口中飞去。 待收完最后一只,他盖上瓶盖,看向地上的人皮,若有所思一瞬,便挥手将那人皮化为了粉末,一阵风过,随风而去。 邀月脑海中不禁跳出四字“毁尸灭迹”。 不过她也只是那么想想罢了,她相信那些虫并不是她夫君弄过来害人的,不然不可能将那些想要近身攻击她的虫全灭了。 这么想来,他似乎又保护了她一次,人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看来,她是非嫁他不可了啊! 想到此,邀月就忍不住开心,明明刚刚被吼了,却还能对他笑得似个花痴一般。 白袍道人似乎对于她之前对他“动手动脚的”事颇有心理阴影,站老远的便收了她脚边的剑,眉头依旧皱着,远远的道:“深更半夜的,你乱跑什么?” 邀月实话实说,“我,我出来找夫君你啊,我以为你抛弃我一个人走了。” 大概是夫君二字又气到了他,白袍道人额头青筋跳了跳,怒道:“姑娘,且莫再胡言乱语!” 他根本就不是她夫君,他就算是真的一走了之不管她了,也是万万评不上‘抛弃’二字的。 邀月脸上马上就挂满了委屈,“我哪有胡言乱语?” 她竟还觉得委屈? “我和姑娘并不相识,不过见姑娘一介女子,被几个莽汉欺负,便出手相救,怎就……怎就成了姑娘的……”夫君二字他仍出无法说出口。 邀月眼珠子瞎转了一通,回想起了之前看过的话本里,那些书生用来追求姑娘家的话,便道:“可我从前在梦里就见过你了,你与我穿着大红的喜衣,分明唤了我……”顿了顿,她差点就说出了‘夫君’二字,急急打住,改口继续道“娘子的。” 白袍道人脸色僵了僵,且不说她说的这个梦是否存在——“梦里的事且能作数?” 邀月两行清泪瞬间就爬到了脸上,“意思……意思是你不想要我了,要抛弃我了是吧~”说到后面她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邀月:“怪不得,怪不得你抛下我一个人在客栈,就跑了。” “……” 白袍道人微微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故而又紧紧抿着,眸子里愠恼之色毫不掩饰。浑然是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这时,远处忽然奔过来一道白影,远远的就大叫道:“小师叔!” 邀月脸上还挂着泪水,转头莫名其妙的看了过去,只见那奔过来的人,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束着一个高马尾,背后背着一把剑。衣服与白袍道人的相似,不过其上花纹却不同,奔到白袍道人旁边便停下了,看来刚刚叫的那声小师叔,喊的是她夫君。 邀月便吸了吸红红的鼻子,有些更咽的问道:“这是你师侄吗?” 那小道人本来过来的时候是没注意到她的,刚想同白袍道人说点什么,听到她说话,便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过来头来看向她,然后惊道:“咦,小,小,小师叔这姑娘怎么哭了?” “我没事,你好啊。”邀月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小道人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回道:“你,你好。” 白袍道人脸上的情绪,早已恢复平静,见他来了便道:“卿梧,如何?” 卿梧赶紧收回了在邀月身上的目光,正色的摇了摇头道:“那人狡猾得很,似乎对这带也挺熟悉,我紧紧跟了他一路,却似乎被他发现,然后拐着弯把我给丢了。” 白袍道人眉头轻轻动了下,似凝重又似嫌麻烦一般,没说什么,转身便走。 卿梧也就理所当然的跟着他走。 走了几步,却又见他小师叔停了下来,眨了眨眼,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事,结果却听他冷冷的道:“还不跟上。” 卿梧莫名其妙,赶紧道:“小师叔,我跟上了啊!” 白袍道人却不理他,继续站着没动,待听到身后有细小碎步声,才恍然想起来,还有个哭哭啼啼的姑娘。 刚刚因为心里气自己跟人跟丢,也气那人太过狡猾,所以并没有旁的心思去猜测她的身份,这下,才好生打量起了那姑娘。 那姑娘已经没有在哭了,但眼睛还红红的,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身量不高,瘦瘦弱弱的,要不是因为她肤色白皙,面容清丽,手里还没有破碗,他几乎都要以为她是哪里来的乞丐了。 卿梧道:“小师叔,这位姑娘是……” 白袍道人:“不认识。” 邀月:“他是我夫君。” 两人同时回答他,说的话却不一致。 卿梧:“……” 06 小师叔口嫌体正直 看了看自家小师叔突然蹙起的眉头和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悄悄不动声色的挪离他两步,又回头看了看跟上来的那姑娘,犹豫了一瞬,还是小心翼翼的道:“姑……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我小师叔乃修道之人,从未定亲娶妻,哪里来的妻子?” 他不知其中缘由,故而说话都不大有底气,说完自己都开始质疑自己说这话是否有所不妥。 邀月面不改色的道:“今天来的。” 卿梧:“……” 转头又看了看自家师叔,用更加小心翼翼的口气道:“小师叔,这……” 白袍道人冷冷道:“莫要听她胡言乱语。” 卿梧回头看了一眼,似是受惊般的又快速回了头,口齿不清的结巴道:“小师叔,她她她,她又又又哭了……” 卿梧长那么大以来,很少有看到姑娘家哭过,师门里的那群师姐师妹简直比母老虎还凶,大街上的那些姑娘又一个个都不好惹,不小心碰着下都会被追着骂半条街,偶尔见到一两个哭的,也只是小女娃儿。要说真正看到大姑娘哭过的场景,大概只有人家姑娘嫁人时,上花轿的时候了,可那只是因为舍不得亲人才哭的。 像这种因为他们的一句话就哭哭啼啼的,他当真是头一次见到。 白袍道人道:“不用管她。” 卿梧哑口无言,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愣怔好半晌,回过神来却见他小师叔不知何时已转身走向了那姑娘,微低头看着她的脚道:“你脚怎么了?” “……”不是说不用管她? 邀月可怜兮兮的道:“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痛。” 白袍道人道:“刚刚不是还走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你少耍花招。” 卿梧还是头一次听到他小师叔对一个小姑娘家那么凶,心里不免腹诽他实在是太不懂怜香…… 还没腹诽完,就见他小师叔忽然蹲下身,掀起了人家姑娘的裙子。 卿梧张大了嘴巴,赶紧背过身去,心里“砰砰砰”乱跳起来。 他小师叔这这这,这简直是流氓行为啊,姑娘家的裙子哪里是能乱掀的? 但想起那姑娘之前所言,他又不得不开始怀疑,人家姑娘说他小师叔是她夫君,是不是事实。 若不是事实,他小师叔怎么又可能会乱掀人家姑娘的裙子…… 卿梧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疯了。 他在这边疯疯癫癫的胡乱猜想。那边白袍道人已从邀月小脚上捏出了一只漏网的红囤幼虫。已然将她的小腿上吃出了一个小洞。 若不是他耳力极好,刚刚听到她走路的声音不对劲,且身上隐隐还有血腥味飘散出来,怕是再过一会儿,那红囤幼虫便会进入她体内。 而一旦让它得逞,它便会在她体内找到舒适的地方后,开始一边食她血肉,一边繁衍出更多的幼虫出来,际时便会非常麻烦。 邀月看着脚上那个在不断冒着血的血洞,愣了好半天,心想凡人一般受了那么重的伤,是不是应当有些什么反应才对,于是后知后觉的尖叫了起来,“哇!好痛啊!救命啊!我要死啦!” 白袍道人:“……”她反射弧是不是有点过长了? 07 老虎吃素? 卿梧被她的尖叫吓得猛地一个趔趄,差点没站好摔倒,偏生又怕是他师叔对那姑娘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敢回头望,怕正好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只能满脸震惊的看着前方一家铺子前挂着的大红灯笼发呆。 白袍道人将那只红囤兽装进之前的那个玉瓷瓶中后,又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在她脚上的伤口上细细敷了一层药后,血便霎时止住了。 邀月看着血止住了,便也就不喊了,这大晚上的,怪吓人的。 白袍道人看了看手中的药瓶,又看了看她脸上镇定下来的表情,若有所思。 邀月没注意他的神情,只徒自可怜兮兮的感激道:“谢谢夫君。” 白袍道人瞬间便被那两个字刺得收回了思绪。转身又是一副不想理她,一走了之的模样。 邀月赶紧一瘸一拐的跟上,“夫君,你走慢点,我脚受伤了,跟不上。” 白袍道人反而走的更快,却是在经过卿梧旁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带她跟上。” 卿梧还未从他冰清玉洁,清心寡欲的小师叔忽然变成了流氓大灰狼的遐想中反应过来,闻言还愣了一瞬,才后知后觉的回头去看那个姑娘。 只见那姑娘一瘸一拐,裙角还沾了血迹,忍不住联想到某些可怕的事情,登时吓得连连摇头。 小师叔不是那样的人,不是不是不是…… 邀月走到他旁边时,忍不住好心关怀一句道:“小师侄,你脖子抽筋了吗?” 卿梧瞬间就停下了动作,清醒过来,赶紧召出自己的坐骑,让她坐上去。 邀月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高大威猛,却穿得花枝招展,姹紫嫣红的白色大老虎,砸吧了下舌头,忍不住惊道:“这这这……” 卿梧以为是她没见过这种东西,暗道不该在凡人面前徒然召出坐骑,唯恐吓到人家姑娘,可小师叔让他带上她,他不用这种办法,莫非要让他把她抱着走?这可大大的不妥啊,就算是搀扶着也是万万不行的。 “姑娘莫要怕,这是我养的宠物,不会伤害你的。”既然已经召出来了,再收回假装没有这回事,也是不太现实的了,只好随便乱扯了一个理由。 虽说平常人养那么大的老虎做宠物实在不太现实…… 邀月被这辣眼睛的鞍具颜色搭配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卿梧道:“八方开运虎。” 邀月道:“你运气很差吗?”不然做甚给坐骑改这种毫不匹配的名字。 卿梧点了点头,“有点吧。” 邀月提意见道:“那你应该养只锦鲤才对。” “……”谁养那玩意儿啊,是养着好备不时之需,路途应急用吗? 再说,这八方开运虎又不是真养着图开运的,是用来当坐骑和作战的好吗? 算了算了,凡尘女子想当然罢了。 邀月爬了好几次都没有爬上大老虎的背,卿梧在旁边想搀扶她一把,又想到搀扶她肯定会与她发生肢体接触,要是她是旁的女子也就罢了,偏偏她唤他小师叔夫君,那他就随便碰不得了。 “趴下!” 突然,已然走远的白袍道人,在这时忽然沉声开口说了二字,声音虽然低沉平静,却莫名让人倍感威慑之力。 邀月和卿梧都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又是什么意思,却见那八方开运虎突然抖了抖,呜咽了一声,然后就不是很情愿的趴了下来。 卿梧愣了愣,心想他怎么就没想到让八方开运虎趴下来呢? 邀月却已经趁机爬了上去,摸了摸老虎背上的装饰,又摸了摸老虎的毛,对卿梧道:“小师侄,你的这个大脑虎平时都以什么为食啊?” 卿梧道:“鸡鸭鱼肉猪肉或者别的动物的肉都可以,只吃肉。” 邀月了然的点了点头,“怪不得皮毛如此粗糙,还是应当吃些素食才成啊!” 说完,感觉到身下老虎的背抖了抖两抖。 08 小师叔发脾气了 卿梧嘴角抽了抽,觉得这姑娘思维实在有些奇葩,让一头老虎吃草?简直无稽之谈。八方开运虎可是仙兽,要真让它跟马一样吃草,那跟妖魔鬼怪斗起来时,它岂不是真的只能当坐骑用了? 算了算了,凡尘女子,见识短薄。 到了距离福来客栈不远处时,为了不吓到别的凡人,卿梧便收了那八方开运虎,邀月只好又一瘸一拐的走路。 店里小二哥因为担心那跑出去的姑娘出什么事,便一直在门口慌张的踱来踱去,听到外面有动静,赶紧出门查看,见是那道长带着那位姑娘回来了,喜出望外,赶紧狗腿的出去迎接。 “道长夫人回来了?”因知自己收了钱没办好事,所以他这话里有意带了些讨好。 但其实他道长夫人四个字,是分开叫的,道长,夫人。 但因为中间没有停顿,所以别人听起来,就像是他只跟邀月打招呼。 邀月也是那么认为的,所以笑得眉开眼笑的回道:“是啊!是啊!我们回来啦!” 卿梧张了张嘴,看了看自家小师叔又看了看邀月,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 而白袍道人却是斜斜看了邀月一眼,心知定是她与那小二哥说了什么,想辩解一番,又懒得费口舌。便又付了两间上房的钱,被别的刚来值夜的伙计引着上楼去了。 到了房门前,那伙计推开了房门,对白袍道人道:“道长,您看看这间如何?” 白袍道人似在想着什么事,闻言抬眼随意打量了一眼,便点了点头,那伙计便眉开眼笑的道:“那祝道长与夫人晚上睡个好觉。” 夫人? 白袍道人皱了皱眉,回头,果然见那胡言乱语的姑娘跟在身后。 白袍道人道:“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邀月一派天真模样的摇了摇头,“夫君在哪我就要在哪儿。” 白袍道人眉头瞬间又皱了起来,温愠道:“你我并非夫妻,还望姑娘莫要再提那二字,明日我便让卿梧送你回家。” 伙计见二人之间似乎在闹脾气,这所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一个外人不好说什么,便悄悄遛下了楼。 “家?”邀月愣了一瞬,不知在想什么,回过神来,已见面前的房门关上了,而那抹白色身影也不见了。 卿梧正好从楼下端了些点心上来,见她低头站在门口,好像很伤心的模样,心想定是他小师叔又对人家姑娘冷言冷语了。 说来也是奇怪,他小师叔为人平时虽然在修道上对他们这些师侄弟子什么的是较严苛,但其他事上却很温和,平时对人也是以礼相待,不知为何偏偏对这姑娘,冷眼冷语。 “姑娘吃点糕点吗?”卿梧走了过去,将面前的盘子往她面前递了递。 师门里的那些小师妹,但凡有心情不好的,都喜欢吃甜点,想来姑娘家都是一样的吧。 邀月歪头过来看了一眼那糕点,摇了摇头,之前小二哥也给她端过一盘,甜腻得过头,吃一口,牙齿就要痛半天。想是白送的,所以才做的如此粗糙。 卿梧见她摇头,心想这姑娘可真是不好哄,想了想,好像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于是便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经他这一问,邀月才想起来秋棠走的时候并未告诉过她,这具身体的名字叫什么,于是便老实答道:“不知道。” 卿梧愣了下,随即小心翼翼的道:“姑娘可是失忆了?”若不是失忆,那便是没名字,若是没名字,那便是同孤儿乞丐无疑了。 邀月还是摇头,一脸无辜,“不知道。” “……”卿梧无言了半晌,实在是忍不住道:“哪有人对自己的事一问三不知的?” 邀月坦然道:“我从那座山上醒来的时候,便被一群人突然袭击,之后就见到了你小师叔,别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卿梧道:“关于自己的身世都不记得了,你就不着急?” 邀月道:“急什么?我有夫君就够了。” 卿梧疑惑道:“姑娘既然已是什么都记不清,怎的就单单记得我小师叔是你夫君?” 邀月道:“他告诉我的。” 她话音刚落,两人就听到房间里忽然传出一阵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随即里面传来沉冷的一语,“休得胡言!” “……”卿梧吓得一颤,险些摔了手上的糕点,于是赶紧闭了嘴。 小师叔发脾气了! 然而再看旁边的姑娘,她却没心没肺的嘻嘻笑了起来。仿佛他小师叔越生气她便越高兴一般。 这真是……冤孽啊。 卿梧不敢再同她说话了,端了糕点转身敲他小师叔的房门,“小师叔,楼下小二哥送了糕点,您吃吗?” 里面立刻传来一声冷淡的声音,“不用。” 卿梧点了点头,端着糕点准备回自己的房间,见那姑娘还站在门口,因不知道她自己有房间,所以以为是被他小师叔关在了门口,便用手遮着口,悄悄对她道:“我小师叔虽然表面凶巴巴的,但其实心软得很,你多跟他说些服软的话,兴许他就气消了。” 邀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待他走了,又转头看了看那两道关紧的房门,心里想着些别的事,便转身回了自己的那间客房。 刚进门,便感觉房内有些异样,但她却像是无所觉察般,不动声色的坐到了桌边,倒了杯茶准备喝,凑到唇边,鼻翼微不可查的动了动,眉头微皱,像是嫌弃茶色太过浑浊,一口没喝便放下了。 须臾,便吹了油灯,摸摸索索的上了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给自己盖上被子,这才闭眼沉沉睡了过去。 待她呼吸平稳,听不出来任何异样后,房间里忽然闪现出一抹黑色身影,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缓缓往床边走去。 走近床边,轻轻抬起手腕,只见那腕上绑着一个银质的暗器护腕,一把细小的匕首正从那护腕前端渐渐露出来。 那黑影走到床边,借着窗边露出来的一丝黄光,依稀能看出来是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 邀月按耐住呼吸,闭上半眯着的一只眼睛继续装睡,心中甚是疑惑,秋棠不是说她的这副身体,家世清白,来历干净吗?怎么老有人想杀她呢?秋棠办事真是越来越不行了啊。 就在她还在心中腹诽秋棠之时,那黑衣人已经向她快速袭来,他动作快,邀月却比他更快,猛地坐起身,就是一声惊呼,“夫君!” 那黑衣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颤了颤,以为是她使诈装睡,却见她眼睛还是闭着的,接着又喃喃自语了一句,“夫君,真美……” 看来只是说梦话罢了。 刚松了口气,正准备给她个痛快,身后房门却“啪”的被人踢开,一把带着银光的玉剑从门口迅速袭来,以雷霆之势直冲那黑衣人而去,黑衣人一惊,快速用手上银器匕首抵挡,却还是被那玉剑的力道逼得狼狈后退三步。 “何人?”一道冷沉声音随之而来,那黑衣人循声看去,只见一抹白色身影施施然站在门口,还不待他看清那人面貌,面前玉剑忽然后退半寸,明明无人手持,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开始以更快的速度和力道向他袭来。 那黑影心中大赫,心知自己并不是对方对手,想找机会完成任务,速速离开,那人却半分机会都不给他。 几招下来,那黑影觉察出面前攻击他的玉剑并无杀气,心头略一思量,一边跟它缠斗,一边趁有一口气的空隙,快速向床-上的人掷过去了两枚暗箭。 “放肆!”那冷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只见那已飞出去的两枚暗器,明明都到了床-上人的头前,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像是临阵叛变的叛徒一般,诡异的调转了头,反而倒回去攻击那黑衣人。 黑衣人应付玉剑,没来得及躲避,便生生被自己掷出去的暗器折回所伤,吃痛的闷-哼一声,不敢再多纠-缠,使劲浑身气劲将那玉剑击退半步,快速在地上炸出一缕黑烟,借机遁逃。 那白影转身欲追,却忽的像是顾及什么,回头往床-上看了一眼,又生生顿住了步伐。 他是修道之人,早已修得五感超人,便是在黑夜中,也能视物如昼。 只见床-上的人仿佛根本不知道刚刚她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似的,一副刚醒的模样,迷迷糊糊的搓了搓眼,喃喃自语了一句。 虽然说得极为小声,仿若蚊吟,但是站在门口的人还是听到了,身影一僵,怔了片刻,怒然佛袖而去。 夫君……夫君你别丢下我…… 原来她刚刚大声胡言,并不是因为遇到了危险而呼救,只是在做梦而已。 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邀月忍不住无声的笑了好半晌,还没笑够,就“嘶”的一声捂住了眼睛。刚刚装得有点过头,用力过猛,把眼睛揉痛了。 待眼睛的涩痛感缓了些许,她才下床去关上客房的门,然后去处理那盏茶,以免她走后,店家贪小-便宜不换茶,有人误食。 回到床-上时,嘴角又忍不住高高扬了起来。 啊,她夫君真是可爱,虽然嘴里对她凶巴巴的,但是她一遇到危险,他还是第一个赶过来保护她,嘿嘿嘿! 卿梧刚吃完糕点,准备把盘子给小二哥送下去,却忽见他小师叔一脸寒霜的从他房门前走过,是往他自己那间客房走。心中疑惑,他小师叔刚刚是出去过了吗?怎么他之前没听到有脚步声从门口过? 他还在疑惑的发呆,冷不防忽然听到他小师叔叫他,“卿梧。” 09 谁家俏女郎 卿梧一惊,忙道:“在!小师叔有事吩咐吗?” “回去后,将山门前的台阶扫三百遍。”那么大的动静竟然一无所觉,看来平时修炼没少偷懒。 “好……啊?啊!”卿梧刚答应,才反应过来他小师叔刚刚说的什么,惊恐之余,想问问怎么突然罚他,回过头来,却已不见他小师叔的身影。 不是,他就吃了一盘糕点,没做错什么事啊,怎么就突然罚他扫台阶啊?而且还是三百遍。山门前的台阶可是从山门口一直蜿蜒盘旋到山下的,共有一千八百九十一阶。 当初入门试炼时,他就扫了一遍都够呛,活活躺了两天。而且门中有规矩,扫那台阶时,必须心带虔诚,也就是说只能自己亲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扫,不能用法术的。 三百遍,那是要扫多久啊,他干脆不活了…… 虽然觉得委屈又无辜,但是他又不敢去敲小师叔房门问为什么。 —— 邀月睡了个好觉,一早起来便觉精神抖擞,一开门,正巧见卿梧从楼下端了一盆水上来,不由奇道:“小师侄,你被谁打了吗?眼睛边上怎么那么黑?” 卿梧低头,借着盆里的倒影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大黑眼圈,苦兮兮的道:“没事,我昨晚没睡好罢了。” 何止是没有睡好?他昨晚简直纠结委屈得一夜都没有合过眼,翻来覆去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犯了事,要被小师叔这般大罚。 邀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好心的道:“是嘛?心里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不要一个人憋着啊,年轻人憋着憋着很容易出事的。” “……” 卿梧想白她一眼,又觉得这样的举动十分的不妥,于是便只好装作没有听到她说的话,给他小师叔送洗脸水去了。 邀月悄咪咪跟在后面,想看看自家夫君刚起床是什么样子的。 但刚跟到门口,卿梧前脚进去,那房门便“啪”的在她面前被合上了。邀月伸手推了推,没推开,想是被上了门栓。 卿梧手里还端着洗脸水,愣愣的看着他小师叔从门边回来,那姑娘跟在他身后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小师叔对她竟然如此避如蛇蝎。人家就门口扒拉着看一眼都不让。 邀月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自个儿下楼去找吃的去了。 客栈里客人不多,小二哥忙的过来,看到她下来,就赶紧上来招呼,说是已经安排人给她准备净脸用的水了,马上就送上去。 他说了一大堆,邀月都没大仔细听说的什么,只是很有礼貌的等他说完了,才开口道:“我饿了。” 昨天她嫌那饭菜难吃,便没吃几口,后来又嫌客栈送的夜宵甜得腻人,也是一块没吃,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肉/体凡胎,真真是太不经饿了。 这小二是个机灵的,闻言也不觉奇怪,无缝接话,请她先挑个顺眼的位置稍等片刻,马上给她安排早膳。 邀月饿得懒得多动,挑也没挑,哪条板凳离她屁股最近,就坐在了哪里。完全不顾及她坐的地方其实已有了两位客人,而且还是两位男客。 那两人都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邀月却是一个都没看,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厨房入口的方向。多等一刻都觉得十分的煎熬。 那两人盯着她身上看了一会儿,然后交换了一个眼神无声笑了笑,眼底尽是轻浮之意。 还不时交头接耳一番,邀月本来是没注意他们的,但奈何耳力太好,将两人的窃窃私语听了进去。 其中一人道:“看她穿得那么放荡,准是昨晚干了什么去了吧。” 另一人接道:“她坐在咱们旁边是想做甚?不会是……嘿嘿嘿……” “不管她想干嘛,我们都先假装没注意她,要是先搭话,可能价钱就不好商量了。” “啧啧啧,王二哥老手啊,懂得挺多嘛,小弟受教了。” “切,这种女人,你哥我见得多了,也就几个铜板的事儿。” “嘿嘿嘿……” 邀月虽是听到了,却半分反应都没有,连眼神也不曾转过来一回,仍是盯着厨房入口的地方眼巴巴的看。 卿梧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邀月跟两大汉坐在一桌,那两人还不时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瞟她,然后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每说一句,脸上的轻浮之笑就更显两分。而邀月却还跟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似的坐在那两人对面,仍人家观摩讥谈。 他下意识就回头看了看自家小师叔,虽然他小师叔还是万年的一脸淡漠,但是卿梧觉得他肯定有些生气的,当然其实是他自己觉得他小师叔该生气罢了。 于是,赶紧跑上去提醒邀月,“姑娘,你怎么坐这里?” 邀月眼睛还盯着厨房入口的方向,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来,然后拍了拍旁边的板凳,比客栈的店小二还热情的道:“小师侄,你也是来用早膳的吗?来,坐这里,坐我这里,我的早膳小二哥说吩咐人去拿了,应该快拿来了,一起吃啊,我请客!” 卿梧眼角抽了抽,想说,他们住的全是上等客房,饮食本就是包含在里面的,哪里需要她请客,但是看着她脸上的热情笑容,他终是没一盆水浇灭她的殷勤。 皱眉看了看那桌的两个大汉,又看了看她,卿梧道:“我跟小师叔准备去外面用早膳,姑娘可要一同去?” 他小师叔向来重形象要面子,且不喜繁闹嘈杂,是不可能在这种地方饮食的。他已早早起来去外面一家雅致幽静的茶楼定了位子。 经他那么一提醒,邀月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夫君,于是赶紧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巴巴的跑过去,大呼了一句,“夫君早啊!夫君昨晚可睡得好?” 她声音不小,这大堂里的人也不多,几乎是话音刚落,所有人便都不约而同的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卿梧暗暗回头观察了一下自家小师叔的脸色,果然是不太好。 偏偏那姑娘是个没眼力见的,不仅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还去拉了他小师叔的袖子,拉了就拉了,还晃了晃,然后惊讶的道:“哇,夫君你衣服会闪闪发光唉!似有星辰流动般,煞是好看啊。” 卿梧还不等他小师叔有所动作,就赶紧自觉的上前去把邀月的手掰开了,忍不住擦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道:“姑娘,你……”他想说别随便碰我小师叔,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改成了,“你还是快去换身衣服,我们去用早膳吧。” 话落,赶紧仔细看了看他小师叔的衣服有没有被抓脏。 邀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无辜的道:“去外面用早膳还需要换衣服的吗?可是我只有这一身衣服,没有旁的了。” 卿梧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她,这才想起这姑娘什么都忘了,身无一物,又怎么可能备有多的服饰。 于是转头去看了看他小师叔,用眼神恳求的道:小师叔,你看她那么可怜,不如咱们给她买身衣服吧。 他小师叔没有理他,自然也没有看到他的恳求,只冷着脸施施然出了客栈。 卿梧只好伸手掏了掏腰包,数数自己的私房钱有多少,能不能匀一些出来。 一直以来,他都是跟着小师叔出入的,所以衣食住行,向来都是小师叔付的,他是孤儿,少时拜入临山,除了师兄师姐和各师叔师伯以及他师父逢年过节给他发点零嘴钱以外,没有任何的收入,所以也没几个钱。 不过虽然不多,但买一身姑娘家穿的衣服应该是足够了的,就是有点小小的心疼,但想想那姑娘穿得实在是……罢了罢了,就当是提前积德,以后飞升之时。渡雷劫或许会好受一些。 他在这边徒自一个人挣扎了半晌,那边,邀月已经追着道长的背影跑出去好远了。 卿梧跟上去,然后一路留意,在经过一家看起来不是很豪气也不太寒酸的成衣铺时,卿梧紧张兮兮的叫住了二人,然后委屈他小师叔在外面等他们一会,便把邀月叫着进去了。 邀月不明所以的跟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店里各式各样,花里胡哨的衣裳,忍不住促狭的笑道:“不是吧,小师侄,我们要去用早膳的是什么地方啊,你还需要穿这种衣服?” 她想什么呢她?卿梧气得脸色登时就青了,梗着脖子道:“不是给我穿,是你穿!” 半柱香后,邀月从二楼上下来,见卿梧正拿着半吊文钱蹲在门口霎时惆怅的数着,没有注意到她下来了,便出声道:“小师侄。” 卿梧登时像是被吓了一跳般蹦了起来,然后回头看来,只见之前还穿得破破烂烂,头发乱糟糟,像个乞丐一般的姑娘,换了一身的浅青色衣裙后,活像是变了一个人般,要不是他之前见过她穿过破烂衣裳,还真会错以为这是谁家的闺阁大小姐出门来游玩。 10 乞丐原来是有钱人 邀月见他呆头楞脑的,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了般,也没管,自顾自的跑了出去,凑到了外面那道白色身影之前,转了个圈儿,笑嘻嘻的道:“夫君,我这身衣服怎么样?店家说很好看,很符合我的外貌和气质,但是店里没有铜镜我看不了。”而且她都还不知道这具肉-体长什么样子,也无法想象自己穿上它是什么模样。 “丹楔道长,这位是?”旁边忽然插/进来另一个声音,邀月转头,才发现旁边还有个女人。此时正用五分震惊,三分无法置信,两分质疑的目光打量着她。 丹楔?叫的是她夫君吗?啊,说起来都认识了一天了,她都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了。 嗯,名字和他本人的形象气质倒是极为符合啊。 丹楔微微蹙了蹙眉,淡淡道:“勿再胡闹。”这句话是对邀月说的。 邀月眨巴着眼睛看他,思索他这句话是针对她叫他夫君呢,还是针对她问他她的新衣裳如何呢? 不过他对她的态度似乎比昨天好了很多啊,是不是也有点喜欢她了呢?肯定是这样的吧! 卿梧终于跟了上来,看了看自家小师叔,又看了看旁边的人,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安阳郡主安好。” 安阳看着卿梧,笑得十分随和可亲的道:“这里不是皇宫,卿梧不必行这些虚礼,随意便好。” 她虽每次都那么说,但卿梧也不敢真的就造次,尽管他们修道之人见了皇族不用跪拜,但是简单的礼仪却是要行的。也是对皇家的一种尊重。 卿梧行了礼后没再说什么,站到了丹楔身后,比平时老实严肃了不少。 邀月看着安阳郡主,想了想,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头衔来算,比郡主可大了许多,要行礼也是这安阳向她行礼,不过她现在用的是别人的身体,所以也没必要摆架子什么的,便没有太在意这些。 她不在意,别人却在意她的存在得很,安阳旁边的贴身丫鬟,站了出来,对邀月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怎么见了我家郡主还不行礼?” 邀月左右看了看,确定她说的是自己后,笑道:“我为何要向她行礼?” 那小丫鬟一听她这话瞬间就冷了脸,呵斥道:“大胆!你这乡野丫头怎的这般没有规矩?安阳郡主贵为皇亲国戚,身份尊贵,莫说是你等平民百姓,就算是朝中重臣见了郡主也是要跪拜的,你且有不拜之礼?” 邀月依旧在笑,“那与我何干?”她既不是他们的臣子亦不是这个国家的百姓,为何要跪拜她? 卿梧在旁边看得一个头两个大,赶紧伸手拉了拉邀月的袖子,道:“姑娘,别说了,快给郡主行礼。” 邀月却还是站着不动,嘟囔道:“她刚刚不是说了这里不是皇宫,不需要行那些虚礼的吗?怎的又突然摆架子?若是谁见了她都需要行礼,那这街上的百姓不都得挨个来叩拜一二?拜神呢?” 安阳闻言,脸色瞬间就不好了,转头紧张的看了丹楔一眼,然后对她的贴身丫鬟斥道:“萃儿不得无礼,提那些虚礼作甚?” 邀月一脸天真的转头对卿梧道:“你看,郡主似乎也是不喜欢别人对她行那些虚礼的,我要真依着规矩,跪拜了郡主,且不是打人家的脸吗?” 卿梧额头冷汗直冒,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太天真还是太愚蠢,人家只是口头上随便说说而已,她竟然还当了真。 萃儿气的又想训斥她,却被安阳一个眼色吓得噤了声。 “丹楔道长,难得今日偶然相遇,前面有家茶楼是家兄所设,不知丹楔道长可否赏脸前去喝杯薄茶?”安阳将目光从邀月身上重新转回了丹楔身上,笑着转了话题。 前面?卿梧抬头往前面看了看,那不就是他早上去定了位子的那家茶楼吗? 这可真是……巧了。而且还是大清早的就能在这里偶遇安阳郡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一直面色淡淡,沉默了半晌的丹楔这时才开口,道:“既是郡主相邀,丹楔却之不恭。” 如此,安阳眼里的笑又盛了几分。 迎满楼。 丹楔和安阳坐在隔了珠帘的里间,邀月和卿梧被安置在了外面,卿梧看着一脸没心没肺的吃着糕点的邀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少吃点!” 邀月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道:“怎么了?难不成这里吃东西也有个什么只能吃多少的规矩?” “不是这个意思,你!唉……”卿梧徒自叹气,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整天夫君夫君的唤他小师叔,现在那安阳郡主正跟小师叔两人独自在里间,她也不怕他小师叔被人抢走了,还在这欢欢喜喜的吃着人家给的糕点。 邀月看了看他的神色,又看了看手里的糕点,将嘴里嚼烂了的咽了进去,然后道:“你,难道是想打包走,怕我吃完了?”说着,将手里刚拿起来的一块还没咬过的糕点又放回了盘子里。 卿梧实在是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姑娘简直…… 他气的涨红了脖子,然后低声道:“难道你看不出来那安阳郡主对我小师叔有……有好感吗?” 他不太好意思说人家看上他小师叔了,然后明摆着的故意用身份做借口,把他们安置在外面,好创造她和小师叔的二人世界。所以只好那么委婉的提醒她。 虽然跟这个思维奇葩的姑娘吃认识一天不到,但相比表里不一的安阳郡主,卿梧还是偏向她一些的。 邀月道:“看出来了啊。” 卿梧急道:“看出来了你还吃得下?” 既然他不是想要打包走,邀月便又无所顾忌的吃了起来,这里的糕点可是比那个客栈里的好吃十倍,而且她早就饿惨了,一边吃一边腾出点空闲道:“你小师叔生的这般天人之姿,姑娘家对他有好感不是很正常嘛?”就说刚刚在大街上,尽管因为时辰尚早,出门的人不多,但别说是女子,就是男子见了他的样貌都是忍不住惊叹观望的。 “你……”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卿梧气也不是,想骂也觉不妥,就是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出不来,难受了自己半晌。 看她对小师叔这般满不在乎的样子,想是也没有多喜欢他,算他看走了眼,还不如人家安阳郡主对小师叔上心呢。 他正徒自在心中埋怨着邀月,却见她忽然站起了身,还没来得及问她想干嘛,就见她直接走上前去掀开了那层隔断的珠帘,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卿梧没来得及拦她,赶紧跟着走过去,便见她看也不看安阳郡主,直接对丹楔道:“夫君,我吃饱了,这里的香熏人得很,我头晕,我们出去走走吧。” “……”卿梧嘴角抽了抽,觉得她这举动实在无礼,但又不知为何心中有点暗爽。 安阳脸色十分的不好,像是想要对她发作但是又顾忌什么不好发作一样,脸色阵青阵白,霎是多彩。若是萃儿在这里,估计又是好一顿训斥吼了过来。但这种事也只能由下人来做,高高在上的安阳郡主是不会让人觉得她刻薄脾气不好的。 丹楔已放了手中茶杯,然后施施然站起身,对安阳行了一礼,道:“此前应过,带她四处转转,看看兰国风景,郡主慢饮,丹楔不扰了,先行告退。” 邀月闻言,挑了挑眉,她有说过什么,然后他承诺过什么吗?她怎么不记得? “丹楔道长。”安阳慌忙站了起来,想说什么,但丹楔已转身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步伐,安阳心中一喜,盼着他能邀上她,却不想他侧身回头,却是对另一人道:“还不跟上?” “马上来。”邀月应了一声,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刚刚和卿梧坐的那处的桌子上,然后问卿梧,“小师侄,这些够抵这一桌的糕点茶水以及你小师叔喝的那杯茶了?” 卿梧见她掏出来一锭银子的时候已经惊得嘴巴合不拢了,闻言傻兮兮呆愣愣的点了点头,邀月便没有再说什么了,放下银子便跑到了丹楔旁边。 “姑娘这是何意,这茶是我请丹楔道长喝的,这银子你还是收回去吧。”安阳也从帘子后走了出来,看着桌上的银子脸都黑了。 “我和我夫君都不太喜欢欠别人的,更不太喜欢欠人人情,不然还得找机会请回来,怪麻烦的。”邀月做一脸天真模样,嘻嘻的道。 丹楔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那锭银子,没说什么,直接出了雅间,邀月发现他今天不知为何话比昨天还少,她叫他夫君他好像也不恼怒了,只能猜测大概是昨晚他没睡好或者做了噩梦。没精神跟她计较罢了。 出了迎满楼老远,卿梧的嘴巴还是没有合拢,内心纠结万分,很想问邀月的银子是哪里来的,但是怕问了,结果却是他小师叔给的,但是他小师叔对她那么凶又怎么可能给她那么多钱? 而且她明明那么有钱,竟然还让他帮她付衣裳的钱,就算一开始本来就是他一厢情愿拉她去的成衣铺,也是自愿掏钱给她买的衣裳,但是那是他存了好几年的私房钱啊。 肉,又开始疼了。 “你的银子从何处得来的?”他不问,却是有人替他问了出来。是他小师叔问的,卿梧愣了下,既然他小师叔那么问就证明那银子不是他给的。于是正色的竖起了耳朵。 11 用小师叔祭阵? 邀月毫不避讳的摸出了无极袋,然后将秋棠给她的那袋银子拿了出来,道:“你说这个啊,原来这个叫银子啊?你要吗?我分你点。” 卿梧的嘴巴再次张大,看她之前穿的破破烂烂的,还以为是个乞丐,没想到竟然那么有钱,而且还豪气的说要分他小师叔一点…… 丹楔目光却是落在了那个无极袋上,面色看不出是何情绪,只淡淡的道:“这个袋子是你的?” 邀月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无极袋,含糊不清的道:“应该是吧,刚刚换衣服的时候,从袖子里搜出来的。” 丹楔道:“你知道使用口诀吗?” 邀月扯了扯无极袋,一脸不明所以的道:“需要口诀吗?我就直接伸手就可以拿里面的东西了啊。”说着,她又伸手进无极袋里拿出了一块糕点,然后递向丹楔,“夫君刚刚好像没吃东西,我给你存了点。” 卿梧瞪大了眼,那块糕点不是他们刚刚吃的其中一盘里的桂花糕吗?难怪他觉得她能吃,几下就吃完了一盘,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藏了起来。不过还算她有良心,是想着给他小师叔存的。 丹楔没有接,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么,心中沉思:不用念口诀,那就说明那袋子是她的东西,平常的宝物一般只有认了主才不需要使用的时候念口诀,凭自己的意识便可以使用,她究竟是什么人?竟能随意使用无极袋。 须臾,丹楔道:“收起来,以后切勿轻易在人前拿出来。” “哦。”邀月听话的赶紧又把银袋揣了回去,秋棠也是那么跟她说的,凡间的坏人很多吗? 想到之前那些莫名其妙想要杀她的人,邀月自问自答般的点了点头,多,很多很多!于是又将无极袋往里挪了挪。像是怕自己没藏好,就会漏出来一些边边角角被人看到般。 藏好了无极袋,看了看手上被无视的桂花糕,又递给卿梧,卿梧摇了摇头,他刚刚也吃了好些,这会儿看到糕点就有点腻,于是邀月只好自己吃了。 刚咬了一口,就感觉道旁边有什么晃得厉害,转头一看,原来是丹楔在颤抖,不,准确来说,是他背上的的剑在抖。邀月睁大了眼睛,道:“夫君,你的剑怎么了?冷吗?” 丹楔没有说话,脸色十分不好,卿梧也是难得的面露慎重,道:“小师叔,尘劫波动如此厉害,定是那妖人在附近,而且……”肯定又在害人了。 尘劫是丹楔的佩剑的名字,当感觉到危险或者感知到有妖魔鬼怪在附近作乱时,便会预示主人。不用他说,丹楔也知道,面色冷如结了一层霜,沉声道:“去吧。” 尘劫一得应允,便马上从他背后的剑囊里飞了出来,然后快速穿过人群,火急火燎的直往一个方向冲去。 丹楔和卿梧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邀月站在原地,手上的桂花糕才吃了一口,看了看两人消失的方向,指尖轻抬,一粒桂花糕的碎屑在空中悄无声息化作一只金黄小-蜜蜂飞了出去。 而邀月则不慌不忙的站在原地,慢慢吃桂花糕。 刚吃完,拍了拍手,正准备跟上去,身前突然出现一个娇小的身板挡住了她的去路。 邀月往左边挪了挪,想绕开,那人却又挪到左边挡住她,邀月又挪右边,对方亦是跟随,邀月抬头想与对方商量下,看看谁先过去,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原来不是路人,而是之前跟在安阳郡主身边的小侍女萃儿。 “咦,萃儿姑娘好巧啊,又见面了。”邀月抬起手笑眯眯的跟她打了个招呼。 萃儿却是冷着脸,硬-邦-邦的道:“我们郡主要见你,跟我走吧。”语气不是请,而是命令。 “啊,不好意思啊,我现在有点事,没有空,跟你们家郡主说下,我们下次再约啊。”邀月摆了摆手,转身准备走。那萃儿却速度极快的闪到她前面再次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们郡主要见你,是你的荣幸,你有什么事比得上见我们郡主重要?先跟我去见了郡主再说。”萃儿蛮横的道。 邀月学着卿梧的样子,对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既是你们家郡主想见我,那便让她来见我吧,我没空见她,也不想要什么荣幸,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由不得你不去。”萃儿不讲理的道,说完,伸手便按住了邀月的肩膀,力道极重,看来是个练家子,可惜,凡人的拳脚功夫在邀月面前不好使,她轻轻打了个响指,萃儿便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仿佛只是那么愣神了一秒般,回过神已经不见了邀月的身影。 萃儿不由大惊,一边心道自己刚刚怎么了,一边心急的在人群中搜索那抹浅青色身影,若是带不回人去见郡主,依着郡主的性子,她定是要被重罚的。 邀月巡着之前那只小-蜜蜂留下的气味一直追着出了城,渐渐往城外的树林中走去,发现林中好几处都存有打斗过的痕迹,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丹楔和卿梧的气息,越往林中深处,打斗的痕迹便越加明显,邀月不由皱起了眉头,夫君不会有事吧? 几百年才遇上那么个好看的人儿,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心中想着,便加快了脚步。 “小师叔怎么办啊!这阵怎么那么邪门儿?”又往林深处走了须臾,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邀月赶紧循声而去,近了,便听出来了是卿梧的声音,好似在抓狂。可明明声音就在附近,却看不到他的人。 “砰砰砰!”一阵碰撞声在耳边炸开,邀月转头,便看到尘劫正在撞一棵树,不由 走过去道:“你在干嘛?” 尘劫看到她特别的激动,绕着她转了一圈,然后剑尖焦急的指了指面前的树,邀月看了看那颗树,不明所以的伸手过去准备摸一摸,“这树怎么了……”话还没说完,便察觉到手下有异动。 她竟然无法摸到那棵树,似乎有层结界将之隔离了。难道…… “夫君,小师侄,你们在里面吗?”邀月盯着面前的树,出声叫道。 卿梧似乎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试探的道:“姑娘?姑娘你在外面吗?” 邀月听他对自己的称呼,十分的觉得别扭,但也是没有办法。 邀月道:“嗯,我在,你们怎么跑树里面去了?”尘劫还在外面像个无头苍似的疯狂想要撞破那个结界,可惜无论它怎么努力,却都是徒费工夫。 卿梧道:“我跟小师叔一路追着那妖人来到此处,却不想他竟是早有预谋,竟在此处设了很厉害的法阵,将我和小师叔引诱进来后,他便封了阵跑了。姑娘我小师叔的佩剑留在外面,能不能请你带着它到城中去找安阳郡主,请她帮忙写一封求救信上临山?” “这个阵有那么厉害吗?连夫君也破不了?”依她所见,丹楔的道行可不低。 卿梧凝重的道:“姑娘有所不知,这阵法是个禁术所设,我和小师叔并非不知破解之法,只是想要出去,需得活祭。” 意思就是需要一个人以命为代价,才能破开阵法。 “……”竟然还有那么恶毒的阵法。 邀月倒退了两步,四处看了看,卿梧还在那边跟她喋喋不休的交代一些话,让她赶紧怎样怎样,再怎样。 邀月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打量了一圈周围,转头对尘劫道:“别撞了,能帮个忙吗?” 尘劫乃是神器,所以极为有灵性,听得懂她说的话,便马上朝她飞了过来,剑身左晃右晃,仿佛在说;“可以可以,什么忙?” 邀月伸手握住了它的的剑柄,尘劫剑身一震,仿佛她身上有电麻了它一下似的,不过也只是震了那么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在丹楔手中时的平静。 邀月提起剑便往外走,不多时远处便传来一阵打斗声,卿梧听到动静,慌张的问道:“姑娘外面什么声音,你是否遇到了危险?” 丹楔也是皱起了眉头,然后捏诀想要-操-纵尘劫,却发现尘劫竟然毫无异动,心下疑惑,再捏诀,尘劫依旧不动,像是失灵了一般,竟然不由他使唤。 “小师叔怎么办?那姑娘不会是遇上了什么危险吧?不会是那个妖人又回来了吧?要是那姑娘遇上他,可就糟糕了。”卿梧急的团团转,已经开始各种猜测了起来。 丹楔没有说话,但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卿梧看出来他是生气了,便闭了嘴。在阵里走来走去,干着急。 “杀了我。”忽然,丹楔冷冷的开口道。 卿梧吓了一跳,“小师叔,你说什么?” “用我祭阵,速度。”丹楔又道。 “这这这,不行!”卿梧惶恐的往后跳了开去。 丹楔眉头皱得愈发厉害,伸手就想去夺卿梧的佩剑,卿梧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剑,悲愤的大叫:“小师叔,不行!要杀也是你杀我,我不会杀你的!” 12 夫君不应染尘埃 丹楔沉声道:“你想看到她也遭那妖人荼害吗?” 卿梧怔了怔,想到那个笑起来总是没心没肺,一脸傻气的姑娘,内心一阵不忍,可……可相比之下,他更舍不得小师叔啊! 但偏偏这害人的禁咒阵,祭阵的人还只能死在他人手下或者所持武器下。小师叔不肯对他对手,他亦不会,小师叔便想抢他武器自己对自己下手。 就在他发呆的一瞬,丹楔也趁机夺了他的配剑,卿梧吓得不轻,已经哭了,尖叫道:“小师叔!不要!” “准备好,阵一破,你便速速出去救她,那妖人虽境界却并不高,但却会诸多邪术,你且莫要再跟他多纠缠,回临山找你师父再想它计。”丹楔沉声嘱咐,话落,便欲持剑刺穿心脏,用心头血祭阵,一丝微光却在这时突然透了进来。似黎明的日光,划破雾霾,渐渐照明天地。。 那光越来越盛,两人脚下的禁咒符文也在逐渐消失,丹楔停下动作,微微怔然。卿梧还红着眼睛,见阵破了,立马跳过去从丹楔手中抢回自己的剑。 邀月提着尘劫缓缓背着光走过来,正好与丹楔四目相对,然后马上扬起一个甜甜的笑,软声软气的道:“夫君,你们没事吧?” 丹楔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手中尘劫,若有所思,没有答话。卿梧听到她的声音,赶紧转头道:“姑娘,我们没事,你……”刚想问她有没有什么事,刚刚是否遇到了那个妖人,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不可置信的道:“这阵,是你破的?” 邀月抬起尘劫,一脸天真的道:“啊,不是我,应该是夫君的剑破的。我哪有那个本事啊。”说着,把尘劫递到丹楔面前。 丹楔接过尘劫,之前在邀月手中,还死如一块烂铁般的尘劫,回到丹楔手中后,却像是起死回生了般,“嗡嗡嗡”震鸣,煞是激动,仿佛是在庆幸主人没事。 丹楔将它放回剑囊它这才安静下来,凝着邀月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轻易破这禁咒阵。 邀月依旧的一脸天真无辜,“不记得了。” 丹楔道:“那你是如何破这禁咒阵的?若你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又如何知道破解之法?” 一天之内两次有人想要取她性命,被红囤兽咬伤不见她有任何反应,偏偏在他为她上药之时才知痛,可他为她上的药,明明是能令她感觉不到伤口疼痛的。无极袋乃是上古神器,能收妖魔,锁仙怪,却是认她为主。尘劫自认他为主后,从不轻易让人触碰,更何况是甘愿任人使用。禁术阵虽然只是邪气,并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阵法,但一般人却无法轻易破开,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身上有这么多不寻常的事情,很难让他不去怀疑她的身份,以及她跟在他们身边的目的。 邀月不慌不忙的道:“我见这阵四面有几道异痕,便顺着过去看了看,然后便用你的剑挖出了四具棺材,想着这些棺材大抵和这个阵法有所关联,便……毁了那几口棺材……这阵不知为何就破了。”这时候才想起来,随意毁坏已故之人的棺木好像并不是太好。有种刨了人家祖坟的感觉。 “你……你怎知毁了棺材就能破阵,就不怕万一反倒害了我们?”卿梧在旁边砸吧道。连他和小师叔都只知道在阵中如何破阵,而不知道在阵外是要怎样破,不然也不会说让她去找安阳郡主,帮忙写信回临山的话,她是如何得知的? “直觉。”邀月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听你在里面叫的有些凄惨,虽然没听清说的什么,但是怕你们有事,所以也没多想,就……” “……”卿梧十分的无语,不过她也算是歪打正着,救了他们,便没有再说什么,跑去检查四处的棺材去了。 丹楔却还是没有对她放下戒备,又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一说起这个,邀月又笑得眉眼弯弯了起来,“因为夫君身上的味道独特啊,我是一路嗅着你的味道而来的。” “……” 邀月见丹楔还在用审视和怀疑的的目光看着她,扁了扁嘴道:“夫君不会是怀疑我是什么坏人吧?诚如你所见,我只是个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普通人,能破这个阵法我也很意外,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当然我也不否认我身上确实疑点众多,不过我是真正不记得自己的事了,我也很想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说不定我可能是什么大人物呢!啊,姑且就当我是个公主吧,等我想起来我是哪国的公主,我就回去准备好聘礼,迎娶夫君过门当我的驸马啊!” 丹楔见她又开始胡言乱语,微微皱了皱眉,转身不再理她,将地上禁阵残留的一点咒术符文清理干净。 既然她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那便随她,目前看来,她对他们并无恶意,那便不用太过追究她的身份。 卿梧已经探查完四周回来,对丹楔道:“小师叔,果然有四副棺材,只是都被毁得厉害,看不出是何处所制,不过里面没有尸体,邪气却很重。”说着,还看了邀月一眼。 邀月赶紧摆手,“可不全是我毁的,我只是想轻轻斩断上面连接着那棵树的绳子而已,哪知道夫君的剑那么厉害,轻轻一剑就将那棺材轰成了渣?” 尘劫闻言,在丹楔背后颤了颤,仿佛在抗议什么。但是它虽有灵性,却不能口吐人言,也只能委屈背锅。 卿梧赶紧解释道:“姑娘别误会,我没有要怪姑娘的意思。” “哦。”邀月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心虚的背着手用脚跺了跺地上的枯枝。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猛地抬头道:“啊,说起来之前你们走后,萃儿姑娘来找过我,说是安阳郡主要见我,我担心你们,就趁她不注意悄悄跑了,也不知道郡主找我是有什么事,我得赶紧过去。” “不用去。”丹楔道。 “啊?”正准备转身跑走的邀月,闻言站定不动。 卿梧也道:“姑娘最好不要去,她是郡主能有什么事用得到你?她……”想说什么,看了看旁边的丹楔,又把话咽了回去,改口道:“总之,她找你准没什么好事,以后见着他们能躲就躲远点的好。” “这样吗?”邀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发现丹楔脸上有点脏,便抬起手想给他擦拭,丹楔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丹楔防备的道:“做什么?” 邀月已经到了一半的手,僵在了空中,愣了愣,然后收回手在身上左掏右掏,掏出来了一块皱巴巴的手帕,是之前卿梧给她买衣服的时候店家送的。 她拿出来理了理,然后再次抬起手,丹楔想要避开,但她动作利落,已经碰到了他的脸,柔声道:“夫君别动,你脸脏了。” 丹楔耳尖瞬间就红了,声音僵硬的道:“无碍,你,你不用……” 话还没说完,邀月已经收回了手,满意的感叹道:“我夫君这般天人之姿,果然不能被任何东西侵染,不然让人看了,好生难受。” 卿梧已经挪得离两人远了好几步,总觉得自己呼吸到了什么酸臭味的空气,他还是个孩子呢! 丹楔抿紧了薄唇,不再说什么,转身往出树林的方向走,邀月跟在他身后,又从无极袋中掏出了一枚桂花糕,对他道:“夫君,吃点东西吧。” 丹楔头也不回,冷声道:“不必。” “可是你今天都没吃东西。茶也就喝了一口,还跟人打架,废了许多的力气,还是吃一点吧,这个味道很清淡的,比客栈的好吃,甜而不腻。”邀月却不放弃的还在推崇着桂花糕。 卿梧可怜兮兮的走在后面,无人问津。小师叔对她那么凶,而自己却给她买衣服,她干什么只给小师叔吃不给他吃? 三人出了树林,卿梧闪到旁边的一个草丛里,抱出了一个什么东西,邀月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少女,但因背朝上,脸被倾斜的墨发盖着,看不清脸,所以不知是死是活。 “怎么有个小姑娘?”邀月怀疑的看着卿梧,仿佛在看一个人贩子。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卿梧不满的道:“这是那妖人害的,跟我可没关系。” 邀月一惊,“咦,那妖人是个采花贼吗?” 卿梧翻了个白眼,“你想什么呢!若是普通的采花贼哪里需要我师叔亲自下山来解决?” 想到那个禁咒阵,邀月这才赞同的点了点头,问道:“那妖人撸这少女干嘛?” “摄取魂魄。”卿梧道。 邀月惊道:“啊?!莫非这姑娘已经……” “对,已经死了。” “啊!”邀月惊叫一声。 卿梧不明所以的道:“你干什么?” “害怕。”说着,就躲到了丹楔身后。 卿梧嘴角抽了抽,“这就害怕了?刚刚你劈那些棺材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害怕呢?” “那不一样,刚刚是因为你们在里面,你又老是大呼小叫的,我以为是你们遇到了危险,担心夫君,所以没想太多……” “……”只是担心小师叔一个人啊。 13 小师叔铁树开花了? 卿梧把那少女的尸体带回了衙门,方便衙门的人通知家里丢失了少女的人家去认领尸体,邀月则是跟着丹楔慢慢走回客栈。一路上,两人都特别的沉默,丹楔似乎是在想什么事,眉头皱得很深,快到客栈的时候,邀月才忽然开口道:“夫君可是在愁那妖人害人之事?” 丹楔难得的跟她和和气气说话,“那妖人近半个月以来,已接连残害了数十个少女,我本是来阻止他继续行凶的,却因一时大意落入他所设的陷阱,眼睁睁看着又一个无辜女子被他戕害……” “夫君是人又不是神,就算是神也有不顺意之事,再说那妖人诡计多端,你这般正直,自然容易被他设计,你何必这般自责?”邀月在他旁边开解道。 丹楔脸上的神色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安慰而有所缓解,邀月沉默了一瞬,又道:“若夫君真想快点抓住那妖人,我倒是愿意牺牲一二。” 丹楔不解的转头看向她,“嗯?” “既然他喜欢抓年轻少女,那便用我做饵吧。”说完她便背着手沉思了起来,话说她现在附身的这具身体多少岁啊?年龄不知是否达到那妖人看得上的地步。 “胡闹。”丹楔想也没想,直接开口斥责了她。 “没有胡闹啊,夫君你想想,与其让他去害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不如夫君在我身上设点什么保护的法术,我去引他出来,你将他拿下便是,若等着他出来再去抓,恐怕又有无辜女子要受害。”邀月继续道。 丹楔沉默了一瞬,似乎有些松动,但也只是迟疑了那么一下,就立刻否决道:“不行。”说完,就进了客栈,然后直接上楼回了自己的那间客房。 邀月站在他房门口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转身又出了客栈,小二哥凑上来想跟她说句话来着的,但是她动作太快,他都跟不上,小二哥不由再次纳闷,这姑娘脚下是生了风了吗? 回头擦了两张桌子,招呼了两位客人入座,已见那姑娘拧了个精致的盒子回来了。 小二哥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有个“俞”字,是俞氏糕点铺专用的糕点包装样式。 这俞氏食糕点铺离他们福来客栈可是有几里路的,这姑娘果然脚下是生了风的吧?这么想着,忍不住低头往她脚上看了过去。 邀月已经走了过来,拿了几块糕点塞给店小二,“小二哥,辛苦啦,吃点糕点吧。” “哦哦,谢谢。”小二哥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接了过来,下意识的道谢,回过头来,那姑娘已经上了楼去。 小二哥饶了个方向看了一眼,见她是朝着那道长房间走的,便收回了目光,然后低头惊奇的吃起了糕点。 邀月提着糕点盒,走到门口便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里面都没有传来召请声,她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刚进去,便一眼看到丹楔正坐在床上打坐,似乎已经入定了的模样,邀月将糕点盒放在桌上,然后走过去又叫了他一声:“夫君。” 丹楔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似的,没有任何声音,邀月走近看了看,发现竟然元神出窍了,心下不由微惊,不过还是凡胎肉体,竟也有那么高的境界了。 按理来说,他已有飞升的资格了,却不知为何还未飞升,莫不是得罪了天上的哪位神仙,被人家使了绊子吧? 回到桌前,拿了块糕点尝了尝味道,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盯着丹楔看了会儿,实在无聊,眼睛皮有点打架,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跟大师兄探讨了一阵,丹楔元神归体,睁开了眼睛,还在想刚刚大师兄所说之法,一时沉思没有回过神来。 待心下有了主意,不再愁恼时,才终于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不由一惊,怎么房间里悄无声息多了一个人他都未曾察觉? 旋即从床上下来,发现那抹浅绿身影竟是在那桌上睡了起来,他不由皱了皱眉,走过去想要开口说什么,看到放在旁边的糕点盒,一时分神,便罢了。 邀月睡得脖子酸痛,才不得不醒过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又擦了擦眼角边因为没有睡好而留下来的眼泪,才恍然发现旁边坐了一个人。 看清是丹楔后,她马上放下双手,然后笑道:“夫君,早啊。” “……”丹楔用看古怪的眼神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现下已是午时,她莫不是睡傻了? 邀月毫不在乎,看到旁边的糕点盒已经被打开,里面的糕点也不在了两三块,而丹楔手里,还拿着半块。 见他终于肯吃东西了,邀月特别的高兴,眉眼都弯成了月亮弯儿,期待的问道:“夫君,这个糕点味道如何,我见就他们家客人最多,心想定是做的极好。” “很好吃。”丹楔淡淡的道。 “是吗?”邀月闻言,像是个被夸了还得了糖的孩子,也拿了一块跟他手上一样的糕点过来吃,明明跟之前她吃的那块一样的,她却觉得这块比之前吃的那块还要好吃多了。 将手上的那块吃完后,丹楔便没有再吃了,拿了块帕子擦了擦手,然后提起茶壶,先倒了一杯净杯,然后再倒满一杯,放到邀月面前。 “哇,多谢夫君!”邀月受宠若惊,端起来就是一口猛灌,末了,一抹嘴角,将杯底倒了过来,表示自己喝的一滴不剩了,还觉得自己特别豪气云干。 “……”丹楔看着她的动作,微微沉吟了一瞬,想说什么,却又忍了回去,再给她倒了一杯,这次却嘱咐道:“这是茶不是酒,喝慢点。” 准备再次一口干的邀月闻言,放下了茶杯,然后又端起来,吹了吹,慎重的轻轻抿了一口。 刚刚喝的太快,没有尝到什么味道,现在细细品来,觉得又涩又苦。 “夫君,这个不好喝,你别喝。”见丹楔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邀月赶紧阻拦道。 闻言,丹楔便放了茶壶,没有倒了。邀月也把那杯茶推到了一边,然后继续吃糕点。吃完了手上的那块,才不疾不徐的道:“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请我帮忙啊?” 闻言,丹楔一愣,她怎么看出来的? 邀月看了看他的表情,又道:“夫君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直说就好了,不用对我这般的。” 他入定回来后,言行举止都透着扭捏的温柔和讨好,很难让她不看出来他是有求于她。但依着他这呆板的性子,恐怕是不会主动开口提的,那便只有她主动要求被需要帮忙了。 丹楔沉默了须臾,才终是开了口,“之前,姑娘说愿意当饵助我们抓住那妖人,我与大师兄通过信,有一法可保姑娘周全,不知姑娘可还愿大义相助?” “既然你已有万全之策保我无碍,我又有什么不敢的呢?即便没有旁的办法护我,我也相信夫君不会让我有事,夫君肯找我帮忙,乐意之至。什么时候行动?”邀月笑眯眯的欣然同意道。 丹楔脸上一抹复杂情绪一闪而过,“你……” “嗯?” “罢了……多谢。” 他并非是她夫君,可她却因为一个梦便真当自己是他夫君,还对他如此信任,愿意为他冒生命危险…… 丹楔转移了话题道:“那妖人几乎每天都会摄取一名女子的魂魄,今日恐怕是不会出现了,只能明天开始行动。” “夫君可知道他常在什么地方行凶?瞄准的对象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或者相似之处?” 丹楔正色道:“之前卿梧去衙门调查过,那些被害女子除了年岁相近外,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长相柔弱,喜穿桃色服饰。” 桃色服饰倒是好找,但是…… 邀月忽然倾向丹楔,与他近距离四目相对,问道:“夫君我长得可算得上柔弱?” 丹楔被她的举动吓得僵在原地。第一次仔细打量起了她的外表。 肤如凝雪,柳眉倒竖,杏眼明亮有神,鼻翼小巧精致,粉唇娇如凝脂,不是特别出色的外表,但却十分的符合柔弱二字。 丹楔转开了头,耳尖慢慢染上绯色,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小师叔!”卿梧急急忙忙的推门进来,刚叫了一声,看到房间里的景象,立马又像是遭了雷劈似的跳了出去! 刚刚他看到了什么?那个,那个姑娘好像亲了小师叔的脸?而小师叔却完全没有一点抗拒的意思? 天啊! 小师叔开花儿了! 其实只是因为他站的角度不对,一眼看过去,就像是邀月亲了丹楔一样罢了。 听到他惊叫一声,又马上跳了出去,邀月不明所以的坐回了位置上,纳闷的道:“小师侄他这是怎么了?” 丹楔不言,只淡淡开口叫了一声,“卿梧。” 卿梧还站在门口,闻言,马上道:“小小小,小师叔!怎怎怎,怎么了?我刚刚,什么都没有看见,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看见!” 丹楔皱了皱眉,冷声道:“胡言乱语什么?进来!” 卿梧惊了一跳,这才硬着头皮,磨磨蹭蹭的开门走了进去。 邀月看到他就笑了,“小师侄,你闭着眼睛做甚?” 14 追魂咒 “我我我,我眼睛痛。”卿梧结结巴巴的道。 “怎么去了趟衙门,眼睛就受伤了?”邀月担心的走了过来,盯着他瞧,“要不要给你找个大夫?” “不不不不用,一会儿就好了。”卿梧道。 丹楔却并没有担心他,只淡淡道:“方才,你慌慌张张是有何事?” 卿梧依旧闭着眼睛,脸色却正经了起来,“我去衙门送人的时候,衙门的官差说,在我送去人之前,又有村民报案,说是又发现了两个受害的姑娘。” 丹楔猛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眉头皱的十分厉害,眼神冰冷如霜,冷声道:“你可查看过,死法是否和那妖人所害的那些女子一致?” 卿梧道:“我看过了,是一样的。” 邀月也凝了神色,“那妖人不是一日只取一魂吗?怎的忽然一日连害三人?” 卿梧猜测:“莫非那妖人是因为之前被师叔打伤了,生气了?” 邀月也跟着瞎猜:“也有可能就是因为受了伤,元气大伤,所以急需魂魄补充元气,若是如此,恐怕还会残害更多无辜女子,夫君,我们得抓紧时间了,不如今晚就开始行动?” —— 卿梧陪着邀月到附近的成衣铺里跳了一身精致上好的桃色衣裳,又找了店里手艺好的妆娘为她化了个看起来有些血色的妆容,梳了个符合气质外貌的发型。 至此,邀月才第一次知道自己所附身的这具身体长什么样,依她的审美来说,虽算不得有多好看,但是还看的过去,不是她不喜欢的长相,已经知足了。 妆娘给她打理好头发和妆容后,笑眯眯的道:“姑娘姿容是难得的美人胚子,很是适合穿这个颜色的衣裳,就是缺些配饰,不过我这里恰好有配这颜色的一些首饰,不知姑娘可需要?” 听了前一句,邀月心道:“若你知道城中最近遇害的姑娘都是因为穿了这颜色的衣裳,怕就不会那么夸了。”听完后面的话,邀月直想翻白眼,原来只是想推销自己的首饰而已。 “拿过来瞧瞧吧。”邀月道。 妆娘一听这话就乐了,然后赶紧差人去抬拿了许多桃色头饰和首饰出来,捡着上好的往邀月身上套,差不多了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邀月:“姑娘看看,如何?” 邀月没说话,伸手去摸银子,还没摸出来,卿梧便拿出了一个钱袋主动付了她这身行头的银钱,邀月不由心惊,“卿梧,你还有钱啊?” 上次他给她买衣裳的时候,她可是看到他几乎已经将自己身上的铜板都搜刮干净了的。 卿梧一愣,然后红着脸道:“不是我的,是小师叔的。” 他上次暗示小师叔给她买衣裳,小师叔根本不理,这次却是主动让他带她来买,还说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都依着她,卿梧联想到之前看到的一幕,心中更加肯定小师叔与这姑娘之间关系匪浅了。 于是他又开始思量了了起来,是不是对她的称呼要改改了? “啊,夫君给我付钱的吗?”邀月脸上本应化了半天妆而恹恹的神情,在听到他的那句话后,瞬间神采奕奕了起来,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和头上的发饰,活像是捡了宝贝一样。 卿梧忍不住又翻起了白眼,他之前也给她买过衣裳,怎么就不见她如此高兴?竟是区别对待。 丹楔在对面的酒楼等他们,打扮完毕,邀月就跑过去在他面前转圈圈,“夫君,你给我买的衣裳和首饰真好看,我会好好珍惜的。” 丹楔只觉得眼前忽然跳出来一抹桃色,抬头稍微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抿了一口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又回过头来,对她说了一句,“很好看。” 虽然这不是自己的身体,但是被夸了邀月就是很高兴,然后学着之前看到的别的女子那般,收了笑容,矜持的整理了一下裙子和头饰,捏着帕子款款坐到了他旁边。 丹楔并没有注意她的动作,只又道:“将手伸过来。” 邀月也不问,依言将手递到他面前。 丹楔道:“得罪了。”然后便用一只手托着她的手,将她掌心翻转过来,另一只手抬起,凭空变出了一支金笔,然后在她掌心快速写了一串金色的复杂符文。 邀月看着那串符文,没看懂写的啥,便不由好奇的道:“夫君这是什么?” 丹楔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在自己手心也写了相同的符文后,与她十指相扣一瞬,一阵金光自两人交叠的手心一闪而过,分开时,两人掌中的符文已将不见了。而丹楔手中的金笔也瞬间褪色,化为了一根不起眼的枯枝。 丹楔轻轻动了动食指,才道:“这是追魂咒,写了同等咒文并结印的两人,无论其中一人走到哪里,另一人只需轻轻动一下食指,便能感应到对方的位置以及存在。” 就在他食指轻轻动了下之时,邀月惊奇的发现自己的食指也跟着不由她-操-控的动了一下。于是不确定的又动了动食指,然后去看丹楔的食指,发现自己的食指怎么动,丹楔的便跟着怎么动后,当下大喜道:“夫君,这个咒文可不可以教教我?” 丹楔沉吟了一瞬,道:“一支追魂毫只可写一对追魂符,且这个符文可自己设计符文或者花纹,你若能得一支,便可自己凭心而撰。” “那这追魂毫是从何处得来的?” 丹楔脸色怪异的沉默了一瞬,才道:“这是师门里的东西,只此一支,来源无从可知。” 邀月脸上瞬间露出了可惜的神情,旋即想到什么,又道:“那这个符文不会洗洗手就没了吧?” “不会,这是追魂咒,是刻再灵魂上的,除非一方魂飞魄散,或者双方同意解除契约,不然是不会消失的。” 邀月闻言,眼睛珠子转了转,又问道:“那若双方未解除契约,其中一人还能与他人结追魂契吗?” 丹楔淡淡摇头,“不能。” 邀月便放心了,盯着自己的掌心一个劲儿的傻乐,丹楔又从袖中拿出了一串佛珠套在她手上,对她道:“这是辟尘佛珠,当你遇到生命危险,它会自动结阵,护你周全,你切勿自己出阵。” 邀月摸了摸那佛珠,点了点头。 丹楔又从身上摸出了一张符纸,让她好生收着,邀月刚收下,又见他掏出了好几样宝贝,她不由笑道:“夫君,你是把你们师门的宝物都带来了吗?可是那么多东西,我放不下了啊,而且身上那么多驱邪辟邪的法器,那妖人真的不会察觉我有异吗?” 丹楔迟凝了一下,道:“以防万一。” 卿梧在旁边嘴角抽得不得不伸手揉一揉脸,他也觉得小师叔实在是有些担忧过头了,那姑娘只是去做个诱饵罢了,而且他们也会在旁边藏身保护她,等那妖人出来,便立即上前将他拿下就好了,哪里需要那么多东西? 而且除了那串佛珠和追魂毫之外,其他东西可都是从附近道观和寺庙借来的,要是她给弄丢了,到时候他们拿什么去还人家? 邀月虽然嫌那些东西累赘,但只有她拿了丹楔才会放心,她便只得将那堆东西全收了下来,往身上乱套乱挂一阵,实在是放不下的便扔进无极袋中。 是夜,街道上的商铺都早早关了门,行人也三三两两匆匆赶回家,邀月却一人提着灯笼独自在街上溜达,脸色看起来有些怏怏不快,像是哪家生气了的大小姐闹脾气独自跑了出来解闷。 路上经过一两个人都好心提醒她一句,天色太晚了,最近不太平,让她赶紧回家去。邀月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走。 卿梧和丹楔隐在暗处,悄无声息的远远跟着她,已经走了两条街了,却还不见那妖人现身,卿梧不由急道:“小师叔,那妖人莫不是今晚不会出现了吧?” 丹楔倒不心急,淡淡地道:“且再看看。” 话音刚落,便感觉到食指不由自主的轻轻动了动,他一愣,抬头看向前方那道桃色身影,心中莫名其妙一跳,然后赶紧握拳,不让食指动弹。 邀月动了一下食指,感觉到对方好像也动了动后,便忽的勾起了嘴唇,旋即又想到自己现在在演戏,又伸手把嘴角的弧度压了下来。 刚压下笑意,便忽然感觉一阵凉风吹了过来,明明是六月的夜晚,却没由来让人觉得有些凉,于是她裹了裹衣裳,下刻感觉脚下忽然一陷,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体便已失去了重心,像是在急速往下掉去,耳边只听到卿梧惊呼了一句“姑娘”,一阵清香传来,她便失去了意识,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 好好地一个大活人忽然凭空就消失了,卿梧刚喊一声,两人便已赶到了邀月刚刚站的地方,四处不见她的人影,卿梧焦急的道:“小师叔,那姑娘呢?怎么忽然就消失了?不会是那妖人又弄了什么邪阵把她弄走了吧?” “西南方。”丹楔动了动手指,通过追魂咒感应到邀月的所在位置,沉声一句后,便快速往那个方向飞去,卿梧亦跟在身后。 15 琴国太子顾卫梦 邀月不过昏睡了须臾,便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几大颗碗大的珠子围着自己转,俨然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她围在里面。 那几颗珠子的颜色十分眼熟,想到什么,她立刻抬起手看了看,果然,之前丹楔套在她手上的避尘珠佛珠已经不见了,想来这些珠子便是避尘佛珠所化的保护阵了吧? 避尘佛珠既也成阵,那就说明……她有生命危险。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旁边一道清亮的声音不屑响了起来,“哼,竟然有法器护身。” 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声色还不赖,邀月循声转头看去,心中本以为这么好听得声音,对方当是个偏偏公子,谁知映入眼帘的竟是超乎她想象的一个丑老头儿。 邀月心中如遭雷击,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道:“你声音和你的外貌真是……极不符合啊!” 那老头大概是没想到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会是对他的评价,愣了一瞬,将披风上的帽子拉起来盖住了头,冷声道:“死到临头,废话还那么多。” 看不见他的长相,光听他声音,邀月内心的强迫症好了许多,不慌不忙的问道:“你就是那个接二连三害了城中许多少女的摄魂妖人?” “马上就轮到你了。”那妖人冷笑着道。 “你夺那么多女子的魂魄做什么?不会是因为自己长得丑,见不得人家生的比你好看吧?”邀月坐在阵中,觉得肚子里有些空荡荡的,便翻了两块桂花糕出来吃。 那妖人看了看那围着她转的佛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知我身份,还这般镇定,是仗着这佛珠能保你一时,还是本就是为了特意引我出来?” 邀月赞道:“两个都猜对了,果然很聪明啊,怪不得连我夫君都会被你设计,落入那邪咒阵中。” 那妖人闻言,立刻就猜出了她所说的夫君是谁,“你与那两个道人是一路的?” 邀月也不隐瞒,道:“对啊。那个长的最好看的久是我夫君。” 那妖人冷哼道:“哼,多管闲事。” “?”他这说的是夫君呢,还是我啊?邀月陷入迷茫。观察了一下他身上的气息,然后奇怪的道:“你摄取了那么多女子的魂魄,可你身上却无一丝他魂气息,你把那些女子魂魄放到哪里去了?” “待会儿你就会知道了。”话落,那妖人忽然用匕首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条很大的口子,瞬间鲜血便顺着那条口子糊了一手臂,然后又顺着手臂糊了一地。 邀月惊呆了,“你自残吓唬谁呢?” 那妖人没有理她,自顾自的绕着那佛珠设下的阵走了一圈,竟是用血在阵外画了一个圆把这阵包围了起来,邀月不知道他想干啥,就只好一愣一愣的看着。 但心中隐隐觉得他这么做绝对不是疯了,肯定是在想办法破阵。 不过他想干什么,她管不着,也没法管,听夫君的不自己走出去就是了,若这阵破了,夫君便怪不得她。于是开始打量起了此时所在之地。 抬头看不到天,低头看不到地,只有一串诡谲的咒文,实在是看不出来现在身在何地,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他们现在,在一个阵中。 邀月不禁愣了愣,问道:“这个阵,跟上次关我夫君那个禁咒阵是一样的吗?” 那妖人没有理她,仿佛是不想再跟她多费口舌一般,画完了一个血圈后,便在自己手臂上点了几个穴封住了手臂上的经脉,止了血。然后在邀月对面盘膝而坐,开始念着些邀月根本听不懂的话。 然后便见之前他绕着避尘佛珠画的那个血圈开始像是有了生命般,似浪花拍案溅起,又似毒舌抬头,开始疯狂去撞击避尘佛珠的珠子。 避尘佛珠颤了颤,渐渐开始有所松动,设下的阵法光圈也逐渐变淡。 邀月震惊,“哇,你的血怎么那么厉害?” 那妖人依旧没有理她,更快的念动咒诀,随着那圈血的攻击,避尘佛珠终是不济,“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化为一滩齑粉洒了邀月一身。 卿梧忽然见前方飞奔的丹楔停了一瞬,不明所以的问道:“小师叔,怎么了?” 丹楔僵着嗓音道:“辟邪佛珠,破了。” “什么!”卿梧大惊,还想说什么,却见他小师叔已经以更快的速度飞奔了起来,便不再说话,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跟上,却仍是被甩掉了一大截。 避尘佛珠可是他们师门的法宝,虽不是什么上古法器,但是用来防御那些两三百年的妖魔都是绰绰有余的,怎么一个修了点邪术的凡人也能破? 邀月吸了一口佛珠的齑粉,咳呛了两声,伸手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有些懊恼的对那妖人道:“那佛珠可是我夫君给我的,你竟然把他弄坏了,还把我夫君给我买的衣服也弄脏了,我可要生气了。” “哼”妖人冷哼一声,不屑的道:“他都拿我没法,只能用自己的妻子来做诱饵,可见也不过是个废物,你又能耐我何?” “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你自己无能,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邪术害人,竟敢对我夫君出言不逊。”邀月冷了眼,声音也不似之前那般轻快活泼。 “大言不惭。”那妖人仍是不屑,抬手聚起一股黑紫之气便向她头顶袭去。 邀月不慌不忙,连躲都没躲,淡淡道:“我倒要看看,你夺那么多少女的魂魄究竟想干嘛,又为何只夺穿桃色衣裳,长相柔弱的。” 话落,只见她身体忽然往地上倒去,一个跟她外表长得并不相同的少女魂魄自她体内飞出来,然后直冲那妖人而去,妖人见状,心中大赫,想要躲避,但也来不及,邀月的魂魄已从他额心飞了进去。 三月,万物复苏,春光乍好。 仇和国列行举办一年一度的春猎,邀请诸国同乐,注明有能青年皆可参加。这不难让人猜测出来,仇和国主是想借此为长公主魏莘挑选良婿。 于是,各国便派了最出色的太子和臣子前往,其中包括琴国太子,顾卫梦。 顾卫梦并不知此次春猎的主要目的,年轻气盛,来此只为琴国争脸,于是在围猎场中大杀四方,出尽风头。引来他国太子不满,暗中结盟想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于是命家奴把围猎场中野兽尽数往顾卫梦所在之地追赶,数十人便在后面拉弓乱射,佯装射杀野兽,想要给他制造一场“意外”。 却不想那顾卫梦不仅箭术了得,身手亦是不凡,对他们嗤之以鼻,以一敌中,却不见慌乱。次次皆是三箭齐上,箭无虚发,将那些弓箭隔开,野兽射杀,还时不时有一两支箭朝那数十人“漏”过去,吓得那群人人仰马翻。 看得邀月也不禁为之惊叹,好一个肖勇男儿。 “哼,宵小鼠辈,不过如此。”战毕,顾卫梦坐在马上,一派轻松,以一副睥睨众生之态,傲慢的对躺在地上那群人嘲讽了一句。 邀月闻言大惊,这这这……这声音……这顾卫梦竟就是那妖人? 原本这般清俊帅气的男儿,是怎么变成那个丑老头的。 也难怪他的血能破辟邪佛珠的阵,皇家血脉,且是一般妖魔能比的。 “谁?”顾卫梦忽的转头往邀月方向看来,邀月倒也不慌,他是看不见她的,这只不过是顾卫梦的记忆而已。于是转头往身后看去。 一个身穿劲装的女子骑着马立在不远处,手中也是持着弓箭,看向顾卫梦,眼神灼灼,似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 顾卫梦已翻身下马,走过来,双手抱拳,微躬身向她行礼,“见过长公主。” 此人便是仇和国长公主魏莘。 顾卫梦虽也是太子,但琴国较之仇和国,只是个小国家,所以他需得向仇和国公主行礼,以表示臣服和对仇和国的尊重。 魏莘看着他,好半晌,才轻启朱唇夸了一句,“三箭齐发,百步穿杨,当真厉害。”后便骑着马转身走了。看也没看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其他人。 顾卫梦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没有说什么,骑上自己的马,命家奴将他自己所射猎物捡起,也出了这片树林。 这场春猎,毫无意外,以琴国太子顾卫梦为榜首结束。但仇和国主却并没有立刻赏赐于他,只说头等奖,三日后会命人送往琴国。 于是三日后,一封和亲文书,并着无数金银财宝,以及五座城池之礼送到了琴国,琴国国主大喜,当下便设宴款待了送旨史官。 顾卫梦得知和亲一事,闹到宴上,被琴国国主一顿斥责,那史官在旁喝着酒,似看小儿胡闹一般,没有任何表态,只是在离开之时,才冷冷淡淡的道了一句,“长公主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若真得不到,也会毁掉。” 琴国国主闻言,当下惶恐,送走那史官后。便马上私下找了顾卫梦谈话。 顾卫梦气愤难当,言语顶撞,“父皇明知我已有心上之人,为何还要答应联姻?你就那么稀罕那五座城池?我是绝对不会娶那魏莘的。我今生非兰儿不娶,也只会娶她一人。” 16 公主魏莘 仇和国主背对着他,声音仿佛一夕之间苍老,“若是你想看到琴国国灭,千万琴国子民受战乱之苦,那你便继续这般任性妄为下去吧。” 之前那史官之话,便是挑明了,若是琴国不答应这桩联姻,那么,琴国便将迎来毁灭之灾。 顾卫梦一脸怔然,不再言语。奔出皇宫,坐在一处屋顶之上,喝了一天一夜的酒,清晨之时,翻身醒来,却因忘了身处何地。从屋顶滚了下来,他也没急着起来,就那么睁着混浊不清,满是悲怆的眼睛,盯着天上看。 老天似乎也忍不住对他心生怜悯,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了下来。顾卫梦却像是无所察觉般依旧看着天上,眼睛红的厉害,也不知是被雨水打的还是伤心所致。 邀月坐在他之前坐过的屋顶上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魂魄现在暂居在他身体里的原因,她能感觉到他此时的满腔无奈和悲戚。 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才能让他为之如此难过呢? 刚那么想着,远处一个婀娜的桃色身影打着伞,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蹲在他面前。然后把伞移到他头上为他遮雨,自己的衣裳却-湿-了。 “殿下,你怎么又跑这里来喝酒,下雨了怎么也不知道起来避避?”那姑娘开了口,声音是难得的清明好听,如一沽山泉咕咕从石缝间流出,让人没由来觉得舒服。 顾卫梦看到是她,猛地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死死的抱在怀里,无助的问她,“兰儿,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原来,这个姑娘就是他的心上人啊。 邀月跳下屋顶,站到近前看了看,这姑娘……长得可真是一副如风中蒲公英,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的模样,这才称得上是真真正正的柔弱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邀月好像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嫌弃,不过由于那丝表情只在她脸上残留了一瞬便消失了,邀月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那兰儿任由顾卫梦抱着,没有动弹,半晌轻声道:“殿下别难过,兰儿一条贱命,能得殿下垂怜已是万幸,本就没真的奢望能与太子殿下一生一世一双人。江山社稷为重,殿下……便当,便当从未认识过兰儿吧。” 听前半几句话,邀月心想,这真是个好女子,听了后面一句,她心中又隐隐觉得这话好像有点那啥了…… 用人间的话怎么说来着? 矫情! “若真能想当没有认识过你便没认识过,本宫又为何会如此难过,可我……可我却没有办法,兰儿,你知道这种无力的感受吗?” “殿下心中有兰儿,兰儿便已知足了,请殿下别再如此了,若是伤了身体,兰儿会担心的。” 邀月学着卿梧的样子朝天翻了个白眼,抬手一拂,切换场景。 一个月后,琴国上下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大红的喜字灯笼,这天琴国子民们的脸上也是挂满了笑意,今天可是他们太子的大喜日子,举国上下,普天同庆。 可这场喜乐里的主角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不仅没有笑意,还满脸写了不乐意。 邀月坐在新娘的轿子上,扁了扁嘴,若是她换成顾卫梦,也不会愿意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更何况,自己还是有心上人的情况下。 因此,她心中也忍不住对魏莘有些偏见起来,竟然利用强权将别人强留在自己身边,这可真是太没有公主该有的风度了。 原本按照琴国的风俗,太子迎太子妃过府,是该由太子去较里将太子妃抱出来的,但是顾卫梦却以手臂受了伤为由,说抱不动公主,让公主自己走下来。 他手也确实受伤了,上次从屋顶上摔下来的时候摔折了,不过已修养了一月有余,怎么说都该好的差不多了的。 邀月看得十分唏嘘,一转头便看到兰儿站在人群中,穿了一件大红的衣裳,画了个精致的妆容,双眼脉脉含情,却是与顾卫梦远远相望。 邀月忍不住仔细看了看她衣服上的花纹,又看了看顾卫梦喜服上的花纹,发现竟是一样的,瞬间大惊,这两人未免也太…… 叹了口气,一低头,魏莘已经施施然从轿子里出来了,倒是落落大方得很,并没计较太多。 洞房花烛夜,魏莘端端正正的坐在喜床-上,夜已深,顾卫梦才醉酒熏熏,跌跌撞撞的进入洞房,一进来便把一群喜婆丫鬟赶了出去。然后继续坐在桌边喝酒,原本,那是准备着让他和公主喝合卺酒用的。 魏莘仍然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不骄不躁,仿佛在等着他过来揭开喜帕。 可是顾卫梦喝完了酒,便倒在桌上睡着了,魏莘便保持着坐姿,在床-上坐了一整晚。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定力。 清晨的第一丝光晕从门缝里透进来的时候,顾卫梦悠悠转醒,却是看也没看床-上的魏莘一眼,便起身准备出门,沉默了一夜的魏莘,这时才开口道:“虽然已经晚了,但有句话,一直想问太子殿下。” 顾卫梦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平淡的道:“公主想问什么?” “与我和亲,是否是出自你自愿?”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公主不是已经达到目的了吗?问这话,未免可笑。” 魏莘没有再说话,顾卫梦便出了房间。 待顾卫梦走后,魏莘才从床-上下来,大概因为脚坐麻了,所以她这一下床,便没站稳,跌坐在床边,绣着一对鸳鸯的大红盖头从头上滑下来,落在地上,她一惊,想伸手去捡起来,却忽然想到什么,又没有管它了。 坐在地上好一会儿,她才挣扎起来,一瘸一拐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开始去卸头上那堆繁复的珠钗。但是因为这些事平时都是贴身丫鬟为她做的,自己从未弄过,显得笨手笨脚,把自己头发扯得乱糟糟,疼得倒吸了好几次冷气,才终于拆卸完毕。 然后脱-下了喜服,之后就是一群丫鬟婆子来为她梳洗。 邀月觉得这种梳妆打扮的事最无聊了,于是抬手,又换了其他场景。 魏莘在厨房里向几个厨娘讨教厨艺,手烫伤了好几次都没有急着去包扎,反反复复都在重复着学做一道八鲜汤。只因听了府里的某个下人说了一句,太子殿下最喜欢喝八鲜汤。 好不容易做成功一锅,高兴的赶紧装了碗,命丫鬟拿了食盒准备给顾卫梦送去,半路却被个走路慌慌张张不长眼的丫鬟给撞翻了。 邀月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正是兰儿,这下大事可不妙了,有戏可看了。 这好像是魏莘第一次与兰儿相见,所以魏莘并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因此并没有太关注她,只是盯着洒了一地的八鲜汤愣了愣,她的贴-身丫鬟却已勃然大怒,斥责起来:“大胆奴婢,竟然敢冲-撞太子妃!” 府里其他认识兰儿的丫鬟婆子却各个脸色复杂,没有吱声。 “我,我不是故意的……”兰儿吓得瞬间就跪在了地上,好巧不巧,手擦过一片碎碗残渣,瞬间便划了一道大口子,献血瞬间涌了出来魏莘对贴-身丫鬟摇了摇头,本就没有要为难她,准备转身走开,顾卫梦却恰在这时忽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怒喝道:“魏莘,你做什么?” 魏莘十分不解,回头看去,顾卫梦大步走来,将兰儿从地上拉起来,赶紧用手帕为她包扎住伤口,然后护到身后,冷着脸道:“魏莘,你要有什么气,大可冲我来便是,为难兰儿作甚!没想到你堂堂仇和国公主,竟是这般刻薄歹毒。” 魏莘闻言,这才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兰儿的存在,她本就冰雪聪明,瞬间便猜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也没说什么,只淡淡的似是自言自语般,叹了四字:“原来如此。”话落,便转身离去。 邀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第一次在这个公主身上,看到落寞二字。 自那日后,魏莘便变得异常的沉默,鲜少出来走动,也不再去厨房,只静心在房间里看看书,拨弄拨弄些花草。也不曾向人打听顾卫梦的去向,仿佛要与世隔绝了起来般。 直到一日,仇和国太子传书与她,不日将来琴国探望她,得知弟弟要来,她喜出望外,脸上终于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意。 但这笑意还没有到眼底,顾卫梦却忽然推门而入,像是只是来通知一声般,说了一句,“三日后,我迎兰儿入府,你记得出席。”便又转身走了。 魏莘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愣愣的看着还开着的门,贴-身丫鬟已气得不轻,碎碎念了起来,“公主,他这是什么态度?是不是因为您什么都不管,不与他计较,对他太过仁慈,他才这般不把您放在眼里?您嫁与他,本就是他高攀,竟还敢如此对……” “把门关上吧。”魏莘打断她的话。 邀月坐在桌边,忍不住摇头佩服,这魏莘性子是真的好。就是话太少了一些,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公主!”贴-身丫鬟仍心有不甘。 “你要是在我身边待腻了,改日皇弟来时,你便随他回仇和吧。”魏莘淡淡的道。 那贴-身丫鬟闻言,吓得脸色苍白,当场便跪了下来,“奴婢不再多言了,求公主别赶奴婢走。” 魏莘道:“去关门吧。” 那丫鬟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去关了门。 三日后,顾卫梦迎侧妃入府,魏莘前往赴宴,因侧妃入府都要向正妃敬茶,正妃只有端了茶,这侧妃才算名正言顺进府。 是也,顾卫梦之前才会去通知她出席宴会。 17 惊天阴谋,魏莘相救 历来男人三妾妻妾,再正常不过,更何况太子还是储君,所以众人都觉得他立侧妃没有什么毛病,但因这正妃是仇和国的公主,所以几乎所有来参加这场喜宴的人都以为这仇和国公主就算接了那侧妃的茶,怕也是会刁难羞辱一番的。 谁知,那侧妃给她敬茶之时,这仇和国公主便立刻淡定的接了过来就,喝了一口,不仅没有故意刁难,还送上祝福,并赏赐了珠钗,这就让一些想要看戏的人,大失所望了。 顾卫梦亦是以为她会做些什么的,所以全程都戒备的盯着她。见她竟没有什么动作,微微意外以外,也暗自松了口气。 邀月坐在一处席上,想伸手拿点东西吃,可手伸过去却是什么都碰不到,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虚幻状态,于是失望的收回了手。 刚抬头,便看到魏莘在丫鬟的陪同下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宴席。 她前脚刚出门口,宴会上的人便开始讨论起了她来,皆是些轻蔑嘲笑的话,十分的不堪入耳,邀月看着这群人的嘴脸,忍不住有些心疼魏莘。 抬手,挥开这副让人讨厌的画面,来到顾卫梦与兰儿大婚后的第二天,顾卫梦正带着她入宫去给皇上和皇后请安。 邀月想了想,他跟魏莘成亲之时,似乎好像没有走过这道程序啊。 见完了皇上皇后,两人在皇宫中漫步,走到一处高阁之下时,兰儿忽然抬头问顾卫梦,“殿下,那是什么东西?怎么在发光?” 顾卫梦顺着她的目光往楼阁上看去,然后温笑道:“那是我国的镇魂之宝,往间匣。” 邀月也看了过去,只见那阁楼约莫有十几仗高,阁楼外有许多士兵把守,阁楼四周也设了望台,几个士兵持弓站在上面,仿佛只要发现有可疑的陌生人靠近,便会将人射杀一般。 兰儿眼里闪过一丝异光,却是一脸不解的道:“往间匣?是做什么用的?” 顾卫梦道:“你可知,为何我琴国虽小,但其他国家却不敢轻易冒犯?” 兰儿低头想了想,然后糯糯的道:“是因为,魏莘公主是我国太子妃吗?” 顾卫梦闻言,脸色不好了起来,冷声不屑的道:“与她有何关系?她未嫁过来时,我琴国可有他国敢犯?而且在我心里,我的太子妃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兰儿露出欣喜笑意,又问道:“不是因为她,那是为何?” 顾卫梦脸上露出一丝傲-然,指着那阁楼上发光的地方道:“因为往间匣。这往间匣可不是放在这里当摆设看看而已的。只要有他国人敢打我琴国边境的主意,它便可直接打开一条传送之门,将我国士兵传送过去,丈毕可马上回来休养生息,永远不用担心会支援不上,粮草不济。” 兰儿惊得张大了嘴巴,“哇,竟然那么厉害,那殿下我可以上去看一眼它长什么样子吗?” 顾卫梦迟疑了一刻,却还是因为太过宠溺她,点头答应了。 两人进入阁中,邀月跟着一起进去,方才发现阁中机关密布,防守也比外面的严格,不过毕竟这往间匣是镇国之宝,严加看管是很正常的。 知是太子驾到,楼阁顶层的人便放了机关梯下来将他们接了上去。 两人到了顶楼之上,楼中只有四人,每人手上都拿着一个发光的法器,看起来似乎是修道之人,不过几长得有些凶神恶煞,怪吓人的,兰儿就被吓到了,躲在顾卫梦身后不敢出来。 顾卫梦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命四人先暂撤出去,他们看看就会走。 四人领命出去了,兰儿这才敢从顾卫梦身后出来,然后看向对面一个华丽金柱上的东西,往间匣就在那柱台上,但因有一圈花里胡哨的结界护着,所以,看不太清模样。 顾卫梦从腰间取出匕首,划伤指头,滴了一滴血到那圈结界之上,然后伸手过去,轻易而举的便将往间匣拿了出来。 这往间匣虽有名在外,却长得极其普通,就是一漆色方形木盒,掌心大小,扔在街上,不说是往间匣,可能都没人捡起来。 兰儿满脸好奇,试探的想伸手摸一摸,又不敢,顾卫梦见此,宠溺的拉了她的手过来,然后将往间匣放在她手上,“不用害怕,往间匣不能伤人的。” 兰儿这才安心拿在手上观看,然后壮似无意的道:“殿下,这么小个盒子,是怎么能搬动千军万马的?” 顾卫梦道:“你想让它通往什么地方,心中想着那个地方,念一句“往间往间,一念之间”,打开盒子便能生阵传送。” 他话音刚落,忽觉胸口一震,竟是那兰儿,在他措不及防之时忽然对他出手,看起来柔柔弱弱,却是一掌将他拍飞,撞到身后门上。 邀月也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她念道:“往间往间,一念之间”,话落,打开盒子,她面前无形出现一个似雾的光圈,她走了进去,瞬间消失不见。 顾卫梦咳出一口血,方才缓过来一口气,惊呼出一个“不”字,却已无能阻止。 之前出去的四人听到动静,飞速进来,见太子受重伤,而往间匣和太子侧妃已不翼而飞,已然猜到了什么,一瞬之间,琴国大乱。 可更乱的,却是在后头,数十万兰国-军队,无声无息,在一瞬之间出现在琴国皇城之内,各个像是饥-渴了许久的豺狼一般,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就是杀伤抢掠。 这些人来的太突然,琴国上下措手不及,每个人都是满头的问号,抱头鼠窜,唉叫连连,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来的,这种速度不得不让所有的琴国人联想到他们的镇国之宝——往间匣。 驻扎皇城的卫兵并不多,已经和那些士兵撕打成了一片。不过也只是以卵击石。 邀月还坐在阁楼顶上,看着刚走到阁楼外的顾卫梦被一队穿着他国士兵衣服的军队拦下,那四个修道者,三个留下与人纠-缠,一人并着阁中其他士兵护送他离开,无论他走到哪里,皇宫内都是一阵鸡飞狗跳,至此,他已经不需要再去猜测,兰儿的身份了。 什么情情爱爱,海誓山盟,温柔刻骨,一生相伴,不过都是一场惊天阴谋和欺骗罢了。 顾卫梦几乎每走几步,唇边就溢出来一丝血,两人奔进皇后的寝宫,正好看到一个士兵的刀穿过她的身体,顾卫梦悲愤交加,大喝了一声,“母后!” 兰国士兵们听到声音,瞬间转身过来看向他,目光都似猝了毒一般,那名道人见此,拉着他转身就跑。其他人留下与那些士兵纠-缠。 外面横七竖八都躺满了宫女太监的尸体,琴国国主不知所踪,那道人心知此地不宜久留,欲带着他先行离开,可四处都是围剿他们的士兵,根本无路可逃,那道人无奈,便直接扔了他,自己逃了。 顾卫梦却像是根本不在乎一般,颓废的跌坐在地上,仰天长啸了一声。 被最爱的女人背叛,导致国灭家亡,这可真是,讽刺又诛心。 邀月在旁边看得十分揪心,可她不过是个看客,也是无能为力。 不过反正顾卫梦最后又没有死,她也不太担心,就是好奇在这重重包围下,他又受了伤,是怎么活下来的? 正想到此,天上忽然射下来三根羽箭,将刚靠近顾卫梦,举起刀的三个士兵射杀了。 众人抬头看去,一个身边劲装,扎了个高马尾的女子,从屋顶上飞了下来。 是魏莘! 她一边飞来,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且箭无虚发,箭技与之前邀月看到顾卫梦用箭以一对十几人之时,毫不逊色。 没想到这公主竟然如此厉害,这本事与顾卫梦倒当真算得上是天造地设了。可惜……顾卫梦却是错爱上了他人。 将顾卫梦周围一圈人射杀干净,她背上也没箭了,轻飘飘落到他旁边,她微微低头问道:“一直没机会向太子殿下请教箭术,这三箭齐发,是上次见你使用过后,我回去苦练了一个月才练成的,不知殿下觉得如何?” 顾卫梦怔怔的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话,只喝道:“你来做什么!?” 邀月撑着下巴盯着魏莘看,心里忍不住道:她来救你啊,傻子! 此时此刻,她对魏莘是相当的佩服,顾卫梦平日刻薄待她,她竟在这危难关头,只身一人前来相救。 魏莘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并起二指轻轻拂过剑背,自顾自的道:“其实我不光只会弓箭,我的剑术也还不错,我师父说我深得他老人家的真传,听说殿下也会用剑,那您看看,我的剑可入得了你的眼?” 话落,不等顾卫梦说什么,她便提剑与那些士兵厮杀了起来。剑影如飞花,身影如鬼魅,快的人根本看不清楚她是如何动作的。周围却接二连三躺下一片尸体。 18 魏莘,等我 可她再怎么强,也不过是凡胎肉体,无法与源源不断进攻过来的人相抗衡。最终,体力不济,被人抓到空子,一剑穿心。 “魏莘!”顾卫梦大惊,踉跄着挣扎起来,将那士兵击退,接住倒下来的魏莘。 魏莘却忽的抬手,两指点在他的额头上,霎时,两人身边结起一层光圈,那群士兵再近不得身,魏莘嘴角躺着血,脸上却笑道:“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九州五国,只有我配的上你,你看你会的我都会。我也只觉得,这世上唯你有资格做我的驸马,所以我……我问父皇要的十七岁生辰礼,便是让我嫁给你,令史官大人说,他送联姻书信来时,你听说是与我和亲,很高兴的便同意了,所以我以为你…… 对不起三个字,虽然晚了,但还是应当跟你说一声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想与我成亲,也不知道你早有心上人……只是,只是我以为你或许有一天也会觉得,只有我与你最般配……咳咳……”她猛地一口血吐出来,围着两人的光圈渐渐往顾卫梦那边偏去,只是顾卫梦如今眼里只看得见她一人,所以并没有注意。 “魏莘,别说了。”顾卫梦颤抖着伸手想要去捂住她胸口不断流出来的血,却是怎么也捂不住,甚至越捂越多。 魏莘却还在说:“顾卫梦,其实嫁给你,我一点都不后悔,无论你怎么对我,我也没有后悔过,反正,除了你,别的人我也瞧不上,所以想着就那么过一辈子也无所谓,即使你喜欢的是别人……只是没想到她竟敢负你,不过没关系,她负你我便护你。”话落,那层光圈越来越盛,猛地从顾卫梦额心钻进去,然后顾卫梦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了。 邀月也随着顾卫梦的消失而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地方是坐高山之颠,上面光秃秃的没有一株花草,却有一间破烂的茅草屋,一个白衣老道这时忽的推开茅屋的门,慌慌张张的往顾卫梦躺着的地方奔去,一边奔一边夸张的喊道:“哎哟喂,我的莘儿啊!” 到了近前发现躺着的人并不是魏莘而是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时,他愣了一瞬,然后上去就猛力推摇顾卫梦。 “你个臭小子是谁啊?我的莘儿呢?我给她的护身阵怎么把你传过来了?” 顾卫梦本是昏迷着的,被他摇晃得悠悠转醒,一醒过来就猛地仰起上半身,大叫了一声:“魏莘!” 然后挣扎起身,就往外跑,跑到悬崖边,发现无路可走,转过头怒气冲冲的对那老道人道:“这是哪里?你是何人?我怎么会在这里?魏莘呢?” 那老道人闻言,瞬间就吹胡子瞪眼了起来,“你个臭小子还反倒问我是谁,问我莘儿在哪?我还想问你呢?我是莘儿的师父,你是谁啊?本来该被传送到这里的人是莘儿,怎么变成你了?你个臭小子把莘儿怎么了?” 原来此人正是魏莘公主的师父无尘衣,在魏莘六岁时,随仇和国主外出到民间私访,当时去访察的地方正是一处闹饥荒的城池,因着朝廷已下发了许多次赈灾粮,却还是有大臣上-书叫苦,仇和国主便想亲自去看看那些银粮都去了何处。 本是不想带着魏莘来的,但当时御医三番两次在她饮食里查出了毒,怕自己这一走,她遭人暗害,便带着她一道来了。 父女两还没进城,就见一老者饿得趴在路上动弹不得,魏莘小小年纪,却心怀慈悲,便将自己的干粮和水都给了那老者,那老者正是无尘衣,因着刚与一山怪大斗了一场,有些乏力,便干脆在路中间睡上了,却误被二人认为也是饥荒受难者。 经此一事,无尘衣对魏莘颇有好感,忽然来了兴致想收个徒弟玩玩,于是后来便收了魏莘做徒弟。 无尘衣虽是得道高人,却只教她凡人的功夫,因着她是一国公主,怕教了她法术,她日后会用此掠夺他国,因而不曾教过她法术。但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第一个并且是最后一个弟子,所以在她艺成下山之时,无尘衣便在她身上设了一个保护阵法,若他日她受到伤害,生命垂危,可借此传送回谭山,他可违逆天命,救她一回。 却不想她竟是以自己的生命,逼出那阵法,然后渡给顾卫梦,让他传了过来。 顾卫梦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当时魏莘莫名其妙放在他额头的手以及两人身上那层光圈。他猛地跪倒了无尘衣面前,拉着他衣服哀求,“请您救救魏莘,她还在琴国皇宫里,请您救救她!” 无尘衣甩开他的手,再一甩手中佛尘,便消失在了这方天地,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人,那人正是魏莘,此刻脸色苍白满身是血,早已没了呼吸。 “魏莘!”顾卫梦将她抢着抱了过来,一遍遍的低声喊她的名字,见她终是不醒,顾卫梦再忍不住,泪流满面,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他有点喜欢上了魏莘,可惜这段感情还没开始就已结束了。 邀月想,若是顾卫梦没有先喜欢上别人,在那次春猎中见识过魏莘的箭术或者剑法,是不是也会喜欢上魏莘。 再或者没有这场战乱,琴国没迎来这场灭顶之灾,时间再久一些,是不是说不定顾卫梦总有一天也会喜欢上魏莘? 可是所有的假设或是如果都只不过是她惋惜后,臆想出来的美好结果罢了。终是……魏莘没能活过来。 无尘衣自把魏莘的尸体带来后就离开了,也不知去了哪里。顾卫梦抱着她的尸体颓废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也不睡,就当邀月以为他要抱着魏莘的尸体直到发臭时,他却忽的抱着魏莘的尸体站了起来,然后将她放进了茅草屋里,接着又从自己身上撕了块唯一干净的布,找了水为她擦干净脸,最后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等我”便攀着山石下山去了。 他有伤在身,且山崖陡峭,好几次都险些摔下去,看得邀月心惊胆颤。不过最终有惊无险,只是十指都已破了皮。 他下山做什么?不会是想回琴国吧?这个时候,兰国士兵肯定都在到处搜查他,他这一出去,且不是自投罗网? 但其实邀月想多了,他根本就没有回琴国,不过是从这座山下来,爬上了另一座山而已。 这座山没有之前无尘衣所居住的那座陡峭,也更矮一些,但是却莫名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在邀月见到地上一条黑蛇忽然变成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之时,就知道为什么了。 这座山上,竟然住着一群妖怪,而且都是些男妖怪。 他们见了顾卫梦却并不稀奇意外,甚至躲在暗处“唧唧呵呵”的笑着,脸上是一派得意,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一般。 这顾卫梦身为一国太子,竟然和妖怪有所来往?这可真是有些稀奇了。 顾卫梦看也没看那群妖怪,径直走向一棵两和抱粗的树木面前,然后对着那棵树道:“尧姬,出来。” 之前那群蹲在暗处的妖怪也跟着过来了,此时跑到树边,围着那棵树,笑得更是得意放肆。一边笑还一边对话。 “嘻嘻嘻嘻,他果然又来了。” “山主果然神机妙算,小小人类自不量力,当初那般神气,如今还不是要来求山主。” “略略略,人类果真善变啊。” “……” 顾卫梦依旧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仿佛听不到他们说的话一般,眼睛依旧盯着那棵树。 不多时,树面忽然现出一层灰黑色的阵眼,里面传出来一个女人妖娆的声音,“顾郎来了啊?进来吧。” 顾卫梦便想也没想的抬脚走了进去,这棵树看起来普通,里面却另有一番天地,似个宽阔的山洞一般,四壁雕刻着许多奇形怪状,却异常精美的石画,邀月看不出来雕的是啥玩意儿,索性就不看了。 石洞的中间有个很高的座位。上面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人,妖娆惬意的躺在上面,旁边有几个穿着暴露的男妖在给她捏肩捶腿。画面十分旖旎大胆,叫人看了,直觉不堪入目。 顾卫梦却依旧一脸淡然,看着那尧姬,开门见山的道:“你有没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办法?” 尧姬满脸享受的眯着眼睛,闻言笑道:“让人起死回生?那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顾郎可是要救那魏莘公主?” 她竟知道顾卫梦来此的目的,怪不得外面那些妖怪见到顾卫梦来时,都是一副,果然来了的神情。 顾卫梦没有回答她,只道:“办法告诉我,条件随便提。” “唉,顾郎跟我之间何必那么客气啊,你救过我,我说过你需要帮助之时,可以随时找我,只要……”她说着,忽然就飘了过来,像是没有长骨头般,软塔塔的便贴到了顾卫梦身上。 顾卫梦却巍然不动,脸色漠然的道:“你喜欢我这张脸,拿去便是,办法告诉我,别浪费时间。” 19 要夫君抱抱 尧姬闻言,瞬间便兴致缺缺的回了座位上,有些嗔怪的道:“顾郎还是那么无情呐,本来我是不想为难你的,可你却是为了救别的女人,那我可伤心了。我得不到的东西我也不想别的女人得到呢,我是真真喜欢你这张脸,这回我就收点利息好了,以后你有事再找我,都免费。” 邀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妖果然是妖,说的话三分真七分假,什么你救过我,你有难我必帮,不过都是口头上说说而已。根本就不愿意白帮别人,怪不得顾卫梦都懒得跟她多废话,直接做了交易。 至此,也算终于知道顾卫梦的脸为何会变成了个丑老头,原是用自己的相貌与尧姬做了交易,换来了一份禁术卷宗,修得了诸多邪恶的法术,其中就包括夺魂赎命一法。 这夺魂赎命,便是夺取其他妙龄女子的魂魄,然后强塞进已死之人的体内,使那人尸骨不烂,待集齐三千女子魂魄,那人便可复活。 邀月忍不住摇头,这种恶毒的禁术也不知那尧姬是从何得来的,感觉很是坑人啊。 顾卫梦先是留在谭山,修习了一个让人尸骨暂时不烂的法子保住魏莘的尸体,然后才带着那卷宗回了琴国,不过那时候的琴国已经不再是琴国,而是兰国的一部分了。 兰国从前虽就比琴国势大,可比起与仇和国却还是相差甚远的,但自从拿下琴国,又得法宝往间匣,便有了与仇和国相较的资本。 得知兰国被灭,魏莘公主惨死于兰国人之手,仇和国国王与仇和国民皆悲愤痛恨,于是不可避免的一场仇和国与兰国之间的恶战一触即发,但因着兰国现在手握往间匣,仇和国吃了不少的亏。 不过好在仇和国因为势大,向来物资充沛,兵器,战马和战甲都属上乘,所以兰国人也讨不了多少好处,是也,两国之间怕是有很长的硬仗要打。 顾卫梦先是去找了他父皇母后的尸体,想要安葬,可怎么也找不到,只能偷到一些遗物作为衣冠冢葬下祭拜。 之后便开始苦心修习禁术,达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连进食都是三天一次,而且吃的都还只是一些未经过精心处理,还血腥生臭的野味。 不过尽管他很努力,但因着是凡人之躯,心又太急,修炼起来十分艰难,光是一个传送的阵法,就要耗掉他许多力气,还得去夺人魂魄,一天下来,累得够呛。 不过如今,邀月也算是知道他为何挑的女子全是兰国人,且都长相柔弱,喜穿桃色衣裳的了。 大抵内心是真正恨透了那兰儿,所以想通过这种方式一解心头之恨吧。可惜他现在的能力根本不足以通过兰国皇宫中的重重关卡,不然很可能就直接杀过去找那兰儿算账了。 在顾卫梦强往魏莘体内塞下第七个魂魄的时候,邀月便发现了不对劲,越往后,便知道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正在这时,周围开始地动山摇了起来,所有的记忆画面都在分崩离析,邀月一惊,想想自己呆的时间也够久了,得赶紧出去了。于是便出了顾卫梦的神识,回了那具暂居的身体里。 刚转醒,就感觉到脚下的阵法有所松动,而阵法周围,也在晃动,是有人在阵外破阵。 她虽好似在顾卫梦的记忆里待了许久,其实在现实世界也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丹楔和卿梧也该赶到了。 虽然有人在外破阵,可顾卫梦却丝毫不慌,反倒对被他抓来的邀月更加戒备,盯着她沉声道:“你,并非普通人,你是谁?刚刚对我做了什么?”顿了顿,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遍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眼睛一亮,又道:“这具躯壳也不是你的吧?” 邀月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淡淡的道:“我是谁并不重要,反正说了你也不认识,不过你别多想,我能借居在这具躯壳内,并不是也同样修习了和你一样的禁术,而是我本身就有足够的本事罢了。” 顾卫梦闻言,皱了皱眉,眼里划过一丝失望。 邀月见阵就快破了,也不和他多废话,快速的道:“顾卫梦,若你真想救魏莘,就赶紧停止往她体内塞异魂,你这样做,不是在救她,而是在害她。” 顾卫梦闻言大惊,眼里的戒备更重了一层,“你,你怎知我……” 邀月打断他,“没时间跟你解释,这阵快破了,我夫君他们应当是赶来救我了,你不想死就赶紧走,然后回去将塞到魏莘体内的那些魂魄全放出来,以后都别再伤害无辜女子了。” 顾卫梦冷道:“我凭什么信你?又凭什么听你的?” 邀月道:“让人起死回生,本就是逆天举,就算是神也不敢轻易篡改他人命运,何况你一个人?你本应在琴国那场灭顶之灾中也身陨了的,却因当初无尘衣在魏莘体内留下那道传送护阵而捡回一条命,这本就有违天规,无尘衣因此遭了报应,一身修为散尽,而你却不懂珍惜,反倒利用此来残害他人。你以为那尧姬给你禁术真能救回魏莘?你未免太天真了,一个妖的话也敢信,这夺魂赎命不过是……”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耳边“砰”的一声巨响——阵破了。 尘劫以凌厉之势从天而降,直往那妖人袭去,丹楔纵身跃过来,双手紧张的抓着邀月的肩膀,担忧的问道:“你可有受伤?” 邀月愣了愣,然后就势虚弱一倒,丹楔赶紧改抓为抱,卿梧从后面跟了上来,见此大惊道:“姑娘,你还好吧?你怎么了?” 邀月有气无力的道:“我我我,我腿软,我差点就死了,还好你们赶来了,吓死我了!呜呜呜。” “……” “……” “……”顾卫梦本是在跟尘劫对持,闻言,忍不住嘴角一抽,愣了一瞬,露出一丝破绽,被尘劫抓到,一剑穿了他的右臂。 他刚吃痛,眼角余光便瞥到邀月背着另外两人的手,对他做了一个怪异的手决,还没看懂她这是何意,便猛地觉得身体一空,眨眼之间,竟是回了谭山。 顾卫梦一惊,赶紧转身看了看四周,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后,心下疑惑不解,那女子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帮他? 而她之前说的那些话,是否是真?无尘衣真的因为那个传送阵而散尽了修为吗?所以他后来才消失不见? 她说的那些魂魄根本无法让魏莘醒过来,他又能信吗? 顾卫梦走进茅草屋,坐到床边,手放到魏莘脸上轻柔的摩擦了好半晌,眼底渐渐被雾霭侵蚀。 我真的是在害你吗? 可尧姬说过,这是唯一可以救你的方法,她应该……应该不敢骗我的。她也没有理由会骗我。 他愣了好半晌,忽的伸手想去将放在她体内的那些魂魄拿出来,但才刚扯出来一缕,就见她手背的皮肉瞬间溃烂,他吓得又赶紧塞了回去。 “尧姬不可能骗我,那个女人才是在骗我!”顾卫梦大喝,于是将之前夺得的那三个女子的魂魄,也一并塞了进去。 看着她手背上的皮肉恢复如初,他才安心的一笑,旋即,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他伸手捂住,赶紧打坐调息。 该死的臭道士,竟然敢三番两次坏我好事,下一次,绝不让你们好过。 另一边,发现那妖人竟然凭空消失了,卿梧大怒,“小师叔,那妖人又跑去了哪里了?该死,他怎么那么狡猾啊?肯定是一早就挖好逃跑的洞了。” 丹楔脸色很不好看,没有说话,看了看地上辟邪佛珠的齑粉,又看了看那圈血圈,大抵已经猜出那妖人是如何破了辟邪佛珠的阵法的了。 转头,愧疚的对邀月道:“抱歉,这次是我大意了,让你差点也遭那妖人毒手。” “夫君我没事,就是……就是刚刚魂魄差点被他抽走,难受得走不动路而已。”邀月可怜兮兮的道。说着,就用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可才刚站起来一点,又软弱无力的跌了回去。于是用更加可怜巴巴的目光看向丹楔。 丹楔不言,却忽然收了尘劫,然后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往回去的方向走。 邀月得逞,搂着他脖子,将头贴在他胸口偷乐。这回可跟上回他抱她不一样,上回她晕了,没能好好感受他的怀抱,这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享受了。 哎呀,夫君身上的味道真是太好闻了啊,清冽干甜,不知平时都是用的什么洗衣服的。 闻着闻着,邀月便有些乏了,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之前强行进入顾卫梦的神识,又呆得久了些,颇耗费了些法力。这人间没有可供她补充法力的地方,只能通过睡觉修养来慢慢补足了。 卿梧目瞪口呆的抱着自己的佩剑,然后缓缓转开了头,直觉这画面无法直视。 他小师叔不是向来不近女色的吗?男女授受不亲,还是他教他的…… 算了算了,他们亲都亲过了,抱抱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那姑娘真同小师叔两情相悦,作为道侣,倒也不必守那些繁文缛节。 20 道长,你竟然骗人 邀月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日未时,丹楔正拿着一卷竹简,坐在床对面的桌边看着,眉头微微拢着,似是在一边看一边思索着什么。 他认真看东西的样子,也好好看啊,真想拿个册子把他的一举一动,每个姿势都画下来。 不过她对自己的丹青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恨自己从前虚度了太多光阴,竟不曾好好练练丹青书法什么的。 似是察觉到动静,丹楔忽然转头朝她看来,见她醒了,拢着的眉头咻的便舒展了开来,走过来看着她,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见没昨夜那般烫了,眉宇间便染了淡淡欣喜之色,清冷缭绕的声音轻柔的道:“你总算醒了。” 她昨日晕过去后就不曾醒过,半夜还发了热,卿梧去找了大夫给她诊看,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大概是因受了凉,又惊吓过度,这才发了热,体力不支所以晕厥过去了。 忆起之前,她为了替他们引出那个妖人,穿的那身桃色衣裳,确实单薄了些,之后又差点被那妖人所害,皆怪他太过大意才使她落入危险境地。 思及种种,他心中有愧,故而从昨夜起便衣不解带的一直在这里守着她,唯恐她再生别的枝节。 邀月看着他的样子,听着他的声音,心里瞬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了出来,像是被毛茸茸的小动物挠了挠心肝一般,又痒又有些心慌。 真想抱着他亲一口啊,但是不知为何她身体现在虚得很,软绵绵的像是没了骨头一样,根本没力气爬起来。 这凡人的身体怎么那么弱啊!她从前在自己的身体里时,除非是饿极了,不然是不可能那么没气没力的。 莫非是饿了?可上次饿得前胸贴后背时,也没那么难受过啊。 她不懂凡人之躯的蹊跷,丹楔应该是知道的,于是她问道:“夫君……”刚开口,就察觉到自己的声音也变了,变的十分的沙哑,而且一说话,喉咙还痛得很,像是有什么在里面扯着她嗓子似的,吞了口口水,她才艰难的继续道:“夫君,我这是,怎么了?” 丹楔已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一边自然的扶起她的身子,一边道:“你昨夜受了风寒,所以发了热,现下-身体应该不太舒服。先喝点温水吧,待会儿我让卿梧去给你备点清淡饮食。” 邀月点了点头,然后想也没想的便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喝了一口后,觉得嗓子好像没有那么疼了,舔-了-舔嘴皮,然后准备再去喝一口。 丹楔见她喝了一口后便停了下来,以为是她不喝了,准备撤开手,但手才挪刚了一点,她又忽然低头,一时不备,邀月微微张着的嘴唇便正正含-住了他拇指的关节处。 “叮咚!”丹楔手一抖,下意识便松开了杯子,杯子掉到了地上,水撒了一地,幸亏这二楼的地板是木制的,掉下去的距离又不高,所以杯子才没有碎。 彼时卿梧正好端了饭菜上楼来,才走到门口,就听到这声动静,吓了一跳,赶紧推门进来,咋咋呼呼的道:“怎么了怎么了?小师叔怎么了?” 丹楔已收回了手,耳尖绯红如血,脸上却一派淡然,身形也十分镇定的去捡地上的杯子,声音却有些低沉的道:“无事,不过是杯子掉了罢了。” “嗷嗷。”卿梧看了看地上的杯子,心思单纯无疑有他。转眼看到邀月醒了,有些小激动的道:“姑娘你可算是醒了,你昨夜发热,头烫的跟火炉似的,可把我和小师叔吓坏了!” 邀月盯着已经被丹楔捡起来的杯子看了看,不是很明白刚刚那杯水根本就不烫,她都喝得,按理来说杯子也不烫,丹楔怎么就拿不稳?她还想再喝一口的。 闻言,转头对卿梧道:“啊,让你们担心了,不好意思啊。”看到他手里端着的饭菜,肚子瞬间就很配合的“咕噜噜”的一声响了起来,她吞了吞口水,一脸好奇的道:“卿梧,你端着的是什么啊?” 丹楔耳朵动了动,将她腹中的翻腾倒海听了个清清楚楚,于是对卿梧道:“先放下吧,去把她的那一份端来。” 卿梧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上的托盘放到桌上,便又火速的冲出了客栈,去翡食斋将邀月的那一份端了过来。 须臾,邀月看着他第二次端上来的,清清白白的米粥,又看了看坐在对面桌上,吃着三荤两素菜色的丹楔,嘴巴马上扁了下来。不确定的又问一遍卿梧,“小,小师侄,你确定没有端错?这个真的是给我吃的?” 卿梧肯定的再次点头,“是的姑娘,你自己能拿调羹吗?不能的话,我喂你吃?” 邀月脸上的可怜巴巴又扩大了一倍,“虽然我昨天没有帮你们抓到那个妖人,可你们也不能那么对我吧?这这这,一看就没夫君吃的那些好吃啊。而且你们出家人不是不吃油荤的吗?你拿返了吧。” “……”卿梧无语了一瞬,然后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姑娘别误会,并非是我等小肚鸡肠苛待你啊,只是你染了风寒,现下不过是发热退了一些罢了,身体还没有康复,大夫说了你目前只能吃些清淡的饮食,不能沾油荤。而且我和小师叔是修道者,不是出家人,跟和尚是不同的,所以无需守戒的。” “这,这样哦……”邀月还是眼巴巴的看着丹楔面前的饭菜。 丹楔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忽然放下碗筷道:“等你身子好了,想吃什么,便叫卿梧去给你买。” 邀月闻言,眼睛亮了亮,指了指卿梧端着的粥,道:“真的吗?那我吃一顿这个是不是就会好了?” 丹楔沉吟了须臾,然后点头,“嗯。” 卿梧偷咪-咪看了丹楔一眼,心说:“小师叔你这样一本正经的骗一个姑娘家真的好吗?” 就算这是寻常的风寒,但这姑娘不过是一介凡人之躯,哪里就会好的那么快,待会儿还需喝药呢。 邀月已经端了那碗粥开始乖乖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嫌弃,看样子长得不好吃,果然吃起来也不好吃,但是夫君说她吃了这个就能好,际时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她就算再不喜欢,也只能硬着头皮吃了。 喝完了粥,丹楔叫她继续躺下休息,但她才刚刚躺下,卿梧又端了一碗黑乎乎且味道十分难闻的东西过来,看着他往自己的方向走来,吓得她马上从床-上弹起来,缩进床角里,用被子裹住自己,瑟瑟发抖的道:“小师侄,你手里端的什么?你,你你你站住,别过来了!” 卿梧看着她这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噗,姑娘别怕,这是治疗你风寒的药。喝了才能好得快些。” “什么!?给我喝的?我不喝我不喝!”邀月大惊,然后转头看向丹楔,“夫君,你明明说我喝了那碗白花花的东西就能好了,为什么还要喝这个黑乎乎的?” 丹楔闻言,轻轻蹙眉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的道:“是我记错了,少记了一桩,确实还得喝药。” “……”邀月眼睛雾气缭绕,“夫君,你,你莫不是在骗我吧?” “怎会?”丹楔一脸的郑重无辜。 “……”卿梧端着药碗的手抖了抖,险些端不住掉地上。 小师叔真是……真是……太坏了啊。 邀月本来是宁死不喝的,但最终还是喝了,原因是卿梧见怎么都哄不了她喝药后,就求助了丹楔,丹楔刚走过来,接了碗,他就如释重负的赶紧跑了。 卿梧一不在,丹楔对邀月的态度便没有那么冷硬-了,走到床边,看着裹成一团粽子的她,微微勾唇,笑着循循善诱道:“这药虽然闻着味道重,但其实也没那么难喝,你且喝了,待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三日后的兰国灯市逛逛可好?” 他一笑,邀月心中那种仿佛被小动物挠了的感觉又来了,愣愣的看着他,半信半疑的道:“真,真的不是很难喝吗?” 丹楔便就着碗喝了一口,然后表情未有一丝变化的道:“嗯,真的。” 邀月这才爬过去,然后接过了碗,刚凑到嘴边,闻到那味儿,眉头就狠狠的皱了起来,开始怀疑丹楔是不是又在骗她。 丹楔从袖中忽然拿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丸子,温声道:“喝完了给你吃果糖。” 邀月见那丸子看起来好看又好吃的样子,闭了眼睛,咕噜咕噜几口就把那碗药喝了,喝完后,张大了嘴巴,一脸十分痛苦的样子,欲哭无泪的道:“夫君,你又骗我,那么难喝,天啊,这是我喝过最难喝的东西了。” “乖。”丹楔将那颗果糖放进了她的嘴里,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哄个小孩子一般。 邀月含着那颗果糖,觉得嘴里的苦涩瞬间淡了许多,十分的惊奇,愣了一瞬后,忽的挥开丹楔的手,然后义正言辞的道:“夫君,你不能那么摸-我的头!” 这动作是下意识的,丹楔也未曾察觉自己为何会那么做,闻言,便收了手,也没问原因。 邀月却还是十分的抵触,又正了正脸色,挪离他远了些,气呼呼的再一次严肃的道:“记住了,以后都不许再摸-我的头了!” 21 夺魂赎命 丹楔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然后站起身歉然的道:“是我唐突了,向姑娘赔不是。” “啊?不是,我……”邀月见他如此便慌了,想要解释,丹楔却已转身出了门。根本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她非是要怪罪他啊,只是,她兄长曾说过,被人摸头会长不高的,她现在这个身板才到他的胸口,当然自己的原身也没多高,她还想再长高些,这样以后跟他说起话来就不会累了。 卿梧刚跑下楼,就听到客栈大堂里吃饭的几个客人正在讨论近来城中的最新话题,最新话题,不就只有那些传的神神鬼鬼的年轻女子莫名其妙死了的事情吗? 没听几句,卿梧便面色凝重的转身回了楼上,准备将这个消息禀告小师叔,但才刚走到邀月客房的门口,就见小师叔面色十分不好的从里面出来了,卿梧看着他,心想莫不是小师叔已经知道了? 于是便道:“小师叔,如今那妖人怕是邪术修得更厉害了,竟能一日夺十几个姑娘的魂魄,而且还不挑剔了,行事这般乖张,怕是已经不将咱们放在眼……” “你说什么?”已经走远了几步的丹楔猛地回头,沉声道。 于是卿梧便将在楼下听到那些人讨论的事情一一道了。 城中近来一日死一个女子确实已经不算最新的饭余茶后话题了,而是一夜之内死十几个。 就在今日午时,官府接到报案,城中一富豪家里昨夜死了十几个丫鬟并着一位小姐,皆是死于自己的房间之中,而且都还躺在床上一副只是睡着了的样子,所以到了早上都未有人察觉,直到日上三竿,府里掌事的嬷嬷才发现好些个别院的丫鬟都没见着出来为主子们端水端饭,叫了个丫鬟去打听下怎么回事,这才发现这些丫鬟竟都还睡着,那嬷嬷气急了拿了鞭子来随便抽了个丫鬟,气急败坏的骂了好几句都未见有人醒,才觉得着事情不对劲,待仔细查看,才知那一个屋里同睡的丫鬟都已没了气。 一时府中大乱,鸡飞狗跳盘查下来,发现不仅丫鬟死了一堆,还有个很是得宠的小姐也死了。 丹楔眸中寒气渐聚,转身便下了楼,卿梧知道他肯定是想要亲自去衙门查看那些姑娘的尸体,便赶紧跟上,丹楔却忽然对他道:“你不必跟来,留在此处……保护她。” 卿梧愣了一下,便停住了步伐,他小师叔就算不说明白,他也知道他说的这个她是谁,不由转头往楼上看了看,回过头来,已不见了丹楔身影。 女人真是误事啊,他一点都不想留下来保护一个姑娘家,那太没意思了他比较想跟着小师叔去衙门。 可是小师叔不让他去,他就只能留下来。无精打采的回了楼上,推开门想看看小师叔之前是否已经哄了那姑娘喝了药,首先看了看桌上,不错,有个空碗,再看了看床上,嗯,空床。嗯?空床? 那姑娘呢? 卿梧怀疑是自己走错了房间,于是退出去把客栈里的房间挨个看了一遍,又把大堂转了一圈,小二伙计食客什么的拉过来问了一遍皆无果后,顶着一片咒骂声奔出客栈。 不好了小师叔,那姑娘可能又被那个妖人抓走啦!!! 谭山。 邀月隐身观察了一番,没有感觉到顾卫梦的存在气息,这才现了身形,走到那间破旧茅屋前,推开那扇破旧的小木门,虽然并没有用什么力气,但是却感觉自己似乎用力过猛了一些,那木门竟然被推的“砰”的往后猛的碰撞了一下,整个小茅屋都被撞得晃了三晃。 邀月觉得可能是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赶紧扶住门板往外拉了拉,伸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心中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塌。 抬眼看向屋里,跟之前在顾卫梦记忆中看到的一样,屋子里并不宽敞,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桌子,而床上躺着一个“沉睡”的女子。 只是那女子的衣裳已经从被血色污染的劲装换成了一身华丽的罗裳。 顾卫梦自己穿的都还是琴国灭国时那身又脏又破得看不出原貌了的常服,却给魏莘的尸体换上了那么好的一身,也是有心了。 邀月盯着她看了会儿,想起在顾卫梦记忆中所见的,她从屋顶上忽然跳出来,百步穿杨,三箭齐发接着一把软剑舞出花的一幕,又看了看她现在苍白无血色得完全没有一丝当日英姿的脸庞,不由觉得惋惜无比。 伸手,想要贴近她的胸口,却猛地被一股力量弹开,霎时,魏莘周身立刻现出一圈黑色结界。邀月“嘶”的一声收回手,看了看已被灼伤了一片的掌心,十分的无语,这顾卫梦也忒阴了一些吧,外面不设法,竟然在魏莘身上弄了个这么狠的结界。 不过他既然在她身上放了这个东西,那她碰了,他大抵已经有所察觉,得速战速决,以免他回来干扰就麻烦了。 默念了一个诀,手中聚起一道灵气,一掌拍过去,随着一声低喝“破!”,魏莘身上的那层结界瞬间便如结冰的湖面,被人用力锤砸后,无法承力,咔擦一声化为无数碎片。 邀月再次伸手,对着魏莘的胸口凝力,然后猛地往外一拉,将顾卫梦塞进去的那些魂魄从魏莘体内悉数扯了出来,与此同时魏莘的尸体瞬间便化为了一具森森白骨,像是刚刚的完整尸体只是一个幻象般,一旦被打破,便不复存在。 虽然心有不忍,但邀月也是没法,魏莘的肉身早就腐烂了,不过是靠着那些魂魄苦苦支撑着罢了。 转头,将那些散发着怨气的魂魄放在空气中并排好,果然发现了十几个新魂,之前听到卿梧同丹楔说的话,心里还抱着侥幸,觉得可能是那些食客胡咧咧的,却不想竟是真事。 那这样算起来,这十几名女子也算是间接被她所害,若不是她昨日看了顾卫梦的记忆,对他心怀一丝仁慈,将他从丹楔手下放走,这十几名女子也不会被他迫害。 “抱歉。”邀月躬身对他们施了一礼,然后从其他魂魄中找出一个面带英气,气质出众的女子魂魄,施法为她护魂,让她能保持人形魂状,然后开口将她唤醒:“魏莘公主!” 那魂魄听到声音,闭着的眼缓缓睁开,看着邀月,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然后疑惑的道:“你是?”刚问出口,还不待邀月回答,她便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低头看了看自己飘在空中时有时无的身体,又看了看床上的白骨,愣了愣,恍然道:“原来我已经死了吗?” 仿佛是忆起什么,她脸上又现出一抹了然情绪,然后似是坦然接受了一般,回过了头继续看着邀月。 邀月点了点头,“是的,你已经死了,可是有人却想救活你。” 魏莘在将护身阵法传给顾卫梦时,就已经死了,但是死前想着弟弟说过,不日便会来琴国看望她,所以她尚有一丝执念未消,魂魄便在人间逗留了稍许。本想进入亲人梦中,托梦跟他们道个别就走。却不想顾卫梦修了那禁术,强行将别人的魂魄塞进她体内,那些还都是未出阁的妙龄女子,怎会心甘成为他人祭品? 故而怨气颇重,随着被塞进去的怨灵越来越多,那些怨气便凝聚成力量,将魏莘的魂魄也生生拉扯了回来,强行将她一起囚禁在那躯壳之中。 而顾卫梦虽然能夺魂,却是分不清那些魂魄样貌,也不曾数过魂魄数量,故而也没能察觉魏莘的魂魄也在其中。 魏莘乃是一国公主,又满身的正气,因爱而亡,是以乃是神魂,魂魄相较于一般魂魄更为强大些,是以,十几个怨灵目前才只能将她囚禁,而拿她没办法,可长此下去,魏莘的魂魄也必将污染,不是被同化就是魂飞魄散。 夺魂赎命不过是夺他人之魂,凝聚怨气制造厉鬼,而这厉鬼必是也吞了那具肉身的魂魄,然后拥有一些那人的记忆,从而附身于那人尸体之上时,会模仿她的说话的语气与做事风格,也能继承肉身的本事,让一般人都看不出来她与常人有何不一样。只是这厉鬼需要一直用魂养着,若不然饿极暴走,后果将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她昨天才会放顾卫梦回来,目的就是想让他赶紧回来将那些魂魄从魏莘身体里取出来,但却高估了顾卫梦的智商,导致那十几名女子白白牺牲。 魏莘这段时间虽混沌不清,但脑海中却还是残留着一些画面,所以不确定的问道:“是……卫梦吗?” 邀月又点了点头,道:“对,他用自己的面貌跟山妖尧姬做了交易,换来一卷禁术修炼之法,欲取三千女子魂魄让你活过来。” 魏莘大赫,“他怎可如此?” 魏莘话向来少,说得最多的一次,就只有死前对顾卫梦说的那席话。所以她说的话,还得邀月三分看字面意思,七分靠智商猜测。 这句他怎可如此,大抵就是包含了,他怎么能为了她,用自己的面貌去跟妖怪做交易?他怎么能修炼禁术去害人? 理解了她的意思后,邀月接着道:“他现在谁的话都不听,一心只想着救你,长此以往下去,必遭天谴,际时定会被打入无间地狱,倍受天罚,永世不得超生。现在能帮他的,只有公主你。” “我该怎么做?”魏莘不说多余的废话,直接道。 22 许你来生 邀月沉默了一瞬,然后叹气道:“他害了无数无辜女子,已是犯下大错,而他之所以有机会犯下这等大错,公主也难逃罪责。不过公主之过,无尘衣已替你受了,而顾卫梦的罪赎起来,却不容易了。” 魏莘闻言,急道:“我师父……他,怎么了?” “他身为修道者,明知有的事能做,有的事不能做,却还是私自在你身上设下那传送阵,要是救的是一般人,他也就是损个几年修为罢了,但你与顾卫梦皆是皇族血脉,天罚却不轻,他已修为尽散,已是一介凡人之躯,大概,已经被跟他有过旧怨的妖魔鬼怪什么的迫害了吧。”邀月也不知道无尘衣的具体情况,但大抵都是如此了。 魏莘满脸愧疚,道:“是我害了他。” 邀月吓了吓她,又赶紧安慰,“这个公主倒不必自责,修仙之人,造化弄人罢了,是他无福位列仙班。不过今世有此大起大落,来世,定能成功飞升。” 魏莘闻言,面上忧愁才散去,“那姑娘所说的能为卫梦赎罪的方法又是什么?” “你乃是神魂,有先天的神魂之力,若是投胎,来世修道,也必能位列仙班,但若你肯舍弃这一身神力,献祭于这些怨灵,助他们能杀了顾卫梦,冤冤相报,两两相抵,便能抵了他的罪责。” “只能用这种方法吗?”魏莘怔然,让她用自己的力量助那些怨灵杀了顾卫梦,不就等于让她杀了他? 邀月微微转头,看着旁边飘在空中的那些魂魄,道:“凡人之事,我本不该管,可因知了你二人的过往,心生不该有的怜悯,私自在他人手中放走了顾卫梦,间接导致这十几名女子无辜枉死,这便与你二人之间结了因果。既是因我而起,我便要了却这果。这个法子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也是对他对最好的法子。但却要你牺牲一二,不过我也不会让你白白牺牲。” 说着,她从袖中翻出一块小玉牌,递到她面前,才又道:“我与那九幽冥府的冥主尚有些浅薄交情,你且将这玉牌拿着,际时到了那里交给他,他自会让你们生生世世投得好人家。” 魏莘看着那玉牌,没有伸手去接,只道:“姑娘竟与冥主也认识?不知姑娘到底是何人?” 邀月看着她,然后莞尔一笑,知自己三言两语就要人家牺牲神力,还要帮他人杀自己心爱之人确实说不过去,于是嘴唇动了动,无声的说了六个字。然后眼睛咻的闪出一抹金色光芒。 魏莘愣住。 邀月收回那抹金光,再次开口道:“所以若是公主不愿用我说的那个法子,我也不勉强,我有的是法子了却这桩因果。” 她这后半句话算是带了些威胁,魏莘也懂她这话的意思,她既是那般身份,想要捏死一个凡人不过跟人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沉吟半晌,道:“只要我献出神魂之力,助这些魂魄杀了他,他便真的不会再受其他责罚吗?” 邀月点头,“自然。”顾卫梦因她而活,也因她而造下杀孽,那么借她的手让那些被害之人杀了顾卫梦报仇,那些怨灵的怨气散去,顾卫梦自然也就不会再受别的惩罚。虽说法子是邪门了一些,但是好使就行。 虽说让魏莘献出神魂之力,确实有些为难人,可细算起来,邀月也算不得框她。 假使她昨夜未放走顾卫梦,他被丹楔和卿梧抓住,无人来救魏莘,那她的魂魄终有一日便会被那些怨灵磨干消尽,而顾卫梦被抓住,也不会有好结果。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她不放走顾卫梦,他是凭自己的本事逃跑的,他依旧还是会夺他人魂魄放进魏莘身体之中,他们二人依旧无法获得善终。 邀月现下救出魏莘,给她选择,再许他二人生生世世的好处,已然是给了他们大恩赐。 “那便用我的神魂之力了却这桩因果吧。”魏莘神情坚定的道。 她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异动,定是顾卫梦赶回来了。 邀月转头看了一眼,淡淡的道:“他回来了,公主,开始吧。” 魏莘看着门外的人,眼神迟疑了片刻,大概是因为对顾卫梦如今的外表太过陌生了吧,怔了须臾,才忽的抬起手,捏诀闭目,霎时一层幽幽白光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流入空中飘着的那些魂魄体内。 那些魂魄吸收到了力量,一个个开始转醒,化为了生前模样。 邀月挥袖,在山顶之上设了一层结界,遮住了天光,让那些魂魄可飞出屋内,却飞不出这个结界。 那些魂魄都还带着怨气,似乎是闻到了仇人的气息,纷纷张牙舞爪,争先恐后的奔出茅草屋,往顾卫梦的方向而去。 门是开着的,所以顾卫梦一眼便能看到里头的魏莘的魂魄,他怔了怔,被那些魂魄扑过来撕咬拉扯也不顾,只想走进屋里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魏莘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缓缓睁开眼与他遥遥相望,顾卫梦停下脚步,怔怔的轻轻喊了一声,“魏莘。”话音刚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猛地拉起披风上的帽子,盖在头上,遮住自己的脸。 魏莘散尽了浑身神力,然后也飘了出去,看着四周那些疯狂撕咬他的怨灵,想要将她们赶开,想到什么,却又没有动作,只是飘到顾卫梦身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卫梦,对不起。” “魏莘,真的是你吗?”顾卫梦垂下头,尽量不让她看到自己帽子下的脸,更咽着声音问道。 “是我,卫梦我们就这样结束好不好,我一点都不想活过来,停止好不好?别再造杀孽了。” 顾卫梦沉默了一瞬,不知是哪只怨灵扯下了他的帽子,霎时一张苍白干扁如枯树皮的老头脸露了出来,顾卫梦一愣,却也懒得再遮掩了,便没管,只自嘲笑道:“其实,我也知那个方法不可能真的能让你回到我身边,即使回来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自己都嫌恶心,哪里还能配得上你,我只是……只是想有一个活着的理由罢了。” 邀月站在远处看着他们,心中有心沉闷,她向来不喜看别人生离死别,要生就一起生,要死也一起死多好啊,不过也快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就要死做一堆了。 丹楔和卿梧是追着顾卫梦来的谭山,二人到达山顶之时,只见地上有套破烂衣裳,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对面不远处还有间破茅屋。 卿梧走过去检查了一下,然后道:“小师叔,这好像是那个妖人的衣裳。” 丹楔不言,朝那间茅草屋走去,卿梧赶紧跟上道:“小师叔,这屋子透出来一股邪气儿,您小心些,我先去看看。” 说着,他就几大步跑了上去,然后猛地踹开门,“砰”的一声,那扇木门便被他踹飞,里面霎时传来一阵尖叫。 卿梧吓了一跳,往后倒退两步,抬眼见屋里竟然飘着一堆鬼魂,似是因为他刚刚踹了那门,阳光照了进来,还灼伤了两个鬼魂,所以它们不得不四处逃窜,找没有阳光的地方躲藏起来。 卿梧大惊,“这什么鬼地方啊,怎么有那么多鬼?”目光转到床上,又是一惊,“小师叔,那姑娘在这儿!果然是被那妖人抓来了!” 丹楔早已走了过来,此时越过他,走到床边,检查她是否受伤。 卿梧已经自觉的拿了宝物出来将那些鬼魂收了进去,收着收着,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猛地大声道:“小师叔,这些鬼魂好像就是之前被害的那些女子的!” 他去衙门里看过那些受害的姑娘的尸体,所以自然能认出来这些鬼魂。 丹楔替邀月把了脉,见她脉象虽然虚弱,却没有生命危险,便松了口气,想到什么,便又仔仔细细探查了一番她的脉象,没有察觉出一点内力或者灵力,不由微微疑惑。 刚放开手,又见她掌心有伤。便赶紧拿了药出来为她敷上,然后才转头看向卿梧所说的那些鬼魂,微微点头,“且先收起来罢,回去再议。” “……”卿梧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没有说什么,安安静静的继续做自己的事。 半柱香后,卿梧抱着装满了鬼魂的瓶子,丹楔抱着邀月,一行人往福来客栈的方向而去。 卿梧一向嘴巴闲不住,一边尽力跟上丹楔,一边道:“小师叔刚刚那里恐怕就是那妖人的居住之地,只是不知他又跑去了哪里,夺了那么多魂魄却又只是把她们关在那个破房子里,也不知为的哪般,而且……”看了看他怀里的人,还想说他既然抓了这姑娘为何却没有也夺了她的魂魄。只是把她弄晕关在里面。 不过想到也算是因为他没有看好,才致使她被抓来,所以心虚的没有提这茬。 “此前,尘劫还能感应到那妖人的气息,自上了那座山后,却感应不到他的存在了,似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丹楔淡淡的道。 “消失?小师叔是说那妖人,已经跑到了连尘劫也感应不到的地方去了?”先前虽然尘劫无法感知到那妖人具体所在之地,但只要那妖人走过的地方,尘劫多多少少还是能察觉出一些来过的痕迹,可他们明明追着那妖人上的那座山,而且他衣服也在那里,被他夺去的那些姑娘的鬼魂也在那里,尘劫为何一点也察觉不出他的气息呢? “非也,除非是死了,且魂飞魄散,或是魂魄入了九幽冥府,不然尘劫是不可能察觉不到一丝存在感的。”丹楔道。 想到地上那件那妖人的衣服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儿,卿梧怔了怔,“那血腥味儿不会是那妖人的吧,莫非那妖人已经……哇,莫不是是哪位道友先我们一步将他除了?” 可又是怎样本事高强的人,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的时间内抓住那个狡猾的妖人。并将他就地正法呢? 23 聘礼之事 为今之计,也只有等那姑娘醒过来后,问问她知不知道点什么了。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三天,这姑娘着实能睡啊,直接睡了三天三夜才醒。 一醒过来他还啥都没问,她就开始尖叫喊饿喊渴要吃东西,不然就会死掉啥啥啥的。 卿梧一阵无语,什么都没说,直接出门去给她买吃的,邀月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这可真是要命啊,稍微多用点法术都累的跟缺氧似的。 这人间虽然好吃好喝的多,但就是恢复灵力很慢,而且这具身体还不是自己的,就更慢了。 自己修的法术实在太难在这人间觅食了,有点想家了,但是秋棠还没有给她传书,让她回去。那现在是万万不能回去的了。 这时,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邀月转头一看,是丹楔。霎时脸上的忧愁瞬间散尽,还好有貌美夫君陪着她,就算这人间再糟糕她也认了啊! 丹楔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所以还不知道她已经醒了,见她睁着眼睛,还愣了一瞬,然后忙走过去问道:“姑娘感觉身子如何?除了掌心的伤外,可还有别处受了伤?” “夫君,我可能受了内伤。”邀月捂着胸口,一脸死气横秋的道。 丹楔闻言,赶紧伸手又给她把了一次脉,却依旧还是除了内息有些虚弱外,探查不出任何受伤迹象。故而疑惑道:“姑娘是内里觉得难受?能否具体形容一下是何种感受?” 邀月想了想,道:“浑身无力,腰酸背痛,可能要夫君抱抱才能好。” 听了前面两句,丹楔还认真思索了一下病因,听了后一句,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正色训道:“姑娘莫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邀月觉得有些委屈,“我没开玩笑啊,我是真的觉得浑身无力难受得很,需要夫君抱我起来。” “……”丹楔沉吟一瞬,道:“浑身无力许是因为姑娘三日未进食,腰酸背痛,许是睡多所致。姑娘且先息着,我让卿梧去给你备点膳食。”说罢,就一副转身要走了的模样。 邀月赶紧唤住他,“卿梧早已去给我买吃的去啦,夫君就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话吧,我是真的觉得很难受,没人陪我说话转移注意力的话,我会更难受。” “……”丹楔默言,却还是坐了下来没有走,只是坐得甚远。 不过没关系,对于邀月来说能看到他就很开心了,虽然摸到会更开心一些。 卿梧半晌也不见回来,邀月觉得肚子都扁了,于是摸了摸无极袋,想看看自己的存粮还有没有,可惜摸了个空。 她沮丧的举着无极袋欲哭无泪半晌,忽听到丹楔道:“姑娘那日可是被那妖人-撸-去的?” 他那日出门便察觉到了那妖人在附近作恶,与他纠-缠了一番,一直追着他去的那座山,途中并没经过福来客栈,按理说他并没有机会去客栈-撸-走她才是。 邀月闻言,收起了无极袋,“啊?不是唉。” 丹楔皱了皱眉,“那姑娘是如何去的那山上。” “我也不知道,我喝完药后就觉得有点困了,刚闭上眼睛想睡觉,忽然有个老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想睁开眼睛看看那人是谁,却根本睁不开。他说他叫无尘衣,说他有个徒弟的魂魄被囚禁在一座山上,问我能否去帮忙救一下她。我答应了他,再睁眼就在那座山上了。”邀月脸不红心不跳的胡扯道。 丹楔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无尘衣?他让你去救的是谁?是那群被害女子中的其中一人吗?” 无尘衣丹楔也略有耳闻,乃是一避世高人,相传他喜四处游历,斩妖除魔,功德无量,已近飞升,但却无人见过其人,各大仙门世家每逢喜事都邀请过他老人家,但他从未赴过谁的宴,却都有寄礼祝贺。 莫非那妖人的消失,是他所为? 邀月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我醒来时就到了那山上,上面有个茅草屋,里面只躺着一个姑娘的尸体,并不见那老者,他说那姑娘是他徒弟,死后魂魄被囚于尸体内,若再不将她魂魄救出来她就会魂飞魄散。” “他可有告诉过你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吗?” “叫魏什么来着……”邀月挠了挠头,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啊,魏莘,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吧。似乎还是什么国家的公主。” 丹楔微惊,“是一位公主?”那便不是那些被害女子中的其中一个了。 “那老者是那么说的,还说她是为了救心爱之人而死的,后面还说些什么来着……什么琴国太子,山妖之类的,唔……我现在脑袋浑浑噩噩的不太记得了。” “那你是如何救她的?” “那老者教了我一个口诀,让我对着那尸体念,然后用手做出一个从她身上拉出来什么的动作就好了,我没念口诀就先伸了手,然后就……”她抬起手看了看掌心,才发现不知何时被人包扎了起来,想是自己睡着的时候,丹楔请了大夫来包扎的吧。 丹楔也看了看她的手,沉声道:“你不知那老者是何人,是善是恶,亦不知他让你做的事可有危险,为何要帮他?” 邀月笑道:“此前夫君也与我不相识,不知我是善是恶,为何还救我?” “……”丹楔默言。 又问了好几个问题,邀月含含糊糊的回答了他,半真半假。 丹楔问完了问题,恰好卿梧端了饭菜进来,便先让邀月用膳,然后出了客房。 依那姑娘方才所说,足见这无尘衣与那妖人必然也是相识,若是那妖人害了他的徒弟,他为何不自己亲自来灭,而让一个普通的女子去救,又为何专挑她?难道那姑娘有何特别之处? 他们到时,那妖人已不见,屋子里除了那些被害女子的魂魄以及那姑娘外,根本没有什么公主的尸体。 可惜那姑娘说她照着无尘衣的话念了口诀,依言做了那个手势后,便失去了意识,不知后面之事。 看来此事,只得传书回仙门,让师尊查一下了。 房间里,邀月不知是不是因为太饿了,觉得卿梧这次买来的饭菜十分的合胃口,于是便道:“小师侄你从哪里买的饭菜,太好吃了,下次也买这家的吧。” “还下次呢,你醒了我跟小师叔就得走了,恐怕没法给姑娘买下一顿了。”卿梧翻了个白眼道。 邀月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然后问道:“你们要去哪里啊?” “小师叔的剑感应不到那妖人的存在了,想是已死了,既然那妖人已经不在了,我跟小师叔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就得回仙门了。” “那,那你们不带我一起走吗?”邀月可怜巴巴的道。 “这个嘛……”卿梧有些为难,“我觉得我小师叔可能不会带你一起走,他说他与姑娘并不认识也无关系,而非我门中之人亦或是非其他仙门修道者,都是不能进入临山的。” “咔嗒。” 邀月手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她扁了扁嘴,“哇”的一声,眼泪就流了出来。 卿梧一惊,马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结结巴巴的道:“姑,姑娘,你你你,怎么突然哭了……啊?” “你们准备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了吗?”邀月两只眼睛红的很,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掉在被子上,“你们要抛弃我了吗?夫君不要我了吗?” “这这这,我我我,小师叔说说说……你与我们……”卿梧语无伦次起来,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他刚刚都说的很明白了,他小师叔是绝对不可能带她回临山的,虽然这两天这姑娘帮了他们不少忙,也因此遭了不少罪,可门中的规矩却是不能说破就破的。 当然,他小师叔可以破一破,但是他小师叔不肯带她回去啊,他只是个小弟子,是没权利决定这种事的。 说又说不清楚,哄又不会哄人,卿梧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于是跑出去找丹楔去了。 丹楔被他拉来之时,邀月已经在床-上哭的死去活来的了,见他进来,哭的更是凄惨,哑着嗓子道:“夫君,夫君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们要走了,是不是不准备带我一起走。” 丹楔皱着眉头,掏了个帕子出来递到她面前,“姑娘,我早已说过你我不是夫妻,不可随意胡叫。你我也并无关系,何来要与不要一说?我等此番前来,只为除恶,现在那妖人已被正法,便不能再此地停留太久。”若不是她一直昏迷不醒,他们早已离开了兰国。 邀月没有接帕子,可怜兮兮的更咽道:“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只认识你们,你们不带我一起走,我一个人该怎么办?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而且你看你们降妖除魔什么的,带着我多好啊,我不仅不会给你们添乱还能当诱饵,偶尔还能瞎猫碰上死耗子破一破阵什么的。” “……”卿梧听不下去,都快心软的求小师叔带上她了,可小师叔的脾气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估计他求了也是没用,于是便默默退了出去,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望姑娘能看开些,你我非同道中人,终是不同路。”丹楔淡声道。 “那,那我们成婚吧。”说着她又把无极袋拿了出来,把里面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摆在床-上,“我,我只有那么多东西,你看看够不够做聘礼向你提亲,要是不够也没关系,我可以去你们仙门打杂,挣的钱都给你!” 24 你做什么 “……”丹楔眉头微微抽了抽,且不说她想与他成婚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她向他下聘提亲?简直荒唐。 “姑娘莫在说胡话了,某这一生,并不考虑成家。”丹楔扶额,有些头疼的道。 “一生那么长,可不能早下定论。”邀月撇嘴,凡人的一生虽然短暂,可修道者的一生却很漫长的。 丹楔摇了摇头,转了话题,“姑娘若是因为记不得往事,不知该去何处。倒也不必担忧,你且先在此处安住,一切费用我替你出,待我们回到师门,定托人帮你寻找亲人。” “呜呜呜……”邀月又低头抹起了眼泪,他果然就是不肯带她走。 话说,这话本里说的女子之泪乃最强武器,只要一哭,男人什么都依,都是骗人的吗?她都哭了那么久了,怎么一点用也没有? 那她这是还要继续哭还是不哭了啊? 要不试试二闹和三上吊? 丹楔见她又哭了起来,颇为苦恼,不知该如何劝诫她才好。将手帕放在她那堆东西旁边,便转身出了房间。 卿梧将自己的包裹收拾好后,便又去丹楔房里准备也把小师叔的行李收拾了。但是一进去,发现那间客房干净得仿佛根本没有人住进来过一般,才想起他小师叔平常出行,除了带自己的佩剑和两套换洗衣服以外,其他东西都不带。 而且他的衣服还都是由卿梧保管的,包括盘缠。 没啥好收拾的后,卿梧又去了邀月所住的客房,一面是感知小师叔东西都收拾好了,一面也是想跟那姑娘好好道个别。 才刚走到门口,就见小师叔冷着脸从里头出来了,卿梧看着他这个表情,有点害怕,想问他那个姑娘还有没有再哭,又不敢开口。 于是只好自己去看看,但他都还没走进去,丹楔就道:“走吧。” “……”我还没跟那姑娘道别呢! 背着包袱走出客栈的时候,卿梧还有些依依不舍,回头看了好几眼,这一走,大概就是永别了,他们和这姑娘的缘分只怕是尽了。 邀月掀开客房的窗户,看着已走远的两人,撇了撇嘴,修仙的都那么死板不通情达理的吗?带她一起走怎么了嘛?真的是…… 哼,你们不带我走,我自己没长脚不会跟上去哦? 手指伸进旁边的花瓶里,沾了一滴水,在空气中随便画了一个圈,那圈转转悠悠几下,便化作了一只白色小鸟飞了出去。 邀月收拾起床上的东西,再次扔进无极袋中,刚准备转身下楼,忽查不对,快速闪身到旁边,一支两指长的铁箭堪堪擦着她头发,定在了床上。 咦! 不是吧,又有人要杀她? 邀月转头往铁箭射来的方向看过去,一黑衣人忽然出现在房间里。脸被他头上的大帽子盖住,看不到脸,不过看身形是个男人。 “大哥,你也是来杀我的?”邀月眨了眨眼,看了看他手腕上的暗器,似乎和上次那个黑衣人的暗器差不多,不过是一个用匕首,一个用箭。忽然想到什么,眼里瞬间波光流转。 “知道就老实点受死,我会给你个痛快。不至于让你死的难受。”那男人开了口,声音沙哑冰冷。像是故意压低了声音。 “好说好说!那你能不能先往我手上来一箭?”邀月拍了拍自己的大臂,道:“就这吧!” “你别想耍花样!”那黑衣人以为是她想耍什么诡计,警惕的道。 “误会,天大的误会,我就是想看看你箭准不准,万一不准,待会儿不能一箭中我心脏,我会死的很难受的。”邀月一本正经的道。 恐怕那黑衣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有这样的要求,但是自己的箭术竟然被一个小丫头质疑,这可是对他的侮辱,于是抬手,用手腕间的暗器囊,对着她刚刚拍的地方就是一箭。 见她确实没耍什么花招,黑衣人卸下一半警惕。 邀月瞬间吃痛,倒吸一口冷气,然后龇牙一笑,竖起手指夸赞,“大哥箭法可以,真准啊!” 那黑衣人一脸的无语,第一次遇到这种姑娘,要求别人伤她,受伤了也不哭不叫,还夸赞伤害她的人。他都有些舍不得杀她了,但这单若是完成,报酬够他一家人下辈子吃穿不愁,所以,她必须死。 “那便乖乖受死吧,站着别动,你才会死得轻松。” “那不行啊,我夫君就快走远了。我得赶紧追上去啊!” 黑衣人闻言,暗觉不妙,那姑娘已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跌跌撞撞的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叫:“救命啊!杀人啦!” “哼,果然有诈,不过你以为你能跑得过我的箭吗?”那黑衣人冷哼一声,然后抬起手臂,瞄准那个奔向人群,跑远的身影。 “咻!”一箭出窍,如猛兽出洞,以惊人速度和精准定位向那抹背影窜去。 就差一尺便能将那姑娘的心脏射穿,黑衣人已经准备回去交任务拿报酬了。就在此时,射出去的箭却忽然被一把横空飞出来的玉剑撞得粉碎。 黑衣人一惊,就见那姑娘奔进了一个白衣道人怀里。而那白衣道人正在此时抬头往他的方向看来。 黑衣人一惊,赶紧转身躲进了房间里。 那道人莫非就是上次五号说的那个高人? 刚刚就不该跟那女人周旋,浪费时间,就该第一时间,一箭穿了她的心脏,现在已被那道人知道,他恐怕也是没法拿下这个单子,还是先走为上策吧。 卿梧已经第一时间返回了那间房间,只是他去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邀月抬起头,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丹楔,“夫君,有人要杀我!” 丹楔见她手臂受了伤,还插着一根铁箭,而自那伤口里流出来的血还是乌黑的,眉眼瞬间便冷了下来,然后赶紧在她手臂上点了几个穴,阻止血液继续流。也不让铁箭上的毒顺着血管流向她身体的其他地方。 是他大意了,忘了之前就有人想要杀她。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委实太过危险。 卿梧已经回来了,对丹楔摇了摇头,“小师叔,那人已经跑了。” 因为刚刚邀月的那声呼救,加上手臂上的血流了一路,边上许多路人都不由停下来看着她,然后窃窃私语起来。 “先离开这里吧。”丹楔抱起邀月,转身往最近的一家医馆走去。 卿梧看着她手上的伤,虽然不是他导致的,但心中十分自责,不由有些幽怨的看了自家小师叔一眼,若是刚刚他们就带着她一起走,她就不会受伤了,而且要不是他们还没走远,这姑娘估计现在已经命丧黄泉。 到了医馆,医师看到邀月手上的那根铁箭,惊了一惊,主要还是这几人进店时都太安静,导致他以为不是什么大病,谁知那小姑娘手上竟然有那么重的伤。 奇怪的是,那姑娘竟然不哭不闹,还一副这伤受的颇为受用的样子。 医师拿了一把剪刀过来,为她清理了一下箭周围的皮肤,看着那铁箭有些为难,“看这铁箭的深度,恐怕已经伤了些骨头,而且箭上还有毒,姑娘这伤,恐怕……” “恐怕啥啊?”邀月看了看那手臂,不就是中了一箭吗?这大叔脸色要不要好像她怎么了似的? “这毒虽然不是什么罕见的毒,但所需药材却有些难得,而且还需制作,花费时间较长,怕是姑娘等不起,若不赶紧把这箭拔了,将这块皮肤的肉挖掉,怕是这毒会顺着手臂流向四肢百骸,际时姑娘性命怕是也有忧。” “那就拔吧。”邀月一脸的不在乎。 “这这这在下没啥拔箭的经验,怕是……”他们这只是个为百姓看看寻常小毛病的小药店罢了,像这种程度的伤,他可没见过几回,而且见了也都是劝别人去的别的医馆。 但因此前城中接连有许多姑娘受害,很少有人出门,故而最近医馆的生意实在不景气,好不容易有位客人来,他实在有些不想就这么将白花花银子让给他人。 “你给她上些麻醉的药,我来拔。”丹楔忽然开口道。 那医师闻言,松了一口气,但脸色却并没有多轻松,“道长会拔箭真是太好了,只是我建议还是不要用麻药的好,不然可能会对这姑娘的手臂有所影响。” “嗤!”两人还在讨论,就忽的感觉有什么东西飞溅到了身上,转头看去,竟是那姑娘自己将箭拔了出来。 丹楔见此,喝道:“你做什么?!” 邀月道:“这个,不就是拔-出来就可以了吗?啊,对不起啊夫君,血溅到你身上,脏了你衣服了。”看他们说半天,都下定不了决心的样子,邀月着实难受得很,那么轻松搞定的事,他们干嘛还要墨迹半天啊!只是她血脏了丹楔的袍子,看起来还很不好洗的样子,。 丹楔又在她手上点了几个穴,冷着脸没有理她,然后转头对那医师道:“可有止血之药?” “有,有有有!”那医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赶紧去拿药。 邀月靠在椅子上,摸了摸额头,脸色苍白的道:“夫君,我头有点晕。” 25 又被骗了 “受着。”丹楔冷道,胡来之人就该吃些苦头。 本就身体虚弱,还受如此重伤,失血过多,头晕属实正常。 卿梧在旁边已经惊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了,佩服的道:“姑娘你也太猛了吧,你不痛的吗?” 就算是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虽然也是不会丢脸的哭的,但恐怕再怎么也会难受得吆喝两声,而她不仅眼泪没有流一颗,竟然还敢自己去拔箭。 这真是……跟个沙场上的血性男儿没区别了。 邀月愣了一下,低头小声道:“嗯……也就一般般吧。大概是我身体素质好,比较不太怕痛吧。” 凡人之躯,皮肉之痛,虽然也会较为难受,可她曾在火海里泡过,被凶兽撕咬过,被每日割掉一块肉过,所以对于她来说,这些真的不算什么。 “痛觉不敏,便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吗?”丹楔还在生气,听到她这句话,脸色就更难看了。 怪不得上次被红囤兽咬伤竟也是无所察觉,他为她上药时,才想起来装可怜? 邀月看着他,忽的笑了,“夫君这是心疼我吗?夫君若是心疼我,就把我带在身边,好好保护我,别让别人再伤了我啊!” 丹楔:“又在胡言乱语。” 邀月撅了撅嘴。 医师已经拿了药回来,还带了一把刀和一瓶酒并着一小盆火。 医师道:“铁箭虽然拔-出来了,但箭周围的皮肤却已溃烂,再加上残留着毒素,还是得需将之快快剜去。” 虽然常年跟着小师叔斩妖除魔,也手刃过不少妖魔,但那些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死有余辜。他动起手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但要让卿梧看挖人-肉这种事,光是想向就觉得头皮发麻,他不敢看,怕看了晚上做噩梦,于是以出去望风为借口跑了。 医馆里的药童已经主动过来拿了酒给刀消毒,然后烤了起来。邀月觉得头越发晕得厉害,心里一边吐槽凡人之躯的脆弱,一边同丹楔道:“夫君,我有些困了,我可以先睡一会儿吗?你可不要趁我睡着了,就跑了啊。”虽然在同他打着商量,可眼睛已经阖上了。 “师父。”药童为匕首消好毒后,便将匕首递给那药师。药师正准备伸手接过去,另一只白皙指长的手却比他先一步夺走了匕首。 “我来吧。”丹楔道。 “这个,在下会的。”药师实在不想只赚一点药钱。虽然他不敢拔箭,怕一个不慎闹出人命,可这清除腐肉他还是会的。 丹楔并未理,拿了匕首,在其上施了一层法,才向她手臂上剜去。 邀月美滋滋的睡了一觉,一觉起来,头也没那么晕了,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是普通的床-上,整个房间里还有股子很浓的约味儿,忽然想到什么,她猛地从床-上翘起来。 “夫君呢?夫君不会是趁我睡着了,又丢下我跑了吧?”刚想翻身-下床,就见丹楔掀开帘子从外面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味道不亚于她之前喝的那碗药的难闻味道。 邀月愣愣的道:“夫君……你没有走啊?” 丹楔将药放在床边的一个小桌上,只道:“趁热喝掉。” 邀月目光挪到那碗药上,嘴巴一下就扁了下来,人间的东西真的太可怕了,尤其是这玩意儿。 “夫君,我觉着自己已经好很多了,着实,着实不需要喝这个的。” “喝了好得快,好赶路。” “啊?”他的意思是,她喝了好得快,他们才好继续赶路? 不行!不带上她,他们休想走! 手伸到碗边,正想假装不小心,将那碗药推翻,却又听到丹楔道:“你不是想跟我们一起回去吗?那便早些养好身体。” 闻言,邀月刚碰到碗边的手猛地停住,转头又惊又喜的道:“夫君是说愿意带我一起走了。” 丹楔点了点头,不知她是何身份,竟三番两次被人追杀,若把她一人留在此处,恐再遭人迫害,那便看在她多次相助于他们的份上,带她回临山,避避难吧。 “你,你说话可要算话啊!不行,你把尘劫先给我,要是你骗我不带我一起走,我就,我就没收尘劫不还你了。”因着之前的经验,他哄她喝药时说的话都是骗人的,邀月多了个心眼。 “……”丹楔无奈,从背上取下尘劫,递给她。 邀月赶紧接了过来,怕他使诈抢走,直接就丢进了无极袋中。然后才犹犹豫豫的去端了药碗。 “姑娘若是不想喝,也不必为难。”丹楔在旁道。 哼,后悔刚刚用带她一起走为借口哄她喝药了?想叫她放弃,他好收回尘劫当没这回事?门都没有! 邀月仰头,几大口便把药喝光了,还炫耀般的朝丹楔展示了一下空碗,叉腰一副了不得的神情道:“我喝完了,按照约定,你得带我一起走!” “嗯。”丹楔莞尔,卿梧这时候也走了进来,见邀月醒了,便高兴的道:“姑娘你醒了?” 邀月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自己最近好像经常被他们问这句话啊。 也是怪这不争气的凡人之躯,动不动就会晕倒啥的,不过也托这身体太柔弱太招人惦记的福,她终于有正当理由跟他们一起走了。 想到此,她就高兴。于是对卿梧道:“夫君已经答应带我跟你们一起回你们师门了,小师侄以后还劳你帮我买吃的了!” 卿梧道:“回了师门之后,就不用再到外面买吃的了,我五师叔做饭可比这外面的好吃多了,姑娘跟我们回去后,就有口福了。” “真的吗?”邀月砸吧了两下嘴,已经开始期待了。不过似乎哪里不对啊,对于她可以跟他们一起走了,卿梧怎么一点也不意外呢?仿佛早就知道了似的。 回头去看了看丹楔,邀月愣愣的放下碗,然后从无极袋中拿出尘劫还给他,又躺回了床上。一点都不担心他会不带自己走了。 夫君怎么可以这样啊!又糊弄她! 三日后。 站在临山山脚下,从下往上看去,有一条从山底下盘旋至山上的长长台阶,听卿梧说一共有一千八百九十一阶,山腰间开满了漫山遍野的各色花树,而山顶,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遮在云雾之后的房屋建筑。很是普通的修仙之地,并没有让邀月感受到一丝视觉冲击。 到了山顶上,更是让她失望,这临山仙门也委实太寒碜了一些,殿宇虽多却皆是白墙白瓦,亭台楼阁间还有几分颓败之气,门口还种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植物,一点都没有仙门该有的样子和威严。 反倒有些迂腐磨人,竟规定上山之人,无论是谁,都只能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走上来,不能用法术。她现在腿都还在发软。 她本以为能养出丹楔这般气质和外貌的地方,该是如九重天仙界一般,华丽辉煌,金墙玉瓦,仙气缭绕,随处可见灵花灵草,美貌娇娥的。 其实只不过是因为她见过的大场景太多,又先入为主的觉得凡人的修仙之地也应该差不了哪里去,但其实临山仙门已算是比较拿的出手的仙门之地了。 要知道,有的仙门,都还没个和尚庙大呢。 门口正在为菜园子里浇水的弟子看到丹楔和卿梧回来了,马上扔了手里的水瓢,跑过来高兴的道:“小师叔,卿梧师兄你们回来啦!” “孟元师弟你又在浇菜啊,莫非又是功课没悟透,又被你大师兄罚了?”卿梧笑眯眯的道。 孟元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我,我确实笨了一些。” 邀月听到他们说那门口那堆乱七八糟的植物竟然是菜,忍不住走过去看了看,这些都是菜?怎么跟她在兰国吃过的那些不一样呢? 唉,对了,还需要放在锅里炒过,才能变成好吃的东西。 卿梧刚跟孟元说了两句,回头看到那姑娘不知何时跑进了菜园子里,还连根拔起不少菜,不由大惊,赶紧过去阻止,“姑娘,你做什么!?” 孟元闻言也回了头,只见那姑娘手里抱了不少菜,还带着泥,污了她一身,最主要的还是她拔起来的那些菜都还是幼苗,吃不得的,也是吓了一跳,这可都是云迹师兄的心肝宝贝啊! 这这这,让他怎么交代啊? 太和大殿。 临山掌门临道人,坐在掌门座上,听了丹楔禀报此行之事后,捻了捻胡须,招了情报弟子来交代了几句,便看向邀月,道:“这位姑娘是?” “这姑娘是弟子此次出行中偶然救下的,此次任务,这姑娘也帮过我们不少忙,可惜她已失忆,前尘过往已然忘却,但身份似乎不一般,三番两次有人欲取之性命,弟子便将她暂带了回来。还望掌门也帮忙查一查她的身世。” “哦?如此,便也将这姑娘身世一并查了吧。”临道人又转头对那情报弟子道。 情报弟子点了点头,领命出去了。 临道人看了看邀月,见她浑身脏污,吩咐卿梧先带她下去净洗,然后掐指算了一卦,猛地一惊。 26 小师叔的妻子? 丹楔见他面色有异,不由问道:“师父可有算出什么?” 临道人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替人算卦,无论是新进门的弟子还是其他仙门来访的道友,他都会给人随便算上一卦。 如果新进门的弟子卦好,便留下,卦差则以师门穷困潦倒,只能自给自足种庄稼,多养不起一个徒弟了为借口,想方设法送给其他仙门曾赢过他的棋友。 如果是前来拜访的仙友,卦好就约人下棋,卦差就让弟子说他正在闭关,今日不见任何人。 临道人捻了捻胡须,怀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大抵是今天老五做的饭太少,为师没吃饱,影响了灵力,待我再算算。” “……” 临道人又算了算,好半晌后,放弃了,一脸疑惑的道:“我竟算不出这姑娘的命。” 丹楔微露讶异。临道人的算卦之术可是在众仙门里出了名的灵和准,这还是他生平以来第二次算不出别人的命格。 第一次是丹楔。 卿梧之所以叫丹楔为小师叔,便是因为他是掌门最小的弟子,而卿梧的师父,则是丹楔的师兄。 原本以丹楔的年纪,是不应拜掌门为师的,但就因为临道人算不出他的命格,这才将他收为了关门弟子。 邀月被弄脏了的那身衣服,是之前卿梧买给她的,上次将她从那妖人阵里救出来后,卿梧找的客栈里的厨娘给她换的。 而丹楔买给她的那身衣服早就洗好了,如今也是带来了的,所以她洗了澡后,穿的便是那身桃色的衣裳。 临山仙门弟子道服皆主白色,边边角角虽然配着金黄色的绣纹,但不细看并不起眼。因为那些绣纹并不是用来做装饰的,而是无数符纸化为的金线护身咒,是每个弟子入门时,所拜的师父赠送的入门礼,可在有生命危险时,防御一次伤害。 虽然听起来不是很强,但也很够意思了。 当邀月一身桃色蹦蹦跳跳四处瞎跑时,无疑如一张白纸上,被一点桃色晕染,格外突兀又显眼,引来一众弟子驻足观望。 “小师侄,你小师叔的房间是哪间啊?”邀月跑到一列男弟子禅房门外,东张西望,惹得有些房间杂乱,没来得及收拾的弟子,赶紧关紧了门窗,慌乱的收拾起来。 卿梧头痛的跟在她身后,十分苦恼的道:“姑娘,这里是男弟子们住的院落,小师叔身份尊贵,住在梵英殿,不住这里的。” “唉?梵英殿在哪里啊?”邀月收回了四处乱瞄的目光,回头道:“带我去看看。” “这这这,小师叔的居住之所一般不让弟子随意进出的,所以平常都只有我去给他打扫。”卿梧有些为难。 “我又不是你们这里的弟子,我是他夫人啊,能一样吗?我是能进去的,不然晚上睡哪里啊?” “……”她她她不会是想跟我小师叔一起……睡吧? 卿梧红了脸,道:“姑娘还是等我小师叔从太和大殿出来,讯问小师叔你能否入梵英殿吧。我,我不敢做主的。”说完,转头就跑了,像是怕再不走,待会儿就会被她要挟着带她去梵英殿一般。 “小师侄……”邀月试图叫住他,却起了相反的作用,卿梧跑得更快了起来。一会儿就没了影。 “……”她刚刚仗着有卿梧在身后,不怕迷路,都是瞎跑的,现下,她该如何找到太和大殿去? 转身,想要问问其他小道长,却发现刚刚还四处大开着的房门,此时竟然全都闭得严严实实。佛如她是什么吓人的怪物般,能把他们吃了去。 邀月无语,只得自己瞎逛起来,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能遇到丹楔呢? 结果走着走着,忽然闻到一股香气,就随着那股香气而去了。 香气的尽头是一个院子,院子里晒了许多她不认识的东西,香气是从院子里的房子里传出来的,邀月敢肯定里面一定有人在做好吃的,于是提着裙子就跑了进去。 里面没有人,柴火烧的很旺的灶台上,有一个大锅,锅上有几个蒸笼,腾腾雾气从蒸笼的盖子和蒸笼合并的缝隙处冒出来,那便是香气来源。 邀月直愣愣的走了过去,馋得直吞口水,然后伸手用指头戳了戳蒸笼,没有戳开,便绕着蒸笼四处又戳了戳,皆是无果后。 她眯了眯眼,撑着下巴沉思了一瞬,仿佛终于找到了诀窍,伸出两只手,放到蒸笼上,刚抬起一点点,蒸笼中间露出一条缝,更浓重的香气飘散出来。就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惊喝。 “你是何人!” 邀月吓得一惊,手猛地一颤,离开了蒸笼,然后转头往身后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临山道袍,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条刚杀洗干净的鱼,正面色不善的看着她。 邀月将手背到身后,试图佯装出一副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做的样子,“那个,我……” “你是哪个殿新来的弟子?怎么这般没有规矩?”云迹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不仅不穿门派道服,竟还跑到这后厨房里来,刚刚还试图偷吃? “我,我……”邀月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心虚的低下了头,不敢看他,她不是临山弟子,实在没法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只能委屈巴巴的道:“我饿了。” 这个人看着好凶啊。跟丹楔的那种凶不一样,丹楔只是高冷,说话硬邦邦的罢了,而面前这个人看起来是真的很严肃。明明长得也是很好看的,但眼神却吓人得很。 云迹闻言,愣了一下,走过去将鱼放到砧板上,拿了帕子擦了擦手,揭开蒸笼,闻了闻气味,觉得差不多了,于是拿了筷子和盘子,夹了一个包子递给她,才又道:“即使是饿了也不能如此,看你还没领到道袍,是还没正式入门的弟子吧?如此这般没有规矩,往后怕也是会挨不少罚的,你还是早些下山回家去吧。免得以后哭哭啼啼都来不及。” 邀月已经一大口咬上了包子,有点烫,不过她能忍,闻言,口齿不清的道:“窝噗石敏嫩真理的梯子(我不是你们这里的弟子)。” 云迹倒了杯水放在她旁边,竟然听懂了她说的什么,“既然不是我门中弟子,那你刚刚的行为,就更不妥了,不问自取,视为偷。” 邀月已经吃完了整个包子,将空碗递过去,“还有吗?我还没吃饱。” 云迹这次给她夹了两个,接着唠叨,“而且厨房重地十分危险,你刚刚空手去揭盖,要不是我正好赶到,你的手恐怕现在已经被蒸汽熏伤了。” “谢谢你,这个包子是你做的吗?真好吃!你真厉害。”邀月趁嘴巴里没东西的空挡,赶紧说点话。 虽然感觉包子里好像都是素菜没有肉,但却比她在兰国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十倍。 云迹双手环胸,得意的挑了挑眉,“也不看看我云迹大厨是谁。” 邀月忽然想起来什么,便道:“啊,你就是卿梧的五师兄吧?他说过,他五师兄的厨艺非常厉害的。” 云迹差点就飘了起来,“哈哈哈哈,不枉我时常偷偷给他送糕点,没白疼这小子。” 回头发现邀月手中的盘子又空了,忍不住道:“姑娘你也太能吃了,不过剩下的都是别的弟子的,你不能再吃了。” “奥!”邀月失望的放下盘子,然后眼睛看向别的东西,云迹道:“别看了,其他的都还没做好,不能吃的。” 邀月撅了撅嘴,很是难过,然后从无极袋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云迹,“给你钱,够不够?” 云迹被白花花的一锭银子闪到了眼,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姑娘,长得白白嫩嫩,衣服首饰看起来都是高档货,想是哪个仙门里的大小姐,出手竟然这般阔绰。 “收回去吧,既是别的仙门的小友,便不用这般客气,刚刚那几个包子,就当是我请你的吧。”云迹摆了摆手,没有接那锭银子,但内心其实十分的痛心。 这锭银子可够他上街买几十斤肉,再买一堆菜了。 他不收邀月也不勉强,于是又把银子揣了回去,这可是要凑着以后娶夫君的,既然他自己不要,那可不能怪她吃白食。云迹已经开始弄之前拿回来的那条鱼了,邀月在旁边盯着看,都还是条生鱼,她就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云迹挪了挪身体,挡住她的视线,“别看了,这鱼是我早上卖了许多蔬菜从人间换回来为小师叔接风洗尘的,只有一条,所以是给小师叔做的,你不能吃。” “原来是给夫君做的啊。”邀月看着那条鱼,已经觉得是给自己的了,只要她待会儿和丹楔一起用膳,不就也可以吃了吗? “嗯?夫君?”云迹捕捉到了两个重要的字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刚刚管谁叫夫君?” “你小师叔啊,丹楔,莫非你和卿梧的小师叔不是同一个小师叔?” “……你,你是说,你,你是小师叔的……妻子?”云迹已经惊得手颤抖不止,生平第一次握不住菜刀了。 27 惹了个棘手人物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邀月见他手抖得厉害,心想莫不是什么病发作了?于是赶紧站离远一些。 “咚!”菜刀掉到了地上,像条最后挣扎的鱼一般,抖了一抖,吓得邀月往后一跳。然后就见云迹捂着脑袋,疯了一般的跑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惊呼:“我们有小师婶啦!” 几个路过的弟子见他如此,皆摇头叹息,五师兄这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云迹除了厨艺在临山仙门是出了名的好外,爱瞎-操-心的毛病也是众人皆知的。 虽然他也会偶尔-操-心-操-心师弟师妹师兄师姐的人生大事,但他最-操-心的,却是上面的几位师伯。仿佛很是见不得人家时常形单影只,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绕着临山跑一圈,奔走相告,怕人不知。 邀月见他走了,而且一时半会儿有点回不来的样子,于是目光挪到了那几个装着包子的蒸笼上。 刚走过去两步,想起刚刚云迹说的话,便又退了回去。 不问自取,视为偷。 唔……还是算了,这里是夫君的师门,看他们连肉都不太吃得起的样子,她还是少吃点吧,免费饿着别人。 走出厨房,努力回忆自己之前过来时的路,可惜回忆了半天,也是没能想起来,邀月便直接又凭感觉走了起来。 哪条路看着顺眼走哪条,哪个方向看着不错走哪个方向。 走了没多久,忽然远远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循声而去,心中高兴,有人!问问路! 靠近后,便听清了那些人说话的声音: “小贱人,你觉得以你这丑陋的长相会配得上丹楔仙君?别做梦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收起你的龌龊心思,不然你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是就是,长那么丑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要是我长那么丑,还不如一头撞死了算了,省得出来污了人的眼。” “对啊要是我,我也没脸活!” “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总之,给我老实离丹楔仙君远点,别总到他殿前晃悠,污染了他殿前的花花草草,若不然,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邀月远远的便看清了那边的人,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后面跟了两个丫鬟,而在那华丽女子脚下,踩着一个穿着临山道袍的女修。 邀月走了过去,开口道:“那个,打扰一下,诸位,请问梵英殿怎么走啊?” 众人的视线,成功被她吸引了过去。 见她穿着常服没有着临山道袍,便知不是临山弟子,丫鬟凝香喝道:“不想死就快滚,问路找别人问去,别妨碍我们公主教训人!” 华霓裳却是注意到了她后面那句里的梵英殿三个字,眼睛眯了眯道:“你是谁,想去梵英殿做什么?” “我夫君住在英梵殿,我自然是想去找他。”邀月笑得眉眼弯弯,因着长相清秀,给人一种十分明朗娇艳之感。 华霓裳却皱起了眉,眼睛危险的看向她,“你夫君?卿梧?” 众所周知,梵英殿是丹楔的居所,而梵英殿里除了丹楔这个主人外,能经常出入梵英殿的便只有卿梧。 “不是哦。”邀月摇了摇头,华霓裳目光又危险了几分,但她却似无所察觉般,还说出了答案,“是丹楔。” 就在她话落一瞬间,华霓裳已经以鬼魅的步伐,瞬移到了她身前,“有胆你再说一遍……”同时手也往她脖子上伸去。 邀月脸上笑意不减,微微偏头便躲开了她的攻击,“小姑娘年纪轻轻,,耳朵怎么就不好使了呢?” 华霓裳微愕,这女人明明看起来一点灵力都没有,刚刚是怎么躲过她的攻击的? “放肆!竟敢对我们公主不敬!”凝雪一声怒吼,快速走了过来,凝香也跟着过来了。 两人见自家公主几次去探她的喉咙,都被她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便想着过来捉住她,好让公主方便。 邀月见她们都过来了,便不动声色的朝地上的女子做了一个快走的手势。 那女修半边脸都似被火燎过般,布满了恐怖的疤痕,也难怪这几个人会说她是丑八怪,可没受伤的另外半边脸,却长得十分清丽可人。可谓是一半仙女一半妖的长相了。 女修一愣,看了看那三个人,然后站起身悄咪-咪的便跑了。 凝香凝雪正准备去按住邀月。不想才刚抬起手,她就如滑溜的鱼儿一般,身体微不可查的挪了几分就从几人旁边退了出去,然后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惊呼:“杀人啦,救命啊!有人要杀我啊!夫君夫君你在哪啊?” 华霓裳刚刚已经因为抓不到她的脖子而气得不轻,此时再听到她还夫君夫君的叫,一口银牙咬得死紧,怒喝道:“给我抓住她!” “是!”凝香凝雪异口同声,然后追了出去,他们虽然是奴婢,但其实修为境界不在华霓裳之下,不然也不会安排她们做她的贴-身侍女。 只是她们也是无法看出来那女人究竟是何境界,明明浑身一丝灵气都没有,却能轻易避开公主的攻击,还能从她们手下逃脱。 邀月边跑还边回头往身后瞟一眼,见她们被甩远了,她便稍微停下来,等等她们,等人近了,又撒腿跑了起来。 三人在她身后咒骂不停,自然吸引了许多弟子的侧目,可一看清几人中有个华霓裳,大家就都脸色极差的当做看不见。 邀月也发现了这些弟子的反应,不禁疑惑,就是一个公主而已,他们至于怕她怕成这样? 之前丹楔和卿梧在那安阳郡主面前,虽然有礼恭谦,却不难看出来他们没太将她放在眼里。 公主虽然比郡主大很多等级,但也不至于令一个仙门弟子畏惧吧? 不过想到之前见她们胆敢明目张胆的在人家底盘欺负那个女修,那女修明明境界在三人之上,却是不敢还手来看,这公主恐怕不仅仅是人间小公主这种身份。 卿梧本来扛了扫帚,准备去把丹楔之前莫名其妙罚他的三百遍台阶给扫扫,听到动静,便赶紧过去瞧了瞧,见前面跑着的是那抹熟悉的身影,疑惑她在干什么。 当看到后面三人时,他惊恐的往后一跳,想拉个弟子挡住自己,“这个刁蛮公主怎么又来了?” 而且看样子她们好像是在追那姑娘,不会是他们杠上了吧?头痛头痛! 邀月眼尖的发现了他,然后跑了过来,从几个弟子身后将他揪了出来,“小师侄救命啊,有老虎追我!” 卿梧眉梢跳了跳,往她身后看去,确实有老虎,还是母老虎。 三人已经追到了近前,邀月顺势躲到了卿梧身后,华霓裳看到他,愣了一下,竟一时忘了自己是追过来干什么的,惊喜的看着卿梧道:“卿梧,你回来了?你小师叔是不是也回来了,他现在在哪里啊?” 卿梧挠了挠头,头皮发麻的先躬身鞠了一礼,才道:“小师叔现在正在太和大殿与掌门议事。” 在仙门的时候不同于在人间,需得对王侯贵族毕恭毕敬,但这位公主身份不一般,所以还是得稍微礼敬一些的。 也因为他这一鞠躬,露出了躲在他身后的人,让华霓裳想起来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又听说丹楔在与临道人议事,那她是去了也见不着的,于是就想先教训一下那个胆敢肖想丹楔仙君,还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贱人。 “卿梧,把你身后的贱女人给我抓过来,她惹了本公主,本公主今天要撕了她的嘴。”华霓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卿梧身后的人道。 卿梧嘴角一抽,虽然素来知道这公主一向口无遮拦,但每次听到她骂人,他都十分反感,堂堂公主,整天贱人长贱人短的,真的跟凡间小街小巷的泼妇没区别。 回头看了邀月一眼,心想这姑娘怎么头一天来临山就惹了那么棘手的人物?惹谁不好,偏偏惹这华霓裳。 不过也怪他之前把她一个人丢下,估摸是她胡乱跑,冲-撞了华霓裳,于是卿梧抱拳道:“这位姑娘是我小师叔的贵客,不知她哪里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看在我小师叔的面上,大人不计小人过,饶她这一次。” 华霓裳皱眉大声道:“不行,我今天非得撕了她的嘴,这小贱人竟然不知廉耻,肖想丹楔仙君,满口胡言乱语,竟说丹楔仙君是她夫君!” “……”卿梧一震,很想吐血,怪不得华霓裳会如此生气,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下梁子可是真的结下了,在他师门谁不知道,华霓裳喜欢他小师叔啊,当然不仅是华霓裳,对他小师叔有非分之想的姑娘,可是能从山门口排到山下的小镇上,这还算是保守估算的了。 不过敢叫他小师叔夫君的,目前为止就只有一个,便是他身后那无法无天的姑娘了。 今天这华霓裳怕是不肯轻易罢休了。 邀月也看得出来,卿梧面对这个什么公主,似乎也是十分的头大,怕是也不敢惹,就是不知他会不会把自己交出去,不过把她交出去了她也不怕。 她邀月活了那么久,除了她兄长,还没怕过谁。 28 璇玑门 “公主,这怕是不妥,这姑娘对我和小师叔都有恩情,您也知道我小师叔的脾气,如若公主非要为难她,以我小师叔的性子,公主怕是讨不了什么好处。”卿梧表面似是在圆场,实则却是在威胁。 “恩情?哼!卿梧你少糊弄本公主,你和丹楔仙君法力高强,用的着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臭丫头帮你们?”华霓裳根本不信,在她看来,这种话就是卿梧故意编来蒙骗她们,给那个丫头找活路的。 “公主若不信,大可去找我小师叔问问,这姑娘是我小师叔带上山的,若她受到任何伤害,公主怕也不好跟我小师叔交代吧。” “……”华霓裳犹豫了起来,她已经到临山三日了,之前确实从未见过那女人,今天丹楔和卿梧刚回来,她就出现了,怕真是丹楔带回来的。 若她动了那女人,说不定丹楔真的饶不了她,虽然他不可能敢把她怎么样,但他可能会因此与她更加疏离。 可让她放了那女人,她又气不过,竟敢说丹楔是她的夫君,简直胆大包天。 “公主别听他的,不过是个野丫头,就算把她杀了,丹楔仙君也断不会因此跟您伤了情分的。”凝雪在旁边冷冷的看着邀月道。 凝香也道:“公主若是怕丹楔仙君与您为难,奴婢代劳便是,到时候仙君若真追究起来,公主就把我交给仙君处置就好了。” “好一个衷心为主的狗奴才啊。”邀月之前跑得有些热,不知从谁手里抢了一把折扇,在旁边一边扇风,一边悠哉哉的评论。 卿梧:“……”小祖宗,拜托您降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不要说话了好吗? 华霓裳刚刚还在犹豫,听了两丫头的话,又见邀月如此嚣张,便甩开了那些后顾之忧,对凝雪凝香道:“把那贱丫头给本公主拖过来。” “公主!若您真要与她为难,那我便只有对你们不客气了。”卿梧黑了脸,徒手化出自己的佩剑。 邀月倒是没想到这个小师侄竟然能护自己如此,不愧是她夫君带出来的啊,品性如此优秀。 凝香凝雪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各自召唤出自己的宝贝,然后攻了过来,就在三人一触即发之际,一个清冷严肃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何人在此喧哗?” 三人闻言,便都停了手,邀月已经把扇子扔还给了旁边的一个弟子,然后提起裙摆朝声源的方向跑了过去,欢喜叫道:“夫君!” 刚拉住他的袖子,眼角瞄到一抹身影转身跑了老远,是之前被华霓裳他们欺负的那个女修,原以为她是跑了躲起来了,没想到竟是去搬了救兵,不然丹楔怎么可能恰巧过来这边。 “小师叔!”在附近的弟子,包括卿梧一起异口同声的拱手喊道。 凝香凝雪收了武器,却是喊的,“丹楔仙君。” 华霓裳一看到他也很高兴,跑了过去,站在他面前,还没说话脸就红了起来,三分娇两分羞,声音温柔得跟刚刚那个母老虎大相径庭,“丹楔仙君,好久不见,您,您此次下山除恶正道,可还顺利?” 转眼,看到邀月的手拉着丹楔的袖子,脸色瞬间又难看了起来,不过现在丹楔就是面前,她不好再发作,只得暗暗瞪她一眼,想着以后再找个机会弄死她。 “你们刚刚在做什么?”丹楔看也没看华霓裳,目光看着卿梧问道。 “禀报小师叔,刚刚……”卿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啊,我们,我们刚刚在闹着玩呢!我两个丫鬟一直觉得卿梧的修为很是了不得,正想跟他切磋讨教一二呢。”说话的是华霓裳。 “哦?果真如此?”丹楔面无表情,看的依旧是卿梧。 华霓裳也转头看向卿梧,眼里有警告意味。卿梧头皮发麻,食指挠了挠配角的剑柄,不知该说真话还是假话。 “夫君,刚刚这个什么公主骂我贱人,还说要撕了我的嘴,小师侄都说了我是你的人,她还说杀了我夫君也不能拿她怎么样。”邀月摇了摇丹楔的袖子,十分委屈巴拉的开口,替卿梧答话。 华霓裳闻言,脸色白了白,然后立马出口否认,“你少血口喷人,本,本公主何时说过这种话,而且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骂你杀你!你少挑拨我和丹楔仙君的关系。” 凝香凝雪也摇头翻脸否认,“我家公主与姑娘素不相识,不知姑娘为何出口污蔑?” “丹楔仙君莫要听她胡言,绝无此事,此人挑拨我家公主与仙君,定是有什么阴谋。仙君莫要上了她的当。” “卿梧,你说。”丹楔不听她们辩解,但若卿梧说的,他都会信。 一边是自己最崇敬的小师叔,一边是刁难泼辣,睚眦必报,惹不起的公主。卿梧夹在中间着实不知该如何回答,收了佩剑,干脆又抗起扫帚,一溜烟跑了,“小师叔,我去扫台阶了!” 既然小师叔来了,那华霓裳也不敢再为难那姑娘,便没他什么事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溜之大吉吧! 他都不敢说,其他弟子又哪里敢吱声,也都跑得飞快。 华霓裳眼里快速划过一丝得意,现在证人全跑了,就说明她刚刚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准备做。 “……”邀月看着这群溜走的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丹楔都来给他们撑腰了,还怕那华霓裳吃了他们不成? “仙君怎能听一个外人的话,不信霓裳所说呢?您这样,霓裳心中好生难过。”华霓裳皱起了脸蛋儿,比邀月还能卖委屈。 “她向来不说假话。”丹楔回头看了邀月一眼,淡淡的道:“公主平日何等作风,我也有所耳闻,此乃我临山地界。非璇玑门,望公主谨言慎行。”话落,转身便走。 华霓裳脸色白了白,僵在原地不动。 邀月自然跟着丹楔走了,想到他刚刚说的话,忍不住嘴角勾了起来,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信任她。 没走出多远,丹楔便拂袖挥开了她的手,“你如何惹上了那霓裳公主?” “夫君明鉴,可不是我主动惹她的,是她在你们仙门欺负小姑娘啊,我就路过问问路,大概是觉得我看到了不该看的,想要杀我灭口吧。”邀月一脸无辜的道。 “欺负小姑娘?” “对啊,唔……就是之前带你过来的那个,脸上有块疤,她们欺负她还骂她丑,实在过分得很。” “……”丹楔闻言,眉头蹙了蹙,“你此言可属实?” “当然属实了!我骗谁也不可能骗夫君啊,夫君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那女修。”刚刚还对她十分信任,如今又怀疑她说的话,看来他刚刚的那句话,只是说给华霓裳听的吧。 不过以那女修受的委屈,其实大可在当时带丹楔过来时便与他说明的吧,但她好像不敢说,还偷偷跑了,生怕别人知道是她找来的丹楔。 如此想来,丹楔若真去问她,她可能也不会说什么的吧。 幸而丹楔没再纠结那个问题,只沉声嘱咐道:“你日后切勿一人乱跑,要去哪里,叫上卿梧与你一起,切不可再与那霓裳公主多做纠缠。” “夫君,她是什么来头啊,竟敢在你们师门生事,而且我见好多弟子都好像怕她得很。” “兰国公主,亦是璇玑门掌门的嫡传弟子。”丹楔淡淡道。 兰国她知道,以卑鄙手段夺取琴国的国家,这种不要脸的国家,果然养出来的公主郡主都不是好人。 这个华霓裳比之魏莘,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璇玑门?是很厉害的仙门吗?”看众弟子对霓裳公主的态度,好像惹不起? “璇玑门乃是众仙门中势力较大的仙门,且分支较多,基本遍布九州各地,大部分国家辅佐帝王的国师也皆是出自璇玑门,且璇玑门几乎每百年便会有一人飞升,其实力背景不容小觑。” “……怪不得那公主如此横行霸道,根本不将他人放在眼里。”邀月喃喃道。却偏偏怕丹楔,不过这份怕也不过是对他心生爱慕,想要在他面前维持形象罢了吧。 “那夫君你们仙门在众仙门之中如何呢?” “实力和势力方面,皆不如璇玑门。” “……”她没看错,临山果然是个落魄小仙门啊,不过……“你们仙门弟子的综合素质倒比他们强。” 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这里随便抓一个出来都能爆虐那华霓裳,身为一个大仙门掌门的弟子,竟然那般弱,说不定是走了什么关系人家才收她的吧。 不过即便是有一个国家和璇玑门掌门作为靠山又如何,她就不信就算惹了她,那璇玑门便敢来找临山的麻烦。 再怎么势大,又不是仙门之首,头上还有别的仙门压着呢,他们还敢无法无天不成? 丹楔看了她一眼,没再在这个话题上深究,而是转移了话题道:“我已托师父帮你寻找至亲,但无任何线索提供下,查起来较为困难,不知你可有什么东西作为凭证,借与情报弟子用于线索源头?” 她身上所有东西,其实他已见过,最贵重之物,便是无极袋,可这无极袋虽是上品法器,却只在书中记载过,无人知其来源,见过之人亦是少之又少,不易查到。 “有的!”邀月从无极袋里拿出了一个镯子递到他面前,这镯子货真价实是这原主身上的,不过也仅有这镯子而已,是丹楔给她买衣服那次,取下来的,因为是黑色,与那身桃色衣裳不相配,又被那妆娘推荐买了其他首饰,故而便将这个收了起来。若要查这原主身份,她身上唯有这个可帮得上忙。 29 凭什么她能进去? 丹楔接了过去,打量片刻,并没有看出有和特别之处,便收了起来。 不远处几个路过的弟子把这情景从头到尾看了个清清楚楚,站的远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所以脑中充满无限遐想。 小师叔带回来的那个姑娘给小师叔送了定情信物,小师叔竟然收下了!原来云迹师兄说的我们有小师婶了并不是空虚来潮。 虽然他们都觉得这世间没有姑娘配得上他们小师叔,但只要不是那兰国的公主郡主千金小姐什么的,是谁他们都比较能接受。 邀月觉得有些乏了,想睡觉,于是道:“夫君你的梵英殿在哪啊?” “怎么?”丹楔睨她一眼。 “我要跟夫君住一起。” 丹楔一秒变脸,冷道:“不行。” “那我住哪里?”邀月苦了脸。 “我会让卿梧给你安排。” “那要是那个公主再来找我麻烦怎么办?其他弟子都不敢惹她。要是我住别处被欺负了,都没人救我!” 丹楔闻言,思衬片刻,道:“我会告诫她别再胡闹。” “夫君你认为她会听你的?她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态度都是装的,你不知道她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多凶神恶煞,嘴巴里没一句好听的,动不动就要打要杀,还有她的那两个丫鬟,也是狗仗人势,她们……” 丹楔皱眉打断她:“莫在人后言是非。” “……”邀月闻言,将还没说出来的一大堆埋怨都咽了回去,气得腮帮子鼓了起来,“我说的是事实,并不是因私编排出来污蔑她们的。” “……”丹楔不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又不信我!”邀月见他如此,有些生气了,跟他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怪不得你们的弟子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告诉你!你根本就是……就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骂他,也舍不得骂他,还没就是出个所以然来就转身跑了。 信一个表里不一的坏人也不信她说的话,她又不是特意在人背后说人坏话,她说的都是事实啊。 她知修行的人向来大忌言人是非,这是优点也恰恰是缺点,很多事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有时候也得听听人家的话吧,再自己去对比是非对错。怎能偏于自己的主见,不让他人言呢? 怪不得那华霓裳敢当着众人的面在他面前颠倒是非,翻脸不认账,感情就是仗着无人敢在他面前说什么,就算说了,他也不会信的吧。 丹楔看着她走的又快又决绝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他非是不信她,只是不想她再与那华霓裳纠缠罢了。无论她说的是真是假,那华霓裳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至少,还要再等等,等他…… 邀月气呼呼的走了老远,待缓过来一些,才恍然想起来自己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随便揪了个弟子,问了山门的方向,便去找卿梧去了。 她过去的时候,卿梧已经扫到了半山腰,她坐在最上面的台阶上,一边发呆一边等他扫下去再扫上来。 日头已近黄昏之时,卿梧才终于来回扫完一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到她旁边,道:“姑娘是在这里是等我吗?” 邀月等得有些发困,连气都没力气生了,闻言点了点头,“嗯,我不知道住哪里,你小师叔说让你给我安排住处。” 卿梧有些意外,按他对她的了解,不应该死缠烂打要住梵英殿的吗?再加上又得罪了那华霓裳,她软磨硬泡稍许,小师叔应该就会妥协了的吧。 不过她看起来好像心情不是太好的样子,不知是不是那华霓裳为难她了。可有小师叔在,按理来说她不会被针对才对。 卿梧在心中合计了一番,思衬该把她安排在哪里住,既要避免住得离华霓裳住那处院落太近,又最好让她住的离梵英殿近一些。有啥事小师叔好照应她。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忽然收到了一张小师叔的传音符。 传音符是传音者将想要表达的意思用灵力挥写其上,传音符便会自动去寻找被传音之人,然后将意思转达后,便会自行火焚,不留踪迹。 所以在卿梧收到传音符的时候,邀月都还没来得及看上面写的什么,那符纸就化为了灰烬。 卿梧笑上忽的扬起了笑意,转头对她道:“姑娘,我小师叔传音于我,说让我把你安排在梵英殿内暂住。” 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她会非常高兴,却不想她仍是面无表情,无精打采,只点头没啥情绪的“哦”了一声。 女人心果然海底针啊,他完全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两人刚到梵英殿外,就见两人在殿外徘徊,之前才跟这两人打过交道,邀月当然远远就认出了二人。 正是那傲慢公主华霓裳和她的狗奴才凝雪。 两人皆是换了一身衣裳,凝雪手中端着个盒子,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不过一看就是华霓裳准备了送给丹楔的礼物吧。 邀月眼睛在那盒子声停留了几秒,嗅到了一股寻常气息,眉头微皱,却什么都没说。 卿梧一看到他们就一个头两个大,然后拽了邀月想要走开,等待会儿她们走了再回来。却已被二人发现,凝雪大声喊道:“卿梧!” 卿梧头皮发麻的转回头,然后走近向华霓裳行了一礼,“公主。” 邀月也走了过去,却并没有任何的表示。 华霓裳和凝雪倒根本没有心思计较这个,凝雪瞪眼,“卿梧你把这……”大概是在丹楔殿门口,有所顾忌,把正准备出口的贱人二字改成了“臭丫头带来这里干什么?” “小师叔让我带这位姑娘到梵英殿安住。”卿梧实话实说道。 “你说什么?”华霓裳脸色难看的走近一步,眼中瞬间闪过杀意,看向邀月,话却是对卿梧说的,“除了你以外,丹楔仙君不是一向不让任何人进入梵英殿的吗?” “这个……”卿梧顿了顿,尴尬的道:“还是要看我小师叔的心情的吧,哈哈哈……” “丹楔仙君怎么可能让这种人进梵英殿,卿梧你可别私自带些阿猫阿狗的进去污了仙君的殿,不然别说是仙君,就是我们公主也饶不了你。”凝雪在边上阴冷的看着二人,最后目光落在卿梧身上,暗暗威胁。 “……”卿梧心里十分的苦,他招谁惹谁了啊?不过期按照他小师叔的吩咐做事罢了。 之前也没在小师叔面前抖出她们干的坏事,她们干什么老针对他啊。 邀月在旁边伸了个懒腰,有气无力的道:“卿梧我好困,我们进去吧,别跟他们废话了。” “放肆!”凝雪低喝一声,化了武器便朝邀月袭来,卿梧一惊,赶紧也化出武器,挡下了凝雪的攻击。 “公主,你可牵好你的狗,这里是梵英殿,若她再在此乱吠,亦或是伤了我夫君最疼爱的弟子,怕是你再怎么装无辜委屈,他也是不会信了的。”邀月打着哈欠,懒懒散散的道,说完,便朝梵英殿内走去。 华霓裳见她走过去的时候,并没有拦,因为觉得她根本不可能进的去,结果她却是像没有被任何东西阻拦一般,直接便轻轻松松进去了,霎时一惊,然后也随后跑了过去,想要进去,却忽的被一阵结界弹开。 华霓裳气得咬牙,瞪着卿梧道:“为什么她能进去?”若不是因为这门外设了结界,她早就进梵英殿了,哪里需要在门外站着等丹楔,可她不能进,那贱人为什么能进,凭什么让她进去,她哪有资格进去? 卿梧道:“小师叔让她进的。”这结界既然是他小师叔所设,当然是他想让谁进去谁就能进得去了。 有本事质问我小师叔去啊,欺负我算什么本事,就算你再大声。我也没办法然后进去的。 当然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吐槽。不敢说出来。这女人可是很歹毒的,他不敢惹。 华霓裳气得身子发抖,然后命令般的大喝道:“那你进去,把你小师叔喊出来,就说我有东西要给他!” 卿梧为难的道:“我小师叔向来不收他人之礼的。” “我才不信,之前有人亲眼看到他收过那女人的东西,别人的东西他都收,为什么不收我的?” 小师叔收过那姑娘的东西?什么东西?“额……小师叔的心思又怎能是我等弟子揣摩得了的?”小师叔向来有他自己的想法。再说他做什么与你等何干?他想收谁的东西不收谁的东西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可? “那你帮我拿给他。”说着就从凝雪手上拿过了盒子,递到卿梧面前。 卿梧赶紧往后撤了一步,“公主这我可不敢,您还是下次找机会自己给我小师叔吧!”说完,趁她们不注意,也赶紧溜进了结界里。 华霓裳见此,气得咬牙切齿,“好你个卿梧,连你也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你给我等着。” “……”干什么啊,他只是想好好活着啊,怎么就跟这公主结下梁子了? 这下,卿梧是有些后悔劝小师叔带着那姑娘回来了。才进临山半天不到,就惹了最不能惹的人,还破了他小师叔的两个规矩,连带着自己也被她牵连。 唉……惹祸精。 30 小师叔起了杀心 梵英殿内有一株很大的槐花树,树干约莫有四合抱粗,树干一仗高处有个分叉处,将树一分为二,一半挺拔,一半如一只巨大的人脚般弯曲着堪堪搭在一间房屋之上。正值花期之时,莹白玉润的槐花开满了一树,满院清香萦鼻。迎着落日黄昏,令人惬意无比。 邀月困倦又加重几分,见卿梧还磨磨蹭蹭的没有进来,她便直接纵身一跃,跳到了那坠下来的那半树杈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躺下了,几乎是刚闭眼就睡着了。 卿梧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她在院子里等自己,担心她瞎跑,去一些小师叔禁止外人去的地方,急的就往里跑,进出各屋数次都不曾抬头往上看一眼。 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卿梧疑惑又后怕,他之前是亲眼看到她进来的,华霓裳和凝雪也是看到的,怎么找不到她人呢?莫不是那华霓裳搞的鬼?让他以为人已经进来了,其实是被她弄走了。 心下那么怀疑便准备出门找找,刚转身就见丹楔回来了,他瞬间就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上前禀告:“小师叔,那姑娘不见了,之前我与那霓裳公主周旋之时,明明看到她进来了的,四处寻找却不见她身影。” 丹楔不言,沉默片刻,耳朵动了动,然后抬头往槐树上看去。落日黄昏中光线不甚清晰,但那身桃色衣裳甚为扎眼,树上的人仿佛已经睡熟,仔细听,还有轻微的鼾声,像只小动物在上面栖息一般。卿梧睁大了眼睛,惊讶的道:“她……她是怎么爬上去的?” 丹楔依旧没有说话,转身往藏书阁的方向走,卿梧在身后道:“小师叔要把她叫下来吗?” “随她罢。”丹楔声音淡淡的,停顿一下,又说:“卿梧你一并进来,我有话问你。” “好的!”卿梧应了一声,回头又看了一眼树上的人,担心她会不会从上面掉下来。这才跟着丹楔进了藏书阁。 丹楔是临山整个仙门里,唯一一个在自己的殿里拥有藏书阁的人,临山藏书阁有的,这里基本都有一份手抄,不过皆是丹楔自己抄写的,除了他外,这世间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人有这般闲心和耐心。 进入藏书阁,丹楔随手拿了一卷未抄完的竹简继续抄写,笔势行如流水,快得像是不是在写字,而是在弹一首磅礴激荡的曲子。 “卿梧,今日问你话时,为何不答?”丹楔一边抄写,一边眉目淡淡的道。 卿梧一愣,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随即苦了脸,“小师叔,我……” “实话实说,这里并无外人。” 卿梧无法便如实将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以及从前知道的和刚刚殿外之事一并道了出来。反正已经得罪了霓裳公主,横竖都是得罪了,他也没啥好顾忌的了。 丹楔听了,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道:“她有璇玑门作依仗,自是不把我等仙门放在眼里,你们暂且避着她些。若她做法有违仙门道义,便不必顾及其他。” 卿梧错愕,小师叔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五年前,众仙门中,有个和曾经的璇玑门势力相差不大的仙门,叫“元星宫”,这元星宫的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势力,完全不将其他仙门放在眼里,不仅四处惹事挑衅,还曾打死过其他仙门之人。 众仙门怒不敢言,他们便更加的变本加厉起来。 有次直接便欺负到了临山头上,在临山弟子下山历练之时,元星宫的弟子不仅抢了他们刚收服的一只大妖,还打伤了他们,这被他们打伤的人中,便包括卿梧本人。 卿梧那时候不过是个刚满十岁的少年,修为尚低,被欺负了没法打回去,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被窝里抹眼泪,暗暗咬牙以后一定要报仇。 第二天醒来,肿着眼睛出门,见小师叔站在门口,他一惊还以为是幻觉,因为他们此次历练,带队的人是他二师兄,并不包含丹楔。反应过来后,赶紧惊喜叫道:“小师叔,您怎么来了?” 丹楔摸摸了他的头没有说话,将一个瓶子放到他手里,身影便消失了。卿梧打开瓶子看了一眼,里面封印着的正是他们昨天收服的那只大妖怪。 后来他们上街用早膳,却听人说昨天欺负他们的那群元星宫的人不知惹上了什么人,皆被打得四肢动弹不得,几乎成了废人,还是元星宫今早派人来抬回去的。 卿梧闻言,猛地伸手进袖袋摸了摸那个瓶子,心脏砰砰的跳,然后泪花就糊了满眼,是小师叔替他们报的仇吗? 没过多久,又听人说元星宫被其他仙门联合给围剿了,再不复往日风光。带头的人正是临山掌门的关门弟子,梵英殿殿主丹楔。这元星宫树敌太多,如今被各仙门针对,也是罪有应得,只叫人大快人心。 从那时候开始,卿梧才真正的决定要跟丹楔,虽然之前也有跟他一起出门降妖除魔,不过都是因为丹楔座下没有弟子,也不愿收弟子,所以他每每出行,别的殿都会轮流指派一个弟子给他打杂。 时隔五年,小师叔竟是再次动了杀心吗,可当时能灭了元星宫,主要还是多亏了当时和元星宫平起平坐的璇玑宫出了不少力,如今的璇玑宫已今非昔比,小师叔如何与之抗衡? 他们受点委屈其实也没什么,怎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让小师叔犯险呢,他有些后悔跟小师叔诉苦了,担忧的道:“小师叔,我们没事的,总归那霓裳公主不敢太嚣张,我们避着她点就是了,您别……” “嗯,去休息罢。”丹楔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淡淡的。 卿梧知他决定的事无人能左右,多劝也是无用,便只好退下。 丹楔虽性子温和从不喜与人争论,也从不与人争高下长短,但就是这么温和安静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杀伐果断性子,以及将一切危极仙门平衡的东西,都捏碎的狠绝。 卿梧退出去后,丹楔搁下手中的毛笔,然后手中化出一张传音符,略微挥写了几个字,便弹了出去。 一处亭子里,一蓝衣一黑衣人正在下棋,其中一人忽然收到一张传音符,略微扫了一眼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传音符燃火自焚,蓝衣人弹了弹指尖,轻笑了起来,黑衣人见此,疑惑的道:“有什么喜事吗?高兴成这样。” “自然是有。” “哦?何事,说与我听听,也让我高兴一下?” “这喜事便是……你输了。”那蓝衣人悠悠落下一子,笑道。 黑衣人闻言往棋盘上一看,瞬间恼怒的站了起来,道:“这盘不算,你使诈了,刚刚明明我就快赢了!” “唉,你又耍赖。”蓝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颇为头疼。 次日,邀月被一阵打扫的声音扰醒,低头看去,是卿梧在扫树下落了一地的槐花。 “扫它做甚,挺好看的啊。”她觉得把它们扫了,着实有些可惜。 “姑娘醒了,可睡得还好?”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喜欢睡树上的,而且还是个姑娘家。他昨夜怕她受寒,叫她下来去房里睡,怎么劝说她就是不下来。卿梧见劝不动,后来就没管她了。 “挺好的。”邀月伸了伸懒腰,十分的惬意,还是睡在自然环境中舒服啊,真不知道凡人为什么都喜欢睡床上。 一边睡觉,一边吸收一下日月精华,不比睡床上舒服? 邀月从树上跳了下来,还随手摘了一株槐花,拿在手里嗅。越嗅越上瘾,总觉得这香味跟丹楔身上的很像。 卿梧见她下来的动作如此利落,不由道:“姑娘可是会轻功?” “轻功?”邀月沉思了一下,想起来是话本里经常伴随着什么江洋大盗,采花贼或者白衣飘飘的大侠而出现的一种飞檐走壁的功夫,道:“大概会的吧。” 她确实能飞檐走壁,就是不知她的飞檐走壁和他们所说的轻功相不相同。 “我小师叔不是说姑娘体内无灵力与内力吗?姑娘怎的会这轻功?”卿梧不解的问道。 邀月敷衍的道:“不知道。” 这身体本就是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之躯,又不是她自己的,她的灵力皆是来源她的元魂,并不是储存在身体内的。只要她不在他们面前使用灵力,他们便无法察觉她有灵力。 只不过她的元魂的灵力,只承载了她本身实力的一半罢了,所以每次用完灵力才会那么虚弱,她还有一半灵力在自己的真身中,不过那半灵力,皆是因为血脉强大罢了。 卿梧还想说什么,就见丹楔从藏书阁中-出来,手里拿着一踏厚厚竹简,便将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赶紧上前行礼接过丹楔手中的竹简。 邀月已经忘了昨天的气了,走过去跟往常一般,笑眯眯的道:“夫君要去哪里啊?” 卿梧跟她解释道:“今日轮到小师叔在太和广场给我们授道,姑娘可要一起去听听?” 邀月高兴的道:“要去!”仿佛一切与丹楔有关的事,她都十分乐意之至。 三人到了太和广场,卿梧带着邀月随便找了处偏静的地方坐下,可即便他们坐得再怎么不显眼的位置,那身桃色衣裳还是吸引了众多弟子的注意。 原因无他,不过是大家都听说了他们有小师婶了,就是跟小师叔一起回来那位,穿着桃色的衣裳,已经与小师叔交换了定情信物,私定终身了。 31 不可无辜嬉笑 刚坐下,邀月才想起来还没有用早膳,于是转头问卿梧,“你们可用过早膳了?” 卿梧摇了摇头,“并未,师门有规定,只得早课结束后才能用膳。” “可之前在兰国,你们不都吃早膳的吗?” 卿梧不好意思的道:“那是因为在外面嘛,不用上早课就随意一些,不过基本都是我在吃,小师叔一般不吃的。” 邀月这才想起来,那日跟他们出去用早膳时,遇到那安阳郡主,虽是受邀去喝茶,但丹楔未用点心,后来她好心送上自己的存粮,他却是不领情。原因竟是因为这个吗?她还以为是他嫌弃她手脏。 不过等着丹楔把那长长厚厚的竹简读完,都已是午时了吧?这个早课前不许进食的门规真的不是因为掌门想要省银子,所以只让他们一日两餐吗? 丹楔今天穿的依旧是一身白色道袍,但和上次外出任务不一样,今天外层穿了层宽松的外袍,显得庄重不少。往主讲席位上随意一坐,挥手摊开竹简,长长叠叠的竹简从他手上蜿蜒盘旋过膝头,再散到地上,画面旖旎又好看。可惜他神色过于淡漠而严肃,让人觉得有种贵不可攀之感,生生将这画面平添了几分不可亵渎之意。 邀月歪歪斜斜的坐着,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脸盯着他看,至于他讲的什么,根本没听进去,也听不大懂。越看越觉得特别的赏心悦目,更加懊悔自己没有学过丹青,于是小声问卿梧:“你小师叔会丹青吗?” “当然会啊,而且出神入化。”丹楔一脸你怎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的神色道。 邀月没再说话,眼里波光流转,显然已打定了什么主意。 忽然觉得周身氛围冷了下来,她回头,便见周围弟子都在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们。 怎么了吗?邀月疑惑,抬头往主讲席上看去,丹楔也正神色冰冷的看着他们。 邀月见他看自己,也没发现有何不妥之处,还对他明媚一笑,露出一排白洁贝齿。 丹楔皱了下眉,冷声斥责道:“课堂上不可交头接耳,无故嬉笑。” “……”邀月闻言,赶紧闭上嘴巴,然后压下笑意。 华霓裳坐在最前排,回头看她一眼,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嗤笑。 卿梧已经偷摸摸坐离她远一些了,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被她牵连,但已经晚了。 丹楔眼睛已经挪到了他身上,“卿梧课后,扫三遍台阶。” “……”卿梧都要哭了,怎么又是扫台阶,他的三百遍还没有扫完呢,现在又多了三遍。 卿梧幽怨的看了邀月一眼,觉得自己每次跟这姑娘离得近一些都没啥好事。 她不是门中弟子,小师叔不能罚她,就只能拿他开刀,明明罪魁祸首又不是他。 卿梧无辜的回敬他,罚他的又不是她,他这么看着她做甚? 刚开始的时候,邀月还认真的听了一会儿,不过听着听着就觉得特别无聊了起来,一无聊起来,就觉得困。 挪了挪身子,躲到一个坐的笔直的弟子身后,然后开始打瞌睡。 周围弟子都看到了,但却只能假装看不见,继续认真听课。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洪亮的钟声响起,邀月被扰醒,却还舍不得睁开眼睛,觉得脖子有点酸,伸手揉了揉,就听到卿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醒醒,下课了。” 邀月睁开一只眼睛,“嗯?吃饭了?” “……”卿梧一阵无语,还是道:“是的。”下了早课就可以吃午膳了,她也没算说错。 邀月闻言,赶紧站了起来,才发现丹楔已经不在主讲席上了,周围的弟子也差不多走光了。 卿梧带着她去用膳,是一处很大的食堂,就在之前她溜进去的哪个厨房附近。 邀月还有点惦念昨天吃的那三个包子,舔了舔舌头,问道:“那么多弟子的膳食都是你五师兄一个人做的吗?” 卿梧点头道:“是的。” 邀月点了点头,这也可能是造成没有早膳吃的原因之一吧,那么多弟子,只有一个厨师做饭,确实需要筹备很久。 他们仙门着实有些凄惨啊,连厨师都请不起,只能压榨门中弟子。 啊,那之前她竟然花了丹楔的那么多钱,买了这身衣服以及一堆首饰……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她觉得内心十分愧疚。 弟子们吃饭都是坐在一张很长的桌子上吃的,长桌共有六张,每张可坐约莫二十几人,最高处还有一张小点的桌子,卿梧说那是掌门和各师伯们用膳的桌子。 邀月听得愣愣的,倒是觉得他们修仙者虽然破规矩一堆,整些有的没的,但是还挺近人情的,长辈虽然没和晚辈们一起用膳,但好在都在一个地方。没有区别对待,摆高架子。 才刚在心里夸了他们几句,就见众弟子都入了座,卿梧却不坐,她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不坐,就见云迹从外面提了个食盒进来,递给他后就走了。 邀月不解的道:“这是什么?” 卿梧道:“小师叔的饭菜。”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经他那么一说,邀月才发现在那张长辈桌上,除了她见过的掌门以外,其他几人不认识,但确实没有丹楔。 邀月嘴角抽了一下,将之前的夸赞收回来一半,还是有摆架子的…… 卿梧不在,其他的人邀月都不认识,倒也没觉得尴尬或者难为情啥的,倒是坐她旁边的弟子略显局促。 邀月目光在那些饭菜中转来扫去,找到昨天她吃的那种包子,伸手刚拿了一个,还没吃完,那盘子包子就被其他弟子拿光了,她愣了愣,心想,每个弟子只有一个包子吃吗? 她昨天吃了三个,而且还是不速之客,不知是哪三个弟子的份被她吃了,心中又是一阵愧疚。 吃完了手上的包子,她眼睛又在桌上看了看,浑然没发现其他同桌弟子都在盯着她手看,看她下一次会吃什么。 邀月还没决定吃什么呢,旁边一只素手就伸了过来,拿着一个包子,问道:“还吃吗?” 邀月抬头,顺着这双手看上去,发现是个戴着半张面具的女子,不过露出的那半张脸,邀月印象深刻。因为特别漂亮。 这女子正是上次被华霓裳她们欺负的那位。 邀月想伸手接,想到什么,又忍住了,摇了摇头有些难过的道:“不用了你吃吧。” 那女子一愣,以为是她嫌自己的手脏,赶忙道:“用膳前,我们都有净手的。” 邀月摇了摇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一人才一个包子,我吃了你吃什么?” 那女子闻言笑了笑,道:“无碍,我们修道之人本就可采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为食,不过是因为没辟谷,所以才需进食罢了,而且我们师门有规定,弟子不可贪食不可贪享,所以得保持三分寒,五分饥,方才有助于修炼。” 而且就算辟谷了,也不过是用自己的灵力去填补身体需要的养分而已,所以在有吃的情况下,是没人愿意去浪费自己的灵气的。 “这样的吗?”邀月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了包子,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谢谢你!” 她一笑,素净的小脸上就充了几分血色,如三月桃花初开一般,让人没由来的觉得舒服得紧。 于是,其他弟子也把自己手里的包子放到了她面前的盘子里。 邀月一一道谢后,便高兴的抱着盘子,专心的吃起了包子,没有吃别的东西,吃不下了,便藏进袖子里的无极袋中,留着以后饿了再吃。 凝香凝雪坐在远处,看见了她的动作,不由嘲讽的冷笑了起来,“跟哪里来的叫花子似的,活像没吃过东西一般。” “就是,一股子寒酸味儿,我就说今天的食堂里为何臭气熏天。” 不过虽然是在嘲笑人,但由于不远处坐着临山掌门,也不敢说得太大声。 旁边有弟子却还是能听到的,皱了皱眉,心里十分反感二人,却也只能假装没有听见,不敢说什么。 卿梧给丹楔送完饭菜回来后,见桌上平时鲜少有人问津的包子竟然被一扫而空了,不由觉得奇怪,但也没有说什么,随便找了张人少的桌子坐下,埋头吃起了饭。 两人回梵英殿途中,邀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新鲜还冒着点热气的包子递给他。“我看你刚刚都没有吃多少,虽说你们门中讲究五分饥,但是你还小,需要长个子,得多吃点。” 卿梧嘴角抽搐的看着那个包子,终于知道了那些包子的去向,原来是又被她当做存粮放了起来,就跟上次在迎满楼一样。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 “不用了,姑娘自己留着吃吧。”卿梧摆手道。 他不要,邀月也不甚在意,“奥”了一声,又道:“小师侄,为何你小师叔不和掌门他们一起用膳呢?” “我小师叔向来喜静,食堂内弟子众多,且我们师门也没食不言这种严苛规矩,弟子过于嘈杂,所以他不喜。”卿梧解释。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是丹楔或许跟那长辈桌的谁有仇呢,原本还想套点他的秘辛来听听的,真叫人失望。 两人还没走到梵英殿,就听远处忽然钟声大作起来,邀月疑惑的张望,不是才刚用过膳吗? 对于她来说,敲钟就等同于开饭了! 卿梧脸色却是难看的道:“姑娘你自己先回去吧,这条路直走三百步,右拐两百步,再左拐两百步直行便可到达梵英殿。”交代完便匆匆跑了。 32 她刚刚唤你什么? 邀月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眨巴眨巴了眼睛,亏得他在一脸焦急的情况下,还能如此细心周到的给她指路,可她……没有注意听,所以也没记住啊。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还在犹豫是瞎走走还是留在原地等卿梧回来,就见许多弟子也在匆匆往卿梧离开的方向赶,各个面色凝重,似有大事发生。 邀月心中,立马就有了主意,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凑个热闹。 临山四周都修有一根过房高的石柱,这四根石柱都有一个水缸那么粗,表面平平无奇,但其上其实雕刻着许多符咒。一旦有邪祟想要闯山,这四根石柱上的符文便会自动激活,在临山界内形成一个庞大防护结界,将邪祟拦在外面。 此时数百只妖兽正聚集在临山结界之外,似疯了般的正在撞击那道结界。 “师父,这些妖物为何突然攻击我临山?”先与临道人到此的周泉清看着外面那些妖兽,颇为为震惊的道。 那些妖兽,最高已有八百年道行,最低也有三百年,基本已经开了灵智,八百年道行的甚至能言人语,化人形,且具智慧。 修仙之人虽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却都有分寸,从不斩杀无辜的妖魔,只除危害人间的,许多开了智的妖亦是修正道,从不轻犯人间。是以,妖自成界,向来与人界并无太大冲突,这些妖兽为何突然来攻击他们? 临道人捻了捻胡须,沉声道:“这些妖兽看起来并不是散妖,定是有主,如此忽然造访我门,怕是有人惹了它们或者拿了它们什么东西。” 其他人也相继赶到,看到外面的妖兽,皆是一脸震惊后的凝重。 三百年修为的妖就不好对付,八百年的更是棘手,要是千年之上的,便就不是他们人间修仙者能对付的了,那便只能请天神来降。 临道人一甩佛尘,纵身飞至空中,隔着结界,与那八百年的妖兽道:“不知尔等为何突然造访我临山。” 那有八百年修为的大妖乃是一只八头红蟒,此时保持着原身模样,看着临道人,眼睛血红,八个头八张嘴同时怒吼道:“牛鼻子老道,休的与我等装糊涂,你们偷了吾主之宝,若不速速交出来,今日便踏了你临山。” 一语方出,哗然四起。 一众弟子已在下面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我们谁会去偷妖怪的东西?” “而且看起来还是一般人惹不起的大妖怪,谁不想活了去偷他们的东西?” “妖怪的东西,邪气慎重,有的还肮脏得很,于我等修道之人又没有任何益处,送我们都还不一定要呢,谁会去偷他们的?” 临道人捻着胡子的手也是一顿,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交头接耳的众弟子,众人立马噤声,他回头继续看着那八头红蟒,疑惑道:“不知我仙门中是何人偷了你主之宝,又是何宝物?” “臭道士还与我装糊涂,别以为你这小小的结界能拦住我们,待我们将这结界破开,必血洗你临山!” “休得放肆,我等仙门地界,且是尔等小妖造次之地!”步行道向来脾气不好,是众弟子公认的最不敢得罪的师叔之一,所以他一开口,门外的妖怪没吓到,倒是把众弟子都吓了一跳。 “老四。”临道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莫要说话。 但已经晚了,那群妖兽本就心性狂躁,容易暴怒,步行道的口气已经激怒了它们,于是加快了撞击结界的速度与力道。修为低点的妖兽已撞的遍体鳞伤,却仍不放弃。眼看着那结界已被撞出一丝裂隙。众人默默将手放到了自己的法器上,随时准备迎战。 “是什么东西?可还记得那人模样?”一道清冷磁性的声音忽然响起,明明声音不大,却能令结界内外的妖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八头红蟒朝那声源处看去,只见一个身后背着把剑的白衣道人缓缓走了过来,眉目清隽,气质高洁,身上一层金光护体。明明面无表情,却没由来让他们生出三分畏惧。 这人…… 众妖兽都停下了撞-击结界的动作,那八头红蟒化为了人形,一身赤甲火红如血。他朝丹楔一拱手,恭敬的道:“尊者,吾主那东西十分重要,不能轻易说出来,但吾手下确实看到那小偷进的临山。” 连他们掌门都不放在眼里,却对临山的一个弟子这般毕恭毕敬,着实让人惊讶,众人的目光皆向丹楔投了过去。 临道人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只捻着胡子,回到地面,对丹楔道:“既然它愿意与你好生说话,老六你便将事情问清楚些吧。我临山弟子不可能是那等偷鸡摸狗之人,这其中必是有什么误会。”说完,转头扫了扫身后一干弟子。 “是,师父。”丹楔颔首,又对那红蟒道:“你那手下可看清那人样貌?我临山弟子皆在此,不妨让它出来指认?” 那红蟒招手,一个约莫有五百多年道行的小妖飞了出来,然后盯着临山众人挨个扫了一遍,须臾,对红蟒摇了摇头,叽里呱啦的吼了几嗓子。 红蟒便对丹楔道:“他说那人不在这里。” 丹楔道:“既是不在,便请另寻他处。” “尊者,我这下属并未见过那人面貌,只因那人带了面具,且也只看到了半张面具,但却记得那人身上的气味,他说那股气味还在临山,但那人现在却并不在众位之中。” 许多妖怪都是动物修炼而成,而动物天生嗅觉异于常人,也有许多动物是靠气味认伙伴和寻伙伴的,所以你可以认为他眼花,认不清楚人,但气味它却是绝不可能忘记。 半幅面具,又是临山中人,这不禁让有些弟子想起来了一个人。 于是,一位弟子忽然开口:“小师叔,有可能是花颜师姐,她……她不在这里。” 其他弟子也跟着纷纷附和起来,“花颜师姐确实不在这里,之前用过午膳我见她不知偷偷摸摸拿着什么东西下山去了。” “我也看见了!” “花颜师姐平日里就因为脸……所以整个临山只有她一人戴面具。” 花颜相貌丑陋吓人,平时极少与人说话,所以大部分弟子对她的为人并不了解,可对她的印象却还是极为深刻的。 毕竟一个姑娘家家,脸上那么大块伤疤,见过的人自是都不会忘记。 “事情并未查清,怎可先入为主污人清白?”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打断众弟子的议论,众人转头看去,一抹桃色身影坐在一座石像之上,手里拿着个包子在啃。 立马有弟子道:“姑娘,你怎可坐在那石像上?快快下来!” 邀月低头看了看屁-股下的石像,没看出来雕的啥玩意儿,还以为就是门口一块普通的随天地而生的石头罢了,于是不解的朝那弟子问道:“怎么了吗?” “那是我临山先祖的石像,你且能,且能如此玷污?”另一个弟子赤着脸道。 “这是对我们先祖大-大的不敬,姑娘且快些下来吧!” “咦?”邀月跳下那石像,又仔细看了看,还是没看出来哪里有点人样儿,不过看大家的反应好像都特别激动,看她的眼神也非常的不友善了起来,心里便有了几分信任,这可能真是他们先祖的石像。 不过,是因为他们先祖本身就长得不伦不类,不似人样儿呢?还是雕刻这尊石像的人手艺太差? 她下都下来了,见众人还是盯着她不放,邀月赶紧转移话题道:“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来贵门先祖,有失体统,抱歉抱歉,别在意我,别在意我,说正事说正事!刚刚说到了你们花颜师姐是吧?我觉得她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大家先别妄自猜测,不如我们先找到她,让那小妖来辨认,再非议可好?” 临道人看了看她,然后捻了捻胡须,对身旁一弟子小声道:“速从后门下山,去把花颜找回来。” 那弟子领命而去,他又对丹楔道:“老六,你先稳住这群妖兽,待花颜回来,再定夺此事。” 丹楔点头,然后与那红蟒说了缘由,红蟒心中不快,但因有几分畏惧丹楔,便只能答应。 丹楔道谢,忽然感觉身旁有人拽住自己的袖子,回头,便见那抹桃色身影不知何时窜到了他身旁,指了指飞在空中的一只小妖道:“夫君,那是什么妖怪?” 丹楔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那妖怪长得圆头圆脑,无脚无手,粉粉-嫩嫩,如一团巨大的棉花糖般,然后淡淡的道:“弥云兽。” 然后邀月又指了指别的妖怪,丹楔一一作答,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一般。 浑然没有察觉旁边众人都在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尤其是临道人以及丹楔头上的五位师兄。活像是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稀罕事儿般。 “咳……”临道人干咳一声,看着二人,然后道:“老六啊,这姑娘刚刚唤你什么?” 33 此女不简单 其他人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什么大爆料般。 丹楔尚还没来得及解释,柄岸便在边上替他回答道:“师父,这姑娘唤老六夫君。我不会听错的,就是夫君。” 丹楔叹了口气,对他们道:“师父,五师兄切莫在意,这姑娘因着失忆,不记得自己所有事,大抵又因为被人追杀,惊吓过度,导致受了刺激,故而将我错认为其夫君罢了。” 邀月赶紧在边上否认道:“我没认错啊。”她可不是把他当成了谁的替代品认错了,而是看上他了啊! 丹楔回头看向她道:“姑娘,之前在山下,你与我等一起着实不方便,为了不让他人非议姑娘,故而未勉强姑娘莫要乱叫,但如今姑娘在我临山地界,断不会有生命危险,也无人会置评姑娘,还请莫再如此称呼我。” 柄岸闻言,忽的展开了手中宝扇,遮住半张脸,不嫌事大的道:“老六啊,你可别做了那人间负心郎啊。” 丹楔沉声道:“五师兄!慎言!” 临山建立不过几十年,是当初临道人带着自己的五个弟子一手创建的,没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也无人知其师出何派,只知临山先祖名为天元道人,却未曾有人见过此人,便已羽化登仙。 丹楔是临道人最小的弟子,排行第六,柄岸第五,往上是步行道,周泉清,怀德子,老大为白酒酌。 门中其他弟子则都是这五人各自的徒弟。 丹楔三岁入临山,生性冷淡刻板,却及其上进刻苦,虽比五人岁数小许多,又入门最晚,但修为却远在几人之上,算是万一挑一的天才,是以,整个仙门的弟子,莫不对他尊敬崇拜有加。 不过要说这门中,还有谁敢去触丹楔的逆鳞,那便只有柄岸了。 虽说他外貌不过二十有几,但实际年龄已近四十,却仍旧童心未泯,整日喜捉弄这个小师弟与门中弟子为乐。 见他生气了,柄岸不仅没在怕,还越发来了兴致,围着邀月打量了一圈儿,最后扇子往手上一合,啧啧赞叹道:“这姑娘模样生的标志得紧,气质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倒与师弟你十分般配得很,命格也是相当契合,师弟你二人相遇必是天定良缘啊!”他早已从临道人那里知道,这姑娘上山之时,临道人也算不出她的命格。而丹楔的命格他老人家也是算不出来的。 “……”丹楔对他颇为头痛,叹气一声,干脆不与他再多言。 邀月却反驳道:“我这副皮囊可配不上夫君,不过我觉得我的灵魂倒是与他天造地设。” 在她看来,能配得上丹楔的,还得是自己的真身。 “哈哈哈,可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柄岸还没从她自贬中反应过来,又听她自夸起了自己,愣了愣,然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丹楔早已习惯她的胡言乱语,也懒得在意,正好之前出去找花颜的那弟子带着花颜回来了,这话题才暂时被转移。 花颜在路上的时候,已大致听那弟子说了找她回来的原因,一回来,上前与临道人以及各位长辈行了礼,便自行站到了结界前面去。让那些妖怪辨认。 八头红蟒早已等得不耐烦,见此,便赶紧招了手让那小妖上来辨认。 那小妖上来嗅了嗅,然后脸色大变,又开始叽里呱啦的同红蟒吼了半晌,不过这次的表情十分的激动,不由让结界内的许多人生出些“果然是她吗”这样的想法。 两妖交谈完毕,红蟒转头,看向结界里的花颜,道:“她也不是那个小偷,但是她身上的气味……”他顿了顿,才接着道:“却与当日那小偷有几分相似,说不定是同伙,尊者能否将她暂时交给吾等,关于吾主之宝一事,吾等想先自己查其下落。” 花颜闻言,瞬间面色惨白,然后怒道:“我,我并不知道你主的什么宝贝,也不知道谁偷了你们的宝贝,你为何要污蔑我!?” 丹楔皱了皱眉,道:“此事恐怕不妥。” 妖向来凶残,一个修道者若是落到它们手里,恐怕不会有好结果。 “尊者,吾等敬您,却并不是因为怕您,吾主之宝贵重,若是落到他人手中不堪设想。这件事也不便让外人帮查,还请尊者能将她交给我们。若不然,即便是会惹恼尊者,吾等也必撞破这结界,与诸位一战。” 这话虽然说得不轻不重,可相当于威胁了。 意思就是若丹楔不把花颜交给它们。它们便要履行之前说的话。血洗临山了。 临山弟子不过百来人,且还都是些修行乏乏之辈,有的甚至才刚入门不久,连基本的御行之术都还没学好,若真与那么多妖怪打起来,最先被妖怪撕碎的必将是这些弟子。 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道:“仙君,您就将她交给它们吧,难道您想看到因为她一个小偷,而让临山遭此无妄之灾吗?” 众人看了过去,其实不用看,光听声音,他们也能辨别出来那说话之人是华霓裳。 “是啊,仙君,应以大局为重啊。切不可因小失大,为了一个小偷而让临山众人来背这个罪。”凝香也在边上帮腔道。 “临山何时,轮到公主与一个婢子来做主了?”怀德子脸色难看的忽然道。 “怀德子,你可不要因为花颜是你徒弟就包庇啊,难道你要为了她一个人,得罪妖界?”华霓裳称呼丹楔是尊敬的叫一声仙君,却对丹楔的师兄,直呼其名,而且口气很是轻蔑,除了丹楔,这临山便没人再入的了她的眼了。 不过也不奇怪,璇玑门有几百年的历史,且门下弟子众多,光一个分支都比临山仙门大,她自是不会把一个创立不过几十年的仙门放在眼里。 “你,你休得胡言,那妖怪也说了,偷东西的人并不是花颜,只是怀疑可能是帮手罢了,公主为何急着将她定罪推出去?我看公主才是嫌弃最大吧!” “呵,若真跟我有关系,那妖怪会认不出来吗?而且,依我看来,那个小偷说不定就是花颜吧,不是有人说之前看到她拿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下山去了吗?莫不是怕被发现,赶紧将那东西拿去藏了吧。” 众人目光瞬间移到了花颜身上。 “你,你休要胡言!”怀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若不是,那你问问她是拿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下山去的?又是将那东西放到了何处?” “颜儿拿的什么,与你何干,总之不可能是他们要找的东西!公主莫要妄加猜测!若不然我……” “师父”花颜忽然开口打断怀德子,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再说了,轻声道:“把我交出去吧,弟子受恩师教诲,受临山庇护数十载,断没做过有辱师门之事,就算把弟子交出去,弟子亦不惧。师弟师妹们还小,断不可因此而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令仙门蒙难。” 怀德子低喝道:“颜儿!你既知自己清白,你又何必替人顶罪!” 从他在花颜十岁的时候从妖兽嘴下救下她,带入临山开始,花颜便是由他带着,也是他看着她长大的,花颜什么性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说她会去妖界偷东西?简直荒缪。 花颜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轻轻拿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面具后赫人的半张脸,她忽的朝怀德子跪下,道:“师父的救命之恩,教导之恩,养育之恩花颜此生无以为报,若此去能活着回来,花颜愿将师父奉为亲父,一生一世照顾师父。” “颜儿……”怀德子红了眼睛,身后一干心软女弟子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唉,你看看你,一句话,惹得多少人跟着掉眼泪。”邀月责备的看着那八头红蟒,道:“就算你们想将她带回妖界,验证是否与你们猜测的那位有关,也不必给人扣上那么无需有的帽子才是啊。”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八头红蟒亦是面色愕然,看着她,皱眉道:“你怎知……” “要想人不知……”邀月粲然一笑,拿了个帕子擦了擦手,道:“你倒是让那小妖说话小声点啊,吼得人耳膜子疼,我想听不到都难啊。” “你,你听得懂我族之语?” “啊?”邀月脸上立马露出疑惑,然后转头看向身边众人,道:“难道大家都听不懂吗?” 众人一边惊讶,一边摇了摇头。 邀月耸了耸肩,道:“听不懂就听不懂吧,也没啥稀罕的,言归正传吧。”目光又回到那红蟒身上,邀月道:“你也看到了,人家师徒情深,可不想跟你走,你要真想找她验证什么事,还是改日再来正儿八经的拜访吧,今日还是先找到你主子的宝贝吧,那宝贝既然重要,一旦被有心之人拿去用了,可就不好找了,而花颜师姐一直都在这里跑不了。” 34 贼人原来是她 说完,她走了过去,擦掉花颜脸上的眼泪,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漂亮姐姐快起来,地上脏,别把裙子弄脏了。” 花颜愣愣的看着她,然后下意识的就跟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临道人以及白酒酌都若有所思的盯着邀月看,互相交换了一个目光,皆看到了彼此眼里的不可思议与疑惑。 此女究竟是何身份,见到那么多赫人的妖不仅不畏不惧,竟还能听得懂妖族语言。看来,恐怕并不是个普通凡人那般简单。 那红蟒看了花颜一眼,也知那小妖的话被人听了去,如今再想要强行带走她确实没了理由,只能先将主人的东西找到,其他的往后再说,便道:“既如此,那便请诸位将结界打开,让我等自去里面找吾主之宝如何?” 丹楔正要开口,邀月却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先不要说话,她可以解决。 丹楔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想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于是点了下头,果然没有开口。 邀月满意一笑,丹楔耿直,可不适合与这些暴躁易怒的妖怪打交道。 她看向那红蟒,笑道:“这结界是临山先祖所设,可不好打开,不过不用你们进来,我可帮你们将那贼人找出来。” “哦?”那红蟒看了看她,看不出她身上有任何灵气,但光凭她能听得懂妖族语言这点来看,便觉她不是乏乏之辈,于是道:“你知那小偷是谁?” “这倒不好说,到底是不是那人,还得你们自己辨认。”说着,她转头往人圈里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华霓裳身上。 华霓裳一怔,随即怒喝道:“你看我做什么?你什么意思!” “我又没说你就是那小偷,公主急什么?”邀月轻笑一声,然后又挑了挑眉道:“公主,你不觉得你右手边少了点什么吗?” 华霓裳凝眉看了眼右手边,谨慎的看着她道:“少了什么?” 邀月道:“少了条狗啊。” “?” 邀月看了看凝香,才道:“我记得你是有两个婢女的吧?这里那么大的动静,按理说,她们都应该保护在你左右才对啊。” 华霓裳和凝香闻言,皆是面色大变。 其他人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他们把临山之外的人给忽略了。 之前听那妖怪一口咬定是临山的人偷了他们的东西,便一致默认了是临山某个弟子所为。却忘了还有几位不速之客。 “你,你什么意思?”华霓裳保持着镇定,瞪了瞪邀月,恨不能用眼神将她杀凌迟。 凝香也眼带杀气的看着她,解释道:“我姐姐身子不适,所以在客房里休息着,不便过来。” “之前午膳时,在食堂里不见她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生病了?”邀月做出一副天真模样。 凝香顿了下,皱眉道:“她……她是旧疾突然复发。” “哦~”邀月拖长了声音,了然般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头看向那红蟒,“你们家主子的东西是什么时候被偷的可还记得?” 那红蟒道:“一日前的巳时。” 邀月道:“那为何今日才来寻?” 红蟒道:“我与主子那日正好外出访友,那小人也是趁此时潜入盗宝,看守的小妖发现后,一路追杀,那人便进了临山,那小妖道行不高,不敢贸闯临山。待我与主子今日回来,才禀报了此事。” 邀月点了点头,又转头看了看华霓裳,“那么,霓裳公主你们又是什么时候来的临山?” 华霓裳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没有回答她,反而刁难,“本公主什么时候来的临山,与你何干?你休要淆乱视听,不然,待本公主回了璇玑门,非要让我师父来抓你去问罪!” 啧啧啧,那么大的人了,还要用家长来吓唬人?这就是传说中的狗仗人势? 邀月翻了个白眼,根本没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转头看着其他人道:“可有人记得她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临山?” “我记得她们是一日前的酉时来的。”其他人不敢说,徒弟刚刚被冤枉过的怀德子却是开了口。 他一说话,其他弟子这才敢开口,先后也附和了起来。 “对,我也记得她们是那天来的。” “而且当时公主的那个婢女看起来神色也很不对劲。” “我说她们怎么突然来我们临山,原来是偷了人家东西,被一路追过来的。” 还有挺多人在私下窃窃私语,但碍于怕惹麻烦,没敢太大声。 “你们住嘴,我本就是听说丹楔仙君要回来了,所以提前来访,并不是被追着来的,再说,它们东西是申时被盗的,与我们酉时来有何干系?你们如此血口喷人,待我回去禀报我师父,他决饶不了你们!” 叽叽喳喳的众弟子被她一喝,都赶紧怕事的闭了嘴。华霓裳刚想得意,就又听邀月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日,追那贼人的小妖,可记得它从你等地界追杀那人至此,用了多少时间?”话是问红蟒的。 红蟒转头问了一个小妖后,才回头道:“因那人用的御行之术,我族擅长飞行,故而只用了四个时辰不到。” 邀月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华霓裳,“嗯,时间刚刚好。公主可还有话说?” “你,你个贱人既是听得懂妖族之语,定是与它们串通好了想来污蔑我们的!”华霓裳气得都忘了在丹楔面前保持形象,想要一剑劈上来,站在她旁边的柄岸反应极快的用手中宝扇将她的剑挡了回去,随即冷笑道:“公主这是狗急了跳墙?” 凝香悄悄往后退,正准备转身跑开,肩膀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一怔,回头,便见一张笑吟吟的脸对着她,虽然对方在笑,且笑得眉毛弯弯,如沐春风,却让她没由来觉得慎得慌。 邀月笑道:“凝香姑娘这是想去干嘛啊?” 凝香额头上渐渐冒出细汗,道:“我,我内急。” “是吗?”邀月依旧在笑,“我也觉得有些内急,不如结伴而行……”忽然察觉到什么东西从凝香袖子中快速飞出去,直扑后院,她猛地收敛了脸上笑意,回头看向丹楔,“夫君,那小偷想从后门逃跑,快快拦住她。” 她话音刚落,怀德子就直接闪身冲向了后门,丹楔见此便没动。凝香皱了眉,暗道不好,手上聚起灵力,就要往邀月拍去,还好丹楔早有觉察一掌先将凝香拍了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邀月叫他去抓人时,他迟疑了一瞬,而让怀德子抢先去做的原因。 几乎是凝香被拍出去的一瞬间,后方便传来“轰隆”打斗声。 邀月又道:“那人实力恐怕不低,那位大叔一人去擒恐怕会有些费时间。”眼睛看向临道人以及柄岸几人。 柄岸周泉清会意,也匆匆去了后方帮忙。 原本一个小婢子是断不会有那般本事能跟怀德子对得上招的,可若那人不止是一个婢子那么简单…… 很快三人就将那人抓了过来,身上穿的确实是跟凝香身上一样的女装,身形也是女子身形,发髻也梳的是婢子发髻,就是脸……变成了个大老爷们的,乍一看,还挺辣眼睛的。 众弟子又是一惊:“这,这人是谁?” “什么时候混进临山的?” 怀德子伸手,亮出手上的一张人皮面具,道:“此人怕是之前就伪装成了霓裳公主的婢女,随她一起来的临山。而且身上有伤。” “嗯?秦长老?”因为临山基本都是由白酒酌去和各大仙门打交道,故而各大仙门的人认识的最多的便只有他,所以一眼便认出了那人就是璇玑门的四大长老之一的秦竟重。 怀德子看了那人一眼,疑惑道:“嗯?大师兄认识此人?” 白酒酌蹙眉道:“他便是璇玑门四阁之一的秦竟重。” 有个弟子疑惑道:“璇玑门的长老?乔装成公主的婢女来我临山做什么?” 卿梧不屑的道:“还能做什么,不是显而易见了吗?” “唧唧呱呱!”结界外,忽然响起一阵咆哮,众人看去,是之前那个出来嗅气味的小妖。 它吼了一阵后,红蟒立刻回头,凌冽的道:“他就是那个偷了吾主之宝的小偷!而且吾主之宝就在他身上。” 哗! 一语惊四座,众弟子再次忿忿议论起来。 “璇玑门的长老竟然去偷妖界的东西。” “偷了就算了,还跑来我临山,差点害我临山遭难。” “怪不得那霓裳公主之前急着想把花颜师姐推出去背锅,原来是贼喊捉贼。” “他们这是把我临山当做什么地方了?真是欺人太甚。” 白酒酌背着手,摇了摇头,“竟不知这贼竟然是秦长老,既如此,秦长老还请交出东西,物归原主。” 秦竟重涨红了脸,化出了原本的身形,那婢子的衣服过小,瞬间便被涨破几处,紧帖他的身体,更加令人觉得不堪入目。而他自己似还不自知,口气蛮横的挣扎道:“我不明白你们什么意思,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快放开我!” 35 恶有恶报 邀月没眼看的好半天才拿开遮住眼睛的手,看了看那秦竟重,了然的点了点头,就说第一次见到她们三人时,明明都是婢女,却感觉凝香的修为远远不及凝雪,原来人家是个长老的身份。虽然他有刻意隐瞒,但怎么隐瞒也是无法掩盖本身实力的。 不过让她起疑的倒不是修为悬殊的问题,而是之前在梵英殿前时,她从他手里端着的那个盒子上,嗅到一丝妖族的气息。这才猜测那东西恐怕就是那红蟒要找的那个。 至于他为何辛苦偷了东西,而后又让华霓裳送给丹楔。 恐怕是因为他受了伤,而外面一直有妖族的人把守着,所以不敢出去,便一直窝在临山,恐妖族找上来,便想先送与丹楔,一来做个顺水人情将这烫手山芋送出去。二来,怕是觉得若是妖族找上临山,那东西既是丹楔收了,他大概不会轻易交出去,等妖族与临山斗起来,他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好在,他们那天没有见到丹楔,卿梧也清楚着丹楔的原则,没有收下来。不然,如今怕是不好收场了。 临道人捻了捻胡子,叹道:“秦长老,既已被认出,便请将东西归还于人吧,不然,我等便只好将你交出去了。” “哼!临道人这话何意?”秦竟重冷哼了一声,“若我在你临山出了事,你觉得璇玑门会坐视不理吗?” 换而言之,若是他在临山出了事,那璇玑门便会把这个仇记到临山身上。 邀月忍不住转头对丹楔道:“夫君,这璇玑门的人真正都好不要脸啊,帮凶想要拉别人背锅,主贼竟还觍着脸理直气壮的威胁别人护他。真正是贼鼠一窝。” “嗯。”丹楔点了下头,破天荒的头一次对她露出赞同的神情。 临山众人见此,都惊讶的看了看丹楔。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丹楔附和别人的口舌之强,要知道这临山中可没人比他更自律更严谨了啊。 “你,你个贱人竟敢对我们出言不逊,我撕了你的嘴!”华霓裳愤怒的提刀又想砍过来,柄岸“啧”了一声,展开扇子,轻轻使力便将她扇飞了出去,“聒噪。” “砰!噗!”华霓裳被扇得撞到跟凝香一起的那道墙上,瞬间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咬牙切齿道:“你,你们竟然敢伤我,等我……” 柄岸一个眼神斜了过去,她马上便吓得闭上了嘴巴。 邀月看了柄岸一眼,颇为赞赏的挑了挑眉,原来这临山也不是人人都怕了那璇玑门的嘛,还是有人没将那华霓裳放在眼里的。 “既然他不肯亲手交出那东西……”邀月一笑,收回看华霓裳的目光,转而看向丹楔道:“那便让他们自己来拿吧,夫君觉得如何?” 丹楔微微低头看她,不知是不是错觉,竟从她眼中,看到几分不属于她那天真脸庞上该有的邪恶。 不过他竟下意识觉得她无论想做什么,都是对的,且不会对他们有害,于是微微点了点头 众人还没明白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就突然听到“啊”的一声惊呼,就见秦竟重被她狠狠一脚踢了出去。 那结界只会拦邪祟,却不会拦修道之人,是以,把秦竟重踢出去,都不用开结界。 “四叔!”华霓裳惊呼,想阻止都来不及。气急攻心,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不过没人会管她的死活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秦竟重身上。 那些妖怪见秦竟重被推了出去,立马都从天上扑了过去,很快便跟他打做一团,秦竟重奋力反抗,那红蟒直接化为原身,一个头张开了血盆大口直接咬掉了秦竟重的一只手。 “啊啊啊啊!”秦竟重惨叫一声,一边结起防御罩做最后的挣扎,一边吃力的转头对临道人道:“临道人,救救我!只要你现在肯救我,我不但既往不咎,回了璇玑门定会在门主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请他将你们临山纳为璇玑门的一部分!有了璇玑门作为护盾,往后你临山便也能在仙门中横着走了。” “啧,死到临头还痴心妄想。”要不是因为现在掌门,师父和各师叔都在这里,卿梧都想呸一口口水出去。 谁稀罕成为他们璇玑门的一部分了?真是脸大。自己璇玑门多脏,心里没点数。 临道人觑了秦竟重一眼,抬了抬下巴,不屑的道:“多谢好意,不过,我临山不需要。” “临道人,你可想好了,今日我若死在你临山地界,后果你可付得起!”利诱不成,便又开始威逼起来。 妖族在仙门地界公然杀仙门之人,他们临山竟然敢见死不救,传出去,不说璇玑门不会轻饶他们,就是其他仙门世家,也会对他们临山口诛笔伐。 “哼!”临道人从鼻子里喷出两道冷气,道:“是秦长老偷人东西在先,现下不过是物主来找你算账罢了,与我临山何关?再说……”他顿了顿,眼神忽的一凛:“你真当我临山怕你璇玑门不成?” “砰!”随着临道人的话音落下,秦竟重的防御罩被红蟒撕碎,正准备一口咬下他的头时,邀月忽然道:“等等!口下留人!” 众人转头疑惑看她,那红蟒也停下了动作,转头眯着危险的眼睛看着她,“怎么?你想救他?” 秦竟重生死一线,闻言,以为是他们终于是怕璇玑门降罪于他们,不敢眼睁睁看着他被妖怪杀死,准备救他了。喜色立马露于脸上。 却是绝望的听她说道:“不是,不是,只是能不能请你把他带远些再杀,一来,这里小姑娘怪多的别吓到她们!”说着,拉起旁边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修的手,安抚的拍了拍。才又道:“二来,那台阶目前是我小师侄在负责打扫,要是被这人血污了,会很难打扫的。” “人类事真多!”红蟒冷哼一声,虽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没有立马杀掉秦竟重,而是命小妖押了起来。 正准备转身走,又听到那丫头道:“小红蟒,那人是璇玑门的长老,你们抓了他可得小心璇玑门的人来找你们算账啊!” 红蟒先是被她的一声小红蟒惊得抖了抖,又听她后面的话,回过半个头,不屑的道:“璇玑门的人?呵,敢觊觎吾主之宝,谁找谁算账还不一定呢。” 说完,眼角余光看了花颜一眼。便带着一众小妖浩浩荡荡的走了。 柄岸展开宝扇,睨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看着邀月笑道:“还是师弟妹想的周全啊。” 让他们把秦竟重带远点杀,不在临山杀,也算不上什么“见死不救”,后又跟那红蟒说那些话,表面看似是在叫人家小心,为人家着想,实则却是透漏了秦竟重的背景,悄悄为璇玑门树了一个不好招架的敌人。 邀月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十分的受用,没开玩笑的道:“哪里哪里,还没谢谢师兄刚刚出手相救,您刚刚那一扇子真是漂亮。”说完,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二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那边虚弱的躺在地上的华霓裳。 众人:“……”这就,认了亲了?还旁若无人的相互吹了起来。 “咳咳!”临道人干咳一声,打断二人说话,然后道:“先把霓裳公主扶下去吧。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不可懈怠修炼。” 众弟子马上应声:“是!”大概是刚刚看到璇玑门的一个长老遭了报应,他们都不由觉得心里十分舒坦,所以回答的声音都比平时洪亮了几倍。 临道人暗暗叹了口气,又看了看白酒酌以及丹楔六人,道:“你们几个先随我去太和殿。” 几人拱手,然后跟着他去了太和殿。 待他们一走,一群弟子这才敢无所顾忌的闹哄哄起来,都是在议论方才之事,各个脸上说不出来的兴奋与快意。 看来那华霓裳还真是积怨颇深啊。 花颜戴上那半张面具,走到邀月面前,看着她真诚的感谢道:“谢谢姑娘。” 她没别的人想的多,但却看得明白,她能逃过此劫,都是多亏了她帮忙找出真正的贼人,明明他们无亲无故,她却是除了她师父以及小师叔以外,唯一替她说话和出头的人。 “漂亮姐姐不必如此客气。你给我包子吃了,说明你是好人,好人怎么可能会偷别人的东西呢,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被冤枉。” 花颜怔愣,“只是因为那个包子?” 人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嘛,况且包子那么大,还那么好吃。我稳赚不亏。” 花颜:“……”就因为一个包子,她竟对她维护如此,这样的人,这世间怕是再难找第二人。 口头上除了感谢的话之外,她目前都不知能为她做些什么作为回报。看了看她身上有些脏了的衣服,花颜想了想,不如给她做两身衣裳吧。正好她之前上街买了新的布料。 以后包子也都给她吃,她好像特别喜欢吃包子。 36 夫君要赶我走? 卿梧待众人散的差不多了,才看向邀月,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姑娘,你是如何知道那凝雪是假的,又是如何知道那东西在她手上的。” 邀月道:“凝雪是真是假,这个我真不知道。”毕竟她之前又没有见过她,就算她再可疑,她哪里看得出真假,“至于后面的问题嘛,你可还记得昨天那霓裳公主带着凝雪在梵英殿前等你小师叔,当时凝雪手里抱着个盒子,你就没觉得那盒子里有何异样?” 卿梧想了想,道:“我当时也察觉到那盒子里的东西有些不同寻常,不过只以为是她特意从璇玑门带来的宝贝,用来讨好我小师叔的,便没多想,还好我没敢自作主张替小师叔收下。”想到若是自己收下了,后果不堪设想,他不由暗暗庆幸。 “机灵。”邀月夸道。 “不及姑娘剔透玲珑,竟能猜出那就是妖族要找的宝贝。”明明没有任何灵力,却能察觉到那东西的异样,这姑娘真是厉害,“说起来,姑娘竟听得懂妖族之语,着实令人惊讶。”不过虽然疑惑,她又不记得自己的事了。问其原因也是白问,故而卿梧只是感叹罢了。 邀月淡淡笑了笑,没说什么。妖族之语很了不起吗?她从小就能听懂,谁让她从小就与妖相处过呢。 太和大殿中。 临道人坐在掌门宝座上,捻着胡子,满面沉思。白酒酌几人站在他五六米远的距离,脸上也是写满了各种情绪。 沉默须臾,临道人才开口道:“此次,秦竟重偷盗妖族之宝,险些害我临山背其祸,不知是否是璇玑门故意为之,欲陷害我临山。” 白酒酌若有所思的道:“无论是否有意,这秦竟重惹了祸,隐瞒身份躲在我们临山,险些害得临山与妖族开战,行为上本就有失我修仙一派风范,这在仙门世家中已算犯了大忌,如今罪有应得,那璇玑门也不好找我临山的麻烦。不过我这些年走访各处,常见璇玑门人做派跋扈猖狂,与五年前的元星宫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是不得不防。” 怀德子冷哼道:“自从婆罗门老门主羽化后,婆罗门中内乱一片,仙门第一大家再不复往日辉煌,这璇玑门怕是觉得如今仙门中,唯他家独大,故而才敢如此嚣张。” 柄岸摇了摇扇子,一向嬉笑惯了的他,倒是没有如其他人一般神色凝重,反而还带着两丝笑意,“这次还要多亏了老六家的小姑娘,不然说不定还真就吃了那么个闷亏,也不知老六是从何处捡来的机灵鬼,我也想去捡一个。”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丹楔。 丹楔脸色淡淡,依旧是一句,“师兄,慎言。”什么叫他家的?他与她并无任何关系。 “说起来,这姑娘身份恐怕不简单,见了妖怪不仅不惧怕,还听得懂妖物之语,一般人家的姑娘可不会有那般智慧与胆识。”周泉清道。 几人点了点头,都十分赞同他说的话。临道人又看向丹楔道:“老六,你再将遇到那个姑娘当时的情况以及后来发生的事再仔细说一遍吧。” 丹楔了然点头,于是便又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当然那姑娘一口一个夫君以及他为了哄她喝药,撒谎的环节全都略了过去。 此事他之前只跟临道人说过,是以再说一遍,自是想看看其他师兄能否从中帮忙找出来点有用线索。 白酒酌听完,道:“可否将你第一次遇到她时正在追杀她的那群人以及后来想要暗杀她的那两人的记忆给我看看?” “师兄请随意。”丹楔道话落,闭上了眼睛。 白酒酌走近他,竖起两指,轻轻放在隔他额头半指长的地方,也闭上了眼睛。霎时两人便被一层淡淡的灵光包围。丹楔已经将记忆整理好,将它从白酒酌的指间悉数传了过去。 想要获取别人的记忆,除了像邀月之前那般,因为对方的实力比自己低,所以可以蛮横的进入别人的意识,直接看之外,还有就是前往九幽冥府,通过生死回忆录查看那人过往。如果实力不及他人,则只能通过他人同意,然后由他人自愿配合,调出那份记忆,通过灵力传达给另一个人。 白酒酌看完,收回手指,睁开眼睛,道:“之前追杀她的那伙人看起来似乎只是普通的护卫之内的,具体是哪家的护卫,不得而知,不过从穿着上看,不像是兰国人,后面出现的那两个黑衣人,反倒好查,出自兰国的一个杀手组织,问雪楼。” “问雪楼?”柄岸挑了挑眉,“这个杀手组织,我也曾听闻过,似乎要价挺高,竟然肯花那么多钱去雇问雪楼的人去杀一个姑娘,这说明那人肯定很有钱,而这姑娘的身份也必定不是普通百姓。” 