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修仙，从九字真言开始》 01 林间 “公子，该喝药了……” 林间躺在床榻上，听到少女的软声细语。 接着是一股苦涩的香味，扑面而来。 汤药的香气。 林间抽了抽鼻子。 白芷、辛夷、苦参、龙鱼草…… 林间在心里默念这些药香的成分来源。 然后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为什么能认出这些药材气味？” 虽然自己确实是医药学专业的…… 但其中好几种药材古代已经失传，在医学书籍上只记载了名字，有的甚至闻所未闻。 怎么可能直接通过气味叫出它们的名字？ 一定是昨晚通宵查资料写论文太累，出现了幻觉…… 林间决定再睡一会儿。 “公子，张嘴……呜……” 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间猛然睁眼，看到一个少女正拿着汤勺，呵气吹药，往自己嘴边送。 而她的青色古风衣裙，和她身后古朴的檀木家具、雕花窗棂相得益彰，毫无违和感。 完全是古色古香。 我这是在哪儿？ 林间头疼欲裂，脑海中忽然涌入一团陌生的记忆，汹涌澎湃。 “公子，张嘴……倒也不用张这么大。” “公子，要闭上嘴巴把药咽下去，不然就流出来啦。” “公子？公子？” 林间没有回答，只是目瞪口呆。 “老爷，不好啦，公子又犯病啦。” “道长，不好啦，您快过来看看吧。” 少女匆匆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渐渐远去…… 林间揉了揉脸，整理好记忆，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 穿越了。 这是个名为大炎王朝的古代世界。 此地是林府，经营着玉州青玉郡城的药材生意，还有一家规模不小的药材庄园。 自己姓林名间，文不成，武不就，空有一副好皮囊，整日游手好闲，斗鸡走马，青楼歌坊，四处流连。 前天晚上，和一个叫苏小姐的歌女，在醉花楼外的巷子里散步。 两人散到卿卿我我，情到浓时…… 林间当场许诺，等走出巷子，回到家中，立刻准备钱把她从醉花楼赎出来，八抬大轿娶回家。 结果走来走去都没走出这个巷子…… 每次明明看到巷子口，走过去一看，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就这样，两个人在巷子中，进进出出了大半夜……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叫破喉咙也没人理。 当时恐惧之下，林间忽然想起前些天在小摊上买到的羊脂白玉佩，据说可以辟邪。 慌忙拿了出来，握在手心，忽然见一团红光炸开…… 林间就此昏死过去。 “没想到重活一世，居然成为药材富商家的公子哥……” “而且，专业还算对口？” 林间穿越前，就是在忙毕业论文的事，查阅了一大堆医药学资料，头昏脑涨。 为了休息放松，打开书摊上买来的一本闲书看看…… 结果没看两页，就趴在书上昏睡过去，一觉醒来就穿越到这里了。 林间正思索着…… 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先是一个穿着员外服的肥胖中年人冲进屋，一脸关切的跑过来。 林间一眼就认出，这是这一世的老爹，也是林府的老爷，林宝元。 在他身后，是一个身穿灰色邋遢道袍的老道士，背负双手，慢悠悠的走过来。 “感觉怎样？哪里不舒服？”林宝元焦急问道。 林间摇摇头：“好多了，就是头有点疼，还想再睡一会儿。” 林宝元转头看向邋遢老道：“道长，这……” 邋遢老道皱眉：“林公子感染的阴气已经被我拔除，应无大碍，好好休息即可。只是后续的头疼，若想根除，恐怕得……” 他苦着脸，一副很难办的样子。 “得加钱是吧？”林宝元立刻拱手，“请道长指点，价钱好商量……” 邋遢老道一脸严肃：“人命关天，岂能用钱财衡量？贫道降妖除魔，向来分文不取。这样吧，贫道再给你配几副药散，按时服用……” 林宝元立刻重重点头：“全凭道长吩咐！道长，我们出去详谈……” 然后吩咐丫鬟佣人：“都散了吧，让少爷好好休息。” 说完，挽着老道士出去。 “小景，你留一下。” 林间准确叫出那个穿着青色长裙的丫鬟名字。 “公子有何吩咐？” 小景微微侧身靠近，展现出姣好的面容和身段。 但林间无心欣赏，直接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那个苏小姐……后来怎样了？” 苏小姐就是那晚跟他一起，在醉花楼外巷子里迷路的歌女。 小景皱眉：“听说……送回去已经没气了。昨日已经火化了。” 死了？ 林间内心一悚。 若非自己穿越过来，应该也会死吧。 只不过，火化…… 还是这么快火化。 这个世界通常是土葬，而且一般要等七天才下葬，怎么可能这么匆忙火化？ 林间皱眉：“对了，之前我身上的衣服和那枚羊脂白玉佩去哪里了？”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换了身全新的衣服，而那枚玉佩，当时爆出红光，透着邪门，千万不能留在身边。 “公子的衣物是小景换的。”小景红着脸低头说，“至于旧衣服和玉佩，老爷已经派人烧掉了。” 又是烧了…… 林间心里一沉。 不过烧掉也好。 “没事了。”林间挥了挥手，神情疲惫。 “那……公子有事的话随时叫我。”小景脸色微微有些失望，低声说道，接着转身离开。 房间安静下来，林间的心也沉了下去。 本以为穿越成富家公子哥，可以悠闲度日，过上平静的生活。 但现在看来，这个世界远比自己想象的诡异和危险。 加上刚才那个邋遢老道的话…… 虽然那家伙很可能是个骗子：如果那老道真把人救活了，林间也不会穿越到这里。 但他提到的阴气，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一些模糊的传闻。 据说气血强盛，可以抵挡这些诡异邪门的东西。 人生下来只有一腔气血，若想壮大，只有修炼武道，因此这个世界武道盛行。 林间从小跟风练过一段时间武，没学多久就能和林府每个护院武师打的不分上下，战况焦灼。 渐渐觉得武道不过如此，远远没有歌楼听曲有意思，早就弃武从文了。 现在年满十八，身子又虚，再从头苦练，怕是来不及了。 武道之外，还有修行仙术。 这就不要想了。 武道还能苦熬，修行完全看天资。 能被宗门选中，都是万里挑一的聪慧之人。 实际上。 林间有一个姐姐，叫做林晚，六年前被青梧剑宗选中，带走修行。 如今早已成了内门弟子。 林家这片药材产业能做到如此规模，背后也是有这一层宗门关系和靠山的。 而林间自己，一无资质，二无金手指。 还是踏踏实实做一个公子哥，吃一吃软饭，比较安稳。 家里的药材生意，也算是和自己的医药学专业对口，花点时间不难入门。 至于之前碰到的诡异事情，以后不去醉花楼就行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换个别的地方，这么多歌坊酒楼，总不能次次都碰上吧？ 晚饭时分。 林间又问起老爹，那个老道士是什么来历。 那家伙虽然貌似是个骗子，但自称分文不取，又一身邋遢样，还是很有高人风范的。 “哦，他叫苦瓜道人，幸亏他道行高深，你才得救……”林宝元一脸庆幸。 “苦瓜道人？” 林间想了想，那人确实一副苦瓜脸，好像看谁都有三灾六难似的。 “是啊，他叫苦瓜道人，是因为他给人除灾治病，分文不取，只收一枚苦瓜。”林宝元道。 “哦，那这个苦瓜道人还挺有格调的嘛。”林间感叹。 “是挺有格调。人家要的是一枚黄金苦瓜。”林宝元摇头，一副肉痛相。 “黄金苦瓜？”林间一脸无语，“瓜皮子是金子做的还是瓜粒子是金子做的？” “都得是金的才行，人家掂量的很准，我找金店现场打的。”林宝元道。 “哦，幸亏他没叫西瓜道长。”林间皱眉，“那个老道走了吗？” “早就走了。能把你救活，哪怕是西瓜道长，也得给他啊。破财免灾，又能结交一些得道高人，还是值得的。” 林宝元舒展眉头，悠然道。 林间也不再多说。 吃过晚饭，那老道留的药散，林间也没有喝。 谁知道这骗子弄的什么配方。 晚间休息，小景来殷勤的铺床叠被，姿态婀娜。 然而林间无心欣赏，只觉得头疼。 大概是之前被灌了苦瓜老道的药水后遗症吧…… 所以林间对她也没什么心思。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早，林间早早起来。 “老爷出门谈生意了，临走前交待让公子在家好好休息。”小景说道。 “准备马车，跟我一起去药园逛逛。” 林间吩咐。 感觉还是有点偏头痛，苦瓜老道的假药劲估计还在。 林间准备去外面散散心，呼吸一下自然的新鲜空气，同时考察一下药材庄园。 这是以后安身立命所在，林间决定先去熟悉一下基本情况。 …… 马车晃晃悠悠，在路上行走。 林间坐在车内，闭目养神。 身边挨着小景，她身上不知用了什么熏香，还是带了香囊，发出一种轻微苦甜的香味。 倒是极大缓解了林间的偏头痛。 咯噔。 马车颠簸了一下，一个倾斜。 林间眼皮跳了跳，明显感觉自己胳膊不小心撞到了身旁的小景。 小景默然，丝毫没有要移动闪避的意思。 “感觉似乎……这种情况，一般都会继续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对吧？” 林间这么想着。 但他却惊讶的瞪大眼睛，盯着马车窗帘被震开的缝隙。 “公子……” 小景软声低哼，伸出手去，拉紧马车窗帘的缝隙。 车厢内即将重新归于昏暗。 啪！ 林间一把拦住她的手，猛地拉开车厢窗帘。 刷！ 金黄的夕阳照进来，打在林间冷冷的脸庞上。 窗外，一片歌坊楼台，雕梁画栋，完全不像是去药园的郊外农田风景。 而头顶上方，正飘着三个鲜红大灯笼，上书三个黄灿灿的大字：醉花楼。 正是之前自己遇害的地方！ 我明明要去郊外药园的…… 怎么会在市区，还走到这条邪门诡异的路上？ 林间内心悚然，猛地捏紧小景的手腕，冷冷道： “这不是去药园的车！” 02 九字印记 “啊……公子。”小景疼的惊呼。 林间的手指依旧高度紧张，狠狠掐着她手腕，丝毫没有放松。 “明明我吩咐去药园，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林间厉声质问。 “公子……我们已经去过药园，现在是回来了啊。”小景一脸委屈，疼的几乎要哭出来了。 “是么？” 林间皱眉，慢慢松开手指，内心则是一片悚然。 这车已经去过药园了？ 而且……时间不对。 此刻外面是一片夕阳，正在由金黄转为橙红。 不少楼台歌坊已经高高挂起了灯笼。 明明上一刻还是清晨起来刚出发，怎么忽然变成了黄昏？ 我这一天，就这么不知不觉度过了？ 就像时间被偷走了一样…… 而且，为什么会忽然来到醉花楼？ 林间感觉，偏头痛又开始了。 “我们这是要回家，还是……？” 林间揉了揉脸，镇定住情绪，平静问道。 “公子，您之前说，想先去醉花楼看看，我们这才绕路过来……” 小景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林间再发什么神经。 林间皱眉。 我这么说过？ 完全不记得了…… 一股浓浓的诡异感浮上心头。 看来，之前设想过安静的当一个公子哥，还以为惹不起总能躲得起…… 真就躲不起啊。 “什么都别说，先回家。”林间冷冷吩咐。 头疼隐隐传来，林间只想先远离当前环境，尤其是醉花楼的那个古怪的巷子。 小景没有回答。 马车也没有动。 “小景，让马车先带我们回家！” 林间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重了几分。 这个小姑娘可能是刚才被自己捏疼了，有点记仇？ 依旧没有回应。 死寂一片。 “小景？” 林间使劲揉了揉脸，看向四周。 没有小景，没有任何人。 只是一片青灰色的砖墙，被常年风雨侵蚀的有些破旧，长满了老人斑一样。 这是哪里？ 刚才我明明在在马车上…… 林间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从马车上下来，突然置身于这个陌生的地方。 不对，这地方其实有点眼熟。 只是白天光线充足，看着有点陌生，但晚上…… 就是现在！ 夜幕突然降临，光线猛地暗了下来。 林间立刻认出来了。 这就是害死前身和歌女的那条古怪巷子！ 林间瞬间毛骨悚然。 这些噩梦般的经历，本来只是模糊存在于前身继承的记忆中…… 现在忽然被恐怖的还原了！ 狭长的通道，阴暗的墙壁，墙壁上方老槐树的沙沙作响，仿佛在欢迎被害人重新回来…… 哗啦啦。 三个鲜红大灯笼，印着明黄的醉花楼字样，剧烈晃动起来。 林间后背发凉，拔腿就跑。 踏踏踏！ 林间大步向巷子口跑去。 那里屋檐低矮，光线稍微明亮一些。 “小景和马车也停在那里吧？” 林间边跑边想。 果然。 跑到巷子口附近，林间远远看到小景站在马车旁，踮着脚向这边望着。 “小景！” 林间向她招手，大声呼喊。 没有回应。 小景依然努力踮脚，茫然看向这边，但眼神并没有聚焦在这里。 这里应该是被什么隔绝了。 林间暗暗猜测。 不然肯定能听到外面的声音的，哪怕是嘈杂的市声。 而现在，从这里看过去，远处的小景和马车，以及巷子口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如同无声电影一般…… 林间尝试着往前走，就会莫名拐弯碰到青灰色斑点的墙壁，重新回到原点。 如此几次之后…… 天色越来越暗。 连巷子口的小景和马车，也渐渐模糊不清了。 “刚穿越过来，就要这么死掉？” 林间皱眉，极力压下内心的恐惧感。 这种情况，估计是因为这具身体气血不足，太过虚弱，容易产生幻觉。 这次若是能出去，一定要想办法练习武道，壮大气血。 否则连自保都难。 正思索着…… 沙沙沙…… 身边的墙壁上忽然响起细碎的声音，接着几道狰狞的划痕骤然出现。 林间瞳孔收缩，昏暗光线下仔细看去。 咔咔咔！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墙壁上凿刻。 这是……有人在外面凿墙来救我？ 下一瞬，林间立即否定了这个推测。 这些刻痕并不深，明显是从墙内这一边划出来的。 看上去，就像是身边有一个人，在发狂的用指甲在抠着墙壁，又像是在磨牙。 但问题是，自己身边空无一人！ 林间毛骨悚然，猛地后退两步，立刻转身跑向另外一边。 咔咔咔…… 诡异的声音再度响起。 林间内心发毛，同时熟悉的偏头痛，又开始了。 这种头痛，从穿越过来之后，一直没有消停过。 现在极度的恐惧重压下，痛感被引爆，简直是头痛欲裂。 “大概是那个骗子老道的假药后遗症……” 林间强忍着头痛，拼命在脑海中搜索，有什么可以应对现在这种恐怖的局面。 无论是什么口诀也好，咒语也好，小说电视书本上看到的标语也好…… 忽然，林间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列竖排文字：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嗯？ 这段文字很眼熟。 林间忽然想起，自己穿越前看的那本旧书，就是趴在书上睡着的那一页纸，写的就是这一段文字！ 那本书是讲古代神秘学方术考证之类的内容。 那一页讲的就是九字真言，说到有好几个版本流变，还附着一张模糊不清的灰白图像。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这九个字竖排成一列，每个字都是篆体雕刻，字迹沧桑模糊，线条形成一道道凹糟，像是古朴的印章。 这九个字，此刻就印在林间的脑海里，如同光幕一般，可以随着意念而开关。 同时，那种剧烈的偏头痛，瞬间彻底消失。 “原来这些天的头痛，不是那个老道的假药后遗症，而是因为这个么？” 林间立刻反应过来。 咔咔咔…… 远处继续传来隐隐的抠墙声。 林间的恐惧感稍微削弱了一些，心里有了一些底气。 “是现在就要念出这个九字真言咒语吗？” 林间用意念扫视着脑海里的那一列文字，发现了一些端倪。 九个字，全都是灰色的。 只有一头一尾，也就是临字和行字，在意念扫中的一瞬间，隐隐发出一抹亮光。 应该不是念咒语什么的，而是用意念集中点亮…… 林间猜测着大致用法，决定先试试行字。 虽然不知道每个字的含义，但从字面来看，当前需要的是跑路离开这里…… 正好暗含行字。 林间凝聚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这个印章上的行字。 果然，行字再次发出一抹光亮。 林间意念不停歇，持续狠狠盯在行字上。 果然。 随着林间精神的注入，行字线条上的凹槽，犹如印泥灌入印章，展现出一抹淡红色。 同一瞬间。 林间忽然有一种疾行快跑的冲动。 脑海中，则涌现出一些奇怪的经验： 脚步如何发力，脚尖和脚跟如何悬空或者贴地，跨步时双腿如何协调…… 林间不禁跟随这种意念，脚下突然发力狂奔。 嗖！ 林间以平生前所未有的速度，宛如快马奔驰，大步向前冲去。 嗤！ 几个呼吸间，林间已经冲到巷子口了。 可惜，下一刻又莫名回到了原点。 林间脚下没停，再次折返奔袭，本能的享受这种高速的冲击感。 不过，往返几次之后。 林间骤然停下脚步，一股浓郁的疲倦感袭来。 看来这个行字，只能提供速度加成，并不能解决当前困境，而且消耗很大。 咔咔咔…… 宛如利爪磨牙的抠墙声，又从另外的方位传了过来。 林间定了定神，把意念集中在剩下的另一个字上。 临字。 03 买瓜 林间集中所有意念，狠狠盯着临字印记上。 一抹光亮之后。 临字线条上的凹槽，也像印泥灌入印章一样，展现出一抹淡红色。 持续数个呼吸，红色稍稍加深。 同一瞬间，林间的脑海突然变得清晰纯净，一片澄明。 远处的咔咔扣墙声，沙沙榆树声，红纸灯笼尖锐摩擦声…… 一切恐怖瘆人的声音和景象，似乎被过滤了一样，变得微不足道。 林间内心一片清明。 如果之前还剩下一些冷静，那是强行压制恐惧情绪，勉强稳定心神而已。 而现在，一切怪异景象归于平常。 林间忽然发现，这里只是个普通破旧巷子而已。 今晚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傍晚。 夜风从墙外吹来，能听到外面嘈杂的叫卖声，马车轧路声，马匹打喷嚏和嘶鸣声。 那种隔绝…… 被取消了！ 林间猛然意识到这一点，大步向前冲去。 踏踏踏。 十几个呼吸之后。 林间冲到巷子口，猛地一跃而出，双脚踏在大街上。 “公子，你终于回来啦！” 不远处，小景跳下马车，一脸欣喜的迎了过来。 终于……出来了。 林间松了口气，微微一笑。 结果发现，意念还汇聚在脑海里的临字上面，自己整个人感情抽离而淡漠…… 居然没有笑出来。 林间意念微动，关闭了脑海里的字迹。 然后僵硬的微笑，点点头。 旁边，另一辆马车上，林宝元也跳下来，边骂边笑： “好小子！又跑醉花楼快活了！把我急的啊，就差派人挨个进房间搜了。你小子藏哪儿了？” 林间：…… 父亲也来了。 “算啦……” 林宝元摆摆手，“听说你小子今天在药园钻研学习了一天，也算辛苦了。晚上来这里放松一下，老爹我也能理解。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下次换个地方嘛！愣着干嘛，先上车！” 这其乐融融的气氛，终于让林间真正放松下来。 林间自然而然的微笑：“好。” 上了自己的马车，林间斜倚着座位，微微闭目养神。 “你们这辆车先走。”旁边马车上林宝元大声吩咐，“我给你殿后，这次可要看好你别再出事了。” 林间车前的车夫应了一声，正准备驱动。 “等一下。” 林间叫住车夫，探头到窗外对林宝元道，“我在这里再休息会儿吧。” “嗯？”林宝元纳闷道，“在这里休息？回家路上也可以休息啊。这里可不怎么安全。” 林间微笑：“就在这里休息吧。一会儿的工夫就够了，容我养养神，说不定待会儿给你赚一笔钱。” “赚钱？” 林宝元疑惑的笑了笑，“你小子长大开窍了啊。今天刚去药园，就想着赚钱。不过钱哪那么好赚，你少花点钱就不错了。” 林间揉了揉眉心：“我也是猜测，至于能不能赚到……先去试试吧。” 说完，直接跳下马车，向街头那个巷口走去。 “不好啦，少爷又中邪啦！”小景欲哭无泪。 “跟紧少爷！”林宝元如临大敌，立刻吩咐身边两个家丁壮汉，跟了上去。 “少爷站在那个巷子口前……不动了。”两个家丁面面相觑。 “看好少爷！做好准备，一有意外情况，随时扑上去拉住他！”林宝元吩咐。 “不必担心。” 林间回头微笑，“我就站在此地，不会走动，我看能不能买个苦瓜回来。” “苦瓜？在这里买？”林宝元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要买苦瓜？ 再说这里只是一条黑洞的巷子，半个人影都没有，哪里有苦瓜可以卖？ 不过。 在林间眼中，这巷子可不是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 刚才在马车上向这里瞟了一眼，就发现了异常，此刻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林间用意念微微定在脑海中临字上，巷子里有趣的一幕，尽收眼底。 巷子里面，有一个人。 这个人愁眉苦脸，表情苦涩…… 大概像苦瓜那么苦。 这个人手里还真拿着一个苦瓜。 在墙壁上东划划，西凿凿…… 但不知道是因为他整个人有气无力，濒临虚脱…… 还是因为他手里的苦瓜是黄金做的，硬度不够，凿不开墙壁…… 总之，林间看出来，这个人就像一条岸上的鱼，看起来快不行了。 这个人就是那个老骗子，苦瓜道人。 他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也被困在这条巷子里。 而且每次明明走到巷子口，却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转折了回去。 林间忽然明白，自己之前在巷子里，听到的那些恐怖声音，像一个无形的指甲爪子抠墙的声音，是怎么来的了。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理，但当时大概自己和苦瓜道人，都被各自隔绝在怪异的空间里了。 至于一个老道为什么会跑到醉花楼外，就不得而知了。 而现在，林间站在巷子口，在临字印记加持下，隔岸观火，洞悉一切。 “苦瓜道长，你好啊。生意行吗？” 林间尝试微微把头探进巷子口，打了个招呼。 “啊！！！” 苦瓜老道正一脸绝望对着墙壁，忽然墙壁里钻出个人头，吓了他一跳。 下一刻，他才认出是昨日林府的那个公子哥。 “我不好。”苦瓜老道苦着脸，闷闷道。 “那就好。”林间点头微笑道。 “你……”苦瓜老道被气得胡须飘了飘。 随即，他的眼神有些惊讶和疑惑：“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你能救我出去对吧？” “我也不知道。”林间的脑袋在墙壁上摇了摇，景象相当诡异，“试试看吧。” 然后苦瓜老道看到更诡异的一幕，墙壁上伸出了林间的一只手。 “公子救我！” 苦瓜老道喜出望外，也顾不得这诡异景象，立刻伸手去抓。 结果刚一伸手，墙壁上林间的那只手就缩回去了。 “唉，晚上还没吃饭，手上没什么力气。” 林间叹了口气，“我可能要先去吃个晚饭，养足力气，才能拉的动你。” “不用，不用！老道我很轻的！公子救我！”苦瓜老道连忙说道。 他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 昨日才从林府出来，酒足饭饱，结果莫名其妙的就绕路走到了醉花楼外的这个巷子里。 简直是管不住自己的两条腿。 一定是治病时被林府公子身上的阴气给传染了。 “之前我听到这个巷子里呼呼生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来回穿梭，无影无踪……太瘆人了！林公子救救我！”苦瓜老道继续诉苦。 什么东西……怕不是我吧。 林间猜测。 接着微微皱眉：“行，我试试吧。不过直接把你从墙里拉出来，万一你死掉了怎么办？为稳妥起见，还是先找个东西拉出来试试看吧。” “公子善人善心，考虑周全。”苦瓜老道立刻点头赞叹，“我去找个东西试试……” “不用找。”林间眯眼，“我看你手上那个苦瓜挺不错的。” 04 书中自有黄金瓜 “哦，这个啊。” 苦瓜老道立刻双手举起黄金苦瓜： “它本来就是贵府的，我收下后于心有愧，越想越难受，于是打算折回去把它还给令尊……” 苦瓜老道接着叹了口气：“谁知走在半路迷了路，被困在这里，现在正好还给你。正好！正好！” “嗯，我也正好过来拿回去。”林间点点头，“不过，你不用双手举着，把它放在地上就行，我自己会拿。” “那可使不得！这苦瓜金贵无比，放在地上弄脏了怎么办。我一定要亲手拿着。”苦瓜老道连忙摆手，一脸痛心。 “没事，还是放在地上比较干净。”林间微笑。 “这是在骂我脏？” 苦瓜老道内心嘀咕，“你心更脏。” 当下无奈，只得苦着脸，弯腰把黄金苦瓜放在墙根。 然后他就看到怪异的一幕： 那个公子哥的手，忽然从墙根下面凭空冒出来，刷地取走了黄金苦瓜。 老道心里一颤，感觉巷子黯淡了不少。 “公子，这下该拉我出去了吧？” “公子，你还在吗？” “公子？我身上还有……” 苦瓜老道的声音有点慌。 林间站在巷子口，手托着黄金苦瓜，微微出神。 居然真能拿出来！ 林间再次感叹这个世界的怪异，以及脑海里那页书上的九字印记之奇妙。 那还是要多读书啊。 书中自有黄金瓜，确非虚言。 林间看到苦瓜老道还在巷子里慌张的哀求，霎时间有一丝奇怪的念头： 若是转身离开，谁也看不见他的生死，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若是出手搭救，他又会被拉出来，重新行走在这世界上。 这种掌控生死，系之于一线的感觉…… 很奇怪。 林间想了想，还是伸手去拉住他。 至于能不能拉出来，拉出来之后是死是活，或者只能拉出来半截，全看他的造化了。 苦瓜老道正在心如死灰之时，忽然看到墙壁虚空处伸出一只手掌，心头大喜，连忙一把搭住。 刷。 他整个人倒也不重，直接被林间拖到了街上。 倒也没有受伤，全须全尾的出来了。 “多谢林公子！”苦瓜老道连连点头感谢。 而林间身后的林宝元和两个家丁，则被吓了一跳。 他们本来紧张的盯着林间，见他站在街头巷子口，背对着他们，仿佛正对着虚空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 仿佛有大病。 但听他那说话的平静语气，倒也不像是在发神经。 紧接着眼前金光一闪，他手里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黄金苦瓜！ 正觉得诧异…… 忽然他又大变活人一般，从昏暗的巷子里拽出来一个道士，正是昨日那位高人——苦瓜老道！ “这是……？” 林宝元和身后家丁，惊的合不拢嘴。 “不用担心。” 林间微笑道，“这位道长大概是外乡人，在这里迷了路，我在马车上看见，过来拉他一把而已。” “不错，不错。”苦瓜老道也频频点头，转向林宝元道，“贵公子天性聪慧，心地慈悲，真是一位大善人。” “哪里，哪里，道长过谦了。”林宝元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 同时内心疑惑，刚才夜色昏沉，难道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 不然黑洞洞的巷子，怎么这位道长突然就冒出来了。 不过，这位道长是得道高人，从哪里冒出来都不稀奇。 可是，从这醉花楼外的巷子里冒出来……还是有点奇怪。 而且居然还能迷路？ 不过，自己这宝贝儿子确实对这里地形很熟……好像也说得通。 林宝元也不好意思多问，只是热情邀请道： “既然和道长在这里有缘重逢，不如一起回府上喝一杯如何？” 苦瓜老道偷偷瞄了一眼林间，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贫道还有事在身，不打扰了。” 说完，走到林间身旁，低声道：“嘿嘿，多谢林公子相救，来日有缘再见。”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就这么走啦？”林间随口问。 “呃……”苦瓜老道苦着脸，低声道，“我已经把黄金苦瓜还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黄金苦瓜本来就是我家的。”林间语气平淡。 苦瓜老道皱眉：“你刚才救了我，没错。可是我之前也救活了你对吧？” 林间似笑非笑：“你有没有救活我，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对吧？” 苦瓜老道内心咯噔一下。 他的脸色微变，目光多了几分畏惧：“好吧。你……你还想要什么？” 林间微笑不语。 苦瓜老道皱眉，咬咬牙狠心道：“我还有一个金瓜，只不过藏在别处，现在去取……” “我对钱没有兴趣。”林间摇头，饶有兴味的盯着他。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苦瓜老道打了个寒颤，想了想，点头道，“我明白了！” 一伸手，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摸出一份薄薄的旧书册子。 “这本炎阳观想法，记载着炎阳秘法练气要诀，是我全部家底了。”苦瓜老道苦着脸道。 他刚才见识过林间从那个巷子里把他拉出来的手段，必然是修行了某种秘法的缘故。 因此献上这一本功法典籍，也算是投其所好。 林间内心一动，居然有意外收获。 于是不动声色的接了过来，略微翻了翻。 苦瓜老道一脸肃然：“不过我得先提醒你，这本书，我也没练成过。练出了问题，千万不要找我。” 林间点点头：“行。我先看看，出了问题再找你请教。” 苦瓜老道头都大了，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也不懂。告辞，告辞。” 说完，忙不迭离开了。 “道长，慢走不送……” 林宝元在后面恭敬的挥手相送，也没听清儿子和道长之前在嘀咕什么。 但他还是看出来，儿子手里多了一个黄金苦瓜，和一本册子。 “这金瓜……”林宝元咋舌惊讶，不懂道长为何如此慷慨，居然把黄金苦瓜送还回来。 “道长说与我有缘。”林间一脸真诚的把金瓜交给父亲。 其实，在拿到金瓜的那一刻，林间本有机会转身把金瓜藏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样，就可以拥有一批自己的资金，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果是原身在这里，还真有可能这么做。 只不过，林间思索了一下就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决定靠自己努力，加上自己的专业知识，来获得父亲的信任，堂堂正正的参与林府的药材生意。 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至于手里的这册炎阳观想法…… 林间并不抱太大希望。 这种骗子老道手里出来的书，未必有什么用。 “这书是……？”林宝元看见道长送了儿子一本书，感觉很受重视。 “大概是强身壮体，固阳培元的秘术吧。道长说我太虚，需要补补。”林间随口解释。 “嗯！是要好好补补，正好最近收了一批上好的参药！”林宝元不断点头。 …… 马车颠簸，回家途中。 林间这才感觉到精神一阵虚脱，仿佛被掏空。 意念扫了一眼脑海九字印记，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似乎是刚才消耗太厉害…… 林间稍微又用意念尝试集中了一下，明显印记亮起来的速度变慢了一些，而且颜色更淡了。 只不过。 林间意外发现，在九字印记的周围边框，有一道道线条凹槽。 除了最底层一线隐隐发红，其余都是黯淡灰色。 这是表示能量槽么？ 林间猜测。 …… 回到家中，吃过晚饭。 林间独自在房间，这才有时间打开那本册子，仔细查看。 第一页，讲的是这门炎阳观想法，是一种吐纳呼吸术。 能够借着日光照射，长期坚持练习之下，渐渐壮大气血，锻炼神魂。 当然，需要对着太阳才能练习。 起初是朝阳，入门之后，观想落日，只有小成之后，才能逐渐尝试观想烈日。 书页之中，画了很多幅太阳悬挂在天空中的图像。 每张图太阳位置不同，光芒盛开强度也不同。 而这些图像旁边，则画着人体经络图，密密麻麻的标满了注释，大概是到时候用来引导气息行走。 这个林间倒不陌生，林府经营药材生意，家里这玩意儿也很常见。 只是书中特别提示，只能在有太阳的时候，对照图册上不同时间段的太阳，对照练习。 否则，引起气血混乱，后果不堪设想。 林间见它说的玄之又玄，正好晚上也练不了…… 于是合上书，收好，打算明早清晨试试看。 简单洗漱过后。 林间打了哈欠，感觉有些疲惫。 “明天还要摸索一下，九字印记下面那些类似能量槽的线条，如何才能加深颜色……” 林间扫了一眼脑海，记住那些线条的淡红位置。 “是不是睡觉养足精神，也能增加一些储量？” 林间思索着，打算好好睡上一觉，明早起来看看对比结果。 于是坐在床沿，伸手掀开被子，正要躺下。 忽然手感一软。 林间微微皱眉。 被子里有人。 05 玉生烟 被子里有人！ 林间心脏猛地一动，几乎要跳出心腔。 不过下一瞬，林间强行镇定下来。 因为被子里映入眼帘的，不是别人，而是小景。 “公子……”小景只穿着一层极薄单衣，衣襟浅白，眼光迷蒙，仿佛有雾。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明明之前她帮自己打水洗漱过后，就出门离开了…… 为什么突然会在被子里？ 