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 第1章 意外?理所应当?总之我穿书了! 第1章意外?理所应当?总之我穿书了! 哪一部电影里曾经说过,毁掉一个人只需要糟糕的一天就够了。 很矫情,会吗?平三低着头走在小路上,想用力踢开脚边的石头,但一想到旁边或许有经过的老师或者同学或者别的什么人,还没抬起的脚只是踩在水泥路上重重地划拉了一下。 “我知道有因必有果,但是老天你认真的吗?”平三在心里咒骂道。 平三刚刚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般的考试。考试,有什么好怕的呢?平三从小学考,初中考,高中考,经过了他第一次遇到的地狱难度的考试后他来到了大学接着考。在他所在的家乡的小学乃至高中,平三可以算是那一带的“别人家的孩子”,小众男神。多年以来顺风顺水,遇到的问题基本可以利索解决,即使平三是个很内向、谦卑的人,也难免在内心深处把自己当成一个了不起的人。多年以来压抑着自己“享受”的冲动,迫使自己沉迷于题海,使得平三一离开自己的父母师长,来到x大这个半自由管理的地方,就离开开始放飞自己,好像在弥补自己以前压抑的欲望。 大学的老师可不会耳提面命地逼着平三去读书,更何况父母不在身边也好应付,平三很快地沉迷于这个“轻松”的大学生活。在宿舍就玩电脑,在教室就玩手机,偶尔会装模作样的看看教材安慰一下自己还是从前的那个“乖孩子”,就这样平三迎来了第一次期末考。 额,就这样平三迎来了第五次期末考。 是的,人是不会长记性的,尤其是没有受到教训的时候。 平三撒谎了,他对父母撒谎,对家乡的人撒谎,因为他无法想象父母知道真实情况后歇斯底里的咆哮甚至殴打,每当他想向父母坦白时,都会想起高三那年他模考失利,母亲嘶吼着骂他浪费粮食,父亲和蔼地让他锻炼身体好去要饭。他撒谎了。他感觉自己是个人渣,对不起大家的期望,但是他已经没法回头了。因为只要一享乐起来,所有的恐惧不安积极奋进都会忘记掉的。是的,他在逃避。 “咕——”已经凌晨四点半了,平三又灌下一杯咖啡,翻开资料的下一页。 舍友们都睡着了,只有平三开着小台灯,灯光弱小又倔强,好像要和什么东西斗到底。 “科比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这个星期,我天天都熬到这么迟。”平三心里想。 “靠,我在想什么,还有这么多没看完!早知道平时就背一点......诶,我每次都这样想。” 灌进去的不知道多少杯咖啡让平三肚子胀胀的,他决定换一个提神的办法。 平三打开手机,连上耳机,随便挑了一首激昂的歌。 “向前冲千锤百炼梦想至上,有征途哪会没有危险的阻挡——” 啊——这首歌—— 恍惚间,平三回到了那年初夏,他高考的时候,他人生中第一次的地狱时刻。 一模,他从省十几名掉到一百几名,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温柔的妈妈可以说出多么尖酸刻薄的话,憨厚的爸爸阴阳怪气的功力有多厚;温书,老师因为他扫地时班级卫生被扣分指着鼻子大骂他一顿,原因是那天上学路上他被一俩疾驰而过的摩托碰倒了,在校门口因为时间迟到被保卫的大爷破口大骂,虽然同班同学大大方方的走进去而保卫大爷看都没看他一眼——那同学他是教导主任的儿子;靠前几星期的晚自习,班上同学执意打开电风扇和窗户,平三羸弱的身体禁不住风吹感冒了,呼吸困难,一直流鼻涕,一直到高考结束了几个星期后才痊愈;考前一晚,他紧张到睡不着,心急得踢床板,又被吵醒的父母一顿臭骂——看来他们的压力也很大。 就是这样,平三咬牙坚持了过来。平三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和规划,现在努力以后轻松这种画饼式的激励对他是没什么用的,他之所以坚持下来,是因为他偷偷用父母不允许他看的手机看的两部动画——他父母最看不起动画了,说是小孩子才看的,但是平三觉得他就是小孩子。 “有绝望的地方就会有希望,相信奇迹的人本身就和奇迹一样了不起!” “管你什么,我们就是要往前走啊!” “给我,高高飞起来啊!” “我们可以,出发啦!” 是《星游记》,平三偶然刷到了这个五六年前在卡通频道上看过的动画,麦当那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气势,在他小时候看来不过和所有的动画男主一样,“一般热血”。但是在那段时间的他看来,麦当的每一句话都是打在他身上的强心剂。 伤心时,愤慨时,委屈时,沮丧时,靠前的一分钟,平三都会默念麦当说过的话,恍惚间他也成了和麦当一样的人,既然没有什么东西能困住麦当,那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困住他平三! 虽然《星游记》并没有后续,狗尾续貂的大电影差强人意,但是那个形象画风完全变了的麦当——那不是麦当!平三怎么会认不出来,也绝对不会认错,那个给他打气,让他坚强,让他无论如何也闯练过去的麦当! 也许是缘分,也许是吊桥效应,只有在那个特点时间出现的麦当,才是平三心中的光。在那以后,平三也遇到很多优秀的动画,当始终比不上那年初夏的麦当,甚至比不上手机里的游戏。 直到平三刷到了《巨兵长城传》,看到了小野。 这个和麦当一样,有点楞,但是把光照耀进他心里的男主。 麦当坚定地拒绝了卡利亚的黄金和沙丁的飞船,但是平三没有这样坚定不动摇的心。他在身上可见的枷锁解脱的那一刻,就毫不犹豫的拥抱了“享受”。 “呼......我的人生算是完蛋了吧......至少是把好牌打得稀烂。” 回到现实,平三没有麦当的心,所以也不会有麦当神奇的力量。 平三很清楚的知道是自己选择了堕落,此刻喝咖啡、听音乐企图提神的他正在用自己仅有的积极力和对未来的恐惧来对抗......对抗什么?明天的考试?还是他自己? 手机里的音乐逐渐小下去,咖啡粉一粒都没有了,看一眼闹钟......靠,七点了! 平三他从没有熬夜过的!他一直都是大家眼中的乖孩子——虽然他早已成人,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熬夜! 可是他此刻却十分亢奋,那些承载知识的文字符号,混乱不清的飘浮在他眼前,他感到自己的眼前还有很多小蚊子在飞,他浑浑噩噩的走向考场,连早饭都忘了吃,他控制不住自己隔几秒就要极用力地深呼吸一次,他的心脏巴拉巴拉的跳动,连坐在他周围的同学都听得见,他感到所有的血都在往太阳穴涌,他还能听到颈动脉搏动的声音,他感到天旋地转,连笔都快抓不稳了,他太紧张了! 左边的女同学在大声被资料上的内容,右边的男同学在笑着打哈哈,前面的女同学在和男朋友讨论例题的另一种解法,后面的女同学在和闺蜜倾诉自己太紧张太累学不会。 所有的声音放大了无数倍涌进平三的耳朵,好不容易记下来的文字已经消了一大半了,他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考试开始,好像和之前浑浑噩噩的不做准备也没什么区别。这个科目的老师喜欢为难学生,出的题目刁钻怪异,题型是诡异的不定项和纯英文,内容来自课本上最小框框里的注解,平三越做越急,越急忘的越多,当年高考都没有这么痛苦啊!(因为高考之前他已经习惯了做题) 太糟糕了。考试结束,平三的精神越来越恍惚,思绪越飘越远。 他害怕被延毕,被......他已经不敢往下想了。他想踢路边的石子,但是一想到周围人会怎么看他,又停止了。 起初,我以为我是特别的。我能做出大贡献,我能成为有价值的人。我或许是家乡的天之骄子,但我的家乡只是一个偏僻的远村,我周围的同学,都是来自大城市的,眼界格局比我宽阔上百倍的人。 他们有比我更好的资源,有比我更好的习惯,还有比我更好的未来。 我好想放弃......我可以放弃吗?放弃的话会更轻松吗?我好像已经放弃了。 是的,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我知道百因必有果,但是老天你认真的吗? 还在学校里,只是担心学习就这么难了。 以后呢?以后会不会更难?这么痛苦还要持续多久?更痛苦多久才会来? 天哪,我仅仅是熬夜就已经无法忍受了,以后我受到的可以想见的折辱要比这严重的多了,我这么脆弱吗?我要怎么做? 我还有希望吗? 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涌入平三的脑海。 什么样的希望?毕业,工作,然后机械的工作,日复一日的工作,在同事的勾心斗角老板的压榨家庭的支出还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破事中不断忍受知道逝掉吗? 我有的选吗? ...... 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了。 “你最后走,记得锁门。” “......” 平三已经没有力气答话了。他的心脏要爆裂一般的膨胀。他倒上床,打开音乐,继续播放昨晚提神的歌—— “向前冲千锤百炼梦想至上,有征途哪会没有危险的阻挡——” 麦当,小野,你们能往前冲,真的很了不起。 平三倒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他感觉到周围的时间似乎变得慢了下来,慢得连空气的流动都能看见——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但是天花板却开始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平三感到不妙,会不会是要——cu死了?平三挣扎着想起身,但是却无法移动哪怕一根手指,甚至连四肢都好像消失了一样。他感觉天花板在接近自己—— “地震了吗?” 天花板旋转着越拉越进,手机里的音乐越来越响,平三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努力想要睁开眼——他成功了,他看到自己躺在床上! 我这是? 接着,他看到躺在床上的自己开始扭曲起来,连同周围的环境一起,扭曲,成为一个漩涡,伴随着音乐展现出各种各样奇幻的颜色,更不妙的是,好不容易挣脱的自己——不管是自己的意识还是灵魂什么的,居然在被强大的吸力吸进这漩涡! 算了,能有多糟呢? 平三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被吸入漩涡。 ...... 巨兵世界,青水国。 “老天啊,或者别的我叫不出来什么名字的神灵啊,如果你真的愿意祝福我这个该诅咒的人,就让我脱单吧!请赐给我媳妇吧!” 一片茂盛的田地上,一个靛蓝毛的狗兽人正紧闭双目张开双手对天祈祷。 “不管她长什么样,是什么族,哪怕是条蛇,我茶罗喵都会掏心掏肺——”茶罗喵还没有念完,只觉得手臂一沉,什么东西真的坠落到他手上,弄得他往前一趔差点摔倒。 “不会吧?真的回应了?”茶罗喵赶紧睁眼一看—— “妈呀!怪物呀!” (本章完) 第2章 怎么穿书后反而没常识了? 第2章怎么穿书后反而没常识了? “吓——”平三猛地惊醒过来,之前身上的不适全然消失了,身体从没有这么轻快过——就像小时候在奶奶家住的那段时间一样。 低头看看四周,平三发现这里是一片葱绿的田野,自己正躺在田埂上。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了这里,但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这里看起来是某处乡下,手机也......在身上?没有信号,我该怎么打车回去啊?” 平三这样想着,抬头才发现有一个犬兽人正在用震惊的表情看着自己。 “兽人嘛......游戏和某占里看过很多了,和想象中的没什么不一样。而且这个兽人长得还蛮帅的......” “等等,兽人?” “我又做清醒梦了?” 平三站起身,用力伸展双手,在清醒梦里活动四肢是不会有明显的感觉的。 “喂!”茶罗喵回过神来,“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当然,全世界都在说汉语。” “这声音......啊啊啊!” “怎么了?”平三被茶罗喵突然的惊诧震得后退几步。 “男的!” “额?”平三挥手拍了拍下衣摆,“我不像吗?” “长得很奇怪......像猴族,但是耳朵又比一般的猴族小,脸上手上脚上也没有毛——”茶罗喵绕到平三身后,“也没有尾巴!” 茶罗喵用手托住下巴坐沉思状:“虽然是我向老天或者什么龙神祈祷的......但是这样的结果......我果然没法骗过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什么龙啊天神什么的,我果然应该正视自己......” 平三一手挡在前额头,往四周眺望了一遍,什么活物都没有。眼前能说话的,只有这个举止奇怪的兽人。一肚子的疑惑,也只能问他了。 “那个......你好。”平三伸手,朝茶罗喵打招呼。也许是因为对方不是同类的关系,而且眼前只有一个活“人”可以询问,平三就算再内向也只能找他了。 “你好你好。”茶罗喵伸出双手握住了平三右手。 “毛茸茸......好大,好软,好温暖。”这是茶罗喵握住平三手后,平三内心的第一个想法。 “瘦骨嶙峋——好硬,中指无名指关节变形,拇指食指骨节突出,应该是个用暗器的,不过力气不大,指力虚浮,撑死也只会些花架子。”这握住平三的手后,茶罗喵内心的第一个想法。 “那个......您......怎么称呼?”平三抬头仰望着高出一个头的茶罗喵,又很快低头瞄着他的脚——社恐不允许他与任何能说话的生命体对视,他想了想,应该先说自己的名字。“我叫平三。和平的平,数词的三。” “喔~”茶罗喵颔首端详着眼前这个奇怪的无毛猴子,“我是茶罗喵。” “茶先生......茶罗先生?” “姓茶罗,祖上抓蛇所以叫这个姓。” “诶?那你明明是......狗......阿不,犬,为什么叫喵呢?”平三疑惑道。 “我爸老崇拜术士了,隔壁白辰有个号称‘天下第一术士’的诸葛喵,老爸希望自己跟他一样在修炼术式方面大有所成,所以给我起这名讨个吉利。” “哦......那个......”平三缩回手,犹豫着该怎么继续接下来的对话。 “平三,是吧?”茶罗喵疑惑地问道,“你打哪来的?为什么衣服和长相跟我们这么不一样?” “额......如果我说我是另一个世界来的,茶罗先生......您信吗?” “我信。”茶罗喵回答得很干脆。“天上掉下来的,衣服长相都这么怪,很明显了。”茶罗喵顿了顿,好像想到了什么。“等等——平三你饿不饿?” “啊?”平三才想起,自己没吃早饭,在教室疯狂燃烧大脑捱了两个半小时,而且现在是午饭时间,虽然现在不饿,但是也必须吃点什么了。 “跟我走吧,带你去吃饭。”茶罗喵不由分说拽着平三的手走了。 “顺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块的居民风俗。” ———— “然后,我们用筷子吃饭的时候,筷子不要交叉放在碗上,也不能插在饭上,会被主人揍的——”茶罗喵一边走一边说道。 “额......好像和我那里也没什么区别。”茶罗喵一路上紧紧拽着平三的手,好像怕平三脱手了一样。虽然握得很紧,但平三却并不觉得生疼。除了小时候和奶奶一起在乡下散步,几乎没有人和平三牵过手。平三右手被茶罗喵宽大温暖的“兽爪”包裹着,好像有一股股暖流随着手被穿递到全身,心也随着走路的频率砰砰砰地加快跳动了起来。平三只大概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都是毛绒绒的兽人,也有一些爬行类的蛇,蜥蜴,或者鸟类,还有一些未开智的动物比如小蛇,小蜥蜴,鱼什么的。除此之外茶罗喵一路上说的什么,平三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也没注意到明明是去饭店的路上,为什么沿途一个兽人或者人都没看见。(如果有人的话) “欸,前面有间客栈,我们就去那吃饭。”茶罗喵指着前面的饭店。 “好......好的。”平三被拽着走了不知道多久,现在真的有点饿了。抬头看看那间客栈,只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部喜剧电影里见过?客栈上面的牌匾,大大写着四个字——“有间客栈”。 “哇!真的是‘有间客栈’。” 茶罗喵拉着平三的手走进客栈,刚一进门,一个胖乎乎但高大的白猪兽人就立刻把门关上了,还插上了门闩。 两边,另外两个猪兽人朝平三靠近。这三个猪兽人都异常高大,头上没有几根毛,脸上却沾着斑驳的黑灰色痕迹,面露凶光,左边的猪兽人从左眼到右嘴角有一撩可怖的刀疤,猪鼻孔在那刀疤处一分为二,三猪胸前都围着一条污渍斑驳的围裙,围裙前上方的兜布鼓起,塞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诶?你们这是?”平三心里突然恐惧起来——现在才开始意识到他的愚蠢。异世界就一定都是好人吗?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被陌生人领走了?对啊,自己和他们种族都不同,即使被吃掉了也是可能的吧?平三转头看向茶罗喵,茶罗喵却一改刚才的热心话痨样,直直地盯着他。 “那个,茶罗先生,我不饿,我先走了......”平三摆了摆手,赶紧转身想往外走,而那个关门的猪兽人却已经走近了,就挡在平三面前,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茶罗先生?”平三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丝哭腔。 真的要死吗?会被吃掉还是解剖?什么有间客栈,这里是十字坡吧!但是......见识到了兽人这样的存在,也比之前的世界......无聊的生活好很多了!算了,坦然一点吧! 平三还在胡思乱想,茶罗喵开口了。 “这里没有别人了,我刚才确认过没人跟踪,你可以说实话了。” “啊?”看起来他们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平三先松了口气。“可是,我应该说什么啊?可能......我刚才说的不够详细吧?茶罗先生,您要是需要更多细节的话——” 茶罗喵听此摇了摇头,转身踮起脚对旁边的刀疤脸猪兽人耳语了一大堆话。刀疤脸听后,伸手在身前的围裙兜里翻找什么。 平三紧张地盯着刀疤脸,生怕他会拿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吃猪肉......在这里好像只能吃鱼肉什么的,但是......总之放过我吧拜托!”平三心里默念道。 刀疤脸从围裙兜里掏出一个水滴形令牌,一个圆形铁片被两条铁绳箍在令牌上,圆片上有一个大大的“将”字。 “将神门!”刀疤脸还未开口,平三抢先喊了出来。 他不会认错的,在等待续集时刷了《巨兵长城传》那么多遍,片头都不舍得跳。这个令牌,和片头里冰流拿着的那个非常相像! 再加上周围都是兽人,联想茶罗喵刚才讲的大体映象,平三一下子做出了判断—— “这里是《巨兵长城传》的世界,好耶!” 嗯?剩下的四兽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本章完) 第3章 离小野越来越近了......吧? 第3章离小野越来越近了......吧? “小鬼,你认得将令?”刀疤脸开口问道。 “我认得......在我之前的那个世界见过......”平三一顿,“请问这个世界,是否有巨兵组成的长城?是有黑峰,青水,白辰,金沙四个国家吗?” 刀疤脸和茶罗喵交换了一下眼神,眼前这无毛小鬼,真的不是本土人吗? “咳,白辰已经灭国了。”平三身后那个堵门的猪兽人嘀咕了一句。 “所以......你们是将神门的人对吧?将神门......是十个帮助白辰王讨灭巨兵的英雄组建的门派,他们的后裔和传人......所以,你们是不会害我的对吧?你们是正派啊。” “未必,”右边的猪沉着脸说到,“也可能是抢了或者偷了将令的黑心客栈,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加工黑心肉。” “啊?”平三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又一下子吊起来。 “哈哈,二哥就是爱开玩笑。”门边的猪兽人放声大笑起来,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抖落下来,“小鬼,我们就是将神门弟子,这里是阴将神门在临街的安全据点,所以你大可放心了,说实话吧!” “实话?啊.......好的。”于是平三把他所在的世界,介绍了一下,删去了一些遥不可及而且难解释的东西,比如电,蒸汽,网络,车,核什么的,又稍微加工了一下以免引起兽人们的不适,在平三的描述中他所在的世界全都是和他一样的生物,以植物和鱼为食,客观环境方面除了没有形元和巨兵世界几乎没有区别。平三本来想倾诉一下自己的压力,比如父母、就业、食品、内卷、被评价什么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有鼻子有眼的,像那么回事。”刚才大笑的猪兽人故作沉思。 “就这样?”茶罗喵问。 “额......”平三的确隐瞒了不少,最大的就是他们所在的世界很可能是被人创造出来的,但是平三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一五一十说出来了绝对要引起巨大的麻烦,最重要的是他早就厌倦了之前的位面,对于谈及之前的位面发自内心的抗拒,现在知道自己到了巨兵世界后,他只想有个奇幻的新开始,至少找到小野。 “嘶——”茶罗喵一拍脑袋,“我还以为你是之前芦浮岛上的实验品,被傲雪的旧部追杀。从天而降还会说话实在太可疑了。” “也可能是黑峰或者金沙的奸细。”被唤做二哥的猪老二又冷不丁一句。 “不会。”茶罗喵摊手否定,“路上我试过他,这家伙压根不会形元。” “这小鬼的来历实在太不清楚了,甚至有些诡异。我们不能就这么放他走。”刀疤脸一沉吟,“茶罗,你上他的身,看看他的记忆。” 啊?平三一惊,如果茶罗喵能读记忆的话,那他的隐瞒就毫无意义了!且不说隐瞒的内容对这些兽人会带来多大的冲击,单是隐瞒这个行为就解释不清了。 “我拒绝!”不等平三想好措辞,茶罗喵率先开口。“万一我魂飞魄散了怎么办?” “他不是不会形元吗?那有什么危险,快去!”刀疤脸威令道。 “啧——我做。”茶罗喵用力把平三拽过来,“我要开始施术了,你们回避一下。”三猪互相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平三刚想说什么,茶罗喵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臭小鬼,我才不想上身,你懂怎么做吧?”平三点了点头,看来茶罗喵也不愿意,太好了!可是茶罗喵将他的头往下压,另一只手往他的后脖子一打,将平三敲晕后扔在地上,然后自己拉了旁边的长板凳,双手枕在脑后闭眼躺上去了。 ...... “他说的是真的,那个世界全是和他这样的人,太诡异了!”茶罗喵抱起桌上的茶壶,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口水,“总之他的确不是奸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小鬼,你可以走了。”刀疤脸道。 走......平三心想,我可以去哪呢?就这么走了的话,自己不会干农活,在之前世界的知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用上,自学过画画,但是单靠这个好像没法在异世界生活......唉,平三只知道自己看动画时,关注的都是男主乒乒乓乓的热血冒险,却很少关注动画里的平凡人是怎样的,老实说,对于巨兵世界正常人的生存逻辑——如何工作,如何交易,生存什么,使用什么,如何社交,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更糟糕的是,将神门就在眼前,这可是离小野最近的地方!要是错过这次,以后也行只能成为一个异世界的佃农,或者流浪诗人,或者街头画师,那穿越还有什么意义呢? “等等!”平三喊道,“我可以留在将神门吗?” “你又不会形元,留下来干什么。”猪老二仍旧冷冰冰。 “我.....我可以学,只有能留下来——” “荒唐!”猪老二断然拒绝道,“私自传授形元,后果可大可小,我们三兄弟担当不起!” “慢着,”刀疤脸忽然想到什么,“茶罗喵,他知道什么是形元吗?” “额?”茶罗喵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问,赶紧瞟向平三——那眼神好像在说,臭小子我刚刚给你解了围,你也给我帮忙啊! “知道。”平三立刻说道。 “那你走不了了,明天和我们去将神门。” “啧。”茶罗喵摇头叹息, “好耶!”平三又欢呼雀跃起来,到了将神门,就能离小野更近,更近! 小野,我的偶像,我的男主,我来啦! “对了,茶罗,先带他去临街城隍给他补个身份,路上盯紧尽量别让他和别人交流,绝对不要让他向任何人泄露他知道形元的事,城隍也不行!” 茶罗喵问道:“那城隍问起补办的缘由怎么说?” “就说是变异的恐兽,将神门认证了,安全!” (本章完) 第4章 996也是幸福的事? 第4章996也是幸福的事? 平三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穿越到了巨兵世界的青水国......的临街镇。 “茶罗先生......他们都在看我......” “你和他们这么不一样,觉得怪看看是正常的。” 此刻茶罗喵和平三正在去临街城隍庙的路上,同样是茶罗喵拉着平三的手怕平三偷跑,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街道上有很多兽人,路两边是和平三老家差不多的土房子和店铺。兽人们有的出于好奇,对平三指指点点,或者三两个聚在一起议论着。平三低头,被茶罗喵拉着手跟在身后,社恐的他不敢和路过的兽人对视,但是被茶罗喵牢牢握住的手却意外的舒服。 “喂,老罗!”一个黑毛黄额头的犬兽人朝茶罗喵招呼道,“旁边这是哪位啊?秃猴子?还是变色龙终于被你逮到了?” “这是恐兽!前些日子炸了的芦浮岛上下来的!” 茶罗喵此言一出,周围的兽人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咳咳!但是经过将神门的确认,这家伙有正确的心智,而且不会主动攻击人!”说罢,茶罗喵掏出怀里从刀疤脸那借来的将令。 “喔喔。”周围的兽人们点了点头就都各自散去了。 “他们的反应也太平淡了吧?恐兽诶,恐兽搅起的灾难不是不下巨兵吗?” “平三~”茶罗喵将平三拉上前,让他和自己并列,然后松手搭上了平三肩膀——“你不是另一个世界的吗?怎么你好像对我们这个世界很了解啊?知道巨兵,知道恐兽,知道四国,还知道形元?” “额?”平三被茶罗喵这么靠近顿时无比窘迫,“那个......这不是最基本的吗......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事,多多少少会知道一点的......没奇怪。” “哦。”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他们不怕恐兽吗?” “啧~恐兽霍霍的主要是黑峰国,对此我们青水国百姓表示——好死,开女儿红庆祝。” “可是恐兽到底是可怕的怪物啊,真不怕?” “第一嘛,”茶罗喵打了个哈欠,“他们相信将神门,将神门说没事那就没事。” 将神门果然是个好地方!平三心想,能在百姓心中有这么重的地位,得到这样的信任,将神门不仅是十位英雄的传承,也一定是经常为百姓做好事的好门派。 “第二嘛~你看着就很弱,就算怪也没威胁。” 平三想,如果是小野或者麦当的话,被这么说会觉得被冒犯吗?但是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看来自己实在没办法和他们相提并论。 “还没有问你,你刚来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想进将神门?连形元都不会。” “我......”平三偷偷瞟了眼茶罗喵,他并没有在看自己。我应该说实话吗?在自己对巨兵世界的了解里,将神门就是正直纯良的门派,将神门人没有理由害自己。加上刚才看到兽人们对将神门的信任,足以再次加固平三对将神门的印象。 “我想找小野......他是一头白狼,尾巴上有用红绳子扎起来,手上也有红色系带做的护腕......我想找他。” “狼?”茶罗喵停住了脚步,也生生将已经迈出一步的平三给摁停了下来。 平三立刻想到,狼族是黑峰国的主要种族,前任黑峰王掀起巨兵之乱,令白辰一夜灭国,大陆生灵涂炭,青水金沙百姓各个对黑峰恨之入骨,也恨屋及乌波及狼族。 “小野他是被青水国鹿族百姓收养的狼族,从小在青水国牧云村长大——”平三赶紧慌乱地解释起来,“我、我是在穿到这个世界后,听说了他的事迹,我感到很震撼,所以我想见一见他......他是我的偶像!” “他那有哪些事迹啊?算了,我们先补证其他的回头再说,我可不想等下见城隍的时候脑子里塞满乱七八糟的事。” 平三低头应了一声,两人相对无言的并排走着,直到一座规格华丽的庙宇前。 “城隍庙!” 庙宇的门槛很高,平三几乎需要茶罗喵扶着才能过去,大门上一左一右各贴着一幅画像,画像上的兔人舞刀弄枪。 “茶罗先生......”平三拽着茶罗喵的衣角小声说道,“画像上的人......好像在看我们。” “那是人家的工作。” 哈?平三大感震惊,画像上的人真的是活的? 不过巨兵世界本来就是奇幻世界,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您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啧。那俩是城隍门神,只有兔族才能担任,老爹干不动了就传给儿子,工作也简单,站在画里面盯人就行了。由于画中术,他们在画里是不会感觉到疲惫和无聊的,何况谁会这么头铁来闹城隍庙,真是件美差。” 城隍庙内,外边的庙墙内围着的是里边一个更加华丽的庙宇。庙门紧闭,四周各立着粗大的褐红色石柱支撑起外边的结构,小城隍庙左前方的石柱上缠绕着锁链,锁链上系着许多条红绢;右前方的石柱上贴着许多画像,那是城隍庙对罪犯的悬赏通缉令——其中一个就是之前提到的变色龙。可惜平三并没有注意这些,不然他就会发现,他熟悉的《巨兵长城传》剧情角色——大壳,也在上面。小城隍庙的上方是一口巨大的铜钟,铜钟被悬吊在房梁上,如果是精通形元的修炼者,可以看到整座城隍并非靠建筑的结构穿插所支撑住,而是一股强大的淡红色形元维系的。 “连门神都是世袭.......”平三思索道,“那城隍?” “国王的亲信,或者战死的将军,他们死后国王会用秘术保存好他们的肉身,再请术士用一城一镇的百姓的香火维持他们的灵魂,他们就是这儿的最高长官了。因为不需要肉身,他们的精力是无限的,所以临街镇里大大小小的事城隍爷都会亲自处理。” “所有的事情?”平三问道。 “所有的事情——就是说,咱们得等好久了。”茶罗喵撤下庙内石柱上挂着的一条红绢,写上自己的名字,那红娟就自己飘进小城隍庙的窗口里。 ...... “茶罗喵!”悠长浑厚的声音从小城隍庙内传来,明明近在眼前,却好像相隔万里。 “终于!”茶罗喵伸了伸懒腰,拉起平三走向小城隍庙。 “可是......门没开啊?” “永远不会开的。”茶罗喵回应道,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平三正在犹豫,但显然他的力气远不及茶罗喵。紧接着,茶罗喵和平三竟然穿过了那紧闭着的门,被穿过后那门竟向被石头打破的水面一样出现波纹。 城隍庙内,装潢气派,石刻的城隍像立在庙中央,前边是一个巨大的香炉,里边插满了长短不一粗细不匀的香,城隍像前,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果蔬和鱼肉。 平三跟着茶罗喵来到香炉前,插上香对着城隍拜了拜,然后将带来的水果放到城隍像前。 “城隍老爷,这家伙要给自己补办身份,名字叫平三,和平的平,一二三的三,希望老爷行个方便。” 刚才那股声音缓缓从城隍像内传出:“凡我青水国民,出生时均已在城隍庙内登记成册,成年后自颁发身份文书。我未见此人样貌在城隍册内,他既非我临街镇住民,为何要在此地补办?” 好可怕!这是平三第一次见到官,和在学校遇到的老师校领导的气场完全不一样。明明城隍爷只是一尊雕像,没有表情,甚至声音都没有情绪变化,但是平三却不由自主地战栗。 “他是......之前被傲雪抓到芦浮岛做恐兽实验的受害者,所以变成这样,身份也被傲雪抹掉了,请老爷行行好,为他正名。” 一块红绢和一支笔飘到平三面前,城隍爷让平三写下自己的姓名性别等信息,红绢飘到城隍像前的案板上,又一块红绢飘到平三面前。 “平三签字。”城隍爷的声音随之传出。 “呼~挺顺利的嘛。”茶罗喵心想,却看到平三正在仔细端详着红绢,“签啊,赶快签完去将神门啊?” “等一下城隍爷!”平三却一反常态质疑道,“我、我没有工作过,为什么这上面写着职业是糜老爷家的佃农啊?” “哦,那是城隍庙给你分配的职业。为了减少失业率,城隍爷会给每个无业住民分配工作,也省的你在异世界没法养活自己啦~”茶罗喵回答到。 “佃农?工作?我不是要去将神门吗?”平三困惑不已。 城隍爷不在乎茶罗喵说的异世界,但注意到了将神门:“平三,你为何要去将神门?” 茶罗喵和平三一下呆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城隍爷,但是城隍爷倒是鬼精,问道:“平三是否知道了‘形元’一事?” “啧——没错。”茶罗喵撇撇嘴。 平三却又被吓到了,他赶紧拽拽茶罗喵的衣袖,“糟了,他们不是说不能泄露我知道形元的吗?现在怎么办啊?城隍爷都知道了。” 茶罗喵刚想说什么,城隍爷却先开口了:“无妨,将神门携平民上山多半是因为其无意中得知了‘形元’,将神门所做的也不过是对其进行教育保证以使其不再向他人宣扬‘形元’之事,如果平三能在本官面前保证不泄露‘形元’,那便不必再上山,可以即刻去糜出家报道了。” 诶?怎么和想的不一样?我不应该是上山加入将神门修炼形元,然后找机会去见小野吗?怎么......要变成给什么糜老爷做工了?平三望向茶罗喵,希望茶罗喵能给出否定的回答,可是茶罗喵却一脸坦然——本来就是这样的啊? “我......”平三想到自己之前,在以前的那个世界,他的生活是那么的无聊,压抑,绝望,没有冒险,没有热血,没有任何值得发自内心高兴的事,唯一能让他开怀笑的也不过是手机上刷出来的短视频和段子图片,而这些都让他本来就被分割得支离破碎的时间变得更加捉襟见肘——看书,考试,再看书,再考试,然后被挤兑,被忽视,被抱怨,被羞辱——以后的人生,将会奔波在工作和家中,将被压榨得一丝精力都没有,被996榨干到一滴油水都不剩,只能使用那些被添加了大量调味料的食品——他在学校食堂里已经吃到舌头发苦了,而那据说是比一般商店更安全的食品? 没有一丝波折,像机器一样。好像世间的欢声笑语都不属于他,留给他的只有疲惫。有的时候,在平三想到麦当或者小野时,心中也会燃起那一团火,就好像他想改变什么。但是他的懈怠,早就让他积懒成疾,加上各种各样不断的琐事——家人的抱怨和期待,路边狂吠的流浪狗,撞倒他而从不道歉的陌生人,楼上楼下装修的声音,变冷发硬的外卖,被偷的手机——平三的所有意志,都被打击得粉碎了。 不要......我不要——如果穿越了之后的人生,是比预想中的996更糟糕......我读过《包身工》,我可以想见做糜老爷的佃农要过的日子......或许比从前更悲惨...... 如果在以前,我或许要顾忌未来,或许要在意别人的评价—— 但是在这里,我从不存在过,我也无需在意任何人的评价—— 这里是全新的,无限可能的,有我知道的能改变世界的人—— 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人生再次死气沉沉! 我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不能选择出生的环境,不能选择怎样的人生,但是现在我有的选,我怎么会没得选呢? “不!!!”平三斩钉截铁的发出一声吼,好像被压抑了多年的野兽—— 刺啦——红绢被撕成两半,平三飞速起身奔出门外。 “什么鬼?”茶罗喵整个呆住了,从没见到这样的!万万没想到,真有人敢闹城隍庙! 城隍爷倒是不慌不忙地下达了命令——那个声音回荡在城隍庙的每一处:“抓住平三,抓住他!送他去糜出家,他是逃跑的佃农!”小城隍庙上,那个大钟也开始悠悠晃动起来,钟声起,城隍庙内所有的门神和鬼差都行动! “你呢?茶罗喵。”城隍爷随即问起茶罗喵。“啊?”茶罗喵疑惑。 “平三知晓‘形元’,他此刻出逃,若泄露形元之事,令形元广为人知,将神门是否坐视不管?请临街镇内的将神门协助本官行动。” “可是......”茶罗喵想到之前,平三和自己讲述他压抑的“前生”。 平三的人生是压抑而无聊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茶罗,这个姓氏来自自己祖祖辈辈捕蛇的行业,因为捕捉未开智的蛇族,自己和家人时常要遭到其他人的误解,甚至是蛇族的鄙视——尽管他们自己有时也吃蛇。 “喵”,这是那个“天下第一术士”的名字。父亲小时候就对堪舆之术感兴趣,不顾爷爷的反对,撂下家传的捕蛇挑子去做了术士。茶罗喵突然想到,父亲给自己起这个名字,并非只是单纯的对诸葛喵的崇拜,亦非是对自己成为伟大术士的梦想,而是想让自己像父亲那样——像父亲不顾爷爷的反对,坚持术士梦想一样——坚持自己的梦想,成为自己想做的人。 因为这个姓氏,所以永生永世都只能从事一个职业吗? 平三从前没得选,我就有的选吗? “城隍爷,平三他并不喜欢这个职业......”茶罗喵试图替平三辩解,城隍爷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我知道,没有人喜欢做佃农,人人都想做门神,甚至想做城隍。我的工作就是让临街百姓都有工作,不管他们喜不喜欢。你的工作就是捕蛇,不管你喜不喜欢。” “你还为将神门工作,这是一份荣誉,如果你想继续捕蛇的话,就不必配合本官捉捕平三了。” “好的城隍爷,我这就去把平三捉拿归案。”茶罗喵立刻起身追平三去了。 茶罗喵身后,城隍爷的声音悠悠传来——“几时有的选了?一派荒唐。” (本章完) 第5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 第5章千呼万唤始出来 离开城隍庙后,茶罗喵踩上周围房子的屋檐,几次飞檐走壁后来到临街最高的塔楼上。 “幸好和老爸学过一点,找个几分钟前见过的人应该不难。”茶罗喵心想,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罗盘来,运转全身经络里的形元,将一股注入罗盘,另一股凝集于指尖,在罗盘上方按照法门运转。 因为之前在城隍庙看见平三写的自己信息,所以找起来还是不费力的,罗盘指针很快停止了转动,那个方向应该就是平三所在了。 茶罗喵收起罗盘,牢记那个方向,随后跃下高楼,隐在人群中。 ...... “那秃猴子还挺能跑的,挨了我一拳还跑出这么远。” “都怪你啊,城隍老爷是要活的!你给人打死了不是在给城隍爷抹黑么?” “真要死了早给逮着了,我看他挺能活!” “别讲了,继续找吧。” 城隍庙门上画像里的那俩门神,此刻正在一片荒废的芦苇地搜索着人,茶罗喵隐藏在他们身后的芦苇丛里,将形元内敛,令自己进入难以被察觉的状态。 平三......被打中了?茶罗喵心中暗道不妙。普通人在掌握形元的修炼者面前,就像幼儿在训练有素的士兵面前一样。平三应该是拼着一口气才能跑这么远,但是这样的话,身体的负荷会更大,内脏和经络甚至会受到严重损伤,很有可能瘫痪。茶罗喵只能暗暗祈祷门神在出手时只是随意一击,并没有用全力。更何况,根据罗盘指的方向,平三就在这一带,如果门神继续搜索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发现......被发现的话呢? 他或许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也要被捉去给糜老爷做工,更糟是因为他撕了城隍的红绢,拒绝了城隍的安排,很有可能要被下大牢,这样就算悄无声息的死在牢里......城隍爷或许不会为了这事而记恨,但是平三显然不可能踏实给糜老爷做工,而糜老爷和城隍爷交情不错,不去做工必然拂了城隍爷的面子,去了城隍爷又不好给糜老爷交代,所以......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让平三悄无声息的死在牢里,反正他只是个穿越自异世界的人,连身份都没有。 要去救他吗?茶罗喵心想,自己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又和自己有很多共同点。如果平三真的厌倦了一切,为什么那个所谓小野能让他这么执着呢? 如果真的要救他的话——自己可没本事同时对付两个门神,救下来了又怎样?公然对抗城隍,是要和青水朝廷为敌吗? “噢呃!”“啊!”扑通两声,两个门神倒下了,他们的身影离开被传送会城隍庙的画像中。 “有谁出手了?还是平三?”茶罗喵来不及多想,立刻冲上去找到平三——他此刻正痛苦地蜷缩起来,咬着手臂遏止住自己不出声,汗水大滴大滴地从他额头上冒出来,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和想象中平三奄奄一息的状态不一样,但是平三看起来还是很不好。 “坚持住!”茶罗喵蹲下身,想找个合适的姿势把平三背走或者抱走。“我好痛——好痛、我要死了!呃!”平三抬头发现是茶罗喵,伸手紧紧抓住茶罗喵的衣摆,手臂那块地方在不断流血,被他自己咬的血肉模糊,“我、逃跑了——但是、好爽!呃、好痛——”平三双手双脚开始痉挛起来,脸部已经扭曲得睁不开眼睛了。 “哪里痛?怎么样的痛?”茶罗喵想伸手给平三搭脉,希望碰巧是他能解决的类型,但是平三的手抖得很厉害,而且茶罗喵水平有限,只是在父亲传授堪舆之术时顺手学了点医学,完全搭不出是什么情况——“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只能带走了。”茶罗喵只好伸出手想把平三强行抱走,但是一变动平三的位置,平三看起来痛得更明显了。 “让我试试。”从旁边的芦苇丛里冲出一只白狼——腰上别一把断刀,茶罗喵手足无措,慌乱到不知如何是好,旁边突然出现一个人也顾不上思考,只觉得遇到了救星。白狼把平三强行扶起——“额啊!”平三痛得更猛烈了,“他——”茶罗喵急得喊道,白狼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不是外伤。你快把他的双腿盘好,就像静坐修炼那样的。”茶罗喵只得照做,和白狼一起把平三捯成盘腿端坐的姿势,随后白狼右手搭在平三天灵盖上,左手汇聚形元,先后打进平三背部的上中下三焦区—— “那个——”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要打搅对方比较好,但是茶罗喵还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平三怎样才能得救,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到底是受了什么伤,要怎么治?” 白狼回答到:“形元从外打入体内,刺激他周天经络,他的形元被强制唤醒了!” “现在两股力量都在他体内,他的内脏也被影响到。他的身体看来不太好,自己熬不过去,我在用外力帮他把体内的形元引导出来。” “平三.....”至少知道原因了,茶罗喵忧心忡忡地望向平三。“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觉得你和我很像,如果你能听见的话,我想你知道,”茶罗喵顿了顿,“我的人生和你一样无聊,我费尽心思,也只是有个将神门的名头,我受到的冷眼不比你的少,但是我还是活了下来,因为我觉得以后会有改变,所以我没有放弃自己,你的人生也会有改变的,所以你也不要放弃自己!” 茶罗喵想到每次说出自己名字时,对方先是试探的确认随后鄙视的嘲笑的表情,想到寒冬腊月自己双手龟裂和爷爷一起进山搜蛇,爷爷一把年纪在寒风中咳嗽,想到爷爷和爸爸总是吵架,四叔为了凑钱给爷爷买不龟手药被毒蛇咬死,不由得鼻子一酸,“如果那个小野真的那么神奇,能让你这么脆弱的人都鼓起勇气,我希望你能给我讲讲他的故事!我会想办法带你去将神门,我会想办法让你去见小野!” “呜!”平三依旧眉头紧锁,但是却右手握拳,集中了一股蓝色的形元。 “好了!他没事了!”白狼高兴地拍拍手站了起来。 “呼——”茶罗喵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眼前的白狼,“你是——狼?” “我是。”白狼倒是很坦然。 茶罗喵仔细端详,白狼右手遒劲有力,拇指和食指骨节突出,看起来善使刀剑,白毛中的太阳穴隐隐鼓起,看来他形元深厚。 等等!茶罗喵回想起之前平三的描述,再结合眼前的白狼,这家伙不会是—— “小野!”平三睁开眼不顾全身酸痛立刻扑向白狼。对方虽然有点疑惑但是并没有躲开,平三抱住小野,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好壮!”抬起头,对视上小野困惑的眼睛,但是平三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躲开,而是想伸手抓住小野的脸——一定很软!平三这样想,却被茶罗喵从背后拉开了,小野也后退几步,有些尴尬地讪笑着。 “别丢脸了,你偶像救了你命,快道谢吧。” “小野——我终于见到你了,活生生的你......而且甚至还能摸到你——”平三又想凑前去,却被茶罗喵再次拉开,茶罗喵白了平三一眼,说道:“这家伙见到你之后就不对劲了,虽然他之前就很奇怪,总之我替他说声谢谢!” “哎呀,没什么啦!”小野揉揉头,“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会和门神打架呢?” “小野......”平三怔怔地望着小野,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实现愿望,心心念念,但却心知肚明并不存在的偶像,或者说,精神寄托,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还救了自己的命!刚才,自己还抱了小野......啊啊!可是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有很多问题,但是见到本尊,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果说,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就是为了见到小野而受的苦,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和主角在一起,我也会成为主角的! 就算成为小野的炮灰,我也愿意! 茶罗喵等着平三开口,心想好歹这是你的偶像,你自己争点气吧,但是平三却呆住了一样,难道开发形元会让人变傻?有这事? 小野见两人没反应,渐渐收起了笑容,右脚后撤,身体微微前倾,右手握上腰间的刀—— “你们是被城隍通缉的逃犯?那我可不能让你们走了。” “我们确实是被通缉了,城隍爷关于我们的通缉令应该马上就要发出来了。不过~”茶罗喵问:“既然你是站在城隍那边的,为什么要救这傻小子呢?” “不救他的话他就死了。” “那你为什么要对门神动手呢?”茶罗喵追问,不等小野回答,平三立刻伸手往茶罗喵怀里掏——“哇,干什么啊你?”“将令!拿出来证明我们的清白!”“啧,你脑子终于能用了?”茶罗喵掏出将令,展示给小野看,并解释道:“这家伙~是芦浮岛恐兽实验的受害者,所以变成这样,身份也没了,我们找城隍爷给他补办的时候他拒绝接受城隍爷的安排,还当面冲撞城隍,所以被门神追捕了,我和他是一起的,所以我也被连累了。这是将神门的将令,你可以放心了吧?” 平三刚想阻止茶罗喵说下去,小野却先开口了。“撒谎。”平三心里暗叫不好,这下小野对他的印象变差了呀!“我去过芦浮岛,芦浮岛所有的恐兽都被毁掉了,逃出来的只有四个人,里面没有你。” 唉,芦浮岛就是小野他们弄沉的,这套说辞显然不能对他用啊! 小野接着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制式差不多的将令:“将神门小野。虽然你们很可疑,但是将令可信,带我去你们在临街的据点吧。” 平三问:“你就不怕这将令是我们偷的或者强的吗?哎哟!”茶罗喵拍了一下平三的脑袋,“别现眼了,将令是可以远程销毁的,偷了没用。” “小野,和我来吧。” ------ 有间客栈。 四方桌,三位猪兽人——猪老大,猪老二,猪老三和小野各坐一边,茶罗喵和平三站在猪老大身后。 “嘭!”刀疤脸——猪老大重重地把拳头砸在桌上,恶狠狠地盯着茶罗喵和平三:“所以你们现在被城隍通缉了?还敢回来?不怕我把你们捉拿归案?” “不不不,”茶罗喵赶紧摆摆手,“通缉的只有平三,我成功逮到了他,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去城隍庙,遇到雷将神门的小野就先带他来据点了。打门神的是小野不是我。” 平三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猪老大凶狠的眼光,也只能作罢 猪老大转头瞪向小野,“那么,雷将神门的小野,攻击门神的罪名可不小,你打算怎么和城隍解释?” 小野不慌不忙掏出一卷手札:“我的行为有冰块脸,啊不,冰流王子背书,所以咱们跳过这个,直接讲重点吧?” 猪家兄弟互相对视了一下,猪老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们有没有发现,临街的百姓们少了很多?不止是鹿族,各族都有,各个年龄都有,尤其是男性。” “这......”猪老大摇了摇头,“我们三兄弟大部分时间都在有间客栈,城内的情况了解不多,大多都是茶罗负责转达城隍的消息,何况城内有城隍爷在,城隍爷既然没有通知我们,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小野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城隍爷出了问题呢?” “什么?”“不可能!”“城隍老爷为什么会——” “我有一位在五步谷修行的浣熊朋友,” “大壳!”平三兴奋地打断了小野的话。 “你认识?”小野转向平三问道。 平三刚想说什么,发现猪老大正怒视着他,只好咽了咽口水,微微摇头后退了一步。 “他的姑父在临街经营了一家很多年的店铺,叫‘壳舟记’,卖糖果的。” 猪老三嘿嘿道:“这个我有印象,他家糖果味道很不错,不过这几年很忙一直忘了让茶罗再去买。” 小野继续说道: “他表妹,也就是老板的女儿,说有几年没有收到父亲的书信了,所以就从长街市出发到临街来看望父亲。 “但是奇怪的是,他表妹事先说好到了临街后就会立刻给他写信来报平安,同时告诉他姑父的消息,但是他表妹出发过了好几个月连一封信都没有。 “最后他决定自己从五步谷出发去临街,到了临街后他也给我写了一封信,信是通过五步谷的空间术直接转给我的,所以我收到了他的信。 “他在信里告诉我,‘壳舟记’几年前就不在了,店家也消失很久了,而且临街的百姓都说没见过他表妹。 猪老三惊恐地喊道:“那我的糖果呢?”猪老大一巴掌将老三摁在桌上,“闭嘴,让他讲完!” “有点吓人。”茶罗喵偷偷地对平三说。 “他还提到,临街百姓比起他小时候来这里时,似乎少了很多,但是本地住民对此并没有察觉。而且一旦问道‘壳舟记’或者他姑父一家的消息,镇上所有人都说不知道,就好像他姑父一家从没到过临街一样。 “本来他打算检查一下当地居民的精神状态什么的,但是这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我寄去临街的信也没有一封回复。几天前,临街上辖的州司在述职时发现其他州司有多起外乡亲友失踪的报案,地点都是在临街,但是临街方面却从来没有上报过任何失踪案件。加上之前雷将神发现有多名黑峰奸细偷偷潜入青水,我们合理怀疑是黑峰奸细挟持或者控制了城隍,逼迫城隍在临街配合他们的行动。冰流王子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猪老三也不敢继续插科打诨。 “兹事体大,不是我们有能力解决的,我提议立刻上报给阴将神。”猪老二率先开口。 猪老大立刻否定:“不行,以我们的级别上报将神绕不开城隍,如果城隍真的有问题,消息经城隍手后,不管我们上报什么内容都没有意义。” 猪老三喃喃道:“城隍的辖区是去将神门的必经之路,就算我们私自去见将神也会被城隍察觉啊......” “小野,”猪老大问:“你会五步谷的即时送信吗?”“不会。不过我那位朋友会,如果能找到他的话,加上知道对方样貌和地址,就能送信。” 小野朝着茶罗喵的方向问道:“你是茶罗喵对吧?”“啊,我是。”“你经常在临街和客栈跑动,你有注意到临街,尤其是城隍有什么异常吗?” 茶罗喵摇了摇头:“没有。” “他有没有变得更刻薄,或者突然和什么谁好上了?” “应该没有,”茶罗喵回答,“就算有,我也不可能了解到。”茶罗喵心里小声嘀咕:“刻薄嘛,临街城隍不一直都这样吗?这家伙看来命好,他那的城隍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小野继续说道:“我们猜测,幕后真凶或者帮手是个擅长催眠、幻术或者其他精神类形元的高手,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一起生活了这么多的街坊消失一点印象都没有。” 猪老三颤抖着问道:“覆、覆盖整个临街的精神类形元?这、这是将神才有的实力啊!我们、我们是绝对没办法处理的!” 猪老大疑惑道:“什么样的术才能覆盖临街那么大的范围呢?这需要多大的形元啊,像这样的高手如果真的在临街,是不可能无声无息的。” 小野略一思索:“猪家兄弟,你们长期呆在客栈,这不在城隍的管辖地带,所以应该是受影响最小的,茶罗喵经常去临街办事,他是受影响最深的,平三嘛......” 听到小野念到自己的名字,平三忍不住抬头和小野对视,只听到小野说:“至少是在城隍庙呆过的吧? “目前我们只知道临街镇有一股强大的形元影响了全镇的居民,除了影响认知、干扰记忆外我们还不能确定有没有其他的影响。 “只要有一位精通感应形元的修炼者,对比检查一下你们三兄弟和茶罗喵、平三,就能确定是不是精神类形元作祟,以及它的来源了!” 猪老大有些为难:“可是我们三兄弟是擅长战斗的金火土形元,茶罗喵,你懂些堪舆,能看出形元的变化吗?” 茶罗喵想了想,“方才我寻找平三的时候很顺利就找到了,看来临街的神秘形元能够影响我的认知和记忆,但是并不会影响我的形元使用。我觉得应该试试。” “请吧。” 茶罗喵按照法门运转周天形元集中到罗盘上,依次将罗盘平举到自己、猪家兄弟和平三身前,但是罗盘指针只是在不停转动,看不出任何区别。 “抱歉,恐怕不行。至少我们身上都没有邪祟的形元,这和小野的推断是相悖的。” 小野手放在膝盖上抻着站了起来,“那么,只能去找我失踪的那个朋友——大壳,他会五步谷的即时传信术,作为五步先生的徒弟,感应形元的细微变化是基本修行。只要能找到他,眼下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猪老三有些不解,“那之后呢?就算知道了是什么形元我们也对付不了这样的高手......” 猪老大叹了口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本章完) 第6章 分兵 第6章分兵 “这没法玩啊!”猪老三绝望地喊道,“只要进城就会被神秘形元影响,可是不进城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何况还有那个躲起来的高手......还有可能要和城隍作对!这是重罪啊!” 猪老大似乎对这个弟弟非常失望:“怕什么!小野有王子背书,就算是城隍也不能乱来!就算城隍有问题,我们也有责任把他揪出来!你忘了我们是为什么加入将神门的吗!” 小野略一思索:“是哦,那这样,我自己进城,猪老大老二你们在镇东门接应我,猪老三,你绕道淮坊去将神门,那里应该是城隍辖区外去将神门最近的路。茶罗,你能用你的术帮我定位我那个朋友的位置吗?能不能再帮我画一幅临街的地图?” 茶罗喵:“画地图倒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从没见过你的朋友,定位他可能有点难度。但是你要自己进城?” 猪老大也怀疑地问道:“你从来没有去过临街,何况幕后高手可能勾结城隍,恐怕不是你一个人能应付的。” 小野显然很有把握:“放心,我有不被精神类形元干扰的法器,只有我能用,所以进城的也只能是我。” 猪老大点了点头:“好,这是我们远程联络用的信号弹,如果遇到危险了就立刻点燃,我们会来支援。” “不不不,”小野连忙摆手,“你们千万不能进城,如果我真的出什么意外,你们要立刻离开临街,绕道淮坊去将神门!” 听起来非常危险啊......虽然他们自始至终都没让平三做什么,但是平三已经恐惧得冷汗直流。这幕后高手和城隍听起来似乎和将神是一个等级的?如果只是靠直接战斗的话,他们根本没有胜算。但若是要智取,城隍下可以指挥门神鬼差,甚至紧急调配最近军营的士兵,上可以向州司告状,加上全镇都被催眠或者幻术所控制,只要城隍把城门一关,再随便用一个什么流寇盗窃的罪名,进城的人根本无法反抗!甚至连城外接应的人往将神门或者州司申诉也会被城隍用更高级的权限拦下来! 难道小野真的会——?不不不,小野虽然不会畏惧什么,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准备的莽夫,他一定有准备什么后手吧?只是不方便对别人说,一定是这样吧? “平三,”他只听到小野又叫到自己,“虽然我不大能理解你说的穿越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客栈的各位担保你的确不是黑峰或者金沙的奸细,那我也相信你。”小野顿了顿,“你现在已经入门了形元的修炼,在之后的行动也许能帮上忙。你就留在客栈,茶罗会尽可能快地教你使用形元。” 猪老二冷冷地插了一句:“小鬼,搞清楚你的状况。城隍爷现在全城通缉你,只要你露头就会被送到大牢,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只能站在我们这边,就算你帮不上忙也不要蠢到去城隍那卖我们,懂了吗?” 平三赶紧点点头。刚才,小野说他能帮上忙! 猪老大站起身,说道:“都听到小野的安排了吧?我觉得很合理,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的话就按照他说的去准备吧!”猪老大停了一下,偏头望向临街的方向:“我们最好快一点,这一会儿的功夫指不定又有多少无辜的百姓遭到毒手了。” ------ 临街镇,东门。 猪老大挑着客栈里的菜在东门外,扮做一个菜贩子,拿着一本小人书坐在扁担上看着,但眼睛却密切注视着东门周围的差役。 而猪老二却躲在离东门更远的树林里,隐藏在一片灌木丛中,同时盯梢猪老大和东门,万一一方暴露,另一方可以及时作出反应,不至于被一锅端。 “奇怪,”猪老大心想,“既然怀疑城隍有问题,那州司府道应该派巡察使下来对城隍进行控制提审,为什么要派小野这个将神门人来呢? “是上头要保这个城隍?所以只能派城隍体系外的人来,而且选择雷将神门下而不是阴将神,显然是怀疑阴将神也和城隍勾结...... “如果是黑峰内奸控制了城隍,那来处理的应该是青水王卫军,至少不应该是一个无名小辈—— “等等,我们在看到冰流王子的手札后都默认了小野是冰流王子派来的,如果不是呢?我们都不认得冰流王子的印和字迹!那么小野其实根本就没有城隍变质或者黑峰挟持的证据! “小野用来说服我们的证据——他消失的朋友,我们根本就不认识!或许什么‘壳舟记’其实只是一家正常倒闭的店铺,茶罗和老三都没见过大场面,被小野的消息唬糊涂罢了!他们根本就记错了! “太蠢了!一看到将令和手札,我们竟然就毫无保留地相信那家伙......那是狼,最应该防范的是他才对。 “他还不让我们进城......但却把消息都告诉我们?是想拉我们下水吗? “比起怀疑在临街十余年的城隍,这个或许是私自从将神门来的人......更可疑——” 猪老大越琢磨越不对,朝猪老二的方向做了个手势——计划有变。随后就摞下挑子,从东门进城去了。 “搞什么鬼!”虽然不知道猪老大的理由,但猪老二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老大进城了,东门必须有人接应和盯着,猪老大出了状况,他更不可能离开。 ------ 临街,壳舟记店铺原址 糜老爷的东琼楼饭店外,一头白狼弯下腰问路边玩耍的小孩: “小朋友,这家饭店开店的地方,以前是什么铺子呀?” “是一家糖果店!娘亲以前经常带我来,不过后来她就忘了~” “这样啊,谢谢你,去玩吧~”小野说罢,起身朝东琼楼里走去。 东琼楼饭店内,还有几张空桌子。挂在店门的菜单标注着饭菜价格——都要比镇上其他店要贵上几钱。 “客官里边请,里边请——”一个鹿族店小二见有人进来,赶紧上来招呼,一看到小野的模样,动作立刻僵住了——“黑峰!黑峰狼来啦!”喊罢,立刻扔下手中的碗筷跑出门去了。 “嗯?”小野有些不明所以,他一路上走到这里,虽然确实有几个路人会诧异地看他几眼,但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那小二这么一吼,店里顿时炸开了锅,有几个兽人急匆匆抱着孩子或者拉着同伴跑出了饭店,另几个趁机顺走了一些碗筷,还有几个干脆趁乱哄抢档头的食物碗筷。 “老天有眼啊!”小野听到旁边有一个老妇大声喊道,“打他!还钱!” 老妇的声音好像助燃剂,东琼楼饭店一下子涌入更多人,都在砸着店里的桌凳,碗筷,拆烂一切可以拆卸的东西——甚至木头柱子都要啃几口。 小野本来是想来大壳姑父从前的店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但没想到会遇上这摊子事。 他跑到店外,拉住一个路人问道:“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镇上的人这么讨厌这家店啊?” 那路人啐了一口,道:“黑峰狼啊,你不知道,这是镇上那糜老爷开的饭店,他占着自己有钱和城隍爷交好,在这镇上到处开店。本来镇上有很多老字号,他让自己的家丁去人家铺子里闹,闹了之后城隍爷就说什么双方有错就都关了下去,糜老爷的人倒是很快就放出来了,但是被闹的人一会说是和一同关押的人打架,一会说是在牢里顶撞了鬼差,总之就是不能出来,牢外的亲朋好友凑起的钱是送了一出又一出那,这人就是总也不放出来,好几个倒霉催的不是病死就被打死在了里面,那之后家人们要想赶快筹钱,就只能贱价卖了自己的祖宅和店面给糜老爷,诶,没用,城隍爷铁面无私,关了一年半载才出来,人好好一个家,现在家没了店也没了,只能在街上荡! “要说那糜老爷卖的货啊,菜是烂的,布是破的,工具也是缺斤短两,价格也要贵好几钱,可咱也只能到糜老爷的店里买,镇上但凡和糜老爷卖同样东西的店,不是今天被城隍爷检查火患,就是明天被鬼差怀疑虫祸,还有几个因为通黑峰被关进去了——其实怎么回事啊,镇上百姓都心知肚明,这糜老爷今天这样,可不是活该么?——” 那路人说完,捡起一块石头,朝东琼楼的窗口狠狠地砸过去。 “那么,先生,”小野继续问道,“这镇上有什么老字号店吗?比如这里?”他用手指了指冬琼楼。 “诶?你说,应该有啊,诶?怎么,咱想不起来了这是,诶?怪。”那路人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摇着头疑惑地走了。 镇上的百姓的确是被影响了!从路人的描述来看,失踪的人口会不会和城隍的操作有关?而让百姓对老店没有印象,是为了能让镇上百姓都尽快去所谓糜老爷的店面消费吗? 单凭一个路人的描述还不能确定,还需要更多的情报...... 小野正这样想着,背后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是刚才那个大喊“狼来了”的鹿族店小二。 “跟过来,咱知道你想要什么,而且有个人想见你。”那小二不由分说就拽起小野的手,但是小野却纹丝不动——“哟,是练家子啊?”那小二松手后猛地朝小野腰部踢去,小野身子往后一退便避开了。 “壳舟记!”丢出这三个字后,小二迅速转身跑走。 那家伙!看来没被镇上的形元影响?小野立刻追上去。 小野身后,来了三队鬼差,大约二十几人的样子,把冬琼楼围了起来,外围的鬼差拿着水火棍驱打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 ------ 一直追赶到西街一间被火烧焦了一大半的危宅前,小野趁着小二转身地档口,突然用右脚爆发形元,猛地加速朝小二扑去,对方之前间小野始终匀速追赶,没有料到这一出,一下被小野扑倒了。 小二挣扎着,小野左手把他头按到地上,右手摸出断刀立在了小二的脖子旁边,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别打了,快进来!” 是大壳的声音! 小野后退松开了小二,那小二冲小野嘿嘿一笑,便走进了小屋,小野犹豫了一下,横握断刀在身前,左手挂掌护住左腰,一步一步地走进小屋。 小屋内部被火烧得一片焦黑,但是结构依然完整,至少能撑起这座危宅。走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烧焦味,室内中央横七竖八倒着烧断的木柱,旁边有一个小门。小门边,站着一个浣熊族兽人,胸前用绳子跨国肩膀挂着一块木质护胸,胯部穿着一个合身的木盆——腿从木盆上打的洞伸出来,背后背着一口大锅,锅柄冲上,看起来像一个独角仙。 “和你描述得一样,特征都符合!是你要找的人吗?不是的话咱就干掉他咯?”那小二冲浣熊喊道。 “小野!”可那浣熊确认来者是小野后,激动地朝小野走来。 “大壳,你还好吗?这是怎么回事?那家伙是谁?” 小野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壳,确认同伴没有受什么伤。 “大壳,你表妹他们怎么样?你有收到我的信吗?你怎么一封信都没有回啊?临街镇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躲在这个地方?”遇到太久没见的伙伴,加上最近遇到的事情,小野有太多的问题想知道。 “这个嘛......”听到小野问起自己的表妹,大壳眼神黯淡了下来,“我先从最好解释的地方讲起吧,先从——他。”大壳指向那小二。 那小二被大壳一指,身体离开扭动起来,身上的毛先是快速收缩回去,然后翻起了鳞片,鳞片翻转,这才显露出他的真面目——原来是一个翠绿色的,看起来像是蜥蜴族的兽人。 “鄙人——变色龙。如果你到过城隍庙的话,就会在庙旁边贴的通缉令上看到我。” 听到对方是通缉犯,小野立刻警惕了起来:“你为什么会被通缉?” “这个嘛,”变色龙左右眼睛不同方向地转动,在构思自己的措辞:“咱就是游手好闲惯了,城隍让咱去挑粪咱不干,咱去偷鬼差的金银珠宝,就被通缉咯。” 大壳赶紧打圆场:“其实变色龙挺好的,如果不是他的话我现在就不能好好地站在这儿了。” “唉,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小野揉了揉脑门,“大壳,你来临街之后还经历了什么?” ------ 临街郊外,有间客栈内。 “吞津,直入丹田。”茶罗喵让平三盘腿端坐,自己坐在平三身后打通平三的周天经络,让平三尽可能快地掌握形元。 “啧,至少能学会形元的收放吧,怎么这么笨啊?”见自己消耗了不少形元为平三运功,但是平三的体内的形元就像一块石头一样没有任何反应,茶罗喵显得有些烦躁。 “会不会......我是另外一个世界来的......所以种族不同,我的身体构造和你们不一样什么的......所以没法用你们的形元?”平三小心地问道。 茶罗喵深吸一口气,重新凝聚形元,缓缓注入平三的中焦区:“不可能!区别再大能有蛇和犬大?能正常说话的种族都有掌握形元的存在,所以肯定不是种族的问题,就是你太笨了!” 茶罗喵稍微加大了输入的形元含量:“给点反应啊哥们,怎么小野就能那么轻松诱导你体内的形元?” 听到小野,平三顿时来了精神:“因为小野就是被强制唤醒形元的,他经历过所以有处理的经验.......而且他好像比你强——很多哦?” “啧!”茶罗喵撇撇嘴,“你好像特别了解他嘛?” 平三刚想说什么,茶罗喵接着补了一句:“别告诉我这也是听来的,他也没和我们讲过自己是怎么唤醒形元的,喂,你是不是跟踪他很久了?也不对啊,你明明才来了一天不到啊?” 才来了一天不到......哈啊,这一天过得真是......虽然很惊险,但是很刺激啊! 茶罗喵想了想,说道:“我想试着用别的办法帮你掌握形元......但是你得先放松下来——对了,你怎么了解小野的先不管了,我更好奇你到底知道了他的什么故事?” “小野的故事呀......啊......这是个很长的故事......而且我不怎么擅长讲故事......” “讲吧,我想听。” 从哪里开始说起好呢?平三回忆起《巨兵长城传》的剧情,小野是被搬家去牧云村的鹿族一家收养——他的鹿爹,鹿娘,鹿哥。小野曾经被黑峰逃兵抓走,鹿爹豁出自己的命才救回了他,从那时起,他立志要完成鹿爹的梦想——也是他的梦想——成为一个不会放弃任何人的英雄,他不顾周围人的不解,日复一日地为这个梦想准备,然后某天,被追杀的白辰公主逃难到了牧云村......然后...... 平三思索着,只觉得越来越困,两眼一黑,睡了过去,茶罗喵也倒了下去。 阴身附体,发动。 (本章完) 第7章 城郊恶战 第7章城郊恶战 临街郊外,焚毁危宅内 大壳开始向小野讲述这段时间自己的经历: “我在给你发了那封信后,也想给五步先生写一封信,因为我发现镇上居民的状态不对,他们显然是中了一种以药物为媒介施展的幻术,而且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对于姑父的存在和消失,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 “于是我打算扩大观察对象,在查消息的同时检查这里居民的状态。但是我询问这里的居民是否知道关于姑父的事时,他们都一概不知,而我以义诊为名检查了很多本地住民,结果都能验证我的猜想。 “这个时候有个鬼差找到了我,他说有什么问题问城隍的话会更得到更准确而权威的答案。 “没理由怀疑城隍啊!所以我到了城隍庙,把检查的结果和我来这里的目的、疑问对城隍爷和盘托出。城隍爷说事关重大,要我留在驿站,他会妥善处理,给我答复。 “所以我就住到了驿站。但是当晚,隔壁房间的住户突然就打了起来,其中一个破门而入冲进我的房间求救,我本想救他,但还没来得及给他号脉他就气绝了。 “然后驿站的驿卒也冲了进来,因为我在掵案现场,所以我必须去城隍庙的班房候审,随身的东西也都被搜走了。 “我对鬼差说,人不是我害的,我听到隔壁有过打斗声,驿站的住客都可以作证。但是鬼差说打人的嫌放跑了,就算我是无辜的,也要等到明天仵作检查si者的伤口才能证明我的清白,何况之后抓到嫌放后还需要我来作证。折腾了一晚上,最终我还是要进班房等候。掐心算点,那个时候已经卯时了。 “我被关进班房后他们什么吃的喝的也没给我,我只能眼巴巴盼着真凶快点罗网,或者仵作的报告能证明与我无关。班房里只有我和一个一直在睡觉的人。饿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又关进了一个犯事的鹿族。” 大壳眼神恍惚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可怕的回忆。 “晚上,我饿的睡不着,但是怕惹到同监的鹿族人,所以一直装睡一动不动。大概亥时的时候,我听到那个鹿族人起身,就偷偷看着他,他走到牢门,有人从牢门外递进来一个碗,他用身上的衣服包着碗把它碰碎了—— 大壳深吸一口气,尽管已经过去了多日,此刻他仍是心有余悸: “那鹿就用布包着一块稍大的碎碗片朝我走来,时至此刻我也无法装睡了!我立刻站起来冲他喊到:’喂!你想干什么!’ “我喊得足够大声,连对面班牢里的人都惊醒了,但是他们朝我这里望了一下马上就接着去睡了。而门边的鬼差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慌急了,赶紧抓起身上的破毯朝他挥去,他也立刻朝我扑过来—— “如果再不使用形元的话,我可能会受致命伤!我下意识地用形元护住身体,把他弹开了! “这个时候,鬼差倒是反应过来了——你知道的,所有修炼形元的流派都绝对禁止用形元攻击普通人,这也是青水国的法律——他们目击到我用形元攻击普通人了!” 闻此,小野也不禁心里发毛——从大壳被请到城隍庙的那一刻起,城隍爷就已经盘算好一切了吗?驿站等候,掵案证人,班房关押,等候报告,城隍爷的每一步都挑不出毛病,而以城隍爷的能力完全能够轻松做到。如果是大壳普通人的话,在熬了一夜又饿了一条的状态下,安排进来的那个同监很轻松就能干掉他,哪怕大壳是修炼者,门边的鬼差也能用“修炼者以形元攻击普通人”的罪名把大壳就滴解决或者正式收监!在大壳走进城隍庙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城隍爷钉死了!如此处心积虑,大壳探查到的信息,肯定和城隍爷脱不了关系! “就算正常状态下,我也不是鬼差的对手——那个时候我很后悔,平时没有好好学习五步先生的战斗功法。当两个鬼差冲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绝望了。” 变色龙打断了大壳的话:“然后咱就出手了。其实咱几年前就注意到,除了被糜老爷和城隍爷联手整得家破人亡的那几家,镇上还有几户人家是整户整户地消失了——诡异的是,镇上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 “咱直觉这肯定和城隍爷脱不了关系,但是城隍爷在临街手眼通天,何况咱只是一个小蟊贼,就算州司来人,咱也没资格见。” 小野提出疑问:“你不是会易容吗?易容成别人不就行了?” “你疯了!”变色龙故作吃惊,“如果真的和城隍爷有关系,咱去上书还走的出城隍庙吗?看看你的浣熊朋友!如果和城隍爷没关系的话,那就是城隍爷根本不想管这事。城隍爷都不管了,还轮得到咱一个小蟊贼操心么? “那天咱在街上物色猎物、不对,闲逛,就看到这临街啊,终于有人注意到不对劲了!就他——”变色龙指向大壳,“这个傻浣熊,借着义诊的名头问了那么多人咱想问的问题,能不被鬼差注意到么?本来么,咱也想过去和他聊聊的,但是看到鬼差把这浣熊领走,咱就觉得不对劲了。 “于是咱偷偷溜进掌班室,事先看到了要关押浣熊的牢门号,然后易容成在那间房侯押的家伙,给那时当值的鬼差一点碎银,把那里面的人换了出来——这事咱以前常做,不少鬼差都是老相识了。 “当时那俩鬼差注意力全在浣熊身上,咱突然起身,俩鬼差一人一个,背后都被咱贴了镇魂符——那玩意阳气重,对魂魄的压制很有效! “然后咱先顺走了鬼差的钥匙,放跑了所有人,再一把火点了班房——那死浣熊,这个时候了还惦记他这身衣服呢!硬要拿了才肯走!然后咱就趁乱跑了,咱也成功从一个蟊贼升级成节囚重犯!” 大壳叹了一口气,“可惜木衣服里的东西全被拿走了,传信的工具没了!” “唔……”小野托腮思考了一下,“虽然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的朋友,但是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搞出这么大动静来救大壳呢?” 变色龙故作神秘地说道:“本来嘛……咱确实是不想管这事的。城隍爷要和糜老爷吃绝户,咱管不着。但是浣熊的表妹——还有镇上许多消失后不被记得的人家,包括许多外地的游客,就说明城隍爷用这种方式处理的对象,要么是活动范围有限而且所有亲友都住在一起的整户人家,要么是在本地无亲无故的单身汉——咱就在范围内!而且消失的无影无踪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这种事咱从来不敢问庙里的鬼差,咱只怕哪天城隍或者哪个选中了咱自己!咱这是在救自己! “所以咱溜到这边躲了起来,然后浣熊告诉咱如果没有回信,他的朋友会来。凑巧今天让咱见到了!” 变色龙又嘿嘿一笑道:“城隍追了咱这么多年,他要是出什么问题,咱其实挺幸灾乐祸的,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大条。” 小野转向大壳:“大壳,你知道临街的住民到底是被什么影响了吗?” 大壳回答道:“这段时间我反复对比了他们的症状,推测应该是三善安魂术——这是在青水王卫军高级军医中常见的术,主要是为了缓解士兵被战争惨状刺激后产生的身心障碍,以及在战前让士兵忽略掉战争可能会造成创伤、死亡之类的负面影响,从而大幅提升士气。” “这种术……难道要军医在战前一个一个地对士兵使用吗?那也太浪费时间了吧?这样根本来不及提升士气啊。这是一个可以大范围施展的术吗?”小野问道。 “施展的范围可以很大,而且可以维持很长时间。这种术需要术者和目标同时配合才能起效,术者用形元标记香料或者食物,目标吸入或者摄取后再做出术者设定的动作,三善安魂术就会生效。术的范围就是形元标记物能够达到的范围。” “为什么……进城后的大壳……还有变色龙不会受到影响呢?”小野好像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大壳,变色龙,你们有没有进城隍庙烧过香?” “没有……我被传进城隍庙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买香。” “城隍想让咱挑粪!咱怎么可能给城隍上香!” “那就解释的通了!”小野右手往左手心一锤,“临街城隍爷虽然不是青水王卫军,但是他可以从别的城隍那学来安魂术,临街百姓大部分都要去城隍庙上香,不少人还会在家里立像供奉!临街卖香的店就几家,还基本都是糜老爷的,凭城隍爷和糜老爷的关系,在全城的香出售前就用形元做好标记再容易不过了,而设定的动作就是烧香拜城隍的动作!大壳,你有没有检查过这里的香?” 变色龙抢答到:“他一直在这,哪都没去。咱也不拜城隍,当然没把香带到这。”他又补充到:“狼崽子,你不会还要让他检查香吧?到这地步了,咱已经敢肯定是城隍了!他和糜老爷合作在临街捞钱,糜老爷给他提供便利让他对百姓施术,施术是为了隐瞒百姓失踪,这百姓为什么失踪嘛……” “他们在这!”一伙人突然闯了进来,为首的是猪老大! “猪老大?你为什么——”小野不解,为何猪老大会带着鬼差,还找上了他? “城隍爷说了,城隍庙内有强大的邪祟借助香火反向侵蚀了全城百姓的心智,甚至连他本尊都被蒙在鼓里。城隍已经急宣最近军营的王卫军前来支援了,一天之内就能解决!”猪老大怒视着小野,眼里满是被欺骗后的愤怒:“倒是你,白狼,城隍庙里的将神册里根本就没有你,你根本就不是将神门的人!你为什么会有将令?又为什么会有冰流王子的手札?” 大壳赶紧替小野解释:“将令是冰流给他的,小野还没有正式加入将神门,但是他确实是在将神门修行,虽然他——” “他不是将神门的,这就够了。拿下他!”猪老大一喝,身后的鬼差立刻冲上来。 小野和大壳还想说什么,而变色龙一脚踩起旁边的木桩,再回身一踢,木桩裂成几部分被形元包裹着重重地砸在冲在最前头的几个鬼差身上,而木桩被烧焦的部分则爆出一大片黑屑,扬起如屏风般挡住了前方的视线。变色龙再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分别抓住小野和大壳,往后一拉——“还想和他们讲道理?快溜!” 事已至此,小野和大壳也只能跟着变色龙跑了。 屋后没有门,小野一拳打碎了本就破朽不堪的后墙,大壳和变色龙也跟着跑了出来。小野打碎的墙或许是这间危宅的承重点所在,又或许是这间屋子在被烧毁后本就摇摇欲坠,三人刚一出来,屋子顿时便塌了。 “他们不会有危险吧?”大壳慌道。 “管好你自己!”洪亮的声音从废墟内传来,下一刻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废墟中高高跃起,又重重砸向小野他们—— “小心!” 小野立马拉起大壳,猛地往边上退去,而变色龙则立刻卷起身子朝另一边滚了过去。猪老大猛地砸到地上,扬起大量的尘埃——但是还没有结束,小野挥动断刀,劈碎借着尘埃的掩护,朝他和大壳飞来的锋利的形元。 猪老大落地时是按照之前目测他们头胸部的位置释放的切割形元,滚地而避的变色龙恰好逃过一劫。 另一边,鬼差们也反应过来,纷纷从废墟里挣扎着站起来,朝他们围过来。 “十……十五个左右,不难收拾。”小野这样想着,掏出信号弹,打了个响指引着了。 “哼,有什么用?你之前不是让所有人都别进城吗?没人会来帮你。”猪老大冷哼道。 “是呀,所以这是在让他们快点撤退。” “愚蠢,你现在不该想这个!”猪老大说完,立刻抄起形元具现成的菜刀,朝小野劈来。小野毫不畏惧,抄起断刀迎上前。 “快喊‘小野最帅斩’!”大壳在心中默念。 周围的鬼差不敢靠近猪老大,只是在外围阻拦着小野他们,变色龙的位置离猪老大较远,几个离他近的鬼差朝他涌来,变色龙先是发出一声怪叫,然后突然吐出一团绿雾,和冲上来的鬼差混在一起,再冲进雾中和鬼差们扭打了起来——不一会,几个鬼差互相撕扯着转出了绿雾,他们应该是多了一个人,而变色龙却不见了。 “铛!——”断刀和形元菜刀碰在一起,形元应声而碎,猪老大瞪大了眼睛,非常吃惊,但动作却没落下,脚后勾地面把自己身体往后拉,让小野的断刀从身前掠过。 小野立刻反手再朝猪老大砍来,经过之前的碰撞,猪老大知道自己短时间凝集的形元无法抵挡小野的砍击,再次往后避开,呈后仰姿势,右腿飞速用形元包裹后朝小野左胸踢去。小野并非没有准备,顺势将刀插地,以刀为支点将身体倒举,同时左脚猛地踢中猪老大肥大的肚腩,再借力拉远了与猪老大的距离。 猪老大心中暗喜,正想趁机汇聚形元成多股刀刃朝小野打来,却发现小野身后簌簌地抛来两个小瓶,本能地用形元将其砍碎—— “砰!”小瓶炸裂,爆出一团毒雾,飞出的几个碎片扎在猪老大肚子上——他将形元具现成刀刃时,没有多余的精力再用形元包裹全身来防御。虽然猪老大皮糙肉厚,但那碎片不仅刺入皮肤而且有一股格外的疼痛。猪老大赶紧屏气闭眼,放开手里凝聚的形元,转而迅速用形元护住眼睛和口鼻,在这不设防的档口,睁开眼只看到小野一拳打来,猪老大闷哼一声,硬接下了这一击,被那劲力带飞数米远。 “可恶……这玩意好像有毒……已经入血了,要是再运功的话,会随血流走遍全身……”猪老大随机想到,小野和大壳联手的攻击自己已经无法招架,而小野身上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法器,这些鬼差见自己落了下风更不可能出全力,他们也不是小野的对手。想到这,猪老大决定就此罢手。 “你们走不了的,城隍已经下令全城戒严,等王卫军解决了庙里的邪祟,下一个就是你们!” (本章完) 第8章 什么梦幻泡影,什么镜花水月 第8章什么梦幻泡影,什么镜花水月 “唔——” 平三醒了过来,按理来说自己每次睡醒后都是剧烈的头痛伴随着颈椎或者腰腿的酸痛,除了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次是浑身轻快,说不出的舒畅。而这次也一样,不仅浑身轻松,全身好像还被一股暖洋洋的气流包裹着,就好像——小时候被奶奶宽大的臂弯抱着一样。 平三看向同样躺下的茶罗喵……两个人怎么都倒在地上了?这场景,就好像刚来客栈时,茶罗喵假装要上身应付猪老大的盘查一样——等等,这次,他不会真的上身了吧? 还不及平三做出任何动作,茶罗喵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一把抓住平三的肩膀—— “xx的,我是假的吗?全部都是假的吗?我们xx的这个世界只是一群路走窄了的人为了掏出另一群无聊的人口袋里的钱才存在的吗?”似乎并不需要平三的回答,茶罗喵双手抱头,痛苦地弯下腰去:“可笑……可笑!爷爷……爸爸……幺叔……他们天天吵架——他们根本就不存在!那他们在吵什么?他们在忙什么!我们都是被设计好的!他们创造了我们,让我们以为自己能决定自己的人生,让我以为只要不再管别人怎么想……就能让自己舒服!但是连这个想法都是他们强塞给我的!只是因为他们想要一个叛逆的角色……我是角色吧?我是角色……啊啊啊!”(这是茶罗喵的看法,不是我的,巨兵制作组除了拖更什么都好) “等一下……茶罗先生,不是这样的,这里……”平三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茶罗喵看来的确是上过身了,而且……应该是知道了自己全部的记忆。 茶罗喵不停地摇头,“我的每一个动作早就被定死了——包括现在!我要继续嚎叫吗?如果我现在没有被要求沉默的话—— “如果不管做什么都没有改变的话……所有的都已经注定……那我为什么在奔跑?不管我跑了多远……我都只能在原点……又或者我什么都不做,自己就会跑到我该在的地方……我为什么在奔跑……我或者……我能想到’我自己’……全都没意义……没有!”茶罗喵想到自己童年的困苦,年少的辛酸,终日闹腾不休的家人……自己两岁觉醒形元,虽然天赋在同龄人里还算突出,但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专业修行者的指点,猪老大说,他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天赋。蹉跎了多年的时光,家人就像剪短头发一样断了联系,自己散尽积蓄才搭上了将神门的线,但只能做一个跑腿的——不错,他只是一个被设计成捕蛇的路人角色,或许带上了叛逆的特性,或许在设计他的人看来,根本没必要让他与将神门有联系,更没必要——他也没资格,他这么想着——让他改变自己的人生! 因为相信自己的人生会有改变,相信未来会有转机,所以自己坚持了下来,在平三重伤时,他想重新燃起平三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是这么告诉平三的。但是自己多年来的寄托一朝断裂,茶罗喵痛苦不已——活下去的理由,坚持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呢?没了! 平三握住茶罗喵的手:“茶罗先生……其实……额……这些没必要去想,因为我们的人生——”他用力晃了晃茶罗喵,直视茶罗喵的眼神道:“未来——已经改变了!”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说道。 “茶罗——你想,我之前,也只是一个注定无聊一生的小丑,连在学校这种最安全的地方都撑不下去,我以为我的未来……但是它改变了!看看我现在,我来到了一个奇幻的世界,见到了这么多神奇的人,还学会了这奇妙的魔法!”平三运转周天,淡蓝色的形元从他全身的精孔冒出,围绕着他——“茶罗,是你帮我弄的吧!谢谢你!遥远的地方,热血的冒险,有趣的朋友,神秘的力量!这些连我梦里都没出现过的,现在都成为现实了!而茶罗先生,将神门的小野带着冰流的信远道而来——这是你离将神门最近的一次了!不只是将神门,甚至可以认识冰流王子!我已经见到魂牵梦萦的小野了——还有可能和他去冒险!如果我的一切在来到这里之后能天翻地覆地改变,那么你呢?机会已经来了!未来已经改变了!” “至于这个世界是怎么来的,谁支配的,那重要吗?你就当见过女娲或者盘古好了!” 茶罗喵征征地望着平三,那个从见面起就一直垂头丧气的衰小子,反过来在鼓励自己——?茶罗喵将平三的手从肩膀上抚下,再次握着平三的手,还是那样瘦骨嶙峋的质感,但却好像有股力量从那里传来。他只看到平三的眼里一改死气沉沉的暗淡,相反充满了闪烁的生机。这家伙……虽然长得和我们很不一样,但是——并不讨厌,虽然并不是很帅,可是他现在激动起来的样子……越看越顺眼…… “我知道了。”茶罗喵低下头,却不松手,沮丧地说道:“抱歉……我没让你同意就看了你的心事……结果反而是你安慰我。” 平三微微脸红——从来没人和他道过歉。而且茶罗喵握着他的手,还微微摇着,好像在撒娇一样!见到这么一个帅气的大狗狗在眼前向自己撒娇……啊,要死了!值了! 茶罗喵平复了心情,站起来说道:“其实除了攻击,任何打入身体的形元都有可能唤醒对方的形元——比如祝福,治疗,祈祷,或者——附身。”茶罗喵突兀地叉开话题,介绍起形元来。刚才自己情绪失控,又拉着平三的手和他对视那么久,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他继续说道:“虽然小野帮你运转了一次周天,但是——你似乎一直很抗拒你自己的形元,可能和你那个世界不存在形元有关。如果你自己不相信有形元存在的话,是不可能使用形元的。 “形元的强弱除了和修炼者的天赋,修炼的时间、功法有关,还和修炼者自己的性格、情绪、执念有关。我们青水国修炼形元的方式主要是’练气’(白辰——练气,黑峰——神打,金沙——炼金),就是以身体为基本盘承载形元的运转,虽然修炼的速度不如炼金或者神打,但是形元的发挥受情绪或者其他因素的影响最小,而且被形元磨练过的身体也能得到大幅强化,修炼时间越长,就越强。” 平三点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之前剧情里,冰流唤醒小野的形元的时候,冰流只讲了个大概,各国的形元修炼体系和更具体的信息,冰流并没有提到。 “刚才我附身你之后用我的方法运转了一遍你体内的形元,加上附身后形元再次被激活,现在你四肢百骸内的形元已经能够被你观察并且掌握了。” 平三再次运转了一遍形元,已经能够做到收和放了! “好了,这个掌握了之后接下来的会更难一些,我们先——” 茶罗喵还未说完,门一下子被撞开了,猪老二喘着粗气闯进客栈。 “快走!别从地道走!也别去淮坊!”猪老二朝茶罗喵他们吼道。 “猪老二?这是怎么回事了?”茶罗喵问道。 “没时间解释了!”猪老二转身关上门,用桌凳顶住,茶罗喵和平三这才发现猪老二背后被砍得血肉模糊。 “猪先生——您……怎么了?”平三急道。 猪老二头也不回,又换回了冷冰冰的语气:“真多话!小野点了信号弹,我撤退的时候被鬼差袭击了,猪老大卖了咱们,现在我们已知的所有撤退渠道都不安全了!我留在这里拖住他们,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信息量太大,茶罗喵和平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茶罗喵刚想再问,猪老二突然朝他们吼道:“快滚!不然都死在这里!滚啊!” 茶罗喵一跃而上落到客栈二楼窗边,用形元集中在眼部往临街方向眺望——果然有鬼差和和仆役朝这边过来,数量不少!他再跳下来,猪老二突然扔过来一个东西,茶罗喵抬手抓住——是将令。 “带上这个,我宣布你们现在是将神门的正式弟子,马上去阴将神门报道!别走淮坊,把小野的原话告诉阴将神,还有,猪老大可能叛变!”猪老二冷冷地命令完,扭头,再也不看向他们。 平三的心好像一下子被攒紧了,这算是……遗言吗?这个世界也很残酷! 茶罗喵点了点头,伸手揽住平三的腰,从客栈二楼的窗户一跃而出。 “你跑不动,我带你跑。”茶罗喵背着平三,此刻倒是异常冷静,平三心里却思绪万千。 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发展啊? 跑出好一段路,只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巨响。茶罗喵不敢回头,更没有停下脚步,平三扭头看,惊得捂住嘴巴,眼泪忍不住从溢出眼角—— 客栈被炸成一片火海。 —————— 临街,班房 房外,一个鬼差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喃喃着:“今儿个咋了?送进来一头浑身是血的猪……应该是外地来的,本地的话我应该见过。为着这个,掌班还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另一个鬼差赶紧提醒他:“干什么呢?这个肯定重犯,连城隍都亲自来了,今天不就是没法给牢里人送衣食赚小钱么,别惹恼了城隍,否则甭想干这行了!等着魂飞魄散吧你!” 那鬼差赶紧站直了,不敢再多说。 班房内,猪老三此刻已奄奄一息——其实哪怕是猪老大猪老二过来,也很难认出这是猪老三,此刻猪老三看起来不过是一团被打得稀烂的肉。掌班拿了一条红绢,抓起猪老三的血在印上抹了抹,然后恭恭敬敬地递给城隍。 城隍此刻已不再是一尊面无表情的石像,而是一个穿着青水官服的兔族——一般来说,城隍爷不能离开城隍庙,但是当城隍积攒到足够香火,收集到足够的愿力后,可以用香火塑身,愿力作躯,如常人般自由行动。 城隍拿起红绢,细细扫了一遍,眯起眼睛满意地笑了,摆了摆手示意掌班退下,缓缓地走向猪老三道:“猪先生,感谢你配合本官的调查。维护青水治安,本就是本官的义务,你们三兄弟通黑峰一案,本官自会秉公处理,但眼下为了不扰将神门清名,本官只能先斩后奏了。” 城隍接着颔首道:“本官会在名册上除去你的名字,让你成为无资格受香火的孤魂野鬼,再除去你的口舌,以免日后污蔑本官清白,在这临街,根本就没有你这号人,哪怕你的兄弟们也不会记得你——何况本官马上就会送他们来与你做伴。” 城隍说罢,拂袖离去。 “掌班大人,里面咋回事啊?” “抓到一个黑峰奸细,可惜畏罪自尽了。” “可恶!黑峰狼真是贼心不死!多少年了还想坏我们青水国!” “此事自有城隍老爷处理,你们只管好好听老爷的吩咐,就是在为青水国尽忠了!” “是!” 掌班走后,两个鬼差互相对视一眼,再不多说一句。 (本章完) 第9章 过河拆桥 第9章过河拆桥 见猪老大和鬼差退走,大壳急忙问小野:“小野,现在怎么办?” 变色龙倒是不慌不忙,“怕什么?咱上头也有人,冰流王子啊!小小的城隍也敢在王子面前放肆?” 小野不接他的话茬,只是对大壳说道:“可以肯定城隍就是幕后黑手了!城隍已经把城门封了,现在城内城外联系都断了,猪老二他们看到我的信号弹之后应该撤走了,暂时不用担心他们。只是王卫军一到,城隍就会趁机把所有知情者灭口,所以我们必须赶在王卫军到之前行动——越快越好,说不定现在王卫军已经到了!” “奇怪的是......猪老大为什么会带着鬼差来攻击我们?他是被城隍蛊惑了?还是接到了别的任务?” “所以?” “现在出城肯定可以成功,只要城隍不来那些鬼差门神都不是我的对手。但那样我们就会被城隍打成畏罪潜逃的罪犯,遭到赶来的王卫军的追杀——凭我们是绝对无力对抗王卫军的。日后州司下派的指挥使真的发现了城隍干的肮脏事,城隍也可以把锅扣在我们身上,而且通知各地城隍通缉我们,那么临街枉死的百姓就永远没办法伸冤了!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走。” “啊呀,不能走怎么办?难道冲上去干城隍?”变色龙疑惑道。 大壳回应道:“变色龙先生,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城隍不弄死我们是不会罢休的,哪怕是为了自保我们都要制服城隍!” “没错,城隍现在肯定加派人手把守城门,城隍庙里的防守响应地就会减弱,这个时候闯城隍庙没准真的能——” “不不不,”变色龙眼珠转了又转,“为什么非得去城隍庙?我知道一个更轻松的地方,而且肯定能查出更多内幕。” “哪里?” “勾结城隍爷,多年来在临街侵占民宅、强买田地、搜刮绝户的无良商人——糜出糜老爷宅!” 的确,小野回想起一路见闻,这个糜出老爷和城隍爷过从甚密,临街人尽皆知,他的许多勾当都是在城隍的默许甚至暗助下进行的。但这取决于糜出在城隍爷的计划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此刻全城封锁,对于城隍爷来说只要不放走临街镇内任何一个知情者(未受安魂术影响的人),只待王卫军一到,揪出知情者再将其剿灭易如反掌,因而城隍爷分兵的最高优先级无疑是城门——此刻城隍的最优解就是按兵不动,静待王卫军到来,从那些鬼差并没有多少战斗欲望也可以看出; 而城隍庙只有一处,所以防守只需城隍爷一人坐镇即可,很可能是鬼差最少的地方; 如果糜宅在城隍的计划中相当重要甚至必不可少,那么除去在城门驻守和街道巡逻的鬼差门神,剩下的都会被派去糜宅,甚至城隍本尊也会前往——能对全城百姓施展安魂术,无论有没有糜出配合,城隍都有不浅的修为,掌握香火塑身的手段并离开城隍庙并非难事,这种情况下去糜宅,将面临最糟糕的情况:糜宅可能不如城隍庙关键,而且对战的是一众鬼差门神加上城隍; 如果糜宅并没有在城隍的计划中起到重要作用,那么情报价值也一般,城隍并不会特殊对待,虽然安全,但是王卫军很快就要赶到,他们以及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何况临街百姓各个痛恨糜出,变色龙当然不例外,他当然想趁这个机会报复糜宅,而且在糜宅人多聚集,就算遇上最糟糕的情况,城隍也会以小野和大壳为优先目标,凭他的易容术脱身并不困难。但去城隍庙,在鬼差尽散的情况下易容术难以派上用场,周围住民也少,难以脱身,城隍是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的,而变色龙之所以帮助大壳无非是为了自保以及找乐子,并没有为他们拼命的打算。所以变色龙此刻自然是希望先去糜宅的。 “不,我们去城隍庙。变色龙先生,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大壳的照顾,还有刚才也帮了我们,但是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相当危险,如果连累你的话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其他地方的鬼差很快会赶来这里,所以请你赶快离开吧!” 变色龙眯了迷眼睛,翻转鳞片后凭空消失了。 “咱就是这样跑路的,后会无期!” 大壳整了整身上的木衣,坚定地对小野说道:“走!我们去城隍庙!” ------ 临街,城隍庙内 一个门神走到城隍像前,低语了什么,小城隍庙外,候着的是一队受伤而且精疲力尽的鬼差;城隍像前,香炉上插满了香烛,香火弥漫在小城隍庙的每一处角落,仿佛天上神灵的宫殿,香炉旁边放着一块还没来得及挂上的牌匾,是前些日子临街百姓们送来的,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爱民如子”。 门神告退后,猪老大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向城隍爷汇报到:“城隍老爷,小民方才率众围攻黑峰奸细小野及重犯变色龙,但是对方身手了得,加上小民一时大意惨遭对方暗算中毒,有辱使命,请城隍老爷体恤小民辛苦,为小民疗伤!” “这毒挺厉害啊......就这么点量,扛不住了?”城隍的声音悠悠地从石像内传来,“没抓到?罢了,王卫军即将到来,城里的奸细一个都别想走。” 见城隍爷并没有用愿力为自己解毒的意思,猪老大忍不住开口提醒:“奸细尽除,可喜可贺!只是小民......” 一张红绢“啪”地一下打在猪老大的嘴上,红绢撒开,赫然是猪老三承认通敌黑峰的认罪状书。 “你的兄弟好大的本事啊!你说他去槐坊报信,可本官却在西巷口逮到了他,他竟想瞒天过海,偷偷坐槐水入金沙再转黑峰。猪老三已经认罪,你怎么说?” 猪老大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这不可能,三弟老实怯懦......他怎么可能会通敌黑峰!他一定是临阵脱逃不敢去将神门,所以才去了西巷口......至于他为什么要去那里,小民不知啊!”猪老大慌了,不停地朝城隍像磕头:“请让小民见三弟一面!小民一定为城隍爷问清楚!” “不必了,你三弟自知罪孽深重,已经自裁了。” 城隍爷的声音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猪老大却觉得整个天地都旋转了起来——什么?什么自裁?谁?谁自裁了?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不不不,不可能,老三那么懦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猪老大只觉自己连跪姿也无法维持了,嗷地一声大叫起来:“不可能!”他突然扑向城隍爷:“让我见我三弟!我要见他!” 城隍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二弟被指认后拘捕,被鬼差就地正法了。” 猪老大动作停了下来,只是缓缓地爬向城隍爷:“不——不会的,老爷,您一定是弄错了——怎么会是我的弟弟们呢,怎么会呢——老爷,您弄错了——” “猪家兄弟三人出卖军机,外通黑峰,证据确凿,来人,把他拿下。” 或许是毒发,猪老大“噗”地喷出一口血,软软地到了下去,两个门神上来,将他沉重的身躯拖出了城隍庙。 “这临街内的一切事由,若是事后朝廷追究,也都由你们猪家兄弟来背,能为本官死,是你们这些件民的荣幸。”城隍像冒出一股纯正耀眼的形元,在城隍像前凝聚成实体——正是临街城隍的手段——香火塑身,愿力作躯。 化形后的城隍挥一挥手,将一旁的掌班叫上前来:“准备一下,去糜宅。”掌班喏了一声,也退出小城隍庙,城隍大手一挥,那上书着“爱民如子”的牌匾立刻燃烧了起来。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马上,就要好了。” 城隍喃喃道。 (本章完) 第10章 烟火香心 第10章烟火香心 小野和大壳来到离城隍庙约百丈外的房屋旁,小心翼翼地确认没有被鬼差跟踪或者发现后,这才仔细观察起城隍庙来。城隍庙四周并没有居民房或者其他的任何建筑,甚至连稍高一点的树都没有,想要悄无声息地靠近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能硬闯了!小野这样想着。 “早知道变色龙能隐身,就让他偷偷摸过去了。”大壳嘀咕道。 小野只说:“算啦,他能帮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的交情还没有深到让他为我们拼命。” “那,真的只能强攻?”大壳还抱有一丝希望。 “恐怕是的。”小野确定地点了点头。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城隍庙周围并没有巡逻的鬼差,甚至连门口画像上的门神都不见了。整个城隍庙看起来空无一人,透露着一股诡异地死寂。 大壳深吸一口气,似乎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小野,我知道我没什么才能,一会动起手来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这次,我来作饵,把可能有的鬼差引开后你就趁机冲进去。” 小野立刻反对:“不行!大壳,我不想打击你,但是你对上哪怕落单的鬼差,都没有胜算!” 大壳解释道:“小野,我不是要和他们打斗来拖延他们,我打算搞出点动静让他们来抓我,然后我就逃跑,这样把他们引开,我不会和他们交手的。” “你根本跑不过他们!”小野和鬼差门神交过手,也清楚大壳虽然在医术上破有所成,但战斗非他所长,哪怕是单纯的跑路,大壳也比不过鬼差。 “小野,”大壳双手搭在小野的肩上,郑重地说道:“这和在五步谷那次一样,我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你说过,你要拯救的天下是不会抛下任何人的天下,你要成为的英雄是能拯救所有人的英雄,但是如果你不放弃我,临街就会死更多的人,枉死的人也无处伸冤。任何事情都要有代价,做英雄也不例外。小野,我就是那个代价。” 小野听到这话,难以置信地望着大壳摇起头来:“不是——我是想过会有伤亡,但不是直接让人去送死!” “小野,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当你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你才肯做出妥协,所以在五步谷时,你可以放下冰流,我,还有洗月。你必须阻止城隍。难道临街那么多百姓的命不是命吗?”大壳松手,后退了一步:“和当时在五步谷一样,不要管我。我死了,临街的百姓就活了。” 大壳轻轻一推,转身冲了出去—— (为了保护此方世界不会因不可抗力消失,以下省略大壳儒雅随和的话,连小野都没想到大壳这么能喷) “诶?”大壳挠挠头,“真的没人?” 大壳试探地朝城隍庙走近几步,“没人我可进来咯?” 大壳又向前踩了几步:“我真的进来咯?” “即使是设置了迎击陷阱,把人放这么近也太离谱了吧?”大壳已经一脚踢在城隍庙的门槛上。 城隍庙的门槛很高,大壳穿的木衣让他动作更加不便,他吭哧了一会,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让自己顺利翻了过去,而对方也动作利索地跃了进来——是小野! “小野!你怎么!”大壳又惊又急。 “算啦,肯定没人。没想到这么顺利,不仅没鬼差,连城隍都走了。”小野有些欣喜,但是转念一想,城隍要做的仅仅是等待王卫军的到来,可如果他此刻不在城隍庙,就说明城隍庙里可能并没有特别重要的线索——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离开了,最好是这样。“总之,动作快!”说罢,便朝庙内跑去。 大壳回想起刚才,自己明明已经做了死的觉悟,但是根本就没有预料之中的危险,捡回一条命似乎有些高兴,但是刚才在小野面前说的那么壮烈,结果根本没必要,实在是有点尴尬。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得快点跟上小野。 “碰!”小野用蛮力打断了城隍像前,用形元锁链束缚着的书案。“大壳,你看看这里面的东西有什么不对,我去检查那个城隍像。”“好。” 还没靠近香炉,小野就被香灰呛得直咳嗽,“咳咳咳——”小野看着已经插满了香烛的香炉,不解道:“是安魂术的作用吗?这城隍明明在城里和糜出一起搞风搞雨,但是糜出人憎鬼厌,城隍却这么受人尊敬。” “小野——”大壳心情复杂地叫了小野的名字,“你说的那个猪老大.....他们三兄弟已经死了。罪名是黑峰奸细,但是——我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小野心里咯噔一下,几个时辰前还和自己说话甚至战斗的猪家兄弟——既然就这么死了?看来猪老三没能把消息带到将神门,猪老二也没有把撤退的消息传回给客栈——那么茶罗喵和平三安全撤走了吗?还是也遇害了?猪老大明明站队城隍,但是城隍一样对他痛下杀手,真是毒辣得令人发指! 但是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不仅是担心王卫军,城隍也随时可能回来。 “大壳,书案里的文件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吗?” “没有,文件不多,都是最近的几起案件和排班表。” 是啊,重要的信息怎么可能放在这么容易就被打开的书案里啊! “对了,大壳,这里有一大堆香,你来检查一下?”小野并没有在香炉上发现什么,说完便离开香炉,走到城隍像前。 大壳走到香炉边,用指甲挑起一小撮香灰,慢慢凑近自己的鼻子,同时从指端缓慢放出形元带动香灰,他嗅了嗅,肯定地说道:“不会错,就是高级军医用的三善安魂术。形元测试的反应和味道都非常典型,和五步先生教的一模一样。”大壳又从香炉上不同地方抓起几根烧尽的香柄,“这香好像不仅是配料有问题啊?” “怎么了?”小野边敲着城隍像边问道。 “这些香和蜡烛虽然都已经灭了,但是......都是同时熄灭的?而且中间都被剪掉了一部分。” “不是吧?这你也能看出来?”小野凑了过来。 “我能用形元感应物体被破坏的时间,这些香和蜡烛柄部被燃烧的时间是一样的。而且这么多的香,不应该只有这点灰。”大壳指了指香炉,的确,香炉里塞满了烧过的香烛,里面的灰虽然多但确实不应该只有这点。 “多出来的灰可以被鬼差清理掉啊?不过同时熄灭这点确实挺怪的。”小野喃喃道,“同时熄灭......如果城隍手动加速香烛的燃烧,是不是可以加快获得香火的速度?” “应该?可以吧?这个我不太懂,但是城隍的力量来自香火,要想获得更多的力量就应该善待百姓,才能得到更多的香火。