步行道皱眉,“也只能等情报卫那边的消息了。” 白酒酌点了点头,将这些讯息以传音符书写好,然后给正在调查邀月身世的情报卫汇了过去,几人这才离开太和大殿。 鸣凤阁内。 “砰啪!”一阵茶杯摔碎之声传来,吓得门外打扫的弟子拿了扫帚跑得极远。 华霓裳愤恨的声音随即响起,“可恶,他们竟然敢这么对本公主,竟然敢把四叔推出去,竟然敢不将我璇玑门放在眼里!我必让他们不得好死,尤其是那个小贱人,我要砍了她的双手双脚喂狗,挖了她的眼睛,割了她的舌头,还要把她的脸皮剥下来!人话生不如死!” 凝香嘴边还挂着血,脸上也是一副怨毒模样,却是劝道:“公主息怒,您身上有伤,切莫因为那小贱人伤了身子,您先将伤养好,待我们回了璇玑门,将此事告诉门主,他定会为您做主的。” “对,我们现在就走,回璇玑门,我要让师父来灭了临山,将那小贱人千刀万剐!”华霓裳气急,便欲转身出门。 凝香赶紧拦住她,担心的道:“公主不可,您现在身上有伤,不便赶路。还是先养好伤吧,量他们也不敢再拿您怎么样。” “还养什么养!难道你想要本公主再看他们脸色,还嫌本公主没被羞辱够吗?收拾行李,我们马上回璇玑门!”从小到大,都是她羞辱别人,欺负别人,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何曾有人敢让她受这等委屈? 她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临山待了,她只想快点回璇玑门,让她师父来帮她报仇! “是……”凝香也清楚她的脾气,便不再多说。然后去收拾行李。 她也受了伤,且比华霓裳重得多,公主身份尊贵,柄岸虽然对她动手,却有所顾忌,并没有真伤到她,只是给她点苦头吃罢了。 而她一个婢女,就算是被打杀了,也不会有人能用她翻起什么风浪来,故而丹楔对她动手,却是无需手下留情。 她刚刚那番话,与其说是担心华霓裳,还不如说是想给她自己拖点时间养伤。 可华霓裳向来自我,从未把他们这些下人放在眼里过,又哪里会稍留片刻? 凝香费力的收拾好华霓裳的东西,然后主仆二人便匆匆出了临山,到了山门口的台阶处,看到卿梧在打扫台阶,华霓裳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凝聚起一股灵气,便向卿梧攻了过去。 卿梧察觉,快速闪身躲开,抬头看去,冷了脸道:“公主这是何意?” 华霓裳见失手,气得贝齿咬得咯咯响,怨恨的道:“你转告那个小贱人,叫她给本公主等着,我四叔的仇,定叫她千百倍奉还!” “公主,秦长老是咎由自取,你怎么这般不讲道理,将错强加在他人身上?”卿梧算是对华霓裳有了新一层的认识,之前只知她张扬跋扈,轻看他人性命,如今才知道她性格竟然扭曲至此,竟分不清黑白是非。 “哼,是她将四叔推到那群妖族面前,才导致四叔被妖族所害的,她必须偿命!” “……”还不是怪他自己,不知悔改,死到临头都不交出人家的东西,还敢大放狂言。 不过听她这话的意思,她回去后,定是会添油加醋,扭曲事实,把这件事全怪到那姑娘身上,绝口不会提真相的。 主仆二人气呼呼的走后,卿梧丢下扫帚赶紧去找小师叔,他得赶紧把这事儿跟小师叔说,不然等到璇玑门的人真找上门来,就麻烦了。 刚跑到梵英殿,便看到小师叔与那姑娘正站在槐花树下聊着天,他站的远听不见他们聊的什么,不过此情此景,他觉得自己好像不该进去打扰,于是便又回去扫台阶去了,还是晚点的时候再向小师叔禀报吧。 “问雪楼?”邀月对杀手这种组织没什么概念,所以听到丹楔说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嗯,定是有人雇他们来杀你的,大师兄已传音出去,想必很快便能查清姑娘的身世。”丹楔看着面前的槐树淡淡的道,脑海里不由出现昨日见她睡在上面的样子。 仿佛她本就是生于树上的小妖精,躺在那里,毫无违和感不说,竟还生出几分让人觉得她躺在那里比躺在柔软的床/上更自在的感觉。 若不是确认过她确实是凡体肉胎,且喜吃凡人做的饭食,从不乱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凭她能听得懂妖族之语这点,便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其同伴。 “查清了我的身世之后,夫君是不是就要赶我走了?”别的事,其实跟她本人没关系,她根本不在乎,只在乎这个问题。 37 萌芽 丹楔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仿佛她叫他夫君都已激不起他任何的情绪了,一袭白衣,与这满树槐花相映,让人没由来觉得他更显高深莫测,仿佛是那天上下来的谪仙一般,一眨眼就会随风飘走。 邀月忍不住想要凑近他,嗅一嗅他身上是否也有槐花的香气。 丹楔道:“姑娘今日帮了临山一个大忙,想住到什么时候便住到什么时候。没人会赶你走。” 话落,感觉到有人靠近,转头,嘴唇瞬间碰触到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丹楔愣了愣,垂眸,便看到了一头乌黑的青丝。 她忽然靠近,他转头的一瞬间没注意,便正好吻在了她头顶的乌发上。 丹楔瞳孔微不可查的缩小了一圈儿,眼底略浮现几丝慌乱,耳尖也迅速窜上热度,他刚想退开,邀月已先他一步退开了。 且相比于他的小慌乱,对方似乎毫无所觉,脸上没有一丝女儿家该有的表情。按理说,丹楔应该感到轻松才对,但不知为何却有一丝小小的不快。 邀月没在他身上闻到跟槐花一样的香味,不禁怀疑是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还是因为呆在槐树下太久了,习惯了槐树的香味所以闻不到味道了。 明明她之前在他身上有闻到过淡淡的香味的,怎么现在没了呢? 思索良久无果,她便不多想了,听到他的话,她立马就扬起了张扬的笑容,“这话可是夫君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往后若是夫君悔了,想赶我走时,还请想想你现在说的话。” 说完,不见他回答,邀月看了看他,察觉到他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好,她皱了皱眉,莫非他这是刚说的话竟那么快就想后悔啦? 邀月慌了,赶紧道:“你,你不能后悔了。再说我吃的又不多,你们临山又不是养不起多一个人,我一顿也就……”算了算自己之前好像一顿吃了七八个包子,她顿了顿,然后轻咳一声,扯谎道:“也就吃三个包子而已……”说到后面,心虚得声音都小的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嗯。”丹楔点了点头,恢复常态,然后眼睛从她头顶移开,转身看着旁边的槐树,不再多言。 邀月见他脸色好了,松了口气,然后也看着槐树,试图快点转移话题,不然怕他后悔:“夫君,这棵槐树是你种的吗?” 丹楔道:“不是。”这槐树已有几百年的树龄。怎么可能是他种的呢? “那是谁种的?” “不知。” “是掌门种的吗?” “不是。” “那既然夫君都不知道是谁种的,怎么就肯定不是掌门种的呢?” “常识。”他师父也不过才百来岁。 “夫君,喜欢槐花吗?” “还行。 “那夫君喜欢槐花的香味吗” “一般。” “夫君喝过槐花茶吗?” “未曾。” 无论邀月说什么,问什么,他都是惜字如金一般只说两个字,看起来兴致缺缺,却没有一丝不耐烦。 邀月实在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故而,便不再说话了。 她安静了下来,丹楔亦沉默着,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言的在树下站着赏花,仿佛时间静止,岁月安好。 傍晚之时,情报弟子传信回临山,第一个收到信笺的自然是临道人,临道人看完信,又命一弟子将信给丹楔送去了梵英殿。 彼时,丹楔正在藏书阁中抄写一份卷宗,卿梧代替送信弟子将信送进来,见他在忙,便将信放在书案上,然后退了出去。 丹楔抄写完一页,才搁下毛笔,然后拿起信看。 略微一扫,便已阅尽,又让卿梧给邀月送了过去,毕竟这是她的身世。 卿梧走前,将之前扫台阶的时候,华霓裳对他说的那些话告诉了丹楔,丹楔点了点了头,没说什么,他便退了出去。 由于今夜起了下雨,所以邀月没法在树上睡了,卿梧这才给她安排了一间客房。 卿梧给她送信过去时,邀月正站在窗口,无限哀怨的看着窗外的毛毛雨。然后在心中将下雨划为了最讨厌的天气。 卿梧便直接从窗口将信递给她,“姑娘,你的身世已查清了,这是情报弟子送来的信。” 邀月伸手接过来信笺,直接便打开看了起来,卿梧便伸长了脑袋也跟着看,他早就好奇她的身世了。 江盼兮,十六岁,雨国江丞相之女,于一月前失踪,失踪当天,江府本准备第二日送她上婆罗门中修行,却在当天晚上被汐荷郡主派人掳走,后给其喂了毒药,毒哑了她的嗓子,以及毒瞎了眼睛,后欲卖去兰国勾栏场所,但被她途中使诈逃走,后不慎坠下山崖…… 后面的事,邀月自然都知道了。没想到原主竟然还是个大臣家的小姐,而且看起来与这汐荷郡主仇大了去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心狠手辣,冒着得罪朝中大臣的风险,将她掳走毒害又准备卖掉,见事情败坏又雇佣问雪楼的人来杀她。 怪不得她入这身体的时候,就没法说话,眼睛也模糊不清。 原主恐怕就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才会坠涯的,不过她跟着秋棠找到她的尸体之时,并未见过她的魂魄,不知是否已入了九幽冥府。 “江姑娘,总算知道你的名字了。”卿梧见她看完了信,才开口道。 邀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那声江姑娘叫的是自己,愣了愣,然后迷茫的点了点头。 江盼兮,名字还不错,那就先用着这个名字吧。 “江姑娘,如今你的身世已经查明,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卿梧犹豫了一下,才道:“你……你不回去找你的家人吗?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到处找你。” 邀月瞬间就一眼给他瞪了过去,叉腰凶道:“你小师叔之前可是说过,我想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没人会赶我的,他都没有赶我,你竟然敢赶我走!” 卿梧愣了下,赶忙道:“唉?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他只是随口一问,其实跟她相处了那么久,也算是朋友了,他自是舍不得她走的。 “哼!啪!”邀月不听他解释,冷哼了一声,关上了窗户,将一脸懵逼的卿梧搁在了外头。 卿梧心里苦,他真的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啊,江姑娘这怕是误会了,跟他生气了。 邀月又把信上的信息看了一遍,然后便将信扔了,爬上-床,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管她是什么臣相之女,汐荷郡主,问雪楼,她通通都不在乎,她只想窝在临山,吃免费的包子,日日都能看到她的夫君。 是夜,邀月自寄居这具身体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破天荒的做了梦。 梦里有个老头正抚-摸着她的头,笑得十分慈爱的道:“我们盼兮终于长大了,以后是个大姑娘了。明日-你二哥便会来接你一同去婆罗门修行,爹爹不求你你将来能有多大的本事,能平安健康的享完此生便足矣。” “可是爹,我并不想去修行,我想一直陪在您身边,照顾您。” “欸~哪有姑娘家一辈子留在家里照顾父母的,为父用不着你陪,你自小身体便弱,只有跟着你二哥一道修仙,才能活的长长久久,再说,五皇子也在婆罗门中修行,你就不想去看看他?” 江盼兮听到五皇子也在婆罗门,脸上瞬间便染了一层红晕,江丞相自是了解自己女儿的,一眼便看出来了她在想什么,便笑道:“再过两年,你便要与五皇子成亲了,为父让你去婆罗门修行,一方面是想让你巩固身体,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有意安排你和五皇子多相处相处,培养感情。” “爹爹!”江盼兮羞红了脸,撒娇的跺了跺脚,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走到一处荷塘边,她盯着荷塘中的倒月发了好一会儿呆,似是想起了什么,唇边忽的勾起一丝笑意。正准备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忽然感觉后背传来一阵麻痛,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邀月猛地被吓醒,额头上起了密密麻麻的汗。 她怎么会做这种梦?那个老头就是这身体原主的爹?可她从未见过那老头,怎么做梦还能梦到他? 莫非是原主的记忆? 人都死了,还能留下记忆在身体里?邀月掀开被子,正准备盘膝打坐检查一下-身体里是否还残留着原主的魂魄,这时却听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江姑娘,你起了吗?”是卿梧的声音。 未免被察觉,邀月只好暂时作罢,这才发现天早已大亮了。起身-下床去开门,果然是卿梧站在外面,在他身后不远处,丹楔刚好路过。 邀月马上推开门前端着水盆的卿梧,蹦出去叫道:“夫君!” 丹楔闻言回头,见她穿着里衣,鞋子也没穿的就跑了出来,瞬间蹙眉斥道:“成何体统!?” “?”邀月被他吼得一愣,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做甚突然对她大-发雷霆? “夫君,怎……”她刚想问,就忽觉一阵微风吹了过来,明明风并不大,身体却在猛地倒退,反应过来时她人已莫名其妙的回到了房间中,那两扇大开的门,也自动“砰”的一声合上。 丹楔的声音在外面冷冷响起:“将衣服鞋子穿好再出来!” 38 认错了人 邀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里衣和光着的脚丫子,这才赶紧跑去把外套和鞋子穿上,但尽管她动作再快,再次打开门时,丹楔已经不在之前的地方了。 她沮丧的撅了撅嘴,低落的叹了口气,一直被无视的卿梧涨红着脸在旁边道:“江,江姑娘,这是给你端的净面用的水。” “哦。”邀月看了一眼那个水,不甚在意的准备跨出门,卿梧见她头发乱糟糟,都没有梳理,便拦住道:“江姑娘,你要出去也得先梳洗打扮一番啊,这样出去会教人笑话的。” “我不会。”邀月伸手抓了抓头上的头发,诚实道。从前都是婢女给她梳的头,洗脸洗澡什么的都是用法术解决的,她总不能当着他的面用法术,至于梳头绾发什么的,她是真的没办法。 闻言,卿梧便又把她赶回了房里,然后强迫她坐到妆台前,先是递了已经拧好的帕子给她,示意她先洗脸。邀月接过帕子胡乱擦了几下脸后,卿梧收回帕子放进盆里,便拿起妆台上的木梳,十分娴熟的给她梳起了头发。 邀月有些惊讶,“小师侄,你竟然还会这个啊!” “那是自然。”她一个姑娘家不会,他一个大男人会,卿梧有点小骄傲,哼道:“小师叔的发髻都是我绾的!”这可是他跟着门中师姐师兄学了很久的。 “厉害厉害!”邀月真心的佩服。 两人谈话间,卿梧已将她前面头发分成两半一丝不苟的梳起,然后在后脑勺给她绾了个简单的造型。其余头发披散着,最后拿了个发饰给她戴上。 由于他们仙门的女修梳的发髻一般都是很简单的,所以他也只会这种简单的发髻。 不过发髻虽简单,但因为江盼兮本就生的乖巧秀丽,这样简单的发型,可比那妆娘梳的那种繁复华丽的更显她的清新脱俗。 “卿梧,你小师叔今日也会去授道吗?”邀月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问道。 “今日不用上早课,不过即使上,也没轮到小师叔,各师叔都是轮流来的。”卿梧道。 邀月不动声色的又道:“嗷嗷,那你小师叔这么早是去哪里了啊?” “今日,有贵客前来拜访,所以小师叔去接待了。” “哦?是很重要的贵客吗?还需要你小师叔去接待。”他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去做接待客人这种事。一般也不会有人叫他去接待的吧。 “主要是因为,小师叔与他们是旧识,而他们每次来临山也是为了找小师叔叙旧,其他师叔去接待的话,会比较不妥。” 原来是丹楔的朋友啊,他的朋友会不会也跟他一样刻板高冷呢? 邀月眼珠子转了转,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啊?” “应该是在幽悟峰吧,那两位客人都喜欢下棋,故而每次来,小师叔都会为他们摆上一桌棋局。” 邀月点了点头,笑道:“幽悟峰怎么走啊?” “从梵英殿大门出去,往北……”话才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卿梧赶紧闭上嘴,然后看向邀月道:“江姑娘不会是想去找小师叔吧?” “对啊!”不然她问他这个做什么? 卿梧放下木梳,道:“我建议你还是别去为好,虽说小师叔是去接待好友,但其实基本那两位来找他,都是有事相商,外人不便打扰的。” 邀月又沮丧了起来,“好吧。” 嘴上虽是那么应着,可等卿梧去扫台阶去了后,她还是跑了出去,见着个弟子就拉着人家问幽悟峰怎么走,由于昨天她的壮举,临山大部分弟子都已认识她了,所以对于她的问题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动问一个,西问一个,七拐八拐,还是给她找了过去。 老远的,便看到一颗挺大的松树下,有一张石桌,石桌四周有四个石凳,石桌上摆满了黑白棋,有两人正在下棋,而丹楔坐在两人之间的石凳上,正拿着一卷竹简在看。薄唇轻动着,不知在说些什么。那两人也是偶尔说上几句,三人都显得特别安静。 邀月就那么远远看着,怕他们是真有重要的事在商量,所以不赶去打搅。 蓝衣人一边执起一枚白子,一边悠悠道:“雨国江家?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之家罢了,也就在雨国权势大了些。江家一共有四个子女,你说的这个江盼兮,排行第三,是江家嫡女,从前倒不曾听闻过她的事,只知与雨国五皇子有口头婚约,于一月前失踪轰动整个雨国,才有了点存在感。” “不过这江家二公子,倒是个人中龙凤,在婆罗门中修行,境界倒已不俗。不过你怎么突然对这江家感兴趣起来了?莫不是这次的计划,与他们有所关联?” 话问出去好片刻都没有听到回答,蓝衣人转头看向丹楔,见他正凝眉看着其他方向,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不远处,一抹桃色窈窕身影,正蹦跳着,伸手想要去摘一颗树上垂下来的一枝花。但由于个头太矮,蹦哒了好几次都够不着。素白的小脸气得微红,让人看着,忍俊不禁。 “咦?”蓝衣人不由放下手中白棋,满脸好奇的看着。 黑衣人见他突然放了棋子,气呼呼的吼道:“淳彦你做甚磨磨唧唧的?快些落子,我就快赢了!你可别想使诈!” 淳彦却根本不理他,站起身,依旧看着那抹桃色身影,笑着问道:“那姑娘是谁?”没有穿临山的道袍,显然不是临山弟子。 柳钏气得不轻,转头看了一眼,不甚在意的道:“你管她是谁!赶紧落子,别想转移注意力!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丹楔收回目光,继续看竹简,淡淡道:“江盼兮。” 淳彦愕然,“哦?她就是江家那个三小姐?不是失踪了吗?怎会在这里?” 柳钏终于放下了手上的棋子,也跟着看了过去,就是个普通女子而已,身无灵力,,长相虽然不差,但也不是倾城倾国之像相,并无特殊之处,有什么好看的? 淳彦回头看向丹楔道:“听闻,你不久前带回了个姑娘,伶牙俐齿得很,连那刁蛮跋扈的华霓裳都在她手上吃了亏,不会就是她吧。” “嗯。”丹楔点头。 “有趣,有趣!”淳彦连说了两声有趣,然后便朝着江盼兮的方向走了过去。 丹楔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拿竹简的力道不由紧了紧,不过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微末的反应,别人自是更看不出来。 邀月就是闲的无聊,随便找点事做,所以才去摘那枝花,但没想到竟然摘不到,她就跟那花杠上了。气急之时,忽然感觉有人靠近,刚想回头看,就撞到了一个怀抱里,那人也不躲,就那么让她靠着,然后伸手摘下那枝花,然后就着当下姿势,递到她面前。 两人姿势可谓暧/昧不已,丹楔微微蹙眉。 邀月低头看了一眼那枝花,接了过来,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再回头来看着那送花的人,一袭蓝衣,身姿挺拔,头发随意的扎着,五官十分俊朗,嘴角勾着轻微的笑意,看起来是个十分豁达之人。 “谢谢。”邀月道了一声谢,却忽然将手上的花丢到了地上,一脚踩了上去,淳彦见此,嘴角的笑意僵住,然后就听她一边踩那花一边恶狠狠的道:“欺负我个头不高是吧?你以为你能在树上躲一辈子?你再高高在上给我看看啊!叫你横!叫你横!” 淳彦:“……”跟一枝花置气,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些……也是了,听说她失忆了,多半是伤到了脑子。 柳钏和丹楔隔的远,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淳彦摘花给人家姑娘,人家姑娘毫不领情的直接扔地上,还嫌弃的踩了好几脚。 “哈哈哈哈哈!”柳钏直接爆笑出声,幸灾乐祸道:“这小子抽风了,去招惹人家姑娘,这下丢脸丢到家了吧,人家姑娘根本看不上他。” 丹楔没有说话,微微动了动手指,站在远处的邀月忽的一愣,抬起自己的食指看了一眼,然后猛地转头朝丹楔的方向看去,随即眉开眼笑了起来,赶紧提着裙子跑过去,欣喜的道:“夫君,你叫我?” “夫君?!”柳钏以及从后面跟过来的淳彦皆是一惊,异口同声喊道。然后又相互对视一眼,柳钏看向丹楔,道:“这江家小姐失踪,莫非就是因为跟你……私奔了?” 淳彦也是那么想的,这江盼兮一夜之间忽然失踪,闹的雨国满城风雨,没成想,竟是跟着丹楔私奔了? 这可真不像是他会干出来的事……不过想起这江盼兮跟那五皇子的婚事,又觉得他能干出来这种事,又是情理之中,理所当然。 丹楔面色不变,淡淡道:“她失忆了,认错了人罢了。”话落,他脸上又忽的闪过一丝不快,她是把他错认成了那雨国五皇子?他跟那人长得很像吗?这也能认错。 39 玲珑无心,却情深 “认错人?江姑娘只是失忆,又不是撞坏了脑子,怎么可能认错人?”柳钏笑道。 有可能真是撞坏了脑子呢?——淳彦心里嘀咕了一句。 邀月点点头,径直坐到了淳彦之前坐的位置上,道:“对啊!不是认错人,我对夫君是……”她看了看丹楔,笑得眉眼弯弯,“见色起意!”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认定了,这个人,是她的了。 丹楔脸色瞬间就黑了,淳彦和柳钏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后,都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不过淳彦还是有些不服气的道:“即是见色起意,那姑娘何不换一个目标?”说着,对她眨了眨眼。 丹楔不淡不咸的睨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柳钏在旁边嘲笑道:“刚刚不才被人家姑娘拒绝了吗?怎么还不死心?” 淳彦扬眉,莫名其妙的道:“嗯?我什么时候被拒绝过了?” 柳钏执起一枚棋子,扔到地上,抬脚踩了踩。 淳彦疑惑了片刻,猛地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冷笑道:“我看头被撞坏了的是你柳二少吧。” “呵,我可没你那么不清醒。”柳钏嘲讽道。 “玲-珑无心。”丹楔忽然淡淡插了句话。 “嗯”?众人都没听懂他什么意思疑惑了一下。 丹楔看着柳钏踩着棋子的那只脚,又道:“玲-珑无心,兰国国主所赠,无价之宝。我记得云刀山庄有把唯心剑,便用那剑作抵吧。” 这下,总算是听懂了他什么意思,柳钏赶紧往后弹跳一步,将脚从那颗棋子上挪开,然后准备捡起来擦干净,结果刚捡起来,还没擦,那颗棋子就忽然在他手中碎成了几瓣。接着又化为了一滩粉末。一阵风过,随风而去。 柳钏:“……” “不是,你这棋子,是……豆腐渣做的吧?”他就随便踩了两脚就坏了?还什么无价之宝…… 淳彦拾起石桌上的一颗棋子,用手指弹了弹,听了听声音,愣愣道:“玲-珑无心,果真无心。” 原来这玲珑无心的意思便是说这棋子内里是空心的并不是实心。但是拿在手里却根本没感觉出来重量与一般棋子有何不同。 可这材质,未免也太差了些,那么不禁蹂-躏,实在无法让人信服无价之宝四个字。也不知丹楔拿这副棋子给他们对弈,是有意还是无意。 “哦?”丹楔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放下手中竹简。同一时间尘劫在他身后嗡嗡响了起来,“柳二公子这是不想赔在下的棋子?” 柳钏看了看在他身后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着待丹楔一声令下便会飞出来给他身上刺几大个窟窿的尘劫,一边警惕,一边怒吼吼的道:“你,你肯定是故意拿那么副烂棋子给我们用的吧,就等着给你磕坏弄坏了,你好趁机敲诈的吧?想用那么一副烂棋子换我家的唯心剑,算盘打的真是好得很啊!” “赔还是不赔?”就算被他看穿,丹楔面色也没变,只淡淡问道。 “不……” “唰!”柳钏一个字才刚出,尘劫便从丹楔背后飞了出来,朝他凶猛的袭了过去,仿如一个衷心的恶仆,只要有人胆敢违逆它的主人,它便会第一个跑上去教训那人。 柳钏被尘劫逼得节节后退,然后一边化出自己的兵器抵抗,一边咬牙道:“丹楔,你什么时候也习得这般不要脸的作风了?哄骗不得,便想威逼?” 丹楔不说话,悠闲自在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淳彦在旁幸灾乐祸的看着,小心翼翼的站离那个棋盘远一些,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衣服的边边角角什么的碰到一颗棋子,碰坏了,他可不想赔。 邀月捡起一颗棋子颠在手中看了看,还没看几眼,那棋子就在她手中化为了一滩齑粉。 她趁没人注意到,偷偷的拍了拍手,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 柳钏最讨厌的就是丹楔的这把剑,滑溜得很,比跟一个百个人对打还难缠。 相传这把剑的剑灵乃是古国一将军,因飞升渡天劫之时,不舍自己的人间妻子,欲奔赴万里想和她见最后一面,却因途中被妖魔所阻,与其厮杀之时,杀红了眼,不慎伤及无辜百姓,天劫还未渡过,天惩又至,还面临众敌包围。 那将军终是没能渡过天劫,身死之时,魂魄差点都保不住,幸遇一道人路过,将他的残魂收集起来,放于一上品仙剑中滋养,魂魄成型后,将军为了报答道人,不愿轮回,甘愿做其剑灵,与其一起降妖除魔。 道人三劝不得,便只好为其赐名,尘劫。 这尘劫据说是从天元道人那里传下来,传到临道人手上,如今才又传到丹楔手上。具体那个救下将军残魂的人是不是天元道人,就不得而知了。 将军善战,且拥有自己的灵识,不必主人指挥,便能与敌人战斗。若是加上有主人-操-控,更加棘手。 柳钏几年前就曾与尘劫交过手,对它心理阴影颇重,这尘劫聪明也狡猾得很,打的过的它就蛮横威压,打不过的也知避其锋芒,你追它它就跑,你不追了他就回来戳你两下,或者是变出分-身远程消耗你一波。你不愿与它缠斗,它还跟你来劲儿,不停的挑衅你。 跟它玩的人,不被气死都会被磨死。 几十招下来,柳钏都属于占上风那个,但却被尘劫的三-退一进气得不轻。 刚开始的时候还卯着劲儿与尘劫相缠,打着打着,实在是想吐了,就投降了,不就是一把剑吗?他想要就给他吧,至于那么恶心人吗? 不过那剑虽不是俗物,但是比起丹楔的尘劫,却是逊了许多,且不过是把上品材料打制的灵剑,因为没有认主,所以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剑灵,他拿那剑有什么用? “过几日让弟子给你送过来,真是的,不就是一颗棋子吗,你也忒小气了些。”柳钏整理了下衣袖,重新坐回了石凳上。看了看飞回丹楔背后的尘劫,烦躁的将棋盘上的棋子全掀到了地上。 反正现在这些棋子都是他的了,他想如何拿来泄气,都没人能说他什么。 结果那盘棋子刚被他掀到地上,便也纷纷化为了一滩齑粉。 柳钏看着那滩齑粉,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看着丹楔愤怒的道:“你讹我?!” “此言怎讲?”丹楔淡淡的喝着茶,不为所动。 “你拿一滩面粉化为棋子讹我云刀山庄的唯心剑?” “玲-珑无心,却情深。一颗身陨,旁的便绝不会独活。”丹楔面无表情的道。 柳钏看着那滩齑粉十分怀疑他是在撒谎骗人,但是碍于没有证据,他又说得信誓旦旦,让人想反驳都没啥底气。 邀月也看着那滩齑粉……眸中闪过一抹轻笑。 玲-珑无心,却情深,一颗身陨,别的便绝不独活。 这话听起来真是不错,可她怎么记得明明是一颗身陨,维持他们形态的阵法便会破,其他的棋子自然也是会被毁而已? “如此,倒让人有些惋惜了,没想到一副棋子,竟是比人还有情。”淳彦看着那滩齑粉,浅浅笑道。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邀月看着他脸上的笑,竟觉得没之前笑得真,似乎只是假笑罢了。 不过多时,淳彦和柳钏便离开了。 幽悟峰便只剩下了邀月和丹楔二人,邀月觉得有点饿了,从袖子里掏出个包子啃了啃,刚啃一口,见丹楔盯着她手上的包子若有所思,想到什么,就又掏出一个递给丹楔。 丹楔微微摇了摇头,她便了解的又收回了袖中。 “我可有打扰到夫君会友?”邀月一边啃着包子,一边问道。 “无妨。”丹楔淡淡道。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邀月觉得他好似一个木头人一样,一言一行人都板正僵硬得根本不像一个二十来岁的人。 这时一个弟子从远处跑了过来,见只剩他二人了,便直接走近过来,恭恭敬敬的对丹楔行了一礼,道:“小师叔,云凝师姐回来了,不过受了点伤,现下在梵英殿中等您。” “她受了伤?”丹楔眉宇微蹙,然后站起身,便往外走,步伐急促,一瞬便已是百米之外。 邀月手上的包子还没吃完,见他走远了,且很快就没了影,回头看着那个来报信的弟子道:“我来的时候,没怎么看路,不记得回梵英殿的路了,能不能劳你送我一程?” “自是可以,姑娘随我来。”那弟子一见到她就笑得十分的热情。 回去的路上,邀月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刚刚说的云凝师姐是什么人啊?”临山大部分的人虽然她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基本都有见过,这个云凝,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没见过的。 不过听这弟子之前的话,这个云凝好像是外出刚回来的。 那弟子知无不言道:“云凝师姐跟我一样,师从白酒酌师父,不过她跟小师叔的感情比较好些,因从小-便在临山修行,与小师叔一同长大的,两人情同兄妹,不分彼此。不过云凝师姐经常外出斩妖除魔,不怎么呆在师门,每次回来,必是因为受了伤,需要修养些时日。”说到这里,他脸上便浮现出了几分心疼。 40 他的青梅竹马 哦?青梅竹马吗?难怪刚刚见丹楔脸上出现那般焦急担忧的神情。想来二人感情是非常要好的了。 想想若是秋棠受了伤,自己肯定也会很担心的吧。 回到梵英殿,入门第一眼看到的还是那棵槐树,领路的弟子无法进入已退去。 邀月跳到树上,想摘一枝花下来,又有些舍不得了,若是日日都来摘一枝,这哪够她摘的啊。 躺了下来,看着从树缝里透进来的一丝光,开始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卿梧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就见她躺在上面,便问候道:“江姑娘你回来了?之前跑去哪里了?我去你房中寻你,想带你去用膳,没见你在。” “去幽悟峰了。”邀月眯着眼睛道。 “啊?”卿梧一愣,然后有点哭笑不得,“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跑去了那边。” 这姑娘平时没啥爱好,似乎就比较钟情于跟在他小师叔旁边,早上起来第一个问得是他小师叔,吃饱了无聊了也是找他小师叔。 “你之前未用早膳,现下应当饿了吧?等我给云凝师姐送了药,我就带你去吃东西吧。”卿梧又道。 邀月从树上跳了下来,看了看他手上端着的东西,眨巴了下眼睛道:“我能跟你一起进去吗?”虽说丹楔脾气好,处处都会容忍她,可他其实规矩极多,所以他每每跟人私下谈话之时,她都不会轻易打扰。 卿梧想到什么,便点头道:“自是可以。” 两人进入一间客房时,云凝和丹楔正坐在桌边,两人不知在谈什么,见卿梧和邀月进来,便停了话题。 邀月看了看云凝,是个有些英气的姑娘,眉宇间皆是一派飒气,白色道袍上,没有金线绣纹,却有一片血迹从肩上蔓延到腰部。 明明伤势很重,她却一脸的淡然,仿佛受伤的人不是她一般。 她在打量云凝,云凝亦是在打量她,目光深幽,不知在想些什么,少顷,开口问道:“这位姑娘是……”嗓音十分磁性有力,和她的外貌倒是极为匹配。 “雨国江丞相之女,江盼兮。”丹楔淡淡介绍道。 “雨国?”云凝脸上现出几丝疑惑,雨国隔这云州临山,可是远了去了,中间得穿过两个国家,兰国和琴国,琴国虽已不复存在,但仍是订在九州五国地图上的。 也不知她一个小姑娘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心中虽是疑惑,但她也没问,对邀月点了点头,言简意赅的自我介绍道:“云凝。” 邀月眨了下眼,愣道:“你好。” 云凝没再注意她,正好卿梧把药都摆好在桌上了,然后一一说了一遍用的次序和功效之后,丹楔道:“你们先出去吧。” 这个你们,指的是邀月和卿梧。 卿梧啥都没说,乖乖退下,邀月却是站着没动,丹楔转头看她,邀月却是看着云凝身上的伤,拿了一瓶药道:“云姑娘既是需要上药,我来更为妥当一下,夫君还是你出去吧。” 丹楔微愕,邀月转头看向他又道:“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走到门口的卿梧也听到了她的话,回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往外走。 其实一直以来,云凝师姐受了伤,第一个来找的都是小师叔,所以一般为她疗伤上药的都是小师叔,虽然二人感情好到从不介意一些凡俗礼节,可如今江姑娘跟小师叔的关系…… 二人再如此,怕是要叫江姑娘误会了,所以他之前才愿意带江盼兮一起进去,为的就是这个目的,好在江姑娘没让他失望,自请帮忙。 丹楔看了看云凝伤势的位置,似乎也觉由自己来为她上药不妥,便站起了身,对邀月道:“那便麻烦姑娘了。” “嗯。”邀月笑了笑。 云凝却在听到他对江盼兮的这声客气疏离的姑娘后,若有所思。 丹楔出去后,邀月对云凝道:“麻烦云姑娘先将外衣去除一下,我好为你上药。” 云凝收回思绪,一边伸手解下外衣,一边淡淡道:“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小师叔带回来的女子?” 邀月莞尔道:“没想到云凝姑娘刚回来,就听说过我了啊。” “我与小师叔相识十几载,从未听他提起过你,你们是最近才认识的吧。” “是的。”邀月一边漫不经心的答着,一边看着她解下衣裳后,从肩膀一直蔓延到胸口之上的伤口。 伤口分为三道,似乎是被什么妖兽的爪子划伤的,幸而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 “那应该没那么快成亲吧。”解下衣裳后,云凝便坐的端正,让邀月好给她上药。 “确实还未。”邀月按着卿梧之前说过的上药次序给她上药。 “那姑娘为何便随意唤他夫君?” “早晚都会是。” 云凝沉默了一瞬,才又重新开口道:“小师叔他……一心向道,心中只装的下天下苍生,此生,不可能娶妻生子,姑娘你乃凡人,注定无法与他白头偕老,共度此生,还请早些离开吧,莫要误了你自己的良缘。” “你怎知他不会娶妻生子?又怎知我无法与他走到最后?” “我了解他。你是凡人,寿命至多不过一百年,而我们修仙者,单靠修行便能活很久,飞升后更可长生不老。” “自古修仙者,多不胜数,能飞升的有多少?即便没有飞升,能活过一百年的又有多少?”飞升不是儿戏,不是谁修仙了都能得机缘飞升的,丹楔境界已到,不还没飞升吗? 无尘衣境界更高,可此生注定渡不过大劫,无机缘飞升,连一百岁都未活成。 更别说仙门中,那些比丹楔修为高,境界高,却只能坐等羽化登仙的老头儿了。 云凝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一瞬,摇了摇头,觉得这姑娘简直冥顽不宁,难以沟通。 “姑娘不愿听我之言也罢,只是,望姑娘能慎言一些为好,莫要无中生有,唤他夫君,凭白叫人误会……嘶。”忽然吃痛,她转头去看邀月。 邀月拿着药,一脸天真无邪的笑道:“哎呀,不好意思,手笨,弄疼你了吧?”可脸上却半分没有歉意。 云凝深呼吸一口气,缓解一丝疼痛,沉声道:“无妨,继续吧。” 虽然这云凝说话不好听,不过性子倒是真的烈,一点都不娇柔做作,邀月便没再故意用力按她伤口了。 “好了。”上完了药,邀月觉得自己手上全是药味混着一股血腥味,皱了皱眉,跑出去门去找水洗手。 刚出门便看到丹楔站在外面,见她出来,丹楔道:“多谢江姑娘。” “举手之劳罢了,而且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邀月笑道。 实在是受不了手上味道,她转身就跑远了。 丹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进房中去,见云凝还穿着那身带血的衣服,便蹙眉道:“我让卿梧去给你拿套干净衣服吧。” 云凝摇头道:“不用了小师叔,我待会儿回去再换便是。” 丹楔便没强求,将邀月用过后,放的乱七八糟,且没盖住的药瓶一一盖上,然后收拾妥当放回盘子里,最后用了点小法术将桌面整理干净。 云凝看着,心想他这么个自律,一丝不苟的人,怎么会允许那姑娘随意出入梵英殿,还那般称呼他的? 这么想着,便忍不住问道:“小师叔,那姑娘您打算如何安置她?” 丹楔道:“她失了忆,记不起从前之事,她于我以及临山有恩,便随她住到想走之时吧。” 云凝也听说了江盼兮的一些事,自然也是知道这个的,又道:“那小师叔可有让人给她家人送信过去?兴许她家人正十分着急的在找她。” “此事倒是我考虑不周。”丹楔微微蹙眉,他竟从未想过要给她家里人送信报平安。 云凝愕然,欲言又止片刻,终是什么都没说。 邀月洗手回来的时候,云凝已经走了,她疑惑道:“云姑娘不住这里的吗?” “她有自己的院落。”丹楔道,想到云凝刚刚的提醒,他又道:“刚刚经阿凝提醒,才想起未与你家里传书一封,告知他们你在此。” “啊?夫君这是要赶我走的意思?”邀月有点慌了。 “我非是要赶你走,只是你已消失一月有于,恐你家人思忧过虑。” “可是……”邀月拧起了眉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就是陌生人,见了他们又能怎样呢?他们看到如今的我,也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想到那日梦里慈爱的老头儿,邀月没由来觉得心中有些堵,不过这感情绝非是她的。 她对于江家的人,既不熟也没有感情,虽说失忆这说法是比较说得来,可是也只能骗骗对原主不熟的人,要是真站在江家人面前,说不定几句话就露馅了。 因为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失忆,忘记了前尘往事,可性格爱好什么的不可能也跟着忘了吧。 “若是你一直想不起来,便永远不见他们吗?”丹楔叹然问道。 “……”这个,倒是个问题,唉,真是麻烦,都怪秋棠办事不利,说好的家世背景干净,免后顾之忧呢? 现在怎么那么多破事儿啊? 要不让他再重新给她找一个寄宿之躯? 41 偷习法诀? 见她皱眉不语,丹楔叹了口气,也不强迫,道:“便随你罢。” 邀月意外的看向他,竟然不逼她做选择,松了口气,邀月道:“谢谢夫君。” “不必谢我,这是你的家事,我本就没资格管。”丹楔道。 “……”她才刚刚感动一二,他便跟她撇清关系,一盆冷水浇头。 丹楔又接着道:“只是,姑娘还请以后莫要再叫我夫君,你我之间清清白白,如今你已寻到至亲,再那么叫,对姑娘的清白也有所玷污。” 邀月倒是不怕这些,不过终归这不是自己的身体,一直这么唤他,被人议论,也确实有些对不起原主,便道:“不叫你夫君,那得叫什么?” “唤我道号,丹楔即可。” “既是道号,你应该还有别的名字的吧?你入仙门前,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丹楔目光有一瞬间的无焦距,似是很迷茫,“入仙门之前的记忆,我都想不起。”一般道号都是在无名或者是想要了却前尘因果时,才会取的。 “原来夫君也失忆了啊!”邀月恍然。 丹楔不言,虽然几岁之前的事大概并不是很重要,一般人长大后也有可能忘记,但他却是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 师父只说在山门外捡到的他,更多的便也不知。 “那我叫夫君的道号,夫君也别姑娘姑娘的叫我了,显得生分,叫我盼兮吧。”他叫云凝都是亲切的唤作阿凝,叫她却只是从姑娘变为了江姑娘,未免显得生疏。虽然她更希望他能唤她月儿,不过现在用的是别人的身份,太容易露馅了。 丹楔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只要她不再唤他夫君,旁的事便无妨。 接下来的几天,邀月都看到云凝来找丹楔,那门口的结界似乎也是对她开放的,她进出都很方便。 邀月倒是淡然,没觉有什么不妥。甚至偶尔与她面对面时,会笑着打个招呼。 云凝每次来时,都见江盼兮坐在那棵槐树上,或是睡觉,或是发呆。真想不明白,她一个普通姑娘家怎么就喜欢爬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大家闺秀。 当然,有时候也会见她拿着毛笔和纸张在画东西,且神情专注,十分认真,看起来有了点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不过画的是什么她就看不明白了,猜想大概是什么符阵之内的吧。 但其实她的猜想大错而特错,邀月并非在画符阵,而是在练习丹青。 一日,她颇为满意的拿着自己觉得画得最好最像的一副丹青,前往藏书阁找丹楔,本想是给他个惊喜,顺便秀一秀自己的技术。 结果丹楔盯着那副她所谓的丹青看了片刻后,却是满脸疑惑,“你画的这是什么?”他自认自己的丹青造诣已非比寻凡,却看不出她所画之物。 邀月皱了皱眉,不满的道:“你再仔细看看。我画得那么唯妙唯俏,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于是,丹楔又仔细看了一遍,仍是看不出来是什么后,惭愧道:“抱歉,我还是没能看出来你画的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觉得应当是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 邀月见他似乎真的看不出来,失望的揭露真相道:“我画的是你啊!” 丹楔一怔,再次看向那副画,有些不敢置信,“这……画的是我?” “对啊,你看,这是你,那天你正为弟子们授道。”邀月指了指其中一点,“你看你手里还拿着长长的竹简。” 丹楔惊讶,他刚刚,还以为她画的这个‘他’是远处的水流…… 邀月又指了指别的地方,“你看,这个是我和卿梧。” 丹楔又看了过去,怎么看,都没能看出来那是两个人形,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算作两丛花丛。 邀月又指了指别的东西,一一给他讲解,末了,问道:“丹楔看懂了吗?” 丹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茫然点头,拿起桌边的毛笔,轻声“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将卷宗上的文字抄写到竹简上。 邀月有些怀疑,“真的看懂了?” 丹楔实在无法睁眼说瞎话,于是叹息的停了笔,道:“这丹青之技,并非一朝一夕便能绘成,你还需得多加勤练。” 他这意思便是说她技艺不行了,邀月苦恼,“可是我已经学了很久了,这是我画的最好的一副了。” “你可有找师傅教你?” “不曾,我跟你们临山的其他人又不熟,怎好平白无故给人添麻烦?” 丹楔写了几个字,将抄写好的一片竹简放到边上和其他抄写好的排列好,才道:“若你不嫌弃,我可给你讲解一二。” “丹楔要教我绘丹青?那我可以不拜你当师父吗?”在他们凡间,师父和徒弟好像是不允许通婚的,不然就算乱-伦了。 丹楔无所谓的道:“那倒是不必。” 邀月一喜,眼里闪过微不可查的得逞,目的终是达到了。 丹楔起身,从身后的格子里,抽出来一踏纸张,然后又拿了几支毛笔出来,问道:“你是想先习绘人物还是山水?” 邀月毫不犹豫的道:“自然是先习人物。” 丹楔铺开纸张,研磨,最后提起笔,给她细细从基础讲起。 邀月兴致勃勃的认真听着,可没听多少会儿眼睛就开始打架了,丹楔倒也没说什么,只叫她先去休息,待精神养足了再来找他。 于是邀月便去睡了一觉,一觉起来,都是晚上了。去藏书阁找丹楔,却没见他人影,百无聊赖,便随意从书架上拿了本书看。 好巧不巧的拿到了一本临山修炼法诀,由于此时精神过旺,便翻看了起来,然后照着上面的其中一个引火修炼之法,轻而易举的便在掌心托起了一道火焰。接着又照着后面的法诀将火变为了水。后面的法诀也略微扫过,却没再试。 “啧”了一声,嫌弃的摇了摇头,这凡人修炼的法诀也太简单了吧。 不感兴趣的将书放回书架上,一回头,便看到云凝正满脸阴沉的站在门口看着她的方向。 邀月见她,便笑道:“云姑娘,你是来找丹楔的吗?他不在。” 云凝走了进去,伸手拿起刚刚她放回去的那本秘籍,翻看了一二后。脸色更加难看了,沉声道:“是谁允许你进小师叔的藏书阁的?” 邀月没回答,只道:“怎么了?” “跟我去太和大殿一趟,见掌门吧。”云凝也不答,只冷冷的道。 “咦,掌门大叔要见我吗?” “走吧。”云凝转身。 邀月不明所以的跟着她去了太和大殿,刚到门口,云凝便吩咐一个守在门口的弟子道:“你去通知掌门以及各位师叔,速来太和大殿一下,就说有要事相商。” 那弟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江盼兮,一脸茫然的便跑了出去。 到了太和大殿里面,等了不到片刻,临道人以及白酒酌,丹楔等都来了。 丹楔见她在,眸中微惑,看了云凝一眼道:“阿凝,你把她带来做甚。” 云凝见重要的人都到齐了,方才看向江盼兮,冷声道:“小师叔,我方才去你梵英殿,听到藏书阁中有所动静,本以为是你在里面,却没想到竟是江姑娘。且,江姑娘,竟然在偷学我临山法诀。” 闻言,众人都看向了邀月。 邀月仍是一脸无辜茫然,“那是你们临山的法诀?我见丹楔随意放在书架上,以为就是寻常法诀,所以才翻看一二,若是很重要的秘诀,你们不必担心,我不告诉他人便是。” 云凝黑了脸,道:“江姑娘,我小师叔当你是客,念在你之前帮过我临山份上,允你随意出入梵英殿是对你的尊重,但并不是你偷习我仙门法诀的借口。” “且不说你并非修仙之人,是怎么自己悟出的水火引术,就光凭你原本该是投入婆罗门这点,偷习其他门派的内门法诀,便是有违仙门世家之规,按照我门门规,便是废了你,也是情理之中。” 邀月震惊,“不是吧?我就随便看了几眼,跟着摆弄了一番,便严重至此?” “你光凭看了几眼,便能引水火?”丹楔忽然插话道。 邀月点了点头,委屈的道:“我不是故意要偷习你们的法诀的,我就是无聊,随便拿了一本书看,哪里知道……” “再引一次给我看看。”丹楔道。 邀月“嗯”了一声,伸出手,凭意念先引出一团火,然后又随意切换成了水,再将水化为了冰,又将冰化为了沙。 云凝震惊,她之前看到只是她能引水火,没想到竟连变幻之法也学会了。 临道人以及其他人也是极为震惊的,白酒酌道:“江姑娘以前果真不曾修炼过仙法?” 邀月收回了手,道:“我的事,我想,你们应当比我更清楚。” 她觉得临山的情报弟子,探查回来的消息不可能仅仅是那封信中所写的那么简单,或许还有别的,所以他们对江盼兮的身世了解自然是会比她知道的多得多。 与其问她还不如问他们自己。 42 不愿拜师的原因 白酒酌与临道人对视了一眼后,沉默片刻,白酒酌才又道:“从情报弟子调查的情报来看,江丞相虽然有意将江姑娘送往婆罗门修行,却是还未入门便消失了,且之前也未曾听说过江姑娘你修炼过,没想到竟有这般天份,光凭看,便能悟出水火引,且还能随意幻化。” 临道人也颇为意外的点了点头,捻了捻胡子,对江盼兮道:“各仙门法诀是从不外传的,可江姑娘却误看到了我仙门法诀,且还习会了,如今只能被迫让姑娘做两个选择了。” “什么选择?” “第一,便是入我临山仙门。第二,若是你不入临山,那我等只能依照门规废了姑娘的丹田,终其一生,姑娘都再无法凝丹修炼了。” “……”啧,可真狠啊,说是两个选择,可却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嘛。 那本小小法诀邀月真心没放在眼里,但是这些人却当传家宝一样的宝贝着,真是无语至极,邀月想了想,道:“入临山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云凝立马在旁边冷道:“掌门不废你丹田,让你入临山,已是天大的恩赐,你还敢提条件?” “不给我选择,怎么连个条件都不让提了?”邀月不满。 “欸~云凝,无妨,且听先听江姑娘的条件吧。”临道人连道。 云凝这才没再说话。 周泉清接话道:“不知江姑娘有何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临山能办到的都会满足姑娘。” 邀月这才说出自己的条件,“我可以入临山,但是我不想拜师,就算拜师也只拜临道人。” 众人闻言一怔,临道人捻着股子为难的道:“我已不收徒,丹楔已是我的关门弟子。” “那我注定没有师父了。”邀月故作惋惜的道。 步行道暴躁脾气终是忍不住了,哼声道:“我师父是不会收徒了的,你不愿拜他人为师,可是觉得我们中没人有资格教导你?” “唰!”柄岸忽的展开手中折扇,笑得老奸巨猾的道:“四师兄,怪不得你几十岁了都还是个光棍,没有女修愿意与你结道侣,女儿家的心思你果真是一点都不懂啊。” 被他打趣,步行道涨红了脸,转头吼道:“你什么意思!?” 柄岸站离他远一些,嬉笑道:“人家姑娘不愿意拜你我等为师,大概并非是看不起我们,只是……她若拜了我们其中一人为师,往后该如何称呼老六?这辈分可就差了好大一截了。” 经他一解释,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什么,都略微尴尬了一瞬。 “咳。”白酒酌干咳了一声,然后才道:“可姑娘你虽天赋异禀,但若没有一个师父协助教导,恐怕有些法诀也是没法自己参透的。” 这个邀月早就想好了,“我可以问丹楔啊。” “……”白酒酌无言了一瞬,看向丹楔,丹楔似乎没什么表示,于是他又看向临道人,请他做最后的定夺。 临道人看了看邀月,又看了看丹楔,最后思衬片刻,终是点了点头,“虽从未有过此先例,但破个例也无妨,只是你既入了我临山,便断不能再投入其他门下了。” “这是自然。”邀月点了点头,这点规矩她还是知道的。 云凝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终是一言不发,低头看着腰间悬挂的弯刀刀柄。 临道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既已定下,那你日后便随着其他弟子好生修炼吧,有不懂的地方,可请教这殿中的任何一人。” 不单单是丹楔,其他人她虽不愿拜师,但是也可以请教。 “好。”邀月表面欣然点头。但内心苦得不行,早知道就不手痒乱碰丹楔藏书阁里的书了,这下好了,给自己添了一堆麻烦。 日后不仅要天天去听早课,还要修炼法诀啥的…… 她悠闲的日子这才过了几天啊? 唉…… “云凝,你且先带着她去领道袍吧。”临道人又道,显然是要支开二人,他们几人还有别的话要说。 “是。”云凝领命,带着邀月离开了。 见二人出去了,白酒酌才道:“没想到这个江姑娘竟有这般天赋,真乃奇才矣。” 柄岸笑道:“我记得当初老六入门时,也是天赋过人,且那时候他比江姑娘如今还小十几岁,没想到十几年后,我临山竟能再收入个天才。” “你们也别太高兴,她如今都过了及笄之年才开始修炼,就比一般弟子还要晚了好几年,说不定三十年内都难成气候。”步行道在旁边泼冷水。 柄岸道:“四师兄此言差矣,我等修仙之人寿命悠长,二三十年且算遥远?而且这江盼兮有如此天赋,谁能说得准她将来的造诣呢?” 几人各有评论,好坏参半,丹楔却始终都没有发一言。 柄岸便问他:“老六,你觉得这江姑娘如何呢?” 丹楔淡淡的道:“顺其自然罢。” 真是无趣啊,柄岸摇了摇头,本来还想着他若是也评价一二,他就能顺势从中钻空子调侃他一番的呢。 云凝带着邀月去领门派道袍的路上,都特别的安静,除了偶尔有弟子跟他们打招呼。她冷淡的应一下外,基本跟个木桩似的不理人。 邀月跟在她身后,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戳戳路边泛着微光的灯笼,一会儿去抓萤火虫。 两人谁也没先理谁。 待她领好了衣服,任务完成,云凝转身就想走,邀月赶紧拉住她,“好姐姐,劳烦您再送我回梵英殿一趟吧,我不认识路啊。” 云凝皱了皱眉,垂眸冷冷看着她拉着她袖子的手,邀月立马识相的放开。 云凝这才道:“姑娘唤我云凝便可,你我非亲非故,还是莫要乱认亲戚的好。” “好的好的,我不攀亲,劳烦云凝啦!”有求于人,邀月能屈能伸得很。 “……”云凝噎了一瞬,明明是自己让她叫她云凝的,但是她真的那么叫她了,又觉得有些别扭,毕竟她们两个并不熟,直接唤名字,算是有些亲昵的了。 同时,云凝还有些烦躁,她觉得这江盼兮简直一点骨气都没有,竟然就为了那么点小事,对她点头哈腰的。 把邀月送回了梵英殿门口,云凝便像是怕她再有其他要求一般,转身快速走开了。 邀月抱着衣服进了院子,看到卿梧正在往树上搭什么东西。便疑惑道:“卿梧,你这是在做什么?” 卿梧一边手不停的忙活,一边道:“我在给你搭秋千啊。”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天天往树上爬,实在是个不好的习惯,所以他今天下山去镇上时,特意给她买了个秋千回来。 “秋千?那是什么?”邀月没听过,也从没见过。好奇的把衣服放到了院中的石桌上,然后走过去看卿梧刚绑好的几根绳子。 “怎么,江姑娘从来没有荡过秋千吗?”卿梧有些奇怪。按理说,她一个官宦之家的大小姐,没理由没见过秋千的,就算长大了要注意形象不玩了,但是小时候不可能没坐过啊。 就算是失忆了,既然还知道筷子怎么拿,三急就如厕,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那见过的东西也是不会没印象的啊。 “没有。”邀月很肯定的道。 卿梧愣了一下,道:“那……你先回房中吃点东西吧,待我弄好了叫你。” “有吃的吗?”邀月眼睛亮了亮。然后转身就跑回了自己住的那间房间里,果然见桌上放着一个食盒,里面装了许多的糕点。 一边捡一块咬了一口,一边跑到窗边对着不远处的卿梧大声道:“卿梧你真是太贴心啦!” 卿梧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秋棠一样,体贴入微,性子也好,关键是对她十分的好。 卿梧笑了笑,没说什么,很快便将秋千搭好了,眼角瞥见邀月放在桌上的衣服,走过去近看了一瞬,认出来是师门里女修才穿的道袍后,不由疑惑,擦了擦手,然后抱起衣服走进邀月的房间,问道:“江姑娘这衣服是你放外面的?” 邀月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嗯,我都给忘了,帮我放床上吧。” 卿梧将衣服给她放到床上,然后猜测的道:“这是我们门派弟子才会穿的衣服,江姑娘难道……是拜入了我们临山门下?” “是的。”邀月点头。 卿梧闻言,面露大喜,然后赶忙问道:“那你拜的是哪位师叔当师父啊?” “我没师父。” “嗯?没师父?什么意思?你都拜入临山当弟子了,怎么可能会没师父?是还没想好拜谁为师吗?我师父是周泉清,要不你也拜他为师吧,做我的师妹!”卿梧以为她是还没有挑选好师父,于是赶紧推荐自己的师父。 “不是,我不想拜师。” “啊?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也叫你小师叔小师叔啊!” 卿梧呆愣了片刻,才消化掉她这句话的意思,然后恍然大悟,最后担忧的道:“但是你不拜师真的没关系吗?那你不会的东西谁教你呢?” “不是还有你和丹楔吗?” “也对!”卿梧又重新笑了起来,拍了拍胸脯道:“以后你修炼过程中,有什么不会的就来问我啊,我会的一定知无不言!” “那就先谢谢啦。” 43 说她是废物? 邀月吃完了糕点,跟着卿梧出门看他搭的秋千,不过就是两根绳子,分为四段,加上一个看起来像椅子的板子搭起来的东西。倒是没看出来有何稀罕之处。 卿梧邀她坐上去,邀月刚坐好,卿梧就从后面给她轻轻推了起来,邀月一愣,然后惊喜的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东西构造看起来简单,坐着竟然如此舒服。 清风拂过,加上满院槐花香,沁人心脾。 丹楔刚进院子时,便看到他二人正在荡秋千,倒是很少看到卿梧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卿梧十岁刚出头便跟着他,他不喜多言,也无法像别的弟子那般与他交流,想来这些年跟着他,也是难为了这孩子,如今有个岁数与他相差不大的人陪着他,也是极好的。 卿梧很快就发现了站在门口发呆的丹楔,然后赶紧停了手上的动作,束手束脚的挠了挠头,红着脸,喊了一声“小师叔。” 丹楔回了神,倒没说他什么,只对邀月道:“你先跟我过来一下。” 邀月不依不舍的下了秋千,跟着他去了藏书阁。 丹楔将之前她看的那本书从架子上拿了出来,又从另一个架子上拿了另一卷竹简一并递给她,“你且先将这两份上面的法诀看了,有看不懂,理解不了的地方,可来问我。” “这么多啊?”邀月头大的接了过来,有些欲哭无泪,她有事没事的看一两眼也就罢了,让她全看了,她实在是…… “这些都不过还是最基本的入门修炼,待你看完,再给你看更高级一些的法诀。”丹楔微微皱眉,对于他来说,这点法诀不过是他临山法诀中的九牛一毛。 “啊?这还是最基本的?还有别的啊?”邀月觉得自己接受不了这个打击,都快要晕了。 “怎么?”丹楔声线徒然冷了一个度,“嫌多还是怕累?” “……”都有吧。 “既然选择入仙门修炼,怎还想着享乐?你入门本就比一般弟子晚上好几年,若再不勤加修炼,如何追的上别人?而且你天资聪慧,便不该浪费。”丹楔如同一个张这般,沉了脸训她。 “……”我入仙门还不是你们大惊小怪逼得吗?这话邀月只敢在心里说,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见丹楔脸色不太好看,她赶紧佯装出一副被激励到的模样,连忙道:“丹楔说的对,我这就拿回去好好修炼!”说完,抱着东西就跑了。 于是,往后的一段日子,邀月都躺在卿梧为她搭的秋千上看法诀。 一来嘛,当做打发时间闲书看,二来嘛,是想让丹楔进进出出都能看到她勤勉的样子。 不过她自己大概并不知道,她那坐没坐相的躺姿,就算身旁堆满了书籍,也无法让人看出有半分的勤勉模样。 甚至好几次早课的时候,丹楔都发现,只要不是他上的课,邀月基本都是在下面偷偷低着头打瞌睡。 他每每想要过去训斥她一二时,她却都如能感应到他的存在般,忽然转头过来对他粲然一笑。怕被其他弟子看到,又多生闲言碎语,丹楔只得佛袖而去。 邀月虽然入了临山,但是由于她不肯拜师,所以在门中地位略显尴尬,各弟子都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于是只能继续唤她江姑娘,关系跟她比较好一点的,如卿梧和花颜,便唤她盼兮。 虽然她在门中没有定位,但是临山弟子,各自都给她在心中订了位置,一半当她是最小的师妹,一半则是当她是未来小叔婶。 临道人以及白酒酌,周泉清几人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邀月,是对她报了极大的希望的,但是一两个月下来,对她的印象却不大好了。因为这姑娘实在是没一点上进心,整天除了吃就是躺在那秋千上睡,偶尔拿起法诀秘籍竟然都只是为了盖在脸上,挡住日光。 “到底是入门太晚,失了心性。”临道人摇了摇头,颇为失望的道。 白酒酌没说什么,内心也是赞同他说的话的。 步行道冷哼,“我就说这丫头难堪大用,偏生你们觉得她天纵奇才。有再大的灵根,如此懒惰不思上进,也是暴殄天物罢了。” 周泉清沉思着不说话,但心下也有所评价,有些事,若不从小教导,长大了便不会有太多耐心去做,想来这江盼兮,怕是再有天赋,自己不肯努力,以后也不会有啥大作为。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邀月早已将那两本法诀上的内容看完了,只是为了不让丹楔知道她已经看完了,拿别的来给她看,所以她才假装一日看一点,还没看完罢了。 不过一般弟子想要看完这两本书,并消化完,至少都要一年。 但对于邀月来说,这种低级的法术真的是随便看看就能学会了的,这倒不是她真的有什么过人的天赋,不过就是,学会了很难的,这种简单的,轻易而举便能学会罢了。 这一日,邀月依旧躺在秋千上睡觉,自从有了这秋千后,她一天十二个时辰,除却弟子必须要去上的课和练的基本功外,剩下的时间基本都是躺在这秋千上渡过的。 卿梧从外面回来,精神奕奕的跟她道:“盼兮,再过三日我就要下山历练去了,可能要很久才回回来了。” 邀月拿开了脸上的书,疑惑道:“下山历练?” 卿梧点了点头,给她解释道:“是的,各大仙门立的规矩,门中弟子,入门后,每三年都得下山历练一次。” 邀月来了点兴致,“下山历练好玩吗?” “我们是去历练。不是玩乐,都是做些斩妖除魔之事,一不小心还会丢了性命的,说不上好玩与不好玩。”卿梧摇头道。 想他以前去历练,不是被别家弟子欺负就是捉妖的途中,差点被妖怪吃掉,可与玩字一点边都沾不上。 “那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斩妖除魔?有意思,她还没做过这种事。 “你入门还不到两个月,自然是去不成的,历练路途十分凶险,你跟着去,真打起来的时候,没人能顾得上你的。” 邀月从秋千上翘了起来,坐直了身子道:“我自己能保护好自己,就让我跟着一起去呗。” 卿梧摇了摇头,无奈的道:“这事我可是做不了主的。” “那我去求你小师叔有用吗?” “大概是没用的。”求小师叔还不如去求掌门或者他师父和其他师伯呢,小师叔可是他们临山众所周知的严谨自律,铁面无私。 “那我去求他。”邀月跳下秋千,将手中秘籍一抛。 “……”他不是说了没用吗? 但是邀月已经跑进了藏书阁,找丹楔去了。 丹楔正站在书架前翻看着一卷竹简,听到动静,转头看了过来。 邀月跑到他面前,笑嘻嘻的直接问道:“丹楔,卿梧他们三日后要下山历练,我可不可以跟着一起去啊?” 丹楔收回看她的目光,继续看着竹简,想也没想的便回道:“不可。” 邀月脸上的笑容一僵,瘪嘴撒娇道:“就让我一起去嘛,天天呆在山上我头上都快长蘑菇了。” 丹楔毫不留情的冷嘲道:“你连最基本的法诀都没学会,去拖他们的后腿吗?” “我早就学完了!”邀月心一急,便口快了。 丹楔又重新看向她,“你早就看完了?” 邀月心虚的道:“也……也就早上的时候刚看完。” 丹楔像是没看出来任何端倪一般,不疑有他,“可有不解之处?” “没有!上面的法术我全都学会了!不信的话,我可以一一给你展露一番!” 丹楔点了下头,就在邀月以为他就要同意她跟着卿梧他们一起下山历练的时候,丹楔忽的将手上的竹简一收,递给她道:“这是更高级一些的法诀,你拿去看吧。” “?”邀月一脸懵的接了过来,然后才问道:“所以,我可以跟卿梧他们一同下山去了吗?” “不行。”依旧是斩钉截铁的语气。 “为什么不行啊?就让我去嘛,我保证不拖他们的后腿!”邀月伸手拽了拽丹楔的袖子。嘟嘴开始撒娇卖萌。 丹楔半分也没心软,道:“你可知,为何仙门世家规定弟子每三年才能下山历练一次?” “不知。”卿梧又没告诉她这些。 丹楔单手背于身后,满脸沉重的看着她道:“近百年来,魔族与妖族异动频频,让他们下山历练并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借着历练的由头去斩妖除魔,调查情况。所以这一去福祸相依。下山历练的弟子,都必须有自保的本事,若不然,不管你是入门三年还是十年,若无本事,便不得参与历练。否则,轻则便是去拖他人后腿,重则,便会白送性命。” “之前给你看的那两本法诀不过是入门功罢了,一般弟子,一年便能参透,再修炼两年也不一定有去历练的资格,你入门不到两个月,又能拿出什么本事让我允你一同去历练?” “……”说话真是半分情面都不留啊,竟然委婉的说她现在就是个废物,根本没资格去历练。 44 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喜欢她 可邀月性格且是别人说不许她去,她就会乖乖听话不跟着不去的? 所以在三天后的清晨,云凝领着卿梧一行人离开后没多久,轮到丹楔授道时,没见着江盼兮的身影,才预感不妙,回到梵英殿处,果然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丹楔气得杵在院子里看着那个秋千沉默半晌,最后颇为头疼的摇了摇头。 便随她去吧,不吃点苦头,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那点道行,有多么的不知天高地厚。 一行人下了山后,行了半日,便在一处驿馆暂息了下来。 在驿馆里用膳的时候,卿梧拿了几个包子,然后说驿站里太热了,想到外面去吹吹风,便吃着包子去了附近的树林转悠,待走远些了,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扔在空中,低声念了一句,“天地万物,化形回踪,归!” “唰!” 一个身影忽的从那张符纸里跳了出来,然后大口喘了喘气。卿梧赶紧关心的走过去问道:“盼兮。怎么样?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有点透不过气,让我多吸两口气就好了。”邀月对他摆了摆手。 “不好意思啊,只能那么带你出来。”他们下山的时候,掌门以及各位长辈都是要为他们送行的,如果明目张胆的带着江盼兮一起走,当然是会被发现的,所以他只能把她藏进符纸里。 仙门的符纸都是用特殊的墨水撰写的,可以很好的掩盖她的气息。 他本来是不想带她来的,因为一旦被师门的人发现,他回去肯定又要挨罚,但是拗不过邀月的死缠烂打,只能把她一起带出来了。 大不了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豁出去保护好她就行了。 卿梧待她喘了一会儿气,才将手里的包子递到她面前,道:“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邀月伸手接过来,刚准备咬一口,看到什么,动作便瞬间僵住了,卿梧见她神色异常,便还是不放心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你怎么跟来了?” 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听到这声音卿梧的脸上也瞬间僵住了,头皮发麻的缓缓回头,看向云凝,瞬间像个做错事了的孩子般,低着头不敢说话。 云凝目光冷冷的从卿梧身上瞟过一眼后,继续看着邀月,命令的道:“马上回去!” 邀月不再去看她,咬了一口包子,小声的道:“我不回去,丹楔让我来的。” “小师叔怎么可能让你来?”云凝根本不信她的鬼话,“而且若是小师叔当真同意让你来,出行名单里怎么没有你的名字?” “师姐……”卿梧想要为江盼兮说句话,被云凝冷冷一眼横过来后,马上就闭了嘴。 这位师姐跟小师叔一样的铁面无私,不讲情面,他也同样对她有些畏惧。 邀月眼珠子转了转,道:“丹楔给我的法诀我基本都会了,但是只学会了,却没机会在实践中操作一二,我不知自己修炼得如何,所以我就想跟你们一起历练,试试自己如今的本事。” 云凝冷笑了起来,“你入门不到两个月,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自己心里不知吗?竟然敢跟来,你当我们是来游山玩水的?若是你以为是来玩的,那我奉劝江小姐还是早日回你们雨国当你的千金小姐去,若不然,要是遭遇什么意外,可没人救的了你。” “放心放心,我再怎么不济也不会拖你们的后腿的,当然,也用不着你保护,云姑娘放心好啦!我都应付不来的敌人,恐怕云姑娘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邀月几大口吃完了包子,拍了拍手,一脸淡然的道。 她这话其实没有顶嘴或者是在故意跟云凝杠的意思,就是实实在在的想法而已,但是听到别人耳朵就是实打实的在呛声了。 “你……”云凝就被她呛到了,气得脸色扭曲,江盼兮不过就是学了点皮毛而已,竟然看不起她,“好自为之!希望你到时候别求着我救你!”说完,转身便怒气冲冲的走了。 卿梧见云凝走了,方才放松身体,但是却更头痛了起来,心想完了完了,被云凝师姐发现了江盼兮跟来了,他回师门后,铁定吃不了兜着走了。 “看起来,你好像很怕她啊。”邀月伸手,从卿梧的手上又拿走了一个包子。 “唔……可能是云师姐跟我小师叔有些像,所以在面对她的时候,就忍不住有些敬畏了起来。” “她跟丹楔才不像。”邀月反驳道:“丹楔天人之姿,她长相一般般,丹楔境界高深莫测,她本事却不怎么样,你小师叔不让我来,是怕我遇到危险,她看起来,似乎就是不想我跟着来而已。” “盼兮,你别误会,我师姐她也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心直口快,其实人很好的。”卿梧赶紧为云凝说两句好话。 他其实真的觉得云凝师姐还不错的,有时候外出游历,得到什么宝贝的东西,但凡是师门中的师兄师姐师妹师弟或者是他用的到的,她都会不吝赠送。 就是性子冷了些,不爱跟人打交道罢了。 “得了,你也别在我面前做什么和事佬,不喜欢我人,我也不会喜欢她的,她人再好,又不是对我好,于我有何干系?”对于邀月来说,这世上值得她感动的好人只有两种,对她好的,或者不针对她的。 见她如此说,卿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便不再说什么了。 既然邀月已经被这次历练带头的云凝看见了,她也没必要再躲躲藏藏的了,索性就跟着卿梧一起回了驿站。 其他弟子见她也跟着来了,好几个人颇为意外,不过都只以为她原本也是内定了一起历练的,只是落后了一些,有了解门规的,却是疑惑掌门怎么会让她也跟着来。 此次历练的人里,也有花颜,她没去猜测江盼兮怎么会跟着来,只是担心的走过去,小声问道:“掌门怎么把你也派来了?”江盼兮入门不久,她自是担心她的安危。 “就,叫我跟来看看……看看……”花颜人单纯,很好骗,所以邀月找的理由都极为敷衍。 一转头看到了云凝坐在不远处,一个人安静的喝着茶,理也没理她这边,她松了口气,好在她没有拆穿她。 一行人休息得差不多了,便继续赶路,路上遇到好几波其他仙门的人,也不知是怎的,别的仙门遇到了其他仙门的人,都会像见了亲家一般,结伴而行,他们一路走来,大部分人见了他们却绕着道走,好像他们仙门的人都是些欺男霸女的恶霸似的。 邀月忍不住偷偷问卿梧,“咱们师门是不是树敌很多啊,为什么别的仙门的人见了我们假装看不见似的赶紧跑了?” 卿梧皱着眉,也是一脸的疑惑,“我也不知,往年历练时,从未出现过如此情况。” 一行人行了两日后,再次路遇一队人。还以为,这次这群人也会跟前两日遇到的那些人一样,看了他们就跑,却不想,那群人看到他们,都个个脸上带喜的迎了过来。 为首的柳肖睿很是高兴的对云凝道:“阿凝,你们终于来了。”他这话让人听着,与其说是临山的人在这里偶遇他们。倒不如说是他们像是早就知道了他们会来,所以特意在这里等着他们的。 “嗯。”与他的热情相比,云凝简直就是冷淡得不行。 但柳肖睿却是满不在乎,依旧笑脸相迎,“阿凝这一路辛苦了吧?前面有个驿馆,阿凝要不要先去那里休息一下?我已经让人打点好了,饭也备好了。就等你们来。” “多谢。”云凝依旧冷淡的道。 “他们是哪个仙门的人啊?那个为首的人看起来好像跟云姑娘关系不错啊。”这两三日他们没少受其他仙门的冷落和白眼,突然见有个对他们如此热情的仙门,邀月忍不住问道。 卿梧道:“他们是桐州云刀山庄的人。” “云刀山庄?”邀月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之前小师叔在幽悟峰会客时,你不也去了嘛?其中有个黑衣服的公子,不知你有没有看到。” “见到了。”邀月道。 “那人便是云刀山庄的二公子柳钏。柳二公子素来与我小师叔交好,所以便代表了临山与云刀山庄交好。” “原来如此。”邀月了解的点了点头。 到了柳肖睿布置的驿站里,大家都放松下来休息,柳肖睿一直粘着云凝说话,端茶递水伺候得跟是云凝的小厮一般,让人不由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救命!救命啊!!” 正当两家人在吃吃喝喝聊的热火朝天之时,远处突然响起急促的呼救声,众人闻言,都快速收起脸上的神情,警惕的转头朝声源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云刀山庄弟子服侍的人从远处酿酿跄跄的慌忙奔了过来,一手捂在另一只手的手臂上,那只被捂着的手鲜血淋漓,已不见了下半臂。 “砰砰!砰砰!”而在那弟子身后,有个庞然大物正在不紧不慢的追逐着他,仿佛是在享受这种看着猎物落荒而逃,却又逃不开他掌心的快感。 45 弱点 “彎棕牛兽!”有认识此怪物的弟子震惊的喊了一声。 彎棕牛兽身高十几尺,体型硕大,浑身毛色呈深棕色,上半身看起来像水牛,但下半身却只有两只脚。上半身更是长出了两只粗壮的手,说是牛人也不为过。 柳肖睿第一个跳了出去,将差点被那怪物追上,一脚踩成肉泥的弟子拽了过来。为他点穴止住了血。 那彎棕牛兽见还有其他人,瞬间便用双拳砸了砸地面,兴奋了起来,“喃呐呐”的嘶吼了起来。 周围地面瞬间就被锤得破开了几条缝,众人都感觉到地面在颤动,纷纷有些歪倒之势。驿站里的其他客人以及老板伙计都吓得躲了起来,有弟子将饭钱付了,叫他们骑上马赶紧走,此地不宜久留。 那几人应了,赶紧去牵了马骑着跑了。什么钱不钱的都不重要了,命要紧。 他们不过是凡夫俗子,入不了妖兽的眼,彎棕牛兽任由他们逃跑,看都没看一眼。 “这彎棕牛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有弟子发问,柳肖睿看向那个被追逐的弟子。 那弟子脸色苍白得很,喘着气道:“我与另一个师兄,本是欲在周围探查一番是否有危险,没成想突然就遇到了这彎棕牛兽,师兄他……他已经被……”他说到后面,眼里带了泪,已更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也不用他说明白,众人便已能猜出来,他所说的那位师兄,怕已是凶多吉少。 卿梧想起来江盼兮听得懂妖族之语,便问道:“盼兮,它在吼些什么?” 邀月转头回道:“它在说大餐,大餐,终于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一般妖兽无论是吃妖还是修仙者,都会增加修为,所以这彎棕牛兽看到他们一群修仙者才会如此激动。 柳肖睿惊讶的转头看向她,“姑娘听得懂兽语?” 邀月点了点头,云凝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毕竟她早就听说过她听得懂妖族之语了。 彎棕牛兽嘶吼完,便冲着重人的方向猛地奔了过来,跳起身,一双重拳砸了下来! “分散开!上天!”柳肖睿大喝一声,率先带着那名断了手的弟子跳了开去,然后飞上半空。 卿梧也拉着邀月飞了开去,其他人亦是躲开了。 就在他们刚躲开的瞬间,刚刚站的那处地方,包括身后的驿站,瞬间便被砸出了一个深坑。 “我都还没来得及喝点热汤吃口热饭呢!”邀月看着那被砸得陷进地里的驿站,颇为惋惜的道。 卿梧:“……”要不是他带着她躲开,她现在恐怕小命都没了,还想着吃。 “呐!!!!”那彎棕牛兽见他们飞上了天,便在下面捶胸嘶吼了起来,瞬间一股无形的强烈波动自他身上传出,直朝众人袭去,震得修为不高的好几个弟子都摔了下去。 其他修为略高的弟子,赶紧纷纷去救。 “组列,布阵!引刀雷!”柳肖睿大声指挥道。 云刀山庄还站的稳的弟子瞬间便抽出腰间的刀,然后迅速围着彎棕牛兽,刀举过头,默念口诀。众弟子的刀身便“呲呲”附上了了闪电。 那闪电由刀尖凝聚,往天而冲,然后十几道闪电在半空中相聚,再凝聚,合成一团附带闪电的光球。 十几名云刀山庄的弟子引着那光球,便向彎棕牛兽的方向砸了下去。 “砰!”雷电砸下去,被彎棕牛兽伸手抵挡着,十几人再一使力,那雷电光球又放大了一倍,彎棕牛兽抵抗不住,生生被那光球炸了个底朝天。 烟尘四起,一时看不清那彎棕牛兽的踪迹。 “成了吗?” “应该成了!” “这彎棕牛兽也不过如此嘛!” 好几个弟子脸上都露出了喜色,开始议论了起来。那十几名弟子也准备收了刀! “呐!!”一声嘶吼又突然从那阵烟尘中传出来。 “不对!” “还没死!” 有反应快的弟子惊呼了起来。 烟尘散去,露出里面的彎棕牛兽身影,还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身上也没有受伤,不过是头顶的两只角中的其中一只角断了一半,有暗红色的血从里面不断冒出来! 彎棕牛兽手里拿着掉了的那半牛角,愤红了眼睛,嘶吼了起来:“呐呐呐!喃囡!!!” 邀月看着那十几个云刀弟子道:“它生气了,说要撕碎你们!小心了。” 那十几名云刀弟子闻言皱眉,正准备再次结阵,但彎棕牛兽这次没再给他们机会,猛地捏碎了手上的牛角,然后张开双臂,猛地往后一展,一股强劲力道便将那十几人扇飞了出去,纷纷口吐鲜血。 有红色的崎型角从彎棕牛兽的后背缓缓长了出来,不过片刻,便成了型,竟是一双赤金色的骨翅。 彎棕牛兽一蹬脚,身后骨翅便扑腾了起来,飞上空中。 “这彎棕牛兽怕是有五百以上的道行了。”柳肖睿皱眉道,虽说一般的妖兽都擅长飞行,可彎棕牛兽这种,因为体型过于庞大,也善路战,故而前期极少有会浪费修为去会化翅膀的。而有五百年修为以上的,则是会自己化出翅膀来。 云凝手上还扶着一个受伤的弟子,见此,沉声道:“结合,御阵!” 临山的弟子闻言,都赶紧结合到了一起,架起了一个防御阵。将受伤的弟子放到了里面。 卿梧将邀月也放了进去,然后化出自己的宝剑,便朝那彎棕牛兽攻了过去,云凝和柳肖睿随后也加入了战斗。其他没受伤的弟子一部分留下来给受伤的弟子处理伤口,一部分则是也参了战。 邀月站在防御阵中,看了看那些受伤的弟子,她帮不上什么忙,又看了看外面打架的人,这打的热火朝天的,她参与进去怪眼花缭乱的,还是算了吧。 坐到一处比较干净的地上,拿出之前丹楔给她的那卷高级一些的法诀,就那么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 很多云刀山庄的弟子都看的出来,她没啥修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而临山对她有所了解的自然也是知道她参与进去,只能是拖累。 只是她就那么旁若无人的看起了书这点,还是让人心中忍不住生出异样情绪。 都这时候了她还有心思看书? 这姑娘就一点都不怕的吗?竟然还静得下心来? 邀月像是看不到别人对她投来的目光一般,专心的研究法诀。 卿梧在战斗的时候,不小心被那彎棕牛兽一翅膀砸到,跌退了几米,嘴角流出一丝血来。 云凝见卿梧被伤,面色更冷了几分,手中长刀渐渐被红色灵气覆盖,她动作很快,攻过去砍了那彎棕牛兽的背脊一刀,欲把它的翅膀斩断。 因为彎棕牛兽在这翅膀的增幅下,动作快了许多,只有把它翅膀斩了,才能限制它的速度。 可一刀下去,那翅膀竟是纹丝未动,只听到“噹”的一声,云凝的刀仿佛是砍在了铁上一般,还擦出几丝火花。 若不是她的刀是灵器,恐怕现在已是两半了。 彎棕牛兽发现了她,转过身来猛地朝她挥来,柳肖睿快速飞了过去,将云凝带退几丈,躲开了那一击。 “没事吧?”柳肖睿担忧的问云凝。 云凝摇了摇头。 这时一个弟子突然恐慌的喊了一声:“杜鸣师兄!” 众人看去,便见那彎棕牛兽手上抓了一个云刀山庄的弟子,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之时,直接张开血盆大口,生吃了他的上半身。瞬间修为便又提升了许多。 “混蛋!”柳肖睿眼睛瞬间血红,将云凝放下,便提刀砍了过去。 他速度很快,劲道也十分猛,这一刀直接将彎棕牛兽的另一只完好的角削飞了。 “呐呐呐!”彎棕牛兽吃痛嚎叫起来。 “你也知道痛吗?畜牲!”柳肖睿冷冷说了一句,然后举起刀,引来雷电,站在高空中,往彎棕牛兽身上一道道的快速打过去。如天雷降临一般。 彎棕牛兽用翅膀护着身体,不让那些雷电打到自己身上。 柳肖睿灵力已经消耗了大半,其实若是其他的妖兽,就算修为六七百年,他这一招也足已让它遍体鳞伤。 偏偏遇到的是彎棕牛兽,他天生就皮糙肉厚如精铁,想要让它受伤,头上的角已经是最脆弱了。但是那根本不足以对它致命。 “还有哪里?还有哪里是弱点?”柳肖睿一边继续与他缠斗,一边内心焦灼的找它别的弱点。 他现在用的这招,很耗灵力,所以他灵力几乎都要滞空了,要是再杀不死它,就遭了。 “攻击它的脖子!”这时,下方传来一道细细的声音。 柳肖睿低头往防御阵中看去。便见那个听得懂妖兽说话的女子,又对他道:“它的弱点应该是脖子,它攻过来了,你快闪开,别发呆!” 柳肖睿猛地回头,然后身体也本能跳去了另一边,刚好那彎棕牛兽的翅膀扫过他刚刚站的地方时,扫了个空。 柳肖睿再次聚起灵气在刀上,云凝也重新飞了起来,然后与他隔空对视,“我吸引它的注意力。你攻它的脖子试试。”虽然不知道江盼兮说的这彎棕牛兽的弱点在脖子上是不是真的,但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勉力信她一次。 柳肖睿点了点头,“你小心。” 云凝没再说话,飞到了彎棕牛兽的身前,挥刀攻击,吸引他的注意力。 46 说了给你们就给你们 卿梧也赶紧去帮忙。 其他弟子能帮忙的帮忙,帮不了什么忙的,便去运功救受伤的弟子。 云凝和卿梧一直在奋力吸引着彎棕牛兽的注意力,但大概因为它已察觉出来这里实力最高的只有柳肖睿,所以即便分心对付其他人,也还是防备着他。 柳肖睿好几次想要趁其不备偷袭,都失败了,他的灵力就快消耗殆尽了。虽然心中焦急,但还是保持着冷静,努力寻找着机会。 云凝和卿梧受了点伤,速度有些迟缓,所以彎棕牛兽才有多余的心思一边应战他们,一边去防备柳肖睿。 “怎么办?它好像知道我们想干嘛般,根本就不上当。”卿梧喘着气,看着彎棕牛兽,气道。 没人回答他,因为大家都没办法,就在他苦恼的空档,彎棕牛兽已经一拳朝他抡了过去。 卿梧赶紧跳开,准备迎接彎棕牛兽的下一次攻击,却见它忽然抬起双翅遮到了头上,卿梧抬头,便见江盼兮不知何时飞到了那彎棕牛兽头顶,掌中烈烈熊焰喷下,将那彎棕牛兽逼得退回了地上,她又一翻身,也掉回地上,双手拍在面前的土上,无数水流从她掌中流出,朝彎棕牛兽极速流去。 那彎棕牛兽根本不把那水流放在眼里,其他人亦是觉得她这是多此一举,根本在做无用功。 那水包围了彎棕牛兽后,又化为了冰,从它腿上冰冻了上去,还不到半腰,却就被彎棕牛兽挣开了。 “低级法术,对它没用的!你快回防御阵里去!”云凝在远处急道。 虽然她不喜江盼兮,却也不想看到她白白葬送性命。 邀月没有说话,彎棕牛兽破开冰后,便朝她双拳砸了过来,她快速跳开,跳到了彎棕牛兽身后,此时她刚刚站的地方已是一个大深坑。彎棕牛兽收回手,一挥翅膀,背对着朝她扇来,邀月便跳到它双腿间。 彎棕牛兽比她体型庞大数倍,她站在它双腿下,瘦弱得就像是一棵小草一般。彎棕牛兽冷哼,微跳起再猛地落地,想要踩碎她。 “小心!”卿梧在远处急的大喊。 邀月极速后退,躲开那一击,跳回了那个大深坑里,然后开始在坑里凝冰。彎棕牛兽见她跳了进去,笑了起来,觉得她在自找死路,于是也跃身跳了进去,想要压死她。 邀月脸上已经冒出了密汗,卿梧急得飞过去想要拽走她,邀月却在这时转头对柳肖睿道:“过来,准备攻它脖子!” 话落,她又一掌拍到地上,将地上的冰渣化为了一滩黄沙。 那彎棕牛兽刚跳进去,就感觉到了脚下一陷,想要抬起脚,却感觉身下的黄沙像是有吸力一般,将他往下拽,而且那黄沙还越来越多,越来越高,将他的身体一直往坑里拖,让他无法挣脱开。 很快那黄沙便淹没了他大半个身子,翅膀也被掩盖,想要挥翅却挥不起来。 彎棕牛兽大怒,一圈朝邀月砸去,这个坑不大,他身形又庞大,即使被限制,依着自身手长脚长的优势,砸到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就是现在!”邀月赶紧跳出深坑,站在坑边上对柳肖睿喝道。 柳肖睿,动作也快,早已凝气灌刀,闻言,直接便闪身,用尽全身所有灵气,挥出一道巨大刀气,直往彎棕牛兽脖子上砍去。 彎棕牛兽的拳头已经到了邀月面前,就差半指距离,就要将她砸成肉泥了。邀月没力气跑了,站坑边上没动。众人惊骇,都吓得不敢出声,却见那彎棕牛兽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咚!”像是一块巨大石头坠落般,彎棕牛兽的头掉了下来,可因为面前是沙土,所以根本没有激起多大的响动。 “成了!” “成功了!” “彎棕牛兽死了!” “终于搞定了!” 弟子们欢呼起来。 灵力耗尽的柳肖睿已无力支撑飞行,见终于搞定了彎棕牛兽,便安心的从天上掉了下来,云凝赶紧飞过去接住他。邀月已是精疲力尽,朝沙坑中倒去,幸而卿梧赶了过来将她拦腰抱住,带回了地面。 随着邀月的停止控制,那沙坑中的沙开始渐渐退去,最后一粒不剩,消失无踪,彎棕牛兽失去头部的身体也因为没了沙土的支撑,而轰然倒地。 “盼兮,你没事吧。”卿梧看着她脸上的汗,担心的道。花颜过去用帕子给她擦汗,然后开始施行治疗。 花颜主修的是各种岐黄之术。 邀月对她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先给卿梧他们治疗吧,我没受伤,就是太累了,想……想睡一会儿。”话到最后一句,已是用尽全身力气,然后便闭上了眼睛。 “盼兮!”卿梧大赫,悲惨的叫了起来,其他弟子被他的这声叫,惊的都看了过来。 花颜探了探邀月的脉搏,然后哭笑不得的对他道:“她只是昏睡了过去而已,无碍的。” 卿梧松了口气,也是,她修行时间短,修为并不高,灵力也没多少,刚刚一下子用了那么多法术,肯定是累坏了的。 邀月确实是累坏了,她用的灵力全是这两个月内吸天地精华和修炼凝聚在这副体内的,根本没用到她自身的修为灵力,所以当这副身体里的灵力被消耗干后,她便像是一个几天几夜没睡过觉的人一般,累得没了一丝精神气。 柳肖睿虽然也是灵力尽耗,但因着身体素质过硬,倒是没有睡过去,不过现在靠在云凝怀里,他觉得自己应该也很虚弱才对。 于是学着邀月的样子,瘫软了下来,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靠在云凝身上。 云凝皱了皱眉,想要推开他,手伸了出来,见他面色有些苍白,终是没忍心推开,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云刀山庄弟子,道:“过来扶着他。” 那弟子没多想,乖巧的过来搀扶住柳肖睿,云凝脱身后,便朝卿梧他们走了过去。 柳肖睿瞪了那个没眼力见的弟子一眼,那弟子被他瞪得莫名其妙,没觉得他是在瞪自己,还以为是他在痛苦,于是一脸天真无辜的道:“师兄,我碰到你伤口了?” 柳肖睿气岔的翻了个白眼,又吓得那弟子尖叫,对门中擅长治疗的人道:“快先过来看看肖睿师兄,他好像快不行了。” 其他弟子纷纷跑了过来,柳肖睿一个趔趄,差点倒地,还好那弟子稳稳搀扶着他。 若不是他现在灵力耗尽,没有力气,他真想跳起来给这弟子头上一记。 “她如何?”云凝看着闭着眼睛的江盼兮,内心十分复杂的问道。 之前她见江盼兮跟来的时候,只觉得她跟着来就是个拖累,但却没想到,她竟然看出了彎棕牛兽的弱点。还用低级法术,暂时缠住了彎棕牛兽使得柳肖睿有机可乘。 那些低级法术,基本都是不会有人认真去修炼或者研究的,会化了点形,过了关,便没人再用,也不会有人觉得低级法术有任何用途,偏偏她却用那些他们瞧不上眼的低级法术,帮了大忙。 怪不得小师叔对她另眼相看,确实有些小聪明。 “太累了,所以睡过去了,无碍。”花颜一边继续给邀月擦着脸上的汗,一边道。 也不知她是怎么了,一般人就算灵力耗尽也没像她这样,汗流不止的,似是虚脱了一般。 云凝从袖中取出一颗丹药,递给花颜道:“给她吃下吧。” 花颜见是补体凝气的药,便接了过来,然后喂江盼兮服下了。 “你伤势如何?”云凝又看着卿梧问道。 “云凝师姐,我没事。”卿梧摇了摇头,还有些呆。云凝师姐不是不喜欢江盼兮嘛,竟然会关心她。 云凝闻言,微微颔首。去检查别的弟子。 云刀山庄的几个弟子跳下坑,将彎棕牛兽的尸体剖开,然后取出了它体内的晶核,大喜道:“是六百年的妖兽晶核!” 那弟子将晶核捧到柳肖睿面前,柳肖睿看了看,道:“给临山吧。” 那弟子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舍,却还是顺从的将晶核拿去给云凝,云凝看都不看一眼,冷冷道:“你们拿着吧。不必给我们。” 这场战斗中,明显云刀山庄出力比他们临山的多,伤亡也比他们多,所以这晶核无论怎么说,都该是归云刀山庄。 柳肖睿这时候站的笔直,一点都不像一个虚弱的人,拿了彎棕牛兽的晶核,到云凝身旁,然后转头看向靠在花颜腿上,睡着了的姑娘,道:“若不是你们临山的那个姑娘看出了彎棕牛兽的弱点,并且还协助我吸引住了彎棕牛兽的注意力,我们现在恐怕都已被那畜牲锤成了肉泥,所以这晶核该是你们所得。” “说了,归你们就归你们,废话多。”云凝冷着脸道。 柳肖睿见她好像生气了,不敢再推辞,道:“那……那好吧,这晶核我们先收着了,等猎到了别的好的东西,再给你们。” 说着,将晶核抛给了云刀的弟子,道:“你们拿着吧,回去后自己去领功。” 一群弟子欢呼了起来,高兴的围着晶核看,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猎到那么高级的妖兽晶核。 47 担心她 因为许多弟子都受了伤,加之柳肖睿灵力还没恢复,江盼兮又还昏睡着,所以一行人只得先在附近找个落脚点。 “我之前跟杜鸣师兄查探时,发现离此地不远处有个庄子,不若我们先去那里休顿一下?”那个断了半臂的弟子道。 “文瑞,你伤势如何?”有认识他的弟子,这时候才得空过来关心一句。 文瑞看了看自己断掉的那只手臂,眸底暗淡了下来。他的右手废了,往后……往后怕是再难修行了。内心十分痛苦,但他脸上却淡淡道:“无碍。” 那弟子也知有些安慰人的话,只会越说越让人难受,所以不好再说什么,然后去背了个伤势严重得不能走路了的弟子,跟着文瑞往他所说的那个庄子上走。 徒步约莫半刻钟,众人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庄子,那庄子不算大,外表十分朴素,门前匾额上,飞龙凤舞的烫着‘文献庄’三个鎏金大字。 门前有两个门卫在守门,见了这一行人,其中一个门卫面无表情的上前道:“你们是何人?来此做甚?” 卿梧也上前,礼貌的道:“这位兄弟,我等乃是临山仙门和云刀山庄今年下山历练的弟子,因刚与一妖兽恶斗了一场,故而不幸重伤数十人,暂时无法继续前行,不知可否借贵庄休养些时日?” “此事我等也无法做主,待我上禀。”那门卫依旧面无表情的道。 “如此,有劳了。”卿梧向他抱拳。 那守卫僵硬的点了下头,然后便进门去禀报了。 没过多久,那门卫便回来了,然后说他家庄主目前不在庄里,但是庄主夫人同意他们在庄里修养几日。 卿梧谢过,那门卫便带着他们进了庄子,引到了一个偏院里。 他们身上都自备了药材,所以找一个庄子上的奴仆要了一些其他包扎用的东西和热水后,便开始为受伤的弟子细细治疗了起来。 卿梧带着两弟子跟在一个小厮后面去打热水的时候,路过一处院落,见院落里有几个园丁在修整花花草草,起初他没怎么在意。但是等打完了水回来,却发现那些园丁各自都还站在原地修剪,他就觉得有点奇怪了。去打水的地方,离这个院落挺远的,没道理那么久的功夫,他们还没修整好一颗花草啊。 但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可能这院落各处景物都大同小异,所以其实他们换了地方,只是自己没注意罢了。 第二波打水路过的时候,见那些园丁都不见了,他这才打消心底的疑惑。 给其他人都打好了水后,卿梧才端了一盆温水回到房中,然后拧了干净的帕子,给江盼兮擦了擦脸,虽然知道她没什么事。但是看着她还在不停的流汗,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她之前用的法术虽然都是低级的,但是那么大规模的运用火水冰沙,是极为消耗法术和精力的,她修为低,怕是超出了极限。 花颜带着几个女弟子去庄子里借了厨房做了些吃的,然后给众人送去,给卿梧送去的时候,见他还守在床边担忧着江盼兮,便宽慰道:“她不会有事的,你先过来吃点东西吧。” 卿梧看了看花颜带过来的饭菜,他平时其实挺喜欢吃的,但是现在看着那些饭菜,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还想到,之前江盼兮看到那个驿站被锤塌的时候,惋惜的说自己还没来得及喝点热汤,吃口热饭,想必她肯定已经饿了的吧。 “你快醒过来吧,有好吃的。”卿梧看着江盼兮,轻声说道。 花颜看着他这样,愣了愣后,忍不住问道:“卿梧,你不会是对盼兮……她好像喜欢的是小师叔啊。” 卿梧闻言,怔了怔,然后哭笑不得的转头对花颜道:“师姐多虑了,我只是看到她,不知为何,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宁宁师妹而已。话落,他眸中浮起几丝忧伤。 宁宁师妹…… 花颜听到这个名字,沉默了下来,眼中也带了些伤感。 宁宁是六岁入师门的,跟卿梧同拜了周泉清为师,卿梧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照顾,所以两人关系一向很好,宁宁也是个小吃货,天真无邪,惹人怜爱得紧。 但是命却不太好,不过九岁便因恶疾缠身而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爹爹本是见她身体不好才送来修炼的,但她不喜欢修仙,其实也没有什么修仙的天份,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便不曾在修炼上浪费功夫,导致都没能活到三年一次的历练。 她离开人世的时候,卿梧才十二岁,当时还跑去宁宁坟头哭了一天一夜。 “原来他是把盼兮也当成了妹妹啊,看来是自己多想了。”花颜心道。 不过大概是因为江盼兮之前帮过自己吧,花颜也不自觉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看待。 这次她在对战彎棕牛兽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冷静和聪明,着实让她大吃一惊,还忍不住有点替她骄傲。 “她至多睡一夜便会醒了,你先吃吧,等她醒了,我再给她弄更好吃的东西。”花颜又对卿梧道。 卿梧这才过来吃东西,一边吃一边还是不放心的道:“花颜师姐,盼兮她为什么流那么多汗啊?”他从未见过谁修为用尽,会流那么多汗的。 “大概是身子太虚了吧。”花颜也看不出来原因,只是能确定她是不会有事的。 其实邀月虽然昏睡了过去,但是意识却还是很清晰的,只是她听不到外界的人说话,因为自身处于一处虚妄的空间之中,头顶是蔚蓝的翻转过来的大海,隐隐还透着粼粼波光,脚下却是烈烈火海,似乎无论是什么东西掉下去都会被瞬间烧的化为灰烬。 “这是什么地方?”邀月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微皱起了眉头。 上到九霄,下到黄泉,她什么样的地方都去过,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 她往一边飞了好一会儿,但目之所及仍旧是看不到边的火海与水海,似乎无论她飞多久,都不可能找到出路一般。 邀月想要催动法术,看看眼前的景象是不是幻觉,却根本没有用,无论她再怎么试,眼前的景象都没有一丝变化。 水,火。 她再次捻诀想要将头上的水引来熄灭脚下的火,可却发现根本无法引动。 于是又试了试,引火烧水,也是失败,将水化冰,也是无用。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邀月气得吼了一句。 但她的声音在这一水一火的海潮声中,显得十分的可怜又无助。 邀月往上飞,想要穿过头顶的水流,看能不能钻出水面,可她往上冲了好半天,借助法力在水中多呼吸了半刻钟,却都还未游出水面。 实在撑不住了,她才又回到了之前待的地方。 “要不要试试火呢?”她看着脚下的火海,有些犹豫。就怕身下的火是什么三昧真火那种,她一往下跳,就等于自寻死路。 但是现在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出不去,跟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在周身结起一道防御阵,然后闭眼,一口气往火海中冲去,却感觉不到一丝火该有的热度,说起来,刚刚她入水海时似乎也没有感觉到海水的冰冷。 火海和水海一样,深得无边无际,邀月再次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坐了下来,皱眉沉思“这……水非水,火非火,却又不是幻境,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又为何会来到这种地方?” “我没来这里之前又是在哪里?在做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来了这里?我来这里是想干什么?”她突然就开始茫然自问了起来。 “等等?刚刚我用的那些法术,想要将脚下的火化水,将头上的水化冰又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这些法术的?这些似乎不是魔族的修行方式……到底我……这是怎么了?” 她突然开始有些恐慌了起来,好像自己忘了许多的事情。 无名指在这时,忽然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她疑惑的抬起右手食指看了一眼,又见它自己不由她操控的动了一下,邀月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这只手指,满脸震惊与害怕。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手指里吗?为什么它自己会动?而且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一般。” 赶紧念诀,在这只手指上捆了个结,它没法再动弹了,但还是能感觉到它在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强烈的想要动。 同时,临山,梵英殿,藏书阁中。 丹楔看着无法动弹了的手指,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搁下了手中的笔。 他刚刚微感有不祥之事,所以便下意识启动了追魂咒想要追踪一下江盼兮的踪迹,顺便看看她是否还安然无恙。 却发现自己竟无法探索到她的距离,他们下山历练的地方,都会是九州五国境内,按理来说,不可能超过追魂咒追踪的距离才是。 “是遇到了什么吗?”丹楔心道。 不过幸好还能感觉到她还活着,没有生命危险。 “尘劫。”丹楔看着桌上的佩剑,道:“麻烦你帮我去追查一下卿梧他们到了哪里。” 尘劫嗡嗡了两声,跳起来,在桌上蹦来蹦去的又嗡嗡了几声。 有剑灵的灵剑与主人之间都是能相互感应的,也就是可以交谈。所以尘劫现在是在与他说话。 “莫要胡言!”丹楔冷了脸。 “嗡嗡嗡嗡嗡!” “……快去。” 尘劫从桌上跳了下去,看起来十分欢快,然后“咻”的便飞入天际。 丹楔看着尘劫离开的方向恍恍出神。 看来以后是得注意些了,连尘劫都误会了我与江盼兮之间的关系。她自己不听话,要偷跑出去,他凭什么会担心她…… 48 岩浆泪 “花颜师姐!花颜师姐!”深更半夜,卿梧慌慌张张的去敲了花颜与其他女弟子入寝的房间。 却惊动了除文献庄的所有人,云凝率先从一间房间里出来,疑惑问道:“卿梧,出了何事?” 卿梧看到她,焦急的忙道:“云凝师姐,盼兮她,她不知怎么了,身上一会儿发寒,一会儿又发热。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云凝皱了皱眉,转身往江盼兮息着的那间房间走去。闻声出来的柳肖睿也跟着去了。 花颜这时候也穿好了衣服出来,头发还是披着的,卿梧一见她出来,也顾不得其他的人,直接过去拉着她就跟在了云凝身后。一边走一边给她讲江盼兮的情况。 其他弟子有的听到了卿梧刚刚说的话,有的没有听到,但都明白大概是江盼兮出了问题,毕竟她是由卿梧照看着的。所以也纷纷过去看望。 房间有些窄小,并不能容下所有人,所以来的晚的只能在房间外等着听消息。 看着她身上结了一层薄霜,不一会儿又从头到脚的被一片火红色光芒褪去,大家都十分的震惊。 花颜想要上去查看,但她身上一会儿结冰一会儿被火燎,她根本无法近身查看。只得站在边上尝试用灵力去查探。 但她灵力才刚靠近她身边不到一尺,她身上就猛地蹦出道火光,将她的灵力击退。 “这,这是怎么回事?”花颜往后退了一步,愣了愣,惊道。 云刀山庄擅长治疗的人见此也自主出列,主动催动灵力去查探她的情况,结果依旧是一样,不得近身。 “是不是之前与彎棕牛兽战斗的时候,受了什么伤?”有弟子猜测问道。 柳肖睿摇了摇头,“这位姑娘虽然修为不高,但是身手却很敏捷,那彎棕牛兽根本就未曾近过她身,不可能伤到过她。” 卿梧问道:“那有没有可能因为她动用了超过自身修为极限的法术,所以受到了反噬之类的?”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这也不失为一种可能,而且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这种可能性还比较大。 “不如我们治疗师一起试试?”云刀山庄一个治疗师的弟子对众人道。 花颜点了点头,于是临山以及云刀山庄在场的所有治疗师都一起,动用灵力,一同朝江盼兮身上试探而去。 “砰!”之前还只是一道火光阻止外来灵力的靠近,现在却是与那火相较着的冷气也结起了一层波光粼粼的水色防御罩,与火一起阻止他们灵力的靠近。 “这水与火好像在互相较量,想要占据她的身体,但是却又不让外人靠近,像是只要这姑娘来做选择般,到底是选水还是火。”柳肖睿摸着下巴,颇为惊奇的道。 卿梧握了握拳头,声音微颤的道:“那她会不会有危险?” 之前花颜师姐说她睡一夜就会好了,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似乎更糟糕了起来。 云刀山庄一治疗师道:“这个不好说。”他虽然修行时间不过十年左右,但是见过的疑难杂症还是挺多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别人身上看到这种情况,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还有很多东西没学,或许这姑娘身上现在的情况便是他还没学到的东西。 “我把她带回去,请师叔和掌门他们救她!”卿梧拳头捏紧,下定了决心一般的道。 “可现在这个情况,你要如何接近她,把她带回去?”云凝冷声道。 卿梧一怔,伸手凝起灵力,想要把她带起来,却还是跟其他人一样,近不了她的身。 想像之前一样把她装在符里,可那符刚飞过去,就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火焰给烧着了。 他颓废的收回了手,眼睛绯红,“我回去找小师叔!”说完,转身便要夺门而出。 刚走到门口,面前便忽的窜出一道白光,挡住了他的去路。 卿梧一怔,待看清那道白光中渐渐显现出来的东西后,卿梧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惊喜,“尘劫!” 外面的人很焦急,被困在里面的邀月同样心急。 无论她怎样试都没法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死活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自己那些多出来的法术哪里来的,更不清楚她的手指为何不听她使唤了。 内心隐隐开始慌张了起来。 “阿棠,王兄,你们在哪里?你们会来救我吗?”邀月无助的跌坐下来抱着膝盖发抖,蹲在被水与火夹着的空间里,一头银发四散开来,金色的眼睛里,不断有如岩浆一般的液体流出来。 如果有人在这里,他们一定会惊呼,这姑娘竟是拥有魔族高贵血统的魔,只有血统最高级的魔,才会拥有银发,金瞳以及会流岩浆一般颜色的眼泪。 但并非每个高贵血统的魔都能拥有岩浆泪,最多就是有银发和金瞳。 在现今的魔族里一共有二十五个魔拥有银发金瞳,他们的地位在魔族极高,极受尊重。 而拥有银发金瞳以及岩浆泪的,更是每一个魔族认定的下一代王。 因为在魔族拥有岩浆泪的魔,一旦觉醒,便是拥有毁天灭地的本事,六界都为之忌惮,不过这类魔几千乃至上万年也不一定能出一个。 “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虚妄的空间中,除了她的哭泣声以及海水和火焰声外,又忽然多出了另一个声音。 那声音虽然冰冰冷冷,却异常好听。 “谁?是谁?”邀月抬起头,四处看了看,却根本看不到人。 “马上给我回来。”那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邀月站起身,四处茫顾,颤声道:“你,你是谁?你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你。”不知为何,冥冥中,她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而且觉得这个人她也很熟悉。 所以听到这声音时她并不害怕,甚至还有了些安全感。 “江盼兮!醒过来!”那冰冷的声音好像听不见她说话,所以似乎生气了,声音里都是毫不掩饰的怒气。 她内心里害怕极了,不是怕这个人,而是害怕他生自己的气。 “我,我不知道怎么出去,我……”猛地顿住。 江盼兮?江盼兮是谁?为什么我刚刚会觉得那是我的名字? 我不叫江盼兮啊,我叫邀月啊…… “若再不醒过来,我便……走了……” “不!别,别走!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邀月慌了,大声的叫了出来,身上瞬间濒出一层淡淡白光,然后越来越盛,越来越强,一头银发已被淹没在里面,看不出来轮廓,那白光开始以她的身体为起点,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将这一方天地容纳,头上水海,脚下的火海也被那股白光如同一个带有吸力的瓶子般,全吸入她的身体中,然后原先水海和火海所在之地,渐渐也被白光占据。 “咻”猛地,那扩散出去的白光又忽的迅速回到她身体里。 “唰”邀月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放大的脸。 丹楔…… 他正一手环抱着她的上半身,闭着眼睛,两指间有源源不断的灵气在灌入她的体内。 邀月艰难的伸手,握住他的那两根手指,低吟了一声:“丹楔。” 丹楔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她,眸中担忧之色来不及掩饰。 卿梧与众人站在房间之外的院子里,一脸的焦急担忧。 尘劫来没有多久,丹楔便也到了,看到江盼兮的情况,便把他们都赶了出去,也不知道现在里面到底如何了。 卿梧急得一直在院里转来转去,花颜安慰他,“小师叔都来了,盼兮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 卿梧停了下来,却没有说话,小师叔的能力他自然是不会怀疑的,可是,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不多时房间里传出了灵力气息,众人都感觉到了那是丹楔的灵力气场,且在不断消耗灵力。 “小师叔这是……再给她输送灵力?”云凝看着房间里透出来的光芒,眉头皱了起来。 不过就是个有些天份的弟子罢了,值得他那样做吗? 片刻钟后,房间的门开了,房间里传来了丹楔淡淡的声音,“她醒了,你们进来吧。” 卿梧第一个冲了进去,看到江盼兮果真醒过来了,激动得不行,“盼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邀月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转头去看丹楔。 云凝一进门也是第一个看的丹楔,他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试想谁将自己的灵力灌输给他人,会轻松? 就好比一个人将自己的血输送给别人一样,那都是在抽自己的命。 “小师叔,你怎么样?”云凝关心的道。 “我无事。”丹楔摇了下头,拿了个茶杯想要斟一杯茶,想到刚才为江盼兮输送灵力时,感受到她体内似乎还有另一股强大的力量,但是无论他怎样试探都无法察觉出那股力量为何,便发起了呆。 云凝已经替他斟满了一杯,他却依旧毫无所觉。 49 诡异 “小师叔?”云凝唤了他一声。 丹楔回过神来,然后放下了手上的茶杯,没有应她,只转头去看邀月。 见此,云凝提着茶壶的手紧了紧,眸中一闪而过一抹黯淡。 从何时起,小师叔你的眼睛里就只看得到她一人了? “盼兮,还有没有何处不适?”花颜一边问着,一边给邀月把了一个脉。 “并无。”邀月又摇了摇头,卿梧已经跑出去给她找吃的去了。 花颜点了点头,正好她也没察觉出来她身体还有何不妥。 “我得回去了,你们行事,务必多加小心。”丹楔站起了身道。 “小师叔这就走了?”有弟子不舍的道。 邀月也看了过去,然后瘪了瘪嘴,想要开口挽留一下,但是又怕他注意到她,把她一并带走,于是只能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丹楔走出房门,云刀山庄几个女弟子看到他的容颜,都羞红了脸,丹楔却像是没有注意到般,只抬头看了看笼罩在这庄子上空的一团黑气,皱了皱眉。 这文献庄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邪气,但是这是小辈们历练的机会,他虽察觉,却不便插手。 卿梧给邀月弄了吃的回来的时候,听说丹楔已经走了,还颇为难过,但也知道他不可能陪他们一起,便也没难过多久就释怀了。 见丹楔走了没有抓自己回去,邀月倒是乐得自在,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待众人都退出去后,她起身盘膝而坐,感应着体内一股全新的灵力。 她是魔族,修仙法其实是有违天道的,如果将魔族的灵力比喻为火,那么仙法则为水,想要二者兼顾,就相当于是要拿水去与火融合。此间的彼此排斥和争斗,差点令她在那虚妄空间中回不来,幸而丹楔往她体内注入了不少灵力,使得她有足够的能力去暂时征服这两股力量,这才能醒过来。 但她元魂中的魔族灵力太过霸道,且她天生就是修炼魔道的,想要与仙力完全融合,是非常难的,虽然现在彼此是不怎么排斥了,可她还是必须得二选一。 不然,无论是修魔道还是仙法,她都无法到达无上境界。只能徘徊在两者不相冲的一个阶段停滞不前。 这可真是,一念成魔,一念成佛的选择。 想要试着调和这两道灵力,让他们交-合在一起,可无论她怎么试都没法将两道灵力融合,额头上都出了汗。 “算了算了,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一出汗,邀月就放弃了,躺回了床上,叹气。 此时,文献庄一处密室中,一个小厮快速走了进去,赫然就是之前带卿梧去找热水的那个。 他走到密室深处的一个房间门口,然后对着一道石门道:“夫人,那个高人已经走了,现在山庄里只剩那些小屁孩了。” 密室的石门缓缓打开,那小厮见此,赶紧进去,密室里有个女人正拿着一根针,俯身进一口棺材里,温柔的缝制着什么东西。 闻到一股难言的腐臭味,那小厮抬起头看了一眼,但眼睛都没看清那口棺材,右眼就“咻”的传来剧痛,痛苦的想要惨叫,却又不敢,只得极度忍耐着疼痛,低下头。 “唰”收回针,嫌脏的扔到了一边,重新换了一根新的针线,明明刚刚才废了别人一只眼睛。霖笑芙却一副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继续轻柔的缝着棺材里的东西,朱唇轻启,“吩咐下去,布置迷阵,这次就别再打草惊蛇了,把他们一个个带过来,这样……”手轻轻抚上棺材中人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也能保证猎物的新鲜。” “是!”那小厮退了下去。走出密室,浑身都还忍不住颤抖。 “夫君啊夫君,你看看今日这个伤口我缝得如何?是不是比以前好了很多?是不是比她缝的好很多很多?”霖笑芙抚摸着自己刚刚缝好的杰作,高兴的笑了起来。 次日,柳肖睿站在院中活动着筋骨,耳边全是各处传来的弟子“哎哟哟”叫的哀嚎声以及治疗师们暴躁的怒喝声。 云凝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柳肖睿看着文献庄一个匆匆而过的奴仆,笑了起来,对她道:“你有没有觉得,这文献庄有些奇怪?” “何止是奇怪,简直透着诡异。不过我们只是借住于此,若他们不主动招惹,倒也不必生事。”云凝抬头看了看天空,明明烈日当头,阳光都洒在了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这文献庄里里外外,突然都冷的让人仿佛置身在寒冬腊月。 “但愿如此吧。刚恢复了点灵力,我可不想在这时候又来一场硬仗。”柳肖睿笑道。笑意却不达眼底。 邀月睡了一夜,精神都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正趴在厨房门口,等着花颜答应给她做的小糕点。 她狮子大开口的要很多,因为准备储备起来路上吃,她大病初愈,花颜自是什么都依着她的。 “你昨夜身上一会儿冒寒气一会儿又冒火光,你可知是怎么回事?”花颜一边搓着面粉,一边问道。 “咦,我身上吗?”邀月一脸愕然,然后伸手摸了摸脸,“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那是怎么回事啊?花颜姐姐知道吗?” 花颜见她这反应,也知问她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了,毕竟她当时昏迷着,恐怕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罢了,待回去我再翻翻医书吧,你平安醒过来便好了。”花颜道。 “嗷嗷!”邀月点了点头。 “啪嚓。”忽然,一阵什么破碎的声音传来,但却不是厨房里传来的,而是很远的地方,邀月转头四处看了看,然后问花颜,“师姐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花颜疑惑的转头,“嗯?什么声音?” “就是……跟杯子啊之类的东西掉地上摔碎了一样的声音。” “或许是谁不小心打碎了个杯子碗之类的吧,刚刚想着给你做个什么样式的糕点去了,没注意听。” 邀月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跑了进去,看着那团面粉道:“我要小兔子,小猪,小刺猬,小牛,小驴……” “行。”花颜无奈的一笑,竟然要的全是动物样子的,真跟个小孩子一样。虽然很费事。但是还好她都会。 等花颜蒸好了一笼糕点,邀月拿了无极袋全部捡了进去,然后高兴的走了,花颜还要为其他人准备糕点,所以留下来继续做。 邀月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花颜师姐说她身体太差了,得多运动运动。 江盼兮已经在自己面前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圈,云凝起初想要当没有看见,可是又没法真的做到完全无视,忍无可忍,她开了口:“你有什么事?直接说。” 邀月停下了身子,转头茫然看了看她,她没什么事啊,但是人家都那么问了,她似乎是该没什么也得有点什么事。 于是停下步子,转头,扬起一脸热情笑意,道:“我听卿梧说我昏迷了的时候,你给我吃了顺灵丸,谢谢你啊!” “……”云凝一愣,然后转开了头,“不用,不过是因为你帮了我们,不想欠你的罢了。” “好的吧。”邀月小小的叹了一口气,明明她也是临山的弟子,一起对付那妖兽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可云凝却非要跟她如此客气,分明就是没把她当做自己人啊。 柳肖睿看着云凝那口不对心的样子,笑了笑,倒也没有揭穿她,而是看着邀月道:“江姑娘,我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他早已从临山其他弟子那里知道了她的名字。 “什么问题?”邀月啃了一口糕点,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向他。 柳肖睿道:“不知姑娘昨日是怎么看出来那彎棕牛兽的弱点在脖子上的?” “这个很简单啊。”邀月一脸云淡风轻的道:“它身体最坚硬的地方在翅膀,就相当于人的手里拿了一把剑,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你无暇做到轻松应对,那么你手中剑下意识更多保护的,是不是自己身体最致命的地方?” 柳肖睿点了点头。 邀月接着道:“据我观察,你们在攻击那彎棕牛兽的时候,它的翅膀大部分都用来保护脖子以及脖子周围的地方,而对于自己的后背,头顶或者下半身之类的,则是能护就随意护一下。护不了也不管,反正他皮糙肉厚也不怕。所以我猜测它的弱点在脖子上。” 柳肖睿愣愣的道:“只是猜测?” “对啊。” “……”他当时看她那么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她是知道彎棕牛兽的弱点就在脖子上呢,所以用尽全身灵力去攻击它的脖子。 要是当初知道她只是猜测而已,他大概不会对偷袭彎棕牛兽的脖子那么执着吧。 幸而,她的猜测是对的。 “这次多亏了姑娘聪慧过人,姑娘用来限制彎棕牛兽的那招,也非常的厉害。”柳肖睿想到她故意跳进彎棕牛兽制造出来的坑中,制造出的沙坑,令彎棕牛兽身陷后便抽不出身来,仿佛一个漩涡一般,将彎棕牛兽往下吸住,给他百分百的机会偷袭。不得不佩服她过人的胆识和反应。 那样的情况下,大家都慌了,急于取胜,唯她一人还能冷静做出应对。 50 这里面的是谁啊 “还行吧,不过是雕虫小技。”邀月谦虚的道。 柳肖睿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或许她用的法术确实是雕虫小技,可能把那么低级的法术,用在合适的地方,那便不再是雕虫小技了。 听说她入门修炼都还不足两个月,就更让人吃惊了。 不过她现在她的境界还太低,虽然天赋过人,但毕竟入门晚,能不能有成就很难说,所以现在还不是特别吸引人,他也没必要多拍马屁。 也就随便夸了几句后,柳肖睿便没再说什么了。邀月又继续散步,散着散着,就不知散到了哪里去了。 她有点小路痴,当下不是在临山,所以她出去前特地记了路的,但是回时按着自己记的方向走了好半晌都没有回到之前他们休息的那个院落。 “不会是又迷路了吧?”邀月走累了,便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了下来。 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那就只能等着别人来找她了,或者待会儿遇到个庄里的小厮丫鬟什么的,让人家给带带路吧。 再走下去,她怕走到一些主人家的禁地之类的,就不太好了。 花颜说他们到此是客,不能太没有规矩。 而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假山之后,蹲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见她坐了下来,其中一人道:“她怎么不继续走了?” 另一人皱着眉头猜测道:“大概走累了吧,女人嘛,就是麻烦,再多等会儿,她休息够了就好了。” “这个看起来好像是最弱的啊,拿她回去交差,夫人怕是会不高兴吧?” “急什么,她出来那么久了,肯定会有人来找她的,待会儿再多抓一个回去便罢了。” “也行。” 两人继续蹲在原地等着。 不多时,果然又来了一个人,老远的,看到江盼兮坐在一块石头上,正准备跑过来叫她,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片雾霭,将他的视线遮挡住。 再一看,江盼兮的身影已经不在刚刚那块石头上了,他焦急的跑了过去,四处都看不到她的身影,便张口叫了起来,“盼兮!盼兮!” 邀月猛地抬头,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刚刚好像听到了卿梧在叫她? 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人,她便当自己是魔怔了,想着他来找自己,结果就幻听了? 就在此时,眼睛忽然瞄到远处一抹很像卿梧的身影,邀月一喜,赶紧追了上去,“卿梧,卿梧,我在这!” 但是卿梧好像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一般,继续往前走,且还越走越快,邀月鼓起了腮帮子,快速追了上去。 同时,卿梧也听到了邀月的声音,然后循着声音的方向也跑了过去。 明明听她声音就在附近,但是却怎么找也找不到, 夜幕已经降临,久久不见江盼兮和卿梧回来,花颜站在院门口急得不行,云凝直接走过去道:“你先进去吃东西吧,我去找他们。” “我也一起去吧。”花颜连忙道。 “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好,如果一个时辰后,我还没回来,你便去找柳肖睿,告诉他我们遇到了不测,让他做好提防。”云凝道。 听她的口气,花颜觉得她似乎是知道点什么的,而且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待再想说点什么,云凝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想到自己是治疗师,要是遇到战斗,可能会拖他人的后腿,便只好留在原处等着没有追上去。 索性云凝出去没有多久便回来了,但是却没有找到卿梧和江盼兮。 花颜更加心急了,但她也知道,心急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便不好再说些什么令别人心烦了,只捏着从小到大一直带着的平安符默默祈祷。 到了夜里,两人都还是没有回来,云凝气得直接捏碎了一个茶杯,柳肖睿赶紧把其他杯子拨远,怕她伤着手,宽慰她,“你也别太心急,或许是他们出山庄玩去了,暂时迷了眼罢了,不会有事的。” “江盼兮不知轻重,但卿梧却不会不懂事,若非是遇到了什么情况,他不可能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云凝将手上的碎磁渣扔到地上,冷道。 “……”柳肖睿皱了眉头,沉默了下来,,其实他也就随意安慰云凝几句,连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那些话。 “我出去找找吧。”柳肖睿站了起来,然后又对众人道:“你们都好好待在这个院子里,听云凝姑娘安排,不要随意乱走。” 众弟子应是,柳肖睿便出了门,云凝站起身,准备随他一同再去找找,柳肖睿对她道:“我一个人去就好,你留下来照看他们吧。” 云凝看了看旁边的众弟子,皱了皱眉,又坐了回去,这文献庄里不太平,若是他们两个法力比较高的都离开了,那么这些半大的弟子,便很容易出事。 柳肖睿出了院子,便直接飞到了空中,俯瞰整个文献庄里的情景,某些院落里,来来回回的丫鬟小厮都十分的正常,还有些小厮聚众赌博,整个山庄看起来,除了他们那边因为丢了人而忧心忡忡之外,其他地方都十分的正常。 柳肖睿站在半空中,闭了眼,然后用灵力去感知更远的人的存在,意识穿过许多地方,能听到几百米远距离的声音。 “唉,沁儿,你昨天那朵牡丹花是怎么绣的,可不可以教教我?” “王富,你能不能把你的臭亵-裤洗一洗?都快发霉了!你特么是不想在这房间里睡了是吧?” “今天我婆娘又写了信来要钱了,嗤,真当我是摇钱树呢?” “昨天到我们山庄来的那群人是做什么的啊?还一堆受伤的,看着怪吓人的。” “我爹又给我寄了几副偏方过来,那些江湖庸医这下又赚翻了……” 恢复的灵力不多,他没法一直维持着感知状态,不过片刻便被迫收回了意识,顿时便觉有些头晕目眩起来,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一点吗? 坐到一处屋顶之上,揉-了-揉额头,待缓了口劲,他才又飞出了文献庄外,将方圆几里都找了一圈。仍是无果后,他才回了偏院。 云凝一见他回来,便赶忙问道:“如何?” 柳肖睿摇了摇头,“看来,只得等明天天亮了再出去找找了。”说着,他坐到了桌边,一副精力疲惫的样子。 有治疗师赶紧过来给他输送了一些灵力。 这时一云刀山庄的弟子从外面跑进来道,慌张的道:“肖睿师兄,五陨师弟好像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柳肖睿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又站了起来。 “就你刚刚出去没多久他说要去找热水洗澡,你知道的,他……有些洁癖。然后我就在院子里等着他,可他到现在都还回来,平时卿梧道友去给我们打水也没见回来那么慢过。”那弟子惶恐道。 “我不是说了,叫你们不要随便乱走吗?”柳肖睿火气一下就来了,众弟子被他吼得一愣,都不敢说话了。 云凝脸色更差,她负责留下来看着众人。却终究是没有看好人。 众人脸色都沉凝了下来,今夜注定是一夜无眠夜了。 而在文献庄深处的密室里,邀月看着面前拿着针线在专心缝着一张人皮的女人,不解的问道:“姐姐,你缝人皮干什么?” 霖笑芙摸着手上的人皮,神秘的笑道:“你待会儿就会知道了。” 说着,她咬断了连着皮的线,牙齿上便残留了一丝血,卿梧在旁边看得想吐,奈何,身后的石门他根本打不开,只得在这里看她做那些令人恶心的事。 之前循着邀月的声音一路跟了过来,才知道邀月也是因为看到长得像他的背影才走到这里来的。 一进这间密室,那石门便自动合上,任他怎么都打不开,密室里只有一口棺材,一个女人,和几个死人,而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变态,一直在缝人皮,剥人皮,他看得十分反胃,亏得江盼兮还能面不改色的欣赏下去。 邀月便趴在旁边看着她将那张缝好的人皮,挂到了架子上,然后在上面画了起来,刚开始还没看出来画的什么,渐渐的一个人脸便显现了出来。 邀月看着人皮上的那张脸,,问道:“姐姐,你画的这是谁啊?” “我的夫君。” “啊,就是这山庄的庄主吗?” “是的。” 邀月又看了看棺材里的人,“那这里面的这个也是他了?” “正是。” “他这是怎么了啊?” 卿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臭成这样了,也躺进棺材了,还问怎么了? 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睡着了。”霖笑芙伸手抚-摸着人皮上的脸,温柔的道。 “那他什么时候醒啊?” “就快了。”霖笑芙突然阴森一笑,“等我把你们全部制成人皮,他就能醒过来了。” 邀月一惊,“姐姐你要把我们也制成这样的人皮?” 卿梧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才看出来这个寡-妇不安好心吗? “放心,姐姐看你跟我投缘,会把你留在最后的,也不会让你们很痛的。”霖笑芙笑着,像是哄孩子一般的道。 51 山里有大妖怪? “可是姐姐,我还不想死呢,我还有很多事还没做,也有很多好吃的东西还没吃。”邀月看着棺材里的文献庄庄主,此人生得斯文儒雅,就是似乎死不瞑目,双目以一种不敢置信的表情睁着。 “那你如果肯把你们师门的弟子都给我弄过来,我倒是可以考虑放过你。”霖笑芙道。 “你这毒妇,竟这般歹毒!休要哄骗她!”卿梧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开口怒道。 他对于喜欢的人可以极尽温柔,对于一眼就讨厌的,说话也不客气。在他看来,那女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咻!”一根银针猛地飞了过来,卿梧闪身想要躲开,却终究是慢了一步,被那针扎到了肩胛骨上,一股剧痛瞬间弥漫开来。 “哎!”邀月一惊,然后赶紧跑过去看卿梧,严肃批评他道:“你怎可这般没大没小的跟人家姐姐说话!” 说完,又转头对霖笑芙道:“抱歉啊姐姐,这孩子说错了话,还望姐姐莫要跟他置气,漂亮姐姐生气的话很容易长皱纹什么的,您犯不着因他的一句话,对不起自己的绝美容颜是不?” 卿梧忍着疼痛,想说什么,邀月却斜了一眼过去,他只得将话又咽回了肚子里,撇头独自生闷气。 漂亮姐姐?那毒妇看起来最起码也有四十多了吧?哪里担得起绝美容易四字?她真能瞎扯,还姐姐?叫大娘都不为过好吧? “哼!”霖笑芙冷笑了一声,听她话说得漂亮,这才收回了那根定在卿梧肩胛上的针。 邀月小声的对卿梧道:“你莫要再说话激怒她了,不然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怕什么,大不了,我拼死将她杀了,我们再想办法逃出去!”卿梧咬牙狠声道。 “你能保证你打的过她?”邀月给了他一个白眼。她不信都在这里待了那么久了,卿梧没察觉出来点什么。 “我……”卿梧沉默了一下,且不说这个鬼地方不知为何能压制他们的灵力,就单说那女人的境界,一眼便能看出来比他们的高了去了,他没有多少把握,但是……他信誓旦旦的道:“我会尽量护着你,让你安全离开这里的。” “得了吧你,乖乖杵着别说话,听我的,我们都不会有事。”邀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回了棺材旁边。 霖笑芙拿了块布,擦着针上的血,慢悠悠的道:“你们两个小鬼,刚刚在悄悄打着什么主意呢?” “能打什么主意呢,只是在想,不知如何才能从姐姐这里逃走罢了。”邀月看了看这密室的四处道。 “哈哈哈哈哈!”霖笑芙瞬间便被她的坦诚逗笑了,“你这小女娃倒是实诚,我越来越舍不得杀你了。” “既然姐姐舍不得,那不如便放了我们呗。我们也不是坏人,放了也没事的。”邀月朝她眨了眨眼。 “你啊你,想得倒美。可惜姐姐呢,最不喜欢做的事,便是——成人之美。”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她的语气又阴森了起来,眼睛看向棺材里的人,瞬间便像是猝上了毒一般。 邀月看着,猜想,这庄主夫人与这庄主多半是一对怨偶了。 若不是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想要复活这个文庄主,她都要怀疑,这庄主就是被她所杀的了。 不多时有两个小厮抬了个人进来,那人是昏迷状态,一小厮上前道:“夫人,我们又抓了一个人来。” 邀月和卿梧不由转头看了过去,都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们认出了那个新被抓进来的人,身上穿着的是云刀山庄弟子的衣服。 霖笑芙也皱起了眉头,“不是叫你们明天再送新的过来嘛?蠢货,这样很容易打草惊蛇的。” 那两小厮瞬间就惶恐的跪了下来,“夫人赎罪,非是属下们主动抓的他,而是他自己跑进了迷阵中,而且似乎对阵法有所研究,看出了是迷阵,还想破解呢,属下们怕他坏了夫人的事,所以……所以便干脆将他也抓了过来。” “既如此,那便罢了,你们滚出去吧。”霖笑芙淡淡道。 “是,是!”两个小厮赶紧麻溜的滚了。 “喂,醒醒。”卿梧蹲过去推了推那个云刀山庄的弟子,霖笑芙也没有阻止他,任由他去。 五陨缓缓苏醒,一脸茫然的看了看面前的,然后扶着额头难受的站了起来。 他刚刚不小心走进了一个迷阵,一时技痒想要破破看,结果却闻到了一股香味,还没反应过来就失去了意识。 “你们是临山失踪的卿梧和江盼兮吧?”五陨看着穿着临山道袍的卿梧和江盼兮道。 “正是,云凝师姐他们现在肯定都急坏了,在到处找我们吧?”卿梧皱眉道。 五陨正待回答,才发现这里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有别的人,猛地转头看去。见一妇人正在拿着一把小匕首划着一块血淋淋的皮,虽然还不知是什么皮,但是他还是没忍住的马上就干呕了起来。 霖笑芙转头看了过来,阴冷的笑道:“你觉得人皮很恶心吗?” 人……人皮? “呕!”五陨猛地跑到墙边,这下是真的吐了出来。 他师父早说过他不适合修仙,因为见不得这些东西,他也想忍,但是心里实在忍不住,动作的内脏皮肉他能忍,但是人的,他就是控制不住…… 他一吐,恶心了半天的卿梧也再也忍不住的跟着吐了起来。 两人吐的撕心裂肺,脸都呕红了一片。 霖笑芙好奇的看向邀月,道:“小妹妹你怎么不吐,你不觉得恶心吗?” 邀月一脸懵懂的转头看向她道:“那夫人怎么不吐,也不觉得恶心吗?” “哈哈哈哈。”霖笑芙又笑了起来,只是这次,她笑着笑着,眼睛却红了起来,不过终究是没有一滴泪流出来。 她当然不觉得恶心,她一开始就没觉得恶心过,那个会恶心,会胆小,会害怕得哭泣的霖笑芙,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你也跟我一样吗?”霖笑芙转头看着面前的人皮脸问道。 “嗯?” “心冷得能这般淡然了。” 心冷了吗?“我也不知道。”邀月摇了摇头。 比这更血腥残酷的场面她都见过,所以她才能这般淡然的?这是因为心冷了吗? 可她还想好好活着,对某些东西都还存着期待。是还没冷透吧? “你可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女。”霖笑芙又道。 邀月勾唇一笑,“那是自然,因为我才十五岁出头一点点,还没十六岁呢。” 霖笑芙知道这丫头是在跟她装傻,但她也不介意,对于即将死的人,她还是能宽容一些的。 密室外。 天很快就亮了起来,文献庄里又响起了做饭声,打扫院子以及丫鬟小厮交谈的声音。 柳肖睿随便逛着,路遇一个正端着东西路过的丫鬟,便挪了只脚挡住人家的去路,然后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这位小妹妹,打搅一下。” 那丫鬟停下了身子,转头看他,见他长得还不差,便笑了起来,“这位公子有何事?” “我等叨扰了贵庄一日有余,现下准备走了,想想当面向你家夫人致谢,不知你家庄主夫人可有空?” “你们要走了吗?” 那丫鬟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虽然快的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但是还是被柳肖睿察觉到了。 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师门任务要紧,不便多留了。还得多谢贵庄收留。” “你们不是有弟子走丢了吗?不再找找?就那么走了吗?”那丫鬟急问道。 柳肖睿眯了眯眼,不过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姑娘怎知我们丢了弟子?” 那丫鬟一愣,然后讪笑道:“啊,我也是听别的姐妹说的,说是昨日你们那有个弟子跟她说的,还托我们帮忙一起找找呢。” “原来如此。”柳肖睿一副了然的点了点头,状似不疑有他,然后道:“那不知姑娘这里可有什么线索?” 那丫鬟突然凑近了他一些,低声道:“我,我也不知算不算线索,近来,我们山庄里都丢了好几个人了,听说是我们这庄子背后的山里有只妖怪,时不时的就喜欢下山来抓几个人吃,也不知,你的那些同伴,是不是也是被那妖怪抓去了。” “妖怪?”柳肖睿抬头看了看庄子后面的一座大山。 “是的,听说那妖怪可厉害了,我们庄主夫人花大钱请了好几个道士去降都没能降住那妖怪,反而还被那妖怪给吃了。” “既然有那么厉害的妖怪,那你们为何不逃?等着被那妖怪一个个的抓了吃?” 那丫鬟抖了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低头一脸哀伤的道:“不是我们不想走,而是庄主还没回来,夫人想要等他回来后一起走。我们这些下人都是被贩卖的孤儿,自幼就被庄主买来庄子里当丫鬟奴仆,是签了卖身契的,主子不走,我们也走不得。再说,就算夫人肯放我们走,离开了文献庄我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所以便都没走。” “唉,真是一群可怜人啊。”柳肖睿故作叹息。 52 他已经不是文瑞了 “阿樱!你在磨蹭什么?快点把夫人的糕点送过来啊!”远处,有个丫鬟远远的对这边这个丫鬟唤道。 “就来就来!”阿樱一被催促,马上就急了起来,转身就想跑,却被柳肖睿来不及收的脚跘了一跤。不过还好柳肖睿反应快,伸手接住了她。 “谢谢公子!”站稳后,阿樱赶紧道谢,然后快速走远。 柳肖睿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然后又看了看自己刚刚接住她的那只手,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刚刚那是什么感觉? 那姑娘的身体为何…… 转身回了偏院,柳肖睿急忙对众人道:“赶紧收拾好东西,先离开这里!” “怎么了?”云凝见他脸色不太好,皱眉问道。 “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整个文献庄的人都很危险,小厮丫鬟都不是正常人!” 把刚刚自己跟那丫鬟的对话简单说了一遍后,又补充道:“那丫鬟刚刚差点摔倒,我接住了她,她的身体很不对劲,重量和硬度不像正常人,而且我跟她那么近的接触。都感觉不到她的呼吸,但她的外表,思维和行动却跟正常人没两样,这太可怕了。” “师兄,你那么说我也想起来一件事。”一个云刀山庄的弟子这时忽然道:“昨天我看到有个洒扫的小厮与另一个小厮相撞了一下,发出的碰撞声也很奇怪,不像是肉体与肉体相撞,倒像是两块木头撞到的声音,我当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多想,如今想起来那声音,着实诡异。” 柳肖睿道:“不管他们是什么东西,都太过危险,赶紧收拾好行李,马上就走。” “那,卿梧他们怎么办?会不会就是被这文献庄的人抓走了?”花颜赶紧道。 “不好说,但是几率很大。待会儿先离开这里,我再找机会进来探查,现在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下次会怎么掳走我们的人,留在这里太过危险。” 一群人收拾了东西,匆匆出了偏院,走到一处院子里时,忽然有弟子喊了一声:“肖睿师兄!” 众人望去,那位出声的弟子正是断了半条手臂的文瑞。 “怎么了?”柳肖睿问道。 文瑞站的离他们很远,欲言又止的道:“肖睿师兄,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 文瑞有所顾忌的看了看其他人,对他道:“你,你能不能过来一下,这件事,我觉得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的好。”顿了顿,又看了看云凝,继续道:“云姑娘也可以一同过来,我觉得这件事可能只有你们两个能解决。” 云凝与柳肖睿对视一眼,然后走了过去。 其他弟子忍不住道:“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 “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我们听不得?” “说吧,什么事?”柳肖睿走近后,问道。 文瑞微微垂头,脸上浮现几丝哀伤,道:“师兄,此前我和杜鸣师兄……”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然后抬头,诡异的笑了起来,“抱歉,我编不出来了。” “不好!”柳肖睿和云凝猛觉不妙,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文瑞突然猛地一跺地上,周围假山花花草草什么的便瞬间变了一个样。 柳肖睿和云凝回头,身后的一众弟子已经不见了。 柳肖睿立马拔出腰间的长刀,阴沉的看着文瑞道:“你是文献庄的人?你什么时候投靠的文献庄?不对,是你带我们来的这里,之前就已经背叛了我们投靠了文献庄……” “哈哈哈哈哈,师兄反应太慢了。”文瑞笑着,身体猛地开始极速抖动起来,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快速长出来,撑坏了云刀山庄的门派衣服。 “哗!”几条有碗那么粗,如蜘蛛的触角般的手臂从他身上长了出来,他人形的手脚快速收缩进了身体里,脸上也多出了几双眼睛。 “你……你是什么怪物?你绝对不可能是文瑞,你,你把他怎么了?”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是这种怪物,是没法在云刀山庄潜伏那么多年的,毕竟仙门之地,可不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能隐藏的住真身的地方。 那么只能是后来才变成这样的。 “怎么了?看不出来吗?他当然是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啊,哈哈哈哈,不然我怎么会认识你们,还能把你们骗来此地。”那怪物继续用着文瑞的声音说道。 吃了别人,不仅能化为那人的样子,模仿那人的声音,还能拥有他的记忆,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看起来修为也不过才一两百年的样子,智慧竟然就能赶上八百年的妖…… “你们昨天抓走的那三人在哪里?是不是也被你们……”云凝沉声道,却不敢去想象结果。 “自然是孝敬给了我家夫人,现在嘛,恐怕已经变成了夫人的画皮。”‘文瑞’得意的笑了起来。 “且有此理!”云凝瞬间便冷了脸,直接拿起自己的长刀便砍了过去。 ‘文瑞’赶紧蠕动着自己的几条触角退到了远处。然后转身就要跑。 “站住,不许跑!”云凝气得赶紧追了上去。 “彎棕牛兽都打不过你们,我就更打不过你们了,不跑我傻吗!”‘文瑞’不仅不站住,跑得还更快了起来。 然后一转角,花草石木又变了个样,‘文瑞’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云凝再一回头,柳肖睿的身影果然也不见了。 又中计了! 云凝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皱起了眉头,“这是……迷阵?” 纵身飞到了空中,向下看去,只能看到自己刚刚站的那处院落与文献庄的大体模样,根本看不到别的人。 同时,柳肖睿也在做同样的事,飞到半空中观察地形,也是一无所获。 他准备先出文献庄,可是却仿佛鬼打墙一般,怎么都走不出这个院子,他暴躁了起来:“妈的,一群废物东西,就只会玩这些阴的。” 见柳肖睿和云凝都不见了,其他弟子也十分的慌张,还好有几个年长点的弟子镇着众人,才使得场面不算混乱。 ‘文瑞’一路跑进了文献庄的密室,然后咋咋呼呼起来,“夫人!夫人!不好啦!” 守在密室外的一个守卫道:“什么事如此惊慌?担心吵着夫人,扒了你的皮!” ‘文瑞’插起了腰,不服气的道:“夫人才看不上我这身糙皮!”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密室里传来霖笑芙的声音。 ‘文瑞’这才正经道:“夫人,那群臭道士想跑,不过我把他们引入了迷阵中,还把他们分开了!”说到后面他还小小的得意了起来。 像这么聪明的计划,别的人可是想不出来的,他觉得自己肯定能得到夫人的夸奖。 却不想霖笑芙却忽然暴怒了起来,“是哪个蠢货让他们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文瑞’吓得一抖,想了想,道:“那柳肖睿见过了阿樱,回来后就召集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阿樱?”霖笑芙迟疑了一下似乎是想不起来阿樱是谁。 “就是去年夫人您从花楼里带回来的那个风尘女子。”‘文瑞’提醒道。 “哼!”霖笑芙冷笑了一声,“那个浪蹄子果然是个不中用的废物,皮没了连魂魄也不想要了是吧?” “文瑞”没说话,却在石门外-阴笑了起来。 门口的守卫看着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就是之前阿樱说过他一句,他丑嘛?竟然如此报复,这下阿樱可惨了。 邀月和卿梧以及五陨在密室里听着,忍不住心中有点庆幸,柳肖睿他们终于看出来这个文献庄不是善地了。 若不然,再那么什么也不知道的待下去,恐怕会一个接一个的被他们抓来。 “外面那群人的实力如何?”霖笑芙冷静下来后,又问道。 “只有两个的实力是最强的,是这群人的带头人,不过其中一个之前与彎棕牛兽战斗时,灵力消耗尽了,如今也不过才回复一半,不足为惧,但是另一个女人却很强,我打不过她,她还想杀了我,夫人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呜呜呜……” “文……文瑞师兄?”五陨终于听出来了外面那个是文瑞的声音。 “嘻嘻嘻,有啥事啊五陨师弟?”文瑞在门外道。 五陨看不到他,自然不知道他现在根本不是文瑞了,只是个披着文瑞的躯壳,用着他声音的怪物罢了。 “文瑞师兄……你,你为何……”五陨声音都都抖了起来,“你为何要背叛我们?” “嗨呀,傻师弟你怎么问那么愚蠢的问题呢?”‘文瑞’在外面贼兮兮的道。 “恐怕他已经不是你的文瑞师兄了。”邀月这时候道。 五陨不明所以的看向她:“什么意思?” “一共出去两个人,另一个被彎棕牛兽吃了,他却只是失了半条手臂,你觉得以彎棕牛兽那嗜性真的会只吃他半条手臂?任他逃跑?” “这……”五陨想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却说不出来。 “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也是他带我们来的这个庄子吧。” 53 夫人不好了 其实五陨并不傻,很多事他刚刚都想通了,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只能相信邀月说的外面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他的文瑞师兄了。 其实他跟文瑞的交情也没有多深,但是同一个师门的,难免会经常遇到,也就有几分交情。 印象中,文瑞是个腼腆,不爱说话的师兄,平时存在感极低,却守时守规得很。 上课从不迟到,课业从不拖沓偷懒,师父们说什么,他便信什么,私下也未与人结过怨。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自私的为了自己而出卖他们师门的人呢? “你把他怎么了?”五陨转头,仇视霖笑芙道。 “想看看吗?”他的仇视让霖笑芙刚刚不好的心情好了一些,她可太喜欢看别人因她而导致痛苦了。 石门缓缓打开,‘文瑞’走了进来,三人转头看去,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愣是看了好几眼才看出来那人是文瑞。 “呕!”五陨看着他脸上多出来的几只眼睛,以及身体里长出来的丑陋触角,又吐了起来。 邀月忍不住心想:“这人之前到底是吃了多少饭啊,竟然有那么多够吐的。” 卿梧虽然也觉得现在的文瑞看着怪让人恶心的,但却没有到恶心得他想吐的地步。故而这次没有再跟着五陨吐了。 “哎呀呀,师弟你怎么一看到我就吐?你这样是很不礼貌的。”‘文瑞’瞪着五陨道。 “你这个……呕,怪物,呕,不许叫我师弟。”五陨一边吐一边冷冷道。 文瑞果然已经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文瑞了,虽然他还保持着一半文瑞的面貌,声音也是文瑞的,但眼前的这个怪物不可能再是文瑞,而且文瑞说话也不可能那么轻佻。 “怎么了?人家换了一副模样你就不认识了?”‘文瑞’动了动脸上的几只眼睛,咧嘴一笑。 卿梧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密集恐惧症了,几只眼睛同时在一张脸上,简直是又恶心又恐怖。 “砰砰砰!”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巨大的声响。 “怎么回事?”霖笑芙皱眉道。 这时一个独眼龙小厮慌忙跑了过来,站在外面道:“夫人不好啦,有个疯女人在炸院子!她太厉害我们打不过她,迷阵中的迷雾也拿她没有办法!” ‘文瑞’连道:“可能是临山那个叫云凝的女人,那些女人中,就她修为境界最高。” 霖笑芙皱眉道:“迷阵跟幻境差不多,那些花草树木和房屋都不是实物,她炸的是什么?” 独眼龙小厮道:“她,她她她,她炸的是地面!” “什么?找死!”霖笑芙震怒,一甩手便瞬移出了密室。 这密室就在文献庄之下,若任由那女人再继续炸下去,非悔了密室不可。 那夫人一出去,便带上了密室,徒留邀月,五陨,卿梧与‘文瑞’在里面,这密室只有她一人能打开,山庄里别的人是打不开的。 “夫人!”‘文瑞’见霖笑芙把他与那几人一起留在了里面,惊慌的叫了一声,但是霖笑芙走的太快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或许听到了,但她不可能会在乎他的死活。 “是你利用文瑞的模样把我们引来这里的是吧?”卿梧化出佩剑,冷冷的看着‘文瑞’道。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许乱来啊,我可是夫人的头等大臣,你们若敢伤害我,夫人定绕不了你们。”‘文瑞’看着他手中的剑,吞了吞口水,后腿了两步。 “哦?我看那毒寡妇好像并没把你这怪物放在眼里呢!” “你,你眼神不好吗?夫人,夫人明明对我比对其他人好千百倍!” “是吗?那就让我看看,我把你杀了。你家夫人会不会把我怎样。” “你,你冷静!不要冲动!” 卿梧向他缓缓走近,威胁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打开石门放我们出去,要么你便死在我剑下!” ‘文瑞’已经退得贴在了墙上,身上的触角害怕得瑟瑟发抖起来,“我,我不知道怎么打开石门,要是知道,我早就出去了,怎么可能跟你们一起待在这里?” “那你便去死吧!”卿梧提剑刺了过去,‘文瑞’赶紧挪动着触角逃跑。 在这密室中,灵力会被压制,所以卿梧现在的修为状态,不比‘文瑞’高多少,是也,两人在密室中你追我赶了一阵,他也没能将那怪物了结。 邀月看了看这密室,对五陨道:“之前听把你弄进来的两个小厮说,你似乎擅长阵法之术,不知你可看的出来,这密室要如何才能出去?” 五陨叹气道:“这密室并非阵法幻境,而是利用大量的天玄精石建成的,这天玄精石坚韧难催,大量聚集形成包围后,对修仙之人有干预其灵力之能,我等修为低者,根本无法打开石门。” 邀月道:“你的意思是只要修为境界达到那夫人那般,便能催动灵力打开这石门了?” “极有可能。” 邀月了然点头,怪不得这些人只抓他们这些修为低的,而不先抓修为高的柳肖睿和云凝,且昨日丹楔来时,也没抓住机会把他拿下,而是选择了等他走了才朝他们动手,原来是这密室关不住修为高的。 要知道,论起皮相,他们这群人里谁及得上丹楔? “那我们不如把灵力全集中到一人身上,我想,我们几人的灵力加起来。打开这道门,应该勉强够用了。” “可以一试。”五陨点了点头,虽然觉得希望渺茫,但是也没其他办法,外面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 “卿梧,别打了,把他带过来。”邀月转头对卿梧道。 卿梧虽然刚刚在追着‘文瑞’砍,但也是听到了二人商讨的计划的,便看了一眼‘文瑞’道:“你让他也一起?万一他使坏……” “他不敢,我会盯着他。”邀月也看了‘文瑞’一眼道。 她明明只是寻常不过的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却让‘文瑞’没由来在她身上觉察到了一股威压。 明明不过是个修为都没多少的小丫头儿而已?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文瑞心里犯嘀咕。 几人走到门边,五陨站在最前面,依次是卿梧,‘文瑞’,邀月。 当然,‘文瑞’是被逼的,但是他没法反抗,因为邀月威胁他说,若他不配合,他们现在就一起杀了他。 所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等等,‘文瑞’想都没想的便屈服了。 三人互相手抵背,将灵力源源不断的挨个传送出去,最终传到五陨身体里,五陨瞬间便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然后运行着灵力去打开石门。 当石门打开一条缝时,他大喜,“真的可以!”卿梧和邀月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 但‘文瑞’却是苦了脸,心想若是夫人知道他助这几个人逃出去那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偷偷收了自己的灵力,只把邀月传给他的那份传出去。 “咚!”灵力不够,石门又自动合上,五陨急道:“不行,灵力太少了,我移不动它了,需要更多的灵力!” 卿梧明显感觉到从他身后传来的灵力少了很多,但只以为是江盼兮灵力低,所以没有了,于是卯足了了劲儿,将自己的灵力全部传送出去。 邀月眯了眯眼,按在‘文瑞’背上的手心忽然结起一个火红的印,‘文瑞’只感觉后背像是被人用铁烙烫了一般的痛,然后一股霸道的灵力随着那处疼痛的地方,游进了他的四肢百骸。 “啊啊啊啊!”整个身体像是被火烧起来一般的痛,他忍不住的尖叫起来。 卿梧想要回头看,但是随即感觉到有股强大的灵力进入身体,他没敢松懈,赶紧传给五陨。 邀月输送的那股灵力到了‘文瑞’身体里已经将霸劲过滤了一遍,所以到了卿梧和五陨体内时,他们除了感觉身体被强大的灵力装满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嘣!”石门一下便被打开了,五陨大喜,收回了掌,“开了开了!” 卿梧也赶紧收了手掌,然后转身断开‘文瑞’链接他背心的手。邀月也赶紧收手。 “咚!”在邀月收手的一瞬间,‘文瑞’的身体便倒在了地上,张着嘴吧,不可置信的浑身抽搐。 邀月额头冒起了密汗,一副虚弱的样子,卿梧赶紧扶住她,只当她是消耗了那为数不多的修为给累的,并且还担心她会再像上次那样昏迷,于是关心的道:“盼兮,你没事吧?” 邀月摇了摇头,看着地上的‘文瑞’,故作疑惑的道:“他这是怎么了?” 卿梧想起刚刚的那股强大灵力,道:“大概是消耗灵力过多吧。”他其实也有点疑惑,明明这怪物修为不高,刚刚竟然能传给他们那么多的灵力,多的他现在觉得自己根本没耗过灵力,反而是吸收了不少。 “砰!”外面又传来了巨大的打斗声,三人不再纠结,赶紧出去了。 就在三人离开的瞬间,地上躺着的‘文瑞’的身体里瞬间蹦出一道火焰,那火焰一冲既消,同时‘文瑞’的身体也化为了灰烬,一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见。 54 文献庄秘辛1 三人到了外面时,还有几个不长眼的小厮过来拦,被卿梧几刀砍了,那几个小厮被砍死的瞬间,倒地便变成了木头,石头或者一把菜刀之类的,奇奇怪怪令人咋舌。 不远处有烟尘翻飞,三人赶紧朝那处走去,所以没注意到此时有几缕黑烟从那几具‘尸体’上飘了起来。然后飞向远处。 三人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霖笑芙阴冷的声音:“小贱人,敢破坏我的院子,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另一个声音嘲讽的道:“有本事就别弄这些障眼法,与我堂堂正正打一场。” “是云凝师姐的声音!”卿梧听出了后面人的声音。 “哼,那便让你死也死得服气!”霖笑芙一甩衣袖,周围花草树木瞬移,三人便看到了瞬间出现的两人,不远处还有其他临山和云刀山庄弟子以及一脸焦急的柳肖睿。 他刚刚听到了打斗,也听到了云凝的声音,偏偏就是找不到她的人,原来就在他面前不远处。 云凝见众人都没事,松了口气,然后看向霖笑芙,右手握刀,左手化出一道灵力,朝霖笑芙攻去。两人便瞬间在空中打成了一团。 两个女人打架,真正是凶猛得很,招招都朝对方脸上打去,两人一时不分上下,打了半天也只是劈下对方一缕头发,或是将对方束发的东西,首饰击碎。 “师姐我来帮你!”卿梧将邀月扶到一边坐下,准备过去帮她。 霖笑芙听到他的声音,回头不可置信的道:“你们怎么出来的?” 卿梧顺势便挑拨离间道:“还得多亏了你的那个怪物手下。” “易盲蛛?”霖笑芙皱了皱眉,怒道:“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卿梧不知道她说的那人是谁,但也猜出来可能就是那个冒充文瑞的怪物。 “哼,多几个碍手碍脚的也无妨,正好将你们一起解决掉!”霖笑芙又冷哼道。 卿梧不屑:“大言不惭!”然后又转头对五陨道:“麻烦帮我照顾一下她。” 五陨看了看江盼兮,点了点头。 “哼!”霖笑芙飞离云凝一段距离,阴森的笑了起来,“既然你找帮手,那我也不客气了!”说完,她身上腾的冒出寥寥黑烟,向四周的花草树木散去,四周花草树木便开始疯狂扭动起来,扭着扭着竟是一个个都化为了人形。 四处同时也飘出来一群张牙舞爪的小厮与丫鬟。 “这……这是什么妖术?”有弟子惊呼出声! “花草树木虽可修妖,但是这些看起来都不过是最普通平常的花草树木罢了,竟然能化为人形?这,这也太……” “这么说,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奴仆都是这些东西变的了?” “谁说的,我才不是花花草草,我可是夫人每天用的铜镜!”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转头吼道。 那些弟子被她吼得一愣,看了看她跟正常十五六岁的姑娘毫无二致的脸以及身体,有点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另一个小厮也道:“不过是一面铜镜罢了,有何了不起?我还是夫人每天用的杯子呢!” 铜镜也能变人也就罢了,怎么连杯子也?? 还是第一次看到有杯子精这种东西,众弟子觉得十分魔幻。 这让他们以后该怎么去面对生活的一些用具? “你们跟他们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他们给我解决了!一群没用的废物,只会逞嘴上功夫!”霖笑芙怒道。 那些丫鬟小厮不敢再说什么,纷纷赶紧朝一众人扑了过去。 柳肖睿劈头就砍了两个朝他攻过来的奴仆,两个奴仆纷纷倒地,化为了一个水瓢和一个跟竹竿。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柳肖睿瞪眼,怎么越来越离谱的东西都出现了? 两团黑烟自那瓢上和竹竿上飞了起来,然后飞入周围的花草假石中,又变成了两个人扑了过来。 “这些死物不过空有其型,是杀不死的,看来得解决掉那黑气才能彻底除害。”柳肖睿在心中思量道。 于是两刀又砍了那花草假石,见黑烟从它们身上飘出来后,赶紧又去斩黑烟,但那些黑烟也不过是被他的刀从中暂时分为了两瓣,散开后,又会聚拢,根本伤都伤不到。 “靠!”柳肖睿忍不住爆粗,“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云凝也看到了他那边的情况,皱了皱眉,然后更快的朝霖笑芙攻去。 治标不治本,擒贼得先擒王才成,那些黑烟既然都是从这女人身上冒出来的,那么只要解决了这个女人,那些黑烟便不攻自破了吧? 卿梧看到她动了,便也跟着动了起来,只是不知是否是错觉,明显的感觉到那夫人的修为似乎又高了许多。 众弟子也与一堆乱七八糟化为人形的怪物打作了一团,邀月坐在五陨结起来的阵中,觉得眼睛皮有些打架。 刚刚耗费了许多原本的灵力,让她倍觉劳累,可是现在又不是睡觉的时间,她不想睡。 硬撑着看了旁边的打斗半天,邀月忽然道:“用符。” 她的声音特别的虚弱,所以只有站的离她最近的五陨听到了她说话了,但却听不清说的什么。 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还是转头问道:“江姑娘刚刚说了什么吗?” “用符。” 五陨还是听不清,走了过去。想靠近一些听她说什么。 有个小精怪看到他结起的防御阵薄弱了许多,趁着他没注意,猛地便撞碎了阵,然后伸着尖长的手,朝五陨攻去。 五陨听到防御阵破碎的一瞬间已经意识到了不妙,但是他没法在一瞬间就能捏出来个新的阵法,偏偏他又不太擅长战斗,所以速度不快。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精怪的手朝他胸膛抓来。 “啪!”一只皎白的素手伸了过来,手里还有一张符纸,直接贴在了那精怪头上。 然后默念了一句口诀,“嘭!”的一声那精怪被炸成了几块碗渣。符纸上还残留着一缕黑烟,那符纸忽的燃烧起来。 “啊啊啊啊!”那团黑烟顿时发出阵阵男人的惨叫声,然后消散不见。 五陨心有余悸的回头,便看到一脸苍白着的江盼兮收回了手,道袍的袖子破开了一条大口子,一道道符纸从她袖中飞了出来。 她随即又用两纸捏了一张,朝附近的的一个化为女人的精怪的额头上掷去。那精怪的下场和刚刚那个的一模一样。 邀月用更低的声音道:“用符……” 说着身体便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五陨慌忙伸手接住她,担心的叫了两声:“江姑娘,江姑娘!” 见她没反应,便作罢,赶紧又抬头对临山弟子大声道:“用符,用你们临山的符,这些怪物怕符,然后再用符火烧了那黑烟!” 临山弟子闻言,纷纷用利器划开了自己的衣袖,瞬间,一道道符纸,便铺了开来,密密麻麻的围绕在众人周围。 那些精怪刚开始还无所畏惧,后来有几个撞到了符上,瞬间爆炸,魂烟烟消云散后,其他的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先前就该解决了你!”霖笑芙以为这主意是五陨想到的,所以便转身怒视着他。 五陨没有说话,只是快速结起防御阵,将自己和江盼兮包围起来,并捡了几张从江盼兮袖子里掉出来的符纸,贴在了阵上。 柳肖睿从旁边一个临山弟子那里拿了几张符纸,快速贴到几个精怪身上,见果然有效,瞬间稀罕的道:“没想到你们这符纸还挺厉害。” 众仙门皆知,临山仙门着白袍,喜用符纸化金线在其上绣花纹,这些符纸并不怕水,只怕火,聚集起来,可结成强大的护身符,能抵御一次重击。 很多仙门世家都不大瞧得起这种做法,只觉得是修为不到家的人才会使的小心思,如今却是成了救命的稻草。 柳肖睿悄悄藏了一张进怀里,准备拿回去研究研究。 见卿梧和云凝对付那女人似乎有些吃力,便赶紧过去帮忙。 邀月睡过去后,元神不知被什么东西拽了出去,暂时脱离了肉体,待站定,发现自己竟是回了之前的那个密室,只是密室里已经没有了棺材,没有了可怖的人皮,只有一堆散发着她最讨厌的药味的瓶瓶罐罐,以及一个正站在一张桌子边,捣腾着瓶瓶罐罐的男人。 邀月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那男人竟是之前在密室棺材里看到的那个,只是此时他还容光焕发,精神奕奕,脸上一点都没有死人之气。 这是这位庄主生前模样?那这应该是某段记忆。 她为何会被带进这段记忆里?是那个夫人把她弄进来的? 疑惑不解,她便只能静心观察,这时有个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汤蛊,赫然就是那庄主夫人霖笑芙。 “夫君,喝点汤再继续忙吧!”她款款走了进去,一开口声音竟是温婉动听,一点也没有如今阴冷狠毒的样子。 任谁看了,都只觉得是个温柔静好的女子。 “先放着吧,我一会儿喝。”文庄主手上不停,头也没抬一下的道。 “夫君,我知道你是为了为我配药,可是你也得紧着自己的身子啊,若是我的药配好了,你却倒了,你叫我该如何?” 55 文献庄秘辛2 文庄主这才放下手上的东西,然后老实的端起汤蛊喝汤,并安慰自己的夫人,“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 霖笑芙嗔怪的道:“你每次都那么说,上次是谁病的在床-上躺了半月?” 文庄主讪笑了一下,心虚的闭嘴喝汤不敢再说话。 他喝完了汤,霖笑芙刚想收走空汤蛊,这时外面有个奴仆跑了进来,道:“庄主,御安楼主差人来报,说是楼主此次任务遭人暗算,受了重伤,故请庄主前往御安楼为楼主治疗。” 御安楼与文献庄是世交,既是好友请求,文庄主没有不去的道理,于是便匆匆收拾了药箱,出了密室,让人备马车前往御安楼。 霖笑芙送他出门,当文庄主的马车消失在她视野中时,她刚转身准备回去,头上的一枝木制发簪突然掉到地上,摔成了两半。 她赶紧捡了起来,心里没由来的觉得慌,这簪子是她与文庄主文信元尚未成亲前,文信元送她的定情之物。 那时候文信元还不是文献庄的庄主,因是家族庶子,不仅从未受过重视,还屡屡遭到嫡长子的欺负,他便自己离了家,出门闯荡。习得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 而霖笑芙一开始就是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金枝玉叶,要说这两人本该是没有交集的,但缘分这东西真不好说。 霖笑芙某次外出,半路遇到山贼打劫,随行家丁贪生,丢下她便跑了,贴-身丫鬟是个衷心的没跑,将身上所有钱财都交了出去,但那些山贼却还不满足,不仅劫财,还想劫色。 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便是清白,那丫鬟知这些山贼都是亡命之徒,并不畏权势,便一咬牙,横了心用发簪扎在驼着马车的马屁-股上,那马受惊,慌乱逃跑,带着马车里的霖笑芙横冲直撞一阵,甩掉了那山贼,翻下了一个山坡。 霖笑芙重伤昏迷了过去,被刚好上山采药路过的文信元救下。一段缘分便就此开启。 由于文信元当时贫寒,霖家并不赞同两人的亲事,霖笑芙便只得跟文信元私下见面,后来文献庄遭了一场大难,文家一嫡子因为一个ji女,与人发生了冲突,下手没个轻重,将京中一贵人打残了,致使文献庄满门除了在外的文信元外,全下了大牢。 听到消息的文信元匆匆赶回来,将那贵人医治好,救下了文献庄所有人,便也成了下一代庄主,这才得以有了向霖家提亲的资本。 家里有人远行,却在这时无故碎了东西,是非常不吉利的兆头。 霖笑芙吓得匆匆去了祠堂,在祠堂里跪了一下午,求老祖宗们保佑文信元此行能平安顺遂。 文信元此行确实平安归来了,只是身边却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那女人名唤清霜,眉目生的娇俏可人,是一名医女,是他从御安楼中带回来的。 霖笑芙一开始并未太在意,但后来去密室时,发现那清霜每次都伴在文信元左右,她才开始有些介意这个女人的存在。 但文信元一直声称清霜只是他的助手,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霖笑芙便不好说什么。 直到有天,她看到文信元激动的握着清霜的手,看着她手里缝好的一张猪皮,一直夸赞她手巧,兰心蕙质,简直就是他的知音等等。 霖笑芙这才终于知道,文信元把清霜带回来,原因不过是看她大胆心细,缝得一手好伤口。反观自己,什么都帮不了他,故而怀疑文信元这是见异思迁了,于是打翻了本就将倾的醋坛子。 这醋坛子一打翻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霖笑芙心里进了一根刺,这根刺一日不拔,她心便难安。 于是经常找事惩治那个医女,但是文信元又一力保她,夫妻二人日渐反目,霖笑芙开始用不吃文信元为他配的药来做反抗。 无论文信元怎么给她解释清霜的存在她都不信,就算把清霜送走,她也是不放心,必须得将她处死才能消除霖笑芙的疑心。 文信元觉得十分的心累,却也拿她没有办法,不想再解释,也不再管她,一头扎进密室里,好几天都没有去看过霖笑芙。 霖笑芙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差了起来,直到昏死过去,得到下人禀报的文信元才从密室中-出来。 那一日,文信元将文献庄里所有丫鬟奴仆都遣散了,将家人都安排去了别的地方安住,只带着清霜进了霖笑芙的房中,一日后方才出来。 进去时,两人身上都干干净净,出来时,两人一身血迹,尤其是文信元,整个上衣都被血侵染。脸色苍白,走路都得清霜搀扶。 “你走吧。”文信元忽然对清霜道。 清霜一怔,“庄主……” 文信元又道:“从御安楼带你回来时,我就承诺过,你帮我这一次,我放你自由。” “庄主,我……我不想离开您……”清霜忽的红了脸,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 文信元摇了摇头,愧疚的道:“抱歉,清霜,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清霜猛地握紧他的手,慌张的道:“我,我能将你医好的,我……” 文信元打断她,“我不想别人因我而死,也不想你背负人命,清霜,抱歉,一直以来我只是把你当做医术上的知己罢了,我心中只有她一人。” “好,我知道了。”清霜一怔,缓缓放开了扶着他的手,然后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文信元回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又回了霖笑芙所在的房间,然后守在床前,她发烧了便给她降温,她说冷了给她加被子,说热了就给她擦身子,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一天一夜,待她醒来。 他脸上却半分欣喜也无,只站在窗边,淡漠的眺望着窗外,漠然的对她道:“芙儿,我们和离吧。” “你说什么?”刚醒过来的霖笑芙因为一日未进水,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与清霜情投意合,我欲娶她过门,但又不想委屈她做妾,所以……”文信元欲言又止的模样。 “所以就要剔除我这颗绊脚石是吧?”霖笑芙帮他说出后面的话。 “抱歉,清霜她太好,我没控制住自己,昨天,她已成了我的女人。” “噗。”霖笑芙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文信元顿时握紧了拳头,猛地回身,却没有走过去,依旧站在窗边,冷漠的看着她,闭了闭眼,狠心的道:“当然,若你就那么死了,那便更省事了。反正你也是活不了多久的,不如早日去了,成全我们。” “你……”霖笑芙强撑着着身体坐起来,然后从床-上下来,朝文信元缓缓走过去,咬牙切齿的恨声道:“文信元,你枉为人!” 文信元看着她,冷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天真和愚蠢,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我就是死,也不会遂了你和那贱人的意!”霖笑芙面容忽的扭曲,手里抓了一个东西直接刺到了文信元胸口上。 文信元低头看去,竟是他送她的定情信物,只是不知为何只剩了一半,她还一直都戴在身上吗?他们从御安楼回来后,就没见她戴过了,还以为她早已扔了呢。 其实那簪子是木制的并不能伤他多深,可文信元不想再撑了。这样也挺好,能死在自己心爱的女人手上,比一个人慢慢等死好多了,至少他死前,有她在身边。 文信元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却很快掩去,再抬头时,脸上挂上了难以置信,似是心有不甘的道:“你,你这毒妇……” 霖笑芙拔出簪子,看着他倒下的身体,眼里泪水横飞,脸上却是痛恨的狰狞。 胸口一道黑气渐渐冒了出来,她却尚未察觉,握着簪子站了许久,才后退一步,然后“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发疯似的重复着:“奸夫淫-妇,奸夫-淫-妇,奸夫-淫-妇!” 窗外突然雷声大作起来,浠浠哗哗的下起了雨,霖笑芙奔出房间,少顷便回来了,身后用绳子拉着一口棺材,她将文信元的尸体装了进去。然后又拉着棺材进了密室。 一挥手将密室中所有的瓶瓶罐罐的都摔碎,唯独留着一个格子里放着的针线,然后她拿起了那针线,阴阴笑了起来,“她不就是会缝几块皮吗?有什么了不起了的?我的女红何曾输过谁?” 转身,又出了密室,不久后,手上便拖着一个死人回来了,然后她用刀开始剔那人身上的皮。剃了一块歪歪扭扭的下来,拿起了针,开始缝了起来,却发现,在人皮上,自己根本没法像在布料上绣东西那般顺手拈来。 “不算,这个不算!”霖笑芙扔了手上被她扎的模模糊糊的皮,又重新剃了一块下来。 日复一日,她每天都沉浸在缝人皮之上,杀的无辜之人也越来越多,目标从最开始的普通人逐渐到一些修为低下的修仙者。 她不仅杀人,还抓孤魂野鬼,将那些鬼魂带回来后,赐予他们力量,令他们无论附身于任何东西身上都可化人形。然后再命令他们去给她抓猎物。 56 我陪你 一片雾色之后,眼前的密室里只剩下了一口棺材和几张人皮。 这是回到了现在的密室中了。 邀月走到棺材边,看向里面的人,发现他之前本是死不瞑目的模样,现今却闭着眼睛,嘴角噙着笑,安详而温和,仿佛死时此生圆满足矣。 所以邀月便肯定了一件事,于是开口道:“你把我唤过来做什么?” “尊者。”棺材里的人嘴巴没有动,也无一丝生气,却有声音传进邀月的脑海里,“请您帮帮我,帮帮她。” 果然是他搞的鬼。竟只剩下一丝意识了。 人死后,若无机缘登仙,便只能为鬼,而鬼不能在阳间久留,不入轮回,便会渐渐消失,直至最后一丝意识消散,那么这个人,便算是魂飞魄散了,没有来世,没有未来。 “帮你们什么?” “祝我与她解脱。”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今她大错已铸成,你叫我如何帮你们?” “我,我当时只想让她能活着,并没有想到她会因为我,而变成如今这样,若是知道,我……”说到这里文信元沉默了,会不会还是选择舍己救她?他也不知道。 邀月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又问了别的问题,“先说说她身上的魔气怎么回事吧。她并未修行过,就算再恨你,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能成魔。” “那是因为我是半魔。” “哦?”邀月挑了挑眉。 “我的父亲是人类,但母亲是魔族之人,所以我拥有一半魔族血统,母亲生我不久后便去世了,怕我身上的魔气在人间会招来杀身之祸,故而用尽全身修为将我的法力和魔气全封印到了心脏上。” “阿芙天生便患有心悸,那一日,我见她快不行了,但我研制的药还未成功,我便将自己的心换给了她。本是想着有它陪在她身边,她日后也安全些,不会再被山贼之类的欺负……却不想。” 邀月一怔,原来那日他出来后脸色苍白,衣服上全是血迹,竟是因此? “你既爱她如此,又何必说那些话让她伤心呢?”邀月不是很理解他们凡人这种口不对心的爱。 “我乃半人半魔,人失去心脏便不能活,而我的半魔也封印在心脏中,所以,我活不过几日,是注定陪伴不了她一生的。阿芙虽然平时温婉乖巧,可我知她其实是个烈性女子,若我告诉她真相,她必不会独活,所以我想让她恨我,恨我她就不会陪着我死,恨我她就不会难过……” 邀月微愕,原来他是良苦用心,于是道:“你想我如何做?” “尊者,我既能请您过来,想必您也是魔吧?我想请尊者将她体内的魔族之力再次封印或者除去。” 邀月道:“就算如此,她犯下如此重罪,必也是不能为天人二界所容的。” “所以,我想再请尊者帮我最后一个忙,让她走的轻松一些,她怕疼,若是落入他人之手,必是酷刑加身,说来,也是我害了她。” —— 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众弟子负伤在地上打滚,柳肖睿体力不支的撑着剑喘着粗气,卿梧抹着嘴角的血恨恨的瞪着霖笑芙。云凝脸上化了一道口子,身上也有血迹,却仍握着剑杵立着,但不难让人看出来她已精疲力尽,再打下去,怕是会撑不住。 而霖笑芙虽然也负了一些伤,却是比他们任何人都还好。 虽然很不想帮文信元的忙,但她却不能看着这群人死在这里,正好她现在也需要补一些魔力,那便就做做好人吧。 说起来,她一个人类听了闻之丧胆,神听了脸色巨变的魔族,竟然在人间做好人好事,这要传出去,不得成为六界笑柄? “静。”邀月开口,低低吐出一个字,字音落下的一瞬间,整个文献庄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人都静止不动了起来。 邀月看了一眼霖笑芙,后者忽的就能动了。 “霖笑芙。”邀月从五陨的手臂里站了起来,开口唤道。 霖笑芙猛地一惊,看了看周围忽然不动不叫的一群人又看了看她,防备的道:“你,你是何人,想做什么?” 邀月懒得与她废话,只自顾的道:“我也不想管你们的闲事,但奈何你丈夫文信元再三求我,这才不得已出手。” “文信元?”霖笑芙一听到这个名字,眼里就生了几分恨意,跟之前装出来的温柔简直大相径庭。“你跟他也……”她看着邀月的眼神,一瞬间就狠毒了起来。 邀月冷笑,“你想太多,而且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劝你别轻举妄动。” 光凭她能无声无息的让这些人动弹不得这点,霖笑芙便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于是有所忌惮的收了眼里的杀气。 “你说文信元再三求你,他人都死了,还能求你什么?莫非是变成了孤魂野鬼找上你?”霖笑芙边说,边转头四处张望。 “他如今怕是连鬼都没资格做了。”邀月淡淡的道。 “什么意思?” “你有先天心悸,这病就算是华佗再世怕也难治,你就没发现你已经很久没犯心悸之痛了吗?再往前推,当初他说了那些狠心的话,按你的病情来说,你本该是受不住这种刺激的,为何如今还安然无恙?你怕是被恨意蒙蔽了眼睛,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吧?” 霖笑芙脸色大变,伸手按住了心口的地方,她确实有先天心悸,而从很久以前,好像心悸就没犯过了,她确实也从未注意过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我有心悸的?他告诉你的?” 邀月不答,只道:“你可以仔细看看你胸口之处,是否有一条不太明显的缝伤。” 霖笑芙手一抖,心里忍不住慌张了起来,她不想去看,但还是忍不住扒开自己的衣服,低头看了一眼,一条极细,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的伤疤在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左胸。 她从未去注意过自己的身体,故而也一直没发现这个疤的存在,“这,这是怎么回事……”霖笑芙声音都有些抖了起来。 “你当日用断掉的半根发簪插入他的胸膛,其实根本不足以致命,之所以他会被你杀死,只不过是因为他早已没了心脏,本来靠着他的半魔之躯,还可以活几天的,但是为了不让你发现蹊跷,便就遂了你的愿死在你手上。” “他没了心脏,他的心脏……”猛地看向胸口的伤口,再想到自己的心悸不治而愈,霖笑芙茫然无措的往后退了几步,“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说他喜欢上了那个女人,是他不要我了,他怎么可能还会管我的死活……” 邀月继续道:“在很久以前他就想到了换心这个方法,但是苦于风险太大,他一直没敢堵,直到在御安楼看到清霜为御安楼主缝伤口,他才多了几分把握,所以将她带了回来,便是为替你换心做的准备。在为你换完心之时,清霜曾向他示爱,并承诺会想办法救他,可他说心里只有你一人,赶走了清霜,拒绝了她的救治。只为不背叛你。” “不,不可能……你肯定是在骗我的!”霖笑芙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她宁愿相信她是骗她的,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眼里的杀意毫不掩饰。 邀月冷冷道:“冥顽不宁,自我障目。” 话落,她猛地抬起手,霖笑芙便觉身上的灵力不受控制的被她吸走。于是开始疯狂挣扎起来。但无论她怎么挣扎,却都无果。 “这是他离开前的最后请求。”邀月淡漠的道:“你这一身的魔力,本也不属于你,是他给了你心脏,也给了你力量,所以你铸成如今大错,他觉得是他的错。” 霖笑芙闻言,瞬间就不挣扎了,怔怔的问道:“你见到他了?他在哪里?” 邀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就在刚刚,他留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丝意识已经消失了,唯一遗愿,便是希望我能让你走到轻松些,他说你很怕疼,不过我可以让你自己选择死法。” 说完,她收了手,给霖笑芙留了一些灵力,然后倒回了五陨的臂弯中,继续躺尸,同一时间,周围众人继续动了起来,只是众人都未察觉到刚刚的变化。 只见刚刚还一脸猖狂的女人,不知突然发了什么疯,往密室的方向跑去。 “休想逃跑!”云凝赶紧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一间密室,便见霖笑芙趴在密室的棺材上,哆嗦着手,像是在翻找着什么东西。 云凝怕她是想搞什么鬼,所以一直戒备的站在远处看着。 霖笑芙扯开了文信元胸口上的衣服,见他胸口也有一条缝伤,但因为尸体坏了,伤口没法愈合,一条线堪堪勾着周围的皮肤。 霖笑芙伸手,撕开那块悬挂着的皮,里面竟是空空如也。 “心呢?你的心呢!?”霖笑芙泪流满面的嘶吼了起来。 卿梧怕云凝出事,忍着身上的疼痛也跑了进来,见到这场面,疑惑的问云凝,“云凝师姐,她这是怎么了?” 云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说不定是想耍什么手段,我们谨慎些。” 卿梧点了点头。 “谁稀罕你的心了?我还你!”霖笑芙忽然伸手,五指尖锐的指甲插入心口,将自己的心脏生生扯了出来,然后放进了文信元的胸口中,嘴角带血的道:“我把你的心还你了,你醒过来啊!” 卿梧和云凝震惊的看着,只猜测这女人是不是刚刚走火入魔疯了? 见霖笑芙忽然站起身,两人赶紧戒备的抬起武器,却见她只是艰难费力的爬进了棺材中。 “砰!”棺材盖子下一刻飞上去盖住棺材,云凝和卿梧刚想过去看她搞什么鬼,那棺材就忽的被熊熊烈火烧了起来。 霖笑芙伸手牵住文信元的手,棺材中二人都是一脸的安详温和,嘴角挂着同出一辙的微笑。 我说过,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贵,我都会跟着你。 你死了我也随你,你去哪里,我便在哪里。 夫君。 57 冤家路窄啊 霖笑芙一死,文献庄里的一群精怪便不成气候,无法再附身其他物体之上,而现在庄里的活人又全是修仙者,它们更近不得身,于是开始疯狂逃窜,一群弟子赶紧分头将这些魂魄都收了起来。然后现场摆了阵超度了。 说到底,它们都不过是在执念未消,未第一时间去九幽冥府轮回,迷茫逃窜时被抓来控制住了的无辜鬼魂而已。 事毕,大家都还有些梦幻,本以为那夫人是个棘手的,今日怕是在劫难逃,却没想到死的那么的莫名其妙。 最觉得不真实的怕是云凝与卿梧了,因为他们二人是唯一亲眼目睹霖笑芙自杀的在场者,看着她自己挖了自己的心,自己爬进棺材然后自焚。 此一行仿佛就是一场闹剧一般。惊心动魄又让人觉得仿佛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般。 只有醒过来后的邀月,并不觉得这是个梦。 走进密室,看着之前放棺材的地方,现已剩下一堆黑灰,忍不住有些惆怅。 这对夫妻,明明互相爱着对方,最后却一个因爱而死,一个因爱生恨,一个魂飞魄散,一个挖心自焚。 爱究竟是怎样的感觉?能让一个人甘愿牺牲,让令一个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邀月觉得自己似乎懂一些,但又不是很懂,人世间的情情爱爱真是难以理解。 一行人在文献庄里又休息了两日,便才启程。 待众人都出了文献庄,但没走多远,那文献庄便突然崩塌了起来,似是地震了一般,房屋倾倒,道路坍塌,花草树木瞬间枯萎后纷纷陷进土中。待归于平静时,看着那片废墟,任谁看了都绝对想不到,曾经这里有一个很大的山庄,山庄中有过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 邀月收回了做法的手指,她虽无法感同身受他人的情情爱爱之事,但还是觉得有些惋惜,不想他们死后再被打扰,所以便干脆将这文献庄长埋地下。 这人界归天界管辖,真想不明白,天界的人都是什么变态,给人安排这样的命运。 不过也轮不到她一个魔族的来管,此行也不算没有收获,感受着体内满满当当的力量,邀月终于觉得自己又活了。 “江姑娘,身体如何了?”五陨忽然走了过来,关心的问道。 邀月伸了个懒腰,懒懒散散的道:“睡了一觉,感觉神清气爽,好多了。” 五陨又道:“还未感谢姑娘之前出手相救。”说着,朝邀月作了一揖。 邀月不甚在意的道:“不客气,不客气,救你也是为了救我,我那时候虚弱得很,没力气动弹,若你出了事,谁给我结防御阵?” “……”五陨。 这姑娘的意思是,若不是为了自保,她或许会对他见死不救? 不过无论如何,她救了他是事实,那时候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的…… “若姑娘日后有需要用到五陨的地方,请尽管开口,五陨绝义不容辞。” “好说好说。”邀月胡乱的点了点头,其实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 “不是说这一代魔气冲天吗?怎么没感觉到?” “怕是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了,那彎棕牛兽的晶核已经不在,想必也是被那伙人先劫走了。” “既然师叔让我们来这里,那便事先已通知了各大门派,此地归我们管,谁那么大胆竟然跑来我们地盘上抢东西?”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随之,一队穿着红色服侍的人走了过来,这行人身上,无论男女都是一身的金饰妆点,火红的门派外袍上绣着神情睥睨众生傲慢狂妄的凤凰图案。 亦如它代表的门派——璇玑门。 “璇玑门的人,他们怎么也到这里来了?”身后,有临山弟子小声议论起来。 “反正遇到他们准没好事。” “真是冤家路窄。” 云刀山庄八卦的弟子问临山弟子道:“哎哎哎,听说你们临山近来与璇玑门似乎有些过节,是不是真的?” 那个弟子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璇玑门的人也很快发现了这一行人,纷纷看了过来。 为首的其中一人,不屑的看着他们道:“云刀山庄和临山的人?” 另一人手里拿着鞭子,走到了一群人面前,一脸傲慢的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不知道这一片已经归璇玑门管辖了吗?” “归璇玑门管辖?”柳肖睿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扣了扣耳朵,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是你们璇玑门的人还没睡醒呢?还是我耳朵出了点问题?璇玑门的手什么时候都能伸到云州以外的地方来了?” “你竟敢对我璇玑门不敬!”那人瞬间就剑拔弩张了起来,手里的鞭子在地上打出“啪”的一声巨响。 “之前听闻婆罗门内斗时,你们璇玑门便开始自诩仙门之首,本还以为是谣传。如今看来,你们确实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云刀山庄的柳风也站了出来冷嘲道。 “看你们这个样子,似乎不久之前才刚战斗过,这一代的魔气消失,以及我们路上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具彎棕牛兽的尸体,是因为你们吧。”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众人看去,很快就有临山的弟子认出了说话那人,邀月看了两眼,也认出来了,主要还是这个人的脸让她印象有那么一丢丢的深刻。 此人便是之前在临山时,璇玑门的秦竟重伪装过的凝雪。 想来此时的凝雪,是凝雪本人了。 倒是与秦竟重伪装成的那个别无二致,无论是身形还是眉眼之间的那股轻微的戾气都如出一辙。 既然她来了,那说不定华霓裳和凝香也来了,邀月往一群人中看了看,没看到那两人,还有点失望。 她还挺想再看看泼妇骂街的。 “不错,是因为我们,不知璇玑门有何赐教?”柳肖睿笑笑的道。 凝雪将头转向一边,不去看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冷冷的道:“此次,师叔命我们来取彎棕牛兽的晶核以及将这附近出现的魔族带回去,彎棕牛兽既是你们杀的,那魔族以及晶核也应该就在你们手里,你们识相点将东西双手奉上,我们今日便也不会为难你们。” 柳风膛目结舌的接道:“你的意思是,你师叔让你们来的这里,所以这里的东西都理所当然该是你们璇玑门的?” “哼,那是自然。”那个拿鞭子的男人傲娇的冷哼了一声,理直气壮的道。 “若是我们不给,你们还准备强抢不成?”卿梧冷笑了起来。 “你们临山上次与妖族为伍,陷我璇玑门长老于不义,我们到现在都还没对你们动手,已是高抬贵手,别再不知好歹。”云凝看着他,颇为不满的冷声道。 虽然那日她没有在场,但也听凝香说过大概,她心里一直对临山窝着一团火,这次主动请缨出来历练,就是为了能在遇到临山的人的时候,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但奈何现在云刀山庄的人也在场,那便不宜动手了。但若是云刀山庄的人敢与临山同出一气,那他们也没必要手下留情。 卿梧都给气乐了,“你们璇玑门的长老偷了人家妖族的东西,还想拉我临山的人出来背锅。我们掌门不仅没有跟他计较,许他只要肯交出人家东西,也可保他一二,奈何他还厚脸皮的不肯还,难道要我临山以众弟子以性命为代价,去保一个贼人?真是可笑。” “你!”凝雪气得脸上戾气横生。 “雪儿,你跟他们费什么话,反正他们现在看起来状态都不是很好,何不直接一锅端了便是了。” “看来你们璇玑门是嚣张太久,很久没吃过苦头了,才敢如此不要脸皮,张口闭口不是威胁就是强词夺理。”一直沉默的云凝这时候出了声,直接走到了卿梧身前,不屑的看着凝雪道:“那今日我便替你们师尊好好教一教你们做人的道理罢。” “哼,大言不惭。”凝雪根本不把云凝放在眼里。 云凝拔出刀,眼神忽的一凝,一道剑气已飞了过去,凝雪抬剑抵挡,感觉到了对方修为境界似乎不是普通弟子,微微皱了皱眉。 因为云凝经常四处游历的原因,再加上,每次陪华霓裳去临山的都是凝香,而她只是偶尔才去,故而并不认识云凝。所以刚刚才将她当做临山新入门的弟子,没放在眼里。如今看对方实力不俗,她便谨慎了起来。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敢如此大放厥词,待会儿可不要哭着鼻子,向哥哥讨饶。”对于云凝刚刚的剑气,璇玑门唯一一个没挡也没躲的人,这时候开口道。 他便是一开始就以一副不屑姿态看着云刀山庄与临山的人,此人乃是璇玑门掌门门下第八子,华霓裳的师兄。也是此行璇玑门的带头人。 这人修为境界不低,但是却长得一副贼眉鼠眼模样,让人看了就没甚好感。偏生还一副色咪/咪的模样打量着云凝。 柳肖睿对于他的眼神,十分的不爽,眉眼沉了下去。卿梧也是气得不行,捏紧了拳头,都忍不住想要上去给他脸上几拳了。 58 玉阴子 云凝都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就动起了手。 那人手中化出一个长相奇怪的像朵花-苞一样的银器,缓缓于他手中旋转着,然后“咔”的一声,如花开一般渐渐展开,无数的小暗器嗖嗖嗖的浮现了出来。 “毒刹蕊,他是璇玑门的玉阴子,擅长用暗器,那些暗器就在他手中的毒刹蕊中,每一层花开,都附带着不同的暗器,且每一枚暗器上都淬有非常难解的剧毒,只有他本人才有解药。”柳肖睿认出了那暗器,便也能顺水推舟的认出来玉阴子。 在仙门中,很多人你可以没有见过,但是在神兵榜上出现的神器,无论排行高低,却必须都要有所了解。因为但凡持有神兵榜上的神器的修士,一般都会被记录在各仙门的典籍中,认识了神器,便不难认出它的主人来。 这玉阴子手中的毒刹蕊,便是神兵榜排行第一百七十三的神兵暗器。 这毒刹蕊与一般的暗器不同,一般的暗器是伤不了修仙者的,但是毒刹蕊却不仅能伤仙,还能伤妖魔鬼怪。因还淬了毒,除非是修为境界高过使用它的主人的人,不然一般修仙者都会难逃被伤到的危险。 柳风微微吃惊,“玉阴子?他就是璇玑门掌门的八徒弟?以他的地位与修为来说,这是弟子之间的历练,他根本不需要来的吧,他来凑什么热闹?” “听他们之前的意思,就是特意冲着彎棕牛兽和文献庄而来的吧,现下怕是我们不把东西给他们,他们怕是不会罢休。”柳肖睿皱了皱眉,看了云凝一眼,有些担心她被玉阴子的暗器伤到。 “这玉阴子的境界,恐怕都在我们之上,师兄我们该怎么办?那彎棕牛兽是我们费力得来的,此次带回去,师父,师伯和其他长老定然是会很开心的,我不想给他们。”柳风一脸不情愿的道。 “可不给他们又能如何?”柳肖睿刚说完,便见与玉阴子搏斗中的云凝,堪堪躲过了玉阴子的一枚暗器攻击,他紧张的往前走了一步。 有一弟子伸手拉住他,紧张的劝道:“师兄,那人是玉阴子啊,我们肯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他们似乎只是想针对临山,不如我们就把晶核给他们,想必他们也不会为难我们。” 柳肖睿转头,冷冷的看了那弟子一眼,那弟子被他一瞪,立马就怂了下来,不敢再说什么了,但眼睛却飞快的转了起来,身子往后退躲在人群之后,准备找个机会逃跑。 卿梧偷偷写了一张传音符,刚准备发出去,一道灵力忽然袭来,将还未隐形的传音符烧了个干净。 “你想传音给谁啊?”凝雪的声音阴冷的传了过来。 卿梧眯了眯眼,沉声道:“你们璇玑门即便再目中无人,可今日若你们当真敢伤我们,就不怕得罪我们身后的仙门?” “我们伤了你们吗?什么时候的事?有谁看到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凝雪冷笑了起来。 卿梧一惊,她的意思是,他们是准备杀了他们,并且准备毁尸灭迹,或者是制造出他们是被别的人杀了的假象吗?好歹毒的心思。 也难怪玉阴子会亲自跟着来,原也是打算着等遇到了他们临山的人,好公报私仇吧? 那边云凝已经被玉阴子完全压制住了,身上受了好几处的伤,玉阴子还下流的故意划破她的衣服。 柳肖睿再也看不下去了,冲上去跟玉阴子打了起来,柳风也随之而上,其他弟子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都纷纷跟对方的弟子斗了起来。 但是由于临山和云刀山庄的弟子重伤未痊愈,可想而知,便给了璇玑门的人有机可乘的机会。 很快,便伤的伤,残的残,被璇玑门的人控制住了。 只有站的很远的邀月因为修为低,未有人理会,只要保证她逃不了也做不了什么小动作就好了。 “住手,不然,我不保证这些人的头下一刻还能安然无恙的呆在他们脑袋上。”凝雪将剑搭在一个云刀山庄弟子脖子上,对柳肖睿他们道。 柳肖睿闻言,停下了手,转头看来,额角微微跳动,眉毛皱成了川字,一丝暴躁之气泄露无余,“你敢伤他们一分试试!?” 凝雪完全没有把他的愤怒放在眼里,甚至还故意更加激怒他一样,剑在那个弟子脖子上已经划出了一道血痕。 “师兄别管我!”那弟子也是血性,根本不怕死,大声吼道。 “哦?找死?”凝雪剑刃一转,便一刀划破了那弟子的嘴巴。 “啊!”那弟子吃痛,惨叫了一声,鲜血顺着他的嘴巴流到了脖子和衣服上。他想伸手去捂,却是不敢捂。 “贱人!”柳肖睿气急,抄刀就要砍过来,凝雪又将剑刃放回了那弟子脖子上,一脸得意的威胁柳肖睿,“敢再往前一步,我马上就让他人头落地。” 柳肖睿紧紧握着手上的刀,力道重到将他手心都硌痛,他却只能站在原地,不敢向前一步了。 柳风都在心里问候了一遍璇玑门所有人的八代祖宗了,却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虽说每次他们下山历练,弟子中有死伤在所难免,但是跟妖魔战斗而死也就罢了,但被人侮辱而死,却叫人怎么都意难平。 许多云刀山庄弟子还是第一次看到仙门之中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这般对待同为修仙者的他们,都惊恐的看着,大气都不敢出。 而璇玑门的人却是欺负人早已成为了习惯,眼里除了幸灾乐祸就是得意。 “你想怎样?”柳肖睿咬牙切齿的道,一副恨不能马上就杀了凝雪的模样。 “嗯……我想想啊……”凝雪的剑刃在那弟子脖子上看似无意,却是有意的轻轻摩擦着,一副戏谑的模样看了看柳肖睿又看了看云凝道:“不如,你把那女人的脸划花?我就放了这个人,怎么样?” “你别太过分!想都别想!”柳肖睿眼睛都气红了。 “我就过分了你能奈我何?直接说吧,你是选那女人呢?还是选兄弟呢?”剑刃又往那弟子的脖子上划进去了两寸,“我觉得你还是选兄弟的好,至少他能活命。而那女人不过是变得更丑而已罢了。孰轻孰重,你应该拧得清。” 凝雪这一招,看似是在羞辱他们,逼柳肖睿做选择,实则却是想要借此挑拨临山与云刀山庄的关系。 要知道云凝可是临山这边这次的带头人,若是被云刀山庄的带头人伤了,传出去,今天他们死在这里,可能外界所知的真相,怕是要变成临山弟子与云刀山庄之间相互残杀了。 柳肖睿没有说话,他做不了选择,也不想任人摆布的做选择。 “我劝你们最好别随意动这里的任何人,不然我怕你们待会儿没法向丹楔交代。”这时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插了进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卿梧一听到邀月的声音,就忍不住心中一跳,他刚刚还庆幸她因为修为低,所以没怎么引起关注,算是暂时安全了,只要待会儿找个机会让她跑就是了。 她倒好,生怕别人不会注意到她似的,自动引起关注。 “呵,想拿他来压我们,也得他能赶得及过来,你以为我会任你忽悠?”凝雪看了她一眼,不甚在意的道。 “我可没有忽悠你,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以他的速度,不过片刻便能赶到这里,你能保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将我们所有人都杀掉灭口,再毁尸灭迹吗?”虽然邀月脸上很是镇定,但其实内心却也不敢保证丹楔真的会来。 她只是利用追魂咒,不停的向丹楔暗示,但是也只是疯狂动动手指头罢了,他是否能理解她的意思还未待可知。 “你们发不出去求救信号,他也未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既然你如此信心满满他会来,那就说明是你想办法偷偷给他报的信了。”凝雪朝着邀月缓缓走了过去,手中的剑透着森冷的气息。 邀月皱了皱眉,说实话她不是很想跟她们打,她这才好不容易恢复到满能量状态,都还没有舒服多久。 而且,这里有个玉阴子在,若是她动用魔族之力。不知是否会让他们有所察觉,若是让他们察觉到了一点异常,那她就麻烦了。 “闪开。”云凝已经身负重任,却还是挣扎着过来挡在了邀月的身前,邀月微微一怔,忍不住想到了她之前对她说的话。 “你入门不到两个月,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自己心里不知吗?竟然敢跟来,你当我们是来游山玩水的?若是你以为是来玩的,那我奉劝江小姐还是早日回你们雨国当你的千金小姐去,若不然,要是遭遇什么意外,可没人救的了你。” “你好自为之!希望你到时候别求着我救你!” 明明之前对她说了不会管她死活的话,但现在她都没有求她,云凝却是主动站到了她的身前护着她。 果然是如卿梧说的那样,是个口是心非,但还不错的人。 本来她刚刚还想着,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勉强带走花颜和卿梧,其他人的死活她就没法管了,如今她却是没法不管这群人的死活了。 59 你终于来了? “你休息一下吧。”邀月拉了拉云凝的衣服。 云凝回头看她一眼,然后小声道:“这玉阴子阴险歹毒得很,你那些小法术是没法跟他对抗的。” “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躲得过一刻,却躲不过今日,你倒下后,我仍然会没有好下场,放心,交给我就好了,你到边上休息吧,你们都会没事。” 云凝不知她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说的这种话,但是莫名的,她竟然有些信任这个她一直看不起的小丫头。 或许她真的会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邀月见她身上受伤的地方都明显有毒,而且毒都蔓延到了脸上,嘴唇也发了紫,眼睛红得厉害,她还不自知的样子,微微蹙了蹙眉。 他们这边又没有可以解璇玑门的毒的东西,不知丹楔赶来时还来不来得及。 邀月当下不做犹豫,快速在她身上点了两个穴位,暂时堵住了她血脉的流通。好让毒液不侵入她的心肺。 被点了穴的云凝瞬间便失去了行动能力,然后倒在邀月身上,邀月将她扶到旁边躺着,然后以任何人都察觉不到的一个视角,轻轻在她脖子上点了一下,云凝便渐渐失去了意识,睡了过去。 柳肖睿瞬间紧张的道:“她怎么了?” “没事,只是太累了,睡着了而已。”邀月道。 柳肖睿是不信的,但是觉得她又不会害云凝,便也没什么好说的。 邀月转身,看着已经走到身旁的凝雪,不但没怕,脸上还勾起了一丝微笑,令凝雪觉得刺眼至极。 “都死到临头了,亏你还笑得出来。”凝雪冷声道。 “死的是谁那可不好说。”邀月轻轻说了一句。然后面色忽的一凝,一个手势飞快捏成,快速喝了一声,“万物有灵,以灵化形,冰。” 她刚念完,凝雪便觉得脚被什么给裹住了,低头一看,自己的脚不知何时竟然被冰冻住了。 “哼,雕虫小技!”她不屑的冷哼一声,正准备以剑斩开,却忽的感觉到脖颈间有冰凉的触感传来。 眼睛往下看去,一把长刀就横在她的面前。 邀月贴在她身后,微微动了动手上的刀,邪魅一笑,“别乱动哦,我没怎么使过刀,万一一个不小心,割坏了你这漂亮的脖子,可就不好了。” “好快!”凝雪心惊的道。自己不过是一个低头的功夫,这丫头竟然就无声无息的到了她身旁,明明修为境界低下,却能有那么快的速度吗? 不仅是她,在场的其他人都是震惊的,他们也都是在凝雪的脚被冰冻的一瞬间,就转眼看了一眼,也是没看到那姑娘是如何动作的,等他们一回头,画面就已变了。 “你想干嘛?赶紧把你的刀拿开,若不然,我马上就可以下令让我们璇玑门的人杀了你们临山的所有人!” “那我只好让你去给他们陪葬了,反正横竖也是要死的,拉个垫背的且不美哉?”邀月仍然笑着,可她脸上的笑意却让凝雪没由来心中一慌。 “你,你想怎样?” “让你的人放了他们。”邀月看了看那些被璇玑门控制住的弟子道。 凝雪眼睛转了转,手下意识的想要捏诀,脖子上却传来了一股火辣辣的刺痛感,有温柔的液体流了出来,耳边再次响起那软软糯糯的声音,“我说过的,我不太会使刀,你若乱动,我会控制不好力道的,你看伤着了吧?啧啧啧啧,可惜了那么好看的脖子了。要是再深一点,以后若是留疤就不好看了。” 凝雪吓得瞬间就不敢动了,哆嗦着嗓子对璇玑门的弟子道:“放开他们!” 那群弟子没有马上动,都看了看玉阴子。玉阴子点了点头,他们才肯放开。 玉阴子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也不知他是根本不在乎凝雪的死活,还是觉得邀月这是强弩之末,干挣扎。 邀月开口对临山以及云刀山庄的人道:“能走的,都到我身后来,顺便将不能走了的拖过来。” 虽然众人都不知她想干嘛,但现在的局势,却只能听她的,而且早在与彎棕牛兽战斗之时,他们心底就埋下了觉得这姑娘聪慧过人的种子,叫他们过去,总是有她的道理。 很快,临山和云刀山庄的人都走的走扶的扶,到了她旁边。 凝雪道:“现在总可以放开我了吧?” “当然。”邀月点了下头,然后猛地一掌将她拍了出去。 同时,地面以临山和云刀山庄所有人为中心,猛地升起冰盾,将他们护在里面。外面的树上还生出了无数枝条形成藤蔓,围在冰墙之外。 玉阴子见此,不慌不忙的道:“呵,学了一点雕虫小技就敢拿出来显摆,果真是初生牛犊,不过倒也无妨,有没有你这盾,他们都躲不过我的毒。” 什么意思?邀月还没明白过来就忽的听到什么倒地的声音,回头,发现身后的一众人,包括柳肖睿和卿梧在内,都莫名其妙的昏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邀月皱眉,她有自信她的这个冰墙,绝对坚硬到玉阴子的暗器根本穿不过来,就算是毒雾也无法越界。 他们怎么都中毒了? 难道是刚刚在外面之时就中的? 邀月赶紧聚了灵气,将他们体内极速流窜的毒控制住,算是暂时保住了他们的性命,但是若再不服用解药,性命恐怕堪忧。 于是便挥手撤了冰墙和藤蔓。 这本是用来保护他们的,可他们都中了毒便也没有必要了,全都倒了也好,省得待会儿她不得不动用魔族之力暴露身份后,需要灭口时,反而拿他们不好办。 玉阴子见她自己主动撤了那个防御冰盾,便得意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小姑娘倒是有些手段,可惜,你还嫩了点,斗不过本尊。” 一个不入流的阴险之人也好意思自称本尊。真是可笑,邀月淡淡的看着他,只道:“解药交出来。” “解药?确实有,就在我身上,但是你准备如何让我交出来呢?”玉阴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里露出贪欲之色,“虽然瘦弱了一些,不过解个馋还是勉强可以的。” “哼。”邀月冷哼一声,快速结印,身后藤蔓疯狂舞动起来,朝玉阴子攻击了过去。 玉阴子连躲都懒得躲,手中毒刹蕊旋转一圈,飞出无数如梅花般的暗器,几个飞梭间,便将那些飞来的藤蔓绞断干净。 邀月又凝了冰攻过去依旧也是无法撼动玉阴子分毫。反倒是玉阴子的暗器,以无法躲避知势,朝她扑过来,她结阵抵御,却也抵挡不住。 “噗呲!”一枚暗器穿堂而过,邀月感觉到有一股毒气瞬间在体内蔓延开来。身体也渐渐变得迟钝僵硬起来。还有好几枚暗器割伤了她的手臂肩头以及腰间。 邀月体力透支,支撑不住的往下倒去,心想,凡人之躯真是柔弱,这仙门之道也真是小家子气了些,这种不入流的阴险东西都伤不了分毫,看来,不得不再浪费点自身的力量了。 她眼底渐渐有金色的光透出来,还未成型,就忽然感觉到身体被什么接住,同时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槐花香。 眼底的金色瞬间褪去,她转头看了一眼忽然出现的白色身影,眼睛没由来有些发热,颤抖着声音道:“你,你终于来了?呃……” 刚说完一口黑血就从嘴里冒了出来,味道苦涩极了,她赶紧转头吐到了地上。 丹楔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邀月费力的扯了个东西擦了擦嘴,擦完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片衣袖,而它的主人是丹楔。 邀月赶紧又伸手去擦,可是手上全是血迹不仅擦不干净,还越擦越脏,她讪讪的放了手,然后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啊,又,又弄脏你的袖子了。” “住嘴。”丹楔眉宇冰冷,似是生气了的样子。 邀月不敢再说话了,知道他爱干净,现在肯定又是讨厌死她了。 感觉到身体悬空了起来,邀月下意识伸手去抓住面前可以抓住的东西,抬头,发现是丹楔将她抱了起来。 而她正扯着他胸前的衣服,被丹楔淡淡看了一眼,才想到自己的手脏,赶紧改为了搂着他的脖子。 丹楔看向站在对面的玉阴子,眸中冰冷如霜,“璇玑门,玉阴子,何故伤我临山弟子?” 之前还一脸狂妄的玉阴子,现下在丹楔面前,却怂得不能再怂,“误会,这是场误会,丹楔仙君明鉴。” “误会?”丹楔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窟窿里传出来的一般,“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样的误会,能让你们将临山以及云刀山庄的弟子伤及如此?” 玉阴子说不出话来,此情此景,说什么误会都太过牵强。 凝雪这时候却道:“我们之前猎杀了彎棕牛兽,纷纷重伤,云刀山庄的人趁着我们重伤之际,趁虚而入,夺走了那彎棕牛兽的晶核,我们一路追至此,好言好语劝他们归还晶核,他们不仅不还,还跟我们动起了手,你们临山的弟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偏帮着他们对付我们,我们才不得已也伤了他们的。” 60 此仇已结 玉阴子看向凝雪,一边佩服这丫头颠倒是非黑白瞎说的能力,一边也跟着点头道:“没错,确实是如此。不然我怎会出手伤及这些小辈?” 反正现在除了那个邪门的丫头外,其他人已经被他的毒毒晕了过去,没有人能作证,她一个人的说辞也不足以为信。 只要把事情的起因推给云刀山庄,再将临山弟子归为帮凶,如此就算他伤了这些人,也算是情有可原了,想必丹楔也不能为难他们。 其他的事,待离开了这里再说。 “如此,却是我临山弟子无理在先了?”丹楔的声音听不出是何情绪,背后的劫尘却“嗡嗡”的动了起来。 “这事儿虽然是这些小辈先不对,但念及他们都还年轻,做事难免鲁莽,况且我也伤了他们,待我们拿回晶核,这事便算作罢了。”说着,他往柳肖睿的方向走过去。 “不是……”丹楔怀里的邀月听了那两人不要脸的言论,急得赶紧一边摇头一边对丹楔道:“彎棕牛兽才不是他们杀的,那是我们杀的。他们想明抢,我们不给,所以才欺负我们的。” 丹楔没有说话,也不知是信她还是不信她。但就在玉阴子走到柳肖睿面前,正准备伸手在他身上翻找时。尘劫嗖的就窜了过去,像是有人握着般,直朝他手臂砍去。 玉阴子一惊,赶紧躲开,然后转头看向丹楔,黑着脸道:“丹楔仙君这是何意?” “何意?”丹楔轻蔑的看向他,“你是当我好骗?还是觉得我临山怕了你璇玑门?所以你们说什么我都不敢不信?” 凝雪在旁边道:“我们怎敢骗您,我们说的都是……” “嗤……”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到嘴里一瞬间的冰凉,再然后就是剧痛传来,她痛苦的想要哀嚎,却除了“呜呜呜”的声音外,别的声音都再发不出来。 大口的血伴着半片舌头被她吐了出来,见自己舌头没了,她面色更加惨白了起来,惊恐的颤抖着手放在嘴边,一脸的难以置信。 “生而为人,能言善道是福,但既然你喜欢血口喷人,本君便成全你。”丹楔淡淡一眼看了过去。 凝雪眼里的惊恐渐渐转化为恨意,便提着剑朝丹楔一剑攻了过去,但却连他的一片衣袖都没有碰到,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了出去。撞到一颗树上,顿时就昏死了过去。 其他璇玑门弟子见此都吓得赶紧转身就跑,平时欺负人的时候他们倒是团结一致得很。如今,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唰唰唰!”四周忽然有树叶翻飞,然后刮向那群逃跑的人,只听一片哀嚎声后,那群跑出去没多远的人,全身都被树叶给划伤了,血花四溅,将附近的花草树木都染得通红。一个个倒在地上,痛苦的扭着身子嚎叫着。 邀月转头去看了一眼,然后微微一怔,那些人身上都被树叶刮出了密密麻麻的伤口,和她身上的如出一撤,却又比她身上的还要严重。 玉阴子见丹楔竟下如此重手,察觉到他这是真的动了怒,于是赶紧转身想跑。尘劫却贴身缠了上去,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丹楔朝玉阴子看了过去,玉阴子颤抖着身子道:“丹……丹楔仙君,你莫非要为了这么个小误会与璇玑门为敌吗?璇玑门与临山向来交好,若是,若是仙君今日杀了我等,那璇玑门必不会放过临山,后果仙君可想好自己付不付得起。” 丹楔道:“这不是你现在该关心的问题。” 话落,眼神忽的一凛,尘劫突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化为八……越化越多,密密麻麻,如一个蚕茧将玉阴子包围在里面。 “喜欢用暗器伤人?那你可也尝过千刀万剐的滋味?”丹楔的声音幽幽传进了玉阴子的耳朵里。 玉阴子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剑,赶紧一边祭出一圈暗器在周围防御,一边还不死心的道:“丹楔仙君,你真要与璇玑门作对?你该知道,如今的璇玑门,并不是你临山能够撼动的,纵然你境界再高强,但孤掌难鸣,你救得了这里的这些人,难道还能保得住临山?若你现在放了我,今日之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璇玑门也不会同你计较。” 丹楔并没有再跟他废话,万剑逼近,围绕在玉阴子身旁的暗器被逼得越缩越小,他赶紧同时又唤出其他的暗器,但都纷纷抵抗不住尘劫的攻击。 尘劫在神兵榜中可是排名前八的灵器,根本不是毒刹蕊这种排一百多名之后的暗器内神兵能敌的,且尘劫的主人丹楔还比毒刹蕊的主人玉阴子高出天差地别的境界,只要丹楔不肯放过他,他今日便跑不了。 “啊!”很快,万剑中传来惨叫,待尘劫万剑归一,玉阴子刚刚所站之处,已经连块衣服的碎片都不见了,只能看到地上有滩血迹。 邀月还是第一次看到丹楔杀人,没想到竟是直接将人绞杀,连块骨头都不留。 “啊,解药,还没让他交出来!”邀月忽然想起来柳肖睿和卿梧他们都中了毒,如果没有解药,怕是性命难保,现在玉阴子又死了,他们短时间内上哪去找解药救他们? “没事。”丹楔倒是不慌不忙的道,然后并起二指放在邀月的额头上,一股黑气便自她额头里被拽了出来,纷纷涌进了他的手指里。 他竟然是直接将毒过渡到他自己的身上?难道他打算用这样的方法救这里所有人?那救了别人他自己怎么办呢? 就在邀月发愣的空档,她体内的毒已经全被丹楔引了出来,瞬间就觉得浑身神清气爽,就是身上的伤还痛的厉害。 而且胸口处一股难以言喻的刺痛,也突然扩散开来,痛得她脸色苍白,拽着丹楔的衣服发抖,却是一声不吭。 丹楔发现了她的异样,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就是有点饿了?”应该是之前被那枚暗器穿过去的伤,由于当时毒气扩散,身体已经麻木,所以她没有感觉到痛,而今毒气消了。身体恢复了正常,疼痛感也就随之而来了。 不过这点痛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完全能忍。 “当真?”丹楔有些不信。 “真的。”邀月一脸肯定的点头。 丹楔将她放在一处树下靠着,道:“那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看一看他们。” “嗯嗯。” 如果是在平常,她肯定会粘着他,要死要活的装可怜,好让他怜悯她,心疼她,可是现在还有很多人等着他去救,她不能太任性。 丹楔走向人群之旁后,直接一伸手,便将众人身上的毒气都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来,若是有不清楚情况的人此时经过这里,恐怕都会以为他是个大妖怪,正在吸着别人的精气什么的。 将毒全引到自己身上后,丹楔随即又将那股毒气逼到了自己的右手上,然后封印起来。 回头时,发现树下的人好像睡着了,他轻轻走过去用左手将她抱了起来。 弟子们悠悠转醒,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丹楔都颇为意外,但是更多的却是欣喜,因为这说明他们没事了,再四处看了看,果然没发现玉阴子,只看到地上璇玑门的一些或昏迷,或苟延残喘的弟子。 临山的弟子当然是情绪最激动的,刚刚经历了一场难,本来都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现在醒过来后不仅没事,还看到了自家小师叔,自然是兴奋得不得了的,赶紧纷纷喊道:“小师叔!” 丹楔点了点头,道:“先找一处地方养伤吧,养好了便都随我回去,此行历练到此为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看看躺在地上的璇玑门,都心里清楚,经此一事,便是与璇玑门彻底为敌了,那他们便不能再在外晃荡了,不然说不定璇玑门的人便会派更厉害人物来对付他们。 “这些人,需不需要灭口?”柳肖睿看着璇玑门的人道。 丹楔摇了摇头,看向旁边的一棵树道:“玉阴子已经被我处理了,这些人也身负重伤,无论灭不灭口,此事已经传到了璇玑门内,便没必要再添杀戮。该来的还是会来。”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那树上站着一只半透明的金色凤凰,那是璇玑门用法术捏造出来的东西,专门用来做监视传达景象之用,看来这里的一举一动,确实早已传进了璇玑门。 “既如此,晚辈等就先告辞了,此事还得速速回去禀报掌门,做好应对之策。”柳肖睿恭敬的对丹楔抱拳道:“今日,多谢仙君救命之恩。” 丹楔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的道:“去吧。” 柳肖睿看了云凝一眼,发现云凝正看着丹楔,根本没注意到他,便失落的带着云刀山庄的弟子准备离开,却发现五陨站着不动,柳肖睿便皱眉的道:“五陨,你做什么站着不动?还不快走!” 五陨看了看江盼兮,然后问丹楔,“仙君,江,江姑娘她没事吧?” 丹楔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无碍。” “那,那便好,我改日再上临山探望她。告辞。”五陨对丹楔作了一揖,然后忙跟上柳肖睿他们,却是一步三回头的才离开。 丹楔见此,脸上一派平静,眉头却是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61 替他穿衣 临山众人在一家客栈暂息了一日,便匆匆御剑,赶回了临山。 下山时,因为是步行,所以才用了几日,回去却只用了一天时间。 邀月全程都是由丹楔带着的,发现他一直都用左手抱自己,右手从始至终都垂着没有动,便想是他那只手上全是毒,又封印了血脉的流通,所以使不上力。故而一路都很乖巧,不曾给他舔过乱。 回到梵英殿,见他没去找人医治,而是自己回了房中,邀月便跟了过去,推开门,却正好看到他在费力的脱着外袍。由于她的突然闯入,他停下了动作,回头看来。 邀月赶紧走过去,自荐道:“我给你脱吧!” 丹楔微微皱眉,只冷冷道:“出去!” 邀月没有出去,自顾自的走过去扒他的衣服,“你的衣服是我弄脏的,手也是为了救我们才变成这样的,我理应该照顾你。” “不必。”丹楔紧紧的拽着自己的外袍,不让她脱,耳尖微微泛红。 “你的手不方便,干嘛不让我帮你?”邀月不理解他的倔犟。 “我自己可以。”丹楔声音都急了,她一个高门闺阁中-出来的姑娘,到底懂不懂男女有别? 他换衣服必是要除尽全身衣物,再换一身干净的,她怎能,怎能帮他…… “脱衣服你都那么费力,穿的时候且不是更费力费时?我帮你比较快一点,你快一点换好了,好去找人为你解毒。” 原来她是为了这个吗?丹楔微一愣神,外袍便被邀月扒了下来。 邀月伸手去解他腰间的腰封,由于实在没有伺候过人,再加上男人的衣物和女人的不一样,她一时没能解下来,便在他腰间上下其手的摸索。 “我自己来,你出去吧。”丹楔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声音低沉的道。 “我我我,第一次伺候人,所以不太会,再让我试试,我一定能解开!”邀月信誓旦旦的道。 丹楔垂眸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微微松开了她的手,邀月便顺势抽回自己的手,继续研究他这个腰封怎么解。 又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解开了,她拿下腰封,有些兴奋的对丹楔道:“你看,解开了,我就说我一定能解开的。” 丹楔淡淡看着,没有说话,如果他自己解,只用不到一个倒茶的功夫,而她解却用了一柱香的时间,真不知是帮忙还是帮倒忙。 邀月解下了腰封,便又给他除去中衣,中衣除了除里衣,手指笨拙的总是触碰到他的身体,明明整个上半身都坦露在了她一个姑娘家面前,却不见她有一丝羞耻之心。 里衣除去了,正准备给他脱里裤,丹楔却道:“好了。” 邀月倒也没多想,便没有给他脱里裤,将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 这脱衣服简单,穿起来却难了,她脱的时候,都没注意他衣服是怎么穿的。这穿上去,左右襟不分,带子也不会系,抬头想要求助丹楔,却没注意到他为了迁就她的身高,是微弓着身子的,她这一抬头,正好与他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嘴唇几乎都快贴上了。 她微软的呼吸喷了一点在他嘴唇上,丹楔淡漠的眸子微暗,见她瞳眸干净清澈,脸上毫无异动,便站直了身体,与她拉开了些距离。 “这个,这个是朝哪边的?”邀月问道。 她的手小小的,细细的,软软的,每次碰到他的皮肤,都像是一块软绵绵的棉花搔了他一下似的,令他心头没由来微漾。 丹楔有些微微出神,顺着她的手指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里衣中衣都没穿好就给他套外袍,穿的一塌糊涂,果真是个没有伺候过人的大小姐。 “罢了,我自己来吧。”丹楔推开她的手,自己整理好衣襟,单手系起带子。 邀月看的目瞪口呆,十分的佩服,单手也能打结? 想起之前看到云迹能单手打鸡蛋,她就觉得十分的神奇,然后跟着用单手打了一个试了试,鸡蛋戳了满手。 邀月看着他有条不紊的穿好衣服,然后又看了看他头发,头发他总没法单手梳了吧?那她表现的机会且不是来了? 丹楔坐到铜镜前,邀月站在他身后,拿着木梳发愣了很久,愣是没有梳下去。 “怎么?不会梳吗?”丹楔淡淡的问道。 “不是。”邀月摇了摇头然后她开始下梳了,她刚刚只是在想梳的顺序。 她的力道很小,轻轻的软软的,梳得他头皮有些发麻,而且给他梳的造型,有些奇怪,似乎不是一般云州男子所梳的样式。 莫非这是他们沔州雨国男子经常梳的发型? 丹楔默默看着,心中狐疑,却没有说什么。 待她梳完,还从自己的头上取了个小发簪给他头发上插上,他才反应过来她梳的这个发式似乎有些…… “小师叔!”卿梧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铜镜前的两人,最后目光定格在丹楔的头发上,双眼睁得贼大。 有些不敢置信的搓了搓眼睛,现在那个坐在铜镜前。梳着个少女发髻的人是谁? “小,小师叔,你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邀月,他们这是在玩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邀月见卿梧来了,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还把他拉了过来,指着丹楔的头发道:“卿梧你看,我给你小师叔梳的发型,是不是跟你那天给我梳的一模一样?我厉害吧?看一遍就会了!” 她学什么几乎都是一学就会,不过有关修炼一类的一学就会她不会有啥成就感,因为觉得那只是因为她本身强大,所以能无师自通,但是像这种小事,一学就会,她就比较骄傲了,毕竟这种事她从前可没学过,也无人教过。能一学就会,她觉得是自己的天份。 卿梧张着嘴,嘴巴颤抖了几下,忍了忍,没忍住,捂着肚子“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努力假装正经的指责她:“你怎么能给我小师叔梳女子的发型呢?哈哈哈!” “我,我只会这个嘛……”邀月有些心虚的道:“而且我觉得他挺适合这个发型的。” 丹楔本身就长得很好看,什么样的发型他都能驾驭得住,那是什么样的发型还有那么重要吗?好看不就可以了? “不是他适不适合,问题是我小师叔是男子,你给他梳一个女子发髻,你让小师叔如何出门?”卿梧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丹楔一个眼神冷冷的扫了过去,他瞬间就憋住了笑,然后正儿八经的走过去,将邀月刚刚梳好的发型拆了,“还是我来吧。” 邀月没有看到丹楔的眼神,所以还不知哪里不妥,于是有些不满的道:“我好不容易才梳好的,你做什么给我拆了?” 卿梧看了看铜镜中一脸冰霜的丹楔,然后垂着眼,隐藏眼中的笑意道:“盼兮你若是想要给我小师叔梳头发,就看好我是如何梳的,发髻男女是不同的,你刚刚梳的那个小师叔顶着出去,是要被人笑话的。” “这样吗?”邀月眨巴了下眼睛,放弃了,然后专心看卿梧是如何给丹楔梳发的。 其实卿梧的手法很快的,但是为了能让她看清楚看明白,所以故意放慢了很多速度。 给丹楔束了一个高冠,额前留了两丝垂发,身后头发披散着,虽然对丹楔的身份来说,这样的发型非常的不严谨,但是却很衬他的外貌和气质。 邀月呆呆的看着丹楔,只觉得他又好看了几分。真的似是画里走出来的谪仙一般啊,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呢? 他的父母不知是怎样的样貌,竟然能生出他这般倾国倾城的妖孽来。 卿梧放下木梳,看向邀月问道:“江姑娘可学会了?” 邀月猛地点了一下头,这个发型好,她已经记住了,明天还给他梳着个发型。 丹楔从铜镜前站了起来,没有理会二人,然后直接往藏书阁而去。 邀月赶紧跟上去跑到他面前倒退着走,,眼睛还不能从他脸上离开,问道:“丹楔,你是要去藏书阁吗?你手上的毒还没解呢!” “无碍。”丹楔言简意赅。 “不行不行,毒一直留在你的手上,对你的身体会有所影响,你先解了毒再去做其他的事好不好?” “站住。” “啊?”邀月一时没反应过来,继续往后走。 丹楔伸手拽了她一把,蹙眉斥道:“好好走路!” 邀月一顿,回头,身后有一面墙,若不是丹楔刚刚拽了她一把,她就撞上了。 于是,她赶紧调整好方向,与丹楔并肩而行。 丹楔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道:“玉阴子暗器上的毒,皆是由璇玑门的高级毒师炼成,解药除了玉阴子外,就只有璇玑门那些高级炼药师有,其他仙门无人能解,璇玑门向来擅长用毒,故而各大仙门才对他们有所忌惮。” 邀月微愣,这毒原来这么厉害的吗?除了璇玑门的人,竟无人能解?那他怎么办?原本,以他的境界,那玉阴子根本就不可能伤到他的,都是为了救他们,他才中的毒。 而且这毒还不是一般的毒,而是专门针对修仙者的。 62 你给我吃了什么 不知道阿棠能不能解。 邀月发起了呆,丹楔见她突然停了下来,也没有管她,直接进了藏书阁。 邀月没有再跟进去,转身回了院中的槐树下,坐在秋千上发起了呆。 一只蝴蝶飞到她面前,邀月想要伸手碰一碰,那蝴蝶却吓得展翅飞远了去。 邀月看着那蝴蝶飞远,然后闭上了眼睛。 阿棠已经很久都没联系她了,不知他现在如何了,不知王兄如何了,不知魔族如今如何了…… “咚!”心口猛地又是一阵疼痛,邀月皱了皱眉,坐起来握着胸口,吐出一口浊气。 怎么回事?明明之前受伤,很快就会愈合,这次为什么那么慢? 应该是这个位置的伤口不太好愈合? 邀月运起灵气护着胸口的伤口,没再多想,然后回了房中。 这两日天气都不甚太好,一直都在下雨,也不知是否是是空气潮-湿-的缘故,邀月发现身上的伤不仅不见好,反而还越来越严重了起来,灵力都没法护住了。 邀月有些恍惚,天边忽然亮起了一阵灼眼光芒,她看了过去,看到了日头下,出现了一道彩虹。 好天气,适合外出。 于是她直接去了山门口,正准备下山,就见卿梧在门口扫台阶。 “卿梧。又在扫台阶啊!”她朝卿梧打了个招呼。 卿梧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本来没打算管她的。因为她以前无聊时,便总喜欢跑来坐着看他扫台阶,所以他以为这次也不列外。 却不想,这次偏偏是个列外,邀月直接就越过他往山下走。 “盼兮你要去哪?”卿梧赶紧追了上去问道。 “我下山有点事。”邀月道。 “下山有什么事?”卿梧继续追问。 “去买点东西。” “要买什么,我去给你买回来就是了。” “我自己去,你不是还要扫台阶吗?”邀月往左,卿梧便挪到左边挡住她,往右卿梧也不放弃,邀月只好站定了下来。 “没事,给你买了东西再回来扫就是了,耽搁不了多久的。” “我要买的东西是女孩子家用的,你会买吗?”邀月抱起双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 “这……”卿梧有些为难了,挠了挠头,“若是小玩意儿的话,很多我还是知道的,胭脂水粉的话,以前也跟着师姐们去买过……” “姑娘家若是来了葵-水,需要用什么东西,你知道吗?”邀月一道淡定,脸不红心不跳的问道。 “……”葵……葵-水? 卿梧瞬间涨红了脸,然后疯狂摇头。 邀月满意一笑,推开他继续往山下走。 卿梧发了一下呆,还是跟着追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吧,如今不比从前,我们与璇玑门的人已结了梁子。那璇玑门睚眦必报,势力又遍布云州各地,难免已派人监视了我们临山,你一个人下山恐遇到他们的人被为难。” 原来是因为担心她,怕她遇到危险。 邀月一笑,点了点头,“也行。” 卿梧便把扫帚放到了一边,拍了拍身上的灰,跟着邀月下了山去。 临山山下的镇子不大,却热闹得很,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断,镇子上来来往往的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凡人,不过还是偶尔有一两个修仙者路过的。 邀月先是买了两串糖葫芦,分给了卿梧一串,然后又啃着糖葫芦左看看右看看。 卿梧拿着葫芦,僵硬的跟在她旁边,想要吃,但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又有些不好意思吃。 他一个大男人,在大街上吃着小孩子才吃的东西,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再一回头,邀月已经买了好些东西直接扔给他了。卿梧接了过来,鼻间瞬间就闻到了是糕点的味道。 她不是说来买……买姑娘家用的东西吗?怎么买了那么多吃的? 再一回头,她又买了许多的东西丢给他,卿梧觉得面前都堆了一座小山,他都快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是不是之前说的话吓到她了,所以她这是在存冬粮了?准备一次性买个够,免得下次还要下山来? “卿梧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买点东西。”邀月站在一家店铺前,对卿梧吩咐了一句,然后便转身进了一家绸缎庄。 卿梧手里抱着东西也不方便进去,便点了点头,没有跟进去。 就在门口等着她,可是过了许久都没有见她出来,他有点慌。却还是耐着性子又等了半刻钟,邀月还是没有出来,卿梧便感不妙,赶紧进去,问了门口的掌柜。 一番描述下,掌柜表示确实有那么位姑娘进来看过布料,后来说是内急,店里杂役领了她去茅房,可是后来就没见那姑娘了,他们以为是她已经走了。 卿梧将东西寄放在这家绸缎庄里,然后去店铺后面的茅房里看了看,也是没看到人,他焦急了起来,跑上街到处找,一边找一边拉着路人就问,“请问这位兄台,你方才可有见过一个约莫这么高,长得秀气,身上穿着跟我一样的道袍的姑娘?” 问了许多人,才终于从一个路人口中打听到,确实看到过一个跟他形容十分相似的姑娘,约莫在一个时辰前被几个人带着出了镇子。 “那伙人身上穿的衣服是何模样,你可有看到?”卿梧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焦急的道。 那路人仔细回忆了一番后,才又道:“穿着都是一身红色衣裳,袖子上还有凤凰的刺绣,个个凶神恶煞到看着……看着有些像璇玑门的弟子。” 卿梧手一抖,都没心思跟人道谢,直接便纵身飞了出去,快如一阵风过,将路过的行人衣服轻轻吹动。 狂飞了几里,都未发现有璇玑门和江盼兮的身影,卿梧又往去璇玑门的路线飞了好半晌,仍是没有看到人后,他红了眼睛,赶紧回了临山,寄存在绸缎庄的东西也没心思去取。 就这么一耽搁,回到临山时,日暮都拉下来了。 “砰!”卿梧顾不得许多,直接推开藏书阁的门。 “哒!”与此同时,丹楔正在写字的毛笔,无故自断成了两半。 这是十分不好的征兆,卿梧看着那断成两半的毛笔,心中的惶恐又多了几分,赶紧道:“小师叔,不好了!” “何事?” “盼兮她……可能被璇玑门的人抓走了!” 丹楔手中的半截毛笔掉到了桌上,他抬起眼,深沉的看向卿梧,“怎么回事?” 卿梧便将两人之前下山到发现她失踪,再到询问路人时的事告诉了丹楔,丹楔站起身,急忙出了藏书阁,正欲出梵英殿,一抬头却发现卿梧刚刚才说失踪了的人,现下却抱着一堆东西从外面走进了院中,放到桌子上后,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脸上还挂着微愠。 然后她似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转头过来,眼睛在丹楔身上停留了一下,就移到了卿梧身上,立马就叉腰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咬牙切齿的道:“卿梧!” 卿梧怔在了当场,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邀月走过来一只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卿梧,你为什不等我一个人就先跑回来了?跑回来也就算了,还不把东西搬回来,让我一个人搬回来!” “我,你……”卿梧现在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还好额头上传来的微微痛感,令他回到了现实,“你没有被璇玑门的人抓走?” “嗯?璇玑门的人?谁跟你说的我被抓走了?好端端的,他们抓我做什么?” “我……我到处都找不到你,然后就听到有人说……” “跟我过来。”丹楔忽然冷冷的开了口,打断了卿梧,对邀月道。然后率先朝自己的房中走去。 邀月一脸迷茫的看了看卿梧,见他也是一脸懵懂,便只好跟了进去,“丹楔,怎么了?” 背对着她的丹楔猛地转头过来,抓住她的手,手指搭在了她的脉上,“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想瞒着?” 邀月脸上的笑容一凝,不敢去看他,支支吾吾的道:“也,也没多重……” “怎么受的伤?” “就,不小心……” “不小心?”丹楔眉眼都冷了下来。不小心会弄得自己脉象微弱?不小心会弄的满身都是血腥味? “就……”邀月眼睛转了转,猛地往自己嘴巴里放了个东西,然后快速单手搂住丹楔的脖子,踮起脚,嘴巴印在了他的唇上,将自己嘴巴里的东西用灵力推-进了他的喉咙中。然后快速离开他的唇,再用袖子擦了擦他的嘴。 丹楔怔住,一只手还抓着她的手,好半晌都没有反应。 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凉意自心口散开,然后流向四肢百骸,流向右手的时候,能明显的感觉右手中的毒素在渐渐被那股凉意驱散。麻木了三天的右手也渐渐有了知觉。 丹楔回过神来,放开了邀月的手,拉开右手的袖子,发现右手上之前因为毒素的原因,紫黑了半截的手已恢复了正常颜色,很明显是毒已经解了。 转头看向她,他微愕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63 能不能别问 邀月道:“解药。” “你哪里来的解药?莫非你……” 邀月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打断了他,“丹楔,能不能不要问了?不要问我是不是去了璇玑门,也不要问我是如何得来的解药,又是如何从璇玑门中-出来的好不好?” 丹楔看着她没有说话。 “丹楔,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我保证不会做对临山不利之事,所以有些事可否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笑得有些讨好的与他打着商量。 “你……要去哪里?”良久,丹楔才开口问道。 邀月移开了眼睛,看向别处,唇边的笑意,淡了下来,“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 这具肉体若是保不住,她便没了可依附的躯壳,而她是魔,元魂是无法继续留在临山的,大概就是要回魔族的吧。 丹楔:“雨国?” 邀月愣了一下,模棱两可的道:“或许吧。” 丹楔沉默了一瞬,没再在这个话题上深究,转了话题道:“伤到了哪里?” 邀月也跟着转了话题,“全身好像都有那么一点……” 丹楔抬起手,手心在面前缓缓拂过,眼睛上便多出了一条白色的布条。他道:“去床上躺着,将衣服脱了。” “啊?”邀月歪了歪脖子。 “我为你疗伤。” “哦。”邀月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躺到了床上。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丹楔便坐到床边,手掌隔着一段距离为她疗伤。 邀月躺在床上看着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刚刚亲他的时候,感觉他的嘴巴软软的,有点像某种软软的糕点,要不是因为这个不是自己的身体,她真想多亲他两下。 胡思乱想了一阵,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然后又梦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 在一个开满了各种花的院子里,站着一个男子,那男子玉冠束发,身上穿着淡紫色的锦缎宽袍,腰间悬挂着一块非常好看的玉佩,手里摇着一柄折扇,气质雍容华贵,似是出身不凡,就不知为何,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是五皇子!”旁边站着个跟江盼兮相貌相似的女子,看着那男子,满眼仰慕的道。 “五皇子?”江盼兮开口,看着那人,脸上忽的便浮起一片绯红。 五皇子,她的未婚夫。 “三姐姐,我可真羡慕你,能有五皇子那么玉树临风的未婚夫,如果我也是嫡女就好了,那样的话,说不定与五皇子……”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她突然住了嘴不再说,眼中却流露出了几分嫉妒。 而在一旁的江盼兮却还盯着远处的男子看,没有发现旁边女子的脸色。 邀月心道:这个女子是谁?看起来似乎比江盼兮还要小一些,她唤江盼兮三姐姐,难道是她妹妹? “爹爹待我们从不分嫡庶,妹妹何必纠结一个他人眼中的称呼,你也是江家女儿,将来爹爹也定是会为你觅得一个合适的如意郎君的。”江盼兮收回了目光,对旁边的女子道。 那女子便道:“可若是我也看上了五皇子,姐姐可愿让我也入五皇子府?哪怕只是做个妾妹妹也愿意。” “啊?”江盼兮愣住。 “哈哈哈哈,我与姐姐开玩笑的,姐姐莫要当真。”那女子一下笑了开来,活像是刚刚的话只是逗她玩的。 “你又调皮了。”江盼兮嗔怪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却没有看到这个妹妹眼睛深处藏也藏不住的嫉妒与欲望。 一转眼,江盼兮与那女子一起回了江府,回到了闺房时,她便突然兴起,拿起了许久不动的女红,眼中波光粼粼稍许,绣起了一对戏水鸳鸯。 绣了几日才绣完,然后便像是怕被人看见般,将那帕子藏了起来。 不过就是远远的看上一眼罢了,竟然就喜欢上了那个五皇子吗?邀月看着满脸娇羞的江盼兮,再次不明白这凡人的情情爱爱,到底因何而起 丹楔发现床上的人好像有些不对劲,便开口唤了一声,“江盼兮?” 见对方没有回应她,便一挥手将被子盖住她的身体,然后扯开了遮在眼睛上的布条。 看向床上的人,便见她闭着眼睛,眉头紧皱,额头上出了密密麻麻的汗,似乎是做了噩梦,很是痛苦的模样。 “江盼兮,醒醒!”丹楔担忧的又唤道。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本想看她是否是生病了,却发现她额头冷得很是不正常。 将她手拿出来把了一下脉,脉息也是似有似无,而且手也冰的吓人,仿佛……仿佛是一个将死之人般。 “江盼兮?”丹楔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叫她的声音都抖了起来。 “江盼兮你醒醒!”将灵力灌入她的体内,让她身体能暖和起来。 眼神不经意瞄到她肩胛上的伤口,丹楔顿了顿,伸手去碰了一下,明明他刚刚才为她疗过伤,为何不但不见好,反而有点溃烂的感觉? 她明明前一刻还能在他面前活蹦乱跳的,为何,为何如今身体却呈现出这般景象? 丹楔抿唇,正想强行进入她的梦中想要看她在梦中到底遇到了什么东西,邀月却在这时候忽然醒了过来,呆愣愣的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丹楔,似是傻了一般。 丹楔见此,便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并没有之前那么冰冷了,脉象也变得正常了许多,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道:“你刚刚梦中梦到了什么?” 梦中? 邀月回过神来,想了想,然后皱了皱眉道:“似乎是忆起了一些事。” 其实刚刚梦中那些,根本不是她的回忆,而似乎是真实发生在江盼兮身上的事情,跟上次的情况很像。 为什么她总是梦到这些呢?身上隐隐传来的伤口疼痛感,让她立马联想到了身上那些不见好的伤。 看来是这副身体的主人残存的意识想要将她从这具身体里赶出去了,得找个机会跟她沟通一下才是。 既然她人都死了,她用一些她的身体有何不妥?那么小气干嘛? 可是意识这东西,非人,非神,非鬼,非妖,也非魔,除非是它自己自愿与人沟通,不然别人根本就感知不到它的存在,也没法主动找它说话。 她要如何去与它打商量呢? 丹楔道:“什么事?”是很痛苦的事吗?竟然能令她似乎想要活在梦中不愿回来。 “好像,我有一个未婚夫。”邀月双眼仍旧很是迷茫的道。 未婚夫? 丹楔一怔,然后便缓缓放开了她的手,因为梦到了那个人,所以不愿回来吗?她到底是对那个人用情有那多深才会如此? —— 丹楔一连几日都呆在炼药房那边没有回梵英殿过,邀月随着卿梧又过起了从前吃吃喝喝,上课打盹,修炼偷懒的日子。 一切仿佛与她刚来临山时别无不同,本来还以为她在离开前,会那么一直混吃等死下去的。 直到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来者,名为将盼归,是婆罗门掌门的关门弟子,也正是江盼兮的同胞哥哥。 “我哥来了?”正在厨房里,吃着云迹新研究出来的糕点的江盼兮,听到卿梧的话时,吓得差点没端稳盘子。 “对,已经核实过身份了,确实是江家二公子江盼归,也确实是你亲兄长。”卿梧道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是谁告诉他她在这里的?所以那人才找上门来了的? “其实,九州五国各地,不止有璇玑门的眼线,各个仙门也是有眼线的,我估计是你上次跟着我们一道出去历练时,被婆罗门的人发现了。” “这样的吗?”邀月苦了脸,“早知道我就不去了。” 卿梧有些不明白的道:“要见到自己的家人了,不是应该很开心才对吗?”她怎么看起来,反而很不乐意的模样? 开心个鬼啊,邀月叹气,她又不是真正的江盼兮,那人也不是她的亲兄长,她有什么可开心的? 说不定待会儿见了那江盼归,她这个冒牌货一下就会露馅了呢。 “他是特地来找我的吗?”邀月还抱有一丝幻想的问道。 若是不是,她是不是可以不用去见他啊。 卿梧一本正经的道:“自然是啊,不然我们临山向来与婆罗门没甚交集,他缘何突然造访?你都失踪了好几个月了,想来你的家人都快担心死了,虽然你还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但还是去见见你兄长吧,说不定见到他还能想起来点什么。” “我怎么觉得你巴不得我赶紧跟着他走一样呢?”邀月忽然眯了眯眼,狐疑的看向卿梧。 卿梧笑了笑道:“婆罗门虽然现在内斗很乱,但是比起临山,却是安全得多,璇玑门再猖狂,却还不敢与婆罗门正面叫嚣,你跟着你兄长去璇玑门,比在这里安全。” 果然是在赶她走啊,邀月道:“不是说我既拜入临山,便不得再拜入其他仙门吗?” 卿梧垂眼道:“今时不同往日,我想,掌门和各师伯都会允你去婆罗门的。” “这也是你小师叔的意思吗?” “我小师叔应该也会同意的。” 64 唯心 邀月默然,不再说什么。然后随着他去太和殿见了江盼归。 临道人以及其他师伯都在,唯独丹楔不在,邀月看向大殿中多出来的那个陌生男子,生的唇红齿白,是副娇养大的好面相。与江盼兮有八分像,不过就是一个阳刚一些,一个阴柔一些。任谁看了,都不会质疑他与江盼兮的兄妹关系。 在江盼兮的回忆中并没有见过他,所以她对他是十分陌生的。 江盼归见了她,却异常的激动,大步走过来就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三妹!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 江盼兮愣愣的任由他抱着,除了有些不自在之外没有多余的感觉。 她不是他的妹妹,实在是装出来看到他能有多高兴多兴奋的表情来。 不过她的反应大家都能理解,毕竟她失忆了,不记得自己的家人了,而如今的江盼归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 “怎么?盼兮不记得二哥了?”江盼归见江盼兮愣愣的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示,一副不认得他了的样子,便问道。 “我……”邀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是不记得,而是压根就不认识啊。 卿梧在一旁忙帮她回道:“江二公子,盼兮她如今失忆了,已经不记得从前的事了,所以也可能不认识你了。” “失忆?”江盼归怔然,看向自己的妹妹,“她怎么失忆的?” 这个卿梧答不上来,看了看邀月,邀月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在一座山上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醒来时,身旁可有别人?” “没有其他人,但是随后有好几个人想要杀我。是丹楔救了我。” “你可识得那些人?” “不认识。” 江盼归皱了眉头,满眼心疼的道:“三妹放心,待为兄查出那罪魁祸首,定轻饶不了他。” “呃……嗯。”邀月木讷的点了一下头,颇为尴尬的退离了他两步。 江盼归看着自家妹子,对自己的疏离和抗拒,心里忍不住有些难受,明明从前她是那样的粘着他,尊敬他。 白酒酌在一旁道:“若江-公子要查凶手,那便最好从问雪楼开始查起。” “多谢。”江盼归看了他一眼,不用多问,便明白是临山早已查过那些想要杀江盼兮的人是什么来头了。 江盼归暗暗咬牙,等他查出害她之人,必叫那人生不如死! 丹楔从外面走了进来,邀月一看到他,就很自然而然的朝他走了过去,江盼归看着,皱了皱眉。 转头对临道人道:“临掌门,江某此次前来,不仅是为了确定我妹妹是否真的在临山,也是想要将她带去婆罗门。多谢临山这段日子对家妹的照佛,此恩情江某记下,他日若是临山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江某定义不容辞。” 白酒酌替临道人笑道:“江-公子客气了,盼兮自入我临山以来,我等照佛算不上,倒是她机敏聪慧,帮了临山许多忙。” 江盼归转头看向自家妹子,微微有点小惊讶,话却是对白酒酌说的,“白仙君此言当真?莫不是逗我开心?” 白酒酌道:“我向来不打诳语。” 知道临山的人,可以不知道临道人,但不可能没有听过白酒酌,相传此人从小就品行高洁端正,宁愿不说话也不会撒谎,不拍人马屁,不与人弯弯绕绕。 故而他每次出去应酬,都会有许多仙门之人喜与他坐同桌,只为了求个自在。 丹楔也开了口,佛如一个老父亲在将自己的女儿托付出去一般,“她很聪明,于修仙一道很有天份,就是不肯用功,你将她带过去后,必要好生教导,不能任她胡来。” “我不去。”邀月伸手拉住了丹楔的袖子道:“我又不认识他,我不想跟他走。” “他是你兄长,不会害你,你且安心跟他去罢。”丹楔面无表情的看着它处道。 “盼兮,我是你二哥!”一听她那画,江盼归就急道:“你不跟我走,难道你要一直待在这里?这云州虽也好,但离家太远,你还是跟我回沔州吧,既然你失忆了,跟我回去,说不定很快就能想起来了。” “我已拜入临山,便是临山的弟子,是断不可再跟你回婆罗门的,还请……还请二哥自己回去吧。”邀月道。 鬼知道这个二哥是好人还是坏人,说不定这江盼兮之死,跟他也脱不了干系呢?况且她的时间不多了,她不想浪费在别的事上,只想躺在梵英殿的秋千上,安静的享受这最后的时光。 “盼兮!”江盼归声音高了一些,“莫要任性!”谁不知道如今临山与云刀山庄都得罪了璇玑门,那璇玑门向来都是不肯吃亏的主,想来已经在谋划如何铲除临山与云刀山庄了,他又怎能让她继续留在此处? 邀月十分的无奈,她可没有任性,这个词一点都不适合她,她因着看上了丹楔才跟着他来的临山,已经在这里呆了两个多月了,早已习惯了在临山的日子。 忽然让她去一个陌生地方,而且那地方可能还没有长得如丹楔这般好看的人儿,她实在是不愿去得很。 但是这些人似乎都想要她离开,她如何才能继续死皮赖脸的待下去? “那可否容我考虑几日?”邀月无奈,只得松了口。 “你还有何要考虑的?”江盼归皱眉,不管她答不答应,他这个做哥哥的,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就算是用强,也是要把她带走的。 邀月道:“我舍不得这里,我想多住一段时间。” 江盼归:“那你打算何时才跟我走?” 邀月:“三天后给你答案吧。”不知这三天时间,能否与江盼兮的意识联系到。 江盼归:“好。” 江盼归十分的不情愿,这临山如今就像个定时炸弹,谁知道三天的时间里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但是自家妹妹坚持,他也没法只得答应。 说起来,她这一失忆竟像是变了一个人般,他映像中的妹妹,温婉乖巧容易害羞,从不与人争论,也不与人多做口舌,基本都是他们说什么,只要不是坏事,她都会照做,不会反对,而今竟与他讨价还价起来了。 心中再次将那个将江盼兮害的失忆的人恨了个底朝天。 大概都听说了江盼兮要走了的事,许多跟她关系还不错的,诸如花颜等弟子,都来了梵英殿前探望她,还送了她许多的东西。有的甚至舍不得到哭了起来,整的邀月还怪不好意思的。 当然也有跟她关系不咋样的弟子,嚼起了舌根,说她这是忘恩负义,薄情寡义,见如今临山危难当头便弃之不顾。 花颜还因此跟人大吵了一顿,邀月这个正主却是充耳不闻,整天该干嘛还是干嘛。 三日后的清晨,邀月刚起来就见丹楔坐在床边,正闭着眼睛,为她治疗着身上的伤,这两日他都是如此,不是夜里来就是白日来,但一般不与她多话,疗完便走。 邀月有心想要跟他说说话,但是他基本都是有问必答,答的还很敷衍省字,不问便不说话,跟个木头人似的,无趣得很。邀月便没有再自讨没趣,谁知今日,他却是先主动跟她说话了。 丹楔手中化出一把红色玉剑,将它递给邀月道:“此乃唯心剑,我已将它驯服,你取自身一滴血滴在上面,便可为它主,此剑不是凡品,待他日你找到适合的剑灵,便可用它护身。” “唯心剑?”邀月见那剑漂亮,便伸手接了过来,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啊,想起来了,这不会就是那次柳钏弄坏了丹楔的玲珑棋,丹楔向他讨要的赔礼吧? 竟然是给她的吗? 邀月有些高兴,忍不住仔细端详起了这把剑,确实是难得的好剑,不过因为没有剑灵,所以显得死气沉沉的。 “先滴血认主吧。”丹楔道。 邀月便就着剑刃划伤自己的手,滴了一滴血在上面,但那滴血却顺着刀身滚到了床上,毫无反应。 丹楔皱眉,“怎会如此?”散发出了周身灵气,威压了一下唯心,然后对邀月道:“你再试。” 于是邀月又滴了一滴血在上面,结果还是一样。 丹楔以为是唯心不肯认主,眯起了眼睛。 尘劫从丹楔身后飞了出来,绕着唯心飞了一圈,然后对着丹楔“嗡嗡嗡”的震了几下。 丹楔凝眸,沉声道:“不是它不愿认主?而是无法认主?” 尘劫:“嗡嗡嗡!” 邀月看了看唯心,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流出来的血,道:“或许它是不喜欢这样的认主方式呢?” 丹楔道:“我已对它进行了威压,它不敢。” “这样认的主谁甘心啊?即便是它因为你的原因肯认主,但说不定制造它的人,却并没有将这条认主的方法制定到它身上,不如待日后我厉害些了,再让它认主吧。”她的元魂虽然在这副身体里,但这副身体原本的主人早已不在了,那便说明她的血也是没有用了的。这剑又怎能认得了主呢? 丹楔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头,她不日便要离开临山了,他护得了她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让她往后凭自己的本事收服唯心剑也好。 免得往后有了剑灵,这唯心有了自己的意识,想着今日自己是被逼认主的而有异心。 邀月将剑收进了无极袋中,看向丹楔道:“丹楔,你真的也希望我跟我二哥去婆罗门吗?即使我不想去,你也要我去?” 65 想带他一起走 丹楔站起身,背对着她,淡淡的道:“婆罗门乃是仙门世家之首,无论是修炼法诀还是神器剑灵,亦或是授业师尊,都比临山以及别的师门好千百倍,你去婆罗门,对你有利无害,你且安心去便是。” 这些好处,在邀月这里,可都没啥好稀罕的,她道:“可我舍不得你,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丹楔平静的道:“我五岁便入临山,临山于我而言,已经不止是师门,而是家了,所以我不可能离开这里。” 邀月闻言扁了扁嘴,颇为失望的道:“沔州与云州之间千里迢迢,我这一走,日后再想要见你且不是很难?也不知那璇玑门还能不能找到相貌及得上你的人。” “你……”丹楔猛地转身瞪着她,眸子里隐有怒气,想要说什么,却只是说了一个你后,便沉默了。 邀月还无所察觉的接着道:“不过你放心,就算有长得比你好看的人,我也不会忘了你的,要是……要是还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不过前提是她能在这副躯壳中待得久一些。 “随你。”丹楔淡漠的丢下二字,然后拂袖而去。 江盼归已经在梵英殿门前等了许久了,见自家妹子终于磨磨唧唧的出来了,便直接上去就问,“三妹,你可愿随我回璇玑门了?” “二哥,我非去不可吗?”邀月最后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江盼归正色道:“三妹,你当是知道我为何执意要带你走的,以你现在的修为,留在这里,是帮不了他们什么的,只会徒增我跟父亲的担忧罢了。” 邀月叹气,在世人眼中,如今的江盼兮不过是个刚入修仙一门的初学者罢了,根本没有任何的能耐能帮到临山什么。有的人甚至觉得她不仅帮不上忙,可能还是个拖油瓶 故而不再说什么,终是点了头对江盼归道:“我知道了二哥,我今日便随你走吧。” 江盼归闻言,愁了三天的容颜,终是展露了一丝笑容,“三妹果然还是我的那个乖三妹。”说着,还摸了摸她的头。 “……”邀月无语。很想把他的手拍开,但想了想还是忍了。 这具身体都要坏了,是长不高了,也无所谓了。 拜别掌门以及众人时,邀月没有在送别的人中找到丹楔,颇为失望,怅然离去。 也罢,免得见了又舍不得,她没能与江盼兮的意识沟通上,身上的伤口一天比一天腐败得厉害,甚至她自己都能闻到点臭味了,反正终是无法在此处待太久的。 这样离开也好,省了许多的麻烦。 卿梧眼送着邀月离开,心里难受得很,于是便转身回了梵英殿,看着院子里的秋千,又多了一分伤怀。 进到藏书阁时,见丹楔还镇定自若的抄写着东西,忍不住觉得他实在过于铁石心肠,竟都没有半分舍不得江盼兮的,也不去送送她。 给他添了一壶热茶,便退了出去。 他刚退出去没多久,丹楔便收到了一张传音符,展开看了一眼,他便放开了传音符,任它自焚。 要开始了吗? 站起身,走出藏书阁,看着院子中的秋千,忍不住想起那抹经常出现在上面的身影。沉默的看了一会儿,他便出了梵英殿。 想来,如今她定已与她兄长到了山下镇上。 邀月与江盼归确实已到了镇上,路过一家绸缎庄时,那个之前见过她的掌柜的正在门口与人寒暄,见到她,便礼貌的打了一声招呼。 邀月笑着应了,待两人走远,那掌柜的还在盯着他们的背影看,想起那日,这姑娘上个茅房便不见了,随后她的同伴来寻,没有寻见,便将手上东西都暂时寄存在了他的店里,没过多久,这姑娘就回来了,只是脸色比先前来的时候差了许多,脸上有几块血迹,他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提醒了她。 这姑娘当时还愣了愣,向他讨了铜镜来看,然后淡定的用一块帕子擦了脸上的血,忽的就笑嘻嘻了起来,向他道谢后,便拿了他们的东西就走了。 卿梧回到自己的房中,一开门便看到了堆在桌上的许多东西,他愣了愣,走了过去。 这堆东西不是江盼兮之前去镇子上买的吗?她怎么没有带走?是特意留给他的吗? 卿梧打开了一盒糕点,拿出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鼻子就忽的一酸了起来,眼睛也跟着红了。 又打开别的盒子,除了吃的,竟还有许多玩物,眼睛渐渐失去视力。 外面传来脚步身,很快就有人走进了他的房间,见他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泪流满面,来人愣了愣,不明所以的问道:“卿梧你这是……怎么了?” 卿梧转头看了一眼,一边赶忙擦眼泪,一边鼓着腮帮子更咽道:“云凝师姐,我……我舍不得盼兮。” 云凝无言,沉默的杵了良久,才觉得自己似乎该安慰他一二,于是道:“我在外游历时,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卿梧睁着红眼睛好奇问道。 云凝接着道:“天下终无不散的宴席,我觉得这句话挺有道理。” “……”卿梧怔愣了许久,然后眼泪流得更凶了起来。 云凝蹙眉,她不是都安慰他了吗?他怎么反而更伤心了起来?难道是他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看不明白小孩子的心思,她摇了摇头,不再管他,本来还想问他,小师叔去了哪里的,看他现在这情况,恐怕也是无心回答她了。 邀月与江盼归才走了半天路,天边忽然就闪过了无数闪电,接着雷声阵阵,她抬头看向天外的乌云,道:“好像要下雨了呢?” 江盼归道:“是啊,我们先找家客栈投宿吧,待雨过后,再继续赶路。” 邀月没有说什么,跟着他往一家客栈而去。 刚进客栈,眼角便察觉到了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待江盼归订好了客房,二人上楼时,邀月道:“二哥,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 江盼归早就察觉到了有人在尾随他们,于是好不意外的道:“不用理,我会处理。” 邀月看了看她这个便宜二哥,生的白白净净,看着弱不禁风,绣花枕头的模样,没想到竟然还是有些本事的。 是夜,客栈外风声雨声阵阵不断,邀月坐在客栈中饮茶,门外刚出现几抹身影,都还来不及靠近她的房门,就被另一抹身影迅速解决了。 天边“噼里啪啦”的雷声不断,她叹气的看向窗外,璇玑门的人已经耐不住的对她这个刚离开临山监视范围内的无名小辈动手了,那临山呢?不知丹楔他们可应付得来。 外面没了声音,她才吹了蜡烛,上床睡觉,第二日醒来推开门出去,门外连一丝血迹都没有,老板小二以及其他客人都正常不过。 江盼归从另外一间房间里出来,身上已换了另一身干净衣服,准备带她去用早膳。 “二哥这身衣服,倒是比昨日那身好看些。”邀月看着他道。 江盼归勾唇一笑,“三妹要觉得好看,二哥以后都穿这种风格的便是。” 邀月没再说什么,也是淡淡一笑。她并非真的是觉得他今日这身衣服与昨日那身有何不同,不过都是黑色的,就是款式有点不一样罢了。只是有意调侃他一下。 昨日他出手解决那些人时,速度快而狠,想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 可惜,他如今护的也不过是江盼兮的一具尸体罢了,他的妹妹早已死了。 这边云淡风轻的已经开始商量起了早膳吃什么,另一边的一座府邸里,却是气氛僵硬,怒声涛涛。 “砰!“主位上,一个戴着半块面具的男人,猛地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站了起来,“什么?派去的人都死了?不过就是个刚入修仙门的丫头片子而已,能有那么大能耐杀了他们?”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道:“主子,似乎不是那丫头出的手,而是跟在她身边的人,那人境界了得,身法看着,看着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婆罗门的人。” “婆罗门的人?婆罗门的人怎么和临山的人搅和到一起了?” “属下,属下不知。” “难道这婆罗门与临山联合了?”半面人自顾自的猜测道。 “据门里那边传来的消息,安排在婆罗门中的耳目,并没有传来婆罗门与任何门派联盟的消息,怕是并无此事。”站在那半面人旁边的一个女人这时候开口道。 “万一是他消息不灵通呢?”那半面人怀疑的道。 “他都坐到那样的位置了,婆罗门内有什么动作是他会不知道的?况且不久前,我们不是都得到过同一个消息吗?” “嗯?” “临山那个新入门的丫头片子,似乎是婆罗门中,某个弟子的亲妹妹。” 半面人猛地转头看向她,“莫非那丫头片子就是江盼归的妹妹?也就是说昨夜坏我好事的,很有可能便是江盼归?” “可能性非常大。” “他什么时候出的婆罗门,怎么没有听到过消息?” “大概是我们的耳目也不知情吧。” 半面人转头揶揄道:“你刚刚才说婆罗门中没有任何事,能躲过他的眼睛。” 66 凛蝶一出,血流成河 “他虽已位高权重,但也为人不喜,你不是也因为不受人喜欢,被伤了半张脸吗?”那女子道。 半面人伸手抚摸着那半张面具,怒声道:“闻雀,你别太过分!” “啧。”闻雀转开了头,不再与他说话。 半面人又对跪在底下的人道:“先给我盯紧他们,莫要再打草惊蛇。” “属下遵命!” 那下属刚退出去,外面又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对着半面人拱手道:“主子,上面来信,不日凛蝶阁主将亲临。” 闻言,那半面人露出来的半张脸立刻浮出激动又狰狞的笑意,“凛蝶阁主出山了?那便是说,临山死到临头了。” 站在他旁边的闻雀也是一脸的阴笑。长长的指甲在唇边摩擦着,像一只饿极了忍不住想要捕食的妖精一般。 “快,整理庭院,将外面的花草树木全换成红色的,地也铺上红毯!准备迎接凛蝶阁主到来!”半面人吩咐道。 凛蝶喜红色,他自然要迎合她的喜好。 邀月和江盼归刚经过一处人烟稀少的树林,远远的便听到一阵铃声大作,邀月还在认真听那铃声的旋律,江盼归已往她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 然后自己也隐身,抓着她肩膀,将她一起带到了一棵树上。 二人刚站定不久,那铃声就已近在耳边了,路上的野花野草纷纷枯败,然后迅速长出无数彼岸花来,将路铺成了通红的颜色。 两个红衣男子一人手中高举一根绑了红色飘带金色铃铛的旗子,四个红衣侍女抬着顶大红的轿子,脚不沾地,如鬼魅一般在距离地面两尺的高度飘着。轿子之后是上百个穿着璇玑门服饰的弟子。 若不是那轿子里面散发出来的邪气太重,加上铃铛的声音太过赫人,都要让人错以为这是哪家的新嫁娘出嫁了。 邀月跟着江盼归隐身在树上,看着下面经过的一队人,看了看他们所去的方向,皱了皱眉,这个方向似乎是朝着临山那边而去的。 “二哥,璇玑门的人是要开始对付临山了吗?”邀月虽然不认识这轿子里代表的人,但却是认得璇玑门的门派服饰的。 江盼归不说话,彼岸开路,红衣侍女红花轿——是璇玑门掌管杀戮的二阁主,凛蝶。 凛蝶一出,必是血流成河,看这阵仗,应该就是璇玑门对临山出手了,所以他才没法回答自家妹妹的问题。 因为怕她会跑回临山去送死。 红轿内坐着一个同样一身红衣的妖冶女子,额心一朵彼岸花花纹,手在轻轻的抚摸着怀里一只长得奇形怪异的妖兽的身子。 “嗤叽!嗤嗤叽!”那妖兽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警惕的眯起了眼睛,低声嘶吼了起来! “哼,不过是两个上不得台面的货色罢了,随他们去吧。”凛蝶懒洋洋的道。 “嗤叽嗤叽!”那妖兽急躁的叫了起来。 “先饿着,会给你吃更好的,吃到撑都行。”凛蝶安抚的摸了摸它的头道。 那妖兽闻言,这才安分下来。乖乖在她怀里躺下。 江盼归皱了皱眉,他们好像被发现了,但凛蝶为何却并没有对他们出手? 待一众人走远,江盼归才将邀月身上的符纸撕了下来,然后带着她回到地面上。 “二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邀月看着地上那些渐渐消失的彼岸花,隐隐闻到了一丝冲鼻的血腥味。 “这些彼岸花,都是用人血灌溉的,有血腥味也正常。”江盼归道。 “那他们且不是杀了很多的人?”邀月看着那红的都要滴血花,愣了愣。 “嗯。”江盼归点了点头。 邀月诧异,“他们真的也是修仙者吗?为什么邪气那么重?这样的人也能为仙为神?”仙界之人不是一向自诩清高,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吗?杀人也算修仙? 江盼归道:“不是所有修仙之人,都需要修正道才能飞升的,不过是修正道飞升者天劫轻一些罢了。” “原来如此。”邀月震惊的点了点头,她虽为魔族,却对天界的事知之甚少,天界看不起他们魔族,魔族之人亦是不把天界放在眼里。 故而她虽去过天界几次,却是对天界的人知之甚少。还曾羡慕过天界飞升的神仙都是靠着自身的悟性和品德才成神的,干净的不得了。 不像他们魔族,是个弱肉强食之地,修为和灵力全来自于杀戮,争夺和残暴。 如今得知这天界的人也有不干净的,她心中小小的平衡了一下。 临山。 临道人刚看完情报弟子带回来的消息,眉毛就蹙了起来,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然后将这情报递给了白酒酌。 