这难道又是幻觉？ 林间内心悚然，心思电转。 霎时用意念打开脑海中的临字印记，一抹微光亮起，定了定心神。 “公子……该休息了。” 小景伸出白皙的手腕，招了招手，声音轻柔。 林间面无表情，直接伸手，抓向她心口处的单衣之下。 嗤。 用力一扯，一枚羊脂白玉佩跳脱而出，已经在林间手上。 果然！ 刚刚林间早已开启临字印记。 视野之中，已经看到了她心口处单衣覆盖下有一片淡淡红光，和脑海印记边缘的颜色有几分相似。 本以为那里藏着什么大宝藏…… 没想到是这枚古怪玉佩！ 林间头皮发麻，立刻就要甩手扔掉这邪门玉佩。 岂料。 接触到手心那一刻，玉佩滚烫惊人。 紧接着，玉佩表面冒出一缕绯红色的轻烟，朝林间扑来。 林间瞬间觉得视线一片通红，似乎有什么在狠狠钻进来一样…… 同时，脑海中九字印记的边框线条凹槽内，隐隐发红。 霎时间如同血液注入，积累了一层浅红色。 几个呼吸之后。 脑海里九字印记的红色注入才停止。 而玉佩表面的绯红烟雾已经消失，变得黯淡无比，光泽全无。 林间内心惊异，手掌微微抖动。 霎时间，这枚玉佩居然如同风化的石头，一经震动，立刻碎成了粉末。 “那红烟……完全被我吸收了？” 林间压下内心诧异，看了看被子里的小景。 她两眼翻白，明显已经晕厥过去了。 林间生怕再有异变，不敢靠近她，只是小心翼翼的退出卧室，叫来外面几个丫鬟把她抬出去。 同时让她们把玉佩粉末打扫干净。 那几个丫鬟看到小景一身单衣，两眼翻白的模样，内心各有猜测，也不好说出来，只是默默皱眉抬了出去。 接着用凉水洗了几遍脸，才叫醒她。 林间也懒得向她们解释。 在屋内刚坐了一会儿，就看到小景披着衣衫，哭哭啼啼的捂着脸跑进来：“公子，是我的错……” “玉佩不是烧了么？怎么会在你身上？”林间直接冷冷问。 “公子，是我不好……” 小景连忙低声道： “我前天收拾烧掉的衣物时，发现玉佩没有被烧坏……” “本想着这么漂亮的玉佩扔了怪可惜的，就悄悄捡了回来戴在身上……” “没想到会惹公子不高兴。是我不好，请公子处罚！” 林间内心一动。 难怪这一整天都怪事连连，恐怕就是这个诡异玉佩一直随小景在自己身边的缘故。 至于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老是往醉花楼那个古怪巷子里去…… 林间暂时想不太清楚。 不过玉佩这事，林间本来也没告诉过别人。 林间也没心思说她，只是揉了揉脸，淡声道： “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小景惴惴不安的退了出去。 林间这一夜没睡好。 只觉得没有武道傍身，气血不足，随时能可能会遭遇诡异之事，性命不测。 一心想着第二天快快到来，试试那本功法能否练出点名堂，壮大气血。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 林间就起来，带着那本炎阳观想法册子，在院子里等待朝阳初升。 出来之前，早就把第一页读了好几遍。 第一页有两幅图。 一幅图简略写意，画着一轮朝阳，刚从天边升起，此外无风无云，再无一物。 另一幅繁复写实，画着人体脉络，用细线标出，连接起来，犹如迷宫。 根据文字说明，林间看出来，这是要等太阳初升时，微微眯眼，注视太阳。 心中则默想着书页上那一幅写意的太阳图像。 同时调整呼吸，按照书中所记载的吐纳节奏，让气息顺着那幅脉络图上的导引线条，循环游走。 直到心中所见，书页上那一幅写意图像上，太阳周围，凭空射出淡淡金光，才算入门。 “这太阳盯久了，看什么东西都会冒金光吧？” 林间内心怀疑，默默等待。 不多时。 天光破晓，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林间立刻正襟危坐，眯眼注视着太阳，心中默想那一页日出图画，同时慢慢吐纳呼吸，按照书中法门感受气息，让其行走。 …… 一刻钟过后。 林间确实有了感觉…… 那就是腰酸腿疼。 此外什么都没感应出来。 且不说所谓的气息游走，玄之又玄，完全感知不到是何物…… 单是按照书中记载，要求眼观天空中的太阳，心观图册里的太阳，还要惦记着不知在哪儿的气息游走…… 一心三用，又要三者合一，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新手入门教学，倒像是新手入土教学。 “看来只能试试用临字印记了。” 林间意念微动，打开脑海九字印记，临字上一抹光亮。 霎时间。 种种杂念纷纷散去，心境宛如镜面，一片澄明。 此时再微微眯眼，眼观朝阳，心观图册，用躯体感知呼吸韵律…… 林间瞬间有种感觉，自己宛如一棵枯木，静止不动。 但在日光照耀下，些许残存的树根，似在隐隐呼吸，一线生机沿着树根脉络，缓缓流转。 渐渐地，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林间已经能清晰感知到，一丝针线粗细的炙热气息，来体内来回往复，不断流动。 这就是书中所说的练气秘法，所谓内息？ 林间内心猜测。 大约又过了一刻…… 图册上的太阳简笔图，线条似乎在隐隐跳跃？ 林间骤然睁眼。 今日到此为止。 根据图册记载，这一页图册对应的观想时间不超过三刻钟，再长就会出问题。 林间谨慎的收敛心思。 这一次虽然在图册太阳上没有最终观想出金线光芒…… 但林间已经真真切切感到了气息游走。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 相比之下，此前自己的身体就像枯木一般，麻木渐老…… 而这种气息游走，宛如焕发出一线生机。 林间检查了一下脑海内九字印记之下的线条内淡红能量。 明显少了一大截。 这还只是刚才开启了短短片刻，就消耗了这么多。 这也是林间强行结束观想的另一个原因。 “若是以后每次观想，都要消耗这么大的话……岂非入不敷出？” 林间皱眉。 定了定神，重新尝试调整呼吸。 这一次在自然状态下，林间刻意没有开启临字印记…… 一丝炙热气息油然而生！ 畅通无阻，来回运行，隐隐有些轻车熟路的意味，丝毫不担心会误入它门。 林间内心一动，果然猜测不错。 呼吸吐纳明显已经入门。 内息已成！ 06 刻度 林间微微吐了口气。 本来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那个骗子老道的这本书，居然有效。 至于余下的炎阳观想法，那是水磨工夫，林间也急不得。 只能以后每日早起，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观想出书页上的金芒…… 前提是不再到处乱跑，招惹到什么邪异，在家一心修炼，壮大内息即可…… 林间打定主意，掸了掸身上的露水，立刻回屋准备去吃早餐。 远处。 一个略微苍老的身影，注视向这里。 林宝元昨夜出门，和几个漕运船帮谈了几宗药材生意…… 天蒙蒙亮刚回林府，风尘仆仆。 就看到儿子这么早就起床，在院子里打坐。 “这臭小子，以往都是睡到大中午太阳晒屁股，今日难得这么早起。” “估计是得了那位高人苦瓜道长的秘术图册，正在强身健体……” “他奶奶的，这小子为了能去歌楼厮混，也是拼了。” “不过……能这么早起，也算是一件好事！” 林宝元欣慰的点点头。 …… 林间正在房间喝着小米粥。 顷刻间，又有丫鬟敲门，送来一碗汤。 “少爷，这是老爷吩咐必须要喝的参汤。”丫鬟小心翼翼道。 “哦。放在这儿吧。”林间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这碗热气腾腾的药汤。 参汤……别是什么萝卜汤就好。 他家虽然是经营药材的，但药参种类成千上百，外形各异，真假最是难辨。 据老爹林宝元说，他年轻时做生意，曾被一批假人参坑得很惨，赔了不少银子。 后来高价请了位老先生，凭借丰富的经验来分辨，这才很少翻车。 林间抱着怀疑的态度…… 咕吨咕吨…… 一碗参汤喝下去，明显身体有些发热。 这是热水的作用。 至于参汤的药性，应该不会这么快有感觉。 不过下一瞬。 林间微微眯眼，意念停留在脑海中的九字印记上。 印记边缘线条，有淡红色隐隐跳动了一下！ 虽然幅度极小，有些像游标卡尺上的细密刻度，头发丝般的移动…… 但在林间的有意观察下，依然捕捉到这一丝丝的变化。 一丝。 二丝。 三丝…… 直到七八丝才停下来。 林间压下内心兴奋。 当然，也未必一定就是这人参的功效，还需要排除一些其他因素，包括之前喝水、喝粥、吃饭…… 接下来几天。 林间照例每日早起，练习炎阳观想法，喝参汤，按时休息…… 最终粗略有了判断： 这个参汤确实能提升脑海九字印记边框的淡红刻度。 不做汤，嚼着吃，切片吃，磨粉吃，爆炒吃，烧烤吃…… 也行。 虽然总体上，变化幅度非常小，犹如头发丝一般，一刻，一刻，一刻…… 完全比不上吸收那枚怪异玉佩时，猛然增长的一截。 但胜在，安全。 这个参名为合一参，价格相当昂贵。 但人参只是费钱，那种怪异玉佩却是费命。 林间完全不想再接触到那种诡异邪门的东西了。 安心的吃着人参，慢慢积攒淡红刻度，这是目前最优选择。 这几天，林间已经去了好几次药园，翻遍仓库存货，神农尝百草，又试出了两种药参，可以增加脑海淡红刻度。 只是无一例外，都很贵。 “说起来，至少可以用这项技能，去当人参鉴定师傅，也能养活自己了。” 林间暗想。 这天早上。 林间照例早起，练过炎阳观想法之后，正要去药园再搜寻品尝有用的药材时…… 忽然被父亲林宝元叫过去，一脸郑重的交待：“今日有人登门拜访，要谈几桩生意，你也来听一下。” “嗯？”林间有点意外。 记忆中，这位老爹可是从来没有让儿子过问任何生意上的事情。 “不用紧张，去听听就好。”林宝元拍了拍林间肩膀，微笑道。 他这几天见儿子早睡早起，整日在药园潜心观察，不再去醉花楼那种不正经的地方，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林宝元内心大为满意，居然重新燃起了望子成材的想法。 正说话间。 忽然有管家过来，脸色焦急：“老爷，九江帮的彭氏三雄来了，态度很不客气，怕是来者不善。” “来的这么快？” 林宝元微微皱眉，表情转为平淡：“先在客厅招待他们，就说我还没回来。另外——” 他又补了一句：“快派人去看看，秦总镖头有没有到。人一到，直接迎到我这里来。” “是。”管家连忙出去了。 林间微微眯眼，内心一动。 看来这老爹的处境并非想象中那般顺利，生意也并不好做。 只是前身这位公子哥，对于家事并不关心，只知道九江河畔歌楼有十五家，品相七上八下…… 至于九江帮彭氏三雄是什么来头就不清楚了。 不过那位秦总镖头，林间残留的记忆中总算知道一些。 秦震通，震通镖局的总镖头，和林宝元相熟。 据说一手风雷刀用的水泼不进，算是青玉郡的用刀名家。 旗下更是有九家镖局分舵，业务遍布玉州各郡城。 林府的药材运送生意，皆是由他来负责安排。 看来，老爹林宝元已经提前请他来镇场面，不知为何今天迟迟未倒。 思索中…… 林间已经能听到客厅远远传来响亮的抱怨声，言辞粗鄙，想必是那九江帮彭氏三雄所发。 “几个莽撞的江湖粗人而已，不用计较。等你秦叔来再说。” 林宝元微微一笑，接着仿佛充耳不闻，悠然背手，来回在房间踱步。 林间点点头，内心有些意外。 在原主记忆中，林府家大业大，药材库存充足，草药庄园广阔，似乎蒸蒸日上…… 但此刻看来，毕竟只是生意人，还是要仰仗江湖势力上的调节，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光鲜。 足足过了一刻多钟…… 忽然管家跑来相报：秦总镖头已到。 不多时，一个紫脸短须的中年男人，大踏步进来，正是秦震通。 这人一身紫金线华服长袍，腰佩一柄紫鞘长刀，步伐昂藏，见面就拱手笑道： “林兄，不好意思，刚才镖局有事处理，来晚了！” 林宝元也拱手道：“哪里，哪里。秦兄百忙之中，能来就是极好的。” 说完看了眼林间：“快快见过秦叔。” “见过秦叔。”林间拱手恭敬道。 面前这人确实是武道中人，有一股血气苍莽的味道。 “不用客气。”秦震通微笑打趣道，“小林今日得闲在家，倒也难得。往常我来，可都见不到你。” 林宝元呵呵笑道：“今日不但让他在家，还要一起去参与商谈议事，学习秦总镖头的处事风范！” “哪里，哪里。”秦震通虽然连连摆手微笑，但显得十分受用。 “那……秦兄，我们去客厅会会那几个客人？”林宝元含笑，切回正题。 “好，去会会！” 秦震通大手一挥，也不客气，直接走在前头。 07 变故 林间跟着他们进入客厅。 一眼就看到三个粗犷猛汉围在桌边，坐姿豪放。 瓜子皮嗑了一地，茶水已经换过几轮，杯盘狼藉。 “让各位英雄久等了，恕罪，恕罪。”林宝元拱手抱拳，满脸带笑。 “确是久等。” 一个焦黄脸的汉子吐了口瓜子皮，正要皱眉发作，忽然抬眼见到紫脸佩刀的秦震通也在。 这人当下收了收翘起的二郎腿，嘿嘿笑道： “既然今天秦总镖头也在，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 林间听这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 大意是九江帮上个月订了一批货，这次又要临时增加一大批药物清单。 包括两千斤血莲散、三千斤黄气益血丸、五千斤红沙参等等。 九江帮已经付下订金，若是林府一个月之内交不出这些货物，不但要赔偿巨额违约金，今年没结的账也就此抹去。 甚至以后漕运这一块，林家的货路过九江流域，也不能保证安全。 “明显是强买强卖啊。”林间内心默想。 好在，他这几天看过林家药材庄园的规模，和这几年生意来往的账簿。 九江帮虽然狮子大开口，索要甚多，价格也压的很低…… 但林家在一个月内通过各渠道收购药材，大概还是能凑齐这批货的。 只是不赚钱而已。 不过，如果是这样，老爹林宝元似乎也不需要请秦镖头来镇场面了吧？ 果然，事情没那么简单。 林宝元拱手道：“实在抱歉，前两日已经有多家帮派预订了这些药物，贵帮所需，一个月内实在难以凑齐。” “多家帮派？”黄脸大汉彭老大怪眼一翻，“还有哪几家帮派？” 林宝元拱手：“实在抱歉，对方要求保密。同样，我也不会透露给别人贵帮所需的药材……” 彭老大被噎了一下，就要发作。 秦震通连忙微笑道： “彭老哥也是江湖成名人物，何必为难生意人。再说谁家购买哪些药物，按照江湖规矩，确是秘密。” 彭老大嘿然道：“按照江湖规矩，我们回去交不了差，可是要受罚的。” 秦震通沉吟道：“不如这样吧。林老板会尽力收购这批货物，至少保证六成以上。若一个月后实在凑不齐，还有缺口，那下个月一定再做补偿……” 林宝元立刻附和：“是，是。请三位英雄回去跟帮主美言几句，宽限些时间，下次定做补偿……” 一边说，一边给三人献上礼盒。 彭老大扫了一眼礼盒内部，又看了看另外两个兄弟。 接着微微皱眉：“既然秦总镖头出面，那我们彭氏三兄弟也只好回去再跟帮主解释解释。” 秦震通微笑：“多谢。” 林宝元也含笑抱拳道：“多谢，多谢！我已经让人准备午宴，三位英雄多喝几杯。” “不用！我们还要回去复命。” 彭氏三雄摆摆手，拿起礼盒，直接离开。 …… 见三人离开，林宝元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多谢秦兄。若非秦兄出面，这九江帮的人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 秦震通摆手：“林兄客气了。他们也不敢真胡闹。真闹大了，青梧剑宗的剑仙姑娘，直接用飞剑斩下他们的脑袋。” 林宝元笑着摇摇头，他知道这是在打趣自己的女儿林晚。 因此摆摆手道：“哪里，哪里。小晚也只是青梧剑宗的普通弟子而已。” “况且剑仙飞剑之类，虚无缥缈，青梧剑宗太远了……此间还是多多仰仗秦兄。” 秦震通仰头大笑：“我这种武道粗人，再过几十年就成了一抔黄土。林家姑娘若是修为有成，到时候点拨几下，老夫说不定又能多活几年哈哈。”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 秦震通忽然不经意间，随口问道： “林兄，刚才你提到好几个帮派突然大量收购药材，若是信得过我……” 林宝元不等他说完，立刻道： “自然是信得过秦兄。除了九江帮外，前几天，碾玉帮和刺青门，也大量订货，皆是此类大补气血的药材。” “碾玉帮和刺青门……”秦震通脸色微微一震，不再多问。 这是郡城中最大的两个帮派，平日里手段狠辣，争斗不休。 秦震通门下的镖局都不敢招收混过这两个帮派的学徒。 又聊了几句，秦震通说镖局还有事，便离开了。 林宝元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 良久，忽然转头问林间：“这各大帮派都来催药的事……小间，你怎么看？” 说完，林宝元扶额，似是有些头疼。 林间一愣，这有什么好看的，直接去姐姐那个宗门摇人搬救兵啊啊。 因此不假思索，道：“派人去青梧剑宗，请姐姐回来处理。” “已经派人去了。”林宝元点头，话锋一转，“若是没有小晚和青梧剑宗可以倚靠呢？” 这是在考教自己，传授人生经验？ 林间微微思索，回答： “无论是九江帮，还是碾玉帮、刺青门……这几个帮派大量购入气血补药。” “这几种药，只有补血疗伤才用得上。说明这几个门派，近期可能有大事发生，很可能是火并。” “如果此时全力出货，卖给这几个门派大批药材……” “可能最后好几家门派被打散，或者换了新首领，不认旧账，这几批货恐怕钱结不下来。” “当今之际，可以少量供货。最重要的是等待，拖时间……” “等这几个帮派火并完毕，分出胜负。” “再把大量药材投向赢家那一方。” “若无宗门倚靠，只能倚靠势大的一方了。” 林间最后总结道。 “好！” 林宝元拍手赞叹： “跟我想的一样！我这次请秦总镖头来，就是为了从中周旋，好拖时间，等待变故稳定下来……哈哈，没想到你小子很老练嘛！” 林宝元眼神之中，丝毫不掩饰对林间的欣赏和赞叹。 “可是……”林间皱眉不解，“明明有姐姐的宗门可以倚靠，完全不用这么复杂和憋屈吧？” 林宝元摇了摇头：“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不过刚才见你这么老练懂事，还是直接告诉你吧。” 林间：…… 内心瞬间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姐姐林晚被青梧剑宗开除了？ 不过记忆中，这个姐姐天资聪慧，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会挂科挂到被开除的那种…… 又或者是违反宗门规定，搞不正当恋爱被除名了？ 林间正在瞎猜之时…… 林宝元看了看周围，确定四下无人，才缓缓开口，压低声音： “你姐姐两年没有回来了。” “上个月，我派去青梧剑宗，送供奉药材的八人，昨天回来了。” “只回来了一个。” “其余人……全没了。” 08 紧迫 “全没了？”林间心头一跳。 “嗯。” 林宝元点头，继续道： “先是带着供奉礼物那几个人，进入青梧剑宗之后，再也没出来。” “接着两个人去找，进了宗门山头入口，也没了声音和影子。” “剩下的人等了半天，又去找，结果无声无息的，也没有回来。” “最后那个人，是因为尿急，去晚了一些，无意间看到山门远处，爬出来一条红色长蛇，蜿蜒盘旋，越爬越近……” “仔细一看，根本不是蛇。” “那是鲜红的血。” 由于林宝元描述的很有画面感，声音也压的很低…… 林间确实被吓了一跳。 林宝元最后说，那个人捂住自己嘴巴，才忍住没有大喊，勉强镇定下来，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惊魂落魄的逃了回来。 至于青梧剑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包括林晚是生是死，或者在两年前就死掉了…… 全都一无所知。 说到这里，林宝元眼中充满了浓郁的憔悴感。 “说不定，姐姐还活着……”林间安慰道。 “唉，若是她还活着，肯定会暗中给我留下消息，绝不会这么杳无音讯。”林宝元摇头。 “说不定，她在宗门遭遇了变故，现在还在被追击，所以怕我们被连累到，不敢联络。”林间继续安慰道。 “唉，那岂不是更惨。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让宗门的人带走她。我也是鬼迷心窍……”林宝元声音苦涩。 “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林间最后只能如此安慰道。 不过说实话，他对这个姐姐其实没有什么深刻感情，也谈不上有多难过。 相比之下，林间只是觉得这个世界诡异莫测。 进宗门为求修仙长生，反而比普通人先死…… “不说这个了。” 林宝元用力拍了拍林间肩膀，“修仙宗门的事情太复杂，我们凡人管不了。我们只能管好自己的事。” 他顿了顿，接着说： “九江帮、碾玉帮、刺青门这些门派催药的事情，还要当心。” “若是他们知道小晚出事，甚至青梧剑宗覆灭……” “这些帮派恐怕会直接来林府豪取强拿，到时候秦总镖头未必能帮得上忙。” “好在，青梧剑宗距离甚远，到这里有一个月的路程。 “最坏的情况，小晚遭遇不测，宗门覆灭的消息传播开来，也要一两个月……” “这段时间，我们要加倍小心。” “小间你在外面，更加不可惹事。” “等到碾玉帮、刺青门那几个帮派火并完毕，我们重新找到大靠山，林府就能重新稳定下来。” 林宝元一脸郑重交待道。 林间点点头，表示同意。 实则内心感慨： 哪怕生意做的再大，自己拳头不硬，终究是砧板上的一块肥肉。 无非是选择谁家拿刀来切而已。 本来打算无忧无虑的做一个富家公子哥。 每日练习炎阳观想法，靠水磨工夫，吐纳呼吸，练好身体，打牢基础…… 现在看来，时间紧迫，已是奢望。 林间心中有些不爽，看向脑海中的九字印记。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意念刻意停留在“兵”字和“斗”字上。 林间微微皱眉。 现在这种局势……合该兵锋在手，斗杀恶人，才能不战战兢兢，仰人鼻息苟活。 不过，这两个字依旧黯淡无光，毫无反应。 只有先前的临字和行字，一如往常，意念扫过时微微亮了亮。 “难道是要先学刀剑拳脚，才能激活？” 林间眯眼猜测。 当下离开客厅，去外院找到护院程岳，直接道：“程叔，我想学武。” 程岳，号称程三刀。 使一把金丝九环刀，刀锋颀长，刀背宽阔，势大力沉。 以他那魁梧体型，三刀下去，不是对手躺下，就是他躺下。 此刻，他正在给宝刀上油保养，听到林间这么说，抬头道：“想学武？好啊，我教你啊。” 在程三刀印象中，这位林家公子哥，几年前被他一刀差点震伤虎口，从此再也不摸刀剑。 现在居然重新想要学武，勇气可嘉。 “呃……我是想问，程叔有没有什么武道秘籍，借给我看看。” 林间委婉拒绝了他的教学。 就程三刀那哐哐哐三下，没有他那身壮硕的腱子肉，学了也白给。 林间觉得，还不如自己找些秘籍，开启临字，像练习炎阳观想法那样，强行提升。 “哦……”程三刀也明白了林间的意思。 “我这几刀确实难学。” 程三刀得意道，接着挠头，“不过武道秘籍，我可没有。我这一手还是当年我师父口口相传的。” “那程叔你师父呢？”林间问。 “他也没有秘籍。” 程三刀道，“这么跟你说吧，一般学武都是拜师入馆，打好基础，学满几年，才可能有机会看几页秘籍。” “这还是条件好的武馆。条件一般的，更加不容易看到了，那是武师的根本，睡觉都贴身保管，跟命根子似的。” “我听说有些豪门大族，蓄养武士，也会收藏一些武道秘籍。公子你不妨去多多结交一些，说不定有机会。” “像兰亭池家，崔园崔家……” 程岳一口气点了青玉郡势力最大的几个家族。 林间点头：“多谢程叔。” 内心却知道，自家虽然产业规模尚可，但说穿了只是药材商人，难听点叫二道贩子，跟那些豪门大族没法比。 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 程三刀见林间表情有些失望，不禁微笑道： “公子若不嫌弃，我现在就耍几刀，刚才这刀锋上油，要迎风沥干。” 说着站起身，横刀在手，刷刷刷操练起来。 林间无语，只好现场观摩起来。 好在程三刀招式不多，横砍、竖劈、斜挑……来来回回这几个动作。 只是他体型魁梧，刀身宽阔，每一刀都势大力沉，虎虎生风…… 看上去换个门板当武器，也能照样砸人。 来回劈砍数十次之后，程三刀也累了，这才缓缓收刀，凝神吐气。 “多谢程叔。” 林间含笑道。 心里却更加肯定，这门刀法完全不适合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 09 渗水 九江河畔，秋风萧瑟。 彭氏三雄哼着小曲，显然心情不错。 今日去林府催货，虽然被那个秦震通镖头和稀泥一般，搅和了一下。 但好歹收获了几枚金元宝。 下个月再去林府催一趟，肯定又能得些好处。 咕咚！ 江边芦苇丛下，响起一阵水声。 “什么东西！” 彭老大停下脚步，眯眼望去。 那里是九江的一段支流，江水回流，在芦苇丛里形成一个巨大的水潭。 此刻，水面震荡不已，漩涡下，一道黑影一闪而没。 “好大一条鲶鱼！我看到它嘴巴了！鲶鱼须都有一尺多长！”彭老二兴奋大叫。 “咱们下水抓了这只巨物，回去炖汤！” 彭老三咽了咽口水，蹭地跳进潭水，直接上手去捞。 “鲶鱼太脏！吃屎吃尿，连这江里的死人尸体都吃！我是不吃，只抓来玩玩！” 彭老二也撸起袖子，正要纵身一跃。 “胡闹！” 彭老大呵斥，“咱们还要去向帮主复命！在这里瞎耽误什么？弄一身湿漉漉的像什么样子！给我起来！” 两兄弟一听，立刻停下动作，乖乖上岸。 “反正就在这水潭里，待会儿回来再抓也不迟。” 彭老大皱眉，忽然想起三人童年在河里摸鱼的往事，那种无忧无虑的年纪已经很遥远了。 他语气缓和了一些：“走吧。待会儿帮主问话，你们闭嘴，由我来说。” 三个人默然向前走。 没走几步，到了江边一处礁石堆上。 一个中年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背对着他们，正在垂钓。 身边，一个竹编鱼篓，一半浸在江水之中。 “参见江帮主！” 三人抱拳躬身，语气恭敬。 “事情办得如何？”垂钓客头也不回，淡淡问道。 “这个……林家说他们药材吃紧，正在全力准备。”彭老大模糊道。 反正到时候林家交不上货，那是他们的事，跟自己无关。 “哦。”垂钓客淡淡道，“林家给你们送了不少礼吧。” “是。”彭老大内心一寒，恭敬道，“我们回来时，已经派人把礼物送回帮中了。” “嗯。少迷恋钱财，多花点时间练功。”垂钓客漫不经心道，“你们的寒水功练的如何了？” “只练出两重寒水劲气。属下资质驽钝，请帮主多加指点！” 彭老大再次恭声道。 嗤！ 垂钓客手腕微动，鱼竿一抖，鱼线突然从水面飞出，鱼钩直击彭氏三雄的正脸。 三人大骇之下，立刻鼓动劲气，抬手格挡。 咄！咄！咄！ 鱼钩似蜻蜓点水，在三人手臂上依次啄过，接着飞回，重新坠入江水中。 “嗯，是两重寒水劲。” 垂钓客点头，接着叹息：“进展太慢了啊，改天我教教你们吧。” “多谢帮主！”三人大喜。 “你们去吧。” 垂钓客说完，继续背对着他们，接着钓鱼。 “帮主告辞！” 三人恭敬弯腰，小心翼翼的转身离开。 走过一小段路，谁也没说话。 直到经过那个水潭。 “妈的，太闷了！那条鲶鱼不知还在不在，我去抓来玩玩！”彭老二终于忍不住沉默，直接撸袖子准备跳水。 “老二，回去吧。”彭老三突然低声说。 “什么回去？刚才不是说好了，见过帮主之后，就回来抓鱼吗？”彭老二大声道。 “先回去再说。”彭老大冷冷道。 三人默然，脚下疾行，离开这水潭很远距离，才慢下脚步。 “怎么了？”彭老二懵脸问道。 他知道老大一向冷脸严肃，没想到老三也一反常态，变成了个闷葫芦。 “那条鲶鱼……有问题。”彭老三忽然低声道。 “什么问题？”彭老二好奇道，“对了，你之前下水差点抓住它了对吧？” “嗯。”彭老三点头，“那条鲶鱼很难抓，所以那时我给他做了个记号。” “哦。然后呢？”彭老二问。 做记号的事他知道。 老三从小就是抓鱼行家，遇到难抓的鱼，他都会随手用水草编织成线打成结，套在鱼头或者鱼翅上，以便下次再找到。 手法之快捷轻灵，令人惊叹，连大鱼都不自知。 “然后……” 彭老三的声音微微颤抖：“我刚才在帮主的头上，看到了我打的那段草结。” 气氛沉默了一下。 “不会吧？” 彭老二咋舌，“你肯定看错了！江帮主明明在前面礁石上钓鱼，怎么可能在水潭里跟我们一起抢鲶鱼？” “老二啊老二……”彭老三无语，用一种很二的眼神看着他。 “什么意思？”彭老二挠头。 彭老大忽然冷冷开口：“意思是，江帮主很可能就是那条鲶鱼。” 彭老二吓了一跳：“不会吧？人怎么可能变成鲶鱼？” 彭老三叹了口气：“是啊，我也不明白。我也希望我看错了。” 彭老大冷冷道：“我听说，江帮主这几年，在练一种奇异的功法，常常潜入江水深处，一夜都不上来。” 彭老三点头：“我也听说，江帮主这几年，经常去野外钓鱼，一去好几天都不见人影。” 彭老二打了个寒颤：“那……他为何还要好心传授我们寒水功？” 彭老三摇头：“我觉得他并不是好心。” 彭老大冷冷道：“刚才他用鱼钩试探我们功法程度，你们都没有用尽全力吧？” 彭老三点头：“嗯，我感觉他需要我们练到三四重寒水劲以上。不过我没上钩。” “你们在说什么啊？”彭老二疑惑道，“我用尽全力也只练到寒水劲二重而已。” 彭老三无语摇头，直接懒得理他了。 又走了几步，彭老三才耐心解释道： “总之，以后大家要小心……嗯？人呢？老大？老二？” 彭老三忽然发现身边空无一人，老大和老二凭空消失了一般。 “老大！老二！？” 彭老三惊慌失措，叫喊声中带着恐惧的哭腔。 江边寂静，只剩下秋风吹过芦苇的呜呜声。 咕嘟…… 咕嘟…… 江边忽然泛起泡沫，出现了一道血红色的漩涡。 彭老三瞪大眼睛，瞳孔收缩，难以置信的看着江面。 漩涡中，一道黑影渐渐探出。 接着是什么东西激射而来。 嗖。 是一个草结。 不偏不倚的飞过来，正好套在彭老三头上。 他呆若木鸡，眼睁睁的看着江面漩涡涌起巨浪。 然后。 一道黑影猛扑过来。 …… 夜晚，林府。 林间猛然从床上坐起，内心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不知为何睡着睡着突然会醒来，可能是做了什么噩梦。 也可能是，被对面厢房客厅传来的声音给吵醒了。 “已是深夜，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客人来访？” 林间有些意外，明显能听到老爹林宝元的声音从客厅阵阵传来，似乎是在连连道歉赔不是。 林间再也睡不着，索性披衣出去，到客厅外看看是什么情况。 结果映入眼帘的是…… 九江帮白天来催药的那三个人，也就是彭氏三雄。 “白天刚刚来过，怎么晚上又赶来了？”林间皱眉。 目测这三个人依旧是在催促药材进货。 只不过，他们个个面无表情，目光直勾勾盯着林宝元，有些渗人。 任凭林宝元在对面连解释带道歉，说的口干舌燥…… 甚至桌上摆出了好几个礼盒，装满金灿灿的元宝。 这三个人都阴着脸，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宝元急的焦头烂额，已经暗暗吩咐仆人去拿更多金银了。 而林间在窗外，却发现了一点诡异的地方。 这彭氏三雄，每个人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都是水渍。 而且…… 嘀嗒，嘀嗒。 他们在持续渗出水分，流的客厅满地都是。 10?元宝 有古怪。 林间内心一动。 虽然听说九江帮的人经常水里来浪里去。 但他们到林府这边应该不少时间了吧，怎么还跟刚捞上来一样，汩汩渗着水…… 而且这三个人，表情在烛光下相当阴森。 面对着桌上金灿灿的元宝，居然视若无睹，完全不像白天那样见钱眼开，两眼冒光…… 事出反常…… 林间意念一动，瞬间打开脑海中的临字印记。 定睛看去，立刻毛骨悚然。 这彭氏三雄，此刻忽然变成了另外三个形象。 有的脖子被扭断，有的眼珠迸出，还有一个嘴巴被一丛水草堵住，苍白的舌头长长拉出…… 死相极其惨烈。 林间第一个反应，是想试试那炎阳观想法练出的一缕发丝般的气息，能否把他们轰走。 但是，这太冒险了，那一丝气劲也太微弱渺小了。 万一激怒了他们，凶性大发，那就惨了。 林间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并打算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蹑手蹑脚回去睡觉。 不过，老爹林宝元明显毫不知情，依然坐在他们对面，焦头烂额的劝说着他们收下礼物，先回去再说。 “他们这个样子，能收下真金白银，就有鬼了。” 林间无语，快速跑回房间。 想了想，找到明黄纸快速折叠了几个纸元宝。 然后让仆人送过去。 “送这个给那几位爷？” 仆人咋舌，也不敢多问，只好惴惴不安的送过去。 一进客厅，把纸元宝摆盘放好，献上去…… 林宝元看了一脸懵，正要拦下，怒问谁这么无礼…… 不料彭氏三雄立刻两眼放光，喜滋滋的接过来，咳了一声：“那先按照林老板说的，下月今日此时，我们再来看看！” 林宝元不明所以，只好恭敬的送客：“一定，一定。三位英雄慢走……” 直到送他们出了院门，才拉过仆人问清这是谁让送来纸元宝的。 “少爷让送的？他人呢？”林宝元一脸惊讶。 “睡了。说是不要吵他。”仆人如实道。 林宝元皱眉，又看了看地上的水渍，似乎是慢慢回过味来……脸色立刻变得惶恐。 “这种怪异的手法，怕是根那个苦瓜道长学的吧。” 林宝元内心猜测。 却也不再去追问，打扰儿子睡觉。 …… 林间没有睡觉。 他在目睹那三个水灵灵的彭氏三雄得了纸元宝离开之后…… 就有点失眠了。 这种怪异莫测的世界，让他很不适应。 