如果只有一根香,就算瞬间烧完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看来这位城隍爷性子挺急的。”小野有些无语,“我猜他是加速烧完之后就立刻让镇民补上吧?诶等等,如果鬼差会清理掉香灰的话,为什么不把这些已经烧完的香烛一起处理掉呢?” “因为他们不配。” 大壳心里一紧,这声音—— 室中央,突然出现一团耀眼的光芒,伴随着一股强大而又纯粹的形元外放,光芒凝聚成了人形——一个身穿青水官服,手执玉如意的兔族兽人。 “特意挑了本官不在的时候进城隍庙么?可惜,本官的愿力之躯并没有实体,只要本官心念所至,便可以出现在临街的任何一个地方。” 城隍一动不动,眼中饱含杀机:“这里是本官成道之地,你们挑错地方了。” 动手! 小野伸手一拍香炉,那沉重的石鼎便朝城隍飞去,城隍动也不动,任由那香炉穿过了自己,他冷冷地朝小野到:“在城隍庙袭击朝廷命官,纵使本官再体恤百姓也绝不能姑息。你二人罪孽深重,无须再审,本官便判你们死罪,立即行刑!” 大壳指着城隍怒道:“(这里播放一段优美的音乐,休息一下,马上回来)” 城隍表情立刻变得狰狞起来,长耳上下跳动着:“污言秽语,本官定要先将你们喉舌拔除,然后施刑!” 小野丝毫不惧,举刀向前挑衅道:“堂堂城隍居然亲自下场打架也太掉价了吧,你的鬼差门神呢?” “小野!不要提醒他啊!”大壳赶紧阻止小野的作死行为。 城隍举起手中的一团形元:“他们都在这了。” “什么?!”小野和大壳万万没想到,城隍已经丧心病狂到连鬼差门神都不放过。 “他们也是朝廷编内的,你杀害朝廷命官,你才是最该下牢的那个!”小野怒道。 “若非本官仁慈,他们也不过是乱葬岗里化作泥土的臭尸,又何来鬼差的人前显赫?一脉相传的饭桶,也配做本官的门神?”城隍冷哼一声,“不错,他们就是要为本官存使存终。也不枉本官当初提携他们的大恩。当时他们都说过,愿意为本官再死一次。” 城隍手里的形元突然膨胀数倍,小野马上拉起大壳,在城隍将形元丢向他们的瞬间,立刻从窗口跃出小城隍庙,同时用形元护住身体,挡在大壳的前面。形元砸中他们身后的城隍像,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那石像随之粉碎。 “那不就结束了?”大壳高兴地喊出来,“他居然把自己受香火的像打碎了!这下他也要消失了!” “没那么简单。”小野不敢松懈,死死盯着城隍的方向,城隍毫不犹豫地对他们使用这种大范围的攻击,显然城隍庙里根本没有他需要顾及的东西! 果然,倒下的小城隍庙中,升起一股形元,再次凝聚成了城隍的身形悬浮在半空。 城隍身周浮现出许多小光球,城隍举起手中的玉如意,朝小野一指,那些光球便无规则地舞动着朝小野瓢来。 城隍知道,凭小野的身手可以轻松躲掉,但是他身后的大壳就不一定了。 “硬接下来的话,在光球炸破或者削弱你用来防御的形元时,玉如意已经锁定了你,上面蓄力完毕的形元可以瞬发击碎你的身躯,你要是躲开的话,那就能干掉你的盟友。选一个死法吧。”城隍这样想。 在光球出现时,小野便吸了一口气,同时自中丹汇聚了一团形元,光球发出的同时,小野猛地吐出一团白色的火焰——那火焰一碰到光球就在上面剧烈地燃烧起来,光球也随之炸开,爆炸的形元影响了城隍的视线,剧烈地震动让玉如意丢了准头,但形元威力已蓄,不能不发,城隍用玉如意朝小野的方向一甩,原本贯穿用的形元化作斩击朝小野那边斩去。 “凭他的身手,打不中的。”城隍清楚,“能够引燃形元的手段,是’八苦业火’——修炼者通常只能将自己的形元变化成一种属性,各别天赋异禀的能够变化成两种。但是八苦业火是在将形元变化成火的基础上,自行添加八种额外特性,变化多端,防不胜防,绝对不能以单纯应对火形元的方法来处理。” ’八苦业火’是将火形元再次转化成具有特性的特殊火焰的功法,分别是“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盛”。附加的额外形元特性千奇百怪,各不相同,通常是根据修炼者的经历和兴趣所决定的,将形元引燃而不破坏其他物体,是小野自己附加上去的特性,对应的是八苦业火中的“老”。 只是以小野目前的修炼水平,还没有练出八种火。 从形元障目的地方朝城隍飞来两个小球,城隍手也不动,只用外放的形元就将其压碎。那小球却喷出一大团烟雾,而且极快地扩散到整个大城隍庙。 “雕虫小技。本官只需加大放出的形元量就能探测到你们,而你们反而会被自己的把戏遮挡视线。” 城隍刚想这么做,身下的废墟突然传来叮当声,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小野从废墟中冲出来,挥刀朝城隍砍去—— “应该喊‘小野最帅斩’的。”大壳心想。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大概能猜到小野会用斩击。 可惜小野并没有喊出这个招式的名字。 城隍并没有像之前面对飞来的香炉一样任对方穿过,而是迅速后飞躲开了斩击。 “用形元包裹的攻击能对他起效!”小野喊道。 借用香火愿力化形的城隍,由于魂魄与形元合而为一,不分彼此,本质上是一团聚集在一起的形元,自然会受到形元攻击的影响,更何况小野的火能够燃烧形元。 城隍举起玉如意,那玉如意直直发出强大而锋利的形元,好像一把长刀,朝小野砍来,小野举刀格挡,玉如意的形元却在碰撞后立刻消失了,紧接着,城隍左手凝出一团光球朝小野砸来,玉如意上的形元再次出现朝小野刺来,亏得小野反应快,正刺中小野挡在胸前的断刀,小野被猛地撞飞反而躲过了光球的炸击。 城隍再一挥手,身边出现的不再是光球,而是像玉如意上那样的利刃样形元——和猪老大的攻击方式很像,但是形元的威压却远超猪老大。绵密地剑刃形元如雨点般朝小野飞来——避无可避了! 从小野的左手心飞出一团火聚成盾状挡在他身前,光剑冲上火盾的那一刻并没有如城隍想象中那样发出碰撞声或者爆炸,而是如同被火盾“吞没”了一样,毫无反应地凭空消失了。 将形元转移到事先标记好的地方,这是小野的八苦业火中的“爱别离”,但是使用需要消耗大量的形元,而且火盾的大小和转移的距离都是有限的——小野知道此时的攻击无法抵挡,而且无处可躲,所以只能用出此招,同时朝城隍冲来。 城隍未及想清为何自己的攻击毫无作用,却发现手中的玉如意正被白火燃烧——是在小野格挡玉如意的攻击时以“老”火引燃的。 “大意了!既然他的火能点燃形元,就该避免接触!”城隍挥手散去玉如意被点燃的部分,正当时,小野已经冲到眼前,城隍正要后退,突然感觉动作慢了下来,是什么东西扔到了自己后背——那只浣熊!他是怎么做到的?竟能让本官未察觉的绕到了身后,扔过来的这东西,应该是定魂符! 同时小野也从袖中甩出三道纸符,精准地贴中了城隍的上中下三丹处,并用“老”火打向了城隍。顷刻间,城隍全身都被白火点燃,宛如一根燃烧的树桩。 既然要和城隍过招,那肯定要准备一些对付灵魂类的手段。在蛇族中,符水和药石是治疗伤患的主要手段。大壳在五步谷中,曾经向五步先生学习过应对灵魂损伤的情况,知道如何制作和使用定魂符。定魂符原本是用于稳固灵魂的符咒,而对没有实体的城隍来说,定魂符却成了限制其行动的缚咒。 “总行了吧?”大壳这么说着,却和小野一样迅速后退。 “如果是一般的野狐禅,此刻已然魂飞魄散,但可惜——”一股强大的能量自火焰中心爆发出来,震开了城隍身上的火焰,同时吹飞了身上的纸符:“本官乃是朝廷册封的城隍,以本官前生的愿力和临街百姓十数年的香火,若还不能压制区区纸符和怨毒,那便是天方夜谭了!”话音刚落,一股充满着暴戾阴狠气息的形元立刻冲小野射来。 小野自交战起一直不曾松懈过,但是这股形元速度远超城隍之前的任何一次攻击,甚至在小野调转形元应对前就要打中他的胸口了! 小野手上的断刀突然光芒闪耀,朝前方爆出一团形元挡开了一部分攻击,而那团形元中赫然是一个身穿盔甲的巨人——那巨人完全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小巨兵......”城隍先是惊恐,忌惮,然后是愤怒:“这样的件民——居然也能拿到兵符?” 接触过支配十万巨兵的帝印的兵器,被称为“兵符”,能够借助帝印的力量创造出类似巨兵的兵器——小巨兵。 帝印被白辰王封印后消失,下落不明。但在巨兵之乱中产生的兵符辗转流落在各国中,由于其巨大的威力,往往只有各国高级将领才拥有。 当初,小野的小巨兵在牧云村初现世时,一击就吓退了三个黑峰王刹军,足见其威力。城隍到底是有见识之人,见小巨兵出现,终于认真起来,眼前的狼持有兵符,先不提兵符的存在足以证明这头狼背后可能的深不可测的势力,单凭小巨兵就足以让自己死在这里。 “业力……业力化成的刀刃……”小野咬着牙说道,“你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荒谬绝伦。本官治下的临街井井有条,绝未有任何枉死之人。”城隍调整好心态,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业力……”大壳思索着,业力与愿力相反,是枉死之人在死前的愤怒、不甘、怨恨以及行恶之人遭受的诅咒所形成的力量,与祥和刚正的愿力不应该同时存在。城隍既然能够使用愿力作躯,为何又能使用业力? 假设他有特殊的储存业力的手段……那么在临街为非作歹,让百姓怨声载道的糜出,就是城隍用来收集业力的帮凶! “还嘴硬,你能使用业力就是最好的证据!”小野提刀指向城隍,小巨兵也作出一样的动作。 “除非朝廷下令更换,否则本官将永远是临街城隍,受百姓的万世香火!就凭几个不入流的小鬼,也想扳倒城隍?痴人说梦!”城隍的身影逐渐消失,“想拿下本官?先来糜宅吧!” 望着城隍消失后一片废墟的城隍庙,大壳担忧地问小野:“虽然小巨兵吓走了他,但是他激我们去糜宅,显然是在糜宅做好了准备,如果小巨兵也不能拿下他,我们该怎么办?” 小野反问:“王卫军还有多久会到?” “这……”大壳回答不出。 “打败城隍,是我们翻牌的唯一希望。打不过,也要打!”小野斩钉截铁地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糜宅奔去。大壳还想说什么,但还是跟了上去。 是啊,从一开始就想错了。小野他们一开始就将城隍庙视为城隍计划中最核心的部分,可现在,似乎糜宅,才是一切的关键。 (本章完) 第11章 惊天逆转 第11章惊天逆转 “快放我下来!”平三赶紧拍拍茶罗喵,“我好像适应形元了!” 茶罗喵把平三放下,对平三说道:“正好,我们兵分两路,你去将神门,我去槐江营(临街镇附近的兵营)。”他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朝这里一直走,就能到将神门。遇到问话的人把将令给他们看就行了。”说罢,把将令递给了平三。 平三却不接,反问道:“这个给我了......你怎么让军营的人相信你的话?” “我为什么要让他们相信我的话?”茶罗喵挑眉, “那你去军营......不是为了向那里的长官解释清楚,让他们不要相信城隍吗?” “啧,所以你真的笨啊。军营怎么可能会听将神门的话,”茶罗喵的眼神突然变了,“我是要去截杀那个送信的鬼差!只要城隍的命令没送到军营那,军营就不可能发兵,小野就能更安全一点。” 平三怔住了:“你要杀鬼差!?”先不考虑茶罗喵的身手如何,以平三对这个世界浅薄的了解都能知道,杀朝廷命官绝对是诛九族的死罪!何况鬼差的信也许已经送到,再去军营无异于赴死! “算了吧......”看对方不是在说笑,平三试图劝说:“鬼差很可怕的......而且攻击鬼差就彻底解释不清了......青水就待不下去了!” “真的是蠢钝如猪啊!”茶罗喵强行把将令塞到平三的衣领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茶罗喵真的走了。 平三一个人站在路上,已经牺牲的猪老二,陷入危险的小野,叛变的猪老大,慷慨赴死的茶罗喵,还有可能赶来的鬼差——要担心要思考的事太多了,他反而一下子什么也不想做了。 “刚才......他说将神门在哪来着?” ------ 天色已暗,但槐江营早早点起了灯。 主帐内,校尉的桌案上放着城隍差人加急送来的调令,校尉这垂着双手一脸谄媚地站在书案前左侧,本该是校尉的太师椅此刻却坐了另一个兔族青年——个子不高,但是耳朵略长。虽然神色有些憔悴,但外貌却相当清秀。青年左边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白毛海雕,右边站着一个眼睛被火烧毁的蝙蝠——二者体格相当,衬托之下显得这个坐着的兔青年更加娇小了。 校尉讪笑着开口道:“殿下,临街城隍急发调令,称已查明黑峰奸细,加上近日发现有狼族入城,不可不做准备。事态紧急,小人此刻可否领兵出发?”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兔青年垂眼拨着指甲,看也不看校尉一眼,“这上面不是说入城的狼族就一个,叫小野是吧?” “哎,是的是的。”校尉赶紧答话。 “有意思。”兔青年突然抬头屈身向前,逼视着校尉:“小野是我推荐去将神门的,也是我让他来临街的。小野是我的人,我的人是黑峰细作,那我是不是也是黑峰细作?我是黑峰细作,那父王是不是也是黑峰细作?” 校尉被吓了一跳,但到底见惯风浪,马上反应过来:“殿下教训的是。奸细与否,还要多番探查才是。小野既然是殿下举荐的人,必然是清白无暇的。临街城隍或许多有误会,小人先给殿下赔罪。” 殿下微微抬了抬头,校尉赶紧打了个诺退了出去。 “点兵,去临街!注意一个白毛红服的狼族是冰流王子点名要的人,谁要是伤了他性命,本将军只能拿他的头去请罪!” 校尉很快将王卫军集结完毕出发了。 军营内,冰流王子起身,凝然望着临街方向:“不应该啊,小城隍为什么要污蔑小野?”他转向旁边的海雕,问道:“难道真的像小野说的那样,城隍体系出了问题?有城隍配合,小野应该很快找到失踪的人才对......” 海雕忍不住提醒道:“殿下,小野才来临街一天不到。” 蝙蝠呵斥道:“蠢材!那个城隍要是没问题,就该客客气气地把殿下的人奉座上宾,竟敢污蔑殿下里通外敌,真是罪该万死!” 海雕回击:“那你就是说城隍一定是黑峰奸细了?” 蝙蝠毫不退让:“城隍和小野只能有一个有问题。你的意思是殿下的人是黑峰内鬼了?你在污蔑殿下有眼无珠吗!” “殿下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你才没有眼珠!你的确没有眼珠!” “别吵。”冰流压出一句话,终止了两位护卫的争吵。“我不放心,我要去临街找他。”毕竟城隍递来的书信里已经写明处死了几个黑峰细作了,信里特别提到小野,足以证明小野还没有落到城隍手里,虽然已经提点了校尉,但冰流还是担心事态发展超出预计。只要小野撑到王卫军到来,就一定不会有事。但万一小野在此之前就—— “不行啊殿下,太危险!有冯大人就去就够了!”海雕劝道。 “有什么可怕的,这临街还有什么人会比殿下更强吗?我倒要看看有那个不长眼的,不用殿下出手,我先解决了他!”蝙蝠愤然道。 “吵死了......出发。”冰流拿起海雕递过的长枪,也朝临街去了。 ------ 糟了!在远处的山上,看到王卫军浩浩荡荡地从槐江营出来,茶罗喵感到大事不妙——不能让他们进城,否则小野必死无疑! 可是,凭他的实力,在王卫军面前连蚊子都不如,谈何阻止王卫军进城呢? 正当他焦急的思考时,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一下—— “汪呜——”茶罗喵一下跳起来,本能地朝后面挥拳,把站在身后的平三给打飞了。 “死猴子,怎么是你?”看到是平三,茶罗喵赶紧将他扶起,“不是让你去将神门的吗?” “额......这个......猪老三已经去了......他要是到不了那我也到不了......他要是到了,我也不用去了......所以......我跟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平三不敢说实话,要是让茶罗喵知道他根本没记住将神门怎么走,茶罗喵估计会把他活撕了。“哇——这么多人——这就是王卫军吧?鬼差已经把信送到了,现在怎么办?” “呼——”茶罗喵深吸一口气,“去临街,通知小野撤退。” 平三惊慌失措地说道:“可是城里......城隍就在那里啊!而且不是有那个什么催眠、什么幻术!进城、进城也是找死啊!” “你不要你的偶像了?”茶罗喵戏谑地说道,“怕死就不要加入将神门。” 沉默。 平三只是想热血和冒险,他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危险。 茶罗喵没有时间和他耗,马上朝临街的奔去。他感到身后有一阵风动,回头一瞟看到平三正运转形元提速,随他而来。 “这家伙......难为他了。”茶罗喵这样想。 “躲开!”正跑着,茶罗喵听到平三这样喊,身体便往前一冲,躲开从侧面扔来的一块石头,急踩住地面停下脚步,一个身影从侧面攻过来,举起手中的水火棍朝茶罗喵辉去,茶罗喵跳起躲过这一击,同时拉远了距离,平三也停了下来,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观察着。 是一个鬼差。之前就是他奉城隍命将调令送去槐江营,本该在拿到校尉的答复后才回城,但今日槐江营内来了贵客,他连正门都不能踏入,门卫粗暴地拿了调令就把他轰走了。此刻他正在回去向城隍汇报情况,还不知道城内的鬼差已经被城隍回收愿力,魂飞魄散了。 战斗不可避免了!为着之前的事,城隍肯定把茶罗喵和平三的定为通缉犯,此刻让这个鬼差撞上了,他正好拿人去向城隍邀功。 “哟,哟,这不是今早冲撞了城隍的恐兽和将神门的叛徒吗?城隍爷有请,跟我走一趟吧。”鬼差装腔作势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等茶罗喵答话就再次挥棒砸来。 茶罗喵顺着棍侧向前突进,挥拳击中了鬼差的面部——完美的击打,茶罗喵心想,奇怪的是这鬼差的身手怎么和印象中相比下降了这么多?是因为这里离城隍庙远,还是这个鬼差表现不佳,分到的愿力少? “哇杀——”鬼差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怪叫,鬼差一回头看到平三正冲过来,随手朝平三辉去一掌,平三却意外地没躲开,而是冲上一拳,拳掌相撞,两人都被彼此的形元震开。 “危险啊,小子,快撤!”茶罗喵冲平三喊着,也冲上来攻击鬼差。 “茶罗,你跑的更快,你去报信,我拖住他!” 茶罗喵觉得自己耳朵肯定出问题了。这种话怎么会从平三口中说出来? 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哭包?那个掌握形元不到一天的家伙? 平三站在鬼差面前,喘着气——不知是因为刚才的碰撞,还是因为紧张。他的双腿也在微微发抖,但是眼神却很坚定。 “相信我,茶罗,快去找小野!”平三边喊着,边朝鬼差冲过去:“我是认真的,如果小野死了,我也不活了!” 茶罗喵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平三给自己打掩护,犹豫片刻,便转身朝向临街—— “你们一个都走不了!”鬼差感觉自己被看轻了,举起水火棍便刺,只是包括鬼差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形元变得浅了一些。 “来啊,和我打!”很近了,平三瞄准鬼差的后心部,汇聚形元打去。但鬼差却立刻掉转水火棍,回身朝平三横扫过来,平三下意识地举起左臂格挡,接着惯性,平三没有停下,一拳冲出被鬼差格挡下,再移向右侧,不顾方才左臂擦着棍面被磨得皮开肉绽,继续朝鬼差出拳。鬼差每次使用形元,都变得更浅了一些,只是变化是以渐变的方式进行,一直观察的话很难发现。 “野球拳是吧,山猴猴叫得挺狂啊,其实根本就没练过吧!”鬼差嘲笑道,的确,平三自小到大都没打过架,反应慢,身体也弱。但是平三的关注点却落在了奇怪的地方: “山猴猴是谁?” 好吧,如果用展开对话也行,毕竟是以拖延为目标。可是鬼差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边挥棒朝平三打,一边讲着: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山猴猴我的父母用来哄骗那些不听话的孩子的童话,山猴猴会潜伏进每一个被爸爸妈妈批判的孩子的房间里偷走他们的梦!” 鬼差发现,眼前这个“山猴猴”实在是羸弱,不止表现在身体上,招式上,也体现在形元上:他每次想汇聚形元出拳攻击时,全身的形元都会往即将发动攻击的手上涌,不仅暴露了进攻的意图,还让全身其他地方成了破绽,而且他还不会分配形元的量,每次落空的攻击都是全力一击,哪怕自己不出手,他都会因为自己的出招耗尽形元灯枯油尽而死。 如果鬼差来之前照过镜子的话,就会发现在不断使用形元躲避和出击的途中,他也在慢慢变浅。 “哈啊,”平三喘气更厉害了,发现茶罗喵已经走远了,现在可以跑了!平三掉头就走,但鬼差可不会这么放过他,拖起水火棒追来。 “你也——有梦、你的梦、就是当、城隍的、走狗!”平三希望鬼差注意力尽可能地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识地低头,那水火棍擦着他的头皮划过去,那一块皮肤刺辣刺辣地疼。 “奶奶告诉我,像狗一样活下去,才有机会活成人。实际上,我用了三吊钱就买了这个鬼差,而一般人连给城隍做狗的荣幸都没有。” 平三闷哼一声,后背重重地挨了一下,面朝前倒去。想用抬手保持平衡,却发现左手已经失去知觉了——因为刚才的擦伤,脚也因为大量集中形元跑路,腿部肌肉承载形元超过负荷,像被突然打断了一样剧痛无比,头上的鲜血也恰好留到眼部,模糊了视线,肺里好像扎进了许多根针,每一次呼吸都在剧烈作痛,胃里也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外涌。刚才因为血气上涌而忽略掉的疼痛和不适,随着这一跌倒一齐发作起来。 更糟的是,他感觉再也无法运转体内的形元了,那种感觉就像把手指往一个方向扳到极致一样——身体的本能让你停止下来,告诉你再继续会断掉一样,如果再使用形元,就会直接暴避。 鬼差慢悠悠走上前来,一脚踩在平三背上,然后蹲了下去: “那条狗敢回临街就是找死。我看他多半是趁机开溜了,哈哈哈!” 要结束了,好难受啊,快点死吧。平三这样想着,眼睛里渗进的血让他什么也看不见,肺里已经痛到让他不想呼吸了——鬼差那一脚怎么没把他踩死啊?他这样想。 为什么我死前没有走马灯啊?不过我的走马灯也没什么值得看的......挺好的,这一天,我什么都经历了、比我前半生加起来的那几千天精彩—— “呃、”平三张口好像想说什么,鬼差脚一用力,平三呕地吐出乱七八糟的东西。 “哈哈哈哈,真可怜,像狗一样。”鬼差洋洋得意地说道:“我还活着的时候最看不起狗了,你连狗都不如。你害我少领一份功劳,是不是应该好好道歉啊?”鬼差托着下巴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在班房的时候,磨死了好多个不长眼的,他们死前哀求的语气,还有那眼神看着非常舒服,那就是我毕生的梦想。你也应该用这种方式来和我道歉——”鬼差抓起平三的头发,“嗯——看你这样子,是没法求饶了。” 平三横下心来,咬紧牙关调出了体内仅存的形元,顺着鬼差的声音一把抓住了他的头,用尽毕生力气往前甩去,连平三自己都想不到那瞬间爆发的力量尽然真的将鬼差摔了个面朝天,实际上鬼差此刻已经变轻了很多。平三张开嘴,血水和呕吐物“噗”地喷在了鬼差的脸上,封锁了鬼差的视线——平三并没有想到这个办法,他张嘴是因为想说话。 “我要小野……我要和小野去冒险……如果你的梦想妨碍我的话……就去死吧……”平三转而掐住鬼差的脖子,鬼差也迅速反应过来,一手马上扣住平三的喉咙,一手用力击打平三的头部—— “山猴猴——我偷走的不是你的梦,是你父母的梦!哇杀!”平三能感觉到,鬼差的力气似乎越来越小,平三抬起头——眼睛的血污已经在地上被蹭掉了,惊奇地发现鬼差已经是半透明的模样! 此时城隍庙已经在小野和城隍的战斗中被摧毁,维持鬼差的阵法已经消失,加上城隍早就断了鬼差的愿力补给,眼前的鬼差已经到极限了。 看着鬼差的手无力地垂下去,身体慢慢地消失,平三感觉到又有一股血气在往脑袋涌。 我干掉鬼差了! 我做了连茶罗都做不到的事! 我了不起! 眼前一黑,平三这次真的倒了下去。 另一边,跑到临街东门的茶罗喵,意外发现东门已经乱成一团,维持秩序的鬼差一个也看不见,有人在打架,有人在哄抢小贩的货物,有人想挤进城,更多的人想往外冲。 根据猪老二的说法,城隍已经下令全城封锁,东门不应该是这样才对。但是管他的,这样可以很方便地混进去。 考虑到城内有城隍干扰认知的术,茶罗用形元在手臂上写下“告诉小野兵来了”,随后掏出罗盘定位小野的位置。 “糜宅,好,他在糜宅。” 说罢,茶罗喵刷刷几步飞起进了东门。不过东门乱成一团,没人注意到他。 (本章完) 第12章 天降神兵 第12章天降神兵 此刻糜宅外,围着一大群人。 刚才,糜宅的外观突然就变了,从一间豪华的宫殿变成了一个破烂的屋子,门口也堆满了凝固的血迹,门上甚至还挂了一具风干的尸体,腐烂味和血腥味从糜宅内传来,还有苍蝇蚊子嗡嗡在门前飞舞着。 “咋了这是?”围在糜宅附近的居民们议论着。 虽然他们平日对在镇上搞风搞雨为非作歹的糜家恨之入骨,但是糜宅凭空变成鬼宅,还是让他们心里不由得恐惧,但是好奇和凑热闹的天性压倒了恐惧,他们都围在糜宅周围猜测着议论着,但没谁敢再靠近一点。他们大部分都达成共识:有一个苦其久矣的勇士终于决定“匹夫一怒”,将糜宅图图了个干干净净。至于这些血迹和尸骸,还有破旧的豪宅都表明这位勇士应该是很久以前做的,可是为什么到今天、到刚才才被发现?明明白天还看到糜宅的人在街上横行霸道呀?镇上大部分百姓都不知道形元的存在,更不可能相信这些是城隍的手笔,这些对他们来说就是灵异事件。 “哈哈哈哈,报应,报应啊!”有个老太太这样讲着。 “善哉善哉,此乃天罚。”有个谢顶老头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说道。 周围的百姓纷纷表示好死,大快人心。 正当外围百姓对糜宅的怪相好奇、猜测、诅咒以及幸灾乐祸时,突然有个年轻人跑了过来,他的一句话如同惊雷把周围人炸开: “大事不好啦!城隍庙炸啦!” 大伙们惊诧不已,议论得更热烈了,但也更加恐惧了起来。 临街位于青水国与金沙国交接处,经西巷口走槐江就可以顺流而下直达金沙行省——哈加城。在现任城隍到来前,哈加城城主曾经诱杀了当时临街的最高长官,然后趁机侵占了一大块青水国土,这件事在当年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青水方面选择做出让步,这才维系住了两国对抗黑峰的联盟。 为了不再重蹈覆辙,青水国在之后指派了这位强大的城隍到临街赴任,并在明里暗里都给临街城隍不少优惠,甚至破例给城隍紧急调动王卫军的权限。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临街百姓并没有遗忘这件事,金沙随时兴兵来犯的恐惧时刻包绕着他们。如今城隍庙已毁,临街居民们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金沙军来了!”“什么什么?又要打了?”“快跑啊!”“我要回老家!”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抢啊!”一声发出,如同点燃引线的火花,临街居民顿时四散开来,开始哄抢街上,店铺里,粮仓里,邻居家里的所有物资,一把火很快从糜宅附近点起,更多的居民手持火把、钢叉、锄头,相互之间推搡着殴打着,在小野大壳往这边赶的同时,人潮正从糜宅往整个临街扩散。 “怎么搞的,这么乱?”茶罗喵正在往糜宅赶,突然发现远方隐隐冒出不详的火光,还能听见许多人叫骂、踩踏、斗殴的声音,还有东西被砸碎的声音。他跳上一间房子的屋顶,想要借助开阔的视野看看发生了什么——城隍庙倒塌,糜宅正置身熊熊烈火之中,到处都是哄抢打斗的住民! 冷汗从茶罗喵额头上冒出,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照这样发展下去,不只是临街动峦,野心勃勃的金沙很可能也回来凑热闹,到时候在青水和金沙之间可能又要爆发一场战! 这个时候,有人突然从背后拉了一下茶罗喵,茶罗喵又是本能地一拳,拳头被凭空停住,接着一个人影慢慢显现在茶罗喵面前——正是他抓捕多年没有收监归案的变色龙。 “咱想到爷爷说的话,别人恐惧的时候你要贪婪,别人贪婪的时候你要恐惧。就在刚才,咱已经发了一大笔财。”变色龙洋洋得意道。茶罗喵甩开他的手,同时身体后撤,问他: “你想怎样?” “茶罗老弟,咱现在已经没有留在临街的理由了,但是咱有个事情还没解决。”变色龙眯起眼睛,直视着茶罗喵:“你是将神门的,对吧?你现在是要去城隍庙帮城隍呢?还是去帮你那被定为细作的将神门同伴呢?”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对方是在临街多年作奸犯科的通缉犯,茶罗喵此刻自然不想和他纠缠——他需要尽快找到小野,通知他撤退!刚才他发现,现在整个临街一个鬼差都没有,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离开机会了! “当然有关系了,如果你是去帮城隍的,那咱可不能放你过去。”变色龙突然掏出一把刀,“茶罗老弟,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可尊可敬的城隍爷,尽然是个吃人的恶鬼!这些年临街消失的百姓都是让他吃了!” “胡说,临街根本没有多少失踪的人!”茶罗喵下意识否定道。 “哎呀呀,咱怎么忘了,你也被城隍的术给催眠了呢?咱还多说一句,猪家兄弟已经死了,刚才咱跟着那头将神门的白狼看到的!顺便说一句,城隍庙已经在战斗中被毁了,城隍和小野他们将在糜宅展开最后的决斗~” 什么?茶罗喵不敢相信,也就是说,阴将神门那边是不会得到情报了?猪老大倒向了城隍,也被城隍做掉了?城隍庙被毁了,城隍像还在吗?为什么城隍没有消失?城隍又为什么会在糜宅和小野决战?“们”?小野找到他失踪的同伴了?需要思考的问题太多太多了。 见茶罗喵有所动摇,变色龙收起了小刀,向茶罗喵发问:“所以,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茶罗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越要冷静,必须做点什么,王卫军就要来了,平三还在城外和鬼差打呢!变色龙虽然是城隍庙的通缉犯,但凭他一个人绝对没办法搞垮城隍庙。茶罗喵接着想起初次见面时,那个一瞬间就解决了两个门神的小野——凭他的实力,的确更可能是和城隍掰手腕的那个。变色龙说小野在糜宅,和自己用术式算出的小野位置的结果一样,如果这点没撒谎的话,其他的也大概率可信。姑且相信他吧!想到这,茶罗喵回答道: “从槐江营的王卫军已经出发,很快就要进城。我是来通知城里的同伴离开的。” 听到“王卫军”,变色龙瞪大了眼睛:“乖乖,王卫军都来了!咱得马上走!”言毕,马上翻转全身鳞片化作透明人消失了。 茶罗喵不敢停滞,接着往糜宅赶去,一路越过乱哄哄的街道,看着那些无力反抗而被抢走财物、被打伤后跌倒在地上遭到人流踩踏的居民,内心感到无比难受。他想停下来帮助那些可怜的人,但是人实在太多了,就算停下来也救不了几个,也只是有心无力。只有阻止城隍才能阻止这一切——如今这个情况,城隍是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了。 唉,想那么多干嘛。这些都是州司军营的大人物该考虑的。茶罗喵这样想着。 乱哄哄的街道上,一名浣熊族登上高屋的房顶,他手持着小野的将令,大声喊道: “请诸位父老乡亲冷静一下!临街周围很安全!王卫军马上就要到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喊话的人正是大壳,小野知道糜宅附近人流较多,因此将将令交给大壳让他帮忙疏散附近的百姓,以免在之后的战斗中造成伤亡,但是场面实在是太乱了,他的喊话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不过茶罗喵却认出了他手上的将令是小野的,立时改变方向,朝那里几步跳跃就到了浣熊的身边,向那浣熊问道: “小野现在在哪?我是临街将神门的替补,将令给同伴报信去了没法拿出来,请你相信我!” 大壳回答道:“我相信你,”大壳知道,城隍已经将临街内的手下都回收了,而且对方在见到将令后没有马上攻击自己,足够证明对方不是城隍的手下了,大壳朝靠近糜宅的一条街上一指:“小野在那里。” 茶罗喵顺着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条奔跑着的白狼,他刚想追上去,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向大壳说道:“我进城前看到王卫军出发了,半个时辰内就会到!城门的鬼差已经不见了,你抓紧撤退吧!” 小野虽然很强,但是恐怕没法在半个时辰内解决掉城隍。茶罗喵心想,现在撤退的话的确是功亏一篑,但是至少能保住一条命,等王卫军到了,在城隍的指挥下所有人都会白白送命的!活着的话至少有人能把真相带出去! 但是显然,茶罗喵跑不过小野——修为差太多了! 茶罗喵看着不断靠近糜宅的小野,心里更加着急,他摸摸身上的东西——对了,信号弹!他拿出信号弹,虽然身上没有带火石,但是这里到处都是火。他将信号弹往旁边熊熊燃烧的房子扔去,信号弹即刻点燃往上发出烟花。茶罗喵在心里祈祷,希望小野能够被信号弹吸引注意,最好能够看到他。 但是小野头也没回地冲进了糜宅,信号弹没有影响到小野,却引起了另外几个人的注意力—— “殿下您看啊,那不是将神门联络用的信号弹吗?”海雕指着信号弹朝冰流汇报道。 “的确,小野可能在那里。”冰流将形元凝聚在脚底,踩在街边的屋檐上,轻轻一跃便跳出数十米的距离,以轻功飞快地朝那里移动,后边的蝙蝠和海雕也加速赶上。 “嘭——”巨大的声响伴随着剧烈震动从糜宅内传出,整个糜宅都化为了飞灰,在烟雾中隐约可见两个巨大的人影在战斗——是小野召唤出的小巨兵,以及城隍用愿力和业力化出的法相。 小巨兵挥舞着手上的巨剑朝法相砍去,法相左手持愿力所化的盾,向前格挡住这一击,右手持业力所化的剑,朝小巨兵刺去,小巨兵被一击后退了几步,但并没有收到多大的影响。 城隍暗暗叹道:“不愧是帝印的力量,连衍生物都有这样的强度。” 而在两个巨人短兵相接时,小野已绕道了法相身后,举起断刀挥出一道剑气朝法相劈去,剑气混杂着八苦业火,落在法相上迅速燃烧起来,但又很快熄灭。小野的八苦业火能够燃烧形元,本该是城隍的克星,但是城隍毕竟受临街百姓香火十数年之久,加上不久前曾经加速收集了临街百姓的业力,形元深厚绝非小野可比,因此竟用远超小野的修为强行压制住了八苦业火。 糜宅,或者说已经被震成废墟的糜宅外,人群已经被这动静吓跑了,只剩下茶罗喵呆呆望着小巨兵和城隍法相。这种等级的战斗,他根本没资格插手。正寻思下一步该怎么做时,有一个人从背后碰了他一下——今天第三次了!茶罗喵又是本能地一拳,正中大壳面门。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茶罗喵赶紧道歉,幸好大壳毫不在意,马上擦掉流出的鼻血说道:“犬先生,你会堪舆之术吗?我感应到你身上有类似的形元。” 茶罗喵实话实说道:“会一点,不是很精。”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大壳接着问:“听口音你应该是临街本地人,能帮我找找临街的掌班在哪里吗?在见到城隍使用业力后,我忽然想起好像在掌班上感应过类似的形元。”大壳虽然不擅长战斗,但是能敏感地分辨出形元的种类和彼此间细微的变化,起初被城隍抓去班房时,他就感应到那里的掌班身上有一股透着不详气息的形元,但他以为那只是因为掌班修炼过左道的法门。而在城隍在他们面前使用了业力后,他立刻发现那气息和掌班身上的形元一模一样——现在想来掌班身上的形元就是业力,只是因为太微弱了所以没有一下被认出。直觉告诉大壳,这个掌班肯定还没死,而且和城隍有莫大的联系。 “好,我试试。”茶罗喵掏出罗盘,开始寻人。在临街生活多年,见过掌班很多次了,茶罗喵寻人的对象与他越熟悉,见面次数越多,他了解对面的资料越详细,寻人结果就越准确。 “找到了!”罗盘指针停下,指向糜宅旁边的一座屋子。大壳立刻跑去那里,茶罗喵跟在身后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大壳回答道:“我好像知道城隍的秘密了。城隍像毁了,但是城隍并没有消失,说明城隍还有一个用来受香火的媒介,那很可能就是——”大壳冲进屋里,从房梁下朝他跳下来一个人,大壳事先已经察觉到他的位置,往旁边一躲,然后捏爆了一个小球。小球发出一团烟雾,那人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急忙往外跑去,被茶罗喵拦了下来——那人正是一直在城隍身边做事的掌班。 此刻的掌班看起来有点怪,掌班全身露在外面皮肤的毛已经掉光了,皮肤也呈铁青色,甚至还有一些斑点,看起来——没错,就像一具尸体一样。 茶罗喵拦住掌班的去路,同时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壳从屋里走出,手上拿着几道符咒,回答道: “一般来说,愿力和业力是不能共存的。愿力是靠做好事获得,而业力是靠做坏事获得,两者是会相互抵消的。所有的城隍都必须有一个城隍像作为载体来承载愿力和香火,一旦城隍像被毁他们就会消失。临街城隍既然能够使用业力,就说明他除了城隍像之外还有一个用来承载业力的载体,就像城隍像用来接收香火一样,这个载体用来接收业力,因此不会干扰到生前存好的愿力。别让他跑了!” 大壳和茶罗喵同时扑过去,牢牢地逮住了掌班,掌班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被抓住后手也只是无规则地乱动,大壳把符咒贴在掌班身上,掌班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好了,我们赶快把他带出临街!”大壳说道。但是茶罗喵还是不解,他扛起掌班,和大壳一边往外跑,一边问道:“所以呢?他和临街失踪的百姓,城隍干扰认知的术,还有城隍做这一切的理由有什么关系吗?” 大壳回答道:“这段时间失踪的百姓,还有糜宅的人做的恶事,恐怕都是城隍为了收集业力而做的。你们之所以没有察觉失踪的人,以及没有把事情联想到城隍,都是因为城隍对你们施展了安魂术。这个掌班,应该是城隍把自己生前的肉身缝进另一个人的身体做出来的尸鬼,再用一些障眼法,加上城隍庙里浓重的香火气息,因此连我也没有发现他竟然不是活人。因为城隍有两个承载力量的载体,所以在城隍像被毁后他依然不会消失。至于城隍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知道。” 茶罗喵听完,马上说道:“那么城隍就只剩下这一个载体了?我们为什么要把他带走?直接毁掉不就行了?” “当然不行,这是尸鬼,处理不好的话尸毒扩散全城,整个临街都会变成鬼城的。” 大壳接着补充道:“我没有十足处理尸鬼的把握,所以只能先把他带出临街,城隍的法相离载体越远就会越弱,这样小野才有机会赢。” “他赢不了,你们也走不了。”两人面前突然出现一大团形元,形元凝聚成城隍模样。 茶罗喵看到是城隍,马上掐着掌班的脖子道:“别过来,否则我毁了你的肉身!” 城隍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没有听到那浣熊说的吗?本官肉身被毁尚有整个临街陪葬,你们若真不惜命那就尽管动手吧!” 糜宅废墟那里,一大团形元爆炸,整个临街跟着地震了起来,小野被那剧烈的冲击撞飞,小巨兵也逐渐化为飞灰。 “哈哈哈哈!”城隍再次放声大笑,“刚才只是为着那白狼才无暇顾及你们,可小巨兵也不过如此,一样是本官的手下败将!你们机关算尽,但在本官绝对的实力面前一样不堪一击!” 可恶啊,敌人真的很强,我真的......小野失望地闭上眼,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掉在冰冷的地上,而是落在了一个人柔软的怀抱里。 “你做得很好了,接下来让专业的人处理吧。”冰流稳稳地接住了小野——以公主抱的方式,然后平稳地着地。冰流抱着已经昏过去的小野走到大壳面前,说道:“请照顾好他。”然后抽出背着的长枪,挡在了三人面前。 那掌班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走,而大壳和茶罗喵面前的城隍像也被一股巨大的气流吹散—— “青水四王子麾下右护卫队队长,花蝠子!”那高大的蝙蝠像拎小鸡一样拎着掌班。 城隍的法相被几根羽毛射穿,射穿的地方马上扩散紧接着出现几个大洞—— “青水四王子麾下左护卫队队长,鬼头雕!”那海雕又飞出几根羽毛,很快打散了城隍的法相。 城隍的愿力之躯再次聚拢,出现在众人面前。 整齐地脚步声从城外传来,王卫军进城了。 花蝠子朝城隍喝到:“临街城隍,你还想负隅顽抗吗?束手就擒,王上念你往日功劳或许能从轻发落。” 被王子护卫呵斥,那城隍竟毫不畏惧,坦然道:“本官有何罪?” 见这城隍到这个时候了还在嘴硬,茶罗喵怒火中烧,愤然抢先道:“你还敢讲!你在临街吃人、勾结糜家人侵吞土地、还用抓细作的名义害死了多少好人!你该死啊!”大壳从背后拉了茶罗喵一把,示意他不要激动。 “笑话,本官若真如此刁民所言罪恶滔天,为何本官治理临街数十年来样样井井有条,百姓无不歌功颂德?为何数十年来上到州司下到百姓无一人对本官提出异议?自本官奉王上命就任临街以来,对内勤政抚民,对外力拒金沙,对青水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本官功绩与清白,岂是区区刁民几句话就能否定的!” “因为发现真相的都被你砂了!你这个人渣!”茶罗喵挣开大壳,继续向城隍咆哮道。 此刻,王卫军已经进城驱赶作乱的人,维护城内秩序。在校尉的带领下,一队王卫军包围了城隍。校尉走到冰流面前,讨好地说道:“殿下,虽然临街城隍是王上亲自指派的,但临街现在一片混乱,城隍难逃失职之责,殿下不如以此为名将城隍押赴都城,让王上会同三司审问。” 鬼头雕立刻飞出数根羽毛,城隍回身躲避,花蝠子提起掌班说道:“束手就擒吧!不然我吃了你的肉身,我可不怕尸毒!” 但是城隍显然不当一回事,手朝掌班一指,那掌班急速膨胀了起来,显然是要自爆!冰流马上伸手搭在掌班身上,掌班全身便被冰块冻住了。 见冰流出手,城隍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冰流殿下,小臣发现了能够快速提升城隍战斗力的方法,只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如果殿下能够当做从未来过临街,小臣愿将此法献出,若殿下再将此法献给王上,王上一定会对殿下大加赞赏的。” 冰流问道:“代价是什么?吃人吗?” 城隍陪笑着说道:“不过是一些小小的凡人罢了,但是回报却是超乎想象的。” 茶罗喵听到城隍居然想用这种下地狱的邪法来和上头来的人讨价还价,对吃人的行径更是无半分悔意,气到无以复加,要不是大壳捂住他的嘴拉住他,他又要跳起来斥责城隍了。 虽然大壳阻止了茶罗喵,但是心里也在担心。之前认识冰流的时候,冰流就说过,他愿意为了守护天下牺牲一切。他听小野说,在嚎叫山,知道帝印下落的白辰公主被黑峰王将读取记忆时,冰流甚至想过杀掉白辰公主来保护住帝印的秘密。 这个城隍现在说的结合自己的推测来看多半是实话,城隍的确可以通过吃人来收集业力,再用这样的邪法配合安魂术,如果冰流王子接受,那么青水各地的城隍实力都能大幅提升——就像眼前这位城隍一样,可以说是大壳知道的城隍中最强的一位了。但是那样的话,青水各地将每天都会有大量的人消失,被城隍吃掉,甚至没有人记得他们,城隍不管在自己的辖地做什么都无人能够制约——百姓永远都会在安魂术的作用下感激城隍,给城隍上香。 的确,对冰流来说,牺牲掉的人、被吃掉的人都是凡人,是他可以牺牲掉的代价。他可以让青水更加强大,守护“天下”。“为了守护天下,一切皆可牺牲。”他是这么说的。 千钧一发的时刻,冰流一旦开口,就再也不能挽回了。 可冰流只是很冷静地说:“我是凡人,父王也是凡人。” 呼——大壳在心里松了口气。 城隍再次大笑起来:“可笑!本官勤政多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到最后竟因殿下的不信任成了罪人!既然青水容不下本官,本官只能另觅他处!”说罢,掏出一块镂空的球形石头,冰流一眼认出了那东西——“空间石!阻止他!” 还没等花蝠子和鬼头雕出手,城隍的身躯凭空出现了一个洞口,城隍手上的石头也飘了起来,一个上面绣着八卦图案的布袋包裹住了城隍。大壳和茶罗喵都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忍了这么多年,攒够啦!咱终于可以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啦!” 茶罗喵和大壳同时喊出来:“变色龙!” “保护殿下!”花蝠子和鬼头雕马上挡到冰流面前,冰流却毫不留情地推开:“让开,我去看看是什么。”冰流能够感觉到,突然出现的这个隐形人,形元深不可测,和这个城隍不相上下!在临街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变色龙翻转鳞片,让自己显形,他扛着包袋,捏碎了空间石,前方出现了一个扭曲的空间门——不知通往何方。变色龙朝大壳和茶罗喵喊道:“这张脸是咱最后一次用啦!下次你们没认出咱,咱也不会怪你们的!”说罢,跳进了空间石,周围的王卫军想上前,但都来不及阻止。 “可恶!”冰流握住长枪重重砸了一下地面。然后转身对校尉和花蝠子、鬼头雕说道: “临街城隍失踪,从王都请来的城隍还有一段时间赴任,这期间请冯大人带领王卫军维持临街的秩序,同时注意金沙的动向,一旦来犯立即上报州司。花蝠子,鬼头雕,你们留下来协助冯校尉。” “是!” 冰流走到小野面前,看着正在给小野疗伤的大壳,问道:“他怎么样?” 大壳使用出在五步谷学习的青囊经,将形元注入小野体内疗伤,通过形元感应到了小野内脏的情况:“受了很重的内伤,而且短时间内消耗了大量形元,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醒了。” 茶罗喵走向前,问道:“你还会疗伤?”大壳回答:“我会。” 茶罗喵有些不安,接着说:“那我有个朋友之后也要拜托你了。他可能受了很重的伤。”说罢,低下头去,“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我、我现在出城去找他——” “小野!冰流!还有大壳!”一个茶罗喵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平三! 而且他活蹦乱跳的!身上一点血污都没有!人看起来非常精神!他不是和鬼差战斗了吗?哪怕是自己都不能在和鬼差战斗后是这么轻松的状态!茶罗喵疑惑不解,而平三已经朝冰流他们跑了过来—— “哇,真的是大壳!小野怎么了,他受伤了!很严重吗!哇,冰流,手好软——” “哪来的怪物!离殿下远点!”“保护殿下!”“来人,把他叉出去!”花蝠子、鬼头雕和校尉同时喊起来。 “哇啊!——” 好吧,这反应的确是平三,差点以为是变色龙又来了。茶罗喵心想。至于发生了什么,他现在看起来挺好,等一会儿再问他吧。而且......大壳冰流小野和你很熟吗?拜托我们认识的时间明显更久啊!你居然唯独不喊我的名字? 作为在场唯一认识平三的人,茶罗喵转过脸去,装作不认识他。 (本章完) 第13章 蝇与蛆 第13章蝇与蛆 平三睁开眼,只看见自己正躺在一片金黄的麦田。整片天空都是橘黄色,不刺眼,但是非常压抑。 “难道我又穿越了?不会吧,我超喜欢巨兵世界的!”平三试着运转了一遍周天,发现自己体内根本就没有形元。“难道今天的事,只是一场梦?”经历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天,亲眼见到了那么多光怪陆离的事物,可竟然只是一场梦?但是,这些的确只可能在梦里才会有。 平三觉得非常失望。一天之内经历了几次死亡,他觉得自己本该更珍惜生命,哪怕是在原来的世界度过庸碌辛劳、死气沉沉的一生。但正因为经历了今天梦里的一切,往后那无聊的人生才更难以难受。 更何况,这里的世界对他并不是那么友好。 他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这里的确是一片宽阔的麦田,似乎看不到什么其他的活物。不过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大片树林,树林里往外冒着烟——看起来像工厂烟囱冒出的那种烟。平三觉得那里应该会有人,就往那里走去。 在树林里走了一段,一条有他大腿那么粗的眼镜王蛇突然从草丛堆里立起上半身,脖子向两侧膨大,朝他发出“嘶嘶”的嘶哄。 平三吓了一跳,换作以前他可能会直接瘫坐在地上,但是经历了今天那么多事情后,他的心理素质强大了许多。他很快冷静下来,回想起关于眼镜王蛇的知识—— “不能跑,蛇对移动的物体很敏感。” “人是跑不过蛇的。” “蛇的视力很差,对缓慢或者静止的物体不感兴趣。” 他慢慢地脱下外衣,同时朝那条蛇走过去,可那条蛇却转身滑了。 好吧。平三转危为安,但不知为何又感到有些失望。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又走了一会,平三看到有一俩撞在树上的车,车已经锈迹斑斑,看起来这场意外是很久以前发生的。平三心里突然一阵难过——倒不是因为这个出车祸的倒霉蛋,平三原先生活的世界并不鼓励他做一个悲天悯人、包含同情心的人,并且平三一向很听话。而是看到车后,意识到自己确确实实地梦碎了。 终于走到那冒出烟的地方,是一个占地很宽但是只有一层楼的木屋,在门的另一侧屋顶有一根烟囱,烟就从那里冒出来。门边放着一张铁质的老爷椅,旁边也是一个铁质的小小的圆桌,圆桌上倒扣着一本书,封面上是平三不认识的字符——可能是法文或者拉丁文。屋子周围的地上开满了一种褐红色的花,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大片血迹。 平三走近那道门,越过那些花时闻到一股恶臭味——平三记得这是一种叫“臭牡丹”的植物,很招苍蝇。屋子的主人是嫌树林里的苍蝇不够多么?平三走到门前,那门却自己打开了。 “打扰了,有人吗?”平三扶着门槛探头问道。 屋里传出沙哑的声音:“进来吧,我的孩子。” 听起来是美剧的腔调,但是为什么说的是汉语?难道住在这里的是个懂中文的外国人?不对啊,平三学校里的外教也不这么说话啊? 平三走了进去,屋内看起来像一条狭长的通道,两边间隔刻着竖线纹路,这让整个通道看起来很像昆虫的蛹。两侧隔几米就有一扇门,门与门之间都挂着一副稀奇古怪的画像——是平三欣赏不来的抽象画,以黑色和红色为主色调,不仅怪异,而且莫名让人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这使得这个狭窄的通道令人更加压抑,平三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还是等见到屋子主人再走吧,起码得知道这里是哪里。平三心想。 声音从通道的另一端传来,平三忍受着两边怪画的精神折磨,快步走到了尽头。尽头开阔了起来,是一个更加昏暗的房间,房间里同样挂着那些压抑的抽象画——这下不只是抽象画,还有一些上了色的风景画,同样是黑红色调。左边摆着一张生锈的铁方桌,右边是一个圆木桌,上面排列着许多蜡烛,桌上都是干掉的蜡,地面上的蜡已经堆到圆木桌的一半高了——不怕着火么?通道正对着一个有宽大靠背的座椅,那里坐着一个看起来很高大的人。 那人从阴影出递出一束鲜花,继续用那沙哑的嗓音开口道:“欢迎来我家做客,平三。我等你很久了。” 见那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平三有些疑惑:“我没说我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又是谁?” 那人回答:“因为我观察你很久了——在你扔掉你最喜欢的玩具和照片的时候,在你把头埋进枕头里哭泣的时候,我都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你。你也许并不相信我,但我对你其实是有一点同情的。” “所以你到底是谁啊?偷窥我?”难道像自己在看《巨兵长城传》里的小野一样,眼前这个人是更高级的存在,并且一直在看着自己? “当人们渴望得到什么时我就会出现,但我却不会给他们任何东西。人们总因为我即将出现而心存希望,但当我真的到来时人们又往往陷入绝望。我有过很多名字,我最喜欢的那个名字是——’未来’。” 对方缓缓从阴影中站起,手持鲜花朝平三走来,平三这才看清那“人”的真面目——真的是人吗?宽大的头颅,皮肤像是铁片一样通过屋里仅有的烛光泛着金属的光泽,巨大的红色复眼占据了脸的大部分,嘴部是一个长管,末端连着吸盘样的口器,有四只手,手臂皮肤也如金属一般,能清楚看见分节,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打着领带,通过粗短的脖子能看出身体也是一环一环的分节,背后有一对透明的翅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苍蝇? 不过平三也是见怪不怪了,比起震惊主要还是好奇。他问未来: “请问未来先生,这里是哪里?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苍蝇嘎嘎笑到:“这里是生死之间。放弃生的欲望自我了断的人,以及有着强烈求生欲但却死去的人,他们的灵魂有时不会消失,而是来到我这里。” 好怪哦,不过这样看来,我只是死了,并没有回到人类世界,也还不错。 “请问……未来先生,我既然来到这里,那我是死了吗?”平三试探着问道。 “不错,你在和鬼差的战斗中用光了所有的生命力。你死了,但是你非常渴望留在那个世界,所以你的灵魂来到了生死之间。” “那么,到这里的人,生死之间的人最后都会怎么样?” 未来已经走到平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平三,那束鲜花几乎要贴在平三的脸上了:“我会给他们选择。他们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然后意识会慢慢消失,化为你在外面看到的小动物。又或者……他们可以选择回到’生’的世界,代价是作为猎手,为我杀掉五个寄生虫。” 平三激动起来:“我还可以回去?寄生虫是什么?这个任务非常难吗?” 未来缓缓回答:“一些试图靠近你的人,他们可能表面上人畜无害,但却是实打实的人渣。你必须时刻睁大眼睛提防他们——他们会假装成为你的朋友,别让他们骗了。他们只会怀着残忍的动机来伤害你,甚至杀了你。他们以此为食,以此为乐。我将这些人叫做’寄生虫’。我以寄生虫的灵魂为食,但我不能离开生死之间,所以我会寻找每一个进入此地的人,说服他和我做交易。” “这听起来是件好事啊?我能回去,坏人能得到制裁,未来先生也能填饱肚子?” “不错。之前有很多来到这里的人,他们大部分宁可变成虫豸也不愿意为我捕猎。所以我喜欢你,平三。我现在就赠给你一样东西。得到来自我的任何东西都是需要代价的,但是不要担心,这次是免费的。”说罢,未来掏出一面铜镜递给了平三,平三接过,疑惑道:“这是?” 只见铜镜上突然起了一层雾,平三下意识地去擦拭,拭去表面的雾后,铜镜倒映的不再是平三的脸,而是一副画面——画面里,是两个平三再熟悉不过的陌生人——他的父和母。 “你一直渴望能够和父母畅谈心事,你一直渴望能和父母平等的交流。你不想回去弥补和父母的遗憾吗?看看他们的泪水,能否化解你的不满与委屈?” 平三从小很听父母的话,也听老师以及所有长辈的话。他真的很想当一个孝顺的,礼貌的,总之所有符合这个世界对他要求的正面特质的人。 也许他的父母被他的顺从,或者说是懦弱惯坏了,父母从一开始希望这个体弱多病的婴儿健康长大,到对这个少年的要求越来越高。从小父母对他非打即骂,他变得越来越内向自卑,很不擅长与人交流。 也许正因为是最亲密的人,所以才知道哪些是最伤人的话。但是平三对那些锥心刺骨的话语无力抵抗。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 人类世界教他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教他勤良恭俭让,教他忠孝礼义廉耻,却没教他怎么给大人送敬,没教他怎么和陌生人打成一片,没教他怎么哄女人,没教他怎么让自己真正的快乐。 他学了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却被要求做一个有用的人。人类世界就是如此的冰冷且荒诞。 “如果他们死了,我也会哭的。” “那么,你可以回到巨兵世界。只要你收下这束花,我们的契约就生效。” 平三“啪”的一下把花抢了过来:“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我还没有说完。你每一次离开生死之间,都需要一个无辜的人的命。以命换命,这是生死之间的铁则。” 未来抬起一只手,指向那圆木桌:“看到那些蜡烛了吗?每一枝燃烧着的,都是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熄灭蜡烛,拿走一个人的命,你就可以离开。” 平三拿起蜡烛,并没有吹灭,而是问道:“既然这些蜡烛可以决定活人的生死,你自己熄灭寄生虫的蜡烛不就好啦?为什么还要我来做你的猎人呢?” “死亡并不会修复任何东西,痛苦也不会因为死亡而停止。因此我只是一个住在生死之间的普通人。我所能做的,仅仅是利用这里的规则,以命换命。” 平三点点头,若有所思:“还有一个问题,我要熄灭的蜡烛,是巨兵世界的,还是人类世界的?” “你来自人类世界,当然是人类世界。” “呼。” 每个人都会在不经意间毁掉别人的人生,哪怕仅仅是为了活下去。每一次考试,每一次招聘,甚至“大人”一瞬间的心意,都会毁掉很多人的人生。人类世界从未给过平三一丝怜悯和温暖,所以平三也不会泛滥自己被消磨殆尽的善良。 “和寄生虫相比,你有一个巨大的优势,他们不知道’你知道的事情’。你将成为我的猎手,惩罚他们所犯下的罪恶。 “在你悲哀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多少过客,此刻起他们会主动现身,到时你自会知晓。 “你将会为了自己的存活而进行反抗,尽一切可能保护自己。也许你作为一个善良的人不会杀人,但那些人——他们可不会犹豫。你有机会改变这一切,也有机会拯救你自己。 “去吧平三,完成这个简单的任务,你的生活将彻底改变,你可以在快乐中,再做一回你自己。” —————— 有一个可怜的男人,他全身瘫痪,正悲哀地躺在床上等死。 他大约四十几岁,本不该是受这罪的年龄。 二十年来,他勤勤恳恳地养家糊口,放弃了自己所有的爱好,把人生当做筹码压在了一个不可能有回报的豪赌上。他把所有的心血和钱都给了自己的家,给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一个月前,一场意外让他全身瘫痪——他再也不能为妻子和女儿带来钱财了。妻子和女儿迅速带走了所有的钱,把他一个人留在了这间屋子里。他不能自主排便和排尿,不能进食和饮水,也不能联系什么人来拯救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忍受全身病变和饥饿口渴的痛苦,在一动不动中祈祷自己快点结束。 随着蜡烛的熄灭,他得偿所愿。 —————— 平三再次睁眼,眼前是他与鬼差大战过后的那片树林。虽然鬼差消失了,但是地面上的水火棍和打斗痕迹足以证明这一切。 平三掐了掐自己——“好痛!” 再运转周天,能够感应到自己的形元!而且形元好像变得更强了! “好耶!小野我来啦!”平三确认自己是在巨兵世界后,立刻拔腿朝临街跑去。 (本章完) 第14章 异路异心 第14章异路异心 在冰流的主持下,由槐江营的王卫军顺利进入临街维护秩序,同时州司与将神门的人也得到消息来到临街调查与协助。临街的局面很快就稳住了,只是关于城隍的恶行被瞒了下来,对外宣称是调往他处。虽然城隍消失了但是安魂术的效果依然存在。 以下是调查结果: 大壳的姑父一家均已遭城隍毒手,城隍似乎通过一种独特的秘法能直接将活人转化为业力,临街失踪的百姓都是被城隍以此法杀害。 城隍在最后掏出的是产自黑峰的稀有矿物——空间石,捏碎后可以开启连接做好标记的位置的传送门,由此来看城隍很可能早已与黑峰暗通款曲。 但是城隍收集业力的秘法从何而来,以及动机仍未查明。通常城隍的肉身必须保存在王都,为何临街城隍的肉身会在他自己手上仍需进一步调查。从城隍想引爆肉身掩护自己离开来看,城隍应该有第三个载体,并且在青水国外已经找好容身之地。 “变色龙”此人从始至终未在青水住民名册上,并非青水人。登记在临街的身份和样貌来自一个很早以前就在青石镇意外身亡的避役族人,潜伏在临街长达四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 茶罗喵非常不解:“那个混蛋和糜家在临街做了这么多年丧心病狂的事,到最后将神门的人还要帮他隐瞒!” 大壳只能这样劝解茶罗喵:“如果城隍吃人通敌的事为人所知的话,整个青水的百姓都会怀疑他们家乡的城隍,这对整个城隍体系和青水国的稳定的打击都是灾难性的。在黑峰和金沙公然违背条约的当下,青水国首先要稳住国内局势,然后才能保护青水百姓。” 茶罗喵非常失望:“那我们呢?临街死掉的那么多人呢?猪家兄弟……还有平三也差点死了!我们不是青水的百姓吗?” 大壳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有的时候,一个人’看起来’的意义要比他’做起来’的真相更重要……临街城隍在百姓眼中就是勤勤恳恳、爱民如子的好官,百姓会像支持他一样支持之后的城隍……青水百姓还需要城隍的庇护,还需要尽快回到正常的生活,而这比真相更重要。” “怎么,你们对冰流王子的处理有什么不满吗?”花蝠子朝两人走来,茶罗喵纵使心里有再多的不快也只能闭嘴,只是感到一阵迷茫——原来在王室眼中,百姓的命根本不如维护城隍体系的平稳重要。这样看来,青水王族和临街城隍其实并没有本质区别…… 那么将神门呢?那个由英雄们留下来的流派,在青水国也不过是州司和城隍的打手吗?是临街才这样,还是青水国都这样,还是普天之下都这样? 虽然自己一直崇拜那个救人于水火,受人敬仰的将神门,想正式拜入将神门下,但在城隍体系下,将神门只能非常有限地帮到百姓。譬如这次临街城隍事件,如果不是比城隍权限更高的冰流出手,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是徒劳。 唉,自己只是一个捕蛇人,就没必要浪费脑子想那么多了! 鬼头雕挤进两人之间,伸出翅膀搭在两人肩上:“真的不满意也可以提,冰流王子一向从谏如流,通识大体。都可以提,有什么不能提的?” 大壳赶紧说道:“我去看看小野的情况。”然后迅速站起来跑了。 “你呢?”鬼头雕笑眯眯地看向茶罗喵。 茶罗喵在将神门和城隍庙之间往返跑腿多年,就是再蠢也知道此刻不能乱说话了。他也站起来,对两位大人说了声告辞就找平三去了。 “平三!你小子在干啥呢?”茶罗喵推开驿站里平三的客房,见到平三正伏在桌子上拿着笔画着什么。 茶罗喵平复了一下刚才消沉的心情,打趣道:“你还有心思画画?你偶像都睡了两天了你不去看一下?” 平三没有停下画画的动作:“去看了也不能让他好起来啊……” “这画的啥?”茶罗喵凑近看了看,“一个——豹族?看服装是黑峰军人?这个是——很多房子?是金沙的建筑吧?旁边这个鹿族是谁?” “你不是看了我的记忆嘛……怎么会不知道……” “关于你原本世界的记忆太震撼了,我被吓得直接解除了术,所以其实也没看到多少——” 茶罗喵发现,自从平三和鬼差打完回到临街后对他冷淡了许多。问他是怎么打败鬼差的他也不解释,只是岔开话题,再问就干脆不说话了。 是因为那天自己撇下他一个人面对鬼差,所以他生自己气了吗?茶罗喵有向平三道歉过也解释过,但是平三却却说拖住鬼差是他自己的决定,他也从未生过茶罗喵的气。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茶罗喵有点心累。不能向临街百姓说出真相让他觉得自己没法再面对临街的百姓,因此整个临街镇能说话的就剩下大壳和平三了,可平三不仅和之前一样一心都在小野他们身上,甚至对自己也是爱理不理的。 在茶罗喵百无聊赖地坐在平三旁边打哈欠时,平三偷偷瞟了眼茶罗喵——“他,会是’寄生虫’吗?” 茶罗喵看着平三画了一会,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 “平三!你之后打算怎么向别人解释你的来历——现在知道你是穿越者的就我和小野了。你要想在青水继续待在小野旁边,总得有一个合法的身份吧?” 平三停下笔:“这个嘛,我还真没想过……一直都在想着小野……” “哇,你就不能对自己上点心吗?”又是小野!茶罗喵觉得有些不爽,继续说道:“你看,我给你搞定好了!就用之前猪老大给你编好的,芦浮岛恐兽实验的受害者——” “你说什么?”平三立刻站了起来,“你给报上城隍庙了吗?” 茶罗喵没想到平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试探着说:“是呀?一般是报道城隍庙的,但是现在城隍庙没了所以是报给冰流王子在临街的……” “芦浮岛就是冰流搞沉的!他一看就知道这是假的啊!”平三抓起桌上的两张画就朝冰流的临时议事厅跑去,茶罗喵心想我干嘛要自讨没趣,但也跟了过去。 “请问,这几天的补办申请是不是都要交给冰流王子?”平三气喘吁吁地跑到议事厅问那里的当差人,当差人的回答让他放心:“临街现在一大堆破事要殿下处理,这种小事怎么敢麻烦殿下呢!去槐江营自己办!” 平三刚想松一口气,但是当差人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把心提了起来:“不过殿下好像对一个叫平三的很感兴趣,指明说那人的身份补办他要亲自处理——算那平三有福了!不过话说回来,你长得这么怪,你不会就是平三吧?” 平三扭头,神色复杂的看了身后的茶罗喵一眼,茶罗喵赶紧摆手—— 不怪我啊!我哪知道一次碰上两个,两个都是弄沉芦浮岛的! 完蛋!平三微闭起眼,好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深呼吸了一次,“没错,我是。请问殿下现在是否有空?” 那当差人上下打量了平三一眼,伸手在他全身摸索了一遍,确认没有凶器后,便打开门:“殿下现在正好有空,请吧。” 跟在后面的茶罗喵赶紧朝当差人招手,然后掏出将令:“我是他的保人,将神门茶罗喵!我也要去!” “将神门的?行啊,进去吧。” ------ 临街临时议事厅内 小野猛地一睁眼,只看见议事厅的天花板,而自己正躺在硬木床上,他掀起身上盖着的绒被,挣扎地想要坐起来。一边的大壳放下手中的药汤,上去把枕头垫在他腰后,扶他坐起。小野抓住大壳的手,急切地问道:“我这是在哪?城隍跑哪去了?临街现在怎么样了?” 大壳把药汤拿来,舀起一勺吹了吹,然后递到小野的嘴边:“临街一切都好,城隍已经伏法,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听到大壳的话后,小野稍微安心了下来,下意识地想要张口喝药,然后马上躲开:“别这样,我自己来。” 房间的门被打开,冰流一脸关切走到小野床边——花蝠子和鬼头雕也跟了进来,然后又停了下来,换了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面孔,淡淡地问道:“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但是,”小野看起来有些难过:“猪家兄弟真的死了吗?茶罗喵和平三还好吧?” “猪家兄弟的确已经遇害,除了猪老二并没有找到另外两个人的尸骸,应该是被城隍用邪术转化成业力了。茶罗喵和平三没有危险,但还有点事要弄清楚。”冰流接着给小野解释起他昏迷后发生的事和对城隍后续事件的调查发现。 死了呀......小野嗫嚅着,双手紧紧攥住绒被,耳朵也耷拉下来:“要是我不来临街的话......猪家兄弟就不会死......城隍也不会提前动手,鬼差和门神就不会有事......还有临街的普通人......就不会变成这么惨了。”他长叹了一口气,瘫坐在床上。 大壳赶紧安慰他:“小野,别这样想。害人的是城隍不是你,如果你不来的话,临街的事最多就按失踪案来处理,那城隍以后还会在临街待上很多年,害死更多人。而且那些鬼差门神也在临街祸害了很多年,被城隍回收是他们自找的,与人无尤。毕竟事前我们都以为最多就是黑峰奸细威胁城隍,没想到城隍本身就是问题。”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虽然知道的是表妹他们的死讯,但我还是想谢谢你。” 冰流颔首道:“看来城隍体系并不是完全没问题,相信除了临街城隍,青水境内其他地方的城隍也可能有出现变质的情况。等回到王都,我会向父王禀明,城隍体系确实需要彻查一次了。至于那个变色龙......这样的高手隐居在临街多年目的绝对不简单,他对临街事件似乎知道什么,这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而且他居然有自己的肉身,看来王都也有内应,或者只是纯粹因为受贿而交回了城隍肉身。” 听到冰流说要彻查城隍,鬼头雕看了花蝠子一眼,花蝠子的耳朵动了动,鬼头雕想说些什么,但被花蝠子示意阻止了。 小野似乎对冰流决定隐瞒城隍的恶行十分不解:“冰块脸,你真的不打算把城隍的真相告诉临街的人们?” “是的。” 小野激动起来,一下子坐起:“那那些被城隍害死的人呢?他们的家人不能知道真相吗!猪家兄弟白死了吗?他们用命换来的真相,难道临街的人不能知道吗!” “不能。” 小野直皱起眉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冰流,良久,小野再次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在自言自语:“对哦,你就是这样的。‘为了守护天下,一切皆可牺牲’,是吧?” “没错。” “被城隍吃掉的人不是你的子民吗!他们不是你要守护的、咳咳!”话说到一半,小野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壳赶紧拍着他的背,用治疗形元帮他缓解。 “你的看法与我无关。如果临街百姓知道真相的话,下一任城隍的工作很难展开,青水的百姓也不会再信任城隍。没有城隍,百姓靠自己无力对抗流寇和鬼患,青水境内的交通、物资也很快就会瘫痪,整个青水国都会动荡。黑峰一直对青水虎视眈眈,金沙又背弃了盟约,如果让他们看到可乘之机,战争爆发,会死掉更多的人。”冰流站起来,往门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背对着大壳说:“纯粹用形元造成的内伤很难自己愈合,这段时间不要让他再运行形元了。” “好。”大壳答应着。 小野大声喊道:“大壳是大夫!他比你更清楚!忙你的天下去吧王子!” 冰流停了一会,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壳把枕头往前挪了点,扶着小野躺下,他一边帮忙盖上被子,一边说:“小野,你和冰流都很聪明,你也知道他身为青水王族很多事不能由着自己来......我也听说了,你一个人来临街找我,冰流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他还是把手札和将令给你,后来还为了你爽了他哥哥(大王子)的约改道来了临街。如果不是他,我们恐怕已经死了,所以别生他的气了,来,喝药。” “哼!”小野抱着尾巴,赌气把身子转到一边。 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平三和茶罗喵。 平三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小野,刚想快步走上前去,但看到小野一动不动,就小声的问大壳:“他醒了吗?” 大壳回答:“醒了,但是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你们——要不要改天再来?” 茶罗喵双手垫在后脑勺,漫不经心地说:“他这是咋了?和谁吵架了?不会是和王子吵架吧?我们刚才一进来就见到王子了,他表情好可怕。” 大壳没有接话,走到门口探出头左右扫了一眼,然后退回来关上门。“以后少开这样的玩笑。”大壳的语气非常严肃,茶罗喵耸了耸肩。 平三把画纸抱在胸前,怯生生地说道:“既然......小野现在心情不好......我们......改天再来......先去找冰流......那个......补办身份。茶罗,走吧。” 大壳歪着脑袋看了会平三:“对哦,平三先生,说句冒犯的话——你看起来真的和我见过的人不太一样,你是猴族还是貘族的?” 平三挠了挠头,脸微微有点发红——小野可是醒着呢,要是说实话的吧,之后很难和冰流解释;不说实话的话,小野对他的印象变差了怎么办? 茶罗喵朝平三翻了个白眼——之前不是还很自来熟地冲上去和人家打招呼吗?现在怎么扭捏起来。哦,是怕被小野发现撒谎吧?他替平三回答:“猴族的,被抓去芦浮岛做实验才变成这样。”讲完又斜眼看着平三——死小子,这个总不可能也是弄沉芦浮岛的吧? “恐兽实验?”大壳似乎多少知道点什么。这不奇怪,他和小野冰流相熟,小野肯定有和他说过。“那么平三先生,你介意我给你做一些检查吗——我不是要故意勾起你伤心的回忆的,只是恐兽实验对身体的摧残很大,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你之前又被门神和鬼差打伤过,可能复发所以——” 茶罗喵赶紧拉着平三走了,平三甚至没来得及捡起掉在地上的画。搞毛啊,一个个都这么不好忽悠!茶罗喵愤愤地想。 平三拼命想要挣脱:“我的画!我要亲手交给小野的!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让小野接受我的机会了!” 茶罗喵用胳膊夹着平三的脖子拖着往冰流的议事厅正大厅走,他用手狠狠地顺了一把平三的头发,坏笑道:“反正大壳会捡起来给他看的,他知道是你带来的不就行了?走,去找王子解释一下——借口你自己想!我不会再帮你了!” 大壳果然把画捡给小野看了:“这是平三带来的,上面好像是一个人和地点。你认识吗?” “这个肖像画上的豹子不认识,看服装是黑峰的军官吧?这个风景画上的鹿......鹿哥!”即使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小野也能认出来,那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鹿族哥哥,收养他的鹿族人的儿子,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鹿旷。小野从床上跳起来,不顾大壳的阻拦往门外跑去。 “平三,等一下!——” (本章完) 第15章 翡翠杀机 第15章翡翠杀机 冰流端坐在书案前,仔细看着茶罗喵替平三交上来的申请。 “芦浮岛坠毁后所有的恐兽都死了,你作为一个那时还不会形元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平三低头绞着手指,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思考如何应对冰流的问话。 要不说自己是一只患了掉毛症的猴子怎么样?不行,大壳就在这边,他一检查绝对瞒不住。 那要不实话实说?好像真相更扯......冰流相信才有鬼了。 “傲雪事件事关重大,不肯说的话只能带你回王都了。到时候由诏狱的人来接手,你不仅瞒不住还可能会死。”冰流只是在陈述事实,但是平淡的语气却让平三感觉到巨大的威胁。 如果说我是穿越来的,一样要进诏狱吧?毕竟这可是能颠覆这个世界的消息,统治青水国的王族肯定不会放过啊! 完蛋!怎么着都是死啊! 冰流啊,我一直都觉得你在《巨兵长城传》里表现的特别酷,所以看在我的崇拜上,能不能饶过这一次啊! 见平三不答话,冰流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印着青水王族徽章的信封,将平三的申请塞了进去,然后嘱咐两边的花蝠子、鬼头雕:“花蝠子,送他去槐江营,好好看管,鬼头雕,你去他在驿站的客房搜查。” 两人答了一声,然后就朝平三走来,不由分说拖着平三往外走。 不要啊! “等一下!我可以证明他的清白!”小野从门外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大壳。 “证明吧。”冰流示意花蝠子和鬼头雕停下,两人又把平三拖回座位上。 “但是他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小野说完转向平三,举起他落在房间里的两张画:“这个画像上的鹿是谁?” 被小野直视着,平三心砰砰狂跳,“鹿哥......我不知道他的本名,但是你是叫他鹿哥......” 小野抓着画像逼近他,平三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呼出的气:“你为什么要画这个?你是不是见过他?这背景是哪里?他现在在哪?” 平三缩成一团,下意识地尬笑着,小野一只脚跪在椅子上,整个人几乎都坐在他身上了。哎呀,从哪里说起好啊? 大壳伸手把小野从平三身上抱下来,“小野,你太激动了,吓到他了。让他喝点水冷静一下,慢慢说吧。” 大壳,谢谢你! 咕嘟咕嘟—— 小野把靠背椅转了过来再坐上去,右手搭在靠背上,竖眉盯着拿着水壶灌水的平三。 平三终于缓过来,捋了捋思路开始回答: “小野......你知道的,我是......你的超级粉丝......” “快点啊!你不想进诏狱的吧!”小野挠着座椅的靠背,看起来非常抓狂。 “所以......我......我在‘原来的地方’看过你,也看过鹿哥。我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到了金沙,所以我按照记忆画了出来。” 小野眨眼想了想,似乎认可了平三的回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太好了!鹿哥没事!鹿哥还活着! “鹿娘......鹿夫人让他读完村里所有的书,因为鹿哥说要帮你实现你的英雄梦想......然后他读完书之后......就去了金沙学习机关术......后来牧云村才被烧毁......” 大壳无奈地摇着头拍了下脑袋——这家伙就算想和小野拉近关系也不该提牧云村啊,小野生活的村子被毁了,之后有段时间一提到这个他就情绪失控。万一小野不打算帮你了,你就真的要被冰流送到诏狱去了! 幸好小野没有发作。 “那这个豹子呢?是谁?为什么要画他?”小野抽出另一张画。 “他......就是他烧毁牧云村的!黑峰王将!花郎的弟弟!” 冰流和大壳同时皱眉——这家伙太不中用了。 小野“啪”地一下拍在靠背上,手里紧紧握着那张豹子的画。 “黑峰——我就知道是黑峰!”小野用力握住拳头,怒目着,眼睛变得通红,全身的毛也倒立起来。 大壳靠近小野,试图安抚他:“小野,冷静、你伤还没好——” “轰”的一下,一股强大的形元从小野体内迸发出,一下子弹开了大壳,震碎了椅子,那股形元犹如烈火般在大厅舞动着,宣示着小野的敌意和怒火—— 平三突然心灵所至,朝小野喊道:“小野,不要乱来啊!鹿哥还在金沙等你呢!” 对......鹿哥——我一定要到金沙找到鹿哥,告诉他牧云村的灾难,和鹿哥一起逮到那个黑峰王将!逮到那个凶手! ------ 金沙国,优比城。 与青水黑峰接壤的金沙国,没有黑峰恶劣严寒的气候和山地,也不比青水温暖多雨的水乡,而是炎热的温度与大片荒芜的沙漠。 金沙国的主要成员是沙狐,骆驼,蜥蜴,蛇,鬣狗,守护金沙财富与荣誉数百年之久的是王族——流沙孔雀。 金沙国的城市往往以绿洲为核心,向四周放射,或是建在翡翠河旁,这里的建筑墙厚窗小,以阻止热量进入室内。金沙国干涸的沙漠虽然不能种植作物,但却有丰富的矿物宝石,绿洲和盆地盛产的水果也深受巨兵世界各族兽人的喜爱。 金沙国因地制宜,利用这里的矿产大量发展冶炼工艺,这一行为在古代被金沙国叫做“炼金”,后来也延伸为对各种未知领域的探索——比如药理,火药,机关,数学等等。由于植物和水源的欠缺,金沙国非常注重科技的发展和学术的研究,机关术和火药术在巨兵世界始终领先黑峰和青水,其主城坦格尔更是全大陆机关师的圣地。 可以说,整个金沙国都是建立在“炼金”的基础上的。 也因此,在这里能观察并掌握形元使用的人被称为“炼金术士”,所有的异术都被称为“炼金术”。 由于气候恶劣,资源缺乏,金沙国采取城邦自治的制度,各个大城的城主——大部分都是金沙王族,在名义上听从金沙王的调遣,定期向金沙王纳税、提供士兵与物资,而金沙王则为各个城邦提供法理上的保护和扶助。在很多人看来,金沙就是“由许多个小国组成的大国”。 就在今日早晨,金沙国腹地的一个小城——优比城爆发了一场不小的骚乱,优比城城主被发现惨死在家中,他的身份是从衣服、散落的羽毛纹路还有城主夫人辨认而确认的,因为城主的首级被割走了,同居室内的情人也遭杀害,倒在房间门口——看起来差一点就跑出去了,而凶手没有放过她。 整个城市很快就进入戒严状态,欣喜若狂的城主独女,优比城法理上的唯一继承人暂时出面主持大局,同时等待来自主城的任命诏书。代理城主声称已经紧急通知邻近的城邦协助搜捕凶犯,相信真凶很快就能落网。 入夜,真凶在卡由城得到来自优比城的消息前就已经潜入城内。凶手来到一家地下旅馆,处理掉身上的血污和衣服。他摘下面罩,洗掉血污,换上一身卡由城常见的服饰就大摇大摆走出去了。夜色降临,沙漠的卡由城会异常寒冷,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减少。但是人们很难联想到,这个在街上瞎溜达,背着一个挎包的鹿族帅小伙,居然会是杀害优比城主的凶手,挎包里装的当然是优比城主的头。 起风了,大风卷起沙子模糊了街上的所有场景,那少年也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卡由城的黑市,尽管入夜了,但这里交易的人并不会因此而变少——他们大部分有能够让自己在寒冷的夜晚保持体温的手段。他们许多都是“炼金术士”。 鹿少年走近一间小屋子,用手在门上先叩三下,再急促地叩两下。门被一只乌鸦打开了,乌鸦探头看了看周围后,示意鹿少年跟着他走进了屋子。 乌鸦来到一个水缸前,抱着水缸左右转动后,一股诡异的形元从地板爬上了水缸,如蛇一样在表面摸索、交汇成了一个圆形的通道开口,乌鸦朝鹿少年点点头,示意他从这里进去。待鹿少年爬进去后,乌鸦再用特定的节奏拍打水缸,那道开口就消失了,水缸完好无损,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鹿少年现在来到了一个宽大的房间,周围都是土彻成的墙,没有什么装饰和家具,只有前方一堆乌鸦围在一个仅有的坐着的孔雀旁边。那只全身羽毛洁白如雪没有一根杂色的羽毛,尽管身居陋室,但神态怡然自得,他抬眼看向少年——眼神锐利却温柔,举手投足间高贵大方,尽显王族风范,任何人单与他对视仿佛就要下意识地屈膝在他面前。只是孔雀的右眼下,有三道并列的刀疤,刀疤上不能生出羽毛,因此看起来格外明显。 一只乌鸦走上前,朝鹿少年喝到:“停下!再靠近亲王将会被击杀!” 鹿少年听话地停下来脚步,低头交出手里的挎包:“甲等十六组鹿旷,取得叛徒首级,完成任务!” 甲等吗?这么小的孩子。那只乌鸦心里暗暗赞叹,走上前打开了挎包,又有两只乌鸦上前,三人一同确定了后朝孔雀亲王点了点头。 亲王轻轻地拍了两下翅膀,赞叹道:“了不起,本王庆幸得人。你被编入牛鲨组,代号师匠,三天内找到‘牛鲨’向他报道。” “是。”鹿旷低头应答。 “进入翡翠会的那一天起,所有人都将放弃自己以前的身份和过往,不管是小偷、乞丐、纪女或者强盗——你们的身份并不能影响你们的才能,因为你们都是被埋没的璞玉,而翡翠会,就是发掘你们才能的所在。只有翡翠会,能够抛去世俗的成见,解开你们身上的桎梏,将你们雕琢成璀璨生辉的珠玉。 “在进入翡翠会后,都是彼此的手足兄弟。你们都经历过最严苛的选拔,接受过最严厉的训练,即使在将神门也是难得一见的好手。你们被翡翠会栽培,但翡翠会也因你们的存在而熠熠生辉。是翡翠会选择了你们,也是你们成就了翡翠会。 “今后,你们都将是保卫国家的无名英雄,尽管民众不会接受你们的存在,也不会认可你们,但翡翠会和金沙国将会永远记住你们的功绩。 “相信翡翠会的诸位携手,就能让流沙王族,让金沙再次伟大。”亲王展开双翅,烛光将他的影子印在墙上,让他的身影看起来无比高大。 通道再次打开,鹿旷回到了小屋,他一出来,接待他的那只乌鸦就把水缸砸得粉碎,然后迅速离开了小屋。 鹿旷走出小屋,此刻卡由城的街上已是刺骨的寒冷,但是鹿旷却丝毫未放在心上,只是怅然望向远方——那是青水国,他的家乡的方向。 此时的鹿旷,对牧云村的遭遇和小野的状况一无所知。 他举起手摸了摸后颈上的刀疤,伤口已经不再作痛了,塞入的夺命翡翠的异物感也消失了。 很好,已经习惯了。他心想。 没关系,我可以等,我早就学会等了。 不管再等上多少年,我都要回到小野的身边。 哥哥一定会保护你的! (本章完) 第16章 秣马厉兵 第16章秣马厉兵 小野闭起眼,冲天抬起头,有好一会才重新睁眼看着平三。 “谢谢你的消息。”小野说。 冰流提醒道:“虽然消息很令人振奋,但你该证明他的身份了。” 小野摇了摇尾巴,说道:“当时我被那只大鱼(鲲)吞进肚里,在肚里除了恐兽碎片还看到他,他就是在大鱼的肚子里因祸得福没有被摔死。” 冰流眉头一皱,心想:那只鲲不是被你用小巨兵从内而外撕碎了吗?但是他随即想到,这个人知道很多关于小野的事,小野想要找回家人的话这个人能帮上很大忙。从大壳之前说的来看,这个人在临街事件也出过力,至少没有恶意,况且那诏狱的确不是人待的地方——罢了。 “好。”冰流说道,“但是你得看好他,今后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有责任承担。” 小野马上回答:“当然。”然后对平三说道:“没事了,我们走吧。” 冰流还想说什么:“小野,之前的那个——” “别和我说话!冰块脸,我还在生你的气!” 花蝠子听小野居然敢对冰流大呼小叫,立马发作:“混账!竟敢对殿下无礼!” 鬼头雕也挽起袖子:“没教养的狼!希望你喜欢诏狱,因为你会在那待很长的时间!” “别吵了。”冰流揉了揉眉头,对这两个属下非常头疼:“平三,阴将神门会派人来接你和茶罗喵去报道,由你们来顶替猪家兄弟的缺。大壳,小野的伤就拜托你了。花蝠子,鬼头雕,你们不是还有一堆事要和校尉处理吗?” 众人各自答应了一声,都退出了议事厅,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冰流一人。他叹了口气,怅然若失地望着窗外。 ------ 平三和茶罗喵来到临街城郊——原来有间客栈的地方等待阴将神门的人来。 看着来了这么多次的有间客栈此刻化为废墟,再想到猪家兄弟的遭遇,茶罗喵心里也是一阵怅然。猪老大如果不是临时倒向城隍的话,他们三兄弟也不会死吧?猪老大为什么这么做,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明白了。 平三在烧焦残骸里翻翻找找,同时埋怨道:“死茶罗,我今天差点被你害死。要不是小野出来解围,冰流也很给小野面子的放我一马,我现在就要被送到军营拷打,然后转到王都的诏狱了。” “啊?”茶罗喵始料未及,“这件事这么严重吗?” “当然。当年青水国有一个天生不会形元的公主,也就是傲雪。她和王族格格不入因此被黑峰狼王拐去了黑峰。傲雪公主对生物之类的很感兴趣,因此黑峰王希望她能为自己研究生物兵器来提高黑峰国的战斗力,也就是后来的恐兽。” “噢,这个我知道。”茶罗喵一拍脑袋:“后来恐兽失控,因此死了一大批黑峰精锐,哈哈,活该!” 平三冷冷地补充道:“还有青水的,实际上这对两国都是巨大的损失。看来青水王族没有告诉你们事情的全部。后来——黑峰王大怒想要杀掉傲雪,当时的青水王,傲雪的哥哥,为了让黑峰王放过傲雪,主动让出了青水王族居住百年的芦浮岛来关押恐兽,傲雪恼羞成怒自己去了芦浮岛。芦浮岛被小野他们弄沉时,小野救了傲雪,之后傲雪趁机跑了。” 茶罗喵若有所悟:“原来是叛逃的王族,而且掌握了这么多王族秘密,难怪冰流王子会这么重视......小野人挺好啊,这样的人也救......” “当然。他说过他不会放弃任何人,所以我崇拜他。” 茶罗喵从背后抱住了平三,卖萌似地道歉道:“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你看,你现在好好的,而且还和你偶像走得这么近——你在找什么?要我帮忙吗?” “猪老二说这间客栈有地道的......你知道在哪吗?”平三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开来。 “我只知道有,但是他们从没带我去过。” 这个时候,有两人朝他们走来。一个是高大健壮的老虎,另一个是矮小猥琐的猴子,两人看起来都是三十来岁的样子,都身着将神门的服饰——白色的袍子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将”。 “嘿,将神门的人来了,将令拿出来。”茶罗喵催促道,平三拿出了将令,展示给两人看。 那两人彼此对视了一下,也掏出各自的将令,介绍起自己的身份来—— “火将神门小将,魏火虎。” “阴将神门小将,申凉猴。虎哥是来我们这办事,听说临街有变,所以过来看看,顺便和新来的认识一下,你俩可别给阴将神门丢脸啊~”比起一脸冷漠的老虎,猴子看起来话更多。而且猴子还打量了一下平三,然后贴着老虎的耳朵说了什么。作为一个“智人”,平三在巨兵世界的确看起来很怪,而且格格不入,所以这两人的反应也算正常。 “阴将神门小卒,茶罗喵。”茶罗喵用肘捅了平三一下,平三立马说道:“阴将神门......应该是小卒,平三。” 申凉猴点点头,说道:“我听说平三是最近才被唤醒形元的吧?平三,你对形元了解多少?属性是什么?有考虑过要开发什么能力吗?”不等平三回答,申凉猴一拍平三肩膀,哈哈笑道:“不要紧不要紧,我们来就是解决你的疑惑的。我在临街已经预定好了一间客栈,你俩都跟我来吧,先好好吃顿饭,然后安排一下你们的工作。” 路上,茶罗喵问道:“猪家兄弟还有其他的家人朋友什么的吗?将神门,要怎么告诉他们猪家兄弟的事啊?” “当然是如实报告。猪家兄弟死于临街鬼患,为保护临街百姓作出了重大牺牲。将神门会引以为傲,同时给他们的家人发抚恤金——他们年迈的父母在槐坊耕田。” 看来王子殿下的消息管理得很好嘛,连将神门的人都不知道详情。茶罗喵接着说道:“他们的父母知道三个孩子一下子都死了,一定很难过的......” 魏火虎冷不丁冒出一句:“在加入将神门的时候,我们都做好了随时牺牲的觉悟。为了保护百姓和国家,将神门人决不畏死。” 凉猴也说道:“我一封信就在临街最豪华——糜家没了之后最豪华的客栈订到了席次,这就是百姓对咱们将神门的信赖啊!我们不豁出老命,对得起百姓们吗?” 平三心想,这两个人神色上并没有看出对死去同僚的难过之情,这点和茶罗很不一样。是因为特别冷漠,还是因为见惯了同伴的死,所以习以为常了呢? 到了客栈,平三和茶罗喵才发现,申凉猴不是定了一桌,而是包了整个客栈! “申前辈......很有钱啊......”平三默默地说。 申凉猴答道:“对啊,我说了,一‘间’嘛!” 饭菜上齐了,众人一边吃一边听申凉猴介绍起来: “首先呢,小卒的工作就是协助本地鬼差巡查,解决百姓的小难题,同时配合城隍的工作定期祓除城郊周围诞生的鬼,也要注意城内偶尔出现的厉鬼——(咀嚼声),隔一段时间——十五天写一次汇报分别交给城隍爷和将神门,还有——(咀嚼声),替将神门发掘人才!遇到那些因为意外自己觉醒或者被唤醒形元的人,及时给予安慰和治疗——(咀嚼声)并送上将神门普及形元的教育。” 平三问道:“形元的教育是什么?” “了解形元的概念,并保证不会向其他人介绍和推广,同时绝对禁止对不会形元的普通人使用异术,哪怕是没有恶意的异术,比如治疗术、驱邪术什么的,如果造成了恶性后果也要被重罚。” “怎么重罚呢?”平三接着问。 “打断经脉,彻底终结使用形元的可能——对身体当然也有很大的损伤,然后移交城隍庙,按照青水律法发落。更严重的可以直接处死。”申凉猴吃完了,把碗放在桌子上。 “那么,形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茶罗喵不满:“我之前不是给你讲过了吗?” “耐心点,小茶罗。”申凉猴做了个双手下压的动作,“平三忘了就再讲一次。这次我来做更详细的介绍吧。” “所有的生命——不只是我们这些会说话的,那些不会说话没有开智的生物,在诞生时体内都有一股纯粹的能量,我们将这种生命能量称为‘先天形元’。先天形元会随着我们的生命活动逐渐流失,这使我们衰老,当先天形元彻底耗尽的时候,我们就会死去。而经过常年刻苦的锻炼,‘先天形元’就能觉醒为可以使用的‘后天形元’,我们一般说的形元指的就是这个。 “有的人天生就觉醒了形元,大部分人都需要后天的锻炼才能觉醒。被形元攻击后也能有小概率觉醒,甚至有的人在生死关头情绪极端的时候也能觉醒。 “虽然所有人都有形元,但并非所有人都能看到或者使用形元。能看到并且使用形元的人,被称为‘修炼者’,在我的故乡,也被称为‘神选之人’。那些通过形元而发动的手段,也就是‘异术’。” 平三举起手:“提问。既然修炼者能够使用形元,那他们的形元消耗是不是比普通人更快?也就是说他们会更快地衰老死去?” “好问题。我们都知道脑子越用越好使,肌肉越用越强壮,(后天)形元也是这样。虽然先天形元的多少是出生就注定的,但是通过反复修炼和使用形元,修炼者的(后天)形元会呈现远超普通人的强大,加上修炼者能够感应并控制体内的形元,因此他们的形元消耗速度也会比普通人更少——也就是修炼者往往会比普通人更加长寿。” 平三心想,这就是相当于有了一条额外的蓝条啊。 “不过还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修炼者出于某种目的短时间内消耗巨量形元,超过身体恢复形元的极限,这种情况下修炼者会迅速衰老,甚至当场暴毙。” 原来如此,平三心想,上次自己和鬼差战斗的时候就是耗尽了形元所以才死的。平三接着提问:“修炼形元,有没有快一点的办法?” “影响形元修炼的因素有很多。你的天赋,所处的环境,修炼时的心境,身体与形元的相性——有些修炼者觉醒的形元并不能适应自己的身体,对他们来说每一次运转形元都像被强制唤醒一样难受,甚至危及生命。而如果形元和自己身体能很好的调和的话,那么修炼起来就会非常迅速。” 平三想到自己被强制唤醒形元时的感受,不由得暗暗叹息——那些人真是太痛苦了。 “此外,形元的强度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某一时刻你的执念越强,情绪越剧烈,你的形元就会越强大,反之亦然——不过我们青水以‘练气’为主,情绪之类的外因对形元强度影响比较小,而金沙的‘炼金’则相反。” “那么黑峰的呢?” “他们的修炼方式很杂,炼金练气都有。” 平三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可以炼金练气一起学吗?” “可以吧?虎哥,火将神门那有人试过吗?”申凉猴问道,而魏火虎摇了摇头。 申凉猴耸耸肩,说道:“练气以修炼者身体为基本盘,运转全身形元,而炼金则剑走偏锋,将形元外放出体外修炼。虽然炼金修炼的很快而且威力更强大,但是很不稳定,而且炼金的修炼者身体强度也和我们没法比。炼金和练气应该是无法同时修炼的吧,至少我是不知道怎么在修炼时既让形元在体外又在体内——也许有人能做到,但是对形元掌握的要求非常高,肯定不适合你这样的初学者。 “吃完了不必回将神门,我把星盘带来了,你就在这里测试你的属性吧。”申凉猴说完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水晶球,水晶球被镶在一个刻着奇怪纹路的罗盘正中间。 平三有些犹豫,问道:“这个......奇怪的东西,要怎么测形元啊?” 申凉猴道:“把你的手放在水晶球上边,别碰到,然后把形元往手上汇聚就行了。”申凉猴又补充道:“形元有五个基础属性——风、林、火、山、雷,这五个基础属性又衍生出了成千上万种形元属性。测试主要是看看你的基础属性是什么,在今后的修炼过程中,你的天赋、奇遇、兴趣、欲望、环境等都会影响你的形元属性,最终成长为独一无二的形元——每个人的形元都是千差万别的,因此有的高手能通过观察形元来识人。” “就是说,我会有我自己的属性吗?” “没错。开始吧。” 平三照着申凉猴的说法,集中形元在手部,茶罗喵也紧张地盯着水晶球。只见水晶球下的罗盘缓缓开始转动,然后越转越快,慢慢停了下来,水晶球冒着绿色的光,在罗盘正中出现一个字:“星”。 “申前辈......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啊?” 申凉猴回答:“你的基础属性是林,破坏的成分偏少,更偏向于对形元本身的变化和操控。水晶球感应到你的形元的量在小星位的范围。” “请问......这个形元的量,有什么范围啊?” “从小到大分别是小星位,中星位,大星位,小天位,中天位,大天位(《不良人》已经放弃的星位设定)。你刚觉醒,没有多少形元,当然只能在小星位。” 申凉猴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其实这个评级只能反映形元的量,可以据此反推修炼者修炼的时间、天赋、形元相性等等,但是在战斗中绝对不能只看评级。有很多修炼者就是因为自己的评级在对方之上而大意,死在比自己评级更低的人手中。” 平三好奇道:“那么,申前辈,魏前辈,你们的等级是什么?” 魏火虎扫了平三一眼,道:“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交这种底。” “嘿嘿,小天位吧大概,反正我在槐江这一带呆了这么多年,底早就被人摸透了,透露给自己人也无妨。” 平三转向茶罗喵:“茶罗,你呢?” 茶罗喵赶紧回答:“中星位!” “那么,临街城隍呢?” “临街城隍?你问这个干嘛?”申凉猴问道。 茶罗喵赶紧捂住平三的嘴,“没什么,他就是好奇城隍一般都是什么等级。” “别问这个,这是国家机密。” “......了解。” 申凉猴收起星盘,对平三和茶罗喵说道:“鉴于这次猪家兄弟的死,阴将神意识到有必要对临街的小卒进行一定程度的修行培训。虽然这个任务本来是交给我的,但是虎哥是纯粹用硬功绩从一线打上来的,他对形元的修行要比我更精通,正好我来临街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所以这几天就辛苦虎哥给你们训练了。” 魏火虎站了起来,朝两人鞠了个躬:“承让!我会教你们形元的基本修行,如果你们表现不错的话,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能力的开发了。” “多谢前辈!”两人也站了起来,学着魏火虎的姿势鞠躬——一般来说不是应该抱拳吗? 平三兴奋地搓搓手,也就是说,我终于能使用这些神奇的魔法了?就像火x忍者和一x之下那样?不过眼神随即黯淡了下来,因为他想到——连城隍都可以是恶鬼,将神门的猪老大也是突然背叛,这两个从将神门派来的小将,会是“寄生虫”吗? (本章完) 第17章 脱下狼皮的羊 第17章脱下狼皮的羊 被包下的那间客栈内,在魏火虎的教导下,平三和茶罗开始修炼起形元。这是茶罗喵第一次接受正式的形元训练,因此他也和平三一样非常积极。 形元的主要技巧有以下四个: “凝”——将形元集中在一处,比如拳脚,用来增加击打时的威力,也可以在预判敌人的进攻位置后用来防御。 “缠”——用形元包裹住兵器,增大兵器的威力,也能同时降低兵器的损耗。 “隐”——将形元收缩进体内,这个人的气息和存在感会被尽可能的减少,通过这个手段可以用来隐藏自己的行踪,用形元包裹住内脏在一定程度上也能用来治疗。 “发”——与“隐”相反,将形元大量外放出体外,这个时候修炼者的体能将会极大提升,但是对形元的消耗也非常大,当修炼者长时间保持“练”的状态时,往往因无法自己关闭形元的放出而力竭而死。 在给平三运功调转周天时,魏火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你身上有一股不详的形元,这股形元并没有被星盘检测到,你的形元可能不只是在小星位。” 平三问道:“这股形元会对我造成伤害吗?比如......是和我身体相性不和,一运转就会疼痛那样吗......” 魏火虎回答道:“不会,这个形元也是属于你形元的一部分,只是相比较其他部分更强一点。相似的形元我好像在哪见过......”魏火虎想到,几年前他在潦城处理鬼患时遇到过这样的形元。对方是一个术士,因为得罪了那里的财主,全家都被财主设计关在城隍庙的监狱里折磨。那个术士偷偷从财主身上拽下来一个玉佩,死死握在手中。等到第二天发现时,他已经气绝身亡,只是眼睛瞪大到几乎要裂开,连鬼差都一时不敢靠近。 自那以后,财主运势急转直下,各种匪夷所思的事都发生在他身上,他的家人都相继在病痛中死去,财主无奈之下以“鬼患”为名请求将神门出手,接手的就是魏火虎。彼时他对“死后的形元”一无所知,用尽各种方法都无法阻止财主的家人在种种意外中身死——起初他以为是术士的鬼魂,但检查后并没有发现财主家和监狱内有术士的灵魂,而术士的尸体也一直停在班房,并没有异动,因此推测可能是术士死前使用了某种术——但是在施术者死后,术应该会消失才对,因此魏火虎开始调查起财主的其他仇家。 一天夜里,那财主突然走出家门,直直地走到了镇上的井里,随后他的住宅也很快走水,整个家族一个不剩地死绝了。 魏火虎回到将神门后查遍资料,终于找到蛛丝马迹。 形元可以在生死关头情绪极端时被唤起,说明不管是炼金还是练气,形元在一定程度上都是与情绪和执念挂钩的,只是练气修炼的形元影响会更小。虽然一般情况下施术者死后,术也会跟着消散,但当施术者死前抱有极大的执念时,施术者留下的术会变得更加强大,甚至能直接影响施术对象。 施术者留下的术,也就是形元,在修炼者死后变得更加强大,这种现象被称为“死后的形元”。 在非常极端的情况下,死后的形元甚至能让修炼者起死回生。 而平三身上,就有“死后的形元”。 魏火虎心想,难道这家伙曾经死而复生?还是在生死关头因为强大的执念而产生了死后的形元?凉猴说的没错,的确要特别注意这个看着古怪的家伙。 但是在教导上,魏火虎还是全心全意地帮助平三和茶罗喵掌握形元的使用。 这天,魏火虎出门给平三和茶罗喵采购辅助练气用的药草,留下他俩在客栈内修炼。 茶罗喵自得到魏火虎指点以来,这几日修炼起来只觉得进步神速,在修炼方面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似是抱怨似是炫耀的对平三说道: “我两岁的时候就觉醒了形元,但是除了我爹,周围其他人都不知道怎么处理。我爹也是瞎琢磨了半辈子才觉醒了形元,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修炼。后来我花光了离家出走攒够的钱,才搭上投到将神的线,做了小卒的跑腿……但是猪老大他们一直找借口不教我形元,如果我早点修炼的话,别说中星位,大天位都有了吧!” 他又有些沮丧地说道:“唉……白活了那么多年……浪费时间了……” 平三随口安慰道:“别这么想,肯定有更多和你一样的天才,因为贫穷和环境(周围的人不知道形元,因此无法给予指导)所以埋没了。” 茶罗喵说道:“鬼差一般在小星位和中星位,但是他们的形元都是偏向破坏和攻击的,所以特别能打……你当时对上鬼差的时候——” 又来了。平三心想,自己其实并没有打败鬼差,只是那鬼差恰好灯枯油尽罢了,即便如此自己也死在了那里。以自己当时的水准,连和鬼差同归于尽的资格都没有。可是他也不能向别人透露自己和“未来”的契约——首先这和自己的穿越一样离谱,虽然都是事实。其次,未来说过,自己知道“寄生虫不知道的事”,应该指的就是自己和未来的交易,那么万一消息传出去,自己对寄生虫的优势就不存在了,何况自己一直怀疑茶罗就是那个“寄生虫”。 对于清除寄生虫的任务,平三还是心怀畏惧。自己在人类世界从来没打过架,甚至吵架也很少,让他举刀向人——哪怕对方不是人类,也很难做到。 不过这次,茶罗喵并不是问他怎么打败鬼差的—— “你应该知道,自己当时根本打不过鬼差,而鬼差显然是会把你往死里打的——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站出来呢?” 平三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这样你就能快点去临街报信啊……这样小野就会撤退了……” 茶罗喵显得有些着急:“所以啊,你没想到自己可能会死吗?你不怕万一死了……吗?” 可是平三却显得有些不耐烦:“这有什么啊,没什么好讲的。” 小野突然推门进来:“可是我想听呀!”大壳和冰流也跟着走了进来。 平三见是小野他们,立刻激动得朝小野跑过去:“小野!你的伤好了吗!冰流!你今天有空啊!大壳!没想到你也会形元!” 茶罗喵看平三此刻兴奋得好像变了个人,不由得难过起来——他果然是在埋怨自己当时丢下他。平三曾经劝他不要放弃自己的梦,还告诉他未来已经改变了。他俩是交过心的。本来以为从那以后自己会和平三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没想到还没见到改变的未来,平三就已经不需要自己了。他接着又想到,自己和平三的初次相遇,从一开始就很不正常,当然也不会有想象中的友谊。 唉,就这样吧。反正自己也不是只有这一个能倾诉的朋友。 只有自己被晒在一边,茶罗喵觉得很没趣,背对着平三自己修炼起来。 “小野……小野,”平三想伸手,但是又缩回去,“那个……大家先找位置坐下吧?小野……为什么会想知道我呢……” 小野拉了一条椅子坐下,“当然了,因为这就是我想象中的英雄!”他又招呼茶罗喵:“茶罗,练功也需要休息啊,过来和大家聊天吧。” 被叫到了,茶罗喵只好不情愿地走过来,挨着平三坐下。 “我是……英雄?”平三捂着脸,觉得自己万万承担不起:“可是……这么懦弱……而且还弱小……不怎么会形元……” 小野却拍着他的肩膀,好像在鼓励他:“这和强不强无关。所谓的英雄,就是在能在别人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的人!而且平三你根本不怕鬼差的威胁,本来就很勇敢呀!” 茶罗喵斜眼看向小野,心道:“讲出这种话来真的不会尴尬吗?我已经头皮发麻了。”但是再一看,小野不过十几岁的样子,小孩子讲出这种话来——好像的确没什么问题。 冰流只是静静地看着小野,默默想道:“和以前一样幼稚……但是并不讨厌。” 茶罗喵看着冰流,突然想到:这货之前不是和王子吵得很凶吗?他们现在和好了?可是自己却没有和平三和好。 “哇!”平三直接把头埋进膝盖,“小野……别再说了……我要死了……” 当时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和鬼差交手后很快就后悔了。平三自以为是个很理性的人,但事实上,他短暂的人生中,有很多重要的决定都是头热发热后由着心意不加思考作出的——报考高中时,高中选科时,高考填志愿时……平三的父母以为他很有主见,但是平三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的理由——让父母高兴或许是其中一个。 小野接着说道:“但是,平三,我希望你下次能够更爱惜自己的性命。也许你当时不知道鬼差要比你强很多,但是今后你遇到敌人时,如果比你强很多的话,就逃跑吧……这不丢人。”小野接着耷拉下耳朵,尾巴也停了下来,看起来很失落:“猪家兄弟的死……我是有责任的。如果你和茶罗也在这次事件中死去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唉。” 小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几天我要去他们的老家槐坊一趟,去见他们的父母。他们的父母现在肯定很难受……如果他们能和之前的人一样打我一顿,也许心里能好受一点。所以我来和你们告别——” “等一下!”平三打断道,“之前有人打过你吗?” 