白酒酌看完,对其他五个师弟道:“璇玑门的凛蝶已朝临山的方向而来,想必很快就到了,此次临山怕是要迎来一场血雨腥风,你们可做准备了?” 柄岸一甩折扇,冷笑着道:“早就想要好好教训一番璇玑门的那帮兔崽子了,来得正好。” 丹楔却正色的道:“此前我前去拜访各仙门,除了云刀山庄与箜雾门外,其他仙门掌门和掌事之人,皆不在门中,而箜雾门虽有心助我等,但奈何目前在与澜州另一派争斗,也是有心无力,此役,我们把握不大。” 步行道嗤道:“好巧不巧,十几个仙门的掌权人都不在?不过是怕了那璇玑门,都不想惹祸上身罢了。” 丹楔默言,非是他没想过这个可能,只是他向来不随意非议和猜测别人心思罢了。 周泉清叹道:“我临山一共不过百来个人,那璇玑门此次却是带了将近两百的人,还让凛蝶亲自来此,看来是决心要灭我临山了。” 临道人道:“将那些修为尚浅的弟子,都打发下山去罢。” 几人一齐转头看向他。 临道人一脸深不可测的道:“该来的总会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如今局势,对有的人来说是祸,对有些人来说却是福。” “师父此话何意?”怀德子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临道人只是闭了闭眼,摇了摇头,并不说破。 这天夜里,又是一阵大雨,仿佛连老天都像是知道,有不好的事会发生了一般,提前做出预示。 也是在这一天的深夜里,邀月终于与江盼兮的神识沟通上了,虽然是她用了江盼归的性命,才将江盼兮的神识威逼出来的。 邀月闭着眼睛,用元魂与她道:“江盼兮,我知你不想让我继续呆在你的身体里,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很多人都知道了‘你’还活着,那么我是你便已成了事实。” 她话音刚落,脑海里就响起了一道声线轻柔温婉却带着微愠的声音,“我已有心上之人,你霸着我的身子,竟还污我清白,你让我怎能容你再在我的身体中?” “我何时污你青白了?”邀月狐疑的道。 “你,你与那丹楔,时常拉拉扯扯,搂搂抱抱,还……还亲了他,不是在污我清白又是什么?”江盼兮声音更咽了起来,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邀月无言,“就这?” “你……这,这还不算?你,你竟这般不知廉耻!” “……”邀月叹气,这凡界女子怎的这般小心眼啊,虽说她之前用她的身子亲了丹楔一下,确实不应当,但是其他的行为都没啥的吧? 她干嘛那么介意啊? 还是不要聊这个话题了吧,于是邀月道:“这些事算是我对不住你吧,往后不会了。” “你还想有往后,请你从我的身子里出去!” “你确定要我现在出去?然后让你二哥明早起来,看到的是你的一具尸体吗?” 江盼兮闻言,不说话了,过了良久,抽抽搭搭的开始哭了起来,“呜呜呜,二……” 怎么又哭了?邀月皱眉,然后道:“我把你逼出来,其实也不是为了想要强迫你,让你接受我在你的躯壳里,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罢了。” 江盼兮更咽道:“你想做什么?” 邀月道:“其实你一直不愿离开,是因为舍不得你的家人和你的未婚夫吧。” 江盼兮沉默着不说话。 沉默也就表示默认了。 邀月继续道:“可是你看你现在却弄成了这个样子,魂魄都保不住了,只剩一丝意识,而且很快就会消失了。” “在我消失前,会先把你赶出去的!”江盼兮忽然大声道。 邀月觉得头被她震得有些痛,但还是继续的道:“你先听我说完。” “因为你之前强行驱赶我的元魂,导致这副身体没有灵魂滋养,已经开始腐烂了,就算你现在同意我继续在你身体里,我也呆不了多久的。但是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完,所以现在还不能离开你的身体,只要你不再驱赶我的元魂,让我将那件事做完,我保证在离开你身体时,帮你报仇,将害你之人打下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如何?” “你……你知道是谁害的我?” “在人间,我想知道的事,可能没有查不到的。” 67 二哥,永别了 江盼兮犹豫了一下,便点了头,“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的要求。” “只要我能做到的,并且不超出我原则内的,都没问题。”邀月道。 二人是在一个山洞里过夜躲雨的,邀月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江盼归在烤一只兔子。 她刚坐起身,江盼归便察觉到她醒了。笑着温声道:“三妹你再睡会儿吧,雨还未停,待我烤好了肉再叫你。” 像江盼归这个境界的修仙者,大多都差不多会辟谷了,一般赶路什么,都是不需要吃东西的,直接用灵力填补就行,但是他知道江盼兮还需要吃东西,所以才去打的野味。 邀月摇了摇头,没有再睡,而是爬起来盯着他烤的肉看,江盼兮真是幸福,有那么体贴亲切的哥哥,还有那次梦中看到的那个老头,应该是她父亲吧,对她也是宠爱有加。 不像自己的父亲,对她……不过她的兄长也不错,虽然对自己从来不苟言笑,但是对她好像也不差。 江盼归考烤好了肉,然后递给邀月,“没有佐料,味道可能不是太好,将就着吃一点吧,等经过小镇再给你买好吃的。” “嗯。”邀月接了过来,点了点头,然后啃了起来。 没有佐料,确实没有什么味道,但是江盼归烤肉的技术不错,烤得外酥里嫩,倒也还挺有味道。 待雨停了,两人又继续赶路,出了云州境内,江盼归才用法术带着她一起飞行,邀月很奇怪,便问,“二哥为何之前不用法术飞?” 江盼归道:“云州境内,我们婆罗门的眼线有所受制,我不能暴露身份,所以才没有使用灵力。” “原来如此。” 雨国之间还隔了一个桐州,但是桐州唯云刀山庄一家独大,且云刀山庄一向门风清明,从不限制其他仙门之人来往,故而就算眼线发现有桐州以外的仙门之人来此,也不会多有干预,但在云州,璇玑门便会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说不定还会怀疑他居心叵测,多做干预。 不过由于如今璇玑门动作频频,桐州也有所戒备,故而二人进城时,虽然没有受到任何限制,但因为面貌陌生,却被人时刻提防警惕着。 邀月倒是没感觉这有啥,甚至还点评了一番这桐州的景象,“看着倒是比云州气派热闹。” 江盼归点了点头,云州虽然临山做派广为仙门世家所喜,但还有个璇玑门喜欢搅屎,故而整个云州也显得乌烟瘴气。 桐州唯独云刀山庄独大,虽然桐州比不上云州地大物广,但是却管理得有条不紊。民众和谐,散修也自由自在。 两人才刚逛着,就看到刚刚还只是开了一半的城门,忽的就四扇大开,有震人心炫的鼓声忽的响起,然后就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周围的行人自动让开分两道而站,各个脸上刚刚还挂着的或喜悦或懒散或淡漠的神情,都肃穆了起来。 然后就见一队穿着铠甲的士兵走了过来,邀月不由好奇,“二哥,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江盼归小声道:“这是桐州内靖国的军队,且都是有仙法傍身的。”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去?”一句话刚说完,邀月就注意到了坐在军队之首的灵兽之上的一个男子。 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无极袋,里面还有一把丹楔从此人手上坑来的灵剑。 江盼归是认识柳钏的,所以一眼便看到了他,于是道:“最前面那个穿着银甲之人,乃是靖国世子,亦是云刀山庄的二少爷,若是我猜的不错,他们应该是要前往临山,助临山与璇玑门对抗的吧。” 邀月听着,有些出神,璇玑门既然敢同时得罪云刀山庄与临山,想必是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不知这云刀山庄加上临山,够不够退敌的。 不过就算不能,她好像也帮不上多大的忙啊,总不能到时候现出原形?到那时,他们恐怕就不会内战了,而是都开始对付她这个魔了吧? 两人出了桐州境内,因江盼归用灵力赶路,故而很快就到了沔州境外,只差两步之隔就能踏进去了,邀月却忽然站定不走了。 江盼归疑惑,转头道:“盼兮怎么了?走不动了吗?要不我们先息一息?” 邀月摇了摇头,然后道:“二哥,你快进去吧,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江盼归微愕,不明所以的道:“三妹,你在说什么?” 邀月撂起袖子,手上的皮肤已经好几处腐烂翻皮了,她看着那只手,对江盼归道:“二哥,你看,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不能跟你回婆罗门了,你自己回去吧,看到你平安回到沔州,我便安心了。”这些话,其实并不是邀月所想说的,而是此刻意识即将消失的江盼兮在脑海里转述给邀月,要她说出来的。 这也是昨晚,江盼兮向她提的一个小要求,当然,要求邀月将江盼归平安送回沔州,也是为了满足她自己想跟自己的哥哥多待一会儿的私心。 江盼归震惊的看着她的那只手,然后颤抖着手轻轻放在她手上,慌张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想要去碰一下那上面的伤口,又怕弄疼她,更怕自己这一碰,会碰掉点什么。 他的妹妹,从小很怕疼,摔一跤都要哭上好半天的妹妹,如今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一定很痛吧?但她却不哭也不闹。 “二哥,其实我早已死了,不过就是靠着最后的一点不甘心才活到现在,二哥你回去吧,替我向父亲赔个不是,女儿不孝,没能给他老人家尽孝,便要先走一步了。” 江盼归红了眼睛,斥道:“你在说什么傻话!跟我回去,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说着,拉着她的手,往沔州境内走。 邀月站着不动,“二哥,没用的,没人能救我,我快没时间了,我还有些事没做,所以不能跟你回去了。” 其实,在拉上她手的一瞬间江盼归将便已察觉到了,她气息几乎所剩无几了,脉象也弱得差点探查不到,便是人间常说的回天乏术了。只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想面对这样的事实。 “是谁?是谁害的你?”江盼归回头,红着眼睛问道。像是想到什么,才又道:“其实,你没有失忆吧,你只是因为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之前才不肯跟我走的吧。” 邀月愣了愣,失忆只是她这个寄宿者的谎言罢了,而刚刚江盼兮要她说的那些话,却是露馅了,所以她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害你的是谁吗?” 邀月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先跟我回去,我会想办法先护住你的魂魄,然后再救你的身子,不管是谁害的你,待我查出来,我一定将那人碎尸万段!” 邀月掰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屈膝对他款款做了个礼,粲然一笑道:“二哥,永别了。” 话落,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这方天地。 “三妹!”江盼归往前跑了两步,嘶声喊了一句。 隐在空中的邀月对江盼兮道:“第一个要求,已完成,现在,我助你去报仇。” 江盼兮诧异,“你已经查出来害我之人了吗?”一路上见她除了跟着自己的兄长赶路以外,也没见她做什么啊,怎么就已经查出来她被何人所害了? “我说过,在人界我想查的东西并不难查到。” 江盼兮:“我向来与人为善,从未结仇,害我之人究竟是谁?” “这世间,不是你与人为善,别人就都是善人。不是你不去主动招惹人,别人就不会冒犯你。最可笑的是那些不想让你活着的人,往往都是你最亲近之人。”邀月嘲讽一笑,也不知是在嘲讽江盼兮,还是自己,顿了顿,才道:“害你之人便是你的庶妹,江盼云。” “不可能!”江盼兮下意识便脱口而出,“绝不可能是她,我与四妹自幼一起长大,感情如同亲姐妹,她不可能会害我的,是不是你搞错了?” “我只告诉你结果,信不信由你。”邀月淡淡的道。 自己最亲密的人,竟想自己死,这种事实,确实很难让人接受,她当初也是不敢相信的。 江盼兮还是有些不信,甚至都怀疑起了邀月是不是查不出真正的凶手,随便拉了个人来在骗她,“你,你说能助我回去的,现在便开始吧,我要自己回去弄清楚。” 邀月不再说什么,手放在额头上,聚起一个灵力光球。将江盼兮的神识拉了出来,然后道:“我待会儿会给你输送一些灵力,助你维持六个时辰的魂魄形态,我已在你兄长身上贴了随影咒,想必他会先回江府,你要是不认识回去的路,就呆在这个灵球中跟在他身后就好了,他发现不了你的。我给你的灵力足够你报仇了,只要江盼云一死,我便会请鬼差将她拉下无间地狱。若是你到时候下不去手,你消失之前通知我一声,我找人替你报仇也行。” 江盼兮不说话,想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68 只要你想,我便助你 江盼兮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了。邀月也转身快速朝着临山的方向出发。因为速度过快,所以这具残败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风刮到身上,吹的身上糜烂的地方都像是要被刮飞了一般。 邀月想要在周身结个防护罩,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本来之前进入璇玑门给丹楔偷解药,灵力就已消耗了太多了,如今还是省一些吧。 反正浑身的疼痛早已麻木了。希望她过去的时候还来得及。 刚飞到半路,忽见天方有一股黑气在云州方向的空中盘旋着。 邀月在一瞬间就感觉出来了那股黑气是魔族的气息。 他们怎么突然来了人界?而且为何会出现在云州境内?是谁领的头,他们去云州干什么? 天魔二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人界归天界所管辖,无论他们想干什么,那么大批的魔族贸然出现在人界,这无疑是想挑起天魔二界的战争。 希望她能来得及阻止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乎又提升了飞奔的速度。 她尽力的赶路了,可是到的时候,好像已经晚了。 临山的护山神柱被击的粉碎,房屋倾倒,花草树木枯萎,被血红色的彼岸花代替。 一具具尸体从临山山下一直蔓延到临山之上,有璇玑门的人,有临山的,也有云刀山庄的。 四周魔气缭绕,一个身穿血红衣服的女人站在空中,明明已身负重任,却还猖狂不已,得意的看着下方被护在剑阵中的人道:“什么万年难遇之才,天之骄子,最后还不是得死在我手上?哈哈哈哈哈,人人敬仰的丹楔仙君,也不过如此嘛。” “凛蝶,为了对付临山,你竟与魔族为伍,今日之后,你必不得仙门所容。”丹楔脸色苍白,却还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镇定淡漠。 凛蝶冷笑了起来,“哼,丹楔仙君,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怎么还是如此天真呢?你以为,今日过后,还有人胆敢挑衅我璇玑门?想必在这之前你们都已求助过别的仙门一起来对付璇玑门了吧,可你看,除了愚蠢的云刀山庄外,可有别的仙门敢帮你们?你以为他们是为何不帮你临山?还不是畏惧我璇玑门?如今他们都不敢吱声,往后还能翻了天去?” 她身边站着的一个魔族大将,有些不耐烦的道:“你们怎么废话那么多?我主人可没多少耐心等候,赶紧了结了他,将他体内的天玄珠取出来给我。” “好。”凛蝶对他的态度十分的不满,但又不敢轻易得罪魔族,便只好依言行事。 十指鲜红的指甲忽的变得尖长又锐利。凛蝶直接就朝丹楔飞了过去。 尘劫预感到危险,瞬间又分出了无数分-身护在丹楔身旁,丹楔却低声对它道:“没用的,我灵力已耗尽,你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你赶紧逃吧,不用管我。” 尘劫虽是他的配剑,但它是掌门给他的,他虽为它的主,却并没有签订契约,所以他即便是死了尘劫也不会自封,还能重新寻找合适的主人。 尘劫却纹丝不动,还是护在他的身旁不肯离开。 丹楔叹气,默念了一句咒,尘劫便忽的觉得浑身一沉,然后如一把普通的剑一般,毫无生气的掉到了地上,那些化出来的分-身也瞬间凭空消失了。 尘劫躺在地上,不甘的想要做点什么,却仍是动弹不得。丹楔怕它受伤,已将它的剑灵暂时封印起来了。 凛蝶见护着他的剑忽然失去了法力,不由大喜,这倒免得再费工夫对付一把剑了。 血红的指甲朝着丹楔迅速抓去,就在离他心脏不到一尺之时,凛蝶忽感危险,快速闪到一边,便见刚刚她所处的位置,一道灵气划过,瞬间便轰断了旁边的两棵树。若是刚刚她没反应过来,受此一击,怕是会当场毙命。 她转头看向攻击她的人,眼神微微眯起,“又来一个送死的吗?” 邀月飞到丹楔身前站定,回头看了一眼丹楔被血色染红的外袍,脏了的头发,带着血迹的脸庞,眼神忽的一凛。 他那么爱干净注意形象的一个人,竟然会被伤得这样严重,他明明那么厉害…… 她转开了头看向那个半空中的魔族将领,果然见他手上有一个专门针对修仙之人的法宝。 驭仙轴。 驭仙轴,顾名思义就是压制修仙者的修为和灵力的一种辅助法宝。 有它在手,可将境界高深的人的境界压制到只剩一半不到的实力。 如果她没有记错,驭仙轴不是她兄长的东西吗?是他遭遇了什么不测被人抢了,还是这魔将就是他派来的? 堂堂魔族竟与修仙者勾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你回来做什么?”丹楔在她身后低声咆哮了起来。 她不是已经跟着江盼归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是在这时候回来,这不是回来找死吗? 邀月站着不说话,也没有再回头看他,他现在的样子真的不太好,她还是比较喜欢看他清风明月,高冷莫测的样子,而不是如今这种狼狈的模样。 他这个样子,她看了不知为何,胸口处就闷得慌。 “没想到丹楔仙君艳福不浅啊,都是将死之人了,还有红颜知己来相救。”凛蝶掩唇低低的笑了起来,“也罢,我今天就好人做到底,将你们一道解决了,好让你们到了九幽冥府,也能做一对亡命鸳鸯。” 邀月看向凛蝶,淡淡的问了一句,“是你伤的他?” “是啊,你肯定也是从未见过高高在上,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冰清玉洁的丹楔仙君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吧?哈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感觉他这样子真的很好看?”凛蝶大方的承认后,娇娇的笑了起来。 “那你今日便不能活着出去了。”邀月从未如此愤怒过,即便自己曾被背叛,被至亲之人伤害,她也没有如此愤怒过,愤怒到想要杀人。 “哎哟,小妹妹口气挺横啊,那我倒是想要看看……”她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转为阴恻恻的冷笑,“你如何让我过不得!” 语罢,她肩头的那只奇形怪状的妖兽突然从她肩膀上跳了下来,然后身形猛地从一只小猫一样大的体型,暴增得如一头大象般大。 邀月淡漠的看着,认出来了这是只成年的红囤兽,体型竟然那么大了,可想而知是吃了多少修仙者了。 邀月四下一看,才发现竟然没看到临山的掌门以及那几个师伯,花颜云凝以及卿梧等等都没有看到。 莫非都被这畜牲给吃了? 想到此,她想也没想直接就手结了一个印,飞身一掌便朝那刚变大的红囤兽额心拍去,那红囤兽想要躲,可速度竟然跟不上她。 她的手拍到它额心的一瞬间,红囤兽便感觉一股强烈的威压,将它的法力全都打散了,然后它的身体便又极速缩小回了猫一样的大小,被邀月的手扼着脖子动弹不得。 “咔擦。”邀月直接拧断了它的脖子。红囤兽连挣扎一下或者哀嚎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她连带着兽魂一起拧死了。 “红红!”凛蝶从红囤兽被一掌打回原形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惊呼出声。 邀月面无表情的松了手,红囤兽的尸体从她手上掉下去,她抬脚一脚当石头一般碍眼的东西踢到了一边去。 地上的彼岸花嗅到血的香味,直接伸出了花瓣开始吸食它的血液。 “你该死!”凛蝶妖-娆的面孔狰狞起来,身上泛出腾腾杀气,朝邀月攻了过去。 那魔将还比较理智,察觉到那丫头似乎境界不同寻常,便直接开了驭仙轴,想要压制她的灵力。 邀月冷笑着,手指微微一动,便轻而易举的将凛蝶定身了,又转头朝那魔将看了一眼,一抬手,那驭仙轴忽然就不受他操控的朝邀月手上飞了过去。邀月手中燃气一股无名烈火,将那驭仙轴直接烧毁了。 不被不受驭仙轴所压制,还能-操-控并且轻易摧毁驭仙轴,这丫头到底是何人?那魔将震惊了。 丹楔亦是一脸愕然的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这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江盼兮吗?为何……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能耐? 这时,邀月忽然回头走向他,然后蹲到他身边,问他,“掌门和卿梧他们,是不是都被他们杀害了?” 丹楔闻言,眼睛忽的血红,却没有说话。 邀月却像是得到了回应一般,又问道:“那你想亲手杀了他们吗?” 丹楔看着她,还是没有说话,如果他可以,他真的很想亲手杀了璇玑门和魔族之人,但是他现在灵力耗尽。什么也做不了,除了恨,他什么都做不到。 “只要你说想,我便助你。”邀月用袖子一边帮他擦着脸上的血迹,一边诱哄一般的道。 丹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没说。 “好。”邀月一笑,明明他什么都没说,她却像是看懂了他心之所想一般,然后猛地伸手抱住他,丹楔还未反应过来,邀月便张嘴咬上了他的脖子,然后丹楔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正在源源不断的通过她的牙齿,传送进他的体内。 69 红发妖人 “江盼兮,你在做什么?,放开我!”向别人输送如此多的灵力,是有生命危险的,丹楔想要抗拒,可是他却动弹不得。 邀月没有放开他,继续将身上仅剩的所有灵力全输送给他。 双目渐渐涣散,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东西了,四肢也开始麻木冰冷起来。手也快抱不住他了。 “还想着多占他一会儿便宜的呢。”邀月无奈的心想。 丹楔感受到抱着他的这具身体,越来越冰冷,努力的想要推开她,却是怎么都推不开,忽然,他的识海里凭空出现一个银发金瞳的少女,那少女笑得眉眼弯弯的朝他眨了下眼睛,轻轻的对他说了一句声“丹楔,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记住了哦。”,话落便猛地往后飞退而去,一瞬间便消失了。 与此同时,他身体已被满满当当的灵力填满,而抱着他的人却忽的松开了手倒了下去。 “江盼兮!”丹楔惊慌的伸手抱住她,明明刚刚还蹲在他面前。眉飞色舞,生气活现的人,如今身体却冰冷得没了一丝温度,肌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败糜烂,直至灰飞烟灭。 他伸手想要抓住点什么,却是抓了个空,心头一阵钝痛传来,他捂着心口,一口血猛地吐了出来。 这种疼痛他从未有过,说不清是怎样的感觉。 明明心口没有受伤,却比被刀剜还要难受。 江盼兮消失了,定住凛蝶的法术自然也失效了,她与周围的魔族见丹楔不仅恢复了灵力,好像还比之前还要厉害了。而他们的驭仙轴已被毁,都心知不妙,转身就想跑。 但就在他们转身的那一刻,四周却突然猛地结起了一个强大的结界。 丹楔在他们身后,手持着死灰复燃的尘劫,身上一层金光盛得如一轮太阳般刺眼。且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一层比一层更危险。头发也渐渐从黑色变为了红色,然后越长越长,直到拖到地上,瞳孔颜色也渐渐变红。皮肤白的不似人样,唇色艳得如刚刚嗜血了一般。 那魔将见此,惊道:“不好,天玄珠好像在被他融合。” “快想点办法啊,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凛蝶看着丹楔身上越来越强烈的灵光,急了。 本来他们之前就不是丹楔的对手,若不是靠着驭仙轴,他们根本不可能打的过他,而今他却是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强得多了,那他们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了。 那魔将也是心焦,但这结界太强大,他们根本打不破,也放不出去消息搬救兵,于是忍不住对凛蝶发火道:“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怪你废话多,不早点解决他!” “……”凛蝶语塞,她哪里知道中途会出来个坏事的臭丫头! “杀。”丹楔淡淡吐出一个字,尘劫便“咻”的从他手上飞了出去,速度迅快而赫人,直接将周围一片魔军绞杀。 凛蝶和那魔将也是直接被那剑气逼得受了重伤。 两人皆吐出一口血,心道:“连他的配剑都变得这般厉害了,那他本人且不是捏死他们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丹楔,你不可杀我!我……” 凛蝶还试图想要说点什么保命,但一句话还没说完,丹楔忽的抬手,不见如何动作的,便只见凛蝶与那魔将直接便像是被一股无名火烧了一般,瞬间便灰飞烟灭了。 覆盖在周围的结界渐渐消失,此时整个临山尸横遍野,血将地面皆染红,此方天地间而今唯他一人独活。 “哈哈哈哈哈哈哈。”丹楔忽的抬头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睛里却流了血泪下来。然后身影徒然消失不见。 “咚咚咚!” 璇玑门外的警钟忽然大响了起来,掌门古喻川与其他掌权人皆哗然,纷纷出了议事大殿。 有弟子慌忙来报,“掌门,掌门不好了,有个红发妖人闯入门中,那妖人凶残至极,见人就杀,弟子等不是他的对手,拦不住,门中弟子已被他杀害了一半。” 璇玑门四阁之首,掌管生的方有檀闻言,眯着眼睛阴冷的道:“那妖人是何来头,竟敢闯我璇玑门,今日必叫他有来无回!” 这璇玑门的四阁分别为生杀予夺,等级依次排列,生门掌管犯人,杀门便为侩子手,予门掌财禄,夺门便是专门为门中偷抢和寻找需要之物。 生为方有檀掌管,杀为凛蝶,予为宸月乞,夺便是秦竟重。 几人匆匆赶出去,那人已经杀到了大殿前。只要是他见到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通通都没有放过,所以他走过的地方,几乎都是尸横遍野。 “你是何人,何故犯我璇玑门!”古喻川看着对面的红发男子,怒声喝道。 “尔等又何故灭我临山?”那红发男子抬起头,淡淡的看了过去,反问道。 古喻川闻言愣了一愣,待仔细一看,才认出来对方,“你……你是丹楔?” 丹楔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方有檀和宸月乞看着丹楔也是一脸的震惊。 丹楔他们自然是见过的,不苟言笑,明月清风,仙风道骨这些成语皆是众人提起丹楔时的第一映像。 可如今眼前这个红发红眸,浑身都透着嗜血的男人真的是丹楔吗? “你还活着,那凛蝶呢?”方有檀忽然想到什么,快速问道。 “你说呢?”丹楔看着他,冰冷一笑。 方有檀似是接受不了的往后退了一小步,然后脸色渐渐狰狞了起来,愤恨的吼道:“我杀了你!”话落便朝丹楔飞跃了过去,同时手中阴阳盘快速化出了一个硕大的两仪图像朝丹楔“轰”的快速移了过去。 丹楔不避也不躲,尘劫握在手中,朝那两仪图像轻轻一抵,那两仪图像便像是一块水面结的薄冰一般,不堪一击,破碎成了千万片。 要知道这一印,若是轰到山上,都是能直接轰炸掉一座大山的,丹楔却是轻而易举的就破了。 方有檀还想出招,丹楔却没有再给他机会,速度快得让人捕捉不到他的身法,当他一剑将方有檀穿胸而过之时,别说别人,就连方有檀自己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有檀!” “师兄!” 古喻川和宸月乞同时惊叫了一声,却是根本都来不及阻止。 华霓裳和凝香听到动静,匆忙跑了过来,看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惊得都张大了嘴巴和眼睛,吓得不敢吱声。 大阁主的境界可是他们门中,除了掌门以外最高的,但却连对方的衣袖都碰不到一片就被对方秒了。 这是何等高深的境界? 周围聚集的一群璇玑门弟子本就早已被他杀人不眨眼的狠毒吓得犹豫不前了,此时却又见他直接秒了大阁主,都吓得往后退去。 宸月乞愤红了眼睛也冲了上去,结果自然是比方有檀死得更快。 古喻川见此,便飞快祭出自己的武器,乃是一柄上品仙器,在神兵榜上排行第十一。 这柄仙器名唤‘阎王刀’,是一把可拆分为二,且变形的弯刀,这刀中不仅藏有许多暗器还有各种毒。 是一把比毒刹蕊危险千百倍的仙器。 “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便是找死。”古喻川冷眼睨着丹楔道。 “呵。”丹楔掀起一片嘴角,冷冷笑了一声。 这一声彻底的激怒了古喻川,他咬了咬牙,直接便朝丹楔攻了过去,阎王刀周围都淬了毒,毒气飘散悬浮于刀的周身,只要被人粘上一点点,无论是仙还是魔都会马上毒气入髓。 丹楔持剑格挡,无论古喻川如何攻击,都始终近不了他的身。而那些想要近他身的毒气都被他周身的金光隔开,近身不得。反倒是丹楔稍微一还手,古喻川身上便必中一剑。 古喻川心中暗惊,“这丹楔境界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我竟一点都近不了他的身。” 越战古喻川越发觉得吃力起来,而丹楔似乎都只是防守,并没有攻击他,若他攻击古喻川,古喻川怕是一招都抵抗不了。 发觉不妙,古喻川便猛地后退,然后将阎王刀一分为二,毒气蔓延到了周围,一众璇玑门弟子都被毒倒,然后那些毒气便将那些弟子身上的灵力通通抽干,全涌进了双刀之中,为他所用。 “啊啊啊!”一群被吸着灵力的弟子在地上扭曲打滚的尖叫着,华霓裳和凝香见此,想要转身就跑,却也被那毒气追上来,吸食住,逃脱不得。 “师父,师父你在做什么?我是霓裳啊师父!”华霓裳害怕,尖叫着。古喻川却是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的道:“为为师献出你们的灵力,是你们的荣幸。” 华霓裳眼中的恐惧占满了整个瞳孔,她一边挣扎一边努力爬向丹楔,哀求的向他伸手道:“丹楔仙君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丹楔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眼中无波无澜,没有阻止也没有说什么,仿佛他已是一个没了喜怒的木头人般。 华霓裳身上灵力渐渐被抽干,如一个被抽了血的人一般,脸色苍白,双眼突兀的睁着,浑身抽搐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最后被那些毒气窜入四肢百骸,变成一具黑紫色的干尸。 70 玄天上神归来 璇玑门从上至下,向来如此,古喻川教的他们自私自利,不将他人性命放在眼里,他自然也自不会将这些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尘劫气得发抖,丹楔却仍旧一脸的淡漠,红发随风飘着,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古喻川吸收了他人的灵力,法力大增,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变得硕-大也丑陋,三只眼,头生角,四肢肥壮。已经不是一个人类该有的模样了。 “半人半妖。”丹楔看着他的模样,微微眯了眯眼睛。 难怪他能与魔族勾结,原本就是妖物所生,自是能与魔族联系得上。 古喻川吼道:“毁我百年大业,丹楔,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丹楔没有应他,尘劫周身渐渐被金色灵气所染,古喻川动,丹楔也动,只见半空中一黑一红两个身影一晃而过,不见如何对战,相碰时却是火光四溅,令人震撼。 淳彦带着一众人才到云州边界,见此景象,颇为大惊。在他身旁的好友道:“那个方向似乎是璇玑门的地界,不知是何人在对战?” “我们加快速度!”淳彦皱了皱眉,然后率先飞了出去,其他人亦跟上。 他与柳钏从小一起长大,是结了魂灯的生死挚友,一方有难,另一方便能感应,所以当看到柳钏的魂灯灭了之时,他便知道,柳钏定是已出了事,这才匆匆赶来。 即便,即便是迟了,他想,至少将他的尸体带回去。 两人在空中斗了百个来回,胜负便已定了。 “砰!”古喻川的身体从空中坠下来,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他不甘的睁着三只愤恨的眼睛,看着半空中红发随风肆虐的丹楔,“你……你不可能只是一个修仙者,你……你是……” 丹楔没有听他把话说完,抬起剑,将他一剑斩杀。 一切尘埃落定,他抬头看了看天,天空忽然雷声大作起来,噼里啪啦的似要撕了半边天去,却没有一滴雨点落下来。 一阵狂风大作,周围景象便如幻境一般烟消云散,地上的尸体一具接一具的消失,房屋树木皆崩塌,残砖烂瓦翻飞,极远之地的人见此景象,皆颇为震惊,以为是这边刮起了龙卷风。 淳彦等人到来时,都不敢靠近,远远的眯着被风吹的睁不开的眼睛,看着那旋风中间的红发男子,最先认出他的是淳彦,因为他认得丹楔的佩剑。 此时的丹楔让他觉得十分的陌生,红发红眸,浑身散发着嗜血疯狂的气息,让人看了不由心生畏惧,不敢靠近。 雷声一声比一声震耳,一声比一声狂烈,片刻,一道如柱般大的雷电便猛地朝旋风中的人劈去。 “丹楔,小心!”淳彦吓得惊叫出声! 丹楔站在那雷电中,忽的转身过来看他一眼,冰冷的眼神终是带了点温度,似是终于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还活着的那种庆幸一般。 “轰!轰!轰!”紧接着又是三道剧烈的硕-大天雷降下,一道比一道大,一道比一道赫人。 淳彦想要冲进去,却被身旁的人拉住,“少主不可,那是天劫!您过去帮不了他什么的!只能靠丹楔仙君自己渡过,若渡得过此关,他便是九天上至高无上的神,若是渡不过……也是他的命。” “这么强的雷,真的是他在渡劫,而不是上天想要了他的命吗?”淳彦愤红了眼。 那人不说话,天意且是人心能测的? 天雷一道道落下,丹楔身上的白色道袍已被血染成了红色,尘劫焦急的在他周身想要护着他,替他分担天雷,可那些天雷却只打在他身上,直接无视它的存在。 即使天雷加身,剧痛遍体,丹楔却依旧笔直的站在原地不动,可意识却渐渐溃散,双眸也模糊无比,浑身开始无力起来。 也罢,大仇得报,魂归天地也无妨。 他再支撑不住,闭了眼,身体往前倒去,却没有倒在地上,而是被什么抱住了。 “丹楔,坚持一下。”耳边传来轻轻的声音。 他睁眼,身前分明无人,他却能感觉到自己像是靠在谁的肩膀上一样。 他问道:“你是……谁?” 那人温声无奈一笑,然后唤了一声:“夫君。” 然后他便觉唇上被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碰了一下,他恍惚的怔了怔,再回神,雷劫已过,而自己置身于一处幽静的湖面之上,四周竹林被微风吹得轻轻晃动。 而在这片天地之外,一处仙泽富饶之地,与众神息息相关的仙柱中,一根暗沉了许久的仙柱忽的盛亮了起来,供守的仙童见此,擦了好几次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待确认之时,结巴的道:“玄天……玄天柱亮了……”自言自语一句后,便飞奔着兴叫了起来,“玄天柱亮啦!玄天上神归来了!玄天上神回来啦!” 哗! 同一时刻潜伏在仙界之下的万鸟腾空忽的而起,围绕仙界旋转飞翔起来,只有苍生降福之时,万鸟才会齐聚腾飞,以此昭告天下。 众神亦是哗然!沉寂了许久的天界,终于热闹了起来 “玄天上神归来了!” “玄天上神竟然回来了!” “天啊,玄天上神竟然真的回来了?!” 有新进的仙君还没听说过这玄天上神的威名事迹,便问同路的仙友:“这玄天上神是何人?” “玄天上神你都没听说过?”于是便给他讲了起来。 这玄天上神,乃是天地万物所化身而成的神,先天自带天玄珠,故而神力非同一般,一飞升便是上神。 十万年前,天界出了一位祸天妖神,名为蚩闽君,这蚩闽君原本是地位颇高的上神,后因心结不解坠入邪道,危害苍生。 玄天上神为除这妖神,与之大战了一百天,而后与蚩闽君同归于尽。 原本身陨的神君,仙柱应是会被除去的,但仙界为了追悼这位上神,他的仙柱即便暗沉了十万年,也不曾被移除过。 而他因为战斗而破坏的仙身也被众神合力凝聚完整后,放到了他平常最爱打坐的清尘湖上。 虽不抱太大希望,但还是有人相信,总有一天,这位为天下苍生做出巨大贡献的上神会再次回到天界的。毕竟他生于天地万物,只要天地万物还生,他便有可能还会活过来。 而今,终是众望所归。 “竟还有这般了不得的上神,我也要去拜见一二。”那新进仙君听完了这玄天上神的事迹后,颇为激动好奇,瞬间便化身为了他的小迷弟。 “不可,这玄天仙君向来喜静,最忌讳人多嘈杂。我等还是不要去叨扰了,总归是在这天界,会有机会见到的。”一旁的仙友赶紧拉住了他。 那新进仙君闻言,瞬间便如一盆冷水当头而下,气焉了! 此前在玄天帝君府邸侍奉的仙娥仙童,如今虽有一部分落寞魂归天地,一部分却是都晋升为了了不得的神君,但听说玄天上神归来了,都激动的赶了回来。 不多时,一众神便已到了清尘湖,看着湖面上被仙气缭绕着,红发白衣,衣炔飘飘站着的人,都激动的含着泪水,纷纷抛开了如今的身份,跪拜道:“恭迎上神归来!” 玄天回身看着跪拜的众神,从他们身上显露的福瑞之光辨出了如今的地位,便淡淡道:“而今,你们已是各方神君,我便再受不得你们的跪拜,起来罢。” “吾等一日追随上神,便是终生追随上神,且有拜不得之说?”一神君抬头道。 玄天道:“既已位列仙班,便该好生做好自己分内之事,都散了罢。” 众神看了看他又彼此看了看。脸色皆为难。 但最终还是不敢跟他多话,都纷纷难过的离开了。 玄天低头从脚底的湖面看了一眼自己的面容,伸手抚-摸了一下唇-瓣,微微蹙眉。 为什么感觉好像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掐指一算,已是十万年过去。 沉睡了十万年,浑浑噩噩,一朝苏醒,却不记得这十万年间自己身在何处,做过何事。 “咚!”远处突然有祥瑞之光临近,玄天收起心思,抬眼望去,那光已到了近前,他便恭敬道了一声:“天帝。” 天帝济苍见他果真醒来了,激动的笑道:“玄天你终于回来了” 玄天微微淡笑道:“还得多谢天帝将我仙身重塑,没有除去我的仙柱。” “你替本尊拯救了天下苍生,本尊却只能为你做这等微末小事,本尊很是无颜,不过本尊相信终有一日-你还会回来的。” 玄天淡淡道:“仙界可还好。” “自你战赢了蚩闽君,这十万年来仙界便再不敢再有妖魔侵扰,只是最近,大概因为六界都感应到了你将归来,所以魔族与妖族屡有动向。” 魔族与妖族? 玄天皱眉,识海中一个银发女子一晃而过,似乎对他说了句什么,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容貌和听清她说什么,那身影便就消失了。 幻觉吗? 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那人是真实存在的一样,而且仿佛对他而言还是非常重要的人。 只是为何他却想不起来那人是谁? 71 王兄 天帝见他忽然发起了呆,便道:“玄天可是有惑?” 玄天便道:“仙界中可有哪位仙君头发是银色的?” 天帝想了想,道:“天殊真君,忧兮公主都是银发。玄天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玄天因除了天帝以外,不怎么爱与外人打交道,故而认识的仙君并不多,这才向天帝打听此事。不过这天殊真君他是见过的,就是这忧兮元君未曾听说过。 玄天觉得这个兮字似乎有些熟悉,不由低声念了一句,“忧兮……兮。” 天帝见他似乎对这忧兮元君有些兴趣,不由露出意外神情,解释道:“这忧兮乃南海龙王云迋小女,千年前因南海夺位之争,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割了龙角,而遭其他龙的排斥,云迋与本尊有些许交情,故而在将仙逝之时,带着此女来了天界,托于我照料,为避免南海新主再找借口寻她麻烦,我便允她入了天籍。” 听完天帝的话后,玄天道:“不知我可否见一见这位公主。” 还是头一次听到玄天说要主动去拜访谁,天帝有些微愣,而后道:“忧兮公主温婉大方,你若想去她仙府作客,她定是会笑颜迎接的。” 魔族。 邀月刚睁眼,就看到床边站了一个男人,这男人跟他她一样,拥有一头银色的长发,金色的眼睛,连五官都极为相似。 就是身上穿的服饰,是她熟悉但从前却没见他穿过的。 邀月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他道:“我现在应该改口唤你王兄了吧?” “若你喜欢,可像从前一样,继续唤我四哥也行。”邀澹淡淡的道。 邀月笑道:“王兄如今已是我魔族至高无上的魔尊,妹妹且能失了礼数?” 邀澹叹了口气,眼神带了些忧伤的道:“月儿可是也讨厌四哥了?” 邀月面上的笑容凝了一瞬,终还是唤了一声,“四哥。” 邀澹这才满意的露了笑容,然后道:“在人界可还玩的开心?” “开不开心,四哥不是都知道吗?”邀澹的宫殿中有很多的宝贝,而其中一个放在他房间里,占了大半面积的,便是观世镜。 只要他想,便可观人界与魔界的所有动向,当然能看到的也只有这二处,其他四界都有境界高者设了屏障,观世镜连通不了。 邀澹转头道:“月儿这次,可是坏了四哥的好事。” 邀月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四哥这是承认那些去灭临山的魔军是您派去的了?” 她之前看到驭仙轴的时候,也只是猜测那些魔将是否是他派去的,而今他却是直接承认了。 邀澹答非所问的道:“那丹楔不是普通人,月儿这次助他飞升,往后,我们魔族便又要被天界压着了。你叫四哥该怎么惩罚你是好?” 邀月只听到了他前面的话,后面的压根没注意听,“王兄刚刚说什么?丹楔他,飞升了?” 他真的飞升成功了吗?太好了。 邀澹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激动与兴奋,微微眯了眯眼,然后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他为人时你们便无可能,飞升为神,你便觉得你们有可能了吗?” 天界与魔界千万年来虽都和平相处,但因天界之神一向看不起他们魔族,故而两界鲜少来往,只有两边有大事之时,才会互相邀请彼此地位最高者前来做客。 而通婚更是不可能,两边都是对彼此根深蒂固的排斥和嫌弃,若真有哪个魔族敢与天界的神通婚,怕是会被魔族一魔一口唾沫淹死。 邀月闻言,脸上的笑僵了一瞬,却还是笑道:“他活着便好,旁的无所谓。” 关于丹楔,邀月确实从未想过太多,当初为他冒险,也是因为在看到驭仙轴时,她便猜到了那魔将是她四哥派去的,她心中有愧,才助他报仇,助他渡天劫,而今知道他成功飞升,便已心满意足。 虽是有些不甘心,那么俊美的男子不能带回来藏着,但也清楚她与他已是再无可能。 邀澹从她脸上没有找出来一丝破绽,这才道:“你能看的开便好。” 邀月转了话题,问道:“对了,四哥,阿棠呢?” 邀澹冷哼了一声,不善的道:“他敢私自将你的元魂带去人界,你觉得我会放任他继续逍遥自在?” 邀月闻言一愣,怪不得她说怎么联系不是秋棠,原来是被关起来了。 “他不会是从将我的元魂带去人界回来后,就一直被罚到现在吧?”邀月猜测道。 邀澹:“自然。” 邀月拉住了邀澹的袖子,忙道:“四哥,去人界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再说当时阿棠也是怕我留下来会有危险才答应带我的元魂去人界避难的,是我贪生怕死,没留下来助二哥一臂之力,你放了他吧,要罚就罚我。” 邀澹皱眉道:“我知他将你带出去,定是怕你留下来会成为我的软肋。被邀焯抓来威胁我,可人界也是危险之地,你元魂去了那里没有灵力补给,若是暴露了身份,被人伤着怎么了办?” “四哥,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再说你有观世镜,若是我真遇到生命危险,你不可能袖手旁观的不是?你看你这次不就救了我?”邀月撒娇的道 “你还敢说?”邀澹面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显然是生气了,声音也高了许多。 她一个魔竟然在只有元魂的情况下,不仅将自身灵力全渡给他人,还敢去帮别人抗天雷,若不是他及时出手将她的元魂拽回来,她现在怕已是被那天雷劈得魂归天地了。 邀月见他真生气了,立马就老实了下来,不敢再说什么了。 她当时其实并没有想太多,就是想着能帮丹楔一点是一点,哪里会知道那天劫会那么重嘛。 “他在九夕崖,你去将他捞上来吧,别在我眼前再烦我。”邀澹一挥手,将她抛了出去。 邀月赶到九夕崖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轮太阳缓缓从山边升起,秋棠处在一个四周空旷的山顶之上,随着太阳的升起,他所站的那座高耸却窄小的山崖忽的从底部开始崩塌,有海水渐渐淹没上来,海中许多奇形怪异的魔兽浮出水面,张着血盆大口,仿佛在等着那山崖断裂后,他掉下去,投进它们的嘴中成为他们的口粮。 邀月赶紧飞了过去,手中布条飞出,将差一点就被那些魔兽撕咬到的秋棠捞了上来。 四哥也真是,罚什么不好,偏生用这个来惩罚秋棠。 这个惩罚虽然不会死人,但是却比直接一刀杀死人还要折磨人。 九夕崖其实是个虚妄的空间,通常是用来惩罚犯人的。 将犯罪之人的法力全部封印,而后将他抛之那座山顶,每当太阳升起,山顶就会崩塌,站在山顶的人自然就会掉进海中,然后被海中的魔兽撕咬分吃。当太阳落山时,又会复活,然后等太阳出来了,之前的事情就会接着发生。 虽然不会真的被吃死掉,但是那种被撕咬的痛觉却是能真真切切的能感受到的。 让人反反复复的死去活来,直到折磨得人生不如死为止。 所以这九夕崖可是逼疯了不少魔的。 将人带出九夕崖,邀月赶忙关心道:“阿棠,怎么样,你没疯吧?” 秋棠面容有些憔悴,脸上还有惊悸未过的惨白,却是对她笑道:“你个没良心的,终于舍得回来了?” 邀月颇为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啊,连累你了,我没想到四哥他竟然那么变态。竟然把你扔到九夕崖来惩罚。” 秋棠瞪了她一眼,“说话怎的还这般没大没小,魔尊也是你能编排的?” 邀月翻了个白眼,没有跟他斗嘴。 对她四哥一口一个尊敬,她好歹也是个公主,怎么跟她说话没见他尊重过她? 秋棠却又训斥她道:“你这眼神成何体统?这是一个公主该有的行为吗?” “……”她这算是哪门子的公主哦,被一个护发成天大呼小叫的。 秋棠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手指搭到了她的脉上,“你的元魂怎么那么虚弱?发生了什么事?” 邀月抽回自己的手,转身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找的那具身体说好的来历背景干净,免后顾之忧呢?结果你刚走我就被人追杀,你是不是故意想要我死在人界?” 秋棠闻言,颇为意外的道:“竟有此事?莫不是你先去招惹的人吧?” 邀月叉腰,“你这是想推卸责任吗?” 秋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整理了下有些乱了的衣袖,然后掏出一颗丹药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邀月自然知道他给她吃的都是对她有利无害的,所以也没问是什么东西,便毫不犹豫的便吞了进去,顿时便感觉那药丸在她丹田里化开,她因为没了灵力,而沉重疲惫的身体开始渐渐放松下来,而后开始轻飘飘了起来。 看在他给她吃了好东西的份上,邀月决定不再追究他坑她的事了,于是乎问道:“阿棠,我父皇以及其他兄长和姐姐呢?” 72 我们以前可认识? 秋棠闻言,面色微有异样,而后低声道:“他们当初那样对你和尊上,你当知道尊上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何必再问?” “我只是……”邀月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不再问。 秋棠又道:“这话你以后也不要在尊上面前说,你知道他的脾气的。” “嗯。”邀月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这话不能问她四哥,不然她也不会之前不问邀澹,而是现在才来问秋棠了。 魔族刚经历过一场内战,新主上任,故而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邀澹每天都很忙,秋棠作为他的左护法,也很忙,整个魔族都很忙,唯独邀月最闲。 一闲下来她就觉得很无聊,甚至竟然有点想念以前在临山的日子了,会被逼着修炼,偶尔闲下来的时间就觉得特别的珍贵。 而今四哥又不让她出去,便只能天天窝在他房里,通过观世镜看看人间。 自上次璇玑门灭了临山,然后璇玑门又被丹楔灭了后,各仙门世家第一次迎来了暴乱。 璇玑门不复存在,云刀山庄大出血,婆罗门和箜雾门自顾不暇,再无可忌惮,其他人便蠢蠢欲动了起来,都想趁这次机会,争一争这仙门之首。 随处乌烟瘴气,再不复往日仙门之风。 邀月调动方位,将目标定在了婆罗门,观世镜便直接将婆罗门中的景象显映了出来。 婆罗门中果真如外界所传那般,乱成了一锅粥,外面一群弟子在吵吵嚷嚷,刀剑相向。内里一些身份比较高的长老什么的,也在互相呛声,似乎是因为门主病重,然膝下无子,故而这些人为了坐上那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 邀月在一群人中,找到江盼归,他站在一个并不起眼的位置,手臂上绑了一条白布,抱着他的仙器站在那里,看着有些不走心,似是已神游天外,周围的声音都被他自动屏蔽了一般。 唉?他家里有人过世了吗?怎么…… 刚想到这里,邀月忽然才想起来,自己的元魂离开时,江盼兮的肉身也不复存在了,莫非他这白条是为江盼兮绑的? 说起来,也不知这江盼兮最后有没有亲友杀了她的仇人,至今都没有来找过她帮忙,算了算时间她的神识已应该早已消失了吧。 如今人间也跟魔族一样乱糟糟的,没什么好看的,邀月挥手关了观世镜,走出了邀澹的房间。 刚走没多远,绕过一处回廊,便就听到不远处有两个魔奴的声音传了进来。 一手里端着玉壶的魔奴对另一个手里端着吃食的魔奴道:“咱们过一会再送过去吧,魔尊如今在朝馫阁议事,不在殿中,这会儿送过去只会便宜了那位公主。” 端着吃食的魔奴闻言,果真就停下了步子,“那位公主今日又在魔尊房中?” “是啊,我可不想去伺候她。” “我也不想伺候她,她算哪门子的公主嘛,真是白瞎了她那头银发和金瞳,也不配做我们魔尊的妹妹。” “就是说啊,魔尊与其他王子公主战斗时,她作为魔尊唯一的亲人,竟然贪生怕死,自己的元魂跑去了人界避难,如今魔尊获胜,做了我们的新主人,她就马上回来坐享其成,真正是丢了我们魔族王家的脸。” “从前我就不大瞧得起这位公主,跟其他公主相比,她更像是跟我们一样的魔奴,被别的公主王子欺负不仅不敢还手,还一点都没有一个公主该有的样子。” “若不是魔尊念及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像这样的人,大抵也是会被魔尊眼也不眨的扔进无生界自生自灭的吧。” 前面那些话,邀月听了都是面无表情,而那魔奴后面那句,却是让她微微怔了怔。 原来父王和其他王子以及公主都被四哥扔进了无生界了吗? 无生界乃六界中最为恐怖的一个地方,那里寸草不生,烈日炎炎,还有火山爆发,无灵力供给,也无食物补体,被扔进无生界的人无论多强大,通常都没有能活着出来的,因为没有人能找到无生界的出口。 唯一一个能随意进出无生界的人只有无生界主——洞玄。 没有人知道他生于何时何地,是人是妖是魔还是神,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只知有无生界时他便已存在了。 不过他虽为无生界主,却没有一个奴仆,即便如此,也没有哪个势力的人敢去动他,一人便是一界。 邀月转身从两个魔奴身边淡然走过,吓得两个魔奴赶紧闭了嘴,但见对方没有找他们的麻烦,便以为是她没有听到,心中都松了口气。 就算他们再怎么看不起这位公主,但是却也不敢得罪她。 “啊!”邀月还没有走多远,就忽的听到身后传来两道惨叫声。 她回头,便看到不知何时回来的邀澹,此时,他的双手中,正各提了一个魔奴的头,赫然就是刚刚说邀月的坏话的那两个魔奴。 邀月道:“四哥这是做什么?何事值得四哥发如此大的火?” 邀澹扔了两个魔奴的头,朝她走了过来,蹙眉道:“下次,若有谁再敢说你的不是,便像这样直接杀了。” “四哥何必与两个魔奴置气,再说他们说的也都是事实。” “月儿!”邀澹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邀月一见他要生气了,马上便服软下来,“好好好,一切都听四哥的。下次谁要再敢嚼我的舌根子,我便撕了他们的嘴。” 邀澹叹气,伸手摸了摸她的的银发。 邀月任他摸,一动也不动。脸上却是没有多大的表情。 秋棠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却是紧张的皱了皱眉,待邀澹走了,他才跑过去拉走了还傻站在原地的邀月。 走了很远,秋棠才道:“你以后没事儿就少跑来此处惹尊上眼烦。” “莫不是你不想看到我吧。”邀月斜眼。 秋棠道:“虽然你长得丑,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还不至于丑得让我不想看到你。” 邀月翻了个白眼,不服气的道:“本公主哪里丑了?这魔族能找的出第二个比本公主还要好看的女魔吗?” 也不知是否是近墨者黑的缘故,秋棠也学会了翻白眼,“那么自恋,脸皮真厚。” 不过嘴上虽是不承认她说的话,但事实确实是如此。邀月真的是千万年来,魔族生的最好看的一个女魔了。 银发金瞳虽然在魔族贵胄中并不算罕见,但是拥有银发金瞳的公主却是只有她一个,除此外,魔族中传闻拥有过银发金瞳的女魔,便只有第一代魔尊的王后了。 但那位王后最后却背叛了魔族,差点导致魔族毁灭,故而成为了魔族之耻。 因此魔族之中,难免会有对银发金瞳的女魔生有偏见者,上任魔尊便也如此,所以邀月才不受他的喜爱。连带着其他王子和公主也集体排斥她。 邀澹虽因为她是他的亲妹妹而从未针对过她,但却从未将这个妹妹放在眼里,如今却忽然对她如此关心起来,难免让秋棠有些担心。 所以刚刚他才会如此紧张。 他跟随邀澹多年,自认为已经很了解邀澹了,可当他坐上魔尊之位后,秋棠却感觉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邀澹一般。 天界—忧兮公主仙府。 一名身材娇细,面容清秀,穿着桃色衣裙的女子正坐在一张桌前画着山水丹青,才画至一半。一个仙娥慌忙跑了进来,禀报道: “公主!天帝和玄天上神来访!” 忧兮闻言面色一愣,而后赶紧放了手中的毛笔,出了书房迎接。 刚出门,便看到两道颀长身影立于庭院中,她忙走过去朝天帝行礼道:“拜见天帝。”而后朝向天帝身旁的人,想起刚刚仙娥说的话,便也朝他行了一礼,“上神。” 玄天上神的事迹她也是听说过的,故而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这位上神。 却是目光正好与也在打量她的玄天对了个正着,她瞬间便红了脸,低下头。 这位玄天上神比她想象中的看着还年轻,听名字还以为会跟天殊真君一般老呢。没想到竟生得这般……这般无双绝世。 天帝笑道:“忧兮公主不必多礼,听说你这府上近来万花齐开,本座与玄天便想来一观,不知忧兮公主可有不便?” 忧兮闻言,忙引路道:“承蒙天帝和上神看得起,忧兮自无不便,天帝上神这边请。”话落,她抬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玄天。 发现他还在看自己,忧兮脸直接红到了耳根子。快速转身带路,怕被天帝和玄天看出到。 玄天看着她的一头银发以及桃色的衣饰,心中不由一痛,识海中再次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不由上前一步,拉住忧兮的手,忧兮一怔,一脸受惊的看着他,“上……上神这是……” 天帝也是疑惑,“玄天你怎么了?” 玄天回过神来,放开了她的手,然后恍惚的道:“不知本君与忧兮公主,从前可认识?” “这……”忧兮不知该如何作答。 天帝道:“玄天,你身陨之是,她还未出生,你今日刚归来,又怎么可能与忧兮相识?” 玄天闻言微微一怔,然后向忧兮赔礼道:“方才是本君失礼了。” 73 他是丹楔 此乃小事,上……上神无须介怀。”忧兮低头轻声道。 忧兮引了二人前往偏院赏花,也看出来这二位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这二位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人,故而也不敢多问,只尽心陪着便是。 许是因为听到玄天上神近来常去忧兮公主仙府赏花,别个仙娥并着景仰玄天上神的仙君都结伴一同来了此处赏花。 赏花是假,来看玄天上神是真,不过玄天上神看着又冷又凶,加之又是这天界最强的神,故而大家都不敢靠太近,只能远远看一眼,而后回去同自己仙友吹嘘一番。 “玄天上神?”邀月第一次从秋棠那里听来这名字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很厉害吗?” 秋棠一边将特地为她炼制丹药递给她,一边道:“据闻,这玄天乃天地万物所化,是天界最厉害的战神。十万年前,天界一上神因堕落邪道为妖神,为祸苍生,却无人是这妖神对手,六界几遭覆灭。这时这位玄天上神站了出来,与那妖神大战了一百日有余,最后不惜与其同归于尽,六界这才逃过一劫。” 邀月嚼着丹药,一边心中想着还是秋棠做的药丸好吃,一边道:“听起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可惜了是个糟老头,不然我还真想去瞧一瞧这位上神是何英姿。” “糟老头?”秋棠闻言,不赞同的斜了她一眼,“玄天上神可是出了名的六界第一美男子,谁跟你说的他是个糟老头?” 听到美男子三个字,邀月不由坐正了些,“咦,他这封号听起来就很老气啊,再加上都是活了十万年以上的神了,还不是个糟老头儿?”六界第一美男子,比丹楔还要美吗? 秋棠作气道:“之所以叫玄天上神,是因为他生于天地而无名,体内自带了天玄珠,故而才称他为玄天上神。他生于自然万物,化形之初便是那般模样,不用驻颜术也不会老。” “那么神奇?”邀月眼睛里流露出了几分好奇。 秋棠见她这模样,便知道她肯定又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便沉声道:“我可事先警告你,少打歪心思,天界可不比人界那般自由,能任你来去自如,你一个魔族公主,若无事上天界,是会被当成敌人抓起来的。” 邀月闻言,便顺口请教道:“那你说我找个什么借口拜访天界为好?” 秋棠瞪眼道:“什么借口都不行,若是让尊上知道你有此心思,怕是会将你禁足。” “咦,有那么严重吗?不是说天界的神都挺和善的?” “那是针对人或者神而言,我们魔可不受他们待见。”秋棠说到此,顿了顿,然后又高傲的接着道:“当然,我们魔族也从未将他们天界放在眼里过。什么仙什么神,不过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虚伪之人罢了。” 邀月其实也不过就是想去一睹这六界第一美男子到底是何模样罢了,也没有非要去天界的理由,不让去就不让去吧,也没什么好稀罕的。 她这边才刚放弃,邀澹那边就收到了天庭的请柬。 邀澹看了一眼,沉思片刻,然后命魔奴将请柬送去了公主殿中。 魔奴将请柬送至邀月面前,低声道:“公主,天界差仙官送来了请柬,尊上近来事忙,无暇抽身赴宴,便命奴婢给您送过来,让您代替尊上出席玄天上神的归来宴,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哦?”彼时,邀月正懒懒散散的躺在一张美人榻上看着秋棠给她搜罗的新话本,闻言,从美人榻上翘了起来,亲自接过请柬看了一眼,然后眸中波光流转,“天助我也。” “啊?”那送请柬的魔奴愣了愣,没太懂她的意思。 邀月挥挥手道:“你去告诉我四哥,这宴会我替他去。” 原本邀月是非常讨厌参加宴会什么的,不过既然是为玄天上神设的归来宴,那就说明可以直接看到这传说中的六界第一美男子了,她自然是欣然赴宴了。 秋棠听说她要去天界参加宴会,怕她惹事,说什么都要跟她一同前去,邀月拒绝不了,便只好答应带他一起去。 去天界之前,邀澹特意来送了她一程,并将她一头银发以及金瞳化为了黑色。邀月倒没觉得有何不妥,秋棠也认为魔尊此番做法较为妥当。 银发金瞳的魔族公主,虽然在魔族已是人人皆知之事,但在其他五界中,却是鲜少有人知道的,除了魔族之人,也无旁人见过邀月,此番去天界还是低调些为好。 魔族与天界间是隔了一层屏障的,不过天界送来的请柬上印有通天印,故而邀月与秋棠很轻松的便入了天界。 到了天门外,有天兵接了请柬验明身份,然后由仙娥引着贵客去到宴会上。 大抵因为知道她与秋棠是魔族,那些仙君仙子什么的,都坐得离二人远远的,眼里尽是鄙夷轻蔑姿态。 秋棠脸色也不大好,连看都懒得去看那些仙神一眼,邀月眼珠倒是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一会儿盯着人家面容清秀的小仙官看看,一会儿又盯着貌美的仙子瞧瞧,瞧得人家面红耳赤,才肯罢休。 其实这也不算是邀月第一次来仙界,不过倒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坐在这种地方,虽然无聊,但有貌美仙官仙子可看,她倒也还挺舒心。 就是不知道今日,丹楔会不会也来参加此宴,虽说她是打着想要一睹玄天上神尊容来赴宴的,但说到底心中还是比较想看到丹楔。 不过心中也知,他一个新进的小仙怕是根本没有资格来参加这种宴会。就在她心中盘算着待会儿怎么找个借口游逛一番天界,去看看他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股阴冷之气。 邀月转头,便看到一抹身影落座在了她身旁,那人穿了一夜黑衣,身影似有似无,时虚时实,周身都散发着不祥之气,腰间挂着一块玉佩,其上刻着一个‘冥’字。 “呀,冥主大人也来了?”邀月歪头对他笑道。不过也看出来了,来的并不是他真身,而是分身罢了。 此人便是九幽冥府之主—凤渊。 凤渊转头看向她,大抵因为她头发和眼睛换了个颜色,才一时没有认出来,多看了两眼才认出来她,而后道:“你的性子,可不是像会来参加这种宴会的。” 邀月假装伤感的叹息道:“唉,家兄事忙,我勉为其难代为出席罢了。” 凤渊拆穿他,“我看不像,你不喜之事,谁能请的动你?” “你就当是如此不就好了吗?”邀月扬了扬眉,不满他的直接。 她与凤渊相识了几千年,彼此早已熟识,凤渊自是知道她是怎样的性子。 想当初他们初识之时,凤渊不过还是个笨笨的小鬼,而今却是摇身一变已成了九幽冥府的新一任冥主。 两人正扯着,天帝也到了。因六界之中,目前唯天界势力最大,故而六界之中除了没有来参加宴席的无生界主外,其他界主见了他,都得向他行一番虚礼。 邀月和凤渊便暂时停了话题,向天帝行了一礼。 天帝道:“诸位无须多礼,此番设宴是为了迎接我天界玄天上神回归,诸位随意便可,请坐。” 邀月一边坐下,一边心中嘀咕,这天帝据说也是活了十几万年的神了,看着竟也十分的年轻,光看外表,竟和她四哥相差不大,不过她四哥可才将近三万岁。 “玄天上神到。”外面忽然有小仙童高喊了一声,众人闻言,皆转头往入口处看去。 便见一白衣红发的男子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走近了,才观得他肤色白皙,面容清隽,气质高洁冷冽。 他一来,无论是外貌还是气势,瞬间便将周围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丹楔……”邀月微微愣神,站起了身,低低唤了一句,但因为声音太小很快便被旁人的议论声盖了下去,故而无人听到。 秋棠见她忽然站起身,便赶紧伸手把她拉回了位子上。以为是她见人家玄天上神姿容出色,老毛病又犯了,怕她生事。 邀月被他一拉这才回了神,看着那玄天上神还是有些呆愣,而后低声问秋棠,“阿棠,天界中可有一位新进的仙君名唤丹楔的?” 新仙君飞升,这虽是天界之事,但却没有秋棠不知道的。 秋棠很肯定的道:“并无,近来只有这玄天上神归位一事,不曾听闻有新进飞升者,你问这做甚?” 邀月闻言,微微怔了怔,然后自言自语道:“那就没错了,是了,世上怎么可能有长相如此相近之人呢……” 丹楔那时明明渡了天劫,四哥也跟她说过,他渡劫成功了,但天界却没有一个叫丹楔的仙君,而多了一位死而复生的上神。且还和丹楔长得这般相像,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呢? 丹楔便是玄天上神吧。 因为丹楔就是玄天,所以四哥才会说她坏了他的好事,魔族又要被天界压着了。 74 故人非故人 玄天上神在天界的地位仅次于天帝,故而坐在天帝下方的位置,身旁一个桃色衣裳的女子随之落座。 邀月这才注意到他身旁的女子,柳眉杏眼,脸只有巴掌大小,一头银发齐腰,看着挺文弱乖巧。 “那为姑娘是何人?”邀月问一个刚好过来为他们斟琼浆玉露的仙娥。 仙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而后道:“回公主,那是忧兮公主。” “忧兮公主?”倒是未曾听说过仙界有这么号人物。 邀月用灵力探查了一番,探出对方真身是条失了双角的龙。 同时,那仙娥回道:“忧兮公主乃是前南海龙王之女。” 邀月对于这忧兮的身世背景倒是不大感兴趣,眸子闪了闪道:“她与天玄上神是何关系?” 那仙娥犹豫的道:“这……小仙不太清楚。” 在过往天界的众神印象中,玄天上神是从未与哪位仙子仙娥走的近的,但如今一归来,便是日日过访这忧兮公主的仙府。 天界早有二人小八卦传开了,但这等秘事,不是她一个小仙娥敢乱说的。 邀月也没再问,端了仙娥刚倒好的琼浆玉液喝了一口,微觉口感不错,于是又多喝了两口,待秋棠发现之时,她已喝完了整整一壶,脸色微红的趴在桌上。 这琼浆玉液虽好,但过多食用则会醉。 她喝完了自己面前的,还想去拿别人面前的,秋棠赶紧将自己面前的玉壶挪开,然后看了看凤渊。 凤渊看懂了他的眼神,也把自己面前的玉壶推得离邀月远了一些。 邀月找不到喝的了,便拿了个蟠桃咬了起来,但她不过只咬了一口,都还没尝到味道,那蟠桃便化作了一缕白气从她鼻子里飘了进去。 邀月微有不满,转头瞪秋棠,“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桃子?”说着还朝他比化了一下大小,“那么大的一个桃子,我就吃了一口就没了。” 她声音不小,霎时引来旁人侧目,秋棠黑了脸,低声道:“谁偷你蟠桃了?是你自己吃了!” “我没吃……嗝~”邀月醉醺醺的低吟,还打了个饱嗝,“我没吃,肯定就是你偷了我的桃子。” “噗。”凤渊在一旁忍俊不禁,然后将自己的那个蟠桃推到她面前,低声道:“我的给你吧,反正我也吃不了。” “啊,谢谢啦!”邀月满脸高兴,然后伸手就将凤渊推过来的那个蟠桃拿了起来,高兴的看了看,却并没有急着吃,而是掏出无极袋装了进去。 不远处的玄天不经意间回头,看到她这个动作以及手上的无极袋,微微一愣,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可仔细打量了一番那魔族女子,他又对她半分映像都没有。 凤渊见她如此,狐疑问道:“这仙桃既食味才佳,你把它放起来做甚?” 邀月醉眼熏熏的道:“我要留着,给丹楔吃。” 凤渊疑惑:“丹楔?那是何人?” “丹楔是……”邀月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而后看到一抹白色身影往外走去,她愣了愣,然后站起身就追了出去。 “公主!”秋棠在她身后紧张的叫了一声,但却被她抛之脑后。 邀月一直追着那道身影跑了很远很远,待那道身影终于停下了,她脚步虚浮的走过去拉住他的袖子,但因为自己的手之前吃东西沾了点食物碎屑,现下便都擦到了他的袖子上。 邀月见此,赶紧牵起他的袖子抖了抖,想要给他都干净。却是根本没用,她傻眼的盯着他袖子上被她弄脏的地方,扁了扁嘴,一脸无辜的道:“对不起啊,又弄脏你的袖子了。” 对不起啊,又弄脏你的袖子了…… 玄天心头猛地又是一阵熟悉闷痛,回头看向她,略微紧张的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邀月扬起一个灿烂笑容道:“我叫邀月。” “邀月……”玄天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沉默片刻后,面色恢复正常。 没有兮字,头发也不是白色的,看来不过是巧合。 邀月从袖子里掏出无极袋,将刚刚藏起来的蟠桃拿出来,递到他面前,献宝一样的道:“这个是天上的蟠桃,据说千年才结一次果,十分的难得,你吃了它,对你的修为有利。” 玄天看着她手上的蟠桃,淡淡道:“我不需要这个,你自己吃吧。” 邀月笑得眉眼弯弯的道:“我已经吃过啦,这个是特意为你留的。” “特意为本君留的?”玄天微微皱眉,想起那些总在他府邸前徘徊,假装晕倒,故意摔倒,或者放下奇珍异宝转头就跑的仙子,眉目微冷几分,转开了头,冷声道:“这蟠桃于本君无益,姑娘还是自己享用罢。” “可是……” “上神!”远处一道娇娇弱弱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忧兮快步走了过来,看了看邀月,朝她微微行了一礼,而后才又看向玄天道:“上神这是要回去了吗?可今日此宴是天帝特意为了您而所设。” 玄天道:“枯燥乏味,无甚用处。” 忧兮愣了愣,又道:“那我送上神回去。” “嗯。”玄天面对她时,脸色却温和了不少。 邀月见二人转身走了,也跟了上去,忧兮见她跟着他们,便拦道:“公主请止步,上神府邸闲杂人等是不让随便进入的。” 邀月歪了歪头道:“我又不是闲杂人等,我也住梵英殿的。” 忧兮微微疑惑,“梵英殿是何处?天界并无此地,公主想是喝醉了。” “并无此地?”邀月有些反应不过来,伸手又想去拽玄天的衣袖,忧兮却拦在她面前,厉色道:“公主还请自重。” 邀月皱了皱眉,不满的刚想说什么,玄天便忽的并起二指,手中灵力微聚,对着她额头微微施法,邀月瞬间清醒过来。 看了看面前的玄天,又看了看忧兮,恍神了片刻,而后忽的正色道:“刚刚是本宫失了礼,见上神与故人有几分相似,这才冲突了上神,让上神见笑了,还望上神莫怪。” 说完,她看了看手中的蟠桃,也不等二人有何反应,叹息一声,而后转身便走了。 她这是在执着什么呢?而今丹楔已是高高在上的玄天上神,而她是魔族的公主,即便他不是玄天,他也不认识真正的她。 忧兮觉得这魔族公主真是没礼貌,不仅唐突了上神,还这般没规矩的说完就走了,显然是完全没把他们天界放在眼里。 可人已走远,她没道理再追上去追究。 邀月拐了个弯,看不见二人了,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不认识路,附近也没有仙娥仙童什么的出没。 这时候再返回去请他们帮忙引个路,不知妥不妥。 秉着择路不如撞路的理念。 邀月随意捡着顺眼的路走,走了好一会儿,远远的瞅见一个仙童,于是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追了上去,“哎,这位小仙君!等等……” 那仙童闻言,疑惑的转首,待看清他的面貌,邀月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卿梧!” 这小仙童虽然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但面貌却是和卿梧长得十分相似。 那小仙童被她的惊呼声吓了一跳,面色迷茫,结结巴巴道:“仙……仙子姐姐可是有事?” “你是卿梧吧?”邀月捏了捏他的脸。 “卿梧?仙子姐姐大抵是认错人了,小仙名唤白志。”白志道 邀月一愣,原来不是卿梧嘛?还以为是卿梧也飞升了。可仔细一想,哪有飞升后的的人比飞升前还要小的。 莫不是卿梧也跟丹楔差不多,凡尘种种。不过是历劫而已。 于是她收回了手,干咳一声,道:“咳咳,看来确是我认错了人,我是来赴宴的宾客,不小心走迷了路,不知小仙君可否有空为我引个路?” 白志道:“既如此,仙子姐姐跟我来。”话落,走在前面带路。 邀月跟在他身后,不动声色的道:“我观小仙君年纪似乎不大,竟有如此造化,算是我见过飞升最年轻的仙君了,不知小仙君飞升多久了?” 白志没有回头,却是有问必答,“仙子姐姐缪赞了,我并不是修仙飞升者,我是天殊真君仙府养的灵鸟,因得了一场机缘。故而才得以化形。” “啊,这样啊。”邀月故作惊讶的道,眸子里却有落寞一闪而过。 其实刚刚她就用灵力探查过了白志真身,果真只是只灵鸟,且修为并不高,那便不可能是卿梧。 玄天因为是万物所化而成,故而即便身死,元魂只要不灭,便还可利用万物重聚元魂,然后遭受凡尘一劫,渡天劫再回天界。 但是这白志不过一只低等灵鸟,根本无须历尘劫,故而他不可能是卿梧的原身。 没想到不过半月光景,再见故人面,丹楔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丹楔,卿梧也不是真正的卿梧,而自己本身已与他们不是一路人,可真是像极了人间那句物是人非。 她还在发呆,白志已停下了脚步,回头对她道:“仙子姐姐,到了,此等重宴我等小仙是无法进入的,就送仙子姐姐到此处了。” 75 习惯还是一样 这时,秋棠从里面走了出来,黑着脸道:“公主你……”想训斥她一两句,但考虑到此处乃天界,而且眼目众多,还是给她留两分薄面的好。 “唉,刚刚喝醉了,见这天界之外有许多灵鸟在齐聚腾飞,就没忍住跑出去看了两眼。”邀月笑着瞎扯道。 周围的天界仙君仙娥都对她颇有微词,觉得这魔族公主半分礼节都没有,作为宾客能被天帝请来天界参加宴席,言行举止就应得体才是。 她倒好,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竟然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擅自离席。这里可是天界而不是她魔界,她一个妖族公主,在天界瞎跑什么?莫不是有所图谋? 秋棠才不信她的鬼话,咬牙切齿的低声道:“灵鸟有什么好看的,什么样的灵鸟你没见过?” 邀月道:“天界的就没见过。” 天帝的声音这时忽然传了过来:“公主若是喜欢天界,不若多在天界作客几日再回魔族?” 明明隔很远,他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声音还能直接排开他人的嘈杂声传到他们耳朵里。 秋棠微微讶异,心道这天帝实力也不可小觑,正想谢绝天帝的美意,邀月却先他一步歪头问道:“会不会太打扰你们?” 秋棠闻言,皱眉使劲儿拉邀月,眼神示意她赶紧拒绝。 天帝笑道:“并不会,公主能留在天界作客,是我天界之福。” 邀月假装看不到秋棠的眼神,笑着远远与天帝对视:“天帝如此盛情难却,邀月便却之不恭了。” 众神:“……”我们天帝只是随意说说,你别当真啊!而且我们天帝哪里盛情邀你了?别自己加戏啊! 但是这位魔族公主却已经当真了,众神心想:这魔族公主脸皮真是厚啊! 心里虽然各有不满,却还是无人敢站出来反驳一二。 待宴会散了,秋棠得回魔界赴命,临走前,低声跟邀月嘱咐了一堆的话,什么不要在天界惹事啊,小心着天界的人啊,不要随便乱逛,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啊等等,邀月基本左耳进右耳出。 秋棠也知她的性子是不可能听他的,但他又不能留在这里看着她,只能随她了。 天帝为邀月安排了一处暂住的仙府,名为‘如归乐’,仙娥领了她过去,客气的问了一句,“此处便是如归乐了,公主可有不满意之处?” 邀月便顺口问道:“此处可离玄天上神仙府近?” 那仙娥一愣,经她那么一问才反应过来,此处离玄天上神住处很近。 于是她如实回道:“玄天上神仙府便在旁边。” “真的吗?”邀月微觉惊喜,然后跑出去左右看了看,的确看到旁边有处华丽仙府,仙府门口,漂浮着似用水书写出来的,‘上玄宫’三字。 此仙府比她现在暂住的这如归乐大许多,也华丽精美得多,倒是跟玄天上神的身份十分相配。 那仙娥跟了出去,一边心中嘀咕怎会这么巧,一边又猜测是不是天帝怕这魔族公主在天庭捣乱,所以才把她故意安排在玄天上神仙府旁的,好让玄天上神监视她。 邀月盯着上玄宫看了一阵,而后想也没想的便朝上玄宫大门口走去,但却被门外的结界给阻拦了。 她愣了愣,然后看着面前的结界不怒反笑了起来,即便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玄天,而不再是丹楔了,他的习惯却还是没变,喜欢在门口设结界,不让旁人进去。 那仙娥见她竟然想去上玄宫时,微微皱了皱眉,但是见她没能进去,眉头又舒展开了,而后有些幸灾乐祸的道:“公主,玄天上神仙府向来都设有结界,没有他的同意,旁人是进不去的。公主还是早些歇了吧。” 邀月轻声道:“我知道。”她刚刚也并不是真的想要进去,只是想试试有没有结界罢了。 说完便回了如归乐,然后躺在床上直接就睡了过去,将那仙娥晒在了一边。 那仙娥也是头一次看到别人说睡就能睡着的,十分的震惊,也很无语。而后便离开了。 魔族-邀澹书房。 秋棠刚回来,便急匆匆的向邀澹禀报了邀月被天帝留在天界作客几日一事,邀澹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问道:“她可是见到了什么人?” 秋棠道:“在宴席上,她除了和九幽冥府之主闲谈过几句,便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了。” 邀澹从卷轴中抬起头,目光深幽的看向秋棠,“只是这样吗?” 秋棠想了想,犹豫了一下,才又道:“席间,公主跑出去过片刻,属下不便跟出去,故而也不知道在那段时间里,公主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 邀澹眉色微动,道:“她想玩便让她玩几日吧,终归天界也不敢为难她。” 秋棠欲言又止,“可是尊上……” 邀澹打断他,“你今日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秋棠见此,也不好再多言,便走出了书房,“属下,告退。” 邀月一觉睡了足足六个时辰才醒,爬起来看了看周围,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天界,于是起身伸了个懒腰后,便往外走。 昨日带她过来的那名仙娥不知从何处忽然冒了出来,问道:“公主要去何处?小仙陪着您吧,仙界大,您随意乱走容易迷路。” 邀月想了想,点头,“好啊,那就有劳仙子啦。” “公主客气了。”那仙娥朝她行了一礼,而后跟在她身旁。 还以为这公主今儿一起来就就会跑到玄天上神仙府前晃悠,毕竟无论是天界还是其他势力,垂涎他们上神者多不胜数。 且这仙娥昨夜已和自己的其他仙友讲了一遭这公主的行为,都觉得她留下来作客,多半也是看上他们上神了。 但这位公主明明昨天还巴巴的想进上玄宫,今日路过门前,却是连眼睛都不曾抬一下,直接就朝向了别处。 那仙娥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也不好问,便只能跟着,发现她除了四处转转看看,或是摸摸什么地方之类的,举动虽然有些粗鄙,根本不像一个公主,但是却没有不好的行为,那仙娥这才收起了警惕心。 偶尔邀月问她问题的时候,她也会认真答。 邀月在天界转悠了一圈儿,本是瞎转悠着玩儿,看看风景什么的,后来转着转着,就到了天殊宫外,想到昨日那只和卿梧长得十分相似的灵鸟白志,邀月转头问身旁的仙娥,“不知这天殊真君仙府我可进去拜访一二?” 那仙娥道:“待我替您问问守门的天将。” 于是乎那仙娥便去问了一个守门的天将,那天将又进里面去通报,不多时便回来了,然后请邀月进府。 天殊真君也是活了十万年以上的神君了,外表却是比玄天和天帝老了许多,胡子眉毛都长的拖到了地上,两只眼睛被眉毛盖住,手里拿了个拂尘。 天殊坐在主位上,对坐在下方的邀月道:“不知公主来我仙府可是有什么事?” “并无大事,昨日我在天界迷了路,幸而遇到贵府灵鸟白志,替我引了路,今日偶然经过此处,便想来看看他。” “如此。”天殊摸了摸胡子,然后对旁边的一个仙童道:“你去将白志叫来吧。” 那仙童领命而去了,不多时白志便跟着来了。 “师尊。”他先向天殊行了一礼,而后看向邀月,认出她就是昨日找他引路的仙子,微微怔了怔,而后又向她行礼道:“公主。” 刚刚风鸣找他,说魔族公主想要见他的时候,他还纳闷他根本不认识什么魔族公主,对方为何要见他,现下却是清楚了。 他修为不高,故而昨日并没有看出这位竟是魔族,见她生的好看,就只以为是哪处仙府的仙子姐姐。没想到竟是魔族公主。 邀月一见到他,心情好了很多,然后转头对天殊道:“我初来天界,不认得旁人,白志仙君十分合我眼缘,不知天殊真君可愿牺牲一二,让白志仙君作陪我几日?” 天殊倒也大方,直接便允了,“能合公主眼缘,也是他的福分,公主尽管差遣他便是。” “如此,那便多谢真君了。”邀月笑道。 天殊依旧保持着满面慈爱的笑容,藏在眉毛下面的眼角却忍不住的抽了抽,谁想让自己座下弟子与魔族有所来往?还不是天帝吩咐了他们要以礼待客,凡是这公主看上的想要的都要满足她。 有了白志在身旁引路,邀月直接便打发了那仙娥,那仙娥也正好不想伺候她,所以走的十分的干脆。 虽然对方是位公主,但却是魔族的公主,伺候她不仅没什么好处,还会被其他仙娥仙童嘲笑。 白志问邀月,“不知公主想去何处观赏?” “你们天界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白志微微拧了拧眉,他一向以修炼为首要,很少会偷懒懈怠,故而这好玩的地方,他毫无头绪。 “就是那种风景很不错的地方。”邀月又补了一句。 白志这才舒展了眉头,“自是有的。” 76 槐花你见过吗? 白志想要先带邀月去看‘亡心池’,可才走至半路,邀月却忽然笑着开口道:“听说这天界有处清尘湖,湖面清澈可见底,四周青山翠竹环绕,是个灵气充沛,风景别致之处。” 白志闻言一愣,面露难色的道:“清尘湖景致,却实难得,可那处宝地乃玄天上神修炼之处,此时不知上神可否在此修炼,贸然前去恐有不妥,不若……” 邀月将他想要说的话堵住,“没事,万事本公主顶着,你带我过去便是。堂堂一个上神,总归不会小气到赶本公主吧?况且我只是去看看风景,又不会打扰他修炼。” “……”白志无言,别人或许真的不敢拂了她的面子,可这玄天上神就难说了。 劝说无用,他也只能带她去清尘湖,也不知这魔族公主是否一早就打定主意要去清尘湖的,说是让他带她去风景好的地方,但最终决定去哪里的还不是她。 两人到达清尘湖时,没有见到玄天上神在此,白志松了口气,想着还好玄天上神今日还没有来此修炼,不然他都不知该如何向上神交代的好。 邀月用云雾搭桥,然后走上湖面,低头,湖面清澈,果真能一眼看清水底的东西。 有微风徐徐,竹林沙沙轻响,不知是山边何种花飘来的幽香,淡淡絮绕在鼻间,邀月忽然就想到了梵英殿里的那棵槐花树。 正在出神间,忽然听到白志僵硬的喊了一声,“拜见上神!” 邀月回头,便看到玄天从远处走了过来,她忽的一笑,然后凑近身,嗅了嗅他身上。 白志在旁边吓得不敢说话,想要拉开她,又觉得不妥,便只好装死。 邀月嗅了一下便不满意的抬起了头,对玄天道:“你身上少了点味道。” 玄天淡淡看着她,眉头微动了一下,“嗯?” 邀月歪头问道:“你见过槐花吗?” “槐花?”这清尘湖有无数的花草树木,但他从未却了解过所有的花草,认识的只有寥寥几种。 槐花他也不知自己见过没有,但还是头一次听到过这个花名。 “你没见过吗?槐花很适合你。”说着,她拿出无极袋,而后从里面取了一枝槐花出来,又凝聚了一个灵力光球,将那枝槐花包裹在里面,然后递到玄天面前“这便是槐花。” 玄天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接了过来,放到眼前看了看,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他觉得这香味很熟悉,但却肯定这种花他是从未见过的。 玄天问道:“这花是魔界才开的吗?” 邀月摇了摇头,“这是人间才有的花。” “人间?”丹楔无意识的问了一句,一副好似从没去过的模样。 “你没去过人间吗?” “不曾。” “那等有机会我带你去玩玩吧。” 玄天刚想说“好”,却忽然想到什么,抿唇不言了起来。 白志在旁边看着二人,微微有点惊讶,他本以为玄天上神是很难亲近的,可见他对那魔族公主那般温和,并没有半分外界人口中的难相处,他便将对玄天的映像,又换了换。 再看看那魔族公主,那看上神的眼神,甚为奇怪,好似她与上神本就很熟一般,不刻意亲近也不保持疏离,却满眼都只装了上神一人。 忧兮公主仙府。 “公主!”一个仙娥快步走到了正在偏院中整理花草的忧兮身旁,焦急的道:“玄天上神去了清尘湖。” 忧兮闻言,淡淡的道:“上神向来喜在清尘湖清修,去了便是去了,这有何可说与我听的?” 那仙娥急切的道:“可是公主,那魔族公主也在清尘湖。” 忧兮手上的剪刀一顿,不自觉的剪坏了一处花,转头道:“那魔族公主也去清尘湖做甚?” “小仙昨夜便听闻暂时侍奉那魔族公主的小琴说,那魔族公主昨日想要进上玄宫,还一直向她打听玄天上神之事,想那魔族公主八成是看上了玄天上神,今日定是听说玄天上神喜在清尘湖修炼,故而才去的清尘湖吧。” 忧兮闻言,满脸担心的道:“那魔族公主半点礼节都不懂,玄天上神那样的好性子若是再遇到她,定是会烦恼的,我们过去看看吧。” 于是二人便匆匆赶去了清尘湖,远远的便看到那魔族公主不知在与玄天上神说着什么,凑得极近,以他们的角度看去,那魔族公主一副恨不能贴到玄天上神身上去的样子。 忧兮皱了皱眉,快步走了上去,唤了一声,“上神。”而后走近二人,才对邀月行了一礼。 虽然她也是公主,按理来说,她每次见到邀月是不用行礼的,可一个南海且还不受宠的公主却是万万不能跟魔族的公主相提并论的,故而她才应向邀月行礼。 行完了礼,便故意插进二人之间,将邀月隔开,故作随意的问道:“公主怎的也在此处?” 邀月很直接的道:“听闻玄天上神喜在此处清修,我进不了上玄宫,想要见他便只能到此处来了。” 忧兮也是没想到这魔族公主竟然如此直白大胆,还是当着玄天上神本人面的情况下,一时都不知该作何表情回应她了。 玄天却问道:“你为何想要见我?” “我说过,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忧兮不快的沉声道:“上神是上神,他不是别人,请公主莫要认错,也别把上神当做别人。” 邀月莞尔一笑,“你倒挺护着他。” 忧兮瞬间脸红成了一片,低头不说话。 玄天又问道:“既是想念故人,为何不去找他?” 邀月一愣,而后勉励一笑道:“我找不到他了。” 玄天沉眸,一副质疑她的模样:“上穷碧落下黄泉,若他还存在,只要有心,终有一日,定会找到。” 邀月又笑了笑,没有接话。 玄天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不满的蹙了一下眉,这女子从昨日见初见开始,她便一直都保持着笑容,可除了昨日她醉酒将他错认成别人之时展现出来的笑容看起来真实之外,其余的,都显得很假。 “也叨扰了许久,就不耽误上神继续修炼了。”邀月飞离了湖面,而后又转头对白志道:“小灵鸟,我们继续去别处看看吧。” 白志回过神来,赶紧跟上她离开。 忧兮见二人走远了才回过头来,这才发现玄天手上托着一枝被灵气球包裹着的白色花。不由问道:“上神,这是什么?” 玄天道:“槐花。” “槐花?”她种过许多的仙界花草,却是第一次见这种花,不由好奇,“不知玄天上神从何处得来此花?” “方才那位魔族公主所赠。” 忧兮一愣,眸底有不满的情绪一闪而过,但因为她低着头,故而这抹情绪并没有被玄天发现。 “小仙从未见过如此美丽清香的花,不知上神可否借小仙一观?” 玄天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那灵球递了过去,忧兮刚想伸手接过来,但那灵球却像是有意识的一般,竟从玄天手上飞到了他身后躲起来。 忧兮一愣,“这……这花还有灵性?” 玄天回头看着躲在他身后的槐花,伸手过去,那槐花倒是不躲他,直接躺到了他手上,玄天低头看着它,眉眼露出一丝淡淡笑意,“大概是那魔族公主对它下了命咒,认主吧。” 命咒也相当于一种诅咒或者说是枷锁,好比一个人被人下了咒,蛊惑了心智,便会完全听从下咒的人吩咐一般。 这花被下了命咒,若是下咒之人给它的命令是要它只让谁碰,谁便碰得它,旁人它便是不会让碰的。 不过一般命咒都是用在活物身上的多,很少会有人用在死物身上。一来死物没有灵识无利用价值也不好操控,二来是极少有人能做到对死物下命咒。 忧兮交叠的双手在袖子里微微握紧,脸上笑道:“没想到那魔族公主竟这般厉害,能对花下命咒。” 玄天倒并没有将这点小伎俩放在眼中,“她毕竟是魔族公主,若这点都做不到,那她便妄为一个公主。” 忧兮微微一窒,没有接话。 她也是个公主,可却根本做不到此事…… 玄天没有发现她分了心,将那槐花收了起来,而后才又对忧兮道:“本君要开始修炼了,你可要同本君一起在此修炼?” 旁边的仙娥听到玄天上神竟然邀请自家公主同他一起修炼,脸上立马露出了激动神情,转头去看忧兮,心里是笃定了她肯定会同意的。 哪知,忧兮却道:“小仙还有花草未料理,且小仙资质平庸,就是在再好的地方修炼也是无用的,就不打扰上神清修了。” 二人走出清尘湖,那仙娥不明所以的问她:“上神相邀,公主为何拒绝?” 忧兮摇了摇头,叹道:“上神喜欢清修,不喜旁人打扰,不过就是随口问我一句罢了,实则是在下逐客令,我又且会不识趣?” 人人都道玄天上神与她亲近,在偌大天界中唯对她高看一眼,可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得出来,玄天对她虽然确实比对旁人特殊一些,却依旧还是保持着一份疏离。 即便他就站在她身旁,却也依旧感觉他离她很遥远。 77 神怨 清尘湖内其他人都退下后,清尘湖面开始结界自封,湖中水蔓延而上,在湖面凝成一朵偌大的莲花冰雕。 丹楔坐在那冰荷之中静心打坐,凝神下来,嗅觉也灵敏了许多,鼻间闻得尽是槐花的香味。 他过了许久才适应这股味道,而后开始入定,但刚入定,却不似从前那般直接吸收天地灵气,而是识海中又出现了幻觉。 一个陌生的庭院中,一棵很大的花树下,一个女子躺在一架秋千上,脸上盖着一本书,似乎是在睡觉。 微风轻轻吹起她的秀发和衣摆,还吹落了许多花瓣在她身上,她却恍然未觉,依旧睡得香甜。 他走过去,想要揭开她脸上的书,看看她是谁,识海中的画面却忽的如被那阵风也吹了一般,瞬间消散。 玄天猛地睁开眼,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那种钻心疼痛又出现了。 那些画面到底是什么?莫非是他有了心魔? 玄天运气灵气检查了一下身体,却并没有发现有何不妥,这才收回灵气。 将那枝邀月送给他的槐花又拿了出来,他垂眸盯着出神了片刻,想到刚刚识海中-出现的画面,那棵花树上的花似乎就是槐花。那树下的女子又是谁?他觉得熟悉而又陌生,但是就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她的脸,想不起来她是谁。 伸手进灵球中轻轻碰了碰那槐花上的一朵花瓣,微微有些出神,魔族公主又为何送自己槐花? 她是否知道些什么?又为何觉得这槐花很适合他? —— 白志带着邀月看了好几处的风景,见她心情似乎不错,白志也跟着觉得舒心,这魔族公主半分架子都没有,倒也不难伺候。 说是伺候她,倒不如说是两人结伴赏景。 两人刚从亡心池出来,就忽听不远处传来嘶吼之声,白志神情一肃,邀月疑惑问道:“咦,什么声音?” 白志没有答话,邀月顺着那嘶吼的方向看了过去,又问道:“那处是何地?” 白志这才道:“堕仙台。” 邀月直白问道:“堕仙台?就是你们天界将犯了重罪的神仙,推下去的地方?” “正是。”白志点头。 “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过去看看吧。”邀月起了凑热闹的心思。 据秋棠给她讲过的天界历史中,这堕仙台还是那位妖神蚩闽君还是上神之时所创建的罪刑台,到后来自己却也被从这堕仙台上推了下去。 这可真正是给自己挖了好大的一个深坑啊。 “这……”白志也很想过去看看,但是旁边有这魔族公主跟着,着实不太方便。 邀月却已先他一步朝着那处而去,白志想拦都拦不住,只好赶紧跟了上去。 远远的便看到一武神带领着一众天将围在那堕仙台边,结阵抵御着一股想从堕仙台下钻出来的黑气。 那黑气虽然还不成型,但却能发出尖锐恐怖的嘶吼,仿佛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看来已是有了自己的神识。 刚刚他们听到嘶吼声便是它传出来的。 邀月看了眼那黑气没看的来是个什么东西,但却能感觉得出来,那团黑气邪气得很,便问白志:“那是何物?” 白志面色不是太好的道:“是怨气。” “怨气?有怨气那么重的吗?”邀月微微诧异,而后反应过来什么,“若是神怨倒也说得过去。” 白志一呆,没有说话,确实是神怨。 神怨便是是每一位被推下堕仙台的神留下的怨气,一开始本也没有那么强大,但自十万年前,蚩闽君也被从此处推下去后,这这些怨气便不知为何结集成型了,在蚩闽君为祸苍生之时,这些怨气还成了他的帮手。 但在后来蚩闽君被玄天上神战败时,这些怨气便随着蚩闽君一道消失了,再后来天帝为了避免这堕仙台再有怨气增生,早已封锁了此处,不再用此处罚罪仙。 但不知为何最近这堕仙台却又有怨气莫名滋生了起来。天界想了各种办法都无法消散这怨气,又没法跳进堕仙台中去对付他们。而玄天上神刚回归,也不好再让他劳累,故而只能派武神和天将来镇压,虽然做不到消灭,但是不让他们跑出来扰乱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天将镇压邪祟,本是没有什么好看的,邀月看了两眼就觉得无聊准备闪人的,但却不小心瞄到了一眼那位武神容貌,微微怔愣后,走近又看了两眼。 边上有天将拦住她,“你是何人?此处乃天界禁地,还不速速离开!” 邀月转头看了他一眼,白志赶紧上前对那天将道:“这位是魔族公主,不可冒犯。” 其他天将以及那位武神闻言,都不由投了目光过来。 倒是昨日就听闻过魔族公主留在天界作客,只是他们都没见过她本人,现下听说是魔族公主来了这里,都不由转头看看对方是何模样。 长相虽然是难得的极美容貌,可是却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据说魔族中血统高贵者,会是白发金眸,既然这公主是黑发黑眸,怕也只不过是普通魔族罢了。 那武神出声道:“此地危险,公主莫要靠近,还请速速离开。” 说话的声音都是一样的,邀月看着那武神,想起只见过一面的柳钏,在被丹楔坑了时,气急败坏的神情,微微笑了笑。 丹楔是玄天,白志与卿梧长相相似,这武神又与柳钏长得一模一样,真不知是巧合还是他们之间本就有什么关联。 邀月看着那黑气,道:“有你们在,能有什么危险?各位不必忧心我,还是专心镇压这怨气吧,不然它可就要跑出来了。” 那武神回头,果真见那怨气又往上来了一些,不由皱眉,用更大的灵力压下去,又将它压的低了一些。 “公主,我们先离开此处吧。”白志对身旁的邀月道。 虽是对她有些许好感了,但毕竟她是魔族之人,且他对她并不熟悉,还是需得谨慎一些的。万一她不怀好意呢? 待在此处,怕是会生事。 邀月与柳钏本就不熟,虽见他面熟,但也无旧可叙,刚准备转身跟着卿梧离开,便听天边一声鹤鸣,随即有一白衣红发之人飘然飞来,她便又停下了准备离开的脚步。 “玄天上神!”有天将率先开口惊呼一句。 玄天已到了近前,没有看任何人,直接手中灵气翻涌,直接朝那怨气拍去。 那怨气被他拍得再次嘶吼一声,而后散成千万缕小黑气四散逃去。 那武神见那怨气被打散了,赶紧命令其他天将设了阵法将堕仙台的口封了起来。 而后他们才转身向丹楔拜谢,“多谢上神出手相助!” 玄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漠问道:“这怨气聚集有多久时日了?” 那武神回道:“回禀上神,这怨气一月前便不知从何处而来,我等无法消灭,一直以来只能镇压,可这怨气却还是聚集而成,近来更是冲破封印,想要上来。” 丹楔闻言,便又在那堕仙台口上的封印阵法上加了一层法印。 众天将见此,自是开心的,有玄天上神相助,这下那些怨气就算再有本事聚集而来,却已难突破这封印了。 有许多仙君似乎也是听到了这边动静,姗姗赶来,见已被玄天上神平息了,纷纷拍了一番他的马屁后,这才注意到魔族公主也在此地。 有个别嘴快的仙君便开口含沙射影的道:“这堕仙台十万年来一直不曾有事发生,魔族公主昨日才来天界,今日却莫名出了此事。” 邀月当然听得出来他是意有所指,便笑道:“仙君是觉得我做了手脚?” 那仙君冷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但是态度却是默认了一切。 白志皱了皱眉,站出来朝那仙君躬身行了一礼后,道:“公主乃是我天界贵客,號狐仙君还请慎言。” 这怨气往远了算,十万年前就有了,那时候魔族公主都还未出生,往近了算,是一月前就发生的事,邀月是昨日才来的天界,也与她八竿子打不着,这號狐此言,过于言重了。 號狐看了白志一眼,眯着眼睛,不屑的道:“此处哪容你一只畜鸟多言的?” 白志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他是灵鸟,现下化了形,也入了仙籍,便也是正儿八经的的仙官了。 但是有些诸如號狐一类的仙君却还是不将他们禽类仙官放在眼里,仍旧当做家禽相看。 “號狐。”玄天这时候开了口,唤了號狐一声。 那號狐听玄天上神叫他,立马收起脸上的厌恶,换了一张狗腿的笑脸,恭恭敬敬的对玄天道:“上神有何吩咐?” “灵禽既化了形入了仙籍,便也是天界仙官,我天界众神中,万物皆有,你作为一个上仙,当以身作则,谨言慎行才是,怎可区别待之,出言重伤?” 號狐连忙低头道:“上神说的是,刚刚是小仙失言了。” 玄天不再多话,转身离去,经过邀月旁边时,不由转头看向她道:“不知公主可有空,陪本君走走?” 78 为你种一颗树 邀月歪头一笑,“可以啊。” 众人看着玄天上神与邀月离开的身影,都各怀复杂心思,有的猜测两人的关系,有的觉得此举甚为不妥,但却不敢吭声,有的则是觉得这魔族公主跟在玄天上神身边,实在碍眼得紧。 白志也不知自己还该不该跟过去,但是为避免万一,还是跟了过去,不过还是很有眼力见的隔两人的距离远远的。 玄天与邀月一路无言。 邀月看了看他的表情,先开了口:“上神邀我闲走,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他这个表情,一看就是心中有惑。 玄天拿出之前邀月送他的槐花,问出心中疑惑,“公主为何送本君槐花?” 邀月看了一眼那槐花,眉眼温柔的道:“我说过,它很适合你。” “为何觉得它适合本君?” 邀月不再答,反问道:“上神可是不喜欢?” 玄天想也没想的便答:“喜欢。” 邀月莞尔,“若是喜欢,我给你种一棵吧。” 玄天微愣,“种一棵?” “嗯,就给你种在你上玄宫的院子里好了,只是……”邀月微微皱了皱眉,似有难处。 “只是什么?”玄天也不由跟着皱了一下眉头。 邀月这才又道:“听说上神仙府之外设有结界,外人不得进入,我恐怕进不去。” 玄天沉思一瞬,道:“公主请将掌心示于本君。” 邀月伸出手掌,玄天在她手心画了一个法诀,画至一半忽的有一瞬间的恍惚,此情此景竟觉甚为熟悉。 邀月也想起了什么,眉色有些动容,却不动声色。 怔了片刻,玄天又继续画法诀,画完后,对她道:“往后,你可随意进出上玄宫。” 邀月看着手心那个渐渐缩进皮肉中的法诀,嘴角扯得老高,有些小得意,却是很快收敛,没让玄天看到。 白志远远将二人的动作放在眼里,但因离得远,不知他们说什么,也不知上神在邀月手上写了什么,只觉得这儿人似乎过于亲密了一些。 见二人又往前继续走去,白志赶紧跟上。 玄天又问出一个疑惑:“本君与公主,从前是否见过?” 邀月依旧是不答反问,“上神为何这样问?” “本君浑浑噩噩沉睡了十万年,一朝醒来,却记不得自己这十万年里身在何处,做过何事,却总觉得忘了点什么。” 邀月嘴角轻轻勾了勾,目光看着前方高耸的殿宇,笑道:“没想到上神竟也有烦恼。” 玄天:“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邀月道:“从前见没见过,认不认识,又有何关系呢?现下,我与上神不是已经认识了吗?” 玄天愕然,而后眉宇带笑,轻声道:“公主妙言,本君受教了。” 第二日,邀月便带着白志去了人间,守门的天将不知该不该拦,最后没敢拦,而是在她下界后去通报了天帝。 天帝闻言后道:“凡界也受我天界管辖,魔族公主既是客,她自是也去的凡间,便由她去吧。” 邀月与白志通通化了普通凡人身形与外貌,在一处繁华城镇中行走。 白志未登天界时,也曾在人间修炼过一段时日,故而对于人界还是有些熟悉的。便带了邀月去花市买她需要的那种树苗。 邀月与那花圃掌柜对话了一番,而后选定了一根树苗,白志看她掏出银子递给那掌柜时,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这魔族公主竟然懂得凡间的货银交易。他本已经准备好掏钱了的。 两人买了树苗,邀月又去糕点铺买了许多的糕点,一半分给了白志,一半自己收进无极袋中。 白志受宠若惊,“公……公主……小仙不需要吃这些的。” 邀月道:“又不是提升修为之物,不存在什么需不需要,就是吃着图个乐子罢了,收着吧。” 白志这才不再推辞,将东西都小心翼翼的收进了自己的储物仙器中。 他虽曾在凡界滞留过,但吃的大部分都是些野果和野果的籽,人类吃的东西他倒是还未尝过。 二人走着走着,白志就被街边一个小物件吸引了注意力,邀月没察觉到他没跟上自己,继续往前走去。 而在她不远处的茶楼上,一个穿着蓝衣的人正端着茶放在嘴边,听着身旁的弟子禀报着事情,不经意间转头看了一眼街上,看到一正抱着一根树枝低头走着的女子,微微愣了愣,而后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拦在她身前。 邀月察觉到有人挡了自己的路,便抬头看来,那人看着她的脸,微微一怔,而后眸中一抹失落划过。 邀月歪头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事?” 淳彦回过神来,将身体偏到一旁,没有说话。 二楼上,刚刚与他禀报事情的弟子微微叹息的摇了摇头。 公子又开始了,自临山与璇玑门消失那日起,他回来便像变了一个人。 从前玩世不恭的心性没了个干干净净,整日不是埋首修炼就是处理门中之事,偶尔发呆发愣,还老是认错人。 邀月越过他继续往前走去,淳彦站在原地,愣神了许久,才叫了那弟子,一道离开了。 白志一回神,发现邀月不见了,瞬间便慌了起来,赶紧在人群中寻找起来,好在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 二人这便回了天界,以免这树苗在途中被伤着,邀月一直用灵力护着,跟护个宝贝似的,就连白志想替她拿着,都被她拒绝了。 邀月忽然问道:“刚刚我们去的城镇是什么地方?” 白志道:“澜州,空明城。” 邀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二人才刚踏进天门不久,天帝那边又有天将回报,“邀月公主与白志回来了。” 天帝似是随口一问,“嗯,他们可买了什么?” “都是凡间的一些吃食,邀月公主怀中还抱了一棵树苗。” “树苗?”天帝微微侧目,这倒是有点新奇了,“是什么树的树苗?” 那天将窘迫道:“小将不知。”虽然他前生是凡间农夫,但光凭一根连叶子都没有的干树苗,他委实看不出那是何种树的。 “她将那树苗种在了何处?” “还未种,不过邀月公主直接带着树苗去了上玄宫。” “她能进去上玄宫?”天帝微愕。 “是的,上玄宫的结界,似乎对她不受限制。” “她与玄天,可是私下见过?” “昨日在堕仙台,有仙君和天将亲耳听到玄天上神邀请邀月公主同行。” 天帝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却是不再问。 邀月抱着树苗在上玄宫门口徘徊了几步,才朝上玄宫门口走了进去,一路倒是畅通无阻,果然不再受那结界限制。 彼时,玄天正在清尘湖上修炼,并不知邀月已去了上玄宫。 上玄宫中早已无侍奉的仙娥,只有一个仙童每日负责照料一下玄天上神的起居,邀月来时这仙童竟不惊讶,似是早已受过玄天嘱咐。 邀月选了上玄宫大殿前的空地,然后按照那花圃掌柜教她的方法,将槐花挖个坑种了起来。 玄天收到仙童禀报回来之时,正见她裙摆都沾了泥,蹲在地上,为一棵树苗扶泥。 玄天并没有走过去,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看她扶了泥,又用灵力引了水,浇在土上,而后满足的伸手拔了拔挡住眼睛的发丝,却似乎忘了手上还有泥,瞬间就将素白的小脸抹花。 玄天微微皱了皱眉,而后走过去,邀月这才察觉到他回来了,转头看了过来,眼中仿佛盛了万千星辰般,璀璨流转,对他笑着道:“上神,你回来了?” 玄天看着那棵小树苗,道:“这是?” “这是槐花的树苗,别看它现在那么小,过不了多久它便能长高了,若是到了百年,就能差不多有那么大棵了。”她张开双手,比了一个半圆。 玄天忽的抬手,用袖子为她擦脸,不过擦了一下,邀月就赶紧退后了几步,然后自己用袖子擦。 玄天的手还保持着刚刚为她擦脸的姿势僵在半空,片刻后收了回来,眸中微凉。 邀月胡乱擦了几把脸,看了看他刚刚因为给她擦脸而脏了的袖子,十分不好意思的道:“你的袖子……脏了。” 玄天没有说话,转身进了殿里,邀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他好像有点情绪了,但自己也没惹他,大概是在外面受的气,也就没再多想,收拾了种树苗用的东西后,便离开了上玄宫。 玄天坐在主位上,微微垂眸看着自己沾了点泥土的手,刚刚为什么不自觉的就想为她擦脸?又为何在被拒绝后,心中甚为不快? 他与这魔族公主不过才认识二日,也不熟,她却为何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仙童枉秉走进大殿,禀报道:“上神,邀月公主走了。” 玄天点了下头,然后起身又走回了庭院,看着那枝干扁的小树苗,问枉秉:“这树真的能活吗?” 上神竟然会问自己问题,枉秉觉得吃惊,但自己也不懂这种树之法,无法给他肯定的答案,只能将这个问题抛给种树之人,“邀月公主说能活,那定是能活的。” 79 辞行 玄天眸色微动,蹲下身轻轻触了一下那苗枝。 枉秉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柔和,眸中似乎带笑,微觉意外,还从未见过上神如此神情过。 也不知他是喜欢这槐树,还是因种树之人,所以才心情大好…… 第二日邀月又去了上玄宫,为槐花浇水,此后三日,依旧如此。 浇完水就走,也不多留。 枉秉每每想要想个法子留她多待一会儿,至少让上神与她见上一次面,邀月却都很轻巧的回拒了。 第四日再来时,邀月没有浇水,而是蹲下身思考着这树苗是不是需要晒晒太阳,正在发愁怎么将太阳光引进上玄宫时,便见玄天回来了,身旁还跟了个人。 是忧兮。 忧兮见她在此,也不意外,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在一般。 “邀月公主。”忧兮向她行了一礼。 邀月随和的道:“忧兮公主不必次次见了我,都要这样客气,你也是公主,不必向我行礼。” 忧兮款款的温声道:“小仙身份哪及邀月公主尊贵,这礼自是要行的。” “那便随你吧。”邀月向来最懒得与人周旋。 玄天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看了邀月一眼后,进了大殿,忧兮也跟了进去。 枉秉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在邀月又要离开时,跟过去,对她道:“邀月公主,您明日来看树苗的时候,能不能……多留片刻?” 邀月回头疑惑看他,“为何?” “上神不日便要下界查探神怨之事了。” “那神怨不是被他打散了吗?” “虽是打散却未消除,过不了多久还是会重聚而来,所以玄天上神准备下界查探原由。” “好,我知道了。”邀月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枉秉目送她离开,回过头来才反应过来她还没答应明天会不会多留些时日呢。 其实枉秉希望她多留片刻也是因为发现每次上神与她相处时,似乎都较为开心,这种开心,是枉秉一直以来在玄天身上从未发现过的。故而才起了那么点小心思。 邀月走没多时,忧兮与玄天已商议完事情从大殿中-出来。 似乎是才看到庭院中的那根小树苗,忧兮诧异的问道:“上神,这树苗是何树种?” “槐树。” 忧兮脸上露出惊喜,“这便是能结出像那日上神手中一样好看的槐花的树苗?” “正是。” 忧兮微微垂眸,故作看树苗,声音透着期望的道:“真期待它长成后的样子,不知小仙可否能每日来照料它一二?小仙想看看它的生长过程。” 玄天淡漠的道:“你院中花草众多,每日照料已数劳累,此树自有邀月公主照料,你不必费心。” 忧兮微微怔神,眸子里划过失落,却不敢再说什么。 这还是自认识玄天上神以来,头一次,上神对她说出拒绝的话。 回到自己的仙府之时,近侍仙娥见她面色不好,便上前关怀,“公主可是身子不适?脸色怎的这般苍白?” 忧兮目光恍惚的道:“上神果然允那魔族公主随意进出上玄宫,我每次想要进去都只能与上神同行才得入……” 那仙娥闻言,眼神愤怒的道:“这魔与妖别无二致,最擅长的便是蛊惑之术,也不知她是不是对上神用了什么邪术,上神竟然让她进上玄宫!” “凛采,慎言!”忧兮忽然低喝了那仙娥一声,“上神是何人物?且是他人想控制便能控制的?” 凛采瑟缩了一下肩膀,略委屈的道:“小仙只是替公主觉得不平罢了,明明是公主与上神先认识的,上神待公主也与众不同,而且公主才情姿色和身份并不输她一个魔族,凭什么她也能受上神多看一眼?” 忧兮的手掩在袖子之下,偷偷握紧了大腿上的裙摆,“上神多看谁一眼,我等并无置喙之地,只是近来天界仙君中对上神颇有微词,我只是怕那魔族公主再在上神身边待下去,会影响上神在天界的威名罢了。” 凛采连忙接话道:“是啊,这几日也总听到别个仙娥议论上神。” 忧兮面露担忧,咬了咬唇道:“还好明日上神便要下界去探查神怨之事了。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只要不与那魔族公主接触,那些置喙上神的声音便也会无风自消。 第五日,邀月依旧来了,这次确实多留了片刻,但却不是和玄天独处,而是将枉秉抓了过来,教他引水之法,将这浇水的任务交给了他。 枉秉十分的惶恐,“公主为何让我浇水?公主以后不来上玄宫了吗?” “我乃魔族公主,不可能长长久久的在天界待下去的,昨日家兄已来书催我回去,这便要走了,往后这树可要交给你照顾了。” “……”枉秉一愣,眼底浮出遗憾,对啊,她是魔族公主,是不可能一直待在天界的,他怎么把她的身份给忘了。 邀月确定他会了引水之法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的珠子,然后放在了树苗上方的空中,默念了一句口诀,那珠子咻的一亮,如一个小太阳般,发出温暖的光芒。 “这是夏晨珠,我将使用它的口诀也一并告诉你,你往后每日拿出来两个时辰为树苗照光。”这是昨日她想着怎么给树苗引阳光照佛的时候,忽然想起来的法宝,没啥大用处,就是能仿照太阳光罢了,是从前她被丢到阴冷之地,不见天日之时,秋棠悄悄送她的东西。 她出来后就没再用了,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交代完毕,邀月便离开了上玄宫。 枉秉还有些舍不得她,想到上神可能还不知此事,便赶紧去禀报玄天。 彼时,玄天正在书阁中看着一卷仙宗,枉秉本不想打搅他,但觉得如果不告诉他的话,似乎又不妥,便斗着胆子道:“上神,刚刚邀月公主教了小仙引水这法,还将这颗夏晨珠也一并给了小仙,嘱咐小仙日后照料槐树,她要回魔族去了。” 玄天闻言,看着仙宗的目光一滞,而后恢复常态,无甚表情的道:“她是魔族公主,确实不便在天界久待。” “……”枉秉没想到他会那么淡定冷漠,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但回过头一想,玄天上神不是向来如此嘛?便又释怀了。 大概之前他觉得玄天上神待邀月公主与常人不同,都是错觉吧,他好像待忧兮公主也不错…… 邀月这出了上玄宫,便直接去找天帝辞行去了,天帝一副颇为不舍模样的道:“公主这便要回去了吗?可是我天界有招待不周之处?” 邀月笑道:“并无招待不周之处,这几日我在天界玩的很开心,多谢天帝款待,只是魔族近来事多,恐家兄一人太过劳累,故而想着玩够了便回去帮他分担一些。” 天帝闻言,一副艳羡模样的道:“公主这般顾念魔尊,倒让本座好生羡慕他,若本座也有个妹妹该多好。” 邀月礼貌的笑了笑没说话,且不说她这话只是扯出来哄神的,就这天帝的这句话都假的很。 天帝的故事她也是听说过的,原本当时的天界一共是有九个太子以及三个公主的,但在后来的天帝夺位之时,如今的这位天帝,直接屠-杀了自己的其他兄弟姐妹,才得以坐上如今的天帝之位的,莫不是身高畏寒了? 从天帝这边出来,邀月又去了天殊真君府找了白志。 然后从无极袋中拿出了上次从凤渊那里得来的蟠桃,塞进他手里道:“我今日便要回魔族啦,这个蟠桃带不进去魔族,送你吃。” 白志愣愣的拿着那个蟠桃,惊愕的道:“那么快?”他觉得她都没有在天界待几天。 邀月笑着调侃他,“咦,小仙官这是舍不得我吗?” 白志红了脸,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确实舍不得她,虽然和这位公主并没有认识多久,身份也高攀不上人家,却是私心里将她当成了朋友。 他虽如今化为了人形,入了仙籍,但由于本身是灵宠,故而如今就算是投到了天殊真君座下为弟子,同门的师兄弟等还是多有看不起他的。所以很少有同门会跟他讲话,一直以来他都有些孤单。 但是这位公主不仅没有看不起他的身份,反而在他面前从不摆架子,他还挺喜欢跟她相处的,而今她却是要走了,他觉得很难过。 邀月看着他突然红了的眼睛,大为意外的愣了愣,而后无措的道:“你……你可不能哭啊!” 她话音才刚落,便见两行泪水从白志的眼眶中流了出来,是那种连着,如溪水顺流的模样,不是一颗一颗掉的。 这……这灵鸟哭起来,竟是比人还要凶猛? 邀月手足无措的赶紧用袖子给他擦,“唉?我都说了,你不能哭啊!我是回家去了,又不是要死了!” 以前她也见过卿梧哭的。但是卿梧每次哭都哭得比较合情合理,让人笑话不起来。 可这白志,邀月却是不知道他有啥好哭,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啊…… 旁边有天殊真君府的小仙童路过,还以为是她欺负了这白志,赶紧走了过来,关怀问道:“白志,怎么回事?” 80 求救的妇人 白志摇了摇头,闷不吭声。 于是那仙童更加以为他是被邀月欺负了,目光不善的看向邀月,话却是对白志说的:“若是有外人欺负你了,你就大胆说出来,不敢说也无妨,眨眨眼睛也可以,我定禀报师尊,求他老人家去天帝面前给你做主!” 邀月愣了愣,白志也呆了呆,然后疯狂摇头,“师兄您误会了,没有人欺负我!” 那仙童看他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在替她遮掩,便苦口婆心的道:“白志你别怕,这里是天界,不是魔族,你平日里被旁人欺负不吭声也就罢了,哪里能让外人也欺负了去?” “真无人欺负我!”白志焦急的解释。 却是引来那仙童更深的误会,将他拉到身后护着,而后叉腰毫不示弱的看着邀月道:“公主我们敬你是客,百般尊重以待,您却对我天界之人随意打骂,此事我定上秉天帝!请他主持公道!” 邀月有些傻眼,这小仙童何时见她对白志又打又骂了,“小仙君,你是不是有所误会?” “误会?我看的很清楚!”那仙童蛮横的道:“你就是仗着自己是魔族公主,才不将我天界之人放在眼里。” “不是这样的师兄!”白志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公主并未为难我,是我听说公主要回魔族了,心中不舍才……才……” 毕竟是男孩子,哭哭啼啼的实在是有些丢脸得紧,他无法说出口。 那仙童闻言,惊愕得差点咬了舌头,跳起来道:“如此,你!你怎么不早说!” 白志低头手指搓着蟠桃不敢说话。 那仙童涨红了脸,然后转头支支吾吾的给邀月道歉:“公,公主……那个……” “不妨事,你能不畏权势,这般护着自己的师弟,本公主很是欣赏,喏,这个给你。”邀月从无极袋中掏出一盒上次跟白志去人界时买的糕点,给那仙童。 那仙童十分惶恐,不敢收,结结巴巴的摇手,“这这这,公主,这,小仙恐怕……” 邀月不由分说的直接塞进了他怀里,然后朝二人潇洒挥手,一转身,身影便就消失了。 白志与那小仙童呆在原地,久久才反应过来,各自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心情十分的复杂。 白志更是惶恐得不行,刚刚光顾着难过她要走了,都没注意她塞给自己的这个桃子竟然是蟠桃。 这东西一般都是有位份的仙君和贵客才能吃到的,他这样的小仙别说吃,就是那宴席都进不去。 她竟然给她那么贵重的东西。 这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邀月下了天界,却并未直接回到魔族,而是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娇俏少年,随便找了个城镇下落,而后进了家客栈。 客栈的小二见这公子面如冠玉,穿着素雅出尘,觉得很似修仙之人,不由赶紧热情招待。 坐在大堂里的许多吃客也是直直的盯着这少年看,都在猜测这是哪个仙门出门历练的小公子,长得这般俊俏,怕是会被人欺负了去吧。 彼时,魔族那边,还未有人收到她离开天界的消息,秋棠还在埋怨她玩野了,都不知道回来了。 这天界一天,人界一年,距临山与璇玑门在短短一日内,皆惨遭灭门之事,已过了十几年,人们早已淡忘了这两个仙门的存在,非要提起,不过就是仙门中最为惊心动魄的一次大事迹罢了。 如今的仙门已不似二十年前那般模样,那时虽也有乌合之众,但却不像现在这般,大大小小的仙门成片,什么入流不入流的仙门都能算得上是仙门。 而现在的仙门之首是十几年前存在感低得都无几人提起的一个叫‘蛰天’的仙门。 这仙门原先据说是专修岐黄之术的,但后来不知为何用起了毒和发明了什么了不得的仙丹,还用死人炼蛊,活人试药,此等恶迹本该遭人排斥,其他仙门不容。 但是却无人过问,只要他们不犯到自己头上,就能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修各自的仙。 甚至传说没有仙根之人,只要买了那蛰天门中的丹药,吃了便能跨进修仙之门,即便往后无所大成,活个一两百岁也不成问题。 于是乎很多无仙根之人趋之若鹜,为这蛰天门马首是瞻,将他们奉为神明。 幸而这丹药昂贵,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不然这天下,怕是要乱。 邀月在此几日,便将这些事都打听得差不多了,而后在某日清晨之时,离开了客栈,向南方一处而去。 一边走,一边动了动追魂咒,唇边噙了一抹笑,不过百里了,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救命啊!救命!天啊,谁来救救我们!” 她刚经过一处密林,忽然便听不远处有女人的求救声传来,随即地面也振动了起来。 邀月皱了皱眉,闪身往声源处而去,便见一抱着孩子的妇人在踉跄奔逃,而在他们身后,有个庞然大物在追着他们。 那庞然大物,看着像个人,但又不符合人类的体格,穿着也很怪异,加之皮肤是紫黑色的,双目无瞳孔,只有两个眼白,却好似能看得到一般,一分不差的往那妇人的方向大步走着。 邀月用灵力探查了一番,并未看出对方是妖还是魔,而这时,那怪物已经追上了那妇人,微微弯腰,伸手朝她抓去。 他的手都比人大两三倍,若是被他抓到,那妇人与孩子怕是凶多吉少。 邀月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却是已将那妇人连同孩子一起带离那怪物一丈以外。 那怪物见猎物被夺了,也不气恼,很是平静的又往他们的方向大步走去。 那妇人早已吓得浑身发抖的紧紧护着怀中的孩子,大概没发现自己是被救了,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的腰,还以为是被抓了。 邀月又带着他们奔出两里,妇人才发现好像不对劲,抬头看来,发现自己身旁的是个玉面小公子,而那怪物被远远的抛在身后。 邀月将他们放到了足够安全的位置,对那妇人道:“你沿着这条路,跑去城中,我去对付那怪物!” 那妇人虽然害怕,却还是对她道:“公子,那怪物是尸人,力气很大,且残暴得很,是杀不死的,您跟我一起跑吧!” “尸人?”邀月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东西,新诞生的人种? “对,这尸人已杀了我丈夫与公婆,我是因为刚好回娘家省亲才逃过一劫的,但一回来,也遭它追杀。”那妇人眼神悲切的道。 “这尸人是从何而来的?” “是蛰天门炼制的一种蛊药,只要活人吃了便能变成这种尸人,可他们一般都是不会无故攻击人的啊,为什么要杀害我全家?”那妇人已是梨花带雨,痛苦抽泣了起来。 邀月不清楚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故而不知道该说什么,见那怪物渐近,便又对她道:“不用担心我,你赶紧带着孩子进城里去。我打不过还是能跑掉的。” 那妇人刚刚也见识到了他足下的本事,便道:“那公子你小心些,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她还想给邀月跪下,邀月已经瞬移到了别处,那妇人只好作罢,赶紧抱着孩子疯狂往城里去。 邀月想要去牵制那尸人,却发现他竟然理都不理她,直接朝着那妇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这是锁定目标追杀的? 邀月攻击他,他也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看都不看她一眼。 邀月只好在他面前竖起一道屏障,让他无法追过去。 那尸人发现前面的路走不通了,开始猛力的砸了起来,绕是他力气再大,却也砸不开面前的东西。 邀月站在他旁边,开始研究了起来,用灵力扫视了一下他的身体构造,看起来也没多特殊,就是比一般的野兽和人类坚硬-了许多而已。 邀月试着想要找出他身体中的蛊,却是根本没有发现有何异样的东西,便只能毁掉了。 直接用灵力将这尸人斩成了几瓣。 只是这怪物明明都被四分五裂了,却还是能动,四肢又爬起来砸那屏障,看着还怪恶心的,邀月想要用火将他烧了,却也是烧不死。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砍不死还烧不燃。 既不能放任他不管,又拿他没法,邀月有些头痛,就在她沉思该拿这怪物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天而降,一下来就直接拿了个瓶子,倒了不知是何药水出来,将那怪物的尸体腐化了。 邀月看了看这突然出现的人,是个穿着奇怪,略微暴-露,长相还挺妖冶的男子。 那人将怪物的尸体腐化以后,才转头看了看那屏障,又看了看他,“这位小公子看起来似乎不是郴州之人,是别的地方来的修仙者吗?”连声音和音调也是那种像是在勾-引人的妖-娆。 邀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尬笑道:“我只是个云游路过的散修罢了,见这怪物追着一妇人,便出手相助,可却发现根本无法将他杀死,不知仙友刚刚用的是何物?竟能将他腐化。”说着,眼睛看向了男子手中的瓶子,目露好奇。 81 幻觉林 那男子见她如此,摇了摇瓶子,轻笑道:“怎么,想要?” 邀月非常坦诚的点了点头,“嗯。” 若是以后再遇到那烦人的怪物,也好对付。 “哼。”那男子妖娆的轻哼一声,“我这药水可炼制不易,千金难求,我与你亲非故的……” 邀月打断他:“十两卖吗?” 那男子闻言,脸色难看的道:“都说了千金难求!” “八两。” “你……”他面色更难看起来。 “六两。” “行,给钱。”像是怕她再降价一般,赶紧将药水塞进了她手里。 邀月交了银两,拿着药水看了看,似乎是某些特殊的东西炼制成的药水,不过她不懂医术,也看不出来具体成分是些什么。 不过能看出来这似乎就是专门炼制来腐化尸人用的,且这人既然有这种东西。穿着还跟那尸人身上的相似,怕也是那蛰天门的人。 既是蛰天门的人,又恰好出现在此,还腐化了这尸人,不知他想做什么。 不过这些人界之事,与她一个魔族无甚干系,自有别人操劳,她懒得探究。 那男子拿了银子,敲了敲那屏障,微露惊讶,而后面色冷静下来,双手环胸,高昂的挑眉道:“小屁孩,你师承何处?” 邀月将药水收了起来,随意敷衍道:“都说了是散修。” “那总得有个师父的吧?” “并无,我是一不小心捡到一本修炼秘诀自己修炼的。” 那男子又挑了挑眉,“运气那么好?你那秘诀可否借在下一观?” “烧了。” “……”男子默,眯了眯眼,觉得这小孩子满口胡言,就没一句真话的。 邀月收了屏障,而后转身继续赶路。 那男子道:“小屁孩,你要去何处?” “天下之大任我行。” 男子跟上来道:“那不如做个伴?” 邀月无语,她跟这人又不认识,他跟着她干嘛? 她一个魔族,身旁跟着个怪里怪气,且还是修仙的人,遇到什么事情,难免行动受限,所以直接不情愿的道:“我向来独来独往习惯了,且命格不好,容易招惹不好的东西,仙友还是莫要跟着我的好,以免受牵连。” 那男子来了兴致,“哦?这么厉害?正好我很喜欢那些不好的东西,不若你雇我保护你如何?” 邀月瞬间一头黑线,“谢谢,不需要。” “哎?不考虑一下的吗?不会太贵的。” 邀月摇手,快步走开,“不了不了。” 那男子继续跟在她身旁,“看你我有缘,那我便吃亏一些,免费保护你好了。” “……”这还赖上她了不成? “我叫赤邙,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雾泽。”邀月看着树林中,因日头渐上的缘故,缓缓消散的雾,随便编了一个名字。 “这名字倒与你的长相十分相配。” “……”这人真是聒噪,说话的声音又让她十分难受,得想个办法甩开才行。 赤邙手指在手臂上敲了敲,又道:“雾泽小友既无门派,有没有想过加入任何仙宗?” “未曾想过。”邀月见他连走路臀部都是一扭一扭的,嘴角抽了抽。 “你该好好想想了,毕竟等你修为高一些是需要珍贵法宝和丹药作为辅助,来突破境界的。而一般这些东西仙门里比较多,越大的仙门自然拥有的宝物和上品丹药越高级。”赤邙继续循循善诱。 邀月微讶,现在的仙门都靠这些东西修炼的? 她记得从前在临山修炼时,可没听说过需要靠这些东西来辅助修炼…… “多谢,不需要。”邀月想也没想的便拒绝了。 赤邙仍是不死心的道:“你散修惯了,不知这入仙宗的好处,待日后你想开了,便同我说,我可引荐你进蛰天门做内室弟子,这好处可是很多的。” “行。”邀月实在是被他磨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只好先应付下来。 赤邙这才放过她。 其实也不怪他会对将她拉入蛰天锲而不舍,怪就怪那屏障实在太强了,他暗中使力都没能摧毁,赤邙便觉这小子修为不低,像他这般年纪还能有这般本事的,算是天才中的天才了,若能将他拉入蛰天门,对蛰天必是极大的增强。 “你既是蛰天门中之人,那尸人据说便是你蛰天门的制造出来的,你又为何将他毁灭?” “雾泽小友有所不知,虽然这制造尸人的毒蛊出自蛰天,但用尸人攻击别人的可不是我们蛰天门的人,我们只是将这种蛊卖于需要之人罢了。刚刚那尸人便是旁人为了寻仇而制造出来的,刚刚那妇人的丈夫私下与买药之人的娘子苟且,她公婆明知此事,不仅不阻止还反倒帮忙瞒着,这才遭了报应。” “那你毁了那尸人,且不是毁了你们蛰天门的诚信?” “虽然那妇人的丈夫与公婆确实该死,这妇人与稚子却是无辜,他仇已报,那尸人留着就没有必要了。” 邀月闻言,看了他一眼,看来这蛰天门也算是有自己的底线。 行出百里,再次动了追魂咒,邀月心上忍不住一颤。 很近了…… 她加快了速度赶路,一直锲而不舍跟随着她的赤邙终于看出来了点蹊跷,便问道:“雾泽小友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似乎是因为离追魂咒牵连着的另一方很近了的缘故,邀月心情很好,第一次对赤邙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回道:“嗯。” 赤邙一时不防,被她这个笑容撞了一遭,呆愣了片刻,心想,还好这小子不是个女人,不然铁定是个红颜祸水的命。 哪有人笑起来跟昙花盛开似的,温柔惊艳又要命。 “找的什么东西?说与我听听,或许我见过。” “不必,我自己能找到他。” 两人行至一处荒无人烟,毒障遍布的荒林之时,邀月不用通过追魂咒便能感觉到玄天的存在。 邀月问道:“赤邙,你可知此处为何地界?” 赤邙道:“此地是幻觉林,由此而去便是南海,你要找的东西在这里面?” “嗯,我能感觉到,他就在这里面。” “这毒障可不是一般的毒障,别说你我不过是修仙之人,就算是天上的神进了这里,也难保不会被这毒障所伤,我劝你还是不要……喂!”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见雾泽直接就走了进去。 “赤邙仙友不要再跟着我了,便到此处作罢吧,有缘再见。”邀月背对着身对他挥了挥手。 既然这毒障那么厉害,他总不可能敢跟过来送死吧? 终于能甩开这个…… “咔擦。”身后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邀月回头,便见赤邙跟在自己身后,她嘴角又抽了抽,“你不是说这毒障好生了得吗?你跟来做甚?不要命了?” 赤邙昂头挑眉,一副高傲姿态的道:“这毒障虽然厉害,但又不是没有克制的方法。”说着手中颠了颠一个药瓶道:“十两一颗避毒丹,雾泽小友可要来一颗?” 邀月想也没想的便拒绝,“谢谢,不需要。”原来他刚刚将这毒障说得那般恐怖吓人就是想要敲诈她啊。 蛰天门很穷吗?他怎么就一直惦记着她包里那点银子。 “要不给你打个对折,友情价五两给你?” 邀月面无表情:“真的不需要,多谢好意。” “再不行,就体验价,一两给你看看效果?” 邀月已经烦得都懒得回复他了。 忽然,她感觉到脚裸处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低头,却又什么都没看见。倒是不远处有朵花在无风摇曳着。 见邀月看了过来,那花立马站定,跟被定了身一样似的,不敢动了。 花根却在土里微微颤抖:妈呀~这个人好可怕啊! 赤邙似乎也发现这林中花草树木的不同寻常,赶紧又推销起了自己的丹药,“这幻觉林之所以叫做幻觉林,是因为常年毒障弥漫的原因,此处花草树木早已因吸收了毒障的毒气成了精怪,会吃人伤人,不过只要吃了我的避毒丹,他们就闻不到我们的气味,也自然发现不了我们的存在。” “哦。”邀月不甚在意的点了下头。 “啧,你这小破孩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一定要危险摆在眼前才知道害怕嘛,一两银子卖你一颗,我都血亏的,你怎的这般不识好歹呢?”赤邙高傲的以一个长辈的口气训斥道。 “……”邀月再次懒得理他。 现在的修仙者都这般惫懒了吗?凡事都只会靠外在物,且知自身只要修炼到某种程度,这种小小毒障根本就不能造成任何威胁。 忽然,眼角瞄到一处灵光乍现,邀月转身毫不犹豫的便朝着那处飞了过去,赤邙也紧随其后。 远远的便见一片花草树木被炸碎在地上,而那花草树木的‘尸体’之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白衣如雪,面容清隽出尘。一个桃色衣裳,娇弱可人。 玄天,忧兮。 玄天下界是邀月本就知道的事,可这忧兮怎么也会在此? 忽然想到赤邙之前说过,从这片幻觉林过去,便是南海,而忧兮是南海公主,莫非这神怨之事,与南海有关? 82 相逢即是缘,不如做个伴 有玄天在,按理来说那些成了精怪的花草树木是不可能还敢有所动作的,但不知为何,它们却像是发了疯一般的躁动起来,朝两人疯狂围攻过去,不,具体点来说,是向忧兮一个人攻过去。 而玄天,是在保护她。 忧兮虽说比不上上神这般有威慑力,但好歹也是有仙籍的神,且真身还是龙,这些精怪不仅不怕她,反倒是她看起来很怕这些精怪,这就难免让人有些深思了。 像是被吓得极了,她扑到玄天身旁,紧紧的抱着他的一条手臂,身子颤抖着紧紧靠在他身上。 玄天在专心斩杀着那些无休无止生长出来的花草树木,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此事。 “你刚刚说的丹药给我来一颗。”邀月看着前方二人,面无表情的朝赤邙丢了一两银子过去。 赤邙赶紧接住,然后给了她一颗避毒丹。 这小子果然还是受不了毒障侵蚀了吧!最终还不是得向他服软? 邀月拿了那避毒丹,一掌劈开了前方的花草,然后朝着玄天和忧兮方向走了过去,两人瞬间便察觉到了她的气息,然后看了过来。 邀月直接将从赤邙那里买来的丹药朝忧兮丢了过去,忧兮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玄天却是伸手接住了。 邀月用下巴指了指忧兮,对玄天道:“给她吃了。” 玄天将药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确认有益无害后,才递给忧兮,忧兮看了看,便毫不犹豫的伸手接过来吞了下去。 玄天觉得没有问题的,她便信。 玄天回头,重新看向邀月,微微皱眉,邀月迎上他的目光,摸了摸鼻子,她倒是没指望这异形术能瞒过玄天,但是忧兮和赤邙却是看不出来的。 忧兮吃了那避毒丹,果然周围的花草树木都不再攻击她了。 她天生龙体,境界又并不是很高,这在精怪眼里,无疑是大补的猎物,故而那些精怪才会不顾后果的疯狂扑向她。只要有一丝的机会,只要成功,它们就不再只是丑陋的精怪,还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多谢公子。”忧兮见那些精怪在她吃了那丹药后便不再攻击她了,朝邀月微微做了一礼道谢。 邀月略愁道:“不必客气。”这公主怎么总喜欢向人行礼呢? “这避毒丹是我炼制的,美人要谢也应谢我才是啊。”这时赤邙出声道。 邀月一个白眼给他翻了过去,“兄台,你脸呢?”明明是她花钱从他手上买的好嘛。 赤邙瞬间将脸移到她面前,贴得很近的道:“那么帅的一张脸你看不见?” “啪!”邀月一巴掌拍在他脸上,而后转头看向玄天,虽然已经被认出来了,但还是假装不认识他们的道:“不知二位可是要前往南海?” 忧兮看了玄天一眼,没有说话。玄天点了下头,而后目光在赤邙身上一扫而过,明明没做停留,赤邙却觉得似是有什么千斤重的东西从自己身上碾过一般,有一瞬间的喘不过气来。 邀月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才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而后背冒冷汗的看了那白衣胜雪,一头墨发长到及地之人,看不出对方是何境界。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竟然仅凭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感觉到窒息般的压迫,这样的威慑力,赤邙长那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感觉到。 再看了看旁边的雾泽,这小破孩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邀月收回放在赤邙肩膀上的手,灿灿的对玄天笑了起来,“正巧,我们也要去南海,相逢即是缘,不如一起做个伴?” 玄天还是没有说话,转身率先往南海方向而去。 只要他没有拒绝,那便是同意了,邀月开心的跟了上去。 赤邙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被玄天那一眼震慑到了,突然就收敛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不过无论他怎么想要假装成一个正经的人,但都被他妖娆的长相和身上自有的气质给破坏了。 忧兮与玄天并肩,轻声道:“上神,这二人来路不明,此去凶险未知,还是不要让他们跟着我们为好。” 玄天面无表情的道:“无妨。” 忧兮这便没再说什么了,只是眉头却是皱了皱。 赤邙看着玄天的背影,一边在脑海中搜索中,仙门中有没有关于这样一个人物的情报,一边问邀月,“雾泽小友,可是认识他们?” 邀月果断的撇清关系,“不认识。” “那你为何要给那女子避毒丹,还要同他们一道?” “既然他们也要前往南海,而那白衣哥哥看着又好生了得,赠与他们一颗小药,也算是卖给了他们一个人情,与他们一道,必要时或许他们能帮到我们也不一定。” 赤邙:“雾泽小友想得可真周全啊。” 邀月笑了笑,没有说话,什么周全不周全的,这个说法不过是她现掰扯的罢了。 出了幻觉林。果然见着一片广阔海域,想来,便是南海了。 几人到了海边,邀月正四处张望,看有没有船只,忧兮却忽然朝前两步,然后十指相扣,垂头闭眼做祈福状,一颗莹白的玉-珠便从她额心飞了出来,再飞往海面上,顿时海面便像是被一道巨大的剑从中斩开了一般,往两旁翻开,而中间则是出现了一条以水化形的台阶,直往海中延生,伸向看不见的尽头。 忧兮睁眼,袖子一挥,收回玉-珠,再往几人身上各套了一个透明的气泡,而后才道:“这玉罩可保几位在入龙宫前,水中可正常呼吸行走,诸位随我来。”话落,便带头往那水梯走去。 邀月还是第一次下海,惊觉原来这想要入龙宫,竟还要费这些事的。不过也是曾听秋棠讲过,想要入得龙宫,必须得有这龙宫中的人开道,不然即便你跳入海中,能看到的便只有些小鱼小虾罢了,根本看不到龙宫。 就好比天界,外界之人想要入内,也是需要有凭证的,不然也会被那屏障隔绝,无论你如何飞都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云罢了。 赤邙看了眼那桃色衣裳的女子,微微眯了眯眼,心中十分狐疑,“这些人到底都是何来头,竟然还能打通南海的屏障。” 或许说,他们可能并不是人…… 一直沿着水梯往下,能看到美轮美奂的珊瑚丛,冒着金光的假山,大得如一座小山一般的贝壳,长得五颜六色的海草,闪闪发光如夜明珠般在照明的漂浮在海水中的小气泡。 原来龙宫是这个样子的吗?邀月觉得有些惊奇,便伸手出去戳了一下一个闪亮亮的气泡,那气泡没爆,而是“啵”的一下缩了身子,将她的手指往它身体中吸了吸。 这时,忧兮甩了道灵力过来,将那气泡打破,并严肃的对邀月道:“公子切勿乱碰这里面的东西,别被它们美丽的假象所迷惑了。” 她话音刚落下,邀月便看到旁边有个气泡,在一条刚游过来的肥鱼到达它面前时,动了动圆滚滚的身体,像是忽然张了口的小怪物般,将那条鱼包裹住,不多时,便听到了轻微的咀嚼声传来。 而后它渐渐恢复成圆滚滚的形态,有鱼刺从它身上掉了下来。 邀月这才发现,几乎是每个泡泡的脚下或者身旁不远处,都有细下的鱼刺和一些不知名的动物骨头。 邀月赶紧将手收了回来,心有余悸的搓了搓刚刚那个被气泡缠上的手指头。 差点就被吃啦! 果然啊,话本里说的没有错,越是好看的东西,往往都越危险。 四人走到一处巍峨宫殿前,只见那殿前漂浮着两条人身鱼尾的门将,见了这几个不速之客,便严肃的将各自手中的兵器往门上一挡,“此地乃南海皇宫,尔等不可擅闯!” 其中一条人鱼似乎是认出了忧兮,便边看着她,边向另一条人鱼耳语,大概是告诉了他有关忧兮的事,那条人鱼目光也朝着忧兮身上看了过去。 忧兮下意识的往玄天身后躲了躲,玄天手中化出一方玉牌,直接丢给了那两条人鱼,两条人鱼认出了那是天帝的手牌,便瞬间慌乱的想要进去通报,却是一个心急,两鱼“咚!”的一声撞在了一起。 之后其中一条人鱼穿门而过,进去通报,另一条一边搓着额头上红肿的包,一边对众人道:“几位尊者请稍候片刻,容我等通报龙主一声。” 忧兮听到龙主二字,抿了抿唇,眸中某种情绪一晃而过。伸手轻轻拉住了玄天的袖子。 玄天回头看了一眼,微微蹙眉,却也没有说什么。 不多时,那条进去通报的人鱼便又从那门里钻了出来,对四人道:“诸位尊者请进。”而后举起武器,与另一条人鱼的武器相交叉了一下,一道光芒自两把武器中投射出来,照到那门环上,紧闭的龙宫大门缓缓开启。 几人入内,身上的玉罩也随之而破,但却仍无海水近身,也能正常呼吸。 本以为这门开了便就到了龙宫里了,谁知,这还不过是入口罢了。 83 新任龙主 可即便只是入口,却装饰得宏伟又奢侈,两边有精美的雕刻,高耸华丽的屋舍,连装饰物都是在人间价值连城的宝物,街道和空中有着来来往往的各类人鱼。 看来这入口处便是南海居民之所了。 “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忧兮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仿佛第一次看到这些建筑一般。 “有何不妥吗?”邀月看了看四周,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啊。 忧兮却是红了眼睛。有些不能接受眼前所看到的画面一般,“他怎能这样……怎能将龙宫变成这样?” “?”变成了哪样?你倒是说清楚啊。 引路的人鱼看了她一眼,颇有些嘲讽的牵了牵嘴角,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玄天却是道:“自古王主更替,便是万物变迁,你应看开些才是。” 邀月看了他一眼,莫非他从前也来过南海?不过他这句话却是说得极对的,她四哥继任魔尊后,也是彻底将魔族变了个样,变成了他自己喜欢的风格。 想来这南海龙宫也不再是忧兮记忆中的样子了吧?所以她的反应才会这般大。 忧兮低着头,没有说话,玄天的安慰似乎并不奏效。 “这位尊者,便在此处稍作休息吧。您不可再往前了。”那人鱼忽然对赤邙道。 赤邙点了点头,没多问也没多说什么。仿佛是已知道了什么的样子。 他一个人类,能进到这里,已是龙宫看在他们有天帝的手牌的份上,破例了。但他却是不方便再跟着他们往里走了。 邀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长辈模样的嘱咐道:“可不要一个人乱走哦。” 赤邙翻了个白眼,“小屁孩还教训人。” 邀月嘴角抽了抽,没再跟他多话。她一个活了上万年的魔族,被他说成小屁孩?怕是他祖宗的祖宗的曾曾曾祖宗都不敢说这话。 这时,忧兮看向邀月,道:“这位公子也在此停留吧。” “人家可没说我不能进,姑娘怎的就做起了主?” 忧兮皱了皱眉,人鱼在边上,她不好直说他们本就不认识,也不同道这话,只能拐弯抹角的道:“我们二人进去便可,你们便在此处稍后片刻吧。” “我不能一起进去吗?”邀月直接略过她,看向玄天。 玄天依旧是不反对也不赞成的回答,“随你。” 忧兮转头看了玄天一眼,后者却已往里去了。她只好不再多言。 同时心中也十分疑惑,明明她与上神并不认识这少年郎,为何上神却处处包容他,由着他跟着? 不多时,在人鱼的引路下,三人才是真正的到了龙宫前,守门的蟹将为他们开了宫门,有女人鱼站在那宫门之后迎接众人,而后代替之前那男人鱼作为引路,继续带着他们往里走。 这外间磅礴大气,美仑美奂,这龙宫里头却是朴素低调得很,任外边随便一座建筑搬进来都比这里更像是皇宫一些。 邀月下意识去看了一眼忧兮,果然她的脸色比在外面时,更难看了许多, 女人鱼带着他们进了一座空旷的宫殿,里间上座上,坐着一个穿着蓝色华衣,头生龙角,面容精美的男子。 这位便是如今的龙宫之主,水隽天。 忧兮看到他,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眸中也染上了仇恨,看起来像是恨不得立马就吃了那龙王一般。 引路的女人鱼带他们近来后,便退下了。 水隽天看着三人,目光在唯一陌生的邀月身上扫过,由于邀月隐藏了气息,他没有看出来对方的真实境界以及身份,便以为他不过是个仙童,便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到了玄天和忧兮身上。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十分魅惑众生之笑,开口问候道:“玄天上神,真是稀客。”话落,目光转向忧兮,“别来无恙啊,十三妹妹。” 忧兮将头偏向一处,显然对于他的这声十三妹妹,十分的嗤之以鼻。 水隽天也并没有太在乎她的反应,像是只是随意打个招呼罢了。 复又看向玄天,假笑着道:“不知上神突然造访我南海,是有何事?” 天界以玄天和天帝为尊,无不对其敬重敬畏,但在这南海却是连个客座都没有。不仅如此,甚至还能从这龙王的态度中看得出来,他对玄天并没有一丝敬畏之心。 玄天道:“近来天界频有神怨聚集,本君观得神怨来源,一部分自南海,故而前来查探根源,还望龙主配合一二。” “哦?竟有此事?”水隽天微微扬了扬眉,口气似有两分关心,神情却是嘲讽的道:“这神怨出自天界,却不知为何会与我南海扯上干系?” “这正是本君来此的目的。” “既如此,上神便请自便。” 南海自有以来,便独为政,不受天界管制,更是因十万年前,天界与妖神大战时,南海曾出过力,天帝敬着这份人情,便与南海结了秦晋之好。双方即便不长来往,但关系却也是不错的。 上任龙主虽并无意归顺天界,但也敬着三分,可这新任龙王水隽天,却当真是没怎么把天界放在眼里。所以自然也不会将天界的神放在眼里。 “上神光临南海,乃南海莫大荣耀,你不应设宴款待吗?”忧兮忽然道。 水隽天目光这才又重新看向她,颇觉好笑的道:“十三妹妹看看如今的龙宫,像是随意招待得起上神的样子吗?再说,你如今是以何身份跟本王说的这话?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顿了顿,他目光不屑的看向玄天,“因为找到了靠山,便觉得自己又能在这南海颐指气使了?” “你……” “忧兮公主。”玄天打断她,“此来南海是为查探神怨之事,当务之急,是去查清根源而非作乐,不必相争。” “可上神,他明明……” “走吧。”玄天转身,邀月也跟着转身,转身的瞬间,邀月眼角瞄到忧兮用一种极为可怕的眼神看着水隽天的方向。 在她印象中,这位忧兮公主除了在玄天的事上会有点严肃外,平时的时候基本都是小心又谨慎,生怕与人结怨一般,如今这副表情倒是让人意外。 看来这忧兮公主与这位新任龙王之间恐怕有着不小的旧怨。 三人出了龙宫,去到之前赤邙留下的地方,与他会和了后,几人便在龙宫外的南海居民之地暂时租住了一个小院。 稍微休息,玄天便要去追查神怨之事而邀月准备和赤邙四处逛逛。忧兮见他们终于不再跟着他们了,对二人的脸色才稍微好一些。 玄天与忧兮向着神怨气息的方向而去,行了许久,到得一处深渊废墟之处,远远便见有一座简陋坟墓,坟墓周围有狂暴漩涡卷着白骨残渣以及一些沙石海草在往上翻滚。 而那股神怨之气,便是自那坟墓中传出来的。 玄天问道:“那是何人坟茔?” 忧兮蹙眉摇了摇头,“小仙也不知。” 她虽生于南海,但却从未来过此处,故而并不知在这南海里还有这种地方。 玄天并起食指与中指,挡在额间,用灵力扫视了一眼那坟墓中的棺椁,却并不见有尸首,只有一只角。 一只龙角。 南海虽居龙族,但龙族却是十分的稀少,跟魔族的白发金瞳的高血统魔一般罕见。稀少的同时也代表着尊贵,更有人界之人以龙为神,故而龙族死后,一般尸骨都是会被供奉在海域灵气充沛之处,不可能会葬在这种地方。 “上神可是探查到了什么?”忧兮问道。 玄天道:“那坟茔中并无尸首,只有一只龙角。” 忧兮闻言,微微错愕,急忙又道:“是怎样的龙角?” “长约四尺,通体呈黑红色,表面有裂纹,那神怨之气,便是自这龙角身上散发出来的。” 忧兮脸色怔然,连道:“黑红色的龙角?可我龙氏一族,并无红色龙角的龙啊。而且也不会用这种方式供奉龙族的遗物” 玄天也是觉得这点非常的奇怪,在他的认知里也无红色龙角的龙族,但那坟墓中的,又确实是龙角。且还有龙族的气息。 “小仙修为低,无法用灵力探查到坟茔中的情况,判断不了那龙角是否有异,不知上神可否将那龙角暂取出来,让小仙观察一二?”忧兮又道。 玄天抬头看了一眼那坟墓之上的阵法,淡声道:“这龙角怪异,且这坟墓周围有阵法加持,不宜妄动。” 话落,化出随身佩剑,那佩剑如有灵般,在二人面前一分为二,二化为四,玄天闭眼,将看到的画面通过共识传送给佩剑,那剑又将它显现在剑面上,忧兮这才看到了墓种情况。 确实如同玄天所描述的那般模样,忧兮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线索,便叫玄天收了共识。 忧兮思索着道:“这龙角若非被人动了手脚,便有可能不是我南海龙族之角,从小到大,小仙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龙角,也未曾听说过有这种龙族的存在。” 84 上神看着很虚所弱啊 玄天微低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没有说话。 忧兮看向四周阵法,忽然划破了手掌,以鲜血祭阵。 玄天闻到血腥味回头,皱眉道:“你做什么?” “我们龙族血液可破任何阵法,小仙……” “快停下!”玄天直接打断她。 忧兮还想说什么,却忽然感觉到不对劲,那阵法开始将她的身体往坟墓的方向吸扯,并反客为主的吸食着她的血,且吸的越多,那神怨之气好似又强烈了几分。 “上神!”忧兮转头向玄天求救,玄天伸手,想要将她扯回来,但那阵法却化出屏障,将他拦截在外。 这种程度的屏障,对他而言,并不是问题,可他想穿过这层屏障,就必须毁了这阵法。 可这阵法怪异,若毁了不知会有何事发生。 “上神……”忧兮已经脸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再不救怕是会出事。 玄天不再犹豫,直接一掌轰破了那阵法,刚将忧兮救出来,周围固定在一处的狂暴风漩忽的动了起来,向二人席卷而来,同时本是无水渗入的地界突然有水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玄天察觉不妙,一边带着虚弱的忧兮躲避风漩的席卷,一边想要靠近坟墓取龙角,但坟墓中却忽的蔓延出来一股强大的神怨之气,干扰着他,让他不得近身。 涌进来的水流已经快速掩过了腰部,那坟墓也被掩在其中,玄天手中灵力凝聚想要直接轰飞那坟墓,直取龙角,奈何那神怨之气突然改骚扰他为攻击忧兮,他只得放弃龙角,保护她。 那风漩大抵因为有了水的助力,从风漩变为了水漩,搅动着周围的水,将二人吸向漩涡中心。 忧兮惨白着脸,对玄天道:“上神,您不必管我,您先走。” 玄天没有说话,带着她极速后退,可周围都是水,且越来越深,他作为天界的神,并不善水战,头顶又是南海的水界,现在忧兮虚弱,根本没法打开结界,被困在这水漩周围,法力十分受限制。 忧兮抿了抿唇,红着眼睛,十指相扣,忽的化出真身,然后背着着玄天道:“上神坐我身上,我带您出去!” 玄天低头斥道:“你元气大伤,怎可再动用灵气,变回来,我自有方法护你周全。” 忧兮摇了摇头,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是我鲁莽连累了上神,南海的水界会压制天界尊神的修为,上神修为有所被限,是很难从这里出去的,我是龙族,不会被限制,上神且快上来,我带您出去。” 她话音刚落,那水漩忽的席向她,她身体处于虚弱状态,反应迟缓没有躲过,绕是玄天速度再快,用灵力将她拉开,可她半边身体上的鳞片还是被刮了下来。 “啊!”疼痛令她不由呼叫出声。 “你……” “不要看!” 玄天刚想说什么,忧兮却忽然不顾身上的伤,盘起身子,将头埋下,泪声道:“请上神不要看我的脸……不要看……” 被割了龙角,头上都会留下两道很丑的伤疤,况且无角的龙,在龙族中是种耻辱的存在。 她向来极少在旁人面前化出真身,有时候面对比自己修为更高的神,她也会十分惶恐,因为很怕别人会探查她的真身,发现她是无角的龙,因此看不起她。 可即便真身早已被玄天探查过,她依然不想在自己化为真身的时候被看到丑陋的一面。 玄天沉默片刻,然后用灵气强制将她变了回去。 她后背沁了大片的血,已经将那身桃色衣裳染的越发艳丽了许多,想来便是刚刚受伤的地方。 海水漫过她的背,那血被海水卷着流向坟墓的方向。 玄天化出佩剑,那剑上的白色剑穗忽然化为绸带,将忧兮圈了起来,忧兮怔然,站起身回头,“上神……” “带她离开。”玄天往剑中注入大量灵力,助佩剑突破水漩之力,飞出这片地方。 “上神!我不走,要走一起走,上神!”忧兮惊呼出声。想要破开剑穗,却是根本无能为力,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脸上也是梨花带雨。 玄天受水界限制,又损失如此多的灵力,他如何能出那水域? 待忧兮安全离开,玄天这才不用顾忌其他,双手快速结印,一边躲着水漩,一边化出一道道攻击打向那神怨之气。 周围海水已经没顶,他一边屏着呼吸,一边轰开了那坟墓,用灵力去将那龙角拿出来。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接近,那龙角挣扎着想破开这桎梏,但因不敌对方实力,只得作罢。 玄天拿了龙角,刚想离开,周围水漩又忽然围拢过来,将他往里拖拽。同时四周怨气不知为何突然增强,化为一条黑色的龙,睁着血红的眼睛,贪婪的朝他嘶吼,“该死的天族,竟然坏我根基,盗我龙角,那你便作为我新的食物吧!” 话落,朝他快速飞来,玄天御盾护身,那黑龙却忽的消失,然后他手中龙角忽动,玄天察觉不妙,那龙角已忽的化为了刚刚的黑龙,从他身体一穿而过。 玄天受创,气息不稳,微微吸气,便猛地被海水侵入,那海水为不知为何,进-入-他-身-体后,便像是有千斤重般,让他使不上力气。 那黑龙在旁边兴奋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这海水便是专门为你天族所屯的,是不是感觉身体很沉重?浑身无力?” 玄天并没有理会他,想要用灵力将体内的海水抽出来,但身体却不受控制,极速的往下坠去,修为受限,加之刚刚为了送走忧兮,又与神怨对战,灵气消耗过大,现在身体已疲惫不堪。 因为感觉到有危险,他身体中忽然有灵光乍现,化为一朵巨大灵花将他身体包了起来。 那黑龙见了那灵花,怔愣一瞬,然后兴奋了起来,“神灵花,竟然是位上神,看来现在天族的上神也不过如此!哈哈哈哈” 得意过后,它便开始攻击那神灵花。但那花坚韧无比,它根本无法撼动。 玄天被护在神灵花中,因着海水的原因无法动弹分毫,却能将外面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好似有别的人来了这水域,和那黑龙打了起来,那黑龙似乎不敌,咒骂声不断。 “该死的,哪里冒出来的小鬼,敢坏本尊好事!” “你到底是谁,为何与我作对,看你也不是天族的人,为什么要帮他!” “臭小鬼!你竟然敢伤本尊……本尊……啊!” “……” 那黑龙骂得越凶,迎来的又是一声惨叫,但对方却好似并不将他的咒骂放在眼里。 过了片刻,那黑龙的声音忽然消失了,有人靠近神灵花,然后一道声音在神灵花外响起,“玄天上神,您还好吗?” 玄天微怔,是个少年的声音,这声音尤为耳熟,不久前才刚听到过。 玄天安抚了一下神灵花,那灵花一片一片的展开,露出躺在花中心的人,玄天幻化出来的黑发已经变回了红发,与凌乱的白裳交织在一起,无力的躺在花中,脸上微有薄汗,看着不但不狼狈,反而有种别样的美。 邀月微微愣了愣,被忽然出现的盛世美景震惊到。 她走进那花中,低头看着玄天,吞了口口水,这才镇定的道:“您这是怎么了?” 玄天皱眉,闭着嘴微微眨了眨眼,似乎是不方便说话,邀月用灵力扫视了一遍他的身体,发现他体中的海水,伸手想要将那海水取出来,却是根本无用。 邀月诧异的道:“这海水是怎么回事?好像有点针对你们天族啊,我怎么就没事?” 玄天认同般的点了点头。 邀月摸了摸下巴,“这可怎么是好,要怎么帮你把海水弄出来呢?” 沉思片刻,她忽然灵机一动,“啊,我知道了!”然后看向玄天,微微低头凑近他的脸,道:“上神,得罪了啊。” 话落,便贴上了他的嘴唇,玄天震惊,珉紧了嘴唇不动。 邀月伸手安抚似的摸了一下他的脸,“上神放松,请张一下嘴。” 玄天并不想照着她的话做,因为一旦张了嘴,海水便会无休止的涌进他的身体。但不知为何,身体却又本能的去相信她。 微微张嘴,便感觉到她将什么东西推-进了他的体内,而后那东西便将他体内的海水都吸了出来,然后邀月离开了他的嘴唇。 身体里的海水被吸光后,玄天便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从灵花中坐了起来,然后那灵花便渐渐收进了他的身体里。 “玄天上神看起来好像很虚弱啊?要不要我借你点灵力?”邀月歪头坏笑着问道。 玄天摇了摇头。 “可是你身体这么虚弱,这海水又比较针对你,你要如何呢?不如……” “?”玄天疑惑的看向她。 邀月又将脸凑近他,吓得玄天往后急退。 邀月眼里闪过得逞的笑意,然后退开,拿出无极袋,从里面取出来一个奇怪的壳放到地上,然后那壳便忽然变大,最后足有船般大才停下变大。 85 上神害羞了 玄天看着那外形怪异的壳,没能看出来是什么东西,便用眼神问她:这是何物? 邀月仿佛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疑惑,拍了拍那壳道:“我自己闲来无事做的轻舟,材料是精珀兽蜕下来的皮。” 精魄兽是一种生活在妖族,十分善水性的妖兽,因为天生皮肉带有浮游的力量,故而一动便能游出千米。即便是他蜕下来的皮,也是千金难求的宝物,人间某些海上商人就算只是得到手掌那么大的一块,也足以在海上遇险时自救,故而人人都想弄到一块,却是寻觅无门。 但邀月却足有一整头精魄兽蜕下来的皮。这还得归功于她有个跟妖族妖王交好的四哥。 她做的这个轻舟并没有门,故而想要进去,只能动用灵力穿进去。但是玄天现在灵力匮乏,邀月便直接拉了他的手,将他一起带进去。 玄天低头看了一眼拉着自己手腕的素白小手,想说什么但又碍于不方便说话,只能作罢。 两人进入轻舟中后,邀月放开他,转头道:“你现在可以说话啦!” 玄天见这轻舟中并无海水,这才张了张口,舒了口气,看着这轻舟中,泛着蓝光,仿佛如满天星辰的内里,赞道:“这倒是个秒物。” 邀月歪头笑了笑,然后大方的道:“你喜欢我就送你啊。” 玄天微愣,而后拒道:“公主出手相救,便已是大恩,此物你还是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邀月道:“我又不怕水。” 玄天:“……” “再说,救你的报酬我已收了,你大可不必记我这一恩。” “嗯?”玄天不明白的转头看她,他何时报答过她的恩情了? 邀月伸手,用食指点了点嘴唇,笑得眉眼弯弯,灿若星辰。 玄天看着她粉嫩嫩还闪着些光泽的嘴唇,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待明白她的意思后,耳朵“嘭”的便红透了。忙背过身道:“公主请勿再开玩笑。” 邀月见他如此反应,心中更加欢快,即便他如今贵为上神,性子倒是变化不大,还是容易害羞,容易红了耳朵。 但是她也知道分寸,不能将人逼急:“唉,开个玩笑,上神莫要恼啊,刚刚也是为了将您体内的海水吸出来,事急从权,唐突了上神,还望上神莫要怪罪。” 玄天沉默了一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才轻声道:“无妨。” 之前忽然被她吻了的时候,他只顾着震惊无措,现下冷静下来,忆起那个吻,莫名觉得十分熟悉,可却也不知道为何觉得熟悉。 邀月满意一笑,然后转到他面前,从无极袋中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他,“喏,这个给你。” 玄天低头一看,是那只暗红色的龙角。 “多谢。”伸手接了过来,玄天又道:“公主是如何降伏那神怨之气的?” 他之前因为灵力匮乏加之又不善水,故而一时不防,才着了那黑龙的道。可之前在神灵花中听到那黑龙暴躁的吼声,想来是被她虐了一番。 “怎么说呢?唔……这神怨之气怨的是你们天界之神,所以看到天族的人它们便会怨气大增,势头渐长,但是我又不是神仙,它在我面前自然没法提升怨气,也就不足为惧。它虽化龙善水,具有优势,但我也不怕水。再怎么说我也是魔族公主,锤得他自动缩起来躲进这角中,还是不成问题的。”邀月说到最后一句,抬起手捏了捏拳头。 那在玄天手中的龙角微微颤抖了一下。玄天微垂眼看了它一眼,唇边不由勾起淡笑。 这公主刚刚到底是对这神怨做了多么残忍的事,才能令他光是看到她握拳,都能害怕成这样。 收起龙角,玄天又道:“无论如何,公主出手相救,此恩本君暂且记下,不知公主也到这南海来是否也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不妨告知本君,若能帮上公主,也算是还了人情。” 邀月心虚的笑了一下,她当然是来找他的了,但这话她可不能说,显得她堂堂一个魔族公主不矜持。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她瞎扯道:“曾听闻新任龙王姿容出色,冠绝南海,所以就想来看看罢了。” 这谎话扯完,她才发现好像这个理由更不矜持啊,为了看个男人长啥样,竟然千里迢迢跑来南海。 “……”玄天显然是没想到她来此是因为这个原因,微微蹙眉,沉声道:“公主若是心慕那水龙王,本君与他不熟,也帮不上什么忙。待本君回了天界,倒可以替你向红月娘娘打听一二,你与那龙王是否有缘。” 红月娘娘是天界专司姻缘的神仙。世间万物的姻缘都由她占卜过卦象后,一一牵连。她认为可行的姻缘,就算是天帝和玄天这等天界重要人物都不得干涉一二。 邀月嘴角抽了抽,艰难的笑了笑,摇手道:“不必不必。”她说的是来看美男,没说喜欢那水隽天啊。 再说,那水隽天虽然也十分的俊美,但她还是比较喜欢玄天这种类型的长相,要问也是问她和他的好吧? 玄天没再说话,邀月总感觉他周身气息冷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灵力消耗过大,没了灵气附体的缘故。 她伸手又从无极袋中拿了一个披风出来,递给玄天:“上神衣服已湿透,先用这披风御御寒气吧。” “不必。”玄天淡然道,然后一挥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立马就干了,头发也从红色重新化为黑色。 上神不亏是上神,恢复能力就是比一般人强,那么快就恢复将近一半的灵力了。 邀月见此,便只好收了披风,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同他说了,便沉默了下来,玄天本就性子冷,更加不可能找话题,故而两人都默了下来。 很快,二人便出了这片海域,重新到得可呼吸之处,邀月刚将轻舟收了起来,便见不远处刚刚还一副萎靡不振的跌坐在地上的忧兮,见到他们后,突然就站了起来,然后朝他们的方向踉跄着奔了过来。 不,确切来说,是朝玄天一人扑了过去,仰着哭肿了的眼睛,泪声道:“上神,您终于回来了,您有没有受伤?都是小仙连累了您,小仙……” 玄天打断她,道:“本君无碍,多亏这位公子及时相救。”他并没有向忧兮说明邀月的身份。 忧兮这才转头看向晒在一边的少年郎,面露意外,这少年救的上神?他究竟是何来头?竟有这般本事。而且不仅在知道他们的身份后一点都不惊讶,玄天上神似乎对他也不设防。 心中虽存疑,但忧兮还是朝他微做了一礼,感激的道:“多谢公子救了上神。公子大恩,忧兮记下了,日后若有用到忧兮之处,忧兮万死不辞。” “……”邀月眼角抽了抽,她救了玄天跟她有什么关系,忧兮干嘛要对她万死不辞? 心里虽然吐槽,但邀月表面功夫却还是要做的,“仙子姐姐不必多礼,玄天上神乃六界万物恩主,而今能为他微尽绵力,是我之荣幸,不是为了让你呈我的情。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 “可是,是我连累了上神,如果不是我……” 玄天再次打断她,“不必再多言。” 忧兮欲言又止,但还是不再多说什么,而后将玄天的佩剑呈上,“上神,您的佩剑。” “尘劫。”邀月看了那佩剑一眼,忽的出声道。 玄天看了她一眼,见她目光看的是他的佩剑,便疑惑的道:“尘劫?” “呵呵,那个,我……”邀月反应过来,脑中飞快急转,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圆场。 却不料,玄天忽的轻笑着,又道:“这倒是个好名字。” “欸?”邀月愣住。 玄天接过佩剑,轻轻摩擦着剑囊,又道:“这佩剑是本君十万年前,用肋骨所化,剑中剑灵乃机缘巧合所遇,是位重情重义的将军,可惜没能成功渡过飞升大劫,故而才屈于本君剑灵,一直未曾给这佩剑取过名字,尘劫二字,倒很适合。” 邀月:“……”不是吧,尘劫不是临山某先祖传下来的神兵吗?她还以为是玄天回归神位后,一起带上来的,原来十万年前这剑便跟着他了? 那尘劫这名字不是他取的又是谁取的。怎么如今倒还让她捡了个便宜,成她取的了? 忧兮闻言,忙在旁劝道:“上神,这佩剑赐名之事非同小可,需得主人亲自赐名方为上吉,您不若再想想?” “嗡嗡嗡!”那佩剑忽的颤抖了几下,像是在说着什么。 玄天抚摸着它,笑道:“它说很喜欢尘劫这个名字,多谢公子赐名。” 忧兮默言,手轻轻篡紧了裙摆,勉为其难一笑,没再规劝。 邀月始终心虚的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这算下来,她成了丹楔的那位神秘祖师爷了?临山山门口那个丑不拉几的雕像就是她了? 唉……这真是……邀月扶额,微觉头痛。 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自己的手臂,她转头便看到尘劫立在她身旁,“嗯?做甚?” 86 赤邙的烂桃花运 玄天解释道:“它喜欢你,所以想让你……摸摸它。” “?”邀月有些意外,这剑那么可爱的吗?剑灵不是位将军吗?将军不应该很稳重才对的吗?怎么跟个小孩子要抱抱似的? 邀月伸手,勉为其难的碰了碰尘劫的剑柄顶部,就碰了两下就收了手,“这样可以吗?” 尘劫似乎很不满足,“嗡嗡嗡”的绕着她急忙乱转。玄天沉声道:“回来罢。” 尘劫有点不愿意,依旧待在邀月身边不不肯挪步,玄天脸色越加难看了起来。 邀月为难的摸了摸鼻子,她其实也不是不愿意哄一哄一把剑,但是又怕尘劫察觉出来点什么。 毕竟她曾经也是握过尘劫的,它直接就变成了把废铁,虽然玄天记不得人间历劫之事了,但唯恐这尘劫能有所感应。 忧兮站出来圆场道:“不若小仙安抚它一二吧。”说着,便朝尘劫伸手过去。 哪成想之前还让她碰的尘劫,此时却“咻”的飞回了玄天身边,根本不让她碰。 忧兮僵硬着手在半空,抿了抿唇,眼中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恢复了柔柔笑容,“看来小仙还不够资格碰上神的佩剑,是小仙逾越了。” “嗡嗡嗡!”尘劫在玄天身边振动起来,似是在附和她一般。 尘劫:你确实没有资格碰本神剑,整天就会哭哭啼啼瞎添乱,烦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主人的小心思! 玄天与尘劫可共通灵识,自然也就能知道尘劫此时的想法,不由微微转头深沉的看它一眼。尘劫一吓,赶紧安静了下来,玄天这才将它收了回去。 邀月见忧兮背上鲜血淋漓,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药瓶递给她,“仙子姐姐好像受伤了啊,这是上品愈伤丹,保证你用了不会留疤。” “多谢公子好意,我无碍,此等上品丹药你还是留着吧,莫给我浪费了。”她龙鳞都被刮掉了,再好的丹药也是不可能让她背上不留疤的。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额头处,亦如她失了角的地方,有两道丑陋的疤痕,至今都还陪着她。她只得日日用灵力掩盖此处,不能像水隽天一样,无所顾忌的露出自己的龙角。 邀月直接将愈伤丹塞进了她手里,“拿着吧,这愈伤丹乃我一好友所炼制,就算是掉了层皮,只要及时用此药,也是能将那块皮肤完好无整的给长回来的。” 忧兮闻言,心下一动,这才不再推辞。 那是不是说明,这药也能将她刚刚掉了的鳞片再长回来? 这少年郎看着境界不低,他的朋友定也不是俗人,炼制的丹药应该也会很厉害。 忧兮收了药,道谢道:“小仙云忧兮,多谢公子赐药,还不知公子尊姓?” 邀月又将自己瞎想的名字搬了出来,“雾泽。” 玄天听了这名字,微微看了她一眼,邀月朝他一笑,挑了挑眉,用眼神道:瞎取的,上神莫要见笑。 玄天移开了目光。 三人回了租住的小院,没见着赤邙,忧兮不由拍了下脑袋,有些懊恼的道:“遭了,我把赤邙那家伙落下了。” 之前她本是在跟赤邙逛着这南海盛景之处的,但由于地面不知为何突然震颤了一下,海界之上又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海水在往一个方向流去,她怕是玄天遇到了麻烦,便直接丢下赤邙就跑了。 赤邙虽也是修仙者,但却还是凡人之躯,在这南海地界是隐藏不了气息的,之前因为有她跟着,那些南海居民畏惧她才没人敢动他,可她这一走,赤邙怕是会有危险。 邀月已经冲了出去,玄天看着她慌张的背影,略微不满的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邀月着急忙慌的跑了老远,才忽然发现她之前和赤邙都是瞎逛并没有认路,此下,她也不识之前离开的地方了。 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一边继续瞎跑,一边问路过的人鱼或者虾兵蟹将之类的有没有见到过一个人类。 一条红色锦鲤人鱼闻言,嗤道:“人类怎么可能进的来我们南海?” “我们南海不可能有人类!” “什么?!人类!我们南海进了人类嘛?不可能吧,就算真进了,也会被我们的族人吃掉的。” 一圈问下来,根本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有些人鱼甚至唠叨得不行,不但对她没有半分帮助,还浪费她找人的功夫。 找了许久都找不到赤邙,邀月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着若他真的被吃了,那她就下一趟九幽冥府,让凤渊给他的下辈子投个好人家算了。 “哎呀呀,这位漂亮的仙鱼姐姐,您如此美丽的脸庞,怎的手却枯黄了,女孩子还是得注意保养一些才成啊,小人这里正好有一些驻颜护肤的丹药,仙鱼姐姐可要来一点?” 心中大局刚定,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邀月转头看去,便见赤邙正摸着一条看起来都跟人间七八十岁的老太婆一样老的人鱼的手,睁眼说瞎话的推销着自己的丹药。 周围还站着其他种类的南海居民,似乎都对他手里的丹药很是感兴趣。争先恐后要赤邙帮她们看看,她们适合用哪一种药。 邀月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亏她还担心他的人生安全,感情人家都混进了南海女居民的圈子里了。 这奸商竟然把生意都做到南海来了。 赤邙虽然是人类,但是长相却是真的不错,再加上说话语调又妖娆多情的,自然很受女性欢迎。 邀月刚转身准备走人,便忽听到“嘭”的一声巨响,而后有瓶瓶罐罐被砸碎的声音传来。 她猛地回头,便见赤邙面前的桌上,多了一条巨型的手臂,随后那手臂抬了起来,有个长相怪异,一口獠牙的男子扒开周围的鱼群,走到了赤邙旁边,恶狠狠的龇着牙对他吼道:“哪里来的狗屎人类,竟然轻薄我的未婚妻!” 赤邙本还因为这突然出现的手臂而吓得怔愣住了,此时再听到这话,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条枯黄丑陋的手,赶紧放开。 “咚东仂,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未婚妻,我还没答应你的求亲呢!”那女人鱼一听到那男子的话,瞬间就不乐意了,站起身吼了他两句。 咚东仂闻言,刚刚对着赤邙还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就变为了可怜兮兮的祈求,“衣娜,你知道的我很爱你,嫁给我,我会对你很好的!” 伊娜叉腰,毫不留情的拒绝道:“可是我又不喜欢你!” 咚东仂闻言,都快哭了,但是因为他长相实在丑陋,这个表情怎么看都怪狰狞的,他伸手指着旁边的人类,嘶吼道:“你不喜欢我,难道喜欢这个人类?” 伊娜看了赤邙那漂亮的脸蛋一眼,老脸就是一红,支支吾吾的扭了扭身子,而后羞恼的捂着脸吼道:“哎呀,你别说出来啊!你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你让我情何以堪?” 邀月:“……” 赤邙:“……” 邀月想笑,最后还是憋住了,站在一旁默默看戏。 咚东仂脸色已经难看的扭曲了起来,冲着赤邙咆哮道:“该死的人类,竟然敢来我们南海,还跟我抢女人,我要吃了你!” 伊娜在旁边吼道:“我不准你动他,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我就要吃了他!吃了他你就能回心转意了,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最配得上你的,只有我!”咚东仂嘶吼着,举起巨拳朝赤邙砸了过去。 赤邙赶紧闪身躲开,脸色十分不好的道:“这位兄弟,有话好说,你别误会,我跟你未婚妻没任何关系,我也不喜欢她。” 伊娜闻言,忽的就不知从哪里抽出块帕子抽泣了起来,“咚东仂都怪你,为什么要将我喜欢他的事说出来,现在我被他当着那么多同族的面拒绝了,好丢脸啊,呜呜呜……” 咚东仂心疼的回头道:“我亲爱的伊娜你别伤心,待我将这可恶的人类吃了,为你出气!” “……”赤邙闻言,一边躲着咚东仂的攻击,一边心中苦闷,这些人鱼是不是有毛病啊,他只是想卖点丹药而已,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破事了? 肉疼的看了看自己那些被砸碎的丹药,一转身便看到雾泽正站在鱼群中饶有兴致的看着这边的闹剧。 他立马冲了过去,将他拉出来挡在身前,对那粗鄙的人鱼大声的道:“别打了,打死我,我也是不会喜你的未婚妻的,我有喜欢的人了,就是他。” 咚东仂闻言,看了看被他推出来的瘦弱少年,虽然他看不出对方是何身份,但却能看出他是个男人,于是放下了巨掌,惊诧道:“你,你喜欢男人?” 赤邙用力点头,“没错,我喜欢的是男人,所以绝对和你未婚妻清清白白!” 邀月眼角抽了抽,正想说什么,这时站在远处抽泣的伊娜,突然就不哭了,跑过来上下打量了邀月几眼,最后一转身,一埋头,靠在咚东仂身上又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咚东仂他竟然宁愿喜欢个男人都不喜欢我!是我没有那个男人瘦了吧唧,看着都没几块肉能吃的男人好看吗?呜呜呜呜,人家好伤心好难过啊!你帮我宰了他们吧!” 87 心有良人 嘶~最毒妇人心啊! 上一秒还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下一秒就要人家的命,喜欢的快,恨得也快,人鱼的爱情都是那么疯狂而锻造的吗? 咚东仂闻言,巨手指向邀月,“你是他的小情人?” 邀月扒拉了两下赤邙的手,试图跟他撇清关系,“我不是,我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他!” “你,你怎么能这样啊!”赤邙突然伸手捂住脸,一副痛哭模样,“罢了,你想装作与我不认识便就装作不认识吧,即使我是为了你才拒绝了伊娜小姐的求爱,而遭到这样的对待,我也不怨你,你走吧,我一个人能抗下若有。” 邀月:“……”你跟那伊娜怎么不一起去唱大戏呢? “行,那你顶住啊!”邀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即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他为了你,都这般了,你这人好生无情!竟然就那么抛弃他!”伊娜忽然恶狠狠的瞪着邀月,刚刚还做恶人,这会儿又做好人的不平吼道。 邀月没有理,且还加快了脚下速度。 却忽的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住了,回头,赤邙一脸不甘的道:“不行,我想了想我还是舍不得放你走,万一你以后忘了我,而爱上了别人,我死也不会瞑目。所以,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此生与你,生不能再同寝,死也得同穴!” 邀月嘴角狠狠抽了抽,她伸手按住,见那咚东仂的大手已经快伸到了二人脖子上,懒得跟赤邙继续演下去,回身逮着他就跑,“还演!赶紧跑吧你!戏精!” 赤邙一边跟着她跑,一边道:“雾泽小友,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打不过那莽夫?” “这里是南海,你以为是你们蛰天脚下呢?”在人家的地盘搞事情,无论你是对是错,人家肯定都会一致排外,偏帮内里,到时候他们更加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被追了几条街才将那咚东仂和伊娜甩掉,回到小院,邀月就渴的不行,抱着茶壶咕噜噜喝了大半壶的水。 彼时忧兮已经上过了药,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见二人满头大汗的回来,不由疑惑,“公子,你们这是?” 邀月瘫在椅子上,看着赤邙直叹息,“不提也罢,红颜祸水,红颜祸水……” 赤邙朝她直翻白眼,“这个成语是形容女人的。” “都一样,都一样。”邀月不听,然后警告的道:“麻烦您下次再遇到这种破事的时候,不要拉上我好吗?在下心有良人,还望勿再污我清白。” 赤邙挑了挑眉,瞬间就起了八卦“哦?小小年纪就有喜欢的人了,是哪家的姑娘啊?” “是……”邀月正想说话,就见玄天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就闭了嘴。 她那些瞎话拿来骗骗不认识她的人倒是可以,在玄天面前乱说,怕是要被人家上神笑话了。 “是谁啊?”赤邙却还没眼力见的追问。 邀月翻白眼,“与你无关。” “不会是这位姑娘吧?”赤邙看向忧兮,猜测道。 忧兮闻言,瞬间脸就红作了一片,像是怕谁误会似的飞快看了玄天一眼,然后道:“公子请勿开小女玩笑。” “是我一个小师妹。”邀月实在烦他,便随便瞎编了一个搪塞他。 “哦?能得小友青睐的女子,想必定是位倾国倾城的佳人,只是不知以后小友可否给我引荐一二,让我也能一饱眼福?”赤邙说着,便伸手搭到了她的肩上。 邀月还没有任何反应,赤邙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还没等他察觉出来是哪里不对劲,他就感觉自己的手不由他控制的从雾泽肩上抬了起来,然后再狠狠甩到一边,力道大得他手臂都抽了一下。 赤邙:“?”怀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雾泽,他一脸正常,好像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又看了看忧兮,她正在收拾他们刚刚喝光的茶壶,看起来根本都没注意到他刚刚的动作。 又看了看那位刚走进来的……却正好迎上对方有些冰冷的视线。 赤邙一愣,而后赶紧转开了头,不敢再与他对视,且下意识站离雾泽两步远。 远离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为啥要怕他啊?就算他比自己厉害,但是自己跟雾泽小友先认识的,且自己对雾泽做什么关他什么事啊? 两个都是大男人,还怕他多想什么? 邀月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看向玄天问道:“你们接下来准备打算做甚?” 忧兮也看向玄天,玄天淡淡道了两字:“离开。” 意思就是准备回天界了。 神怨已收,龙角的事他大概也能猜到问水隽天是没用的。即使对方知道点什么,但按照之前水隽天对他们的态度来看,也是不会跟他们说什么的。所以他决定将龙角带回天庭再查。 忧兮又转而看向邀月道:“不知雾泽公子的事可办妥了?” 邀月笑着道:“差不多了。” 赤邙疑惑的看向她,到底是什么事,他又是什么时候去办的?他怎么不知道?难道是之前在街上把他丢下的时候,雾泽就是去办那件事了? 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竟然丢下他自己去办。 “你们是谁?非此处院客,不得入内。” “让我进去我找人!” “对不起,这里是客院,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请你们立刻离开。” “我都说了我找人,你让我进去,再不让开,小心我一拳将你凑成烂泥!”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忧兮皱眉往外面虚看了一眼,疑惑的道:“发生了什么事?外面怎么这么吵。” 而已经听出来了其中一个熟悉声音的邀月与赤邙,则是瞬间额头滴汗。 不是吧?又追上来了? 邀月下意识的就找了个柜子躲了进去,并嘱咐外面的人道:“待会儿要是有人进来问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风流潇洒,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小哥,你们记得说没见过。” 赤邙见此,也拉开了另一个柜子,躲了进去,道:“同上。” 忧兮一脸懵的看着两个大柜子,然后又看向玄天道:“这……他们这是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玄天皱了皱眉,大概也能猜出来定是这二人惹了什么人,但却只淡淡道了一句,“此地不宜久留。” 此时,外面守门的泥将似乎已经被揍成了烂泥。外面的人闯了进来,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循着之前那两人的味道往最浓烈的方向而去,然后到了一处偏厅,却不见那二人,只见一男一女在里面。 咚东仂便问道:“喂,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妖里妖气的男人和一个长得瘦弱无力的少年?” 在柜子中的赤邙和邀月下意识一个摸了摸自己的脸,一个摸了摸肚子上特意幻化出来的几块腹肌。 妖里妖气? 瘦弱无力? “这……”忧兮愣了愣,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的看了看玄天,似是很不擅长撒谎一般。 玄天看向闯进来的鱼人,皱了皱眉,不说没见过,也没说见过,只淡淡问道:“你找他们有何事?” 与此同时,龙宫中。 一个全身乌黑,长着几条触腿的海将,走进龙宫中,对着坐在主位上的水隽天道:“龙主,他们破了那处阵法,冥血角也被他们拿走了!” 水隽天闻言,脸上慵懒的神情猛地一滞,“什么?怎么可能,就算那阵法,水漩与神怨都不能对玄天造成威胁,那死冥水难道也拿他没有一点辙?” 他当然知道杀掉玄天是不可能的事,但至少在水界的压制下,加上那死冥水,再让玄天睡上几百或者千年应该也不是难事啊。他怎么可能还能安然离开? 那海将又道:“是那个跟他们一起来的小子坏了事。” 水隽天闻言,意外的道:“那小仙童?”他当时看过那仙童,并无特别之处,有这等本事? 那海将一边回忆着之前躲在暗处看到的大致画面,一边道:“他似乎并不畏惧死冥水,水界的压制好像也对他无用,神怨在他面前,更是丝毫怨气也不涨,是他降伏了那神怨之气,将玄天救走的。” “不怕死冥水,神怨在他面前还不涨怨气?呵,这就有意思了。”水隽天手指在桌面的卷宗上敲了敲。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 连玄天都不能列外的事,一个小仙童却能办到,这说明了什么呢?是玄天根本就不如传说中那般强大,还是说这个仙童……根本就不是仙童。 有这般强大的本事,又不是天族之人,无论是哪边的人,竟然会去救玄天,这可真是等同于…… “忧兮呢?”水隽天忽然转了话题问道。 “她与玄天一伙人正住在龙宫外的一处小院中。” 水隽天手一挥,凭空布出一副画,然后欣赏般的看了片刻后,将它缓缓卷起来,扔给那海将,道:“找个机会,将这东西在他们离开之前送到她手上。” 那海将接了画轴,很好奇里面是什么内容,但却不敢打开,便领命而去了。 水隽天唇边始终含着笑,对着空荡的大殿,悠悠自言自语了起来,“十三妹妹,不知这次,你又该作何选择呢?” 88 自断双臂 “自然是要吃了那对狗男男!”咚东仂巨掌收紧,恶狠狠的道。 “吃她?哼,你还不够格。”玄天冷哼道。 忧兮看了他一眼,目光忍不住往身后柜子瞟了一下,本是下意识的无心之举,却是被眼尖的伊娜注意到了。 “他们肯定躲起来了,咚东仂你去看看那几个柜子里有没有!”伊娜指了指那一排的用贝壳做的精美柜子道。 “好。”咚东仂听话的马上朝那几个柜子出走去。 忧兮站出来挡住他的去路,“你们想干什么?” 见对方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咚东仂显然对待她时态度好很多,“请你让开。” 伊娜见此就气得不行,对咚东仂吼道:“你跟她废话什么?把她也给我拍死!” “这……这不好吧?”咚东仂觉得男人打女人是非常不好的行为,而且还是这种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女人。 “你要是今天不拍死她,就休想娶我!” 躲在柜子里的邀月听了这话,不由汗颜,这女人怕是疯了吧,怎么见谁都想弄死?而且他们不认识忧兮的吗?那可是他们龙王的妹妹啊,连入口两个守门的都认识她,这城中居民竟然不认识? “我错了伊娜,你不要不嫁给我,我这就拍死她!”咚东仂苦着脸祈求。而后转头看向忧兮,说了句“抱歉了。”便就真举起手想要拍死她的样子。 忧兮不卑不亢的不仅没有躲,且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倔犟的站在那里不肯让开。 咚东仂大掌落下时,尘劫与邀月同时飞出来挡在她面前。 邀月看了看尘劫而后对玄天道:“我来吧,您息着。”他的灵力都没还完全恢复呢,这南海变故太多,还是留点体力的好。 赤邙听到动静也从柜子里走了出来,然后一只手将邀月提到了一边去,悠哉哉的道:“这事既是因我而起,这英雄救美之事便该我来管,雾泽小友且别与我抢风头。” 虽不知雾泽小友为何好像不太愿意跟这些人动手,但他一个修仙者却是不需要顾忌那么多的。 邀月见他终于男人了一回,自是不会跟他挣的,反正这两麻烦本来就是他惹得,于是忙道:“行行行,赤邙兄弟,您请。”正好看看这家伙的道行和本事。 于是,邀月便终于见到了赤邙的灵器,是一只十分精美的虫笛,上面坠着许多的丝带,末端还有栩栩如生的银色小蝴蝶装饰,周身闪闪发光,看着像是女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 这虫笛倒也稀罕,神兵榜中没有过记载,想来是近年来才出的东西。 “出去打。”赤邙不屑的看着咚东仂道,然后身影忽的一闪,瞬间闪身到了外面庭院里。 咚东仂见此,想也没想的便转身追了出去,二人瞬间打成了一片。 咚东仂虽然不过是南海的一个小人鱼,但是却也是活了千年的人鱼了,修为境界自是比一般人间修士还要高的。 邀月担心赤邙在他手下会吃亏,便也跟着出去了,万一有个不对头,她好及时出手将赤邙从鬼门关拉回来。但看两人打了几十个来回也难分胜负,她便不怎么担心他了。 忧兮和玄天也走了出来观战。 赤邙虽然境界不能碾压这人鱼,但胜在身影十分的鬼魅,几乎是咚东仂一个掌风拍过去,他人瞬间就原地消失,而后出现在另一边。虫笛在唇边悠悠吹着怪异的曲调,谈不上难听,却也好听不到哪里去。 那曲调每响起一次,空中都会凭空出现一些如鬼魅一般的影子袭击咚东仂。虽然打在他身上的那些攻击以他厚实的皮肉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但因为本身也不占优势,还一直被伊娜催促着,而感到焦灼。 “是男人就堂堂正正的跟我打,不要躲躲藏藏的!”咚东仂气愤的大喊。 赤邙用妖娆的声音不疾不徐的轻笑着道:“我不是一直在跟你打吗?我的作战方式本就如此。” 咚东仂脸色已见不耐烦,“你这样躲躲藏藏的算什么男子汉!” “我若不如此,还不得被你撕了?你若是觉得不公平,那我觉得你的臂长也很不公平,不如你把你的手砍了,我不再用魅步,如何?”赤邙笑嘻嘻的逗他。 “好!”咚东仂也不知是不是气疯了,竟然真的答应了。 赤邙一愣,然后便见这人鱼真的当场自断了双臂,他停下吹奏,震惊道:“大哥,您脑子没进水吧?”他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啊,这家伙莫不是被他气得走火入魔了? “不必担心,用不了百年,他的手还能再长回来的。”忧兮在旁边道。 “哦?竟还能长出来?”赤邙松了口气,同时也有点佩服这些海里怪物的恢复能力。 伊娜则是气的不轻,瞪着咚东仂直骂,“你个蠢货,他叫你自断双臂你就自断吗?你的手都没了,你拿什么跟他斗!”咚东仂的自身优势便是那一双巨掌,没了那双手,便如虾蟹失了双钳一般,毫无威胁。 咚东仂转头,感动的眼冒泪花,“伊娜你这是在担心我吗?不用担心,我还有牙齿,我用牙齿也能撕碎他!” “蠢货,谁担心你了!”伊娜差点没忍住也对他动手。 “嘿嘿嘿,我知道的,你就是担心我,心疼我。”咚东仂就是认准了这点。 伊娜又气又无语,不再理他了。 邀月觉得,这对奇葩其实还挺配的,一个丑一个老,一个一根筋一个又善变,简直天造地设。 按照之前说的,咚东仂自断双臂,赤邙便不能再用魅步,咚东仂看着对方那副小身板,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獠牙,觉得都不够塞牙的。 咚东仂化为了本身,是条墨色的畸形利齿鱼,身体极为庞大,皮肤上有着丑陋的花纹。 赤邙皱眉道:“啧。不带这么玩的吧?你是不是玩不起!” “哼,我本身就是长这样的,有本事你也可以变啊!”咚东仂傲慢的道。 “算了。”赤邙嘴角一扯,他要是长这样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两人再次战了起来,虽然赤邙不能用魅步了,但却依旧能躲避咚东仂的攻击,不过就是费力了一些罢了。 外面忽然有围观者一个接一个的到了这院子里来,将院子围的水泄不通,咋咋呼呼的争论不休起来。 忧兮正担忧的看着战斗中的二人,忽然感觉到有人往她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她皱了皱眉。刚想回头,便觉得有股冷意席卷全身。 她一怔,待那股冷意退却后,她才捏着手上的东西,默默退出了人群。回到偏厅中打开画轴,忧兮看着画中内容,脸色瞬间惨白,而后猛地合上。催动灵力想要烧了那画轴,那画轴却忽的凭空从她手中消失了。 “水隽天!一定是他。”忧兮脸上的惨白转为狠戾,而后手微微发抖。 他怎么知道那件事情的,他派人给她送来这副画是想干什么? 忧兮再回去的时候,赤邙与咚东仂已经分出了胜负,赤邙赢了。不过咚东仂不是输给他了,而是因为他在攻击赤邙的时候不小心攻击到了别的围观的人鱼,然后被人家一脚就踩趴下了。而后便被姗姗赶来的庭院主人压走了。 伊娜很是不甘心,还想自己亲自上阵,却被玄天冷冷扫了一眼后,吓得飞快跑了。 这场闹剧过后,四人这便退了这处院子,动身准备离开南海。 出了南海龙宫,忧兮再次唤出额心的玉-珠,想要打开结界通道,这次却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忧兮皱眉又试了试,还是没用,唇角缓缓流下一丝鲜血。 “怎么了?”邀月转头问她,“可是因为灵力不够无法使用你的宝物?需要我借点灵力给你吗?” 忧兮摇了摇头,“不是,好像是水界的阵法被人更改过了。” 邀月皱眉道:“被人更改了?不会是你那小气的哥哥做的吧?” 忧兮反应过激的道:“他不是我哥哥!” “额……抱歉,是在下失言了。”邀月赶紧道歉。 忧兮回了头,垂眸不说话。 赤邙连忙转移话题,“忧兮姑娘没法打开结界,我们现在要怎么出去?” 玄天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水界,然后微微抬手,化出尘劫,尘劫一出来,便直接以迅猛之势斩向那水界,似是想要斩出一条道来。 “轰!”四面的水被尘劫斩往两边,翻涌起来,但那结界却是纹丝不动。 尘劫又用比之前还要大的威势连斩数下,那结界似乎破碎了指甲盖那么大点的地方,本以为有望了。 四周海水却忽的翻腾起来,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朝他们游来了一般。 “尔等何人,竟敢坏我南海之界!” 一道浑厚嘶哑的声音突然传来,忧兮脸色瞬间便难看了起来,“不好,是护海神兽。” 邀月很想说,既然你们南海有护海神兽,那刚刚为什么不说,也不阻止尘劫劈海?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这话,毕竟这话说出来就相当于是质疑人家的用心了。 89 说他坏话,你死定了 这护界神兽倒并不是活物,而是它物幻化而来,但尽管如此,却也让人不容小觑,不然,怎么可能在听到护界神兽四字时,几人就脸色不好了呢。 “诸位多加小心,这护界神兽乃是南海第一任先祖凝炼之物,后由每任新龙王用身上的一块鳞片加固其身,精神力量非同一般。”忧兮出声提醒道。 她话音刚落,便见那护界神兽已到了近前,身体看起来并不真实,有点像是水做的,但又与那海水不同,外形似龙非龙,有点麒麟的模样,但又比一般的麒麟身子长了许多。一时之间,也无人看出来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护界神兽虽并不是活物,却也拥有着人类的思维与智慧,且还能口吐人言,让人着实有些佩服南海先祖的本事。也不知他是如何凝炼出来这种东西的。 “尔等何人,非是我南海之人,为何闯我南海,坏我南海之界!”护界神兽瞪着他们,满面的威严与愤怒。 他本来睡得好好的,却忽然被扰醒,这会儿正来着气。 邀月忍不住小声问忧兮,“它既是你们南海的护界神兽。又存在如此悠久,难道不认识你吗?不能给个后门走?” 忧兮闻言一愣,而后尴尬一笑道:“护界神兽隐于海界之中,并非住在龙宫,除了每一任龙王继位之时,需要向他供奉一片龙鳞,延续他的寿命以及力量才能见到它外,旁人平日是见不到它的。我也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它一回罢了。” 忧兮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事,神情恍惚了起来。 “啧,这就难办了啊。”邀月遗憾的摇了摇头,水隽天改了海界阵法,他们想要出去只能破开一处结界,可如今却是冒出来了一个护界神兽,他们想要出去,便只能先打过了这东西。 可现下的情况,玄天灵力受损,剩余一半不到,忧兮更别说了,有伤在身,而赤邙只是个半道修仙者,根本没法与这护界神兽相抗衡,唯一有足够战斗力的便只有她了。 可这护界神兽,身上有每一任龙王的龙鳞庇护,法力更是因着新的龙鳞递增而上,本事怕是比如今龙宫那位龙王都还要高一些,她与之交手,很有可能得使出真本事。 可一旦她使出了自己的本事,现在隐藏的身份便瞒不住,就算能斗过这护界神兽,怕是也要被他人追问一番她一个魔族公主,隐藏身份,跑来南海,究竟目的为何了。 邀月很头疼,心中盘算着计策。 这边玄天抬手,向那护界神兽展现了自己的神灵花。 护界神兽见此,便道:“尊驾可是玄天上神?” “正是本君。” 赤邙微微怔愕,不可思议的看向玄天。 这人竟是位上神? 即使没有听说过天界之神的故事,并不知玄天的威名,但单凭对方身份是位上神,便足够他震惊的。 他们修仙一派,穷尽一生都在求一个飞升契机,有的人或许至死或者说是修到长生不老,也不一定能飞升,故而能见到真正的神仙的人也极为少,他如今却是直接见到了一位上神。 赤邙目光又看了看忧兮一眼,这位既是上神,那他身边这位忧兮,怕也是天界的了。 再看看雾泽,他竟然一点都不惊讶对方的身份,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难道说雾泽小友也不是普通人? “不知上神来我南海做甚,又为何要坏我南海结界。”兴许是知道了玄天的身份,护界神兽说话的口气客气了许多,却并不见有多尊敬。 “吾等来此是有要务,却被迫困于此处,此举也是无奈之举。”玄天客气的道。 他也看出来了这护海神兽的境界,并不好对付,而今他灵力匮乏,不便与之正面交锋,便只得放下上神身段。 邀月转头看了他一眼,玄天在天界可是除了天帝以外,其他人均不放在眼中的,现下却因为能力受制,而这般与一头护界神兽低声下气。 虽然他刚刚说的话也不算什么低声下气,可在邀月看来,他就是受了委屈。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上神既有本事悄无声息进来,为何现下却动静如此之大?”似是想起海界对天界的压制,再加上没看到龙王派人送他们出海,那护界神兽便眯了眯眼,“上神可是来我南海另有目的?不然为何龙王不送您出去?” 话音刚落,他便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又道:“不知上神身上可是有我南海之物?” 玄天拿出之前收服的还藏有神怨之气的龙角,道:“本君此来南海,是为查神怨之事,此物与神怨有关,本君便得带回天界详查。” 那护界神兽看着那龙角,他看不到里面的神怨,且在他的视线里,那龙角也不是红色的,而是通体的莹白色,并无异常,于是语气不善的道:“这龙角乃吾南海之物,怎会与神怨扯上关系?上神想带走此物,怕是龙王并不知情吧,不然怎会不恭送上神出去?” 玄天坦诚的道:“查询神怨之事本君已向他提过,此物之事确实未曾向他提及。” “即是如此,那上神便不得带走此物,若是上神想要出去,吾可为你们打开海界,但此物必须留下。” 玄天眯了眯眼,面色十分冰冷,“此物之中还附带神怨,事关重大,我必须带走。” “那上神便莫怪吾得罪了。”那护界神兽觉得他就是找借口想要带走那龙角,并不信玄天的话。虽然口气还是客客气气的,但却是十分不给面子做出了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形态。 这便是不肯配合了。 忧兮皱眉道:“上神,您有伤在身,这护界神兽非同等闲,您不若先将这龙角给它,待出去之后,再从长计议。” 玄天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将东西交出去,而是收了起来,而后对那护界神兽冷声道:“本君无法将此物给你。” 他们此行本就是为了查这南海神怨之事,若就此将这龙角交了出去,那他们此行且不是白走一遭,而且如今南海海界阵法已变,想要再进来便难了。 “那上神便休怪吾不敬您的身份了。” 尘劫在玄天面前气得一直震动,恨不能马上就上去戳这怪物千万剑。 这南海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个的都不将它主人放在眼里,十万年前若不是它主人牺牲自己,这些人早都被蚩闽君祸害了吧。 它主人用十万年的沉睡,换得他们而今的苟且偷生,一个个的不知感恩戴德,反而如此对它的主人,都是一群白眼狼! 邀月似是能看出来尘劫的愤怒一般,伸手安抚的拍了拍它,“我来吧,你待着,保护好上神。” 尘劫一受到她的安抚,便来劲儿了,委屈吧啦的蹭了蹭她的手,剑穗朝着那护界神兽的方向使劲儿的狂乱晃动,像是在告状一般。 邀月从袖子中拿出轻舟,变大后放在旁边,对几人道:“待会儿打起来可能有点顾不上你们,你们且先待在这轻舟中吧。以防被波及。” 她其实比较担心的只有玄天,因为在这里,唯一一个受海界限制的便只有他,如今忧兮无法使用灵力给他们套水罩护身,她担心玄天待在这水中会难受。 即便这里的海水不像之前那处海域的一般,会对他造成威胁。 “让他们进去罢,本君无碍。”玄天并不想进去。 “你也进去,不然我打起来可能会顾忌到你,容易分心。”邀月不由分说的将他拉进了轻舟,然后又将忧兮与赤邙也传了进去。 忧兮和赤邙一脸疑惑的看了看这东西四周,还来不及说什么,邀月已经出去了。 玄天想要出去,可发现这东西好像还需要口诀才能随意进出,倒也不是不可以强出,只是他现在的状态并不允许,加之若是强行出去,怕是会毁了这轻舟。 邀月出来后,看着那护界神兽,道:“你现在反悔,放我们出去还来得及,不然,我下起手来没个轻重,可能会毁了你哦。” 那护界神兽听此言论,不屑冷哼,“哼,一个黄毛小子也敢口出狂言,怎么?玄天上神如今这般不济,竟躲在无名小辈身后苟且偷生?” “我收回刚刚的话。” “什么?”护界神兽疑惑。 “你现在求我也没用了,就凭你刚刚那句话,就是将你挫骨扬灰,也难消我心头之气。” 在轻舟中的几人闻言,神色各异,赤邙与忧兮下意识转头看了玄天一眼,可惜玄天背对着他们,他们无法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明明都不熟,雾泽竟然如此维护他,怎能不叫旁人深思。 “哼,大言不惭。” “是不是大言不惭,你会知道。”邀月冷冷说着,手中渐渐化出一柄红色玉剑。 唯心剑。 这还是丹楔从别人那里坑来给她的,可惜他都还未见到她收服了唯心,他便……心中怅然情缘一晃而过。 她向来不喜欢用武器,可直接用灵力太过容易暴露身份了,所以即便这唯心剑没有剑灵,但因为是灵剑,还是可以派上些用场的。 邀月忽然飞至半海中,招呼也不先打一个的便向护界神兽攻去,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间便连连砍了他数十剑。 那护界神兽微惊于她的速度,却还是临危不乱的傲慢道:“小子,你确实有点本事,可惜你这剑差了些,对吾无用。” “是吗?”邀月悠悠问道,似是根本就不在意一般。 90 她等不了 她根本也没指望光靠一把没有剑灵的剑便能将这护界神兽拿下,只是她还不了解它的构造,自然要先试探一番。 其实她刚刚有在唯心剑上做了点小手脚,注入了火灵术,但此时看来,这东西不仅刀枪不入,也是不怕火的。 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戳了戳自己的背,邀月回头,便看到尘劫在她身后。 刚刚好像忘了把它也送进轻舟里了。 尘劫朝她晃了晃脑袋,又指了指那护界神兽的方向,然后再歪了歪剑柄,好像是在看她手中的唯心剑。最后十分高傲的往她面前一横。 仿佛在说:“你那是什么破剑啊,用我吧,我比它强千万倍。” 邀月收起唯心,对它道:“你去保护好他们吧,我不需要帮忙。” 尘劫晃了两下,仿佛是在摇头抗议。 “便让它助你罢。”这时玄天的声音从轻舟中传出来。 尘劫在外面,他也好在里面操控它,与邀月一起战斗。 说起来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与人共同战斗,自他封神以来,天界人人都觉得他是天界最强大的存在,没人会是他的对手,没有什么事是他完成不了的。 所以天界凡有重大的任务,便几乎都是派给他去做。不管那任务再危险再艰巨,也无仙僚会与他一同前去处理,因为他们都觉得他能行。即便他负伤了,甚至是在与蚩闽君大战时身陨,他们也只是看到他完成了这件事,打败了妖神,而不会去想,原来他也会受伤会死亡,并不是无敌的存在。 可这魔族公主为什么却每次都要站在他身前护他,明明在他面前她也是个弱者。不应该躲在他身后才是吗? 邀月看了看尘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即便她没有将尘劫也一并送进轻舟中,可它是玄天的佩剑,玄天若想收它进去,轻而易举。 将它留在外面,便是打定了主意与她并肩作战的吧。 也罢,便留下它吧,怎能辜负了玄天的一番好意。 邀月试探性的伸手握住尘劫,见它没什么反应,心下松了口气,而在她握住尘劫的一瞬间,玄天便感应到了,他盘膝坐下,通过与尘劫共识便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邀月正拿着尘劫与那护界神兽对战,她似乎不擅用剑,剑术虽然还行,但就是偏离得厉害。 玄天微微蹙眉,心想:“看来以后得教她练练剑术了。” 这想法刚出,他便怔住了,然后皱了皱眉。 他为什么会想要教她剑术? 她一不是天族之人,二非他徒弟,他要以什么身份来教导她? 不过才失神片刻,回过神来,便见她肩头不知何时已被那护界神兽抓伤,鲜红的血顺着她受伤的地方不断往下淌,将半只雪白的袖子全染成了红色,最后被海水冲刷走。 受如此大伤,她却未曾吭过一声,是感觉不到疼,还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玄天珉紧嘴唇,周身灵气泄了出来,在邀月手中的尘劫似有感应,猛地颤起,威力大增,主动带着邀月向那护界神兽攻去。 原本刀枪不入的怪物,也不知为何却能被尘劫所伤,即使它没有血,被伤到了也感觉不到疼,但邀月却能感觉到它的力量在一点点的流失。 她微微蹙眉,转头往身后的轻舟看去,能感觉到有灵力在里面窜动,是玄天做了什么吗? 他都那样了,竟然还敢逞强,邀月有点生气,眸子瞬间变成了金色,那护界神兽见此,微一错愕,刚想说什么,邀月便忽的抬起尘劫,一剑向它头部斩了过去。 这一剑,比之前的任何一剑都要简单直接,但威力却是比之前的还要高数百倍。护界神兽的头从嘴巴的地方直接被劈开了一条裂缝,说不出来任何话。但这并不是致命伤。 玄天也看到了她的眸子,微微有点惊讶,他也是见过有金色瞳孔和银发的魔族的,并没有觉得有多稀奇,只是这邀月公主,从刚到天界开始,便一直都是以黑发黑眸示人,他便先入为主的以为那便是她的真容。 却不想,原来她竟有所隐藏。 有金色的眸子,那头发便不出意外会是银色。 银发嘛…… 而邀月却并不知道自己在暴怒的状态下,竟然冲破了点她四哥为她化的易容术,依旧顶着金色的眸子与那护界神兽缠斗。 渐渐的,她也发现了,这护界神兽的外壳其实就是个虚设,即使将之毁了,也没法真正杀掉它,唯一的办法便只有跟它耗体力和灵力,将它存储的力量全耗光它便也就不复存在了。 不过这家伙身上有每一任龙王供奉的鳞片,其上赋有强大的灵力和能量,想要耗空它并不简单。 邀月想了想,提剑又飞了过去,那护界神兽的头被劈成了两半,嘴巴大张着,一时无法恢复,想说话说不了,不由恼怒,朝邀月暴躁的抓过去,或者是用尾巴扫她,每一招都带了雷霆之势,将海水搅得翻滚汹腾,十分的赫人。 邀月有些站不稳,那护界神兽趁机便朝她一口咬了过去,邀月只来得及抬头看一眼,整个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被那护界神兽活生生吞了进去。而尘劫则是在她被吞之前,被扔了出来。 玄天猛地睁眼,周身灵力絮乱,然后“噗”的吐出一口血。 忧兮与赤邙见此,赶紧上前,忧兮紧张的道:“上神,您没事吧?您这是怎么了?” “她……”玄天觉得胸口异常难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堵着,在慢慢的撕咬他的心脏一般。 “啊?”忧兮没太听懂他说的什么。 赤邙反应却快,问道:“是不是雾泽出事了?”外面好像平静了很多。 那必然是因为有一方败了。 “她被那护界神兽吞了。”玄天茫然的道。 “什么!”赤邙低吼出声,脸上是难以置信。 玄天不再说话,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召动尘劫,开始劈轻舟。 他必须马上出去救她,说不定她还未被炼化,动作快一点的话,还能将她救出来。 赤邙看出来他是想要劈了这东西,便拿出虫笛,跟着击打内壁,但奈何这东西实在太过坚硬,他的攻击打在上面,就连条刮痕都没有打出来。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这位上神了。 尘劫每每劈向那壳,都像是劈在棉花上般,无力得紧,所以也拿这壳没办法。这东西似乎软硬都不吃。 玄天双手在面前结印,想要强破开这东西,忧兮赶紧道:“上神不可,您元气大伤,还未恢复,现在若是强行出去的话,恐怕……” 玄天打断她,“她等不了太久。” 而后掌中印结成,刚准备破了这壳,便听到外面忽的传来一声嚎叫。 那声音沙哑而痛苦。似乎是护界神兽的。 “怎么回事?”赤邙迷茫的看着面前的墙壁,真想凿个洞出来,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惜他没有那个本事打出个洞来。 即便那不是邀月的惨叫声,玄天也不再犹豫,一掌便轰破了这轻舟,而后三人终于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了。 那少年的身影半分不见,只能看到护界神兽扭曲着身子,在海中快速游来游去。身体一会儿弯曲一会伸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这,怎么回事?它好像有些不对劲。”忧兮看着那护界神兽,愣愣的道。 玄天没说话,纵身朝那护界神兽飞去,刚飞到一半,便见它周身突然白光乍现,而后“嘭”的一声爆炸开来,一道身影从它体内被一起炸飞出来,那人浑身是血,刚一接触到海水,身上的血便把周身的海水也染成了红了,玄天下意识飞上去接住她。 她浑身冰冷得可怕,幸而眼睛还是睁着的,手里紧紧的窜着什么东西,待看清面前的人后,她勾唇一笑,然后向他抬起手,手中几片鳞片闪着幽光,她轻声道:“拿着这个,应该可以出去。” 玄天看了一眼她掌心的鳞片,然后问她,“你……受伤了?”声音里还有点不自觉的颤抖。 “我就是有点累,息一下就好了。”邀月靠在他怀里,伸手抱住他。 趁机占点便宜应该不过分吧? 那护界神兽爆炸后,身体的残渣在水中停留了片刻便消失不见了。 “雾泽小友!”赤邙与忧兮朝他们飞了过来。 玄天眉头微蹙,然后手掌在邀月脸上快速拂过,她金色的眸子瞬间便变回了黑色。 赤邙一过来,看她浑身是血,便皱眉担心的道:“雾泽小友,你没事吧?”这浑身的血难道是被那怪物吞下去的时候咬的? 赤邙开始数她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暂时死不了。”邀月道。 “先出去。”玄天将她手中的鳞片,一人发了一片,而后抱紧邀月,几人的身影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再一回神,四人已到了海面上。 赤邙惊奇的看着手中的鳞片,“这东西竟然能直接送我们出来,太强了吧。” 忧兮眼带忧伤的看着手中鳞片道:“这些是每一任龙王的鳞片,而龙王是南海唯一不受海界任何限制的存在。以前我父王也曾将自己的鳞片赠予好友,方便对方随时来往……” 91 趁机占便宜 赤邙并不清楚忧兮的身份,但闻此言,便悟出了她是这龙族公主,不过作为龙族公主,好像这南海的百姓都不认识她的样子,那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也知趣,即便猜到了点什么,也没多话。 玄天抬手将邀月和自己手中的鳞片收起来给了忧兮,赤邙自然也将手中的鳞片交了出去。 他们都不是南海之人,拿着这东西确实不合适。 邀月受了伤,“虚弱”的躺在玄天怀里,若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忧兮早就代劳了玄天,现下她化个男儿身,忧兮反而不好过问。 但让一个上神照顾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子,有些说不过去,忧兮看了赤邙一眼,那意思很明显。赤邙便不情不愿的站了出来,倾身准备抱起地上的人,“我来吧。” 玄天冷冷道:“无碍。”然后将邀月抱了起来,往外走。 她的身子还是很冷,为什么会那么冷呢,魔族体质向来炙热,莫非她是伤得太严重? 玄天默默为她渡灵力,邀月勾了勾唇,他怎么还是这样啊,每次她一受点伤,他就给她渡灵力,也不想想自己现在还剩多少灵力。 邀月伸手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在渡灵力了,轻声道:“我没事的,休息下就好。” 她身体之所以会那么冰冷,不过是因为她在被那护界神兽吞进去之时,为了不让自己被他体内的力量炼化,便封了自身的脉息,让那护界神兽找不到她的位置。 也幸好被它吞了进去,才能让邀月找到他的缺点,而后毁了他体内的凝珠。至于那些龙鳞,完全是意外获得…… 玄天沉默了一瞬,看着她身上脏乱的衣服,而后一挥袖,将她身上的衣服复了原样,方垂头道:“你,别太勉强。” 邀月勾了勾唇,没说什么,继续装虚弱躺在他怀里。 嗯,有槐花的味道了,真好闻。 不受点伤,不装下可怜,哪里能占上这便宜啊,其实那护界神兽真没那么难对付,但是她不敢暴露身份,自然只能吃些亏了。 赤邙朝忧兮摊手,表示他帮不上什么忙。 忧兮皱了皱眉,却也没再说什么。 龙宫,龙王宫殿中。 水隽天正听着心腹海将汇报的信息。 “那人被护界神兽吞了进去,属下也没能看出来他究竟是使用了何本事将神兽毁了的,倒是在外面的时候,觉得他的手法很平常,除了速度快一点外,没有别的特殊之处,倒是……” “嗯?”水隽天抬眼,一副瞪着有趣的事出现的模样。 那海将回忆着道:“后面那少年眼睛好像变成了金色,但是隔的太远,加上他又被护界神兽吞噬得太突然了,属下也没能看清楚。” “哦?金色的眸子?” 那海将不太敢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但还是犹豫着点了下头。 “这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水隽天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眸子中似在思索着什么。 不过是让人给忧兮送点东西,让她给玄天使点绊子,忧兮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虽然没能让玄天吃点苦头很是遗憾,不过却是有意外收获。 金色的眸子啊……六界中,有金色瞳眸种族可不多。 一行人离开南海,出了幻觉林,便暂时在附近镇上找了家客栈休息了下来。 邀月受的伤请人间的大夫是没有用的,幸而赤邙略懂医术,便为她查看了一下,发现她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加上血液有些不流通才导致了浑身冰冷,便松了口气。 他之前就想为她查看伤势的了,奈何那位上神霸着人不放。 为她疏导了下血脉,而后给她吃了一颗丹药。 丹药都到了嘴边,邀月却没有急着吃,而是先问他,“这个,又准备讹我多少银子?” 赤邙一愣,其实他本来是没有打算收她的钱的,既然她都那么问了,不收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便连着诊费一并算了算后,道:“诊费二两,丹药八两,凑整十两。” 邀月闻言,翻了个白眼,将脑袋转到一边,离那颗丹药远远的。冷哼道:“一颗破药那么贵,我不吃。”他炼的药不仅没有阿棠炼的好,还贵得要命。她钱可不多了,才不要让他敲诈。 赤邙“好心劝导”她,“钱都是身外之物,命才是最重要的。” 邀月闻言,眼睛一转,“如此说来,我受伤也是为了救大家,你也在内,算是欠我救命之恩,你打算如何感谢我呢?” 赤邙闻言,一脸无赖模样的道:“你那只能算是自保,又不是我惹的事,所以不算救我。想要报酬,门都没有,你不如去找那个上神,他或许随便赏赐你个什么东西都是价值连城。” 邀月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他。 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见她果真一副不肯出钱的模样,赤邙嘴角勾了勾,然后道:“罢了,看在你小我几岁的份上,这颗丹药便免费赠你吧,当是哥哥我给你这小孩子喂了颗糖。” 邀月闻言,赶紧转头将那颗丹药含到了嘴里,大抵因为是从铁公鸡手上免费得来的,吃起来也觉得味道不是那么差。 才刚吃完,就又听到那终于拔毛的公鸡说了句,“反正搁着不用,再放两天也要过期了。” 邀月闻言,怒目瞪向他,要不是因为现在自己浑身无力爬不起来,她真想给他头上来一记爆锤。 竟然拿快要过期的丹药给她吃,太过分了!而且之前还想讹她钱! 果然人心险恶! 忧兮走进房间看到她醒了,便笑着关心问道:“雾泽公子醒了?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邀月这才不理会赤邙,转而道:“多谢忧兮仙子关心,无大碍,休息两日便好了。” “那便好。”忧兮欣慰一笑,而后突然话题一转,一脸犹豫的道:“忧兮心有所惑,不知雾泽公子可愿解答一二?” “忧兮仙子但问无妨。”邀月心中猜测多半怕是和在南海发生的那些事有关了。 果不其然,忧兮接下来问的话,便真是如此了,“以雾泽公子的本领,能毁了护界神兽,忧兮并不奇怪,只是龙王的龙鳞可破海界限制,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但一般不外传,只有龙族内部才知,雾泽公子是从何得知的?” “猜的。”邀月想也没想的便敷衍回答。 忧兮一愣,尴尬的笑了一下,道:“雾泽小友真是料事如神。” 心中却不免更加疑惑他的身份,本来是想套点话,猜测他的身份的,却不想他竟如此不给面子的直接敷衍。 邀月笑了笑,没说什么,手下意识的摸了摸无极袋,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赤邙也听出来了她这话并非实言,但雾泽不想说,那他即便是问了也没用,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对这事也不太感兴趣。 “不过无论如何,此事乃南海之密,还望二位能替我南海守一下此秘。”忧兮又拜托道, “可以。”邀月答应得十分爽快。 但就是不明白她一个被寄托到天界,并入了仙籍的仙子,有什么好过问南海之事的。 玄天没有来看邀月,还以为他是有事去忙了。等她能爬起床的时候,发现玄天已经回了天界,不免有些失望。 她已在天帝面前辞行,自是不能跟他一起回天界的,但神怨一事,并非南海才涉及,所以玄天必定还会下界,她倒是不急。 在人界玩的开开心心。 秋棠找到她的时候,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先从她留在天界作客开始数落,一直数落到她离开天界却不回魔族而跑来人界玩,倒是没有提南海的事,也不是他不想提,不过是不知道还有此事罢了。 邀月知道自己理亏,也不跟他顶嘴,秋棠见她竟会如此乖巧受训,纳闷了一下后,也找不到可以数落的点了,便才放过她。 “罢了,说你千百遍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回去罢。” “不回去,我还想多玩段时间。”邀月摇头道。 “你之前还没玩够吗?”这人界有什么好的?魔族在这种混浊的地方,根本就没任何好处,生活久了反而还会有生命危险。 他不是很明白邀月怎么喜欢这种地方。 “没玩够。”邀月斩钉截铁的点头道。 秋棠气得不行,也懒得跟她讲这些了,直接拉了她的手,准备把她带走。 这时,一个妖娆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你是谁?想做什么?” 邀月听到赤邙的声音,瞬间转头求救,“赤邙兄救我,这人想要拐卖良家少年啊。” 秋棠额头青筋跳了跳,不屑的看了赤邙一眼,冷声道:“与你无关,少多管闲事。” “且不说你想要带走的人与我乃是朋友,在我蛰天门脚下闹事,你说与我无关?未免太猖狂。”赤邙也沉了脸色。 “蛰天门?做什么的?”秋棠转头问邀月。 他对人界的这些门派虽然有所耳闻,但是却不曾打听过有些什么门派,每个门派又是做什么的。 他这话确实只是在问问题,但是听在赤邙的耳朵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怎么都感觉对方是在侮辱蛰天门。 92 要有嫂嫂了? 赤邙掏出了虫笛,一看就是要与秋棠大干一场的样子。 邀月眼珠子转了转,心算赤邙能扛得住秋棠几招,能不能撑到她跑远一些,也不知道秋棠会不会顾忌这是凡界,不会要了赤邙的小命。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秋棠转头警告的看向她,“你要是不怕我把他捏死,你尽管打歪主意。” 邀月一愣,无奈的道:“没必要这样吧,他还是个孩子。” 秋棠冷哼,“与我何干?” “……”行吧,您是魔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一个凡人的命在您手中那就如一个人类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眼睛都可能不带眨的。 邀月不得已转头,看向赤邙道:“赤邙兄弟,他是我兄长,来抓我回去的,你别管我了。” 赤邙狐疑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秋棠,“你确定?你刚刚不还说他强抢良家少年?”他们两个长得可一点都不像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邀月点了点头,十分肯定的道:“真是我兄长,刚刚是与他闹着玩的。” “哼,看在你是雾泽小友兄长的份上,今日暂且不与你计较,若你往后再敢对我蛰天门不敬,那便休怪我不客气。”赤邙收起了虫笛和杀意。虽然心中还有疑,但是雾泽一脸肯定的说是她兄长,他便暂时信了吧。 雾泽小友?秋棠看了邀月一眼,邀月龇牙一笑,表示这是自己瞎取的名字。 “境界不高,倒是大言不惭。”秋棠又看向赤邙,一眼便看出了赤邙有几斤几两,若他出手,对方怕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捏死了。竟然还敢口出狂言,人间的修仙者都是动嘴上功夫的吗? 赤邙皱眉,沉声道:“我境界确实不如何,你可是想要赐教?” “哈哈哈哈,不了不了,我们还有点事,回见啊!”邀月赶紧拉着秋棠往外走。 以赤邙和秋棠的小脾气,两人再对眼瞪下去是真的会打起来的。到时候赤邙就算是有百十条命都不够秋棠弄死的。 “等……” 赤邙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想要叫住雾泽,却是叫迟了一步,人已经走远了。 不过叫住了他又如何呢,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便也就不纠结了。 邀月拉着秋棠快步出了城镇,才停下来,然后拽着他袖子,开始撒娇起来,“阿棠,你就让我再玩一段时间嘛,回魔族又没什么事可做,天天待在殿中都无聊死了。” 秋棠道:“我给你新买了许多的话本。” 邀月眼睛一亮,但还没有彻底被哄住,“话本都是别人胡乱编撰的,哪有身临其境,切身感受来的真实?” “人间的那些故事看看也就罢了,你还想自己亲自上演一本?还有,刚刚那小子是谁?你贪玩私自跑来人间也就罢了,怎能与凡人扯上关系?”本来不想训她了的,结果她还没完没了起来,秋棠便忍不住了脾气。 “你看我这不是都化了身份嘛,而且用的还是假名字。”邀月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听了这话,秋棠不仅没有觉得她做对了,反而更生气,“就算你化了身份,但是用的还是真身,稍不注意被人发现真实身份,以人类的贪婪程度,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 “我……” “这事没得商量,也是尊上的意思,他察觉到你动用了大量灵力,冲破了为你隐藏真容的易容术,担心是你遇到了危险,才叫我来带你回去的,有什么想要狡辩的你回去跟他说。”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担心她,所以才想要强行把她带回去的。 邀月完全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冲破过易容术,但耳朵被他念得隐隐作痛,伸手揉了揉,最终还是妥协了下来,“好吧好吧,我不玩了,我跟你回去。” 真不是她怕她四哥…… 二人刚走进魔族地界,便恢复了原身。 秋棠看着她变回了原来模样,这才顺眼了许多。 魔族就该有个魔族的样子,凡人那么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喜欢变成人类。 两人刚回到宫里,便有魔奴匆匆跑来悄悄跟他说了什么事,秋棠脸色很难看,然后转头对邀月道:“你先回自己的寝殿,书给你放在老地方了。”撂下这句话,他便急匆匆的走了。 邀月很好奇是什么事,竟能让他如此慌张,但是秋棠走得太急,她没来得及问。 刚回到自己的寝宫,邀月便见平时伺候她的魔奴正在打理着她房间里的盆栽,见她回来了,便赶忙搁下手中的事,然后不喜不悲的朝她行了礼,“恭迎公主回宫。” 邀月挥了挥手,示意她起来,而后问道:“近来,族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那魔奴便依旧面无表情的回道:“尊上此前,带回来一位妖族女子。” “哦?妖族?”邀月瞬间就来了点兴致,且不说这是个个妖族女子。就说她四哥竟然会带回来一个女人这点,便让她忍不住激动。 四哥终于开窍了,给她带四嫂回来了? 她可羡慕了许多年别人有嫂嫂,而自己没有。 邀月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身问那魔奴,“那女子现下在何处?本公主去瞧瞧。” 魔奴道:“在碧瑶殿中,但尊上不让人靠近碧瑶殿,公主去了怕也是不得进的。” “这般小气?连亲妹妹也不让进?”邀月扁了扁嘴,有点不高兴。 那魔奴不再说话,魔尊不是她能置喙的。 但邀月可不会因此便放弃,还是跑去了碧瑶殿外。 果真如那魔奴所说,不让人靠近,因为如今碧瑶殿外,不仅设有结界,还有众多魔将在外把守,将那吃早点护得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也不知这做法到底是在保护里面的人,还是囚禁里面的人。 邀月走近试了试,便被最前面的两个魔将拦住了,“公主请止步,尊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啧,怎么连亲妹妹都防着。 她又不吃人,还怕自己吃了他的小美人不成? 不让进去,邀月也没有硬闯,而是转身去了魔尊的寝宫,宫中魔奴却告诉她,魔尊不在里面,刚与秋棠护法出去了,她便只好悻悻回了自己的寝宫。 在房间的美人榻上,果然看到了好几本新的话本,邀月随手抽了一本出来看,剧情倒也新鲜有趣,便不由静心看了起来,看的眼睛酸痛,又小憩了一会儿。 刚入眠便被手臂突然而来的一阵抽痛给痛醒了,她伸了伸懒腰,然后揉着手臂从美人榻上起来,看了看窗外,魔族日日月月年年都是亮如白昼,也看出来啥时辰。便唤了魔奴进来问话,“左护法可回来了?” 那魔奴低声回道:“左护法回来已有半刻钟,身上负了伤。” 即使邀月只是问了秋棠有没有回来,并没有问别的,但这个魔奴还是会多说一些,虽然她话少,不苟言笑,但邀月却还是在一众魔奴中挑了她做自己的贴身魔奴。便是看中了她机灵,却从不会把这点小聪明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邀月一怔,紧张的道:“伤势严不严重,他怎么受伤了。” 那魔奴继续道:“伤的不轻,如何受的伤,奴,不知。” “他现下在何处?他受了上,那我四哥呢,可有事?” “左护法在自己的殿中,尊上完好无事。” 邀月点头,然后往外大步走去。 之前看秋棠那紧张的样子,便是有不好的事发生,却不知是何大事,竟然还能让他受伤,早知如此,她当时就跟着去了。 到了左护法殿中,便见秋棠躺在床上,赤裸的上半身鲜血淋漓,皮肉翻起,旁边有魔医在为他上药包扎,那些药从药瓶来看,全是秋棠炼制的。几个魔奴轮流端着一盆盆红水出去。 邀月觉得这可真像是话本中说的女人生孩子时的场景。虽是那么想着。可是眼睛却忍不住酸涩,朝里面走了进去。 秋棠是醒着的,脸色十分的苍白,见她进来,眼睛还红红的,他一怔,而后脸色十分阴沉的喝道:“不许哭,出去!” 从小到大,秋棠对她说过最多的话,便是不许哭,不准哭,不能哭,不管她受了多重的伤,受了多大的委屈,再痛再难受,除了不能哭,她想做什么都会由着她。 因为他说她的身份,不容她掉一滴眼泪。 其实邀月也只是眼睛难受,但是眼眶却是干涩的,叫她哭也哭不出来。 她没有出去,走到床边,看着他身上从中一分为二,差点将他身体分开,隐隐都能看到内脏的伤口,颤着声问道:“你,怎么受那么重的伤?谁伤的?” 这要是凡人,早就咽气了,但因为他是魔族,所以即便受了外伤,只要元神还在,便不会死。 “小伤,意外,你不用管,回去看话本吧,这里脏。”秋棠脸色十分难看,说话都有些没有力气,说几个字,都要吸口冷气。 “你总那么说。”邀月心里有些难受,每次她受伤都是秋棠为她治的,而今他受伤了,她站在这里却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 93 对上神的大不敬 “我真没事,你回去吧,或者去看看你王兄,站在这里我看着你就头疼。”秋棠一副看到她就厌烦的模样。 邀月知道他是怕她担心,待会儿可能会哭出来所以才那么说的,自然不会真的如他所愿的离开。 但还是站到门外去等,等了许久,才看到魔医从里面出来,她这才又进去。 秋棠已经睡着了,邀月搬了个凳子坐到床边,见他身上都没盖什么,便变了个柔软的小毯子出来,轻轻盖到他身上。 秋棠很少受伤的,她从来没见过他受那么重的伤过,或许只是他受伤的时候,她都贪玩跑出去了,所以不知道而已。 她很怕他会死,如果有一天秋棠不在了,她想她可能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秋棠之于她,大概是比四哥还重要的存在,因为从很小的时候起,陪在她身边的只有秋棠一个人,她很少见到父王母后,四哥只是偶尔来看看她,其他的哥哥姐姐每次来都只会欺负她。 秋棠会给她找吃的,陪她玩耍,哄她睡觉,摔倒了会把她抱起来给她医治摔破的膝盖,其他哥哥姐姐欺负她时,虽然他不敢教训那些人,却会抱着她替她承受那些拳打脚踢。 她以前不懂,便问秋棠,为什么那些人要这样对她,她做错了什么?秋棠说她什么都没做错,可别人却抓着她头发说她银发金瞳,注定会是祸害,注定会害了魔族,她就不该生在这世上。 她便也开始厌弃自己,用剪刀把长长的头发剪了,用布把眼睛蒙上,蹲在床上的角落里,不再想出去一步。 秋棠却摸着她的头发,温柔的道:“你不是祸害,你也不是灾难,他们那么说你,只是他们弱小,害怕罢了。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很美,是魔族最美的公主。” “可父皇母后也不喜欢我,他们都不来看我,也不许我去看他们,他们也觉得我是祸害吗?” “他们……他们只是太忙了,等他们不忙了,就会来看你的。” 她马上就笑了起来,她从来都不会怀疑他说的话,可是她最终也没能等来父皇和母后,直到被扔进冥川那天,她才知道,原来她的母后早在生下她的时候就已去世,父皇根本就不想有她这个女儿,他甚至想要她死。 她在冥川日日煎熬,熬了整整一万年,这一万年中,秋棠每日都在冥川外给她讲故事。哄着她,让她不要睡,他很快就能接她出去了。 她便再困再累也撑着一丝神识没有睡过去,直到有天,秋棠真的把她接了出去。这一出去她便嗜睡了起来,将这一万年里没睡的觉补回来。 当然,他也是会凶她的,每次她想哭的时候,他就会凶她,不许她哭,他说如果她不哭,一切都会过去,可若是她哭了他们都会死。 她不想阿棠被她连累,跟着一起死,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哭,渐渐的也就哭不出来了。 秋棠醒来之时,看到趴在床边睡着了的人,叹了口气。 不是说了是小伤,让她回去吗,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刚刚应该吓到她了吧? 正盯着她出神,便察觉到有人进来了,秋棠抬头看去,正准备挣扎下床行礼,邀澹便对他罢了罢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看着在床边睡着的身影,愣了一下,而后在她周身施了个隔音术,这才苦笑道,“她对你倒是与众不同。” 虽然是自己的妹妹,但他对她其实不太了解。兄妹关系也十分的僵硬,他就从未见过她会如此担心过他这个兄长。 秋棠怔了怔,微微垂眸。 尊上这是……在吃醋? “若是尊上受伤,想必公主会更担心您。”秋棠赶忙道。 邀澹目色不明,脸上的淡笑看着有些瘆人:“她从小是你看着长大的,自是比较看重你。” 秋棠额上渐渐冒冷汗,脊背僵硬,“属下只是奴,而尊上是她唯一的亲人,在她心中我怎可比得上尊上重要。” “阿棠不必妄自菲薄,这一万四千年来,若不是有你照顾她,本尊又怎安心去做想做的事?”邀澹抬眸看向他,眼中多了几分笑意,那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 “属下只是尽了奴的职责罢了。” 他不想邀功,邀澹也不勉强,转了话题道:“此次之事,我不希望月儿知道。” “属下不会让她知道。” 邀澹满意的道:“阿棠不愧是本尊的左膀右臂,总能替本尊免忧。” “是秋棠的荣幸。”秋棠顿了下,又道:“碧瑶殿那位,她怕是已经听到了风声。” “我并没有打算瞒着她这个,终归她是会认识的。” 秋棠默言。 邀澹目的达成,也不再多说什么,嘱咐秋棠好生养伤,便离开了。他一离开,在邀月周身隔绝音效的术法便也随之消失了。 秋棠看着沉睡中的人,她素白的小脸因为枕着手臂的原因,压的微微有些红,黛眉轻蹙,似是睡得并不安稳。 “阿棠……”忽然她轻轻喊了一声,秋棠一怔,还以为是她醒了,但定睛一看,她眼睛依旧是闭着的,说明那只是一句梦话罢了。 秋棠不由苦笑,心中苦涩道:“还好尊上走了,若不然,让他听到你这声梦吟,我怕是死千万遍也是不够他消气的。” 其实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在梦里会叫他的名字,小时候她经常都会那么叫,甚至有时候噩梦惊醒,或者是睡醒起来,都会第一个先跑来找他,然后委屈吧啦的在他怀里颤抖了好半天才松手,让他一顿好哄。 不过,好像自她从冥川出来后,就不那么粘他了,不会睡醒起来就要找他,不会再对他抱怨委屈,也不会哭不会闹,不再跟在他身后围着他一人转了。 这样的她,原本是他最期待,最想看到的样子,如今却是觉得有些遗憾了起来。 邀月醒过来的时候,见自己躺在床上,而床上的秋棠却不见了,小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伤都没好,又瞎跑去了哪里? 下床走到门外,正好有个魔奴从远处走来,邀月便问,“左护法呢?去哪了?” 那魔奴见了她,恭敬的道:“拜见公主,左护法在朝馫阁与尊上议事。” 邀月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阿棠受了那么重的伤,四哥怎么也不让他多修养一阵? 于是乎她气呼呼的往朝馫阁而去。 天界——上玄宫。 刚与天帝议完事回到上玄宫,刚进院中,便看到那在院中还是一棵干树枝的树苗,玄天走过去,盯着那树苗微微蹙眉。 都种了那么久了,为何也不见开花? 枉秉刚忙完分内之事,准备来给树苗浇水,看到玄天回来了,不由惊喜的快步走了过去行礼,“上神,您回来了?!” 玄天微点头,并没有看他。枉秉见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树苗看,便赶紧引了水为槐树苗浇水。 玄天见他引水所用的手诀有些眼熟,虽然知道是邀月教给他的,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法诀是魔族公主所授于你?” “是的。”枉秉点头。 玄天便不再说什么,看着他浇完了水,便转身回了大殿中去。然后调息打坐了起来。 片刻后,却又睁开了眼睛,下意识拿出怀中那株槐花,微微出神。 想到他被海水进身,躺在神灵花中,动弹不得时,邀月为他引出海水的一幕,耳尖微红。 那样亲密的接触,不是只有仙侣才能做的吗?她到底知不知道,那是对他的大不敬?若是换了旁人,他定…… 又想到她被那护界神兽吞噬,然后浑身是血的出现在他眼前的情景,玄天微微握紧了槐花,唇线抿紧,周身寒气渐起。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让它再发生,下次,他会将她护起来,不让她再为他受伤。 只是不知,她为何要对他如此上心,为他种槐花,还舍身相救。 她有什么企图吗?还是她…… 枉秉进入殿中时,见玄天上神正盯着那槐花出神,不由心念急转猜测到了什么,但他只是个小仙,上神们的事不是他该管的,所以只能装看不见。 于是低头轻声禀报道:“上神,忧兮公主在宫外求见。” 玄天收起槐花,淡然道:“引她进来罢。” 枉秉便赶紧出去,将忧兮带了进来,而后便退了出去。 忧兮上前先是行了一礼,而后道:“之前在南海,多谢上神出手相救,小仙还未来得及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不知上神身体可有恙?”说着便抬手化出了一朵火红色的花出来,又接着道:“这是孚灵花,三千年才开此一朵花,对仙体恢复有极大帮助,小仙感念上神之恩,无以为报,此花还请上神收下。” 玄天看了那花一眼,淡然道:“本君无大碍,用不了此物,你也受了伤,且自己服用吧。” 忧兮连连摇头,“小仙伤势多亏有雾泽公子的药,已无大碍,这花是小仙特地俸给上神的,还望上神莫要嫌弃。” 94 妒忌 提及雾泽,玄天便想到了她那张幻化出来的小脸,以及不不小心泄露出来的金色瞳孔。不知她是否会是银发,但既有金瞳又怎会不是银发? 若是银发,那她送他槐花,以及一些让他感觉熟悉的举动,是否并非巧合,她是否与自己识海中的人有所关联? 忧兮见玄天上神突然出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便以为他是在考虑要不要收下她的花。 思及此,便直接用灵力将那孚灵花托着朝他的方向飞了过去,只要这花近了玄天的身,便会与他身体融合,成为他的养分。即时便不容玄天拒绝。 但孚灵花还未近的玄天的身,在离他三尺之时,便忽然被玄天体内弹出来的护体灵花弹飞了回去。 忧兮一怔,伸手接住孚灵花,抬头看向玄天,他明显刚刚没注意到她的举动,说明他的神灵花排斥孚灵,是出自没有得到主人的同意,而本能的排斥外物的侵体反应。 脑海中不由浮现了那株魔族公主赠予他的槐花,眼神渐渐黯淡。 不过是一株小小的普通槐花,就能让他贴身携带,爱不释手,而她的上品灵花却是连近他身都不能。 为什么一个魔族可以,而她不可以? 眸中几丝妒恨泄露,忧兮心惊,赶紧收回情绪,幸而玄天并没有注意到她。 思绪回潮,玄天再次看向忧兮,淡声道:“此花对本君无益,公主好意本君心领了,若无他事,公主便回去罢。” 忧兮欲言又止,但玄天上神既已下了逐客令,那她便不好再强求。 收回孚灵花,走出大殿,一眼便看到庭院中的树苗,忧兮抿了抿唇,手在广袖中握紧,盯着那树苗发怔。 枉秉过来准备用夏晨珠给树苗晒太阳时,就见忧兮站在那里,盯着树苗看得眼神有些恐怖。这树苗上神也是喜欢的,生怕这公主会去折了它,枉秉赶紧走上前,假装无意的挡住那树苗,然后笑着对她道:“公主这是要回了吗?” 忧兮回过神来,看了看他,收起情绪,脸上又是平时亲和温婉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上玄宫。 枉秉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微微松了口气,刚刚忧兮公主的眼神是他所没见过的,实在是瘆人得慌,但他也知,即便是在这天界,大多数自持清高的上仙都是有两幅面孔的,倒也没有多纠结。 倒是有些忍不住拿她与那魔族公主相比,心中觉得,还是那魔族公主讨喜一些,无怪乎上神对那魔族公主有几分另眼相待。 随即又看到玄天丛大殿中走了出来,像是要出去的样子,枉秉心道:上神回来都没有待多久,这就又要出门了? 但他只是个卑微的小仙,自是过问不了这些的,便只能恭敬送他出去。 魔族。 邀月气呼呼朝着朝馫阁而去,但才走到半路,便见秋棠已经往回走了,她便上去责备道:“你伤都没有好,乱跑什么?” 秋棠看到她,颇有些意外,道:“我已无碍,不必担心。” 尽管他如此说,神色也如常,但邀月还是能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血腥味,“你以为你是大罗金仙啊?就算是大罗金仙,受了伤也不可能好那么快。你给我回去好好修养,我去跟四哥说,让他不要给你派任务了。”邀月说着就要往朝馫阁而去。 秋棠伸手拉住她,朝她摇了摇头,“并非是尊上不体惜我,给我派任务,是我自己要来的。” 邀月看着他,皱了皱眉,眼里全是不赞同。 秋棠轻微叹息一声,轻声同她解释道:“尊上初继魔尊之位,且还是以叛乱的名义夺来的地位,族中大多数人本就不服于他,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而今魔族中又出了一些事。他身边得用的人却太少,若我继续因重伤卧床,势必会给那些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人长威风,所以我不得不去参议,好叫那些人不敢妄动歪心思。” 邀月听着微微垂眸,“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 秋棠温声道:“这些事,我与尊上能解决,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好。”顿了顿,他神色又严谨了几分,接着道:“当然除了去人界与天界。” 秋棠虽只是左护法,但左右护法向来都是魔尊的左膀右臂,也是魔族除魔尊以外最强的支柱,他的能力自是不容置喙的,目前右护法被派出去做任务去了,短时间内是回不来的,若他在朝馫阁的议事会上,也不能出现在魔尊身边,那便会让别人多想。 邀月低着头,没有说话。 秋棠见她如此,忽然想到什么,便道:“若你真想帮点什么忙,目前倒真有一事或许你能帮得上。” 邀月抬头看他,“什么事?” “想必你也听说了,尊上不久前带回来了一个妖族女子,现下在碧瑶殿中。” 邀月点了点头,她确实听魔奴说过了,也去碧瑶殿外徘徊了一圈,但是没能进的去。 “你肯定很好奇她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吧?”秋棠像是能直接看透她心思似的。 邀月又点了点头,眼里亮起两簇小光,“我能去碧瑶殿看看吗?” 秋棠点头道:“这是自然。她初来魔族还不太适应,你若能在闲着的时候去找她闲聊一二,是极好的,旁的人与她亲近,尊上不会放心。所以才一直不让外人靠近碧瑶殿。” “我之前去看,也被拦住了。”邀月小声嘀咕道。 “你前些时候尚未回来,尊上的命令自是任何人不得进入,而今他知道你回来了,自是改了命令的。” 这话也说的过去,邀月接受了,然后便跟着秋棠往碧瑶殿而去。 果然这次殿外的魔将看到她,直接就放她进去了,而秋棠却是不得入内的。 邀月微微意外,心中越加好奇这位妖族女子究竟是何身份,四哥竟这般小心翼翼的保护,连秋棠都防着? 心中不过疑惑一瞬,便也就没多想了,穿过结界,便听到一阵琴声悠悠传了出来,从音调上听来,并不是刚才起弹,而是已弹了许久。 邀月进入殿中,便一眼看到了一个坐在一张案桌边,斜背对着殿门口,身着白衣正在抚琴的清瘦身影,是个女子。 邀月没有走近,恐怕打扰到人家弹琴的兴致,那白衣姑娘却已察觉到有人来了,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来。 这姑娘,头生一角,那角微有屈形,像条树枝似的,头发顺着那角盘了个高高长长的髻,不注意还以为那角是装饰品。她五官生的极为清丽可人,面色虽然清冷,却十分让人觉得亲近。 她是…… 邀月微微错愕,有些不敢置信,这姑娘和花颜长的好生像,只是花颜一半脸毁了容,且也不是妖,再看看这姑娘头上的角,一时倒让邀月有些恍惚,心想可能不过是长得有几分相像罢了。 而那妖族女子见了邀月,同样露出了异色,也是对她外貌的诧异,倒不是因为她也觉得邀月长得像某个人,而是她第一次看到竟有长得如此美的女子。 肤色白皙,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精致得如画中走出来的天仙般,一头银发及地,金色的眸子似是夜晚的萤火虫,透着三分雾气,明明幻幻,煞是好看,即使是倾国倾城这样的成语,恐怕也难形容出她的美来。旁人有一瞬间,觉得她不是真实存在的。 想到邀澹似乎也是这样的一头银发和金瞳,那妖族女子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转身继续弹琴。 琴声再次响起,却不是之前的曲调,显然是换了一首。 邀月也回了神。然后走过去自顾自的坐到她对面。由衷的夸赞道:“姐姐的琴弹的真好听,不知这首曲子是何曲?” 魔族从来不兴这些音啊调的,邀月听过的曲子很少,但是好歹在人间玩了那么久,自然还是认识几样乐器的。 “平沙落雁。”那妖族女子淡淡的道,声音与花颜的也很像,就是没有花颜的声音温婉,透着些薄凉。 邀月觉得此曲意境深远,十分好听,可却好像有什么情绪包含在这琴音之中,让人仿佛置身于广阔自然之间,在山川海流中行走。 一曲罢,邀月看向她,轻笑道:“姐姐可是不喜欢魔族,想要离开?” 那妖族女子没有说话,手放在琴弦上,眼睛看着虚无的地方,良久苦笑摇头,“不过是痴念罢了。”离开了魔族她又能去哪里呢? 六界之大,哪里又是她的容身之地? “还未请教姐姐芳名。”邀月见她在发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脸色有些差,便赶紧转移了话题。 “花颜。”那妖族女子道。 “欸?”邀月呆愣了一下,这长得像,声音像也就罢了,怎么名字还一样的? 这……巧合吗? 有点说不过去。 长得与临山相像的人她见了好几个了,但他们虽然相像,可名字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花颜容貌相近,却连名字都一样,不由让她怀疑,这很难不让人怪异这个花颜会不会就是那个花颜…… 95 她终于放下了吗 邀月本来想问她,知不知道临山,知不知道丹楔,但是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问。 一来怕暴露自己,二来怕是提起此事,若她真是她认识的那个花颜,难免勾起伤心事。 让她四哥知道她来不仅没有让他的美人开心。反倒还让她伤心不得骂死她? “我叫邀月,姐姐刚来魔界还未曾出去走过吧?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看看?”邀月笑眯眯的自爆了名字,然后诱哄道。 花颜闻言,摇了摇头,面色依旧淡淡,似是个没了生气的人一般,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既来了魔族,又无法解决眼下的困局,姐姐何不看开一些?出去透透气吧,虽然魔族比不上妖族鸟语花香的,但魔族也有自己的特色,看到不同的风景,心情也会不一样的。”邀月继续诱劝。 “可以吗?”花颜似是被打动,有所顾忌的看向外面的魔将。 邀月瞬间就笑了,“四哥派人守着,是为了保护姐姐,不是囚禁姐姐的,姐姐无须害怕。”当然这话邀月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心虚,但到底是保护还是囚禁,只能待会儿才知道了。 邀月带着花颜走到结界边,却还是没底气的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怕这结界是不允许她随意出入的,便暗自捏诀,以防有个万一,好护好花颜不受伤。 幸而,二人顺利出了结界,外面的魔将看到她们出来也没有阻止,邀月松了口气,心下便有了答案。 四哥搞那么大的阵仗,还真是为了保护花颜啊。 只是她没有察觉到,在她们离开后的大殿门后,此时正站着一抹颀长身影,那人见她们走远了,才显出隐着的身影,随后也出了结界,准备离开。 而门外守着的众魔将这时皆恭敬的跪送道:“恭送魔尊!” “往后若是公主再来,无论想做什么,都随她们去,不必阻拦。”邀澹吩咐道。 “谨遵魔尊之意。” “起身吧,今日本尊到此之事不得提起。”邀澹淡然又吩咐了一句,便离开了。 走出百里,又淡淡对着空气说了句:“暗中保护她们,有何动向随时向本尊禀报。” 身旁一缕别人看不到的红烟,闻言,便朝着邀月和花颜的方向飘去。 邀月带着花颜缓缓踱步逛着魔宫各处大殿,良久,才装作不经意的好奇问道:“说起来,我还不知姐姐和我四哥是如何认识的,姐姐能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吗?” 花颜闻言,沉默了良久,脸上浮现一丝苦笑,道:“你一直提及的四哥想来便是魔尊了,我与他并不认识。” 邀月一愣,“不认识?”不认识她怎么被她四哥带来了魔族?还当心肝宝贝一样的护在碧瑶殿。 花颜脸上随即又闪过一抹自我嫌弃的神情,淡淡的接着道:“我不过是妖族贡献给魔尊的修炼炉鼎罢了。” “……”邀月惊得睁大了眼睛。 原本还以为花颜与她四哥之间,肯定是因为像话本中写得,有一段佳缘传说,却没想到花颜来到魔族是因为这种原因。 六界之内,天界因有玄天的缘故,向来是六界之首,即使是玄天仙逝的十万年里,也未曾改变。谁让其他五界未曾出过这般强大的存在呢? 其次便是魔族,然后是妖族,妖族与魔族一样也被天族瞧不起,故而一直依附魔族,每五百年便会向魔族进贡一件罕宝,以此讨好魔族,也算是明面上结了盟。 现下算来,如今刚好又是到了一个新的五百年,想来,花颜便是此次妖族进贡的宝贝了。 邀月有些无言,心想这妖族为了讨好他们魔族还真是什么罕宝都能找出来啊。 花颜既是被送来做了这炉鼎,想必便是纯阴之体了,所以四哥才会如此在意,派人将她保护好的吧? 她心中五味陈杂,也不知该如何评价此事,平心而论,邀月并不想花颜成为她四哥修炼的工具,但邀澹既是收下了她,怕是也有此心思的。 其实她四哥长得不差,算是他们魔族最俊俏的男子了,受魔族万千女子爱慕,且身份尊贵,花颜真成了她嫂嫂也算不得亏。 可现下问题却是,她只是别人送来讨好她四哥的礼物罢了。那这就很委屈人家姑娘了。 邀月沉默了片刻,才道:“其实我四哥这个人吧,还是挺好的,若是,若是到时候你不愿意,他……他肯定也不会强迫你的。”说完,邀月就感觉自己被尴尬笼罩了。 她一个做妹妹的,实在是不好讨论自家兄长与别的女子之间的那种事。 花颜没再说话,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邀月带她逛了会儿魔宫后,自己也觉得他们这魔宫着实没啥好景物可看的,四处高大建筑除了她的宫殿与邀澹的宫殿与众不同外,其他的行宫几乎都长的一模一样,便又带她去了魔宫外的城镇转悠。 幸而魔族的城镇建筑还算拿得出手,四周房屋建筑均是盘梯而建,几可入云,这在人界和妖族是不曾有的建筑风格。 花颜也确实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风格的建筑,不由被吸引了目光。 邀月见她终于淡了脸上的愁云,转移了注意力,便松了口气。 魔族街上其实和人间也差不多,有许多的街铺和小摊贩,不过卖的东西却并不是人间的包子馒头,绫罗绸缎什么的不同。 而是一些低阶和中阶魔兽,还有灵药和一些灵器之类的,有助于修炼的。 在这城镇中游荡的,也不止全是魔族,也有其他三界之人,之所以说只有其他三界之人,是因为不会有天族的来此,因为他们看不起魔族,又怎会来买魔族的东西?无生界也只有无生界主一个独活物,他也不会来此。 因此,花颜虽是妖,却也不会引起旁人侧目。 反倒是本就是魔族的邀月,一进城镇,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魔族之众,就算有没有见过她的,但光看到她的头发与瞳眸便也认出来了,一时间便都面露异色,那些表情中,有恨意,惧意,鄙夷,厌恶等。 却唯独没有对一个公主该有的尊敬,喜爱和热情。 而其他界的物种,被她吸引则只是因为她生的太过美丽,是他们生平从未见过的美丽,一时间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邀月无视众人的目光,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继续跟花颜讲解着各处建筑为何所用。花颜感觉到了那些人都在看邀月,甚至有很多不善的眼神,心中疑惑,却也没说什么。 跟在二人身后的那缕红烟,渐渐幻化出人形,眉头皱了皱,便将她们到城镇的事随手化了传音笺汇报给了魔尊。 然后继续跟着她们,这位公主虽然他接触得不多,但却是知道,她向来都是被藏在宫中的,鲜少会来这种人多眼杂之处。此次没有隐容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各界面前,不知会不会给魔尊带来麻烦。 邀澹收到传音笺的时候,看到上面的内容,眉头微微一皱,却很快舒展,站起身走到观世镜前,那观世镜立马就显现出了他想看的东西。 镜中,在魔宫城镇里,一个银发少女与一黑发的女子并肩而行,银发少女脸上始终带着讨好的笑容,而黑发女子却是面色淡淡,没有什么表情,但还是在银发女子与她介绍了些什么的时候,脸上会闪过一瞬而逝的惊讶或者好奇。 而周围的魔族平民却都憎恶的看着她,仿佛想用眼神杀死她一般。 秋棠刚好有事禀报,匆匆赶来,但碍于身份还是先让魔奴先进去禀报,不多时,便得了允进的口令。 刚进来,便一眼就看到了观世镜中的景象,他惊得都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深呼吸了一口气,皱眉道:“我去将她带回来!”说着就转身准备走出去。 邀澹却淡淡开了口,“阿棠,一万两千年了,她从两千多岁开始便没有再出现在平民面前过了吧?也该是让她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秋棠闻言,停下想要冲出去的冲动,默不作声起来,眉头却越皱越紧。 邀澹继续道:“她既是出去了,那便是放下了往事种种,若她都放下了,我们又何必再拘着她?” 秋棠声音颤抖的开了口,“可现在不是她出现的最佳时机。” “便让她自由自在一回吧,若在魔族中本尊都护不了她,本尊还配坐在如今的位置上吗?”邀澹看着镜中的人,微微叹息。 “尊上……” “罢了。” 秋棠还想说什么,却被邀澹打断了。 “阿棠,你也不希望她一辈子都被关在宫中总想着去人间吧?明明她是魔族的公主,却觉得在人间比在魔族中自由畅意,这其中的原由,你当也清楚。” 秋棠闻言,沉默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原因,只是那些原因并非她的错,她却一直受此影响,惧怕见到宫外的魔族平民,故而一直以来都不愿出宫。 可如今,她却为何又肯出去了?还以真容示人。 罢了,其实从冥川出来后,她便变了,或许早已不畏惧那些事情了呢? 96 最后再抱你一次 邀月正带着花颜赏景呢,忽然有个小狐妖跑到了二人面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耳朵,然后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了一朵小灵花,递到邀月面前,红了半张脸,羞答答的道:“姐,姐姐你,真好看,可以,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邀月愣了愣,看了看那狐妖,外表还是个七八岁小女孩子的模样,好似才刚会化形,耳朵和尾巴都还藏不住。 见漂亮姐姐在看自己,小狐狸害羞得捂住了耳朵,邀月被她萌的差点吐血,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理智问道:“为什么想要知道我的名字?” “我,我想……等我,等我长大了,就来娶姐姐。”那小狐妖结结巴巴的说完。脸已经整个儿的红透了。 噗! 邀月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温声教导道:“你是女孩子,我也是女孩子,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是不能成亲的哦。要男孩子和女孩子才可以的。” “妖三百年开智,一千年化形,三千年成年,成年之前可以自由选择性别。”站在她旁边的花颜忽然开口。 邀月闻言一怔,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她,“妖竟然还可以选择性别?” 这也太好了吧,如果魔族也有此项技能该有多好啊?若她能化为男子,是不是…… 邀月不让自己再继续幻想下去,忽然想到什么,便问花颜,“那你如今多少岁了?”若她还未成年,便可以幻化为男子,那么说不定便可摆脱如今的困局。 花颜似乎是猜测出了她在想什么,苦笑了一下,方道:“我来魔族之前,便已成年。” 邀月有些可惜的点了下头,又有些质疑起了她是否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花颜了。 毕竟不仅是种族,如今年龄也对不上。 不过她其实也不知道她认识的那个花颜的具体年龄,也不好妄下推断,毕竟他们妖魔都是能保持在某个年龄段不会老的物种。 小狐狸被忽然无视,有些委屈吧啦的耸了耳朵,邀月回过头来看到她这小模样的时候,瞬间就觉得自己像是犯了天大错一般,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耳朵,颇为歉意的道:“啊,差点忘了你,我叫邀月,小狐狸叫什么名字啊?” 那小狐狸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的名字,边上便响起了其他人的声音。 “啊,她果然是那个公主!” “祸害,祸害!竟然真的是她。” “除了她整个魔族,哪里还找的出来银发金瞳的魔女!我就知道一定是她。” “天啊,她怎么还没有死?还敢那么大摇大摆的出来!” “灾难,她是魔族的克星啊。” 周围的魔族平民开始围拢过来,指着邀月,议论纷纷。 他们刚刚看到她银发金瞳的时候虽然已经猜到了身份,却还不敢保证是不是猜对了,如今听到她提自己的名字,那些魔族平民便沸腾了起来。 “灾难,祸害?他们说的谁啊,他们好像都在看你啊,姐姐。”小狐狸一脸懵懂的的看了看周围,然后仰头对邀月道。 “确实是在说我。”邀月脸上依旧是温柔的淡笑,似是那些话不是在厌恶她,而都是在夸奖她一般。 “他们为何要这样说姐姐?”小狐狸泪眼汪汪的扁了扁嘴,似乎是在为她委屈。 邀月勾唇道:“因为姐姐长得太吓人了。” 银发金瞳的魔女,魔族十万年也不一定出一个,她偏偏是那十万年里的变数,相传,凡是银发金瞳的魔女,都必是祸害,前一个银发金瞳的魔女已经应证了此话。并祸害死了数万魔族。 而邀月还未出生之时,魔族大祭司便已断言她乃不祥之兆,果不其然,一出生,便就克死了王后,不久后,魔族中,更是突然传出一种怪病,死了很多的魔,他们都说是因为她的出生导致了魔族这场无妄之灾,她一日不死魔族便一日不得安生。 “谁说的,姐姐长得才不吓人!”小狐狸鼓起了腮帮子。 这时候人群中窜出来了一抹身影。慌慌张张的过来拉了那小狐狸一把,十分畏惧的看了邀月一眼。对那小狐狸哄道:“阿七,你怎么又不跟紧我到处跑?我们回去了。” 小狐狸挣了挣那人的手,没有挣开,一边被拉着往外走,一边急切的回头对邀月道:“姐姐等着我,等我长大了就来娶你,可一定要等着我,不许嫁给别人哦。” 邀月忍俊不禁,没有回答,却对她挥手告别。 “我们也回去了吧。”花颜皱眉听着那些越来越不堪的话语,对邀月道。 邀月转头看向她,颇为遗憾的说:“姐姐可是乏了?还有许多好玩的地方,还未带姐姐去呢。” “下次再去吧。”花颜道。 “也行。”邀月点了点头,想着,一日便逛完了,那也挺无趣的。 那一直跟着她们的魔将见她们终于回了,松了口气。 虽然他本就没觉得那些平民的话有何错处,但他既是奉了魔尊的命令保护她们,若邀月被伤害他便不得不出面保护,现下她们在未与平民起争执时便离开,他自然得松了口气。 这些平民几乎都是没有什么魔力的魔族,他轻轻动一根手指便能眼也不眨的捏死几十个,可平民一向是一个物种中最为多的存在,千人为众,万人成群,几十万加起来,不用动一根头发丝,光凭一张嘴,便能要了人命。 三人刚离开,人群中便也有一道身影随之转身,那人一席白衣,脸上即使带了面具,也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气质,使得周围一些妖族乃至冥界,和魔族女子频频偷看。 但那人却谁也没看,面具后的眼睛沉得如一面静湖一般,没有任何的情绪,似是世间万物,都没有能入他眼的一般。 他一直往前走,直到出了魔界脸上的面具才化去,露出一张举世无双的绝色面容,幻化出来的墨发渐渐褪变为红色,他淡漠的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颜与邀月刚到碧瑶殿外,便见秋棠站在外面,像是在特意等她们一般。 二人一走近,秋棠便率先对花颜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而后看向邀月,沉着脸道:“过来,我有话跟你说。”话落便率先朝另一边走去。 邀月便转头对花颜笑道:“姐姐你先回去吧,若有什么需要唤殿中魔奴便好,他们不敢怠慢你的,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花颜对她点了下头,便转身回了碧瑶殿。 邀月看她进去了,才朝秋棠离开的方向走去。 秋棠一直在前面走着,没有要停下来等她的意思,走了许久远,走到一处没有任何魔将把守的地方,他才转头来看她。 邀月见他脸色十分的不好,便疑惑的道:“阿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重伤未愈,为何不好生息着?有什么事唤个魔奴过来告知一声,我自会去找你的啊。” 秋棠不跟她啰嗦,直接问道:“为何不化了形再出去?” 邀月一愣,而后笑着反问,“我在魔族为何也要化形?” 秋棠猛地一怔,定定的看着她,“你……” 见他说了一个字后,半天都没有后文,邀月便催促问道:“我什么?” 秋棠沉默半晌,才低声问道:“他们有没有说冒犯你的话?” “何为冒犯?”邀月眼中露出不解。 “公主!”秋棠加重了声音,语气带着七分怒意和三分无措。 他也就只有每次生气了的时候才会这样唤她公主。 邀月叹息了一声,而后淡淡道:“阿棠,我知道的,我这个公主的身份不过如同虚设,族民并不认同我,他们甚至对待外族都比对待我亲切热情,若在消灭外界和消灭我之间选一个,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让我消失。” “所以我早已不在乎了,即便我永远不出现在他们面前,也改变不了他们厌恶和惧怕我的存在,不然也不至于一万多年过去了,还有族民看到银发金瞳的女子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是灾难来了……” 邀月还在徒自说着,头顶却忽然落下一个灼热的手掌,秋棠怜惜的用大拇指搓着她头顶的银发,急切的道:“你没有错,你一直都没有做错过什么,错的是那些愚人罢了。” 邀月抬头看向他,眸光平静的道:“阿棠,我真的不在乎了。你别还把我当小孩子啊。” 秋棠看着她沉静的双眸,想要从里面看出来点什么,但却是连一丝异样情绪都未能察觉。 他收回了手,慎重的看着她,“真的不介意了吗?” 邀月摇了摇头。 秋棠露出一丝欣慰笑意,可这笑中却有三分苦涩,“公主长大了。” 邀月闻言,不满的撅嘴,“我已经一万四千三百岁有余了,在凡界,都可以当别人的好几代祖先了!” “呵呵。”秋棠笑了一下,然后猛地将她拉过来搂进怀里。 邀月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也就不反抗了,郁闷的道:“阿棠你干嘛啊!凡人言,男女授受不亲!” “公主长大了,往后,都不用我抱着哄了,想想有些伤感,便让我再抱这最后一次吧。”话虽如此,他却是很快就放开了邀月。 邀月还没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话呢,秋棠已经转身离去,“突然想起来,还有要事未向尊上禀报,我先走了,你自个儿回去吧。” 邀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阵无语。 阿棠今儿是抽的什么风? 97 人间悲苦,她心向阳 天界——应海琼仙岛。 移奉星君正卜卦推算着什么,一童子忽然上前低头禀报:“星君,玄天上神来访。” 禀完,好半晌都未得回应,童子抬头看向移奉星君,见他眉头微蹙,似是在思索什么,好似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禀报,那童子便又重复了一遍,“星君,玄天上神来访!” “嗯……”移奉心不在焉的应着,继续愁眉深思,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转头问道:“你方才说谁来访?” 童子:“玄天上神。” 移奉闻言,脸色大变,忙道:“啊!快请上神进来!下次上神若再来,便直接领他进来就是,怎的如此怠慢?” 无辜被训的童子:“……” 正准备转身去引上神入内,又听移奉星君急吼吼的道:“罢了,我亲自去迎上神,你去沏壶上品皿纤茶过来。”话落,他整了整手中星盘,而后转身出去。 血可流,头可断,星盘不可乱。 在移奉星君的眼中,星盘便是他的脸面。 一边往外走,口中还一边念叨着:“玄天上神为何突然来访?待会儿见了他,我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好呢?” 没念叨几句,便已到了门外,远远便见一身形颀长,白衣胜雪,红发灼眼的身影背对着门口站在外面,移奉浑身一抖,赶紧上前颤颤巍巍的马屁道:“恭迎上神,上神亲临我应海琼仙岛,真是令应海琼仙蓬荜生辉,乃移奉三生有幸啊。” 玄天闻声回头,看向他,面色淡淡,不冷不热的道:“星君不必客气,本君冒昧打扰,是有事想向星君讨教,不知可有误了星君要事?” 移奉星君腰身又弯了弯,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无事无事,上神请入府一叙,小仙已备好仙茶,请上神赏脸一品,上神有何话问,小仙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玄天微颔首,与他一道入了碧华宫。 二人刚落座,童子便沏了茶上来,移奉赶紧殷勤的请玄天品茶,见玄天端起茶微含一口,移奉一边忐忑猜测不知这茶上神可喜欢,一边问道:“不知上神来此是有何事?” 玄天喝了一口茶,便放了茶杯没有再碰,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星君占星卦位,世间万物万事难逃星君之眼。故而本君此来便是想向星君请教一些魔族之事。” 移奉星君,善占卜推算以及洞悉之力,凭借一个控星星盘,便可观得世间万物之事,故而没有什么事是能逃得过他眼睛的。 相当于人间情报网最高统治一样的存在。但却比人间的情报网牛逼多了,人家掌管的可是六界消息。 只要发生过的事,不管多隐秘隐私,都不可能逃得过他的星盘。当然即便他什么都知道,但有些事涉及太大天机,他也是不能随便同人说的,不然是会造天道反噬的。 “魔族?”移奉微微一愣,“魔族之事,小仙略知一二,上神是想了解何事?” “魔族公主,邀月身世。” 闻言,移奉星君手一抖,星盘差点从他手上掉下去。 “上神,是想知道她的何事?” “从出生到如今的所有事,还请星君能事无巨细告知。” “额……”移奉擦汗,哪有人打听一个人,要将人家从小到大摸个门清的? 不过还好这位魔族公主的故事虽然坎坷惊人,却是不多。移奉虽然知晓世间之事,但却不是说书先生的料,不知该如何讲述故事,便直接化了卷轴,递到玄天面前,“关于那位魔族公主从出生到如今所经历之事,小仙已记录于此卷轴中,还请上神亲自过目。” 玄天接了过来,然后展开阅读。 魔族公主邀月,乃魔族第七任魔尊之幼-女,尚在胎中之时,魔族大祭司便有预言,此胎为女,是为不祥之灵,会给魔族带来灾难,此言,万民皆知。 魔尊原欲除之,王后却念及骨肉亲情百般不忍,与魔尊几乎决裂,魔胎临盆之际,魔族乌云盖顶,王后为保顺利产下女儿,遣散宫人,只留了心腹护卫,秋棠陪同,结阵护胎,婴儿落地,王后却陨。 