希望这三个家伙守信，下个月再来…… 最好永远别再来。 不光是这个。 诡的事还好糊弄，还有人的事情…… 姐姐生死未卜，青梧剑宗这个潜在的大靠山没了。 本地的江湖门派，又是一片山雨欲来之势。 林间预感，三两个月后，等青梧剑宗的事故彻底传开后…… 林府会像一头肥鹿，被各路鬣狗猛兽，争相扑食。 林间知道，若想自保…… 关键是要快点搞到些秘籍，最好是剑术的。 拳脚要靠肌肉爆发，刀法更是依赖势大力沉…… 唯有剑术，剑走轻灵，无须仰仗蛮力。 当然，剑术需要极高的掌控力和灵敏性，这些说不定可以通过九字印记强行提升。 林间已经决定，明日去本地少年公子哥盛行的斗剑圈子逛一逛，结交一下此道高手。 至于此刻，还是安心睡觉。 林间微微皱眉，尝试开启脑海中的临字印记，看看能不能让心思纯净，快点入睡。 虽然这种安眠方法有点奢侈…… 好在消耗的能量用参汤能补回来。 随着意念停留在临字印记之上，一抹微光亮起。 心思确实纯净多了。 林间快速回想着白天的种种经历，正打算关闭临字印记睡觉…… 忽然。 无意间想起护院程叔给自己演练的那三刀。 呼！呼！呼！ 可能是临字印记加持的原因…… 回想起来，代入感强烈了很多，仿佛身临其境，能听到这刀锋呼啸声。 林间微微眯眼，感觉随着意念移动，只要自己愿意，好像真能代入其中似的。 在这半睡半醒中，林间模模糊糊的感知着步伐快速移动，刀锋在沉重劈砍…… 甚至，能感受到程岳那颗大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动。 包括他全身沾染的一些酒气和烟草苦涩味！ 不对！ 林间骤然睁开眼睛。 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置身在意念中的程岳那具魁梧的身体之中！ 不是做梦，不是幻觉。 而是在临字印记加持下，真真切切的进入了那具躯体中，全身心的感知着骨骼血肉和呼吸变化。 横砍、竖劈、斜挑。 林间清晰的感知到，程岳这简单的三刀，每一刀的精确走向和蕴含的变化。 同时也准确体会到，腰腿间的发力方法，和骨骼肌肉间的爆发力。 这是一名二十多年的老刀客，挥刀无数次之后总结出来的朴素经验。 居然可以这样？ 林间压住内心的兴奋，临字印记持续开启下…… 甚至能像播放电影录像一般，一遍遍的回放程三刀这段刀法操练，同时置身于体内，细腻感知每一处细节。 好在，这种回放，消耗印记边缘的淡红刻度很少。 不知播放了多少遍之后…… 林间隐隐觉得这门刀法已经烂熟于心，简单的三种挥刀动作，蕴含着十几种变数，也铭刻在记忆之中。 林间披衣起床，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长刀。 这把刀，还是今天程三刀听说他要学武，特意送给他的。 此刻，长刀在手，明显沉甸甸的。 林间眯眼，回想着记忆，随意斩出一刀。 只有一个感受： 行云流水。 出刀的一刹那，林间本能地感知到全身腰腿四肢、肌肉骨骼间有一种熟练的协调感。 这一刀，有二十多年的经验。 不过下一刻，随着刀锋在空气中划出长弧…… 林间突然有了新的感受： 肌肉撕裂？ 林间倒吸一口冷气，果断松手，扔开刀柄。 哐当！ 长刀落地。 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 相比之下，刀锋沉重，要是撒手晚一些，还真有可能造成肌肉撕裂。 林间望着地上的刀，做了一个违背程叔的决定： 弃刀用剑，就在今日！ …… 清晨。 林间照例在日出之前早起，练习炎阳观想法。 这几次观想，越来越熟练，腹内那股气息渐渐变热。 图册中那副太阳写意画，也越来越真实，似乎快要和天上那轮朝阳渐渐重叠，隐隐发光…… 似乎就快要出现金芒了？ 林间知道这事急不来，三刻钟一到，立刻收敛心神，去吃早餐。 顺便喝了两碗参汤，脑海中九字印记淡红刻度，缓缓增长了几刻。 之后，林间直接出门。 去城北，赏剑亭。 …… 赏剑亭不是一个亭子，而是一百个亭子，错落分布在一片宽阔的园林内。 起初是富家公子哥聚集在此，拿出自家收藏的宝剑名器，互相攀比炫耀。 接着，一些练过武的公子哥，表示单纯赏剑太小儿科，刀剑又不是摆设，出鞘不见血，会折了宝剑寿命。 于是发展为相互斗剑，随着一些游侠儿的加入，刀剑见血，多有伤亡。 这种游戏一般人玩不起，也只有豪门大族，刀剑伤人甚至死人以后，能压下来。 不过刀剑无眼，豪门大族子弟性命金贵，死伤不起。 后来有人提出，可以各自带些保镖护院，让他们各自斗剑。 这样既能保证观赏性，又能安全无害，岂不美哉。 后来渐渐发展为各路游侠聚集过来，斗剑、打赏、押注、分层次级别、普通区免费、高端区交费……一系列全套流程。 更有豪斗豪赌，一掷千金。 比歌楼里的歌女争宠、金银打赏那种扭扭捏捏，来的更加暴力直接。 林间前身的记忆中，一直不理解赏剑亭里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玩的。 歌楼里的歌姬美人不香吗？ 明显后者更好玩。 不过此时此刻。 林间站在这亭台错落、人群熙攘的赏剑亭内，听着此起彼伏的刀剑撞击声…… 内心瞬间燃起一股强烈的兴奋感。 学剑之路，从此开启！ 11 断水流 林间先在全区逛了逛，接着挑了个高端赏剑区，交了银两，进去细看。 刚一进去，就看到亭子里。 一个青衣剑客和一个黑衣刀客正在相互抱拳躬身，一副温良礼貌的样子。 那个青衣剑客是个中年眯眯眼，一副慵懒的样子。 黑衣刀客则是个彪形大汉，一脸精悍。 下一刻，两人骤然抽刀拔剑，凌厉斩向对方。 当当当！ 刀剑相撞，招招狠辣，有几式甚至快的只看见刀剑残影。 “这起步选的是不是有点高了？”林间皱眉。 不过已经付钱，索性看完。 青衣剑客手腕忽然极速抖动，剑锋骤然划出一道弧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一剑刺中黑衣刀客的手腕。 哐当一声。 黑衣刀客手腕剧烈抽搐着，刀直接落在地上。 他一脸痛苦，捂住流血的手腕，垂头丧气。 青衣剑客，则仰起脸，露出懒洋洋的微笑。 “好！好剑法！” 亭外已经有人在喝彩，甚至有的抛上钱袋，以示打赏。 青衣剑客依然懒懒微笑，随意用剑尖接住钱袋，手腕一翻一抖，即挑入袖袋中，干净利落。 中年黑衣刀客盯着地上的刀，表情落寞。 他忽然一脚踢起刀柄，同时身形暴起，凌空接住刀柄，飞速冲向青衣剑客，突刺而入。 “小心！”亭外的人惊呼。 可惜为时已晚。 黑衣刀客已经越过青衣剑客的身畔，手握刀柄。 而刀锋那一端，已经穿过青衣剑客的肋下。 “哎，还是太年轻了啊。可惜了这手快剑。” 亭外有人为那个青衣剑客叹息。 林间也觉得惊心动魄。 这完全不是点到为止的比试，而是不能有毫厘之差的血腥斗剑，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能大意。 不过，让林间有点奇怪的是： 那个青衣剑客的表情，依然保持的懒洋洋的微笑，加上他慵懒的神态，倒是有几分格调。 照理说，如果被别人暗算得手，还能保持这种自信微笑的表情，那可真是为了保持格调，连命都能不顾。 除非…… 他没有被暗算到。 果然。 青衣剑客在亭外议论纷纷时，才微微转身，露出肋下那柄刀。 并没有刺中，只是被他用胳膊夹住了而已。 黑衣刀客脸色恐惧，猛然抽刀却抽不回来。 “你的刀太慢了。” 青衣剑客再次微笑道，一脚踢飞对手。 看上去相当凶险，原来是一场虐菜局。 不过林间有种预感，那个青衣剑客，如果在以后的战斗中一直保持这种格调的话，早晚会载。 接下来，林间在其他剑亭里，又观战了好几场斗剑。 有的风格狠辣，快准狠，嗖嗖嗖几下就结束了。 有的花里胡哨，刀剑狂舞，像大风车一样，也确实有种华丽的美感。 逛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回家。 林间独自一人，再次开启临字印记，慢慢读取白天的经历和记忆。 首先是那个青衣剑客的。 林间从旁人的议论中，知道这人自称断水流。 他的剑法华丽迅捷，随着手腕翻转，短短瞬间就有好几种剑路变化，快的几乎看不清。 林间也不客气，直接重叠到他的意识中。 立刻有种身临其境的感知。 林间另外又感知了白天好几场记忆，其中一个号称飞云快剑，一个号称分影剑客…… 他们的剑招片段很快被林间烙印在精神记忆里。 林间之所以知道剑法名字，是因为这几个人很喜欢在打赢之后，大声宣布自己的剑术称号。 这点倒是蛮正常的，扬名立万。 总比打的时候喊出自己的剑招要好一些。 林间关闭临字印记，收敛心神，再次回味了一下记忆中的这些剑招片段。 接着默默拿起一柄剑。 这把剑是今天在赏剑亭特意买的，剑身轻盈，本是一柄新剑。 此刻，拿在手中，却有一种多年老友、相当熟悉的感觉。 林间微微眯眼，手腕微动，剑刃在空气中缓缓划过，和意念中的剑路重叠…… 嗤嗤嗤！ 手腕翻转，剑刃也快速振动，划出奇诡的路径。 这种速度…… 林间满意的点点头。 剑走轻灵，本来比刀法难练，因为需要极其精确细腻的灵敏性。 而这一点，被临字印记很好的破解了。 这种诡异的剑法，无须依赖大力出奇迹，也能伤人。 唯一需的问题是，这些剑招都是片段而已。 还是要想办法搞到完整剑谱啊。 …… 接下来的日子。 林间的生活比较固定。 早起练完炎阳观想法后，带着参药当干粮，直奔赏剑亭。 那个断水流剑客经常会出现，照例是剑法华丽的打败对手，有时甚至玩弄一下对方…… 林间细心观看，老老实实的把他每次比剑的记忆印在脑海里。 包括那个飞云快剑，和分影剑客……以及其他一些剑术。 有了临字印记帮忙，这些记忆像一个个小电影，能方便快速的调出来温习。 但林间观看的也很细致，日夜揣摩练习，几乎成了他们的忠实粉丝。 而且，林间每次观看都会真诚喝彩，并且打赏不少金钱银两，出手阔绰。 林间觉得，每次都去偷学人家剑技，不真金白银打赏一些，总是白瓢的话，心里过意不去。 一来二去。 这几个剑客自然也注意到了林间这个榜一大哥。 这一天。 林间在赏剑亭观摩剑法完毕，已是傍晚。 正要离开，一个青衣剑客走了过来，主动打招呼：“这位兄台，请留步。” “嗯？”林间认出，这人就是断水流剑客。 “兄台这些天一直破费打赏，在下不胜感激。可否赏光一起吃个便饭？”断水流剑客微笑道。 “断兄客气了。我正有此意，向断兄请教剑法。”林间真诚道。 两人在赏剑亭外找了家酒楼，挑了个安静包厢，边吃边聊，渐渐熟悉许多。 林间这才知道，这位断水流剑客，从北海学剑，漂泊各地。 如今到了玉州，在这赏剑亭靠斗剑为生，也结交过不少爱剑之人，但还没有林间这么出手阔绰的公子哥。 “我只是对剑法比较感兴趣。”林间微笑道，“自己练不好，只能看看过过眼瘾。” “林兄实在太过自谦了。我看林兄这些天阅剑无数，必是对剑法相当有研究。”断水流剑客客气道。 “研究谈不上，只是见猎心喜。”林间正色道，“实不相瞒，我自幼也学过快剑，可天分有限，未能学成……” “林兄是要……？”断水流剑客内心一紧。 若是这位公子哥提出想跟自己学剑，那就太为难了。 对方的天分看起来平平无奇，自己也没什么精力和时间，太迟了。 “断兄别误会，我只是想完整观摩一下断水流剑法而已。毕竟斗剑亭内激战短暂，稍纵即逝，完全不能一饱眼福。”林间微笑道。 “这个好办。”断水流剑客松了口气。 他眉毛微扬，略有得意之色：“我这一手断水流剑法，是在师承流水剑法上，加以改进，扰乱对方剑招，切割对方退路，令其滞涩……” 他边说边用剑演示，快剑跳跃，剑路奇诡，确实有种令人不畅的感觉。 “师承流水剑法，却改进为断水流剑法。这位仁兄怕是和师父有什么恩怨。” 林间暗暗吐槽，专心看剑。 嗤嗤嗤！ 断水流剑客最后刺出几剑，兴之所至，随手拎起一壶酒，高举倒出。 酒线垂下，不等落地，就被他剑锋斩断。 一滴一滴。 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坠落在地。 “一息之间，斩成九段，也算略有小成。” 断水流剑客长剑回鞘，半是谦虚，半是得意微笑道。 林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我都这么厉害了，也只是小成，我这套剑法上限很高，老厉害了。 林间于是赞叹道：“神乎其技！好剑术！” 接着从袖中掏出一袋银钱，放在桌上推向他：“今日所学，受益匪浅，断兄可以当我师父了。” 林间的钱掏的很果断。 毕竟这不仅是维持榜一大哥人设的打赏费，也是学费。 断水流剑客一边推辞一边收下钱，道：“可不敢称师父。你我为兄弟。我年纪虚长你几岁，你若是愿意，可以叫我断水流大师兄。” 林间：…… 12 未曾设想的剑路 当晚。 林间回家，独自一人。 这些天倒是暂时没什么怪异的事件再发生，林间一心练剑。 此刻。 林间开启临字印记，直接读取白天的记忆。 断水流剑客的记忆片段，其实之前已经存储了不少。 但都是不成系统的残片。 而今日，似乎终于得到完整的了？ 林间在意念中重叠其身，把白天他在酒楼的剑术演示，完全烙印在精神记忆里。 …… 片刻之后。 林间关闭临字印记，收敛心神。 单手拿剑，手腕微微翻转，模拟记忆中的这一套断水流剑路。 咄咄咄！ 剑尖疾速点出，虚实之间，有点剑风凌厉的意思。 这一上手，感觉又是不同。 这一路断水流剑法，走的是出其不意，有点偷袭的意味。 难怪段水流剑客白天说是要扰乱对方剑招，切割对方退路，令其滞涩…… 作为他的对手，遇到这种剑招一定很不习惯吧。 林间又把整个剑路练了一遍。 然后有了一个推测： 这个应该不是完整版，因为之前的记忆片段里有一些剑路，在今天演练的这套剑法没有出现过。 这种剑客的剑招都是千锤百炼，不可能突然发挥出一个从未用过的剑路。 这点林间也能理解。 一套剑法的关键杀招是别人吃饭保命的手段，不太可能倾囊相授。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 就像后世的主播和榜一大哥出去吃饭约会，不可能一下子就把自己所有的专业特长都献出。 否则显得过于浅薄，也不够稳健，细水长流才是王道。 林间微微皱眉。 现在只得到了断水流剑法的粗略版。 可能还打了不少折扣。 比如剑斩流水这种手段…… 林间随手将桌边茶壶洒出一线茶水，快剑斩去。 嗤嗤！ 一个呼吸间，五段水柱被快速切割出来。 虽然比不上断水流大师兄那般一息九段，也不够均匀，但也算可以了。 林间也不贪心。 从无到有，这一步已经踏踏实实跨过了。 现在手中这把剑，握起来至少有种熟悉感，像和自己右手共同奋战了十几年的老战友一样。 林间默默收起剑，正打算休息。 忽然意念一扫，脑海中九字印记，突然有了新的变化。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本来只有临字和行字被点亮过。 而现在，斗字也隐隐发出一抹微光，一闪而过。 林间立刻把意念扫了过去。 斗字印记重新发出一抹亮光。 林间把精神定定聚焦在斗字上…… 下一瞬。 意念直接穿过那抹微光，忽然进入了一个广阔模糊的空间。 里面出现了一个和林间差不多大小的人形模型，提剑而立。 这种感觉很奇特。 明明是和自己差不多大小，但在林间的视角，完全能看清楚他的一举一动。 甚至能转换视角，多方位观测。 “为什么会突然在此时激活？这和我刚才练习的那套剑法有什么关系么？” 随着林间意念思索…… 那个人形模型忽然平平挥剑，这正是断水流剑法的惯用起手式！ 嗤！ 一剑挥出。 林间发现，剑尖方向，突然出现了几条分叉光线，粗细不一，像树枝开叉一般。 虽然方向大致相同，却各有细微的变化。 其中一条细线，即是刚才所练的断水流剑法惯用剑路。 另外几条稍粗的线条，指向的方向各有偏移。 看上去像导图一般…… 这是剑术导图？ 林间尝试着选择那条最粗最醒目的路线。 嗤！ 意念中模型挥出第二剑。 剑尖方向，再次出现了若干条分叉光线，同样有粗有细，方向各自偏移。 林间再次选择了一条最粗的线路。 嗤！ 下一剑斩出，再次展现出树杈般粗细不一的线条。 …… 林间依次选择，斩出…… 每次的选择看似有所停滞，在意念中却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剑法其实相当流畅。 只不过。 每次微弱的偏移，累积起来…… 最后连成一段段奇异的剑路…… 未曾设想的剑路！ 林间已经感觉到陌生，似乎在练习一套似是而非的断水流剑法。 意念中长剑继续挥动，不断展现出粗细不同的线路分叉。 而林间渐渐感觉…… 剑风越来越凌厉凶狠，渐渐跳脱不已，仿佛就要失去掌控，随时要脱手而出…… 下一个粗细不同的剑路线条再次出现…… 林间感觉精神隐隐有些涣散，似乎就要撑不住，立刻尝试选择了较细的剑路。 嗤！ 剑锋微转。 林间顿时感觉似乎轻松了一点。 下一个选择，再次选中细线剑路。 嗤嗤！ 最后几剑，林间轻快的练完，精神压力小了许多。 但同时，明显感觉到剑风没有之前那么凌厉狠辣了。 甚至感觉有点划水…… 林间猛地收回剑，精神一阵疲惫。 意念再次扫过斗字印记，那个人形模型依旧持剑而立，打算随时从头挥剑。 而那些树杈般粗细不同的剑路，也从头开始重新展现出来。 林间收回意念，关闭印记，揉了揉眉心。 实在太累了。 林间内心有了猜测。 这门断水流剑法，可以在斗字印记里，被演化成一套全新的剑法。 确切的说，是许多套剑法。 每一剑，所衍生的剑路，都被标记树杈一般的分支线路，粗细不一。 这样积累下去，一套剑法能衍生出种种剑路出来，简直像网状图一样复杂。 其中的某一条线路，大概就是初始版本的断水流剑法。 只不过，林间推测。 每次选择越粗的剑路，威力越大，当然代价也越高，更加耗神。 而每次选择越细的剑路，威力越小，耗神也小一些。 林间刚才勉强撑到第七剑，都选择的是最优剑路。 之后就精神支撑不住，一路划水下去…… 好在，以后还可以不断改进。 林间内心有些兴奋。 这才是自己剑术最大的倚仗！ 若是像之前那样仅仅依靠精神烙印，一味复刻他人剑术，说到底也只是山寨而已，威力肯定有所折扣。 现在，自己能够走出未曾设想的剑路…… 那就完全不同了。 林间兴奋的心情没保持多久，立刻感觉精神疲惫到极点。 这次消耗太大了。 林间不再多想，沾床就睡。 13 炎阳气 时间飞快，转眼半个多月后。 清晨。 林间照例早起，迎着初升的朝阳，观想吐纳。 这些天，相比于剑法的快速提升…… 这炎阳观想法，一直进展很慢，似乎卡在了某处。 心中的太阳观想画面始终模糊，和空中的太阳总是错位不能重叠，像坏掉了的摄像头不能始终无法对焦一样难受。 好在，体内那一缕头发丝般的热气日渐变粗，虽然慢，也并没有停滞。 林间耐着性子，眯眼望着空中朝阳，同时内心观想着画册上的太阳图案…… 忽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心中那副太阳图画，越来越亮…… 下一瞬。 骤然和眼中那轮朝阳重叠在一起，发射出一道柔和的金色光芒！ 观想出了金芒！ 林间内心一动，立刻压抑住兴奋，沉下心来继续观想。 观想中的太阳金芒越来越多，犹如一道道真实的阳光照射过来，洒在林间身上。 一股暖洋洋的感觉沐浴全身。 林间瞬间感觉到，体内那股纤细的气息骤然变得炙热、滚烫，而且持续不断的扩张。 三刻钟后，那股热气已经变成小儿臂粗细，才稳定下来。 成了！ 林间看过炎阳观想法书册上的记载。 这种气息，名为炎阳气。 观想出金芒，感知炎阳气，这就是炎阳观想法的入门标志。 林间意念微动，炎阳气立刻如臂使指，在全身快速流转。 汇聚到手掌时，更是感觉到一股充沛的力量。 比起之前那股发丝一般，若有若无的微弱气息，要强悍太多了。 林间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压下兴奋。 观想朝阳已经成功，明天可以按照书中记载，继续观想更为强烈一些的日光。 林间知道，随着时辰推迟，日光会越来越强盛、灼眼，估计难度会也来越大。 不过这意味着，炎阳气也会越练越强。 林间收敛心神，揉了揉脸，感觉整个人陡然清醒了一大截。 不但头脑清晰如镜，如同饱睡苏醒。 连院子四周的朝雾、露水、风声、鸟啼……这些日常不起眼的事务，也一霎间尽收眼底。 林间知道，这恐怕是这段时间练习剑法、吐纳观想入门之后，身体素质提升积累的展现。 不止是感官敏锐，连全身肌肉线条也硬朗起来。 林间弹了弹胳膊上硬邦邦的肌肉，内心感到一阵踏实。 …… 当晚，林府。 林间独坐房中，盯着手中的剑，表情平静。 意念微动，扫过脑海九字印记中的斗字。 里面存放着一套断水流剑法，一套劈风剑法，一套乌蛇剑法。 后面两套剑法，是他这些天又在赏剑亭不断观赏学习，成为那两名剑客的榜一大哥，从而获得的。 此外，意念中还存放了很多其他剑法的片段，不成体系，暂且不论。 至于这两套新入手的剑法，林间比较了一下，决定先不去消耗精力深入推演，先存入印记中。 当前主要的精力，还是要把断水流剑法，优化到每一个剑式，形成一套全新的剑法。 实际上，这几天林间已经推演的差不多。 今天只剩下最后几式。 林间收敛心神，意念聚焦在斗字印记。 一抹微光亮起，意念随着人形模型挥剑而动。 剑尖流光转动，不断衍生出粗细各异的剑路。 林间早已熟练，凭借这些日子存下的精神刻度，一路选择最粗剑路，推演下去。 嗤嗤嗤。 越到后面，剑路的精神消耗越大，简直倍增。 好在，似乎是因为今日突破炎阳气的原因…… 林间始终能承受着长剑脱手的精神压力，一直牢牢掌控着手中的剑，动作没有变形。 终于。 林间斩出最后一剑，剑尖不再衍生出新的剑路光线。 这意味着，这一套断水流剑法已经推演至它的极限。 呼…… 林间吐出一口气，有种累极而爽的感觉。 接着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重新体味了一遍这套剑法。 然后，林间睁眼。 随意泼出一杯茶水，骤然拔剑斩去。 嗤。 垂直下落的茶水…… 这一刹那。 在林间眼里，似乎停滞成为冰柱。 剑光一闪，剑刃边缘带着炙热光芒…… 如同切蜡。 水柱一分为二，被清晰均匀的切割成上下两段。 林间甚至能看清楚两段之间的缝隙，微微有些卷边。 这一瞬，确实有种断水流的意味了。 嗒。 林间长剑回鞘。 满意的看着水柱重新弥合，落下。 这一剑，虽然只是一斩两段，看上去远远没有断水流剑客自诩的一息九段那么华丽。 但是明显更加凌厉。 尤其是剑上附着的炎阳气。 林间发现，自己只要挥剑够快，就能把这股炙热的炎阳气附着在剑上…… 这威力，用来砍茶水就太可惜了…… 林间微微眯眼，忽然想到，距离上次九江帮那彭氏三鬼造访，已经快到一个月期限了。 这也是林间这段时间如此努力的原因。 终于赶在这个期限之前有所突破。 至于九江帮那彭氏三雄是否已经魂飞魄散？ 还是执念深重，一心一意的要再来？ 若是再来，恐怕就不是用纸元宝打发的了的。 林间盯着手中的剑，内心忐忑，像极了临考前的人。 他决定再去练会儿剑。 虽然未必有用，但至少能心安一些。 …… “这么晚了还没睡？”林宝元提着灯笼走了过来，关切问道。 “嗯，晚上睡不着，活动活动筋骨。”林间收起剑。 这段时间，他早出晚归，身上都佩着一柄剑。 这是现在年轻人时髦的装扮，林宝元也不以为奇。 他拍了拍林间肩膀，微笑道：“不用担心。我已经请了高人来做法，你吃好睡好，没什么可怕的。” 正安慰着，忽然一个仆人挑着灯笼跑过来，惊慌喊道： “不好啦！老爷！客厅地板又渗了一大滩水！还有好多水草！都快爬上墙了！” 林宝元沉着脸，皱眉道：“慌什么慌。这几天又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铲走烧掉就好！明日高人法师就来！” “是！”仆人唯唯诺诺退下。 渗水？水草？这几天一直有？ 林间内心一惊。 看来这些天一直外出专心练剑，错过了家里的很多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估计是家里天气潮湿，发霉了。”林宝元安慰道。 其实这种怪异现象持续好几天了，他一直没敢跟儿子说，怕吓到他。 自从上次彭氏三雄来过，留下一滩滩水渍…… 接着几天后就传出他们失踪、甚至说是溺水而亡的传言。 林宝元内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接着意外平静了一些日子，直到前些天…… 客厅突然平白无故出现水渍，渐渐扩散，甚至长出一些水草，蔓延开来…… 哪怕铲除烧掉，第二天还会重新长出。 算算时间，一个月期限快到了，就在明晚。 “不用担心，明晚我请了高人来做法，肯定能解决。”林宝元再次安慰道。 “嗯。”林间点点头。 结果到了第二天，更加担心了。 因为他看到，老爹请来的高人…… 赫然就是之前的熟人： 苦瓜道长。 14 讨债 傍晚。 林府。 客厅传来一阵阵聒噪声。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无头者生，枪殊刀杀……” 一个邋遢老道念念有词，一边口含咒语，一边跳着越过脚下的水渍和水草，在客厅四面墙上贴了好几道黄纸符箓。 门外，林宝元一脸崇敬的望着这位得道高人。 林间则站在远处，远远的观察着苦瓜老道蹦蹦跳跳的表演，内心对苦瓜老道的评价提升了几分。 至少这个人胆子还挺大的，居然敢直接在那些诡异的水草上跳舞…… 有种深夜坟头蹦迪的感觉。 林间自己就不敢，他只能捏着剑谨慎的站在远处观望。 苦瓜老道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不由得意的打了个招呼： “林公子，好久不见。神采比以前更加英俊了啊。” 林间也微笑道：“道长，好久不见。生意行吗？” “还过得去……” 苦瓜老道洒然一笑，接着忽然想起曾经被林间恐吓勒索过，于是咳一声，给自己壮胆： “嘿嘿，上次是老道我没带符箓。这次刚好到了我擅长的业务，林公子大可以放心休息。” “行，那我去休息了。”林间也不客气，直接带着剑准备回卧室。 确实要养精蓄锐。 现在还只是傍晚，待会儿深夜还要打起精神来。 这个苦瓜老道未必靠谱。 从他那次困在巷子的狼狈样，能看出这家伙完全不行。 但他送的那本炎阳观想法，又确实练出了炎阳气…… 而且现在这副不怕死的样子，加上各种符箓齐全的样子，看上去倒是挺专业的。 “也许真是术业有专攻？” 林间正猜测着，向卧室走去。 忽然迎面一个仆人冲了过来，边跑边喊：“来了！老爷……九江帮的人来了，拦都拦不住！” “什么？”林宝元脸色紧张，四下里打量，“哪呢？” 苦瓜老道也严阵以待：“莫慌，莫慌，且看老道……” 说话间。 一个剽悍大汉猛地从院门冲了进来，直接窜到客厅门口，怒喊道：“林老板，你这府里的下人居然敢拦我这九江帮三堂主——” 话未说完。 苦瓜老道大喊一声：“动手！” 哗啦！ 客厅梁柱上，忽然瀑布一般，洒下大片的狗血，直接淋了那人一身。 呼啦！ 接着是一团叠纸元宝，天女散花般从梁上小厮手里扔了下来，洒向那人。 门外也一阵嘈杂，好几个护院拿着刀，举着火把冲了过来，团团围住。 趁着这阵势，苦瓜老道也嗖嗖扔出几道黄纸符箓，粘在那人身上，然后远远跳开。 “啊——！！！” 那人先是一脸懵，接着怒火冲天，大骂道： “他妈的你们林府是不想活了，敢这么消遣老子！可知老子是九江帮三堂主路大鹏！” 三堂主？ 苦瓜老道和林宝元面面相觑。 刚才听了个三字就以为是九江帮的彭氏三雄诡魂到来，原来不是？搞错了？ 难怪开打之后才发现只有一位…… 这九江帮的排行为三的也太多了吧。 三堂主路大鹏正在火头上，一个大鹏展翅，直接甩开身上的狗血和元宝，嗖地窜向为首的护院程三刀身旁。 当！ 一把夺了他的刀，反杀架在程三刀脖子上，恶狠狠道：“敢这么消遣老子，是不想活了？” 林宝元慌忙摆手道：“英雄手下留情，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们认错人了……” 苦瓜老道表情沉稳，捋了捋胡须，沉吟道：“这位英雄身手了得，可是前来助我等降妖除魔？欢迎，欢迎！” “我除你奶奶的……老子是来讨债的！”路大鹏没好气的说。 “讨债？那看来是林府的事，跟贫道无关了……”苦瓜老道一脸深沉，退后一步。 “讨债？好说，好说……”林宝元揉了揉脸，“可是……鄙人似乎没有跟这位英雄有过来往。” 今晚实在是情绪紧张，他都被搞蒙了。 “嘿嘿！林老板你所有不知！” 路大鹏恶狠狠笑道： “彭氏三兄弟欠了我五千两白银，至今未还。可他们上个月去了一趟林府，就不知所踪，你说这笔钱我该向谁要？” 林宝元连忙摆手：“可是……可是据说彭氏三位英雄是不小心溺水而亡，跟我们毫无关系啊——” 话未说完，已经被路大鹏截断： “嘿嘿！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害死的？” “再说，老子今天刚进来，就被弄了这一身狗血和纸钱！” “晦气！老子这往后几十年的运气，全没了！” “逢赌必输，晦气缠身，林老板给算算，这又值多少钱？” 林宝元为难道：“这……” 路大鹏打断道：“彭氏三兄弟欠我五千两，这身晦气我给你便宜点五千两，一共一万两！林老板，意下如何啊？” 说完，架在护院程三刀脖子上的刀紧了紧，吓的程三刀脸色发白。 林宝元也一脸焦急，知道如果答应，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如果不答应，程岳又在他的刀口下面…… “嘿嘿，林老板不给钱也行。一条胳膊五千两，我卸了他两条胳膊好了。”路大鹏狞笑道。 “给钱，当然是给钱。” 林间站在门口忽然飞快说道，“请路堂主先放了程叔，我们林府一个月内必定凑足一万两，如数奉上。” 林宝元内心咯噔一下，没料到林间这么快答应下来。 当下也没别的办法，只好点点头。 “好，爽快。”路大鹏一把推开程岳，嘿嘿笑道，“既然答应了，就不怕你爽约。敢跟我九江帮路大鹏爽约的人，还没出生呢。” 他扫了一眼林间，刚才这个年轻公子哥说话快速而激动，显然被吓坏了。 而且这家伙怕是大手大脚花钱惯了，完全不知道一万两是什么概念，所以没有讨价还价，就这么快答应了。 林间避开他的目光，慢慢低下头。 内心暗暗估算着时间。 一个月，能否杀掉这个人。 而且是悄无声息的杀掉。 其实林间刚才看他窜向程岳的身法速度，并不比断水流剑客的身法快到哪里去。 不过，既然这人是九江帮的三堂主，自然有过人之处。 如果一个月后杀不掉他，那就先凑一笔钱给他。 林间想的很透彻： 他必然会杀掉这人，早晚的事。 路大鹏不再留意林间，只觉得刚刚勒索到一笔巨款，心情舒畅了一些。 虽然身上还是沾满了晦气的狗血和纸钱。 “奶奶的，还不带我去沐浴更衣！要个丫鬟服侍我！两个！”路大鹏一股怒气憋在心头，大声喊道。 他正准备大步跨出去，却发现脚下一滞。 嗯？ 路大鹏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周围林宝元、老道士、各种护院这些人……都在用惊恐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脚底忽然黏糊糊的。 “什么玩意儿？” 他内心怒骂，抬脚踢去。 却发现脚步沉重，已经被人牢牢抱住。 低头一看，毛骨悚然！ 脚下，彭老大肿胀泛白的双手正死死抓住自己双脚，水草也像爬山虎一样缠绕在脚背，快速向上蔓延。 “啊——” 路大鹏正打算惊声尖叫，却感到脖子一紧。 一双泛白的手爪正从身后狠狠掐了过来，接着是彭老二扭断歪曲的脖子，半吊着脑袋，嘶嘶哑哑的问： “路堂主，明明你是欠我们的钱，还敢反诬一口？” 15 死斗 路大鹏吓的魂飞魄散，立刻想点头求饶…… 一张嘴，却发现彭老三猛地窜上来，一把攥着水草塞满了自己嘴巴。 呼呼呼…… 还在不停的塞，一股鱼腥味泛进胃里，看到彭老三那白色眼珠子吊在眼眶随时要脱落的样子更觉得恐怖。 “路堂主，你欠我们五千两赌资，该怎么还？” “路堂主，一条胳膊五千两，再不给钱我们要卸掉你的胳膊了。” “路堂主，我们开始卸你的胳膊啦。” “老二、老三、一起动手！” “一、二、三，卸！” 路大鹏惊恐的瞪大双眼，嘴巴里瞬间被被堵满了一团团水草，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个死相恐怖的尸体贪婪爬过来，连撕带咬，咔嚓一下卸下了自己一只手臂。 “啊……” 路大鹏猛地挣脱它们，嘴巴一松，发出惊恐的嚎叫声，发疯似的跑了出去。 彭氏三雄得了手臂，不再管他，只是转过要断线的脑袋，瞪着要脱落的眼珠子，看了其他人一圈，声音嘶哑诡异： “两千斤血莲散、三千斤黄气益血丸、五千斤红沙参……一共值多少银子？” “一只胳膊五千两银子，又要卸多少只胳膊？” “你们拿不出药，就要用胳膊来还！” “你们每人卸一只胳膊！” “老二、老三，一起上！” 说着，三个人忽然扑了过来。 身体虽然七扭八曲，浮肿泛白，但速度却出奇的诡异。 “啊——” 在场护院武师哪见过这等恐怖诡物，刚才被吓的呆若木鸡，愣在原地，此刻反应过来，四处奔逃。 哪只脚下的水草像长了手似的，绊住人的脚跟。 好几个人一跤跌下去，两手一摸，软塌塌滑腻腻的，不知是污泥还是什么烂鱼尸体，直接被吓得惊声尖叫。 也有几个胆大的武师，比如程三刀，挥刀就砍。 一刀下去，明明砍中了其中一个身躯，却像砍上了一团烂泥，刀锋直接卡在肉里出不来了。 啊啊啊！ 彭三刀一脸惊恐，连人带刀直接被踢飞到几丈远。 林间也不好受。 虽然站在门口，也只觉得呼吸困难，鼻子嘴巴仿佛被污泥堵住，一股水腥味。 眼中则是一团水雾，完全看不清周遭景象，只能看到水雾中几个惨白身影，在诡异的冲撞奔袭。 脚下似乎是一片水草蔓延，寸步难行。 林间紧紧握着剑，但却知道此刻完全没有把握出手。 先开启临字印记！ 意念狠狠点去，内心霎时间定了定，视线也清晰了一些。 林间立刻看清楚，大厅内一片乱象。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喘气，似乎呼吸被什么堵住了，手脚并用的在地上拼命爬，却始终在原地打转，如在迷雾中。 