大壳幽幽地说道:“之前和小野搭档的小将都死了,一共有四个人。他们的亲人和朋友都迁怒小野,有的动手打过他。加上小野又是狼族,虽然大家表面上和气,但是一直不待见他,将神门也从未信任过小野,因此虽然给了小野小将的职位,但是从来没在名册上记档……后来就没人和小野搭档了。” 小野趴在桌子上,难过的说道:“我一直在怀疑是黑峰毁了我的牧云村,所以我一心想找所有关于黑峰的情报,每次听说有黑峰奸细我都要接下这个任务……但是这样的任务都非常危险……我的搭档,的确都是我的责任……” 平三心疼地握住小野的手,说道:“小野……牧云、不对,你掌握形元之后还发生了什么?啊……你觉醒形元过去多少年了?” 这个世界的确有一套自己的运行逻辑。虽然巨兵世界是在一部动画里的世界,而且这些事情都没有在剧情里出现过,但是却发生了。尽管《巨兵长城传》已经停更,但是故事却在按照它的运行逻辑发生下去,而且还扩展到了原作没有提到的内容——比如城隍,比如形元的具体信息,比如茶罗喵、猪家兄弟、变色龙这些没在原作中出现过的人。那么,自己原先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可能也会出现偏差,因此,平三迫切想知道在完结后,到平三现在穿越到的这个时间点,巨兵世界过了多长时间,而小野他们又经历了什么。 小野低头道:“牧云村被毁后,五步先生和冰块脸马上顺着对方留下的痕迹追了上去,但是什么也没发现。那之后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幸好大家一直都陪着我……然后冰块脸推荐我进了将神门,我一边在将神门修行,完成将神门安排的任务,一边寻找着关于牧云村的所有事……但是一直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那个时候到现在……有三年了吧。鹿娘……还有牧云村的大家……可能已经……” 大壳赶紧打圆场:“幸好,平三带来了鹿哥的消息。至少我们知道该去哪里了。” 小野抬起头,坚定地说道:“对,至少我现在知道鹿哥在金沙,只要没有亲眼见到他,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找到所有牧云村的人!”他接着对平三和茶罗喵说道:“我希望你们也不要放弃,不管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他站起来,对平三和茶罗喵深深地行了个礼:“等槐坊的事处理完,我就会去金沙找鹿哥,我今天是来告别的,平三,谢谢你的消息!还有茶罗,也谢谢你在临街事件的帮忙!” 平三试探着问道:“小野……如果我说我的梦想……是和你一起去金沙……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金沙吗?” 小野笑道:“和我搭档可是很危险的哦?有可能会死的。” “我不怕呀!小野,我想和你搭档,这是我毕生的梦想!我——” 冰流老冷地插了一句:“想和小野搭档就得先证明自己的实力。起码到大星位,才勉强不是拖后腿的。” 茶罗喵不屑道:“要求还挺高?殿下是什么等级啊?小野又是什么等级啊?” “小天位。小野一年前形元也到了小天位。光看等级还不够,为了不让你们在和小野搭档时送命,我还会考验你们的身手。” “没问题!等小野从槐坊回来我一定是大星位!”平三脱口而出,但是马上就后悔了。自己连等级的差距都不了解,夸下海口做什么啊!但是起码能离小野近一点,值了! 除了冰流,其他人果然发笑起来。 “好啊,到时候见!”小野朝平三伸出手,平三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去,两人击掌,作为约定。 这个时候魏火虎和申凉猴一起推门进来: “哟,今天这么热闹啊!啊!殿下您也来了!请恕我无礼,这这这——”申凉猴手忙脚乱地给冰流上茶,拿出自己刚买的小吃作为茶点——不管王子看不看得上,总之要作出礼数。 冰流摆摆手,说道:“不用麻烦,我们就要走了。” “哎呦呦,殿下您下次来一定要派人告诉小民啊,小民一定不敢怠慢——” 小野他们走后,申凉猴郑重地宣布:“虎哥说这几天的训练卓有成效,但是我不信。所以我处理完事情之后就接了个任务给你们,算是对你们修行的检验,地点是槐坊——” 那不是小野要去的地方吗? “好耶!”平三跳了起来。 “淦!”茶罗喵小声地咒骂了一句。 —————— 青水王都。 一份补办申请触发了青水大王子——芦芦追云的警报,那份补办申请的附件从临街通过通讯法器迅速传到了千里之外的王都。 大王子的宫殿密室内,大王子双手背在身后,握着那份附件。一个兔女缓缓走进,兔女身材修长,眼窝深陷,与一般兔族不同的是,这位兔女脸上几户没有绒毛——看起来很像人类。 兔女开口问道:“突然找我,有什么事吗?” 追云将附件交给兔女:“这份临街的报告触发了我的警报,想必傲雪公主会很感兴趣的。” 傲雪接过报告,看完后皱起眉头:“所以呢?这个叫平三的外貌是很奇怪,但这也在警报范围内?” 追云反问:“此人难道不是傲雪公主改造过的恐兽吗?这份报告可是清清楚楚写着呢。” “不是,”傲雪回答得很干脆,“我做出的恐兽没有这样的。” “那他为何要说自己是恐兽呢?”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对了,听说临街出现巨变,是不是真的?” “傲雪公主信息很灵通嘛,当然是真的。” 傲雪托着下巴思索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连城隍都变了。哥哥要是知道了,估计会气坏吧?” 傲雪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的人为何不趁此机会杀死那个冰流?” 追云无奈道:“事发突然,起先我也以为不过是一般的失踪案,在城隍的监管下我的人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杀掉一个王子。哪成想这城隍居然也会出问题。” 傲雪冷冷地说道:“冰流不死,我寝食难安。如果大王子无力解决的话,我只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了。” 追云无所谓地说道:“公主何必急于一时?杀死冰流任何时候都能做到,但杀死青水王子而全身而退却很有难度,不过——我这个傻弟弟居然自寻死路,真是天助我也。” “怎么说?” “他已经上书父王,要求彻查青水境内的所有城隍,同时检查王都内是否有与各地城隍勾结,联袂欺骗朝廷和百姓的官员。” “所以呢?”傲雪虽然制造出过恐兽,对生物兵器一类有很深的造诣,但并不了解追云所说的究竟与冰流“自寻死路”有什么关系。 “冰流多年在将神门修行,对青水朝廷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是他的人,他要求彻查城隍不知动了多少人的蛋糕,到时候,想他死的人就不只是公主你了,那时我再动手,就可以轻松瞒过城隍和司法部,在父王那里对付过去。” 傲雪似乎还是不满意:“我在芦浮岛和冰流交过手,那冰流有点本事,杀死他真的有那么轻松?” 追云拍了拍手,傲雪身后立刻出现四只身着灰衣,脸蒙面纱的熊猫——高矮胖瘦。 四人悄无声息地出现,令傲雪暗暗心惊,但还是问道:“他们是?” “父王最精锐的旧部——’营’,” 傲雪惊讶地喊出声:“直属于青水王的’营’!你居然把他们收服了!” 追云略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不是……他们是在选拔中被父王淘汰掉的那批……但依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傲雪哑然失笑:“就这几个?” “公主好奇,不妨一探究竟。” 傲雪冷笑了一声,后背突然抖动了一下,一根毒针无声地从背后的衣服中射出,快速飞近那个较胖的熊猫。 胖熊猫伸出两根手指,轻松夹住了那根毒针,再猛地朝傲雪扔出。 傲雪下意识地转过身来,那毒针几乎要扎进傲雪的眼仁,但却并没有继续前进——瘦熊猫此刻正站在傲雪面前,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毒针。 傲雪没有形元,因此两只熊猫也没有使用形元。 “不愧是精锐中的精锐。” “等到冰流的信送到王都的那天,就是他的死期。” (本章完) 第18章 想加入主线?先看看够不够格做炮灰 第18章想加入主线?先看看够不够格做炮灰 临街郊外,有间客栈原址 “碰——”平三被魏火虎轻轻一掌推出数米远,跌倒在地上,茶罗喵迅速绕到魏火虎身后,凝聚形元在手上,一掌打向魏火虎后背,对方却迅速转过身扣住了茶罗喵的手,同时膝盖轻轻抵住了茶罗喵的腹部。 魏火虎松开茶罗喵,平三也站了起来,走到茶罗喵身边,两人立正站在魏火虎面前。魏火虎对两人说道:“通过这些天的练习,你们对形元的掌掌握都有进一步的加深。不过练气不比炼金,需要机缘和长时间的沉淀,对于你们未来属性和能力的开发就需要靠你们自己了,我对你们的教导就到此为止了。今后,当你们使用形元的时候,要时刻记住:你们掌握了一般人不曾了解的神奇力量,这股力量可以用来自保,用来探索未知的世界,但绝对不能用来害人。将神门人有责任传承初代将神的意志,你们身为将神门人深受百姓的尊重和爱戴,也要尽己所能帮助百姓,才担得起这份荣耀。哪怕牺牲性命——将神门人决不畏死。他日假若我发现你们走上了歪路,我会毫不留情的清理门户。”说罢,朝两人深深鞠躬,平三和茶罗喵也赶紧回礼。 茶罗喵小声对平三说道:“我猜他是大天位,他看起来比猴哥强多了,我们一次都没近过他身。” 平三也小声回答:“我们都没和申前辈对练过,而且你不觉得是因为我们太菜了吗。” “好消息!”申凉猴凭空出现,手里拿着两封信,大声嚷嚷道:“阴将神说重新选择联络点太麻烦,会拨款在有间客栈原来的地方重新建一个据点!等我们从槐坊回来就能有一个更舒服的落脚点啦!”他走到茶罗面前,将一封信丢给茶罗喵:“这是你表哥写给你的。” 茶罗喵兴奋地接过信,迫不及待的打开。茶罗喵和家里人关系一直不好,他表哥是唯一支持他来将神门的人,虽然表哥一家过得很拮据,没法给他提供任何帮助,但是这种情感上的支持让茶罗喵在很多次穷到吃不起饭的时候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茶罗喵的表哥——茶罗舒的来信让即将正式成为将神门的茶罗喵更加高兴起来。茶罗喵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加上离家出走时和家里人关系闹得很僵,在临街打拼多年从来没有寄过一封信,除了茶罗舒,其他亲戚也从没寄来任何信。茶罗喵虽然挂念家人的安慰,但是一直不敢直接写信回去,每次都是托表哥茶罗舒来转达,茶罗舒也会带来家人最近的消息。 这次,茶罗舒和往常一样,告知茶罗喵家里一切都好,而且他已经攒够了彩礼钱,年底就要成亲了。茶罗舒还在信中提到了其他琐碎的事,比如新发现了没见过的蛇,老主顾介绍了新客户,蛇族又双叕对他们的捕蛇行经表示谴责,他和一个在长街的住的狐狸成为笔友......虽然都是小事,但是对漂泊他乡的茶罗喵来说,每一件都让他感觉到一股暖意。 茶罗喵拍了拍平三的肩膀道:“哈哈,我表哥年底就要结婚了!如果这次去槐坊的任务不难的话,结束任务之后立刻回老家还赶得上表哥的喜酒~你要不要——啧,你肯定不要,你要去云雷顶找小野对吧?” 平三却说:“不要立这种g啊......在我‘原来的地方’,讲这种话的人都死、唔、” 不等平三说完,茶罗喵就堵住了他的嘴:“啧,晦气,就不该告诉你。” 一边,魏火虎走近申凉猴,低语道:“希望你不要像前几次那样,任务执行到一半就撇下人跑了。这两个都是新人,你不看着的话真的会送命的。” 申凉猴只是笑嘻嘻地回答道:“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他们的。”他转身对平三和茶罗喊道:“喂,你们的第一个任务来了——先去这个单子上的东西买齐了,然后到客栈等我!万一路上你们发现什么东西没准备好我可是不会借给你们的哦?我很注重个人隐私的。” 茶罗喵接过单子,上面都是一些外出旅行需要备的东西,然后和平三一起进城去了。 临街货摊,茶罗喵在照着单子上购物,平三提着东西跟在身后,东张西望地在找什么。 茶罗喵忍不住嘲笑道:“别看啦,你偶像昨天就出城了。除非他们路上发现什么没带然后折回来,不然你是看不到他们的~”平三的小心思被戳穿,有些脸红地低头看着地面。 “你出发前有没有给你表哥写信啊?”平三试图转移茶罗喵的注意力,好缓解自己尴尬。 茶罗喵想了想,“好像没有,不过没关系,表哥知道我很忙的,会理解的~再说,我年底肯定会去喝喜酒的。” “很忙?是指——你以前在客栈和城隍庙跑断腿打杂的事吗?”平三转守为攻。 “死小子,你敢笑我?”茶罗喵用力摸了把平三的头发,平三赶紧躲开。 果然,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可以让有成见的两个人迅速团结起来,茶罗喵心想,这几天两人一直在琢磨怎么在训练中靠近魏火虎——能靠近就算成功,两人也在一次次被痛打中关系变得好了起来。 但是平三始终没有放下对茶罗喵的怀疑,只是知道有两位小将在这边,就算茶罗喵是寄生虫也不敢动手。 两人就这样嘻嘻哈哈地一路打闹,同时采购物品,日落时才来到驿站。 平三忍不住怀念起人类世界的超市来:“他们就不能把所有商品集中到一个地方吗?我们今天、把整个临街都摸遍了吧?”幸好觉醒了形元,这样的运动量要在以前可会让平三的腿疼上一个星期。 “因为他们是在自己的家里卖东西嘛,总不能让他们都住在一起——你怀念‘原来的地方’?” “也就怀念这点了。人类世界除了人哪里都好......不过这里空气不错,而且吃饭只要担心不会发霉就行了。” 驿站门口,申凉猴叉着腰冷冷地看着他们,等他们走近了劈头盖脸地怒骂道: “两个斩头鬼!买点东西要用这么久时间!要是槐坊有人等你救现在早就冚家铲了!你们以为捱到这么迟我就会让你们在客栈睡一晚明天出发?哈,开玩笑!我连驿站都不让你们住!带上东西,我们现在就出发,全部人上车!” 驿站的车,和人类世界古代的马车看起来差不多,只是不靠马拉,而是在车的前端用铁链连接一个带轮子的炉鼎样物体,叫做“驱动法器”,以城隍事先存储在里面的形元为动力,带动车子跑动。 茶罗喵把东西搬上车,好奇道:“新的城隍不是还没上任吗?那这个法器要怎么拉我们啊?” “怎么拉?我在车上睡觉,你们下来拉!所以让你们早点来!”申凉猴没好气地回答道。 平三小心地问道:“申前辈......您是......开玩笑的对吧?” “没错!我的能力可以让法器跑动!”申凉猴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严肃道:“下次你们再敢迟到,就真的让你们来拉!” 茶罗喵摇了摇尾巴,把平三托进车里,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车子还算宽敞,可以正常地坐起和躺下。申凉猴从怀里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给茶罗喵:“虎哥给你们的礼物,他有事回火将神门了。” 茶罗喵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本书——书的封面已经薄得不成样子,加上车内不许点蜡烛,申凉猴也为了节省形元关掉了照明法器,所以看不清上面的字。茶罗喵问道:“前辈,这是关于什么的书啊?” 申凉猴漫不经心地答道:“谁知道?你们要是早点来,虎哥亲自给你们的时候问他不就好了?” 平三从包裹里掏出一条布交给茶罗喵,茶罗喵拿过布小心翼翼地把书包好,然后放进包裹,然后说道:“总之......谢谢前辈!” “谢我干什么,虎哥给的!” “那,谢谢魏——” “自己去将神门和他说!你以为他把耳朵落我这了?” 一路上,车子颠簸得很厉害,申凉猴盘起双腿,闭目而坐,平三和茶罗喵一开始也想学申凉猴这样在车上修炼,但是他俩定力不够,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运转形元。 平三打开车窗——车窗是木质的,左右滑动来打开或者关闭。自从来到巨兵世界,就一直在逃命,之后也是没日没夜地跟着魏火虎训练,平三一直没来得及欣赏巨兵世界的风景。此刻车子正经过一片树林。窗外,官道两边的树林飞快地后退,能听到虫子或者其他小动物窸窸窣窣的声音。这里没有放置人类世界的路灯,超过路边的树就是一片漆黑,再也看不见了,往前往后也是一片黑暗,整片黑暗中只有驱动法器发出微弱的光芒。这些都是平三不曾欣赏过的夜景,即使在人类世界,他也没坐过夜车,更别说在夜晚的树林里过夜了。 平三看得心里发毛,关上车窗。但是车内部也是一片漆黑。过了这么久,平三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车内的环境也能看个大概,这个车子就像一个外壳一样,抵挡住夜晚的黑暗,让人心里感到安全。 平三往后倚靠,手随意地一撑,正好摁在茶罗喵的手上。茶罗喵没有移开,而是将手转了过来握住平三的手。 “怕吗?你以前没见过这么黑的地方吧?”茶罗喵轻轻地问道,好像怕打扰已经入定的申凉猴。 “没呢......我那里的夜晚总是灯火通明,比白天还亮......”平三也小声地回答。完完全全的黑暗让他感到很不安,他只是紧紧握着茶罗喵的手,好像抓着什么重要的依靠。 平三接着小声问道:“你说......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会不会出现什么山贼,什么哈人犯......” “肯定有的,我以前赶夜路的时候遇到过。”茶罗喵故意压低了声音,“那个时候也是黑漆漆地,我当时背着包袱在路上走,然后身后传来脚步声......”平三正集中注意力听着,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担心着茶罗喵,但是茶罗喵却突然提高了音量:“嘿!” “啊啊啊啊!”平三直接被吓到大叫起来,茶罗喵却哈哈大笑。 “你是真的狗啊!”平三捂着心口,茶罗喵却依然在笑:“对啊,我本来就是狗啊?” 申凉猴终于开口说道:“你怕什么?恐兽不是不死的吗?” 平三的身份补办已经被定下来了,用的就是“恐兽实验的受害者”,这个身份从程序上完全合法,因此申凉猴也以为他是恐兽。 “对哦......”平三好像想起了什么,“恐兽号称不死,但是芦浮岛坠毁之后却被摔死了......小野冰流好像也打死了几个,我猜恐兽应该是再生能力很强,超过再生极限就不能再生了......”他赶紧对申凉猴说道:“我的再生能力很弱的,所以我很怕!” 申凉猴眼皮也没抬,淡淡说道:“你俩都是掌握形元的人,一般山贼都拿你们没办法,怕成这个样子,怎么保护百姓的安全。” 平三这下明白为什么茶罗喵敢走夜路了,以及为什么他敢和家里人闹翻了。两岁觉醒形元,但是他的家里人都不会,他家长辈就算想揍他都没办法,所以他有底气不听家里的话——而自己,成年了还时不时被父母吼“我真想一巴掌甩来”“是不是要我暴打你一顿”,平三情绪又低落下来——他总是这样,喜怒无常,他自己也觉得很苦恼。 茶罗喵笑嘻嘻地把平三揽过来:“嘿嘿,不死的恐兽居然也怕死?” 申凉猴此刻语气严肃起来:“我很认真地告诉你们,掌握形元并不是非得加入将神门。如果连区区黑夜都畏惧的人,是不可能在其他人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的。我劝你趁早离开吧。” 是啊,自己太胆小了。平三心想,小野可不会畏惧——只要他知道前方有需要帮助的人。他和白辰公主走过很多夜路,和冰流在芦浮岛上面对凶狠危险的恐兽,即使被大壳背刺过也一样信任大壳的药,面对曾经加害自己的傲雪一样伸出援手,在黑峰士兵追杀时也不曾退缩,自己和他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真是讽刺,人类世界的大学生,居然比不过一个给小孩子看的动画片的角色。 这样的自己,有资格和小野一起去冒险吗?即使去了也只是拖累他的存在吧。 茶罗喵却反驳道:“猴哥啊,话不能这么讲!之前我被鬼差堵路的时候,平三刚觉醒形元,他可是很勇敢的站出来喔?而且城隍安排他做的工作他不满意也不做,当场在城隍庙翻脸哦。” “你为什么会被鬼差堵路?他为什么不满意城隍的安排?” “茶罗!别讲了!” (本章完) 第19章 暗云奔涌 第19章暗云奔涌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公主。”追云拍着手,像电影里的大反派一样从密室的阴影里走出来。 再次被叫来的傲雪显得有些不耐烦,说道:“如果是告诉我冰流的信到了王都,那还是免了吧——确定会发生的事可不算什么好消息。” 追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诶,公主此话差矣。这封信一公开,朝野震动。我已经得到风声,有不少大臣要开始对付冰流了。不过这封信还是得交给父王,这样才算有始有终。” 傲雪抬起下巴——虽然她比追云矮,但是这个动作可以让她俯视追云:“你父王知道了不就会派出更多高手保护冰流了?以青水王的水平难道推测不出冰流这个作死的行为会惹来很多麻烦?他身边的花蝠子和鬼头雕都是大天位,要是再来几个高手,你那几个被淘汰掉的‘营’真的能解决?” 听到花蝠子和鬼头雕,追云眼中闪过一道微妙的精光,只是说道:“放心,我派出去的杀手只是以防万一。莽夫式的搏斗本来就是冰流擅长的,但他对朝廷的运作以及人情的关系却知之甚少,我何必用自己的短处去碰他的长处呢?现在的情况,只要一封信和一个特使,就能让冰流乖乖地进诏狱了。”追云接着问道:“冰流的问题就要解决了,公主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新的恐兽开发还顺利吗?” 傲雪迟疑了一会,答道:“我遇到了瓶颈。恐兽的再生是有限度的,超过这个限度再受到破坏就会死去。我正在设法找出限制恐兽再生的原因。” “不会像之前那样,再次失控吧?”追云见傲雪一下子变了脸色,十分不悦,马上换了个话题:“公主能否设法加快研发限度呢?虽说我对这类生物兵器不甚了解,但是——”追云的语气也低沉了起来:“公主最好不要拖延时间,这对我们都没好处。” “我当然不会。”傲雪说道,“在芦浮岛的资料都被喷喷蟹那个叛徒带走了,我的‘鲲’和最强的恐兽也被毁掉,你能给我的素材又只有这么点,想要从头开始非常困难。” 追云晃了晃脑袋,长长的兔耳朵也随之摇动:“芦浮岛坠毁后,喷喷蟹和白辰公主一起失踪了,我搜寻的动静太大父王会怀疑,这个急不得;你的恐兽能找到的尸骸我已经尽可能给你送过来了,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多给你找点素材——最多就是到中星位的修炼者了,再多,就会被将神门盯上了。” 傲雪不再发一言,转过身走了,身后传来追云的话语:“只要公主你的恐兽能够顺利完成,青水国就不必再纠结那虚无缥缈的帝印和巨兵了,相信父王看在公主的功劳上,可以既往不咎,我也将毫无悬念的成为下一任青水王!” ------ 槐坊。 大壳看着放下心结的小野,心里也是一阵舒畅,一边和小野在街道散步,一边说道:“猪老爹居然意外地通情达理,不仅没有怪我们,而且收下了我们送过去的东西,还反过来让我们不要过意不去。” 小野叹了口气,道:“但是猪老太看起来非常伤心。我更担心的是猪老爹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没事,实际上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难过......” 大壳劝解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再去只会勾起猪老爹他们的伤心往事。” “我知道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们现在的确需要人陪着,但不是我们。” 大壳换了个话题来打破这沉重的气氛:“小野,难得来槐坊一趟,我们去看看‘侯君入梦之处’吧?” “那是什么?”小野不解。 “这里以前有一个山羊道士——侯君,他常年在研究梦和现实的联系——也就是‘解梦’。后来有一天,侯君突然沉睡在了自己的道观里,再也没有醒来,当地的人们因为他之前一直在那里布施行善,所以好好的把道观和他的身体保存了起来,一直到现在。” 小野摇了摇尾巴,看起来很感兴趣:“有意思,但是——怎么知道他是睡着还是......死了呢?” 大壳回答道:“因为人们一直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啊,他的心跳、脉搏都很正常,就像正常人在睡眠时一样,只是他不进食,不饮水,不排泄,就那么睡到了现在——大概有两年了吧。” “太奇怪了。”小野接着问道:“这种事将神门没来调查吗?” “阴将神门的确派人来调查过,但是只是粗看并没有发现异常,而且当地人不让将神门把侯君带走——他们认为侯君之所以一直沉睡,就是为了继续在梦中进行自己的研究,擅自把他唤醒会让侯君的心血白费。还有人认为侯君的行为感动了神龙,所以神龙让他一直沉睡在梦中享受极乐——总之,将神门没能进一步调查,当地城隍检查了之后也表示没有感应到邪祟,这个侯君和他入梦时的道观就一直放在那儿,成了槐坊的著名景点。” 大壳有些惋惜,或是无奈地摇摇头,补充道:“侯君入梦之处作为旅游景点可赚钱了,我想这才是当地人不让侯君被带走的原因。” 作为一个大夫,大壳在听说了侯君入梦的故事后就一直很好奇——不吃不喝的人是怎么做到一直活着的呢?如果常理无法解释的话,那就只有“形元”了。对于形元的研究,这个世界的所有国家都还很浅薄,因此才有这么多未解之谜。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点去吧!”小野说着拽起大壳就跑, “等等,小野,你知道道观在哪吗?” “这个嘛......在哪?” “我们去找一个向导问路吧。槐坊旅游业发达,到处都是向导。”说罢,大壳朝一只山羊招了招手,那山羊立马殷勤地跑上来—— “客官需要导游吗?这里浣熊和狼很少,两位一看就是外地的吧?我是本地人哦,找我的话就找对了,我可比这里的导游要更优惠——你可别和他们说哈,不然我要被其他导游排挤了,唉,谁让我这个人心软总做好事呢,价格只要——” ------ 槐坊,侯君入梦之处。 也许是旅游旺季,尽管邻近的临街发生剧变,道观周围仍是人山人海,各种小摊也被拉到这里,叫卖声此起彼伏,丝毫不担心惊醒侯君。 申凉猴在驿站退掉了车后,带着茶罗喵和平三来到了这里,这里就是他们执行任务之处。 “看来冰流王子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啊?临街的事一点都没传到槐坊。”茶罗喵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和临街混乱后又冷清的景象一对比,不仅感慨了起来。 “保密什么?冰流王子说他没有对将神门隐瞒什么啊?”申凉猴问道。 “茶罗,求你别再说了。”平三无奈地扯了扯茶罗喵的衣服。 好在申凉猴的注意力不在这里,他对两人说道:“你们这次的任务就是——调查‘侯君入梦’的真相,十日为期。其实你们应该感谢我。” “啊?”两人不解。路上已经听申凉猴说过了侯君的故事,将神门和城隍这么久都没有查清楚,他们两个对“解梦”一窍不通的甚至对形元的了解也很浅薄的人,怎么可能在十天内就搞清楚这么大的事啊?难道阴将神根本就不想他们加入吗?为什么申凉猴说要感激他?难道——他觉得平三和茶罗喵根本不适合将神门,所以自作主张地把他们踢了? “调查侯君入梦的具体真相只是我个人的兴趣,但是阴将神一直担心事情闹大后城隍和百姓那里不好交代,一直不同意。这次经过我多方走动,阴将神终于同意把这次任务作为你们进入将神门的试炼——反正你们肯定也查不出什么来,这个任务也没什么危险性。临街缺掉的小卒急需补充,实际上你们是定好了的,这次任务也只是走个形式~” 申凉猴接着得意地说道:“不过阴将神肯定想不到,我居然会跟来,而且虎哥有事走了,没人能管我~我这次一定要好好弄清楚‘侯君入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平三不解地问道:“可是魏前辈说这次任务是很危险的啊?” “虎哥又不知道你们具体接了什么任务,出发前将神大人只是叮嘱他别让我乱来。他是一线打上来的,他接的任务只有更难没有最难,所以他以为你们也是要和他那样~他哪里懂我们这些弯弯绕绕~别看不起啊,这也是所有人都要学的,你以为我把你们丢给虎哥那么多天的时候在干什么?” 茶罗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那你在调查侯君入梦,我们干什么呢?” “干什么?接好。”申凉猴扔给平三和茶罗喵一人一个小锦囊,“槐坊可是旅游大城啊,难得来一趟,还不好好玩?自己找地方住,钱花完了可别来找我啊,十天后去驿站会和,我来接你们。”说罢,申凉猴从包里掏出一套道观的衣服套上身去,然后几个跳跃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啊这,本来以为是来拼命的,结果变成旅游了。本来以为是要被淘汰的,结果自己居然是内定好的。 难怪要我们事先买好生活用品。 人生就是这样大起大落。 “好耶!——”两人都高兴得欢呼起来。 (本章完) 第20章 出云观,侯君入梦之处 第20章出云观,侯君入梦之处 茶罗喵问平三道:“槐坊还挺大的,想好去哪里玩了吗?” 平三看着手里的小锦囊——沉甸甸的,看来有不少钱,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他回答道:“小野说会去猪家兄弟的父母家探望......我要是去的话,说不定能遇到小野!” 行,又是小野。我就知道。 茶罗喵把平三拉过来,指着道观——侯君入梦所在的道观,名为“出云观”,对平三说道:“你看,这么大的道观,这么多人,你就不想去看看?我也很想知道侯君入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就那一回事啊,还能怎样。”平三嘟囔着。 茶罗喵顿时来了兴致:“听你这么说,你知道?” “形元啊,这个世界又没有物理规则,未解之谜都可以用形元来解释。” “啧,说了等于没说。套到你那个世界的话,就是遇事不决量子力学了?” 平三反应过来:“你居然知道量子力学?你不是说看到我的记忆就吓到解除了吗?” “你以为我想看到这个?我的脑子就这么大,要不是阴身附体一定会被对方的记忆冲击,我才不想记住你的事呢。” 说罢,茶罗喵不由分说地拉着平三往出云观走:“别想小野了,先去看侯君!是不是兄弟?是就陪我去看。”平三的力气显然比不过茶罗喵,于是硬生生地被茶罗喵拉进出云观内了。 道观内,平三有气无力地说道:“真没啥好看的,到处都是人......” “对你来说可是不一样的人诶,你看到这么多和你长相千差万别的人,心里什么感受?” “我要被挤死了......”的确,出云观内到处都是人,而且有很浓烈的香火,呛得人直咳嗽,熏得人不停流泪,这糟糕的感觉又让平三想起了在临街城隍庙的情形。 平三再次向茶罗喵求饶道:“茶罗......要不咱们别看了吧,我要被呛死了......咳咳!” 茶罗喵低头看了眼平三,也说道:“啧,排了这么久的队连动都没动,看来今天是看不到侯君了。” 挤出去也费了一番功夫,两人终于来到离道观很远的一片空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茶罗喵好奇道:“你说,这个侯君虽然很特别,但是一年四季都在那里又不会跑丢,为什么那么多人挤着去看啊?” 平三还没有回答,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声音悠远绵长,虽然就在身后,但却感觉像来自远方,又好像在山谷回响一般——“为了获得神龙的庇佑。” 两人回头一看,是一个高个瘦削——仙风道骨的中年山羊道士,手拿一佛尘,旁边跟着一个柴犬道童。看服装,两人都应该是出云观内的。 山羊道士继续说道:“贫道侯连海,侯君道士,正是家师。师父入梦前,曾说他在梦中联系上了龙神,便向龙神请求赐福给槐坊的父老,龙神答允,条件就是师父要在梦中陪龙神畅谈三年。师父在嘱咐好一切后安然睡去。因此,我们都相信只要在师父面前上香并诉说心愿,师父就能听到并向龙神转达。” 茶罗喵打趣道:“也就是说,你们家道观很灵咯?表现在哪?送子求财还是姻缘?” 侯连海伸出右手,弯曲拇指和食指,把拂尘一抖,搭在左肩上,说道:“心诚则灵。施主但见观内香火便可知一二了。” 听到山羊道士用香火旺盛来证明自家道观很灵,茶罗喵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平三怕茶罗喵又乱说话,抢先道:“道爷......您刚才说侯君是您的师父?您能给我们讲讲关于侯君入梦具体的事吗?” 侯连海略微弯腰,道:“请两位施主移步进寒舍一叙。” 茶罗喵嚷嚷道:“你家道观太挤了!我们不去!” 平三白了茶罗喵一眼,人家又没惹你为什么一出来就对人家有这么大的敌意啊。随即又想到,茶罗喵与家里人关系很差,自然也包括他的父亲。之前聊天的时候,茶罗喵似乎说过虽然他的父亲并没有强迫他去做捕蛇人或者术士,但是却经常与他爷爷吵架,让幼年的他在家里总是胆战心惊。也许这个中年道士让茶罗喵想起了他父亲吧! 侯连海倒是不急不慢的回答道:“呵呵......出云观只是作为景点对外开放,贫道住处并不在那儿。请两位施主随贫道来吧。” 平三赶紧拉了拉茶罗喵,然后跟了上去。 行吧,反正我不信小野也会在这术士的家里。茶罗喵也跟了上去。 出云观外,那个山羊导游正拉着小野和大壳,试图挤进道观内。 大壳抬头往里看,发现里面已经不仅仅是人山人海了——那是塞得像香肠一样,连只蚊子都挤不进去。而且里面烟雾缭绕的,看起来香火非常旺盛,光是在观外就感觉要窒息了。 小野略矮一些,踮起脚拼命想看里面的情况——大壳上前去把他抱了起来,小野这下成功看到了观内的情景—— “什么!这么多人!大壳,放我下来吧。” 大壳说道:“看来——今天不是时候啊,我们改天再来吧。” 那山羊导游立刻插嘴道:“哪天来都一样!出云观非常灵的,只要在侯君面前说出心愿,侯君就会转达给龙神!龙神就会实现愿望!所以人人都想拜侯君!两位客官可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啊!有什么心愿都可以说给侯君听!” 大壳微微皱眉:“真要这么神的话,侯君恐怕早就被请去王都了吧?” 小野笑哈哈道:“是啊,然后冰块脸就可以许愿——让洗月(白辰公主)恢复记忆啊,让帝印消失啊,让天下和平啊什么的,哈哈哈!” 山羊赶紧给自己圆场:“客官可不能这么说,太大的事神龙也不能干涉是吧,不合规矩!客官可以许一些小一点的愿望,比如发财啊,脱单啊,长高啊——” “哈?我很矮吗?”小野显然不服气,那山羊赶紧把手转向看起来更老实的大壳:“不不不,我说的是这位客官。” 大壳收起微笑,走上前,那山羊看着大壳——全身披着木质衣服宛如铠甲,背后的锅铲朝上像独角仙的角,也让大壳看起来更高大——走近自己,影子已经将自己罩住了,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脸——“别打脸啊!做导游的就靠这个吃饭了!” 大壳拨开他的手拿走之前请他做导游的钱,然后往出云观相反的方向走了,小野憋住笑也跟了上去。 我单身?哼! 但是那山羊显然还不死心,到手的钱怎么能让他飞了呢?自己把外地人带到出云观前了结果人不但没进去还连原来的钱都拿走了,这要传出去在槐坊就没法混了!山羊只能祭出自己用来坑外地人的终极大招: “别走啊客官!我知道侯君道爷的徒弟!我知道他家!你俩真不去参观一下?说不定那徒弟直接安排你们去见侯君呢?” 山羊见小野踮起脚和大壳耳语了什么,以为那头狼是在劝浣熊回心转意,暗搓搓高兴起来,但没想到那两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什么呀这!山羊被整不会了,心里骂道这都什么人啊! ——山羊一路上讲一句话都要收一下钱,满嘴都是大话,我觉得他不可信。 ——我也这么觉得,尤其是他还说我单身。 ——走吧,我们晚上、没人的时候、偷偷溜进去看看! ——好啊,先找间客栈休息吧。 (本章完) 第21章 一破!初战寄生虫 第21章一破!初战寄生虫 侯连海道士的房子挺大,有两层,高高的,看起来像一个小道观,里面布置倒是很简单,没多少家具,第一层楼的大厅内,侯连海请平三和茶罗喵左下,那柴犬道童忙不迭地烧水倒茶,在侯连海的指示下从柜子里翻出一些用纸包好的糕点,送到他们面前。 侯连海向平三和茶罗喵介绍起这只柴犬道童:“这位是阿七,我的徒弟,一年前刚刚拜师。”阿七朝他们行了个礼,平三他们也招手回应。 平三拿起茶杯,呷了一口,然后问道:“道爷,您刚才说的侯君入梦的故事怎么和我们听说的不一样啊?我们听说的是侯君道爷是突然沉睡的,可是您却说他知道自己要沉睡,而且做好了准备?” 侯连海微微笑道:“外界对家师入梦的细节可谓众说纷纭,人们好奇,误传也是常有的事。贫道常年居住此地修行,并不得空去对外人一一普及。何况外人只要到了出云观,自有观内的道士为他们介绍,因此一些传闻的不符,实际上无伤大雅。” 平三接着问道:“那么......您之前说的龙神是什么?” 侯连海有些奇怪,道:“施主不知这个?”他接着慢慢解释起来: “很多年前,这片土地上由龙族主宰着,除龙族外,各族均未开智,只是作为龙族的肉畜活着。后来,龙族内部发生了一场恶战,一部分龙升入天空的城堡,后来被我们称为‘神龙’,另一部分龙潜入地心,在我们的流派中被称为‘修罗’。但是龙族曾经生活过的遗迹却留了下来,正是因为那些遗迹,大陆各族都得以开智,才有了我们今天的文明。虽然种种迹象表面,龙族残暴冷酷,但是他们对我们今天的文明建立是有不可磨灭的功绩的,正因如此,在大陆各个地区都有神龙或者修罗帮助百姓的传说。” “家师多年来一直在研究梦与现实的联系,就在两年前,家师告诉贫道,他在梦中见到了神龙。神龙告诉他——自己在太虚游历多年,寂寞无比。只要家师能够为他解闷,他会将来自龙族的术式与科技倾囊相授。那种感觉异常真实,是以前在梦中从未有过的感受。在槐坊,没有人对‘梦’的理解比家师更权威,因此贫道虽然觉得此事蹊跷,但想不出让家师回心转意的理由。” “起初贫道只是以为家师一时不查,混淆了梦与现实。但在家师如他所言,一睡不醒后,贫道这才不得不相信——家师答应要陪神龙三年,一算日子,再过几个月就是家师醒来的时候,那时,家师会自梦中带来龙族的神奇术士与技术,神龙也会对整个槐坊降下福泽。”侯连海的胡须微微颤动着,似乎为即将发生的事感到激动。 茶罗喵把茶一口喝完,然后抓起面前的糕点大口啃了起来,同时说道:“等三年干嘛?福泽已经来了。你家师父赖床两年了,槐坊的人把他睡觉的地方当成景点展示给外人看,槐坊原本那么破的地方一下子有钱起来,导游、纪念品、小吃店什么的在出云观外到处都是——他们就不怕吵醒你家师父这样就挣不到钱了?你家师父做了半辈子好事结果被这样对待肯定高兴死了。” 平三听到茶罗喵这样说,差点把嘴里的糕点喷出来。他抓起一块饼往茶罗喵嘴里塞,同时恼怒道:“收声啊!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然后又赶紧给侯连海陪不是:“不好意思啊道爷,茶罗他说话很直,道爷海涵——” 茶罗喵却夺过饼,反过来扣住平三的手,把饼塞进他的嘴里,喊道:“你才收声!”按住平三后,又对侯连海嚷道:“什么传达心愿,假的!就这么把师父晒在外头当宠物一样给别人看,你师父要是能知道早就被气醒了!” 侯连海却也不恼,只是说道:“家师半辈子都在为槐坊百姓行善做事,如果师父的沉睡能让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贫道相信家师也是乐见的。” “真的吗?除非你带我去看那个睡着的山羊道士,否则我是不会信的!”茶罗喵终于暴露了真实目的。 平三把饼掏出来,拿过一杯茶把饼渣子咽下去,埋怨道:“茶罗!你太过分了!” “你指哪一个?堵你嘴还是对这术士无礼?”茶罗喵放开了平三。 侯连海微微笑道:“每夜戌时,出云观都会闭门洒扫,不再接待游客。如果两位施主相当好奇的话,今晚贫道可以带施主进观内拜见家师。”接着,便让阿七哪来了两张写好模板的纸交给平三和茶罗喵,“夜晚道观人少,以防万一,入观的施主都要先写上自己的信息,两位如果决定要来,填好信息后交给贫道即可。” 平三和茶罗喵互相对视了一下,接过笔按照纸上的模板一一写好,然后交给侯连海,侯连海在看到平三的“恐兽”身份后,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没有说什么。 “今夜戌时,施主可来此找贫道,贫道会带领施主入观拜见家师。此刻到日落还有段时间,两位都是外地人,不如让阿七带施主到槐坊各处参观,如何?” 茶罗喵回应道:“好啊,这个导游是免费的吗?” 阿七没好气地说道:“当然不收钱!” 阿七推开门,茶罗喵率先走了出去,平三正要出去时,却被侯连海叫住了: “平三施主,你的头上方隐隐有一股不详的气,近日是否遭遇邪祟污秽?可否留下与贫道畅谈,让贫道为施主释怀心结?” 平三被侯连海道士一语说中心事,想到了在“生死之间”的见闻,那个苍蝇人——未来,的确让人感觉很不舒服,这个道士能看出这个,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他犹豫地看了眼茶罗喵,茶罗喵凝重地朝他摇摇头,但是平三还是决定留下来。 阿七将门关上,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茶罗施主,请随我来。” 事已至此,茶罗喵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和阿七一起走了。 屋内,在刚才的茶桌两侧,平三和侯连海相对而坐,两人右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太上老君的画像——在巨兵世界里,是一个穿着有八卦纹样的绸布,手持葫芦,周围紫云环绕的龙族。黄昏的斜晖透过两人旁边的窗户照进屋内,平三暴露在落日的余晖中,而侯连海却在屋内的阴影处,光与影的交界如此分明,犹如一把匕首将两人的所坐的位置切成两个空间。 平三看向这幅画,感觉挺有意思——看来在巨兵世界,他们崇拜的神仙应该都是龙族。他指着这幅画问道:“请问......这是什么神仙啊?” 侯连海微笑着回答:“是我们道家的创始人,道德天尊。还请施主不要以手直接指,这是对天尊的冒犯。”平三赶紧抽回了手,侯连海又微笑着补充道:“道德天尊一向悲天悯人,想来是不会计较这些的。作为天尊门下的修行者,我们也以天尊的道德行操为楷模,尽己所能救困扶危。如果施主能在这里释怀心事,那也是贫道莫大的荣幸。” 平三问道:“你知道我有心事?” 侯连海给平三添上了茶,道:“贫道观你气色不佳,面门发青,想来近日是遭遇了祸及生死的剧变,经历大喜大悲,至今惊魂未定。况且施主眼底乌黑,应是平素郁结于心,致使心衰力竭,长此以往可能会导致沉珂痼疾,积重难返。贫道担心施主承担不住,只想尽己所能,让施主重拾生活的希望,回归正常的生活。” 平三抓起茶,照例呷了一口,低着头,却抬起眼睛看着侯连海,回答道:“我以前的生活......的确是一团糟。不过现在,我觉得挺好的。” “的确,贫道也听说了芦浮岛惨绝人寰的恐兽实验。但不管情形如何,都已是过往云烟。施主如能今早忘记,那也是一桩好事。” 看起来他也被“恐兽”的身份给瞒过去了啊,平三心道。 但侯连海显然不只是从平三的气色上看出他最近经历了很多离奇的事,“施主自进屋起便收拢起手脚,只在与茶罗施主嬉戏时才略有放松,施主或许在陌生之处极为不安,这可能与施主早年经历有关。如果施主不介意的话,可否谈谈自己的幼年经历?” “我——”平三张开口,才意识到自己即将要说的是什么,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我的童年......非常无聊......就是无聊,我自己都觉得我在矫情。” 侯连海却开导道:“不管经历的事情严重与否,如果它的确造成了伤害,那么施主就必须正视它。倘若施主只是避免去想起,那么当施主再次迷茫时,这些让施主感到痛苦的事便会同时袭来,它们会让施主作出脱出理智的举动,那才是会让施主最痛苦的时候。无论施主有何经历,都可以对贫道道出,贫道不会向第三人谈起,也不会因此而取笑施主。” 平三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己的脚,“以前......爸爸妈妈总是很忙......只能拜托周围的邻居给我吃饭......那个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理解,寄人篱下也任性地像在家里一样......所以他们都很讨厌我......我没有怨恨过他们,只是想起来的时候非常羞愧。” “而且在我居住的地方......同龄人都是女的。她们总是团结起来......把我当成怪物戏弄......当我向爸爸妈妈诉苦的时候,他们只会嘲笑我......然后强迫我继续去和女人玩......因为他们厌恶自己的孩子心胸狭隘......” “那些女人......她们偷走我的糖果,把别针偷偷放在我看不见的衣服上......把妈妈种的花撕烂,然后说是我做的......所有人都说男孩子调皮捣蛋,撒谎成性,而女的都是最纯洁的天使......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她们两行(泪)尿一流......所有人都会按着我的头去认错......” “我不得不自己面对孤独......但是上学以后......我讨厌和别人交流,我躲在角落里看书......老师是一个脸上长瘤的女人......她总是愤愤地挑着每一个学生的毛病......尤其是......懦弱的学生......她和班上的同学说,我是角落里的死老鼠......读书也是浪费钱......她刻意照顾成绩差我好多的女同桌......因为她说女的就是比男孩子乖......” “我尽量去做一个很‘乖’的人......但是......几年后,他们又嫌我太软弱......说我不如女人......” 平三有些哽咽,没有再说下去。侯连海确认平三确实没什么想说的后,继续问道: “那么,施主最渴望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呢?它和施主现在过的生活比较有什么不同呢?” 平三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他转向窗外,直视落日的余晖——那团耀眼的光芒,好像一直在笼罩着他,让他的人生没有目标,不知所措。 “不知道......”平三回答,“我没想过那么多......读书,上学,考试......都是别人让我做的......” 侯连海再次给平三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他看着平三的眼睛说道:“施主自己呢?难道没有规划过自己的未来吗?” “真没有......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期待的......”平三说着,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帅气的白色背影,他喃喃道:“小野......不过,那是以前的想法。我现在......好像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侯连海总结道:“施主前半生,因为幼年被冷漠和排挤而伤害了交流的能力,对于施主来说,很难去他人交流彼此的想法和观点。因此施主渴望通过得到外界的正面评价来弥补自己在交流方面的欠缺——施主的前半生,都是在‘为别人而活’,实际上,施主最在意的,就是‘评价’吧。” 没错,自己确实最在意这个。 平三说道:“是啊,如果我在之前的那里......不谈恋爱,不结婚,不买房,不生孩子,不内卷,真正会遇到的困难是什么呢......” 在人类世界,真正阻止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阻止他享受人生的,就是人类世界对他的“评价”。 考试考不好?下次再考就行了。还考不好?最多就说明自己没有读书的天赋,除此之后还有许多事情可做。 真正可怕的,是老师父母的失望,是他们的打骂。 不结婚有什么可怕的?不买房有什么可怕的?不生孩子有什么可怕的? 因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因为有人会说他不负责任,因为有人会说他不孝,因为有人会说他渣男不能掏心窝子的对女人好。 “我怕被他们说......我怕爸爸妈妈失望透顶后的歇斯底里......还有以前同学朋友的嘲笑挖苦......” 平三害怕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他活得很累。他害怕评价尤甚于怕死。 因为在人类世界,人不是为自己而活的,而是为父母,为家人,为社会而活的。归根结底,人是为了“评价”而活的。 “从小到大,那些年纪更大的人都告诉我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要做一个‘听老师话的人’,要做一个‘孝顺父母的人’——他们只想我做一个可以被支配,任劳任怨到死的人。” 人类世界对平三提出的要求很多,对每一个人也是如此。人类世界对他们提出了很多要求:要结婚,要生孩子,要生更多的孩子,要月入过万,要在都市买房——诸如此类。正是因为接受了这些要求,所以人才会变得异常痛苦。当满足人类世界的要求时,在得到认可的“评价”后,又会接受更多要求——永无止境,直到过完这痛苦的一生。而接受了要求,却达不到要求的人,只会更加痛苦。 “可是我不想那样......他们给的要求太多了......不只是来自爸爸妈妈......如果我达不到他们的要求,我会被毫不留情地淘汰掉——即使达到他们的要求,他们也会提出更多的、更多的——为什么我生来就要受苦......为什么我一定要受苦......我不想成为人上人,但一样吃了很多苦......甚至我的努力一眼能看到头,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而等我能享受的时候,我已经老到不能享受了......想到未来的那些事......那么多事,我真的觉得喘不过气来......”平三越说越激动,甚至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侯连海说道:“不错,因为过分在乎‘评价’,施主将自己的情绪完全建立在他人身上,因此有一定的不安全感,怀疑自己会被全世界针对,却渴望有一个交心的朋友。从施主在茶罗先生身边露出片刻的放松就能看出来。施主不妨大方地面对自己——自己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穷尽一生去变成他人期待的模样是否值得?如果去掉他人的‘评价’,施主的生活会发生什么变化?” 如果真的没有必要达到这些要求,如果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不是个优秀的人、甚至是个烂人——平三想,我可以做想做的事,可以活得简单,想的简单,可以不必去做那些要求,可以不去在意“评价”。 他连死都可以不怕,“评价”,才是那个限制他的东西。 “我可以活在当下!我要把自己的想法和感受放在第一位!大师,我悟了!”平三猛地站起,激动地握住侯连海的手,侯连海略有些吃惊,当还是欣慰地笑了。 “没错......所以现在我要活在当下!做我自己!” “不仅是如此,无论是否愿意,施主都要明白——只要活下去,就会面对受伤乃至死亡的风险,而我们必须坚强地面对。‘活在当下’的那份快乐和满足足以重新建立生活的信心和乐趣,对施主来说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侯连海对平三表示鼓励。 他接着缓缓说道:“贫道为施主找到了生活的新方式感到欣慰。除此之外,施主还需要自己发掘生活的意义。” 生活的意义......平三毫无悬念地想起了小野——那个善良而热情的白狼。或许是因为巨兵世界就是为动画片而产生的世界,其中的小野是如此的纯粹。尽管有时平三也会觉得喜欢这个幼稚的角色的自己是不是也太幼稚了,但这就是小野吸引平三的地方。 “当然......我要去和他一起、一起冒险!不管多危险、哈,怎么听起来和小孩子一样!”平三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发。 平三已经做好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和小野一起去冒险——不管面对的是城隍还是黑峰,不管敌人是小星位或是大天位。 显然,侯连海道士是真心想帮平三解除心结,而这也是平三有生以来第一次向别人敞开心扉。将自己压抑的部分吐露出给真心倾听的人,果然舒服了很多。 “贫道很高兴施主给了自己一次机会,来重新认识这个世界。无量天尊!” ------ 槐坊,美食一条街。 茶罗喵和阿七一起漫步在槐坊的美食街上,这里两边都放着各种各样的风味小吃。 茶罗喵从手中的袋子里拿起一块甜糕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这里居然有把东西集中在一起卖,这不就是平三想要的吗,在他们那叫‘超市’好像。”他又看了一眼旁边大快朵颐地阿七,打趣道:“你不是术士吗?这样不守清规戒律真的好吗?” 阿七却说道:“我们师父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则。他说只要能够守住本心,这些根本无关紧要。” “骗鬼。看你这饿死鬼的样子肯定是你师父管的严,你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拼命吃!” “我那是平时忙!师兄又只买青菜什么的回道观!”阿七争辩道。 说罢,阿七伸出手,将淡蓝色的形元凝在手部。茶罗喵见状,警惕起来:“干嘛?想打架?你以为这里人多我就不敢和你动手?” 阿七却说道:“你能看见?”茶罗喵回答:“废话,我也觉醒了形元!” 阿七立刻把茶罗喵拉到一边,对他说道:“那么......茶罗先生,你能否帮我搞清楚一件事?是关于侯君入梦的。” “什么事?你在道观待了这么久还不不懂,你都弄不清楚我怎么弄得清楚!” 阿七说道:“是这样,一个月前师父说侯君师祖就要到苏醒的时间了,所以晚上都要安排我们一个人去看顾着师祖,好迎接他醒来。可是这几天我夜里去出云观的时候,都能听到侯君师祖的身体传来很多痛苦的哀嚎声——声音不大,仔细听才能听见。那声音非常奇怪,像老人,又像风声,混杂在一起。我以为是我太困了出现幻听,可是问了几个师兄都这样!” 茶罗喵挑了下眉毛,显然并不在意,“那去问你师父啊!问我个外人干嘛。” 阿七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们......都不敢去问师父。而且,万一冲撞了师祖,师祖醒来怪罪我们怎么办?” 茶罗喵嗤笑了一声,道:“那我去就不冲撞了?你们阳奉阴违有一套的啊。”茶罗喵说完,却感觉身体突然趔趄了一下,好像整个地面都在摇晃——但是阿七,还有周围的人都站得好好的。他尝试着站稳,但是眼皮却越来越重,一股困意袭来,他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魂淡,你——”还没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阿七冷冷看着倒在地上的茶罗喵,说道:“你敢冲撞师父和师祖,你真是该死啊。” 周围有几个人围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阿七朝他们摆摆手,表示自己是出云观的道士,能够将他带回观内治疗,那些人便都散去了。 ------ 侯连海道士家中。 侯连海和平三交谈了有一段时间,在交谈中得知平三是将神门在临街的小卒,便随口问道:“施主既然是在临街的将神门小卒,为何要来槐坊呢?” 平三回答道:“我们其实还不是......但马上就是了。只要完成来槐坊的任务。” 侯连海微微笑了一下,又问道:“原来两位不是单纯来参观的啊,贫道能否得知是什么样的任务呢?” “没什么啦,就是调查一下侯君入梦的事。” 侯连海又笑了起来,“将神门和贫道也查了很多次,但都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两位施主对形元了解不多,何以将神门绝对两位能够解决呢?” “不是我和茶罗解决啦,有一个小将带我们来的,我们主要是来旅游,他才是去调查的那个。” 侯连海站起身来,对平三说道:“既然这样,贫道在家师沉睡后也搜集了不少资料,都放在楼上。施主不妨上去看看,也许能够发现贫道没有察觉的线索。” 平三想,反正出云观要在晚上才能去,茶罗现在又不在,自己本来对逛街也没什么兴趣,那就去看看吧。便答应了上来,与侯连海一同走上了楼。 与一般的二楼不同,侯连海家在楼梯口就有一道门。侯连海摸出钥匙打开了门,先让平三走了进去,在自己也进去之后就把门反锁了。 二楼的窗户都被木板从里面挡上了,透不进光线,非常黑暗。平三还没来得及观察房间的情况,只听到侯连海说道: “抱歉,平三施主,你已经被悲伤荼毒已久,恐怕余生都无法摆脱。其实贫道本来想放你走的——”侯连海一步步朝平三走来,平三感到莫名的惊恐,只知道情况不妙,刚想运转形元抵抗,却发现浑身无力,意识也模糊起来。 “如果你不是来调查侯君入梦,贫道就真的放你走了。”侯连海扭转拂尘,从把柄处掏出一把短刀,扎进了平三的胸膛。 “据说恐兽是不会死的。我想知道,恐兽真的不会死吗。” 平三软软地倒在地上,侯连海也蹲了下来,举起短刀,在平三的脖子、眼睛、腹部、腰部又来了几下。 ------ “哦嚯嚯嚯——”那只巨大的苍蝇人此刻正躺在门口的摇摆椅上看着那本封面是奇怪符号的书,看到平三朝自己走来,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惊喜吧,平三,这是我给你的特别的礼物。”未来用那沙哑的声音说道,“只要那些罪人还活着——你就永远都死不了。” “什么意思?就是说我这次还可以回去吗?” “没错。契约已经生效,你要么完成我的任务,要么被寄生虫一次又一次地杀死。” 平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就是说我是不死之身?而且还和游戏里一样能读档?好耶!” 未来打了个响指,祂旁边的小圆桌上立刻出现了三支蜡烛——两支还在燃烧,中间的一支已经熄灭了。 “这是三个人的性命,蜡烛仍在燃烧,表明他们还活着。这是你在那个世界最在乎的两个人——小野和茶罗喵。如果你放任寄生虫成长的话,他们也会遭到毒手。” 平三此刻有些焦急和害怕起来,“他们......也会死?不是说寄生虫是来接近我的吗?” “谁说针对你的才是寄生虫了?”未来不急不慢地反问。 平三着急起来——小野和茶罗死了,那就真的死了!巨兵世界也会如此残酷啊。 “我、我该怎么做?”如果自己还有余力,无论如何也要救下偶像和朋友! “你的蜡烛已经熄灭了,但我们仍有办法把它重新点燃。你还记得上一次是怎么回去的吧?” 平三点点头,朝未来的屋子走去——只是这一次和上次不同,未来的屋子居然多了一个门,每个门上都粘着一只大腿粗的蛆,蛆的头部是一张人脸。 “这是我的两个孩子。他们一个是好孩子,会说真话,一个是坏孩子,只会说假话,你只有一次机会来问他们问题,他们会一同回答,之后他们不会再说任何话——你可以通过一扇门到我原来的家里,而另一扇门里我给你准备了另一个‘惊喜’。” 平三走到两扇门前,开口问道: “所以......我该走哪扇门?” 两个蛆虫上的脸同时尖叫道:“左边!” 然后平三打开了右边的门走了进去。 在屋子的尽头,平三走到那个排满蜡烛的桌前,随便拿起一根吹灭了。 未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平三的脑海中: “做出选择吧,平三。不管你是否愿意,寄生虫都要来了。” 这次蜡烛关联的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种了大半辈子的地,含辛茹苦地供养着自己捡来的女婴读大学——他的妻子在十几年前偷走了他藏在枕头下的积蓄远走他乡。他的养女用他双手挣来的钱来到了国外,与他断绝了联系。之后他抑郁成疾,再也不与任何人走动。此刻他已是xx癌晚期,吃不进一粒米,喝不进一滴水,只是躺在床上,形如枯槁,在黑暗中迎来生命的终点。 平三睁眼,自己仍在一个昏暗的小房间里,周围堆着不少兽人的尸体——男女都有,而且形状都非常惨烈,显然都是受到了极大的折磨。 “魂淡、我(消音)!” “我好不容易敞开心扉、你却让我死得这么彻底!我(消音)!” 悲伤瞬间转化成了无法抑制的憎恨与愤怒,平三抽出一个兽人断掉的肱骨,握在手中,推门走出了小房间——门外是长长的通道,看起来这里是一个地道。地道的两边放着地道主人的“杰作”——用风干的内脏和骨头做成的瓶、烟斗、摆件等。愤怒和憎恨压倒了恐惧和反胃,平三眼冒火光,拿着骨头沿着通道往外走。 “额啊——唔——”一阵哀嚎传来,平三听出是茶罗喵的声音,感到更加不妙,不觉加快了步伐。随后传来的是侯连海的污言秽语。 但随着平三在地道走的时间越长,他的恐惧和愤怒也降了下来——我回来的确是为了茶罗和小野,但是我从来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我现在应该走掉吗?那个变态山羊的注意力都在茶罗喵身上......我现在肯定可以走掉,但是茶罗喵就会...... 不行。我没法忘掉这一切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不,我不是逃避,我只是出去告诉城隍,寻找援兵。小野也说了这种情况下要先保命。 可是城隍就一定可信吗?临街的事才刚刚发生,何况比起一个外来的恐兽,城隍没有理由不先相信这个出云观的、好名声的侯君的徒弟。 茶罗喵......我唯一的朋友......希望我还来得及去救他。 未来的声音再次回响在平三的脑海里: “也许你作为一个善良的人不会杀人,但他们可不会手软。” 我从来没有......那种感觉......会很可怕吗?我一点想象都没有。 “做出选择吧,平三。不管你是否愿意,寄生虫都要来了。” 逃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是去救自己唯一的朋友? 那个小房间里,茶罗喵被蒙上眼,嘴里被塞进乱七八糟的东西,正被绑在椅子上,脸上身上都是血迹。侯连海兴奋着,一边折磨着茶罗喵。 肱骨被平三从身后精准地扎进侯连海的颈椎——他用上了魏火虎教的形元基本技巧“凝”,将形元集中在武器上,并且侯连海注意力都在茶罗喵身上,根本没有设防,因此平三一击得手。一股强烈和阴寒的形元顺着那根肱骨疯狂地涌进侯连海的体内,那山羊便连形元都没来得及运转,七窍流血倒在地上,死了。 平三朝茶罗喵走过去,看了眼茶罗喵,下意识地干呕了一下——刚才在那堆满尸体的房间和那用骨与肉堆成装饰的通道都没有让他恶心过。他脱下上衣盖在茶罗喵身上,然后解开他的束缚,抱起他安慰道:“我是平三......没事了,别怕......别怕......” 平三又脱下自己的裤子,给茶罗喵穿上。 “走,我们去驿站。” “呜......”茶罗喵呜咽起来,紧紧抱着平三,泣不成声。他哭着问道:“平三......他说你已经死了......呜......” “没事的。恐兽是不会死的。” “啊!————”阿七惊恐地喊声从门边传来,他与平三充满杀意地目光对视后又惊恐地叫喊了起来,但是身体却动也不动。 平三拔出那根肱骨,再次将形元凝在骨头上,朝阿七丢了过去。骨头正中阿七腹部,阿七“哇”地吐出一口血,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在“生死之间”,未来从那本书的书页中抽出了平三的照片,在平三的脸上划了一横——那是“正”字的第一笔。 “一个。” (本章完) 第22章 大梦初晓 第22章大梦初晓 夜晚的出云观周围人渐渐少了起来。只有时不时三两个人在道士的带领下进观参观——托些关系找到道士通融一下就能在晚上进去了,虽然规定晚上不对外开放,但是出云观的道士彼此都心照不宣。 一大一小的两个身穿夜行衣的身影悄悄地从旁边的建筑靠近出云观——正是小野和大壳。 小野朝大壳一招手:“大壳!跟上!”然后敏捷地跳上了建筑的屋檐,伸手把大壳也拉了上来。在夜幕的掩护下,两人顺着屋顶小心地走近出云观。出云观外有一个高大的松树,粗壮的枝干正好里出云观而层的走廊很近。小野扫视了一下周围,确定无人在意后,轻轻一跳,无声地落到松树枝杈上,再扶着树干转过身来,压低声音对大壳喊道:“没人——快过来。” 大壳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这里到松树的距离——白天看到这颗松树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虽然身手不好,但起码还是能跳过去的。可是到了现场才发现,这距离要比自己想象的要远。但是小野再次朝他招手,大壳咬咬牙,把形元凝在脚部,纵身一跃—— “哗啦——啪啦啪啦——”大壳离那松树还有点距离,还差一点就够到了小野的手,但是无情的重力把他拽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抓了把周围的树枝,但是那些树枝没法承受住他的冲击力,他顺着松树扒拉着枝叶掉了下来,发出巨大的声响。 小野闭眼,无语地拍了下脑袋。 “谁?什么人?”周围的道士立刻围过来,大壳赶紧慌乱地解释起来。趁着这动静,小野顺着松树枝溜进出云观的二楼。 大壳很快就被道士们赶走了。他在心里叹息道,至少小野成功溜进去了。 道观一楼内,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在几个道士的带领下四散参观。小野见二楼没有人,便脱下夜行衣,藏在一个功德箱下,然后施展“轻功”——将一部分形元凝在脚步,同时把周天的形元尽可能地上调,以此达到快速跑动、提高跳跃能力、在陡峭的坡度上行走以及踩在水面或者树枝上的效果。小野同时使用了“隐”,将形元内敛隐藏起了自己的气息,他先踩到楼梯的扶手上,然后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对面更下一级的扶手,几次跳跃后就落到了其中一个道士带领的小队的末位,假装成一个来参观的游客。 只要进来道观就可以轻松地伪装成游客了,毕竟这些道士总不可能每个进来的人都认识吧。小野心想,而且跟在这些道士后面,他们就会直接带我去侯君入梦那边了。虽然逃票是不对的......但是白天人实在太多了,等离开之后就补票吧。 那道士说道:“请各位随我来,侯君师祖的入梦之处就在这间地下室——我们将他放在地下的通道里,以避免日晒风吹。”道士走到道观正中的道德天尊像前,在前方的香炉捣鼓了几下,道德天尊像前方的地面缓缓变成通往地下的台阶,道士拿起蜡烛,率先走了下去:“请诸位跟上。” 那个地道里头却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满身是血,几乎一丝不挂,背着另一个人。小野顿时认出了那人——是背着茶罗喵的平三,而茶罗喵似乎失去意识了:“平三!你怎么在这?茶罗怎么了?” 平三和茶罗喵的脸上身上都是血,平三的衣服套在茶罗喵的身上,自己只有一件裤头。道观内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大叫道“怪物啊”,被吓得四处逃窜。平三朝小野跑来,大喊道:“真的有怪物!小野,快逃!” 话音未落,小野在察觉到地面的震动后瞬间上前将两人扛起,旋即后撤,那道德天尊像立刻随着地面突然出现的塌方掉了下去。那个道士和几个游客惊叫了一声,也掉了下去,其他的道士和游客们都慌乱起来,“怎么回事?”“道观塌了?”许多人往外跑去,道士们更是恐惧不已——他们偷偷把游客带进了挣外快,道观塌陷,师父肯定会要他们负责。 小野扛着两人落到了距离塌陷边缘几丈远处,把两人放下,问道:“你们怎么受伤了?不对、你们怎么在这?下面发生了什么?” 不等平三他们回答,几根“藤蔓”从坑洞里伸了出来,紧紧地贴到了地面上,下面的东西再猛地一拉,借力从地道里一跃而出——是一只巨大的山羊,全身皮肤干枯如黄泥一般,胸部肋骨清晰可见,腹部深陷,几乎可以看到脊柱。深陷的眼窝内并没有眼珠,如同透不进光线的山洞一样黑暗,虽然看起来像山羊,但是嘴部却有上下交错的獠牙和犬齿,双手臂与身体相比,是不合比例的瘦长——尽管是站着,手掌几乎摸到了地面,手指也似长鞭一样,刚才伸出地面的“藤蔓”原来就是这个怪物的手指。 那怪物举起手,朝四散而逃的人们打去,那鞭子一样的手指朝他们打来。小野立刻冲上去,白色的形元护住身体周围,掏出那把断刀裹挟着形元划出一道剑气朝把怪物的手斩去,怪物的攻击偏了方向,落在地面上抽打出深深的裂痕。 平三朝小野喊道:“大壳在哪?茶罗受了很重的伤,需要他帮忙!”那怪物被平三的注意力吸引了,转过身来举起手指抽向平三,平三却不躲开,只是把茶罗喵朝小野扔过来——被小野接住,小野还想向前护住平三,但是怪物的手指已经落了下来,巨大的声响砸在了地面上,平三消失在了扬起的尘埃中。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小野震惊之下,瞳孔跟着缩小了,他下意识地要将形元爆发出来,但是马上压制住——还要保护好茶罗喵!小野被迫做出决定,背起茶罗喵,举起信号弹朝天放出。相信城隍看到后很快就会行动。已经有反应过来的道士施展异术和山羊怪物交手了,小野现在只想尽快安置好茶罗喵然后回来处理掉这个怪物,为平三报仇,同时出云观附近就是各种旅游衍生出的美食街和专卖店,人流量大,如果这怪物跑出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必须尽快阻止! 一道道符箓在道士们的手上张开,伴随着雷电和金黄色的形元,攻击不断落在怪物的身上,但显然并没有对怪物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与怪物交手的道士很快发现,这个怪物并没有很高的智慧,只是依靠本能对攻击和声音做出反应在行动。道士们很快四散开来,拉远距离用符箓对怪物进行远程攻击,在一个道士的攻击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后,绕到怪物身后的道士再进行攻击,以此游斗来消耗那怪物的体力。 其中一个猴道士认出来茶罗,跳到小野面前:“茶罗!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将神门的!你身手不错,能不能帮我把他送到城隍庙或者医馆——” “我也是将神门的,申凉猴。你送他去医馆,我来对付这个妖孽!” ------ 平三捂住头坐了起来:“啊——我又死了——”他以为自己又来到了“生死之间”,但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和“生死之间”并不一样。这里并不是麦田,而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只在地平线上可以看到连绵的山脉。 平三嘟囔道:“这里又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啊......除了‘未来’,还有其他奇怪的人要和我签契约吗?还是说我来到第三个异世界了?” 这四周都是一片空旷,平三惶然无措起来——该怎么了解到底是什么情况呢?停留在原地也不是个事,那么又该往哪里走呢......平三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又有些担心——凭小野的身手肯定能把茶罗平安带走的,但是以他的性格在确认茶罗安全之后一定会折回来对付那个怪物的,也不知道那个怪物是什么水平,如果是和临街城隍一样的大天位,那小野就会很危险......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有...... 早知道会变得这么复杂就不手贱吵醒那个怪物了。 平三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虽然他是低着头在走,但是他能感觉到再往前走就要撞上什么了——这是他多年低头练出来的技能。在前方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山羊道士。 平三一看到山羊道士就立刻想到了侯连海。他迅速运转形元——该死,这里又没有形元!于是只能摆出魏火虎教过他的格斗架势对着山羊道士,开口问道:“虽然很老套......但我还是得问——这里是哪?你又是谁?” 山羊也问道:“我也很想知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中?是阿海让你来的吗?” 平三听到一个“海”字,立刻问道:“你是指侯连海?” “不错。连海是我的徒弟。” “那你就是侯君了?” “这位小兄弟听说过我啊,我的确是侯君。” 平三立马扑上去掐住侯君的脖子,怒骂道:“我(消音)!你的好徒弟把我杀了,还伤害了茶罗!教出这样的徒弟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侯君奋力掰开平三的手,咳了几声问道:“小兄弟,你说话没头没脑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平三火了,“侯连海是个变态杀人狂!他把很多人骗进他家杀了然后挖出他们的内脏做成摆设!而且他伤害了茶罗!所以他之前肯定还伤害了更多人!我真该剁了他的羊鞭再把他做成羊蝎子!”平三想起了什么,又略带嘲讽地说道:“可惜他做不成了!因为我就是冲他脖子打的!断了吧哈哈!” 侯君神色凝重起来:“小兄弟,你到底想说什么?” 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事可以做,何况死了还可以到“生死之间”去,所以尽管对眼前的山羊道士抱有相当大的敌意,平三还是很干脆地把他在出云观经历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怎么会......”侯君显然不敢相信,“阿海是那样老实听话的孩子......” 平三加大嘲讽地力度:“所以说,你们这些长辈啊老人啊真的既傲慢又愚蠢啊!只要晚辈做出听话的样子就感到很满足了是吧?毕竟在你们眼中年轻人就应该这样嘛!所以小孩子拙劣的演技都能骗过你们!你们也压根不会真正去了解他们。”平三不知道是在说侯连海,还是在说他自己。 “那么......你杀了他?” 平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直视着侯君,肯定地说道:“没错,你想给他报仇吗?” 侯君摇头叹息道:“不,我想谢谢你替我清理门户,没有让他祸害更多的人。” “你看起来倒是很通情达理嘛,当然,‘看起来’。”平三继续阴阳怪气这个山羊。 但是侯君并不在意平三的态度,只是失望地说道:“这么多年的教导,我真是太失败了。而且也出不去了。” 平三问道:“怎么说?你该讲讲这里是哪了。” 侯君索性坐在地上,回答道:“多年以来,我一直在槐坊钻研‘解梦’之术。尽管略有小成,但始终没有真正弄清楚梦与现实,与未来的联系。” “这我知道,挑点我不知道的讲。” “那你有哪些不知道的?” “......算了,你该怎么讲就怎么讲吧。”平三自己都没意识到,在经历了这么多剧变后,他身上也有一些东西发生了改变。 “大概是在两年前,我不断梦到了一个可怕的怪物,每当我入睡时,那个怪物就会出现,对我嘶吼着,将我从梦中惊醒。” 平三突然问道:“那个怪物,是不是乍一看是山羊,但是又有狗的牙齿,没眼珠,而且饿的皮包骨,手很长,手指和树枝一样?” “没错,就是那个。小兄弟,你见过?” “见过......你先把故事讲完。” 侯君接着说道:“那个怪物不断折磨着我,我足足有半年没能入睡,只能靠静功来勉强保持精力。我被困意折磨得痛不欲生,我甚至对天尊祈祷,只要能让我得到片刻安眠,我情愿献出一切。阿海不忍见我受苦,给我引荐了一个从临街来的避役(变色龙)方士。” 临街?避役?平三想到了冰流在接管临街后,曾通告全城,查找一个名叫“变色龙”的人的信息。他问道:“那个避役方士是不是全身白鳞片,而且口头禅是‘咱’?” 侯君点头道:“不错,正如小兄弟所说的那样。” “那个术士给了我一个术式的阵法图和一个药丸,他告诉我这个阵法足以让我安眠,但是需要多名术士来运转。在阵法正中服下药丸,然后其他术士在局外协助运转,我就能够入睡。” 平三颦眉问道:“随便一个陌生人给的药你就敢吃?你就不怕那阵法是什么邪叫献祭用的吗?” “不,”侯君摇摇头,“我也是术士,我根据自己的经验能够看出那个阵法的确是一种高级的安魂术式,加上一些别的什么符文,而那药丸我也刮取了一部分请医家的朋友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加上他是阿海推荐来的,因此我不再有怀疑,安排了几个徒弟和阿海一起运转阵法,然后服下药丸准备入睡。” 平三又插嘴道:“你安排和侯连海一起行阵的徒弟是不是猫、狗、兔、狐?” “是的,小兄弟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在侯连海堆死人的房间里看到的,他们身上穿着出云观的道服。看起来死很久了,估计是帮你入睡之后就被侯连海做掉了。不过你放心,我用你徒弟的手骨杀的侯连海,四舍五入也算你徒弟亲手报仇了。”平三又突然噗嗤笑起来,“哈哈哈,‘手’骨,亲‘手’报仇,如果茶罗在的话他肯定懂我的双关。” 侯君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这次我入睡之后,我真真实实地看到了那个怪物,它在我耳边呼啸,但更糟糕的是,我的身体通过阵法转移到了梦中,而那怪物则来到了现实——现在,它在沉睡,而我在梦中接替了它的位置。” “其实......它现在不再沉睡了,你有办法让它重新睡着吗?” “不再沉睡?现实中还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你那变态徒弟就把杀人的房间放在你用阵法沉睡的房间的隔壁,我带着茶罗跑路的时候,一直找不到出口,不小心闯进了那个房间,看到了你的身体——的确和传闻一样,有呼吸心跳什么的,然后我扶着墙走,不小心碰到了个什么机关,原先安放你的那张石床就沉了下去,上来了那个怪物的身体——” “可是我的身体就在梦中,就在这里啊?” “谁知道,也许是有个人易容了躺那骗钱呢?但是我没管它,扶茶罗坐下来,然后茶罗身上的血好像毁了画在地上的阵......那个怪物起床气挺大的,醒了之后追着我们打,现在已经跑到出云观了,估计要出去对外面的游客商贩......” 侯君大惊失色:“不好!槐坊的百姓有危险!只希望城隍能快点赶到。” 城隍?平三在心里笑出声。他问道:“等城隍赶来会不会太迟了?你要是有回去的办法的话能不能——” “恐怕不行,我要是能回去早就回去了。” 确实。平三想到,让侯君入梦的是安魂术,临街城隍在临街搞风搞雨用的也是安魂术,两者有没有什么共同点呢?想到这,他问道:“你是术士,那么你知道三善安魂术吗?” 侯君看起来懂一些:“那是青水军医用来安抚士兵和提高士气用的术,怎么了?” “其实吧,最近在临街也发生了一些大事。虽然我被要求保密,但是你既然回不去了那么告诉你应该没关系——”平三把在临街发生的事也告诉给了侯君。 “荒唐!堂堂城隍居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简直是青水国的耻辱!”侯君听说临街城隍的事后怒不可遏。 平三说道:“所以啊,我怀疑这次也是有人在收集香火和业力,很可能就是那个变色龙——你看,你入梦的故事被编成传说,连龙神都搬出来了,那么多百姓来供奉许愿,香火都超过城隍了。这和临街的情况很像啊,出云观有你的愿力,百姓的香火,还有你那好徒弟的业力,而且那个变色龙也在——我估计这次也是他搞的鬼。临街那次就是他最后出场,拿走了城隍收集的愿力、香火和业力。” “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目的都不能让他们得逞!”侯君来回踱着步,拼命思索着回去的办法。 “我猜,那个怪物被干掉了你就能回去了。而且我刚才想到,有一个将神门的小将也在那里帮助小野,如果槐坊的城隍爷正常的话,估计很快就能解决,不过嘛,我了解的够多了,该走了。” 侯君问道:“走?原来小兄弟你一直知道离开的办法啊?” “我知道,但是只有我能用。”说罢,平三运转周天,将全身形元凝在手部,猛地拍向了自己的天灵盖。 再睁眼,入目又是那片熟悉的麦田。 平三熟练地跑向未来的屋子,屋外没有看见那只大苍蝇,推门而入,屋内也空无一人。平三来不及多想,跑到堆满蜡烛的桌子旁,拿起一根吹灭了。 不过在吹灭的瞬间,平三好像听到了未来的声音: “很好。你已经在为我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发现作为猎手的乐趣了。” (本章完) 第23章 伟大磨难——荆棘 第23章伟大磨难——荆棘 槐坊,城隍庙。 城隍庙大门紧闭,把不少要办事的人们挡在了门外。人们吵吵嚷嚷,要求城隍开门。一般情况下都会有鬼差门神出来驱散人们,但是这次一个鬼差都没有,连大门上的门神也不见了。 城隍庙内,大门沉重的香炉堵住,任凭门外的人怎么推也推不开。鬼差和门神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院内,变色龙狞笑着一步一步地走向城隍像。 “苏大人,门面话咱也不多说,这次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仅抢您香火的出云观不复存在,咱也保证以后不再来烦你,你可以继续在这小地方当你的地头蛇。” 城隍像发出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你、你能遵守承诺?” “当然,在金沙,咱可是号称诚信小郎君。” 城隍试图讨价还价:“但是、但是沉睡道士如果真的弄出重大伤亡,我一样会被撤职的!城隍撤职了就是死了!” 变色龙嘿嘿一笑,神色中多了一丝鄙夷:“苏大人当年也同青水王一起上阵杀敌,马革裹尸后成为今天的城隍,想不到做了城隍后居然变成这副德行。” 城隍像没有表情,但是从声音能听出城隍在赔笑:“我、我其实不是什么大将军,只是伯公在王都为相,提携了一下……嘿嘿……” “既然是苏相的孙儿,那么压下槐坊的事情对相国大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吧?” 不等城隍回答,变色龙翻转鳞片隐身,消失在了视线中。城隍似乎心有余悸,恨恨地说道:“可恶、可恶啊,要是能在王都附近的地方、做那里的城隍,哪有这些事!平时看看那些见民的嘴脸也就罢了,这次、这次居然连大天位的暴匪都来了!还有那个该死的出云观,要不是他们抢了本官的香火,本官何以至今只是大星位!可恶啊,凭什么本官这么命苦!来人!” 无人回应,鬼差门神都已被打混,城隍这才想起来唤醒他们。 “还要给这些废物浪费香火,可恶!” 城隍愤愤地把鬼差和门神唤醒,然后趁机对他们发邪火:“你们这些死得不能再死的断头鬼!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外面吵翻天了吗!把那些见民都打走!打走!今天之内不要拿任何事情来烦本官!本官谁都不见!” 鬼差和门神战战兢兢地喏了一声,城隍又对他们吼道:“快滚!” 城隍庙的大门终于被打开,鬼差和门神拿着水火棍不由分说地殴打着门外求助的人们,留下一声声凄惨地哀嚎。 小野在路上正遇到了徘徊在出云观附近的大壳,把茶罗喵交代给大壳后就直奔城隍庙求助,正遇上了这一幕。 “搞什么啊?”见那些鬼差居然在痛打手无寸铁的百姓,小野立刻冲上前去。在一根水火棍即将砸到一个鹿族少年身上的时候,小野俯身一只手轻松阻止了对方。 那鬼差见有人多管闲事,马上骂道:“什么人?妨碍公务想进班房吗?”小野一点不惧,反问道:“什么公务?难道城隍会让你们打人吗?” 那个鬼差朝其他鬼差吆喝道:“兄弟们!闹事的来了!打呀!” 城隍庙的大门被一脚踹开,小野提着断刀走了进来,身后的是一众鬼差和门神——这是他们今天第二次被打趴下了。 “城隍爷!你的鬼差门神在城隍庙前打人,这事你管都不管吗?” 小野踏进城隍庙的瞬间,城隍就感应到小野形元的修为——小天位,远在自己之上。虽然不如变色龙,但动起手来一样不是自己能拿下的。 城隍爷心中暗骂:该死,怎么这破地方会有这么多高手。但还是讨好地说道:“先生您慢说,这是发生了什么啊?” 小野见鬼差就在城隍庙门前打人,这城隍居然还在装傻。小野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城隍像质问道:“还装蒜!要不是你的命令鬼差和门神敢在城隍庙打人吗?你身为城隍不仅不想着怎么为而百姓做事,还让手下在城隍庙公然打人!你不配受这香火,你不配当这城隍!”小野愤怒至极,竟然一脚把城隍的香炉踢翻了。 城隍大怒:“混账!哪来的见民竟敢破坏城隍庙!你想造反吗!” 小野毫无畏惧:“城隍本来就是为百姓而设立的,你所作所为根本不配为城隍!你还想有香火吃,想都别想!” 城隍哈哈大笑起来:“不知天高地厚的见民!本官大爷乃是当朝相国,就算不够格本官也是城隍!何况城隍本就是先王为了自己的江山才设立的,和你们这些见民从来没有半点关系!要不是本官需要你们的香火,哪怕你们死绝了本官都不会在乎!” 小野气到极点,一拳打在城隍像上,城隍像立刻裂开,城隍此刻才感觉到畏惧——这个铁头娃可能真的会杀了自己。城隍磕磕巴巴地求饶道:“大、大爷,少侠,饶命啊!小官也只是一时糊涂,少侠您千万别做傻事啊!杀朝廷命官是要杀头的啊!” “哼!”小野冷哼一声,转身走了,这个城隍居然敢放纵手下在眼皮底下打人,出云观的事别说指望他能帮上忙,他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现在得赶快回出云观去。小野临走前扔下一句话:“不用浪费愿力来修城隍像了,我会把今天的事如实上报,你等着滚蛋吧!”说罢,小野不顾城隍的哀求走了。 小野走后,城隍庙内一个身影随着鳞片的翻转突然出现,是之前的变色龙。城隍见变色龙又出现在眼前,更加恐惧:“大、大爷,您、您不是说不会再来了的吗,这、这——” 变色龙只是说道:“那头白狼是将神门的小将,和四王子的私交不错,他要是把事情捅出去,你这城隍就别想再做了。” 城隍结巴道:“可、可我伯公是相国,不就是让手下打几个见民嘛,这、这不算什么啊。” 变色龙冷笑道:“有些事情不上秤只有半两,上了秤一千斤也打不住。这种话你要是敢说出来,就是相国也保不了你——而且看起来相国大人的确不在意你啊?否则你怎么会在这个小小的槐坊做事?” 城隍开始哀求起来:“大爷啊,您神通广大,求求您帮帮我吧,以您大天位的本事,杀掉那头白狼轻而易举啊!只要大爷您这次出手,以后让我苏某做什么都行,求您啦大爷!” 变色龙一口回绝:“开玩笑!咱还没有蠢到为个陌生人来和朝廷作对。” “可、可我是城隍,我就是朝廷的代表啊?” “你也配?”变色龙又忍不住笑起来,“那头白狼是四王子的人,你去和他比?” 城隍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大爷,您一定知道怎么做的对吧?您见多识广,求求您帮帮苏某人了!” 变色龙故意犹豫了一下,掏出一个卷轴和一个小锦囊,放在城隍像前,道:“这个锦囊里蕴藏着足以让你到大天位的愿力和业力,照着卷轴上的做,你可以在日落前就成为大天位。只要把这头白狼杀掉,你照样可以在槐坊做你的地头蛇。” 变色龙说完又掏出一个卷轴,在手上晃了晃,道:“这是能够用来催眠全城的安魂术的阵图和秘药配方,只要日落前你能成为大天位,咱就把这个也给你。” “可、可我要这个有什么用啊?” “当你用安魂术催眠全城百姓后,不管你在槐坊做什么他们都会把你视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父母官,哪怕自己饿到要死也绝不会少了你的香火,更别说像这次一样被出云观抢走香火了。” 城隍欣喜若狂:“真、真的,多谢大爷!大爷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啊!” “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吧,觉得情况不对就捏碎这个石头。”变色龙将一个空间石放在城隍像,便隐身不见了。 城隍立刻唤醒了一个鬼差——大星位以上的城隍才能用愿力和香火塑身,而这个城隍的修为还不足以在辖地内自由行动,因此事事都得由鬼差解决——“快,把这个卷轴给本官打开!” ------ 槐坊,出云观。 出云观内只剩下申凉猴在和羊头怪缠斗,其他道士都被申凉猴嫌弃碍手碍脚赶走了。 “看了这么久大概也明白了,这怪物智商不高,速度也没我快,攻击嘛——”申凉猴看了一眼被怪物的手指劈开的地面,“破不了我的防,被打中应该会很疼就是了。不过这怪物虽然瘦嘎嘎的,但是不管是纯粹的攻击还是用‘缠’将形元附在武器上的攻击,打在他身上就像打在很有弹性的橡皮一样,力度和破坏都会被卸走,刚才被砍断的手现在也恢复了——能再生,而且这个怪物的体力也不错,到现在也没有显露出疲态。” 申凉猴并没有从这个怪物身上感应到形元,并且打趴这个怪物也不难,但它每一次都会很快再生,然后站起来继续按照本能来反击。似乎可以逃离这个怪物,也能把它打飞,但就是不能阻止它。 “这玩意难道会是恐兽?”申凉猴心想。那怪物的手指再次朝他抽来,他冲上前去,用形元化成的刀将手指悉数砍断。那怪物似乎没有痛感,又用另一只手朝他打来,他手上的“刀”因形元的重新变回成了“棒”,对准怪物的身体伸长,将怪物顶开,怪物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 申凉猴看着怪物的手指又长了回去,心道:“果然,又开始再生了。可我没见过恐兽——除了平三,这两个家伙看起来也没什么共同点。” 申凉猴感到身后有人在靠近,形元修为不浅,回头一看,是刚才那头白狼。 小野问道:“这里什么情况?还有没有人受伤?” “没了,那些术士太碍事,我把他们都赶走了。我还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好消息是这个怪物不会形元,坏消息是这个怪物再生能力很强,虽然不是我的对手,但是到现在都没打死啊。你刚才不是去城隍庙摇人了吗,帮手呢?” 小野咬牙道:“真不好说,那城隍不来捣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那怪物又站了起来,嘶吼了一声朝小野和申凉猴跑来,却突然重重地面朝下摔在了地上,有人在后面拽住了怪物的脚——是平三。 “平三!你还活着?”小野欣喜地喊出来。 “平三?你刚才死了?”申凉猴满头问号。 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小野关心,平三有点腼腆,低头傻笑道:“嘿嘿......为了小野,我不会就这么轻易——” “快躲开!” “衰仔!别发呆了快闪开啊!” 那怪物一个后蹬把平三踢飞了。 小野马上朝怪物冲过去,那怪物站了起来,像挥手攻击小野,但是被申凉猴挡了下来,申凉猴朝小野喊道:“把那个斩头鬼带走!他太碍事了!” 小野奔到平三身边,平三看起来好像没怎么受伤,小野把他扶起来,问道:“你没事吧?有受伤吗?” “我很好......我......我没事......”和小野靠得这么***三又害羞起来。刚才平三下意识地把形元凝在怪物攻击的地方,挡下了这一击。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赶快离开吧,这里很危险。” 平三运转周天形元,将全身形元外放,进入“发”的状态:“我......我感觉很好啊,小野,我能帮忙的。” 申凉猴一边躲开怪物的攻击一边还手,远远地喊道:“不,你不能,别添乱了回驿站去吧,求你了!” 小野拍了拍平三的肩膀,道:“没事的,我们能解决。你快点去医馆找大壳和茶罗吧,茶罗需要你的照顾。” “好吧......我去找茶罗......”平三有些黯然地转身走了。 小野心中却感到一丝疑惑,或者说是惊讶——几天功夫不见,平三的形元已经接近大星位了? 小野并不知道“死后的形元”,也不知道平三在出云观被侯连海杀死后,平三抱着极度憎恨与愤怒的情绪从生死之间回到巨兵世界,形元因为情绪的影响变得更强了,加上刚才平三又死了一次。 平三朝着医馆跑去——来槐坊的时候申凉猴告诉过他医馆在哪。他回头看了看与怪物交战的小野和申凉猴,心情十分低落。他再次运转了一下全身形元——明明自己感觉还不错啊,似乎每次从生死之间回来,形元都会更强,再看了下那怪物,感觉凭自己的本事应该能过招吧,唉,因为太弱所以被嫌弃了吗? 等一下,不是才想过不要在乎别人的评价吗?虽然是那个山羊道士说的......怎么又想到他了,晦气。 可是那是小野啊!自己没办法不在乎小野对自己的评价。 对于经历了穿越异世界、被城隍追杀、死而复生、被陌生人救赎、又被欺骗后被杀、再次复活、朋友受害、手刃仇人后的平三来说,他身上似乎应该发生一些剧变,但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又或者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可是跑着跑着,平三却忍不住掩面抽泣了起来。 在与怪物交战的小野和申凉猴这边。 “你说,这家伙能再生,可能是恐兽?”小野问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啦,但是这怪物和平三又很不像——差太多了,你见过恐兽,你觉得它是不是?不死的恐兽是怎么杀死的?” 小野回答道:“恐兽的再生有一个‘中枢’来控制,破坏掉中枢就能阻止它,或者攻击它到再生的极限也行。” “啧啧啧,我打了这么久都还没到极限,看来最有效率的办法还得是找它的‘中枢’。白狼,你的形元是火,破坏的成分很大,我来掩护你,你看到它的腰了吗——找机会一刀砍断,根据之前再生的水平来看,这种程度的破坏它要修复很久,我们有时间把它慢慢切割来找中枢。” “行。” 申凉猴凝出一团粉色的形元在掌心,对着那怪物吹了一口气,那团形元如同蒲公英一样被吹散,落在地面上后却迅速变大,变成外形和申凉猴一模一样的粉色透明人。 这是不管在黑峰还是青水,都只有少数人能做到的能力,消耗大量形元,一个人就足以创造出一个部队的技能——“一人军团”。 一人军团的使用需要消耗大量形元,在这个阶段施术者本人的形元会不可避免地下降,遭到危险时更难应对,因此在刚才没有帮手的时候,申凉猴没有使用这个能力。 小野看着申凉猴,表情有些微妙起来——在最开始,他第一次遇到白辰公主——洗月公主的时候,那个追杀洗月的黑峰士兵,就使用了这个能力。 申凉猴伸手一指那怪物:“孩儿们,活动起来!” 那些粉色透明人立刻朝怪物奔过去,怪物伸手拍落了一两个,但是更多的却跳到了它身上,围在周围的粉色透明人用形元化形成绳索朝怪物扔去,系住怪物来限制行动。 这个作战方式,似曾相识啊。小野心想。那个黑峰士兵,也是用这个方式来限制他的小巨兵的。 “好嘞,白狼,上啊!”申凉猴呼道。 小野抄起刀,使用“缠”将形元附在断刀上,猛地朝怪物纤细的腰劈去。那怪物被小野拦腰劈断,上半身摔落下来,两只手想要舞动,却被一人军团的透明人用形元化成的绳索给限制住,下半身想要跑,却也动惮不得。 怪物上半身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下半身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再生——小野立刻喊道:“它的中枢在那!” 小野又冲了上去,把那怪物的腿砍断,那怪物倒了下来,小野又是几刀,终于在怪物的身上挖出一个紫红色的石头——那石头看起来质感很坚硬,但却在不断收缩扩张,就好像跳动的心脏一样。 “这是——‘石玉盛宴’?”小野认出了这东西,在芦浮岛上,傲雪就是用这个东西来操纵恐兽的,这也是维持恐兽不断再生的修复中枢,现在可以肯定,这东西就是恐兽,搞不好还和那下落不明的傲雪有关。 小野用力一握,那石头便粉碎了,怪物的动作也立刻停了下来,呜咽了一声后化为飞灰消失了。 小野心道:“奇怪,这东西不管是操纵还是摧毁都需要芦芦族的形元,上次就是冰块脸毁掉的石玉盛宴,为什么这次我一捏就碎了呢?” 申凉猴见怪物不再动弹,便把一人军团的形元都回收了回来,然后走近小野,问道:“那个就是这怪物的中枢?你好像认得这玩意?” “是的,这个就是‘石玉盛宴’。” “‘石玉盛宴’?”申凉猴惊呼起来,“飞流王(几十年前的青水国王,芦芦王族第三任国王)用来把恐兽都引进芦浮岛的东西!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又是怎么和这怪物扯上关系的?它居然还是怪物的中枢吗?” “石玉盛宴”是一种能散发诱人香味的稀有结晶,当年芦芦族就是用它将恐兽引入芦浮岛关闭——这是大众的传闻。实际上,石玉盛宴是由青水公主——芦芦傲雪研究制作,用来操纵恐兽,以及修复恐兽身体的中枢。 六十几年前的巨兵之乱前,黑峰王在一次青水国的宴会上偶遇了傲雪公主,他看出傲雪的性格与芦芦王族格格不入,便借机与傲雪交谈,傲雪也给黑峰王展示了自己“可怕”的兴趣——生物研究。而黑峰王对傲雪的研究很感兴趣,便趁机邀请傲雪来到黑峰为自己打造生物兵器,傲雪就这样来到了黑峰。 傲雪第一次受到重视,因此倾尽自己所有为黑峰王研究不死军团“恐兽”,但由于研究的阻滞,黑峰王逐渐对傲雪的项目失去了信心,在得到了能操纵数万年前龙族留下的巨型兵器(巨兵)的“帝印”后,黑峰王彻底放弃了傲雪的项目,而傲雪的研究也就在此时完成,感到被背叛的傲雪用石玉盛宴操纵恐兽导致黑峰和青水遭到重创,这就是“恐兽之乱”。 “这些问题我可以一次回答——我都不知道。”小野觉得这些秘密还是在得到冰流的允许后再说比较好。 在塌陷的地方,一个山羊道士颤颤巍巍地爬了上来,小野注意到了马上去搀扶他,关切地问道:“老先生,你还好吧?” 那山羊咳嗽几句,说道:“我......我就是侯君,我......我有话要说。” “请讲,我们在听。”小野扶着他慢慢坐下,同时问道:“老先生,你看起来很不舒服,我们还是先送你去医馆吧?” “不、不必了,我感觉到自己的先天形元所剩无几,我命不久矣......但在我死前,我要告诉世人......真相......”侯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我......我并不是道德天尊忠实的信徒。两年前,我去了一趟长街......那里,有一个可怕的信仰......‘荆棘之子’。 “在王都......百年前......有一个罪孽深重的芦芦族王子,他夜以继日地向青水王忏悔、哭泣,没人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后来,他的行为变得越发激烈,他开始虐待自己来减轻心中的罪恶感。”或许是因为回光返照,侯君渐渐精神了起来。 “他开始用青水王的琉璃灯来痛打自己,用琉璃灯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他跪在青水王的宫殿前,日夜如此,而青水王也没有阻止他。” “后来,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在某个瞬间,那个青水王的琉璃灯变成了一把短剑,贯穿了他的胸口,许多人看见一道光芒从天而降笼罩了他,光芒退散后,他变成了石像,那把短剑就插在石像上,无人能拔出。而人们在化为石像的他的脸庞上,看到了释怀后的满足。” “这件事情很快被青水王封锁了,但是那场景太过匪夷所思,还是被人们偷偷记载了下来。王子化为石像后,一个名叫‘荆棘之子’的信仰诞生了。” “‘荆棘之子’崇拜苦难,认为人在此世必须主动去承受身心上的痛苦,便可以得到龙神的注视,龙神便会让苦难在他们身上具体的表现出来——就像化为石像的王子那样,而,‘荆棘之子’宣称,从王子最后释怀的表情可以看出,被龙神注视过的人都会在死后得到永恒的欢愉,那永恒的欢愉,足以让生前所受的苦难是值得的。在那之后,更多匪夷所思的事发生在了青水国内,许多人身上也出现了无法解释的情况。但人们并不知道,那些只是突然觉醒形元的现象,以前也有过,只是在那时由于王子的事,‘荆棘之子’宣称他们都是和王子一样被龙神注视的人,在他们死后都会得到祝福,并把他们都邀请进了门下。” “在那个绝望的年代,被战争、饥饿和疾病所折磨的人,迫切需要得到精神慰藉来缓解现实的苦难,‘荆棘之子’满足了他们的需求,因此‘荆棘之子’的信徒在青水国一度触目皆是——人们无法选择不承受苦难,因此他们选择相信‘忍受苦难后会有所回报’。而随着信仰‘荆棘之子’的百姓越来越多,后来的青水王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信徒的举动变得越来越出格,他们甚至开始主动像王子那样来折磨自己,以期待能得到龙神的注视,寻求更大的安慰,这在巨兵之乱后达到了顶点。” “但在巨兵之乱后,三国达成合约不再开战,百姓的生活逐渐好了起来,‘荆棘之子’便逐渐在青水百姓的视线中消失了。” “可是......在长街,在那个地方——大王子的封地,‘荆棘之子’死灰复燃。我在长街见到了那个石像,我还见到了、我穷尽一生所追寻的——咳咳!” 侯君咳嗽起来,小野赶紧给他顺顺气。 “我在长街,见到了如今的‘荆棘之子’的成员。他们告诉我,苦难并非恶事,忍受苦难实是美德。高高在上的道德天尊的天人感应,并不如在那个绝望的年代,荆棘之子所给予人们度过痛苦的勇气和希望。正是因为青水百姓能够忍受苦难,因此才有如今的海晏河清。他们的话语非常有诱导性,我被说服了,放弃了对道德天尊的信仰,转而崇拜起了他们的图腾——那个化为石像的王子。” “他们告诉我,黑峰一直对青水图谋不轨,私下里让黑峰王将越过巨兵长城追捕白辰公主,试图抢夺帝印再次发动巨兵之乱,金沙内部也被黑峰渗透,撕毁合约公然囚禁白辰王子,打压将神门,如今的青水王闭关多年,国内大事大多由大王子代劳,而大王子更是秣马厉兵,一心想雪多年前金沙国的城主背约,侵吞临街的耻辱。三国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而那些受难最严重的无辜之人,都是三国的百姓。” “我问他们,该如何阻止这场浩劫,该如何拯救那些百姓。他们告诉我,这场浩劫无法阻止,黑峰和金沙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青水也绝不能将山河拱手相让,让百姓沦为外族的口粮。但是一旦开战,百姓必定要承受持久的痛苦。” “因此,百姓必须做好准备。‘荆棘之子’必须再次出现,让百姓重新燃起度过乱世的希望和勇气。” “而让‘荆棘之子’再次现世,就必须要再次出现由苦难所引导的龙神注视,因此,我接受了他们的请求,回到槐坊的出云观,用特殊的秘术将自己的生命和他们给的一个不死怪物联系在了一起,然后用入梦术进入长眠,再让徒弟们放出关于我入梦见龙神的传言,而‘荆棘之子’则会宣称这是因承受苦难而被龙神注视的存在。” “咳咳!侯君入梦......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我没有告诉在梦里遇到的那个青年全部的真相......那个叫平三的恐兽......请转告他,阿海的事,我很抱歉......希望他原谅我的失察和谎言......咳咳!” “‘荆棘之子’......或许是假的,但是它曾经给人们带来的希望——是真的!” 小野和申凉猴震惊之余,没料到侯君突然站起,猛地喷出一口血,然后直直地仰面倒了下去。申凉猴上前,在他的脖颈按了按——“他死了。” 这个时候,那些道士们见这里没动静了才敢靠近,他们问侯君的遗言是什么,小野张口想回答,申凉猴朝小野摇了摇头,小野见状便不再说话,两人都默然无言。 已是日落,在城隍庙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只听到有人大喊道: “城隍庙炸啦!”和临街那次一样,一场骚动很快就要爆发了。 在青水王都的一间地下室,傲雪桌上的地图上有许多绿色的光点,其中一个闪烁了几下消失了。 “槐坊?”傲雪吃惊道,“有人毁了我在槐坊的实验?” 傲雪双手撑在桌上,飞速思索着。要让追云的人去查探吗?不,自己眼下合作的青水大王子,芦芦追云,对自己研究的停滞不前已经表示过很多次不满了。如果再让他知道研究出现了岔子——黑峰狼王失望的眼神历历在目,自己绝不能重蹈覆辙。 “槐坊,有必要亲自去一趟,现在先想个天衣无缝的理由瞒过去。对了,槐坊和临街也挺近的,那个冰流最近出现在那里过。何况,我也很好奇,那个叫平三的怪人,为什么会和恐兽扯上联系。” (本章完) 第24章 猎杀!「营」在行动 第24章猎杀!「营」在行动 茶罗喵发现此刻自己正站在一条河边,一座桥跨国河流通向对岸,平三正站在桥中央,身上还穿着他来时的那套黑色现代衣服。 平三双目无神地望着河的尽头,茶罗喵想朝他招手,想喊他的名字,但是嗓子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想朝他走过去,但是脚却这么也抬不起来。 再看向平三,他却翻过了桥的护栏,茶罗喵焦急起来,但是平三却一点也不犹豫地跳下去了。 茶罗喵心急,想赶紧跑过去,脚上一用力,腿一蹬,踢在了床板上,醒了过来。 “原来是梦啊。” 茶罗喵看到平三蹲坐在地上,脸朝下趴在自己的床上,似乎是等了很久,已经睡着了。茶罗喵想朝他伸手,但此刻才发觉自己全身疼痛,好像是之前的伤口。 这时,平三抬起头,对上茶罗喵的视线:“你醒了啊,没事了就好。” 对上平三的视线,茶罗喵立刻想起在出云观的地下室发生的事,顿时窘迫起来,感到无比难堪,身体也因为害怕开始颤抖,“我.......那个,谢谢你救我。”茶罗喵还注意到平三脸上的泪痕,好像哭了很久——他在担心自己吗? “应该的,”平三也想起了地下室发生的事,理解了茶罗喵现在的反应,“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我们都忘了地下室发生的事吧。” 平三心想,这可怎么办,自己以前一直没有朋友,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何况是这种情况......要不去问问小野?或者大壳?不过现在就走是不是不太好?茶罗喵看起来并不想一个人静静的样子......唉,怎么之前没有好好问大壳呢。 房间里顿时陷入可怕而尴尬的沉默,平三心想,茶罗喵怎么还不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但随即又想到,怎么自己会有这么混账的想法,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连基本的人情味也没有了吗?他现在就需要人陪啊,我得做点什么...... “万幸,事情解决的很好,”平三自顾自说道,“我们误打误撞地搞清楚了侯君入梦的真相......那么人那么久都没弄明白,我们弄明白了,我们了不起啊。” 茶罗喵点了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后没有再说话。 平三突然上前,抱住茶罗喵,说道:“没事了......那个混蛋被我干掉了,他的帮凶也是。仵作说那混蛋死得老惨了,内脏被碎得七零八落的,肚皮一剖开都是血......没事了......” 茶罗喵楞了一下,开始小声地抽泣起来,然后也抱住平三,靠在他的肩上大声哭了起来。 “没事了......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以后都会保护你的......我唯一的朋友。” 抱着茶罗喵,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别人需要,平三心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温暖,但同时又在为茶罗喵的遭遇感到难过——这些都是他以前没有过的情感。