王后虽死,但阵法犹在,外人入不得内。 但在女婴平安生长至两千岁时,阵法却终是支撑不住,某日突然破碎,噩梦也随之而来。 阅至此处,玄天微微蹙眉,那移奉惯会察颜观色,见此,以为是他阅读劳累,赶紧以星盘将那些文字通通转化为实景,在玄天眼前呈现出来。 于是乎,玄天便见魔族城镇中四处尸蜉遍野,哀鸿一片。 有数不尽的魔族平民哭的嘶声裂肺的在魔族宫外用肉体撞着宫门,撞的头破血流,四肢断裂,也不放弃,血从宫门外直流进了魔宫中。 而魔尊坐在大殿中,身边围了好几个娇美魔奴,充耳不闻。 长时间的撞击,令宫门不堪重负,将破之际,魔将匆匆进来禀报,阵法破碎之事,魔尊闻言,脸露欣喜,悠哉哉喝了一口美酒后,拽过一个美人搂在怀中,一边上下其手,一边厌烦的道:“既如此,便遂民愿,将宫门打开,让他们去找那孽障,省得日日在外鬼叫,扫本尊兴致。” 于是乎,宫门大开,无数魔族平民争先恐后的涌进了那女婴居住的殿中,一边砸着东西找人,一边口中疯魔了一般的叫喊着,“杀了那灾星!今日毕要叫她灰飞烟灭,再不得迫害我们!” “对,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秋棠正觅食回来,见此情景,脸色大变,正想开口呵斥,却在此时,一银发金瞳的小女孩,似是因为听到了动静,从一处小门中走了出来,她双眼清澈明亮,似荧似阳,明明灭灭,煞是好看。 她一脸天真好奇的看着那些人,轻声开口问道:“你们是谁?在找什么?”问完,还不忘礼貌的微微一笑。 她声音明明不大,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穿透力却极强,众人朝她望去,而后悲愤死寂的脸上瞬间露出狰狞笑意,纷纷朝她扑了过去。 “找到了,找到了!” “灾星在这里!” “灾星灾星,杀了她!” 秋棠手中结印,正要纵身过去保护,魔族大祭司却忽的出现,背后偷袭,秋棠护主心切,一时不察,被他重伤,倒地不起。 小女孩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被无数双手撕扯起来,四肢离体,血肉模糊,叫不出声来,倒在血泊中,疑惑惊慌的看着那些人。 见此情景,玄天掩在袖中的手微微一紧,却见那小女孩还残存的一点身体很快又长出了一只胳膊。 那些魔族平民也看到了,这才想起来,魔族高贵血统的生命力是很强大的,即便尸骨无存也能迅速生长回来,于是乎他们便拽着她刚生出来的那只胳膊,将她拖出了大殿,再拖出魔宫。 小女孩的血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血痕,宛如一条特凿的小路,夺目惊心。 他们一直拖着她,来到了魔族祭祀台,将她捆在罚恶柱上,在她身上浇油,点火焚烧,小女孩发出凄厉惨叫,那些魔族却像是听不到一般,各个脸上只有期待着她消灭的表情。 但尽管小女孩被烧的已经发不出哭声,身体干扁黑焦得如一根柴棍,却还是没有死。 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便又疯癫了起来,然后又将她拖到一面设有阵法的墙边,有人捧出无数镇魂长钉,由一人执锤,将那些镇魂钉全部打进她体内,将她钉在那阵法上。 一复一日的的念着咒语,却还是不能将她消灭。 越来越多的魔族平民死亡,那些还活着的魔在憎恨和恐惧中日日煎熬,又试了无数种方法,仍是无法消灭那灾星。 终有一日,他们醒悟过来,他们是无法消灭高贵血统的魔族的,于是乎他们请魔尊出面,魔尊定能为他们消灭灾难。 于是乎他们将小女孩送回了魔宫,忠诚跪拜魔尊,祈求他能救他们。魔尊嗤笑着答应,待那些平民走后,却是继续日日与魔奴浑噩度日,并不管那灾星,倒是魔宫的其他王子公主,对这个灾星妹妹颇为关注,各个都想做魔族大英雄,便打着为族人除害的名头,时时去找小女孩的麻烦。 拳打脚踢,放魔兽撕咬,喂她吃各种毒药,也仍是没法弄死她。 每每被欺负,小女孩都是默默承受,不反抗亦不吭声,那双清澈的眸子,不知何时起变得平静死寂,直到终有一日,再被欺负时,一人突然出现,挡在她面前替她挨打,她眸中才终有神色亮起。 她抱着那人,忽的惊喜的哭了起来,“阿棠,阿棠,你回来了?” 玄天看到此处,微微抿唇,喉中酸涩苦闷,纵使千人恨,万人啖,只要有一人肯站在她身前,她便能依旧鲜活。 想到此前,那张总是在他面前眉眼弯弯,笑得温柔的小脸,玄天微微垂眸。 秋棠慌忙用手捂住她的眼睛,挡住别人的视线,低声对她道:“别哭,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不能哭。” 女孩欲夺眶的泪水瞬间抑制住,然后强自镇定的颤声道:“我,我很听话,我没有哭,我一次都没有哭过,阿棠,别不要我。” 98 她的父王 “对不起,我来迟了,只是来迟了而已,没有不要公主。”秋棠温柔笑着,感觉到她确实没哭,便将手移到了她头上,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毫不在意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脚。 小女孩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那眼神仿佛是在看着自己的信仰与神明一般,纯澈而幸福。 玄天微微眯眼,移奉虽然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脸色,但现下也不知有何不妥之处,便没吭声。 那些王子公主今日欺负够了,便大摇大摆的走了,但明日依旧会来,秋棠即便回来了,也不是时时都能陪在小女孩身边。总有离开去给她找吃的时候。 大抵因为秋棠的没有抛弃,使得小女孩有了生气,她这次不再一味的任人打骂了,她还了手,将其中一个公主的衣服抓破了,那公主见此,气急了,对她下手更狠了起来。 小女孩还想反抗,却被别的王子公主压制着,不让她动弹。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是小女孩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她从出生以来,一直都和秋棠住在这个宫殿里从未出去过,衣服是秋棠给她做的,食物是秋棠出去猎来的,就连第一次走路都是秋棠牵着的,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阿棠。 她从未见过阿棠以外的人,自是根本不认识这些人,可是为什么这些人见她的第一面就是想要杀了她?除了秋棠以外,她好像见到的每一个人都不喜欢她,甚至憎恶她。 她从未想到要问为什么,阿棠也没有告诉过她原因,可是,她也会不明白啊,所以她想知道原因了。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那公主上前来抓着她的头发,仿佛抓着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眼里尽是厌恶,“银发金瞳的魔女,是不该出现的存在,你就是灾星,是祸害,你知道从你出生开始害死了多少族民吗?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说话的公主与其他公主都是黑发,只有那几个王子是银发。 “我?我害死了很多人?” “对,你就是魔种,是灾星!” “我害死了很多人……”小女孩依旧喃喃着这句话,待那些人走后,她便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挪回殿中,坐到一面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银发金瞳…… 忽的,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她到处翻翻找找起来,最后找到了一把剪刀,坐在镜子前,鼓着脸开始剪自己的头发,将一头漂亮的银发剪的乱糟糟的,然后又找了块布,把眼睛蒙上,爬到床上,瑟缩着身体蹲在床角。 秋棠带着食物回来时,见殿外有血迹,便惊慌的开始四处找她,当看到梳妆台边满地的银发,以及缩在角落中一动不动,满身是血的小身影时,他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坐到床边伸手摸她的头发,沉声道:“他们又来欺负你了?头发是谁剪的?” “我是银发金瞳,我害死了很多人。”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更咽的这么说着。 “你从未伤害过任何人,何来害人之说?” “他们说银发金瞳的女魔就是灾难,是祸害。” “你不是祸害,你也不是灾难,他们那么说你,只是他们弱小,害怕罢了。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银发金瞳很美,你是魔族最美的公主。” “可父皇母后也不喜欢我,他们都不来看我,也不许我去看他们,他们是不是也觉得我是祸害,会害了他们?” 秋棠沉默了少顷,才轻声道:“他们……他们只是太忙了,等他们不忙了,就会来看你的。” “真……真的吗?”小女孩仰起头,即使眼睛被遮住,也不难猜出其中定是期待之光。 “嗯。”秋棠苦涩一笑,但她看不见。 若她看到了,或许会去想想,为什么她的父王作为魔尊,作为魔族至高无上的存在,为何她每次被欺负时他从未出现过,从未顾问过。 即便再忙,她被族民拖出去,当着万千魔族的面,将她火烧,将她钉在破魔阵上那么大的动静,又且会不知? 因为前几的的教训,秋棠再出去时,特意设了个阵法,虽然不能和王后之前留下来的相提并论,但至少普通人和那些半吊子的王子公主是跑不进来了的。 可他千算万算,却还是算漏了这魔族中还有一个比他更厉害的存在,会来这里。 那是小女孩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王,跟她一样的银发金瞳,二人面庞有四五分相似,她知道对方是自己父王的时候眼中满是惊喜与兴奋。 阿棠果然没有骗她,父王来看她了。 “父……”小嘴张了张,才刚叫出一个字,身体便猛地被一道力量打中,然后往后急飞出去。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顿时,一口鲜血吐出。 她清楚的听到自己身上骨头断裂的声音,体内已是翻江倒海般的痛意,浑身也使不上任何力气。 而出手的人,便是她的父王。 她睁着惊恐的眼睛看向他,第一次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而后,眸光渐渐黯淡,恢复了任何人欺辱她时,都一样的平静死寂。 “将她丢进冥川,永世不得放出来。”魔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毫不掩饰的带了几分厌恶,吩咐完,便有个魔将上前,将她直接拧了起来,带到一处雾沼前,魔尊默念了几句咒语,那雾沼便缓缓打开一道门,魔将直接不客气的将她扔了进去。然后那道门便在她眼前渐渐合上。 她的父王也毫不停留的转身越走越远。 她浑身疼痛无力,连发出一点声音都很难,那道门刚合上,便有许多影子落在她身上。周围昏暗不明,诡异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在她耳边响起。 “啊……肉,新鲜的肉。” “血,是血的味道!” “好香的味道啊!” “咔擦!”她的脚首先被什么咬住,然后那东西便咔擦咔擦的吃起了她的脚。 紧接着其他影子也开始吃起了她的其他部位,她只能躺着听自己被这些东西一口一口的吃掉。 但那些东西刚吃完她的大半身体,便发现她的一只胳膊又长出来了一点,还以为是它们眼花了,便特意等了会儿,见那只胳膊重新长完整后,十分惊喜,吃完了就等着她再长出来。 待它们都吃饱了,才给她留出一些空隙,让她将整个身体长好。 “这是什么怪物啊,竟然不会死!”有道阴冷的声音问道。 “管她是什么呢,这样且不是很好,我们以后都有得吃了,桀桀桀桀桀桀……” 随后,她便被那些影子拖进了一处黑不见底之处,看不到她的身影,只能听到那些东西生啖她骨肉的声音。日复一日的重复着。 直到某日,有道声音忽然传了进来。 “公主。”有人在冥川外唤道。 “阿棠。”黑暗中忽的响起来一声低低的声音。 然后一个只剩一般躯体的小身影从那黑暗之中爬了出来,一直爬到雾沼边,一只脚长了出来,她便起身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趴在雾沼边问,“阿棠,是你吗?” “是我,公主!公主你怎么样?”外面响起秋棠焦灼而担忧的声音。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些影子又扑上来啃食着她的身体,她又倒在了地上,却说:“我没事。” “咔擦,咔擦!” “里面是什么声音!公主,你真的没事吗?”秋棠听到那些声音,很不放心。 “我真的没事。” “公主你在里面忍一忍,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你等等我。很快,很快……” 小女孩开口打断他,并没有问要等到什么时候,只是道:“阿棠我有点困,你能不能再给我讲讲凡界的故事?我想睡一会儿。” 她以前每次睡觉前,阿棠都会给她讲睡前故事。 “好。”听她如此说,他赶紧收回了思绪,然后低声给她讲了起来:“凡界,有个叫小羊湾的村庄,庄上有一家姓杜的人家,家里有三个孩子,全是女孩子,其中一个女孩子在出生没多久时受了惊吓,变成了傻子,在她十三岁的时候,被她的伯母下了药迷晕,准备送去给一个瘫痪了的男人家冲喜,然后女孩在送去的半路突然醒了过来,瞬间就不傻了……” 讲到此,没有听到女孩的声音,他叫了两声公主后,依旧没有听到声音,以为是她睡着了,便温柔笑了笑,说了句“好梦。”便离开了。 但却不知道里面的人早已被吃得只剩一个小骨头躺在地上,自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接下来,秋棠便每日都会来给她讲故事,几乎四五天讲完一个,然后换新的故事讲给她听。 刚开始的时候他都没有发现她有任何异样,直到某天听到里面有个阴恻恻的声音说了句,“我怎么觉得这丫头长大了一点,不过长大了也好,我们就可以吃更多的肉了,不然每次就那么点,都不够塞牙的。”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事情不对劲,慌忙颤声唤她,“公主,公主,刚刚说话的是什么东西,他们说的是你吗?” 怪不得每次她身边总有奇怪的咀嚼声,他只以为是里面某种环境造成的声音,从未想过事实竟是这般。 不待她回应,他又沉声说了句,“我这就救你出来!”,话落,外面便响起了灵力与什么碰撞的声音,是秋棠想要强行打开冥川的门。可这门是除了魔尊之外,任何人都打不开的。 “你们安静的吃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多话?”躺在地上还剩大半个身体的人,冷冷的开了口,然后缓缓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 99 她为何从不哭? 被吞噬了的双手,在一瞬间都长了出来,接着是下半身,就连头发也在极速长长。 这样的生长速度,那些影子是从未见过的,瞬间都兴奋了起来,“长大了,长出来的速度也快了吗?” “肉,肉,我还没吃饱!” “桀桀桀~” 那些影子完全没注意到她眼中的冰冷,朝她迅速扑了过去,小女孩就站在那里,任他们再次咬上来。 但离她最近的一个,刚张开血盆大口,还没能一口咬下她的头,脖子便被她小小的手掐住了,明明她手小得还不及它脖子的十分之一,他却就是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巨手掐着它的脖子,令它分管不得。 还未来得及反抗,小女孩咻的捏拳,那影子便惨叫一声,身体随之如被火燎了一遍般,瞬间化为了灰烬,连点影子渣都不剩。 其他影子见自己同伴竟然被她杀了,纷纷愤怒的想要替同伴报仇,但它们都还没来得及近女孩的身,那小女孩的身体便突然扭曲了起来跟它们一般诡异,然后忽的一闪,便不见了。 再出现,便是一声声惨叫,然后那些影子越来越少,剩下最后几条的时候,它们方觉面前的女孩简直比它们魔鬼还魔鬼,后知后觉的开始遁逃。 “你们让阿棠担心了,还想逃?”冰冷的声音贯穿了那些影子的耳膜,令它们惊恐得逃得更快起来。女孩淡漠的看着那几条慌忙逃跑的影子,动也未动,只是伸出五指,对着它们的方向猛地一抓,那几条影子也随之消散。 见没有漏网之鱼了,她方才走回雾沼边,轻声说道:“阿棠,我没事了,它们都死了。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外面忽的传来低低的哭声,没人回答她。 半晌才听到秋棠平静的声音响起,“公主,抱歉,我太无能了,没法打开冥川之门。” “阿棠,没事的,我在这里很好,这里面的风景很美丽,你别担心,我以后都不会再让它们欺负我了,你别担心,别担心啊……” “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再等等我。” “嗯,我相信阿棠。” 之前因为那些影子霸占了这边的地盘,故而别的东西都不敢过来,现如今它们全被小女孩灭了,其他地方的东西,自然也就无所畏惧,闻到猎物的味道,便纷纷朝这边而来。 几乎是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东西想来吃掉她,但正如她向秋棠保证的一般,她再没让那些东西欺负她,纵然有时候还是免不了受伤,但却不再无法回应外面的人的话。 “魔族受伤,会痛吗?”玄天突然自言自语一般的问道。 移奉一愣,忙不迭的点头,“这个,自是也会痛的。”魔族生命力虽然顽强,魔族皇室更是不死之躯,但也是血肉铸成,自然也是有各种感觉的。 “那她为何从不哭?” “额……兴许是这魔族公主心智坚定,沉稳冷静吧。”移奉尴尬的回道。 他怎么知道她为什么不会哭?只能拍拍马屁了。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拍就完事了。 玄天并不认同他的话,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二人隔着一道门,一相守便是万年。 小女孩已然亭亭玉立,也足够强大了,冥川内的东西已被她杀尽,门外的人也终于兑现了承诺。 魔尊因走火入魔,元气大伤,冥川阵法也因此受波动,再不复往日坚不可摧。 某日,秋棠与魔族四王子,既邀月的同胞亲兄长,邀澹一起毁了冥川,将之救出。 观至此便阅尽了整个卷轴,可玄天却隐隐觉得,应该还有别的事未被记载下来,便看向移奉,“可还有关于她的别的记载?” “这个……”移奉猛地低头,不敢与他对视,额心冒了汗出来,紧张的结结巴巴道:“因为……因为一部分涉及到上神,所以……所以属于天机,小仙……也,也是不敢泄露。还望上神……赎罪。” “涉及本君?” “是,是的。” 玄天也知有些事,若牵扯太多,便是天机,不可泄露,也不为难移奉,转而道:“此卷轴星君可借我一些时日吗?” “若是上神喜欢,尽管拿去便是,不必归还。”移奉赶紧做个顺水人情。 玄天站起身,一副准备离开了的模样,“如此,便多谢星君,本君多有叨扰,告辞。” “上神慢走。”移奉星君也不敢挽留,赶紧殷勤的将玄天送到外面。 待玄天上神的身影消失了,他才大大的舒了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虽说这天界第一战神能光临应海琼仙岛,确实令他的这个小仙岛蓬荜生辉,但是上神且是好伺候的主? 幸而这位上神是个好说话的主,若是换了别的来,硬要他泄露天机,他是万万不敢不从的,可一旦泄露了天机,自己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离开应海琼仙,玄天驾云往上玄宫方向而去,一路神思游离,眉头微皱,脑海中全是那个小身影被人欺凌的恐怖画面。 行至半路,他忽的顿住,眼睛往下方看去,层云之下,沧海桑田,渺小紧凑。 远处有几个小仙君发现他的身影,忍不住激动之情,纷纷上前行礼,“拜见上神。” 玄天抬起头看向他们,而后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几个小仙君见上神走了,忍不住在原地激动的讨论了起来,“玄天上神不愧是我天界第一人,风姿气度真乃不凡。” “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与上神说话,我简直,我简直……” “我等何时才能修的上神这般仙姿气质?” “……” 玄天并不知道那些小仙在背后崇拜议论自己,回到上玄宫,他本是想直接进入殿中的,但想起什么,身影一顿,偏头看向庭院中的树苗,不知何时已发了新芽,他走过身去,弯腰伸手碰了那树苗巅一下,而后收回手。 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你是否就是她?” 直起身,走进大殿,而后穿过大殿,进入一间书房,直直走到书房中的一个宝匣面前,打开宝匣,将里面的一卷天轴拿了出来,然后将手中的卷轴放了进去。 盖上盒盖,刚转身准备走,又忽然想起什么,回身又在宝匣上设了个禁咒这才离开。 枉秉刚从外面抱了个盆栽回来,见玄天又要出去的样子,慌忙道:“上神,您又要出去吗?” 玄天经过他身旁时,闻到花粉味,微偏头看了一眼,蹙起了眉,“哪里来的?” 枉秉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的呆了一瞬,反应过他问的是什么后,赶紧诚惶诚恐的道:“啊,这个花是忧兮公主让我去拿的,说是长期闻此花香味,对仙体有疗效……”顿了顿,他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玄天,“她说您受伤了……所以我就……” “送回去。”玄天淡淡的留下三个字,便又走了。 “啊?哦……”枉秉尤为可惜的看了看手里的盆栽,但他可不敢违逆上神的话,便又抱着花去了忧兮公主的仙府。 忧兮公主的贴身仙娥凛采见枉秉又将那盆花抱了回来,便不满的道:“枉秉,你怎的又把这花抱回来了?我们家公主不是说,叫你抱去给玄天上神疗伤的吗?” 枉秉抱着花,看着她十分不善的表情,有些无措的道:“上神叫我送过来的……” “公主既是将它送给了上神,哪里有再退回来的道理?你抱回去!”凛采将仙府的门拉上,站在门前,不让枉秉进去。 “上神之令,我不敢违背,还劳凛采姐姐不要为难,将这花收回去吧。”枉秉为难的道。 上神不让收的东西他哪里敢收啊。 “既是送出去了,那便是上神的东西了,你抱回去吧,我们公主是不会再收回来的。”凛采蛮不讲理,叉着腰,头偏向一旁。 枉秉急了,凛采不让他进去,也不收回花,可他又不能抱回去,思索再三,他将盆栽往地上一放,而后转头就慌忙跑了,仿佛怕凛采会抱着花追上来一样。 凛采看着他逃跑的背影,再看了看地上的盆栽,气不打一处来,愤愤的道:“好你个枉秉竟这般不识好歹!” 弯腰将盆栽抱起,凛采回了府中,直接抱着花去找忧兮。 才刚进门,正在用灵力灌溉着灵花的忧兮便听出了她的脚步声,于是疑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凛采,刚刚谁来了吗?你怎么与他争吵起……”话未问完,抬头,一眼便看到了她手中的盆栽,瞬间便噤了声。 凛采看着忧兮,扁了扁嘴,气恼的道:“公主,枉秉把花又送回来了,说是……说是……” “是上神叫他送回来的吧?”忧兮像是猜到了一般,淡淡的开口。 凛采点了点头,看到忧兮脸色不太好,忙强词夺理的安慰道:“定是那小仙奴自作主张又给抱回来的,若是知道是您送的,上神怎么可能不收下呢?” 忧兮没说什么,只淡淡的道:“放回去吧。” 凛采也不知还能说点啥,便只能将花放抱着进了后院,准备放回之前的地方。 忧兮收回为灵花灌溉灵力的双手,一挥手,将面前的花盆打碎,没走多远的凛采听到这声音,浑身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然后加快了步伐。 100 混进妖界 枉秉一路慌忙跑回上玄宫,赶紧将宫门大锁,刚锁上才反应过来有结界,就算是凛采追过来也不可能进的来的,于是乎又开了门,趴在门口瞅啊瞅,没见着有人这才放心。 刚转身准备去做事,一道声音却忽然叫住了他,“枉秉。” 枉秉一吓,硬着头皮回头,发现来人不是忧兮仙府的任何人这才安了心,看着那人便笑道:“白志,你怎么来了上玄宫了?是有什么事吗?” 来人正是天殊真君仙府的灵鸟,白志。 白志站在门外,略微局促,“我……我家尊上,听说玄天上神正在四处调查神怨之事,故而特地派我来随侍上神。” 枉秉闻言,挠了挠头,直言道:“这个……上神向来独来独往,不喜有人跟随的。” 白志瞬间红了脸,支支吾吾的道:“我不会给上神添乱的,我就给上神打个下手,跑跑腿什么的,保证不会耽误上神的大事!。” 枉秉一愣,知道他是误会了,忙解释但:“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上神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不喜人多,你看这诺大的上玄宫也只有我一个仙童侍候。” “我我我……”白志僵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尊上派他来随侍上神,他也知道自己其实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能跟着玄天上神出使任务,必是上佳的历练机会,他不想错过。 可枉秉如是说,加上传闻中玄天上神也确实是不喜热闹,时常独来独往,他便颇觉失望。 枉秉见他露出一副卑微,委屈又无望的神情,心下有所不忍,便悄声道:“上神刚走不久,南海的神怨已收服,想必,此下他是去了妖界。” 白志抬头看他,眸光迷茫。 枉秉假装什么都没说过一般,摸着鼻子转身回了殿中,去干自己的活去了。 白志呆在门外片刻,反应过来枉秉的意思后,转身赶忙往通天门方向而去。 才刚出天界,他便化为了一只白鸟,展翅腾飞,直往妖界处飞去。 不疲不休赶了很久,才看到妖界入口,一路至此,都没有看到玄天的身影,便猜想他肯定是早已入了妖界。 妖界的入口,虽无屏障和禁制,但是却有两颗几千年道行的树妖把守。 那两棵树足有两座小山高大,藤蔓树枝密布繁茂,将周围方圆十里之类的地界整个的包裹住,想要入妖界,入口只此一个。 白志真身虽为鸟,若不入仙籍。化了身也算是妖,而今既是入了仙籍,轻易靠近妖界便就会被发现,他眼珠子转来转去,想着找个什么机会进去是好。 刚想着,便看到有个小花妖推了一车子的新鲜水果从远处走了过来,白志眼睛亮了亮,瞬间就有了主意,然后悄无声息化作一缕白光,接近果车,最后变为了一颗葡-萄,躺在一串葡-萄之上,伪装成其中一颗。 那花妖无所察觉,哼着轻快的小调,轻轻松松的便入了妖界入口,但她才刚进去,便被守界树妖发现了异常,然后拦住了。 那花妖是个有脾气的,见自己被几根树杈子挡了道,气得破口大骂起来,“你们两个千杀的老不死,做甚挡我去路?我这披水果可是急着给云花城的城主家的云纱大小姐送过去的,耽误了我的时辰,等水果不新鲜了,看到时候云纱小姐不剥了你们的老树皮,用来做藤椅和藤框!” 两个树妖并不理会她,然后两个有人界三岁大的小胖娃娃,这时候从分别从两棵树上跳了下来,墩墩墩走到水果车旁,其中一个胖娃娃伸手就想要去抓葡-萄。 白志吓得冷汗直冒,却是不敢动弹。 但那胖娃娃的手还未碰到那串葡-萄,那花妖便一巴掌拍到了胖娃娃手上,嘴里吼吼道:“干什么干什么!这葡-萄是你碰得起的吗?” “你这水果有异,我等只是奉命搜查,请你配合。”那胖娃娃被拍了手,也没有生气,只是呆板板的道。 “你哄谁呢,甭想借着搜查的由头,耍这些油头滑脑的花招!当我好欺负吗?”那花妖根本就不信,她这车水果是她自己去人间摘买的,哪能有什么问题?他们分明就是想找个理由,扣押她的水果,指不定一转头,就进了这两老不死的嘴里。 她这车水果可是来之不易,而且是特意为云纱小姐采摘的,哪里能大意? 那胖娃娃见她竟然这般难缠,也懒得再跟她讲道理,对另一个胖娃娃使了个眼神,那胖娃娃会意,然后猛地一撅小屁-股,将那花妖拱得滚了老远。 “啊!”那花妖惊叫一声,活活摔了个妖啃泥。 另一个胖娃娃见机便赶紧拿起了那株有问题的葡-萄,眼睛咻的一红,快速在那株葡-萄上扫视而过,便找出了其中有问题的那颗,而后伸手摘了下来,冷声道:“大胆小人,竟敢擅闯我妖界!”说着,便准备一掌拍过去,让他现出原形。 白志一惊,正准备逃,便忽然感觉自己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回头。便看见是那花妖冲过来撞飞了那胖娃娃,那娃娃没有防备,故而被撞出了极远,他也从胖娃娃手中脱飞了出去。 白志在落地“粉身碎骨”前,赶紧化为了白鸟真身逃跑,那两胖娃娃也没心思跟花妖纠-缠,赶紧追了上来。 那花妖见他们跑了,以为是他们理亏怕了自己,便得意的叉腰在原地骂骂咧咧半天。 白志不熟悉妖界地形,一路都是乱飞的,身后还跟着两胖娃娃追,他更加吓得慌不择路。 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两胖娃娃,白志刚松了一口气…… 咻! 不知从何处突然飞出来一支羽箭头,十分精准的射中了他的一只翅膀,白志一痛,从空中跌落了下去。 随即听到有个稚嫩的声音欢呼道:“啊!哥,射中了,射中了!我去捡!” 那激动的小人儿朝着那只白鸟坠落的方向跑去,却见一个人先他们一步,将那只白鸟接到了手里。 那人身穿一身浅青色劲装,扎着个高高的马尾,面容十分英俊不凡,看起来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那小人见此,立马跺脚指着他吼了起来,“这只鸟是我哥哥射中的,还给我!” 那少年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手中的白鸟,眼中担心一闪而过,面色却极为冷淡,闻言转头看向那小人,身量不高,人类七八岁孩童模样,一张嘴,便露出两颗尖锐小虎牙,是只白纹虎。 “哦?你哥哥射的?”那少年轻启唇-瓣,声音透着三分冷意,却是说不出来的好听。 那小虎妖不会察颜观色,毫无所觉,头抬得颇高,傲气的道:“对,就是我哥哥射的,我哥哥很厉害的,识相点就赶紧还给我,不然等我哥哥来了,绝饶不了你!” “哼,他胆敢伤害我的灵宠,他不饶我?我还饶不了他!”那少年脸色十分的冰冷,看起来就是很气的模样。 “欸?”小虎妖闻言一愣,狐疑的支吾道:“这,这鸟是你的?” 白志也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抱着自己的少年,见对方竟然是天人之资,便愣了愣,也忘了自己看他这眼,其实是想质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她的灵宠。 “不是我的,难道会是你的?”那少年蹙眉,一边用灵力护着怀中的灵鸟,替他治疗伤口,一边瞪着那小虎妖,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就……就算是你的,但是既然被我们射中了,那就该是我们的了!”那小虎妖眼珠一转,强词夺理了起来。 “可笑。”少年眼神又冰冷了许多,一手抱好灵鸟,一手凝了灵力。 那小虎妖察觉到了危险,转身就一边跑一边呼救,“大哥,大哥,有人要打我!大哥大哥,救命!” 少年见他跑远了,扬了扬眉,轻笑,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罢了,真是不经吓。 收回笑意,低头看着怀中的灵鸟,担心的道:“白志小仙官,你没事吧?你怎么跑来妖界了?” 嗯?白志一愣,抬头看了少年一眼,这人认识我?可我怎么不认识他啊? 还没来得及问对方的身份。 那小虎妖已经带了一个大虎妖回来了,八成就是他口中的哥哥了。 果不其然,两人一过来,那小虎妖便指着少年,气愤的告状,“哥哥,那人抢了你给我射的鸟,刚刚还想打我,哥哥快教训他!” 那大虎妖朝着少年与白鸟看了过去,皱了皱眉,一开口也是露出了两颗尖锐的小虎牙,“你是何人,此鸟是我为弟弟射的,还请归还。” 少年看着那虎妖,眼神冰冷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兴师问罪道:“就是你伤了我的灵宠?” 那大虎妖闻言一愣,跟他弟弟问了同一个问题,“这鸟是你的?” “废话少说,伤了我的灵宠,你打算怎么赔偿。”那少年懒得回答同一个问题,目光凉幽幽的射-了过去。 本以为那大虎妖也会强词夺理一番,却不想,下一刻,他突然抱拳致歉了起来,“抱歉,我并不知道这灵鸟乃家养的,伤了你的灵鸟,我当负责。” 101 虎生花还是花生的虎? “大哥!”那小虎妖闻言,马上就不干了,嘟嘴不依了起来,“我要那只鸟!” “小元休的胡闹。”那大虎妖皱眉低斥了一声,“既是别人圈养之鸟,我们伤了人家的鸟已是大错,你怎的还想夺人所爱?” “可是,可是你说好的给我猎鸟玩的。”小虎妖委屈吧啦了起来,眼看着像是要哭了的样子。 大虎妖无奈的哄道:“待会儿我再给你猎别的鸟别是。” “可是我就喜欢那只嘛,这个人刚刚还想打我,你又不是打不过他,你把他杀了,把鸟抢过来嘛!”小虎妖眼里浮出几分杀意,胡搅蛮缠了起来。 大虎妖正想再训斥他,但还未开口,那抱着灵鸟的少年便幽幽道:“不过是只初会化形的虎妖而已,便这般不把他人性命当回事,想来日后也会为祸一方,若不是看你兄长还算有担当,我今日便卸了你一只爪子给我的灵鸟赔罪。” 那大虎妖闻言,面色一惊,下意识将小虎妖拉到身后,再次抱拳致歉,“我弟弟幼时患过重病,身体一直不大好,所以家人便对他颇为宠爱,才宠的这般任性不知事理,刚刚出言不逊,冲撞了公子,我向他给您道歉,还望公子见谅,莫要跟他计较。” “你态度倒挺端正。” 大虎妖低头默认。 也不敢不认,且不说是他们先伤了人家的灵鸟理亏再先,仔细观察面前的少年,大虎妖发现自己竟然探查不出对方实力和真身,若真打起来,他其实没把握能打过对方,若对方真要卸了他弟弟一只爪子,他怕自己阻止不了,保护不了自己的弟弟。 所以,他并不想惹恼对方。 “哥!”小虎妖拉了拉大虎妖的衣服,满脸的不满,还想说什么。 “闭嘴!”大虎妖转头严肃的瞪了他一眼,让他噤声,小虎妖一吓,不敢再吱声了。 他哥哥一向宠他,他要什么就会给他什么,也很少会对他疾言厉色,如今却因为这个外人这般凶他。 小虎妖扁了扁嘴,眼睛湿漉漉了起来,十分的委屈。 一边委屈一边瞪向对面的人,都是这个人害自己被哥哥凶的,他不会放过他。 大虎妖也知自己语气重了些,可他不能老惯着邵元,将他惯的继续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终有一日会吃亏,所以也没有立即哄他。 那少年轻轻抚摸着手中灵鸟,看了看那小虎妖,冷哼了一身,没有再说话。 白志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这个人,确实是不认识,可这人不仅认识他,还这般护着他,为什么? 大虎妖忙又道:“我家中有一姐姐,擅长岐黄之术,小友可随我们回去,际时自当让她医治好你的灵鸟。且还有别的作为补偿。” “既如此,那便走吧。”少年见他态度还算好,也不跟那小虎妖计较了。 大虎妖走在前头带路,小虎妖心里不高兴,便跑去了别的地方自己玩去了,大虎妖也不担心他,便没管他。 “在下,邵鸺,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回去的路上大虎妖看向少年问道。 “雾泽。”少年淡然道。 雾泽?邵鸺皱眉,怎么从未在妖界听说过有这么一位人物? 莫非他并非妖界之人?可若此人非同类,却能那么无所畏惧的在妖界行走,想必也不是天界之人。 只要不是天族,无论他是哪个势力的倒也无妨。 别说他没有在妖界听说过雾泽这个人的存在,就连白志也没在天界听说过此人,但对方却是认识他,着实令人疑惑。 可现下他又不方便化出人形,问个清楚。 妖界四处环山,繁花绿树,风景别致。微风拂过时,空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令人闻之,神清气爽。 有许多小妖在林中三三两两的成群闲逛闲谈,模样奇形怪状,即便露出真身,也让人分辨不出到底为何物。 见着有生面孔,那些小妖也不过是驻足多看了人两眼。并没有显得很意外。 邵鸺带着邀月与灵鸟穿过一片长长的树林,然后走到某棵树前,抬手,手中一个咒印顿现,接着那树上也同时蹦出一个相同的阵法,闪着光亮,似在呼唤。 “雾泽公子请进。”邵鸺转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志看着那阵法,又看了看邵鸺,非常怀疑他有可能使诈,便忍不住警惕起来。 邀月看了看那树上的咒印,知是这虎妖打开了一处结界的门,并没有任何危险,便未犹豫,直接大步走了进去。 白志都还来不及提醒他担心,就跟着被抱进去了。 一睁眼,眼中露出了讶异。 竟然到了另一个地方,此处仿佛是个城镇,四周任然有很多的花草树木,与刚刚那处不同的是。 此间每棵树下面,都有一个小妖站着,排的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在售卖东西,有水果有蔬菜,也有蜜糖和很多小吃,当然还有很多五花八门看不出来有何用途之物。 若不是因为他们长相怪异吓人,怕是要被以为是来到了人界。 见有人路过,路边的小贩妖们便纷纷热情的开始推销自己的东西。 一个头上长了一株向日葵,脸色蜡黄,五官怪异,只能化出个半人身的葵花精朝着邀月挥了挥手,笑得十分热情的道:“哎哟,这小公子真俊俏啊,小公子买不买瓜子,花生,小零嘴啊?买多就送媳妇一个哦!我家有个侄女貌比天仙,和你很是般配吶。” 邀月嘴角一抽,心说您这是在卖东西呢,还是在为您侄女儿相看夫君啊? 不过面上,却是笑吟吟的拒绝道“多谢姐姐,我不需要。” 听到对方叫自己姐姐,那葵花高兴得精羞红了脸,一边想着看来自己还很年轻嘛,一边忙道:“不买也没关系,可以认识认识我的侄女啊。” “抱歉,我已有家室。” 葵花妖继续不死心的道:“我侄女性子好,可以做小。” “可我心中只容得下一人。”邀月依旧面带微笑,一丝也不觉烦恼的耐心回着。 那葵花精闻言,便只能遗憾作罢,回到自己的摊位旁边,喃喃自语了起来,“想当年,我还年轻的时候,也有许多相貌好的郎君中意我……” 邵鸺在旁边看着,既没有干预他们交流,也没有急着催他赶紧走。 两人一路走过去,途中被拦下好几次,当然,不止是邀月被拦着推销和牵线,就连邵鸺也没能避免。 毕竟都是生活在这一带的,认识他的妖很多,他自是也很受欢迎。 两人穿过这片林子,而后来到一棵十分巨大,大得如一座城堡般粗壮的参天大树前,只见那树上层层叠叠的有许多小窗户和小门,如同蜜蜂巢穴一般住着许多的妖怪。 那些妖怪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有在洗衣服的,有在搬东西的,更多的是坐在各自门前的树藤上一边荡秋千一边唠嗑的。 看起来十分的温馨和谐。 邀月倒是没有显得多么的惊讶,倒是白志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他虽为妖入仙,但是却从未来过妖界,就算是入了,能看到的,也是最开始入妖界后,看到的那些模样,无妖族的人引领,他是没办法进得这里面来的。 这妖界的景象和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原以为妖都是住在洞里或者头顶天,背靠地而眠的,却没想到,住的地方竟是如此热闹而漂亮。 而且这些妖也让他对妖族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前辈们总告诉他们,妖都是穷凶极恶,阴险狡诈,不讲道理的。 妖因为道行浅,且心智愚钝,故而很多妖修炼甚至都是靠着做伤天害理之事才能有所作为,所以天界之人一向看不起妖族。 可此行一路走来,见到的多半都是温柔热情的妖,并未如他们说的那么不堪。 邵鸺带着他们从一处藤蔓上爬到了大树中层,而后走到一处树屋前,敲了敲其中一道门。 “阿姐,你在吗?” “吱呀。”那木门很快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邀月往里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人,正疑惑不解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个声音传进了耳朵里。 “小鸺回来了?嗨呀,这位公子是?” 邀月的目光顺着声源缓缓低下头,而后便看到了一个花盆,盆里栽着一朵小花,而那朵小花此时正仰着头,很是人性化的似乎是在看着他们。 邀月愣住:“这是……” “这是我姐姐洮篱。”邵鸺向他解释了一下后,又对洮篱道:“阿姐,这位是雾泽公子,我与小元猎物时,不小心伤了他的灵宠,特带他们来,想让阿姐帮忙医治一下雾泽公子的灵宠。” 邀月震惊了,这朵化形都还未修成的小花儿是这大老虎邵元的姐姐? 这……他爸妈是怎么生出来一朵花的?还是说,邵鸺的父母也是花,生出来的大老虎而已? 貌似这个更不可能吧? 邀月觉得着实费解啊。 洮篱闻言,赶紧跳到了一边,让出门的位置,“啊,如此,请这位公子先将您的灵宠带进来我看看伤势。” 她那一跳,吓得邀月都怕她把自己盆给碰碎。 不过还好那盆的质量,超出她的想象。 102 妖吃妖 门梁很低且窄,每次只能进一人不说,还得弯腰才能不被撞头,进得里间却发现大有乾坤,竟是能容纳下二三十人的样子。且还有好几个房间。 洮篱指了指一个小圆垫,让邀月将灵鸟放到上面,邀月将白志放了上去,而后坐在旁边,喝着邵鸺端上来的花茶,觉得味道还不错,便多喝了几杯。 洮篱看了看灵鸟的伤势,而后道:“只是外伤,伤的不重,还好。”然后头顶的小花一扬,从花-心中发射-出来了一团小幽光,那光直接将白志整个儿的包裹了起来。 白志在幽光中微微眯了眯眼,只觉得十分的舒服惬意,没过多久,那光便消失了,而他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似乎不痛了,低头看去,竟是已痊愈,血迹也不在了,完好如初得仿佛根本没有受过伤一般。 又看了看那花妖,眸子里满是震惊,这花妖看着又小又弱,外表也很是普通的小野花模样,却没想到治愈能力如此惊人。 真不知这是何品种的花。 见洮篱医治好了那灵鸟,邵鸺转头看向旁边的公子,“雾泽公子,我阿姐已将你的灵宠医治好了,你来看看可还有不妥之处。” 话说完,发现对方神情似乎有些异样,才反应过来忘了提醒她这花茶虽然好喝,但是喝多了就会同喝了酒一般让人微醺。 不过这花茶好在喝再多也不会伤身体,不仅不会伤身体,反而对身体有益。 邀月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而后抱起垫上的灵鸟,脚步有些许凌乱的边往门口走,边对二人挥了挥手,“如此,那就好,我们走了。” “公子稍等,之前说的赔偿……” “这花茶很好喝,就当是赔礼了。” “可是……” 那人根本就不再听他说话,转头就走,拉开门时,却忘了这门梁的高度,一头撞到了门梁的墙上,但她却好似没有任何知觉般,只是摸了一下额头,而后就跟个无事人一样的弯腰走了出去。 邵鸺追出去,却见对方已经跳到了树底,步伐悠悠的往外走去了。 洮篱也从屋子里跳了出来,跳到围栏上往下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影,才想起来一般的问道:“小鸺我观那公子气度不凡,境界高深莫测,且他那灵鸟竟也身怀灵力,他什么来头啊?” “阿姐也看不出他的境界和真身吗?”邵鸺闻言,眼露讶异。 阿姐虽然还是真身状态,但并不是因为她的修为不够而化不出来人形,不过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她不能化形罢了,但境界却是比他还高的。 若是连她都看不出来对方的实力的话,那这人的实力便是极为恐怖了。 “嗯,看不出来,不过他应该不是我们妖族的吧?” 邵鸺点了点头,接着道:“也不像是天族的。” “那便有可能是魔族或者九幽冥府的了。” 邵鸺猜测的答案也是如此。 邀月抱着灵鸟走了老远,走到一个察觉不出来任何妖族气息的地方,才将白志放到了地上,低声道:“白志小仙官这附近没有妖,你可以化为人身了,好方便说话。” 白志闻言,果真就化为了天界仙童的模样,看了看对方微红的脸,迷离的眼神,忍不住道:“雾泽公子,你刚刚喝酒了吗?” 邀月一脸迷糊的摇了摇头,觉得可能是喝了那花茶的原因吧,不过感觉这花茶并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故而也不太在意的岔开了话题,“白志小仙官你到妖界来做甚?就你自个儿来的吗?你知不知道以你的修为境界,跑来妖界是很危险的?”看似是在问他问题,但是口气上却是带了些许责备的。 “我,我是来找……”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认识对方,随意暴-露玄天上神的行踪的话,有可能会给玄天上神带来麻烦,于是他话说了一半,便忽然支吾了起来,不清不楚的道:“找人的。” “找什么人啊?妖族可全都是妖,人类进了这里,肯定早就被吃了。” “……”白志愣了愣,然后就不说话了。 他并不擅长撒谎,多说几句就容易暴-露,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是选择沉默的好。 邀月看着他这模样,倒是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道:“你是来找玄天上神的吧?” “啊?”白志瞪大了眼睛,心想自己刚刚应该什么都没有暴-露才是啊,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来找玄天上神的? 见他这副被说中了的模样,邀月便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不由勾了勾唇,玄天果然是来了妖界啊,她还以为之前感应错了呢。 “既如此,你便跟着我吧,别乱走,你要是自己乱跑,怕是走不了几步就又被别的妖抓到了。”邀月一本正经的说道。 白志闻言,便问道:“你也是来找上神的吗?” “不算,不过知道他也来了妖界,去见见也无妨。” 白志挠了挠头,一副困惑的模样。想起来什么才又道:“还未请教,雾泽公子为何会认识我?我好像从未与雾泽公子见过。” 邀月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是天殊真君仙府里的小灵鸟嘛,我见过你,自然认识了。” “……”白志摸着被弹疼的额头,并没有发现邀月这一记其实是将他的气息给隐住了。 还一脸的困惑,心想这位公子好像并没有回答他刚刚问的问题啊,反而更加清楚他的身份罢了。 白志还想追问,邀月却是已转了身往前走。白志想到以自己的修为或许真的无法在妖界来去自如,便赶紧跟了上去。 对方实力好像不凡,既然他也是要去找玄天上神的,那么跟着他。不仅安全,或许还能更快的找到上神。 邀月却已经不再注意他,而是微不可查的动了动食指,感应到离对方越来越近了,她唇角勾了勾。 妖族虽不及天族和魔族那般有实力,但是族群却是比之二界还要庞大的存在,因此他们都是群居的,只不过是分了多个界层生活,也就是说,并不是只有邵鸺带他们来的这个地方有妖族生活着,还有很多地方也有结界可通往别的妖族居住之地。 只是,玄天竟然恰巧来了这个界层,这还真是应了人间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白志一直跟在邀月身后,因为并不知道自己的气息已经被隐去了,所以偶尔两人身边经过一两个妖时,他都吓得快速低头,就是怕被对方察觉出来身份。 幸而那些妖根本没有太注意他,除了个别的女妖会因为邀月幻化出来的那张俊脸,驻足观看一二之外,别的妖都是直接无视了他们的,更别说是注到他的存在了。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心下狐疑,只能猜想可能是因为那些妖的修为太低了,所以才看不出他的异样。 两人越往前走,能见到的花草树木便越少了起来,再行了片刻钟,竟是连一棵草都看不到了。明明别的地方都还是一副春暖花开,欣欣向荣之景,但这地方却是颓败得如干旱已久一般,地上都裂开了缝。 “滚开!”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虚弱的怒喝之声。令白志不由驻足看了一眼,邀月本是没太在意的,但因为白志停了下来,她便也跟着下意识看了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一只眉头便不由挑了挑。 只见不远处正有一群野兽以圆形并排着,正朝着中心点的方向缓缓走过去。 这群野兽都还是未能化形的妖兽,但是看着已经有了五百年左右的道行。 不知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东西是什么,但能感觉得出来,那里面应该也是个妖,且修为不低,只是微风顺过来的一丝血腥味,让邀月立马便察觉出来那只妖似乎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修为不低,还受了伤,又落在这种荒凉的地方,自是会被那些野兽觊觎,只要这些野兽吃了他,不说多的,道行肯定能瞬间提升个四五百年,到时候离化形也就不远了。 邀月转身继续往前走,不打算管这事,白志见她不管,稍作犹豫也跟着准备离开,毕竟他能力有限,且这里又是别人的地盘,他不得不顾忌一二。 “滚开!不许碰我!”那暴怒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比之前还要虚弱了几分。 “嗷!”一只野兽忽然惨叫一声,竟是半个头被中间那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灵力劈碎了。 其他野兽见此,忌惮的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随即像是发现了他灵力已经耗尽了,便纷纷又疯狂的冲了过去。 “雾泽公子……”卿梧下意识的叫了邀月一声。 邀月转头看他一眼,便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下一瞬,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白志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已是一阵野兽痛苦惨叫的呻吟,他转头看去,却见刚刚还疯狂朝一个点扑过去的那些野兽,此时却已都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哀嚎了起来。 而那抹浅青色的身影,此时就静静的站在那些野兽的中间,悠然自得,毫发无损。 103 上神,真巧啊 白志惊得两个眼睛瞪得浑圆,知道这个雾泽公子不简单,但却没想到竟如此厉害! 这这这……可都是五百年以上的妖兽啊,他竟然一眨眼的功夫就全解决了?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邀月并没有看白志,所以并不知道他此时对她的崇拜。 她淡淡睥睨着地上那些哀嚎的野兽,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的道:“不想死,就离开。” 她并未想过伤它们性命,万物众生皆平等,她不觉得妖与妖兽的性命有何高低贵贱之分,此番伤它们不过是要叫它们记住不劳而获的教训。 自己不好好修炼,竟只想着走这些歪门邪道的捷径,若让它们尝到了一次的甜头,往后只怕是在这条路上越走越深,终将会被天道所灭。 那些野兽闻言,纷纷从地上挣扎起来,仓惶逃离。 邀月回头,看向身后的妖,发现竟是条受了伤的银白蛇妖,上半身还维持着人形模样,下半身却是蛇身,且还粘着一半干白蛇皮,看他这模样,多半是在渡生死期,也就是俗称的蜕皮。 蛇妖未化形前,最大的弱点是七寸,但一旦得道成妖,七寸便不再是弱点,而是蜕皮期。 一般修为千年以上的蛇妖,蜕皮期为千年一蜕,万年以上的则为万年一蜕。这个状态中时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也是敌人最好下手的时候。 这蛇妖恐怕是在蜕皮的时候被敌人伤了,才逃到此地,因为重伤导致无法隐藏气息,从而被周围的野兽发现,若不然,以他的道行,即便是在最虚弱的时候,也没道理对付不了几只小妖兽。 不过,即便这蛇妖如今身负重伤,看着十分狼狈,但一张脸竟是难得的阴柔绝丽,让人望之竟有些挪不开眼,心底隐隐生出保护之欲。 若不是他上半身赤裸着让人一眼便能看到那一马平川的胸部,认出是只男妖,她怕是真会错以为这是只女妖。 邀月从无极袋中搜啊搜,然后搜了一颗丹药出来,递给蛇妖,言简意赅的说了二字,“吃了。” 那蛇妖警惕的看着她,并没有伸手去接,邀月也不催不勉强,收回了丹药。而后一抬手,手中一个御印飞出,便在那蛇妖周身结了一个防御阵,最后转身离去。 那蛇妖怔怔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始终未语一言,直到那身影消失,他才被身上的蚀骨疼痛拉回神来,而后赶紧捏诀调息。 “呜……”又是几只闻到气息赶来的妖兽,蛇妖蹙了蹙眉,睁开眼睛警惕的抬眼望去。 那几只妖兽一边呜呜呜叫着,一边围着他转圈,哈喇子流了一地,用的是妖族之言交流。 “好强盛的气息,呲喇。”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正好近日修炼,遇到瓶颈,突破不得,这家伙竟自动送上门来。” “他受了重伤,又在生死期,赶紧将他吃了,不然等他生死期一过,我们不仅奈何不了他,还会反被他杀。” “那行,待会儿剥出他的内丹,可不许耍赖,各自一半。这蛇肉也是大补之物,到时候一并分了,可不能浪费。” “行,都是自家兄弟,没必要伤了和气。” 蛇妖听着它们的话,眯了眯眼,心中已然做了决定,若他真沦落到被这些低贱妖兽分食的命运,他即便是自毁内丹,也不会让它们得逞。 心中刚一思量,那些妖兽已经迫不及待的朝他扑了过来,只是,还未近得他身半寸,便被护在他周身的防御阵弹飞了出去。 他怔了怔,这才正眼打量起了这防御阵。 防御阵的强弱,取决于设阵之人,设阵之人境界越高,那么捏出来的防御阵便越强,而此时护在他周身的这个防御阵,毫无疑问,是非常强大的。 他收回目光,微微思索起来。 邀月自丢下那个防御阵后,便将那蛇妖抛在了脑后,与白志加速又行了许久,便远远瞧见一座山顶之上,隐有黑气缭绕。 那黑气她见过两次,自是察觉出来了是神怨之气,她腾身往那座山的山顶飞去,白志也化了真身,跟着飞过去。 那山周围一片贫瘠,杂草都不曾生过一根的模样,山顶如一口巨大的锅一般,中间有很大的一个洞,洞中有火红色的岩石,岩石周围便是熔浆滚滚。 显然这里是座火山,也难怪方圆百里内,片草不生。 在这山口周围并未发现玄天踪迹,但是追魂咒却提示他就在附近。 邀月皱了皱眉,看着那岩浆,心中疑惑,莫非玄天去了岩浆底下? 白志看着那岩浆,也是眉头皱得极深,疑惑的看向邀月问道:“雾泽公子,你来此地做甚?莫非玄天上神在此处?”说着还左右看了看。 “嗯。”邀月点了点头,依旧看着那滚滚岩浆。 白志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迟疑道:“上神不会是在这下面吧?” 邀月淡然点头,“嗯。” “……”上神怎么跑到了岩浆里面去啊,那上神还好吗?有没有事? 他原想伸手试一试这岩浆烫不烫,但想想还是算了,就这么站在此处都觉得炎热不堪。那便是真的岩浆了。 “你若不想变成烤乳鸟,便守在此处等我们出来。”邀月扔下一句话,便纵身跳进了岩浆,连给白志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白志震惊的在岩浆中寻找她的身影,发现没找着,掂量了一番她的实力之后,便稍微松了口气,而后跳到山边找了处还算不错的地儿盘膝下来,双眼紧紧的盯着岩浆里看。 以上神与雾泽公子的修为境界,这岩浆恐怕是奈何不得他们的,但是他不同,他只是一只小小小的菜鸟,怕是一跳进去瞬间就能熟了,所以他只得乖乖待在边上等候他们。 邀月一跳下岩浆,便被那岩浆的流势带着往前流了一段,而后跌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里。 她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观察到了这岩浆流势快速,却并没有流向山下,那便必是这火山内藏了通道,果然不出所料。 在那小洞中极速下降了许久,方进入了一个诺大洞穴,洞中亦是岩浆滚滚。 刚进去便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嘶吼的声音,她一怔,而后勾唇,顺着那声音的方向快速冲了过去。 到得那嘶吼的声音近处,便见是一席白衣,红发曳地之人正在与一条火蟒相斗。 那火蟒体型极为庞大,几乎占据了这处山洞大半个洞身,玄天在它面前,犹如大象看蚂蚁。 且那火蟒的身体具呈红色,看着与岩石一般无二,玄天手中长剑砍上去,皆像是砍在铁上的声音,刺耳震神。 邀月飞了过去,灵气捏起剑刃便甩了过去,回馈她的也是一阵尖锐的金属相撞之声。 玄天回头看来,见是她,先是一怔,而后微微皱眉,“你怎么在这?” “好巧啊上神,咱们又见面了。”邀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忽然扬起一抹灿烂笑容,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看着她的笑容,玄天晃神,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小人,也是扬起了一个这般灿烂的笑容。 他这一分心,便被那火蟒抓住了漏洞,一口火朝他喷了过来,邀月慌忙提醒道:“上神小心!” 玄天却是不疾不徐的足尖轻点,便纵身飞到了她旁边,正好躲开了那火蟒的攻击。 他站在她身旁半步远的地方,低头看她,眉宇微冷,“你来这里做甚?这里危险,赶紧出去。” “我与阿棠出使魔族,据闻此处有座火山,这山下大有乾坤,却不想竟能在此处偶遇上神,这可真是缘分,上神尽管自便便是,不用管我,这火蟒长得稀奇,我想多看两眼,待你们打完了,我应该也看得差不多了。”邀月嬉皮笑脸的解释道。 玄天看着她,张了张嘴,又想说什么,那火蟒却是忽的张着血盆大口朝他们攻来。 玄天伸手猛地拥住邀月的腰,将她一起带离原地,然后将她放得远一些,以命令的口气道:“不出去,便站在这里不许乱动。” “好!”邀月猛地点头,一副乖巧的模样。然后就地坐到了脚下的岩石上。 玄天见她听话,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淡漠,纵身又与那火蟒斗了起来。 他刚刚是不是笑了?是笑了吧?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 邀月原地犯起了花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邀月在旁边的缘故,玄天这次的攻击比之前的快速凶猛了许多,似乎有速战速决的打算。 几招下来,那火蟒被他逼得节节后退,发现根本奈何不了对方后,便生了逃跑的心思,玄天并起二指,在它身后瞬间起了一堵灵气墙,使那火蟒逃窜不得。 他冰冷的声音随即响起:“自己滚出来!”这话自然是对火蟒体中的神怨之气说的。 那火蟒见逃脱不得,两只火眼中的火苗瞬间又涨了几分,而后眼角余光瞄到邀月的方向,嘴角勾出一丝笑意,便朝玄天猛地攻过去,玄天刚捏诀准备对抗,那火蟒却忽然转了方向,朝着邀月而去。 玄天看出它的意图,双目咻然冷冽,沉声低喝,“找死!” 104 怜惜之吻 邀月正看戏看的欢呢,忽然见那火蟒往自己的方向而来,又见玄天在远处极速沉脸奔来,便不由疑惑。就那么坐在那里看着,像是还未察觉到危险一般,不躲不避。 那火蟒心知它今日能否逃脱,这个少年是他唯一的机会,所以是极尽了浑身解数朝他狂奔而来的,甚至一边朝他奔去,火蟒的寄身便从尾部开始碎裂,竟全是岩石铸成。神怨之气也渐渐离体。 只要它能将这少年的身体占为己有,玄天便奈何不得它。 想到此,那还完整无损且未脱离控制的火蟒脸部,便呈现出了狰狞的狂笑表情。 火蟒之身尽数碎裂,神怨之气整个离体,便冲着邀月的额心就飞了进去。 “放肆!”身后传来玄天的震怒之声,随即一道强盛灵力攻了过来,直击神怨之气。 “啊!”那神怨之气发出惨烈的一声嘶吼,但却并没有放弃,顺着玄天打出的力道,便从邀月的额心钻了进去。 玄天来不及阻止,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神怨附体的邀月浑身一颤,而后双眼咻的变红,周身也随即缠绕上神怨之气。 她似乎已经被完全控制住,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身体僵硬得如傀儡娃娃一般,呆滞的站着,双手无力垂着,而后清秀俊美的脸上浮现狰狞笑意,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清雅动听,而是森冷得意,“哈哈哈哈,玄天,如今你能奈我何?若想除掉我,那你就得先杀了这小子。” “从她体内滚出来。”玄天声音冰冷,双眼更是寒得赫人。 “哈哈哈哈,玄天上神这是怒了?似乎十万年前蚩闽君大战天界,杀了三千五百七十九名天族仙官时,也未见您动过怒。看来这小子很是受上神器重啊。”‘邀月’猖狂的笑着,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尔敢伤她,今日-本君便叫你魂飞魄散?”玄天手中尘劫微动,周身已是一派凌然肃杀之气。 ‘邀月’看着这模样的玄天,却也不惧,手缓缓从脸上放下来,而后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上神动手之前可要想清楚了,是您的剑动得快,还是我的手比较快?当然,你的剑再快,无外乎是砍了这只手罢了。” 玄天冷冷道:“从她体内滚出来,本君暂且放你走。” “哈哈哈哈,玄天上神向来公正无私,铁面无情,如今却是为了一个黄毛小儿放我离开,这可是稀罕之事啊。”‘邀月’诧异以后,便开始笑了起来,而后阴恻恻的道:“不过,即便我今日逃得了,来日上神依旧还是会找到我,既然这小儿对上神如此重要,那我便一直住在他身体中好了。” “我给过你机会。”玄天的目光已然冰冷到了底点。 “哦?上神这话未免太狂妄了一些,我若不愿自己出来,你奈我何?你若强行将我从他体重分离出来,即便不能拉他与我陪葬,他便不是残,也得成傻子。” “哼。”玄天冷哼一声,完全没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眸光微动,身形便一瞬间瞬移到了邀月近前,正准备祭出自己的元魂,渡到她体内,将神怨之气逼出来,却见邀月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忽然缓缓放了下来,而后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随即看向玄天,脸上阴冷之笑一扫而光,忽然扬起明媚春风一般的笑,道:“哎呀,不小心便睡着了,上神可是打完了?” 玄天微怔,即将离体的元魂又收了回去,看着邀月一时竟难分这是真的她,还是那神怨之气故意佯装了她的样子来骗自己的。 “你……有没有感觉身体有何不适之处?”玄天看着她周身还絮绕着的神怨之气,并不敢放松警惕。 “啊,上神这么一说,我背上好像还真有点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爬到了我背上,感觉有些难受。”说着,邀月伸手摸了摸后背,却是什么都未摸到,不由疑惑,忍不住嘀咕,“奇了怪了,上神你帮我看看我后背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话落她便直接扯了衣领,瞬间便露出来大半白皙的皮肤与形状颇美的锁骨。 她虽现在化了男儿之身,但这露出来的大块肌肤和女儿家的其实并没有区别,玄天一怔,喉头微紧,还未来得及开口训斥便看到有条黑线好似从她后背延伸到了圆-润的肩膀上。 他眸色微沉,而后手放在她肩膀上,快速将她的背转过来,入手的柔-软触感,令他呼吸有微微的不稳,但很快便被她半个后背上露出来的黑色-图案转移了注意力。 看到这个图案,玄天便也能肯定了如今与他说话的,确是邀月本人,虽然她挣脱了神怨之气的控制,清醒了过来,但这神怨之气却依旧还在她身体里,且还镶进了她的肌肤之中。 若不将它拔除出来,后患无穷,不过好在她如今恢复了神志,便也就免了后顾之忧,只是…… 玄天嗓音低沉的道:“你……怕疼吗?” 他在应海琼仙岛看了她过往经历的时候,问过魔族受伤会不会痛,当时移奉说过魔族受了伤,自然也是会痛的。 他便又问,那她为何从不哭? 移奉说她是心智坚定,沉稳冷静,所以才不会哭。 可玄天觉得,一个女孩子受了重伤怎么会不哭的? 要多傻才能不知道哭? 邀月转头看了一眼后背,虽然看不清楚背上有什么东西,但也知道定是不好的东西,便问道:“我背上是什么东西?” “神怨之气。”玄天并没有隐瞒。 “欸?刚刚看上神与那火蟒搏斗,不小心走了神,倒叫它趁虚而入了,上神想做什么尽管做便是,不过请稍微轻一点,我怕疼的。” 玄天眸子微微动了动,少顷,才低低的说了一句,“若是痛极忍不住,便哭出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再加上又是用那么低沉的声音说出来的,便是难得的磁性动听。 “好。”邀月点头应道:“上神请动手吧。” 玄天手中灵力渐聚,而后对着她背后的团案吸了过去。随着神怨之气渐渐被吸离,便能听到嘶吼不甘之声,而后那黑气便连带着将她的皮肉一并给拉扯了出来。 那些皮肉翻起来之时,他几乎都能看到她的白骨,可她从始至终,竟是连颤抖一下都不曾,更别说是哭。 她说她怕疼,可她还是不哭。 邀月正盯着那火龙碎裂后的石渣看,浑然没有在乎身后的伤,说不疼是假的,但是她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反倒是没了任何反应。 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忽然落在后背上,身后的疼痛也随之消散,邀月一怔,浑身都忍不住颤栗了一下,-身后便传来了玄天低哑的声音,“可是弄疼你了?” 这话听着其实是有些奇怪的,但是邀月却是没察觉出来,只是觉得他好像离自己很近,说话时,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喷薄在自己的后背之上。 “并没有,一点都不疼了。”邀月摇头,心中虽狐疑刚刚那股温热触感到底是什么,为何那些痛觉瞬间便消失了,但也没有追问。 玄天没再说什么,只是直起身,伸了另一只手擦拭了一下嘴唇,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的猩红,下意识凑到唇边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她的血……甜的。 将神怨之气尽数从她体中抽离出来,玄天眯了眯眸子,直接将那神怨之气捏碎。 邀月听到了嘶吼痛苦之声,回头,便正好看到那神怨之气在玄天手中灰飞烟灭的一幕,忍不住道:“上神不将它带回天界处置?” 之前在南海俘获的神怨之气,他不是带回了天界吗?怎的这次的,便直接消灭了? “本君给过它机会,是他自己没有珍惜。”玄天淡淡的道。 “?”邀月一脸懵懂的看着他,似乎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可是却能察觉出来,他淡然的语气中,似乎夹带了一丝怒气。 玄天也没解释,而是化出一颗丹药,在手中碾碎,接着敷到了她血肉模糊的后背之上。 邀月闻到了药香,便道:“上神无须浪费此等上好丹药,这点皮肉之伤不打紧,很快便会长回来的。” 玄天声音中这次却是真真切切的带了一丝温愠,“你一定要那么要强吗?” “……”邀月惊得微微张了张嘴,而后眼中带了丝灿笑,轻声道:“我只是怕我若真哭起来,会在上神面前失了体统,徒惹上神心烦。” 她这话其实不过是随便扯的一个说辞罢了。 玄天却像是不疑有他一般的道:“在本君面前无须如此,想哭的时候便哭出来,本君不会笑话你。” 邀月静默半晌,才轻声道:“我答应过一个人……不能哭的。” 玄天脑海中瞬间就冒出了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慌忙抬手捂住她的眼睛,一半祈求一半严厉的不许她哭的画面。 眉头皱了起来,心中有丝自己都毫无所觉的不悦。 105 上神撒了谎 玄天的丹药加上邀月自身的恢复能力,后背的伤很快便愈合,然后重新长好。但邀月却还感觉之前有温热碰触过的地方如今异常的灼热。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那个地方轻轻爬了出来,过了很久温度才渐渐降下去。 邀月伸手摸了摸,什么都摸不到,便求救玄天,“上神,你帮我看看我背上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 玄天的目光落在某处,眸色氤氲片刻,闪过一抹精光,生平第一次撒了一个谎,“什么都没有。”一边心平气静的回答,一边替她拉上衣服。 他如是说,邀月虽然感觉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但也没有怀疑他的话。 玄天见她浅青色的衣服上染了许多的血,想来是刚刚不小心粘上的,便暗暗用了净洗术,将她衣服上的血污去除。 白志在外面守得昏昏欲睡,但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当看到邀月与玄天上神从岩浆中一同出来时,他瞬间便振奋了精神,赶紧向二人冲过去,脚下一时没注意,差点就变成了烤乳鸟。 玄天看了他一眼,大抵是看出来了白志是天界仙官,但是他不认识,便也没管他。 白志见玄天上神竟然看了自己一眼,因不知上神那个眼神什么意思,但心中难免紧张,而后便局促无措了起来。 虽说是天殊真君叫他来跟着玄天上神的,这其中也有自己想跟着他的意愿,也追来了,可玄天上神看着着实有些拒人千里之外之感,他不知要怎么向他开口才好。 他还在这边纠结着怎么开口呢,那边邀月已经用下巴指了指他,示意玄天道:“那是天殊真君仙府的仙官,说是来寻你的。” “寻本君的?”玄天淡漠的眸子看向白志,纵身飞跃过去,淡淡问道:“你寻本君可是天帝有何吩咐?” “不,不是!是,是……”白志急忙摇头,涨红了一张小脸,下意识退后一步。 “到底是与不是?”玄天蹙眉。 白志见他皱眉,心中便慌乱,说话也更加不利索了起来,“是是是……尊上让,让小仙来,侍候,侍候上上上神的。” 邀月也跟着飞了过去,看了看白志,又看了看玄天,总觉得有些事,好像即便原因不同,场景不同,可终归却是殊途同归。 曾经的卿梧也是被师门指派伺候丹楔一段时日,可后来却成了丹楔的小跟班。 如今这与卿梧长相十分相似的白志,也即将成为与丹楔同为一人的玄天的跟班。 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缘分。 玄天似乎是回想了一下天殊真君是何人矣后,方才道:“我不需要侍从,你回去罢。” 白志瞬间便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脸色苍白的呆愣在原地,嘴巴嗫嚅了好几下,都没有说出话来,但小眼神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和委屈。 邀月见他这样,猜想他多半是十分想要跟着玄天的,但是玄天都出言拒绝了,碍着人家的身份,他才不敢再多说话。 “这小灵鸟倒是挺机敏的,不过因着化形不久,还不曾见过什么大世面,所以天殊真君才会想着让他来跟着上神,长长见识的吧。总之也不会碍着什么事,上神不若便带着他吧?”邀月忽然笑看着玄天建议道。 玄天闻言,低眸看了她一眼,“听你这话,倒像是在为他说情,你与他很熟?” “唉?上神不记得他了吗?”邀月面露疑惑。 “本君与他相识?”玄天眸中亦是不解之色,怎么看那小灵鸟都是他未曾见过的面貌。 “昔日我到天界作客,便找了他来为我做引,清尘湖上,还有堕仙台,他都与我一起,上神还为他说过话,训斥了號狐呢。”邀月便帮他回忆了一下。 玄天微微沉思片刻,似乎想起来了她在天界作客时,几次见她,身边都跟了个人,但他从未注意过那些,故而自是记不得那时候跟着她的人是何面貌。 邀月见他根本想不起来的样子,表示有些意外,丹楔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而玄天……或许是因为身为上神的缘故,一般人入不得他眼? 还好还好,自己算不得一般人,不然应当也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不过还好她擅长找‘存在感’,所以玄天想要不记得她都难。 “你,你是邀月公主?”玄天最终也没能想起来白志,但是白志却是从邀月的只言片语中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她是谁。 他其实早该察觉出来的,他认识的人中,只有魔族的那位公主会在同人说话的时候笑嘻嘻的,也只有那位公主才会唤他一声‘白志小仙官’,天界认识他的人,除了直接喊他的名字白志之外,是几乎没人会称呼他一声小仙官的。 因着他品阶低,又是禽鸟真身,天界里如號狐一般看不起他们兽仙一类的人还是很多的。 邀月见他现在才认出自己,也没有失望,只是朝他眨了眨眼,说了声:“替我保密哦。” 白志傻愣愣的点了点头,看了看她如今的模样,又看了看玄天上神,上神应该是早已看出了邀月公主的化形的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上神如今与这邀月公主之间,关系好像比在天界时要好了许多。 玄天复又看向白志,淡然道:“那你便暂且跟着本君吧。” 白志心中猛然一个激动,面皮便又红了起来,上神同意他跟着他了,是因为邀月公主为他说话了吗? “多……多谢……上神。”白志结结巴巴的道谢。 但是回过神来时,玄天与邀月已经往火山下走去了,他赶紧跟了上去。 离开了火山附近,便感觉空气凉爽了许多,虽然依然炎热,却是比在火山顶上站着时舒服了很多,至少空气中不再是燥热的气流。 经过之前那被野兽围攻的蛇妖呆的地方时,白志特意看了一眼,发现那蛇妖已经不在了,心中便忍不住猜想起来,也不知他是走了,还是又被别的野兽围攻给吃了。 不过既然已经不在了,是生是死全是他自己的命。 这一发呆发现又被落下了,赶紧快走了稍许跟上前面两人,便闻得邀月正说了句,“妖族如今内乱不休,虽说外界还不曾知晓,但我四哥似乎与妖族某妖有所来往,故而派了阿棠来暗中协助那些妖,我是偷偷跟着跑出来的。”说到后面一句时,她是压低了些声音说的,还笑得贼兮兮的,又连道:“不过阿棠发现我跟来了倒是没有生气,就是一直在我耳边唠叨个不停,让我跟紧他不许添乱,不许乱跑。” 显然她根本就不会听秋棠的话,这不就乱跑了出来。 听到前半句,玄天心中疑惑,妖族内乱,天界并不知晓,似乎还是秘密,她怎的就如此轻易告知他?不怕他通禀天帝,从中作梗,坏了他们的大事? 听完后半句,想到她忽然出现在岩洞中,还被神怨之气附体,导致他抽离神怨时不得不伤到她。便赞同般的点了一下头,“你该听他的。” “啊?”邀月对他这句话不明所以。 “你不该乱跑。”玄天解释道。 “啧,你都不知道跟着阿棠有多无聊,再说,若我不跑出来,怎能偶遇上神呢!”正经话说不了几句,她便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状态。 玄天微微侧首看她,对于她口中的“偶遇”二字,甚为怀疑。 有些事,一次可说是巧合,两次就难免惹人生疑了。 似乎他每次下界清缴神怨,她总能极为“巧合”的出现。 不过,她并未捣乱,有时候反而还帮了他,他便也不计较她的目的。 这时,忽然有一狂怒少年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哼,我看你能跑多远!” 随即,便有一头浑身散发着绿幽幽的柔光的麋鹿朝着玄天和邀月方向跑了过来。 ‘咻’的一声,一只羽箭也从一处草丛中忽然射出,直直向邀月的面门而去,邀月站着没动,也不知玄天是何时出手的,当那只羽箭在离邀月面门只有一指距离的时候,便被他抓住了。 接着,便见一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从草丛中快速跑了出来,见自己的羽箭在一个陌生男人手里,而旁边是自己讨厌的人,刚刚追的小鹿已经不见了。 他认出了其中一人,便气急败坏的冲了过去,对着那着浅青色劲装的人便是一通爆吼,“怎么又是你?我的鹿呢?别说那鹿也是你的!我不信,那鹿我可是认识的,那是我们妖族的妖兽,你休想再糊弄人!” 邀月郁闷的看着这小破孩,可不就是之前那个硬要他哥哥给他抢灵鸟,得不到后,就甩脸子走人的小虎妖邵元嘛。 她都还什么都没说,这小虎妖便自顾自的给她安排了一堆的戏份,也是辛苦他了。 “那鹿我不认识,喏,往那边跑了,去追吧!”邀月淡淡的指了指一个方向,而后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那小虎妖却挡在了她面前,不让他们走,仰着头狠狠瞪道:“你骗妖呢!肯定是你将那鹿藏起来了,赶紧的给我交出来,不然……” “不然你就叫你哥哥来教训我?”邀月好整以暇的接了他的话。 106 拉着上神去偷蛋 小虎妖双眼瞪的浑圆,小脸蛋上满是恼怒,自己要说的话被人给说了,怎么都感觉对方像是在嘲讽他。 他没话可说了,又气不过,手忽然变为了小虎爪,便乘人不备,一爪子就挠了上去,但那爪子都还没能碰到邀月一片衣料,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横穿过来给抓住了。 小虎妖登时气急,转头看去,见是一白衣红发的男子,容貌不俗,气质高洁,且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小虎妖十分难受。 以她的道行,是无法探知对方真身的,但却能察觉出对方的实力不低,一时间吓得呆愣住,然后开始挣扎,想要将自己的爪子收回来。 “再无礼,便废了你这只手。”玄天冷淡说了一声,才松开小虎妖的爪子。 已经是第二次被这样威胁了,且另一个之前才威胁过他的人此时也站在旁边。 到底自己的哥哥现在没有在此处,他无所倚仗,无人撑腰,便心生了怯意,往后退了几步,可还是有些不甘心,小拳捏紧,便壮着胆仰头看着他们,放了句狠话。 “我定叫我哥哥杀了你们!你们给我等着!哼!”这狠话刚放完,便一溜烟的跑了,着实有些没有威慑力。 邀月挑了挑眉,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玄天却是眸色微深了一些,不知在想什么,倒是白志发现了那小虎妖跑走的方向,略觉不妥,“他好像是往我们刚刚出来的那个地方去了。” “随他去吧。”邀月不甚在意的道,那小虎妖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妖,且还是头小脑虎,能生事不成?他不去欺负别的妖都是在行善积德了。 “要不,小仙还是去看看吧。”白志想到之前那些围攻蛇妖的野兽,也察觉出来了这地方野兽十分之多,与外面那些本性纯善的妖是不同的,生怕那小虎妖此去会遇到什么危险。 邀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要是不怕再被他抓去,便去吧。” 虽然邀月应允了,白志却还是在走前,征求了一下玄天的意见,“上神,小仙想离开稍许。”毕竟他如今是玄天的随侍,若不征求玄天的意见便擅自离开,那便是失了规矩。 “去吧。”玄天也是面色淡淡。 邀月看着白志离开的背影,说了句,“白志小仙官可真是心善。” 她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但也不是至善之人,出手救凡人,要么是自己也牵扯在内,所以只能出手,要么是对方太过弱小,她举手之劳,救玄天是因为他是丹楔,他为丹楔时救过自己,还长的好看,她自然舍不得他死。救那蛇妖,不过是因为白志想要救,她才出手,谁让白志长得像卿梧,而卿梧对她很好。 可这小虎妖,性子十分的恶劣,将来长大也必是个祸害,她是真的一点都喜欢不起来,所以他的生死,她并不关心。 “若有危险,便当是对他的考验,若无危险,他这心性,倒也不辱没神籍。”玄天淡淡的道 他虽也觉得那虎妖日后必是大患,却也不觉得白志有错。 邀月没再说什么,却在此时,忽然感觉到有股熟悉的气息靠近,她一惊,而后赶紧拉了玄天的手就跑。 玄天垂眼看了一眼那拉着自己手腕的小手,虽不知她这举动为何,却沉默的跟着她跑。 邀月一边跑,一边埋怨的道:“阿棠怎的那么快就忙完了,真是的,我都还没玩够。” 玄天听着她抱怨,一句话也未说,眸底是叫人看不清的神色。 “上神,恰逢今日相会,甚是有缘,据闻妖界有处花海,尤为好看,不若上神与我一道去赏赏景?”邀月回头咧着一排皓齿笑道。 话虽是在问玄天,却根本都不等人回答,直接便拉着他,往花海的方向直奔而去。 玄天眸子微动,她这算是……邀他? 据闻,凡界男女,若是倾慕对方便会相邀游乐,再想到她总是出现在自己身旁,还曾送过他槐花,莫非……这魔族公主是倾慕他? 那……她送他的那株槐花会否便是定情信物? 他竟不知她对他是这般心思,贸贸然便收下了。 只是这魔族公主倾慕于他,该如何是好,他无心儿女情长,心中只有黎明苍生,怕是要辜负了她一腔感情。 心中虽是如此作想,却也没有想过将槐花还回去。 邀月并不知道,不过是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然会让玄天上神如此多想。 到了妖界的花海,萤昼海,邀月便放开了玄天的手,而后跑到这花海中的唯一一棵大树旁边,抬头往上看去。 这棵树并不是普通的树,乃是妖界民族之信仰,不管是男女求姻缘,还是生娃办喜事,妖族的妖都喜欢到这树下许一个愿望,故而这棵树的周围便环绕了了许多的愿望球,和凡界喜欢在树上挂红愿条是一个道理的。 不过她可不是来许愿的,显然也不是真的来看花的,不然也不会一来便冲到了那棵树前,根本一眼都没有看那些花过。 玄天走到她身旁,也抬眼往那树上看了一眼,除了成千上万的愿望球一遍遍的不断重复回放着许愿之人的身影以及所求之愿之外,别无特别之处。 “上神在此等我一下。”邀月说完,便纵身跳到了树上,穿过重重愿望球,一直往上,直到淹没进那参天大树的树叶之中。 玄天倒是并不担心她,他能感觉得到她就在那树上,就是不知道在上面干嘛,好半晌都未下来。 他也没有不耐烦,就这么站在底下等着。 但很快邀月便回来了,手中抱着个发光的东西,玄天看了一眼,觉得那东西的形状看着像颗蛋,但因着那蛋周身都是碧玉色的,就更像一块翡石。 “这是?”玄天疑惑出声。 “嘘,快走!”邀月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一手抱蛋,一手拉着他赶紧往外跑。 玄天眉宇染上困惑之色,总觉得她这神情像极了一个心虚的小偷。 很快,他的感觉便真验证了,她确实是做了小偷。 在二人还未出花海之时,迎面便碰上了一只正从外面叼着一块肉回来的青色大鸟。 那大鸟本是悠哉哉的飞着的,见了二人也没太理会,眼睛瞟到邀月怀里露出来的半个蛋身也是没怎么在意,但就在它与二人擦肩而过不到十尺距离之时,那青鸟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嘴中的肉“唰”的便掉到了地上。 而后忽的展翅飞过来拦住了二人的去路,眼睛又往邀月怀里的蛋看了一眼,傻里傻气的问了一句,“你手上抱着的是什么?” 这青鸟还未化形,口无法吐人言,说的话自然是妖族之语,但邀月与玄天,一个是魔,一个是上神自然能领悟它的话。 “没什么,没什么。”邀月手中蛋太大了,足有一个幼儿头那么大,所以一只手抱着自是遮挡不住,便放开了玄天的手,拉了他宽广的袖子挡住。 那青鸟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颗蛋,道:“不许挡住,给我看看!” “不给看!”邀月想也不想的就摇头拒绝了。 她这般藏着掖着,倒是让那青鸟更加生疑了起来,便嘶声吼了起来,“你手中的是我的孩儿是不是?好个偷蛋贼!” “你认错了,这是我在路边捡的石头,并不是你蛋!”邀月依旧摇头否认。 玄天看了她一眼,虽然疑惑她偷一只低阶妖兽的蛋来做什么,不过在此时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骗人,不对,骗妖,你若真没有偷我的蛋,为何不敢拿出来让我瞧瞧?”那青鸟站在一棵巨大的花上,一只翅膀指着邀月,一只翅膀弯曲起来插在腰间。颇有一种人界泼妇骂街的感觉。 “我的东西为何要给你看,偏不给你看!”邀月冷哼一声,而后对玄天道:“我们走!” 玄天淡然的跟着她往外走,那青鸟见此便不管不顾的飞奔过去想要用尖锐的喙啄她,邀月见它飞扑过来,哇的叫了一声,而后拉着玄天就狂跑了起来。 “偷蛋贼你给我站住!”那青鸟在二人身后愤怒嘶吼追赶。 邀月根本没有停下,不仅不停下还拉着玄天跑的更快了起来大抵是因为邀月做了亏心事,所以即便被那青鸟追着啄,二人都没有还手。 待甩掉了那青鸟,邀月一屁股坐到了一块石头上,一边喘气。一边美滋滋的看着手里的蛋。 玄天却十分的气定神闲,根本没有到喘气的地步,看了看她凌乱的头发,又看了看她手中的蛋。眉心微蹙,心中微恼,今日自己真是糊涂了,竟然跟着她胡闹,去偷一个低阶妖兽的蛋。 不过她如此大费周章去偷这蛋,莫非是有用处,思及此,他便不明所以的问道:“你偷这蛋做甚?” “当然是吃啊!”邀月咧嘴笑着,开始上下打量起了这个蛋,仿佛是在思索着是该火烤还是煎煮。 玄天闻言,脸色微寒,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去偷这个蛋,竟然只是为了吃。而他身为天界上神,却也跟着她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107 无底深渊 邀月见他脸色不好,不仅不知收敛,反而还笑着道:“上神是不是还从未做过如此出格之事?” 想到他堂堂一个严谨自律的上神,跟着她做这种事,想来面子上是十分过不去的。 “从未。”玄天依旧冷着脸道。 若这蛋孵出来,好歹也是条生命,那青鸟之所以追逐他们半晌,想来也是护子心切,他虽不懂这是怎样的感情,但却也觉着她为贪一时口腹之欲,夺人爱子,十分不妥。 且无端造下杀孽。 “那上神知道这是什么蛋吗?”邀月又问。 “不知。” 邀月见他忽然惜字如金起来,再加上说话也有了那么点冷意,想是是真有些生气了,却也没有叫她心慌,只笑道:“这蛋叫晗雲蛋,之前追我们的那只青鸟是鹏呈鸟,所以这不是它的蛋。” 玄天垂眸看她,眼中有所不解,即使这蛋不叫鹏呈蛋,而叫晗雲蛋,也不能断定这不是鹏呈鸟之蛋,若不是它的蛋,它又怎会对他们穷追不舍呢? 邀月见他似乎有些质疑自己说的话,也不恼,依旧满面柔和笑意,语气轻轻,声音动听,:“这晗雲蛋乃祈愿树万千心愿球凝聚而成,虽不能孵化出生命,但是却是大补之物,对修者大有裨益。三千年结此一颗,唯妖族皇室独享,不过嘛,如今妖族内乱,怕是一时没人能记起来这东西,寻常的妖又不知这东西,所以如今即便早已过了三千年,却无人问津。” “至于那那鹏呈鸟嘛,鹏呈天生记忆短暂,同类稀缺,且繁殖后代特别残忍,需得修炼上一千年,而后用自己的的妖丹孕育出新的生命,也算是令自己重获新生吧,它大抵是在那树上睡过一宿,醒来发现身边有颗和自己一个颜色的蛋,便稀里糊涂的以为是自己生的孩子,这才追了我们一路。” 她低眸说着话,面上一直带笑,好像无时无刻心情都很好的样子。有微风将她扎得高高的马尾吹起几缕发丝,若是旁人此时哭过看了她这模样,定惊呼这是哪家的俊美小公子?但玄天却能透过她的伪装,直接看到她的本体,不由眸色微深。 听完此番话,倒是没有表态,也不知信不信她说的话,只是道:“你倒是对妖族很是熟悉。” “几百年前,我在妖族呆过一阵子。” 她说得轻描淡写,玄天却忽然想到了她自冥川出来之时,上任魔尊只是走火入魔,但却未被夺位,邀澹与秋棠不过是趁虚而入将她救出,且妖族民众如今对她也十分忌惮,想来当时,并不宜将她带回魔宫,藏在别的地方自是也不安全,如此看来是将她送到了妖界来了吗? 也难怪她知道妖界花海之处,知道这晗雲蛋之事。 “咦,好像把白志小仙官给忘了,他要是回到之前的地方,见我们不在,定会着急,我们回去找他吧。”邀月站起身转移了话题,而后将晗雲蛋放到袖子里,丢进了无极袋中。 两人回到之前与白志分别的地方,见他似乎还没回来过,两人便又站着等了会儿,但迟迟都没有看到他回来的身影,邀月忽然想到什么,眉头微微一皱,“希望他没有追那小虎妖太远。” 玄天见她神色有异,便问道:“怎么?” “这座山中,有处危险之地,希望他不会走到那里去才好。”邀月皱眉解释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安了起来,“罢了,我们还是去找找他吧。” 且说白志这边,刚往那小虎妖逃跑的方向奔去没多久,便被小虎妖发现了,还以为对方是来揪他过去教训的,吓得跑的更快了起来,越加往深处而去。 白志担忧的在后面跟着他,跟着跟着,却忽然就不见了那小虎妖的身影,走到他最后消失的方向四处梭巡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他的踪影,心下叹气,希望他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刚转身准备回去找邀月与玄天,却忽的感觉脚裸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他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根藤条。 他原以为是什么小树妖,正准备弯身解开,身体却猛然传来一阵腾空之感,而后便见天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被拽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中。 白志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运起灵力去砍那树藤,可这树藤却是坚韧无比,根本砍不断。 他惊恐不已,唯恐自己就这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万一一会儿坠地,说不定他可能瞬间就会粉身碎骨,于是他化出真身,那藤蔓却十分灵动的跟着缩小了身体,依旧缠着他的脚往下拽。 直到快到底部的时候白志才轻轻振了振翅膀,减缓下降的速度,安全着地,但却也难免身上的羽毛被之前下降的冲力吹掉了许多。 白志匆匆打量了一下这地方,还没能多看两眼,便发现了那小虎妖也在此处,不过此时正双眼紧闭的躺在地上,似乎昏迷着,白志化了人形,正准备过去看看他如何了,那根缠着他脚的藤蔓跟着变大后,却忽然拽着他往一个洞口的方向而去。 当然,那小虎妖也被一根树藤捆了身子一并往里拽,在拖行的过程中,他便被摇醒了过来,一眼就看到旁边的白志,然后再看了看捆着自己,往里拖的树藤,瞬间就惊怒的对着白志吼了起来,“你干什么捆我,你想对我做什么?我警告你,你若是敢伤害我,我哥哥一定饶不了你的!” 两人距离不远,白志被他吼得耳膜子生疼,却也没有生气,无奈的道:“我本是怕你有什么危险,所以才跟过来看看的,结果也掉进了这里面,不知这树藤是何东西,竟然用灵力也斩不断,也不知会将我们带去何处。” “你少在小爷面前装傻,以为我会信你吗?”这话刚说完,转头便看到他脚上也被藤条缠绕着,不由小眉一皱,“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何方小树妖,竟敢对小爷如此无礼!我定叫我哥哥杀了你!” 那藤蔓似乎根本没有将他的话放在眼里,甚至都没有停顿一下。 那小虎妖气得不行,忽的便化为真身,而后用锋利的虎爪去挠身上的藤蔓,发现竟挠不断,然后他便低头,又用牙齿去撕咬,也奈何不了这藤蔓之后,他忽的慌了,“这是什么鬼东西!” 白志静静的看他瞎折腾了一顿,也无济于事后,便轻声安抚道:“且先看它想要将我们带到何处吧。” 小虎妖闻言,变回了小孩模样,冲着白志又吼了起来,“要不是你追着小爷,我也不会掉到这种鬼地方来,我哥哥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还有跟你在一起的那两个人,我哥哥也不会放过他们的,你们都该死!” 白志见他动不动只会用哥哥来威胁人,甚是无语,但他不会跟小孩子计较,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不知两人被拖行了多久,而后速度才减缓,最后停下。但那藤蔓却也没有放开他们。 白志往身后看了一眼,只见此处竟是一个透着幽光的洞穴,洞穴之中,有一颗树,不对,严格来说像是树的根,而且还是很大很粗很高,似乎存在了上千年之久的树根。 那树根上结了许多的网,不过似乎不是蜘蛛网,比蜘蛛网更密集更大,而那网上,竟俘了许多的小妖,就连之前被小虎妖追射的那只小鹿也在此。 白志惊骇,“这是什么地方?” 小虎妖闻言,也往后看了一眼,他回头之时,正巧见到那些网上,有个小妖咽了气,但才刚咽气而已,俘着它的网,忽的泛起幽光,那尸体便像是被那网吸了血肉一般,极速萎缩,最后变成了森森白骨。 那小妖的白骨随即从网上跌落下来,掉到地上,瞬间摔得粉碎,二人这才发现,原来地上已经堆积了许多齑粉与骸骨。而后是另一只坚持不住了的小妖,也跟着咽了气。 结果便同之前那只小妖一样,也是化为了一具白骨。而且白志观察到,随着那两只小妖的死亡,这洞中巨大的树根似乎又粗壮了许多。 “这,这是什么东西?”小虎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瞬间吓得不轻,可让他惊恐的还在后面。 他与白志竟然被束缚着他们的藤蔓拉扯到了刚刚那两只小妖被吸食后,空出来的网上。 小虎妖吓得尖叫了起来,疯狂的挣扎,但是那网却是像有巨大的吸力一般,无论他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小虎妖又用上了自己的利爪和尖牙,仍是无果后,便转头瞪白志,“你赶紧想想办法啊,不然我们的下场就会跟刚刚那两只小妖一样!” 白志心里也是极为慌张的,也用灵力砍过这些网,但是却发现这网似乎比刚刚那藤蔓还要坚硬,且似乎还在缓慢的吸着他体内的灵气。 不过他表面还是很镇定的,至少不能让小虎妖看出来他也很害怕,不然怕这小虎妖会崩溃,而后脑袋急转,想着应对的办法。 108 声东击西 冷静,一定不能慌。 怎么办? 应该会有什么办法的…… 对了,上神!白志眼睛一亮。 上神就在附近,怎么才能向他传递求救信号呢? 忽的,他眼神却又黯淡了下来。 此番他是为侍候上神而来,却是还未侍候过上神就出此意外,他有什么脸面劳上神来救他? “这玩意儿怎么在吸我的灵力?”小虎妖突然也发现了不对劲,又嚷嚷了起来,开始新一轮的挣扎。 白志担忧的转头看他一眼,这虎妖不过刚会化形,道行还十分的浅薄,所以灵力似乎被吸得比他的还快。 若是待灵力枯竭,下场怕也是跟之前那两只小妖一样,血肉无存。 这番想着的时候,便听到旁边又有什么坠地,而后粉身碎骨的声音。 白志不敢转头去看,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白志感觉到自己浑身有些无力了起来,再看旁边的小虎妖,已经虚弱得没了之前的威风,眼睛半睁半合着,嘴里一直念着,“哥哥,哥哥快来救我。” 仿佛他哥哥便是他的神一般,无所不能。 白志见他灵力已经甚微了起来,蹙了蹙眉,这时,旁边又有几只妖兽死去,他眼中终是泛起不忍与犹豫。 他自己死倒是无妨,总归因为自己无用,可这小虎妖与那些小妖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他有办法救它们,可却因着自己的一点自私薄面,竟然眼睁睁看着它们死去,那便算得上是见死不救了。 沉思间,他微微张嘴,一颗通体莹白的内丹从他嘴中飞了出来。内丹离体的一瞬间,他浑身的灵气便咻的变得稀薄起来,看着比那小虎妖还要虚弱。 他不知要用怎样的方法才能直接与玄天联系上,唯有用内丹一试。 但凡修仙者,都有一颗内丹,与妖族妖丹一样,是用来贮备灵力和巩固修为的东西,每个人的内丹都代表了那个人的存在。 只要玄天见了这内丹便能认出来是他的,而后内丹再带上神来此。 他闭目缓了一口气,而后催动内丹,让它飞出去。 但那内丹才离体不到十尺,周围忽有异动,整个山洞都晃了一下,而后便有无数藤蔓从地拔起,冲向那颗内丹。 白志一怔,闭了眼,咬牙挺着难受,操纵内丹躲过那些想要碰触它的藤蔓,而后往外飞去,可外面暗道中的藤蔓更多,而且,暗道竟有无数个,内丹东躲西跑,窜进一个个暗道,最终却都会回到原地。 那便说明他没有找到对的那条出路。 嘴角已渐渐溢出血来,身体也越来越觉疲惫,转头看向旁边的小虎妖,他眼睛皮耸拉着,一副昏昏欲睡模样。 “你别睡!再,再坚持一下,马上……就会有人来,来救我们出去了!”白志本想是大吼出此话,好震一震小虎妖的精神的,可开口却是无力极了。声音弱得自己都听不太清楚,更不知那小虎妖有没有听清楚。 幸而,妖族天生耳聪目明,所以将他说的话听了进去,小虎妖眼睛嚯的睁大了一些,嘴唇嗫嚅了好几次,才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是我……我哥哥……要来救我了吗?” “对的,你哥哥马上就来……救你了,你,你坚持一下!”白志吐出一口浊气,而后继续不死心的催着妖丹寻找出口。 可是,试了好几十条暗道,都不是对的出口,他已经没有太多力气了,从来没有如此的绝望过,甚至也想睡一会儿。 他太没用了,什么事都做不好,修炼了几千年仍然无从长进,怪不得门中的师姐师兄们都不喜欢自己。 罢了,就算是死,他也要死的有价值。 他眉头一紧,眼中有坚定的光泛起。 只要自毁内丹,便能向外发出求救信号,即时,上神一定能赶来。 他再次闭眼,口中念动焚诀,当诀令念直最后一个字时,内丹周身泛起强盛光芒,将周围藤蔓逼得极速后退。 光芒越来越盛,就要爆炸之时,他却忽然感觉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压制住了,而后,心脏处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抚摸了一下,耳边随即传来轻轻一声疑惑,“咦,这好像是白志小仙官的内丹啊,做什么要自焚?” 白志一颤,嚯的睁开眼睛。 邀月公主的声音! 有救了! 内丹在邀月手中颤抖了起来,像是个激动的小孩子,又像是后怕极了的心有余悸一般。 随即,玄天的声音也响起,“放开它,让它带路。” 邀月闻言,松开了手,那内丹便绕着他们转了一圈,旋即往洞里深处飞去。 邀月与玄天极速跟上。 那些刚被逼退没多久的藤条似乎因是察觉到了有生人入侵,便又快速从土中钻了出来,袭击二人。 邀月与玄天身影极快,灵巧躲过,玄天手中更是灵力翻飞,在白志看来坚不可摧的藤蔓,瞬间便被他轰然炸飞。 但这藤蔓密密麻麻,跟消灭不完的蟑螂似的一波接一波的冒出来,着实烦人。 “他坚持不了多久。”玄天忽然道。 邀月明白他说的是白志,抬眼看了一眼在前面带路的内丹,那内丹的颜色已经黯淡了许多。 翻身躲过一根袭击过来的藤蔓,邀月就势抓起地上一把泥土,然后飞到玄天身旁,歪头笑道:“上神能否借我点灵力啊。” 玄天垂眸看她,她灵力鼎盛,并不缺灵力,为何…… 不及他多想,邀月忽然便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然后嘴唇贴到了他的,微微吸了一口灵气。随即便松开,朝着手中泥土吹了一口气,而后飞快掷出,那把泥土瞬间便化为了十几颗小圆球,随即纷纷落到地上,然后迅速膨胀,最后变成了十几头不一样的雄壮凶猛妖兽,分散开来,有在二人周围徘徊的。有往前面急冲的,邀月对玄天道:“请上神协助一二。” 玄天没说话,脸色有些冰冷,但手中却是飞出数道灵气刃,将能看到的藤蔓皆炸碎。 邀月伸手,拉住玄天的手,而后闪身坐到一头妖兽身上,然后伸出因为刚刚抓过泥巴,所以污脏的手,趁其不备,便抹到了玄天脸上。 玄天微怔,伸手抓住她的手,眉头皱得很严肃,“你做甚!?” “扰乱视听,委屈上神了。”邀月咧嘴一笑,也不挣扎,就让他那么抓着自己的手,然后凑脸过去,在手上蹭了蹭,也把自己蹭得一脸泥。 因为离得极近,玄天闻到了她发间传来的一股极淡清香,睫毛微颤,眸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暗涌,随即放开了她的手。 周围幻化出来的妖兽开始四散开来,往各处逃窜,那些袭击他们的藤蔓有一瞬间的停滞,似是分不清主次了般,绝大部分去追了那些四处逃窜的妖兽,一小部分还在攻击他们。 但是这一小部分根本不足为患,有玄天在,轻轻松松便秒杀。 玄天看着忽然少了许多的藤蔓,又垂眸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原来她跟他借灵力,并不是因为自己灵力不济,而是为了在那泥土中掺和进去他的气息,好扰乱这些藤蔓的判断。 好一个声东击西。 只是,这皆灵力的方法…… 而邀月则是看了看玄天的手,心中撇嘴,上神就是了不起啊,这些藤蔓便是连她也只能投机取巧的引开,最多也就只能逼退一二,却不能将其击碎。 这可不是普通的藤蔓啊。 没了藤蔓的困扰,内丹很快带了二人找到白志所在的地方,当看到挂在网上的许多妖兽之时,邀月心中好一顿鄙夷:这老怪物怎么还是这般重口味,喜欢吃这些东西。 玄天中指微弹,将内丹弹回白志体内,白志顿时多了几分精神,见他们真的来了,激动不已,却碍于此地乃是非之地,不敢唤二人。 转头看向旁边的小虎妖,似乎只剩一口气了,白志便看着玄天急道:“请您救救他。” 玄天转眸看了那小虎妖一眼,一抬手,手中灵力飞出,直接斩断了连在树根上的网丝,邀月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但是白志和那些小妖兽的情况,却是真的不容再耽搁,所以其实玄天这做法没毛病。 就是……邀月摸了摸鼻子,眸子里闪过一抹无奈之色,怕是会有点小麻烦了。 不过有玄天上神坐镇,应当……也不会有啥大问题吧? 那些小妖兽见得救了,激动不已,但是因为都太虚弱了,说不出话来,只能纷纷朝玄天叩首。 即使它们只是妖兽,但已开了灵智,自是懂得知恩图报。 白志一获救,都来不及道谢,便赶紧爬到小虎妖旁边,检查他的情况。 察觉出他还有气息,不禁松了口气,然后眼中瞬间盛满欣喜,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 邀月不是太明白他为何对这小虎妖如此在乎,明明这小虎妖之前还想着抓他回去呢。 说不定是为了抓回去烤了吃的。 也许是他天性善良?毕竟路遇别个妖有危险,都会想上前搭救。 可是,旁边也有很多弱不禁风的小妖兽啊,怎的不见他如此怜悯? 109 狐妖衍洓 轰! 地面忽然颤抖了起来,脚下站的地方都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那些小妖兽吓得瑟瑟发抖,争相想要往外跑。 “别动!”邀月轻喝一声。 但是那些小妖刚从鬼门关逃出来,尚还心有余悸,恐惧让他们失去了理智,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哪里又会停下来。 直到,冲到最前面的两只小妖兽忽的传来凄惨叫声时,后面的小妖才清醒两分纷纷刹住步伐。 虽然因为视角相隔,看不见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妖族天生对危险的感知都很敏锐,知道出去会死的更快。 白志抱了那小虎妖起来,走到玄天与邀月身边。他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做什么,但若是待在玄天上神身边,这小虎妖至少比较安全。 刷刷刷! 无数长满荆棘的藤蔓从地上冒了出来,个别小妖没能躲开,直接便被荆棘穿透身体,然后那荆棘从它四肢百骸快速发芽长出,成为新的荆棘。只是颜色血红,跟别的颜色不一样。 周围的妖兽都发疯了般的开始嘶吼,躲的躲,哭的哭,有的甚至吓得双腿打颤不敢动,玄天往那几个站的比较近的妖兽身上丢了一个御阵,沉声道:“进去!” 白志首先抱着小虎妖走了进去,他如今没有战斗力,只能自觉躲起来,不然会成为累赘。 其他的小妖见那御阵周围荆棘穿不进去,便纷纷跑了进去,惶恐的顾盼四周。身体都还在颤抖,看着着实弱小无助又可怜。 邀月与玄天没有进去,那些荆棘根本伤不了他们,只是一波接一波像是蛇一般从地上冒出来,地面不能呆了,只能在空中,且这方天地根本不大,躲得有些费力,比之前那些藤蔓还要烦人。 洞中那棵庞大的树根也开始动了,似是刚睡醒的人一般,懒懒的先是动了动几根树根,而后又以缓慢的速度晃动了下身体,最后发出一声不太满意的叹气声。 “扰人清梦,真是烦呐!”一道妖-娆的男人声音忽然响起。 “该杀,该杀!” “该杀,该杀!” 空气中也响起许多孩童般的回应声,戾气尤为之重仔细分辨,仿佛是从那些荆棘藤中发出来的。 “呵呵……”那树根发出一声清脆笑声,似是这话十分符合他的心意般。 随即那树根摇摇晃晃了起来,周身一阵烟雾飘过,那树根忽然就变成了一把太师椅,铺了软茸茸的垫子,上面坐了个穿着淡青色衣衫的男子。 那男子面容清秀,墨发随意披着,后面插了根桃花簪,身后披着一件月白外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中拿着一个古怪狰狞的面具,那面具上散发着一股让人极为不舒服的气息,另一只手则是放在嘴边,打着哈欠。 末了,靠在椅子的扶手上,撑着头看着他们,目光淡淡扫过玄天,微微挑了挑眉后,看向邀月,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颇为嫌弃的“啧”了一声,“怎么又是你?” 狐妖,衍洓。 邀月摸了摸鼻子,好不心虚的说:“我……那啥,路过……” “路过?嗤!”衍洓冷笑,一副根本不信她的鬼话的模样。 “信我。”邀月扬起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的可信度。 “哼。”衍洓嘲讽轻哼,很是不给她面子,旋即目光投到玄天身上,淡淡的道:“你竟然已经沦落到跟天族为伍了?怎么?这是带着他来,剿我的老巢?” “想多了哈,真的是路过,然后我朋友不小心掉了下来,于是只能来打扰你清梦了。”邀月指了指白志,一脸无辜的道。 衍洓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白志一眼,然后就没甚表情的移开了目光,一副不是什么大事的模样,“既然掉下来了,就是我的食物了。” “这可不行啊。”邀月摇了摇头,“想吃他,你可得先问问人家师尊答不答应。”邀月目光朝玄天方向微微闪了闪。 虽然说师尊这个辈分,着实委屈了人家上神身份,但是天殊真君其实也不差,且年龄其实比玄天还老,只是位份不及玄天罢了。 如今白志暂时跟随玄天,虽然是以随侍的身份,但是想必日后,许多事情都要仰仗玄天教导,暂时安个师徒名分忽悠人,也是无伤大雅的。 “哼,进了此处,就得遵守我这里的规矩,你已破坏过我这里的规矩一回,因着那人,我已放过你一回,且警告过你,若你再掉进来……”衍洓邪-魅一笑,手指微微点到狰狞面具上,便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根藤蔓,将邀月一瞬间便缠住,送到那衍洓面前,他坐正身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可就得留下来,做我的夫人了。” 话音刚落,便忽的察觉到了危险,男子推开邀月,伸手化出灵力抵消已经临面的剑气。 抬眸,便见之前一直面色淡淡的玄天,此时手中负着剑,面色冰冷的看着他。 “夫人,待我收拾了他,再与你好好叙旧。”衍洓站起身,弹了弹身上莫须有的灰尘,对邀月道。 邀月嘴角抽了抽,“别乱叫,谁是你夫人!” “除了你,还能有谁?”衍洓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女人真是爱明知故问,不过,你说什么我都喜欢。” “我不愿意。”邀月马上反对道。 “嗯?” “你可整整比我大了几万岁不止,我才不要给你这老不死的当夫人。”邀月撇嘴,十分嫌弃。 “这可由不得你。”说完,不再与她多话,将手中面具放到太师椅上,飞身-下去,便与玄天斗在了一起。 邀月试着挣开束缚自己的藤蔓,发现根本就挣不开,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拿这藤蔓没办法。 衍洓与玄天对手,几乎是每一招一式都想直取对方的性命,下手毫不留情。 打得也是真的凶,两人所过之处,刀光剑影,飞沙走石,荆棘碎了一地,山体摇摇有崩塌之势。 一时间,竟是不分上下。 玄天虽是天界最强,且在十万年前与蚩闽君同归于尽中,一战成名,却也在那一战中身陨,十万年后归来,却终归是少了十万年的修炼,严格来说,他的年龄以及境界,其实还停留在十万年前。 而这十万年里,那些十万年前不如他的,如今却未必输给他,这衍洓便是妖界最强大的存在,只是向来不问妖界之事,也嫌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罢了。 邀月还是曾经不小心掉下来时,差点成为他的修炼供给,才知道妖界还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 这也是为何妖界虽弱,但外界却不敢轻易灭之的原因,因为有些知道衍洓的存在的人,都会有所顾忌。 衍洓起初没太在意玄天,而今与他对战迟迟没能将他拿下,不由心中略惊,想要窥探对方实力,却是窥探不了,那便说明一点对方实力不是跟自己旗鼓相当,便是高于自己。 若是继续下去,未必就能拿下对方。 天界何时出了这等人物,他怎么不知道?据闻,那已经死了十万年的玄天神魂归位了,莫非这人便是…… 邀月被这树藤捆得难受,干脆就坐到了旁边的太师椅上观战。 但她才刚坐到那椅子上,便忽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般,身体有一瞬间的悬空,便往下掉了下去。 糟了! 衍洓眸色微闪,故意借着玄天一剑过来,躲避的空挡,跳了开去,坐回到太师椅上,“既是来找你弟子的,那本尊就勉为其难,大方一次,不为难你们了,你们慢走不送。” 话落,他的身影便瞬间消失不见了,留在原地的太师椅也变回了老树根。 玄天微微皱眉,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环顾四周,果然不见了邀月的身影。 他心中一紧,飞身过去,便一剑朝那老树根劈去,那树根瞬间从中间被一分为二,如一颗巨树被人砍断了一般。轰然倒地,扬起一地灰尘,令山洞晃了一晃。 玄天上前查看,这树根你木质跟普通树的没有任何区别,倒是因着它的断裂,山洞的摇晃便没有停止过,有泥土石块从山洞上方开始滚滚而下! 这洞穴快塌了。 玄天冷着脸,转头对白志道:“你们先出去。”而后将尘劫掷出,吩咐道:“你护送他们出去。” “嗡嗡嗡!”尘劫领命。 白志什么都没说,抱着虎妖跟在尘劫身后,他知道玄天上神肯定是要先留下来找邀月的。 以上神的能力,他自是不担心的。 妖兽们也跟在白志身后往外走。 “谢谢您。”一只麋鹿跑到玄天身旁,仰头对他道。 玄天低头看了一眼,这麋鹿正是之前被小虎妖追逐的那头。 他什么都没说,眼睛在山洞四周快速环视,想要找出蹊跷之处。 麋鹿并没有因为他的不理睬而有任何的情绪,见他似乎是在找什么的样子,便道:“这里已经没有那位姑娘的气息了。” 玄天低头看向它,这才注意到这麋鹿修为不过三百年,竟能口吐人言。且还能看出邀月乃女儿之身。 110 他是你相好? “你能感觉到她的气息?”玄天问。 “我的鼻子很灵敏,可以嗅出不同人之间的气息。”麋鹿答道。 “那你可以循着她的气息找到她吗?” 麋鹿失落的摇了摇头,“她若在结界中,气息释放不出来,我也是闻不到的。” 换言之,便是说邀月现在正在某处结界中,气息被隐藏,它没法找到她。 “嗯,你去吧。”多问也是无用。 小麋鹿歉疚的微微垂眸,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追上前面的小妖们,一同离开了。 尘劫开道,加之那树根被毁,衍洓逃跑,此处藤蔓已不足为惧,白志抱着小虎妖,与众小妖刚出洞穴,便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仔细分辨,竟是脚下的地面要塌了。 他忙不迭的又抱着小虎妖跑远了去 至于别的小妖,虽是危机解除,但是恩人还在下面还没上来,心中即便还害怕着,却也是躲在远处,没有急着走。 轰轰轰! 很快,远处靠近洞穴的地方都崩塌凹陷了下去,这洞穴怕是毁了。只是,玄天却是久久都没见到出来,白志担忧的一直死死盯着之前洞口的方向。 幸而很快便看到一抹白色身影从里面飞了出来,他瞬间便舒了口气。 玄天走到他旁边,收了尘劫,道:“你先去找个地方休息。”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白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 他如今虚弱得很,确实除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补回灵力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身旁的小妖叽叽喳喳的在他旁边说着话,都是邀请他到他们家去休息的。 白志刚想答应,便见怀里的小虎妖悠悠转醒了过来。 “你怎么样?”白志担心的问道。 小虎妖视线还有些模糊,脑子也极为混沌不清,看到眼前有个模糊的人影,看身形似乎跟哥哥的差不多,鼻子一酸,瞬间就哭了出来,更咽着道:“哥哥,你终于来救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白志身体一瞬间僵硬,尴尬的看着他好不委屈的小模样,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醒他,认错人了。 不过也不用他提醒,小虎妖很快就嗅出来了眼前的人的气息根本不是自己哥哥的,故而使劲儿擦了两下眼睛,见对方不仅不是自己的哥哥,还是自己很讨厌的人时,不由瞪大了眼睛,“怎么……怎么是你!?” 白志讪讪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温声道:“没事了,你快回去吧,你出来那么久,你哥哥该担心了。” 小虎妖想一个鲤鱼打挺从他身上跳起来,但是实在是没那个能力,浑身无力得紧,可纵然如此,他却还是挣扎着爬起来了。一脸恼羞成怒的继续瞪白志,吼道:“谁要你管!” 他话音刚落,周围看不下去可的小妖便纷纷指责了起来。 “你怎的如此不知感恩,要不是他救你,你早就死在下面了。” “是啊,是啊,他可是你的恩人。” “怎能如此跟救命恩人说话呢?” “这可真是太无礼了,我妖族可不是这般的啊!” “忘恩负义,有违我妖族祖训!” “……” 面对众妖指责,小虎妖脸色瞬间便憋得通红了起来,直接连着他们也吼了一句,“关你们什么事!都给我闭嘴!小爷的事轮得到你们管?” 众妖见他竟如此不听劝也懒得再说什么,且这小虎妖修为可比它们都高,也怕惹恼了他,依着他这性子,日后恐遭他报复。 白志倒是不与他计较,跟着个一直在热情邀请他到家里作客的小妖走了。 小虎妖见此,急吼吼的道:“你,你要去哪里?” “我如今灵力匮乏,需找个地方暂时修养。”白志道。 “那你跟着他去做甚,像这种低级小妖住的地方,哪里会有灵气充沛之地?” “这倒是无妨,我……” “跟我来!”小虎妖一副高傲姿态,转身就往前走去。 白志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动。 他身旁的小妖道:“您还是跟我去吧,虽然小妖住所灵气确实稀疏。但小妖定会奉您为上宾的。” 换言之,若是他选择与那虎妖走,但虎类向来凶残,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还不快走!”小虎妖走了好远。见白志没有跟上来,不由气得又大吼大叫了起来。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他应当不会伤害我,我朋友如今不知被那人带去了哪里,我得尽快恢复灵力,去救她。” 那小妖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再劝,若他跟自己回去,因为灵气不甚充沛的原因,少不得要修养个好几日才能恢复。 既是急着救人,他也不好拦着。 白志跟了小虎妖回去。 —— 邀月被那面具偷袭,掉进了一个洞中后,便见身-下有个阵法,她还没反应过来呢,那面具便咻的幻化成了个妖-娆女人模样,口中念了几句口诀,那阵法微动,一瞬间便将她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地方四周鸟语花香,有水声叮咚流响,一座木制小楼矗立在万花之中,空气中有丝丝的甜腻气息,似是蜂蜜的味道。入口的门很是奇怪,没有门,似庙门一般,上头龙飞凤舞的写着“谶楼宇”三字。 “公主,请。”那面具幻化出来的女子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邀月还被藤蔓绑着,横竖现在跑不掉,便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四周眺望一圈,“这是那老不死的住处?” 虽然衍洓总说那山洞是他的老巢,但是邀月却是不信的,最多不过他的贼窝罢了。 这老不死的有个喜欢看别人捶死挣扎,却无力反抗的癖好,故而就会时不时的抓几只小妖怪进去那洞穴中“玩玩”。 当然,基本都是玩死。 刚进门,邀月便忽的发现不对劲之处,再细看,此间竟设了结界,一进入,外间山石树木便顷刻间变幻,似乎将外界信息通通隔断了去。 若如此,玄天他们想要找到自己,那就很难了。 怪不得很少有人知道这老不死的存在,这地方一般人怕是根本找不到吧。 “是的。”面具对她很是客气,将她带到那小楼里,安置在一间房间中,随即面具给她端了一杯果酿。 “能劳烦姐姐给解个绑吗?我这样,没法喝啊。”邀月动了动身子,无奈的看了看身上捆着她的藤蔓,只有脚没被绑,双手可是给绑住了的。 “我伺候您。”面具女说着,便端起果杯,往她嘴边送。 邀月喝了一口,味道甘甜润喉,倒是比邵鸺给她喝的那种果茶好喝多了。 连喝了几口后,舔-了-舔嘴唇,才道:“啧,你这果酿是用什么做的?怎么喝了,肚子这般难受?我要如厕!麻烦给松绑一下。” 面具女闻言,不为所动, 但不知从哪里找了颗药回来,递到她嘴边,“此药可镇痛化食,公主请用。” 邀月只得张嘴含了那药,暗自叹气,没必要这般防着她吧?她难道还能跑了不成?不至于…… 害,本来还想趁着那老不死的没有回来之前,忽悠这面具给她解绑,好找机会逃走,但这面具似乎油盐不进啊。 不过是个怪,竟这般聪明的吗? 其实她说着肚子痛,脸上却是没有半分痛色,连装都不装一下,这演技谁会信? “尊上回来了。”那面具女忽然面色一喜,瞬间便变回了本体,然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凭空出现,正好接住了那面具。 随即,一抹绿色晃动,衍洓的身影便整个的出现了。 空间瞬移之术,厉害了。这老不死的已经强大到这个地步了? 不过,他那么快就回来,是不是证明…… 邀月鄙视的道:“看来你输了。” “呵,本尊且会输?”衍洓眉眼尽是不屑,都没打到最后,谁就能判他输了? 他输,不可能,他压根不会让别人有赢他的机会。 “他更不会输。”邀月笃定的道。 虽然之前见他与玄天几乎打成平手,但是玄天更占上风一些,是不可能输给他的。这老不死的那么快就回来了,铁定是使诈跑的。 衍洓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眼皮微掀,“哟,你就这么看得起他。怎么,他是你相好啊?” “对啊,所以你赶紧放了我,不然等他找过来,可真的会掀了你老巢的。”邀月顺势就狐假虎威了起来。 “嗤,白日做梦,凭你他也看得上?”衍洓半分不给面子的嘲讽道。 “你个老不死的什么意思?我怎么了?怎么就配不上他了?”邀月一下就怒了。 “省省吧你。”衍洓手指微弹,捆-绑着邀月的藤蔓便消失了。 邀月终于得解放,不由舒服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转了别的话题,“你抓我到此做甚,不会是特意叫我来看风景的吧?” “我不是说了嘛,再落到本尊手上,便得给给本尊当夫人。”衍洓抚-摸着手上的面具,一脸淡然的道。 邀月翻了个白眼,“你哄鬼呢?这话拿去骗骗别的小妖精就行了,别来污我耳朵。” 衍洓会娶她当夫人?天大的笑话。 111 妖尊与魔族公主要结缘了? “怎么,不信?那本尊这便命人做好准备,即刻迎你入门。”衍洓好整以暇的道。 要不是他脸上有几丝心不在焉的神情,她便真会被他恫吓住了。 “啧,你到底抓我来想做甚,直说吧,何必搞得那么麻烦?”她可不记得从前与他认识之时,他说过什么她再落他手里。就得给他当夫人这种屁话。 一听就是这这老不死的瞎编乱造的,且费那么大的劲儿把她抓来此,想必是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 但是衍洓可不是个轻易会求人的妖,所以邀月只能自己开门见山了。 衍洓继续抚摸着面具,不说话了。 邀月也不急,一边从无极袋中掏出块糕点吃,一边静静的等着他开口说话。 后来还是面具看不下去了,开了口,“公主,事情是这样的……” 然后邀月就从面具嘴巴里听到一段浪漫曲折,令人意外又令人惋惜咋舌的狗血爱情故事。 原来,是衍洓这老不死的,在百年前遇到了一个心动的姑娘,这姑娘非妖界之人,乃是冥界赫赫有名的将军。 而衍洓之所以跟这位八竿子打不着的女将军认识,是因为某次易容到凡界喝酒时,不小心在树上睡着了,然后便从树上跌了下来,且好巧不巧,那位女将军刚好从此经过,而衍洓正巧掉到她面前。 这女将军当时并未发现衍洓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是个普通凡人喝醉了酒所以从树上摔下来,且因为她是虚无状态,凡人根本看不到她,故而她便蹲下来检查了下这凡人可有受伤。 见他脸因为摔下来时,被路边的石子划伤了,女将军便偷偷为他疗了一下伤,而后便走了。 却不知衍洓那时候其实是清醒着的,只不过是因为这女将军长得正好对了他的口味,故而才假装昏睡,拦她去路。 回去后便着人打听了这女子是何来历,得知对方是九幽冥府的地将时,他便想也没想,元魂离体,又化了之前的身,然后假装刚死的魂魄,混进了九幽冥府。 因着他名字是瞎编的,冥差在生死薄上根本查找不到他的名字,不知死因,便暂时没有对他进行处理。 衍洓乐得如此,便整天在九幽冥府瞎逛,除了一些禁地他不能随便闯之外,其余地方倒是没人管他。 于是衍洓便经常在女将军出没的地方堵人,女将军见这人不久前还好端端的活着,却不知为何突然就死了,很是诧异,不由便先对他开了口,“你是怎么死的?” 她实在是好奇,之前见他并无死亡之兆啊。 “喝醉酒,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摔伤了膝盖,爬不起来,又下了雨,冻死的。”衍洓随口便答道。 那女将军闻言,露出惊诧之色,莫非他是那次就死了?她之前只是注意到他脸受伤了。倒是没有注意到他也伤了腿。 如此看来他这死得倒是颇为合情合理。 世间,可多了是酗酒之人意外死亡的。 “为何还未入轮回?”女将军又随意问了一句。 “心有牵挂,还不想离开。”衍洓目光直直的看着她,眸色灼热的回道。 但这女将军却是个不懂风花雪月的。根本看不懂他眼中的情意,更是没太将他的话放心心里。 衍洓也不急,依旧每天都在女将军必经之路“偶遇”她,不时还送些稀罕玩意儿来讨好她,但是女将军从不收他的东西,对他也是一如既往的礼貌疏离。 衍洓本也也是不急的,想着慢慢来,就算是块顽石。他也有信心给她捂热,但却在某一天意外看到女将军与一男子有说有笑,且那女将军看那人的眼神,让他很不爽。 他从未见过这般神情的女将军,于是他急了,然后终于在某日女将军不备之时,一口咬上了女将军的唇,一番霸刀索取之后,表露了心意。 但这心意刚表露,还没来得及问女将军的意思,便被刚好路过的九幽冥府之主凤渊拆穿了他的身份。 九幽冥府向来是天界附属,而妖界的亡魂从不归九幽冥府管,也就是说,冥府之地,妖是不能轻易进入的。 于是凤渊便与衍洓大打出手了起来,但因为只是元魂在此,修为大打折扣,加上此地又是九幽冥府,天时地利都与他不对付,他与凤渊对打,自然吃亏,便只能暂时离开。 但他可没放弃追求女将军,九幽冥府去不成,便到人界堵她,女将军经常要到人间处理一些厉鬼恶鬼之类的琐事,想要找到她自然容易。 于是他用了自己的真身去找女将军,多次伸出援手相助吼后,再次表露心意,可女将军却只淡淡道了句,“你我鬼妖殊途,还望尊上莫要拿我寻开心。” 之后无论衍洓怎么解释,她都不为所动,甚至还躲避着他。 但是衍洓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姑娘,且会轻易放过?管她是人是鬼,看上了那自然就是他的了。 只是他不确定她心中是否也有他?哪怕只占一丁点的位置。 所以在前些天又去找她,依旧碰了一鼻子的灰后,他在人间酒楼买醉时,无意间听了一出有意思的戏。 这戏中演的是一对青梅竹马,自小-便是欢喜冤家,后来双方长大后,都心仪对方,女方先示了爱,但因男方还未察觉自己的心意,故而便拒绝了女方。 女方伤心绝望,而后便遵从了长辈们的安排,嫁给了旁的男子,更贴对换,婚事敲定,但在婚礼当天,男方终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不顾一切的跑去搅黄这门亲事,而后才知这竟然是女方设计,故意激他一激的,而后新郎官自然便变成了这位竹马。 从此夫妻举案齐眉,羡煞旁人。 一场戏毕,看客们纷纷发表了个人意见,有人感叹这女子,脸皮厚,没有女儿家该有的样子,怎能轻易向男子示爱? 也有人暗自伤神喃喃,“若自己当初能若这男子这般勇敢,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她了?” 也有人拍手叫好,叫唱戏的再来一遍。 一个老者却是一副过来人般的摇头叹息,“人啊,总是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幸而这男子没有太过糊涂,错失良缘。” 衍洓闻言,大有启发,所以便想要相仿女方的方法,假装自己要娶别人了,再把消息故意让人放到了女将军耳边。 若她心里有他,定是会来的阻止这场婚事的,际时她就不好再跑了,而他,很有信心她一定会来 他这几日都在想着挑谁来陪他演戏比较妥当,这“假夫人”必须得身份本事和样貌都不能太差,才能增加可信度。 且还不会真的把他的话当真,省的以后麻烦。 这不,邀月不就自己跳进了洞穴,算是跳进了贼窝吗? “需要我帮忙,直接说一声便是,何必搞那么大的阵仗。”邀月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 “哼,本尊做事,还需得管你同意不同意?”衍洓冷哼了一声,他是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有求于人的。 能为他做事,她应该感到无上荣幸才是。 “……”这老不死的这般厚颜无耻,不讲道理,怪不得人家姑娘看不上他,就这德行? 不过她心里虽然吐槽万千,却是不敢说出来的,在实力比自己高的人面前,她向来是秉承着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掉就顺从的理念。 不就是演个戏?这有什么的?小事一桩。 她没将这事儿当回事,但是她要与衍洓结缘的消息被放出去后,却叫外面的人都震惊得不行。 且不说她魔族公主要与妖族结亲这是天大的事,衍洓是什么身份,那在妖界,可是妖王在他面前可都是要敬着三分的存在。 且向来行踪隐秘,不问世事已久,这突然出世,竟是就要与魔族公主成婚了。 秋棠收到消息之时,正在与一妖族大将商量着要事,当场就皱紧了眉头,转身就走了出去,召来去寻邀月的魔将问了下情况。 魔将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吾等奉护法之命去寻公主。但是公主有意躲着我等,属下等无能,并未能带回公主,至于公主与那……狐尊之事……吾等,吾等也是不知。” 秋棠面色冷寒如霜,却也没有为难他们,然后匆匆吩咐了几句,便回了魔族。将此事感知了邀澹。 彼时,邀澹正在批阅折子,闻得此事,沉默不语,并无意外,似乎早已知晓了此事,然后秋棠才看到邀澹的书桌上放着一封书信。 想必是早有探子将此事传书与他了。 “尊上,这衍洓到底是何用意?”秋棠忧心忡忡的道。 邀澹搁下笔,将批改好的一份奏卷放于旁边,才淡淡抬头看着他道:“不必担心,他不会伤害月儿。” “可是……” “且看他到底想做什么罢,若真是想要迎娶月儿,本尊当收到一份拜帖才是。” 哪有想要娶别人的妹妹,而不登门拜访一下他这位兄长,再商议婚事的?如此草率,宣布此事,看来并不重视此事,若如此不重视,也不会是真的喜欢那人,若不喜欢,谁会勉强得了他衍洓? 112 白虎族希望 “尊上的意思是,他在利用公主?”秋棠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起来。 “终归,定是邀月又先闯了他的地盘,还留她一命,利用一下,也未尝不可,算是功过相抵了罢。”邀澹又重新拿起了羽笔,“不用担心她,你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去罢。” 之前邀月闯过衍洓洞穴之事,秋棠也是知情人之一。 “……”秋棠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拱手退了出去。 眉头却依旧紧皱不松,无论衍洓与公主成亲是否真假,尊上此举,怕是有意想要让外界知道,妖魔二界已结铁盟,且是和妖界最强的狐尊。 尊上以往,向来不屑用这种方式与人结盟,莫非,是因为如今妖族内乱,玄天又归了位的原因? 原本之前他不是还有意让公主与玄天走近吗? 如今为何却又任由公主与衍洓传出此等传闻? 白志跟了小虎妖到妖族一处小灵地修养,小虎妖虽然嘴上还是不肯说句好听的话,或者是态度放低一些,但却是真真对白志好。 将家里的顶好丹药都找了出来,一股脑往白志怀里塞,白志着实受宠若惊,但有些丹药其实于他无益。有益的他又舍不得吃,所以又全还给了小虎妖,“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稍微修养一两日就可恢复了,无须此等好药。” 小虎妖气得不行,龇着牙,特想咬他一口,咬死了一了百了,臭着脸大吼道:“不知好歹!” 白志笑了笑,倒是不介意他如此说,挠了挠头,然后又道:“你吃吧,你灵力比我耗得多。” “这种东西小爷多的是,你以为你是谁,我会全给你?”小虎妖依旧板着脸。 远处,洮篱与邵鸺闻言,嘴角齐齐一抽。 洮篱对邵鸺道:“我们家有很多那些丹药吗?我炼的我怎么不知道?” 邵鸺:“我也不知道。”随即无奈又宠溺的一笑,“小元向来如此,刀子嘴豆腐心,就是性格太过极端,不懂得迂转,讨厌谁时,便极尽所能的去针对这个人,但喜欢谁时,却也会倾尽所有的去喜欢。就是无论讨厌还是喜欢,他性格都要强得很,往往让人看不出分别来。” 一阵微风忽的拂来,洮篱的小花朵脑袋随风摇曳了起来,“我觉得他这性格也还好吧,总归不会被人欺负了去,真心待他之人定能发现他的好。” 邵鸺却不得不有些担忧,想起之前雾泽说的话,怅然道:“我只怕他,祸从口出。” “有你这个哥哥撑腰,他自是天不怕地不怕。” “可我终究……不能无时无刻在他身边,也护不了他一生。”他是妖族的将领,若妖族与外界开战,他必是要离开此地的,且就算他不离开,永远陪着他。可总有比他能的人,他依旧保护不了他。 “那便好好磨练一下他,小元是白虎族的希望,六百岁便能化形,这在我们妖族可是很稀少的。” 谈起这个话题,邵鸺脸上难免浮现几丝骄傲,“我也觉得小元是我白虎族的希望,也是妖族的希望。只是,他现在还不够强大,这个秘密只能先按下。不然我定将他送去王宫,求得王上极力栽培他。” 邵元现在呈现在外人眼中,千年的修为不过是洮篱为了隐瞒他的年龄,特意制作了一种丹药,为他隐瞒罢了。 妖族千年才可化形,六百岁便能化形的,着实少之又少,至少妖族历史上没几个。 风停了,洮篱的小花朵不再受风的璀璨,她抬起一片叶子摸了摸花瓣,似是个姑娘在拢耳发一般,“有我在一天,也定不会叫他有事的。” “谢谢阿姐。” 远处有个小妖朝几人的方向跑了过来,跑得很匆忙,近了后,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气来。 邵鸺不由疑惑,“阿东,是有什么事吗?你为何如此急躁?” 阿东待缓了几口气后,才赶紧神情激动的道:“邵鸺,洮篱姐,我听说,咱们妖族有位很厉害的狐尊老祖出世了,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狐尊老祖要与魔族的邀月公主成亲了!” “狐尊老祖?”邵鸺与洮篱异口同声,而后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双方眼中的惊诧。 关于狐尊老祖的传闻,他们也是有听说过的,据说是他们妖族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存在,但是由于并未有几个妖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存在,所以大部分妖都以为这狐尊只不过是那些妖杜撰出来的存在,为的就是哄骗外界,让他们有所忌惮,好打消对妖族的小心思。 如今这狐妖老祖的传闻再起,还与魔族有着牵连,这不得不让人怀疑究竟是却有此人存在,还是说又是别人杜撰出来的事儿。 “你从哪里听来这事的?可是真的?”邵鸺问道。 “这事儿肯定是真的,狐尊老祖与邀月公主的求姻球都送到了祈愿树那边了。我刚刚也看到了,现在还有很多同族也在那边看呢,我要不是早就去了那边,这会儿肯定都还挤不进去呢。”阿东一脸信誓旦旦的道。 他现在还是很激动,那位传说中的狐妖老祖唉,竟然是真的存在的,那他们妖族往后是不是都不用在惧怕外界的虎视眈眈了? 由于他们这几句话交谈的声音很大,白志与小虎妖自然也是听到了的。 白志仓惶的跑了过去,拉住阿东的手,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刚刚说的可都是真的?确定是和魔族公主邀月?” 阿东虽然不认识这个陌生人,但见他与邵元邵鸺他们一道,也没有多想,狠狠的点了一下头,答道:“我确定!” 白志脸色煞白,想起在那洞穴之时,那个突然出现的青衣男人对邀月说的话。 他说若她再掉进去,可就得留下来,做他的夫人了。 之后,邀月公主便被那男人不知使了什么诡计带走了,莫非那人便是他们说的狐妖老祖? “我……我能去祈愿树看看他们的求姻球吗?”白志恳求的看着邵鸺道。 邵鸺见他脸色很不对劲,但也没有多问什么,正好他们也要去看个真假,顺便看看传说中的狐尊老祖是何模样,所以便纷纷去了祈愿树。 几人去到那边发现真如阿东所说,许多妖都在这边瞻望,挤的可谓是水泄不通,几人只得排队观望,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面,白志看到一个求姻球中的两道身影时,瞳孔极速的缩小了一圈。 求姻球中的男子,果然是之前在洞穴中带走邀月的那个,至于新娘子,则是因为脸上带了个狰狞的面具,让人根本看不见面貌,但是那身形,白志却是认得的。 是邀月公主无疑。 他缓缓的退了出去, 由于心不在焉,撞到了别的小妖,便被吼了几句,他倒是没有在意那小妖的口无遮拦,只魂不守舍的说了几句,抱歉。 一只小手猛地把他扯到身后,对那骂白志的妖就是一声虎啸,那小妖原身是只小黑兔子,可是最怕老虎狮子黑熊之类的妖的。瞬间就被小虎妖吓得两只耳朵都立了起来,然后灰溜溜的就跑了。 “哼!”小虎妖冷冷的对那跑走的小妖哼了一声,转头满脸不爽的看向白志道:“你怎么回事啊,有小爷给你撑腰呢?干啥怕他一只臭兔子?” 白志勉强笑了笑,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又道:“我想回去加快修炼。” 小虎妖虽然也看到了求姻球中那狐妖老祖的面貌,但是因为当时在洞穴中时,他是昏迷着的,所以并没有看到过衍洓,故而并不认识,也不知道后面的事情。 且他向来傲慢自大,觉得这世上自己的哥哥才是最厉害的,别的人,无论别人吹嘘得再厉害再牛逼他都嗤之以鼻。 所以听到白志说想要回去了,他便也没有多想,直接便带了他走。 一路上白志都十分的心不在焉,眉头深锁。 邀月公主是为了救他才会去那个洞穴的,若不是为了救他,她也不会被那狐妖老祖掳走,那狐妖老祖境界高深,竟能与玄天上神打成平手,邀月公主肯定是被他逼迫的,他心中十分的愧疚。 所以回去后,他也不再矫情了,将小虎妖给他的丹药全吃了,他得加快恢复灵力,去救出邀月公主,即便自己肯定不是那狐妖的对手,但,他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救出公主,断不能让那狐妖老祖染指她。 妖族如今大林小路上的妖都在讨论这狐尊老祖与魔族公主即将成亲这件大事情。 就算是再不关注妖族之事的人,也不可能不知道。 一抹白色身影从几只正在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小妖身边经过,那几只小妖没由来的觉得周身气温突然降温了许多。 其中一只小妖甚至一个喷嚏打了出来,摸着手臂颤抖着道:“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今天天气有些冷啊!”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好冷啊!” “这才六月啊,莫非要下雪了?” “你傻了吗?六月怎么可能会下雪?” “不是人间有句话叫六月飞雪吗?” 但待那抹白色身影走远,他们却又不觉得冷了,抬头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觉得甚是古怪。 113 抢亲的? 那抹白色身影正是玄天。 他面色冰冷得赫人,有好几个从他身旁经过的女妖,本来是想上去搭讪一二的,但都被他冰冷的神情给无声劝退了。 多好看的小郎君啊,就是看着太凶了,上去与他说话,会不会被打啊?嘤嘤嘤。 玄天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女妖们投射过来的炽-热目光,看着天外的一抹几不可查的光点,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早已在妖界布下天眼。 只要邀月有一点点的气息透出来,哪怕只是一点点,他定能找到她。 如此说来,她每次都是怎么找到他的呢? 明明他每每下界前都会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就算是天帝想要找他,也不容易,但是她却总能找到他,到底是魔族有什么过人之处的特长,还是都只是像她说的一般,不过是偶遇。 可他总觉得,她就是刻意来与他偶遇的罢了。 谶楼宇。 邀月恢复了女儿身,坐在一张小桌边,晃动着两只小脚丫,面前摆了许多的吃食,她一边吃一边动了动手指,发觉追魂咒在这结界中似乎也失效了时,不由微微蹙眉。 不知道她突然消失,玄天担不担心她,她倒是蛮想他担心一下自己的,如此他就会来找她,到时候跟那老不死的一演完戏,她就可以跟着他走了。 衍洓这人性情多变,谁知道若是到时候那个女将军不来,他会不会就干脆跟她假戏真做了? 衍洓虽然长得也不差,但是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可是半分都不愿意。 成亲日子,定得十分的仓促,是三天后,这三天的时间,衍洓掰扯得很清楚。 第一天是用来散播消息,好让女将军能确确实实的知道他快要结婚了这件事情。 第二天则是用来给女将军考略,她到底要不要来抢亲。 第三天嘛,自然是给女将军赶路的时间,她从冥界赶到妖界,应该刚好能赶上他们行结缘礼。 于是第一天,衍洓一直追问负责散播消息的面具,是否将消息传达蛋女将军耳朵里,待得到想要的答案以后,便满脸陶醉的含笑发呆了起来,似乎是在幻想着女将军来抢亲的场景。 第二日,邀月一早起来,便看到他在结界口跺来跺去,时不时的往外张望,显得十分的着急又慌张,邀月走过去问他在看什么,他没有回答,只是面色茫然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她会来的吧?” 于是,邀月明白过来,他当初将婚礼定在三日之后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因为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他怕她不来,所以故意拖延点时间罢了。 第三日,邀月已经被换上了妖族新娘子才穿的大红羽服,面具也为她疏了新嫁娘的发髻,化了新嫁娘的妆容。但是衍洓却还穿着往日的衣裳,坐在院中的树上,怀里搂着一只猫,一边心不在焉的-撸-着,一边望眼欲穿的看着远方。 面具打理完邀月的全身上下,然后就去找衍洓,问他是否现在更衣。 衍洓说:“再等等。” 于是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时辰,他才不依不舍的从树上下来,将手中的猫儿随手丢给邀月,叫她去刚刚他坐的位置给他盯着,看有没有人来,所有人来立马通知他。 然后他跟着面具进了里屋,让面具替他更衣绾发。 邀月跳上他刚刚坐的位置,往外看了一眼,瞬间就愣住了。 待衍洓换了衣服,绾了新郎官的发型从里面出来,邀月便从树上跳了下来,看了他两眼,不得不说承认,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说得极对。 这身红衣穿在他身上是真的好看,也显得他精神了许多,他就该多穿这种颜色的衣服,而不是老气横秋的穿些又老气,颜色又浅的衣服。 “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过来?”衍洓一出来,便急忙问道。 邀月从前觉得这老不死的简直秉承了他们狐妖一脉的天性,狡猾又聪慧,而今却觉得他多少傻的有些丢人现眼了。 若是真有人来,他会察觉不了,况且:“你这地方……那位女将军来过吗?” “不曾。”衍洓摇头。 “那你如何觉得她能找到这里?” “……” 见他沉默,邀月就知道了,这智商顺杆往下的老不死估计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刚刚爬上树往外看的时候,就发现了,外面的场景跟她刚进来的时候又不一样了,似乎是随时变幻的,外人根本不好找到谶楼宇具体位置,更别说还有结界障眼屏蔽外界的情况下。 不然玄天怎么可能不来救她呢? 肯定也是找不到这地方的。 “那我们去外面成亲!”衍洓忽然道,而后便不由分说的拉了邀月的手,一闪身,便出了谶楼宇,然后急急往一个方向走去。 “这是去哪儿?”邀月觉得他现在的智商是真的不行,所以不得不多此一问。 衍洓一本正经的道:“我们去冥界接她。” “……”感情您这是带着我这个假新娘去接你的真新娘呢? 什么鬼啊,说好的演戏呢?定好的剧情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特意跑去冥界耀武扬威呢。 路遇许多的小妖,在认出了二人后,便激动的跑上来给衍洓道喜,衍洓一概不理,他们不仅没有灰心丧气,反而还欢呼雀跃你跟在他们后头,于是两人一路过来,身后跟了长长的队伍,看起来,还有些……威风。 真有了几分正儿八经成亲的模样。 到了半路,有人忽然拦了去路,抬头望去,竟是一白衣胜雪,墨发翩飞,仙气飘飘的俏郎君。 只见那俏郎君手负长剑,站在那里,脸色冰冷,十分‘嚣张’的对着狐尊说了句,“放开她。” 哗! 小妖们瞬间便沸腾了起来,纷纷睁大了眼睛,男妖们膛目结舌: “这是……抢亲的?” “哇,抢亲了抢亲了!” “狐尊被抢亲啦!” “嚯!这人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来抢狐尊的亲。” 而女妖们则是面色泛红,激动又羡慕: “哎呀呀,这个小郎君也长得不错啊,但是我们尊上也不差啊,好难选择啊!” “这新娘要是我就好了啊,无论最后谁赢了我都高兴,当然能打成平手,两个都娶我就好啦!” “嘿嘿嘿,这位小郎君,不若你放弃尊夫人,娶我吧!” 邀月一见到是玄天,便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然后下意识的就想向他奔过去,但手却被衍洓握紧。 衍洓警告的看了她一眼,一副事情都没办完,你往哪里跑的模样。 但是落在别人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意思了了,小妖们似乎都看出来了,这魔族公主好像更喜欢那俏郎君一些,他们尊上好像是横刀夺爱的那一个。 看看尊上刚刚的那一眼,包含了多少的悲痛,难过与愤怒啊! “本尊今日有要事,懒得跟你打,让开!”衍洓沉声对玄天道。 “放开她。”玄天依旧还是这句话。 衍洓不仅没有放开邀月,反而还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脸上的焦急倒是收了许多,嘴边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她是我的新娘子,你有何资格让我放开她?” 玄天看着他放在邀月腰间的手,眼睛微微眯了眯,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这只手,不能留。 玄天飞身攻了过来,速度极快且攻势凛冽,衍洓一把推开邀月,免得她被误伤,便与玄天战在了一起。 双强对决,一招一式都带着极大的破坏,小妖们吓得纷纷抱头逃窜,只敢远远相望。 不见二者身影,只能看到一抹白光与红光在天地间上下来回。 “天啊,这就是狐尊吗?好强啊。” “那个小郎君也不弱啊,他是什么来头?” 躲在一棵大树后的几只小妖开始嘀嘀咕咕,虽然他们看不清对方身影,也看不明白他们是如何交手的,但是吹就够了。 邀月抬起手放在额头前朝二人的方向看了看,觉得他们可能还要多打一会儿才能分出胜负来,便也跟着小妖们找了个视野最佳,又安全稳妥的地方坐了下来,一边吃糕点,一边观战。 有两只女妖亲切的凑了过来,自来熟的拿了她的糕点吃,一边吃一边八卦道:“公主,老实说,那位郎君与我们尊上,您更钟意谁啊?” 邀月想想也不想的道:“自然是那位白面俏郎君了!” 另一女妖道:“可是我觉得我们尊上也不错啊!” 邀月一本正经道:“欸,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 “也是也是。” “那您既然不喜欢我们尊上又为何要与他结缘呢?” 邀月立马就苦了脸,翘-起兰花指,作出一副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委屈模样来:“我其实是被你们尊上逼迫的,他见我生的这般肤白貌美,倾国倾城,艳丽无双……便就对我起了歪心思,想要将我娶回去糟蹋了。呜呜呜,我早已心有所属,是宁死不从的,但是我打不过他,连死他都不让我死。” 几只小妖被她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不由义愤填膺的道:“没想到尊上是这样的尊上!太过分了!” “是啊,怎能这般强取豪夺,毁人姻缘呢?” “公主,我支-持你与那郎君,我瞧着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定能打败尊上,救出公主您的!” 114 朱雀将军无雪 于是,在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一条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听说咱们尊上被抢亲啦!” “什么?尊上横刀夺爱?” “尊上被抢亲,还被抢亲的人打成了重伤?魔族公主跟那人跑了?” “尊上爱而不得,受了重伤?” 等这消息流传千里时,已变成了: “据闻,狐妖老祖衍洓,今日成亲,却被魔族公主串通外人,打至重伤性命堪忧。”冥界鬼将军之一的白虎将军,弧横敲着桌面,幽幽的道了一句。 坐在他对面,一个面容英气中却不失女子温婉,身穿一身玄色劲装,头发高挽的女子,闻得此言,手中判笔微顿一瞬,旋即恢复自然,冷吟吟的嘲讽道:“没想到,堂堂震慑六界的白虎将军也是这等八卦之人。” 她手上的动作并未逃过弧横的眼睛,微微勾唇,脸上倒半分不在意她的嘲讽,“没办法,这事儿,如今怕是六界都有所耳闻了,想不知道也难啊。” “那又与吾等何关?”女子云淡风轻。 “是没甚关系,不过是高兴罢了,所以想与你一同分享。” “无聊。” “无聊的是你啊,你整日只关心冥界之事,对外界之事充耳不闻,这般苦闷的性子,也只有他会喜欢了,不过,如今倒好,这世上唯一喜欢你这种性格的奇葩,将不复存在,往后,你又可以清净了。”弧横似叹息,似为她庆幸的道。 女子手中的判笔停下,抬起头冷冷看他一眼,“白虎将军无事就请回吧,吾等诸事缠身,无暇招待。” “啧,我才刚到,茶都没有给喝一口,就赶人啊?也罢也罢,我去妖界瞧瞧热闹去,若那人没死成,我便助他一臂之力,省的半残不死的,活着费劲儿。”弧横站起身,悠哉哉的整理了下衣服,而后心情颇佳的负手离开。 女子还坐在原地,手中的判笔动了动,想要继续批阅,却是因为弧横的话而心思大乱,无从下笔。 他……受了重伤吗? 呵,与我何干呢?若真死了,我确实清净不少。 虽说流言蜚语向来没谱,但有时候却也不算空虚来潮,衍洓因为不敌玄天,确实受了点伤,但却不算致命的重伤,顶多就是狼狈了些罢了。 不过因为他身上穿的是大红的婚服,所以即便哪里多了块血迹,也是无人能瞧得出来的,加上他今日也上了些好气色的脂粉,倒叫他这点狼狈,看起来多了几丝妖娆。 说的俗气一些就是,吐血都吐的好看极了。 即便不敌玄天,他却半分没有退缩之意,之前的狡诈圆滑都像是被狗吃了般,半分都记不起。 邀月觉着这老不死的多半怕是疯了,不就是精心设计的戏份,那人没来看罢了,至于如此心灰意冷,视死如归吗? “要不,还是算了吧。”邀月看的几分不忍,站在远处大声劝导。 “算了?”衍洓冷笑,嘴里有血腥味漫延,他将那股腥甜吞-咽下去,转头看向她,凌然道:“怎能算了?” 这番看在旁人眼里,直道这狐尊太过深情,竟对那魔族公主,用情至此,誓死不让,令闻者叹息,见者不忍。 可只有邀月明白,他的这份执着,不过是对冥界那位女将军没能到来的失望以及痛心罢了。 人一旦对什么事抱了极重的期待,若是期待落空,那么这份期待背后所带来的负面情绪也会十分沉重。 就好比她曾经那么期待过的亲情和温暖一般,太过奢侈。 奢侈的东西,不是谁都配拥有。 邀月见劝不动他,又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送死,便转而看向玄天,正准备开口跟他商量下,能否手下留情一二,但还不等她开口,玄天冰冷的一个眼刀就剜了过来。 “?”邀月极为不解,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她刚刚没说错什么吧? 不对啊,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啊。 邀月摸了摸鼻子,害怕的退了回去。 白志与大小虎妖以及洮篱赶来观战的时候,衍洓与玄天又进入新的一轮战斗,凡是二者经过之地,皆一片疮痍景象。赫人且苍凉。 “公主!”白志看到了邀月,便朝她跑了过去。见她身穿凤冠霞帔,面若芙蓉,唇红如樱-桃,微微一怔。 因为在凡尘待过,他也算是见过不少的新娘子,可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美得惊心动魄的新嫁娘。 不过,她原本就长得好看,略施脂粉,自是姿色绝艳。 “呀,白志你也来了?唔,不错,灵力都恢复了,看起来精神头很好。”邀月笑眯眯的同他道。 “这个还得多亏了邵元。”白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而后见衍洓与玄天正打得专注,便小声对邀月道:“公主,趁那恶妖没发现,我们快走吧。” 邀月道:“不急。”她都还没看够架呢。 白志顿了顿,以为她是担心玄天,便又道:“公主是在担心上神?放心,以上神的能力足以应付。” “不。”邀月摇了摇头,一脸的没心没肺,“我是担心那狐妖。” “担心他使诈?”据闻,狐妖都很狡诈,善于算计,确实不得不防。 “不是,我担心他被玄天上神拍死。” “你,你莫不是喜欢那恶妖?”白志一脸的难以置信,仿佛她像是已中邪了,无药可救了一般。 “想什么呢?”邀月白他一眼,却没解释这其中的利弊关系。 若玄天上神真在这儿杀了衍洓,这无疑会引起六界震荡,天妖二界也势必不能再相安无事的共存,际时魔族定会帮着妖族与天界对抗,冥界也会支-持天界,人间不可能安宁,恐怕也只有无生界可置身事外吧。 但谁又能保证无生界主洞玄不会坐收渔翁之利? 轰! 一团红光从天坠落,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型深坑,灰尘如浓烟滚滚,令人看不清那坑中的情况。 “尊上!” “尊上!” 众妖齐齐惊呼,之前都因着惧怕二人的威力而躲得远远的,如今见自家尊上被伤,都按耐不住了起来,一个接一个的跑过去那坑边。龇牙咧嘴的拦在玄天面前,不让他再伤害衍洓。 衍洓虽从未做过什么庇护他们之事,甚至还经常弄些邪门的东西,抓些小妖玩死,但在妖族心中,他是妖族唯一的护身符,是他们的信仰,只要有他在,各界才不敢觊觎他们妖族。 所以他们不能让他有事,即便他们其实无能保护他,但就算拼此一命,也要护他一时。 衍洓抬头看着护在周围的小妖,苦涩一笑,不过都是些别人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蝼蚁罢了。 保护他?可笑。 他周身有红光渐渐强盛,身体从坑中缓缓飞起来。束发的玉冠不翼而飞,墨发随风起舞,双目逐渐血红,密集的红色脉络从眼尾爬至鬓边,身后九条火红色的尾巴妖-娆舞动着。 邀月心中一惊,这老不死的疯了吗?这是打算与玄天拼了?玩那么大? 若真堵上他的九尾玄天必定会被重伤,而他自己怕是非死即残。 “衍洓!你冷静点!”她急忙叫了他一声。 衍洓却像是听不到一般,双眼近乎嗜血的盯着玄天,而后一只尾巴一扫,将那些不自量力的小妖扫远开去,却只是令他们受些皮外之伤,却并不会殃及他们性命。 玄天面色始终冷淡不明,但还是在看到他现出九尾时,微微蹙了一下眉,除此外却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就在二者将再次一触即发之际,天边忽有一阵马蹄声响起,随即,便见一人骑着一匹马蹄生红印的高头大马从远处急奔而来。 到得近前,那人翻身-下来,一身玄色的衣裳随风而动,一把方天画戟背于身后,面容温婉中带着英气,头发高高挽起。 她先是朝玄天作揖一礼,而后淡淡看向衍洓,随即开口,冷声道:“你不要命了吗?” 衍洓双眼的颜色渐渐归于墨色,眼角周围的脉络也渐渐褪去,他看着来人,眼底有难掩的高兴,“无雪,你,你终于来了?” 此人,正是九幽冥府,四大鬼将军,青龙,白虎,玄武,朱雀中的,朱雀将军,无雪。 亦是衍洓心心念念的心上之人。 无雪斜了他的尾巴一眼,然后一脸嫌弃的道:“难看,收起来。” “好!”衍洓赶紧照办,将尾巴速度收起来。 底下一众小妖都惊了,这人是谁啊?不仅敢对他们尊上大呼小叫,还敢嫌弃他们尊上那至高无上的尾巴,关键是他们尊上还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叫他收起来,他便真的收起来。 将尾巴收起来后,他走近无雪两步,眼中窃喜半分不藏,“无雪,你是来抢亲的吗?” 无雪见他狼狈模样,却仍不忘贫嘴,沉脸道:“你想太多,我只是听说这里快死人了,所以准备来收魂罢了。” 这里除了妖就是魔和仙,哪里来的人?她分明就是听到消息,担心他才赶来的,还不认。 衍洓嘴角忍不住上扬,小心翼翼的伸手拉住她的袖子一角,“是我,我快死了,你把我带走吧,省的我到时候死的不甘心,化为厉鬼,祸乱苍生。” 邀月在下方看得直翻白眼,“啧,这小媳妇模样。” 她刚吐槽完,便见那朱雀将军无雪的目光忽的朝自己看了过来。 115 死都不会放过你 邀月抬头与她远远相望,而后勾唇一笑。 待无雪彻底看清她的容貌时,微微一怔,与此同时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弧横从来不是多嘴之人却突然八卦起来,在她面前提衍洓之事,如今算是明白他此举多半是受人授意了。 衍洓今日是与魔族公主成婚,她虽然不认识魔族公主邀月,可却是见过这位新娘子的,她曾去过九幽冥府,与冥主和弧横关系向来要好…… 既然她就是魔族公主,又与弧横相识,再观衍洓对自己的态度,若这样都还看不出来今天这场婚礼不过是做戏将她骗过来罢了的话,无雪也没脸再当这个朱雀将军了。 一个眼刀向衍洓横了过去,无雪冷冷道了二字,“有病。”话落便转身牵了马就要走。 衍洓见她似乎是看出来了什么,有些心虚的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拉了她袖子一角,“无雪,我错了,你别生气。” “狐尊老祖何错有之?”无雪脸色十分的难看,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幼稚,用假结婚来骗她过来。 “我哪里都错了,只要是你认为不对的地方我都是错的。”衍洓态度极好的认错。 可他这认错态度看着却十分的不走心,无雪继续往前走,不理会他。 衍洓一副小媳妇模样的跟在她身后,然后开始撒娇了起来,“无雪我真的错了嘛,你别生气啊。” “小雪雪!” “雪雪!” “雪儿!” 无雪忍无可忍,转头瞪他,“好好说话!” 衍洓见她终于又理会自己了,便眉开眼笑的凑了上去,满脸讨好笑容的恢复正常,“无雪。” “你是小孩子吗?”无雪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其实她并不是因为他与别人假结婚来欺骗她而生气,只是因为他刚刚竟然想与玄天同归于尽,婚是假的,新娘子也不是他真正想娶的,却假戏真错,不要命。 他是故意的吧?就是赌她会不会来阻止他送死,若是她不来,这个疯子恐怕真的会做到与玄天玉石俱焚的程度。 玄天上神乃万物所化,横极一时的妖神都没能将他杀死,只是令他身陨,沉睡十万年罢了,他哪里来的信心敢跟他搏生死? 衍洓微微垂眸,声音有些落寞的道:“我不是小孩子,但在与你有关的事上,我从来都没法用正常人的智商去思考任何的事。” 无雪闻言,脸上的怒气散了几分,然后平静的道:“衍洓,我说过的,鬼妖殊途,我与你是没有可能的,即便我对你确实有几分好感,但我不会与你有任何关系。” 她这话,可谓是有些无情的婉转拒绝了,一般人听到这种话,可能都会有几分打退堂鼓的意思了,但衍洓此人却偏偏不是这一般人。 她说的别的话他没有听进去,唯独将那句对他有几分好感听了个真真切切,眸光灼热得近乎发光一般的道:“我不管,我就是要与你在一起,谁规定了鬼和妖就不能在一起?我活了几万岁也未曾闻过此言。就算真有这么条规矩,我衍洓也给它破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生为妖,要与你在一起,死为魂,也要追到九幽冥府去缠着你,除非魂飞魄散,不然我只要存在这世间一日一刻,便不会放过你。” 邀月闻得此言,也不知是该为无雪庆幸,有这么个人对她至死不渝,情根深种,还是该同情她,被那么个死缠烂打的妖盯上。 不过是非好歹,全看个人意愿,他们这些旁观者,没有资格插足一言。 无雪怔怔的看着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得加快步伐离开,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急躁跳动得厉害。 定是这妖界的水土与自己不对付,果然鬼妖殊途。 衍洓跟在她身后,同她一起离开,完全将自己的“新娘子”抛在脑后。 邀月转眼,看到一群小妖中夹着个熟悉的面孔,在对她悄悄挥手,她勾唇一笑,谢意盈了满眼。 弧横也回她一个不必客气的眼神,而后便退出人群,离开了。 有些心思单纯的小妖见自家尊上就那么头也不回的走了,都微感不地道,于是纷纷跑上前来,带着歉意与同情安慰邀月。 “公主莫要伤心,您还有个俏郎君。” “公主要是您伤心的话,就大声哭出来吧,会好受一些,我的肩膀借给您靠靠。” “我家新摘了许多蜜-桃,做了蜜-桃糕点,甚为可口,公主与我回家吃一点?化悲愤为食欲会好过很多。” “尊上怎么这样啊,哎,不过公主也不用太难过,就凭您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之姿,不愁找不着好郎君的。” “……” 邀月见他们安慰得如此起劲儿,也不好打断他们,于是静静的听了一番安慰话后,很是配合的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装出一副伤透心的难过模样。 邵貅与洮漓看得嘴角齐齐抽搐,心道,这位公主好演技。 倒是白志心思单纯,觉得她是真的有那么几分伤心,于是沉着脸开解的道:“公主不必为了那等三心二意之人伤心,他不配。” “是是是”邀月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脸当真了的白志,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不仅一点都不伤心,还十分的高兴,终于摆脱了衍洓那个老不死的。 转头望向玄天,见他也正看着自己,而且眉头微皱,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于是邀月主动扬起了一个讨好的笑容。玄天却忽的转了身,往外走去。 “……”邀月脸上的笑容僵住,而后赶紧追了上去。 “上神。”邀月追上去后就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见他不理自己,便又道:“多谢上神前来救我。” 玄天声音没有什么温度的道:“不是怪我破坏了你们的好事?” 邀月赶紧解释道:“怎么可能啊?我与他不过是做戏罢了,又不是真结婚,你没看到吗,刚刚那位姑娘才是他的心上人,他说只要我陪他演一场戏,试探一下他的心上人,他便会放了我,横竖我也打不过他,跑不掉就干脆答应了,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那若是我与那女子都没有出现呢?他会就此放了你?若是不放过你,你又当如何?真的嫁给他?”玄天回头看着她,连番逼问,眼中的情绪有些骇人。 “我……我相信上神会来救我的。”邀月嬉皮笑脸的道。 “你就不怕我不来?” “你会来的。”这不是都来了吗?他这是在不相信她呢还是不相信自己啊。 “……”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玄天气极,转身再走,邀月赶紧又跟上。 啪! 不小心踩到了拖在地上的披帛,邀月脚一歪,差点摔倒,玄天明明走在前面,根本就看不见,却是十分及时的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接住了她。 “谢谢上神。”邀月很有礼貌的第一时间道谢,而后极为苦恼的将披帛拉了拉,再站直身子,低头看了看曳地的的裙摆,又用双手提了起来,但是后面还拖了很长的衣摆。之前走路的时候,就被树枝什么的刮过几次,十分妨碍走路, 她蹙了蹙眉,叹气道:“这婚服美则美,就是太累赘了。” 玄天这才反应过来她穿的是喜服,脸上也化了精致的妆容,将她本就精致的小脸蛋归纳得更加精细,头发绾了繁复的发髻,坠着许多的发饰,身上的喜服也是极为繁复精致的,特别是腰间的腰封,设计十分巧妙,坠了许多的精美配饰,包裹着她纤细的腰肢。 这样的绝艳的装扮任谁看了,大概都会忍不住有三分心动,可玄天却觉得她这身装扮极为刺眼,特别是这身喜服。 邀月见他直直的盯着自己看,半晌都不眨眼,便咧嘴一笑,眉宇间的苦恼尽数消散,仰头问道:“上神,我这身打扮可好看?” 玄天收回目光,默然的吐了一个字:“丑。” “啊?真的吗?”邀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可是有小妖说很好看啊。” “妖界的婚服都如此,他们自然觉得好看。”玄天脸不红气不喘的,一本正经道。 “以天界的喜好来看,这样的婚服很丑的吗?”邀月急忙心慌的问道。 玄天沉默一瞬,而后微微点了点头。 “啊!”邀月尖叫一声,开始脱衣服,“那我不要穿了。” 她现在这样在玄天眼里是很丑的吗?那她不要穿着这个了,以免在他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玄天见她竟如此将自己的话当真,说脱就脱,不由一怔,而后伸手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不能在这里脱,先穿着。” 远处还有许多的小妖在往这边看呢,她怎能随意更衣? “好吧。”邀月丧着脸,只能先忍了,早知道这婚服那么丑,她就不穿了,现在好了,在玄天面前出丑了。 白志也很快跟了过来,而后三人往外走,大概是因为玄天的话,邀月现在穿着这身衣服就觉得十分的难受,难受得觉得全身都痒痒,想要脱下来。 白志见她一会儿不是拉拉这里就是挠挠那里,便不由问道:“公主您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116 断袖? 邀月等玄天往前走远了好一些,才低声问白志:“白志小仙官,我穿这个衣服真的很丑吗?” 白志闻言一怔,实诚的道:“不丑啊。”不仅不丑,还美艳绝了。 邀月听了此话,却半分高兴都没有,满脸忧伤的道:“白志小仙官你不用安慰我的,上神都告诉我了,我穿这个很丑。” “上神这么说了?”白志震惊,玄天上神觉得邀月公主这打扮丑?哪里丑了啊?难道是上神审美与众不同? 不过看了看玄天上神,他似乎确实有审美高于常人许多的资本,可邀月公主长得也不差,就算穿了乞儿衣服都不可能丑的,何况穿的还是妖族极为昂贵的羽服。 是由羽族着九百九十九名羽族绣娘绣制而成的,其上还附带了着九百九十九名绣娘的妖力,是她们赐予新人的祝福。 而羽族虽擅长织造,却不是谁都有资格让那么多名绣娘共绣一套婚服的。在妖族这可是只有身份极为尊贵之人,成亲之时,才能有的殊荣。 “嗯,说了。”邀月沮丧的点头,然后顺口打听道:“你们天族都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啊?” “这个好像并无特别喜好,不过我们天族大多数都喜欢穿白色的衣裳,因为大多数都仰慕玄天上神,上神只穿白色。”白志细致思考了一番,如是说道。 邀月转头看了玄天背影一眼,虽然知道他在天界的影响力很大,但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大啊,连人喜好都影响到了。 不过他这喜穿白衣的癖好,倒是与为丹楔的时候,别无分别。 邀月就不是很喜欢白衣服,因为容易脏,以前拜入临山时,她就在心中嫌弃过临山道袍,不过大家都穿一个颜色的,日子渐久,倒也就习惯了。 于是她打定主意,待会儿就去弄几身白色的衣裳。 小虎妖见白志就那么跟着那两人走了,气得不轻,想要追上去把他拽回来,却被自己哥哥拽住了衣领。 小虎妖张牙舞爪的想要脱离邵貅的大掌,愤怒吼道:“哥哥你抓着我干什么?放开我!” “你老实点自然会放开你。”邵貅淡淡的道。 “你放开我,我要把他抓回来,吃了我的丹药就是我的奴隶了,他怎么能跟着别人走了?” “你还没看出来吗?他们非我同族,且是你想留就能留下的?你如今还没那个能耐。”邵貅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小虎妖闻言瞬间就不动了,正在此时,白志像是若有所感般,突然回头看向他们的方向,朝他们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小虎妖一怔,半晌冷冷的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他成为我的东西。” 三人远去后,几个藏在小妖群中的身影悄悄退了出来,而后朝四面八方而去。 玄天上神与狐尊老祖的这场战斗,无论原因为何,都不可能会不引起各界关注,只是碍于某些事情,他们不好亲自前来观战,可放几只眼睛出来看还是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邀澹听完魔将的叙述,微微扬眉,“哦?那老鬼输了?” “没有战到最后,谁输谁赢又怎么一定呢?”坐在他旁边,一个带着半幅面具,浑身透着阴冷气息的男子,淡淡评价道。 邀澹淡笑了起来,“你说的也对,毕竟他是你小叔。” “并非因为他是我叔叔我抬高他,他的手段可不止这点,想来,他今日是没有带脑子出门。”竟然为了冥界的一个小将放弃了魔族公主,这么好的联姻机会白白被他浪费。 “伤势如何了?”邀澹转移了话题,不再在这个话题上深究。 “已误大碍。”男子淡淡的道。 “什么时候准备动手呢?” “越快越好。” “迫不及待了?” “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邀澹闻言,来了几分兴致,“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男子另一半未被面具遮挡的绝美容颜上忽的带了三分柔和笑意,斩钉截铁的道:“自然。” 邀澹看着他忽然漏出来的笑,活像是见鬼了一般,自己认识他也有一两万年了吧,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个表情。 他曾经一度认为,蛇这种类型的妖都是不会笑的,特别是自己认识的这条,他的脑子里除了怎么将别人踩在脚下和弄死之外,怕是根本不会想其他的东西,如今看来,他似乎是思春了? “哪家的姑娘这么倒霉,被你惦记上了?”邀澹忍不住好奇。 “男的。” “嗯?” “是个男人。” “男,男人?”邀澹不用照镜子都能知道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肯定是破裂的。 离魈看上了一个男人?而且这还不是简单的看上,看他这模样似乎是铁树开花了。 可怎么是一个男人? 邀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中带了一丝希冀的又问道:“对方也是妖族吗?多大了?” “非我族类。”至于年龄,没答,大概是知道了邀澹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既然对方不是妖族,那么年龄就没必要回答了。 邀澹顿了顿,觉得他大概是因为从小无长辈在身边教导,所以误会了什么东西,看在万年好友份上,他觉得自己应该给他纠正一下,“恕我多言,你已经是三万岁的老妖了,是不能再选择化性的,若对方不是妖族,那么你们是不能在一起的。” “为何?”离魈抬起眸子看他,眼中已恢复了阴冷,仿佛对他这话极为不满。 邀澹苦口婆心的道:“难道你不知道男人与男人之间是无法繁衍后代的吗?你既是要坐那个位置的人,又怎能被人以断袖之名戳脊梁骨?” “那又如何?谁若敢多言,杀了便是。”对于离魈来说,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他看上的东西便必须要得到,任何反对的声音都是无效的,任何的阻隔在绝对实力面前也不会不堪一击。 他不会管他人感受,只有自己的观点才是对的,这点,多少与他的小叔,衍洓有些像。 不过大概是因为是本身是蛇的原因,他的性子可比衍洓果断狠毒多了。 邀澹见他如此执着,便知不用劝了,他心意已决,再劝怕是要打起来了。 邀月还想着去妖族的小集市逛逛,买几身白衣服呢,但却在半路遇到了忽然出现的秋棠,一看到他,邀月知道他肯定是来抓自己回去的,下意识的就想躲,于是便躲到了玄天身后。 秋棠见她这下意识的动作,没好气的从鼻孔里哼了口气出来,然后看向玄天,淡淡的打了声招呼:“玄天上神,别来无恙。” 玄天朝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他,并没有说话。 秋棠也不在意,目光放到了从玄天身后漏出来的一片衣角上,“公主,你是打算与玄天上神一起去天界不成?” “我,我之前再走前在天界种了一棵小树,如今算来,也有些日子了,不知道活成没,想去看看。”邀月的声音瓮声瓮气的透了出来。轻轻的拽着玄天的衣服,露出半只眼睛偷看了秋棠一眼。 “已经发芽长出了嫩叶。”玄天忽然微微回头,接话道。 邀月闻言,眼中瞬间带了雀跃的欢喜,“真的吗?这么说,活下来了?我还担心它不适应天界的环境,在那里生存不下来呢?” “枉秉日日都有按照你教的方法照料。” 秋棠见他们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不由微微意外,公主与玄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而且这玄天对自己连个字都不愿意说,却对着公主如此能言善道。 察觉到他眉宇间的一丝温柔,秋棠一怔,而后出言打断两人的对话,“公主,该回了,尊上在等着你。” 邀月见他竟然又用四哥来压自己,微有不服气,却还是怂了下来,放开了玄天的衣服,然后走了出来。 “想去看看吗?”玄天忽然道。 “啊?”邀月茫然的转头看去,一时没有能明白他的意思。 “你种的树。” “想是想,但是……”邀月垂头丧气了起来,她不敢违背四哥的话啊。 “回去告诉魔尊,就说本君邀请邀月公主到天界做客几日,待她玩够了,必将她安全送还。”玄天看向秋棠道。 他这话说得有几分客气,却是没有给反对的余地,不容秋棠说任何的话,便拉了邀月的手,将她带走了。速度之快,秋棠追都来不及。 说什么请,这和绑架有区别吗? 秋棠脸色十分的难看。 一路随着玄天上了天界,邀月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当站到天门前,看着真真实实的两个天将,邀月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被玄天带到了天界来了。 呐,四哥,这可不是我不听话,不回去啊,是玄天上神邀请我来天界做客,人家堂堂上神,怎好拂了他的面子,实在是盛情难却,盛情难却啊。 邀月喜滋滋的跟在玄天身后进了天门,守门的天将见了玄天纷纷见礼,看到跟在玄天身后的邀月,都微露意外,意外的倒不是她竟然是跟着上神回来的,而是她身上穿着的婚服,这任谁看了,都难免下意识的觉得玄天上神去哪里抢了个新娘子回来。 117 你是我的 白志回了天界需得回去向师尊禀报,所以一进天门便向玄天辞去,邀月则是跟着玄天去上玄宫。一路上遇到了好几个仙君仙娥,一边给玄天上神打招呼一边偷偷打量她,心中所思所想。与那两位天将差不了多少。 可这些异样的目光落在邀月眼里,却让她会错了意,想起了自己这个打扮很丑,于是尴尬得都不敢抬头,还用袖子遮了大半张脸,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人认出她来。 于是她这动作落在他人眼里,也多少有了些娇羞,赧然的味道,众仙这厢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看样子,这新娘怕真是被玄天上神抢回来的。 于是乎,在不久后,玄天与衍洓为争抢一个新娘子,大打出手之事传到天界时,天界众人已经不惊讶了。 待这些仙走远,邀月拉了玄天走得更快了起来,恨不能直接用灵力飞到上玄宫。 玄天垂眸看她,眼中藏了淡笑,邀月向来是最喜欢看他笑的,可惜这次她没有抬头,所以错过了。 枉秉正在院中计划着要不要给小树苗围个泥巴栏,因为曾看到忧兮仙府的某些树苗周围也有泥巴桩子。 “枉秉小仙官果然是日日都有精心照料。”一道清脆温和且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枉秉回头,第一眼先看到的不是自家上神,而是那道明艳夺目的身影,他盯着那人呆呆的看了好半晌,才后知后觉的起身见礼,“邀月公主。”就这么几个字,他说得面红耳赤。 今日的邀月公主,着实有些与众不同。 “枉秉小仙官不用多礼。”邀月笑着道。 枉秉不敢看她,眼角瞄到一块白色衣角,于是急急的又向那边见礼,“上神。” “嗯。”玄天淡淡的应了一声。 邀月从他旁边走了过去,而后蹲到树苗旁边看了看,见果真发了嫩叶,心中十分高兴,伸出一只手指头轻轻碰了碰,“好像还长高了不少啊。” “嗯。”玄天也只回答了一个字,但这次的音调却与刚刚回应枉秉时大不一样,多了几丝温和和宠溺。 邀月毫无所查,枉秉却是下意识的看了玄天一眼,眼中带了几分意外。 明明就是棵很普通的树苗而已,邀月蹲着看了许久,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她看了多久,玄天便在旁边陪了多久,待她看够了站起来,才发现脚蹲麻了,难受得哭丧了脸,动一步便走不得路了,转头看向玄天,可怜巴巴的道:“上神,我的脚好像麻了,走不动了。” 枉秉赶紧上前想要搀扶她,玄天却先一步将她打横抱进了殿里,枉秉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手还僵硬的放在半空中,半晌才反应过来,挠了挠头,总觉得上神如今与邀月公主之间的关系与以往不大相同了。 他之前不还对邀月公主冷冷淡淡,连人家要走了都不曾相送过吗? 邀月如今没有心思乱想,脚底不断窜出来的密集麻疼感真的很难受。 鼻间有淡淡的清香令玄天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是从她发间传来的,与以往的味道不太一样,是妖族的东西?他眸中闪过一丝不爽,却很快就将这情绪抹掉了。 将邀月放在座椅上,然后伸手用灵力替她疏通脚上的血脉,很快邀月便感觉没事了,于是蹦跶下了椅子,抬头笑吟吟的道:“不麻了,谢谢上神。” 玄天又将枉秉叫了进来,叫他去帮邀月换几身衣服,随后给了枉秉一个瓶子,瓶中是些灵丹妙药,在天界也是有专门售卖各种生活用品的地方的,一般做这些生意的都是些修为较低的仙官或者仙娥,但因着在天界银子没处使,所以想要购买普通的生活用品,神仙们就得用灵丹妙药与之交换。 那些修为不高的小仙恰恰最需要的便是这种辅助修行的东西。 枉秉拿了药瓶出去了,邀月在大殿中逛了起来,其实这大殿也没什么好逛的,两边墙壁上全挂的都是些山水图和字画,正墙的方向是主位,主位旁边有道关着的门,另一面则是入口进出的门。 邀月随意打量了一圈,最后将目光移到了主位后面的门上,这里进去大概就是通向其他地方的,列如玄天的卧室,或者书房。 有点想进去看,但是现在苦于没有一个正经的借口进去,她只得老老实实的坐回了椅子上。 闻到有香甜的味道从桌上的一个壶里冒了出来,想起这是之前枉秉进来之时,一并端进来的,应该是用来招呼自己的,于是她便毫不客气的自己倒了一杯喝了起来。 一股甜腻的花香带着淡淡的酒气瞬间迎面而来,是花酒,只是不知是什么花泡的,她了解得最多的花,不过只有槐花而已,邀月浅浅抿了一口…… “好喝!”她惊喜的叹了一声,然后就‘咕噜咕噜’的几大口喝完了一杯。 玄天在旁淡淡提醒,“少喝些,这云花酒不可空腹多饮,不然容易醉,待枉秉回来,让他给你备些点心,你便可随意喝。”说至此,他眉头一皱,第一次觉得他这殿中侍候的人太少也着实不妥。 邀月见着好喝的东西,哪里会听话,就玄天说话的空档,已经连连几杯下肚。 玄天见现在去阻止也来不及了,便随她去。 邀月眼神已经迷离了起来,只觉得四周忽然天旋地转,于是转头去看玄天,发现他也跟着周围的景物旋转着,不由憨笑着夸赞,“上神,你这上玄宫真是绝妙啊,竟然会转,不过我都没感觉到晃动哎,真是厉害。” 玄天微微叹气,轻声道:“是你醉了。” “哈?”邀月站起身,晃了晃脑袋,“好像真的有些醉了的感觉啊,头有些晕。” 看了看桌上的花酒,想到它的甘甜可口,邀月又伸手去倒,却发现倒不出来了,于是便直接拿着壶往自己嘴里灌,就滴了几滴出来就没了。 邀月瞬间就难过了起来,抱着酒壶踉踉跄跄的走到玄天身边,可怜兮兮的道:“上神,没了。”那模样根本就是在说‘您再赏我一壶呗。’ 玄天看着她已经陀红的双颊和因沾了云花酒而湿润得更显红焰的嘴唇,喉结动了动,声音低沉的道:“下次再给你喝,今日不能再喝了。” 邀月一听说没了,失望得近乎六神无主,想过去拉着他衣服耍个赖,这招她对秋棠用过,百试百灵的,却是脚下一个没留神不小心踩到了裙角,猛地往前摔了过去。 玄天心中一紧,下意识的便伸手接住了她,但因为邀月手中还拿着个酒壶,虽然身子被玄天接住了,但是下巴却是磕在了酒壶嘴上,瞬间便磕破了一点皮。 邀月没有任何不适,倒是玄天看着那一点点从她皮肤底下渗出来的血珠却是脸色大变,夺了她手中的酒壶随手扔了,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然后转身进了主位后的门。 门后还有一个院落,他抱着她,直直进了一间房间,邀月闻到了玄天身上的味道,下意识的蹭了蹭,笑道:“丹楔,你身上怎么那么香啊,好像有槐花的味道啊。” “丹楔?”玄天脚步微顿,垂眸看她,眼中情绪翻涌,“你方才唤的是谁?” “我在叫你啊,你怎的明知故问,难道你其实还是想我叫你夫君的?”她促狭笑着,待瞄到一缕垂落他肩头的红色头发时,愣了愣,便顺着那缕头发往上看去,见他满头都是红发,不由微惊,“你的头发怎么全变成红色了?是被火烧过了吗?不对,你好像原本就是红头发的。你现在是上神了。” 夫君?玄天微微眯眼,紧紧抿唇,不再与她说话,几步走到房间前,踹开房间的门,然后把她放在房中的榻上,从一个柜子里找了瓶膏药出来,用手指粘涂了一些,往她受伤的地方抹了上去。 邀月顺势抓住他的手,眼眸灿灿,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像只小猫似的,用脸蹭了蹭他的手掌。 她的脸很烫,也将玄天的手染烫了起来。 “我想亲你。”邀月忽然眼巴巴的看着他的嘴唇道。 “你……”玄天微怔,不知该说她什么是好。 邀月却忽然扑了过去,双手轻轻的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抬头与他近在咫尺的四目相望,眸中波光潋滟,甚是勾人。 “你长得真好看,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看的人。”邀月咧嘴一笑,然后微微挺起身子,“啵”的亲了他的嘴巴一口。 玄天眼神也跟着迷离了起来,呆怔片刻,眸色深沉的看着她问,“我是谁?” “丹楔。”她答,但歪头看了看他的头发发色,又道:“不对,应该是玄天。” “到底是谁?”玄天的声音带了一丝危险的警告。 邀月眨了眨眼,脑袋混沌不清,却机智的道:“你是我的,不管是谁,都是我的。” 玄天忽的低头,将她一张一合的小嘴堵住,明明是第一次吻人,却能无师自通的知道该怎么做。 邀月迟钝了一秒,而后便搂紧了他的脖子,与他相互纠缠起来。 118 什么都不记得了 玄天能无师自通,邀月却不行,即使她向来学东西快,可架不住酒精上脑,满脑子的浑噩不清,总是笨拙的咬疼对方。她闭着眼,玄天却是一直都睁着眼睛的,所以亲眼目睹了她缓缓变回银色的头发。 五指伸进银发中,抚摸片刻,便猛地带着她的后脑微微抬高更贴近自己,吻得更加强烈深入,完全将她的笨拙忽略。 良久,怀中传来轻微的鼾声,玄天停下动作,低头看向怀中的人,眸色瞬间清明了过来,他抱着她坐回了榻上,一只手挑起她的一缕头发,在两指之间把玩。识海中那抹银色头发再次晃过,这次却不再是沉痛,而是好像找到了什么一般,微微满足。 你是她吧? 可你为何会出现在我的识海中? 邀月因为酒精的原因,身子有些微微发烫,感受到有凉意的东西与自己贴近,也不管是什么,伸手便将之圈住。 玄天低头看了一眼圈在自己腰间的那双小手,再看了看怀中睡的恬静香甜的人,便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离开时,眸中盛了灼灼光辉,似要将人烧毁一般。 枉秉用丹药换了衣服回来,没见着邀月和玄天,只见地上有个被打碎的酒壶,仔细辨认竟然是他之前端来的那个,心中很是痛惜,怎的就坏了? 这酒壶可是用了有两三百年了的,突然坏了他心有不舍。 将衣服放在了一个椅子上,便去找了扫帚回来清理地上的碎片,再回来时,仍然不见上神和公主,心想他们是不是去了后殿,便端了衣服进去,然后见着玄天上神寝殿的门开着,便准备走进去,一阵风却忽然从门里卷了出来,将衣服卷了进去,然后房间门也被关上了。 里头传来上神淡淡的声音,“准备点清神汤。” 枉秉愣愣的看了那扇关上的门两眼,摸了摸头,一脸懵懂的应了一声便走了。 一边走,一边心中纳闷。 打碎的空酒壶,上神让自己准备清神汤,那是解酒的东西,谁喝醉了?上神还是公主? 不管是谁喝醉了,好像都没啥影响吧?那他们在里面干嘛?还有给邀月公主准备的衣服是上神拿进去了吧,邀月公主要换衣服,他不出来的吗?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甚至想到了人间有句话叫什么,酒后乱那啥…… 枉秉又猛地摇头,将这龌龊的猜测甩开,不能乱想不能乱想,上神和公主怎的会是那般没有自制力的人?区区云花酒哪能出事? 玄天一只手拿着衣服,一只手还环抱着邀月,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后,将衣服放到床头,本是想等她醒来后自己换,可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却是怎么看怎么刺眼,微微沉眸,伸手解开了她腰封上的束带…… 邀月在梦中梦到了久违的槐花香,满足的睡的特别沉,待醒来时,只觉得自己有些头昏脑涨,心想自己是不是睡的太多所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床帐,她一脸懵懂的坐起身,发现这张床很大,再转头,这间房间也很大,四周摆设不多,却都精致昂贵,有缭绕烟雾从珠帘隔断的外面飘进来,却是无色无味,不知是何用途。 “这是哪里啊?”邀月下了床,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是一身桃色的衣裳,不是白色的有点失望,可她却是一点自己换过衣服的印象都没有。不只是衣服,连自己的头发也变回了本色。 见地上铺着毛绒绒的毯子,她便没穿鞋子,直接光着脚丫子走了出去,挑开珠帘,外面也没有人,走到门边,刚准备开门出去,却见那门自己先开了。一片白色衣袖先映入眼帘,随即,玄天的身影便整个的出现在了眼前。 邀月看到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跟他来了天界。 玄天手里端着一碗汤,进门后便递给她,邀月也没问是什么,接过来便喝了一口,味道有些淡,不太好喝,但在玄天的目光威压下,她还是硬着头皮将汤喝完了。 喝完后,奇迹般的感觉头没那么难受了,于是便问出心中所惑:“上神,这是什么地方啊?” “本君寝殿。”玄天自然的接过她手上的空碗,放到旁边的一张小桌上。 “咦!”邀月瞬间惊喜,那就是说自己刚刚睡起身的那张床是他的床了?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还很虚弱,还需要再多睡一会儿。 不过…… “上神,我怎么了吗?为什么在你床上睡着了?”邀月满脸的疑惑。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怎的也是半分印象也无?难道失忆了不成? 玄天回身看向她,脸上有片刻怔愣:“你不记得了?” “哎?”邀月蹙着眉头想了想,自己与他到了上玄宫后,看过了树苗,之后自己好像喝了很好喝的花酒,再然后……后面的事她好像不记得了。 “记得一点,我喝了很多花酒,后面的就不记得了,我是喝醉了?”邀月脸色有些不好了,顿了顿,又心虚的道:“我有没有耍酒疯?” “再后面的事呢?”玄天盯着她,一双眸子深沉得似是包裹了骇人的风雨一般。直盯得邀月心慌意乱。 “我,我,我不会真的发酒疯了吧?”邀月吞了吞口水,怀疑自己怕是耍酒疯惹了什么大事情,玄天上神向来好说话,若不是自己犯了什么大事儿,他怎么可能会是这么一副好像要吃了她的表情。 “你觉得用一句发酒疯便能逃避吗?”玄天眸子冰冷了下来。 “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喝醉酒很容易控制不了自己,要是,要是砸了或者摔了您的什么宝贝,我,我照价赔偿。”四哥应该会帮我赔偿的吧?邀月其实有些没底,她手上没啥好东西,而玄天的宝贝肯定都是些名贵的东西,她觉得自己不一定赔得起。 可是她此番是违背了四哥回魔界的命令,跑来的天界,四哥大概不会管她的死活的。 玄天见她果真一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的样子,神情忽的便疏淡了起来,“与公主说笑的,公主未曾坏过上玄宫的东西,你好生休息吧,有什么需要找枉秉便是。”话落,便转身出去了。 邀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却找不出任何不对劲之处,便也就没说什么,转身回去穿了鞋子,便走了出去。 先是在院中逛了一圈,没见着玄天后,便去找了枉秉,讨了一杯茶水喝后,便朝他打听道:“枉秉小仙官啊,我之前好像不小心多喝了点花酒,我有没有发酒疯做出些不妥之事?比如砸坏你家上神的什么宝贝之类的。” 枉秉正在修剪院中的小树丛,闻言想到那个破碎的酒壶,若是她醉酒不小心摔坏的倒也正常,他不可能会怀疑那是玄天上神摔坏的,于是便道:“有是有,不过也算不上名贵,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邀月一听这话,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还真的是砸坏了上玄宫的东西啊? 不是什么贵重的,那便是宝贝的了,这世上不是只有名贵的东西才算得上宝贝,有人在乎的才是。 想起玄天之前的那个神情,邀月开始惆怅了起来,然后又问道:“你可知你家上神如今在何处?” “之前见上神出去了,大抵是在清尘湖吧。”枉秉见她转了话题,也没有多想。 邀月出了上玄宫,按着印象中的方向,往清尘湖而去,但才刚出上玄宫没多远,却是迎面便遇到了几个穿的花枝招展的仙子,看起来身份应该不一般。 邀月不认识她们,所以没想着理会,倒是那群仙子中的其中一个似是认识她,在另一个领头的仙子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于是那位仙子便叫住了她。 “等等,你可是魔族的邀月公主?” 邀月见对方认出了自己,即便再没心思理会,也不得不停下来望向对方,回应道:“正是,你是?” “我乃孟无瑶,师承瑶婷仙山慈悲圣母,父君乃是天界孟德将军,今日方才回天界,闻得邀月公主来我天界作客,特来拜访。”孟无瑶说是来拜访的,可这自报家门的口气却是显得有些倨傲,神态也略显傲慢。再打量了一番邀月身上的衣服,认出来是些下等布料做的后,眸中更是闪过了一丝鄙夷。 “奥。”邀月一脸的平淡,点了点头后道:“我不过是受玄天上神之邀,到天界玩耍几日罢了,算不得正式来访,你也不必特地来拜访的。” 几人听了她的话,都不由心中暗暗翻起了白眼来:谁是真的特意来拜访你的了,竟然还当真了? 孟无瑶见对方听了自己的身份后竟然反应如此平淡,本就有些不满,再听到她说自己是被玄天上神邀请来的天界,脸上的那抹不满便扩大得毫不掩饰了,“上神邀请的你?” “正是。” “你与上神是什么关系,他怎么可能会邀请你来天界?”低贱的魔族,哪里配让玄天上神邀请? 119 你就那么任人糟践? 虽然她才刚回天界,还未见过传闻中的玄天上神,但她从前是见过玄天上神的画像的,虽然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却是惊魂一瞥,导致后来遇到许多追求她的仙君,尽管都是不凡者,但她都看不上眼,她觉得只有像玄天上神那般姿容绝世,气度非凡的强者,才配得上她孟无瑶。 但因为瑶婷仙山离天界仙京太远,消息比较不灵通,所以她知道的很晚,加上师父向来对他们严苛,不允随意下山,此番她为了能来见玄天上神一眼,是好生刻苦了一番,将近日课业提早完成,这才被师父放下山来的。 今日方到天界仙京,碍于规矩便先去拜见了天帝和父君,终于得空出来,却在半路遇上一个故友,方才听说了一些这魔族公主与玄天上神的事情。 那些事听着便是这魔族公主居心叵测,借着身份接近上神,时常纠缠于他,而上神碍于仙魔之好,不好推拒这魔族公主,却不想遭了他人误会,不知详情的仙君仙娥们都误会了两人关系。 故而她才问了这句话,看似是疑问,实则却是拐弯抹角的说:你算什么东西?能让玄天上神屈尊降贵邀请你来天界。 “无可奉告,孟仙子若是想与我探讨旁的事情,那便请递上拜帖,择日到我魔界作客,际时我必有问必答,现今我有要事,恕不奉陪。”邀月淡淡说完,转身便走。 不过还没走几步,便忽察觉到了杀气,身后一股旋风猛烈袭来,邀月皱眉闪身避开,回头看去,那孟无瑶手中执着一把白色羽毛做的蒲扇,那股旋风便是从这把羽扇中扇出来的。 邀月微微眯眼,“这是何意?” 孟无瑶嘴边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脸上的傲慢神情毫不掩饰,嘴上却是冠冕堂皇的道:“在仙山修炼之时,师父常说我虽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但却缺乏实战经验,不够精进。我的师兄师姐们与我切磋都怕伤着我,不敢跟我动真,这仙京的仙君仙子们也都碍着我的身份,不愿指教我一二,据闻邀月公主修为境界了得,无瑶斗胆请教一二,还望公主不吝赐教。” “没空。”邀月依旧淡淡的。 想要练实战经验,他们天界可有不少圈养的异兽,随便挑一两只出来,都够她练习的了,找自己练手,这明显的就是在找茬,怕是想要找个借口让她吃点苦头才是真的。 她与这人从不认识,在天界也与人无过节,不知对方为何找茬。 若是换了往常,她倒是不吝与她打上一架,毕竟她向来喜欢“以德服人”,但是如今在天界,她一个魔族,若真在此处动起手来,自己无所依仗,也没个自己信任的人在旁作证,到时候她不下心伤了这孟无瑶,鬼知道会被她们如何攀咬。际时怕是也会给玄天带来麻烦。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孟无瑶冷冷的道,而后柔夷微动,一股更强烈的旋风又扇了过来,邀月再次闪身躲开,然后趁其不备,转身想跑,意图却被孟无瑶看透,向其他几个仙子一使眼色,邀月便被团团包围了起来。 枉秉听得外面有动静,出来一看,竟是几人将邀月公主包围住,他认出来了带头的是孟德将军爱女孟无瑶,不由大惊,暗道不好。 这孟无瑶他从前是见过的,那时他还不在上玄宫当值,还是个杂役散仙。某日天宫大宴,他负责与众仙娥仙官一起搬运杯盏酒水,一仙娥没注意,不小心在端送酒水的途中与突然从一个拐角出来的孟无瑶相撞,壶中酒水洒了一些在那孟无瑶裙裾上,她当时笑吟吟的宽容了那小仙娥,说不碍事。 可那仙娥第二日再出现却是少了几根手指头,谁问她怎么回事,她都只是摇头不说话,但后来枉秉却留意到这仙娥自那日后每每见到孟无瑶却都是惊恐害怕得远远避之。此后更是长郁于心,整日提心吊胆,在某日,终是疯了。 枉秉知道自己地位颇微,即使出去了也帮不上邀月公主的忙,便转身从另一道后门出去,急速往清尘湖而去。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邀月见那些围住她的人也全祭出了各自的仙器,眼神终是冷了下来。 “无瑶不是说了嘛,想向公主讨教一二,公主若是肯不吝赐教,我等便不会出去。”一个穿了一身翠色衣裙,面容平淡,看着略微刻薄的女子,笑得意味深长的对邀月道。 这话里不难有威胁之意,便是说若邀月肯老老实实的站着让孟无瑶教训一顿,她们便不会插手进来,反之,邀月若再想逃,那她们便会让她多吃些苦头。 “据闻慈悲圣母,大慈大悲,心怜苍生,受民间万民供奉,声名遗留千万载。没想到其坐下弟子,竟是这般强人所难,口腹蜜剑之辈。”邀月冷冷嘲讽道。 “住口,我师父且是你个下贱魔族能诋毁的?”孟无瑶闻言气急,也不跟她做那些表面功夫了,手中羽扇已经换成了一条九节鞭,鞭身似是毒蔓制作而成,其上附着密密麻麻的尖刺,不由分说的便一鞭向邀月甩了过来,邀月闪身要避,旁边几个仙子却将她想避开的位置先堵了,她没有仙器,唯心剑现今无剑灵不易用来与仙器对抗,她便只得硬生生用手接住。 尖刺入掌心肉,加上鞭子的力道,瞬间皮开肉绽,鲜血四溅,血顺着掌心滴到地上,再顺着手臂湿了袖子。邀月眉头皱了皱,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可惜了新衣服被弄脏了。 咚! 邀月感觉身体有一瞬间的麻木,这才反应过来,那尖刺上的毒顺着血液正往心脏处爬去。 “好一个慈悲圣母的弟子,欺人太甚。”邀月沉声道,而后猛地用力一拉鞭子,将孟无瑶拉的一踉跄,差点摔倒,不得不脱手松开鞭子。 邀月将那鞭子拿在手中,正准备毁之,却见孟无瑶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笑意,她心道有炸,却是因为中了鞭上的毒,反应变得迟缓,身体远远跟不上脑子的反应速度,被那忽的变得若一条滑溜的蛇一般的鞭子,快速旋动,缠上了手臂,而后越来越紧,绷到极致,她的那条手臂便连带着袖子瞬间被搅碎。 鲜血与肉块齐飞,边上怕衣裙被溅脏的仙子赶紧退了开去。孟无瑶一伸手,那鞭子便回了她的手中,她一脸得意傲慢的看着邀月那断了一条手臂的地方,不屑的道:“魔族,也不过如此嘛,也不知天帝有何好惧之,像你们这种低贱的族种,看不顺眼,全都灭了便是。省的来我天界玷污了我天界圣……噗!” 砰! 孟无瑶一句话没说完,便忽觉一道强大灵力劈头打来,她被猛地击飞出去,而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一种近乎心脉寸断的感觉让她好半晌都反应不过来,眼角瞥到一抹-红色,她转头便见一头红发,白衣胜雪,面如冠玉,姿色绝世之人忽的出现在旁。 那是她在几千年前,见过其画像一眼便至今不忘,心心念念,日日肖想之人。 玄天上神! 刺目的血色令玄天几乎不忍的想要闭眼,抬起手想要碰一下邀月那处断臂,却是颤抖着,在一寸之处停留半晌,终是没碰。只是用灵力护着不让血再流。 “为什么不还手?”玄天低沉着声音问道,以邀月的实力,这些人绝不是她的对手,又且能伤到她? “我……不想给你惹麻烦。”瑶婷仙山虽隶属天界,但因慈悲圣母的原因,却不归天界管辖,他们与天界不过是保持着友好关系,一方有难另一方毫无条件支援,似和尚庙与道观一般的一种关系罢了,她此番是私自随玄天来的天界,所以她怕自己但凡在天界得罪别人一二,都会给玄天造成麻烦。 “那你就任由她们欺负你?”玄天声音带了丝怒气,旋即却又看着她的手臂低声问了一句,“疼不疼?”眼中带了难掩的疼惜。 邀月一脸无所谓的笑道:“你忘了吗?我是魔族公主,只要元魂不灭,血肉之躯便不会毁,一条手臂而已,很快就能长回来的。” “不许笑!”此刻,玄天看着她脸上的笑,怒气更甚,这句话几乎是低吼出来的,“会长回来,所以你便任由他人糟践你的躯体?” 一个人再怎么习惯了疼痛,但却还是会感觉到痛,只是习惯了疼痛的那种感觉罢了,又不是身体失去了知觉,她怎么还笑得出来?这种时候,她该哭才对。 第一次,他那么反感她脸上的笑。这样的笑容只会让他心中难受。 邀月怔了怔,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皱了皱眉,硬是挤出了点难受的表情,然后撒娇一般的对玄天道:“好痛啊,我要痛死了,我想喝云花酒了。” 提起云花酒,玄天脸色更不好了起来,却是道:“等会儿解决了她们,带你回去,随你喝个够,嗯?” 这个‘嗯?’的音调,可谓是宠溺撩人至极,邀月当场就傻掉了。 120 他在为她出头 真想亲他一下啊,不过那么多人在,还是不了,而且现在自己这个狼狈的样子,亲人也估计不是太好看,再说好像也找不到吃他豆腐的理由。 玄天已转身看向旁人,目光冷漠似冰锥一般,“尔等何人?竟敢在我天界造次。” 其他仙子见他一招便直接就将孟无瑶打的站不起来,都颇为畏惧的看着他,不敢说话,尤其是他那一头红发,即使没有见过玄天本人的,但是也有听说过的,这世间可从未听说过有除玄天上神外的第二个红发之人。 孟无瑶运功缓过一口气来,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看向玄天,眼中七分灼-热,三分畏惧的道:“上神,我乃慈悲圣母坐下弟子,孟无瑶。还请上神明鉴,今日非是我等想要为难这魔女,是她欺人太甚,口出狂言,侮辱我师父慈悲圣母在先,我等气不过这才与她出手。” 玄天目光深不可测的微微眯了眯,“哦?是吗?” 孟无瑶不敢与他对视,低声又道:“若上神不信,大可问问她们。”说着眼睛往其他仙子身上淡淡看了一眼。 那群仙子见此,赶紧低头假装看不见。她们大多位分低微,今日不过是想沾沾孟无瑶的光,来拜访一下玄天上神罢了,毕竟她们自己是没资格来拜见的,但若是让她们为了孟无瑶得罪上神,她们可是得罪不起的。 孟无瑶这话分明就是在反咬,谎话终归是谎话,若是圆不过去,那他们可就惨了,孟无瑶有慈悲圣母和孟德将军撑腰,上神可能会顾忌一二,不为难她,她们这些小仙可就不一定了。 那穿一阵翠色衣裳的仙子,却是个没眼力见,急功近利的,急忙站了出来,帮着孟无瑶道:“上神,事情因始,确如无瑶所说。若不是这魔女口不择言在先,我等又且会无缘无故伤她?” “是吗?你们的意思是邀月公主特意把你们叫来的这里,就是为了对慈悲圣母不敬?好让你们重伤于她?”玄天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的道,仿佛一副只是在秉公询问一般。 “这,这倒非是她叫我们来的,只是我今日方回仙京,闻得玄天上神回归,故特来拜访,却不想半路遇着这魔女,便不由留心回了一番来历,她却说……却说……”孟无瑶一副不敢开口说出那话的模样,眼神顾忌隐-晦的看向玄天。 “说了什么?”玄天开口询问,给她说下去的勇气。 “说她是上神您的仙侣,我等唯恐她玷污上神清誉,便好言相劝一番,往后切不可再乱说此话,她便问我是何身份,我报上慈悲圣母之名,却不想,她竟对我师父半分不敬,开始辱我师父。”孟无瑶说得义愤填膺,仿佛真有此事一般。 “她是怎么辱你师父的?” “这……”孟无瑶一愣,没想到玄天上神竟会问得这般仔细,这话她不过随口掐来,这让她如何回答? 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着实不足取信,于是她犹豫一二后,便一脸果敢的道:“她说我师父,慈悲圣母道貌岸然,佛口蛇心,假慈悲,不足以受万民跪拜,当不得那慈悲圣母之名。” 邀月听得张大了嘴巴,不禁咂舌,“竟还有人骂起自己师父来这般顺口的?莫不是你自己心中早已这般看待你师父,想要取代你师父的位置吧?” 孟无瑶闻言猛地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抹惊慌,却是大声呵斥道:“你这女魔头休得血口喷人,我只是在复述你侮辱我师父的污言罢了,你休得挑拨离间。” “是吗?”邀月勾了勾唇,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孟无瑶被她看得心中很是不舒服,仿佛心中所想,皆被她看破了一般。 其他仙子闻得她说的话,都不知该说什么是好,面面相觑,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了。那翠色衣裳的女子嘴却是比脑子还快,赶紧帮着孟无瑶瞪着邀月道:“这些话原本就是你说的,你休要狡辩,我们那么多人都听到了,我堂堂天族,莫非会侮辱你一个低贱的魔族不成?” 这人向来以孟无瑶马首是瞻,一直不将他人放在眼里惯了,在她眼中,这位即便是上神,但应该也不可能会为了一个魔族得罪瑶婷仙山,再加上见其他同伙都不吱声,便觉得这是个自己在孟无瑶面前献功的机会,她今日这般帮着孟无瑶,说不定待她回了瑶婷仙山,会将自己引荐过去也做慈悲圣母的弟子。所以不管孟无瑶说什么,她都附和,与其狼狈为奸。 “朱熹,奉无。”玄天忽然淡淡唤了一声。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叫的是谁,便见不远处忽悠两道白光闪现,而后两个庞大身躯由远而近走了过来。 是两只异兽,一只长得如朱雀鸟却又是蛇尾,一只是狮脸,却又是马身。 二兽走近,纷纷朝玄天叩拜道:“上神有何吩咐?” “你们将之前所见所闻,说与本君听听。” 朱熹与奉无闻言,相互看了一眼,便由向来擅长说话一些的奉无道出实情:“一刻钟前上神离开上玄宫后,邀月公主便也出了上玄宫,看方向,似乎是要去寻上神,却在此处偶遇诸位仙子。诸位仙子将她唤住后,虚寒几句,邀月公主便不想多纠-缠,想要离开,无瑶仙子却用巴虞羽扇唤风偷袭邀月公主,邀月公主避开后,无瑶仙子便说想向她讨教一番,邀月公主不应,众仙子便拦了她的去路,不让她走,之后无瑶仙子祭出毒刹鞭,重伤邀月公主,公主从头到尾,只是防御,并未主动出手攻击过任何仙子。” 玄天又问道:“邀月公主可曾有辱骂过慈悲圣母?” 朱熹道:“不曾,只是嘲讽过一句慈悲圣母坐下竟有无瑶仙子这般强人所难,口腹蜜剑之辈罢了。” 孟无瑶冷眼扫向那奉无与朱熹,怒声斥道:“大战畜-生,你二兽当时根本不在这里,怎会知道事情原委?你们身为天界灵兽,竟被这女魔头收买,帮着她欺瞒上神,诬陷于我等,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你们魂飞魄散!” 朱熹奉无表情淡淡,似乎根本不惧她的威胁,只对玄天道:“上神,吾等绝无半句虚言。” “慈悲圣母坐下弟子,果然了得。”玄天看向孟无瑶,目中冷冽之气,叫孟无瑶周身瞬间如坠冰窟。 她慌忙道:“上神,您莫不是真信了这两头畜-生之言?” “朱熹与奉无,乃我上玄宫护界灵兽,十万年前便已存在,就算是慈悲圣母在此,也断不会称呼他们为畜-生。他二者一个千里眼,一个顺风耳,我虽不让他们随意窥探天界他处之事,可我上玄宫方圆十里之内,却是难逃他们的耳目。” 孟无瑶心中大惊,之前并不知这朱熹与奉无竟是上玄宫的门兽,所以才口无遮拦,可当下却已经不容她退缩了,她必须反咬一口,“他们,他们定是被这女魔头给收买了的。” “黑白颠倒,不知所谓,妄你出师瑶婷仙山。”玄天脸上闪过一丝愠怒,猛地甩袖,孟无瑶又被击飞出去,这次可比上次还要严重多了,直接是五脏俱损,散失了一千年修为。 “这五脏俱损之痛,便是为给你断邀月公主一臂之过相抵,废你千年修为,是教你重新修炼人畜分别之道,日后莫要再行事乖张,是非颠倒,有辱慈悲圣母教导圣名。”玄天冷冽的道。 其他仙子见此,皆是吓得面色苍白不敢做声,尤其是那个刚刚还帮着么孟无瑶的绿衣仙子,吓得偷偷往后退去,想要逃跑。 但还没走多远,便觉一道强劲力道打到身上,顿时口中一阵腥甜,鲜血顺着嘴角流下,身子猛地跌倒在地上,回头惊恐的看着玄天,颤抖着祈求道:“上神我错了,还请绕过小仙。” “你可知自己犯了何罪?”玄天淡淡看了过去。 那仙子立马爬起来跪地磕头,“小仙知罪,小仙不该帮着孟无瑶为难邀月公主,更不该帮着她撒谎欺瞒上神,上神恕罪,小仙再也不敢了。” 其他仙子也颤抖着纷纷跪拜下来,向玄天求饶,向邀月赔礼道歉。 邀月愣愣的看着这一切,最后看向玄天,鼻子酸了酸,眼睛红了红,这还是第一次,她被欺负了有人为自己真正出头。 在魔族之时,人人称她为灾害,为祸星,人人对她恨之不及,时时都盼着她死。秋棠虽然从不嫌弃他,可以他的身份根本保护不了她,即便他有可以对付那些普通族民的本事,可他不能那么做,只能替她挨打。 四哥会为了她将辱骂她的魔奴直接杀了,可他只是为了捍卫魔族皇族的尊严,杀鸡儆猴罢了,对那些真正伤害了她的族民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邀月倒没有怨过他,毕竟他如今是魔尊,那些族民对她再怎么厌恶,却是很尊敬魔尊的。他没必要为了她失了魔尊在族民心中的崇拜。 不过,她不能哭的。 被玄天拉着往上玄宫方向走的时候,邀月整个人都还是处于懵逼状态的,时而低头看了看牵着自己手的玄天的手,时而转头去看了看玄天俊美的侧脸。 121 颠倒黑白 “若今日不是枉秉及时来找我,你便打算就那么任她们欺负下去吗?”玄天忽然开口道,口气听起来似乎心情不甚好。 邀月呆呆的道:“呃……反正她们杀不死我,一点皮肉之伤而已,很快就能完好无损的长……” “住口。”玄天低斥一声,打断她,“你怎能这般不知爱惜自己?旁人欺你辱你便任由她们欺辱?你是魔族的邀月公主,是我的……我的客人,在这天界除了天帝以外,旁的都不必放在眼中,若下次再有人对你不敬,直接打骂回去便是,若是遇到打不过的,便尽量逃开,来找我。” 邀月怔怔看着他,唇边不自禁带笑起来,“好,我记住了,下次绝不会逞强了。” 玄天听她如此说,这才放过了她。只是看到她那只断了的手,脸色仍是不太好。 回到了上玄宫后,朱熹与奉无便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分别是上玄宫门外左右的石雕。他们变回石雕后,气息隐藏得很好,难怪邀月之前都没有发现这两个石雕竟然是活物所化。 邀月与玄天进了大殿后,枉秉便过来关怀了一二,见她一臂断了,脸色瞬间也不好了。 这孟无瑶当真是心肠狠毒,竟下如此重手,也怪他跑慢了,若是速度再快一些,早点去通知上神去救她,恐怕就不会受如此重伤了。 “我无事,多谢枉秉小仙官关心以及去找上神来救我。”邀月一脸无所谓的道。 枉秉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玄天带着邀月回了之前的房间,然后随手塞了几颗丹药给她,邀月一如既往的不问不疑直接就吃了。这样的信任纵然是好的,可她好像是对谁都不设防,谁塞给她什么东西都不闻不问的直接便吃了,也不怕别人塞给她的是毒药。 他皱了皱眉,却也没好指责她。 邀月吃了那几颗丹药之后,明显感觉到身体舒服了很多,体内的毒素好像都在被那丹药清除了,僵硬的身体也松缓了下来,手臂的恢复速度也快了很多。 “你今日出上玄宫是要去找我?”玄天忽然问道。 邀月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嗯。” “有何事?” 邀月赶紧掏出了无极袋,然后松开袋绳,将无极袋反过来,往桌上抖了抖,便见许多东西被从里面抖了出来,袋子不大,容量却不小。 那些东西出来时还是小小的模样,待到了桌子上便都变大了。密密麻麻的胡乱堆着,好宝贝看起来都像垃圾堆。 邀月将那堆东西往玄天那边推了推,颇为不好意思的道:“我听枉秉说之前我喝醉了酒后,确实砸坏了你的一件东西,上神之前那么生气,想来那东西对你十分重要,我,我没什么好的宝贝,只有这些,上神看看有没有勉强能够抵你那件宝贝的东西,若是有。您便尽管拿去。” 她砸坏了他的什么东西?他怎么不知道? 玄天目光在那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上淡淡扫过,而后目光落在一柄通红玉剑之上,便伸手拿起来细细端详,“这剑,叫什么名字?” 邀月见他拿起唯心的时候,心脏就忍不住颤了一颤,不过听他的话,似乎根本就不认识唯心的祥子,便松了一口气,回答道:“唯心。” “唯心?”总感觉这剑以及这剑的名字都很耳熟,但他从前却是未曾见过这剑的,为何会有这样的熟悉感呢? 玄天:“不知这剑从何而来?” “故人相赠。”邀月看着他,忽然就忍不住忆起了他还是丹楔之时,赠她唯心剑的情景。 那时候她还寄身于江盼兮的躯壳中,而那躯壳已将坏,她时日无多,本以为离开的是自己,可谁想,最后离开的却是他们…… 如今再见,已是故人相见不相识。 玄天没再问什么,细细端详了半晌后,才又道:“这剑似乎还没有剑灵。” “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剑灵。”不过她好像也没有下心找过,也是因为没有时间去找。 “过些时日我带你去选吧。” 邀月一怔,他的意思是他要亲自帮她选剑灵吗?嘴边忍不住勾起笑容,邀月粲然的点了点头,“好啊。” —— 那些仙子见玄天上神没有为难她们便直接走了,不禁庆幸,刚刚没有鲁莽插手跟孟无瑶同流合污,不然,他们的下场定然也不好看。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将孟无瑶与那翠色衣裳的仙子扶起来离开。 孟德将军今日正在与天帝商量要事,刚从天帝那里出来,便收到属下来报,说是他的掌上明珠,无瑶得罪了玄天上神,被玄天上神重伤,是被几名仙子送到他的仙府上的。 孟德将军听了这话,心下又是震惊又是担忧,瑶儿怎会得罪了玄天上神?匆匆赶回仙府,待看到床上的爱女时,一颗心几乎沉入谷底。 五脏俱损,虽疼痛难忍,但因她是仙体,倒是并无大碍,用丹药加以稳固,修养些时日便能修补好,但是这一千年的修为,却是没法短时间提升回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孟德将军转头去看那几个送来孟无瑶的仙子。 这孟德将军常年降妖除魔,一双眼睛大如牛眸,板起脸来时,十分骇人,再加上他本身身材魁梧,周深都是杀伐气息,几位仙子一时都被他吓得不敢说话。 “这,这事我们也不太清楚,将军还是待无瑶姐姐醒了,亲口问她吧。”一仙子低声道,其他仙子赶紧跟着点头附和。 玄天上神可不喜欢旁人乱嚼舌根,但若是她们说实话,怕是又不合孟无瑶的意,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省得得罪人。 孟德将军也是看出来了,她们定是知道什么的,可是她们不想说,他也不好强人所难,便只有等瑶儿醒了,亲口问他,于是便打发了几位仙子离开。 “将御魂丹拿来。”孟德将军吩咐下属道。 那下属闻言,猛地抬头,劝道:“将军,不可啊,那可是天帝特赐给您治愈旧疾的,您……” 孟德将军抬手打断他的话,“无需多言,去拿便是,本将就这么个女儿,看她吃苦,恨不能替她承受,区区御魂丹又算的了什么?” 那下属叹气,闻言只好去取药,这孟仙子的伤势其实根本用不了那么好的药,可将军却总是因为四处征战的原因,鲜少陪在孟无瑶身边而愧疚,故而总是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她,连她能在慈悲圣母的名下修炼,也都是因为孟德将军去求了天帝,让天帝作为引荐的。 下属取来了御魂丹,孟德将军为孟无瑶服下后,便开始运转灵力为她愈合伤势,将心脉重塑。 好在御魂丹治愈能力非比寻常,孟无瑶很快就悠悠转醒了过来,不过脸色还十分的苍白,也因为失了一千年的修为的原因,身体像是被抽走了一大碗的血一样,无力疲惫得很。 孟德将军见她醒了,赶紧急忙问道:“瑶儿,感觉如何,可有好点?” “父君!”孟无瑶一看清楚身旁的人,马上就委屈的哭了出来。 “瑶儿莫哭,父君已给你服下御魂丹,五脏已为你重塑,不日便能康复,只是你这一千年的修为……”孟德将军无力的叹了口气,“不过你放心,我会去向你寻来上好丹药,尽早恢复你的修为的。” “父君,我不甘心!”孟无瑶咬牙切齿的道。 “你且先告诉父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送你回来的那几位仙子说是玄天上神伤的你,你怎会招惹上上神?” 孟无瑶脸色忽的便狰狞了起来,气急败坏的道:“其实伤我,并非上神的错,只是他被那魔族的邀月公主所骗,误会了我,才会伤我的,都怪那女魔头太过狡猾,玄天上神才会上了她的当,父君这口气孩儿咽不下!” 虽然伤她的是玄天上神,但是她爱慕于他,即便心中因此难过,却不想他担责,也不想父君与上神发生冲突,自己当然也是没有错的,所以千错万错,自然就成了邀月的错。 “魔族的邀月公主?”孟德将军微怔,“是她故意陷害的你?” “对,孩儿今日本是欲去上玄宫拜访玄天上神的,但是却半路遇到那魔族公主,她听说我要去上玄宫拜访玄天上神,便不由分说与我动起了手来,但因实力不济孩儿,见玄天上神来了,便故意被我伤到一二,然后便在玄天上神面前诬告孩儿伤了她。玄天上神见她身上有伤,便信了那魔女之言,损了孩儿五脏为那魔女出气,可那魔女竟嫌不够,还要玄天上神废我一千年的修为才肯罢休。” “那魔族公主竟然这般的心机深重,心肠歹毒?”孟德将军听了孟无瑶的话自是不疑有他,当下气的吹胡子瞪眼了起来,“且有此理,当我天界之人好欺负不成?瑶儿你先躺着,父君这就去替你讨回公道。” “父君这事全都是那魔女的错,您可别怪玄天上神。” “父君自有分寸,你好生修养着。” 122 孟德将军找上门 在邀月热切的眼光下,玄天终是在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挑了一样,是个通体莹白的玉佩,玉是好玉,就是雕得有些丑,上面还带了一块血迹,邀月想了想,这块玉佩好像是自己很久很久以前随便雕着玩的,当时手笨还弄伤了手,脏了玉佩。 也不知怎么回事,那血滴到上面后就洗不掉了,想来是这玉太劣质了,她见玉脏了,也就懒得再雕了,于是扔进了无极袋中,就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一根手指心虚的挠了挠脸,邀月委婉的提醒道:“上神,要不你还是换一个吧,这个玉佩……是我以前雕的失败品,不值钱的。” “你自己雕的?” “嗯。”邀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从里面挑出了一样自认为比较值钱的东西,递到玄天面前道:“要不,您要这个吧,这个是秋棠以前送我的,据说对修复七经八络损坏很有效。” “不用,就玉佩就很好。”玄天看都不看她手里的东西一眼,盯着那块丑丑的玉佩看,倒像是盯着什么宝贝似的。 邀月心虚的不敢再说什么,心中安慰自己,这玉其实也是极好的东西……可再怎么安慰自己,都不能忽视它的来源啊。 这块玉不过是她在人间随便买来雕着练手的而已,连天界的随便一个杯盏都比这值钱。 罢了罢了,上神喜欢那就……他什么宝贝没有?她这些东西他大概也是看不上的,随便挑一个不过是为了安慰她不让她再心有负担罢了吧。 “为我系上。”玄天看了一眼她已经长回来了的手,忽然道。 “嗯?”邀月一脸的茫然,见他将那玉佩递到自己的面前,愣了愣,接了过来,然后看了看玄天腰间。 怎么都觉得这块瑕疵极大的玉佩,它不配挂在上神的腰间啊。 比划了好几下,觉得挂在哪个位置都会被人看见,挣扎再三,她再次劝道:“要不,我下次重新买一块好一点的玉佩赔给您吧。” 玄天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但那眼神却是不容反抗的。 邀月只好颤着手,将玉佩系在他的腰间,系完后,拉了他的袖子挡了挡,眼不见为净。但玄天却又将玉佩位置拨了拨,放在了显眼的位置。 邀月尴尬的眼睛移向一边,真的是没眼看啊。 外面忽然有脚步声传来,枉秉的声音随之响起,带了一丝担忧:“上神,孟德将军在外求见。” “迎他进来吧。”玄天二指微微一动,是解了结界的禁制。 “呃……怕是来找我们算账的吧。”邀月道,想起来孟无瑶之前说过,她的爹就叫孟德将军吧,孟无瑶刚被玄天打伤没多久,孟德将军就找上门了,显然就是来为自己的女儿讨说法的嘛。 玄天面色淡淡的道:“一切有我,你待在此处等我。” 邀月摇了摇头,“我跟你一起去吧,怎么说这事儿都是因我而起,我怕是躲不过的,这孟德将军若真是算账的,那肯定也会提及我。” 邀月有强烈的预感,不仅会提及她,恐怕他今日就是来找她一人算账的。毕竟这孟无瑶肯定不敢将罪责推到玄天身上,而她自己那性子,估计又是再次黑白颠倒,添油加醋,不出所料的话,肯定是把所有的锅都甩到了她这魔女的身上了。 玄天也没有拦着不让她去,二人到大殿之时,枉秉已经迎了孟德将军进来。 见了玄天,孟德将军还是比较尊敬的先向他见礼,“末将孟德,见过上神。” 但是邀月,他却全然没有一点想要打招呼的意思,若说平时客套两句的时候,他倒是会向邀月见一见礼,但是如今,他却是恨不能撕了她,能控制自己不马上对她动手都是看在玄天的面子上,仁慈的了,又怎会向她见礼。 玄天面色淡淡,眸光却是威严十足的道:“孟德将军无须多礼,将军此来,可是有事找本君?” 他来所为何事,孟德不信这玄天上神心中会没有数,但他还是回道:“半刻钟前小女无瑶负伤而归,送她回去的仙子们都说是被上神所伤,敢问上神,此事当真?” 玄天:“不假。” 见他就那么不痛不痒的承认了,孟德将军脸上的十分尊敬只剩了七分,“那请问上神,为何伤末将之女,以她的性子是万万不会冒犯上神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了玄天身边的邀月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仿佛他已知晓了真相一般。 之前天庭特地给玄天上神设过一场回归迎风宴,宴请六界一起庆祝,他是在那场宴会上见过邀月的,自然就认得她。 邀月见他看向自己,倒也不躲,便与他四目相对,旁的仙子多少都有些畏惧这孟德将军粗狂神武的长相,邀月倒是一点都不怕。 玄天:“她没有告诉过你原由吗?” 孟德将军听他如此说了,便又转头定定的看着玄天,接口道:“小女说上神是为了这魔族公主而伤的她,不知是与不是?。” “也算是。”玄天面色依旧淡漠,丝毫看不出来喜怒。 孟德将军摸不清他的脾性,只能恭敬应对。但是玄天上神既然承认了此事,那他便也可理直气壮起来了,“那上神便是承认了包庇这魔族公主,偏信她言,误伤了小女?” “包庇,偏信,误伤?这便是她告诉你的结果?看来对她的惩戒是轻了。”玄天的声音徒然冷了下来,连问了几个问题,眼中有不容轻易冒犯的上神威严。 “上神此话何意?难道是觉得伤了小女之事理所应当?”孟德将军猛地抬眼,眼中带了几分怒气。 玄天只道:“是她咎由自取。” “上神怎可听那魔女一面之词,便断我小女之罪,上神此举未免有失偏颇,且能服众?”孟德将军已是怒不可遏,但还是忍住了一口气。 “本君做事,向来只问对错,他人服与不服与本君何干?” “上神以为的对的难道就真的对,错的就是真的错吗?” “本君心中自有评判。” 孟德将军听了这话,冷笑了起来,“好,好,好一个上神,我愿想您当初与妖神同归于尽,拯救苍生,该是个深明大义,心怀苍生者,因此对您敬重有佳,却不想,您竟是这般徇私武断之人,为个魔族而伤及同族。” 邀月皱了皱眉,这孟德将军脑子是不是被屎糊了,怎的这般是非不分,好赖不辩,与玄天这般说话? “依我看,孟德将军才是徇私武断之人吧?”邀月没忍住,冷声开口嘲讽道。 她一说话,孟德将军便猛地转头去看向她,那眼神恨不能将她立刻手刃,咬牙切齿的道:“一切根源皆是因你这魔女所起,竟蛊惑上神,害我儿好惨。” 邀月一下就笑了起来,不过却是冷笑:“哦?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跟孟无瑶分毫不差,不愧是父女,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想到自己的父王,她猛地便愣住,顿了顿才接着道:“孟德将军究竟是太高看我,还是看低了上神呢?你觉得以我之能,上神能受我蛊惑?” “哼,红颜祸水,你想要蛊惑上神不过就是吹吹枕边风的功夫罢了。”孟德将军脸上露出三分鄙夷之色。 “放肆!”玄天一声怒喝,一道灵力从他身上猛地飞了出去,直击孟德将军。 孟德将军急忙抬手防御,但还是因与玄天实力相差太大,被那股灵力震得连连退后三步,而后喉头一甜,猛地便喷出一口血来。 “好一个玄天上神!欺人太甚。”孟德伸手猛地一抹嘴角边的血迹,眼神痛恨的看着玄天道。 “本君念孟无瑶年龄尚小,不知礼数,嚣张跋扈,看在你的份上已是小惩,却不想你身为天界武神,竟也这般不知深浅,满口胡言。”玄天脸上怒色毫不掩饰,眸光冰冷异常。 “呵,小惩?令她五脏俱损,是小惩,废她一千年修为也叫小惩?” “她仗势欺人,断邀月公主一臂,更是诓骗本君,自辱其师,废她千年修为,已是本君手下留情。”玄天眉头深皱,眉宇间一片无情之色。 孟德将军看向邀月完好的两条双臂,直接便将玄天后面的话忽略了,“上神说小女断了这魔女一臂,是当末将眼睛瞎了不成?莫不是魔族之人都生的三头六臂?” 邀月低头看了看自己长回来的手臂:哦,早知道就不要长回来得那么快了,倒是没了证据。 玄天冷道:“魔族皇室天生便是肉身异于常人,只要元神不灭,肉身便可不败,这一点,你身为天界武神不可能不知。” 孟德将军脸色狰狞了起来,“且不说小女是否真断了她一臂,既然上神也知此事,却为何还要废小女修为,她断一臂便可再快速长回,可我的瑶儿失了一千年的修为,便还得用千年时间才能修炼回来,何其不公?”修炼一道何其不易。 123 嫉妒使人丑陋 他这话,多少有点跟邀月本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想法不谋而合,却是触了玄天的底。 “孟德将军此言,真是令本君对你刮目相看。”玄天一个眼神扫过去,脸上表情不大,却是不怒自威,“依你此言,别人断了肢体,可再长回来,便不当这是回事,那本君伤你爱女,她乃仙体,不也还能恢复如初?废掉的修为不也还可修炼回来吗?孟德将军此番又来做甚?” 孟德将军一噎,一时无话反驳,却还是不甘的道:“这怎能一样?”区区低贱魔族怎么能跟他的掌声明珠相提并论? “你倒是与本君细细说说,哪里不一样?” 邀月看着玄天,觉得他和是丹楔时,区别还是很大的,丹楔性子沉闷,大概也是因为临山门规的原因,是不善与人争论的,可没有玄天那么能说会道的嘴巴。 孟德将军咬了咬牙,不敢将心中轻视魔族的想法说出来,只好转而道:“上神今日是铁了心要护着这魔女了是吧?” “邀月公主乃本君座上宾,本君自是不会让人冒犯了她。” “好,好得很,既然上神有心偏袒,那末将与你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便让天帝来评评理!”孟德争辩不过,也打不过玄天,自然只能搬救兵了。 “随意。”玄天丝毫不以为意,似乎根本不怕他去找天帝。 “哼!”孟德将军冷哼一声,捂着沉痛的胸口,转身离开。 邀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忍不住担忧了起来,这事儿若真闹到天帝那里去,那可真的算是大事儿了,于是愧疚的对玄天道:“抱歉,又给上神添麻烦了。” “你觉得是你错了,还是本君错了?”玄天淡淡睨她一眼。 邀月想了想,没想出来他们何错之有,于是便迷茫的摇了摇头。 “既然知道没有做错,为何要道歉?” 天帝那边其实早已收到了消息,刚屏退汇报消息的暗将,便有仙娥走了进来禀报。说是孟德将军求见。 天帝闻言,颇为头痛的揉了揉了眉心,“让他进来吧。”该来的总会来。 孟德将军一进来,便猛地就是往地上一跪,悲声恳切的道:“请天帝为末将爱女做主!” 天帝看着他,无奈的道:“安荣,有话起来说。” 安荣是孟德将军在人间时的字号。 孟德将军却仍然跪着不起,“求天帝为我父女做主啊!” “安荣,本座知你所求何事,只是本座却无能为力。”天帝面有为难的道。 孟德将军闻言,猛地抬起头看向天帝,眼中带了三分愤怒和七分不甘。“天帝这话何意,莫不是那玄天上神真能只手遮天,连您也怕了他不成?” “安荣,慎言。”天帝脸色微愠,却还是耐着性子道:“此事原委本座已着人查清,确实是无瑶仙子的不是,不仅伤了邀月公主,还试图欺瞒玄天上神,颠倒是非,你让本君如何为你们做主?” “不可能,瑶儿秉性纯良,绝不会是她先挑的事,魔族向来凶性残暴,诡计多端,天帝切不可同玄天上神一般,被她蒙骗啊。”孟德将军急急的道。 “安荣是在质疑本座的能力,还是觉得本座是在偏心玄天上神?”天帝温润如玉的脸瞬间便冷了下来,声音中了带了几分威严。 孟德将军一愣,赶紧低头,“末将绝无此意,天帝向来公允,绝不可能会做出偏颇之事。” “安荣,你最近有些失态了。”天帝淡淡道。 “……”孟德将军闻言,猛地一怔,低头沉默了起来。 天帝又道:“即使他回来了,也危极不了你的地位,你在急躁什么呢?”天帝的声音又淡淡的响了起来。 此言却令孟德将军脸色瞬间惨白,头低得都快贴到地砖伤上了,眼中是惊涛骇浪的震惊。 天帝怎会知道自己的心思的,他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天帝见他不说话了,声音这才放缓放轻了许多,“安荣,你是本座点拨上来的,这些年你一直做得很好,本座一直视你为我的左膀右臂,你不必担忧那些。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罢吧,深究下去,对你们没有好处。” 孟德将军沉默片刻,这才恭敬的道了一声“是。”然后退了下去。 天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摇头,而后起身,身旁侍候的仙童立马问道:“天帝,您准备去何处?” “去上玄宫,你去本座私库中挑个宝贝出来,一并带去上玄宫。” 这小仙童是个机灵的,听他说去上玄宫,还要挑个礼物带过去,便知道天帝这怕是要去慰问一下那个魔族公主,于是便赶紧去了天帝的私库,不多时便挑好了一件适合的宝贝。 孟德将军出了大殿后,沉稳的步伐瞬间便变得踉跄了起来。他的心腹下属在外候着等他,见他出来,立马上前道:“将军,天帝怎么说?” 孟德将军脸色极差,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待二人回了孟德将军仙府,孟德将军才道:“卫剡,我对他的嫉妒已经那么明显了吗?” 卫剡闻言一怔,“将军为何如此说?” “连天帝都看出来了,此番这事,他怕是也以为我是借题发挥,以公报私吧?”孟德将军面如死灰,精明的一双牛眼也变得暗淡了起来。 卫剡忙道:“将军多虑了,天帝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您跟在他身边这几万年,当知道他对您是完全信任的,断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对你有任何看法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回来了,天帝还需要我吗?”即使不想承认,可孟德将军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嫉妒玄天。 同身为武神,十万年前玄天大战妖神的时候,他还未位列仙班,待入了天界时,关于玄天此人只剩下一个个丰功伟绩的传说了。 原先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太在意人人口中这位了不得的上神传说,因为他觉得自己也不逊色于他,只是自己没有能赶上斩除妖神的时候,不然,自己大概也能和玄天齐名。 为了能让天界众仙忘了玄天,改为记得一个叫孟德的武神,他一直都很努力,斩妖除魔,从未畏惧过什么,甚至有时候为了将一些小的任务扩大到足以让人知晓提及的程度,他还做了很多的黑手,目的就是为了能用一件件的丰功伟绩,去掩盖他们心中的那个了不得的存在。 但好像无论他怎么做,都还是不够能在别人心中占据一定的分量。可他并没有急,他等得起,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是能够胜过玄天的。 可是,他都还没有能将玄天的印象从众人心中剔除出去,他却回来了。 他的回归真真切切的让孟德感受到了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 那种差距是他无法企及的,他用了几万年的时间都没能让众人忘记玄天这个名字,倒是玄天一回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别人都看不到了他孟安荣。 他很不甘心,可是却又没有任何的办法,于是在听到自己的爱女被玄天上神所伤之时,其实他心中最多的想法不是担心她会不会有事,而是想着玄天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污点。 于是在孟无瑶的这件事上,他是存了一些私心的,他要将玄天的这点破绽变成污点,然后无限扩大,好让众人知道,他们所仰慕敬佩的上神,也是有瑕疵的,也是不完美,他不配一直被他们崇拜着。 可是这点小小的破绽,好像除了他之外,,并没有人觉得是多大点的事,甚至可以说不当回事。仿佛所有人都默认了此事错的肯定不会是玄天一般,于是他便去闹,他要把这件事闹大,让众人都知道玄天上神就是错了,他不是完美无缺的人。 可是最后结果却是,他像极了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不仅没有对玄天造成任何的损失,还令自己在天帝面前失了颜面。 卫剡道:“将军,即便他回来了又如何?这些年是您陪着天帝,为他斩除一切阻碍,您与天帝的感情,且是他一个隔了十万年之久的人能比的。” 孟德将军苦笑起来,“可是,若说在我与他之间做一个选择,你觉得天帝会选谁?” 卫剡闻言,一瞬间便沉默了下来,再开不出口安慰他一句。 其实不用他安慰,孟德将军也清楚得很,天帝肯定选玄天,因为若是让他在自己与玄天之间做选择,他也会选择玄天。 孟无瑶见着卫剡回来了,却没有见着自己的父君,便忍着疼痛急忙问道:“卫剡,我父君呢?你不是跟他一起去的上玄宫吗?你回来了,是不是他也回来了,怎么样,我父君有没有把那魔族的贱女人抽皮扒筋?” 卫剡看着孟无瑶脸上与她那张美丽可人的脸十分违和的狰狞情绪,心中叹息一声,低声道:“将军已经回来了,受了伤,便先行去闭关修养了。” “受了伤?父君怎的会受伤?是不是被魔族那个贱人伤的?她好大的胆子,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杀了她的,反正总归也是要得罪上神的。” 124 玩阴的 卫剡见她如此说,也算是明白了,这次的事定又是这个大小姐先挑起的。孟德将军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他这个心腹下属却是知道的,孟无瑶绝非是孟德将军眼里的那种性情纯善温良的仙子,且在这天界仙京中,也有不少人都清楚她的秉性。 孟无瑶性情暴戾,睚眦必报,向来都是她先去招惹的别人,不然以她的身份,旁人巴结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主动招惹她呢? 只是他从来没在孟德将军面前说过孟无瑶什么不妥的话,孟德将军爱女心切,是绝对听不进去任何有关他女儿的不好的话的。 “小姐,此次天帝介入,事情原委他也知晓了,将军已经不打算再追究此事,小姐还是好好休养吧。”卫剡淡淡的道,换而言之就是在告诫她,她做的那些丑事,天帝都知道了,既然此事天帝也关注了,那么孟德将军便也没法再徇私帮她什么,她最好是能老实点。 “天帝介入?你的意思是天帝不予我们追究此事?天帝定也是被那魔女欺骗了的,你把我父君叫过来!”孟无瑶根本听不出来他的告诫,神情充满了狠毒与不甘。 孟德将军因为她受了重伤,这伤直接就连带出了之前的旧疾,而孟德将军又把唯一能够治愈他旧疾的御魂丹给她吃了,所以现在是不得不去闭关修养。 可这孟无瑶却只顾着自己,根本就没有为自己的父君想过,都这个时候了,不仅并没有关心过一句自己父君的伤势,竟还不消停的想打扰他闭关,实在太过狼心狗肺。 卫剡脸色难看了下来,不想再同她说话,转身便离开了。 孟无瑶见他竟然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脸上的狰狞情绪更甚了起来,怒吼道:“现在连个下等小仙也敢给我脸色看了?是见我如今这模样,觉得我奈何不了他了还是怎的?” 旁边侍候的仙娥一句话也不敢出,生怕自己说错什么,惹怒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卫剡刚走,便有仙娥进来禀报,“小姐,忧兮公主来访。” 孟无瑶现在正是气头上,正想找个人解闷,但是她在天界仙京,除了那群虚伪的姐妹外,和她最交好的便只有忧兮公主了,听到仙娥来报此事,她脸上的神色这才好了很多,赶紧道:“快让忧兮姐姐进来。” 不多时忧兮和自己的近侍仙娥凛采便进来了,一见孟无瑶身上的伤,忧兮脸色便瞬间白了下来,加快脚步走到床边坐下,担忧又心疼的看着她道:“无瑶妹妹,怎的伤的那么重?” 她也是听闻了孟无瑶被玄天上神所伤的消息才赶来的,只是并不知道她被伤得如何,如今看到她身上还没有完全康复的伤以及明显被废了许多的修为,忧兮是十分心惊的。 玄天上神对一只蚂蚁或者花草树木都能仁慈对待,竟然会将孟无瑶伤得如此重,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孟无瑶咬牙恨道:“还不全是拜魔族那个贱人所赐,。” 忧兮脸上故作震惊,“邀月公主?你与她碰上了?” “去上玄宫的路上碰到了,但是却被她摆了一道让玄天上神误会了我,这才伤了我。” “我只听说是玄天上神伤的你,却没想到那邀月公主也参与其中,我早跟你说过她心思狡诈,阴谋诡计多的很,让你小心着,你怎的却与她正面发生了冲突?”忧兮无奈又责备的道。 “我哪里知道上神会突然出现,本是见她不知礼数,狂妄自大,想要教训一下而已的。”孟无瑶极其败坏的道。 “你的意思是她一开始并没有与上神在一起,上神是后面才到的?”忧兮捕捉到了她话中的关键点。眉头皱了皱,又说了一句,“你把事情经过仔细说与我听下。” 孟无瑶见她脸色有些不对,便赶紧把事情经过同她说了一遍,当然也没必要隐瞒和说谎其中的一些情节,因为她十分的信任忧兮,因为忧兮是这天界仙京中唯一无条件帮着她,对她好的朋友。 忧兮听完,眉头皱得愈加紧了起来,与她分析道:“据我所知,这位邀月公主的修为境界应当在你之上,可她却一开始就不还手,故意示弱,却在后面轻易被你断了一臂,而这时候玄天上神却忽然出现,这天底下哪里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那贱人是故意阴我的?”孟无瑶听了忧兮的分析,恍然大悟。 “魔族向来狡诈,你这次鲁莽了,竟然那么轻而易举的便中了她的计,恐怕现在她便在上玄宫中,一边装着柔弱,讨上神的怜惜,一边还在暗自偷笑呢。”忧兮叹气道。 孟无瑶的近侍仙娥听了这话,不由抬眼偷偷瞥了忧兮一眼,心中升起一股寒意,这忧兮公主平日看着温柔大方,是个极有亲切感的人,可谁又知她的心却是比孟无瑶的还要黑呢? 孟无瑶虽然性情暴戾,但好歹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看不顺眼谁,都是直接动手的,可这忧兮公主却是口腹蜜剑,喜欢玩阴阳怪气,借刀杀人。 她这话明显是在故意误导孟无瑶。说什么是别人事先设计,难不成人家魔族公主还能未卜先知,提前知道孟无瑶要去上玄宫,也提前知道玄天上神刚好会在那个时候那个地方经过,然后故意在那里等着孟无瑶,就是为了陷害她的不成? 这一点随便谁都是能想到的,尤其还是先挑事的孟无瑶本人,但是孟无瑶这人向来自负,以自我为中心,是不会觉得自己有任何的错的,错的永远都只会是别人,所以她当然不会怀疑忧兮的分析,也不会去思考其中的对错,直接便把所有的错推到别人身上就是了。 这样的智商与心性怕是有一天被忧兮公主卖了都还要感恩戴德得觉得人家是在帮她。 不过她只是个位分低等的仙娥罢了,这些事她是万万不敢管,也不敢多嘴的。因为无论她说什么,孟无瑶都是不会信,也不会采纳的,因为在孟无瑶心中,他们这些低等的小仙其实是连话都不配与她说的。 孟无瑶牙齿咬的咯咯直响,恨意和怒意笼罩了全身,“那个贱人,等我好了我一定要杀了她!还要灭了他们整个魔族,让她知道敢设计我的下场!” “这事从长计议,你现下先养好伤才是头等大事,只怪我修为境界不济,不然这仇我便替你报了。”忧兮一副愧疚的模样道。 “忧兮姐姐,这事你不用管,我自己的仇我会自己报的,不亲自撕了那贱人,我心中怎能甘!” 忧兮眼中快速划过一抹阴毒笑意,脸上却是让人半分看不出来她的心思,抬手,手中开出了一朵灵花,她递到孟无瑶面前,“这是我自己养的花,对你的伤势恢复有帮助,你且服下吧,如今我能为你做的便只有这等微末小事了。” “孚灵花!”孟无瑶看着她递过来的花,一眼就认了出来,瞬间便怔住了,这花三千年才开一朵花,极为珍贵,可是上品灵花啊,忧兮竟然舍得给她这种花,孟无瑶心中甚是感动,也没有矫情的推拒一二,直接伸手便接了过来,“谢谢忧兮姐姐,还是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那花一碰到孟无瑶的肌肤,便瞬间进入了她的身体中,而后在四肢百骸中扩散开来,孟无瑶觉得周身的疼痛都变得轻了,失了的修为也恢复了一些。 不禁心中咂舌,不愧是上品灵花,功效竟然如此快又好。可惜这等好花三千年才开一朵,极为难得,不然让她多吃上几朵,伤势定能马上恢复不说,失去的千年修为肯定也能立刻补回来。那么她就能马上去找魔族那个贱人算账了。 “你我姐妹之间,哪里需要说如此客气的话。”忧兮嗔怪的道。 心中却是闪过一丝轻蔑,这孚灵花本是她上次采摘下来献给玄天上神的,但是玄天却没有收下,这花三千年才开一次极为稀有,也是极难保存的,若不在采摘之时,立刻用灵器保存下来的话,这花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功效一日比一日降低。 而她当时为了拿去讨好玄天,也没想过他会拒绝,自是错过了最佳的保存时间,故而到如今这花的寿命已经时日无多了,功效也是大大的降低了很多,不然她才舍不得给孟无瑶这种傻子用。 像孟无瑶这种有头无脑的人,要不是她背后有慈悲圣母和孟德将军作为依靠,忧兮是根本不屑结识和与她交好的。 不过而今嘛,还是能好好利用一番的。 上玄宫中。 邀月见那孟德将军走了很久都没有回来,心中便松了口气,以为是他怕了玄天,因而怂了,不敢来了。 却不想枉秉却忽然来禀报玄天,说是天帝来了,她一怔,以为天帝是被孟德将军请来撑腰的,于是心中那股担忧又立马提了起来。 125 红月 本以为天帝一进来,定是与孟德将军一般首先兴师问罪,却不想他根本就不是来找茬的。 “邀月公主远来是客,我天界招待不周,冒犯了公主,是本座管教不严,实在对不住。据闻公主受了伤,本座特送来凤雨山万年映雪芝一枚给公主疗养,望公主不嫌弃。”天帝不仅没有找她的茬,还给她道歉,并且奉上歉礼。 万年映雪芝! 这可是好东西啊,邀月看着那随天帝来的仙童手中彷如薄冰般透明,表面若一面镜子般,映着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般的映雪芝,差点没控制住自己马上伸手接过来。但她还是矜持的管住了自己的手。 转头看了看玄天,玄天道:“天帝的心意,收下吧。” 邀月这才伸手接过来,并且乖巧道谢,“多谢天帝。” 天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玄天,微微沉思,怎么感觉……玄天像是邀月公主的家属一样呢?收别人的东西还得经过他的同意才敢收。 想到近来仙京中那些关于二人的传言,天帝看两人的眼神就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了起来。 邀月得了宝贝,便新鲜的盯着看,而玄天则是盯着她看,心中有了定论,“原来她喜欢宝贝。” 枉秉切了茶上来招待天帝,天帝慢悠悠的一边喝着茶,一边暗自打量玄天看邀月的眼神,从玄天生来便为上神开始,他便与玄天相识了,还未曾见他用这样的目光看过谁,也未曾见他与哪位女仙这般亲近过。 天界中人人都道,玄天上神生来无父无母无姊妹兄弟,又不喜与人打交道,不近女色,故而定是无七情六欲的,恐命中怕是无姻缘线。可如今站在这邀月公主身边,却半分让人不觉得是个无情之人啊。 这二人莫非真的……有点事情? 观察良久后,天帝才又笑着看向邀月断了半截的袖子,道:“回头我让仙童给公主送几身衣裳过来。” 邀月心中想着,天帝一出手就是万年的映雪芝,那这衣服定也是上好的,正准备咧嘴先道谢,玄天却先她一步道:“天帝已破费了这映雪芝,其他的便不劳天帝费心,本君会为她准备。” 天帝看了玄天一眼,淡淡笑了笑倒也没有跟他争。 天帝仿佛只是特意来给邀月送映雪芝的一般,没有在上玄宫逗留太久便走了。兴许是得了宝贝的缘故,邀月热情的反客为主,送天帝出门。 经过庭院之时,天帝注意到了庭院中的槐花树苗,便故作不经意的好奇道:“咦,玄天这院中,何时多了一棵树苗?” 玄天觉得以天帝的情报不可能不知道此事,所以便没有说话。 邀月却没有多想,回道:“这是槐树,我见上神庭院中空落萧条,便为他种了一棵。” 天帝便笑道:“本座庭院中也很空落,公主何时有空,也为本座种上一棵?” 邀月刚张嘴,想要答应,玄天又先她一步道:“邀月公主身受重伤,怕是无法为天帝种树,忧兮公主素来安于此道,不若请她为您种上一棵。她应该不会拒绝。” 天帝沉默,看了看精神头十分足,看起来一看也不像身上有伤的邀月,沉默片刻,倒也不勉强:“既然公主身上有伤,那便算了,公主好生养伤吧。” 邀月很想说,她身上的伤其实早已经好了,但听到玄天的话,便后知后觉的想到:这时候孟无瑶身上的伤应该还没有好,而孟德将军也被玄天打伤了,若她身上没有伤或者是好的太快的话,恐怕会让人以为她其实并没有受伤或者是受的只是小伤,说不定天帝就会反而去同情那父女两了,际时定又会给玄天造成麻烦。 思及此,她便咻然肩一耸,脸一苦,一副虚弱难受得模样,谦然对天帝道:“天帝,对不住,,我虽有心为您也种一棵,却是有心无力。” 天帝识破了她的演技,却不点破,“无妨,公主好生休养,本座来日再来探望。” 邀月目送天帝离开,然后回头将映雪芝收进了无极袋中,这映雪芝一直是秋棠想要得到的药材,只可惜凤雨山乃天界管辖之地,且有神将坐镇守护,旁人轻易入不得,所以他只能牙痒痒的望而不得。 正好这次没有跟他回去惹他生气了,到时候带着这映雪芝回去给他赔罪好了。 回头去看玄天,他却不知为何脸色忽然冷了下来,转身进了大殿后面的庭院,不理会她,邀月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所有事情,自己似乎并没有招惹他,他为何生气了呢,看了看枉秉,想要从他那里获取一点有用的信息。可枉秉却是一脸茫然,仿佛连玄天生气了都没有看出来。 邀月跟进了后院,便见玄天去了一间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房间中,她便也跟着进去了,进去后才发现竟是一间收藏宝贝的房间。 只见琳琅满目的宝贝一件件的摆在一个个的架子格中,一个个都发着光,将没有掌灯的房间照的通亮,看着就价值不菲。 邀月这时候已经从稀罕映雪芝中彻底回了神过来,围着那些宝贝看,甚为惊讶的道:“哇,上神,您这里的宝贝好多啊。” “喜欢的挑几样走。”玄天淡淡的道。 “啊?”邀月一时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玄天皱了皱眉,然后走到那些架子旁边,随意拿起了个东西扔给她,邀月伸手接住,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是何意,玄天又陆续朝她扔了好几个,直到她手里实在拿不下了后,他才停下来道:“这些,都送你了。” 邀月嘴巴张的非常大的看着手里面的宝贝,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有些不敢置信的道:“这些都是送我的?” “嗯,都是送你的。” “上神为何要送我那么多好东西啊?”邀月不明白的道。这也太大方了吧,竟然一下送她那么多的东西。 “就当是赔偿上次破坏你的轻舟的补偿吧。” “啊,可是这些也太贵重了,精珀兽的皮做的轻舟可没有那么昂贵。” “收着便是。” 邀月看了看他房中其他的宝贝,然后便欣然收下了,虽然并不知道这些宝贝都有什么用,但是看着就不错,况且是玄天上神给的,又且会太差。 邀月一件件的将宝贝全放进了无极袋中,心中甚是满足,此行可真是太值了,虽然中途遇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好事果然都是比坏事还要多的。 随后,玄天又从一个架子上取了一个锦盒下来,唤来枉秉,将锦盒给了他,吩咐道:“去找个绣工最好的织女,带来上玄宫让她为邀月公主做两身衣服。” 枉秉接过锦盒,怔了一怔,不用打开看,他都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因为这上玄宫所有的事物向来都是他在打理的。 他记得这房中的每一个格子或者箱子盒子里都分别放着什么东西,而现在他手中的盒子里,装的便是一种十分珍贵稀有的灵蚕丝布,这灵蚕丝布名为红月,乃为一只上万年的蚕兽产出,因是红色,又如月光般温软柔顺,故而得红月此名。 虽然不知道上神是从何处得来的这红月,却是知道这红月十分的珍贵,算得上是仙界最好的布料了,天界中的仙子仙娥们可都想要一块呢,即使只是个做手帕的分量,也足够她们欢喜的了。 因为这红月可不光是料子好,穿着舒服,更重要的是,它能在夜间发光,且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是极为上乘的护身罩。 心中虽然惊讶,但他也没有多问,便照着下去办了,不多时,便找了个织女回来,为邀月量了身量尺寸,不过三日,便做好了两身衣裳。 邀月收到衣裳的时候,大为惊喜,迫不及待的去试了衣服,穿在身上,只觉得这布料舒服如裹云雾,轻飘飘的感觉像是没穿衣服一般,而且那织女做的这衣服样式又特别的好看漂亮,邀月站在试衣服的水晶镜前,看了好半天都不舍得收眼。 枉秉和织女见她穿着这身衣服竟是十分的的适合,都不由惊艳了一把。红月虽然难得,却不是谁都适合用这样的布料的。长相气质若是不够,便只会违和。 又从枉秉口中得知这身衣裳的布料罕见难得且比战甲还强百倍后,邀月瞬间稀罕得想要脱下来收藏着,不过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只因玄天在看到她穿上那衣服的时候,说了一句,“很适合你。” 这意思便是即便这衣服的颜色不是白色,玄天也喜欢,那便穿着吧! 接下来的几日,邀月都在上玄宫中待着,而玄天总是有事情要忙,常常不在,又因着上玄宫外有结界,旁人轻易入不得,所以上玄宫中十分的清净。 清净得邀月觉得跟自己在魔界的宫殿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她那里呢,好歹她的寝宫中有很多的话本看,而这上玄宫中却是连个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没有,当然玄天除外,邀月光是看着他那张绝世无双的俊脸,就不会觉得无聊,但是现今他却忙得邀月都总看不到他。所以有跟没有没区别。 既如此她觉得自己还不如回魔界。 126 用她的骨头做鞭 邀月那么想着,便觉着也是时候回去了,她有些担心秋棠的伤,也想回去看看花颜,所以特意在玄天没有出门之前,麻利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向他辞行。 玄天听说她要离开,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说让枉秉送她出天门,半分挽留的样子都没有。 邀月多少有些受打击,虽说是她自己提出要离开的,但是她却是很舍不得玄天的,可玄天却是一点都没有舍不得自己,这未免也太伤人了吧。 不过想想玄天事多,她一直呆在这上玄宫他也没有什么时间与她周旋,她走了玄天会轻松很多,他自然便乐见她走。 枉秉送邀月出了天门,依依不舍的与她道别,“公主若下次得空,请一定要再来天界做客。” “一定一定。”邀月笑嘻嘻的答应了下来。 还未出天界地界,邀月便察觉到了似乎有人跟踪,且隐隐携着一丝杀气。 待出了天界,邀月不动声色的放缓了步伐,一边走一边假意赏着四处风景。 等离天界远了,走到一片楠竹林里,她便忽的转身,看向身后,与跟着她的人撞了个正面,那几人见被她发现了,也没有半分的慌张,还面色十分淡定的看着她。 邀月直直看向几人中的一人,面无表情的道:“孟仙子身体那么快就好了?看来是吃了什么好东西啊,怎么一路跟我至此?莫不是真真想去我魔界,与我探讨一番玄天上神和我到底是何关系?” 孟无瑶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早已从旁人那里听说了是玄天上神用红月给她做的,这红月罕见,连她想要,都弄不到一匹,一个卑贱魔族罢了,她有何资格配穿红月?而且还是玄天上神亲赐的。 ,孟无瑶瞬间妒忌焚心,气的面色铁青,“哼,低等的贱族也配请本小姐去做客?我来,是想送你一程罢了。” “哦?送我,不必了吧,这多不好意思啊。”邀月扬了扬眉,假意没有听出来,她说的这个“一程”是别有所指。 “没关系,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罢了。”孟无瑶阴笑了一下,然后朝边上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几人便马上各自亮出了自己的仙器,剑拔弩张的看着邀月。 邀月看了看几人,看装束和身上散发出来的杀伐气势,似乎都是久经杀场的天将,应当是孟德将军麾下将领。 “看来是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叫了那么多的帮手来啊,还慈悲圣母的徒弟呢,也没多大的能耐嘛。”邀月嘲讽的道。 “你说什么?”孟无瑶手中长鞭猛甩,怒不可遏的吼道:“不过是低贱的魔族,竟敢瞧不起本小姐,原本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既然你那么想要死在本小姐的手上,那便如你所愿!你们且先退下。” 几名天将闻言,互相看了一眼,便都默默的退后了,同时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们今天本是不想同孟无瑶来此的,一是因为并没有得到孟德将军的首肯,二则是这位小姐想要招惹的人可是魔族的邀月公主,据闻这位公主和玄天上神关系匪浅,而且天帝还对她十分的客气,他们心中说没有顾忌是假的。 可是这孟无瑶乃是孟德将军唯一的女儿,而且孟德将军对她视若珍宝,她找他们办事又不敢不从,而且若是放任她一人出来,到时候若是出了事,他们可是难辞其咎,故而即使不愿意,也只能跟来,现下听到她说不需要他们动手,他们自然是松了口气的。 这女人之间的恩怨嘛,就让他们女人自己解决,他们大不了就在旁边看着点,若是情况不对便出面阻止一下,不让孟无瑶伤着就行。 “那便来吧。”邀月见她中了自己的激将法,微微一笑,而后对孟无瑶做了一个唤狗的的动作,孟无瑶会意了她的这个手势,再憋不住,飞身过去,便一鞭朝她抽了过去,那鞭子便是上次断了邀月一臂的毒刹鞭。 鞭子仿若毒蛇一般,朝着邀月迅游而去,周身布满了黑红的诡异气息,还未至,便让人觉得周围空气都阴冷了下来,如被蛇爬上了身一般,让人特别恶心。 邀月实在是搞不懂,她一个好好地姑娘家怎么就喜欢用这种看着就阴损的东西作为仙器,难道都不会被慈悲圣母训诫的吗?不过用这种东西作为自己的武器倒也跟她孟无瑶的性格很是配。 一样的阴冷狠毒。 邀月站着没动,任那毒刹鞭缴在自己身上,孟无瑶见她没有躲开,也没有多想,心下一喜,只以为是她躲不开。眼睛射出恶毒的冷光,手上运力,想要将她那身衣服并着人一起搅碎,却发现毒刹鞭的刺竟然根本穿不透那衣服的布料,不仅如此,那衣服上还燃起了火,反而将毒刹鞭的刺给烧焦了。 孟无瑶反应过来,收回毒刹鞭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鞭身已经被灼烧了一半,她心中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这毒刹鞭是她一个叔伯将所猎到的一只拥有三千年修为的蛇妖,与一只千年树妖强迫交-配放于炼丹炉中,练化而成的毒刹藤。 在她三千岁生辰的时候赠送她的生辰礼。 她当时在一堆的礼物中,唯一看得起上眼的便是那条毒刹藤,然后父君见她喜欢至极,便找了炼器师帮她制成了毒刹鞭,这毒刹鞭经过无数次锤炼,是不惧火的,为何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火却能灼烧? 莫非因为红月的缘故? “竟敢毁我仙器,你找死!”孟无瑶怒极,手中灵刃飞出,直朝邀月身上劈去。 “仙器?我看是妖器吧,你那毒刹鞭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的妖怨,怕是那被你炼成了武器的妖死的怪冤,怨气不散导致的吧。”邀月一边躲着她投掷过来的灵刃,一边冷声的道。 刚刚在灼烧那毒刹鞭的时候她便感觉到了那鞭上怨气极重,似乎有人在挣扎着,呐喊着,痛苦哀泣。同时她还觉察到了一丝妖气。 无论这毒刹鞭被锤炼多少次,原身若不是死物,而是活物所致,若是对方意识不灭,那多多少少都会残留着一丝气息在的。 没想到堂堂天界之人,竟然用妖身炼化作为自己的武器,这要是被妖界所知,怕是会更佳与天界势不两立了。 “是又如何?我不仅要用妖炼化为武器,我今天还要把你也杀了,用你的血祭养我的鞭,用你的骨头修补我的鞭身,至于肉便送去喂狗。”孟无瑶本是愤怒中随便扔出来的不经大脑思考的狠话,可说完后,却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不错。 这邀月拥有万年以上的修为境界,且还是魔族皇室血脉,若是用她的骨头来重铸毒刹鞭,应该会比原来的毒刹鞭还要好得多。至少若是下次这鞭子再被毁,应当能很快就能自己恢复原貌。 越想越觉得用魔族皇室的骨做的鞭子一定很棒! 她脸上渐渐露出嗜血的狞笑,看着邀月的眼神,让邀月觉得自己似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般,浑身难受。 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邀月不再守而不攻,单手翻转,周围楠竹嗖嗖作响,而后片片竹叶翻飞,统一朝着一个方向所指,而后若一枚枚飞镖一般,以凌厉之势,朝孟无瑶攻去。 孟无瑶慌忙御罩抵抗,那些夹带着灵力的竹叶却比剑还锋利,直接破了她的防御罩,孟无瑶大惊,胡乱挥着灵力抵挡,脸颊和身上却还是没能避免的被割伤。 感觉到脸上传来的火辣痛感,以及温热液体的溢出,她伸手摸了摸脸上,然后放到眼前看了一眼,瞬间尖叫出声,“啊!血,我的脸,我的脸!” 邀月被她的声音震的耳膜子生疼,蹙眉嘲讽道:“你这狮吼功倒修炼得倒是比你的鞭法厉害多了。”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孟无瑶见自己脸被伤了,整个人都疯了,愤恨的看着邀月,朝那几位天将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她给我杀了!没看到她伤了我吗?我让你们来,就是看戏的吗?” 那几名天将看了看她脸上和身上的伤,不过都是些轻伤,修养几日便也就好了,若是用复颜丹,瞬间便能恢复如初,可她却这般大惊小怪,实在是让人无语。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这位大小姐从出生之日起,便因着是孟德将军的女儿的原因受人追捧,平日里与人对练,旁人都不敢伤她半分,她伤人别人别人却不敢声张,孟德将军更是对她说话,声音都没有大过,实在是被娇宠惯了。 上次被玄天上神所伤,因着对方是玄天,她虽心中委屈,却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失态。 但如今伤她的却是她憎恨且看不上的邀月,她怎能忍? “呵,是早知道自己无用,所以才叫了他们一起来的吧,建议你往后别再在他人面前自称是慈悲圣母的徒弟了,我都替慈悲圣母觉得丢人。”邀月冷笑。 127 自己人也不放过 “哼,等你知道死字怎么写的时候,可别跪着求我放过你!”孟无瑶已经疯狂得只想杀死她,半分不受激将法的影响了。 “杀我?你们就不怕挑起天魔大乱?”邀月看向那几位天将,微微凝色道。 那几名天将闻言,果真面露难色了起来,上不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若说对方是个普通的魔族的话,杀了也就杀了,即便被魔族的人知道。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波大浪,可偏偏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却是魔族的公主,且当今魔尊,还是她的亲兄长,那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你少在这里扬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魔族的地位?不过是个人人喊打喊杀的灾星祸星罢了,若我真杀了你,魔族不但不会来天界找我的麻烦,还会对我感恩戴德。”孟无瑶冷笑道,若不是早有人告诉她这件事,她或许还会真有那么点顾忌,最多给她点教训,但不会真杀了她。 可既知道此事,又怎还会有所顾忌。 天将们听了她的话,都不由互相看了一眼,猜测其中的真实性,毕竟孟无瑶向来说谎成性,可是她再跋扈娇纵,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会在明知道决不能犯的情况下,还会找事情。 邀月见那几个天将好像有些信了孟无瑶的话的样子,却是半分都没有慌张,面色依旧淡然的道:“哦?即便如此又如何,你觉得我的生死,我重不重要,是决定于普通魔众的吗?若真如此,我又怎会活直今日?” 据闻魔尊邀澹夺位,弑父杀兄杀姊妹,唯一却没有动这邀月公主,可想而知她在如今的这位魔尊心中的地位。 一天将走出两步,对孟无瑶道:“小姐,若你是想要教训一下她,我们自当鞠躬尽瘁,可若是想要杀她,请恕我等无能为力。” 孟无瑶闻言,咻的转头看向那说话的天将,怒喝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违背本小姐的话?你们是我父君麾下的狗,也等同于是我的狗,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只管做便是,没有资格与本小姐谈条件。” 其实那位天将的意思,便是代表了其他天将的想法,听到孟无瑶说他们都是他们家的狗,各个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起来。 他们虽然都是孟德将军坐下的天将,可却都是凭着各自的本事飞升天界的,不是靠着他们孟家。 “孟小姐若是那么看不起我等,便不要请我等帮忙,我等虽仙阶低下,却不是谁的狗。”那天将脸色十分的难看,冷冷甩下这话,转身便走。 孟无瑶怒极,忽的一道灵力打了出去,那天将正在气头上,而且根本没有想过孟无瑶会对他出手,故而便没有防备,便生生被孟无瑶的那道灵刃偷袭到,瞬间便被从中间划开,身体一分为二,倒在了地上。 孟无瑶却还嫌不够,跑过去直接将他刚刚离体的元魂给捏碎了。 众天将大惊,连邀月都是惊讶的,万万没想到这孟无瑶竟然那么狠,不放过他人也就罢了,连自己的人都要杀。 “你们若还有谁再敢违背本小姐的意思,不按本小姐说得话做,杀了邀月,下场便如同他一样。”孟无瑶转头看向那群天将,哪还有半分仙子的模样,分明就比恶魔还要可怕。 可那群天将见她杀了自己的兄弟,哪还有肯听她的话的? 他们飞升之前都是同一个国家的士兵,由于誓死保卫都城,壮烈牺牲,而荣获飞升,是有着过命的交情的。 他们不痛恨敌国的侵犯,敌人的狡诈,但最痛恨的却是出卖和背叛他们的伙伴。 孟无瑶此举便正是触了他们的底线。 “孟无瑶,你身为天庭上仙,竟然私杀天界将领,今日不管你是孟德将军的爱女,还是慈悲圣母的徒弟,我等都要到天帝面前告你一状,你便等着受天谴吧!”那群天将中,又有一人出声道。 “对,我等今日非要告你一状不可!” “简直欺人太甚,丧心病狂!” “士可杀不可辱,我等这便去天帝面前说理去!” 一群天将附议着,转身便往回飞,孟无瑶当场震住,不明白这是为何,以往她用这种方式杀鸡儆猴,旁人不都会怕她,然后对她言听计从的吗?为何他们却是相反? 来不及多想,她飞身追了上去,绝对不能让他们回去天帝面前告她的状,不然她就完了。 邀月看着浩浩荡荡而来,却又莫名其妙全飞走了的一群人,心想他们是不是把自己给忘了? 在原地愣了片刻,见那些天将与孟无瑶都再没回来后,便转身也离开了。跟个没事人似的。 —— 枉秉近来烦心之事颇多,倒不是因为邀月走了,而是因为他现在每每出去办点事情,就总会遇到忧兮仙府的仙娥凛采。 这凛采像是盯上了他似的阴魂不散,似乎是因着上次忧兮公主送玄天上神的盆栽被他给退了回去,便与这凛采结下了梁子,这凛采总是时不时的找一下他的麻烦,虽然都不是什么大-麻烦,但却令枉秉头痛不已,烦的他都不想出门了。 所以,将邀月公主送出天门后,他便想着赶紧回上玄宫,怕又遇上凛采,可偏偏他怕遇上什么,便越会遇上什么,最怕看到什么人,一回头便就看到了什么人。 枉秉当下便觉得头痛,肝痛,全身心也痛,于是脚底抹油,便绕道想跑,可那凛采却是跟条疯狗似的,追在后面不放,还尽挑回上玄宫的路堵他,枉秉与她周旋了颇久,都没能将她甩掉,既然甩不掉,还回不去上玄宫,枉秉便只好硬着头皮停下来面对。 “凛采仙子,你,你到底想干嘛啊?”枉秉尽量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脸色太难看,气喘吁吁的道。 “哟,今天不跑了?我当你多能耐,多能跑呢?还不是落在了我手里?”凛采也很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却还是要嘲讽他。 “咱们无冤无仇的,你做甚日日与我过不去?上次那个盆栽真的是上神让我送回去我才送回去的,上神向来说一不二,我哪里敢违背他的意思啊。”枉秉觉得特别的委屈。 “上神,上神,上神,你别总拿上神来压我,上玄宫的一应事务都是由你在打理的,多了什么花花草草的,他哪里能注意到?你就是成心想要和我们公主过不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已经被那魔女给收买了,是她不让你将我们公主送的东西带进上玄宫的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搪塞我们公主!与魔族为伍!”凛采指着枉秉喝道,一张伶牙利嘴,说得头头是道,理直气壮。 枉秉觉得自己冤得简直投进堕仙台都洗不清,苦了脸道:“你可别给我安无须有的罪名啊,我一个位份低微的小仙哪里敢决定公主与上神之间的事?若是没有上神的命令,我作何送回去得罪忧兮公主?再说那魔族公主性子磊落坦荡,才不曾让我做过什么背叛上神之事,你休要胡说。” 邀月公主可比他们光明磊落,大方端庄多了,别说是被她收买,即便她不收买他,她让自己做些小事他也是会做的,但是邀月公主除了叫他照料那株槐花苗之外,确实不曾让他干过别的事啊。 “我胡说?谁不知道那不要脸的魔女,为了接近上神使了卑鄙的手段,连红月这等贵重之物也哄骗了上神给她了。连上神且都无法逃过她的狐媚术,你又且能逃的过?” “上神将红月赠予邀月公主,并非是那邀月公主耍了什么手段,要怪你就去怪孟无瑶仙子,是她弄坏了邀月公主的衣服,上神才会用红月补偿邀月公主的,而且这是上神自愿送的,又无人逼他骗他。你别总说话那么难听,上神不收你家公主的东西,只是不喜欢你家公主罢了,但他会收邀月公主的东西,那么会送邀月公主东西也是人之常情,你……” 枉秉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凛采便忽然发疯的扑了上来,“谁说上神不喜欢我家公主了?你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我家公主倾城之姿,貌美天仙,哪里比那个魔族的贱人差了!” 枉秉被她吓得转身就跑,可刚没跑几步,却是迎面与一血人撞上,瞬间纷纷滚于地上。 凛采刚追上来,便也注意到了那血人,瞬间便收敛了怒气,待看清那满身污血之人时,不由惊呼,“无瑶仙子!你,你这是怎么了?” 枉秉也正了神色,仔细分辨了一眼,认出对方果真是孟无瑶后,却只是面露惊讶之色,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孟无瑶却猛地匍匐过来,伸出血淋淋的手拽住他的一片衣服,血红着眼睛,气息微弱的道:“快,快去通知上神,魔族的邀月公主,杀了我天界数名天将,请他……请他杀了邀月,为他们报仇……”孟无瑶说完,便猛地眼一闭,手一松昏死了过去。 128 她绝对不可能杀人 “无瑶仙子,无瑶仙子!”凛采大叫,慌忙的大力摇了她好几下。 枉秉看不下去了,上前探了一下她的脉息,发现还活着,不免有些失望的对凛采道:“别摇了,没死。” 凛采闻言,松了一口气,她倒不是担心孟无瑶的生死,只是她刚刚说魔族的邀月公主杀了几名天将,请玄天上神去诛杀邀月? 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这足以是个天大的喜讯啊,魔族竟敢杀我们天族的天将,天帝且会坐视不理? 她就怕孟无瑶死了,到时候死无对证。所以才会那么担心她罢了。 “快,我们把无瑶仙子送去公主仙府,公主定有办法救治她。”凛采命令的对枉秉道,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告诉公主这个好消息。 枉秉自是看得出她在想什么,闻言,站着没有动,抖了抖衣摆上脏污的血迹,眼里闪过一抹厌恶,淡漠的道:“你没听无瑶仙子方才说,让我回去通秉上神吗?事关重大,我先去禀报上神了,你自己将她带回公主仙府吧。” 