只有苦瓜道人，手脚意外的麻利，脚下也不打滑，方向也不错认，猫着腰，嗖嗖嗖几步就跨到了大厅门口，正要溜出去…… 啪！ 林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直接拉了回来。 林间刚才已经看清楚。 这家伙身上贴着几道黄纸符箓，似乎确凿有效。 不然不会这么手脚麻利，丝毫不受这腥风水雾的影响。 苦瓜老道半只脚已经跨出大厅，陡然被林间吓了一跳。 立刻缩着脖子，一脸惊恐：“你想干什么？” 说着就要往地上躺，打算滚出大厅。 林间一把搀住他，直接把他扶回大厅，低声道：“我想先打打看，不行再跑路！先试试你的符箓！” “我这符箓只能护身自保！要能用我早用了！”苦瓜老道无语，说着又想溜。 “能护身自保也行！” 林间一把拉过苦瓜老道，抱入怀中，单手持剑，大步向客厅中的水雾走去。 “啊！啊！你特么为什么拉我垫背啊！我还没活够啊！” 苦瓜老道在内心破口大骂，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吸引到那三段白尸的注意，只能悄悄躲在林间胳膊下，低头偷瞄。 然后脸色一震。 因为他眼看着林间手腕转动，长剑骤然拉出一道剑光，闪电般刺向水雾中的白尸。 “妈的还是先运起护身符比较保险！” “不过这小子这一剑有点意思？” 苦瓜老道思绪刚起。 剑光一斩而没。 嘭！ 水雾中，一段肿胀惨白的尸身，骤然拦腰爆开，一分为二。 一股腥臭味弥漫开来。 林间内心一振。 这一剑取自断水流剑路最终优化版，发力方式霸道奇诡，再附着上炎阳气…… 已然奏效！ 不过下一刻，水雾中剩余的两段白尸，骤然回头，恶狠狠的盯过来。 “老大！老二死了！” “老二！蠢货老二！都怪你平时偷懒不练功！” “我这个蠢老二啊！！！” 这两位白尸兄弟哀嚎了几声，立刻并肩向林间大步逼近。 每走一步，身上肿胀变粗几分，惨白颜色也在加深。 “惨了！” 苦瓜老道啪啪啪又往身上多贴了几张符箓。 “多谢！” 林间一侧身，让符箓贴在了自己身上。 接着一把推开苦瓜老道，手腕翻转，骤然拉出一道剑光。 嗤！ 剑光带着股炙热气息，自下而上，瞬间印在白尸老三肩膀上。 啊！ 一声诡异的痛苦叫声。 白尸老大扶住老三，两人不退反进，双双轰出一拳。 嘭！ 林间刹那间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空气为之一滞。 林间内心一寒，连脚下本能躲避的动作，都似被寒冬封住，慢了几分。 眼看着两个轮胎般圈圈膨胀的拳头，轰然而来，越来越大。 好在林间早有准备。 意念狠狠点在行字印记上。 直接开启！ 霎时间，林间脚下如若生风，重新恢复了快速移动。 嘭！ 两个庞大肿胀拳头，错身而过。 拳风如果呼啸的寒风，狠狠刮在林间脸上，一阵钻心刺痛。 林间倒退两步，反手快剑上撩，炎阳气附着剑锋，再接一记快斩。 咄！ 剑刃狠狠斩向一段白尸的脖颈。 速度之快，目不暇接，这一瞬简直像定格。 “老三！” 白尸老大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老三的脖颈突然冒出一段剑光，一闪而过。 接着老三的脑袋冲天飞起，和身体一分为二！ 白尸老大尖声狂叫，双臂如同轮胎，一把扑向那抹剑光，宛如捕捉流星。 “抓住你了！”白尸老大狞笑道，双手捏紧剑刃，疯狂发力，全身止不住的膨胀。 林间拖动剑柄，瞬间感到一股严寒从剑刃传了过来，狠狠撞在身上。 霎时间虎口冰冷剧痛，林间几乎忍不住要松手弃剑。 松手前杀了你！ 林间咬牙，捏紧剑柄，疯狂催动炎阳气注入剑刃，向白尸老大胸膛刺去。 同时狠狠一绞。 剑刃切口处剧烈颤动，颜色隐隐变为暗红，发出一股炙烤焦味。 “啊啊啊！” 白尸老大哀嚎声起，轮胎般的手臂狠狠锤向林间小腹。 嘭嘭嘭！ 一连几下，锤的林间身上符箓纷纷震开，整个人像断线风筝般倒退两丈。 噗！ 林间一口血雾喷了出来。 接着两眼通红，半跪在地，用剑支撑着身体，才不至于倒下。 下一瞬。 林间舔了舔嘴唇上的血，嘴角露出一丝凶狠笑意： 终于杀了你！ 前方不远处，白尸老大已经仰面躺在地上，胸口炸出一个大洞，隐隐冒出黑烟。 下一刻，它和另外两具白尸正在急剧缩水、消失…… “这就是断水流剑路加上炎阳气疯狂切割的效果！” “能杀死！能杀死！” 林间紧紧握着剑柄，内心一阵阵激动战栗，忍不住想大声叫出来，自己终于有了在这个怪异世界活下来的保命手段。 16 新的印记 “林老弟……你没事吧？” 苦瓜老道起初被林间的快剑吓了一跳…… 现在又被他两眼通红的狂热样子给吓到了。 因此一边假装关切问道，一边战战兢兢从他身上回收剩余的符箓。 “没事。” 林间压下心绪。 却压不住气血上涌。 只感觉喉头一热。 噗！ 又喷出一口血雾来，正中苦瓜老道一脸。 苦瓜老道：…… 他强忍住内心破口大骂的冲动，瞬间举起林间的手，高高昂起自己满是鲜血的脸，大声喊道： “各位莫慌！经过我等浴血奋战，妖魔已经被铲除！” 果然，苦瓜老道话音刚落…… 大厅内的水渍和水草，正随着那三段可怕的白尸，快速消退，恢复为一片狼藉。 林间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对苦瓜老道竖起大拇指，表示你真特么是个天才，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 然后。 只觉得视线中一片红光纷乱涌入，林间直接昏死过去。 …… “小间，小间……” 林间幽幽醒转，听到老爹林宝元的声音。 自己躺在床榻上，浑身发冷。 嘴巴鼻子里，似乎还遗留着那种水草污泥的腥臭味，像刚吃过一条死鱼。 “我的剑呢？” 林间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立刻问道。 意识里，还沉浸在之前的疯狂死斗中…… “在这儿，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 林宝元立刻把床边的剑递给他，表情担忧。 他虽然没看清林间和苦瓜道人是如何斩妖除魔的…… 但事后听苦瓜道人说，他们二人联手出击，林间也出了不少力。 想必儿子在这段时间进步不小。 但越是这样，林宝元就越担心，世上的妖魔哪里斩得完？ 尤其是看他这段时间剑不离手，醒来就要拿剑，更是担心，他这次能活下来，下次呢？ 林间这边，则捏了捏剑柄，心里稍微踏实了点。 微微运转了一下炎阳气，还好能正常感知到，只是有些滞涩，有种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感觉。 “我睡多久了？” 林间想坐起身来，又感觉到一阵虚弱，看来伤的不轻。 “一天多了。” 林宝元立刻扶住他，“苦瓜上人留下了一粒药丸给你，说你受了内伤，服用之后，慢慢调养，三个月可见好。” “药丸？” 林间接过一粒花生米大小的灰色丹药。 苦瓜上人……听这名字级别又提高了。 他对苦瓜老道倒是没有太多恶感，这家伙虽然是个骗子，但还算机灵可爱，手底下也不时冒出些好东西。 自己这炎阳观想法就是来源于他，当下也不怀疑，直接吞下药丸。 一股火线般的灼热感顺着喉咙，直接烧入腹中，如饮烈酒。 鼻子和嘴巴中，那种水草污泥的腥臭味立刻被冲淡了不少。 不多时，林间感觉体内那股炎阳气蠢蠢欲动，倒是有点天雷勾地火的意思。 林间微微运气，那股熟悉的炎阳气重新连缀起来。 那口气提上来了。 林间内心定了定。 这药丸，确实有效。 这苦瓜老道，总是能玩出点新花样…… “只是，还要调养三个月……”林间暗暗皱眉。 三个月后，那些如狼似虎的帮派估计早就把林府药材给洗刷两轮了，黄花菜都凉了。 “小间，不要多想，好好休息。”林宝元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出去了。 三个月…… 林间沉吟着，意念扫过脑海印记，检查着这次击杀那三段白尸有何收获。 果然，印记周围的淡红刻度，增长了一大截！ 林间只记得当初昏死过去的前一瞬，确实有种视线一片淡红的印象。 正想着，林间忽然内心一动： 也许不用三个月，这伤势就能快点好起来？ 因为林间发现脑海中，九字印记又有了新的变化。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者字。 似乎随着意念扫过亮了亮。 林间意念再次扫过去，定在者字上。 果然，一抹微光亮起。 者字周围，缭绕着淡淡的红光。 下一刻，视线一跳，忽然意念聚集在自己小腹之上。 这种感觉很奇特，有种内视的意思。 而这个部位…… 林间想起，自己当初受伤就是在这里，被那个白尸老大用轮胎般的手臂拳头锤到了小腹。 这是可以疗伤么？ 林间意念持续聚集在上面，淡红光芒即在小腹部位来来回往复、循环流动。 果然，林间猜测的不错。 短短片刻，林间感觉体内阴冷驱除了不少，那股死鱼腥味也再次减淡。 不过，这个者字消耗异常大。 不多时，那一抹红光已经变淡，自行消失。 林间也瞬间感到一阵巨大的疲惫感。 再尝试一遍，持续时间更短了。 “只能等积累一段时间再试试……” 虽然这次疗伤消耗巨大，一下子就把这次收获的一大截淡红刻度给消耗掉。 但根据林间这段时间的经验，这种刻度恢复似乎是按比例的。 积累的越多，哪怕用完，恢复的也越多。 现在只需要考虑，如何更多积累淡红刻度。 方法有二。 一个是像这次一样，介入诡异事件，富贵险中求……但是林间肯定不会选这个。 另外一个，就是细水长流，靠药材慢慢积累了。 其实林间刚穿越来时，第一时间考察药园之后，初心就是制药。 可惜屡次卷入诡异事件，腾不出手…… 现在似乎终于能安定一段时间了。 林间打算捣鼓捣鼓药材，试试能不能找到含量更高的药材，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赚赚钱。 说到钱，不但每天喝的名贵参汤需要钱…… 最近一段时间整日学剑，给各路剑客打赏，花钱如流水，更加感受到了金钱的重要性。 其实前些天在赏剑亭，林间已经暗暗定下了一个小目标： 未来一段时间内，花更多的钱，争取成为赏剑亭内所有剑客的榜一大哥。 收集他们的剑路，支付给他们高额酬金，推演出更高级的剑法…… 这样，对方财富增长了，自己实力提升了，岂不是双赢？ 可以说是多赢了。 而这一切的前提，包括推演剑法需要的海量精神力要从名贵参汤那里补充…… 前提是一个字： 很多钱。 要挣钱的话……这就绕回到林间的专业老本行了。 实际上，林间穿越前硕士论文的导师，也就是所谓的老板，就是一个药剂学专家，很能挣钱。 林间从前跟着他辛苦免费的打下手，也算学到了不少东西。 不过多数需要实验室的现代机器才能实现。 在现在这个古代世界，还是比较艰难的。 别的不说，这里的各种刻度远远没有前世那么高精。 相比之下，自己脑海里的那个九字印记边框，对能量刻度的感知，倒显得格外精准。 另外，这个世界的丹药、药丸、药散……其中蕴含的药材成分，主要来自于植物花草、鸟兽鱼虫、岩石矿物。 而这其中的提取手法，就很有讲究了。 这个古代世界，主流的提取手法，据林间观察，还是比较古老的煎煮法和浸渍法。 稍微高阶一些的是浸膏法，也就是把药材提取成药膏。 但因为条件限制，也很粗糙。 林间看过林府的药材记录，当前各大帮派催促急需的几千斤血莲散、黄气益血丸等药物…… 都是由多种药材配方，根据比例调制而成。 而限制产能的罪魁祸首，就是其中一味核心配方，名为“明血膏”的，每次产量相当稀少。 明血膏是由明血草提炼而成，要将药草水煮五次取汁，再浓缩成稠膏，最后产量极低。 在林间看来，完全是因为提纯手法的限制，导致纯度不够，效率低下。 如果是在前世，那很容易解决，临界提取、超声提取、膜分离提取……实验室里一大堆仪器等着榨干它。 但现在…… 林间揉了揉脸，似乎没那么简单。 不过，也不是绝不能实现…… 林间知道有不少现代药物的成分，在古代就以巧妙的方式提取出来过。 比如阿司匹林的有效成分水杨酸，就是十八世纪提取出来的，也只用到了蒸馏法而已。 “还是要想想有什么替代方法，能提高明血膏的纯度……” 抱着这样的想法，接下来几天…… 林间一边恢复身体，一边又去药园逛了好几次，苦苦思索。 虽然还没想出来…… 但这种行为已经让林宝元很满意了。 这些天林间去药园比去赏剑亭多，算是渐渐恢复正常了。 林宝元深感欣慰。 只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各大帮派的催药期限渐渐推近…… 那次诡异的三段白尸事件，虽然最终推说是苦瓜上人出面解决了…… 那个九江帮的路堂主也被吓的没再来过…… 但各大帮派的订单还在，推不掉。 也没实力推掉。 而那几味关键药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凑出那么多产量…… 林宝元又暗暗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拖到这几个帮派发生火并的那一天。 17 明血膏 几天后。 林宝元背着手，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忧心忡忡。 忽然看见林间房间冒出一团白烟来。 “这是失火了吗？” “还是有人在故意纵火？” “难道是九江帮的那个路堂主来报复了？” 林宝元大惊，一边呼喊佣人，一边冲向林间房间。 却看见林间房里瓶瓶罐罐摆的到处都是，兀自冒着红的黄的蓝的白的各种大小烟雾。 却不知林间在哪儿。 林宝元更加吃惊，正要大声疾呼。 却见林间捂着鼻子，面带微笑的走了出来：“不用担心。应该成了，暂且不用再试验了。” “什么成了？什么试验？”林宝元一脸懵的看着烟雾缭绕，“你跟那苦瓜道长学的炼丹？” “确实是炼丹。”林间微笑，“只是从前跟别的老板学的。” 接着，拿出一盏瓷碗，里面盛满了红色的膏方。 “明血膏。”林宝元自然认得，皱眉道，“这许多明血膏你从仓库拿出来做什么？当下正是紧缺的药材，可别浪费了。” “不会浪费，还有不少。” 林间微笑着又拿出一盏瓷碗，里面也装满了红色膏方，只是色泽鲜红，耀眼夺目。 “这个成色的明血膏？”林宝元脸色剧震，“你从哪里弄来的……” 话音未落，他忽然低声走到林间身边，悄悄问：“是不是小晚回来了？这是她从宗门带回来的？” 林间：…… 他只能摆摆手，认真道：“不，这是我炼丹炼制出来的。这一碗明血膏，也只消耗了五十斤明血草而已。” “怎么可能！这一大碗至少也要好几百斤药草才能熬制而成！” 林宝元难以置信，“况且这种品相的明血膏，我只在宗门曾经见过！这是他们的不传之秘炼丹法，你怎么可能知道？” 林间瞬间有点不爽。 还以为是我苦心独创的独门手法，原来已经有了啊…… 他只好摆摆手，意兴阑珊道：“这种炼丹秘法，是我从前跟一个老板学的。” “怎么可能！这种稀世秘法，老板怎么可能随便传授给别人。再说哪个老板又这么道行高深！” 林宝元依旧不信。 林间揉了揉脸，终于一脸认真道： “好吧，我说实话，是晚上姐姐托梦传给我的。嗯，这几天我每晚都梦见她，她手把手的教我每一个步骤……直到完全把我教会。” “原来是这样……”林宝元信服的点点头。 林间：…… 林宝元又问：“那她在梦里还说什么了吗？” 林间点头：“她还说，她现在暂且平安，让你不用担心。如果她有什么事，会再托梦给我。” “那就好，那就好……”林宝元不断点头庆幸，脸色舒展了很多。 林间当下把这所谓的稀世秘法讲给他听。 只是略去了这些天试验的过程，直接告诉了他提取的步骤和材料分量，都记录在纸上，按部就班即可。 至于还有好几种成色烟雾，只是林间顺手提取出来的几种颜料而已。 如果想炼制花里胡哨的彩虹丹药，加在里面便是。 林宝元本来将信将疑。 看完整个纸片记载，才如获至宝，当即悄悄找人来如法炮制。 至于那些纸片记录，则小心翼翼的收好。 这可是炼制秘法，若真如林间所叙说的那样，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林宝元眉头舒展，心底的重石终于放下。 有了这套炼制秘法，产量跟得上，不但药物紧缺的燃眉之急可解，不怕各路帮派来催药，往后药材生意的规模也能扩展极大。 看着老爹林宝元忙前忙后…… 林间则悠然负手，走向院外，出门而去。 银钱的事情，暂时是解决了。 但林间清楚的知道…… 这套提纯制药法虽然巧妙，短时间内也能扩大产业，赢得巨大利润。 但若无力量自保，只求依附在靠山身上…… 这套所谓的炼制秘法，很快就会被大靠山强取豪夺，据为己有…… 或者在那之前，已经被流传出去，各路山寨仿制…… 而宗门那所谓的不传之秘，就是建立在实力之上，无人敢强取豪夺。 除非遇到更强者。 林间忽然想起了姐姐林晚所在的青梧剑宗，疑似覆灭的事情来…… 还是要提升实力才行。 这些天通过者字印记疗伤，又尝试补充了大量新型名贵药材，恢复了不少淡红刻度…… 伤势已经差不多消除，那种恶心的烂鱼腥味也被彻底清洁干净。 林间每日练习炎阳观想，已经能长四刻钟之久，炎阳气也在持续壮大变粗…… 连带着浑身肌肉也更加精悍，明显能看出几分线条轮廓来。 练剑时，手腕也能轻易拉出的迅捷的剑光…… 只是感觉还不够快。 林间渐渐感觉到，断水流这种层次的剑法，似乎已经满足不了这副发育迅速的身体了。 正好，银钱的事情已经解决，就能随心所欲的打赏，更快的成为诸多高手剑客的榜一大哥了。 这样就能收集更厉害的剑式功法。 林间如此想着，走出院门，向赏剑亭而去。 …… “林公子好。” “林公子好！” “林公子来啦！” …… 赏剑亭依旧热闹非凡。 林间所到之处，已经有不少熟脸剑客热情的打招呼。 林间只是含笑点头回应。 这段时间，他乐于打赏，出手阔绰的名声渐渐传开，隐隐有榜一大哥的风范。 走起路来也隐隐带风。 只是，这半天在赏剑亭看下来…… 打赏出去的，却比从前少了一些。 可能是因为经历过和九江帮三段白尸杀戮时的那种惊心动魄…… 再看亭内剑客斗剑，似乎缺少了点味道。 而且，林间意识到，自己的眼光明显提高了一些。 从前看不清的剑路，只觉得一片残影，眼花缭乱的剑客……现在眼睛能准确的捕捉到剑刃轨迹。 一些花里胡哨的剑技，当时惊为天人，觉得神乎其技。 现在看来稍嫌累赘，不够简洁。 这样一来，打赏额度自然就少了几分。 林间考虑着，晚上回去要不要想办法清理一下脑海中存放的剑术学习视频。 毕竟库存太多了，林间担心容量不够。 而且，最初的剑术启蒙老师们，林间已经很久没打开学习过了。 如果只是单纯收藏留作纪念，似乎又有点奢侈。 那些记忆空间，当然是留给高手剑术老师用的。 正这么思索着…… 林间的目光穿过人群，停留在了一个亭子内。 一个高手剑术老师出现了。 虽然林间只能看到这个人的背影，以及他微微翻转的手腕，和暴涨的剑光。 但毫无疑问。 以林间的眼光…… 这个人绝对配得上自己存量日渐增长，容量越发珍贵的记忆空间。 林间有种心动的感觉。 新的老师，要来了！ 18 背影剑 “好利落的身手！” “好潇洒的背影！” “好嚣张的斗剑手段！” 林间看向剑亭里的那个剑客，听到台下人的议论声。 身姿确实潇洒。 这剑客应该相当年轻，一身藕色长衫，一顶遮阳斗笠，身材颀长。 虽然只是背影示人，也有种风流蕴藉的味道，仿若浊世翩翩公子哥。 手段也确实嚣张。 一般人打斗，背部通常是要害，都会拼命护住。 这人反而自曝其短，背对对手，只是手腕翻转，随意刺出几剑，就逼迫的对方狼狈不堪，颓势连连。 这种炫技式的打法，加上背影潇洒，引得台下议论纷纷，打赏不断。 其实这种花里胡哨的炫技，林间见得多了。 这个人却相当独特。 林间所关注的，是这个人的手。 这人的手臂移动范围很小，有时甚至懒懒定在原处，单靠翻转手腕，就能拉出迅捷无匹的剑光。 而且，剑光如同涟漪一般，一层层暴涨开来…… 这种剑路蕴含的美感…… 直接戳中林间的内心。 这正是林间目前所见到过的最上乘的剑术。 这人的剑术，如果复刻在脑海用斗字印记来推演，绝对剑路繁复，犹如枝繁叶茂，分叉无数…… 实际上，林间现在就在用心观看，努力复刻。 可惜，这只是片段而已。 想到得到完整的剑路，还得成为这人的榜一大哥才行。 林间不假思索，直接一个一千两的银袋抛了上去。 这种赏剑亭特制的打赏袋，上面标记着额度和名片，相当醒目，实属大手笔。 林间倒也不心疼。 若能结交到这位剑客，成为榜一大哥，获得顶级剑术，这钱就花得值。 否则钱烂在家里，将来白白成为他人的囊中之物而已。 此刻。 林间一出手，立刻引得场下瞩目，议论纷纷。 “好阔绰的手笔！” “这就是林府公子吗？” “据说他最近转性，不爱歌楼爱赏剑，连续结交了不少剑客！” “真是羡慕啊，现在学剑还来得及吗？” …… 林间也不理会，直接盯着亭子中的那位背影剑客。 然后，就发现了一个令人不爽的事实。 这位剑客，似乎已经有榜一大哥了！ 准确的说，是榜一小姐？ 林间一抬眼，看到亭子对面，正中间位置，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相貌清秀的少女。 五官精致漂亮，透着些雍容优雅，一看就知是有背景的大家闺秀。 她坐的位置，正是每个亭子中独特设计的榜一大哥位置。 坐在那里，可以安全而又近距离欣赏剑客的身手。 她那个位置，正对着那位背影剑客，可以直接看到那人的正脸。 实际上，她现在就在盯着那位剑客，目光颇有种含情脉脉的意思。 所以，当林间大手笔打赏引发的台下议论纷纷时…… 这个榜一小姐只是嘴角微微下沉，隐隐露出一丝不以为意的笑意，和被打扰观看的淡淡厌恶。 林间微微眯眼。 这是要和她争夺榜一了？ 想要搞到那位剑客的上乘剑术，当然要争榜一。 不过不是现在。 林间知道，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细水长流，今天蜻蜓点水，留下一个印象即可。 想到这里，林间也不急，只是淡定观看，专心复刻剑术。 不过那个背影剑客，似乎还有事，打完几场就压低斗篷，匆匆离开了。 而按个榜一小姐，则跟着那个背影剑客一起离开，两人距离走得很近。 “好漂亮啊！” “这是哪家的小姐啊？气质高雅，又漂亮，又多金。” “而且还爱看剑，稀奇了！” “真是羡慕啊，现在学剑还来得及吗？”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 林间只有一个想法： 总有一天，自己会从她手里，把那个背影剑客抢过来。 当天晚上。 林间回到家中，立刻对白天那位背影剑客的剑术，用临字印记仔细回放，不断揣摩…… 愈发体会到这套剑术的厉害。 尤其是那种涟漪般扩散的剑意…… 可惜只是残缺片段，要是有完整版就好了…… 林间默默想到。 …… 第二天。 林间出门前，特意多准备了些银两。 打算今日再看看那个背影剑客，同时打赏一笔，和那个榜一小姐试探性的掰掰手腕…… 出门时，看到院子中，老爹林宝元正在忙碌着处理各种药材。 这些天因为明血膏的产量大增，林宝元忙的不可开交。 不但要抓紧时间扩大制造规模…… 而且还要假装四处购买巨额明血草这类药材，并且声称已经买到不少。 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隐瞒自家掌握了明血膏的高效提纯手法。 否则，一旦消息泄露出去，在没有找到靠山之前，怕是会死的更快。 因此，林宝元特别在提纯过程中各个环节，使用不同的工人，分开作业。 林宝元的保密工作做的相当不错，就连一向交好的震通镖局总镖头秦震通，也没有交底。 这段时间，在旁人眼里…… 林府属实是大出血，花了大价钱买了海量药材，之后药物送到那些帮派手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账见着钱呢。 林宝元正忙的不亦乐乎，忽然看到林间出门去…… 他立刻跑过来叫住林间，一脸郑重道：“今天有事，先别出门了。” “哦，是生意会谈吗？”林间猜道。 “不是，是相亲。” 林宝元拍了拍林间肩膀，微笑道，“我给你安排了一门亲事，今天你们去见见面。” “相亲？”林间一脸懵。 这有点太突然了吧。 难道是自己这段时间每天早出晚归，银子开销太大，让老爹慌了，决定要用婚姻封印一下？ 我这出去也没鬼混啊。 林间内心无语，正打算和老爹解释。 却见林宝元一脸郑重：“小间，我知道你还不想成家，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不过……” 他脸色忧虑：“自从你姐姐出事之后，我们没有了宗门靠山。现在这几个帮派胃口一个比一个大，我想还是要多找几个靠山，多几条后路……” 林宝元一顿：“所以我找人向池家提了亲，他们也同意看看再说，约好了今日，你和池家二小姐见见面，如何？” 19 池轻荷 “池家……是兰亭池会那个池家？”林间诧异问道。 “正是。”林宝元微笑道。 林间更加诧异。 兰亭池会是本地最大的商会，家世底蕴深厚，跟林府这种药材商贩土财主相比，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答应这门提亲？ 难道是看中了我这副平平无奇的长相？ 有这个可能。 不过林间立刻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您是把明血膏的炼制秘法，作为礼物给池家了？”林间直接问道。 “呃……” 林宝元脸色一尬，接着欣慰笑道，“没想到被你猜出来了。很好，很好！我儿果然不凡！那你也应该能理解我的苦心了吧。” 林间内心无语。 同时感慨这个老爹能把生意做起来，确实有两把刷子，绝非偶然。 刚刚得到一门炼制新技术，立刻用它找到一家新靠山，并且用联姻这种最稳妥的方式…… 别的靠山或许会翻脸，但联姻这种方式，相对稳固了很多。 只是，男方家世弱，女方家世强…… 自己不可避免将会有种赘婿的意味。 其实，从老爹通知自己的时间如此仓促，也能看出…… 可能池家也就是刚刚同意，昨夜才传来消息，今天立刻要去相亲见面…… “小间，我知道你很为难……”林宝元似乎看出了林间的猜测，不由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为了家族生存，也不用如此为难儿子…… “哦，不为难。”林间语气淡定，“先去看看也好。” “那好，那好！”林宝元连连点头，内心欣慰万分。 儿子从以前的浪荡公子哥，终于成长为能忍辱负重的男人了！ 这让他无比心安。 林宝元甚至隐隐觉得，即使和池家联姻不成，即使之后各大门派发生火并混乱…… 只要儿子保持这种心性，依然能够从混乱局势中找到一线生存的机会。 而林间本人，则没想的这么复杂。 他这么爽快答应去看看…… 只是因为很早之前就听说兰亭池家这种大家族，珍藏了不少武道秘籍。 他决定先会会那个池家二小姐，探探口风。 看看有没有办法搞到一些完整剑谱密录。 至于谈婚论嫁…… 那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定下来的，只能看情况，日后慢慢再议了。 这么做虽然有些功利…… 但林间清楚，对方也是图他家的炼制秘法而已。 正好自己图他们的武道秘籍，也算两不亏欠。 至于可怜的被家人催婚的年轻人…… 其实也没那么可怜。 这个古代世界并不是那么保守封闭，一般都能提前相亲见面，看看眼缘，不至于结婚当天掀起盖头才知道新娘长什么样…… …… 时间约定在下午，距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 林间只是在家练了一会儿剑，内心也没抱有太大的期待。 如果无法从池家搞到些有用的秘籍，比如他家若是规定不传外姓…… 那就回归赏剑亭这条野路子。 毕竟那位背影剑客的剑法，就够学一段时间的了。 所以林间内心相当淡定。 倒是林宝元，如临大考，不断叮嘱林间沐浴更衣，梳洗打扮…… 一顿整饬下来，林间一身月白长衫，头发簪的一丝不苟，一块古玉佩在腰间，衣服上甚至点染了熏香。 “这打扮……是好嫁风？”林间对镜无语。 似乎这段时间公子哥流行阴柔美。 好在林间每日练习炎阳气和剑术，身材健壮，肩宽背阔，目光更是神采奕奕…… 直接中和了这身装扮，显得潇洒内敛。 林间直接乘坐马车，到达约定地点。 相约之地，是一个宽阔的园林。 亭台楼阁，水榭溪流，湖边有几尾金鱼在游动。 七条红色的，八条金色的…… 林间数的这么清楚，是因为来了好一会儿了，还是他独自一人在等待。 “第一次约会就被放鸽子……看起来对方也不是很重视。”林间微微皱眉。 他打算再等一会儿，就直接出园林，坐马车去赏剑亭。 说起来，今天还没有打赏那个背影剑客…… 岂不是便宜了那个榜一小姐？ 林间正这么想着，忽然察觉到有人接近。 抬眼一看，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向这边走来。 一个是身着绿色长裙的清秀女子，行走间仪态优雅，步履从容。 她身边的那人，则是戴着遮阳斗篷遮住大半脸庞、一身藕色长衫，背着一柄长剑的剑客。 这是…… 榜一小姐和背影剑客？ 林间：…… “林公子，你好。”清秀女子也有些诧异，随即淡淡道，“看来我们已经见过面了，这场相亲似乎是多余的了。” “阁下是……池轻荷小姐？”林间问道。 他之前打听过池家二小姐的名字，这里需要确认一下。 “没错。”池轻荷语气冷淡，明显没有要聊下去的意思。 “哦。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林间点点头，直接离开。 看她这态度，林间也不浪费时间当舔狗。 而且，作为榜一小姐，带着自己打赏的剑客来相亲……你礼貌吗？ “请等一下。”池轻荷忽然道，“林公子不妨再多坐一会儿，这样回去之后，也能跟家里有个交代。” 交代？ 林间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胶带。 “林公子请留步。” 池轻荷语气缓和了些，“我干脆坦诚相告了，家里催促婚事很紧，但我暂时还不想成家，想要再拖一拖。我见林公子为人也不算讨厌，可否助我一下……” 林间：…… 不想成家，倒是能理解。 之前看这位榜一小姐跟剑客打的火热，这种生活确实比成家后守在闺中有趣。 不过，拖一拖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我当备胎？ 林间也不客气，只是点点头：“我可以帮你拖一拖时间，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池轻荷立刻问。 “我想借你的心爱之人一用。”林间微笑道。 “什么心爱之人？”池轻荷不解。 林间指了指那位斗笠剑客：“让这个人跟我走。” “不行！你……你想怎样？”池轻荷立刻道，接着紧张的看了看那位剑客。 “不行就算了，开个玩笑而已。那我就不夺人所爱了。不如这样……” 林间直接道，“我和池小姐一样，都是爱剑之人。我听说池小姐家收藏了很多剑谱，日后能否借来看看。” 池轻荷没有说话，犹疑的扫了一眼那个剑客。 接着重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林间继续道：“我看书很快，三两日就要换一本剑谱。” 池轻荷犹疑了一下，慢慢点头。 “请问池小姐，首次会给我带来什么剑谱？”林间又问道。 池轻荷脸上一抹迟疑之色：“林公子，是否问的太多了？” 林间微笑：“若是不方便回答就算了，我能看到剑谱就好。” “好！”池轻荷松了口气。 接着朝那个藕色长衫剑客使了个眼色。 那人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这位仁兄，不留下来坐坐么？”林间微笑邀请道。 那位剑客并不回答，脚下不停，直接向外走去。 池轻荷则一脸无语：“我们在这儿坐坐，让他留下做什么？” “因为……”林间微微眯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真正应该和我相亲的，是那位仁兄吧。” “嗯？”池轻荷脸色一震，忙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位藕色长衫剑客，脚步也停顿了一下。 “看来我没猜错。” 林间转身，盯着那位剑客，平淡道：“池小姐，若你真有诚意和我做这个交易，那就请现真身吧。” 藕色长衫剑客身躯微微一震，随即缓缓转过身来，轻轻摘下斗篷，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庞。 “林公子，眼光果然很准啊。”她脆声说道。 20 交易 “只是，林公子是如何判断出我是女子之身，又如何猜测出我才是真正的池轻荷呢？” 藕色长衫剑客摘下斗篷，她的面容清秀，五官精致，表情略带好奇问道。 “大概是因为池小姐的身材……毕竟和男子差别巨大，很难真正隐藏，扮成男装吧。”林间一脸真诚道。 其实这是假话。 在林间看来，她隐藏的很好。 胸可能刻意束过，腰部大概也垫粗过，加上大多数情况下她背对着人，身着宽松长衫看不清腰肢，而且始终压低着遮阳斗笠…… 最主要的是那一手剑法吸引了林间，注意力全放在剑上了…… 林间还真没能看出她就是女人。 当然，只是当时没看出而已。 昨天晚上，林间回家之后，就是知道她是女人了。 原因很简单。 林间在用临字印记，身临其境，进入这个背影剑客身体感知剑法时…… 明显感觉到不对劲。 每个人的身躯感觉是不同的。 护院程三刀是一股烟草和酒味，断水流剑客是一股泥土味…… 而这个背影剑客，则是一股轻盈的熏香味。 而且……感觉很明显就是女儿之身。 这个秘密关系到九字印记，林间当然不会说出去。 所以只是恭维一下她的身材。 应该没有女人不喜欢听这种表扬吧。 果然，她听了之后，嘴角刻意下沉了一点，这大概是刻意压制内心的喜悦。 林间准确的捕捉到了这一点。 自从炎阳气突破以来，林间的各种感官比以前灵敏许多，所以这些小动作很难逃出他的眼睛。 至于为何猜测她就是真正的池家二小姐，而那个“池轻荷”是假冒的，也是因为林间捕捉到了一些细节。 “我刚才连续问了她好几个问题。” 林间扫了一眼那个绿衣长裙女子，也就是假冒的“池轻荷”，接着道： “她每次回答前，都要悄悄看你的眼色之后，才做出答复。” “而且，我提出要让你留下时，她立刻紧张的反对……” “所以，我猜你才是池小姐，她应该是丫鬟。你的目的就是留下她陪着我，自己金蝉脱壳，出去做自己的事情。” “我猜的对吧，池小姐？” 林间微笑问道。 当然，这些都是臆测，也就是瞎猜。只有她是女儿身这一点林间是肯定的。 不过，这种笑眯眯的推理和询问有种智珠在握的感觉，可以让她这种大小姐的优越感削减一些。 果然。 池轻荷眉头一蹙，显然被猜中了有点不开心。 她对绿衣长裙少女挥挥手，冷冷道：“小薇，你先出去吧。” “是。”绿衣长裙少女点点头，转身离开。 “好了，我们重新开始谈谈。” 池轻荷清了清嗓子，冷冷道：“我听说你自创了某种炼丹秘法，用这个和我父亲交易，才有了这门提亲，是不是？” 林间语气平淡：“那是他们长辈之间的事情。我的目的刚才已经明确说过了，只是对剑法有兴趣，想多看看剑谱而已。” 池轻荷点头： “好，我很欣赏你的直接。那就用你的炼丹秘法，换取剑谱。” “而你我之间的关系，也只是定期见面交换而已，这样明面上对两家长辈也有交待。” “但私底下，我们谁也别过问对方。我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后，你我各走各的。” “当然，以后你们林家若是有难，我会劝说父亲出手相助。如何？” 池轻荷冷冷问道。 林间想了想，道：“可以。” “好！”池轻荷道，“另外，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家有很多剑谱，但你若乱练，练出问题了，是死是伤和我无关。” 林间点头：“无妨。” 池轻荷点头道：“今日我还有事。这样吧，明日此时，在这里见面。我带本剑谱过来……” “那炼丹秘法需要给你么？”林间本着公平交易的原则，直接问。 “不用。这是他们长辈的事情。他们见到我们在交往，自然会按照他们的节奏走，反正我对生意上的事情没兴趣。你只要别多嘴就行。” 池轻荷冷哼一声，直接离开了。 林间注意到，她离开的方向，是园林的另一边，和来时正好相反。 应该不是去赏剑亭的路。 其实赏剑亭平时也很少见到她…… 说起来，以她的家世，应该不缺钱，根本不用扮做剑客去赏剑亭挣打赏。 难道只是喜欢逍遥去闯荡江湖？ 林间摇摇头，不再多想。 …… 回到家中。 老爹林宝元问起约会情况，林间只说还好，明日还要相见。 林宝元一听，顿时喜形于色。 对于老爹这种反应，林间也没多说。 第二天。 林间按时到达那个园林亭子内。 这一次，池轻荷没有迟到。 她很准时的出现，依旧是一身少侠斗篷妆，旁边跟着绿衣长裙丫鬟小薇。 只不过，小薇的演技着实高超，举手投足间气度雍容，确实有种大小姐的样子。 池轻荷让小薇现在外面等她。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林间。 林间接过来一看，薄薄的一册，名字是《基础剑术》。 ……感觉好像被当成新手了？ 林间有些无语：“还有没有高阶点的？” “想学剑，先把基础打好吧。”池轻荷冷冷道。 她看了看林间的表情，又冷哼道：“不信？我肯定有资格指点你。你应该还记得自己打赏过我吧。” 林间：…… 确实，她那一手剑法确实惊艳。 自己一度还想成为她的榜一大哥来着…… 现在看来，好像没这个机会了。 “这个你也拿去看看，不小心多拿了一本。”池轻荷冷冷扔过来另一个册子。 林间接过来一看，名字是《轻身步法》。 “多谢。”林间真诚道。 “学剑先学步。当然，你从现在开始学剑已经晚了，就学学步法吧，遇到事了多少能跑快点。”池轻荷冷冷道。 在她眼里，林间和他父亲林宝元一样，都是想攀上大家族，获得一些资源和帮助。 只不过林宝元想靠人脉…… 而林间想靠自己学武。 虽然有些天方夜谭，但还是少年气十足，这让她觉得林间还有点可爱。 因此不介意买一赠一，送一本轻身步法秘籍，让他逃命时跑的快一些。 林间听出了她的语气，也不介意，直接把这本轻身步收入囊中。 自己之前用剑，确实很多时候都仰仗行字印记，强行拉起速度。 练练步法，确实很有必要。 21 轻身步 “你先看着吧，我先走了。” 池轻荷见林间全神贯注盯着轻身步法书册看，冷冷道。 “池小姐请稍等。” 林间合上书页，语气真诚：“这本轻身步法，我有一些看不明白的地方，能否请池小姐演示一下？” 他说的是实话。 之前练过很多剑术片段，包括一整套断水流剑法，其中就蕴含了不少步法在其中。 只不过，那是以剑法为主，步法配合完全是靠林间强行记忆的。 这本单纯讲步法的书，林间这种毫无基础的人，自然感觉有点难啃。 “哦。”池轻荷微微蹙眉，似乎有一点不耐。 但她还是接过林间的那本轻身步法，快速翻看了一遍，接着冷冷道：“我只给你示范一次。” 说完，把书抛给林间。 接着，池轻荷脱去藕色长衫，展现出一身紧致的月白短衫，脚步轻移，开始走动。 林间知道，这是为了能让自己看清她腰腿之间的动作。 这也是步法的关键所在。 踏。 踏。 踏…… 池轻荷越走越快。 好在她始终绕着林间走，最终形成以林间为圆心的一个大圆。 这样林间能清晰看到池轻荷腰腿间、膝盖间、脚跟等处的细微动作。 这些细节，在林间的敏锐感官下，尽收眼底，牢牢复刻在脑海之中。 池轻荷走到后来，脚底擦过地面，犹如踩着空气一般，有种脚不沾地、一日千里的迅捷感。 但她的双腿摆动幅度很小，动作匀称，又有种行云流水、闲庭信步的意味。 这种极快和极慢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加上她双腿很长，形成一种奇异的优美韵律。 “好了。” 池轻荷走了九圈，把这本轻身步法所有的步骤走完。 接着她脚尖一踮，整个人轻盈弹起，一跃而出十米开外，落在园林另一边。 接着随手披上藕色长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就这么看一遍，能学会什么呢……” 池轻荷一边走，一边扣好藕色长衫的衣襟纽扣，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差不多，可以了吧……” 另一边，林间暗暗想到。 …… 回家路上。 林间坐在马车中。 一边翻看这本轻身步法，脑海里同时一遍遍重复着刚才池轻荷展示步法的景象。 刚才观看时，他直接开启了临字印记。 加上炎阳呼吸法突破后的敏锐记忆…… 全力捕捉到她的步法种种细节。 这段时间林间总结出来，观察越是仔细，复原补全的就越是逼真。 此刻，林间再次开启临字印记。 一抹微光，林间进入意识空间，身临其境，直接没入池轻荷的身躯。 一种轻盈的感觉，立刻充斥全身。 呼…… 林间立刻感到耳畔生风。 两眼余光里，景物快速掠过，自己本身的影像也成为一个模糊的点。 这就是她当时的视野景象么？ 这就是轻身步疾行的感觉！ 林间压下内心兴奋，全神贯注对照书册和池轻荷的身姿，体会每一处细节…… 临字印记持续开启…… 淡红刻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 半刻钟后。 林间骤然睁眼，立刻关掉临字印记，意念从池轻荷的轻身步法里撤出。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袭来，消耗明显很大。 不过，一种奇妙的轻盈感觉同时也烙印在林间体内，充斥在四肢骨骼之间。 林间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微微发痒，隐隐发热。 “不如现在试试。” 林间内心一动，掀起车厢门帘。 深吸一口气，默想刚才的轻身步法明悟，身躯一动，陡然弹出马车。 嗖！ 林间步履轻盈，落在官道路边。 这次相亲林间没有带丫鬟，因此这么跳下车来，身法敏捷之下，车夫居然也毫无知觉。 林间看着马车远去的踪影，伸了个懒腰，感觉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轻灵自在。 他慢慢走在路边草地上，四肢松弛。 微微眯眼，模仿着池轻荷的步法，脚步开始微微加速。 踏。 踏。 踏…… 林间脚步越走越快，虽然没有达到脚踩空气那般夸张…… 可也真实感觉到，脚下的草丛只是被擦过草尖，还没等被彻底踏弯，脚步已经向前腾挪开来。 果然，有人外号叫草上飞，是有道理的。 林间内心兴奋，脚下速度越来越快，耳畔呼呼生风，两眼景物不断后退…… “只是，身体绷的太紧，离池轻荷那种收放自如，快慢交织的韵律感，还是有很大距离的……” 林间刻意放慢速度，调整脚下步法，慢慢体会这种微妙的感觉。 …… 林府外。 吁…… 车夫长唤一声，勒住马车前的骏马。 “少爷，到家了。” 车夫下车，喊了林间一声。 车厢静静的，没有人回应。 “嗯？少爷睡着了吗？还是……” 车夫顿时有点慌，突然想起刚才一路赶车，似乎马车在中途变轻了一些。 不知是不是错觉…… “别是把少爷掉半路上了吧！” 车夫大惊，嘭地打开车厢门。 一看车厢内，果然空空如也。 “完了……赶了几十年车，怎么车厢人没了都感觉不出来了？这下把人给丢了，该如何是好！” 车夫急的团团转，正打算再回去原路查找。 “王师傅，您在找什么？” 林间的声音从马车另一侧传来过来。 “呃……”车夫一愣，见林间正微笑的看着自己，同时伸了个懒腰，似是饱睡刚醒。 “没什么，没什么！”车夫笑吟吟道，暗暗松了一口气。 同时内心微微诧异： “奇怪！回想起来，明明半途好似车厢减轻了点……” “但现在看来，全是错觉！人家刚刚从车厢里下来！” “唉，老了，感觉也出岔子了！” 车夫半是懊恼，半是庆幸。 林间则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的向院内走去。 刚才这一路奔袭，丝毫没有动用行字印记，纯粹靠着轻身步法…… 而且在半途中走走停停，多次调整速度，体会池轻荷那种若快若慢的步法。 虽然还没有完全领悟到她那种程度…… 但单凭脚步，居然追上了回府里的马车…… 这足以令林间深感兴奋。 而且在炎阳气的加持下，体力也上了一大截，整个人并未感到肌肉有多酸痛，反而有种虎虎生风，还能再跑一趟的感觉。 “这至少意味着……” “我以后有跑路的资格了。” 林间内心安全感顿时提升了不少。 22 进阶剑术:剑路一千零二十四式 回到家中。 林间又仔细翻阅了那本基础剑术，将其一页一页录入脑海中。 这书读起来并不难懂。 因为林间之前练过很多剑术片段，又推演过一套完整的断水流剑术，对各种剑技变种相当熟练…… 所以这本基础剑术算是通俗易懂。 不过，效果却超出了林间的想象。 通读下来，林间立刻发现： 无论是之前读取的各种剑术残片，还是断水流剑客那套剑术…… 那种练法，都是野路子。 哪怕断水流剑术推演版，也是一个完整版的野路子，剑路重在奇诡。 而这本基础剑术，虽不高深，都是些基础剑路，但却能补全林间的一些剑术盲区。 接下来几天。 林间一边练习轻身步法，一边研究那本基础剑术。 中间和池轻荷见了几面。 每次她都匆匆忙忙，跟林间碰个头就从园林另一头离开了。 林间也不多问，只是把那本《基础剑术》还给她，要求换一本高阶一点的剑术。 “这才几天啊，你都看完了？”池轻荷有些不满。 “嗯。”林间点点头。 池轻荷也懒得多问，随口道：“行吧。明天我给带一本厉害点的剑谱。” 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第二日，林间按时去林园。 池轻荷依旧行色匆匆，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扔给林间。 林间接过来一看： 《进阶剑术：剑路一千零二十四式》 林间：…… 进阶剑术确实比基础剑术要厉害。 而且这一千多式剑路…… 这厚册子，跟砖头似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林间瞬间明白了池轻荷的用意： 你不是看书快吗？这块砖头够你看一阵的了，别再烦我了。 接下来几天。 林间确实不再去找她，每日潜心钻研这本进阶剑术。 而炎阳呼吸法和轻身步练习，也没有落下。 时间匆匆。 半个月后。 早上。 林间坐在院子中，合上炎阳观想法册子，把目光从天空中悬挂的太阳上收回，全身暖烘烘一片。 这段时间，炎阳观想法略有小成。 他已经将书页上的太阳图画，观想出十几道金芒。 体内那股炎阳气，也勃然成长，犹如自己小臂那么粗了。 而池轻荷借的那本《进阶剑术：剑路一千零二十四式》…… 确实相当耗费时间和精力。 林间花了将近二十天，才全部复刻在脑海中。 每天一有空就抓紧时间练习，甚至吃饭睡觉都暗暗翻转手腕，体会那些繁复庞杂的剑路。 当然，为了提高效率，临字印记经常持续开启，消耗了大量淡红刻度，感觉身体仿佛被掏空。 这些天喝了海量名贵药材和参汤，才慢慢补回来。 而且，大概是身体有了抗药性，这些参汤补充的淡红刻度渐渐变弱，额外消耗了许多。 这些都是钱…… 林间不禁有些心疼。 当然，剑术也明显变得精纯起来。 林间觉得，以后自己每砍一剑，至少价值上百两银子了。 走向院外。 林间看到老爹林宝元急匆匆的登上马车。 看方向，应该还是去池家。 这段时间，老爹林宝元和池家走的很近，看上去像是真要打算联姻的样子。 说起来，林间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池轻荷了。 如今《进阶剑术》已经录完，林间打算把这块砖头还给她，再换一本高级点的剑谱。 “看来，借书还书这种事，果然是男女交往时的利器啊。” “不过，现在去哪儿找她是个问题……” 林间不愿意去池府询问。 潜意识里。 总感觉这样是一个赘婿上门，而且显示出毫无掌控力，好像未婚妻跑路了一样。 去那个园林大概更没用，那里只是她一个打掩护的地方，上次又没约时间。 思索片刻，林间决定还是去赏剑亭逛逛。 说不定能遇到她。 即使遇不到，去看看有什么新的剑客也是好的。 说起来，自从和池轻荷见面之后…… 去赏剑亭的次数就少了很多。 “昔日的榜一大哥的身份可不能丢啊。” 林间想起自己的学剑之路，榜一大哥的初心又燃烧起来。 …… 林间到赏剑亭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依然有剑客在斗剑，观众熙熙攘攘，很热闹。 不过看了看，质量一般，大概是最近自己眼光又变得挑剔了一些。 出于职业习惯，林间还是稍微打赏了一波。 这样给那些剑客保留点印象。 毕竟几个月后，跟池轻荷一拍两散，自己可能还是会回归赏剑亭，重新做回榜一大哥的老本行。 对了，说起池轻荷…… 林间忽然想起，这次来是找她的。 可惜看了一圈，没发现那位英俊潇洒的背影剑客池轻荷，也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 林间也懒得再找，只能晚上让丫鬟去池家捎个信了。 正这么想着…… 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老弟？！好些天没看见你啦。中午一起吃个饭？” 是断水流剑客，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 “好。” 林间爽快答应，毕竟他是自己的剑术启蒙老师，也刚好到饭点了。 断水流挑了家店，依旧是原先那个酒楼，那个安静包厢里。 两人边吃边聊，说着最近剑客趣事。 林间回想起之前在这里向他请教剑术时，自己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剑术小白。 那时就像狗熊进了玉米地，看见什么剑术果子都要牢牢抓住…… “林兄，下午我有场斗剑，要不要来看看？可能是我最后一场上台跟人斗剑了，我打算引退了。” 断水流剑客的话打断了林间思绪。 “嗯？”林间有点诧异。 断水流剑客也就是四十岁不到的年纪，在本地赏剑亭也算是小有名气，怎么这么快就要退休？ 断水流似乎看出了林间的疑惑，叹了口气： “没办法，这个年纪了，剑法又不能寸进，每天都有年轻一辈的来挑战……难啊。” 林间点点头，确实有点难。 断水流的名气和实力，刚好在赏剑亭属于中上实力的分割线、守门员。 大多数年轻人想扬名立万，都会选择找他来挑战。 加上他性格厚道，不够狠辣，哪怕挑战失败也不会留下什么致命伤残。 所以他无形之中，成了一个排行刷分利器。 当然这几年，他也因此挣了不少钱。 只不过…… “现在的年轻剑客一个比一个狠辣，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撑不住了，再玩下去怕是要出人命。”断水流叹口气。 “嗯！下午断兄的比剑，我一定去看。”林间真诚道。 不但要去看，还要认真打赏一波。 这是榜一大哥的基本修养。 “好！多谢林老弟！” 断水流显得很开心，“等我引退后，开个剑馆，到时候林老弟一定要来捧场！” “那是一定。” 林间微笑，接着随口问道，“断兄的引退局，是跟谁打？” 他知道这种小有名气的老剑客，在引退场次，都会慎重的选择一位对手。 或者选择曾经的老对手，表示场上恩怨场上结，引退之后恩怨两清。 或者选择自己的门生弟子，表示人虽引退，剑术传承依然在。 或者选择锋头正健的年轻后辈，打一场五五开的局，给彼此留足面子，体面的引退。 “乌蛇剑，赵风。林老弟听说过吧？最近名声鹊起的年轻剑客。我的引退局，对手就是他。”断水流道。 很明显，这就是最后一种，选择当前锋头正健的年轻高手打一场，体面引退。 23 引退局 “乌蛇剑赵风……” 林间皱眉，“他恐怕不会轻易跟你搭伙，打这个引退局吧？” 对于一心想刷战绩扬名立万的年轻剑客，让他打个五五开的局，其实有点难为他了。 “嗯，他最近连战连胜，锋头确实犀利，本来不该配合我这老骨头。“ 断水流微笑道，”不过，我前些年在他刚入行时，曾经提携过他，他说是知恩图报，算是来报答我……” “报答么……”林间点点头。 那就没事了。 但其实这种情况，报答也可能一不小心变成暴打的。 在一个成名老剑客的引退局上，暴打血虐，一战成名，这种事有不少先例。 断水流看出了林间的担忧，咧嘴笑道： “嘿嘿，哪怕正常打，我也能拼着这把老骨头打成个五五开，没什么好怕的。” 五五开……其实是三七开吧。 林间点点头，不动声色，也不点破。 他知道，断水流完全高估了自己，最多三七开。 林间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 是因为脑海中有赵风的全套剑术视频。 高清、全息、三百六十度立体环视无死角……的剑术视频。 因为，林间曾经也算是这位赵风剑客的榜一大哥。 此刻，他的乌蛇剑法还安安静静的摆在自己脑海里。 至于林间为何能判断，断水流和赵风三七开…… 那就要从两人的剑法说起了。 赵风的乌蛇剑法，林间也推演过前半段。 剑路确实奇诡狠辣，剑势凶猛，声势骇人。 但林间后来发现，它只是看上去吓人，复杂程度还比不上断水流剑法，潜力和上限不高，不值得消耗太多精力去推演。 所以林间当时选择，继续推演断水流剑法。 因此单论剑法层面，断水流剑客明显是优于赵风的。 可惜，断水流剑客的毛病在于，为了复杂而复杂，不够简洁…… 喜欢花里胡哨，非要追求一息九断，执着追求每一剑都诡异变向…… 结果，遇上乌蛇剑法这种以奇诡见长的剑术，根本讨不到便宜…… 其实还不如利索的一剑砍过去。 对于断水流要和赵风比剑这事，林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断水流一旦失败，非死即残，剑馆怕是开不成了。 因为乌蛇剑法剑路狠毒，一旦得势，宛如毒蛇猛攻，基本不留后手。 这也是林间只当了赵风几天榜一大哥的原因。 因为长期用那种剑法，性格难免有些睚眦必报，给人感觉不太舒服。 “断兄，你和赵风斗剑时，可以尝试切他的右肘。” 林间随口提醒了一句。 这个乌蛇剑的弱点，平常人很难发现。 林间也是之前推演这套剑法时，发现很多剑路都是右肘回转处发散开来的。 直切右肘，等于断了他很多剑路后手。 当然林间知道，这么简单提一句，也不可能让断水流直接反败为胜，更何况他也不会太在意。 果然。 林间又随意提了两句，比如断水流剑招第三式可以直接衔接第七式，相当于一个简化凌厉的杀招，正好直切右肘。 断水流听了，虽然不太相信的样子，还是礼貌爽朗笑道： “林老弟果然对剑术痴迷，佩服，佩服！有机会一定试试！” 林间微笑点点头，看样子应该是被当成纸上谈兵了。 时间很快到下午。 断水流的引退局，场面热闹，围观者很多。 其中不少人，是被断水流击败过的剑客，此刻都伸长脖子，等着看他出丑。 林间没有挤在人群中，而是端坐在榜一大哥位置。 这是断水流特意邀请的。 身边不远处，还坐了一位圆脸胖乎乎的年轻公子哥，看样子似乎是断水流这段时间新结交的榜一大哥。 两个榜一大哥…… 现任和前任。 这就有点尴尬了。 林间也是坐上来才发现的，早知道不来，直接挤在人群里观看了。 不过那位胖脸公子哥，都是没有计较，反而朝林间眨了眨眼，友善的笑了笑。 林间也微笑点头致意。 引退局斗剑，很快开始。 断水流和乌蛇剑赵风，两人在台上相对而立，互相抱拳。 林间注意到，赵风看上去气质比印象中变得冷酷凶悍了很多。 这也是上升期剑客的特质，本身就像一柄锋利的剑。 断水流又转向观众，抱拳道： “断某引退后，打算开一家剑馆，名为断水剑馆。今日无论是胜是败，还望大伙儿以后多多捧场！” 台下响起一片喝彩声。 其实内心都知道，若是败了，谁还去你家剑馆？更别说是死是残了…… 林间也有些无语： 为什么这些人打架之前，总喜欢立下遗言一般的旗子…… “请！” “请！” 两人话不多说，直接开打。 嗤！ 嗤！ 剑光闪动。 林间看了一会儿，结果差点给看傻眼了。 赵风那一手乌蛇剑法，根本就没有认真打。 乍看声势骇人，宛如昂首吐信，剑路怪异……但实际上出工不出力，剑剑留力。 断水流一把剑也舞的花里胡哨的。 当然，这需要稍微内行一点才能看出来。 外行人一看，还以为精彩万分，战况焦灼，极限拉扯…… 比如旁边那位胖脸公子哥，还在大声喝彩，卖力打赏。 像极了从前的自己。 林间看得索然无味，暗想这种水准为何断水流会叫自己来…… 转念一想，好像也对，自己刚来这里时的水准，确实适合欣赏这种层次的表演赛。 不过最主要的…… 还是因为最近一个月来，每日钻研进阶剑法各种剑路，见过的精妙剑式太多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两个人叮叮当当、花里胡哨的砍了一阵，倒也相安无事，最后宣布： 这一战不分胜负。 “好！” “精彩！” 台下掌声雷动。 林间整个人都傻了。 他都有点怀疑，断流水大师兄是不是买了水军或者僵尸粉了…… 不过看他们真诚的喝彩声，也可能确实认为这种花里胡哨的剑法很厉害。 那个乌蛇剑赵风还是有点实力的，估计他确实为了报答老哥恩情，才配合的…… 这个结局其实也不错。 林间正这么想着…… 断流水已经喜滋滋的抱拳向台下人说完客套话…… 接着跑过来对林间道：“林老弟，待会儿可别先走。今晚我请吃饭。” 林间摆手微笑道：“不了，晚点我还有些事情。多谢断兄好意。” 确实还有事情。 林间晚上还要回去让丫鬟捎信到池府，跟池轻荷约定下一次的见面时间，好交换那部《进阶剑法》。 断水流依然热情挽留： “林老弟，我们晚饭早点吃，不耽误你忙！主要是我今日成功引退，又打算剑馆开业，心里实在痛快！而且，今日宴席上，还有你的一个熟人哦！” “熟人？”林间好奇问道。 “现在不熟的话，以后应该会很熟……”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那个胖脸公子哥，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对着林间道：“是吧？姐夫？” 姐夫？ 林间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位是池家三公子……”断水流立刻介绍道。 “我叫池有鱼，我姐叫池轻荷。” 胖脸公子哥笑眯眯道，“你们的事我早就听家里人说过了，我这里提前叫你一声姐夫，应该没问题吧？” 林间：…… 来这里本打算是找池轻荷。 结果没找到她，最后却找到个小舅子？ 24 刺青 林间想起来了。 难怪这个池有鱼，刚才在赏剑的时候，对自己挤眉弄眼的咧嘴笑。 原来他是池轻荷的弟弟，早就认出自己了。 这样也好。 那就不用再麻烦丫鬟去池家捎信了，直接让池有鱼捎信给他姐姐就好了。 加上启蒙剑术老师断水流的挽留…… 林间也不再推辞，直接留下来吃饭。 这次宴请的酒楼，距离赏剑亭不远，看上去金碧辉煌，相当奢华。 厢房内，宴席之上。 林间和池有鱼坐在相邻位置，都是上座。 毕竟是断水流请客，这也对应着两个榜一大哥的位置。 林间内心有些无语： 线下请榜一大哥吃饭很正常。 但你同时请两个榜一大哥吃饭…… 这就有点离谱了。 可见断水流这人实在是有点淳朴了。 此外，断水流还把下午的对手，乌蛇剑赵风，请来了。 表面上是对手，私下里一起喝酒，看来他们的关系确实不错。 林间还注意到…… 池有鱼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魁梧的壮汉，将近两米高。 都是一身短衫，肌肉撑的鼓鼓囊囊，大概是他的随从保镖。 他们袖子挽起，手臂上露出一片刺青图案，看上去相当凶悍。 “这就是刺青门的标识。” 池有鱼向林间凑过来，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嘿嘿笑道，“姐夫好像很感兴趣？” “哦，从前确实没见过。”林间如实道。 刺青门是青玉郡数一数二的帮派，实力雄厚，据说帮中每人身上都有刺青。 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嘿嘿，姐夫不知道吧，我是刺青门的堂主。” 池有鱼得意道。 接着一扭头，高声道：“青豹子，段老虎，还不快过来给我姐夫仔细瞧瞧身上的刺青！” “是！堂主！” 两名猛汉抱拳，立刻走过来，高高挽起袖子，把精壮的胳膊伸到林间面前。 林间：…… 这两个壮汉胳膊上，肌肉虬结。 一个纹着青色豹子头，一个纹着吊睛白额猛虎，獠牙狰狞，气势凶猛。 “很壮实。”林间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拍了拍两个猛男胳膊，点头赞赏道。 “哈哈，姐夫真风趣，我喜欢！”池有鱼大笑道。 断水流也趁机奉承道：“池堂主年轻有为，麾下人才济济，实在令人佩服！” 池有鱼得意的摆摆手：“过奖啦，只是在刺青门混口饭吃而已。” 接着眉头一拧： “说起来，这几年刺青门势力发展迅速，也算有我池家一份功劳吧。” “只不过，那个碾玉帮！老是和我刺青门作对！” “上个月更是伤了我堂下十几个兄弟！” “迟早有一天……嘿嘿！” 说完，池有鱼扭头对林间道： “我听说碾玉帮对你们林府也咄咄逼人，药材生意更是强买强卖，拖欠银两。以后再有这事，姐夫你跟我说，我们来出头！” 林间真诚点头：“那太好了。” 同时内心清楚：强买药材、压低价格这种事情，刺青门也有份。 你们这几个帮派，乌鸦就别说猪黑了。 林间听说过，碾玉帮和刺青门，这两个本地势力最雄厚的帮派，都是由古老职业发展而来的。 玉州盛产玉石，碾玉帮就是百年之前一批采玉工人、磨玉工匠暗中集结，演变而成的。 而刺青门，顾名思义，自然是给人刺青纹身发家的。 林间又好奇问了一句：“那九江帮……势力如何呢？” “九江帮？呵呵，不过是碾玉帮的一条狗罢了。” 池有鱼不屑道，“怎么？他们也敢找林家的茬？办他！” 林间微笑道：“不用，好奇问问。” “姐夫，帮派里面有什么事，直接找我。我熟！”池有鱼拍胸脯道。 “好。”林间含笑道。 其实内心有些意外。 按理说，刺青门这种数一数二的大帮派，堂主应该相当厉害。 比如说，九江帮那个路大鹏堂主，林间是见过的，整个人扑楞出去像大雕一样，有种凶悍凌厉的气质。 而这个小舅子池有鱼，一副白白胖胖公子哥模样，被养的很好的样子，除了社交牛皮症顶级…… 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战斗力。 难道他有什么隐藏战斗属性？ 还是单单只是池家商会和刺青门联盟的结果？ “姐夫，你可知我们刺青门的刺青有何威力？”池有鱼得意显摆道。 “应该能增强武力吧。”林间猜测道。 “没错！”池有鱼指了指身后那两个猛汉，“他们把虎豹刺青在胳膊上，能发挥出虎豹之力！” “哦，好厉害。”林间道。 应该没这么厉害，估计就是增强信念，给自己洗脑用的。 真这么有用为何不纹个霸王龙上去，直接变成人形暴龙。 或者，是为了帮派火并完收尸时，辨认尸体用的…… 池有鱼看林间的反应不够热烈。 于是一扭头：“青豹子，段老虎！还不快过来给我姐夫表演一个！来个生撕……生撕什么呢？” 池有鱼挠头，一时半会想不出在房间内怎么展示他们的力量。 “……”林间立刻转移话题，问道，“你姐姐……她不会也是刺青门的吧？” 林间想起池轻荷整日匆匆忙忙，似乎在忙什么事情，于是随口问道。 “她呀，她不是。” 池有鱼摇头，接着哈哈大笑，“你要是不信，日后检查一下她有没有刺青就知道啦。哈哈哈！千万别跟他说是我说的，不然她知道了肯定会揍我。” 林间：…… “对啦，姐夫你可知道我的刺青是什么？”池有鱼神秘微笑。 “是什么？”林间问道。 难道他的秘密武器，就是他的刺青？ “嘿嘿，我的刺青在心口，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也就是我和姐夫投缘。” 池有鱼得意的拉下衣领。 会是什么刺青呢？ 林间默默猜想。 猛虎？ 雄狮？ 恶狼？ 还是一只哈士奇？ 刷！ 池有鱼扯下衣领。 白白胖胖的皮肤上，画着一枝桃花。 “哈哈，我这桃花刺青，代表桃花运，常伴我身！”池有鱼开怀大笑。 林间：…… 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身。 纨绔，放浪，幼稚……除了没自己英俊，其他都一样。 吱丫…… 厢房门打开了。 几个年轻漂亮的歌女缓缓走进来，一身宫装纱裙，美目含笑，风情摇曳。 “哈哈，我就说我有桃花运吧。”池有鱼拍手大笑，“看来现在运势太强，都传给各位了！” 几个歌女翩翩起舞，步步生莲，软软摇晃到每个人面前。 “姐夫看中哪一个，随便挑。” 池有鱼大手一挥，接着嘿嘿笑道，“放心，我不会跟我姐说的。放松享受吧！” 林间：…… 林间认真看了一圈这几个漂亮的歌女，随即苦笑： “我还是有点怕你姐姐知道，我有事先走了……” 林间说完，直接起身。 “姐夫别走啊，放心，我肯定不会跟她说的。再说你们现在也没成家啊！哎？那姐夫你这个可归我啦！” 池有鱼见挽留不成，直接揽过两个歌女。 “嗯。”林间点头，又道，“另外，我有话要让你捎给你姐姐，请出来我说给你听。” 说完，头也不回，直接向外走去。 “姐夫请稍等，什么话等我忙完再说哈！” 池有鱼光顾着拉住两个歌女，笑嘻嘻道： “作为刺青门堂主，最起码的警惕性还是要有的！我来先检查检查你们两个是否携带了什么凶器！” 接着，池有鱼深吸一口气，一头埋入两人怀中。 林间叹了口气，继续向外走去。 “林公子请留步，如此良辰美景，不妨留下来尽情享受。”今晚一直沉默寡言的赵风，忽然微笑道。 “还是算了吧，我要回去找老婆了。”林间打了个哈欠，脚下没停。 “哦？我要是一定要林兄留下来呢。” 赵风微笑着摸了摸手中的剑，目光灼灼道。 25 剑还有用吗 “小赵！不得无礼！”断水流皱眉，怒斥赵风。 接着转头对林间歉意道：“不好意思，赵风今晚酒喝多了，林老弟千万别放在心上，有事你先走。” 赵风淡淡喝了口酒，微笑道：“不急。今晚你们恐怕一个都走不出去这间屋子了。” 另一边，池有鱼则丝毫未注意到气氛发生了微妙变化。 他依然埋头在两个歌女怀中，高呼：“我快要闷死啦！我快要闷死啦！” 起初他的声音充满喜悦，但接着变得有些惊慌，再之后声音渐渐低沉，好似已经闷死一般。 身后那两个猛汉早已发现不对劲，直接扑上前去，伸手去拽池有鱼。 刚拽出来…… 嘭嘭！ 他们身旁两个歌女突然出手，手掌狠狠印在他们后背。 咔啦！ 两个两米高的壮汉，居然被纤弱小巧的歌女，直接打了一个踉跄而出，摔出一丈多远。 林间微微眯眼，内心迅速有了判断： 她们没有第一时间扭断池有鱼的脖子，大概率是想劫持他当人质。 估计是帮派之间的争斗…… 那就让他们帮派自己解决吧，林间也懒得多事。 而且，刺青门的人似乎开始反击了。 噗！ 两个壮汉摔得喷了口血，迅速爬起，擦了擦嘴角的血渍。 然后顺势一抹，把血抹在手臂纹身上。 轰！ 手臂上青面豹子和吊睛白额猛虎刺青闪过一抹红光。 两人体型陡然膨胀了一圈，气势也发生了惊人变化。 那名叫青豹子的壮汉，忽然两脚蹬地，双手前扑，整个人像豹子一样凌厉弹出。 段老虎则全身侧卧在地，长啸一声，真如猛虎噬人一般，手脚并用，腾空扑了出去。 吼！吼！ 两人不断发出猛兽吼声，攻击时四肢宛如利爪杀戮，气势直接压制了那几个歌女。 “原来刺青是这么用的……” 林间只觉得屋内一股隐隐腥臭味，就像从前逛动物园闻到的那种气味。 他们不会真变成野兽了吧？ 林间觉得还是出去比较安全，立刻向外走去。 赵风身形一闪，直接站在门口，单手持剑，微笑道： “战况如此精彩，林公子不留下看看，再打赏一波么？” “赵风！你想做什么？”断水流跑了过来，直接挡在林间身前。 这是一个剑客的职业修养，榜一大哥面对威胁时，自己责无旁贷。 更何况，今天林间和池有鱼这两位榜一大哥都是自己请来的，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想干什么？嘿嘿。” 赵风冷笑道： “今天跟你在引退局上表演的很不错吧？你还真以为自己很厉害？” “你这种三四十岁的老骨头，凭什么要我让着你？