“未来”说过,寄生虫会抱着残忍的目的而接近自己,但第一个寄生虫已经被自己解决了,暂时可以放心了。“未来”还说,自己在人类世界悲惨的人生从未有过多少过客,的确,自己在人类世界一直都是形单影只,哪怕是用血缘联系起来的最亲密的人,也对自己抱有自己无法忍受的恶意。那么,茶罗喵会是那个出现在自己人生中的过客吗?他抚摸着茶罗喵的背,轻轻拍打着,安慰茶罗喵。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是一头怒气冲冲的牛——比平三高几个头,但是很瘦削,他用手指着茶罗喵,朝平三大喊道:“死几个人啊哭这么大声!能不能安静点啊?我老婆好不容易才睡下来!再吵我弄死你们!” 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的平三,已经不再是在人类世界那个只会说“好的”和“对不起”的逆来顺受,只敢在心里折磨自己的可悲的人了,他立刻挡在茶罗喵身前朝那头牛骂道:“再讲一句我把你喉咙撕了!你老婆就要死了快去给她收尸吧!”然后举起床头边放药汤的小台桌朝那头牛扔过去,那牛下意识地躲在墙后,小台桌砸在门外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那头牛一下子懵了,再往门里看时,平三已经走到门前,拽住他的衣领往外一推:“赶紧滚!”然后重重地摔上了门。 那头牛在门外待了一会,然后才回过神来在门外疯狂地砸平三扔出去的台桌,但始终不敢再进来。 茶罗喵呆呆地看了会平三,突然噗嗤笑出来:“哇,平三和我认识的不一样了。” “这几天我什么都经历了,多少会有点不一样的。”平三低头看着打翻在地上的药汤,抱歉道:“哎呀,我太冲动了......我去找大壳再做一份吧。” 此时申凉猴正在整理在槐坊收集到的情报,结合平三在梦境里得到的信息还有在地下室找到的侯君其他徒弟的尸体,可以推测侯君的确是自愿进入梦境长眠,但是侯连海似乎背着侯君和“荆棘之子”进行了其他的交易,在临街出现过的变色龙很可能也和此事有关。 在槐坊出现的怪物——山羊头恐兽与小野描述的不一样,在修复中枢被破坏后就化为飞灰消失了,很可能是出现了变异或者是被改造后的新型恐兽,由于剩下的只有石玉盛宴的碎片,因此无法得到更多的消息,申凉猴只能把碎片寄给将神门分析。 槐坊的城隍似乎在使用了某种秘术后暴毙,搜寻整个城隍庙也找不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只能看到被打裂的城隍像。尽管城隍庙曾经出现了巨大的形元波动,或许是导致城隍的真正死因,曾经进入城隍庙的小野在附近居民的指证下还是成了头号嫌疑犯,在山羊怪物被制服后下落不明。 “居然被自己救过的人出卖,真是讽刺啊。”平三心想。 平三把大壳的汤药带回房间,简要地对茶罗喵讲了近日在槐坊发生的事。茶罗喵挤出笑脸,打趣道:“啧,平三你还真是主角呢,你到哪哪就变天。” “不不不,小野才是主角,变天是因为有他。”平三凑近茶罗喵,压低声音道:“因为被怀疑杀害槐坊城隍,小野现在已经被通缉了,这几天州司的人会来找我们问话,问到小野的时候就说见过几面不熟就行了,别的通通说不知道。” 茶罗喵点点头:“放心啦,我和鬼差打过很多交道,我懂的。” “比起这些,现在让申凉猴他们最头疼的还是‘荆棘之子’的事。侯君只是在死前说出了真相,但是他们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也上报......‘荆棘之子’在大王子的封地活动,而且也知道很多青水、黑峰和金沙的内幕,肯定与高层有关,甚至就是高层授意的......搞不好会牵扯到大王子。”申凉猴说过这次任务没有危险,但事实却大相径庭,因此平三对申凉猴的称呼也变了,不叫“前辈”了。 平三话锋一转:“不过那都和我们没有关系,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回临街吧。” “你不想和你的偶像去冒险了?” “......我一直都想,但是先去临街吧。对了,刚才申凉猴又拿来了你表哥的信......给你。”平三将那封信给了茶罗喵,“你说年底你表哥就要结婚......介意带我去喝喜酒吗?” “哈哈,当然不介意啦。”茶罗喵拿过信,拆开读了起来,平三静静地看着他,但是茶罗喵的表情先从开心,变成惊恐,然后把信揉成一团吞下去,再次哭了起来。 平三赶紧抓着他的手,“怎么啦?我以为这能让你破涕为笑。” “没......没事,吵架了。”茶罗喵说罢便躺下,扯被子盖住了脸,在被窝里哭泣起来。 平三叹了口气,还是让他静静吧,于是轻轻地关上门走了。 走出门,平三想到,茶罗喵说他表哥有一个在长街的狐狸笔友,是因为和笔友来信让他觉得自己不被表哥重视了?还是说因为和笔友的关系让他表哥的准新娘误会了?不管他,真是有够糟心的。 休息了几日,新城隍很快到任,州司派来的人也对相关人员问完了话,平三他们都对付着过去了,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茶罗喵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可以自由行动了,平三决定回临街去。 在驿站,茶罗喵指着大壳问道:“他也和我们一起吗?” 大壳回答道:“对,五步先生教过我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到底。” 茶罗喵心想,大壳的表妹一家不是都在临街遇难了吗,为什么大壳还会如此坦然地去临街呢?好像之前魏火虎和申凉猴在听到猪家兄弟的死讯后也都没什么反应,申凉猴更是一次都没来看过自己。还有平三也是,虽然一直在和自己聊天解闷,但是能感觉到他冷漠了很多。这些修炼者都已经没有了基本的情感吗?还是因为见了太多的死亡已经麻木了? 可是平三的那个偶像,小野,是真的在为身边的人死去而感到愤怒和难过。虽然申凉猴他们的确是在为百姓做事,但是比起小野似乎少了点什么。现在自己好像有点理解平三为什么那么崇拜小野了。茶罗喵这样想着。 一个尖锐的声音凭空出现,刺得人耳膜生疼——“喂喂喂,你们出发怎么不和我说一下?幸好我机灵着,不然你们都要错过我的这份大礼了哈哈!”是申凉猴,但是他身上什么包裹都没带,看起来不像有大礼。 平三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怕打扰到你,你最近挺忙的。” “哎嘿嘿,这来一趟还是有空的。”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戒指,拽过茶罗喵的手给他戴上——戴在右手的中指上。 茶罗喵疑惑道:“谢谢,但是这是什么?” “我送的大礼~也是一点小补偿,虎哥都送了,我也不能落下。关于这个戒指嘛,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反正你们的车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你们不妨好好听我说。” 平三深吸一口,好像在压制什么,然后说道:“请讲请讲。” “在黑峰,那里气候寒冷,地形严峻,总之,环境恶劣,因此黑峰国的人都擅长狩猎和战斗。在黑峰,那里没有什么繁文缛节,一切都靠拳头说话,只要能打,不管出自什么样的种族,是什么样的出身,都能在黑峰取得崇高的荣誉和地位——而其中最彪悍最善战的种族便是狼族,因此尽管黑峰从来没有法律规定,但是历代黑峰王都由狼王出任,这也是他们自己用硬实力打上去的。” “由于恶劣的气候和残酷的环境,黑峰人相互之间又合作又竞争,既冷漠又团结,彼此之间的纽带比陌生人还要纤细,却比家人还要强韧。他们只相信自己的力量,不匍匐于龙神或者别的什么天尊,但也有自己的信仰——--他们崇拜自己的祖先。在他们看来,正是因为自己的祖先有足够的武力,因此才能诞下后代,而通过血脉联系的祖先则是最有可能给自己提供帮助的人,这便衍生出了黑峰独特的秘术——‘神打’。” “神打是一种通过特殊的仪式和媒介,将与自己血脉有关的祖先魂魄召唤并附身到自己身上来获得力量的术式,但随着形元的开发越发深入,如今的神打已经不仅仅是指让祖先魂魄上身,而是通过威逼或利诱让强大的魂魄为自己提供力量的手段。也因如此,在黑峰,他们的神指的并不是龙神或者什么天尊,而是自己的祖先。那些觉醒形元的人,被他们认为是得到祖先恩典和帮助的人,也就被他们称为‘神选之人’。” 平三立刻想到,申凉猴在给自己介绍形元的时候,曾经说过——“能看到并且使用形元的人,被称为‘修炼者’,在我的故乡,也被称为‘神选之人’。” 神选之人?故乡?难道? 申凉猴看出了平三的疑惑,主动说道: “没错,那正是我想说的。黑峰国就是我的故乡。我是出生起就接受王刹军的培养,训练成了为狼王效力的杀人机器。” “在我十二岁那年,我得到狼王的密令,翻过巨兵长城执行任务,但却遇到将神门的截杀,身受重伤。我在逃亡中无意间来到一个小村庄,在我奄奄一息之时,那里的村民救助了我。为了活下去,我没有告诉他们我的真实身份,但是他们却发自内心地关心我的伤口,照顾我。” “那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感受,狼王冰冷的刀刃和血淋淋的训练在村民的真心和善良面前土崩瓦解。我放弃了背负的任务,只想把在黑峰的经历当做一场噩梦,从此在那个小村庄与世无争的活下去。” 申凉猴的眼皮垂了下来,因为他想起了他最不愿面对的过往。 “但是,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出生没得选择,种族没得选择,自己的国家也没得选择。一起来青水执行任务的王刹军在之后找到了我,勒令我归队,他们认为是这些村民让我变得腐化和堕落,因此要烧掉整个村庄杀光村民作为我腐化的警告和惩罚。” “我向他们苦苦哀求,但是他们无动于衷。他们在黑峰长大,是不会理解青水村民的善良与真诚的——我没有怪他们,但是为了保护那些手无寸铁的人,我杀了他们。” “在思虑良久后,我终于做出了选择。我绝对不可能再回到黑峰——我已经无法再回到黑峰了,我忘不了在这里生活的每一个瞬间,尽管过去了十几年,那份温暖仍在心中涌动。” “我那时立誓,哪怕是在青水国成为一个受人唾弃的敌国奸细,也要留在青水。但出乎意料的是,仁慈的王和将神门留下了我,让我用一身本事来回报青水国的百姓,我就这样加入了将神门,一直到今天。” “给茶罗的这个戒指,里面住着了我收服的几个魂魄,他们只认戴着戒指的人,你可以尝试着与他们沟通,他们会给你提供帮助。” 茶罗喵听罢,看了看手上的戒指。 “我真心希望你们能意识到,生活在青水是何其幸运,那份温暖是何其可贵,让我发自内心的不顾一切来守护。” “因此我不会在意同伴的伤亡——因为我知道他们也不会在乎,在我加入将神门之后,在所有人加入将神门之后,他们的命都不是自己的,而是随时可以为了天下百姓而牺牲的,那才是我会在乎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被叫做‘英雄’。” “因此你们可能会觉得我冷漠,不近人情,但这只是将神门人首先要面对的‘牺牲’。将神门为了守护天下,可以牺牲一切。我们也可以从百姓身上得到不只是荣誉和崇拜的回报,但是我们发自内心地不愿意收下除了名声以外的任何馈赠——百姓的生活已经够苦了,只要能让他们好过一点,我们都会觉得无比的荣幸。” “当年,初代将神们以命相搏,不是为了成为英雄,而是为了让天下,不再需要英雄。请转告小野——我知道你们能找到他,他说他要守护的天下,是不会牺牲任何人的天下,最好的天下,是不需要英雄的天下。他的梦,我会放着双眼去看。” 申凉猴说罢,朝他们深深地行了个礼,背起双手,转身走了。他的身影看起来更佝偻了。 平三率先回过神来,指着车说道:“车到了,上车吧!” 驿站内,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一闪而过。 “早知道他们要去临街,我就把传送点设置在临街了......小野,他也在啊。”斗篷的下面,是一张没有毛的兔脸——傲雪。念到小野,傲雪又想起在芦浮岛崩溃之时,那个朝自己伸手的白狼。 傲雪决定,把槐坊的事放一放,先跟着这伙人。她来到驿站,掏出一张伪造好的身份,道:“一俩车,去临街。” ------ 临街,原来有间客栈的地方建了一个民宿,规模小了很多。 茶罗喵兴奋道:“哇,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工作的地方了吗?我现在是将神门的小卒了,好激动啊!” 平三问道:“魏前辈送的那本书你路上看了那么久了,里面到底是讲什么的啊?” “嘿嘿,我运气很好哦,虎哥这本书刚好和我学的堪舆之术有关!” “那这本书你就拿去看好了。” “这样不好吧,”茶罗喵嘴上这样说,却紧紧地把书抱在怀里,“虎哥和猴哥都送了东西,两个都给我了这怎么行!你什么都没捞到。” “没关系的......我得到了更好的。”平三瞟了茶罗喵一眼。 但是车并没有停下,而是在驿站停了下来,三人拿好东西都下了车,在驿站拿到了阴将神门寄来的钥匙、执照和将令,步行了好长一段路终于到了将神门新修的那间民宿。 平三累得直喘气:“我们......为什么不在刚才车经过这里的时候跳下来啊?” 大壳也气喘吁吁地回答道:“因为、因为车要是在路上坏了,被别人抢走了、我们赔不起。” 但是茶罗喵却依旧很兴奋,他打开门走了进去。 大壳进来后,在地板上敲了三下,然后又砸了一下。茶罗喵不解,问道:“这是在做啥啊?” 平三略带神秘地笑了下,说道:“瞧好了!” 角落里,一块铺在地上的木板被顶了起来,然后小野从里面钻了出来。 “小野——”平三朝他跑过去,“辛苦了!想不到你居然这么短时间就能从槐坊跑到临街,好厉害啊!” “还行啦,”小野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比你们早多久,长时间维持‘发’的状态,到现在还有点累。” 平三赶紧搬来一条凳子,按着小野坐下:“快休息一下!在槐坊也辛苦了!” 茶罗喵满头问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怎么也在这?” “是这样,槐坊城隍自爆后,大壳听说小野之前去过城隍庙,知道小野肯定会被怀疑,甚至屈打成招。于是我告诉大壳猪家兄弟原来的有间客栈有地道,小野可以去那里躲藏,然后和我们会合,小野果然够聪明,这么轻松就溜进了民宿,还找到了我们没找到的地道。” 茶罗喵小声地切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服气,嘟囔道:“我们只是没有时间,之前一直在修炼......”他看向大壳,又问道:“所以你说照顾病人其实只是借口,你来临街还是为了小野?” 大壳赶紧解释:“不不不,我的确是想照顾你......当然,为了小野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平三扶着茶罗喵坐在小野旁边:“好了,别闹情绪了,小野会在这里住几天,大壳已经用五步谷的即时传信术把情况都写给冰流了,到时候冰流出面解释就能还小野清白了,然后......我们终于可以开始冒险啦!哈哈哈!”平三坐在两人中间,伸手抱着两人的肩膀高兴地大笑起来,终于,终于能做期盼已久的事了! 茶罗喵却闷闷不乐道:“你们都瞒着我啊,所以这几天的情况大壳也用那个传信术写给小野了?” 大壳回答道:“对啊,不过我们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那几天你一直昏迷不醒,之后你也一直心情不好,所以我们想着等回到了临街你自然就知道了。” 小野突然抓起断刀,对着房梁大喊道:“谁在上面?下来!” 大壳心里一惊,自己感应形元的能力一直不错,房梁居然有人自己没有察觉?那得是多可怕的高手?大壳不知道傲雪根本没有形元,所以他感应不出来。 茶罗喵和平三也警惕起来,摆出战斗的态势。 房梁上跳下来一个兔女,在落地前背后伸出八个像蜘蛛脚一样的东西撑在了地上。 “傲雪?”小野还有平三都认出了这个女人。 “她就是傲雪?”大壳和茶罗喵也感到吃惊,这个传说中的女人居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傲雪借助背后的蜘蛛脚高高立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小野道:“小野,我们终于又见面了。两年不见,你成长了不少啊。”她又看向平三,皱着眉头道:“你居然认识我?难道你真的是被我改造过的恐兽?不应该啊,我记得每一个恐兽,但是没有你这样的。” 小野举着刀,充满敌意地说道:“冰块脸一直在找你,你居然还敢光明正大的出现!你不怕我把你抓去监狱吗?” 傲雪用手背托着下巴吱吱笑了起来:“你当然有这个本事,但是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你一出手我就攻击这两个浣熊和狗,你可以拿下我但是他们一定会死,你要不要拿同伴的命来赌自己的前程啊?” “卑鄙!”小野怒道。 平三插嘴道:“所以我的实力还不错咯,你拿不下我?” 傲雪一抬下巴,高傲地说道:“你可以试试。” 平三跃跃欲试,掏出一把匕首摇晃着:“这是我第一次正式用形元战斗,承让——” 小野眯眼看着平三说道:“别去,你打不过她。” “试试嘛,反正又不会死。” “她真的会杀人的,别去。” 茶罗喵也说道:“是啊,平三,别乱来啊,英雄很伟大但是别逞英雄啊!” 平三想了想,算了,没必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自己复活的能力。在知道自己的确能无限复活后,自己好像变得头铁了起来。 傲雪缓缓下降,双脚落到地上,收起了背后的蜘蛛脚,道:“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小野冷冷地回绝。 “你没有,但是你的同伴有,还记得那个冷冰冰的王子吗?” “冰块脸,他怎么了?”小野问道。 傲雪指着大壳,说道:“他是五步谷的,会用五步谷的即时传信术是吧?我猜,他把你们都在这里的事也用传信术给冰流王子了对吧?” 大壳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傲雪在众人面前踱着步,说道:“冰流王子上书彻查城隍,得罪了一大批人,现在不少人都想要他死,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花蝠子先生和鬼头雕先生都是大天位的高手,有他们在,冰块脸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冰流王子不用怕,但是你们呢?”傲雪踱步到屋子尽头,又踱了回来:“冰流王子对这些阴谋诡计知之甚少,他身边的细作能很轻易地把信里的内容带出去。既然他的仇家找不到对他下手的机会,那和他最亲近的你们,自然就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傲雪接着说道:“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小野,如果你想安稳地度过这一生的话,就离冰流远点。”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会放弃自己的同伴!” 平三也接话道:“是啊,这简直是对小野的侮辱!你对小野一无所知,装什么人生导师!” 傲雪摊手说道:“那我没话可讲了。”言毕,从背后伸出蜘蛛脚,在地上一撑跳到了房梁上,小野叫住她:“等等!临街还有槐坊的事,是不是你弄的?”傲雪冲他冷笑一声,没有回答,从窗户跳了出去。 平三抬头看了一会,说道:“我以后出去一定记得关窗户。” “我的错......我就是从窗户溜进来的,忘了关了。”小野都对自己表示无语,自己怎么会这么粗心。 大壳开口道:“既然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给冰流的敌人,那么这里可能不大安全了,我们要先撤走吗?” 小野还在担心冰流的安危:“可我们就这么走的话,万一冰块脸过来找不到我们了怎么办?而且他身边有奸细,我们得提醒他。” 大壳掏出五步谷信纸,说道:“那我再写一封信告诉他?”见小野点头同意,大壳便把在新民宿遇到傲雪,以及冰流身边有奸细的事写上,同时告诉冰流“老地方见”,随后便将形元凝在手指上,在桌上划了一个阵法,将信放入阵法中,一阵金光闪过,那封信就消失了。 “好了,信已经送到了。”大壳搓了搓手,从包里掏出一张大卷轴,道:“接下来,我们去老地方等冰流吧。” “等一下!”小野伸手阻止,“他们——平三和茶罗也要一起走。” 茶罗喵十分不解:“为什么啊?我们奉阴将神的命,以后就要在这里工作啊。” 小野解释道:“这里的地点可能已经被冰块脸的仇人知道了,他们可不管你们是谁,只要他们找到这里你们的处境就会很危险,所以你们得和我一起走。” 茶罗喵发现不对,问道:“等等,其实你们可以用空间术直接传送走的?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小野再次解释道:“这个术只有五步谷的成员能用,而且只能单向传送到五步谷,当时大壳要在槐坊照顾你,所以我只能先到这里。” 平三附和道:“其实是我的主意......我告诉小野那里有地道,可以作为以后碰面的地点......小野答应过我要和我去冒险的,小野,你不会食言的对吧?” 茶罗喵抓狂起来:“所以——所以我刚正式加入将神门就要旷工了吗?” “将神门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申凉猴告诉我们的精神能领会到就行。”平三从背后抱住茶罗喵,同时限制住了他的双手。 大壳也补了一刀:“你们连阴将神门都还没去过,严格来说还是临时工,走吧。” “不啊啊啊!我不要啊!”茶罗喵疯狂反抗,但是因为有伤在身所以力气反而不如平三,大壳把卷轴铺开摊在地上,卷轴上中央是一个阵法,其他地方画满了符文,大壳端坐在地上,开始施术。 门突然被撞开,朝大壳他们飞来,小野眼疾手快,冲上去把门劈开,但在门后,一个带着斗笠面纱的熊猫正手起一刀,趁着小野刀未收回朝小野砍来。小野侧身躲开,同时低头躲开了瞄准他头部飞来的一把短斧头,再一拳对上了另一个熊猫的一掌,双方都被形元震开,小野退在三人面前,举刀朝着敌人——一胖一瘦两只熊猫。瘦的熊猫手拿一把短刀,胖的熊猫双手持斧——他左手用形元一吸,刚才扔出去的斧头便飞了回来,重新握在手上。 “你们是谁?”小野手持断刀,那把断刀还在微微震动,看来敌人形元修为不浅,功力至少在小天位,甚至更高。 胖熊猫和瘦熊猫对视了一下:“白狼,断刀,浣熊,木衣,特征符合,杀!” 两只熊猫立刻冲过来,瘦熊猫补充道:“那条狗和恐兽也别放过。” 小野也立刻进入“发”的状态,迎了上去,平三抄起匕首跃跃欲试,大壳正在施术,一动也不动,只是开口道:“别去,三个小天位动手你没法帮忙的。” 小野举刀砍向胖熊猫,胖熊猫架起双斧挡住,瘦熊猫从两人旁边闪过,举刀向大壳刺来,却立刻收刀转身刺向退回来帮忙的小野,小野没料到这一击,急往左避,但还是被刺中了左胳膊。 大壳大喊道:“好了,小野快回来!”便先把平三和茶罗喵推进那张卷轴中,然后自己跳了进去。小野也立刻后退,同时用刀拨开了扔过来的斧子,往后一仰倒进了卷轴中。 瘦熊猫问道:“追?” 胖熊猫反问:“追上去干嘛?你打得过五步谷主?” 瘦熊猫摇了摇头,把刀收回刀鞘,两人一起退出门外。 (本章完) 第25章 五步谷 第25章五步谷 “额~~~啊——”五步谷内,大壳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彻底放松下来。五步谷虽说是在青水国内,但由于五步谷周围阵法和气局的存在,外人实际上是无法从谷外走进去的,要想进去只能靠特殊的空间术和传送阵,加上五步谷主——五步先生功力已至大天位,在青水国强于他的修炼者寥寥无几,因而此刻,小野他们可以说是到了确定安全的地方了。 平三看着五步谷内的环境,心想:“和印象里的差不多,我记得就是五步先生认出了小野是黑峰最强王将——白影的儿子,也是在这里,五步先生设置重重机关来考验小野、冰流、大壳、洗月面对绝望的困境的应对心态......对了,五步先生好像做出了能治疗洗月失忆的药水,不知道洗月的失忆治好了没有......洗月知道帝印的下落,关于她的话题非常敏感,还是不要在小野面前提起好了。” 一阵女声从谷内传来:“大壳,你又往五步谷带客人啦。”平三和茶罗喵循着声音望去,一条肉黄色的蛇正朝他们过来。 “等等,这是?”茶罗喵感觉有些不妙,自己可是捕蛇人,虽然有些蛇族也吃未开智的小蛇,但捕蛇人在蛇族的名声总归是不好,“五步谷”,听名字难道这片山谷是属于五步蛇的?再看那条蛇——好像真是五步蛇!完蛋! 平三迅速向那条蛇问好:“真不好意思啊姑娘,我们无意打扰的......” 那条蛇却笑了起来,声音如铃声般清脆:“有什么关系的,大壳走了后这五步谷就无聊了很多,爷爷一天到晚都在睡觉,我除了酿酒和练功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有客人来我可高兴啦,小野我认得,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平三,他......叫......”平三伸手向茶罗喵,不知道该怎么说。“茶罗”这个姓氏源于捕蛇人这个职业,对方是蛇族,不可避免地会对茶罗喵反感的吧?该怎么解释呢? “茶罗喵。”茶罗喵自己说了名字。 平三赶紧解释道:“他可不是捕蛇人,他是术士!将神门的小卒!因为不想做捕蛇人和家里闹掰了!别光看他的姓氏,他人很好的,姑娘!小野大壳都能作证!” 那条蛇仍旧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只是说道:“我知道啦,我叫五步青,你们要尝尝我酿的酒吗?” 平三立刻说道:“多谢多谢!我还没喝过酒呢。”平三说的是实话,在人类世界他一直没有碰过酒,一来他没有朋友,也害怕社交,所以总是没有遇到喝酒的时机,二来他害怕改变,从前不愿意尝试新事物。 茶罗喵凑**三的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别光喝酒了,你偶像受伤了。”平三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小野手臂上被割了一个大豁口,正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大壳正在用形元给他疗伤。 平三匆忙上前,问道:“小野,很疼么?” “没事,皮外伤,要是你晚点过来的话说不定大壳就先治好了。”小野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还在和平三开玩笑。 大壳一边用治疗形元覆盖在伤口上,一边说道:“幸好没毒,那两个小天位都是下的死手,而且作战经验丰富,也是我们运气好,要是那两个人是和傲雪一起出现的话,我们就真的交代在那里了。” 五步青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又遇到危险了?” 大壳从包里拿出一条白色绸带,包扎小野的手臂,回答道:“是啊,尤其是这段时间,真的经历了很多事。” 五步青闭目施展形元,一坛酒和几个酒盅便飞了过来,落在石桌上,五步青接着问道:“大壳,你表妹的情况怎么样?” 大壳手中动作停了一下,但又继续包扎起来,回答道:“临街出了点事,表妹一家都去世了。” “啊?”五步青看起来很吃惊,“我很抱歉听说了这个。但是逝者已逝,生者才更要好好活下去啊,请节哀吧。” 平三居然主动给每个酒盅都倒了酒,然后自己先喝了一杯。他问道:“小野,你认得那两只熊猫吗?这两年......你是不是有得罪过一些人啊?”好呛呀,平三忍不住皱眉,心想,原来酒是这味。 小野摇摇头,大壳包扎完毕,把东西装回包里,回答道:“熊猫族......一般很少见啊,我只知道熊猫族和芦芦族一样,都是天生就能使用形元的。我离开浣熊镇到现在,也就今天见到了熊猫族。” 五步青问道:“熊猫族?你们今天见到了吗?”大壳便把今天在临街民宿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五步青。 五步青用尾巴卷起酒盅,喝了一杯,道:“我倒是听爷爷提起过,熊猫族基本上生活在青水国西南一带的竹叶寨,那里的熊猫世代为芦芦王族效命,由青水王亲自挑选的熊猫组成了直辖于青水王的精锐部队——‘营’。‘营’负责保护青水王的个人安危,以及为王监视手下,刺探情报,甚至进行暗杀活动,只有王才能指挥他们。你们......不会在谷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了吧?” 小野赶紧摆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们一直都遵纪守法。额,出云观逃票的那次不算,不过出云观现在已经没了,也不知道去哪里补票。” 五步青又喝了一盅,同时怀疑道:“那你们为什么会被‘营’追杀?” 小野想拿起一盅酒,但是被大壳压了下来,大壳说道:“你不许喝。”然后拿过那盅酒自己喝掉了。小野悻悻地说道:“不知道啊,我们连那两个熊猫是不是‘营’都没搞清楚,对了,按照傲雪的说法,那两个熊猫可能是冰块脸的仇家派来的......冰块脸才是他们的目标!” 五步青歪着脑袋,问道:“冰块脸?是那只黑色的很帅的兔子吗?他不是在将神门修炼吗,哪来的仇家?” 小野试图抢回酒盅,但是大壳个头比他高,高高举起酒盅不让他碰到,小野一边伸手一边回答:“两年前青水王把冰块脸叫回了王都,封他做了个什么知府事,让他处理一些政事。我得说,冰块脸干得很不错,他到哪里哪里的居民都支持他,但是他也得罪了一大批人,于是王就派了两个大天位的高手给冰块脸做保镖。” 五步青一口酒喷出来,“大天位!两个!那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平三已经有点脸红了,他不知道喝酒是不能一口闷的,他也说道:“是啊......冰流那么强,就是他自己都不用担心的。” 茶罗喵没有喝酒,撇撇嘴道:“我看未必,他虽然比我们这些人都强,但是打架就没赢过——恐兽,傲雪,夜罗,鬣狗,五步先生的机关......”在茶罗喵养伤的那几天,平三和他聊天时讲了整个《巨兵长城传》的故事。 平三立马反驳:“他打赢了!一刀一个恐兽!傲雪那次是偷袭!而且傲雪不讲武德每次都是带恐兽群殴!” 小野紧随其后:“夜罗是大天位啊!雷将神和师父(牛公正)联手都还让他跑了!” 大壳也补充道:“鬣狗那次是因为他中毒了......所有人都动惮不得......都怪我。” 五步青微笑道:“他发现了机关有问题,是爷爷授意他假装不敌,这样才能考验你们呀。” 茶罗喵沉默了一下,然后抱起那坛酒就往嘴里灌,平三吓得立马把酒坛抢过来,“不至于不至于。”他抢过酒坛,问五步青:“五步姑娘,请问五步先生现在也在睡觉吗?” “叫我阿青就好啦,”五步青依旧笑吟吟的,“爷爷现在的确在睡觉,还在那个最大的酒缸里,你们有事要找他的话,不如像上次那样?” 众人便齐刷刷地看向小野。小野尴尬地说道:“什么啊,我现在笛子吹得很好了。” 五步青说道:“爷爷说,当年白影也是这么和他说的。”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小野一脚踩到石凳上:“不信是吧,笛子拿来,我吹给你们听!” 五步青甩了甩尾巴,一根笛子和一大团棉花飞了过来。小野看到飞来的还有一团棉花,道:“这是什么意思?我真的有练习过的,很好听的!”在众人扯下棉花塞住耳朵之前,小野拿起笛子吹了起来—— 时隔两年,刺耳的声音再次回响在五步谷。 酒缸盖子被顶开,一条有小野的腰那么粗的蛇从缸子里冒了出来,苍老的声音随之传来: “啊——这熟悉的笛音,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还有另一位故人......小野!我就知道是你!” 茶罗喵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蛇,心下有些颤栗,但是见众人反应如常,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小野啊,把老夫叫醒有什么事吗?”五步先生问道。 小野挠挠头回答道:“五步先生,你觉得我的笛子......有进步吗?” “没有!”五步先生看到孙女正瞪着他,改口道:“啊,有!比两年前好听多了!” 小野转身晃着笛子对众人说道:“看!连五步先生都这么说。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的。” 五步先生跟着说道:“是啊,我相信小野你的努力,我也相信白影的基因。”两年前五步先生曾经在这里说过白影是个音痴,众人心领神会,又一起哄笑起来。 小野耷拉下耳朵,收起笛子赌气坐到一边。平三赶紧上前说道:“老前辈!我叫平三,和茶罗一样是小野的朋友!您别看他姓茶罗,但是他人很好的,而且他不捕蛇,是个堪舆术士。我们在形元这一块上都才刚入门,想请前辈给我们指点一下!” “指点,好啊,你们想知道什么?”五步先生倒是十分爽快。茶罗喵有些畏缩,说道:“老前辈,这次您不会和小野那次一样把我们放倒然后用机关考验我们吧?” 五步先生从酒坛里往外扔出了一个像遥控器的东西,把身子缩回酒坛只露出脑袋,有些心虚地说道:“不,不会。你们有什么问题就只管问。” “就是......”到底是面对着长辈,到了正经场合的话平三还是内敛了起来,“茶罗他从魏前辈那里得到了修炼堪舆之术的功法,正在修炼自己的形元属性和能力,我也想开发自己的能力,但是我对形元的各种流派法门都不清楚,所以我想请老前辈看看我适合修炼什么样的能力......适合去哪一种流派学习......我想尽快开发出自己的能力,就像小野的‘八苦业火’,大壳的‘青囊经’那样,这样和小野一起冒险的时候就能帮上忙了。” 五步先生满口答应,“好说,我可以收你为徒。” 平三欣喜若狂:“真的?我能有这样的待遇!多谢您!” 五步先生笑道:“当然了,我感应到你经脉才打通没几天,浑身的形元还在体内乱窜,虽然得到几股外力扶助,但是终究没有打好自己的底子,就这样形元都已经接近大星位了,一看就是修炼的奇才。”五步先生接着说道:“而且——你身上还有‘死后的形元’?这是怎么回事?” 平三便大概讲了他的经历——只限于临街城隍追杀,出云观的遭遇,没有谈到穿越和与“未来”的交易。 “原来如此,想必你求生的执念非常强烈啊,因此才会出现‘死后的形元’,很幸运,即使一个人也很难遇上一次,看来你运气真的很好啊,你这徒弟我收定了,先给你两个未来的师兄师姐问好吧,大壳,去把修身炉拿来!”大壳应了一声,走进一个树洞。 死后的形元?原来如此。平三现在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怎么修炼,但是周围人都说自己形元增长迅速了。 小野听到平三被五步先生评价得这么高,也为他高兴,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笑道:“好厉害啊平三,大壳当时在测试时就直接觉醒了自己的能力,就这样五步先生都还没这么夸他,你要是好好修炼的话,说不定会成为将神呢。” 平三被小野夸赞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傻笑道:“我......我只要能和小野一起冒险就行了,我不会拖后腿的,对吧。” 五步青用尾巴举着酒盅,对平三说道:“来,师姐先敬你一杯,以后有什么困扰的都可以告诉师姐哦。”她又说道:“医术、音律、格斗、厨艺、酿酒、机关、阵法、巫术,爷爷都很精通哦,就算你的形元适合的能力爷爷不会,凭爷爷的面子只要打一声招呼就有适合你的流派可以收你为徒哦,不用担心啦。” 平三有些激动:“好、好厉害啊!多谢五步先生!” 茶罗喵看着平三身边围满了人,心里酸酸的,唉,自己这是在嫉妒朋友吗,朋友很厉害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啊。平三身边都是人,还需要自己这个朋友吗。趁着没人注意,他偷偷喝了一口酒,感觉心里也是苦的。 大壳搬来了修身炉,众人又在五步先生的指挥下找了许多药材和丹药放进去,然后把一个药坛子里的东西倒了进去,在下面架火烧了起来。 平三好奇道:“我是要进去这里面吗?会不会很烫啊?” 大壳用扇子扇着风,回答道:“对,服下聚气散再进去里面之后,五步先生能根据药物和你的形元的反应来判断出你适合修炼什么样的能力,除了与形元反应的药外,这里还加进了一些让沸点降低的药,所以不会烫的。”大壳用勺子捞起一勺尝了口,对平三说道:“可以了,衣服脱了进去吧。” 茶罗喵把石凳搬了过来,放在修身炉旁边,好让平三踩着这个进去。平三有点难为情:“你们都看着,我......” 五步先生故作严厉道:“必须看着啊,不然怎么通过形元的反应来判断你适合修炼什么能力?” 五步青笑嘻嘻地钻进一个酒坛里:“看来师弟有点害羞呢,这样的日子以后多了去了,嘻嘻。” 小野转过身去:“好啦,我不会看的。” 茶罗喵蹲坐在另一个石凳上:“我要看!” 大壳催促道:“别让五步先生着急了,去吧。”平三只好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剥下来交给大壳,然后顺着石凳走进了修身炉。 五步先生已经被放在一个更高的架台上,他把大壳唤来:“大壳,上来,像这样把形元集中在眼部,注意观察他上中下三丹的形元,但也不要放过别的细节,否则很可能会影响最终的判断,之后我要你告诉我你判断的结果。”尽管是吩咐大壳来看,将这作为对大壳的考验,但五步先生还是把形元凝在眼部,仔细观察着。 茶罗喵也仔细看着,但是没有发现什么变化,也是,这是五步谷内部的法门,他一个外人哪能看出什么名堂呢。 平三打了个喷嚏,感觉到水已经停止沸腾了,而自己身上更是有一股无法描述的新奇感觉——好像自己额外多了一个在无感之外的感官,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如此清晰。他心想:“天生的盲人无法理解视觉是什么样的,他们突然能看到光明后的感觉应该就是我现在这样的感觉吧。” 他探头问道:“请问......好了吗?我觉得有点冷了......” 大壳却一脸诧异地看着五步先生:“师父......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啊,平三,已经结束了,下来穿上衣服吧。” 待平三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后,众人都围了上来,小野关心地问道:“怎么样?什么结果?平三要修炼哪种能力?” 茶罗喵酸溜溜地问道:“平三,觉醒能力了没有?” 大壳有些害怕地看着五步先生此刻凝重的表情,但还是回答道:“觉醒了......和我一样在测试的时候觉醒了......” 平三看五步先生的表情十分可怕,心里有点发毛,但还是问道:“前辈......我......是不是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好......” “不,很好,超出了我的想象。”平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五步先生又说道:“很遗憾,平三,我要食言了。我不能收你为徒。” 五步青率先惊呼起来:“为什么啊爷爷,您答应人家了!遇到天才难道不应该庆祝吗?” 五步先生叹了口气,对众人解释起来:“你们都是修炼者,应该知道形元的属性和能力有一部分受性格的影响。我年轻时曾经帮助许多青水士兵做这种测试,见得多了,因此可以从形元的属性和能力上,一定程度的逆推出他们的性格。” “平三,从你的形元的能力上,我看出了你性格上的小缺陷,你不适合留在五步谷,我也不能收你为徒,非常抱歉。” 小野也疑惑起来:“什么啊,五步先生。师父那么暴躁的脾气你一样收他为徒了,平三明显比师父的性格好很多啊,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不会有错的。平三虽然比较内向,有的时候也冲动了点,但不应该是什么坏人啊?” 茶罗喵也说道:“老前辈,会不会是炉子有什么问题?可不可以再测一次?” 五步先生摇了摇头,平三还抱有一丝希望,问道:“老前辈,请问我觉醒的能力是什么,怎么使用呢?” 五步先生看着平三,平静地说道:“我担心使用这个能力会助长你性格上的缺陷,因此我也不能告诉你。” 平三低下头,非常失落。他心想:“人生就是这样的大起大落吧,虽然我应该坚强一点,但还是很失望。”茶罗喵仍不肯放弃:“老前辈,其实这也是考验的一部分对吧?就像小野第一次来五步谷一样,这是考验平三对挫折的应对,是吧?” 平三听到茶罗喵这样说,再次抬起头祈求地看着五步先生,但五步先生还是摇了摇头。 “很遗憾,此事到此为止。如果你一定要找一个流派修炼的话,将神门或许是个不错的地方,我可以和公正说一下。” 小野拍了拍平三:“没关系的,虽然不能拜五步先生为师,但是我师父也不错啊,师父虽然脾气暴躁但还是很有分寸的。” “谢谢。”平三感谢小野的安慰,但还有一件事想要弄明白:“五步先生,请问我性格上的‘小缺陷’是什么?” “你知道白熊效应吗?”五步先生反问,“如果告诉你的话,只会让你的‘小缺陷’变得更严重,因此我也不能告诉你。” 平三彻底放弃了:“好吧......” 五步先生像是在自言自语:“将神门,是个磨练心性的好地方。”他又对众人说道:“你们难得来五步谷一趟,这次我亲自下厨来招待你们,你们在这里多住几天吧,有其他的困扰也可以告诉我。” “谢谢前辈!”众人齐道。 五步先生的厨艺的确不错,居然还有炒蛇肉,茶罗喵根据骨头的大小和花纹判断出应该是锦蛇。 饭桌,茶罗喵小声地对平三说:“五步先生的确是见怪不怪,他看到你的时候一点都不好奇你的种族,阿青姑娘也是一样。” 平三往嘴里扒拉一口饭,回答道:“你不觉得......我们有手有脚对他们来说就已经够怪了好吗......” 五步先生听小野讲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不禁皱眉道:“竟然连城隍都会堕落到这个地步?彻查城隍的确非常有必要,可惜冰流太心急了啊。”他又说道:“花蝠子和鬼头雕到如今是大天位也不奇怪,十几年前他们就分别是槐江和辰湖那一带名动一时的高手,投入朝廷后关于他们的传闻就渐渐变少了,青水王竟然一次派出两个这样的高手来保护冰流,可见其重视。冰流的确冒进了些,但是王应该也是想利用冰流的莽撞来进行一场大改,顺便锻炼一下冰流的能力。嗯,一举两得。” 五步青给小野打了一碗汤,问道:“小野,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啊?” 小野接过汤,回答道:“等冰块脸把我的通缉令撤下去后,我打算和大壳、平三、茶罗一起去金沙。平三通过某种占卜一样的手段得出鹿哥就在金沙,而且鹿哥以前就说过他想去金沙学机关术。虽然还不知道真假,但是我一定要去金沙看看。” 五步先生大口喝酒,道:“那好啊,这段时间你们就在五步谷好好修炼,那两位小朋友身上的伤——大壳,这是你的又一个作业。茶罗小朋友身上的外伤需要治疗,平三体内乱七八糟的形元需要顺理,在小野出发之前把他们治好。” 大壳怯怯地回答道:“好的,师父。” 茶罗听得平三又被提到,不免好奇道:“老前辈,平三身上还有哪些问题啊?” 五步先生瞟了眼大壳:“你说,大夫要对自己的病人知根知底。” 大壳回答道:“虽然在槐坊两位将神门的小将都帮平三运功过,但是他们的形元也跟着留在了平三的体内,我还在平三体身上感应到了城隍的愿力——应该是被门神和鬼差攻击留下来的,还有小野的——平三觉醒形元的时候是小野运功帮忙稳定的对吧,还有茶罗的——似乎茶罗对平三用过一种巫术?这些形元在平三四肢百骸内游走,阻滞了平三经脉,一直耽误下去的话会不仅是修炼会受到影响,本人也会有很严重的内伤。”大壳拉过平三的手,搭了脉,道:“的确如此,平三,你的形元真的快到大星位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这样的修炼速度,真的了不起。” “不不不,”平三看向小野,“和小野比起来,我实在不值一提。两年的时间,小野就从觉醒形元到小天位了,而且还开发出了自己的能力。论天赋的话,茶罗两岁就自己觉醒了形元,大壳你也是在测验中就直接觉醒了能力......还有阿青姑娘,已经能够用形元来搬运东西了,和你们比我都不值一提。” 茶罗喵已经吃完了一碗,正在添饭:“谦虚了!” 小野问道:“五步先生,你知道‘荆棘之子’吗?” 五步先生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件事很复杂,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等吃完饭了我单独告诉你,你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其他小朋友吧。” “好。”小野只知道此事绝不简单。 五步先生运功,用形元搬出了一堆瓶瓶罐罐:“你们突然来五步谷做客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些练功用的丹药就送给你们吧,不过不要过分依赖丹药,我们不是炼金术士,练气最要紧的是持之以恒的锻炼和时间的沉淀。” “多谢前辈!” 在五步谷的这几日,众人一边做着各自的准备,一边等待冰流撤下小野通缉令的消息。 小野在五步先生的书房里搜寻所有关于金沙的书籍,按照书籍上描述的金沙各城的地形特征和建筑风格,来推测平三画上的金沙城是哪一个。 在五步先生的指导下,大壳的治疗很到位,茶罗喵和平三的身体很快恢复正常。 茶罗喵也向五步先生请教了魏火虎给的书本上的阵法的修炼,以及一些神打的技巧。虽然五步先生不打算教平三开发属性和能力,但还是指点他进一步修炼形元的基础修行。 “五步谷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五步先生感慨道,同时尾巴上握着一封信,他对众人说道:“这是公正送来的信,多半和冰流有关,看起来你们很快就要出发了。” 他拆开信读毕,不动声色地交给了小野:“你们看看吧。” 众人都围了上来,好奇上面写了上面。 “青水王......病重?”小野忍不住念了出来,“让冰块脸赶紧回王都?冰块脸......拒绝了?王都来的特使让将神门交人?但是师父他们也不知道冰块脸的下落?这——这怎么回事啊。” (本章完) 第26章 寻踪王子殿下 第26章寻踪王子殿下 长街驿站,一俩车停靠后下来四人——浣熊,狗,还有两个一高一矮,穿着灰色斗篷,看不清种族的。 “我算出来的结果显示,冰流王子就在长街。”茶罗喵低声对三人说道,“但是更具体的结果,还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进行推演。” 其中一个带着灰色斗篷的人说道:“茶罗,你做得已经够好了,只要冰块脸的确在长街,很快就能找出来。”他又说道:“茶罗,平三,冰块脸身上牵扯的事情很多,甚至连效忠王族的竹叶寨都出手了,上次你们也看到了要面对怎样的敌人,所以接下来只会更危险。我不想把你们也拖进来,你们现在就离开还来得及。” 同样戴着斗篷的平三说道:“不,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我不会放弃的,我正在学习你不会放弃同伴的精神。” 茶罗喵也说到:“是啊,都到长街了才让我们走是不是迟了点。何况冰流王子是个好人,要是能救驾成功,那可比进将神门威风多了!” 小野点点头,“好吧,大壳,你带茶罗找一个能让他好好推演的地方,有结果了用传信术通知我们,平三,我们分别在长街寻找,注意不要被鬼差和门神发现。” “但是小野你被通缉了,平三对大部分人来说外表也太怪了,这分工是不是不妥啊?”大壳提出异议。 平三摘下斗篷,露出和茶罗喵一样的外貌,对惊讶的三人说道:“这是我在五步谷瞒着老前辈开发的能力,老前辈一直不教我,所以现在才敢告诉你们......原理就是用形元覆盖在表面然后模拟出外表和质感,虽然不如变色龙的拟态那么高明,而且不能改变身高,但是一般人很难看出来的......而且我们要相信小野的身手,对他来说在长街绕开鬼差的耳目找人非常容易的。” 茶罗喵想起,在一开始申凉猴的测试中,平三形元的基本属性是“林”,是比起战斗和破坏更适合操控和变化的属性。 大壳问了一句:“我们要不要找城隍帮忙?” 一阵沉默后,大壳小声地说道:“当我没说。” 既然没有异议了,小野嘱咐道:“长街是大王子芦芦追云的封地,侯君也说了,‘荆棘之子’在这里死灰复燃。这里有太多的秘密,一切都要小小。要是遇到危险,就立刻和大壳一起回五步谷。” 众人点点头,开始分头行动。 长街看起来倒是挺繁华的,道路基本都是由大理石堆砌,隔几段就有人在洒扫,没什么尘埃。道路两边都是各色店铺,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这里的居民生活应该相当富足。 平三沿着街道走,一边左右看着。走了一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后,开始走神起来: “上次我是怎么进入那个侯君的梦里的呢......当时好像全身都是茶罗的血,把茶罗扔给小野后,本来想着最多被那个怪物打死然后再从生死之间复活,不过却先进入那怪物的梦里了......茶罗的血......入梦.......等等,这不是茶罗阴身附体的能力吗?只是通过侯君的阵法把我的肉身也传进去了。” 平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此刻的外表是茶罗喵毛茸茸的爪子。他继续思考着: “是茶罗当时使用能力把我送进去的吗?不对,他已经昏过去了,而且阴身附体只能自己用,茶罗也一直怕使用这个能力后会魂飞魄散......我记得那怪物攻过来的时候,好像下意识地、无师自通地按照一种方法运转了形元......难道......我也会阴身附体?这种能力.......难道是接触到血......就可以学会别人的能力?我的能力或许在五步先生测试之前就觉醒了?” 平三从斗篷里掏出一块沾血的纱布——是车上茶罗喵拆下来,让他找机会扔掉的。因为在车上往外扔东西会被法器检测到,到达驿站后会额外扣钱。平三想,不妨试试,反正茶罗也没什么疾病,就把那纱布吞了下去。 在平三身后,有一个鹿族商贩一直在盯着他,同时不动声色地靠近。在平三转进一个拐角小巷后,他也跟了上去。 小巷的拐角内部是一条死胡同,没有什么光线,而且因为拐了一个弯所以街道上的行人看不到里面的景象。那个小贩刚走进来,一只手便盖在了他的脸上,他又感觉到自己脖颈被人重重一击,瞬间失去了意识。 平三把他放了下来,脱下斗篷,当成绳索把他捆好,然后往他嘴里塞了大壳的安眠香,“哈,做实验的倒霉蛋来了。”平三再次环顾周围,确认无人后,端坐下来,开始凝神思索着—— 那种感觉......那种熟悉的感觉......对,就是这个! 平三感到全身的形元突然像有了新方向一样运转起来,和他被怪物袭击前的一瞬间形元的感觉非常像。 “看起来......这就是茶罗的阴身附体了。” 长街,是大王子芦芦追云的第一个封地,因此追云王子对长街的布防和发展非常上心。 长街的布防设置一共有四层—— 第一层,是长街的城隍,一旦中天位或者以上的修炼者进城,长街城隍就会立刻发出预警。 第二层,是在外城周围巡查的鬼差。长街城隍的香火供奉旺盛,不仅鬼差数量要远多于临街槐坊,实力也普遍在中星位,由于鬼差的形元具有很强的破坏和战斗成分,这些中星位的鬼差单体足以和大星位抗衡,三个就能稳稳地拿下大星位的修炼者。 第三层,在长街内城,是追云王子的私兵,大多是鹿族。分为明卫和暗卫。明卫十人一组,两组一队,每队会定时在内城巡查轮班,负责维护内城的秩序。暗卫则乔装成普通居民,监视内城的可疑对象和百姓,每两个时辰向组长汇报并轮班。 第四层,是“荆棘之子”的修炼者。他们大多聚集在追云王子的住宅,负责定期祓除长街周围出现的鬼患,随时听候追云的差遣,一部分人会单独游荡在长街城内,寻找可以发展为成员的对象。 城隍庙与追云王子的住宅合并在一起,每一个进入城隍庙的人都要先进入追云王子的宫殿,而关押长街罪犯的监狱位于城隍庙,也就是追云王子宫殿的地下。 这些是平三以阴身附体从这个商贩——或者说是乔装后的暗卫的意识中获得的情报。 “《巨兵长城传》并没有讲到这些内容啊,这些应该是巨兵世界按照自己的规则运行后的结果......大王子果然和‘荆棘之子’有关系......具体是什么关系,这个暗卫等级太低了还不知道......不过像这样的王子,培养一个忠诚于自己的异术组织也不奇怪。小野说冰流和他兄弟们的关系不错......但是我怎么觉得,一般来说王子们彼此之间斗得你死我活才是正常的吧?长街是大王子的封地......冰流又在这里......冰流得罪的人......城隍......大王子封地内的城隍看起来比临街的还强,从这么多鬼差就能看出来......之前偷袭我们的熊猫......效忠芦芦王族的竹叶寨......大王子......五步先生说冰流很被青水王重视......青水王闭关多年......重病......冰流回去的路上失踪了......冰流,会不会被大王子秘密关在这个监狱里呢?幸好以前看过一点宫斗片。” 但是平三转念一想,监狱就在城隍庙和大王子宫殿的下方,想要用探望的名义进去风险很大——自己这点伪装肯定瞒不过城隍和宫殿内“荆棘之子”的修炼者,这样会非常麻烦。等等,为什么要怕麻烦呢?按照和“未来”的契约,自己连死都不怕。索性把事情闹大一点怎么样?这样城隍和大王子的注意力都会在自己身上,小野他们就更安全,冰流也说不定可以找到机会脱险。 平三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深深的恐惧,而是一种——兴奋和期待? 某些东西已经开始改变,这些都是以前内向懦弱的平三绝对不敢做出来的。他似乎变得有些疯狂了。 长街一家不大不小的酒店,二楼几乎全空了,因为人们都害怕和好奇地挤在楼梯口,看着一个客人在一张桌子边独自享用美食。店小二战战兢兢地把饭菜端到那张桌上后,便立刻逃命似地跑到楼道口。那个客人的外貌看起来和他们很不一样,是他们没见过的种族。 “猴族?避役族?”那些人们指指点点,猜测着平三的身份。一阵尖锐的哨声传来,人们如临大敌,拔腿往楼下跑去。 从二楼的窗户外飞身进来一个鹿族,举起手中的木棒朝平三打来,平三低头闪开,往后一退,刚想运转形元,就感觉到一根针被竖着插入自己脖子的正中——应该是督脉的位置。他在五步谷的那几天知道,制服修炼者的时候将长针沿着督脉插入,就可以终止修炼者的一切形元的运转,在他的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鹿族,是他将长针插入平三督脉,制止平三行动的。他迅速摁下平三的头,将平三双手反剪,戴上镣铐,道: “长街巡防营执行公务!我们怀疑你打伤了巡防营的暗卫,请和我们回城隍庙接受调查!” 效率很高啊。平三心想。 “我投降!我配合调查!”平三能够察觉到,除了身前身后的两个小星位的明卫,房梁上还有一个人在盯着他,酒店外也有一个。那两个的形元要远强于擒住自己的这个,甚至和小野的形元旗鼓相当——应该有小天位吧。 老板看着被押走的平三,庆幸道:“谢天谢地!终于走了!” 有个人问他:“他咬伤人了吗?” “谁知道,但是所有的客人都在看他,没人点菜了!” 长街,藏骨堂内——这是个给死人入殓的殡仪馆,青水国的习俗是死人的身体要尽可能保持完整,这样才能在死后得到安息。事实上,这也是常年与鬼患周旋而衍生出的文化,及时将死人的尸身安葬可以有效地防止尸变和厉鬼的产生,当人们在野外发现被遗弃的骸骨时,便会带到藏骨堂安葬。 一般人或许会觉得这里晦气,但是茶罗喵却说这里风水很好,是适合他用罗盘找人的地方。拉着大壳假装挑选骨灰龛,实际上在房间里施展起术式来。 罗盘上的指针停了下来,茶罗喵兴奋道:“找到了!”他拿出几个铜钱一丢,神情又不安起来:“坤,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冰流王子的运势急转直下......有兵刃之灾。” 大壳也紧张起来:“那我们得快点找到冰流,他具体的位置在哪?” “东南方向的一间铁铺里。” “真的是兵刃啊!我现在就传信给小野他们。” 茶罗喵又丢了一次铜钱,忧心忡忡地说道:“冰流修炼的形元属性是水,为阴......我算出的结果是他会和一个阳气旺盛的人起冲突......冰流已有的一切,名望、地位、修行都会折在他的手里......整个长街阳气最重的,恐怕——” 他有些恐惧地朝长街中央望去,那里是城隍庙,还有大王子的宫殿。 “只要我们尽快找到冰流,就能阻止这一切的对吧?” “......不好说,希望是我算错了吧。” 藏骨堂,店主——一个满脸疮疤,毛几乎掉光的老年狐族男人,正在门外偷偷地看着他们。 “城东南的铁匠铺?有危险?坚持住啊冰块脸,我马上就到了,你千万不要有事啊!”收到信的小野立刻朝城东南跑去。这场景实在是似曾相识——当初,在他从五步谷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远远地看到牧云村冒着火光,远远地知道自己在乎的人身处险境,但自己只能焦急地朝他们赶去。上一次他来迟了一步,看到的是从小生活的牧云村被付之一炬,鹿娘,鹿哥,其他村民,至今生死未卜。 小野运转全身形元,进入“发”的状态,不顾一切地往城东南跑去。 “铁匠铺呢?铁匠铺在哪啊?我错过了吗?”小野一路左顾右盼,根本没有发现铁匠铺,会不会是自己跑太快错过了?那要往回跑吗?还是继续往前?小野只是跑得更快,想尽快跑到尽头,然后再折回来——万一铁匠铺在城东南的郊外呢? 还真就在城东南的郊外,这里几乎没什么人,周围也没有任何建筑或者住宅,这感觉就像猪家兄弟从前的有间客栈一样。 在门口,有一个身着褐色布衣的穿山甲少年,他见小野朝这里飞奔过来,立刻张开双手阻拦,喝道:“站住!干什么!” “闪开!”小野随手把他拍飞了。他一脚踢开铁匠铺——里面还有一只年迈的穿山甲,穿山甲立刻抄起铁锤朝小野抡来,小野侧身闪开,一脚踢在穿山甲的手腕上,那穿山甲吃这一击后脱手了武器,小野随即冲上去将他按倒在了地上——质问道: “你是谁?冰流在哪?” 那穿山甲虽然被压制住,但是也毫不畏惧:“要杀便杀!我是绝对不会出卖将神门的!” “将神门?”小野迟疑了一下,后起一脚踢飞了在背后想偷袭的穿山甲少年。那少年又站起朝小野冲来,小野反手举起断刀抵在少年的喉咙上。小野接着道: “你们是将神门的?有将令吗?” 少年从口袋里掏出将令:“火将神门小卒,破三郎,”他又指着被小野按在地上的穿山甲道:“这是我爹,火将神门小卒,破万山。” 小野收回了刀,放开了破万山,也掏出将令道:“雷将神门小将,鹿野。” 破万山凑近仔细看了看,“的确是雷将神门的,真是失敬。”他转头吩咐儿子去把铁匠铺门关上,然后问道:“鹿小将,你来得正好,我们有天大的麻烦,正不知如何是好啊。” 小野感到有些羞愧,都是自己人,而且明明自己把他们打得比较惨,只是说道:“你们有什么麻烦?和冰流有关吗?” “没错,正是和四王子殿下有关,请小将随我们来。”破万山打开一块地板,领着小野和破三郎走了进去。小野心想:槐江这一带的将神门还真是必备密道啊,猪家兄弟也有。 顺着台阶走下,是一间密室,冰流正闭目坐在中央打坐。 小野试探着喊道:“冰块脸?” 冰流睁眼,看向小野,愣了一下,站起身走到小野面前。 两人沉默了有一会儿。 “你不是回王都去了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的两个侍卫呢?”“你不是要去金沙吗?” “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马上和我走!”“我能处理,你马上离开长街!” 破三郎怯生生地插嘴道:“好像,两位都挺急,要不让王子先说?” 破万山把小野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大王子殿下和四王子殿下前几天在城隍庙吵了一架,四王子赌气躲到这边来了。鹿小将啊,虽然你和殿下私交不错,但还是多体谅一下殿下吧,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敢问。” 小野“啊?”了一下,走到冰流旁边,问道:“你怎么和你哥吵架了?算了,先不管这个,青水王病重召你回王都,你为什么不回?现在王的特使已经到了云雷顶(雷将神门),逼将神门交人,师父急得要命!” “父王病重?怎么会?”冰流却是一脸震惊。 小野更疑惑了:“没人通知你吗?” 冰流摇头道:“没有......我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父王根本没派人来找我。” “那......你们呢?”小野问两位穿山甲,他们都摇头,破万山道:“我们只是将神门的小卒,能接待殿下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只是殿下来这里一不让我们告诉别人,二也不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我们只知道殿下和大王子吵了一架闹得全城皆知,实在是很担心殿下啊。” 小野头疼地一拍脑袋:“冰块脸!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啊!现在的情况是王病重,召你回王都,你不回他们要给你降罪了!别管你哥的事了,马上去王都!” 冰流却自言自语道:“奇怪,父王习武成痴,一直在闭关修炼,怎么突然就病重了?” “别管了!”小野抓狂道,“马上去王都!吓死我了还以为你遇到危险了!”然后便推着冰流往外走,破万山抱着儿子吓得魂不附体——哪有人这样对待殿下的! 地下室的木板一打开,一把竹枪立刻刺了下来,小野和冰流闪向两边,冰流伸手握住竹枪,被握住的地方立刻结出冰块,顺着竹枪蔓延上去,对方立刻脱手,冰流将竹枪往上一丢,地下室的入口周围便结出许多冰刺,向整个铁匠铺扩散开来,只听到一声“退!”,伴随着几声踩踏的声音,对方似乎还有几个人,但是都退出了铁匠铺。 冰流左手凝出一块冰盾,挡在身前,右手持玄冰铁长矛,小心翼翼地从出口走出地下室,小野举起断刀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回头对破万山父子说道:“小心!有敌人。” 铁匠铺外,是四只熊猫——高矮胖瘦,头戴斗笠面纱,身穿灰袍,高熊猫背着一个竹筐,竹筐里装着一大把削尖的竹枪;胖熊猫双手持短斧,整个人呈马步下蹲,似乎随时要冲上来;瘦熊猫右手拿一把短刀;矮熊猫似乎没有武器,负手而立看着他们。 小野认出了其中两个熊猫是在临街民宿攻击他们的人,惊呼道:“营!” 冰流仔细地观察着对方,道:“不是‘营’,他们的衣服上没有父王赐字。你们是谁?” 四只熊猫没有回答,胖瘦两只熊猫冲了上来,小野刚想上去,冰流先挥矛迎了上去,道:“看住另外两个!” 蓝色的形元立刻围绕在冰流周身,他手上的玄冰铁长矛也凝出寒光,向两只熊猫刺去,只是几次乒乓碰撞,两只熊猫手上的兵器便已被冻出一层白霜,瘦熊猫突然自中丹爆发出形元,进入“发”的状态,举刀砍向冰流,冰流挺枪向前,却未能将瘦熊猫击退,就在这个短短的碰撞之间—— “小心!”小野喊道。 瘦熊猫头一低,一根竹枪贴着他的头部,朝冰流额头射来,冰流却用左手握住了那根竹枪,然后朝左一撩,拨开了胖熊猫飞来的斧头。小野冲上去,举刀欲劈胖熊猫,胖熊猫立刻后撤,但是小野却飞起一脚踢开了瘦熊猫。 两只熊猫迅速后撤,挡在矮熊猫和高熊猫身前,举起兵器对着冰流和小野,寻找下一次进攻机会。 冰流感觉到左手有一股刺痛感,瞟了一眼,看见左手正在流血——看来是刚才抓竹枪的时候被割伤的。 冰流举起长枪,与小野站在一起,道:“小天位,四个都是。” 小野同样举刀对着他们,却轻松道:“只有小天位?那就好办了。” 胖熊猫吼了一声:“再来!” 小野刚想冲上去,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往后吸走,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头便被人猛地按着重重砸到了地上,昏了过去,木质的地板立刻断裂成数片,冰流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腹部便重重挨了一拳,“哇”地喷出一口血,巨大的冲力将他击飞,他迅速用长枪刺在地上,这才停下了继续往后的势头,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几乎要握不住武器了。 “花蝠子,鬼头雕!你们敢打我!” 鬼头雕正站在四只熊猫前,而花蝠子已将小野拎起,拿走了小野的断刀,道:“这样,小巨兵就用不出来了。” 鬼头雕此刻全身浑厚的形元正往外放,大天位巨大的威压让冰流几乎站不起来,只能扶着插在地上的长枪,面前单跪在地上,鬼头雕冷冷地道:“冰流殿下,您要是肯乖乖跟我们回去的话,我们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去......哪里?”冰流疼得直冒冷汗,加上鬼头雕形元的压迫,犹如一块巨石压在他身上,此刻动惮不得,只能勉强答话。 “当然是回王都啊。”鬼头雕笑了出来,但是面目狰狞,看起来十分渗人,他走上前,一脚踢开长枪,冰流失去支撑倒在地上,鬼头雕粗暴地抓着他的头发让他跪了起来,接过矮熊猫递过来的长针顺着冰流的督脉扎了下去,然后将冰流扔给胖瘦两只熊猫,道:“先带去城隍庙。” 冰流艰难地指着小野,问道:“他......会怎么样?” “黑峰奸细,杀掉。” “不......不行.....”冰流绝望地扭动着身子,还想挣扎,鬼头雕上前给了他一耳光,冰流的左脸立刻肿了起来,血控制不住地从嘴里留了出了。 “老实点吧殿下,我们已经受够了你的发号施令了。”鬼头雕又上前,将手合在了冰流的脖颈上,“真美啊,真想亲手捏碎,可惜追云殿下没有给我们这个殊荣。” “你们......是大哥的人?” (本章完) 第27章 重生后的第一次呼吸,阴魂不散的变色龙 第27章重生后的第一次呼吸,阴魂不散的变色龙 小野睁开眼,此刻自己正躺在一片麦田上,天空中也是令人晕眩的黄昏,似乎随时都要陷入黑夜。 “这里是——”小野站了起来,摸摸身子,发现一直戴着的项链和断刀都不见了。 “对了,冰块脸有危险!”他只记得自己被一瞬间放倒了,那四只熊猫都是小天位,没有自己帮忙的话冰流很难取胜,加上打倒自己的高手,冰流的处境很不妙。只是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呢? 小野试着远转形元,但发现自己的形元似乎消失了,按照往日的方法运行根本无法使用。 “可恶啊,这里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自己是被下毒封住形元后被随便丢在哪里了吗?不对啊,对方可不是五步先生,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自己呢? 小野向四周看了看,这里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只有远方有一个小黑点,似乎是一个房子,而那里正往外冒着烟。 “去那里看看吧。”小野这样想着,便朝那里跑了过去。 在前往小屋的途中,小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平三?只是平三神情恍惚,而且整个人也是半透明的,看起来就像一个幻影。小野拦住他,急切地问道:“平三,你怎么也在这里,你知道这里是哪吗?其他人怎么样了?” 平三好像如梦初醒般回望着小野,朝他走来,但并没有在恰当的距离停下,而是朝他越靠越*******三?”小野下意识地往后退,虽然知道平三一直表现得很崇拜自己,但是他这次也靠得太近了。 那道幻影突然伸出双手抓住小野的脸颊,然后拉近自己,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小野的额头上,小野在一瞬间看到了几个奇怪的景象—— 人类世界高大而冰冷的钢筋水泥,林立的建筑,以及一间有四个床位的房间,平三仰面倒在一张床上,逐渐腐烂的尸体。 “很痛......像条狗一样.......”小野听到平三的声音。 “在乎的一切......都被拿走了......” “这个时候......他就会来......他已经来了......” “他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能救你性命的礼物......” “不要和他交易......他永远会赢......” “不要重蹈我的覆辙......你会和我一样......这样......” 小野更是疑惑,刚想问清楚,那道幻影却消失了,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已经在那间屋子前了。只听到一个沙哑而诡异的声音,似乎伴有回音: “你好,小野。我想见你很久了。” 不知为何,小野感到心底莫名的恐惧,就好像婴儿看到尖锐的物体所感觉的那种危险信号一样,自己的本能在提醒自己不要靠近,但还是推门走进了屋子。屋内,宽敞又明亮,与从外界看起来完全不同。小野看到屋子的墙壁上隔一段就挂着一幅画像,画上的色调十分明亮,画着的都是一些自然界的风景。小野顺着声音走进了那个房间,里面是一只苍蝇人,正在锅里煮着什么。似乎是感觉到了小野在看他,他一边用锅勺在铁锅里搅拌着,一边道: “该吃晚饭了,小野。” 小野见到这骇人的景象,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当有人向我祈求的时候,我就会出现。但我却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东西。人们总觉得我会给他们带来希望,但当我真正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又会感到无比绝望。我有过很多名字,但是我最喜欢人们叫我为——‘未来’。” 未来打起一碗汤,转身走到了小野面前,道: “这里是‘生死之间’,那些怀着执念而死去的人或者是放弃了求生的人,有时会来到这里。这间小屋,是我在生死之间的城堡。我了解你,因为我通过我的猎手来注视着你。而现在,我将成为你最新的,最好的朋友。” 生死之间?所以我是死了吗? 未来走出了厨房,小野虽然不明就里,但眼下也只能跟着这个有些恐怖和奇怪的人了。 未来将汤放在了桌上,对小野说道:“我在这里很久了,每当有人来的时候,我都会用他们最欠缺的东西和他们做交易。但是小野,你很好。尽管你的出生支离破碎,迄今为止也几经惊涛骇浪,但在你人生的旅途,总不乏善良的‘过客’对你伸出援手。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该堕落成‘寄生虫’的你,却反过来用你学会的善良去温暖他人。这很少见,所以我由衷地希望,和你交朋友。” “诶?我吗?”小野仍不明白,但是未来却说中了他的心坎,自己一直很幸运,被鹿爹一家收养,之后遇到的伙伴,五步谷还有将神门的人都给了自己很多的帮助。 “没错,我有世界上最棒的父母!”小野自信地点点头,“还有——” 未来却打断了他:“但是现在,随着你的死亡,一切都消失了。” 听到未来这样说,小野失落起来:“啊?......我死了吗。”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虽然现在还在说话,还有感觉,但是自己果然是死了。 未来坐了下来,示意小野也坐下,说道:“很多来到这里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死亡时非常地不甘,希望能够回到人生中的某个点,来改变他们可悲的人生。小野,你的人生,有什么想要改变的吗?” “我、我还可以回去吗?” 未来挥一挥手,房间内的场景瞬间变成了在长街郊外的铁匠铺,自己被花蝠子打晕,而冰流被鬼头雕重伤的画面。 “你现在一定很不甘吧?想去救回你的朋友吗?如果我告诉你一切都还来得及呢?” 小野看到这画面,心脏几乎要听了下来。他马上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未来嘎嘎笑了起来:“死亡并不意味着结束,痛苦也不会因为死亡而停止。只要你想,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在原来的地方活过来,然后你需要自己想办法去救你的朋友。但这可不是免费的。” 小野想到,反正自己也是个死人了,最差也就是魂飞魄散吧?如果能够回去的话就能想办法救下冰流,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他问道:“我想回去救冰块脸。代价是什么?” “我在这里很久了......没人赞扬过我的厨艺。喝下它,这碗汤会抹去你的伤势,让你的心脏再次跳动。”未来将那碗血红色的汤推向小野。 “就——就这个吗?”小野这下犹豫起来了,“像起死回生这样的奇迹,不是应该让我魂飞魄散什么的吗?” 未来再次笑了起来:“我是如此的喜欢你,因此这次,我开出了和别人不一样的条件。” “其他人......他们会魂飞魄散吗?” “更惨。但是他们在接受代价后都认为那是值得的。”未来提醒道:“不要犹豫了,小野。你的朋友还在等着你。” 小野望着那碗汤,血红的汤面倒映出自己的脸。小野想到之前看到的平三的幻影,那个幻影说的“他”,指的就是未来吗?“交易”指的就是起死回生吗?和他做交易一定会输......输就输了吧,自己本来就是死人,能回去对其他人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就算未来真的要怎么折磨自己,那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又想到冰流也会遭遇不测,小野不再犹豫,端起汤喝了起来。 除了有点咸,其他和水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小野一饮而尽,只觉得周围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而未来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我还会给你准备很多的,小野。现在,大胆地‘复仇’吧。” “不是所有人都有第二次的机会,别浪费了。” 小野再次睁开眼,拿起插在自己身上的断刀,站了起来。这里,就是长街郊区的铁匠铺,之前打斗的地方。那把断刀没有被带走,是因为兵符的主人一旦死亡,兵符就会成为失去帝印力量的普通兵器,因此被鬼头雕他们没有带走的理由。 周围已经没有人了,小野马上冲进铁匠铺——他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破万山父子都倒在地上,破万山身上插着几根竹枪,破三郎的头被蛮力扭断。小野走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他们的鼻息,的确是死了。 “可恶!”小野悲愤的一跺脚。 “小野——”大壳和茶罗喵喊他的声音传来,俩人也走近铁匠铺,也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 茶罗喵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还是惊愕得无以复加,大壳问道:“他们——是谁?冰流呢?” 在听完小野复述后,茶罗喵泄气地坐在地上:“完了,全完了。” 大壳沉默不语,掳走冰流的是大王子,是他们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的人。况且大王子身边已知的就有四个小天位的熊猫和两个大天位的高手,加上长街的城隍和大王子的其他手下,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抗衡的。 小野看了看他们,接着说道:“其实我被那个花蝠子打死了,但是——”小野突然看到“未来”的虚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大壳和茶罗喵后面,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消失了。看起来,他不希望自己被其他人知道。 “然后呢?”大壳紧张地问,但是小野却道:“没什么......捡回来一条命。” 小野接着试着往断刀灌注形元,断刀也回应着他闪耀起金光来。看来自己死而复生后,小巨兵依然能用,情况还不是那么绝望,而且自己的形元,非常古怪地变强了许多——但还是在小天位,依然不能强攻。也许这就是“死后的形元”吧。 注意到少了一个人,小野问道:“平三呢?他遇到麻烦了吗?” 茶罗喵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不知道,我们直接过来的,没遇到他。” 大壳问小野:“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先回五步谷吧,然后再去找将神门求助。雷将神肯定会帮忙的,只要他出面,就算冰流不能被放走,大王子也不会太为难他。” 小野无奈地点点头:“只能这样了。”又是这种无力感,明明自己在乎的人身处险境,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平三怎么办?” “我会用传信术通知他,我们先走吧。”大壳说罢掏出了传送卷轴,那卷轴却突然从他手中飞到了十几步远的地方,大壳认出了对方的形元: “变色龙!” 握住卷轴的人凭空出现,就是之前在临街救了大壳,并在城隍摊牌后拿走临街城隍愿力业力的变色龙。 茶罗喵马上站了起来,小野照样拿起断刀挡在他们身前,大壳小声地说道: “之前在临街,他最后出手的时候实力有大天位,但是现在居然只有小星位。” 变色龙懒洋洋地回答道:“咱的伪装自然不是一般的易容比的了的,不仅仅是外表和声音,咱还可以模拟出所有见过的形元,所以长街的城隍感应不到咱,你当然也感应不到~” “把卷轴还给我们!”小野喝到。 变色龙伸出食指朝他们摇了摇:“一出事就回家找师父,你们还是小孩子吗?” 茶罗喵躲在小野身后,探出头朝变色龙喊道:“他本来就是啊,他才十四岁!” “你们俩都二十几了吧?躲在小孩子后面不害臊?” 一股白色的形元从小野中丹迸发,笼罩全身,小野喊道:“别废话!把卷轴还给我们!” 变色龙把卷轴塞进了嘴里,道:“等你们从将神门摇来的人到,小王子早就死透了。想救小王子,你们现在就得行动!” “你!”见变色龙居然把卷轴吃了下去,小野更加心急,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问道:“你会帮我们吗?” “当然,咱就是为这个来的。”变色龙嘿嘿笑道,“只不过咱一出手就会被城隍发现,所以除非遇到大天位,否则咱是不会用全力的。” (本章完) 第28章 我怀疑你在坑我,但是我没得选 第28章我怀疑你在坑我,但是我没得选 大壳小心翼翼地问道:“变色龙先生,我们可以知道你到底是谁吗?” “不行,不小心知道了也别说,不然就会被咱杀了。”变色龙立刻说道。 小野依旧紧盯着变色龙,却稍微偏过头,对身后的两人说道:“传送回五步谷的卷轴在他那里,我们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这家伙是大天位,要是他肯帮忙,没准真能救出冰流。要不要冒险赌一把?” 茶罗喵害怕地摇了摇头,大壳却说道:“我觉得可以,至少找机会把卷轴拿回来。” 变色龙指着茶罗喵说道:“咱看出来这个小狗害怕了哦,如果不加入的话,为了保密咱只能杀了。” 小野听得对方言行间要伤及同伴的性命,马上对变色龙说道:“你要是敢动他们,我会先在这里和你拼命!” 茶罗喵担心变色龙真的出手,赶紧说道:“我加入!让我干嘛都行!” 变色龙见三人都默认了,便朝他们一招手:“楞着干什么?跟过来!”随后便朝城内走去,茶罗喵想走上前去,却被小野拦住了,小野只是手中紧握着刀走在最前面,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一旦变色龙翻脸,小野会率先挡在前面。 ------ 长街城隍庙地下,城隍监狱内。 平三被两个巡防营明卫押着进入地下的监狱,一路上平三东张西望,想看看两边关押的人有没有冰流,而左边的明卫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拍了下他的脑袋,道:“看什么呢!” 那两人押着平三进入了一间特殊的小屋——与其他牢房不同,没有护栏,完全是由土墙堆积,只有一扇门可以入内,从房间外无法得知里面的内容。那两人将平三按在拘押犯人用的凳上,那个明卫把铁链拴在平三身上,道:“外乡人,你的行动也太刻意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许多邪门妖道为了救自己的同伴,假装被捕入狱,但是他们一个都没有出去过。” 另一个明卫问道:“外乡人,我从没见过长这样的,青水有这样的种族吗?你是什么族的?” 平三默然无言,反正自己有不死的契约,在城隍庙想寻死再容易不过了,甚至不用自己费心,随便得罪一些城隍庙内的鬼差他们都会帮忙。到时候自己被当做一般的尸体扔出去就能轻松脱身了。 只听到身后的门再次被打开,两个明卫恭敬地对进来的人行了个礼,然后便退了出去,进来的人——是一只蓝色的瘦高兔子,没有穿着城隍庙的制服,而是着一身灰色的亚麻布黄袍,戴着一个圆框墨镜,颧骨很高,便坐到了平三面前的椅子上,将手上的一大袋东西随地地甩在了桌案上。 隔着墨镜,没法推测蓝兔子的神情,但是那双黑洞洞的墨镜直直地朝着自己仍旧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蓝兔子双手十指交叉撑在桌子上,用尖锐的嗓音开始了自我介绍: “你好啊嫌疑犯,我是长街城隍庙的典狱长。在开始问话之前,你知道你现在为什么会被巡防营抓到这里来吗?” 反正死不了,在人类世界被高一届的学生吼一声都会心虚的平三此刻硬气起来:“不知道,我在一家酒楼吃饭,突然就被抓过来了。” 典狱长从面前的档案袋里抽出一张纸,道:“平三,临街人氏,芦浮岛恐兽实验的受害者,在实验中失去旧日记忆,是这样吧?” 平三心想,自己的身份一下就被拿出来了,这城隍庙的工作效率也太高了吧?小野之前说过大城的城隍庙都有一个互相联系的名册法器,拥有检索整个青水百姓身份的权限,但是更具体的信息都要去百姓所在的城隍庙调取,自己才刚刚被抓过来,典狱长居然连纸质身份都有了? 平三反问道:“为什么长街会有我的身份啊?” “你这样就是默认咯?”典狱长拿出笔开始在一张纸上写起来,“听口音不是临街人,临街和芦浮岛相隔大半个青水,你是怎么从芦浮岛跑到临街去的?” “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因为恐兽实验失去了记忆和容貌。” “既然你没有记忆,那么也就不可能有在长街的亲人朋友,你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探亲的,也不做生意,来长街做什么?” “我听说长街挺繁华的,想过来看看,但是长街对我也太不友好了。” 典狱长又从档案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次是一幅画像,画像上的是茶罗喵——他指着画像问道:“这人又是谁?你为什么要伪装成他来袭击巡防营?” “我不认识啊,我没有袭击巡防营。”奇怪,这个典狱长有自己的资料却没有茶罗喵的资料? “你是将神门的小卒对吧?是在执行将神门的什么任务?只管说出来,我们和将神门确认之后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 “我不知道啊,不知道。”平三看过一点武侠小说,里面的人都是一直说不知道就没事了,大不了。平三心想,接下来应该是上刑了吧?等上刑的时候故意得罪随便哪个鬼差,就万事大吉了。 典狱长将写好的纸和其他的纸都塞回了档案袋,道:“你真的很神奇啊,凭空出现,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我见过很多改变身份的人,但从来没见过将自己的行踪完全抹去的人——除非,你是金沙,或者黑峰人?” “这个我熟,你是要把我打成黑峰或者金沙奸细是吧?” 那典狱长却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我想买翡翠,不要玛瑙和珍珠,最好是翡翠河畔的卡由城。” “啊?” “没什么。”典狱长拿起档案袋走了,平三听到他似乎对着门行了个礼,又进来了一个人。 进来的人一步一顿地走到了原先典狱长的位置——居然是傲雪。傲雪直接坐到了桌子上,一手横托在胸前,一手搭在脸上,道:“小恐兽,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这下我们好好谈谈吧。” “恐兽?”平三明白过来了,“因为我的身份和恐兽有关,所以引起你的注意了?难怪你们能这么快拿到我的资料。” “事实上,你的身份一注册,副本就立刻送过来了。我很好奇,你真的是恐兽吗?为何我完全不记得你呢?芦浮岛的石玉盛宴被冰流毁了,就算你是变异的恐兽也应该死了才对。” “我也很好奇,你不是青水的通缉犯吗?怎么现在好像是比典狱长还大的官?我还以为你跑去黑峰了。” 傲雪猛地一拍桌子:“别给我提黑峰!”但立刻发觉失态,又把手抽了回来。 “我知道的——你可真美啊——” “嗯?”傲雪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她更好奇这个恐兽为何这么生硬地换了话题。 “美的就像一个公主,啊,我忘了,你曾经就是一个公主,后来被当做垃圾一样丢、唔——” 这在《巨兵长城传》里,是傲雪对着白辰公主自嘲的话。 傲雪瞬间突进到平三面前,用坚硬而冰冷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真有意思,这些是小野告诉你的?”傲雪冷冷地说道,“你这么想成为恐兽,那我不妨把你改造成真的恐兽好了。在此之前,我会好好的把你解剖一遍,我要仔细地把你的内脏、经络、血管、骨骼和我所有的素材对比,然后我会告诉你,你到底是什么种族。”傲雪用力地一推,平三连同凳子仰面摔在了地上。 一张信纸突然飘在平三身前,落到平三的身上。傲雪上前把信纸拿了起来,平三认出那是大壳的五步谷传信术。 “上面写了什么?”平三心想,应该是找到冰流的下落吧,平三又问道:“你现在在给谁工作?王赦免你了?还是你用控脑虫操纵哪个王子了?是大王子吗?你会把信上的内容告诉大王子吗?”平三有点后悔一上来就挑衅傲雪了,应该先从她嘴里套情报的。 傲雪看着信,表情先是幸灾乐祸,在思索片刻后又凝重起来,从背后伸出一根蜘蛛脚抵住平三的喉咙,道:“闭嘴!你们来了多少人?都有谁?” “你果然是要告诉大王子啊,还是你和城隍串通好了?” “小野一起来了吗?”傲雪一把握住了信,语气十分焦急。 “虽然我不想做这种告密一样的行为,但是——用膝盖想想也知道啊,我和冰流一面之缘都来了小野怎么可能不来。” “他现在在哪?”傲雪收回了蜘蛛脚,身体微微前屈,急迫地看着平三。 “这个是真告密了,我不会说的。”平三又问道:“信上是什么?是不是有人说找到冰流了?如果是的话你直接去那里不就能遇到小野了?等等,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小野?” “关你什么事!”傲雪迈过平三,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对门口的典狱长说道:“给他用控脑虫,等我回来的时候我要看到一个最新的恐兽。”随后便是傲雪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典狱长走了进来,摇着头道:“啧啧啧,本来我们只想把你弄死的,现在你会活着,但是还不如死了呢。”典狱长对着平三的头踢了一脚,确认平三晕倒后便解开他身上的束缚,拖着他走了。 ------ 长街,城东门外。 变色龙指着东门道:“咱们强攻城东门,就这样。” “你疯了!”小野觉得不可思议,“我们本来战斗力就不行,正面对抗绝对没胜算!” 变色龙朝他摇了摇手指:“不不不,你之前在临街的表现咱都看了,你的小巨兵完全可以和大天位一战——除非他们直接攻击你本体,在长街内的高手反应过来之前你可以在城东门闹很长时间。” 大壳也觉得太离谱了:“变色龙先生,我们是来救冰流,不是来送死的。长街的鬼差和士兵战斗力本来就很强,而且人数众多,正面强攻没有胜算。” “小野——在东门进攻吸引注意力,这个小狗术士——和咱溜进城里找到冰流,在长街城隍的注意力都被小野吸引的时候,凭咱的本事救出冰流就行了。” 茶罗喵听得胆战心惊,害怕道:“不行啊......小野强攻城门这完全是在造反啊!就算救出冰流,也洗不白了!而且、而且我不觉得你能救出来,你完全是在让我们送死!” 变色龙指了指自己肚子:“咱一摸到冰流就能用时空术的卷轴离开,咱也是大天位,只要想走,用这卷轴的话没人拦得住。” 大壳也怀疑道:“可是,我们怎么相信你呢?也许你就是骗我们去做这种谋反一样的事,然后自己隐身跑了看我们被枭首。” “对啊对啊,”茶罗喵也跟着说道,“我们都不知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我们怀疑你会把我们卖了,很合理吧。” 小野却认真思考起变色龙的话来,“其实,我觉得变色龙的计划不错。他能控制形元的量,大壳都感应不到。而且他在临街潜伏了那么多年,对城隍的本事也知根知底,只要我把长街的高手吸引过来,没准真的能成功。” “不行啊小野!”茶罗喵抓住小野的肩膀,似乎想把他摇醒:“我知道你很想救王子,但是你怎么保证长街的大天位就一定会被吸引过来?你说的连花蝠子和鬼头雕都是大王子的人,他们一起来你走得掉吗?而且这个变色龙一看就不是好人,他要是把我们卖了我们就都死定了啊!而且冰流王子现在是死是活都未知啊,就算还活着,也肯定被严密地看守起来了!长街布防滴水不漏我们都看见的,大王子再蠢也不会因为东门有变就把看守冰流王子的守卫调走吧?变色龙也说了他一用全力就会被城隍发现,那他怎么把冰流救走啊?而且、而且他这个计划撤退应该就没考虑到你啊!只有他自己带着冰流逃走啊!” 茶罗喵又指着变色龙道:“你在临街混了那么多年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先是拿走了临街城隍的愿力,现在又想掳走青水王子?搞不好,槐坊的事你也有份!临街城隍庙毁了后本来没那么大骚乱的,是你在煽风点火吧!” 变色龙眯起眼睛,看了茶罗喵一眼,茶罗喵吓得立刻躲在小野身后,小野也紧张起来,难道变色龙恼羞成怒要在这里动手? 变色龙只是闭眼结了几个奇怪的印,体内的形元便随之涌动起来,脚下也出现一个紫色的阵法。三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只感觉到变色龙身上正往外冒着一股巨大的威压——那是来自大天位的形元的威压,只是靠近就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变色龙突然睁眼,朝小野一抓,小野便被吸了过来,“小野——”大壳急道,变色龙捏住小野的脖子,另一只手盖在小野的天灵上,表情狰狞地说道: “槐坊城隍是个不中用的,你可得争气点啊。” “咳!”小野被变色龙扔了下来,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苦地翻滚着。大壳想冲上去用治疗形元给小野疗伤,变色龙却瞬移到他身前抓住了他的手。 “别不自量力。就你这点身体强度,一碰到他立刻爆体而死。” 大壳焦急地甩了甩自己的手,但是变色龙只是牢牢地钳着他,纹丝不动。茶罗喵已经惊骇到了极点,半晌,见小野不再挣扎,才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去,伸出手想探探小野的气息,还未触及,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形元弹开数米,大壳也认出,这股形元居然是临街城隍的愿力。 小野撑着断刀,挣扎着站了起来,“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是临街城隍的愿力,在你用光之前,你可以和大天位的高手过招——不过小心点,会爆炸的哟。” “临街.....城隍?你——”小野只知道临街城隍在临街为害一方,鱼肉百姓,这些愿力都沾着百姓的血,此刻居然不由分说灌注到自己身上,内心不由得一阵不适。 大壳担心地靠近道:“小野?我给你看看——” 小野立刻伸手阻止他:“别靠近我!”此刻的小野看起来确实不太好,太阳穴、颌下、脖颈、手臂,透过身上的白毛能隐约看见膨胀的血管,离他十几步远的茶罗喵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 但是小野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形元非常强大,但是又非常不稳,贸然让大壳治疗的话,自己身上的形元很可能会倒灌进大壳体内撑爆他的身体。 “你......到底是谁?”小野终究是忍不住问道。变色龙居然知道能利用城隍愿力的办法,这么看来,临街城隍突然大肆榨取香火和业力,很可能是他在暗中推波助澜,甚至是他怂恿的。城隍只不过是被他利用,而他收集香火愿力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变色龙却变回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只是说道:“现在,你可以放心地去攻城了。浣熊大夫,没你的事了,但你还是得和我一起进城。” 小野朝大壳伸手,似乎想阻止他,但是大壳却说道:“没事的小野,我们一定能救出冰流的,你也要注意安全啊。” 小野沉重地点了点头,现在除了按照变色龙的做也没别的办法了。 远处,傲雪正用一个镜片是眼球的望远镜看着小野他们。 “变色龙吗?他居然是大天位?” ------ 长街某个地下室内。 一阵剧痛传来,平三醒了过来,只觉得四肢都被牢牢地固定住——不是用绳索,而是用钉子和锁链。脖子也一个铁环固定在身下的支架上。他只觉得自己肚子好像空空的——不是肚子饿的那种空,而是感觉自己除了四肢和头,什么都没有了,在四肢剧痛的衬托下,这种感觉更强烈了。他微微抬起头,看到了骇人的一幕——自己的肚皮正被剖开,被用钉子和细线拉开固定在两边,两个穿着肮脏的围裙的老鼠正在自己的肚子里翻找着。 其中一个老鼠说道:“这家伙肝不好啊,这里居然这么多水,烦死了。”他又拿来一个发霉的毛巾,塞进平三的肚子里吸掉那些积液。 另一个全身都是脓疮的老鼠拿出一把细长的剪刀,伸进平三的肚子里,平三趁机用力挣扎起来,一股血突然喷在那只老鼠的脸上。两只老鼠都急起来:“快快!止血!止血!”他们手忙脚乱地拿出抹布往里面塞,另一个拿来细线,但是血水太多了,加上平三已经开始全身颤抖了起来,他们无从下手。 平三感觉到意识一片模糊,再次清醒过来时,又是那片熟悉的麦田。 “这次......死得也太埋汰了吧。” 这次未来也不在。进屋,吹蜡烛,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被献祭,一气呵成。 平三满血复活,悄悄推开堆在身上的肉块,眼前是那只长得还算正常,正在剁肉的老鼠。这次平三的内心几乎与死水一样,没有一丝波澜——他悄悄走近那只老鼠,用尽全力攻击他的后脖子,那只老鼠立刻倒了下去,平三拿起老鼠剁肉的刀,老鼠的头滚落到了地上。 嘈杂的剁肉声消失了,周围除了苍蝇的嗡嗡声什么也没有。平三观察了一下环境,发觉自己正在一间幽暗的房间里,地面凹凸不平,是四散的骨头、肉块还有凝固的血迹,空气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盖过了腐烂味,从仅有的那间透着光的门外传来。 平三朝门外走出去,这里也是一个封闭的房间,但是天花板上有一个照明用的法器,两边排满了水缸,那股刺鼻的味道就是水缸传来的。平三朝一个水缸看了看——里面飘浮着一些兽人的尸体,正在不断往外冒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看起来是某种酸性液体。 “傲雪的科技不错嘛。” 平三朝着这个房间的出口走去。 他旁边的水缸突然跳出一只老鼠,拿着斧头朝他劈来,平三迅速转身斜着往上就是一刀,那只老鼠被砍落,跌倒在水缸边,平三走上前把他翻过来,一刀扎进他的心窝。 “我说这个水缸怎么冒的泡会更多。” 生死之间,未来正在厨房里熬着那血红色的汤。他用另外两只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张照片和笔,照片上是平三的正脸,已经被画了一横。未来在那一横下又划了一竖,是“正”字的第二笔。 “两个。” (本章完) 第29章 三圣女 第29章三圣女 长街的地下,居然有一个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迷宫被用石头和木桩支撑,看起来非常牢固,通道大约可以让五个正常男性并排通过,有两米高,但也会随着通道的走向而改变。同时还有许多掩着门的房间。 一只穿着肮脏的灰布衣的老鼠抱着一个小小的陶罐,急匆匆地朝平三复活的那个房间跑去,正遇上另一只老鼠。他问那只老鼠: “刚才那只裸猴子你扔这里了?”见对方点了点头,灰衣老鼠又抱怨道: “都叫你们不要心急了!大人还没回来就被你们玩死了,这下我们都被你连累了!赶紧把控脑虫放他脑子里去,回头告诉大人我们已经照她说的做了。” 说罢,灰衣老鼠急匆匆地走进了房间,那只老鼠也跟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了。 “罐子里的是什么?控脑虫吗?”那只老鼠一下子把灰衣老鼠放倒,把那罐子放在一边,用剪刀抵着灰衣老鼠的喉咙问道。 灰衣老鼠大惑不解,但见对方身上就好像褪去了一层皮一样,露出真容——是他们所说的“裸猴子”,也就是平三。 平三把剪刀又往里扎得更深了,威胁道:“你敢大声喊叫我就把你扔进酸水里,你老实回答我就把你打晕然后溜掉,你怎么做?” 灰衣老鼠赶紧点点头,“没错没错,就是控脑虫。”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傲雪大人的秘密基地,长街、长街的地下,比监狱还要深。她......她在这里接受大王子的资助,研究各种各样的东西,我们、我们都是世代生活在地下的吱吱鼠族,一部分人被从槐江搬来这里,给傲雪做助手。” “研究哪些?恐兽?还是控脑虫?” “都有......大人隔段时间就会运来活人,然后我们会把他们改造成恐兽......我们也培养一些蛊虫,不只是控脑虫,还有、还有很多很多蛊。” “槐坊的羊头怪是不是你们弄出来的?” “我、我不知道啊,大人的确在各地都放置了实验体,但是我们只是帮忙分析结果,具体执行的另有其人啊。” “你们研究恐兽的进度怎么样了?” “不、不知道啊,我们都是分开来做的,彼此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啊。” “你们是荆棘之子吗?” “荆棘、荆棘什么?那是什么?” 平三在灰衣老鼠的头敲了一下,那老鼠立刻晕了过去。“没用的东西,一问三不知。” 平三捡起那个罐子,再次把形元覆盖在自己身上,变成了灰衣老鼠的模样,把灰衣老鼠拖到肉块堆里藏了起来,然后走了出去。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通道,平三又有些后悔了:“应该问问那家伙怎么出去的......还有研究恐兽和蛊的地方在哪里的......算了,我过去干什么,遇到高手就惨了。” 这时,通道内突然传来一声哀嚎——凄厉而又绝望,尽管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依旧震的人耳膜生疼。这声音自己之前昏倒的时候,好像也隐约听到过。 平三决定顺着声音过去看看。一般这种情况,发出声音的肯定是被实验的遇害者或者是被囚禁的人——搞不好冰流就在那里。只是兔子的听觉一向就敏感,这个声音离得这么远都有这么大声,如果冰流真的和那家伙关在一起,估计会被震成聋子吧? 沿着幽暗的通道走,一路上都没什么人。偶尔会遇到几只老鼠,大多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并没有在意平三,看起来一切安全。 前面房间的门口有一只老鼠拿着长枪斜靠在那打盹,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平三只觉得一股难忍的晕眩,但是那只老鼠居然岿然不动,看来这个声音在这里出现很久了,老鼠们都已经习惯了。 平三经过那只老鼠的时候,那只老鼠却突然挥枪朝平三刺来,平三下意识地避开,身后的衣服被擦出一条大缝。那老鼠收回枪,道:“大星位?老随,你什么时候学会形元了?” 平三听到持长枪老鼠这么说,知道已经暴露了,便将手中的罐子朝那老鼠掷去,那老鼠低头避开,平三冲上去抓住那长枪猛地一拉,再向前一掌击中老鼠胸口,老鼠吃这一击不由自主地松手,平三便接过枪掉转枪头朝他刺去,那老鼠反应过来忽地往左避开,枪便深深地刺入墙壁中,一时难以收回。平三弃枪欲打,老鼠却突然转身跑了,同时吹出一阵哨声—— 可恶! 平三知道肯定会有更多的老鼠过来的,也转身跑了,跑之前先变成了刚才交手的老鼠的模样。震耳欲聋的哀嚎再次传来,声音更加,证明已经很接近了。幸好一路上遇到的老鼠最多只有中星位,平三约莫打趴下了五六只老鼠,身上也受了不少伤,终于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入口,哀嚎就是从里面传来的。他将衣服撕下几片,堵进自己的耳朵,然后跳了下去。 洞的底部距离地下迷宫大概有一百来米深,他摔断了脖子,但很快又从生死之间回来了。 平三从地上坐起,看到在离自己十几步远的地方是一个人形的“毛团”,将形元凝在眼部仔细一看,对方似乎是一个......坐着的鼠族女人?没有穿衣服,全身的毛看起来很多年都没有修剪,长长地垂到了地上,也恰到好处地挡住了令人不适的东西,双手双脚都被长毛所遮盖,只露出了尾巴——尾巴一大段已经腐烂了,能看得见蝇蛆在蠕动,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 鼠女蠕动了一下,似乎又要开始哀嚎起来,平三怕自己被震聋,马上说道:“姑娘!您需要帮助吗?” 鼠女停了一下,转过身来。平三发现那个女人的头颅上竟然有三张脸——三张脸的轮廓和颅形,五只眼睛,两张嘴。中间的脸眼睛向左蔓延和左边的脸的右眼延续到一起,而嘴则向右延伸与右边脸上的嘴续借在一起,脖子以下全是毛,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多出来的手脚,尽管三张脸如果单拎出来,看起来都颇为清秀可爱,但这诡异的构造在这黑暗的洞穴底部看起来尤为骇人。 平三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问道:“姑娘?请问......你是谁?为什么会是这个模样?” 鼠女似乎是在呓语,她的嘴唇一齐翕动着,发出三道重叠着的声音:“给我丧服......我要遮住我的脸......这样才能为死去的未婚夫哀悼。” 平三听到鼠女这样说,想到这个女人可能精神有点不清楚,姑且先满足一下她的要求吧,但是这个女人身无寸缕,自己身上又只有那件刚从灰衣老鼠身上抢来的衣服裤子。于是他脱下那件灰衣,整了整便搭在她的头上,遮住了三脸鼠女的脸。 “丧服来了。” 鼠女伸手抓了抓覆盖在脸上的衣服,而后又放开,颤抖地说道:“终于......我们的祈求终于得到回应了!”她又一把掀开,突然将身子屈向平三,说道:“我知道......我就知道!他没有忘记我们,你是他派来,接我们回去的吗?” 平三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发觉原来这个三脸怪物能够正常交流,便问道:“我不明白,姑娘,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说这话?” 三脸鼠女怔怔地看着平三,慢慢张大了嘴巴,似乎又要开始哀嚎,平三知道这么近的距离给她来这么一下,自己非聋不可,马上喊道:“对!我就是来接你回去的,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然后你就能回去了!” 三脸鼠女欣喜地笑出声,拍着手仿佛六七岁的小孩,“他不会放弃我的,他不会放弃我的,哈哈哈哈!”三道重叠的声音一齐发出,天真烂漫的表情出现在鼠女恐怖的脸上,平三只觉得这个女人虽然能听懂别人说话,但是显然还是精神不正常。她会是傲雪恐兽实验的受害者吗? 三脸鼠女分别扶了抚自己的三张脸,神情是无比怜惜: “吱吱鼠一旦来到地面,就要披上斗篷和面纱以免阳光的灼伤,但即便如此,在我只参加了一次百花会后,此后的百花会再也没有第一名——那是永远为我留着的。” 另一张嘴开口说道: “我们是如此的美丽,美得不属于这个世界。百花会破例为我们三姐妹设置了头牌。” 三脸鼠女的嘴一齐张动,开始回忆起来: “百花会上,我们见到了世间的绝物——何等的英俊,何等的倜傥。” “他挽着我们的手,说他愿意为了我们放弃一切——他的出身,血脉,荣耀,地位。他愿意为了我们,冒天下的大不韪。” “我们都嫉妒疯了——我们嫉妒彼此,尽管我们是一齐出生,一齐长大的三姐妹。我们都希望厄运降临到其他人的身上,而只有自己有这个殊荣。” 平三拍了拍手,给她,或者说是她们比了大拇指:“意料之中,意料之中。你们说的他是追云王子吗?” “就是他就是他!你果然是他派来接我们的。”三脸鼠女笑了起来,声音十分可怖。 平三问道:“那你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因为厄运——厄运不是降临到其他人的身上,而是降临到了所有人的身上!” “那一天,那一天——我们中最小的那个,就是我,偷听到了王子的谈话。” “他要将我们作为礼物,赏赐给花枝鼠将军。” 平三坐在地上,有些无语:“嫁给将军不好吗?话说你们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百花会?还头牌?你们好像不是什么正经人啊?” “不可能,不可以!决不允许!”三脸鼠女却紧紧攥着胸前的长毛,“我们是最美丽的,最纯洁的,最自由的!我们值得更好的,我们值得最好的!只有追云,只有王子才配得上我们。” 平三打断道:“有水吗?我要喝一口,然后再喷出来。” “我们祈祷着,祈祷王子回心转意——这只是一个玩笑,对吧?他说过,哪怕倾尽所有,也会让青水王同意让我们做王子妃。” “虽然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我还是知道,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在热恋时候说的话都不可信的......而且你们作为头牌,被追云一句话就拿下了也太拉了吧——等等,他是王子,那没事了。姑娘请继续。” “有一个高人告诉我们,他来自荆棘之子。那是一个能让任何人都实现愿望的所在,崇拜着最伟大的图腾。” 荆棘之子?平三警觉起来。 “只要我们加入荆棘之子,那里的兄弟姐妹就会为我们实现愿望——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一个插着剑的石像前。” 平三立即问道:“那个石像是不是兔子?跪在地上的?” 三脸鼠女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置若罔闻: “我们都跪在石像前祈祷,祈祷其他人变得丑陋好嫁给将军,而我,我,我,则能如愿成为王妃。如果不能得到王子,我们情愿就此死去。” “我们的愿望都实现了——在神光的照耀下,我们合而为一。这下,我们不用再嫁给将军了。” “后来呢?”平三问道。 “王子见到了我们,他没有因为我们这幅模样而气愤,而是欣喜若狂地说,我们是活着的奇迹,是圣子化为石像以来的又一个奇迹。” “他说,荆棘之子将会因为我们而复兴,等到大业完毕的那一天,我们将不仅仅是王妃,而是母仪天下的王后!