凛采闻言,咬牙道:“你……这可是无瑶仙子,她现在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得先送她去医治,你先跟我一起将她送去公主那里,再去禀报玄天上神也不迟!” “男女授受不亲,我可不敢碰无瑶仙子,不然等她醒了,怕是会将我的手砍了。”枉秉满脸不情愿的道。 “事急从权,无瑶仙子怎会怪罪于你?你如今与我一起救了她,对她是救命之恩,她不仅不会怪罪于你,还会奖赏你的。”这话说出来,凛采自己都有些不信,毕竟忧兮公主与孟无瑶经常来往,孟无瑶是什么德性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若是她喜欢的人碰了她,定会死皮赖脸赖上人家,可若是不喜欢的碰了她,哪里只是砍手那么简单? 可当下她也只能瞎编乱造了,先骗过了枉秉帮忙再说。 可本就知道孟无瑶是什么样的人枉秉根本就不吃她这套利诱,转身便快步走了。 孟无瑶说的话,他可不信,得赶紧去通知上神才好,省得那孟无瑶醒过来之后跑到天帝面前一通乱说。 他绝不相信邀月公主会杀害天族之人,除非是对方先惹到她,不过即便惹到了她,她也不会杀的,除非是对方太过分,想要她的命。 反正无论如何他也是不信这个事的,必定是那孟无瑶搞鬼,想要栽赃邀月公主罢了。这只讨人厌的臭老鼠,老是搞事情,就见不得人家有一天好过的。 凛采见他竟然就这么走了,根本不帮忙气得不行,可也拿他没办法,只好想办法先将孟无瑶弄回去。 枉秉急匆匆的赶回上玄宫,却发现玄天上神根本不在,想到他平日里只和天帝来往繁密,便又赶紧去了天帝住处,守门的天将却说今日并未见他来过。 于是他便又去了清尘湖,仍然还是没有上神的踪迹,枉秉急得抓心挠肺,但是不管他再怎么急,也是没有办法的,只好赶回上玄宫等上神回来。 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却是等来了天帝的人来邀请上神去一趟,说是天帝有要事相商,枉秉听得此话,心中瞬间一硌嘚。 这孟无瑶不会是已经醒了,然后去找天帝胡说八道了吧? “玄天上神现在不在上玄宫中。我也正在寻他。”枉秉对那天将道。 “如此,我便先告辞了,若是上神回来,还请帮忙告知上神一声。”那天将闻言,便作揖一礼,转身离开。 枉秉见他走了,也没有转身进门,仍然站在门口左顾右盼。 —— 邀月这一走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从一个吃瓜群众,变成了背黑锅的主。 回到魔界,她都没有来得及回自己的寝宫,便先去找了秋棠,幸而秋棠现下在自己的护法府中,才没有令她白跑一趟。 见她终于舍得回来了,秋棠没有好脸色,一边用小称称着药材,一边全当没看见她一般,理都不理会。 邀月却是假装半分颜色都看不出来,死乞白赖的往上凑,盯着他手上的小称看了一眼,笑嘻嘻的道:“阿棠,在炼药呢?” 秋棠没有理她,将刚称好的药材倒进一个小巧的丹炉中,然后转身又挑了一株不知道是什么的草扔了进去。 “这次炼的是什么药啊?”邀月凑道那丹炉旁边,眯着眼睛,想要透过丹炉的小盖子看到里面的东西。 秋棠没好气的伸手一把将她往后面拖了开去,“不要命了?我在研究新药,保不齐就会失败爆炸,你凑那么近作甚?” “嗨呀,阿棠终于肯理我了?”邀月奸计得逞的笑道。 秋棠白她一眼,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得意的。 “玩够了?舍得回来了?怎么不在天庭直接买个仙府定居算了?还回来做什么?这寒酸的魔界你还住得惯?”秋棠没忍住脾气,连连讽刺挖苦她。 邀月伸手抱住秋棠的胳膊,嘿嘿道:“天界再好,但是那里没有阿棠和四哥啊,我想阿棠和四哥了,当然要回来了!” 秋棠才不信她的鬼话,“你得了吧,谁比得上你的玄天上神。” 邀月故作一脸无辜的道:“我真的是想你们了啊,而且我还惦记着你身上的伤呢!之前在魔界弄到个好宝贝,特意弄来给你疗伤的,你看看?” 邀月说着,从无极袋中掏出来了晗雲蛋,献宝似的递到了秋棠面前。 秋棠见是晗雲蛋,瞬间脸色就不好了,铁青着脸道:“你怎么把这东西弄来了?你上次扯谎说要跟我一起去妖族看看,就是为了这东西而去的吧?!” “对啊!”不然她做什么跑去妖界,不过去了也好,还意外遇到了玄天,算是意外收获。 不过遇到衍洓,却是倒霉透顶了。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敢去偷!这可是妖族妖皇才能动的东西,若是让人知道被你拿了,就麻烦了!不行,我这就给妖族送回去。”秋棠脸色从铁青变成了苍白,说着。便从邀月手中拿过了晗雲蛋,就准备出门去。 邀月赶紧拉住他,“嗨呀,阿棠别急啊,这可是我特意弄回来给你补身体的啊,你怎么能说送回去就送回去?而且如今妖族皇室大乱,哪里还有功夫顾忌到这晗雲蛋啊,这个可是过了三千多年了,妖皇都没来取,说明他如今怕是已经忘了的。你就别送回去了!” “他现在没空来拿,那他以后都会没空拿的嘛?你这个惹事精怎么那么糊涂?” 邀月糯糯的道:“谁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享用晗雲蛋啊。”如今妖族正是内乱之际,妖皇因旧疾复发,大限将至,他的那些儿子女儿以及兄弟姐妹,为了争妖皇之位如今可是各个打得头破血流的,谁还顾得上这晗雲蛋啊。 再说以魔族与妖族的友好关系,一颗晗雲蛋而已,即便知道是被她拿走了,妖族也定当不会为了这么颗无足轻重的小……大蛋来找她的麻烦的吧。 况且若他们小气到真找上门来,大不了到时候她赔给他们其他东西就是了嘛。反正她从玄天那里得了好多宝贝的。 “你!”秋棠头痛的扶额,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是好,只得将晗雲蛋放起来,“我的伤我自有成千上百的好药治疗,不需要你去偷别人的东西,下不为例。这蛋先放在我这里,等新的妖皇确定了人,我再给送回去。” 邀月被他训得耸拉了脑袋,委屈巴拉的站在旁边不说话了。 秋棠回头见她这模样,沉默了片刻,想着她终归也是因为担心他才会去做这种事的,他却只顾着怪罪和数落她,着实不太地道。 “咳!” 秋棠轻咳了一声,缓和了语气道:“罢了,也不是多打紧的事,以后还了回去便罢了,你刚回来,还没去见过尊上吧?你先去与他报个平安吧,我这边还要炼药,没空与你叙旧。” 邀月见他不那么凶巴巴的了,这才抬起头,又拿出了映雪芝,“晗雲蛋你看不上,那这万年映雪芝呢?” 秋棠一怔,接过她手上的映雪芝,辨认出来是真的映雪芝后,急道:“这映雪芝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不仅偷了魔族的晗雲蛋?还去偷了天界的万年映雪芝?你胆子是不是肥了?” 邀月赶紧解释:“放心放心,这映雪芝保证来路正。是天帝送我的,不是偷的。” “他送你呢?他做甚送你这种东西?”秋棠敏锐的感觉到了其中必有蹊跷。 “我厚脸皮跟他要的。”邀月瞎扯道。并不提孟无瑶的事。 “你开口要他就给了?” “对啊,不然你手里的这是啥?天界可不是妖界,我真偷了东西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秋棠想想也是,姑且便信了她。 邀月转了话题问道:“四哥他,有没有生我气?” 秋棠见她翻脸比翻书还快,便知道她方才的神情定是装出来的了,便斜了她一眼,“你说呢?” 邀月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而后在秋棠嫌弃的目光中离开,去找邀澹。 去了邀澹的寝殿,听魔奴说他正在与要客叙谈,邀月便没有进去打扰,站在外面等着。 等得无聊至极,便拔了拔旁边的花花草草解闷。然后便看到一个穿着一身华服,面上带着半张面具的人从邀澹的寝宫中走了出来。 那人目不斜视的经过邀月身边之时,邀月即便穿着红月做的衣裳,却也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瞬间都冷了一个渡。 129 天族围宫 好浓的妖气,妖族的?竟看不出来真身,看来对方有意隐藏身份,且修为境界还在她之上。 邀月不由的多看了这人一眼,等那人走远了才进到邀澹寝殿中,邀澹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事情,面色看起来有些幽深。 “四哥,刚刚那个美人是谁啊?你的相好吗?”邀月一进去,便问道。 若真是四哥的相好,那花颜咋办啊? “瞎说什么?”邀澹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定在了她那身绯红,隐隐有流光转动的衣服上,淡声回道:“那是妖族的五皇子,离魈,你应当记得他。” “咦,四哥便是与他结了盟吗?”邀月边问,边回想了一下曾在妖族待过的那段时间里,听到的有关于离魈此人的信息。 那时候她刚被从冥川救出来,被秋棠送去了妖族,说是妖族那边一切邀澹已经打点好了,托了妖族的五皇子照顾她。她不会在那里呆太久,他们很快就会来接她回去的。 她被送到妖族后,有几个小妖来将她带去了一个十分偏僻的山谷中,一日三餐的供着,可却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什么五皇子。 与那几个小妖相处久了,熟了后,便会偶尔从他们嘴里听到一两句有关于这位五皇子的事。 这位五皇子与其他的皇子不同,别的皇子一般都会做些让妖皇喜欢的事,来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和在妖皇眼中的价值。但这位五皇子却是专挑妖皇厌恶的事做。 凡是妖皇看好的人他都杀,妖皇喜欢的东西他都毁,手段狠辣,残暴嗜血。 在妖族的地位可谓是跟自己差不多了,被父母所不喜,兄弟姊妹所厌恶,不被族民尊重。 当然他这完全是自己找的,倒是与她在本质上有些不同。 “在妖皇的那些子女中,唯他雷厉风行,不会瞻前顾后,亦不怕事。”邀澹解释的道。 虽然他很看好离魈的实力,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欠过他的人情。 当年,他决定将邀月送去妖族藏起来时,妖族皇室众人中各个都怕惹到前任魔尊,所以都不敢收留她,唯独离魈答应了他。 虽然他的出发点并不是出于真的想要帮邀澹,而是只是想要恶心一下妖皇而已。 但无论如何,这个人情却是欠下了的,终归是要还的。 且如今他与离魈结盟,一旦离魈登上妖皇之位,对于邀澹来说百利无害。 邀月不置可否,对于这位五皇子她了解的实在不多,可也能想到邀澹与他结盟的其中一个原因,大概也跟自己有些关系。 这政务上的事她向来不会给邀澹添乱,也就没有多问什么了。 邀澹微微做了个手势,便有魔奴给她端了盘点心进来,邀月笑呵呵的便伸手拿了吃,“就知道四哥这里有吃的,我正好饿了。” “比不得天界的琼浆玉露。”邀澹面无表情的道。 邀月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三分苦色,“四哥,我来之前已经被阿棠挖苦过一顿了,您就饶了我吧。” 要是他再训诫她一顿,邀月觉得自己的耳朵恐怕都要起茧子了。 邀澹斜她一眼,见她一副焉了吧唧的模样,这才不再挖苦她,转而道:“你这身衣服倒是好看,哪里来的?” 邀月正吃着东西的手一顿,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刚刚秋棠都没有看出来这衣服有何不妥,她还以为魔族没人知道这东西,却不想四哥竟然看出来了特别之处? “这衣服的料子叫红月,是玄天上神送我的,据说很珍贵。”邀月扯了扯一片衣角道。 “你与那玄天……”邀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终究却还是没有将话说完,只叹息道:“罢了,终归你是有分寸的。” “嗯?四哥怎的也学了天界那些牛鼻子的做派,说话拐弯抹角的,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呗。”邀月最烦人跟她说话弯弯绕绕,还得费心思去猜。 “没什么,不过是担心你总去天界受人欺负罢了,毕竟天界向来歧视妖魔二界。”邀澹忧心的道。 “这个你倒是不必担心,因着天帝与玄天上神都对我十分礼待,故而旁人都不敢找我麻烦,即便是那些看不起我的,也不敢在我面前表露出来,再怎么说,我的兄长如今也是魔尊,他们可不敢对我大不敬的。” “天界之人向来‘眼界’颇高,即便是我自己亲自去了天界,也未必不会受人奚落,你就别光说好听的话来搪塞我了。”邀澹半分都不信她所说的话。 天族的人向来都是用鼻孔看人的,当着他的面且不会摆多好的脸色,对她又且会另待? 邀月见好听的话根本蒙骗不了他,也就不再说了,说多错多,她不过是不想他们担心她罢了,若是说了实话,下次定然是不会让她再去天界了的。。 邀澹接着道:“不过如今你的性子倒是比从前活泼活络多了,这是好事,想来是那天界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邀月一怔,她从前性子很冷淡孤僻吗?为什么四哥会这样说?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她从前在邀澹面前,好像都没有如今这般轻松过。 “去天界玩可以,不过我不希望你与天界之人牵扯太深,天界与魔族终究是……没有通婚的先列。”邀澹忽的又凝重的道,同时目光审视的看着邀月脸上的情绪变化。 但听了这话后,邀月脸上却是意外的没有任何的情绪,且还十分毫不犹豫的道:“我没想过与天界通婚啊!” 邀澹眼里微露意外,她与那玄天上神的流言,不是都已传的风风雨雨了的吗? 她若没想过与天族通婚,那便是说她与玄天之间并没有那层微妙的关系? 邀澹手指在面前的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面容深沉的思索了片刻,才又道:“如此,便好。” 邀月吃完了糕点,从邀澹那里出来,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寝宫,然后将玄天给她的那些宝贝摆出来,让魔奴给她翻了几个好看的盒子出来。然后通通小心翼翼的装了起来。 爱不释手的又看了一阵后,才转身去了碧瑶殿看看花颜。 到了碧瑶殿外,要不是那诺大石柱上确实刻着的是碧瑶殿三个字,她差点就以为自己走错了路。 上次来的时候,这碧瑶殿可还只是寻常的魔族皇宫建筑风格,可这次来这碧瑶殿竟然变了一番模样,竟拆了威严的高楼,建起了人间亭台楼阁,水榭花林的院落模样。 外面把守的魔将也好像少了一些,显得没之前那么森严可怕了。 邀月进了碧瑶殿中,左顾右盼了一阵后,便看到花颜正坐在一个凉亭中为一只小妖兽梳理着身上的毛发,脸上带了丝淡淡的温意。比刚来魔界之时多了几分鲜活气息。 邀月故意将走路的声音放大了一些,提醒她自己来了,免得待会儿突然出声吓到她。 花颜听到脚步声果然回头看了过来,见是她,便礼貌的问候道:“公主回来了?” 邀月咧嘴一笑,走到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看了她手上的妖兽一眼,不过是只再寻常不过的观赏性妖兽‘弥弥’罢了。 这类妖兽长得与松鼠有些像,但毛发比松鼠更佳柔软,且是全白色的,而且头上总是顶着张荷叶一样的东西,喜欢吃樱桃,有些小机灵,是姑娘家都喜欢养的宠物。 不过魔族可是没有这种东西的,一般好像只有妖界才会有吧?她上次来时都不曾见过这玩意儿,而花颜又不能出魔界,看来是她四哥买来讨她欢心的了。 连同这碧瑶殿的改造也是吧。 真没想到,有一天她四哥也会为了讨一个姑娘的欢心,做这些小事情。 其实她对自己的四哥也不甚了解,印象中,他冷静,自律,严谨,忙碌,不苟言笑,高深莫测,活的像个只是心机深沉的机器人罢了。 “再不回来,怕是秋棠与我四哥就要将我逐出魔族族宗了。” 想到之前连连被挖苦,邀月就有些哀怨。 花颜笑了笑,淡淡道:“真羡慕公主这般自由。” 邀月道:“若是你想去哪里,我四哥必不会拦着的。”只是,恐怕会派人跟着,或者自己跟着去吧。 花颜继续给弥弥梳理毛发,没有多言。 从花颜那里离开后,邀月觉得有些乏了,便回了自己的寝宫中,拿了小话本看,在天界没有小话本看的日子可是闷死她了。 看得困了,照例躺下睡了会觉,可还没睡够呢,就忽然就听到了“嗷呜嗷呜”的鸣叫之声。 这声音是魔界的巡山魔兽望天狼所发出来的,一般只有出了大事,或者有敌袭之时,望天狼才会发生提醒。 邀月瞬间睡意全无,掀开床幔下了床,走出房间,问外面的魔奴道:“发生了何事?” 那魔奴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的话,邀月便忽的察觉到了异样,抬头往天上看去。 密密麻麻的天兵天将,将整个魔族皇宫上空围得水泄不通。 而为首之人,竟是玄天。 130 我相信他 魔界上空的护界结界大抵是在望天狼出声提示之时开的,故而他们并不能直接硬闯进来,但这样的局势,却是比闯进来好不了多少。 因为只要玄天上神想,这小小的护界根本就拦不住他们。 一位魔界将领出了护界,似是在与天族的人交涉,玄天站在旁边,面色冷淡,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是另一位天将与那位魔将说话的。态度看起来十分的傲慢。 没说几句的样子,那魔将便冷着脸回来了,直接去了邀澹的寝宫回话。 不多时便见秋棠疾步从远处而来,邀月看了他一眼,刚想开口说话,但还不等她说出一个字,秋棠便先开口问道:“天族的人说你杀了几个天将,可有此事?” “杀天将,我从未做过此事。”邀月愣了愣道,然后忽然想到什么,面色不好看了起来,“他们说我杀了几个天将?我杀的?” “看来,你并没有做过此事。”秋棠看着她,微微深思了起来,邀月虽然平日里喜欢胡闹,可却是敢作敢当的性子。 做过的事不会不认。 既然不是她做的,那为何玄天却带着天将找上门来要人?此事恐怕不简单。 邀月抬头朝天上的玄天看去,他似乎并没有看到她,也是了,她能一眼注意到他,是因为他举世无双,风华绝代,可她站在人群中却是不起眼。不特意找大概都看不到。 四哥竟然还担心她会想要和天族通婚,她哪里配得上他呢? “先去尊上那里吧。”秋棠又道。 邀月点了点头,想来秋棠跑来找她,本就是四哥叫他来唤她过去的。 二人往邀澹的寝宫而去,看似无人察觉,可天上的一群人中,那风姿绝代之人,却是微不可查的淡淡瞥了两人的方向一眼。 “上神,你我都是奉了天帝陛下的命令来捉拿那邀月公主的,还望您能秉公执法,切莫因公徇私。”旁边孟德将军麾下,心腹副将卫剡站在玄天旁边,臭着张脸对玄天说道。 刚刚那魔将来问他们来此的目的,他的意思是让他们直接交出邀月,可玄天上神却说给他们半刻钟的时间,让那邀月来见他。 他们是来抓人的,又不是来请客的,作何对他们如此客气,那邀月公主竟敢杀他们天界的人,还将孟无瑶重伤,这可就等同于是与他们天界为敌了。 可玄天上神的态度却是偏帮着魔族的,看来,外人传的那些有关于玄天上神与这魔族邀月之间关系匪浅,并不是空穴来潮。 “天帝只是让我来请邀月公主去天界走一趟罢了,并没有说是抓人,你在急躁什么?”玄天淡淡的道。 “他杀的都是我手下的将领,杀的不是你上玄宫的人,上神自然能处变不惊,可我那些下属却都是昔日与我和孟德将军南征北战,斩妖除魔的兄弟,我现在恨不能马上将杀害他们的人抓起来千刀万剐。又怎能不急?”卫剡怒火冲冲的喝道,全然没有顾忌自己是在跟玄天上神说话。 “事情尚未查清楚,你不必急着定罪。” “无瑶小姐不是说了吗?就是那邀月公主杀害的那几名天将,手法之残忍,连元魂和尸体都找不到,半分踪迹也没有留下,要不是无瑶小姐使了炸逃脱,怕是也跟着遭难,且无人作证,他们便都白白被杀了。”卫剡说着,便红了眼睛。 如今孟德将军闭关,将手下的人以及孟无瑶交由他照料,可他却一个都没有照顾好,无瑶小姐重伤,命悬一线,若不是有忧兮公主赠了极品灵花及时修补了她的仙身,恐怕如今已经药石无医了。 而手下的人却是被残害得连块骨头渣都没有留下,这让他还有何颜面去面对孟德将军? 孟德将军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却是连他托付自己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孟无瑶的话,不足为信。”玄天倒是没有介意他的态度,只是很平静的就事论事的道。 孟无瑶之前就多次撒谎于人,她说的话,又怎能叫人信服? 况且邀月并非是那等残忍之人,此事其中必有蹊跷。 只是,孟无瑶一口咬定是邀月所为,且身上的伤看着确实带有魔族灵气,仙器上的灼烧,也附带着红月的属性痕迹。 魔族灵气气息尚且不论,可这红月,是他赠送邀月的,世间怕是再来找出第二匹红月布料。 卫剡听了玄天这话,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沉声道:“无瑶小姐平日里确实是爱耍些小性子,可此事事关重大,她又且会当做儿戏胡乱瞎说?” 他现在已经缺失了理智,没法正常交流。 玄天故不再多言,话不投机半句多。 邀月与秋棠到了邀澹的寝宫,见他正站在观世镜前看着那围在魔族上空的天兵天将。 听到脚步声,他也没有回头,邀月跟着秋棠走上前,秋棠直接便开口为邀月开罪道:“尊上,公主并没有杀过天界的人,” 邀澹回头看向他,只淡淡的道:“我知道。” 邀月错愕的看向邀澹,她还什么都没有辩解,只凭秋棠的一句话,他就信了她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 她还以为她一进来,他便会兴师问罪呢?毕竟如今天族的人都兵临城下了,将她交出去,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四哥,谢谢你。”邀月真诚的对他道。 想当初他将她从冥川救出来之时,她也未曾对他说过谢谢。 邀澹转头看向她,脸上忧色难掩,“月儿,四哥相信你并没有杀过天族之人,可他们说有人证证明是你所为,想要带你去天界问话。” “那我便跟他们去一趟便是,我没做过的事,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如何胡掐?” “不,你不能跟他们走,如今既是玄天上神都跟着来了,便说明此事真相并没有查到,也可能是查不到,更可能是……”邀澹说到这里,便忽的沉默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什么?”邀月隐隐觉得他没有说完的话很可能是最关键的隐患,于是忍不住问道。 “是他们不想查清楚,故意将错就错。”秋棠在旁边沉着脸补充道。 邀月一怔,便听邀澹叹息道:“六界安稳太久,如今妖族妖尊衍洓又出世,且与你传出了结姻之言,虽最后的结果是没有能结成,可在外界眼里,恐怕已经以为我们与妖尊结盟了。” 六界向来互相制衡,互相虎视眈眈,十万年前因为出了个为祸苍生的妖神的原因,故而全皆元气大伤,这才能令六界休养生息,相安无事十万年。 可如今,玄天上神回来了,妖尊又出了世,昔日的和平便只是浮于表面的假象罢了。 终有一日,一方会先挑起战争的,只是没想到最先坐不住的竟然是天界,而且还用了那么个荒唐的借口。 可谁让邀月偏生就在这个节骨眼去了天界呢?还正巧与那孟无瑶结了梁子,如今天界出了事,孟无瑶一口咬定就是她杀的那些天将,这可不就是现成的挑起事端的口子吗? 邀月微微一怔,她不过就是随了玄天去了一趟天界罢了,竟有牵连出了这种大事? “那日玄天去阻止你与衍洓结姻,又将你带回天界,我还当是你跟他关系这般要好,原来一切不过都是有所预谋罢了。”秋棠凉凉的看了邀月一眼道。 他这话的意思便是说,玄天去阻止她与衍洓成婚,不过是不想看到他们与衍洓结盟罢了,而把她带去天界,恐怕就是为了为如今这件事做铺垫。 “不,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邀月一口否决的道。 无论是从前的丹楔还是如今的玄天,她都再了解不过,他坦荡磊落,心怀悲悯,不可能利用她,也不可能会设计于她的。 他对她那么好,从没有人对她有他对她这般好过,怎么又可能是为了陷害她,好找个引子挑起事端呢? 秋棠见她都这时候了还在维护玄天,气便不打一出来,瞪眼道:“你才与那玄天认识多久,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吗,天族之人向来都是有两张面孔的,如今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你给我清醒一点。” 邀月仍然执着冷静的道:“我很清醒,我不会看错人的。他们既然是来带我去问话的,我便跟着他们走便是了,我没杀过天将,他不会让我有事的。” 邀月说着,便转身往外走,却忽的觉得身体动弹不得,而后眼前一花,眼睛便沉甸甸的合上了,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秋棠的声音:“她如今真是魔障了,竟然还相信那个玄天” 然后是邀澹的声音:“先将她送走吧,若让她跟着天族的人走,怕是再回不来了。” 邀月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可却觉得浑身僵硬,仿佛根本不是自己的身体了一般,半分不听使唤,只能陷入黑暗中,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她却是清醒的,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然后抱着穿过了很长很长的地方。 131 四哥受伤了? 那地方很冷,即使穿着红月她都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她记得在魔族的祭祀台之下便有一处寒潭,那寒潭中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外面。 他们想要将她送出去吗?可是这样一来,魔族和天界势必会因为她而交战吧?那不是正合了天族的意吗? 邀月想要挣扎,却是觉得思绪越来越沉起来,最后失去意识。 醒来的时候,那桎梏在身上的的沉重感已经没有了,入眼是处十分熟悉的房间,她翻身起来开门,门外有个小妖在择着早晨新摘回来的野果,见她开门出来,个个面带和谐微笑的热情问候道:“公主醒了?” “公主肚子饿不饿啊?可要吃点东西?” “公主想吃什么?玫瑰糕还是清蒸鱼?我这就去给公主张罗张罗。” “公主,之前我们埋的梅子酒已经可以喝了。我去挖出来给你喝。” 这一张张的面孔,一句句的问候,让邀月恍惚回到了两百年前,她每次醒来时的场景。 四哥和阿棠竟然再次将她送来了魔界避难。 “我什么都不吃,我要回魔界去。”邀月开口道,而后转身便往外走。 “公主不可!” 杏儿急急喊她,可是已经晚了,邀月已经冲到了门口,然后又被门口的结界弹了回来,摔在地上。 几个小妖吓得赶紧去搀扶她,“公主没事吧?” “哎哟,公主有没有摔疼哪里啊?快让裴瓷看看。” “我的小心肝儿哟,摔着了吧,怎么那么急性子呢,从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邀月仿佛听不见他们说话一般,只是怔怔的看着那因为她的碰触而直接显形的结界。以前这里是没有结界的,看来是特地为了困住她才设下的吧? “嗨呀,今天外面好热啊。”清荣满头大汗的从外面拧了一大筐的野菜回来,一进来便苦声道。 邀月见她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进来仿佛那结界是摆设一般,不由微微皱眉,清荣能够轻易进来,那便说明这个结界并不会干扰到他们,只是想要困住她一人罢了。 “哎呀,公主醒了!”清荣看到邀月,先是一怔,而后笑了起来,然后从手里的一筐菜里翻翻找找,找了两个野果出来,就往她手里塞:“公主最喜欢吃的云云果,刚好摘菜经过,,想着公主应是也怀恋这个味道了,所以便顺手给您采了回来,可惜云云果不能长期储存,不然就给你多采些了。” 邀月没有去接云云果,而是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切的道:“清荣你知道怎么出去的对不对?能不能放我出去?” 清荣是这群小妖之首,说不定会知道出去的办法. 清荣看着她,微微愣怔,从前公主可是一看到云云果就会扑上来的,如今却是…… 暗自叹息了然一声,清荣惭愧的道:“抱歉公主,我无能为力。” 邀月闻言,缓缓松开了手,也是了,清荣不过是个小妖罢了,既没有能力布置这么强大的结界,又怎么会有控制的本领呢? 是她病急乱投医了。 “他们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来接我呢?”邀月面色瞬间就淡然了下来。仿佛是放弃了一般。 见她似乎冷静了下来,几个小妖都松了口气,杏儿道:“这个倒是没有细说,不过能再见到公主,能再侍候您是我们莫大的荣幸,公主便好生在这里住着吧。不要总想着回去呀!” 邀月公主性格温和,人又好,是她们最喜欢伺候的一位主子了,她可一点都不想再回去伺候别的主子了,若是能一直伺候邀月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看来,又是要很久才会来接我了。”邀月面色依旧淡淡的。 可是裴瓷心细,觉得这样的她简直太反常了,反常得有些诡异,便赶紧想要转移话题,“公主,早日的时候,我们摘了许多野果,今日气候炎热,不若我为你做一杯果茶吧,你想喝什么味道的?” 清荣察觉到了裴瓷的意图,所以也跟着道:“云云果味的吧,公主最喜欢吃云云果了。” “好。”邀月点了点头道,仿佛真是被他们用吃的转移了注意力一样。 裴瓷闻言,马上便喜笑颜开,然后去张罗果茶了,清荣将摘回来的野菜也提进了厨房,杏儿继续坐回之前的地方,与烟阮一起继续择着之前的野果,将不好的那些与上好的区分开来,洗干净放在罐子中,准备用来做水果罐头,邀月以前最喜欢吃这个了,四季不忌。 烟阮因为舌头被以前的主子割了的原因,不会说话,但还是跟杏儿一样,希望邀月能够留下来的,毕竟她也更愿意伺候她一些。 几个小妖各自做着自己手中的事,并不没有发现刚刚还站在旁边的邀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飞入了半空中,手中凝聚了强大的灵力直接撞上了那结界。 “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在厨房中正在端着锅的裴瓷手一抖,砂锅掉到地上瞬间摔成了碎片。正在切着云云果的清荣也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但二人都没有心思管那砂锅和手指,面色皆是一惊后,对视一眼,纷纷冲了出去,但是外面已经没了邀月的身影,只有被定身了的杏儿和烟阮以及被砸开了一个大口子的结界。。 裴瓷解开二人身上的定身咒,焦急问道:“公主呢?” 杏儿红着眼睛道:“公主破了结界,跑了。” “这可如何是好?”裴瓷想要去追,却被清荣拉住了手。 清荣:“罢了,现在去追也是追不上的,况且我们根本不是公主的对手,就算追到了,她不愿意跟我们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 “侍候公主以来,你可有见她何时那么在乎过一件事情过?她不想留在这里,必是有什么事情是她必须要去做的吧,若是不让她去,这里终究也是只能困住她的躯壳而已,困不住她的心。”清荣叹息道。 “可他们每次把公主送到这里来,不都是因为在这里她更安全吗?公主出去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裴瓷还是有些不放心。 “公主已经长大了,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这一出去定会有生命危险,可即便如此,她却还是要强行破开结界出去,怕是有什么事情令她觉得比生命危险还要重要吧。” “那我们只能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吗?”杏儿带了些哭腔的道。 “通知一下五皇子吧。” 杏儿闻言,赶紧点了点头,然后凝聚了妖力,化出一只专门用来传递信息的灵禽,将重要的事情刻入它的意识后,便将它放飞了出去。 清荣看着那只飞远的灵禽,暗自担忧:公主强行破开了结界,必是也受了不小的伤的,但愿她此行一切顺利,平平安安回到魔界。 邀月的确因为破结界的原因,受了不小的反噬,嘴角有温热的液体溢出,她伸手随便擦了一下,并没有将手上那抹殷红放在眼里,继续加快速度往魔界赶。 也不知她之前到底昏睡了多久,如今才回去,也不知来不来得及,希望天族和魔界还没有打起来,希望四哥和秋棠没有事。 她在心中那么祈祷着,可当赶到魔界之时,却发现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和祈祷。 魔界的祭祀台中,有一个天脉阵法,那阵法一旦启动,便会立刻释放出一个结界护住魔界,不受外敌侵扰,所以千万年来,祭祀台都是魔族的信仰,故而才每次处罚犯刑者,都会在祭祀台上公开处刑。 因为他们认为,只有在祭祀台这样神圣的地方,那些犯错之人才能受到净化,忏悔自己所作所为,改邪归正,来生不再犯恶。 想当初她也是被绑在这祭祀台上的罚恶柱上,行过刑的。 可如今,那祭祀台已经被轰炸成了废墟,那根罚恶柱也断成了几截四散开来,祭祀台上的护界阵法也消失无踪了,寒潭之水溢出,四处流淌,魔族高大的建筑坍塌一片,四周荒无人烟。 “四哥,阿棠……”邀月不做多的停留,往魔宫赶去,还好魔宫还有一道结界阵法,没出什么事,只是此时却是涌满了魔族民众。 不知是谁先发现了邀月,忽然大叫了一声:“灾星回来了!” 霎时间,死寂阴沉的人群瞬间便像是平静的湖面落入了巨石一般,惊起千层浪。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她,眼睛中充满了厌恶与憎恨,一声声的声讨与责怪响起。 “果然是灾星,大祭司说的没错,她就是不祥之灵,会给我们带来灾难,如今果真是验证了大祭司的预言。” “对,都是因为她,她惹了天族却一个人跑了,让我们来承受这无妄之灾!” “灾星,祸害!不仅害了我们,还害了魔尊,若不是因为她,魔尊也不会为了救我们,耗费大量灵力设护界,而后被玄天重伤。” 四哥受伤了?一直平静的听着他们声讨的邀月,在听到这句话后,平静的面容忽的有了波动。 132 便让我为他守好这魔界 邀月的身影一瞬间消失在原地,将族名的谩骂与声讨甩在脑后。 一路去邀澹寝宫的路上,都十分的顺利,因为并没有什么魔将把守,。邀月见此情况,微微松了口气,看来四哥伤的应该不重,不然怎会没有重兵把守? 她嘴边带了微微的笑意,可当走进寝宫,看到昔日那威严睿智之人脸色苍白的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周围皆是一些护法元老在用灵力为他护体时,她嘴边的笑意便徒然僵硬了下来。 原来不是因为他伤的不轻,所以无重兵把守,恰巧相反,他是伤的太重,所以根本不需要那些魔将把守,便是为了扰人视听,不让外界知道他伤的太重吧。 秋棠也在一群人中,身上仿佛也带了些伤,却是不当回事,似乎是因为感觉到了有人进来,他转头看了过来,待看清来人时,脸色顺便不好了起来,让另一个长老接替了自己的位置,便朝她大步走了过来,冷声斥道:“你怎么回来了?” 邀月没有回答他,只是担忧的紧盯着床上的人,问道:“阿棠,四哥他怎么样了?” 秋棠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严肃的命令道:“你赶紧回去,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从未想过胡闹。”邀月摇了摇头,淡然的道,然后朝床边的邀澹走去。 周围的那几个长老见到她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可偏生这位公主颇受魔尊的喜爱,所以即便再不喜她,他们也不敢像外面的那些族民一样,对她不敬。 但是有的人即便不敢将厌恶表露得太过明显,但是却并不会错过逞口舌之快的机会,所以在当邀月想要过去查看邀澹的伤势之时,便有长老拦在她的面前,冷声嘲讽道:“这里有我等就够了,公主还是回去继续玩耍着吧。” 他这话的意思便是在暗指邀月每次在魔族有难之时,都只知道自己去玩的开心,根本不管魔族的任何事。 邀月没有在意他的话,也不与他们争论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走到了邀澹床边,用灵力去探查他的身体状况,当察觉到他的魂力不稳,状况十分不好之时,她的脸色便又苍白了几分。 族民都说四哥是被玄天重伤的,玄天这是想要他的命吗? 他是否也是认为她真的杀了他们天族的人,所以才对她四哥下那么重的手的?可笑自己之前还妄想他是相信自己的,可若是他真的相信她,又怎么可能会破开魔族护界,又伤四哥至此? 罢了,终归是自己害了魔族,害了四哥,族民们说的没错,她果然是灾星,是祸害,她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间。 邀月周身渐渐泛出一阵白光,将自己与邀澹包围了起来,指尖徒然破开一个口子,有血液渗出,她将指尖放在邀澹的额头上,那血便从他的额心流淌了进去,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 冥祭! 那几位长老震惊不已,秋棠更是脸色都吓得苍白了起来,强破开她周身泄出来的灵力护界,然后强行阻断她再为邀澹喂血的举动,“你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她是疯了吗?竟然使用冥祭这种禁术,她知不知道这样做自己是会死的?也不知她是从何处学来的这种邪术! 所谓冥祭是一种以命换命的禁术,将自身的血与灵力以及神识,输送至他人体内,方可使受益者恢复伤势,且能力大增,但授予者却会因此丢掉性命。但这禁术只限于骨肉亲情之间,且授予者必须还得是自愿献祭自己,方才可成效。 这个禁术是几千年前,魔族的一位将军夫人,为了救治自己重伤的丈夫而自行修炼出来的魔功,后来却成为了某些想要走歪门邪道的魔族的修炼途径,为了增强自己的能力,不惜逼迫自己的亲人为自己冥祭,但后果可想而知,不是使得自己走火入魔,便是双双殒命,后来便不再有人敢用此禁术了。 “噗!”邀月一口血吐了出来,脸色已经苍白得如纸一般了,即便冥祭一半被打断,但她依旧还是受了这冥祭的反噬。 但她却还是仍然强撑着想要完成冥祭,奈何秋棠一直阻止着她,不让她再做傻事,邀月只好祈求的道:“阿棠,别阻止我,这是我唯一能为四哥做的事了,便让我为他做这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事吧。” 自她出生的那天开始,便从未尝过骨肉亲情之感。她也曾渴望过有亲人喜爱自己和关心自己的日子,可是直到她彻底体会到了绝望,也未曾尝过一日亲情二字的味道,所以后来在多了个会关心自己的哥哥之时,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了。 即便是如今,她也是没能明白亲情是怎样的感觉的,可她知道自己欠了邀澹的许多,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还他的这些恩情,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自己的这条命偿还给他。 自己不过是个人人厌恶的存在罢了,这世间没人有比她更多余了,所以她并不在乎自己的这条命,却没法眼睁睁的看着邀澹死在自己面前。 “他还没有严重到需要你以命换命的地步,你给我马上滚回去!我有的是办法治好他!”秋棠很少有这么生气过,这也是他万年以来,第一次对邀月说滚字,也是第一次觉得她站在自己的面前十分的碍眼。 邀月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喉头的不适之感,轻声道:“即便他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身体也会因此落下病根,且如今谁也不敢保证他到底会不会有事吧?他是天之骄子,是魔族的顶梁柱,魔族不需要一个灾星公主,但需要一个魔尊,阿棠,孰轻孰重,你应当比我更明白。” 秋棠气的眼睛都红了起来,劈头怒喝道:“你只想着别人需要什么,但你可曾想过自己需要什么,尊上需要什么?他为什么宁愿冒着天魔开战的风险,也要将你送出去?因为他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啊,你用冥祭将他治愈又如何,你想过他醒来后,知道是自己的妹妹用易命的方法将自己救过来的后,会怎么想?” 邀月一怔,而后垂眸道:“若是四哥往后成了亲,会有王后,会有子女,会……” “你给我闭嘴,来人,将邀月公主送回她的寝宫!”秋棠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唤了魔将来,将邀月强行带走。 邀月因为之前破了结界加之如今又被冥祭反噬的原因,根本无力挣脱,便直接被送了回去。 刚到自己的寝宫,她便又吐了一口血出来,有魔奴想要进来照料,却被她赶了出去。她盘膝坐到床上,胡乱吃了几颗丹药,便将房间封锁,闭目调息了起来。 三日后,在听到一声望天狼的狼哮之声时,一直闭目的邀月便霍的睁开了眼睛。 天狼哮,战事起。 天族又攻来了吗? 邀月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床上,再出现便已到了魔族上空,魔界这边似乎早已做好了准备,千万魔军已经整装待发,领头的是秋棠本人。 邀月飞身到了他身边,面容十分冷静的道:“阿棠,可以单独跟我说几句话吗?” “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秋棠行色匆忙的道。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秋棠见她执着,便点了头,“跟我来。” 而后二人便到了魔族的秋山之上,这秋山之所以名为秋山,便是因为这座山上的植物万年呈秋日之状,红黄之色。 秋棠看着一棵火红的枫树,背对着邀月道:“你想说什么?” 邀月也看向那棵枫树,道:“此战可否让我领军?” “你胡闹什么?”秋棠自是不可能答应她这个条件的,猛地转身瞪向她,脸上又是难掩的怒气。 “阿棠,我认真的,我从未求过你任何事,而今便只求你这一次,可好?” “胡闹,你当与天族交战是去过家家吗?我不会答应你这种事的你回去吧!”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此战能不能安全回来,又怎么可能会答应让她去。 “阿棠,他伤了四哥,我总要跟他做个了断的。此次便让我领军吧,我保证不会再让任何族民受到伤害。”邀月郑重的道。 秋棠还从未见过她这般正经的模样,可他知道她做事太过极端,且还放下这种大话,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她的,“你又在打什么馊算盘?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是不会答应的,你便死了这条心。” “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邀月苦笑了一下道。 “既然知道,又何必来?你……”秋棠话未说完,便猛地感觉身体一僵,而后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 邀月伸手接住他,然后轻轻将他放到地上,“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我便只能出此下策了。” 秋棠无法说话,也无法动弹,但意识却还在,眼睛也还睁着,此时正瞪着邀月,像是在无声斥责她。 邀月看着他,笑了起来,轻声道:“你不让我为四哥冥祭,那便让我为他守好这魔界吧。”话落,搜走了秋棠身上的魔虎符,转身便扬长而去。 133 不战而降 秋棠躺着,听着她的脚步声走远,心急如焚,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 再次想要凝聚灵力,冲破身上的桎梏,却仍是无法凝聚。 真是太大意了,竟然没有防备,被那丫头给偷袭了。 她绝对是故意的吧?之前他用这样的方法将她送走,如今她便也用同样的方法来回敬他。 该死,这这丫头真的是翅膀越来越硬了,竟然敢抢夺他的魔虎符。 她那点本事,在玄天面前,怕是连人家的一根手指都斗不过,如何能护得住魔族? 除非她想…… 想到某种可能,秋棠瞳孔猛地急缩。 不,不行! 邀月拿了魔虎符,便直接去找了另一位此次与秋棠一起出征的魔族将军,然后将魔虎符亮了出来,“秋棠护法已答应此次领军由本公主带领尔等对抗天族,你将此事转达下去,然后准备好,马上带兵与我一道迎接天族。” 那位魔族将军听了这话,十分狐疑,秋棠护法怎会将此重任交由这位公主? 可仔细辨认了一番,她手中的也的确是货真价实的魔虎符,他便只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照做。 心中猜测,秋棠此举之因,怕是这位公主有何过人之处。 片刻钟后,邀月便领着这万名魔兵向探子汇报的天族所来方向,浩浩荡荡而去。 不过行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远远的看到乌压压的天兵天将正在往他们的方向而来。 邀月抬手,示意身后魔兵停下,然后静静的等着对方由远而近。 直到能清晰的看清楚对方的领军之人。 依旧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一头赤发垂于地,绝世的面容上,也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疏离。 上次从上玄宫离开的时候,她怎么都没有想过,他们下次再见,会是如今的局面。 她扯了扯嘴角,想要笑嘻嘻的同往日一般,跟他打个招呼,可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只能定定的看着他,问了句十分多余的问题,“上神带了这诸多天兵天将,可是要前往我魔族?” 玄天面色依旧冷漠,看她的眼神十分的冰冷陌生,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束手就擒。” 他这话倒并非是看不起她,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邀月这次终是能笑得出来了,只是笑容看着多少有些虚伪勉强,“是啊,我不是上神的对手。不过,我想知道,若是我真束手就擒,上神是否会不再攻击魔族?” 旁边的魔族将军闻言,立马阻止道:“公主不可,您如今是我等之帅,若您不战而降,必会令士气大挫,际时与天族交手,我魔族定损失惨重。” 邀月抬手,示意他不要做声,只静静的等着玄天的回答。 玄天皱了皱眉,道:“你若真束手就擒,本君可保证立刻退兵” “不,上神可能没太听懂我的意思,我是问,若是我跟你走,上神是否可以不再参与天魔之战?”邀月直勾勾的看着他,似是在向他要一个保证一般。 她知道想要天族不再进攻魔族,是不可能之事,六界如今已然不能再相安无事的共存了,和平也不再存在。 但只要玄天不参与到这场天魔之战中,那魔族再与天族交战,便不会再因为有玄天的原因而屡战屡败。 “哼,狂妄魔女,小小魔族生死存亡,不过是我天族一念之间之事,竟还妄想与玄天上神谈条件,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有没有这个资格。”卫剡在旁冷声呵斥道。 邀月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笑意,“若真如你所说这般,我魔族如此不堪一击,你又何必这般上窜下跳?” 呵,若天界真如此没有将魔族放在眼里,天帝又何必每战都派玄天上神亲自前来? 又为何在玄天身陨的十万年里装的那般心怜苍生?积极促使着六界和平? 如今玄天归来,却是再按耐不住自己的野心了。 “你……”卫剡瞪着邀月,还想说什么,玄天却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玄天:“好,本君答应你。” 卫剡嚯的转头看向玄天,急忙劝阻道:“上神万万不可啊,如今魔族魔尊被您重伤,魔族已是强弩之末,只需您再出次手,便能彻底将魔族铲除,以绝后患,怎可答应这魔女这等要求?” 邀月将卫剡的话完全无视,看着玄天,笑道:“上神可要说话算数。” “本君何曾骗过你。”玄天道。 邀月一怔,然后嘴角微微扯出了一抹苦涩。将魔虎符丟与身旁的魔族将军,头也不转的道:“替我向秋棠护法转告一声,我……”顿了顿,话未说完,她却又虚无缥缈的说了一句,“罢了,就说我又去天界玩耍去了,让他帮我向四哥告罪吧。” “公主!”那魔族将军想要阻止她,但邀月却已经走到了玄天身旁,然后便立刻被天族的人封了灵力。 那魔族将军咬牙,想要冲过去,玄天却是冷冷瞟了他一眼,“本君答应邀月公主,不再参与天魔之战,此次是由本君带兵前来,自是会撤了兵将,你若敢有异动,便休怪本君食言。” 邀月目光平静的看向那位将军,命令道:“回去。” 那魔族将军闻言,不敢再动,却是血红了眼。 他对这位公主其实了解不多,只知她不受族民所待见,提起她,人人都会啐一口灾星祸害。 也听人说过,此次天魔之战便是因她而起。 可作为一名将领,他却是清楚的明白一个道理的,各界相争,向来都不可能是因为一个无足轻重之人而起,只会因为欲望与野心而争。 这位公主也不过是不幸的成为了这件事中的导火索,被人用来当做借口罢了。 他也能明白,公主如今不战而降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她是女子,懦弱,胆小,不会领军打仗,胡作非为。 只不过是因为如今魔尊重伤不醒,护法也有伤在身,那些个长老平时吼得比谁都大声,如今却是一个个的当了缩头乌龟,他的一些同僚,更是因为听说带领天兵天将之人乃是玄天上神,故而皆假病不起。 无魔尊领导的魔族,已如一盘散沙。 公主此举,便是牺牲了自己,来为魔族拖延时间。只要玄天上神不参与战争之中,那天族想要短时间内攻下魔族,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而只要再给他们一些时间,魔尊便会醒来。 眼睁睁看着邀月被带走,数万天兵天将解数离开,那魔族将军捏紧了魔虎符,正要回去找秋棠,却远远见一道身影急速而来。 便正是他要找的秋棠。 秋棠一来,便四处找邀月的身影,见她不在其中,便急忙朝那将军问道:“你可有见过邀月公主前来。” 问出此话之时,他心中其实是存了几分侥幸的,邀月向来有些路痴,希望她是迷了路,还没能与他们会过面。 但话音刚落,却看到了那将军手中的魔虎符,一瞬间脸色便如遭雷劈了起来,伸手抓紧那将军的双臂,颤声道:“公主呢?” 那将军面露羞愧之色,低头闷声更咽,“公主……被玄天带走了。” 秋棠的手徒然放了下来,转身便想追出去,那将军出声阻止道:“左护法,请不要追上去,不要……白费了公主的一番苦心。” 秋棠身影猛地僵住,没有回头,声音颇为疲惫的问道:“她让他们带走她的条件是什么?” “玄天上神不再参与天魔之战。” “……”果然,果然她用了他最不想听到的方法。 他终是来迟了…… 他该如何向尊上交代? 邀月与玄天卫剡一道入了天门,想当初两次上天界她都为贵客,如今却是以阶下囚的身份而来,世事真是难料。 兴许是因为听到了她被擒的风声,天门旁边早已围了许多的仙童仙娥以及几个仙子仙君。 见了她,便有仙子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令众人听清的嘲讽道:“听说这邀月公主,是在见了玄天上神后主动投降的,她从前就肖想玄天上神,如今竟然为了能接近上神,再次到天界来,竟不惜背叛魔族,不战而降,真是替魔族感到悲哀。” 另一个仙娥道:“哼,在玄天上神面前,她也就只能有自知之明的投降罢了,若是交战,上神一根手指头便能捏死她。” “这么说,她也可能是因为害怕死才不战而降的?” “魔族也不过如此,她那魔尊哥哥,不也当了缩头乌龟,躲在魔族皇宫中不敢出来吗?竟然派她出来领兵,想来魔族已是无人可用了,只能躲在一个女人裙下苟活。” 这旁若无人的聊得很嗨的二人,便是之前附庸孟无瑶的那位绿衣仙子与忧兮公主的近侍仙娥凛采。 邀月目光淡淡扫了二人一眼,面无表情的没有理会。 凛采冷嗤道:“如今不过是阶下囚,神气什么?” 玄天微微蹙眉,侧眸过去,吓得二人赶紧缩进了人群中不敢再吱声。 玄天上神刚刚那个眼神好可怕啊。 134 寻幽钟 英贤殿上,天帝高高坐于主位之上,大殿两旁聚集了众多仙家,其中便包括了孟德将军与孟无瑶以及忧兮公主,仿佛是在等着审判罪人一样。 邀月与玄天一同进入殿中之时,便有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朝二人看了过来,当然,那些目光基本都是落在邀月身上的。 有傲慢,有愤怒,有得意,有幸灾乐祸也有鄙夷不屑的,但无一不是想要将她凌迟的。 唯独天帝面色依旧如同往昔一般,和蔼平静,但如今邀月却觉得这大殿中,最可怕之人却是他。 这位天帝据说在盘古开天辟地之时,便已存在了,只是那时候他还不是如今的身份,后来上一任天帝寰天帝身陨,天卦指引众仙,他是新的天帝人选,他这才从一个藉藉无名的散仙跃身成了天帝的。 济苍自任天帝以来,风评都极好,除了境界一直在入仙阶停滞不前之外,几乎没有别的缺点。 但往往最可怕之人便是能面面俱到,不让他人抓到一点把柄之人。 “邀月公主,好久不见。”天帝笑看着邀月,口气缓缓而温和,让人瞧着,倒让人觉得邀月如今不是阶下囚,而仍是天界的贵客一般。 孟无瑶第一个便冷哼出声,不过声音极小,没有让天帝听见,倒让邀月听了个真真切切。 邀月转头看了她一眼,话却是在对天帝说的,“确实许久未见了。” 这转眼一瞬的人事变迁,确实是让人觉得仿佛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一般。 “想必邀月公主也知道此次请你来天界所为何事,今孟无瑶仙子状告你杀害了我天界数十名天将,不知是否有此事?”天帝问道。 邀月收回在孟无瑶身上的目光,与天帝四目相对,“所以,您便是因为她的一面之词,而定罪于我,遣兵攻我魔界?”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为了‘请’她来天界,他们几乎将大半个魔界变为了废墟,她想不知道恐怕比较难。 “本来只是想请公主上天界协助调查,但听闻公主并不配合,故而本座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公主谅解。”天帝此言虽说得客气,但却是暗指他出兵魔界,也不过是因为她不配合,还‘畏罪潜逃’,故而不得不用此招罢了。 邀月心中冷笑,,面上却并不撕破他虚伪的嘴脸,只道:“天帝此言,可是将整件事都调查清楚了?” 天帝闻言,面露男色的道:“此事,确实有些疑点,所以……” 邀月打断他的话,不客气的质问道:“既是没有调查清楚,便无法给我定罪,那我请问您在我还未定罪之前便以对待犯人之礼,攻我魔族,究竟是何用意?”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纷纷对她议论纷纷了起来,但唯独只有孟德将军敢站出来明里指责她,“大胆魔头,是你杀我天界天将在先,逃罪再后,如今反倒来质问天帝?那本将军倒要问你,你又为何杀我天界天将,你居心为何?” 其他摇摆不定的仙众便也跟着附议了起来,“孟德将军此言甚是有理,要不是你先杀我天族天将,哪又会有后面的是非?” “明明是你错在先,竟还敢向我天界问罪。” “魔族之人竟都这般狂妄无礼,敢做不敢当之流,老君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我天族一直以礼相待于你,且知你竟是这等狼心狗肺,以德报怨之徒,竟残害我天界忠良,而今还想推脱罪责!” 邀月静静的听着,待他们说完了,说够了,才淡淡冷笑道:“天帝尚且无法给我定罪,你们倒是直接给我定了罪,你们天界向来便是这般行事的吗?怪不得那些被你们扔下堕仙台的神仙怨气不散,结成神怨,想来多半都是含冤的” 天帝睫毛微跳,平静无波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纹,厉声道:“诸位仙家慎言。” 天帝发话,那些叽叽歪歪的神仙自都不敢再发言。 邀月唇角嘲讽冷笑,而后才转回正题,目光凉凉的看向孟无瑶,启唇道:“孟无瑶仙子说我杀了数名天将?可是亲眼所见?” 孟无瑶对上她的目光,多少有些心虚,但还是理直气壮的道:“你自己做的这等丧尽天良之事,还妄想我为你遮掩不成?” “到底是我做的丧尽天良之事,还是无瑶仙子做的,仙子心中怕是揣着明镜的。”邀月依旧冷笑。 “你,你什么意思?”孟无瑶心中大惊,隐隐有些害怕,毕竟当时她杀了那个最不听话的天将之时,邀月是亲眼目睹了的。 不过想到其他天将都已全灰飞烟灭。无人作证,她一个魔族说的话,哪里又能足信,便又冷静了下来。 邀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目光若是在看一个小丑演戏一般,“无瑶仙子自己杀的人,却要扣在我身上,这屎盆子太臭,我可不接啊。” 即便后来的那些天将邀月没有亲眼目睹是被孟无瑶所害的,但是却也能猜到必是她杀人灭口,而后想让她来背黑锅。 大殿上再次因为邀月的话而哗然了起来。当然都不是什么好话,几乎都是在质疑邀月所言的。 “你休得胡言乱语,攀咬本将之女!”孟德将军脸色铁青的呵斥道。 “孟德将军这话未免可笑,到底是谁攀咬谁,你怕是老糊涂了分不清,你就未曾想过我都出了天界是如何杀的那些天将?我听说那些天将皆是在你麾下,我若闯过你孟德将军仙府,会只有孟无瑶一人得知此事?” “哼。你便接着狡辩,你本就不是在天界杀的他们,若是在天界,我天界云云众仙,且会让你得逞?你不过是趁着他们下界同我女采买玩物之时,下的毒手,你自以为做事天衣无缝,只要将他们的元魂全皆灰飞烟没,便无人知你做的这些龌龊之事吧?若不是我女侥幸逃脱,如今怕也是遭你毒手。她不过是昔日与你有些小打小闹的误会罢了,且玄天上神也惩罚过她了,你竟还这般得理不饶人,企图殃及的性命。” “哦?这便是你的说辞?”邀月朝孟无瑶挑了挑眉,“你这想方设法害人的头脑倒也还可。” “事到如今,你竟还敢污蔑于我,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若老实认下你的所作所为,我便替你求求天帝,让你死的痛快一些。”孟无瑶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这事儿如今不管从哪方面看,邀月已经洗脱不清,那她便无所畏惧。 “哼,这等蛇蝎心肠的毒妇,哪能让她死的痛快,敢残害我天界忠良,便是将她抽骨扒筋,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也难抵她之罪恶。”有些上仙终是再忍不住,又痛斥了起来。 “你们神仙戾气可真是一个比一个还重啊。”邀月冷嘲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玄天,在这时忽然开口道:“孟无瑶的话确实不足为信,但天界确实失踪了数名天将,且还是在你离开那日失踪的,她又一口咬定是被你所害,前来状告当日。更是身受重伤,所持仙器毒刹鞭上也附带了红月的气息,情况不利于你,你可有证据证明你并未做过此事?” 邀月闻言,微微一怔,转头看他,他不相信孟无瑶的话,但他却是相信她的对吧? “我没有证据证明那不是我做的。”邀月道。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孟无瑶得意的急促催道:“那你还不赶紧认罪!”她虽然很恼玄天上神不相信自己,而是去相信一个女魔头,但是邀月的话却足以让她开心到忽略了这点恼怒。 但她这份开心还未维持多久,却又听到邀月悠悠的道:“不过我有办法证此事明非我所为,但是,需得向天帝借一样东西。” “哦?不知邀月公主是想以何法自证清白?需要什么尽管快口,能借的本座定当奉上。”天帝十分大方的道。 邀月便接着道:“我听闻天帝有一伴生法宝,名叫‘寻幽钟’,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记载,这寻幽钟只需敲击三下,心中虔诚默念着想要召回的元魂,即便那人已灰飞烟灭,但只要还有一丝神识在,便能暂时召回其神识,凝聚元魂停留片刻。” 大多数的神仙都是由是凡人之时,修道飞升或是有大功德才得以飞升的,这类神仙是没有伴生法宝的,但那些天生便为仙的,便会有几率带有一件伴生法宝出世,天帝的伴生法宝便是寻幽钟。 这寻幽钟的作用很多,召神识便是其中一种,但是伴生法宝向来都犹如自身半条命一般重要,因为只要自己的伴生法宝未毁,即便你身陨,元魂破灭,但只要还有一丝神识在,便可凭着伴生法宝再凝魂复生。 当然,玄天虽也是天生的神仙但是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并没有伴生法宝,不过即便没有这东西他仍可死而复生。这也是有伴生法宝的那些神仙羡慕的一点, 伴生法宝再厉害却也会被毁,但是玄天这种得天得厚的本事,却是无人能灭的。 135 天帝受伤 而且伴生法宝每用一次,都极其耗费心神,若天帝肯借,邀月自然能洗脱冤屈,但相对的天帝会付出一些代价。 这怎么算都对天帝不利,孟德将军乃护帝第一人,且无论那些天将是不是被邀月杀的,目前最好的情况便是她来替罪,不然且不是变成了孟无瑶撒谎?这事儿往小了说,不过是陷害邀月。往大了说便是引发天魔之战,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他自当是极力阻止天帝借寻幽钟给邀月的。故而便首先开口反对道:“哼,本将的那些属下已然魂飞魄散,连玄天上神都无法找到,天帝的寻幽钟又有什么办法?你们魔族向来奸猾,莫不是想要借此使得天帝魂力受损,你好使什么手段?!” “孟德将军此言可不甚秒啊。”邀月促狭的看着他,“你说这话,将玄天上神置于何地?将天帝置于何地?就算天帝因借我寻幽钟而魂力受损,但玄天上神在此,我能做什么?再说,天帝乃九五之尊,又且会因为只是魂力受损几分便能任人宰割?” “本将不是这个意思,你这女魔头……休得妖言惑众!”孟德将军额头上起了一层密汗,如今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也知不妥,可他并非是看不起天帝和玄天的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吗?既如此,孟德将军又在急什么?莫非是怕真召来谁的神识元魂,说出真相?” 孟德将军像是被她戳中心事般,面红耳赤,不再言语。 孟无瑶手心出了些汗,不由捏紧了裙摆,将手心的汗悉数擦到了裙摆上。 决不能让天帝将寻幽钟放出来。 忧兮暗中走到孟无瑶身边,然后手指轻轻碰了碰孟无瑶的手指,孟无瑶便猛地从孟德将军身后站出来,不由分说便吼道:“这便是你不战而降,束手就擒的阴谋吧,就是想骗天帝放出寻幽钟,而你保存了自身的实力,一旦天帝放出寻幽钟,将最大的弱点暴露在你面前,际时你若狗急跳墙,伤了天帝又如何是好?毕竟你的兄长听说被玄天上神重伤,你心中不可能没有半分怨念。怨怪天帝出兵攻打魔族。” 孟无瑶一席话,若醍醐灌顶,瞬间让众仙惊醒过来,考虑到了此事的严重性,便都纷纷向天帝道:“天帝还请三思,切勿轻信了这女魔头之言啊!” “您是千金之躯,九天神龙,怎能冒险!” “人证物证,皆已齐全,还望天帝定夺,将这女魔头捆上九天雷台以五雷轰之,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告慰那些惨死在她手下的忠良神将!” “魔族妖女,死不足惜,哪配让天帝您涉险?” 天帝看着殿中众人,面色为难,“其实,若真如邀月公主所说的,只要召了随便一名仙逝天将之神识,便能查清真相,本座倒是愿意借这寻幽钟一用的。” 一上仙立马上前,极力反对的道:“天帝万万不可啊,我等知您宅心仁厚,慈悲心肠,视天下苍生平等,可您也是这九天神帝,若您出任何意外,这天下恐大乱,请您为了天下苍生,保重神体,且勿误信这女魔头之言,以身试险!” 邀月看着这群道貌岸然的上仙,看着那坐在高高主位上,明明肯不肯借,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的事,却假装慈悲,却又为难的天帝,忽的便笑了。 也罢,原本此次上天界,本就没有抱着任何能安然无恙回去的心思,便就这样吧。 他们本就只是想要找个借口攻打魔族而已,哪里会关心她是不是被冤枉的?又哪里会在乎她的死活? “若本君将她困住呢?”玄天忽然开口。 众人目光纷纷朝他身上看来,玄天又将话说得明了一些的道:“她如今灵力被封,本就没有多大的机会能做什么,若本君再将她困于伏魔阵中,如此,你们可还有任何顾忌?”说这话之时,他的目光是看向刚刚那位极力反对的上仙的。 邀月心下忽的一紧,嘴边却是含了丝微笑,总归还是有个人站在她这边的,无论此次自己是否能活着出天界,已经足够了。 “这……”那上仙见玄天看着自己,心中便有些悚然,不敢与他对视,但是嘴下却仍是不松口,“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拿天帝的安危来赌,这女魔头之前不是逃跑了吗?如今又回来,且还是不战而降,恐怕今日是有备而来,我等……我等切不可受了她的蒙骗。” 这人三番五次的反对最为强烈,且还句句都言她是别有用心,是非常想要置她于死地了。 邀月不由看了这人几眼,确定是之前从未见过之人,缘何对她敌意这般大? 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日站在孟无瑶身边,为孟无瑶作假口证的那名绿衣女子也在场,而这位上仙,恰巧与那绿衣女子长得颇为相似呢。 父女? 怪不得对她敌意如此之大,这女人怕是那次被玄天上神伤了后,回去也同孟无瑶那般,在自己家人面前没少添油加醋的抹黑过整件事的起因与对错。 这上仙在天界的位份没有孟德将军高,自是不敢像孟德将军那般,直接跑去上玄宫讨要说法,故而这口气自然全都记到了邀月身上。 今日怕就是特意来找她算账来的了。 “本君替她作担保。”玄天又淡淡的开了口,“若她做出有任何伤及天帝之事,本君第一个便不会放过她。” 那上仙闻言,皱了皱眉,低头颇为不甘心的道:“既然玄天上神如此说,小仙也无话可说,但小仙日前听闻上神与这女魔头关系匪浅,上神可莫要偏袒于她。” 他这话说得含蓄,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话中之意无外乎是在说,玄天有可能会给邀月放水,让她对天帝不利。 玄天也没有在意他话中的含沙射影,只对天帝道:“不知天帝可信的过我?” 天帝和蔼的笑道:“本座自是最信得过玄天上神的。也罢,本座便卖上神一个面子,献出这寻幽钟。” 玄天闻言,道谢的道:“多谢天帝信任。” 话落,手中一道灵力飞出,然后朝着邀月兜头而下,瞬间形成一个伏魔阵。 这伏魔阵,可不只是能伏住魔而已,而且因为伏魔阵中有经文咒语加持的原因,会灼伤魔族。 那些经文絮绕在伏魔阵中,便如千万跟银针刺体一般,让如今本就没有灵力的邀月,感觉到了如被千万虫蚁噬咬一般,很快衣服上便渗出了血迹来。 若是在这伏魔阵中待上几日,怕是会直接被化为一滩血水吧。 其实一般的伏魔阵根本没有这么大的效果,但是这个伏魔阵却是出自玄天之手,威力自是与旁人放出来不同。 就算是红月也不能抗住这般强大的威力。 “忍耐一下。”玄天轻声对她道。 邀月点了点头,并没有将身上的痛苦表露出来,即便如今她看着再狼狈,她依旧是一脸的淡然无畏。 天帝见此,也不再拖沓,默默念了一串别人听不到的咒语,然后便见一金色,闪着金光的铜钟自他体内飞了出来,而后那钟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至一水桶般大小挂在空中。 召出铜钟后,天帝面色尴尬的对邀月道:“虽本座也知这寻幽钟可唤死灵神识,可因本座境界停滞不前的原因,一直未能探究其奥妙所在,故而并不会用,不然一开始便会召出查明真相了,既然公主知道这寻幽钟的妙用,是否也知其用法?” 天帝说话,滴水不漏,一席话下来,不仅用境界低窥探不出寻幽钟的用法,将为何之前不放出来查真相的原因合理解释过去了。二来,若是寻幽钟真召回了那些天将的神识查清真相,不是邀月所为,他也好推脱罪责。 邀月假装没能听出来他话中意思,只道:“我确实知道用法,但我灵力被封,如今又被关于这伏魔阵中,无法操作,不如我将方法教于玄天上神,让他来召唤吧。玄天上神亲自出手,想来某些人也不用担心我对您有所预谋了。”她最后一句话的语调用得十分的嘲讽。 那些刚刚劝谏过天帝不要借寻幽钟的上仙,脸色都不太好看了起来,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眼旁观。 孟无瑶心中惶恐不已,差点就没忍住,站出来阻止了,却被忧兮公主拉住,她回头看向忧兮,忧兮朝她笑笑,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意。 孟无瑶看到她这个笑意,瞬间便如得了定海神针一般,奇迹般的便不慌了。 天帝点了点头,“也可。” 于是邀月便让玄天附耳过去,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其他人也想要窥听一二,但因为有玄天在的原因,都不敢打开自己的耳力去听。 邀月说完,玄天点了一下头,便照着她所说之法,注入灵力至那寻幽钟中,而后默默念了几句法诀,可他才刚念了一句,用灵力敲动了一下寻幽钟。 天帝却忽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众仙大惊,玄天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转头去看天帝。 136 镜瑞 孟无瑶第一个反应过来,转头去看忧兮,忧兮却只是淡笑着看天帝,有那么一瞬间,孟无瑶对忧兮产生了几分畏惧。 她之前那般有把握,是不是知道什么?亦或是这本就是她策划的一切? 但无论是哪种原因,都令人感到害怕,前者是她一个南海被弃公主,竟能在天界有那么厉害的眼线,后者则更为令人惊悚,她竟连天帝都能算计。 可不管是何原因,导致的结果都是她最愿意看到的,如今邀月怕是在劫难逃,至于其他的,便都无所谓。 邀月也是微怔,她所教给玄天的方法根本不会出问题的,天帝怎会受伤?难道是那个方法行不通? 不可能啊。 玄天转身去查看天帝伤势,惊觉他竟元魂受损,可这寻幽钟都未启动,除非…… “大胆魔女,竟敢诓骗上神,伤及天帝!受死!”孟德将军爆喝一声,手中方天画戟伴着一道强劲灵力掷出,直朝伏魔阵中邀月攻去,速度之快,失去灵力的邀月根本来不及全然躲开,被那方天画戟直凿断一臂,好巧不巧,竟正是孟无瑶之前绞断的那只。 那方天画戟断了她一臂后,尤还不够,竟又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拐了个弯,朝她再次袭来,威视力道较之之前,只增不减,看来这孟德是铁了心想要致她于死地。 若她肉身被毁,在这强大的伏魔阵中,元魂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就会灰飞烟灭。 可如今她却是不能轻易死了,不然天界这一群豺狼。定会又以她蓄意谋害天帝之名,再次对魔族发起征讨,且玄天大概也会将之前答应她的事,抛之脑后。 这方天画戟的攻击,她无法再躲开,情急之下,邀月咬牙转头看向玄天,正色的大声道:“玄天,我从未欺骗过你!” 玄天咻的朝她看来,面色冰冷,眼中多了三分猜忌,邀月一怔:他不信她。 身后呼啸声逼近,邀月依旧站在原地,看着玄天,没有躲避,就在那方天画戟与她的身体千钧一发之际,玄天忽的挥袖,将那方天画戟击退。 邀月定定的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的出手相救而有任何的庆幸或者高兴,因为他眼中那抹猜忌任然存在。 孟德将军却是不干了,怒声道:“上神这是何意?莫非你还想包庇这女魔头不成?你之前说过,若她胆敢伤害天帝,你便第一个不放过她,现下竟还帮着她!” 玄天没有看孟德将军,而是看着邀月,缓缓道:“若真是她所说法诀有问题,本君自是不会轻饶了她,但现下天帝魂力受损,不知这其中是否还有别的要害,此时还不便取她性命,先将她关押起来,待本君为天帝疗了伤,再亲自审问她。” 孟德将军一对浓密的眉毛深深的皱了起来,玄天这分明就是在护着那女魔头!可他话却说得那么好听,叫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 玄天撤了伏魔阵,然后便有天将上前准备将她压走,那领头压人的天将竟就是与柳钏长相十分相似的那位武神。 那位武神刚走到邀月身旁,孟德将军便猛地出列挡在他面前,“这女魔头狡猾奸诈,还是由本将亲自关押看守吧,不劳烦镜瑞将军。” 这天界最出名的天神是玄天,略有名气的武神是孟德,而除孟德外,还有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武神,便就是这镜瑞将军。 这位将军因为话也十分少,且从不随便卖谁面子,而在天界鲜少有人提及,人缘也不怎么样。 孟德将军是非常看不起这镜瑞的,原因无他,不过是他觉得,以镜瑞之能,不配与他孟德平起平坐罢了。 不过而今,他拦着他,倒不全然是因为自己看不起他,而是因为,他记得这镜瑞将军,似乎与上玄宫颇有来往。 他怀疑镜瑞是玄天上神的人。 不过他其实多虑了,镜瑞与玄天根本不熟,他是天帝附属,之所以之前与玄天多有来往,不过是因为神怨之事,玄天多次召他商讨一二罢了。 因为在玄天未归来的十万年里,至少有两万多年,这神怨之事都是由镜瑞监管负责的 镜瑞淡淡看向孟德将军,脸色淡漠的道:“孟德将军此言,可是看不起我镜瑞?” 孟德确实看不起他,但是这话可不能明着说出来,便只皮笑肉不笑的道:“本将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怕镜瑞将军也受这魔女蛊惑罢了,毕竟她刚刚才蒙骗过上神,令天帝元魂受损!实在是大意不得。” “孟德将军此言,可是觉得自己比玄天上神还要有本事几分?” “本将没有别的心思,你别胡搅蛮缠,总之这女魔头交由本将看管便是。”孟德将军不太擅长与人较口舌,之前就在邀月面前,好几次吃亏,自是不想再于镜瑞多费口舌,徒惹一身骚了。 “若是我不呢?”镜瑞半分面子也不给的道。 “镜瑞,你别太得寸进尺!”孟无瑶看不下去了,跳出来指着镜瑞的鼻子大喊大叫起来。 镜瑞淡淡瞟了她一眼,十分轻蔑的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本将军面前鬼叫!” 在这天界因着孟德将军的原因,许多仙众都会卖孟无瑶几分薄面,可镜瑞却是根本就不将她放在眼里。 一个仗着父亲是神仙而一出生便是仙子的人,除了有上等仙籍外,根本无半分真正实力与建树,还时常用自己的这份殊荣去欺压他人,这样的仙,不配入他镜瑞的眼。 甚至一个下等仙娥,镜瑞都觉得比她看着顺眼。 “无瑶不得无理。”孟德将军先是不轻不重的呵斥了孟无瑶一句,这才对镜瑞道:“此乃本将之女,言语若有冲撞镜瑞将军还请包涵。” 这话说得明明也是自家失礼在先,所以赔不是,可是口气却像是在说:小女多有得罪,若有不服,你也只能憋着。 “无妨,养不教父之过,听闻孟德将军没怎么教养过她,不知礼数,倒也不是她的错。”镜瑞十分毒舌的道。 这话对于孟德将军而言可谓是诛心了,也是他心中一直以来,最大的一根刺。 因着想要往上爬,所以他总是南征北战,鲜少陪在孟无瑶身边过。因此对她十分愧疚。 而今被拿出来讽刺她,他憋着的火气瞬间便被点着了,“镜瑞,你别太过分!” 镜瑞笑了起来,“虽然没怎么教养过,不过到底是父女,血脉相连,竟连话都说得分毫不差。但她刚刚已经说过这句话了,孟德将军再说可就多余了,毕竟,你们谁说这句话,我都不可能收敛的。” 眼看两位武神争执不下,剑拔弩张就要打起来,众仙都想要上前劝阻一二,却是不知该帮谁为好,毕竟他们谁都不想得罪。 这可都是武神,为天界贡献颇大的存在,若是各界交战,可都要仰仗着他们,天帝也比较偏宠武神一类,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不然天界众仙又怎会那般忌惮敬重孟德呢? “罢了,便由本君亲自看管吧。”玄天忽然道,然后不给任何人反驳机会的吩咐道:“枉秉,将她带回上玄宫,严加看管,不得让她离开上玄宫一步。” 他话音刚落,枉秉就忽的从殿外窜了进来,然后毕恭毕敬的应道:“谨遵上神之意。” “上神……”孟德将军想要说什么,镜瑞却忽的上前一步,站在他前面,高声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上神愿亲自看管,我等便不跟上神争了,毕竟以上神之能,是这天界最有资格保证魔族公主不能逃掉的存在,天帝这里劳上神费心,为了避免这魔族公主在去上玄宫路上使诈,我便与枉秉仙官一道将她压回上玄宫。” “如此,便劳烦镜瑞将军了。”玄天道。 孟德将军的话被打断,镜瑞又拍了一通玄天都马屁,此时再说什么便又会被人质疑他对玄天不敬了,便只好闷了声,暗暗记恨了镜瑞。 其他上仙也知玄天上神发话。向来不容辩驳,便都不敢说什么,毕竟他们可不想看管这女魔头,连上神与天帝都能被她算计,这等烫手山芋,还是不要碰的好。 邀月看了玄天一眼,而后又深深的看了天帝一眼,最后才与枉秉和镜瑞出了英贤殿,手臂上的鲜血流了一路,那些离那血迹近点的仙家,个个都下意识的退远了几步,眼中鄙夷嫌弃不要太明显。 出大殿不远,镜瑞便直接带着自己的人转身就走了,哪里有半分真的怕她跑了的模样?仿佛只是想找个借口离开英贤殿罢了。 枉秉见镜瑞走了,便赶紧从袖子里掏了帕子给她包扎住还在流血的手。 邀月见此,便不由笑道:“枉秉小仙官,我如今是戴罪之身,你这般关心我,不太合适的。” “我相信公主定是被陷害的。”枉秉绷着脸道。 邀月一愣,“你……相信我?”她什么都没有对他说过吧,他竟然相信她? 既然枉秉都相信她,那……玄天呢? 137 快活似神仙 “嗯!”枉秉郑重的点头,“公主与旁人不同,在我看来,您比这九重天界的人都特别。” 特别?邀月微微歪头,她是魔族,自然与他们神仙不同,这也算特别吗? 二人没行多远,便见一道消瘦,穿着绣有仙鹤图案衣饰的身影站在不远处,近了便认出来竟是白志。 多日不见,似乎还长了些个子,看起来比从前高了不少。果然是小孩子,身体长的就是快。 白志见她出来,手还受了伤,眼中担忧一闪而过,然后左顾右盼几眼,见没有别的人在,便飞快的往邀月手中塞了个瓶子,低声说了句“公主保重。”,而后便又飞快的走了。 邀月愣愣的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好半晌反应不过来他这是想要作何。 枉秉鼻子尖,闻出了那瓶中是何作用的丹药,便赶紧对邀月道:“这药可止血化瘀修复伤口,是中等灵药,公主且快些服用吧。” 以白志在天界的位份,能拿出中等灵药,已是不易之事。 邀月自然也是知道这个的,所以并没有吃,将那瓶子递给了枉秉,“我的伤势不要紧的,手可以自己长回来,不需要费这等丹药,我如今不便四处走动,劳烦枉秉小仙官帮我把这丹药送还给白志仙官一下。” 枉秉没有接,“公主,您还是收着吧,这是他的心意,您如今……他不便与您多说什么,但我相信白志小友与我一般,是相信您的。若您将这丹药退还回去,想必他会十分不好受,说不定,还会以为是公主看不上他这中品丹药呢。” 邀月一怔,而后勾唇一笑,将丹药收了回来,打开瓶盖,一股香味扑面而来,一颗如冰雹子一样的纯白丹药从瓶中飞出来,邀月微微张嘴,那丹药便飞入了她口中。 入口即化,却能尝到一丝甜味,有点像蜂,但又并非蜂蜜。 手臂上的血也在那丹药的药性扩散到全身之时,止住了。 白志走的匆忙,都还未来得及向他道谢,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能再见到他,不然得当面向他道一声谢才是。 二人回到上玄宫,邀月见庭中的槐花树苗已经长得快有成人那么高了,不由驻足多看了两眼。 若是……若是她一开始就不来纠缠玄天,不与他结上羁绊,如今,是不是一切都会风平浪静? 但若重来一次,她大概还是会选择缠上玄天吧? 枉秉将邀月带回了玄天寝殿,邀月有些疑惑,她如今不是阶下囚吗?为何还让她住玄天的寝殿? 接连好几日,玄天都没有回到上玄宫,邀月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感觉日子似乎又过回了她还没有回魔族的时候。 一切仿佛是一场梦一般,她所不喜之事并没有发生。 邀月想要用这样的幻想麻痹自己,但是因为灵力被封锁,而迟迟长不好的手臂,却又清晰的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正坐在一颗桃树下发呆,忽然闻到轻微的槐花香味,邀月睫毛颤了颤,一回头,便看到玄天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邀月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便像是与他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半晌,方收回目光,平静的问道:“天帝可还好?” “无碍。”玄天言简意赅的道。 “我说的法诀不可能有问题。”邀月轻声道。 “……”玄天沉默没有再接她的话,脸上面色淡淡,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邀月也不再说话,一时间,二人都沉默了下来,良心,玄天才又再次开口,问的却是别的问题,“我们是否从前见过?” “为什么又问这个问题?”邀月低头看着落在面前石桌上的一片桃花,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波澜,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玄天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片桃花瓣,然后视线上移,定在她身上,不知为何,竟觉这桃色或许比红色更适合她,“有时候,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但又想不起来,本君浑浑噩噩昏睡了十万年。很多事都记不大清了。” “也许真的见过吧。”邀月将那片桃花拾起,放在手中仔细打量。然后食指与拇指微用力,那片桃花瓣便被揉碎了。 “能不能告诉本君,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总归都是些不怎么好的事,记不起也罢。”若是他有朝一日想起自己曾在凡尘历练的种种,想起来自己是丹楔,想起来临山,更想起了是魔族助璇玑门灭的临山。知道江盼兮身体里住着的是她邀月,会不会以为是她故意潜进临山,与魔族里应外合,灭的临山? 际时,他会不会也对她刀剑相向呢? “你不说便罢。”玄天也没有为难她。 邀月听他不问了,暗自松了口气,转移了话题,“不知上神会如何处置我?” “你应该看出来了,众仙都想置你于死地,且因寻幽钟之事,天帝元魂受损,众目睽睽,你百口难辩。而今便只能待天帝醒来,再看是否事出有因。”他非是不信她,而是如今的局面,光是他信她是救不了她的,所以一切的事都得等天帝醒来后,才能另做决断。 “上神似乎很信任天帝?”邀月转头看向他的一片衣角,洁白无瑕得连一粒微尘都不曾沾染,亦如他这个人一般,干净剔透。 “天帝乃九天之主,他没必要耍任何手段。”玄天似乎是听出了邀月话中有话,故而如是道。 邀月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永恒不变的,也没有什么是完美无缺的。 或许在玄天看来,以天帝的身份并不需要对她一个魔族的小魔女使什么手段,可邀月却并不那么认为。 这几日她思前想后,回忆了无数遍寻幽钟召神的口诀,根本没有错。可如果口诀是没有错的,那天帝忽然受伤,令元魂受损,问题便出在玄天与天帝身上。 自然,玄天是不可能对天帝不敬的,那便只剩天帝自己了,他若不是故意自己伤了自己来陷害她,那便是有人对天帝做了手脚。 可他是天帝,若有人想要对他动手脚,除非是同他关系非常亲密,或者能直接接触到他的饮食的人。 再者便是大能者了,天帝境界不高,若一个境界比他高者想要对他做什么,他根本就察觉不到。 可她如今被束缚在这上玄宫中,不得出去,想要去查点事情都非常的不方便,而玄天……大概是从来没有将这些事情与天帝联系起来过吧? “若你清白,本君自会查明一切,还你清白。”玄天忽然道。 邀月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情绪,高高在上的玄天上神,心中全然是大道和苍生,怎懂得人心复杂,尔虞我诈? 单是他信任天帝这点,便永远不可能查清事情背后的操纵者。 不过事已至此,即便查清什么,恐怕也于事无补了,六界终是不可能平静的。 而她,不过是那个背后的操纵者,用来推波助澜的一枚棋子罢了。 “上神!天帝醒了。”枉秉从外面进来禀报道,而后看了邀月一眼。 邀月也看向他,然后忽的觉得心口一痛,却是仿若无事的朝他露出一个友善笑意,枉秉快速低下头,有些难受。 他最近出去,总是听到外面的人在议论邀月公主,皆是说她利用玄天上神对她的信任,借上神之手伤及天帝。 说她这是想要离间天帝与上神,是想要置上神于不忠不义,是魔族在挑衅天界。 那些话,越传越难听,可邀月公主这般心性单纯之人,怎会可能会做这等腌臜之事? 玄天闻言,转身便往外走,枉秉也赶紧跟上。邀月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待感觉到二人的气息都消失在上玄宫后,才忽的伸手到心口,取了一滴心头血出来,滴到旁边的石桌之上,然后敲了敲石桌,朱唇微启,“四哥。” 她话音刚落,那原本只是普通石材的桌子中间便咻的如被人凿开了一个大洞,而后,一团黑色烟雾自那圆心中缓缓蔓延,然后如水中倒影一般,一个影像瞬间在那雾中生成。 是邀澹虚弱的躺在床上的光景。 这是魔族独有的心镜之术,血脉相连之人,若想与至亲之人联络,只需各取一滴心头之血滴于死物之上,便可与对方心意相通,从而生成心镜,看到对方。 “四哥,你醒了?”邀月又道。 邀澹脸色很苍白,看起来似乎十分的虚弱,他想要说什么,却是话未出,便先咳嗽了几声,待缓过了劲儿来,才对着面前的观世镜,对邀月道:“月儿,你怎的这般糊涂?怎么能回来,还跟着玄天去了天界!咳咳咳!”话落又是几声重重的咳嗽。 邀月伸手,下意识的想要给他顺一下背,手刚伸出来,却又无力垂下。 她如今身在天界,什么都做不了,她嘴边勾了一丝笑意,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道:“四哥,我喜欢玄天,我不想天界和魔族再开战了,如此下去,我怎能与他在一起?我来天界是来求和的,四哥不必担心我,我现在很好,在玄天的上玄宫中,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快活得快成仙了,我……” “你休要哄骗我!咳咳咳!”邀澹气愤的打断她的话,许是因为气的不轻,故而又咳嗽了好几声,都不待缓过来,便又道:“你的右手呢?去了哪里?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快活似神仙?” 138 小人绳 邀月一愣,然后笑意仍旧不改的道:“非他所伤,且他护了我。” “非他所伤,但他却不是真心护你,若他真心护你,以他之能,谁又能伤了你去?”邀澹句句诛心的道。 邀月无言以对,确实,以玄天之能,若当时他不想让人伤她,孟德是绝无可能碰到她一根寒毛的,可他…… 邀澹见她沉默不语,便更加笃定了心中猜想,正色道:“月儿,你想办法出上玄宫,然后元魂离体一瞬,际时,我自有办法将你的元魂拽回来,只要元魂不死,四哥会为你找更好的躯壳。” 上玄宫中设有结界,玄天不让进之人绝进不得,自然,他不想要里面的什么东西出去,那便是连一只蚊子也是飞不出上玄宫的。 所以,邀月若在上玄宫中,即便元魂离体,他也是无法将她的元魂拽回来的。 当初,她元魂游离人间,为了助丹楔渡天劫,差点魂飞魄散之际,他也是强行将她的元魂召回。 邀月不知他用的什么方法,但此内术法向来极耗心神灵力,便是连天帝的寻幽钟召亡仙神识,都要冒着元魂受损的风险。 更何况如今邀澹身负重任,用此类术法,便是险上加险。邀月自是不可能让他冒这种风险的。 “四哥,我现如今无法离开上玄宫,且若我一旦出上玄宫半步,便正中他人下怀,他们巴不得我自己跑出去,好将我大卸八块呢。四哥不必担忧我,我如今无生命危险,四哥现下最应当做之事,是修养好身体,如今天界这些人的视线都放在我身上,暂时顾不上魔界,但天帝其人野心慎重,怕是想要六界统一。四哥你得养好身体,做好准备。而不是将功夫浪费在我身上。” 邀澹静静听她说完,而后忽的一笑,“我的月儿长大了,也会为四哥操心了,可即便如此,四哥也不能放着你在那囚笼中不管。” 邀月一怔,心中几丝别扭,她好像,感觉到了一丝亲情之感了。 “咳咳咳!”邀澹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一个身影从外面匆匆端了个碗进来,是秋棠。 他似乎还没有发现观世镜中的邀月,一心放在邀澹身上心焦的道:“尊上怎的咳嗽得这般厉害?” 邀澹朝他摇了下手,“无妨。”然后便伸手端了那碗药,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喝完药后来好像咳得不是那么厉害了,只是有些苦哈哈的道:“阿棠这药的味道越来越怪了。” 邀月静默的看着,耳朵微微动了动,然后手掌从石桌上缓缓抹过,桌上的影像瞬间便消失无踪,变回了普通的石桌。 枉秉这时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对邀月道:“公主,天帝有请。” “上神可在?”邀月问道。 “上神有事下界去了。” 玄天一下界,天帝便召见自己,这其中要是没有什么猫腻,邀月是断然不会信的。 邀月又道:“便说原本天帝召见,我是欣然赴之的,但上神在上玄宫设了禁制,我出不去,若有事找我,便等上神回来再说吧。” “可,上神……”枉秉颇为为难的道:“在走前,天帝让他务必不要限制您的自由,所以上神便将上玄宫的结界改回了同之前公主可自由出入的时候一般了。” “欸?”邀月一惊,这天帝是算到了她会找借口推辞他的传唤吧? 既如此,便找不到合适的借口避而不见了,邀月站起身,枉秉道:“公主,天帝为人还算和蔼,应当不会难为您的,请您不要担心。” “但愿如此吧。”邀月淡淡的道。 天帝是他们天界的主,他们自然无条件信任他,从内心觉得他是个大公无私的神,可邀月却不那么认为。 到了上玄宫外,便见来迎她的上仙,竟是之前在英贤殿上,与孟德将军一起,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的那位。 枉秉想要跟在后面,至少将她送到天帝寝殿外,但那位上仙却是不允,“你好生看顾好上玄宫便是,不必跟来。”说话间,还隐隐透了几分威压出来。 以枉秉的修为根本无力抵抗上仙的威压,腿脚瞬间站不住,半跪下来,额头上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看起来十分难受的样子。 那上仙转而看向邀月,见她仍旧一脸的淡然自在,像是半分没有受他威压影响一般,不由微微蹙眉,而后冷哼了一声。 “回去吧。”邀月没有理会那上仙的怒气,对枉秉道。 枉秉也知自己跟去了其实也帮不上她什么忙,便也没有强求,便努力站起身来,回了上玄宫。 邀月转身往外走,同时脸上勾了淡淡讽意,“上仙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竟然对一个低阶下仙,使出这等威压。” “哼,不过是个低阶下仙罢了,我想如何便如何,他们也只能受着,谁让他们无用呢?”那上仙傲慢的道。 “哦?我倒未听说过,这天界中,除了玄天上神与天帝之外,还有谁生来便是高人一等的。”邀月挑了挑眉,眼中带了几分打量的看他。 玄天自飞升便是封的神,而天帝因着命格的原因,自也是比旁人还要尊贵一些的。 至于其他的上仙星君什么的,可不是天生就高人一等的,他们飞升后,也是得从下阶小仙做起的,即便是孟无瑶那般的,也只能看着她父君的威信狐假虎威,在真正有品阶的神仙面前,还不是得低头做人。 他如今这般的看不起比自己位份低的小仙,便是看不起昔日的自己罢了。 “哼,你个魔族魔头,休要与我讲这些大道理,你还不配。”那上仙半分不将她的揶揄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魔族的人其实连和他说话都是不配的,更何况如今还与自己同行,所以他稍微将步伐提前了一些,以此来显示自己的高人一等。 邀月倒不计较这些,便慢了他一步走在后面,那上仙眼里忽的闪过一抹奸诈,而后手中一道灵力飞过,在自己刚跨过的地方,设了一道隐形的坎。 邀月如今没有灵力,根本看不见,所以便毫无意外的一脚绊到那灵坎上,狠狠摔了一跤,颇有些狼狈。 那上仙眼里闪过一抹得意,而后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邀月,‘好心’提醒道:“公主走路可要当心些啊,怎的还平地摔倒了?” 邀月从地上站起来,面不改色的道:“大概是绊到了小人绳吧。据说,这世上一种人叫小人,最喜欢暗地里使些肮脏手段坑害他人,是我今日运气不好,撞了这小人门。” 那上仙本以为她会羞愤恼怒的,可她脸上不仅没有半分他想看到的神情,竟还面不改色的,瞎编什么小人绳来编排他。 这不就是拐弯抹角的在骂他小人吗? “哼,天族圣地,怎会有什么小人,有的只是个该立马被绑上九天雷台,被五雷轰顶,魂飞魄散的魔头罢了。”那上仙冷道。 “看来,你对将我五雷轰顶,很是执着啊。”邀月依旧没有什么情绪的道。 “哼,魔族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啧,您跟孟德将军关系一定很好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若是想要从我这里打探什么消息,便收回你的心思,我是什么都不可能告诉你的!”那上仙一副警惕的道。 “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的性格在这天界应该只能和孟德将军合得来吧?”邀月笑得意味深长。 那上仙自是知道她这话里肯定还有话,且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但一时也分辨不出来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便没再与她多言。 二人到了天帝的寝殿,邀月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见那高阔的柱上,龙飞凤舞的飞旋着“万生主”三字。不由嘴角微微一撇,看来这天帝想要统一六界的心,早便掩藏不住了。 邀月与那上仙一前一后入了殿中,而后便见天帝身影单薄的披着一件外套,一边在看着一卷卷轴,一边微微揉着眉心。 脸色也没有之前的好,看起来有些苍白,大抵是因为元魂受损的原因。 那上仙一进来,便恭敬的对天帝道:“启禀天帝,小仙已经将魔族的邀月公主带到。” 天帝闻言抬头看来,对他笑了笑,亲切的道:“劳烦宗係跑这一趟了,你且先下去休息吧。” 那宗係上仙有些犹豫,一副很想要留下来看戏的模样,但对上天帝笑得慈蔼却不失威严的目光,他还是退了出去。 与邀月擦肩而过之时,还不忘冷冷哼上一声,而后袖子摔得“哗啦”一声响。 邀月依旧的面无表情,根本没有将他这点小脾气放在眼里。 带宗係出去了,天帝转而又对邀月道:“公主,请坐。”说着,手示意了一旁的座位。 邀月也不与他客气,径直便走到了那位子上坐下了,“不知天帝召见我,是有何事?” “本座听闻一件趣事,是关于公主的,但一直不知真假,便想请公主过来闲聊几句。” 139 羞辱 有仙娥奉茶上来,邀月闻到了幽幽香味,好像是同之前天庭为玄天设接风宴那次一样的琼浆玉液露。 那仙娥为邀月斟满一杯,声音柔柔软软,“公主请用。”然后便款款退下,碎步挪移,连走路都犹如是在跳舞一般,别有一番风情。 不愧是这九天仙界的仙女,若魔族的魔奴也能习得这般举手投足的模样,那该是何等养眼风景? “不知天帝想要问什么?”邀月收回在那仙娥身上的目光,淡淡问道。 虽说是闲聊,可他却像是已经大致猜到了什么的样子,只是想找她过来确认一下罢了。 “今日本座自移奉星君处,得知邀月公主有从小-便不落泪的本领。” “算不得是什么本领,不过是我魔族向来铮铮铁骨,有泪不轻弹罢了。”邀月端了刚刚仙娥为她斟的那杯琼浆玉露喝了一口,眼中微露满意,果然是同那日一样的,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酿的,这般好喝。 “可本座听闻,魔族中有个特殊的存在,若魔界中,出现一位可流岩浆泪者,便天生拥有毁天灭地之本领,公主从不哭的原因,是否因为怕被人发现什么秘密?”天帝眸光晦涩不明,似是能将人看的透彻,却又裹着几丝不肯定的猜忌。 “天帝可真是看得起我,若我真能流岩浆泪,拥有毁天灭地的本领,会眼睁睁的看着天族毁我魔族,伤我至亲?”邀月嘴边挂了一丝淡笑,那笑容却讽刺至极。 看着她的神情,天帝微微蹙眉,这也正是他疑惑的地方。 自移奉星君那里调来邀月前尘往事,看过之后,他便十分在意她从不哭这件事。 若不是为了隐瞒什么,那魔族左护法秋棠,又怎会从不让她哭? 思及此,天帝又道:“公主从未落过泪,又怎知自己没有那般能力?” “哦?这能力是要哭了,才能使用的吗?”邀月一副颇有兴致的模样,“一边哭着,一边使用毁天灭地之能,这异能可真怪。” 天帝顺着她的话不自觉脑补了一番那场景,眉头又是一皱,画面太过猎奇,实在是……不敢恭维。 邀月继而又喝了一口琼浆玉露,然后用淡淡的,似乎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的口吻道:“天帝是不是担心我会成为您坐上那位置的绊脚石?” “嗯?”天帝故作不解的疑惑了一声,“公主此言是何意?” “哦?难道是我想错了?天帝难道不想做那真正的万生之主?” 天帝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口气却仍还是和蔼温柔的道:“想必公主是误会了什么,这万生主殿乃上任天帝寰天帝亲自提名,非是本座别有用意。” “可我听闻,之所以寰天帝将此处提名为万生主,是因着,当时这里面供奉了盘古大帝。” “公主竟对我天界之事,知晓甚多。” “从前本是不知的,这几日总有困惑,便在玄天上神处,翻阅了几卷卷轴,这才解了许多心中之惑。” “哦?不知公主心中所惑为何?”天帝目光渐渐冰冷,嘴边却依旧挂着柔和笑意。 —— 自邀月与宗係上仙一道离开后,枉秉眼皮子便直跳,虽说身为仙,不应当信那些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迷信言论,但他心中还是隐隐透着几分不祥的预感。 “希望公主一切平安顺遂。”他在上玄宫外徘徊一阵后,心中祈祷道。 可他这句祈祷的心语还未落下片刻,便忽见远处亮起一道庞大灵光,随之便是令人震颤的打斗之声。 枉秉瞧出那光源之处乃是天帝寝殿的方向,眼皮便跳的更加厉害了起来,连心脏都跟着跳动不止。 匆匆赶过去,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便首先见着一众仙神皆聚集于此。 枉秉本是想向周围的人打听发生了何事的,但还不待他问到什么情况,便忽的听到一声凛然大喝之声,“大胆女魔头,天帝待你宽厚,不仅没有追究你先前诓骗玄天上神,谋害他之罪,还仍以礼相待于你,且料你竟这般不知好歹,以德报怨竟还敢伤天帝!” 这铜钟一般,震耳欲聋的大嗓门自然出自孟德将军。 枉秉听得心中微凉,努力挤进人群中,便见孟德将军浑身威武的手持方天画戟,怒指着浑身是血,狼狈半跪在地上的邀月。 发生了什么事?枉秉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耳边全是议论纷纷的声音。 “这女魔头竟然又伤了天帝!” “真是贼心不死,留着终究是祸害,我看还不若把她扔下那堕仙台,让她魂飞魄散的好!” “我看先绑到九天雷台,受五雷之刑再扔下堕仙台都不为过!” “她当我天界是何地,任得她这般的放肆!孟德将军,还请将这女魔头剥皮抽筋,破其元魂,令她永生永世不得再生!” “对!让她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 枉秉脑袋一片空白,定定的看着地上的身影,稍许,才又木讷的转头看向天帝寝殿的方向,天帝至今都未出来,是真的受了伤吗? 不可能,邀月公主不可能那么傻,如今局势,还敢对天帝动手。 “哈哈哈哈!” 正在他心中否定之时,却见邀月忽的抬起了头,然后森然的大笑了起来。 枉秉一惊,下意识的怀疑那声音并非出自邀月之口,但却是确确实实是自她身上发出来的。 “以礼相待于我?你们天界的大礼可当真极好。”邀月冷笑着嘲讽道。 “我看你是不知好歹!”孟德将军狂怒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而后方天画戟劈下,穿过邀月胸口,又瞬间抽走。 刹那间,鲜血如柱般的从邀月胸口喷溅而出,她嘴角也渗出一丝血来,却是连坑吭都没有吭过一声。 枉秉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的想要上前搀扶她,脚却是如被什么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呵,一群道貌岸然之辈,想杀我,直接来便是,总找这些下三滥的借口,妄为九天之神。若不是我灵力被封,我必将济苍碎尸万段!省得你们多费口舌。” “好一个魔族公主,如今不过是阶下之囚,竟还敢口出恶言,好,既然你这般想死,那本将便成全你!”孟德话落,邀月周身便忽的有锁链凭空而出,结成一个圆心,将邀月困在里面。 邀月半分挣扎都没有,便就这么任凭孟德将她锁走。 那方向,似是前往九天雷台。 怎么办,怎么办?上神……上神什么时候回来?枉秉急得浑身发抖。 之前在天帝寝殿之外看戏的那些仙,如今都转到了九天雷台之下,各个眼中都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与期待。 这九天雷台,向来只惩罚仙神,还是第一次用来惩罚魔族,不知这魔族的皮肉能挨得了几道雷?魔族的肉烤熟了又是什么样的味道? 邀月被扔进九台雷台中后,雷台四周法阵便瞬间结起,随即便见雷台顶空的虚无漩涡似黑云阵阵袭来一般,只听火电之光“呲呲”响起,而后便是轰隆之声。 这是雷台上的雷电在聚集。 枉秉在台下,手中已是密汗遍布,但他却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与玄天上神,希望他能赶紧回来。 “轰!”第一道惊雷忽的降下,邀月周身的锁链被直接劈得四分五裂, 然后那雷的尾尖落在她身上。 无事发生,台下众人未免大失所望,心中暗怨孟德将军为何不收了那锁球,平白让那锁链为邀月扛了一道雷。 可表面上,谁都不敢说出来心中不满,幸而第二道雷很快也落下了,这次可不会再叫她避开了。 可第二道雷落在邀月身上,却仍是无事发生,众仙再次议论纷纷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九天之雷可是连一位上仙都可劈得魂飞魄散的,怎么劈到她身上,活像没事发生似的?” “莫非是魔族根本就不惧怕雷?” “不会吧,魔族不怕雷的?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事?” “不,不是她不怕这九天神雷,是她身上的衣服的原因,我记得那是用上神送她的红月做的吧?水火不侵,说不定还免疫雷电。” “对对对,我怎么把这红月给忽略了?一定是因为她穿着红月的原因。” “把她衣服脱下来!不然这九天之雷根本伤不了她分毫!” “把她衣服脱下来!”到最后,众仙皆附议此言。 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孟德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于是便趁着下一道雷电来之前,重新走进雷台中,伸手便想去扯邀月身上的衣服。 “不许碰我!”始终脸色淡漠的邀月,在他的手靠近之时,忽的冷冷开口道。 “哼,想靠着红月避过天雷,痴心妄想!你本也配不上用这等好物,脱下来!”孟德又伸手过来!眼中尽是羞辱之意。 这女魔头,三番几次欺他爱女,还害他在众神面前丢脸,如今能光明正大羞辱于他,他怎么可能放过这等机会? “不许碰我!”邀月又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可这次的语气却是森冷戾气了许多。 140 拉你垫背 可她越是抗拒反感,孟德便更加想要羞辱于她 粗糙的大手拽上邀月的衣襟,然后猛地运起灵力,本是想要直接撕破她的衣服的,但奈何这红月乃灵蚕丝所织,并不易破坏,他之前之所以能用方天画戟伤了她,也全是仰仗了那仙器。 那方天画戟名为‘孤军’,乃天帝早年所赐,据说是妖神蚩闽君曾用过的仙器,威力极为庞大,无任何东西是它刺不破的。 不过这孤军他还未能真正驾驭,每使用一次,都极为耗费灵力,他一日最多也只可使用两次罢了。多用几次,根本吃不消。 不过即便没有能将红月扯破,但也将她衣服扯乱了,露出了里面的白色里衣,这也算是个小小的羞辱了。 但他并不会仅如此便善罢甘休,既然扯不破,那便将这衣服脱下来,往后净化一番,给无瑶做成内软,护身也好。 这么想着,孟德脸上便露出了几丝贪婪,而后极其不要脸的又伸手过去,想要继续扒邀月的衣服。 但这次他还未碰到她的一片衣角,便忽的被一股强大灵力给弹开,然后狠狠撞到了雷台上的一根柱子上,瞬间一口鲜血喷出口来。 众仙大惊,都还来不及关怀一句孟德,便见着邀月发生了变化。原本一头乌黑的头发,忽的从头顶开始缓缓变成了银白色,直至末端,一双与常人无二区别的黑色瞳孔也变成了金色。 本就出挑的五官也发生了些许的变化,比之前更加精致美艳,用倾国倾城,绝代无双来形容都不为过。 众人呆住,一时被她外表的变化震惊到,失去了短暂的思考能力。 银发金瞳的魔族他们中也是有些人见过的,但见到的基本都为男子,魔族女子也拥有银发金瞳的,却还是第一次见。 加之,邀月外貌又十分出众绝色,一时竟让众人都忘了他们今日到此只是都想亲眼目睹这个魔女受惩罚的。 邀月缓缓从雷台上站起来,双目冰冷得赫人,微微抬手,那本是已经被放回了孟德体内的孤军,竟在无孟德召唤的情况下,从他体内飞了出来,然后飞到了邀月手中。 孟德嘴里还在咕咕满血,见此情景,也顾不上震惊邀月的外貌了,赶紧念诀想要将孤军召回来。 但无论他怎么念,那孤军都稳稳的在邀月手中,纹丝不动,仿佛邀月才是它真正的主人一般。 “你这女魔头,将本将的仙器还来!”这孤军他虽还不能完全驾驭,但却一直当它是自己的护身符,轻易不会用,怎能让这女魔头玷污? “孤军?倒是个好名字,和你如今的处境十分符合。”邀月嘴角微微扯了扯,露出一个狰狞笑容来。 她想杀他!这是孟德的第一直觉,刚刚那股击飞自己的力道,似乎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快得他根本来不及抵挡,这便说明了这邀月的实力不容小觑。 至少,不可能低于他之下,之前他动用了一次孤军,灵力大耗,当下又受了重伤,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思及此,他飞速在自己周身结了一个防御阵,而后转头对雷台外的众仙道:“你们还站着做什么?难道想眼睁睁看本将被这女魔头所戕害不成?” 被孟德猛声一喝,众仙这才纷纷反应过来,于是都想进雷台中去帮忙。 邀月嘴边挂了诡异的笑容,看着孟德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说你如今的处境与这孤军十分相配吗?因为啊……”邀月诡异的笑扩大了几分,“今日,谁也救不了你。” “轰!”她话音刚落,头顶的阴云中再次翻滚起了惊雷之声,噼里啪啦的火电光闪个不停,眼看着就要落下的样子。 那些想要进雷台帮孟德的仙众,见此情况都望而怯步了起来。 那可是九天神雷啊,若是不下心被劈到,他们这些小虾米,修为怕是瞬间就会被打回到出生时。 邀月嘲讽的斜了众仙一眼,颇为幸灾乐祸的又对孟德道:“你看,我说过无人能救你,没有骗你吧,我可不像你们道貌岸然的天族,满口谎言的。” 孟德知他们都是怕被天雷误伤,所以就才不敢上前的,心中气得滴血,却还是强作镇定的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你莫非想杀了本将?那你杀害我天族重将的罪名便就落实了!” “你们心中不是早已将这罪名扣我头上了吗?既如此,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又何妨?” “本将的位份可与那些下阶天将不一般,你若杀了我,那便是真的想与天界为敌了,你可有想过你魔界如今的处境,可还受得受不住天魔再一次交战?” “怎么?孟德将军也怕死了!?” “哼,本将不是怕死,只是不想死在你这种肮脏之人手上罢了。” “哦?既如此,那我便不脏了我的手。”邀月猛地将孤军倒插在雷台之上,一副真不打算亲手杀了他的模样。 孟德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傲慢的得意:看来,她还是有几分顾忌天族与魔族之战的,既然她有软肋可捏,那便不难对付。 却不知,邀月的意思,是不亲手杀他,脏了自己的手罢了,并未说会放过他。 就在孟德将军以为邀月不敢将他怎么样,沾沾自喜的时候,邀月忽的又接着道:“你们一直念叨着将我捆来这九天雷台受五雷轰顶之刑,可我来了这半晌!看到的却只有一道雷,其他四雷怎么一直未见到呢?” 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虚无漩涡,然后眼中便忽的有了计较,嘴唇又是一勾,手中灵力翻转,凝聚了大量能量,往那黑云中注去。 刹那间,那团黑云猛地扩大了数倍,火光闪电之声不绝于耳,雷台四周用来巩固阵法的四根柱子忽的都如是虚影一般,缩进了云层中,然后凝成了另外四个颜色不同的漩涡。 “轰轰轰轰!”四道雷电之声随之响起,众仙中已有人开始惊呼了起来,“这!这是五雷!她竟然能召动五雷!” “五雷不是只有天帝才能开启的吗?为什么她也能!” “天啊是五雷!这要是被劈中,我定会魂飞魄散的吧!” “光是听着这雷声我都害怕,让我不由想起飞升之时,度的天劫,并不及这五雷百分之一,可当时却是差点要了我的命的。” “啊,孟德将军还在里面!怎么办?哪位仙友能救一下孟德将军?” “你傻吧,五雷已开启,除非将里面的人劈得魂飞魄散才会停下的,不然就算天帝来了,也是没有办法的,我等修为低微的小仙又能做什么?” “可,可就眼睁睁的看着孟德将军受五雷之罪?”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一来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二来,有些人本来就早已看孟德不顺眼了,都巴不得他被劈得魂飞魄散了才好。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仅可以召动孤军,竟还可引召五雷!”孟德如今是不怕不行了,这五雷若真劈在他身上。不消片刻,他便可魂飞魄散了。 可邀月不过是个低贱魔族,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领,莫非……莫非天帝的那个猜测是真的? 对了,天帝! 忽然想到,如今能救自己的恐怕只有天帝与玄天上神了,玄天如今不在天界,那便只有天帝能救他了,于是孟德不顾形象的朝外面的众人道:“快,快去告诉天帝,请天帝救我!” 有些心思单纯的小仙闻言,便立马就转身跑了出去,邀月也没有阻止,五雷已召唤出来,谁来了都阻止不了。 “轰轰轰!”震耳的雷声自那五个漩涡中响起,然后五道电光渐渐露出头来,孟德浑身颤抖不止,睚眦欲裂的道:“这五雷可不同于刚刚那一道雷,如今你也在这雷台之中,我跑不了,你更跑不了,即便是你穿着红月,也无法抵抗这五雷之势。” “哼,反正今日就算不召这五雷,也是会死在你手上的,而今可以拉着你垫背,我稳赚不赔。”邀月满不在乎的道。 “疯子!你这疯子!”孟德咬牙怒喝。 “轰!轰!轰!轰!轰!”五道天雷接连落下,在雷台上胡乱劈打,一道天雷落在邀月身上,直接穿透红月,在她身上来回滚电,邀月握紧孤军,不坑一声,嘴角却有血迹溢出。 有两道落在她身旁,将她的银发擦断几根。 一道落在孟德聚起的防御阵上直接将那阵法击得粉碎。另一道紧随其后,劈在他身上,瞬间便听得他惨叫一声,面容扭曲而痛苦。 轰轰轰!这五雷一旦启动完成,便不死不休,一直劈打不停,两人又连着受了好几道,邀月受的雷刑自然比孟德将军的多,因着她如今所展现出来的境界比孟德的高,所以五雷便默认对她惩罚更汹涌。 即便如此,她看起来都比孟德还要平静许多,令人不免怀疑是不是因为她穿着红月的原因,所以那雷到了她身上,被大大的削弱了? 可从她身上流淌出来的将雷台染得血红的血来看,又似乎受的惩罚比孟德更甚。 141 她怎么可能会死? 天帝收到通秉匆匆赶来之时,孟德已经不省人事。而邀月也一直保持着半跪姿势握着孤军,不再发一言。 因着她头垂着,头发挡住了脸,所以叫人不知道她是死了还是还活着。 天帝面色沉重,赶紧施法想要关闭五雷虚眼,却是根本关不了,不仅关不了,大概因为这五雷不是他开的,所以他的强行干扰,反而激怒了五雷,令它们更加肆意横行,不受控制了起来。 雷电比之前劈出的更快更狠,直劈出了擂台之外。一个站得近的小仙运气实在不好,正好便被那道劈出-台来的雷电击中,瞬间便神魂离体,这位不幸小仙好巧不巧的,竟就是枉秉。 众仙见此,纷纷惶恐起来,赶紧各自捏诀飞走,不敢再看戏。 他们苦修正道几十载,好不容易才修得正法,超脱肉体凡胎,飞升九重天界,做那人上之人,又怎舍让自己再失去这得之不易的道行? 那五雷似乎是长了眼睛一般,见众人逃窜,竟直直追了过去。一瞬间,周围的围观的众仙都作了鸟兽散,有好心者,还顺带将枉秉一起带走,唯独剩下五雷台上,不省人事,不知是死是活的孟德与邀月,以及站在五雷台边,静静看着邀月的天帝。 济苍缓缓走道邀月旁边,那道还劈在邀月身上的雷电瞬间便收了起来,不再降落。 济苍伸手扒开邀月被血染的湿漉漉的头发,她脸上也有几道血迹,但他却豪不嫌弃的伸手抚-摸着她精致的脸庞。 她眼睛是闭着的,睫毛如一对小扇子般很美,嘴唇紧紧抿着,像是再努力克制着巨大的痛苦一般,叫人看了十分怜惜。 济苍面上也浮现了三分不忍,但眼中却是冰冷高傲,“你看你,明明可以做这天下苍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主,如今却是落得这副模样,叫本座看了,真真是不忍,他有什么好的?你竟为了他做到这般地步。本座是这九天之主,万生都该向本座跪拜,有哪点不及他?你竟不选本座。” 邀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仍旧一动不动的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倒是他身后的孟德,竟还活着,残留了最后一丝神魂,奄奄一息的朝他伸手,“天帝,天帝……救救我……” 济苍面无表情的微微侧头,没有看向他,眼神冰冷无情的微垂着,薄唇淡淡道:“安荣,你做的很好,不过如今你修为全失,境界皆毁,已经没用了,便安心去吧。” 他话音刚落,一道天雷落下,直劈到孟德身上,孟德瞳孔急缩,满眼都是不敢置信,嘴巴张了张,却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便惨叫一声,最后一丝神魂瞬间烟消云散。 天帝继续回头看邀月,手掌从抚-摸她的脸改为抚-摸她闭着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像是在抚-摸着什么珍宝一般,爱不释手,“明明那么痛,那么不甘心,你为什么还是不肯落泪?” 耳尖微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济苍猛退到雷台之外,嘴角有血迹缓缓流下,伸手做出想要关闭雷台的举动,却是因着有伤在身,心有余而力不足。 远处一道白影顺息而至,一过来,见到雷台上的情景,眉头一皱,便直接运起灵力,强行关闭九天雷台。 “咳咳咳!”天帝连连咳嗽,咳出一口血来,脸色苍白,却带着庆幸笑容的对来人道:“本座正不知如何是好,幸而玄天你回来了。” 玄天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快步向雷台中的邀月走去,却在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猛地停下步伐,僵硬的呆呆站了片刻,才走近她,倾身-下来,伸手轻拂上她的脸庞,手却抖得厉害。 她的脸庞苍白得没有温度,甚至连一丝活着的气息也无,仿佛已是一具尸体了一般。 “邀月。”玄天低低叫了她一声,声音却嘶哑低沉得厉害,语气中甚至透着害怕和颤抖。 天帝也跟着走了过来,冷眼睨了他的背影一眼,而后走到孟德身旁,伸手假意查探他的伤势,少顷猛地转头,焦急的对玄天道:“玄天,本座查探不到安荣的元魂与神识,似乎……似乎已经……” 玄天头也没回,只淡淡道:“他已魂飞魄散,无力回天。” 天帝猛地一惊,眼中悲切顿现,“怎会……怎会如此……” 玄天没有再说话,伸手去扳邀月握着孤军的手,却是怎么也掰不开,他又怕伤着她,所以不敢强行用力,片刻后,他无奈的低声道:“放手,我带你回上玄宫。” 明明已经没了一丝生气的邀月,在听到这句话后,却是神奇的松了手,然后身体便像是失去了支柱一般,猛地倒向他。 玄天紧紧抱了她一下,嘴唇在她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而后将她抱了起来,往外走去,天帝急急开口道:“玄天,邀月公主伤势如何?” 玄天身影猛顿,声音迷茫而无力的说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她像是已经死了一般,无一丝元魂神识在体,可他又觉得她或许还活着。 她怎么可能死了呢? 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呢? 他走之前,她还好好的坐在上玄宫的亭台中,坐在那棵桃树旁边,灼灼桃花将她的面色映得十分红润,看起来是个十分鲜活的人儿。 他抱着邀月一步步走出九天雷台,然后往上玄宫的方向赶去,济苍见他走远,这才放开了孟德的尸体,然后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狠狠的擦着沾了孟德血的那只手。 正要擦另一只手时,他却忽的顿了手,想起来,这是邀月的血,而后将手指伸到唇边。伸出舌头-舔-了-舔,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满意与贪婪。 这血味道真不错。 可惜,尸体被玄天抱走了,不然若是将她的尸体收藏起来,放进浮生棺中保存起来,日日喝上一口,该是何等美味佳肴啊。 “枉秉,将本君房中所有丹药拿过来!”一走进上玄宫中,玄天便急忙道。 可他的话说出去许久,都未有人回应,很明显枉秉不在上玄宫中。 他也没有多想,直接便抱着邀月去了后院房中,而后将她放在房中的床上,然后便打开了房中的机关,一瞬间,原本空落落的几道墙面,咻的翻转,一排排柜架转过来,上面琳琅满目的摆放着许多的瓶瓶罐罐。 玄天伸手便拿了好几瓶,然后走回床边,打开盖子,将瓶口轻放在邀月唇边。 少顷,却又将丹药倒出来,直接往邀月口中塞。 这等上品灵丹,平时其实根本不需要如此,只要挨近人体便会自动化为气体进入对方口中,可若是它无法自动化为气体,便说明是查探到对方已经药石无医了。 可她嘴唇紧紧抿着,根本塞不下丹药,玄天面上闪过愠怒,冷声斥责的道:“你又不肯乖乖吃药了是不是?”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用‘又’,明明她在他面前基本都有好好吃药,从没任性过的。 可他没有心思却深究这些,将那丹药放在自己唇边,那丹药瞬间便化为了气体,玄天用灵力将那气体包裹起来,不让它进入自己的身体,而后吻上邀月的唇-瓣,将那气体渡进她的体内。 见能渡进,他眼中闪过淡淡的欣喜,然后将其他丹药也如是喂进她体内,但仍不见效,他伸手,那些在柜架上的瓶瓶罐罐便一瓶接着一瓶的飞了过来,飞进他手中,待他用完一瓶,另一瓶便接替上。 丹药都喂去了一大半了,她的身体却还是没有一丝温度,玄天眼中浮起暴戾,一挥袖,将墙上剩余的瓶瓶罐罐尽数打翻。 明明随便一瓶,都可生死人-肉白骨,能令一个没有修为之人可直接飞升,能令一个低阶小仙飞升上仙,可却连让她睁一下眼睛都办不到,全是无用之物。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醒过来?”玄天将邀月抱进怀中,一边为她渡灵力,一边干涩的问着,“你们魔族不是治愈能力非常强的吗?无论多重的伤,都会自己愈合,失去了身体的任何部位,都可长回来,为什么却连醒过来都做不到?” 他不信她的元魂会那么轻易的便破散,小小的五雷罢了,便能奈她何? 他不信……不想去相信。 “你不是喜欢宝贝吗?只要你醒过来,我便将我所有的宝贝都送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玄天开始利诱。 但邀月仍是不动弹,身体连点回温也无。 “你若再不醒来,我便去踏平了魔界,将你哥哥杀了。再将那个叫秋棠的护法也杀了,让他们去陪着你。”利诱不成,他便开始威逼。 可威逼利诱,却都不能叫她睁一下眼。 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悲哀,尘劫自己飞了出来,在床边转了圈,然后用剑穂去扯邀月的衣服,像是也在唤她一般。 “嗡嗡嗡嗡嗡!” 你快醒过来啊,再不醒过来,我就去把你种在庭外的那棵破树苗给砍了。 “你敢!”玄天忽的转头,冷冷瞪它。 142 恶有恶报 尘劫:“……” 这不是学您威逼一下吗? 尘劫觉得自己十分的委屈,急需要人安慰,于是便飞了出去,想去把枉秉揪出来给自己擦擦身子。 可它将整个上玄宫转了个遍也没有看到那小仙,不由怒火中烧,心想今日出了这般大事,那小仙竟然躲起来偷懒,实在是该罚。 转到庭院中,看着那棵无忧无虑成长着的小树苗,尘劫飞过去,看了看四周无人,便飞快的偷偷扯掉一片叶子出气,然后又飞快的跑掉。 —— 孟无瑶前日因着误了回瑶亭仙山的时间,所以被慈悲圣母传了回去,也不知是谁向慈悲圣母告了她在仙京的密,一回去,孟无瑶便被一顿斥责,且被罚训诫台禁足半月。 可这半月的惩罚不过才过了两天,她便就跑出了训诫台,刚下山便被慈悲圣母授意来抓她回去的两个师姐给拦住了。 孟无瑶平日里可是在瑶亭仙山作威作福惯了的,哪里容得她们这样对自己,一瞬间便恼怒了起来,尖声吼叫道:“你们是狗吗?在这拦着我做甚!让开!” “孟无瑶你无视门规,不听训诫,逃避门罚,师父命我等来此将你带回去,你莫要反抗,不然休怪我等不念师门之情。”梦冰瑶冷冷的道。 “我不回去!我要去仙京,他们都说我父君死了,我不信,我要去仙京找他!”孟无瑶歇斯底里的大叫着,然后猛地上前推开二人,想要继续往外走。 “若这事儿不是真的,谁敢胡乱造谣?你不信便也得信了,如今你回去了又能如何呢?再说,要回去也得等你的门罚之期过了再向师父请辞!”梦冰瑶瞬移到了她的身前,再次伸手挡了她的去路,一脸冰冷的道。 孟无瑶脸色瞬间便铁青了起来,“你们如今如此对我,便是因着听到我父君不在了的消息,所以觉得我如今无所倚仗了,便无所顾忌了是吧?” “是又如何,你往日狗仗人势,欺压同门,而今你爹被杀,也算是恶有恶报了。”梦冰瑶忽的笑了起来,毫不避讳的承认道。 她往日里与孟无瑶最是不对付,原因不过是因为她名字里不仅带了个跟孟无瑶一样的瑶字,姓氏还同音,便总被孟无瑶找事情,觉得她根本不配用跟她相近的名字,故而两人在私底下没少打过架。 但因着孟无瑶的背景关系,她一直都不敢太明目张胆的与孟无瑶起冲突。而今终于让她逮到了机会,自是要将新仇旧怨一并算清了的。 另一位同受命来将孟无瑶带回去的师姐吴紫韵见两人竟然又掐了起来,颇为头痛的往边上挪了挪,不想被拖进战局之中。 她性子向来温和,不喜与人结怨,加之又和梦冰瑶关系要好,如今不跟着她一起欺负孟无瑶,便是同情她刚失去了至亲,所以她帮哪边欺哪边都不是,自然只能装哑巴。 反正有梦冰瑶在,孟无瑶是跑不掉的。 两人对矢不下,剑拔弩张,一触便发,摆开架子便打了起来。 孟无瑶平日里练功,和她对练的师兄师姐或者同辈弟子等,皆因怕伤了她被报复。故而每每与她对练都是虚应几招,便假装输了,并没有人与她认真对练过。 便养的她如今会的本事基本都是虚架子,不过几招便被梦冰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梦冰瑶一脚踩到她脸上,冷嘲笑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力,也不知这瑶亭三子之一的名号是如何来的。平日里见你与人对练,百战百胜,几乎几招便将对方打败,我当你是有多厉害才敢在师门里横着走呢,原来就这点本事罢了。” 孟无瑶也是不敢置信,她之前很自信,这二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因为她曾亲眼目睹过,梦冰瑶连自己的手下败将都没有能打得过。 所以每当排到她与梦冰瑶对练时,她就会特别轻蔑的嘲讽她:你连我的手下败将都打不过有什么资格与我对练?你还是再练个几千年吧,就这点本事,还好意思当我们的师姐呢。 可如今她却是连在梦冰瑶手下十招都走不过便败了下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梦冰瑶是在自己不在瑶亭仙山的这段时间里,偷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修为境界才会如此高的? 而且自己之前还被玄天上神废了一千年的修为,打不过她那便再正常不过了,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觉得是因为自己实力不济,所以才输给梦冰瑶的。 于是,她便不甘的冷哼道:“哼,不过是投机取巧,吃了些辅助的东西罢了,你这便将尾巴翘到了天上去?” “我吃了辅助的东西?你当我是你这种整天只会偷奸耍滑,蒙混过关的人吗?”梦冰瑶瞬间便气笑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怀疑她的实力不是靠自己稳扎稳打而来的。 她那么刻苦,瑶亭仙山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这孟无瑶竟然觉得她是吃了增长修为境界的丹药才有得这身本事,真真是好笑。 “若不是如此,你的修为境界怎的比我还高?你从前便是连败给我的手下败将都是打不过的。” “哈哈哈哈哈!”仿佛是孟无瑶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梦冰瑶忽的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把脚从孟无瑶脸上挪开,退后两步道:“孟无瑶,你是不是觉得在瑶亭仙山,除了师父和各位师伯以外,你便是最出色最厉害的人了?” “是又怎样?!”孟无瑶供认不讳的道。 她确实一直以来都是那么以为的,在这瑶亭仙山,除了她外,别的弟子都是蠢笨如猪,酒囊饭袋之辈罢了,无人能及她的才华与天赋。 “既然事到如今,你仍是信心满满,那若是不将你这最后一丝尊严踩在脚下,便是对不起你与我之间的仇怨了。”梦冰瑶眼中带着蚀骨的笑意,笑得让人看着,都不禁打冷颤。 孟无瑶心底不由打起了鼓来,谨慎的看着她道:“你想做什么?莫非想要杀了我不成,我如今就算没了父君作为依靠,但我仍是师父门下弟子,私杀弟子可是违师门大-禁,你就不怕师父知道了降罪于你?” “不不不。”梦冰瑶伸出食指摇了摇,“你是我的师妹我怎么可能杀你呢?”诡异一笑后,她又转头看向吴紫韵。 “紫韵,你过来陪无瑶师妹过过招吧。” “啊?”吴紫韵一怔,然后慌忙摇手摇头,“不不不,我不行的,师姐我……我不行的。” 梦冰瑶道:“紫韵不用怕,相信我,她绝不是你的对手。” “你在看不起谁!?”孟无瑶听了这话,瞬间便怒了起来。 她如今打不过梦冰瑶也就罢了,但是梦冰瑶竟然觉得她连吴紫韵这个师门出了名的废物也不是对手,未免太看不起她孟无瑶了。 吴紫韵非是修仙的料,但因为是被慈悲圣母检回来的孤儿,所以被破列收入瑶亭仙山门下的。 她修仙已近三千年有余,但是却因着实在是不是这一道的料,故而无法使用任何战斗型仙器,没有仙器,那便比常人修炼还要艰难数倍,所以她如今也不过才巩固了仙身,脱离凡胎肉体,不老不死罢了。 不过就算她再无出息,慈悲圣母也从未放弃过她,不能用仙器,便让她修了万物秒法,金木水火土各修一些,方便她在战斗时,可随意召唤大自然中的任何东西作为武器。 不过这吴紫韵灵智天生不全,万物妙法,到如今只修会了木和离木最近的土。 即便修会了这二种,因为她反应迟钝,身体不够灵敏的缘故,在师门对练中,从未胜过,几乎是零胜率的。 所以孟无瑶在听到梦冰瑶说她不是吴紫韵的对手时,反应才会如此的大。 在她看来,梦冰瑶这便是赤裸裸的在羞辱她。 吴紫韵慌张的想要继续推脱,她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自然是知道的,她一点都不想打架,事实上,连师父让她与梦冰瑶一起来抓孟无瑶回去这差事她也是十分的不愿意的。 因为她早已预料到孟无瑶与梦冰瑶会打起来的,她不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啊。 “师姐,我……”吴紫韵往后退了退,想要逃离这修罗场,却是忽的感觉到有劲风袭来,她一怔,下意识便召动了一根藤蔓出来,将自己的身体扯开。 孟无瑶本是想要一击便将吴紫韵拍出去的,哪知这个废物竟然躲开了自己的攻击,于是便咬了咬牙,再次以更凌厉的招式攻了过去。 吴紫韵吓得浑身颤抖,却还是慌乱的召了花草树木为自己规避伤害。 梦冰瑶在旁边道:“紫韵师妹,你别光逃,也进攻一二啊,她这招式可是想要杀你了啊,若是你只知道逃,被她逮到机会杀了,你对得起师父的养育之恩和栽培之情吗?她老人家可还等着你将来给她养老呢,你要是死了。师父肯定会难过的,师父一难过,眼睛就会失明一阵儿,你是知道的。” 143 怀疑的种子 吴紫韵闻言一怔,便想到了许多小时候师父照顾自己的场景。 大抵是她生来般便愚钝,所以父母才会将她抛弃,但她从未因此有任何的埋怨或者不甘过。 因为若不是如此,她也不可能认识师父,不可能踏入仙途,脱离人世疾苦。 师父往日待她其实与待其他弟子并无不同,但她和师父之间还是有一件事,是其他弟子所没有拥有过的。 那是在她七八岁时,有一次发了高烧,因为身体过于虚弱,不能食门中丹药,师父便只得将她带去人间找人间的郎中看病,还亲自为她煎药,晚上还陪她睡觉。 那时候她意识不是很清晰,然后还傻傻的叫了师父一声娘,师父当时好像愣了好半晌,而后温温柔柔的答了一声“嗯”。接着便轻轻拍着她的背,哼着小调,哄她入睡。 那日她做了一个甜甜的梦,睡了一个很好的觉。 从那时候起她在心底尊敬着师父的同时,也暗暗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娘亲一般对待。 她最怕的便是师父不开心,最希望的是她能日日都不会有烦恼,于是她很刻苦的修炼,想要变得厉害一些,为她分担一些烦恼,也想让她高兴,可奈何她实在是太笨了,天赋不高,什么都学不好,还总让师父操心…… 孟无瑶见吴紫韵突然发起了呆,破绽百出,心中一喜,便发了狠的一鞭子甩了过去,想将她的头直接取下来。 鞭出如蛇急行,一瞬间便已到了吴紫韵身前,正要缠上她的脖子,孟无瑶却忽的感觉身体动不了了。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周身便都被密密麻麻的藤蔓包围住,将她困在了里面。 孟无瑶大惊之后暴怒,然后甩着鞭子,想要将这藤球毁掉,却发现这明明只是树藤织的牢笼,却是比钢铁还要硬,她根本毁不了。 她还在拼命挣扎,外面却是响起了梦冰瑶的声音:“现在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吧?紫韵可是我们师门,修为境界最低的了,你连她都打不过,你才是我们师门当之无愧的废物啊,也是了,像你这种有头无脑的人,若不是出生好,恐怕这辈子都没资格入瑶亭仙山的。” 关于孟无瑶靠着她父亲腆着老脸求了天帝,天帝又拜访了慈悲圣母,才让她进了瑶亭仙山之事,已是众人皆知的事。 “你闭嘴,我怎么可能会输?明明是她使诈,是她偷袭我,若不然,若不然……”孟无瑶的嘶吼之声突然低了下来,始终若不然出个所以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输给吴紫韵那个废物? 一定是哪里不对,哪里出了问题!定是刚刚趁她没注意梦冰瑶从中作梗,对,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个可能,孟无瑶的声音便徒然又高了起来,“你们两个卑鄙小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看我不扒了你俩的皮竟敢算计我!” “啧,怎么?受不了输给紫韵的打击疯了?”梦冰瑶站到藤球旁边,满脸嘲讽的笑道。 “我没有输,也不可能输给她,定是你趁我不备,助她了,你们卑鄙无耻,我不服。” “呵,自欺欺人。”梦冰瑶见她如今这癫疯模样,只觉得跟她说话都降低自己的身份,遂不想再理会她,转而对吴紫韵道:“好了,紫韵,我们将她带回去交给师父吧。” 吴紫韵还沉侵在自己竟然赢了孟无瑶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一直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的双手看,她刚刚不过是感觉到了杀气,下意识的做出反应罢了,竟然将孟无瑶给困住了。 她……她还是第一次赢了门中之人。 直到听到梦冰瑶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然后愣愣的回头,看了看还被关在藤球中,挣扎不甘的孟无瑶,对梦冰瑶点了点头,“嗯……” 梦冰瑶看她这神情就想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怎么?你也不信自己真的赢了她?” “我我我……我大概是侥幸……我怎么可能……”吴紫韵手足无措了起来,再次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梦冰瑶打断她对自己的否定,“你不是侥幸,你是真的赢了她。我不是说过吗,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可是……” “没有可是,孟无瑶她惯用长鞭,所以长此以往,便只擅远战,且她习惯了别人让着她,很少训练过身体灵敏与作战意识,所以若遇到擅近战者,便很容易被击破,我便是擅近战。” 梦冰瑶的仙器是两把短刀,这类武器适合练英雄近战,且需要很高的身体灵敏度与意识,才能在对方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将对方打败。 “可是,我也不擅近战啊。” “你确实不是近战,可你因拥有师父那般的慈悲之心,所以总是对敌人心软,因而修炼出来的功法基本专注控制,所以,你的控制,也是压制擅远程以及只知进攻,防守薄弱的蠢货。” 吴紫韵听了梦冰瑶的话,瞬间恍然大悟,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 若是……若是自己没有办法打败对手,那她便尽量牵制对手。让自己的伙伴逃掉也可以啊。 仿佛是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吴紫韵脸上露出了坚定而欣喜的笑容。 这边,孟无瑶被二人带回了瑶亭仙山,而仙京那边,众仙聚在英贤殿上议论纷纷。 星游仙君声泪俱下,痛苦哀泣,只差没匍匐外地,“孟德将军之死,皆怪我等无能啊,若是我当时在场,就算舍了这条老命,也会将他救出来的!” 站在他旁边的宗係淡淡瞥了他一眼,心中尽是不屑,说得比人间唱的戏还好听,这老不死的当时分明就在场,只是后来怕有麻烦事,便化了个仙童模样看戏罢了。 当时孟德向众人求救时,他分明就是第一个跑得,如今倒是来天帝面前装模作样。 另一个仙君也是满脸的哀伤,“孟德将军此番也是为了诛恶魔,护我天界,护我等君主天帝陛下,乃是我天界不二功臣,如今却被那女魔头所害,惨死九天雷台……” “谁说不是呢?想孟德将军这几万年来,为斩妖除魔,护我天界以至人间太平,四方奔波,何曾抱怨苦累过,而今却是落得这般下场,怎能叫人不痛心?” 济苍坐在主位上,脸上亦是一片悲切之色,但是神思却是飞远了去,待众仙聒噪完毕,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的悠悠开口问道:“玄天呢?近日可有仙君见过上神?” 众仙闻言,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而后才有人领头开口道:“玄天上神……似乎自将那女魔头的尸体带回上玄宫后,便不曾出来过。” 这个开口说话的人,自然便是如今对玄天敌意最大的宗係了。 虽说他不敢直接惹玄天,而将伤他女儿的所有罪责都推怪到了邀月身上,但是他心中,对玄天还是有几分不满的。 所以,如今那邀月死了,他自然便将剩下的怒气都堆到玄天身上了。 自己对付不了他,自然是有人能对付的了的,那便是这仙京所有仙君加天帝。 众仙中又是一片哗然,讨论的自然多半都是玄天此举的不妥之处,但他们好歹心中存有几分对玄天的敬重,所以并没有说多难听的话。 济苍看了看这群人,微微蹙眉,而后脸上便愧疚了起来,“此事,也怪本座处理不当,若是当时本座不请邀月公主到本座寝宫做客,她便也不会对本座……唉,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孟德将军之死,是本座之过。” “这怎么能怪天帝,是那女魔头不知好歹,存毒在心,伤您再先,至于孟德将军,唉……也只是意外罢了,天帝请勿自责。”有拥护天帝的仙君听他如此自责,自当是第一个站出来,为天帝洗白的。 身穿一身赤红铠甲,手中握着一方鼎炉的火神道:“要说此事之责,小仙便壮着胆子说一句,是玄天上神之过了,若不是当初上神听信了那女魔头之言,极力为那女魔头作保,让她去了上玄宫中养精蓄锐,她又怎能如此猖狂,有恃无恐,敢再伤您?” 宗係赶紧顺势说出了自己最想说的话,“火神大人这话在理,我也是奇怪,明明那邀月公主灵力已经被封,怎的还能伤到天帝,莫非是玄天上神私自为她解开了禁制不成?” 这话的份量可就重了,若平地惊雷一般,令在场众仙纷纷震惊,却都只敢心中猜测,不敢说出来。 若邀月身上的禁制真是玄天上神解的,而玄天上神之前又那般维护邀月,还将她带到上玄宫中,还任她随意出入…… 这……莫非玄天上神对天帝…… 想到了这里,于是众仙自然而然的便又将之前那邀月哄骗天帝放出寻幽钟,然后又请玄天施法,却令天帝元魂大损之事。 连玄天上神亲自把关,都会出事,到底是意外,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所有的事联系起来,众仙心中便不由多了一颗种子。 济苍看着众仙脸上的情绪变化,不由微微勾唇,很好,看来他们还不是太愚蠢,已经联想到了关键点上了。 144 欠我的人情你记得还 仙,基本都是由人进化而来,所以即便他们如今脱离了凡胎肉体,但心,却依旧还是人心。 人心这东西最难满足,也最好利用。 玄天用神体身陨换来的十万年太平已经养的他们身在高位不知思忧,加之如今对天界威胁最大的魔族也似不成气候,他们便没那么的看重守护他们的神了。 一点点的猜忌便足矣将他们心中那点对玄天的尊重与敬佩瓦解。 济苍看也差不多了,便做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各位仙家慎言,玄天上神……定不会做出那等有伤我天族的事。” 宗係见天帝事到如今还护着玄天,便赶紧又道:“天帝,今时可不同往日,从前的玄天上神或许真的一心为我天界,不会与魔族为伍,可如今,玄天上神却与那魔族公主私交甚密,怕是……怕是已被那女魔头所蛊惑了啊。” 他这蛊惑二字,用的极为含蓄,可任谁都听得出来,他的意思其实是说玄天上神已与那女魔头有了不正当的关系,若玄天上神被那女魔头的魔气所污染,那他的心还在不在天界这边,就很难说了。 “宗係仙君所言极是啊。”几个平日里与他交好的上仙赶紧附和。 旁的不吱声的则是都微微侧目了他一眼,各个心中都踹了明镜似的,将宗係那点小心思看得十分透彻。 他如今这般针对玄天上神,一来是为了报私仇不假,二来,怕是觉得这孟德将军一仙逝,他便可跃身成为天帝身边新的红人了。 他野心可远远比孟德将军的还大,想要将玄天上神在天帝那里的地位一并挤走。 天帝见此,脸露疲累之态,一副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的模样,“此事不必再争论,本座乏了,各位仙家请各回罢。” 天帝近日仙体连连受损,本就不佳,他如此说,众仙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纷纷出了英贤殿,刚一出来,一仙君便道:“无论如何,我还是不太相信上神会与魔族为伍,危害我天界。” 话落便与宗係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宗係立马便接口道:“若是不信,不若各位仙友与我一同前往上玄宫一趟,向上神索要那女魔头,若他肯交出来任由我等处置,那我便也不再说什么。” “这……恐怕不太妥吧,玄天上神向来不喜人打扰,故而上玄宫是设了禁制的,旁人若无他允许,是进不去的。”一曾经在上玄宫中侍候过玄天上神的仙君犹豫的说道,这嘴上说几句跟风的话也就罢了,若是让他们真的去得罪玄天上神的话,他们还是没有这个胆的。 况且玄天上神曾是他的的主子,即便如今没了情分,他也还是没那份勇气站在他面前吭声的。 “我等此去,只是想要上神交出那女魔头罢了,若上神肯交出来,我等也不必硬闯,伤了与上神的情分。”宗係接着道。 那些同他关系好的上仙都纷纷再次跟着打头阵,别的犹犹豫豫的上仙便只好默不作声的跟了过去。 于是乎,一种上仙浩浩荡荡的便往上玄宫而去了。 到了上玄宫门口,宗係率先想要入内,便直接被上玄宫门口的禁制给拦住了。他脸色微愠,却仍是强作镇定的出声喊道:“上玄宫近侍小仙何在?” 上仙宫中,基本都是有几个近侍小仙的,这类小仙一般都是用于递传消息做些杂物的,即便玄天上神性子再如何孤僻,可众仙也知他上玄宫中也是有一位近侍小仙官的。 但是这位近侍小仙官很不幸,已在之前被九天雷台的雷电劈的神魂集体,被人顺带捞走,而今并不在上玄宫中,但这些上仙平日里都是用鼻孔看人的,即便亲眼目睹了那位小仙官的惨状,也没几个人认出来那是上玄宫的近侍。 朱熹奉无见这群上仙在门外聒噪不矣,而今枉秉又不在宫中,唯恐他们惊扰上神休息,朱熹便开了道:“尔等何人,此乃玄天上神寝宫,休得喧哗。” 这朱熹徒然开口,将一众没做好心理准备的上仙都吓了一跳,纷纷循着声源望向那门口庞大的石雕。 虽然早已听闻过上玄宫外的两座石雕乃是十万年以上的灵兽所化,但因极少有仙众见过它们的灵体,故而不被人所关注,即便是那些曾经在上玄宫中侍候,如今已是各方上仙者也是没几个见过朱熹奉无显现灵体的。 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宗係面色不喜,倨傲的道:“我等是来找玄天上神有事相商的,你即是这上玄宫中门兽,应是可随意进出的,那你便去为我等通秉一声吧。”后面一句话的口气,分明是在命令。 朱熹的石雕高大得几乎比上玄宫的门顶还高,比一座亭台还大,因着外形的上身似朱雀,尾巴似蟒蛇,十分的威猛,所以居高临下的看人的时候,便自然而然的有着几分威慑力,“上神近日神体不佳,谁也不见,尔等回罢。” 神体不佳? 宗係捕捉到了这关键的四字,心想莫非是玄天上神动用了灵力为那邀月疗伤导致的? 孟德将军尚不能幸免一死,那女魔头怕也是半斤八两,就算不死也只剩一口气了吧。若玄天上神真为她疗伤,那可得耗费多少的灵力与修为啊。 而今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个好机会。 宗係眼珠子一转,便又对那朱熹道:“上神既然神体不适,我等自是不敢多有打扰。但那魔族公主杀害我天界忠良神将孟德将军后便潜逃而走,我等听闻她是逃入了上玄宫中,恐她会对上神不利,故而特来捉拿她。” 朱熹冷漠的听着他睁眼说瞎话,那邀月如何进的上玄宫,他跟奉无又不是瞎的没看见。 奉无的狮子头忍无可忍的动了动,也开了口:“什么邀月公主?我等一直在此把守,并未看见,再说,即便她真的进了上玄宫,能危害到上神,你们进去了又有何用?上神都不是她的对手,你们便是了?” 众仙这次倒是没有被惊吓到了,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猛跳了一下。 宗係脸上已有不耐烦之意,但还是耐着性子与它们周旋,“那女魔头诡计多端,狡猾异常,上神之前下界办事刚归来,怕是还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个丧尽天良之事,恐遭那女魔头算计,二位若不愿去为我等通秉一下上神,那么便请打开这禁制,让我等入内,晚了,恐上神有危险。” 奉无心中冷嗤,石雕面上却仍是僵硬着没有任何的情绪,淡淡的道:“此禁制乃玄天上神亲自所设,我二人也无法打开,若各位想要进去,便各凭本事。不过,若想硬闯上玄宫,在破禁制之前,还需得击败我与朱熹。” 宗係眉头狠狠一跳,沉声道:“既如此,为了上神的安危,我等便顾忌不上太多了。”话落他首先便手中凝聚起了灵力,想要将奉无的石雕一掌劈碎,但那一掌下去,那石雕却是纹丝不动,而后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恢复了狮头马身的肉体。 前蹄微台,一脚踏来,若不是宗係反应快,便已被那只大马蹄踩成了肉泥了。 天界这边再次掀起一片狂风骤雨,而妖界某处的一间小房间里,白志满脸担忧的问了第六十二次一模一样的问题,“洮篱姑娘,他怎么样,可还有救?” 洮篱被他烦的不行,头上的小花都掉了一片,实在是忍无可忍,指使那片掉落的花瓣变得有巴掌那么大,然后朝着白志脸上就要一瓣拍过去,却被忽然窜出来的一个身影给挡住了。 邵元皱着眉说她:“阿姐,你医人就专心医人,做什么还一心二用的?” 洮篱没好气的想要白他一眼,奈何她没有眼睛,着实是不知道该怎么翻白眼,这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的,之前不是见他还对那小仙凶巴巴的吗? 真是养了头白眼虎! “那你就把他给我带远点,不要来打扰我救人,不然我就不救了,我一个妖,做什么要给一个天族的小仙聚魂?”洮篱凶巴巴的吼道。 邵元皱了皱眉,然后猛地伸手拉了白志,不顾他反对的便出去了。 白志心不在焉的跟在邵元身旁,沉默片刻,又担忧的问了一句,“小元,你阿姐真能医治好他吗?” 邵元转头过来,怒目瞪道:“他跟你什么关系?你作何如此关心他?” 白志不明白他为何生气,也没多想,自以为是邵元也被自己唠叨烦了,便颇为不好意思的道:“也算不了什么关系,只是此前欠过他一个人情,所以……” “哼,欠他的人情你倒是记得很清楚嘛,那欠我的人情你什么时候还?之前给你吃的那些上品丹药,加上这次帮你求阿姐为他聚魂疗伤,你可欠了我不少人情的。” 白志笑道:“欠你的恩情,我都记着的,只要有机会,我都会还的。” “那你可好好给我记着了,要不了多久我便会来讨要?的。” “好。”白志点了点头,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总觉得邵元好像长高了不少,都快有他高了。明明之前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 不过他们妖族向来身体发育都比别族快一些,倒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145 滚出去 邵元这才满意,然后缓了脸色,问道:“你们天界近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谈到这个话题,白志下意识便愁了眉心,邵元便不由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了,正要转移话题,却听到白志开了口道:“日前,天界无缘无故失踪了几名天将,孟德将军之女孟无瑶一口咬定亲眼所见是被魔族邀月公主所害了,上神与天帝查众天将踪迹,召其元魂,皆查无所踪,玄天上神便只得去魔族请魔族公主去往天界协助调查,但不知为何公主却逃跑了,天界便只好攻打魔族,要求他们交出邀月公主,后来邀月公主主动投降,跟着玄天上神去了天界,而后到英贤殿见天帝,之后英贤殿中发生了何事,以我的位阶无法进的去,便不知道了,但邀月公主出英贤殿时,失了一臂,更有人传言她对天帝不利,设计令天帝元魂损伤。是玄天上神一力为她作保……” 将前因后果讲完后,白志叹了口气,天界已经有好久没有发生这般让人头疼的事了。如今每日在天界待着,让他压抑得喘不过来气,所以便借着来请洮篱为枉秉疗伤的借口,跑来了妖界暂避。 他知道如今的天界或许比他离开时,更乱了,但他不想回去,不过即便他回去,也是帮不上这么忙的。 邵元听完他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从那次见白志与那魔族公主以及一个境界高的让人看不透的神仙离开时,邵元便知白志与那魔族公主可能交情不浅。 所以听他语气中处处维护那魔族公主,他倒是并不意外。 自然,在邵元心中,也是下意识的会维护一下魔族公主的,毕竟魔族与妖族向来交好,而妖族最仇视的便是天族了。 邵元也是非常讨厌天族的,当然,白志除外。 “魔族皇室只要元魂不灭,肉身便可再长复的,那邀月好歹是个公主,是不会轻易便挂了的。”邵元瞥了白志一眼,淡淡的,很是隐晦的安慰道。 “可那是九天五雷,连一个上仙受五雷之罚,都抗不过几道便会神魂具灭。而且枉秉不过是被劈了一下便神魂离体,何况公主还是魔族,又被封了灵力,哪里能承受得住五雷之痛。”白志却根本不受他话的影响,依旧陷入沉沉的忧心之中。 “你以为你们天界的上仙很厉害吗?我们妖族随便拉出个妖来都比你们那什么狗屁的上仙厉害多了。”邵元不屑的道。 白志对他说这些烦心事,也不过就是自己吐槽吐槽罢了,知他是不可能会懂的,所以也没有跟他争。 邵元却忽的吹了一声口哨,然后便见一个碧绿色,毛茸茸,看起来像虫又非虫,似果又非果的东西从巨大的树顶跳了下来,然后咕噜噜如一颗果子一般,滚到邵元脚下,抱着邵元的鞋子蹭了蹭,然后“呖咕呖咕”的叫了两声。 邵元低头看着它,开口命令的道:“你去天界打探一下消息,看如今魔族的邀月公主如何了。” “呖咕呖咕!”那小碧球接到命令,便如打了鸡血一般,十分激动又兴奋,欢快的叫了两声后,身体开始在地面上蹦蹦跳跳起来,如一颗有弹性的果子在地上蹦跳一般。 小跳了几下后,便咻的弹得老高又落下,落下又被弹飞起来,这次飞得更高,直冲云霄而去。 白志愣愣的看着那小碧球瞬间便消失得看不见它小身影了的方向,想着刚刚邵元所说的话,便不由问道:“这是……” “是旋精灵,什么本事都没有,但是用来打探消息很好使,因为它们随风而生,没有气息也没有元魂,不属于任何一种生物,故而不易被察觉,即便是有结界和禁制的地方也奈何不了它们。它们耳力极好,千里之内,只要有风吹过的地方,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们的感知。” “这般厉害?”白志微微惊讶,看着小小的弱弱的东西,竟有这般的妙用。 邵元见他好像对旋精灵很感兴趣的样子,便十分大方的道:“你若是喜欢,我便送你几只,不过这旋精灵生命力太弱,长时间离开生长之地,便要不了几天就会死了,所以你得每过几天便得带它们回来吸收一点母树的精气。” “多谢好意,不过还是算了,我拿来也没甚用处。”白志一听旋精灵一离开母树,没几天就会死了,便赶紧摇头婉拒。 万物皆赖生,这旋精灵虽然算不上任何物种,但却实实在在的是一条条小生命,他怎可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剥夺他人生命呢? 再说他已经欠了邵元许多人情还没还清呢,若是再收他东西,那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还的清了。 邵元闻言,颇为失望,他原先想的是,若是白志肯带走几只旋精灵,那迫于旋精灵的生命力脆弱的原因,他势必得隔三差五的来妖界,那样的话,便可时常见到他了。 旋精灵不过去了一阵儿便带了消息回来了。 “呖咕呖咕呖咕呖咕……”旋精灵做了些奇怪的动作,滔滔不绝的对着二人呖咕呖咕了半晌。 待它气喘吁吁的说完,跳到水井边顺着绳子蹭下去喝水后,白志才问邵元道:“它说了什么?” 邵元若有所思的道:“它说天界一群上仙跑去了玄天上神的上玄宫闹事,要求玄天上神交出邀月公主,上神不见,他们便与上玄宫的门兽-交起了手来,其中一只门兽将一为上仙重伤,惊动了天帝,天帝前来圆场,玄天上神亦避而不见,众仙大怒联合击败了上玄宫外的门兽,天帝在众仙纷扰之下,误以为玄天上神是出了何意外,无奈之下,便亲自出手破了上玄宫禁制,而后众仙纷纷涌入上玄宫……” 除天帝以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进入上玄宫,本以为不让任何人踏入的上神寝宫,会是随处都可见到宝贝的稀罕之地,没成想,却是恰恰与他们想象中的相反,不过是处空寂冷清且十分普通的地方罢了。 这里随便一个上仙的寝殿放出来,都比这里看着还要景气气派不知多少倍。 宗係带头在前方四处搜寻玄天的踪迹,不得见后,便又发现了还有个后院,然后便不假思索的跑了进去,在进入了某间房间,脚刚踢到一个药瓶发出一声清脆碰撞声时,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两个相撞的药瓶是何模样,耳边便忽的响起一声冷沉之声:“放肆,谁允许你进来的?滚出去!” 而后他的身影便被一道霸道强劲的灵力给击飞了出去。 在飞出去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道白色身影以及一抹鲜艳的红色。 他知道那是玄天上神。 “砰!”随着一声巨响,宗係摔在了地上,而后喉头一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刚刚才发现这处后院,跟随而来的众仙以及天帝,便正好看到了他落地吐血这一幕。 众仙震惊,纷纷上前关怀,“宗係上仙这是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你怎的受了伤?” 宗係将那口血吐了出来,而后喘着粗气道:“玄天……玄天上神便在那里面,那个女魔头也在,便是玄天上神为了维护那女魔头伤的我!” 众仙闻言,纷纷朝宗係所指的那间房间里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可他们谁都不敢进去。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了天帝。 天帝悠悠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踏入房间中,许是因为察觉到是天帝的气息,所以玄天这次并没有将人扔出去。 一进入房间,首先便闻到了数十种药香之气,而后便看到了地上的瓶瓶罐罐,以及床上的一抹白色身影。 在天帝的映像中,除了十万年前那次与妖神嗤闽君大战之外,玄天的衣袖向来都是一尘不染的白净的,许是因此,他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那样的仙气飘飘,望尘莫及。 但如今这般,袖口和衣摆都沾染了药渍,神情漠然中透着几分颓废之气的玄天,他还是第一次见。 天帝看了看床上闭着眼睛,静静躺着,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邀月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明了,却是没有开口说什么话。 宗係等上仙跟随天帝身后进来,看清了那床上躺着的便是邀月,宗係便首先开口道:“上神,孟德将军仙骨未寒,您不想办法救救他,反而在这里救这个女魔头,您真真让吾等敬佩你者寒心。” “是啊是啊,上神您怎能如此呢?怎么能救这个女魔头?她可是我天界不共戴天之敌啊,她先是迫害我天界天将在先,而后又伤天帝,这次更是杀害了孟德将军,就算将她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也难抵她造下的这等滔天大罪啊。” “上神您乃我天界功将,众仙表率,万万不可犯糊涂啊,还请将这女魔头交由我等处置。” “吾等也知上神您定是受了这女魔头蛊惑,才会如此待她,您不妨将她交由吾等处理,待将她神魂具灭,您必会清醒过来的。” 146 若有本事,尽管将她带走 “她已死,你们还想如何?” 玄天忽的转头,冷冷看来,不怒自威,令刚挤进来的众仙一颤,纷纷又知趣的退了出去。 宗係往后连连退了几步,转头看了天帝一眼,天帝似乎没有要阻止的意思,稍缓了几分后,他便又硬着头皮上前道:“上神有所不知,这魔族皇室若元魂不灭,肉身即便是死了也会再复生的。” “哦?那你准备将她肉身如何?” “自然是将她肉身抛至无涯海,无涯海之水不能载物,无论是什么东西掉进去,都只会沉入海底,且无涯海无边无际,没有尽头与出口,用来对付魔族这种怪物再适合不过。”宗係脸上狠毒一闪而逝。 玄天眸光微沉,道:“是吗?既如此便照你所说的办,她的躯体就在这里,你想带走便带走吧。” 宗係还以为玄天会多有阻拦,势必还得费些功夫,没想到他竟然那么轻易的便同意交出邀月的尸体,着实令人大吃一惊。 他面上大喜,赶紧走过去想要带走邀月的尸体,但还不待他靠近,便又被一股灵力击飞了出去。 这次倒是没有把他扔到门外,只是不让他靠近床边罢了。 宗係又一口鲜血吐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在被火烤着一般,烧的难受,他顾不上身上的伤,抬头怒目问道:“上神这是何意?” 答应让他把邀月的尸体带走,却又不让他靠近,他这是什么意思? 玄天幽幽看来,面上情绪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同从前看到的那般冷冷淡淡,似无悲喜,说出来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她的躯体就在这里,若你有本事,尽管来带走便是。” 他这话的意思,便是说想要带走邀月的尸体,需得过了他那一关。 来之前,宗係以为玄天为了替邀月疗伤定是费了不少灵力与修为,所以之前才敢一个人先闯进来,可被玄天不动声色便将他击飞出去后,他知,即便玄天实力如今大不如前,他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所以这才没有硬来。 现下也不过是仗着天帝在此,心想玄天会看在天帝的份上,不会再对他动手,便也没有顾忌太多。既然他拿玄天没有办法,那便先解决了那个女魔头也行。 可谁成想,玄天不仅维护着那女魔头的尸体,竟然还敢当着天帝的面对他出手。 “上神是不将天帝放在眼里吗?公然维护魔族公主,还当着天帝的面出手伤下仙!莫非您真与魔族为伍,要与我们天界为敌?”宗係铁青着脸,将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发话的天帝拉下了水来。 玄天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不为所动,只坐在床边,淡淡的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无论是谁,想要带走她,便各凭本事来。” 这话中,这次便是将天帝也包括了进去。 宗係闻言,脸上瞬间露出三分得意笑意,就等着玄天说这种话呢,这话可是将天帝也没有放在眼里了,只要天帝也参与进来,即便是上神又能如何?他再强大,还能与整个天界为敌不成? 他这几分得意笑意还未笑多久,却听天帝开口道:“好了,宗係别再闹了。” 宗係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天帝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闹? “玄天,近日未见你到英贤殿来,本座只是听说你有危险,这才破了你上玄宫的禁止,既然你并无大碍,那本座便走了,你……莫要太过执着。” “恭送天帝。”玄天淡淡的道,却是头也不回,已然没了从前的尊敬。 他抱着邀月离开的时候,天帝也在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邀月的状况,他们担心他的什么安危?不过是想要来确定邀月会不会被他救回来了罢了。 他倒是希望,自己真的遇到了危险,这样,她好歹还是他下界之前,那个鲜活的人儿,而不是冷冰冰的一具躯体。 待天帝与众仙离开后,玄天唤来了身受重伤的朱熹与奉无二兽,吩咐道:“本君要下界一趟,你二者也不必守着上玄宫了,找个福泽之地修养去吧。” “上神,如今上玄宫结界已被天帝破,若是无人把守,怕是会有闲杂人等闯入。”奉无道。 “他们想来便随他们来罢,这上宫本就是天帝所赐,并非本君之物,如今他破了这禁制,那便当他是收了回去罢。” 朱熹与奉无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上神从未说过如此与天帝生疏的话,怕是与天帝之间已产生了嫌隙,他既然已不愿待在这上玄宫,那他们自然也没必要再待在此处了。 “上神下界是要往何处?待我等养好了伤,便去继续侍奉上神。” “你们不必急着来寻本君,若有用到你们之处,本君自会传唤你们。” “如此,便全听上神之意。”朱熹与奉无同声道。 玄天抱着邀月的身体经过庭院之时,看着庭院中依旧生机盎然的槐花树苗,目光愣怔了片刻,便对尘劫道:“尘劫,将它一并带上。” 尘劫得令,剑身旋转了两圈,有淡淡微光发出,然后周身便开了个大漩涡,如一个无底洞般。那在庭院中的树苗以及周围的土壤都被那洞吸了进去。 玄天刚出天界,便有下仙匆匆来禀天帝,“启禀天帝,玄天上神带着魔族公主的尸体下界去了。” “可知他要前往何处?”济苍闻言,微微眯眼问道。 “下仙不知,上神出了天界之后,身影便瞬间消失了,凭我等之力,根本捕捉不到上神的踪迹。” “下去吧。”济苍淡淡的道。 手指在桌前的一卷玉折上轻轻划过,济苍面色淡漠,眼神中却带了几丝阴冷,自言自语的道:“不过是杀了一个魔族而已,你便与我这般置气,玄天啊玄天,你越来越令本座失望了。” —— 魔界。 邀澹蹙眉看着那聚魂晷上,只有萤火虫般大小的魂火,沉声道:“只能召回这么点吗?” 离魈瞥了那魂火一眼,淡淡的道:“怎么,嫌少?那便一点不剩好了。” “抱歉,我非是此意,只是……没想到只能召回来那么点魂力罢了。”邀澹赶紧解释道。 他非是不知那九天雷台的厉害,能在那九天雷台下,余下一丝魂火,已是奇迹了,若不是离魈肯借聚魂晷一用,单凭他自己,怕是连这么点魂火都是召不回来的。 只是,这魂火就只有那么点儿,想要养回元魂,只怕需要费些时间。 “哼,急什么?即便只有这么点魂火,但若是将它继续放在这聚魂晷中,不出几百年,便能聚回元魂。只是可惜她躯壳不能一起召过来,不然速度能更快一些。” “可这聚魂晷是你的伴生法宝,将它放在里面蓄养,是否会对你不便?” “无妨,不过是每次修炼要分它一杯羹罢了。”离魈不甚在意的道。 “多谢。” “若真要谢,三日后,借点魔兵给我用用便是。”离魈不客气的道。 邀澹自是知道他要动手了,便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牌给他:“见此令如见本尊,你想要多少尽管调走便是。” 离魈接过那玉牌看了一眼,见上面有个大红的邀字,便知这定是邀澹的魔尊之令,便道:“这么大方?我可事先说好,他们未必有去有回。” 邀澹转头看向聚魂晷上的那缕微弱的魂火,嘴角微微勾了勾,“和她比起来,这些都算不上什么。” 离魈看着他这个过分狰狞的表情,没再说什么,他知道邀澹向来不是个感情用事之人,要他为了一个女人而舍弃大业,是绝不可能的事。 兄妹情深吗?呵,只怕是别有用心。 离魈收了聚魂晷,感觉到晷中多了别的东西,让他十分的不舒服。 就好比一个人的手指扎进了一根刺,亦或是牙齿里塞了点东西一般,凡是不属于自身原本就有的东西,都难免让人不习惯不自在。 他的伴生法宝不用一直放在体内,变成其他东西随身携带也是可以的。 所以他便将聚魂晷化为了一个扳指,戴在拇指上。那点魂火附于扳指之上,令扳指通体都发着幽幽光泽。 离魈出门时,便正与刚来的秋棠撞了个正面,秋棠朝他微微行礼,而后感觉到离魈身上有几丝熟悉的气息。他微微一怔,正要询问一二,便听到邀澹在里面唤他,便只好作罢。 刚一进去,便听邀澹问道:“发生了何事,作何这般魂不守舍?” 秋棠迟疑的道:“我刚刚似乎在五皇子身上,闻到了公主的气息。” “你嗅觉倒是挺灵敏。”邀澹不置可否的道。 秋棠闻言,脸上露出喜色,“这么说,是有公主的踪迹了?” 邀澹叹了口气,道:“她如今只剩一缕魂火,需得靠离魈的聚魂晷养魂。” 邀月遇到危险之时,邀澹已感知,只是他想要将她的元魂召回来时已经晚了,当时恰逢离魈上门拜访,出手相助,这才在几日时间,帮她召回仅存的一缕魂火。 147 你别打她主意 秋棠微微眯眼,眼中闪过愤怒,“天界如此对待公主,对待我魔族,看来是真想挑起六界争端了。” 天族的野心,早已是昭然若揭,邀澹倒不在乎他们的态度了,只是,日前有件事,倒是令他颇为感兴趣:“据闻,玄天上神已离开天界,不知所踪,连天帝都没有知会一声,济苍似乎为此大为不满。” 秋棠闻言一怔,大为意外,“玄天向来以天帝为尊,怎会有如此怪异之举?莫不是天族又在演什么把戏?” “他离开时,带走了月儿的躯体。”邀澹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的平静。 “……”秋棠看着他的面色,心中已是有了一番计较,莫非玄天是因为邀月公主的原因,才会私自离开天界的? 他此举是为何?难道是真对公主有别的心思? 想到这里,他忽的又想到某种可能,猛地定睛,再细细审视了一遍邀澹的脸部情绪。 莫非当初尊上默许公主与玄天接触,为的便是让二人之间有了情分,牵制玄天? 如此,便也能解释了为何当初玄天明明已攻入魔宫,伤了尊上,却并未抓走任何魔族,便离开了。 如今公主被伤,玄天更是带着她的躯体离开了天界,这些莫非都是尊上…… 不,不可能,尊上不可能伤害公主的,不然当初天族攻入魔族时他也不会将公主再次送去妖族。 若公主不从妖族逃出来也不可能出事。 后面也是公主为了能在尊上醒来前,保全魔界才自愿跟着玄天去的天界,那时候尊上重伤昏迷不醒,根本不知此事。 一切都是他多心了罢了,尊上说过,公主如今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也是他最在乎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利用她,伤害她呢? 邀澹似是并没有察到他的心思,站起身,走到观世镜前,并没有启动观世镜,却是盯着镜面看得入神,仿佛是通过镜面看到了什么,又仿佛是真的看到了什么,“阿棠,本尊想与你一起再并肩作战一次。” 秋棠闻言,暂时收回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尊上可是准备好了与天界对抗?” “离魈三日后便是新的妖王,有他助力,少了玄天的天界,不足为惧。”邀澹眼中闪过一抹微光道。 “尊上觉得五皇子能成功?” “他不会败。” “尊上还是那么有信心,无论是对您自己,还是对别人,都充满了信任。”亦如当初那个一腔热血的少年郎一般。 “为了月儿,我也不会败。”邀澹接着道 秋棠闻言一怔,脑海中,似乎有个声音与之重合。 “为了族民不再受外界肆意滥杀,为了不让月儿再待在冥川受苦,我们不能败,因为一旦败了,便没有退路,阿棠,你愿意与我一起并肩作战吗?” 那时候的邀澹脸上还满是稚气与青涩。不似如今的沉稳难测,眼睛里却是满满的自信与灼热,让人不由的便想要跟着他走。 始终坚信他一定能成。 秋棠嘴唇微微勾了勾,收回了思绪,也看向那面什么都没有的观世镜,如发下了什么誓言一般的道:“尊上要去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若是有一天,您有爬不上去的阶,我便是您的垫基石。” 对于他的回答,邀澹很满意,但他却还是皱了皱眉,祈求般的道:“阿棠,我所信任的人已经不多了,我希望到最后你与月儿都能陪着我。” 秋棠闻言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 离魈刚出魔界,四周便迅速窜出几个身影,跪拜到他面前,“殿下!” 离魈将从邀澹那里得来的玉牌丢给其中一人,淡漠的道:“盘艮你再跑一趟,领三万魔军,三日后用往间匣带入妖界。” 那名名为盘艮的妖将闻言,忙接了玉牌,然后便顺理成章的注意到了离魈手上的扳指,见上面有魂火光泽流转,便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殿下,您伴生法宝上怎会沾了脏东西?” 离魈抬起扳指摸了摸,还是不太适应这多出来的东西,脸上却是一派无所谓模样,“无妨,不过是向人借东西,总要付出些代价罢了。” 盘艮也知,向魔族借兵,不可能空手套白狼,也需付出些诚意,但却不太认同五皇子牺牲自己的伴生法宝作为交换的条件,“殿下,明明无论魔族帮不帮咱们,你都一定能成功的,为何还要帮他们养这种东西?这东西若是在您的伴生法宝中寄养,对您日后的修炼恐有害无利啊!” “行了,我自有打算,你去办事便是,跟了我那么久,还不知道我最烦什么人吗?”离魈十分不耐烦的道。 那人一怔,马上便不再敢多言了,五皇子最烦的,便是多嘴的人。 王宫中曾有个得妖皇陛下十分倚重的贵臣,本是几乎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但却因为太过张扬,不将五皇子放在眼里不说,还时常四处碎嘴嚼五皇子的舌根子,因此便被五皇子割了舌头,再将他牙齿一颗颗拔掉,最后又毁了他的嗓子,直接让他永远也说不出话。 离魈不再理会任何人,转身便往外走去,然后忽然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便抬起手看了一眼。 扳指上的魂火顺着戒指转了一圈,然后慢慢爬到了他的手指上,只剩一点尾巴挨着那扳指。 嗯?是听懂了刚刚他们的对话,所以不想占他便宜? 离魈挑了挑眉,唇角微微勾了勾,“不过是魂火状态,连三魂七魄都还没聚集其一,便如此有灵性,看来你身上似乎有着什么有意思的秘密。” 那魂火似懂非懂的摆了摆小脑袋,抱着他大拇指微微动了动身子,像是怕会掉下去一般。 “行了,回去好生养着吧,你吸的那点儿修为,对我来说并无大碍。倒是你住在我这伴生法宝中,挺隔人的,赶紧养好了魂,离开。” 仿佛是听懂了对方在嫌弃自己。那魂火沮丧的扁了扁,然后回到了扳指里。 三日后。 离魈再次入魔界,归还了邀澹的玉牌,带出去的三万魔军只活了一半不到,邀澹也没在意,只笑道:“你这妖皇之位,坐的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离魈倒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又淡漠,“本就是囊中之物,什么时候取,不过是看我心情罢了。” “听说,二皇子逃了?”邀澹拆台道。 离魈嗤笑一声,很是不在乎的道:“丧家之犬罢了,若我想要他的命,他便是插翅也难飞,我还没将他放在眼里过。” “那位不是出世了吗?怎么?妖界发生如此大事,他也没有出来管管?” “他不会管这些闲事,怕是已在九幽冥府扎了根,再说,即便他真的来管这事儿,我也不怕他。” 如此,邀澹也不好再说什么,总归是,离魈嚣张有他嚣张的底气。 目光不由往他手上的扳指上看去,那团魂火的光好像变了些颜色,这说明她被养得很好。 不过短短三日,竟已聚了一魄,这聚魂晷果然厉害。 不过第一魄本就好聚,越到后面,越是难,现在还不到高兴的时候。 离魈见他盯着自己手上的扳指发呆,便不由也将那扳指举到眼前观赏起来,绝美的半张脸上满是兴味,“说起来。你这妹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我总感觉她的魂火与旁人的大有不同。” 邀澹微微眯了眯眼,看着他道:“我希望,你别太对她感兴趣。” “怎么?怕我会吃了她不成?”离魈本来是不怎么感兴趣的,但如今见着邀澹这神情,他倒是忍不住颇为感兴趣了起来。 “她是我的妹妹,我自是不希望有任何危险的东西打她的主意。” “怎么?在你眼中我是如此可怕之人?” “不是。”邀澹缓缓摇了摇头,然后才一本正经的道:“家妹怕蛇罢了。” “嗤!”离魈嗤笑一声,“若真如此,你便不该将她养在我这聚魂晷中。” 邀澹道:“怎么?你这是想要过活拆桥了?”他才刚借给他魔军,为他冲锋陷阵,助他成功登上妖皇之位,他便想要翻脸不认人,不给干活了? “哼,我现在心情好,倒可让这小东西多住一段时间,待到哪日心情不佳,说不定会直接将它捏死泄气。” “……”现在把月儿的魂火从他聚魂晷中拿出来,不知妥不妥当? 摇头叹气一声,邀澹不再与他贫嘴,心知离魈虽喜怒无常,不近人情,冷血残暴,不是什么善类……但答应了别人的事,却是一向都不会毁约的,所以他也不会是真的担心离魈会对邀月的魂火做什么。 正了正色,邀澹问道:“不知你可有何探知到玄天踪迹之法?我用观世镜几此寻找,都未能查出他如今在何界何地。” 离魈闻言,玩弄着扳指的手一顿,而后目光深幽的道:“连你的观世镜都未能查探到他的行踪,那便是他有心不让任何人找到他的踪迹,我也未必能有所获。” 148 新的鬼种? 不可一世如离魈,他向来很少会说没有把握的话,既然他那么说了,那兴许也是没有办法的了。 邀澹本是已不抱任何希望,离魈却忽然伸手摸了摸手指上的扳指,缓缓的又道:“不过,你妹妹的尸体不是还在他手上吗?想找他那便容易得多,不过还得等她元魂先聚齐了再说。也说不定玄天已经将她埋了。” 邀澹微微皱眉,他想找到玄天的原因便是想要拿回邀月的躯体,毕竟重聚元魂已经十分耗时耗力了,再塑躯体便会多一分麻烦。 但离魈所言,不无可能,他们找到玄天的关键点在于邀月,但即便找到了,也说不定她的躯体已被玄天葬了,待他们找到时,恐已为时已晚。 保守起见,还是提早为邀月准备好别的躯体以备后患,可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寄体,一般魔族的躯体根本不能容纳邀月的元魂,而凡人之躯又不好修炼,鬼体仙体更是不适合的。不过好在现在时间还很充裕也不急于一时。 离魈看了一眼邀澹的神情,然后转了话题,“你打算何时与天界开战?” 邀澹眸中神色瞬间便变了,道:“呵,这个不急,不用我魔界先挑起事端,天界坐不住太久的,只需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便好。” “那便拭目以待。” “认识你那么久了,倒是第一次与你合作,真让人期待。” 离魈笑了笑,不置可否,眉目中神情冰冷,如一条蛰伏着,伺机咬人的毒蛇一般,不过他本身便是蛇,这神情倒也并无不妥。 如邀澹所料,天界果真坐不住,不过半月功夫便再次向魔界发难,这次的理由便是魔族公主邀月假借投降为由,混入天界,意图对天帝不轨,更是杀害天界上仙,孟德将军,而后畏罪潜逃了。这分明便是魔族的奸猾诡计。 找借口找的漏洞百出,分明是当别人都是傻的,但魔界这边已懒得同他们再做任何的口舌之争,要打便打呗。 天魔之战再次激发,只是这次天界少了玄天上神助阵,而魔界这边多了妖界的帮衬,天界不再占任何的优势。 双方各有胜负,也各有所失。整整战了百来回合也没分出胜负。 冥界——九幽冥府。 凤渊挥手屏退上前禀报的鬼将,而后继续专心的审阅下头呈上来的生死簿,俊美的脸上仍旧淡然而认真,全然没有将刚刚前来禀报的鬼将传达的信息放在心上的样子。 坐在他下首左边的白虎将军弧横却是有些坐不住,开口问道:“冥主,天帝这意思是想要冥界援助,您意下如何?” 他的意思其实很明显,如若凤渊答应支援,那他立马便带上地府的鬼将去参与那三界大战,闲了太久,他真的是有些手痒痒了。 而同样坐在凤渊下首右边的青龙将军乘脊却只是看了凤渊一眼,但并没有说话,似在思索着什么。 凤渊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手上的那册阅尽,最后提起笔隔空在上面批了他的名字,才放下,抬头,却是问了别的问题:“衍洓如今还在冥府吗?” 弧横不知道他突然提那个赖在九幽冥府就不走了的泼皮无赖做什么,但还是恭敬的回道:“还在,整天缠着朱雀将军,令朱雀将军十分的头痛,不过我见她也似乐在其中。” 凤渊点了点头,“帮我取张灵纸过来。” 弧横下意识的便点了点头,站起身,才发觉似乎哪里不对,这灵纸向来是冥主用来与天界通信的,他要给天帝写信吗? 弧横忍不住道:“冥主,不直接带兵去天界支援吗?” 凤渊淡然的道:“我与衍洓已有约定,我九幽冥府不参与天族与魔妖二界的纷争,他也不会插手此事。我九幽冥府整个加起来,也不是他一人的对手,这笔交易十分的划算。” 弧横闻言,微微瞪眼,冥主与那只死狐狸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交易,他怎么没有听说过? 不过想到近来听说的一些风言风语,他便沉默的去取了灵纸过来递给凤渊,没有再多说什么。 看着冥主当真将刚刚与他说的话写进了信中,并让他亲自去送信,弧横还是忍不住微微愕然。 地府中早有传闻,说冥主似是想要脱离天界掌控,他原还以为是他人想要重伤地府与天界之间的关系故而才编排出此等无稽之谈的。 还想着等找出那人定要好生责难一番才是,如今却真应证了那些话。 不过想来,九幽冥府脱离天界掌控似也是迟早的事,近几千年来,冥主似乎都从未正式出席过天界的任何宴席邀请,都是以分身而去走个过场罢了。 莫非,冥主早已想要脱离天界控制了吗?不过以冥主的本事,自立一界为主,本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而今天界与魔族和妖界开战,自也是无法来找冥界的麻烦的。 这天,果然是要变色了啊。叹了口气,弧横便去送信去了。 待白虎将军走了,坐在边上始终沉默的乘脊这时候才终于开了口,面无表情的问道:“冥主此举,可是当真想要脱离天界?” “济苍这次做的有些过了,既然是他造成的过失,那便理应他天界自己承担。”凤渊在青龙面前倒是脸色不若在弧横面前那般淡然了,青龙了解他,所以他也没什么好伪装的。 乘脊闻言,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情绪,倒也不是他不想给个什么脸色,而是他天生就是个不懂得表现喜乐悲苦的面瘫,沉吟一瞬,他又道:“冥主是在为那邀月公主鸣不平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口气却是陈述句。 凤渊正伸手去拿另一本生死簿,闻言一顿,而后叹气的道:“青龙,没人跟你说过,知道得越多死的也越快吗?” 乘脊向来不懂得调侃与揶揄为何物,一本正经的答:“我生来便为鬼,还怕死吗?再者,我见到的都是鬼魂,从未见过活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告诉我这些呢?” “……”凤渊深深的又叹了口气,总觉得跟青龙说话,或许有一天会被气死。 “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凤渊挥了挥手,觉得还是眼不见心不烦吧。 既然凤渊都亲口下了逐客令,青龙也不在这里碍着他眼了,瞬间便毫不迟疑的起身走了出去。 凤渊见他出去了,也没了心思再审阅东西,干脆起身站到了窗边,往外眺望了起来。 从他这个窗口往外看去,能看到一眼无际,呈碧绿色的忘川河水,河面平静无波,看起来十分的安宁祥和,但其实河水中常年都泡着厉鬼怨魂,那些厉鬼怨魂多是失了神智,无法感化超度的,放出冥界只会是祸患,故而只能将它们永远的禁锢在那河水中。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邀月那丫头,便是在忘川河中。 那日他正巧从忘川河上过,她从河中忽然冒出个头来,奋力的摆脱河中的厉鬼与怨魂,一只手伸到了他的船上来,看了他一眼后,问也不问他的意见,自顾自的便爬上了他的船,还问他是什么鬼,是不是与河中那些一道的。 凤渊从她竟能从忘川河中爬出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面想着她是不是那些厉鬼怨魂聚集滋生出来的新鬼种,为何长得一点也不像鬼,一面玩味的回答道:“我是这九幽冥府最恐怖的鬼。” 她竟然还真信了他的话,而后面露讶异的表情道:“咦,最恐怖的鬼原来长得那么好看的吗?这么说来,下面那些都是最低等的鬼了?难怪都长得那么丑。” 凤渊被她的话逗得忍不住勾了勾唇,然后又见她左顾右盼了起来,嘴里嘀嘀咕咕的道:“这里竟然是九幽冥府吗?怎么就到了这里?” 凤渊这时候才察觉到她的气息并非是鬼,而是魔族,于是不由郑乐脸色,审视的蹙眉道:“你怎么在此?” 九幽冥府向来不与魔族的人来往,她是怎么进来的? 邀月一脸坦诚的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追着个东西,追着追着便到了这里。” “你是从河底进来的?” “你刚刚不都看见了吗?我就是从底下面爬上来的啊。”邀月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他。 凤渊眉头皱得更深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船下的河水,他刚刚确实是看到她从忘川河下上来的,莫非这河底有个什么通往其他地方的密道? 可即便如此,这河中满是厉鬼怨魂,她竟然还能上来,要知道忘川河即便是他掉下去,也不可能身上不沾点脏就能安然无恙上来的,这厉鬼和怨魂之气,一旦沾染上他人,是会叫人损元魂,掉修为的。 莫非魔族体质不会受此侵扰? “你是从什么地方到此的?” “冥川。” “冥川?”凤渊微微皱了皱眉,冥川他自是也知道的,那是魔界与九幽冥府的一个屏障点,冥川中的那些东西可一点也不亚于这忘川河中的,她是如何穿过冥川进入这忘川河的? 149 我为你做一件吧 但不管如何,冥川临于魔界,既然她能安然无恙的从冥川到这九幽冥府来,说不定别人也可以,得想办法将这忘川河中的入口封住才成。 这么想着,凤渊便立刻行动了起来,直接便跳了下去。 可他忘了一件事,之所以这忘川河水能够沉锢那些厉鬼怨魂,那便是因为这忘川河水水质特殊,鬼魂一旦落下去便如铁石沉入海底,根本无法浮游。 邀月愣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只鬼八成是傻的,河中的鬼都想挣扎上来,他反而往里面跳。还是说他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想了好半晌没太想明白,于是她也跟着一头跳了下去。 河水幽深,腐烂之气几欲熏人,河中骸骨森森,虽是虚幻泡影,但每一具尸骨都代表了这河中的一名鬼魂。 厉鬼怨魂向来都是生前遭遇了极大的折辱与委屈,不甘而死才执念未消挣扎存活的,但是却无人会管他们究竟为何存在,只知放任他们留在人间会危害一方,故而为了省麻烦,都是直接抓回来扔进这忘川河中的。 虽然不能将他们驱除,但却可将他们永生永世的禁锢在此,不得超生,不得来世。 凤渊几乎是刚跳下去就后悔了,他今日并未带栾尘珠出来,即便他是冥主,在这忘川河水中,也无法畅游无阻。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坨棉花沉入了河中,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使不上力气,这样的感觉他似乎好几万年都不曾感受过了。 脑海中浮现出一抹自己小时候被人推-进水池中的画面,那人是谁他已经不记得了,为什么要推他也是不记得了,只记得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大抵此生都难以忘记。 对了,他好像就是那时候死的,然后有个人对他说这是天命所归,他命中注定有这场劫难,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任务,于是他便到了九幽冥府,茫然的接受了命中所有的安排。 日复一日的修炼,一个接一个的任务考验,他早已麻木得忘了自己曾经是什么人,也忘了曾经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终于,不负那人期待,通过重重考验,在一群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新的冥主,但那人却要消失了,他说他的职责便是让他有资格当上冥主,只要凤渊当上了冥主,他的职责便就完成了,也没了存在的必要,他将消失在这世上。 他还说,他会是最出色的冥主。 凤渊问他:“最出色的冥主需要做些什么?” 那人答:“最出色的冥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这是那人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从此凤渊再未见过他,奇怪的是,凤渊一点也不觉得伤心或者难过,仿佛那人从未存在过一般,只是一直住在他脑海中的一个声音罢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呢?活着的意义只是想要助他上位罢了,用自己生命的代价来扶他一个非亲非故之人坐上九幽冥府的冥主之位,不求回报,也没有任何的条件。 那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只是当这个冥主罢了吗? 河中厉鬼怨魂似乎都认识他,几乎是他一掉进来,河中四面八方的鬼都朝他的方向涌了过来,兴许是已在这忘川河中度过了漫长岁月的原因,他们虽然依旧游不出忘川河,但是身体却是与忘川河相融,河水所流动向之内,他们的身体都可自由向之。 有无数诡异而激动的声音响彻忘川河底,像是等待许久许久,期盼之日终于到来的的欣喜与狂躁。 “就是他,就是他!” “就是他将我们抓来关在这永不得自由之地的,他掉下来了,快!快!” “抓住他,抓住他!不能让他逃了。” “嘻嘻嘻,我快要抓住他了,我碰到他的衣角了!” “哎呀,愚蠢的冥主大人,也掉了下来啊,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有冰冷刺骨的手抚到了他的脸上,是个皮肤很白,长得很清秀,但是却没有下半身的小姑娘。 “冥主大人,冥主冥主与我们一起住在这里吧,我会一直陪着您的哦,不会让您一个人孤单的。” 凤渊记得她,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正在吃着一个人,据说是她的姐姐,她的姐姐并不是她的亲姐姐,只是同父异母的罢了,她因着是青楼女子所生,一直不怎么受父亲的喜欢,因此她生病了,父亲也不曾关心过问过她,娘亲没有太多的钱给她看病,最后嫌她累赘,又是女儿,养大了也是白养,直接便抛弃了她,她便死在了一个炎日夏天的晌午里。 因为娘亲是将她仍在城外树林里的,所以她死后,下本身都被野兽吃了,她死的很不甘心,她恨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恨母亲的抛弃,也恨上天的不公,而后便化为了厉鬼,去找了父亲,然后她发现父亲还有一个女儿,他对那个女儿百般宠爱,万般疼惜,全然便是自己梦中父亲该对自己的样子。 可是,似乎在父亲的眼中,他就只有一个女儿罢了。 那…… 她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她把姐姐吃了,她们合二为一,就能一起享受父亲的爱了。 哈,真是个好办法啊! 可她还未能享受过一分父亲的疼爱,未能让母亲看到抛弃她是错的,没能让她知道即使她是女儿身也没关系,父亲还是会爱护她的,就被忽然闯进来的男子给抓了起来。然后将她扔进了怎么都游不出的忘川河中。 她等啊等,盼啊盼,想着父亲肯定会来救她的,可不知是等的时间太长太久了,还是怎的,她竟然记不起来父亲和母亲是什么人了,唯一记得的便是将她带到此处的人。 她常常都能看到他坐着小船从忘川河上过,有时候坐在船中喝酒,有侍候站在船头眼睛空洞的看着河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想要爬上他的船,或者想要将他的船掀翻,让他看到她,让他下来陪着她,可是无论她再怎么挣扎却都游不上去,也无法靠近那艘船。 不过没关系,她终究还是等到了他自己下来的这一天啊。 那,便永远的留下来陪着她吧,他是她的了。 马上,马上就能……就差一点点了,只要她先抱到他,他就属于她了…… 哗—— 不知从哪里忽然卷来了一阵风,将河水流向搅乱,明明都已经碰到了冥主大人的脸,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跟着水流急速旋转远离。 然后一个银发金瞳的女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伸手拉住了冥主大人的手,旋即便将他带回了那艘小船上。 那个女人是谁啊,为什么她不会被河水带走,为什么她可以游出去? 冥主大人……冥主大人……好不甘啊,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他自己跳下来。 “啊,你还活着吗?” 一声清脆明亮的声音响起,身上的沉重感也不见了,凤渊猛地睁开眼,看着面前正低头,满眼担心的看着他的魔族少女,他愣了好半晌,脸上没有被救的庆幸,也没有一分感激的情绪,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邀月。”那少女道。 “我为你做一件事吧。” “啊?你为什么要为我做一件事啊?” 因为我想要找到存在的意义啊,那人说过最出色的冥主,便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那他为别人做点什么是不是也是同样的道理? 而今,脱离天族,不助其势,便权当是还了当初许你那一诺吧。 -- 天帝收到信的时候,还未看,脸色便不大好了起来,援兵未至,信中写什么都是枉然。 “凤渊可是觉得这个冥主做了太久,乏了?”天帝面上依旧带着和蔼亲民的笑意,眼中却是一派冰冷的看着弧横问道。 弧横心下一惊,面上却努力保持着镇静道:“天帝不妨先看看信?” 天帝却是看也不看,手中冥火突起,直接便将那信烧毁了,依旧笑着道:“你回去告诉凤渊,本座等着他的支援。” 弧横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再说什么,行礼便准备退了出去,才走了一步,却忽的感觉心口甚凉,低头,心口不知何时已被开了一个碗大的口。 他缓缓回头,想要看向身后的天帝,可却还不给他一个回完头的时间,身体便忽的像是被火燎焚一般,化为了灰烬。 济苍看着手心中碧绿色的鬼脏核,微微勾了勾唇,而后将之捏碎。 “区区一群小鬼,也想反抗本座吗?”不过是些靠着脏核,才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的小东西罢了,也妄想在他面前挣扎吗? 是从何时开始,一个两个都想要挑战他的耐心与权威了? 站在他边上的宗係闻言,上前道:“天帝,小仙曾听闻,那冥主凤渊似乎也认识魔族的邀月公主,且为玄天上神办回归宴那日,小仙瞧着凤渊与那邀月看着甚为密切,想来关系也定是不浅。” 天帝闻言,微微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道:“哦?又是与她有关系的吗?” 150 四哥为何叹气 宗係鄙夷道:“也不知这邀月到底有何特别之处,竟能引得玄天上神护着她,狐妖老祖想要娶她,而今就连冥主凤渊也跟她交情不乏起来。” 天帝眼神微微一沉,而后眉色松动了几分,幸而将她早早铲除了,不然留着必是大阻碍。 “宗係,你可愿意去冥界帮本座传个信?” “天帝有何吩咐?宗係万死不辞。”宗係见天帝终于用自己了,激动的不行,马上便恭敬的领命。 从万生主出来的时候,宗係浑身都透着倨傲与得意,仿佛自己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帝眼前新红人了。连着有路过的小仙跟他打招呼他都是回答得特别的高冷。 两位给他行礼的小仙见他走远,不由转头互看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唏嘘。 这宗係上仙近来也不知为何,看人都是用鼻孔看得,似乎谁都不入他的眼了。 一个小仙忍不住吐槽道:“这宗係上仙,自孟德将军仙陨后,便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张扬了起来,以前见他不是这样的啊,跟他打招呼都会笑着说两句话的。” 另一个小仙撇嘴道:“人家现在在天帝跟前听差遣呢,哪里还会自降身份理会我等?” “呵,以为人人都是玄天上神呢,能入天帝的眼,再者说,玄天上神那般的身份,也从未这般张扬过。” “得了得了,莫说了,担心被人听了去,告诉他,我们就遭殃了。”顿了顿,他声音压小了许多,才又道:“没见着那魔族的邀月公主死的多惨吗?” 想到那魔族公主的下场,另一个小仙害怕的抖了抖身子,“罢了罢了,我们赶紧去做自己的事吧。” 此时刚出天界大门的宗係,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没有真正的当上天帝眼前的红人呢,就被别的小仙排斥了。 他一路大摇大摆的往九幽冥府而去,到了冥界结界口外,便抖了抖衣服,昂首挺胸的准备过界,却猛地被那结界给撞得一个趔趄。 稳了稳身子,宗係抬头看着面前的入界口,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天族想要入冥界向来都是来去自如的,只有冥界的鬼想要上天界才需要天帝的凭证。 为什么如今他想进冥界却是进不去了? 微微眯了眯眼,宗係看着那界口,脸色越来越差,最后猛地便转身回了天界去。 回到天界他脸还是黑的,之前吐槽他的那两个小仙见他臭着张脸迎面朝他们而来,都不禁缩了缩脖子,莫非真有人将他们之前说的话听了去,告诉了宗係上仙,他这是来找他们算账了? 虽然口头上不是很瞧得起他,但是上仙和下仙之间的区别却并不是只有位分上的高低之分,还有实力上的悬殊,就算是十个他们加起来也不会是一个上仙的对手。 “怎么办啊。这下死定了。”一个小仙吓得汗都流了出来。 另一个小仙也好不到哪里去,脸都苍白得不成样子了,“要不,我们现在就跑吧,应该还来得及?” “跑的了和尚你能跑的了庙吗?” 连两个个小仙还在战战兢兢的想着怎么办,宗係已到了二人近前,本以为肯定死定了,却见宗係直接便越过了他们,朝着天帝的住处万生主直冲而去。 见他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二人不由重重的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再说他任何不是了,赶紧跑远了去。 还是少做亏心事,才能不怕鬼敲门啊,不然光是被吓都能被吓死。 “天帝!”宗係一进万生主,便顾不得任何的大声叫了起来,“天帝,那凤渊好大的胆子,竟然将通往冥界的界口关了,不让小仙进去!真是要反了啊。” 天帝闻言,脸色也瞬间不好看了起来,“他关了冥界入口?” “是的,小仙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去冥界传您的口谕,但是根本就进不去,小仙在外面站了许久,也未有人出来迎接。”宗係脸色好不愤怒。 小小冥界竟然敢让他吃闭门羹,简直是反了天了。 “好一个凤渊,看来是本座这些年对他太过纵容了。”天帝脸色依旧平静,但是眼中却是起了杀意。 宗係看了看他,然后主动请缨,“天帝,需不需要小仙带天兵去将那凤渊抓来向您请罪?” 天帝道:“不急,现在正是和魔族与妖族交战的关键时刻,不宜再动用兵力,况且……”眼神往宗係披身上淡淡瞥了一眼,“你并不是他对手,去了只怕会反过来被降。” 宗係闻言一怔,而后便是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在他看来,小小冥界其实不足为惧,他不觉得自己可能会比那凤渊差。 但是天帝似乎并没有要立马问罪冥界的样子,他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你去找找玄天吧,他也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宗係立马低头领命的道:“是。”但心中却是对天帝新给他的这个任务大为不舒坦的。 他可一点都不想去将玄天找回来,他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在天帝面前露脸,将玄天找回来的话,天帝眼里还能看的到他吗? 没人比他对天帝更忠心耿耿了,也不知天帝总惦记一个偏私魔界女魔头的人干嘛? 但幸好玄天如今匿了踪迹,并不是太好找,他干脆就假装找找好了,找不到天帝也不会降罪于他的。 宗係如此想着,脸上倒也没有表露出来,离开天帝住处后,便装模作样的出去找玄天去了。 百年后。 这天魔妖交战了数百次,几乎势均力敌,谁也拿不下谁,之后便默契的休战了,这一休战,转眼便过了百年,但谁也没有因为这一百年的太平而松懈,都在各自加强自己的实力。 “还是没找到吗?”天帝坐在主位上,手中拿着一份魔族与妖族近来动向的情报,看着下方的宗係问道。 宗係低着头,十分惶恐的道:“没,没找到,玄天上神似乎有意藏匿行踪,小仙,小仙无能为力,连他的一点气息都无法感知到。” 虽说他这百年来,确实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尽心找过玄天,但是也是认真找过一次的,根本毫无头绪,无法查探其踪迹。 据闻狐妖老祖衍洓避世几万年,都未能有人知道他的去向,而他却还是玄天的手下败将,是问,若是玄天当真要躲起来不让别人找到,谁又能找到他呢? “宗係,本座已经给了你很多次机会,可你什么都做不好,叫本座怎样才能重用你呢?”天帝沉默了半晌,忽然来了那么一句。 宗係闻言,猛地抬头看向他。 天帝……天帝的意思是,他在给自己机会吗? 可是……他派给自己的任务,他却是一个也未能完成,倒也不是他不想尽心,而是那些任务实在都太苛刻。 他根本……根本就没办法办成啊? 天帝似乎是看出来了他心中所想一般,叹了口气,而后又道:“非是本座为难你,不说玄天,就说孟德将军,本座派给他的任务,他从未有完不成的。” “……”宗係再次低头,额头上起了汗,但是眼里却冰冷了很多。 即便他已经那么努力了,在天帝眼中,还是比不过玄天与孟德吗? “罢了,既然你做不到,那本座便将这差事安排给别人吧,你这百年来也辛苦了,下去息着吧。”天帝像是放弃了他一般的道。 宗係十分慌张,赶忙道:“请天帝再给小仙一些时间,小仙定能找到玄天上神!” “找了一百年都未能有结果,你确定你真的能找到吗?”天帝表示十分的怀疑。 “小仙一定竭尽全力,只求天帝再给小仙一些时间!”好不容易才让天帝注意到自己,若是就此止步,他不能甘心。 若是错失了这次的机会,想要再在天帝面前露脸,那便难如登天了。 天帝脸上露出几丝疲态,挥手道:“罢了,本座便再给你一些时间吧,你先下去吧。” 宗係大喜过望,赶紧退了出去,天帝还给他机会,那便说明,他还是信任他的。 只是他刚转身出去,却看到火神随后进去了里面。 说来,这火神好像最近也常在天帝面前露脸,看来他得把这次的事情办妥才成,不然很容易便会被人挤掉的。 天界这边还在为找玄天上神而忧心忡忡,而魔族这边,邀澹看着面前已经凝聚成了个七八岁小女孩模样的邀月元魂,喜上眉梢。 他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头,手伸过去,却是直接从她头发上穿了过去,根本触碰不到任何的实物感。 他微微怔了一瞬,才想起来她如今是虚无状态,根本就不能触碰,摇头叹了口气,“是本尊太心急了。” 小小的邀月,见他叹气,便忍不住仰着头,一脸天真懵懂的问道:“四哥,你为什么叹气啊?” 邀澹蹲下身来,与她平视着,微微勾唇回道:“四哥只是在想,我们月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四哥不用担心,我以后悄悄多吃一点离魈的灵力,就能长得更快一点了。” 邀澹被她认真的小表情逗笑,而后温声道:“也不是很急,月儿不必如此,四哥这次会看着你长大,也会护着你长大的。” 151 离魈哥哥求求了 小小的邀月似懂非懂的听着,一张小脸无比的认真,稚气的道:“那等我长大了也保护四哥。” 邀澹闻言,眼中笑意几乎快要盛出来一般,“好啊,我等着月儿长大了保护我。” 秋棠刚好走到门外,便听到了这句话,微微一顿,便抬头看向房中。 邀澹正蹲在邀月面前,眼神温柔得能溢出水来的模样,任人瞧着便是一番兄妹情深之象。可是秋棠眼中却是有着深深的担忧。 “尊上。”秋棠走了进去,向邀澹行礼。 邀月见他来了,眼睛亮了亮,然后飘到他旁边,仰着小脸期待的问道,“左护法你来了?是不是给我炼制的丹药炼好了?”据说吃了他炼制的丹药她的修为能提高很多,元魂也能修复得快一些。 秋棠眼中有痛色一闪而过,低声温柔地道:“抱歉公主,给您炼制的丹药还需要些时候,此次属下来找尊上是有要事相商。” 邀月闻言也没有失望,只还保持着期待的模样,“没关系,我再等等就好了。” 邀澹站起身,而后对邀月道:“月儿,四哥和左护法还有事情要谈,你先回去找离魈吧。” 邀月点头,乖巧地道:“那我先去找离魈呐!”离开前还不忘叮嘱秋棠,“左护法,要是丹药炼好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哦。” “好。”秋棠点了点头,便看着她走到观世镜前,而后元魂一点点的消失在原地。 邀月元魂与离魈的聚魂晷相连,而为了能让她来去自如,邀澹便将观世镜的一面与妖族相连,在元魂状态下,邀月可瞬息来去。 “阿棠,你可怪本尊不告诉月儿,你与他之前的情谊?”邀澹看着秋棠温声问道。 “属下怎敢置喙尊上的决定,毕竟……”秋棠勉为其难的笑了笑,“尊上也是为了公主好。” 邀澹叹了口气道:“她元魂受损太严重,如今好不容易重聚而成,忘了以前的事也是好事,那些不好的过往本尊实在不希望她想起来,毕竟那不是一段太好的记忆。” 秋棠何尝不觉得她忘了往事种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是每每看到她眼神生疏口气客气的喊他左护法,他还是难免心中有些刺痛,毕竟她与他曾是相依为命,彼此依靠了许久的人,她还是他看着一天天长大的,难免有舐犊之情。 “只要尊上所做之事,都是对公主好的,属下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一切全听尊上之命。 “他是本尊的妹妹,我焉有对她不好之理?”邀澹微微一笑,而后才转了话题道:“你来,可是已经找到了适合月儿寄居之体了?” 秋棠略微为难的开口道:“是的,但是那躯壳之身乃为妖,恐怕得委屈公主了。” “只要不是人类与天族,为妖倒是无妨,你可将那躯壳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秋棠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件法器,微念口诀,那法器便忽的飞到了空中,而后一只离鼠尸体便从里面飞了出来,落到了桌上。 那离鼠通体玉白,和松鼠长得十分相像,就是皮毛看着比松鼠要好上许多。 “离鼠?”邀澹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不是太满意。 秋棠解释道:“虽是离鼠,但这离鼠妖已有万年修为,却不知惹上了何人身受重伤,我遇见她时,刚好断气,但她体内的万年妖丹还在,加之修为不俗,我便趁着它妖丹未化,将之暂且稳固,将她带了回来。” 一听说这离鼠妖具有万年妖丹,邀澹也不那么介意了,便道:“待你丹药炼制好,便接月儿回来吧。”他这意思便是同意了让邀月寄魂于这只离鼠之内。 “属下这便去加紧炼制丹药。”秋棠连忙转身准备离开。 却听邀澹忽然又道:“阿棠,你我之间,何时变得如此生疏了?本尊说过,你在我面前不用自称下属。” 自邀月的元魂修复重聚化形,失去了记忆后,秋棠便不知为何渐渐与他生疏了起来,开始与他保持着主仆距离。 秋棠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行了礼后,便告退了。 邀澹微微皱眉,终还是只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放在桌上恢复了原样的聚魂晷周身微微闪现一道白光,邀月的身影便瞬间出现在了房中。 左右看了看,没看到离魈,她便忍不住飞出了房间。 外面的走廊上有好几个妖奴忙忙碌碌的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邀月想要问他们知不知道妖皇去了哪里,但是想起来,除了离魈,四哥与秋棠护法之外,其他人根本就看不到她,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寝殿中飞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离魈的身影,邀月便干脆回了房间中,百无聊赖的等着,他的伴生法宝放在这里,人估计就在宫中。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邀月眼里一喜,赶紧跳起来飘到门口,远远看到果然是离魈回来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绣着蓝纹睡莲的衣裳,衬得绝美的容颜又好看了几分上,加之左眉上方,只有妖皇才会显现的白色彼岸花图案,远远瞧着,便美的令人惊心动魄。 但是邀月已经看习惯了他的模样,倒是毫无感觉,只是走廊上那些小妖,无论男女对于他们妖皇的颜值,还是没有什么抵抗力,每每看到眼睛都还是发直的。 “离魈,你回来了?你去了哪里啊?”邀月笑眯眯的飞到他旁边问道。 “我去了哪里与你何干?”离魈淡淡斜了她一眼颇为嫌弃的道。 这小东西自从聚魂可化形后,便一直聒噪不已,他很是不喜,偏生当初答应了邀澹将她放在身边养着,又不能将她一掌拍散。 在妖皇身后的那些小妖听到他说的话,不由纷纷从花痴中回过神来,皆暗自摇了摇头,他们妖皇什么都好,就是精神有些不太正常,时常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说话, 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天妒吧。一个再完美的人,终究还是要承担些什么的。 邀月早已习惯了他的脾气,倒也不生气,只是满脸忧愁的道:“我刚刚回去看四哥了,听到有魔奴议论,说是天族近来又欺负我们魔族了,四哥为此整日很是忧愁忙碌,我却还什么都帮不上忙。” “既然知道自己无用,就别操那些没用的心。”离魈十分不给面子的毒舌道。 邀月嘟了嘟嘴,虽然很不满他说的话,但又确实是事实,她没法反驳,只能气呼呼的想,下次等他修炼的时候,她要多吸一口他的灵力来作为报复。 离魈走进房中,然后便双手往后搭着,仰头一副疲累模样的靠到了榻上。 邀月察觉到他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便飘到他旁边道:“离魈你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离魈没有理会她,只是眉头又皱紧了一些,整整一百年了,那人像是消失在了这世间一般,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找不到他。 原以为,只要他尽快坐上妖皇之位,利用妖皇之权,找到他的把握便能多几分,可到头来还是连他是谁,身在何处都无半分线索。 脑海中再次闪过他的模样,已经模糊得有些看不清脸了,再找不到他好的话,恐怕最后连那人他也会忘记吧? 他心中烦闷失望不已,偏偏旁边还有个不会看脸色的小东西还在聒噪,这便让他更加烦上加烦了,但却不知自己踏破铁鞋无觅处之人,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并且还被他十分的嫌弃着。 邀月见他不理自己,便飞回了聚魂晷旁边,摸了摸聚魂晷,想要加紧修炼,可是这东西是离魈的,只有他能用,他不修炼她也没法独自修炼。 天族一直都在欺负魔族,这次回去看望,四哥虽然总是对她笑着,可是眉宇间却总有化不开的忧愁,想来,定是因为天族的频频骚扰十分的苦恼的,她得赶紧修炼才能去帮四哥。 好叫那些天族不要太过嚣张。 “离魈……”她忍了忍没忍住,还是又转头可怜巴巴的唤了他一声。 离魈被她烦的不得不睁开眼,冷冷的看了过去,眼里的杀气和嫌弃毫不掩饰,“真想让你变回之前的魂火之态,那样我还能清净许多。” 邀月扁了扁嘴,但还是讨好祈求的飘到他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仰头撒娇般的问道:“离魈哥哥,你今日修炼吗?” “我正烦着呢,不修,你一边去,别弄脏了我衣服,还有我不是你哥哥,邀澹才是,不许乱叫。”离魈半分也不吃她这套,只有邀澹那个变态才会喜欢这种烦人精妹妹,他可不喜欢。 邀月闻言默默放开了他的袖子,她是元魂状态,碰着他就跟风吹一吹没区别,怎么可能会弄脏他的衣服? 不过她能碰着离魈,还是因为她一直寄魂于他聚魂晷中的原因,大抵是有些与聚魂晷容配了吧,换了旁人她是没法触碰的,当然元魂若是够强大,倒是也可。 “离魈哥哥……”邀月依旧不死心的央求。 152 再见玄天 “再多说一句话,把你扔回魔界。”离魈嘴上依旧半分都没有心软,但人却站了起来,然后身影一晃,便入了聚魂晷中。 邀月瞬间高兴地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子,也跟着钻进了聚魂晷中,随即,放在桌子上的聚魂晷便凭空消失了。 聚魂晷内另有乾坤,有着一方天地,四面环水,中间有个用于修炼的石台,水界之内,乃灵气充沛之地,皆是由聚魂晷吸收而来,但是这聚魂晷中的灵气只供给法宝主人,邀月想要吸收灵力,还得等离魈吸收完了,再炼化过,让她吸。 离魈在吸收灵气的时候,邀月就在旁边扇风,把灵气更快的往他的方向扇,待到两个时辰后,离魈吸收完毕,然后朝邀月伸出手来。 邀月一喜,赶紧伸头过去,一口咬到了他的掌心上,却未尝到血味,只有源源不断的灵力顺着他的脉络,流向掌心,而后被她吸入了自己的身体中。 邀月吸了一大口,平时的时候,就吸那么一口本已是足够了的,但是离魈之前得罪了她,所以在停顿了一瞬后,她便又狠狠的吸了一口。 “呱!” 之前吸的还没消化,这又吸了一口,瞬间便上不得上,下不得下的堵在嗓子口没能吞进去,腮帮子一鼓,猛地便打了一个饱嗝,将那口灵力吐了出来。 邀月一愣,而后赶紧扑过去想要将那抹飞远的灵力吃回来,那灵力却是瞬间便化为了空气消散了。 邀月欲哭无泪,回头看离魈,想着要不再吸一口? 却见离魈眼神讥笑的看着她道:“自己能吃多少心里没个数?贪心也得有能消化得下去的本事。” “……”邀月沮丧的扁了扁嘴没说话。 “行了,今日到此为止,你自己好自为之。”说着,离魈便出了聚魂晷,而后邀月便感觉到聚魂晷发生了些异样,说明离魈没再将它放在房中了,而是戴在了身边。 这便表示,离魈要出宫。 邀月在聚魂晷中将刚刚吸的那口灵力消化完,而后又坐了会儿,缩小了身体飞出聚魂晷内,附在外表往外瞅。 一眼看去,却是漆黑一片,偶尔会有一抹光乍进来,邀月皱了皱眉,这样的景象十分熟悉,是离魈将聚魂晷缩小为了扳指,戴在了拇指上。而后他的手又被袖子盖住了罢了。 又变大了一些,邀月干脆化为了只有手掌般大小,飞离了聚魂晷,坐到了离魈的肩膀上,反正别人也看不见她,应该没事的。 此时,离魈竟已出了妖界,正在人界的一处山林中行走。 “离魈,你要去哪里啊?”反正都修炼过了,今日不用再求他,她便不喊哥哥了。 离魈嫌弃她,不许她喊他哥哥,她也不见得多愿意喊他哥哥,她四哥可比这人温柔好多了。 离魈没有理会她,却是伸手,拇指轻压中指指尖,中指再用力往外,将她弹飞了出去。 邀月被弹得往后猛地砸去,撞到了一棵树上,元魂之态一瞬化为烟雾模样,很快便又回到了巴掌大的小女孩形态。 撞到树上,倒是不疼,就是她回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离魈的身影,邀月一怔,赶紧四处找离魈,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他,连气息也察觉不到半分。 “离魈……”邀月慌张得鼻子都红了,却是忍着没有哭。 慌乱的四处飞寻,往林中而去,越往里面,周围的空气越是稀薄起来,气温也冷了下来。 “嗷~”一声野兽的声音响起,接着是两声,三声…… 倒不是冲着她来的,毕竟她如今是元魂状态,又被四哥施了障眼法,连寻常的妖都看不见她,更何况是几只普通且没有开过灵智的野兽? 邀月转头看去,便见着几只老虎正在围攻一只鹿,那鹿身长九色,甚为美丽,可惜就是似乎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九色鹿不常见,因为九色鹿这种物种并非寻常妖兽,而是可修炼为仙的神鹿,他们天生便被上天赋予了能力,在人间为一方守山山神。 按理来说,这几只老虎是根本伤不了它的,这九色鹿怕是在别的地方被伤了的,如今竟要沦落到被几只野兽分食。 邀月飞过去低头看了看,这九色鹿气息已经微弱得似乎马上就要断气了,可她如今这状态,着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九色鹿身上的颜色随着它气息的微薄也越来越淡,身上的九色很快消失,它便也咽气了。 邀月觉得甚为可惜,多好看的鹿吧,就这么死了。 “嗷……”旁边虎视眈眈的几只老虎,也在这时候同时张着血盆大口扑了上来。 邀月一惊,想也没想的便下意识的钻进了九色鹿体中。 瞬间一阵难言的疼痛之感便霎时传遍四肢百骸,便见着几张血盆大口朝自己扑来,她本能的赶紧翻身起来,然后从几只老虎之间,最大的口子里蹦哒了出去,脚刚落地,却是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 低头一看,前脚的蹄上有一道伤,她顾不得想太多,赶紧一蹦一跳的爬了起来,然后继续奔跑,身后的老虎也在愣了一瞬后反应过来,它们的猎物跑了,赶紧随之追了过来。 哇!要死了要死了! 邀月边跑边在心中流泪,她刚刚不该冲动的,竟然没想过后果的便附魂于这九色鹿之身里了,现在要怎么办啊,她都不知道这兽怎么化人形,鹿状态要怎么攻击敌人。 这九色鹿身上有伤,加之老虎速度本就快速敏捷,她根本就跑不过它们啊。 不肖片刻,便就被追上了,然后被围了起来,几只老虎眼里冒着凶光,围着她转圈,似乎是在思考该先从哪里下口吃她才更美味。 邀月战战兢兢的戒备着,眼睛飞快转动,想着如何突破。 “嗷!”一只等不及了的老虎已经扑了过来,邀月吓得一颤,想要动,可是身体痛得真的动不了,仿佛已经没了任何的力气。 不是吧,这这这,她进来得不经大脑思考,这会儿想要离开这九色鹿的身体,却是怎么都出不去了,难道今日要被这几只小小的野兽吞入腹中了不成? 那老虎的牙齿离她的脖颈已经只有一尺的距离了,邀月闭眼,想着下刻,这鹿的脖子怕是就要被咬穿了吧。 可闭眼了半天,预料中的疼痛都没有落下来,她微微睁开眼,便见自己面前的并不是可怕的老虎,而是多了一道白色身影。 那人身上还背着一个药篓,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墨发长得都垂到了地上,但是却也是一丝尘埃都未粘上。浑身气息高洁雅贵,光是背影便让人看得挪不开眼。 这深山老林的,突然冒出来那么个人难道是妖怪? 之前想要咬她的那只老虎如今正躺在地上嗷呜叫着,声音不像是哀痛,更像是害怕而发出来的惧怕声。 那白衣人什么都未做,不过就是往那里淡然的一站,那几只正徘徊在周围的老虎,都像是雏儿遇到了老母亲一般乖乖的收起了自己的獠牙和尖爪,缓缓退后,而后转头慌忙逃开了。 邀月刚松了口气,但想起面前还有个大妖呢,瞬间情绪又紧绷了起来。 这九色鹿之身非比寻常,向来又不与妖族为伍。故而不受妖族庇护,是很多妖魔十分眼馋的大补肉。 这妖救她,怕也并非是出于好心,说不定也是想要吃她的。 邀月挪了挪小短腿,想着要不趁他还没有回头的时候跑掉? 可她才刚抬腿准备跑,前面那妖便忽的回了头,然后邀月就挪不动腿了。 倒也不是他长得太过吓人或者是对她施了什么法,而是这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好看得她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句来形容他,只觉得这世间万事万物,在他面前都会瞬间失去光泽,就连妖族的第一美男,离魈也是比不上的。 不过他二人的颜色倒是各不相同,各有各的千秋。 美色摆在面前,邀月瞬间就不觉得他可怕了,愣愣的看着他,甚至是他伸手来摸着她的头的时候,她也没有躲开。 “伤势很严重,难得你能坚持到现在。”他开口,声音也是好听得不得了的,让人听着便觉得浑身轻松舒服,就连身上的伤好像也不是那么痛了。 邀月下意识的伸头蹭了蹭他的手。 那人一愣,而后便收回了手,淡淡的道:“我与你说过,有些事强求不得,你却听不进去,而今,却徒惹一身伤痛。罢了……你也该是看清楚了罢。” 邀月闻言一愣,呆呆的看着他,眼睛眨了一下,他认识这九色鹿? 虽然不知道他说得话是什么意思,但是邀月觉得,自己肯定安全了,不会被他吃掉了。 “随我回去罢,先将这身伤养好,若是日后你想离开,也随你。”又叹息般的说了一句,那人转身便往前走。 邀月没有任何的犹豫,下意识的跟了上去,也不知为何,竟然觉着这妖特别可信可靠。 153 眼泪变成了花儿 跟着那白衣人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一处山崖脚底不通之处,邀月还在想莫非是要爬上去不成,便见他不做停顿的直接便穿石而过,消失了。 邀月走过去,伸蹄子碰了碰那崖壁,发现蹄子竟然可以穿过去,便放心的也跟着穿了过去。 刚过崖壁便见满眼的玉白色,漫山遍野的白色花树在水两边开得十分灿烂,在阳光的照耀下,在清澈的水中泛光。 在往里,可以看到一片药田,药田之后是山石堆积的的石梯,石梯两边野花纵生,让人看着只觉如临仙境。 走在花林中间,一路都有清新好闻得花香,邀月觉得这香味十分的熟悉,但一时竟又记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沿着石梯往上,便看到了一处青色篱笆桩围起来的茅草屋,不大,却是很精致,入口的门是木板制式,有各色花藤缠绕其上,边上还有棵跟外面一样的白色花树。 门的正中间龙飞凤舞的写着忆往昔三字。 入门便看到左边有个池塘,池塘边用青色石头堆砌围拢,里面种了几束睡莲,两只蝴蝶围着莲花在飞舞。池塘中有几尾鲤鱼在欢快游着, 右边是块小花圃,种了些各色的花,看着似乎不是普通的花,应是灵花。 再往里便是茅草屋了,茅草屋后还有一处灶房,却没有做饭用的用具,只有一排排的药罐子。 邀月跟在那人身后,边走边看,边看边感叹,原来这就是人间吗? 她算是明白了,为何离魈曾许诺过一个凡人诸多好处,其中便包含了长生不老,唯一条件只要那人为他奴,那人却为何宁愿永生永世为凡人也不稀罕长生之道了。 这凡尘虽多有诸多磨折,却是真的惬意畅快,令人向往,和妖界与魔界给人的感觉都甚为不同。 白衣人将身上的药篓放了下来,而后将里面的药拿出来,又去到花圃中种起来,洗干净手才走入茅草屋中。 邀月也跟了进去,这茅草屋的一楼很是简陋,就一张桌子和几个凳子,桌上放着一套茶具,其余的一概没有了。 不过这草屋还有个二楼,不知上面又放着些什么,是怎样的光景。 她见着那白衣人在桌边倒了一杯茶水喝了后,便上了二楼,下意识的又想跟上去,那人却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即便他什么都没有说,邀月还是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是不许她上去。 邀月看懂了他的眼神,抬起的小蹄子瞬间便沮丧的放了下来,目送他消失在楼梯口。 二楼上放得有什么稀世宝贝吗,为什么不让她上去? 不过不让她上去便不上去吧,也没什么的。 妖族里有许多的地方,离魈也是不让她进的。 想起离魈,也不知他如今在何处,有没有发现他把她弄丢了,会不会来找她? 邀月觉得有些累,走到了桌边,想要坐下来,才恍然想起,自己如今是动物形态,根本没法坐凳子,于是便只好在桌边勉为其难的趴下来休息。 一边休息一边叹气,要是离魈这会儿在就好了,他是妖一定知道妖该如何化形,也应该知如何让她从这九色鹿身体里出去。 哀哀叹息半晌,才终于见那白衣人下楼来,已经换了一身颜色一样,只是款式不同的白衣,手中拿着一个瓶子,看了她一眼后,倒出一颗丹药递到了她面前。 邀月伸鼻子过去嗅了嗅气味,好像并不是很难吃的样子,这才低头用舌头一卷,将丹药卷进了口中。 只是她这动作,难免舔到了白衣人的手掌心,留下了一圈湿润的口水,她倒是没怎么在意,面前的人眉头却是微不可查的皱了皱,而后走到了外面的水边洗了好一会儿。 邀月将药吃了,瞬间便觉得浑身的疼痛减缓了许多,走到那人面前,见他还在洗手,低头看了看,他手分明干净得很啊,为什么还要洗? 疑惑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人好像是因为她之前舔了她的掌心,才一直在这洗手的。 换而言之,他嫌弃她。 她这身体可是九色鹿啊,九色鹿唉!山神啊,就算是口水,让凡人吃了,可能都会有趋利避害的效果的啊。 他做什么这般嫌弃? 哼!邀月登时气的不行,扭了扭长长的脖子,转身去了池塘边看池里的鲤鱼。 话说,她现在附身于九色鹿身体里了,也是实体了,不知道能不能吃鱼。 看着鲤鱼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邀月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那白衣人已经没有再洗手了,而是在灶台边煮起了什么东西,味道闻着难闻至极。邀月闻了两鼻子,便受不了的跑远了去。 —— 之前恍惚之间,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离魈便顾不得其他的追了上去,原以为是终于找到了寻了一百年的人,可追上去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人。 失望的站在原地出神了良久,回神,便感觉好似忘了什么。 摸了摸扳指,又看了看肩上,发现是那聒噪的小东西不见了,他眉心一跳,赶紧往回走,回到原地却也不见她的踪影。 启动聚魂晷,顺着气息沿路追踪,却在一处山崖下失了她的气息。 四处仍是寻觅不得,他眉眼渐渐冷了下来,莫非她是回了魔界去找邀澹了? 离魈微微松了口气,却还是反身往魔界方向而去。 到了魔界,守界的魔将见是他,也没有阻拦,一路快速至魔宫中,随便逮了个魔奴询问邀澹的踪迹后。 便直接去找了邀澹,邀澹见他忽然而来,微露意外,“怎的忽然过来了,看你行色匆匆,可是有事?” “你妹妹的元魂可有回来过?”离魈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月儿?她之前确实回来过,不过……” “我是说她现在有没有在魔族?”离魈眉头皱了起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邀澹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月儿早先便回去找你了,不在魔宫中。” 离魈眼里的神情冷了几分,道:“我之前出去有点事,她跟着出去了,然后我认错了个人,追了过去,将她落下了,回头便不见了她的元魂。” 邀澹脸色瞬间便白了下来,慌忙之中,口气难免有些指责的意味,“她不是附在你聚魂晷中的吗?怎会与你走失?” “个中原因,你莫多问,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用你的观世镜找找看吧。”离魈眼里难得出现烦躁之意,催促的道。 邀澹便也不再追究,赶紧启动了观世镜搜寻邀月的身影。 可将各界能观之地都找了一圈,却都无果。秋棠也是收到了消息,带着一众魔将暗暗在人间搜查了起来。 离魈也派了许多妖族探子往天界那边查探,最怕的结果便是被天族的人发现了她的踪迹,将她带走了。 好不容易才九死一生的从天界手里捡回来一点元魂,若是再被天族的人带走,那她这次便是在劫难逃。 随着邀月的失踪,妖魔二界人心惶惶,大多数平民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觉得近来界中似乎异动频频,似有又要与天界开战了的架势一般。 天界这边也是收到了妖魔二界的情报,虽不知他们在找什么,却是惊动了天帝,于是天帝便派了一些天兵天将在暗处守着,看他们到底在找什么,若是等他们找到了,也不管是什么,直接抢过来便是。 而引得这三界再一次有动作起来的罪魁祸首邀月,此是却正窝在一棵树下,慵懒的昏昏欲睡。 她实在是觉得好困,但奈何身体上的伤还在隐隐痛着,让她没法安然入睡。 作为元魂状态的时候,邀月是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疼痛感的。 她自有意识起,便不知自己是从何而来,为何和四哥他们不一样,别人生来便是实体,唯独她需要先聚魂,等元魂大些了四哥才会给她找寄体。 她每天的任务便只除了修炼和睡觉,旁的事她也做不了。所以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和努力的目标便是等自己足够强大了便帮四哥打走那些总让他烦心的天族。 而今她却是因着不小心附魂进了这九色鹿的身体中,而无法抽出元魂,还与离魈走失了。 她不认识回魔界和妖族的路,也不知该如何回去找他们,一瞬间便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忧愁得眼睛都红了起来,然后就感觉到了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睛里流了出来,滴落到地上,竟然神奇的长出了一朵小花出来。 邀月猛地从地上蹦哒起来,盯着那朵小花,愣了愣。 “怎么,还忘不了他?”白衣人好听的声音忽然响起。 邀月回头看了看他,不明白他说的是谁,却是伸出蹄子,使劲儿的将刚刚眼泪变成的那朵小花踩烂。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她眼睛里会流水,水还能变成花儿,不然他又想吃它了怎么办? 她这行为相当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但那白衣人却是没太在意,只冷冷道:“我无心过问你的事,只是不想看着一方山神再犯蠢罢了。” 154 还想来一碗 这头九色鹿原先很蠢吗? 邀月想了想,身为一方山神,竟然被人重伤至死,尸体还差点被几只老虎分尸,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确实应该蛮笨的。 不过现在住在这身体里的已经不是那个笨蛋山神了,她觉得应该做点什么,让这人尊重她一些,不要总用看傻子的眼光看自己。 打定了主意,邀月便走到他面前,然后伸头张嘴,毫不含糊的一口咬住了他的袖袋,便开始使劲儿嚼了起来。 一边嚼还一边气呼呼的瞪着他:看见没?我不蠢!你见过哪个傻子被人骂了,还知道报复的吗? 咬你衣服,气死你! 原以为对方会很生气,毕竟她平时连碰一碰离魈的衣服他都会十分的嫌弃,更何况她如今是咬人家的衣服。 但面前的人看着她的动作,虽然怔了一下,却没有太多的情绪,很是镇定的看着她嚼,也没有阻拦或者斥责。 嚼着嚼着,倒是邀月先觉得没了意思,衣服实在是太难吃了,嚼着还牙巴痛,便主动将他衣服吐了出来。很是不明的看着他。 就听到那人淡漠的问了一句,“你伤到了脑子?” 邀月:“……” 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是一句人话也吐不出来,只能干干的鹿叫。 叫了两声她便闭嘴了,然后伸出蹄子,费力的在地上划拉了半天,划拉完了,便又用罪去叼他的衣服,示意他去看。 白衣人低头往地上看了一眼,没看出来她画的是什么东西,微微皱眉,指间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邀月瞬间便被一股几道弹得往后一跌,回过神来,已化了人形。 她抬起前蹄看了看,已经化为了一双素净的小手,后蹄也化为了双脚,身上穿着一身碧绿色的衣裙,上面还绣着小鹿的图案。 赶紧爬了几下,趴到旁边的水里看了看,脸也是人脸了,长得还挺清秀明媚,就是额头上还有两个鹿角,看着不太完美。 邀月惊喜摸了摸脸又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再伸手进水里搅了搅,感动得差点哭了出来。 哇,原来水是冰冰凉凉的吗? 这就是实体的感觉吗? 站在她旁边的人见她好像比之前更傻了。眼中不由露出疑惑之色,莫非她真被伤了脑子不成? 邀月并不知道自己终于有了实体之后的兴奋,在别人眼里成了更傻的行为,她在水里照够了,才意犹未尽的站起来,往旁边一看,那个白衣人已经不见了。 邀月见他不在了,便赶紧沿着之前进来的路想要出去找离魈,可是却在花树林中迷了路,怎么都走不出去。 明明之前进来的时候,这地方分明没有多大啊,即便她不识路,也不应该走了半天还走不出去。 转了好半晌又转回了原地,邀月觉得有些累,便放弃了,想了想,回去了茅草屋里找那个白衣人。 他又站到了灶台前的一排炖罐前,面前摆了许多的花花草草,手里拿着一本书,好像是在研究着什么,一边研究一边往炖罐中扔了些花草进去。 邀月闻着那味儿,忍着想吐的冲动,用袖子捂着鼻子,走过去看了看,疑惑的问道:“你在煮什么啊?” 白衣人看也没看她的道:“给你配的药。” “!”邀月一惊,吓得后退了一步,震惊的看着那些药罐,然后不可置信的,瑟瑟发抖的又确认道:“给,给我配的药?” 听出来她声音中的异样,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后便又回了头,继续往药罐里扔东西,并十分淡定的道:“我虽是第一次炼此药,但效果定是不差。” 他,他还是第一次炼这药?! 确定这玩意能吃吗?他不会是庸医吧? 邀月连连往后退,她才不要吃这种东西,一定很难吃,此地太危险了,不宜久留,得赶紧逃出去才是。 似乎是小心思被那人发现了,她还没能退多远,身体便就动弹不得了,邀月使劲儿的挣扎,却也挣扎不脱,话也不能说了。 欲哭无泪,只能干瞪着对面的白色身影,内心无比渴望的祈祷着离魈能赶紧来救她。 她才刚找到寄体,一点都不想被毒死。 但是很遗憾,直到那药罐中的药都煮好了,然后被他各倒了一点在同一个碗里,端到了她的面前,离魈也没能出现。 “喝了。”白衣人将碗递到她面前淡淡的命令道。 邀月疯狂的想要摇头,但就是没法动一下,瞪着那碗药,再看了看面前谪仙一般的人,此时此刻只觉得他虽然长得比离魈还要好看,却是比他的真身蛇型还恐怖百倍千倍。 “咕噜咕噜……” 邀月内心明明是拒绝的,但身体却是不听使唤的自己低头下去,喝了那碗药。 要死了要死了! 要被毒死了啊! 杀鹿了啊! 心里万分挣扎,可嘴里喝着喝着,她觉得……好像也不是很难喝,不仅不难喝,好像还有点甘甜。 于是便伸手自己端了碗喝。 等喝完了,才发现她已经没被控制了,并且后面半碗好像还是她自个儿情愿喝的,并不是被他强迫的。 喝得一滴不剩,她便又眼巴巴的看着那些药罐,还想再来一碗。 她渴望的目光太过熟悉,白衣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便忽的瞥开了眼,然后转身进了屋中。 邀月没有注意他的异样,走到灶台边,想要照着他刚刚的样子,从每个药罐里倒一点出来,但手才刚伸头第一个药罐上,便感觉到了一阵灼热的滚-烫感。 “啊!”痛得尖叫一声,迅速收回手,看了看被烫红的十指,她泪眼巴巴的呜咽了起来,无声落泪。 “怎么了?”身后响起白衣人的声音。 邀月赶紧擦了眼泪,然后红着眼睛回头,可怜巴巴的伸出十指,颤颤的说了一个字,“痛。” 白衣人微愕的看着她的手,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又看了眼她身后的药罐,最后颇为无奈的道:“药需分时辰喝,早中晚各一服,不可贪多。” “痛。”邀月不管其他的,只知道她的手比之前更痛了。 白衣人看着她指头上已经起了泡的伤,转身回头又进了茅草屋中。 邀月还以为他是不管她了,正沮丧得又要落泪,却见他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个药瓶。 半柱香后,邀月的双掌被包成了两个大-大的粽子,和之前未化形时的蹄子没什么区别了,大-大的一坨,什么也做不了。 但好在上了药后,手指不痛了,就是这布好像得好几天才能拆掉。 白衣人给他上了药后便不再管她了,只叫她安分待着,他背了之前的背篓又出去了。 邀月表面上装的乖巧听话,却在他转身离开时,悄咪-咪的跟在了后头,想要跟着他出去,好伺机逃走。 但却不知为何,走到那片白色花树林中时,明明是跟着他背后走的,却在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失去了他的踪迹,再次迷路了。 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是走不出去? 邀月站在原地傻愣愣的苦恼了好一会儿,才颓废的回了茅草屋外,蹲在池塘边盯着池塘里的鱼看。 好像有点饿了,不知道这鱼能不能吃,生吃的话会不会好吃?需不需要加点东西搭配着吃…… 想着想着,她便伸手想要去抓鱼,但手伸出来,看着被裹成了粽子的双手,好像根本没法抓鱼,她便又放弃了。 坐在池塘边直叹气。 看的到吃不到,太难受了,好不容易才有了实体,她也想吃点有味儿的东西,而不是只能吃离魈的灵力啊。 眼睛一转,目光又放到了池塘中的睡莲上,这花看着好看,那吃起来一定也不错。 她眨了眨眼,见那花不在水里,而是在水面上,还是静止不动的,比鱼儿乖多了,便伸头过去,一口咬了上去。 咔擦! 咬下一口,感觉就是上牙和下牙打了打了个架,什么味儿都没尝到,嘴巴里也感觉空空的,她愣了愣,低头一看,那花确实被她咬下了一半,但为什么嘴里什么都没有呢? 疑惑的呸了两口,也是什么都吐不出来,然后便看到刚刚被她啃得稀烂的花,在几个眨眼的功夫后,又忽的自己长回了原来的模样。 在生长的过程中,隐隐还透漏出来几丝灵力的气息。 “……”原来这花是假的啊!不过是幻化之术变得罢了。 那这水中的鱼不会也是假的吧?外面那些花树,好像也不太对劲,明明都没有风,它们偶尔的时候却像是有风拂过一般,轻轻晃动,还会落下来几片花瓣。 还有外面那条交横纵流的溪水,也是很诡异,明明没有上源和下流,却在哗哗流淌,而且干净得也很不正常。 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化术所造吗?邀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茅草屋,小脸上十分的纠结。 但目光在触及到那一排药罐时,她瞬间便又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自己大粽子的双手被扁了扁嘴。 也不一定全是幻化的假象,那些罐子就很逼真,十分逼真的那种…… 155 拿回自己的身体还要被杀? 那白衣人一出去,便是很久都没有回来,邀月无聊得直打瞌睡。 眼睛都快闭上了,却忽然想到了白衣人不让她上去的二楼,瞬间就精神抖擞了起来。 不让她上去,是不是因为上面有宝贝? 邀月走到楼梯口,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自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于是又往门外看了一眼,确定那人还没回来,便蹑手蹑脚的上了楼。 一边往上一边做贼心虚的回头看,走到二楼门边,想要伸手推门,手刚伸过去便感觉到了一股力道,霎时被击得往后退了一步。 还有结界? 看来是大宝贝。 不过就算是再好的宝贝,这有结界也是没法弄到的。她如今还没法用灵力,于是死心的准备下楼去。 才刚转身,便忽的觉得心脏没由来的钝痛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抓着她的心脏一样,然后用力的想要将她的心扯出来。 邀月疼得瞬间额头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捂着心脏的位置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门。 怎么回事,里面有什么东西吗?为什么那么难受? 难道有吃人心的妖精不成? 邀月忍着疼痛,赶紧下楼,离开了那房间,一离开那里,心口便没那么疼了,邀月大口大口的喘气,忍不住有些懊悔。 都说好奇害死猫,果真不假。 叮铃。 空气中忽然产生一股微小的震荡,邀月抬头,便看到一抹白色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接着便听到了一阵开门之身。 片刻后,那道白色身影从二楼下来,脸色不甚太好的看着她道:“我说过,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邀月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了半步,颇为心虚,但还是壮着胆子道:“我就在门外看了一眼而已,又没进去过。”再说他设有阵法,她哪里进的去啊。 白衣人似乎也是想到了禁制未曾被破过,他脸色好了一些,但眼神仍是冰冷冷的,“你没有进去,可有在外面做过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邀月猛力且坚定的摇头,心中却觉得有些冤,她就在门口徘徊了一二罢了,不仅什么都没做,还差点小命不保,怎么看都是她吃亏好吧?怎么他还反到来找她算账? 见她神情诚恳,似乎没有在撒谎,白衣人脸色又缓和了几分,只是楼上房间中的异动无法令他心中安宁。 一百年了,从未出现过的异状,让他既有些激动又有些恐慌,因为不知道这样的异动,带来的结果是好还是坏。 可…… “你跟我来。”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竟然主动叫她跟她上了二楼。 邀月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见他将禁制撤了,才敢明目张胆的跟着进了房间,一进去,鼻间便闻到了浓烈的药味儿,不过这药不是很难闻,勉强还能接受。 白衣人带着她挑开了一处珠帘隔断往里走,便见最里的房间里有个很大坐垫,坐垫正中有个穿着轻纱的人。 是个女人,一头的银发垂着,四散开来铺在垫子上,周围有许多灵丹灵花飞舞,每飞舞一圈,便会有一样灵丹或者是灵花自动进入她的体内。 走近了,便看清了那女人的面貌,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面容宛若天仙,生的真正是好看,与离魈的绝美有得一拼,但是离魈是那种极具侵略性的美丽,而这少女则是那种温柔的倾国倾城色。 若是笑起来大概会让人觉得很温暖吧。 只是能感觉得出来,她体中无元魂,似乎不过是具空躯壳罢了。 邀月看着那少女,虽然惊讶于她的外貌,但更多的是疑惑和费解。 因为她不知为何,竟觉得这人好生眼熟得很,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熟得就如同和她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但她能确定的是,她在今天之外,是没有见过她的。 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呢?真是奇怪。 咚! 心脏猛地又抽搐的疼痛起来,邀月瞬间便伸手捂住了胸口,支撑了两下没能支撑住,便跌坐到了地上。 她的异样引起了旁边白衣人的注意,蹙眉蹲下身看着她道:“你怎么了?” 邀月疼得直抽冷气,一句话说得十分的艰难,“我……我心……口……疼。” 想到她身上的伤,白衣人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难道是还有他没有发觉的伤吗? 正要伸手给她检查,却见旁边闭着眼睛的少女身体也动了一下,白衣人一愣,瞬间便无心过问地上的人了。 就在他分心的一瞬间,邀月元魂忽的被从九色鹿身上强硬扯了出来,然后飞入了坐垫上的少女身体中。速度快得白衣人都没能看清,更别说阻止了。 哗哗哗—— 周围飘飞的灵丹灵花瞬间全的进入了少女的身体中,少女周身瞬间便起了一层淡淡微光,铺展开来一瞬又渐渐缩回了她的体中。 “不……”白衣人像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般,脸色大变,手中灵力翻转,就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霍! 坐垫上的少女睁开了眼睛,眼中有一瞬的空洞迷茫,而后渐渐明亮,是一双很美丽的金色瞳眸。 邀月看着对面的白衣人。以及他身边躺着的九色鹿尸体,微一愕然后,便看到自己坐在坐垫上,然后便反应过来了什么。 抬手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脸…… 完了。 她好像进入了刚刚看到的那个少女的身体里了,怎么办啊?怎么!对面这人好像还挺稀罕这个身体的啊。 独自创建了这个虚幻的空间,将这身体放在这不让人靠近的二楼中,并设下外人不可进的禁制,并且还用那么多灵丹灵花护着这身体,想必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但是现在,却被她的元魂不小心进入了…… 不过说起来,她进来后。竟然没有任何的不适,毕竟她之前在九色鹿的体中,可是很不适应的,不仅没法用灵力,还无法很好的与之融合。 但这具身体却不一样,不仅没有让她感觉到任何的不适,还反而让她觉得很舒服,就像是飘荡了许久,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一般,全身心都舒服得让她想要感叹一声,再伸个懒腰。 可她……看了看对面脸色黑的吓人的人,她实在是不敢啊。 “从里面滚出来!”他看着她,颤抖着手冷沉的开口,手中灵力凝聚,是想要攻击她的吧,但因着她如今在的这具身体,他才不得不忍住想要攻击她的冲动。 “我……”邀月吞了吞口水,欲哭无泪,“我也想出来,但是……我好像不知道怎么才能出来。” 她修行了一百年元魂才能化形啊,很多东西她都不懂啊,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做啊。 “你知道怎么进去,不知道怎么出来?”他显然是不信她的,眼中杀意渐浓,“别跟我耍花招,若你不愿自己出来,我便将你的元魂捏碎。” 他初带着这身体从天界离开时,各路的一些厉鬼冤魂,乃至飘荡在外的元魂,无不对这具身体垂涎,若不是他建造了此地,将她藏起来,她的身体怕是早已被别的东西钻入了吧。 可千防万防,却还是没能防止得住别人打这身体的主意,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这小小山神九色鹿给侵占了。 邀月瞬间便红了眼睛,一脸委屈的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出去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进到这里面,你也看到了,我的元魂是被迫被扯进来的,算起来我也是无辜的,您不能是非不分啊。” 白衣人根本就不听她的狡辩,声音冷得几近无情,连自称也变了,“好,你不愿出来,那便休怪本君。” 邀月还没反应过来,他这本君是什么意思呢,便忽的感觉身体被被迫的扯了起来。是那人带着灵力的右手放在了她的头顶上,将她整个人都吸了起来。 仿佛是被人抽筋扒皮一般的疼痛,让邀月不得不挣扎起来,身体下意识的护命本能,使得她周身泛起一道光,想将那白衣人隔远开来。 受到抵抗,玄天也半分都没有退让,继续抽着她的元魂,可不知为何,却是抽不出来,按理来说,这刚进入他人体内的元魂,因为短时间内无法融合,所以会十分好分离才对。 他也不敢用尽全力的去抽,因为这样会伤害到躯体。 “痛!”邀月痛得实在是受不了了,手中灵力凝聚,一掌朝玄天的方向攻去。 玄天闪身躲开,也停止了抽她元魂的动作。 一脱离他的控制,邀月便快速喘息起来,像是缺氧了一般的大口大口吸着空气,还难受的咳嗽了好几声,浑身上下都已是汗。 回头看了看旁边的人,她害怕的退后几步,她刚刚只是下意识的防卫举动,并不是出自本心的想要攻击他。 他会不会因此,更加以为她是图这身子,所以不肯归还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虽然她确实很喜欢这个身子,但是既然别人不愿意给,她也是不稀罕的,这还不是因为她没法出来嘛。 156 你怎能让她受伤? 玄天看着面前的人,眼中参杂了痛意和恼意,他曾无数次的在修炼之镜中,幻想出了她忽然睁开眼睛醒来的样子,可却从未想过是如今的局面。 虽然他多次召魂都没能将她的魂魄召来一丝一毫,可他始终相信,她终有一日会醒来的,她不可能就这样消失在这世间。 可如今她的的身体被占,他竟没了判断,她还能不能再回来?若是回来了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他人占了去,会不会怪他没有护好她? 不过比起她的怨怪,他更怕的是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邀月看着他神色一瞬千变万化,害怕得又退了退,直到退到了木板墙边无路可退,她才惊觉若是再不想点办法出来,可能会被这个人杀掉的,而且在这种地方被杀的话,四哥可能都不知道,也没法给她报仇。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她忽然就有了主意,于是挺直了小胸脯,试探的伸伸头道:“大,大人,我实在是被迫被扯进这身体中的,并无心占有,然我修行浅薄,真的没出来的办法,不然这样吧……” 邀月两只手的食指与拇指害怕又忐忑的搅了搅,继续壮着胆子道:“您,您不若教我吧。” 玄天看着她双手的动作,微有恍惚,闻言,掀起眼皮看她,“你已修行近千年,会连离魂出窍也不会?” 邀月撇撇嘴,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道:“那个,不瞒您说。我之前重伤,死里逃生后修为尽散,好像只余百年修为了,且许多事情都忘了,而且……我也记不得您是谁了。” 她这话半真半假,她确实只有百年修为,也不认识她,至于继续借着山神九色鹿的身份,便是怕这人知道她不是那九色鹿,会更加想要杀她,所以,保险起见,她还是继续假装九色鹿吧。 毕竟从刚刚他想要抽她魂魄所泄露的出来的灵气来看,他似乎并非魔妖二族,而是天族,这九色鹿的身份也恰是天族在人间安插的山神,怎么都算与他是友非敌,若是让他知道了她其实并非是九色鹿,而是魔族的话,怕是会更觉得她居心叵测。 先是寄入九色鹿体中接近他。而后又趁其不备进了这身体里。 这样想着,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别有用心。 不过说来奇怪,她能感觉得出来这身体应该也是个魔族吧,他一个修为境界不俗的神仙,为何会在此地藏着一个魔族的身体? 莫不是……想要将这身体用药养好点来吃的吧? 邀月忍不住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得打了个哆嗦。 现在魔族都不吃人了,天族还反而吃起人来了? 玄天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这才注意了一下她的修为境界,除去身体本身的修为以外,她的元魂境界竟真只有一百年修为了。 一百年……算不算是巧合呢? 若是她的魂魄归来,如今也是百年。 回过神来,他脸色便恢复如常,只有百年的修为,确实没法控制离魂出窍。 见他脸色好了很多,邀月身子这才不抖了,站在远处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玄天看了一眼旁边的九色鹿尸体,伸手将它引起,然后放到了之前邀月身体所在的位置,重新设置了法阵将之存储起来,便如同之前放着邀月身体一样,以免其腐坏。 只是却没有灵丹灵花用以巩固了,看来这小山神在他这里,没啥地位可言。 将九色鹿的尸体安置好,他复又抬头看向她,淡淡的,却含着几丝威胁意味的道:“在你修为还不足以离魂出窍之前,你可以暂时住在她体内,但你必须得跟在本君身旁,并且保证不会让她陷入任何危险境地,也不能让她受伤,更不可对她做任何侵犯之举。” 见他终于松口了,邀月暗暗松了口气,但是对于他提的要求,她虽然只能点头猛应,可心中还是忍不住吐槽,怎么他说得好像她是什么猥琐大汉似的,还侵犯呢…… 拜托她也是女的好吧? “好的好的。”心中无限吐槽,嘴里却是乖巧的应着。 她实在是没有任何的选择啊。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邀月都老实巴交的跟在他身边一起修炼,偶尔的时候他出去采药也会带上她,但不知为何他却要将她的气息全都封锁起来,不让一丝气息往外泄,她原本还想着若是自己气息泄露出去,说不定四哥他们就能察觉到然后来救她了。 而且他不仅封-锁了她的气息。还封-锁了她的灵力,跟怕她跑了似的。 虽然她确实也是想跑的…… 偶尔的时候,她想趁着他采药,无瑕顾忌她的功夫偷跑,但是他身后都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有意无意的回头看她一眼,吓得她只能假装是去采什么野花野草,然后捧到他面前,献宝一样的讨好道:“大人您看,这些是不是也是什么珍贵的药材?” 玄天却一眼也没有看她呈上来的“宝贝”,而是目光越过那些花草,直接定在了她因为挖草,而沾了泥污的手上,脸色铁青的警告道:“我说过,你不可对她做任何侵-犯之举,你不用做这些来讨好我,乖乖站在这里等我就好。” “……”我啥时候侵-犯她了啊? “哦。”邀月假装没有听出来他语气里的不善,只当是自己采了一堆没用的东西,沮丧的扔了手里的花草,然后蹲在原地等着他采完药,然后与他一道回去。 虽然在他身边总是提心吊胆的,怕什么时候就被他忽然一个不高兴给杀了,但说实话,在他身边修炼,加之有了本体,修炼速度竟是在离魈身边的好几倍快。 一日修炼便抵一月了。 可这样的修炼速度,却没让邀月高兴多少,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修炼速度越快,也就意味着离修炼到离魂出窍的境界不远了,一旦她可离魂,说不定一从这身体里出来,他就会记仇的立马便将她的元魂马上捏碎。 伴着这样的忧心,邀月时常望着茅草屋门外池塘中的鱼儿叹息。 日复一日的如此过着,早上二人出门采药,中午太阳大的时候就回来修炼,生活很是平静,也有些惬意。 但是平静的生活总有一天也将被打破,而这个转折,来自于邀月。 她一次跟着他出门采药的时候,看上了一个鸟窝,忍不住爬上树去看了看,然后就不小心差点从树上掉下来,虽然是没有真的掉下来,因为玄天接住了她。可手却还是不可避免擦了点小伤。 就是那么点小伤,她自己都没怎么在意,但是玄天的反应很大。 他当时脸色就沉了下来,劈头便拉着她的手斥责道:“我说过你不能让她受伤,你是将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吗?” 邀月被他吓得瑟瑟发抖,完全不敢说话,他这表情就跟她当初刚入这身体时一模一样,阴沉冷漠得想要杀她。 “对,对不起。”她颤抖着,磕磕巴巴的道歉,“以后,以后我……我保证不会再让她受伤了……”话到最后,声音也越来越小,因为他脸色比之前还难看了 “你还想有以后?”他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得,恨不能捏死她的模样 “对不起……”邀月只能一个劲儿的道歉,除了道歉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玄天冷着脸没有理会她,然后将她拉入了房中,找了瓶药来,准备给她抹上,但就在他打开药瓶塞子的一瞬间,奇迹便在这时发生了。 她手上的伤竟然不药而愈,奇迹般的自己愈合了,邀月看得震惊不已,虽然她是听说过他们魔族的躯体,天生愈合能力便异于常人,但因着她没有本体的原因,却从未见过。 而且这种程度的愈合的能力还仅是魔族皇室血脉才拥有,普通的魔族愈合能力却是很慢的,最多也就是哪里流血了能瞬间遏制罢了,却不能真的恢复如初。 这伤口自己好了,邀月震惊的同时,也惊喜,正想着这下他总不用再凶她了吧? 可一抬头,却看到他脸色竟然比之前还难看了起来。 这邀月就看不懂了,明明这伤口自己好了,他为何还不高兴? 玄天确实一点都不高兴,不仅不高兴还生气得手都在颤抖,一般的元魂寄魂于他人的身体之中,是无法继承他人身体的体质的。 就好比一个魂破寄宿于一个普通人的身体里,如果遭到身体本身的排斥,无法与之契合,身体便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腐烂。 反之,若是寄体的魂魄与之契合,便可继承这具身体的体质与力量,也就是如今这样的现状,邀月的手上的伤可自动愈合,也就说明了寄体的魂破与之十分契合。 怎能叫他不生气呢?不仅生气还有几分害怕,害怕她的身体真的被人占了去了,即便她有一日回来,也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体中。 这样的害怕使得玄天接下来的几日都没怎么给邀月好脸色看过,并且每一天都在催促着她加紧修炼。 很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从这具身体中赶出来的样子。 157 她该怎么了结这因果? 不过,一味的修炼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邀月的元魂修为太低,操之过急,反弊大于利,所以也就开始的几天他比较折磨她。 后面他气消了一些也就放宽她一些了。 不被催着修炼,邀月自然喜闻乐见,但凡是能偷懒的时间她都不会用来修炼,在四哥和离魈没有找到这里之前,她觉得还是待在这身体里安全一些。 闲着的时候,邀月便在幻境中四处溜达,看似是在闲逛,其实是在找出口。 逛了半圈,见玄天就站在一颗树下抬头看着花出神,不由走到他身旁,也看了看那花树,然后好奇的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树啊,真漂亮。” 谈起这白色花树,不知他是否是因为想起了什么,眸光忽的变得温和,难得没对他言辞令色,很是平和的回答了她的问题,“槐花树。” “大人很喜欢这种树吗?”以至于几乎整个幻境中,种的都是此树。 不过此树总感觉有些招阴,也不知他是什么品味。 “喜欢。”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便回道。 听着这跟自己毫无关系的答案,邀月不知为何觉得心脏莫名其妙就猛地跳了一下,她伸手捂了捂胸口的位置,觉得可能是之前元魂被从九色鹿身体里扯出来的后遗症吧。 玄天已经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邀月看了一会儿槐花,正想回去继续修炼,头却忽的一阵钝痛,恍惚中好像看到有谁巧笑嫣兮,手执一枝槐花递到另一人面前,嘴唇微动说着些什么。 她想要去看清那二人的脸,却是模糊不清,似在雾中。但身影瞧着甚为熟悉。 “过来。”清冽沉稳的声音忽然隔空传来,如一颗定心丸一般,瞬间便让她的头不痛了。 邀月回头,便见玄天远远的站在茅草屋门外,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刚刚的话便是他说的。 邀月恍恍惚惚的朝他走过去,隔着甚远的距离,看不清他的脸,光看身影,便与刚刚脑海里所出现的另一人身影完全重合。 他便是那个白衣人了吧?那那个拿着槐花的人又是谁呢? 他们说了什么? 她脑海中为何又莫名其妙的会出现这样的画面,难道与自己进入了这具身体中有关吗? 一边想着事情,待回过神来,已然走到了茅草屋外,见玄天正现在灶台旁边,手里端着碗东西,正在看她。 邀月收回心神,走到他面前,毕恭毕敬,满脸讨好的问,“大人唤我可是有事?” “喝了。”玄天将手里的药碗递到她面前,言简意赅的命令道。 有之前喝得药都挺好喝的前车之鉴,邀月这次一点犹豫也没有的接过来就喝了,一口猛灌,喝完了才察觉这碗药竟苦的不行,根本没有之前的十分之一的美味,她一惊,要不是对面还站着玄天,她估计就直接干呕出来了。 苦了脸,她猛咽了几下,才缓过一点儿苦劲儿来问一句,“大人,您给我喝的这是什么药啊?”也太难喝了吧。 “毒药。”他淡淡的抛下二字,转身去将药罐中的药渣倒在了一张薄纸上,然后拿去洗涮去了。 邀月闻得此言,瞬间便吓得小脸苍白,赶紧跑远了一些开始干呕起来,但是这喝进去容易,想要吐出来却难,呕了好半天也呕不出来。 呕着呕着,她才忽然反应过来,兴许他是骗她的也不一定,这身体受个伤他都要反应颇大的大发雷霆,怎么可能给她吃毒药呢? 而且这都好一会儿了,毒也没点发作的异样…… 觉得自己生命好像有了一点点的保障,邀月不呕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又凑到了玄天身旁缠着他问,“大人,您刚刚给我吃的真的是毒药吗?” 玄天无比认真仔细的洗涮着药罐没有理会她。 邀月见他不理自己,转而委婉的又问道:“那这毒药什么时候才会发作啊,会有些什么症状?” “会不会很痛啊?” 似是被她扰得烦了,他终于开了口,只简短的说了三个字,“你会死。” “……”听了他这话,邀月更加确定,那肯定不是什么毒药了。 也不知她是哪里有这份自信,他不会杀她的。 邀月回了房中继续修炼,灵力修为一天天在增长,可她觉得还远远不够,根本没有把握从这里逃出去。 那人看着就不好对付,怕是四哥和离魈一起来才能勉强是其对手,也不知他为何会独自一人在此生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隐世高人? 脑海里一阵胡思乱想,根本就没啥心思修炼了 叮铃! 空气中又一次小小的震荡了一下,邀月瞬间便好奇的睁开了眼睛,然后下床开门往外看了一眼,便见玄天面前多了两头异兽。 一个是朱雀身蛇尾,一个是狮脸马身,虽是异兽,但是看着境界都不俗。 不知玄天在向他们交代何事,只见二兽不住点头,没多久便又走了。 那是他养的异兽吗?邀月眨巴了两下眼睛,而后便又回了房中修炼。 “出来。”不多时,门外响起了玄天的声音,邀月开门,便见他又背上了背篓,这场景邀月熟的很,赶紧出门走到他旁边,然后跟着他出了幻境。 每次出幻境邀月都有留心过出口,但是由于每次的出口都不一样,她如今倒是懒得记了。 因为已经明白了过来,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出口,出口便在玄天的身上,他想从哪里出去便从哪里出去,因为这幻境本身也是他创建的。 就比如上次,他是走到溪边界口才开的,上上次,则是在槐花树的尽头,上上上次是在池塘边……这次却是一出门两人便已被传送出去了。 本以为他今天也是要去哪座山上采药的,但是今天他却没有上山,而是带着她去了山脚下的一个村落里。 这个村子不大,总共只有二十几户人家,有农户也有猎户,农户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村民,所以都有田地,而猎户则是后来搬来的,在村上的田地很少,就足够种个菜而已,所以他们不得不以打野为生。 邀月记得上一次跟玄天路过此处的时候,这个村子还好好的,村民之间你来我往,男子在田野间忙碌,而女子则是三五成群的聚在院子里一边串辣椒或者是玉米,一边闲话家常。儿童们在大树下追逐嬉戏,还有鸡鸭猪鸣声不绝于耳。 可这次再来,这村子里却是荒凉一片,房屋倒塌,村民尸体横陈,毒雾弥漫。 邀月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反差大的情景,只觉得心惊,跟在玄天身后渐渐往里而去。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邀月忍不住问。 “发生了什么事?”玄天反问了她一句,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灵脉被盗,妖孽横行。” “灵脉被盗?”邀月不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蹙眉。 玄天没有看她,话却是对她说的,声音冰冷得无一丝感情,“你果真是忘的一干二净,鸾雀,你好好睁着眼睛看着他们,他们都是供奉你的信徒,却因你的自私而死。” 鸾雀?他叫的是她吗? 不对,他叫的应该是九色鹿的名字,只是他话中之意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都因我而死?为何?”既然借用了九色鹿的身份,那么自当也该了解一下她的事情了,总觉得有什么大锅得扣在她的肩上。 “你为了自己的私欲,不顾身上的使命,将此山灵脉之源拿去拱手送人之时,可有想过你所守护的这个山脉上的村民和灵物该当如何?” “……”邀月听得愣愣的,不敢说话,这九色鹿不是山神吗?竟然拿着自己守护的山的灵脉去送人了? 她虽然不是太清楚其中之事,但也能隐隐感觉得出来,灵脉的重要性。 就好比有些神仙所住之地,皆是灵脉纯粹浓郁的地方,一般妖魔鬼怪什么的都不宜靠近,想来这村子突然出现妖孽作祟大抵就是因为失了灵脉的原因吧? 其实失了灵脉,只要有山神守护,其实也不至于如此的,偏偏那九色鹿也…… “怎么才能救他们?”邀月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以及一部分已经成为了行尸走肉的毒人的村民,一脸正色的问道。 玄天微微摇了摇头,“你不应该问我,万物皆有定律,这因自你而起,果也只有你能结,如何才能了结此桩因果,旦看你想如何。” “……”可我并不是九色鹿本人啊,这因果也能结到我身上来吗?邀月瞬间觉得头痛不已。 这利用了九色鹿的身份苟活了下来,却是还要为她收拾这等烂摊子,这叫她该怎么做啊? “啊……”一个毒人发现了他们,便嘶吼着,扭着诡异的身姿朝他们扑了过来。 然后似是因为他的嘶吼声在召唤着其他的毒人,周围那些本是漫无目的徘徊着的毒人一瞬间都朝二人扑了过来。 邀月如今灵力是被封了的,根本没法应对,便猛地躲到了玄天的身后,然后害怕的伸出个头来看了看。 158 是我害了她 原以为以大人之能,区区几个毒人而已,他一节手指头都能搞定,可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些毒人攻过来他竟是不躲不避,直接便任由那些毒人在他身上抓咬撕扯。 他身上渐渐有血色透出来,湿了那不染尘埃的白色衣裳。 接着她又看到,那毒人将他的肉连着衣服扯下来一块,鲜血淋漓,触目惊心,他却是依旧脸色如常,跟那肉不是他身上的一样,满不在乎得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 似乎是因为血腥味的原因,吸引了更多的毒人过来,连地上那些躺着的普通身体,也忽的像是受到了什么盛邀一般,通通化为了毒人朝他们围拢过来,但唯独只攻击他,跟看不到她一样。 大概是因为他一直如一堵铁墙一般,护在她身前的原因。 邀月手颤的厉害,连着心尖儿都跟着难受起来,不自觉的放开了他的衣服,捂着胸口,痉挛般的抽痛让她无从适应。 她当然看得出来,他早已用灵力幻象暗暗偷换了自己的实体,那些毒人撕扯之体,不过是他用灵力幻化支撑的罢了。 可即便是灵力幻化的假象。想要维持也是颇费灵力的,他此举无疑是在拿自己的灵力修为去喂养这些早已失了神志的东西罢了。 一边嘴里无情的说着这祸事是九色鹿自己闯出来的,他不会帮忙,可一边却还是默默替她受着惩罚,用此法挽救。 他分明是有动一动手指便可令这些东西魂飞魄散,不留一点灰烬的本事,如今这样,大抵是顾念着九色鹿的修炼,不想她因此事,仙途被毁吧。 看看这就是神仙,大公无私,十分替他人着想,悲悯天下苍生的天族。 邀月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心中也不知为何难受得很,有些想哭,却是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声音便漏了出来。 玄天回头,便见她周身气息似有不稳,便蹙眉低斥了一句,“鸾雀,冷静!” 邀月不仅半分冷静也没有,返到好像是因为他的这个声音,气息更加狂乱了起来,她不是鸾雀,所以自然不会听他的。 明明已经封锁了她的灵力和气息,可却还是有气息从她身上开始渐渐泄露出来。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她的气息闻起来更加美味可口,所以那些原本是在咬着玄天的毒人忽的便都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而绿着眼睛都去看邀月。 玄天脸色渐渐冰冷了下来,出声警告的道:“鸾雀,你别忘了与本君的约定,不会将她陷入危险的。” 邀月心头一震,像是突然醒悟过来,原来他根本就不是在帮九色鹿,而是在护这具身体啊,再怎么说,如今这体内住的是九色鹿的元魂,九色鹿若因此事遭天谴,也有可能会牵连到这具身体。 明白是一回事,可邀月还是无法冷静理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眼前这人无论是站在九色鹿的角度还是站在这具身体的角度来考虑,好像都跟她没关系。而且还一直都想要杀她。 可她见他流血,就是控制不住。她宁愿那些毒人都来攻击她。 那些毒人眼看着就要扑到了她身上去撕咬,而她偏偏还和刚刚的玄天一个样,毫无动作的站在原地。 玄天心中气恼,手中灵力凝聚,嘴唇抿得死紧,却迟疑着没有立马动手,待那些毒人快要碰到她的时候,他眼里的犹豫一瞬间便坚定了起来,手中灵力瞬间翻飞,将那些毒人一招便扫成了灰烬,随风而去。 几乎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动作,明明很小很快,却是令天魔妖三界为之动荡了起来。 各界界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微微怔了一怔,而后各自脸上都起了不小的波澜。 “找到了!”邀澹眸色难得波澜起伏,手中的折子也无心再看下去。 “终于出来了?”离魈面上玩味,手中一条碧绿小蛇在吐着猩红的信子。 “玄天,你可真是让本座好找啊。”济苍遥望远方,面上神色晦涩难懂,说出的话却是令站在他身旁的宗係微微一愣,继而眉头便皱了起来。 天帝此言是何意思,莫非是那玄天有消息了不成? 他心中心思走了几遭,想要开口问,却是又有些不敢,便听到天帝忽然主动的同他道:“宗係,准备一下,顺便去通知火神一声,你二人同我一道下界一趟,迎接玄天上神回来吧。” 宗係身子猛的一颤,脸上神色有错愕也有烦躁,真的是找到玄天了? 同一时间邀澹也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命令了魔奴去将秋棠找了回来,而后眼睛亮晶晶的对他道:“阿棠准备一下。与本尊一起,去管玄天要回月儿躯体吧。” 秋棠闻言一怔,不可置信的道:“已经有玄天的消息了?” “正是。”邀澹莞尔。 秋棠不再多言,匆匆下去安排,虽然如今还没有找到邀月的元魂,但是若是能先拿回躯体,或许能有办法将她的元魂召回来也说不一定。 离魈也从妖皇主位上站了起来,无声无息的往外走去。 看着天上的太阳,嘴角不由轻轻勾了勾,安静了一百年的天魔妖三界,而今也是时候再震荡一次了。 邀月看着玄天的动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头却忽的又是一痛,有些画面从脑中一闪而过,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便就失去了意识。 玄天见她身形忽然往后倒去,一瞬便移至她身旁,伸手接住了她,手搭上她的皓腕查探,不过是因为刚刚强行冲破他的禁制,气息紊乱导致受了些内伤罢了。 将她抱起来,往回走去。 刚走到界口,便见天边忽然乌云密布起来,似有什么东西在朝这边而来,他看着怀里的人,叹息一声,该来的终是躲不掉。 