就因为你资历老，人脉广？” “什么？你说狗屁知遇之恩？我的用剑天赋需要你来提携？你也配？” “你洒的那点小恩小惠，也就是为了今天在引退局用的上我吧？” “你那是什么废物断水流剑法！我在引退局上至少有一百次杀了你的机会！” “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加入了碾玉帮。你那点可怜的微末实力，我动动脚就能碾碎。” “下午在引退局上没杀你，只不过因为你这点人脉关系还能利用。” “嘿嘿，既然你已经请到了刺青门这个池家白痴少爷，你也没什么用处了。” 赵风一口气狂喷下来，直抒胸臆，多年愤懑得到发泄，终于平静了一些。 “说完了么？”断水流压抑住怒气，咬紧嘴唇，一字一顿道，“我们，用全力，再打一场。” 他缓缓拔出剑来，手掌紧握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呵呵，看你这拔剑慢吞吞的样子……”赵风失望的摇头，“你不配我用全力。” 刷！ 断水流骤然出剑，第三式直接第七式，剑光凌厉，直切赵风右肘。 赵风脸色一震，诧异的表情还没有在脸上绽开，已经看到剑光猛地往上一跳，从右肘钻入自己脖颈。 “这一剑……”赵风惊讶的表情终于蔓延开来。 他盯着断水流，难以置信的喃喃道：“这一剑，不像是你能刺出来的……” “没错。”断水流手指紧紧握着剑柄，忍不住颤抖道，“是有人教我这么用的。幸好，幸好我记在了心里。” 说着，他望了一眼林间，目光饱含感激。 他也是此刻才知道，这一剑有如此威力！ 林间没有说话。 他知道，光凭自己那两句提示，断水流根本不可能刺出这一剑。 这一剑的水准，即使以自己现在的眼光来看，无论是速度、角度、还是流畅度，都相当漂亮。 这对断水流来说，完全是超水平发挥。 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确实可能激发出某种潜能的。 所以林间理解断水流那种感激的眼神。 不但在感谢他，也在感谢断水流自己，超越了自我，刺出了毕生水准最高的一剑。 “这一剑是很精彩，足以让你引退无憾。” 赵风从短暂的惊讶中恢复出来，重新笑了笑道，“可惜，这一剑对我无用。” 他缓缓向断水流走去，任凭剑尖穿透自己脖子。 簌簌簌。 他的脖子虽然被刺穿，但并没有流血，只是洒下一阵阵灰土，犹如墙壁被钉了个钉子一样，根本毫无感觉。 断水流瞪大眼睛，一脸惊恐的看着赵风。 不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的脖子被刺穿，还能浑然无事？ 这不是人！这不是人！ “你……”断水流全身颤抖，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林间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刚才已经开启临字印记看过赵风，包括那几个歌女，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 只是本能的觉得不适，却看不出原因，最是让人不安。 这也是他之前想离开的原因…… 可是现在看起来，赵风脖子已经被剑穿了个大洞，只是簌簌掉落尘土，丝毫不影响他继续前进。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 赵风简直像是水泥做的，只是套了一层人皮而已，但偏偏动作神态惟妙惟肖！ 这种和人一模一样，但又绝非人类的违和感，陡然让人毛骨悚然。 而另一边，刺青门两位战将，青豹子和段老虎还在鏖战。 他们的虎豹爪牙本来锋利无比，那些歌女的血肉之躯一旦碰上，应该非死即残才对。 可惜，她们并非血肉之躯。 两大猛汉的利爪狠狠擦过，犹如撞上了岩石水泥，冒出一阵阵火花和刺耳声。 当当当！ 哪怕如此，在他们的蛮力之下，好几个歌女也被撞的裂开半边身体。 然而她们即使裂开，也犹如泥偶，疯狂的向这两人撞去。 所以整个战局，两人全身血痕累累，犹如困兽撞岩石，只是不断发出嘭嘭声响，激起簌簌尘土，混杂着两人的鲜血溅出。 “呵呵，太弱了。看我神通……” 赵风忽然张开嘴，发出一种嘶哑的笑声。 这也是林间第一次正面注意到他的嘴巴，犹如一个发霉的洞穴。 密密麻麻的牙齿，以及舌头上长满苔藓，甚至有蚯蚓钻出半截身体。 咄！ 随着他一声怪叫，一股土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刹那间。 那些残缺不全的歌女躯体，骤然爆开，化作大片尘土，飞沙走石般席卷全场。 看样子他不满意这战局僵持，打算一股脑把全场的人给扬了。 轰！ 厢房内砂石弥漫，犹如土龙起舞。 赵风这才满意的咧嘴笑了笑，尘土从他嘴巴里簌簌流出。 他继续一步步走向断水流，目光中已经不含任何感情。 他喉咙上抵着断水流的剑，渐渐弓起，形成一个夸张的弧度。 啪啪！ 最后直接崩断成三截。 断水流大脑一片空白，全身颤抖不已，整个人已经被吓懵了。 这场战斗已经脱离了他的认知范围。 刀剑锋刃、血肉之躯、似乎都毫无意义。 这个世界忽然变的无比陌生和恐怖。 自己练了几十年的剑法，完全不堪一击，甚至有些苍白可笑。 未来开剑馆的事业，更加像是一个不值一提的笑话。 “剑，还有用吗？” 断水流绝望的瞪大双眼，眼睁睁的看着赵风像怪物一般大步逼近。 然后他就看到。 一道剑光骤然亮起，闪耀着炙热红光，闪电般钻入赵风的脖颈，一闪而没。 咚！ 赵风的头颅骤然落地，眼睛兀自惊恐的瞪大。 飞沙走石，霎时消散。 26 喷血 簌簌簌！ 随着赵风被一剑枭首，砂石消散…… 尘埃落定。 断水流愣在原地，只是不断喃喃重复道： “剑，还有用！” 这是他劫后余生，仅存的朴素信念。 而且，他依稀认出了这一剑！ 正是自己断水流剑路的第十七式，又有点像第九式，又好像糅合了别的什么…… 虽然剑刃上那一层红光，不太清楚是什么东西。 但总之…… 这肯定是断水流剑法，而且是做梦才能梦到的那一版。 断水流无比诧异，自己练了几十年的剑法，居然还有这种惊艳的剑路展开。 他也无比兴奋，自己今天刺出了生平最高光的一剑，也见识了最梦幻的断水流剑法…… 这两点，在以后剑馆开张，足够吹一辈子了。 而这两点，都和那位榜一大哥有关。 “林老弟去哪儿了？” 断水流看着遍地狼藉，满脸疑惑。 …… 林间在跑路中。 自从上次经历了和九江帮三段白尸那一战受伤之后…… 林间就充分认识到，即使剑术有所进步，也万万不可上头。 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不能跑再往死里打。 何况这次也不是在自己家里，跑路更无压力。 所以刚才见到赵风刀枪不入、口吐蚯蚓、飞沙走石的恐怖样子…… 林间瞬间就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深深的错愕和怀疑。 练武我理解，修仙我理解，妖魔诡怪我也能理解…… 这种活生生的人前一刻还在跟你喝酒聊天，突然开始石化，刀枪不入，嘴巴喷土渣冒蚯蚓…… 不能理解。 简直是恐怖邪典。 林间当机立断，瞬间开启临字印记，在漫天风沙中找准跑路方向。 同时开启行字印记，脚下轻身步速度加成，直接弹射起步，腾空激射而出。 手中不忘拔剑。 必须拔剑，因为赵风那个怪物就堵在门口方向，是跑路途中的一大障碍。 粗壮的炎阳气勃然而发，全部附着在剑刃上，对着他的脖子，狠狠斩去。 如果他是个人，林间有把握一剑斩去他的脑袋。 毕竟林间这个月日夜苦练进阶剑术，种种剑路精熟于心，随手一剑都凌厉流畅。 但对于这种非人般的怪物…… 林间一剑斩去，立刻逃逸。 虽然感知到，这一剑已经狠狠削断他的脖子，令其脑袋落地。 但林间不确定，这东西会不会像终结者那样，会自动打散重组身体，或者搞出什么更可怕的变化来…… 林间对此一无所知。 未知就是最大的恐惧。 所以佯攻一击，实则跑路是最安全的手段。 林间窜出房门的那一刹那，随手拽起了地上躺着的池有鱼。 他虽然看着白白胖胖，拎起来却丝毫不重，大概是林间近来肌肉骨骼越发强壮的缘故…… 林间拎着池有鱼的后颈，如拎一鸡，直接甩在背上。 行字印记持续开启外加轻身步法，腾地从三层楼高的走廊跃下…… 接着几个弹跳起落，人影一闪，直接没入路边树林中。 呼。 呼。 双耳生风，两边黑乎乎的树木丛林不断倒退。 林间沉浸在这种风驰电掣的速度感之中。 “姐夫……” 背后骤然响起声音，林间一激灵，差点要把背上的池有鱼给扔出去。 “姐夫，你愿不愿意加入刺青门。凭你刚才那手剑法，再加上我的举荐，保管——” 池有鱼语调兴奋，快速说道。 “嘘……”林间示意他安静。 看样子池有鱼之前没有完全昏死，大概是躺在地上装死，观战了全场。 不过现在还不能大意。 林间又跑了好几里路，跑出树林，到了官道街市上…… 听到后面没有追击的声音，这才停下来，把池有鱼放下来。 “我们池家本来就是刺青门的钱袋子。姐夫你若是再加入其中，凭你的剑法，很快能成为刀把子。” 池有鱼似乎憋了一路，继续兴奋道，“钱袋子加上刀把子！到时候我们池家和林家，一举制霸青玉城！” 林间：…… “姐夫，你要是加入刺青门，我直接向门主引荐，给你搞个厉害的刺青，让你如虎添翼！” “碾玉帮搞出的那些古怪东西，你能以剑破之！门主一定会对你重用，再加上我们这层关系……” 池有鱼继续喋喋不休。 “我考虑考虑。”林间真诚道。 其实没什么好考虑的。 这种帮派间的争斗…… 尤其是面对碾玉帮这种怪物般的敌人，贸然卷进去就是嫌命太长。 林间想了想，对池有鱼道： “你先帮我个忙，回家跟你姐姐捎个信，说我明天上午在老地方等她，借的书要还给她。” “好说，好说。”池有鱼连连点头。 …… 第二天上午。 林间来到园林，带着那本厚厚的《进阶剑术》，等待池轻荷的到来。 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她的人影。 “难道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林间皱眉暗想。 昨晚酒楼池有鱼遭遇的那场袭击，似乎意味着碾玉帮对刺青门已经展开攻势。 优先选择的对象就是实力最弱的池有鱼。 大概因为他是刺青门的钱袋子。 若是劫持到他，对于刺青门的经济是重大打击。 虽然池轻荷不是刺青门下，但她同样属于池家，确实有可能遭遇袭击。 不过看她的剑法颇为高明，应该没那么容易挂掉…… 如果她不幸挂掉了，那么借书途径就没有了。 林间暗暗觉得有些不妙。 正这么想着。 林间忽然察觉到，池轻荷已经向这边走来。 她今日换了副装扮，和往常的少年游侠斗笠妆不同。 此刻一身青色长衫，发髻挽起，额头光洁，瓜子脸清秀，倒像是一个小道姑。 林间略微无语：这一天天的，你搁这儿玩变装秀呢？ 不过看她脚步又轻又快，看样子并未遭遇什么不测，还没有被卷入帮派争斗的漩涡。 林间直接把《进阶剑术》递给她：“这本我看完了，再给我换一本别的。” “哦。”池轻荷接过书，脸色闪过一丝诧异。 “明天此时，我来这里拿。”林间特意交代好时间地点。 “嗯。”池轻荷淡淡道。 说完，她就像往常一样，匆匆朝着园林另一边走去。 “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忙什么……” 林间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摇头，也转身离开。 …… 池轻荷脚步轻捷，越走越快。 最后走到园林一处隐秘的假山下，才停下脚步。 她背靠假山旁边的榕树，稍微稳了稳身形。 接着一个踉跄，脸色忽然一阵苍白。 噗！ 她猛地喷出一大口血来。 27 血河剑箓 池轻荷微微蹙眉，看着地上的血迹。 她擦干嘴角上的鲜血，警惕的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可疑人迹。 这才从身上掏出一卷暗红色的皮革，缓缓摊开，露出上面的一堆红色粉末。 然后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把粉末洒在假山下面的草丛上。 草丛上，刚才她喷出来的血迹，一遇到这些红色粉末，立刻收缩凝固，最终形成一粒粒血渍。 池轻荷又用脚踩了踩这些草丛。 那些米粒般的凝固血渍，立刻落入草丛底部，消失不见。 她又捡了些榕树叶子，轻轻放在这些草地之上。 做完这些…… 池轻荷才微微松了口气，接着一猫腰，钻入假山下的一个不起眼的洞穴之中。 …… 片刻之后。 踏踏踏！ 两个灰衣人影，脚步飞掠，迅速掠过园林。 路过这片假山时，身影一闪而过。 接着陡然止步，两个人慢慢往回走。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和一个络腮胡大汉。 “丁长老，血腥味就从这里断绝了。”络腮胡大汉使劲嗅了嗅鼻子，脚步徘徊。 “嗯！她受了重伤，又撑了这么久，应该走不远了。”鹤发老者道。 “中了丁长老的一记寒水掌，还能让我们追踪了一夜，这小妞也算是硬茬子了。” 络腮胡大汉感叹了一句，接着陡然止步，盯着假山前面的那片草丛： “就在这里！” “这里？”鹤发老者微微皱眉，“那她掩饰的手法很好啊，这片草地几乎看不出有人动过。” “不错！属下也只是隐隐嗅到而已。”络腮胡大汉道。 “那应该就是藏在这假山里了。” 鹤发老者眯眼看向那个隐秘的洞穴，接着淡淡道： “这下你立了大功，待会儿她先归你，之后尸体归我，我另有他用。” “多谢丁长老赏赐！”络腮胡大汉立刻抱拳。 “嗯，你先进去看看。”鹤发老者道。 “呃……是！”络腮胡大汉恭敬道。 内心却在怒骂：果然跟着这个老头没好果子吃，自己这么贸然闯进去，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络腮胡大汉装模作样的绕着假山洞穴，远远瞟了几眼，只见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不禁回头道：“丁长老，要不我回帮里再叫几个人过来？或者我去捡些柴火，把她熏出来？”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鹤发老者冷笑，“再说人一多，还有你的份？” “丁长老所言极是。” 络腮胡大汉唯唯诺诺，又壮着胆子，往假山洞穴前靠近半步，探头探脑望去…… “磨磨蹭蹭！”鹤发老者有些不耐烦了，直接走上前去，一脚踢向他的屁股。 他打算直接把这家伙踢进洞里，先探探里面是什么情况。 抬脚那一刹那。 鹤发老者忽然感到一丝异样。 有什么东西正从头顶上空滴下来。 速度很慢，并不具备什么冲击力。 下雨了么？ 还是什么毒液？ 鹤发老者警惕的侧身，直接躲开。 嗒。 一滴红色的液体擦肩而落。 血滴。 毫无威胁。 但这滴血从而何来？ 她在树上？ 鹤发老者霍然仰头，看向身旁那棵榕树，立刻就看到池轻荷的剑锋从茂盛树冠里钻出，直刺而来。 “都伤到这种程度，忍不住吐血暴露了，搞这种偷袭有什么用……” 鹤发老者内心冷笑，直接向上劈出一掌。 嘀。 那一滴血终于坠地，落在草丛上。 轰！ 鹤发老者忽然感觉视线一红，四周涌起一人高的血色巨浪，犹如置身于血河之中。 每一个浪头，每一滴血水，都如利刃加身，避无可避。 嗤嗤嗤嗤嗤！ 脸颊手臂皮肤骤然剧痛，犹如遭遇毒刃腐蚀，层层裂开，滋滋冒出白烟。 嗤嗤嗤！ 池轻荷的剑锋犹如涟漪，在血水中层层递进，扑面而来。 刹那间，剑刃刺中两人的胸膛，狠狠拉出一道血亮的剑光。 蓬！ 几段残肢从血浪中重重飞出。 池轻荷一击得手，面无表情，任凭血浪飞溅，洒了自己一脸，依旧安然无恙。 因为这本就是她用自己鲜血设下的“血河剑箓。” 这道符箓前不久才得到，异常珍贵，如今对敌果然奏效。 池轻荷冷冷看着血浪渐渐退去，流淌在地上草丛，形成一道血染的小河。 地上一片狼藉。 各种肢体已经被切成几爿，散落各地。 不过。 池轻荷瞳孔猛地收缩。 因为他看到血河之中，有一个奇怪的东西。 一个磨盘大小、椭圆状的怪异动物，趴在地上，微微隆起，显示出粗糙的外壳。 那样子……像是一只巨龟！ 但可怕的是，这具巨大龟壳里，慢慢冒出四肢，以及一个人的脑袋。 那个鹤发老者的脑袋！ 裂口遍布，不断渗出血来，但却目光猩红，充斥着贪婪和狂热。 他是活生生的，他正在看向这里！ 池轻荷瞳孔一缩，内心发毛。 “哈哈哈，好手段！” 鹤发老者探出脑袋和手脚，并且直立起身体，怪诞狂笑道。 他的脸部和手臂似乎布满了一层厚厚的角质膜，加上染着鲜血，看上去诡异无比。 而他的前胸后背，则是很明显的长出了一层厚厚的甲壳，凹凸不平，颗粒粗糙，犹如龟壳。 其中胸膛的甲壳上，很明显被长剑拉出过一道灰白灰白痕迹。 “龟壳术？” 池轻荷内心吃惊，对这种怪异的功法也只是仅有耳闻。 但面前这个九江帮的长老，居然练成了这种丑陋骇人的功法。 难怪她刚才那一剑，首先刺中的是他前胸，却感觉到一阵滞涩。 而那络腮胡大汉的尸体，只是被她后半截剑锋拉成的两半而已。 “哈哈，你逃不了的。” 鹤发老者狂笑，两只巨掌犹如蒲扇，狠狠印过来。 当当！ 池轻荷剑光闪动，也只是在他甲壳之上多添了几道灰白痕迹而已。 鹤发老者更加张狂，完全不顾防御，直接巨掌抡了过来。 嗤！ 池轻荷侧身一剑，直刺他的喉咙。 鹤发老者的脑袋诡异一缩，直接缩进躯体龟壳之中，犹如一具无头的甲胄将军，掌风呼啸，声势骇人。 池轻荷只觉一股寒气压来，呼吸渐渐困难，身形一滞。 嘭！ 鹤发老者一掌狠狠打在池轻荷肩膀。 噗！ 池轻荷再喷一口血，犹如风筝一般倒退三丈，借势一退，直接翻身滚进假山下的洞穴里。 “嘿嘿，跟我玩缩头乌龟这一套？” 鹤发老者探出脑袋，放声狂笑： “你已经是瓮中之鳖，跑不了了！” “若你出来自裁，我还能给你个全尸！” “否则，我要将你……” 鹤发老者狂笑说出种种恐怖不堪的手段，声势骇人。 但洞穴内一片寂静，毫无回应。 “哈哈！我知道你还在！我听到你的心在砰砰直跳！” “你刚才在树上敛息的手段怕是已经用尽了吧！” “嘿嘿！你跑不了的！” 鹤发老者骂了一通，有扫了一眼络腮胡大汉的尸体，微微皱眉。 这个家伙，简直不堪一击，死的太快了。 不然还可以让他进去探探路，消耗消耗她的实力。 “若是自己进去……” 鹤发老者皱眉，虽然龟甲能护身，手脚脑袋也能缩进去…… 但贸然爬进去，还是有一定风险。 说不定，她在洞穴里还有什么阴险毒辣的机关陷阱。 “难道真要用火熏她出来？或者干脆一把烧了她，只是到时候从她的骨灰里找那东西，混在这么土里，却是要费一番功夫。” 鹤发老者皱眉，打算找点柴火。 找柴火倒不是问题，哪怕离的远一些，她受了重伤，一旦敢跑出来，必然会被自己追上。 鹤发老者看了看四周，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探头探脑的向这边看过来。 是个年轻人，一身长衫，面容单纯，看样子是个踏青游玩的公子哥。 “来的正好！” 鹤发老者内心暗喜。 他立刻找到络腮胡大汉的衣服，解下来披在自己身上，卧倒在地。 然后对着那个年轻人远远招手，用一种老年人特有的虚弱口气喊道： “救……救命……” 28 破防 “救命……” 鹤发老者再次向那个年轻人招了招手。 果然，那个年轻人一脸单纯的向这边走过来。 “老丈，您这是怎么啦？” 年轻人走近之后，一看到地上的血流，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 “不要慌，我不是坏人！我这是遭了强盗……” 鹤发老者可怜兮兮说道。 他本来打算一把抓住这个年轻人塞进那个洞穴里去…… 但是想了想，还是与人为善，让对方主动进去当挡箭牌比较好。 “遭了强盗……”年轻人一听，更怕了，转身就要走。 “不要慌，强盗早就走啦。我还有个可怜的孙女儿，刚才钻进洞里，许是卡住了，也不知是死是活。我一把老骨头，也爬不进去……” 鹤发老者指着假山下的洞穴，悲痛欲绝。 “哦……”年轻人停下脚步，“要不我出去喊人，过来帮你把洞挖开？” 鹤发老者痛苦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那孙女儿能撑多长时间……这位公子，能否行行好，爬进去帮我把她拉出来。” “我……”年轻人犹豫道，“我只是来园林，找我朋友借书……我要去看看我朋友来没来，说不定能一起帮你。” 说完就要离开，一副不想管闲事的样子。 鹤发老者内心闪过一抹杀机，但依然哀求道：“我那可怜的孙女儿啊，被卡在那里没吃没喝，也没人救啊……” 说完，拖着老迈的残躯，向洞穴口艰难爬去。 “好吧，我进去看看。” 年轻人看不下去了，终于一口应道。 他大步走到洞穴口外，瞄了一眼，又有点迟疑，“洞里不会有什么野兽吧？” “没有，没有野兽。”鹤发老者连忙摇头，“我孙女儿之前还跟我说话呢，就是卡住了，出不来。” 他看了看年轻人随身带着的漂亮佩剑，又鼓励道， “这位公子，老朽看你的佩剑，就知道你是位侠义之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多谢，多谢！” “哦，对啊。我可以拿着剑进去探路……”年轻人恍然大悟，这才想起自己带着剑。 他动作浮夸的拔出长剑，捏在手中，蹑手蹑脚的向洞穴口走去。 “多谢少侠，多谢少侠！” 鹤发老者暗自发笑，只是脸上挂着感激之情…… 同时准备慢慢爬起，打算跟在这个年轻人之后，装做关心女儿安慰心切的样子，接近洞口。 “有这个人肉盾牌，再加上我的龟甲术，想必会安全很多。” 鹤发老者正这么想的时候…… 忽然见年轻人走到洞口，猛然转头向上望去，大声兴奋喊道： “她在树上！” 嗯？ 鹤发老者内心一惊，明明看着她钻进洞穴里的，什么时候又跑树上了？ 难道还有什么符箓暗算从天而降？ 他连忙抬头，凝神望向那棵榕树。 粗壮的树冠，树枝密密麻麻，好像并没有藏着什么人…… 鹤发老者瞬间有些疑惑…… 然后就看到身后剑光一闪，带着暗红色的剑刃，闪电般切入自己后颈。 嗡！ 一声闷响。 鲜血飙出，一股灼烧般的剧痛瞬间传来。 鹤发老者一脸震怖。 这一剑，居然砍破了我第四层龟甲术? 虽是颈部，但在龟甲术锻炼之下，早已形成数层坚厚角膜，绝非寻常刀剑所能破开！ 他来不及回头，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剑是从身后那个年轻人手中所发…… 那个拔剑动作浮夸，佩剑华丽的像装饰品，面容单纯的年轻人…… 单纯？ 这一刻，鹤发老者感觉单纯的是自己。 他忍着灼灼剧痛，立刻头一缩，缩回龟甲之中。 同时双掌起发，犹如一个无头将军，猛烈还击。 不过在林间眼中，这纯粹就是一个形态诡异的巨型乌龟。 能直立行走，能开口诓人，还能拳脚生风，寒气迸发的异形巨龟。 这龟形老者的四肢拳脚粗壮，肌肉虬结，布满了层层肉色角质膜，犹如铠甲。 更别说他的前胸后背，纯粹就是龟壳铠甲。 嘭嘭嘭！ 掌风迅速劈来，犹如寒风压迫，令林间想起面对九江三段白尸的时候…… 不过林间已非那日可比。 行字印记开启，轻身步法腾挪如风，在极寒掌风压迫之前，早已避开。 然后回手一剑，炎阳气勃然附着在剑刃，狠狠斩在龟甲之上。 当！ 龟形老者的前胸龟甲，赫然裂开一个口子，绯红灼热的炎阳气，狠狠钻入其中，疯狂灼烧着他的躯体。 “啊……” 龟形老者痛苦欲绝，拳脚齐发，乱攻如雨，似乎已经不再考虑防守的事情了。 可能这就是王八拳吧…… 林间直接避开攻势，再次反手一剑，狠狠斩在龟甲之上。 嗡！ 龟形老者全身剧震，犹如大钟撞裂，鲜血直流。 林间也被震的虎口发麻。 这龟壳确实硬，本是极好的防御。 但这鹤发老者缩头在壳中，放弃了灵敏洞察，选择高防御横推，这种打法一旦遇到能破防的炎阳气，优势全无。 嗡！ 嗡！ 林间全力挥剑，一剑剑斩在龟壳之上。 起初还是出于纯粹的战斗，摧毁对方战斗力。 但后来，已经转化为面对这种怪异物种的厌恶和恐惧…… 犹如普通人面对蟑螂时，拿着拖鞋不断拍打一般。 林间想起了昨晚见到的碾玉帮的泥人，那种皮笑肉不笑的非人恐怖感更盛，不由心头烦闷，长剑发泄似的疯狂剁去。 嗡嗡嗡！ 龟形老者的龟甲被林间砍的四分五裂，崩解开来。 但他极有耐性，边打边逃，不经意间已经窜到了园林的湖泊边，接着翻身一滚，没入湖水。 “别留活口。”一道声音传来。 池轻荷身影一闪，已经掠到湖边，跟着长剑猛然直刺水中。 哗啦啦！ 湖水距离翻腾，浪花泡沫涌起，犹如大鱼在剧烈挣扎。 池轻荷面无表情，咬紧下唇，双手紧紧抱剑，定定站在水中，任凭血色湖水没过腰间。 “哦。”林间上前对着水中补上一剑。 水中又抽搐挣扎了一次，终于归于平静。 咕噜噜…… 大量的泡沫血水浮出。 跟着，龟形老者的尸体也浮了上来，龟甲碎裂的七七八八，不成人形。 林间收回剑，有些无语。 池轻荷的那把剑，居然从龟形老者的头顶贯入，直接插进去好几尺，只露出剑柄和一小部分剑刃，像烤串一样。 更离谱的是…… 下一刻，她居然真就用剑拖着龟形老者的尸体，一步步走上岸来，丝毫没有把剑拔出来的意思。 池轻荷认真看了看林间，然后道：“跟我来。” 接着，她拖着龟形老者的尸体，直接向前走去。 林间没有说话，默默走在她身后。 她的衣衫被湖水浸泡过，湿漉漉的贴着，所以走起路来，腰身间窈窕弧线一览无遗。 但林间没有太多心思欣赏。 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集中在她手中剑下拖着的那具龟形老者尸体。 他总是莫名担心，这具龟形老者会不会趁我不注意，突然诈尸暴起？ 如果是从前，肯定不会这么神经质的紧张。 但这两天，林间对于这个世界的基本设定有点动摇了。 感觉就像处在战争迷雾中，到处都是没有点亮的地图，随时会跑出什么新的怪物…… “待会儿来这里捡柴火，这里木柴多。”池轻荷观察四周，忽然一拧腰，回头道。 柴火？ 林间看着她手中那把剑，像竹签一样串着的龟形老者的尸体…… 她不会真要烧烤吧？ 29 洞窟 林间没有多问，只是默默跟在池轻荷身后走着。 目光主要盯在她手上那具龟形老者的尸体上。 她走的很快。 要不是林间亲眼见过她被龟形老者狠狠一掌，劈中肩膀，口喷鲜血，狼狈钻进山洞里…… 还真看不出她是受过重伤的样子。 更奇怪的是。 林间本以为她去的方向是那个假山下的洞穴…… 结果她路过假山之后，并没有进去。 反而是一拧腰，绕了个弯，继续向前走去。 又快步走了几百米之后，到了另一个山丘下。 这里人迹罕至，荒草遍布。 因为看上去明显是绝路，眼前只有一个阶梯似的断崖。 崖面岩石上，挂满了层层叠叠的荆棘藤蔓，这里是园林背光处，显得相当阴森。 “跟我来。”池轻荷提着龟形老者的尸体，纵身一跃，跳在断崖岩石上。 林间：？？？ 这个断崖虽然不高，不足三米，自己确实能安全跳下去。 但崖面落脚点相当狭窄，只够两个人并肩站着。 跳下去做什么？ 两个人一起面壁思过吗？ “来呀。”池轻荷回头看了一眼林间，再次唤道。 然后，她掀开崖面岩石上的荆棘藤蔓，一拧腰，直接钻了进去。 原来是别有洞天。 林间有些意外，这个从外面绝对是看不出来的。 主要是之前见她在假山下有一个洞穴藏身…… 完全没想到这几百米外的悬崖峭壁上，又有她的一个藏身之处。 她是属兔子的吗？ 不过这荒山野岭的，藏在这种简陋洞窟里，跟她这种兰亭池会大小姐的身份相比，有种浓郁的违和感。 林间这么想的时候，轻身步一跃而下，直接落在崖面，学着他挑开藤蔓，踏入洞窟之后…… 立刻意识到，其中确实别有洞天。 这个洞窟内部，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简陋。 洞内地面平整，似乎是用青砖重新铺过，面积足有十米见方，高度则有将近四米。 如果不考虑地点，完全像是一个百平米小居室。 不对，确切的说，更像是一半居室，一半仓库。 林间看到沿着洞窟南北两面，整整齐齐的摆着木质货架，上面堆满了瓶瓶罐罐、各种木箱木盒。 东西两面，则是生活区，置放着青色石凳和石几。 看样子，她应该在这里经营过很长时间了。 “现在终于安全了。” 池轻荷微微松了口气，把龟形老者的尸体丢在一旁。 接着，她盯着林间，认真道：“谢谢你救了我。” “哦。”林间点点头，“我只是当时想起，还没跟你说明天要借什么书，所以折回来看你还在不在，然后就……” 林间说的是实话。 当时跟她分别之后，林间确实忽然想起…… 《进阶剑术：剑路一千零二十四式》那本书已经还给她了。 但当时见她行色匆忙，完全没有要交谈的意思，所以就简单约定了再会的时间地点，忘记交待要借什么书了。 万一她明天再拿过来一本目录总纲有一人多高的《高阶剑术：剑路十万八千式》…… 林间感觉，自己基础已经差不多了，暂时不用再打基础了。 还是先搞本专精特定的剑法比较好。 于是折回去，打算看她还在不在…… 结果就看到鹤发老者和络腮胡大汉蹲守在假山洞穴之外，接着被她从天而降一波血浪剑光，紧跟着一波龟形变化、惨烈对轰，洞穴对峙…… 变化之快，林间都有些目不暇接。 林间的想法很简单。 如果池轻荷被杀了，这个很棒的借书途径就没有了。 借书途径没有了，自己实力提升就会被极大拖延耽误。 因为这么一点耽误，而造成的实力差距，日后自己很可能会被人杀死丧命。 所以…… 杀她就是杀我。 杀我我就杀你。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所以林间迅速下定决心，一脸和善的走向鹤发老者。 他的想法很单纯。 若杀不死，只能跑路，日后也只能背上克妻的恶名，无法洗脱了。 至于现在…… 林间对于眼前这个未婚妻，完全不敢有娶回家的想法。 看这洞窟房间布局，石桌石凳，货箱摆放……确实勤俭持家，无比娴淑。 但谁知道她有多少个家…… “哦。”池轻荷微微蹙眉，忽然问道，“你剑术是跟谁学的？” “之前在赏剑亭跟一些剑客学过，大部分是自学的。”林间认真道，然后拉回话题，“还有一些是在向你借的书上学的。” “哦……借书是吧。”池轻荷若有所思。 她对林间的回答明显感觉不够有诚意。 不过这种一般是秘密，不愿意说也很正常。 两个人的关系，毕竟还浅，只是共同经历了一次搏杀而已。 池轻荷不再多问，只是表情认真道： “家里还有不少书，不过大部分都不适合你了。我这里倒是有本书，不过你先帮我出去捡些柴火，我要把他烧了。” 她指了指龟形老者的尸体。 “你那里堆的有柴火吧。”林间指了指洞窟墙壁一侧。 那里整整齐齐堆了一人多高的木柴树枝。 “那些是存货备用的，只有危急关头才能使用。现在还是出去捡比较合适。”池轻荷淡淡道。 林间疑惑：“现在可不就是危急关头？” “现在不是。”池轻荷摇头淡淡道，“因为还有你在，就不是危急关头。” 她说完，感觉似乎有些失言，于是低头咳了一声： “我的意思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的时候……那种危急关头。而且，这些柴火还不够烧。” 林间：…… 他表情认真道：“还是我们一起去吧。如果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怕那个家伙突然诈尸复活……” 林间眉头一皱，想到很多可怕的情节。 比如自己刚出门，那家伙诈尸，直接把她吃了。 等自己再回来，这家伙披着她的皮，跟自己有说有笑…… 以后说不定还和自己有一腿…… 生个儿子，也是一个人形小乌龟…… 林间想到这里，头皮直接发麻。 池轻荷似乎也被林间表情吓到了，不由打了个寒颤，蹙眉道：“好吧。” 两个人快速掠出洞窟，一跃而上，跳到悬崖上方。 先是快速回到假山前，简单处理了一下络腮胡大汉的残躯，用衣服包起来打算带回洞窟悬崖扔掉。 接着小心翼翼的沿路捡了一大堆柴火，各自捆了背在身上，大步如飞往回走。 林间现在肌肉强健，力气早已增长多倍，这点柴木分量轻而易举。 不过他见池轻荷脸色煞白，脚步有些虚浮，浑然不似之前那样步法轻快。 “你没事吧？”林间皱眉低声问，之前她明显貌似无事。 “没事。”池轻荷摇摇头，忽然张嘴，一口血涌上来。 啪！ 林间直接用手捂住她嘴巴，沉声道：“还是回去喷血吧，这里容易留下痕迹。” 池轻荷双眸瞪大，只觉得气血上涌，难以自持。 “那九江帮的长老，寒水掌比预想中还要厉害。” 池轻荷内心暗道不妙，脏腑犹如翻江倒海，又被林间捂住嘴巴，不禁两眼发黑。 接着她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被林间背在身上，风驰电掣一般，两耳风声呼呼，两边景物被拉成一道道虚影。 “他这速度……”池轻荷内心惊讶，“好快！” 30 兵解遗物 林间的速度确实很快。 因为他开了行字印记。 毕竟一手抓着好几捆柴火和尸体，另一只拽着池轻荷趴在背上…… 林间怕她一个乱动，自己轻身步法失灵，一个踏空直接栽到悬崖下面，那就完了。 索性提前开启行字印记，距离也不远，直接一路冲刺过去。 腾！ 林间骤然跳下，稳稳落在悬崖截面上。 然后以手按剑，挑开藤蔓。 脑海中行字印记并没有关闭，而是持续开启中……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如若洞窟内龟形老者诈尸，他随时一剑劈过去，同时用行字印记跑路。 好在。 洞窟内一切平静，龟形老者依旧是那副死样子，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间还是有些不放心。 嗤嗤嗤！ 对着那具尸体又狠狠砍了几剑。 池轻荷：…… 她的声音有点颤抖：“你……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哦。” 林间微微松了口气，放下池轻荷和柴火，关掉行字印记。 最近神经崩的太紧了。 “你速度那么快，为何还要找我学轻身步？”池轻荷忍不住蹙眉问。 “这么快的速度……只能持续一小会儿时间。”林间解释道。 “哦。”池轻荷点点头。 她确实听说过，某些秘法，能短暂增强速度爆发力，刚才他的基本步法，也确实是轻身步。 