哈哈哈哈!”三脸鼠女疯狂地大笑起来,沉溺于自己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平三赶紧问道:“追云王子和荆棘之子是什么关系?荆棘之子是支持他的异术流派吗?” 三脸鼠女却只是大笑,不作回答。 平三又问:“那个石像在哪?” 三脸鼠女似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停下来回答道:“爬上去,爬上去——走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是王子登基用的王座,石像就在那里。” “你这......这么多通道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个啊?” “所有的通道,最后都会汇集到主道上——去那里,去那里的尽头,拔出那把剑杀死我们!” “你说什么?” “杀死我们,我们很痛苦——我们不要王后,不要龙神的注视了!杀死我们,我们就能解脱,投入龙神的怀抱了!啊!” 三脸鼠女突然发出一声大吼,幸而平三见鼠女情绪越来越激动,提前用形元护住了耳朵,并用手捂住耳朵,这才没有被震聋。三脸鼠女突然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平三这才看见,几根手臂粗的铁链将她牢牢地固定在地上,由于之前她的长毛遮挡,这下才能看清。 鼠女朝平三伸出握着的右手,再打开,里面是三枚熔在一起的金币,看起来就像这个女人一样——三个融合在一起。 “有了这些金币,我拒绝了爱人的财富......”她将那枚金币扔向平三,“带上它,带上它去找王后!向王后揭发他,揭发他的罪孽!” 见鼠女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平三不敢再拖延,拿起金币沿着洞穴爬了出去。刚爬出洞穴,一把剔骨刀劈头砍来,平三下意识地往左一避,提骨头正扎中自己的肩头,左手吃痛松手,右手猛地在地上一撑,把自己拉上地面,迅速观察了一下状况—— 五六只老鼠,手上都有兵器,修为大概在小星位到中星位,如果单打独斗的话没有悬念,但是他们一拥而上,自己恐怕取胜也要吃点苦头。见周围老鼠已经围了上来,平三突然将形元爆发,迅速冲向一个老鼠,按住他持刀的手与他滚在一起,周围的老鼠立刻冲上去,但场面却一片混乱,刚才那个赤着上身的裸猴子已经不见了。众鼠正面面相觑,突然两只老鼠尖叫一声,各自后背重重挨了一拳倒了下去,站在他们背后的也是一只老鼠,其中一只黄衣老鼠刚想问话,猛然想起这个入侵者有易容的能力,但那老鼠已经冲上前来,将剩下三只老鼠一齐撞下了洞内,又回到那两只倒下蠕动的老鼠面前,一人踢了一脚让他们晕了过去。 “我好像挺强的,哈,我能打五个。” 这些老鼠常年生活在地下迷宫,一应物资均由地上输入,常年营养不良,因此身体素质比一般同等级的练气士要差很多,加上本身形元内战斗的成分很少,因此即使是围殴也不是平三的对手。 平三从晕倒的老鼠身上扒下一件衣服穿上,再次易容成掉下去的黄衣老鼠的模样,匆匆地消失在了通道的黑暗中。 (本章完) 第30章 槐河域之乱(一) 第30章槐河域之乱(一) 长街中央,追云府邸内,大王子此刻正端坐在大厅正中央,嘴里念念有词,旁边站着典狱长。前方的桌案上,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陶罐,随着追云形元的律动,陶罐内一只手指粗细的白色的蠕虫探出头来。察觉到有人靠近,他将手一指,那只陶罐便立刻消失了。 胖熊猫走进大厅,快步走到追云身边,附在他的耳朵上说了什么。 “有意思,真有人活的不耐烦了,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孤身攻城。” 胖熊猫补充道:“攻城的是一头白色的狼,是之前和冰流待在一起的。但是他应该死了才对,花蝠子大人亲自出的手。而且那头白狼此刻居然已经有大天位的形元。” 追云倒是不以为意,懒洋洋地说道:“短时间暴涨功力的秘法我见过不少,替死的手段也有很多,那头白狼没什么好关注的,长街的卫兵和城隍足够应付。” 一旁的典狱长忍不住出言提醒道:“殿下,东门防守牢固,就算是大天位一时半会也难以拿下,那头白狼是冰流的人,他攻城一定和冰流有关,我怀疑——” “声东击西是吧?”追云依然不在意,“他的两个侍卫现在依然在好好地保护他呢,大天位以下没有人能从他们眼皮底下把人带走,大天位来了城隍就会发出预警,不用担心。” “可是冰流到底是四王子,这件事还是慎重点好啊。” 见典狱长坚持,追云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吧,我现在去看看那个傻弟弟吧。” ------ 在长街的一个拐角死胡同里,茶罗喵正焦急地用罗盘定位冰流的下落。 变色龙催促道:“快点啊,不然那条白狼就死了。” 见指针停在了一个方向,不再转动,茶罗喵擦了把汗,“找到了。但是你要怎么救人?” 曾经被自己一直追堵的小偷,居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佬,现在还威胁着自己的性命,茶罗喵觉得这种感觉非常奇怪,但现下还是保住命要紧。 变色龙从嘴里掏出了几张符箓,在茶罗喵和大壳面前晃了晃:“把这些分散开来,贴在城里的各个角落。” “这些是什么?起爆符吗?” “你管他——没错,就是起爆符,快点行动吧。” 变色龙突然隐身消失在了两人面前,这次没有鳞片的翻转,而是凭空消失了。 大壳想拆开符箓看看,茶罗喵马上阻止了他:“别乱动啊,万一爆炸了怎么办?” “手感不对,不像是起爆符......而且阴气很重。” “别管了,赶快行动吧。”茶罗喵拿起符箓便走,大壳叮嘱道: “小心点,一路上都有巡防营的人在巡逻,而且我发现街上不少鹿族人都会形元,大概在中星位上下,很可能是巡防营的暗桩。” 茶罗喵点了点头,边走边嘟囔道:“平三那个死小子又去哪了。” 大壳在茶罗喵走后还是拆开了符箓,辨认起上面的纹路来。不会错,这是封存尸鬼的阴符。 巨兵世界的各个种族身上都有一定量的先天形元,在人们死去后,有时先天形元也会出现“死后的形元”这样的现象——即他们的形元因为死亡而得到强化,这种情况在自然条件下非常罕见,在阴气旺盛的地方表现得更为常见。尽管肉体已经死去,“死后的形元”却继承了死者本人求生的执念,会依靠本能操纵他们的肉体不惜一切代价补充形元来活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形元会自然地衍生出两种特性,或者说是能力——延续和传染。他们能够通过进食生肉来夺取其他人的先天形元来增强自己的形元,延缓自己(变异的先天形元)的消散,同时,被他们啃咬过的,也就是被他们的形元“攻击”过的人,先天形元也会被诱导成他们的形元属性。 这类人,或者说是移动的尸体,被称为“尸鬼”。在偏远的乡下,尸鬼一旦出现,当地的百姓根本无力抵抗,往往出现整村整村被传染成尸鬼的现象,而当尸鬼形成一定规模后,会逐渐往人流多的城镇移动,甚至连大城的城隍也无法压制,需要出动正规军队对其围剿。这便是人们所说的“鬼患”。 因此尽管许多术士已经了解并掌握人为炼制尸鬼的秘术,这种术式却在各国都遭到了严格封锁。青水、金沙、黑峰三国订立的合约中,就包含了绝对禁止研发和使用尸鬼。 大壳现在知道手上的是什么东西了。他死死地盯着手上的符箓,冷汗直流,手也跟着战栗起来。在长街放出尸鬼,就算巡防营和城隍反应再快也会有很多人丧命,这样做的确能引起骚乱,分散大王子和城隍庙的兵力,但是——冰流也是青水国的王子,他会同意牺牲自己的子民来换自己的安全吗?还有小野,他会同意让许多无辜的人死去来救同伴吗?更何况释放尸鬼,制造鬼患,在青水国是绝对的死罪,一旦布置下去,自己就彻底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再无回旋余地。 得先阻止茶罗喵!大壳回过神来,但是茶罗喵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自己传信用的工具也都被变色龙收走了。 变色龙......这是想把我们都拉下水啊。大壳心想。 茶罗喵没想那么多,先去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然后躲到茅房里把符箓一个一个地塞进去,再到街上游荡,啃一口塞进符箓的包子,然后遇到堆放垃圾的垃圾坑就把啃过的包子丢进去,看起来找不出破绽。 一个用长袍遮挡了面容的兔女——傲雪,悄悄地走到垃圾坑边,捡起茶罗喵的包子,捏了捏后取出了里面的符箓,在认出了符箓后一愣:“胆子真是不小啊,小野,你堕落了。” 除了大壳和茶罗喵,事先潜入长街的金沙死士也早已分别在长街各处放置了尸符,虽然单个尸鬼对专业的鬼差和巡防营来说不过是随手可处理的小事,但是一旦布置在长街的尸符同时启动,将会有近二百只尸鬼出现在长街内,即便城隍和大王子反应迅速,长街也依然不可避免地会出现骚乱。 所有的尸符启动权都在变色龙手上,一旦得手便会引发骚乱,迫使城隍庙分兵。这些尸符和潜入长街的死士并不是为了冰流而准备的,只是变色龙发觉有机可乘,经过权衡后得出如果能拐走青水国的王子和一干修炼者,重创青水国眼下的监国大王子的威望,比起原先的计划对青水的实力能起到更大的削弱作用,因此临时改变了行动。 金沙国,炼金术士变色龙,除了避役一族天生就会的拟态能力外,还开发出了另一种用于隐藏的能力。金沙的炼金术与青水的练气不同,它的修炼方式完全与炼金术士的性格、执念、身体相性挂钩,一旦炼金术士拥有足够强烈的执念,形元能力可以在很短时间内被开发,甚至是瞬间形成。通过炼金术修炼的形元都非常霸道,威力强大,但是很不稳定,当炼金术士本人失去信念,消散执念时,其一身修为也会随之消失,这是炼金术追求短效而威力巨大的副作用之一。同时,因为炼金术是将形元分离出体外单独修炼,因此没有得到形元锤炼的身体比之练气士会更加脆弱。 炼金术的修炼只有一个原则——“等价交换”。开发出的能力时间越短,威力越强大,发动的条件和风险就越苛刻。在炼金术士的战斗中,哪怕是小星位,只要条件满足,也能在瞬间杀掉大天位。 变色龙开发出的第一个独特能力——“绝”,不仅能将身影完全隐藏,所有因变色龙而产生的存在——气味,声音,形元,触摸,都会无限接近于零。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被变色龙攻击,在“绝”解除前被攻击者也几乎不会感觉到疼痛。 但在这种状态下的变色龙本体非常脆弱,并且无法使用解除“绝”以外的形元。失去形元的护体,炼金术士本就相对脆弱的肉身,加上变色龙修炼能力所支付的“代价”——使用“绝”时放大身体受到的损伤,此时莫说是大天位的花蝠子、鬼头雕,哪怕是大星位的平三用形元攻击也会让变色龙身受重伤。 变色龙开发出的第二个独特能力——“同命蚂蚱”,是通过接触对方让其与自己一同进入“绝”的能力,接触解除后能力效果立即消失。如果得到对方的许可,那么对方也一样要承受“绝”的风险;而如果没有得到对方的许可强行发动,那么对方承受的伤害将会加倍转移到变色龙身上。 这两个能力是变色龙在大王子和城隍的眼皮底下将冰流带走的底气。 此刻变色龙正与另外两个避役族死士一起蹲在大王子追云寝室的房梁上——后者因“同命蚂蚱”也一同进入了“绝”的状态,居高临下看着被锁在床上的冰流,追云、花蝠子、鬼头雕围在周围。变色龙只看见追云微微笑着,俯身在冰流耳边说着什么,但是冰流只是把头转向另一侧,无神地朝远方望着,表情几乎没有变化。追云伸手拍了拍他之前因被鬼头雕掌掴而肿起的脸,起身和花蝠子、鬼头雕一起走了。 追云走到门前,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冰流说道:“对了,你的那个好伙伴没死,此刻正在强攻东门来救你呢,还有那个奇怪的恐兽,不知道为什么自投罗网,我已经让人处理掉了。” 冰流听到这话突然开始挣扎起来,他朝着追云的方向好像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但是张着嘴巴,什么声音也没有,追云轻轻笑了一声,抬手示意花蝠子、鬼头雕一起走出了房间。 变色龙见此情形,只是好奇道:“这么细的锁链,当真能困住小天位的修炼者?这个小王子眼中生气全无,看起来是被折磨得不浅,嗓子被毒哑了,搞不好一身修为也被废了。但是关在城隍庙不是更稳妥吗?莫不是为了保密,连城隍也不知情?” 其中一只避役问道:“队长,都走了,看起来这个大王子很自信啊。我们是否现在动手?” “不急,一起去看看他们都到哪去了。”说罢,两人便一同落下,悄悄地靠近房门,透过窗纸往外查看,门口只有四个拿着刀的兔族侍卫。 “走远了。”避役说道,“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动手吧。” 变色龙点了点头,那避役便变成冰流的模样——伤疤血迹也一模一样,而另一只变成了鹿族,然后松开了变色龙的手。避役来到床边,捂住冰流的嘴小声说道:“别反抗,我是小野拜托来救你的。如果你不想让他白白送命的话,接下来照我说的做。” 冰流听到小野,眼中有了片刻亮光,但随后又黯淡下来,摇了摇头。避役急道:“愿不愿意都好,小野已经行动了,你想让他的心血白费吗?”不由分说地撬开了冰流身上的锁链,变色龙立马上前背起冰流,发动了“同命蚂蚱”。 大门突然被踹开,高矮胖瘦四只熊猫,还有花蝠子、鬼头雕一齐冲了进来,门口的侍卫持刀退在门后,两个盯着门内,两个盯着门外。 花蝠子摇头叹道:“啧啧,我还以为你们会多忍耐一会儿呢,调虎离山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吧?随便一动就把你们引出来了。” 鬼头雕将翅膀对准了变成鹿族和冰流的避役,“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溜进来了的?气息凭空出现,用的是什么空间术?” 那个“鹿族”松开“冰流”,“冰流”便软软地倒了下去,然后抽刀朝花蝠子他们冲来。 “杀。” “鹿族”的持刀的手瞬间被砍断,一把靠近地面飞来的短斧斩断了他的双脚,他向前倒下去,几支竹枪穿透了他,扎在地上,让他保持着身体向前倾斜的姿势停在那里。 “冰流”双目无神地看着这一切,摇着头,突然痛苦地朝他们作出吼叫状,但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鬼头雕示意熊猫退下,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冰流”,“冰流”也回看着他。鬼头雕忽地伸手一掌拍向“冰流”的脸,对方的脑袋立刻转了转,掉了下来。 “你搞什么鬼啊!”花蝠子急道,鬼头雕却说道:“这不是冰流,冰流的身体没这么脆弱。”他转身,走出门外,对侍卫说道:“立刻加强府邸和城门的监视,你告诉殿下,冰流已经跑了。”又转身对花蝠子说道:“花兄,你的搜索能力最强,麻烦你彻底搜查一遍全府上下,对方凭空出现,应该是使用了空间术,说明府邸里有帮忙提供道标的奸细。冰流现在很可能已经通过空间术逃之夭夭,但是奸细肯定来不及撤退,搜,一定要找出来!” 追云听了汇报后倒也不恼,只是把玩着手里的小盒子,道:“哎呀,我这府邸怎么被渗透成筛子了呀。话说回来,那个傻弟弟人缘真的有这么好吗?” “不好了!”典狱长突然推开门口的侍卫闯了进来。 “冰流逃离吗?我已经知道了。” “不、不是的,殿下,城里出现尸鬼了!不是一只,城隍爷说,有接近一百来只啊!” 追云猛地把那盒子往桌上一拍,正色道:“立刻通知巡防营,把府上的兵也调出去!” 典狱长偷偷看了一旁的侍卫一眼,还是忍不住道:“殿下,荆棘之子的兄弟姐妹——” “用不上他们,让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瞎掺和。” 城东门,小野已经筋疲力尽。他知道自己的举动严重违背了青水律法,前来的鬼差和卫兵也都是行驶自己的职责,因此在战斗中都特别控制着此刻大天位的形元,避免伤及性命。 小野拍退了一批冲上前来的卫兵,剩下的人都各自紧握兵器,寻找上前的时机。 “他没有下死手!兄弟们别怕,杀上前!”后方突然传来一个士兵的呼喊,众士兵听到这话,立马精神起来,毫无顾忌地朝小野杀过来。 小野被迫再次运起形元迎战,在形元绝对碾压对方的强度下,控制力度不打死这些一击足以毙命的士兵让小野因被强行灌注愿力而疲惫的身心更加劳累,但是他只能强行支撑着。 “不能用小巨兵啊,”他心想,一来小巨兵要留下作为最后的底牌以防大天位的高手赶到,二来这些士兵绝对挡不住此刻小巨兵的一击。“希望那个变色龙能真的言而有信,大壳他们能安全脱身......” 小野只觉得头越发昏沉,自交战起就隐约嗅到的香味好像更加浓烈了,那是因为过度紧张出现的幻觉加剧了吗?“不行啊,还不能倒下,多拖延一刻,冰块脸得救的可能就大一分——” 不过吃惊的是,那些士兵突然一批批地倒了下去。小野虽然知道情况可能会往更糟的地步发展,但见眼前的压力一下子消失,自己的气仿佛突然被泄光了,一下子跪在地上,扶着断刀强撑着不倒下。 只看到一只着黑色羽衣,毛发紫色的兔女在虚空中踏着步朝自己飞来,身边飘浮着围绕着紫色的花瓣,那股香味更加浓烈了,似乎便是从花瓣传来。五六只避役也跟着跑了过来。兔女扶起小野,道: “别抵抗,我们是来支援你的。翡翠会罗兰,向将神门小将问好。” 翡翠会?小野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有些耳熟,但是想不起来了。不等小野回答,一只避役把一间灰袍罩在了小野身上,罗兰拉起小野往东门的相反方向跑去,另一只避役变成小野的模样躺在了地上,其他避役掏出刀往城内跑去。 小野感觉自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你们......救出冰块脸、不,冰流了吗?翡翠会......你们和变色龙一起的吗?” “睡一觉吧,之后你就知道了。”香味突然浓郁了起来,小野再也抵抗不住,倒了下去。 长街城内已是一片混乱,成片成片的尸鬼在城内不断啃咬着无辜的路人,伴随着各处百姓的尖叫,顺着逃命的人流迅速扩散开来。 茶罗喵已经不顾被巡防营和鬼差发现的风险了,跳上屋檐躲开尸鬼——“幸好尸鬼的智商普遍很低。” 他迅速朝定位到的大壳的位置跑去,在屋檐上几个跳跃,终于在一间外面被贴了许多辟邪驱鬼符的茅房里找到了大壳。 他一把拉开门,忍着恶臭从里面拉出了大壳。大壳当然没有掉到坑里,茶罗喵觉得臭是因为嗅觉敏锐。 “快走啊,不知道为什么城里突然出了这么多尸鬼!看起来变色龙没空管我们了,走,先跑出去!” “真的是.......尸鬼吗?”大壳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内疚,但是茶罗喵可不管那么多了,把茅房外的符都扯下来贴在自己和大壳身上,一手拿着根木棒,一手拽起大壳往城外跑,边跑边喊道:“你还有没有别的符啊?都拿出来啊,就算不会用形元战斗也快点用‘发’啊,不然真的会死的!” 到处都是汹涌的尸鬼,茶罗喵和大壳不断地绕开成群的尸鬼,或者用裹上符的木棒痛打挡路的落单尸鬼。 “上房梁!可以避开!”大壳提醒道。 “小野说了你跳不过去啊!平三没了,冰流没了,小野说不定也没了,你好歹要在啊!”茶罗喵一边拉着大壳左躲右闪,一边胡乱地喊道。 “平三找到了吗!”周围太吵了,到处都是人们的尖叫和哀嚎,大壳只好大声地询问。 “他在地下!” 地下?意思是......大壳怔住了。平三死了吗?都是因为自己......如果自己能提前告诉茶罗喵的话,就不会出现这场浩劫,这么多人就不会死了...... 因为长街的尸鬼,的确死了不少人,但是平三真的在地下。 平三感觉到整个地道都在整动着,疑惑地想:“奇怪,地震了吗?但是好吵,好像是骚动。长街也变得和槐坊临街那次一样?没理由啊,长街布防滴水不漏,还是王子封地,不可能会有城隍变质或者起哄引起的骚乱的......小野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啊?得先出去了。” 上方突然掉了一块巨石下来,重重地将地道砸出一个大洞,平三不顾危险,走上前往下看,下面居然还有一个地道。平三正犹豫着,听到身后的声响:“就是他!抓住入侵者!”好像有很多人,平三立刻跳了下去,又换了一幅老鼠的模样奔跑起来,但随着震动的地面,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倒在地上,顺着坡滚进了一个洞里。 平三跌落的山洞有些狭窄,前方是无尽的黑暗,不知通往何处,刚想往后退但是发觉自己被卡住了,又听到老鼠们的声音更近了,干脆把心一横,缩起肩膀用力朝前挤进去,用手扒拉着前面的墙壁,在通道里蠕动着。爬了一会儿,发觉前面有光线,平三的动作更加迅速起来,终于爬了出去。 不过这个洞似乎是开口在墙壁上的,平三刚从洞里出来就掉下去,滚在了一个石像旁边,立刻感觉到有人踢了自己一脚:“非信徒禁止入内!滚出去!” 平三站起身,发觉这里虽然是一个较小的地下房间,但是居然配有发光的法器,只有一个秃头的鼠族在这里。那只老鼠穿着一件制式奇怪的金色制服,身上还缠着一件红丝绸。平三立刻抱歉道:“打扰打扰,我马上就离开。对了,你知道怎么回到地面上吗?” “从没去过地面?问别人去吧,赶紧滚。” 平三刚想走,但余光落到了房间中央的那个石像上——一个仰面朝天跪在地上的兔子,胸口插了一把剑。这不就是“荆棘之子”说的那什么龙神凝视的奇迹吗? 平三再看向那只老鼠,没有感觉到多少形元,是因为很弱,还是隐藏了气息的高手? 平三问道:“这是什么?龙神的凝视吗?” “你没资格知道,快滚!” 平三走上前,一脚把那老鼠踢在石像上,那老鼠没想到这么一击,疼地在地上打滚。 “你要是高手早就弄死我了对吧?给你牛的。”一出手平三就知道这货肯定不会形元,他走上前拽着那老鼠的衣领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快讲。” “没错没错,这就是龙神的凝视......你是哪个部的?等我告诉大人,你就,嗷!”平三给了他肚子一拳,接着问道: “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放在这种地方?有没有其他看守的人?你要是敢诓我我让你也变成奇迹!”说罢,举拳头做出打下去的动作,那老鼠感觉抱着头求饶道: “少侠!放过我吧!谁知道这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我们都没当一回事!‘三圣女’出现后殿下就不需要这个了,我觉得对着石像祈祷可以让龙神凝视我所以我来这了!这里平时没人来啊!” “你是荆棘之子的?你在里面的位置高不高啊?” “不高啊,所以我来这里祈祷啊,要是龙神凝视我的话我就能成为圣人了!” “荆棘之子是干嘛的?别讲那些扯淡的,讲你知道的和你认为的。” “啊呀,我们就是宣传受苦可以幸福嘛,那些像你一样的高手都不信这个,他们加入后就直接成为我们接触不到的高层了,和殿下能直接见面的那种啊!我们忽悠相信的普通人捐钱捐钱再捐钱,然后我们就发财啦!殿下正在尝试用那个新的奇迹‘三圣女’替代石像王子,然后他就成了龙神的传话人,他说什么信徒就相信什么,就是这样!” “这么简单?” “普天之下不都这样吗!我也就是运气好混上来了,其实大家心里明镜似的。还有那些会什么形元的都由荆棘之子的另一个部分管理,我们是没资格过问的!” 剧烈的震动突然传来,那老鼠被一块掉下来的石头砸晕了,平三见无法再问出什么了,便把他的制服剥落下来套在自己身上,正想走时又看了一眼那个石像——三圣女,应该就是那个三脸鼠女吧?他好像要我把剑拔出来然后让她解脱? 平三走上前,想着:“这么多年了,肯定有人试过拔剑吧,而且侯君也说了那剑拔不出来,算了,以后也不会再来这里了,试试吧。”平三看见那把剑的剑柄居然遍布倒刺,真如荆棘一般,但还是伸手握住剑柄,试着往外拽。没反应?用形元强化一下手部试试。 平三的形元刚凝在手部,那把剑竟然如同海绵一般将自己的形元吸了进去,随后全身的形元都开始控制不住地被那把剑抽取着,经脉仿佛裂开一般剧痛起来——平三暗道不妙,这样下去会被抽干形元而死的。虽然也没啥好怕的就是了。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试试,平三又用力往外拽那把剑,与之前纹丝不动相比,这把剑竟然有了一丝松动,不再与石像成为一个整体。平三屏气强忍着疼痛往外拉,只见石像自剑周围出现许多裂缝,那把剑一下被平三抽了出来,平三因为惯性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笑死,这不是能拔出来吗,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所以我能动这些像神迹一样的东西吗?” “我有点好奇,如果巨兵世界的所有‘人’,真的都是被龙神创造出来的,那创造了巨兵世界的人类,和我一样的人类,又算什么呢。” (本章完) 第31章 槐河域之乱(二) 第31章槐河域之乱(二) 平三正思索着,那把剑柄上的荆棘居然瞬间变长,直接扎穿了平三的手。平三刚从被强行抽取形元的疼痛中缓过来,手部又传来一阵剧痛,他下意识地甩手,但是刺已经扎穿了他的手掌,将他双手牢牢地钉在一起。 “嘶——(消音)怎么回事——”平三拼命地把双手分开,想强行把剑扯下来,更离谱的是,有些尖刺竟然开始弯曲起来,平三看到这些弯曲的尖刺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扎进自己手腕的血管里,沿着血管像虫子一样蠕动起来。他感觉更加不妙,用尽全身力气想把手分开,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尖刺沿着自己的手臂一直往上,直到伸进袖口里。 “不是吧,这个死法,比之前还要惨啊!”他疯狂地抖动着手臂,想把这个在血管里蠕动的“虫子”给抖出来,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如他想的那样,心脏很快就传来一阵剧痛,看来那把剑的刺已经伸进心脏了,它还想干什么?平三只见整个剑突然扭动起来,虽然看着是石头的质感,但此刻分解成许多“荆棘”样的线条,顺着手上的伤口进入了肉里,片刻后手里的剑和伤口都消失了,身上的剧痛也不在了。 “这是?”平三有点懵,这把剑是藏进自己身体里了吗?但是身上一点变重的感觉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异物感。他仔细地看着双手,心想,那把剑进入自己身体之后会怎么样呢?有办法弄出来吗? 他这样想着,突然右手一阵剧痛,看见许多荆棘正从手心冒出,扭曲缠绕在一起伸出成了刚才的剑身,另外一部分荆棘则往下包裹住了自己的手腕,剑柄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剑柄被分解成荆棘埋在自己体内,还是自己的手腕代替剑柄了呢? 几分钟后,平三终于弄明白了,只要自己心里想象,“剑”就会从自己的左手心或者右手心冒出,也可以随着心意收回,只是每次冒出和收回,手心都会传来真真切切地撕裂痛感,甚至挥舞的时候手上都会传来被荆棘编制的护腕造成的刺痛。 “痛死了......我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再多玩几次我非贫血不可。对了,那个三圣女好像让我拔出剑之后去找她,她知道我能拔出剑吗,还是她对每一个见到的人都这么说了?” 平三决定先回去找三圣女。这个“荆棘之子”听着并没有侯君说的那么好,侯君多半是被骗了,就算不为了三圣女的要求,解决她也能推迟这个害人的组织继续扩散。 他走到房间出口,想到每次都是有人在出口处偷袭,便先从手心唤出荆棘剑,贴着墙壁小心地靠近,往外一看,并没有什么人。他这便放心地走了出去,按照记忆沿着来时的路朝三圣女所在小跑过去。 ------ 东城门已经打开,逃难的人们和尸鬼正疯狂地往外涌,赶来的鬼差和士兵也被吞没在汹涌的人潮中。 茶罗喵和大壳正站在一间屋子的屋顶上,看着水泄不通的城门,茶罗喵焦急道:“啧,这下出不去了。” “茶罗喵,你看——那些鬼差和士兵已经配备了驱鬼符,相信这些尸鬼很快就能解决。” “等尸鬼彻底解决了,我们也出不去了......” 茶罗喵焦急地搓着手,突然摸到了手上的戒指——那是申凉猴所赠,据说里面有他收服的强大的灵魂。 “在五步谷的时候,老前辈教过我怎么用这些灵魂的力量。”茶罗喵双手合十,念道:“来吧,鹤大爷,我献出左胳膊的皮肤,请你将我和大壳带出长街吧!”只见手上的戒指闪过一道白光,一股极其阴寒的形元从戒指中冒出,钻入了茶罗喵的七窍。 大壳听得茶罗喵的念咒,觉得不对劲:“等等,用这些灵魂的力量是要发出代价的?” “当然了,不然它们凭什么帮我啊。”茶罗喵微闭双目,双手受形元的影响不自觉地张开,头也歪向一侧,如同上台前的提线木偶一样。 “快停下,我们还可以想出别的办法的——” “再晚就来不及了,走!”茶罗喵的瞳孔瞬间放大,此刻已是脸如白纸,面无血色,但却依然神情自若地在与大壳交谈。只见他背后,那股阴寒的形元凝聚出了一对鹤翼,茶罗喵从后面抱住大壳,大声喊道: “给我——高高飞起来啊!” 他扇动那双鹤翼,一下升起数十丈高,顿一顿后迅速飞往东门外。 “哈哈哈,看那些人,都在下面啦!”如果大壳现在抬头,就能发现茶罗喵虽然外观看起来和死尸一样,但表情却一脸新奇、兴奋,与惨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壳只感觉到胸腹部一片湿漉漉的,居然被染了一大块血渍,那血来自茶罗喵的左手——他左胳膊一整圈的皮肤,竟然直接消失了,血肉直接被暴露在空气中,正在往外冒出大滴大滴的血珠。他不痛吗? “茶罗喵,快找个地方停下!我给你止血!” “安全了再停下!芜湖,我飞啦!” “这......”虽然大壳见过更骇人的伤势,但眼前作为朋友的茶罗喵为了脱离险境毫不犹豫地让自己损伤,还是感到一丝揪心。“为什么阴将神门要给你这么危险的东西啊......师父也是,为什么要教你这么危险的东西啊!” “我有分寸的啦,真该谢谢猴哥和老前辈,不然我们都得交待在这了。还有,你该减肥了。” ------ 槐河,不仅灌溉了青水国东南部的水田,养育了那一带的“鱼米之乡”,也是青水国东南各城重要的交通水路,它最终汇入金沙国的母亲河——翡翠母河。 此刻,一艘小船正穿行在河中央,顺流而下直奔金沙。小船内的一张床上,正沉沉睡着的小野一跃而起:“冰块脸!” “他好好的呢。”小野听到一阵清冷的女声,正是罗兰。罗兰指了指另一张床,小野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冰流正睡在另一张床上,身上血迹斑斑。小野立刻跳下床,朝他跑过去。 “冰块脸!你醒醒啊——”小野摇着冰流,担心得几乎要哭出来。 “你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他真的没事。”罗兰上前拿开小野的手,小野这才觉得自己不管不顾地让冰流醒来,这样来确认冰流没有危险让自己心安的确非常不对。小野坐在冰流身边,握住冰流的手,运转形元,下一刻,冰流全身都被白色的火焰笼罩。 罗兰大惊失色,一股紫色的形元迅速围绕在她身边:“你干什么!亏变色龙还说为了稳定你们的情绪要把你们放在一起!”周围三两个避役也围了上来。 小野朝罗兰伸出手掌对着罗兰,示意罗兰停下,他解释道:“这是我的形元能力,‘八苦业火’的‘生’火,一个很简单的治疗术,只能把一些皮外伤‘烧’掉,顺便给冰块脸一点我的形元。” 冰流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伤口在白火下很快消失不见,但是冰流并没有醒来。 “如果冰块脸中毒或者还有什么内伤的话我就没办法了......大壳!对了,其他人在哪里?” 罗兰见小野确实没有加害冰流的意图,便收起了形元,示意避役们退下,道:“放心,翡翠会视任务大于生命。我们的任务是把你们带回金沙,你们就一定能在金沙见面。” 小野左右扫视了下,发觉自己是在一艘船上,除了罗兰,房间门口还有两个避役。加上刚才退出去的避役,想来对方还有更多的人。虽然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但毕竟冰流和自己都被他们所救,便先道谢道:“谢谢你们救了我和冰块脸......不过我还不认识你们呢。”小野发觉断刀正放在那自己刚才躺下的床边,便走过去拿起,又坐回到冰流身边。 罗兰将手搭在自己胸口,盈盈笑道:“我之前介绍的时候你没听吗?金沙国,翡翠会罗兰。”小野这下才得空仔细端详罗兰的外貌。眼前这个着黑羽衣的兔女大约二十来岁的模样,尖而细的耳朵高高立起,一张尖尖的瓜子脸,双眉修长,眸子如美玉流光,如竹节般修长纤细的手指正搭在微微隆起的胸口上,挡住那道引人遐想的衣领,浑身白毛如白雪般挑不出一丝杂质,是一个极为俏丽的美人。 但是小野只看见了一个兔女,年龄比自己大。 “罗兰姐姐......你认识变色龙吗?这些都是他筹划好的吧。” “不错。你们真应该好好感谢他。” “可是......我还不了解你们呢。翡翠会是什么?金沙国的异术组织吗?” “对,翡翠会是一个可以给所有人一个机会的异术组织。如果不是翡翠会,我也不过是卡由城街头一个小叫花,又怎么会有如今为国效力的机会呢?” “为国效力?”小野挠头,有些不解,“翡翠会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呢?” “像我这样的人,在金沙被称为‘贱籍’,地位在金沙最低,世代相传,永世不得改变。”罗兰却开始介绍起自己的背景来,“贱籍不得参加异术组织和将神门的招募,不得接受教育,不得为官,不得从军,不许购置土地产业,不能和普通民众通婚,只能从事贱业。但是翡翠会,这个由亲王建立,为金沙国执行秘密任务的异术组织,会破例从贱籍中选拔人才。就是亲王给了我们额外的机会,让我们得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正是如此,我们每一个人都愿意为了完成翡翠会的任务献出自己的生命。” “秘密任务?什么样的任务?” “说出来了还算是秘密吗?我们只是在为国效力,实现自己的价值。” 罗兰继续说道:“关于翡翠会的更具体信息,在你真正加入我们之前还不能透露给你,但你放心,亲王非常欣赏你们,所以我们很快就可以并肩作战了。” 小野做了个“停”的手势,“等一下,加入你们?你又不肯告诉我翡翠会是什么组织,又想让我加入你们?你们是金沙国的吧?就这样擅自决定了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罗兰又是浅浅地笑道:“当然,你只能加入我们。你攻打长街城门,已经视同谋反,别说是将神门,就算王子也不可能给你开罪。放眼大陆,敢接收你们的只有黑峰和翡翠会了,比起残暴的黑峰,为仁慈博爱的亲王效力不是更好吗?” “亲王......”小野想到,两年前金沙王暴毙,新王上任后迅速撕毁了与青水国的盟约,派王族监视金沙将神门,囚禁白辰王子,并公开发布对白辰公主——洗月的通缉令。雷将神在捣毁巨兵长城的黑峰据点时,曾经发现金沙在秘密为黑峰提供火药。如今的金沙已然成了青水的敌国,如果加入翡翠会,不就等于叛国吗? 想到这,小野手心微微发汗,问道:“亲王......是什么样的人?” 罗兰俯身到小野耳边,小声说道:“和你一样,景仰将神门和白辰王,立志守护天下的英雄。” 小野感觉呼吸都停了一下,这个亲王难道是个好人?罗兰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然表面了金沙亲王的立场——他显然不支持新王倒向黑峰,而且对于白辰和青水很可能是支持和同情的。 而且鹿哥很可能也在金沙,自己一直想去金沙找他,如今翡翠会又向自己伸出橄榄枝,可以说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了。 小野又问道:“变色龙也是翡翠会的人吧?他在青水做的一切,都是亲王的任务咯?” “没错,只有这次救走无辜的冰流王子是临时起意,但是亲王知道后认为变色龙的判断很正确。” “变色龙在临街潜伏多年是为了什么?临街城隍变质和他有关吗?” “怎么可能,亲王心怀天下,即便是对青水百姓也一样会仁慈以待,绝对不可能让变色龙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的。” 小野警觉起来,握住断刀,心想:“罗兰是金沙人,她竟然知道临街城隍吃人的事?”但转念一想,两人都同属翡翠会,变色龙肯定会把自己在临街的见闻与组织共享,罗兰知道也不奇怪。但还有一件事很可疑—— “冰块脸告诉我,在临街城隍想落跑之前,变色龙似乎早有准备,突然出手用如意布袋拿走了城隍的愿力,还用城隍的空间石脱身了。他就不怕城隍的空间石会通向危险地方吗?一个大天位的高手,会有闲心在临街潜伏那么多年和茶罗玩猫捉老鼠吗?临街城隍,根本就是和你们合作的吧?” 罗兰听闻此话,渐渐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说道:“继续。” 小野又想起在槐坊,平三告诉他的猜测,接着说道:“还有槐坊......石玉盛宴只有傲雪能造,但是槐坊的城隍自爆呢?大壳告诉我他在城隍庙感应到了大量的愿力和业力,和在临街的一模一样!而且......变色龙之前还往我身上也灌注了大量的愿力!变色龙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愿力?他为什么会知道强灌愿力的阵法?你们炼金术士什么时候开始练气了?” 罗兰将双手抱在胸前,颔首道:“结论是?” “临街城隍这么多年都是在和变色龙,和你们翡翠会合作吧!收割业力的秘术也是你们给他的吧!只是没想到冰块脸会带两个大天位去临街,变色龙不得已才把城隍当做弃子——还有槐坊!和临街那次一样,也是在城隍庙毁了后有人煽风点火迅速发生了骚动!我在刚到临街的时候就见识过,变色龙很擅长引起骚乱!这两次骚乱都是变色龙引起的吧!这就是你们仁慈的王的手下吗!” 小野越说越激动,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停不下来: “槐坊城隍自爆也是变色龙弄的吧?同样的阵法他也用在了我身上,只是城隍没撑住自爆了!你们要这么多的愿力和业力做什么?残害这么多无辜的百姓,你们还敢说心怀天下!” 罗兰挑起柳眉,用玩味地眼神看着他。 “还有变色龙逼我去攻城......是为了把我拉下水吧!让我除了加入你们翡翠会之外没有别的选择吧!什么给人机会的组织......你们真是无耻残忍得令人发指!” “不错。”罗兰终于开口答话,“现在你还有的选吗?冰流王子现在身受重伤,就凭你能在现在的情况躲过追云王子的追杀?本来想让你们心甘情愿加入的,结果你这头莽狼非要把话挑明了让大家都不高兴。” “追杀......我的同伴呢?他们怎么样了?” “谁?恐兽?狗术士?浣熊大夫?变色龙让他们去城里布置尸鬼,他们和你一样,成为青水的重犯了。所以不用担心,翡翠会会很好地接收他们的。” “你!你们!”小野气得发抖,拿着刀指向罗兰。 罗兰却不急不慢地说道:“我们以后可是同伴呢,现在还是好好相处吧。” “我和冰块脸是绝对不可能加入你们这种害人的组织的!” 罗兰打了个响指,立刻有许多拿着刀的避役走进房间内,罗兰冷冰冰地威胁道:“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冰流王子考虑吧?这里是槐江上,船外都是搜捕你们的官船,凭你的本事走得掉?” 小野猛地一把甲板,整艘船便都摇晃起来,那些避役都跌倒在了地上,小野迅速向罗兰冲过去——“你不知道怎么散去愿力吧?我能感觉到我现在还是大天位!” 罗兰没想到小野竟然会鱼死网破,一下被小野抓住了脖子,小野迅速点了她的穴,退回到冰流旁边,将断刀夹在她的脖子上,对避役们喝到:“出去!不然她死定了!” 罗兰却下令道:“动手,他不杀人的。”她看向小野的眼神充满了嘲笑。 避役顿时举刀围了上来。以小野此刻大天位的功力,击倒这些避役本是轻而易举,但他刚一运功,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全身都像被撕扯一样,同时身上的愿力也在控制不住地外泄。他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愿力外泄时强大的冲力也冲散了靠近的避役和罗兰。 门边,变色龙突然显形,依靠在门框上,“啧啧啧,咱就是出去一会就能惹出这么多事,亲王果然是慧眼识珠啊。” 小野明白,是变色龙逆转了术式,现在他身上的形元正在外散,同时挤占了本用来运转自身形元的周天经脉。那股大天位的形元现在反过来将他重重地压在地上,让他动惮不得。 变色龙却没有靠近,只是指挥那群避役道:“去,把那头狼和兔子捆起来,现在不需要考虑他们的想法了。” 变色龙此刻只是在虚张声势,在用“绝”救出冰流时,他到底还是被花蝠子覆盖了整个追云府邸的形元所伤,现在的战斗力并不比大星位高多少。他在临街听大壳讲过许多小野的事,知道这个白狼总是能整出各种意外,因此只是让手下靠近。 船顶突然被什么东西炸开了,木屑伴随着火花掉了下来,避役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变色龙和罗兰都下意识地看向船顶,一条狗却一脚踢开船舷上的船,飞进来捞走了小野和冰流,正是茶罗喵。 “你!”变色龙指向茶罗喵,又气又急又惊,几乎说不出话来。茶罗喵扇了扇背后的鹤翼,留下几张揉成一团的纸,迅速飞走了,叫嚣道:“这下是你输了!你输了!哈哈!” 变色龙迅速后退,大声喊道:“离开!那是起爆符!” 轰地一声巨响,小船的一半沉入水中,周围的官船听到动静都围了上来,茶罗喵左手抱着小野,右手揽着冰流,飞快地身高然后飞走了。 小野马上发现了茶罗喵的异样:“茶罗!你受伤了!手怎么了,好多血!脸色很差!” 茶罗喵却得意道:“还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小野更紧张了。 茶罗喵急道:“我会飞啊,你没发现吗?” “好酷啊,但是不疼吗?先停下来止血吧!带着我和冰块脸不沉吗?” “和大壳比,你俩和纸一样轻。” 在茶罗喵的下方,各类建筑无房都成了一个个小方块。在这个高度,看不见从长街跑出的尸鬼正沿着槐河向四周的城市移动,追云在压制住长街的尸鬼后就不再关心那些逃窜的落单尸鬼了。这些尸鬼将会在密林中,郊外,行人稀少的街道上袭击路过的百姓,将他们也转化成尸鬼,然后循着先天形元的味道向没有城隍的小村子,更多人聚集的地方跑去。 沿着槐河流域分布的城市,一场大乱即将爆发。 (本章完) 第32章 槐河域之乱(三) 第32章槐河域之乱(三) 长街旁的城市,章临城郊外一座山的山洞内,大壳正给小野他们检查伤势。 小野短时间内被灌注和抽取大量形元,一般来说这会对人的经脉系统造成很严重的损伤,但幸好小野本身足够强壮,因此只需要好好休息调理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 茶罗喵除了手上的外伤没有别的损伤,之前面如死人应该是被阴灵上身后的表现,大壳用治疗形元止血后位他包扎了伤口。 小野看着仍然昏迷的冰流,焦急地问着正在用形元检查的大壳:“冰块脸怎么样?没有什么大碍对吧?” 大壳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隐瞒并不能让冰流恢复,还是说了出来:“很糟糕......那股大天位的形元一直积郁在他体内,持续损伤他的五脏六腑。左脚被打断了,我得先给他接骨......” 大壳在自己的包里翻找起夹板来。 茶罗喵问道:“不是应该先散掉那个异常的形元吗?一直这样会没命的。” “我只有大星位,根本碰不了这股形元......现在只有师父能做到,但是回五步谷的卷轴和传信工具都被变色龙拿走了......” “冰块脸......还有别的伤吗?”小野握住冰流的手,祈求似的看着大壳,好像希望大壳告诉他冰流没有再受到更多的伤。 但是大壳只能如实回答:“我在他身上还发现了很多奇怪的蛊毒......”大壳掀起冰流的上衣,轻轻拨起冰流的毛发,皮肤上有许多小孔,显然是毒虫叮咬所致。 “而且......他的经脉被外力反复灌注形元......已经被毁得......恐怕他以后都不能用形元了。” 这话如霹雳一般,炸响在小野耳边。冰流一直都想用自己的力量来守护青水,现在他不能用形元了......小野回想起和冰流在芦浮岛时,两人一起看着矗立在那里的飞流王石像时,冰流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父王,母后,族人,他们都以飞流王为榜样,也希望我能成为他这样的国王。可我不像他,也不想像他。 飞流王认为,让所有族人都躲在这座空中城池里(芦浮岛),就能远离所有危险。 如果不是被百年来安稳的生活消磨了战斗力,如果他们再强一点,就不会连保护家园都做不到。 飞流王自以为的保护害了他们,但我的族人,至今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绝对不会当这样一个国王的! 我加入将神门,就是为了证明给他们看! 只有用力量才能保护族人!保护青水国! 小野还想起了,当冰流听到傲雪所说的飞流王的真相时,那个震惊的表情—— “百年前,三代组长飞流王率领全族数万战士,与黑峰国百万王刹军在嚎叫山决一死战,最终整个芦芦族只剩飞流王一人生还,而他带回故乡的,正是那块浸染着数万芦芦族战士灵魂,日后打造了芦浮岛的巨大浮空石。” “强弱如此悬殊的战斗......即使取胜,也注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为什么......他们要不顾一切地战斗......芦芦族是全天下最懦弱的王族......我族从来就没有为了天下的安危战斗过......芦芦族做的,就从来只有逃避而已......” 在冰流失神之际,傲雪差点偷袭得手。 小野紧紧握着冰流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哽咽地说道:“怎么办啊......冰块脸醒来,我要怎么和他说啊......他要守护天下的啊......他要证明自己的力量的啊......他是和飞流王一样勇敢的王子啊......”想到两年来,冰流一直尽心尽力办好青水王通过大王子交给他的事,为了让自己能加入将神门,那个高傲的王子在将神和许多大官面前那样低声下气为自己作保——冰流做了这么多事,虽然不能每一件都尽善尽美,但都尽了自己的全力,而如今,他竟然因为城隍的事,被自己的亲哥哥弄成这幅模样。 看着冰流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想着冰流一直以来一个人承担着的压力,小野越想越难过,终于忍不住伏在冰流身上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大壳默然无言,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小野,茶罗喵只知道冰流是个好人,又见小野如此伤心失态,心里也是一阵难受,不忍再看,转过身去。 山洞里,回响着小野哭泣的声音,和着洞顶水滴在地上的撞击声响,是如此的绝望和无助。 ------ 趁着长街尸鬼之乱波及地下迷宫时,平三用易容术混出了地下城,回到了地面。 “对不起了,三脸姑娘,以后我再来找你。” 易容成一个普通的鹿族,平三发觉长街虽然此刻还算井井有条,但是街上却有不少人在清理尸骸,洒扫地面上的血迹,许多房屋建筑也出现破损,巡防营的明卫和鬼差到处都是,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平三见到这景象,不由得好奇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严密的防守还有人能搅乱长街?不过我可不能问,不然会被暗卫怀疑的,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听听本地人聊天吧。” ...... “这其实是向龙神表达虔诚的机会啊。” “是啊,被尸鬼所食完全符合荆棘之子的教义。” “愿彼安息。” “他们已经到达极乐了吧。” 平三在闲聊的人旁边坐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居然还发现不少金沙来的奸细,我老早就说了,这金沙一直没憋好屁。” “所以现在严查起来,那些金沙奸细肯定要收敛了,最好能全部搜干净!” “话说回来,那头白狼是死了是吧?” “是啊,居然敢单枪匹马来攻城?不过居然能放倒那么多鬼差和士兵,真是让人想不到。” 那两个人突然听到旁边的鹿猛地一拍桌子,随后那头鹿便冲上来揪住他们的衣领,狠狠地说道:“你说什么?白狼死了?怎么死的,讲!” 那两个人被吓了一跳,但迅速恼怒起来:“关你什么事啊,想打架是吗,来啊!” 但是平三却松开了他们,黯然神伤地走了。 小野死了......不应该啊?不可能的,小野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平三随即想到,“小野......那绝对不会是你。你身上......有麦当的影子。那样直面磨难的你,敢相信奇迹的你,立志成为英雄的你,是不会这样死去的。” 平三随即想到,为避免尸鬼产生,那些暴尸荒野而无人收尸的尸身,都会被送到专门的藏骨堂安葬,长街正好有个藏骨堂,可以去那里辨认尸首。平三打定了注意,找人问了问藏骨堂的方向,便朝那里去了。 藏骨堂就是之前茶罗喵定位冰流下落的地方,这里的老板是一个秃毛的狐族老年男人。藏骨堂没有雇佣额外的员工,只有这个老狐狸在慢悠悠地将堆在门口待处理的尸体拖进藏骨堂内。平三上前问道:“老先生,请问您......” “什么?” 平三想到,城隍庙要想追查冰流,肯定会派人盯着藏骨堂——如果小野真的死了的话,前来这里询问小野尸首消息的人自然就是冰流的同党,想到这便换了个问法:“啊,我有个朋友失踪好几天了......我怀疑他已经遇害了。” “你朋友有什么特征吗,我说不定记得。”老板慢悠悠地说道。 平三想了想,道:“是犬族的,基本是靛青色的毛,很帅,我记得是比我高这么多,手上有个戒指。”平三开始描述茶罗喵的特征。 “我没有印象了,给你找找看吧。”那老板走到尸体堆前,点起蜡烛查看他们的脸。 平三顺势说道:“老板,要不您给我指一指犬族的尸体都堆在哪,我自己找吧。” “没有分什么族啊,都堆在这了。”老板看起来是个慢性子,说话一直是不急不慢的,语气也很平淡,他把蜡烛递给平三,自己又点了一根,“一起找吧,这个朋友对你很重要吧?” “是的......他支撑我活到了今天。”平三此刻恍惚了起来,不知道说的是小野,还是茶罗喵,亦或二者皆有? 那老板听到这话,停住了动作,瞥了眼屋内,又深深地看了平三一眼,但平三只顾低头查看,没有注意到老板的举止。 那老板沉重地叹了口气,道:“是对你很重要的朋友啊,你为了他,连这么多尸体都不怕。方便的话,能和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吗?我老了,也想了解一下年轻人啊。” “我们的故事不怎么好......因为我只是单方面崇拜他,他原先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我现在好不容易能够真切地看见他,他却死了......”平三用力翻起了一具尸体,每对比一具,心情就释怀一点。 老板却问道:“为什么会崇拜他呢?一般来说,父母才是孩子走下去的力量啊。” “也许吧。但是我总让他们失望。” “这恰恰说明你很幸福啊,因为你是美好的,因此你的父母会希望你更进一步,才会对你抱有如此大的期待。” “他们更希望的是我能够让他们有面子。” “在我看来,父母最大的面子就是孩子能够幸福啊。” 平三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怔,抬起头来,看见老板正一脸关怀地看着他。老板蹒跚地走向平三,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平三的肩膀:“回家去吧孩子,这么晚了,你还在藏骨堂这么不吉利的地方,你父母会担心的。我会好好地帮你找你的朋友的。把你的地址给我吧,我找到了,就过来告诉你。” 平三垂下头,不知为何眼睛噙满了泪水。来巨兵世界这么多天了,自己的确没有思念过父母,因为想到父母便只有他们恶毒的咒骂和粗暴的殴打。但是在年幼时,父母的确憔悴地关心过自己。在人类世界,绝大部分人仅仅只是活着就竭尽全力了。父母也有他们自己的难处,也被无情的现实和生活摧毁得心力交瘁,支离破碎。只是他们的压力无法表达,他们的痛苦无处安放,没有人教他们该怎么做——因为父母的父母,也没有人教他们怎么做。 父母也不过是有了孩子的小孩罢了。 平三抹了抹眼睛,深呼吸平复了下情绪,“谢谢你,先生。如果我爸爸能和你一样慈祥就好了。” 老板也怔了怔,嗫嚅着嘴唇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沉默了。平三走进藏骨堂,拿起笔在自己的衣服上写上“槐坊出云观”然后撕下来递给了老板,“这是我的地址,谢谢您,老先生。” 平三尚存的理智告诉他如果写临街的话百分之百会被暗卫盯上的。 “海市!”平三走出一段路,老板突然喊出一句话,“去海市!那里什么都能交易,什么人都有,去找精通堪舆之术的术士,让他们帮你找人!” 平三问道:“海市?在长街吗?我该怎么去?” “每个月的朔日,海市都会在长街开放,拿上邀请函,到时候他们会告诉你地点。”老板气喘吁吁地走过来,递给平三一张褐色的空白纸,“这个东西,我也用不上了,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平三深深地朝老板行了个礼:“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 随便找了一家酒店投宿,已经是深夜了。幸好在地下城翻箱倒柜找了不少铜板,店家收了一倍的价钱后就没有向平三要路引。 精疲力尽的平三倒在床上,双手举起那邀请函——那上面一片空白。平三吃吃地看着邀请函,思绪万千。这邀请函上却突然浮现一行字:长街悦来客栈天字阁,卯时,过时不候。 咦?用茶罗喵教的掐心算点算一下日子——原来刚好是明天! 平三把邀请函捧在胸口,高兴地在床上打滚:“真是好运啊!好耶!” ------ 长街地下密室内,这次是傲雪在等追云了。 典狱长推开房门后便无声地退了出去,追云手里拿着一个小匣子,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问道:“公主怎么有事想起我了?” “长街怎么会有尸鬼?你的人明明抓到了冰流怎么让他们跑了?” 追云坐了下来,把玩着手里的匣子,看也不看傲雪一眼:“那就要问公主啊,事发前公主明明发现了释放尸鬼的尸符,却没有及时向城隍禀报,是吧?” 傲雪有些心虚,但还是强撑着说道:“我不能在城隍面前暴露!有什么事我只和你当面说。” “算了吧,你一直都知道城隍是自己人。典狱长给了我一个很有意思的情报——那头白狼,和冰流一起上过芦浮岛是吧?你认识他。” 傲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你这么厌恶冰流,又从来不提起白辰公主,而他们两个都没有救你的理由。所以我猜呢,你之所以能活着离开芦浮岛,是那头白狼救了你吧?” “是。” 那匣子啪嗒一下掉在桌子上,追云拍手道:“那就解释得通了,你其实是希望长街出点乱子,这样白狼就安全了是吧?” “......” “齐格凡(胖熊猫)告诉我,他们之前去临街的时候就发现你在给他们通风报信了,有这回事吗,公主?”追云微微前倾,仔细地端详着傲雪的脸,“你不在地下城的时候,地下城可是出了好大的乱子啊,一个大星位的避役就把那里搅得天翻地覆,死了不少我从黑栗村带出来的人啊,他们都是来帮你实现梦想的。你当时极力反对我安排自己的人进去,可是你根本就没能力经营地下城啊。” 追云只知道平三有易容能力,因此想当然地以为平三是避役。 傲雪无言以对,她悄悄瞥视门外,只有典狱长一个人。她心中做好盘算,如果追云要对她不利的话,那就在这里摊牌。 “长街现在的状况,恐兽的研究得停一停了,万一出现什么岔子,我是真的无力解决了。” “你怀疑我的能力?”傲雪站了起来,追云言语隐隐暗指她曾经弄出的恐兽之乱,那是她的死穴,一戳即爆。 “怀疑,但不是完全怀疑。”追云又开始把玩他手上的匣子,“公主不是一直苦于没有素材吗?现在素材有了——到处都是尸鬼,随便抓。” “你的意思是——” 追云把那匣子推向傲雪,那匣子自动打开,里面是一条褐色的蠕虫。 “‘尸魔’的研发可以放上日程了。” (本章完) 第33章 槐河域之乱(四) 第33章槐河域之乱(四) 平三顺利地混进了悦来客栈,来到邀请函指定的地点,那里有两个猪族在看守着一道闪着蓝光的阵法。平三将邀请函递给他们,他们看了看后示意平三走入阵中,平三照着做后只见白光一闪,自己赫然出现在一个山谷内。 山谷到处都是摆摊叫卖的人,金银、翡翠、珠玉,这些在海市都是人们懒得瞧的寻常货。这里的人的确如藏骨堂老板所说,什么都卖——乐谱,乐器,药草,毒虫,关在笼子里的兽人少年,甚至是畸形的兽人。而在海市上走动的更是什么人、各族人都有——像什么独眼龙、刀疤脸与之相比都算正常的了——比猪老大还庞大的鼠族人,全身脓疮的大象,双臂皆无的熊猫,两个头的蛇,没有羽毛的禽类(因为没有羽毛所以平三认不出是什么种族),只有额头有一只眼睛的山羊。 这便是“海市”,是槐河域一带最大的地下交易场所。只在固定的日期开放,会在不同的地区对特定人群发放邀请函,被邀请者只能通过在各地安放的传送阵在指定时间内进入交易并离开。被邀请者不仅有各方怪咖,还有一些正派名流,甚至是王族。 平三想,我即使在这里露出真面目都没关系吧?但是看到被关在笼子里等着出售的畸形兽人,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他摸一摸口袋,这么几个铜板,真的能请这里的术士帮自己找人吗?唉,要是茶罗在就好了,可惜自己和他们走散了,大壳最后发来的讯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在山谷的入口处,有一道巨大的裂谷将山谷和外界隔离开来,知道“海市”具体地点的人只能从搭在裂谷上的狭窄的吊桥通过,而在“海市”所在的吊桥端,搭建了一个高高的哨台,两名猴族在那里警戒周围的情况,吊桥上也有两个猴族在巡逻,以及给有资格入场的人引路。 此刻,一只在吊桥上巡逻的猴子察觉不对劲:“奇怪,哨台上的人怎么半天没动静了?” 另一只猴子打了个哈欠回答道:“睡着了呗,真羡慕能上哨台站岗的人,反正有什么事都是我们在桥上的兜着,幸好下个月我就能换岗到上面去了。” 那只猴子却指着他说道:“你脖子上这是啥?哇,好大一只虫。”对方的脖子上,停着一只圆滚滚的红色虫子,看起来很像蜱虫,而且正在不断变大膨胀。 打哈欠的猴子下意识地把那虫子一拍,突然停住了动作,他的同伴正要问怎么回事,只见他七窍流血,往后一仰掉进了万丈深渊。那只猴子被吓得六神无主,正要高喊时,突然被一只手捂住嘴巴,一根刺穿过了自己的后心,他又眼看着一只身穿黑衣的老鼠从吊桥下翻了上来,用一把生锈的菜刀在自己喉咙上一抹。 “吱......吱鼠......”血水涌上了他的喉咙,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身后的老鼠把他一放,他也和同伴一起坠入了裂谷。 “哨台上的已经解决掉了,放心。”一只老鼠说道。 “这里有人能认出我们,一切小心。”另一只老鼠说道。 再也没有别的守卫了,两只老鼠从吊桥溜进了“海市”。 此时,平三正漫步在海市内,看着两边叫卖的稀奇古怪的物品,有些猎奇又有些吓人。他依稀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电视剧,剧里的人物用一个大洋,也是在这样的闹市里闲逛,用大洋加上自己的口才和经验,不断换价值比自己手上稍微高一点的物品,最终换到了一个价值连城的古董。他掂了掂自己的铜板,心想:“我的口才可不怎么样,论经验也比不过这些来了海市这么多次的老油条,要怎么才能从这些人手里买到需要的东西呢?” 平三来到一个肉摊前,摊主是一个满脸横肉的猪族,身上满是刀疤,表明这是一个战斗经验丰富且凶狠的硬点子。看到这个摊主,平三想到了初来巨兵世界时遇到的猪家兄弟,便朝他走去,问道:“劳驾,这里卖器官吗?” “卖,小帅哥,想买点什么?上好的猴胆,生取的象牙,名门望族的蛇皮,这里都有,你要肯再出点钱,我可以给你看点‘好玩意’哦。”摊主故作神秘地指了指身后的抽屉,平三赶紧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来买的,我是来卖的。” “哦?”摊主拿起菜刀,重重地砸到砧板上,“行啊,我这里也收货,小哥你想卖什么?”他用刀对着平三的胸口比划了一下,平三一个激灵,解除了自己的易容术。 “豁。”摊主饶有兴致地看着平三,突然凑**三,平三能闻到他满嘴的烟味和腐烂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摊主说道:“小哥,你不一定非得卖器官,你可以和我进厨房,我们来一场最朴素的交易,这可比器官划算多了。”说罢,他竟然舔了舔嘴唇。 平三立刻意识到摊主指的是什么,忍着恶心,道:“不,我还是用器官吧。”他伸出手道:“一只胳膊多少钱?” “五钱。” “这是否......” “不满意,是吧?小哥你这么做实在是暴殄天物。”摊主露出极其惋惜地神情,说道:“第一次来吧,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一般人我都不说的哦,小哥你身上的肉太少了,来我这肉铺卖不到几多钱,你应该去找那些有特殊爱好的主顾或者摊位——你不知道吧,很多权贵都有收藏器官的癖好哦,这里有人高价收购稀奇罕见或者名流的器官,去找他们保证你赚得钵满盆满。” 平三立刻答谢道:“我明白了,谢谢你。”然后不顾摊主的挽留飞速跑开了。 血腥,残忍,荒诞,这是平三对“海市”的第一印象。哪怕是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平三,在来到这里后还是感到巨大的不适。 平三想,如果要寻找那个摊主说的那种顾客,就应该先观察那些在出售内脏的摊位,以及身上携带着这些东西的人。平三的盘算是把自己身上的一些器官卖一个好价钱,然后再用复活来修复自己的身体。幸好穿越的不是《炎x》,不然自己肯定要被不灭火焰制裁的。 正一路搜寻着那样的摊位,平三见到前方一个堆满各种动物肢体的摊位,有两只着斗篷的老鼠在询问着什么。他凑近一听, “我们要买‘王后的眼睛’。” “没有那样的东西,请回吧。” 另一只老鼠似乎不依不饶:“真的没有吗?我要搜你的摊位。” 摊主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只有海市执法者才有这个权力,你乱来就是在挑衅整个海市,不怕死就来搜吧。” 那只老鼠赶紧扯了扯他的衣服,道:“看来是没有,我们走。” 王后?平三想起了在地下迷宫,三脸鼠女给了他一枚、或者说是三枚金币,让他交给王后。等等,信息量有点大,青水王后的眼睛被挖了在海市出售?哎呀,未必是青水,也可能是黑峰或者金沙......也可能‘王后的眼睛’只是一种商品的别称呢?比如妃子笑,红烧狮子头,夫妻肺片,鱼香肉丝什么的。 但是平三还是觉得,这两只老鼠提到“王后”实在是太巧合了,便用易容术换了鼠族的面孔,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那两只老鼠一路都在问“王后的眼睛”,但是并没有人有出售这个东西。其中一只忍不住说道:“糖,他们可能真的不知道。我不认为归老会舍得售卖,我们直接去仓库看看。” 被称作糖的老鼠点了点头,又往后瞟了一眼,小声道:“柴,有一个大星位的高手在跟着我们,但是步法虚浮,应该是只练内功不修体术,还是要小心应对。” “没事,把他也引过去,到时候被归老发现了正好让他当替死鬼。” 平三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仓库,只是觉得奇怪,一路上摊位越来越少,怎么他们往没有摊位的地方去了?看起来他们找到有那种癖好的主顾了,自己上前推销一下说不定也能赚一大笔钱。便也跟了进去。 走到门前,平三感觉不大对劲,里面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但是一想,器官不都是这样吗?便沿着墙壁悄悄地走了进去。里面很暗,几乎没有光线,平三屏住气想听听“主顾”是怎么说话的,但他一停下来,整个仓库内便是死一样的沉寂。 不对啊,自己不会是种什么圈套了吧?平三便悄悄地沿着来时的路线撤退,脚上好像踩到什么滑溜溜的东西,猛地向后一倒,他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的架子——然后那架子也倒了下来,砸到旁边的架子,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全部倒了下去。平三被吓得魂不附体,完蛋——要被海市追杀了!追杀就追杀吧,好像没什么......等等,万一遇到猪摊主的话! 整个仓库一下子被照亮了,几只猴子从门口小跑进来,又毕恭毕敬地站成两排,一只巨大的蓝背乌龟拄着拐杖,缓缓迈着步从正门走进来。 “真有意思啊,已经有三年没人敢在海市闹事了。”那只乌龟把拐杖往地上一敲,倒下的架子立刻直立起来,架子上的物品也都回到了原位,露出了之前被压住动惮不得的平三。 “小老鼠,嫌命长,偷东西,起不来,砰砰砰,归老到,手忙脚乱爬起来!”那只大乌龟念完自己现场编的顺口溜,似乎是对这顺口溜很满意,哈哈大笑了起来,那些猴子们也附和着大笑。 平三看着这只大乌龟——他应该就是海市的掌控者,归老了。刚才那一下复位都是他用形元做的吗?这起码......这肯定是大天位啊! 归老走向平三,缓缓说道:“小老鼠,被分成肉块卖掉补偿归老的损失前,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平三赶紧解释起来:“等等!老前辈,我、我不是偷东西的!” “还撒谎,看来要先把舌头拔掉。”归老摇着头说道。 “我、我说真的!我看到有两只穿着黑衣的老鼠溜进来、我怕他们偷东西所以才——” 一只猴子溜了进来,附在归老的耳边说了什么,归老说道:“哦?两个吱吱鼠族溜进来了?还把守卫杀掉了,杀得好,没用的东西就该这样,也省的归老动手了。看来是时候要清理掉一批没用的手下了。” 平三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跟着说道:“您看,我没有撒谎,您相信我吧!”他又想起听同学讲过的黑帮电影,伸出手挽起袖子说道:“如果您不信的话,我可以自己砍掉手指!” “手指哪里够?溜进归老的仓库,是要用命来道歉的。” 平三已经知道这个归老是个无情且不容置疑的人了,他只能祈求道:“老前辈,看在我没有偷东西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个痛快?” “准了,能死在归老手上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福气呢。”归老说的是实话,他走上前来,一把捏住平三的脖子,平三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本能地张开嘴,从嘴里伸出一枝枝桃树枝—— 这是归老的形元能力——“花开顷刻”:将触摸对象的寿元以“桃果”的形式与对方剥离,被触摸者的生命力会迅速集中到从嘴部伸出的桃树枝上结出的果实中,因此归老会掐住对方的脖子让对方本能地张开呼吸,好让桃树枝顺利伸出。果实被摘走或是桃树枝被折断的瞬间,被施术者即刻死亡,整个过程被施术者都不会感到痛苦,而是觉得越来越困然后失去意识。食用果实的人则可以相应增长自身形元和寿命。 “奇怪?”归老发现,尽管平三已经没有了心跳,但是桃树枝上并没有结出果实,“难道这家伙原本就没几天可活了?” 旁边一只猴子小心地请示道:“归爷,要不要卖给肉摊啊?” “干瘪瘪的,你是想让人以为归老已经落魄到要卖这种廉价货了?”那只猴子吓得立刻缩起头,归老把平三往地上一扔,说道:“扔到外面的垃圾坑,走吧。” ------ 熟悉的麦田,熟悉的小屋,熟悉的蜡烛。 平三迅速地还阳回到了巨兵世界,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尸体上,而那两只老鼠竟然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找着什么。 那只叫柴的老鼠摸出了三脸鼠女给的金币,兴奋道:“找到啦!” 平三伸手便抢,“还给我!”两只老鼠迅速撤退,平三一只手抓起一具尸体,朝他们两个扔过去,然后起身朝“柴”追过去,他将形元凝在脚底,往下一蹬,瞬间变跃到了柴鼠的上方,猛地往下出拳,糖鼠立刻提醒道:“小心!”柴鼠回身灵巧地避开,反过来一脚踢在平三的下巴上。 两只老鼠均是中星位,平三吃这一惊虽然没有受到重伤,但还是眼冒金星。平三恼火起来:“大天位的乌龟我打不过,中星位的老鼠都敢欺负我了!”再次朝两只老鼠冲过去。 柴鼠道:“这家伙竟然有那金币,我们不如抓回去,在王后面前问个明白。” 糖鼠却表示怀疑:“对方是大星位,修为远在我们之上,还是不要冒险。” “怕什么!我看他笨拙得很,形元攻击的成分也少,我一个人就能拿下他!”说罢,把金币丢给糖鼠,迎面朝平三跑来,却突然甩手朝平三扔出一把菜刀,平三下意识地往旁边躲过,但见柴鼠手腕一抖,那菜刀竟然又折了回来——原来菜刀柄上拴了一根弹绳,平三运转形元凝在右手,往那菜刀一打,那菜刀便再次飞了出去。此刻两人已近在咫尺,柴鼠忽地连发数拳,招式非常诡异,平三却根本不躲,只是把形元包裹住全身,进入“发”的状态一把抱住了柴鼠滚在了地上,突然一根箭朝自己额头飞来,平三被迫右手把箭拍开,柴鼠趁机把肩膀一缩,再往下一钻,挣脱了平三的怀抱。 那把箭在空中抖了抖,飞回到糖鼠手中。平三现在看明白了,这两人的武器一个是菜刀,一个是箭,都用弹绳系在自己手上,在和修为相当的对手交战时,这种出其不意的攻击方式非常有效,在对手分心之下不仅能强占先机,甚至能一击毙命——但是,自己是大星位,修为在他们之上,这些花招只要用形元护住全身就完全能抵抗。虽然对方不能拿下自己,但是他们的身手却比自己更高明,要是他们选择逃跑的话,那枚有许多秘密的金币就要被他们拿走了。 糖鼠淡淡地说道:“你拿不下的,对方再弱,也是大星位。” 平三见柴鼠有意向要捉拿自己,心里有了主意——赌一把吧,他捡起地上的尸体,朝柴鼠扔去,然后转身就跑,喊道:“你们给我记住了!下次再让我看到就弄死你们!” 柴鼠一下把那尸体打到一边,愤愤道:“自己找死!”他扭头对糖鼠说道:“糖,一起上,把他抓到王后面前好好审审!”糖鼠无奈地点了点头,一起追了上去。 柴鼠再次将菜刀朝平三扔过去,平三听到声音,立刻进入“发”的状态,回身迎着菜刀冲了过来,一把抓住菜刀,在猛地一拉,柴鼠便顺着绳子被拉过去。糖鼠见同伴处境不妙,也将箭丢向平三,这次深深地扎入平三的后背,平三因而反过来锁住了糖鼠的兵器。但平三从刚才柴鼠的动作知道这两只老鼠骨骼惊奇,柔术了得,自己是没办法擒获他们的,联想起在地下迷宫的线索——那里的老鼠也是吱吱鼠族,三脸鼠女也是,三脸鼠女说过她在百花会时要戴上斗篷面纱,加上眼前这两只老鼠也戴着遮盖全身的斗篷,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大半。这次他不再伸手捉拿老鼠,在把他们拉过来后抓住他们的斗篷猛地一扯—— 他们的皮肤立刻暴露暴露在阳光下。吱吱鼠族大多毛发稀疏,(三圣女是个例外)加上常年生活在地下或者浓雾笼罩的黑栗村,因此他们娇嫩的皮肤格外惧怕光线,哪怕是月光也会将其灼伤。此刻已是辰时,阳光直直地照射在他们身上,附近也没有可以遮阴的障碍物,他们身上迅速出现红斑,痛苦地嚎叫起来。糖鼠挣扎着朝平三丢来的尸体爬去,想用尸体或者身上的衣服来挡住阳光,平三冲上前一脚把尸体踢开,再拎着糖鼠,踩着柴鼠,威胁道:“把金币给我!不然晒死你们!” “快!还给他!”柴鼠痛苦地哀嚎着,糖鼠一言不发,将裤袋里的金币拿出来还给了平三。 平三把他们都扔到了地上,蹲下身道:“我之前被你们害的死了一次,你们居然还在我尸体上扒拉钱——现在我要点精神赔偿不过分吧?拿来吧你!” 这下有钱请术士买罗盘了。平三又问了两只老鼠几个问题,把斗篷扔还给他们后便走了。 ------ 小野他们暂时藏身的山洞内,冰流闭目打坐,一句话也没说,从他醒来后到现在已经有两天了,他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动也不动。 小野坐在他旁边,拿起从山上挖来的野菜往他嘴边凑,担心地说道:“冰块脸,多少吃点吧,你真的会垮掉的。”冰流纹丝不动,宛如一尊石像,也没有出声——不仅是被毒哑了,似乎连说的欲望也没有了。 “冰块脸?”小野的手随之颤抖起来,他一下子把冰流扑倒,捏住冰流的脸,把野菜往嘴里塞,“求你了,吃点吧!”小野又忍不住哭出来,“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们真的很担心你......”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在冰流的脸上,冰流却只是漠然地转头看向别处,好像眼前哭泣的人与自己无关。 大壳和茶罗喵赶紧上前拉开小野,小野再也忍不住,扑在大壳的怀里失声痛哭——他到底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孩。茶罗喵扶起冰流,勉强挤出笑容打圆场,想缓和这里悲伤而凝重的气氛:“哈哈,冰流王子怎么能吃生菜呢,我去生把火,给你们煮野菜汤喝......看我重操旧业,抓条蛇回来给你们煮肉汤......哈......哈哈......”没有人阻止他,但是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大壳抚摸着小野的头,过了一会儿,小野站起来,擦了擦眼泪,把茶罗喵和大壳拉到一边,小声道:“一直待在这里不行,我们得想办法下山,给冰流找药和吃的......最好能找到五步先生。” 大壳担忧道:“可是茶罗之前下山的时候,到处都是通缉我们的告示和巡逻的人,就算找到大夫,他们也根本不敢给冰流开药治病......这里的药材太有限了,再拖下去,就算是师父也救不了他了......唉......难办啊。” 茶罗喵举起戴着戒指的那只手说道:“我这几天一直在试着联系鹤大爷,今天早上联系上了。鹤大爷生前就是大天位的高手,如果他肯帮忙,说不定冰流有的救。” 大壳却叹气道:“太迟了,冰流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强行给他运出体内的形元,他一定承受不住,而且冰流现在的状态,也不可能配合我的治疗。” “我要下山。”小野坚定地说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哪怕冒险也比等死好,先下山给冰块脸补偿营养,然后再找家医馆给冰块脸看伤。” 茶罗喵看了看小野,也说道:“我也下山,鹤大爷的能力能迅速帮我们脱险。” 大壳站起来,道:“我也去,如果大夫不肯配合的话,我也能帮上忙。” 小野感激地看了看两人,擦了擦眼泪,道:“我们现在就出发。”他用藤条简单编了个系带,将冰流背在身上,然后三人一起离开了山洞。 路上,茶罗喵丢了三次铜板,说道:“大伙们,我算了一下这次的结果——” “谢谢了,茶罗,但是我觉得还是不知道的好。”尽管系带很牢固,小野还是托着冰流生怕他掉下来,“如果是大吉的话就不用担心,是大凶的话会影响大家的信心。不管是什么结果,我们都不能再留在山上了。” 茶罗喵默默地把铜板放回口袋里。 此刻已是深夜,只有山脚下的客栈冒出灯光,大壳先上前敲了敲门,客栈的伙计警惕地打开一条缝,让小野他们给他查看路引,茶罗喵趁机用阴身附体让客栈的伙计不看路引便把他们放了进去。 小野和冰流都戴着编制好的草帽,用布片蒙着脸——冰流虽然不会配合,但也不会反抗。希望在这昏暗的灯光下,这些准备能瞒过路人。 今晚的客栈似乎格外热闹,几乎每一张桌都坐满了人。一般来说,这种山脚下的客栈即使客人不点菜,也会在他们落座时按照人数给他们端上茶。但是小野他们落座时,客栈里的鹿族小二端来的却不是茶水,而是一个捆好的书简。小二把书简放在他们桌上,便退到一边。 茶罗喵好奇道:“这是啥啊?茶呢?” 大壳把书简拿来打开,上面是二十四个大字,大壳小声地念给同伴听: “巨兵之乱,族灭之辱,青水芦芦,此恨难消,厉兵秣马,誓除狼妖。” 话音刚落,那小二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刀朝大壳砍来,门外飞进一个罗盘打飞了小二的武器,茶罗喵飞起一脚将小二踢开,下一刻,客栈内的所有人都从桌脚,桌下,衣服,甚至是全鱼宴里摸出兵器,朝小野他们冲来。 门外,有个熟悉的身影朝他们吼道:“跟我来!”居然是平三!刚才的罗盘就是他扔过来的。 小野施展形元震开几个靠近的人,护着身后的冰流和大壳,茶罗喵也拿起木棒左右开弓揍趴了几个冲上来的人,三人迅速朝门外跑去,三人跑出门口时,大壳往后扔了几个由辣椒、洋葱、薄荷调制成的烟雾弹,呛人的烟雾顿时在客栈内弥漫开来,那些客人都被熏得几乎要瞎了,蹲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 三人跟着平三一起往外跑,茶罗喵欣喜道:“平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平三答道:“我去海市买找人的罗盘,正好撞上偷东西的吱吱鼠,和他们打了一架让他们被光线灼伤,然后拿走他们的钱找一个术士算出你们的下落,罗盘是赠品。” 路边,突然冲出一头高大的鹿,举起手中的锤子向他们劈来,几人分散闪开,小野将形元以手劲隔空发出,将那人拍飞,但是远远地能看见无数的火把,以及震天的喊杀声朝他们靠近。 小野一只手挥着断刀挡开射来的冷箭,另一只手托住冰流,喊道:“大家小心!有暗箭!” 几只暗箭打在大壳的木衣上,幸好没有穿透。大壳慌忙问道:“平三,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 “现如今,追杀你们的已然不是那个大王子了,而是——整个青水国。” (本章完) 第34章 槐水神灵 第34章槐水神灵 “跟我来!这边!”众人在山上待了五六天,不知道山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跟着平三一边跑,一边打趴路边突然出现的追兵。 小野一边背着冰流跑,一边问道:“平三,我们这是去哪?” “黑栗村!”平三手里举着一个从追兵那抢来的盾牌顶在身前,“冰流伤很重啊!” 黑栗村?冰流的眼中久违地闪动了一下。在他去将神门前,曾经在深宫中听父王和母后说起这个名字,只是没有人告诉他这是哪里,而他听到这个名字时,总是感到仿佛被万箭穿心一般难受,心底一片骇然。稍微懂事后,他偶然一次想起去查查黑栗村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知那是吱吱鼠族的生活地后便不再详查了。 “黑栗村?”茶罗喵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那里环境恶劣,终年被浓雾笼罩,不见阳光,只有吱吱鼠族和一些蛇族生活在那里,一般人很难在那里生存,为什么要去那里啊?” “青水王族一直对黑栗村采取很宽容的态度,不设城隍,不立州司,而黑栗村也非常安分,从没有过违逆王族的举动,那里绝对在大王子的势力范围外,应该还不会追杀我们。” 的确,黑栗村一向对外封闭,人迹罕至,被允许阖村自治,外界也一向排斥黑栗村,小野心想,因此那里大概率会有冰流需要的营养品和药物,甚至能找到医家好手。 众人一路赶到河边,这里没有渡口,只有一艘船停放在岸上。 平三指着船大喊道:“把船推下去!上船逃走!”说罢便把盾牌朝船上扔过去,好腾出双手来推船。 小野却喊道:“你们都上去!”然后双手一托,茶罗喵和大壳都被扔了上去,平三此刻已经跑到船前,伸手欲推,小野却把他也托了上去,然后一脚把船踢入河中央,猛地一跳落到船上。 茶罗喵怔怔地拍了拍手:“小野,牛!” 从船舱走出一个龟族渔夫,他见到小野,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指着平三说道:“后生啊!你给那么多钱让我渡人,没说是渡朝廷重犯啊!” 平三双手叉腰道:“所以你现在跳下去,就当船是被我抢了行不。” 渔夫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堆碎银,道:“不行不行,别和我扯上瓜葛,这钱我拿了不安心啊。” “你是一定要我动手咯?”平三一把把渔夫推下水,“下去吧你!”那渔夫从水下伸出手比了个“可以”的手势,然后扎了一猛子游走了。 小野有些不安地说道:“平三,这......” “对不起啊小野,我没办法了,只有骗他才肯把船弄到这边来。” 小野却摇了摇头,朝平三微微笑道:“谢谢你做的一切。” 平三停了有一会儿,茶罗喵不耐烦地走上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捂住耳朵。 “好耶~~~” 那船沿着槐河,飞快地顺流而下。 船舱内有一些吃的,小野用手捂住锅炉加热,在不产生明火的情况下炖了一锅汤,众人将汤瓜分干净,小野也掰开冰流的嘴强行灌了一碗。虽然冰流还是如同木偶一样毫无生气,但是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在船上,平三和小野他们分别交换了自己的经历和所得的情报。 “可恶啊,我就知道那个大王子不是好人。” “可是平三,那把吸收进身体的剑真的不用担心吗?还是让大壳给你看一下吧。” “没有什么异常啊。” “茶罗,你的手怎么了?整圈皮肤都掉了!疼死了吧。” “嘿嘿......” “问你话呢,笑什么?” 小野把冰流轻轻地放在床上,又关紧了船窗,对众人说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晚上由我来站岗吧,大家早点休息。” “老是让小孩子来做这么重要的事,多不像话,啊~~~”茶罗喵这样说着,却不争气地打了个哈欠。 小野笑道:“我没事的,我的身体被形元锤炼得最多,所以能撑住,不用担心。” 众人便都回船舱休息去了,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很快就都入睡了。小野戴着斗笠和面纱,右手拿着断刀撑在船舱前,左手抓着斗笠不被晚风吹走,静静地等着天亮。 深夜,一声凄厉的喊声打破了槐水的宁静,冰流猛地坐起来,竖起耳朵——那是花蝠子的声音。 “四王子......冰流失德......外通黑峰......炼制尸鬼......辱祖败宗......神人共愤......追云殿下......奉命擒杀......” 这是花蝠子的传音功,即使远隔数百里也能令人听到。也许是离得很远,船舱内其他人都没有被惊醒。冰流直直坐着,身体不自觉抖动着,但见船舱门一下子被打开,小野快步走了进来,抱着冰流,低声说道:“没事的......他离这里很远......我们安全了。好好睡吧,我们都在你身边。”小野抱着冰流,没有察觉到冰流此刻眼中不再无神,有一滴泪珠从他的眼角里溢了出来。冰流微微张着嘴好像想说什么,但是深夜的船舱实在是太暗了,小野没有注意到冰流的变化,轻轻把他放下,盖上被子,然后走出了船舱。 花蝠子的声音回荡在槐河上方,但冰流却终于安心地睡着了。 翌日清晨。 “千里江陵一日还啊!这槐河真是给力,我们下船吧!”起床后的平三望了望周围,朝大伙们喊道。他又走到小野身边,见小野竟然真的一眼没合眼,不自觉心疼起来,“小野,你还好吧?” “没什么的,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就经常这样。” “啊,那可不行啊,这样很难长高的。” 小野似乎被逗笑了,平三又赶紧接着说道:“但是小野,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很高的!” 茶罗喵走来,敲了一下平三的头,“江陵是哪啊?” “应该是他‘原来的世界’的地名。” 茶罗喵见到小野戴着斗笠坐在船舱前,也不由地蹲下,诚恳地对小野说道:“昨晚......辛苦你站岗了,我们这些大人真是没用。” 小野却微微笑着冲他摇了摇头。 此处,槐水的流速已经显著地慢了下来,众人便拿出船桨笨拙地划了起来,平三喊道:“加油啊!黑栗村就在对岸了!” 终于靠岸了,小野给冰流戴好面纱后,想再次把他背起来,平三见此,道:“小野......这样太累了,今天让我背吧。”他上前抱起冰流,心里咯噔一下:冰流的身体比纸还要轻。小野却摆手表示没关系,“冰块脸只有和我在一起才会安心。” 没有人注意到,冰流竟然微微地点了点头。 ------ 齐格凡——胖熊猫,他终于有名字了,伸手在泥泞的滩地上的一个脚印摸了摸,又拿起脚印里的沙子嗅了嗅。 “一个半时辰前他们来过这里。” 鬼头雕命令道:“追。” 花蝠子和鬼头雕伸出双翅,朝小野他们飞去,高矮胖瘦四只熊猫——剩下的还没有名字,也以轻功急速追赶。 小野这边,发觉不知何处起,这里竟然有了薄雾,而且越往前雾气便越弄,几乎要看不见前方的画面了。 茶罗喵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道:“走得没错,前面应该就是黑栗村。” 众人来到一个用石头搭成的门前,在门上有细长的石头拼成三个大字:黑栗村。 村周围没有守卫警戒,看起来黑栗村似乎不担心有人会溜进去,毕竟这里气候恶劣,不适合居住,而且也没有什么值得偷窃或者抢劫的东西。 大壳见前方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忧心忡忡道:“真的要进去吗?我们还不知道吱吱鼠对我们的态度......万一他们也倒向大王子,那该怎么办啊。” “找到咯——”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众人回头一看,花蝠子他们竟然追到这来了。 大壳不再犹豫,喊道:“跑啊!” 花、鬼立刻打开双翅朝他们飞过去,熊猫们也跳了过来,但毕竟离他们还有些距离,堪堪赶到黑栗村门前时,小野他们都跑进去了。 鬼头雕埋怨道:“悄没声地拿下就是了,非要喊。” 花蝠子却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有什么,猎杀,才有趣味啊。” 齐格凡看了看前方吞没一切的浓雾,向两位大人请示道:“黑栗村地形复杂,环境险恶,若被他们深入就很难再找到了。大人,我们是否即刻调最近的王卫军包围这里?” “找?”花蝠子森森地笑出声,“我们根本不用亲自去找。” 入目皆是浓雾,不见丝毫阳光。花蝠子一干人轻功皆在上乘,因此尽管黑栗村有众多沼泽流沙——这两种状态就是出现在这里了,并没有影响到花蝠子他们的脚步。 几乎不能称为“路”的周边,都是干秃秃且扭曲的大树,树皮黝黑,似乎在这里已经很久了。看起来很多年以前,黑栗村还不是如今的惨状。 感觉到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越靠越近,齐格凡忍不住提醒道:“大人,‘他们’来了。” 花蝠子却只是吹了个口哨,根本没放在心上。齐格凡不禁暗骂自己的愚蠢:“论感知,常年眼盲、况且是蝙蝠族的花蝠子大人不知道听觉比自己强多少倍,连自己都察觉到了,花蝠子大人肯定更早就发现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花蝠子一个人都停住了脚步,鬼头雕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聚拢过来的吱吱鼠们。 “围!”领头的吱吱鼠一声令下,数十只吱吱鼠拿着长枪对准他们,围了上来。 “错,是你们被包围了。”鬼头雕用力地扇动了下翅膀,巨大的劲力裹挟着一股强大的气流,瞬间将方圆百米的浓雾吹散,几十年没有迎来日光的黑栗村竟然再次被阳光普照,但带来的不是普照下的生机,而是吱吱鼠们的灭顶之灾。 在阳光的照射下,吱吱鼠们脆弱的皮肤很快被烧焦,他们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哀嚎着,几个尚存一丝神智的吱吱鼠试图爬到树荫下,寻求庇护。鬼头雕挡在领头吱吱鼠的树荫面前,将他拎在阳光下,冷冷地说道:“带我们的人进去。” 吱吱鼠首领被阳光灼烧得死去活来,强忍着苦痛道:“黑栗村深处......是我族禁地!擅入禁地......槐水神灵降罪,所有人都活不了!” 鬼头雕偏着头,森然笑道:“神灵怪罪?”他一把扯下吱吱鼠首领脸上的面纱,让日光如刀般在其脸上刻出无数道伤疤:“你们的存亡皆在我等一念之间。屠尽你族,我们可以比神灵做得更快、更好——” ------ 黑栗村深处,一个用石头搭成的堡垒外。 “这个堡垒看着很危险啊,要进去吗?”平三问道。 “当然要,我们走到这里,连一个吱吱鼠都没遇到,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小野托了托身后的冰流,“也许吱吱鼠都住在这里面呢?只要我们好好地和他们说清楚,他们一定会帮我们的。” 小野作为在青水长大的狼族,从小到大不知道受过多少白眼,他当然知道好心未必有好报,但眼下,众人一路躲着各种危险的路况和毒虫,来到这里时都已十分疲惫,而他们无法应对的强敌追兵又紧随其后,小野只能以此话鼓励众人重拾信心,至少在接下来与吱吱鼠的交涉中不要因为压力过大而另起冲突。 小野在石门边上扣了扣,清脆而空洞地回音响荡在石堡内,“有人吗?打扰了——”小野朝里面喊道,但是除了他的回音,这里无人回应。 要进去吗?可是强敌就在身后,被他们逮到必死无疑——甚至生不如死,看冰流现在的状况就知道了。小野托起冰流,走进了石堡。“走啊。”平三喊了一声,都跟了进去。 石堡内,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已经枯萎弯曲的树,一个女人蹲在树上,似乎是在“看”着他们。 小野双手围在嘴巴,朝女人喊道:“打扰了,请问——” 那女人一下子跳到小野面前,或者说是冰流面前。 女人的耳朵很短,结合脸型来看,或许是豚鼠或者竹鼠?但是仔细一看,女人的耳朵竟然有一条整齐的伤口,显然她的耳朵原本很长,被人残忍地削到耳根,再结合脸部轮廓来看,女人显然是一只黑毛兔子。只是她形容枯瘦,能看到她瘦削的颧骨,皮肤也如枯木般粗糙,一双大眼空洞着——她的双眼似乎被血腥地挖去了。 虽然兔女的外貌因为这些残害而显得异常可怖,但大壳却从她脸部瘦削的骨骼轮廓判断出,毁容前,她应该是一个清雅脱俗的绝世美人。 女人只是将双手伸向冰流,冰流没有任何反应,静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小野却迅速地挡在女人面前,生怕女人会对冰流不利。 小野再次问道:“夫人,您——还好吗?” 兔女停住了动作,“嘎嘎”地笑了起来,笑声更是十分刺耳,“我很好,好得不得了,嘎嘎。” 平三上前问道:“夫人,您是吱吱鼠吗?” “我当然不是了,我是兔子呀,嘎嘎嘎嘎。” “那您是谁呢?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变成......这幅模样呢?”平三追问道。 兔女却在瞬间出现在了平三的面前,惊得平三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平三后退时发出几声叮当响声,兔女立刻伸手朝他裤子摸去,茶罗喵马上冲过来:“干什么呢!”兔女却轻轻地一推,甚至没有碰到茶罗喵,他却一下子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兔女从平三的裤袋里摸出一点碎银,还有三脸鼠女交给他的金币。那些碎银掉在了地上,兔女却紧紧捧着那个金币,喃喃道:“可怜的孩子......真是可怜啊......怎么变成这样......” 平三嘟囔道:“其实我觉得三圣女是活——唔!”茶罗喵捂住了他的嘴。 兔女虽然没有眼睛,耳朵也被削掉了,但似乎知道在场每一个人的位置。她朝小野,或者说是冰流走去,伸出双手,道:“把他给我......好孩子,把他给我。” 小野伸出手肘,做出防御的格挡动作,他提醒道:“夫人,您想干什么?冰块脸伤的很重,请您不要伤害他。” “伤的很重......啊,我知道,我是来救他的。”兔女继续朝小野走来。 怎么办?要把冰流交给这个古怪的女人吗? 平三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朝兔女喊道:“夫人,您是——” 兔女却突然嗅了嗅,一股焦味?很快,众人也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焦味,还有烟雾也从外面飘了进来。 茶罗喵马上说道:“我去看看。”他刚出去就被吓得大叫出来。众人见状,也赶紧出去看看。 只见石堡外,是一片火光。鬼头雕一手捏着吱吱鼠首领,另一只手举着火把,其他人也要么拿着一只吱吱鼠,要么拿着火把,在他们身后,是被火烧成灰烬的黑栗村。 “你们!”这漫天火光,又让小野想起了被烧毁的牧云村,这些人行径更是让小野从心底里的愤怒——虽然他们是青水国的官员,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和敌国黑峰一样残暴可耻。 “一路烧过来的......”大壳喃喃道。 “你们放火烧村不怕被城隍抓进监狱吗!”茶罗喵怒吼道,但又自问自答道:“城隍好像也是他们的小弟......这里也没有城隍......” 平三担心地看着小野他们,手足无措地说道:“完了完了,小野他们死定了......夫人,您知道怎么离开——”转头却发现兔女居然想丢下他们自己进石堡。 “喂!不许走!”茶罗喵朝她喊道,“你就是吱吱鼠供奉的神灵是吧?你的子民有难,你不该出手帮助吗?” “唉......”兔女叹了口气,瞬移到众人面前,伸手在冰流额头上点了一下,将一个写着“后”的令牌丢给小野,道:“你们沿槐河一直走,走到竹叶寨,把这个给他们看,你说什么他们都会答应你。”说罢,便孤身一人朝花蝠子等人走去。 小野担心道:“夫人——您想干嘛?” “打架啊,我有很多年没活动筋骨了。” “一个人?”平三惊道,“夫人,要不算了吧,您和我们一起走——” 茶罗喵大喊道:“走啊!”众人迅速往石堡后面跑去,小野最后回头问道:“夫人,谢谢您——” “没完没了了是吧?”兔女恶狠狠地说道。 “夫人,可以告诉我们您是谁吗?” “青水文昭王后,三王子猎星,四王子冰流生母!” 冰流听到这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动了起来,朝兔女——这个他刚刚知道的“母后”伸出手。 怎么回事?母后......应该是在王都深宫里的那位,文德王后才对啊...... “杀!”花蝠子、鬼头雕、高矮胖瘦四熊猫一齐冲了上来。 冰流忍不住回头看,只见王后的脚下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阵法,下一瞬间,海量的形元从阵内涌出竟然,生生逼退了花蝠子等人,形元凝聚在王后上方,化为一只睥睨一切的凤凰。 “欺负我儿子是吧?” 已经跑远的小野他们,仍然能感觉到地面在晃动。 (本章完) 第35章 相煎何急 第35章相煎何急 长街,城隍庙内,收到消息的典狱长正在给追云汇报情况。 “殿下,起初我们以为冰流一行人只是慌不择路,但如今看来,他们恐怕早有预谋。黑栗村神殿内,有一个残疾兔女自称是青水王后,三殿下和四殿下的生母,她拦住了我们的人,花蝠子他们不敌,被迫退出黑栗村。那个女人还让冰流前往竹叶寨寻求援助。” “哦?她还活着?”追云微微惊讶了一下,“传话给花蝠子,那个女人不碍事,让他们绕开黑栗村即可。” 典狱长并没有退下,而是提议道:“殿下,那个女人自称王后,已然冒犯王族,我们正好可以以此为名调动王卫军彻底铲除黑栗村。” “既然冰流已经离开黑栗村,就不必浪费精力再折腾那个小破村了。” 典狱长打了个喏,正欲退下,却听追云说道:“你让城隍派人去槐江营点兵,我要亲自去一趟竹叶寨。” “是。” 典狱长徐徐退了出去,关上门,傲雪从追云身后的屏风走了出来。 追云对着典狱长关上的大门,问道:“傲雪公主觉得此人如何?” 傲雪托着下巴,道:“勉强可以用作‘尸魔’的素材......不过我有一个新的想法。” “公主请讲。” “在尸鬼和恐兽身上培养的蛊虫杂交实验已经成功,我们得到了二代‘尸神咒蛊’。接种二代的对象不会因为蛊虫入脑而逐渐失去理智,也不会因蛊虫诱发的形元共振而转化成尸鬼,相反,蛊虫为了尽可能延续自己的后代会设法让宿主更加强壮——尽管这些蛊虫都没有繁衍能力,宿主的形元和体能都会得到大幅提升,宿主既有尸鬼的‘死后形元’,也有恐兽强大的再生能力,成为‘有理智的尸鬼’,也就是尸魔。” 傲雪顿了顿,说道:“二代尸神咒蛊比一代更加温和,而且不具有繁衍能力,不会大范围扩散。我看这个典狱长挺忠心的,就用他来作为实验品吧。” “恭喜恭喜,公主果然聪慧。”追云笑道:“如果将控脑虫事先接种给宿主,那么不需要恐兽,我一样有一个绝对忠心、随时调遣、不要军饷的不死军团了。” “这个目前还有难度,”傲雪表示否定,“控脑虫和尸神咒蛊无法在同一个宿主身上共存,而且二代尸神咒蛊没有繁衍能力,没办法批量生产。你想要大规模的不死军团,还得靠恐兽。” “确实......”追云托着下巴想了想,道:“这样,公主你试着攻破这些难关,二代的生产也不要停。等解决了冰流的事,我们就可以加大力度投入恐兽的研究了。” “可是......冰流现在已经不成气候了,时机已经到了。” “不,没到。”追云站了起来,负手而立,“冰流是父王最疼爱的王子,就算他修为已废,罪不可赦,只要他还活着,父王就会想办法扶他起来。” 追云回想起在王都,冰流还未去将神门时,父王、甚至是自己的母后都言冰流是最像飞流王的王子——飞流王是芦芦族最伟大的国王,父王直言希望冰流成为飞流王,就是在毫不顾忌地告诉所有人,冰流就是青水国未来的国王。幸好这个傻弟弟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居然跑去将神门。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杀掉冰流后,如何向父王汇报才是关键。” 追云踱步到房间中央,停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如今父王闭关,冰流又触众怒,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这边,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我已经动用了所有的门路拦住了传到父王那里的消息,但是瞒不了多久,等到木已成舟的那一刻——” 傲雪冷冷地斜视着追云,心道:“此人和黑峰王一样薄情寡恩,等到恐兽和尸魔研发完毕的那天,我就失去了利用价值,知道这么多内情的我一定不会得到好下场......绝对、不能把母虫和石玉盛宴交给他。” 她打定主意,要留下后手。 ------ “朝西再走两里,就是竹叶寨了!”茶罗喵看着罗盘,对众人喊道。 跑了一天,平三只觉得肚里翻江倒海,这感觉和跑一千米很像,又很不一样。在人类世界,他奔跑只是为了得到别人的夸奖,而这里的人必须奔跑,是因为一旦停下就会死。 虽然自己可以再次复活,但是小野他们死了,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哪怕再难受,也不能影响到他们的奔跑。平三这样想着。 “大家放心!”小野鼓励众人道:“竹叶寨世代效忠芦芦王族,他们不会偏听大王子的一面之词,也不会畏惧大王子。只要能把冰块脸带到他们面前,他们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反过来,也可以说竹叶寨既然效忠王族,那么对于王族内部争端,也可能让王族自行处理,也就是将冰流交给大王子听候发落。但是小野眼见众人被追杀了一天一夜,此刻都不免灰心丧气,自己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只能让大家重拾信心,咬紧牙关盼望转机。 小野感觉到冰流拍了拍自己,力度很轻,有气无力地说道:“放我......下来。” “冰块脸!你能说话啦!”小野欣喜道,冰流虚弱地点了点头,大壳也高兴道:“太好了!看来是王后把冰流身上的毒解了——好厉害,她才碰了冰流一下!” 冰流的状况好转,众人都欣喜起来,但却听到一声尖锐的哨音,一根箭直直地朝小野飞来,小野眼疾手快,抬掌将箭打落。 “弟兄们!他们就在前面!” “放箭,放箭!” 霎时间,漫天的箭雨朝他们飞来,绵密的箭矢如同雨点一般锁死了所有的方向,众人避无可避,哪怕运转全身形元也只能勉强抵挡一阵。 小野喝到:“小巨兵!”手上断刀随后一闪,一个巨大的铠甲巨人出现在众人前方,张开双臂挡住了箭雨。路边的树上突然跳来两个拿刀的猴子,一左一右分别朝小野和大壳奔来,小野一掌将那只猴子拍飞,平三举起盾牌猛地砸在猴子头上,两只猴子一下子失去了战斗力。 “快走!”小野收起巨兵,众人转身往竹叶寨狂奔。 不仅仅是花蝠子他们,需要注意的是青水国几乎所有的人。 众人此刻正身处一片密林,尽管茂密的树枝和灌木阻碍了追兵的视线和弓箭,但也给追兵提供了埋伏的绝佳条件。 “这边!”小野拨开前方一片低矮的植物宽大枝叶,正欲前行时,猛然看见前方坐着蹲着站着七八个鹿族中年人,身后都背着梭镖,似乎是埋伏多时了。 为首的鹿族指着小野喊道:“黑峰狼,你活腻歪了!敢来我们青水国撒野!”他手一扬,一支梭镖随后发出:“手足们,上!叛徒王子也不要放过!” 数十支梭镖紧接着朝小野他们射来,小野立刻挥刀劈砍,打回几枝梭镖,平三举起盾牌挡在茶罗喵前面,大壳缩进木衣,梭镖加上刚才的箭都扎在了木衣上,看起来像一个刺猬。 没时间和他们耗了,身后的追兵很快就会敢来。小野迅速用刀砍倒旁边的树,趁着树倒下阻碍了鹿族们的视线时,领着众人们往另一边跑去。 领头的鹿族越过倒下的那棵树,望着迅速跑远的小野他们,道:“他们走不了的,追云殿下很快到了。” “有没有搞错啊!”平三边跑边拔下盾牌上的梭镖和箭矢,“青水国居然这么团结?那之前黑峰王将是怎么摸进来的!” “啧,黑峰王将可是大天位,我们这里最强的小野是小天位,还带着受伤的冰流王子,”茶罗喵瞥着左右,警惕着两边突然冲出来的人,“黑峰王将打不过,但拿下我们只要人多就够了,还能在大王子那边重重有赏!” “算了,他们也只是误会了。”小野又是一拳冲开了右边冲过来的猴子,环顾四周,道:“各位!追兵少了很多,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你们走不了了——”冰流在小野背上听到这声音,恐惧得全身一抖,下意识地抱紧了小野的脖子。 两道高大的身影砸在众人前方,扬起一片尘埃,其中一人大翅一挥,将那烟雾散去,赫然是花蝠子与鬼头雕。 后方,四个熊猫一前一后跳了过来,堵在众人身后。 无路可逃了。 平三仔细一瞧,发现花蝠子他们虽然气势汹汹,但是身上衣服破烂不堪,鬼头雕喘着粗气,花蝠子鼻青脸肿,熊猫们更是狼狈至极。左右逃不掉,平三干脆嘲笑道:“哈哈,看来你们被王后揍得很惨啊。” 花蝠子擦了擦流出来的鼻血,恶狠狠地说道:“打不过她,弄死你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们在这!”尘土飞扬的后方,更多的人围了过来,鹿,鸭,兔,牛,龟,各个种族都有,服饰也是五花八门,显然都是来自不同的流派、不同的地区,但他们来此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杀掉追云发布的通缉令上的“国贼”。 小野将冰流抱给茶罗喵,又悄悄地将那枚令牌放进了冰流的口袋,走到花、鬼二人正面,茶罗喵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茶罗喵能通过戒指上的灵魂获得相应能力,是众人中唯一有飞行能力的,之后的动手,小野会用小巨兵拼死拦住同样能飞行的花、鬼二人,为茶罗喵的撤退争取时间。 茶罗喵下意识地看了眼平三,又不免悲伤起来,心想:“抱歉啊,平三......我只能带一个人走......小野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茶罗喵清楚,带走其他人或者是自己单独走,即使逃得一时也没有意义——在青水国上下乃至百姓自发的追杀中,很快就会丧命。只有带走冰流,效忠王族的竹叶寨才会看在冰流的王族血脉上为冰流求情,向青水王请求查清事情的真相,还众人清白。 如果可以的话,小野想救下所有人,哪怕牺牲自己。但令人绝望的是,在如此悬殊的实力面前,小野根本就没办法做到。他不得已痛苦地按照判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小巨兵!”铠甲巨人再次出现,一刀砍向花、鬼二人,二人迅速向两边让开,花蝠子双手放出一股诡异的紫气,如绳索般缠绕在小巨兵的刀上,而鬼头雕则极其迅疾地欺到小野身前,锋利的羽毛直插小野咽喉。 小巨兵威力巨大,曾经令大天位的临街城隍忌惮无比,也曾吓跑了追击的三名黑峰王刹军。尽管小巨兵能和大天位一战,但是操控小巨兵的小野只有小天位,在两位大天位面前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论修为,花、鬼二人成道已久,底蕴远超小野,对形元的理解和运用经过多年的磨炼自然不可能弱于小野;论经验,两人曾分别是槐河、辰江一代名动一时的高手,经历的死斗数不胜数,在杀出显赫的名声后为功名利禄投入朝廷;论手段,两人都在冰流身边卧底日久,可谓亲眼目睹小野的成长,对他们是知根知底。 他们没有理由会输。如果小野可以靠技巧和谋略来弥补实力上的差距的话——为什么实力更强的他们就没有技巧和谋略呢? 靠近的人们纷纷举起了刀剑,将弓箭、梭镖对准了小野他们。 “你们要对冰流殿下不利吗?” 清脆的声音传来,说这话的是一名戴着斗笠着黑衣的熊猫少年,衣摆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营”字。 高矮胖瘦四熊猫见到熊猫少年,竟然收起了兵器,低着头不敢直视他,鬼头雕也停下来动作,那根羽毛就抵在小野喉前。 鬼头雕瞟了眼熊猫少年,森森然说道:“想杀四殿下的不是我,是他们。”他指了指杀气腾腾的人们,“我们只是奉大殿下的命,来关心四殿下的伤势。” 茶罗喵立刻朝他喊道:“他的伤就是你们弄的!你们这群装腔作势的人渣!” 熊猫少年往竹叶寨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众人说道:“这里离竹叶寨不远,既然四殿下身受重伤,就请在这里就近疗伤吧。” 花蝠子靠近鬼头雕,小声问道:“怎么办?就差一步之遥了,追云殿下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 “我们得罪不起竹叶寨,”鬼头雕放开了小野,“追云殿下即使继位,也一样倚重竹叶寨......那时我们就成弃子了。” 少年见没有一人动,就直直朝小野走来,拱手道:“请带殿下来竹叶寨疗伤。” 花、鬼二人还没发话,高矮胖瘦四熊猫便先退离了他们。 小野看了看伙伴们,又看了看熊猫少年,“多谢!”见少年转身往竹叶寨走去,小野示意众人跟上。熊猫少年直直地往前走去,视挡在路上的花蝠子为无物,花蝠子竟然收起了平日的跋扈气焰,很识相地让开了。 “都散了吧。”鬼头雕朝后面的人们喊道。人们虽然心有不甘地死死盯着冰流和小野,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听到鬼头雕这么说,便都悻悻然收起兵器走了。 竹叶寨,到了。 (本章完) 第36章 天无二日 第36章天无二日 不知是不是受到冰流的影响,在大约十年前,冰流加入将神门修行后,习武成痴的青水王也很快宣布闭关潜修,任命大王子追云为监国,将青水国大事全权交由追云处理。 虽然青水王曾经当众说过冰流是最像飞流王的人,也最希望冰流成为飞流王那样的国王——当时,青水上下都认为冰流是毫无悬念的继承人。但青水王闭关后的举动,却似乎有意让追云替代冰流成为继承人,野心勃勃的追云也很快利用监国的职权团结了一大批手下。 