邀月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少女坐在一棵大大的槐花树上,似是在低头看她,嘴唇一张一合,对她道:“一百年了,你该醒来了。” 邀月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迷茫的问道:“难道我现在不是醒着的吗?” 那少女还没回答她,面前景象忽的一变,刚刚的大槐花树已经不见了,只余一棵很小的树苗,那少女又换了一身衣裳,蹲在那树苗面前,继续对她说道:“你看,这是你为他种的槐花,再过几年便可开花了,他肯定很喜欢。” “为谁种的槐花?”邀月仍是不明白她说的话。 那少女叹息了一声,没有再多言,身影一瞬消失在了原地,只留地上那棵小树苗。 邀月走过去,想要碰一碰那棵树苗,可身体却不知是被谁拽了一把,将她扯离那树苗越来越远。 接着又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四周有很多的人,看起来似乎是天族,那少女的衣裳又变成了红色的,她被关在一个铁链织成的笼子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四周的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她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却能本能的感觉到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邀月想要走过去问她怎么了,却是还来不及问一句,耳边便是天雷滚滚之声。 一道惊雷忽然落下,直冲她的头顶而来,她吓了一跳,身体倒退了一步…… 刷! 邀月猛地睁开眼睛,眼中还有几丝茫然若失,盯着茅草屋的房梁,一时竟记不起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梦。 她总觉得那梦应该是在提示着她什么,可任凭她再怎么努力去回想,也想不起来一丝一毫。 感觉到有源源不断的暖流,顺着手腕流入她的四肢百骸,邀月眼中雾霾渐渐散开,眸子清明了起来。 转头看去,身旁坐着的白衣人正在给她输送灵力,只觉得这场面十分的熟悉,可她却毫无印象,邀月也没有急着收回手,看了他许久,然后问了一句,“大人,我能冒昧问一下,您叫什么名字吗?” “玄天。”玄天头也没抬的道,原本若是没有发生今天的事,他是不可能告诉她,他的名讳的,可而今也没了瞒着的必要,即使不告诉她,她很快也是会知道的。 “玄天……”邀月呐呐的念着这两个字,想了好一会儿,很确定自己从没没听过这个名字,可为何,她之前竟为了他方寸大乱?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便只好当是这身体自己干出来的蠢事。 邀月觉得好的差不多了,便收回了手不再让他给她输送灵力,一个人再强大,终究能力也是有限的吧?他之前费了那么多灵力幻化肉体以供那些毒人食用,而今也不知给她输了多久。 邀月坐起身,又问了一个一直以来她都很想问的问题,“大人,你和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玄天沉默良久,直到邀月都以为他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才轻启薄唇,声音低沉透着无力与愧疚的道:“是我害了她。” “?”什么意思?莫非这女子之死,是他所为? 可是看他对这具身体的重视程度,一点都不像是会伤害她的样子啊。 159 月儿回来了 玄天似乎并没有要解释过多的意思,转身走到了窗边,然后轻声问了她一句,“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邀月看向他的背影不明白他问这话是何意,可却莫名的觉得他此时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寂。 邀月想了想,她想去的地方,那当然是回魔界了!可她能说实话吗?肯定是不能的,所以她只能违背本心的继续装作九色鹿回答:“我,我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不知道自己以前住在哪里,都在干什么,故而并无想去之处。” “那本君为你寻一个去处可好?”他转身回来看着她,声音竟然出奇的有些温柔。 邀月被他如今的神情迷晕了眼,故而并没有去深思他这话中之意。 玄天站了会儿便走了,邀月下床出去的时候,发现门外风景竟不知何时变了模样,本是遍布的槐花树以及环绕槐花树流淌的小溪,以及那片药田,甚至是院中的池塘都通通不见了,只余一片空荡荡的草皮。 邀月觉得可能是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竟然还是什么都没有,回身去找玄天,他正坐在一楼喝茶。 邀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几眼,直到看得玄天无法忽视她的目光,才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大人,您,您是不是受伤了?”因为受伤了所以法力不足以支撑这个幻境了,这里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的吗? “没有。”玄天淡淡的道。 “那是因为之前喂了那些毒人很多灵力,加上又给我输了不少灵力,所以您如今身体虚弱了?”邀月再问。 “也不是。” “那……那外面的花和小溪怎么都不见了?”邀月声音小心翼翼的许多。 “此地已无存在的必要。”玄天放下茶杯,声音里依旧没有什么情绪。 可不知为何,邀月朩着他这话竟觉得他其实是很不舍的。既然不舍,为何要销毁呢? 想起他之前问她的话,邀月抿唇,“大人,你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吗?” 玄天没有回答她,邀月等了会儿,见他好像真的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了,便自觉无趣的走开了。 第二日邀月刚醒来,便见玄天正站在她床前,这一身白衣,头发又长得拖地,若不是他长得太好看,非给她吓出个好歹来不可。 邀月爬起来,睁着刚起还惺忪的眼睛。迷茫的看了看他,“大人,可是在等我起?” “醒了便起来罢,送你去个安全之地。”玄天道。 “去什么地方啊?”邀月甚为不解的起身,便见玄天走了出去,她便也赶紧跟着他下楼,然后出门。 就在二人身影刚出门的一瞬间,邀月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回头一看,身后的茅草屋也不见了。 邀月转回头去看玄天的背影,微微呆愣,他果真是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吗?那他又会将她送去哪里呢? 出了幻境,玄天手中有灵力浮现,邀月还没来得及看清他是要干嘛,只觉得眼前如有雾遮,只一瞬,眼前的景象已变了个样。 抬头,便看到了魔界的入口。 来魔界? 邀月不明所以的转头看他,玄天面色依旧淡漠,只给她解释了几句,“她本是魔界的公主,却因遭人陷害故而失了元魂,你如今寄住于她体内,也算是帮她保着身体,想来魔尊必不会难为你,反而还会祝你修炼。若你够聪明也可假装是她保全自己。” 她如今的性格倒是与她的很像,若是以失去记忆为伪装,也不会轻易被发现。 “!”他后面的话邀月没怎么听,反而是被他前面的那句话给震惊到了。 这身体原先也是魔族的公主?莫非是自己的姐姐不成?可她好像只有个四哥,没听说有姐姐啊。 不对,四哥排第四,说不定前头真的有姐姐的,只是她以前没有多想过,故而并没有注意过为何四哥是四哥,而不是直接喊大哥。 她还有好多话想问,但是玄天并没有给她机会,直接便送她进了魔界,而他站在界口外,看着她,眼中情绪多得邀月根本来不及分析,耳边只听到他最后说了一句,“记住答应本君的话。” 邀月还没想起来她答应过他什么,身影便一瞬消失在了入界口。 眼前一花,便已到了魔界,抬眼便看到了四哥和秋棠就站在不远处正惊愕的看着她,似乎是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四哥!”邀月一看到他,便将玄天刚刚的话抛之脑后,红了眼眶,奔向邀澹。 邀澹微微一愣,然后就感觉到怀里一暖了起来,他错愕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触感真实,似乎并不是他的错觉。 之前本是与秋棠一起准备去寻玄天的,但是有人传信说是让他在魔界入口等候,他想寻的,自会送达。 他本害怕是天族的缓兵之计,但还是耐下心来等待了,因为他总觉得那传信的神秘人不会骗他。 果真是没有骗他。 只是,她的身体原本不是在玄天手上吗?接着元魂又丢失,怎的又会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但她刚刚叫的那声四哥,口气和表情不会有假。 邀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回抱了邀月,眼里带了笑意和惊喜,“月儿,你终于回来了。” “四哥,我好想你们啊,我差点被人杀了!”邀月更咽着,想哭,但不知为何眼泪就是落不下来。冥冥中,好像有个人不让她哭,可她想不起来是谁。 邀澹离开她一些,低头问道:“月儿可是有被谁为难?” 想了想,玄天好像也没有真的伤害过她,故而也就没把他抖出来,摇了摇头,邀月将自己离开离魈后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邀澹,邀澹闻言,倒是对那个救她的人很感兴趣,但隐隐也能猜出来是谁。 “你可知那人叫什么名字?”猜出来是一回事,还是想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是对的。 “他说他叫玄天。” 果然是玄天,邀澹挑了挑眉,只是没想到他不仅将月儿的身体保存完好,好像还将她身体调理得比以前还好了许多,“按你的说法,他并不知你是谁?错把你的元魂认成了那山神鸾雀?” “是的,他说这身体的主人也是魔族的公主,四哥,你可知道我现在寄住的这个身体是谁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邀澹为什么一开始就能认出她来。 邀澹眸光微转,然后表情忽的便心疼难受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的道:“是你自己的。” “我自己的?”邀月再次震惊,然后想到了自己一直困惑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她出生便与常人不同。 别人都有肉体,偏偏只有她是元魂,而且在幻境中时,还被迫被扯入这具身体中,并且与这身体十分契合。 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因为这身体本身就是她的啊? 只是她的身体为何会被玄天藏在那幻境中,且看他对这身体的重视度,难道她与他曾经相识? 他还说过,她是被他所害,又是怎么回事? 邀澹点了点头,而后脸色便徒然冷了下来,“四哥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实情,其实你是被天族的天帝在百年前设计害死的。我与离魈合力也只保住了你的一丝魂火,无奈之下,才将你托于离魈的聚魂晷中养魂。” “他们……为何要设计害我?” “因为他们想要吞并我魔界,设计害你不过是想找个开战的借口罢了,害你性命还不够,还以你为借口,攻打我魔界,我魔界万千族民皆被屠-杀。”邀澹眼睛微红,似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便恨不能手撕了谁报仇一般。 邀月微微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虽然只是听四哥陈述这件事但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很难受,仿佛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甚至比他说得还要严重很多。 邀澹又苦口婆心的对她道:“月儿你记住,天族与我魔界有不共戴天之仇,天族的神仙惯常喜欢巧言令色,你莫被他们骗了去。” “那个叫玄天的是不是也是天族的?他也是坏人吗?”邀月仰头,迟疑的问道。 “玄天嘛……”邀澹顿了顿,然后莞尔一瞬又正了脸色,颇为惋惜的道:“他倒是个不错的神。但他再怎么说也是天族,难免做事都向着天族。也不可全信。” 邀月闻言,点了点头,反正在她眼里天族就是没几个好人。 玄天虽然没有伤害过她,但他看起来有些凶。而且说不定她百年前的死真跟他也脱不了关系,无论如何,害死她的都不是好人。 邀月一转头,便看到秋棠在旁边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她微微错愕,然后勾唇扬起笑脸也给他打了个招呼,“左护法,好久不见!” 秋棠也跟着笑了下,正想说什么,转而看到邀澹在看他,便快速低了头,然后毕恭毕敬且疏离的唤了一声,“公主。” 邀月总觉得他情绪有些奇怪,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奇怪,所以也没多想。 160 恶心不死你 邀月回了魔族,那魔界自然没了再去寻玄天的理由,虽然计划有些变动,可她回来了,旁的邀澹倒是都不在意了。 既然她的元魂归体了,那便没有再留在离魈身边修炼的必要,邀澹派人去向离魈知会了一声,而后便开始着手教邀月修炼。 本以为她什么都忘了,修炼起来估计要费些功夫,却没想到她竟天资聪颖,他教的东西,她很快就能吸收,而且毫不费力,比他自己曾经修炼时速度还要快很多。 “这便是母后给你的天赋吗?”邀澹不自觉的问出声。面色微微低沉。 “四哥,你说什么?”邀月没听清,一脸茫然的问道。 邀澹抬头温和一笑,轻声道:“没什么,四哥只是在想,我们月儿怎么那么聪明,学什么都快,一学就会。” 邀月不疑有他,昂起小脑袋,满脸坚定正色的道:“因为我想快点变强,保护四哥!” 邀澹面色微滞,而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邀月笑了笑,然后继续认真的修炼,才刚静下心来呢,秋棠就在外面禀报说离魈来了。 邀澹转而对邀月笑道:“妖皇许是听到找到你了的消息,故而来看看你。” 邀月从地上站了起来,“那我先去见见离魈,晚点再来修炼。” “好。”邀澹颔首,却是没有跟出去。 秋棠想要跟着走,邀澹却开口将他留了下来:“阿棠,来帮本座整理一下这些功法吧,也不知月儿到底适合修炼何种。总觉得她修炼什么都能练好。”声音中竟还带了点小骄傲。 秋棠脊背微僵,看了邀月离开的背影一眼,而后恭敬的走了进去,跪下身开始整理地上的功法。 邀月一出去,便看到离魈果真在外面,微微侧着脸在看别处,就光他这侧脸就足以迷死人不偿命,当然,可能男人被他这模样吸引的几率,比女子被他迷住的几率还要大些。 “离魈!”邀月叫了他一声,然后走过去,才看到他微微皱着眉,不知刚才在想什么。 离魈闻言回头,大概是早已知道她的事了,见她如今这模样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邀月知道他和四哥认识了很久,自然也能猜想到他或许曾经便见过这样的自己。 “你这偶尔消失一下,倒还是好事。”离魈看着她,目光带了些鄙夷,不咸不淡的说了那么一句。 “……”邀月听着这话,感觉没什么问题,但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自动忽视他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邀月道:“我四哥在里面,你要找他吗?” “不了,找他也没什么事。” “不找他,那就是真的是来看我的了。”邀月贼兮兮的笑了笑,“我四哥刚刚还说你肯定是听到了我回来了的消息,所以来看我的。” “他是脑子最近不够用了吗?”离魈冷哼,臭了一张脸,转头就往外走。 邀月得意的偷偷笑了笑,叫你平时的时候那么凶那么拽,我不恶心你一把怎么能行呢? 心里耍坏的想着,人却是赶紧跟了上去,还装作一脸无辜的问他:“啊,你这就要走了吗?我四哥说往后我都不用跟你一起修炼了,他如今督促我修炼,我当是没甚机会出门了的,我以后想你了该怎么办是好?你一定要经常来看我啊!” 离魈被她给狠狠地恶心了一把,转头脸露凶光的瞪她,“你住嘴!带你修炼不过是还邀澹的人情,并非是真心想要养你这种笨蛋的元魂,且我与你本无瓜葛,别说这种恶心人的话污我耳朵!” 声音听着确实挺凶的,但是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美,这凶起来不仅不吓人,反而还别有一番风情,邀月笑得更开心了,不过都是在心里笑。面上还是得装出几分委屈的。 “我与你相伴百年,你竟说与我毫无瓜葛,离魈,你当真这么绝情吗?”邀月低头,一副委屈得要哭了的样子。 离魈实在是被她恶心的不行了,直接一甩袖,身影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离魈脾性向来古怪,他不喜欢的人,若是喜欢他,他就会特别的反感恶心。可以杀的便直接动手杀了,不能杀的只能眼不见为净。 邀月抬头看了一眼消失在天边的那颗黑色星星,捂着肚子就笑了起来,笑得肚子痛。 要说她为啥要那么恶心离魈,还不是得怪他自己,竟然把她一个人丢下,她回来了,他也没有半分要给她道歉或者觉得愧疚的意思,反而还是说话那么恶毒。 她能不报复他一下吗? 离魈一口气便冲出了魔界,往妖界回的时候才放慢了速度缓缓的踩着灵器飞着,想要多吹吹风,将这一身的晦气都吹散干净。 不经意的一个低头,便发现底下有只小妖身旁似乎跟了两个天族的人。 莫非是底下的小妖做了天族的内鬼不成? 眉头紧皱,他飞身下去,本是准备直接将他们捏死的,可看了看其中那个真身为一只灵鸟的小仙,邀澹觉得十分的熟悉。 但一时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低头微微思索一瞬,脑海里忽的闪过什么画面,他脸色瞬间错愕,然后猛地一步挪到他面前,急忙问道:“那日与你在一起的人在何处?” 这忽然冒出来个长得绝美的人,将白志枉秉以及邵元都震惊了一把,三人都未见过离魈,自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隐隐能感觉到对方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见他忽然靠近自己,白志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一脸谨慎而疑惑的道:“什么与我在一起的人?” 离魈皱眉,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少在我面前装糊涂,除非你想死。” 白志一脸的茫然,根本都不知道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怎么装糊涂? 他还没说话,邵元已经挡在了他的面色,冷冷看着对面妖娆美丽的男人,满脸戾气的道:“死人妖,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许动他。” 离魈嗤笑,轻蔑的看他一眼,“就凭你?”真的就看一眼,因为下个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邵元扔了出去。 “小元!”白志一惊,想要过去看看邵元有没有受伤,面前的人却是眸子冰冷的睨着他,那样的威视,竟让他身体无法挪动半分。 枉秉赶紧去搀扶邵元。 “靠!敢偷袭小爷,你找死!”邵元已经从地上重新爬了起来,低咒一声就要再次冲过来。 离魈头也没回,背对着他,分明没动作,邵元却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伸手抓着自己的脖子,疯狂而痛苦的挣扎。 白志想要救他,可身体却是依旧动弹不得,能动的只有脑子和嘴而已。 深呼吸一口气,白志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去忽略还在痛苦中挣扎的邵元,故作镇定的看着面前这个长得绝美,却让人心生恐惧之人,“还望尊者手下留情,莫要伤我朋友,非是我不想回答尊者的问题,只是我没能听明白,尊者口中所问之人是谁。尊者总得提供下地点以及那人的外貌特征和名字吧?” 什么都不说清楚,就问那人在哪里,他怎么知道他问的是谁? 离魈眼睛里十分的不耐烦,但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他知道的与那人唯一有过接触的人,自然不能轻易就把他弄死了,所以便耐心回答道:“妖界,炼狱山,浅清劲装高马尾,约有十五六岁,当日她救了一个被妖兽围攻的妖。” 白志将他这不甚明了,却也交代得清晰的话连接起来,知道了他想问的是谁以后,便猛地色变,“你,你找她做什么?” 见他果真知道,离魈心下猛的一紧,像是就要抓住什么了般的激动又有些兴奋,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未变,“你无需过问,回答我的话便是!”说着,浑身气压又高了许多。 白志觉得周身像是在被一座山渐渐压下来一般,重的他身体无法再保持站立姿态,咬着牙关紧挺,“那人是我朋友,亦是我的恩人,若你是想要伤害她,我今日便是死在你手上也是不会告诉你她是谁的。” 他那日站得远,并没有看清楚邀月救下的那个妖是何模样,但却怕这人是因着那日之事,想要找邀月报复的。 “你觉得你有选择的资格吗?”离魈微微眯眼,眼中杀气肆意,“不若我给你两个选择,一,选择说实话,二,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 白志一惊,这才发现连枉秉都不知何时被控制了起来,情况与邵元一样危险。 离魈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更冷了起来,“我的耐心不多,做选择吧。” 白志血红了眼,看了二人一眼,邵元挣扎的动作已经变得微弱了起来,再不救,他们真的会被这人杀死。 抿唇片刻,白志闭眼,最终选择了说实话,“她是魔族的邀月公主。” 而今邀月公主生死未卜,被玄天上神带走了,天魔妖三界无人能找到其踪迹,或许这人也找不到吧。那么告诉他也没事的吧? 有玄天上神在,他也伤不了公主半分。 想是那么想,可他心中仍是愧疚不已。 公主,对不起,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 161 妖皇要娶她? “邀月?”离魈眉头皱的都快不能再皱了,错愕了一会儿,怀疑的看着面前的小仙,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话语,“敢戏弄于我,看来你们是当真不想活了。” 白志也微微皱了眉,眼里微有恼色,“我并没有说谎,尊者何以此言?君子当磊落言信,相比起说谎,我宁愿选择不说。” 离魈看着他的表情,觉得他似乎真的没有撒谎,便放开了他,而后猛地伸手点在他额头上,便抽取了白志的记忆,快速翻找。 很快他便找到他自己想看的那部分记忆。 炼狱山,他被几只蠢蠢欲动的妖兽围攻,欲分食之,路过二人,见此情景,那白衣的想要帮忙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浅青色的便出手相助,后来也是机缘巧合,那白衣的才知道这浅青色衣服的公子,原是魔界的公主。 果真是她。 离魈收回手,怔愣片刻,一时也没太在意他们两个仙族的人在他魔界做什么。 一甩袖,人就又往魔族的方向快速赶了回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飞得太快了,身形看起来有些踉跄狼狈。 一获自由,白志也没太在意自己被威压压的生疼的五脏,赶紧去查看邵元和枉秉的伤势。 二人脖子红的发紫,但幸而性命无忧。他微微松了口气。 邵元比枉秉先缓过来,气的不轻,咬牙切齿的狰狞着脸发誓:“我以后定让他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白志摇了摇头,那人一看实力便不俗,且是他们对付得了的? 不过这打击人的话,他倒是没有说出来。 到了魔界入口,离魈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先回去冷静一下,下次再来,以免失态? 可脚却是不受控制的自己入了里面,待看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魔宫里时,离魈微微抿唇,觉得这可能是天意,那便就顺应天意好了。 邀月因着在门外笑得太欢的缘故,将邀澹也吸引了出来,不过邀澹也没有问她笑什么,正准备带她去别的地方锻炼。 邀月在跟着他走时,不经意的一个瞥眼,便眼尖的看到离开了的离魈,又去而复返了。 邀月顺势便趴在三楼的护栏边,往下看,奇怪的叫了一声,“咦,离魈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之前其实是找四哥有事的,但是被她给恶心得忘了,现在回过味儿来了? 邀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真是看到了离魈,离魈似乎也是发现了他们,仰头看了过来,准确点来说,他看的是邀月一人罢了。 那眼神有些复杂,邀澹拿不准他为何以这样的眼神看邀月,也不知这眼神是好是坏。 他不知道是好是坏,邀月倒是直接下了定论,觉得那眼神非良善,瞬间装作刚刚站在这里的只是个错觉而不是她本人,猛地蹲下身,往护栏后一躲。 但是躲也躲不过去啊,护栏中间有很大的空隙根本无法让她避灾,邀月一边猫着身子往后退,一边同邀澹道:“四哥。帮我拦着他一些,我觉得他是来跟我秋后算账的。” 邀澹看着她的动作,不甚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邀月向来有些怕离魈他倒是知道的。 不仅她怕离魈,其实魔族和妖族里也有许多的姑娘怕离魈,因为离魈脾气古怪,且喜怒无常,一般在他面前犯了错的都没什么好结果,半分都不会怜香惜玉,故而即便他有无边容颜,也是让人不敢亲近的。 见邀月退到了房间里,邀澹好整以暇的当真准备帮她拦一拦离魈,回过头来带了笑脸,正准备下去一边跟他问好,一边将他拖走。 可一回头,却见离魈已经站在了刚刚邀月站的地方,邀澹脸上笑容凝固了一瞬,勉强又笑了起来,“你这去而复返,可是有急事?” 离魈抬脚便往邀月退了进去的房间走,邀澹见势,赶紧瞬移到他面前挡着,脸上的笑容实在是维持不下去了,皱眉道:“月儿才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元魂还有些不稳,若是你找她有事,不如改日?” 离魈头也没转的道:“我不会伤害她。”说完越过邀澹,径直走了进去。 邀澹犹豫了一下,想了想离魈的性子,既然他都如此说了,那定然是不可能做伤害月儿的事的,便也就没再拦着了。 邀月见她四哥竟然天真的信了离魈的话,果真没有拦着了,不由暗自在心中叫苦。 见离魈朝自己走来,躲无可躲邀月干笑了笑,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离魈走到她面前,微微低头看她,颇有些居高临下之感。目光灼热复杂得吓人。就那么眼也不眨的看着她。 邀月觉得这样的离魈比以往什么时候都还要恐怖啊,赶紧讨好求饶的开口,“离魈哥哥,你冷静点,之前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也不说那种话恶心你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啊,看在我四哥的面子上!” 离魈却像是听不到她的话一般,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擦着她的脸颊,像是他惯常摸着自己的聚魂晷一般。 离魈深深的看着她,一时间思绪万千,怪不得这百年以来他都寻觅无果,原来是一开始方向就错了,也是了,即便是男子,哪有身材娇小,长得跟女儿家一般的男子?分明是女化男相罢了。 也不是她踪迹隐匿得好,而是她已经不在了,元魂就养在他身边。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地方,他却被迷了一百年。 若是百年前知道是她,他定不会袖手旁观的看着天族拿她当幌子,挑起争端。 若这百年里,哪怕他够聪明一些,察觉到她便是那人,他也不会那般对她。 邀月被他摸着脸,感觉像是被蛇吐着信子轻舔一般,害怕得令她脊背僵硬,想了想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在脖子上了。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想着怎么才能逃过此劫的法子。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觉周身都被冰冷包裹,离魈抱着她,沉默了良久,才低低的说了一句,“你让我好找。” “?”他之前不就知道她回来了吗?这话又是何意? 难道是之前没反应过来她丢了,这会儿才想起来? 可即便如此,离魈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啊,邀月觉得即便是她死了,离魈都不可能会有啥反应才对的。 微微挣了挣,没能睁开,邀月泄气,犹豫了良久,才敢壮着胆子道:“离魈,你是不是之前走太快,脑子被风吹得抽风了?” 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即便离魈真的是被风吹坏了脑子,她也是不该拆穿的。 邀月心下喊糟糕,可奇怪的是离魈听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竟然出奇的没有任何一点反应,连一点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邀月就有点怀疑,他是假的离魈了。 可若是假的,她分辨不出来,四哥不可能看不出来的,这种可能也是不存在的。 邀澹虽然没有拦着离魈进去,却也是没走的,见他这动作,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也觉得他大概是抽风了。 若不是抽风了,难道是看上了邀月的美貌?虽然他妹妹确实有倾国倾城之色,但离魈以前也是见过月儿的,不至于这时候才忽然对她起了心思才对。 邀月使了力气将离魈推开,害怕的退后了好几步,“离魈,你到底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别吓我,我胆子很小的。” 离魈看着她,目光依旧灼热,第一次对她露出了温柔笑意,勾唇道:“我要娶你。” “?!”邀月眼睛猛地瞪大,觉得离魈更恐怖了一些。 邀澹也是被这话震了震,微微皱眉,走了进去,挡在他与邀月的中间,“离魈,你冷静一些,她是我妹妹邀月,不是别人。” “我知道。”离魈点了下头。 “那你……”邀澹很想说,你不是喜欢男人吗?还找了那男人一百多年了,怎的就忽然看上了我妹妹了? 但是为了给离魈留几分面子,他还是没将此话说出来。 离魈看向邀月,眼神温柔得两人都觉得他病得不轻,偏偏他自己还未察觉一般,“月儿似乎舍不得离开我,既如此,我便娶了她。就能日日与她相见了。” 月儿都叫上了?邀澹看了邀月一眼,邀月也是一脸的莫名,“我什么时候舍不得离开你了?” 她早就巴不得有了身体,不用在这恶魔身边了好不好? 离魈脸色瞬间又冷回了平常状态,“你的意思是你之前向我示情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她什么时候跟他示情了啊?邀月茫然,然后脑子里忽的飘过之前恶心离魈的话,不由微微咋舌? 那些个恶心他的话,到底哪里像是在示情了?邀月觉得自己的脚被自个儿搬起石头来砸得很痛。 “妖皇陛下,我错了。”双手交叠,弯腰,低眉顺眼,诚意十足的朝他一拜,邀月致歉道:“我不该说话恶心您的,您就别与我计较了。”别恶心回来啊! 邀月是不可能将他的话当真的,只以为是离魈今日闲得无聊,变着法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罢了。 162 他将命交于她 “你觉得喜欢上我这样的人,是件恶心之事?”她越说离魈脸色越不好看了起来。 他脸色越不好看,邀月就越头疼。 这报复她报复得也太认真了吧?怎么搞的跟真的似的? 邀月忙摇头如捣蒜,“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我……”邀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多说多错,所以拿眼睛去看邀澹,示意他救救她。 邀澹为难的皱了皱眉,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主要是这样的离魈他也是第一次见,一时拿不准他到底是何心思,是真的对月儿动心了,还是说,只是在逗他们玩。 不过不管是真是假,邀澹觉得还是应当表明一下他这个做兄长的立场,“月儿还小,本尊暂时没有要将她嫁出去的意思。” 离魈斜睨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道:“在我们妖族,三千岁选择了性别后,便可成婚了,上了一万岁还未成婚,便已算是老姑娘了。” 老姑娘邀月不知道自己老,还天真的接了句,“那我才一百岁。还是小孩子呢,不急不急。” 离魈和邀澹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她,眼神深意,邀澹干咳了一声,颇为尴尬的道:“月儿,算起来,你其实已经快接近一万五千岁了。” “?”邀月不敢置信的转头回望邀澹,“四哥,我真的有那么老吗?” 邀澹安慰的道:“虽然在妖界,上了一万岁便算老了,但在魔界,就是两万岁了也还是正直好年纪罢了。” 邀月刚想松口气,哪知离魈又在旁边不冷不热的补了一把刀,“两万岁,在我们妖界,曾孙子都有了。” “……”邀月沮丧了,她看起来真的很老了吗?“两万岁了还没有成婚会怎样?” “会被族民所看不起,毕竟皇室血脉与平民不同,皇室血脉拥有比普通族民更高的天份和力量,只有早日成婚生儿育女,为族添新,他界才不敢觊觎我妖魔二界。你生为魔族公主,当为族民考虑一二,不能自私的只想着自己逍遥快活。” “所以,天族频频骚扰我魔界,就是因为我和四哥都还没成婚吗?”邀月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离魈无视邀澹那想用眼神杀死他的目光,一本正经的朝邀月点了点头,“没错。” 邀月微微怔了一下,而后皱眉瞪眼,立马就正色的道:“如此,那我便嫁给你吧!” 邀澹一吓,赶紧想要阻止她冲动,“月儿,此事……” 离魈怎么可能会给他阻止的机会,直接拉了邀月的手,往她手上套了个东西,“既然答应了,是不能反悔的,以此物为凭,召天地以日月,万物见证,不死无悔。” 邀澹见他往邀月手上套的是他的伴生法宝聚魂晷变的扳指,瞬间脸色大变,但已经来不及阻拦了。 誓契已成,除非一方死了,不然此誓永存。 天界结伴侣起天誓,而魔妖,则为恶誓,天誓若是不忠于伴侣会被天雷轰顶,除去道行,贬为凡夫俗子。道即便为凡夫俗子,还可轮回重造。 而恶誓则是没有那般仁慈,还给对方留了命和机会,若想断契,只能是一死方休,而且还是魂飞魄散的那种。至于是谁死,那不好说,反正结恶契的两人,是无法自相残杀的。 邀月看着手上那扳指,只见它在离魈话音落下后,咻的便发出极盛光芒。直达天际,似是一个信号弹般在昭示着此刻的誓言。 相比于邀月的茫然无知,邀澹却是终于正了神色,本以为离魈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但却没想到他竟是认真的。这事着实让他有些头疼。 “月儿你先出去,我跟离魈聊两句?”邀澹盯着离魈不松,话却是对邀月说的。 邀月看了看离魈又看了看邀澹,当下便什么都没多想的出去了。 刚下了楼,出门,迎面便见有人风风火火的朝她而来,差点就与她撞上了。 邀月扶了对方一把,防止她与自己撞上,抬头望去,是个长得十分清丽美貌的姑娘,不过不难看出来,对方是个妖。 邀月微微有点吃惊,心想这美人是打哪里来的?她怎么不记得他们魔族有这么个女子呢? 对方看到她,也是微微怔愣,而后眼睛就红了起来,看起来像是要哭了的模样。 邀月一见她这样,便赶紧紧张的问,“刚刚是不是撞着你了?撞了哪里?撞疼了吧?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明明是对方横冲直撞不看路的跑过来的,她也根本没撞上对方,却是先道了歉。 花颜看着面前的邀月,还有些恍惚,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一百年前听说她被天族迫害之时,她在房间里一动不动的坐了许久,常用的那把琴就放在面前,她却是一个调都弹不出来了。 一百年的时间里她也是试着找过她的,可是却没有任何的消息,她也问过邀澹,邀月的下落,邀澹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她本以为这个笑起来总让人忍不住暖心的公主真的消失在这世间了,也放弃了找她,可刚刚却是收到了妖皇陛下的万妖召令,知道了她与妖皇已结了恶誓。 已死之人是没法与他人结誓契的,那便说明她还活着,或者说是活过来了 邀月见面前的姑娘似乎是发起了呆,不由伸手到她面前晃了晃,“姑娘,你没事吧?” 莫不是被自己撞傻了?别吧,多好看的姑娘啊,要是给装傻了她的罪过就大了。 花颜回过神来,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神甚为陌生,不由疑惑,心下几番思量,而后抱着些侥幸心态的问,“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邀月一愣,她与她也是认识的吗?挠了挠头,颇为不好意思,心虚的道:“抱歉,我……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所以……” 不用她说完,花颜自然也是懂她的意思的,只是没想到她竟当真不记得她了,不过不记得也罢了他们本就是泛泛之交,一百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忘了很多东西。 她还记得邀月,也不过是因为除了邀澹以外,她是这魔界唯一一个肯同她聊天的人罢了,且还因着她身份特别,她才不会忘了她。 “没事。”花颜摇了摇头,可眼神却是有些失落。 她其实从刚来魔界,邀月第一次与她说话之时,便觉得邀月亲近熟悉,似是故人一般,但可惜的是,在她记忆中,她与邀月是不认识的。 邀月也看出了她眼中的失落,颇为自责,却很快就扬起了笑脸,拉了她的手,笑嘻嘻的道:“虽然我不记得你了,但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啊,我叫邀月,你叫什么名字?” 花颜微微一怔,张了张嘴,轻声道:“我叫花颜。” “貌美如花的花,颜色倾城的颜吗?” 花颜点了点头。 “啊,这个名字倒是与你的相貌十分般配啊!”邀月夸奖道,她这话倒不是奉承,是真的那么觉得的。 花颜微微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虽是刚才才交换了名字,邀月却是十分的自来熟,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走,絮絮叨叨的道:“四哥和离魈有话要说,我刚回魔界,很多地方还不熟,咱们魔界有没有卖好吃的东西的地方啊?你带我去瞧瞧吧?” 花颜感觉到她手上有处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便看到了是她拇指上有个扳指。 那扳指外表看着平平无奇,但是花颜却能感觉得出来里面蕴含了庞大的力量。当然她也能察觉出来里面的妖气。 这种东西按理来说,不该出现在她身上,因为即便再好,里面的力量,只有对妖有用,而对魔族是没用的,可若是这东西的主人自愿送的,那就不一样了。里面的力量会慢慢的随着被赠者的气息改变,化为她能用之物。 想到之前收到的妖皇召令,花颜不由问道:“这个扳指,是妖皇陛下送你的吗?” 邀月闻言,低头也看了一眼聚魂晷,而后不甚在意的道:“这东西对他非常重要,他应当待会儿就会来找我要回去的。” 花颜摇了摇头,很是肯定的道:“不会的。” “为何不会?”这可是离魈的伴生法宝,这种东西通常都是不能离身太久的,不然就相当于一个人类将自己的心脏放在他人那里,或者是妖暂时将妖丹借了别人一般。 不拿回去,真的会死人的。 “你与妖皇已立下恶誓,这应当是他送你的信物,我们妖族,一旦选定了伴侣,便会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赠予对方。” 邀月微微有些吃惊,“你们妖族那么郑重的吗?” 花颜点了点头,“我们妖族一生只会爱一人。” 邀月放开了她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聚魂晷,“即便是自己的命,也舍得给对方?” 花颜一脸平静的道:“一般都是将自己的命交予对方。” 所以,离魈将聚魂晷给她了?邀月摸着摸着,忽的便觉得这聚魂晷烫手了起来。 她不过是想要与他成婚后,天族不再对魔界虎视眈眈罢了,何至于要他的命? 163 我永远不会利用她 邀月一离开,邀澹便瞬间冷了脸色,看着离魈的眼神不甚友好,“你到底想做什么?月儿是我唯一的底线,你若是想利用她做什么,即便是你,我也定不会袖手旁观。” 离魈回视他,嗤笑道:“我不会利用她,就算你会利用她,我也不会。” 闻言,邀澹脸色一瞬难看,沉了声音,“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懒得管,但若你危及她性命……”离魈没将话说完,可眸子里透出来的光却异常的冷。 两人身影未动,目光却是一瞬有电一般,在空中交汇,暗暗较量,最后却是邀澹先转了头,“既不是打她的算盘,你又为何忽然想要娶她?” “因为她,就是我一直想要寻的那人。”离魈神色猛地便温和了许多。 邀澹震惊的回过头来又看他,“你要寻的不是个男人吗?我妹妹可是姑娘家!” “那男人便是她化身的,我当时遭暗算,又是生死期,法力尽失,没能看出来她真身罢了。”若是能早点看出来,也不会寻寻觅觅了这一百年才认出她来。 邀澹也知邀月最喜化了男儿身四处玩闹,只是没想到她竟还惹了离魈这么个大-麻烦回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看了看离魈,邀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的道:“原来你男女通吃?”之前还以为他是喜欢男人,没想到是女的也不会反感。 被调侃,离魈依旧的面无表情,只是掀了掀嘴皮,溢出三分嘲讽的道:“我们妖族又没你们魔族那么矫情,还需分个什么男女身份,看上一个人,和她的性别是没关系的。” “……”该说他什么好呢? 三千岁以下的妖,看上了别人,不分男女倒是很好理解,毕竟不管对方是男是女,他们都可在定性的时候选择与对方相反的性别便好了。 可三千岁以上的,若是看上的是个还没定性的也就罢了,看上了外族,还不分男女性别,就有点不太妥当了吧? 不过月儿恰好是个姑娘,这离魈又是男人,这性别方面,他倒是没啥可多说的,但…… “月儿如今元魂只有百年修为,从前的事也不记得了,而今说她还是个孩子也不为过,男女之事她尚且不懂,答应嫁你,也只是她心思单纯的觉得这样能护着我一些罢了。但你已与她立下恶誓,我也没必做多余之事了,只是这婚期,得再等等,至少得等她真的懂事了,我才能放心将她交给你。” 本以为他已经退了一大步,旁的离魈总该顺着他一些才是,哪知离魈却是半点人情事故都不懂的道:“她不懂也没事,我会护着她,她可以什么都不懂。” “……”别太得寸进尺!邀澹气的一双金色的眸子都快变成红的了。瞪着他,恨不能在离魈身上瞪出个骷髅来最好。 离魈却是不为所动,他早知这邀澹这般在意邀月,定不单单只是因为兄妹之情。肯定是在谋划着什么大算盘,以前他不知邀月是自己要找之人,自是懒得多管他的事情。 而今即是知道了邀月便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那人,他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利用她,即便不会阻止他想要做的事,但他起码得让旁人知道,打她算盘,也得因着他这妖皇,顾忌几分。 邀澹确实也因此多了几分考量,离魈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在刚认识他的时候,邀澹便知道的。 这人疯起来什么都不会顾,看上的东西势在必得,惹他不快的人也没过好下场,若是他真想护着邀月,谁要伤了她一根寒毛,他定是会做出些疯狂举动的。 这是好事,可也算坏事。 离魈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欲去寻邀月去了。 邀澹走出房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深幽,站在护栏边,抬头看天。 这天下,最后究竟会变成何种模样呢? 而层云之上,九重仙天,在魔族迎回公主的同时,天界也迎回了他们的玄天上神。 天界仙民是开心的兴奋的,因为没有什么比玄天上神回来能更加让他们安心的了。 天界和魔妖二界虽然表面休战了百年,但私下却还是会有诸多摩擦。 不是天界的一些天兵天将偶尔抓几个妖魔回来玩死,就是天界这边一些地位颇微的小仙无缘无故失踪,闹的人心惶惶。 他们这种无能无权的小仙即便是死了,天帝都不会问一声的,能给他们吃定心丸的,只有玄天上神,只要有上神在,任何妖魔鬼怪都无处遁形。 可这些只考虑生死。不考虑别的小仙是高兴了,但别的的心思多的人,却是高兴不起来。 “哼!要玩消失便永远消失好了,还回来做什么?他当天界任他来去自在不成?!”宗係不情不愿的往英贤殿走,边走边不满的嗤道。 回来了还搞出那么大阵仗,天帝竟然责令所有上仙及以上者都去英贤殿同他问礼。 “他若再不回来,且不是让有的人真把自己当回事?”火神走在他身旁,半分颜面也不给宗係留的嘲讽道。 “哼,在我面前,你又何必装出这副恶心人的模样来?我不希望他回来,可你又好的到哪里去?毕竟,令他离开一百年,其中之事,你也有份不是嘛?” 本是脸色高傲淡漠的火神闻言,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有些紧张的道:“你什么意思?” “火神不必如此紧张,我没把你当敌人。”宗係口气说得平和,但是眼里却有促狭笑意。 火神自是不信他说的话的,当真不没把他当敌人的话,会因为他被天帝偶尔派了任务,而处处针对他吗? “哼。该你管的管好自己的事,不该你管的最好还是别多管。”火神冷哼了一声,而后转身便走前了几步。 “嗤,装什么假清高!也不过是个火夫得了点际遇,用了些手段,才爬到如今的位置罢了。”宗係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嘲讽的嗤笑了一声。 火神未飞升之前确实只是民间一位大官家的火夫,那时候天下都不太平,常有贼人匪徒出没。 这位大官家有次阖家上山礼佛,暂住在了那寺院中。不知那些土匪从哪里得了消息,得知那家寺院里今日住进了个有钱人,便想趁夜倾巢出动杀进寺院。 可这些土匪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计划会被两个正在山间解手,闲着无聊随意攀扯的小啰啰给透进了正好在附近砍柴的火夫耳里。 闻得此消息,他几乎是一一路急急忙忙的跑回来的,回到寺院,便想要去禀报那位大人此事,可因身份低微,根本无法得见那位大官,说给别人听,别人也没当回事,只想着他们带了不少护院来,即便是真有土匪杀进来也是不怕的。 那些个护院平时吓吓普通老百姓,吹吹牛逼还行,真要遇上土匪,怕都是些酒囊饭袋之辈,根本是拦不住土匪的啊。 那火夫急了眼,无奈之下,便趁着大家出去用膳之时,点烧了火把将寺院周围其他地方都烧了。 水源离寺院较远,想要救火根本来不及。 寺院被烧了,里面的人没法继续待下去了,自然便只得离开,可那烧寺院的火夫也因此遭了殃,被那大官喊奴才活活打死了,尸体还抛在了山里喂了野狼。 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那位大官带着家人刚离开寺院不久,傍晚回到府中,便听说有大批土匪忽然杀上了那座寺院,将里面留着没走的和尚都杀了个干净,吓得众人后怕不已。 一番查探下来,才知那火夫烧寺院的行为,不过是为了救他们,可人已经被打死了,现在知道了真相,已于事无补了,于是那大官便也就没太当回事了,只轻飘飘的说了句,“奴才因护主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压根忘了人是被他叫人打死的了。 大官的母亲常年信佛,得知此事后,倒是没跟那大官一样,狼心狗肺,只觉罪孽深重,于是为那火夫立了牌位,召集当日被他所救的所有人为他吃斋念佛了足足七日,且还得每年都得为他烧纸钱,算是将他当菩萨一般供奉了起来。 有了之前救人的功德,又有那么多人的供奉,这火夫的鬼魂直接便飞升了,天帝因其死因,封其为火神。令其掌管人间火种。 可一个因着救了人而被自己救的人活活打死的人,心中会无怨无悔吗?答案是不可能不怨不悔的。即便后来也因此得福了,但埋进了心里的刺又怎好拔-出来? 所以在他当上火神没多久后,除了那些年年都在供奉他的人之外,那依旧没将他的死当回事的大官,在一次外出审查时,遇了土匪,被乱刀砍死了。 你说是因为这位大官倒霉总招土匪的惦记吗? 并不是的,只是有人利用神力改变了那位大官与土匪出没的路径,让两者碰上了罢了。 旁人或许并不知此事,可当时正好下界办事的宗係,却看得清清楚楚,那大官的这场无妄之灾,是火神的故意为之罢了。 164 装聋 英贤殿今日做了临时宴厅,美酒仙果鱼贯而入,还有仙姬在旁侍立,就等宴席开始了上去献舞。 二人一前一后,心思各异的进入英贤殿的时候,便见天帝的主位旁边多设了座位,而那位置上坐着的,毫无疑问便是玄天。 这等厚待无疑给足了玄天上神无上尊荣,整个九重仙天,也就只有玄天上神有这样的资格。 以前英贤殿议事之时,天帝不是没有给玄天设过位子,但玄天向来以身份有别为由,从不落座,故而在他失踪后的一百年里,天帝不知是不是恼了他的擅自离去,而撤了那位置。 而今却是重设不说,玄天也不知为何肯落坐了。 这可羡慕嫉妒恨坏了宗係,那位置一直都是他想要坐的地方。只可惜,他只能远观。 火神倒是没什么表情,坐下后便一脸冷漠的开始吃仙果,喝琼浆玉露。 百仙各个都带了讨好逢迎的笑脸,不住的朝玄天敬酒搭话,只可惜,都不过是在唱独角戏。 因为玄天不仅一句话都没有说,更是连眼皮都没抬起来看过谁一眼。 这等狂妄姿态,连天帝都不曾有过。 宗係暗自嗤之以鼻,找了自己的位置高傲坐下,并没有如旁人一般巴结玄天,不过他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倒也无人注意到他的态度。 “百年前,玄天上神因身体不适,故而闭关修养,今方出关,实乃我天界之福……”天帝的声音从上首缓缓传下来,百仙噤声,敬重的洗耳恭听。 玄天端起玉桌上的琼浆玉露淡淡喝了一口,本是没怎么觉察出滋味的,忽然便想起某馋嘴的猫最喜欢喝这些东西,不由眉头微微展了展,又尝了一口。 入口甘甜可口,倒也还行。 没太注意听天帝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只听一仙君忽然便道:“如今六界妖魔横行,妖魔二界更是已结同盟,欲抵抗我天族,其野心勃勃如此,实乃天下苍生之患,我天界已痛失孟德将军,而今适合带兵抵抗妖魔者,也就只有玄天上神了,还好上神闭关归来了,我等也就不必再顾忌妖魔二界结盟了。” “是啊,是啊,自妖魔二界与我天界作对以来,滥杀无辜,残害了我天界多少生灵?其行为简直堪称丧心病狂。”又一仙君也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情道。 “如今玄天上神归来,再没他们嚣张的机会了。” “魔尊妖皇又如何,即便是二人联手,也必不是玄天上神的对手。” “我天界……” 玄天淡淡的听众仙的议论纷纷,好像那话中的主角不是他一般,半分表情都没有。 既不说话,也不表态,众仙倒也不觉得尴尬,毕竟他们已经习惯了他的高冷。 作为六界第一人,他自然有高冷的资格。 宗係却不是那么想的,看着众人那么尊敬玄天,玄天还架子老高,他就不舒服,这点不舒服直接便令他忍不住下意识开口拆了句台,“就怕啊,咱们的上神是站在妖魔那边的。” 众仙一愣,纷纷转头去看他。有些心思深的,自然很快就联想到了玄天上神从前如何维护那魔族公主的事上。 加之他百年前的忽然离开,如今说的好听些是他闭关修养去了,可大家心里,都是跟明镜似的清楚,他离开的真正原因的。 只是如今天界与妖魔二界的战争还未真正的消停,还需要玄天上神坐镇,降妖除魔,大家自然便顺着天帝的话,就当他是去闭关修养了罢了。 可众人分明都演得挺投入得了,中间却忽然插进来个不知好歹的,说出了他们最担心之事,恼他的同时,大家也想看看玄天上神的态度。 这也是天帝最关心的事,毕竟百年前玄天因为邀月之事,大概心中是怨他的,故而才不辞而别,在后来天界与妖魔二界征战之时,也不曾出面帮过天界。 如今百年过去,也不知他心中还在不在意这件事。 众人再次噤声,止了一切的动作,纷纷目光灼灼的等着玄天回答。 结果等了半晌,却只见玄天缓慢的品着手中的琼浆玉露,半点想要表示的意思都没有,有的人眼中便渐渐多了一些恼怒和戾气。 “上神?”有上仙状着胆子想要提醒他一句,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天帝也在等着他的回答呢。 “……”玄天依旧没有反应。 “玄天上神?”旁的上仙也皱了眉,跟着提示。心下忍不住猜测,莫非他是喝醉了不成? “嗯?”仿佛是刚才听见有人唤自己一般,玄天淡漠的抬起头,双眼带了丝不解和疑惑的看着忽然安静的众仙,微微一顿,接着吐出二字,“何事?” “……”众仙。 感情您刚刚在发呆呢?他们吹嘘拍马屁了半天,都作废了? 可想要他一个明确的态度这种话,却是无法随意问出口的,毕竟这种疑问相当于是在怀疑人家了。 于是众仙又将目光转向了宗係,都希望他能将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宗係迎着众人的目光,心里嗤笑了一声“一群胆小鬼”,然后便一脸正气无畏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向玄天,正想开口再将之前的话复述一遍,却冷不防撞上对方冰冷的眸子。 如坠冰窟一般,宗係浑身都忍不住打了个颤,一股无形的压力忽然像是从头顶压下来了一般,压的他喉咙堵了半天,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的自己又坐了回去。 众人见他什么话都还没说,便又坐了回去,不由失望的纷纷收回了眼神。 玄天的目光都收回去了好半天,宗係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后背不由嗖嗖的冒冷汗,见众人都没什么反应,他微微一惊,而后埋头喝酒,不敢再抬头往上面看一眼了。 其他人都没事,说明玄天并未施压,可却单凭一个眼神便让他恐惧到动弹不得,其实力实在深不可测。 他飞升得晚,其实并未参与过十万年前的六界与妖神蚩闽君的那场大战,也不知道在那场大战中,玄天有多强,所以跟孟德一样,觉得旁人那般吹嘘玄天,有夸大的嫌疑。 直到刚刚那个眼神,他才真正的意识到,天帝如此敬重又忌惮这个人,不是半分道理都没有的。 天帝看着欲言却又止了的宗係,微微眯了眯眼,眼里闪过一抹不满,而后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的,朝边上的仙童示意了一下,仙童便立马唤了侍立在边上已久的仙姬上来献舞。 仙雾缭绕,仙乐声起,一众身穿粉色衣裙的仙姬莲步挪移而出,摆好舞姿,白绸凭空而降,有一白色身影随之现形,脸遮白纱,一双柔柔弱弱的眼睛,波光潋滟,朝着玄天的方向含情脉脉看了一眼,而后含羞带怯的收回目光。 细腰微摆,右脚足尖轻点膝盖,上身微倾,一手托袖放于耳侧,一手轻击腰间花鼓,与乐师所奏仙乐重合。 乐调正式进入正题,那白色身影猛地便动了起来,舞袖翻飞,如昙花一瞬盛开,而后便闭合,身形踩着点子在一群粉色衣裙的伴舞仙姬中穿梭。 众仙都看得起劲儿,唯独玄天依旧专心的品尝着杯里的东西,仿佛什么事情都影响不了他喝东西的兴致一般。 天帝在旁边忍不住多嘴一句,“今日领舞的是忧兮公主,此舞是她特地为你而跳,你不看看?” 玄天便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而后目光定在她银色的头发上,眉头微微蹙了一瞬便松开了。 忧兮一个翩然回头,便正好撞见玄天在看自己,脸上闪过一抹绯红,而后快速低头。 天帝看着二人之间的互动,心思微转,而今邀月已死,玄天若是对这忧兮上心,那便可解了他的许多后顾之忧。 一舞罢。 舞姬们正准备退下,天帝却忽然开口对忧兮道:“忧兮公主一舞惊鸿,果真不俗,让你献舞,着实委屈了你的身份,来人,看座。” 旁边的仙童似是早有准备一般,搬了把小椅子,放在玄天的旁边。 玄天面无表情,下头的众仙却窃窃私语起来,忧兮也是意外,“承蒙天帝之恩,让忧兮有个归处,献舞不过是想讨天帝和上神以及诸位上仙一个开心罢了,实在上不得台面,无颜坐在那位置上。” “本座赐的,你便安心坐下便是,正好上神不喜旁人亲近,若可以,便有劳你为上神斟酒。”天帝笑得人畜无害的道。 “如此,忧兮便冒犯了。”忧兮心中大喜,面上却是一派愧不敢当,但天帝命令难违的模样。 朝玄天微微行了一礼后,忧兮才落座,而后抬起眸子,眸光婉转的看着他,轻声道:“上神,久违了。” “嗯。”玄天淡淡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忧兮能明显的察觉得出来,他似乎比从前更冷漠了,但思及大概是百年未见了,故而上神才会与自己生疏了的原因,忧兮也没多纠结,赶紧起身执杯,为他斟酒。 165 请罪 玄天任她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却未再喝,忧兮只当是他刚才才喝过,所以现在不想喝罢了,倒也没多想。 有仙童从外面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对天帝道:“禀天帝,慈悲圣母听闻玄天上神闭关归来,特来拜访。” 天帝闻言,大喜过望,亲自下了主位到殿外去迎接,玄天也站起身一同前往。其他众仙虽有不明发生了什么事的,但见天帝和玄天都匆匆往外走,自是也跟着起身出去了。 慈悲圣母虽居瑶亭仙山,但在仙京的声望一直颇高,得众仙尊敬。 因为她是这九重仙天上极少因为功德高,而不是修仙羽化后而飞升的,且品行一向高洁端正,以慈悲为怀闻名天下,是凡人心中的救世活菩萨。 这仙京中不少仙君的子女都授其教化,要说在这天界,人缘最好的也就这位慈悲圣母了。 众人出殿迎接,远远便看到一个穿着朴素,手中挎着个破旧篮子,头发微微挽在脑后,周身却染发着灵光的妇人,以及一个低眉顺眼,穿着却十分张扬的少女。 不用猜也能知道,穿的朴素的妇人自然便是慈悲圣母了。 未飞升前,她乃一普通农妇,自身过的不是很富裕却还是用卖菜的钱接济了许多困难人家,以及收养了很多孤儿,亲自教育他们,那些孤儿最后各个都成了国家不可或缺的栋梁。 慈悲圣母更是在自国侵略他国之时,劝解圣上以和为贵,而后又劝了他国主动义和,成为附属之国。解救了两国无辜百姓。 因功德无量,故而还未飞升之时,便受天命,可使用神力,自是又有几番造化。 在飞升后,也依旧喜爱民间装束,常伴普通妇人下凡救济。 旁人一旦飞升为神为仙后,基本都是不太爱管凡尘之事了的,除非有比较严重之事受天帝派遣,或者是自己庙中大信徒有所托,才会去做一些神仙该做之事。 而慈悲圣母却是不用人在绝望之时再来求她,主动的便为人排忧解难。 前者需要给予一定的好处以及报酬,但是后者却是别无所求,更加值得人尊重。 当然,这仙京中,也有许多受过她恩惠的神仙。包括天帝在内。 “圣母驾临仙京,济苍未能远迎,实在失礼。”天帝迎上去,以后辈的姿态向慈悲圣母敬重的行了一礼。 慈悲圣母人如其名,长得一副慈悲面孔,眉眼带笑,见天帝向自己行如此大礼,赶紧躬身还礼道:“您如今已经是天界之主,再向老身行礼,可要折煞老身了。” “圣母之恩,济苍永世难忘,您当受的起我的拜礼。”天帝在慈悲圣母面前,向来用平称,说起来他与慈悲圣母认识之时,还不是天帝。 慈悲圣母摇了摇头,却没再多说,她向来都不太喜欢与人在凡礼上太过纠结,故而便随天帝去吧,反正她也不是经常来天界。 转而看向玄天,慈悲圣母对他颔首道:“玄天上神,久违了。” “圣母别来无恙?”即便是玄天,在慈悲圣母面前也是十分的低调谦虚的。 “老身一切安好,劳上神挂心。” 玄天微微颔首,没再多套近乎。 “无瑶。”慈悲圣母脸上慈爱的神色忽的一凌,唤了孟无瑶一声。 站在她身后一身华丽服饰的孟无瑶身子微微抖了下,而后赶紧走到玄天面前,砰的一声便跪了下去,僵硬的道:“无瑶知错,特来向玄天上神请罪,望上神宽恕。” 玄天看了她一眼,疑惑的又看向慈悲圣母。 慈悲圣母便严肃着脸为他解惑道:“据闻无瑶之前在仙京多有莽撞,冲撞了上神,故而今日她随老身而来,是为向你请罪的。” 她今日前来本是没有计划带着孟无瑶而来的,但是她却自己跑到她面前来认错忏悔百年前的种种任性-行为,并央求慈悲圣母带她一起来仙京,她要亲自向玄天上神致歉。 当然,关于那些失踪的天兵天将之事,她是不会提的。提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罢了,但即便是小事,冒犯了玄天,也算是大事了。 毕竟慈悲圣母因着玄天十万年前解救苍生于苦难之事,对他也是颇为尊重的。 只是怜她丧父,这一百年里又都乖乖的潜心修炼,便也舍不得亲自苛责于她。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总得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 玄天闻言,而后又看向孟无瑶,目光淡淡的道:“你何错之有?” 孟无瑶一愣,抬头看他,一边猜测莫不是上神已经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不成?一边眼睛转了转,正想这说点什么,却听到玄天薄唇再启,又说道:“连自己错在了哪里都不知道,还需临时再想,想必你也是不知自己错在哪里。既是不知自己有何错处,又为何说自己错了?” “……”孟无瑶瞬间便被玄天的话绕得转不过头脑来。 她确实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事实上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一件是错的过。 只是,为了能让师父将她一起带来仙京,故而才装出一副知错想改的模样罢了。 不然她可能会被关在瑶亭仙山一辈子。那里的人,除了师父以外,在听说她父君死后,对她的态度都变了,各个都成了势利小人。 而且不知为何,她从前不过两三招便打败了的人,如今都比她厉害,她觉得待在那里,憋屈得很,还不如回仙京。 听了玄天的话。慈悲圣母也忍不住皱眉看向孟无瑶。 她在瑶亭仙山虽也略知天界之事,但个中原由她没有亲眼目睹还是不知详情的,而孟无瑶惯常撒谎成性,也不会告诉她事实。 而今看玄天对孟无瑶的态度,慈悲圣母知道,此事怕是不简单。 玄天此人光明磊落,不拘小节,也从不记仇,当然这些的前提是别人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 看来,孟无瑶怕是触犯到他的底线了。 “她既是来认错的,三言两语,自是算不得认错,我瑶亭仙山门规是治不了她了,便交由上神处置吧。”慈悲圣母道。 孟无瑶一怔,转头错愕的看了慈悲圣母一眼,师父这意思是将她交由玄天上神随意处置吗? 难道即便是要了她的命,她也不管吗? “瑶亭仙山的弟子,本君怎好插手管之,于情于理皆不合。”玄天依旧面无表情的道。 天帝的目光在玄天和慈悲圣母中间来回看了一眼,而后笑道:“我看无瑶仙子也没犯什么天大的错误,但是小错误也是得惩戒一二的,不若让本座来做这个恶人,罚她到蛮荒之境清楚秽物三千,圣母和玄天意下如何?” 慈悲圣母虽说将孟无瑶交由玄天随意处置,但其实心中还是维护着她的,若真不管她生死,便早该逐出了师门去了,哪里还会带来向玄天认错。 而玄天敬重慈悲圣母,自然是不好真的处置孟无瑶的,若是处置得轻了他大概宁愿不得罪这个人,可处置得重了,却难免与慈悲圣母之间生芥蒂。 天帝惯常喜欢在两方之间做顺水人情,所以便开口当了这个恶人。 去蛮荒之境除秽,便是将那些由妖魔鬼怪或者人与神在死后,因为各种原因不愿就此而去,而幻化而来的一些污-秽之物清除净化。 这任务听起来轻松,但污-秽之物虽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东西,却是十分烦人之物,每一只净化都需要耗费庞大的精神,因为只有找到他们不愿散去的原因,将这因解了,才能真的净化掉。 当然,也可用蛮力压制,但这很容易起到反作用,若是压制不成,便会造他们记恨,到时候会更加麻烦。 这任务算不得轻松也算不得重,毕竟基本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三千只清除下来,人不死都得脱层皮。 慈悲圣母暗自觉得这惩罚可行,但她毕竟是孟无瑶的师父,没立场说好与不好,便看向玄天,将决定权交给他,“上神以为此惩罚如何?” “便依天帝之见罢。”玄天自是只能答应,虽然觉得对于孟无瑶与其父所做之事,这点小小的惩罚实在太轻,但他不能驳了天帝的颜面。 孟无瑶咬牙听着,心中气愤不已,还暗怪天帝多嘴,本来玄天上神都没有要问罪她的意思了的。 但心中再不服,她也只能压着,不能在自己师父面前表现出来,不然肯定又会被她关回瑶亭仙山的。 而今父君不在,无人护着自己了,这些人便都想着法的来欺负她了。 想到自己的父君,孟无瑶眼圈忽的便红了起来,然后暗暗咬牙发誓,总有一天,她要将魔族之人通通杀尽,将他们的元魂拿来祭拜她的父君。 之后天帝请了慈悲圣母入宴,当然是又在自己的主位另一边给设了位置。 而孟无瑶则是安排在了一个偏僻的位置上坐着。天帝的意思是,待宴会结束了,再将她送去蛮荒之境。 慈悲圣母坐下不久,便接到了民间某处有难的警示,匆匆离席,倒是将孟无瑶留下了。 166 真面目 慈悲圣母离开的匆忙,孟无瑶倒是乐得轻松,只是看着与玄天上神坐在一起一副媚笑模样的忧兮,她脸色就不好了起来。 她什么身份,也配坐在那个位置,坐在玄天上神的身边? 这九重仙天,唯一有资格坐在他身边的,只有她孟无瑶而已,旁的下贱胚子,连站在他旁边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她从前就喜欢玄天的事是一早就告诉过忧兮的,忧兮那时候还打趣的笑话过她。说她竟然看上了一位已经身陨的上神,实在不太理智,怕是只能单相思了。 后来玄天上神归来,天界中有盛传忧兮与玄天上神的绯闻,她也去问了忧兮,忧兮言辞凿凿的说,那只是因为玄天上神怜她身世可怜,对她多有照顾,故而才会被人误会,乱说罢了。 她与玄天上神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也向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过,她不喜欢玄天上神的。 孟无瑶向来很是信任她,当然不疑有他,有什么事也依旧都同忧兮说,从来没有避讳隐瞒的,就连……自己杀了父君麾下天兵天将之事她也没有瞒过忧兮。 她视忧兮为最好的知己朋友,可忧兮呢? 看着她那看玄天上神的模样,以及恨不能贴到上神身上去的身子,孟无瑶就气不打一出来。 她不过才被关了一百年而已,忧兮就当她是死了的不成? 仿佛是察觉到了她十分不友善的目光,忧兮转头看向孟无瑶。 原以为她看到自己明显的不喜她与上神贴那么近,会有所收敛的,哪知忧兮与她四目相对后,竟只是扯了扯嘴角,轻蔑的一笑,而后便回了头。 “!”孟无瑶猛地一怔。而后便是暴怒,差点就没忍住站起身朝她吼去,但思及天帝和玄天上神都在,她还是使劲儿按耐住了性子。 忧兮又不知凑到玄天上神耳边说了什么,只见玄天面无表情的颔首,然后她便款款的又向天帝做了一礼后。便转身出了英贤殿。 孟无瑶当下就起身跟了出去,也没知会旁人一声,当然,她本就坐在偏僻的位置上,离大殿门口近,所以出去了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刚出英贤殿,便看到忧兮的身影慢慢悠悠的走在前头,孟无瑶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便扯住了她的衣服,怒喝一声,“你站住!” 忧兮被她扯得一个趔趄,站住身子,而后蹙眉回头,很是不耐烦的看她一眼,道:“无瑶仙子可是有事?” 还生疏的叫她无瑶仙子?孟无瑶气的捏紧她的衣服不放,“水忧兮,你刚刚那个笑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忧兮不客气的将她的手挥开,拂了拂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冷着脸道。 孟无瑶收回手,不悦之色几乎都快化成火焰从眼睛里喷出来了,她倒是没有太在意忧兮这个矫情的动作,但却警告的道:“我跟你说过,我喜欢玄天上神,他是我的,你竟还敢勾引他?!” “你喜欢他,他便是你的了?”忧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一张柔和美丽的脸看着竟然有几分温柔,只是这份温柔中,却像是参杂了一些刀片渣子一样,让人看着就极为不爽和隔应,“无瑶仙子当而今的仙京还是孟德将军在的时候呢?被关在瑶亭仙山一百年,被人天天欺辱,毫无长进也就罢了,怎的还越来越天真了?” “你什么意思?”孟无瑶皱眉,在瑶亭仙山时常被针对之事是她写信告诉忧兮的,她没有旁的信任的人了,所以只能找她吐心中不快,而今却被她拿来嘲笑。 “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忧兮微微顿了一顿,而后又勾了唇,依旧笑得温和,若让人从远处瞧。定是看不出二人如今是剑拔弩张的姿态,定只会以为她们是姐妹叙旧罢了,“没了孟德将军,你在这天界,什么也不是啊。” 孟无瑶脸色瞬间青白交错,最后黑沉得不见底,“所以,我父君死了,你也就同旁人那般一样,觉得我无所依靠,无所倚仗了,便也来欺负我是吧?好一个水忧兮,好一个我一直都信赖有加,视为最亲的闺蜜。” “谁想要跟你这种自私又无脑的人做闺蜜?”忧兮嘲讽的道:“若不是看在你父君当时在这天界还有点份量的份上,就凭你以前的所作所为,你以为我会看得起你?” “你!”孟无瑶怒不可遏,气的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伸手就想要去抓忧兮那张笑得很假的脸,就是这张总是装出一副温柔柔弱和关心她的脸,骗得她好惨。 忧兮却微微侧身躲过了她的攻击,然后脸上的笑意就徒然的冷了下来,“这样你就气恼得想要同我动手了吗?比起你们父女两对我的屈辱,我不过是厌烦了再对你曲意逢迎罢了。你有什么资格气恼?” 孟无瑶尖叫出声,“我与我父君,就算没有对你有过大恩,又何曾对不起你过?” 忧兮冷笑了一声,“我初入天庭之时,最看不起我,在背后经常说我坏话,引动其他仙子一起排斥我的人是谁你忘了吗?天帝赐我仙府,允我入仙籍,三番五次阻拦,劝说天帝莫要让我入仙籍的又是谁?我第一次种灵花,刚种出来,还未来得及采摘,又是谁不顾我的心血,随意采摘,却转身就嫌脏的扔掉了,还说我种的都是些野花野草?” 孟无瑶听得心惊,无意识的后退了了半步。 忧兮刚入仙京时,她很是看不起她,因为知道她是龙族,所以,时常便会与人说她坏话,不仅在背后说,当着她的面也是没有收敛过的。 一个龙族的公主在南海没有什么地位可言不说,还没了龙角,她父王前南海龙王却觍着脸送来天界托天帝照顾,天帝竟还赐她仙府,依旧以公主之礼相待不说,还让她一个无德无能之人入仙籍,孟无瑶的父君孟德将军自然不会允许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仙籍。 所以多次与天帝争论,求天帝不可随意让龙族入仙京仙籍。 忧兮仙府刚赐下来不久,孟无瑶便带着其他仙子以拜访的名义。强行闯入,见她竟然种了些看起来不错的灵花,她便直接就伸手摘了下来。 当时忧兮脸上并未有一丝恼怒的神色,还笑眯眯的同她说,“无瑶仙子若是喜欢,我往后多种一些适合你功法的灵花啊。” 她当时觉得她如此识时务,那不如便多收个跟班好了。 只是那花拿在手里,孟无瑶还没能研究出她有什么用,那花便枯萎了,于是她便扔了,顺便还鄙夷了一番。当时忧兮也是什么都没说,什么不悦的表情也没露出来。 后来忧兮也确如她所说的那般,真的种了好些有用的灵花给她,有时候孟无瑶穿的衣服有些褶皱了,也会伸手为她理平,孟无瑶有什么烦心的事,她也会开导她一二。 时间一久,孟无瑶便有些依赖她了,甚至把她当了半个姐姐。有什么秘密和心里话都会毫无顾忌的告诉她。 可而今才知,那些事,她其实一直记在心中,且还恨着她的?与自己交好,讨自己欢心,不过是因为她有个厉害的父君罢了。 还以为她是自己此生最要好的朋友,却原来,跟那些趋炎附势的墙头草也没区别。 “我真真是眼瞎了。”孟无瑶眼睛红了一圈,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难过的,“竟然会将你当做最好的知己,也对,你们龙族天生就是下贱肮脏的东西。最擅长在人面前演戏了。” 忧兮任凭她骂,一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事到如今,你仍旧觉得,这全天下对你有一点不好的人都是错的,只有你是对的是吧?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想过,别人为何在你父君死后都要这般对你?当真是因为孟德将军死了,你再无利用价值了而已吗?可我身后也没任何人可倚仗啊,他们为何不如此对我呢?”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贱人!”孟无瑶已经被失望和愤怒吞噬了,什么都听不进去,在孟德将军死后,她在瑶亭仙山所受的屈辱已经多得足以让她疯狂了。 而今再看到忧兮也这般对自己,她只觉得愤恨难消,像是憋久了终于爆发了一般,恨不能杀了这些两面三刀之人。 这么想着,她手中便多出了一条鞭子,这鞭子不是之前的毒刹鞭,只是一条很普通的灵鞭罢了。她之前的鞭子还未修好,因为无人为她修了。 “这里可是仙京,无瑶仙子是想对我动手不成?”忧兮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更是一副根本就不想与她交手的模样。 “听说你们龙的筋十分坚韧且凌厉,可劈金斩银,无坚不摧。正好我缺条顺手的鞭子,便用你的筋做吧。”孟无瑶阴冷的说着,杀气肆意。 “啪!”一鞭抽了过去,竟然意外的顺利,忧兮不避不挡,就任她一鞭抽来,鞭一挨身,从右肩肩膀到左腹瞬间便皮开肉绽。 孟无瑶一愣,心中正疑惑她为何不躲不抵抗之时。忽然感觉到似有掌风袭来,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的身子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167 福祸相依 孟无瑶只觉得自己的心脉都被那力道震断了,躺在地上,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这场景太过熟悉,叫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是梦还是现实,只是浑身的疼痛很快就将她扯了回来,告诉她这是现实。 “放肆,孟无瑶你竟在九重天公然行凶!”一声爆喝从头顶传来,震得她耳膜子也生疼起来。 艰难抬头,却看到面前的人竟然是昔日速来与她父君交好,她还喊一声伯伯的宗係。 周围也无旁人,就只有他们三人而已,那么刚刚打向自己的那一掌便是他了? 孟无瑶瞬间血红了眼瞪他,嘲讽却恨极的问,“我与我父君可是也有哪一点对不起你过?” 水忧兮说的那些她认了,但是这人又为何也这般对她? 昔日她父君在时,可曾薄待过他?就连他那上不得台面的女儿,她也没少给她好处过。 “什么?”宗係皱眉,没听懂她问这句话的意义何在。 “哈哈哈哈哈,连她都懒得再装了,你还在我面前演个什么劲儿啊?您可真是比你女儿还让人觉得恶心。”孟无瑶伸手指着忧兮的方向冷笑了起来,看宗係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 “啊!”话音刚落,手上忽然传来钻心的疼痛,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右手仿佛断了,可她不敢去看是不是真的断了。 疼痛使得她泪流满面,脸部扭曲得难看至极,连呼吸都有些喘不过来。 “孟无瑶你竟心狠手辣,想至忧兮公主于死地,心思歹毒至此,便休怪宗伯伯不顾念与你父君之情。”宗係满脸正气却又痛心的道,颇有一副无奈的大义灭亲之相。 孟无瑶痛的还没缓过劲儿来说什么,便有一群人从英贤殿中-出来了,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宗係刚刚说的话,他们应该都能听清。 孟无瑶已经无法再思考任何的事了,躺在地上,视线模糊的看着那群人走近,然后天帝的声音首先传入耳中,带着疑惑与凝重,“宗係,这是怎么回事?” 宗係装作一副不知他忽然而来,吓了一跳,想要帮孟无瑶遮掩,但似乎已经为时已晚了的模样,而后感叹一声,才缓缓的道:“禀天帝,无瑶她……”看了看忧兮身上的伤,欲言又止,却还是无奈的说了实话:“无瑶大抵是因为孟德将军去了,故而心中难受,所以才做出此等莽撞之事以此宣泄心中疼痛的,我已教训过她,还望天帝网开一面。” 众仙也是看到了忧兮公主身上的伤的,那血已然湿透染红了她身上的月裳衣,只是这孟无瑶也伤的不轻,众人本还猜测着是出了何事。 听了宗係的话后,都忍不住惊呼,纷纷直论,孟无瑶此举荒唐,心狠手辣,丧心病狂什么的。 天帝蹙眉,看着地上的孟无瑶,想问她话,可看她的样子,似乎根本说不出话了,便看向忧兮,询问道:“忧兮,你身上的伤可是无瑶仙子造成的?” 忧兮迟疑了一下,想不承认,可似乎是太过委屈,眼睛忽的便红了起来,而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天帝见她点头,当即常慈爱笑着的脸色便冷了下来,“也当真是如宗係所说,无瑶仙子伤你只是为了宣泄自己的情绪?” “无瑶她……”忧兮才开口,眼泪却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更咽隐忍的道:“失了父君,又在瑶亭仙山吃了些苦,心中有痛难消也是人之常情,这种事情,忧兮早已习惯了,反正是仙身受点皮肉之伤也是不会死的。还望天帝不要追究她的过失。” 忧兮长相本就柔弱,是那种一掉泪,让人看着便想要保护的模样。 所以这一掉泪,本就让一大半的仙众都偏心了她,再听她竟然还为孟无瑶求情,在场的人就基本都站在她这边了。 且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孟无瑶朝她撒气了。 众仙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唾沫横飞。 “忧兮公主,你虽与无瑶仙子向来交好,可也不能这般任她欺负啊。” “你也是没了父君,她凭什么就要拿你泄愤?” “她在瑶亭仙山能受什么苦?慈悲圣母怎会待她不薄?怕是自己个儿吃不起修炼之苦吧。连这点苦都吃不起,还修什么仙?” “呵,要不是她是孟德将军之女,生来便入了仙籍,就凭她这蛇蝎心肠的德行,怕是再蹉跎几百个轮回也是入不了这九重仙天的。” “孟德将军一生英明,为我天界鞠躬尽瘁,受我等敬仰,怎的会生了这么个女儿?” “从前便经常听说这孟无瑶总是仗着乃是孟德将军之女,时常欺负天界的仙子仙童,我原还以为不过是谣言,如今看来,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也听说过这种话,没想到……我天界实在难容此等恶徒啊!” “请天帝为我等做主!”不知从哪里忽然跑出来了两个仙娥,纷纷跪在天帝面前,一个失了一只眼睛,一个断了几根手指,竟纷纷指认是孟无瑶将她们变成这样的。 原因不过是她们正在闲聊的时候,没太注意看路,不小心撞到了孟无瑶一下而已,便被她挖了一只眼睛和断了手指。 但因其父乃孟德将军,她们想要控告孟无瑶,却被孟德将军威胁,说是若她们敢向任何人透漏此事,便叫他们在这天界悄无声息的消失掉。 两人此话一出,众仙再次哗然,又从口诛孟无瑶到惊叹孟德将军的德行,当然这时候大家自然都只挑他的错漏之处使劲儿补刀,完全忘了他为天界所做出的贡献。 孟无瑶虽然说不出话,却是将他们一字一句全听进了耳朵里。 她想要呵斥,想要咆哮,想要将他们的嘴撕烂,想要让他们不得好死,可她没有那个本事。 浑身冰凉不已,第一次发现,原来这都是一群道貌岸然,落井下石之辈罢了。 在一众人中寻到一抹白色身影,她眼神微微一亮,似乎只有他没有说过话。 努力从地上撑起身,拖着断掉的手朝那身影爬过去,血拖了一地,嘶哑着嗓子,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上……神……” 可惜她声音实在是太小了,众人又在议论纷纷,直接便将她的声音淹没了下去。 “无瑶,你想说什么?”面前忽然闪过来另一抹白色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忧兮蹲下身一脸担忧的问道。 “滚开!”孟无瑶用力的吼了出来,然后便看到她想要去触碰的那抹身影转了身,渐渐远去。 上神…… 孟无瑶没力气再爬了,浑身都痛的难受。每爬出一点,都像是有把刀在她心口绞着那般疼痛。 她从出生起,便比别人幸运,不用刻苦修炼,不用受尽人间疾苦便有了仙骨。 父君疼她爱她,她想要什么都会满足她,她惹祸了也替她遮掩,还让她拜入瑶亭仙山慈悲圣母门下,羡慕嫉妒死了其他仙子。 在看到玄天的画像之前,她从未觉得这世间有什么东西是她得不到的。所以她其实,在那之前也并没有特别想要得到的东西,唯一执念太深的,也只有他而已。 只是不知为何,好像自从对这人有了执念以来,她似乎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能好好的表现过。 第一次见面,他便因为一个下贱的魔族伤她,后来虽也见过几次,他的目光却从未在她身上停留过,即便有所停留也是带着疏冷与不喜的。 可无论他对她多么的冷漠无情,她也从未对他停止过心中的炽热。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不好好看她一眼呢? 直到如今,他依然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玄天上神,而她却已是任何人都能踩一脚的泥土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狼狈的呢?好像就是从她伤了那个女魔头开始的吧?不过是个低贱的魔族罢了,他竟那般的在乎。 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她趴在地上,好像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了。 忽然便想起了师父曾经跟她说过的一句话,“无瑶,恃宠而骄太甚,终会因此大祸临身。” 她那时候娇纵到什么地步呢?师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竟然会觉得她这话未免可笑,她孟无瑶能有什么大祸?有她父君在,谁敢动她? “无瑶仙子,你真真让本座太失望了,你如此行经,实在有失天德。”天帝颇为失望的摇了摇头,而后又扬声道:“来人,拟天旨。” 孟无瑶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并未回应天帝,也没有注意听他拟的天旨中是何内容。 只是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瞟到站在一边,暗自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的宗係时,她忽然便想起了一件事。 似乎在她还未拜入慈悲圣母坐下之前,便听闻过宗係的女儿也想要拜慈悲圣母为师,只是那时候慈悲圣母已经不想再多收徒弟了,说是命中只还有一个徒弟还未入门。 于是,她父君便求了天帝,请天帝做引荐,让她成为了慈悲圣母的最后一个关门弟子。 原来如此。 168 被贬 孟无瑶被剃了仙骨,贬为了凡人,这事儿很快便在天界传开了。一时间引起了点小小的波浪。 之前与孟无瑶交好的仙子们不知这其中原由,纷纷吓得不轻,只听说是好像跟忧兮公主有关。 跟忧兮有关?那她们便离忧兮远一些吧。 早就觉得那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但偏偏孟无瑶却还觉得她是好人,对她深信不疑,亲近得跟亲姐妹似的,现在好了吧,被人挖了坑害了吧! 虽然她们内心中也没有多喜欢孟无瑶,可却还是做不到落井下石,随意踩踏。 但她们能做的也就这点了,旁的她们也是帮不上什么忙。 想要一起去看看她,但是想着她那个性子,她们一起去看她的话有可能还会被她以为是想要去嘲笑她的,所以想想还是算了。 “公主怎的就那么傻兮兮的站着,任她欺负,也不知道躲开呢!”凛采一边为忧兮处理伤口的时候,一边红着眼睛责备的道:“她用的可是灵器,不是普通凡器,这伤得啥时候才能好啊,瞧着都疼,公主不是一贯最怕疼得吗?” “我若躲开了,她如今便还是这九重天的无瑶仙子,我多看她一眼都觉得隔应。”忧兮一改之前的柔弱面目,冷淡的道。 “她向来有头无脑,公主怎的这般顾忌她?就她那样,即便还留在仙京也不能对您造成什么威胁的啊。”凛采想不明白,忧兮公主为何要至孟无瑶于这般境地,孟无瑶向来没脑子和城府,还特别听自家公主的话。 实在没必要为了她伤了自己。 “她若肯老实在瑶亭仙山待一辈子我倒是不必如此费心,可她偏偏还妄想着上神,那便休怪我了。”忧兮轻描淡写的道。 可其实真正的原因却只有她自己知道,想来连孟无瑶都未想到过这层关系,但即便是她想到了,她应该也必不会说,因为这件事一但捅破,她孟无瑶更没好果子吃。 可孟无瑶那蠢货实在是个太未知的变数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哪天忽然抽风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别人,连累了她呢?所以只有将她赶出九重仙天,让她无法再联系这九重仙天上的任何人,这个秘密才能被守住。 虽然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的,可她还是并未想过对孟无瑶赶尽杀绝,一来是因为孟无瑶已经被剃了仙骨,成为了凡胎肉体,不用谁动手她很快便会老死了。 二来则是她觉得让孟无瑶直接死了简直太便宜她了,高傲凤凰一朝落为了山鸡,不让她好好尝尝这种无助又绝望的味道怎么能行呢? 凛采并不知道忧兮的真正想法。只是她说什么,便信什么,思及孟无瑶对玄天上神的妄想,她便忍不住撇嘴,“就她还妄想与公主您争玄天上神,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这九重仙天,与上神走在一起,最登对合适的只有您。” 虽然知道凛采是在拍自己马屁,但这话忧兮十分的受用,所以脸上便多了三分笑意。 这孟无瑶被贬为凡人,虽说是罪有应得,可天帝还是得给人家的师父慈悲圣母一个交代。 这人是自己当初求了慈悲圣母收到坐下的,如今出了此等事,天帝难免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玄天,你说本座该送何赔礼向慈悲圣母道歉,才算有诚意呢?”某日,没了主意的天帝问了正在与自己对弈的玄天。 “若天界与魔妖二族休战,倒是为慈悲圣母免了许多麻烦。”玄天落下一枚黑子,淡淡的道。 因为天界与魔妖二界交战的缘故,附庸在天界之下的人间也跟着不太平,时常有妖魔横行作乱。慈悲圣母自然也忙的不可开交。 玄天闻言,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了几分,只是声音不变的道:“本座倒是想要休战,只可惜魔妖二界如今已是不可小觑,怕是根本不会同意义和的吧。” 玄天闻言,便不再言语。 “罢了,今日有些乏了,本座不能与你再下棋了,还是回去好好想想,该如何向慈悲圣母赔罪吧。”天帝站起身,露出一副颇为头疼的厌倦之色。 “恭送天帝。”玄天站起身,淡淡行礼相送。 天帝朝他微微一笑,而后便转身离开了。 玄天复又坐下身,拿起一枚黑子在指间摩擦,目光晦涩不明,似在思考什么事。 忧兮“恰巧”经过,见他一人空对半盘未完的棋局,便主动走近,意外的问了一声,“上神可是在与自己对弈?” 玄天转头看了她一眼,道:“并无此事,不过是天帝与本君才下了半盘,便有事离去了。” 忧兮便顺着这话自荐道:“不知小仙可有荣幸与玄天上神下完这后半盘棋?” “请。”玄天颔首道。 忧兮心中一喜,脸上露出几分欣喜笑意,却还是坐得十分端庄矜持。 玄天倒仍是没有什么表情,说是下棋他便很认真的在下棋,并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但忧兮心中有事,下得倒不如他那么专心,落了五子后,她便没忍住开口了,“上神,小仙近来闻得一些传言,不知真假与否。”话落,便期盼的看着玄天。 “什么样的传言?”玄天如她所愿的问道。 “据闻魔族公主邀月已回了魔界。”忧兮微微蹙着眉头,“不知是否只是谣言。” 毕竟她当初也是躲在暗处亲眼目睹邀月同孟德一起被九天五雷轰破了元魂的,但后来因为五雷爆走,所以她也跟着离开了,并不知后来的事情。 人人皆知,魔族唯一的弱点只有元魂,元魂一旦被毁,便相当于是普通凡人被夺了心脏一般,必死无疑的。 即便玄天将她的身体带走了,即便他是上神,应当也没法救她才是,那邀月又怎么还有生还的可能呢? “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玄天却是不答反问。 “这……”忧兮一愣,没想到他竟然会反过来问自己,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含糊不清的道:“也就是道听途说罢了。” “本君倒未曾听说过此事。忧兮公主消息竟是比本君还灵通。”玄天不动声色的道。 “小仙……小仙也是……”忧兮慌乱的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她在天界没什么人脉,若是连玄天都不知道的事,她却先知道了,那便不好解释了。 “天帝让你来的吧。”玄天上神依旧是面色淡淡,却是一语戳穿她的遮掩和谎言。。 忧兮脸色瞬间苍白起来,起身便慌乱的跪了下来,“小仙,小仙无意要欺瞒上神,只是天帝乃小仙的恩人,小仙无以为报,天帝对小仙有所求,小仙不能不应。” 在一百年前,玄天悄无声息的消失之时,她便猜测玄天与天帝已是不合,加上这次天帝叫她来打探玄天的口风而不是自己亲口问,她便更加确定了二人之间怕是因为邀月的事生了嫌隙。 若真如此,她替天帝试探玄天,那在玄天眼中自己便就是与天帝同阵线与他为敌的吧? 玄天面色平静的将手中黑子落下,而后才转头道:“忧兮公主,你想在这九重天谋自己的出路,本君并不想过问,只是有些事你最好别再掺合,在南海之时,本君便饶过你一次过失。希望你不会再犯第二次。” 忧兮闻言,脸色瞬间更难看了起来,心中慌乱不堪,他都知道了? 是知道了那次她帮了水隽天,故意说南海水界改了阵法,不带他们出去,还是连那护界神兽是她故意召出来的都知道了? 忧兮神色紧绷着,微微颤抖,她表现得那般天衣无缝,他怎么可能会知道的呢?难道他已经查出了那龙角之事? “你好自为之罢。”玄天站起身准备离开。 忧兮下意识伸手扯住他的袖摆,“上神可愿听忧兮解释?” “你不用向本君解释什么,本君也无权过问你的事。” “不……”忧兮使劲儿摇着头,“请上神听小仙解释。” 她不放开他的袖子,玄天便就站着不动,忧兮依然跪着,见他没走,便知他愿意听她一言,便赶紧道:“忧兮并不是有意想要与上神为难,只是水隽天命人拿了一副画来威胁于我,那画中是我母后灵体安放之地,若是我不按照他说的话做,他便会毁了我母后的龙角,让我母后不得再生。” “你所说之事,可有半句假话?”玄天回头审视的看她。 “忧兮不敢欺瞒上神。” “希望你这次没再骗本君。”玄天意味深长恶道。 “不……不会。”忧兮低了头,不敢再看他,手却微微发抖。怕他察觉,赶紧放开了他的袖子。 玄天又深深看她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忧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原以为只要除掉了邀月,弄走了孟无瑶,她便是唯一可以陪在他身边的人了。 可为什么他却知道了那件事?他心中是怎么看她的呢? 她这次也撒了谎,她刚刚抓着他袖子的时候,其实是想实言相告的,但是她说不出口,怕他知道那些事后会更加对自己失望,会看不起她。 他往后若是也知此事,怕是再也不会信他了吧?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凛采从外面进来,见她跌坐在地上,便赶紧来搀扶。 忧兮在她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抿着唇没有说话。 169 她便是她 凛采进来的时候看到玄天出去的,能猜到忧兮这个样子,多半与玄天上神有关。 若换了别人,她倒是可以说点什么来,让她心中放松一些,但是对方偏偏是说不得的人,凛采只好闭嘴。 她知道忧兮公主对玄天上神的执着,事实上,在天界基本所有的仙子都肖想着上神。 只可惜那位的眼中,哪里有半分忧兮公主的影子啊? 忧兮公主看不明白,他们却是看得真切。 平时对她说得那些她于玄天上神天造地设的一对的话,都只不过是说来哄她开心的罢了。 要真说起来,凛采内心也没有觉得忧兮有多配得上玄天。 一听说玄天回来了,枉秉也匆匆从妖界赶回了天界,白志没有一同回来,而是留在妖界照顾邵元。 因着上次被那个莫名其妙的人伤了,邵元当时还蹦蹦哒哒,事后不知怎的就大病了起来,即便是洮篱各种神医也治不好的那种。 枉秉眼观鼻鼻观心。看出了点猫腻,但是白志关心过甚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 枉秉想要提醒他一两句吧,看了看邵元对他的态度,想想还是算了。 旁人的缘分便随他们自己去,他不好多说什么。 所以最终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回到上玄宫,看到那抹站在庭院中的白色身影,枉秉没忍住,直接红了眼睛,一百年了啊,他原以为自己会直接被那雷劈死,再也见不到上神了的,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再见到他。 “上神!”枉秉走过去,跪到地上,更咽的唤了一声。 玄天回头,微微一怔,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还活着,甚好。” 但即便是这么平淡的一句话,枉秉听得都感动不已。 伺候了玄天上神许久。知他向来感情寡薄淡漠,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也不热衷,除了邀月公主以外,他何曾关心过旁人? 如今他却对他说这种庆幸他还活着的话,枉秉已经觉得足够了,说明他还是入了上神几分眼的。 “起来吧。”玄天又说了一句。 枉秉起身,然后想到什么事,赶紧有些激动的对玄天道:“上神,邀月公主回魔界了。” “嗯。”相比于他的激动,玄天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没多大的反应。 枉秉也没有多意外,毕竟知道了一百年前,邀月公主的身体是被他带走的,那么邀月公主活了过来,大概上神是一早就知道的了。 那么那件事他知道吗? 枉秉犹豫了一下,又才道:“上神,邀月公主与妖皇已定了婚约,不日便将大婚。” 玄天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想事情的原因,一时没有反应,但下刻却猛地转身,脸上是枉秉从未见过的骇人神色,“你说什么?” 枉秉微惊,赶忙低头,然后又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此事,你从何处得知?”玄天的声音听着有些隐忍,显得微低沉沙哑。 “小仙之前被雷重伤,元魂差点破灭,幸得白志仙友所救,带去妖界找了一位神医为我塑魂。”在玄天面前,枉秉如实禀报,因为他知道这些事告诉他是没什么事的,但是换了别人他是万万不会说的,“妖界众妖即便是从未见过妖皇的,但却自来与妖皇之间有一丝联系。只要是妖皇下达的指令,他们都能立刻收到。” “妖皇迎娶妖后,在妖族是大事,只要选定了人便会立恶誓,与我们天族的天誓差不多的。恶誓一旦成立,众妖便都能收到妖皇指令,所以妖族会比别的人先知道此事。” “恶誓?”玄天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猛地退后了半步,怔怔出神。 无论是天誓还是恶誓,都是刻在双方元魂上的契约,轻易不得违背,故而从来都做不得假。 妖皇能与邀月立恶誓,那便说明,在她体内的元魂是真正的邀月的元魂,不然恶誓根本就不能成立。 她与她的身体如此契合,性格又如此相近,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呢?那被身体强行扯进去的,根本就不是九色鹿,原本就是邀月啊。 因为是她的身体,所以才会被强行拉回去。 为什么他就如此愚钝,没有发现…… 可若当真是她,她又为何不告诉他,不与他相认,是否心中也在怨着他? 枉秉看着玄天上神一瞬间又痛苦失落起来的神色,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他只是以为,是因为玄天上神一时接受不了邀月公主要嫁给他人的事实,才会如此的吧。 玄天忽然神色一凌,踉踉跄跄的往外走,枉秉追了出去,可一出门,便失去了玄天的踪迹, 枉秉猜他怕是下界去了魔界,想要跟去吧,想到自己的这点本事,怕是根本入不了魔界的,便打消了念头,留在上玄宫中,打料起了事情。 他刚一进来就发现了,朱熹奉无都不见了,门口的禁制也没了,里头的东西虽然都摆放齐全,可却跟原来的不一样了,似乎被焕然一新过。 想起白志告诉他的,众仙围堵上玄宫之事,枉秉深呼吸一口气,却只觉得气难消,意难平。 —— 自邀月与离魈有了婚约后,就像是离魈嫁到了魔界来一般。时常往魔界跑。 频繁得邀澹如今看到他就烦。 他在督促邀月修炼呢,离魈倒好,总是时不时的带些小玩意儿,或者吃的过来影响邀月修炼。 或者是邀月在认真修炼的时候,他在旁边说些民间的小故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可恶至极。 气的邀澹多次暴走,扔下他与邀月便负气离开了,邀月见四哥又生气了,懊恼的瞪了离魈一眼,可在心中又暗怪自己不争气,总是被影响,不然任凭离魈如何她也是不会走心的。 离魈被瞪了,不仅不生气,反而还乐了起来,拿了糕点就往她嘴里塞。 邀月一边咬了一口,一边口齿不清的道:“我要好好的修炼,快点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四哥,你别老过来打扰我,你是堂堂妖皇,都没有事可干的吗?” 从前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有发现离魈那么闲呢?他不是一贯都很忙的吗? 而且,自他们立了恶誓后,他对她的态度简直好的邀月一度以为他是疯了。 不仅聚魂晷真的白送她了,还对她那么好,简直都让人怀疑他肯定是被鬼附身了。 离魈伸手将她唇边的碎屑擦拭掉,心中对她的话很是不满,邀澹这不要脸的,竟然给邀月洗脑,让她一个姑娘家保护他。 还是不是男人了? 心里将邀澹从上到下骂了个底朝天,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的给她重新洗脑,“要那么厉害做什么?以后你只管站在我身后就好,你想要保护你四哥,我帮你保护就好了,你现在再努力也是没用的,不可能一下就变的很厉害。想要变得厉害,就等嫁给我以后吧。” “嫁给你就能变得厉害了吗?”邀月歪头问。 离魈的手改擦为摸着她的脸,笑得意味深长的道:“当然,我的实力远比你强大千百倍,你我成亲后便可双修,到时候你的修炼速度便可一日千里。” “那么厉害!”邀月没有注意到他说的双休二字,只听到了跟他成亲后修炼速度便可一日千里的好处,于是眼睛亮晶晶的道:“那我们赶紧成亲吧。” 离魈看着她清澈的眼神,半分也没有杂质与旖旎,便知她肯定没将他真正的意思听进去。 心中不由哀叹,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懂嫁给他意味着什么? 发现有人进来,离魈转头往门外看去,便见秋棠正以一种看猪拱白菜的眼神看着他与邀月。 离魈倒也没太在意他,继续拿了糕点往邀月的嘴里塞着。 秋棠走进来,也没再看离魈,拿了丹药往邀月面前递,“公主,该吃药了。” 邀月闻言,赶紧接过他手里的药便吃了,末了还感激的道:“多谢左护法。” 她元魂才刚刚回到体内,由于元魂的修为与身体有些对不上,故而秋棠最近都在给她研制让她元魂稳固的丹药。 秋棠看着她吃完了,又警告的看了离魈一眼,才转身离开。 离魈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他调戏一下自己的女人有何不可,他做什么用看登徒子的目光看他? 秋棠一走,离魈就继续喂邀月吃东西,有个人在旁边伺候,邀月自然不会拒绝,便一边看着面前的功法秘籍,一边不时歪头吃一口。 只是吃着吃着,便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劲,好像什么地方有人在看着自己一般,她四处转头看了看,也没有发现别人。只有离魈在盯着她看。 可她却能感觉得出来。那目光非是离魈的。 “怎么了?”离魈见她左顾右盼,便问了一句。 邀月摇了摇头,“没什么,兴许是有些累了吧,出现了点错觉。”离魈那么厉害,都没有发现有别人在的话,那多半就是他的错觉了。 “太累了就别看了,陪我走走吧。”离魈伸手便夺了她手里的卷轴扔掉,然后拉着她站了起来。 邀月也没有抗拒,一边被拉着走,一边还在四处看,确定了当真是什么人也没有,才稍稍收了心。 170 你喜欢离魈? 可刚跨出房间,便忽闻一声轻微的风吹过竹林一样的声音,还没来得及仔细听,眼前景象却变成了一处白雾茫茫之地。 邀月一怔,一时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想要叫住离魈,可一抬头,刚刚还拉着她的离魈却不知所踪了。 邀月猛地一怔,想要出声唤他,却见雾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抹身影。那身影站在雾中,影影绰绰让人看不真切。却隐约中能看到一抹白色。 鬼……鬼吗?邀月微微皱了皱眉。 像是回应她似的,那抹身影忽然转身,朝她看了过来。 长眉星目,红发坠地,如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好看的让人觉得不真实。哪里是鬼啊,分明就是天仙。 邀月看得呆住了,但怎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呢? 想了想,眼睛猛地睁大。 这人不就是那个凶巴巴的玄天吗? 不对啊,玄天的头发是黑色的,这人怎么是红色的,莫不是只是孪生兄弟罢了? 邀月还在心里各种猜测,那人却已经朝她走了过来,面容沉静冷漠,可目光中却像是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有压抑,惊喜,却也有惶恐和不安。像是失而复得了什么东西后的欢喜,却又怕只是幻觉一般的患得患失。 邀月实在看不懂他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任凭他一步步朝自己走了过来。 玄天看着面前的人,想要伸手摸一下她的头发,却又像是怕会她把她碰坏了一般,不敢当真摸上去,看了她半晌,才声音沙哑隐忍的问了一句,“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邀月被他这模样吓得呆住,却不知为何他如此,她也觉得难受。 百年之前,她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呢?她的身体为何在他那里,他身为天族之人,又为何那般护着她的身体? 邀月心里实在太多疑问,她曾试过从四哥那里打听一点自己与玄天的事情,可四哥却明显不是太喜欢多提有关于她与玄天的事情,所以后来她也就没有多问了。 “你……”邀月想要说什么,却忽然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月儿,你在哪里?”是离魈的声音,正透过聚魂晷朝她传递信息。 这也算是当初离魈选择送她聚魂晷的原因之一。因为聚魂晷乃是他的伴生法宝,可直接相同二处。 她只要带着聚魂晷,无论她在哪里,离魈都能顺着聚魂晷而找到她,现下,他也是能感知到她所在的位置的,就在自己身边,可他们之间却像是隔了一道屏障一般,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彼此。 “我……”邀月正想回答,手上却忽然传来灼热的力道,是玄天紧紧抓着她的手。 眼神有些吓人的盯着她手上的扳指看,眼中带了嫌恶与恼怒。仿佛那是什么恶心至极的东西一般。 邀月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玄天却忽的将那扳指从她手上夺了过去,想要毁掉。 邀月一吓,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他的手,神情紧张而慌乱,惊呼出声:“别毁!” “你就那么喜欢旁人送的东西?”玄天并不知这是离魈的伴生法宝,只觉得邀月这般担心在乎的神情十分刺眼。 邀月不知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大仙,莫名其妙的将她拉入这虚境中来,又莫名其妙的对她发火,掰了掰他的手指,掰不动,邀月可怜兮兮的求道:“请您还给我,如果把它弄坏了,他也会没命的。” 玄天这才注意到手里的戒指外形是日晷所化。 其上赋予了大量的妖气,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倒像是伴生法宝一类。 这世间,拥有伴生法宝之人,屈指可数。他几乎是一瞬间便猜到了这是离魈的伴生法宝。 他竟然将此物赠予她了,他们的感情已经好到如此地步了吗? 不对,她与妖皇已定婚,这怕是妖皇赠予她的信物吧。 妖族结亲,向来都是以自己最贵中之物赠予对方,以表倾慕。若对方收了,便可立下恶誓。 玄天脸色苍白得难看,看着邀月半晌,很艰难的才问出一句,“你,喜欢……离魈?” 邀月不知他为何莫名其妙的问这个问题,但是看他脸色那么差,还是回答了他的话,“喜欢。”虽然以前的离魈很讨厌,但是他现在变了很多,变得她不那么讨厌他了。 既然都不讨厌了,那便是喜欢吧? 她话音刚落,便见玄天脸色更难看了,如星的灿眸瞬间黯淡了下去。看起来像是忽然生了一场大病一般。 “你……你没事吧?”邀月小心翼翼的问。 玄天没有回答她的话,静默的往后退了半步,对她苦笑了一下,想说什么,薄唇轻启一瞬,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而后邀月眼前光景一晃,就回到了之前的房间门口,眼前没了雾,也没了玄天的身影,只有一脸慌乱焦急的离魈。 聚魂晷化成的扳指像是不曾被人动过一般,依旧安然无恙的戴在她的手指上。 邀月几乎要恍惚觉得,刚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若不是离魈在旁一脸担心的话。 “你刚刚在哪里?是不是见到了什么人?”离魈拉住她的手,一脸后怕的问。 邀月茫然了一瞬,才道:“好像是玄天。”即便是发色不一样,但她能肯定那人应该就是玄天。 听了这名字,离魈面色便不悦了起来,抓着她手的力道,不由加重了起来,“他找你做什么?对你说了什么?” 虽然他并不是很清楚从前邀月与玄天的事情但是还是听说过一些传闻的。 那些传闻中,多是魔族公主邀月有多么多么的爱慕玄天上神,死皮赖脸追上天界,纠缠于人,更是在天魔交战之际,因着对方主领之人是玄天,不忍与之兵刃相向,不顾大局,不战而降了。 手被他抓疼了,邀月微微皱了皱眉,挣扎,“我也不知道他找我做什么,也没说什么要紧的事。”事实上她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玄天到底来找她有什么事。 离魈见她目光坦荡,也有迷茫,便知她没有说谎,而且邀月向来也不擅长说谎。 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松,他手上又微微用力,将她拉进怀中,紧紧抱着。 她定然不知道她刚刚突然消失的时候他有多慌张害怕。 明明上刻还拉在手中的人,下刻便忽然消失无踪。他明明能察觉到她在哪里,却是无法看到她,也没法将她救出来。 那样的无力感让他感到悲哀,如同生死期时,差点被几只低级的妖兽分食那般,什么都做不了。 他知道自己不会是玄天的对手,但却不知相差那么大,连他设的一个虚境都破不了。 可即便不敌他,他也不会将邀月给他。他离魈看上的人,即便是毁在自己手中也不会让给他人。 所以在知道邀月便是百年前那人时,他便迫不及待的立刻下套,与她立了恶誓,他经历了太多事,深知世事难料,未免夜长梦多,自是将她越快变成自己的越好。 “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见他了好吗?”离魈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而极具蛊惑,像是在诱骗一个孩子,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一般。 邀月很想说,就刚刚的情况都不是她自己想见玄天,而是完全被强迫进去那虚境中的,所以哪能是她不想见便见不到的? 可兴许是离魈嗓音的蛊惑能力太厉害了,她竟下意识的点头答应,“嗯。” 离魈一喜,这才放开她,而后重新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不过这次的拉着她手的力道有些大,还时不时转头看她,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又会消失了一般。 邀月倒是没有管他,一出去,看到好吃的东西便六亲不认了起来。 离魈倒也没有在意,只是依旧宠溺的陪着她,她要什么便给她买什么。 这让负手站在不远处楼上的邀澹眉头皱的更深了起来。 离魈此人,虽性子古怪冷漠,可是一旦对什么东西执着了便不会轻易放手,他从说要娶邀月开始,他便没觉得离魈是一时兴起过。 但离魈似乎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他的计划,若是当真让邀月嫁给他,他怕是会从中插手一二,将他的计划打乱。 “阿棠,你说,本尊该如何才能让离魈打消对月儿的执着?”邀澹状似随意的问身旁的秋棠。 秋棠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假装不知他心中所想一般的道:“属下觉得,若是公主真与妖皇喜结良缘,倒也不失为是个好归宿。” 邀澹却也不生气,笑道:“阿棠,你总是喜欢捡本尊不喜欢的话说。” 秋棠微微垂眸,好半晌才又道:“尊上,可否让公主一直如此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尊上想做什么事,秋棠必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邀澹笑了一声,像是心情很好一般,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片刻后才道:“你做不到。”声音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秋棠闻言一怔,而后便不再多言。 他知道有些事他即便是拼上性命也做不到,可却还是想试一试。 171 奴隶 枉秉正在院子中徘徊,东看看西看看,便是在找之前邀月为玄天种的那株槐花树苗。 寻不得踪迹,便不由猜测是不是因为上玄宫禁制除去,他与玄天上神又不在的原因,所以被人挖走了!亦或者是因为百年都无人照料而死了? 心中不由自责,那是邀月公主托他照料着的,上神也喜欢得不得了,从前就总盯着槐花苗发呆,想来也是期待它长成后的样子的,他却没能照顾好。 正惆怅自责呢,便见玄天自门外走了进来,枉秉还来不及行礼,便见他直接从他身前走了过去。 说来奇怪,明明刚刚上神那模样看着冷静平常得很,可不知为何枉秉竟从他身上嗅到了一丝悲伤。 再看背影也觉得有些失魂落魄。 枉秉猛地摇头,觉得自己肯定是多想了,上神看着根本跟往日没有什么区别啊。 想是那么想,可近几日。有仙家想要来拜访玄天,却都被他以玄天上神近日神体抱恙为理由,纷纷劝退了。 天帝也听说了玄天好几日不曾出上玄宫的事情,却是没让人去打搅他,却仍是忍不住好奇玄天此举是在做什么。 可偏偏他因着百年前破了玄天门外禁制的原因,如今倒不好上门去找玄天,虽说后来在玄天回来之前补了很多东西进去也着人将上玄宫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但仍是有些理亏,想着还是再过几日再去找他罢。 玄天一回来,天帝便不怎么任用宗係了,虽说也没让玄天做什么,但宗係心中却是不平得很。 这一不平啊,便跑到凡间酗酒去了,虽说他根本就看不起凡间的东西,但是若在天界饮,却怕自己醉了做出些啥事,所以干脆便到凡间来了。 坐在一家酒楼的二楼,只专心的喝酒旁的事一概不过问,没注意二楼的另一边却有二人一直在有意无意的盯着他瞧。 宗係喝的醉了,喝得够了的时候已近黄昏,周围的客人早已陆陆续续的走的差不多了,却还是有人没走,没走的便是那一直盯着他瞧两名男子。 大抵是因为头脑有些不甚清晰,宗係离开前,竟毫无顾忌的便随手一挥,桌上登时便多出了块金子,让坐在他邻桌的二人具是一怔,相互对看一眼,便更加确定了之前所想。 他们二人乃是有些修为的修仙之士,但是浑身却无端透着一股子的恶臭。 打从他们第一眼看到宗係的时候,便察觉出他周身仙气缭绕,很是不简单,原先猜测可能是天界哪个小仙。 可看他竟能凭空变出金子,便又将他的身份往上提了提,毕竟普通小仙可是没法变出金子的。这让二人眼中不由露出兴奋之色。 宗係出了酒楼,便往城外走,正准备找了隐匿之地回天界,却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瞬间便警惕了起来,回身一看,不过是两个颇有几分道行而已的凡人罢了,便没太放在眼中。 在他眼里凡人不过都是蝼蚁,并不足为惧,所以并没有当他们是回事,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可是走着走着,却忽的发现身体有些异样起来,胸口不知为何,心脏如被什么东西包裹住然后再渐渐收缩一般的难受。 宗係脸色已经有些苍白,怀疑是自己之前喝得酒的原因,毕竟自他升仙以来,已经有好几千年没有吃过凡间的东西了,不适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他便想用灵力将那酒水逼出来,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二人见状,却是邪笑着开口道:“大仙莫要费功夫了,给你吃的便是专门对付你们神仙的东西,此时你恐怕已经不能使用灵力了。” 他们之前便在宗係让小二哥加酒水的时候,悄悄趁那小二没注意做了些手脚。 宗係闻言大惊,赶紧使用灵力,发现竟真使用不出来了,不由大怒,看着对面二人,阴着脸道:“既然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你二人如此这般,是想做甚!?” “上仙莫急,我兄弟二人想要做什么,很快上仙便能知道的。”其中一人笑得阴森森的道。 另一人看起来有些迫不及待,催促道:“大哥,咱们赶紧将他弄走吧,拖延下去,只怕会坏事。” 那年长的男子闻言,便手中顿时化出一个瓶子,只见他默念了几句法诀,宗係的身影顿时便被那瓶子吸了进去。 宗係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落到两个低贱的凡人手中,也是他今日大意了,因为心中实在憋闷,所以下来得匆匆,身边既没有带童子,也没有将周身灵气收敛好,更是只顾着喝酒解闷,不曾发现酒中有鬼。 “我乃九重仙天的上仙,尔等凡人竟敢冒犯,不怕被遭天罚吗?”宗係被收进了漆黑的葫芦里,又气又急得几欲的吐血。 “天罚?”那二人听了他这般的威胁不仅不怕,还跟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乐了起来。 大的那个问小的,“阿慷,咱们吃过的仙有多少个了?” 小的闻言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的回道:“若说是真正飞升的,已经吃了三个,修为颇高还未飞升的,已经吃了二十七个了吧。” “那咱们可有受到什么天罚了吗?” “那玩意儿是个啥?小弟真是不知。” “哥哥也不知,倒是有些期待呢。” 宗係听了二人的话,惊震不已,这二人竟然是吃仙的。 他知道无论是人界,还是他界,确实有些走邪门歪道修炼的东西,比如说妖精吃人心脏,鬼喜欢吸人的阳气之类,魔族还好,不过就是喜欢抢他人法宝为自用,而天界只有修炼禁术入魔的,比如嗤闽君因为入了魔,便变得残暴嗜杀,无生界倒是没有这般的东西。 因为那里除了无生界主以外,并无其他生灵,可谁又能保证,这无生界主洞玄的一身本事,不是靠着吸食了他人而来的? 毕竟无生界除了他,谁都活不出来。 宗係听他们说已经吃了三个仙,并不怀疑他们说话唬人,因为他们给他下得东西,实在歹毒得很,叫他如何都无法再使用灵力。 没法使用灵力,而今还落为待宰的羔羊,也无法通知到天庭的人来救自己,绕是宗係再目高于人,也难免生出恐惧和绝望感来。 两兄弟得了宝,自是高兴得不得了,一路哼哼唱唱往回走,任凭宗係再咆哮喝斥也没有再理会他。 二人住的地方是一处荒山中的茅草房,他们一进门,小的便直接朝里面吼了一声,“死婆娘跑哪里去了?没见着我们回来了吗,还不赶紧出来迎接。”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链条被拖动的声音响起来,接着便见一瘦弱的女子身影慌慌张张的踉跄着自里头跑出来。 那女子一头墨发披散,有些毛燥,却难掩润泽,一身粗布衣裳上还有两个补丁,面容长相也是十分周正可人,但脖子,手以及脚上却带着重重的锁链,而那锁链后头还有根长长的铁链子,一直从她身上拖到黑漆漆的屋中。露出来的半截胳膊有许多淤青,看着跟那大牢中的凡人也没什么区别。 这女子不是旁人,便是之前被贬为凡人的孟无瑶,但如今的孟无瑶早已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已然是个妇人的模样。 一出来,便直接熟练无比的跪到了地上,声音低沉而毫无波澜的道:“恭迎二位主人回府。” 说来也是好笑,明明这地方不过只有一个院子和一间破茅草屋,却要人称作是府。想来也是这兄弟二人,做着大富大贵的梦,疯了。 “哼,死婆娘,整日就知道在家里偷懒,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邓慷冷哼一声,然后走过去便拽了孟无瑶脖子上的铁圈儿,将她拖进了屋中,孟无瑶也不反抗,任他拖着。仿佛是早已习惯了,可是眼神却透着深深的绝望。 确实是早已习惯了,毕竟已经忍受这样的屈辱好几年了。 当日被贬下凡,她便是被扔在了这茅草屋的附近,因着身上有伤动弹不得,差点被野狼吃了,是这兄弟二人救了她,将她伤养好后,却是轮番日日糟蹋她,起初的时候孟无瑶还反抗过,结果可想而知,如今她不过是一个凡人之身没了仙力,别说对方是有些道行的,即便只是普通男子她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反抗的后果自然是糟了一顿罪的。 后来怕她逃跑,兄弟二人便在她身上给她套了链子,当狗一般的养着,遇到不顺心的事便常常拿她出气,遇到了开心的事,便一起折磨她一回。 这次也不列外,二人又觅得了一仙,心情甚好,便准备先轮番享用了她,再来吃那仙。 宗係在那葫芦中,不知外面是何情景,但是却听到了男女不同寻常的声音,他是有过仙侣的人,自然知道那声音代表了什么,瞬间一阵厌恶之感涌上心头。 更是恼怒愤恨不堪,这些个低贱的凡人竟敢就在他旁边做此等龌龊下流之事,简直可恨! 172 宗係有难 待那兄弟二人吃饱魇足,这才将瓶中的宗係放了出来,准备开始吸收他的仙力。 宗係一被放出来,便闻到了一股难言的旖旎之味,心中忍不住更加恶心了起来。 再打量这间屋子,很是简陋,只有一张脏乱的床和一张破旧的桌子,床的四周堆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床上还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浓密的头发盖住了她大半张的脸,叫宗係看不清她的模样。 只露出来的一双眸子正看着他,那眸子里不知为何竟藏了惊异与杀意,是的,她对他露出了杀意。 宗係撇开眼,并没有太过关注她,只以为这女人与这两兄弟是一道的,所以也想要吃他罢了。毕竟对他露出杀意的,还有这二人。 他想动弹一下,却发现自己根本一分也动不得,心中不由微乱。 “主人。”孟无瑶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跪着对那两兄弟道:“这个人我认识。”话是对他们说的,可眼睛却依旧如一条盯上了猎物的毒蛇一般,盯着宗係看。 那两兄弟闻言,回头疑惑的看她而后年纪小些的男子邓慷便嗤笑道:“他可是天上的神仙,你见过?你才认识几个男人啊,跟我们睡的时候都还是个雏儿。” 孟无瑶也不解释,只道:“他叫宗係,是天界的上仙。” 她竟然还说的出来对方的名字,两兄弟瞬间便感了些兴趣。虽说他们从前吃的那些仙都是从来不过问名字和身份的,但是若是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以及身份来头不小,倒还可让二人心中得意一番。 宗係也是震惊,这女子竟然认得他,他已许久都没有下过界了,来一次,中间相隔之久,已是这人间沧海桑田几变了,怎么可能还有人类能活到还认识他呢?” 老大邓程问道:“哦?还是个上仙吗?那他在天界的地位如何?” “以前是天帝身边的一条狗,后来嘛……天帝身边有了更好的狗了,所以他如今也算是丧家之犬了。”孟无瑶眼神阴冷的盯着宗係道。 她说的天帝身边更好的狗,也不是指的旁人,说得便是玄天。 若说她之前对玄天还存着幻象和不切实际的心思,那么这几年所受的屈辱和罪便足以令她看清了许多事情,也从对他的爱慕渐渐转为了恨意。 若不是玄天将那邀月带上天庭,她的父君不会死,她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他心怜苍生,却从没有怜悯过她,在她朝他求救之时,他却连看她一眼都不曾的便冷漠离开了。这种冷情薄凉之人,哪里还配让她喜欢? 若她不是喜欢他,大概也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哦?还在天帝身边待过?”邓慷眼睛立马就亮了亮,眼神贪婪而充满饥渴的看着宗係,而后周身便忽的渐渐泄露出来一股恶臭之气。 宗係大惊,即便他如今无法使用灵力,倒也能看出来,这男子的修为不同寻常了起来。 之前怕是故意伪装了一番,让他觉得他们不过是微有道行罢了。 也是,吃了那么多的人了,又怎么可能修为低呢?是他太大意了。 邓程自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吃了面前的人,这可是在天帝身边待过的上仙,法力定然也是不低的,吃了他,他们兄弟二人的修为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这么想着,他浑身也是恶臭之气泄露了出来,然后二人身体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身后的影子却是越来越大,越来越诡异,看着如是两头妖怪的影子一般。 这二人身体虽还是肉体凡胎,但是魂魄似乎已经突破了肉身限制,即便是往后没了肉身,也可自由活动,能力怕是都快要赶上上仙级别的了。 宗係大惊失色,人类也可以修炼到这种地步吗? 大惊过后,便是害怕,宗係额头冒了冷汗,却还是强做镇定的道:“你二人早已杀戮过重,本就飞升无望,如今再造杀孽怕是更加不能得道成仙。我劝你们莫要再添罪业了,若你们今日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可收你们做我座下弟子,直接带你们去天界,也免得你们还要再苦苦修炼。” “怎么?宗係上仙也有怕的时候?”孟无瑶在旁边冷冷的嘲讽了一句,而后像是怕那兄弟二人受他蛊惑一般,赶紧又道:“这人向来擅长蛊惑人心,善变阴毒,二位主子可莫要上他的当才是,真让他回了天界,怕是会立刻反过来将你们交给天帝立功。” 宗係原先确实是那么打算的,可却没想到竟被这个女人说了出来,瞬间便忍不住转头去认真打量了她一眼。 她坐起来后,头发便都垂了下来,没有挡着脸了,宗係这才看清楚了她的脸,还算美艳的五官却并没有多出色,毕竟天上好看的仙子实在是一抓一大把。 但是她一双眼睛却如死水一般的低沉,沉静中却又像是有什么恶鬼从深渊中爬出来般,透着冰冷和阴鸷。 宗係看了她好几眼,没有认出来是谁,但却觉得这人眼熟得很。 “你是谁?”他问出心中疑惑。 孟无瑶朝他勾了勾唇,声音冰冷中却带了几丝戏谑,“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吗?宗伯伯。” 宗伯伯…… 宗係眼睛猛地一眯,又细细打量她一眼,然后忽的又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道:“你,你是……孟无瑶?” “原来宗伯伯还记得我啊,我真是荣幸呢!”孟无瑶咧嘴一笑,笑得像个孩子般天真又开心,可是声音听着却不禁令人颤抖。 “哟,看来你俩还是旧识呢。”一声嘶哑,如地狱恶鬼般的声音响了起来,插入了二人的对话之中。 这声音是从邓程身后的影子之上传来的。而他的本身却像是没了骨头支撑一般,早就倒在了旁边,邓慷的自然也是如此。 孟无瑶摇了摇头道:“我与他早已恩断义绝,请主子们好好享用,我这伯伯的血肉和元魂,想来定是十分美味。” “哦?你是不是也想尝一尝?”邓慷的影子阴森森的笑着问道。 “奴婢不敢觊觎主子们的食物。”孟无瑶瞬间低下了头。 “你倒是越发懂事了,看在你伺候我哥俩那么久的份上,便赏你喝一口他的血的机会,去吧。”邓程忽然大方的道。 孟无瑶瞳孔一缩,抬头看向宗係,眼中翻滚着浓浓的滔天恨意,“奴婢对他的血肉没有兴趣,但是,主子能否让我挖了他的眼睛,这双眼睛着实令人厌恶得很。” 这双眼睛,曾经用十分温柔的模样看着她,虚情假意的当她也是半个女儿一般。可最后呢,他却是联合了忧兮那个贱人故意陷害她,害她被剔了仙骨,被贬下界, 还亲手将她丢下天界,丟到这处地方,让她遭受了那么多年的屈辱。她虽然也恨不得生啖了他的血肉。 但是她很了解邓程和邓慷二人的性子,不可能让她染指一分他们的猎物的,若她当真敢奢望喝宗係的血,怕是还没能喝上一滴,便就身首异处了,所以便只选择了挖他眼睛。 邓程闻言,微微满意,也来了些兴趣,这女人自从被他们调教乖了后,便老实本分得跟个木头人似的,如今竟然能露出这般神情,想来怕是与这位上仙有过过节。 挖一两只眼睛,并不会让宗係流失一丝修为,无伤大雅之事,他便允了,“可以,只要能留他一口气,你想如何都可以。” “多谢主子。”孟无瑶眼中划过惊喜,然后便疯狂朝他们磕了头,而后朝宗係爬了过去。 宗係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孟无瑶,见她朝自己爬过来,便注意到了她的手,准确来说是她的手指甲。指甲似乎很久没剪过了,长得都快与她手指一般长度了。 她缓缓抬起手,笑得狰狞而难看的朝他伸手过去。 宗係想躲开,却是动弹不得,慌乱之下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疯了吗?你真要挖我眼睛?你该知道这样对我的下场是什么,你不怕受天罚了吗?” “哈哈哈哈!”孟无瑶听了他的话,瞬间便觉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半,仰头笑了起来,笑了好几声,才回头看向他,眼中带了嘲讽和愤恨,“宗伯伯,你忘了吗?拜你所赐,我早已不过是一介凡人了。怎么可能还会怕受天罚呢?” 天界——天根台。 供守的童子,正清扫着一根根仙柱上,子虚乌有的灰尘,故而便发现其中一根上仙的灵柱有些明明灭灭了起来。 他多看了两眼后,瞬间便惊跳了起来,然后便往外狂奔,一边奔一边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宗係上仙有难,快来人啊,宗係上仙有难,快快前往救援。” 这一声惊呼,是使了灵力呼喊的,所以一时间便传遍了整个天界。 众仙闻言,纷纷侧目,却没有人面露一丝担忧或者急切,只仰头往那童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两三成群的便嘀咕了起来。 “这说得是宗係上仙有难?有何难?” 173 风雨欲来 “谁知道他会有何难?他不给人找难都是好的了。” “天帝并没有派任务给他,他好好的在他的仙府中,能有何事?” 那供守天根台的童子跑过来,见这一众神仙在这里,议论纷纷却没有人理自己。挠了挠头,不明原因,但却不敢问什么,所以一转身又往天帝的住处,万生主而去。 到达万生主门外,他进不去便把来因告诉了门口的守卫天将,天将闻言,便转身进去回复。 不一会儿,天帝便匆匆自里面出来,看着那童子,皱眉便问,“你说?宗係上仙有难?” “是,是的。”面对天帝,童子不敢抬头,只恭敬的低着头回答。 答完便没有听到天帝的声音了,他抬头看去,已不见了天帝的身影。 童子又习惯性的挠了挠头,然后回了天根台。 回去后,又看了看宗係的仙柱,发现竟已黯淡了下去。童子大惊失色,但想到天帝好像已经去救宗係上仙了,便也就只是叹息了一声,不再多管了。 仙柱存在的意义,犹如人间官籍,不过是个身份的象征,但却可用来预警安危。 这黯淡了,不是说死了,只有彻底不亮了才算是死了,仙柱黯淡,只是代表此仙修为已无罢了,但若还有仙籍在,仙柱还可保留一段时间。 而列如之前孟无瑶被除了仙骨又被贬的情况,即便没有死,仙柱也是会彻底不亮了的,这种情况一般都是默认这位仙已经不在了,所以便会立即拔除她的仙柱。 不过宗係这样的情况,大抵和废仙也没区别了,即便留了仙柱,也是在天界待不了太久的。 童子抬头看向最高处的那根仙柱。 那根仙柱是所有仙柱中最大,最亮也是放得最高的,那并不是九重仙天之主天帝的仙柱,而是玄天上神的。 仙柱的排序并不是根据身份来的,而是根据神力划分,越大越亮越高的,便代表了越强。 玄天上神一直以来无疑都是天界最强的存在,但童子观察到,自玄天上神的仙柱亮了以来,盘踞在他周围的那些仙柱,除了天帝的以外,好像都在逐渐衰弱。 从孟德将军那根开始,已空出了许多位置来,周围越空,玄天上神的仙柱便越发显眼,越是亮。 他总觉得是玄天上神的那根仙柱在吞噬其他仙柱似的。 这念头一出来,童子便猛地摇了摇头,直抽自己耳刮子,心中将自己斥了一顿。 怎么能如此亵渎真神呢? 玄天上神可是天界的守护者啊,这可是大大的不敬。 摇了摇头,继续去清扫尘埃。 众仙本还在议论纷纷,见天帝忽然而来,便都住了嘴,天帝行色匆匆,也未看他们一眼,便越过而去。 众仙瞧着,想着之前童子的话,这才纷纷肃了神色,赶紧跟上天帝。 虽然他们并不是真的担心宗係的死活,但是天帝既然如此担忧,他们便也只好装装样子。 可刚一出天界,便就将天帝的身影跟丢了,一众上仙懊恼,后面的责怪前面的没有跟紧,前面的气的直想将后面推搡的撂翻。 “现在该如何?也不知道天帝是去了哪里。” “还能去哪里啊,肯定是去救宗係上仙了,你们谁会推算之术,推算一下宗係上仙如今在何处,便就知道天帝去了何处了。” 经他一提醒,众仙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于是便都想起了一个人。 应海琼仙岛的移奉星君。 移奉星君擅观天象,世间万事万物都逃不开他的控星星盘。 于是众仙纷纷去到了移奉星君住处,向他询问宗係下落。 移奉星君闻得众仙来意,微微沉思,而后启动控星星盘开始推算,很快便有了眉目。 “宗係上仙此刻在人界,已遭难,既然天帝已前去接应,诸位倒是不必再去了。”移奉星君沉声道。 一上仙闻言,便问道:“星君可知那逮人是谁?” 移奉星君微微一顿,却摇了摇头,“诸位都知我这应海琼仙岛的规矩,就莫要为难老夫了,只能透漏一二,因果报应罢了。” 众仙闻言,纷纷脸色不一了起来,却也真的没有为难移奉星君,毕竟能告诉他们这些已经很好了。 移奉星君只管推算天命,记录过往之事,虽预先知道天机,却是不能说的,能知道事情大概的只有玄天和天帝才有这个资格,旁人是没法撬开他的嘴的。 众仙得不到更多想知道的答案,便也不好再多留,都纷纷散了,然后又集众去了天门外等待天帝回来。 移奉星君既然说了让他们不必去接应,想必是天帝不会有危险的。 枉秉出门办事的时候,自然也打听到了这些消息,然后匆匆回上玄宫禀报了玄天。 “上神,宗係上仙似乎遇难了,天帝已前往救援。” 话说完抬头看玄天,却发现他眉目沉静的在看着一卷卷轴,并没有什么情绪。 枉秉不知他是不是看得入神了,并没有听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正想着要不要再重复一遍,玄天的声音却淡淡的传了过来,“如此,甚好。” “……”枉秉没有太听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听着像是有些关心宗係上仙的样子,但看神情好像又漠不关心。 玄天说完这四字,便不再开口了,也没有任何动作。枉秉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却也没再多说什么,继续下去做事去了。 说实话,他也不是关心宗係,只是职责所在的向他禀报一下情况罢了。要是传来的消息是宗係被困,被绑,或者被囚之类的,他可能还会晚一点再通知上神。 既然是已经遇害了,他才急匆匆的来告诉玄天的。 他可没有忘记,百年前便是这宗係与孟德将军对邀月公主死死相逼,才害死了邀月的。 后来也听说了在孟德死后,宗係更是将一半的责任推到了玄天上神的身上,伙同了别的上仙一起,针对上玄宫。 在他内心中是非常的讨厌这位上仙的,所以,恨不能他死了才好。 众仙在天门口守了半刻钟左右,便见天帝与两位天将一起,将一个白发苍苍,双眼流着血泪的老头带回来了。 众仙一愣,都没人认出来这老者是谁,还是有个眼尖的年轻上仙,首先认出了宗係的衣裳以及他不离身的腰牌,惊呼了一声“宗係上仙。”旁的上仙细细打量了几眼,这才也勉强认出了他来的。 神仙大多其实都会用驻颜之术来将自己的面貌维持在某个阶段,大多数都会维持自己人间二十多岁,或者三十出头的模样,只有个别的一些老仙为了昭示自己地位的尊贵,才会喜欢留着老者外貌。 但宗係却不是这后者,他原先是一直保持着凡人二十七八的青年模样的,如今这白发苍苍的模样却是令人震惊。 震惊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他竟然抽风换了面貌,而是他如今的模样似乎并非是故意为之的,毕竟他双眼已被挖了。 周身的灵气也是消失得干干净净,身体更是瘦的皮包骨头,都有些撑不住身上的衣服了。 呼吸也是粗重不匀得很,怎么看跟凡间那些糟老头儿真的没什么区别。 “天帝……这……”虽然已经认出来了宗係的腰牌和衣服,但是还是有上仙不相信这人真的是总是一脸傲气,用鼻孔看人的宗係,所以含蓄的问天帝。 天帝叹了口气,却也是承认了这便是宗係,轻轻点了点头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声音低沉的道:“先回英贤殿吧。” 众人回了英贤殿,天帝却坐在主位上,手撑着头,颇为头疼的半晌没有说话。 还是被赐了坐,坐在他边上的宗係先没沉住气,颤颤飕飕的站起身,声音苍老而无力的痛哭道:“求天帝一定要为小仙做主啊。” 说起来,这个位子其实是他一直奢望坐上的,可如今真坐上去了,却是今日的局面,他心中并无半分高兴。 “宗係上仙,天帝在您的左手边。”他眼睛看不见,拜错了方向,有童子出声提醒。 宗係慌忙转了位置,又痛苦愤恨的道,“那邀月公主,便是对我当年与孟德将军一起指责她的罪行,怀恨在心,故而才这般报复小仙的,也不知她从哪里修来了此等邪术,竟将小仙的一身修为抽去,化为己用,还毁了小仙双目,若不是天帝您及时赶到,恐怕小仙此刻,已去了九幽冥府。” 此话一出,瞬间令众仙哗然了起来,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宗係上仙是被邀月公主所害的?那邀月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道是又活了过来?” “妖魔向来奸诈,怕是当日根本就没死,是使了手段让我们误以为她死了罢了。” 宗係眼睛看不见,可耳力反而清明了许多,听着众人议论的声音,嘴角微微勾了一个讽刺的笑意,然后又继续落下重音,“那女魔头不仅死而复生,还修了如此阴邪歹毒之法,怕是特地为针对我天族而来的啊,若不趁此除去,将魔族一网打尽,待他日魔族中人,各个都修炼了此等邪法,下一个遇害的便不仅仅是小仙一人了。” 174 上神 他这一声,如当头喝棒,吓得众仙脸色都变了变。 几个最是怕受牵连的上仙,这时候便也顾忌不得其他的,纷纷上前指责道:“天帝,此等妖邪之术,简直恶毒无比,我等倒是无惧,却恐天下苍生也难逃魔族毒手,魔族不灭,苍生难安啊,还请天帝早做打算。” “是啊天帝,这魔族向来凶残至极,今又与妖族联手,恐怕有想吞并六界的野心。际时天下苍生怕都难逃一死。” “若是不趁现在羽翼未丰之前除去,任其生长,怕是会变成另一个祸害苍生的嗤闽君啊。” 这最后一句话,可是吓坏了好些人,这些人中也有一部分是经历过十万年前那场人间地狱的。 如今每每想起来那些日子,都仿佛还历历在目,只叫他们心中惊恐又悚然。 遂又有几个持看戏状态的上仙终是旁观不下去了,加入了劝说行列中来。 “这魔族早已今非昔比,留不得了,原先天帝是看苍生因着天魔妖交战受其牵连,才放过魔妖二界的,如今他们不仅不知感恩,还修炼此等丧心病狂的妖邪之术,实在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这位上仙的嘴皮子可就了不得了,跟着煽风点火的同时,也不忘奉承一把天帝。 “而且我听闻这魔族公主好似与那妖皇已立了恶誓,多半怕是真的要联合起来对付我们了。” “什么?那邀月与妖皇要成亲了?这可得了?一旦真的让他们结了姻亲,怕是日后更难对付了。” 一人带头说出了目的:“肯请天帝许我等下界斩妖除魔!” 众仙附和:“肯请天帝许我等下界斩妖除魔!” “呵。”天帝还未说话,站在边上的宗係却是冷笑了一声,很是不客气的道:“连我都还没能反抗一二,便被她害了,你们去了又能作何?” 他这话可谓是十分的得罪人了,但是大家都被他前面那句话惊到了,倒是并没有在意他的失言。 星游上仙愕然问道:“你竟是都未还手,便被弄成了这番模样?” “不然又怎么会说,那女魔头修炼的是妖邪之术呢?”宗係气的牙痒痒。 众人面色不免含霜了起来。 宗係虽来自负高傲,但是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若是连他都还未来得及还手便被伤了的话,那他们去怕是也奈何不了那女魔头的。 什么样的妖邪之术竟这般厉害,莫非这诺大天界还没人能治的了她了? “莫非,这次得天帝亲自出手了吗?”有人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他们奈何不了,不就得天帝亲自上阵吗?可是天帝亲征,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因为谁都知道,天帝的修为境界其实还不如一位上仙的。让他去,可能更是勉强吧。 “你们忘了这天界还有一位大能了吗?”宗係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奸邪笑意,让他那张已经苍老得皮包骨头的脸看起来,让人恶心不已。 但是也没什么人会去注意他的面色,实在是那眼下流下来的两道血印过于触目惊心。看着恐怖又恶心。 “你的意思是……” “我们的玄天上神不是回来了吗?此事我看非玄天上神不能解。” 众仙沉默了一瞬,纷纷在心中思量了起来。 玄天上神无疑是最强的存在,最好的人选,只要有他,几乎没有退不出去的妖魔,只是玄天上神百年前便与那魔族的邀月公主纠缠不清,更有传言说他百年前离开天界便是因为恼了邀月被天界所害。 虽说他如今肯再次回归天界,可却不知他心中是否还向着天界,愿不愿意为了天界,为了天下苍生,亲手结果了那女魔头。 一时间都无人再说话了,大家心思各异的看了看天帝,又互相看了看。 宗係没有听到动静了,心中忍不住轻嗤,面上也有几分恼色,但是他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后面的便不需要他说再多了。自有人会说得。 果不其然,殿中的沉默还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打破了。 这时,一直沉默装哀痛的天帝终于说了话,“此事本座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我天界最是骁勇善战的孟德将军也不在了,眼下倒是找不出适合的人选,便先请玄天上神来商议一二吧。” 于是他身后的童子便机灵的跑了出去,大家自然都能猜到他是往上玄宫去请玄天上神了。 没多久玄天上神便与那童子一道来了,众仙看见他,或激动,或探究,或畏惧。却都无人敢上前说话。 只有天帝笑着,同玄天道:“上神来了?” 听到这话,宗係下意识的便赶紧坐回了位置上,一副生怕玄天来了就会同他抢座位的模样,十分的没眼看。 “天帝。”玄天朝天帝微微行礼,然后看向一旁的老者,眼中也带了旁的上仙第一次见宗係这个模样时的疑惑。 天帝见他目光在看宗係,便叹了口气,同他解惑,“这是宗係上仙。” “宗係?”玄天又打量了他一眼,眼中神色更加莫名,不知是因为不知道宗係是谁?还是因为不明白宗係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天帝依旧笑着,可是眼中却带了几分惋惜的苦笑,“宗係上仙一身修为,已被抽的干干净净,故而才会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玄天闻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询问道:“怎么回事?” 天帝欲言又止,竟是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宗係见他迟迟不开口,便坐不住了,出声道:“小仙如今这般,皆是拜上神护着的魔族女魔头所赐。”音调中,还带着对玄天的些许不满和怨怼。 “你说什么?”玄天目光咻然冷了一些,盯着宗係。 虽然宗係的眼睛看不见了,却还是能感觉得到自玄天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和威胁之意的。 但或许就是因为眼睛看不见了,也或者是因为有天帝在旁边的原因,觉得他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宗係竟是也不惧他了起来,硬声硬气的道:“我知道上神与那魔族妖女的关系非同一般,我说的话您可能不信,但是您看看我这双眼睛,再看看我失了的全身修为,这还不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吗?” “说清楚。”玄天冷冷的丢了他三个字。对他并没有半分同情,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和来龙去脉。 宗係不自觉的握紧双手,喉头紧张的滚动了两下,才缓缓道:“那女魔头不仅毁了我的一双眼睛还修炼了妖邪之术,抽走了我全身修为,化为己用,还说会将天界的其他人也变成我如今这般的废物模样,想来是对百年之前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才伺机报复的。” “她修炼了邪术,抽走了你的修为?”玄天声音中带了淡淡的嘲讽,“是何种邪法,又是如何抽的?” “这……”宗係被闻言,一时语塞,脑中飞快的组织着语言,“是何等妖邪之术,我怎知?我天界向来光明磊落,修炼的都是正道之术,哪里会知道那么多?至于如何抽的,小仙当时已经被毁了双目,并没有看到,但是却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便如抽骨扒皮一般的痛。” 玄天还想咄咄逼问,天帝这时候却开口道:“玄天,百年前,那邀月的尸体是被你带走的,那时候你与本尊说你也没办法救她,可她如今却为何死而复生了?还修炼了此等妖邪之术?” 天帝这话看似只是在询问玄天事情,可同时却在众仙心中放进了一块大石头。 他们当日也是在九天雷台亲眼看着那女魔头被雷刑的,就连被牵连的孟德将军都没有能活下来,她一个魔族是怎么能抵抗得住天雷的? 就算抵抗不住,当初真的死了,可尸体被玄天上神带走后,却又死而复生,莫非是玄天救的她? 既然玄天上神有如此本事,当初为什么不救孟德将军,而是去救魔族之人? 人心往往就是那么经不住人挑拨,天帝随随便便的一个问题,便让众仙对玄天的态度从敬畏瞬间下滑到了猜忌。 玄天并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只答:“本君也不知她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但妖皇的伴生法宝乃聚魂晷,可聚魂养魂,想来定是妖皇为她聚了魂。至于她的身体,我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以她如今的修为,不过百年而已,根本不可能是一个上仙的对手,又怎么可能会修炼什么妖邪之术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一个上仙修为尽数抽走?” “小仙如今都站在这里了,玄天上神却还不愿意相信小仙所言,到底是不将小仙放在眼里,还是有意想要包庇那个女魔头?”宗係在旁边气愤的道。吼完,忽的便如一个被气的中了风的老人一般,捂着胸口,一脸的痛色,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天帝眉头紧皱,然后赶紧站起身,走到他身后为他渡了灵气,再喂了一颗仙丹,宗係这才勉强喘过来一口气儿。 其他众仙都不敢说话,玄天冷淡站在旁边,似乎并不关心宗係的死活。 175 上神思凡了? 宗係刚缓过一些劲儿,便又开始‘义愤填膺’了起来,“我如今这模样是活不了多久了的,但是玄天上神忍心看着我天族之众也落得这般下场吗?若天界不保之时,他界尚且有喘息,人界却也是生灵涂炭,上神当真要凭着一己私情至天下苍生于不顾吗?” 说到后面,宗係声音便沙哑了起来,竟有几分悲怆之感,让人忍不住跟着悸动。 不过也就只有一般多情伤感的凡人才会吃这一套罢了,在这九重天中,皆是活了千秋万载的老不死,对时间都没了概念,感情更是稀薄得可怜。 可他们对于自己的命,却是十分珍惜的,所以设想了一番倘若自己也被害成宗係如今这般模样的情景后,都不由的害怕得抖了抖,然后一些紧紧闭着嘴巴不说话的,也忍不住开了口。 “上神,宗係上仙所言极是,望您能顾念天下苍生,将私情暂且一放。” “是啊,上神,如今便只有您能解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了,望上神以大局为重。” “魔妖二界早已联盟起来对我天界虎视眈眈已久,现今那魔族公主又修炼了此等妖邪之术,若再放任不管,恐天下大乱。” “恳请上神再救黎民苍生!” 也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一众神仙便跟着向玄天弯了腰恳求,“恳请上神再救黎民苍生!” 玄天看也没看这些人一眼,依旧不为所动,天帝暗暗皱眉,有些看不准玄天态度为何。 大殿中瞬间便气氛僵硬了起来,众神互相看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不满。 玄天上神向来都将天下苍生放在首位,如今却为何不为所动,难道单单只是因为对方是魔族的邀月公主吗? 若是因此,那传言中他与那魔族公主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怕更是板上钉钉了。 可看了看玄天,又想了想那邀月的身份,这二人之间怎么看都是不配的,况且天族与魔族向来互相看不对眼,更无通婚先列。 可即便如此,如今那女魔头修炼了邪术,唯一可与之一敌的玄天上神却又是偏心她的,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天界覆灭吗? “玄天上神为何犹豫”忽然有人问道,却也不等人回答,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上神乃天地万物所化,天生便拥有神力,乃是苍天为黎民苍生所诞育的守护神,能力有多大,责任便有多大,上神莫不是真要以一己私心,罔顾苍生所托吧?” 说话的人乃是一直不曾开口的火神,这话明明就是在以他人之能道德绑架,说得比之前任何人都还不要脸,偏生如今在大难临头之际,竟让殿中大部分人都觉得他说得十分的有道理。 这也是为何火神之前一直没有吭声的原因,便是在等这个时机。 于是又是一众的附和之音。 见许多人都对自己的话不置可否,火神嘴角微微勾了勾,却也没表现得太过得意,眼睛却看向玄天。 如今他骑虎难下,就算心中再不愿,却也只能为着维持在众仙心中的形象和尊敬,不得不出此一战了。 他心中算盘打得啪啪响,却唯独算漏了玄天的态度。 原以为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他只有妥协的份,哪知,玄天却依旧面色淡淡,泰然自若的站在一旁,仿佛他只是个旁观者一般。他们刚刚话中主角并不是他。 “上神?”火神微微皱了皱眉,用询问的口气唤了一声,尽力掩藏好情绪,没有太将自己的不满表现出来。 玄天却是直接无视了他,目光淡漠的看向天帝,忽然开口问道:“这是天帝您的意思吗?” 天帝微微一愣,倒没想过,玄天竟然会那么问他,却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莞尔苦笑,“本座也是没有办法,如今天界中无得力武将可用,本座的境界又一直停滞不前,实在是……”说到这里,他面色微微有些不自在,仿佛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的狼狈一般,然后站起身,向玄天躬身,“旦请上神护我天界。” 他这动作,可是天大的礼待了,要知道,即便玄天再如何厉害,但天帝乃是天界之主,可以直接命令玄天做任何事,万万没有要向他行礼祈求的必要。 然,即便是如此,玄天似乎也是毫无动容,他让开身子,躲开天帝的行礼,不带感情的道:“天帝可是也亲眼见着那邀月使用了妖邪之术,亲眼所见她将宗係上仙迫害至此的?” 天帝眸中,微不可查的闪过几丝不耐烦,声音却依旧温润如玉:“本座不曾看到。” “那诸位上仙可是看到了?” 众仙一顿,然后纷纷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他们当时都在天门外等天帝,并没有同去。只火神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既然无第二人所见,仅凭他一人之言,真假尚且难辨,诸位便开始杞人忧天起来,是否太过可笑?” “上神这话什么意思?可是怀疑宗係作假?”宗係怒道,又是一副要被气死的模样。 火神一向是与宗係不对盘的,但是今日,大概是因为与宗係目的相同吧,他竟帮着宗係这边说话,“上神此言差矣,虽说那些话都是宗係上仙一人所言,但他是受害者,没道理要放过真正的仇家,而栽赃别人,他如今已无仙身,这于他而言有何好处?” “有没有好处,只有他自己知道。”玄天冷冷道,“况且即便邀月真的修炼了妖邪之术,也不一定会对付旁的人,她如今不过只有百年修为,本君倒是认为不足为惧。” “上神说来说去,便就是念着旧情,不想与她为敌罢了,既如此,我等也不勉强上神,我等虽不及上神,但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此战便由我带头打阵便是。不劳烦上神。”火神直接冷了面色。 他这话看似是与玄天撕破了脸皮,但话里话外都是暗指玄天自私自利,贪生怕死,是为激将之法。 但是他可能忘了,若玄天真是这样的心思,那十万年前便不会舍了自己的命与妖神嗤闽君同归于尽了。 “如此,这里便也无本君何事了。”玄天朝天帝拜了个告退礼,不等天帝说什么,便转身出了英贤殿。 他身形颀长,背脊挺直,一袭白衣飘然出尘,即便是一个背影都能让人不忍侧目。 往日,大家就算是对着他的背影,露出来的神情都是痴迷或是敬畏的,而今,身后众人目光却都充满了失望与难以置信。 玄天上神刚刚的意思,是不管他们的死活了吗? “上神,您这……” 有上仙想要开口挽留,但是玄天却走得毫不犹豫,头也不回。 天帝静默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中冰冷一闪而逝,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东西,即便再好用,再用着称手,都是不能久留的。 待玄天走了好一会儿,众人估摸着走得差不多远了,说什么他肯定都听不见了的时候,才又重新开始叽叽呱呱起来。 “玄天上神如此态度,是否是早已不将我天界生死放在眼里了?” “玄天上神此举实在是出格了,这是站在了妖魔二界那边了吗?” “呵,终究是与天界隔了十万年的情谊,好不容易再生,怕是已不愿再为天界而牺牲了吧?” “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那邀月既然能修炼得出如此歹毒的妖邪之术,难免就不会修炼了别的妖术,将玄天上神迷的五迷三道的了。” “早知留着是个祸害,当初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她尸体从玄天上神手中抢过来挫骨扬灰,也省的让她逃过一死,伺机报复。” 英贤殿中议论之声不绝于耳,但是已经走远了的玄天却是一句也听不见了,不过即使能听见,他也不想听见。 如今的天界早已不是十万年前,他所认识的天界了。人还是那些人,但大抵是他与嗤闽君同归于尽后,换来的十万年太平让他们过得太过安逸,忘了最初的天界是为守护弱小和和平而存在的,而不是为了争夺的。 枉秉一直在殿外候着,见玄天出来,躬身行了个礼后,察觉到上神的心情似乎不佳,便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面。 玄天一直往前走,心中没有想去到的地方,却是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清尘湖上。 下意识的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柱被保护完好得如新摘的槐花。 鼻间瞬间盈了淡淡芳香,脑海中便也理所当然的忆起了邀月送他这株槐花时的场景。 “你身上少了点味道。” “你见过槐花吗?” “你没见过吗?槐花很适合你。” “若是喜欢,我给你种一棵吧。” 往昔历历在目,可却为何怎么也回不去了呢? 枉秉偷偷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花,微微一顿,便赶紧低了头。 他自是知道那花是邀月公主送给玄天上神的,只是没想到都过了一百年了,他还带在身边,而且上神如今的神情,看着实在是太像…… 像凡间思凡之人。 176 本君抢了你的又何如 玄天在清尘湖上发了许久的呆,枉秉一直默默站在旁边不曾打扰,不知站了多久,玄天才忽的收回了花,然后轻声问道:“百年年,本君下凡办事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邀月公主会被带去九天雷台?” 枉秉闻言一愣,下意识的便回忆起了当日情景,低声道:“那日上神离开之后,宗係上仙便奉天帝之命来邀公主前去闲聊。小仙位份低微,不能跟着前去,并不知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待事发之时,孟德将军已经向公主出手,用孤军伤了公主,并且言辞凿凿,声称公主又伤了天帝,之后便将公主捆于九天雷台之上,欲行雷惩,但是因为公主身上穿着上神之前送的红月做的衣服,故而普通雷电根本伤不了她分毫。” “然后……然后他们就……”枉秉说着说着,忽然眼圈红了起来,有些说不下去了。 “就什么,说完。”玄天声音很沉,大概也是觉察到了后面之事不是什么好事。 枉秉闭了闭眼,才又继续道:“他们就说要脱了公主的衣服……然后孟德将军当真便当着众人之面去脱公主的衣服。” 枉秉话音刚落,便猛觉一阵劲风吹过,周身的气温也一瞬间下降,冷得人都忍不住发抖。 他微微抬眼,身前的玄天身影并没动过,但是前面的清尘湖上却不知何时已结了一层冰。 枉秉微怔,抿了抿唇继续又道:“公主受此侮辱,勃然大怒,不知为何竟是冲破了禁锢,召了九天五雷,与孟德将军同归于尽……后来五雷暴走,小仙也不幸被一雷劈中,元魂几乎溃散,后面之事便不得而知。” “可小仙觉得,那日之事定是有蹊跷,邀月公主原本就不想去的,且她灵力被封,何以伤害到天帝,分明就是他们趁您下界之时……”后面的话,枉秉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这已经是大不敬之言了。 一口气挑了个大概讲完,枉秉觉得心中提着的一股气也消了些许,当日在九天雷台之下的,基本都是针对邀月公主之人。 他能感受到公主当时的委屈与屈辱,却是无人诉说,如今,玄天上神主动问起,他将此事说出,便如是将心中的压抑分走了一半似的。 “是我害了她。”玄天声音低哑的道,而后转身离去。 枉秉正准备跟上去,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咔擦”的响动。 回头看了一眼,便见那结了冰的湖面已经裂开了一条缝,然后以那条缝为起点,一条条的缝在湖面上如一朵巨大冰花绽放一般裂开,最后像是湖底有什么巨型猛兽想要破冰而出一般。 “砰!”的一声震响,有巨大水柱从湖底破冰而出,四溅的水花溅到了岸上,周围花草都被洗涤了一番,一阵微风拂过,遂又恢复平静。 枉秉再回头,玄天上神的身影已消失无踪了。 …… 宗係被天帝的近侍仙童从英贤殿送回了自己的仙府,因着他如今这副模样,他府中仙童仙娥都震惊不已,然后忍不住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宗係眼瞎但没有耳聋,自然听得到他们偶尔的议论之声,暴怒之下,将府中的仙童仙娥都训斥了一番。而后便扬言要闭关,让他们去设好法阵。 仙童仙娥们不情不愿的应了。 天界向来以强者为尊,要么就是你自身强,不然就得背景硬,而如今的宗係却是连这府中的随便一个仙童都不如了,他们自是没必要像从前那般怕他和尊敬他了。 可即便如此,在宗係仙柱未除之前,他们还是得伺候他,不然便会被惩罚,故而心中再不愿,也只得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待他们都退下了后,宗係才阴着脸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那瓶中是天帝给他的仙丹,只需服用,稍微打坐半晌,他身上的伤不仅可以痊愈,还能恢复一些修为。虽然不能回到从前,可好歹这样他便能继续留在天界。 只要能继续留在天界,修为也可慢慢再修炼回来,只是……心中这口气始终却是咽不下。 他修炼了几万年才有如今的成就,却偏偏…… 呼~ 忽的,一阵冷风不知从何而来,宗係只觉这风拂了一下面,便停了,待他回过神来时,便觉手中少了点什么。 慌忙四处摸了摸,没有摸到,宗係站起身紧张而愤怒的大叫起来,“谁?是谁?将丹药还我!” “洗髓丹。”一声低沉淡漠的声音响起,却带了一丝嘲讽,“天帝对你倒真大方。” 听到这个声音,宗係吓得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后一步,但是他身后便是座椅,所以这一退便跌坐了回去,额头上也冒了冷汗,“玄……玄天上神?不知您到我这府上有何贵干?” 之前有天帝和众仙在,他料定玄天不敢对他怎样,才敢在他面前叫嚣的,如今身旁却是连个仙童仙娥都没有,自己又瞎了眼睛,失了修为,玄天忽然出现,着实叫他心中没底的害怕。 其实,即便不是玄天,换了别的上仙这般不打声招呼,不经过主人的同意就随意出入,他也是会惧怕的。 玄天声音温和的道:“宗係上仙不必紧张,本君前来,不过只是想同上仙随意聊两句罢了。” 玄天上神很少对人温言细语,听了这口气,宗係不仅没有半分安心,心中反而更加慌张无措了起来,却还是坐正了身子,强做镇定:“不知上神有何指教?” “本君想知道,之前在英贤殿时,宗係上仙所说之言,究竟有几个字是真的?”玄天把玩着手中的药瓶,口吻听起来真的像只是随意与人聊天一般,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叫宗係背脊僵硬。 “上神什么意思?”宗係握紧了椅子的把手,声音有些颤抖的问。 “本君不喜欢被人当猴耍,你当知道,我既是亲自来问,便是不想听到不喜欢听的话。”玄天道。 宗係下意识的就想从椅子上站起来逃离,但是周身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压抑着,根本动弹不得。 “该说的我已经在英贤殿中说得很清楚了,上神这不是多此一问吗?”宗係后背已经爬上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嘴巴却还是管的死紧。 “这洗髓丹可是不多,世间,统共也只有三颗,天界也只有这一颗而已,本君瞧着,宗係上仙似乎用了也无甚作用,倒是本君上玄宫中的近侍仙童,境界一直未能突破入仙境,若有此丹,造诣怕是不浅,不若宗係上仙割爱?”玄天口气忽然变得有些邪恶起来,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却是在威胁他。 “这洗髓丹乃是天帝赐予小仙的,上神这是想要明抢?您这做法未免有失身份!”宗係怒不可遏的吼道。 这洗髓丹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怎么可能会让给别人? 玄天这分明就是对他不肯吐真话的报复! “呵!”玄天冷笑了一声,不甚在意的道:“即便是本君明抢了又如何?有谁知道呢?宗係上仙觉得说出去会有人信吗?即便有人信了你,谁又能奈我何?” “……”宗係脸色瞬间便苍白一片,怔怔出神,是啊,即便玄天真的抢了他的洗髓丹,他说出去,谁会信堂堂上神会稀罕他的这玩意儿?上神自有更多比这好千百倍的东西。 而且即便有人相信玄天真的从他这里抢东西了又如何呢?谁又会吃饱了没事干敢去惹玄天,替他抱不平? 玄天无心欣赏他面上的各种神色,有些没了耐心一般的忽然沉声道:“宗係上仙若是今日无心与本君闲谈,本君便来日再来拜访,只是你可得保重身体,这九重仙天可不适合凡人长居。” 毕竟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凡人之躯在这天界,本就是有违天道的,所以若是呆久了,反而会加快衰亡的速度的。 宗係如今,也不过是靠着天帝给他输的灵力在支撑着罢了。 “上神何必逼我至此?”宗係心中慌张,脸上也青紫交错起来,似是憋屈不已。 “本君耐心不多,宗係上仙可愿好生与本君相谈了吗?”玄天却是不再与他多废话了。 “小仙还有别的选择吗?”宗係咬牙。 玄天微微勾了勾唇,看似是在笑,可眼中却是没有一丝笑意,“若有半句虚言,本君不介意,今日便送宗係上仙回人界。” 宗係抖了抖,终是低声道:“小仙不敢。” …… 这玄天上神不给天帝面子,亦不将他人生死放在眼中,已经引起了绝大部分上仙的不满,不过他们也只是敢在背后不满议论。 当着玄天的面的时候,说话也只是不痛不痒,却不敢说得太难听。 火神之前已在众仙以及天帝和玄天上神面前,夸下海口,带兵清缴魔族,也不知天帝是怎么想的,竟当真要派他出征魔族。 于是五日后,火神去了一趟万生主,与天帝不知在里面商量了何事,呆了两刻钟后出来,便真带了几万天兵,准备攻入魔界。 177 狼狈遁逃 这气势一番做尽,却还是在临下天界之前,逮着受陛下之命,与他一同下界斩妖除魔的武神从上玄宫门外,“恰巧”经过。 见着门口无人把守,下意识的抬脚便想要走进去,却听到境瑞的声音,略带了些疑惑的问道:“火神可是还要去拜访玄天上神?” 被那么一问,火神咻的便收回了将将要跨过上玄宫门槛的脚。 “咳!”掩饰一般的轻咳了一声,火神面不红心不跳的道:“刚刚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看路。” 镜瑞一副不疑有他的模样般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继续往前走。 火神转头透过大门,往上玄宫里头看了看,似乎是想要看到个什么身影,可惜这大门内,便是一眼可见的一个空寂的院子。最多也就只能看到一处大殿的墙壁,旁的是多一分也看不见了,更别说是看见谁了。 心中有些许的懊恼,他怎么走着走着就往上玄宫里头钻了? 真是见了鬼了,不就是对付小小的妖魔二界嘛?天帝早前便已告诉过他,如今的妖魔二界其实不足为惧,那魔族的邀月公主所修炼的妖邪之术也还未真正大成,只要小心一些,倒是不难对付的。 他在害怕什么呢? 想着天帝的话,仿佛便多了一分勇气,火神转头便追上了前面的镜瑞,与他并肩而行。 玄天不肯出战,也没什么可稀罕的,待他这次去将妖魔二界灭了,便让众人好好瞧瞧,这天界并不是没了玄天上神便不可了的。 终归还有他火神罩着。 枉秉在庭院中瞧着门口本是要进来,却又莫名其妙走了的火神,心中疑惑,却也没有追上去问原因。 只是他也听闻了火神今日要带兵去灭妖魔二界的消息,忍不住有些担忧,然后便跑去了后院,站在玄天的门外禀报道:“上神,火神与镜瑞将军已下界,去了魔界。” 房间里没有声音传出来,枉秉挠了挠头,想着以玄天的耳力,定是听到了他的话了的,所以也没有多加重复,便转身出去了。 不过在他转身离开的下刻,门外的一棵安静矗立的花树,却像是被风拂过一般,树叶微微动了动,而后掉下来一片叶子。 在这棵树旁边的花树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分毫,仿佛刚才那阵风,只是谁掠过带动的一般。 枉秉对这些动静浑然不觉,拿着鸡毛掸子一边打扫一处墙角,一边忧心忡忡的想着事情。 …… 兴许是与天界曾交战过无数次了的原因,深知他们喜欢不打招呼的来犯,故而魔界早已在界口处设了盯哨。 所以这次天界再来,魔界这边竟然无一丝慌乱,从容的应对。 火神第一次带兵,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但是思及这两兵交战,不过就是打打杀杀罢了,一看到魔族那头竟也聚集了许多魔兵,便直接大手一挥,下令道:“上,血洗魔界,一个不留。” 站在他旁边的镜瑞闻言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了看火神,火神感觉到他的目光,也转头看向他,不明的问道:“镜瑞将军看我做甚?莫不是有何见解?”后面几个字,说得颇为轻蔑,摆明了就算人家真有什么建议,他也不会采纳的。 好在镜瑞也并没有什么建议想提,只是一本正经的说了一句,“我有些好奇,火神为何有如此信心?” “什么意思?”火神蹙眉,下意识觉得他话里有话。 镜瑞:“觉得单凭你我,以及这三万天兵天将,便能血洗魔族。” 火神眯了眯眼,这下是听懂了镜瑞的意思,感情是刚刚他说得血洗魔族一个不留的言语,让他觉得是自己在说大话? 火神瞬间便不屑的冷哼道:“怎么?不过是区区低贱魔族而已,镜瑞将军这是害怕了?若是怕了,便先回去罢,这里,我一个人也无妨。” 他本是奚落,却不想镜瑞就像是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一般,竟然当真就点了点头,“正好我府中有一味灵草今日快熟了,我回去收收,就辛苦火神了。” 话落,召了自己的祥云来,便潇洒离去了。 火神看着他当真说走就走了,脸色瞬间姹紫嫣红了起来,气的一头黑发都燃起了火来。 不过他是火神,本身就不惧火的,除了顶着一头火焰让人看着觉得怪异之外,倒并无不妥之处。 那些个天兵天将见镜瑞将军竟然走了,都觉得有些慌张,毕竟那是一直带着他们的将军。 将军向来都是兵将的主心骨,所以有句话叫“擒贼先擒王”,将军不在,兵将的士气也会受影响。 所以在与魔族交手之时,天界这边的兵将都不知怎么的,一个个像是没有吃饱饭一般,手软脚软的很快便被魔族那边的魔兵掀翻了一大片。 偏偏如今能发号施令的火神却只会一味的叫他们上,根本不会任何的排兵部署,使得天界这边的天将漏洞极大,很快便处于逆势。 魔族这边带领魔兵的是秋棠,一早在收到情报,说是天族又来侵犯魔族之时,便点好了魔兵前来应对。 本以为这次与天界对上,又会如百年前那般,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搏杀,哪知天界那边竟是这般模样,一时竟让他看不懂,天界这是在搞什么鬼。 莫非是有诈? 故意显出劣势,是想要干嘛? 秋棠尚且还没能看出来他们耍什么花样呢。 火神便看出来了情况不对,这魔族的魔将怎的这般凶猛?一打三的? 为了避免大损失,便赶紧收了兵,慌忙的撤走了。 秋棠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中疑惑之色更甚。 明明是他们雄赳赳气昂昂的来找魔界的麻烦,最后却是灰头土脸的莫名离开。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怕是有诈,他也没有追。 回了魔宫中,将此事禀告了邀澹,邀澹闻言,面色不动,只是问了一句,“可知今日带头的人是谁?” “是火神。”秋棠道。 在天界与魔界井水不犯河水之时,天界偶尔邀请魔界这边去天界做客,他也是时常跟着魔尊或者是代表魔界而去的,去的多了,便也能识得许多上仙,自是也认识那火神。 “他?”邀澹微微有些意外,随即便明了一般的道:“既然是他,那就无妨了。” “尊上认识那火神?” “算不得认识,不过是知道罢了。”邀澹眉宇间含了淡淡的讽刺笑意,“此人心思狭隘,愚夫之见,论挑拨离间,使小手段,倒是有两下子,不过这当将军带兵打仗嘛……一个火夫安能翻天?” 秋棠:“……”。 所以说,今日天界这般诡异的种种举动,并不是因为在耍什么阴谋诡计,而根本就是那带头的火神,不懂得指挥打仗罢了? 早知道他就乘胜追击,将那火神捆回来了。 邀澹看了一眼秋棠的脸色,仿佛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一般,笑了笑,宽慰道:“不过,这火神,也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济苍派他前来,怕是根本也没指望他真的能对我魔界产生一丝威胁。。” 秋棠微微蹙眉,倒是有几分疑惑了,“天帝既然知道此人不堪大用,何以派他前来?莫非就是要故意输给我们的?这般举动,怕是在盘算着什么吧?” 济苍向来不做无用之事,按他的脾性,此举定也是在算计着什么的。 “如今天界失了孟德,别的能用之人已在之前被我魔族伤了大半,玄天既是回了天界,当是被委以重任才是。可今日却并非是他带兵前来,怕是中间有何变故。”邀澹眯了眯眼睛,手指轻轻叩了叩桌年,双眸沉思着,顿了顿,勾唇一笑了起来,“若是本座猜的没错,怕是济苍已找过玄天,但玄天怕是不愿带兵攻我魔族,济苍对此十分不满,却又碍于那张狐狸假面,依旧充当好人,表面不勉强他。却派了个废物来。今日我魔界胜了,他们便正好以如今的魔族已今非昔比,再不除怕是要祸乱苍生为借口,逼迫玄天亲自出手。” 秋棠皱眉,“若玄天真插手进来,倒是有些棘手。” “应当不会。”邀澹极为肯定的道。 秋棠正想问他,为何如此认为,但还没能问出口,便忽的听到门外有魔奴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参见公主。” 邀澹便停了话题,对秋棠道:“你先下去吧。” 秋棠微微颔首,然后抱拳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邀月正想进去找邀澹呢,见秋棠从里面出来,便笑着同他打了声招呼,“左护法!” 秋棠恭敬的朝她行了礼,“参见公主,尊上正在里面等着您。” 邀月一怔,嘟囔了一句,“四哥怎么知道我要来找他啊?”而后便抬脚走了进去。 邀澹已经好整以暇的坐在里面看向门口,邀月一进去便与他四目相对,而后唤了一声,“四哥!” “月儿可是功法练完了?” 邀月闻言,挠了挠头,微微心虚的眼神四处看了看,而后飞快的转移话题,“四哥我听说天界那边又来侵犯我们魔族了,可是真的?” “是真的,不过已经被阿棠赶走了。” “左护法真厉害啊!”邀月一点都不走心的夸赞了一句。 178 醋意 邀澹没有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她。 大概是因为心中有鬼,邀月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小小声的问道:“四哥为何这样盯着我?” “月儿也想参战?” 邀月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竟然逃不过邀澹的眼睛。一时只能嘿嘿直笑着敷衍,但一双好看的金色瞳眸,却若刚出生的幼兽一般澄澈无辜的满含期盼的看着他。 邀澹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她旁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宠溺的道:“月儿,现在魔界与天界不过是小打小闹,你还小,而今不必-操-心这些,若真想着为四哥分忧,便先炼好那些功法。” 邀月闻言,瞬间便如一只焉了吧唧的兔子,垂了垂耳朵,四哥总说她还小,还小,还小。得再炼再炼再炼炼。 但是明明魔兵中很多人都还不如她啊,为什么他们能够上战场,与天族交战,而她却不能去?是不是四哥觉得她去了会拖累他们啊? 邀澹看她不高兴了,便只好又哄道:“月儿若真想去看看,那下次四哥便带你去看看,不过你得答应四哥,要乖乖待在四哥身边,不许乱跑,也不许乱来,你毕竟是我魔族的公主,若是被他们抓到……”邀澹眼中一瞬泛出忧伤和恨意,“四哥不想你再受到伤害。” 这已经是邀澹很大的让步了,邀月自然不能得寸进尺,况且也明白他的顾虑,便猛劲儿的点头做保证,“四哥放心,我定会乖乖待在你身旁,不乱跑的!” 邀澹这才勉强的笑了笑了,然后忽然听到什么动静,道:“离魈来了,去找他吧。” 邀月也通过聚魂晷感觉到了离魈的气息,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然后便看到离魈当真来了,手中还提着东西,有一股十分勾人食欲的香味从他手上提着的布包里传出来。 邀月眼睛亮了亮,然后殷勤的跑过去,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半是矜持,半是兴奋的小声问道:“离魈,你手里拿的什么啊?” 离魈已经看出来了她暗自吞-咽的动作,却只当不知,宠溺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于是二人便去了邀月的寝宫。 由于二人外貌都十分的出众,身份又高,所以一路上自是引来许多魔奴的艳羡打量。甚至有一两个挨得近的,还悄悄咬起了耳朵。 “妖皇陛下和咱们公主殿下可真般配啊!” “对啊对啊,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邀月满心满意的盯着他手上的布包,猜测到底是什么好吃的,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只离魈耳朵微微动了动,而后唇角微微勾了勾,看起来心情颇好。 到了邀月的寝宫,邀月又十分殷勤的又为离魈泡了茶,她泡茶的功夫实在是不怎么样,手法笨拙,茶叶放得也明显太多了,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肯定会不好喝,但向来挑剔的可离魈竟是一副期待的模样。 待她好泡了茶,离魈喝了一口,甚为满足,本来还想喝,却还是忍着,先将手上的布包打开,露出来里面的一个圆形盒子,接着他又将盒子打开,便见里面有两块荷叶包着的东西。 更为浓重的香味从荷叶的缝隙中透出来,扑了满鼻,邀月口水都险些流了下来。待离魈揭开这层荷叶,露出来里面看着酥软嫩黄的烤肉时,邀月大大的吞了口口水,口齿不清的道:“这是什么肉啊?” “烤鸭,今日有事路过人界,见有许多人排队买,想来味道不错,觉得你可能会喜欢,便买了回来。”离魈耐心的解释,说完,不忍她一直忍着,便又道:“快趁热吃吧,冷了味道就不好了。” 离魈往常来看望她,基本都会带着小零嘴过来,本已是惊掉了他身边许多属下的下巴,都怀疑他们的妖皇陛下是不是生病了。 若是让他们知道他为了讨好邀月,竟然还去人间排队买烧鸡,怕是更加惊得想要挖自己的眼珠子了。 邀月听了他的最后一句话,迫不及待的便伸手拿了就吃,刚刚装的矜持好形象一分也没有了。 离魈倒也不嫌弃,还拿了帕子出来,见她吃的偶尔把油蹭到了脸颊上。还细细的为她擦脸,邀月浑然未觉这动作有什么唐突和暧昧之处的,依旧吃的忘我。 倒还是留了一丝丝良心,递了一块到离魈的嘴边,离魈便也十分自然的张嘴就着她的手便吃了。 还故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手指,邀月愣了一下,倒也没什么别的反应,继续吃她的肉。 离魈见她竟一点女儿家该有的娇羞反应都没有,不免稍稍有些失望,但是嘴唇却是勾了起来。 耳朵微动,便听到房中某处隔断的珠帘有微微的响声,虽然声音极轻极轻,但是他还是听到了。 不过也没有转头去看,维持着笑容好一会儿,待察觉到什么东西离开了,才咻的冷淡下来,眸子里也夹了一层冰,隐隐可见几丝恼怒。 他与邀月刚进来时,便察觉到了有其他人在房间里。 可那人太强了,他虽然能察觉到几丝气息,却是无法对他做什么。因为就连那人的位置他都无法摸清在哪里,只能装作不知。 而这世间能做到这样来无影去无踪,还让人他察觉不到踪迹之人,怕是只有那一位了。 这样总是不打招呼的出现在邀月的身边,即便是向来不喜多疑的离魈也察觉出来了什么,或许曾经那些邀月与玄天的传言,怕不仅仅只是传言那么简单了。 至少在目前看来,这二人之间关系怕是匪浅得很。 一想到或许玄天也曾碰过邀月的手或者脸,离魈便压抑不住浑身爆发的怒气,于是乎,一股子阴冷的气息便从他身上渐渐泄露出来。 这种冷气与平常的气温寒冷不同,是来自他本身的气息,一旦释放出来,便如千千万万的蛇爬满了一屋,爬了人一身一般,让人浑身忍不住颤栗起鸡皮疙瘩。 吃的正香的邀月也察觉到了什么,忽而抬头看他,“离魈,你怎么了?” 离魈听到她的声音,猛地便从阴沉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然后周身的气息也一瞬收敛,笑道:“没事,刚刚在想事情罢了。” “哦。”邀月不疑有他,毕竟每个人都有烦恼嘛,她也是有的。 离魈舒了口气,然后站起身在房间中来回打量,旁的地方他过问不了多少。但是邀月的房间却是不容人再随意出入,不然若是她沐浴更衣的时候且不是…… 不想到这层还好,一想到这个可能他便更气了,差点没忍住将面前的花瓶一脚踢翻。 在房间中来回走了几遍,边走边设了禁制,邀月一边啃着一只鸭腿,一边一脸好奇的问道:“离魈你在做什么啊?练功吗?” 离魈:“……” “对,练功。” “哦。”邀月继续低头吃东西。 可吃着吃着,却忽的听到“砰”的一声响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她被吓了一跳,伸手拍了拍胸口,忘了手上有油,顿时便拍花了胸口的衣服。 她虽是十分的惋惜却也没来得及去管,而是抬头朝离魈的方向看去。便见着他面前横七竖八的掉了许多亮晶晶的宝贝。 邀月“咦”了一声,而后端着盒子,边吃边走了过去,盯着地上的宝贝看,就听离魈的声音平静中却像是咬着什么似的问道:“这些法宝哪里来的?” 邀月闻言微微错愕,她刚刚还以为这些都是离魈的呢,结果他却问她,那便说明这些不是他的,而是她的了。 可邀月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哪里还能记起来这些东西哪里来的啊,一时便摸不着头脑的十分迷茫的摇了摇头。 可离魈此时没有看她,并不知道她在摇头,只自顾自的又说了一句。“天界的东西,是他送你的吗?” 天族的东西?邀月更加迷茫了,正想说什么,空洞的识海里却是莫名其妙的跳出来什么画面,有人站在一处架子前,然后拿了些东西一股脑的放在她怀里。 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也看不清那里的场景,邀月眉头微微皱了皱,想要努力看清楚一些那画面,脑袋里却是突然响起一声似是很是让人不舒服的尖锐响声,如铁针划过铁面一般,让她脑袋瞬间疼了起来。 “啪!”她难受得下意识的伸手抱住脑袋,手中的食盒便落到了地上。 离魈听到动静回头,便看到她十分难受的挛缩在地上,就差没有打滚了,一时也来不及计较太多,担心的跑过去握着她的手问:“月儿,你怎么了?” “疼……啊啊啊!”邀月疼得几乎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难受的一直叫。 “怎么回事?哪里疼?”离魈见她那么难受,声音也颤抖了起来,眼睛都血红了一片。眼尾隐隐约约可见白色泛光的鳞片闪动。 “头……疼……”邀月声音虚弱至极的说了这二字后,眼神便无神了起来,眼皮一垂,人便晕了过去。 离魈抱住她,吓得慌乱了起来,“来人,来人,快去叫魔医。” 179 压制记忆 魔医云来被领进公主殿时,目光在殿外的的一棵樱花树上停留了片刻。 这地方他很久很久以前是来过一次的,不过那时候还不是公主殿,而叫惊蛰殿,叫惊蛰殿的原因便是因为这殿中的花常开不败,四季都是生机盎然之象。 一如当初住在这里的——楼樱夫人。 是的,这里原先住的并不是如今的邀月公主,而是上任魔尊的魔后,楼樱夫人,也是邀澹与邀月的生母。 他有幸见过那位夫人两面,每一次见到她都是坐在那棵巨大的樱花树旁边的楼栏边,总是言笑晏晏的与几个魔奴说着什么。 她长得绝美,笑起来的时候,便如春日回暖,万物复苏一般的景象,让人忍不住侧目惊叹。 只可惜……如今再来这个地方却已是物是人非。 这惊蛰殿是在后来邀澹成为新一任的魔尊之后,才变成公主殿的。 邀澹上位的第一件事除了清理一些不听话的人之外,便是将魔宫里里外外的翻修了一遍,但却唯独留下了这处地方,原因无他,不过是邀月公主当时坚持要住这里罢了。 邀澹在谋反成功上位之时,杀了许多的魔族,就连上一任的魔尊以及皇子公主都未能幸免,却偏偏留下了一直被族民视为惑星的邀月。 众人都以为那是因为邀月公主乃是与他一奶同胞,自然会待她不一般,可真正的原因谁又知道呢? 毕竟一个在很小的时候便谋划着造反,弑父杀兄杀姊妹的人,怎么可能将一个甚至算得上拖累的人留下呢? …… 邀澹站在邀月的床边,脸色十分的难看,像是在隐忍着脾气一般。 而离魈则是坐在床边一直握着邀月的手,心紧得手上想要用力,却都极力的隐忍着。不让自己弄疼她。 她的手他握过好几次了,可还是第一次觉得她的手那么冰冷,那么软小,似乎一个用力,便能揉碎了去。 人人都道魔族的生命力顽强不息,是最令人头疼厌恶的存在,因为他们只要元魂不灭,皮肉之躯无论受多重的伤都可自动愈合。 是以魔族的兵将在六界中向来是最彪悍骁勇的,即便被敌人一剑穿心,他们也会迎着敌人的刀枪前进,在敌人武器未来的及拔出他们身体之前,便反手割下敌人的头颅。 向来最是恐怖又难对付。 可又有谁知道,往往看似顽强的东西,有时候却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元魂这东西其实比肉体更好摧毁,有时候都不用刀枪剑戟,便可令其崩溃。 一旦元魂被损,身体便也成了空壳,多好的自愈能力也不过是只是皮肉表象,不修复元魂,身体便难自愈。 而他族之人,却可通过治愈身体来达到巩固元魂,魔族却是不行的。 房间中,公主殿中内侍魔奴在旁边战战兢兢的跪着,也是害怕得紧,明明之前公主与妖皇进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谁知这一转身便成了如今模样? 魔医云来一进来,便感觉到了房间中气氛格外的紧张压抑,连带着他的步伐也变得有几丝沉重起来。本是想要与魔尊和妖皇请安的,魔尊却是迫不及待的道:“赶紧为公主查看身体。” 云来闻言作罢,没有坚持做那些虚礼,快步走到床边,看了看妖皇,本是想让他让一让的,但是看了看他的神色便作罢了。只得将灵力化成丝线,隔着些距离,搭在邀月手腕上。 那丝线一搭在她手上便有一截直接隐入她的皮肉中,然后化作一缕绿烟,在她四肢百骸游走起来。 云来沉吟片刻,便收回了丝线,魔尊立刻便急忙问道:“公主如何?” 离魈虽然未说话,目光却也是咻的看向他。 一个是魔尊,一个是妖皇,二人皆为一界之主,这般盯着他一个小魔医,云来实在是压力颇大。 暗自抹了把汗,本来像公主这样的身份,是不该由他来问诊的,却因为魔尊最信任的左护法秋棠正好在事发半刻钟前有任务被派了出去,一时半会回不来,这才将他唤来。 云来抱拳朝魔尊躬身回道:“公主身体无碍,但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精神力有些受损,牵连到了元魂,故而才会如此。” “受了刺激?”邀澹目光立刻便朝离魈投了过去。眼中翻涌着若有若无的怒气。 离魈也是一怔,并未注意到邀澹的目光只是想到了什么,便朝之前他不小心砰翻的那堆法宝上看去。 那堆法宝似乎是被藏在空气隔层中的,却因为他设的禁制不巧与之相撞,所以才显露出来,不然常人都难以察觉。 邀澹自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地上那堆东西,眼神咻的一凝,然后转而看向地上跪着的魔奴,沉声道:“不是让你们将东西都收拾干净吗?为何还有这种东西?” 那魔奴看到地上的东西的时候也是一愣,那堆东西她是知道的,那是邀月公主百年前,在出事的那天从天界带回来的,宝贝得不得了,爱不释手的抱着看了一阵,后来命她找了个盒子装起来的。 她记得她拿了盒子装起来后,便就放到了公主房间的收纳格中,并未放得多隐蔽。 后来公主出事,魔尊不知为何缘故,要他们将公主殿中的东西全都更换过,她也是跟着一起置换的,却是没有看到这些东西,当时也没能想起来,谁知道这东西又忽然从哪里冒出来的? “尊上恕罪。”那魔奴也不知该如何辩解,只得深深的磕头,浑身因为害怕而颤抖得厉害。 邀澹却也没有真的怪罪于她,因为他知道那东西定是被人故意藏起来的,不然他来了这殿中那么多次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出来。 这魔奴是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这个胆子能藏住这些东西让他无所察觉的,这里是邀月的寝宫,她自己自是也没必要藏着这些东西,那么剩下的有嫌疑之人便只有一个了。 邀澹皱眉,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在高位者最是忌讳下头的人有反叛之心,即便是身边再如何信得过,再亲近的人,若是有朝一日,有一丝忤逆之举也是会遭忌惮的。 “公主身体可有碍?”暂时抛开别的事情。邀澹又问那魔医。 “倒是并无大碍,但难免会留下后遗之症,对元魂有损。”云来恭敬答道。 “可有法子根治?”却是一直未曾说话的离魈终于开了口。 云来看向他,态度也同样十分的尊敬:“有倒是有,但属下却是无能为力,怕是要劳尊上或者妖皇亲自出手。” 邀澹微微蹙眉:“什么办法?” 云来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邀月,而后凝声道:“属下观公主如今模样,像是忘记了许多事情,那些事情想来并不是太好的回忆,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起来一点点都有可能会在不久后想起全部,因而她并不能承受,才会受如此之苦,想要她痊愈,便得将她想起来的这点东西全部拔除便可。” “不过……”云来话说到一半,却是忽的一个转弯,颇为为难的道:“这拔除记忆风险极高,公主如今元魂之力太过薄弱,若公主本意是不愿的,怕是会弄巧成拙,一个不小心。便会伤其根本。” 邀澹闻言,不禁开始思索起这其中的利弊,这拔除有风险,不拔除也是个危害,倒是叫人难办。 离魈反应极快的又问道:“拔除不行,压制如何?” 云来迟疑的道:“这……压制确实可行,但却只是治标不治本。” “先这样吧。”离魈伸手将她之前痛苦之时,弄散的头发拢了拢,他虽然不想她想起来任何有关那个人的记忆,但却更舍不得让她置身于任何一丝一毫的危险中。 邀澹看了离魈一眼,很想提醒他,自己才是月儿的哥哥,不应该由他来决定这件事情该当如何吗? 月儿还未过门呢,他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不过想了想,若是自己来做决定的话,离魈这个决定也不失为目前最好的办法。 暂时先压制住吧,待她元魂再强大一些,再想办法拔除也可。 已无云来什么事,他便退下了,剩下的事自有邀澹与离魈解决。 邀澹本是想要亲自动手的,但离魈却是一声不吭的便抢先出手了,半分机会都没给邀澹留。 邀澹:“……”还有没有点自觉了? 被抢了活儿,邀澹气得只能坐在一旁等,然后吩咐魔奴先去准备热水,待会儿为公主梳洗。 魔奴闻言,如释重负的应声退下,全身已是汗流浃背,她刚刚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虽然她并未做错过什么,但是做奴婢的一旦主子出了点啥事,他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便会被第一个拿出来泄气, 邀澹坐的位置,好巧不巧的,便是那堆宝贝落的地方,他看着地上的东西,大袖一挥,那东西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边看着床边正在为邀月压制记忆的离魈,一边微微沉思,深邃的瞳眸底似有几分取舍一闪而过。 180 临阵脱逃? 邀月晕过去的一瞬间,发现自己到了一面湖上,那湖上烟雾缭绕,银白色的睡莲在湖中开的正好,湖中清澈见底,却并无鱼虾。却能瞧得出此地乃是个福泽极好之地。 有个白色身影盘膝坐于湖面之上,白色锦衣在水面上铺展开,绣着栩栩如生的松鹤,隐有流光溢彩,却和水面之间似乎隔着一层空气,衣服并没有坠入水中。 一头红发亦随着衣摆四散开来,却是没有一丝不苟的凌乱。仿佛是被人细心打理过的一般,规整又柔顺。 那人肤白如玉,闭着的眼睛垂下长而卷的两扇睫毛,鼻梁高挺,薄唇樱红,颚线紧致,五官精致好看得如是手艺登峰造极的工匠一笔一划雕刻出来的一般。通身气质更是让人肃然敬畏,不敢有半分亵渎之意。 这是传说中的仙人吗? 邀月被这人的外貌以及气质震惊得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而后慢慢朝他走了过去。 随着她缓步而去,水面绽开朵朵涟漪,却是连一滴水都未碰到她的鞋底。 走到他面前蹲下-身,邀月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他半晌,然后伸出手…… 怎么是个死人?不会真的只是个工艺品吧? 不禁有些觉得可惜,这般举世无双的容貌,若是个活人,那该是怎样惊艳绝色的存在啊。 若是个真人她肯定将他抢回去做驸马!然后一生一世的宠爱他! 她这般心中想着,叹着,看着面前的人,冷不防那人竟像是回应她的期盼一般,咻的便睁开了眼睛,邀月一愣,都不及欣赏他的美貌了,吓得一屁-股跌坐下来。 那人看着她,眸中渐渐染上些忧伤,邀月张嘴想要同他说什么,却是忽的感觉嘴里像是进水了一般,冰冷的液体往她嘴里不住的灌,然后她便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掉进了身-下的湖中。 这湖水从上面一眼便能看到底,按理来说,是不深的,但却不知为何她的身体却一直在往下掉,一直一直,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的往下沉去。 那道白色的身影也离她越来越远,明明刚刚才看过的人,她如今竟已记不得对方长什么样了。 然后便听到好像有人在唤她。 “月儿,月儿……” 邀月猛地便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盯着床帐看了一瞬,然后便发现离魈正坐在床边一脸担忧的唤着她。 原来是离魈在叫自己啊。 邀月渐渐回神,坐起身迷茫的看着他道:“离魈,你怎么又来了?” 离魈闻言,脸上露出几分苦笑,“怎么?月儿不想看到我?” “没有啊。”邀月赶紧摇头否认,双目中还有几丝茫然。 她刚刚好像很是舒服的酣睡了一场,但是自己什么时候外衣也没脱的,就爬上-床睡了,却是没有半分映像。 而且在睡梦中好像还看到了什么熟悉又重要的东西,但是这会儿却是一点点也记不起来了。 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样的梦呢?又或者说她其实并没有做梦? 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邀月甩了甩脑袋,想不起来,索性就不想了。 翻身准备下床,脚在床边晃荡了两下,发现邀澹也在她的房中,这下她不得不开始有些怀疑了。 看了看邀澹,在看可看离魈,她眯了眯眼,“四哥你怎么也在我的房中,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邀澹见她醒了,脸上有如释重负的情绪一闪而过,便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自然道:“并无事,不过是今日闲暇正好来看看你罢了,谁知你竟然睡着了。” 说起这个邀月也是一脸的茫然,低头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她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穿上的这身衣服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脑袋里的弦如一根长长的线一般,中间莫名其妙的断掉了一截,空白得着实叫人摸不着头脑得很。 离魈自然而然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口气颇为担心的问道:“是不是最近修炼太累了导致的?不若今日便不修炼了,我带你出去玩吧。” 邀澹转眼看了离魈一眼,心中一边嗤着他演技竟是好的这般炉火纯青,一边暗骂他成天就会带着邀月厮混,玩-物丧志,耽误她修炼。 脸上却是半分情绪也没有,说起演戏,他其实比离魈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好,邀月还是很争气的,并没有很贪玩,听到离魈的提议,甚至还小小的瞪了他一眼,一脸严肃的拒绝了他,“不行,我还要修炼呢。” 虽然她记不得了自己是怎么躺在这床上睡着的,但还记得邀澹答应她,下次天界与魔界再交战时,会带上她一起。 所以她必须要更勤加修炼,让自己变得更强一些才好,这样的话,才能尽可能的不拖四哥的后退。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那下下次的时候,他也会带上她。 邀澹听了她这话,甚为欣慰的想,月儿终于懂事了。 离魈有些可惜的笑了笑。然后弯腰将床边的绣鞋捡了起来给她细细穿上,末了,道:“如此,那便下次寻着你空了再带你出去玩。” 邀月五大三粗没心没肺惯了,竟是没有觉得他这样的举动有何不妥,只邀澹在旁看的愣了一愣。 离魈那不可一世,自负又狂妄的德性,有一天竟然会亲自为别人温柔的穿修鞋? 这事儿搁在从前,他听着都会毛骨悚然,并且觉得简直离谱至极。 如今虽亲眼所见,却也觉得不太真实,有种想要让他再重新给邀月穿一遍,他好认真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冲动。 可最终理智让他并没有这么做。 邀月跳下床,又看了看邀澹的位置,总觉的得他脚边应该有点什么东西的才对,可究竟该有点什么,她一时又想不出来。 但细细观察房间里的格局以及摆放,并没有少什么,或者改变什么,便遂又不再多想了,冲二人挥了挥手。便十分自觉的修炼去了。 邀澹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唇边的笑意徒然便冷了下来,看向离魈,眼神充满怀疑的问道:“你行不行啊,我怎么觉得月儿好像还记得什么的模样?” “只是暂时将那段记忆压制罢了,又不是彻底拔除,会有些反应是正常的。”离魈面无表情的道,但眼底却有几丝担忧。 邀澹又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去了。 刚回到自己的寝宫,便背身唤了一声,“揽峯。” 空气中瞬间便跳出来一道黑影,跪拜在他面前,低声道:“属下在,尊上有何吩咐?” “你最近先将手上的事情放一放,暗中盯着左护法,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将他接触到的人都一一查清身份,上报本尊。”邀澹口气漠然,脸色冰冷的吩咐道。 “是。”那黑影应了一身,身影一瞬间便又消失了。 邀澹眸色微微凝了凝,沉默片刻,方才转身坐到了桌暗前继续看卷折。 …… 火神带兵自信满满的攻入魔族,却又灰溜溜的逃回天界之事,几乎传的天界人人皆知,火神本人更是羞愤得几欲没脸见人。 但还是老实本分的去了英贤殿找天帝告罪,但告罪的同时也将镜瑞狠狠的摸黑了一遍,说他是临阵脱逃,导致军心溃散,才使得他们出师不利,惜败于魔族。 于是镜瑞将军被人唤到了英贤殿,他进去之时,还睡眼惺忪得紧,平时束得端正的银冠此时也歪歪扭扭,几欲掉落,又堪堪被簪子稳在发间。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几分凌乱,任谁看了这副模样,也能猜的出来他是睡得正酣甜之时,被人叫起来的。急急忙忙的收拾了几下,便匆匆赶来了。 火神见了他这模样,眼中瞬间闪过天助我也的得意神色。 而天帝倒是十分的冷静,似乎见怪不怪一般,倒是没怎么在意他的仪态,只在镜瑞朝他行完了礼后,淡淡的问道:“镜瑞,本尊命你与火神一起前去魔族除魔,你可是半途便离开了?” 天帝这话说得客气,却也不难听得出来是在问罪。 镜瑞还有些没睡够的模样,闻言半阖的眼睛勉强睁大了一些,点了点头,“是的。” 天帝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声音也严肃威严了几分,“镜瑞,你可知临阵脱逃,影响兵将士气,导致战局失败,是何罪?” 镜瑞这回睡意像是醒了一半,抬头很是不解的看向天帝,反问,“临阵脱逃?”不等天帝回答,他自己便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看向火神:“这话可是火神说的?” 火神冷哼,十分看不起他的模样,脸不红心不跳,一脸大义凛然的道:“众目睽睽,难道镜瑞将军想说是我污蔑于你?” 镜瑞勾唇笑了起来,转回头复又看向天帝道:“我确实半途离开,却并不是临阵脱逃,不过是看火神一副胸有成竹,不用与我商量,便能血洗魔族的模样,我觉得留在那里也是毫无用处,正好火神也觉得我碍眼,思及府中灵花盛开,便干脆回来摘收罢了,本只是想顺了火神心意,倒是不知为何却被说成了临阵脱逃?” 181 第一次冲她发火 火神当时觉得他碍眼不假,不过却是没想让他离开的,于是这时候也多了几分的底气,“镜瑞将军慎言,莫要污蔑于我,我何时觉得你碍眼了?分明就是你自已视天帝命令无无物,擅职离守,怎的却反过来说是我的不是?” 镜瑞盯着火神认认真真的看了几眼,忽的便笑了起来,他本就长得英俊不凡,虽不能与玄天上神相提并论,但是若此时旁边战有别的仙子,恐怕也是会为他这一笑而红了脸的,“火神莫不是因为与魔族之战败了,怕天帝惩罚,不想担罪责,所以才这般急着推我出来问罪的?你大可不必如此,即便你不这般急着拉我垫背,始终我是受命与你一道前去的,没能完成天帝之命,也是要受惩罚的。你如此这般,倒是叫镜瑞不得不看低你几眼了。” 他声音明朗,面色坦荡,主动说了要担责,到叫人再看火神之时,不免便觉得有几分猥琐小人行经了。 不过还好此时此地也只有他与镜瑞,以及天帝和天帝的近侍仙童罢了,丢人也不会丢得太远。 火神脸色瞬间憋得通红,给气的。看了看天帝的面色,然后再回头来看镜瑞,声音中也忍不住带了几分急怒:“我不过是实话实说,镜瑞将军何必如此拐弯抹角折煞于我?” 镜瑞依旧在笑,仿佛浑然不在意他的虚伪了一般,只拱手对天帝道:“天帝,此战惨败,是我高估了火神的领兵之能,镜瑞愿担所有罪责。” 虽是愿揽下所有的责任,但是说得话却是不甚好听,火神脸色差得像是只差没在脸上写个臭字了。 “你……” 他还想说什么,天帝却是在这时及时的出声,打断了二人的继续争执,“两位仙家且稍安勿躁。” 天帝发话,镜瑞和火神自是不敢再多说话,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天帝:“此次命你二人前去魔族,不过是试探如今魔族的实力如何罢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天界与魔界交战不是第一次,本座自知为天下苍生着想,留着魔族一日便多一分危险,但除去魔族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完成之事,且如今魔族与妖族已联盟,早已今非昔比。故而派你等前去之时,便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此番结果也不过是在意料之中罢了。本座并不打算追究任何责任。” 闻言,镜瑞面无表情,火神脸上倒是一闪而过窃喜,原来天帝并没有想过追究责任,甚好。 “欸……”天帝遂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但声音却洪亮清明得让人无法遗漏任何一个字:“如今魔族修炼邪功,天下苍生危在旦夕,我天界暂时能用之人却是屈指可数,而玄天上神又……”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暗自摇了摇头,“本座如今能倚仗的便只有你二人了。” “旦凭天帝差遣。”镜瑞一本正经的抱拳道,似是没有听出来天帝的弦外之音一般。 他没有听出来,火神却是听出来了,瞬间便一脸不悦之色的道:“原本若是玄天上神肯出手,我天界怕是早已拿下魔界,可偏生他却是袖手旁观,导致我天界天将不少折损于魔界之手,而今更是令天下苍生陷入危难之中。莫非玄天上神是想要这苍生颠覆不成?” 镜瑞对于火神这套说辞,终是不满了起来,微微蹙了蹙眉,沉声道:“火神此言怕是不妥。” 火神转头瞪视镜瑞,眼中恼怒厌烦之色毫不掩饰,当然语气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我方才之言,有何不妥?” 镜瑞:“玄天上神在十万年前便救下了天下苍生,若无玄天上神,你我今日怕是都没有机会站在这里。他十万年前身陨,如今归来,想必神力并没有完全恢复,况且天帝之前也说过,玄天上神百年前是去闭关去了,想来也是身体不适,你怎可还如此想他?况且与魔族交战,虽然我方有损,魔界可却也没讨着什么好过。无法攻下魔族是你我无能,怎能怪是玄天上神之过?他已为天下苍生做出过巨大牺牲,你不念恩情便罢,而今,却将所有罪责推卸于他,是想要道德捆绑,再让他身陨一次不成?” 火神像是听不出来他话中的讽刺之意,冷然道:“一个小小魔界罢了,又不是对付嗤闽君,玄天上神怎的就会再次身陨了?况且,上神也是天界一员,为天界而战,守护苍生本也是他之责,我承认,他十万年前与嗤闽君同归于尽,确实为苍生牺牲巨大,但天帝不是聚了众神,为他重塑神身,将他救了回来吗。这么算起来十万年前大败嗤闽君,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这英贤殿中争执不下,外面自然也是议论之声不断。 仙京四处可见许多仙家都在讨论着如今的局势,一时之间,本来平常十分寂静的仙京倒是热闹了起来。 不过这样的热闹却是让人开心不起来就是了。 枉秉消息自来灵通,当然也是知道火神带天兵天将去攻魔族,而输得巨惨之事了的。 又听到了好几个上仙对此事的议论,不由便面色沉了起来,边往回上玄宫的路走,边在心中愤愤不平的将那些上仙骂了一通。 火神带的天兵天将,输了凭什么要扯上玄天上神? 玄天上神生来便该只为天界而战,将这些只会在背后嚼舌根,却贪生怕死又不愿付出一分一毫的人护在身后的吗? 他越想越气,气的都没注意看路,差点就撞上了在上玄宫门口徘徊的忧兮与凛采。 见了这二人,他下意识的就想要躲,但是四周空旷,且要回上玄宫,二人站的地方便是必经之处,又哪里是能躲得过去的?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被她们看见了…… 枉秉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见过忧兮公主。” “枉秉仙官不必如此客气。”忧兮待人依旧十分的温和亲切。 只是,枉秉九死一生回来,已不像从前般单纯了,如今见着这般的人,都不会再下意识的觉得对方是真的温和了。 他微微笑了笑,却还是保持着疏离客气问道:“忧兮公主可是有事?” “我是来找上神的,却不知他如今在不在宫中,我不好冒昧打扰,还劳烦枉秉仙官帮忙通秉一声。” 枉秉微微颔首,“劳烦不敢当,只是要委屈公主在此稍等片刻,容我先进去通秉上神一声。” “有劳。”忧兮道。而后像是想起什么,忽而又加了一句,“请顺便帮我与上神说一声,忧兮是有重要的事相商,还请上神务必见我一面。” 枉秉意外的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点点头,便进去了。 不多时,他便又走了出来,然后对忧兮道:“忧兮公主,上神有请。” 忧兮面上瞬间闪过喜色,然后跟着枉秉进了上玄宫。 这上玄宫早已没了禁制,倒是进出自由,不过,玄天上神不在天界的那一百年里倒是好说,如今他回来了,旁人便是不好在随意出入了的。 说起来,玄天上神不在之时,她也是进来过几次的,每次来都会待上许久,才郁郁而去。 枉秉领了忧兮进大殿,玄天上神正在殿中看着什么,有人进来之时,他便迅速收了起来,叫人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 忧兮很好奇,但是又不好问,便只当没看见。 两位贵者说话,枉秉和凛采自然是要回避的,于是枉秉便带了凛采去偏厅喝茶。然后他自己去忙自己的事情。 凛采无聊的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却是跑到了枉秉旁边,盯着他看。 枉秉被看的头皮发麻,难以无视她的目光,便索性大方转头,不解的问道:“凛采仙子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被人发现自己偷看,凛采不仅没有半分赧然,反倒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直接毫不客气的问道:“上神消失了一百年,你也跟着消失了,你当初是不是跟着玄天上神一起离开的?你们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玄天上神是不是将魔族那女魔头的尸体一起带走的,听说那女人活过来了,是不是玄天上神救的?” 她一口气倒豆子一般的问了一堆问题,说是问,不若说是质问更加具体一些。 枉秉皱了皱眉,然后只敷衍似的随便答道:“上神之事,且是你我可置喙的?无可奉告,凛采仙子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我问你,你回答便是了,那么多话做什么?”凛采不满的叉腰吼道。 枉秉直接转开头无视她,不予理睬。 凛采却是不依不饶,“喂,我问你话呢?你装聋作哑的做什么?” “……” “枉秉!你给我说话!” “……” “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猜不出来了是吧?邀月那个贱人,就是上神救活的对吧?” “凛采仙子慎言!”枉秉忽的转头,严厉喝斥道,脸上是凛采罕见的愤怒模样,“你不过只是忧兮公主的一个近侍仙娥罢了,竟妄图过问上神之事吗?且不说你有没有那个资格,以这般口气质问于人,是否太失体统?再者你身为仙子,怎可张口闭口,说那般粗鄙之话?你这般行事,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182 告密 大抵还是第一次见枉秉敢对她这般严词厉色,凛采一时被怔得呆住,没有说话。 待反应过来之时,脸色瞬间便气的通红起来,不可置信的瞪着枉秉,结结巴巴的道:“你,你竟敢这般,这般与我说话?!” 枉秉冷笑,声音也淡了许多,“你我位份并无区别,我为何不敢?还是凛采仙子觉得自己是忧兮公主的近侍便高人一等?且不说忧兮公主并非是我天界的公主,就算她是天界的公主,位份怎么也还是不及上神,那么我身为上神的近侍,且不是比你身份更尊贵?” “你……” “再者,我之前对你百般容忍,也并不是因为怕你,不过是以礼相待罢了,凛采仙子莫要太当自己是回事,望以后好自为之。”打断她想要开口说的话,一口气将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完,枉秉便转身离开了。 徒留凛采一人在原地气的红了眼睛。 “公主说有要事相商,是何事?”玄天目光淡淡的看向忧兮,问道。 “火神此前受天帝之命,率领天兵天将进攻魔族,却惨败而归之事,不知上神可知道?”忧兮却是反问道。 玄天:“还未曾听到消息,不过早已猜得结果。” 忧兮微微一怔,又道:“上神既也猜到火神会败,想来天帝也是知火神不堪重用的,可却偏偏派他率兵,上神可知其中原因?” “天帝心思,且是本君能置喙的?”玄天面色依旧十分的平静,眸光澄澈,倒是一副皎皎清明之色。让人瞧着便是一副好似没有城府,光明磊落之象。 虽是他从来不屑做那些肮脏之事,但是忧兮知道,这位上神却聪明得很,任何事情心中都有一块明镜一般,并不好糊弄,孟无瑶的下场就是很好的证明。 忧兮忽然跪了下来,看着他,眼神决绝而坚定,在心中做了几番斗争后,她便猛然开口道:“上神,可愿相信忧兮一回?” 玄天见她如此,却也是不为所动,只道:“你想说什么?” 忧兮见此,微微咬了咬唇,沉声道:“忧兮接下来之言里,涉及天帝,孟德将军,以及宗係上仙与上神,虽言辞大逆不道,但忧兮不想再看到上神被蒙蔽,故而句句都是真话,不敢欺瞒上神。” 玄天无波无澜的眸子,终是被她勾起了几分兴趣,“哦?本君受蒙蔽?” “上神想来并不知,百年前孟无瑶诬告魔族邀月杀害我天族天兵天将,至使后来发生的种种之事,其实是天帝在背后操纵的吧?” 她一开口便是说出这般天大的秘密,话音刚落,便细细看了一眼玄天的表情,发现他只是安静听着,并没有任何反应,想来是还想听到后面的话,所以她便又鼓起勇气道:“小仙在上神消失后不久,便偶然得知,那些天兵天将其实是死于孟无瑶之手,但天界却查探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只凭她一张嘴攀咬他人,百口莫辩。不过是因为天帝为她做了遮掩。” “天帝本想以此为借口挑起天魔之战,但不知那邀月公主怎的知道天帝伴生法器寻幽钟可召魂,稍微打乱了天帝的计划,天帝便只好又在上神代为启动寻幽钟之时,暗中使手段伤了自己,使众仙针对邀月,也使您被猜忌,却依旧扮着好人,获取您的信任。” “便有了中间将您轻易支下界办事,然后邀邀月公主闲聊,然后再次污蔑于她,导致她与孟德将军同归于尽的结果。”顿了顿,她摇了摇头,“也不算同归于尽,那时孟德将军其实还有一口气在,可天帝却,却没让他活下来……”似是想到什么,她脸色苍白。此间原因却没有说得太过明白,只是继续娓娓道来。 “孟德将军一死,天界便有了攻打魔族的借口。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上神会带着邀月公主的尸体离开天界。” “在上神您离开天界的百年中,天帝也识图将魔界收入囊中,可妖魔二界早已结盟,妖族新的妖皇乃是魔尊至交,段然不会袖手旁观,这才使得天界久攻不下魔界。” “于是天帝只好命人四处寻上神踪迹。遍寻无果便只得暂时休战,如今上神再回来,天帝便想故计重施。” “我虽不清楚那宗係上仙双眼为何被挖,满身仙力也失了,但却可以肯定,定不是魔族邀月所为,当日他出事,是天帝去将他接回来的,后又大方赐他洗髓丹。这洗髓丹又不是寻常之物,天帝尚且舍不得赐于当初奄奄一息的孟德将军,又怎舍得给宗係那种人?想来其中定是与他做了什么交易。” “如今天帝找到了再次与魔族交战的借口,可天界如今已无能用之人,便会想法设法的让上神您率兵。单单一个魔族并不能满足他的野心,魔族之后,便会是妖族,以及其他界,天帝并不在乎天下苍生死活,在乎的只不过是权势罢了。” 话落,她不敢抬头去看玄天,心中亦是忐忑。因为不知道玄天听了这话会不会信 “告诉本君这些你想要什么好处?”玄天的声音从上面淡淡传来。听了这么多天大迷密竟然还是不为所动。 “忧兮,忧兮别无所求,不过是不想再看上神受天帝蒙蔽罢了。”忧兮垂着脸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心中忐忑不安之意更重了几分。 “忧兮公主。”玄天忽然叫她。 忧兮抬起头,便见玄天目光清冷的直视着她,接而又道:“若本君听到的没错,你当初身陷囹圄,你父王将你送来天界,是天帝力排众议将你留在天界的,你当是站在他那边的才是,为何会来告诉本君这些?” 忧兮嘴唇动了动,却是苦笑了一下,而后轻声问道:“上神,这么久以来,忧兮对您的心思,上神真的不知吗?” “不知。”玄天分毫思索都没有的便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倾慕上神已久,上神真的不知吗?”大抵是他回答得太过干脆,忧兮十分受伤,便破罐子破摔了起来,声音中难免也带了哀怨。 “本君自认与忧兮公主交情并不深,何以承得起公主所慕?”玄天觉得莫名其妙,他与这忧兮也不过泛泛之交,她怎的便能对他心生爱慕了起来? 玄天上神不知道的是,他即便与别人不相识,单是他的外貌,便足以令这世间众多女子芳心暗许。 早知他对自己并无半分心思,可当真听到答案之时,忧兮却还是忍不住心中难受。 与他认识,是他主动来招惹于她,南海之时,亦是他舍身相救,庄庄件件都是他令她动了心,可最终也只有她动了心罢了,而他,却只是觉得与她相交薄浅,她的心意不过是她自作多情而已。 世上怎么就有这样的人,她将所有最好的东西,以及一颗心意都捧到他的面前,他却始终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上神虽对忧兮并无情意,忧兮即便是一厢情愿,却也不想看到上神成为他人手中利刃,被人蒙蔽利用。”忧兮深情的看着他,虽然已被伤透,却还是为他着想。 “忧兮公主,这似乎并不像你的作风。”玄天像是全然看不到她的倾慕一般,说话依旧冷硬理智。 忧兮脊背微僵,手指暗中卷缩了一下,声音微不可查的颤抖,“上神,上神何意?” 玄天:“忧兮公主是聪明人,所以从来不做对自己无利之事,即便对本君,在涉及你自己的利益之时,你也会选择放弃本君不是吗?在南海之时,你便做过一次选择了。所以这次来告诉本君这些事,你来意为何,不若直说。” 忧兮一吓,急忙想要解释,“上神,我那是因为……” 却是被玄天打断了,“忧兮公主,本君时间不是很多。” 忧兮从他眉宇间捕捉到了几丝不耐之色,想要出口的解释,便又吞了回去。 她来告诉玄天上神这些确实是有目地的,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被他看穿,一时心思乱成了麻,但很快便也安定了下来。 脸上的脉脉深情一扫而光,她神情渐渐变得冷漠而淡然了起来,隐隐还透着一丝精明,“上神不亏是上神,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忧兮告诉上神这些,确实是有所求。” 玄天不置可否的看着她,仿佛是在等她实话实说。 忧兮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道:“忧兮所求,不过是想请上神在日后,天界沦陷之时,能替我从天帝处拿回我父王的龙角,以及保我能安然离开天界。” 玄天倒是没有问她为何觉得天界会沦陷,只是好奇问道:“你父王的龙角?” “呵”她忽的冷笑了一下,方才道:“众人只知当初我父王带我来到天界避难之时,是天帝好心收留了我,却不知,其实是我父王用自己的龙角作为交换的。上神也知,龙角于我族而言有多重要,没了龙角便相当于没了来世。” 183 宗连翘 “他明知这龙角对我父王多重要,却还是迂回的提出要他龙角的要求。我父王乃南海龙王,没了龙角不仅功力会大失,同时在族中的威严也会不复存在。他是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却……”忧兮双眼通红,声音也有些更咽了起来,透着几丝不甘心,“我的龙角早已被毁,并无来世可言,有朝一日若是死了,便也就在这世上彻底消失了,可我父王的龙角却绝对不能落在他人手中。” “龙角对于天帝而言可是有何作用?”玄天抓住了重点,问道。 忧兮:“上神不知吗?天地间第一条龙的诞生便是天界第一任天帝用自己的小指骨幻化的龙角而来的,新生的龙相当于人间刚生的婴儿,是没有前世记忆的。因此,拥有了我父王的龙角便可待他重塑之时,给他重新安排个身份,为奴为子不过是他人一句话的事情。” 闻言,玄天眉头显见的微微蹙了一下,他虽知龙角对龙族的重要性,却没想过对天帝而言能有什么用处。 听了忧兮的话,才知天帝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他比忧兮想得远一些。 上一任龙王,是被自己儿子谋权篡位,逼迫而死的,原本也是到了大限之日。 若是再生,成为天帝手下,想必是有与水隽天一较高下之能的,际时若是能重归龙王之位,那天帝便相当于不费吹灰之力便收服了南海。 这位天帝实在是聪慧,比任何人都会深谋远虑。 忧兮见他忽然不说话,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便索性安静的等待。 半晌,玄天才复又开口,“以你之能,即便是拿到了你父王的龙角,逃的出天界,怕是也逃不出水隽天的掌心。” 提起水隽天,忧兮似乎十分的憎恨,咬牙道:“小仙自有可叫他去不了的地方。” 玄天倒对她说的这地方并不好奇,只道:“你回去吧。” “那,上神……”忧兮不是太确定的看着他,眼中隐带希冀。 玄天只回了她一个字,“等。” 虽只一个模棱两可的字,可忧兮知道他是答应了。 至于答应的原因,她自知不可能是因为她向他揭发了这些秘密,毕竟玄天上神之前便去找过宗係了。 他从不与旁人来往,特地去找宗係,也不过是想从他口中得知一些事罢了。 那一日,若不是她也抱着同样的心思想去问宗係的话,便不会发现此事。 而今她特地来揭发天帝的虚伪面孔不过是多此一举,想要借此将天帝藏着她父王的龙角一事说出来罢了。 因为她知道,玄天上神与自己的父王似乎有一点交情。 即便是不想承认。 但不可否认,玄天之所以会答应帮她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他不想看到昔日龙王,沦为家奴罢了,与她毫无关系。 忧兮退出主殿,刚出门口便深呼吸了一口气,凛采早已在外面等候,见她出来,便想把自己刚刚受到的委屈说出来。 可嘴唇才张开,便被忧兮的一句,“回去罢”给堵住了。 …… 镜瑞与火神自英贤殿里一道出来。 镜瑞依旧是一脸的满不在乎,春风拂面的模样。相较于他,火神的脸色可就难看的像是嘴巴里塞了什么难吃的东西似的了。 “以前没发现,镜瑞将军嘴巴着实厉害得很。”火神阴沉着脸,对镜瑞嘲讽道。 “我也才看清,火神竟是这般嘴脸。”镜瑞毫不留情的反嘲回去。说话可是比他不留情面。 “你……”火神气的就想要驳斥回去。 镜瑞摆了摆手,示意他莫要多言,“我没时间跟火神磨嘴皮子,就此别过。”说完,当真就转身走了。 火神气的不轻,头发上又冒起了火来,四周路过的小仙见此,都十分自觉的离他远一点。 火神本是想直接回自己的府上的,可一转念却又去了宗係的仙府。 宗係仙府如今没什么人,大抵因为他已式微故而从前伺候他的那些仙童仙娥都趁着他看不见了便转投了别的仙君。 庭院中两个正在用灵力清扫着院子的仙童,一边懒懒散散的干着活儿,一边抱怨的聊天。 “柳步,要不咱们也去别的仙君府上伺候吧,自从咱们上仙失去仙力后,都好久没给咱们散灵力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怕是再过几千年都没法再往上升一步。” 那叫柳步的仙童闻言,也是一脸的苦闷,“谁说不是呢?其他人都已经去投靠别的仙君了,就剩咱们几个了,这留下来也没啥好处,还不如早早做打算。” “你说咱们上仙以前多风光的人啊,如今却成了这模样,叫人好生唏嘘。” “孟德将军从前不也比咱们上仙风光吗?可如今却是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唯一的爱女也被剔了仙骨,贬为了凡人,比咱们上仙还惨呢。” “害,天界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有尊者频频落势呢?” “这些事哪里是咱们管得了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咱们还是好好想想目前投靠哪位仙君比较合适吧。” “我父君平时待你们不薄,如今他成了这模样,你们竟不念感恩,想要弃他而去,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大殿中突然走出来一身穿翠衣,头挽双刀髻的女子,厉声呵斥道。 两个正在闲聊的仙童闻言,具是被嚇了一跳,而后胆颤心惊的向来人行礼,“连翘仙子!” 来人不是别人,便正是以前总是以孟无瑶马首是瞻,在百年前,天魔大乱时,被宗係送去百羲门修炼的宗连翘。也是宗係唯一的掌上明珠。 宗连翘愤恨的看着这二人,很想直接让他们吃点苦头,可是想着如今已经没有多少可供差遣的人了,这才按耐住了想要抽他们的冲动。 只是威压还是要有的,于是她继续保持着严厉神色,沉声道:“你们如今这般背主弃义,以为投靠了别人就能有所作为了吗?那你们不妨去问问那些之前走掉的人,如今在别人仙府可过的好?” 她这话使得两个仙童不由心中暗暗起了几分猜疑起来,莫非之前走掉,去投靠别的仙君的人,都没有被受到重用的吗? 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两人犹豫不定的神色,宗连翘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和不屑,继续道:“你们想走的便走,我绝不会留,只是若你们踏出了这扇门,往后想要回来,便是不可能之事。我父君如今虽然失了仙力,但这宗山府最后还是会要我来继承的,以我如今在百羲门的地位,还怕少了你们几个伺候的?” 百羲门虽然不如瑶亭仙山,但在仙门宗派中,却还是属上乘之地。而宗连翘乃是百羲门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的内门弟子。 能得到的好处很多,往后说不定也能成为一名上仙,继承这宗係上仙的衣钵与仙府。 两个仙童略一思量,觉得其实留下来,可能会比去投靠别的仙君好,虽然现在宗山仙府式微,宗係上仙灵力尽失,但保不齐这宗连连翘就得道飞升了呢?也就是熬一阵子的事罢了。 而且像他们这样因为原来侍奉的上仙无能了,便背弃的人,即便去了旁的仙府,虽然那位仙君愿意收留他们,但总归会觉得他们是墙头之草而不会重用他们。 “连翘仙子,我们二人刚刚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宗係上仙平时待我们不薄,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我们断然不可能离开宗山仙府的。”柳步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赶紧卖好讨乖道。 另一个仙童也不傻,见柳步都这么说了,便也赶紧表忠心,“是啊连翘仙子,我们不过只是开开玩笑罢了,要真想走,早就走了不是?” 宗连翘看着这二人的虚伪嘴脸,心中想着等她继承宗山仙府的那日,便立刻把他们赶出去,脸上却是好像不生气了一般的缓和了几分,道:“你们既然有心,便好生做好手里的事,等过了这阵子,我自是少不了你们的好处的。” “如此,先多谢连翘仙子了。”两个仙童连忙笑了起来。 宗连翘正要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却忽然看到门口来了个人,她转头定睛一看,然后脸色便又难看了起来。 要不是他已经跨进门口了,她是真想直接叫人把门关上,然后任来人怎么敲门都不开。 “火神来我宗山仙府做甚?”宗连翘冷着脸问道。 “找宗係上仙有事相商。不知他现下可方便?”火神装作没有看到她脸上十分不欢迎的表情,淡然的问道。 “不巧,我父君闭关了,没空,火神还是改日再来吧。”宗连翘直接便下了逐客令。 “他不是仙力尽失了吗?闭什么关?”火神一脸的纳闷。 他问这个问题,其实也就是真的疑惑,问一句罢了,但是听在宗连翘的耳朵里,却成了嘲讽。她瞬间便怒了起来,“原来火神是想要来嘲笑我父君的吗?那您大可不必,他如今过得不如您,也无法再跟您挣什么,你又何必来做这副小人嘴脸?” 184 兔死狐悲 火神也知自己失言,可被一个晚辈如此这般说道,心中自是也有气,“我诚心来拜访,既然尔等不欢迎,那便告辞。”说着转身就要走。 “连翘,请火神进来吧。”这时,大殿里忽传来一声苍老的耄耋老者之声。 宗连翘闻言,很是不情愿,但还是对火神道:“我父君既是开口了,火神便请进吧。” 火神心中对于她刚刚说的宗係在闭关这事儿嗤之以鼻,但却不想再跟她多说什么,转身便直接朝着发出宗係声音的大殿而去。 之前本已是见过一次宗係如今模样了的,可是无论看了多少次,他都还是有些不习惯,毕竟这人原先跟他一直是不对盘的。看人几乎都是用鼻孔看。 如今却是这么个光景,莫名其妙的落势,不得不让人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宗係看不到他,自然是不知道一直以来与他最不对付的老冤家,现在竟然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若是知道的话,定又与他少不了一番唇枪舌战。 他就算如今这般模样了,但在人前,却还是拿着上仙的架子,别人的怜悯对他而言,不过是羞辱罢了。 宗连翘怕火神会对宗係不利,故而也跟着进来了,然后走到宗係旁边,亲手给他泡了一杯茶,却是没有给来客火神也泡一盏。 不过火神也没太在意,因为即便是泡了,他也是不会喝的,谁知道她会不会趁机放点什么东西在里面捉弄他。 “火神到访有何事?”宗係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声音却是依旧沙哑难听。 火神看了一眼宗连翘,原意是想要让宗係瞧着他的眼神,让她避嫌一下的,可看了宗连翘一眼也就正好看到了她身后眼睛上敷着纱的人,才想起来宗係眼睛已经瞎了,故而便只好开口道:“我与宗係上神有要事相谈,不知连翘仙子可否避讳一二?” 宗连翘眼带戒备的皱了皱眉,十分不客气的道:“你要与我父君谈什么?连我都不可以听?” 那眼神活像是怕她一走,火神便会将宗係怎么样了似的。 火神脸色瞬间也阴沉了下来,心中暗嘲道:“宗係如今都是个废人了,他还能将他如何?就他如今这模样,他一个堂堂的火神会屑与他动手吗?” 心中有气,没道理憋着,火神张嘴便冷嘲道:“以你现在的本事,还没资格听。” “你……”宗连翘被这话气的不轻,恼怒的想要回嘴,可是她如今也确实不过是个有仙籍的仙子罢了,在这天界还没个正式的位份。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把这口气给怼回去,故而脸色瞬间阵红了起来。 却是宗係开了口,“连翘,为父有些想吃你母亲经常做的紫薯糕了,你能去给我做一点吗?” 宗连翘当然听得出来这是想要支开她,可是他将她已仙逝的母亲都搬了出来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警告的看了火神一眼后,她便转身对宗係说了一句,“父君等着,我这就去做,有什么事你叫我。” 见宗係点了点头,她这才不放心的退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走远,宗係方开口问道:“有什么你直说吧。”这话自然是对火神说的。 火神也是个从来不废话的人,直接便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当日究竟为何下界,又是被何人所伤的?竟然变成了如今模样。” 宗係听他竟然问的是这个问题,眉头不由蹙了起来,但因为他一张脸都苍老得皱皱巴巴的,所以这眉头皱的其实不太显眼。 “在英贤殿上时,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是被魔族的邀月公主修炼的邪功害成如今模样的。”宗係不耐烦的道。 “哼。”火神立即便冷哼了一声,促狭道:“别人信了你的话也就罢了,你觉得我也那么好骗吗?且不说那邀月当真死而复生这消息是真是假,即便她真的活过来了,修炼了什么歪魔邪道的功法,元魂之力也应不在你之上,对付普通的小仙还行,应付你怕是有些难的。” 宗係将茶杯重重搁在面前的桌上,声音冷了下来,“不知道你究竟在怀疑些什么?事实真相我早已说得清楚明白,信不信由你。” “这种事你没必要瞒着我,虽我与你之间一直以来意见不合,多有不爽,但我同你之间始终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你没必要防着我才是。”火神声音也沉了下来。 他这话确实也没错,虽然他二人一直都不对盘,但是却都是为天帝做事的。 也是同样的不想看到某些人好。 想通了这层,宗係脸色倒是缓和了几分,道:“此事你莫要多问,天帝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罢,有些事知道与不知道真相本就不重要。” 火神微微沉思,他自是能在宗係口中听出来一些东西,比如他这眼睛与一身的修为应当并不是拜邀月所赐。 但他有一点说得很对,有些事真相如何,确实并不重要,至少‘真相’二字在天界而言,确实不过是个笑话。 既然他不肯明说,那火神便也不问这个了,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老实与我说,你此番这般污蔑魔族,最终目的到底为何?” “天帝都已经派你率兵攻打魔族了,你还不知道他的意思吗?”提起这个,宗係语气便忍不住带了几分讽意,他可是也听说火神打了败仗了的。 而且还输的十分的窝囊狼狈,带去的天兵天将只回来了一半不说,还是给魔族吓走的。 火神捕捉到了宗係语气中的幸灾乐祸,微微眯了眯眼,但看他如今的模样,实在是没什么比他更惨的了,所以便也大度的没有计较了。 “天帝虽派我率兵攻打魔族,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他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 宗係:“虽是并没有指望你能成事,但这同时也是天帝对你的考验,若是你赢了,在天帝心中你的地位大抵也能同那个人近一些。可惜你却是输了,那么天帝自然更希望有能之人来做他的左膀右臂。” “你的意思是,天帝其实不过是派我去做个幌子的?这是为何?”火神虽然也不是什么善类,但是心机城府却是远远不及宗係的。 宗係能想到的事情,他有时候未必能想到。 宗係嘲讽的一笑,故意带了几分的故弄玄虚,“一直以来,在咱们天帝眼中,谁才是他最器重的人,你还没看出来吗?” 火神脸色瞬间一阵青紫了起来,很是难堪,他自然知道天帝最看重的是玄天上神,也知自己无法与之相比,可是心中却是十分的不甘心的。 他们明明比玄天为天帝做的事多,也比他对天帝忠心耿耿,可是就因为他们没有玄天的能力大,故而永远都没法跟他相提并论。 半晌没有听到火神的声音,宗係也能猜到原因,故而又道:“也不过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待无用了……” 他没将话说完,但是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火神也是懂的。 一瞬间他脸色便缓和了几分,天帝如今这般器重玄天,也不过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罢了,若是有朝一日统一六界了,那么天帝势必不会再留着他那样大的祸患了的。 位高权重者向来多疑,人间帝王如是,天界之主亦不可避免。 如今他倒是有些庆幸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了。 似乎是因为宗係的话令他心情好了许多,火神从怀中掏出一个灵丹瓶用灵力引着到了宗係的面前,“这九容丹虽然不是上上品,但对你如今的情况倒也帮得上忙,你……”火神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多保重吧。” 宗係伸手揭了过来,在以前他自然是不稀罕火神的任何东西的,可如今这些灵丹妙药无论是什么却都是越多越好的。 只要他能重塑仙体,在天界站稳脚跟,失去的东西终究还可失而复得。 所以,如今的这些委曲求全,都不算什么,至于尊严他早已没有了。 火神刚一离开,宗连翘便赶紧进去查看宗係,“父君,他可有为难你?” “火神不过是来看望我的罢了,你不必如此担心。” 宗连翘急道:“我怎能不担心,他是什么样的阴险小人,父君您比我更清楚,你如今这般……”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声音也带了些更咽,“您怎么能与他单独相处呢,下次还是让我在旁边陪着吧。” “他不过是来给为父送药的罢了,你不不必紧张,再说这里是天界,我的仙柱还未被移,名头上我还是宗係上仙,他不可能傻到对我动手,况且而今我这模样又威胁不到他什么,也没必要对我做什么。”最后两句话,他说得自嘲不已。 宗连翘也难受得紧,当然不止是因为她父君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更因为宗係的式微,导致了她在这天界也没从前那么风光了。 故而她没日没夜,都没少将邀月诅咒了个狗血淋头。 185 名唤秋棠 没少被诅咒的邀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而后继续若无其事的修炼着功法。 其实邀澹要她修炼的这些功法并不难,她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很快就学会,但不知为何,无论她学得再怎么快,邀澹似乎都没有半分欣慰与满意。 让邀月不由产生一种错觉,她现在学的这些好像都不对,都不符合四哥的期望。 可到底要学会什么,学到如何地步,她却是十分的迷茫。 每天只有不断的无止境的修炼。 不过即便如此,为了能更强大一些,她还是没有任何的懈怠,依旧刻苦且认真的修炼着。 手指快速翻动,捏出一个法诀,周身气息便开始如雾散开,然后将她包裹在内,隐隐约约,只露出几缕头发和几片衣角出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似乎是个女人的,声音很是好听,也十分的温柔,就是语气听着似是在叹息。 邀月想要睁眼看看是谁,可不知怎么的,眼睛竟然睁不开,像是梦魇一般,只有头脑还保持着清醒。 是谁? “现在还不行,你还太小,还不能承受那股力量。” 那女人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徘徊,可邀月却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要问她是谁,可却也开不了口,不过奇怪的是,她竟然能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不仅没有恶意,甚至还带着一股熟悉的温暖。 莫非是认识的人吗? 邀月想了想,试着用自己的意识与对方交流,“你,你是谁啊?” 对方瞬间便沉默了一下来,正当邀月以为是自己这方法没用或者说是对方已经走了的时候,女人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 却并不是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再多的修炼都是没有用的,你该醒来之时,便自然能醒来,你不必如此辛苦。” 邀月还是不太能听得懂她话中的意思,但大致的却还是听出来了,对方让她不要那么努力的修炼了,似乎是觉得她的修炼都是徒劳无功的。 “不行,我要赶紧强大起来,这样才能保护四哥。”邀月继续用意识道。 “欸……”那女子忽然叹息了一声,竟有几分悲伤流动。 然后便再也没有开口了,同时邀月也瞬间睁开了眼睛,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什么女人。又跑到外面看了看,也没有人刚离开的背影。 “难道,我是修炼得走火入魔了,出幻觉了不成?”邀月十分怀疑的自言自语。 一转身发现秋棠正从远处走来,神情看起来很是匆忙焦急,邀月这个热心的公主,自然是要关心一番族中护法的状况的。 “左护法,出了什么事吗?”隔老远的,邀月便挥着手朝他高声问道。 秋棠一愣,然后脚步加快了几分,走到她面前,却是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掌中千丝万缕的丝线顺着她的脉络进-入她的身体中查探。 仔仔细细的探了半晌,见无异状,这才开口道:“我听闻你之前无故晕倒,可是身体不适?而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邀月盯着他焦虑不安的眸子看了好几眼,莫名觉得这眼神熟悉得紧,好像已经见过了千百遍一般,可又无迹可寻。 “我没事,多谢左护法挂心。”邀月笑道。 似乎是左护法三个字刺激到了秋棠,令他一瞬清醒,像是触电一般的迅速放开了她的手,忙赔罪道:“是属下失礼了,还请公主恕罪。” “无妨,左护法也是担心我罢了。”邀月顿了顿,然后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左护法,我失忆前与你是不是也是相熟的?” 秋棠微微一怔,而后勾唇笑了笑,嘴角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他道:“属下是看着公主与尊上长大的,也算是与公主相熟吧?” “咦!”邀月露出吃惊的神情,一双杏眼睁得极大,“我以为左护法与四哥年岁相差无几呢?原来你那么老了的吗?” 噗~ “……”秋棠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不过就是比他们都年长了……一些罢了,哪里就老了? 嘴角抽了抽,秋棠勉强笑道:“皮囊不过都是以驻颜之术固之罢了,与年龄无关的。” “也对。”邀月点了点头。然后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百岁无论在妖界还是魔界,都不过还是个小毛孩而已,她却那么大了,也算是老了吧? 呸! 我不老不老,我还很年轻,不能因为被离魈说是老姑娘了,就自己也觉得自己很老了啊。 少女心还是要保持的。 还是四哥说得对,她如今还是个孩子,没有失忆前自己也不过才一万五千岁不到而已。 “公主既无事,属下便先退下了,还有重要情报要向尊上禀报。”秋棠见她徒自发起了呆,便准备退下了。 邀月回过神来,赶紧回道:“左护法慢走。” 秋棠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了。 到了邀澹的寝宫门外,秋棠尚未出声便听到邀澹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是阿棠回来了吗?快进来。” 秋棠便直接走了进去,旦见邀澹正站在观世镜前欣赏着镜中人间的繁闹街市。 “尊上。”秋棠行了一礼。 邀澹没有转身,只是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语气十分温和的道:“阿棠,本尊记得你似乎是母后从人间带回来的吧?” 秋棠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却是因为这个问题,忽然想起了那个总是含笑晏晏,活泼好动的女子,淡漠的眉宇便不由的柔和了几分,轻声道:“回尊上,是的。” “听闻,你是从小-便被修仙之士从魔界偷盗而走,养在身边当做玩物的,有一次被欺负得狠了,被正好经过的母后看见,便将你救了下来带回魔界,但一时又寻不到你的亲生父母,便只好将你带在身边,后又细心教导,修为大成时便成了她的心腹护卫,可对?”邀澹又问道。 想起曾经所受的种种凌辱,秋棠目光暗了暗,但想到那个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笑着向他伸手的人,这点阴霾便忽的一扫而光了,“尊上所言皆对。” “那阿棠,可有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过?”邀澹话头一转,同时也转身看向他,目光中带了几许探究。 许是提起往事,也有几分回味,秋棠倒是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微微张了张嘴,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滞,而后笑了一瞬,“当初被欺辱得厉害之时,确实想过或许我的父亲母亲下一刻便会突然从天而降来救我了。可是每次的失望却都落了空,渐渐的便也不再想着他们能来救我了。随便谁来救我都行,只要有个人能将我从那个火坑中救出去,我愿意为那人做任何事。” 然后他便真的等来了那么一个人,她笑颜如花,芊芊素手明明不染尘埃,却将他从被人埋得只剩一个头的土中刨出来,心疼的摸着他的脸,声音十分温柔的问,“怎么被伤成了这样,疼吗?” 然后她便将那些将他的头当做球踢的人都教训了一顿,牵着他的手,带他离开了那个地狱。 给他找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后,她一边嘱咐吃得狼吞虎咽的他吃得慢些小心噎着,一边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落在那群修仙者手里,你的父母呢?” 他吃得火急火燎的动作一瞬间便慢了下来,盯着手里的灵果呆了一瞬,答了一句,“我……不记得了。” 事实上,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是在与父母逛易市之时被哪些人掳走的,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父母是谁,且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以及自己叫什么名字。 可是……他那时对家和亲情早已淡薄了,并不想回去了。 然后她便将他带去了魔宫,他那时才知道原来她是他们魔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 那时正直人间秋季,魔宫中一棵海棠花树开得正好。她站在海棠花树下,火红色的裙摆并着墨色的长发在风中妖娆起舞,她回头对他莞尔一笑,清甜的声音随着风飘到了他的耳边,“我为你取个名字,便唤秋棠可好?” 他说:“好。” 之后她便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对他无微不至,甚至教他医术以及自保的功法。 她说,她不是什么强者,没法保护他一辈子,只有他自己足够强大,才无人可欺。 于是他不负她期望的刻苦修炼,不过不是为了强大了保护自己,而是想要保护她。 可无论他再怎么修炼,再怎么努力变强,最终来,却都没能护好她。 那个淫乱无道的魔尊对她很不好,来看她的次数了了无几,有时候来甚至还会带着一个魔姬过来,在她面前不像话卿卿我我。羞辱于她。 她每每都看似不在意一般,可却时常自己坐在窗边发呆,眼中隐隐约约可见忧伤。 而他见她这样却是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于到了最后,也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产下邀月公主之后,永远的闭上了那双爱笑的眼睛。 186 血洗 “所以,母后走后,你便效忠于我与月儿,也是在报母后离开后的恩吗?”邀澹问。 “是的。”楼樱夫人对他有再造之恩。可他却未能为她做什么,她便去了,他唯有将这份恩情还施于她的子女身上,方才能心中安然几分。 “那为何……”邀澹脸色忽变,一瞬间便冷了下来,声音也阴沉了几分,隐隐透着几丝杀气,“你要背叛本座?” 秋棠一惊,抬头看向他,迷惑不解,“属下何曾背叛过尊上?” “你没有背叛本尊,为何却要违背本座的旨意,将月儿房中那些天界的东西藏起来?你知不知道那些东西差点便要了她的命?你到底居心为何?”邀澹质问道。 “……”秋棠瞬间便沉默了下来,莫非公主之前突然晕倒与那些东西有关系吗? 半晌,秋棠才道:“属下不曾背叛过尊上,更不可能会蓄意谋害公主,之所以那么做,不过是……不想看到她一步步的沦为尊上的工具罢了。并没有想过要伤害公主。” 邀澹闻言,眉宇瞬间森然,“你想要阻止本尊?” 秋棠摇了摇头,然后跪了下来,无力的低头道:“属下知道,我难不住您,也没有想要阻止您的计划。可属下也不想公主受到伤害。所以,恳请尊上不要伤害公主。秋棠愿为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秋棠,你逾越了!”这是邀澹为数不多的叫他的全名,而每次如此唤他,都必是真的动怒了,“本尊做事,何须你来置喙?!” 秋棠却依旧执拗的重复道:“属下不敢置喙尊上的决定,只恳请尊上不要伤害公主。” “放肆!来人!”邀澹低斥一声,唤来魔将,怒声下令道:“将左护法关入黑牢,没有本尊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望他,也不许将他放出来!” “是!”几名魔将应声,上前想将秋棠压起来。 可他们自知自己根本不是他对手,故而一时有些犯难起来。 却是秋棠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道:“秋棠失言,自去领罚。” 转身走了两步,又微微回头道:“天界这次发难于魔族,起因是天界一位叫宗係的上仙,不久前在人界遭难,被个凡人挖了双眼,一身修为也被连个修炼邪道的修士所毁。是济苍将他接回的天界,那个凡人不知所踪,两个修士被他所杀。不知他对宗係许以了何种好处,那宗係便一口咬定自己的眼睛是被邀月公主所害。还谎称他的一身修为也是因为公主修炼了邪术所至,故而给了济苍一个再次向魔族发战的借口。” 话落,他便转身离开了。 待他与魔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邀澹脸色暴怒的神情才渐渐松懈下来。 他之前派人查过秋棠近来有没有与天界或者别的界的人有过联系,前去查探的人什么都没有查到。 而他自己其实也不相信秋棠会做背叛他的事,毕竟秋棠对他的母后一向忠心耿耿。 但他对他这个魔尊的忠心着实不如他对邀月的,虽然他办事一向效率又妥帖,将他换下也是一时找不到那么用的顺手之人替代,可继续留他在身边终会坏事,以防万一只得将他暂时关押起来。 转而想到秋棠临走前说的话,邀澹眉头不由微微蹙了起来。济苍这个老不死的,竟然又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再次将月儿拖进这浑水中,用她来做幌子。 不过也正好顺了他的心意,不然一时半会还没理由与天界起战争。 既然他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倾占我魔界,不给他些回礼且不是太不像话了 半月后。 “天帝陛下,不好了!”有天将匆匆跑入英贤殿中,举止看起来甚为鲁莽。 天帝正与众仙议事,冷不防被个天将冲撞近来打断,一时间众人目光都聚集在那小天将身上,直让他觉得压力山大,似是被千万羽箭瞄准了一般。 火神第一个开口斥责道:“英贤殿乃议事种地,且是尔等能轻易闯入的?这般冒冒失失,你是哪位将军麾下的?” 其实他前面的话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后面那句,要是这小将是镜瑞麾下的,那他便可趁此机会抓个镜瑞的小辫子了。 “小将……小将……”那小天将本就顶着巨大的压力,如今再被他这么一吓,直接便惶恐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罢了,不过是小事,倒也不必追究。”天帝微笑着对火神罢了罢手,然后看着那小将问道:“你急匆匆闯进来,可是有要事要报?” 比起火神那剜人一般的眼神,天帝的目光慈爱得简直让人如沐春风,那小天将瞬间便不觉得这满殿的上仙有多么可怕了,这才想起来自己闯进来是干嘛的。 小天将面色沉吟道:“回禀天帝,百羲门,百羲门遭魔族血洗了!” “什么?!”一语惊起千层浪,天将的话令英贤殿中众人神色大变。 天界仙京为首要据点,仙京之外除却人间修仙门派,天界也是有许多的仙门的,这些仙门虽然看似派不上多大的用场,可却是天界不可或缺的存在。 因为天界生来便为仙的神仙,或者刚飞升的小仙,多半都是由这些仙门教导,授以仙术的。算是天界培养人才的地方。相当于人界书院般的存在。 而这些仙门之中,瑶亭仙山因为有慈悲圣母坐镇的原因,向来都是仙门之首,而百羲门则是其次。 这大殿之中也不乏有出自百羲门的上仙,乍一听闻师门被魔族血洗,那几个上仙震惊悲愤得几乎晕厥过去。 “怎么回事?魔族为何突然攻击百羲门?!”一个上仙急得失了心智,直接跑上去提着那小将的衣领咆哮道。 那天将额头冒出冷汗,害怕到结巴,“小,小将,并不,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也不过是收到消息便匆匆来报罢了,哪里会知道具体原因为何? 他不过个巡视小仙罢了,哪里有那本事什么都知道啊。 “貌岁仙君息怒,他一个小仙哪里能知道那么多?当务之急还是先去百羲门看看吧。或许……或许还有些生还者存在。”一位站在他边上的仙君赶紧出来劝道。 貌岁闻言,这才清醒过来,放开了那小天将,转而朝天帝跪下。痛心疾首的道:“还请天帝为我百羲门做主啊!” 其他几个也同样出自百羲门的仙君也一同跟着跪拜了下来,恳求道:“求天帝为我百羲门做主!” 济苍面色凝重的沉默着,并没有看任何人,眸底晦涩不明了一瞬。 魔族为何突然对一个仙门下手?且一下手竟然便是这般不留余地的血洗,莫非这是邀澹给他的下马威? 呵,小小魔界竟妄想翻了天去不成。 抬起头,迎视着那几个满脸央求期待的上仙,天帝心中有些烦这些迂腐的老家伙,可脸上却是表现出了对百羲门遭此劫难的同情与悲切。 “没想到魔界如今竟真狼子野心到了这般地步,对我天界动了手。且手段如此歹毒很辣,这般张扬,莫不是真如宗係上仙所说那般,那邀月公主真的修炼了什么邪功不成?”天帝道。可他却是忘了,明明是他先对魔界动手在先的。 “天啦,如果真是这样,那天下苍生且不真真危在旦夕?如今他们都敢血洗我天界一个仙门了,怕是也会对别的仙门以及我天界众仙动手啊。希望天帝此次不要再姑息这些妖魔。” “此事,本座自是不会就此罢休,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去看看百羲门如今情况到底如何,是否还有幸存者。” “对对对,我们赶紧去看看吧,说不定还有幸存者。” 一众上仙一股脑的往英贤殿外冲,有些并不是自己想要出来的,不过是被人连推带搡的给一并挤出来的罢了。 “啪!”此时宗山仙府中,本是在品茗的宗连翘听了小仙娥的来报,手中杯盏没能端稳,瞬间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她双手抓住那仙娥的手臂,指甲几乎都要掐进她的肉里去了。 她实在是难以相信这个消息,她不过就是才回来几天罢了,师门怎么就会出了如此大的事? 被血洗了? 师父,掌门,师伯们都没了?那她怎么办?她以后怎么办? 父君如今成了这个模样,她又失了百羲门这个靠山,而今没了任何倚仗且资质平庸的她,还有哪个仙门肯收留自己? 没有一个师门在背后撑腰,她往后在这天界中又该如何立足?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仙子,小仙不敢有所欺瞒,而今天帝已带领一众上仙前往百羲门,试图找找看有没有幸免于难的人。”那仙娥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回答道。 唯一的幸存者? 唯一还活着的人,不就是自己吗?宗连翘失魂落魄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后脸上闪过一抹凶狠,便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百羲门被灭了,她得亲自去看一眼是不是真的,万一只是报信的人消息有误呢? 说不定她的师父师伯还有掌门他们都还活着,只要这几个人活着就好了,他们活着她便仍然还是有所依靠的,至于其他人死了便就死了罢。 187 贪婪 百羲门居凤临山,灵气充沛,青山绿水相环,是处风景十分怡人之地。虽在仙门地位不如瑶亭仙山,可规模以及环境却是比瑶亭仙山还要吸引人眼球的。 也因如此,有时神仙们踏青游历,也常常喜欢相邀于此地。是仙门中最受欢迎和好评之地了。 只可惜,如今的百羲门里里外外,哪里还有往日的碧水青山,仙气缭绕,沁人心脾之象? 碧水已成了血水,宫殿坍塌,满目疮痍,尸体从山门口蔓延至山巅殿前,仙气中也只余血腥味以及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百羲门掌门乐曦魂的尸体,还被高高悬挂于大殿之中的不仁柱上,浑身都是血迹,在他脚下亦是有鲜血在流淌,几个恶鬼在他周身环绕飞舞,似是想要近他身,但大抵是他身上的玉佩带有驱邪除祟的作用,故而那几个恶鬼根本近不得他的身。 其余几名长老亦是没有幸免于难,只是除了一名叫度鸣的长老死相十分凄惨,像是被野兽活生生的撕咬而死,连个全尸都不保之外,其余的倒是没有被特殊对待,跟旁的死的很是平静的弟子没有什么区别。 那度鸣长老不是别人,便正是宗连翘的师父。 宗连翘随着天帝以及众仙赶到,看到这番场景时,已然差点没能支撑住背过气去,待看到自己的师父竟然死的这般凄惨后,一边干呕的同时,一边心中忍不住后怕。 师父以及掌门在她心中向来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她不觉得这世上有多少人会是他们的对手,可不过是小小的魔族而已,他们竟然都不是对手。 若是当时她也在场的话,怕是也不可幸免。 还好……还好她受到她父君出事的消息提前离开了。 心中瞬间对她父君变成了一个废人之事轻松了许多,他如此,也算是间接为她挡灾了吧。 昔日百羲门的那些弟子见自己的师门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纷纷脸色崩溃又悲切,有的甚至跪地痛哭了起来,当然也有如宗连翘那般承受能力低的直接捂嘴在旁边干呕了起来。可自始至终,却无一人下去,为那些人收尸,甚至于说是先将他们的掌门放下来。 说到底,这些人早已在无边无际的岁月长河里,淡薄了感情与人性。 而且如今的掌门长老什么的也早已不是他们当时在百羲门学习时的那一批了,更加不可能有感情而言了。 还是天帝在叹了一口气后,吩咐的人下去收尸清理。 “我百羲门乃是寰天帝在时,便存在于世的仙门世家,此番竟被魔族以这般惨绝人寰的手段灭了,我心中实在是……实在是悲愤难消啊,自今日起,我与魔族势不两立,不共戴天!”有仙君痛心疾首的嘶哑着声音喊道。 “算我一个,若仙友想去报仇,便带上我一起!” “也算我一个……” 义愤填膺的声音一道接一道而起,明明各个都是活了不知几万年的老不死了,却整的跟热血沸腾的少年郎一般似的。 天帝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聒噪之声,唇边却是泛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但凡这群人中有一人今日说得是真话,怕是魔族也不敢如此挑衅了。 一阵风过,霎时卷来一股刺鼻的血腥之味,旁的仙家都赶紧伸手捂住口鼻,甚至是有人又被恶心得大吐了起来。 济苍闻着这味道却十分享受一般的眯了眯眼,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心中甚为畅快。 无用的废物死了也好,死再多都无所谓,这天界也该是时候剔旧迎新了。 大概是吐得没什么能吐的了,宗连翘情绪松了一些,这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眼珠子胡乱转了转,忽然极为悲伤的问自言自语起来,“小师妹,小师妹呢?没看到她的尸体,她应该还活着,我去找找!”话落便不顾任何人的反应,直接便飞身下去,往一处破败凋零的大殿而去。 那大殿上的匾额早已不知飞去了哪里,让人分辨不清是何地,可还有眼尖的,曾是百羲门弟子的仙君认出来了,那是掌门才有资格住的地方。 见宗连翘毫不犹豫的便直接朝里面而去了,心思稍微一转,虽然不知她意欲为何,可说是找什么小师妹却定然是骗人的。 百羲门乃仙门大家,掌门之位者身份尊贵,自是有许多珍稀之宝……思及此,有两个心思活络的仙君便也假装担忧一般的,跟着追了过去。 “什么?我百羲门还有幸存者吗?我也跟着去找!” “我也去吧!人多力量大!” 天帝冷眼看着他们贪婪的身影齐齐冲向那处大殿,唇边弧度又加深了几分,忽然开口道:“如今百羲门不幸遇难,唯一幸存的连翘仙子却尚未有资格继承掌门之位,怕是后继无人了。门中想来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打理收拾,不知几位曾是百羲门弟子的仙家,可愿去处理一二?” 天帝的声音淡然而悲凉。可说得话却如醍醐灌顶。瞬间让那几个还没反应过来的仙君,这下全都反应过来了什么,纷纷急躁了起来。便都赶紧顺着天帝的话,自请出列,然后扑了下去。 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旁的仙君自然也是看出来了些门道的,不过他们与这百羲门无甚关系,想去分一杯羹也是没那个资格,便作壁上观看他们狗咬狗罢。 “本座乏了,便先回去了,各位仙家自便罢。若是有空者,也帮忙收拾一下罢。”天帝面色悲痛,眼神孤寂,声音疲惫的说了一句。 “此事……也是在人意料之外,天帝还请节哀!”有上仙关心的上前劝导。 天帝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无力般的摇了摇头,便离去了。 剩下的上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干咳一声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道:“刚刚天帝说有空的可以帮忙收拾一下这残局,我正好有空,便也去帮帮忙吧。” “我今日正好也是无事,便也留下来帮帮忙。” “哎,这百羲门遭此横祸,只留下一个连翘仙子实在可怜,她一个女儿家,哪里懂得做那些身后事,我自当也留下来帮个手。” “我也是……” 然后这一群上仙便都不约而同的朝着除了掌门寝宫之外的大殿而去。 这百羲门好歹是仙门大家,虽说掌门那里宝贝肯定最多,但其他长老那里,应该也是有不少的宝贝的。 天帝远远而去,隐隐约约中听到人的争吵之声划破天际,落入耳中。 密室之中,宗连翘站在中间,盯着两个忽然闯进来的仙君,厉声呵斥,“你们做什么!这里乃是我百羲门重地,你们进来怕是不妥!” “我等也曾是百羲门弟子,怎么能算是外人?再说如今师门遭此横祸,除你以外,无一幸免,我等念着师门情谊,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本该一并来帮着清理身后事。”一仙君眼神贪婪兴奋的扫着密室中的满墙珍宝,虚情假意的道。 宗连翘自然是将他们的贪婪之色尽收眼底的,对于他这冠冕堂皇的虚伪言论只觉得恶心无比,“这里我一个人也能处理好!你们出去,不需要你们帮忙!” 她如今父君式微,师门被灭,她已无所倚仗,若是把这满室宝贝带回去,以后自然不愁没路走,又怎能让这些人来分一杯羹。 另一个仙君已经走到了一个宝贝前,伸手便将那宝贝揣进了怀里,嘴上却是一本正经,“连翘仙子这就客气了,我们算起来,应该也算是你的师伯,怎好看你一人劳累呢?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如此客气的。” 宗连翘见此,气的脸色扭曲了起来,正想说什么,密室通道里又传来了一阵声响,她赶忙跑到密室口按下了入门的机关。 那两位仙君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这里已经有他们了,旁的人再进来自然是不好。 孟无瑶关上机关,见那二人已经将大半的东西卷入自己的储物法器中,瞬间急得也跟着过去抢。 可她忘了,她不过是个地位不高且能力不足的小仙罢了,哪里能是这些上仙的对手? 手还没碰到想拿的东西,那东西已被一股灵力抽走了。 她回头,那抢走了东西的仙君面容慈爱,笑呵呵的对她道:“这里我二人来收拾便可,连翘仙子息着吧。” 另一个仙君直接用灵力幻化出了一把椅子,然后强迫她坐上去,也是一脸的温柔疼惜,“是啊,师侄不用跟我等这般客气,在一旁玩儿就好。” 宗连翘气的差点吐血,脸色扭曲而狰狞的尖声便骂了起来,“你,你们两个不要脸的老不死!放开我!” 被一道石墙堵在外面的几位仙君刚走到这里,本以为无路可走了或者走错路了,正准备回身去别的地方找找,却被这声尖叫之声吸引了注意力。 而后几人对视一眼,合力破了面前的阵法,再破了那石墙,豁然便看到了里面有三人,而旁边石墙上还摆着些法宝,不过看样子似乎已经被人收入囊中了一大半。 大家同为昔日百羲门弟子,没道理师门的东西他们没份,于是一时间争吵之声和打斗之声,在这方天地散开。 188 睡觉最大 此时魔界,邀澹寝宫之中,观世镜前,坐了两个人。 “济苍此举,可真是叫人意外。”邀澹微微噙了一口茶,饶有兴致的道。 在血洗了百羲门后,他便将观世镜与百羲门之处链接,故而如今才能看到这样有意思的画面。 “批郤导窾,倒可迎刃而解。”离魈旁边的茶水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动过,他面色冷淡的道:“不过,他这招倒是给了我们一个可趁之机。” “你的意思是……”邀澹闻言,眸光微动,心中已然有了算计。 离魈看着观世镜中,已然争抢得头破血流的一群猴子,接着道:“如今的天界已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要玄天不出手,就凭济苍那点道行,你想要拿下天界,不过是探囊取物。” “可玄天终究不是个定数,倒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邀澹微微皱眉,颇为忌讳的道。若不是因为顾忌玄天,就凭他如今的势力,早就杀上天界了。 哪里还需要等月儿…… “且先看他管不管这次的闲事罢。”离魈忽然伸手端了旁边的茶盏假装喝茶,挡住眼睛中,刚刚一瞬间跳出来的情绪。 其实若想玄天不要插手,有一个人或许可以说服他,但是……他不想她再与玄天有什么关系了。 其实邀澹也想到了这个,那便是让邀月从中作梗,以玄天对她的重视。说不定真能让他不再管天界。毕竟百年前,他不也这么做过吗? 想来,邀月在他心中的地位,必是不低。 可碍于离魈的原因,他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最近怎么没看到那个经常跟着你的尾巴了?”离魈抬起头,将茶盏放回桌上,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你问的可是阿棠?”邀澹配合他的道:“最近有些重事,本尊一人难以应付,所以派他去做了。” “是吗?”离魈不置可否,反正他也不是真的关心一个小小的魔族护法,不过是不想邀澹有心思思考多余的事,故而随便问问的罢了。 这边两人心中各怀鬼胎,百羲门那边,一众上仙已经将百羲门中的财物宝物搜刮得干净干净了。 可是得到的好处少的人,自然不满别人得到的太多,所以便又开始从他人身上抢夺了起来。 外围收拾着百羲门中弟子尸体的天兵天将见了此场景,纷纷吓得飞了开去,毕竟一群上仙斗法,可能一个不注意,就会误伤到他们这些小虾米的小命的。 一个天将觉得再这么下去,恐出大事,故而赶紧传音了他们的将军,镜瑞。 “镜瑞将军,您快来百羲门劝劝吧!” 彼时,镜瑞将军刚拉上被子,准备补个小觉,闻言,面无表情甚至带了丝不耐烦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天将道:“百羲门这不是被魔族灭了吗?一群上仙随着天帝前来查看情况,您没来是没看见啊!刚刚天帝在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的都一副大义凛然,悲天悯人的模样,如今天帝一离开,他们就开始争抢这百羲门中的宝物,已经打起来了,好几个上仙都受了伤。我等小兵小将的也没资格去劝,而且也劝不了,您快来帮忙劝劝罢!” “哦。”镜瑞听完,毫无表情的哦了一声,而后眉头忽的蹙起,甚为不悦的责备了那个小天将,“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你便来扰本将军午睡?” 小天将:“将军恕罪,这……” 那边镜瑞已经切断了传音。 天大地大,都没他睡觉大。 小天将呆呆的立在原地,看了看那边打得乌烟瘴气的场景,又想了想刚刚他们将军说的话,只觉得哭笑不得得很。 怎么在他们将军眼中,上仙之间内哄私斗这等大事,竟还比不上他睡觉啊? 罢了罢了,既然将军与天帝都不管这烂摊子,他们也没多管闲事的道理,挠了挠头,那小天将便远远的躲开了。 