池轻荷不再多问，直接指着龟形老者的尸体：“我现在要开始烧他了，气味有点难闻，你忍一下。” 说完，直接把龟形老者的尸体，拖到洞窟角落的一个石坑里，嘭地一声扔下去。 说也奇怪，那个石坑长度，差不多就是一人多长，放进去刚好。 只不过深度，大概有一人多高。 林间见她熟练的在石坑里堆满柴火，接着从身上掏出一小袋紫色粉末，洒在石坑里。 然后用火石引燃柴火。 不多时。 一蓬火焰缓缓升起，渐渐变为熊熊烈火，只不过火焰外层，呈现出一片奇异的紫色。 更加奇怪的是，石坑里柴火和尸体冒出的滚滚浓烟，刚要升腾起来、弥漫开来，立刻被石坑上方的几处石壁洞穴吸走。 如同装了个油烟机一般，石窟内倒是并不怎么熏人。 虽然不知道她对这里做了什么奇怪的房屋改造…… 但林间能看出来，她很熟练。 “这烟雾……飘出去不会被人发现吧？”林间谨慎的问道。 “不会。这烟雾被洞窟那一头的山风给吸走了，都吹散了，那边悬空的山谷，我观察过很多次，发现不了。” 池轻荷胸有成竹道。 很多次…… 果然，的确很熟练。 林间再次扫了一眼那些堆在墙角的柴火，对它们的作用有了重新的认识。 只是，为什么非要拉到这边火化？ 直接扔进悬崖不就可以了…… 难道是她对这个老者报复心很强，打算先烧成灰，再扬了？ 林间问出了这个疑惑。 池轻荷有些惊讶：“你真不知道火化的作用？” 林间摇摇头：“不知。” 池轻荷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又问：“难道你的秘法，不是从小洞天里得来的？” 林间摇头：“小洞天是什么？” 池轻荷惊讶道：“你没去过小洞天？那你如何得来的秘法？” 林间想了想，一脸真诚：“书上看到的。” 池轻荷所有所思的点点头：“哦，也对。我忘了，你有个姐姐叫林晚，她在青梧剑宗，应该是她帮你弄到的秘法。” 林间：…… 看来青梧剑宗出事的消息，比想象中传的要慢很多。 她这种池家家族里的，消息渠道应该比普通人广泛，也丝毫不知，完全没有提起这件事。 当然，池家如果知道了，恐怕也未必同意林宝元的提亲吧。 “不对啊”，池轻荷又疑惑道： “你姐姐所在的青梧剑宗，主木属性。为何你的剑刃之上，那抹红光明显是火属性……哦，可能她找别的宗门帮你弄的。” 林间：…… 修仙宗门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这个他自然听过。 池轻荷知道修仙宗门禁止外传秘法，于是不再多问，直接道： “那你姐姐有没有告诉过你，修仙者靠什么晋升品级？” “丹药。”林间自然知道。 林家本来就是做药材生意的，每年不但供货给各大江湖门派，有些贵重特殊药材会留着供奉给宗门。 那些就是丹药材料。 “没错，不过丹药也是有属性的，不能乱吃。只有服用相同属性的丹药，才会安全晋升。否则走火入魔，堕入地狱……” 池轻荷缓缓说道，表情有些恐惧。 “所以，这和你火化这具尸体有什么关系？”林间问。 “我在炼丹。确切的说是在炼制丹药配方。” 池轻荷收起恐惧表情，淡淡道： “这个人是九江帮长老，练习寒水掌已经到达内练巅峰，包括龟甲术，都是主水属性功法……” “所以我杀掉他，把他火化之后，可以得到一枚骨粒，凝聚着他的功法属性。” “这枚骨粒，通常被称为，兵解遗物。是晋升丹药的核心配方。” “而我练习的功法也是主水属性，所以……不是他杀我，就是我杀他。” 林间内心一震。 难怪之前听到那个龟形老者在洞穴前说“她的尸体我另有他用”…… 原来他也是为了炼制丹药配方！ 不过，炼丹服用、晋升品级，这些只有修仙者才能做的事情…… 为何这种江湖门派的长老，甚至包括池轻荷这种毫无宗门背景的人，都开始做了？ 林间提出了这个疑问。 “没错，这本是修仙者的秘密法门和专属特权……” 池轻荷点头： “只不过，不知从何时起，世上突然出现一些神秘洞天……” “据说是远古修仙者遗留废弃下来的，里面有怪异仙法，神兵利刃，秘法传承……自然也有凶险机关和猛兽。” “只不过，这些洞天出现一段时间，会自行消失。隔一段时间，会再次出现……” “而这些修行秘法，则暗暗扩散开来。江湖门派高层首脑，包括一些大家族，也渐渐知晓秘密。” 池轻荷的声音隐隐有些兴奋： “最重要的是，这些修行秘法，普通人也能修炼。只要严谨遵守属性之法，就能安全晋升。” “从此，江湖门派的后天内练之法，再也不是极限。” “内练，真气，御气，金丹，法相……再也不是修仙者专有，每一个凡人都可以追逐！” 31 画饼 池轻荷越说兴奋，目光中罕见出现了一丝狂热，苍白的脸上也隐隐有几分潮红。 跟着气血上涌，狠狠咽下一口血。 “你的伤势……”林间皱眉，“你这里有药吃吧？或者先回家？” “没事。” 池轻荷收敛刚才那一抹兴奋，表情重新归于冷淡，“我要先把兵解遗物烧出来。” 她转过头，对林间淡淡道：“放心，这点伤势不算什么，我已经吃过药了，睡一觉就好。你帮我看着点火，烧完了叫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直接趴在石几之上昏过去了。 林间见她长衫湿漉漉的贴着后背，竟然渐渐结冰，冒出一丝丝严寒白气。 “这么睡一觉过去，怕是要变成冰雕？” 林间摇了摇头，觉得她虽然心机敏捷，杀伐果断，但还是不够谨慎。 当然，也可能是那个九江帮长老的寒水掌力太厉害。 林间当时也是偷袭得手，先发制人，再加上炎阳气本身的属性克制，才打成碾压之势。 “你还能醒过来吧？”林间拍了拍她后背，触手一阵寒冷刺骨。 没有回应。 林间忽然想起，上次和九江帮三段白尸那一战，自己受的伤也是这种严寒刺骨的感觉。 后来被者字印记恢复的很好。 不如对她也试试，看看有什么效果？ 林间突发奇想。 于是先狠狠戳了她几下，发现她依旧毫无反应…… 这才把手掌印在她背后，放心的实验。 林间瞬间开启者字印记。 脑海中，一抹微光亮起。 者字周围，萦绕着淡淡的红光。 “能用到她的身上么？”林间意念微动。 下一刻。 视线一跳，跟随意念直接跳转聚焦在她身上。 脑海中，犹如内视一般，出现了她的躯体影像。 在她右肩锁骨下侧，明显有一团白雾似的东西，正在散发出一道道白气，向她全身辐射而去。 林间看了一下，正是那里冻伤最厉害，已经结成冰碴。 意念一动，炎阳气勃然而发，一道淡红光芒灌入她锁骨下侧，直穿她右键肩胛骨。 那团冰冷白雾，一遇到炙热炎阳气，立刻被冲散不少，棉絮一般散开。 林间面无表情，炎阳气持续发力，淡红光芒在她锁骨到肩胛骨之间横冲直撞，来回往复。 片刻之后…… 林间收回手掌。 这个者字印记消耗很大，林间不敢多用。 刚觉得有一股微弱疲惫感，林间立刻收手，稍微休息了一会儿。 接着又尝试了一遍，只是时间持续更短。 林间摇摇头，收回手掌，不太确定是否有效。 不过看她脸色，倒是不似之前那样苍白，略微有了一丝血色。 再看过去时…… 池轻荷本来双眼紧闭，眉头微蹙，似是在忍受极寒和炙热的煎熬。 突然间，她眼皮跳了跳，闷哼了一声。 接着她霍然睁眼，坐起身来，缓缓吐出一口气，又看了看自己衣服。 池轻荷又看了看林间，认真道： “我好多了，谢谢你。你果然是主火属性，对于冰寒伤势恢复很有效。” “哦。”林间点头。 她确实好多了，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 “作为报答，我会把下次去小洞天的收获，全部给你。”池轻荷认真道。 下次…… 林间有些无语。 下次你有没有命给我还是两说。 池轻荷似乎看出了林间的表情，不好意思道： “我之前在小洞天的收获，只挑了和水属性契合的东西，你主火属性，似乎用不上……” 说完，她从怀中掏出一卷皮革，递向林间，道： “这是血河剑箓，可以用血液引爆，血流成河，万剑齐发，不过只能用主水属性之人的血液引爆。你虽然用不上，可以卖给别人。” “我也可以把我的涟漪剑法全盘教给你。不过需要主水属性才能使用……” 林间：…… 他没有接，而是直接道：“我已经把《进阶剑术》还给你了。你之前说有更适合我的功法，把那个给我就好。这个血河剑箓我没用。” 池轻荷立刻收好血河剑箓，接着低下头，不好意思道： “我之前低估了你的实力，所以认为有很多适合你的功法秘籍。现在看来，我们池家那些藏书，对你来说效果不大了。” 林间：…… 低估个屁啊，这明显是画饼吧。 林间也不客气，直接说：“没事，效果不大也都给我拿来看看。我喜欢收藏抄录功法。” 池轻荷抬起头，认真道：“好吧。但是我确实知道有一门功法适合你的主火属性，只是不在我那里。” “什么功法？在哪里？”林间问。 别是在什么小洞天里，怪兽嘴巴里叼着吧…… 林间担心她继续画饼，让自己去跟他去什么小洞天送死。 “在刺青门的武藏阁里。” 池轻荷道，“我曾经去看望我弟弟时，无意间扫过几眼，记住了几门功法名字。” “有一门剑谱，叫做照日剑典，似乎很契合你主火属性。下次我去那里一定想办法给你弄到。” 池轻荷认真许诺道。 下次一定…… 又开始画饼了。 行吧，林间开始后悔连续用了两次炎阳气，给她恢复冰寒伤势了。 “那个……” 池轻荷有些矜持的红着脸问，“能不能再像刚才那样给我治疗恢复一下，感觉……恢复的很好……嗯，我下一次一并补偿给你。” “用什么补偿？”林间好奇她还能画什么饼。 “嗯……” 池轻荷想了想，指着火坑道：“用那个兵解遗物吧。时间差不多了，应该烧出来了。” 她熟练的从货架上拿出铁锹，在石坑的一堆骨灰和柴火余烬中刨来刨去。 没用多久，就刨出来一块花生米大小的黑色硬物。 “这就是兵解遗物，很珍贵。价值大约……你再给我治疗十次吧。”池轻荷一脸认真。 “改天吧。”林间淡淡道，“今日有点累了。” 保存实力还是第一位的，不然在这儿身体被掏空，待会儿回去路上，被人伏击收割了人头，那就太滑稽了。 “哦。那我先收着。”池轻荷立刻小心翼翼的把那枚黑色小粒收入口袋。 兵解遗物…… 莫不是结石吧？林间暗想。 池轻荷似乎看出林间怀疑，便认真解释道： “这个是真的。黑色并非是被烟熏火燎出来的，而是因为它主水属性，所以是黑色。” “若是你被烧了火化，烧出的兵解遗物就是红色。因为你主火，即为红色。” 林间：…… 池轻荷继续认真道：“其实要得出兵解遗物，最好的手段是依靠属性本身，比如火烧、水浸，土埋……才能发挥出最佳药效。” “只不过，那些手段太费时间，火烧是最简单直接的。” 林间见她说的相当详细，倒也不再疑惑。 只是想到最初摸索总结出这些规律的人，是击杀了多少武者，实验了多少残酷手段，才得到这么详尽的结论。 想到这里，林间不禁暗暗内心发毛： 每一个武道有成的武者，似乎都是一块移动的经验书…… 包括自己在内。 所以，在外面，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啊。 32 战局 林间和池轻荷在洞窟又坐了半个时辰…… 等她体力恢复稍好一些，才一起出了洞窟，走出园林。 当然离开洞窟之前，池轻荷确实把龟形老者的剩余骨灰，都给扬到悬崖之下了。 出了园林，两人走在安静的官道上。 秋天的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两个人的脚步踩着地上的落叶，脆声作响。 如果有人远远看去，一个公子哥，一个柔弱小姐，看上去确实很像踏秋郊游的样子。 完全不像是刚杀过人毁过尸的事后。 “明天我们换个地方吧。”池轻荷忽然说，“那个洞窟残留的异味，需要四五天才能散干净。” 林间：…… 看来是很专业了。 “难道你还有别的洞窟？”林间皱眉问。 “城南青螺湖，我从前常常在那里练剑，环境幽静，无人打扰。”池轻荷道。 林间点点头。 这是她首次主动邀请。 毕竟和她一起杀过人，又在她秘密洞窟待过一段时间，关系似乎近了一些。 二人沿着官道，又走了一阵，找到一家驿站，租了一辆马车。 “先送他到清水街林府，再送我到白石街东边。”池轻荷直接吩咐道。 看来是要坐个顺风车了。 林间顿时觉得她确实勤俭池家，两个人完全可以租两辆马车的。 而且林间注意到。 池家就住在白石街，但她刻意隐瞒没说去池家，而是泛泛说了个方向，很是谨慎。 不料，车夫一听，立刻摇摇头：“姑娘，不好意思，清水街可以去，白石街就去不了。” “为什么？”池轻荷蹙眉问。 “姑娘恐怕还不知道吧，碾玉帮和刺青门，今日大清早就开始在白石街火并，打的昏天暗地，那地方乱的很，可不敢去！” 车夫立刻摆摆手。 “打起来了么？” 林间微微一愣。 白石街，本是青玉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长约十里，宽逾八丈，地面全部由白石铺成，平整如镜，宛若白玉。 两旁商铺林立，绫罗绸缎，金银玉器，药材香料，琳琅满目，名副其实的商业中心。 而这条街，也恰恰是刺青门和碾玉帮的地盘分界线。 白石街北，由碾玉帮掌控。 白石街南，由刺青门打理。 而九江帮，则是霸占了漕运水路，偏安在沿城河畔。 至于郡城府衙，守备松散，战力低弱，有时城内来了强盗冲击，还要靠这些帮派抽调人手来维持治安。 而此刻，两大帮派居然直接在白石街火并了起来…… 林间微微皱眉。 看来昨晚池有鱼遇刺，和今天的池轻荷遭遇追击，只是前奏而已。 “不到白石街也行，提前给我停下就可以。”池轻荷焦急道，明显是担心她家出事。 车夫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只要是那个方向，都不敢去。” “哪儿那么可怕，他们临近中午就打完了，早就鸣金收兵了。我刚还去捡了一趟漏。”一个年轻小伙车夫凑过来。 “战况怎样？谁打赢了？”池轻荷连忙问道。 “这个就不知道了，你们想去的话，我还是可以带你们去的。”年轻车夫一脸犹豫，“不过那里确实还有点危险，得加钱。” “嗯，加钱。”池轻荷直接道。 两个人坐上马车，并肩而坐。 林间见她眉头紧锁，似有无限心事。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想法。 兰亭池家这么大的商会，在混乱中肯定有办法保全自己。 如果站错了队，押错了注，又没有足够的预警和备案，那败亡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一想到昨晚碾玉帮那几个诡异的泥人，和九江帮龟形老者那怪异的功法…… 林间就有点头皮发麻。 真跟这种帮派结盟，恐怕早晚被吃死。 车厢颠簸，车帘遮蔽，光线昏暗。 有时因道路崎岖，车厢摇晃一下，两个人互相偶尔触碰到。 但在这种山雨欲来的压抑环境下，谁也没有那种心思。 两人都正襟危坐，怀中抱剑，闭目养神。 忽然。 林间睁开眼，发现池轻荷也在睁开眼，对他眨了眨眼睛，又向窗外看了一眼。 林间点点头。 马车走的方向不对。 这个车夫有问题。 池轻荷骤然拔剑，直接穿出车厢前侧缝隙，架在车夫后颈上，冷冷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池小姐请勿动怒。” 车夫语气毫不惊慌，“在下是刺青门的，受命来接池小姐到门内一聚。” “凭什么我会信你？”池轻荷冷冷问。 “这是令尊的手信。池小姐的弟弟也在那里。”车夫依旧驾着马车，腾出一只手递过来一张信笺。 池轻荷谨慎挑开信笺，一看，果然是父亲的笔迹。 她转头对林间道：“我父亲应该真在那里，不过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林公子你先下车吧，我去走一趟。” 她想了想，又凑到林间耳边低声道： “我在那个洞窟里货架还有一些丹药，若我没有回来，就留给你。单数层是毒药，你不要碰，其余都有用。” 林间：…… 怎么突然开始交待遗嘱分配遗产了…… 池轻荷再次看了林间一眼，转头冷冷对车夫道：“停车！让他下去。” “池小姐不必着急。门主特意叮嘱，要林公子一并前来。”车夫淡淡道。 “呵呵，那就让门主自己来吧！”池轻荷冷笑，剑刃直接狠狠压向车夫后颈。 “倒也不急，这就到了。”车夫骤然勒马停车，顺势跳下，自然而然的躲过这一剑。 接着转身微笑道：“请二位下车。” 林间微微眯眼。 这一手躲避的步法，行云流水，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比自己的轻身步要高明多了。 林间瞬间有种打赏一波的冲动，成为他的榜一老板，让他每天给自己展示步法，再把他这套步法给学过来。 “请。”车夫再次躬身礼貌邀请道。 池轻荷自然也意识到这人不弱，于是不再说话，默默捏紧剑下车。 马车停的地方，是一家不起眼的丝绸店门口。 不过这显然不是普通的丝绸店。 因为林间已经看到，门口走出了一排身材魁梧，肌肉精壮的猛汉，每个人胳膊上，都纹着刺青图案。 他们携刀带剑，表情肃杀，有的脸上还挂着新鲜的伤疤，狰狞凶煞。 但见到林间和池轻荷下车，他们立刻恭敬的低头，自动分出一条道路。 道路另一头，一个白白胖胖的年轻人兴奋的招手，挤眉弄眼。 这人正是池有鱼。 “姐，姐夫……林老哥，你们终于来了！你们这一天的约会可够长的！”池有鱼咧嘴笑道。 林间：…… 池轻荷毫无心思开玩笑，蹙眉道：“你怎么在这儿？爹还好吗？他在哪里？” “没事，这里方圆三里，是最安全的！”池有鱼微笑道，“不但爹在这儿，林伯父也来了。” 他朝林间挤眉弄眼，仿佛一家亲、大团圆的样子。 “老爹林宝元也来了？” “还真是一家人整整齐齐啊。这个刺青门的门主……确实有手段。” 林间微微眯眼，内心陡然升起一丝压力。 33 来斩我 林间和池轻荷穿过这群刺青猛汉，跟着池有鱼，进入丝绸店。 店内四面墙壁上，挂满了色彩鲜艳的名贵绸缎。 池有鱼再其中一面墙壁上，轻轻扳动机关，一道暗墙渐渐旋转开来。 里面光线猛然一亮，居然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 一张阔大的檀木方桌，几个人分散而坐。 坐在上首的，是一个相貌普通的老者，面容深沉，看不出什么表情。 旁边则是眉头紧锁的林宝元。 “爹。”池轻荷立刻向那个老者走过去，“您再这里没事吧？” 林宝元见到林间近来，也眉头一展，喜上眉梢道：“小间，你来啦。这是池伯父，速来见过。” 接着转头向身旁老者。 “原来这人就是兰亭池会的总当家，池家的家主，池百川……” 林间心道。 只听过他的名字，真人却是第一次见到，看上去貌不惊人，丝毫没有想象中那么有威严。 “见过池伯父。”林间对那老者躬身礼貌道。 “不客气。”池百川微微一笑，“你今天和小荷逛了一天，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没有，没有。”池轻荷忙道，“我们在青草园逛了半天，中途去了赏剑亭一趟，也没什么好玩的。” “嗯，这段时间尽量少出去玩。等局势定下来之后……” 池百川说着，又指了指身旁另外两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转头对池轻荷和林间道： “这是刺青门的杨伯伯和陆伯伯，以后他们会派人保护你们安全。” “多谢杨伯伯和陆伯伯，有劳了！”池轻荷立刻躬身，十分乖巧的说道。 林间：…… 若不是亲眼看到她那么熟练的杀人毁尸，反应敏捷，手段狠辣…… 完全会被她在长辈面前乖巧甜美的外表给迷惑到。 林间也抱拳，对那位老者表示感谢。 他注意到，这两个人虽然五十多岁年纪，但身形精悍，华丽锦袍下肌肉壮硕，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威猛气质。 池有鱼也在旁边趁机介绍道：“这是刺青门杨护法和陆护法，号称龙虎双法，林兄有机会和他们切磋切磋。” 他接着又笑嘻嘻转头向那两个老者道： “杨护法，陆护法，这就是我经常提到的我大哥林间！” “他为人慷慨，酷爱武道，经常去赏剑亭结交各路武道中人，本身剑术也也是一流，昨晚还救了我一命！你们两位老前辈，要多多指教哇！” 林间：…… 这家伙要么是跟我有仇，要么是跟那两位护法有仇，不然不会这么起劲拱火。 这两个老头儿，一看就知战斗力绝对不弱。 林间也不想多事，只是微笑道：“在下对于剑术只是业余爱好而已，不敢称一流。主业还是家里的生意……” 说完，转头向池百川，恭敬问道：“池伯父，我们林家的明血膏，不知质量是否过得去。” 他知道父亲已经把这配方给他们用过了，所以直接岔开话题，不再继续切磋领教武技的事情。 池百川捋了捋胡须，微笑道：“很好，后生可畏啊。” 他对于林间的沉稳表现，大大出乎意料。 本以为是和自己儿子池有鱼一样，是个轻佻浮夸的浪荡子…… 现在看来，这个沉稳的年轻人，确实能镇压住自己调皮的女儿。 池百川又看了一眼池轻荷，忽然道：“小荷，你先出去，我们还有些生意要谈。” “哦。”池轻荷点头，然后一脸单纯的指了指林间，“那他为什么可以留在这儿？” “我们就是要和他谈。”池百川挥挥手，“你一个女儿家的，就不要掺和了。” “哦哦。”池轻荷微微不满的转身走出大厅。 暗格大门旋转了一圈，室内重新归于平静。 池百川看了一眼林间，忽然道：“今日有九江帮的人追杀小荷，是你救了她吧？” 林间内心一动。 原来这位老爹已经知道，刚才只是表面上对女儿装糊涂而已。 不过，他似乎知道的并不全。 果然。 池百川肃然道： “我暗中派去保护小荷的两个人，皆是内练七层的高手，却被人暗中击杀，线索都没来得及留下。” “我也只能从伤口判断，是九江帮的寒水掌力。” “所以，请务必告诉我细节，这关乎着对战局实力的判断。” 他的声音相当诚恳。 林间就直接把那个龟形老者和络腮胡大汉的外形特征说了出来，强调了一下怪异的龟甲术。 至于具体击杀细节，没有细说，只说是偷袭。 他觉得这是自己和池轻荷的共同秘密，没有另外一个人许可，不会轻易说出。 “你杀了九江帮的护法丁淼？” 刺青门的杨护法和陆护法两位老者大惊失色。 “偷袭。”林间解释道，“是偷袭。我见他们对小荷意图不轨，就假装路过，出其不意出手……” “不可能！” 陆护法使劲摇头道，“我两年前和九江帮丁淼交过手，那时他已经内练九层，龟甲术也已有小成。你这个年纪……怎么可能！偷袭也不可能！”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呃……”林间表情真诚，“我经常去赏剑亭游玩，学了一些剑术底子，所以才能偷袭得手。” “你要是说偷袭别人我还信。九江帮丁淼？他有龟甲术在身！根本不怕偷袭！没可能，没可能。”杨护法也频频摇头。 “我相信！” 池有鱼凑过来，昂首挺胸，言之凿凿： “我跟你们说昨晚林大哥一剑斩破石人头，你们还不信，现在又不信。哎，你们完全不知道我们这一代年轻人的实力。” 林间：…… “其实信不信的，也没那么重要吧。”林间随意道。 “林公子，这个对我们很重要。” 陆护法语气诚恳： “这关系着我们对敌人实力的判断，现在碾玉帮和九江帮联手，大敌当前，我们每一个判断都不容有误……” “而且，我听说林公子对功法秘籍很有兴趣，我刺青门的武藏阁，还算颇有些藏书，只是寻常人难以进入。” “本来林公子连救我刺青门池堂主和池家小姐，合该赠书观阅，只是缺乏见证，若不能验明实情，贸然相赠……老夫也很为难。” 陆护法一席话说下来，言辞恳切，也点明了利益所在。 林间听了到了武藏阁，内心一动，忽然想起池轻荷提到过这里。 加上刚才那个车夫的高明步法…… 刺青门这种大帮派，武道底蕴自然深厚。 陆护法见林间没有明显反对，内心了然，直接对身旁杨护法道微笑道： “杨兄，你主修虎形之外，又兼修象甲功，护身功夫比我深厚。不如你来试试这位小友的剑术？” “若是林公子剑刃锋利，你那象甲功好歹有个缓冲，也不至于被一剑砍死。” 说完，陆护法呵呵大笑。 “好！我来试试这位林公子的剑！” 杨护法爽快答应，直接上前一步，距离林间三米之外站定。 他直接仰起脖子，偏着头，对林间大声道：“林公子，用你的剑，直接斩我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把我当成碾玉帮的泥人！当成九江帮的老乌龟丁淼！全力斩过来！” 林间：…… 杨护法忽然全身用力，长衫嘭地爆裂开来，露出身上精壮虬结的肌肉，散发着一种凶煞气势。 由于他的侧身站姿，林间很容易看到，这杨护法的前胸后背，各自纹着一头白额猛虎，和一头青色巨象刺青，獠牙狰狞可怖。 “来斩我！” 杨护法大吼道，手指一弹，掐破出血，快速擦过前胸后背的虎象刺青。 吼！ 吼！ 刹那间，杨护法猛然像林间窜去。 整个人散发着浓郁的野兽气息，犹如猛虎欺身、巨象降临。 林间霎时间犹如身处原始旷野，如听野兽尖声呼啸，心脏骤然快速跳动，内心无比悸动。 这种霸道的气势，牵动着林间的全身肌肉猛跳，犹如生死危机的征兆猝然加身。 你死我亡的危机！ “来斩我！” 老者的声音近在咫尺，几欲乱人心智。 林间心底杀机骤现，猛然拔剑，炎阳气瞬间附在剑刃，狠狠向他脖颈斩去。 34 上官莺 嗤！ 林间手中的剑光疾斩而下。 杨护法瞳孔猛然收缩。 只看到剑刃上的炙热炎阳气犹如猩红闪电，突然劈过空气，电射而来。 咔嚓！ 刹那间红光耀眼，杨护法口干舌燥，心脏猛然收缩、停滞，犹如遭遇一道死光打击。 要遭重了！ 这一瞬，他居然产生出了要躲避这一剑的本能念头。 但不能躲！否则日后有何颜面还在护法这个位置上？ 也躲不开！这猩红剑光已经斩过来了！ 杨护法瞪大眼睛，全部力量撑在象甲功上防御脖颈，甚至放弃了进攻。 唯有全力防御，才能硬抗过这一剑。 “可以了。”一声娇斥响起。 林间忽然看到一只纤长白皙的女人手指闪电般点来，直接点在自己拿剑的右臂之上，针刺般的酸麻感顿时袭来。 刹那间，右臂上的炎阳气犹如被截江断流，无法再导向剑刃。 林间内心骇然，右手一松，剑交左手，直接反手一剑斩向身后那女人。 呼！ 那女子似乎未曾料到林间反应如此之快，立刻缩回手指，娇躯疾速后退。 嗤！ 剑锋从她下巴划过，这才回鞘，交到林间右手中。 “可以了！”女子冷声说道。 林间这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年轻的宫装女子，穿着一身白色长裙，身姿窈窕。 她似乎被刚才那一剑差点划过喉咙吓了一跳，胸口微微起伏，颤颤不止，显得惊魂未定。 接着她又暗暗低头，用下巴顶着锁骨，来感知下巴有没有被剑风伤到。 林间敏锐捕捉到这一细节，同时内心也被她吓了一跳。 刚才她神出鬼没的突然接近自己，尤其是那一指宛如截江断流，差点以为自己废了。 “拜见上官特使。”陆杨两位护法立刻抱拳，恭声道。 “嗯。”宫装女子点点头，看了看林间，脸色重新恢复为波澜不惊，淡淡道：“我是上官莺，刺青门门主特使。你剑法不错。” 接着转头道：“杨护法以为如何呢？” “很好，很好。” 杨护法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剑的猩红电光之下，愣了愣神，才道：“这位林公子的确有能力杀掉九江帮的丁淼。” 接着，他喃喃自语： “剑刃刺出阳性气劲，至少已经越过内练大成，臻于内练巅峰，即将突破为真气境的水准！” “可怕，可怕！虽然剑修确实比我们这些炼体的老家伙要更容易突破……” “但这等年纪轻轻，居然已经练出如此强横的剑锋气劲！若非亲眼所见，绝难相信！” “我们这些老家伙，练了几十年最终也就卡在内练大成这个节骨眼上，再难寸进。” “林公子，以你这一剑的资质，再过三五年，必然有望突破到真气境。届时剑锋刺出无形剑气，暴气隔空伤人，易如反掌！” 杨护法肃然道。 剑修？用剑刺出的阳性气劲？ 林间感觉这人肯定哪里搞错了。 这段时间自己确实一直在练剑…… 但林间对自己的资质很清楚，几个月的时间，肯定不可能单纯用剑刺出气劲。 这完全是用炎阳气强行附着在剑刃上，再刺出去的。 三五年再突破？ 那我肯定早就被烧出红色结石，然后骨灰被扬了吧？ 林间也不解释，直接抱拳微笑道： “剑修提升虽快，却怕被人近身攻击。刚才杨护法只守不攻，已是手下留情。更何况上官特使骤然近身，在下实难防备。” “嘿嘿，林公子过谦了。” 杨护法开怀大笑，“再过三五年，林公子气劲淬炼成真气，到时候一剑下来，我们这些内练炼体之辈，就如残絮败革，不堪一击。倒是可以和上官特使切磋一下。” 看得出他明显被吹捧的很开心。 不过林间也不算吹捧，这两个护法老者，如果正面放对硬刚，没有偷袭算计，自己是没什么胜算的。 对于上官莺，更加不算吹捧她了。 她那一手截江断流的指法，宛如针刺，可以直接废了一部分区域的气劲，已经超过他的认知之外了。 上官莺看向林间，目光中隐含一丝兴奋，一闪即没：“听说林公子有兴趣到我门下武藏阁借阅典籍功法？” 林间点点头。 上官莺眉头一蹙：“林公子救下池堂主，立下大功。不过我刺青门武藏阁百年以来，一直规定只有门内中人才能进入借阅。” “林公子是否考虑一下，加入我刺青门呢。据我所知，林公子与池家联姻，而池家和我刺青门渊源深厚……” “当然，林公子若是无意加入，我们自有重金相赠。我代表门主许诺，不会主动让林公子卷入战团。” “另外，林公子不必担心，我刺青门与碾玉帮今日争斗，互有损伤，已各自休战，暂无刀兵之虞。” 上官莺说完，便淡淡的看着林间。 林间微微思索了一下。 在这种乱世，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林府还有这么大一批药材生意。 如果有帮派势力庇护着，自然会更加安全。 老爹林宝元也是费了老大劲才搭上池家这条线。 现在加入刺青门直接一步到位…… 相比于碾玉帮的诡异泥人，和九江帮的龟形老者，刺青门倒是显得比较正常。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嘴上说各自休战，其实停战协定就是废纸，随时会被撕毁吧。 “我同意加入。”林间点头，“不过我家既然是做药材生意的，我希望加入药材丹药方面的分堂。” 林间选择苟在后方，到武藏阁收集一些功法典籍，发育一段时间再说。 他现在完全没有把握对付那些怪异的东西。 刚好，最近药材补充淡红刻度出现了瓶颈，确实需要再研究一番。 “好！”上官莺点头，“即日起你就加入真丹堂，凭你提纯明血膏的手段，先挂职副堂主毫不为过。希望他日再立新功。” “明血膏这么快就被运用到刺青门了么？”林间内心惊讶，“看来这池家确实和刺青门互通有无。” 同时注意到，自从答应加入刺青门后，上官莺对自己称呼立刻从“林公子”变成了“你”。 一方面是距离拉近了。 另一方面，则是隐隐有种女上司的压迫感。 林间能很敏锐感觉到。 上官莺又道：“对了，这几日有时间可以安排给你入职刺青。” “刺青？”林间疑惑，“刺什么图案？” “你可以自己选。”上官莺道，“这是刺青门入职的规矩。” 接着她环顾四周，低声对林间道： “既然你入职真丹堂，那就潜心炼药。至于曾经斩杀碾玉帮和九江帮之人的经历，暂时不要张扬。” “我已经叮嘱过所有知情者，包括你认识的那位断水流剑客，令其守口如瓶。” “希望你也多加小心，不要暴露在碾玉帮和九江帮的眼线之下，这样自己也能少点麻烦。” 林间点头：“多谢上官特使关心。” 内心自然也很清楚。 这个上官莺虽然看着很年轻，但说话行事却极为成熟老练。 表面上这是上司对自己的保护和关心…… 实际上也留了一手打算，那就是把自己当闲棋冷子，或者秘密武器，暂时雪藏，择日启用。 不过潜心炼药，这也正合他意。 林间又问了一句：“那位断水流剑客……不知特使用什么法子让他守口如瓶的？” 上官莺一愣，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二流剑客。 她随即看着林间，一脸和善的微笑道： “放心。他是你的朋友，我们自然不会对他下杀手的。他若是知道你这么关心他，肯定感动的更加会严守秘密的。” 林间：…… 上官莺甜美和善的笑容，让他内心有些发毛。 “如果我不答应加入刺青门，她估计会转手把我卖给碾玉帮和九江帮，让他们来狙杀我吧……” “这样刺青门会少一个潜在的对手。” 林间暗暗猜想。 不过现在想这个没有意义。 她作为一个大帮派的特使、总管，没有一点狠辣手段，是不可能驾驭这些凶悍的帮众的。 看杨陆两个老者护法，本身凶神恶煞，却对她唯唯诺诺，也证明她绝非简单的小女子。 35 压迫感 上官莺又为林间讲解了一些刺青门的制度、人员构成、经营范围…… 刺青门的势力范围，比林间预想中大很多。 不止是刺青这种冷门产业，包括刺绣、纺织业、钱庄、酒楼、甚至镖局运输、药材锻造、冶金采矿…… 起初正是刺青门快速拓展的冶金采矿生意，威胁到了碾玉帮，这才引发矛盾。 “不过这次的火并，也只是互相试探而已。” 上官莺淡淡道，“双方没有用出底牌。他们的怪异泥人，只是用来刺杀而已，这次并没有出场。” 她看了看林间，微笑道： “也可能是他们的泥人一夕之间被你斩破之后，摸不清我们的底牌，所以没搞清状况之前，不敢轻举妄动。” “况且，那些泥人恐怕造价不菲，短时间内未必能量产。” 林间点点头。 他意识到，上官莺尽管对自己说了很多，却丝毫没有要引荐自己去见刺青门门主的意思。 她应该还没有彻底信任自己。 或者，刺青门还有自己的底牌和实力，暂时不需要他加入战团。 林间也有些奇怪。 之前和两位护法聊过几句，他们开口闭口都是上官特使如何如何，丝毫没有提起门主。 这位始终未曾露面的门主，确实有几分神秘。 上官莺带着林间边走边说，渐渐走出大厅暗门，到达外面的丝绸店铺。 她忽然指着墙上色彩鲜艳的绫罗绸缎，微笑道： “我听说，这款雪青色，还有这款妃红色……都是出自你的手笔？” “嗯？” 林间有点懵，这些绫罗绸缎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了看，忽然反应过来。 这几种颜色，是前些日子提纯明血膏时，顺手做出的副产品。 也就是调和了一些植物染料，配出了几种新奇颜色。 本意是可以涂在丹药上，做成彩虹糖一样，看起来比较有趣而已。 没想到老爹林宝元已经传给池家，再转手给刺青门，已经做出了绫罗绸缎成品，挂出来售卖了…… 这生意人的脑子和动作，确实快的不可思议。 林间点点头：“只是炼制丹药时意外发现的而已，并无实际用处。” 上官莺摇了摇头，仔细摩挲着这几挂绫罗绸缎，美眸闪动： “这几种颜色这么美，即是最大用处。” 