在像青水国这样的国家,老国王与继承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一个死结。文武百官背后的世家门阀,以及分布各地的豪强城隍,为了确保未来的得利,会逐渐从老国王身边向继承人转移,这个过程很难逆转,而且将不可避免地削弱老国王的权力。当老国王与继承人权力的平衡被打破时,即便继承人不愿意,继承人背后的支持者为了攫取更多的权利,也会推着继承人上台,强令老国王退隐。而老国王往往不甘心权利的失去,会不断地敲打继承人,扶持继承人的竞争对手,或者干脆不确定继承人的人选。 青水国前三任国王一直奋力于抵抗黑峰国的入侵,彼时青水上下团结一心,至三代国王飞流王时,嚎叫山一战重创了黑峰王刹军,并修造了悬浮于天际的芦浮岛,为青水国带来了百年和平。但是青水上下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幸福生活——青水王族之间同室内伐,自相恩残,文武百官战战兢兢,提心吊胆,青水百姓身负苛捐重税,食不果腹。在芦芦族为了抵抗黑峰王刹军的入侵几乎灭族后,青水王族失去了对青水国的掌控力,盘踞在各地的豪强和挤入朝廷的世家从未感激过芦芦族为青水百姓做的一切,而是加大力度抢夺青水王族的权利,对上企图架空王族,对下加大对百姓的剥削,从芦浮岛(当时的王都)到地方,上下联袂,沆瀣一气。 为了遏制这种现象,上一代青水王——玄流王,创造性地建设了“城隍体系”,即全面取缔原先设置在青水各地的衙门,取而代之设立城隍庙。城隍庙的人选,则是青水王亲自挑选的人才以及战死沙场的将士。城隍的存在需要香火的供奉,香火的供奉来自于各地百姓吃饱喝足后的闲钱,将城隍的存在与百姓的生活直接挂钩,确保城隍发自内心地为百姓做事。而城隍一旦设立,除非不得人心失去百姓的香火,或是被发现重大失职而撤换,将可以持续百年之久而不必更换,彻底断绝地方豪强插手政务的可能。 地方豪强和世家大族纷纷以各种手段反对玄流王的改革,而玄流王则用芦芦族迎击黑峰的霸道毫不客气地回敬了反对者——在无情的断头刀面前,地方豪强和世家门阀终于认识到世间有无法用人脉、名望、金钱和关系所通融的东西——生死。在青水百姓普遍不识字的情况下,玄流王被掌控了话语权的豪强抹黑为芦芦族历代最残忍的暴君,据说十年之久无人敢入王都为官。 青水国的百姓的确过上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但不是因为“城隍体系”的建立,而是因为玄流王一次性铲除了青水境内几乎所有的世家豪强。 如今的追云王子,虽然没有习武的天赋,但在巫术与蛊术上却颇有造诣,人称“大蛊师”。但是青水王一向不喜这些“阴损的下三滥手段”,因此追云虽为长子,青水王并未特别优待他。 在青水王称冰流为“最像飞流王”后,追云明白了父王的心意,知道自己将永远没有可能继承王位,代为监国也不过是让父王做甩手掌柜罢了。为了攫取权利,坐上王位,追云王子开始寻求更多的支持者,默许城隍以各种各样的手段诱导或者强迫百姓供奉香火,以换取他们的支持。 闭关的父王和修行的冰流是悬在他头上的剑,当冰流离开将神门后,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青水王不知何日出关,但他一直都在潜龙山修行,整座山均被护山大阵所覆盖,是像五步谷一样,虽然在青水境内,但只能通过特殊的阵法入内之处。 潜龙山山顶,被开阔出一片平地,周围的草木均被清楚干净,只盖了一间木屋,前面停了一个木轮椅。空地上,一个兔族老人正端坐修炼,在他的左右两边各放着一个拄拐。仅从外表看,老人约莫六十几岁,穿一件宽大的亚麻布袍,虎背熊腰,双手粗壮有力,但双腿却不成比例地萎缩瘦小。头顶已然脱发,脸上满是褶皱,但见其精神旺盛,双目如火如炬,不怒自威。自他修炼而外发的形元逆着山顶掠过的劲风,反压得空地外的树木沙沙作响。 这位,便是当今青水王,历流王。 青水王双手一合十,形元便都收回了体内,停下来修炼,缓缓开口,苍老而遒劲有力的声音瞬间荡满了山顶的每一个角落:“老三啊,终于想起来见父王了。父王,甚是欣慰啊。” 从树丛里闪出一个人影,身着粗布短衣,身后背着并列的两把剑,是一个兔族青年。外貌粗一看与冰流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高些,脸上没有白毛,全身漆黑。这便是青水三王子,猎星。 猎星走到青水王身后十几步远处停下,向青水王汇报道:“父王,槐河域大规模鬼患源头已经查明,所有的尸鬼都源自大哥的封地长街,所幸各地城隍和王卫军反应迅速,这才阻止了尸鬼继续扩散。” “在长街突然出现的金沙奸细呢?” “只抓到一些避役,但是级别都不高,没有问出有价值的情报。孩儿推测他们很可能来自金沙的翡翠会。” 青水王拿起拐杖,缓缓站起身,一顿一顿地走到猎星身前,“老三啊,你受伤了?” 猎星捂住左肩,轻轻摇了摇头,道:“孩儿在槐江渡船遭到贼人袭击,所幸捡回一条命。” “是老大动的手吗?” “......孩儿没有证据。” 青水王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老四呢?他和老大吵架后是不是回将神门去了?” 猎星却一下子跪下,朝青水王叩头道:“求父王救救冰流吧!” “这话怎讲?” ...... 猎星扶着青水王坐上了轮椅,然后恭敬地把那两根拄拐负在身后。青水王此刻仍是不动声色,只是说道:“叫老大来王都,本王有话同他讲。” “那......冰流呢?” “让他自己解决。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就当本王看错了人,不救也罢。”青水王用手扶住轮椅上的手推圈,慢慢地前进,“你即刻去竹叶寨,但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出手相助。” “......是。”猎星想,现在就是万不得已了,但是以父王的阅历,似乎还见过更险恶的情况。 ------ “哇,这就是熊猫吗,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熊猫呢!”走在竹叶寨内,看着周围的熊猫,平三兴奋地喊道,茶罗喵打断道:“那这几天一直追杀我们的是什么?” “额,没注意,是什么?” “......就是熊猫,你赢了。” 追云的手下和其他人似乎特别畏惧竹叶寨,没有敢进来。虽然还不知道竹叶寨会怎么对待他们,但眼见这个少年和附近做着自己的事情的熊猫都没有敌意,众人精神紧绷了这么久,都忍不住一下子放松了起来。 平三依然新奇地看着周围的建筑,“都是竹子做成的房屋啊,这就是竹叶寨!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啊,听名字就知道——” 熊猫少年却很突兀地来了一句:“因为他们都是住不起砖房的穷鬼,所以才就地砍竹子做屋。” 众人听到熊猫少年这话,都感觉非常尴尬。小哥,刚出场的逼格崩了啊。 竹叶寨内居住的只有熊猫。 刚进竹叶寨时,入目可见的都是竹子做成的房屋,以及郁郁葱葱的竹林,有三两只熊猫拿着竹刀互相练习,还有一个熊猫远远地朝他们招手。但走的越深入,竹屋的确都逐渐变少,而是越来越多的砖房。每间房前都有一大片空地,空地边均有堆放武器的支架,空地上可以看到很多磨痕,显然竹叶寨的熊猫们对于修炼都非常刻苦。 平三小声嘀咕道:“其实竹屋挺好的......我都没住过。” 小野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啊?” 少年扶了下斗笠,转过身来指着衣摆上的“营”字,颇有些骄傲的说道:“齐格舒,王上亲自提笔赐字的‘营’部成员。” 茶罗喵凑近看了看,问道:“万一褪色了是不是要杀头啊?” “在王上赐字后,宫廷绣师会严格按照每一个字的墨痕将字绣在衣服上,破损后申请更换就可以了。” 茶罗喵朝平三靠了过去,平三也凑过来道:“你先讲。” “其实王根本就懒得每一件衣服上都写字,就是写了一个字然后以后都是照这个字缝的吧。” “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耳语了一会后哈哈大笑了起来,齐格舒冷冷地说道:“我听得见。”两人便立刻噤声。 小野拿出王后给的令牌,展示给齐格舒看:“请问,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齐格舒却恭恭敬敬地朝小野行了大礼,然后回答道:“这是王后的令牌,为何会在你们手上?” “真的是王后啊?”小野收回令牌看了看,这下完全相信那个女人所言非虚。他又好奇道:“既然她是王后,为什么会——被那么残忍地对待?而且还待在黑栗村而不是王都呢?”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在给殿下疗伤的时候,一同说给你们听。” 来到竹叶寨的医馆前,齐格舒向大夫讲了几句话,大夫便让众人都走进了医馆。小野按照大夫地吩咐,小心地让冰流平躺在竹床上,大夫取出布包里的银针,然后又吩咐徒弟们拿了些药,大壳坐在旁边,仔细地观摩着。 “没事的,冰块脸,很快会好起来的。”小野轻轻地抚着冰流的手安慰道。 那大夫也跟着说了一句:“是啊,别担心。”然后又附在徒弟的耳边边小声说:“假的,很难好了。” 冰流握紧了小野的手,然后转向齐格舒,问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王后,会在那里......她真的是我的母后吗.......”冰流喘着气,每吐出一个字都非常吃力。 齐格舒示意众人都坐下,道:“你们知道吧,当今青水王的兄弟,十三年前故去的亲王泽流。” 冰流点了点头,这个叔叔是在自己出生后不久去世的,而这个叔叔就像黑栗村一样,父王和母后偶尔会谈及,但是从来不告诉自己更具体的事。比起黑栗村,他们对这个亲王更是讳莫如深,稍微懂事后的冰流以为这个叔叔是因为和父王关系恶劣,因此王宫之中才无人敢提起。 “玄流王共有六个儿子,其中最为时人赏识的是当今的王上,以及这位亲王。王上善武,而亲王善文,在当时,这两人被称为‘芦芦双璧’。玄流王的其他王子都不出众,因此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青水王只会在这两人中出现。” 平三心想,的确,那个善武的就是现在的青水王。看来在这样的玄幻高武世界,能打才是最要紧的。 茶罗喵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明明是解释王后在黑栗村而且处境悲惨的原因,为什么扯到亲王身上去了?难道这是一个家庭伦理故事?想到这,茶罗喵又有些兴奋起来,王族八卦,宫闱秘史,他一向很感兴趣,何况这次故事来自青水王的直属部队之口,绝对可靠,一个人活着有几次这样听八卦的机会呢? “对于继承人的人选,玄流王一直在王上和亲王之间摇摆不定,当时的朝臣和世家纷纷在两位王子之间站队。王上习武成痴,直来直去,对于朝臣之间的勾心斗角和钻营话术可谓一无所知,因此支持王上的人很少,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更喜欢文采裴然,出口成章的亲王。” 小野有些懵,既然很少人支持王上,他又是怎么成为青水王的呢?想知道原因的小野变得更加好奇起来,冰流也是一样。 平三想,看来是打上去的吧?肯定是拳头把不服的人揍趴,或者——像追云这次对付冰流一样,直接被竞争对手本人打趴下。 茶罗喵兴奋地搓着手,“来了来了!两龙相争,宫斗开始了!” “但是一场变故最终让玄流王选择了王上为继承人。那就是在王上二十六岁那年,王上随玄流王一同出征北境,扫平在巨兵长城附近骚乱的狐族部落,而亲王则代为监国,留在王都负责一干事宜。就在那年,亲王负责监国的时候,王都爆发了一场规模很小的骚乱。事情的起因是王宫附近的一家珠宝店失火,在官府差人救火时,当时的太医毒死了王都令,打开宫门,放进了一批乔装打扮的狐族死士。虽然这些死士连第一道宫门都没迈过去就被卫兵杀光了,那个太医也在混乱中跌下宫墙摔死了。总的来说,这次的骚乱对整个青水国国力根本无关痛痒。” 小野皱起眉头,想不通其中的关节,是这场变故让玄流王决定了继承人的吗?这次变故怎么看也不至于让一个被几乎所有大臣拥戴的王子彻底失去竞争力啊,众人也是一头雾水,姑且听齐格舒继续讲下去。 “嘶——”冰流突然感到额头被针灸处传来一阵剧痛,又听那大夫欣喜地喊道:“不错不错,看起来有希望恢复。”他的徒弟扯了扯他的衣服,他又小声对徒弟说:“你可不能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把话说死——一直预言最坏的情况,万一好转人家一高兴也不会怪你,万一恶化就是你说中,不管怎么样都你都稳赚,所以竹叶寨里我是神医。” 齐格舒继续说道:“这场骚乱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却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在玄流王出征时,竟然连王都都会失去控制,这对玄流王的威信是毁灭性的打击。因此玄流王归来后勃然大怒,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查清真相。真相就是监国的亲王玩忽职守,让太医勾结埋伏在城内的狐族卧底找到机会,发起来叛乱。” 茶罗喵忍不住说道:“这亲王也太离谱了吧?玩忽职守到什么程度才会让眼皮底下的人干出这种事啊?而且不是很多人支持他吗?怎么还会坐视骚乱发生啊?” “是啊,玄流王也觉得不可思议。你们知道当时除了平定狐族勾结黑峰的叛乱,还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冰流磕磕巴巴地说道:“城......城隍?” “没错,当时玄流王正在推行城隍体系的建立,让城隍庙代替大部分的地方官,更好的造福百姓,以及收回因为芦芦族大量族人战死,无力掌控而被地方豪强趁机把持的权力。豪强和世家的利益受到损害,自然千方百计地阻止城隍体系的推广,因此尽管王都骚乱的筹划一点都不高明,尽管那些朝臣都站在亲王那边,但他们还是坐视骚乱发生,将这视为对玄流王的警告。” 平三有点无语:“他不是王吗?那些人怎么敢的啊?” “是啊,如果他们和你一样想的就好了。玄流王明白,那些反对自己的人是在警告自己,再推广城隍体系,不仅仅是王都会保不住,连他的王位、芦芦族的王族也会保不住。可是玄流王是何等雷厉风行、手段强硬的王者啊——”齐格舒露出崇拜的神情,接着说道: “玄流王让当时在王都的官员们都做一个选择:珠宝店着火时,救火的站在他的左手边,什么都没做的站在他的右手边。珠宝店救火关他们什么事呢?那些本是王都令的职责,但是朝臣们都想,玄流王如此发怒,如果让他抓到自己‘不够尽心’的把柄,又会有许多事端,同时也为了暗暗表明反对城隍体系的态度,绝大部分朝臣都站到了王的左手边。然后玄流王说,救火的都是配合狐族助长骚乱的人,亲自拿着断头刀,把他们全部处决了。” “哦。”茶罗喵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 小野无法理解:“等一下,他们......他们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要杀他们啊?” 平三悠悠地说道:“他们就是站在右边,王也会杀他们的。站在两边就两边都杀了,王想杀人,只是要个借口罢了。” “玄流王的举动震撼了整个青水国,在那以后,他又杀了许多反对城隍体系的朝臣世家,终于没有人敢再提出异议了。可是玄流王那时意识到,自己推行城隍时,亲王得到了朝臣的支持却并不能让朝臣放弃他们的利益来支持城隍,他们之所以支持亲王,不过是希望得到一个任他们摆布的傀儡罢了。一旦亲王继位,凭他的手段和本事根本没法摆平王都朝臣和地方豪强——他甚至不能阻止王都的一场小小的骚乱。玄流王绝对不会允许芦芦族牺牲的血为这些朝臣和地方豪强做嫁衣,因此在城隍成功推广,再也不需要他们帮忙维持稳定后,拿起屠刀展开了长达十余年的——再把他们的钱分给百姓,让百姓有了支持城隍的香火。” “亲王只会吟诗诵月,对于青水国政实在没有半点帮助,而玄流王却从平定狐族骚乱中,看到了王上的表现,认为王上虽然痴迷武艺,但继承了自己的果断和魄力,能够压制住朝臣——哪怕是用最简单的武力,因此在王上二十六岁那年,王上被立为继承人,而亲王则彻底失去了竞争的资格。” 小野不解道:“可是,这和王后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王后——就是那场骚乱的筹划者。” “啥?”众人都惊讶起来,冰流更是挣扎着想坐起来。 “哪一位?”平三问道。 “文昭王后,殿下的生母。” (本章完) 第37章 王宫旧事 第37章王宫旧事 “后来呢后来呢!”茶罗喵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续。 小野好奇道:“王后背叛了青水吗?到现在都过了三十多年了......王后是在后来才被发现,所以才会离开王都到黑栗村的吗?” “不错,”齐格舒点了点头,“亲王在王都骚乱后消沉了很多年,但王上并没有为难他。只不过在那之后王都人人都对亲王避之不及,但是大殿下却常常出入亲王府邸,为亲王开怀解闷,逐渐成了亲王身边唯一的人。” “唯一的人?”茶罗喵好奇道:“亲王没有王妃吗?” “他的王妃出身青水望族——辰江苏氏,苏家在青水四代为相,但王妃因为多次挑唆亲王反对先王新政而被先王处死,之后亲王一直没有再婚配,也不曾留下子嗣。” 平三心里一动,这亲王在王妃死后就不再娶妻,应当是个用情至深的人,但这也说明玄流王的判断没错,亲王作为一个诗人舞文弄墨便罢了,但要让他去掌管一个国家,只能给青水国带来沉重的灾难。就像人类世界的李煜、赵喆一样,“做个诗人真绝代,可怜薄命做君王”,让亲王脱身于波诡云谲的朝堂,安心做一个吟风颂月的诗人,对亲王和青水都是最好的结局。 冰流心里也是思绪万千,他在王宫见过爷爷的画像,那个看着羸弱慈祥的老人竟然是一个有着狠辣手段和强大实力的国王,也没想到亲王和父王还有这样的过去——他在懂事后便离开王宫前往将神门修炼,对这些宫闱秘事知之甚少。 平三问道:“文昭王后筹划这场骚乱的理由是什么呢?她是青水王族,没必要做这种事吧?” 茶罗喵也好奇道:“所以当今的王后和黑栗村的王后——到底哪个才是王后啊?” “都是,当今的文德王后在文昭王后进入黑栗村后便成了继后。只是不知为何,文德王后一直没有被废,王上也没有收回她的王后令牌。” 青水王仅有四子,大王子追云和二王子望月是文德王后所生,三王子猎星和四王子冰流是文昭王后所生。 齐格舒拿了杯茶润润喉,继续说道: “在大殿下多年来的疏导下,亲王逐渐走出了消沉,大殿下也鼓励‘既然身为王族,享受王族的特权,就该为守护青水国做出贡献’。亲王深以为然,尽管在王上登基后,朝堂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但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请求王上给予他为国效力的机会。” 茶罗喵撇了撇嘴,“我怎么觉得他是心有不甘想东山再起啊?” “许多人也是这么想的,因此亲王至死都没有被王上起用。在亲王逝世时,由于曾经王都发生的往事,即使是王族宗正也不愿意踏入亲王府,最终是大王子殿下带人去给亲王入殓的。这一年,王都除了亲王的逝世,还发生了三件大事——王后有孕,王上突发恶疾下肢不遂,以及王上突然宣布焚毁所有亲王留下的著作。” 平三捏了下鼻梁,皱着眉头思考着,说道:“王后呢?王后和继后都姓文,她们是一个宗族的吗?我们对王后的背景还一无所知呢。” “欸?”这下轮到齐格舒奇怪了,“你居然不知道吗?” 小野和茶罗喵猛然想起,平三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显然对曾经发生在王后身上的大事一无所知。 茶罗喵刚想解释,却听齐格舒悠悠地说道:“文家是槐河一带的大族,两位王后都出自槐河文家,那里至今还有这样的童谣:‘黑栗三鼠妍,文家双姝俏’,在黑栗村吱吱鼠三姐妹出生前,两位王后就是当时青水最艳丽的女子,加上文家一直鼎力支持玄流王的新政,因此文家与王族定下了婚约,将文昭王后许配给了王上,文德王后许配给了亲王,这本来是一桩好事,但是亲王却向先王推辞,且没有给出任何理由。先王不许,亲王竟然私自来到槐河长街,当众向文家退婚。文德王后受此大辱,在文家几次欲寻死,但最终先王决定让王上同娶二女,也算将此事圆满解决。当时人们只道是亲王风流成性,不知惦记上了那里的女子,因此执意不娶,但是亲王多年之后仍未婚娶,只是在先王的催促下草草地和苏相的长女成婚。” 平三虽然不清楚缘由,但还是深受震撼:所以当今的青水王一次把青水最漂亮的两个女人都娶了? “亲王虽然并没有治国理政的才能,但却是泼墨成诗的才子。在王上成婚后,他写了无数首情诗,各界名流都在猜测到底是何方女子能让亲王如此魂牵梦萦,但是亲王从未在诗中提及那名女子的名字,许多才子在被优美的诗句打动的同时,也从诗句的意向和情感分析出了亲王爱慕的女子的信息——她是一个和亲王永远没有缘分的人,地位高贵,很可能——是个已婚之妇。”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就算再愚钝也反应过来了:原来亲王一直爱慕的那个女子,竟然是王上的原配夫人,文昭王后! 平三小声地说道:“所以说,不要乱写诗啊......正经人连日记都不写,这比写日记还不如,写诗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心事嘛......” “文昭王后与亲王一样喜欢诗词花月,与习武成痴的王上几乎没有共同语言,王上尊文昭王后为正房夫人,却渐渐偏向了机敏狡黠,千伶百俐,为王上出谋划策扳倒亲王的文德王后。王上不善谋划,却亲口对朝臣说过,文德王后在他成为青水王一路以来助力良多。” 茶罗喵小心地扯了扯平三的袖子,贴着他的耳朵说道:“这算引狼入室吗?” “不算吧,文德王后是他父王塞给他的。” “文昭王后与亲王兴趣相投,每当王族宴会,两人总是旁若无人,相谈甚欢。渐渐地人们都明白了亲王爱慕的女子究竟是谁,只是无人敢戳破,而每逢文昭王后诞辰,亲王总是会奉上价值连城,难遇难求的贺礼,甚至令先王的赏赐都黯然失色。王上领兵出战时,总是会带上两位王后,而亲王在王上出征时都会痛哭流涕——人们只敢说亲王是在担心王上,两人手足情深。” “草啊,”平三捂着脸已经不忍心再听下去了,尴尬得想用脚趾扣出一个地窖。 小野对于情爱之事不太了解,只是好奇,如果王上和文昭王后彼此之间没有感情,却和文德王后相处融洽,而文昭王后与亲王有共同语言,亲王也爱慕着文昭王后,两人和离然后让文昭王后嫁给亲王不就得了?也许先王一开始把顺序换一下就不会出现这些事了。 “不......不可能,母后不会......母后不是这样的人......”冰流挣扎着坐了起来,一直以来在王宫照顾他教导他的母后,竟然不是自己的生身母亲?而自己的母后,竟然是......不,亲生母亲只是和叔叔聊得来罢了,只是有一些不堪的传言罢了,先听齐格舒说完......亲生母亲肯定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他一下子坐起来,血气上涌让他头脑有些发昏,他又想起虽然自己有三个哥哥,但是文德王后却是最疼爱自己,对待自己与其他哥哥都不一样。一阵耳鸣中,他隐约听到了文德王后对自己说过的话—— “冰流啊,看到父王的王座了吗?高不高,想不想去坐一下?” “......” “你知道吗,你是最像飞流王的王子,等到你坐上王座的那天,你一定是和飞流王一样卓越的青水王。” “我才不要成为飞流王呢,如果会变成那样懦弱的人,我才不要这个王座!” “是吗?那你知道这个王座意味着什么吗?” “......” “坐上王座,整个天下匍匐于你的子民尽收眼底,王座能让你高高在上,让你的子民不敢仰望你的高度,让他们会发自内心地臣服。” “......” “但是王座真正的意义,是让你知道,你所看见的一切臣民,并不因为你而存在。你能比他们坐得更高,是因为他们将你高高举起。他们能将你举起来,也一样能将你扔下去,当你抛弃他们时,你将会失去他们的支持和拥戴,从这个高度坠落下去的你,只能粉身碎骨。 “王座的高度只是在提醒你,你看似俯瞰一切,却并不掌握任何东西。你的生死,由这些百姓决定。你必须时刻豁出性命来保护他们,他们才会真诚地仰视着你,不让你从王座上坠落。 “永远保持谦卑,永远记住你的权力来自于谁,你才能在这王座上,稳稳地坐下去。” 冰流痛苦地捂着头,接二连三地打击太多了,他只是低头喃喃道:“不应该......为什么是我......不可能......” 齐格舒注意到了冰流的异常,道:“要不殿下还是进内屋休息休息吧?” “不,”冰流握紧双拳,“讲下去,我要听......我要听!” 齐格舒耸了耸肩,继续讲起来: “不管王上如何不拘小节,心里终究还是对王后和亲王存了芥蒂。但是亲王却不识趣,在追云的挑唆下一次又一次地请求王上让他建功立业,王上念在王族颜面始终无动于衷,但事件爆发在王后怀孕的那一年——” 亲王每在青水王面前跳脚一次,青水王对亲王和文昭王后的厌恶就加深一分。平三心想,看来追云早早就布局为自己即位铺平道路了,这个计策并不高明,但是亲王被追云“鼓励”了那么多年,立功心切,实现自我价值的愿望异常强烈,偏偏就中招了,那些给灌鸡汤的人多半有不可告人的下作目的。 “亲王去世,在他府上的一首诗中,提到了一个典故——‘绝缨之会’,” 平三插嘴道:“这个我知道,是一个国王举办晚安时突然灯灭了,有人趁机调戏王妃,然后王妃扯下他的发簪,让国王点亮灯找披头散发的人,但是国王却让所有人头扔掉发簪,当做无事发生。后来有一个大臣拼死保护国王,就是在宴会上调戏王妃但被放过的那个人——是这样吧?这里也是这样吧?” “不错。王上不喜文墨,但追云殿下特别解释了这个典故,令王上勃然大怒。当时王后有孕,但王上却突发恶疾导致双腿再也不能走动,王宫内外纷纷传言是王后的胎儿命犯龙脉,冲撞了王上。最后,钦天监禀报王上,言称王宫内有失德之人,因此导致王上遭此病痛。王上甚至怀疑王后此胎所怀,并非自己的骨肉,但在王后的据理力争之下,那个胎儿——也就是殿下,活了下来。” 冰流沉默无言,想不到在自己出生前竟然背负了如此不堪的过往。 茶罗喵小声地朝平三嘀咕了一句:“他真的超爱讲故事。” “殿下一出生,王上便立刻重审了当年的王都骚乱一案,找齐了当年所有在场的人,终于确认了——引发骚乱的太医一直受到王后的馈赠,而那些狐族死士也是在王后的帮助下于半年前就潜入王都的,最终审理的结果就是王后便是筹划当年骚乱的真凶,也是她令当时监国的亲王终日饮酒,不理政事,让太医有机可乘。证据确凿,王后被判处枭首之刑,但是贵妃——如今的继后,苦苦求情,也在追云的提议下,王后被改判凿目折耳之刑,流放黑栗村,至死不得出。” 冰流紧紧地捏着被单,颤抖道:“王兄为母后求情......是想让我背着罪人之后的身份,永远活下去吗!” 小野担心地拍了拍冰流的后背,想安慰冰流,却不知从何说起——王后的处罚是青水王亲自发出的,若是说处罚太重就是在推翻青水王的结论。何况如果审理公正无误的话,王后真的筹划了王都骚乱的话,那的确是罪有应得。养育冰流的是继后而不是他的生母,他此刻失言也是情理之中。 冰流抬起头,看着齐格舒说道:“母后、母后为什么要筹划王都骚乱,为什么?” “王后的说法是关于她与亲王的流言蜚语让她深受其害,她迁怒于亲王,因此筹划了王都骚乱——规模不大,不至于影响国本,但却让亲王彻底失去了成为继承人的可能。” “这个亲王,实在是——一言难尽啊。”茶罗喵皱着眉,想了半天只吐出这句话。 平三说道:“他活该,可是王后也做的太绝了,害人害己啊。” 大壳用小木锤敲了敲冰流的左膝盖,冰流脚一抬踢中了平三的后背,平三一下子站了起来,道:“抱歉抱歉,我说错话了!” “......我不是故意的。”冰流摸着自己的左脚,好像恢复知觉了? 大壳激动地对熊猫大夫道:“医术高超啊前辈!原来骨伤还能用这种形元来恢复!” 熊猫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只是说道:“以防旧伤复发,殿下最近不宜剧烈运动,也不要修炼形元了。”熊猫大夫的确有些本事,冰流体内那股大天位的形元在他方才聚精会神听故事的时候,已经被熊猫大夫悄无声息地化解了,而体内的蛊毒也随之被引导出体外。 冰流听到这话,在小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了一会大夫,还是开口问道:“我......是不是再也不能用形元了?” “殿下请不要这么说,还是有希望的。” “......就是用不了了是吧。” “不不不,我行医多年,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做过,殿下一定要相信奇迹——”齐格舒赶紧把大夫拉到内屋:“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本来人家要感谢你的,傻老!” “......所以是用不了了......所以是......”冰流身子一软,险些坐到地上,小野赶紧把他扶起来, “别难过,冰块脸。大不了就从头再来,你看,我两年就能修到小天位,凭你的能力,肯定更快就能恢复实力的!” “不是......我不是因为这个......算了。”冰流放开小野,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我先自己想想吧......” 冰流看起来和印象中的不大一样啊,也是,经历了这么多难免会有些变化。平三心想,何况追云把他囚禁的时候,应该也说了不少打击他的话——连一直跟在左右的花、鬼都是追云的奸细,冰流有什么心事和软肋都可以被追云探听得一清二楚,再用他哄骗亲王的话术精准地攻击冰流的软肋,让冰流的信仰崩塌再容易不过了。现在又知道了这些一直被瞒着的事,肯定万分难受—— 眼见冰流走一步都要喘息一会,但是又坚决不让任何人靠近,和印象中矫健灵活的身手相比,完全不应该是同一个人。想到冰流身上的落差,平三心里也不由得酸楚起来。冰流年纪比小野还小,个头比小野还矮,可一直以来他身上背负的,却不比小野轻。他也只是一个小孩啊—— “冰块脸!”小野跟了出去,茶罗喵也想上前,但是平三拉住了他,道:“算了,我们和冰流不熟,他肯定不想那么多人看见自己落魄的样子......大壳?” “我不擅长安慰人,我还是和这位前辈请教一下怎么让冰流恢复吧。” 齐格舒朝两人走来,说道:“我已经把情况写在信上禀告给王上了,这几天你们可以留在竹叶寨暂避风头。”他指了指门外不远处一个豪华的砖房,“我就住在那,有什么事就来找我,虽然我不一定在就是了。”齐格舒说完,也离开了医馆。 “唉,”茶罗喵叹了口气,“我觉得冰流身上这堆事......就算王上本身也很难捋得清,我真担心万一王上不打算支持冰流,那这竹叶寨就不再是避难所,而是我们的地狱了。而去我总觉得齐格舒讲的故事有很多疑点。” 平三想了一会,说道:“王后不就在黑栗村吗?我们过去问问不就得了?” “问问!”茶罗喵吃惊地说道,“竹叶寨外都是追杀我们的人,追云的手下说不定也在外面徘徊,我们出去就会被撕碎的!” “嗯......也许我们可以叫齐格舒陪我们去?” 只听到齐格舒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不去——” “别急,我还有办法。”平三将形元凝于右手,然后往上一抛,那形元便如布袋般散开将两人罩住,茶罗喵下意识地想把那“布袋”扯开,平三却说道:“别乱动,这玩意很脆弱。” 布袋完全罩住两人时,两人都变成了熊猫。 茶罗喵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扯了扯自己的脸,惊奇道:“好厉害,连手感都能模拟!你这个能力还能给别人用的啊。” “没错,但是你们用的时候不能使用形元,不然伪装就会解除。” 茶罗喵拉起平三的手往外走去:“走,这次是属于咱俩的冒险!多久了,终于等到了!” ------ 长街,城隍庙。 城隍庙前,追云的轿子缓缓落下,追云刚下轿,正遇上走出城隍庙的典狱长。典狱长见追云亲自前来,慌忙上前道:“殿下!大事不好!”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城隍爷派去的人没有回音,原来是王都的特使来了!” 追云显得有些不耐烦,“通缉令都已经发出去了,现在没必要再召回冰流了,苏相多此一举干什么。” “不是啊殿下,那特使不是为了冰流殿下而来,是为了您而来的!王上神功大成,已经出关,特使传话让您即刻回王都!” “什么?”追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王出关了? (本章完) 第38章 绝处逢生 第38章绝处逢生 竹叶寨附近的确有不少人搭的营地,显然是想等冰流和小野一出竹叶寨就进行伏击。这些人的形元修为最多没有超过大星位,因此平三的易容术很轻易地瞒过了他们,那些人见到是竹叶寨出来的熊猫,既不敢阻拦也不敢上前打听。 “希望别遇到瞎眼蝙蝠和秃头沙雕。”茶罗喵小声地说道。 平三刚想答话,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们不是竹叶寨的!弄死他们!”一看,居然是和花蝠子一齐行动的胖熊猫,只是这次只有他一个人,花蝠子和鬼头雕都不在。两人见身份暴露,拔腿便跑,周围的人们有几个胆大得追了上来,但更多的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明明就是熊猫,不管是不是竹叶寨的,在竹叶寨面前打伤熊猫不是等于和竹叶寨过不去吗? 两人赶紧狼狈地跑回竹叶寨,幸好胖熊猫没有追过来。 “吓死我了!”茶罗喵捂着膝盖,气喘吁吁道:“这个天杀的也是竹叶寨的,他认出我们了!” “幸好他不敢在竹叶寨动手,”平三抹了把额头,“现在我们怎么办?只能等王的消息了吗?” “不然呢?” 平三环顾四周,见周围没多少熊猫,便小声地对茶罗喵说道:“王如果想救冰流的话还好......万一王不打算帮冰流,这个竹叶寨就是我们的牢笼——这些熊猫最少也是大星位,我们根本不可能跑出去,也更不可能反抗。” “那你说怎么办嘛,外面的人一直都死盯着我们呢!” 平三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难道现在真的除了干等王上不确定的旨意外什么也不能做了吗? “唉......我们去找小野商量、嗷!打我干嘛!” ------ 竹叶寨的一个角落,小野与冰流坐在一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拍着冰流的背,表示自己在陪着他——就像两年前,目睹牧云村的悲剧后,冰流陪着他一样。 “冰块脸......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两人无言地做了半天,小野到底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打破沉默。冰流没有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追云说的你别放在心上,那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得逞了变得更得意......冰块脸,你别什么都自己扛,我们都觉得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小野另一只背在后面,挥了挥——示意在后面偷看的平三和茶罗喵赶快离开。 那两人都在小野身后的墙壁探出头偷看,茶罗喵的身子压在平三身上,见到小野的手势,他幸灾乐祸地把手摁在平三头上轻轻压了压:“啧,人家现在很忙,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平三似乎也被冰流的情绪感染,显得有些难过,看来自己来的确实不是时候。“走吧。” “齐格舒说我们有事可以去找他,不如去问问他现在怎么办。” 两人来到齐格舒的房前,平三上前敲了敲门,门立刻被打开了——是齐格舒。他身上的“营”制服已经脱了下来,换上一身淡蓝色绸衣,上面绣着竹叶纹。平三想,这一路上除了冰流,几乎没看见有人穿这种衣服,这个齐格舒果然是个有钱人啊。 齐格舒领着两人进屋,道:“有什么事?事先说明,我只在竹叶寨内保护你们,你们要是作死出去的话,我是不会管你们的。让殿下进来竹叶寨其实不合规矩,等他伤好了你们都要离开。” 平三瞥见齐格舒桌上放着做工精致的茶壶和两个茶杯——茶杯里的茶还冒着热气,看来齐格舒之前在招待别人,而这个人刚走不久。 “别这样啊齐大哥——”茶罗喵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做了个“拜托”的动作:“竹叶寨不是对芦芦王族忠心耿耿的吗,你不救冰流,冰流就会因为你而死,你忍心吗——” “别,”齐格舒坐在主位,往后一仰:“如果我救四殿下的话,不就等于在害大殿下了?芦芦王族内部的事只能内部处理。”见茶罗喵失望的表情,齐格舒又坐起来说道:“不过还有个折中的方案——你们都是四殿下的人,对吧?” 两人对视了一下——我们......算吗?算吧,一起被追杀了这么久,不管冰流认不认可,青水国的人都把我们当同党了。“对,我们就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那我帮你们,就算出于私情,不算干涉王族内务啦——” 茶罗喵听到此话,知道齐格舒已经有意倒向冰流,激动地站起来,“谢谢!” “我可以帮你们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这样等殿下离开竹叶寨后,你们就有能力保护殿下,让殿下活着见到王上。” 两人都站了起来,表示感谢:“谢谢你!” 齐格舒斜了眼窗外,转身拿出一个镶在罗盘上的水晶球——制式和申凉猴的差不多。茶罗喵问道:“这不是测形元属性用的星盘吗?我们都测过了呀,平三是林,我是水。” “不不不,”齐格舒把星盘放在桌上,双手放在水晶球两边,只见他微一运转形元,那水晶球便开始不断闪现文字,“这是我们竹叶寨根据寨民的形元选择竹叶寨收录的功法的工具。它会帮我们选出最适合我们修炼的功法,你们可以从这里挑一本速成的——” 茶罗喵心想,真是个好东西啊,这样便可以让修行者少走很多弯路了,难怪竹叶寨内的熊猫各个修为不浅,看来除了天赋,功法的选择也很重要。茶罗喵心里一动,从怀里掏出一本崭新的手抄本——那是之前魏火虎赠送给他的残破的书,在槐坊和五步谷时平三给他抄了一遍后装订了起来,虽然吐槽了平三的字难看,但茶罗喵还是深受感动——“齐哥,你看看这是什么功夫?将神门的前辈给我的,上面的东西我都很感兴趣,照着上面的法门修炼也觉得进步飞快,我觉得我用这个就可以了。” 齐格舒拿过来粗粗地扫了眼,“字真丑,”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会茶罗喵,道:“大星位都没有?这样能叫飞快?” 茶罗喵挺起身子刚想说什么,平三赶紧拉住他——齐格舒约莫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能被青水王选为“营”自然有傲人之处,他看不上茶罗喵的修为很正常。 “他说你字难看!”茶罗喵咬着牙小声对平三说道。 齐格舒将手抄本扔还给茶罗喵,道:“功法不错,但是你们没时间修炼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他将星盘推到两人面前,“可以选一本速成的,配合竹叶寨的淬体丹,以你们的天赋——”他又拉过两人手,搭在上面压了压感应他们经脉内的形元,“最少七天,可以冲到小天位。但是代价是往后你们修炼起来会异常困难,要不要为了殿下试试?” “好。”见平三竟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茶罗喵忙道:“等等,要不再想想?对了,小野大壳他们呢?” “你说那头白狼和浣熊?他们都是小天位,竹叶寨已经没有什么功法能帮上他们了。” “可是大壳连鬼差都打不过啊?”茶罗喵十分不解,原来大壳也这么厉害吗? “那头浣熊的形元本身战斗和破坏的成分就少,修炼医术更需要抑制自身形元的战斗部分,他打不过为了形元几乎都是破坏和战斗的鬼差很正常。” 茶罗喵又疑惑道:“那为什么五步先生能做到既是神医,又那么能打呢?” “我就这么说吧,”齐格舒摊手道,“就把你们的形元比作一个池塘,形元的属性和能力就是里面的水。你们的池塘就这么点,当然装不下多少能力,五步前辈是大天位,他的‘池塘’要比你们大得多了,自然是想怎么装就怎么装。当然,更主要还是五步前辈天赋异禀,即使是大天位也很少见到他这样样精通的,大多数人能把一种功法练到家就不得了了。你们没那个天赋,所以现在只能选一本最快最好的往死里练,明白不?” “明白......”平三回道。茶罗喵继续思考道:“也就是如果大壳修为往上一步,他也可以让形元的战斗成分多一点了?就是会变得和五步先生一样吗?” “三五年后吧大概,不过你们没时间了,赶快决定吧,不然我拿走了?”齐格舒抬起星盘晃了晃。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平三问道:“你能看出我的能力吗?或者......用什么法器之类的测出来?” “没有这种东西,能力得在战斗中自己判断。不过法器千奇百怪,也许有这个东西只是我不知道罢了,怎么,你的能力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平三阻止了想说出在五步谷接受测验的情况的茶罗喵,“没事。” 齐格舒再次把星盘推向他们,“那么开始吧。” “我反对!”门一下子被推开,小野率先走了进来,冰流往里面看了看也走了进来。 “小野!”见来者是小野,平三欣喜起来,看向冰流,又有些担心道:“他还好吗?” 小野把星盘拿起,“平三在五步谷接受测验的时候都直接觉醒了能力,而茶罗还没懂事时就自己觉醒了形元,他们修炼形元的天赋都很棒,绝对不能因为这个浪费掉!” 齐格舒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他们自己选的,既然你们有分歧,那就自己商量吧。”说罢脚尖在地上一滑,转了过去背对着众人。原来他坐的是个转椅。 “啧,”茶罗喵不屑地撇撇嘴,“怎么我练什么功法你也要管啊。我可是想快点到小天位的哦。” “不能这样!”小野把星盘抱在怀里,坚决不让别人靠近它,“连五步先生都说你们很了不起,你们以后肯定可以到大天位,没必要毁掉自己的前途!” 齐格舒背对着他们,懒洋洋地说道:“一般一般,他们这类的竹叶寨可是一抓一大把。” 茶罗喵伸手欲拿回星盘,“拜托啊,只是练练,不会死的。”但是小野却很坚决地不让茶罗喵碰到,“牺牲同伴的未来让自己脱困,这种事我做不到,也不会让它发生!” 只听齐格舒噗嗤地笑出声,“笑死,根本就没有未来。” 平三慢慢地小野靠近,很平缓地说道:“不是这样的小野......像一般人可能一辈子都到不了小天位,我觉得这样......几天就能到这样的修为,很划算啊?” 茶罗喵也说道:“是啊小野,一路上我们这些大人都没帮上什么忙,多少次都是靠你才能脱困,我们也不想拖后腿啊。” 小野别过头去,态度很坚决:不! 平三朝茶罗喵使了个眼色,道:“那这样,我们答应你不去练那些功法,但是我们也很好奇能让我们神速进步到小天位的功法是什么,你把星盘给我,我就看看,只是想知道而已嘛。” “等看完了就去找齐格舒要功法,对吧?”小野直接识破了这个低劣的骗术。 平三顿了顿,突然伸手想抢,小野敏捷地避开,退到门外:“我们肯定会没事的,冰块脸说了王上不会偏听追云的一面之词,根本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慢着,”齐格舒把椅子转了回来,“星盘还我!” “......” “不还!”小野突然地跑了。 齐格舒一摊手:“人不错,就是木了点。” 茶罗喵问道:“齐哥,不练功法单用淬体丹也有效果对吧?” “差很多,而且一样会耽误以后修炼。” “那给我们淬体丹吧。”平三赶紧说道。 齐格舒拍了下脑袋,“所以啊——他这是何苦,你们一样要自毁前程,而且效果还没之前那么好。”齐格舒拿起一张纸在上面唰唰写了几个字交给平三:“往西就是丹房,招牌很大肯定看得见的,把这个给看门的老头就行了。” “多谢!”平三拿起纸条揣进口袋,和茶罗喵一起匆匆跑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齐格舒,齐格舒重新沏了杯茶,对门外的冰流道:“坐。”冰流听到齐格舒的招呼,便走了进来坐下,看着齐格舒给自己沏茶,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齐格舒自己拿起杯茶呷了口,道:“大夫让你过来的吧?” 冰流轻轻点了点头,却提起另一个话题:“淬体丹......能不能别给他们?” 齐格舒一下子把身体前俯,右手手肘撑在桌上,玩味地说道:“哟,殿下原来心有不忍啊,那为什么刚才不直说呢?” “不知道......我好像......没资格决定他们......” “那你就在背后叫我做事?” “......”冰流低下头,无言地看着茶杯里的倒影。 齐格舒刚想说话,却突然一把把椅子拉开,朝着门口行礼:“义父!” 冰流扭头看去,只见门口走来一只身材高大,貌相威武的熊猫,一身的腱子肉仿佛因为他的行走而挤压着要发出嘎吱声,手臂似有冰流腰粗,一身布衣颜色黯淡,但从质地来看显然是造假不逊于齐格舒的上等绸缎,身后背着一个竹编的箩筐。这便是竹叶寨寨主,“营”的首领——齐伯林。 冰流不认识寨主,见齐格舒对对方如此恭敬,只知道对方是个大人物,便扶着椅子扶手想站起行礼,但寨主身影一闪,顷刻间便到冰流面前,伸手托住了冰流:“殿下不必如此,我们承受不起。” 冰流见对方依然尊自己为“殿下”,只觉得万分难受。自己一身武功被废,毕生理念被贬损得一无是处,已经不配称为什么王子了,也更不知道以后该以什么立场去面对他人。一心想守护天下的自己,没有力量又算什么呢。 “小臣是竹叶寨主,见殿下有难,前来相助。” 齐格舒马上站起来道:“义父!这不合规矩啊——”寨主瞪了他一眼,他便立刻闭起嘴。 寨主从身后的竹筐里拿出一卷卷轴,双手奉到冰流面前:“小臣听说冰流殿下突遭不幸,全身经脉阻滞致使形元不转,因此斗胆请殿下暂修我们竹叶寨藏有的功法,以盼殿下能尽早恢复往日神采。” 尽管寨主尊冰流为芦芦王族,言行举止也是毕恭毕敬,但毕竟一向只和青水王汇报,不曾同其他芦芦王族有过交流,而且青水王也不喜这些官话和礼节,因此寨主对冰流讲的话显得有些磕磕巴巴,合上他凶狠的外表,显得有些滑稽。 冰流没有伸手接,只是说道:“这是竹叶寨的东西......我现在身上还有很多东西不确定......要是拿了,以后会连累你们。” “殿下疑罪未名,仍是芦芦王族,竹叶寨仍有义务为殿下尽心,请殿下收下。” 冰流再次推脱道:“不必......我现在......连不会形元的普通人都不如,没办法修炼什么的......” “殿下但试无妨。” 寨主说完竟上前走了一步,冰流见无法拒绝,只好也伸出双手,很谦卑地接了过来,见卷轴外写着功法的名字:“回天冰决”。冰流遭此剧变此刻已经万念俱灰,只想着接过后便离开——至于之后去哪,会发生什么,实际上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也没打算修炼寨主给的功法,至于这个功法有什么特点,适合什么形元,何以更快地修炼等等,这些修炼前都需要考虑的问题更是没想问。 寨主偏头对齐格舒朗声道:“舒儿,送殿下去练功。” “练功......现在开始吗?”冰流不解,“大夫说我现在......连跑动都不行......” “走啦,王子。”齐格舒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自顾自地走出去了,冰流见状也一瘸一拐地慢慢跟了上去。 ...... “快点啦殿下,我可不是那头白狼会背你过来哦?”齐格舒走到一间练功房前,靠在门边催促着冰流过来。 竹叶寨的练功房并不是由竹子或者砖瓦搭建,而是用巨石凿出的屋子,门口放着一块大石,大小与门相当。冰流走了进去,见里面有一个大大的池子,之前给他疗伤的大夫和大壳正往池子里倒着汤药。 齐格舒朝大夫挥手道:“弄好了就出来吧,殿下开始练功了。” 大壳走到冰流面前,有些高兴地说道:“冰流,我和前辈讨论过了,泡在这里肯定能治好你的伤的,甚至还能让你恢复到之前!我们在里面放了——” 齐格舒一把把他推了出去,“别废话了他不会听的。”然后再退到门外,把门边的石头一推,就只剩冰流一个人被关在练功房内了。齐格舒朝里面大喊道:“殿下,我看得出来你根本不想练,但是等伤好了我们就不能再留你了,外面的人和那些追兵,你自己看着办吧。” 大壳上前,拼命想推开门口的石头,齐格舒朝他道:“别费心了,石头上有特殊的阵法,推进去之后就启动,你不会解法是移不开的。”大壳知道冰流受到打击巨大才变成这幅模样,现在贸然把他一个人关在里面,只怕会让他心情更差,万一冲动之下做出傻事——想到这,他着急道:“你们给他的到底是什么功法啊?你们不是说不会逼他的吗?他现在精神状况很不好......你们这样会让他打击更大的!” 齐格舒耸耸肩:“我也反对这样做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嘛?” “房间被封死了,我们怎么给他送饭和换药啊?前辈过几天还要再检查冰流的伤势啊。” “大夫知道解法,换药和送饭的时候你跟着他来就好了。”齐格舒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无法说动齐格舒,大壳只好敲了敲石门,然后朝里面喊道:“冰流——能听见吗?没事的,等送饭的时候门就会打开了,不用担心——”说罢,大壳把耳朵贴在上面听了会儿,没有半点动静。他又喊道:“冰流——你要泡在池子里面才有效果——” 大壳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小野朝他跑来,怀抱着一大堆瓶瓶罐罐,平三和茶罗喵正在身后追赶。小野远远地朝大壳喊道:“大壳,你看到冰块脸了吗?”大壳指了指练功房:“他在里面练功呢。” 三人跑到练功房前,听到大壳说冰流在里面,都停了下来。小野先是不解:“冰块脸......可以练功了?”但又高兴起来:“太好了!他终于想通了!” “不是的......齐格舒把他关在里面的。” “什么?”冰流只对小野讲了自己在追云府邸的遭遇,因此小野更知道冰流的情况,他把手上的瓶瓶罐罐一扔,冲到石门前,用力推着石头,但是石头却纹丝不动。他朝众人招手道:“大家,快来!把石头推走,冰块脸现在不能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待着!” 大壳说道:“这石门被下了封印,只有竹叶寨的人能搬动,我们是推不开的。不过过会儿等饭点到了会有人来给冰流送饭,我们到时候可以去看看他。”小野见使劲浑身解数依然没有反应,只得作罢,另想它法,却见平三和茶罗喵将那些瓶瓶罐罐捡了起来,小野立刻喝道:“不许吃!拿来!” 大壳上前捡起一个撒出来的药丸,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这不是淬体丹吗?你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平三抱起瓶罐刚想跑,茶罗喵将他拉了回来,问大壳道:“淬体丹吃了会有什么副作用啊?” “这个嘛......看情况了,只吃一两颗的话没什么影响,一次把你们手上的全吃了可以让修为暴涨,但是以后再修炼就难了......你们不会是想吃吧?” “对啊,冰流殿下是在里面修炼什么厉害的功法对吧,等冰流神功大成了,我们也是小天位了,想想还有点激动呢~” “我们......我们就不再是拖后腿的了!然后、然后可以和小野一起冒险!” 只见白色的身影一动,两人手上的瓶罐瞬间又到了小野手上,“都说了没必要了,既然现在冰块脸已经开始修炼了,你们就做之前的修行就好了——”小野把瓶罐都放进大壳背后的大包袱里:“茶罗不是一直都在练神打和将神门送的那本书吗?平三可以继续钻研易容术,或者去找大夫搞清楚吸收进身体里的那把刀——总之,用前途换修为这种事,是绝对不可以的!” “对哦,那把刀!”小野成功地分化了平三和茶罗喵,茶罗喵想到平三身上的确发生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只是这几天一直在逃命,并且平三看起来活蹦乱跳的,所以才没有细问,当下便拿起平三的手仔细看,还嗅了嗅,关心道:“真的没事吗?我听大壳说大脑受伤了是不会痛的,那把剑不会藏在你脑袋里吧?”又伸手摸了摸平三的头,平三赶紧避开:“想哪去了,那把剑就在手上。” 小野也好奇起来:“真的吗?平三你说那把剑可以随时用?能让我们看看吗?” “好啊。”平三把右手朝着没人的地方,只见掌心突然冒出几股荆棘,荆棘冲开皮肉拧成一团,在一股形元的包裹下成了那把剑。 “好多血啊!快止血、止血!”平三没告诉他们用这个会出血,众人都惊了一下,大壳赶紧上前想包扎,但又无从下手——血只在剑刚从手里长出时有留下,之后便立刻止血了。 “真有意思的法器。”众人循声音望去,只看见一头高大的熊猫,大壳赶紧对众人说道:“他是竹叶寨的寨主,这里所有熊猫的首领。” 只见那熊猫身形一闪,如小山般高大的他竟在瞬间从远处来到平三面前,拿起平三的手仔细地端详着:“植入身体的法器啊,见过不少。不过这个法器有很不详的形元波动.....也看不出炼制的手法,恐兽,你是如何获得的?” 平三看向小野——说实话吗? 小野点点头——当然,如果连竹叶寨都不可信的话,青水国就没人可信了。 平三便一五一十地将王子石像的事告诉给了寨主,寨主皱眉道:“荆棘之子?后生,你应该是碰到什么机关了,你手上的这个很可能是实验品。”他又拿起平三的手,仔细看了看,最后说道:“恐兽,这个法器隐隐透露着不详,而且它的来历和在你身上的状况都过于血腥。虽然我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但还是少用为妙。” 平三点点头,将荆棘剑收了回去。茶罗喵见这寨主主动上前,虽然外表凶悍,但不仅对平三主动告诫,言行间也还算和气,看起来像是个好相处的人,便拿出那本手抄本,递到寨主面前,问道:“前辈——大人,您看看,以我目前的水平,修炼这里的那一部分能更快提升功力呢?” 寨主接过书翻开一页,看了眼道:“功法不错,但字是真丑。”又翻到某页,然后交还到茶罗喵面前:“后生,你先是来求淬体丹,现在又求急修形元的法门,想来是为了四殿下的事吧?这本书里的确有上乘的修行法门,但几日时间不足以成事。你可以先修行这里的阵法——只要能够记住这些复杂的阵图和符箓,画出阵图并放置布阵需要的材料,有些甚至不需要形元也可以发动,这是用来缩短敌我差距最好的手段了。” “多谢前辈!”茶罗喵如获至宝地将书接过来,兴奋地揽着平三肩膀道:“这本书是虎哥给我们两个的,冰流殿下修炼神功,我们正好练阵图!”小野也松了口气,这样这两个人都不会再想用淬体丹来提功了。 那大夫也上前来拍了拍大壳的肩膀,道:“小浣熊,我看你也是天资聪颖,比我的那群傻徒弟好多了,既然你已经师从五步谷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样,这几天我也教你一个防身的术式。” “可是——五步先生说我的形元战斗成分很少,要等中天位了才能修炼音杀术啊?” “不,不是音杀术,”大夫摇摇头,“五步先生说的没错,但是这个术式并不需要你的形元有很强的战斗力——因为它本身不是为了战斗而创造出来的,只是被我祖上魔改了一下,才有了这样的功能。” “真、真的吗?”一直以来因为形元不适合战斗,尽管大壳现在已经是小天位,但甚至不能和中星位的鬼差动手。现在得知自己能够拥有战斗,或者至少能自保的手段,一下子激动起来,赶紧朝大夫行礼谢了又谢,但是又忧心道:“可是前辈,这应该是您家传的手段吧,就这样教给我是不是不太好?” “不会不会,要是教不到你这样的,那我太爷爷才会被气活。”大夫说话的语气极为怜惜,似乎对不能抢在五步先生之前收大壳为徒深表遗憾。 寨主看了看众人,道:“既然各位眼下都有事做,那便即刻行动,待到七日后于此地,恭贺殿下佳音。”言毕,又以极为精妙迅捷的身法从众人眼前消失了。 平三小声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像就是为了我们而来一样。”茶罗喵乐道:“谁让小野是主角呢?跟着他,我们也沾光——”拿起手抄本,便拉起平三往一边修炼去了。平三争辩道:“可是小野没捞着啊?” 小野只是摇摇头,说道:“这个寨主刚才也找过我,但是他说我的问题得我自己解决。” “什么问题啊?小野你明明看起来很好啊?” 小野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没有答话,转过身走到练功房前,趴在石门上说道:“冰块脸,大家都在努力,你也一定不能放弃自己啊!——” ------ 青水王出关一事已经传遍整个青水,王都内人人胆战心惊,但并没有得到新的命令和调动,只得按照往日举动行事,更加不可怠慢。 王宫内,青水王正往前推着轮环,缓缓地“滑”进自己的寝宫。他回王都并没有告知除猎星外的任何人,因此尽管他双腿残疾,只能以轮椅或拄拐行动,但凭他的武功,竟然悄无声息地绕过了所有守卫。 寝宫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看着里面结满的蛛网和尘埃,青水王竟然笑了起来:“呵呵,本王当真修炼已久,若是再晚成几日,恐怕王都便没人记得本王了。” 猎星跟着走了进来,恭维道:“父王大器晚成,‘如意劲’已出神入化,放眼整个青水也无可匹敌。此刻父王只消一纸诏书,青水国仍还是父王的青水国。” 青水王缓缓“滑”到了寝宫的主位,龙榻上后后的灰尘瞬间无影无踪。青水王撑起双拐,再一转身坐上了龙榻,从怀里拿出一张拆开了封蜡的汇报,交给了猎星,“看看吧,老三,你大哥真了不起啊,没向父王请示竟然敢弄出如此大的乱子。” 猎星小心地接过汇报看了眼,立刻跪下道:“父王!冰流此刻已危在旦夕,请父王即刻出手相助!” 青水王乜斜着眼睛,冷冷地看着猎星,道:“老三啊,你此行去竹叶寨,不也瞒着父王——擅、自、出、手了?” 猎星只是叩头,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冰流的处境实在是太危险......孩儿心有不忍所以才——” 青水王打断了他,“他们去过黑栗村了,是吧?” “是......”猎星俯首在地,不敢看着青水王,但青水王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黑栗村啊......”青水王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似乎回想起久远的往事,“那么冰流多半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唉,从一开始就瞒不住的。”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道:“想来亲王的事多有疑点,但是我始终还有一个更好奇的事......我本想将此事到此为止,但现在看来......”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饱含着无尽地失望:“太不中用了。” 猎星抬起头,壮着胆子小心道:“父王?” “老大假装没收到特使的消息,还声称特使失踪了,是吧?” “是的......特使是在长街附近失踪的,只是没有证据表明是大哥——” “不必说了,他不中用了。” 猎星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一半是恐惧,一半是痛快:“父王的意思是?” “老大所图过大,又不安分,再留着只会给青水带来无尽的祸端。老三,去做你一直想做的事吧。” 猎星脱口而出:“可是大哥身边高手众多,孩儿区区小天位不足以——”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青水王终于是回过神来,下一刻,他的神色仍是看不出变化,但却能感到无尽的杀机—— “养兵千日,‘营’,可以出动了。” (本章完) 第39章 潮起潮落 第39章潮起潮落 七日后,小野他们都聚在冰流的练功房前,等候寨主说的“好消息”,见寨主说的如此成竹在胸,心里大概都猜到了一些——不然怎么叫好消息呢? 不仅是小野他们,教大壳术式的大夫也来了。他依靠在练功房远处的竹子边,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齐格舒走到石头前,用手指将形元在石上画了一个阵图,随即后退,口中念念有词,那石头上的形元随即闪耀起来,石头便缓缓退到一边。 大夫远远地喊道:“后生,伤好了就出来吧。”只见冰流从练功房走出,虽然一脸憔悴,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但步伐稳健有力,毛发顺滑光泽,显然外伤已好,形元已复。大夫见此有些失望,只是说道:“外伤可治,但是心疾还得靠自己啊。” 齐格舒指着小野,道:“你,和我一起去揍他!” “啊?”小野还没反应过来,齐格舒竟抢先冲了上去,一拳直冲冰流胸口而去,冰流如大梦初醒,形元瞬间外发,侧身避开,如一溜青烟绕到齐格舒身后,齐格舒没有回头,往后一拳被冰流抬手隔开,齐格舒趁势将身一转,一脚朝冰流踢来,却被冰流以掌按下,再以深厚的形元一推,便飞出数十步远,在空中转了转后平稳着地。 小野见冰流出手间不仅有形元,而且身手飞快竟然胜过齐格舒,也兴奋起来:“原来冰块脸你已经恢复了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只见小野将右脚往后一拉,形元凝在脚上,下一刻便直直朝冰流弹了过来——冰流没有避开,也没有迎击,小野直直把他撞倒,扑在他身上。 “搞什么啊,”小野站起来揉了揉脑袋,伸手把冰流拉了起来,齐格舒冷笑道:“看来殿下不屑和你过招啊。”小野却无所谓地打哈哈道:“算啦,反正我之前和冰块脸对练的时候一次都没赢过,这次——赢啦!”说罢又在冰流身边转来转去,打量道:“哈,冰块脸——真的恢复了!而且比以前更厉害了,修的是什么功法啊?” 冰流拿起身上的卷轴,卷到第一页,眯起眼睛看了看,“回天......冰决。” 只听见大夫鼓着掌,远远地走了过来,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殿下回天冰决已然大成,功力已突破至中天位。” 小野虽然知道冰流修炼形元极早,在芦浮岛对战傲雪时甚至连傲雪也说过冰流的天赋在她见过的王子中极其少有,何况这一年来冰流也对他说过自己能够感觉到修炼到了瓶颈,突破小天位只是早晚的事,但见冰流的形元有了更进一步地提升,依然为他的劫后余生高兴不已,忍不住抱着冰流欢呼起来。 “太好了冰块脸!我就知道你没有放弃!这是我今年除了知道鹿哥消息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冰流兀自被小野抱着,头靠在小野肩上,眼眶竟然红红的,但眨了几下眼睛后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恭喜啊恭喜——”众人也都鼓着掌靠近。大夫却把大壳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殿下形元更上一层楼的确值得欣慰,但我见他印堂发黑,眼底隐隐有杀气,恐怕心疾终究没能痊愈。眼下的情况万万不能再刺激他,也不要去问他经历了什么,我见那头白狼和他关系非同一般,他甚至没有对白狼的攻击做出本能反应,显然白狼便是治愈殿下心疾的关键。请将此话转告给白狼少年,万一殿下走火入魔,恐怕只有那白狼少年能制止他。”大夫拍了拍大壳的肩膀,又惋惜道:“真是可惜啊,幸好殿下并非炼金术士,否则心内所思自内而外崩毁,毕生也不可能修炼形元了。” 大壳听罢,也是一片惘然,但见众人——尤其是小野欣喜若狂的样子,知道现在不是告知这个消息的好时机。再怎么说,冰流的情况与之前比不是小好,而是大好,心疾之事不能强求,自己何必急于一时在这个时刻扫兴呢?便也加入他们欢呼起来。 齐格舒对众人道:“伤好了罢?既然这样就请诸位离开竹叶寨吧,竹叶寨这几日待客礼数......非常周全!要啥有啥!别得寸进尺了!” 平三见齐格舒下了逐客令,想到离开竹叶寨后又要面对整个青水国的追杀,虽然冰流伤势已愈,功力更甚,但是仅凭中天位依然不可能是花蝠子、鬼头雕两个大天位的对手,现在寨外依然危机四伏,便上前道:“齐哥......你之前不是说把情报汇报给了王上吗,王上......怎么答复啊?” 齐格舒摊手表示不知道,又说道:“你们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外面关于你们的通缉令已经撤了,竹叶寨外面等你们的人几天前都走了,继续待在竹叶寨那才是惹麻烦。”竹叶寨世代忠于芦芦王族,因此对于除了竹叶寨外的势力流派,竹叶寨都保持远离隔绝的态度,一来向王族证明自己的中心,二来也避免竹叶寨内出现勾结其他势力的叛徒。虽然青水王从来没有明说,但竹叶寨都将这条规矩默记在心,哪怕是除了青水王外的其他王族成员都很少来往,更别提收留外人在竹叶寨了。 “这次收留你们在竹叶寨,完全是看在殿下受伤的份上。现在殿下伤好了,外面对你们的追杀也停止了,你们没必要留在竹叶寨了,慢走。”齐格舒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众人也知道不必强求,便都一一向齐格舒和大夫道谢告辞。 小野环顾四周,问道:“寨主呢?冰块脸这次能恢复多亏了他,我还想和他道谢呢。” “对啊对啊,”茶罗喵附和道,“多亏前辈指路,我现在能用上的技巧多了一个——虽然记那些阵法真的让人头秃。” “义父嘛......”齐格舒突然换了一幅语气:“关你们什么事,别问了赶紧走。” 大壳小声提醒道:“齐寨主是‘营’的首领,不在肯定是去执行王的任务了。”小野一拍脑袋:“对哦,还是别问的好。”又对齐格舒说道:“请转告寨主,谢谢他的帮忙,我们走了!” ------ 傲雪来到长街的地下室,见追云不在里面,只有典狱长,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怎么是你?追云殿下呢?” “昨天有个神秘的客人来了城隍庙一趟,追云殿下好像吓了一跳,魂不守舍的,之后我有事向殿下汇报时就找不到他人了。” 傲雪叹了口气:“唉,追云殿下行事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的。” “如果是控脑虫和尸神咒蛊的共生成功了,那可不算什么好消息。” 傲雪瞟了典狱长一眼:“你什么意思?” “公主是聪明人,也不应该把别人想得如此不堪。”典狱长扶了扶鼻梁上的小墨镜,“殿下一直想要让一切都‘处在掌控之中’,因此才会和公主合作开发恐兽,不难推测他也想将控脑虫植入在尸魔上来获得可控的不死军团。如果不是尸神咒蛊和控脑虫无法共存,殿下早就将我变成任他差遣的傀儡了对吧?” 傲雪冷哼一声,“是啊,好像和你迄今为止的人生也没什么差别吧?” “公主很了解我?”典狱长朝傲雪走近几步,压低嗓音道:“我想买翡翠,不要玛瑙和珍珠,最好是翡翠河畔的卡由城。” “那你最好别是个挑剔的主顾,因为我的翡翠在整个卡由城都赫赫有名,你不会找到更让你满意的商会了。”傲雪冷冷地接了上来。 典狱长一拍手:“原来是自己人啊,那公主不该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 “我的眼中,没有自己人。” 典狱长在傲雪面前张开双臂,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成就,得意道:“公主的研究帮了我不少,虽然只是大星位,但我觉得我现在能与小天位一战,更棒的是在我出手之前,对方根本不会察觉到我真正的实力,我可以出奇制胜。” 傲雪再次皱眉:“那也是我的研究成果,你有什么可炫耀的?” “公主难道不想要扩大自己的研究成果吗?” 傲雪心中一动,道:“你能怎么扩大?你的主子——难道能有比追云更大的权势?” “在青水没有,在青水比追云更大的只有王了。但是在金沙就不一定了。” “哦?”傲雪好奇起来,“既然你家主子在金沙权势滔天,那要我做什么?” 典狱长嘿嘿一笑道:“人总想往上爬,公主不也想让自己的研究更进一步吗?我家主子可以提供给公主更多的素材,更好的研究条件——别说是我这样的大星位,哪怕是小天位能让公主拿来研究;公主也不必再委身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而将拥有宽敞明亮的实验室;公主也不必再隐藏于不见天日的阴谋诡计中,我家主子会让公主得到一个学者应有的尊重和荣耀!” “听起来倒很有意思,不过我对金沙了解不多,我无法信任你们。” “当年公主对黑峰也了解不多,不也一样毅然前往吗?” “住口!”一根蜘蛛脚迅速从傲雪身后伸出,直抵典狱长咽喉。 典狱长摊开双手表面自己的诚意,“我家主子以仁慈博爱而四海闻名,他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而收留了我们,我们也是为了各自的梦想而选择留在他身边,比起残暴无情的黑峰王和刻薄寡恩的大王子,我家主子将会是一个更好的合作伙伴。大王子是个怎样的人,公主心知肚明,时至今日公主还打算坐以待毙吗?” 傲雪恶狠狠道:“你有什么话,就去和追云说吧。”离开青水就意味着之前取得的研究成果又要被抛弃,一切都得从头开始,更何况在金沙她一无所有只能任人鱼肉。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重蹈覆辙。但傲雪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蜘蛛脚竟像被钳住了一般,不能再前进一步。 “公主如果不肯走,咱就只好把你强行带走了。”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眼前,正是这家伙抓住了傲雪的蜘蛛脚。此人便是一手策划了临街之乱、侯君入梦、长街鬼患以及冰流出逃一系列事件的变色龙。 “原来你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大天位缩成小星位,真是难为你了。” “不敢不敢,不过我可以以‘诚信小郎君’的名义担保,我们的主子绝对是个让公主满意的人。” 尽管强敌当前,傲雪还是哑然失笑道:“诚信?谁不知道你变色龙满口扯谎?见过你的都知道你绝对不可信,你仗着易容的手段骗了一个又一个地方,最后没处骗了只好投入到翡翠会,你又打算在这里骗多久啊?” “公主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咯?” “别,我只是还有一件事没有了。”傲雪知道自己绝不是大天位的变色龙的对手,只得使用缓兵之计。“我可以去金沙,但为了确保我能在金沙得到你们主子充分的信任和尊重,我要事先准备一份大礼。” “公主请讲。”变色龙仍是不肯放开傲雪。 “事关‘帝印’,算不算得上是大礼?”听到“帝印”,变色龙不由得放开了傲雪。 ------ 长街郊外的树林中,一道人影正匆匆地疾驰在路上,他浑身裹着黑衣,好让人无法发现身份。正跑着,他突然停了下来,朝身后喊道:“别跟了,出来吧。” 猎星从那人身后的树上跃了下来,缓缓地朝他走近,同时掀起自己的上衣,露出胸腹部许多深邃的小洞。 “大哥,好久不见了,我担心您连我都忘了,看到这些,能让您想起来吗?” 被猎星唤做大哥的自然是追云,追云冷笑一声,答道:“当然,那可是我得意的杰作,而且你的表现可比冰流差多了。” 猎星放下上衣,伸手抽出身后的双刀,分别握在两侧,一步一步地朝追云走来。在猎星一来长街,追云就知道自己大事不妙,因此撇下所有在长街的安排匆匆出逃。这时只见猎星一人前来,不免感到奇怪,难道这个傻弟弟还没有吸取教训吗?追云同样运转形元,双手都藏在斗篷中,冲猎星道:“你想干什么?” “我当然不会像哥哥那么粗暴,只是父王想你了,让我叫你回王都。” 追云不屑道:“就凭你?” “动手!”猎星话音刚落,六个方向各冲出一只拿着竹枪的熊猫朝追云袭来,追云突然抽出手扬起一阵毒雾,猛地往上跃去,六只熊猫提枪变向,斜斜地冲上刺去,只听咔嚓几声响,竹枪纷纷被撅断,熊猫们也都落回到原地,一只巨大的海雕抓着追云立在树上。 猎星认出了那人:“鬼头雕?” 鬼头雕小声道:“殿下,赶快离开吧,花蝠子已经折了!”追云点了点头,鬼头雕扬翅射出一阵锋利的羽毛,趁众人闪避之时往后一翻消失在了密林中。 “不必追,回长街,把追云的党羽全部清除干净。” “是!” (本章完) 第40章 于无声处 第40章于无声处 竹叶寨外,七日前在这里驻扎的人们果然都撤走了,地面上还依稀可见人们逗留的痕迹。 走在众人最前头的小野见此情景终于松了口气,转过身拍了拍冰流的肩膀,问道:“冰块脸,咱们要不要去黑栗村看看?” “去那里......干什么。”冰流的语气极为平淡,听不出任何情感,仿佛小野讲的事与他完全无关。小野便说道:“王后......你的母亲就在那里啊?她现在变成这幅模样,你不打算去看看吗?而且你不觉得那些往事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吗,去问问她说不定能知道真相。” “真相......用来做什么?”冰流这句话一说出,众人都无言以对。是啊,王都骚乱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三十几年了,最终结果也是由青水王亲自定论的,就算有所谓与外界流传不符的“真相”,难道知道了就能推翻青水王的定论吗?当年的事毕竟时隔已久,又与众人几乎没有关系,众人虽然觉得冰流这话隐隐有些不对,但也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小野想了想,道:“对了,我们能从追云手下逃脱多亏了王后的帮忙,我还没来得及向她道谢呢。” 冰流看了看小野,认真地问道:“这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小野想都没想就回答道,“而且也是王后一下子就压制住了你身体里的蛊毒,所以你才能一直撑到竹叶寨......再怎么说,她都是你的母亲,去见见她吧?”小野这话说的极为诚恳,只因为他想起了养育自己长大、教导自己道理的鹿娘。冰流多少也猜到了一些,道:“没什么好见的......我的母后,是在青水王都的文德王后。”说罢,一个人往寨外走去。 小野赶紧追上去拉住冰流:“冰块脸,你这是要去哪啊?” “长街,找追云。” 冰流的语气依旧很平淡,但众人都吓了一跳,小野刚欲开口,冰流却敏捷地一跳,远远地离开了众人,迅速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外。 “冰块脸——喂,别做傻事啊——”小野也迅速追了上去,这两人的身手原本就是众人中最好的,他们这样一离开,大壳、平三、茶罗喵没有一个人能跟上他们。 大壳问两人道:“怎么办?我们也去长街吗?” 平三有些沮丧地回答道:“去了也是碍手碍脚......”经过这几天在竹叶寨与众多修炼者的切磋练习,平三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小野的差距。不仅是修为上的,还有肉搏时的身手、战斗时的应变、对敌人形元能力和属性的瞬间分析并作出相应策略等等。自己到底只是刚来巨兵世界一个月不到的外人,虽然这些冒险让自己很兴奋,但那意味着平三要重新开始一个全新的世界,在没有完全适应以巨兵世界的思维处事前,自己只能是小野冒险的累赘。 只是众人的通缉令已经被撤除,追兵们也被遣散了,不知道那个大王子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茶罗喵把手搭在平三肩上,朗声道:“怎么可能!我们记了那么多阵法,比之前已经好太多了!而且大壳现在也能反击了,小野不带我们去是他的损失——” 见大壳和平三未置可否,茶罗喵有些急道:“拜托,难得我这次想和小野一起去!长街可是追云王子的大本营啊!冰流现在肯定被仇恨冲昏头了,就这么直直地冲上去送才危险啊。” 大壳回头看了眼竹叶寨,“我觉得不一定,熊猫们说青水王已经出关,而寨主又好像去做什么机密任务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肯定是为了冰流。而且我们和竹叶寨根本就没有过交集,熊猫们对我们的帮助——是不是太多了点?我甚至觉得,这些也是背后有人授意的。” 茶罗喵好奇道:“背后有人?谁?” “能指挥得动竹叶寨的,只能是青水王了。” “不是吧?”茶罗喵看看平三,又看看大壳,难以置信道:“所以你们都不打算陪小野去长街了?” “......”大壳默不作声,平三回答道:“你也看到追云手下的实力了......虽然都说小野的小巨兵能和大天位一战,申凉猴也说修炼者的战斗不能只看等级......但是大天位就是大天位,他们经历的比我们更多,各方面都比我们更强,不然也不会是大天位。” “所以你怕了?”茶罗喵看向平三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小野不是你的偶像吗?你怎么这个时候不学学他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了?” “小野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平三坦然回答道,“虽然我和小野见面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他有怕的东西——他怕失去同伴,怕见到更多的人死去,所以每次遇到危险他都会挡在我们面前,所以这次冰流深入虎穴小野会跟着去阻止......我相信小野能说动冰流回心转意,也只有小野能做到,我们跟上去只会让小野分心照顾我们。” “所以你就是怕死嘛!” “我不怕死,”平三说的是实话,和未来的契约能够让他一次又一次地从头再来,但也仅限于他,“我怕失去你。” 茶罗喵听到这话一顿,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是非常吃惊,又好像有些开心。平三继续说道:“小野和麦当是我永远的偶像,所以我现在正在学习他们——在追逐梦想的同时,保护好身边的人。”平三说着走上前,托起茶罗喵的右手,轻轻拨开手腕上的毛,露出一撩撩结疤的勒痕——那是之前在出云观被侯连海折磨时,茶罗喵挣扎而留下的。“长街的追云肯定不会就这么罢休的......只会比之前......更危险。我对小野的崇拜是无可动摇的,但是我绝对不想看着你再次陷入危险,所以我们要用别的方式帮助小野。” “怎、怎么帮啊?”茶罗喵竟然脸红了起来,说话也变得不利索了,尾巴倒是摇得很欢。 “我们去找王后,去问清楚真相,大壳不是说了冰流有心结没有开解吗?我觉得这可能是解开冰流心结的关键......而且王后的修为大家都看到了,如果她肯出手,冰流一定能安全。” 大壳点点头,道:“这个方法可行,我和你们一起去。” 茶罗喵从怀里摸出那个罗盘,“既然决定好了,那我们出发吧。黑栗村的方向在这边——” ------ 长街城隍庙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庙门被强行撞毁,从庙门开始迎击的门神和鬼差要么横倒在地上,要么被冻结在冰块里。城隍庙内,冰流一脚将城隍像踢倒,逼问道:“追云现在在哪里?荆棘会的其他人呢?” 城隍自然是不敢现身,只是缩在城隍像里,向冰流求饶道:“殿下饶命啊,小臣是真的不知啊!昨日午时大殿下突然就不见了,荆棘会的人也跟着消失了,事先一点风声也没有啊!”城隍当然知道,冰流不只是为了追云而来,在之前围捕冰流的时候,城隍也出力颇多,冰流此刻寻仇对象不仅是追云,还有他这个城隍。虽然动起手来以他大天位的形元根本不惧冰流,但此刻全城都是进驻的王卫军和“营”,冰流也已被正名,他的身份要远比大天位更强大。 冰流用力踩着城隍像,面无表情道:“你们沆瀣一气那么多年,现在追云跑路居然没有带上你?是你身为城隍根本走不了吧?” 城隍继续求饶道:“殿下饶命啊,小臣不是有意冒犯殿下,可是大殿下言之凿凿,小臣身为长街城隍只得听令行事,殿下清者自清,如今沉冤得雪,小臣还未能贺喜啊!求殿下给小臣一个机会吧,小臣可以协助殿下追捕追云!” “这本来就是你的职责。” 城隍依旧做出一副慌乱求饶的样子,继续道:“小臣、小臣这些年和大殿下的荆棘会共事过,知道很多关于荆棘会的情报,这些本该直接上报给王上,但是小臣愿意将情报呈给殿下!” “你了解追云多少?讲。”冰流似乎终于被说动了,但还是踩着城隍像。城隍像上已经出现了一条裂缝。 “追云殿下走得急,大部分的荆棘会都没有通知,许多成员甚至在殿下走之前就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在找不到大殿下之后,一部分荆棘会的成员反应了过来,私自离开长街了。其实、其实在长街地下,追云殿下和一个不会形元的兔女共同建立了一个地下迷宫,并强迫从黑栗村掳掠来的吱吱鼠协助他们进行某种研究——” “哪种研究?那个和他合作的女人又是谁?”冰流的脚更用力地碾了碾,城隍像的裂缝变得更大了,城隍急忙回答:“恐兽!恐兽和尸魔!在殿下您外出修行的这段日子里,槐河域爆发了大规模的鬼患,死了几百人,这些、这些都是大殿下搞出来的!他是在筛选能够适应被改造成尸魔的人,那批人在殿下失踪后和那个女人一起消失了!长街这些年也不断有失踪的人和修炼者,但都被大殿下勒令压下来了,那些人其实都是被拿去在长街地下做恐兽实验了!小臣偷偷查过那个女人的信息,但是名册上找不到一点资料!这些就是小臣知道的全部了,求殿下饶命啊!” 冰流没有搭理他,只是思索道:“不会形元的兔女?恐兽?难道是......傲雪?”他又踢了一脚城隍像:“告诉我更多关于荆棘会的事!” “冰块脸!快住手!”小野忽然闯了进来,将冰流从城隍像旁边拉开,冰流一把甩开他的手:“我根本就没动手。” 小野知道冰流表面看起来是波澜不惊,但心底早已波涛汹涌。虽然冰流还是冲动的闯了城隍庙,但见到冰流平安无事,加上一路上都有王卫军在维持秩序,想来长街已经足够安全,还是松了口气。只是靠近冰流,说道:“冰块脸,我知道你现在感觉很糟......但是,你也不能乱来啊,要是不小心把城隍弄没了——” “我有分寸。”冰流上前又是一脚,城隍像在地上滚了几圈,城隍随之发出一声哀嚎。 小野现在站在冰流身后,左右为难。他知道冰流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绪早已经差到极点,要是此刻阻止他发泄的话实在是太残忍了,但要万一冰流失手把城隍像毁了,情况会更糟——冰流才刚证得清白,要是公然毁坏城隍像,恐怕只会给追云机会让他趁机反咬一口。他只能紧张地盯着冰流,时刻注意城隍像的损毁程度。 城隍终于哭着交代起荆棘之子的事来:“荆棘会......就是大殿下用来搜罗钱财和能人异士的异术组织,殿下用搜寻‘奇迹’的名义到处征收钱财,只要不认可‘奇迹’的人都会被大殿下以怀疑龙神、阻碍众人获得愉悦的借口处决,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带的百姓似乎对受苦就能享福的荆棘会的教义很受用,都争先恐后地改信了荆棘会,哪怕饿着肚子被冻死也要捐出钱来祈求获得龙神的注视。大殿下为了扩大荆棘会的影响,尝试过自己伪造奇迹......槐坊的侯君入梦,还有地下融合的吱吱鼠三姐妹,都是大殿下以巫术和蛊术造出来的,” 小野听到这,率先忍不住道:“追云骗了他们?还把他们改造成不人不鬼的模样来折磨他们?” “是、是的——” “那他想扩大荆棘会的目的是是什么?” “他、他当然是想巩固自己的权势,如果他的监国位置再稳固一点,荆棘会就会推广到整个青水......到时候即使王上不立继承人,大殿下也会成为整个青水国民心中毫无疑问的王。” 小野听了不由得一片愤慨,“这种害人的东西那混蛋居然还想祸及到整个青水?冰块脸,咱们的确不能放过这个追云,我们先上报给将神门——” 又有几个人走进城隍庙,为首的说道:“大殿下尚未被宗正除去宗籍,即便有罪也仍是王子,鹿小将请注意措辞。” 小野认出了那些人:“寨主!那身后的就是......‘营’?” 寨主对两人说道:“冰流殿下,鹿小将,这里将由营来接手,还请两位不要妨碍我等执行公务。”说罢,两只熊猫分别走到小野和冰流身边,那意思很清楚了:让他们即刻离开。 冰流盯着寨主看了一会儿,而寨主也毫无波动地回看向他。小野猜测寨主肯定是奉王上指令前来,是绝对不可能让步的,上前拉着冰流离开了。 走出城隍庙,小野问道:“冰块脸,接下来呢?满街都是王卫军,追云应该不大可能会回来这里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云雷顶,找雷将神吧。” 冰流只是抬头看向远方,淡淡地说道:“你去吧......我要去找追云......”提到追云时,冰流不再是一幅与世无关的表情,而是变得凛冽起来,眼底尽是怒火和杀机。 “冰块脸,你疯了!”小野急忙站到冰流正面,摇着冰流的肩膀道:“你也听那城隍说了,荆棘会的许多高手都没有被收监,他们最可能会和追云汇合啊!花蝠子、鬼头雕、傲雪、那些脱离竹叶寨的熊猫,这些你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啊!何况、何况还有翡翠会的人也在找你!” 冰流只是伸手把小野从身边扳开,径自走了过去,小野却不依不饶,从后面抱住了冰流,不让他再走下去:“冰块脸!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很迷茫......我不会让你去做会后悔的事情的!” “你给我闭嘴!”冰流狠狠地把小野推开,小野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冰流朝小野吼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你也在嘲笑我没用,嘲笑我废物到连报仇都做不到吗!”他的情绪仿佛压抑了很久,此刻一下子宣泄出来。小野有些怔住了,但马上回过神来,急忙辩解道:“冰块脸,我、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但是如果你想要公道,可以告诉将神、告诉王上,怎么都要比亲自下场找追云好得多啊!” “哼......哼哼哼,”冰流冷笑起来,“他们......你们......全部都信不过!你们全部都靠不住!”冰流捂住脑袋,痛苦地弯下腰去,蹲在地上锁了起来:“乱了......全都乱了!哥哥的关心是假的......花蝠子、鬼头雕的忠心也是假的......为青水百姓做了那么多事......他们想都不想就信了追云的话,杀我的时候根本没有手软、所以将神门的话也是假的!就连、就连母后也可以是假的!全都是假的!”冰流猛地站起来,朝天空痛苦地大吼着,“全都是假的!” 小野呆呆地看着此刻的冰流,他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哪怕在芦浮岛被傲雪偷袭得手后嘲讽、踩在脚下也没有崩溃到这个地步。这两年来冰流是怎样尽心尽力完成追云安排的任务以及将神门的委托,小野都看在眼里。冰流的确是一心为青水居民做事,他完成任务的城镇所在的百姓也都认可冰流的成果,可即便如此,在追云发布了关于冰流的所谓“罪证”和通缉令后,他们还是遭到了整个青水百姓自发的追仇剿杀,冰流感到心寒也是正常的。何况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直教导养育自己的母后并不是亲生母亲,而那个凭空出现的母后却还有如此不堪的往事,还有、还有之前被追云囚禁折磨——这些每一件事加在一起,终于让这个一直以来步履维艰的少年撑不住了。 小野试着解释道:“其实......还是有很多青水百姓相信你是冤枉的。只是追云在挑拨离间......还有那些城隍!你给百姓办事的时候得罪了很多城隍,他们掩盖了那些相信你的声音——” “闭嘴!全都一样!全部都一样!” “是你闭嘴!”小野也忍不住朝冰流吼了出来,“你打我也好、骂我都好,如果能感觉到好受一点我完全不介意!但是你现在去找追云一定是送死!你哪怕是去强迫竹叶寨帮你拿人都行!还有黑栗村的王后,她肯定会帮你!有这么多解决办法你为什么偏偏要去送死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看不上我!我做的总是错、我一直以来都错了!什么守护天下,什么最优秀的王子,全都是扯谎!我想做什么有人听吗?既然你觉得你最聪明,那你就只管按你想的做,别来管我!” “可是这是事实啊,”小野继续争辩道:“你现在才刚刚中天位,花蝠子鬼头雕,你打得过哪一个?回去找黑栗村的王后不是更好吗!”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不是、不是想守护青水国吗?在你的变得更强、强到能守护青水国之前,你应该更加爱惜自己才对啊!” “去他xx的青水国!这xx天下谁想守护谁守护!” “你说什么?”小野彻底怔住了,眼前的冰流不再是他认识的人了。不是因为他说了脏话,而是他居然直接否定了一直以来坚持的梦想! “去xx的青水国!”冰流的眼睛已经布满血丝,溢出的怒火仿佛要把小野吞噬,“追云说得对,全都是我一厢情愿!这天下好好的,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需要、也轮不到我这个xx去守护!我就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我一想到我之前讲的话——什么守护天下,在你们看来我就像个小丑一样可笑吧!你们都觉得我很可悲是吧!我想到我之前的丑态我真想杀了我自己!”冰流用力撕扯着自己的耳朵,原先头上和兔耳上还没有完全痊愈的伤疤一下子开裂,鲜血从里面汩汩流出,染得冰流一脸血水,让他此刻面目显得更加狰狞。 小野一下子害怕起来,小心翼翼地朝冰流靠近,想阻止冰流的出格举止,同时轻声说道:“冰块脸......冰流?别、我们都没有这样,我的梦想和你一样,我们——” 冰流突然朝小野拍出一掌,小野没有防备一下子被弹了出去,他“哇”地吐出一口血,挣扎着站起来,还想朝冰流走过去,身边却突然冒出冰锥,冰锥瞬间扩大形成一道冰牢将他封在里面。 小野遭此一击,远转形元的经脉一下子被创伤,一时无法使用形元。他忍着身体的不适,用力锤着冰牢,朝外面喊道:“冰流!冰流你气消了没?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我真的想你好起来啊冰流!我真的......”喊着喊着,小野忍不住哽咽起来,“冰流......你不要乱来啊冰流......求你了......”讲到最后,不只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悲伤,他撑着冰墙,缓缓地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而冰牢外什么动静都没有,冰流已经离开了。 ------ 暮色已至,章临城郊的一片密林中,傲雪正领着追云和鬼头雕朝密林深处走去。 追云一边拨开挡在前边的树枝,一边问傲雪道:“公主,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傲雪头也没回,答道:“我就知道你会扔下我不管,所以你身上有我追踪用的流萤。” “哦?”追云翻了翻自己的衣领,“公主把它藏到哪了?不会有什么毒药吧?” 傲雪狠狠地把前面的一个矮树踢倒,回头朝追云咬牙道:“我要是真想你死,不管你就好了,还来找你干嘛?” 追云赶紧捂住嘴巴,做出一副说错话的模样,“啊呀,瞧我这,倒是难为公主一直记挂我呢,居然会冒着被父王发现的风险来找我。公主说你还有扭转局势的底牌,我倒是很好奇啊,到底是什么呢?” “到了不就知道了?”傲雪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洞说道:“那里便是了。”领着两人走进山洞,山洞深处隐隐有火光,里面早就坐了两个人——一只高大雄壮的黑猩猩,和一只浑身白色鳞片的避役。 见到里面有两个陌生人,鬼头雕这次没有像以往一样作为一个护卫护在追云面前了,而是一直退在最后面,仔细观察着两人——那只避役就是临街事件最后出现的变色龙了,他为什么会在这?而且变色龙此刻的形元内敛,根本就看不出修为,真是厉害的隐藏手段。那个黑猩猩穿着黑峰王将的服饰,而且从眼睛周围波动的极其微弱的形元来看,应该是罕见的纯战斗形元,修为绝对不下大天位。 鬼头雕警惕了起来,不是为了保护追云,而是随时准备离开——他已经有些后悔轻易跟了进来,山洞内空间狭小,里面又有至少一个大天位,万一对方对自己不利,不但自己的手段难以施展,甚至连撤退都非常困难。 傲雪先指着追云道:“这便是青水国的大王子,追云殿下,他身后的是曾经在槐河声名显赫的剧贼鬼头雕。” 变色龙率先开口道:“追云殿下啊,果然一表人才,‘大蛊师’的名号即使是在金沙咱也有所耳闻呢。” 傲雪又向追云介绍这两人:“这位是黑峰王将千钧大人,这位是金沙翡翠会的变色龙先生,他们两人都非常同情追云殿下的遭遇,愿意为了殿下成事出力。” “哦?”追云微微一笑,“可惜我现在已经是整个青水的罪人了,你们帮我的话难度很大吧?” 变色龙用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笑道:“咱们炼金术士修炼有一条原则,叫‘等价交换’,也就是回报越大风险越大,这对于咱们双方都是使用的。如果追云殿下能开出令我们满意的条件,我们也不是不能冒险帮你的。” “那么,你们想要什么回报?” 那只黑猩猩——黑峰王将千钧,冷冷地开口说道:“追云王子,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给我白辰公主,我们帮你摆平那个冰流。” 追云却伸手摇摇头,道:“诶,变色龙先生不是刚说过‘等价交换’吗?这可不等价啊?只是杀掉冰流而已,我自己就能做到,你要我在被整个青水通缉的情况下把白辰公主带出来,这个难度可是非常大啊?而且现在我的问题不是冰流,是父王。” 千钧眉头紧皱,道:“青水王?你始终是他的儿子,他能拿你怎么样?” 变色龙也嘿嘿笑道:“就是,咱就是说虎毒不食子呢——诶,我有很多虎族朋友,我可不是在冒犯他们啊,如果冰流没了,他难道还会为了一个死去的儿子而逼死一个活着的儿子吗?我听说,芦芦族非常重视血缘的联系呢,用这血缘的纽带甚至搭建了悬浮天际的芦浮岛——这在咱们金沙坦格尔城可一直是个传奇呢。” 傲雪听到变色龙的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追云叹了口气,鬼头雕赶紧上前道:“殿下,黑峰和金沙竟然都肯伸出援手,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机会稍纵即逝,我们可不能放过啊。”追云扭头,神色复杂地看了鬼头雕一眼,回头道:“好吧,我给你们白辰公主的下落——但不要你们杀掉冰流。” 千钧再次眉头紧锁,有些不悦道:“追云王子,摆清楚你现在的位置,你没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见黑峰王将显得不耐烦,而傲雪和变色龙又不吱声,鬼头雕有些心急,生怕追云傲慢惯了在这里把黑峰给得罪,那自己惹上的麻烦就更大了。本来自己跟着追云只是因为目睹了花蝠子被拿下后,知道自己根本无力对抗“营”,青水再无自己的立足之地,迫于无奈的追随追云。哪成想追云的准备也没好多少,荆棘会的骨干大部分都没有通知撤离,自己就率先跑了。在营和王卫军的双重夹击下,此刻留在长街的荆棘会应该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不是差不多,肯定的。接下来他们会以长街得到的情报为线索开始清理整个槐河域的荆棘会势力,追云多年来的努力恐怕都荡然无存。 想到这里,鬼头雕又忍不住暗骂自己,这追云虽是监国,眼看着风光,但没想到荣辱成败竟然只是青水王一句话的事,当了这么多年的监国也不知道都干什么去了,早知道这样在当初被派去冰流身边卧底的时候就该趁机向冰流坦白——鬼头雕又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起青水王来,这老东西行事果然不似凡人,说出关就出关,青水监国说换就换,这一系列的动静根本就不比追云在槐河域闹出来的小啊! 鬼头雕赶紧对着追云谏言:“殿下啊,这已经是我们能得到的最好的援助了,我们——” 追云瞟了一眼鬼头雕,没有理他,兀自对着千钧说道:“我不需要你们杀掉冰流,我要你们给我训练有素的黑峰王刹军和翡翠会特工——你们觉得白辰公主值得多少就给多少。” 千钧和变色龙交换了一个颜色,变色龙总上前,朝追云伸手道:“成交,追云殿下。”但不等追云伸手,又迅速把手缩回来,戏谑道:“考虑到‘大蛊师’的名号,咱不敢和殿下有任何肢体接触,勿怪~”然后便背起手走了,而千钧起身后更是看也不看一眼追云,趾高气扬地走了出去。 “不送!”追云咬着牙,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原地,不由得握紧双拳——论下蛊和巫术,他有一百种不通过接触就能实现施术的手段,变色龙显然只是在借机取笑他,而那个千钧的态度更是让他感到无比愤怒——敌国王将偷偷溜进青水,竟然还敢如此傲慢地对待一个曾是监国的王子! 见交易达成,鬼头雕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上前对追云说道:“殿下,咱们眼下还要借助黑峰和金沙的帮助,还是暂且忍一忍吧。” 傲雪坐到追云旁边,自顾自说道:“我知道你要黑峰王刹军和翡翠会特工来做什么,不过我告诉你,二代尸神咒蛊大部分都还在长街,我带出来的相当有限,在这里用母虫来生产也不现实。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让他们直接出手的好。” 追云乜斜着眼看着傲雪,强忍着怒火道:“他们给的人也不会多,你带出来的那一点尸神咒蛊肯定用得上。” 鬼头雕忍不住问道:“殿下,您是想要用尸神咒蛊把那些人改造成尸魔吗?” “对。”追云拿起一根树枝摆弄着火堆,“这两人如此猖狂,即使我拿帝印给他们他们也不会认真办事,还不如弄点实在的。” “未必,”傲雪接话道:“这两人联手,可以杀掉青水几乎任何一个人。” “那又怎样?现在想杀我的可是整个青水——唉,不久前这还是我那个傻弟弟的处境呢,早知道就做绝一点了,不用他来引出什么同党,直接干掉就好了。” 傲雪冷冷地说道:“后悔已经晚了。不过你没懂我的意思——现在的确整个青水都在悬赏你,但是你需要弄出一个比这更大的事,吸引整个青水的注意,让他们无心再管你。” 追云身子往后一倒,有气无力道:“就我们三个,弄得出什么大事啊?对了,还有一部分荆棘之子的兄弟姐妹逃出来了——也许人会更多一点,但还是没什么用。” 傲雪微挑柳眉,缓缓地说道:“其实有的,而且只能让千钧和变色龙去做。” “到底是什么啊,别卖关子了。” “你知道上一任黑峰王是怎么成为狼王的吗?” “嗯?” “还有这一任黑峰王......他还不能算是严格的‘王’,想想他的死敌,自称‘野犬女王’的做了什么?远了的不提,就这两年内的——还有个金沙王呢。” 上一任黑峰王在还是黑峰王将时,趁着狼王重伤联合其他王将发动叛乱杀死了狼王取而代之,他的女儿,也效仿他发动叛乱后弑父,但随后被其兄驱逐,率领部下出逃成为“野犬女王”与其兄为敌。由于“野犬女王”一直在黑峰内四处活跃,现任狼王只是暂领黑峰王,并没能令整个黑峰心悦诚服。而金沙王——两年前金沙老国王离奇暴毙,新王上任后立刻废除了几乎老国王几乎所有的举措,包括撕毁与青水的合约倒向黑峰、监视将神门、囚禁白辰王子、通缉白辰公主等,其动作如此迅速,显然是蓄谋已久,加上老国王一向身体健康,很难不让人怀疑,关于金沙王的流言至今还在。 追云大惊失色,一下子站起来用那冒火的树枝指着傲雪道:“芦芦傲雪!你失心疯了!” 傲雪丝毫不惧,直视着追云的眼神道:“你现在还有活路吗?别告诉我王上会念什么父子之情监国之功,你说过,不能当上青水王,你宁愿死。” 鬼头雕也紧张地看着追云,只见追云在听到傲雪的话后迅速冷静了下来,将那树枝扔进了火堆,贪婪而无情的火焰迅速攀上了那树枝,树枝很快在火焰中扭曲、蜷缩,化为灰烬。 (本章完) 第41章 槐水旧梦 第41章槐水旧梦 虽然现在太阳已经下山了,但黑栗村依旧被浓雾笼罩着,透不进一点阳光。 看着周围被焚毁的枯木和吱吱鼠居住的巢穴,茶罗喵不禁为他们感到难过:“这些吱吱鼠世代居住在这里,也没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举动,结果就因为卷进冰流殿下的事件里,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都没了。” “拉倒吧,他们之前还去海市偷东西,还偷我的钱。”平三却对这些吱吱鼠没什么好感。 “可是、偷你钱的就只有两个吱吱鼠啊,大部分都是无辜的——而且他们找那枚金币应该也是受王后所托......” 平三把手搭上茶罗喵的肩膀,打趣道:“茶罗,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善良?”他停了一下,又补充道:“这样挺好的,在我‘原来的地方’,都没人教我这个。” 大壳似乎深以为然,也接话道:“其实不用勉强......五步先生说,善良首先要能和其他人感同身受,这个是天生的,是学也学不来的。” 三人再次来到了那个石头搭成的宫殿——吱吱鼠们所谓的供奉槐水神灵居住的神殿,王后就在里面。 平三先上前,敲了敲洞口旁的石头门框,朝里面喊道:“王后——您在吗?冰流已经安全了,我们又来打扰您了。”里面只是不断地传来回音,没有其他的动静,平三回头朝大壳和茶罗喵一招手,三人一同走了进去。 石殿里,文昭王后正蹲坐在中央,手里把玩着那三枚熔在一起的金币,自言自语着:“可怜的孩子......好可怜呐......” 三人站在通道的出口处,看着王后此刻的状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茶罗喵小声地问道:“她是王后,我们要不要像齐格舒那样行个大礼?” “拉倒吧,我们刚见她的时候就没行礼,要追究早就追究了。”平三觉得一直离这么远看着是不可能有进展的,当下便径自走了过去,朝王后招手道:“王后——您还记得我们吗?我们是之前和冰流一起来的。” 王后吸了吸鼻子,将头转向他们这边,咧开嘴变成一个夸张的笑脸,锯木般的声音随后传来:“是你们呐,来,这里坐。”她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平三便毫不避讳地走上前坐在了她身边,茶罗喵紧张地看了看大壳,大壳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了平三旁边的地上,茶罗喵也只好走过去挨着大壳坐下。 王后不知从哪里掏出几个发烂的果子,递给他们——“走那么远过来,很累吧?吃点东西吧。”平三犹豫了一下,接过那个烂果子啃了一口,茶罗喵却一把将那烂果子抢了过来,拿在手里,却不吃——这才是正常人应有的反应。 王后再次吸了吸鼻子,问道:“我的孩子呢?他现在还好吗?你们到了竹叶寨吗?竹叶寨的人有好好对他吗?” “有的,”平三回答道:“竹叶寨的齐神医治好了他的毒和外伤,寨主也给了冰流一个很厉害的功法,冰流现在功力已经突破至中天位了。” “好,好。”王后激动地点了点头,声音也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我放心了,我放心了!” 平三接着说道:“夫人,我不想破坏您的心情,但是冰流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怎么了?”从王后枯木般的面容上依然可以看出她的担心。 “夫人,这还得从冰流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说起......”平三将之前发生的事告诉给了王后。王后听了后摇摇头,又拿起那枚金币,抚摸着它,喃喃道:“可怜......好可怜啊。” 大壳问道:“夫人,我们想帮冰流解除心结,但是我发现和冰流认识了这么久,我对他的过去了解得不多,小野不说,我也不敢问。您知道冰流的过去吗?” “不知道,我一无所知。”王后摇摇头,难过起来:“你们带他来的那天,是我第一次遇到他......在生下他后,他便被从我身边抱走了......王上,甚至不让我见他一眼。”王后伸手摸了摸空洞的眼眶,粘稠的泪水从那里流了出来,“我没有见过他......我以后也不能再见到他了。” 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被抱走,而再遇见孩子时却发现他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看着王后凄惨的模样,茶罗喵也不由得为王后难过起来,他环顾空旷的石殿,心想,十三年来,王后什么也看不见,也无从得知关于冰流和另一个孩子的事,支撑她独自捱过这么多年的恐怕就是对两个孩子的思念吧?恐怕比起失明,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孩子令王后更加痛苦。 平三问道:“夫人......无意冒犯,请问您既然是王后,为什么会在黑栗村呢?还......变成这样?” 茶罗喵听得平三问得突兀,一下子紧张起来,生怕这个可怜的母亲情绪失控。但王后却叹了口气,娓娓道来:“这要从三十八年前的百花会说起......” 文家双女妍,黑栗三鼠俏。四十年前,在黑栗村鼠族三姐妹横空出世以来,槐河域的“文家双姝”——文德文昭是名动整个青水国的美人,不仅是兔族,她们的美甚至令最挑剔的孔雀族也心悦诚服。在玄流王推行城隍改革后,文家找准时机向玄流王投诚,积极配合青水朝廷的城隍改革,令玄流王大加赞赏。为了回报文家的忠诚,玄流王许以文家子弟一系列高官厚禄,并亲自提笔为自己的两位王子——厉流、泽流和文昭、文德赐婚。文家双姝配芦芦双璧,这在当时被传为美谈,文家一次出了两个王妃,而玄流王未来的继承人只可能在这两位王子中出现,不管哪位王子成为继承人,文家的女儿都会成为未来的王后,这意味着整个文家将彻底告别地方豪强,转而升级成高贵的芦芦王族。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泽流竟然在玄流王赐婚后当场向父王拒婚,被父王呵斥后甚至直接来到文家退婚。 讲到这里,王后叹了口气,道:“我妹妹一向要强,亲王又不肯说退婚的缘由,她一气之下竟要投缳自尽,幸好我们家人发现得早。之后我们家很多人都去劝说甚至祈求亲王,甚至连玄流王都亲自去劝说了,但是亲王始终不愿,玄流王知道即使勉强亲王娶了我妹妹,他也不会善待他,这与他赐婚的本意背道而驰。于是转而将文德赐婚给了王上。” 平三问道:“那,王后知道亲王为什么会这样吗?” “我当时不知道。很多年后我才知道的,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三人一听,心里都疑虑起来——难道真的和齐格舒说的那样,亲王和王后有过令王上无法释怀的出格举动? “事实上,我和亲王更早在百花会时便相识了,只是那时我不知道他是青水王族。” 槐河域有这样的习俗——每年的夏至,每家的女眷都要穿上新制的衣裳,亲手做出小巧而精致的纸船,或者用竹条编成船的模样,将自己的闺名和心愿写在手绢上并放到小船里,来到槐河边将小船放入槐河中,让小船顺流而下以祈求家人的安康和自己心愿的达成。而这个时候,槐河域的男人们则不被允许靠近槐河——除了从事漕运工作的船夫和经过的客商。因此每年槐河的夏至都被称为“百花会”。 平三小声嘀咕道:“原来百花会是这个意思啊,我还以为......”茶罗喵敲了一下他的头,“别打岔!” 当然,总会有一两个登徒浪子会无视这样的规矩。他们或乔装,或隐藏,总之非要在百花会时来到槐河边一览群芳,然后写下动人的情诗递给心爱的姑娘。这样的事多了以后,人们便渐渐形成了这样的习俗——在百花会上,被邀请的才子们会聚到一个临时搭起的楼台里,在里面吟诗作赋,比拼写出最优美的诗句,而槐河域的女人们也会趁机挑选心仪的郎君。 “也就是在那里,我被隐瞒身份的亲王的满腹才干所吸引。那时我满心欢喜,以为自己能和他成为众人口中的佳话。” “其实只是亲王长得帅吧?”大壳和茶罗喵都扑了上去把平三压倒,茶罗喵卷起自己的衣服捂住了平三,大壳抱歉道:“对不住啊夫人,他不会再多嘴了,您请继续。” “他说的没错,王上和亲王虽然是同胞兄弟,但容貌却仿佛是青水天南海北两个地方的人。