宗连翘不是任何上仙的对手,无法参于争抢,只能趁乱偷偷跑到了乐羲魂掌门的尸体旁边,飞身过去,将他身上的玉佩扯了下来装进储物法器中,而后又在他身上搜出了他的一两样好东西,便赶紧驾云回了天界。 坐在观世镜前的邀澹见此,唇角微微勾了勾,眸中闪过一抹森冷笑意。 乐羲魂这个掌门当得可真是失败啊,不仅因为收了宗连翘为门中弟子,被灭了满门不说,如今死了,尸体尚未有人收,身上的法宝却被这位弟子觊觎。 不过正好,邀澹还怕她不拿呢。 宗连翘一回天界,便直接回了宗山仙府,一进门,便因身上不幸被某个上仙的术法伤到而再支撑不住,跌坐到地上。 本想开口唤人来搀扶自己,可一抬头,便见庭院中满目狼藉,养在院中的灵花灵草不翼而飞,只剩些残枝断叶飘落在地上。 她心中一惊,赶紧唤了一声,“来人!” 见无人应答,她又想再唤一声,却忽然听到她父君的声音自大殿中传了出来,带着透骨的凉意与淡漠,“连翘。不必叫了,那些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早已在听到说百羲门被灭之时,已经卷了府中有值之物离开了。” “什么?这群叛徒!怎能这样!简直是不想活了,我宗山仙府的东西竟然也敢偷,我这就去将他们抓起来惩治!”宗连翘气的都忘了自己身上的伤了,站起身就想要出门,却是被宗係叫住了。 “连翘,罢了,便随他们去吧,待父君重塑仙体,将失去的修为修炼回来,自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宗连翘闻言心中的火气却并没有消掉,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宗係想要重塑仙体,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即便有洗髓丹在手,也只可保他将那凡胎肉体之身洗出几根仙经,能多活个百千年罢了,可想要重塑仙体,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就连上一任天帝寰天帝都没能做到,只能迎接自己的大限到来。 百万年中,也就一个玄天上神重塑过仙体,但那是因为他本身便生于天地之间,而且有大功德在身,本就被苍天厚爱,即便众仙不合力给他捏个仙身出来。以他的本事,也可自己再生一个。 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宗连翘走进大殿之中,看着主位上那个皮包骨头,形貌狼狈丑陋的耄耋老者,想着今日在百羲门所受的屈辱,心中便忍不住起了一丝怨怼。 若不是父君他那日没事干往凡界跑,也不会遇到邀月,更不会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 他要还是以前的那个宗係上仙,她何至于今日被人欺负成这个模样啊? 她想这些的时候,已然忘了之前庆幸他出事,她回来看望他,逃过一劫之事了。 宗係并不知宗连翘心中如今已对他失望甚至厌恶透顶了,依然还是摆着自己上仙父君的那份架子,坐在位置上,姿态端庄的品茗。却不知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再做这样潇洒的动作有多么的违和难看。 忽然感觉到一阵灵力波动,宗係猛地抬起头,精准的看向宗连翘所在的位置,面上露出几分欣喜神色,急忙问道:“连翘,你可是得了什么好东西,快,拿过来给父君看看!” 宗连翘闻言,脸色大变,赶紧捂紧了自己的储物法器,这东西明明在她的储物法器里,父君为什么都这般模样了还能感觉得道? 而且他已经瞎了,还能看个什么? “我身上哪里有什么好东西啊,父君莫不是出现了错觉?”宗连翘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盯着他。 他如今已经是个废物了,不能为她做什么了,百羲门又被灭了,往后她的仙途势必十分艰难,她得给自己留点底。不然说不定哪一日也只能沦为这天界人人可驱使的仙娥了。 宗係闻言,眉宇间瞬间现出一丝戾气,声音也从刚刚的欣喜转为了冰冷,“连翘,你这是想要违抗为父了吗?” “父君,女儿怎么可能会做违背您的事情呢?实在是我身上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啊!”宗连翘皱眉,眼神也是冰冷了几分。 “没有什么东西?你莫不是忘了你的储物法器是为父在你千岁之时送你的生辰礼了?为父尚未与它解契,自是能感觉到它里面装了些什么!” 宗连翘怔然,这才忽然想起来这回事。 她的储物法器虽然已戴了几千年了,但却是一直都不属于她,她虽然可以用,却不是它的主人。而宗係一直没有与这储物法器解契的原因,也并不是因为舍不得给她,而是方便于有什么好东西都可直接在千里之外,存于这储物法器中,好让她可直接拿到。 本是十分利于她的原因,可而今却成了坑她的东西。 宗係在说完那句话后,也没有等宗连翘回话,直接便念动了法诀,将那储物法器收了过去,而后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块玉佩。 他虽然是确实是看不见了,但那双手却是摸过无数宝贝的手,自然是能感觉得出来这是个上乘的好法宝的。 189 父女反目 “不错,不错,是个好东西,有了这东西,我的修为便可精进不少!”宗係摸着手上的东西,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脸上更是乐出了朵菊花。 这玉佩乃是乐羲魂的助炼法宝,与伴生法宝有些雷同之处,都是可自行吸纳灵气,助其修炼速度更快的好东西。如今这样的好东西,恰恰是宗係最需要的。 但同时,也是宗连翘特别需要的。 见他竟然那么不要脸的与自己的亲生女儿抢东西,宗连翘气的不轻,气急的道:“父君,这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宗係闻言,笑得皱成了一团的脸皮瞬间便垮了下去,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道:“我是你爹,你的东西便是为父的,你与为父分那么清做什么?再说为父将你养大成人,什么好东西不是先给你,还为你求来了百羲门内门弟子的资格。如今为父式微,也该是你尽孝的时候了。” “父君需要提升修为的东西,女儿往后便再为您寻来便是,这个不行。这个,这个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唯一遗物了,还请父君还给我,给女儿留个念想。”宗连翘捏紧了裙摆,瞪着宗係,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道。 “既如此,那便先借为父一段时间,等为父修为涨了一些,自然会还给你。”宗係却是不为所动的敷衍道。 宗连翘闻言,气的牙齿磨的咯咯响,等他用完,这玉佩怕是已经成了废物了,还给她又有什么用呢? 思及此,她便也懒得与他虚以尾蛇了,说话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父君如今这般,哪里还用的上这样的好东西,还是给女儿吧,待女儿修为大成,做了上仙,际时定能给父君找到更多更好的法宝。” “砰!”宗係气的一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之上,怒声呵斥道:“放肆!连翘,有你这样与自己父君说话的吗?” “我倒是宁愿没有你这么没用的父君!”宗连翘在心中想到。 “父君如今连个凡界修仙者都不如,何必再自欺欺人?重塑仙体,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您如今这些挣扎不过都是徒劳无功,暴殄天物罢了,何不把好东西都用在女儿身上。只要女儿在这天界站稳脚跟,父君何愁没有出路?”要是宗係还是以前那个春风得意的宗係,他的这一声怒斥,宗连翘自然是怕的很的。 只可惜,他如今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废物罢了,宗连翘自然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尊重他。 这便也跟位高权重的有能者都被人畏惧敬仰,而无能穷酸的人自是会被人瞧不起和羞辱一个道理。 “宗连翘!注意你的言辞,我是你的父君!”宗係从位置上站起来,下意识的就想放出上仙的威压,可动了动,身体却是只能无力又软弱的跌坐回去。 宗连翘眼里闪过一抹嘲讽的冷光,指间现出一股灵力,便直冲宗係手上的玉佩而去。 宗係如今也是有些仙力傍身了的,自然能察觉到她的灵力波动,便出手与之抗衡,只可惜他如今却是连宗连翘这样资质平平,修为低微的小仙都打不过了。 “砰!”宗连翘见宗係竟然想要反抗,想也没想的便又聚起另一股灵力,将他击飞出去。 玉佩从宗係的手中飞出来,掉到了另一边,宗连翘脸上一喜,赶紧走过去想要捡玉佩,宗係却不知怎么的突然挣扎起来,猛地推了宗连翘一把。 宗连翘没有防备,被推的撞到了旁边的桌上,瞬间便怒不可遏起来,爬起来便骂了一声,“好你个老不死的!” 然后便又一道灵力甩了过去,将宗係掀飞出去,撞到了屏风之上。 宗连翘跑到玉佩旁边,弯身捡起玉佩,嘴角刚勾起一丝喜色,身体便咻的僵硬,而后瞳眸闪过一抹-红光。 再直起身时,她整个人的气质以及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个样。 看着手里的玉佩,她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弧度,冷笑道:“呵,不过只是一块破玉佩罢了,也值得这父女俩这般撕破脸皮的争抢,这天界的神仙什么的,果然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肤浅之人罢了。” 宗係如今虽然打通了几根仙经灵脉,但身体却还未真正脱离凡胎肉体,被宗连翘这一记力道直接掀晕了过去。 “宗连翘”走到他旁边,低头若看蝼蚁般的俯视着他,眼中泛出杀意,“你便是宗係是吧?竟然胆敢给我魔界摸黑,真是找死啊。” 话落,便抬起脚又给他补了一记,这一脚的力道可是不小,宗係刚经历摧残的身体瞬间又被踹飞得撞到了一根柱子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格外的清脆。 但“宗连翘”似乎还嫌不够一般,手中幻化出了一把刀来,走到宗係面前,皮笑肉不笑的道:“就凭你这模样,还想再次登仙,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个废人,享受享受这千年的黑暗时光吧。” 话音刚落,便扬起手臂,手起刀落不过眨眼之间,宗係的双手以及双脚已与身体分离。 “宗连翘”像是欣赏艺术品般的欣赏着宗係如今这如矮人一般的模样,心情似乎瞬间便大好了起来。然后手指尖长出一根细丝,另一头勾着宗係失去双手双脚的身子,将他往一处密室拖去。 观世镜前,看着这一幕的离魈眼里闪过一抹满意,“原来,你在那玉佩上做手脚的原因,竟是为了惩治这小人吗?” 邀澹唇边也带了一抹笑意,淡淡的道:“一个废物而已,哪里值得本尊如此,不过是顺手让刀奴替月儿出口气罢了。此番让刀奴的元魂附身玉佩,再找机会夺了这宗连翘的身体,自是还有别的用处。” “你心中倒还是有几分疼爱她的。”离魈语带讽刺的道。 邀澹:“她好歹是我的同胞妹妹,也是本尊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本尊不疼她还能疼谁?” “你若真的疼她,便不该打利用她的主意。”离魈冷道。 “本尊也是没有办法啊。”邀澹忽的叹了一口气,倒是第一次不避讳的与离魈聊此事,“若是母后肯将那力量也分予本尊一些,本尊又何必这般,我也是,不想利用她的啊。” 离魈闻言,微微抿唇,却终是不再说什么。 …… 枉秉今日出门,可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一群上仙竟然各个灰头土脸,带着伤势从凡界回来,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浩大的战事一般。 莫非他们这成群结队的斩妖除魔去了? 可拉了一个随行的小天将一问,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平时趾高气昂,只用鼻孔看人的上仙根本就不是去哪里斩妖除魔去了,而是为了争抢人家百羲门的遗物而互相之间动手了罢了。 怪不得看他们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都是火药味儿十足,有些甚至还暗暗斗嘴,颇有一副还想再打一架的气势。 这可是天大的八卦啊,他眼珠子转溜了一圈儿,赶紧跑回去将这个八卦分享给了玄天上神。 本以为听了这么大的事情,玄天上神应该有点反应了的,但可惜的是,他却依旧还是那副对天界任何人都漠不关心的模样。 枉秉有些纳闷,觉得玄天上神好像比以前更高冷一些了,仿佛……仿佛整个人都像是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没了任何的情绪。 枉秉退了出去后,坐在庭院中发呆,看着庭院中空落落的土壤,依旧还是有些不习惯。以前这里有株小树苗长得多好的,有时候玄天上神从这里路过还时常会停下来盯着小树苗发呆。 虽然也是一脸的漠然,但是那时候枉秉能真真切切的从他身上感受到几丝开心和愉人气儿,可如今……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再去买一株槐花苗种上的,毕竟也是知道那株树苗是从人间带来的。 可是他却是清楚的知道,即便他买一院子的树苗种上,上神也是不会开心起来的。毕竟那又不是邀月公主亲手给他种的。 欸…… 枉秉叹气,忽然就有些想邀月公主了,若是她还在上玄宫里该多好。 有她在,既不会冷清,上神也会高兴一些。 正暗自感伤呢,眼角余光却忽然瞟到一抹翠色身影从门外一掠而过,枉秉瞬间警戒起来,怒喝了一声,“谁!” 跑到门外左右看了看,却又什么人都没有看见,可他却不会觉得是自己眼花了,认准刚刚定是有人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偷窥了。 而今朱熹奉无不知去了哪里,不再在门外把守,上玄宫的结界已背破,上神又没有想要重新设一个的心思,而这上玄宫中,除了上神之外,只有他一个近侍,实在是一个不注意,就会让有心之人偷溜进来。 不行,这好歹也是玄天上神的寝宫,怎能让他人随意进出窥伺呢?他得去储兽宫领两条天狗回来看门才是。 这么想着,他便立马就合上了上玄宫的大门出去了。 “宗连翘”隐在暗处,见那仙童的身影走远了,才现身,又盯着面前的上玄宫看了片刻后,却是进都没有进去,便转身离开了。 190 惧怕 今日的仙京道上,甚为热闹,一人两狗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来,横冲直撞,很是吓了许多仙童仙娥一跳,自然也是冲-撞了不少上仙。 “汪汪汪!” “你们别乱跑啊,乖乖随我回去看门!” “哎哟,老夫的腰啊,这是哪里来的天狗啊,怎么到出乱跑的?!” “啊!问邹仙君十分抱歉,这天狗是小仙刚领的,还未驯服,撞到了您,实在是十分对不住!” “原来是上玄宫的枉秉小仙官,无事无事,只是你得好生拉好了这俩畜牲,撞到老夫倒无事,若是冲-撞了他人,怕是没几个有老夫这般好脾气的。”那叫问邹的上仙本也是想要发难的,但是待看清了对方的身份后,便也不计较了。 笑话,这小仙官虽然没甚位份,但却是玄天上神身前的红人啊,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 即使如今玄天上神在天界的地位微微有些尴尬,但是他却不若旁人一般,觉得这样便能冒犯上神的殊荣与尊贵了。 “好的好的!” 枉秉好不容易抓到两根束缚天狗的链条,已然累的气喘吁吁,再没力气同它们耗了,可这天狗天生便精力充沛,速度迅疾。好不容易才被从储兽宫的牢笼里面放出来,正是兴奋的时候。 哪里是能消停得下来的?还不待枉秉休息够,撒丫子便又飞奔了起来。 枉秉心力交瘁,很是想要求助一下他人,可那些个仙童仙娥都十分胆小,看到两条庞然巨狗已然吓得不轻,哪里还敢上前帮忙? 而能帮上忙的上仙们,以他的身份,实在是没资格开口央求他们帮忙。 “咚!”某只又挣脱了缰绳的天狗横冲直撞间又撞到了人。 不过这次还好,没有将对方撞倒,但是当枉秉看清对方的身份的时候,受到的惊吓却是比之前撞了谁的都大。 别说是枉秉,就连刚刚还嚣张跋扈,撒欢飞奔的天狗也是直接“嗷呜”一声,耳朵瞬间垂下,-身子趴了下来,匍匐在那人面前,颤抖着再无一丝张狂。 “天……天帝。”枉秉瞬间跪到地上,浑身也是忍不住有几分颤栗,这冲-撞了天帝可是非同小可,若是给他撞出个好歹来那他的小命可是不保的。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枉秉看到天帝,就会浑身都忍不住冰冷惧怕,他以前见了天帝并不会如此的。 这样的畏惧,大抵是从百年前开始的吧,好像是从邀月公主跟他扯上一丝关系,便失了命,又牵连魔族的时候…… 天帝看着面前的两只天犬,并未看枉秉,却是问他,“你牵着两只天狗做甚?” 枉秉赶忙回道:“禀天帝,小仙领了这天狗,是准备带回去做上玄宫的门兽的。” “如此。”天帝了解一般的道。 枉秉不敢抬头,自是看不见他脸上如今是何情绪,心中仍是忐忑不安得很。 似乎是因为他的惧怕太过明显了,所以天帝的视线便终于移到了他的身上来,口气淡漠的问道:“你是侍候玄天的近侍吧,你似乎很怕本座?” “小,小仙不敢,不过是天帝气宇不凡,小仙这才生出敬畏之心罢了。”枉秉胡乱的拍了个马屁道。 “哦?是吗?”天帝半信半疑的问道。却是也没等他回答,便徒自转了话题,“怎么?你无法驯服这两只天狗吗?怎的任它们在仙京胡乱冲-撞?” 枉秉:“小仙资质愚钝,实在惭愧。” “罢了,正好本座也想去上玄宫拜访玄天上神,便随你一道吧。” 有他在,这两只天狗自然不敢再造次,会乖乖的跟着回上玄宫。可是枉秉压力却是更大了起来,忍不住生出几分想要逃跑的冲动。 但是天帝的话他又不敢反驳,所以也只能应合:“如此,便多谢天帝出手相助了。” 天帝满意的勾了勾唇,没再说什么,率先朝着上玄宫的方向走去,枉秉跟在她身后,冷汗冒了一背,那两只天狗也是因着天帝在的原因,跟着乖乖的走了。 都不用枉秉引路的,就跟在天帝身后。 到了上玄宫,枉秉找了根柱头将两只天狗栓起来,然后领着天帝进了上玄宫,请座后,便赶紧去找玄天上神。 但是将整个上玄宫里里外外都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玄天上神的踪影。 心中忍不住纳闷,之前他离开的时候,明明玄天上神还在的啊,怎么这会儿就出去了呢?这也太巧了吧? 枉秉叹了口气,然后硬着头皮出去对天帝道:“天帝,玄天上神似乎出去了,并不在宫中。” “无妨,本座今日闲来无事,便等等他罢。”天帝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在大殿中闲逛起来,逛着逛着却走进了后院。 枉秉跟随着他,倒不是怕天帝会乱动什么东西,不过是怕他需要什么,他没法及时满足罢了。 到了玄天的寝宫之外,天帝也没有半分要停留的意思,直接便一副自然而然,如逛自家后院一般的姿态走了进去。 枉秉很是想拦一拦,但是他又没有那个胆子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进去,然后在里面墙壁旁徘徊了起来。 也不知他是不小心的碰了什么地方还是怎么的,那空空的四面墙壁便突然异动了起来,转了一个面后,便露出一排放着珍宝的柜架。 这些柜架枉秉自然是知道的,因为平时这些东西都是由他在打理,每每玄天上神带回来什么稀罕玩意儿,都是直接丢给他拿去保管的。 若是以前,见天帝这般举动,他定是会大吃一惊,然后觉得十分不妥的。 如今却是没什么表情,因为如今架子上的这些东西都已经不是曾经放在上面的那些了。 现在的这些都是天帝后来命人送来的东西,终归都是他的东西,他想看便看罢,反正上神不稀罕这些玩意儿。 似乎也是没有想到这上面放的竟都是自己赐给玄天的,天帝眼中微露意外,而后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 总觉得这上面其实该放一些別人的东西才是。比如什么有纪念价值的东西或者是与谁的信物之类的。再或者是什么秘密。 但是这般循规蹈矩的放着这些,倒让人一点错都挑不出来。 正心中惋惜着,眼角余光忽然撇到了在一堆珍宝中的一个盒子,目光忽的一滞。 他可是记得他可不曾赐与过玄天这么一个盒子啊,而且这盒子材质看起来还挺特殊,周身也是隐隐约约能察觉到几丝仙气缭绕。想来是有禁制护着的。 里面有什么东西吗?竟然被保护得这样严密。 天帝眼中忽的便起了几分兴味,走过去便伸手去拿那个盒子。 这时,一个冰凌凌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了起来,“天帝到访,可是有何事?” 天帝面色微僵,却是很快便调整了好了情绪,收回探到了一半的手,回身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慈祥,温声道:“玄天回来了?” 玄天走进屋中,随意扫了一眼里面柜架上的东西一眼,最后目光停在他旁边的盒子上一瞬后,便不动声色的挪开了眼光,漠然道:“刚刚我出去拿了个小玩意儿,并不知天帝会到访,不然必是留在宫中,亲自接迎。” “是本座忽然想来找你说些事罢了,倒正巧运气不佳,你正好出门了。” “有何事,天帝直接命人来唤玄天便是,倒是不必劳您亲自跑一趟。”玄天手指微微动了动,墙壁上的柜架转了个面。而后看向枉秉道:“还不快去为天帝沏一壶好茶来?便备在庭院中的小亭中罢。” 他这话虽然看似只是在吩咐枉秉做事,但是却是无形中对天帝下了‘逐客令’,要他移驾庭院。 天帝微笑着,仿佛没有听出来他话中的意思一般,甚至还顺口应道:“如此甚好,想来也是许久未与玄天对弈了,进来时便见着那庭院中摆了一局残局,便趁今日,再与上神切磋一二吧。” “请。”玄天伸出手,对天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天帝便笑眯眯的先跨步出了房间,只是在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深处,却是藏了几丝冰冷。 玄天随即跟在身后,出门前,不动声色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墙壁,眉头微微皱了皱。 枉秉翻箱倒柜的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一罐子最为昂贵的仙茶。 虽说是用来伺候天帝的,也不算辱没了此茶,但是他心中还是十分的肉疼啊。 玄天上神平时都不爱喝这些东西,故而枉秉一般都是泡了中上等的仙茶给他,因为知道,玄天上神是不会喝的。那些茶往往都是冷透了只能倒掉。所以他才一直舍不得泡这最好的。 抱着罐子悲痛了半晌,枉秉才不情不愿的拿出去泡了。 待他泡好了茶,送去与上神和天帝之时,便见二人已经对弈了起来。 枉秉刚才走近,准备奉茶,便听到天帝问了玄天上神一个问题,“玄天,你可还在怪本座当年没有护下那邀月?” 枉秉闻言一怔,然后身体便僵在了原地,仿佛是窥伺到了什么秘密,只差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了一般, 191 再劫难逃 “玄天不敢。”玄天只说自己自己不敢,却没有说不怪。 天帝轻微的叹息了一声,脸上多是自责神色,“本座知你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定然是怪本座没有履行你下界前的承诺,不管她犯了什么错都待你回来再定罪。是本座没有办到。” “天帝做事,自有章法规矩,玄天怎敢僭越置喙?”玄天依旧是面色平淡。 天帝放下手中棋子,站起身看着面前的桃花树道:“玄天,无论你信与否,本座都要解释一二,那日本尊重伤行动不便,故而才没能拦着他们那般对邀月公主,赶到之时,却已经来不及了,并非是本座不想护着她。” 玄天闻言,却是沉默了下来,天帝拿不准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回头看他。 却听玄天轻声问了一句,“她那日真出手伤了您吗?” 天帝一怔,眸光微沉,口气也冷了下来,“玄天,你是在怀疑本座吗?” 玄天道:“我不过是想知道真相罢了。” 天帝盯着他看了片刻,才又道:“往事种种已是过去,本座不想追究,往后也莫要再提吧,如今之际,便是天族与魔族之战在所难免。虽说宗係上仙言是被邀月公主的妖邪之术所害,本座也未必尽信,可如今魔族血洗百羲门却是真。而今时的天界已如一盘散沙无人可带头领军与之相抗衡,玄天,你真不顾了吗?” 玄天却是没有回答,转而看向边上呆立着的枉秉,“枉秉,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为天帝沏茶?” 乍然听到上神忽然叫自己的名字,枉秉吓了一跳,差点没能端住手里的托盘,战战兢兢的赶紧过去奉茶。 本是想留下来听上神与天帝的对话后续,可看了看天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之后,便赶紧退下了。 想了想,刚刚领回来的天狗还未驯服,便去门口看天狗去了。 这两只天狗一只为赤红色,一只则是黑色,长相与人界野狼相似,但是体型却是比普通的野狼大了两三倍,獠牙也是长得很是骇人。 枉秉在两只天狗中间看来看去后,眼睛猛地一亮,一槌定音道:“啊,以后我就叫你们小黑和小红吧!我真是天才,这真是个好名字!” “汪!”两只天狗一听,似乎对这个名字极为不满意,瞬间便呲牙咧嘴的扑了过去,好在它们脖子上都栓了铁链,而铁链又被绕了一大圈拴在了柱子上,故而它们扑到一半身体便不能向前了。 枉秉犹自还不知自己取的这两名字有多随便,所以我没看出来那两只天狗对他的敌意,竟还主动伸手过去想要摸它们的头。却被那两只天狗一左一右,各咬住了一只手。 “啊啊啊啊啊!”枉秉痛苦的尖叫起来,刚从两只天狗嘴里夺回带着两个大牙印的手,转头便看到天帝出来了。 枉秉赶紧上前恭送,“天帝慢走!” 天帝淡笑着朝他微微颔首,虽是笑着,可枉秉却觉得他那笑容中似是夹着一层冰一般,让人及其不舒服。 待天帝的身影消失,枉秉才回头朝大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不由疑惑,莫不是天帝与上神之间谈得不愉快? 不过这些事情不是该他一个小仙过问的,摇了摇头,抛开脑中思绪,转而笑眯眯的对两只天狗道:“小黑小红,你们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两只天狗听到前面那破名字时,又想发火,但听到后面的话后,眼里的怒色却消了几分。 枉秉回到之前的的亭子里,见玄天上神还在亭中执棋自奕,他便蹑手蹑脚的过去小心翼翼的将杯盏都收了。 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玄天上神唤住了,“枉秉。” 他这突然出声,枉秉有些没准备,吓得一个激灵后,才慌慌张张的问道:“上,上神可是有何吩咐?” “你离开吧。” “是!”枉秉丈二和尚的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上神是有事才叫他呢。 刚退出去三步,他便又猛地顿住了,眼睛豁然睁大,缓慢转头,艰难的结结巴巴着问道:“上,上神……是要小仙,去……去哪里?” 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上神肯定不是想要赶他走吧? “天大地大,除了留在天界,你哪里都可以去。”玄天淡淡的道。 真是要赶他走的意思啊! “咚!”枉秉慌忙转身跪到了地上,身子颤抖着,惶恐的道:“小仙,小仙之前偷听了几句上神与天帝的谈话,是小仙不对,小仙这便自去镜瑞将军那里领罚,或者上神罚小仙也行,只求上神不要赶枉秉走,不要剔除枉秉的仙骨!” “谁说本君要罚你了?” “可,可上神要赶小仙走,不就是因为这个吗?”枉秉思前想后,也想不出来,除了这件之外,他还犯过什么过错。 玄天叹息一声,道:“那些话,本就不甚重要,听与不听都无所谓,本君要你走,不是要剔除你的仙骨贬你为凡人,不过是要你自去寻一处安身之地罢了。” “这,这是为何?小仙觉得,如今在上玄宫中也是极好的,并不想离开……” “这上玄宫一直以来都非净土,不仅是上玄宫这天界很快也将……”玄天顿了顿,没将后半句话说出来,只接着又道:“你仙姿不浅,当知如今局势,待那日来临之时,本君恐无心护住你,所以,你离开吧。天门盘查时,便说是替我下界办事便是。” 枉秉闻言眼睛瞬间便红了。 这恐怕是玄天上神与他说过的同他有关系最多的话了,从前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能同玄天上神多说上一些话的,可上神向来寡言少语,故而从不与人多言。 可如今他却同他一个小仙说了那么多的话,却是要他离开的,枉秉自是知道玄天上神没能说出口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其实私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那么大逆不道的想过的。但是他在上玄宫侍候,玄天上神是他觉得这世上最厉害的神了,故而从未忧心过什么。 可上神却说让他离开,心中再有诸多不愿,可枉秉清楚,上神既是那么对他说了,那便肯定是真的想要他离开的。 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地上,枉秉深深的跪拜了一礼,“谨遵上神之意!” “去吧。” “上神,您要保重” 玄天这次没再回答他。 枉秉红着眼睛,端了托盘便转身飞快的走了。 玄天依旧坐在原地与自己对弈。 …… 应海琼仙岛。 此时移奉星君正手持控星星盘,盘膝于卦台上推算着什么,旁边站着的两个童子都有些焦急。 原因无他,不过是移奉星君已经维持着如今这个姿势,五天了也没有睁过眼睛了。 他从未推算过如此之久过,就算是上一任的控星星君缀叟星君,推算最长久的一次也不过才三天而已,算出来的便是妖神即将出世,为祸苍生,但有大能者自会将之除去。 于是,嗤闽君便因私习禁术,走火入魔,成了危害苍生的妖神,玄天上神为灭其神魂,不惜牺牲生命,与之同归于尽。 推算了三天便出了此等大事,如今的控星星君移奉这都推算了五天了,却还未醒来。 怕是……会有更大的浩劫将至啊。 不过,他们虽然焦心,却是不敢打扰,只得轮番为他护阵。 在第七日之时,移奉星君才终于醒来,一睁眼,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撒在卦台的符咒之上,瞬间将整个阵法打破。 守在边上的童子见此,吓得不轻,赶忙过去搀扶他,担忧恶道:“星君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移奉星君盯着面前那滩血,沉默半晌,闭了闭眼,才缓缓道:“无事,不过是窥伺太多仙机,被反噬罢了。” 两个童子闻言,都不由一愣,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 推算了七日之久还被反噬,该是何等天机? 一个童子试问道:“星君可是推算出来了什么大事?” 移奉星君就着二人之力站起身来,目光无焦距的看向远处的大门,似是透过那门看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眼中隐有狂风暴雨和雷电划过,他嘴中呐呐自语,“不可说,不可说啊。” 两个童子还是第一次见移奉星君这般失态,但也知他这模样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故而都不敢再问。 有些事,凭他们如今的身份是过问不得的。 过了片刻,移奉星君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目光咻然清明起来,脸色瞬间苍白,急忙道:“快,封山门,开结界,从今日起,应海琼仙岛不再迎客,任何人不得入内。” 两个仙童十分疑惑,站在原地没有动。 “还不赶紧去!”移奉急忙呵斥道。 “可,可是星君,这不让任何人入内,那要是天帝来呢?”一个童子问道。 移奉星君微微蹙眉,沉声道:“便是天帝……也不让进来。” “是……”两个童子又对望了一眼,虽然心中觉得此举甚为不妥,可却是不再多说什么,领命便退下了。 移奉星君走出卦台,看着手中的控星星君,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了四个字。 “在劫难逃。” 192 我是不是变成了怪物? “呖咕呖咕!咚!” 一个赤红色的果子掉到了窗台上,却是稳稳的站在窗延上没有掉下来。然后看到坐在房间中的人时,便蹦蹦跳跳的跳进了房间中再跳进那人肩膀之上,开始“呖咕呖咕呖咕呖咕”的直叫。 “哦?应海琼仙岛关了山门,谢绝任何人拜访?”房间中的人闻言,唇角微微勾了勾,妖冶绝美的的脸上闪过兴味,微微拂手,那站在他肩上的红色果子便咕噜噜的从他肩上掉了下去。 一般这么可爱的东西,世人都会怜香惜玉一些才是,可他却是半点的怜惜都没有。 那红色果子其实并不是真的是什么果子,而是旋精灵,但跟一般的旋精灵虽然长的差不多,颜色却不一样,因为这个旋精灵是所有旋精灵的头儿。 能使唤它的,也只有妖界身份最尊贵的妖。 这妖自然便非妖皇莫属了。 那旋精灵似乎也是习惯了被这么无情的对待了,也是豁达,自己滚了一圈儿便跳到了桌上去了。 “去继续盯着天界的动向,旁的人可以不必太关注,但是济苍和玄天可得给我盯紧了。”离魈看也没看那旋精灵一眼,冷淡的吩咐道。 “呖咕呖咕!”旋精灵领命,然后又从窗口蹦了出去,直往天界的方向而去。 刚飞到天界,想着主人的话,便化作了一阵风,掠过守界的天将,直接吹向了上玄宫的方向。 在门口徘徊了一圈儿,这才又飘了进去,穿过一处大殿,直接进了一处庭院。 庭院中花草树木看着有些萧条了,落叶残花铺了满地,好似很久都无人打扫了一般。 旋精灵觉得很是奇怪,要不是进来之前确认过门口的上玄宫三个大字了,它都要怀疑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里不是上神居住的地方吗?怎么如此凄凉,连个打扫的宫人都没有?莫非上神这种职业,在天界不算太大的官儿? 在庭院中转悠了一圈儿,便往一个门敞开着的房间飞去,可刚打了个璇儿,才碰到房间中的帘幔,使那帘幔微动,便感觉有什么气息靠近。 还不待它反应过来。便被一个灵罩兜头而下给罩住了。瞬间便将它打回了原型。 “呖咕呖咕呖咕呖咕!!”旋精灵大惊,慌忙尖叫,心中十分愤怒。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阴小爷?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然后便见一身穿白衣,身形颀长,姿容若美玉,气质高洁如昙花的男子走了过来。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它,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说出它的身份:“妖界的旋精灵?看颜色是精灵之王吧?离魈叫你来监视本君的?” “呖咕~”旋精灵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然有一日会栽到别人手里,且自己来的目的竟还被对方知道了。 这还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察觉踪迹并捕捉到,真是太过大意了啊。 天族的人果真都狡猾得很! “放你?你一个妖族的精灵擅闯我天界,还想活着回去?”玄天淡淡的看着它,眼里竟是冷漠和杀意。 “呖咕呖咕!”旋精灵惊得往后蹦了一小步。 “本君确实听得懂你说话,这有何难?” “呖咕呖咕呖咕呖咕!”旋精灵害怕的看着面前的人,他竟然能听得懂他们旋精灵的语言? 这人也太可怕了吧! 他们旋精灵一类,虽也算妖,但是他们的语言却是与妖族别的妖不同的,他们可以听得懂别的妖的语言,但是别的妖却是听不懂它们族类的语言的。 只有和他们签了契约的主人,通过五感相同,才可以听得懂它们说的话。而且也只能听得懂跟自己契约的那只旋精灵的话而已。 面前这个人并不是它的主人,也没有跟它签过任何契约,怎么听得懂它说话的? 哦,对了,这人是玄天上神来着,六界最强之人,能听得懂它说话应该也是他的本事之一吧? 这么一想旋精灵心中的疑惑便都能解开了,剩下的便只有害怕了,他刚刚好像说过,不会让它活着离开的。 他要杀了自己吗?旋精灵圆圆的身体上渐渐露出两个原圆溜溜的眼睛,那双眼睛犹带泪花,看起来可怜巴巴得紧。 以前常听妖界的女子们说,眼泪是很强大的武器,它也是见过这眼泪的可怕之处的。 所以它对着这人哭,他一定害怕极了,慌乱得不得了,从而便会失了心智,什么都听自己的,甚至还放它走吧? 这么想着,他眼中的泪花便越积越多了起来,化成了一颗颗的小水滴滚出了眼圈。 再去看面前的人,却发现面前早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而自己却还被关在那灵罩之中。 旋精灵错愕,难道是自己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错误了嘛?为什么那个男人竟无动于衷,没有把它放走,还关着它? 啊啊啊啊,这下怎么办啊!它被关在这个鬼东西里面。该怎么监视别人,完成主人的嘱托啊? …… 魔界——惊蛰殿。 邀月为了能有重大突破,已经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苦苦修炼了十几日有余了,这些时日她谁都没有见,就连离魈说给她带了吃的来的她也是没有给他开过门。 不过邀澹给她送的丹药她却还是乖乖吃了的。 只是不知为何,那些丹药吃下去后,虽然对修练真的十分有益,却是使她的精神越来越蒙蒙噩噩起来,经常记不起来事情,有时候,明明才一眨眼的功夫发生的事,她转头就能给忘了。 十余日未见,竟连离魈的模样也渐渐想不起来,似是隔着一层雾气一般。好像还忘了更重要的东西。 只是,奇怪的是,即使也是十余日没有见,她却还记得四哥的模样,也还记得自己与他之间的约定,她要好好修练保护他。 在第十一日依旧如往常一般刻苦的时候,邀月忽然感觉周身十分的不适起来,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就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她的体内,跑出来一般。 邀月怕是自己操之过急,修练出了岔子,怕会走火入魔,便赶紧调息,抵抗体内那股想要冲出来的力道。 却是越抵抗。那力道就越是凶猛,最后她实在无力抵抗,只得任由她它冲破出了。 霎时间,她周身便蹦出一层金色的光来,将房间中的桌椅板凳以及床全都震碎了。 以及,耳边忽然响了某个女子的叹息声,“你终究还是……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女子的声音很是熟悉,似乎在哪里也听到过,可是她却是想不起来了。 额头忽然像是被炽热的烙铁烙上了一般,忽然便灼痛了起来,邀月下意识伸手去捂,那灼痛却一瞬消失了,但却感觉多了什么东西。她摸不出来,便化出一枚小铜镜来看,瞬间吓得她惊叫起来。 “啊!” “砰!”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动静,怕她出事,邀澹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来的。 看也没看周围的残渣废墟一眼,直往捂着额头低着头,身体正在发抖的邀月而去。 “月儿,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邀月猛地抬头朝他看去,脸色十分的苍白,依旧用手捂着额头,嘴唇颤抖着道:“四,四哥,我,我好像……” “你怎么了?!”邀澹蹲到她身旁,很是担忧的询问。 “我,我好像,好像走火入魔了,我……我额头上长了,长了奇怪的东西。”邀月声音都更咽了起来,带着害怕的颤抖。 “长了什么,让四哥看看。”邀澹担心的看向她被手捂着的额头,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邀月扁着嘴,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道:“四哥,我好像变成了怪物,你看了,看了……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嫌弃我?” “傻瓜,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四哥都不会嫌弃你的。”邀澹心中很是急躁,想要快点看到她额头上到底长了什么,但是看她的脸色,又怕吓得她,只得按耐着脾气先安慰好她,“你放开手,让四哥看看到底怎么了。” 邀月听他这么说,心中略感安心,然后缓缓放开了捂着额头的手。 此时她原本光洁爆满的额心,竟是长出了一块若符咒一般的贴花来。那贴花正发着金色的光芒,在她额心缓缓流动。 邀澹看到她额心上的东西,先是一愣,而后脸上升起狂喜之色,忍不住伸手去摸那额心的东西。 长出来了! 终于长出来了! 他果然没有赌错! 邀月垂着眼,不敢去看邀澹的眼神,她下意识的怕他把自己当成怪物,也不知这样的害怕从何而来,但却根深蒂固的在她心中让她潜意识里惧怕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半晌都没有听到邀澹说话,邀月有些慌,忐忑不安的问道:“四哥,我是不是真的走火入魔了?我会不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头?会不会也伤害到四哥?若是,若是我真的变成了如嗤闽君那样的坏人的话,四哥你就,你就把我关起来吧!” 她想说让他杀了自己的,可是她还不想死,她才一百岁,还年轻着呢。 193 真正的魔族 邀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额心上未移去,语气难掩激动的道:“我的傻妹妹,你这不是走火入魔了,而是变成了真正的魔。” “真正的魔?”邀月抬头十分不理解的看向他,随即脸色又苍白了起来,“四哥,我不就是魔吗?难道我不是你的亲妹妹吗?” “傻月儿,你当然是我的亲妹妹,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我们原本都不算是真正的魔。”邀澹心情极好一般的耐心为她解答。 在百万年前,六界其实是未区分开的,也不仅仅只有六个族类,还有别的族种。 这些族种虽然没有全都生活在一起,但是也并未划分各自的领土,故而经常会因为争抢食物和物资而互相大打出手。 久而久之,有些聪明的自然便研究出了一些对抗对方的术法,列如天族和魔族便是最先修练出法术的族类,资质愚钝的,无法领悟术法,列如人类,便会使手段,最后投靠了天族。以得庇护。 而妖族生来便是牙齿和爪子都比别族锋利,身材也最为高大,所以他们使用蛮力夺之。 伴着这样优胜劣汰的环境,从而才在逐渐的互相争夺之中,明显的划分出了几大势力。 一开始的魔族族种基本都是超强的存在,被认可者额心会被赐予迦楼印,而拥有迦楼印者,便可继承魔帝的力量,变得更加厉害,那时候的天族都不敢轻易招惹魔族。 可以说,曾经的任何一个魔,就算是身份低微至魔奴这等,只要额心被赐予过迦楼印的,拿到今日来,都是令六界为之颤抖的存在。 可随着时间的消逝,而今的魔族却已早大不如前了,魔族族种血统渐渐衰败混乱,多半魔族都没甚法力,就算是甚为血统纯正的魔族王室,法力也是赶不及祖先十分之一的。 邀澹也是曾经在魔族典籍中看到过介绍说,魔族生来便是银发金瞳血浆泪,待契机到来之时,额心便会出现迦楼印,凡有迦楼印者都将继承魔帝的力量。 银发金瞳许多魔族生来便有,不足为奇,可血浆泪者却是自五十万年起便不曾有过了,魔族也渐渐式微了起来。从高于天族到逐渐被天族压着。 邀澹也是在万年前才知邀月会流血浆泪的。 那日,她被其他几个王子公主轮番打骂侮辱,甚至放野兽撕咬,身体一次次死去又复活。 他本是没什么闲心看这种欺凌弱小的戏码的,却还是被那明明不过桌椅板凳高的个头,却是被打被骂被割肉剔骨都一声不坑也未流一滴泪的小人吸引住了视线。 也幸好他对她有了一丝好奇,才看到了最后秋棠出现,她如突然绝了堤的河坝一般,万千情绪突然跃然到了脸上,终于落下泪来的画面。 虽然秋棠很快便伸手为她掩住了眼睛,但邀澹还是看见了从邀月眼睛中滑落下来的一滴火红色的眼泪。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邀澹心中便慢慢谋定了一些计划。 包括如今让她修练那些乱七八糟的法术,其实意不再真的想要她修练出来什么,而是为了让她将体内的那股力量逼迫出来罢了。 万妙之法自来都相生相克,只要她修习到了与体内那股力量相克之法,这股力量自会显露进行排斥。 邀月半懂半懵的听了邀澹告诉她的魔族历史,对自己将会变成怎样的厉害角色并不关注,只问道:“那四哥,是不是我变成了真正的魔就可以保护你了?” 邀澹一怔,眼里有一瞬的柔和闪过,“月儿,你这样,四哥会舍不得你的……” “嗯?什么?”邀月不太懂他这突然的话是什么意思。 “罢了,没什么,是四哥妇人之仁了罢了。”邀澹收回放在她额心的手指,然后反掌之间便化出一条红色抹额,亲手为她系到额头上,“月儿,你记着,除了四哥以外,切记不要再让第二个人看到你额心的印记。” “离魈也不可以吗?”邀月下意识的问。 邀澹闻言,眼中闪过明显的怒色,冷声道:“他也不可以,你记住,四哥才是你最亲近的人,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不可以告诉第三个人!” “好吧。”邀月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何,但对于邀澹的话,她都是无条件信任和听话的。 邀澹为她系好抹额后,又仔仔细细的为她整理好,拉着她站了起来,“从今日起,你不必再修练这些法术了。” “啊?”邀月被这话震得一时转不过弯来,“为什么啊四哥?” 邀澹:“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需要先巩固好身体的体质。” 邀月想要反驳,想说自己身体很好,一点都不弱,但是想到自己之前莫名其妙晕倒的事情,她还是选择闭上了嘴巴。 要是身体不虚弱怎么可能会毫无征兆的晕倒呢?而且最近自己的记忆力也是大不如前了,大抵也是因为自己整天待在房间里,没有多活动活动的原因吧。 邀澹带了邀月去魔族士兵们训练之时的地方,是一处秘境,秘境中设置了许多的关卡,危险重重,但是却是最快最能提高人的地方。 “此秘境为森罗炼狱,炼狱中,共有一百三十二道关卡,每千年都会有一批新进魔兵入此地试炼。一次进去一万人。近千年来,第一个通关的魔兵是四豫,如今是我魔族的十万魔军之首,他共用了三年便全通了,最后一个通关的魔兵则是用了十年。通关者一共只有一千余人,其余的全葬身于此。”介绍到这里,邀澹转头沉重的看向邀月,道:“月儿,你虽为魔族王室,身体天生便可自愈,但进去后也不可太逞强,若是遇到过不去的关卡,便先暂时放一放,待体力补足了再继续闯关。” “好的,四哥。”邀月并没有被他之前那些话吓到,依旧一派泰然自若,对什么事都不惧不畏的模样。 邀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心中有些挣扎,但最终还是释然道:“好,四哥会一直在观世镜前关注你的动向,待你闯到最后一关,我会在那里迎接你。” “嗯,四哥我一定会努力快一点通关的。”邀月一副雄心壮志的道。 “刚刚我才说过,你不必勉强,遇到……” 邀月赶紧打断他,“我知道的四哥,你放心好了,我会记住你的话的。” 邀澹点了点头,便开了界口,看着她的身影走进去,然后又一瞬消失。 月儿,四哥能做的,便只有这一点了,你若是能顺利通关,那么往后你或许还能留下一命,若是连这点关卡都通不过,那你……便也不用再受别的苦了。 重新封锁好界口,邀澹转身刚准备离开,却有一阵风忽然掠来。 旋即便看到离魈的身影出现在界口,看着已经关闭的秘境结界,离魈又急又气,转头冷冷看向邀澹,“你把月儿送进去干什么?邀澹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虽然之前也听说过一些关于魔族岩浆泪者的传说,也隐隐约约猜测到了一些邀澹想要利用邀月达到某种目的的想法,可是他到底想要如何利用邀月,离魈却是有些看不懂。 这森罗炼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就算离魈没有进去过,也是知道一些的。 邀澹一边想要利用邀月去对付天族,一边却又将她丢进了这无边地狱中任其自生自灭,难道他就不怕邀月进去后就再也出不来了吗? 她如今才一百年出头的修为。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月儿好。”邀澹道。 “邀澹,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为了她好?从你决定将她从冥川救出来之时,便打着利用她的算盘。却因为给了她一点点的好处,就想强说是为了她好吗?”离魈冷嗤,忍不住嘲讽道。 仿佛是被他戳穿了面上戴着的假面似的,邀澹脸上瞬间闪过恼怒和难堪,“离魈,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你自己平心而论,我说得话,可有哪句是冤枉了你的?” 邀澹默言,一瞬间竟无言以对。 离魈说得没有错,他将邀月从冥川救出来,的确是为了利用她。 不,其实在更早之前,从他亲眼所见,邀月会流岩浆泪开始,想起之前自己在魔族典籍中看到的记载,又回去仔仔细细的翻看了一番后,他便开始对她起了别的心思。 弑父杀兄杀姊,却唯独留下一个被族民所害怕和不耻的公主,并不是因为他心善,顾念什么骨肉亲情,他是个十分冷漠的人,这些感情对他而言,不过都如尘埃一般,随手一拂便可丢去的东西。 他冒着被魔尊知道,降罪于身的风险,将她救出冥川,不过是想要她念恩,唯独留下她的命,不过是有用处。 从前她对亲情淡漠,与他相敬如宾之时,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待她,有何错处和不妥过。 毕竟他给了她自由和生命。 可如今她对他全心全意的信赖和听从,且一心一意都只想着保护他,邀澹心中却多次生出了不忍来。 于是他会刻意的对她好上那么一点,好让自己心中的那份自责感少上一些。 可大抵是因为习惯了万事都要有益才为之,故而他即便对她的那点好中,也夹杂了几分利用和物尽其用。 194 不能杀,但要打 世人最难堪之事,不过是伪装被人看穿,秘密被人揭露,谎言被人戳穿。 邀澹面色如霜,不欲与他再多言,转身便拂袖而去。 离魈依旧站在秘境前,发了许久的呆后,双手结出一个印,召出一团水色光球,默念了一句,“命与君呈,同根同本。” 话音落,水色光球便朝着界口的方向奔去,可到了界口,却又被弹了回来。 “该死!”离魈低咒一声,面色十分不悦的转身追着邀澹的背影而去。 若不是他是邀月的四哥,他一定会杀了他。 但即便不能杀他,此事也不能如此就罢。 魔族族民的生活其实与凡界的也差不了多少去,他们也需要干活,需要吃饭,需要劳作。只是吃的东西,种的东西和做的事与凡人不同罢了。 今日依旧是一群民众聚在一起浇灌族中结灵果的魇树,因为只有不辞辛劳的日日来浇灌它,它才会在结果之时,按照个人的贡献给予相应的回报。 这魇树结出来的灵果其实叫无释果,它不仅可以代替饱腹,还可增长修为,当然魔族食用的东西不止只有这无释果,不过是这无释果最不费功夫便可获得,而且人多力量大,干起来也不累。故而才会有那么多的魔族族民选择它。 “啊,天上那两团光是什么东西?莫不是天族的人又来犯我魔界了?”有一个小魔抬手擦汗的时候,不经意间往天上看了一眼,发现有异后便忍不住惊呼起来。 他嗓门子十分的大,这一惊呼周围的族民便都听见了,于是忍不住纷纷都抬头往天上看去。 有人眼睛比较好的,看出来那并不是天族的人,便道:“不是天族,好像只有两个人在打架,看着有些眼熟。” 有眼睛更加雪亮者,惊讶的大吼了起来,“啊!是尊上和妖皇!” “什么?尊上和妖皇,你莫不是在说笑吧?尊上和妖皇怎么可能打起来!”有人质疑的瞪了那人一眼,满是不信,可她自己又看不清楚那两人究竟是谁。 “这种玩笑我敢乱开吗?真的是尊上和妖皇啊,我开的灵识是天眼,虽然不可看到千里这么远的距离,但是这点距离还是能看的清楚的。”那被质疑的人又气又怒的辩解道。 开灵识意为魔族的普通族民在成年后,若是天生有资质修练,但是又无大用者,皆可去祭台上,在大祭司的帮助下,选择开一种灵识。 无论是目行千里,还是耳听八方,亦或是力大无穷,一瞬百里,柔若无骨,火眼金睛,善变百脸,嗅觉异常等,都随个人喜好开,不过一旦选择了此种灵识便不可更改,而能修练到何种程度,日后可用来作何用法,单看个人造化。 一听到他说开的灵识是天眼,大家对他的质疑便瞬间打消了七八分,然后再看天上二人,确实好像是一魔一妖,且看打斗的阵势,怕是真的只有魔尊和妖皇才有此等本事了。 不过魔族向来与妖族交好,如今魔族的公主与妖界的妖皇更是有婚约了的,按理来说,魔界与妖界如今也算是亲家了。魔尊怎么还和妖皇打起来了呢? “这,尊上怎么和妖皇打起来了啊?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有人担心的问道。 有心思开朗,又喜看打斗者,便笑道:“怎么会呢?我们魔尊与妖皇关系一向好,不可能真动手的,估计只是在切磋罢了。” 此话一出,其他族民也跟着纷纷附和,除了这个原因,好像也找不出更合适的理由了。 不过,管他们是在切磋还是真打呢,他们作为魔族的族民,自然是最看好魔尊的,于是各个开始在底下为魔尊加起油来,觉得妖皇肯定不是他们尊上的对手。 当然,这个对妖皇来说,是十分不公平的,因为这里是魔族,自然不会有魔民吃饱了撑的,会支持他赢。 好在二人打得不可开交,根本也没注意到下面的情况。 花颜也是听到了动静,抚琴到一半便停下了,走出碧瑶殿来观看。 见天上正在交手的二人,微微皱了皱眉,也是跟魔族族民一般心中疑惑他们为何会忽然打起来。 目光停留在那道穿着墨色王服的身影之上,花颜便再没挪开眼睛。 一转眼,她已经来到魔族一百余年了,从一开始的忐忑绝望,到如今的安然自若,习以为常且入乡随俗,已不再排斥这里。 原因不过是因为邀澹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动过她,他依旧如当初她刚被送来之时一般,对她关怀备至,温声细语,会定期给她送一些小玩意儿来。 看似对她十分在意,却只是将她当做了宠物般养着。 她是被妖界大祭司送来讨好的他的修炼鼎炉,可他却好似忘了她的作用一般。 她一直都看不懂,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邀澹在堪堪躲过了离魈的好几道致命攻击后,终是忍不住动了气,“离魈,你是疯了吗?你到底想做甚?还动真格的?” 离魈一边手下不留情的攻过去,一边冷冷的道:“没看出来吗?就是单纯的想要揍你罢了。” “你是太闲了吗?若再不收手,便休怪本尊对你不客气。”邀澹眯了眯眼,眼中危险之光一闪而过。 离魈冷笑了起来,“那便让我看看你是如何不客气的。你最好别对我客气,把我杀了,我与月儿的恶誓便就解了,从此再不会有人妨碍你做什么,也省得我日后落了与秋棠一样的下场。” 邀澹面色微变,“你去看过秋棠了?” “何须去看?就这么点事儿,随便便都能打听到,再稍加动点脑子,便可猜到你用意为何了。”离魈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倒是想要提醒你一句,那秋棠对你可是忠心耿耿,你如此行事,就不怕落得个再无人真心相待的下场吗?” “本座做事,自有分寸,无需你多言!”邀澹毫不领情,甚至还嘲讽了一句,“且你有脸说本尊?你自己是个什么德性自己忘了吗?当年……” “是我眼瞎,忠奸不分。”离魈不待他说完,便自己开口嘲讽道:“所以,我绝对不会再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邀澹嗤笑,不再多言。 关于离魈那件事,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天大的秘辛,约莫是两万年前发生的事了,错信了奸人,将忠于自己的手下杀了,而后才会变成了如今这般的性格,阴晴不定,冷漠毒蛇。对厌恶之人直接赶尽杀绝,对于他有恩者涌泉相报。 所以,在他成功夺下妖皇之位后,便大肆屠戮,将他看不顺眼的,害过他的,间接导致他误会了那个属下的人通通都杀了。 邀澹不再手下留情也动起了真来,他其实也想知道,自己与离魈,谁更胜一筹。 魔界这边,二人还有闲心打打闹闹。 天界如今却是乱成了一锅粥。 也不知为何,接连数日以来,某些上仙都突发异状,称病不朝。 天帝竟也没有多管,只让他们好生休息,那些一向懒惰惯了的上仙见平素里跟自己不对对眼的老冤家不来英贤殿议事了,自然都是幸灾乐祸的。 只是没过几日,他们也忽然就病了起来,无法来议事了。 英贤殿的大殿中,人影一日比一日少了起来,到最后只有寥寥几人,看得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镜瑞将军直皱眉头。 每每想要天帝细查一下原因,天帝都是一副乏累疲惫模样,根本不欲多谈。 镜瑞觉得郁闷无比,于是在退出英贤殿后,这闷头闷脑的便就走到了上玄宫外。 在外站了许久也不见有童子发现他或者刚好要出门时碰巧撞到他。将他请进去。终还是憋不住性子,在外面高声道:“镜瑞,求见上神。” “进来。”不多时,里面便传出一声淡淡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冷,像是冬日里清晨第一缕吹进窗户的冷风,让人心中烦郁一瞬冲散的同时,又叫人心中微颤。 镜瑞迈步进去,晃一见这上玄宫竟然变成了这般萧瑟之景,不由一怔,虽然不常来,但是他也是来过几次的,记得那个叫什么饼的小仙童挺勤快的,日日都将这上玄宫打扫得很干净的啊。 如今这是怎么的,竟然都无人打扫了,难道是他又笨手笨脚的烫伤了手不成? 刚入大殿,便见玄天坐在主位之上,目光凌凌向他看来。 镜瑞赶紧行礼,“见过上神。” “坐下吧,不必多礼。”玄天道。 镜瑞便依言准备坐到旁边去,只是还没坐下,便就见那凳子上的灰尘都铺了好大一层,微微一怔后,不动声色的用了一个净化之术清理干净,这才坐下。 “今日来访,可是有事?”玄天开口道。 “啊,我……”镜瑞挠了挠头,其实他也是无意识走到上玄宫外的,后来想了想既然都来了,便顺道来拜访一下上神吧。 如今被问起来由,他倒是一时也搞不清楚自己来做什么的。 不过想到自己之前的烦闷,镜瑞便开口道:“上神可知近日以来,许多上仙突然爆病一事?” 195 思慕上神得紧 玄天面色未动,声音平静,“哦?竟有此事?” 镜瑞微微愕然,还以为玄天上神是知道此事的,现下看来,竟然是不知的吗? 镜瑞斟酌了片刻后,便将如今天界的局面尽数倒来,“上神,而今天界不知为何?众仙忽患重病,皆无法参加重议,天帝态度也是不甚明朗,故而小将心中难免感到悲切,觉得天界再如此下去,怕是……将覆灭。”看了看玄天的神色,见他并没有因为他说得话太过大逆不道而有何表示后,镜瑞才放心的又接着道:“故而小将来向上神讨教。” 他话音落下了好半天也不见玄天开口,便忍不住疑惑,“上神?” 莫不是他刚刚在发呆,并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玄天徒自沉默了一会儿,才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世间万物,自有缘法,你与本君无力改变什么,顺其自然罢。” “上神,您……”镜瑞惊讶的看着他,有些急促的道:“您不打算管天界了吗?” “天界自有天帝做主,本君无能为力。”玄天依旧是不为所动。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镜瑞自知没什么好说的了。 早前便听闻玄天上神不欲再理会天界之事的传言,他虽觉得这些人都是在道德绑架于他,可静下心来之时,也知他们这番作为,不过是因为心中都清楚。 若是天界有一日有难,那么唯一能够拯救天界的便只有玄天上神了。 是的,偌大的一个天界,只能靠着一人苟活,十万年前便已是注定了的局面。 这也是他为什么走着走着,就无意识的走到了上玄宫来的原因。 罢了,他纵是有心,也没道理去强迫别人该做什么,还是回去睡觉吧,反正再怎么担心,不可避免之事终究是他一个小小武神改变不了的。 出了上玄宫,镜瑞看着不知何时变得火红的天,忍不住叹气,“要变天了啊。” 才刚叹息完,便忽的察觉到了周围有些异动,神色不由瞬间凝了起来,“谁在那边?出来!” 他一声呵斥出去,却是未见有人自觉出来,便转身掠了过去,那人似乎没想到他动作竟然如此之快,愣了一下后,眼珠子一转便,“啊”的惊叫了一声,惶恐的看着已经一剑刺过来的镜瑞。 镜瑞见对方不还手,便收势不少。再见对方是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姑娘,且面色姣好,只觉十分眼熟,可一时却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对方。 不过即使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但能肯定这女子是天界之人,只是她为何要鬼鬼祟祟的在此徘徊? 心中那么疑惑着,他便也就问了出来,“你是哪个仙府的仙娥,怎的在此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宗连翘”看了看已经抵到脖子前的刀,抬头便不由横眉冷眼的瞪了过去,“我在上玄宫门口又不是在你家门口,你管我在这干什么?” 镜瑞闻言,微微一愣,偏头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他又不是这上玄宫的主人,管别人在这门外做什么干嘛? 这么想着,他便直接收回了刀,动作干净利落,然后转身便走了。 “宗连翘”看着对方泰然自若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朝天翻了一个大白眼,这个人是有病吧? 不过不管对方有没有病,她都不打算在对方身上浪费力气, 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宗连翘”目光微转,便看向了身旁的上玄宫。下刻,身影便化为了一道光飞了进去。 直接穿过大殿入后院,才刚循着一点气息,飞进了一处房间,便忽然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呖咕呖咕”的叫唤。 顿时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被人发现了。 待转头看去,才见一颗红色的果子正在一个灵罩中,翻腾挣扎,看起来好不滑稽。 妖皇的旋精灵? 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几乎是一眼便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宗连翘”一怔,便伸手就想去将它救出来,可手才伸到一半,便忽然察觉到了一股不善的力道朝自己袭来,瞬间便警钟大起,闪身躲了过去。 “轰!”就在刚刚她站过的地方,有一张精巧的椅子直接被轰为了齑粉。 “宗连翘”心中大怔,忍不住回头朝那力道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抹白色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那里。 微微心惊,这人何时在这里的?她竟然毫无察觉。 也不待她想明白弄清楚,那白色身影忽的便动了起来,一瞬间还未反应过来的“宗连翘”只觉脖子上一凉,下刻已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扼住了脖颈。 “你是何人?”玄天看着面前的女子,皱眉问道。 “小,小仙乃是宗山仙府宗係上仙之女宗连翘。”宗连翘赶忙回道。 “宗连翘?”玄天微微眯眼,似乎是想要努力想起来,这名字以前有没有听到过,可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没办法,不太重要之人,他向来不记,其实若是今日宗连翘穿的是平日的翠衣,他或许还能有些映像。 想不起来,也没在对方身份上多纠-缠,又问道:“偷偷摸摸到本君房中做甚?” “小仙……小仙……”“宗连翘”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脑中飞快的想着借口,但对方似乎根本没有什么耐心与他周旋,手上的力道又大了一些。只要他再稍微用点力气,她相信,她的头有可能就会和脖子分家了。 “小仙不过是仰慕上神,故而前来拜访罢了,上神这么凶做什么?”嘴巴一扁,眼帘微颤,“宗连翘”嗔怪又幽怨的道。 “仰慕本君?”玄天的目光全然是不信之色,冷冷的道:“想要拜访本君为何不走正门堂堂正正的拜访?” “您何等身份,小仙怎么可能有资格拜访您?走正门,您也不一定会放小仙进来啊,小仙实在是思慕您得紧,这才……迫不得已。”玄天上神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存在啊,哪里是他们这些小仙可以染指的。 且她与这玄天非亲非故,更听说之前还有些过节,她走正门玄天能让她进来? 不过她此次来此,也并非真的是为了想要拜访他什么的,故而也不可能走正门。 当然这种大实话是不可以说的。 一般别人受到他人恭维或者表露心迹之时,或多或少应该感到高兴或者得意才对,玄天的脸色却是比之前还要难看了起来,怒斥道:“一派胡言!不知廉耻!” “宗连翘”一愣,嘴角忍不住微微抽了一抽,说这些违背良心的话,她自己自然也是一阵恶寒的,但是见对方这副反应他就有些看不懂了。 还有人讨厌别人喜欢自己的不成? 正心中吐槽着呢,便忽觉身体突然失去了重心,片刻后伴着一声“砰!”的巨响声,宗连翘已经被扔了出来。 摸着被摔疼的屁-股,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宗连翘”心中将玄天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后,才猛然想起来这人生于天地万物之间,并无祖宗什么的。不由更是气愤。 打又打不过,骂也没得骂,尊上啊,您给的目标人物中怕是得减去一个。 今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想到之前在房间中看到的旋精灵,“宗连翘”脸上的哭丧一瞬收敛了起来,然后匆匆赶回了宗山仙府,一进门,便从怀中掏出了一面镜子,手中化出一个诀络在镜面上,便低声恭敬的唤道:“尊上!” 一瞬间,那镜中便出现了一道身影,不是邀澹又是谁,只是魔尊脸上怎么隐隐有一块红-肿的迹象啊? 是被蚊子叮的? 还不待她看清那块红-肿缘由为何,对面便已响起了邀澹的声音,“刀奴,你主动联系本尊,可是事情办妥了?” 宗连翘既刀奴脸上闪过几丝心虚,低声道:“回尊上,属下已按照您的要求在天界各处设下了能与您的观世镜连接起来的阵眼,也暗中将幻心蛊喂给了许多上仙吃了,就是……就是天帝和玄天那边,以及个别武神那里还未得手。” 邀澹闻言,脸色瞬间便不愉了起来,脑子却还是转的很快的,“事情既是还未办妥,你联系本尊是为何?” “啊,属下差点都把这事忘了!”刀奴敲了敲脑袋,道:“属下刚刚去上玄宫探索之时,发现了妖皇的旋精灵被玄天上神给抓住了,属下本欲将其救出来,不料被玄天上神察觉到,故而失了手。” 听到妖皇二字,邀澹的面色又差了几分起来,倒是并没有管什么旋精灵,只问道:“你可是暴-露了?” “没有没有!”刀奴猛力的摇头,“属下那么机智,怎么可能会暴-露呢!当时都被玄天勒住命运的脖颈了,但是属下急中生智,当机立断……” 牛皮还没吹完,便见手中的镜中画面徒然变成了自己,刀奴“欸?”了一声,擦了擦镜子,很是郁闷,“怎么突然就断了呢?莫非还有时间限-制的?” 他这面镜子,不过只是普通的铜镜罢了,之所以可以与邀澹的观世镜相连,是因为邀澹在上开了阵眼罢了。 现下,不过是懒得听他多废话,故而邀澹主动切断了阵眼的连接罢了。 196 她有难 应海琼仙岛虽说关了山门,不让任何人进入了,但有些人却不是他们说能拦住便能拦住的。 列如——玄天上神。 这日,移奉星君本是刚列行占卜完毕,正往自己的殿中而去,却刚一进到大殿中,便见大殿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颀长身影,且看起来似乎等待已久了。 移奉星君一愣,下意识的以为是岛上哪个不知规矩的小仙童,在不经他的同意之下,私自入内。 可再细看一眼对方身上的白衣,以及一头甚为惹眼的红发,移奉星君吓了一跳,抬头便想看看是不是山门的阵法被破了,可是他现下在大殿之中,抬头只能看到映着万千星辰的浮梁,哪里能看到旁的什么? 不过若是阵法真的被破了,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如今一丝异象都没有,想来是完好无损的,再者这人想要进入这里,哪里需要使用暴力啊。 下意识的就想转身离开,那人却是已经转头朝他看了过来,且与他打了招呼,“移奉星君,别来无恙?” 移奉星君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劳上神挂心,小仙惶恐,上神怎的……突然造访?小仙不知,未能亲自迎接,有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来者,正是玄天上神。 “星君不必如此客气,你关了山门,谢绝门客,本君进来不得,故而只能不请自来了,该是本君向你赔不是才是。” “且敢,且敢?”移奉星君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赶忙道:“上神快请上坐。” 玄天也不跟他客气,直接便坐了下来,不过没有坐主位,坐的是客座。 他不坐主位,移奉星君哪里敢坐呢,于是便也坐到了玄天上神的对面,召来童子奉茶,却整的神神秘秘的,不大敢有大动静。 不过这也正常得很,而今应海琼仙岛对外称移奉星君不日前在占卜时,阵法被人动了手脚,故而导致移奉星君重伤,如今还在闭关疗伤,还未查出内贼,所以需得关了这山门,以防让那人给逃了。 有些素日以来与他交好的上仙想来访看一二,皆被劝了回去。 若是被人知道,玄天上神来过了,那别人肯定要说他势力,捧高踩低了的。 所以玄天今日来过之事,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等奉茶的童子下去了,移奉星君待玄天上神喝了一口茶,才谄媚的问道:“不知上神今日前来,可是所为何事啊?” 心中不免忐忑的猜测,莫不是玄天上神知道他前几日的推算之事了,所以前来问他算出来的是什么吗? 可那事他可不能说啊,本身在推算之时,已经因窥伺太多,被反噬了,若是再将此事泄密出去,怕是会得恶果啊。 说来他这个星君也是当的够窝囊的,能预知未来及过去,过去之事倒是没有什么,但是这未来的事,是未发生的,便属于天机,他是不可泄露的,不然便会遭天谴。 怎么都感觉他这位置无甚大用。 玄天优雅的放下茶杯后,才开口说明来意,“本君十万年前因与蚩闽君同归于尽而身陨,此后神魂在世间游离了十万载,百年前归来,却是浑浑噩噩记不清许多事了,可近来识海中却总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出现,似是在本君身上发生过的。故而今日前来是想与星君讨个便宜,帮本君推算一番,本君神魂在未归位前是否在何处遗留过。” 见他不是问他之前推算之事而是问的别的,移奉星君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也并未真正的轻松。 “上神所想要知道之事,其实小仙百年前便已推算出来了,不过……”移奉星君脸上有些犯难。 “不过什么?”玄天倒也没有显得很急,淡淡问道。 “不过,有关于上神之事的卷宗,早已被天帝全拿走了,而且,有关于卷中内容,小仙所知的一切记忆也被天帝一并抽了去。”移奉星君道。 玄天闻言,微微皱眉,“天帝带走那些卷宗可是有何用?” “这个小仙就不知了,但但凡与上神有关的天帝都会来拿走。”移奉星君也是很郁闷,不知天帝此举究竟为何,而且他的记忆被抽走了,更是也不知是不是玄天上神的过往有何特别之处。 “星君可复推算一次吗?”玄天转而又问道。 移奉星君摇头,“世间万事万物,无论是前世今生还是未来,都只可推算一次。” 玄天沉默了片刻,便站起身,打算离开,“如此,叨扰了。” “上神光临我应海琼仙岛,令我岛蓬荜生辉,小仙荣幸之至,哪里敢嫌上神叨扰?”移奉星君赶紧起来行礼相送。 玄天也不再与他多言,微微颔首,身影便一瞬消失了。 移奉星君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颇为胆颤心惊。 他自知应海琼仙岛这小小的结界根本就拦不住玄天上神,可他如此来无影去无踪,半分没有影响到结界,还是强得太过吓人了。 他这星君之位乃是上一任的星君缀叟星君传下来的,他并未见过十万年前的玄天究竟是何等的威武厉害的,但却是不敢怠慢他的。 原因无他,不过是这万生蝼蚁,因他幸存,或许将来也只能赖他而生。 他不会像天界其他人那般愚蠢,觉得将玄天拉倒了,他们便能坐上他的位置。 这天界若是没了玄天上神,那么,也不可能还有别人了。 玄天刚出应海琼仙岛,便忽觉自己无名指好像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刹那间便像是心有感应一般,好像感觉到了谁有危险。 可这感觉太过奇怪,而且他也并不知谁有危险,该作何应对? 再去看手,却是好半晌都再无动静,可心中的不安却是还未褪去。 鬼使神差的,他便往魔界的方向而去,隐身进入惊蛰殿,并没有看到邀月在房中,他掐指算了一算,眉头微微皱起。 她有难。 将魔宫寻觅一圈未见着她身影,心中焦急,本欲去将邀澹抓出来问,可是鬼使神差的,像是能感应到她的位置一般,不由自主的往一个方向飞去,却是到了一处秘境界口。 她在这里面吗? 与此同时,在秘境中的邀月,在闯过了前三关后,到了第四关时,遇到了一头极为棘手的异兽,这异兽身高体型足有一座亭台般高大,长相威武丑陋,还开了灵智,拥有了智慧,比前面那些可狡猾聪明得多了,而且修为看着至少得有好几千年了吧。 她如今元魂修为不过百年多点,硬拼根本不是对方对手,可是想要智取的话,这里是人家的地盘,那异兽也是成了精的,哪里能让她一个外人欺负了去? 故而邀月在用了几次计都被对方识破后,很是无奈的只得狼狈的被追着逃窜。 这打又打不过,用计也不成,她十分怀疑她四哥是不是把她丢错了地方了? 那些进来历练的魔兵再怎么说,修为最低的肯定都有个两三千年了吧,况且他们还是以多欺少,而她一个修为才百年的人,被扔进来这里真的没有问题吗? “嗷!”那异兽张着血盆大口,朝她飞扑而来,邀月堪堪躲过,却还是因为躲得太慢,一只脚已被那异兽一个巨掌拍下来给拍断了一截。 得。 邀月也不挣扎了,腿都断了,一只脚还怎么跑啊! 于是乎她自断了一根手指头,趁着那异兽没注意,悄咪咪的扔远了,然后便躺平了等死。 反正她就算是被吃了也还能长回来的,她自断一指,扔到了下一关的界口,想着待会儿趁这异兽不注意,等身体偷偷长回来后便悄悄去下一关。 打不过,斗不过,跑不过,她还不能偷奸耍滑一下吗? 那异兽见她不动了,眼中兴致缺了一些,毕竟很久都没小东西进来让他玩玩了,不过这个小东西实在是太稚嫩了也是没什么意思,看着倒还挺可口的。 于是便张嘴朝着她的头咬去。 只是这牙齿都还未碰着她一根头发,那异兽便突觉身体有异,都还来不及反应,整个身体便猛地爆裂了,鲜血肉块四溅开来。 邀月惊愕的看着这徒然发生的一幕,完全反应不过来,所以当有些鲜血和肉块朝她飞来之时,她都没有想着躲开。 却是忽然有一片白色衣袖从旁伸过来,为她挡住了那些血肉。 邀月一怔,抬头便对上一双十分好看的眼睛,那眼中似有星辰,一张脸更是如刀削斧刻一般的精致好看。 许多人或许邀月看一眼便就忘了,但是长得好看的人,却往往都能令人印象深刻,她也自来有爱美之心,自然是不可能忘记这人的。 他是,天界玄天上神。 “你……你怎么在这里?”邀月下意识的便想后挪,之前不知他是谁的时候,就觉得他挺可怕的,如今知道他是天界的人了,自然更加提防才是。 而且她记得这人好像说过,不许她让这副身体受伤的,虽然这是她自己的身体,但他好像还不知道啊,她怕他又会冲她发火。 197 我陪你 可是还没等她能挪动一步,她断掉的那半只腿便被他握住了。他洁白的衣袖因为为她遮挡血肉的原因,被血染脏,若朵朵红梅绽放。他静静的看着那只腿,眼中的神情复杂得邀月有些心慌。 似是心疼,似是难过,似是自责,却唯独不见责备。 邀月一时不敢动弹,就怕自己这一动不动会牵起他的怒意。便见他手中灵力忽然闪现,微微放在她的脚上,像是温热的棉花糖附在了脚上一般,很舒服,很柔软,只见自己还在咕咕流血的的脚很快便不流血了。连同手指也没流了。 玄天为她止了血,便转头看她,邀月仍然一动也不敢动,呆呆的与他四目相对。 然后玄天忽然又朝她伸手过来,邀月下意识的有些害怕的闭眼,以为是他要打她。 也是奇怪,面对要吃了自己的异兽,她都能泰然自若的睁着眼睛看它吃了自己,并无一丝还怕,可却很怕他会责备她,打她。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脸上只有轻微的力度,似是在帮她擦脸。 邀月微微蹙眉,睁开眼,发现他真的在帮自己擦脸,眨了眨眼睛,很是迷惑。 “你来这里做什么?”玄天终于开……了口,却是不答反问,声音中略带了责备。 “我……我来修炼的。”邀月诚实的答道。 此时的她,虽然脸上的泥土和草屑已经被玄天擦干净了,可是还有些擦不干净的泥渍和微微的红印。看着着实狼狈又可怜。但因着她有些呆愣的神情,便显得傻里傻气了起来。 “修炼?你元魂如今不过百年有余,来这种地方修炼,是否太过急躁了一些?”玄天微微皱眉。 邀月一见他皱眉,就又害怕了几分,小小声的辩道:“我四哥说我体质太差,所以让我来此修炼。” 玄天闻言,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比之前还要严厉了几分,“邀澹送你进来的?” 邀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那么说好像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自己的四哥,心中愧疚不已,赶紧补救道:“我四哥从来不会做错的决定,也不会害我的,他让我来此,定是觉得我可以从此出去的。” 一口一个我四哥,我四哥,听在玄天耳里只觉得刺耳至极,本就十分糟的心情,这下更不好了起来,“他不过才几万年的修为,能有多大能耐?让你来此,简直是自不量力。” 他这自不量力说的不会是邀澹,只会是邀月,邀月眼中微愠,忍不住顶嘴,“若你不出手,我刚刚也自有办法对付那异兽的。” “你的办法,便是让它吃了你,然后寻着机会偷偷去下一关?”玄天直接戳穿了她的计划。 邀月哑然,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的打算,是该说他太过聪明,料事如神,还是该说他怎么那么了解她呢? 她不说话了,玄天却也并未放过她,“你通了前三关,难道不知只有通了关。下一关的入口才会打开吗?” 邀月一愣,她还真没有注意这个,因为她前三关都是通过了才入下一关的,并没有如这次一般狼狈。 “那,那我也,我也有办法能通关的。”邀月死鸭子嘴硬。但是语气却是十分的没有底气。 不过他如此说,是因为前三关他也是闯过了才来到这一关的吗? 看他刚刚一出手就秒了那异兽的本事来看,想必前三关他闯得更是轻而易举。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前三关,他闯得比她想象的还要轻松多了。不过就停留了片刻时间,因为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故而便连闯都不用,那些机关暗器都还没能捕捉他的身影,便已被纷纷毁了。 玄天也懒得再说她什么,起身便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往下一关的入口而去。 邀月因为怕摔,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有些不明所以的道:“你……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想要闯关吗,我陪你。”玄天声音复又平静的道。 “你陪我?”邀月惊得张大了嘴巴。 玄天没有回答她,二人却是已经入了下一关。 邀月的手指已经长回来了,但是脚就长出了一点点。还不能走动。 若是邀月自己一个人的话,是会等到自己的脚长回来了才去通下一关的。不过如今她是被玄天抱进来的,便也没啥好说的了,有他在,她总不会有事。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为何,他在身边她便莫名觉得安心。 这第四关竟然是一个小魔与一只魔兽,那魔兽铁臂猿背,看着就十分坚硬难杀。而那只小魔看着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很弱。 而此关内容提示,他们需得在魔兽杀了那小魔之前,杀了那魔兽,救出小魔。若是小魔死了,那么便闯关失败。 二人一进去,那小魔便凄凄惨惨的哀叫了起来,“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 他凄惨的叫声刚响起,关卡启动,那魔兽便开始攻击他了,那小魔也不全然是没有反击之力的,还是能稍稍躲一些,结些防御阵什么的,但是这点伎俩在那魔兽面前简直就是螳臂当车。 邀月还在徒自思索如何救他,玄天已经出手,衣袖微拂,一道白光闪过,那魔兽已经倒地不起了。 邀月与小魔皆是一惊,纷纷转头看他。 邀月惊的是,这头魔兽一看就比之前那头异兽难对付多了,他却是依旧一招秒了,只是这次却是没将那魔兽变成血块,还保留了全尸。 而那小魔震惊的却是,他看出来了对方并非魔族之人,似是天族。 可这森罗炼狱是专为魔族而设的修炼之地,天族之人怎会在此?且看他的本事似乎也根本不用进来此地啊。 玄天却是任何人都没看,徒自抱着邀月往下一关而去,那小魔后知后觉的在后面喊他的词儿,“多谢二位尊者出手相救,救命之恩,永生难忘……” 却是无人理他。 如此又连过了十几关后,邀月的脚长回来了,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 她来这里是为了修炼的,关卡却都被玄天这么过了,那她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如此想着,邀月便从他怀里跳了下来,扯住了他又要一招秒怪的手,“上神啊,我已经好了,接下来让我自己闯关吧。您日理万机,定是很忙的,不用在这里陪着我的。” 虽然美男的怀抱,很是舒服难得,但是她来这里不是为了享受的,所以不得不离开这温暖的怀抱了。 “你确定?”玄天没有看她,却是看的远处。 邀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已经是第十八关了,这关是一魔带着两兽,那魔手中持着长枪,身穿铠甲,高大勇猛。 而他身侧的两头野兽身上也是穿了铠甲,双眼血红,血盆大口张开,露出森森白齿。 邀月嘴角忍不住一抽,有些怂了起来。 先不说那两头野兽看着就比之前的那些魔兽还要强,就说那魔,怎么看都有万年以上修为了吧。 魔兽异兽什么的,就算有万年修为,但因为本身修为缓慢的原因,是没有魔修炼得快的,所以一个万年的魔兽都还不如修炼五千年的魔。 而今她一个百年的魔,连五千年的魔兽都难对付,又怎么可能对付一个万年修为的魔嘛。 忽然想起之前她四哥说的话,每次进入试炼的都有万名魔兵,所为蚂蚁多了也能杀死大象,他们有人能通关,肯定是仗着人多取胜的,如今他们就两个人而已,也不算仗势欺人什么的吧。 何况对面三个呢。 这么想着,邀月便忘了刚刚自己才说过的话。慢慢挪到了玄天身后躲起来。 咳,有时候有个靠山,也算是势力的一部分吧。 就若天界,有了玄天上神,不也算是势力的一部分吗? 玄天见她这副模样,不由觉得好笑。 嗯,知难而退,也算是明智之举。 那魔比之前的那些可是聪明太多了,还未交手,便看着玄天道:“尊驾似乎并非我魔族中人,缘何在此?” 玄天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道:“若不想吃苦头,便打开下一关结界,让我们过去。” 那魔看了看躲在他身后的人,微微思索,便就像是看出了什么一样,微微蹙眉,看着邀月道:“您想必便是邀月公主,您来此是为了修炼吧。但带着这位尊驾……”看了看玄天,他又道:“这不合规矩。” 欸? 邀月微愣,对方怎么知道她身份的?她过前几关的时候,都没人认出她的身份啊。 前面也不是没有质疑她身份的,毕竟她一头银发一双金瞳实在太显眼,而魔族王室中,虽有此特征的不少,但身为女子,拥有银发的,十万年中如今只有一位。 但是那位公主是现任魔尊的心头宝,怎么舍得将她送来这种地方? “不合规矩?”玄天冷眼看着那魔,“她如今不过百年修为,你修为在万年之上,由你来阻她,便合规矩了?” 那魔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本就是接替上一位此关守护者来此守关的,并非能做选择,无论对方什么身份,能力如何他只能尽力考验,倒也并不用使全力,只要差不多便可放人了。 还是第一次见只有百年修为的进来,这让他也实在搞不懂魔尊是怎么想的。 “这,我也不过是职责所在。” 玄天并不将他的辩解放在眼中,只道:“死还是让?” 那魔欲哭无泪,最终默默让道。打也是打不过的,还不如直接开了道,省得小命休矣。 邀月忍不住摇头,看看,这就是强者,都不用动手,动动嘴,别人就知难而退 198 你喜欢的都给你 二人这边刚进第十九关,另一边,邀澹忽然收到禀报,得知了森罗炼狱中有外人闯入,且对方实力还不低后,便匆匆丢下折子,回了寝宫中,打开了观世镜。 微微施法,观世镜中便立刻出现了他想要看到的画面。 一男一女正并肩而行,看着前面一个诺大的机甲人。 邀澹的目光停留在那穿着白衣,一头红发的身影之上,一双狭长的眼睛便微微眯了起来。 玄天! 他怎么也太森罗炼狱中? 镜中关卡已启动,邀月看着面前这个动作僵硬又迟缓,看着就蠢笨得很的机甲,突然就又有了些自信和斗志。 这种死物她肯定能打的过啊,于是这次她强烈要求玄天不要出手,这一关她一定要凭自己的实力通关。 玄天好整以暇的站在旁边,果真没有出手。 邀月站到机甲面前,只见那机甲头顶忽然有雷电噼啪作响起来,然后一道雷轰然劈下。像是启动了那机甲人的开关。 “咔咔咔。”那机甲人缓缓动了起来,看向邀月,用十分诡异的声音说道:“又是一个送死的小人儿。” “不,会死的是你。”邀月抬头,十分嚣张的道。 毕竟自己身后可站着一个可以秒天秒地的上神呢,她怎么可能会死,就算最终打不过它,会死的也不会是她。 她嚣相傲慢的态度,瞬间便激怒了那机甲人,机甲人怒吼一声,“狂妄小儿拿命来!”后,便猛地抬起双臂,那双臂上亦是有许多机关,猛地便弹出两条有小臂粗的铁链,朝邀月快速掷去。 邀月一个翻身躲过,正想嘲讽一句对方,就这点本事而已嘛这类的话。 却又忽然觉得不对劲,抬头往上一看,上面的屋顶不知何时露出了几个大洞来,然后有些如碗一般大的金色的莲花朵从上面落了下来。 那金莲看着十分逼着,似是刚从池塘里摘出来的一般,隐隐还透着几分香气。 邀月尚还未看明白这花里胡哨的是个什么操作,便猛地听远处的玄天提醒了一句,“不可让那些花沾上。” 邀月闻言,即便不知原因,但也快速移动,避开那差点砸到她头上的金花。 只见那金花掉于地上后,猛地便炸裂开来,将地面炸出了好大一个洞来,旁的金花亦是如此。 好险啊,邀月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要不是玄天刚刚提醒她,恐怕她此刻已经被那金花炸得四分五裂了吧。 果然是越好看的东西越危险啊。 她这边刚庆幸着没有缺胳膊少腿,另一边,那机甲人手中的链条又横扫了过来。那链条上这次竟是带了雷电,噼里啪啦的若两道雷朝她劈来一般。 邀月有瞬间的恍惚,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原因,总觉得这场面有些眼熟,但是又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小心!”玄天的声音又在远处想起。 邀月猛地收回思绪,不再乱想,专心应对。 这机甲人没什么思考能力,动作也不是十分的灵敏,倒是并不难对付,但是难缠在于它手中的两条链子,又长威力又大,几乎一链条便横扫了半个场地,所过之处皆留下骇人的痕迹,而且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的,自动追着她跑。 头顶又不断的有金花落下,稍有不慎她便会四分五裂。 她见那机甲人高大,双腿修长,便猛地想到了一计,于是便停下了正在狂奔的双腿,在链条的追逐下,忽然一个急转弯。便钻到那那甲人的身下。 那机甲人十分的高大,它的腿如两根柱子般粗-大,她站在它腿边,看着着实矮小得很。 那两根链条见她钻到了机甲人腿下后,倒也没有急着去追,而是退回了机甲人的双臂中。 邀月见此,乐不可支,正想着你这下总拿我没办法了吧?你敢追过来,就让你把自己捆了。 却忽然听到一阵“泚泚”声响起。 那机甲人头顶的雷团忽然分出来了好几条,然后往不同方向的墙壁上射去。 在雷电的一瞬照应下,这才发现墙壁上有好几个铁球儿,那雷电射到铁球上,又顺着铁球到了地上,再化成一个个的雷球,快速往机甲人脚下混聚。 这下不用玄天提醒,她也看出来了不对劲来,立马从下面跳了出来。 便见那些雷球到了机甲人脚下后,竟然合并成了一个雷池,并且正在往外扩大。 邀月赶紧四处看了看,试图想要提前找个落脚点,却是没有能站的高处,唯一的高处便是机甲人的头上了。 但是他头上正混聚着雷电,要是到它头上去,指不定会被雷劈死。 眼看雷池越来越近,邀月还没有找到可以站脚的地方,玄天手中忽然化出一对红绫,朝邀月掷去,只见那红菱围着邀月飞转了一圈后。便缩到了她手臂上,微微抬起前端朝她晃了晃。 邀月一愣,回头看了玄天一眼,玄天朝她微微一笑,端的是宠溺非常。 邀月也忍不住笑了下,然后试着驱动红绫,那红绫似是跟她心有灵犀一般,她想让它往何处它便往何处,想让它化成什么模样,它便幻化成什么模样。 邀月一喜立马让红菱的一端缠绕在那机甲人手臂上,刚借着红绫腾空而起,那雷池便已波及到了邀月刚刚站的地方。 邀月借势跳到机甲人的肩头勉强站稳,手中聚了灵力一掌拍下,这一掌,若是一面厚墙,怕是也被打穿了。可这机甲人也不知是用何材质做的,被拍了这一掌,竟然连个凹陷都不曾有。 邀月皱了皱眉,又接连拍了好几掌,竟然都没有半分伤到它。不免有些气垒。转头不开心的去看玄天,却没注意那机甲人手臂中的链条又飞了出来,朝她呼啸而来。 玄天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指尖微微一弹,一道白光从那铁链手弹过,那铁链瞬间便断为了两截。 邀月见他出手,心中受挫的想:又要靠上神了。 却听玄天忽然对她道:“再试几次。” “啊?”邀月一脸懵懂,不明的看着玄天。 玄天道:“它非是坚不可摧,再试几次。” 话落,他指尖一道无色的灵力瞬间弹入那机甲人的身体中,那暴躁中的机甲人的动作便忽然变得迟缓了起来。 邀月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当即便又凝力朝着机甲人的肩膀拍去,复而多次后,果真便见了一丝裂痕。 她欣喜起来,躲开那又飞来的一根链条,手中诀印翻转,用更强的力道拍打,只听“砰”的一声,那机甲人的手臂瞬间便被卸下来了一只。 “回来。”玄天在远处忽然急叫一声。 邀月还没反应过来,那红绫已经带着她飞回了玄天身边。 玄天伸出一只手接住她,一道御阵瞬间而起,便听一阵“噼啪”声响。 邀月看向那机甲人,从他断掉的那只臂膀中有火花闪现,一瞬便环绕了全身,然后“砰”的一声巨响,那机甲人周身便瞬间炸裂开来,浩势之大,整个密室都被波及,瞬间便将这方天地炸成了废墟,若不是邀月被玄天快速拉了回来,怕是也跟着成了肉浆了。 这机甲人看着不怎么样,竟然是连败了也要拉着人陪葬的,这做机甲人的匠师也太毒了一些。 邀月撇了撇嘴,但是还是忍不住高兴,这一关她可基本都是凭自己的本事过的! 玄天倒是没有怎么在意,只是拿起邀月的手,见她双掌都已通红-肿胀,便从袖中取出了一个丹瓶。 扒开瓶塞,将瓶口对准邀月的掌心,一股如清泉的液体从瓶中倾斜而出,流入她掌心中,瞬间便一丝未漏的覆盖在了她掌心上。 邀月只觉一阵冰冰凉凉,十分舒服,片刻后,那液体便融入她掌心,邀月手掌中的肿红也消退了。 “这是什么啊?”邀月两眼放光的看着玄天手中的丹瓶。 “上品消寒水。”玄天道,然后将那瓶子放入邀月手中,“你若喜欢便送你了。” 邀月赶紧宝贝的接了过来,然后拿出无极袋放了进去。 玄天看着她手中的无极袋微微一笑,她还是喜欢有什么好东西都放进去。 可笑容还未扩开,他便忽的愣住了,这袋子他似乎从前并未见她拿出来过,为何会觉得这样的画面十分眼熟的? 再去看一眼那袋子,想要深究一番,邀月却是已经将袋子收了回去,摸着手上的红绫问他,“那这根红带子又是什么呢?感觉它很有灵性。” 玄天便立马抛开那点莫名其妙,回道:“这是逐月绫,原本是上古时期天界一位女将军的发带,因沾染了几分仙力,后又在那女将军死后,被后世之人奉为家-宝,世代相传,至而今也有自己的灵魄,故而十分通人性。” “那……这个也可以送我吗?”邀月抬头眼巴巴的看着玄天。 玄天莞尔,“你喜欢的,都给你。” 观世镜前看着这一幕的邀澹气的一掌拍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瞬间将那桌子拍得粉碎。 好你个玄天,不仅跑到炼狱中打扰我妹妹修炼,暗暗做手脚坏了那机甲人。竟还……还欺她不懂事,撩-拨于她。 199 无欢二者 邀澹挥袖,拂去观世镜中的景象,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路上几个与他擦肩而过,朝他行礼的魔奴都被他身上的煞气吓得微微抖擞了几下,赶紧走远了去。 走到森罗炼狱之外,邀澹想要进去,但是刚到入口,半只脚才刚踏入,便被门外的守界给排斥了。 邀澹皱了皱眉,这才想起来这森罗炼狱有一条规矩,便是曾在此历练并通过者,无论是谁在里面有人历练之时,都不可再进去。以防有作弊者。 这条破规矩,应该早点废了的。 一脚踢在那结界之上,邀澹又原路返回,坐到观世镜前看二人入下一关。 看着看着,他眼中却忽然闪过一抹寒冷笑意,然后召了暗卫出来。在他耳边低声了几句, 此时邀月与玄天已经又是连过了几关,来到了第二十五关。 不知是否是邀月的错觉,一进入这关,便觉得这关有些诡异。 因为这第二十五关的关卡守界者乃是两只妖,这两只妖早已化为了人形,而且还是化了十分美丽的皮囊的妖,且长相…… 邀月看了看其中的那只男妖怪,恍惚以为是离魈也来了这里,要不是因为对方的神态以及气质差异太大,以及他身上无法掩盖的浓浓的难闻妖气,她都差点想要喊一声离魈了。 离魈虽然也为妖,但是一般都会将妖气隐藏起来,即便不隐藏,他身上的妖味儿也比这妖身上的好闻太多了。 邀月在打量那只男妖怪的时候,玄天同样也在打量那只女妖,那女妖银发金瞳,长得和邀月也是十分的相似。 只是邀月此刻就站在他的旁边,那么对面那个便是假的了。况且这等化形盗貌的障眼法,在他这里一向都不太管用。 玄天看着那二妖,眸光渐渐冷了下去,斥声道:“变回你们原本的模样。” “嘻嘻~”那女妖闻言,嬉笑一声,身体一动,一瞬便已到了玄天旁边,身段扭得十分妖娆,声音妩媚的道:“小郎君想要奴家变回什么样啊?奴家如今这模样,不是郎君最喜欢的了吗?” 一边说着,手便往玄天的身上搭了过去。 玄天睫毛微颤,用眼角余光偷偷扫了邀月一眼,手中一股灵力瞬间汇聚。 那女妖的手才沾到玄天的一点衣料,邀月便猛地一把将玄天拉到一旁,隔在了他与那女妖之间,皱眉道:“你不许碰他。” 玄天微怔,看着她的背影,手中灵力渐渐消散。 那女妖看了她一眼,又妩媚的笑了起来,因着长得和邀月一样,所以笑容看着十分灵动,只是眼中却是多了几分俗气儿。 “哎呀,这位姑娘,真是巧呢,你我竟长得好似双生花一般。” “一点都不巧,你是妖,我是魔,银发金瞳只有魔族才会拥有,你不过是幻化成了我的模样罢了。”邀月面色淡漠的戳穿了她的假面目。 “哎呀,被你看出来了。”那女妖嘻嘻一笑,忽然回身便坐到了那男妖怀里,语气委屈巴巴,偏偏笑容却不怀好意的道:“夫君,这两人好像已经看穿了我们的伪装了啊,有些难搞呢。” 邀月看着这画面,忍不住有些嘴角抽搐,怎么感觉就那么别扭不自在呢? 整的好像是她自己在对离魈撒娇一般。 “夫人莫怕,有我在。”那长得像离魈的男妖安抚的摸了摸那女妖的脸,深情款款的道。 那女妖闻言,瞬间便高兴得笑魇如花了起来,然后缩进了那男妖怀中,上下其手了起来。 邀月愣愣的看着这二人,嘴角微微抽了抽,她跟离魈要是日常那么相处,那不得彼此恶心死了对方? 就他平时给她喂东西吃,她都多次怀疑是离魈不知在哪里撞了脑子。更何况是这般? “呼!”一阵冷风从旁边吹过,吹起邀月的长发,便见那风往那身子越缠越紧的二妖处吹去。 那二妖有所察觉,瞬间便化为了云雾消散。那道风便打到了后面的墙壁上,那墙壁,瞬间便破了好大一个洞。 邀月微惊,这阵风刚刚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不是还轻轻柔柔的吗?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强了起来? 那女妖的声音又嬉笑轻佻的响了起来,“哎呀,小郎君这是因为他化的不是你的模样,与你心上之人这般,所以生气了吗?可别气啊,这也不能怪我们啊,我们都是按照进来之人喜欢的模样变幻的,你不是那姑娘心上之人,也是很无奈啊。冲我们二人发什么火?” 玄天闻言,眉宇的寒气更甚了几分。转头看向邀月,邀月正分析着那女妖话中意思呢,察觉到玄天的目光,便转头回视他,一脸的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玄天却猛地转回了头,一言不发,只是突然在空中化了一个诀,诀成,瞬间化为一道打妖令,朝那虚无的空中击去。 “啊!”一声女子的尖叫之声响起,几声疼痛的吸气声过后,那女妖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只是这次却不再妩媚妖娆,而是带着盛极的怒意,“竟然敢伤老娘的脸,我看你们今日是不想活着出去了!老荷起阵!” 那女妖话音刚落,便见周围,阵阵粉雾忽起,将幽暗的密室照亮。同时有花香萦鼻。 邀月不过浅浅的吸了一口,便忽觉五识顿阔,来到了一处鸟语花香之地。 玄天暗叫不好,正要提醒邀月小心,却是忽然觉得头晕目眩了起来。 只听耳边有个声音嬉笑道:“你以为屏住了呼吸就不会入我梦镜了吗?即便你是再厉害的人物,也难逃我无欢二者之梦。” 无欢二者? 玄天刚想思索这个名号是在何处听过,神识却已经混沌了起来。待晕眩的感觉结束,再抬眼,却是已经到了一处庭院之前。 他不知自己为何在此,也没有去思索原因,抬头看了看庭院前的匾额,上面写着梵英殿三个字。 玄天本能的抬步走了进去,映入眼中的竟是一棵巨大的槐树,那槐树不知已有多少年岁了,树杆粗得怕是要三四个人合抱才能抱得完。 那槐树上挂着一个秋千,有个瘦小的身影正在那秋千上躺着,一本书盖住了那人的脸。 玄天微微一顿,心口猛地跳动了一下,这样的画面再熟悉不过,那书下的脸他即使还没有看到,却有一种本能的直觉,觉得自己应是认识的。 “你回来了?”有清脆的声音从那书下面传出来。 玄天定定的看着那本书,等待着那人将书拿开。 索性,那人很快就从秋千上坐了起来,也将脸上的书拿开了,露出了一张十分清秀的脸。 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张脸,并没有艳丽夺目的容貌,也没有一双金色的眸子,更没有银色的头发。 玄天一时怔住。 “夫君,你怎么了?怎么不理我啊?”那人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嬉皮笑脸的走到他旁边,挽住了他的手,“夫君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玄天微微晃神,脑中的那张明艳的脸却是与面前这清秀的脸庞合二为一了起来。 明明不是同一个人啊,为何给他的感觉却是如此相像呢? 另一边邀月来到了一处鸟语花香之地后,便在那处地方看到了邀澹,他正在河边垂钓。一边垂钓手中还拿着书在看。 邀月一见到他,就高兴的提着裙子奔了过去,一边撒欢儿的跑一边大叫,“四哥,四哥!” 邀澹回头来看她,宠溺一笑,却是带了些责备的口气道:“你跑慢些,担心摔着。” 邀月却是不听,依旧跑得很快,然后便“咚”的一下,绊到了一树枝,摔倒在了地上。 邀澹吓得脸色顿惊,赶紧丢下鱼竿和书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训斥道:“都叫你跑慢些,做什么这么冒冒失失的?” 邀月嘿嘿一笑,“见到四哥我高兴嘛!” 邀澹虽然还想再说她两句,听了这话,也是再说不出来什么,让她坐下,然后看了看她摔脏的裙摆,轻轻为她拍了拍草屑。 邀月嘻嘻笑着,很快看到了他放在河边的鱼竿,兴奋的道:“四哥你是在钓鱼吗?” 邀澹看着她发光的双眼,一瞬间便像是看出了她心里那点小九九了一般,笑了起来,“是啊,在钓鱼,钓几条大鱼回去给你这小馋猫吃!” “四哥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鱼了?”邀月欣喜得眼睛里都冒了光出来。 “我是你四哥,你喜欢吃什么我怎会不知?” 于是,接下来,邀澹依旧在河边钓鱼,而邀月却是耐不住无聊,跑到旁边扑蝴蝶玩去了。 而此时,正坐在观世镜前看着这一幕的真正的邀澹,对这样的画面十分的满意,然后便笑着转开了头。转而看向另一边。 “啪!”看到玄天那边的情景,他手中的杯盏瞬间便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邀澹一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吼道:“谁要她给玄天看这个的,来人!” 一个黑色身影瞬间出现在邀澹身后,邀澹脸色怒不可遏的道:“去叫无面马上将玄天那边的镜象毁掉!” 200 你叫什么名字 这无欢二者,本是生于同一池塘中的鲤鱼精与荷花精,因着某日一位仙人下凡游玩,喝醉了酒,不小心将一枚仙丹当做了鱼饵投喂了那锦鲤,锦鲤因此便得了机缘。但因那锦鲤无法承受整颗仙丹之力,便将一半吐于一朵刚盛开的荷花之上,故而这荷花也得了际遇。 二者纷纷化为人形。 化为人形的锦鲤记着那位仙人的恩情,带着荷花精千里迢迢碾转数载终于在某处找到了当日那位造化二人的仙人,想要报恩,哪知那位仙人一见二人是妖,便不由分说,拔剑便要斩杀二人。 更是因为鲤鱼精幻化成人的模样,有几分与那仙人喜欢的人相似,那仙人一怒之下,便将鲤鱼精的脸割了下来。 荷花精见势不对,耗损了大半修为,才勉强从那仙人手中救下鲤鱼精,带着她逃到了妖界边界,然后才被离魈救下。 这鲤鱼精没了脸便自称无面,而荷花精则为欢荷。 因着二人算是同根生,又共患难,所以共同修道,擅变千面,织画梦境。 故而这次被邀澹从离魈那里借了过来,成了这第二十五关的守关者。 离魈本是不愿借的,但听说玄天也闯入了森罗炼狱,在将二人借给邀澹之前,私下与无欢二者说了几句话后,这才肯借。 无欢二者之梦皆是由画而生,只要入了他们的梦境,他们如何在梦纸之上作画,那梦境中便会出现怎样的画面。让入境者难辨真伪。 梦境可为虚亦可为实,可以让入镜者看到自己内心最想看到的东西,亦可以编织出绘梦者想要入镜之人看到的画面。 毫无疑问,玄天看到的画面是前者,而邀月看到的则是后者。 邀月的梦境是由欢荷负责的,他本就性格温润安静,故而画出来的梦境基本都是这般温馨的场面,但是却不是十全十美的。 而玄天这边的梦境则是无面引的,是引而不是直接画,便是说这梦境半真半假,勾画的梦境场景全是顺由玄天心中所想而出。 无面觉得有些意思,手下的笔快速在梦纸上画着,眼中闪过浓浓兴致笑意,笔落,竟是画了一副二者相缠,十分旖旎的景象。她眼中的兴致笑意也变成了碎裂的冰痕。 天界之人一向自视甚高,她倒是想看看他们能有多高洁,神魂会否与她那一丝妖气做苟且之事。 同时,梦境中的画面已转,玄天刚与女子进到房中,那女子便猛地将门掩上,扑过去抱住了玄天的腰,清脆的声音中也带了几丝妩媚,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夫君~”然后手从背后伸到前面解他的衣服。 玄天静静立着,像是任她摆布一般,可却不知为何她明明都摸到了他的腰带,却是任凭怎么用力也解不开。 她微微皱眉,转到前面来看他腰带,却听他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娇俏嗔怪的一笑,“夫君这是怎么了?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娘子啊。” “你叫什么名字。”玄天却还是执着的追问。 “夫君,我叫……” “无面,停下!”境外,突然传来一声急促之声,对无面道:“魔尊叫你立刻毁掉玄天此刻所在梦境中看到的东西。” 无面手中的笔一顿,皱眉道:“为何?” 马上就发展她最期待的画面了,怎么突然叫她停下来?真正是扫兴。 “魔尊的命令,你照办便是。不可置喙。”那人淡淡的道。 “可若我中途亲手毁掉梦境,是会遭反噬的。”无面不耐烦的道。 “你也可以重换一个梦境。” “真是麻烦!”无面很是不情愿,但是离魈是他们的主人,而邀澹与离魈是好友,所以魔尊的命令她也是不可违背的。 提笔将画中的房梁折断,这房子忽踏,意外突至,便正巧打断了镜中女子还未说完的话。再将早已画好的旖旎画面抹除,画面上的房屋槐树用浓墨掩住,正想将那女子也用浓墨掩住,便能成功将梦境变成一处黑雾笼罩之处,等待重画,可镜中玄天却忽然伸手,拉住了那女子,并在周围设下一个结界。 无面手中的笔忽然像是没了墨水一般,再涂不出一块墨来。 “怎么回事?”无面皱眉,又使劲儿的想要往那女子身上涂去,却是任她怎样,都没法再在那女子身上涂画了。 这梦境中,除了玄天的神魂,旁的人和事物都是她依照玄天的内心深处所想而画出来的,当然情节是她自己编造的,既是她画出来的自然只能任凭她摆布才是,怎么还失了控制? 无面很慌,这还是第一次,自己造的梦境却不由她控制,无法再涂画,她便开始去撕那画纸,可是旁的她都能轻而易举撕坏,偏生那结界周围却是比铁还硬,刀都斩不断,而玄天依旧还在问那女子,“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无面,速将此镜毁去,莫要坏事。”那前来转达命令之人也看出了异样,赶紧催促道。 “我,这,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梦境脱离了我的控制。”无面早已启动了毁镜的咒诀可也是没有用。 欢荷在旁边看着,微微皱眉,然后瞳孔忽的便开始缩小,直至与白眼珠同色。 手中笔在灵力控制下,自动绘画,于是乎,邀月这边的蓝天白云忽的便阴云密布,狂风阵阵了起来。 扑蝴蝶的邀月发现了异样。抬头看天,便见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 不多时一众穿着白甲的天兵天将,将他们重重包围了起来。似有一种任他们上天遁地都无法逃跑之势。 领头之人容颜无双,也是一身白衣装扮,却没有穿铠甲,而是长袍。 邀月认出了他,那是玄天。 她忽而一喜,也不知为何竟觉自己与他十分相熟,正要上前与他打招呼,玄天却是先开了口,是对他身后的天兵天将下的命令:“将魔尊邀澹就地伏诛。” 他身后的天兵天将闻言,立马举着长枪,朝邀澹的方向冲了过去,邀月大惊,跑上前护在邀澹身前,看着玄天道:“他是我四哥,你们不能动他。” 玄天却是面无表情,跟不认识她一般,半分情面都不留的道:“你若敢再拦着,本君便连同你也一起杀了。” 邀月面色瞬间失去血色,心口某处不知为何疼得厉害,邀澹将她拖到身后,反护着,“月儿,你不用管四哥,你快走!” “不要,四哥,月儿说过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别人伤你。”邀月摇头,执拗的道。 “好啊,既如此,你们便都死吧,魔族妖孽,本就不该存于世间。” 话落,那些天兵天将便直接举枪朝二人刺去,邀澹与邀月奋力反击,旁人一时倒是难以伤着他们。 于是玄天便只有亲自出手了,他一出手,便是一掌就将邀澹击飞了出去,吐了好大的一口鲜血,邀月吓得不轻,赶忙去扶邀澹,“四哥!” 这时玄天手中已经化出了尘劫,瞬移到二人身旁,一剑便向背对着他的邀月刺去。邀月心系邀澹的伤势并没有注意到,邀澹却是看到了,关键时刻,猛地推开邀月,替她挡住了那一剑。 那剑刺入邀澹胸口,鲜血喷溅而出,几滴溅于邀月侧脸之上。 明明是温柔的液体,却像是冰块一般,让邀月觉得透心的冰冷。 “嗤!”玄天将剑从邀澹体内拔了出来,瞬间血流如注,从他体内流淌到地上,很快便将周围的花草都染成了红色。 “四哥!”邀月扑上去抱住邀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和手都颤抖得厉害,心里很难受很难受,却是哭不出来。 邀澹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是一口鲜血先冒了出来,他神情痛苦而无力,却还是费劲的伸手摸了一下邀月的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虚弱的说了一句,“月儿,快走。” 然后手便从她脸上无力的垂落下去,也闭上了眼睛。 “四哥!四哥!”邀月无力喊叫他,可邀澹却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滔天恨意,一瞬而来,邀月转头看向旁边,一脸得意的玄天,声音陡然冰冷低沉下来,“你……杀了我四哥。” 玄天:“就是本君杀的他,你又能奈本君如何?你们魔族妖孽本就该死,本君不仅要杀了他,还要杀了你们魔族所有人,哦,对了,还有妖界那个妖皇,以及妖界所有的妖。本君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邀月眼中渐渐浮起杀意,将邀澹放平躺好,又将邀澹的剑捡了起来,站起身,直指玄天,“该死。” “口气倒是不小,想要杀本君给你兄长报仇?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玄天站在她对面,一副全然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嗤笑道。 镜外,邀月额间被抹额盖住的金色迦楼印微微闪动起来,不知何时她手中竟握了一把剑,她忽的抬起剑,转身面对着玄天的方向,然后似是愤恨至极一般,一剑往他身上刺去。 201 只有她能伤他 剑入皮肉之声在静默的密室中格外清脆,欢荷收起笔和纸,走到无面身旁,拍了她一下,二人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了这密室中。 密室中的紫色烟雾也一瞬消散,玄天与邀月同时睁开了眼睛,一同退出了梦境。 邀月眼中还有滔天恨意未消,待清醒过来,见到眼前场景,看着面前与梦境中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微微心惊,松开了手中的剑。 “我……”邀月慌乱得不知所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要伸手去为他拔剑,可是手抖得厉害,无法再握住剑柄。 玄天却是面色平静的将剑拔了出来,只是看着她的眼神中似是有一抹浓重的伤,好似无论如何也化不开一般。 虽然刚刚那个梦境并未看到过多的东西但他知道那梦境中的有些东西却是真的。 故而一开始在听到那女妖自称他们是无欢二者的时候,才会故意中了那女妖的道,好借着她的术法引出自己无法看清的东西。 无欢二者,并不只是会绘梦境,也可窥透他人隐秘,也算是可看他人前尘过往。 所以他一入梦境,便故意放出识海中的画面,让那女妖误以为那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所以将那画面绘画了出来,故而让他借此看清了那张一直看不清楚的脸。 虽然那张脸并不是邀月如今的模样,可他可以确定定是与她有关。 玄天朝邀月走了一步,邀月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猛地往后又退了两步,情绪看起来十分不好,眼里也多了几丝疏离和防备。 虽然那梦境中的画面是假的,可是玄天刺进她四哥身体里的那一剑却依旧历历在目,她如今有些无法面对他。 “你怎么了?”玄天微微皱眉,担忧的道:“可是在梦境中受了伤?” 邀月一怔,很是困惑的看着他。受伤的明明是他,还是拜她所赐,可他不仅半分责怪她都没有,还反而担心她受伤,邀月实在想不通,这人到底跟她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先是将她的身体保护起来,每日用上品丹药喂养,后又将她一个魔族送回魔界,再是如今,跑来这炼狱中陪她修炼,连她差点杀了他,他也像是无事发生一般。 邀月伸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那里不知为何突然就疼了起来,跟在梦境中,看到四哥死了时的那种疼不一样,让她不知所措。 深呼吸了几下都未能缓解,邀月忽然转身就跑,也不知道是想要跑到哪里去,刚跑没几步便忽然闻到一股花香,然后一片雾霭飘过,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这密室中,玄天本是想要去追,可胸口受伤的地方却忽然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低头看了一眼伤口,那伤口上有团血红之气在萦绕,再抬起手中的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铸隋……”他轻声道出了这剑的名字,便觉四肢无力,意识也瞬间消散。 观世镜前因为无面的失误而已近暴躁的邀澹,见此画面忽然便冷静了下来,唇边挂了笑意,颇为欣赏的道:“这欢荷倒是个不可多得之才。” “尊上既是看得起他,那要不要向妖皇讨要,以您与妖皇的关系,只要您开口,妖皇定是不会不舍的。”身边的属下道。 “不必,虽有几分智慧,但他的作用也仅此而已了,于本尊也无多大益处,何必白白欠离魈一个人情。”邀澹十分不屑的道。 “是。”那属下恭敬的点了下头,而后又看向观世镜中躺在地上的玄天,请示道::“那这玄天上神该如何处置?” “处置?”邀澹冷笑,看着玄天周身若有若无的闪现着驱散那煞气的神灵花,很是轻蔑的道:“就凭你们,还奈何不了他,他之所以会被铸隋所伤,不过是因为他对月儿没有防备罢了,不然,这世间恐怕没有能用铸隋伤他一丝一毫的人。” “尊上,这铸隋是上古凶剑,煞气和怨气极重,是对付天族最好的利剑,寻常的神仙就算是被铸隋随便伤了点皮外伤都有可能被铸隋的怨气和煞气控制折磨得生不如死,这玄天受了那么重的伤,难道还不足以致死吗?” “若是这么轻易便能杀了他,那他也不会是这世间第一人了,天界也不可能嚣张至今。”玄天嗤笑道。 “那……” “送他出去吧,虽然他如今受伤,是个大好的机会,可想要取他性命,却是不可能的。”口气中不免带了几丝可惜。 “尊上,就那么放他走了是不是未免太可惜了,既然杀不了他,那为何不将他囚禁起来?”那下属也觉得十分可惜,故而才有此一问。 “囚禁?连森罗炼狱他都可来去自如,你觉得何处适合囚禁他?别到时候,等他醒了,将我这魔宫给拆了。” 那下属闻言,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下去办事去了。 既然魔尊都那么说了,那说明这个玄天是十分难对付的人,他自然也不敢乱做主张。 邀月从那团雾中走出来的时候,便已出了密室,方向是去下一关的界口。 无面和欢荷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在邀月对面跪拜下来,“拜见王后。” 邀月看着在她面前跪下的二人,十分的莫名其妙,转头看了看身后,也没别的人,那便说明他们拜的是她了。 尴尬的挠了挠头,邀月道:“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无面道:“没有认错,您是主子的未婚妻,便是未来的妖后,我等自当向您行礼。” 邀月嘴角抽了一下,疑惑的问道:“你们的主子是离魈?” “是的。” “我跟他不过是有婚约而已,还未成婚呢,你们不必如此唤我,也莫要行如此大礼,快起来吧。”邀月很是不自在,她从有意识开始就是在聚魂晷中与离魈修炼,百年之间,所见的人和物很是局限。 还是元魂之前,能与她说话的,只有离魈,四哥和左护法三人而已,拿回了自己的身体之后,即便自己是公主,也从不知自己的身份有多尊贵,所以依旧与人以平称交谈。 魔宫中的魔奴们跪拜她的时候,就很让她不知所措的了,这妖界的再来跪拜她,她就觉得有些吃不消。 无面与欢荷二人对视一眼,然后站起身。邀月鼻间忽然嗅到他们身上的妖气,眉头微微皱了皱,“你们二人,是刚刚化作我与离魈的那两只妖?” 欢荷道:“回公主,正是。”他看出来邀月好像不怎么喜欢他们之前对她的称呼,改口倒是快。 邀月微微满意,下刻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脸色瞬间便冷了几分,“你们是妖,怎会来我魔界的秘境中守关?是四哥找你们来的吗?” 无面察觉到了这位公主的情绪变化,之前本就有些坏事了,若是再让这位公主察觉出来什么,难免会被魔尊怪罪,所以她飞快的在脑中想着糊弄的话。 却不想,欢荷已经在旁边承认了,“回公主殿下,正是魔尊让我二者来此守关的。” 无面闻言,脸色顿沉,朝欢荷使劲儿的使眼色,但是欢荷似是看不到一般,根本没有理她。 “所以,我所看到的梦境,包括刺向玄天的那一剑也是他安排的吗?”邀月想到之前自己刺向玄天的那一剑,声音又抖了起来。 “并不是,那些都是小人自作主张。” 邀月定定看向他,“你自作主张?” “是的,他乃玄天上神,我二人的梦境于他不过是雕虫小技,他早已识破,无面想将他从梦境中驱逐,却被他反控制了梦境,如此下去,无面必有生命危险,而我等又近不了他的真身,小人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欢荷一派平静的道。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可以近他身的?” 欢荷道:“从你们进来开始,他看你的眼神,以及见无面化作您的模样与我亲近时的脸色,我便可笃定他待您是不同的。” 邀月不是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也没有深究,又问道:“那我刚刚伤他的一剑,他……可,可会有事?” 欢荷眸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却依旧一脸平静的道:“那不过是普通的剑,他乃神体,于他而言不过是皮外之伤,不会有大碍。” 邀月闻言,转身就想回到之前的密室之中,无面和欢荷都来不及阻止,只得跟着一道如。 所幸,待他们再回去,却早已不见了玄天的身影。 欢荷微微松了口气,无面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但当着邀月的面,却也不敢多问什么。 “他人呢?”邀月以为又是无欢二者搞的鬼,转头凌厉的看着他们问道。 欢荷道:“大概是自己走了吧,这炼狱可困不住他。” “走了……”邀月失落的垂了垂眼。 欢荷看她一眼,忽然正色的又道:“公主,虽不知您与那玄天上神是何关系,但他是天界的人,天界与我魔妖二族向来势如水火。天魔若是再战,他作为天界第一武神定也会出面与魔族作对,终究与您不是一路人。小人之前所造梦境中的情景虽然为假,可有一天也许会成为真的,所以还望公主三思,莫要与他再来往的好。” 202 为你,我甘之如饴 邀月闻得此言,猛地一怔,那梦境中发生的事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像是真的一般。 对啊,他是天界的上神,而她是魔族的公主,天界与魔界之间注定会有打不完的仗,她与他也只会是敌人。 长此以往下去,终有一天,那梦境中-出现的画面,说不定便会成真吧。 而她若还是这般的不长进,那到时候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四哥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 “你们从哪来便回哪里去吧。”邀月对无欢二者说了一句,便转身,往下一关的入口而去。 无欢二者见此,也不再多言,从密道传送了出去,一出去,无面便忍不住说道:“老荷你今天话有些多啊。” 这还是自认识欢荷以来,无面听他说过话最多的一天,平时的时候他都是十分安静的。 欢荷对她微微一笑并没有解释。 无面也没有太在意,又道:“还有,你刚刚还对邀月公主撒谎了,这可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况且还挑拨离间。” 欢荷定定看向她,眸底有几丝无奈,叹气道:“我若不那么说,魔尊便不会放过你。” 无面闻言,微微耸拉了脑袋,她刚刚确实犯了错,虽然她自己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只要是魔尊不喜之事,想必妖皇也是会不高兴的。 欢荷后面的种种行为,不过都是在试图弥补她的过错,讨好魔尊,令他转移注意力罢了。 “可是你这么做,也算是间接得罪了那玄天,其实你不必为了我这样冒险的。”无面轻声道。 若不是因为那玄天上神对邀月公主不设防,加之他们跑得快,欢荷这般借刀杀人之法,怕是会惹祸上身的。 “为你,我甘之如饴。”欢荷唇角微微扯着笑,眼神真挚而深情的道。 无面慌乱的躲开他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的嗔怪道:“你又说这些胡话了,任务应当也完成了吧,我们赶紧回去回禀魔尊吧。” 魔尊让他们去守关的时候下达的命令便是要他们二人在邀月和玄天之间挑拨离间,让二人反目,不再同行,虽然过程出了些差错,但是还好目的是达到了的。 欢荷见她并不想与他多说感情方面的事,也没有过多的逼她,一直以来,无面虽愿与他双修,可却始终对他七分亲近三分疏离。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直表自己的心意了,但无面每每都假装他是开玩笑,从不接受他的心意。 欢荷很无奈,却不忍强迫她什么,点了点头,与她一同离开了森罗炼狱。 到了魔宫,在魔奴的引领下到了邀澹所在之地,二人上前便在背对着身的邀澹之后跪拜下来,异口同声道:“我等不负尊上之命,已完成任务。” 邀澹回身,先是扫了那无面一眼,冷声嘲道:“都说无欢二者,于织梦镜一道上天资卓绝,以假乱真之能,无人能及。今日一见,却不尽然。织梦的竟被入梦者牵着鼻子走。” 无面闻言,吓得将头几乎磕到地板上,颤声道:“无面知错,差点坏了尊上的事,望尊上赎罪!” 欢荷见此,也赶紧拱手请求道:“尊上,那玄天不似常人,我等修为不及于他,小小梦境于他而言也不过是雕虫小技,这次失误也是始料未及,还请尊上饶过无面这一回。欢荷愿替她受罚。” 无面转头朝欢荷使劲儿的打眼色,不许他多言,恐连累到他。欢荷却跟之前一样,当作没有看见。 无面收回眼神,嘴巴一扁,鼻子一酸,有些想哭,这个傻子干什么总要这样帮她? 当年那个老道要杀她的时候,他舍了半条命救下她,她渡天劫的时候他也陪她一同受,她犯了错,他替她顶,她被欺负了,他第一个为她出头。 她当年不过是因为吞不下整颗的丹药,随便找朵花吐了一半出来,本是准备等体内的半颗消化完了再去吃那半颗的,哪知就被他给吃了。 因此,她曾经还怨怪过他的,这傻子却一直因为此事记着她的恩情,总是犯傻。 邀澹听到欢荷开口,转眼看向他,想到他在秘境中的表现,倒是颇为欣赏的,便和缓了几分神色道:“你做事倒是不错,罢了,就算你们将功折罪吧。” 欢荷面上闪过一抹欣喜,恭敬叩拜道:“多谢尊上。” “你们回去吧,你二人也算是替本尊办了件好事,赏赐自是不会少了你们的。”邀澹道。 无面微微有些高兴,偷偷伸手去扯欢荷的衣摆,欢荷淡笑着看她一眼,又对魔尊说了一句,“多谢尊上。”然后二人便起身退了出去。 邀澹心情颇好的看向去了下一关的邀月,似是想到什么,微微怔神了片刻,眼睫微垂,便关闭了观世镜中的景象,转身出了房间。 邀月此时已经入了第二十六关,这关虽然没有上一关的诡谲,可是也并不好过,没有了玄天帮助,她从一进关卡中便浑身的戒备了起来。 手腕上的逐月绫好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从手上散开,围在她身边转圈儿,好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邀月看着它,愣了一下后,伸手摸了摸,心情又复杂了起来。 从始至终玄天都是一直在帮她,从未害过她,但是由于他们的立场不同,故而导致她不得不对他心生提防疏远之意。 好似是因为逐月绫是玄天送的东西,邀月面对这关的守关者时,也多了几丝底气,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只是底气这东西不能和实力相提而论,即便如今有逐月绫相助,邀月面对比自己实力高上许多倍的东西,依旧如用鸡蛋去砰石头一般,输的十分的凄惨。 这也是邀澹不再看她通关的原因,他怕自己会不忍心,会心软。 …… “大哥哥,大哥哥!” “大哥哥醒醒!” 稚嫩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忽然炸开。玄天微微皱眉,睁开眼,目光有片刻的模糊,看到面前有张巨大的脸。 待视线恢复清明,才看清原来是个小孩子凑到自己跟前。 玄天伸出右手微微按压了一下有些眩晕的太阳穴,四处打量了一眼,发现此地乃是一处荒郊之外,而自己,则靠在一棵大树的竖杆上。 站起身,没有看面前的小孩子,微微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那伤口上的煞气和怨气已经被神灵花驱散了干净,伤口也已经愈合不再流血了,只是还有血迹在胸口绽开。如一朵盛放的海棠一般。 玄天想起之前的事,觉得定是那两个小妖在邀月梦境中做了手脚,转身便想要再回去,袖角却被面前的孩子给抓住了。 玄天低头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道:“放开。” 那小孩子仰着头,脆生生的道:“大哥哥,你受了很重的伤,不能乱动的哦。” “再不放手,休怪本君无情。”玄天右手召出尘劫,尘劫一出来便开始嗡嗡作响。剑穗朝着那孩子方向不断晃动。 “大哥哥,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要替你疗伤而已,但是刚刚你身上一直有朵花护着,它不让我近身,故而无法给你上药。”那小孩子眼泪汪汪,警惕的看着他手中的剑,十分委屈的说道。 “不必。”玄天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如冰。 那小孩子见他手中的剑越来越凶了起来,吓得松开了玄天的衣袖,一转身,便化为一只小松鼠,期期艾艾的跑远了去。 见他离开了,尘劫才安静了下来,但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 一只小小的鼠妖竟然敢扯它主人的衣袖,简直胆大妄为,不知死活。 那只小松鼠觉得十分的委屈,背着自己的小药箱便跑回家去了。 一进门便耸拉着耳朵,十分沮丧的将自己的药箱放到了墙角边去,没精打采的上了楼。 坐在屋中喝茶的另外二人见他这模样,具是不解的对望了一眼,而后其中一个年岁看起来比较小一些的少年一脸莫名的道:“言书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跟门口那盆焉了的花一般,无精打采的?” 另一个年岁稍长,唇红齿白,面色清秀的少年闻言,便道:“大抵是今日出去义诊,又遇到了什么它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了吧。” 那小少年闻言,便嗤笑着道:“就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好意思出来行医问诊,就说让他跟我大姐多学几百年再出来害人,还不听。” “邵元,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那叫言书的小松鼠闻言,刚进入自己的房间,便又被气得跳了出来,瞪着眼睛气吼吼的道。 邵元皮笑肉不笑的抬头与他对视,“小爷敢说得,便是光明正大,何时在背后偷说了?” 言书气的不行,从二楼上跳下来,撸起袖子就要与他打,旁边的白志赶紧站到邵元身前挡着,习惯性的当和事佬,“言书,阿元他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你别跟他计较。” 言书看着挡在邵元身前,护犊子般护着他的白志,气就不打一处来。 203 他是我的 感情有人护着了不起是不是? 言书气的撑起腮帮子,然后眼珠子一转,忽然就想到了可以气死邵元的办法。 于是乎,他忽的变回了之前的小孩子模样,伸手便抱住白志的胳膊,朝他不住的拋着媚眼,学着那些姑娘一般,婉婉转转的口气道:“白志哥哥,还是你好,等我以后长大了,化成漂亮姑娘嫁给你做媳妇吧!” 白志被他的话逗的有些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咚”的一声,邵元怒气冲冲的将手上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茶水溅了一桌子。 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脚就朝言书飞了过来。幸好言书早有防备。放开白志的手,往后便跳开躲掉了。 邵元却是还不肯罢休,追了过去,便与他扭打起来,咬牙切齿的恨声道:“好你个死耗子,小爷的人你也敢打主意,你是不想活了是吧?还叫他白志哥哥,叫的这样恶心。看小爷今天不把你的耗子毛扒光!” “老子是松鼠,才不是耗子,白志哥哥又不是你的,你管我!我就要嫁给他,与你何干?!”言书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把他和老鼠那类见不得光的东西相提并论,之前本只是想要气气邵元。那现在说得话就大有不气死他不罢休的势头了。 邵元眼睛都给气红了,“好啊,你果然是早就图谋不轨了,我说你怎么突然想要与我们一道出来,感情就是想要跟小爷抢人,小爷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姓邵。”话落,便张嘴一口咬到了言书白白嫩嫩的胳膊上。 “吱!!!”言书疼得尖叫一声,又变回了原型,然后没有被咬的那只爪子扬了起来,一爪子朝邵元的脸抓去。 若是在以前,邵元倒是任他抓,但如今却是宝贝自己的脸得很,在言书爪子还没挨近他脸的时候便飞快放开了他的手,纵身跃开了。 邵元也变回了原型,再次扑上去,跟言书在屋子里你追我蹿了起来,后来竟是闲屋子太小打到了外面去。 白志多次想拦着他们,都被邵元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所以便干脆不管他们了,让他们自己打去。 言书虽然比邵元大了一千多岁,但是由于松鼠这类种族天生便不是老虎的对手,邵元与他打起来,二人倒是不分伯仲。 等二人打累了回来,白志已经准备好了午饭,言书乖乖先去洗洗等着开饭了,邵元却是一进来就扑进了白志怀里,半分不管自己脏兮兮的双手是否将白志的白袍变成了黑袍。 “你不许娶言书,听到没有!”邵元紧紧抱着白志,语气里全是威胁和命令,但是声音听着却是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 白志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完全将他当成了不懂事的小孩子来宠,温声道:“言书他开玩笑的,他可舍不得变成女孩子,你忘了?他喜欢你姐姐洮篱,说过等长大了,就要娶她的。” “我不管,从今天开始,你不许跟他说话,也不许看他一眼。更不许给他做吃的,最好让他饿死。”邵元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 白志只当他是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与他多论,笑着转移话题道:“好了,我还有一个汤在煮,快去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马上要开饭了。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八仙汤。” 听到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邵元果然便被转移了注意力,赶紧乖乖的去洗澡换衣服去。 只是在楼上与言书对上之上,不免又用眼神恶狠狠的凶了一回。 言书可是一点都不怕这个小霸王的,再怎么说,邵元从刚生出来到如今这般大,好歹也是自己看着他长大的。 在他眼里,邵元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罢了,构不成半分的威胁。 等二人都梳洗干净到了饭桌上,趁着白志去端菜没有注意的功夫,邵元便威胁言书道:“我警告你,不许再打小爷的人的主意,不然我就叫我姐姐以后都不理你了!” 言书闻言,十分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哼声道:“呵,你还没变成女的呢,就算你变成了女的,白志哥还不定喜欢呢,你现在就在这宣誓主权,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哼,以小爷的天份,再过几百年肯定就能定性了,到时候他就是我的人了。” “笑死,就你这糙脾气,根本不适合白志哥,再说你们白虎一族,即便是母老虎,看着人是个母夜叉,白志哥才不会喜欢你们这种类型。”说到此处,言书不免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不像我们松鼠,天生就可可爱爱,女子多可爱乖巧,正是适合白志哥这样温柔的男子,” 邵元闻言,又暴躁了起来,“你还敢打他主意!” 言书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打住,“我对白志哥才没有兴趣,我喜欢的是洮篱姐姐那样医术精湛,又聪明多智的女孩子。” “既是不喜欢,那你以后便不许看他一眼,也不许单独与他说话!”邵元趁机得寸进尺道。 言书呸了一口,正想给他怼一顿,白志已经端了最后一个汤回来了,见此,他便不再多言了,只是还是忍不住又给了邵元一个白眼。 饭间二人眼神任然是冒着火花的,白志一副不知模样,只问言书,“言书,你今日回来之时,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白志问话,言书还是很给面子的,瞬间便收敛了与邵元的剑拔弩张,转头回道:“白志哥,我今日出去义诊回来之时,在半路遇到一位受了重伤的大哥哥,看起来似乎是你们天族的人。” 白志闻言一怔,“是我天族之人?那人是什么样的长相,受了什么样的重伤?” “对啊,就是天族的。长得很好看,不过奇怪的是,头发是红色的。”言书细细回想了一下之前那人的模样道。 他其实不太分的清美丑,形容得不是太具体,但单是说对方头发是红色的,白志便瞬间就猜出来了他见到的是何人了。 一瞬间便紧张了起来,白志放下碗筷又急急问道:“那人是受了什么伤,可严重,如今还在不在那里?” 他一口气就问了几个问题,言书都不知道该先跟他说什么了,不过看他神情有异,猜测是不是白志的故人,便耐着性子一一答道:“具体受的什么伤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当时他身上有朵灵花护着,故而我并未能近得他身查看伤势,不过我走的时候他已经醒来了,看样子似乎是已经没事了,而且要不是我跑得快,估计都被他给杀了。” 言书想到那人的神情,以及他手中的那把剑,便忍不住有些瑟瑟发抖。 “红发,灵花?”一直在旁边旁听的邵元终是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忍不住跟着议论了起来,“他说的不会是你们天界的那个玄天上神吧?” 白志在想着事情,并没有注意邵元说了什么,所以没有回答他。 邵元却是兴奋了起来,站起身抓住言书的爪子便想往外拖,“走走走,告诉我那个人在哪,趁着他如今受了重伤,我们去把他给杀了吧。这样我们妖族也不必再顾忌天界了。” 言书夺回自己的手,没好气的再次翻了个白眼道:“人肯定早就走远了,这时候去连人家的背影都看不到了,再说,要真是玄天,即便他受了伤,抛开严不严重不谈,就凭你我二人想要对他动手,怕是痴人说梦,你想要去送死你自己去就好了,可别拉着我一起。” 邵元瞬间便不满意了,“嘿,说你是耗子的时候你还不服气,你看看你这小破胆子,不就跟耗子一个德性嘛!” “都说了不要拿我与那等东西相提并论!”言书又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般,炸了起来,“而且老子这不叫胆小,而是有自知之明,你当六界第一的战神,是你我这等小妖可奈何得了的吗?真是没脑子!” 而且他离开的时候可是看的很清楚的,那人的伤似乎已经好了,他们这时候才过去,不是去免费送人头呢吗? 二人争吵不休,完全没注意一旁的白志脸色有些不好。 待饭必,白志忽然将这两日二人累积下来的衣服都给洗了,床褥被子也都换了干净的,还去附近的镇子上买了许多吃的东西回来,然后将自己身上留下来的银子分给了二人后,才道:“天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我得回去看一下,里屋给你们备了许多可以即食的东西,吃完了便回妖界去吧,若是还未玩够,便用银子去镇子上买吃的,想吃什么买什么,跟我之前教你们的一样。我走后,你们俩……” “我不许你回去!”邵元听不下去了,猛地喝声打断了他,“你不是答应了会陪在我身边的吗?如今才过多久,你便后悔了,你自己说的话都不算数了吗?”说到后面却是带了些哭腔。 204 满身妖气 白志愧疚的看着他,低声道:“对不起,是我食言了。我会尽量快点回来。” “我不管,我不许你去!”邵元紧紧勒住白志的腰,生怕自己一放手他便会化作一束光飞了一般。 白志叹气,却无可奈何的道:“阿元,若此时是你知妖界出了事,那你是回还是不回?” 邵元闻言,很想开口说他不回,可是想到自己的姐姐,哥哥,还有族人朋友都在妖界。覆巢无完卵,若是妖界当真出了事那他的亲人们自然也会受牵连,他自是要回去的。 思及此,他便生生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又收了回去。 可他不想白志走,如今六界动荡不安,若是就这么放他走了,鬼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即便天界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一个小仙,又能如何?天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是不行,你回去做什么?你又没有亲人在那里。” 白志道:“我的师尊,师兄师弟还有朋友们都在天界,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当与他们同进退,怎能一人偏安一隅,枸杞偷生?” “你的意思是,你以后要与我为敌?”天界眼看就要与妖魔二界再次开战了,他若是这时候回去,那便是要与他们站在对立面的。 未来之事,瞬息万变,白志不知该如何像他做保证,但眼里却有一丝希冀,道:“终有一日,六界会相安无事的。” “那若有朝一日,你我阵前相遇,你当如何?对我以刀剑相向吗?” “若真有那么一日,即便你要杀我,我也不会向你拔刀。” 邵元靠在他胸口,闻言,呼吸微微一滞。他如今不过才有白志的肩膀高,怎么看都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沉默了半晌,他才又嗡声嗡气的开口道:“罢了,你想走,我拦不住你,可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等着我,我会来接你的。” “我修为浅薄,大抵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肯定不会死的,放心吧。”白志轻声道。 邵元放开他,微微后退了一些,看着他的脸,眼珠子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般,胡乱转了一圈儿,然后忽的便踮起脚,飞快的在白志下巴上亲了一下。 亲了就跑,若一只惊慌的小鸡一般,跑得踉踉跄跄,跑了老远,才回头大声道:“记住,你是我的人了,回去了天界,不许看别的仙子,也不许同他们说话,男的也不可以。” 白志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跑远的小身影,半晌才有些哭笑不得的回了神,摸了摸尚还有余温的下巴,唇角微微勾了勾。 真是个孩子。 抬头看向天空,今日天气很好,蓝天白云,微风怡人,若是日日都有这样的好天气该有多好啊,可惜,好的日子之后,通常都伴临着暴风雨的到来。 一阵微风过,白志的身形瞬间化为灵鸟,向天界飞去。 邵元站在远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白色的鸟儿,直到它飞得看不见了。 言书站在他身旁,也同他看着一个方向,“别看了,都不见了。” 邵元没有说话,但是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低落和沮丧。 “他是仙,你是妖,仙妖殊途。自来就没听说过有仙妖能终成眷属的,这是命,你收收心吧,莫要再执着了。”言书故作成熟高深,以一副大人的模样自以为是的安慰道。 说是安慰,但他的话却是每一句都戳到了邵元的痛处,邵元跳起来就给他头上一拳,“去你妈的仙妖殊途,小爷只信事在人为,不信命。” 若命运捉弄,他便改了这命,即便是殊途,他也要与他同归。 言书被打了一拳很是生气,转身就想与他好好干一架,可当看到他血红的双眼,倔强的神情,言书便作罢了。 算了算了,跟个小孩子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呢? 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就难测,他自个儿能不能与洮篱长相厮守还难说呢,担心别人的事做什么?有这功夫,还是多看几本医书吧。 …… 白志刚回到天界,便觉气氛十分的古怪,仙京大道上,本是时常都有仙人来来往往的,如今却是人烟稀少,连仙娥仙童甚至是值守的天将都没见几个,直叫人心中不安得很。 微微皱眉,加快脚步往天殊真君仙府而去,到了门口,竟也没见着平时守门的同门,刚迈步想要进门,却忽的被一道力道给撞了回来。 白志一怔,这才发现不知何事,这门口竟然设了结界。 “怎么会有结界?莫非是府中也出了什么事不成?”他站在门外沉思了起来。 这时,刚好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他,还愣了好一下,才认出来他,那人便赶紧走上前,试图的问道:“白志?” 白志闻声,抬头看去,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唤了一声,“七师兄。” “真是你!”冧柏有些意外,也不怪他没有能一眼认出来白志,实在是白志如今的气质和神情都变了不少,看着倒是比从前意气风发了不少的模样。他又道:“你回来了?你这百余年去了何处?咱们还都以为你也是同别的失踪的小仙一般,被魔族的人给掠了去,凶多吉少呢!” 白志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来话长,因为一些事,便耽搁了,一直没机会回来。” 冧柏闻言,倒是没有多问,只笑道:“师尊他老人也是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日日焦心不已,既是回来了便先去他那里报个到吧。” 白志颔首,他也很想快点见到师尊,只是……为难的看着面前的结界,问道:“七师兄,不知这门口的结界是作何而用的?” 冧柏看了眼那结界,而后叹气一声,但:“这个说来话长,我先开了结界,你先进来,我待会儿再与你细细道来。” 白志见他神色有异,心中困惑不已,但七师兄都那么说了,他便也没有再多问。 待冧柏开了结界,他便赶紧进去,可刚一进入,之前还与他笑语晏晏的七师兄,脸色却是忽的大变,瞬间便召出了自己的灵剑,直指白志。 “七师兄,你这是何意?”白志皱眉,不解的道。 “你身上妖气浓重,定是与妖族之人长久相伴而染上的,消失了百年,天上人界却找不到你的踪迹。说,你是否已经投靠了妖族?”冧柏的目光冰冷的若在看敌人一般,冷声质问道。 白志脸色微变,却是反驳无能,只道:“我没有投靠妖族。” “你没有投靠妖族?那你说说你身上的妖气是怎么回事?这可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沾染上的。”冧柏嗤笑,安分都不信。 白志道:“我确实没有投靠妖族,不过是认识了几个妖族的朋友罢了。” 冧柏闻言,不仅没有半分消气,反而面色更加难看了起来,“都与妖族之人成了朋友了,还说你没有投靠妖族。就算你不在天界百年,也应当清楚如今天界与妖魔二界之间势如水火,你却还与那些妖邪为朋为友。白志,你可对得起师尊的栽培和点化之恩?” “白志问心无愧,七师兄不信,那我与你也没什么可说的,我想见师尊。” “见师尊?”冧柏眼睛微微血红了起来,“你可知如今师尊都被你口中所谓的妖族朋友害成了什么模样了?” 白志没有太在意他的胡言乱语,只紧张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师尊他老人家出了何事?” “你与那些妖魔呼朋道友,会一无所知吗?”冧柏却是不肯轻易放过他。也不知是积郁过久,还是真的痛恨妖魔二族到了如此疯狂之地,无论说什么,都总要扯上妖魔。 “七师兄,我所认识的妖不过都是些善良的小妖,他们并未接触过天魔妖三界之战的事,还经常去人间救助需要帮助的人类,我不觉得我与他们做朋友,有什么不妥,还请你别以偏概论。”白志终是有了些火气,不客气的反驳道。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好,我就带你去看看师尊,你看了师尊,便知道这世上所有妖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该死了。”冧柏咬牙切齿的道。 说完,转身便准备走,却忽然想到什么,又转头看向白志道:“你最好将你身上的妖气清洗一下,如今师尊身体抱恙,莫要让他沾染上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加重了病情。” 白志闻言,便念了个净身咒将一身妖气去除,然后看向冧柏道:“如此,师兄可还有什么不满之处?” “哼!”冧柏甩袖。转身在前面带路。 白志紧跟其后,面色却不甚太好。 两人一路无话,白志安静的打量着如今的师门,庭院廊间,竟是一副萧条之象,一路过来也没见着其他同门,死寂得比仙京街道上还要冷清。 曾经的天殊真君仙府虽门庭不似仙门世家之大,却也有不少弟子,步行之处,皆能看到同门师兄弟四处说说笑笑,嬉戏打闹,又哪里会是如今这般潦倒不堪模样? 205 眼珠 白志原本以为冧柏会带他去天殊真君休憩之处,却是去了师尊经常闭关之地。 天殊真君闭关的地方乃是仙府中比较偏僻的一处紫竹林之后的山洞中。 因为这处天生自长了许多奇石,可聚灵力,是修炼的俱佳之地。故而天殊真君便将自己的闭关之地修在了此处。 待二人进入洞中,看到坐在灵台之上,闭眼打坐的沧桑老人之时,白志微微一惊,若是不仔细看,他都差点认不出来,那人是天殊真君。 在他映像中,师尊一直都是一个十分注意仪态和形象的人,所以总给人一种威严之感。 何曾这般,看着形态狼狈憔悴,若人间已至晚期的老者。 “师尊……”白志双眼微红,上前一步,然后跪到了他面前,更咽着道:“师尊,白志回来了。” 没有人回答他,天殊真君像是闭着眼睛睡着了一般,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冧柏在旁,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勉强镇定道:“别唤了,师尊听不见的。” 白志闻言,猛地转头去看他,“七师兄此话何意,师尊他……这是怎么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何事,但他却能感觉到天殊真君目前看着很是不对劲,仿佛是失了三魂七魄一般,他竟感觉不到他的灵气浮动。 “具体怎么了,我们也不清楚,似乎是之前闭关时,出了岔子,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就已经不对了。只察觉到了有丝妖气残留。而且不止是师父,天界许多上仙也是这种状况。”顿了顿,他看向白志的目光便复杂了几分起来,“我们现在怀疑,是有妖魔混进了仙京中,暗中做的手脚。” 白志没有注意他的目光,微微蹙眉后,又道:“若真有妖魔混入天界行此等不轨之事,那此事必然不简单。可有通秉过天帝?” “天帝也是很久不曾议事了,我等身份低微的小仙,想要见到他很难,且那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一无所知,却是未曾派人来过问一句,我想,他大抵也是无暇顾及他人了?”冧柏语气沉沉的道。 “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那如今天界中是谁在主事?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坐以待毙吗?若不将那人抓出来,怕是会多生事端。”白志没想到自己不在天界一百年,竟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如今天界与妖魔二界还交恶着,如此下去,情况对天界会十分的不利。 “没有主事之人,我们与别的仙府的仙友在自己查,但凡有嫌疑者都会暂时扣押问审一二,不过目前仍是没有找到那暗中之人,想来,对方藏得极好。”他看白志的眼神越来越诡异了起来。 白志迎着他的眼神,疑惑一瞬后,才猛地反应过来道:“师兄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做甚,莫不是还在怀疑我?” 冧柏此时面色已平静了下来,仿佛刚刚的悲伤与压抑都一瞬间消失了一般,平静得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他道:“目前,我们扣押下来的嫌疑人中,还没有比你嫌弃更大的。” 话落,洞外忽然涌进来好几个人,手中都持了各自的灵器。将白志包围起来。 白志转头一一看了一眼,都是他的师兄,只是如今众人他的目光,却是陌生得白志觉得浑身冰冷。 即便是从前,他们看他的眼神也没几分师兄弟情谊,可却不似如今这般冷漠刺人,仿佛他是什么害了人的妖魔鬼怪一般。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不就是当他是妖魔鬼怪嘛,毕竟他本身就是妖,得了机缘才入了仙界的,大多数同门师兄都以有他这么个师弟为耻。 果然,便见四师兄午阳手中的剑逼近了他的脖子几分,眼神带着厌恶与鄙夷道:“他何止是嫌疑最大,我看那近日在天界搞鬼之人定是与他关系匪浅。” 另一个师兄也是眼神不善的看着他道:“天界有难之时,你便跑去别处逍遥快活,与妖为舞。如今回来,定也是有所图谋,说,那妖如今在何处?” 白志看他一眼,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他踏进仙府之门开始,便不止有七师兄一人知道他回来了。想来他们几个都潜伏在暗处观察他,只待想好了罪名便将他拿下,“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妖是何人,我也不认识他。” 八师兄嗤笑一声,满脸怒容:“你不认识?那你之前满身与那妖留下的妖气相同的妖气又作何解释?我看你跟那近日来在仙京滋事的妖就是一伙的,不然那妖怎么会对仙京如此熟悉?来去自如若无人之境,便连师尊闭关之地也摸得那么清楚。” 三师兄闻了此言,瞬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忙接话道:“是啊,我就说怎么那妖每次害了人都没被抓到过,好歹受害者都是些上仙真君什么的。且我等也是搜遍了天界遍寻无果,原来是有内应。” 白志转头去看冧柏,恰巧捕捉到了后者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笑意。便微微冷了眉眼。之前冧柏让他先将身上的妖气除去,便是为了让他证明不了自己身上的妖气与那在仙京中滋事的妖不一样吧? 不过即便自己没有除去身上的妖气,想必这些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昔日,因他天份比有些人好上一些,师尊便时常将好东西都给了他,想来是结下了不少仇怨,他们想要除他之心,绝不是一朝一夕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白志嘲讽的冷笑了起来,终是看明白了这些人的意图,也懒得与他们争辩再多了。 在如今天界面临危难关头的时刻,他们想的竟不是抓住真正潜伏在暗中的危险人物,而是借此来除去自己的眼中钉,真正是可悲至极啊。 “证据确凿,你还不承认,不过也罢,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午阳冷哼一声,而后向其他人递了一个眼神,便想用捆仙术将他捉起来。 若是真就被他们这样抓走,那白志不仅不会有命在,便连这罪名也会坐实,就算日后旁人查明了真相,知他是无辜的,今日这些人也不会有人为了他的死和委屈而有半分愧疚的。 白志想也没有多想,直接便召出自己的灵器,与几人博了起来。就算胜负早已定,他逃脱的希望渺茫,他也不想这么无缘无故的被这些人定罪。 他未做之事,即便是拼尽全力,也要捍卫一二。 不想让师尊看到这样同门相残的景象,白志抓住了一个空隙,便飞身去了外面,后面几人自是穷追不舍。 “想跑?你今日跑得掉吗?”一道灵力自身后打来,白志堪堪躲过,避开了要害,身上却也不乏受了伤。 虽然他在师门中天份算高的,可终究是修为不如人,实战经验也不足,加之双拳难敌四手,便连想逃都逃不掉。 打斗之声响彻整个紫竹林,刀剑过处,竹叶翻飞,偶尔被溅上一两滴鲜血,最后落于地上,与别的叶子相黏,难舍难分。 “嗤!”剑入皮肉,将白志的身体订在一棵紫竹之上,白色的袍子上亦是血祭斑斑。 他没有感觉到有多痛,就是忽然想起来临走前,邵元要他好好活着。 他好像说自己不会死,没有给他保证过不会死,便算不得答应过邵元什么吧?如此说来,他也不算失信是不是? 罢了,就算他失信一回吧,若是……若是有机会,他定做很多很多碗他喜欢的八仙汤给他赔罪。 午阳等人见治住了他,纷纷面露喜色,上前将他围住道:“这畜牲竟企图畏罪潜逃,你们说,该怎么罚他是好?” 三师兄道:“他真身乃是云翅鸟,据闻这云翅鸟的眼珠在夜晚,可是比夜明珠还要亮的,反正他的罪名是活不成了的,不如我先将他眼珠挖了。不然可是暴殄天物。” “两颗眼珠子你也稀罕?想挖便挖吧,不过现下却是还不能杀了他,得从他嘴巴里撬出点妖界的东西来再说。”八师兄道。 “那就先将他关进水牢吧。” “行。” 几人商议完毕,三师兄便走到了白志身前,强行将他的头抬起来,看着他已然失去了焦距,死寂如沉水的双眼,心中便泛起爽快。 他记得很清楚,从前他看上了师父新炼制出来的一味丹药,想要讨来为己用,可是因为白志也看了一眼那丹药,师父便毫不犹豫的将那丹药给了白志。 这双眼睛可真是有大能耐呢,随便一个眼神,便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 手掌越捏越紧,并附带了些灵力,很快,便将白志逼得头部现了原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也变成了淡蓝色,清透好看得如里面装了一汪海水一般,让人望之便忍不住想要伸手爱抚一二。 “这双眼睛,倒着实好看,我从前竟是没注意过。”冧柏见此,在旁忍不住感叹的道。 三师兄闻言,面色瞬间阴沉扭曲,戾气顿生,手中化出一把匕首,不带一丝犹豫的便朝白志的眼睛刺了过去。 206 疯魔了一般 邵元去看了白志临走前给他们屯的食物,全是他与言书平时最喜欢吃的肉干和干果。遗憾的是没有八仙汤,因为八仙汤不宜储存,做多了一两天内吃不完很快便会坏了的。 他挑了块肉干扔进嘴里,肉干是凡人养的猪肉做的,很好吃,可是吃着吃着却是忽的不小心闪了牙。疼得他龇牙咧嘴,瞬间就觉得这肉干一点儿也不香了。 去找言书给他看牙,言书一边嫌弃一边嘲笑,但还是仔仔细细的帮他看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敷点药就成。 倒是邵元,表情看着像是自己牙已经全掉光了似的,焉儿着,让人完全看不出来,这人真身是只极为嚣张跋扈的小老虎。 “放心吧,没什么大碍,敷了药,过两天就好了。不影响你以后继续咬人,别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言书摸了摸前两天被他咬得现在还有些痛的胳膊,忍不住鄙夷的道。 邵元目光呆滞的看着言书的药箱,精神晃晃的道:“我心中十分不安,总觉得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说会不会是白志遇到了危险?” 言书闻言,直接就朝天翻了个白眼,“他不过才走了两日罢了,你要不要这么一副死了丈夫的寡妇样子?天界是他的家,他回自己原本该回的地方会有什么危险?” 要是按照邵元以往的脾气,言书如此语气跟他说话,两人怕是早就打起来了,但是今日他却是没有心思与他打架,只没精打采的道:“若真如此便好,若不然……”说到此,他神情猛地一沉,冷声道:“小爷便是踏了天界,也要将他带回来。” 言书将他的豪言壮语直接无视了,才多大点本事啊,毛都没有长齐呢,就想踏平人家天界,虽说他天资在白虎一族中,确实属于天才,可这也太自负了一些。 摇摇头,言书不再管他,转头走了。 …… 黑牢,顾名思义,便是一处不见一丝天光的牢狱,且还有阵法加固,但凡关进来这里的人,进来前都会被印上罪人的烙印,那烙印与阵法相连,可使任无法使用任何的术法灵力。 黑牢之外有处瀑布,在牢狱中便可听见飞流直下之声,这几乎成了黑牢中,众人唯一觉得自己还活着的提示音。 而在众多黑牢中的某间密牢中,此时却亮起了一丝微光,秋棠缓缓抬头,便见原来是个魔奴手中提了一盏精致小巧的灯笼进来。只是那魔奴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秋棠从坐着的姿势改为了单膝跪地,声音一如既往的敬重,“参见尊上。” 他话音刚落,一袭玄色衣袍的人便从魔奴身后走了出来,灯笼微弱的光打了一半在他脸上,映出半张俊朗的脸,不是邀澹又是谁。 “阿棠,你可还好?”邀澹开口,声音清朗而悦耳,在这暗不见天日,让人绝望的黑牢之中,可谓是天籁之音了。 “回尊上,属下一切安好。”秋棠面无表情的道。 “你撒谎。”邀澹不留情面恶拆穿道,然后叹息一声,“在这种地方,又怎会好得了,况且你应该还很担心月儿吧,那如何又能安呢?” 秋棠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邀澹似乎也并没有指望他会说什么一样,又自顾自的道:“你放心吧,月儿很好,她已被魔帝选上,有了迦楼印,如今在森罗炼狱中修炼,不日,定能继承魔帝的能力,为我魔族披荆斩棘,除去所有不该存在之人。” 秋棠淡漠的神情在听了这话后,一瞬间便变得苍白了起来,配着他如今的蓬头垢面模样,更显得狼狈了许多。 秋棠闭了闭眼,艰难的开口,试图唤起邀澹的一丝良知,“尊上,您明知若是她真继承了魔帝的力量,后果会怎样,您怎么忍心?她可是您唯一的妹妹,也是您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啊。” “本尊也是不忍啊,所以才让她去伽罗炼狱修炼,若是她变得足够强大,那便能承受得起魔帝的无上之力。”邀澹道。 秋棠不死心的继续道:“尊上,公主自失忆以来,一直都将您视为最重要之人,也一直对您十分敬爱,您难道对她就没有半分亲情吗?” 邀澹冷笑道:“你也说了,她是自失忆后才对本尊如此的,若是她没有失忆,那她最看重之人,不是你便是玄天,总之定然不会是本尊。” “尊上,公主她……” “阿棠,今日就到此吧,本尊只是来看看你的,旁的事,本尊自有分寸,你安心呆着吧,待时机成熟,大局一定,本尊便会让人放你出来。” 秋棠苦笑了一下,声音忽然便带了几丝哀求和绝望的道:“若是,若是她死了,尊上便不用放我出去了,也不用告知属下,便让我一直蒙在鼓里吧。” 邀澹深深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天界如今一团乱糟糟,有点本事的上仙一个个的接连生变故,天帝也一直待在万生主中不见客,天界没了统管的人,秩序日渐纷乱。 倒是平日里那些大气都不敢出的小仙如今在天界中拉帮结派了起来,将各处都搞的乌烟瘴气。这天界哪里还有半分仙人居住的样子。 邀澹对于这样的结果十分的满意,然后将离魈叫了过来,商议主动进攻天界的事宜。 离魈一手撑着侧脸,一手翻玩着面前的茶杯盖子,倒是对天界如今的状况没有显出几分的兴致来,只十分理智的道:“你就没觉得事情顺利得有些过分了吗?” “过分?”邀澹嗤笑一声道:“事在人为罢了,又不是苍天给的施舍。怎么?事到如今,离击溃天界不过一步之遥了,你才开始害怕?” “你觉得我有害怕过什么吗?”离魈讥笑道。 “是,你向来傲慢随性,自是天不怕地不怕。所以,要不要与我一道往天界走一遭?” “你把月儿放出来,我就跟你一起去。”离魈趁机提条件。 邀澹微微勾了勾嘴角,看似是在笑一般,但笑意却是不达眼底,“若我们赢了,那便不需要她做什么,自然会将她提前放出来。”顿了顿,他将离魈还在玩儿的杯盖忽然翻转过来,反盖着杯子,低声道:“若是输了,她其实在那里面会比较安全,不是吗?” 离魈冷冷睨他一眼,可不会被他三言两语便哄骗了,道:“若输了,你会没有后招,你觉得我会信吗?” “没错。”邀澹倒是大方的承认了,“若输了,月儿便是我最后的底牌,若我有事,她定不会放过天界,我魔族一样有赢的机会。” 离魈猛地眯眼看向邀澹,怒道:“你疯了吗?不过是为了对付天界罢了,你竟想堵上自己的命?” 邀澹立马笑了起来,“我不过是设想了一个最坏的结果罢了,我惜命得很,可不会做那种蠢事,你不必紧张。” “谁紧张你了?你死了才好,那样月儿便不会再被你利用了。”离魈一脸绝情的冷笑道。 邀澹知他心意,笑了笑没有再同他再在此事上争执,转了话题道:“五日后出发,你准备一下吧。” 离魈没有理会他,却还是开始思索起了布局,当然他并不是担心邀澹会死翘翘了,不过是怕他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自己没法向邀月交代而已罢了。 五日后。 天界仙京中,今日依旧是还有几个小仙在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起争执,正在几人争执不下之时,却忽然被个突然冲过来的人给撞的纷纷趔趄。 站正了身形,几人以为又是来挑衅的人,转头就想呵斥怒骂一顿,却见对方脸色难看,浑身是血,神情看着十分的焦急,穿的是天将的铠甲。 虽有几分疑惑不解,但是近来嚣张惯了的几人却是十分讨厌这样的冲撞的,于是只当对方是惹了谁,才被打得这般惨的也没询问一声对方怎么回事,便一道抓了那天将一顿毒打。 那天将本就受了伤,再被这么几个小仙打一顿,很快便元魂离体,直接仙逝了。 站在远出目睹了这一切的邀澹与离魈,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这天界如今的情势,看着竟是比刀奴传回来的消息还要惨烈一些啊。 他们那么多妖魔二界的人进了这天界,不仅轻松得跟逛自家后院一般,天界似乎还没有察觉警戒不说,这天界的仙与仙之间竟然变得这么暴躁了起来,看着竟都像是入了魔一般,连同族都要残害。 可知,在六界中,天界可向来都是规矩律法最古板森严之地了。 离魈转头看了邀澹一眼,“你当真除了让刀奴对那些碍眼的人做了点手脚以外,其他什么事都没做吗?”这怎么看着,像是都疯魔了一样呢? 邀澹十分坦然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离魈见他神情不似有假,便也没有再怀疑什么,反正这样的局面他更乐见其成。 不过这一个势力的兴衰存亡,还得看他们的领导之人如何,似济苍那般没什么本事,只会玩弄心机的人当天帝,这天界也注定会灭亡。 思及此,邀澹和离魈都忍不住有些唏嘘。 207 中技 邀澹往身后做个手势,便有魔将上前,将那几个还在殴打天将尸体的小仙给压了起来。 至今如今,那几个嚣张的小仙才反应过来之前那个天将一脸惊慌是为何,原来是妖魔闯入了天界。 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几人瑟瑟发抖的被压到了邀澹和离魈身前,可素来的嚣张让几人还残存了几丝傲气。竟敢直视二人。 之前争吵时吼的最大声的那位小仙,见身旁的人看着都还无惧,胆子便更大了几分,竟梗着脖子威胁道:“大胆妖魔,竟然敢擅闯我天界,活腻了不成?” 他话音刚落便被身后的魔将一脚踢在了后腿上,瞬间便痛的跪到了地上,那魔将随之呵斥道:“注意你的言辞,不得对尊上无礼。” 那小仙深呼吸了几口气,缓过来劲儿后,还是依旧嘴硬,“呸,什么尊上,不过是……” 只是这次他话还未说完,头便先落了地,嘴巴还大张着,神情十分倨傲鄙夷,显然是还有很多话没有来得及说完的。 其他几个小仙见此,纷纷色变,脸上是连一分的傲气也没了,赶紧自觉的跪了下来,朝邀澹不住的磕头,“魔尊饶命,魔尊饶命啊!” “不要那么害怕啊,”邀澹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十分和煦的笑容,“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魔。” 几个小仙心中悚然,面上亦是畏惧。哪里会有人真的傻到信了他的话,他就是魔族的王,最大的魔头头,他们又怎能不怕? 一时间,几个小仙都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摒紧了几分。 邀澹微微低头看着一个发抖得最厉害的小仙,语气好得似乎是在问一个路人某条路怎么走一般的轻松,“玄天和济苍如今在什么地方?” 那小仙闻言,眼珠子转了几转,本是不想说实话的,可是不经意的一个抬眼间,捕捉到面前之人眼中的冰冷个残酷之色。吓得他瞬间将那点小心思都收敛了起来,懦懦的道:“天帝,天帝在自己的万生主殿中,已经许久未曾出来过了。至于玄天上神,他行踪不定,我也不知他具体在何处,不过这会儿说不定也在自己的上玄宫中。” “很好,真乖。”邀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似是奖赏一般,那小仙却吓得浑身僵硬。 由于他的身子大部分都被邀澹的广袖遮住了,所以从侧面看,旁的小仙根本不知道这小仙如何了,只是等邀澹越过他们往前行走时,众人才看清,刚刚被他摸了头的那个小仙,如今竟在转瞬之间,化为了一副白骨。 几个小仙尚还未从震惊恐惧中反应过来,便已纷纷都跟着第一个小仙的下场一般,人头落地了。 不仅是他们几个,但凡是妖魔过处之地,行走路过的小仙皆是各个人头落地。 一路问一路杀,一行人终于到了万生主前,只是此时,那万生主外,却是聚集了许多天兵天将在把守。 领头之人一身白甲,面容清俊,神情瞧着却是有几分慵懒,怎么看都没有个将军的样子,却是镜瑞将军。 邀澹打量着面前的人,莞尔道:“镜瑞将军,久违了。” 在百年前,魔族与天族的百数次交战中,邀澹见到天界派遣出来,领兵作战次数最多的,便是这镜瑞将军。 而魔族每一次败给天界的那些次数中,率兵之人也正是这个镜瑞。 别看此人看着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浑噩模样,但却是比孟德那种莽夫小人会用兵百倍。是个非常令人头疼的敌人。 “原来是魔尊,不知光临我天界可是有事?”镜瑞笑着,一副与人拉家常的样子道,仿佛没有看到邀澹身后密密麻麻的妖魔一般。 邀澹面色高深莫测的道:“找天帝讨要一些东西,不知镜瑞将军可行个方便?” 镜瑞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后,故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你们那么多人一起进去拜访天帝?这,恐怕是不行啊,天帝这寝宫里可没多大,装不下那么多人。” “即如此,那只我与妖皇进去可行?”邀澹一副很好商量的模样问道。 离魈忍不住转头看邀澹一眼,眼中带了几丝提醒。 邀澹却是当没有看见,仍只是看着镜瑞。镜瑞也是很好说话的样子,真就点了头,“只你们两人的话,确实能容得下。”话落便先让到了旁边,后又对守在门口的天兵天将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开。 邀澹道谢道:“多谢镜瑞将军行方便。” “魔尊不必客气,请。” 邀澹率先走了进去,离魈想要拦着都来不及,心中不由疑惑。邀澹向来都是稳重的性子,今日却不知为何这般的急躁,也不怕别人会设埋伏,使什么诡计,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没空多想,离魈赶紧跟了进去,二人一入万生主便就一眼看到了大殿中正在对弈的两个身影。 正是玄天和济苍。 邀澹微微皱眉,盯着玄天看,离魈也是如此。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进来,济苍转头看了过来,而后微微一笑,朗声道:“今日不知是什么风,竟把魔尊和妖皇一起吹了来?” 邀澹微微眯眼,收回在玄天身上的目光,回视济苍道:“是我二人不知今日天帝在与玄天上神对弈,扰了雅兴。” 天帝半分也没有生气,还笑着告罪道:“无妨,是我与上神下棋下得痴了。不知魔尊与妖皇来我天界,未能远迎,还望担待。” “不,是我们扫兴了,这下棋可不能到一半便暂停,不然可不是辜负了这一盘好棋吗?也罢,是我们今日来的不是时候,改日再来拜访,告辞。”邀澹话落,看了那棋局一眼,也不等人与他回话,直接转身便走。 镜瑞还站在外面,见他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便疑惑的道:“魔尊这便要离开了吗?不多坐会儿?” “不了,魔族事物多,不宜久留。”邀澹面色依旧如进去时一般轻快。 “魔尊是个大忙人,既如此,镜瑞也不好多留,便不远送了。” 邀澹微微颔首,然后转身便走,可没走多远,脸色便不好看了起来,带着冰冷的阴狠道:“好一个镜瑞,本尊说他怎么肯那么轻易的放我们进去,原是因为玄天也在里面。” 离魈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未接他的话。 邀澹又怒道:“之前探子不是说玄天离开魔族后便从人界入口,转去了九幽冥府,至今都未出来过吗?怎么如今却是在与济苍下棋?这群没用的东西,连看个人都看不好,真是酒囊饭袋。本尊要他们何用?” “……”离魈依旧没有理会他。 邀澹终是发现了异样,转头不解的看他,“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离魈淡漠的睨他一眼道。 邀澹满眼迷惑,“什么奇怪的地方?” “玄天既是在济苍身旁,镜瑞又何须带那么多天兵天将把守在外面?莫非天帝与玄天下棋,是天大之事,如此大张旗鼓的把守不过是为了不让人打扰?” “可若说真怕人打扰,又为何会放我们进去?别告诉我你面子那么大,在天界这般混的开,百年前天族与魔族交好时,你都没这面子吧,何况是如今。还有一事,从我们进入万生主中到出来,玄天始终只专心的与天帝下棋,不曾回头看过你我二人一眼,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倒是天帝一边与你寒暄,还能不假思索的落子,可真精通一心二用之法。” 听了离魈的话,邀澹也忍不住陷入沉思,片刻后,神情却猛地一震,蹙眉道:“糟了,上当了。” 离魈看向他。 邀澹道:“旁的可疑之处都有可说的通的地方,比如玄天本就寡言,目中无人惯了,不将你我放在眼里乃是正常不过之事。天帝落子不假思索,也可说为他精于此道,一心二用并不!是不可,深知正常人对弈之时,也会聊一些旁的东西。可我之前有随意观了一眼二人棋局,当时并未太在意,现下想起那盘棋局,才发现竟是乱子,说明二人其实并未真的在下棋。” 离魈忍不住讥笑道:“你反应能力未免也太差了一些。” 邀澹懒得与他争辩,赶紧叫了人又往回急走,镜瑞已经不在门外把守了,大抵是以为他们被骗已经走远了,所以松懈了吧。只留了一两个天将在外。 邀澹扬手,数名魔将上前将那两个天将解决掉,邀澹迫不及待的进入里面,济苍和玄天还在。 仍旧还在对弈,只是如今二人已如失了灵魂的木偶一般,呆坐在位子上,不得动弹。 邀澹大怒,挥掌便一道灵力打了过去,“哼,障眼之法,且有此理!” “轰”的一声,“玄天”与“济苍”在邀澹这一掌灵力之下,瞬间便化为了碎片炸裂开来。 但那碎片却没有顺势落于地上,而是在空中飘悬起来,瞬间连成了一个阵法,将邀澹重重包围起来。 离魈才走到门口,便刚好看到那由碎片结的阵法,正好围绕邀澹身边旋转一圈,眨眼间,便带着邀澹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208 妖冶男子 离魈冲进去时,已经来不及了。 眼神瞬间冰冷,化出自己的灵器“洛官扇”,这洛官扇表面为白色,扇骨是用上古妖兽的骨头所做,乃是他母后生前所赠于他,他很少会拿出来用,即便是同他关系最好的邀澹,也是没有见过他拿出来几次的。 基本上他拿出来这灵器时,便是说明他真的动怒了,不杀点人,都难以消气的那种。 扇面微微一动,那大殿中的主位便轰然粉碎,这洛官扇可不只是看着好看的,威力之大,瞬息之间毁一座山也是不成问题的。 “出来,不然我就将这地方轰为废墟。”离魈四处看着,冷声道。 他能感觉到,这大殿中还有人,只是也不知对方到底起用了何手法,将身影掩了去,他能察觉出对方的气息,就是捕捉不到准确的位置,因为那气息几乎是他一个呼吸的时间便换了一个方向。 果然,他话音刚落,空气中便响起了令一道十分妖娆的男子之声,“那妖皇殿下不妨试试,是你将此地化为废墟比较块,还是我将魔尊的头颅扔到你面前比较快?” “你敢!”离魈几乎起下意识的爆喝出声的,脸上隐有鳞片闪动。 那人却不被他的动怒所吓,轻笑着问道:“我有何不敢的?你们若知进退不回来便罢,也就逃过了此劫,可惜你们太过自作聪明了,才会着了道。” 离魈冷笑,“你们杀不死他,若是不想这天界落个人死宫塌的下场,就速速将他放出来。” “这可未必哦,毕竟也不是没有魔族之人,在这天界殒命过。”男子若有所指的道。 闻言,离魈神情瞬间阴沉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对方所说的,便是指邀月百年前在天界被杀之事。 他很想直接不管不顾,将此地夷为平地,将那躲在暗处的人抓出来大卸八块,可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行。 邀澹还在他们手里,也不知如今被他们弄到了哪里去了,冒然出手,怕是会令他陷入危险之中。 若是邀澹出了事,邀月怕是会怪罪他的。 离魈合了洛官扇,面上的神情渐渐平静下来,眸光晦涩不明的道:“抓了他,不赶紧弄死,还在这里跟我多费口气,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哈哈哈!”似乎是离魈说了令对方十分高兴的话一般,那男子徒自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够了才道:“妖皇果然是聪明人,世人都说你乖戾跋扈,不通人情世故,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如今看来,世人之话不可尽信。跟你讲话,可比跟魔尊打交道还要轻松多了。” “废话少说。”离魈倒是觉得这人才是疯子一个,多少失了点耐性。 “嗨呀,真是个急性子,其实这事儿也简单,就是我听说妖皇殿下生来便带有伴生法宝,名为聚魂晷,据说可养魂炼魄,亦是俱佳的修炼法宝,所以颇为兴趣,。想借来玩玩,不知妖皇殿下可愿借?” “那聚魂晷,我早已送人,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哦,是送给了魔族的邀月公主了吗?听闻你与她定了婚约,恭喜啊。”调皮的随意道喝一声后,他话音忽转,“那她现在在哪里啊,天帝的人说最近没在魔族见着她呢,你们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啊?” “你们在魔族中安排了细作?你究竟是谁,为何不敢以真面示人?”离魈沉声道。 “也罢,反正你也不认识我,让你看了我的真容又如何呢?”那暗处的人轻笑了一声,而后空中紫色灵光一闪,便出现了一道紫色身影。 是个男子,长相十分的妖冶,穿着很是暴露,脚下踩着一朵若有若无的牡丹花纹,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离魈。 离魈见对方终于现了身,想也没想便瞬间用洛官扇甩了一道灵刃过去。 眼看那人躲不开,瞬间就要被切为两截时,那男子的身影却忽然在空中消失了。 离魈微愣,然后反应很快的察觉到了危险。跃离原地,他刚避开的瞬间,他之前站的地方便多出了一个幽绿色的圈。 那圈中还有绿色的泡泡和烟雾冒起来,一看便是有剧毒的。 在离魈的认知中,倒不知这天界有哪个仙门中是修炼这种毒功的,因为这在天界,这样的功法,是会被唾弃看不起的,因为高高在上的仙人们觉得这类功法都是邪魔歪道。 “你这人可真是卑鄙啊,说我躲在暗处不光明,你却趁我没有准备这般偷袭,可不太光彩啊。” 其实离魈是站在他正面攻击他的,并不算偷袭,他这般躲在人身后放阴招才算得上是偷袭。却恶人先告状。 离魈也不跟他逞口舌之快。探视了一番他的身体,而后微微蹙眉,嘲讽的道:“你不是天界之人,不过是个人类,竟然在这天界中作威作福,看来天果然是无可用之人了,竟然连凡人都敢用。” 那人对于他的嘲讽却是并未在意,只是勾了勾唇,笑的妖娆又魅惑的道:“呵,不是仙又如何?我本意便不想做这什么神神仙仙,规矩一堆,框架太大,我可不喜欢被束缚。天帝那老头,请我来之时,便说要封我为仙,给我个官做,我给拒了,不修仙我亦有长生之法,又何必做人下之臣。” 离魈满眼不屑的道:“既如此,你又何必来淌这浑水?” 那人双手抱胸,微微扁了扁嘴道:“我就是想找一个人罢了,但是不知道他如今是不是死了,怎么也找不到,所以就想借你的伴生法宝一用,你就借我用用呗,用完了铁定还你的。” “我说了,聚魂晷我已送人,若你想要找亡人,济苍也有一个跟聚魂晷差不多的法宝,名为寻幽钟,你不若找他讨要去吧,。” 那妖冶男子不见动作,却是又转瞬瞬移,已不知不觉间坐到了大殿中的椅子上,一脸为难的朝离魈摇头,“不行啊,那老儿如今卧病在床,若是我用了他的伴生法宝,怕是会把他送去九幽冥府啊,那我不就成了罪人了嘛?这是要被天打雷轰的吧?使不得使不得,我看你倒是满精神的,身体倍儿棒,用你的比较好。” “休想。”离魈冷冰冰的回绝了。 “你怎么那么小气啊,都说了你将东西借我用用,我不仅放了魔尊,还会还给你的,怎么算都是你赚吧,你怎么就这么不通情达理呢?难道你不管魔尊的死活了吗?”那人怒了,双眼满是熊熊烈火瞪视离魈。 “多说无益,若你不将他交出来我自有让你交出来的本事。”离魈沉声甩下一句话,手中洛官扇猛地展开掷向空中,那扇子便忽的变得比他人还大两倍,然后飞到了他身后立着。 离魈手中快速结印,突然喝了一声,“两生化形!” 便见那大型的洛官扇面忽然从白色转为了了黑白两色,而后离魈又默念了一句,“云剑,”便有八把剑从那洛官扇中飞了出来,然后“咻咻咻”的朝那妖冶男子飞去。 那男子见此,瞬间魅步躲开,而后手中化出一根虫笛,开始吹奏起来。 虫笛之声若真是有虫在鸣唱一般,悦耳动听,却是杀机四伏。 几只蝴蝶忽然凭空而出,伴着诡异叫声,与那些剑纠缠打斗了起来,不过蝴蝶哪里是剑的对手呢,几下便被那剑纷纷斩去了翅膀,然后如尘埃消散了。 那男子见此,微微皱眉,叹息一声,道:“差距太大了,我可不是你的对手啊,咱们就不能和平解决这事儿嘛?” “不放人,那你便去死,杀了你我自有办法找到他。”洛官扇已开,离魈满面的杀气便是如何也止不住了的。 “嘿,你这人真是……之前还夸你比邀澹好说话呢,看来真是个疯子。”妖冶男子佯怒,然后忽然对着空气吼了一句,“喂!你们既然都到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要等他把我杀了你们再出来吗?” 他话音刚落,周围空气忽动,便凭空又出现了几个人,竟是天界的火神,游星上仙,天殊真君以及别的一些上仙。 离魈见此,不由微微意外,邀澹不是说这些上仙早已被刀奴的蛊控制住了吗?怎么如今都好好的站在这里? 妖冶男子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于是笑着道:“是不是很意外,心想他们不都中了蛊毒,各个都濒临垂死了吗,怎么都好端端的?” 离魈眉宇微蹙,“是你们在演戏?好深的算计。” “咦?你怎么就认为他们是在将计就计了?”妖冶男子微微皱眉,很是不满的道:“他们如今能蹦蹦哒哒的站在你面前,可不是因为没有种你们妖魔的算计,不过是那点小蛊毒于我而言,雕虫小技罢了,是我救了他们哦。” “你懂解蛊毒?”离魈这才正眼看向那人,没想到刀奴的蛊毒竟然被这区区一个凡人轻而易举的便解了,看来济苍带他来天界,并不是病急乱投医。 209 我等不及了 邀月在森罗炼狱中徘徊了几日,却只才通过了第二十六关,而她自早已是伤痕累累。 到了第二十七关之时,她几乎是精疲力尽的拖着身体进去的。 这第二十七关的守关者乃是一位中年女人,面庞看着慈眉善目,穿着一身火红的衣服。可眼神却是冰冷的很,看着浑身带伤的邀月,不仅没有半分的同情,反而奚落道:“就你一个人?是来送命的吗?这可真是稀奇。” 邀月倒也没有生气,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道:“请前辈赐教。” 那女人冷哼了一声,十分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手中几枚银针飞射过来,邀月如今累的不行,故而动作也迟缓了许多,根本躲不掉,便也就没有躲开,反正也死不了就不浪费力气了。 可那几针到了身上,却是没有让她感觉到疼痛感,正在她疑惑是不是自己身上伤多感官都麻木了,才使得她都感觉不到旁的疼痛了时,却奇异的发现身上的伤竟然在以平时十倍的速度愈合。 不仅如此,修为也在极速提升,竟是提的比自己原先的还要高上许多。 邀月微微惊讶,然后不解的抬头看向那女人,“前辈……这……” 那女人却仍是冷着脸,一脸高傲的表情道:“我只是用针暂时将你的体质和修为都提高到了十倍罢了,免得赢了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别人说我胜之不武。不过你可不要高兴得太早,这短时间内提升功法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待效果一过,你便得承受比如今要痛苦百倍的疼痛,那足以令你生不如死。” “如此,多谢前辈。”邀月倒是没有多想,还感激的道。 那女人在她脸上没有看出来一丝一毫的惧怕来,不由有些奇怪,来这森罗炼狱中修炼者,不计其数,也有镇定不慌乱的,不过象这小姑娘这般不怕死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女人抬起手,扶了扶插在自己发髻中的一根银色簪子,对邀月道:“开始吧,使出你所有的本事,若是能从我头上抢走这根发簪便算你通关。” “那便得罪了。”邀月微微一笑,而后身形晃动,便就冲了上去,与那女人纠缠开来。 …… 不过几日时间,黑牢的某间密牢中,就又再次亮起了灯光来。只是这次却零星的光点,看着着实有些偷偷摸摸的模样。 秋棠很是不解的看着面前的二妖,二人刚刚说的话不免令他心中几分警惕起来,蹙眉道:“你们说是奉妖皇之命来接我出去的?为何不是魔尊而是妖皇?即便妖皇与魔尊的关系再如何好,似乎也是做不了魔族之事的主的吧?” 那二妖中的女妖,有些不耐烦的道:“怎么的?你就那么想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上一辈子吗?这地方禁制受罪者的修为灵力,你无法再修炼,怕是蹉跎个几千年便也就到了油尽灯枯之时,我们来救你你还不乐意?” 没有魔尊的口令,黑牢的守卫是不会放他出去的,不是黑牢守卫亲自来放人,别人来接便就是劫狱了。 秋棠淡漠的道:“多谢二位美意,不过我是魔族的臣子,是尊上亲自下令将我关进来这里的,没有他的命令,我是不会跟任何人离开的,你们走吧,此事我也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那女妖闻言,气得不轻,很是想要撂起袖子打他一顿,却被旁边的男妖止住了,那男妖看着性子便沉稳多了,轻声开口道:“无面,我与他说吧,你莫生气。” 此时站在秋棠面前的二妖,便是邀月和玄天之前遇到的无欢二者,无面和欢荷了。 欢荷安抚好了无面的情绪,这才转头,面露正色的对秋棠道:“左护法,实不相瞒,我二人今日来将你救出去,确实是妖皇的属意,魔尊也并不知晓此事。” 秋棠闻言,便闭了眼,一脸无波无澜的死人模样道:“既如此,二位便请离……”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就被欢荷再次开口打断了,“魔尊不知晓此事,并不是我们有意瞒着他,背着他来将你接走,不过是因为妖皇如今无法与他商议了,因为魔尊着了天界的算计,如今已被天界擒住,不知所踪。” 唰! 秋棠猛地睁开眼睛,眼中有震惊和焦急,忙问道:“此话什么意思?尊上怎会中了天界的算计?” 欢荷道:“此事可以稍后再说,如今妖皇殿下也是负伤在身,无暇顾及旁的事,魔族如今没了魔尊坐镇,必会大乱,故而妖皇才派我二人来将你接出去镇着魔族中的那些居心叵测之人。魔尊将你关进来时,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只对外宣称是将你派出去做任务去了。如今魔族军心不稳,有心之人恐也会在此时生事,妖皇说只有你一人对魔尊才是真的忠心,故而才派我们前来助你出去。” 秋棠闻言,略微思索了一番,眉宇间仍是有着化不开的担忧和焦虑,片刻后才点头道:“我跟你们出去,待尊上回来我再向他请罪。” 无欢二者闻言。都不由微微松了口气,他们来之前,妖皇便对他们说过,这秋棠死板得很,认死理。恐不会配合他们,所以叫他们必要时候,也可将魔尊被俘之事合盘托出。 无欢二者擅长制造梦境,只要制造点梦境暂时将黑牢守卫的元神支离本体,使他们失去自控能力,便可以成功将秋棠带出去。 待秋棠与二人离开后,洗漱了一番便去见了妖皇,见果真如他们所说妖皇受了重伤,也就确定了魔尊是真的出事了。 一颗心便止不住的沉了下去。 妖皇是在天界众仙围攻之下,精疲力竭之时,糟了偷袭才重伤至此的。若不是有洛官扇在手,今日怕也是回不来了的。 在妖皇那里得知了魔尊被天界算计的整个过程后,秋棠便匆匆告辞,赶回了魔界。 由于妖皇在率领妖魔大军离开时,传令不许任何人透漏魔尊失踪一事,故而如今魔界皇宫中许多人都还不知道魔尊如今的处境。 所以秋棠回去之时,众人也就真当他是完成了魔尊指派的任务,所以才回来了的。 可是魔尊率领众魔将与妖皇一起去的天界,最后却是只有一众魔将回来,而不见魔尊,是输是赢也没个说法,有心搅水之人还是察觉出了不对劲之处的。 若是时间久了,难免不会猜出点什么,所以秋棠即便勉力应付了日日来旁敲侧击的那些人,可还是忍不住焦急。 这日,他便来到了森罗炼狱之前,对着秘境的入口发呆。 这森罗炼狱他也是去修炼过的,所以如今也是进不去,只能在门外干徘徊。 “公主,你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许是再压抑不住心中的苦闷,他竟傻兮兮的对着秘境入口聊起了天来,“魔尊如今被天族所捕,我尽力压着此事,可如今魔族中还是有人打听到了些眉目,族中恐怕不久便会乱了起来。” “抱歉,是我没有好好的保护好尊上。过些时日,我便想法子去天界一趟,无论如何也会将他救出来的。” 絮絮叨叨的又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秋棠才转身离开,只是他以为自己说的这些话邀月定是都听不见的,也是因为以为她听不见所以才无所顾忌的说了出来。 可却不知,却是被邀月听到了。 许是因为全身灵脉都被那女人给放大了十倍,故而感知力也是比寻常人好了许多,耳力竟是能听到百里之外的声音。故而秋棠的话,便一字不落的被她听了个明明白白。 “竟还敢分心,是瞧不上我这套针法吗?”女人的声音忽的在邀月耳边炸开,随即邀月便觉得脖子一痛,竟是被一根恰巧从她旁边飞梭而过的红线给在脖子上划出一条大口来。若是那红线再偏一些,她的脑袋怕就要搬家了。 邀月微微收回一些神来,偏身躲开另一根穿着线,朝她额心直直飞来的针,然后猛地闭眼又睁开。 额心的迦楼印微微闪动起来。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女人便察觉到了邀月浑身的气息一瞬间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比起之前的平和柔顺,似乎现在更加的强悍强势,令人畏惧了起来。 “你竟还藏了拙?”这是女人唯一能想的出来的解释,不然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一瞬间浑身的气息便变得那般的不一样起来? 越挫越勇? “我不明白前辈为何这样说,我不过是想要尽全力罢了,我没有时间可耗了,必须快点从这里出去。”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就算再着急,凭你如今的本事就算勉强过了我这关,后面的关卡可比我这里难过千百倍,你也是出不去恶。”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了,我怕来不急。” “什么来不及?”女人不解的看她。 邀月却是没有回答她,趁着对方微微分神的空挡,一瞬间掠至她身后,速度快的比人眨眼还迅疾。待女人反应过来不好时,那枚插在她发间的银簪子却已经在邀月手中了。 可邀月脸上却没有半分欣喜,急匆匆的将银簪子还了人转身便往下一关而去。 210 他在找什么 天界仙京最热闹繁华之处,多了一座宅子,这宅子与天界中的建筑风格十分的不同,虽然看着也是十分的宽敞豪华,但是在一众宏伟堂皇的白色殿宇中,却是十分的突兀又显眼。 这处宅邸是天帝着人仿照着人间大宅院为一个凡人而建的。由此可见,这位凡人在天帝心中的地位不可小觑。 由于这位凡人目前是天帝身边的红人,所以如今也是天界中灼手可热的人物,故而常有仙家上门拜访,想拉近些关系。 今日亦是院门被踏破的一天,仙娥进入宅院中的一处酿酒房,站在门口对着房中一个妖娆的身影毕恭毕敬的道:“赤邙大师,火神来访,不知您今日可有空见?” 房中之人闻言,妖冶的脸上显出几丝疑惑和思索,似是想不起来火神是谁一般。便极为没什么兴趣的摆手道:“不见不见,我正忙着呢。” 那仙娥闻言已是见怪不怪,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赤邙谢绝天界众仙拜访了,做了一礼便转身去回复了火神。 “火神,赤邙大师近日正忙,恐怕无暇见您,不若您改日再来?” 火神闻言,脸色瞬间奇差了起来,气呼呼的扔下一句“真当自己是个大人物”后,便佛袖而去了。 走到外面见着一个这同来想拜访赤邙的上仙,便冷笑着嘲讽的道:“录車上仙这也是要去拜访那赤邙大师吗?” 那叫录車的上仙见是火神,行了一礼后,便道:“正是,之前多亏了赤邙大师为我解了那幻心蛊,让我脱离了噩梦徘徊之痛,清新过来,所以今日特来道谢。” “我劝你你啊,还是不要上去自讨闭门羹吃了,这赤邙傲得很,可并未将我等放在眼中,这天界除了天帝之外,怕是无人能有幸入得了他的大宅之门。”火神语气十分阴阳怪气的道。 那录車闻言,略微沉思后,一脸诧异的道:“莫非,他连火神您也拒之门外了?” 他问这话问得无心,奈何听在正是火气当头的火神耳中,就变了味道。 火神头发上燃起了几簇火苗,双眼隐隐也像是要喷出火来的模样,咬牙切齿的道:“我好心提醒录車上仙莫要去自讨没趣,录車上仙却来笑话于我?” 录車看了看他头上的火苗,恐那火烧到自己身上,赶紧赔笑的道:“火神息怒,我非是这意思,不过是惊讶于这赤邙大师竟然如此目中无人罢了。” “哼,人家现在是天帝身边的一把手,自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就连天帝要封他个仙阶人家都不稀罕,又怎么可能会与我等有所来往。”火神这口气说不上来是酸还是妒忌。 录車远远看了一眼那座落在一众殿宇中十分突兀的院落,想了想便没去了,而是跟着火神往外走,边走边忍不住好奇的道:“说来也是奇怪,那赤邙不入仙籍,不驻仙骨,竟然能在天界中安然无恙存活,也不知是个什么原由。” 火神闻言,眼中闪过几丝鄙夷,冷嗤道:“躲过天劫,抗拒飞升,却能活过常人,功法又邪门,修的定是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故而才会这般不与寻常罢了。” 录車闻言沉默了一瞬,不由感慨道:“没想到我天界有一日竟要仰仗一个凡人而活,原以为这次让天界渡过危难的,定又是玄天上神,谁知玄天上神竟又再次失踪……” “哼,我们的玄天上神那心,恐怕早已不在天界了,就别指望了。”说起玄天,火神似乎意见更大,不过转瞬却又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不过如今天帝恐怕也是不再仰仗他了,魔尊已俘,妖皇重伤,妖魔暂且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有他无他又有什么分别?” “说的也是。” 二人边聊边走远,并未发现有一抹黑影从他们身后一晃而过,直接便飞入那座迥异的宅院。 “甘草,五味子,彼岸花,风蜈……”赤邙一边思索的看着大祸里冒着腾腾沸起的药水,一边往锅里适量的扔着药材。 随着他扔的药越多,那锅里飘出来的味道越古怪,把个仙娥仙童都熏得跑远了开去,偏偏他本人还一点奇怪的味道都没有闻到一般,还在往锅里乐此不疲的丢东西。 待东西都扔完了后,他才不急不缓的开口,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这味道常人可是消受不起的,难得兄台你竟能坚持这么久。” 话落,他指尖飞出一只紫色蝴蝶,往一处空气中碰过去。那空气中瞬间便多出了一道身影来。 秋棠微微惊讶,看了一眼那只除了将他的藏身结界打破,便没了别的攻击行为了后的蝴蝶,再又抬头看向赤邙,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就这点三脚猫的小隐术,还不及我的十分之一,想不发现比较难。”赤邙转头过来,十分不屑的道。 秋棠打量了他一瞬后,又道:“你便是妖皇所说的那个解了天界众仙所中的幻心蛊,还设计算计了魔尊的凡人吧?” 赤邙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没错。” “那你知道魔尊此时被关在何处吗?” “知道。” 话音刚落,赤邙的脖颈便被一双手给扼住了,秋棠紧紧的盯着他,又道:“告诉我魔尊被关在何处,我要听真话,若是你敢骗我,我不介意马上送你去九幽冥府重过轮回道。” 赤邙微微皱了皱,很是嫌弃的道:“你们妖和魔怎么都一个德性?动不动就动手动脚喊打喊杀的,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凡人很好欺负啊?” “旁的凡人便罢,可你,我却并未觉得好欺负,魔尊着你的道,妖皇在你这里也没有讨到好处,若你真好欺负,也不会安然无恙的还活着。” “哦?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呢?”赤邙低头看了一眼还掐着他脖子的手。 秋棠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大祸,便松开了手,道:“想来这样是威胁不到你的,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赤邙闻言,倒是有了几分兴趣,“说说看,什么交易。” “你告诉我魔尊被关在何处,我便奉上十味珍稀药材于你,如何?” “哦?这珍稀二字听着便不简单,莫非你也懂些炼蛊炼毒之术?” “我对蛊毒没有兴趣,没有研究过,不过是会些岐黄之术罢了。” 赤邙眼中泛起几丝光亮来“那你身上可带有自己炼的药?给我看看。” 秋棠看他一眼,便明白他是想要通过验他的药来看他是否真的有什么珍稀药材,便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扔了过去,“这里面装的乃是复颜丹,和驻颜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比起驻颜术还多了一些效果,可令耄耋老者容颜恢复如少年郎,亦可生肉去疤。”而驻颜术不过就是能将当前面貌保持罢了,并不能返老还童。 赤邙伸手接住,倒出来一颗药丸端详了一瞬后,便笑道:“你们那位魔尊如今被关在一处叫‘天铢’的地方,位置嘛相信你自己有办法找到,毕竟你们在天界安插的那个细作他们还没抓到,想必他会知道在哪里。不过我可提醒你,那处地方守卫森严,以你的实力怕是进不去的,去了也是白费功夫。” 这便是与秋棠做起了交易了。 秋棠闻言,微微凝眉,道:“多谢,药材我日后会信守承诺给你带来。” “嗯~”赤邙点了点头,而后又道:“你可别太鲁莽,想死也得先把药给了我再死,不然你若是被抓了,我就让天帝把你交给我处置,到时候把你炼制成行尸走肉的蛊人,给我当狗使唤。” 他后面一句话说得难听,秋棠却是没有半分生气,只是临走前,十分不解的又问了他一句,“既然阁下不是全心全意归顺天界,又为何为天帝所驱使?” 赤邙一脸理所当然的道:“哦,闲着无聊随便玩玩罢了,等我在天界玩腻了,也去你们魔族玩玩。” 秋棠闻言,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后,便没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 有人在艰难之地苦苦挣扎,想要快点出去,有人潜伏在危险的地方想要救人,也有人在暗默默观察着他人的一举一动,自也有人在忘川之上,徘徊不去,想要寻求真相。 “他在那忘川河上已一连呆了许久时日了吧?到底想要找什么?”鬼将军朱雀双手抱胸,问旁边的青龙乘脊。 乘脊面无表情的道:“不知道,大抵是想要找谁的过往记忆吧。” 玄武岩溶嘴里叼着块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在嚼,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道:“天界不是最近正乱的很嘛,他作为天界上神,怎的这般闲?” “谁知道呢?反正冥主都没有管他,咱们也不用在这瞎操心。” 说是那么说,但是几人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挪动。 没办法,这人不是别人,可是六界第一人,能有机会看到高高在上的上神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那不得多观赏观赏?日后拿出去吹牛都能吹个万年八千年的。 211 上神请回吧 “大牛哥,这是你们家走丢的黄牛吗?我去镇上回来的时候恰巧看到,便帮你们牵回来了。你以后可要拴好啊,不然丢了可有得你哭的。” 不是。 “师兄,等这次的论剑会结束,我们就一起去凡尘历练如何?师父说,只有尝过人间七情六欲,酸辣咸甜之后,方才能悟出大道之理。” 不是。 “卿卿,我,我刚刚去街市的时候,偶然看到一只簪子。觉得特别的适合你,所以,所以我就买回来……” 也不是。 “臭道士,你一直对我穷追不舍的做甚?人妖殊途,你别追啦!追我我也是看不上你的。” 都不是! 玄天手中拿着孟婆的碗,一碗又一碗的从忘川河中舀出水来,每一碗忘川水中都有一段爱恨情仇的故事,可却没有一段是他想要看到的。 每一个人在死后,过轮回道之前,都会在孟婆那里喝一碗妄魂汤,而后将过往种种皆留于孟婆的碗中,由孟婆将这些记忆过往倒入忘川河中。 他已在鲤鱼精的梦境中,看清了识海中总出现的那个人的长相,且确定了对方是凡人,但是似乎却与邀月有所关联,因为他识海中还出现过另一个画面,他在某个危险的瞬间,见到了一个银发金瞳的女子,既然他的过往被天帝收走了,邀月又因为之前元魂被损记忆有失,那他便只能找那个凡尘女子的过往了。 可是他已在这里搜寻了数久,却都无果。 “上神可是想找你你在沉睡之时,在凡间历劫过往?”一道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玄天闻言,转头过去看向来人,便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凤渊看着玄天此时的表情,不由一怔。十分怀疑眼前这个眼神如孩童一般懵懂无措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玄天上神。 在他的映像中,玄天一直以来都是冰冷寡淡,似乎无情无心,亦是喜怒哀乐不颜于表的性子,何曾有过今日这般失魂落魄的傻样? “也不算知道什么吧,”凤渊伸手扶了一下肩上的一缕头发,笑道:“不过百年前,在玄天上神归来同日,我恰好在凡界游历,偶然收了一只小鬼的神识。” 玄天没有说话,却是正色的看着他,仿佛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凤渊等不来他主动问,便只好又自己继续道:“不过那只小鬼的神识大胆得很,自己尚且魂魄已散,竟还敢作恶害人,是真正的不想入轮回了,不过只余一丝神识也是无法-轮回的了。我一时觉得好奇,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令她不惜魂飞魄散也要逗留人间,杀了那个人,于是便将她的神识收了回来养着,如今恰巧刚养出些苗头,虽无法再入轮回,但是若一直留在九幽冥府的话,神识还是能保住不灭的,上神可要见上一见?” 玄天知道,凤渊不会无缘无故向他说起一个普通的鬼魂的神识的,说了那么多,还问他见不见,定是与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有某种关联。 “见。”玄天想我也没想的便答道。 凤渊又是一笑,然后广袖微拂,二人面前便已多出了一只形态飘忽的女子鬼魂来。 因着她魂魄已散,只余神识,故而凤渊是施了一些法术才令她能显现出几分魂态来的。 一见到这女子的容貌,玄天神色瞬间便微微愣了一下,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女子的长相正与他在无面的梦境中看清了的那个女子的一模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玄天很少有紧张的时候,但是现下却是声音都带了微微的颤抖。 那女子看见他也是微微的诧异,没有先回答他的话,而是脱口而出喊了一句,“丹楔仙君。” 凤渊闻言,微微挑了挑眉,这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仔细想了想,眼睛忽的一亮,终是想起来了。玄天刚回归天界那会儿,天帝特意设宴,广邀各界之主赴宴之时,邀月喝琼浆玉露醉酒之后,也提到过这个名字。 他百年前之所以会救下这个小鬼的神识,不过是因为当时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几丝邀月的气息,后来为她施法稳固神识之时,又在她识海中窥见了一些有趣画面。 在天界见到玄天之时,见他与自己在这小鬼识海中所见到的人很是相像,便多留意了她几分。 后来由于事情实在是太多,就把这小鬼扔在一边,让她自己修炼去了,倒是给把别的都忘了。 如今见玄天突然跑来他九幽冥府,在忘川河中捞了许久时日都还不准备离去,便才想起来这小鬼来。 这才将她带了过来见玄天。 玄天对于女子口中的名字没什么反应,只是仍旧执拗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鬼这才回道:“我叫江盼兮。” 玄天一怔,那日在梦境中他逼问出来的也是这个名字。 “你是否曾与本君相识过?是在哪里?发生过一些什么事?”玄天有些急切的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凤渊有些诧异,不由又挑了挑眉。 不远处,偷偷拉长了耳朵和放长了眼睛看戏的三个鬼将军都惊得险些掉了大牙。 没想到这玄天上神来忘川河中捞了许久,竟然是想要找一个姑娘,且不仅追问人家的名字,还问人家与他是不是老相识。 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冥主竟然偷偷窝藏了一个女鬼神识,而且还正是玄天上神要找的那位,害人家白白在忘川河中徒劳了许久。这情节怎么看怎么有点那啥的模样呢? 玄武岩溶一脸八卦的咋咋呼呼道:“这姑娘肯定是玄天上神的老相好啊!” 无雪冷着张脸,可是眼里却也有几丝难掩的兴致,“看样子,玄天上神似乎已经不记得她了,不会是在咱们这喝过妄魂汤吧?” 岩溶:“他一个上神怎么可能来这儿喝妄魂汤?我看啊,八成是玄天上神薄情寡义,做了那负心汉,抛弃了这姑娘,然后这姑娘一时想不开便恶心大起,杀了曾经历劫时是凡人的上神,导致自己魂飞魄散,却是助上神成功历劫回了天界。这神仙一旦历劫归去呢,凡尘种种基本都不会记得的,所以可能是不知道在哪里听了些风声,便来寻这姑娘了,等知道了真相啊。说不定还是会弃这姑娘而去的,以前是仙凡殊途,如今又是神鬼殊途,啊呀,好悲惨的一桩姻缘啊。却是有缘无分,可惜可惜……” 无雪斜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道:“你不去当说书先生可惜了。” 乘脊面无表情的也评论了一句,“确实可惜了。” 岩溶本还沉浸在自己设想出来的剧情中无法自拔,谁知却被旁边二人纷纷泼了冷水,瞬间便从幻想中惊醒了过来,一人瞪了一眼,二者却都未理会他。 他不由有些想白虎了,如果白虎如今在这里的话,肯定会与他一起讨论的。 可惜白虎……却连一副白骨也不剩了。 心情忽然低落起来,玄武没再说话了。 朱雀和青龙倒是没注意他,依旧看着不远处的玄天和凤渊。 凤渊却忽然回头往三人看来,三人一愣,而后默默的不约而同的往后退远了一些,假装在看别的风景。 江盼兮疑惑的看了玄天一眼,不明白他问这种问题有何意义,猜测是不是之前在她体内的那个人暴露了?不过即便暴露了,对他而言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虽然心中疑惑,但她还是实话实说道:“当初与你来往之人确实是我,不过操纵我身体的却不是我,我那时候被奸人所害,已身亡,因着我执念未了,魂魄不愿离开人间,为了躲开阴差,便强行留在体中,导致魂魄受损,只剩一丝神识。本以为我会连最后一丝神识也消散,却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有元魂入了我的身体,使得我还留了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那人的元魂进入我的身体之后没多久,便遇上了那些前来追杀我的人,是你救了我……不,准确开说是救了她。” 将那人进入她身体后经历过的所有事都大略道了一遍后,江盼兮又接着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身份,不过她很厉害,她惩治了很多恶人,也助我报了仇。”看了看丹楔,又微有些别扭的道:“而且她很喜欢你,你应当也是喜欢她的吧,看你的模样似乎不记得这些事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不过看你如今的模样似乎已经飞升了,倒不知她怎么样了。” 江盼兮所知道的事,便只有邀月助她神识报仇,与她分别之前的,之后的她自己都尚且难保,就不知道了。 玄天微微出神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双漂亮的眼睛深沉得如起了漩涡一般,让人难猜里面装的是什么。 凤渊看了一眼他的神情,沉默了片刻后,便收了江盼兮的神识,然后对玄天道:“既然你想知道的,她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那上神便请回吧,您再留在这里,我这九幽冥府恐怕是也要翻了天了。” 212 不愿为他人之臣 站的更远了的三位鬼将军听不到玄天和凤渊以及那个小鬼之间的谈话了,并不知道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只见冥主又将那小鬼的神识收了回去,而玄天上神就这么空手来空手走了。 岩溶见此,不禁得意了起来,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模样道:“看吧,我就说玄天上神是个负心汉吧,神鬼相恋本就不能,何况对方如今连鬼也算不上?终究还是介怀彼此的身份,再次抛弃了人家姑娘。”说到最后他还颇为感同身受一般的叹息了一大声。 青龙和无雪都斜眼看了他一眼,眼神颇为鄙夷,他们虽然也对玄天上神的私事方面感兴趣,但却并不会像岩溶这般胡乱猜测。 玄天若真是看上了谁,就凭他的本事,别说对方是人或是鬼了,就算是如今与天界如同水火的妖魔,怕也是无人能阻拦他的。 …… 天界因着与日前刚俘获了魔尊一事而一改之前的颓废死气之象,众仙脸上罕见的露出了笑容来,一切似乎都与从前没什么的样两样,但这样的和祥平静也不过是表面的罢了。 因为直至如今,众仙都还未见过天帝,自他们中了魔族的幻心蛊到如今都没能见到天帝,虽知道俘获魔尊一事是他在背后操纵,可始终见不到他的面,终究还是让人心中不安。 不过不安的也就只有那些见不到的人罢了,见得到的却是没有这样的烦恼的,比如说如今天界炙手可热的人物,天帝眼前的大红人,赤邙。 他不仅可以随意出入天帝的万生主殿,还可以随时想见天帝都能见到,可是令一众上仙眼睛红的很,不过他们也只能红红眼睛罢了,他们是没有这样的殊荣的。 今日赤邙又去了万生主,不过是去给天帝送药的,具体送的什么药无人可知,但由此可以猜测得出,天帝应是身体不佳。 不过这也只是众人的猜测罢了。 赤邙进了万生主后,便将手中的药丢给了天帝旁边的近侍仙童,然后自己随便坐到了一个位子之上,百无聊赖的开口道:“天帝老儿,我看你的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啊,你何时将你的寻幽钟借我用用?” 每次听到赤邙对自己的称呼,天帝都想吐血,虽说他的年龄确实比眼前的这个凡人大了不知多少倍,但是总老儿老儿的称呼他,会让他有一种自己外表形象是个白发苍苍,胡子满脸的老头儿的错觉。 他的外表明明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啊,心中虽是郁闷,不过天帝也不准备纠正他,显得自己多事,只能假装没有听到。 天帝拿出了自己一贯的招牌微笑,温声道:“赤邙大师莫急,你也知道本座的修为并不高,动用一次伴生法宝怕是又要养个百年才能痊愈。如今妖魔二族对我天界虎视眈眈,天界中众仙却腐败难担大任,本座实在是忧心得很啊。” 赤邙闻言,心中冷笑,天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是个什么意思,他当然知道,无非就还是想要他答应入仙籍,做仙官,成为他的臣下,才肯借东西罢了。 他可不肯轻易就任他摆布,便道:“既然天帝不方便,那我还是去妖界问那妖皇借吧。”话落,便起身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 天帝面上的微笑微微沉了一些,却还是不疾不徐的道:“赤邙大师怕是忘了,之前你才暗中偷袭了那离魈,还助我天界抓住了魔尊,妖皇此人睚眦必报,最讨厌的便是别人阴他,你不是他的对手。此去妖界怕是东西借不到不说,反而丧命。” 赤邙当然知道再想向妖皇借东西是不可能了的,他不过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说起这件事,他不免心中又将天界的众仙鄙夷了一通,以多欺少竟然也拿不下一个妖皇,白白害他损失了一蛊。 坐回位置上,赤邙直接便开门见山的道:“要我入天界仙籍是不可能的,我散漫惯了,不喜欢被拘束,不过帮你们对付妖魔倒是可以商量。” 他向来心中只有自己的利益和对错,帮谁害谁从来都无所谓,反正都是些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人罢了。 济苍对他的回答,十分的不满意,他一个天帝这般求着似的要他一个凡人来当神仙,人家还不乐意,他心中多少有些不爽快。 但谁叫这赤邙是个人才呢,不过百来年的时间便修得了一身上好的本事,还擅长用毒用蛊,且都是可对付仙魔妖的,心机和手段也很和自己的胃口,可比这天界中的上仙都用的顺手多了,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他离开。 但是也不敢逼的太紧,故而便又松了几分条件道:“仙籍不过是个身份象征罢了,本座可以承诺你,待将妖魔二界收入囊中后,你便可想做什么做什么去,本座绝不拘着你。想必你也知道我天界的玄天上神吧?” 赤邙挑了挑,撑着下巴,坐没坐相的道:“略有耳闻。” “玄天上神,自生来便受天地万物爱戴,拥有先天神力,是寰天帝在位时,便亲封的上神。虽说他为我天界之神,却是连本座都无法管束于他,这六界中,任他来去自如,无人能挡。” 赤邙眯了眯眼,语气微沉道:“你的意思是,我修为不如他,所以不配得到想要的自由?” 天帝摇了摇头,道:“不,本座的意思是,旁人都以为本座拥有玄天这样的强悍武神,应当无所畏惧了,但本座其实并不能要求他为天界做什么。他生于万物不属于任何族类,却又是万物万类。若不是当时寰天帝不知用了何法将他请入天界,怕是他如今在别的界为主也说不一定。故而本座对他并不抱多大的希望,所以本座很需要一个真正属于天界的能将。” 话落,便意味深长的看着赤邙。 赤邙避开他的目光,淡淡的道:“天帝抬举了,我不过只有百年修为罢了,用的还都是你们天界最为不耻的邪术,焉能与玄天上神相提并论?” “赤邙大师过谦了,你的能力本座知道,且一个人的能力大小并不是以武力值来决定的,无论是用何手段,胜者便为佼佼。” 赤邙看着天帝,心中并不为他的赞赏而有所动容,他来天界的目的也不过只是听说他有寻幽钟罢了,所以当初才会跟着他来此。 他并不想成为谁的下手,所以即便再优厚的待遇和条件,他都是嗤之以鼻的。 但是天帝偏偏以他最看不起的东西来威胁他利诱他。 看来今日是谈不成了的,赤邙忽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副精神缺缺的道:“嗐呀,有些困了呢,我回去睡个觉,天帝说了那么久的话也是累了吧,您好好息着,我就不打扰了。”话落便不等天帝再说什么抬脚就走了。 见他对天帝这般的不恭敬,天帝的近侍童子颇为不悦的道:“此人竟然这般没有礼数,真是难训难教。天帝为何还对他这般的客气礼待,给他惯出了坏毛病。” 天帝面色淡淡的道:“此人心性剔透,早已看淡一切权势财富类物质,更是个亡命之徒,不会听命于谁。做事全凭自己的心情和意愿。若是用强,不仅不能威胁到他,反而适得其反。” 那童子闻言,也听出了天帝对那个凡人的重视,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平心而论,虽对那凡人颇有几分微词和看不起,但是心中却还是有几分佩服的,毕竟天界和妖魔二界打了那么久的仗,还是第一次抓到过魔尊,这都归功于赤邙的幻术。 他来天界不过几日,便就看清了如今局势,在救了众仙后,又让他们仍旧装病。而后直接让人做了两尊与天帝和玄天上神相似的石像,用术法令其能在短时间内化为真人模样,找来镜瑞将军,配合设局。设下陷阱,便不费吹灰之力就抓到了魔尊邀澹。 虽说法子十分大胆冒险了一些,但却能达到极高的效果。 不说别的本事,就凭这点,天帝对他另眼相看也是情有可原。 天帝忽然转了话题问道:“魔族中如今如何了?” 那童子闻言,收回了思绪,赶紧道:“本来是要乱了的,但是因为魔族的左护法秋棠及时回来了,便暂时稳住了。他之前一直都是魔尊最信耐仰仗之人,故而那些想要有动作之人都忌惮他三分。不过他们也是因为大多人并不知魔尊如今究竟在何处才会如此罢了,终究不过是眼前的平静。” “哦?如此,不妨替他们推波助澜一番罢。”天帝眼神闪过一抹阴寒,又道:“秋棠自从赤邙那里知道邀澹被关在天铢中后,可有什么动作?” “并无,也没去找过在天界中的细作,大抵是怕赤邙大师是骗他吧。”童子摇头道。 “秋棠做事向来谨慎,若是没有万无一失能救出邀澹的法子,是不会轻易妄动的。”看来,得给他制造一个主动的机会了。 213 孤军再现 秋棠知道魔尊被关之地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刀奴,刀奴之前也探访过许多地方,却都没找出魔尊被关在什么地方,却没想到竟然关在了天铢中。 利用宗连翘的身份,他已查清了天铢是何地了,这乃是一处禁制极高的秘境,就在玄天上神经常修炼的那处清尘湖之下。 湖面有极高的法阵加持,故而清尘湖的湖面才会容人行走,秘境中据说从门口到关押邀澹的密室,皆有重兵把守,还有许多机关加持,无天帝命令者是不可轻易入内的。不然必死无疑。 刀奴也暗中探访过好几次,皆是无法进入,未免打草惊蛇,便暂且按耐着不动作,静待秋棠这边的消息。 但是还未等他等来秋棠的办法,却是先收到了个坏消息。 那日,他正好躲在清尘湖暗处,想等着有人进天铢之时,看能不能暗中偷偷跟着进去,人是等来了,那两人却没有进去,只是站在湖面检查了一番禁制法阵,见无误后便开始闲聊了起来。 一人道:“听说天帝命赤邙大师研制的蛊药已经炼成了。” 另一人也道:“要说这赤邙大师啊,虽然身份低微了一些,但是本事是真的高,竟然连能将魔族变成傀儡的蛊药都能炼得出来,也难怪天帝对他器重有加。” “嘿,身份算什么?我可是听说了的,天帝原本想给他封个神官的,但奈何赤邙大师瞧不上,没要。” “这等好事,也只有他才会不屑一顾了,要搁我,我可得乐死了。” “你想要这封赏,也得你有这个本事啊,你能将魔尊抓到吗?能炼蛊将魔尊变成傀儡控制住,让他听命天帝使唤吗?” “害,我就是没这本事啊,不然何至于到如今都还是个守卫呢?” “那就少做梦了,这边也没什么事了,咱们喝两杯去?” “走吧走吧。”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远了去。 刀奴从暗处走了出来,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焦虑不已,然后匆匆离去。 …… 秋棠刚送走了两个魔族的烦人精,回头便见着一个复音铃挂在窗边的树枝上正随风摆动,“叮铃”作响,那是之前他给刀奴的,属意他有事便通过这个铃铛传递给他。 刀奴能有什么事找他呢?多半都是跟魔尊有关的,故而秋棠不敢耽搁,赶紧伸手将那铃铛召了过来,而后用了术法,将铃铛之口打开,里面瞬间便响起了一道声音,自是刀奴的,听着还颇为急切。 “不好了左护法,天帝让那个什么赤邙大师炼制出了一种可以对付魔尊的蛊,据说要将魔尊变成听他们使唤的傀儡。您快想想办法啊!” 话必,铃铛的口子便又自动合上了,秋棠大惊,然后顾不得许多,跑去了妖族找妖皇。 妖皇如今身子还未痊愈,加之聚魂晷如今又送给了邀月,故而没了法器加持,伤恢复起来自是没有以前那么快的。 听到属下来报说是秋棠来找他,便直接让人放人进来。 秋棠一进来也顾不得问候行礼什么的,神情焦灼而担忧的便将刀奴传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妖皇。 妖皇闻言也是大惊失色,他可不认为这是天界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着急上火,自动送上门。毕竟他是亲身体验过那个凡人的蛊毒是有多厉害的,说他能炼制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毒蛊都有可能。 “若是真让邀澹变成了傀儡可就糟了,必须得赶紧想办法将他救回来。”离魈面色冰冷的道。若是真让他们两邀澹变为了蛊人,到时候听命于天帝,那不就代表着整个魔族都得听命于天界了吗? 秋棠面色亦是不好看,眸中带了几丝恼怒的道:“如今魔尊不在魔族,魔族中大多数长老都蠢蠢欲动,我想要调兵攻打天界也是处处被限制。” 离魈微微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抹阴寒,沉声道:“邀澹在他们手上,我们大张旗鼓而去,若他们用邀澹威胁,我们反而会受制于人,便只我们二人暗中去罢,即便救不出他,将那个凡人杀了,或者是毁了他的蛊也可暂解目前的燃眉之急。” 秋棠点了点头,旋即又想起什么,担心道:“可是您的伤还未痊愈。” “无防,这点伤不碍事。”离魈满不在乎的道。 他这么说了,秋棠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人也没敢耽搁,一打定了注意,便匆匆往天界而去,刀奴在暗中接应他们。 一见着二人来,刀奴焦虑的脸上终是出现了一抹欣喜,而后便马不停蹄的带着二人去了清尘湖上。 …… 外面的风起云涌,在森罗炼狱中的邀月并不知道,她正与秘境中的守关者厮杀得激烈,几乎到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境地。 虽然越到后面,关卡越难,但对她的成长也是越有帮助,如今已时比刚进来时,不知强了多少倍。可她自己却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她觉得还不够,她必须再强一点,再快一些,四哥还在天界,不知会被如何对待。 可是好似因为她太心急了,每每都是横冲直撞,虽然对方也没有讨到好处,但她却也是遍体鳞伤,已死而复生了好几回了。 也是因为她是不死之魂,便凭着这点开始用起了非常不要命的打法,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与对方搏杀,这方法虽然蠢了一些,但是却很有效,至少她通关的速度是快了很多的。 但是也有不吃她这一套的守关者,比如这第五十三关的守关者,蜘蛛王。 这蜘蛛王皮肉坚硬,触角如利刃一般,可削铁如泥,一口丝网更是难缠,还带了剧毒,最让人恼火的还是这畜牲很机灵。 在察觉到了邀月不要命的打法,是因为她可死而再生后,便想出了一个既能折磨邀月,又能让她没法再动弹的法子。 那便是它不再将邀月杀死,而是每当用丝网令其全身麻痹,不能动弹以后,便将她的四肢筋脉用触角割断,等她再长回来之时,便再隔断,循环以此,邀月既没法再靠着新生补回灵力,也如废人一般动弹不得了。 蜘蛛王很是欣赏她这一副挣扎不能的狼狈模样,就坐到了她旁边一直这么折磨着她。 邀月早已不知疼痛了,却被这蜘蛛王这样的举动给气的不行,怒声道:“要杀就杀,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蜘蛛王张着巨盆大口“戚戚”的笑,“我看你生命能力顽强的得很,我被关在这里许久,也无聊了许久,不如你就留在这里给我当个乐子好了。”说着,又是一个利刀将邀月新长出来的一根手筋挑断了。 邀月觉得这只蜘蛛简直就是变态。不过她也无能为力,便只好借着躺着的时间,慢慢恢复灵力。 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东西在忽明忽暗,转头看去,竟是聚魂晷在闪动,看着像是一盏油灯就快油尽灯枯了的模样。 邀月微微愣怔,她知道这是聚魂晷在预警,聚魂晷一般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只有遇到危险之时才会如此。诚然她遇到的危险已经不计其数了,聚魂晷都没这反应,说明它此时的预警不是因为她,毕竟她不可能会死,那便说明有生命危险的是另一个与聚魂晷息息相关者——离魈。 聚魂晷是离魈的伴生法宝,如果离魈死了,那么作为伴生法宝,聚魂晷也会因此受重创,故而才会预警。 那蜘蛛王也发现了聚魂晷的异动,起了几分兴致,便用触角去碰了碰,邀月见此,眉头微皱,冷声道:“不许碰它。” 如今离魈本就身陷危难,若是聚魂晷再出事,必会将受到的伤害反噬到离魈身上。 那蜘蛛王哪里会听她的,用触角拔了拔那变成戒指戴在邀月手指上的聚魂晷,见拔不下来,便直接将邀月的手指给割了下来,即便如此,那聚魂晷竟也是好好的戴在那只手指上拿不下来。 “什么破玩意儿!”蜘蛛王恼怒,然后举起触角就想将那戒指戳碎。 电光火石之际,那差一分就要击到聚魂晷上的触角却忽的像被利剑迅速削了一般,变成了无数瓣纷纷散开掉到了地上。 蜘蛛王一惊,猛地转头,便见刚刚还躺在地上的小人儿,此时却是全身散发着金红的危险光芒,双眼为赤金色,银发飘飞,头上的抹额不知何时已消失,露出一块金色符印来,浑身的气息更是不禁令人胆寒颤抖了起来。 蜘蛛王的气势一瞬间便弱了下来,颤抖着匍匐在邀月面前,那是蝼蚁对强者的一种本能的害怕。 两只触角伸到那枚戒指之前,将它捡起来,恭恭敬敬的无声的递到了邀月面前,始终不敢再抬头。 邀月伸手接过来,眼中的赤金色在看到那聚魂晷上的光越来越淡时,那赤金色一瞬间便蔓延开来,眼尾的皮肤渐渐裂开,如岩浆流入沟壑一般,出现无数条赤金色的裂痕。 “孤军。”邀月唇瓣轻起,唤出一个名字。 便忽听一声“轰隆”震响,那关卡头顶坚不可摧的壁顶被忽然砸开一个巨口,一把金色闪着光芒的方天画戟从天而降直直插于邀月身前。 若此时天界有人在此。仔细看,便会赫然发现那把方天画戟竟是百年前孟德将军在九天雷台之时,用来对付邀月的那把。 不过这把方天画戟本就不是孟德的,而是妖神嗤闽君的灵器,后来嗤闽君死后才被天帝赐给孟德的罢了。 214 嗤闽君? 且说离魈等人在进入清尘湖后,几番挣扎之下才破开禁制入了天铢秘境中,甫一入内,才发现不对劲,一众天界上仙竟然都在秘境之中,好似在等什么人一般。 不用猜测,自然是在等他们,来个翁中捉鳖。 即已来,且走不掉,三人便选择干脆直接跟他们厮杀一场,硬救人罢。 只是即便他们有再大的决心,但是终究还是寡不敌众,加之三人中最厉害的离魈如今又有伤在身,而这里是天界的地盘,他们人多势众,即便是耗也能耗死他们。 刀奴被天殊一掌伤的吐了好大一口血,却依旧强撑着一口气,转头对离魈和秋棠道:“妖皇,左护法,你们先撤,我掩护你们!” 离魈却是面色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众人,即便是他现在伤上加伤,却还是十分淡定的分析局势道:“既然他们设下此埋伏,便是做好了万全之策对付我们,想要走,可没有那么容易。” 火神闻言,便得意的笑了起来,“不愧是妖皇,猜的没错,不瞒你们说,如今外面已被天兵天将重重包围堵住,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你们更是不可能了。” “说要将魔尊变为傀儡的风声,是你们捏造出来的吧?”刀奴忽然便抬头问了一句。 火神闻言,转头得意一笑道:“没错,原还想为什么捉不住你们魔族潜伏在天界的细作,原来是因为你夺了宗连翘的肉身。” 刀奴闻言脸上瞬间灰白惨淡了起来,很是追悔莫及,若是他不偏听偏信,再按耐着些性子好好的探查一番,也不会中了他们的奸计。 他死了也就罢了,可是却害的妖皇和秋棠一起与他身陷囹圄,他今日便是拼了命死在这里,怕也是死不足惜。 魔族已失了魔尊,妖族若是失了妖皇,那妖魔二界的气数便也尽了。 火神好好整以暇的欣赏着秋棠和刀奴脸上的神情,可惜从妖皇的脸上却没有他想看到的痛苦情绪,不免有些可惜。 不过也不打紧,有的是时候让他好看的。这么想着他便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他们道:“尔等已是强弩之末,何不缴械投降免受皮肉之苦?” “呸!”秋棠吐了一口血出来,红着眼睛冷嗤道:“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也敢在此大放厥词,上一次天魔之战是谁带着天兵天将去攻我魔族,却被吓得屁滚尿流而逃的?还天界火神,呸,也就是个火夫罢了!” 关于那一次的丢脸之事以及自己从前的身份,是火神自飞升以来,觉得最丢脸且最不愿意被人提及之事,偏偏现如今还被秋棠当着一众仙人的面全说了出来。不由让他面皮瞬间红透,阴沉着脸,气急败坏的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们便去死吧!” 话落,手中火力聚集,便朝三人的方向投掷过来。 这火神虽说本事没多大,但是这一手三昧真火却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不过光靠这点火自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于是他便转头对众仙道:“你们都站着做什么,还不速战速决,将他们就地正法?若是让他们跑了,你们便去天帝面前好生交代吧。” 众仙对他这副颐指气使,仿佛是他们领头的口气和模样很是心中不舒坦,但是也怕突生变故,故而便不留余地的也动起了手。 此前魔尊已经被天界所俘获,若是再抓了这妖皇,妖魔二界便算是真正的不足为惧了。所以成败在此一战,谁都不敢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坏了事。 不过幸而这离魈之前就有伤在身,加之这次他们的人数比之前的多了很多,倒是不难对付三人,头一个不能动弹的便是刀奴,他的手不知被谁砍掉了一只,胸口上也有长长的一道口子,他虽身在魔族,却并不是魔族中人,而是由妖兽受邀澹点化而来。故而他的自愈能力和抵抗能力并不如魔族那般强大。 秋棠和离魈还在死战,却已是精疲力竭之态,秋棠企图想要想法子助离魈先离开,奈何就是没有机会,但他却还是拼力护在离魈身前,尽量让他少受些伤,毕竟若不是他为了救魔尊,也不会落入此危险境地。 明明对方看着已是一副力竭徒挣扎的模样,却是一直拿不下来,火神很是愤怒,可他即便再愤怒也是无法。 正在此时,便见自清尘湖面又下来一人,却是众仙许久未见了的天帝。 甫一入内,便召出寻幽钟,从天而降,将离魈压在钟内,而后催动法诀,外面人不知里面如何,里面的人耳边却是同时炸开了百种乐器之声,那声音说不上难听但也并不好听,只叫他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这声音给震出来了,无人对他出手,却是头痛欲裂,很快眼睛和耳朵中便流出了鲜红的血来。 秋棠想要去救他,可是却已被旁的上仙给压制住了,任凭他再怎么挣扎都挣扎不脱。 “妖皇!”他无力的呐喊,目眦欲裂。 这寻幽钟乃是天帝的伴生法宝,既然天帝祭出了它,那便绝非只是可以召魂那般的能力,妖皇在其中怕是比被外面这些人合力对付还要凶险得多。 离魈面上已是蛇鳞毕现,尾巴也漏了出来,疼得在寻幽钟内翻滚碰撞,外面人只听得里面碰撞之声作响,火神便笑了起来,“天帝的伴生法宝果然厉害,任凭这妖皇再厉害,怕是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就会在这寻幽钟中妖力溃散,打回原型了。” 其他上仙闻言,面上跟着露出笑意来,他们越是笑得开心,秋棠却越是愤恨焦急,可他如今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救他。 可众仙脸上的笑容都还未及眼底,清尘湖上忽然便响起一阵嘈杂之声。 “怎么回事?”有上仙抬头往上看去,疑惑一声。 回答他的却是清尘湖顶传来的一声破砸之声,以及几个痛呼着,像是被人从上面砸下来的天兵天将的身影。 “咚!”那几个天兵天将的身体坠地,带起一阵灰尘与一声巨响。纷纷在地上呻吟着,爬都爬不起来了。 绕是济苍也忍不住侧目,然后便见一把金色,浑身闪着幽光的方天画戟从上飞来,直至往他站的地方投掷而来。 “天帝小心!”天殊真君惊呼一声。 济苍随即断了法诀,闪身避开,那方天画戟便插于刚刚他站的位置之处,直陷入地面三尺。若不是刚刚天帝躲得快,而今怕已是被分成了两瓣了。 “孤军!”济苍一看到那方天画戟便是一怔。 他记得很清楚,在孟德死后,他便将孤军收了回来,放进了震宝器的地方,那地方除了他之外,别人都是进不去的,何以如今孤军会出现在这里? 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有一道金光从上而下,落在了那方天画戟之前。 那身形娇小纤瘦,一身白衣被血祭侵染,也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银发飘飞,面容倾城,赤金瞳眸炯炯有神,额间金色印记微微闪动。 几乎一眼,济苍便将这身形与另一个身影重合了起来,面色瞬间苍白,呐呐了一声:“嗤闽君?” 可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这人并不是嗤闽君而是魔族的邀月公主。 秋棠看着她额间的印记,也是晃神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她,轻声便叫了一声,“公主。” 邀月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冷冷的看着压着他的那两个上仙,以命令般的口气道:“放开他。” 也不知为何,那两个上仙被她这样的气势压迫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瞬间便身体不听使唤的放开了秋棠。 秋棠却是急道:“公主,妖皇还被压在那寻幽钟中,怕是坚持不了多了,还请先救出他来。”秋棠知道如今觉醒了迦楼印的邀月已今非昔比,故而才会对她如此说。 邀月看了一眼那寻幽钟,眉头一皱,猛地拔起身旁的孤军,手势微转,那孤军在她手中便瞬间循环变化为了一把铁锤模样,她抡起那铁锤便想一锤砸下。 济苍急忙道:“若你不想他死,便住手。” 邀月回头冷冷看他,“自己收回去,若不然,即便是他死,我也要你给他陪葬。” 济苍很少有露出愤怒情绪的时候,可如今他却是怒不可遏,脸色冰冷得骇人,可他还是不得不遵从邀月的话,收回寻幽钟。 孤军乃是妖神嗤闽君的灵器,除了嗤闽君外,在其他人手中它都无法发挥出十分之一的能力,从前在孟德手中也不过是糟践了这上古神兵的。 而从邀月刚刚将它掷下来的威力到可令它幻形来看,这孤军似乎是认她做主人了的。 不过这并不是济苍之所以忌惮她的原因,而真正的原因是邀月额间的那个符印。 嗤闽君在未成妖神之前,在天界的地位甚至比玄天还要高一层,玄天之所以成名,还是靠着与嗤闽君同归于尽才被众仙所敬仰的。 而嗤闽君在入魔成妖神之时,额间便有一个与邀月如今额头上一模一样的印记。 215 尸仙 有关于魔族皇室血统中,银发金瞳可流岩浆泪者,便有可能获得无上之力的传说,天帝也曾查阅过许多卷宗。 可描述却并不详细,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宗旨,在百年前朝设法将邀月扼杀。 只是却没想到事情还是超出了他的控制。 终是斩草未除根春风吹又生。 “天帝,且不可……”火神想要劝阻天帝莫要放出妖皇,济苍却抬手打断了他,示意他不必多言。 看了邀月一眼,他这才念动咒诀,那寻幽钟便缓缓升起,越高便越小,邀月回头去看,却正好看到被压在寻幽钟下满身鲜血,已现出一半本体的离魈。 骄傲狂妄,肆意妄为,冷酷暴戾几乎成了众人提起离魈时的基本映像,何曾有过如今这般狼狈模样? 即便是邀月与他相识百年,也极少见过他的真身,此时这半人半妖的模样却是让人心中忍不住一抽。 绝美的五官惨白得近乎透明,眼尾眉梢隐隐有鳞片闪动,而现出一半真身的下半身尾巴上,白色鳞片中有血迹不断渗出,像是鳞片差点都被拔了一样。 邀月恍惚中觉得这样的场景甚为相似,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但却快的她根本抓不住。 离魈如今是昏迷状态的,看着就不甚太好,她走到离魈身旁,转动了一下手指上的扳指,那扳指中瞬间便射出一道光来,将离魈的身影收了进去。 济苍看着她手上的扳指,微微凝眸,认出了那是离魈的聚魂晷。 怪不得在离魈体内未发现有伴生法宝的存在,原来真是送了人,却是送了邀月,如今怕是更难夺为所用了。 秋棠爬到刀奴身边,查看刀奴情况,见他情况不太好,便脸色沉重的给他喂了一粒丹药。也给自己吃了一粒。 邀月转头再次看向天帝,道:“我四哥呢?” 天帝还未说话,火神便忍不住了爱出头的臭毛病,站出来道:“天帝放了那蛇妖已是仁慈,你莫要得寸进尺!” 邀月睫毛微动,不见任何动作,下一刻,在任何人都未反应过来之时,却已经单手掐住了火神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赤金色的双眼缓缓抬起看向他,虽是仰视却让人觉得那个居高临下的是她。 “我还可更得寸进尺一些,你要不要试试?”她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浑身都散发着令人震颤的气息。 火神微微一抖,心中生出一股惧意,梗着脖子挣扎,却是怎么也挣扎不脱,甚至于还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被完全压制着,一分也挥发不出来。 他这才终于知道,为何天帝会忌惮她,轻而易举的便答应放了离魈出来。如今的邀月竟已是今非昔比,按理来说她死过一次,即便魂魄再聚也不可能这般强大才对。 为何会……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似是魂魄要脱离了肉体一般的难受,火神求助的艰难转头去看天帝,“天帝,救救我……” 天帝微微蹙眉,很不想管他的死活。可是无论火神死与活,对今日邀月想要从这里带走任何人都没有影响。 那便没必要白白折损一个人,而在众仙心中,留下一个他不近人情的印象,便对她道:“魔尊在里面,本座带你进去,放开他。” “哼!”邀月冷哼一声,将火神甩了出去,火神身体瞬间便如断线的风筝,瞬飞出去,撞到墙上,撞的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众仙见此都噤了声,唯恐出言不对,下一个被这么对待便会是自己。 好在邀月从进来到现在都并正眼看过这些上仙,故而使得他们松了口气。 邀月在与天帝离开前,看了秋棠一眼,问道:“可还有力气带着他离开?” 秋棠吃了一些回元气的丹药,此时也恢复了一些,闻言便怔怔道:“可以。” “你先带他回去治疗。”顿了顿,她终于扫了那群上仙一眼,冷声道:“你们谁碰过他二人的便最好将他们安然无虞的送回去,不然,若是待我回去之时,见不到他二人,或者说伤势比如今还要严重了……”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就那一个充满威胁的眼神,却足以震慑众仙。 世上哪有这么嚣张的人啊?不仅孤身独创天界,在他们一众上仙以及天帝面色救走人不说,如今还要叫他们神仙将那妖魔送回窝。 心中不服气,可是没办法,连天帝都忌惮她,那便说明就算他们全部加起来,恐怕也不会是这女魔头的对手,故而便只能照做了。 秋棠看了邀月一眼,眼中担忧之色一闪而过,为了避免被人看出什么端倪,便赶紧带着刀奴离开了。 那些对他与刀奴动过手的上仙看了天帝一眼,见他似乎没有什么表示,便都自发的送这一妖一魔离开。 他们可不想这两人在半路又冲撞了别的人,死了或者伤得更重了,到时候要他们来背锅。 雷霆之怒,可不是谁都受的起的。 天帝面上确实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可是眼底却是如积了万年的寒冰一般,冰冷得几乎都要透出寒气来。 天帝亲自带着邀月到最里面的密室中,沿途的机关守卫自是直接掠过了,待到了密室前,他命人打开密室,进去便一眼就看到了被几根铁链拴着,囚禁着的邀澹。 幸而邀澹只是被关着,并没有受什么伤,邀月眼底的赤金色才黯淡了一些,说明她的火气消了许多。 邀澹一开始看到的是天帝,还对他甚为嗤之以鼻,待看到后来进来的邀月时,不由微微一怔。 然后便看到了邀月露于人前的迦楼印,下意识的皱眉后,才发现她此时有些不对劲。 邀月和他一样,眸子本来都是金色的,不过这种金色有些偏暗,可是如今邀月的金色眸子却是变得更加鲜明了一些,如两轮小太阳一般,隐隐发着柔光。眼尾还有如岩缝一般的裂痕,通身气息都透着危险,看人的眼神十分锐利且不容直视。 难道她成了吗?邀澹忍不住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来,倒是忘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了。 “四哥。”邀月唤了邀澹一声,抬起手中的方天画戟,不过随意挥舞,那些桎梏着邀澹的链条便纷纷断了开去。 许是之前一直由锁链吊着,邀澹便为了省些力气没有自己站着,如今这锁链一断,他便直接摔到了地上。 邀月一惊,赶紧过去扶他,“四哥,你没事吧?” 邀澹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只手捂着半张脸,低低的痴痴的笑了起来。 邀月微微皱眉看着他,很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转身去看天帝,却已不见了天帝的身影,而之前他们进来的入口大门,此时也已关闭了。 邀月眸底冷了几分,而后对邀澹道:“四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离魈受了重伤,需要尽快回去治疗。” 邀澹终于抬起了头,却像是听不到她的话一般,只是状若疯狂的握住她的肩膀,痴笑道:“月儿,你果然不会让四哥失望,你终于继承了魔帝的无上之力。” “魔帝?无上之力?”邀月迷茫的看着他,并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呃……”忽然,四周响起一阵怪异的声音,像是兽叫但又不像。 邀月转头看去,才发现竟是尸人,一只只的从密室四周的小门里走了进来。 且并不是普通的尸人,确切来说是尸仙。因为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好似都是天界小仙的。有的穿的甚至是跟外面那些天兵天将穿的一模一样的铠甲。 竟然用仙族来制成尸仙? 邀月诧异,这些小仙都是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的?济苍竟然这般变态残忍,连同族都不放过。 不过不待她想明白,那些尸仙已经到了近前,一爪子便朝她抓过来,邀月用孤军将前面的两个挑开,微微心惊,这些尸仙看着动作僵硬蠢笨,但是身体却沉重得很。她这一枪挑去,竟觉有些吃力。 这才刚挑开两个,又接着扑上来几个,邀月一边护着邀澹,一边一枪刺穿一个尸仙的心脏,可即便是心脏穿了,那尸仙却还是照常行动,并不受一丝影响。 之前被她挑飞的那两个尸仙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接着扑了过来。 邀月微微蹙眉,干脆揪着它们的四肢斩断,原以为斩断了他们的四肢,限制其行动,便可对付,但是他们身体不死,竟又长出了新的手脚。不止如此,那些四散的四肢也一个个的长成了奇形怪状的东西。看着可怖又恶心。 邀澹看着面前的一切,仿佛并不打算出手帮邀月一般,只是看着邀月手中的方天画戟,又是一阵狂喜。 邀澹自然也是在魔族收藏的神兵宝录中看到过孤军这把神器的,不过这孤军不是一直被天族收藏着吗?如今怎么在邀月的手上? 这孤军既是妖神嗤闽君的灵器,自然威力和戾气都是重中之重,寻常人根本难以驾驭,但是在邀月手中,却是乖巧得如邀月就是它的主人一般。这更能说明邀月是真的觉醒了无上之力了。 216 眼睛 这尸仙砍杀既然没用,那便得另想对策。邀月转头看了邀澹一眼,怕自己不注意的时候他受到伤害,便猛地站起身将孤军插于邀澹身前,而后用灵力将周围尸仙击退。跃出两步,十指快速翻转结出个十君阵诀,一个结界便自那孤军底下浮出,以它为阵眼,结出一个防御阵来。 邀澹微微一愣,而后终是担忧的唤了一声,“月儿。” 邀月微微侧头看他一眼,保证一般的道:“四哥,我定将你带出去。” 邀澹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他想说让她……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内心十分矛盾,一边担心着她,一边又想看看她如今的实力。 可在听了邀月这句话后,心里忽的生出几丝愧疚来,嘴唇蠕-动了一阵,终是勉强一笑,只说了一句,“好,四哥信你。” 邀月回头,一直缠在手臂上的逐月绫咻然从袖中飞了出来,直朝几个尸仙袭去,这逐月绫十分有灵性,也知道这些尸仙斩不得,便在对方之间穿梭一阵后,将其缠在一起。邀月微一甩动逐月绫,那些尸仙便如被控制了一般,猛地拔地而起,扑向别的围拢过来的,将其撞远开去。 这其实不是邀月的功劳,而是逐月绫本身就可短暂的控制敌人,这还是在森罗炼狱中,闯某关的时候,邀月发现的作用。 不由微微爱-抚的摸了摸逐月绫,此举动逐月绫十分的受用,瞬间便如受到了鼓励一般,不用邀月控制,自己就飞出去,与那些尸仙缠斗了起来。 在某个暗处观察着此间一举一动的济苍见了那逐月绫,先是一愣,而后眼底便生出了几分戾气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逐月绫是玄天的东西,如今却是出现在这邀月手中,不用问,定是玄天这次失踪的这些日子里,又去私下见了她。 这邀月如今变得这般难对付,说不定其中也有玄天的一份功劳。 如今邀月已经拥有了这般强大的力量,若是玄天再站在她那边,那对于天界来说,便是岌岌可危的处境了。 眼里闪过一抹阴冷,他伸手,在墙壁上的一个龙型浮雕上轻轻动了下手脚,那密室内之前尸仙走出来的那些小门中便纷纷冒出了红色的烟雾。 这烟雾对邀月倒是没有什么影响,那些尸仙闻到这味道,却是纷纷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猛地亢奋起来,双眼通红,浑身肌肉开始蠕-动,然后纷纷生出更多的四肢以及脑袋出来,甚至体型和身高也有所增长。 它们本身体格就重如巨石,如今,更是重的如小山一般,逐月绫控制起来,也都较为吃力了许多。 渐渐的,邀月被有意无意的逼至一个角落中,待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轰隆”一声,脚底忽的塌陷,而后邀月与周围几个尸仙一起猛地坠落下去,本想让逐月绫飞上去抓住一个着点,再飞上去,但是因为逐月绫之前缠在了几个尸仙身上。 而那几个尸仙如今也跟着一同掉落了下来,解开时,头顶的那个突然露出的大洞却又已经复原了,快的根本来不及。 邀澹看到邀月掉下去,下意识就想去救她,可才发现他被关在这阵中,外面的人攻击不到他,他更是出不去。 以上古神器为阵眼的结界并不是谁都能破的,而他是魔,更是无法抗拒它的威力。这阵可为安身之处,亦是能为囚笼。 邀月掉下去后,摔到地上时,诧异了几分,竟然感觉不到痛,甚至还有些温柔的触感。 低头看去,却是吓了一跳,这地上竟全长满了拳头大小的眼睛,而且还有许多黑色的粘-稠物以及扑面而来一股难闻的尸臭气。 什么鬼地方? 天界还有这般恶心的地方?真是比之妖魔之地还要肮脏邪恶得多了,也不知这天界的神仙都是怎么好意思在人前做出一副清高晧洁的模样来的。 她还没察觉出来有什么危险,逐月绫却是忽的飞到她身-下,为她垫着身子了,不让那些粘-稠的脏东西碰到她。 “咔嚓咔嚓”一阵啃噬的声音忽然响起,像是谁在吃东西一般。 一转头,才发现跟着她一道掉下来的几个尸人已经少了一半的身子,而在他们脚下,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竟然都像嘴巴一把分成了两瓣,然后长出了尖锐的牙齿来,那牙齿呈锯型,却尖细得如针般密密麻麻,正在啃吃着那些尸仙。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地面上,前后左右以及头顶密密麻麻的眼睛都忽的统一转动着眼球,朝她猛地看来,恼怒有之,欣喜有之,悲伤有之,怪笑有之……千奇百怪的神情。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然后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像是有无数人在说话一般响起。 “看什么看?”恼羞成怒的语气。 “很快就会轮到你了,别心急。”诡异的。 邀月很想说一句“你们随意不用在意我。”可是还不待她说什么,那些眼睛便又移开了目光,叽叽喳喳了起来。故而她便没开口主动吸引仇恨了。 “啊,这些东西好难吃啊!”嫌弃的声音。 “我觉得那边那个可能更好吃一些。”带着贪婪的苛求,甚至还吞-咽了一下口水的。 “你们要是不吃,那我可就全吃了,下一顿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的吃了。”带着几分兴奋的。 “谁说我们不吃了,想吞独食,没门!”生气的。 “快吃快吃,吃完了这些,去尝尝那边那个的味道。”匆忙的。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似乎是真的想要快点吃完那些尸人,许多眼睛在那处地方快速移动,前一只啃了一块肉后迅速退后,另一只再接上来啃,分工有序,不会发生争抢。 “呼~”最后的那只眼睛没有吃到肉,却是没有显出不高兴,眼睛皮往地上一吸,将那些尸仙体内流出来的碧绿色液体吸了个干净。 这样的场景委实恐怖又反胃,若是以前,邀月也定会恶心得吐出来的。 不过自森罗炼狱自己摸爬滚打,甚至几次自己都沦为他人之食后,她反而没了感觉。 不过它们吃完了那些尸仙后,下一个便准备来吃她了,邀月这下可是没法再看戏了。 拿出无极袋,在里面翻腾了许久,最后找出了一把趁手的东西出来,拿来一看,竟是一把红色的玉剑。 不过这剑好似还没有剑灵,看着不是太厉害,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不过胜在很是精巧好看。 好看的东西,一般都很脆弱,若是不小心给弄折了,好像不太好啊。 正在她犹豫要不要用这剑的时候,却见逐月绫忽的动了起来,它自分为二,一半依旧垫在邀月身=下,一半缠绕在剑身上,如蛇一般在那剑上梭游一阵后。忽的便从剑柄上的一颗红色宝石中钻了进去。 只见那剑忽然浑身闪过一抹-红色灵光,而后在邀月手中微微颤抖了一瞬,邀月瞬间一个激灵,竟然好像听到了这剑在与她说话。 “主人。” 邀月微微一愣,不过也能感觉到与她交流的是逐月绫,不过逐月绫虽然之前与她有共鸣,却是无法与之交流的,没想到如今它的魂灵附于这剑上时,竟然能与她交流了。 那是不是说明逐月绫的魂灵,其实本身就是剑灵,故而才一直无法与她交流的? 来不及多想,那些眼睛吃完了尸仙后,都纷纷朝她靠拢了过来。 大抵因为她看着肉少,且好吃一些吧。它们不再井然有序了,甚至拥挤了起来,似乎怕自己抢不到肉一般。 密密麻麻如青蛙的卵在动一般,直叫人看的眼花缭乱,若是此时有密集恐惧症者见了,怕是要难受得想死的心都有了的。 邀月摸着手中的剑,然后猛地一个剑刃挥出,将拥挤直前面的一排眼睛纷纷斩成两截。耳边瞬间便响起了了痛苦的呻吟声。 “啊!我的眼睛!” “我死了我死了!” “可恶,竟然伤我!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吃了你吃了你!” 那些被她伤了的眼睛,忽然从墙面上弹了出来,身后连了一条筋一般的东西,隐隐能看到血脉在流动。 邀月腾身飞起,剩下的一半逐月绫便护在她背后,阻止背后的眼睛偷袭,可是那些眼睛却像是饕餮一般,什么都吃,死物都不放过,纷纷咬上了逐月绫。 “啊,好疼!”逐月绫的痛呼声在邀月脑海中炸开。 同时邀月手中的剑也抖了抖,似乎是难受极了。 这还是第一次逐月绫喊疼。以前它就算被森罗炼狱中的妖兽抓破成了两瓣,都能快速恢复如初,不会喊痛的,想来这些眼睛不同寻常。 不然那些被斩断了也能凭着一块血肉再长出一个整形的尸仙,怎么被分吃了后就没了反应呢? “逐月,进剑里来。”邀月沉声在心中与逐月绫道。 “可是,主人……” “快!” 逐月绫本想要继续留一半在外面保护她的,可是也真的是无能为力,这些眼睛的牙齿太锋利了,唾液也诡异得很,它对付不了,便乖乖的全缩进了剑中。 217 破阵 面前没了阻挡,身后的眼睛便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他们张着獠牙,竟然还生了舌头出来,那舌头又长又细,并且分泌出许多黑色的粘液,掉的一地都是,看起来像是馋极了的恶鬼一般。都纷纷贪婪而渴望能吃上邀月一块肉。 逐月绫一入剑中,邀月便腾飞而起,先将那些身后连着血管的眼睛身后的血管斩断,而后再一击灵力从另一只手掌中发出去,将靠近的过来的别的眼睛,震得粉碎,只是那些被斩断了血管的眼睛便如被斩了禁锢他们的锁链一般,非但没有受到影响,还能在空中更加自由的飞来窜去了。 而那些被震碎成了肉屑碎末的眼睛,却像是杀不死的水性生物一般,竟然能再度汇集,组合成了更大的眼睛。 杀不死,又很烦,邀月暂时没有应对之策,便先结了一个阵将它们隔开,而后打量了一下四周,本是想找突破口,却是发现了几处阵法痕迹。 这四周上下全都是眼睛攀伏,却唯独这些阵眼周围没有眼睛,那地方极小,不注意看都发现不了。 定是因为它们不可靠近,故而才无眼睛爬行的。 想到了什么,不由眼珠子一转,邀月忽然笑道:“我肉少,吃我一个怕是还不够你们一只分一块的。” 那些眼睛用舌头拍打着阵罩,有声音在空气中响起。皆是无脑的一句:“出来!出来!出来!” 邀月又说了一句,“待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不无聊吗?”顿了顿,她复又补充道:你们想不想离开这里?” 众眼睛闻言,拍打的动作猛地一顿,瞬间全都朝她看来。 邀月见他们这般反应,便知道被她说中了,之前就听它们说吃了一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吃的,看来它们被关在这里很久了。 邀月继续循循善诱的道:“若是你们想离开这里,我可以带你们离开。” 那些眼睛闻言,眼珠子胡乱的转着,似乎是在猜测她说的是真的还是骗人的。 空气中又响起了古怪诡异的声音,好像是在商量一般。 “她说可以带我们出去是真的吗?” “她自己到了这里肯定都出不去,如何能带我们离开,肯定是骗人的。” “人类最是狡猾,说不定她跟天界那些可恶的神仙是一伙的,不要上了她的当,还是把她吃了吧。” 也有想要相信的,“可是,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我在这个鬼地方已经被压了几十万年了,我想出去看看。” “在这里都吃不饱,偶尔才能有吃的,又无聊乏味,我也不想呆了。” “我也不想呆在这里,可我瞧着她被扔进来,想来也没多大的能耐,肯定是骗我们的。” 邀月忽然开口插话道:“我非天族之人也非人类,我是魔族,也是被天族暗算落于此处的。” 她一说话,那些叽叽喳喳的眼睛都安静了下来,然后开始仔细打量她,这才恍恍惚惚的想起来天族之人大多都是长什么模样的,面前这人与他们确实有些不一样。 它们在这里待了太久的岁月了,久到它们忘记了许多的事情,包括天族之人的长相,还得想好一会儿才能记起来。 而且她说是被天族的人暗算才会落到这里来的,那便是说明,天族的人打不过她才用暗算这种卑鄙的手段的。 想当初它们也是因为天族打不过它们,所以设了奸计,将他们骗来这里,然后设了阵法压制,才使得他们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了那么久的。 似乎是出自同病相怜的义愤填膺,有眼睛问了邀月一句,“他们是如何将你骗来的?” 邀月闻言,瞬间便一副气愤不已模样道:“他们打不过我们魔族,于是便先设计骗了我兄长,就将他囚禁在这上面,我来救他,那天帝打不过我,便也答应放了我兄长,便带我来此,哪知却是早早已设下了埋伏,刚刚跟我一起掉下来那些都是他们用自己的人做的尸仙,用来对付我的,见尸仙对付不了我,就暗算我,让我落入了此地。大抵就是想让你们来对付我。”顿了顿,邀月看了一眼众眼睛的神情,又接着道:“我看你们本事那么大,却被关在此处,定也是被骗来的吧?” 众眼睛闻言,本来听得她的事怔怔的神情瞬间便愤怒,仇恨,疯狂了起来。 似乎是都想起了自己当初是怎么来到这个鬼地方的了。 “天界的懦夫卑鄙小人!” “他们骗了我,骗了我!” “可恶,竟然骗我来这里,然后把我关了起来,可恶!”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卑鄙的天界!” 邀月看着它们一只只眼睛都变成了红色,不由微微惊讶,看来被她猜对了,虽然不知道这些眼睛都是什么东西,但是不难看得出来,并不受济苍控制,似乎都是糟了算计被镇压在此的,那么事情便好办多了。 邀月又佯装出一副义愤填膺,气恨不已的模样道:“天界一向卑鄙,没想到你们也是被骗进来的,他们将我们骗进来,却想要我们自相残杀,无论是哪一边赢了,得利的都是他们,仇人为自己解决了别的仇人,他们却可以高枕无忧,不用费一分的力气,真是好算计!” 那些眼睛听了邀月的话,更是气愤了起来,纷纷骂了起来,“天界小人,不要脸!” “竟然敢利用我们,我饶不了他们!” “歹毒,真是太歹毒了!屁本事没有,就会耍这些阴谋诡计,可恶至极!” “啊!我要是能出去,就立马去杀了他们!” 还有理智尚存,没有完全陷入仇恨和愤怒的眼睛,问邀月,“你说可以带我们出去,可是真的?” 其他眼睛闻言,便都纷纷朝她看了过来,眼中有希冀也有怀疑,更有若是她敢撒谎就吃了她的威胁。 邀月道:“自然是真的,你们无非就是因为这地方有法阵压制着,碰不得那些阵眼,无法破阵才出不去罢了,我却是不怕那些东西的。” 那只理智的眼睛闻言,便道:“那好,你带我们出去,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如何?” 邀月道:“可以,不过你们还要帮我一起对付上面的尸仙,让我救出我的兄长。” 那眼睛想也不想的便答应道:“这个好办,我们将那些东西全吃了便是了,正好都饿了许久,好好吃一顿!” 邀月闻言,微微一笑解开了周身的法阵,却也警惕着怕他们反水,还好这些眼睛虽然看着可怖,又食人,食仙,荤素不忌,却也讲信用,真的没有再攻击她了。 邀月便看了看四处的阵眼,道:“烦请你们都离东西南北四角远一些,以免我破阵之时误伤你们。” 那些眼睛闻言,虽然根本就不觉得她能伤到它们,但是还是都纷纷爬远了开去,不想妨碍到她。 这些眼睛离得远了,邀月才看得清那四周角落上的阵眼竟是用四枚云铢加固的,怪不得这地方叫天铢。 这云铢乃是阵邪除秽的极品法宝,压制之力绝大,同时用四颗也是大手笔了,怪不得邀澹只是在上面,那拴着他的也不是多厉害的锁链,他却是也没能挣开,想来便是因为这些云铢的原因,故而灵力也被压制了罢了。 但不知为何她却是一分影响都没有受到,不过想要破了这阵法,也不是很轻松之事,邀月微微提神,咬破手指,然后竖起双指于面前,血液便从她咬破的手指中如一股血线一般飞出,最后注入她额头上的印记上,顺着迦楼印的印记描绘了一遍。 那些眼睛见了血,眼馋得一直唾液长流,却被那只比较理智的眼睛警告着才强烈的压制着心中的渴望。 鲜红的血将金色的符印描摹为红色的以后,邀月赤金色的双瞳也跟着变成了红色的,然后她旋身飞起,手中诀印捏成,周身被火红霞光笼罩,那霞光越聚越艳,竟是将她本就血迹斑斑的衣服给直接染成了红色的。 “逐月。”邀月唤了一声,被逐月附身的玉剑猛地飞身而起,在邀月面前快速旋转了几圈,邀月握着它,身影一瞬间消失在空中,便只见四周云铢所在位置有红色影子一闪而过。 接着便是“砰砰砰砰”的几声炸裂之声,却是那四颗云铢竟然碎了。但这并没有完,邀月又猛地往下看了一眼,厉声喝了一句,“让开!” 在下面那些眼睛被喝得一跳,下意识梭远开去,邀月身影从空中猛地又倒头而下,一剑刺在了地面上,威力浩势之大竟是将地面捅出了一个坑不说,地面周围甚至是墙面上还全都是被余震震出的裂缝。 “咔嚓!”什么碎裂的声音忽然响起,众眼睛往那坑中一看,才发现竟是一盏灯,而那灯中亦有一颗云铢,不过此时却也一并碎了。 “轰轰轰!”四周忽然开始震颤起来,也不知道是邀月刚刚那一剑威力太大,震得这地方快塌了,还是因为阵法被破,这地方便也留不得了的缘故。 218 这大概就是天神降临 这天铢阵看来是破了。 邀月计算着距离和位置,在保证不伤到邀澹的远处,一剑往上劈开一道大口,然后对众眼睛道:“走上面。” 期盼了万年万年又万万年,终能见天日了,这些眼睛不知有多激动,多兴奋,纷纷往上窜了出去,争先恐后得差点把那口子堵住都出不去。 邀月见此,竟然能生出感同身受之感来,好似自己曾经也被关在什么可怕的地方,一日复一日的希冀着出去,却又一日复一日的在黑暗中徘徊挣扎。 这感觉太过强烈,却来的莫名其妙,她不曾记得自己有被关在什么地方这般受折磨过。 摇头将这种可笑的想法甩开,便听得上面一阵打斗之声,她猜想定是先前先上去的那些眼睛与上面的尸仙打了起来。 虽然自己用孤军为阵眼,设的阵法大概这天界除了一人外,旁人都打不开,但是她还是担心邀澹会出意外,便赶紧也跟着上去了。 甫一上去便看到邀澹还好好的在阵法中,惊愕的看着那些将尸仙吃得只剩断肢残骨的眼睛。 “四哥!”邀月走过去,唤了他一声,才将邀澹唤回神来。 见她无事,他明显的松了口气,邀月将孤军收回来,撤了法阵,然后问道:“四哥身体可有碍?他们有没有在你身上看不到的地方,做什么伤害你的事?” “并无。”邀澹摇了摇头,仍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去看那些眼睛,见它们好像并不攻击他和邀月,便惶惶问道:“月儿,这些嗜珑是从何处而来的?” 邀月微微诧异,邀澹好似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便先没有回答,而是疑惑的问道:“四哥说的可是这些眼睛?它们叫嗜珑?”她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看四哥的反应这些眼睛好似还挺厉害的。 邀澹便为她解惑道:“这嗜珑乃是上古凶残之兽,喜群居,看着弱小,但是生命力十分的顽强,极难对付,因为至今还未有人想出能杀死它们的办法,而它们的牙齿锋利得可撕碎一切,唾液还能令神兵黯淡。且只要被它们认为可以吃的东西,便什么都不放过。不过这嗜珑一族倒是好似在二十万年前或者更早的时候就突然灭绝了,有的人说它们是自然死亡或者到什么地方隐居了。也有说是被上任天帝,寰天所灭了。倒是不知现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邀月听了邀澹对嗜珑的介绍,微微沉思,她忽然觉得,或许她将这些东西放出来,并不是一件好事。如四哥所说便是上任天帝都难以将其消灭的话,那么镇压确实是唯一的方法。 可她为了自保却将它们放了出来,虽然因为它们对天界憎恨,可助他们现下离开,但是难保待它们将天族灭了后,会不对妖魔二界甚至其他界出手。 可天铢已毁,如今再想要找到可镇压嗜珑的地方,怕是极为困难,且不说云铢难寻,就说怎么让它们再乖乖进到那样的陷阱中怕是也很困难。 邀月还在暗自自责,却是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响动,好似是天界的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所以在往这处地方赶来。 邀月扶了邀澹,握着孤军的手却在微微颤抖,脸色也有些苍白,似乎有些力不从心的模样。 邀澹发现了她的异样,便询问了一句,“月儿,你可是受伤了?” 邀月摇了摇头,咽下喉间差点翻涌而出的腥甜。 那天铢阵乃是上任天帝寰天帝所设,这位天帝可不似如今的天帝这般没有本事,据说那位天帝可是历史以来最强的一位天界统治者了。 就连最后仙逝也不过因为他大限到了罢了。 他设下的阵法,又且是普通的东西?她破了阵,却也难免被阵法反噬,受点伤算是好的了,小命还在。 不过她现在不能让旁人知晓她受伤的事情,不然他们想要出去,便会处处受阻。 另一头果然是一群上仙闻声而来了。他们之前送走了邀澹和刀奴后,回头便在清尘湖上等,却是一直不见天帝或者是邀月出来。过了许久却见清尘湖面震颤,湖水开始往下倾泻,还是天殊真君用了法术将水再次与天铢秘境隔开,然后众仙便迫不及待入内,怕是那魔族的魔尊与公主伤害天帝。 哪知这门才刚打开,便见无数双眼睛扑面而来,最诡异的是那些眼睛都还长着尖锐的牙齿和令人作呕的舌头。 最可怕的还是有些眼睛还含着一只奇形怪状的手,然后咔擦咔擦几下就吞了下去,也不知道它们都没有肚子,是将那些东西吃去了哪里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些眼睛看起来好像来者不善,众仙赶紧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器与之抵抗。 不过这些眼睛也不知为何,唾液流在他们的法器上,能令他们的仙器暂时都变成废铜烂铁,作用不上来。 “啊!”一个道行稍微低点的文星仙君被一只眼睛盯上,一口便被咬去了手臂。大概是因为吃了之前难吃的尸仙,如今再尝到这些神仙的美味,尤其天族还是他们最愤恨的种族,嗜珑们便开始更加疯狂了起来。 那些上仙见别的上仙竟然就那么被吃了,且这些眼睛还是杀不死的怪东西。 心中骇然,便一边抵御攻击,一边往后退,场面一瞬之间混乱,邀月见他们打着打着便往外去了,没有再堵着门口了,便扶了邀澹一道出去。 到了清尘湖上,便见满地都是被扑咬的上仙或者天兵天将,而那些嗜珑似乎越来越兴奋了,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本是人间人人向往的九重天阙,如今却是变成了人间地狱一般。 邀月微微怔然,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场景。邀澹见她发呆,想着她身上定是负伤便赶紧拉了她走。 才刚转身走了几步,便听到不知是谁惊喜的高呼了一声,“玄天上神!” 邀月闻言回头看去,便见一道颀长的白色身影自远处飞来,他衣诀翻飞却并不凌乱,如一朵晧洁玉兰飘然而来,人未到,劫尘剑却已先出,将几只匍匐在上仙将身上的嗜珑斩飞。 人间总说天神降临,天神降临,大抵说的便是如今这样的情景吧。 玄天扶了一位上仙一把,将他面前的两只嗜珑一道灵力拍开,便蹙眉问道:“怎么回事,这些嗜珑从何而来?” 那上仙虽然不知道他说得嗜珑是什么东西,但也能猜出玄天所说的怕就是面前的这些眼睛,故而便忽然往某处一指,声音中还带了颤抖的大叫道:“是她,是她带来的。” 玄天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便正好与邀月的目光在空中相对上,然后微微一怔,命尘劫在旁边保护众仙,自己朝邀月的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地上都是被吃了的上仙或者是天兵天将,亦或是仙童仙娥的带着血迹的衣物。 一道血色忽的从旁边喷溅到他的袖子上,玄天微微垂眸看了一眼,再转头看向那血来的方向,正好便看到一个上仙的脑袋已经被咬掉了。 他睫毛微颤,眼中是难掩的悲怆,他等了半晌都未见一直嗜珑攻击过邀月与邀澹。 终于,他走到了邀月面前,看着她,好半晌才开得了口,“能否,请你放过他们?” 他所说的他们,自然是指那些天族之人。 