我既痴迷于亲王的才情,也动心于亲王的容貌。”王后倒是很坦然的承认了。 平三挣脱两人,说道:“看嘛,只有长得帅才行!在我‘原来的地方’也是这样,人只有帅和丑——在她们看来不帅就是丑。她们只爱长得帅的人。如果你不帅但是有钱,她们就爱你的钱;你对她们好,她们就觉得理所应当——我还是小孩的时候那些女孩就是这么对我的,她们饿的时候就来抢我的零食,无聊的时候就捉弄我取乐,而所有人都以为我很幸福、因为在我‘原来的地方’被欺负就是一种美德。” 大壳问道:“所以你是‘荆棘之子’吗?” 茶罗喵仔细端详着平三,又靠近了再仔细看看,然后又退了回去,微微红着脸道:“是......越看越顺眼的那种......” “......谢谢。” 王后却说道:“他说的没错。那时我很年轻,也很漂亮。我被家人照顾得很好,以为只要有了爱情就有了全世界。我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更加帅气的亲王,但在之后我也不曾做过任何出格的举动,而是接受了玄流王的安排,嫁给了王上。在婚后,我不可避免地经常与亲王见面,有时也会与他交谈那些诗词歌赋,王上虽然都知道,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在妹妹文德多次劝告后,我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和亲王来往。” 平三道歉道:“抱歉啊夫人,爱美之心人人都有嘛......我看到好看的人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被搭话也会很激动......夫人您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我的确不该那样说。” “你道歉的太早了,我在后来做了更过分的事。” 尽管文昭和泽流划清了界限,但是泽流却始终不肯放弃。泽流认为,青水王不听自己的意见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都只是在吟诗作对,从未帮青水王在国事上出力,朝堂上也没有自己的势力,根本得不到父王的重视。于是开始勾结那些反对城隍改革的朝臣,企图拥有自己的势力以竞争继承人之位。 平三吐槽道:“就为了这个?虽然我不想冒犯,可是亲王这也太掉价了吧?” 大壳只是在心里想道:“如果亲王竞争王位只是为了得到王后,那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国王。而且他公开退婚,一点余地都不给先王和文家,想来在做人方面也是一塌糊涂,做一个诗人的确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虽然她并未与亲王有过任何过分行为,但曾经钟情过的人后来变成这幅模样,始终令她难以释怀。“亲王为了对付王上,开始暗中勾结朝臣。虽然王上痴心于武艺,对此不以为意,但是我的妹妹却很快察觉了。妹妹也开始用王上的名义联络朝臣,为了掩人耳目,她让有意投靠的朝臣藏在运进王府里的香料车中,秘密召集他们进王府与王上商量要事。” 茶罗喵感叹道:“夫人,您的妹妹真细心啊。” “这件事很快就被亲王的人察觉到了。亲王的手下建议亲王向先王举报王上结党营私,先王那时已经对亲王十分厌恶,但是禁不住亲王的多次上书还是决定检查王府的出行人员。但是我的妹妹却早已得到风声,轻松想出应对之策——她照样让大臣藏进香料车里,但是却让他们在进王府前就离开。这样进行了几次,在先王搜查了几次没有结果后,认为亲王是在诋毁王上,对亲王更加厌恶了。妹妹就这样成功反将一军。” 平三皱眉道:“亲王——直接上书举报?我已经无力吐槽了。”平三觉得文德王后只要是个正常人就能轻松赢过亲王,毕竟对手实在是太蠢了。 “多年来,妹妹不断为王上出谋划策,她建议王上多看史书,体察民情,修习政务。尽管王上不屑一顾,甚至直言妹妹多管闲事,但是妹妹却始终向王上进言。我问她,厉流习武成痴,让他去钻研书籍只会引起他的反感,但是妹妹却告诉我,虽然厉流不会听她的意见,但她是不会停止的。先王知道了对妹妹更加赞赏的同时,也对拒婚了妹妹的亲王更加厌恶了。” “一箭双雕啊,”平三明白过来,“她那些话不是说给王上听的,是说给先王听的吧?这样先王就会知道亲王错过了一个怎样的王妃,对他更加讨厌,同时也会对夫人您的妹妹感到一丝愧疚——而夫人您的妹妹也是王上的王妃,她也是在透露给先王——虽然王上习武成痴不理政事,但是作为王妃的她能够从旁谏言,弥补王上的缺陷。” 大壳说道:“文德王后建议关心民生什么的应该是真的,看冰流就知道了。” 茶罗喵却反驳道:“不一定吧?你看追云那家伙做了什么事?就像你说的,善良是天生的,我也相信有些人是天生的坏种。” “虽然亲王身边的确团结了很多人,但是他们都和亲王一样,只是吟风弄月的诗人,根本不是文德团结在王上身边的人的对手。在多年的交锋中亲王拙接败退,渐渐变得消沉起来。先王终于做了决定,但还是想给亲王最后一次机会——就是二十六年前,巨兵长城附近的狐族部落在黑峰的策动下爆发了一场叛乱,先王偕同王上调兵征讨,将监国的任务交给了亲王。也就是在那天,文德找上了我—— “文德告诉我,亲王本无心权力,只是为了我才一次又一次的和王上作对。一直以来我都心知肚明,但我并不知道那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曾经深爱过的亲王。文德告诉我,她和王上安排好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的关键就是我。” 平三脱口道:“王都骚乱?” “不错。文德告诉我,每次亲王见到我就会失魂落魄。这次先王带兵出征,只要我和亲王一同留在王都,在找机会扰乱亲王的心神,亲王就一定会出现纰漏,而那时亲王将再无翻身的可能。 “我从文德那里知道了,她在一个月前就注意到了溜进王都的狐族奸细,并推测出了在巨兵长城的狐族部落很可能会有动作,因此一直在留意着他们。而狐族部落想投向黑峰脱离青水,溜进王都的狐族奸细一定会趁机响应,届时王都将会有一场小骚乱——如果文德和王上及时将此事上报,这些奸细在骚乱前就可以很快被清理,但是他们却瞒了下来,一直等到狐族部落叛乱的消息传来。 “她让我留在王都,让我像嫁给王上前那样与亲王交谈诗词,这样亲王便不会再认真行使监国一职,而她之前已经收买好了一批官员,确保他们到时候会作壁上观,同时放纵王都内的奸细安插自己的人手。一旦先王离都,骚乱就会爆发,以王卫军的能力可以确保这场骚乱不会对青水国造成任何损害,但是对亲王来说,这将证明他是个连王都都无法守护的无能之人。 “一开始,我没有答应。因为这不仅是祸及文家的死罪,即使事成,我和亲王的私事也将会被摆在王上面前。王上容忍多年都没有戳破,但是一旦此事挑明,以王上的性格我唯有一死。文德不断向我保证此事天衣无缝,先王一定查不出蛛丝马迹,而且她事先已经知会王上,这个计划是他们两人一同想出来的。她还告诉我,一直以来芦芦双璧离心离德,结党斗争,只会不断消耗青水国力,于国于民都不是好事。两位王子的斗争必须迅速分出胜负。只要我肯做出牺牲,青水的内斗就会马上终结,王上将会毫无疑问地成为继承人。 “当知道这个计划是王上一同进行时,我不仅是感到绝望,心也死了。这么多年我知道自己和王上早已不再有感情,但我们彼此都默契的没有挑明这层关系。而王上既然同意了文德的计划,就说明,摊牌的时候到了,更何况即使我不愿意,按照文德的安排计划也能进行,但我将彻底失去在王上心里的地位。于是我答应了她,在文德和先王他们离开王都后,我来到了先王的府邸。” 平三有些愕然,“所以......您和亲王?” “不,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亲王先是很惊喜,但只是和我长谈。他衷心地向我表白,自己虽然一直痴迷于我,但是我此刻已是兄长的王妃,他作为一个君子绝对不会有任何出格的举动。我无言以对,眼睁睁看着他一杯酒又一杯酒的喝,直到大醉。 “那之后,亲王似乎是为了宣泄自己被压抑已久的感情,终日饮酒作乐,不再理会监国事物,而在文德的安排下,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文德知道先王为了推行城隍,一口气杀了许多朝臣,但是朝臣们依旧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反对城隍的推广。因此这次王都骚乱,先王归来时一定会将这视为对他王权的挑衅,先王为了惩戒,会毫不留情的杀光所有的涉事人员,正好帮她灭口了知情人士。” 平三已经被震撼得目瞪口呆,“了不起啊......文德王后有点东西啊,这样一来,不仅亲王再无可能继位,您也不可能和她争夺日后的王后了,而且......事后的发展还真如她所料,先王的确找借口杀光了那批人,即便有漏网之鱼,但王上大势已成,知情者也不敢再吱声了。” 王后站了起来,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似乎是在怀念逝去的容颜和青春。她继续说道:“那场骚乱对亲王来说来的蹊跷,事先没有一点风声,但动作却如此迅速。就算他再不济,也多少猜到些什么了,那之后他彻底断了和我的联系,哪怕是家宴中见面也会刻意回避。我知道,他是想保护我,他希望这样能让王上相信我们之间的清白,但我知道他心中始终没能放下。” 她又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皮,黯然道:“十三年前,在我生下了星儿后,我又有了冰流,也就是那年,亲王去世了。亲王在王都人憎鬼厌,即便死了之后宗正也不愿给他收尸,最后还是云儿去做的。但是云儿却从中搜出了亲王这些年来独自为我写的情诗,还绕过了文德将这些纸张交给了王上。当时王上因为强修如意劲导致双腿残废,再也不能行走,王都内一直有流言,说是我这一胎不吉,冲撞了王上。王上盛怒之下,召我去王宫对峙,竟脱口而出我与亲王有过私情,甚至坦言我这一胎是亲王的种。” 王后此刻已是泣不成声,“追云也在旁添油加醋,甚至翻出了我在百花会上早已与亲王相识的旧事。文德当时打了追云一掌,又向王上苦苦求情,而我因为大惊之下动了胎气,当时便被抬去宗正府生产——冰流,我的冰流,我还没见到他,他就被抱走了。王上已经动了杀心,最后是文德带着星儿一同跪在王上面前,才让王上饶了我一命。作为活罪,我被挖去双眼,割去双耳,去所有城隍都不愿去的黑栗村,在这里做他们的‘神灵’。” 听完王后的故事,三人都忍不住感慨起来。 平三又问道:“那么长街地下的三脸鼠女是怎么回事呢?王后,您好像认得她们?” “她们是百花会上有史以来最美丽的三位女子,但我没见过他们,关于他们的事都是吱吱鼠告诉我的。大概在五六年前,有一批吱吱鼠和三姐妹一起离开黑栗村投奔追云,这枚特制的金币——”王后举起手里的金币,“是我离开王宫时,身上仅有的东西,听说了三姐妹的故事后,我拜托阿糖和阿柴将这三枚金币转交给三姐妹作为礼物。但他们回来后告诉我,三姐妹并不是要嫁给追云,而是被追云赐婚给了花栗鼠将军,三姐妹万分不愿,追云便用邪术将她们融合在了一起,成为怪物,作为自己手下组织招揽人员的图腾。” 王后又摆弄着那枚金币,“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摸到这枚金币时,我想到了三姐妹到底遭到了怎样的对待......可怜的孩子,还有我的冰流......追云为什么就不肯放过他,放过我们呢?”她又抽泣起来。 平三见这女人可怜至极,但是心中始终有疑问,又忍不住问道:“王后,您的眼睛——还可能复原吗?我在海市遇到了您说的阿柴阿糖,他们好像在那里找你的眼睛。” “我听吱吱鼠们说,我的眼睛被行刑的人偷偷带走,当成了稀罕物卖给了什么收藏家。黑栗村的人都很同情我,他们虽然没法再让我看到我的孩子,但是一直都在帮我找失去的眼睛和耳朵,希望这样我能有所安慰......” 原来如此,平三这下明白了,看来在海市遇到那两只吱吱鼠只是巧合,而他们认出了自己手上的金币是王后赠给三姐妹的,所以才会拿走并且要把自己抓给王后。想到这里,不禁暗自庆幸,幸好偶遇了他们,不然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黑栗村,也没有钱请术士算出小野他们的下落。 王后平复了情绪后,坐了下来,道:“我知道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但是我这幅模样,只会让冰流更受刺激。而且我不能离开黑栗村。” 平三见王后这样说,知道王后的确不能出手相助,便问道:“王后,您......也是城隍吗?” “我不算是正式的城隍。但是我的确能够使用香火愿力。” 茶罗喵奇道:“可是这里并没有看到香火啊?” “香火只是一种媒介,用来承载信众们的信念。在这个环境险恶的黑栗村,吱吱鼠们生存下去的欲望要无比强烈,因此我的形元也会更加强大。” 平三想到初次见到王后时,她凭一己之力就击退了花蝠子、鬼头雕两个大天位,还是有矮胖瘦四熊猫四个小天位,实力非同小可,如果她肯出手相助,冰流就不必担心追云的报复了,但显然,王后是被青水王下令囚禁,根本不可能离开黑栗村。平三只是道:“可惜......追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带领手下的人疯狂反扑,首当其冲的就是冰流。夫人,您真的没办法吗?我们作为冰流的朋友,也不想看到他再受伤。” “唉,”王后叹气道:“如果王上想让冰流活的话,就会派竹叶寨的人寸步不离地盯着他,如果王上想冰流死的话......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大壳问道:“夫人,如果您离开了黑栗村的话,王上会怎么对待您?” “什么也不会,他知道我这样活着比死了还痛苦。但是文德,猎星,还有我根本没见过的冰流,全部都活不了。” 三人心里都一片骇然,青水王做事竟然如此狠辣。 茶罗喵试着安慰王后道:“夫人......您也别难过,您的妹妹对冰流应该很好,冰流殿下一直以为文德王后就是自己的生母,而且王上和继后都说冰流殿下是最像飞流王的王子,对他寄以厚望呢。” 王后无声地笑了一下,便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众人。 ------ 长街邻近的章临城,城隍庙大门紧闭,与其他城隍不同的是,王卫军列阵在城隍庙外,驱赶着任何靠近的人。 城隍庙内,城隍甚至连进主殿都不行,只是在外指挥着鬼差打杂,而主殿的门外也被“营”的熊猫看守着,显然城隍庙主殿内的人物尊贵非凡。 青水王来章临了。 主殿内,青水王正给自己倒着茶,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猎星说道:“老三啊,没拿下老大吗?” “是,鬼头雕突然出手,我没有准备所以......” 青水王却不打算听完,只是兀自说道:“本王的荆棘会,已经被老四捣毁了几个据点了?” 猎星赶紧跪下道:“父王明察!据点被毁兴许是大哥所为,又或者是旁人,孩儿至今没有见过冰流啊!” “嗯......”青水王拿起滚烫的茶杯,若无其事地饮了起来,“冰流习得回天冰决,功力已突破至中天位,要比老三你强不少吧?他知道追云出逃了吗?” “应该知道,长街城隍交代说冰流曾经找过他打听追云的下落。” “那他下一步就是这里了,走吧。” ------ 追云藏身的山洞中,那团火焰早已熄灭,此时已是空无一人。两只“营”的熊猫走了进去,其中一只探了探火焰的温度,道:“熄灭有一段时间了,看来我们来晚了。” 另一只熊猫回道:“注意一点,大殿下擅长巫蛊之术,这里很可能有布下什么诡异的陷阱。”正说话间,周围的墙壁突然开始抖动起来,整落下无数尘埃——其中一只熊猫以形元凝在眼部细看,赫然发现这不是砂砾,而是细小的蛊虫。 “退!”两只熊猫迅速用形元覆盖全身,挡住了掉落下来的无数蛊虫,抽身退出了山洞。 “至少我们跟对了,先汇报给队长!” (本章完) 第42章 兄弟阋墙 第42章兄弟阋墙 章临城隍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送走了青水王,又迎来了冰流王子。 冰流照旧一脚踹开了城隍庙门,不由分说地击倒了围上来的鬼差,冲上去用长枪抵着城隍像道:“追云现在在哪?” “属下不知啊!”城隍赶紧分辨道:“自从大殿下出逃后属下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他也不曾来过这啊!” “不知道?你们全部都不知道吗!”冰流挥起长枪用力一打,那城隍像即刻摔在地上,城隍只敢以形元护住城隍像,根本不敢还手。冰流正欲开口,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他警觉地提起长枪转身对着身后——走进城隍庙的是一个鼠女,却有着三张脸。冰流立刻意识到这是之前那个恐兽(平三)提起过的三脸鼠女。 三脸鼠女拍着手朝冰流走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你也找追云吗?正巧呀,我们也在找他。”三脸鼠女见冰流用枪指着她,便不再走进,围着冰流蹦蹦跳跳起来:“追云呀追云,他把我们变成这幅鬼样,还骗我们说要我们做王后!我们现在痛苦得要死,但是在死之前,我们要把他的皮剥了,肉吃了,然后再死!” 冰流只是警惕地看着她,随时准备反击,那个三脸鼠女却说道:“小帅哥呀小帅哥,你看起来很痛苦,你也要杀了追云吗?我们一起吧,但是逮到他之后要我来杀哦。” “滚开!”冰流此刻正沉浸在对追云的憎恨以及对自己的迷茫中,眼前这个怪物莫名其妙地靠近令他格外反感。但三脸鼠女却自顾自地朝他靠近过来,冰流后退一步伸手指了指她,下一刻那鼠女便被凝出的冰牢围住了。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叫声传来,冰流马上以形元护住耳朵——这声音和五步先生的音杀术很像,是以声音为媒介用来施展形元的攻击,只见在这刺耳的声音下,那些冰块很快就破碎了。三脸鼠女倒也不恼,嘻嘻哈哈地走上前来:“小帅哥呀小帅哥,你的身手真不错。但是对追云你了解多少呢?我和他朝夕相处,我对他一清二楚。” 冰流转身看向他,突然举起手掌——“住手啊!”小野也冲进了城隍庙,“冰块脸,你疯了!她也是受害人,她不是追云派来杀你的!” 小野在离冰流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继续上前。冰流没有看向他,只是冷冷地说道:“你来干什么?”小野刚想说话,冰流便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我是不会收手的,想阻止我......我就只能先送你去给追云探路了。” 小野听到冰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只觉得心如刀割,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道:“冰块脸......我、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现在不是来阻止你的,你想报仇的话,我陪你一起!” 冰流冷哼一声,没有答话,拎着长枪走出城隍庙。三脸鼠女蹦跶到小野身边,笑嘻嘻地说道:“啊呀啊呀,小帅哥拒绝了小帅哥,你也想找追云吗?带上我们一起啊。”小野被她说的全身起鸡皮疙瘩,见冰流走开了又有些心急,便敷衍道:“姑娘,追云可能也在找你,你还是快点回黑栗村吧。”便匆匆地跟上了冰流,三脸鼠女却并没有走开,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大喊道:“别走别走,我们知道追云在哪!” ------ 一片密林里,一只青年白毛兔子走在最前面,身后分别跟着一个看似妙龄的兔女和海雕,这便是逃亡途中的追云、傲雪和鬼头雕。 “又有几个荆棘会的据点被冰流捣毁了,其他的收到风声要么提前撤离,要么和章临城的一样背叛了你,你这首领当的也不怎么样嘛。”傲雪揶揄道,“那些还愿意效忠而且幸存下来的人情报上说,冰流回天冰决大成,功力已突破至中天位,再加上他身边那帮子人——尤其是有小巨兵的小野,现在倒是真能和我们一战了,何况青水王正满世界追我们,你还不做好决定吗?” 追云兀自走在最前头,金沙和黑峰来的人态度暧昧不定,父王正集结手下的精锐追杀他,听到傲雪带来的荆棘会悉数叛变,冰流不仅没死,反而功力大进,一路找自己寻仇的情报,一时间更加烦躁不已:“我们能不能活命全靠公主你了,只要公主你肯拿出所有的尸神咒蛊和恐兽,我们就可以很轻松地从父王手下的追兵中逃脱,至少能撑到黑峰和金沙的人到。” 傲雪这次竟然爽快地说道:“行啊,我给你石玉盛宴和母虫,但是大部分恐兽和尸魔都被我藏在长街那一带,我挑的的地方够隐蔽,但我不敢保证能躲过‘营’和王卫军的搜索。我给你石玉盛宴,你敢回长街吗?” “你不是还有很多像侯君和杜姑娘(黑栗三鼠)那样的半成品分布在槐河域各地吗?” 傲雪想了想,道:“没错,但你也知道,很多荆棘会已经收到风声,即使去了也可能白跑一趟。” “只能赌一把了。”追云咬牙道,转身吩咐起鬼头雕来:“鬼头雕,你现在即刻去平口城,通知圣僧准备起事,让平口城越乱越好!”鬼头雕有些不情愿的“喏”了一声,他又对傲雪说道:“公主,我们一块回长街。” 鬼头雕迅速拍打起翅膀飞走了。见鬼头雕离开,傲雪问道:“这种时候你还敢让他单独行动,就不怕鬼头雕趁机背叛你吗?”追云冷笑一声,答道:“我之前就安顿好了他的妻女的工作和学业,那里远离槐河,正因如此我在那里的人还没有叛变,只要鬼头雕敢背叛,我的人就会立刻杀了她们。”傲雪挑了挑眉,似乎略感惊讶,但又很快明白过来:“我就说你怎么会对手下人这么上心,连生计都给安排好了,原来还是为了威胁啊。” 追云没有答话,傲雪又问道:“你真要回长街?冰流可是一路从那里追杀过来呢,万一对上他了,你怎么办?” 追云冷哼一声,道:“区区中天位,何况冰流重伤初愈,刚刚晋级不久,我有十成把握拿下他,何况为了能和金沙黑峰的人合作,我也非拿下他不可。” “咦?”傲雪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不是说冰流现在不重要吗?黑峰和金沙的人和冰流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白辰公主的下落,但是冰流,还有那头白狼一定知道。” “等等。”傲雪停了下来,驻足在原地,“你不知道白辰公主在哪?那你——你骗了千钧和变色龙?” 追云却自顾自走着,回答道:“公主知道没用的人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吧?父王出关了就不需要我这个监国了,如果再让黑峰和金沙的人知道对他们毫无价值,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就像当年狼王舍弃公主你一样。” 听到追云提起狼王,傲雪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但还是跟了上去。 追云道:“离千钧和变色龙定好的日子还有几天时间,必须尽快行动!” “找到你了,大哥。你和姑婆在聊什么八卦呢?”两人身后,一道人影缓缓靠近。 追云听出是猎星的声音,心一下子紧了起来,迅速将手伸进口袋里,而出乎意料的是,傲雪竟然站在他身前,轻描淡写道:“你先走,我来拖住他。” 追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与傲雪的合作一向貌合神离,他也明白而今傲雪肯为他联络黑峰金沙也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研究心血再次被毁,但没想到傲雪竟然肯为他掩护,惊讶的同时又不禁怀疑起来。傲雪只是道:“怎么了?小瞧我?他只有一个人,虽然我不会形元,但在芦浮岛这么多年我早就对自己的身体做过了多次实验,哪怕是中天位的高手来了,我也能打上一阵。你快去长街,别让我的实验成果毁了。” 追云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猎星也不过是小天位,傲雪要击败他不难,何况既然她愿意给自己殿后,那自己没理由不跑。追云正欲迈开腿,突然身体寒毛倒立,在思索前,体内感到危机的蛊虫便催动他远转周天的形元,同时双手猛地往四周一推,震开了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竹镖。 只听得“叮叮当当”的一阵声响,一部分被震开的竹镖打到了傲雪身上,发出了金属般碰撞的声音——那些在袭击前便被注入了形元的竹镖也没能伤到傲雪分毫。追云此刻反应过来,再催动形元朝着猎星一推,那些悬在空中的竹镖便都朝猎星飞了过去。猎星也不避开,身边瞬间出现了六只熊猫,兔起鹘落间便打飞了弹回的竹镖。 追云拔下身上插中的一支竹镖,问傲雪道:“这些,就是货真价实的‘营’了,每一个都接近中天位,你还有胜算吗?” “怎么?”傲雪的背后伸出了八根蜘蛛脚,“我才要为你掩护,你现在竟然想撇下我不管了?联手吧,分开跑的话一个都走不掉。” 猎星似是在嘲笑般,对追云喊道:“大哥,你现在已经怂到要靠姑婆来保护你了吗?”他指着追云道:“竹镖上都喂了竹叶寨特制的剧毒,大哥,束手就擒吧,我会向父王求情的。” 追云随手将竹镖扔在地上,对傲雪道:“公主啊,弟弟追了我这么久,我也不能让他失望啊——弟弟,你当真想在哥哥面前玩毒吗?先看看你自己吧。” 猎星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腹部竟然扎上了一根细长的银针,几只熊猫也猛然反应过来,即刻点了猎星腹部周围的穴位,同时拔出银针。 “怎么......什么时候——”猎星顿时感到一阵无力,但强撑着不肯倒下,也不让熊猫来搀扶。 追云大笑起来,道:“大哥虽不善武艺,但是大蛊师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所谓剧毒对我构不成威胁,弟弟,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蟒山烙铁头的毒,也不是闹着玩的——竹叶寨的,万一我这个傻弟弟折在这里,你们怎么向父王交代啊?” 猎星见周围的熊猫有些犹豫,咬牙道:“别管我,杀了他!”其中一只熊猫朝其他人点了点头,两只熊猫便留下护住猎星左右前方,其中一只递给猎星一粒药丸,猎星服下后便坐下运功调息,其余都朝追云冲了过去,追云再次大笑道:“傻弟弟,你和冰流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不肯认输——但是输了,就、要、认、啊!”说罢,刚想冲上去,但却腿脚却一软,险些跌倒。追云虽然强行在气势上维持着不输给猎星,但竹叶寨的剧毒毕竟是由齐神医亲自研究调配,体内的蛊虫即便能消化入侵的异物也需要时间。 傲雪伸出的八只蜘蛛脚在地上一点,整个人便弹了起来,朝熊猫们冲了过去,两只蜘蛛脚向前朝当先的两只熊猫刺去,却被对方以竹枪灵巧地架开,另两只脚下一蹬,先后绕开傲雪,举枪朝追云刺来。 方才众熊猫以竹镖偷袭追云时,虽并未将傲雪放在攻击对象中,但也看到了注入形元的竹镖并未伤及傲雪分毫。虽然熊猫们对傲雪知之甚少,但很快便将傲雪与修习横练硬功的修炼者联系起来——击败横练硬功的修炼者有三种方法,第一种是找到任何硬功都会有的“罩门”,将其击破后即可令硬功修炼者一身修为尽毁;第二种则是以通过下毒的方式自内而外放倒硬功修炼者;第三种则是通过形元不断攻击硬功修炼者身上的一个点,当超过硬功所承受的极限时,硬功修炼者不仅会受伤流血,还会因全身形元平衡被破坏而暂时出现散功的现象,这是在形元远强于硬功修炼者且无法找到罩门时最常用的办法,也是横练硬功最大的弱点。 通过方才竹镖的撞击,熊猫们已经将傲雪假设成了功力在中天位左右的横练硬功修炼者,凭他们仅仅接近中天位的形元很难通过反复击打一个点来破功,下毒也不现实,找到罩门则需要时间,熊猫们在瞬间便彼此领会了对敌方案——先分出两个拖住傲雪,另外那个拿下已经失去战斗力的追云,再集四人之力合击傲雪,慢慢找出罩门。 追云再次一声大喝,嘴里瞬间冲出一只蜈蚣,举起毒螯朝两只熊猫蛰来,两只熊猫虽是身经百战的“营”,但到底未见过这等诡异的招式,往两边一闪避开了蜈蚣,再反手扔出数枚竹镖。而那蜈蚣似乎不知道到底有多长,连在追云的口里,似鞭子般甩动着,以坚硬的身躯挡下了飞来的竹镖。 “大哥,你的功法真是和你人一样恶心。”猎星此刻已经运功调息完毕,重新站起来,“你们两个也上去!”他身边的两只熊猫互相看了看,并没有动手,猎星恼怒道:“今天再给他们跑了,你们就和我回去请罪吧!” 傲雪见猎星如此要挟熊猫,但熊猫却依旧不为所动,已经明白“营”此行不仅是要拿下追云,还要保护猎星不死,心里暗暗赞叹:“这一届青水王果然手段强硬,手下的‘营’除了本尊,即便是王子也指挥不动。” 追云逼退两只熊猫,将那蜈蚣收回口中,再也支撑不住,径自坐在了地上。两只熊猫正想上前,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叫突然传来,众人都下意识地停止了动作,与傲雪交战的两只熊猫在声音传来的瞬间便以形元护住全身,而傲雪没有形元,尽凭坚硬的外壳无法抵抗饱含强力形元的声音,一下子跌到在地上,两只熊猫迅速掏出一个小球朝傲雪扔了过去,那小球在空中迅速张开形成一张大网,将傲雪包在里面。 “这是织织蛛一族特制的法器,量你横练再硬也无法扯破。” 与追云交手的熊猫正欲上前,一个黑色的身影极快地抢先在他们面前出招,一脚重重地踢在了追云脸上,但追云却纹丝不动,死死地盯着那人的脸—— “傻弟弟,你还真是爱给大哥创造惊喜啊。”追云抬手一掌击向那人,对方另一只脚在地上一划,一下便跃到了数十米外,追云饱含剧毒形元的这一掌便落空了。追云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道:“竹叶寨的剧毒也不过如此,我已经消化完毕了。” 一头白狼快步跑到袭击追云的黑兔身边,关心道:“冰块脸,你没事吧?”而适才发出那一声吼叫的三脸鼠女正蹦蹦跳跳地朝白狼和黑兔跑来,笑嘻嘻道:“赶上了赶上了,我们都知道他在那里,我们是那混蛋的枕边人,他的一举一动,我们再清楚不过了。”三脸鼠女望向被网困住的傲雪,却惊恐起来:“是她!就是她!”便冲上去对着傲雪打了起来。 猎星朝黑兔跑来:“冰流!我好想你啊!”但见冰流一脸杀气地看着他,便没有靠得更近,只是道:“别怕,我们已经把事情都解决了,追云马上就要被缉拿归案。” 追云却鄙夷地笑道:“不见得吧?刚才只是被毒影响了我的发挥,现在——”他指着冰流、小野、猎星还有其他的熊猫道:“一个一个地杀太麻烦了,你们一起上吧!” 小野举起刀道:“好狂啊你,那就别怪我们围殴了!冰块脸,一起上!”便率先冲了过去。冰流举起手似乎想阻止小野,但脸上的担心转瞬即逝,对追云的憎恨压倒了一切,他提起枪也冲了上前。 追云一张口,往前涌出一大股黑雾,冰流抬手往前推出一道冰墙,但那黑雾却如同长了眼一般绕开冰墙,径自袭向所有人。猎星大喊道:“快退!那是库蚊!” 小野远转形元,左手凝出一团火焰,往前扔出后再用断刀朝那团黑雾一拍,火团瞬间炸开,将那黑雾烧去大半,正欲加强放出的形元,将所有黑雾都烧光时,残余的黑雾中却冲出追云,举掌朝小野打来,小野下意识地举起刀格挡,猎星的声音再次传来:“别接,有毒!” 一根长枪自下而上从两人之间往上撩,隔开了两人,但追云带毒的形元却顺着长枪上的形元贪婪地朝形元传来的地方蔓延过去,冰流迅速脱手,长枪跌落在地上,已经被毒形元所覆盖了。 猎星朝他俩喊道:“小心了,大哥不走寻常路子,他的形元有毒,而且能够侵蚀其他人的形元!” 冰流双手一甩,手上瞬间多了一把冰结成的长枪,追云冷笑道:“傻弟弟啊,你拿形元具现的武器和我战斗,只会死的更快!”冰流回敬道:“那就来看看,是谁先死!”两人身上同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形元,皆是阴寒无比,只是冰流的形元气势如排山倒海般强烈,而相比之下,追云的形元虽然强大但却并没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只是如同深不可测的流沙般,似乎能吞噬一切靠近的生机。 那两股形元威力如此巨大,不仅是小野,“营”和猎星也无法靠近。 两人同时暴喝一声,互相迎了上去。 猎星暗叹道:“想不到追云还有所保留......等等,”他再次朝冰流大喊:“别和他近战啊!”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冰流和追云的形元吸引时,傲雪猛地将两根蜘蛛脚朝三脸鼠女一扎,趁对方分神之际迅速以背后的蜘蛛脚崛地潜入地下,待左右熊猫反应过来之时已不见踪影。其中一只熊猫用手摸了摸傲雪遁地之处,抓起泥沙捻了捻,道:“地游蛊,他们要逃!” 此刻冰流的冰枪已经接上了追云的毒掌,两股强大的形元互相对抗爆发出的气流席卷了整片树林,临近的几颗树甚至被拦腰折断。小野担心得大喊道:“冰块脸!他的形元有毒啊!” 猎星立刻反应过来,冰流知道了追云的形元带毒后仍选择和他直接以形元硬碰硬,是他选择了最不要命的打法——冰流尽平生所能将形元拼死输出,因此追云的毒形元在对拼的瞬间竟然反被压制下来,毒力并未侵入冰流体内。但冰流毕竟才刚刚晋级中天位,而追云成道更早,功力直追大天位,即使一时落了下风,形元深厚也非冰流可比。果然,追云在与冰流对拼的瞬间闷哼一声,显然寒冰形元对他造成了不小创伤,但依旧未完全被冰流压制住。猎星心里万分焦急,知道在对拼的第一回合冰流没能将追云重创,便已经输了,一旦冰流形元耗尽,再无余力护住自身,追云的毒形元反攻进冰流体内,冰流便必死无疑。当下着急地喊道:“快分开他们!” 几只熊猫提起竹枪,但不知道如何插手,两个中天位火拼外放的形元让他们无法靠近,暗器也打不进去。小野拿起断刀,刚想唤出小巨兵,脚下的泥土却突然松动起来,一双手伸出抓住他的脚,将他整个人陷了下去,小野迅速汇聚形元在掌上,往地面一拍,自己借助反力一跃而起,就在这迟疑的一会,没有来得及唤出小巨兵,另一个毛茸茸的身影竟然无视两位中天位对拼的威压,直直地冲了上去,撞向追云——是三脸鼠女。 小野喊道:“杜姑娘,危险啊!”刚要唤出小巨兵,却见追云猛地往外一推,震退了冰流,一掌打在三脸鼠女身上——三脸鼠女一下子倒在地上,再回手一掌击退了再次冲来的冰流。熊猫们见火拼已经结束,刚想冲上去,三脸鼠女却怪叫一声,暴起一头撞中了追云的胸口,追云踉跄地后退几步,用手捂住嘴——尽管小野距离他有十几米的距离,仍能看见他身上的衣服被从指缝里流出的血给染红。 “他没有余力用蛊了,杀!”随着猎星一声令下,熊猫们再次朝追云冲过去,傲雪从他身后的地面下方一跃而起,抱着他再伸动背后的蜘蛛脚,迅速地往远处跳开,熊猫们提着竹枪紧跟了上去。 冰流还想再追,但经过方才的剧斗,他已经疲累欲死,再也迈不开步子,一下子跌倒在地上。猎星走上前,点了他几个穴道,说道:“别再运功了,追云的毒力已经起作用了,要是让它随着经脉扩散到全身就没救了,回天冰决有治疗的能力,只要不运功就能慢慢恢复。” 冰流没有开口,只是看向三脸鼠女——小野也朝她跑去,想扶她起来,但三脸鼠女却自己站了起来,已经笑嘻嘻地表情,道:“我们没事,我们没事!” “真的没事吗?你被他打了一下诶——” “就是没事啦!快去追,快去追,别让那混蛋跑了!” 猎星问道:“这两个人是谁?这头白狼,就是你说的小野吧?那个......哇,这是什么怪物啊?”三脸鼠女和其他无毛的吱吱鼠不一样,全身都被长长的毛发覆盖,甚至没有穿衣服,若不细看根本瞧不出她脸上的诡异之处,此刻猎星仔细端详之下见到了她的本尊,被这怪异的模样吓了一跳。 小野走来过来,替冰流回答道:“她是——她们是黑栗村的三位吱吱鼠姐妹,杜安,杜古,杜达,因为被傲雪和追云用来做恐兽的研究所以变成了这样。” 三脸鼠女迈着欢快的步伐跳了过来,笑道:“我们是奇迹,是龙神注视的奇迹哦~” 猎星疑惑地看着三脸鼠女,但见小野对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朝猎星摇了摇头,大概明白过来了,便不打算对三脸鼠女问话,只是蹲下来,对冰流说道:“这段时间......”他欲言又止,冰流经历了什么他大概都清楚,但也知道冰流一向要强,自己摆出一副“大哥哥”的模样居高临下地关心他只会让他心情更糟,便说道:“你去过黑栗村了吧?” 冰流却答道:“去了。她......真的是母后吗?” 猎星点点头,见冰流挣扎着想站起来,刚想伸手扶他,但冰流却将手伸向小野,由着小野将他拉了起来。猎星也站了起来,道:“你好好养伤吧,等我把追云捉拿归案了,我和你一起回王都。对了,荆棘会大部分都被父王收服了,如果他们没有敌意的话......还是不要对他们动手。” 冰流没有回答,小野却不平道:“为什么啊?荆棘之子挑唆人去虐待自己和身边的人,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掠夺钱财,比黑峰的奸细还可恶!这样的携教王上居然还要留着他们吗?” 猎星摇摇头,道:“父王有父王的考虑,我也不敢多问,不过你的疑惑我会帮你转达的。” “诶?”这下小野感到新奇起来了,他只知道眼前这只兔子长得和冰流很像,而且能够和“营”一起行动,显然地位不寻常,难道——“你是——冰块脸的哥哥吗?是......哪位殿下啊?” “是,我叫猎星。” 小野挠挠头,道:“猎星殿下......看起来和冰块脸一模一样,但是意外的通情达理啊?” “谢谢,”猎星笑了笑,又道:“我还要去执行任务。你叫小野是吧?冰流常常和我提起你,听冰流的描述,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很可靠的人,之后冰流就麻烦你来照顾了,请你护送他去王都吧。” 冰流却丝毫不买猎星的帐,似乎是在强忍着怒火道:“父王现在根本不想见我吧?这么多年来......父王到底是怎么看我的?你们呢,你们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个嘛......”猎星伸手摸了摸冰流的头,被冰流一下打开,猎星只好尴尬地退后,道:“我、我先去完成父王的任务,你回王都,我会和你解释清楚的!”说罢便匆匆离开了。 小野上前问道:“冰块脸,那现在?” “杀掉追云......所有的事情,等我亲手杀了追云再说!” 三脸鼠女——杜姑娘拍着手笑道:“好呀好呀,我们一去上吧,咳咳、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我们、咳咳,有多强了!” 冰流没有理会两人,径自朝着傲雪带着追云逃离的方向走去——他才被猎星点了穴,无法运功,但眼下小野显然不可能帮他解穴,而三脸鼠女虽然形元强大,但却对形元一无所知,何况她疯疯癫癫的,显然不可能懂得解穴,冰流只得等待穴位被形元自行冲开。小野也想到了这点,心道:“这下冰块脸终于能好好缓一缓了。这位杜姑娘虽然一路上一直甩不开,但从她刚才的表现来看,不像是追云的手下,应该也不会害冰流。”小野和三脸鼠女赶紧跟了上去。 从城隍庙出来后,三脸鼠女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喋喋不休地介绍起自己的“光辉历史”,炫耀着自己曾经的美貌,然后却突然切换成对追云、傲雪对她做的残忍行径的哭诉。小野虽然同情她,但在刚才与追云碰面前并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恶意,直到此刻才放心下来。 一路上,三脸鼠女已经蹦蹦跳跳的,是不是剧烈地咳嗽几下。小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问道:“你还好吗?你刚才被追云直接打中了,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追云那混蛋根本就没什么、那个叫什么来着?啊,形元!他的形元早就被小黑兔消耗得差不多了,打我们的那一下也不重,我们反过来打中了他哟,报仇了报仇了,差一点就报仇了,嘻嘻嘻~” 冰流被她刺耳的声音吵的有些烦躁,略带不快地说道:“你能安静一点吗,真的很吵。” “嘻嘻嘻,我们倒真想安静,安~静——”三脸鼠女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小野赶紧上前,冰流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也走到她身前。 “嘿...嘿嘿,我们等了这么久了,终于、终于能解脱了。” 小野焦急道:“杜姑娘,先别说话,我给你疗伤!”说罢便扶着三脸鼠女坐了起来,将手搭在她身后,想将形元输入来治疗她的内伤。但三脸鼠女却拉住他的手,道:“别浪费了,追云那混蛋以前提到过,会形元的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因为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先天形元——我们现在知道了,知道的很清楚。” “你别这样说!”小野当然知道三脸鼠女没有理由说谎,追云毕竟是中天位,他随手一击对没有专门修炼过的三脸鼠女来说显然是无法抵挡的致命伤,“我、我认识两位神医,竹叶寨、对,竹叶寨的齐神医,他很擅长治内伤,冰块脸的内伤就是他治好的,冰块脸,对吧——还有,五步谷,五步先生的外科很了不起,他、他还能帮你们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你们坚持住......走,冰块脸,我们带她去竹叶寨!” 冰流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想将三脸鼠女扶起,但三脸鼠女也拉住了他的手,此刻她已是气息奄奄,“小黑兔......你看,小白狼很关心我们呢......” 冰流感到有些遗憾,怎么这个时候三脸鼠女还在说这种话,小野也是不解,想帮她运功,但她却死死抓着小野的手不放。三脸鼠女继续说道:“小黑兔啊......我们死了之后就不会再有声音了,你还要找追云混蛋报仇,对吧?” 冰流点了点头,三脸鼠女用她那数对眼睛看了看冰流,又看了看小野,道:“我们......我们如果留在黑栗村的话,虽然那里的生活......一点都不如长街的繁华,但是在那里......有真正关心我们的家人......我们曾经以为追云会是迎娶我们的意中人,但没想到......他骗了我们......害我们.....我们姐妹离心,害我们、错过了真正关心彼此的人。” 她已是气若游丝,但仍旧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将遗言说完:“可是,这一路上......小白狼对你的关心,我们都看在眼里......追云混蛋很厉害,真的很厉害......小黑兔啊,你一定要复仇的话,小白狼可能也会死......你舍得,舍得让他为你......为你——咳咳!” 小野见她伤势越发加重,心中更是焦急,赶紧说道:“别说了,冰块脸,我们带她去竹叶寨!” 三脸鼠女却执意不让小野将她扶起,只是说道:“小黑兔啊,别再走,别再走了,王后——她很想你啊!小白狼,带他去黑栗村好不好?王后想他,想得都要疯了。” 不等小野回答,三脸鼠女将他们两人的手放在一起,道:“不要再找混蛋了好不好......你看,我们在死前,都放下了......咳咳。” 冰流却冷冷地说道:“你放心,你的仇,我会一并找追云报的,之后,我才会去黑栗村。”他又盯着小野,道:“你听到她说的话了吧?追云很危险,别再跟着我了。” “冰块脸!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过来啊,刚才要不是杜姑娘打断了,你是不是真的要和他拼命?” “我怎么做,和你有什么关系。” “冰块脸!”小野愤慨道:“你遇到麻烦就把我撇开,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你的同伴啊?” 三脸鼠女突然笑道:“傻兔子啊!小白狼是想和你一块死啊!”说罢便仰面朝天软软地倒了下去,小野大惊失色,颤抖着将手伸去探探她的鼻息,冰流却面无表情道:“她死了,再跟着我,你就是下一个。”话说完,便托下三脸鼠女握住他的手,站起身走了。 “冰块脸,你!”小野站起来,想朝冰流追去,但回头一看,只见三脸鼠女就这样曝尸荒野,一想到之前她嘻嘻哈哈的模样,而自己和冰流都没有好好和她交谈。现在她的确不再蹦跶了,她永远也不能蹦跶了!他此刻心如乱麻,又好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小野双手合十,对着三脸鼠女拜了拜,道:“对不起......我应该,好好听你说话的......如果死后真的有世界,希望你能见到你期望的龙神......我担心冰块脸,没办法带你去藏骨堂,得罪了。”说罢,便以形元引出火焰,点燃了三脸鼠女的尸体。 (本章完) 第43章 双王会 第43章双王会 平口城虽然是槐河域里类似江南水乡的一个小城,但在城郊却很突兀地高起了一座小山。那里被白雪覆盖,终年严寒,在小山周围有一个明显的由冰霜结成的分界线,分界线外是温暖潮湿的水乡,而分界线内是刺骨寒冷的冰天雪地。这座山被当地人称为“悔过山”,据说悔过山是十几年前随着城隍上任而突然出现的,当地人普遍信奉“荆棘之子”,自然而然地将其视为龙神凝视而降临的奇迹。 大壳三人离开黑栗村后,根据罗盘的定位在平口城一间客栈内找到了失魂落魄的小野。 客栈内座无虚席,但平三一眼就在众多兽人中找到了自己的偶像:“小野!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大壳和茶罗喵也跟着走了进来,小野见同伴们前来,便勉强笑道:“你们来啦......这几天你们去哪了?” 平三回答道:“黑栗村,我们觉得齐格舒的故事有很多疑点,所以去黑栗村问了当事人......对了,冰流呢?他没和你在一起吗?” “他——唉,”小野叹了口气,“冰块脸一路寻踪追云,但他不让我跟着......每次他都在我睡着的时候离开,我一路跟到这儿,然后跟丢了。”小野抬头看见了茶罗喵,突然想起茶罗喵能通过罗盘找人,便问道:“茶罗,你能用罗盘找找冰块脸的下落吗?” 不等茶罗喵开口,平三先回答道:“茶罗之前试过了,结果......罗盘炸了,茶罗自己也受了点伤。” 小野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茶罗喵此前也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当时罗盘突然裂开他也被吓了一跳,他想了想,道:“我老爹以前好像说过,身上牵扯的因果越多,对世界影响越大的人,就越难以通过术式来影响他......包括观测他的位置。所以一般的术士都不敢给王族大衍,如果术士自己的命格不够的话,反而会遭到反噬,甚至直接暴毙。” 平三问道:“什么是反噬啊?” “就是一直倒霉,然后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掉。” 小野猛然想起之前在长街,茶罗喵曾经算过冰流的位置,便有些担心地问道:“茶罗,你之前在长街也给冰块脸算过,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好,老爹送的罗盘炸了,算是给我挡了一下......”茶罗喵从怀里拿出一块罗盘的碎片,有些伤感道:“老爹......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现在没了。” 大壳也感到有些好奇,虽然五步先生也精通堪舆之术,但毕竟他在五步谷主要学习的是医术,因此对堪舆之术不甚了解:“为什么你在长街的时候可以定位到冰流,而现在不行了呢?” “也许上次定位的时候反噬就已经开始了,一直到这次才爆发......也许,冰流殿下的运势发生了变化。”茶罗喵想起在临街民宿里,傲雪说过的那番话,“也许傲雪公主说的没错......再跟着他,我们也......”但又想到小野大壳毕竟是和冰流出生入死过,他们二人说什么也不会撇下冰流,而平三对小野又如痴如狂,他也不可能远离小野,自己这话说得实在是不合适。 小野果然不为所动:“我知道了,但是冰流现在这样的情况,身为朋友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抛下他。但是......”他看了看其他三人,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你们跟着陷入危险......” 小野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都告诉给了三人。平三若有所思:“所以小野你怕我们也会陷入危险,就不打算让我们跟你一起了?”同时心想:“原来地下城的那个三脸鼠女姓杜啊,她们就这么死了,可惜我没有遵守约定。” 见小野默然无言,平三接着说道:“我明白了,冰流也许就是这么想的......小野,如果你想劝冰流回心转意,你就得自己先做到啊,我们绝对不会拖累你的。” “没错。”大壳也说道。 “对啊......”小野喃喃自语道:“冰块脸只是不想让我陷入冒险......”他振奋起来,似是自嘲道:“哈,我真是糊涂了,居然变得和冰块脸一样,我这就去找他。” “那么,冰流现在在哪呢?”被大壳一问,小野顿了顿,“对啊,冰块脸藏得很好......我现在是找不到,不过城隍也许知道,我们不如——” “不行!”三人异口同声起来,众人接连几次遇险都是城隍在推波助澜,青水城隍的信任在他们心中已经破产,三人说什么都不可能再相信城隍。 “那你们说怎么办啊?” “我还真有想法,”平三说道:“我们进城的时候远远地看到有家客栈被王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满,整条街的人都被清空了,连鬼差都不允许靠近,我想,整个青水能有这么大排场的,只有青水王族了吧。他们也许会知道冰流的下落。” 大壳却疑惑道:“等等,小野你是跟着冰流来到平口城的吗?可是你不是说追云他们往长街的方向去了,冰流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长街的典狱长,那家伙不知道和冰块脸说了什么,冰块脸就掉头来了平口城,我在这里跟丢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线索,就去平三说的地方看看吧。听起来那里戒备很严,我们得先想办法进去——” ------ 长街的地下迷宫,这段时间已是空无一人。几日前,王卫军和“营”将地下迷宫的人都迁了出去,并封闭了所有进出口。里面的人要么被交由州司派来的巡查员审问,要么在审问完后被送回了黑栗村。长街的城隍也被控制住,相关的鬼差全部被撤换,连同地下迷宫的物品一同被送往王都诏狱。由于城隍此时被剥夺了权责,无法再受香火,长街由青水王宣布进入紧急状态,由全城的王卫军取代原先城隍庙负责的一切事物,追云在长街培植多年的势力随着青水王的清理十不存一。 然而,此刻的地下迷宫内,仍有人设法绕过了“营”和王卫军的监视来到了内部。 傲雪和追云一同潜进了迷宫内,变色龙和千钧早已等候多时了。见追云空手前来,千钧拉下脸,率先问道:“追云殿下,白辰公主呢?” 追云却反问道:“王将和特工不也没把我要的人带来吗,还是说在王将眼中白辰公主毫无价值?” 千钧被这一反讽,脸色变得更难看起来:“如果追云殿下没办法带来白辰公主,那么追云殿下就没有价值了。” 变色龙见两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起来,便唱起红脸来:“啊呀,莫非殿下遇到什么困难了?如果白辰公主请不到这里来,殿下不如告诉咱公主的下落,咱好带翡翠会的兄弟们去请人。” “这个不急,再给我七天的时间,我一定能把白辰公主带到这里来。不过我想再请你们做一件事——” 只听一声巨响,千钧旁边的石头应声而碎,“你现在已经不是青水的殿下了,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千钧的话语充满威胁之意,“哪怕我们现在撒手不管,你都无法活下去。我们之前说好的合作条件决不允许改变。如果你无法做到自己说过的话,不妨直接告诉我们。” 变色龙偷偷瞟了眼千钧,见他此刻冷着脸,强忍着一腔怒火,心里暗道:“事关帝印,这家伙竟然如此沉不住气。”接着开口道:“看起来殿下的确遇到麻烦了——也是,忠于殿下的人这几日都被青水王清理干净了,想来殿下行动的确是处处掣肘,不如之后的行动就让咱和殿下一起吧?” 追云回头看了眼傲雪,见傲雪很坚定地朝他点了点头,只得叹了口气,道:“我只想请两位出手,帮我杀一个人。” 千钧冷哼一声,道:“冰流么?早说不就完了。” “不是冰流,我想请你们帮我刺杀——雷将神门下的小将,鹿野。他现在应该在平口城。” 傲雪一惊,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追云为什么会想杀小野?不是说好目标是青水王的吗?她万分困惑,还带着些许对小野的担心——但追云既然已经开口,也容不得她再来替追云更改了。 变色龙眼珠转了转,想起了在临街和长街与小野碰面时的场景,笑道:“那头白狼?不过是区区小天位,不过既然是殿下指定,那他肯定不简单,我和千钧大人会谨慎行事的。” 千钧仍是极为傲慢,只是高高昂起头,俯视着追云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别再给我们耍花样了,不如我们会在青水王之前就料理了你!”千钧话刚说完,却突然注意到追云身后的洞口,远远地有个黑影晃了一下,顷刻间人便不见了,下一刻,千钧从追云身后的洞口中走出,左右手分别提着一只熊猫,两只熊猫皆已毙命。 “是父王的‘营’,想不到他们跟到这里来了。” “是吗?”千钧提着两只熊猫,走到追云身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我还以为是你告诉青水王我们的下落,想借机换取青水王的赦免呢。” 追云却直视着千钧道:“我的确有这么想过,不过我现在一露面就会被‘营’杀掉,根本不可能见到父王——见到父王的话可能就是父王动手了吧。” 傲雪心里冷笑了一下,心道:“真是服了你,居然能把被追杀说的这么光荣。” 千钧将两只熊猫往地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走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希望殿下下次再谨慎点吧。” 变色龙凑到追云身旁,“殿下真的不用咱帮忙?” “不用,请你和千钧王将一起去平口城吧。” 变色龙似乎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跟着千钧走了。 那两人刚走,傲雪一下子拽着追云的领子,恶狠狠地说道:“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他们杀小野?” “原来公主有异议啊,那刚才千钧和变色龙在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他们杀小野!” 追云摊手道:“在树林交手的时候我看出来了,事实上——我很早就知道了,冰流身边能交心的只有这个小野,只要小野死了,冰流就无法从我的打击中走出来。只要冰流废了,父王考虑到青水的未来,还是得把青水国交给我。” “哈哈......哈哈哈哈!”傲雪忍不住笑出声,声音听起来尤为可怖,让她面目显得更加狰狞:“你现在还觉得青水王会放过你?还是说,你现在还对青水王抱有幻想?” “为什么不呢?父王可以把罪大恶极的冰流给赦免,那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何况我监国多年,青水交给我才是最让父王放心的。” 傲雪一把推开了追云,冷冷地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兄以前就和我说过,他喜欢当今王上是因为他从不妥协。只要他认定的事,是绝对不可能更改的。”她走向前,用极其刻薄的语气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芦芦族排挤吗?因为我不会形元。你也一样,甚至更糟!你要是和冰流一样钻研武艺,那倒也罢了。可是你偏要去学什么巫蛊之术,而王上一向不喜欢这些阴损的异术,你现在在他的心中毫无地位可言!你居然还觉得自己能被赦免,哈哈哈!” 傲雪再次放肆地大笑起来,“当今王上只看重形元的修炼,所以所有王子中他自然最喜欢天分最高的冰流。而你,不过是帮他料理青水,好让他专心习武的一个工具罢了,这青水他最终只会交给冰流,你是绝对不可能的!” 追云却无所谓道:“那冰流死了,我不就是最佳人选了?” “你?哈哈哈!你先活下来再说吧!” “其实公主的方案我也考虑过,而且——没准可行。” “别开玩笑了,千钧和变色龙不出手,你拿什么来杀青水王?长街的尸魔和恐兽都被清理掉了!” 追云没有答话,朝着地下迷宫的一处洞穴走了过去。傲雪仍是大笑着,跟了上去。两人在洞里拐了半天,来到之前关押三脸鼠女的洞穴。追云蹲坐在地上,用形元诱导着体内的蛊虫——洞穴的墙壁并不是随意凿刻的,而是配合隐秘的阵法共同塑形使之形成一个死角——或者说是特殊的“小空间”,虽然真实存在但无法被外人触及,类似五步谷一样。这个死角只有用特殊的蛊虫使人产生幻觉时才能看到,因此没有被先前“营”的地毯式搜索发现。追云解除了死角处的封印,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只干瘪的蛆虫和一本书。 傲雪问道:“这是——怎么那么像控脑虫的母虫?” “这就是控脑虫的母虫,也是尸神咒蛊的母虫。” “不可能!”傲雪惊道:“这两种蛊虫都无法在同一个宿主体内共存,怎么可能是——” 追云道:“事实如此。实际上,公主并不是第一个开始研究控制尸鬼的人。尸鬼的产生由来已久,许多修习邪法左道的术士都设想过使尸鬼可控,为己所用,最终他们得到了两种方法——蛊和阵。” “这个我知道,”虽然傲雪一门心思都在研究生物兵器——恐兽,但在改进恐兽的再生和制造时也曾稍微涉猎过尸鬼相关的知识,“用蛊在活人转化前先行操控大脑,或者是用阵法来对尸鬼的行动作出引导。用蛊虽然能精确操纵尸鬼,但只能控制得一两个,而阵法虽然可以对大量尸鬼使用,但只能大致地引导尸鬼前行的方向,无法精细操控他们的行动。” “没错。尽管三国都签订了合约不再制造和研究与尸鬼相关的术式,但仍有术士在试图结合蛊和阵二者的优点来操纵尸鬼。公主想想啊,如果能随心所欲地操纵大量的尸鬼——”追云见傲雪皱起眉头,想起傲雪曾经操纵大量恐兽引起了震惊青水黑峰的恐兽之乱,便略过这个,说道:“大概在三十几年前,有一批术士成功了。他们是生活在青水边境,巨兵长城附近的赤狐一族。赤狐一族想凭借能精准操纵大批尸鬼的蛊虫趁机在青水建立属于自己的国中之国,并得到了黑峰的支持,因此在消息泄露后先王很快采取了行动,和父王一起率兵出征平定了赤狐一族的叛乱,并毁掉了所有的蛊虫。” 追云小心地翻了翻那个已经干瘪的蛆虫,“当年平定赤狐一族叛乱后,父王本想将整个赤狐一族尽数诛灭,然而母后却为他们求情,加上先王听说了王都骚乱后想尽快班师,最终放过了他们。为了答谢母后,赤狐一族将这个匣子送给了她,而母后又在知道了我喜欢巫蛊之术后转赠给了我——当年母后为狐族求情让父王非常不快,因此这个匣子她没有让父王知道。” “有意思,”傲雪说道:“你说这个是控脑虫和尸神咒蛊的母虫——是吧?这是什么意思?” “公主,其实我骗了你。你所研究的尸神咒蛊和控脑虫都是由匣内的母虫诞出的虫卵所孵化的,孵化后的幼虫通过不同的阵法诱导就可以分化成控脑虫或者尸神咒蛊,这两种虫其实都是由同一种母虫所诞下。” 傲雪虽然精通生物一类,但毕竟赤狐一族所研发的蛊虫怪异复杂,加上她接触尸神咒蛊没几天,因此没能看出来。傲雪却有些愠怒,“所以你其实早就知道怎么控制大量尸鬼了?那你还让我去研究控脑虫和尸神咒蛊的共存问题?你是存心消遣我吗?” “不不不,公主误会了,我是真心想让公主解决这个问题。虽然母虫能够做到控制大量尸鬼——就像石玉盛宴能控制恐兽那样,但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操控者必须将蛊虫植入自己体内,将自己的五感六觉献祭给母虫,从此与母虫同生同死,不得分离。” 傲雪若有所悟,“原来如此,失去五感六觉的人和死了也没多大区别。难怪赤狐一族开发出了这种蛊虫自己却不拿来用。不过说到底,类似的效果我的石玉盛宴和恐兽也能做到,而且只需要拿着就行了,根本不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赤狐一族研究出的母虫实在是可笑至极。” “的确,但是尸鬼的制造要比恐兽快的多了,如今我们想翻盘只能靠它了。公主可别小瞧了这个小小的蛊虫,为了它,当年连先王都亲自去了北境。” “你想靠它来对抗青水王?”傲雪挑了挑眉,“难怪这么多年来你要在自己的身上豢养蛊虫,原来是为了植入这个母虫做准备啊。那你自己去吧,我可不会植入母虫变成没有五感六觉的活死人。对了,为什么不用控脑虫控制一个倒霉蛋,然后用他来植入母虫呢?” “控脑虫和线控虫都无法和尸神咒蛊共存,那自然不可能和母虫共存了。地下城里的虫卵都被毁了,我可不想再拿母虫冒险。” 傲雪的眼光落到了那本书上:“那上面写了上面?给我看看?” 追云却盖上了匣子,“是炼制、植入以及让母虫复苏的法门......既然公主不愿意,我只好另找他人了......鬼头雕,他或许可行。” “给我看看那本书吧。”傲雪再次提出请求,“没准我能找到不用付出那么大代价的法子呢?” 追云想了想,也是,傲雪既然能研究出石玉盛宴,没准她真能研究出代价不那么大的母虫。追云虽然有母虫在手,但毕竟不想拿自己冒险,也信不过其他人,如果傲雪能设法降低风险,那在合适不过了,便打开匣子,将那本书拿给了傲雪。 傲雪拿到书,便催促道:“快走吧,‘营’已经跟到这里来了,我们得在其他‘营’的成员发现不对劲之前离开。” ------ 平口城那个由王卫军层层守卫,戒备森严的街道里,一只白色的孔雀在齐格舒的带领下,径直来到了一栋院门前,王卫军不曾阻拦两人,只是为他们退避开一条路。孔雀身着一袭浅绿长袍,右眼下方有非常明显的三道并列的划痕。齐格舒打开门,院内两侧立着身着“营”制服的熊猫,而列队的熊猫尽头,是坐在轮椅上的青水王。青水王两手一挥,朗声道: “金沙亲王远道而来,本王——有失远迎。”青水王的声音如巨钟般洪亮有力,似乎仅仅是声音就饱含着海量的形元,直震得熊猫们耳朵刺痛,但熊猫们一个也没有怠慢,仍是一动不动,如雕塑般矗立在两边。 亲王微微一笑,道:“迎客至此,足见诚意了。” 亲王身后没有跟着其他什么人,在齐格舒看来,金沙亲王是一个人来的。 (本章完) 第44章 群峰哀山 第44章群峰哀山 “彻!”刚迈过那道由冰雪结成的分界线,平三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赶紧从背包里拿出厚棉衣穿上。茶罗喵取笑道:“不是吧,这连山脚下都不到,冻成这个样子怎么爬山啊。” 大壳说道:“平三和我们不太一样,他没有毛茸茸的毛,还有保暖用的脂肪。”大壳说罢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虽然平时没人拿他的身材说事,但现在眼见众人都有些许寒意,而自己却并不觉得寒冷,略有些得意起来。他从身后的大包里拿出三个竹筒,道:“我这里有一些御寒的暖身茶,大家先喝一点再走吧。”三人向大壳道谢后都接过茶饮了起来,随后都往山上走去。平三被冻得要紧,一饮而尽后接连咳嗽起来:“好辣!” 茶罗喵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都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让我们去那个被警戒的街道,结果遇到了齐哥!” “怎么了?”平三有些不服气:“我们又不是做错事才来找城隍,竹叶寨的人帮过我们,我们帮他送点东西还人情不是应该的嘛。而且齐格舒不是说了冰流很可能在这里吗。”他又缩了缩身子,“不过这城隍......简直离谱!把城隍庙弄在这么高、这么冷的山上,是诚心不想让人来城隍庙找他吧!更离谱的是这片......这么冷的区域,完全不合理啊,这一看就是用什么空间术结界术弄出来的,可以确定了,这城隍压根就不想人去找他!” 小野走在最前头,呵了呵双手,吐出一股白雾,笑道:“算啦,不是所有的城隍都那样,大家要相信城隍嘛,大部分城隍都是可靠的。”小野的形元属性是火,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只要稍微运转形元便不再觉得寒意逼人。他又扬起头,看了看白雪皑皑的四周,仅有的只是枯萎着的树木,表明这里并非从一开始就是雪地。虽然悔过山仅跟着一条分界线,就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气候,一边是寒冷的雪山,一边是温暖的江南,显然是特殊的异术构成的。小野不禁感慨道:“能弄出这么大范围的术式来改变气候,施术的人真了不起啊。这么寒冷的地方的确很适合冰块脸修炼那个‘回天冰决’。” 平三默默地想道:“临街城隍的安魂术还能覆盖整个临街呢......他更了不起。” “那条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王卫军啊?连竹叶寨的人都来了。” “很显然,只有王能够指挥竹叶寨,所以——搞不好王来平口城了。” “既然齐格舒知道冰流的下落,那青水王没理由不派人来啊,结果青水王不仅连问都没问,也不派人去找,这算哪门子父亲啊——唉,算了,当父母本来就没有标准,我说错话了。” “啧,你又知道王没派人找了?没准竹叶寨的人已经先一步去找冰流殿下了呢。” “那齐格舒干嘛让我们把东西交给平口城隍,让竹叶寨的人顺路带过去不是更好吗。” 四人一边聊着天,一边顶着风雪,沿着山路往上走去。 正走着,小野突然听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同时示意众人停下:“你们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嗯?”茶罗喵也竖起耳朵,隐约听到夹杂在呼啸的风中的锁链声和哀嚎声,“好像的确有什么声音——有人在求救?” 平三将手盖在被冻得通红的耳朵上,又揉了揉,“我没听到诶,你们都听到了吗。” 人为什么要和狼、狗、浣熊比听力啊,自取其辱。 “那边!跟我来!”小野的断刀此刻变成了登山杖,他将断刀插在身前的雪地里,然后将脚从雪地里拔出来,再落到前方时又陷进了整个小腿,这才前进了一步。大壳他们都沿着小野的脚步朝前走。 呼啸的寒风夹杂着的哭嚎声似乎变得更大了,众人终于来到了声音的源头——那是一颗已经枯萎的高树旁,一个鹿族中年人发出的。只是他的左边上半身和整个下身似乎都变成了无法动弹的石头或者钢铁——黑色的,能隐约看到反光,看上去质地十分坚硬。他被铁链捆在那颗树边,铁链已经和他变化了的身体连接在了一起,看起来将铁链和他分开似乎不太现实。他的右手从铁链中伸出,随着风无力地挥舞着。 眼前这个看起来极其痛苦而可怜的男人让众人心里皆是一惊,而这头鹿头上高大分叉的鹿角又让小野想起了自己的鹿爹,他不由得心里一酸,刚想上前,平三拉住他道:“这会不会是追云布置的陷阱啊?” “不会吧,青水王都来了,追云还敢在这里搞花样吗。”小野走上前,朝那头鹿招了招手,风声很大,加上考虑到眼前的人也许有些神志不清,小野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大叔,大叔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需要我们做点什么吗?” 那头鹿如梦初醒般看向小野,将手伸向他:“别为我担心,孩子......寒冷是仁慈的,它使我麻木,使我不再感到痛苦......”凑近他,小野感觉更加不忍,但还是仔细地看了看他周围,确认没有可疑之处后,又看向大壳——大壳明白了小野的用意,走了过来,“没事的小野,我在这里没有感应到什么形元。”大壳握住铁链鹿仅能活动的右手,给他号脉,奇道:“怎么回事——没有脉搏!”他又仔细端详了那头鹿,但见他身体大部分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变成了铁块或者石头,而他的血肉就镶嵌在了铁块中,与它们紧密地连接着。大壳发现这头鹿没有呼吸,也可能没有心跳——他的脖子和左边的身体都变成石头了。 大壳感到有些棘手,“这......是某种诅咒或者封印,可能——” 那头鹿再次开口说道:“不......不是,这是奇迹......是龙神凝视的奇迹,它降临到我身上了,我遭受的痛苦因此愈发漫长......这也许是好事......” 众人听他提到了“龙神”,便都明白过来了——显然,眼前这头鹿也是“荆棘之子”的成员,或者是被洗脑了的信徒,而他之所以变成这样,显然是因为“荆棘之子”的人对他使用了某种异术,并哄骗他甘愿忍受这样的痛苦。 茶罗喵摇摇头,小声道:“真可怜啊,被人坑了还赞美别人......怂恿人去受苦的荆棘会真是害人。”平三心想:“这和我之前的人生也没什么区别吧。” 小野问道:“大叔......您......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啊?” “因为痛苦......我的痛苦是龙神所称颂的美德,因此龙神凝视了我,让我能确切感受到痛苦的实体......”那头鹿双目无神地看着小野。 平三心想:“怎么是和三脸鼠女一样的谜语人,荆棘会的人都是谜语人吗?”嘴上却问道:“先生,您在变成这样之前发生了什么?是有人在您身边念了一堆听不懂的咒语吗?还是您被一道光照射了变成这样?您有见到龙神的真容吗?” “不......不......我是因为痛苦。我只是信奉龙神,那会使我的苦难变成之后的愉悦......因此我加入了荆棘之子......但我爱上了一个错误的人......我来这里祭奠......被荆棘之子发现了,在他们对我行刑之时......他们用刀剑砍我,却突然发现我的身体坚不可摧......我也无法移动,便被他们遗弃在这里......每一天,我身上变成石头的部分就会多一点......终有一天,我会完全变成石头,然后......就能投入龙神的怀抱,得到永恒的幸福了......” 平三松了口气,虽然是和三脸鼠女一样的谜语人,但幸好不会像她那么啰嗦。 大壳仔细检查了一遍石头鹿,发现他在五步谷所学的医术以及符箓完全用不上,而眼前这个男人凄惨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不忍。他有些不甘地问其他人:“他的情况我无能为力......怎么办?要扔下他不管吗?” 茶罗喵重复了一遍大壳的话:“扔下他不管......等等,先生,有人给你送饭吗?你变成石头是多久前的事了?”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我已经感受不到我的肠胃了。” 大壳拉着三人稍微远离了石头鹿,压低声音说道:“他的外表看起来还有正常的地方,但实际上——他的体内大部分恐怕已经变成石头了。这种手段虽然匪夷所思,但涉及到形元,一切都有可能......恐怕只有师父或者齐神医才有办法。”一开始,大壳想先给他暖身茶来减轻痛苦的,但他发现石头鹿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化为石头,茶根本无法被他吸收。这个诡异的术让他在寒风中动惮不得地忍受着不吃不喝的折磨足有五年之久。 小野感到难过,不仅是因为想起了鹿爹,也是同情着这个人的遭遇,而自己却无法减轻他的痛苦。他说道:“算了,我们还是先走吧。等找到冰块脸,就回将神门联系五步先生,请他想想办法......” “要告诉他吗?”大壳问道。 “还是......别了吧。他已经这样五年了,还不知道要再忍受多久。万一五步先生也没办法解决,我们给了他希望却......这会让他无法忍受的。”大壳点了点头,对小野的说法显然十分认同。他们刚想走,平三却走向石头鹿,伸出手心的荆棘剑,问道:“先生,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石头鹿盯着荆棘剑看了好一会儿,缓缓道:“同类......和我一样的气息......”平三感到有戏,看起来他知道自己体内的这把荆棘剑是怎么回事。但石头鹿似乎不打算直接告诉他答案,只是说道:“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去积雪深渊的脚下,一个秘密......在等着你......”说罢,他闭上双眼,似乎在示意众人离开。 “走吧。” 众人继续朝着山上走去,但是一路上都很安静,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闲谈。正走着,平三突然指着高处的一个方向,“看!那是什么东西?一张......是几张鹿的脸?”小野他们抬起头看向平三指着的方向,在远处的高山峭壁上,有三张雕刻在一起的鹿族的脸,但是那些雕塑脸的表情都非常地扭曲而痛苦——雕刻者的手艺显然出神入化,这些无声的雕塑似乎有着极强的感染力,仿佛下一刻哀嚎声就要从它们的口中咆哮而出。 小野解答道:“这是‘冰的哭喊脸庞’。在悔过山出现,平口城隍上任时,青水王征召了青水最厉害的雕塑师——钝角村的神匠鹿方义,来为平口城隍在山上雕刻石像,庆祝城隍的上任。这些——都是神匠一个人完成的哦。”鹿爹一家原本居住在钝角村,在搬家途中遇到了襁褓中的小野,于是收留了小野。因此对于钝角村出现过的名人,小野多少听鹿爹提到过一点。 茶罗喵惊呼道:“一个人!弄出这么大的雕塑,了不起啊!难怪是神匠呢。” 平三问道:“但是既然是庆祝城隍上任,神匠弄出这么个东西——不会被城隍找晦气吗?额,我不是说他雕塑得不好,说真的,他就好像那什么米开朗琪罗......但是城隍上任不是应该雕塑得喜庆一点吗?” “不知道,”小野摇摇头,“‘冰的哭喊脸庞’是神匠雕塑的最后一个作品了,在完工后神匠就失踪了,青水再也没有人知道神匠的踪影。” “......我猜到了。”平三又问道:“是城隍或者青水王要求神匠雕塑成这样的吗?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要雕塑这么哀伤的作品呢?” 小野耸耸肩:“没有人知道神匠的想法,这些问题,恐怕只能当面问本尊了。” 茶罗喵突然惊叫一声,惊恐地指着一个方向:“别光顾着看头顶了!看那里,那里啊!脚边啊!” “怎么了?”平三探头看了看,“一个被冻僵的......鹿的尸体,他的衣服挺薄的,而且很瘦,看起来营养不良,被冻死在这里......搞什么鬼啊?”平三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城隍庙脚下居然有死人?这......我就说城隍把城隍庙弄得这么难去是有原因的。合着买不起衣服吃不饭的人就——” 大壳拍了拍平三肩膀,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平三也意识到有些话不能乱说,何况小野看着这具尸体时,神色也变了。 茶罗喵接着道:“还有那里、那里!好多啊,这一带、这一带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小野的脸色沉了下来,“看来,比起找冰块脸,我们的确要先找城隍问问了。” 越往山上走,温度变得越低,除了小野,其他人都不得不穿上了棉衣——平三则多喝了一杯大壳的暖身茶。山上几乎没有正经的路可走,到处都披上了冰霜,非常光滑,让众人很难找到着力点,加上呼啸的狂风不停地改变方向——风力大得仅仅是驻足在原地都会被风推着平移几步,只要有一步不小心便会滑倒,随后滚落到万丈深渊。更别提还有几处悬崖需要跳过去——必须时刻注意着风险,万一跳跃的瞬间风向改变,那就会直直坠落下去,粉身碎骨。小野率先跳过悬崖,然后从包里掏出长长的绳索抛给大壳他们,将一段系在断刀上,又将断刀深深地插在地面上,同时半蹲着,一手紧紧压着断刀,另一只手牢牢握着绳索,朝他们喊道:“把绳子系在身上,注意风向跳过来!不要怕,我会拉住你们的!” 茶罗喵转了转手上的戒指,道:“鹤大爷啊,我献出我的——”平三拉开他的手,“算啦茶罗,不至于。跳过去就好了,没必要弄得一身伤。” 终于来到山顶,众人加快了步伐赶紧走进了城隍庙。城隍庙完完全全由石砖堆成,除了正门外再没有其他的入口。而正门并没有门扇,也没有门神。整个城隍庙都被白雪堆积其上,远看似乎已经成了整座悔过山的一部分。 走进城隍庙,似乎连外面呼啸的风声都小了一些,温度也高了起来——甚至是有些炎热。大壳和茶罗喵都脱下了棉衣,放回到包里。茶罗喵长出一口气,“终于到了!差点以为会死在路上。” 大壳提醒道:“这里是城隍庙了,还是别乱说话的好。”茶罗喵赶紧捂住嘴巴,点了点头。 小野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有一道身影在半山腰时就注意到了他们并及时隐藏了起来,没有让他们发现——正是几日前被追云派来平口城的鬼头雕。但鬼头雕并没有对他们动手,只是一路尾随着他们,直到亲眼看到他们走进城隍庙。 “这下好了。”他自言自语道,“竹叶寨的东西已经送过来了,城隍——你会如何抉择呢?” (本章完) 第45章 ch-45 悔过山,圣僧毁容之处 第45章ch-45悔过山,圣僧毁容之处 小野他们走进城隍庙,庙里并无鬼差,再往前通过一道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矗立着一个披着灰衣的兽人——他的头部均被纱布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出年龄,从头部的犄角来看应该是鹿,粗壮有力的双臂抓着一根铁索,铁索被连接在一个半腰粗的铁罐上,铁罐上有一个可以活动的盖口。 小野见状,心中想到:“这家伙身上没有愿力,应该不是鬼差,难道是城隍从山下征召的村民来做差役?现在已经很少有城隍会征用差役了。看这架势,好像是准备对我们动手一样......如果要攻击的话,他应该会抡起手上的铁链带动铁罐来砸人。”他刚想从怀里掏出将神门的将令,但那头鹿端详了他一会,却突然抡起铁罐朝他砸来,四人立刻分散跳开。 平三喊道:“搞什么鬼啊,来城隍庙的人都得被杀吗!” 那头鹿没有回答,手一拉便将铁罐收了回去,再次朝小野砸来。小野抽出刀将铁罐打了回去,趁着铁罐飞在空中暂时不受牵引,飞步朝那头鹿冲去,抬刀砍向那头鹿。对方慌忙架起铁链格挡,只听得“当”的一声响,铁链被小野砍成两段,那头鹿慌忙后退,但左肩还是被砍出一条伤口。小野以为对方是修炼者,出手时下意识地用上了形元,却没想到眼前这头鹿看起来强壮,但根本不会形元,他急忙收刀,才没有将对方劈成两半。 大壳突然喊道:“小野!小心背后!”只见跌在地上的铁罐突然飞出一头鹿,举手朝小野打来,小野反手一击,那头鹿便被拍飞了。小野道:“大家留心,这两个人都不会形元。” 两头鹿打扮着装都差不多,只是刚才藏在铁罐里的鹿更矮小一些。方才拿着铁罐的鹿听到小野的话,觉得有些好笑:“我们都要杀你,你居然还在考虑我们的安危?” “你们是这里的差役吗?为什么要杀我?” “你毁了长街的奇迹,杀害侯君和三姐妹,对荆棘之子的兄弟姐妹们犯下了最严重的暴行,也对龙神和祂的信徒犯下了最严重的暴行,我们奉命终结你的性命!” “不要和他废话了,为了龙神,杀了这个异端!” 两头鹿捡起铁索,挥舞着朝小野冲来,却被平三和茶罗喵分别从身后扑倒。茶罗喵手脚麻利地夺过铁索将那头瘦小的鹿捆了起来,平三将脚踩在那头更高大的鹿的头上,往后拉着他的双手,道:“不会形元还敢这么嚣张?要不是小野心善,刚才一巴掌你们就都死了!” 制服了两头鹿以后,小野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别的人,问道:“你们是荆棘会的人吗?”茶罗喵插嘴道:“他们提到了龙神,但是又不会形元,多半是被追云蛊惑的普通人了。” “别妄想了,异端!现在在圣僧面前屈膝,圣僧也许会为你们想龙神求情!”他们显然已经被荆棘会的教义毒害已久,看起来非常不配合。平三看向茶罗喵,说道:“既然这两个家伙不会形元,茶罗,你用阴身附体来读他们的记忆吧?” 茶罗喵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是......万一有人来打断我施术怎么办啊?” “那你取消不就好咯,我们会好好看管你的身体的。” “等等,”茶罗喵发觉不对劲,他之前对平三使用过阴身附体,但从没告诉他关于自己的术的详情,“你怎么知道这个术中断后不会有损伤?” “我猜的......茶罗,帮帮忙吧?” 茶罗喵只好不情愿地将手盖在其中一头鹿的脸上,道:“好吧,到时候有人来了你们别把我丢在这里哦?”小野点了点头,茶罗喵口中念了几句决,便倒了下去,平三上前扶住他躺下,那头鹿也随之睡着。 “那个......另外一个怎么处理啊?”大壳问道。 平三抓起另一头鹿的头往地上一撞,“这样就好了,免得他大喊大叫把别人引来。”大壳走上前,掀开缠在他头上的纱布,露出被烧伤后惨不忍睹的脸,奇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脸被烧伤毁容了?”他又走到另一头鹿旁边,拆下他头上的纱布后,也是一样的情况。 小野说道:“这两个人都被毁容了啊......”他掀开两人身上的灰衣,发觉他们的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奇怪,如果是遭遇了火灾事故,为什么其他地方没有烧伤呢?两个都是这样,有点古怪呢。” 平三不以为意,道:“也许他们是做菜或者玩焰火的时候凑得太近了,不过这两个人不会形元就能爬到山顶,还在城隍庙当差,肯定不是普通人。” 过了一会儿,茶罗喵醒了过来,小野问道:“怎么样?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吗?”茶罗喵点了点头,“这城隍的来历还真不简单啊......先说这家伙吧,他原本是钝角村的村民,因为生活穷困潦倒所以在传教士的影响下加入了荆棘会。他听说了平口城隍的事后,因为崇拜城隍所以历经艰险爬上了悔过山加入城隍庙。城隍庙里没有鬼差和门神,全都是像他这样的荆棘会的信徒——咱们好像来到荆棘会的据点了。” “那么这个城隍是怎么回事呢?”小野想到一路上看到的许多冻死的尸体:“即使悔过山这么险恶,他们也要过来加入城隍庙,城隍为什么会被这么多人崇拜到这种程度?” “平口城隍和其他的城隍不一样,青水城隍要么是战死的将士,要么是王族的亲信,而这个平口城隍——他生前完全是个平民。 “平口城隍本名魏揭,是钝角村里、额,出了名的美男子......我在这家伙的记忆里看过魏揭的雕像,真的、很帅!” 平三轻轻推了茶罗喵一下,坏笑道:“羡慕了?别在这个时候花痴啊。” “你别打岔!”茶罗喵推了回来,继续说道:“当时钝角村的人因为普遍贫穷,生活难以为继,为了寻求慰藉所以纷纷加入了荆棘会,也包括魏揭。但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帅了,所以钝角村的人就以他的脸为模板雕刻想象中的龙神,而魏揭却认为自己的脸不配成为龙神的外貌,所以——他在某一天将滚烫的热油浇在自己脸上,毁掉了自己原本帅气的脸。” 平三喝了一口暖身茶,然后一下子喷了出来:“什么鬼啊,信荆棘会的人多少沾点吧?”大壳有些不悦:“如果你不想喝的话请不要这样浪费。”“啊、抱歉抱歉。” “结果呢,据说龙神被他的举动所打动,因此凝视了他,而他的脸从那时起就一直在燃烧着——脸上的肉不断再生,然后不断地被火焰烧焦。” 平三再次打断道:“会不会是他每天都用热油泼一遍自己的脸啊?这也太——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就不清楚了,而青水王听说了这件事后,就册封他为代理城隍,让他用自己的影响力来管理平口城和钝角村——就像黑栗村的文昭王后那样。在他死后,按照当地人的说法,龙神再次凝视了他,他死去的地方突然升起一座高山,也就是我们脚下的这个,并且仅仅在这座山的附近出现了如此寒冷的气候,据说是龙神在以寒冷来减轻他的痛苦,而他也正式成为平口城隍,青水王亲自为这座山赐名——也就是‘悔过山’,还找来钝角村的神匠为他雕刻塑像来纪念,也就是‘冰的哭喊脸庞’。” 小野思索道:“悔过山......王上为什么要给这座山起这个名字呢?难道平口城隍曾经犯过什么罪?” 茶罗喵摇摇头,“我从他的记忆里读到的就这么多了,在当地人看来,平口城隍是后悔生的太过俊俏盖过了龙神的光芒,因此王上才赐名‘悔过山’。” 平三也问道:“青水王为什么要让荆棘会的人来当城隍呢?他能容忍这个妖教怂恿自己的子民去自残吗?” “为了稳定。”小野答道,之前在五步谷的时候他曾经单独问过五步先生关于荆棘之子的事,得到的消息却让他心惊,他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大壳他们。“如果百姓都信奉荆棘会的话,他们会自发地将自己所遭受的重税徭役都归结为龙神的考验,并以此为荣耀......这样青水王就能最大限度地压榨他们......在十多年前,槐河域一带的税率被拉到有史以来最高,但因为荆棘会的缘故反而没有民变——百姓们不仅饿得拿不动武器,而且因为自残而伤痕累累,根本无力反抗,即使这样也还要给城隍和龙神上供......荆棘会,虽然被追云收为己用,但实际上是青水王默许的。” 平三闻此不由得叹了口气,“太痛苦了......怎么在巨兵世界还会有这样的事啊?” 茶罗喵听说荆棘会在槐河域一带肆虐竟然是青水王有意放纵的,不由义愤填膺起来:“为什么啊?身为我们的王,难道不应该爱惜自己的子民吗?” “你的看法与青水王无关。”平三接道——没错,类似的对话曾经发生在小野和冰流身上,因为茶罗喵这句话和小野说过的话有点像,所以平时就以冰流说过的话接了过来。 “这两年来冰块脸在槐河域办事,多次向王上上书放宽赋税取缔荆棘会,槐河域这几年的日子才好过了一点.....”茶罗喵听到小野这么说,才反应过来:“那临街这两年税率下调也是冰流殿下建议的咯?他果然是好人!”但他又想到冰流的遭遇,又惋惜道:“冰流殿下明明是个好人,却遭到这样的事......” 小野又问:“茶罗,这两个人为什么要杀我呢?” “对了!鬼头雕!他前几天来了城隍庙!”茶罗喵一拍脑门,“他和平口城隍交代了什么,然后平口城隍就让城隍庙里的信徒杀一头白狼——也就是小野你!除此之外,平口城隍庙只接收毁容的信徒,只要面部完好无损的人进来都会遭到驱逐!那些信徒都效仿平口城隍用热油泼面来证明自己对龙神、对荆棘会的虔诚,他们也将平口城隍当成了地位仅次于龙神的偶像,因为整个悔过山都是龙神凝视的证据。在荆棘会里,平口城隍还有另一个名字——毁容圣僧。” “原来如此......”小野点了点头,“这个城隍也是个盲目的信徒,而他筛选信徒的方式就是毁容......即使有的信徒突然醒悟,他们也根本无法再回到从前的生活,只能继续留在荆棘会。平口城隍虽然没有吃人,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和临街城隍一样可恶!有些崇拜他的信徒在来的路上就被冻死,而他却对此不闻不问,这个城隍也不是什么好人!” 平三小心地问道:“那......齐格舒让我们带的东西还有必要给他吗?” “我看看。”小野从包里拿出齐格舒让他转交给城隍的东西——是一封信。“唔......偷看别人的信似乎是不对的,而且这还是齐格舒写的......” “怎么样?” 小野小心翼翼地把信拆开:“我才不会像冰块脸那样死板呢,我要看看。”他将信展开,“唔,信上说齐格舒一直很喜欢神匠鹿方义的作品,听说平口城隍有一个面罩是鹿方义失踪前所制造的,所以来向城隍讨要......原来是私事啊,也是,真要是给王族办公的话怎么会让我们来交呢。”他将信放回包里,“既然鬼头雕来过这里,那说明整个城隍庙都是对我们有敌意的了,我们没必要在这里和城隍硬碰硬——” “那就快点下山吧。”一个小野十分熟悉的声音传来,小野的耳朵一下子竖起,尾巴也摇了起来,他转身望去,身后从城隍庙外走进来的——“冰块脸!你真的在这!”小野一下子冲过去,但很克制地在冰流前方几步远时停了下来,“冰块脸,你在这做什么?对了,鬼头雕来过这里,城隍肯定受到指示要抓你......青水王和营都在山下,你有见到王上吗?只要见到王你的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走吧!”小野抓起冰流的手拉着他往外走去,但冰流却一把甩开了他,“像我这样的人......父王根本不会在意。我现在,只想做我想做的事。”冰流冷冷地说道。 “可你......你现在在想做什么?” “城隍是荆棘会的信徒对吧?”冰流提起玄冰铁铸成的长枪,径自朝城隍庙内走去,“荆棘会不是一直渴望流血、渴望苦痛吗,我这就让他们如愿——我还要看看,传说不死不灭的龙神,是不是真的不死。” “冰块脸——” “你休想阻止我。”冰流的眼中尽是杀意,但语气却异常冷静。冰流突然现身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而他一来就想在城隍庙内对城隍下手,更是令众人心惊。小野急道:“冰块脸,你真的疯了!城隍现在并没有明确的罪名,何况青水王和营都在山下,你就这样攻击城隍会被定罪的啊!” “我背的罪已经够多了,什么出卖青水、通敌黑峰,再背一个,也无所谓。” 冰流朝前一跃,迅速跳开了,小野也紧跟了上去。 茶罗喵问道:“现在怎么办?咱们还是先走吗?” “不,我们上去。”平三说道,“冰流是中天位,小野是小天位,而小巨兵有大天位的威力,加上我们在竹叶寨学到的——就算城隍是大天位,没准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大壳也说道:“对,这次和在长街那次不一样了。这里没有王卫军和营,小野和冰流遇险就真的没有援手了,我们上吧!” “走!”三人也跟了上去。 穿过走廊,看到城隍庙的内部,众人才发现,原来一进入城隍庙就感到炎热不是因为外面太冷了,而是——城隍庙上方均是悬着的鼎镬,里面是滚烫的热油。周围到处堆着铁罐。鼎镬被铁链悬在空中,上方还有几个齿轮在控制着鼎镬移动。远处,一个高高的架子上,一头用纱布缠着脸的猴子用力来了一下身边的拉闸,其中一个鼎镬便朝平三他们移来。 “分头跑!”那猴子再拉动了另一个拉闸,那鼎镬顿时翻转过来,滚烫的热油随之倾倒而下。平三朝他跑去,喊道:“这么慢的东西也想砸中我们?”正说着,突然旁边的一个铁罐窜出一只猴子,一脚踢向平三,平三反手扣住了猴子的脚踝,将他朝其中一个鼎镬扔去,那猴子被扔到悬空的鼎镬底部,由于高温顿时被吸在了上方,怪叫起来,随后便不再动荡。 “哈哈,你们现在也是毁容圣僧了!”话音刚落,更多的猴子和鹿从铁罐里窜出,扑向平三。平三发力推走几个猴子,但数十只猴子一同拥了上来,死死地抓着他,在他身上抓挠啃咬着,平三下意识地用形元护住身体,却没有意识到猴子们正一同朝一个地方滚去。茶罗喵发觉不对,大喊道:“平三!快推开他们!”不等平三再次运转形元,上方的鼎镬一个翻转,滚烫的热油将他和猴子们一同吞没。 此时大壳已经靠近了操纵拉闸的猴子,朝他扔出几根针精准地扎中了他的穴道,那只猴子瞬间停止了动作。 “平三!”听到茶罗喵撕心裂肺的喊声,大壳回头发现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大堆焦尸,而架台下方已是遍地热油,无法立足。大壳心底一沉,知道平三已经遇害,便喊道:“茶罗,不要分心,还有敌人!” 在其中一个鼎镬的上方,是一个浑身丝绸的猴族女人。她戴着一个面罩,显然也是毁容的信徒。猴女赤足站在鼎镬边沿,丝毫不惧灼热,也不担心身上的丝绸被油星子点着,她纵身一跃朝大壳冲来,大壳迅速朝她飞出数根针,那猴女将双臂在前一挡——针扎进她的手臂,但显然没有扎中穴道。 架台被猴女撞裂,两人一同坠落下去,茶罗喵此刻已经再次献祭了左手的皮肤,挥动鹤魂的双翼飞来将大壳捞起,那猴女直直掉到了热油中。茶罗喵抱着大壳落到了另一个架台上,大壳盯着猴女方才坠落的地方,道:“小心!她也是修炼者,修为在大星位,而且她似乎不怕火烧。” 茶罗喵到底不如大壳冷静,亲眼见到平三被热油吞没,他此刻已经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大壳在茶罗喵脖颈上的穴道点了几下,然后喂他服下一个丹药,道:“冷静点,平三已经回不来了,我们先杀了这个信徒,给他报仇!” 只见那猴女果然从热油中跳出,踩着石砖上的突起朝大壳和茶罗喵跑来。猴女猛吸一口气,随后一股火焰顺着喉咙从嘴里喷出,瞬间席卷了整个台架,茶罗喵再次带着大壳飞起,道:“她想把这里所有的台架都烧光,这样我们就没有落脚点了!”大壳反手扔出一个小球,小球瞬间炸开一团烟雾,那猴女咳嗽了几声,直直地栽倒了下去。 见麻药生效,大壳道:“茶罗,快解决她!”不等茶罗喵找到落脚点,方才的焦尸堆里突然窜出一个身影,举起手中的荆棘剑一刀刺入猴女的后心。茶罗喵喜道:“平三!”不过转而又疑惑起来:“为什么——你没事?我明明看到你被——” “恐兽是不会死的!”平三答道,心想:“原来这个猴子的能力是火......和小野的很像,不过威力不如小野的八苦业火......”收回荆棘剑时,猴子身上的血液也一同带进了体内,平三大概明白了五步先生不告诉自己的能力是什么了——不管是接触还是摄入对方的血液,自己都能明白对方的形元能力,而要想使用对方的能力则必须摄取血液,摄取的血液量越多,形元能力的使用时间就越长。平三还发现,在用荆棘剑将猴女毙命时,有一股暴戾的形元也跟着涌入了体内——量很少,但是异常猛烈,无法忽视,就像城隍那时使用的业力一样——这把剑能将对方的生命力转化成业力吗?和临街城隍的秘术很像。 大壳见平三竟然直接踩在热油上,忙提醒道:“平三!别呆在那,小心脚!”平三这才意识到,滚烫的热油已经淹没到了自己的脚踝,身上的衣服也被烧得一干二净——不过自己却并没有感觉到灼热,甚至没有烫伤——这是方才那个猴女的能力。平三赶紧跑到一边,捡起拉闸旁边猴子的衣服套了上去,道:“我没事,不过这油你们不能踩。对了,小野他们往哪里去了?” 方才冰流和小野以极快的速度通过了这里,这里的猴子僧侣们甚至没来得及启动机关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通过了。 小野此刻全力施展轻功,但还是跟不上冰流的速度,他朝冰流喊道:“冰块脸,等等我!”旁边突然扔来一个铁片,小野抬起断刀打了回去,适才扔铁片的猴僧低头一躲,吹了一声口哨,头顶的房梁上顿时涌来更多的猴子。 “碍事......”冰流沉沉地说道,举手在胸前念动了一句口诀,小野见状,忙道:“冰块脸!不要,这些人都不会形元,他们——” “我在给他们渴望的疼痛,现在、回到你们龙神的怀抱去吧。”冰流脚下形元闪动,以他为中心的地面瞬间向四周辐射出冰锥,在几次呼吸间整个通道便被冰面和冰锥占据,除了小野及时躲过,所有的猴僧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出就被冻在了冰块里。 这是冰流的成名绝技,“冰镜万华”的起手式。 小野见冰流竟然会对不会形元的普通人出手,急道:“冰块脸,将神门不允许攻击不会形元的普通人!” 冰流冷冷答道:“为了所谓的龙神的凝视,他们可以热油泼面,甚至连自己的命都能放弃。他们已经无药可救了。” 小野无言以对,但眼见这些猴僧即将被憋死或者冻死,又心有不忍。“要救他们吗?但是冰块脸说的没错......就算放开他们,他们也会千方百计地阻扰冰块脸......即使他们意识到自己和冰块脸的差距也不会停手,在荆棘会的人看来,为龙神奋战而死也是得到龙神的凝视的一种方式——” 冰流继续说道:“荆棘会的狂教徒已经无药可救,为了避免荆棘会继续扩散,他们只能死!”说罢,继续往城隍庙深处跑去,小野也跟了上去。 前方,是一扇装修华丽的门,冰流一脚踢开门,走了进去——这里就是城隍庙的中心了,但见这里一片旷阔,没有城隍像,没有香炉,除了被打磨得光滑平整的石砖地面,什么都没有。而地面上到处都是尘埃,显然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小野跟了进来,打量了四周,见一个人也没有,好奇道:“怎么没有人?一般来说,城隍庙的这个位置都是放置城隍受香火的城隍像——”他又嗅了嗅,并没有闻到香火的味道,倒是有一股烧焦味,“奇怪,城隍有这么多信徒,但是却没人给他上香吗?” 两人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抬头一看——只见上方房梁上的阴影里有两道亮光,显然是眼睛反射出的光芒,那人从房梁往下跳,落到两人面前,砸起一阵尘埃。 “你是?——”小野扬手扇开了尘埃,冰流提枪随时准备攻击。尘埃散去,原来是一个鹿族青年。他身无寸缕,如同重病已久的人一样全身干瘪,整张脸都因烧伤而溃烂,额头上有一个缺口,可以看到他的大脑在里面晃动。 冰流举枪指向他:“你,就是平口城隍,荆棘会的圣僧,魏揭是吧?” “我是。”魏揭溃烂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语气也听不出情绪变化。 “等等,”小野赶紧说道,“我、我受人托付有样东西要给你——”他从包里拿出那张信封,将形元附在其上,飞给了魏揭。魏揭接住那封信,拆开随意地扫了扫,随后那封信便在他手上引燃,化为灰烬。 “从形元的波动来看,阁下是芦芦族对吧?”魏揭感应到了冰流杀气腾腾的形元,但好像知道冰流不会回答,似是自问自答般继续说道,“连王族都亲自出动了啊,我就知道......青水王从来就没打算放过我。” 小野见情况有些不对,明明信上只是齐格舒请求魏揭赠予物品的私事,为什么魏揭会说出这种话?“这信不是冰块脸的,是、是竹叶寨的齐格舒写的。”小野本以为齐格舒既然写信向魏揭索要神匠的面具,两人一定有交情,魏揭听到齐格舒的名字也许不会有那么多的敌意,但出乎小野意料的是,魏揭竟然说道:“当然,王族出手,‘营’肯定要打头阵。王上这是要摊牌了吗?” “可、王就在山下啊?你身为城隍不知道吗?” “青水王为了一个小小的城隍竟然亲自驾到,我——实在是荣幸至极。”魏揭顿了顿,又说道:“真是遗憾,我本来不打算这样的,但现在我不能让你们离开了。你,还有那个芦芦族,都别想走。” 眼见魏揭似乎有什么误会,小野猛然想到,鬼头雕曾经来过这里,莫非他对城隍说了什么?但魏揭不等小野再次开口,扬手朝小野甩出一团光球,小野闪到一边,那光球落到地面瞬间爆炸出一团火光。冰流以形元凝成冰盾,悬浮在身前,一跃而前,提起长枪朝魏揭横扫过去,魏揭的身体一下子断成两截,但见身上火焰一闪,身体又接在了一起。魏揭朝冰流举起右手,一股火柱朝冰流迸发而来,但未能突破冰流悬在身前的冰盾。 “大天位的形元,但是战斗和破坏的成分很少,能打。”冰流迅速做出判断。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一般来说火焰形元都是偏向战斗和破坏的,而这个魏揭的形元虽然庞大,但与冰盾相碰时能感觉到威力并不大——与鬼头雕的形元相去甚远,甚至不如小野的八苦业火——哪怕魏揭有意留手,按照大天位的实力也不应该差到这种地步。 小野此刻已激发形元护住周身,进入“发”的状态,朝魏揭抢来,喊道:“既然你想打架,那我们奉陪到底!”小野举刀朝魏揭头顶劈去,魏揭头一歪,一条胳膊落到了地上,魏揭右手朝小野一推,小野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开,在墙上撞出一个大坑。而地上的胳膊随后变成灰烬,魏揭胳膊断掉的切口处冒出一团火焰,胳膊又从那里再生了出来。 冰流闪身到小野前边,身边凝结出数根冰锥,他举起枪朝魏揭一指,冰锥纷纷朝魏揭飞了过去,但魏揭却躲也不躲,任由冰锥将自己扎穿——但伤口却很快在火焰中恢复。 “没事吧?”冰流头也不回地问道,小野站起身,答道:“没事......虽然力量很强,但是——没有感觉到恶意。冰块脸,我们是不是误会他了?” “他是荆棘会的,千真万确。他放任自己的信徒自残甚至冻死在悔过山,你们也亲眼所见。就算没有恶意,他也要死。” 魏揭叹了口气,道:“可以的话,真不想和你们打。但是如果王族接管这里,这些荆棘之子的人都要死,对吧?” 小野看向冰流,冰流说道:“未必。如果他们肯脱离荆棘会的话,没人会为难他们。” “如果他们杀过人呢?” “......那没什么好谈的了。” 大量形元从魏揭身上涌出,魏揭挥手朝他们甩出数团火焰,冰流和小野知道他的火焰即使用形元强化了威力也不大,均迎了上去。小野将形元凝聚在中丹,猛地朝魏揭喷出一团火焰,魏揭迅速后退——“奇怪,”小野想到:“为什么他要躲开?他怕火吗?等等,之前我的攻击,他也躲开了,难道——” 冰流显然也意识到了,对小野说道:“打他的脑袋缺口。这样惊人的再生能力,加上荆棘会的背景,他很可能是傲雪的恐兽实验品。而那个缺口,应该就是修复他的中枢。” 魏揭迅速把手盖在额头的伤口上,同时将手往地上一拍,脚下闪现出一个发光的阵法,紧接着,数团火焰朝两人冲将过来——冰流挥枪凝出冰盾将火团悉数挡开,道:“放弃吧,城隍,你应该知道了,你的攻击没法破掉我们的防御。”小野小声对冰流说道:“冰块脸,咱们还是要速战速决。温度越来越高了,再打下去,火焰会把这里的空气(应该是氧气)烧光,我们都会被憋死。” “知道了。”冰流将枪往地上一插,脚下形元的光芒闪动,周围瞬间冒出数道冰墙挡住了借连袭来的火焰,一大股寒气在一瞬间随着形元爆发而出,顷刻间便荡平了大殿内的所有火焰,甚至连魏揭身上也凝出冰霜。不等魏揭活动被冻住僵硬的身体,冰流已经欺身到他面前,将形元凝集在指尖,伸出食指和中指,猛然插入了魏揭的脑浆。魏揭身体一晃,随即开始抽搐起来,冰流再左手凝聚回天冰决的强大形元,对着魏揭胸腹部就是一掌。魏揭被巨大的形元冲击而出,连撞碎数道石墙,飞出城隍庙外。 “冰块脸......原来你这么强啊?我还以为要用出小巨兵呢......看起来你这几天功力精进了不少啊。” “是这个大天位太弱了。连追云都不如。”冰流提起枪追了上去。 (本章完) 第46章 ch-46 悔过山上只有悔过 第46章ch-46悔过山上只有悔过 “这些人都被冻在这了,看来是冰流所为,再放任不管的话他们都会死在这。”在大壳的提议下,平三和茶罗喵协助他一一将被冻在冰块里的猴僧们解救出来并控制住。平三有些不情愿,略带抱怨地说道:“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就好比这家伙,他刚才还咒骂我们多管闲事,说我们阻碍了他什么受苦的进程,害他会见不到龙神什么的。” “但是......如果小野在这里的话他肯定会支持救他们的,对吧大壳?”茶罗喵虽然在给猴僧们解冻的同时也被咒骂得有些心烦意乱,但还是决心帮助这些被蒙骗的信徒。他知道,只要提到小野,平三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帮忙。果然,平三的态度一下子缓和下来了,但见到平三帮忙只是因为小野可能会做同样的事,又不免有些不快。 通道内的信徒很快都被大壳依次点穴并以青囊经进行治愈。大壳松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终于完成了。”平三急不可待地朝城隍庙中心走去:“快点吧,小野这会儿可能有危险——”只听一声巨响,城隍庙剧烈地摇晃起来,他顿感不妙,“怎么搞的,城隍庙又炸了?青水的城隍庙都是豆腐渣吗?” “快把这些人拖到安全的地方!”茶罗喵喊道,和大壳一起扛着猴子们往庙外跑去,同时朝平三喊道:“快走啊!” “我要去找小野!” “你帮不上忙的!” 平三头也没回地朝纷纷坠落下碎石的城隍庙深处跑去。大壳一边往外跑,一边安慰茶罗喵道:“不用担心,恐兽的再生能力很强——刚才那团热油都没事,这种程度的坍塌也不会有事的。”亲眼见到平三从焦尸堆中爬出,大壳此刻已经彻底相信平三是再生能力极强的恐兽了。茶罗喵虽然知道平三并非恐兽,也不解为何平三能在热油中再次站起,但心想大壳说的也不无道理,便与大壳一起把这些猴僧们都搬了出去——幸好这些猴僧们都个头矮小,体重颇轻,两人来回三四趟便都安全地离开了城隍庙。 另一边的城隍庙外,魏揭已经放弃了抵抗,仰面躺在地上,冰流的枪尖正对着他脑袋的缺口,小野站在一边,举刀对着围过来的猴僧与鹿僧们。信徒们见城隍被打倒在地,无不愤怒异常,但又担心城隍被冰流所杀,均不敢上前。 “动手前,我想告诉他们一件事,可以吗?”魏揭向冰流祈求道,冰流没有搭理,正欲刺下,小野抓住了他的手:“冰块脸,就听听他说吧,你看他这样已经不能再威胁我们了。” “好吧,你快点讲。”冰流又斜眼盯着周围的信徒,“连形元都不会的家伙,想为你们的主子报仇?” “多谢......”魏揭此刻已经不再运转形元,显然是真心放弃抵抗了。“荆棘之子的兄弟们,很抱歉,我骗了你们。我不是什么圣僧,也不是什么龙神的虔诚信徒,我所做的,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 信徒闻言无不骇然,有一个猴僧怒道:“城隍爷!您不要被他们胁迫!他们是在阻扰我们寻求龙神的赐福,我们必须承受苦痛才能证明自己对龙神的信仰!” “不,我的确骗了你们。所谓毁容圣僧从一开始就是谎言。我并不是觉得自己不配成为龙神的雕塑的模板而毁容,我之所以用热油泼面,是因为......他们将我的脸雕刻在龙神的脸上,让荆棘之子的人觉得这是对龙神的亵渎......我为了保命,只好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来谎称自己是荆棘会的信徒,他们才放过我。” 小野大为吃惊,信徒们更是难以置信,他们纷纷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都是自愿的!”“荆棘之子从不强迫人!” 魏揭苦笑一声,道:“你们也不要骗自己了,神匠的死,你们当真能心安吗?” 信徒们闻言纷纷安静了下来,小野听说神匠已死,更是觉得不妙,问道:“神匠?你说的是不是钝角村的鹿方义?在这座山上雕刻了‘冰的哭喊面庞’的鹿方义?” “正是。神匠的作品闻名大陆,不仅是雕塑、饰品,也造出了大量优秀的法器,甚至连王上都点名要神匠为他炼制法器......其中一个,由王上赏赐给我的黄金面具,就在城隍庙内,也是神匠的手笔。可后来,监国......也就是追云殿下,他声称只有神匠的法器是让龙神满意的贡品,所有其他人制造的法器都是对龙神的亵渎......在监国的动员下,槐河域很快就开始抓捕那些使用和持有非神匠所制的法器的人......监国没收了那些人的财产,而那些人要么被流放,要么都被监国施以极刑......神匠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雕刻了‘冰的哭喊脸庞’。 “但神匠的举动却被监国认为是在忤逆龙神的旨意......为了避免监国的毒手,神匠只好宣布加入荆棘会,来到了这个城隍庙......可是......你们、你们——” 众信徒们都低下头去,一改方才的喧闹之势,任由寒风夹杂着雪吹落在他们身上,不敢出一言争辩。小野见状,心里奇道:“他们这是怎么了?看起来非常愧疚?” “城隍庙的信徒们......那些崇拜我的僧侣们,为了不被牵连进监国的清算,他们......对神匠下了毒手。甚至为了阻碍神匠在死后得到龙神的凝视,你们......将神匠的尸首分成五段,分别投掷在这座山上的五个地方......” “什么?你们!”小野此刻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钝角村的名人竟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下手的竟然是这些同样被荆棘之子蒙骗的信徒。“你们不但杀了神匠,还要再糟蹋神匠的尸体!神匠到底做错了什么,仅仅是没有和你们信仰一样的龙神,就要被这样对待!” 冰流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冷笑了一下。 魏揭继续说道:“他们......这些信徒和我一样,我们都很害怕......我们最开始,也只是为了保命而已。我甚至为了活下去,默许了他们的所作所为......杀害神匠,我也有份......” “当我见到这位芦芦族的时候,当我看到竹叶寨向我讨要神匠的作品的时候,我就知道,王上清算我的时候到了......王上对我以油泼面之事一清二楚,他命术士们以搬山术运来这座山,并赐名‘悔过山’,就是对我的警告。我为了活命,引得无数人效仿我的行径,而后又纵容他们残害神匠......我知道我罪孽深重,在‘悔过山’出现的那一刻,我没有一刻不在后悔。我情愿当时直接自尽,那样就一了百了了......可是现在,城隍庙里这么多信徒都是因我而来,我想保护他们......我不能吐露出真相......比起牵扯进荆棘之子,也许冻死在山上......这样还能让更多潜在的信徒知难而退。” 小野捂着脑袋,心里一团乱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追云竟然还做出了如此惨绝人寰的事,而魏揭——起初也只是想活命。但是他放任那些慕名而来的人冻死在山上,也纵容信徒们残杀了神匠。他知道魏揭无力反抗,不管他如何抉择都不可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而这些——都是监国,追云强加给他的。在槐河域,还有多少被追云的荆棘会所迫害的人?他心想:“冰块脸是对的,于公于私,都不能放任追云逍遥法外!” “我骗了你们,没有什么圣僧,我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冰流收起了枪,说道:“我改主意了。比起杀掉你,留着你对摧毁荆棘会更有利。” 信徒们不再说话,一齐跪了下去,低声抽泣起来——在效仿魏揭用热油毁容后,传说中的奇迹从未降临到他们身上,加上监国以神匠的名义为由四处抄家又迫害神匠后,他们大概也明白,所谓的荆棘之子不过是监国用来麻痹旁人借机扩充自己势力的打手罢了。但他们千辛万苦上来了悔过山,在自己崇拜的圣僧面前,在仅差一步之遥的龙神凝视面前,他们选择了继续信奉下去。 此刻平三已经赶到,见小野平安无事,松了口气,环顾周围跪着的信徒,又好奇道:“这些人怎么回事?我错过什么了吗?” 小野走了过来,拍了拍平三肩膀,道:“我之后再告诉你。走吧。”平三说道:“等等,我还有件事需要确认!”他走到魏揭面前,将荆棘剑顶出手心外,问道:“城隍,你见过这东西吗?” 魏揭干笑了一声,道:“看起来像当年王子石像上的剑......” “没错,我把那把剑拔了出来,然后它就被吸收进我的手里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这古怪的东西会让我怎么样?” “那是一种法器......但是在荆棘之子看来,被这把剑所杀的人,就能像那位王子一样,得到龙神的注视......”魏揭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来吧,用那把剑杀了我吧。” “什么?”平三难以置信,但魏揭看起来非常认真:“不错。我不死不灭的把戏不过是愿力化形加上傲雪公主改造的恐兽之躯罢了,但是他们......”他看了匍匐在地的信徒们一眼,再次认真地对平三说道:“他们不知道形元为何物,所以就请你用这把龙神凝视而诞生的剑来杀死我吧。如果我没能得到龙神的凝视,如果我身上没有出现奇迹,那他们——就再也不会相信荆棘之子了。” 平三看了眼小野,小野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城隍,你真的想好了吗?” “当我经历了这一切后,我发觉死亡并不可怕。但我希望我的死能让你们明白......比起追求死后虚无缥缈的幸福,何不把握此刻活着的现在......城隍庙的诸位,我把选择权给了你们,你们会怎么选呢?” 有几个信徒嚎啕大哭起来,他们苦苦追寻的脆弱的信仰此刻依然粉碎。有几个信徒爬过来,祈求着平三不要照城隍说的做,平三再次犹豫起来。魏揭朝他喊道:“快动手吧!钝角村的魏揭,二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平三终于狠下心,举起手上的荆棘剑——有几个信徒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还有几个似乎仍抱有一线希望,期待所谓的龙神的凝视能降临。 冰流提醒道:“刺他大脑的缺口。” 荆棘剑深深地扎了下去,平三赶紧到一阵难受,魏揭身上的形元被转化为业力,疯狂地涌入了平三体内——平三再次感觉到浑身经脉被强大的力量往不同的方向撕扯着,不过并没有被强制唤醒形元、与鬼差战斗时那么痛苦,勉强能够忍受。 魏揭死了,不再动弹,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 “没有......真的没有。”“假的吗?我、我其实......”“不、不会的,龙神是假的吗?”“没有奇迹......什么都没有......” 在魏揭冰冷的尸体面前,信徒们终于接受了现实。所谓的龙神,或许根本不存在。 其中一个信徒跪到三人面前,哭着说道:“求求你们......告诉我,我们今后该怎么办?” 小野蹲下身,将那人扶起,说道:“城隍说的你们刚才都听见了吧。离开荆棘会,下山去吧。好好生活,我相信,比起折磨自己,你们会更喜欢开心、快乐的吧?”小野转身,对信徒们说道:“大家都和我一起下山吧,路上,我会保护你们的!我是将神门的小野,将神门会帮你们度过眼前的难关,帮你们找到工作、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你们不需要什么龙神,你们需要的,就是好好地活下去!” 寒风依旧呼啸着,信徒们抬头,看到小野此刻的身影——虽然不高,虽然只是一个小孩,但却如同光芒一般,让他们能够抵御严寒。 “龙神没有了......这是龙神消失之前......最后的奇迹啊!”其中一个信徒颤抖着说道。 其中一个信徒走到小野面前,将黄金面具递给小野,说道:“龙神、不,小野先生,这个东西......是你来城隍庙的目的吧?既然城隍不在了,我想还是把它给你吧。” “啊?不是给我,是给齐格舒啦。”小野接过这个面具——那面具迅速从适合鹿族戴的形状变成了可以让小野刚好戴上的尺寸。“哇,不愧是神匠,真是神奇啊。 平三却伸手道:“小野......这个东西,可以给我吗?” “好啊。”小野将那面具交给了平三。 再次来到温暖的山下,信徒们似乎对温暖的平口城还有些不适应,但始终比在山上好多了。小野左右一看,才发现少了个人,问道:“诶,平三呢?” 冰流答道:“他杀了城隍,现在不能露面。”茶罗喵补充道:“还记得那个变成石头的怪人吗?平三说,他还有件事没有完成。” 小野一想,平三毕竟是大星位的水平,独自一人在山上也不会有危险,眼下还是先联系将神门安置这批人吧。 悔过山上,平三来到了那个被捆在树上的鹿人身前——他此刻仅剩下一颗眼珠能活动了。 平三将那个黄金面具戴在那头鹿的脸上——面具迅速变形贴合成了鹿的脸,他说道:“很抱歉......我找不到神匠的躯体,帮不了你们更多了。这是神匠生前,最后的遗物了。” 那头鹿感激地望着平三,透过面具可以看见眼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片刻后,那颗眼珠也失去了光芒,彻底变成了石头。 平三对着那头鹿拜了拜,便走了。走出一段路后,又忍不住回头去看,但见四周白雪皑皑,哪里还看得见什么人、什么树。 ------ 生死之间,未来又拿出了那张平三的照片,在上面划上一横——这是“正”字的第三笔。 “第三个。” (本章完) 第47章 ch-47 解开心结 第47章ch-47解开心结 清晨,小野他们还在驿站休息时,一个不速之客悄然溜进茶罗喵的房间,随着一声怪叫,茶罗喵猛地被吓醒。 “嘻嘻嘻,懒鬼,我接到阴将神的命令可是昼夜不停地从临街往这赶啊,你倒好,在这睡懒觉。”来人是阴将神门的小将申凉猴。申凉猴不由分说地把茶罗喵拉起,说道:“你们真是城隍灾星啊,到哪儿哪儿的城隍就出事,这次城隍是怎么了?自尽了是吧?啧啧啧。话说那个恐兽小子呢?他不是一直和你呆一块吗?” 几日前,信徒们在接受州司派来的人问话时都很默契地没有交待平三做的事,只是统一回答城隍的确与冰流交过手,但最终自尽而死。而平三在单独离开后就一直没有消息,大壳用来施展传信术的工具只有将神门和五步谷才有,因此也没法联系上他。 茶罗喵打了个哈欠,仍未睡饱,道:“猴哥,你这次来是干什么啊?” “干什么?来解决平口城隍庙这群毁容的荆棘会的问题啊。将神门和州司的人商量过了,之前黑栗村遭到追云手下的人袭击,破坏严重,商量的结果就是黑栗村无人肯去,而这批人又没地方愿意收留,不如让他们去黑栗村帮忙建设——反正吱吱鼠们也不介意来帮忙的人长啥样,他们那边已经讲好了,这批人的代表也同意。我是过来征求其他人的意见,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协调——好了,公事讲完了,你有没有用我给你的那几个戒指呀?” “戒指嘛——当然有咯,好几次脱险都靠他,真的多谢猴哥了。” 申凉猴哈哈笑道:“不错!这些灵魂死前都是大天位的修炼者,有他们相助你甚至可以——你现在修炼到什么地步了?” “额?”茶罗喵骚了骚脖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快大星位......了吧?” “啊?怎么连大星位都没有?我听说平三都大星位了!你是不是偷懒了?说!”申凉猴戳了戳茶罗喵的脑袋,茶罗喵赶紧说道:“我没有!只是之前跟着冰流殿下一直逃命,没时间修炼!我、我能感觉再过几天就突破到大星位了。” “噗。”申凉猴捂嘴笑道,阴阳怪气起来:“冰流殿下年纪轻轻已经是中天位了,真是了不起啊。你跟着他一起逃命怎么他的修为进步这么快?算啦,王族的事都少管,你也不用回答,天赋咱勉强不来,你好好努力吧。” 茶罗喵撇嘴道:“我的天赋也不差吧,只是耽误了才——” 申凉猴拉起茶罗喵便往外走:“临街那地方太小了,一点好玩的地方都没有。我听说这里有个悔过山,还有个什么神匠的遗作,你可得好好带我去看看——” “等等!先让我穿衣服!”茶罗喵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往身上套。 黑栗村尽管已经被烧毁大半,吱吱鼠们却并没有表现出额外地难过之情,只是各自在尽力修缮被烧毁的居所。 与黑栗村首领沟通完毕后的小野和冰流进入了神殿,已经在里面坐了有一会了——王后兀自站在一边,尽管她什么也看不见,但还是将头偏向冰流。踏入神殿后,小野本想听听王后会说什么,但不仅王后没有开口,见到了生母的冰流也没有吱声,三人就这样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小野突然意识到:“人家母子相逢,我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啊,冰块脸肯定也不想我在这里碍眼。”便悄悄站了起来打算溜走,谁知王后突然说道:“小狼,你要去哪?” 冰流也看向小野,说道:“坐吧。” 小野只好悻悻地坐下。王后走到神殿内的枯木旁,在树洞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几个枯萎的苹果,小心翼翼地递给冰流:“你......饿不饿?” “不饿,谢谢。”王后听冰流这么说,便缩回了手,气氛又尴尬起来。 小野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冰流,把头朝王后的方向歪了歪,冰流便起身走到王后面前,王后显得有些意外。当冰流把手伸向她的时候,她甚至往后缩了缩,但还是把头凑了上来。冰流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灰尘,又将她的散发都撩到断耳后。 “......母亲,有没有好受一点?” 王后听到“母亲”,一下子激动起来,准确地将手伸向冰流的脸,在他的脸上抚摸起来,颤抖着说道:“好......好,我的冰流......母亲很好,冰流能来,母亲好得不得了......”她的手沾满灰尘,自然也弄得冰流满脸是灰,但冰流并没有躲开,而是任由这个失明的母亲用这种方式知道自己的孩子的模样。“好啊......我的孩子,他长得多么俊俏......”她的手顺着冰流的肩膀往下,摸到冰流手臂上、胸腹上的伤痕时,又不禁抽泣起来:“天哪......孩子,你受了好多苦......母亲对不起你,母亲没能保护好你......”王后一把将冰流揽入怀里,浑浊的泪水从她空洞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小野看不见冰流此刻的神情,但王后此刻的伤感,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鹿娘——小野也不禁忧伤起来,“鹿娘......你现在还好吗?我好想你......” 冰流被王后揽在怀里,没有反抗,只是轻轻地对王后说道:“母亲......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啊孩子,母亲现在能抱着你......能和你说话,就算现在死去,也心甘情愿了。” “我......我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冰流说道,“我见到了亲生母亲......听说了母亲的遭遇,也亲眼见到了母亲的现状......但我......我没能像母亲这么悲伤,作为孩子,我真的很不——” “不,不要这样说。”王后轻轻抚摸着冰流的头,“你在出生后就没见过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我能理解的。孩子,我不祈求更多,如今母亲的心愿已经达成了,你不用觉得任何不安,那样才会让我伤心的。”王后更用力地抱着冰流,“孩子......你到底遭遇了什么?猎星还好吗?” 冰流一下子回想起被追云折磨的痛苦记忆——那不仅是对身体,也是对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的严重打击。在王后的怀里,似乎是本能所致,冰流彻底松开了平日紧绷的神经,嚎啕大哭起来:“母亲......我、我一直都想证明自己......但是我发现,我一直以来相信的坚持的都是假的!我想守护天下......我想成为振兴芦芦族的王......父王、母后、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我也以为我能行......但是、但是他们都只是在哄小孩一样骗我而已!母亲啊,天下不需要我来拯救,没有人需要我去守护!我一直都看不起他们,我一直都高估我自己,所以我才觉得他们会需要我、需要我去守护......但是他们、呜呜......我没有看不起谁,但是我想到之前说的那些话......我一直都被蒙在这个过家家的把戏里,现在他们不想陪我演了,我之前说的做的,都很可笑啊,是不是啊母亲?母亲——呜呜......” 冰流说的语无伦次,王后紧紧地抱着他,轻声说道:“不会的......冰流,身为王族要背负更多......这些你是都知道的呀......但是我也希望你记住——”王后捧起冰流的脸,小心地揩去冰流的泪水,“也许你的确有过人之处,但你也只是我们......两个人生的孩子,是天地万物间的一个人,并不比任何人高贵。所以不要勉强自己,不用什么事都做到完美无憾......芦芦族身为王族,享受了青水其他人都没有的特权,所以就必须承受更多,但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什么都自己担着......去和朋友一起克服这些困难,好吗?”她朝小野招了招手,示意小野过来,对小野说道:“小野......是吧?阿柴提起过你。谢谢你之前为冰流做的一切。” “没什么啦,身为朋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王后拉过小野的手,和冰流的手放在一起,轻声说道:“很好啊......很好,有些事......我这个年纪,自己都不信了,但我仍希望它们在你们身上发生......它们也只能在像你们这样单纯、充满活力的孩子身上发生。” “放心啦,夫人。”小野拍了拍胸脯,“以后,我会照顾好冰块脸的,您不用过分操心!” 冰流已经止住了抽泣,小声道:“是我照顾你才对......” 王后噗嗤一声笑出来,“真好啊......你们两个。” 冰流看着王后,又问道:“母亲,您想离开这里吗?” 王后一楞,旋即拒绝道:“不必了,我如今这模样,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就留在这里,作为黑栗村的城隍守护吱吱鼠们吧......我这个城隍做的实在不称职,这么多年了只是缩在这里暗自神伤,从没给吱吱鼠们做过任何事,他们却仍将我视若神明......冰流,比起你,母亲真的是无比羞愧。所以不用再勉强自己了,既然是王族,就好好利用王族的特权,去和朋友们玩一玩吧,等到心情好些了,再回了拯救天下吧......这些话,母亲只对你说,也只能对你说。” 冰流点了点头。王后虽然目不能视,但仍然感觉到冰流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冰流,还有什么想对母亲说的吗?” “我......算了,我不想让母亲回忆起伤心事。” 王后嘿嘿笑了两声,“都无所谓了,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母亲什么都看开了。冰流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母亲说。母亲如今心愿达成,唯一挂念的,就是你和猎星了。” “三哥最近很好......”冰流本想说出猎星在追捕追云时中了烙铁头的毒,但一想猎星当场解毒,已无大碍,说出来只会徒增王后担心,便将话头压了下去,“我......我今后该怎么面对父王和母后?母亲如今的遭遇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但是他们待我......我挑不出毛病。如果我像以往一样面对他们的话,想到母亲现在的模样,我便无法安心......” 王后长叹一声,轻轻摸了摸冰流的头,道:“这都是我咎由自取,王上和妹妹都没做错。当年要不是妹妹求情,我们,还有猎星都得死。这么多来她是怎样对你的,你也心里明白,所以不用怨恨他们......”王后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认真道:“冰流,还有小野,你们都要记住——王上的霸道比先王更甚,即使身为王子,也必须时刻小心。不管是对是错,都绝对不能违背王的心意,母亲的境地,就是最好的例子,都听明白了吗?” 小野似是不解,问道:“万一王真的做错了也不行吗?如果王的决定是错的,那会给多少人带来灾难啊,我们不能放任不管。” 王后嘎嘎笑了起来,“那就要你们想办法让王自己接受了......虽然很难。就我的私心来说,我希望你们远离王族......远离这些是非。凭你们的本事,想离开乱世并不难——” “我是不会这样做的!”小野打断了王后的话,“我答应过鹿爹,要成为天下最伟大的英雄,要成为最厉害的将神!鹿娘说过,最好的天下,是不需要英雄的天下,但是天下是不会自己变好的!所以在那个最好的天下到来之前,我,还有冰块脸,都要成为那个英雄!”小野握起冰流的手,说道:“冰块脸,追云也没什么好怕的,你看,他之前多么嚣张,只手遮天的监国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叛贼。不管是追云还是傲雪,恐兽还是尸魔,黑峰王将还是翡翠会,都不是不可战胜的。他们之所以非要我们死,就是因为怕我们,所以我们才不能屈服!” 冰流怔怔地望着小野,王后放声大笑起来:“好,好,很有活力!希望你量力而为,我不能离开黑栗村,帮不了你们更多了。既然你的目标是拯救天下,那么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先去金沙,找到鹿哥,然后再慢慢找回失踪的家人朋友。冰块脸,你会和我一起吗?” “我会。” “那太好啦,以后——跟紧我!” 王后侧耳听着小野意气风发的话语,恍惚间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几乎已经遗忘的身影——同样是意气风发,似乎只言片语间便包含容纳天地的魄力。只是这头和他一样曾经年轻得意的小狼,以后能走多远呢?王后轻轻摇了摇头,但却忍不住笑起来——少年们就应该是这样,就可以是这样,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本章完) 第48章 ch-48 落网 第48章ch-48落网 长街郊外的密林里。 “刚才真是凶险,差点就被竹叶寨主逮到了。”追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方才他来到与傲雪约定的回合地点,但并未见到傲雪,反而遭到竹叶寨主亲率“营”来围堵,幸而鬼头雕及时赶到才得以脱身。鬼头雕经过方才的连番追逐,也受了不少伤,此刻见追云身边并无一人,傲雪不知去处,黑峰和金沙的人也不在,便问道:“殿下,傲雪公主还有翡翠会、黑峰的人呢?” “别提了,我就知道傲雪靠不住。她拿了赤狐一族的秘籍后就失踪了......何况我现在没能找到白辰公主,找千钧就是找死。”追云拿出那条干瘪的蛆虫,道:“现如今,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它了。鬼头雕,你愿意做出牺牲吧?” “我——殿下,我对不起你。”鬼头雕摇头,吞吞吐吐地说道。追云问道:“怎么了?放心,不会有严重的后遗症,只是植入的时候会有些痛苦——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在那里遭到竹叶寨的追杀的?你找人的手段是和花蝠子学来的吗?” “殿下,别问了。”鬼头雕似乎不愿再说下去,此时一个令追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令他毛骨悚然——“他当然没这个手段,是这位金沙亲王带本王找到了他,本王再以他的家人作筹码,然后带着他找到了你。” 青水王坐在轮椅上缓缓地朝追云驶来,左边的是猎星,右边那只器宇轩昂的白孔雀,自然就是金沙亲王了,竹叶寨的熊猫们也从密林里现身,围了上来,封死了所有的方向。 “放心吧,鬼头雕,你此刻不必再受本王的挟制了,因为本王用来挟制你的筹码——已经没有了。” 鬼头雕痛苦地闭上双眼,虽然他接受朝廷的任命时并未见过青水王,但此前与追云相处时,见追云尽管自负非凡,但却异常惧怕自己的父王,加上十三年前青水王对文昭王后的清算,也大致猜到了青水王的行事风格。自己和花蝠子受追云的指示潜伏在冰流身边,单凭这一点就已经是“欺君”的重罪了,何况之后也是自己亲自带人追杀冰流,凭青水王的霸道狠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自己的妻女的——但鬼头雕直到青水王开口的前一刻都在抱有一丝希望,祈求青水王能恰好善心大发。 他猛地将翅膀一挥,决绝地说道:“殿下,是我对不起你,你快走!”说罢便猛地朝青水王冲了过去。猎星摆好架势挡在青水王身前,但青水王只是将一根手指指着鬼头雕,下一刻,鬼头雕只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穴位在一瞬间被全方位袭来的力度同时打中——那不仅仅是点穴的力道,在场的所有人都未反应之时,鬼头雕已经倒在地上,筋脉寸断,血如泉涌。 猎星暗暗惊叹:“了不起啊,父王的如意劲已臻化境,整个青水能相持一二的人恐怕没有几个了。” 鬼头雕勉强挣扎着抬头,见追云已经被吓瘫在地上了,急道:“殿下!还不走!”青水王身边白影一闪,亲王已以精妙绝伦的身法出现在鬼头雕身前。鬼头雕拼尽全力将所有的形元集中在右翅,朝亲王打去,只见一道残影闪过,鬼头雕的最后一搏落了空。亲王扬起翅膀轻轻一击将鬼头雕再次打倒在地上,并将他牢牢按住,同时运转形元,口中念念有词—— 青水王笑道:“老三,看好了,金沙的炼金术。” 只见鬼头雕身上浮现出大量冒着奇异的翠绿色光芒的文字符号,而他的身体也迅速干瘪,从他眼睛、嘴里、以及方才被青水王打出的伤口上不断地往外冒着大块大块的翡翠,连同将血肉纷纷挤出体外。 猎星心下骇然,他从未见过这等异术,此前只听说过炼金术修炼快速,发挥不稳,大多出于炼金术士本人的情绪和执念,但没想到亲王出手竟有如此威力。猎星对炼金术更是万分好奇——他不知道金沙亲王在金沙国的炼金术士中已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并非所有炼金术士都能做到这种程度。 追云尽管精通巫蛊之术,多年来修行时见过的各种诡谲异术数不胜数,但从未见过如金沙亲王这般恐怖的术。青水王慢悠悠地摇着轮椅驶向追云,“老大啊,你落魄至此,鬼头雕仍愿对你生死相随,你这监国,也算是经营有方了。”他瞥了眼猎星,猎星会意,立刻接下自己的长剑双手奉给青水王,青水王拿着那把剑横举在追云面前,道:“看在鬼头雕如此忠心的份上,老大啊,你去给他个痛快,让他不必再受苦了。” “是......”追云别无选择,颤抖着接过那把剑,缓缓站起,走到鬼头雕跟前,一刀扎入了他的后心,随后将剑一丢,朝青水王跪了下来。金沙亲王再次身影一闪,出现在了青水王身侧。 “父王......孩儿知错,孩儿再也不敢了......” 青水王不动声色,缓缓地驶向追云,熊猫们也收紧了包围圈,朝追云走来。猎星看着往日嚣张跋扈的追云此刻跪地求饶的模样,心里感到一阵痛快,他死死地盯着追云,尽管此刻是站在青水王身边,但嘴角控制不住地稍稍扬了起来。 “老大啊,父王知道这些年你位居监国,劳苦功高。你为对付冰流动员了整个槐河域,误打误撞地帮了父王大忙啊。” 追云似乎看到一线希望,猛然抬头看着青水王,但青水王眼中的杀机却丝毫没有消退:“父子一场,本王也不为难你,你自尽吧。” “父王......”追云匍匐在地,止不住地朝青水王磕头:“孩儿愿倾其所有为冰流补偿,求父王饶命......”追云的额头磕得血肉模糊,猎星看在眼里心中更是说不出的舒畅,若非青水王此刻在场,他早已放肆地开怀大笑,对追云出言嘲讽。 青水王不为所动,眉头微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在金沙王族面前让本王丢脸吗?”他推着轮椅上的推轮朝追云靠得更近了一点,同时接过猎星递来的剑:“看来,你是非要本王亲自出手了。” 事已至此,追云知道已经再无生机——青水王铁了心要杀他,凭他的修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掉的,加上刚才亲眼见到鬼头雕是如何在一瞬间被青水王制服,以及那位孔雀亲王骇人的炼金术,他心想与其被可怖的炼金术折磨,不如自己给个痛快。 追云缓缓抬头道:“儿臣......谢父王恩典。”他仰天长啸一声,似乎极为不甘,下一刻,他举起双掌远转全身形元打在了自己额头上,他的头颅登时粉碎,整个身子也毫无生机地倒了下去。他体内的蛊虫感受到宿主已死,均争先恐后地从他的身体里爬出来。青水王厌恶地皱起眉头,刚想以如意劲将这些蛊虫灭杀,金沙亲王却对着追云的无头尸打了个响指,一个火星先是在他的指尖出现,随后便化成一团火焰飞到追云的尸首上燃烧起来。 金沙亲王微微欠身,风度十足地说道:“雕虫小技,让青水王见笑了。” “呵呵,金沙国的炼金术也不凡啊。”青水王回道,他又对猎星吩咐道:“你即刻去北境,盯好你二哥。他在北境领兵多年,竟然能让这么多黑峰奸细混入青水——你仔细注意与他来往的人,尤其是狼族和文家的人。王后,你的手伸的太长了——” 猎星心里一惊,担心青水王会对自己的母后不利,忙解释道:“父王,儿臣相信母后不会——” “她当然不会,但是她也不会制止她的兄弟。追云一死,你更要留意文家的动作,以防其尾大不掉。对了,你派人传消息给幺儿,”提到冰流,青水王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下来,“就说他的仇父王已经帮他报了,他要是想回王都,父王求之不得。” 言外之意,便是冰流不回王都也行了,猎星松了口气,领命退下。 青水王又将轮椅转向金沙亲王,说道:“本王还未看到亲王的诚意,亲王若想详谈,请和本王来王都一叙。” 亲王朝青水王拱了拱手,微微笑道:“有劳青水王款待了。” (本章完) 第49章 ch-49 孽缘了结 第49章ch-49孽缘了结 平三在多次确认平口城没有因为自己杀了城隍而展开搜捕后终于露面了。他很快找到了茶罗喵所在的驿站,忙完将神门交给的协调任务的茶罗喵此刻正在收拾行李,看起来是打算离开了。见平三到来,茶罗喵却显得有些意外,似乎不想见到平三,“啧,你来的比我算得更早了一点......看来前几次推测冰流殿下位置的确对我的术造成影响了。” 平三很自然地坐到茶罗喵的床上,道:“茶罗,你这是要去哪啊?去临街,将神门,还是回老家?” 茶罗喵没有答话,把叠好的衣服都塞进行囊里。平三只当茶罗喵是在埋怨自己这几天玩失踪,把申凉猴的任务都扔给他一个人做因此而生气,便说道:“茶罗,你知道的,我之前在城隍庙做了那事......而且我来到这里后几乎每次遇险都和城隍有关,我怕这次又有麻烦所以才躲了几天......我不是想偷懒,将神门的任务我也想帮忙的。” “啧,我还没说什么呢。”茶罗喵把行囊包好,“听说追云在逃亡的路上遭遇山匪已经死了,长街......现在应该安全了,猴哥的事都办完了,我这是要去长街。” 平三好奇道:“长街?你去那里做什么?一个人吗,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啊?” “小野他们正在为金沙之行做准备。虽然我也想去冒险......但是我得先处理自己的事。”他瞥了平三一眼,又自顾自地收拾起另一个包裹:“激动吧?小野说了要等你,因为之前答应过你的。恭喜啊,你终于能和小野一起冒险了。” 平三假装没听懂茶罗喵的话,问道:“茶罗,你在长街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去长街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找人。” “茶罗......你好像不希望我和你一起去。” “这本来就是我的私事,没必要耽误你的冒险。” 平三隐约记得茶罗喵的确是和长街有过某种关联——除了之前在长街营救冰流的那次。他说道:“茶罗,我也要去长街一趟......长街藏骨堂的老板给了我海市的邀请函,然后我又在海市遇到了黑栗村的吱吱鼠,才有钱找到你们,才知道可以去黑栗村避难......那老板人挺好的,这次冰流的事了结了,我正打算好好和那老板道谢。” “哦。”茶罗喵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小野他们随时可能出发,我不觉得小野对你的承诺会比对他哥哥的感情更重要——我是说,他的确会等你,但是如果时间拖得很久了他就不会再等了。” “这有什么,本来让人家等我就很过意不去了,从平口到长街也不远,坐驿站的加急车出发一天就能到......再说,只是和老板道个谢不要耽误多久的,到时候我们回来一起和小野去金沙也来得及。” 茶罗喵却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地说道:“我——可能不能和你们去金沙了。” “为什么啊?”平三脱口而出,但又随即想到,茶罗喵毕竟之前和小野从未有过交集,从临街开始就一直或主动或被动地卷入一次又一次的危险中。茶罗喵和自己不一样,自己因为和未来的不死契约以及对人类世界的厌倦,所以会对和小野一起冒险如此神往,但是茶罗喵只是巨兵世界的一个普通人,他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和自己一样视小野为精神支柱——恐怕整个巨兵世界,只有自己才会在从未真正见过小野的情况下对小野如此痴迷了。 “茶罗......我是真的很想和小野一起去金沙,你读过我的心,知道我的所有想法,所以我是一定要和小野去金沙的......那么,我们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见面了......我还想去喝你表哥的喜酒来着的,可能没机会了吧,嘿嘿......”平三觉得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便问道:“这次去长街,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说到表哥的喜酒......我们谁都喝不来了,表哥死了,自杀的。” “什么情况?”平三觉得不可思议,年底就要结婚的人,为什么突然要—— “平三,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算是生死之交了吧?”见平三点了点头,茶罗喵接着说道:“那就是我在槐坊得到的消息......我有一肚子话想和哥哥说,但却再也没机会了。” 平三想起了在槐坊,茶罗喵收到家乡寄来的信时,在读完信后流泪并将信撕碎吃掉的情形。“难怪他会那样......” “你表哥——他为什么——?” “表哥和我一样不想做捕蛇人,所以在家里他是唯一理解我的人,但也和我一样一直都被老人们挖苦。其实表哥和我一样很苦恼,但是他要照顾自己的母亲,所以他一直留在老家,没有像我一样离开那里......他和家里的捕蛇人都没有共同语言,只能通过写信来和家乡外的人聊天——还记得我之前讲过他在长街有一个新的笔友吗?” 平三点点头,茶罗喵继续说道:“他的笔友——一开始先是在安慰他,但后来却渐渐地......”茶罗喵的声音哽咽起来,“表哥很快对他无话不谈,把自己的苦闷都说给他听。那个笔友的文字很有诱导性,看起来是在开导表哥,但实际上却让表哥感到更绝望。他告诉表哥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解决的办法,但是总是有办法远离。他写给表哥的最后一封信就是告诉表哥一个不会有任何痛苦的办法,用山里两种很常见的草药磨成粉......” 平三心里大概明白了什么,见茶罗喵忍不住抽泣起来,便轻轻地拍着茶罗喵的背,说道:“我明白了,你去长街就是为了找那个笔友对吧?” “对。” 平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可是......你找到他之后又能怎么样呢?青水律法应该没有这方面的内容吧?肯定没有,从荆棘会在槐河肆虐就能看出来了......我们最多就是打他一顿......” 茶罗喵哭着说道:“那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表哥本来就够苦了,难道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吗?家里的人都在笑话他是个懦夫,难道我也应该这样吗?” “嗯......总之我们先去长街找出那个混蛋吧。”平三拿起散落在床上的一件衣服给茶罗喵擦去泪水,说道:“别哭了,你表哥肯定希望你振作起来。你先去休息吧,我来整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长街。” 茶罗喵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便钻进被窝里去了。 平三很快打包好了行礼,离开茶罗喵的房间去了小野那。平三敲了敲门,听到小野说了声请进后便推门走了进去,见房间里不只有小野,冰流也在——他正端坐在床上打坐。 小野见平三来了,从抽屉里拿出大壳留下的速饮茶,招待平三坐下,说道:“平三,这几天你去哪了?” “其实我这几天都在城里......因为怕城隍庙在找我所以一直没敢露面。” “不用担心啦,”小野笑道:“城隍庙的信徒们都很讲义气,他们没把你的事说出去哦。” 平三心想,讲义气是指害死神匠后分尸又抛尸同时举报来祭奠神匠的人吗。但平三再蠢也知道这句话不能说出来。他问起小野的打算:“小野,我听茶罗说......你们打算去金沙?” “对,我有预感,我很快就能见到鹿哥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等大壳把在长街被变色龙抢走的东西都补全,嗯——大概五六天后吧。” 平三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抓紧时间帮茶罗喵找到人后再赶回来还来得及。他刚想和小野说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已经入定般的冰流却突然开口说道:“恐怕你的计划要再推迟一点了,今年是绝对去不了金沙的。” 小野感到奇怪:“为什么啊?” “春江水暖鸭先知啊......这几天从王都陆陆续续地赶来了好多修炼者,很多都是我只在小时候听说过的闭关修行的大能。父王已经回去王都了,你说,这些修炼者还来槐河域做什么?” “做什么啊?为了彻底清理这里的鬼患吗?”小野不解。 平三觉得有些不对劲,青水王既然能容忍甚至纵容荆棘会,还将荆棘会的残余势力收为己用,显然不是那种爱民如子的王。就算真是为了清理长街放出来的尸鬼,也没理由不大肆宣扬来安抚百姓收获民心。而自己在平口城待的这几天,竟然没有听到一点风声,那些碎嘴的街坊也都没有提起,小野不知情,茶罗喵不知情,显然只有身为芦芦王族的冰流知道。这些高手应当是青水王秘密派来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 冰流接着说出了他的推测:“槐河最终汇入金沙的翡翠母河,槐河域也是离金沙最近的青水领土,青水和金沙再槐河域一直有理不清的争议,只是在巨兵之乱爆发后,迫于黑峰的压力以及在将神门的斡旋下才勉强维系住两国的和平。三十几年前,哈加城主诱杀了临街城的州司,并趁机占据了临街的一大片土地,这件事一直令父王如鲠在喉。之前追云为了杀我动员整个槐河域,槐河域上下空前团结,加上临街、槐坊、长街、平口的城隍接连出事,父王得以名正言顺地调遣王卫军而不引起金沙方面的警觉,现如今父王已经完全掌控了整个槐河域,槐河域也很合理地进入了战时状态——你们应该明白了吧?父王要对金沙动手了。从王都来的那批高手,应当是在第一时间为斩首行动而准备的。” “什么?青水和金沙要打?”小野感到不可思议,“黑峰才在巨兵长城内虎视眈眈,青水和金沙这就要自相残杀吗?这样搞窝里斗只会让黑峰趁火打劫的!” “小野,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冰流说道,“不管是和黑峰还是金沙,对青水来说都是一样的。青水之所以和金沙维持和平这么多年,在槐河域的争议上一让再让,就是因为嚎叫山一战,芦芦族最精锐的力量在和黑峰的对抗中死伤殆尽,只剩飞流王一人,之后恐兽之乱和巨兵之乱又接连爆发,青水根本没有喘气的机会......”冰流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芦芦族......只是在等待时机,绝对不是什么懦夫——”但是冰流的很快闭上眼,身子往后一倒:“这些都和我无关了。” “等等!这些和你有关!”小野走上前把冰流拉了起来:“王上不知道打战会死很多人的吗?槐河域接连的事故加上荆棘之子的祸害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再打战又会有多少人家遭殃啊,而且万一黑峰趁机来袭,那可怎么办?” “黑峰内乱,早就不足为惧了......至少在父王看来,眼下最大的敌人是金沙。”冰流懒洋洋地回答道——长街归来后,冰流显然像变了一个人。 小野仍是不解,“黑峰......内乱?那是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就是现在的黑峰王——还不算是真正的王。他的姐姐为了王位不惜弑父,人称‘野犬女王’。野犬女王得位不正很快被现任黑峰王率领旧部驱逐,但是她却并不甘心,联合所有支持她的部落以至高岭为界和黑峰王展开对峙。黑峰王这些年搜寻帝印的动静是越来越大,但是父王却越来越放心——黑峰王越着急就说明野犬女王给他的压力越大,想来帝印就是他打破僵局的唯一手段了。眼下天时地利人和都在父王这边,等黑峰王解决了内部的事情,父王就没有第二次机会来和金沙算账了。同理,黑峰王解决了内患后,就算青水拿回槐河域所有的领土,金沙迫于黑峰的压力也不得不再次和青水联合。” “可是黑峰早就渗透进金沙了呀!这是金沙的影将神冒着生命危险送出来的情报!”小野急道。 “那就更要打了,既然金沙已经倒向黑峰,那趁黑峰现在腾不出手,削弱金沙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平三举起手,示意他有话说:“也就是说......现在青水对来往金沙的人搜出得很严,前往金沙会变得很困难,对吗?” 冰流点点头,说道:“战争的残酷要远超我们的想象,万一在途中父王突然决定动手,我们可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路上。小野,死了就彻底见不到鹿哥了。” “冰块脸,你——能劝你父王停手吗?” “恐怕不行,父王要是能听进别人说的话就不会闭关这么多年了。” 平三说道:“我明白了,所以青水王也是想趁这个机会在青水国竖立威望对吧?” “父王不需要竖立威望,他一向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但唯有这次,他突然出关又雷厉风行地整治了槐河域,肯定不是心血来潮。所以我是绝对劝不动的。” “既然这样,那我去!”小野决然说道:“侯君说得没错,果然很快就会有大战。但是我得劝青水王罢手,阻止这场浩劫!” 冰流说道:“你见不到父王的。如果随便什么人都能见到父王的话,竹叶寨早就解散了。而且青水不打的话,黑峰会打,金沙也会打,到时候青水拿什么来保护青水百姓?梦想还是正义?” 小野无言以对,心有不甘道:“但是......既然我知道有一场灾难会发生,那我完全没法什么都不做啊。” “你还是什么都不做的好,不然就会被当做通敌处决了。”冰流打了个哈欠,“战争一旦开始就没法立即停下,到时候槐河肯定会被王卫军封锁,想通过槐河到金沙不太现实,最可行的是从嚎叫山过绝命湖,借道白辰国的遗址去金沙了。但是那样要花很长时间,不急这一两天。” 白辰国......平三心想道,是时候问一下那个人了——那个引起一系列事情的人。 “请问......侯君说的那个白辰公主,会在白辰遗址吗?” “别问。”冰流回答得很干脆。 小野道:“洗月吗,好久没见到她了,云雷顶一别后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应该是被将神大人保护起来了吧。唔......看来去金沙的确得推迟一点了” “都说了父王不会见你的。” “我不是去王都,我是要去云雷顶见雷将神。将神说的话王上一定得听。” 冰流见小野执意如此,摇摇头,说道:“父王也许会听,但绝对听不进去的。而且你打算怎么告诉雷将神?消息是我泄露给你的吗?” “额......不然呢?” “还是和以前一样。”冰流嘟囔了一句,“反正我是不在乎了,天下、芦芦族、将神门,都与我无关了。” 小野摇了摇冰流,“别这样嘛,身为王族不是应该好好保护自己的子民吗?”冰流没有回答,小野便对平三问道:“在去金沙前我得去一趟云雷顶,平三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对了——之前五步先生也建议你去将神门来着的,机会难得,一起去吧?” 面对小野的邀请,平三有些动摇,但想到之前已经答应了茶罗喵,便只好说道:“恐怕我去不了了,我答应了茶罗陪他去长街......”接着便把具体的缘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野。平三又问冰流:“冰流,你说对于这样的人,青水律法有什么惩罚的措施吗?” “没有。” 小野对于茶罗喵表哥的事也感到惋惜,“那个长街的家伙实在是可恶!明明别人把他当成交心的朋友,他竟然怂恿别人放弃生命!” 平三问道:“可是既然青水律法没有这方面的罪名,我们就算找到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冰流说道:“如果是平时的话你们把他打一顿也没什么,毕竟他的行为实在是过分,城隍也不会过分追究你们。但现在,长街是追云曾经的封地,也是槐河域的中心,父王要发兵金沙,自然格外看重长街的治安。你们恐怕连揍他一顿都不行了。” “唉,算了。”平三站起来,说道:“之后的事等到了长街再说吧,我得先走了,明天一大早要去长街......那什么......小野你从云雷顶回来的时候,能不能托大壳给我传信?我......我想和你一起去金沙。” “当然咯,我们说好的。” 第二天一早,平三带着茶罗喵和小野冰流告别后就乘坐驿站的加急快车出发到了长街。 下了车,平三问道:“看你在车上一直用罗盘比划,找到那个笔友的下落了吗?” “我没有那个笔友的具体信息,只是表哥有提到对方是狐族。所以我只能算出那个笔友在长街城西一带。” “有方向就不错了,走吧。”平三想起那个藏骨堂的老板——那只秃顶了的狐族老年男人也在城西,而自己在找到那个笔友后肯定不可避免地会有一场惊心动魄的争吵,在自己的心情变差之前顺路先去给老板道谢吧。 既然没有准确的位置,那就只能一户一户地找了。 或许是因为藏骨堂建在城西的缘故,在这里居住的人家比较少,找起来也比较方便。 茶罗喵先敲开了第一户人家,开门的是一个兔族老人:“什么事?” “老爷爷您好,请问您是一个人住着吗?” “不,不不不,我和老伴住着呢——” 茶罗喵见不是狐族,便打算离开,平三却拉住他,说道:“看看他的老伴,万一是只狐狸呢?” “怎么可能啊。”但是茶罗喵还是选择见见这个兔爷爷的老伴——也是只兔子,走起路来都十分费劲。“打扰了,告辞!” 第二户人家,平三自告奋勇地上去敲门:“您好,将神门送衣物来了。” 也许是听到了“将神门”三个字,屋子的主人很快就打开了门——是一个中年鹿族妇女,抱着一个婴儿,看起来十分憔悴。平三给她看了自己将神门的令牌,然后取下包里的一些衣物交给了她,对方连声道谢,并称赞起将神门来。 从聊天得知居住在这家的是一对贫穷的鹿族夫妇,显然也不会是那个笔友。 平三正要和茶罗喵去下一户人家询问时,见到不远处就是藏骨堂,便对茶罗喵说道:“茶罗,你等我一下。”说罢便朝藏骨堂跑去。藏骨堂周围依旧用白布盖着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只是和上次爆发鬼患时相比少了很多。藏骨堂的老板正一个人站在门口,出神地往远处眺望——与上次见面时相比,他的头发更稀疏了,眼窝也陷得更深了,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平三走到他跟前,冲他招了招手,说道:“老板?您还记得我吗?” “什么?” “那个......我之前来这里找人,然后你对我说了很多贴心话,还给了我海市的邀请函......” 那个狐族老人用力掏了掏耳朵,说道:“你说什么?” 平三见状,只得提高了音量:“我说,您上次给了我海市的邀请函——” “海什么?什么函?”老板似乎耳朵不大好,再次向平三表示自己听不清他说的话。平三感到奇怪,明明上次和老板交谈的时候老板的听力没有这么差啊?但是平三又想到,老板看起来的确比之前见到的时候更憔悴了,应当是鬼患爆发加上王卫军进城一系列的大事,让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无暇应对,甚至受到惊吓,以致身体恶化吧。 想到这,平三便不再尝试着和老板说清楚了——他也许连自己的谁都忘了。“总之,谢谢您的帮助!祝您身体健康!”说罢,平三便跑回到了茶罗喵旁边。 茶罗喵问道:“那家伙——是狐族?他会不会是表哥的笔友?” “不大可能吧,他已经那么老了,刚才面对面讲话他都听不清楚。” “可是他能拿到海市的邀请函,显然不是普通人啊。” 平三却并不意外:“来藏骨堂安置尸体的人不只是普通人,各种各样的都有。有些混迹于地下的人把海市邀请函当做礼物送给老板也没什么奇怪的。” 茶罗喵点点头,觉得平三的说法也不无道理,两人便继续一家一家地询问过去。 两人意外地发现,长街典狱长的家竟然也在这里。 平三觉得不可思议,堂堂典狱长为什么要住在这么偏的地方呢?几乎人人都嫌弃藏骨堂晦气,所以住在这里的只有老人和实在没钱在别处居住的穷人。“茶罗,你不会记错了吧?” 茶罗喵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他的味道我不会忘的,之前我在长街放符的时候差点就被他逮到了。” “那么......没必要敲门了吧?典狱长是兔子,直接排除了。” 茶罗喵却说道:“不,我们得去看看。典狱长肯定知道很多关于长街的事。之前冰流殿下也是不知道从他这听说了什么才改道去平口,搞不好他还知道你们想知道的事哦?” “可是——典狱长是追云的人,现在连城隍都被换了,这个典狱长真的还敢继续待在这里吗?” “那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们直接进他家搜。” 平三耸耸肩,一幅“随便你”的样子。茶罗喵便走到门前,从口袋里摸出罗盘的指针伸到门锁里捣鼓了一会儿,门锁便打开了。 “厉害啊茶罗,这你都会。” “别告诉别人。” 打开门,见里面果然很久没人居住,昏暗的屋子里满是尘埃,墙上有不少霉斑和裂纹,窗户也被木板从里面钉死。这布置不禁让平三想起了侯连海的杀人密室——难道典狱长是和侯连海一样的变态杀手吗? 平三不合用手掩住鼻子,说道:“看来典狱长的确很可疑啊......茶罗,我们要管管吗?” “当然,毕竟我们是还没转正的将神门小卒嘛——” “可是我不觉得我们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你知道的,典狱长的房子也许被竹叶寨的人搜过了......” “但是门锁着诶?如果竹叶寨真的搜过这里应该被打上封条才对。这里这么偏,竹叶寨的人可能压根想不到典狱长会住这儿吧?还是典狱长其实很少来这里,所以竹叶寨的人不知道?” 这间屋子的灰尘告诉两人,很可能两者皆有。 “分头找吧。” 平三小心翼翼地踩着松软的地面,绕开那些霉斑,而茶罗喵上二楼搜寻去了。上面很快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显然构成二楼的木地板已经被虫蚀得非常脆弱,随时可能断裂。茶罗喵踩在二楼地面的声音让平三心惊肉跳,他忍不住朝楼上喊道:“茶罗,二楼可能要塌了,你小心点!” “老房子都这样,没事的。”茶罗喵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平三接着走到一个桌案前,见上面摆着一些瓶瓶罐罐,看起来和长街地下迷宫里装控脑虫的瓶罐有些像。他从包里拿出一件衣服,包裹在手上——这里没有无菌手套,平三虽然知道这样起不到隔菌效果,但还是忍不住给自己造了一个简陋的“手套”——然后抓起一个瓶罐轻轻地摇了摇。只听到“咚咚”几声清脆的东西,里面似乎有一个黄豆大小的硬物,可能是干瘪了的控脑虫吧?平三不知道控脑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看这里搁置这么久了,就算有虫子应该也死了吧。 平三到底没敢打开瓶罐仔细查看,万一里面有什么剧毒的粉末或者其他蛊虫什么的就不妙了。他拉开抽屉,见里面放着几张纸,还有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发着绿色荧光的诡异液体。平三先拿起那个玻璃瓶摇了摇,里面的液体随之缓慢流动着,看起来很粘稠,“这是什么油吗?”平三心想,又拿起那几张纸,通过窗户缝隙里透进来的光查看上面的内容。 “我能感觉到全身充满了生命力,那些非常神奇的虫子已经在我身体里定居了下来。青水的蛊术的确神奇异常,我不必冒着人体炼成的风险就能取得相似的成果,我的身体强度甚至已经有了中天位的水准,你能相信吗?”中间的字迹已经模糊了,往下又是一段: “如果能让傲雪公主正式加入,翡翠会的实力将得到更进一步的突破,炼金术士羸弱不堪的身体将不再成为炼金术修炼的阻碍。请相信我,我至今为止都没有受到蛊虫的负面影响。” 后面的一大段话都被油墨污染了,平三开始查看第二张: “实在是匪夷所思,我得到如此强大的力量,却没有付出相应的代价,这和一直以来我所了解的修炼方式完全不同。这股形元异常强大,饱含着污秽与邪祟。” 第三张纸被紧紧地念在上一张纸上,平三无从查看上面的内容。这些话似乎是典狱长原本打算写给某个人的信,他在信上提到了人体炼成——这似乎是炼金术的一种,难道典狱长是炼金术士?从典狱长在信里的语气来看,他并不是青水人,那么显然就是来自金沙翡翠会的了。信上还提到了能让人体大幅增强的蛊虫,似乎还兼具强化形元的效果。平三拿起那个玻璃瓶在光下晃了晃,“难道典狱长提到的蛊虫是这个?不过蛊这样的东西都非常危险,这个得先带走给大壳看看。” 楼板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咔嚓声,紧接着天花板上的木头迅速断裂开来,茶罗喵也从上面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那张桌子上,也砸掉了平三手上的玻璃瓶。 “啊——”只听得茶罗喵一声痛叫:“有钉子!有钉子!平三帮帮我——”平三立刻回过神来,拉起茶罗喵,只见刚才桌上的瓶瓶罐罐都被打得粉碎,有些碎片扎在了茶罗喵的背上,刚才那个玻璃瓶里的液体也粘在了茶罗喵背后的伤口上。 平三不由得紧张道:“茶罗!都叫你小心点了!” “嘶——痛死我了,这些都是什么啊?”茶罗喵从背后拔下一个陶片,又痛叫了一声。 平三已经慌张起来:“这些......这些可能是典狱长留下来的蛊啊!” “什么鬼啊?”茶罗喵立刻跳了起来,“快快快,看看我背后有没有粘到——” “粘到了!一个不落地全粘你身上了!你故意吧!”平三焦急起来,心里浮现出三脸鼠女、魏揭和侯君的模样。这些人都是被追云的蛊虫所害变得不人不鬼,生不如死,这些陶罐的制式和长街地下城装蛊虫的很像,而典狱长又在心里提到了蛊,显然桌上的瓶罐和玻璃瓶里的东西都是蛊了,平三已经不敢想象茶罗喵身上会发生什么变化了。他赶紧把茶罗喵拉出门外,将大壳留下的药都倒在茶罗喵身上,迅速来到最近的一户人家,敲开门将茶罗喵扶进去,手忙脚乱地把茶罗喵身上的衣服扯下来,然后用木瓢舀起一勺勺水往茶罗喵身上的伤口冲洗。 茶罗喵也知道蛊虫的厉害,此刻害怕得不敢乱动,“平三......我会不会也变成那个三张脸合在一起的怪物啊......我、我会死吗......” 这户人家的主人问道:“怎么回事?摔伤了?那得去找大夫啊。” “知道的知道的,我们这就走。”平三仔细地检查了茶罗喵的后背,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但这个已经不是问题了,幸好玻璃瓶里的大部分液体都被冲掉了,平三只能默默祈祷希望茶罗喵的免疫系统能压住剩下的不知什么来头的蛊虫。他又摸出一把钱放在了主人家的桌案上,喊道:“告辞!”便拉着茶罗喵出去了。那家主人喜笑颜开:“哇哦,这么多——将神门果然大方!” 平三心想:“希望这些蛊虫只能通过伤口感染,这家人最好不要有事。” 拉到空地观察了半天,见茶罗喵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茶罗喵却突然指着平三的手惊叫道:“平三!你受伤了!”平三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拇指上不知什么时候也多了个豁口,正在往外冒血——可能是刚才茶罗喵掉下来的时候打掉了手上的玻璃瓶而割伤的。 “一点点伤口,应该没什么大碍吧?”平三随手在身上擦了擦,心想反正有未来的不死契约,就算是破伤风也无所谓。 但茶罗喵依旧担心着:“你不怕感染什么蛊虫吗?” “没事,你都没事我就更不可能了......”平三说完,注意到一个小兔子朝他们跑了过来。那小兔子嘴里砸吧着一颗糖,蹦蹦跳跳地到他们跟前,说道:“那个捡死人的老爷爷让你们去找他。”说罢,不等平三问话跳着离开了。 平三感到奇怪:“捡死人的老爷爷?藏骨堂老板?他找我们干嘛?” 茶罗喵开玩笑地说道:“他嫌你感谢得不够真诚,让你再感谢一次呗。” “那确实,刚才我说话他都没怎么听见。走吧。” 两人再次来到藏骨堂前,此刻老板并未站在门口,大门虚掩着,平三在门口敲了敲,没有回应,茶罗喵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摆放着许多纸人、纸房子,柜台上放着一扎一扎的冥镪。屋子的角落里有一个大水缸,一个极长的抽水用的软管从水缸里伸出来,被固定在墙壁与天花板的夹角——非常长,整个屋子都绕了一圈,看起来是防火用的。 内屋有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半开着,另一个房间的门用红色的涂料写着“危险,禁止入内”。两人走进那个半开着的门,见老板果然在里面。 见到老板,茶罗喵不等平三说话,开门见山地问道:“老爷子,你就是给我表哥写信的人吧?” 老板倒也直白,坦言道:“我不写信,但是我女儿写。我从不做这种无聊的事......从不!我告诉她很多次了,也试着阻止她,但是她从来不听。” 茶罗喵立刻火了,吼道:“你可真行啊!你知道你的宝贝女儿干了什么吗!” “唉,我——我也不愿看到她这样,自从她的母亲被她骂死后,我就是唯一照顾她的人了。你们一来我就猜到是为了什么,所以我刚才装聋装傻......” 茶罗喵更加愤怒,喊道:“她现在在哪?叫她出来!” “其实我本来不想叫你们来的,但是是她让我把你们叫过来......这本来就是她给你们布下的陷阱,但是我不想再看到她作孽了,既然你们来了,我得帮你们。”老板转身拿出一个盒子,交给了茶罗喵,“这里面的东西是她给我用来活命的,但是我不信她会对我这个亲爹动手。” 茶罗喵拿过盒子后立即扔给了平三,吼道:“快告诉我那个(消音)在哪!” 平三打开盒子一看,是一个乌鸦面具——他随即想到中世纪的医生由于缺乏相应的卫生手段和知识,会头戴乌鸦面具来预防传染病。难道...... 老板也急了起来,道:“快走啊!她就在这里,她听得见!” 来不及细想,平三立刻把乌鸦面具戴在了茶罗喵脸上,只听得大厅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围绕着整间房子的软管立刻往外冒出紫色的水雾。 大厅里的水缸里还放着两个小匣子,此刻老板的女儿启动了机关,小匣子被打开,那个毒死了茶罗喵表哥的两种草药混合在水缸里,又被灭火用的软管从水缸里抽出,改造后的软管喷头将剧毒的水雾化后喷洒在整个藏骨堂里。 老板顿时趴在地上,平三紧紧抱着茶罗喵,把他压在身下,不让他把面具摘下。老板痛苦地喊道:“囡囡——不要啊,我是你爸爸啊——” 一切都来不及了。 在平三失去意识前,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没事的,恐兽......是不会死的。” 睁开眼,平三又来到了那片熟悉的麦田,这次他终于见到了未来。 未来放下了手里的红汤,说道:“恭候多时了。” 平三却冷漠地对他说道:“你骗了我,你说过寄生虫是冲我抱着残忍的目的的。这次如果不是我反应快,茶罗就要被害死了吧?” 未来却哈哈笑道:“平三,你太自以为是了。难道只有伤害你的才是寄生虫吗?我说过,寄生虫是一类人,你只是碰巧遇到了其中一个。”他又说道:“你应该明白,你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冷漠。你会在意一些人的生死,而以他们为筹码,你将不得不尽快除掉寄生虫。”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不能碰生死之间外的事吗?” “我的确不能,所以我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一个又一个的想法植入你,和你身边的人的脑海中。鉴于你的任务就要完成了,我来告诉你真相吧——你尝尝思考过,‘我们不能选择出生的环境,也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我所做的,就是影响你的环境,你的父母,包括你自己。 “为何你总是一事无成,为何一旦你下定决心改变,周围的人周围的事就会像约好似的阻止你,奚落你,挖苦你,为何你的父母对你视如敝履却对其他人温良谦恭,为何你神憎鬼厌,为何你只会抱怨自己,为何你身边的一切都对你如此苛刻——这些之所以会发生,只是因为我饿了。” 平三感到一丝慌乱,但强装镇定,“所以,你选择我来做你的猎手,为你收割寄生虫的灵魂来果腹吗?” “事实如此。有的时候,我也会催生一些寄生虫。苍蝇以腐肉为食,却不能捕杀猎物,只能等到猎物死后才能享用。这是规则。” “为什么是我?” “你有选择母语的权力吗?” 母语,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包含了一切——出生的环境,父母,人种,文化,习俗,教育......所有决定一个人一生的一切。从母语开始,没有人有的选。 平三已经平复了心情,他这次彻底明白了,自己是无所谓的——对于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无所谓的。那些让他痛苦的欢乐的伤心的愉悦的一切,都不是他自己所拥有的,而是“未来”让他有的。 “原来茶罗当时是这样的心情啊......”平三想起了茶罗喵知道巨兵世界只是被人创造出来后几近崩溃的模样,现在他成了被摆布的角色了。“无所谓了,不管是做未来的猎手还是做人类世界的活人,都没有什么区别......” 平三走进屋子里,吹灭了一根蜡烛。 在茶罗喵不断的摇晃中,平三再次睁眼苏醒过来。茶罗喵一把扯下乌鸦面具,紧紧抱住平三,惊喜道:“你——真的是不死的吗?平口城隍庙的时候也是,我明明看到你死了,但是你又和没事人一样醒了过来——” “当然,我是恐兽,你比我更早知道的嘛。”平三站了起来,说道:“笔友能听到我们说的话,那她应该就在藏骨堂里......对了,隔壁那间写了警告标语的屋子!那个(消音)肯定在那里。” 打开那扇门,两人将共同面对那丧尽天良、心狠手辣的寄生虫了。 “噫?这——”一股粪臭味传来,令平三没想到的是,房间里的并不是一个拿着武器梳着短发随时准备杀人的女人,而是一个往后倒在靠背椅上,臃肿而瘫痪的女人。女人见有人进来,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而是不停地用左手唯一能动的一根手指敲打着扶手上的一个按钮——显然那个按钮就是方才打开毒雾的开关。 她在无法行动后唯一想操控的是能杀死整间屋子里的人的机关。 茶罗喵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就要朝瘫痪的女人冲去,平三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他,茶罗喵扭头吼道:“干什么!放开我!”平三没有答话,先伸手握住了茶罗喵持刀的手腕,防止茶罗喵将匕首扔出去。 平三的修为显然要高过茶罗喵,茶罗喵无法挣脱,但仍无法压抑住他的满腔怒火,他愤怒地质问眼前这个女人:“你为什么要怂恿我表哥自杀,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茶罗,冷静!”平三注意到这个女人身上的不对劲,“你看她的喉咙被割开了,那根插进去的管子就是让她呼吸的。管子上有一个钟,旁边还有那些水管,她吸气吹气的时候就会吹动着钟里的机关转动,如果她死了,钟就会停,她旁边的水管一样会喷出毒雾!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挡不住这毒!”平三方才见识了藏骨堂里的机关,知道这个女人肯定是一个擅长机关术的好手,如今她身边的那些机关虽然没有人明确告诉平三,但是平三根据平时看的推理小说也能猜出来,一旦这个女人死了,这个机关就会启动,把杀死她的人一起带走。 很多陷入绝境的人都会布置这样的局。 茶罗喵颤抖着,朝那女人嘶吼道:“你自己已经够痛苦了,为什么还要再去害别人啊!”他奋力扭动着胳膊,想甩开平三,“放开我,我一定要杀了她!” 平三仍旧没有放手,茶罗喵再次吼道:“你出去,就算死,我也要和这个(消音)一起下地狱!” 听到茶罗喵这么说,平三终于松开了他,但并没有走出房间,而是说道:“我不走,你动手吧,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你什么意思?”亲眼见到平三死而复生,茶罗喵完全没想到平三会如此不珍惜性命,“对,你是不死的恐兽,你完全没必要在意这个,所以我一定要——” “我在意的!茶罗,如果你死在这里,我也会想尽办法和你一起死的,我说到做到。” “你!”茶罗喵握着匕首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不知道如何回答平三的话。 平三继续说道:“你看她,她为了拖别人一起死不惜在气管上开孔,如果你执意要和她同归于尽的话,只会让她心满意足得不得了!如果表哥现在在的话,他会希望你放弃你的人生吗?就为了杀这个快死的女人?” 茶罗喵沉默不语,平三又继续说道:“这个女人刚才亲手毒死了世界上最后一个在乎她的人,之后,就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了——” 茶罗喵低着头,但仍未放下匕首,“我也是啊,也没人在乎我。” “我在乎!茶罗喵,我在乎你!”平三走上前,慢慢地将手伸向茶罗喵的匕首,“不管是在原来的地方还是这里,你都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因为你笑而开心,也因为你哭而难过,我想和你一起去冒险,因为遇到你所以我的生活才不无聊!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平三握住茶罗喵的手,轻轻地拿开了匕首,“这个女人现在巴不得你杀了她,好让她解脱,顺便把你带走,万一你真的见到表哥,你要怎么和他说?就算你侥幸不死,你一辈子都要被城隍通缉,表哥会想看到你这样吗? “别上了她的当!她亲手害死了她的父母,现在没人照顾她了,她要被城隍接去医馆,躺在脏兮兮的床褥里,身上长疮流脓,每天都要承受大小便失禁的痛苦,然后无聊地看着空空的天花板,比起给她个痛快,这是最好的惩罚了!” 此刻,茶罗喵已经哭成泪人,平三把匕首往房间外一丢,顺势将茶罗喵揽入怀中。他轻轻地摸着茶罗喵的头,用平生最柔和的语气说道:“茶罗,今天发生的破事已经够多了,我们回驿站休息吧,我们已经赢了。” 茶罗喵抬头,不解地望着平三,平三笑着说道:“相信我,我们赢了,这之后的每一天都是我们赢来的。”他抓起平三毛茸茸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笑道:“我最有发言权了,因为只有今天,我真正活过来了。” 生死之间,未来拿起平三的那张照片,画下了“正”字的第四笔。 “四个。” (本章完) 第50章 ch-50 海市纷争 第50章ch-50海市纷争 一般情况下,海市只在特定的日子会发送邀请函,收到邀请函的人可以在指定的时间通过特殊的阵法进入海市,但对于那些有能力直接摸到海市真正所在地的人,海市是随时开放的。 在黑栗村阿柴阿糖的指点下,小野一行人顺利地来到了海市的入口。 出发前,小野先点了点人数:“冰块脸,大壳,茶罗,平三,还有我,一共五个人。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是一个团队了,为了方便以后统一行动,我提议给我们团队起个名字,大家有什么建议吗?没有的话,我先说了,就叫——” 等等,起名鬼才小野?平三想起了小野自己起的绝招的名字:“小野最帅斩”、“小巨兵和我一样最帅斩”。 “青水最帅冒险者联盟!”小野说道。 大壳弱弱地说了一句:“小野,我们只有五个人,叫组合就好了吧。” 果然只是个小孩子嘛,平三这样想着,说道:“这个名字太长了不好记,叫最帅联盟怎么样?” “好提议,师父也是这么说的。”小野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说道:“我们这次是以学术交流的名义去的金沙。因为我们没人会炼金术,所以我们此行是作为专业祓除尸鬼的民间猎鬼人去交流消灭鬼患的经验,‘最帅联盟’就是我们团队的名字,哈哈哈哈——”小野拿起令牌依次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说道:“加入?加入?加入?加入?大家都会加入的,对吧?” “没错——”众人一齐回答道。茶罗喵问道:“可是王上那么在意冰流殿下,现在冰流殿下和我们一起出发,王上真的会放行吗?” 小野把令牌放回衣兜里,说道:“现在局势紧张,雷将神说我们不能以将神门的名义去,去金沙的路子也得自己想办法,所以——我们一开始就没打算用正经的方式去,这就是我们来海市的目的。”他指着海市的入口,说道:“如果说槐河域哪里的蛇头最多最好找的话,那就一定是海市了。这里肯定有人知道怎么带我们去金沙。” 平三点头道:“明白了,我们去海市找蛇头,再买一些法器以防万一,是吧?” “没错!不过冰块脸和平三,你们就这样直接走进去的话可能会被海市的人盯上,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们最好做点伪装。”小野拿出斗篷,递给两人。平三心想:“之前才死在海市的老大归老的手里,希望这次别碰上他了。” “分头行动,如果遇到麻烦的话就立刻往这边跑!”进入海市前,小野最后一次叮嘱众人。 “出发吧!” 此刻的海市处处皆是摆摊的怪人和蒙着面的顾客,尽管人潮涌动,但与平三上次到来时相比,却出人意料的寂静。顾客在找到想购买的商品时,会用一块布盖在手上,然后握住摊主的手,用这种方式来讨价还价。 今天并不是海市对外开放的日子,能来这里交易的都是凭本事或人脉找到海市真正所在的人,这些人要么是经常出入地下的达官贵人的心腹狗腿,要么是混迹于各种黑暗场所的剧盗暴徒,亦或是畏罪潜逃的重犯。因此今天的海市格外的压抑,充满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冰流见海市里形形色色的怪人,以及那些被明码标价的珍惜植物、矿石,违禁药物、功法,甚至是肢体、活人,心里想道:“槐河域竟然还有这样一片藏污纳垢的地方......得上报将神门......”但他又失落地将长长的兔耳垂了下来,又想到:“我在操什么心呢,这些宏大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这里的海市被取缔了,其他地方也还会有......还是先找到小野要的东西吧。”他掏出小野列的清单,走到一个摊位前。 “你好,这里有......”海市的光线很暗,他凑近清单仔细看清了上面的字,“通讯用的法器吗?” 摊主是一条被刺瞎了双眼的蛇,他没有回答,而是张大嘴朝冰流吼了一声:“嘶——” 冰流不解,这是有还是没有啊?他见摊位上放着许多闪着光的戒指、耳环之类的手势,从上面的形元波动来看显然是法器。他想拿起一个戒指问问摊主这些是什么类型的法器,但他的手刚伸过去,瞎眼蛇却一下子将上半身竖了起来,“嘶嘶”地朝他吼着,同时吐着信子,张大嘴作出要咬他的样子。 冰流知道蛇族行事古怪,心想自己可能是无意中违背了什么海市的规则,赶紧说了声抱歉然后跑开了。 周围有些人开始偷偷用余光注意着冰流,有些甚至大方地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冰流。在一片寂静的海市里,他的举止很难不引人注意。 另一边,小野也遇到了同样的麻烦。他大声问道:“有人知道怎么去金沙吗?”但是周围的人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小野——就好像在看奇特的动物一样,就像兽人看那些未开智的生物一样。 他接连喊了半天,见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便打算走到前面那个有许多野猪人聚集在一起喝酒的地方去问问,身后一个用黑袍笼罩着全身的人轻轻拉住了他。小野回头一看,“冰块脸?不是分头行动吗,你怎么过来了?” 冰流做了个“嘘”的动作,说道:“小声点,这里的人可能是为了假装懂行都不会大声说话。” 小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道:“冰块脸,你有什么收获吗?” “通讯用的法器买到了,五个。这些是防身用的,还有赔给那个术士的罗盘......”冰流拉起小野的手,压低声音说道:“我教你怎么问价格......我看了半天总算弄明白了。”冰流用不同的方式捏着小野的手指,同时说道:“这是拉手议价,这样的方式是加一百,这样意思是减一半......” “厉害啊冰块脸,这你都学会了。”小野将手一合,便握住了冰流的手,对方将手抽了出来,说道:“别贫了,快点找蛇头吧。” 大壳的形元感应能力不亚于冰流,循着一股微弱的形元波动,来到了一个巨大的鱼形法器面前。 “这个法器散发出的形元波动和驿站里的车很像,看来也是一种交通工具......”大壳绕着“大鱼”转了一圈,在鱼鳃的位置敲了敲,鱼鳃便往一边折叠了进去,出现了一个入口。大壳粗略地扫了一眼里面的情况——都是灰尘,里面的桌椅床铺倒是一应俱全,只是都有些陈旧。大壳又往四周看了看,想知道这个大鱼形的法器是谁所有。 “走路去金沙的话也太辛苦了,如果能把这个东西买下来,不仅旅途会更方便,也不用费心去寻找留宿的地方......”大壳正思索着,旁边突然窜出一只熊猫来,他热情地向大壳招呼道:“小伙子,在这看了有一会儿了,想买这玩意?” “是。这是——出行用的法器是吧?”大壳问道。他还注意到这只熊猫的口音和竹叶寨的齐格舒很像。 “没错,这法器出自赫赫有名的钝角村神匠鹿方义之手,上天下海跑地无所不能,只要你给够形元——这可是纯形元驱动的哦,绝对环保安全,”他又敲了敲“大鱼”,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你听,这音儿,多厚实,它的坚固程度也是不用说的,即使是中天位也得全力一击才能打烂,有了它,你去哪儿旅行都行,旅行者必备哦。” 大壳见这果然是个好东西,感到一阵欣喜,但随即想到,这既然是神匠的手笔,那么价钱肯定低不下来。他问道:“那么,这个法器多少钱呢?” 那熊猫叹了口气,说道:“算啦,不收你钱,只要你自己想办法把这晦气的玩意拉走就行了。” “这是什么意思?” 熊猫左右看了一下,故作神秘地凑上前来,压低声音在大壳耳边说道:“客官,看你不是圈里人,我就告诉你这玩意的事吧。”他敲了敲“大鱼”,说道:“我们都知道,这片大陆被无边无际的哭海包围着,但是很多年前,一位黑峰王将——赤星突然对大陆上的所有人说,在哭海的另一边,穿过最可怕的漩涡,度过最猛烈的风浪,就是彩虹岛。在那里,黄金在河里流淌,宝石铺满整片天空,只要到了那里,就能实现任何愿望。一时间,‘彩虹岛’的传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甚至三国许多达官贵人也放下成见,一起资助了赤星的计划,这个飞艇,就是神匠为赤星打造的......模型,赤星真正乘坐的要大得多。但是赤星出发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很多年过去了,人们都没有再得到关于‘彩虹岛’的任何消息。这时大家才醒悟过来原来所有人都被赤星骗了,‘彩虹岛’就成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骗局,而赤星和他的追随者们也被厌恶地称为‘红魔鬼’。” 熊猫摆出一副沮丧的神情,说道:“我开始不知道这玩意有这么大的来头,只看这法器形元强韧制式精巧,所以才从别人那收了过来,本来以为奇货可居,但谁知道——这个飞艇的来头现在已经传开了,整个海市都没人想买,放在我这也占位置,还影响生意!你把它拉走,就算给我的报酬了。” 大壳欣喜地搓了搓手,想不到天下真的有免费的午餐。“可是——这飞艇要怎么使用呢?” “我要是知道怎么用的话就自己开走了,”熊猫随手扔给大壳一个册子,“这些飞艇在金沙倒是很多见,但是我不认得金沙文字,看不懂,你自己捉摸吧,别打扰我做生意。”说罢,熊猫便走到了飞艇旁边的一个小摊里去了。 大壳翻开册子看了几页,见上面虽然写得很详细——每一页上都有交通型法器的插图,旁边还有批注解释,但是上面的金沙文字可以说和青水文字毫无关联,他完全看不懂。 “我们中有人知道金沙文字的吗?”大壳用传信术给每个人都发去了讯息,然后想道:“等等,海市里应该有人会懂,找个翻译就行了。”便朝另一边走去了。 茶罗喵身前突然出现一封信,他眼疾手快地抓住,打开看了看,问旁边的平三:“你认识金沙文字吗?” “我怎么懂啊......”平三知道很多番剧都会自己设计笔下种族、王国的独有文字语言,比较出名的应该是《星球大战》的那位。但是更多的都是随意拿几个陌生的符号打乱拼凑一下,别说观众了,可能连作者本人也不知道。虽然青水说的是汉语,但是金沙似乎在这个世界的自行扩展下有了自己的文字语言。 茶罗喵将信放在平三眼前,“看看,大壳还抄了一段,没准你认识呢。” “我不认识的,等等......apositesplicingprops,itscharacteristicsliein......?我去,金沙王族是孔雀对吧?他们说的还是鸟语?” 茶罗喵坏笑着打量着平三,“可以啊你,居然真会说金沙语?这下我们去金沙有着落了。” “我以前学过一点,但是有几年没再看了,知道的也不多......”平三心想,“我当初应该好好学英语的......谁知道居然能在这里用上,不过我当时也不知道穿越这种诡异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啊。” 茶罗喵还想再说什么,平三却一脚踹向他身后,一个肥胖的猪族女人应声倒地。茶罗喵吓了一跳,忙道:“干什么啊?” “那头猪在摸你屁股!”平三没好气地回答道。 茶罗喵下意识地把手护在尾巴根部,说道:“所、所以呢?反正男生被摸一下也没什么......” 平三瞟了茶罗喵一眼,刚想说话,却见茶罗喵把头低了下去,猛然想起茶罗喵在出云观的遭遇。想道:“算了,不和你讨论这个。” 那个猪族女人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他们吼道:“你们竟敢打我!你们不能打我!” 平三讥讽道:“为什么?因为你是女的?” “是谁——竟敢在海市闹事?”这声音,平三觉得似乎是在哪听过......他想起来了,这是归老的声音! 一群猴子将人们挤到两边,给归老让出了一条路。那只大乌龟扶着拐杖走了过来,平三赶紧把头上的兜帽再往下拉了拉。那头猪率先朝归老跑过去,捏着嗓子似是撒娇道:“归爷,人家只是在海市买点好看的小玩意,但谁知道那个穿黑袍的竟然没心没事踹了人家一脚,害的人家摔得很疼呢,归爷,你要给人家做主啊。” 平三干呕了一下。对,他觉得这个比在出云观或者长街地下城见到的那些还恶心。 茶罗喵气愤起来:“明明是你先——”他当时的确感觉到被什么东西碰到了,起先还以为是路过的人无意识的肢体碰撞,直到平三把那头猪踹开才反应过来。但他话说到一半却没法再说下去,身为一个男生竟然也会被......吗?虽然周围的人除了平三他都不认识,但是大庭广众下承让也太丢脸了吧,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平三倒是面不改色:“这个女人偷我们东西!被打活该!” 归老扭头看向猪人:“是这样吗?你偷东西了?” 猪人显然没想到平三竟然会这样应对,指着平三的鼻子骂道:“你个(消音),别诬陷老娘,老娘在海市一直清清白白,从不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人人都能作证的,是吧?” 人群骚动起来。平三尽管在人类世界从未与人吵过架,甚至是听到对方大声说话时也会感到恐惧,但此刻他毫不畏惧,也指着那女人说道:“你就是偷了!你要说你没偷就把衣服脱了,让大伙们看看你是不是手脚不干净!” 猪人气愤起来,往常她在海市揩油大多是遇到对方会心一笑的情况,最多就是对方一声不吭地离开,难得遇到一个颜值高的犬兽人,哪里想到今天竟然有人不遂她的心愿。她气急败坏地喊叫道:“如果我没偷呢?我用我的贞洁发誓——一个女人如果用她的贞洁发誓那她说的话就一定可信,我没偷,你们打我还诬陷我,你们好毒的心。” 见人群开始动摇,纷纷支持起猪人来,平三也喊道:“你脱,要是你身上没钱我就把我的手剁下来给你赔罪!”茶罗喵听到平三这么说,急忙拉了平三一下:“算了吧,我们走吧。” “不许走!”那猪人喊道,“你们打了人家,你们不能走!” 茶罗喵见周围的人似乎都站在猪人这边,想到他们都不是善茬,有些害怕,气势也弱了下来,“那你想怎么样?” “够了!”归老手一挥,示意众人安静——尽管周围还是闹哄哄的。归老说道:“这都是一场误会,你没偷他们的东西,他们也没诬陷你,大家都散了吧。” 那猪人恶狠狠地说道:“但是他们打人了,人人都看到了,他们打人必须给人家一个交代!” 平三站了出来,说道:“行啊,我刚才是踢了你一脚,让你踢回来行吧?”茶罗喵担心地拉着平三的胳膊,说道:“她膀大腰圆的,力气不小啊,还是想个别的......” 猪人一听,立马换了一幅脸色,笑眯眯地走了上前,目光在平三的腰和腿移来移去,“虽然这种模样的不是人家的菜,但是算了,谁让人家心地好呢,人家应该打哪里呢~”她刚把手伸向平三胯部,平三再次飞起一脚踢在她脸上。猪人再次痛苦地摔在了地上,众人一片惊呼。那猪人此刻已经气疯了,她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什么意思?不是说让人家打的吗?” 平三摊开双手,摇着头看着猪人,“啧啧啧,我踢你的时候光明正大,但是你刚才想打我的时候内心却很猥琐啊,你得证明你想打我的时候心里没在想下三滥的事啊?” 猪人一楞,周围人爆笑起来,有一个还鼓起掌来:“哈哈哈,小嘴巴真能说啊。” 平三把身子朝茶罗喵偏了偏,小声说道:“我看过《威尼斯商人》,这是从那学的,回头给你讲讲这个故事。” 猪人站了起来,狞笑道:“好,好啊。既然说不清楚,那咱们就用海市的规矩来解决——”她指着两人道:“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出来和我单挑,赢了我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要是输了——”她指向茶罗喵,茶罗喵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这个要归我!” 平三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发出关节咔哒的声音,“好计谋啊,你偷我们钱的事就这么算了?要是我们赢了,你要把你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赔给我们!” 归老再次摆手,对着众人说道:“够了,海市不需要这些闹剧,周小妹,你就不要和这两个小孩为难了。” 猪人——周大姐竟然丝毫不买归老的帐,朝着众人说道:“各位,海市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公平交易的地方,今天人家不明不白地被人打了,竟然归爷都不帮人家做主!那人家就要自己来讨回公平,这应该吗?” 人群中一只从一开始就在盯着康大姐胸前那坨可怕的山峰的猪人立刻附和道:“应该,应该!”有他带头起哄,人群很快也跟着喊起来:“应该,应该!” 平三一点也不惧,这个周猪人的形元充其量不过是小星位,别说自己,茶罗喵也应付得来,他说道:“行啊,打就打。我不管你是雌是雄,今天我不抽死你,我名字都要倒过来写!” 归老旁边一只猴子也向归老建议道:“老大,看起来大伙们都想看这两伙人打一架,众意难违啊,咱们就让他们打一架吧。”归老叹了口气,说道:“行吧,不管你们谁输谁赢,我都会让他们遵守约定的。” 平三再次拉低了帽檐,小心地看着归老。他感到有些奇怪,比起上次在海市对手下人说一不二、令海市人人畏惧的归老,今天似乎根本没人搭理他,而且他手下的猴子竟然敢向他提建议,而他竟然妥协了?上次自己误闯仓库,归老可是连问都没问就把自己杀了的啊。 但是这个不重要,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这个恶心的猪揍一顿然后拿着她的钱在海市买东西。 平三刚想上前,茶罗喵却拉住他,自己走了上前,对周大姐说道:“行啊,我陪你打。” “喂!”平三有些不解,自己的形元比茶罗喵更强,让他出手不是更稳妥吗?但是茶罗喵没有搭理平三,而是对猪人说道:“只会在背后偷偷摸摸搞小动作的家伙,连搭讪男人都要靠别人,你是你的妈妈带出来逛街的小屁孩吗?你想要我是吧?那就直接来和我打,不光是好事还是坏事我都受着!” 平三耸了耸肩,心想:“算了,茶罗才是苦主,而且刚才这个猪人讲的话好像把他当做物品一样,他现在肯定更不舒服,况且以茶罗中星位的实力足够吊打这个猪人了,就让他好好发泄吧。” 众人立刻让出一大块空地,茶罗喵和周大姐分别走到空地的两边。平三还是忍不住朝茶罗喵喊道:“小心点啊,这八婆指不定有什么下作手段,你别手软,照死里抽!” 周大姐立刻冲了过来,伸手朝茶罗喵的头挥来。茶罗喵左手挡住周大姐打来的手,刚想趁势反击,但周大姐被挡住的手竟然折了个弯,在手臂处弯曲后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击中了茶罗喵。周大姐趁茶罗喵分神之际,再次对着茶罗喵的面门打出一拳,心里喜道:“两次打中头部,我赢了。” 但茶罗喵却并没有倒下,而是飞起一脚踹中周大姐的腹部,周大姐剧痛之下不由得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平三叫好道:“漂亮,踢到她黄体破裂!” 茶罗喵看着蹲在地上的周大姐,冷冷地说道:“站起来啊!” 周大姐撑着地面,摇晃地站了起来,再次朝茶罗喵扑来。 平三见周大姐每次攻击时,在身上本来不该有关节的长骨出都会弯曲,然后以茶罗喵无法防御的姿势击中茶罗喵。然而茶罗喵的形元要强于她,在形元的防御下能扛住,并且几乎每次周大姐击中茶罗喵后都无法立刻抽身,茶罗喵便能趁势反击,好几次将周大姐打趴在地上,但周大姐总是嘶吼着站起来,然后朝茶罗喵扑过去。 平三心想,茶罗喵的形元要比周大姐更强,这样一招换一招的过招方式,到最后先倒下的是周大姐,不过茶罗喵可能也会有些疲惫。周大姐每次都如同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了,让茶罗喵无法用出学到的阵法,只能以体术应对。平三还感到有些奇怪,这个周大姐也太耐揍了吧?是猪人都这样?眼看着茶罗喵已经渐显疲态,周大姐却还和之前那样甩着一股子疯劲朝茶罗喵攻来。 他问身边的一个海市摊主:“这个女人很耐揍啊,而且她的骨头是软的吗?正常人那些地方不应该有关节啊。” 那摊主嘿嘿一笑,“那女人可是海市有名的疯婆子,连归老都不敢和她胡搅蛮缠,你俩是倒大霉咯——她可不只是软骨耐揍这么简单。” “不会吧,”平三皱眉道,“一个小星位能那么狂?归老摸一下她就死了吧。啧,这女人胡搅蛮缠起来没完没了的,真是恶心。” “嘿嘿,更恶心的还在后头呢。” 周大姐再一次倒在地上——这次是被揍飞的,她喘着粗气,仰面朝天。茶罗喵站在离她十几步远处,仍然是说道:“站起来啊?” 周大姐这次没有立刻站起来,只是用令人不寒而栗的语气说道:“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反抗我,为什么不顺从我,明明这么好看——”只见周大姐的身体顿时膨胀变大了一圈,将她的衣服撑破,她的皮肤也变得皱皱巴巴,大腿、胸腹、上臂、脖颈、下颌的皮肤上也浮现出如蚯蚓般膨大明显的紫色血管,而她的手指和脚趾上的指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尖。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芜湖,这婆娘动真格了。” 平三顿感不妙,此刻周大姐的形元突然变得强大起来,已经达到了大星位,这样下去茶罗喵可能无法应对。 周大姐此刻脸色铁青,面目狰狞,真如地狱里的恶鬼一般可怕,她狞笑着朝茶罗喵说道:“真是可惜啊,你明明这么帅......接下来,我没法保证能得到这么可爱的你了。”言毕,她猛地一跳,又一次朝茶罗喵冲来——速度已然比之前快了不少。她见茶罗喵迎了上来,朝自己左脸出拳,便抬手挡住左面,但下一刻,她的右脸却结结实实地挨中了一拳。 平三见状感到稍微放心了一点,看来在刚才这个女人神神叨叨的时候,茶罗喵已经布好了阵法。 “什么?”周大姐大惑不解,但见茶罗喵又一次攻来——这次是朝着她的头去的,她低头护住自己的头部,但并没有感到自己护住头部的手臂有遭到打击,而是眼见茶罗喵的腿呈上撩之势踢中了她的下巴。她忍不住踉跄了几步,歪嘴吐出一颗牙齿。 茶罗喵心想:“这是什么异术吗?她变得更耐打了......之前这样的攻击以及让她倒下了。” 归老旁边,一个身着黑衣的猪兽人问道:“归爷,这小子使得是什么妖法?我方才见他是自上而下出拳,打得是八婆的颅顶,但眼见他真正击中时,却是自下而上的上撩腿,打得却是下巴。” 归老眯起眼睛,将头微微往前伸,“《鲁班书》上记载的一种阵法,能够影响外界对自己方位的判断,小小障眼法而已。” 那头猪显然很感兴趣:“《鲁班书》?当年神匠自行钻研此书便成了一代名匠,在神匠失踪后《鲁班书》也下落不明,这次它的传人竟然出现在海市——归爷,恭喜啊。” 归老哼了一声,没有回答。那猪人又说道:“归爷,您看这八婆和这后生,哪个胜算大?这八婆还没有亮出底牌,但这后生既然修得‘鲁班书’,那肯定还有后手。” 众人围观间,周大姐又接连遭到几次重击。在变形后她的力量和速度已然显著提升,众人都看在眼里,但这种状态下反而被茶罗喵单方面暴打,与之前一招换一招相比竟然毫无反击之力,众人不禁啧啧称奇。 平三忍不住举起一只手臂,喝彩道:“好样的,打死这个不要脸的怪物!” 归老慢慢地摇了摇头,慢悠悠地对旁边的猪人说道:“这种障碍法不过是用来欺负一下修为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如果小天位以上的修炼者用无死角的招式硬碰过去,那他就无从躲起了。” 猪人哈哈笑道:“小天位打中星位竟然要竭尽全力,那还是干脆认输算了,哈哈哈!” 归老白了他一眼,道:“狮子搏兔尚用全力,归老能掌管海市,就是因为即使面对中星位,归老也不会留手。” 那猪人闻言一顿,玩味地看着归老:“是吗?”随即又放肆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此刻周大姐手臂上胸腹部甚至脸上都沾满鲜血,她喘着粗气,依旧不肯停下,她知道自己已经到极限了,她正思索着策略,眼见对面的茶罗喵虽然看起来和之前没多大区别,但双脚却在发抖着,心想:“哈,那家伙应该也到极限了......这次就算被打死也要得手!” 她怒吼一声,用尽自己所有的形元朝茶罗喵扑过去——此刻她的速度已然比先前快出了数倍。茶罗喵也知道两人都到了极限,但此刻周大姐攻来的形元如此强大,若是躲避——多半躲不掉,她的速度很快,那便迎上去,这次如果能一击命中,这头没完没了的猪就该彻底认输了。想到这,茶罗喵冲了上去,偏头躲过周大姐的爪子,一拳打中了她的腹部。 “好!”平三鼓起掌来。 茶罗喵感到脖子一凉,伸手一摸,见手上居然有一大块血,他再次摸了摸脖子,这才发觉自己的脖子被什么东西刺中了。他回头一看,见周大姐也回头看着他,张开嘴伸出嘴里的舌头——舌尖上竟然长出一根指甲。 “擦伤而已,没什么嘛。”茶罗喵刚这样想着,却突然感到心脏一阵剧痛,他一下子支撑不住倒了下去,紧接着,他感觉到形元在全身经脉里乱窜,似乎血液也跟着沸腾了起来。他还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仿佛被撕断了,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突破血肉的束缚往外冲。同时,在长街典狱长家被割破的伤口也开始作痛起来,疼痛从那里放射到全身,似乎在呼应着脖子上的什么东西。 周大姐也倒了下去,她躺在地下,嬉笑着说道:“嚯嚯嚯,这就是人家的形元属性......传染!很快,你就会变成和人家一样了——” “我杀了你!”平三怒吼道,跳到空地上,朝周大姐冲过去,但方才那头和归老聊天的猪人却瞬间出现在了他身后,按住他的肩膀将他压了下去,道:“小子,决斗还没结束,你要是手痒,哥陪你练练?” 平三被这一压已经知道对方的形元深不可测,他也注意到这位刚才一直在归老身旁,显然不是什么小喽啰,但他依旧奋力想扒开按在肩上的手,喊道:“她使诈!她刚才下毒了,你们没看见吗?” 那猪人道:“看见了,又怎样?你们也可以下毒,能毒中就是你们的本事。” 平三挣扎不开猪人,又担心着茶罗喵——万一他真的变成周大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那该怎么办?他会不会崩溃?“可恶啊,那(消音)——”平三骂道。 周大姐嬉笑道:“很多小帅哥......都被我感染了,但是他们没捱住,都死了......你这么强,一定能撑住的,嚯嚯嚯——” 茶罗喵趴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动作渐渐停了下来。周大姐见状,将头扭向归老,喊道:“归爷,人家赢了,但是小帅哥死了,作为补偿,人家要另一个——”她勉强抬起手指向平三,“这个现在是人家的了。” “放屁,你才死了!”茶罗喵竟然站了起来,此刻他也和周大姐一样,全身皮肤干枯起皱,曲张的血管遍布全身,眼睛也布满血丝,他摇晃着走到周大姐面前,在周大姐恐惧的眼神下一脚踩在她脸上:“起来啊,不起来就认输,不认输就去死!” 那猪人明白周大姐再无站起的可能,便放开了平三,平三一个箭步冲到茶罗喵身旁:“茶罗!怎么样,你怎么样——” 茶罗喵伸手阻止平三靠近:“别过来,这八婆很阴!她还没认输,你别过来!”他又踢了一脚,“认不认输?” “我、我投降。”周大姐终于放弃了,但是茶罗喵又踢了一脚:“还想耍花样?投降了还不解了我的毒?” “嘿嘿......嘿嘿嘿,”周大姐这次很是无奈地笑了,“这才是我的本相......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伪装成平常的模样了,至于你嘛......我不知道有什么解除的办法,尸鬼可以变回人吗?不可能的吧。痛苦吗,崩溃吗,哈哈哈!” 平三冲了上来,一脚将周大姐踢飞数米远,“你个(消音)的(消音),要是茶罗变不回来,我把你——”激动中,他的兜帽落了下来,他的模样被所有兽人都瞧见了。 “呜呼——看看他,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他什么族的?” “不知道,听说临街有一个逃脱的恐兽,是不是他啊?” “把他卖了,哈哈哈,那些有变态癖好的贵人肯定喜欢!” “我要他的心脏和眼珠!” 平三一惊,赶紧将兜帽戴了起来,但是已经晚了。归老咳嗽了一声,说道:“好了,决斗已经结束,小妹,兑现你的承诺吧。”幸好归老似乎忘了曾经见过他,又或者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想尽快息事宁人。 茶罗喵走到平三身边,笑着说道:“放心,我才不会要死要活地哭爹喊娘,那样才会让人瞧不起呢。”他瞥了一眼周大姐,不屑地说道:“就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大姐摇摇头,闭上了眼睛。归老示意手下去把周大姐拖过来,但是方才那头带头起哄的猪却跳了出来,指着平三说道:“他是完事了,但是我是看的热血沸腾啊。我也要决斗,这次换他来!” 平三顿感不妙,如果自己答应下来,那么恐怕整个海市的人都会向他或者茶罗喵发出单挑,到时候自己只能精疲力尽任人宰割。他此前见过海市那些售卖器官的摊主,比起落到他们手里,死亡都算好的了。自己死了不要紧,茶罗喵绝对不能再次遭到这些破事!他虽然不愿与归老再碰面,以免他想起上次自己曾死在他手中,但现在他还是对归老喊道:“海市老大,我们和这家伙没有恩怨,我们不接受他的单挑!这不合海市的规矩,他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归老犹豫了一下,再次向众人招手,对众人说道:“各位,此事到此为止了,他们和周妹子的事已经了了,不要再掺和了,都回去做生意吧。” 指着平三的那头猪却毫不动摇,朝众人喊道:“我要继续!继续!继续!” 众人也附和起来:“继续!继续!” 平三后退几步,紧紧握着茶罗喵的手,寻思着应该从哪里突围。茶罗喵小声说道:“给我点时间,我能用那些魂灵飞出去......” “不行,这里有些人形元深不可测,他们出手的话就算飞也飞不掉,而且你的戒指要是暴露了会引来更多的麻烦。”平三见归老同样束手无策,知道在这段时间可能发生了某些事,让他对海市的掌控力变小了,此刻的海市已经失去了所谓的“规矩”,而方才的打斗已经让归老维持的表面规矩彻底打破,这些兽人都如闻到血腥味的野兽般开始骚动起来——对平三而言,他们的确就是野兽。 平三也小声说道:“这里和上次不一样了......如果你身上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怀疑他们甚至会直接来抢......” 黑衣猪人突然张开大口,纵声长啸,场上大多人顿时全身一震,各个脸上具现痛苦之色,有几个人已经倒在地上,不住滚动着。 被这么一吼,众人便都安静了下来,黑衣猪人哈哈大笑,指着归老说道:“归爷,你真不是个东西啊,什么主持公道,你骗得这几个后生好苦啊。” 平三方才也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耳朵,但眼下见黑衣猪人似乎在为自己这边说话,便问道:“前辈,这是什么意思啊?” 那黑衣猪人再次大笑起来:“一群孬种,不敢违抗王上的旨意,就拿你们这几个小辈出气!你不知道吧?这些人为了得到豁免和自由,已经把自己卖给芦芦王族了!海市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瞪了一眼那个起哄的猪人,喝到:“还不滚?”那猪人赶紧讨好似得点点头,拖着周大姐走了。 “什么?”平三感到不可思议,但眼见归老默言不语,似是默认了黑衣猪人这番话。 其中一个浑身破破烂烂的灰袍的猴子站了出来,对黑衣猪人说道:“老鬼,你什么意思?” 被称作老鬼的黑衣猪人坦然道:“我没别的意思,你们要是手痒,来、和我打。” 众人无一人敢上前,显然深惧这个老鬼。平三更好奇了:“这些人起哄的时候连归老都不怕,竟然会怕这个家伙?难道他比归老还强吗?” (本章完) 第51章 ch-51 再飞行 第51章ch-51再飞行 眼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老鬼对归老喊道:“归爷,他们赢了,你该兑现承诺了。” 归老旁边的一只猴子对他说道:“老大,周姐的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归老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带两个小家伙去我仓库,让他们挑两个喜欢的东西带走便是。” 茶罗喵此前听平三讲过归老在海市的身份,知道归老有一个放满珍惜藏品的仓库,里面的东西显然都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他开心地挽起平三的手,笑道:“太好啦,没白挨刚才那么多下,来躺海市竟然还能有这么大的收获!” 平三勉强笑笑,回应了几句,便跟着那只猴子一起走了。他看着茶罗喵此刻的模样,不住担忧:“茶罗......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心里会很难过,只是在强颜欢笑吗?” 那只猴子领着两人到了归老的仓库——平三上次就是死在这里。猴子说道:“进去之后一个人只能拿走一样东西,大小不计。别贪心,归老能感应到仓库里发生的一切。” 茶罗喵兴奋地走了进去。平三没有动身,问道:“刚才和茶罗......那个年轻人打的猪族是什么来头?她为什么能变成那副模样?” 猴子反问道:“你知道尸鬼吗?” “知道一点......人死后因为执念或者所处环境阴气过重,让人的先天形元没有散去,这部分形元会变异得更加强大,控制人的尸体通过进食来补充形元,从而让自己延续下去......但是尸鬼只是死后的形元求生的本能在操纵而已,怎么可能会像人一样说话思考呢?” “谁告诉你周大姐是尸鬼了?她是尸魔。” “尸魔?那是什么?” 猴子露出一副“这你都不懂”的表情,解释道:“尸鬼在吞噬了足够多的活人后,其形元会产生质变,重新回到先天形元的状态,将已经腐烂的肉体逆转回健康的状态,甚至比生前更强壮,本人也会开智,正式成为能思考的人。这种状态下的尸鬼就被叫做‘尸魔’。” “这、这不就是起死回生吗?” “当然不是。尸魔几乎没有生前的记忆,但是性格和形元属性或许会有一点相像。而且尸魔必须不断地吞噬活人来维持理智,否则一旦形元耗尽就会变回尸鬼。因此对将神门和城隍庙来说,拥有智力和强大的形元的尸魔会比尸鬼更加可怕,是最应该优先处理的。尽管能和我们一样思考,但是尸魔已经没有理由被我们容许活在这个世上了。 “形元在死后如果没有消散,就会变得更强大。经过了死亡的洗礼,尸魔的形元也会比生前有显著的提升。因此尽管各国都对尸鬼尸魔严厉打击,但还是有很多修炼者铤而走险试图研究出可控的尸魔。” 平三问道:“所以那个猪人就是可控的尸魔咯?” “谁知道呢,听说大殿下从前一直在槐河域研究尸魔啊恐兽啊什么的,也许周大姐就是大殿下一个成功的实验品呢。” 平三顿时感觉看到了希望,看来得先找到那个周大姐问清楚——她不肯说也没事,自己和茶罗喵都有阴身附体的能力,能够挖出她脑子里的东西。他忙问道:“你知道那猪人现在在哪吗?” “你想问她?”猴子白了平三一眼,“算了吧,今天她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老大留啊,以老大的脾气是绝对不可能放过她的。你现在去还来得及给她收尸,哈哈哈。” 平三叹了口气,“看来目前是没办法了。”他这样想着,也走进了仓库。 在里面挑拣了半天的茶罗喵迎了上来,手上抱着一大堆东西。平三忙道:“快放回去!多拿的话会被归老杀掉的!” “我只是在挑选而已,又没带出仓库。”他拿起一个八卦镜,“这玩意蛮轻的,但是稍微注入一点形元就变得非常坚固,拿来改造一下还能当罗盘用,我就要这个了。” 平三却高兴不起来,道:“你再挑一个你喜欢的吧,我不需要了。” “别这样嘛。”茶罗喵走上前,撞了下平三的肩膀,“大乌龟说是给我们两个人的哦?上次将神门送东西给我们都落到我手上了,这次你再什么都没捞着怎么行呢,挑一个吧。” 平三随手拿起一个鎏金球来。他能感觉到在茶罗喵手上抱着的这一堆小玩意中,这个鎏金球的形元波动最为猛烈,单是放在那里就宛如一个小天位的修炼者。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但毕竟不是什么炼器师,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他刚想和茶罗喵讨论一下这个鎏金球猛烈的形元,仓库门却一下子被打开,归老带着一群猴子走了进来。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平三赶紧说道:“快点放回去啊,他觉得你拿太多了。” “他说我们可以挑的嘛。”茶罗喵有些不情愿,何况手上抱着的东西太多,一时间不知道先放哪个。 归老开口道:“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今天你们和那妹子僵持不下,让归老很是难看啊,你们说,该怎么补偿归老呢?” 平三心里咯噔一下,明白归老这下要对他们下手了。茶罗喵却没有会意,道:“那都是那个周大姐的错啊,本来就是她先......后来也是她想打平三的,平三那是正当防卫!你要理论去找那周大姐去啊。” 归老冷笑一声,平三赶紧扯了扯茶罗喵,“别闹了,周大姐已经被他杀了。”茶罗喵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再看归老和那群猴子,个个脸上都挂着杀气,显然不怀好意。 “完蛋了,归老杀不死我,但是茶罗——”平三这样想着,赶紧推了茶罗喵一把,“快跑,我拖住他!” “开什么玩笑,他是大天位啊!” “你也知道啊,那还不快走!” 归老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过来,那个令人窒息的形元再次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不用谦让了,你们一起死吧。” 正当两人手足无措之际,仓库屋顶突然被什么东西砸出一个大洞,一条“大鱼”砸在地上,隔绝了归老的手下们和平三他们,那条“大鱼”的鱼鳃打了开来,小野伸手把他们两个拉进了飞艇,喜道:“幸好赶上啦!”小野又朝在“鱼头”操纵飞艇的大壳道,“人到齐了,快走!” 大壳一拉摇杆,大鱼便升了起来,但随着一阵剧烈震动,众人都止不住摇晃起来。 小野忙道:“怎么回事啊?” 大壳答道:“有人在攻击我们——飞艇起飞需要时间,我们——” 小野拿起兵符,走到门边:“我知道了,我来挡住他们。”平三急忙上前把他拉了回来,“别去啊小野,你没戏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说真的!那大乌龟手段很诡异,他摸一下你就死了!” 大壳手忙脚乱地拉着驾驶舱的五六个摇杆,禁不住汗流浃背,他朝众人喊道:“飞艇维修过可以撑住中天位的连续攻击,但是撑不了多久的,得赶紧想办法脱困!” 平三快步跑到大壳身边,拿起那个金沙文字的册子快速看了看,然后在大壳脚边一个方形的框上踢了一脚——这时候,飞艇又一次受到攻击而摇晃起来,但是那个方向框也滑向了一遍,里面是一个刻满了复杂纹路的空间,正中画着一个阵图。平三将手上的鎏金球扔了进去,然后将方形框移了回去,再抓着一个摇杆一拉,飞艇立刻升了起来。 大壳欣喜道:“好样的!平三,你居然能看懂金沙文,早知道就不花那个冤枉钱了——” 正说着,飞艇再次剧烈震动了一下。茶罗喵有些恼怒,道:“这大乌龟怎么没完没了的?”平三见他手上还抱着那一堆玩意,朝他喊道:“茶罗!快把东西还给他!” 茶罗喵从里面拣出那个八卦镜,然后打开窗户把东西一件一件地扔了下去:“还给你还给你!” 只听底下顿时传来归老的惊呼:“快,快,接住他们!这些都是归老的宝贝!” 大壳这下知道为什么以归老大天位的实力,打了这么多下都没能把飞艇打破了。神匠的手笔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是这里也是归老的仓库,恐怕归老心疼自己的收藏,根本没有全力出手。 飞艇迅速往上升去,离开了海市所在的山谷,不仅是海市,整个槐河域的房子都变得越来越小,甚至能看到槐河。 小野惊喜地通过窗户看着下方的风景,喜道:“太棒了,我们又飞起来了!” 冰流走到茶罗喵身边,递给他一个罗盘:“把你卷进来,很抱歉。这是一点心意,请收下。” 茶罗喵开心地接过了罗盘:“哇哦,是王子殿下送给我的礼物哦!老爹要是知道了肯定很开心的。” 小野转过来,见平三忧郁地站在一边,与众人喜悦的氛围格格不入,便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了吗?我们现在已经安全了。” 平三再次叹了口气,道:“茶罗变成这幅样子都是因为我,我实在没法——” “茶罗的状态很好啊?”小野指向茶罗喵,平三顺着看了过去,发现茶罗喵不知什么时候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奇道:“茶罗——你变回来了?” “诶?我变回来了吗?”茶罗喵扯了扯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高兴地跳了起来:“哈哈,我变回来了!” 这下平三彻底放心了。众人中,小野最为开心,他打开窗户,朝外面大声喊道:“给我——高高飞起来啊!” “鹿哥,鹿娘,我们终于可以——出发啦!” 槐河域的上空,小野的声音久久地回荡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