周围的上仙或者天兵天将闻言,都不由转头看来,那可是玄天上神,即便之前众仙针对过他,可他们还从未见过高高在上的玄天上神求过谁,何况还是为了他们。 邀月看见他,便自然而然的想起在森罗炼狱中时这人护着她,陪着她一起闯关的场景,眉宇间的戾气便少了许多,她坦然道:“抱歉,我无能为力。” 这些嗜珑差点连她都给吃了,又不听她的使唤,况且还恨透了天界,她如何有本事号令它们? 玄天的目光渐渐移到了她额头上的印记之上,目光微微闪动,眼前一瞬间便闪过无数修罗场般的画面,良久,轻起唇瓣道:“你若是愿意,便能。” 邀月皱眉,有些不悦,虽说这人确实有恩于自己,但是却真的信了旁人的话,以为是她故意带着这些嗜珑来攻打天界的不成?这多少让她心中很是不爽。 罢了,说到底,他们本来就不熟,他不信她也无可厚非。邀月冷了眉眼,道:“我没办法,这是你们天界的事,你们自己想办法。”说罢,转身便要走。 “邀月!”玄天忽然叫住她,“嗜珑凶残至极,若是不善加管束,六界都会陷于危难之中,天界不过是头一个罢了。” 邀月心中一紧,她当然知道这嗜珑是祸害,可是她没有办法啊,他凭什么就认为她有那样的本事? 这时,又听得一个上仙的声音忽然远远传来,带着愤怒和声讨:“上神,不可放走他们,这东西是他们魔族带来的,天帝本是跟她一道在天铢秘境中的,可天铢阵被破后,便不见了天帝的身影,怕是……怕是……”那上仙没再说下去,却是不用他说完,后面的话旁人也可自行脑补的。 219 反噬 邀月看了那人一眼,后者眼神躲闪,不敢与她对视,却还是做出一副傲骨不惧的模样,大抵因为是有玄天上神在场撑腰的缘故吧。之前即便是天帝在旁,他们可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的。 邀月收回目光,复又看向玄天,玄天此时眉头微微皱着,目光有片刻的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但邀月觉得他一定是以为她真的杀了他们的天帝,才会露如此神情的,便冷声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们天帝不见了可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同我进到关押我四哥之处时便不见了。” 邀月又不是傻的,平白被人冤枉,还不吱声。虽然她懒于跟天界的人多言,但是如今她受了内伤,可不想跟人动手,何况对方还是六界第一的上神。她没有胜算。 玄天上神尚还未说话,那旁边的上仙就又不依不饶了起来,“你撒谎,天帝与你一道进去的,我等一直在外面守着,并未见他出来过。说他的消失跟你们没关系谁信?你定是叫这些吃人的怪物将天帝也给吃了。” “可笑至极,我魔族向来不惧你天族,倘若真的杀了济苍,那便是杀了,没什么好否认的。但是如今我等并未做过此事,你休要信口雌黄!”邀月瞬间给气笑了,天界的人都那么擅长睁眼说瞎话的吗? 什么都没看见,也没有证据,凭臆测就想给人身上套黑锅? “你……你胆大妄为!”那上仙被邀月猖狂的话语气的跳脚,但是偏偏只敢嘴皮子上逞能,不敢与她怎么样。 “我看,胆大的是你!我的妹妹做什么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邀澹脸色一瞬阴沉,不知何时手中已出现了一把血色长刀,飞身便一个剑刃往那上仙铺去。却在半道被玄天十分轻巧的化解了。 邀澹皱眉,眼中怒气顿现,便不理那上仙,反而与玄天打了起来。 “四……”邀月想要劝住他,可是却忽的感觉浑身瞬间难受了起来,像是全身的血液被人猛地一下抽走了大半一般。接着四肢百骸都灼热得像是要烧起来了一般。 她暗暗运灵力调息却是也没有用,甚至她竟然都使不上来力气了,很想找个地方坐一坐,或者躺一躺,但如今的形式她却只得强撑着浑身的难受,不让别人看出来她的异样。 再去看玄天与邀澹,邀澹明显不是玄天的对手,已经落了一大截的下风,可是却没有半分的惧意,周围的撕打声和尖叫声在耳边炸得她觉得头晕目眩,恍恍惚惚间好像看到邀澹被击飞了出去。而玄天正握着剑,朝他的方向刺去。 危险! 邀月心中一紧,猛地便移动了身影,转瞬之间,已经挡在了邀澹面前,而后化出孤军,目光清冷冷的看着玄天。 玄天见她忽然出现,微微蹙眉,便适时的收了剑,一转眼又看到她手中的孤军,先是又微微怔了一下,而后微有些紧张急迫的问道:“你与这神器是什么关系?” 邀月低头看了孤军一眼,而后冷声与他道:“你与你手中的剑是什么关系,我便与它是什么关系。” 玄天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耳边是一声塞一声恐怖绝望的尖叫,脚下是被血水铺了一层的湖面。他站在原地,像是化石了一般的一动不动了起来。 那上仙看出了邀月似乎有些异样,趁没热人注意到的功夫,一剑朝邀澹刺去。 邀月感受到了杀气,回身便就正好看到了此目,想也没想的先一步抬起孤军一枪插入了那上仙的胸膛中。而那上仙的剑却是连邀澹的一根头发丝都还未触及到。 “嗤!噗!” 邀月收回了枪,却是再也压制不住,一口血猛地吐了出来。 “月儿!”邀澹面色大惊,看了玄天一眼,带着她转身就想跑,玄天却是下意识的追出两步,然后便被一群嗜珑挡住了了去路。 它们本是闻到了鲜活的血的味道飞奔过来啃噬那位被邀月刺了的上仙的,但却被玄天一个剑刃挑飞了出去,气不过才与之纠缠起来的,可是看在别人的眼里,却变成了是它们故意在拦着玄天,掩护邀澹和邀月离开。 邀月一出众人视线范围,便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然后全身忍不住痉挛起来,额头上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邀澹这次是真的担心了,半抱着她,不住的皱眉道:“月儿,你怎么了?” “四哥……”邀月虚弱着,强撑着一点力气道:“快,快回去。”说完周身的光便猛地黯淡下来,然后额头上鲜红的迦楼印变回了之前的金色,赤金色的双眸也变得和邀澹的无二了。 像是再也撑不住般,邀月昏死了过去,可即便是昏迷了,也像是还很痛苦一般,眉头紧锁着。 邀澹微诧异。然后不再多想,赶紧带着她出了天界。 邀月虽然昏了过去,可是神识却还是清晰的,她在神识中见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同样也是银发金瞳,长得也是十分的好看。穿着一袭红衣,像个花妖一般。 她看着邀月,眼中是责备以及担心,语气也带了几分的严厉,“我早就说过,你现在动用此力,不是最佳时机,如今强行开启了一半的无上之力,遭到了反噬了吧。这滋味可还好受?” 虽然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苛责,但是她的声音却是让邀月觉得十分的温暖又熟悉。可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除了在森罗炼狱中对付蜘蛛王的时候听过外,还在哪里听到过。 她之前被蜘蛛王逼得几近绝望之时,这女人便忽然从她识海中跑了出来,先是微微叹了口气后,问她:“你想要从这里出去吗?” 邀月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说想,然后女人便说:“那你便出去吧。” 话落她便感觉自己脑袋翁了一声,然后也不知为何,她便觉得四肢百骸突然充满了力量,然后她本身却还能凭着感觉知道怎么才能获得更多的力量。 于是她便凭着感觉在转瞬之间,便拥有了强大的力量,过程中,一直听到之前那个女人的声音在试图劝阻她,“够了,想要从此处出去,不需要那么多力量,你再继续如此下去,身体便会承受不住,会遭到反噬的。” 邀月听到了她的告诫,却仍旧我行我素,因为她最终的目的并不是只要从这里出去就好了,她还要去救玄天救离魈。 邀月的神识与对方道:“只要能救出四哥,这点痛苦便值得。” 那女人闻言,微微一怔,目光中似是忽然有了泪花,却是还未落泪,她的身影一瞬间便又消失了。 邀月这次便是彻底陷入了昏睡之中,再没半分清醒可言。 …… 这天界因着进了嗜珑的原因,开始大乱了起来,也不知这消息是被谁走漏了风声,总之,除了人界之外,好似别的界都知道了天界如今的混乱。 不过即便是如此,还是无人敢去争做这渔翁之利,一来有知道嗜珑是什么东西的人,赶紧设结界关闭自家出入口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送上前去招惹。 二来,这天界虽说乱了,但是玄天上神还在呢,谁吃饱了撑着的没事干,敢去与他作对? 不过还真就有吃饱了撑着敢不惧这二者,偷跑上天界来的。 不过却是两只小妖。 进天界大门之前,一只看着就很凶的小妖转头问另一只看着很好欺负的小妖道:“你确定你做的这个东西不会出问题吗?若是出了事,小爷捶死你!” 那看着好欺负的小妖却也不是真的好欺负,闻言,便鼓了腮帮子,怒道:“你要是不信,便还我就是,没人强迫你用,看你到时候进了天界,会不会立马便被那些嗜珑发现,给吃了去。” “哼!为了救人,小爷便暂且信你一回!” “呵呵,要不是为了救白志哥,我都舍不得给你。”这可是他花了千年所藏的所有灵药,还找别人也借了一些珍贵药材,才研制而出的一种可短暂的令气息和身体掩盖,不被任何东西发现的灵药,他竟然敢发出质疑,真是且有此理。 这二妖便是邵元与言书。 在听到天界生出变故时,邵元便第一个想到了白志也在天界,不知他会不会有危险,他本是想要不顾一切的直接冲上来的,却好在被言书给拦住了。 邵元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那点本事有多无用,言书却是知道的,若是真的让他一个人单独来了,不说碰上嗜珑,即便是天界随便出来一个神仙什么的,可能都能将他踩在脚下蹂躏。 好说歹说,才劝了邵元不要冲动,等他几天,他先搞点有用的药出来,于是乎便做出了这避隐丹。 这避隐丹可令持有者在一定时间内,瞬间隐藏住身形和气息。正好能让他们两个弱鸡能掐准时间,避开一些危险。 虽说这东西几乎废了他的的全身家当,但是好在派的上用场。 为了防止邵元这五大三粗的给弄丢了,他还将这避隐丹用香囊给装起来。 220 蚩闽君1 邵元先放了旋精灵去前面探路,然后跟言书在后面鬼鬼祟祟的走着。 他们之前都从未来过天界,故而此番都特别忐忑,但好在之前他的旋精灵来天界做过“奸细”故而有它带路,才不至于迷了路或是摸不着头脑的瞎逛。 本以为如今天界这般,怕是会守备森严,处处都是天兵天将把守,但是奇怪的是,从他们入门开始,便不见一兵一将,诺大的天界空寂得出奇,邵元几乎都要还以为,这天界还有没有活人了。 在旋精灵的带头下,二人非常顺利的找到了天殊真君府,可是却是进不去,不仅他们进不去,还有徘徊在外面的两只嗜珑也是进不去。因为天殊府里里外外,如今都设了结界,且那结界看着不是一般的结界,寻常人怕是根本入不得内的。 邵元与言书躲在暗处看了一会儿,不由蹙眉对视,一路走来,还以为如今天界怕是没有活人了,不过如今看这架势,说不定是他们都躲进了结界里。 也是了,据说嗜珑这东西杀不死,除不尽,还豪无人性,此番盯上了天界,天界除了躲着外,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躲开嗜珑并不难,如何进入天殊真君府才是二人最为头疼的问题。 二人在外等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机会,也不知这结界是谁下得,这般密不透风。他们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而那些嗜珑看着又怪可怕的,长得奇丑无比不说,庞大的身体上,竟然只长着一只巨大的眼睛,无头无四肢,像一条肥大的肉虫子,关键那眼睛偶尔微微动时,还露出一排锋利细长的牙齿,怎么看怎么诡异。 言书便劝邵元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吧,下次找到机会再来?” 邵元执拗道:“不行,再等等,总有机会的。” 可事实证明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连等了好几日都没有等到天殊真君府有人外出,二人带来的存粮几乎都吃完了,再这么下去,不是他们饿死在这,被嗜珑发现给吃了,死无全尸。就是被嗜珑先发现,然后把他们给生吞活啖。 最后,邵元无可奈何,只得同言书先离开,这进来时毫无压力,离开时却有些心惊胆颤,一路上遇到了好几只似乎是在巡视的嗜珑,这诺大的仙京。似乎已成了它们的地盘,反倒是那些神仙,虽说是有结界庇护,但外面的人进不去,他们里面的人亦是不敢出来,也算是画地为牢了。 两人利用避隐丹,经过几只嗜珑身旁的时候,听到了它们在议论。 “这些该死的神仙,竟然全都躲进了结界里,真正是烦的很,那些个没用的小仙都没啥肉,一顿吃几个都不管饱,真真恼火。” “都怪那个该死的玄天,竟然四处设结界阻拦我们。” “他能保得了他人又如何?保了他人,自己却因此灵力耗损太过,还不是落在了我们手里,待老大想出办法破了护着他的那朵破花,还不是照样能把他吃了。” 如今的嗜珑,早已不是在天铢阵下因为被镇压太久而易怒暴躁的拳头大的小眼睛了,他们如今各个都长得跟头牛一样的壮硕,还将天界逼得如此,已是春风得意,连说话都没有之前的阴沉感,还带了些愉悦了。 邵元与言书大气不敢出的快速走远,出了天界才敢狠狠的喘口气,想着刚刚听到嗜珑之间说的话,不由震惊的互相对视一眼。 连六界第一的天神,玄天上神都拿那些东西没有办法吗?还沦为了阶下囚的模样。 如此,这天下怕是都要任这些鬼东西横行了。 “那些东西,玄天上神都对付不了,想来定是很厉害难缠。而玄天上神设的结界那些东西也没法入内,更别说你我了,如今之计,怕是得再看看了。”言书缓了好大一口气后,才对邵元道。 邵元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没有说话。 不用猜,言书也知道他肯定是之前听了那些嗜珑说吃了好些个小仙,所以邵元才会这样的,是因为担心白志,怕白志也遭遇了不测吧。 不仅他那么担心,言书自己心中当时也是下意识的跳出了这个想法。 不过他向来心思开阔,不愿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得绝对糟糕,于是又安慰般的对邵元道:“白志哥是天殊真君府的人,看天殊真君府如今的模样也还好,他定是没事的,你就放宽心吧,我们之前在人间玩的时候,不是路过一个算命的摊子,那算命的说过,白志哥是长命百岁的好面相,一生顺遂,不会有生命危险什么的吗?” 言书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有些心虚,之前见邵元信了那半仙的话,乐不可支的打赏了许多银子的时候他还嗤之以鼻来着。 因为知道那些个神棍的话并不能信,因为他一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就说明了是骗子了。 白志是仙,早已活了好几千年了,怎么可能只长命百岁?偏生邵元这种二愣子信以为真得很。 不过如今他却是也要借着那骗子的话来稳住邵元,就怕这没头没脑的傻小子冲动之下,做出些傻事来就不好了。 邵元依旧是郁着脸,看着要死不活的样子,没有说话。言书想了想,又道:“你哥不是在给妖皇做事吗?不如我们去投奔你哥哥吧,如今天界这般模样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候,咱们妖界不可能没有动作,不若我们让你哥给咱们个小兵当当,到时候妖界若是攻打天界,我们也好一道而来,不就可以救白志哥了吗?” 邵元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亮光,终是转头看了他,“对啊,我可以找我哥帮忙,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言书心里翻白眼,但面上却是半分都不显。陪着他匆匆赶回了妖界。 …… 且不说天界如今因为外面都是嗜珑徘徊的原因,无人敢出自己府邸,诺大仙京沦为他人地盘。往日热闹的仙京大道上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分明。 就连魔界皇宫中,亦是如此,接连几日来,都安静的跟天界似的,要不是偶而还能看到巡视的魔兵以及走上走下的几个魔奴,都要让人怀疑,魔界是不是也沦为了嗜珑的占有地了。 惊蛰殿内,气氛更是紧张凝固不已,近百年来,每每如此情况,都必是因为一件事。 邀月公主受伤了。 大抵是因为之前这位公主在天界受了重伤。差点元魂不保的原因吧,自她回来以后,魔族皇宫中,上至大臣长老,下至魔奴都发现,魔尊对这位妹妹更加上心了。 只要公主一受伤,他就会心情变得很差,且容易暴怒,导致了其他人在他面前之时,大气都不敢出。 当然,除了左护法,秋棠以外。 秋棠今日列行来为邀月检查病情,自然,魔尊邀澹也在一旁。 “怎么样,月儿今日可会醒来??”邀澹站在旁边,担忧的看着邀月,问秋棠道。 自从那日他从天界将昏迷的邀月带回来后,她便一连几日都未醒过。因着秋棠如今是魔族最好的魔医了,现下也正是需要他为邀月疗伤,故而邀澹也没有计较他从黑牢中逃出来的事了。 不过也并不全是因为如此,更因为他知道在自己被关在天界的那段时间,都是好在有秋棠及时赶回来控制住魔界局面,不然如今这魔界怕是已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秋棠收回探寻灵脉的手,然后又喂邀月吃了一粒丹药后,才回道:“公主之前使用了超过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力量,遭反噬伤了元魂,如今她这般沉睡,是在自我修复,尊上勿需担心,待公主元魂修复如初,自会醒来。” 这话,秋棠这几日已经跟他说过了好几遍了,邀澹却还是每日都要问询一遍。 他知道如今离魈的聚魂晷已经送给了邀月,邀月修复灵魂定是又进入了聚魂晷中修炼,而秋棠告诉过他,之前离魈为了救他,身受重伤,被邀月也收回了聚魂晷中。 如此,便说明他二人如今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处,难保离魈那臭小子不会在里面蛊惑邀月,让她不要出来了,二人就在里面过一辈子,邀澹又怎么可能不心急呢? 邀澹想得挺多,实则不然。 邀月一半的元魂在体内,而另一半元魂却是并不在聚魂晷中,而是到了一处十分漂亮的仙境中。 这仙境跟天界不同,似是花仙住的地方一般,到处都种了花,各色各式的鲜花,还有许多树,却都是会开花的树,就连藤蔓上都是开了花骨朵的。 一群五颜六色的小鸟憩在枝头,或歪头歪脑鸣唱,或用喙啄着自己的翅膀玩儿。 一处清澈见底的的小溪边,还有几只长得很漂亮的梅花鹿在低头喝水,这场景看着便温馨美好得不切实际。 不过,这样美好的画面很快便随着一个忽然从某棵树上跳跃过来的一个小人儿给打破了。 这小人没有穿衣服,生的如水做的一般,浑身蓝晶晶的,身影剔透,并不真实,虽有四肢以及五官,却是没有身体细节。不分雌雄。 他跳至溪边,一群梅花鹿被吓得惊跳几下,待看清来人后,便纷纷拔蹄跑远了开去,倒并不似是惧怕这小人儿的模样,更像是在避着瘟神一般。 221 蚩闽君2 那小人儿见此,也浑不在意的模样,自顾自的拘掬了一把水喝着,根本就不理那些梅花鹿。 树上的鸟儿见了他,也在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大意是在说:看啊,那个怪人又来了,他还在喝水,不是说他吃狮子,吃老虎,有可能也吃梅花鹿的吗?怎么却是在喝水? “你不是吃饱了虫子也得喝水吗?”同伴道。 它们在枝头徒自说得欢快,待吵得那小人儿也忽视不了它们的存在,回头来看向它们时,那群鸟儿却又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瞬间飞散了开去。 可明明那小人眼睛里除了迷惑和不解外,并没有半分的凶狠,怎的就吓人了呢? 邀月忽然注意到他额心好像有道印记,那印记很是熟悉,她想要走近看清楚一些,却是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没法选择远近,因为自己竟然是无体状态。像是在人家屋顶上揭了一片瓦窥视对方一举一动一般,只能看,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那小人喝了水便走了,邀月的视角自动跟了过去,便见他跳到了树上,然后接连又跳了好几棵树之后便到了一个……破烂的小树屋前,这树屋好像还没有建好,破烂没样的像是风一吹都会倒一般。他围着那屋子转了几圈儿,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无从下手的模样。 邀月便又看到他又跑了出去,不过这次却是跑到了人间来了,他来到了一座城镇外,然后跳上了城墙,把几个守城的兵将都吓了一跳,见他生的怪异,便纷纷举枪对矢,嘴里一直害怕惊恐的嚷嚷着,“妖怪”,“哪里来的妖怪!” 那小人儿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理会,又径自跳了开去,跳到了一座酒楼之上,然后又从酒楼顺着边上的商铺房顶蹦跳着,边走边四处看,似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 却不知他在上面四处看时,底下也有一群人围着他看,各个脸上具是好奇和害怕,一时分闹不已,但那小人儿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点,依旧面无表情的在四处看着。 远处,传来整齐划一,且略微沉重的奔跑之声,许多穿着铠甲的士兵奔跑过来,将那小人所在的房屋围住,然后带头的那位士兵看了看那小人儿,开口问道:“你是何方妖物?” 小人儿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或者说是似乎并不知道别人在问他。旁若无人的继续在房顶蹦跳,根本没有理会那人。 他跳到哪里,那群士兵就跟到哪里,多次与他交谈,见他都未应后。那领头的兵头终于失去了耐性,又怕这玩意儿真是妖怪,不敢让人去捉拿。只好令人放箭射杀。 那小人虽然看着木讷,但胜在机敏。也知道躲开,那些围观的老百姓见这些兵将都好半晌了也射不中那妖怪,便不知从哪里拿来些发霉的土豆,寡鸡蛋,烂菜叶,甚至是大蒜生姜石子之类的东西,跟着一起攻击那小人儿。 十个,几十个人的攻击可以躲开,但是前后左右,几百个人的攻击却是没那么好躲,终于,那小人不知是被谁扔的一个老南瓜砸下屋顶。 还没来得及翻身起来,便被一群拥挤上前的百姓拳打脚踢了起来,而他只是默默卷缩着身子承受,并没有还手。 见他不还手,那些百姓不仅没有因此放过他,甚至一些胆小畏惧,不敢上前的人也跟着打了起来。 邀月心里猛地一抽,似乎那些拳脚都是打在自己身上一般,难受极了,她恍恍惚惚中,脑海里闪过一些一个孩子被人推搡打骂的场面,可是又不甚清晰。 甩了甩头,将那些模糊的画面甩掉,再看眼前,那小人儿已经趁着众人不注意,滑溜逃走了,只是他身上受了伤,回去的动作并不如来时那么轻巧又快。只是脸上仍是平静的神情,没有一丝哀伤或者愤怒情绪。也不知他是天生就是一张面瘫脸,还是真的不计较那些人对他的打骂。 待回了他的小破树屋前,他眼睛却亮晶晶了起来,开始修他的破树屋,待成型后,邀月才终于知道,他之前在屋顶上看的什么了。 原来是在观察人类的房子是何模样,要怎么建才像。 建好了房子,他还搞了木头做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虽然手艺粗糙,倒还是像模像样。 一切弄好后。他还去摘了些野果,用大叶子包裹放在桌上,摘了些花,放在窗边。一切都弄好后,他才躺到了那张床上,像模像样的双手放于胸前睡觉。 邀月看到这里,才终于知道,原来这小人儿竟是向往凡人生活,即便那些凡人惧怕他,憎恶他,伤害他,他依旧想要像个人类一般的生活。 想来之前那些人那样对他,他却没有还手也没有怨怪,大抵内心是十分喜欢人类的吧。 可是他喜欢人类,却不代表人类也同样喜欢他,他自己好像也晓得这点,之后再去人类生活的地方,想要看什么,都是偷偷摸摸,躲在暗处看了。 不过,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不惧怕他也不厌恶他的人,不,不能算是人,而是神。 那位神仙穿着一身浅红的衣裳,长得俊美无俦,一只手背于身后,微微低头含笑看着他,他的笑容如春日的微风一般,也如晨曦之辉,让人见之便心中舒服。 那人像是在看一个可爱的小孩一般,嘴角勾着的弧度像是在嘉奖乖孩子一样,他问他,“你想进去看看吗?” 小人儿呆呆的看着他,闻言,摇了摇头,却是没有说话。不过即便是没有说话,但是这还是邀月第一次看到他理会旁人。 虽然在摇头,可是眼中的向往却是露骨得很,那个长得好看的人像是知道他心中的顾忌,伸手摸了摸小人儿的头,轻声道:“不要怕,他们并非恶人,不过是认知浅薄,将非我族类者都当成了危险存在罢了,你换个与他们相似的模样,他们便不会那般对你了。” 小人儿似懂非懂的仰头看着他,那美貌神仙放在他头上的手心下微微闪过一丝光亮,便见那小人儿一瞬间便换了一个模样。 高高长长的马尾用一根黄色的发呆束着,身上一件淡黄色的圆领短袖外袍,浅粉的腰带上坠着精美的玉佩,白色的中衣广袖垂着,前端亦是和腰带同色的浅粉,腰间配了一把玉剑。 最绝的还是他的五官,清秀俊朗,但因他神情淡漠平静,便给这五官又加了些分,让人乍然一看,还以为是谁家的金贵小少爷。 不过邀月却是微微蹙了蹙眉,因为她总觉得这个小人儿如今幻化出来的这个样貌眼熟得很。 熟得就像……就像她自己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一般,可是她可以确定自己长得跟他并不一样啊,怎么就会有这么荒谬的错觉呢? 小人儿变成了清俊的少年郎,跟着美貌的神仙往城镇街道上而去,可是少年郎却是紧张的很,手紧紧的拉着对方的袖子,低着头不敢看人,可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偶尔抬头瞄一眼,却是很快就又低了头。 耳边忽然又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议论之声,少年郎吓得手一抖,差点掉头就跑,那美貌的神仙适时的主动伸手牵住了他的小手,轻声安慰道:“不用怕,他们没有恶意,他们是在夸你。” 少年郎低着头不说话,半晌才从他身上闷闷的响起一声疑问,“夸我,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会说话的,而且声音清脆明朗,好听的不得了。与他如今的外表更是相得益彰了。 “就是喜欢你,不讨厌你,不会打你骂你的意思。”美貌神仙耐心的,尽量用着他能听得懂的形容词道。 少年郎闻言,微微怔了怔,然后试探的抬头看了看四周,见许多人都在看着他们,他眼神猛地移开,似是还有些顾忌。可过了会儿却又缓缓转了回来,然后抿紧了嘴唇,佯装出一副很是胆大的模样,打量了那些人。 美貌神仙不知何时买了一串糖葫芦,递到了他面前,声音依然很轻很温柔,“这个很甜,要不要尝尝?” 少年郎伸手接了过来,盯着看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放在嘴边,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眼睛中便瞬间如跌进了万千星辰一般,璀璨闪亮。 美貌神仙见他喜欢便很高兴,然后沿途看到有什么好吃的都买一份给他。渐渐的,少年郎怀里的东西多的都拿不下了,不得不放开了一直拉着美貌神仙袖子的手。 二人一直逛到夕阳西下,许多小贩都收了摊子,这才离开。 街市逛完了,就代表着二人即将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了。 少年郎抱着满怀的东西,高兴的想要赶紧抱回去放在自己都树屋中,所以一出城门,便迫不及待往自己所住的方向跑。 可是没跑几步,却又猛地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美貌神仙,又转身过来,静静的看着他,像是个迷茫的小孩子一般,有些不知所措。 222 蚩闽君3 他的目光太过单纯,让人一眼便能看透他眼底的不舍。 美貌上仙一怔,而后微微一笑。对他道:“我乃天界寰天帝,若日后你想寻我,便来天界吧,亮出你腰间的玉佩自有人会带你来见我。” 少年郎闻言,脸上错愕不已,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寰天帝的身影便在一阵微风中消失了。 微风拂起少年郎的秀发,几缕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来此刻他是何情绪,但是邀月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寂寥。 人类惧怕他,憎恶他的本身,与他住在森林中的动物亦是将他视为魔鬼,不敢与之亲近。 忽然有一日有一个温柔的人,对他轻声细语,毫不介意他的外表,还对他如此好,给予了他一日的温情热闹,心中开心的同时,兴许也是害怕着的,害怕再也不能拥有。 这大抵也是他第一次被人温柔以待,也是最开心的一日了吧。 少年郎在原地站了许久以后,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树屋中,然后站在屋中握着腰间的玉佩发了一会儿呆,才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放好,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然后自那日起,他便再也没有去过人间了,而是开始整日都在自己的树屋里修炼,偶尔出去一次也是去摘野果吃。 不知是他刻苦的原因,还是本身就易修炼,他修炼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日千里,就这样过了几百年,沧海已是几番变化,他终于再次穿起了那身好看的衣裳,不过如今他已长高了许多,那身衣服穿在身上,明显短了一大截。 然后他便变矮了一些,将就那身衣服,束起高高的马尾,亦如当初那个少年郎,只是比起曾经,他如今的眼睛中多了一些欣喜与意气风发。 欣喜是因为他要去找那位貌美神仙了,意气风发是因为他如今已今非昔比,不用靠旁人来为他化形,他可以让自己变成任何想要变成的样子了。 他去了天界,天界守门的天将看到他腰间的玉佩,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便带他去找了寰天帝。彼时的天界和如今不同,宫殿还是原来的宫殿,但他是人却不是如今的那些。 仙娥仙童来来往往,皆是有说有笑,上仙们三三两两并肩而行,半点没有神仙的装腔作势,互相打趣嬉闹,仙娥们见了,站在远处无奈评论,上仙们听到了也没有当作一回事儿。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神仙都是这般没规矩的模样,还是有几个老成稳重的,但是看起来很是忙碌,是在处理凡间信徒们所祈求的愿望。 少年郎一路走来,虽有人打量却也只是好奇,甚至猜测是不是新飞升的仙官儿,倒是半分没有恶意。着实让人舒服得紧。 很快他便见到了寰天帝,寰天帝正在批御卷,看起来很忙的样子,但听说有人来访时,便兴致勃勃的抬起了头问是谁,却是也不等人回答,就自己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看都是为了暂时“脱离苦海”的迫不及待。可怜刚刚被他拿在手里的御卷如今滚落在了地上铺开,也无人收拾。 时隔几百年未见,少年郎再见寰天帝时,眼中的光璀璨得亦如当初初尝糖葫芦一般的神采飞扬。 寰天帝见是他,先是一怔,而后忽然勾唇一笑,亦如当初一般温柔慈爱,温声道:“你终于来了。” 少年郎睫毛眨了一下,垂眸掩藏住眼中因为听到对方还记得自己时的激动与兴奋,取下腰间的玉佩,托在手上,轻声道:“我,我想留在天界。”不难听出,语气中还有些紧张。 “好,欢迎你。”寰天帝笑得更盛道。 一瞬间,少年郎如见到了自己树屋前的那棵小桃花树每年开花时一般的美丽景象。 就这样,天界便多了一位仙君,名为蚩闵君,他的本身无人知道是什么,故而他也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天帝所赐的封号。 当然,对于新人一来便直接晋升为仙君这点,许多做了大事才坐到仙君位置的仙君自然不服,故而常常有仙君来找他切磋,本是想要挫一挫他的锐气,却是反被揍得灰头土脸的离开,后来也就没人敢来找他麻烦了。 再后来,这蚩闵君还完成了好几桩大任务,其中最让人映像深刻的便是人间一国突发旱灾三年,史称原荒之年。 旱灾起因,据说是因为当今皇帝因怕朝臣功高盖主,故而设计杀害了一位忠勇的将军,这位将军死后,怨气不散,故而诅咒了这个国家,这个国家才会变成如今模样的。 当今皇帝确实杀了一位为这个国家有过巨大贡献的将军,但是是不是这位将军的怨魂诅咒了这个国家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后面的离奇部分都不过是民众编造杜撰出来的罢了。 但仅仅只是这些谣传却足以成为一把锋利的宝剑,杀人于无形。 干旱一个月两个月尚还能活,半年一年,便已是民不聊生,浮尸遍地。生死面前,人性暴露无疑,也无畏惧之说了。国民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皇帝的身上,于是他们愤起反击,砸入了皇宫,烧了宫殿,扬名替那位将军报仇,竟也无一兵将阻拦,大抵他们也是没有力气阻拦了,或者说是也怨怪着皇帝。皇帝就那么死于了宫殿的大火之中。 可皇帝死了,旱灾依然不断。这个国家日渐衰弱,连曾经对这个国家虎视眈眈的邻国都不屑于来倾占了。 雨神年年多次降雨此国,都未有一分改善,但又不能将他国的雨挪过来也降在这边,若是如此,恐他国也会遭此无妄之灾。 天界对此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死去,这个国家走向覆灭,却是无能为力,也只能是相信这个国家可能真的被诅咒了吧。 天帝也是毫无办法,整日为此事忧心不已。就在这时,蚩闵君主动站了出来,提出解决此事,众仙还对此很是质疑,觉得他在托大,无一人信他真有这样大的本事,可偏偏寰天帝却是相信他,还批准了他的自荐。 蚩闵君得了批准,便即刻去了那个国家的云层之上,众仙以看戏的姿态一道去了,想看看这蚩闵君如此口出狂言,究竟有何办法解决此事。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竟没有做旁的事,也没有下去看看干旱的原因究竟出在哪里,而是直接割破了自己都手臂,瞬间,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胳膊急猛而下,吓得众仙都以为他疯了。 却见那血从他手臂上滴落下去后,穿过云层时,却是又化为了一朵朵蓝色的云,那些蓝色的云便遍布了整个国土之上后,不多时,自云中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来。 那雨甫一落入土中,干裂得不见一根杂草的土地便犹如早已埋下了种子一般,一时间奇迹发生,万物复苏,花草树木破土而出,长出一副欣欣向荣之竟。 那一日的蓝云降雨,万物复苏,成了一段神奇佳话,这个国家后来便改名为了蓝雨国,后称为雨国。 而蚩闵君也因此被天帝封为了上神,但大家已经叫蚩闽君叫习惯了,不过对于称呼之类,嗤闽君好像都不介意,大家便依旧唤他蚩闵君,但心中尊着他是上神便罢了。 几年的时间便从仙君一跃到了上神的位置,这是天界从未有过的先列,要知道有些神仙可是飞升了万万年都还未能有坐到这个位置的。 不过大家也对蚩闵君飞升如此之快无任何意义,因为这是人家该得的,且不说他法力本就高于众仙,旁人完不成的任务都只有他能完成,就说那用血化云降雨的一手,也是旁人做不到的,却是令他自己元气大伤不说,要不是天帝来的及时,将之带走,怕是蚩闵君此番也要神魂消散。 他的血既然能化云生雨,身体构造自是与旁人不一般,这般流了许多的血,竟是像旁的神仙灵力一分分流失一般。危险至极。 像他这般为了不过能活短短数十载便魂归自然的凡人拼命的,众仙自以为自己做不到,所以才很是佩服他。 寰天帝却是责怪他,做事太过极端,不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蚩闵君却道:“我只是……”只是什么他没有说出来。 但是邀月却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一般,听到了他后面的话。 只是不想看到你愁眉不展,想要你高兴罢了。 一直以来寰天帝在蚩闵君心中都是温柔的笑着,从来不会紧锁眉头,不会有烦心事的存在,他喜欢看到这样的寰天帝,所以他便尽力让他保持着这种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困扰的模样。 他的一生中,遇到最温柔的人是寰天帝,过的最开心的一日也是因为寰天帝,所以他愿意为了寰天帝做任何的事,哪怕只是为了讨他一个欢心也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 却从不要求寰天帝给他任何的回报。 他对寰天帝的这种感情并不是情爱,也不是亲情,亦不是友情,似乎只是在保护着心底的美好罢了。 不过寰天帝也待极好,教他识字,教他琴棋书画,也时常带他去人间游历,还在修炼上提点他。二人相处犹如父子,却胜过父子。 223 蚩闽君4 可人世间,越是美好的东西,越不能永存下去,偏偏是那些肮脏龌龊之事,从来都不曾偃息过。 缀叟星君为寰天帝补了一卦,是为大劫将至,若是渡得过,便可永享无尽寿命,若是渡不过,便是大限陌途。 本来此卦是只有缀叟和寰天帝二人才知晓的,可不知怎么的,却让蚩闵君也知道了,于是乎他日日寸步不离的守在寰天帝身边,想要为他挡除灾难。 可难这种东西,却不是避着它就不会发生的,蚩闵君终还是有要离开寰天帝身边的时候,譬如寰天帝安排他下界去做任务的时候。 此项任务需要蚩闵君从渡厄台下去,投胎为凡人,为的便是在人间传授修仙之道,助有根基的凡人能尽早练就大道,登入仙门。 从前蚩闵君都是对寰天帝的话言听计从的,这次却是怎么也不肯去,问他原因也是闷葫芦一个不说话,寰天帝便终是看出来他大概是知道了自己大劫将至之事了。 便主动与蚩闵君挑明了此事,且还骗他说此劫在三月之后去了,蚩闵君去做完任务回来,赶得及,而且此番任务很重要,也只有蚩闵君能完成。 这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也就是说,他在人间至少有几十载的时间来完成这件事。 蚩闵君毕竟从未真的狠下心肠来拒绝过寰天帝的任何要求,即便是这次的。 他心中开始思量了起来,若是能尽早完成赶回来应当也来得及,不过他也给自己制订了完成的时间,必须两个月内完成此事,也就是说他只能在人间呆半生。若不然,即使是完不成,他也要提前回来。 打定了主意,他便应了任务,临走前,本是准备了好多话想要跟寰天帝说的,可是沉默了好半晌,却只说了四个字:“等我回来。” 寰天帝笑着答应,可笑容中却是分明有几分勉强,蚩闵君心急,想要速去速回,并没有注意到。 待蚩闵君离开后,缀叟星君的身影从寰天帝身后屏风上,绘画得栩栩如生的一个拿书的士郎的人儿身上飞了出来,对寰天帝拱手道:“天帝,一切准备就绪。”顿了顿,面上又显出几分难受来,“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寰天帝唇角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轻声道:“我既是大限将至,何不用我的大限渡他的大劫?” 原来缀叟此卦中,大劫将至者是蚩尤,而寰天帝本就是大限快到了罢了,因着他十几万年前为了封印凶残之兽嗜珑,便用了自己的一半神命作为献祭。 而今,他又要用自己仅剩的大限时日,去改变蚩闵君的大劫,因为缀叟已经推算出了,蚩闵君此劫与天下苍生有关,若不能化解一二煞气,苍生哀矣。 寰天帝这一生中,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得失,皆是在替他人忙碌,替苍生奔命。缀叟心中发酸,却是阻碍不得。 蚩闵君原定计划是两个月内完成任务,但其实他一个月就完成了,也就是在人间待了三十载罢了。 对于这样的速度,他很满意,于是便急匆匆的想要尽快赶回天界,继续守在寰天帝身旁。 可是满心的欢喜注定是要落空了。 天界任然还是那个天界,可是人却不一样了,寰天帝不在了,却多了一个玄天上神,据说是寰天帝在消失前亲封的上神。不过这个跟他毫无关系,他并不在乎这天界多了谁,但却在乎少了谁。 可是谁也不告诉他寰天帝是去了哪里,问谁谁都说不知道,只是眼神躲闪的说天帝已经许久未曾出现了,他们也没有见到他。话末,却是都以一副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那些仙君只知道天帝是大限到了,自然神陨而已,并不知天帝为蚩闵君所做之事,而蚩闵君向来喜欢粘着天帝,与天帝感情极好,怕他接受不了天帝神陨的事实,故而才统一撒了谎。 可以说如今天界中,除了缀叟外,按理来说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为何了,但是偏偏却还有一个列外。 济苍便是那个列外,他以往与蚩闵君不曾来往过,可而今却是主动找上了他,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寰天帝神陨的真相,便将此事告诉了蚩闵君。 他站在蚩闵君面前,温和的笑着,同样是笑得温和,但他的眼神远远不及寰天帝的让人看着舒服温柔。 他说:“原本寰天帝的大限还有三千年才至,但缀叟算出来你大劫将至,怕是会为祸苍生,为了替蚩闵君你化解几分大劫煞气,寰天帝竟是生生篡改了你的一半天命,用自己的大限相抵。故而在半月前寰天帝便已神陨了,想来将你派下界去,也是怕你妨碍他吧。不过,擅自改天换命,可不是儿戏,他死的可惨了,神魂破灭,神身消亡,连具尸体都没有留下。原本他其实有轮回再世为仙的可能的,可惜了,你说他这是何必呢?” 蚩闵君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才低声颤抖的吐出两个字,“骗子……” 济苍疑惑,没太听清楚他说得什么,于是疑惑的看向他,却见蚩闵君猛地抬起头,双眼血红,面目可怖,额间显出一道血红符印。满身戾气重的骇人。 济苍见此,眉目竟是没有半分震惊或者诧异,甚至还有几分满意。感觉到似乎有人来了,身影便一瞬消失在了原地。 缀叟也是来找蚩闵君都,可是甫一入内,见着蚩闵君这模样,很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抖抖嗖嗖的道:“蚩……蚩闵君,你这是……” 虽是疑惑,但他心中却是闪过了答案,因为蚩闵君如今这状态,实在是太像…… “骗子!骗子!”蚩闵君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般,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渐渐也生出了煞气来,如有万千厉鬼在他周身徘徊一般,将四周都撕碎了开去。 缀叟脸色巨变,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了,按照他推算的时间来看,蚩闵君这时候应当还不会变成这模样才对啊,他应该是在很久后的某一日,修炼入魔才会变得如此才对的,怎么提前了? 与此同时,自天界堕仙台下不知为何,飞上来了无数黑色的红眼乌鸦,一入天界便四处展翅乱飞,毁花木,啄人眼,所过之处,皆是一片惨烈之色。 且不止是天界,便是其他界而今也是如此,不知从哪里忽然就来了一群修为极高且发了疯的魔兽,妖兽甚至是厉鬼怨魂,无论是妖是魔是人是鬼,通通都不放过,见了便扑上去啃杀,六界一时混乱不堪。 “蚩闵君……入魔啦!”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声音穿透力极强,瞬间便传遍了整个仙京,可即便有人惊讶,也无人理会,因为他们都在忙着驱赶那些难缠的乌鸦,哪里有空?一个不小心便会被这些畜牲给啄下一块肉。 “轰隆!”不知是何处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炸裂以及倒塌之声,众仙下意识转头看去,便见一满身是肃杀戾气与煞气的男子自烟尘不散的废墟中飞身起来。 他一身暗红血衣,眼睛是红的。嘴唇也是红的,额间还有道红色符印,他身旁聚集了数百只红眼睛的乌鸦,在围着他转,只见红衣男子,娇艳欲滴的鲜红唇瓣微张,阴沉森森的吐出一句,“都是骗子,都该死!” 此话犹如是命令一般,他身旁的那些乌鸦便都一道飞了过来攻击众仙,而蚩闵君的身影却消失了。 “他是蚩闵君!他真的入魔了。”有人惊呼叫道。 众仙闻言具是一怔,虽然面前这男子身高以及外貌,甚至是嗓音都与他们认识的蚩闵君相差很大,但看外貌,却正是蚩闵君长成后的模样了。 “怎么回事?蚩闵君怎么入魔了,那这些畜牲都是他召来的吗?”有仙君惊慌失措的问。 没人回答他的话,显然就是了。 但好在入魔的蚩闵君并没有独独盯着天界不放,还牵连了其他界,这让天界有了一丝缓气的机会。 但寰天帝神陨,蚩闵君入魔,天界遭此横难,却无主心骨镇场,众仙惊慌得不知所措,这时候有天卦所示,下一任的天帝继承人已出,于是众仙便纷纷将此人奉上天帝宝座。 此人便是后来的天帝,济苍。 甫一登位,济苍便直接组织了众仙一起抵御蚩闵君的暴怒,但见效甚微,这批上仙以及仙君几乎全陨末,只徒留了了了几个残活。 就在六界都遭厄难,苍生眼看就要覆灭之际,一直被众仙忽略了的玄天上神却忽然出现,与那蚩闵君相战起来,二人几乎是势均力敌,谁也杀不了谁,却是谁都没有讨到好。 每一战皆是两败俱伤。 六界都在关注此战,都在期盼着玄天赢。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玄天上神用了玉石俱焚的方法,才得以与蚩闵君同归于尽,结束了这场浩劫。 两位盛极一时的天神同时陨落,多少令人有些唏嘘,但对于那么逃过劫难的人来说,他们的死就是应该的。 玄天虽是与蚩闵君同归于尽了,但谁也不知道,他的神魂其实还残留了一半,化为了一个光球,在天地之间徘徊了数万年,直至找到了另一星点奄奄一息的元魂,才停止了无休止的寻觅。 224.恢复记忆 他用自己的神魂去养着那抹元魂,直至养出了一个人婴儿般大小才停止,若是现下有之前认识蚩闵君的神仙在此,见了这个婴儿魂,必定会惊讶的发现,这个小婴儿额间竟然有块红色符印,这不就是当初的蚩闵君吗? 玄天随后又带着那个婴儿四处游离了起来,几乎将六界都转了一个个遍,最后停留在魔界上空的时候,便问他,“六界可有你想要去的地方?” 那婴儿懵懵懂懂,对他的话半是疑惑半是不懂的模样呆呆的,看着有些傻气。 却是在不经意间一个低头,正好看到一个女子站在一颗海棠树下,抚摸着肚子,微微笑着,神情温柔得不像话,他看的呆了,像是一瞬间想起了什么人,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想得更清楚一些,他的元魂便已被玄天送进了那个妇人的肚中。 玄天依旧站在原地,良久,低声道:“一念魔,一念佛,是佛是魔端看你日后的选择以及造化,蚩闵,你可会怨我?” 这最后一句话,着实耐人寻味,令人费解,至少旁观的邀月是听不懂的。 但下一刻,她便忽然就懂了,因为她看到了玄天的模样渐渐发生了变化,竟然变成了寰天帝。 猛地一个惊颤,邀月有些难以置信,玄天便是寰天帝?这怎么可能,简直是无稽之谈。 忽然,邀月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自己,她顺着那个感觉看去,便见玄天,亦或说是寰天帝在直直的看着自己。邀月一吓,没由来心中一跳,下一刻便感觉像是身体猛然间被人从高处推下了万丈悬崖一般。她在极速的下坠着 她明明害怕极了,却是一声也叫不出来,在危机的关头,莫名其妙的,她还看到了许多画面,像是大片大片的记忆,一瞬间都涌进了她的脑子一般,她不禁怀疑这是不是凡间人类总说的回光返照。 那些记忆来的又急又猛,邀月却是能在瞬间接受,那便是说明这些记忆有可能全部都是她的,待挤受完毕,邀月猛地一个惊醒。 正在为她施针的秋棠见她终于醒来了,先是一怔,而后才有些惊喜的笑道:“公主,您醒了?” 虽然知道她的昏迷并无大碍,口中也是安慰着魔尊邀澹要他不要担心,可是他自己却做不到不担心,乍然见了邀月醒来,自是高兴。 邀月还保持着睁着眼睛,看着床账的呆呆模样,似乎并没有回过神来,秋棠却是徒自唤来魔奴,吩咐道:“公主醒了,速将此事禀报尊上!” 那魔奴脸上也是闪过喜色,闻言匆匆跑了出去。 秋棠见邀月任然一动不动的模样,这才察觉出来不对劲,微微皱了皱眉,恐怕她还有什么隐伤,便赶紧仔仔细细的为邀月再次探查了一番身体,见并无别的不是,这才放下心来,可是却也没有多乐观,问邀月道:“公主,你可还有别的不适?” “阿棠,”出乎意料的,邀月竟然再一次久违的那么称呼了秋棠,“我看到了母后了,原来母后是长那样的。”她嘴角勾了一抹笑意,像是满足像是自豪。 秋棠还没有从她对他的称呼改变中回过神来,猛地又听到她的话,忍不住问道:“公主梦到了夫人了?”但心中却是疑惑,邀月生下来时没一柱香的时间,她的母后便已经死了,她那时候眼睛都还睁不开,算是没有见过楼樱夫人的,即便是做梦也不可能梦到她长什么样子才是啊。 还不待邀月回答他的任何问题,他自己便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猝然看向邀月,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公主,您,您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了?” 邀月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转头看向他,眼里带了几分嫌弃的道:“你这般与我低声下气的说话,还真是令人意外啊。我之前忘了你是不假,但是事出有因,可你并没有失忆忘记我,何以做出如此这副模样?” 秋棠呆了一会儿后,没忍住勾了勾唇一笑,这是他所认识的邀月不假,看来她真的恢复了记忆了,便佯装生气道:“你都不认我了,我何以还要认你?” 他说得有点报复的意味,可邀月心里也清楚,虽然他嘴上说着这种话,举止上也做出与她陌生的举动,但是秋棠却还是如从前一般待她的。 “阿棠,对不起。还有,谢谢你。”邀月忽然郑重诚挚的道。 她说的对不起是因为自己先疏离了秋棠,秋棠心中那时候定是难受极了的,却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怨过她。 至余谢谢秋棠,不仅是谢谢他一直以来对她的好,更是谢谢他从前护着自己与自己的母后过,甚至是邀澹他也对他有过恩,别的不提,这次去天界救邀澹,他便是已经做到超出了一个属下的职责。 “行了,真是怕了你了,干嘛突然这么肉麻兮兮的,怪恶心的,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不认识我时候的样子。”秋棠做出一副被恶心到了的模样,可是那双自邀月失忆以后,便死沉寂寥的双眼,却是在不知不觉间,忽然便像是浓雾被清晨的阳光驱散了般,终于是见到了一汪清泉显露出来。 邀月微微的笑着,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心思一瞬间便出离了开去,正在这时,邀澹闻讯赶了过来,见邀月真的醒了,半是惊喜半是意外,“月儿,你醒了?可还有何处不适?” 邀月看着眼前的邀澹,微微有些怔愣,之前她因为失忆了,知道邀澹是自己的四哥,又再无别的亲人。自然心中全然只有这个四哥,自然亲近与他。 可而今自己什么都想起来了,再面对这个四哥,却是尴尬的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种表情待他了。因为心中清楚的知道,邀澹待她,恐怕是并不如表面这般无私的,至少邀月在回想起来这百年间邀澹让她所做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在有意无意的想要将她绑在他的那边。 那么对于自己身上的怪异力量,邀澹应当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让她去修炼那些乱七八糟的功法,目的不知是想要通过不断的修炼不同的功法来从中找到增强她体内那股力量的真正功法。还是想要她修这些乱七八糟的功法,导致有可能走火入魔,直接达到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 她不想将邀澹想得太坏,但她也真的做不到全然信他了。 良久,面对邀澹一脸的关切,邀月只能僵硬的挤出一个笑来,有些疏离的道:“四哥,我无事。” 邀澹也是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疏离,不过他还没有怀疑到邀月已经恢复了记忆上,还以为她是因为还有什么地方不适,所以不想让他察觉出来罢了。便不由转头去看了秋棠一眼,秋棠一脸平静的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邀月却是忽然岔开了话题,问邀澹道:“四哥,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这话也是说的客气疏离。 邀澹觉察出来了不对劲,不过也没有深究问题所在,只是问道:“什么问题?” “四哥可知道是万年前的妖神蚩闵君?” “有所耳闻,月儿怎么突然提起了他?”邀澹诧异。 邀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继续问道:“那四哥可知道那蚩闵君本身是何物?与寰天帝又是什么关系?” 邀澹不明白邀月怎么一觉起来。忽然关心起了这个妖神来了,不过还是耐心回道:“魔录典籍中曾有先辈记载过,这妖神蚩闵君乃是上古时期异族,并不属于现在六界中的任务族类,不过上古时期,族类居多,遗留下来一个别的种族也并不算稀奇,至余该具体的叫他什么,却是无人知晓。至于他与寰天帝的关系,据说他与寰天帝是在人间相识的,寰天帝见他颇有仙根便招揽其入了天界,并且直接赐了仙君的封号,这蚩闵君本无名无姓,这蚩闵君的由来也是因为天帝赐的封号。”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许多仙君对此不满,但后来这蚩闵君为天界办了好几庄大事,这些不服于他的人才渐渐将嘴巴闭上的。这位蚩闵君向来话少,也可能是因为木讷寡言的原因吧,在当时的天界中并无交好之人,唯独与寰天帝走的近,且还只听寰天帝的话。后来还被封了上神,本是前途无量,却是半途忽然不知是不是修炼了邪术,走火入魔了,危害了苍生,这时候玄天上神站了出来,与他大战几百汇合,仍是分不出胜负以后,玄天不忍再看到他危害苍生,便与他同归于尽了。” 邀月怔怔的听着,心中却是骇然不已,虽然邀澹给她的答案都是模棱两可,有些地方甚至并不完全对,但邀月却是可以确定自己在梦中所见到的那些画面都是真的了。 她此番问邀澹关于蚩闵君的问题,也并不是真的好奇蚩闵君的事,不过是想要应证自己的猜测罢了,如今得到了答案,她却是不知该如何了起来。 225.我可以去看看你吗 倘若她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玄天原本就是寰天帝,那么……她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符印,惶惶出神,她与蚩闵君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虽然像是窥见了迷雾中的一角,但她还是很迷茫。 寰天帝待蚩闵君格外不同,可后来却为什么要化身成了玄天,以假死欺瞒蚩闵君,令他因此入魔,待他入魔危害苍生之际,却又没有及时站出来阻止。而是在后来与他同归于尽。 但若真的有心想要杀了蚩闵君却又为何要费心费力的将他残留的元魂找到,又浪费自己的魂力养好,而后将他放进了自己母后的身体里借此投胎成为她,躲过天道轮回?若非如此,像蚩闵君这种犯过如此大罪的,便是连畜牲道都是没有机会投的。 寰天帝做这些事,都是本末倒置,甚至于是自己也没有讨得了好,他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且看后来她与玄天的相识到相知,他似乎也是不记得很多事了的,大概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寰天帝吧。 他要还是历劫时的凡夫俗子,不记得了还可以理解,何故回归仙位后却也是不记得从前的事? 见邀月好半晌都没有说话,邀澹疑惑的看了一眼她出神的神色,道:“月儿,你怎么了?” 邀月回过神来,然后摇了摇头,“我无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四哥,天界如今如何了?” 她问这话的时候眉眼迫切,隐隐带了几丝担忧之色,邀澹眸光一动,然后道:“据说那些嗜珑已经被玄天暂时镇压住了,旁的便粗知道了。” 秋棠闻言,看了邀澹一眼,微微皱眉,却是没有什么,复又微微叹了口气。邀澹不可能没有察觉出来邀月的不对劲,怕是也猜出来她恢复了记忆,故而怕天界的真实情况被邀月知道之后,怕她会去救玄天,故而才会如此撒谎的吧? 可在这一百年里,眼看着他与邀月之间那条鸿沟已经渐渐的搭起了桥梁,邀月对他这个四哥不再是熟视无睹,而邀澹对邀月亦不再是只有单单的利用了,但他却还是选择了欺骗。 若是让邀月得知了真相,这兄妹二人之间怕是永远也不可能再有修复的可能了吧? 见邀月不再说话,且神情看起来颇为疲惫,邀澹便让她好好休息,将秋棠叫了出去。 “她是不是已经恢复从前的记忆了?”一出惊蛰殿,邀澹便直接问道。 秋棠道:“看样子是的。” 邀澹微微皱了皱眉,他最不想听到的便是这种答案,但是不想听到并不代表这个问题已经成为了现实。 “他为何突然问起蚩闵君的事?”邀澹又问了别的问题。 这个问题,在邀月问邀澹有关蚩闵君的事的时候,秋棠就很疑惑了,秋棠答不上来,反问道:“属下不知,可是公主去接应尊上之时,发生了何事?” 邀澹想到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嗜珑,加之,之前见玄天也是认识这些嗜珑,并且语气很是肯定的认为邀月可使唤那些嗜珑,便猜邀月的忽然恢复记忆是否与这些嗜珑有关? “除了她不知从何处带出来了一群嗜珑以外,倒是没有别的异样。”邀澹若有所思的道,然后又对秋棠说:“你好生照顾着她,本尊去千机阁一趟。” 千机阁便相当于天界的应海琼仙岛了,不过倒是比不上应海琼仙岛因为历来的星君都擅长推算卜卦之能,万事万物都能知晓,不过即便这点不及,但是也差不了多少,并且千机阁收集来的秘密都是可供魔尊随意查看的,不像应海琼仙岛,天机之类,大多不可泄密,便是天帝也没有资格知道。 邀澹曾还耻笑过,既然天机不能让人知晓,怕人泄密,改变天道。又何故要去费心费力的推算,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邀澹走到千机阁之外,门外有检验身份的法阵,即便他是魔尊也照样得接受盘查,这是邀澹定的规矩,目的就是为防止有人伪装成他潜入其中。 检查完毕,确认身份无误后,面前两扇三人高的大门缓缓开启,里头有小侍上前迎接,“拜见尊上。” “起来吧,去请阁老将有关于妖神蚩闵君的所有典籍调来给本尊。”邀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有关于上古凶兽嗜珑的也一并调来。” “是。”那小侍将邀澹迎入内阁茶室,吩咐人奉茶后便匆匆去找了总管千机的阁老去了。 不多时,千机阁阁老,容云清便带着两名弟子过来了,而那两名弟子手中各抱了一堆卷轴与竹简。 容云清上前拜到:“见过尊上。”他身后的两名弟子亦是跟着跪拜。 邀澹罢了罢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多礼,然后道:“阁老近来可好?” 容云清头发胡子花白,但是看起来却是康健华骨,长相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这样的人若是放在天界,也不会有人怀疑他不是个神仙,但他却是个魔。 容云清道:“多谢尊上挂怀,老朽承蒙尊上照佛,身体自然是好的。” 邀澹不过就是随便问问,并不是想要听他拍马屁的,故而也不再多说无用的话,立马便转了话题道:“本尊需要的东西,想来阁老已经带来了。” “是的。”容云清对身后两个弟子使了个眼色,两个弟子便赶紧将手上的竹简和卷轴上交到了邀澹身前的桌子上。 容云清道:“尊上所需要的,有关于蚩闵君与嗜珑的所有有关记录都在这里了,请尊上过目。” “嗯。”邀澹点了点头,拿起了一卷卷轴先打开看了起来,头也没空抬的对容云清道:“如此,阁老便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无需在此相陪本尊。” 说是不用人陪着他浪费时间,但任谁看了他的模样,都知道他的潜台词是不希望被人打扰。 容云清也知趣,便不再呆在此处,带着两名弟子走了。 走到了外面后,他身旁的一个弟子才疑惑的问道:“师父,尊上为何会突然对妖神蚩闵君的事感起了兴趣?” 对嗜珑感兴趣他们但是可以理解,毕竟如今天界遭嗜珑围攻,闹得除了人界之外,怕是其余界都知道了。 而更有传言说那些嗜珑是他们魔族的邀月公主带去的天界,这话他们魔族是不信的,不过别的人怕是会信了几分的。 “要变天了。”容云清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怅然道。 那弟子闻言,不明白师父这是何意,却也不再多问,只是挠了挠头,与另一个弟子对视了一眼,皆是惘然。 只是师父避而不谈的话题,他们问也白问,便只得带着疑惑,自己猜测了。 …… 邀月的伤势虽是自动修复,并无大碍了,但她目前身子还有些虚,秋棠一脸心疼的给她喂了好些丹药。 当然,他心疼的对象可不是她,而是他的药。 待身体好多了,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以后,邀月便到了房间外去透透空气,忽然瞥见惊蛰殿院中一棵近楼的海棠花树,邀月怔了怔,又忍不住回忆起了那天在梦中所看到的女人。 那是楼樱夫人,也是她的母后,现在想来,当初蚩闵君选择投胎到她肚子里,大概也是因为看到她面上与寰天帝如出一辙的温柔笑意吧? 邀月虽然知道自己是蚩闵君投胎而来,但是并不代表她会将自己完全当作是蚩闵君,最多就是认为蚩闵君也住在自己的体内罢了。 毕竟那些事,是蚩闵君与寰天帝所发生的,她只能窥见过程,却并不能完全的感同身受,因为那只是她前身的过去,并不是属于她的记忆。 属于她的,便只有她自己经历过的那些,比如和阿棠的,四哥的,还有……丹楔与玄天的。 想起来丹楔这个名字,邀月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手,看向自己的食指,她在人间时曾与玄天在人间历劫时所化的丹楔结过追魂咒的。 这咒语是结与双方灵魂之上的,相当于魂契,只要没有解除咒契,或者是一方魂飞魄散了,便是天上地下,都可追踪到对方的踪迹。 这么想着,她正准备动一下食指,查看一下玄天如今情况,却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待反应过来,才发现那声音是自手上的扳指里传出来的,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来离魈还在聚魂晷中。 当日情况危急,她将他放进了聚魂晷中,后来又因为她也受了伤昏迷了过去,醒来后又一直在想自己与蚩闵君以及寰天帝之间的关系,倒是把离魈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邀月抬起手指,看着聚魂晷,问道:“离魈,你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但还有些伤需要在聚魂晷中修养一段时日。”离魈的声音从聚魂晷中传出来,不难听出还很虚弱。 “那就好。”邀月点了点头,本是想要直接去到聚魂晷中,看看他的伤势如何了,但是脑海中却忽然划过他当初被天帝的寻幽钟重伤,差点完全现出真身的狼狈模样,一时便踌躇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离魈,我可以进来看看你吗?” 226.天界已沦陷 离魈半晌都没有说话,吓得邀月还以为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正想进去看看他是否安全,却忽然听到他道:“晚点吧。” 邀月听了,只点了点头,又想起来他看不见,便又笑着道:“好吧。”只是眼睛里却是没有一分笑意。 离魈向来骄傲自大,在那样狼狈的情况下被那么多人看到,想来他心中定是觉得羞辱的,许多能化形了的妖其实都不太愿意让人看到他们的真身,尤其是地位越高的妖,越是不喜欢别人看到他们本来的样子。 这便如人间地位越尊贵的人,越不喜欢别人看到他们曾经最狼狈的一面。 而那些低微的妖,倒是并不介意,甚至在生命受到威胁之时,还会主动露出本来的面目。 想来如今离魈的伤势还没有大好,所以才不愿意让她去看看他的吧。 邀月走到了阁楼上,坐到了在梦中经常看到母后坐的地方,往下看去,便正好能将院中那棵海棠树尽收眼底。 她不由便想到了在人间之时,梵英殿中的那棵槐树,想到了槐树,便也顺势想到了槐树上的秋千,而那秋千是卿梧所做。 想到了卿梧便自然而然的也想到了与他面貌相似但是性格迥异的白志。 说起来,那日在天界,许多人都见到了,但是却没有看到白志,也不知他会否也被那些嗜珑伤害了。不过有玄天在,他那日又不在场,应当是无事的才是。 虽是如此往好了想,邀月还是皱了皱眉,恰在此时,一阵微风拂来,带来了一阵幽香,院中的海棠花树在风中微微摇摆,有花瓣纷扬飘落,是难得的美景,有一朵海棠花朝她飘来,邀月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却是没有接住。 那海棠花飘到了她的额前,不过停留了一瞬,却是神奇的像是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为她抚平眉宇间的忧愁。 是你吗?母后。 邀月伸手拿下来那朵海棠花摊在手里,心中顿时浮起一抹柔软,唇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即便是只有在那个梦里见过她的母后,但是她对母后的感情却一分不淡,甚至能感觉到她一直在自己身边。大抵因为她的命是母后拼了命换来的吧。 秋棠正好又来给她送一些药,经过院子时,恰巧抬头看到了正微微垂头微笑的邀月,不由一愣,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看到了夫人。 说起来邀月其实与楼樱夫人长得并不是很像,她的外貌比较像上一任魔尊,反而是邀澹长得倒是与楼樱夫人肖似七八分。可是在性情上,却是邀月与楼樱夫人一样,单纯却不好愚弄,从不拘泥于一些小节,活的简单,却是命运多舛。 而邀澹性格却是多多少少继承了一些前任魔尊的无情与冷漠,疑心病重,也不为俗世所牵绊。 这样的两人,注定了他们天生走的路就是不一样的。 邀月看到了秋棠,便收回思绪,唤了他一声,“阿棠。” 秋棠猛地回神,然后朝她晃了晃手上的药瓶,邀月便转身走下了楼。 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邀月想着离魈长期不在妖族中,怕也是不妥,于是问了离魈的意见后,便带他回了妖界。 …… 邵元与言书回了妖界后,死乞白赖的求了邵鸺好几次,让邵鸺给他们在邵鸺所带领的妖军中给他们安排个前锋营的小兵当当。 起初邵鸺是不答应的,邵元气的直接就跟他坦白了,“哥,天界如今出了那么大的事,白志在天界也不知道如何了,我们妖族总有一天会趁机去攻打天族的吧?你不让我混在你们军中一道去救白志的话,我就自己一个人去救他,到时候我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你可别后悔。” 邵鸺闻言,气的不轻,可也知道这小子可不是只会说话威胁人的,他性格向来无法无天,说到便一定做到,想来他们之前偷偷跑上天界去,若不是有言书在边上看着,说不定这混账小子如今已是翻了天了。 况且他也清楚,自家这个弟弟对那白志是个什么心思。 罢了,邵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答应让他们进了自己麾下的一只小军队中。有自己在旁边看着,总归保险一些。 不过他们妖族的军规向来严苛,新纳入的一兵一卒都要向上级据实相告,故而邵鸺便带着他们二人去见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金麟将军。 金麟将军见邵元与言书二人也还算有些本事,且言书还会些医术,也正是军中需要的,便也很爽快的答应了。这可是把二人给高兴坏了,瞬间就觉得这个长得大胡子长眉毛的麒麟将军看着怪慈眉善目的。 三人往回走的时候,邵元都还沉浸在激动中无法自拔,邵鸺见他这样也不忍心给他泼冷水。 他们想得简单,却是没有想过,如今天界的处境,其实实在不宜招惹,谁知会不会就把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嗜珑给招惹来了妖界? 正徒自想着,便忽然察觉到了有一抹目光似在打量他们,邵鸺反应快,抬头看去,便见他们面前不远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少女。 那少女年龄不大,银发金瞳,额间有枚金色符印,容貌绝丽,身段窈窕纤瘦,是世间难得的好长相,却是隐隐让他有丝熟悉的感觉。但是他可以确定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言书看的眼睛都直了,邵元倒是还很正常,只是盯着那少女,暗自猜测她的身份。 “邵元,邵鸺,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邀月看着这两兄弟,开口问道。 邵鸺顿时迷惑起来,他并不记得与这少女在何处见过,她怎么认识他们? 邵元眨了眨眼,倒是没有多想,直接便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和我哥哥的名字?” 邀月微微一笑,道:“我是雾泽。”当初是因为贪玩怕惹了祸被人找上门,才故意用假身份骗人,如今她倒是觉得没必要隐瞒了。 邵元闻言睁大了眼睛,“你骗人,雾泽是男人不是女人。”她又不是妖族,也不可能转换性别,怎么可能是雾泽。一瞬间他便警惕了起来。 邀月闻言,微微莞尔,然后一转身便变回了以前化作男儿时的打扮,看的言书与邵元目瞪口呆。 邵鸺倒是极快的反应了过来,微微怔了怔道:“原来你是女子。”难怪长得十分清俊秀丽,看着就不大像男儿。 邀月变回了原貌,又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此处可是妖族皇宫。虽说妖族的皇宫并不只是住着皇室,还住着一些大臣,不过在此处见到他们还是挺意外的。过往她在离魈身边待了百年也是未见过他们的。 邵鸺便叹气的回道:“这两个小子想要进军中,今日是带他们来征求金麟将军的意见的。” “如此。”邀月点了点头,有些意外的看着邵元道:“不过你竟然想要入军中,倒是挺让我意外的。” “哼。”邵元傲娇的冷哼了一声,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又看向邀月,道:“你可知白志如今如何了?” “嗯?”邀月迷惑的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邵元皱眉,虽然很不想承认一件事,但还是道:“白志不是你的灵鸟吗?之前他也是与你一道来的妖界,他的情况你应当最了解才是。” “你不会看不出来他是仙我是魔吧?”邀月微微摇了摇头,道:“当初说他是我的灵鸟,不过是为了能有个借口从你们手中将他救下来罢了。所以他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你,你怎么能不清楚呢?”邵元才不管她是仙是魔,气吼吼的道:“你们魔族的那劳什子鬼公主不知从哪里搞了那么多嗜珑围攻天界,如今天界沦陷,大多神仙都死了,剩下的也只靠着玄天设下的法阵苟且偷生着,若是等那玄天也被吃了,天界就会彻底沦为修罗场,无一幸免,到时候白志怎么办?。” 邵鸺早已隐隐猜测了邀月的身份,听到邵元如此口无遮拦,都来不及拦住,不由微微怒声呵斥道:“小元!慎言。” 可是邵元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啊,事关白志,便是一点点小事也能让他炸了。 邀月却是并没有在意他对自己的不敬,只是面色惊讶的问道:“你说什么?天族沦陷?不是说那些嗜珑已经被玄天上神镇压住了吗?” 邵元冷笑道:“看来你们魔族的消息还真是不灵通,我与言书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且能有假?要不是为了救白志,我才不稀罕来当小兵呢!” 邀月知邵元虽然小孩子心性,是个无法无天的主,但是他不可能说假话,便猛地转身就走。 “喂,你去哪里?”邵元在她身后,喊了一句。但是邀月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身影就一瞬消失了。 言书见了这速度,忍不住惊叹,“这位姐姐看起来好生厉害啊。” 邵鸺皱眉看着早已没了邀月身影的地方,总觉得有些不安。 邀月本是想要直接去天界,但是想到什么,便又先去了离魈的寝殿中,将聚魂晷取了下来,然后放到了桌上。转身准备离开,离魈的声音猛地从戒指中传来,“月儿,你想做什么?” 邀月一顿,没有回答他,闪身出了门,且在房间四周设下了保护阵法。旁人进不来,他想要出来也只有伤势完全恢复了才能打开结界。 她必须去一趟天界,此一去不知是福是祸,但若是带着聚魂晷一起去,难免不会让离魈陷入危险中。而她也清楚离魈的性格,若不困住他,他必是会阻拦自己或者跟着去。 他已经为了救四哥付出了太多,断没有再让他涉险的道理。 227.哀求 离魈从聚魂晷中-出来,慌忙四看,已经没了邀月都身影,他急忙想要追出去,四周却有法阵,凭他如今这个样子根本出不去。 “月儿!”离魈唤了一声,见无人应答,知道邀月是已经走远了,心中又怒又急。 如今聚魂晷她留了下来,他也没法通过聚魂晷来得知她的行踪以及她往后的安危。他们之间唯一可联系的便只有恶誓。 若是恶誓突然解了,说明她已经遇害,若是恶誓未解,她便依旧安然无虞。当然,他更希望是后者,但心中却是一直惴惴不安。 “厮陇!”离魈又唤了一声。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空中一声巨蟒嘶叫之声,转瞬便见那黑色巨蟒已经到了房门外,化为了一个男子模样,恭敬的朝着门内的方向行了一礼,道:“妖皇殿下有何吩咐?” 离魈道:“厮陇,你速去传我口谕,命金麟将军召集五万妖军入天界,若是见到邀月公主,务必保护好她,若是可以,最好将她安全带回来。” 厮陇一怔,犹豫了一下,“妖皇殿下,现在去吗?”他知道现在是不宜上天界的。 离魈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就现在去。” 厮陇虽然不明白他为何那么心急,但也不会违背妖皇的命令,“是。”沉重的应了一声,他便转身去找金麟了。 离魈仍是面色凝重,他出不去,下的命令也是无奈之举。他之前虽然昏迷,被邀月收进了聚魂晷中,但不代表他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那些嗜珑是多危险的东西他在聚魂晷也知晓一些。 他知道如今无论是派多少兵将去天界都无疑是去送死,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不能让邀月有事。 金麟这边收到妖皇口谕的时候也是愣了一愣,显然也是不明白妖皇为何在现下要去吃这个亏。但他也不会怀疑厮陇所传口谕有假,谁都知道厮陇是离魈的心腹以及灵兽,他传达的口谕便不可能有假,因为厮陇是不能传假口谕的,若不然便会遭受常人难忍受的痛苦。因为他身上有忠于离魈的血咒。 金麟也是不会违背妖皇的命令的,虽然心中很是困惑,还是很快就召集了五万妖军,准备去天界。 邵鸺算是金麟的得力下手,自然也得一道前去,他去了,邵元与言书自然不会落下,邵鸺其实并不想带他们一起去,因为他看得出来此去之行,并非金麟将军本意,也不太看好,想来是祸多于福。 他跟二人千叮咛万嘱咐了一通,得到二人不会乱跑,会乖乖呆在他身边的保证了以后,才放心二人一同前往。 妖族这边的动作,魔界自然也是知道了的,邀澹在片刻的意外过后,便也就想明白了离魈为何会突然命人去天界,多半是与邀月有关。 在魔界他可以约束下面的人,不可以多嘴天界之事,却是忘了妖界那边如今无人管着,倒是让她给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不过也没关系,如今天界怕是也该沦为地狱了,即便是玄天,这次也再拯救不了。不过邀月不能有事,他便也赶紧召集了几万魔军,一同去了天界。 …… 天界如今的模样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竟连天门都倒塌了,不止是天门,便是仙京大道上如今也是连完好的宫殿都未能见到几座了。 四处都是一片狼藉废墟,在一些残留的白色瓦砾上,能清晰的看见一些细密齿印,这是因为大多宫殿都被饿极了的嗜珑当作饭充饥了。 随着吃都仙越来越多,它们的身体也日渐庞大,需要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如今便是什么都不挑了,歹着什么吃什么。天界的宫殿已经被吃得不剩多少了,若不是还未彻底击垮天界,他们早就吃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如今还在这里,不过是想要等着将天界的最后一道防线击垮罢了。 这最后一道防线,自然是玄天。可他身上的那朵神灵花实在是太烦了,怎么也找不到破绽,于是他们转而又将目光转移到了玄天设下的那些阵法上。 这阵法虽然强大,但是却不是牢不可破的,他们的老大研究出了一种法子破阵,那便是用活人的血来破,至余能不能破那就看最后结果了。 于是乎,他们便去人间抓了许多的凡人来,忍着想要将他们一口吞入腹中的欲望,将他们用自己长长的舌头捆着,带到了那些阵法外面。 那些人类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与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各个都早已被这些怪物吓得面色惨白了,有的甚至是吓晕了过去的。 他们都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不过是在大街上随意闲逛着,便不知为何天上突然降下来一根绳子一样的东西,眨眼的功夫,自己便被带到了这个地方来了。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里是天界,见四处都是破烂不堪的模样,且还有许多长得可怖的妖怪,只以为这里是魔窟,还心心念念着定会有仙人来救他们的。 不过很快他们的希望便要被绝望所覆盖了,因为他们听到这些妖怪将他们抓到了一座座宫殿外后,便对着宫殿道:“你们神仙不是一向都以解救苍生,解救凡人为己任吗?如今我们要将这些凡人的鲜血用来破你们的阵法了,你们还准备一直呆在里面见死不救吗?当然,若是你们肯乖乖出来,我们倒也不必用这样残忍的法子。” 什么?这里面住的是神仙?众人眼中忽的燃起希望来, 但这希望并没有持续多久,便都纷纷息灭了,因为过了好半晌,那些宫殿里都未有一个神仙走出来。 “这里真的有神仙吗?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有人不死心的,哭天抢地的开始嘶喊起来。鼻涕眼泪都流了一脸。 “救命啊!我不想死!” “求神救救我,救救我!” 于是乎无数的哀求声此起彼伏,他们之前都怕出声便会惹恼这些妖怪,自己先遭殃,如今见有人先开口了,而那人还没被怎么样,他们自然也就大起了几分胆子,与之一道哀求。 哀求之声,直透过结界传到了大殿中的神仙们耳朵里,残存的几个小仙窝在角落里害怕的不敢说话。那些上仙大多一身狼狈伤势也是做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剩下的没有受一点伤的上仙面露难色,却都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这些时日以来,他们与这些嗜珑斗,已经斗死了太多人了,这其中包括一些上仙,仙童仙娥以及天兵天将。 就连玄天上神如今也是生死未卜,他们一群人挤在此处已是窝囊了许久,但是除了此处,他们已经找不到可以躲避的地方了。 本也是没了对策的下下策了,如今他们还抓了那么多凡人来要挟。 诚然,平日的时候他们自然会为了在旁人面前展现出自己高尚,善良,心怀苍生的一面,救济几个凡人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们自然也愿意动动指头。 但如今,谁要是敢出去。便就会被顷刻吃得尸骨无存,谁都不想死,所以他们只能装作听不见这些人的哀求之声,人性的特点显露无疑,因为什么都没有自己活着更重要了。 一个听不见,两个听不见,全都听不见,那么,便也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于是乎那些可怜的人类,便只能用来做活祭了,不过被放干了血的身体嗜珑却也没有放过,自然是用来打打牙祭。 惨叫之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开始谩骂起了那些神仙,责怪他们自私,胆小,懦弱,不配为神仙,恨他们不出来救他们。 凡人自然也是自私的。 那些神仙麻木的听着,无人动弹,直到一个上仙突然道了一声:“糟了,他们抓来凡人,定是为了破阵,” 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在安静的大殿中炸想开来,让那些本就焦灼麻木的神仙一瞬间都赫然朝他看了过来。 也是在这一瞬间,他们才忽然想起来,他们天界神仙其实也是依附着人界所存在的,他们需要人类供奉他们,而他们保佑着人类,且不可伤害人类,一旦人类对他们有了怨愤,那么这些怨愤足可以毁了许多东西。 比如带着对神仙怨气的人类鲜血便可以破了这阵法,这是人类与神仙之间的的羁绊的力量。 人类虽弱小,但却有无限可能。 故而那些嗜珑在抓了那些凡人后,才会故意说那些话,为的就是让那些凡人将仇恨和怨气都转到天界神仙的身上。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已经开始杀人了,要是真的破了阵法冲进来怎么办?我们都会死吧。”有个小仙终是再承受不住恐谎,尖叫了起来,不过无人管他,因为别的神仙如今心中也是同样的绝望想法。 “我们去找玄天上神吧,他一定还有办法救我们的,这些鬼东西定都奈何不了他,不然也不会用这种办法来破阵了。” 228.来救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总是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自己没办法了,却总觉得别人应该还有办法。 一句话,像是给了所有正在溺水中的人一根稻草,他们疯狂的想要拽着这根稻草往上爬,哪怕这根稻草其实已经脆弱得承受不住任何力量了。 “对,玄天上神连蚩闵君都打的过,这些嗜珑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他既然有办法在这些鬼东西手下救下我们一次,那就可以再救一次!” “是啊!玄天上神是无敌的,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他一定可以救我们的。” 众仙纷纷附和,心中充满了希望,但还是等那些嗜珑将阵法破了后再出去,毕竟这一出去,说不定还没等到找到玄天上神,他们便先被吃了。 故而他们等嗜珑先将那些人类杀了,用他们的鲜血打开了阵法后,才纷纷拼了命的往外冲,只要找到玄天上神他们就能活了。 只是还没有等他们找到玄天,便先被一个个已高如小山的嗜珑给抓住了,奇怪的是,这些吃人不眨眼的怪物这次并没有立马吃了他们,只是将他们抓了起来。 其中有一个嗜珑长得最为庞大高壮,颜色也与其他嗜珑不同,大大的如门一般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空气中响起了他的声音:“你们是不是想要去找玄天?” 无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没有人敢先开口,唯恐答案不是他想听到的,会立马激怒对方。 那嗜珑也没有想要得到答案的模样,命手下将他们压去个一个地方。 如今的天界大变了样,若不是因为路途熟悉,大概都没人能认出来他们被带来的这地方竟然是从前天帝的居住之所,万生主殿。 殿已经不存在了,唯余一片废墟,而废墟之中如今正有一人漂浮在空中,盘膝而坐。那人周身一朵若有若无的花瓣在护着他,那是玄天,而那朵花是他的神灵花。 天上地下,唯独他才拥有此花。 “上神!”一见到玄天,那些上仙们便忍不住的激动了起来。 只是这激动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冷淡了下去,因为无论是谁唤,多少人唤他,玄天都没有一丝动静,仿佛是个雕像一般,一动也不动。 “怎么回事?上神这是怎么了?”有仙君察觉到不对,疑惑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没人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知道神灵花是上神身份的象征,却不清楚这神灵花到底有何用途。也不知道如今这神灵花显身,代表了什么。 那说话的仙君猛地感觉到身体一个踉跄,随即便已被那些嗜珑的首领抓在了手里,像是提小鸡一般的拧着他的脖颈,笑得猖狂又得意的对玄天道:“玄天,看看,这些都是什么?都是你们天界的仙,你以为你的阵法真能护得了他们吗?哈哈哈哈哈!” 那上仙吓得不轻,以为自己要被吃了,瞬间脸色苍白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对玄天喊道:“玄天上神救救我!快救救我啊!”这样恐惧的求救声像极了那些被抓的人类,在外面朝他们求救一般。 玄天任然像是听不到一样,没有任何动作,那些上仙这回是真的绝望了,玄天看起来都是自身都难保,如何救得了他们? 但是也有还带着希冀的,列如在那嗜珑首领手中的那个仙君,那是號狐,从前还因用言语侮辱白志被玄天斥责过的。 他惶恐中忍不住愤恨起来,“你是上神,你怎能对我们见死不救,难道你要任他们把我们都杀了吗?你如此,算什么上神!算什么上神啊!?” 可无论他怎么么愤怒,再怎么谩骂,玄天都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眼睫毛都没有颤抖一下。 这时,那嗜珑的首领又忽然说话了,他身体前的眼睛依旧带着笑意,这笑意甚至有几分慈爱温柔的模样,他对众仙道:“他不渡你们,你们可以渡自己。” 众仙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皆是不知道他此言何意,不过也有人不为所动的仙麻木着脸,心里觉得他的意思是,让他们负隅顽抗,抵死相搏,可他们之前已经经历过了一次次的战斗,实在没有力气了。 就算还有力气,也是斗不过他们的,又何必浪费精神呢? 那嗜珑首领又道:“你们谁若是能破的了那神灵花,我便放了谁如何?”他眼睛里明明带着和蔼的笑容,说的话却是让人觉得森冷寒凉。 让他们破了神灵花?先不说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若真的这样做了,不就相当于是在帮着它们对付玄天,公然弑神吗? 旁的人尚还在心中挣扎,號狐却已经很是迫不及待的道:“你说话算数?若是能破开那神灵花,你真的会放了我们吗?” “我可没有说全放,而是谁破的放谁。”那首领阴阴的笑道,“至余其他人嘛……”他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犹如野兽看着猎物一般的寒冷,在众仙身上梭巡。 猛地,一个身影从众仙之中跳了出来,便朝着玄天周身的神灵花就是一道熊熊烈焰烧了过去,那是三昧真火,而放火的人是火神。 號狐见他动手,唯恐他从自己前面先将那神灵花破了,便慌忙从那嗜珑首领的手中挣脱下来,赶紧也集了灵力去试图震碎那神灵花。 旁的上仙或者小仙见了这样的场景,在选择他人死与自己死的念头中,一瞬的犹豫后便选择了让他人死,于是乎也纷纷的上前一道攻击那神灵花。 那神灵花本来之前就糟了嗜珑长时间的攻击,已是微弱不堪,如今又遭一众神仙攻击,很快就又缩小了一圈儿,那些神仙见此,激动不已,都纷纷更加卖力了起来,生怕这最后一击不是自己打出来的。 嗜珑首领在旁边看着,眼睛里始终带着笑意,但是在那只眼睛的眼底不难看出一丝嘲讽之意。 砰! 神灵花终是再承受不住众仙的攻击,忽然爆出一瞬余光将众仙击退,而后便猛地钻进了玄天的体内,像是沉睡了起来。 而玄天依旧还是没有动。 众仙并不关心这点,他们甚至没有心思管自己身上的伤,而是七嘴八舌的争论着到底是谁破的神灵花。 那嗜珑首领一笑,见他们争执不下,便“好心”的为他们做了一个公平的决断,“既然不知到底是谁破的,那便算作你们一起破的罢。” 众仙一听,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以为他这话的意思是会放了他们所有人。 谁知又听那首领补了一句:“不过,我之前说过只会放一个人,但既然你们都一起破了,那此话便不作数。”意思是一个都不会放过了。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惊得众仙正相争得面红耳赤的脸,一瞬间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焉了下来。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不满之声,抗议之声,愤怒之声便响了起来,那首领却毫不在意,一挥手,一群嗜珑便扑了过来,于是便只剩下哭喊声和惨叫声了。 他们之前都将自己仅存的一点灵力用来对付玄天的神灵花去了,如今便没了反抗的力气,很快就都被那些嗜珑吞噬了干净。 那嗜珑首领并没有去一同享受那些仙,而是走到了玄天面前,目光贪婪的看着他,眼睛始终笑眯眯的,而后缓缓张开了藏在眼睛后面的嘴,一边流着唾液,一边道:“寰天啊寰天,你终究还是什么都护不住。” 他叫的是寰天,而不是玄天,看来是知道玄天的真实身份的。 眼睛中细细密密的牙齿眦了出来,已经有一根根手指那般粗-大可,一条鲜红的舌头如蛇一般吐出,朝着玄天的脖颈猛地缠了过去。 就在他的舌头离玄天的脖颈只有不到半截手指的距离时,忽然不知从何处闪来一道金光,猛地将他的舌头击开。 力道重得那首领头微微偏了偏,只觉得舌根也麻木了一瞬。 待缓过来再转头时,面前已多了一把方天画戟了,想来刚刚就是这东西攻击的他。 一个银发金瞳的少女也在一瞬间到了面前,她伸手不急不缓的从地上将方天画戟拔-出来,额间金色的符印闪动着微光,如一道明明灭灭的佛经。 是邀月。 那嗜珑首领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符印后,冷声道:“怎么?你们魔界想要来插手天界之事?是想要与我们嗜珑一族为敌吗?本想看在你之前破了天铢阵放我们出来的份上,最后再对付你们魔界,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迫不及待了。” 他这话的意思,便是说,并没有想过要放过魔界。邀月微微皱眉,道:“你们之前只说天界与你们有仇,却不想竟是要打六界的主意?” 那嗜珑首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哈哈哈哈大笑了几声,其他嗜珑闻声,都围拢了过来,眼神冰冷的盯着邀月,一瞬间便如一座座小山一般,朝她压过来。邀月却没有半分动容,依旧站在原地。 “这世界原本就是我们的,你们不过都是入侵者罢了。”那嗜珑首领笑够了后,忽然阴沉的说道。 229.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伤他 “你们的?”邀月淡然的看向他,话中却是带了三分讥笑。 “混沌之初,天地尚还未一分为二时,我嗜珑一族,已存活于天地之间,若不是那盘古多事,开天辟地,这世界怎么可能会变成如今这模样?更不可能有你们这些怪物的存在。你们占领了原本属于我们嗜珑的领土,却还驱逐我们,禁锢我们,你们都该死,不该存活!”那嗜珑首领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恨。 邀月闻言,微微心惊,按照他所说,这些嗜珑竟然已经存活于世间不知多少岁月了? 不过无论他们活了多久,对于他们说这世界本就是他们的,邀月却觉得可笑,她道:“你说混沌之初你们便存在了,那便是说是苍生造就了你们,而非你们造就了苍生,你们不过也是寄宿在苍生中的一粟而已,何来世界是你们的一说?”她冷笑了一声,而后又道:“况且,盘古大地开天辟地,造就万物,这个世界才会变得如此美好,相信你们也能感觉得到,虽不知你们当初为何会被寰天帝所封印在天铢内,但我猜,定是因为你们天生凶残至极,肆意杀戮,容不下他族,才会遭此下场的吧?你们是罪有应得却觉得是他人抢了你们的地盘,薄待你们,故而便想以此为由占领这天上地下,四海八荒,真是可笑至极。” 那嗜珑首领闻言,大大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声道:“可笑?” 邀月看着他,眼神诚挚又认真的模样:“难道不可笑吗?济苍陛下?” 她话音刚落,那嗜珑首领眼中神情猛地的一变,不可置信的道:“你怎么会知道……” 连玄天都没有看出来他的身份,这邀月是如何看出来他是济苍的? 邀月面色淡淡的道:“本也不过是猜测,没想到你会承认。”她其实也是瞎猜的,因为看到他假笑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消失的济苍,这才故意出言试探,却没想到竟然蒙对了。 “你竟敢耍我!”济苍目光猛地一转,眼睛中迸出无数血丝,看着如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般,可怖得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邀月却并没有被他吓住,只又道:“济苍,百年前你与那孟无瑶一道设计污我杀害你们天界天兵天将,将我从魔界抓来囚禁。又以任务为由将玄天支走,而后以请我闲聊为借口,故意用玄天作为要挟激怒于我,得以有正当理由害我性命,这笔账,如今该算算了。” 济苍闻言,诧异道:“你都记起来了?”在邀月复活后,他便命人去探听过,得知她虽然复活了过来,但却失忆了,没想到那么快就想起来了。 不过……济苍忽而变回了之前作为天帝之时,所化的模样,倨傲的看着邀月,道:“即便你都想起来了,本事也长了一些,又能奈本座如何呢?” 他本身是嗜珑,还有许多同伙,在天铢之内,他们尚还未如如今这般强大时,邀月都拿他们没有办法,如今的他们,邀月就更不是对手了。 邀月握紧了几分孤军,沉声冷道:“那便试试看。” “逐月!” 一声低喝,化为唯心剑剑灵的逐月从邀月体内忽的飞了出来,然后竖在邀月身边,像是等待着她吩咐一般,邀月道:“保护好玄天。” 逐月与邀月通灵道:是,主人。 然后便飞到了玄天周围,以剑为眼,落下御阵。 济苍不疾不徐的看着她,末了,咻然讽刺的一笑,道:“你以为,就凭你这点本事,真能护得住他?” “便是我死,也定拉你一道,必不让你再伤他一分。”邀月决绝又坚定的道。 事至如今,她自然也知道,之前她上天界来救邀澹之时,济苍那副畏惧她的模样,不过都是装出来的罢了,为的就是引她进入他设好的陷阱之中,放出那些嗜珑。 或许那时候他已经混在了那些嗜珑之中,假装失踪,使天界众仙慌乱不堪,将他的失踪算在她的头上,让天界众仙针对她。 可笑的是,众仙因他失踪之事迁怒于她,却不想他们最终来都死于济苍的手下,至死都还没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不过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为了自己活而不顾他人性命,甚至自私自利到为了活下去对玄天出手。 旁的邀月没有看见,但是众仙合力击退玄天神灵花的一幕她却是看的分明,所以,她对那些上仙的死,毫无怜悯之心,甚至觉得他们死得其所。 “哼,口出狂言。”济苍冷哼一声,对其他嗜珑道:“她的血肉,想必你们早已垂涎已久,想吃多少,便各凭本事吧。” 他话音刚落,周围一个个跟小山似的嗜珑便兴奋了起来,纷纷迫不及待的朝邀月扑了过来,邀月站在其中,犹如山下一棵瘦弱的小野花一般,无论是谁,一脚都能将她踏碎。 一根长长大大的舌头忽然朝她卷了过来,邀月飞身而起一脚踏到那舌头之上,借力翻身跳到了另一只嗜珑身上。那嗜珑见此高兴不已,便也伸了舌头出来攻击邀月。 邀月反应极快的一蹬脚离开,那舌头追随而来,她却忽然不逃了,瞬间反身回砍。 那嗜珑的舌头便被她砍下来了一截,却又迅速长了出来,而那被砍掉的一截竟然又重新化成了一只小眼睛。 邀月一顿,微微皱眉,心想莫非是这些嗜珑之前吃了那些尸仙故而继承了那些尸仙的特质? 若是如此,那么他们且不是吃了谁,便就能拥有谁的能力? 她才刚刚那么怀疑,便忽见后方一团三昧真火忽的袭来,邀月结罩抵御,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三昧真火,乃是火神最擅长之法,她可以确定这些嗜珑从前是不会的。 原本就很难缠,这下就更烦人了。 手中孤军奋力横扫,带着灵力将身边几个嗜珑击退几步,邀月眼眸瞬间化为赤金色,手中诀印翻飞,口中默念了一句,“以我之血,俘灵再生。” 话落,自她掌心忽然浮起一丝血线,那血线瞬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直到化成万千密密细网,邀月往那网上注入灵力,直到那网支撑不住纷纷爆破开来,化成无数血粒,那些血粒又纷纷变为了一只只黑色的乌鸦,那乌鸦眼睛是血红色的,竟就是十万年前蚩闵君入魔之时,从堕仙台下,飞上天界引得天界慌乱的那些血乌鸦。 孤军一直在旁边护着邀月,让她成功唤醒这些乌鸦,十万年前,蚩闵君死后,这些乌鸦便也跟着一道沉睡了,邀月恢复了记忆后,便也渐渐的恢复了一些蚩闵君所会的术法,故而也知道如何唤醒这些血乌鸦。 这些血乌鸦称为俘灵,乃是依附蚩闵君而生的,他们的鸟喙相当于神兵利器,可啄破任何坚硬之物,更重要的是,它们跟嗜珑有个共同爱好,便是喜欢吃。 甫一成型,这些血乌鸦便就各自往四处飞去,而后飞到了那些嗜珑身上,去啄他们的血肉。 嗜珑无手无脚,只有一根舌头算灵活,通常都是先以舌头捕捉来猎物,而后放进带牙齿的眼睛中吃掉,或者直接扑上去吃了对方。 但是面对乌鸦的时候,他们就显得有些不足笨拙了起来,这些乌鸦小规小,但是胜在又多身影又灵活,嗜珑的舌头飞出去,尚还未能捉住一只乌鸦,身上便被其他乌鸦啄走了好几块肉,气的那些嗜珑暴跳如雷。 邀月转头去寻找济苍的身影,见他竟然正在试图破开唯心剑的阵法,看来还是对玄天不死心。 也是,他们嗜珑拥有可继承他人术法的能力自然是想要吃掉玄天,这样的话,他便可以变成下一个玄天,且加上他本身的能力,定会比玄天还要强。 “不能让他得逞。”邀月心道。 也不全是因为不能让他变得更强,还因为……她不会让他伤害玄天。 其他嗜珑暂时交给血乌鸦来对付,邀月飞身便去对付济苍。 济苍正在运功破阵,忽然感觉到有杀气,侧身躲过,见是邀月,又见其他嗜珑被许多乌鸦纠缠住了,不由微微眯眼,道:“你倒是能耐。” 邀月没有说话,手中孤军一挥,一道灵力击出,迫使玄天不得不离开玄天周身范围。 “也罢,那本座便先杀了你,再要他的命不迟。”玄天这次脸上的温和笑容一分也不见了,转而只剩嗜杀之气。他也不与她墨迹,直接祭出了寻幽钟,说起来这寻幽钟之前众人都以为是他的伴生法宝,而今知道了济苍的真实身份后,邀月自然也知这寻幽钟不可能是他的伴生法宝了,也不知他是从何得来。 不仅是寻幽钟,怕是济苍的实力也并不如他人所传一般不济,不然又怎么能统领嗜珑一族呢? 那寻幽钟被他祭出后,便化为了一个小小的铜铃,济苍轻轻勾着铜铃顶端的细线,轻轻晃动,一声十分尖锐的铃声响起,地面一瞬间便地动山摇了起来,邀月微微踉跄一步,忽感有什么东西从地面迸出,她闪身躲开,便见刚刚她所站的地方,竟有一块尖锐巨石猛地刺出。若不是她躲得快,如今已被这尖石贯穿了身体,变为了肉块了吧。 230.惊心动魄的一幕 “叮叮叮~” 那铃声忽的又急促起来,越来越多的地刺从地底下穿出来,一根比一根还要尖锐,一根比一根还长,且速度越来越快。 邀月几乎是都没有来得及多想,凭着自身本能下意识的躲闪。 可济苍却还嫌不够一般,又用另一只手的中指和拇指轻轻弹了一下那铜铃,一瞬间,铜铃的声音又变了,变得沉重而粗矿,于是,那些地刺周围又忽然长出许多带刺的荆棘来,铺天盖地的往邀月扑去。 邀月在躲闪地刺的时候被一根荆棘找到漏洞,缠住了她的脚,邀月还没来得及将这荆棘劈开,头顶上便已有织成了网状且密不透风的荆棘覆盖了下来。她没能躲过,瞬间被那网包裹住了。 济苍眼中一喜。 成了。 他停下铃铛盯着那越收越紧的荆棘网,那些荆棘上附有可腐蚀肉体与元魂的巨毒,不出片刻便可教人灰飞烟灭。 邀月即已落网,便难逃一死,但碍于她是蚩闵君转生,他倒是不敢小看她,没有完全放松警惕。等了好一会儿,见她都没有挣开网出来,这才放心。不过依旧没有将网收起来,唯怕她没有死透,再给她喘息的机会。 只是就这么让她死了,没能享用她的血肉实在可惜,不过也罢,好在还有一个玄天。 济苍唇边又带起了笑意,转头看向那还被唯心剑护着的玄天,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之态,就凭那么把破剑也想拦得住他? 逐月见他朝自己过来,倒也不慌,依旧固守在玄天的身边没有挪动分毫。 对付一把剑,济苍倒是没有用寻幽钟,而是直接聚起一道灵刃击了过去,逐月不躲不避依旧不为所动。 但就在那道灵刃就快打到御阵上时,却忽然被另一道从侧边而来的灵力给撞开了,落到远处,瞬间将地面震出一个深坑,那深坑中徒自还在冒烟,可想而知,他这一记用了四五成的灵力。 玄天见此,微微一怔,而后便见原本已经被他束缚在了荆棘网中的邀月,却不知为何,如今却是站在不远处。还轻笑着对他道:“天帝不是说先杀了我,再杀他不迟吗?我都还未死,你这么心急做什么?” 他心中一惊,而后迅速收回荆棘网,便见那里面已被荆棘上的剧毒腐蚀得逐渐溃烂,且还无法再继续生长的,哪里是邀月,而竟是一只嗜珑。 济苍回头,微微眯了眯眼,看着邀月,倒是没有想到她反应这么快,竟然能在一瞬的时间里,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玩移花接木的把戏。 不过这也很正常不过,曾经令六界为之丧胆的妖神蚩闵君,若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死了,他反而还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蚩闵君的转生了。 “月儿!” 一声呼唤声忽然传来,邀月回头,便看到邀澹带着许多魔军而来,且旁边还跟着有妖族的妖军。 他们怎么来了?邀月一怔,皱眉道:“四哥,你们来此做甚?” 邀澹道:“月儿,你怎么如此鲁莽,一个人便来了,怎么不跟四哥商量,我也好陪你一起来啊。”一边说话的时候,一边打量邀月,见她似乎好像并没有受伤,责备的口气才缓了一些。 邀月道:“四哥,我一个人可以应付,你速速带他们撤回去。” 邀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便忽然听到一声大笑之声想起,转头便看到济苍神情愉悦的看着他们道:“来的好。既然都来了,就别走了。” 他们尚还不知道济苍的真实身份,故而并没有听出这句话的真正意思,只以为他将他们都当成了天界的救兵。 但是邀澹还是很快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来,那些嗜珑都被一群乌鸦纠缠着无法脱身,而邀月正护在一个阵法之前,阵中的是玄天,而济苍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怎么看都不像是与邀月一道的。 “月儿,怎么回事?”邀澹问道。 “济苍是嗜珑,也是嗜珑首领。”邀月简略的答道。 不过即便如此,邀澹也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故而神情一瞬间便变了,谨慎的盯着济苍。 邀月也来不及跟他解释太多,依旧急促的道:“四哥,你们回去。” “来都来了,回什么回啊。不就是些丑陋的东西吗,杀了就是了,怕什么?”与邵鸺和金麟将军站在妖军最前的邵元忽然开口道,依旧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模样。 邵鸺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示意他住嘴,嗜珑若是真的那么好对付,天界又何至于变成如今模样? 虽然天界的神仙没有几个能让人看上眼的,但且又是酒囊饭袋之辈?连他们都拿这些嗜珑没有办法,邵元这点三脚猫的本事,一只嗜珑都能轻易捏死他。 邵元不服气的嘟囔着嘴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却是四处瞟了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人一般。 邀澹看着邀月道:“月儿,之前四哥对你多有疏忽亏待,而今能为你做的也不多,便只能与你站在一道,你若是执意要救那玄天,四哥助你一臂之力便是。” 邀月闻言,脸上神情复杂,无论是以前还是如今,她对邀澹的感情都很复杂,说对他没有一点亲情,可流着相同的血脉,加之他偶尔对自己的关心,让她也不免有时候真的将他当做一个哥哥来看待。 可他对她好的同时,又总是掺杂着一些利用和自私,这也让她无法全心全意的将他当作自己的亲人。 就好比她在恢复记忆的时候,看明白了一些邀澹明里暗里,似乎对她有所算计的事情的时候,她便刻意又回到了从前对他疏离的那个态度。故而来天界也不曾告诉过他。 可他如今却是以一种关心她的姿态跟着一道来了天界,还说要与她一道救玄天。邀月便恍惚了起来, 她不知要以怎样的感情来对待这位兄长。 太过亲密信任,又怕他终是带着利用算计,等知道了真相后失望。想要回避这丝亲情,可又不忍看他受伤或是出事。 邀月尚还没能理清楚这丝复杂的感情,耳边便忽然又响起了寻幽钟的铜铃声。 邀月猛地回过神来,甩开这些烦恼,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你们小心!”她警醒的喝道。 她话音刚落,便见那些本是与血乌鸦还在纠缠的嗜珑,忽的便不再与那些乌鸦较劲了,纷纷转过身来,然后朝那些魔军妖军而去。 由于他们身体庞大如山,每走一步都能让人感觉到地面在震颤。 邀月心道不好,然后便催促了俘灵过去继续攻击那些嗜珑。 可不管那些乌鸦如何啄吃他们的血肉,那些嗜珑都好像是毫无感觉了一般的行尸走肉,依旧往前走着,并不受影响。 他们身材高大,血乌鸦没法能在短时间内将他们啄吃完,它们体型太小,也没法阻止这些嗜珑向前,故而也只能任由他们走远。 “不好。”邀月心中暗道一声,而后转头又对邀澹道:“四哥,你赶紧带着他们离开,这些嗜珑不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他们……” “你看不起谁呢?”邀月的话都没有说完,邵元便忽然怒吼吼的说了一句,然后飞身过来,手中一根长鞭一扬,便朝一个嗜珑打了过去,邀月想要阻止都来不及。邵鸺也是被吓了一跳,只见邵元那一鞭子过去,谁也没打到,还反被那嗜珑眼中的嘴巴咬住,然后快速的咀嚼了起来。 邵元一呆,都反应不过来,邵鸺也是一惊,赶紧飞身过去拍了一下邵元的手,使得他放开了那鞭子,不然下刻,怕就要连着那鞭子一起被生吞了。 他们二人已经入了战场想要退回去便是不可能了,金麟将军见此,也只好一同过去,护着他二人,他是将军,他都上了,其他妖军没理由不上,也纷纷攻了过去。邀澹也是眉头一皱,指挥魔军参与其中。 这下邀月是想要拦都拦不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妖魔的兵将,如是鸡蛋去撞石头一般死于那些嗜珑之手,不知是不是因为如今的嗜珑由济苍指挥,他们行动如一,反应敏捷,比之前更难对付了许多。 邀月的手握紧了孤军,而后主动朝济苍攻了过去,她阻止不了别人,但她可以打乱一些济苍的步骤,让他无法全神贯注的操纵那些嗜珑。 济苍眼中轻嗤之意一闪而过,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倒是没有半分慌忙。从容应对她的攻势,手中寻幽钟又变了一个声音,但那些嗜珑却并没有受影响,继续以之前的步调与那些妖魔对抗,他们的舌头随便甩一圈,便就将周围围上来的兵将掀翻了去,还能顺带捞几个扔进嘴里吃。 可怖强大得令人畏惧,也有许多兵将显出退缩之意。 就连邵鸺都是惊怕的将邵元甩出去,不让他近身,唯恐他也一个不小心被这些怪物给吃了。 可他一直顾着邵元,却是没有太在意自己的安危,被一只嗜珑逮到机会,便用舌头将他缠了起来,往自己的巨盆大口中扔了进去。 邵元刚被甩出去反应过来回头时,便恰好看到此幕,瞬间吓得失声大叫,“哥!” 231.他的妹妹没有了 众人都被这声凄惨声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去,正好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心中都不由一紧,金麟将军有心想要去救,但是根本来不及,且面前还有嗜珑在纠缠,慌忙之下只能脱口而出一句,“邵鸺!” 邵鸺也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他不知为何动弹不了,可能因为身上沾了嗜珑的唾液,才令他身体被短暂的麻痹。 生死关头,他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对邵元歉意的投去一个眼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哥!哥!哥!”邵元撕心裂肺的大喊,若不是言书拦着,他定又冲了过去。 邵鸺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只是却未能看着自己弟弟长大,未免太过遗憾,他那么调皮,还被自己惯坏了,没了兄长护着他,不知日后会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笑了,以邵元的个性,只会是他欺负旁人才对。旁人哪里能在他那里讨到便宜? 徒自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却是忽然听到一声奇怪的声音,他没有睁开眼睛看,却发现自己本是下落的姿势,好像突然停了下来。疑惑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然滞在了半空中,而周身飞着几只乌鸦,叼着他的衣服在将他往外带。 邵鸺微微一怔,然后便转头去看邀月,见她也在看着他的方向,手对他做了一个抓的手势,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她身后有只手朝她抓了过去。 邵鸺张嘴,却什么都还来不及说便看到那只手猛地贯穿了邀月的胸膛,他瞳孔剧烈的一缩。 而后便见邀月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又做了一个猛拉的手势,邵鸺只觉得一阵恍惚,回过神来时,他已回到了邵元身边,而周身的麻木感也在一瞬间消失。 邵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仍然看着邀月的方向,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从未想过她竟然会救他,而且因为救了他,她被济苍抓住了机会偷袭了。 她如果不执意救他,应该是能躲开的吧?为何要救他? 他们说是来帮她,却反倒连累她,他们不该来的吧? 邵元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邵鸺安然无恙,激动的已经扑过来抱住了他,眼泪滴答滴的流,“哥,哥!你吓死了!” 邵鸺恍然未觉,似是没有听到的模样,不远处也响起了邀澹的声音,亦如之前邵元呼喊邵鸺时一般的苍白而惨烈。 “月儿!” 邀月唇角流了一丝血下来,身上的衣服也被血水浸湿,济苍猛地的收回手,手心中俨然也多了一个还在微微震颤着的东西。竟是邀月的心脏。 虽说她只要元神不灭,肉体即便死了也能重生,但她也会感觉到痛,就像是身体少了什么一般,浑身忽然有些使不上力气来。 她用孤军杵着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她想要缓一缓,等心脏重新长回来,可是济苍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迅速攻了过来,而不知为何她身体的愈合能力也忽然变得慢了起来。 明明自继承无上之力开始,她的愈合能力比从前快了十几倍不止,为何如今却是连颗心都长得那般艰难?定是济苍动了什么手脚吧? 邵鸺已经飞身过去,想要帮她,邀月却飞快的又一掌把他拍了回去,凝声道:“别傻,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一直未见到白志,他应当没事,你带邵元去天殊真君府里找找!” “还有功夫管别人。”济苍在旁边冷笑一声,而后猛地捏碎了手中的心脏。 一瞬间,邀月只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一般,往地上倒去,她知道失去了心脏,这具身体便也失去了行动力,需要等心脏重新长回来。 在未能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之前,邀月忽的唤了一声孤军,然后便见她手中孤军忽的飞身而起,猛地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化为无数把长戟,以半圆弧的形态,朝四面八方投掷而去,却又并不是特别急,似乎留了给人反应的时间。 因此即便是个普通的妖魔兵将也能躲开,待众人下意识躲开时,那些血乌鸦也被一道气劲吹远了去,如此才发现那些长戟竟然以邀月,济苍和那些嗜珑为中心,将他们包围在了里面,然后结出了一个阵法来。 济苍意识到不妙,却是根本来不及阻止。 待那些血乌鸦稳住了身形后,一瞬间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般,纷纷想要飞进那阵中,却是根本进不去,于是只能在阵外焦急迫切的扑打结界,一时间,天地间只剩那些乌鸦的嘶鸣声。 众人也是反应了过来,她或许会做什么傻事,邀澹首当其冲,跑到结界外面,皱眉道:“月儿,你想做什么?把结界打开。” 邀月张了张嘴,却是未说一语出来,她没力气说话,只能对他无声的动了动嘴唇,然后露出一个祈求的表情。 邀澹却是看懂了她说的是什么,说的是:请您保护玄天。 请他保护玄天,便是说,不仅要在现下护着他,自己还不能伤害他。 邀澹一瞬间目露恼怒之色,为什么到了如今,她还想着旁人的安危?不为自考虑一分? 邀月却是没再说什么了,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了一般,忽的闭上了眼睛。 “月儿!”邀澹痛呼,手中聚了灵气去攻击那结界,却是也未能动得丝毫。 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胸口处传来的钝痛之感,诚然从前他并不在意这个妹妹,因为她还未出生便被冠以祸星之名,又因为她的出生夺走了母后的命,他曾觉得她不该出现在这世上。 所以对于旁人以及族人对她的欺辱他都视而不见,后来将她从冥川中救出来,也是因为觉得她有利用的价值。 可不知是不是这一百年来的朝夕相处,他真的觉得自己有个妹妹,他原以为自己对她所有的温柔和宠溺都是给予想要笼络她,让她只信任自己后,方便利用她。 可是明明如今的局面是他乐意的看到的,却不知为何还会觉得心痛,不舍和担忧。 济苍皱眉看了一眼结界四周,冷声嗤道:“你不会以为就凭一个小小的阵法便困的住本座吧?” “……”邀月没有回答他,或者说她如今已经回答不了他的问题了。 济苍看了看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没了呼吸的人,谨慎起见,他命一个嗜珑过去查看,魔族可不会就这么死了的,加之她又是蚩闵君转生,哪里会因为少了一颗心脏而便不能活了? 莫不是在耍什么花招? 那嗜珑走了过来,将邀月的身体提起来晃了晃,见她如个破布娃娃一般,毫无声息息的模样,济苍伸手紧紧扼住了她的脖子。察觉到她确实没了呼吸,唇边便稍微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外面的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对邀月的尸体为所欲为,却是什么也做不到。 济苍忽的化身为了嗜珑本体,而后睁开身体上的庞大眼睛,将邀月的尸体丢进了眼睛中,都不用咀嚼便生吞了进去。 邀澹瞬间跌跪在地上,怔怔的看着济苍的那只巨型眼睛发呆,双眼猩红。 他心中道:没有了。 没有了,他的妹妹没有了。 虽说他们魔族只要元魂不灭,肉身便可再生,但是肉身连同元魂一起都被嗜珑吃了的话,那便是再无生还可能了。 要知道那些仙也是这般被吃的,连来生都不会有了。 与邀澹的失落绝望不同,济苍眼中尽是满足的笑意,他静静的等待着继承邀月体内的所有力量以及体质,际时那孤军也得听他号令,小小一个阵法便根本奈何不了他。 邀月估计到死都没想到过这个问题吧?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身体里都没有什么多余的变化,他眼中都愉悦神情便慢慢散了下去。 怎么回事?怎么什么能力都未能觉醒?莫非是吃了她没什么用?很快他又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不可能。无论是人是仙还是妖魔鬼怪,只要被他们吃了,多多少少都会继承对方的一些能力才是的。 “莫非,她都被自己吃了还未死透?”济苍心惊的猜想。 可他们嗜珑的身体特质与别的人不同,他们体内有可以让人尸骨腐烂,元魂破散的液体,亦如之前荆棘上带的毒素一般的效果。 而那些荆棘上所带的剧毒,也正是他自己的唾液,这种唾液,不仅能对付旁人,同时也能对付同族,不过他们不可能会互相残杀,因为别的嗜珑早已被他控制住了没有谁会反抗他,也没有谁敢。 像是为了回答他的疑惑一般,济苍忽然觉得肚子里一阵异样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一般,一阵阵刺痛随之传来。浑身禁不住痛的打颤。 他巨大的眼睛打开,舌头伸进了肚子里,想要将什么掏出来,却是半天也掏不出来任何东西,而那东西却依旧还在他身体里动弹,像是一团气体一般,摸不着,但它就是存在。 济苍变回了人形,身上已经因为疼痛而冒出了冷汗来,盘膝打坐,想要通过调息将肚子里的东西运出来。 232.同归于尽 可他越是调息越是难受,只感觉那股气体在他体内渐渐扩散开来,直往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钻。 济苍额上的汗水已经如被雨淋一般,头发和衣服都已湿透,水流了一地,往四处溏去,像是要将他全身的水分都流干一般。 “我说过,就算我死,也必拉你一起。”济苍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是邀月的。 “你疯了吗?”济苍在心中无声的怒道。 “既然放你们出来,是我的罪过,那便由我来了结此事。你不是想要我的能力吗,那我便如你所愿。”那声音又道。 “你想做什么?”济苍猛地神情一凝。 对方没有再说话,回答他的,只有他全身如被无数根针游走的剧烈疼痛。 阵法外的众人也发现了济苍的不同之处,原本之前还以为他又有什么花招,如今却是见他似乎很是很痛苦的抱着脑袋嘶吼。 “月儿。”邀澹猛地站起身,低声叫了一句。紧紧盯着济苍看,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一定与邀月有关,莫非是月儿还没有死? “怎……怎么回事?济苍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出什么事了吗?”言书惊诧的看着济苍问道。 “莫不是走火入魔了?”不知是谁问了那么一句,后面便无人再说话了。 只见济苍在地上滚了几圈后,他额心忽的冒出一个同邀月额头上一样的符印,只不过是红色的。 那符印四周忽的开始衍生出无数条红色裂痕,遍布了济苍周身,他渐渐又变回了嗜珑本体,而后他本就诡异的身体,因着痛苦扭曲,变得更加诡异了起来,且身体还在随着那些裂痕的增加不断膨胀。 然后像是膨胀到了顶点一般,随着“嘣”的一声巨响,忽然爆裂开来,于是只见结界中忽然下起了蓝色的雨来,济苍的身影消失了,而那些嗜珑却在这场蓝色的,似乎具有高度腐蚀作用的雨水中渐渐被雨水吞没,最终也化成了一滩蓝色的液体。 很快那蓝色的雨水便停了,而结界中,除了一大滩蓝色液体外,什么都没有,连孤军也不见了。 那滩蓝色的液体向四处流窜而去后,底下便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铜铃来,邀澹走近,只听得“叮~”的一声突响。 他伸手,正准备将铜铃拾起,却忽然被一阵风吹得趔趄了一下,回过神来时,地上的铜铃已经被一朵昙花包裹住了。然后那朵昙花便极速消失在了原地。 邀澹一愣,想要伸手去抓住都没来得及,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玄天的方向,发现他的身体竟然在一点点的透明,直至消失。只余一个剑阵在那里。 怎么回事?莫非刚刚那朵花是玄天的神灵花? 神灵花乃是天神的最后一道屏障,若是神灵花离了身体,那么这个神便也不复存在了。 他为何以这种自杀的方式,用神灵花护住那个铜铃,那铜铃是济苍的伴生法宝,难不成他是在保护济苍?他的神灵花将济苍带去了哪里? 邀澹紧皱眉头,虽然心中那么猜想,但他还是觉得玄天应当不会还顾念着那济苍的生死才对。 可又想不清他那么做到底有何目的。 此时妖界中。 离魈想要聚精会神的赶紧调息好身体,好冲破邀月留下的阵法出去,可却还是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心中异常烦躁,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这样他更加担忧起了邀月来。 忽然,他觉得心口猛地一痛,像是那里原本放着一个盒子,然后那个盒子突然被打开了一般,他低头看去,便见自他心口处忽然飞出来一个诀印,他都还未反应过来,那诀印便又一瞬间消失了。 他一怔,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捂着心口的地方,忽的觉得喘不上气来。 恶誓,解了。怎么会解了呢? 邀月…… 他唇角流下一丝血线,气血攻心,晕倒了过去。 这场天魔妖三界之战,便就此在济苍莫名其妙的惨死与那些嗜珑被济苍体内爆出的蓝雨而消灭了中戛然而止。 原本之前一直想要将天界占位囊中之物,可如今明明唾手可得了,邀澹却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了起来,站在原地发了许久的呆后,便忽然带着魔军撤离了。 金麟愣了愣,也准备带着人撤离,此事还是尽快回去回禀妖皇吧,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好像记得那魔族的邀月公主是他们妖皇殿下的未婚妻来着吧? 如今这邀月公主却是……一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心中唏嘘了一番,喉头也有些发苦。这回去也不知该如何向妖皇交代,他命他带军来保护未来皇后,还让他们务必将她安全带回。 结果反是他们被她保护不说,也没能将她安全带回去。 不仅没有安全带回去,便是一点残渣都带不回去。这叫他如何向妖皇交代? 他还徒自站在原地发呆,邵鸺走了过来,对他道:“金将军,可否容我们三人在此耽搁一刻?” 金麟回过神来看过去,便见邵鸺旁边还站了他的弟弟以及言书,倒也没有多问什么,只道:“随你们吧,不过即便如今天界看起来已经空无一人了,但也不排除还有别的危险存在,你们自己当心。” “我知道,多些将军。”邵鸺道谢道。 金麟朝他点了点头,便带着其余的妖军走了。 待金麟将军的背影走的看不见了后,邵鸺才对邵元他们道:“之前邀月公主说她并没有见到白志,说不定他还活着没有受嗜珑残害,你们之前来过天界,可知道天殊真君府怎么走?我们去那里看看。” 一提起白志,邵元瞬间便精神了起来,旁的事通通都抛到了脑后,赶紧道:“知道,哥我们现在就走吧。” “嗯。”邵鸺点了点头,邵元和言书已经迫不及待的往前带路了,邵鸺走了两步,回头看向那滩蓝色的液体,眼神暗了暗才快步跟上二人,往天殊真君府而去。 天殊真君府外的结界早已被那些嗜珑用人类的怨煞血破了,三人在里头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邵鸺和言书已经放弃了,但是邵元还不死心,还要继续找,最后找到了一处紫竹林中。 本也是没有报太大的希望的,但是邵元忽然在这林中闻到了白志的气息,邵鸺没有闻到,觉得他是不死心,在拖延时间。言书却也说闻到了一点点,邵鸺这才没有继续阻止邵元。 邵元循着那气闻,跑了很远,最后到了一处山洞的入口,入口处有个防御阵,但大抵是设此阵法的人境界不足,这阵法脆弱得邵元都没用太大的灵力便破开了。 然后便听到里面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眸光一亮,便垮了进去,因为这洞中白志的气息更盛了。 那山洞中有发光的宝石照亮洞里的情形,于是他们甫一入内便看到了在洞的最中间有个法阵,而法阵中有个人如被钉子钉到上面的一般,一对白色的翅膀无力的垂在两旁,而他头发凌乱,低着头,不知是死是活,身上的衣服也被血水染成了暗红的血色。 “白……白志!”邵元惊呼出声,即便是不用看脸,光是看到那对翅膀他便能认出他来。 因为他从前总是无理的要求白志变出他的翅膀,带他飞上飞下的玩儿。白志不是太喜欢在别人面前露出本体,但却也很无奈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邵元冲了过去,眼中泪光闪烁,想要去抱他,可是到了面前,伸出手,却是忽的不敢触碰他了。 “白志哥!”言书也跑了过去,皱眉盯着他周围的阵法,道:“这怎么回事?哪个天杀的把白志哥困在这法阵中的?” “先把他救下来!”邵鸺比较理智,提醒道。 邵元猛地回过神来,赶紧破了那阵法,将白志放下来,刚放下来,捧起他的脸,却忽的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只见白志向来清秀俊朗的脸上满是已经凝固了的血痕,最让人震惊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是被人挖了眼珠,空洞洞的两个坑,只有血肉往外翻着,且已经被挖去了很久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谁干的?谁干的!”邵元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庞,带着哭腔嘶吼。想要为他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却是怎么都擦不干净。 言书在旁边看的也很难受,但还是努力平复了下心情,为白志查看伤势,片刻后,对邵元道:“他的元魂已经不在体内了。” 邵元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起来,嘴唇也一瞬间失去了唇色,元魂不在体内了,便是说,便是说他已经没救了吗? “哇!”邵元再忍不住,紧紧抱着白志,便开始号啕大哭了起来,像是想要将无尽的委屈和伤心都哭出来一般。抽抽嗒嗒的道:“你,你不是答应,答应过我会好好的……的活着的吗?你怎可,食言?” “我说过会来借接你的,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等等我?” “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233.伤害他的都得死 言书看他哭的伤心也不忍心打扰,就那么任他哭,可是他哭了半天也不见有一点收势,言书最终还是没忍住打断他道:“我说他元魂不在体内了,又不是说他没救了,你哭什么啊?” 邵元闻言,猛地转头过来看他,声音还带着更咽的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言书道:“我的意思是他的元魂被人抽走了。” “那你刚刚不是说……”邵元正想跟他较劲儿,话说到一半就忽的顿住了,颇为激动的道:“你的意思是,他还没有死,还能救?是不是?” 言书道:“目前是这样没错,不过他尸身能保存住不过是因为这里是天界,加之那个阵法又存了些保护他身体的原因,故而他身体才能得已没有被天道所收回,可若不快点找到他的元魂放回去,便是真的大罗金仙也救不了的。” 天界的神仙死后,身体都会被天道万物所收走,化为万物之肥,令其他生命新生。 “那他的魂魄如今在哪里?”邵元急切的问道。 言书斜了他一眼,有些恼火的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把白志哥的元魂抽走的。” “咚。”忽然一声异动传来,吓得三人怔了一下,邵鸺看向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眉头紧皱了起来,他担心是还有漏网的嗜珑没有死,如果是那样,那就麻烦了。 “谁在那里?滚出来!”邵元正是气头上,并没有想太多,便喝了一声。 言书站起身,也看了看那方向,而后从袖袋里掏啊掏,最后掏出来了一颗黑色的药球,然后往那个方向扔了过去。 只听得“嘭”的一声炸响,随即那处便响起了两个人咳嗽和作呕的声音。 “呕~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臭?” “咳咳,什么玩意儿?” 下刻便看到两个男子从那地方跑了出来。 邵鸺手中已经召出了自己的武器来,见是两个小仙并不是嗜珑,暗自松了口气,却还是没有放下戒备。 那二人跑了出来,见外面有三个人,且从他们身上的气息能分辨得出来对方是妖,也是不由一怔。之前他们听到动静,因在暗处看不见外面情形,还以为是有嗜珑找到了这里来了呢,吓得魂飞魄散,本是准备找机会溜的,却没想到突然有个什么东西被扔了进来,臭气熏天,差点给他们熏背气去。 邵元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那二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他怀里的白志,面色古怪,没有说话。 言书向来头脑比邵元机灵一些,马上就觉察出了一点不对来,且看他们穿的衣服与白志的很是相像,便刻意也冷了神色道:“你们是天殊真君府的弟子吧?是你们将白志哥弄成这个样子,囚于此处的?” 他话音才刚落,邵元便猛地眯了眯眼,眼中杀戮之气一瞬尽显。 邵鸺的身影一瞬移至二人身前,手中的双刀已经悄无声息搭在了二人脖子上。 “说实话。”他开口道。声音冰冷得如是冬日支开窗时,窜进房中的第一股冷气一般,直叫人心中发寒。 那二人见此都吓得瞬间不敢动弹了,对方可是妖,而妖界和天界一向是最水火不容的,他们不会怀疑对方下一刻便会要了他们的命。 “我说,我说!请您手下留情。”说话的是之前与旁人一同污蔑围攻白志的,左敬,也是白志的八师兄。 令一人见此,生怕对方觉得有了一个开口的,便会觉得他没用了,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杀了,也赶紧道:“您们想知道什么,我们都说就是,还请高抬贵手。”这人也是白志的师兄,午阳。 邵鸺冷冷的看着他们,眼底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 这点看不起和命比起来微不足道,故而午阳赶紧又接着道:“我们确实是天殊真君府的弟子。而且我们都是白志的师兄,我是他四师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左敬又道:“他也是我们的同门,行八,左敬。” 左敬见午阳确实句句实话,没有半分隐瞒对方的意思,微微皱了皱眉,生怕他把不该说的也说了,便赶紧抢了话头过来道:“白志如今这样,并非我二人所为,而是……” “是谁?”邵元咬牙问道。 午阳道:“是我们三师兄和七师弟做的。” 左敬闻言,眼睛快速看了午阳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然后便附和道:“没错,就是他们二人做的,三师兄因为知道白志小师弟的原身是云翅鸟,觉得它的眼睛漂亮,便将他的眼珠子挖了去,说要想办法镶嵌到他自己的法宝上做装饰。” 邵元和言书闻言,都是又惊又怒了,然而对方的话还没有说完。 “七师兄抽走了白志小师弟的元魂,至于用来干什么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那又是谁将白志囚在那阵中的?意欲为何?”邵鸺道。 午阳忙道:“这,这也是三师兄与七师弟干的,说是若是有嗜珑进来了,就先用白志的身体抵挡一阵。” 他们省略了他们二人对白志所做的事。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三师兄与冧柏的头上。 “他们如今在何处?”这话是邵鸺问的。因为邵元已经气得眼睛血红,一副想要杀人的模样了,俨然已经没了理智在。 “他们去人界了。”午阳道。 “人界何地?”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午阳眼珠子动了动。 “你们可有与他们联络或者知晓他们踪迹方法。”邵鸺将他们眼中的一些情绪尽收眼底,却还是不动声色的问道。 午阳:“并没有,我们与他们的关系一向不好,而且还因为他们伤害了白志小师弟,故而也与他们彻底反目成仇了,他们去了何处怎么还会告诉我们?” 说了那么久的话,他也早就看明白了,这几只妖就是冲着白志来的,恐怕就是白志之前所说的他的那些妖怪朋友了。 “是吗?”邵鸺冷笑了一声,手中双刀近了一寸。 午阳和左敬瞬间便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而后便是尖锐的刺痛,有温热的液体从他们的脖子上渐渐流入了衣襟中。 邵鸺如鬼魅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又响了起来,“我说过,要听实话,你们之前已经说谎了,我并未与你们计较,不过看来,你们很是会得寸进尺啊?” 言书还是第一次见邵鸺这般模样,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脖子打了个寒颤,悄声对邵元道:“邵鸺哥哥这样看起来好可怕啊。” 邵元冷冷的道:“他们再敢说谎,我哥就会杀了他们。” 他二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是以另外三人自然都能听到。 午阳和左敬瞬间便心中颤了一颤,立马便老实了下来,不敢再偷奸耍滑了,左敬便将冧柏与郝呈新的行踪,以及如何能找到二人的方法告知了他们。 邵元将白志的身体珍而重之的放入了一个暂时可以储存他身体的法器中,然后与邵鸺言书一道出了此洞。 午阳和左敬还在里面,没有跟着出来,邵元刚出洞口,便猛地的停了步伐,回过头去,手中聚了灵力。邵鸺按住他的肩膀,对他道:“不必。” 邵元疑惑的抬头看着他。 邵鸺道:“我双刀上做了些手脚,他们活不过今日。” 邵元闻言,这才渐渐收起了手中的灵力,只是还颇为不甘的道:“让他们就那么死了,倒是便宜了他们。” 即便那二人口中之话半真半假,但是即便是猜,也知道这二人定也是将白志害成如今模样的罪魁祸首之一,不然何故他们如此清楚白志是被谁所害,怎么害的? 所以,他们也得死。 邵鸺也是看出了这点,更清楚邵元的脾气,所以不必邵元出手,他便事先解决了那两个小仙。 他们出了天界,便直接去了人界,按着那两个小仙的所说的位置以及方法,很快便找到了冧柏和郝呈新的踪迹。 二人此时刚从一处楼里听完曲子出来,看到有午阳发的信号,便想也没想的就去了那发信号的地方。 这地方是块荒野之地,但是二人却也没有任何质疑,只当是午阳他们谨慎,只是到了地方却是迟迟不见午阳或是左敬的身影,便不由疑惑他们二人在搞什么。 正是等的没了耐心之际,忽然便听到四周树影窣窣了起来,有树叶翻飞从他们身上擦着过去,却如利刃一般,划破了二人的衣服,在他们身上留下许多细小的伤口来。 伤口虽小,却是让人觉得分外疼痛。 “不好,来者不善,恐怕不是午阳他们!”冧柏反应了过来道。 郝呈新也看出来了,努声大声喝道:“是谁引我二人来此,不妨出来一见?” “那便,让你死个明白吧。”一声冷冷的少年声音响起,邵元从一棵树中走了出来,看着对面二人,恨不能立马就将他们生吞了去。 冧柏看着邵元,微微皱眉,“你是谁?为何引我们来此?” “为何?你不知道吗?”邵元冷声反问。 郝呈新察觉到了对方是妖,便猛地祭出了自己的法器,然后对冧柏道:“你与一只妖说那么多做什么?妖魔之类,皆是不分缘由,肆意杀戮的畜牲,既如此,直接杀了它就是,何必费那么多口舌?” 邵元看到那人手中的法器,浑身的血液一瞬间便凝固住了。 234.精美的装饰品 只见那郝呈新的手中,拿的是一根巨大的毛笔一样的法宝,在那毛笔的笔杆上雕刻着两朵精美的花朵,而那花朵中间,镶嵌着两颗精美的宝石。 那两颗宝石为淡蓝色,清透明亮又好看,在这幽暗的夜中,比之月亮还要皎洁,一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仅是邵元看到那两颗宝石脸色大变,就连言书也是一瞬间的觉得全身血液倒流了起来。 那两颗宝石,他和邵元再熟悉不不过了,不就正是白志缺失的那两颗眼珠子吗? 以前邵元总是让白志变回本身,然后化成一只大白鸟,带邵元飞着玩儿,白志每当变回原型之时,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自然就掩饰不了了。 听邵元说,本来以为他第一次来魔界的时候变的小灵鸟是他本身,后来才知道并不完全是,因为那时候邵元没见过白志这双漂亮的眼睛。只有他露出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才算是让人看到了他真正的本体。 所以,第一次看到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时,邵元惊得半天都收不回眼睛,还不许言书多看。 言书虽然并没有多看,但是对白志的那双眼睛还是很映像深刻的。 之前就听那两个贪生怕死的小仙说了,白志的眼睛是被一个叫郝呈新的给挖了的,看来此人便是白志的那位三师兄了。 这什么变态啊,竟然拿人家好好的漂亮眼珠子做装饰品。 言书想要上去帮忙,也给白志哥出出气,但是看着邵元如今的模样,又怕邵元待会儿打疯了,自己上去,反而被连累。 所以只好老实的跟着邵鸺藏在树中观战。 “我,杀了你。”邵元的眼睛极力从那两颗宝石上挪开,想到白志失去双眼的模样,看向郝呈新双眼通红的咆哮道。 “不过是只只有千年道行的小妖罢了,竟敢如此口出狂言。”郝呈新见对方对自己的敌意如此之大,虽不知为何,但是猜想大概对方被他刚刚所说的话激怒了吧。 不过他也没太把邵元放在眼里,他斩杀过的小妖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只,哪里会惧怕一只小小的虎妖,不仅不惧怕,甚至还打起了拿邵鸺的爪子和皮毛做何用处的算计来。 他的算盘打的极好,可惜这次他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即便他与冧柏二人联手却也一时都没能将邵元拿下,最后还是冧柏在地上偷偷设了些陷阱,才终于能勉强牵制邵元一二,在他身上留下几个伤口。 “我去帮他。”言书见邵元吃亏,立马就按耐不住了。 他虽然平时爱与邵元斗嘴,也想看他吃亏,但是终归还是有些护短的,容不得自己的朋友在他人那里受一点气。 邵鸺道:“让他打个尽兴吧。”却是不让言书过去的意思。 言书迟疑的道:“可是,他们以多欺少,不太公平啊。”他其实更想说的是,邵元被他们欺负了,可是这话说出来有些别扭,所以他并没有说。 “他有分寸的。”邵鸺盯着邵元,一点都不担心的道。 邵元是他的弟弟,他有多少本事,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再清楚不过,作为白虎族最大的希望,邵元若是连那么两个小仙都对不付不了,那便不配说是白虎族的天才了。 言书见他那么说,也就渐渐安下心来了,反正若是有什么意外,邵鸺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很快,三人便分了胜负出来,当然是邵元赢了,言书见此,不由高兴的跳了出去,走到冧柏和郝呈新旁边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们一眼后,对邵元道:“真有你的,我还以为你需要我帮忙呢?” 若是平时,邵元定是会损他几句的,但是这次,邵元却是没有搭理他,而是将郝呈新手中的法宝夺了过来,颤抖的抚摸着上面的眼睛,眼神难过。 那郝呈新见此,以为他对付他们不过就是因为看上了他法宝上的那双眼睛,便赶紧谄媚道:“你要是喜欢这云翅鸟的眼睛,给你便是。放过我们吧。”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邵元眼底的戾气便又忍不住的泄露了出来,手中聚了灵力,一掌打到他的头上,然后便将郝呈新的元魂生生的剥离了出来,毫不犹豫的捏碎。 冧柏见此,大惊失色,眼珠子快速的转动起来,想要想法子逃走,可是邵元余怒未消,又哪里会给他太多时间思考,便又将手中的灵力对准了他,冷声道:“将白志的元魂交出来。” 白志? 冧柏一愣,而后瞬间便反应了过来,这两只妖兴许是与白志一伙的,对付他们就是为了给白志出气,如此说来,午阳和左敬怕是早已凶多吉少,不然他们也不可能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如何引他二人来此,还知道白志的元魂在他身上。 心中将午阳和左敬那两个贪生怕死的蠢货胆小鬼咒了一遍。 清楚了这一层原因后,冧柏脸上慌乱的神情一瞬间便镇定了下来,仿佛是有倚仗了一般,无所畏惧的看着邵元道:“原来你想要白志的元魂啊,不巧,我没有带在身上呢。” 邵元猛地伸手扯住他的衣襟,怒目道:“你没有带在身上?那你将他的元魂放在了何处?” 冧柏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道:“这个嘛,我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 “想耍花招?”邵元紧紧拧住了他的衣服,恨不能立马就将这人的头也捶破,可是他还没有得到白志的元魂,他不能那么做。 “本来我之前记得的,可是刚刚被你伤了,我这人有个不好的毛病,便是一受伤或者被人恐吓,便会暂时忘记一些事情,属实无奈得很。”冧柏笑得特别欠打的道 邵鸺见此,微微皱了皱眉也从树中走了出来,冧柏见竟然还有只更厉害的妖,心中一跳,脸上也显出了三分忌惮来。 他是看那只小妖空有本事,无甚脑子,所以才敢在他面前耍赖,想着拖延一会儿时间,等他恢复了一些便找机会逃跑,可眼下看来他的算盘却是要打空了? 他若是跑的话,想必无论如何也是没法从这只大妖的眼皮子底下跑出去的吧? 邵鸺看着冧柏,沉声道:“你若是老实将他元魂交出来,我们可饶你一条性命,若是再拖延时间,试图耍手段,等他元魂没用了那你也就没命了。” 冧柏心中惊骇,脸上却是试图继续打机锋,“我不是说了我……” “杀了他吧。”邵鸺却是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对邵元道:“反正白志再拖下去也是活不了了的,没必要再跟他浪费时间。” 邵元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手中灵气渐渐混聚,冧柏没想到这小妖竟然那么听这大妖的话,竟然不顾白志的生死了,真的要杀了他的模样,一时也慌了神,赶紧道:“别,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邵元道:“说。” 冧柏往怀里摸了摸,做出一副意外的模样道:“我原来是一直带着的。”说着,他从怀里摸出来了个宝瓶,然后朝邵元扔了过去,“给你给你。” 说是朝邵元扔过去,但是却故意用了些力道,将那瓶子掷远了一些,邵元一惊,赶紧下意识的便反身去接,言书邵鸺亦是如此。 等接到了瓶子回头一看,却已经不见了冧柏的身影,其实他们也知道这是他的奸计,但是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去接了瓶子,并不想拿白志的生命与之做赌注。 还好冧柏在白志的元魂上并没有耍心机,给的确实是白志的元魂,他们这才没有再去追他,要是他敢作假,天上地下,天涯海角,邵元都会追杀他到底。 或许冧柏也是怕他们对他穷追不舍吧, 邵元将白志的身体从法宝中放出来,邵鸺将白志的元魂也从宝瓶放了出来,然后言书施法为他将元魂归体。但是由于他元魂离体太久,加之他元魂太过弱了,故而一时还不能醒来得修养一段时日。 “他的眼睛也给他安回去。”邵元将手里的笔递到言书的面前道。 言书看了那笔杆上的两颗精美宝石一眼,然后道:“这个,我不会。” 邵元闻言,瞬间大怒,“你怎么可能不会?你不是吹嘘自己多厉害多厉害吗?这点小事也不会?你果然是庸医!” 言书闻言,气道:“你别跟我这发脾气,你以为我不想救白志哥吗?可是我是真不会这个啊,要是不会还强装自己会,那才是庸医,会害了他的。” “你就是学艺不精!”邵元凶着凶着,眼睛里却又有泪光闪烁了起来。 言书见他这要哭不哭的模样,也跟着心酸,倒是不与他计较了,闷声不再说话。 邵鸺道:“小元,言书学医不过几百年,有不会的也在所难免,你何必苛责。” 邵元垂头没有说话,他其实也不是故意想要为难言书,但是他不想白志的眼睛就这么算了,不想他以后再也看不见自己了。 邵鸺又道:“先带回去吧,或许洮篱姐有办法。” 邵元闻言,瞬间便又振作起了精神来,“对,姐姐一定有办法,我们马上回去。” 235.各界看戏 镜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人界的一家客栈的房间中,房间的桌边还坐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十分露骨,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妖-娆之气,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叫人觉得不像个好人。 他确实也算不得什么好人,镜瑞心中想。 然后朝那背影试探性的开口问了一句,“赤邙大师?” 那人闻言,转过头来。精致的五官带着妖-娆的妆容,一双唇-瓣若中毒了一般呈暗红色,看人时,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带着三分勾-引和七分漫不经心,不是赤邙又是谁? “哟,醒了?”赤邙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着道。一边打量他,像是在看他有没有什么别的不适一般。 “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师将我带来此处的?”镜瑞坐起身,觉得头还有些晕,忍不住伸手搜了搜额心,心中也是十分的郁闷。 他之前本是在天界悠闲的随意走着的,却忽然有人从他背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叫了他一声,他一回头见是赤邙,便有礼的打了个招呼。 于是赤邙便说有件事想要请他帮忙,镜瑞刚张嘴想要询问是何事,不料,赤邙便忽然往他嘴里扔了颗东西,然后才先斩后奏的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最近新炼了一种药,但不知药效如何,见镜瑞将军正好从我府外路过,便正好请你帮我试一试。” “……”药都给他吃下了,他还能说什么呢?拒绝都没机会了。不过就连心中的拒绝机会都没有给他,镜瑞便忽然觉得浑身无力又沉重了起来,随即便栽倒在了地上,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就已经在这地方了。 赤邙笑道:“这里是人界的客栈,是我把你带来的。” 镜瑞疑惑:“赤邙大师带我来此处为何?”莫不是还想让自己帮他试药吧?镜瑞绝望的想。 却听赤邙道:“你们天界待不下去了,我本是没想着带你一起走的,可你为我试药昏睡了好几日都不醒,把你丢下自然不是我的作风,虽然即便你没有为我试药也会死。不过将你带走,也算是为了身上不白白背着一条人命。不然旁人该说是因为我把你毒晕了,你没有反击之力或者逃跑的功夫才死的了。” 镜瑞听出了他话中似有别的意思,便猛地抬头看向他,问道:“赤邙大师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是天界出了什么事?” “嗜珑入侵,你们天界已经没了。” “天界没了?什么意思?”镜瑞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呐呐道。已经没心思去深究嗜珑是何物了。 “简而言之,就是你们天界除了你之外,大概其他人全死了。” 赤邙两手一摊,做出一副什么都没了的表情,他可是从来不考虑别人心情的人,也不管镜瑞听到这话心中如何,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镜瑞从床上猛地翻身-下来,打开门就要往外走,赤邙的声音又悠悠的从后面传来,“现在去了也来不及了,就连你们天界的那个叫,什么天的上神来着,都没能幸免于难。” 他这意思是,他即便现在去了,也是于事无补了。 玄天上神也? 镜瑞没有再说话,打开门,身影一瞬间便消失在了门口,赤邙也没有管他,反正自己是守到药效过了,他醒过来了的,若是之后他再出什么事,是生是死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悠闲的抿了一口茶,他心中不禁叹道:果然天界不是个好的栖身之所,还好他没有被那天帝老儿诱-惑住入仙籍,不然如今怕也是要陪同旁人一起死了。 唉,天大地大,还是人间最美好啊,活得天长地久又如何,却不如人间这一眼繁华。 …… 天界一朝陨落,连六界第一的玄天上神都没有能逃过,令各界震惊的同时,也觉得理所当然。 可这天界陨落,却是让魔界和妖界也安分沉默了起来,便让人有些疑惑了。 九幽冥府中,岩溶吊儿郎当的坐在冥主下首边左二的位置,用胳膊肘撞了撞乘脊,同他道:“你说这魔界和妖界是怎么了?之前不是同天界打得水深火热的吗?如今天界覆灭了,他们竟然没去趁机占地儿,不会是魔尊和妖皇也出了什么事儿了吧?” 乘脊正在擦拭着一块玄铁雕刻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剑柄之上的装饰之类,没有理会岩溶,也不知他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总是脸上是一点情绪都没有。 岩溶觉着他无趣,又看向坐在冥主位上,正在替冥主处理公务的无雪,远远的同她道:“无雪,你说是不是?” 无雪头也没抬,手中奋笔疾书,声音却是平平淡淡的传了过来,“邀月公主也死了。一个是她的兄长,一个是她的未婚夫,也算是出了事。” “什么?”岩溶惊得坐正了身子,他不是没有听清而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乘脊手中的动作也不由一顿,看向无雪,却是什么都没有问,徒自思考着什么。 关于天界与妖魔二界之争他们是知道的,但是关于天界出现了嗜珑一事,他们所知道的很是浅薄,因为关了结界入口,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所以能知道的事了了无几。 故而天界是怎么覆灭于那些嗜珑之手的他们根本不知道,最后嗜珑是怎么也同天界的那些神仙一道消失的他们更不知道。 只是知道那些嗜珑不是好对付的东西罢了,如今听到无雪那么一说,他们就不由疑惑了起来,这跟魔族的那位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若是他们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公主不是才重新复活过来,不过百年吗?怎么又死了,这命也太浅薄了一些吧? 岩溶又道:“这事儿你听谁说的?准不准?” 无雪言简意赅的只说了两个字:“衍洓。” 闻言,岩溶也不疑有他了,虽说衍洓如今赖在了九幽冥府,整日大摇大摆的四处闲逛很是招人厌,但是不得不说,他的消息如今在这里,可是最灵通的了,原因无他,因为他有本事接受得了外界的消息罢了。毕竟人家的身后可是还有整个妖界的,妖皇还是他小侄子呢。 “冥主可知此事?”这话是乘脊问的。 他为人稳重话少,不如岩溶那般毛毛躁躁又聒噪,故而当他好不容易说一句话时,任何人都会卖他一个面子,无雪便回道:“若他不知此事,我便不用在这里替他了。”口气中还颇有两分无奈。 冥主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将九幽冥府上上下下的烂摊子扔给无雪来收拾打理,而他自己却是不知去了何处。 为此,衍洓没少明里暗里的咒骂凤渊,说他苛待下属,为君不仁,剥夺了他与无雪的二人世界。 乘脊和岩溶不约而同用同情的目光看她,却是半分忙都没打算帮,那些折子案书啥的,他们看了就头痛,这种事还是比较适合无雪来做。 忘川河的尽头,一条小船正在其上晃晃悠悠,船中躺着一个正在熟睡的红衣男子,男子周围摆满了许多空酒坛子。 船下,许多怨魂厉鬼身姿诡异的游动着,在船底徘徊不去,像是在等待着船什么时候翻了,里面的人能滚落下去陪他们戏耍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耳朵动了动,然后豁然睁开了眼睛,眸光迷惘的看着上方空空如也的幽蓝夜空,半晌才缓缓展露一个苦笑出来。 原来是幻听啊,还以为船上又上来了一个豆蔻少女呢。 不会了,再也不会出现了,她终究还是……死了。 …… “都死了?一个也不剩?”南海皇宫中,水隽天听着下属的禀报,微微扬眉问道。 “天界如今确实一个神仙也没有了,至余是不是有人趁机跑去了人界或者他界避着了,就不得而知了。”那属下道。 “那忧兮公主呢?”水隽天又问。 “这个属下也不知,但属下特意去过公主在天界的仙府看过,府邸没了,也没有任何人在。或许,或许公主她也……”那下属犹犹豫豫的不敢将后面的话说下去。 “哼。”水隽天冷笑了一声,道:“我那个妹妹,可是聪明得很,最宝贝的就是她自己的性命了,为了自己,她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又怎么可能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呢?” 那下属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可不敢妄议公主的事,即便这位公主如今在南海的身份尴尬,但是也不是他们有资格随意议论的,至少不能当着龙王的面议论。 这位新任龙王喜怒无常,性格着实难以捉摸,即便已经跟了他几千年,却依旧看不透他的心思,自然万事都不敢太过冒头,任何事点到为止的说说就好了。 “去人界找找看吧,六界如何变化,始终唯有人界繁盛不衰,她大概会去人界,找到了就带回来,她应该从天界,带走了一些东西。”水隽天又吩咐道。 那属下领命而去了。 236.同生共死 邀月知道自己死了,可她不知是不是还没有死透,或者说是还有一抹魂魄尚存,她竟然还有意识在。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什么暖融融的东西包裹住了,那东西带着她一直飞啊飞,不知飞了多久多远,直到在万千世界中,她看到了混沌的天际中忽然下起了一滴雨来。 是的,只有一滴,那滴水很渺小,像是谁落下的一滴泪一般,甫一入地钻入一片尘埃中,连踪迹都无处可寻。 可很快的,那片干涩崩裂的土地却是忽然长出了一棵小草,然后以那棵小草为中心,一片花草树木迅速飞长出来,延绵至无边无际,而混沌的天地也一瞬分明。像是黑夜被太阳一瞬清扫开了一般。 而最初的那棵小草也长成了一朵昙花的模样,然后自昙花中结出一颗晶莹的果实。 那果实从花中脱落下来,在地上蹦跳了几下,忽然化出了一个蓝色的小人儿,那小人儿又回身将那朵昙花摘了下来,放入了身体中,而后便向远方飞去。 他是无目的的四处乱走的,也没有想要去哪里,去找什么东西。 他在这浩浩苍穹中迷茫了不知多久,久到天地之间开始渐渐有了别的与他不同的生物出现。 他好奇的同时又不敢接近,因为他们和他长的都不一样,而且他们经常在打打杀杀看着也很恐怖,他不敢接近。 可即便他想偏安一隅,不愿与人纷争,可有时候麻烦却并不是你想要避着它,它就不会找到你身上来了的。 那些长相不一奇奇怪怪的生物,终究还是因着越来越多的关系,将大土占为了他们各自的领地,他反而没有了可去之处。 无论走到哪里都被视为侵占他人领地的敌人,被驱逐追杀。 他实在无路可去了,便找了一处湖面,整日躲在下面不敢出来,因为他发现那些生物如今还不敢去水里。 于是他便在这水中长长久久的住了下来,几乎将这里当成了他原本该在的地方。 有一日,从天上突然掉下来了一块石头,掉到了他所在的湖里,将他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后来见再无别的石头掉下来,他才大大的喘了口气。 他游了过去,将那块石头捡了起来,发现它表面有些灼伤的痕迹,他便伸手给它擦了擦,然后便见那石头表面忽然露出一些光来。 它惊喜的将石头表面所有的焦灼擦拭干净,发现这竟然是块剔透的玉石,浑身呈通体白色,隐隐有流光晃动,触手冰凉却舒适。 他如获至宝,日日将玉石捧在手心中,爱不释手,也不知怎么的,那玉便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人的模样来。 他等啊等,盼啊盼,千年过去,万年过去,这玉俨然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婴儿形态,却始终未能修炼成真正的活物。 然后有一日他便忽然悟了,或许是它还缺点什么东西,于是他便拿出了自己生长之时的那朵昙花,将他放进了它的身体中。 霎那间,那玉人儿像是终于有了心脏一般,一瞬鲜活过来,他高兴不已,但是这玉人儿好像不喜欢在水里,他便赶紧带着它上岸,却不想这一上岸便正巧与一群正在湖边喝水的生物撞上,然后他的玉人儿被抢走了。 他们倒是并没有对玉人儿如何,甚至将它当成了至宝一般爱护,可自己却是不能再近它身了。 也许这样也好,自己住在水中,它不能在水中,他不能到岸上,他们注定是没法再在一起的。 他远远的最后看了它一眼,然后转身又回到了湖底去,他为了不想念玉人儿,便直接令自己沉睡了过去。 沉睡了不知多少个年岁,有一日,湖面上突然掉了个东西下来,砸到他头上,却并没有砸疼他,就是让他醒来了罢了。 他伸手接住那东西,发现是个灵果,他抬头往上看,什么人都没看见,试探的将果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很甜。 第二日,又有东西从上面扔下来了,是棵灵草,他也给吃了,不过依旧不知道是谁扔的,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有人来给他投喂东西他却始终不知道那人是谁。 直到有一日,他早早的潜伏在了水中,没有走神,一直安静的等待着那人到来,想着今日一定要将他抓个现形,却是一直等不到那人来。 他想莫非是对方发现他如此,生气了,所以才不来了的? 于是他便又躺了回去,不再偷看了,可是那个人还是没有来,他忍不住有些失落了起来,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待久了没什么感觉,可是一旦中途有个人走进了自己原本孤寂的生活中,当对方离开时,他便会很不习惯。 他甚至还埋怨的想,既然都是要离开的,当初又何必来招惹他? 这种低落的心思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周身忽然开始长出了许多的细细的血线,往四面八方倾泻而去。那些细线,穿过水面,钻入土地中,而后被什么东西给吞噬掉了。 很快地面开始颤动了起来,忽然从底下钻出来了许多密密麻麻的东西,他们一出来,便四处乱飞,啃噬着陆地上的所有东西,一瞬间,哀嚎的声音直直传到了湖底。 湖底中的人听到了动静,猛地清醒过来,上岸一看,便见满天的眼睛在四处飞舞,他们见着什么都吃,连那些生物也被他们残害了许多。 他忽然想起了他的玉人儿来,便也顾不得害怕什么了,四处奔跑寻找着它,心中十分的害怕,害怕它也被这些东西给吃了,它长得那么精致好看,若是被看到了,定是会被吃掉的吧。 他跑了许久,才看到他的小玉人儿,小玉人儿已经长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少模样,它正护着个什么东西,身边有两只眼睛在它身上撕咬着。 他气急也心疼极了,跑过去正要驱赶那两只眼睛,那两只眼睛却是看到他就亲昵的蹭了上来,将他当成了同类一般。他一愣,将这两只眼睛抓了嫌恶的远远甩开,跑过去看他的小玉人儿身上的伤。 小玉人儿看到他时,眼睛亮了亮,然后从怀里拿出了它一直护着的东西,轻声道:“这个也很好吃。” 竟然是个灵果。 一瞬间他便明白了过来,原来一直以来给自己送东西的都是它。 他的小玉人儿没有忘记他。 …… 后来,他的小玉人说既然他在地上没有可去之处,那它便在天上为他建一个漂亮的地方。 他做到了,他带领着那群拥护他的种族住到了天上去,可它还未来得及接他上去,那些眼睛又再次卷土重来。 为了保护自己的小玉人儿不再受到伤害,他骗玉人儿设了一个陷阱,说是可以困住那些眼睛,然后却用自己的鲜血诱哄那些眼睛进入阵中,然后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血迹将他们禁锢在了此处。 他的肉身没了,元魂随之破碎,散落于天地之间,玉人儿想要将它们抓住,却是一缕也无法碰触到,但是玉人儿没有放弃,他依旧还在寻找。 往后又不知过了多少个万万年,天地之间种族大多已经覆灭得只剩下固定的几种了的时候,却又不知从何出忽然化生出了一个不同的种族来,不过这个种族只有一个,倒是构不成什么威胁。 然后某一天,这个奇怪的种族来到了人间,因为太过向往凡人的生活,故而日日去凡人居住之地观望,却被人类所排斥,直到他遇到了一个长得很是俊美的神仙。 旁人都唤这位神仙为寰天帝,他跟了这位寰天帝,寰天帝为他赐号,蚩闵君。 这位蚩闵君虽对苍生有过巨大贡献,然,因着他与寰天帝的命格相冲,且处弱势,他命中便有了一劫难,既是他的劫难也是六界的劫难。 寰天帝便用自己的帝星命格生生将这一半劫难抵挡了下来,然后又与蚩闵君同归天地自然,这才使得六界逐渐安定下来。 可十万年后,他们依旧因着宿命牵连而再次纠缠,他为重归的玄天上神,而蚩闵君是魔界的公主。 她又再一次无心之举下放出了那些眼睛,这一次依旧是用他二人之命相抵才得以换来苍生永存。 邀月用一瞬间看完这前后近百万年的前尘过往,忽而像是明白了什么,微微苦笑,原来他们之间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不能有所纠缠,若是想要共生,便就得共死,生生世世,终究无一善果。 “谁说我们不会有善果。”一个声音忽然在她旁边响起。 邀月转身。便看到了在她旁边有个光点。她瞬间便若看到了那个长身玉立,长相举世无双的人。 “你可知,后来便都是因为想与你共生,我才会与你同死?”他又说道:“等待太苦,我不想再尝试了。” 邀月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看完了,那便走的。”他又道。 “去哪里?” “当然是去……” 他话还没有说完,邀月便忽的觉得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抽走了一般,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也再无法思考了。 237.妖魔邻居? 千年之后。 本以为自嗜珑一事过后,天界会从此覆灭,却不想,曾经的镜瑞将军竟然阴差阳错留得命在,又重新将天界修缮整顿回了往昔模样。 几乎每过十几年,人间就会有新的修仙之人历劫飞升,千年的时间,仙京大道上又能看到昔日的繁热景象了,却没有一个是他所熟悉的面孔。 “将军,这些是今日的折子。”仙童抱了一叠折子上来,放到镜瑞面前的案上,朗声道。 似乎是因为如今天界没什么爱管闲事的上仙了,唯一能管事的镜瑞将军为人又随和温柔,故而如今的天界,就连个小仙童性格都很是开朗大胆的,并不若从前的那些一般,总是谨小慎微。 镜瑞看了一眼那叠得高高的一堆折子,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随意拿了一本看,见又是劝他自封天帝,为天界之主的,瞬间便觉得更烦躁了。 他本也是不爱做这些事情的,只爱养花打架睡觉,可是如今天界似乎只余他一人了,新晋的那些仙官虽然也有聪明之人,但是许多事情还是不太会处理,只能由他来做。 就当个副职都麻烦得要死,还想让他直接全权代理,那简直像是要了他的命。 不行,他得跑。 镜瑞心中忽然便冒出了这个念头来。想当初他也是从不会到会的,其他仙官们如今已经来天界已有一段时日了,是该学会怎么处理各自手上的任务了。 于是,第二日天界众仙发现,镜瑞将军不见了,只在他书房中草草留下几行字,说是有要事要办,让人不必寻他,各处有问题,自行解决,也不必向他汇报。 这可谓是在平静的地面,忽然点燃一捆火药,瞬间炸开了一个大坑,众仙都惊慌失措了起来,他们平日里遇到大大小小的事都习惯性的上报镜瑞,哪里会懂得自己如何去处理?镜瑞将军竟然就那么将这一重担扔到了他们肩上,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们了吧? 一时间,天界哀声载道了起来。 但是这些跟镜瑞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人如今已经在人界了。 他还记得当初赤邙带他去的那家客栈,本是想去那客栈中寻赤邙的,可是等他去了那个地方才发现原来那家客栈已经没有了,变成了一家酒楼,老板伙计也都不是之前的了。赤邙自然也不可能还在这里。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已经过去了一千年了,普通人类的寿命最高也就只有百余年,此地早已物与人皆非了。 不过赤邙非是普通人,应该还活着的,就是不知道如今在何处。 他在人界没有亲朋好友,此番投奔赤邙失败,一时也不知道还能去什么地方了,要不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 打定了主意,他转身正准备去找客栈,却忽然看到自对面的酒楼中-出来了两个人。 酒楼里人来人往,有人出没自然没什么稀奇的,吸引他的只是这二人的容貌。 这二人为一男一女,男子长身玉立,面若美玉,五官如刀削斧刻出来的一般,风华无二,遗世俊美。女子长得也很是精致美丽,个子纤瘦娇俏,有倾国倾城之姿,一颦一笑之间直叫人神魂为之倾倒。二人站在一处,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只觉得是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真正是映了那些个天造地设,郎才女貌什么的成语。 边上路过的人也都不由朝他们投去或惊艳或羡慕的目光,有些直接是看呆了去,所以也就显得镜瑞的失常神色理所当然了。 可镜瑞却并不是因为他们长得太过出挑,才这般的,他下意识的呐呐了一声:“上神,公主。” 那二人已经转了身,准备远去,镜瑞赶紧追了上去,离得近了,还未说话,便听到男子问了一句,“夫人,今日可吃得尽兴?” 女子巧笑倩兮,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嫌弃的道:“还凑合吧,不过还是没有夫君做的好吃。等买了新的住宅,我要吃夫君亲手做的。” 男子伸手摸了摸女子的头发,目光宠溺的笑道:“都依你。” “哎呀,头发摸乱了。”女子推开他的手,赶紧摸了摸发髻。 “无碍,待回去为夫再重新为夫人梳理便是。”男子无奈又好笑的道。 夫人?夫君? 什么意思?玄天上神与邀月公主成亲了?镜瑞震惊的一下顿住了步伐,回过神来,却已经不见了那二人的身影。 镜瑞心中瞬间便慌乱了起来,已经一千年了,他不止一次的跑到魔界和妖界去打听二人的消息,得到的都是二人已亡的答案,本也是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的,可是如今却让他再次见到了他们。 好不容易才见到他们,他都还没来得及跟他们打个招呼,证实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人,他们便就这么消失了,这会让他恍惚的以为,他刚刚看到的不过是幻觉罢了。 不对,不可能是幻觉的,他有些心急了起来,忽然想到刚刚不是听到他们说什么新买的宅子吗?只要这几天打听一下有没有谁家新买宅子,一家家的找过去,总能找到的吧? 于是他找了一家客栈暂时安顿下来后,便去打听了,打听了许多天,也遍访了近日来卖过地契的人家,最后才终于打听到了一些疑似的眉目。 说是自外地来了一对神仙一般的夫妻,男子以医术养家糊口,女子喜爱种花,二人刚搬进新宅,女子便雇了些人,给宅子的院落都种上了花。 镜瑞一听,便不由想起了曾经在天界时听到的一些传言,说是魔族的邀月公主初来天界做客之时便倾慕于玄天上神,曾为他种过一棵花树。 不过事实如何镜瑞却是不清楚的,因为他没有旁人那么八卦,也没有细细去打听,但是而今他却是宁可信其有的,说不定这位爱种花的夫人,就是邀月公主。这足以证明,他那日在街上看到的那对璧人是真实存在的。 他问了那处夫妻的地址,便匆匆而去,到得那处宅子门外,却见外面已经站了几个人,还没看到对方的长相,却已经闻到了浓烈的妖魔之气,镜瑞微微皱眉,快步走了过去。 却见一人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忽然转头看了过来,镜瑞看清对方的面容,警惕的心才安了下来。 因为对方是魔尊邀澹。 他走了过去,看向对方道:“魔尊怎会在此处?” “本尊的妹妹在此处,本尊来此并不足为奇,倒是镜瑞将军不在天界好好的整顿天界,来人界作何?”邀澹淡淡的看着他,问道。 既然邀澹已经承认了邀月住在此处,那便可能和镜瑞心中所想差不离,看来玄天上神和邀月公主果然还活着。 他心中激动不已,但是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道:“我来看看上神。” 邀澹的目光十分复杂的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却是并没有说什么,可是却让镜瑞有些在意了。 邀澹刚刚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好像是在嘲讽他,又好像是同情他。 他还没有想明白,便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灵动的声音响了起来,“咦?各位在我家门外,可是有事?” 镜瑞转头,便看到一个一身青色衣裙的绝色女子站在宅子门内,疑惑的看着他们。 镜瑞刚想开口,却忽然听到邀澹先开口说道:“我们是附近的邻里,听闻夫人与贵府先生刚搬来此处所以特来拜访,这是我们这里的习俗,若有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镜瑞闻言一惊,转头莫名其妙的看了邀澹一眼,他不是邀月公主的哥哥吗?做什么撒谎? 却听到邀月也像是不认识他一般似的高兴的道:“原来如此,各位快请进,不过这宅子我与夫君也是刚搬进来,还未修缮完毕。略微凌乱,此时邀请各位来做客,却是有些失礼。” 邀澹道:“无妨无妨。” 镜瑞的目光狐疑的在二人身上看来看去,看不明白他们到底是真的互相不认识了还是装的。 一转眼忽然看到旁边还有个人从开头到现在都是沉默着的,这人镜瑞自然也是认识的,便是妖界如今的妖皇,据闻他与邀月公主曾还有过婚约的。 如今邀月公主却是嫁给了他人,他心中定是不好受吧?刚有些同情他,却又忽然反应过来,邀月公主嫁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天界的玄天上神。 论起来,镜瑞自然觉得妖皇是比不上上神的,想到此处,他自然就不再可怜他了。 他还在心中徒自将离魈与玄天作比较,忽然听到邀澹凑近他说了一句,“他们如今已投胎凡尘为凡人,前尘过往早已忘却,你待会儿莫要乱说话。” 即使他没有指名道姓的说的太明白,镜瑞却也是瞬间便懂了他的意思。 转头看向邀月,确实也未从她身上感觉到一丝魔气或者说灵气,看来是真的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凡人罢了。 但是玄天上神竟也变成了凡夫俗子?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六界第一的战神,这让镜瑞有些接受无能。 就好比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有朝一日却是武功尽失,变成了废人一般,让人难以适从。 238.小姐与大夫 女子带着他们从前院穿过,往前堂而去,这宅子不大,装修得却是异常温馨唯美,处处都种植着花与树,看着便像是小女子家喜爱住的地方。 邀澹一直在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并没意太过刻意的与她套近乎,却也能让人好受到他的热情,倒叫人心中舒适不已。 “敢问夫人贵姓。”这话是一直沉默的离魈说的,他不若邀澹那般能很好的掌控自己的情绪,毫不掩饰的紧紧盯着她看,目光中有悲痛也有掩藏不住的别种意义。 女子被他目光看得顿了一顿,不明白他为何用那样的目光看自己,像是他与她已经相识了很久很久一般,且还有深厚的交情。她被这个荒缪的想法惊得微微摇头,无论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她都能确定自己这是第一次见过此人,怎么可能会与他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呢? 而后轻轻一笑,轻声道:“我姓顾,单字一个月。我夫君……” 她话还未说完,便忽然听到有人唤了一声,“夫人。” 众人转头看去,便见一身材颀长的白衣男子站在不远处,正看着他们。男子姿容风华出众,端的是一个绝世无双,即便就那么远远的看着他人,也叫人忍不住为之心惊。 顾月一见到他,刚刚只是客气笑容的面上便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意来,快走了几步,走到男子身边,温软的唤了一声:“夫君!” 离魈怔怔然的看着她跑过去后,便自然而然的搂住了男子的手臂,半分矜持与害羞也没有,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一般,撇弃了世俗的目光。他眼中的光不由黯淡了些许。 男子伸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看着几人问道:“夫人,这几位是?”目光在邀澹脸上顿了顿。移向离魈时,见他竟无所收敛的直直盯着顾月看,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邀澹笑着道:“我叫邀澹,”然后又指了指其他几人,“这是我的好友离魈,随从秋棠,镜瑞,我们都是附近的邻里,听闻二位是新搬来的邻居,故而前来拜访一二。” 邀月在旁边补充道:“好像是他们这里的习俗,有新的邻居搬来,都会来表示欢迎。真好,这里的人感觉都还不错。” 男子点了下头,然后才对几人自我介绍般的道:“林修。” “各位里面坐。”顾月招呼人进到客堂中,然后自己去泡茶去了。 邀澹见外面院子里有许多男子与女子,在劳作,但又不像是小厮丫鬟的模样。更像是工匠与花匠,想到刚刚顾月说是去沏茶,却到如今都没有回来,便微微蹙眉问道:“林先生这里没有雇佣下人吗?” 林修淡淡道:“没有。”话很少,几乎是有问必答,却不多言。 邀澹面上显出三分怒色,冷声质问道:“没有下人,难不成你们平日里衣食住行都是自己解决?那么大的宅子全靠夫人打理?” 林修:“是。” 他们其实以前也雇佣过下人的,但因为二人容貌都太盛,无论是雇佣男子或是女子为仆,都总是招来麻烦,雇佣年纪大点的大大叔大婶,对方又总是因为受不住他人诱惑,偷盗他二人的近身物品卖予他人,故而他们后来便干脆直接不雇佣仆人,大工程的事,直接雇佣临时工匠,小事则是尽量亲力亲为。 可是邀澹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定是因为林修没有本事,囊中羞涩,雇佣不起下人才这般的,他妹妹贵为魔族公主,何时需要自己来做这些凡夫俗子才需要做的事情?看来玄天沦为了凡人,也就只有这么点本事了。 “我府中小厮丫鬟甚多,到时候给你们挑几个手脚麻利的送过来。”邀澹没好气的道。 可谁知,林修却并不领情,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拒绝道:“不必。” 邀澹一听这话,瞬间火冒三丈起来,自己没本事还不懂得服软,只知道糟践他妹妹,这样的男人,有本事的那叫高高在上,傲慢随性,没本事的,便是冥顽不灵,不知变通,死鸭子嘴硬,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难道就忍心看着你夫人做那些个下人才该做的事?”邀澹眯眼紧紧盯着他。 “早已习惯,不劳费心。” “你!”邀澹猛地从位子上站起来,一副想要与他动手的模样。 顾月正好端了茶进来,察觉到客堂里的气氛有些诡异,便疑惑的看了看众人,见邀澹怒视着林修,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便忍不住哭笑不得的走了过去,放下手中的东西便对他赔礼道:“公子,对不住,我夫君脾气向来……有些……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林修的脾性。 说实话,她与他初相识之时,也被他的脾气弄得有些哑口无言,好在她脾气一向好。不然也想揍人。 她那时候与父亲一道去祖母家拜访,归家路上,遇到了群狼,父亲与众侍卫一起抵挡群狼,她坐在马车里,慌乱之中,马受了惊吓,带着她四处乱跑,后从一处悬崖上摔了下去,差点没了性命,后被林修所救起。 林修是个隐居的山野大夫,大抵因为他身边无旁人的原因,他性子便孤冷又倨傲,对人一直冷冰冰,不爱说话,一说话便不是什么好话,能将人气死。 不过大抵因为他长的好看,还救了自己,顾月倒是没将这些放在心上,反而时常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般的凑上去。 林修对她甚为烦恼,想要问出她的家在哪里,好把她这个烦人精送回去,她便装失忆说是记不得了,赖在他家不走。 林修懂医术,她有没有失忆,他能看不出来?但她非要一口咬死,他也无可奈何,又无法真的冷下心肠来将她扔出去,毕竟这山中有许多的野兽,便就只能由她去。 他上山采药时,她跟着,一个娇小姐走了许久的山路竟是也不嫌累,还能精神抖擞的四处摘花摘果,让人诧异。 他下山去摆摊给穷人义诊之时,她也要跟着,偶尔有几个姑娘朝林修含情脉脉的抛媚眼,她便会假装不着痕迹的给挡回去。 遇到大胆些直接给他送手帕荷包之类的,林修尚还未来得及拒绝,她已经先开口同人家姑娘说他已经有家室了,不准备纳妾什么的,着实伤了不少姑娘的心。 不过伤心归伤心,那些姑娘见她生的貌若天仙,一看就是知书达礼的大户人家小姐,倒是心中平衡了许多,在她们看来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林先生那样的谪仙人物了。 别人都觉得他们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的一对璧人,可是林修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对于旁人误会他们的关系,也好像完全没有当作一回事一般。 顾月本是想要再努力一下的,可是她的家人很快便找到了她,她被带走了,走之前,她大胆向他表达了情谊了,但是他仍然是毫无反应,她便泄气了,乖乖的与父亲回了家。 那时候她绝望的觉得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了,因为他与她家实在隔的太远了,父亲和母亲不可能会允许她跑到那么远的山野之地来找一个对她并无丁点情意的男子。 他不喜欢她,也不可能来找她。 她在家中很是难过了一阵,父亲和母亲见她如此,也正逢她过了及笄之年,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为她相看起了人家来。因为听她的一个姑母说过,若是想要女孩子快速忘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让她爱上别的人。 顾家有女,姿色倾城,一时之间来提亲的人家几乎将顾家的门槛踏破。 顾月烦躁不已,但女子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反抗不得,唯有出下策,趁着府里的人没注意之时翻墙准备逃走,却是因为技术不到家,从墙头摔了下去,却被人接了个满怀。 她慌乱抬头,却撞进了一双如星的双眸之中,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狠狠的搓了搓眼睛,见自己没有看错,面前的人真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不由怔怔问道:“你……怎么是你?”一开口眼泪却是也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他伸手温柔的为她擦去眼泪,问道:“不是我你还想是谁?” 声音也是熟悉的,这下她彻底的放心不是错觉了,抓着他的衣服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收账。” “收什么账?” “你与众人说我已有家室,旁人都误会你是我的娘子,污我清白,没有姑娘愿意嫁与我了,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她惊讶的看着他,这还是自认识他以来,她第一次听见他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不由有些回不过神来,只呆呆的道:“怎么……怎么算?” “你害我娶不到夫人,是不是该赔我一个夫人?”他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温柔笑意来。 她微微一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没说出来,便觉得额头上有温热的触感,他珍而重之的吻了她的额头。 239.清欢 邀澹见她说是为林修向他赔罪,不若说是在护着林修的态度,一时之间只觉恨铁不成钢,倒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他为她抱不平,可是如今他又能用什么身份来插手她的事呢?说不定在她眼中,自己这个陌生人还是欺负了她的夫君。 邀澹泄气似的坐了回去,然后咬牙切齿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样,道:“罢了。” 邀月闻言,笑着上前为他斟了一杯茶,然后再给其他人也倒上一杯,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喝到邀月亲手做的东西,邀澹和离魈都有些好奇又兴奋。 邀澹先试着,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倒不是怕这茶难喝什么的,就是想要仔仔细细的品尝罢了。离魈也是差不多。 镜瑞凑到唇边嗅了嗅脸色有些怪异,并没有急着喝的模样,秋棠则是直接碰都没碰。 “噗!”邀澹刚喝进去,还未细尝便猛地一口喷了出来,众人看向他,他尴尬的笑着摆了摆手,“对不住,刚刚在想事情,没太注意,差点呛到,咳咳咳。”说到后面,他还像模像样的咳了几声。 离魈不疑有他,然后也尝了尝,倒是没有喷出来,就是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看着着实不太好。 这这这……是什么奇怪的味道? 没有喝的镜瑞和秋棠却皆是一副了然模样。镜瑞最喜欢侍弄灵花灵草,闲暇也喜欢研究茶艺之道,自然一闻就知道这茶如何。 而秋棠则是在与邀月独自住在惊蛰殿的时候有幸喝过她泡的茶的。之道她几斤几两。 顾月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反应,走到林修身边,也为他添了一杯,邀澹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盯着他看,本是想要看他也出丑一次的。毕竟无论是他的前生还是这世这人好像都依旧是一丝不苟,严谨沉稳高高在上的模样,着实让人恼火得很。 结果却是见他竟然喝得十分的泰然自若,仿佛那杯茶与普通的茶别无二样一般,让邀澹忍不住又看向那个茶壶,心中猜测是不是那茶壶中别有洞天,设了二层,倒给他的与倒给林修的并不一样。 不过想想自己的妹妹并非那等奸诈秉性,唯一能解释的,可能是玄天天生品味就异于常人。 但他其实不知道的是,与其说玄天的口味异于常人,不如说是早已习惯了。 顾家高门大户,顾月是金枝玉叶,又是顾家唯一的独女,从小娇养长大,从不舍得让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故而无论是女红,茶艺还是琴棋书画,顾家二老都从未要求她去学过。 她会泡茶已然很不错了,怎还奢求她泡的如何? 邀澹几人一直坐着不走,这一坐就坐到了下午用饭的时间,邀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觉得到点了,然后对林修道:“夫君,我今日想吃八宝丸子,剁椒鱼头,酱香虾,醉卤猪蹄,十药排骨,玲珑翡翠羹……” 一连串的报了十几个菜名后,林修淡笑着说了一声,“好。”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其余几人见此,心中惊诧:玄天上神莫不是要去做饭?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几人的脸色都变化莫测了一番,邀澹首先站起身,干咳了一下,对顾月道:“咳,说起来刚刚在外面,见贵府装修得十分美丽怡然,便想再见识一番别处风景,不知夫人可方便?” 顾月闻言。笑得很是开心的道:“都是我瞎想的,各位若不嫌弃随意便是。” 然后几人还就真的一点都不嫌弃的走了出去,倒也是像模像样的在观赏四处风景,但是那步伐却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都通通往一个方向而去。 顾月看了看那方向,好像是厨房。不过这几人都是第一次来他们家,应该也不知道厨房在何处,可能是随意走的罢了。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然后便被一个匠人给叫走了,说是某处有些不明白的地方,需要她指点一二。 这座宅院的装修皆是按照顾月的喜好来装修的,故而她也算是临时的设计师父,匠人有问题,自然都是去找她。 顾月一离开,几人反而松了一口气,然后都鬼鬼祟祟的趴到了厨房外面,往里面瞅。 只见林修已经将宽广的大袖子绑了起来,头发也全扎成了一束,在背后。 抱了一捆干柴正在点柴火,这种乡野妇人才会做的事,由他做来竟也不显狼狈突兀。甚至让人看着,也觉得这些琐事竟然多了几分耐看的意味。 火烧起来后,他便又洗了一口大锅,然后往里面倒了半桶水,又找了许多蒸笼出来,铺上纱布,用一个盆滔了许多的米放在第一层蒸笼里蒸起来。 然后又见他拿出了许多的面粉,蔬菜等等,先把面粉和了盖在旁边,然后又拿了许多蔬菜肉到水边洗净。 他如今已经不是上神,没有法力,所以邀澹他们尽力隐藏了气息,站在远处观看,他也没法发现。 邀澹看得兴致勃勃,离魈很是沉默,看不出来任何表情,秋棠若有所思,最过惊讶的是镜瑞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玄天竟然会做这些事,且做的还游刃有余。像是已经做了不下千百次一般。 惊讶的同时,他还忍不住有些心酸。那可是曾经的六界第一,尊贵无比的玄天上神啊,竟然变成了凡夫俗子,做这些凡夫俗子才会做的小事情。 他不清楚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为何与邀月公主就变成了凡人,他只知道,或许他尊敬崇拜,憧憬的那个玄天上神再也回不来了。 看了好一会儿,秋棠忽然道:“尊上,回去了吧。” 邀澹回过神来,含笑着没有说话,转头去看离魈,离魈一脸迷茫而恍惚。 在恶誓解了之时,他知道邀月已经死了的时候,几乎痛不欲生,日日用聚魂晷搜寻她的的魂魄,妄想着还能如曾经一般,能够带回来她的一魂,然后再重新将她养大,他们可以重新开始,这次他定会好好护着她,再不放手。 可是无论他再怎么找,始终都唤不回来她的一魂一魄,于是混混沌沌的过了好几百年。 有一日,邀澹忽然找到他,说是邀月已入凡尘彻底为凡人,且还和同是凡人了的玄天已经结为了夫妻之时,他很是不放心也不甘心,于是与他们一道来了这里。 在听到玄天说他们并没有雇佣下人,凡事都是他们自己亲力亲为,邀澹对此十分不满的时候,他心中隐隐带着几分窃喜,这说明玄天如今并没有能力可以照顾好邀月。而他不一样,他是妖皇,可以给她最好的生活,最尊贵的待遇。 但是事实好像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不仅不糟糕,看邀月的模样似乎对这样的生活很是满足。因为她从前无论是跟他在妖界的时候,还是在魔界的时候,都从未露出过像如今这般幸福开心的模样过。 或许过什么样的生活她都是无所谓的吧,只要玄天在她身边,她便会很开心吧。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似乎就是事实,不然她当初也不可能会在听到天界陷入困境时,直接便去了天界,对旁的神仙生死不闻不问,唯独护着玄天。 很多传闻他想要当那些都不是真的,可是内心深处却清楚的知道万事都不可能空穴来风。 他今天不止是来看望她的,还想从玄天的身上找出一些错处来,好方便自己带走她,可却是挑不出来什么刺,光是玄天看她的眼神,就能让他知道,玄天对邀月的喜爱并不比自己少,可以说,还超了自己一些。 他一生随性强势惯了,想要的东西,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比如如今的妖皇之位,即便是弑父杀兄,屠尽血脉亲人和那些反抗自己的族人,他也要坐上去。 但是面对她。他却是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如今的玄天他一根手指都可以捏死,可是他不能,不能让她伤心。 罢了,终归是自己那时候没有能力保护好她,欠她的,他如今唯一能为她做的,便只有不打扰。 “走吧。”离魈轻轻的说了一声,而后一转身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邀澹为他惆怅的叹了一口气,但千年之前的事情,也有他的一份责任在,沦为凡夫俗子,或许本就是邀月与玄天的选择,他再没资格干涉太多了。也没法为离魈做点什么。也便沉默的走了。 秋棠看到顾月已经从远处走了过来,隔着很长的距离,远远的看了她一眼后,眸中闪过一抹哀痛与欣喜,身影也是一瞬间消失了。 哀痛的是,她与他们从此以后,便再无任何的关系了,欣喜的是,她历经磨难,如今终于过上了自己喜欢的日子了。 镜瑞也走了,不过没有走远,而是去附近打听还有没有挨着他们宅子的院落卖。 顾月一路上都没有看到那几个邻居,将整个宅子逛了一圈也是无果后,便走去了厨房里,扒在门口往里瞅,然后问林修,“夫君,你可看到那几位公子了吗?他们刚刚说想逛逛院子,我去跟花匠说了几句话,回头他们便不见了。” 林修正在切菜,头也未抬。并不是很在意的道:“大抵走了吧。” 240.鹅毛雪 妖界。 参天的巨树上,密密麻麻挨挤在一处的小屋子外,今年挂了许多的梅花枝,故而远远看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一棵参天的梅花大树。 梅花香自苦寒来,即便是妖也希望来年能顺遂安康,不再有磨难。 而在其中的一间小屋子中,一个少女的声音有些激动又害怕的响起,“阿姐,这次能……能成功吗?” “看命。”这两个字,竟是自一个小盆中的小花朵上发出来的。这朵小花不是别人,便正是洮篱。 而刚刚问她问题的少女,若除去她如今苗条火辣的身段,五官细看,还有些男儿的刚毅。 一只小松鼠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进门便化作了一个清秀少年模样,急吼吼的对那少女问道:“邵元,怎么样?白志哥醒了吗?” 此言一出,若是邀月如今在这里定是会惊讶一番的,任谁都难以想象得到,那个顽劣娇狂的少年郎如今竟然变成了一个娇俏妩媚的少女。 且魔族通常都是三千年才能化性,他却是只用了一千多年便就可以改变自己原本的性别了,不愧是白虎一族的希望。 “还没开始。”邵元眉头紧锁,一张精致的小脸,不难看出紧张与担忧。 自从将白志从天界救回来到如今,白志虽然已经恢复了神智,但是因为眼睛受损,故而身体一直虚弱。 原来云翅鸟的眼睛对云翅鸟很重要,若是失了眼睛便如人类失去了一半的心脏一般,即便不死,终生也只能躺在床上度过。 洮篱用尽了许多的办法才能使他即便在眼睛没有的情况下,也能保持一丝鲜活,但是他总是呆呆的,像个木头人一般,不会迟到,不会说话,也没有五识。 邵元每日都带着他出去走走,每日都跟他聊天,但是他始终不能发一言,即便是邵元惹祸了,他也未能像从前一般,温声说教他了。 邵元心中难过,却是也无能为力,只是时常自责,若是当初他再坚持一点,将他绑起来,不让他回天界,他就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了吧。 洮篱见她伤心,便翻遍了妖族所有的医书,甚至是将魔族的也翻了一遍,还找秋棠研讨过,发誓一定会治好白志。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是让她又另劈了一个方法出来,找到了一个说不定可以将白志的眼睛还原的办法。 但是这个办法她已经用了无数次了具是以失败告终,但是他们始终未放弃过,不断的实验不断的改进,相信终有一日能治好他的。 今日已经是第一百八十二次试这个方法了,洮篱心中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觉得这次定是能行,但是面对邵元的问题,她还是不敢随便回答。 怕给了他希望,失败后会让他的失望无限扩大。 洮篱的小花骨朵晃了晃,然后从花心中射出来一股碧绿的光,那光在白志的眼睛上敷了了好一会儿才离去。而后洮篱拿出白志的眼珠,往他眼睛中镶入。 最后又往他眼睛上施法,过了好半晌才收回灵力,静静等待着。 邵元与言书都呼吸紧促的站在旁边,脸上具是期待和紧张。 忽的,白志的眼睛动了一下,紧紧盯着他眼睛看的三人心中瞬间一紧,像是有什么即将呼之欲出,可下刻,却见他的眼睛只是闭上了,并没有别的表现。 三人提起的心瞬间落了下去,皆是十分失落的神色。 “还是……失败了。”洮篱垂头丧气的道。她本来还带着几分把握的。 言书见她这样赶紧走过去安慰她,“小篱不要灰心嘛,反正都医治了一千年了,不在乎再多千年,我会一直陪着你想办法的。” 洮篱点了点头,但是看着还是有些丧气。 邵元走到床边,摸了摸白志的脸,眼中有泪光,却是强牵起一个笑容道:“没关系,无论要多久,我都会等他的,阿姐,谢谢你。” 洮篱摆了摆小花身上的叶子,像是人在摆手一般,愧疚的道:“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邵元转了话题道:“今日天气好,我带他出去晒晒太阳吧,他最喜欢晴天,一定会很高兴。” 言书和洮篱没有说话,便只看着她将手与白志的十指相扣,而后往他体内渡灵力,白志躺着的身体便突然坐了起来。 邵元又幻化出一条白色的布条,温柔又仔细的蒙在他的眼睛上,然后轻声道:“走吧。”便牵着白志的手带着他出去了。 待二人走得没了影子,洮篱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好像忘了将白志的眼珠子拿出来了。 从前都是镶不进去的,故而便会顺手收起来,可是这次他却是忽然闭了眼睛,似乎是因此,那眼珠子才没法跳出来的。 罢了罢了,总归有邵元跟着,定是会收起来的。 …… 邵元带着白志在妖界风景俱佳之处缓缓走着,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的对他道:“最近我听到一个传闻,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事?” 不待他回答,又自言自语般的说了起来,“听说邀月公主没有死,而是与你们天界的玄天上神一起投胎做了凡人,还结成了夫妻,怪不得妖皇怎么都找不到她的一丝元魂,却是没想到她会投胎做凡人去了。”说到后面不由唏嘘。 过了会儿邵元又继续道:“对了,还有件事,魔族的魔尊据说要娶亲了,娶的是我们妖族的女子,不过我没见过,不知道是谁,听说是上代妖王为了讨好魔尊送去的美人。他自己以为讨好了魔尊,谁知,魔尊早已与当时还是五皇子的妖皇暗中勾结了,助五皇子夺了他的王位,真是讽刺又可笑,不过也怪他自己愚蠢。” “你说谁愚蠢!”一声尖锐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邵元下意识去看了白志一眼,还以为是他在说话,不过怎么可能呢,那并不是白志的声音,可他还是有所希冀。 转头便看到在他们前方站着几只妖,邵元盯着他们打量了几眼,并不认识。 妖界有许多的界口,虽同是妖,但大多数因为不是同住在一个界口中的,故而并不互相认识。 邵元没有理他们,牵着白志的继续往前走,但是走到几人身边之时,似乎是她的无视激怒了这几只妖,有个妖直接转身到她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满脸不爽的道:“嘿,臭娘们,你爷爷跟你说话呢?没有听见?” 邵元淡淡看着他,“有事?” “爷爷没听错的话,刚刚你在对上代妖皇说大不敬的话吧?”那妖盯着她看,目光从她脸上打量到她身上,眼中闪过一抹粘-稠的贪婪。 “你爷爷我确实说了,那又如何?”邵元依旧面色淡淡的道。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的倨傲狂妄。 那男妖被她的这副狂妄的模样激怒,吼道:“上代妖王,且是你这小娘们可以随意置喙的?我看你是欠教训!” 说着他便对另外几只男妖使了个眼色,那几只男妖心领神会,上前来便伸手抓住了白志想将他甩到旁边去。 “不许动他!”邵元见此,瞬间便炸了,脸色变得如噬血的恶鬼一般,像是随时都能将人撕咬吃尽。 之前那男妖被她的吼声怔了一怔,回过神来,觉得十分的没有面子,见她对那个蒙着眼睛,呆偷呆脑的小妖如此在乎,瞬间便起了破坏的心思来。 “爷爷我就动他,你能如何!”说着一伸手,手心瞬间飞射-出来几条藤蔓,直朝白志的方向飞去,原来这是只有几千年道行的树妖。 “找死!”邵元愤然冷哼一声,然后挡在了白志的面前,手中瞬间化出一条挂满了倒刺的毒鞭,便朝那藤蔓绞去,瞬间便将那树妖伸过来的藤蔓都绞为残枝。 “倒是有些本事。”那树妖见此不仅没有一分畏惧反而绕有兴致了起来,他最喜欢懂得反抗的猎物了。 “咚!”他提起脚一脚猛力踩到地上,便只听得“咔咔咔”的一阵阵异响,无数的树藤从地上冒了出来,纷纷朝邵元攻去。 邵元皱眉,眼睛瞥到另外几个妖也攻了上来,便带着白志往后猛退开去,然后将白志放到了一棵树上后,迎上了攻过来的几只妖。 这些妖基本都是有三千至六千年道行的,而邵元勉强只能算是有三千年的修为,但是本身却是两千年都不到,应付一个倒还有些胜算,应付几个便十分吃力了起来。 那几个妖本也是看出来她修为不怎么样,才会对她出手的。 “臭娘们,本事不大,口气倒是狂,爷爷今天就好好调-教调-教你!”那树妖抓住了邵元的一个漏洞,邪笑着飞身过去,手中藤蔓极速蔓延生长朝她缠去。 邵元看到了,但是她正被另外几只妖缠着,根本无暇再应付那树妖。心中一瞬间冰凉了起来。 刷! 像是有翅膀展开的声音,天空不知为何突然下起了白色的鹅毛雪来,邵元却觉得身体忽然一暖,下刻便见自己已被两扇雪白的翅膀包裹住了身体。 241.可惜,你伤了她 邵元恍惚,手无意识的开始颤抖起来,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干涩又惊慌,他想要转头朝身后看一眼,头却是像被灌了水一般沉重得丝毫动弹不得。一滴眼泪却夺眶而出,滴到了面前的翅膀羽毛之中,无从寻其踪迹。 那树妖伸过来的藤蔓,在半空中突然便被一个结界拦住了,他看到那个原本呆呆的,看着像个行尸走肉般毫无威胁的傻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动的,竟然化出了一对云翅将女妖护在里面。 而在他们周围,有个借界挡住了他们所有的进攻。 “云翅鸟!”有个妖认出了白志的真身,惊叹了一声,而后却是大喜,“竟然是云翅鸟!” 其他的妖闻言也不由一愣,云翅鸟他们当然听说过,便犹如九色鹿一般的稀有,也不完全的属于妖族一类,因为他们可以修仙,而为妖为仙,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不过与九色鹿不同的是,九色鹿一出生基本都被冠以山神之命,而云翅鸟在没有选择自己为仙还是为妖之时,却是鲜少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因为他们可以幻形,可变成普通的鸟类蒙蔽他人的眼睛。 “云翅鸟?”那树妖闻言,脸上在一瞬间的怔愣过后,也露出来了兴奋。 这云翅鸟可是大补之物,若他们将他抓了,吸了他的妖丹,便可功力大增,际时也可有一半的仙力。 “兄弟们,咱们一起合力将这结界破了,抓了他,一同享用!”其中一个妖大声的道。 邵元闻言,猛地一回神,什么都来不及想了,转头便朝身后急促的道:“白志,你快跑,回到树屋去,他们不敢去那里的。” 各个界口中的妖,虽然偶尔会有几只去别的界口捣乱,却是没有敢接近各自住的地方的,因为那里聚集的妖最多,若是敢有擅闯者,基本都是有去无回。 大多数的妖不受约束,会自相残杀,故而几尽灭绝的云翅鸟才会选择修仙。白志本来隐藏得很好的,跟他在妖界住了百年除了她和她哥哥以及洮篱言书以外,便没有第五个妖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可如今为了保护她,他却是暴漏了自己的真身,既如此,那些妖便不能活着。 一瞬间,邵元脸上的表情便变得阴鹜起来,即便是死他也要拉着他们一起陪葬,不让他们有机会到外面去暴露白志是云翅鸟的事。 白志的翅膀动了动,邵元便感觉到一抹轻柔的触感从她眼睛上拂过,像是在为她擦拭眼泪一般。 她忍不住抬头看去,白志的眼睛上还绑着她给他系上的布条,表情看起来还是呆呆的没有一丝变化,他薄而红润的双唇却轻轻动了动扯出一个邵元最为熟悉的温柔笑意。 “别怕。”他轻声在她耳边说。 “你……你终于……”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嘭”的一声巨响,竟然是那几只妖已经破了白志设下的结界,再次攻了过来,不过这次他们对准的目标不是邵元了,而是白志。 白志不疾不徐的用一只翅膀护着邵元往后退,一只翅膀猛地一扇,便有一道劲风呼出,将几只妖吹得一个趔趄,下意识的伸手护住头部,往旁边歪了歪。 再回过头来时,那云翅鸟云色的翅膀已经变为了淡蓝色,片片羽毛清晰可见,隐隐还透着微光。 白志化出一只手来抱住邵元的腰,双翅一展,再猛地抖动了一下,便见漫天的羽毛化为无数蓝色的小剑朝那几个妖攻了过去。 邵元震惊的看着,他还是头一次知道白志的翅膀竟然还可以变为其他颜色,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有杀伤力。 原来他那么强的吗? 其实曾经的白志并没有如今这般的厉害,不过是因为他在躺着的这一千年里,为了救他,邵元言书以及洮篱实在是往他身体里注入了不少的好东西。 他们云翅鸟一族有巨大的吸收能力,可将不同的丹药转化为最利于自己本身的能量,这才使得他可以进化。 那树妖的动作也快,迅速用树枝在周身结了一个藤球抵挡那些羽剑,而别的妖没有这种本事,便只能四处逃窜躲避,可这漫天的羽剑又怎么是他们想躲便能完全躲得过去的呢? 有两只妖中了羽剑,瞬间便瘫倒在了地上无法动弹了,不过顷刻间便化为了一摊血水。 那树妖见此,皱了皱眉眯着眼睛透过一丝缝隙看向天空中的白志与邵元。思索着怎么才能拿下那云翅鸟。 却就在他思索分神的空挡,一根羽剑忽然穿过那缝隙,直直射进了他的眼睛里。 “啊!”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嘶吼起来,邵元见此,眼中忍不住浮起幸灾乐祸。 笑意还未达眼底,却忽然听得那树妖咆哮道:“竟然敢伤我眼睛,我要你的命!” 话落,他收起了藤条,自身化为了一棵巨大的枯树,然后无数的纸条藤蔓从他身上滋长出来,直朝天空中的白志搅去,连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羽剑都没有管,似乎是想要鱼死网破了一般。 “哼!”邵元见此,冷哼一声,从白志的怀里窜了出来,瞬间化为了巨大的白虎真身,然后张嘴就去咬断那些树藤。 不过她只有一张嘴和四只爪子,那树妖却是有无数的藤条,加之还有另外三个妖还活着,她这一主动从白志的庇护下跳出来,瞬间变成了那几只妖的靶子! “阿元!”白志看出来了她的危险处境,急急的叫了他一声。 邵元忍不住一怔,这千年以来。他曾无数次的希望他能忽然睁开眼睛,像从前一般唤他阿元,可是却是连做梦都未能得偿所愿过。 如今忽然听到他那么唤自己,他竟恍惚的觉得这不是真实存在的事,不过是自己的错觉或者说是幻听罢了。 那几只妖见他忽然不动了,眼睛一亮,好机会! 那树妖的藤条离她最近,瞬间便缠住了她的四肢与身子,将她往后拽去,另一只妖也迅速飞了过来,用尖锐的长长的利爪,在她身上留下了五道血红的伤痕。 她的血飞溅出去,几滴喷溅到飞来的白志翅膀上。 “啊!”白志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尖叫一声,眼睛上的布条被震的粉碎,他咻的睁开双眼,淡蓝的双瞳中映出邵元被后拽的身子以及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飞身过来,双翅如锋利的刀刃一般,割断了那树妖的藤蔓,然后接住邵元变回了少女的身体,再一转身,翅膀一甩一挥之间,便将别的妖纷纷拂摔了出去。同时手中化出一把玉剑,转身便是一道接一道的剑刃朝那树妖甩去。 “砰砰砰!”那剑刃锋利霸道无比,瞬间将那树妖伸过来的枝条藤蔓全击得粉碎,白志的身体却是还未停,双翅包裹着邵元,眨眼间便已到了那树妖头上,一剑自他头顶蛮插了进去。 只听得一声怪异的痛苦嘶吼之声,那树妖的身体顷刻间爆裂开来,化为了无数残枝断截。 白志看也没看他一眼,转身看向其他的妖。 “不好,他的妖力好像暴增了十倍!”见那树妖竟然在顷刻间被解决了,其他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瞬间慌了神。 之前用爪子伤了邵元的那只妖闻言,毫不犹豫的转身便想跑,白志翅膀一动,瞬间便追了过去,经过另外两只妖的身旁时,也不知是何动作的,只见那两只妖双目猝然一瞪,脑袋已经搬了家。倒在地上,化为了一只没有头的黄鼠狼与一匹黄色马的躯体。 那跑远的妖已化为了本体逃命,是只猫妖,他天生便是爪子比较锋利,动作迅疾,可是在面对白志的速度之时,却犹如被巨鹰盯上了一般,根本跑不出他的掌心。 白志手中的剑飞了出去,瞬间便将那猫的尾巴与地面插在了一起。 “喵!”那猫妖嘶叫一声,四肢爪子还在往前刨,妄图想要继续逃。 白志已经到了他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他。那猫妖见此,炸起来的毛瞬间便蔫了,害怕的求饶道:“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白志微微垂首,冷冷的看着他,开口道:“你若是没有伤她,我倒可以考虑饶你不死,可惜……” 可惜他伤了邵元。 一片淡蓝色的羽毛从白志身上飞了出来,一瞬间便刺穿了那猫妖的脑袋。那猫妖双眼还圆睁着似乎不敢置信,也极为不甘心。 白志收回了剑,看向怀中的邵元,却见她睁着明亮亮的双眼,微微含笑着看他。 白志微微一怔,其实他在那些无法动弹的日子里,是有一丝神智在的,他知道邵元化为了女孩子,也知道她一直在为自己担心。还不嫌麻烦的每日都带他出去逛逛,与他将自己每天所知道的新鲜事儿。 忽然,邵元在他怀中猛地往上一挺身体,一个温软的唇便落在了他的唇上。 “怎么,傻了?”邵元娇俏的声音响在他的耳旁。 242.卑鄙无耻的妖 白志呆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登时面色涨的通红,不再敢看她,支支吾吾的道:“你身上还有伤,我先带你回去让洮篱姐给你看看。” 他还记挂着邵元身上的伤,说着便抱着邵元往回走,可是不知是走得太匆忙还是因为紧张,他步伐踉跄了几下,差点抱着她一起摔倒。 “哈哈哈哈!”邵元忍不住被他这呆头呆脑的模样逗的大笑了起来,还是第一次见白志这不知所措的模样,然后忍不住更缩进了他怀里一些,轻声道:“吓到了吗?可是我想那么做,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但是因为从前自己是男儿身,怕他会反感,所以她忍了很久很久。 如今自己化了性,好不容易等他醒来,她实在是再忍不住了,她喜欢了他一千多年,这样的喜欢早已掩藏不住,她急切的想要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白志的步伐没有停顿,沉默了好半晌,才低声道:“不是,我只是……只是……” 邵元抬头去看他,眼中有微微的紧张,“只是什么?”难道是他并不喜欢她吗?无论她是男是女。 对了,自己好像从未问过他对自己是怎样的感情,只单单是对小孩子的照顾,还是朋友之间的友情?亦或是因为自己对他好,他才对自己好的? 若是他并不喜欢她,那么她对他做的这件事,在他眼中会不会是一种越界的表现,他会不会从此讨厌她?厌恶她? 邵元突然发现,她似乎好像只能接受好的结局,若是事情并不能如自己想象般的得尝所愿,她觉得自己大概会疯掉吧。 白志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低头深深的看着她,很清晰的看到了她眼中的慌乱和害怕,他心中忍不住一疼,道:“这种事,该男人来做。” 邵元一顿,还未反应过来他话的意思,便看到白志的脸忽然放大,然后自己的唇便被一片温柔覆盖。 刹那间,天地间仿佛百花齐放,她似乎闻到了各种花的幽香,甚至好像看到了身边飘的都是蒲公英的绒絮。 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静止,美的像是一个梦一般。 不,也许连做梦都梦不到这样好的场景。 …… 岩溶经过忘川河的岸边,看到有个身影蹲在河岸的旁边,正低头看着河中的厉鬼怨魂,嘴中似乎念念有词的在说些什么。 他认出了那个背影,似乎是讨厌的臭狐妖衍洓,便狗狗祟祟的凑近偷听了几句,听到他说什么,“狗凤渊”,“不仁不义”,“无雪”,“不能”,“下次”,“你们”,“死他”。 虽然只是模棱两可的只言片语,但是岩溶天生脑洞大,很快便从这些字眼中组织出了一句完成的大意:狗凤渊不仁不义,压榨下属,害我与无雪日日不能相见。若是他下次再来忘川河上泛舟,你们就将他拉下去,弄死他。 一想透了这点,岩溶大吃一惊,心中忍不住忿忿道:“好你个死狐狸,在我们九幽冥府白吃白喝白住(虽然给了钱)白嫖(虽然是无雪与他情投意合)也就算了,竟然还暗中想要谋害我们冥主,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妖果然都是卑鄙无耻,恩将仇报的,人间那些话本子里的故事,果然不是骗人的。” 他死死的盯着衍洓的背影看,很有想要冲过去将他推入忘川河中,让他万劫不复的冲动。 但是还没能让他得偿所愿,他的死亡凝视很快就被衍洓察觉到了,他转头过来,十分精准的看向岩溶所在的方向,眯了眯眼睛,淡漠的道:“想杀我?” 岩溶一惊,自己身上透漏出来的杀气那么明显吗?竟然都给他发现了。他赶紧整了整自己的情绪,然后傲娇的抱起双臂,斜睨着衍洓道:“哼,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衍洓面色未变,十分不在意的道:“那又如何?” 嚯,“杀人未遂”,被抓当场,不仅没有一丝惧意,竟然还如此有恃无恐,当真是猖狂至极! 岩溶转过脸来,怒目而视着衍洓道:“亏得今日冥主还对无雪说,如今六界太平,九幽冥府中没什么事,她若是愿意,可随你一道出去看看这人世间的光景,且知你却在背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然妄图想要加害于冥主大人!你居心何在?” 衍洓闻言一顿,并没有对凤渊的这一行为有何反应,只是问道:“那雪儿可是答应了?” 岩溶见他这反应便气的不行,深呼吸了几口气后,暴躁的甩下一句,“鬼知道!”便拂袖而去。 衍洓站在原地想了想,随手拉了一个路过的鬼魂,问道:“你知道?” 那鬼魂一脸懵懵懂懂的看着他,似乎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的样子,呆头呆脑的看了他一会儿,什么都没有说,便飘然而去。 衍洓看着它远去,自言自语道:“鬼也不知道啊,那我自己去问雪儿好了。” 朱雀大殿中,有鬼差进进出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衍洓进来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不过也只能假装没有看到。 他每日都会来朱雀大殿找无雪将军,众鬼差也早就知道了他和朱雀将军的关系。既然冥主都没有明令阻拦,他们对于一只妖光明正大在九幽冥府晃荡,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无雪正坐在大殿中的案桌前,手中奋笔疾书,正在写着什么东西。她总是很忙,忙完了冥主那边的事情,自己大殿中还有许多忙不完的事。 衍洓活了几万年,也从未见过比她还要忙碌的人,他都走到了她身后了,无雪好像还没有发现他的模样,头也没有抬一下。 衍洓有些失望,低头看向她手中的东西,好像是在写一些事情的处理方式以及流程,他对这些东西向来没什么感觉,故而也并没有多看便蹲下身,徒自一个人安静的在她旁边待着。 “我还有一会儿,你去逛逛吧不必陪我。”无雪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了过来。 原来她是知道自己来了的,衍洓有些高兴,他就是那么容易满足,只要无雪表现出对他的一点点关心,都足以令他雀跃许久。 衍洓转头乖巧的笑道:“没事,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我保证不打扰到你,你忙吧,我等你。” 无雪转头看他一眼,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因为知道说了衍洓也不会听的。转回头继续手中的事,只是之前不疾不徐的动作却是暗自加快了一些。 而衍洓并没有他所说的那般乖巧老实,说着不打扰到她,但是没过多久便蹲不下去了,忍不住在殿中走来走去,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明明日日都来,却是一副很是新奇的模样。 转的累了,就又回到无雪的身边,无雪知道他是安静不下来的性子,也没有说他什么,但还是被他弄得有些心焦,待终于忙完了手上的事回头,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了狐狸本体,卷缩在一地的青色衣衫之上,睡得正熟。 都是几万年的老狐狸了,却依旧还是如此不设防,竟然将自己的本体展露于人前,不过无雪好似也习惯了,搁下笔,起身将他抱起来,然后拾起他平日束发的那根簪子,便往殿外走去。 衍洓似乎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温暖怀抱,睡得更加的舒坦了起来,嘴里却是梦呓一般的呐呐道:“雪儿……雪儿……你什么时候忙完……” 无雪闻言,终年冷寂的眼底不由划过一抹轻柔笑意,伸手拂了拂他身上的毛,衍洓舒服的动了动耳朵。 岩溶正要来找无雪,刚走到朱雀大殿门口便看到她抱了只火红的狐狸从里面出来,岩溶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那只狐狸一眼,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浮出水面,却是有些不敢相信。 衍洓那个臭不要脸的王八蛋虽然也是狐狸,但是他的本体应该是长得很丑很普通且跟寻常的狐狸没什么两样的,一定不像是无雪手中抱着的那只可爱又小巧的阔耳狐吧? 如果不是衍洓那家伙的话,若是让他知道无雪抱了别的狐狸,肯定会气得抓狂吧?他又忍不住有些邪恶的想。 无雪看到岩溶,下意识的用袖子遮住怀中的狐狸,隔开他的视线,淡淡问道:“你来找我吗?” 岩溶收回目光,暂时没有管那只狐狸,只对无雪道:“这朱雀大殿是你的地盘,我除了是来找你还能找谁?” “有事?”无雪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的道。 “有。” “重要吗?” “呃……”岩溶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头,有些心虚的道:“有一点点吧……” 无雪见他这模样,便收回了目光,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明日再说。”说完也不等岩溶答上一句便已走远。 岩溶:“……” 那只阔耳狐一定就是衍洓那个卑鄙的家伙吧,不然无雪怎么可能会这么在乎那么一只来路不明的狐狸? 小气吧啦的,看都不让人多看一眼的。 243.财迷心窍1 魔尊娶亲,六界震荡,连人界都有所耳闻,茶馆酒肆,皆是议论纷纭。 “据说,这魔尊娶的,是妖族的妖女,也不是什么公主,或者王孙贵胄之类的,也不知这魔尊看上了她哪点?”小酒坊内,一个买酒的女子,对那酒坊的老板娘如此道。话语中不难听出来几分酸气儿。 那酒坊老板娘一听,风情万种的脸上露出三分促狭笑意,“说不定是人家长得好看呢?” 那买酒的女子闻言,有些不屑的胡诌了起来,道:“这妖向来千变万化,谁知道那是不是她的真实长相?听说妖是会吃人的,吃了谁,他们就能变成谁的模样。” 正说着,便见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姑娘,那姑娘穿着淡青色的衣裙,头发梳了很是简单的一个单包髻,用一根簪子插着,面若芙蓉桃李,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只觉得像是有一束光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般,瞬间将这幽暗的小酒坊都照的通明了起来。 那买酒的女子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然后看着那美丽的女子,忍不住道:“姑娘这长相真是难得的绝色姿容,不过女子自古红颜多薄命,”顿了顿,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没看到有别的人,才接着道:“你出门可得小心一些,听说近来城中有很多妖出没,就喜欢吃年轻美貌的姑娘,然后再变成她们的样子出来骗人。” 绝色的姑娘闻言,微微一怔然后笑笑的道:“好的,多谢。” 她一笑便更是让人移不开眼了,只觉得是春日里忽然绽开的桃花,叫人望之欣喜。 那买酒的女子又看呆了,过了会儿才复又笑着打听道:“姑娘看着面生,似乎不是我们云中本地人啊。”若是本地人,长得这般姿容,就算是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高门贵小姐她也应该是见过的,因为她经常去给大户人家做帮工,许多贵夫人娇小姐她还是见过的。 那姑娘便笑着道:“我乃沔州人士,与夫君四处云游几载,经过云州此地觉得甚为亲切,故而便准备在此久居。” 那买酒女子又接着道:“看你年纪轻轻的,没想到已经成亲了啊。”口气里颇有些惋惜之意。 她经常到大户人家帮工,自然的也得一些达官贵人家赏脸,找她给一些侍卫管家什么的相看姑娘,她认识了这些侍卫管家,便也顺其自然能在一些老爷少爷什么的面前说上一两句话。 也有些公子哥让她帮忙留意好看的姑娘家,若是生的美的,他们便会抬回去做个小妾什么的,那她也能有些好处。 这姑娘生的这般好看,若是能将她牵引给谁家公子爷,那她的赏钱定是不少的,可惜却是个已经成了亲的。 容貌虽不错,没了清白,却是也要大打折扣的。不过即便抬不成妾,做个外室什么的也不错的。 那姑娘见这大婶盯着自己诡异的打量了起来,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便也没多管,转身拿出个玉瓶来,对那酒坊的老板娘道:“麻烦姑娘帮我装两斤桃花醉。” 那酒坊的老板娘已过不惑之年,却被个小姑娘换作姑娘,瞬间便眉开眼笑了起来,对她道:“好的,姑娘稍等。”说着接过了那女子手中的玉瓶。 甫一触摸到那玉瓶,只觉得似乎是握了一块冰一般,触手冰冷,她差点没拿稳给掉地上,还好那姑娘还未完全松手。 那酒坊老板娘复又拿稳狗,心中忍不住微微惊诧,这样的玉瓶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若是用来盛酒,倒是妙哉。又正巧如今是炎夏,想必盛在里面的酒倒出来也是冰凉凉的定是十分解渴。 她想要称赞两句,但是看了看那旁边的另一个买酒的女人,便默了下来,什么都没有说。去装酒去了。 那买酒的女人街坊邻居都称呼一声李姐,是个寡妇,带着两娃。兴许是因为没有男人在家帮衬的原因,日子过的不太好,故而渐渐形成了贪财市侩的小人嘴脸,又嗜酒如命。没钱花的时候便经常帮着一些花花公子做媒,祸害了不少年轻小姑娘。 若是让她知道了这瓶子是个好宝贝,而面前的小姑娘看着又挺好欺负的,难免这李姐不会打歪心思。 很快,酒坊的老板娘便给玉瓶中装好了两斤桃花醉,回头发现那李姐已经走了,便将玉瓶递给那姑娘,然后又叮嘱了一句道:“姑娘,这云中有没有妖我不知道,但是比妖还要可怕的人却是很多,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些,下一次再出门也最好叫你夫君陪着你,你别怪姐姐多嘴,你这长相啊,若是不遮掩一些,难免惹来麻烦。” 那绝色的姑娘闻言,微微一怔,知道她是好意,而后温柔笑道:“多谢您提醒,我会的。”说着,付了酒钱。 那老板娘还想再提醒她一句小心那李姐,却见门外的酒字帘掀开,一个年轻的男人往里头看来,他五官精致绝艳,端的是一个天下无双的华容之色,令那老板娘不由面色微微一红。 她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爱美之心人人皆有,帅哥谁不喜欢呢?何况还是这等好模样的?在这云中怕是再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正准备上前招呼,却见那男人眼睛已经看向了那买桃花醉的姑娘,声音轻柔而动听的道了一句,“夫人,桃花醉可买好了?” 顾月回头,看到是林修,便举了举手中的玉瓶道:“买好了。” 那老板面见此,面色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原来这男子便是这姑娘的夫君啊,也是,也只有这样面貌的男人才配的上这样绝色的姑娘,也只有这绝色的姑娘才能配的上那么出色的男人。 唉~年轻真好啊,想当年,老娘也是镇上一枝花,可惜嫁给了个死鬼,要是当初能嫁给这般风华绝代的俊俏郎君,该多好啊。 等老板娘惆怅的回过神来,早已经没了那对男女的身影了。 “夫君,我今日听到许多人议论说魔族的魔尊就要成亲了。”顾月抱着玉瓶对身旁的林修道。 “魔尊?”林修并不关心除了医术以及顾月之外的任何事,故而并不知道这是谁。 “嗯嗯。”顾月点了点头,并不知道林修不知道魔尊是谁,只是自顾自的道:“也不知道这个魔尊娶的是个怎样的女子。” “你很好奇?”林修问道。然后见她的目光盯着旁边小贩摊上的糕点看,便了然的走了过去,让摊主包了几个起来。 顾月想了想,忍不住一笑,道:“也不知为何,我明明没见过什么魔尊,也不认识他,但是却莫名觉得每当听到有人提起他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熟悉感,好像我就该认识他似的,真是奇怪,莫非是听得多了,所以有了点熟悉感?” 林修沉默了一下,然后将糕点自然而然的递给她,又将她手中的玉瓶接了过来拿着,才道:“无论他娶了谁,在我看来,定是都不及我娶到了你。” 他是个话很少的人,通常都是顾月先开口与他闲聊他才会多说几句话,平常人与他搭话,他都是惜字如金,情话什么的,他更是很少说。 就算是说也是让人感觉是发自真心的回答,而不是为了讨好她或者说哄她。顾月忍了忍,没忍住,唇边勾起大大的满足笑意。 其实在她看来,能嫁给他,便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了,她想,她这一生大概都遇不到比这更幸运的了。。 顾月垂头,去拿糕点吃,掩饰自己脸上的红晕。即便是与他成亲已有几载。早已行过了夫妻之礼,但她依旧还是会忍不住因他的三言两语而脸红心跳。 她大概是真的喜欢他到了极点吧。所以无论过了多久多久都还是会因他而牵动情丝。 街上许多的人来来往往,都忍不住盯着他们多看几眼,而在街的另一边,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竟是之前在酒坊中的李姐。 她盯着那远远的二人,直接忽略了那个侧着头看不清模样的男人,贼眉鼠眼的对旁边的一个年轻公子道:“方少爷,奴家说的便是那个女人,您看看怎么样?” 半晌都没有听到他的回话,李姐回头一看,那姓方的少爷竟是早已看呆了去,李姐看在眼里,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看来这事儿妥了。 等人走远了,那方少爷方才回神,急忙想要追出去,却是已经无从寻其踪迹了,失魂落魄了一会儿,才转头对李姐道:“你给本少爷查清楚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若是可以,直接带来我府上最好,不过切记要走后门,不能让我父亲知道此事。” 李姐闻言,喜出望外,立马打包票道:“方少爷您放心,这事儿,奴家定给您办妥。” 那方少爷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朝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那手下立马会意,掏出了个钱袋子递给那李姐。 李姐拿着钱袋颠了颠,份量很重,便笑得更加的狗腿了起来,看来这方少爷对那位美人很是满意啊,出手这般阔绰。 244.财迷心窍2 宅邸修缮完成,工匠问顾月,门匾提什么字,顾月想了想,然后问了林修的意见,林修道:“你随意便好。”他并不关心这种小事,正在研究新的药方。 顾月也没什么头绪,然后对工匠道:“就叫林宅吧。” 她既是已经嫁给了他,别人唤她,都得叫一声林夫人,那么宅子的名字,理应盖以他的姓氏。 工匠觉得没有问题,又问字体需要什么样的,顾月便跑去让林修提字,因为他写字很好看。 林修便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月宅。 顾月一看,马上纠正道:“是林宅,不是月宅。” 林修已经搁笔,淡淡道:“就这样。” 于是顾月只能涨红了脸,将那两个字拿给工匠看,让他们按照林修的字迹烫字。 很快,不过一日,工匠便将做好的门匾送了过来。挂门匾那日,便算作是真正的搬到了此处来住,于是街坊邻居都来庆贺,之前的那几位邻居,也来了,这次还带着一个很美丽温柔的女子来,邀澹还给她带了喜糖。 顾月一脸懵懂,不明白明明是他们迁居,为何他要给她送喜糖。 邀澹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看了看他旁边的女子一眼,然后道:“前些日子我与我夫人成亲,不过不是在云中办的,而是在祖宅,故而没能邀请你来做客,这糖算是补给你的。图个喜庆。” 顾月闻言,这才不再疑惑,笑着道:“恭喜二位。”说来,她是不是应该补送一份贺礼? 那女子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盒递给她道:“这是祝贺妹妹乔迁新居的礼物,算不得多贵重,但是可保家宅平安。” “多谢。”顾月接过来,忍着想要打开看的冲动道谢。 一抬头便看到女子看她的目光,十分的慈爱温柔,仿佛她真的是她的亲妹妹一般,顾月还未反应过来这是为何,秋棠以及离魈和镜瑞都也纷纷给他们送了贺礼。奇怪的是,他们送的和那女子送的用途好像差不离,都是保平安,镇宅驱邪啥的。 送完后,他们没坐多久就走了,而这一次他们走的也很莫名,不过是在她转身放东西的一瞬间便不见了。 顾月倒是并没有想太多,只当是云中的人都这般的来去神秘,可林修听了此事后,却问她是否还记得他们送东西的时候,说过那些东西都有何用处。 顾月点了点头,林修便让她按照他们所说,将那些东西放在相应的位置,顾月似懂非懂的点头一一去放了。 闲下来之时,便将邀澹送她的喜糖拿出来吃。 这个喜糖很不一样,平常铺子中卖的糖,大多粗糙坚硬,且不是太甜,而那些高档中的店铺里,专供给大户人家夫人小姐做个零嘴的,也只是比平常百姓家做的精致一些。 而他送来的这个糖却是软糯糯的,甚至还有不知名的水果做的,甜而不腻,还带着果子或者花的清香,让人回味无穷。 她忍不住想,云中真是个好地方,人好,糖也好。 于是她准备了一份回礼,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是林修自己做的丹药,可以用以解一些比较麻烦的毒。 她想要上门去送礼,可是根本不知道他们分别住在哪里,也是每次都还没来得及问,他们就忽然消失了。 大多数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却有一位姗姗来迟,这人不是谁,就是李姐。顾月对她还有点映像,不过不认识,倒是没有想到她也会来。 李姐也带了些贺礼来,是小袋子鸡蛋,说是家中没什么可送的,唯有娘家人送来的鸡蛋还算拿的出手。 顾月倒是并没有嫌弃,邀她入内坐,林修刚好出门了不在,家里没有丫鬟婆子小厮什么的,倒也清净。 二人闲聊几句,李姐便提出想要去宅子中逛逛,顾月不疑有他,依了。 李姐见这诺大的院落竟无一人把守,眼珠子几番转了转,然后笑着与顾月道:“那么大的宅子怎么也没有雇个丫鬟小厮什么的?” 顾月便道:“我与夫君都喜欢清净,故而没想过雇佣家仆。”她并没有道出真正的原因。 李姐闻言,眼底有几分轻蔑笑意,心想定是因为买了宅子没有多余的银钱雇佣罢了,不然怎的这宅子也装修得这般朴素,基本种的都是花啊树的,连点大气的东西都没有。不过她也不会去拆穿人家的窘迫之事。 李姐又道:“还不知妹子夫君是做什么的?” “大夫。”顾月笑答道。 “那你们可有开个医馆之类?” “并没有,我夫君只为寻常百姓义诊,并不喜欢当坐堂大夫。” 李姐闻言,眼中轻蔑之色一闪而过,不过眼底的欣喜却是多了几分。然后颇为惋惜的说:“妹子这般姿容说是倾国倾城亦不为过,却只是嫁了个赤脚大夫,未免有些可惜了。” 顾月道:“这有何可惜的,我夫君心怀苍生,是大善之人,且还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恩人,能嫁给他,也不知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 李姐却不以为然,女子年轻的时候多为男子的一点慈心和恩情所蒙蔽,就要以身相许,但是待到过几年,他们真正尝到了苦日子的味道,或者说是有朝一日尝到了甜头后,便就对这些恩恩爱爱什么的也就看淡了。 什么都没有过好日子重要,她便是一个活生生的列子,如果自己年轻的时候,能有这般的容貌,早就嫁进了高门大户享受好日子去了,就算为妾也可以啊,总比如今人老珠黄,柴米油盐都需自己计较来的好。 李姐四下看了看,没有旁人在,才放心的又对顾月道:“姑娘,姐姐是过来人,吃过的盐啊,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所以便劝你几句。趁着年轻啊,还是重新找个如意郎君的好,省得以后如姐姐这般容颜不在,却有吃不尽的苦头,咱们也算是有缘,姐姐可以帮你相看相看合适的大户人家,保证这住的比你这里还大,吃得用的也是最好的,最主要的是,你的衣食住行都不必自己动手,有丫鬟小厮伺候。” 顾月闻言,微微愕然,没想到这位大姐竟然是来给她做媒的? 可是她已经成亲了啊,是劝她二嫁?但是她的夫君健在也不合理。 他们沔州可是很嫌弃和介意二嫁女子的,这云中竟然如此开放,并不在意吗? 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顾月道:“多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也很爱我的夫君,夫君对我也很好,并没有别的打算。”她的话说得温温柔柔,但是眼神和口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李姐见她如此,也没有再劝,总归是她如今还没有尝到更好的甜头罢了。待想办法将她弄进方少爷的院子里,方少爷锦衣玉食的将她供着,再配些丫鬟婆子的伺候,就不相信她不会动心。 所为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只要让她感觉到了对比,便不愁没法劝动她。 想通了这层,李姐也不再说什么了,找了个由头便离开了。 顾月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却找了花洒壶给院子里的花浇水去了。 第二日,顾月与林修去城外的山上采药,回来就累的不想动了,连吃饭都是林修喂与她的,她随便吃了几口便就沐浴倒在床上爬不起来了。 林修心疼她,特意在她床头挂了可以让她睡得安心点的香囊,于是她便沉沉睡去,什么事都不知晓了。 同夜,月光朦胧,月宅外有几个黑衣身影从墙头翻了进来,正在书房写着东西的林修的手顿了顿,不过片刻,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写了起来,像只是因为写到某处有些犹豫,又想了想一般。 那些身影刚翻过墙,想要往里走,却借着月光,忽然看到那诺大的院中,有一棵大树,而大树上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在飘动,瘆得人心中发凉。 几个黑衣人壮着胆子想要走近看清楚,却又见那些白色的身影忽然慢慢的变成了红色的,且还朝他们缓缓靠了过来。 有个黑衣人往那些身影身下看去,并没有看到脚,只见长长的像是头发一般的东西托在地上。他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浑身开始颤抖了起来,渐渐往后退去。嘴唇嗫嚅了半晌,才哆哆嗦嗦的结巴道:“鬼……有鬼……” 其他的黑衣人本也是吓得半死了,听到他那么一说,一瞬间也是魂飞魄散,纷纷往后退去。 那些红色的身影却还在往他们飘来,然后逐渐的一一抬起了头,便见着一张张幽绿可怕的脸庞。 “鬼啊!有鬼!” 这下,那些黑衣人再也顶不住了,纷纷尖叫着,原路翻出去,但是似乎是因为被吓得太过了,有几个直接使不上劲儿翻墙了,翻上去一半又跌了下来。 那些红色的身影便飘到了他们身边,幽幽的笑着,颇为体贴的道:“需要帮忙吗?”那声音尖锐又难听,像是嗓子被烧焦了一般,听得也是极为吓人。 有两个黑衣人直接吓晕了过去。不晕的也是瘫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了,那些红衣的女鬼便好心的把他们全扔了出去。 下刻,便又纷纷回到了树中。 “啧,胆子那么小,还做贼。”树上,一袭玄色衣袍的镜瑞睡眼惺忪的自言自语道。然后闭眼,身影一瞬间变成了一条白色的绸带,在树枝上随风起舞。 这是镜瑞之前送给顾月的贺礼,让她挂在院中的树上,说是可以驱“蛇”防“虫”。 245.大结局上 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嘈杂的声音,顾月皱了皱眉,然后一只温柔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替她轻柔的抚平了眉宇间的一丝烦躁。 “睡吧,我就在你身边,不会再有人吵到你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顾月听到这个声音,明明困的挣不开眼睛,但还是伸手捞了一把,然后将对方抱了个满怀。 林修微微一顿,眼底尽数是温柔。微微将她手移开,快速除去外袍,躺下将她搂进怀里,然后在她额上留下一吻。 顾月今夜睡得极为安稳,睡梦中好像闻到了槐花的香味,她还看到了林修,他们在梦中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从洪荒之初到天界,从天界到魔族,又从人界到天界,再到如今,那些事情离谱又新奇,但是她没由来却觉得很熟悉,那些痛与快乐,似乎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般。 可是当她醒来,却是什么也不清楚了,仿梦中那些事不过都是过眼云烟,见过便忘,但心中的异样感觉却还存在,总觉得那些事都是很重要的。 她闭上眼睛,想要再睡回想一下刚刚做的到底是什么梦,却是睡不着了,不由有些遗憾。 常听人说,人做梦的时候总会觉得梦中的场景熟悉,可能因为那是自己的前程过往,故而这类事情,醒来之后都会很快忘记。 “怎么,还未睡够?”不远处忽然想起温柔的声音。 顾月重新睁开眼睛,便看到是林修端了早膳从外面进来。她又往外面看了一眼,见竟已是天光大亮,日晒三更的模样了。不由有些赧然,她竟然睡了那么久。 说来也奇怪,近日不知怎么的,稍微劳动一下就累的很,睡得也比平常多了,连食欲都有所下降。 爬起床,看了看林修端进来的早膳,很是清淡,看着便很和胃口,于是便赶紧下床洗漱,吃了起来。 定是因为最近实在是太累了吧,她想。 饭间的时候,她忍不住对林修道:“夫君,我昨晚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梦,好像也梦到你了,但是我醒来却一点也不记得了。” “那定不是太好的梦。”林修淡淡道。 “不可能,都梦到了夫君了,和夫君有关的事,定都是好事。”顾月立马固执的反驳道。大有一种林修要是敢再说那不是好梦,就要跟他吵起来了一样。 林修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她总是在与他有关的事情上这般的执拗,连一个梦也这般的在意。 二人用完了早膳,林修要出门义诊,顾月收拾了收拾,林修便道:“你既然累,便好生在家息着,不用陪我去。” 顾月闻言,摇了摇头,“不行,万一又有什么姑娘小姐的看上你怎么办?” 林修一本正经的道:“我会告诉她们,家中已有妻室,温柔贤良,美若天仙,此生足矣,永不纳妾。” 温柔贤良,美若天仙?顾月不好意思的双手捂脸,原来在他眼中,自己竟然那么好。 “咳,不行,我还是得跟你一起去,万一有些官家小姐以为你是推辞之言,仗势欺人,将你硬抢去就不好了。”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是要跟着去的,她夫君这般的美貌,将他一个人放在外面她可不放心。毕竟平时二人一起出门的时候,那些姑娘看他的目光可都是毫不掩饰的。 如果她不跟着去的话,难保那些姑娘不会扑上来。即便是林修对她们没意思,但是她也不允许别的女人碰到他一下啊。 姑母跟她说过,有些姑娘惯常喜欢耍心机,擅长用媚术啊,苦肉计啊,假装楚楚可怜啊什么的来博取男人的关注和关心从而接近对方。 她才不会让她们有机会接近自己的夫君,想当初自己也是用了些苦肉计的,假装失忆,接近他才拿下了他,万一有比她的伎俩更高明的就不好了。 林修收势碗筷,见她正一边换着常服,一边眼珠子乱转个不停,就知道她定是又在想些稀奇古怪的事,也没有打扰她,便端着碗筷出了房间,带上门。 待他将义诊的药箱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顾月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她抱了一个卷轴,这是她经常带着的东西,每次他出去义诊的时候,她帮不上什么忙,无聊了就会在旁边看看卷轴。 那卷轴中记载的都是他们之前一起游离的过往,曾经过什么地方,看到或者听到过的有趣之事,以及有什么好吃新奇的东西。 邀月将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都记载了下来,闲来无事的时候便会翻开看看。看多少遍都不嫌腻的那种,有时候还会看得傻傻的笑起来。 林修平日义诊都会去城外的小村落,或者是城内的难民窟,专为这些没什么银钱的人看病,又分文不取,还会赠药。因此以前在沔州的时候,便得罪了不少的药堂,那些药堂有卑鄙者便会找几个打手来闹事,不过基本都被村民给打走了。 他的吃食用度基本都是自己种的,或者村民送的,起初他到顾家向她提亲之时,顾家老爷见他一介白衣,家中无甚家底,还不太乐意,但思及他救了顾月,又见他送的聘礼中,竟然基本都是珍贵的药材,倒是比旁的身外之物来的实际些。要真对比起来这些折成金银珠宝布匹牛羊,也是足够了的。 又见顾月对他情根深种,也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对于顾家二老来说,女儿嫁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开心幸福便足矣,对方家底不如意也无妨,他们顾家有的是钱接济着点也就是了。 二人成亲之后,林修问她有什么愿望,顾月有两个愿望,第一个是嫁给他,第二个是能游遍九州五国。 第一个愿望已经实现了,至于第二个,已经没有机会去实现了。毕竟人不能太贪得无厌,奢望事事都能心想事成。 她以为嫁了人后,就得按照姑母和母亲那般教导的一样,只能在家相夫教子,一生于一地,盼着一人归,守着一人活。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也是乐意的,因为她嫁了自己喜欢的人,即便此生只能与他呆在那个小山村里,每日重复着相同的田园之事,她也觉得足够了。 但没想到,林修竟然在成亲半个月后,有一日突然在院门上落了锁,带着她出了门,她以为他是要去义诊或者说是去采药,但又没有看到他拿药箱或者背药篓,不由觉得奇怪,便问他。 “夫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他道:“带你去看看这九州五国。” 顾家老爷得知他们要去游历,十分的不赞同,且不说他们二人都无武功傍身,就林修那点存银,怕是还没走出这沔州雨过之境,就给花光了。 无论是为自己女儿的人生安全着想,还是为她的衣食考虑,他都不希望他们到处乱跑。 但是此事只是林修写信通知与他们的,并不是找他们商量,故而等顾老爷带着人去林家之时,早已不见了二人踪影。 顾老爷气的不轻,心中十分埋怨林修胡闹,他也不是真的要拦着他们,当真想去,他给安排点护卫跟着,给他们多带点盘缠也行啊。 顾月却从未顾虑太多,在她看来,自己的夫君无所不能,跟着他十分的有安全感,事实也确实如此,林修无论是在吃的或者用的住的上,虽然不能与高门大户的相提并论,但是却是从来未短缺过顾月。 因为他有一身的医术傍身,无论走到哪里都饿不死人。没什么钱了的时候便会买些普通的药材,制出比那些药材珍贵十倍的药丹,卖给大户人家或者大药店,换取盘缠。 顾月每个月都会写一封家书回去报平安,并将一些所见所闻也附上,连续几个月都收到一封家书,顾老爷脸上的神色才渐渐好转。 顾夫人笑道:“我都说了让你别瞎操心,咱们女婿是个有主见的,绝不会亏待了月儿的。” “哼!”顾老爷冷哼了一声,虽然心中对林修的怨愤少了许多,但还是要秉持着一丝高傲的神态。 他把自己女儿拐走了,还带着她四处风餐露宿的,让他见不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也是一个大罪过,不可能说原谅就原谅的。 …… 二人出了门,等林修琐院门的时候,顾月随意往外看了一眼,然后便看到个人鬼鬼祟祟的在不远处的墙头往里面攀望。她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是李姐。便走过去,顺着她的方向踮起脚往里看。 但是由于个子并没有墙头高,什么也看不见,便疑惑的问道:“李姐,你在看什么呢?” 李姐本是聚精会神,且带着几分紧张害怕往里瞅的,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这猛然听到声音,给吓得尖叫一声,便从墙头摔了下来。 顾月惊得张大了嘴巴,赶紧去搀扶她,“啊,李姐,是我吓到你了吗?您没事吧?” 李姐闻言回过神来,抱着腿咿呀呀的痛呼,抬头去看顾月,却看到她身后有个白色的身影渐渐走近,瞬间吓得面色苍白,也来不及看清是什么,惊叫着“鬼啊!”便一瘸一拐的跑远了。 246.大结局中 顾月十分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转身对走近的林修道:“夫君,李姐这是怎么了?” 林修并不是认识这李姐,只是淡淡的道:“做了亏心事,草木皆兵罢了。”眼底却是有一丝阴沉。 “啊?她做了什么亏心事?”顾月疑惑的道。 “你以后与她莫要走太近便是。”林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如此嘱咐道。 “好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林修说话向来都是有道理的,顾月也不会反驳他。 林修见她这么听话,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似是奖赏似的,然后柔声对她道:“走吧,若是累了,便告诉我,我们早些回来。” “嗯!”顾月点了点头,然后与他并肩而行,往外走去。 不远处的一处宅子门口,一身玄色衣裳的镜瑞看着走远的二人身影,不由微微挑了挑眉,看来就算上神沦落为了凡夫俗子,也是依旧的精明睿智,那么自己的担心倒是有些多余了。 或许就算不用他们帮忙,他也是自己有办法对付那些人的,不然以他们二人的姿容,又且能安然无恙的活到如今? 转身,将手中的字条又展开看了一眼,身影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再现身时,已经到了一处酒楼之上。 整个酒楼的二楼都被人给包了,一袭暴露的红衣,背影妖冶的男子,坐在靠边的围栏旁边,手中提着一个壶和拿着一个茶杯,正在一边喝酒一边往下眺望。 若是只单单看背影,怕是要让人误以为这是哪家多愁善感的姑娘,但是看那身高和体型,便不难看出是男儿之躯。 镜瑞走过去,自顾自的时候坐在他的旁边,不知从哪里顺了一个杯子来,递到那男子旁边,做出一副让对方给自己倒酒的姿势。懒懒散散的开口道:“赤邙大师可真是让人好找啊。” 那一袭红衣,背影妖冶妩媚的男子,正是赤邙。 镜瑞托人找了许久才找到他,也是让人颇费一番周折。不过还好赤邙这一身的打扮并不难寻。加之他又不会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这才让镜瑞今日得以见到他。 闻言,他转过头来,一张脸上的妆容竟是比从前还要精美妖冶了许多,怎么看都有一种蜘蛛精的模样,镜瑞要不是认识他,都差点忍不住跳起来捉妖了。 “你不在天上好好的当你的大天官,找我做什么?”赤邙转着杯中的酒,慢条斯理的道,就连口音都变得妩媚风情了起来,像是一只正在够人夺魄的精魅。手上却是给镜瑞倒了将满的一杯酒。 镜瑞喝了一口,觉得这酒还挺不错,于是一杯干了,又将杯子递了过去,才道:“什么大天官,无聊死了,整天除了处理不完的杂七杂八的事情之外,便没有别的有趣之事了,活的还不如这转眼即逝的凡人自在。” 赤邙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楼下道:“如今天界刚刚复新,你若是不盯着,就不怕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镜瑞满不在乎的道:“最大的事已经出了,不怕更糟糕,再说若是要出事早就出了,哪里还需要等这一千年。” 赤邙的潜意思他懂,但是他并不担心,若是妖魔二界真要有心收了天界,千年之前他们便可收去了,哪里还需要等到如今,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不过说实话,他还巴不得被他们收去呢,这样他就能少了很多的麻烦事。 赤邙闻言,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然后又给他蓄满了一杯,轻声道:“你莫非想要守着他们一辈子不成?” 镜瑞挑了挑眉,心想这家伙消息还蛮灵通的嘛,他知道玄天与邀月投胎为凡人之事,还是凑巧撞了运碰上他们的,而赤邙却是好似早已知道的样子。 不过回头一想,也就想的通了。赤邙一直在人界游荡,早他们一步见到他们二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凡尘百年,不过沧海一粟,转眼便过去了,守他们百年又何妨?”镜瑞淡笑道,玄天和邀月如今虽是凡夫俗子,但是二人的姿容却还是如从前那般的张扬,总是吸引一些心怀鬼胎之人,他不看着点,万一他们出事了怎么办? 前尘已经太苦了,就让他们作为凡人的时候甜一下吧。 “你以为他们真的能如寻常的凡夫俗子一般,只有百年寿命吗?”赤邙却是忽然反问一句道。 听到这话,镜瑞不由微微一愣,然后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必问我,难道你自己感觉不出来吗?”赤邙嗤笑道。 镜瑞微微蹙眉沉思了起来,是的,之前与顾月和林修见面之时,虽然在他们体内没有察觉到半分的灵力波动,但是也能微微感觉到他们有些与真正的凡人的不同之处,但到底是有什么不同之处,他却也说不出来。 经赤邙那么一说,他也忍不住觉得有些蹊跷了起来。 忽然想到若是他们真的投胎做了凡人,那必须得经过九幽冥府的轮回之道,那么凤渊必是也会知道此事的,但是他去见过凤渊,他好像并不知道二人投胎之事,郁郁寡欢的模样,似乎也是以为他们已经真正的魂归自然了的。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镜瑞有些激动的看着赤邙。 赤邙道:“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大多数都是靠蒙的罢了。” “能不能告诉我?” 赤邙微微泯了一口酒,道:“你们天界都盛传玄天上神乃万物所生,可我却听人说,他并非万物所生,而是上代寰天帝的一半真身所化,而邀月公主乃是曾经祸害苍生的蚩闽君转生而来,是玄天将她的元魂放于上一任魔尊夫人体内,那夫人原本怀的是个死胎,便正巧给了他们可乘之机。”顿了顿,他低头看着眼前酒杯中的酒水,淡笑道:“玄天能有此本事,将蚩闽君的元魂从众目睽睽之下剥夺而出,令她重获新生,这一次,他又且会让她死呢?” 镜瑞听得震然,关于玄天与邀月的前生之事,他飞升得晚,并不知晓,竞没想到还有那么一层,但是好像还有些对不上的地方,他便道:“若邀月公主真是妖神蚩闽君转生,且还是玄天上神暗中操作的,那么,玄天上神为何在归来之时,却好似并不认识那邀月公主一般?” 他也是见过邀月公主初到天界做客之时,玄天上神对待她的态度的,虽然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但是他敢肯定,他对她是没有一丝认识的模样的。 “这,还是要拜你们那个天帝老儿所赐。”赤邙冷嘲的笑了笑,“你可知玄天上神在于蚩闽君同归于尽后,神魂未灭,其实很快便能重返天界的,但因有人不想让他回来,便在他多次凡尘历劫上做了手脚,所以他每一次都渡劫失败。” 不用他说的太明白,镜瑞也知道他说的那个阻止玄天上神历劫的人定是天帝玄苍无疑了,除了他,谁还能在众天界上仙以及天帝的眼皮子底下搞这等小动作? 又听赤邙道:“若不是一千一百年前那邀月公主的元魂正好寄于一个凡人身上,然后歪打正着的与玄天上神的那一世历劫之身认识,助他渡了劫,玄天怕是如今都还未回到天界。” 镜瑞微怔,想不到玄天上神和邀月公主之间竟还有这样的缘分。 他倒是并不怀疑赤邙所说的这些,因为在他看来,济苍即是那等妖物化身而来,那么最不希望玄天回归天界的便就是他了。 沉思了一会儿,他猛地一个回神,狐疑的看着赤邙问道:“这些都是天界秘事吧,虽然我平日不爱八卦,不知道不足为奇,但是想必知道的人天界也是了了无几,你是听谁说的这些?” 赤邙慢悠悠的喝着酒,沉默了好半晌才淡淡的道:“哦,其实也不是听谁说的?” “?”难道他是编的不成?他怎么不知道赤邙还有这等本事呢?且编的还挺有模有样的。 “就是……”赤邙故意吊人胃口一般的说的缓慢,“我离开天界的时候,在济苍老儿那里,顺手……拿走了一些东西。” “?!”镜瑞错愕的看着他,不可置信的道:“你拿走了什么?”不过他更惊讶的是,济苍向来疑心病重而且十分的谨慎,赤邙是怎么从他那里偷出来东西的? 若说他是在济苍死后才偷走的,那也不可能,他回到天界去看的时候,天界几乎如被一场大火烧过似的,什么好东西都不剩了,剩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他还有机会顺走什么? “就是刚才告诉你的那些了。”赤邙垂眸喝着酒,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镜瑞就算再一根筋,这时候也看得出来点不对劲,便眯着眼睛道:“你顺走的恐怕不止这一点吧?” 以赤邙的个性,怎么可能只顺手拿走些隐藏的秘辛典籍,估计还拿走不少的宝贝,不然何以诺大的天界,就连一个像样的法宝也看不见了? 247.大结局下 “呃啊……”赤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看天空,叹息的道:“今日天气真好啊,适合出去走走。” 说着,一转身便消失了,镜瑞站起身,往外看了一眼,见他的身影已经隐没在了人群中,不由皱了皱眉。 这赤邙肯定是从天界顺了不少的东西走,不然何以这般的做贼心虚? 赤邙往人流中走去,一边走一边回想起了当日离开天界前的情景。 那日他远远看到镜瑞从他的仙宅外路过,想到自己最近新研制的丹药,还没找到合适的人给试药。 这药后劲儿有些大,普通的小仙是承受不住的,倒是这镜瑞横看竖看都是最佳的适合人选。 其实他也不太确定这药能不能将镜瑞弄倒,幸而自己做的东西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不过为了观察这药的药效或者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他便将镜瑞暂时弄回了自己的仙宅中,见他一直不醒,便也就放心了许多。 于是,他带着药去找天帝去了,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天帝并不在,而且不知为何,感觉他最近格外的忙,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得他还需要颇费一番周折,哄他吃药了了。 他在天界待了那么久,也算是看明白了,那天帝老儿根本就是只想要利用自己为他办事,而根本没有想过他当初与他一起来天界是为了什么,既然如此,他便也没有再待在天界的必要了。 不过走归走,帮济苍做了那么多的事,不能白费力气,总要带些有用的东西走才算对得起自己。 故而他潜进了济苍寻常放宝贝的地方,拿了个纳盒,便将看起来宝贝的东西都收了进去。才收到一半,忽然听到有动静声传来。他还以为是济苍回来了,便赶紧躲了起来。 却在暗中看到门口进来的人并不是济苍,而是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他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之前东海一行之时,便见过她,不过那时候并不清楚她真正的身份,而今来到天界,听天上的仙君仙官都称其为忧兮公主。 一开始赤邙还以为她是济苍的女儿或者是妹妹,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与济苍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而不过是个被济苍收留的落难的破落公主罢了。 他与她虽是已经见过了几次,并且也打过招呼,但是不知为何,赤邙却对这位公主好感不起来,总觉得她身上有种某种让人讨厌的东西。因而并未与她刻意打过关系。 从前不喜欢,如今更是喜欢不上来,相比之下,还是雾泽那小子更讨人喜一些,不过可惜了,那小子似乎已经不知道悄摸摸的死在了哪个旮旯里了。 那忧兮进来之后,便鬼鬼祟祟的四处看了一阵,似乎是见没有其他人,这才开始翻找起来东西。赤邙一怔,心中想着,她莫不是跟他一样,是来偷宝贝的不成? 那怎么行呢?她把宝贝偷走了,他偷什么?这么想着,他正要出去,便见忧兮忽然走到了一处没什么宝贝的墙壁旁边,看着墙上悬着的两柄宝剑,面色苍白,似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又像是终于找到了要找之物一般,有些激动狂喜。 赤邙端详了那两把宝剑一眼,虽然看着也还不错,但是绝对称不上是绝世宝剑,真不知道这忧兮有何好激动的?莫不是不识宝? 忧兮对着那两把宝剑发了一会儿呆,忽然便见她动了起来,她伸手将那两把宝剑取了下来,抱在怀中,像是抱着什么稀世宝贝一般,眼泪哗啦啦的流,无声的哭着。令赤邙觉得十分的诡异无比。 外面又传来一些异动,似乎是有人来了,忧兮一个惊颤,回过神来,赶紧找地方躲起来,这好巧不巧的竟然就躲到了赤邙正躲着的地方,看到还有个人,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还是赤邙眼疾手快,先捂住了她的嘴巴,然后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忧兮也知道若是自己出了声,吸引来外面的人,可就不妙了,便也冷静了下来,眼神冰冷的盯着赤邙看。 赤邙任由她看,不为所动,待外面的人走了,便出去继续将看起来不错的宝贝丢进纳盒之中。 “赤邙大师,你进这里,似乎并没有经过天帝的允许吧?”忧兮看着他将那些东西毫不犹豫的扔进了一个纳物的盒子中,淡漠的道。 这里是济苍的私人宝库,除了防守的天兵,一般不会不放外人进来。 赤邙手上不停,似乎是挑累了一般,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道:“彼此彼此。” 忧兮一顿,抱紧手中的东西,道:“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偷,这本就是我的东西。” 这两把剑乃是济苍用她父王的龙角做的,她不过是想要拿回父王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点念想罢了,她不算偷。 “不管你拿的东西从前是谁的,能被放在这里,那说明都已是天帝的东西,他若未开口赠送与你,那你这行为便也算是偷。”赤邙口气嘲讽的道。 忧兮瞬间哑口无言,父王的龙角是他自愿送与济苍,与他作为交换条件的。确实可以说是济苍的东西了,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要将这东西拿走。 赤邙也不跟她多费口舌,又拿了好些觉得不错的宝贝后,便心情舒畅的离开了,忧兮在他后面追着,说道:“赤邙大师,今日,我们便都当没有见过彼此如何?” 赤邙头也不回的道:“我今日一直在自己的仙宅炼药,并未出过门,何来看到谁一说?”话音落下,他转身便走远了。 忧兮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神情这才松了下来,赤邙是答应了不会将今日看到她的事说出去了,那么她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今日见过赤邙。 她心中如此想着,赤邙却在一个转身之处一瞬间隐了踪迹,见忧兮往一处地方走去,便跟了上去,与她七拐八拐的走了一阵后,才发现她不是去别处而是出天界。看来是准备带着东西跑路了的样子,既然如此,他便也不担心她一个转身把自己卖了,他还有机会再回到自己的仙宅之中去,将那些珍贵的药材打包带走。 可他这才刚回到仙宅,打包好了所有东西,才发现天界似乎出了事,他知再不走,便有可能来不及了,临走前,看到还躺在地上睡得昏沉的镜瑞,想着……他还未醒来,他还不知道那药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便将他也捎带上离开了。 到了人界找了一处地方安顿下来,他打开纳盒一一清点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那时天界已经风云变幻,没有人会在意他一个凡人的去向了。 回忆到这里,赤邙忍不住勾了勾唇,也幸好那天帝老儿被人解决了,不然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晓得了他的那些秘事,怕是要杀人灭口的。 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迎面快速向自己奔来,他还没有能定睛仔细看上一眼,便就被撞的一个趔趄,刚站稳脚步,又觉得好像有两阵冷风从身前吹了过去。 他回头往身后看去,便看到一个抱着布包的女子在疯狂的奔逃着,不时转头看向身后一眼,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她一般,但是她身后其实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也只是普通凡人眼中的景象罢了,人们只当她是疯癫了,都不由纷纷让开道去,怕她发起疯来,会伤害到自己。 但是在赤邙的眼中,却是看到她身后有两两团庞大的黑影在追着。 赤邙微微眯了眯眼睛,这镜瑞就在前面,若是这女人跑到了那边被镜瑞看到了,说不定自己也有麻烦,毕竟她可不是别人,而是亲眼目睹了他在天帝老儿那里顺走了不少东西的目击者——忧兮。 要是镜瑞又刚好多管闲事的将她救下来,难保她不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出卖了自己。 思及此,他身影瞬间一动,便已出现在了那女子身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忧兮公主好久不见啊。”同时手指向后微微弹了一下,一片蓝烟一晃而过,那两团黑影忽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痛苦的挣扎着露出两条鱼尾的模样,转身身影便消失了。 猛然被人拍肩膀,忧兮吓了一跳,回头见是赤邙,愣了愣,看向他的身后,发现那一直追着自己的东西已经不见了,想到刚刚那两声惨叫声,便猜想定是因为赤邙,便脸色变了变,退后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他。 “你做出这般防备我的模样做什么?我很可怕吗?”赤邙神情微微有些倨傲的看着她,眸子半垂着,一副你根本不够让我动手的模样。 忧兮垂头,还是没有说话。 赤邙又看了看她,心中冷呵了一声,又道:“若是逃命,便向那边而去,前面我刚过来,也看到了几个刚刚那样的东西。”说着,他的下巴往右边的城门抬了抬,一本正经的道。 忧兮闻言,愣了一下,转身往赤邙所示的方向而去,赤邙心想,“女人可真好骗!”于是也转身往另一边而去了。 可是刚没走多远,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起来,回头,便看到忧兮不知为何跟在他身后。他便转身莫名其妙的道:“你跟着我做甚?” 忧兮眼神有些仓惶,手心里紧紧的握着什么东西,挣扎了片刻后,递到赤邙面前,赤邙摊开手,便见一块绯红的玉落在了他的掌心。 那玉流光溢彩,美不胜收,看着便不俗,他疑惑的抬头看她,“什么意思?” 忧兮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露出几分祈求的神色。 赤邙往她嘴里看了一眼,才发现,她舌头不见了,不由微微一怔,也是才注意到她浑身衣物虽然不算太脏但是看着却也不光鲜,似乎还有伤在身,且还不轻,若是再不医治,恐怕过不了几日她小命休矣。 想必怕不是第一次与那些水族纠缠了,竟然落得如此狼狈模样,刚刚真是大意了,竟然贸然出手救她,真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不过既然麻烦已经惹上了,也不在乎多一些,他赤邙连天帝的东西都敢拿,还会怕什么麻烦?收起了手上的玉,道:“舌头我可以帮你再长回来,身上的伤也可帮你治,不过待你痊愈,必须得离开,我可不想也天天被些丑东西跟在身后。” 忧兮闻言,脸上显出三分笑意,感激一般的点了点头。 赤邙瞥她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忧兮便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