林间：…… 果然无论是何种女人，特使也好，普通丫鬟也罢，面对漂亮衣服时，眼神都是一样放光。 上官莺含笑道： “你是男人，所以大概很难理解我们女人对丝绸的喜爱。不过，说个你能理解的……” “这款雪青色和妃红色绸罗，我们已经开始售卖，价格不菲，但丝毫不影响大受欢迎。” “预计不久将来，青玉城乃至整个玉州，所有名流贵妇，身上皆是此等颜色。” “仅仅此项，就可以赚一大笔。” “你若是再趁势翻新出另外几种奇妙颜色，说不定能引领一番风潮。” “若是我预言为真，刺青门未来这门生意大大可期。” “届时你若立下首功，我又该如何奖赏你呢？” 上官莺用手指绞着绫罗绸缎，美眸含笑盯着林间，目光意味深长。 林间：…… 以她现在这副美目盈盈，含情脉脉的目光凝视，加上白嫩纤长的手指在色彩华丽的布帛之上微微挑动，形成强烈的反差感…… 一般人很难抵挡，恐怕立刻就要跪倒在她面前，当场发誓任她驱役，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不过林间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她那纤长白皙的手指，随时可以针刺般戳出，直接截断自己的炎阳气。 “奖赏……” 林间稳住心神，认真道，“不如先带我去武藏阁，我对武道功法更感兴趣。” “武道功法……” 上官莺微笑道，“何必那么着急。你既然身负炼药才能，又有调制颜料的天赋，是我刺青门的宝藏，我怎么会轻易把你放出去对敌这么浪费？” 她接着笑道： “你身为剑修，最要紧的是藏锋不露。你的剑不可轻易示人。放心吧，我会派人好好保护你的。” 她说完，轻轻拍了拍林间肩膀，以示嘉许。 美人垂青，上司器重，本来是好事。 不过不知为何，林间隐隐有些内心发毛，感觉自己似乎被当成了她的一个私有器物。 明明自己跟她的年纪也差不了几岁，但却在她身上感到一种浓浓的压迫感。 可能是因为她权力加身，而且林间不知她功力深浅的原因吧。 还是自己太弱了…… 有朝一日…… 这种压迫感反而让林间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反弹。 “咳咳……” 一声轻咳，池轻荷远远走过来，看向林间，冷冷道： “你何时离开，我找你有事。” 林间微微松了口气。 跟池轻荷在一起，无论如何要轻松太多了。 “这位是池小姐么？” 上官莺微笑道，“我跟令尊闲谈时，常聊起你呢。” 这种高高在上，一副前辈指点的语气，明明年纪也差不了几岁…… 池轻荷听的内心翻白眼，嘴上却依旧恭敬道： “这位是上官阿姨么？见过，见过。” 上官莺微笑：“我只比你虚长几岁罢了，阿姨可不敢当。我还是叫你轻荷妹妹吧。却不知轻荷妹妹，找他何事？” 她含笑看着林间。 关你屁事啊。 池轻荷内心再次翻了个白眼，恭敬道： “这是我们的私事，就不劳烦上官阿姨费神了。” “私事？” 上官莺美眸闪过一丝讶然，“轻荷妹妹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未婚夫。” 池轻荷淡淡道，“届时成婚时，我们会提前发喜糖给上官阿姨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上官莺纤手拍了拍额头， “我想起来了，当初令尊跟我说起过这门亲事时，颇有些犹豫……还是我力排众议，给你们定下来的。” 池轻荷暗暗攥紧拳头，勉强微笑道：“多谢成全。” “嗯？看轻荷妹妹的表情，似乎是不太满意这门亲事？” 上官莺美眸闪过一丝讶然，微笑道， “若是不满意，我跟令尊说一声，直接退掉就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倒也不麻烦。” 说完，她转头对林间微笑道： “我要去武藏阁了。你跟她交待完事情就过来，我在马车上等你。” 上官莺说完，转身走出门外。 她负手而行，穿过一排排凶煞魁梧的刺青猛汉。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避让，对她躬身低首行礼。 刹那间，上官莺恢复了豪门大派的特使派头，面无表情的登上一辆高大精美的马车。 “禀特使……” 一个灰衣老者匆匆赶来，在上官莺马车前低声道： “碾玉帮的两个堂主行踪已经被摸清。另外九江帮三路水寨所运货物……” 上官莺听完禀报，微微眯眼，闭目养神，似在回味着什么。 然后，她纤手掀起窗帘，看了一眼林间的背影。 刚才短暂的撩逗，也只是忙碌疲惫的日常调剂而已。 现在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也许，并非索然无味…… 而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要做。 上官莺淡淡对灰衣老者道：“现在就回总坛。” “另外”，她指了指林间的背影，“送他去武藏阁，就说我有事不去了。” 说完，上官莺垂下车帘。 轱辘辘…… 马车快速开动起来，一骑绝尘而去。 36 照日剑典 “这位上官阿姨终于走了啊。” 池轻荷扫了一眼上官莺匆匆远去的马车，冷哼道。 林间：…… 其实说上官莺是阿姨肯定太夸张了，也就二十多岁吧。 她肯定比池轻荷大。 而且穿着宫装长裙，就显得更加明显。 而池轻荷经常外出扮作少年游侠，总是束胸，就显得比较…… “所以你找我什么事？”林间问。 他知道刚才池轻荷说的那些未婚夫发糖什么的，都是骗人的鬼话。 以她的性格，洞房当晚直接跑路是大概率事件。 而且很可能跑去洞天冒险什么的。 “我在想……” 池轻荷两眼微微发亮，“以你的实力，下次小洞天开启时，我们联手去闯一闯，怎么样？” 果然。 林间直接拒绝：“不怎么样，暂时没这个打算。等我先把武藏阁的功法过一遍再说。” 说实话，这个小洞天的传说，听起来就很不正经，问题很大。 按照池轻荷的说法…… 这些帮派首脑，包括碾玉帮那些泥人秘术，九江帮的龟甲异变之类的，似乎都是从小洞天流出的。 包括把相应的武者烧出兵解遗物，这种恶意满满的发现…… 明显很诡异。 林间觉得暂时没必要去蹚这趟浑水。 等什么时候把九字印记点满了，各种能找到的功法都提升到极限，再考虑去小洞天冒险的问题。 “行吧。” 池轻荷逐渐习惯了林间的小心翼翼，只能点点头，又问道： “那你要去刺青门的武藏阁是吧？能否带我一起去？” 林间好奇的转头问身旁灰衣老者：“可以带她一起去么？” 灰衣老者面无表情：“抱歉，池小姐非我刺青门下弟子，按照门规无法入内。” 池轻荷连忙微笑道： “您误会了，我只是想和他一起共乘马车而已。毕竟他是我未婚夫，我们有很久没见了，难得相聚一刻。” 林间：…… 灰衣老者点头：“如此，请便。” 林间和池轻荷登上马车。 灰衣老者则坐在前座，暗暗心惊： 上官特使一向冰冷淡漠、喜怒难测，今日居然特意叮嘱自己送这个年轻人去武藏阁。 更罕见的，她原本还打算亲自陪同这人过去。 会议老者不禁多看了林间一眼，也只是相貌还算英俊，其余平平无奇。 据说这人还一剑斩破碾玉帮的泥人…… 他内心忽然升起一股试试这个年轻人的强烈想法。 但是一想起上官特使她那双冷冷双眸…… 灰衣老者立即收敛起这种心思，不敢再想。 车厢内。 池轻荷一路沉默，双眸紧闭，似乎在冥想着什么。 林间不太清楚她要做什么，也没多想，只是怀中抱剑，闭目养神。 一路无话。 半个多时辰之后。 马车停了下来。 “林公子和池小姐请下车，总坛已经到了。”灰衣老者礼貌道。 他接着转头问池轻荷道： “池小姐，我带林公子去武藏阁。您是去待客厅休息一下，还是？” 明显是婉拒她的跟从。 “哦，不用。”池轻荷摆摆手，“我在马车上休息一下就好。” “好，池小姐请便。” 灰衣老者点点头，就带着林间下了马车。 林间隐隐觉得奇怪，池轻荷绝不可能这么乖巧。 不过这个灰衣老者，面目精瘦，气势深沉，实力必然不在那两个护法之下。 尤其是一双鹰眼，炯炯有神。 池轻荷若想悄悄跟着溜进来，怕是瞒不过这人的法眼。 林间不再多想，直接跟老者穿过一个院子，经过了几个回廊…… 时间已经是傍晚，好在沿途都点着夜明灯，显得灯火通明，这种情况，池轻荷更加不可能偷偷进入。 林间看了看周围的景象。 这里说是刺青门总坛，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富贵人家的宅邸。 又走了一阵，到了一扇檀色大门前。 “武藏阁到了。” 灰衣老者推开门，亮出令牌，带着林间穿过层层关卡。 最后一层，是两个干瘦老头看守着。 两人围着烛光盘腿而坐，大约是在练功。 “是上官特使安排的人。”灰衣老者对他们吩咐道。 那两个老头脸色微震，立刻起身，对林间相当恭敬。 “林公子，可以借阅一本功法，严禁外传。” 灰衣老者对林间道。 这是刺青门多年的规矩，哪怕他跟上官特使的关系再密切，也不能例外。 林间点点头。 快速扫了一眼房内格局。 这里明显只是第一层，摆放着各类功法秘籍的简介和目录，只是样板书而已。 而且分门别类，拳法、刀法、剑法、步法、心法…… 林间快速扫过，忽然看到目录中有几门熟悉的名字。 轻身步、基础剑术、进阶剑术…… 自己从池轻荷那里借阅的几本书，居然都在目录内。 不过，这些似乎只是位于丙等、乙等的普通功法，流落到各地都有也不稀奇。 林间目光又停留在另一个名字上。 涟漪剑术（甲等秘，主水属性，残） 林间内心一跳。 他记得，这是池轻荷所练习的剑术，相当精妙。 她很可能来过这里。 说不定现在也在？ 林间飞快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林间又扫了一眼甲等目录，功法并不多。 除了涟漪剑术外。 还有控鹤步、金针秘术、照日剑典…… 林间目光直接定在照日剑典上。 他记得池轻荷说起过这本。 照日剑典（甲等秘，主火属性，残）。 残就是残本的意思，不过林间能用斗字印记推演，这不是问题。 其实林间还想选一门炼体硬功，补充剑修被人近身攻击的弱点。 不过想起杨护法所说的，剑修再进一步突破，即可刺出剑气，隔空杀人。 自己未能到这一步，也可能是断水流剑法的上限太低，限制了自己。 还是优先发挥特长，把剑气练出来。 不让对方近身的办法，最好还是提前杀了他。 至于硬功，先把这门剑术搞到手，下次再来借阅。 而且，这里似乎没有高级的炼体硬功。 因为林间发现，等级越是高阶的功法，越是有专门的属性限制。 而像轻身步这种普通步法，则是任何人都能入门练习的。 想到此处，林间直接道：“请给我把照日剑典拿来看一看。” 精瘦老者点头，面无表情，转身进里屋去拿书。 年轻人好奇心强也是正常的，看看倒也无妨。 确实有几个高手猎奇之下，打算借阅这本书。 但拿到手翻了翻，也就放弃了。 老者如此想着，把书递给林间。 林间快速翻了一下，大概知道为何这门剑法叫做照日剑典了。 总纲中写道，这门剑术创始者，最初为了战胜对手，不惜利用各种环境条件。 包括用剑刃反射日光，照耀对方眼睛，令其产生错觉。 为了练这一招，他苦心在日光下钻研数十年，试图穷尽各种角度反射日光照射…… 最终在极度专心和长期练习之下…… 经年累月，居然在剑刃上吸取了日光精华，配合他那数十年来苦练而成的变幻剑技…… 即使在阴天甚至黑夜，剑刃也能发出光芒干扰对手，甚至飞出光芒击杀对方。 乍一听像天方夜谭。 但林间知道，只要自己炎阳气再持续不断提升，配合这门剑术，未必就不能做到。 不过这书很厚，短时间内肯定看不全，否则也不会叫剑典了。 “就是这本了。”林间指着照日剑典道。 老者淡淡道：“这门剑术主火属性，限制极强，须得配合相应属性的心法至少到内练大成，才有资格修习。” 林间点点头：“嗯，我带回去看看。” 老者内心惊讶，这人如此年轻，怎么可能有资格直接修习这门剑术！ 接着忽然想起，这人是上官特使安排过来的。 自然有她的道理。 如此年轻就有此等功力，看来我刺青门的实力，他日必将再上层楼！ 老者如此想到，震惊之色转为欣喜，恭敬的将照日剑典交给林间。 37 符的简单用法 林间接过照日剑典，小心翼翼揣入怀中。 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别人。 这才跟随灰衣老者穿过回廊，走向院外。 灰衣老者送至院子门口，恭声道：“林公子慢走，恕不远送。” “多谢。” 林间说完，直接向院外马车走去。 月光皎洁。 马车停在前方不远处院墙边，池轻荷应该还在里面等待。 马匹对着墙上的影子，用头蹭来蹭去，一片幽静的氛围。 但林间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从开始跟着灰衣老者穿过走廊，进入武藏阁，到借书出来，走到院外…… 这一路，感觉都隐隐不对劲。 总觉得，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 这是一种直觉。 但看了看四周，确实没有任何人。 这里是刺青门总坛，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林间直接开启临字印记，脑海瞬间一片澄明。 接着把前后左右四周都仔细看了一遍…… 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奇怪。 那种感觉隐隐还在。 林间还是不放心，暗暗握剑，慢慢靠着墙壁，小心翼翼的走向马车。 忽然间。 就在靠紧墙壁的一刹那。 林间猛然觉得胳膊一软，就像撞到了什么人一样。 身旁有人！ 林间骤然拔剑，就要斩去。 结果转头看去，自己这一剑只斩到了空气。 身旁只有这面墙壁，和自己投在墙壁上的影子。 哪有别人。 “不对，刚才明显感觉一软……” 林间内心疑惑。 一定是有什么东西…… 林间死死盯着墙上的影子，用剑慢慢指向它，陡然发力刺过去。 这一幕虽然有些滑稽，疑神疑鬼的，犹如那匹马对着自己影子蹭来蹭去…… 但下一幕，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林间投在墙上的影子，忽然嗖地平移，直接跳出，脱离了墙壁。 墙上只剩下一抹原本的淡淡影子。 林间内心骇然，手腕翻转，剑尖猛然加速，直接跟着刺过去。 却见那道浓黑影子，在地上一滚，顿时拉长，忽然从中窜出一个人来。 “是我！” 池轻荷跌坐在地，骤然拔剑反刺，架住林间的剑刃。 她的剑速之快，不在林间这一剑之下，甚至还有所超过。 只不过林间的剑先出手，所以直接切在了她的咽喉前，才被她挡住。 “你的剑这么快！” 池轻荷脸色苍白，吓得花容失色。 “怎么会是你？” 林间冷冷问，依旧紧紧握剑，没有撤手。 毕竟从影子里冒出来一个人，实在太诡异了，林间生怕是什么怪异幻象。 “呃，我用了如影符。” 池轻荷收起自己的剑。 然后弹了弹咽喉前林间的剑刃，无语道，“能不能也收起你的剑？我这样坐在地上很凉啊。” 林间没说话，直接开启临字印记又扫了她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才把剑从她喉前挪开。 “如影符？那是什么东西？可以钻进人的影子里？所以你一路跟着我？” 林间诧异问道。 “没错。”池轻荷点头，得意道： “我一直藏在你的影子里。如影符厉害吧？连那个灰衣老头儿都没发现，白长了一双明晃晃的赢钩眼。” 她接着蹙眉：“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你一定是瞎打误撞撞到我的……” 林间冷冷道：“你从前也这么偷偷进去过吧？不怕被人发现？” “如影符，加上敛息符，根本没人能发现我。”池轻荷自信道。 “你错了。” 林间冷冷道，“我就能隐隐察觉到。比你我厉害的人，自然会有办法揪出你。只是你没碰到而已。这样很危险。” “我知道。” 池轻荷淡淡道，“如影符在静止时隐蔽性更高，移动时确实可能会被发现。不过这样的风险，值得去冒。” “所以你的涟漪剑术也是从这里学的？”林间皱眉问。 “那又如何。”池轻荷冷冷道，“我们池家每年向刺青门输送多少银两，这点功法借阅费早交过了。” “可你毕竟不是刺青门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悄悄进去。”林间道。 “我弟弟池有鱼是。我替他进去看不行？”池轻荷冷哼道。 她接着眨了眨眼睛：“你不会去向你那位漂亮的上官特使报告吧？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恐怕没有证据哦。” 林间微微眯眼：“上官特使……她做事的风格，看上去似乎并不需要什么证据。” “你什么意思？”池轻荷表情有点紧张。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林间真诚道。 “什么交易？”池轻荷蹙眉。 “你把你的如影符和敛息符交出来给我，我就不向上官莺报告这件事。”林间认真道。 “你……”池轻荷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本以为林间会对自己说教、或者表示失望叹息、或者装作没看见置之不理…… 没想到他居然要和自己做交易！ 好歹也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怎么可以答应这种毫无感情的交易！ “可以。”池轻荷立刻点头，“不过，我要你助我修行。” 林间：？？？ “我在小洞天曾获得一些秘法剑技，也可以传给你。” 池轻荷一脸认真道： “但有一些极为危险，需要知根知底的人，精准掌握分寸，才能互相练习。” “正好你属火，我属水，你我彼此之间并无威胁，反而可以相互切磋打磨。” “不过，我若受伤，需要你用你那炎阳气劲为我治疗。因为……效果很好，恢复的很快。” 林间：…… 到底是我在和她交易，还是她在和我交易？ “你先把如影符和敛息符给我。”林间直接道。 “你先给我治疗。”池轻荷道。 “要治疗？现在？就在这里？”林间皱眉。 “先上车吧。”池轻荷拧腰，直接向马车走去。 …… 道路崎岖，马车颠簸。 车厢内。 半刻钟后。 林间从她肩头收回手掌，淡淡道：“你现在可以把如影符和敛息符给我了。” “感觉你好像偷懒了。”池轻荷揉着肩膀，蹙眉道，“就这么点时间……” 虽然她在抱怨，但依旧拿出了几张巴掌大小的符纸，上面画着赤黄相间的复杂线条图案。 “这就是符？”林间接过来拿在手中，仔细观察。 上次在苦瓜老道那里见过几张符箓，但当时匆忙战斗，无暇细看，之后就被他回收走了。 “三张如影符，三张敛息符，每张可以用三次。” 池轻荷交待道，“如影符刚刚用过一次，敛息符之前对上九江帮丁淼时在树上用过一次，刚才又用过一次……” 林间仔细看去，果然符纸下侧边缘，有几个小黑点标志着剩余次数。 不知道我的九字印记能否用在这符箓上？ 林间暗想，直接把这几张符贴近脑门观察。 “……”池轻荷奇怪道，“你在做什么？” “嗯……我在观察怎么用。”林间道。 “哦，观察到了吗？”池轻荷淡淡道。 “没有。”林间道。 确实没有，脑海里九字印记，毫无反应。 看来似乎有别的开启方法，只是还没找到。 “嗯，那我教你吧。”池轻荷大方道。 “好。”林间立刻道。 “十次治疗。”池轻荷淡淡道。 “……”林间道，“五次。” “哦，你继续自己观察吧。”池轻荷淡淡道。 “行，你现在教我吧。”林间道。 “十次？”池轻荷认真问道。 “十次。”林间点头。 “其实方法很简单，滴血进去就可以了。”池轻荷微笑道。 “哦……” 林间皱眉，“那你给我的这六张符，被你各自使用过一张，就意味着你已经滴了血，我就不能用了？所以我还剩四张能用？” “你算的又快又准。”池轻荷微笑道。 “……行吧，我先试试剩下的符箓效果吧。” 林间心道，突然窜出马车车厢，一个箭步落在地上。 接着掐破手指，滴了滴血在一张崭新的敛息符上。 刹那间，这道符似乎与自己建立了某种特殊的关系。 捏在手中，似乎一个念头，就能敛去自己的呼吸和存在似的。 林间念头一起，双足发力，快步追上马车，直接窜回车厢。 因为马车车速并不快，凭借轻身步，很容易做到。 “真是的，这家伙突然跳出去做什么……” 池轻荷一个人在车厢内自言自语，不知道林间要做什么。 微风吹动了窗帘。 然后，她突然看到林间出现在车厢内。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池轻荷被吓了一跳。 38 剑气 林间大致弄明白了。 所谓敛息符，只能短时间内收敛呼吸，屏蔽自己的气息，给人造成一种忽略感。 并不能真正的隐身。 之前池轻荷跟随自己进入武藏阁，主要还是依靠如影符，隐藏在自己影子里。 敛息符只是配合使用。 如影符林间暂时收好，没有再实验。 根据池轻荷的说法，运用这这两种符箓的时候…… 一旦尝试去攻击对手，自然而然就会暴露。 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对方反应时间不够快的话，确实也是跟踪刺杀的利器。 但对于更厉害的人…… 比如林间自己被跟踪时，就能隐隐有种异常的感觉。 当然，这取决于双方的实力差距。 以及，若是使用这种符箓时静止不动，那隐藏效果自然会好很多。 “这些符箓你是从哪里来的？”林间问。 “我自有门路。”池轻荷淡淡道。 既然她不细说，林间也不再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 接下来几天。 林间顺利入职刺青门的真丹堂。 真丹堂的堂主姓孙，居然是青玉城本地的一个名医。 若不是林间在这里看到他，绝对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只是一个清瘦郎中模样的人…… 居然在刺青门担任如此职务。 难怪这个郎中的医馆越开越大。 孙堂主平时定期来刺青门看一下，就回到自己的医馆，教导弟子，偶尔亲自坐诊。 相对而言，刺青门真丹堂的堂主，似乎是他的兼职一般。 所以林间挂职为副堂主，倒是有大把时间研究配药，逐渐熟悉这个时代的种种炼药手段。 不过，这段时间里，林间最重要的，还是练习剑术。 照日剑典。 这本书厚度和字典差不多。 前面一百多页，密密麻麻画满了各种剑刃翻转角度，和反光照耀示意图。 自然，它对剑刃的长度和宽度，都有精确要求。 为此，林间特意让刺青门的锻锋堂打造了一柄长剑。 剑刃长三尺九寸，宽二指半，鎏金纹饰，样式古朴，完全是按照剑典上打造的一模一样的剑。 接下来的日子，则是将这些复杂的剑刃翻转和剑路变化，深深的烙印在脑海。 虽然有临字印记，这也是一项大工程。 毕竟这只是纸面上的记载而已，还要经过实战演练，才能用临字印记烙印在身体中。 而这套照日剑术，基础阶段就是在不同的距离，不同角度下…… 翻转剑刃，变幻剑路，来照耀敌人眼睛，干扰视线，从而创造制胜机会。 这个“敌人”的任务，就落在池轻荷身上了。 根据不同时段的太阳位置，反射光芒的要求，刺出的剑路也不一样。 这和炎阳观想法有点类似。 所以起初从朝阳，到上午的太阳，到正午，到夕阳…… 两人的距离也从一步、两步、三步……不断变化。 而林间要根据池轻荷的反应，不断验证、变化剑路。 唯一不变的，是池轻荷总是微微眯眼，不断抱怨道： “感觉这种练剑方式很可笑……嗯，往下一点。” “感觉这种练剑方式很可笑……嗯，往左一点……” 她眯眼的原因，是担心眼睛会被照坏掉。 …… 一个月后。 傍晚，夕阳橙红。 “感觉这种练剑方式很可笑……我快不行了。”池轻荷抱怨道，“再这么照下去我要被你照瞎了。” “再坚持一下，待会儿练完我给你治疗。”林间一如既往这么画饼道。 “好！”池轻荷瞬间打起精神，“来照我吧！” 她这段时间，一有空就会跑出去，不知在哪里闯荡冒险，回来经常受伤。 按理说，以她的实力，即使对上大帮派的内练大成级别的高手，一对一，也不会太虚。 配合上她私藏的一些符箓秘术，甚至还有机会反杀。 不过她经常负伤回来。 林间通常用炎阳气配合者字印记给她治疗。 加上这段时间，林间的炎阳观想法已经练到能直接观想上午八九点钟左右的太阳了…… 炎阳气更加炙热迅猛，给池轻荷治疗倒是消耗不了太多，效果拔群。 虽然如此。 她撑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碎碎念抱怨： “这种练剑方式是在太傻了。” “我真傻，居然会陪你这么傻傻的练一个月。” “若不是看在你炎阳气治疗的份上……” “对了，现在太阳快落山了。” “我记得你这本照日剑典，最后的剑路就是对应夕阳的吧。” “看吧，你差不多练到最后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嘛。”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本秘籍根本就是假的，刺青门用来充门面的？” “你要不要再去刺青门的武藏阁换一本？顺带带上我……” 池轻荷一边碎碎念，一边看着林间沉默的翻转手腕，快速将剑刃拉出一道道不同的弧线。 与此同时，橙红的太阳跳了跳，隐没在天边。 天色顿时黑了下来。 “太阳终于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池轻荷也不客气，打算揉揉眼睛，直接离开。 不过。 当她抬起手准备揉眼的时候，忽然一道淡红光芒照在眼睛里，很是耀眼。 “嗯，照到了。”她习惯性的说道。 用剑刃将阳光反射到眼睛里，很寻常，这个月来，练的就是这个，没什么稀奇的。 关键是，练了一个月，也仅止于此而已。 还不如拿块玻璃去打架。 池轻荷这么想着，自顾自走了几步。 淡红的光芒如影随影，持续照在她的眼睛上。 “练的不错，能连续照着我……” 池轻荷微微惊讶，对林间赞赏道。 练了一个月就能如此熟练的根据方位，不断调整剑刃方向，持续光线干扰…… 从偷袭干扰层面来说，这门剑术还有有那么一点价值的。 池轻荷正这么想着…… 忽然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扫了一眼四周，暮色苍茫。 太阳早落山了。 “所以那道淡红光芒是哪里来的？” 池轻荷内心震惊，呆呆地看着眼前这道淡红光芒。 它在移动，从自己眼睛慢慢平移向耳边…… 接着红光陡然一跳。 嗤！ 池轻荷感觉耳垂一热，似乎有什么断裂的声音。 嗒。 她低头看去，地上掉落着半截纯银耳坠。 这段时间来，她也偶尔随意妆扮一下，这枚纯银耳坠即是她的简单饰品。 此刻已经被那道红光横向切断，剖面光滑如割。 那道红光…… 是剑气！ 用剑刺出剑气，即为从内练突破到真气境界！ 更何况的是如此掌控程度的剑气！ 两人相距一丈开外，这种距离之下，收发自如，能柔和覆盖在眼眶，也能凌厉削金断银的剑气！ 池轻荷大惊失色。 她抬起头盯着林间，颤声问：“你……你突破了？” 林间微笑点头：“嗯，我突破了。” 39 凑药 “突破了……” 林间长长松了口气，喃喃道。 内心的惊讶和震撼，其实并不在池轻荷之下。 毕竟照日剑术的练习方式，太过匪夷所思。 而且也仅仅是记载在古册残本上，无从验证，连林间自己也不太确信。 终于…… 顶着池轻荷不断的“真傻”洗脑，绝无停歇的练了这么久，成功练出第一缕剑气！ 不过林间清楚，能练出这一缕剑气，自然是有自身炎阳气的加持。 也可以说，炎阳气被淬炼提纯了，即所谓的真气。 说起来，这一缕剑气的威力…… 一丈开外，截断池轻荷的纯银耳坠，其实并不比普通刀剑强。 不过，这却是从无到有的突破！ 林间内心兴奋，狠狠挥动长剑。 簌簌…… 剑锋所指，一丈以内的杂草，如果被一把无形的镰刀收割，纷纷拦腰折断。 很快形成了一片大圆，令人舒适。 林间这才感觉一个多月的压抑稍稍缓解。 池轻荷：…… 她忽然双眸发亮，兴奋道： “往年这个时候，再过不久小洞天就要开启，你已经突破真气，不如到时候我们去闯一闯？” 林间收起剑，看着地上被剑气斩断的纷乱杂草，若有所思道： “若是去了……你说我们会像这剑，还是像这草？” “草。”池轻荷昂首挺胸，“那又如何？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她接着蹙眉道：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为此做准备。” “你以为各大帮派为何争权夺利？他们都想要将那神秘洞天独自霸占，据为己有。” “你已经加入了刺青门，躲不了的！” “不如提前准备，到时候主动跟我去闯一闯！” 林间听她慷慨陈词完毕，若有所思，随手捡起一根杂草，插在她发髻上，认真道：“再说吧。” 池轻荷眼珠转了转，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我像插个草标在头上……随时要卖掉脑袋对吧？！” 她忽然捧起一大堆杂草，直接洒在林间头上：“那你继续做缩头乌龟吧，好好藏好，再给你加把草。” 池轻荷说完，一拧腰，直接转身离开了。 林间：……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林间只有一个想法。 在这种怪异的世界，好奇心太强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她说的有一点是对的。 各大帮派，最近出奇的宁静，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上官莺这段时间似乎在忙碌着什么，也没有再找过林间。 而林间自己，通过在刺青门真丹堂的经历，已经熟练掌握了这个时代的种种炼药手段和细节。 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高明很多。 甚至还有一些技巧，据说是源自修真宗门的炼制秘法…… 在这个古代现有条件下，确实是最优解了。 当然，林间也能偶尔甩出几个炼制秘法…… 让真丹堂的一些学徒弟子、乃至老师傅们暗暗惊讶，猜测他背后果然有人。 这等手段，必然是那个身在宗门的姐姐悄悄传授于他。 但时日稍长，他们见林间很快就掌握了炼药技巧，程度之纯熟令人咋舌…… 于是也不再揣测，很快心悦诚服了。 倒是林间自己，确实发现这刺青门，背后有人。 林间查阅了真丹堂的从前的记录…… 发现刺青门内几个高层人物，会定期来取一些气血丹药。 其中有一种丹药，叫做血元丹。 花生米大小，通体暗红，数量很少。 护法以上的人员，才有资格取，而且每隔三个月才能取一枚。 林间曾在不经意间，向那位虎象双形的杨护法，随口问起这血元丹的效用。 杨护法当时只是含糊其辞，说是来自宗门，能补充气血劲气，极其珍贵。 岂知第二天，立刻有使者送过来一个盒子，里面就盛着一枚血元丹，说是上官特使赏赐的。 林间一方面称谢。 另一方面，只觉得这上官莺虽然没有现身，掌控力却极强，简直无处不在。 不过送药使者也没有让林间当场吃下的意思，见他收下就离开了。 林间当时确实怀疑这血元丹是否有问题。 不过，林间尝试着吃掉一小口后，脑海九字印记的淡红刻度，立刻明显增长，灼灼变红。 林间也不再怀疑，完全服用之后，淡红刻度直接增长了一大截，效果比以前任何名贵药材都好。 林间猜测，这次这么快突破剑气，可能也和这枚血元丹有关。 不过自从那次之后，上官莺不再有任何表示。 哪怕林间故意和几个护法聊起过血元丹多次…… 上官莺也毫无反应。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 白瓢，只能有一次。 想要丹药，再立新功。 所以，林间也对真丹堂的工作上心了很多。 在他的调配指导下，真丹堂的学徒弟子炼制药物的效率，确实明显提高了不少。 林间甚至开始向其他几个堂提出需求，调配药材。 因为帮派中人受伤是常有的事，所以真丹堂提出的需求，他们都很重视，会尽量满足。 正好，今日剑气突破…… 以后也能多花点心思在丹药上。 林间一直觊觎着那几枚血元丹。 当然，暗偷明抢，监守自盗，那是不可能的。 这些丹药数量明确，有专门人看守，如果做几个假的替换，肯定会被上官莺查出来。 毕竟她展示过这种监控般的洞察力，对林间确实起到了威慑作用。 不到万不得已，林间是不会这么做的。 剩下的办法…… 只能好好工作，再立新功了。 林间内心无语。 上官莺确实是一流的上司，感觉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 几天后。 林府。 林间正在家中书房翻看药材存货记录簿。 这些天在真丹堂研究丹药，发现好几门关键药材数量太少，根本不够用。 虽然动员了其他堂的堂主，派人去广泛收购，估计也收不到太多。 所以林间直接回家看看家里有没有存货。 正翻看着账簿…… 忽然听到客厅隐隐有吵闹声。 接着老爹林宝元急匆匆赶过来：“小间，外面来了几个人催购药材，说是刺青门的，你去看一下。” “刺青门的？” 林间疑惑，“假冒的吧？刺青门的怎么敢来我们这里催药？” 确实有些小帮派，顶着大帮派的名头，来勒索敲大户。 “我去看看。”林间放下账簿，直接走出书房。 林宝元紧跟其后，内心一下子踏实多了。 林间一进客厅，就看到两个大汉，大喇喇坐在椅子上，胳膊上确实有刺青。 “你们是刺青门的？”林间皱眉。 “怎么？”一个大汉脸一横。 “你们是哪个堂的？”林间眯眼。 “刺金堂。怎么，还骗你不成？”大汉眼睛一翻。 林间看了看他们刺青，确实是刺金堂的图案。 “你们要收什么药材？”林间不动声色问道。 “明血草、紫归萸、七里黄……”大汉不耐烦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没有也得想办法凑！” “看来好像真是刺青门的……”林间被气笑了。 “你笑什么？！”大汉凶道，“到底能不能想办法凑药！” “没什么。” 林间揉了揉脸有些无语，“这些药材单子是我开出来的。你们刺金堂的堂主……算了。” 林间也懒得麻烦，直接把自己腰牌亮出来：“我就是在想办法凑药……才让你们堂主派你们到处收药的。” 40 避箭符 两个大汉定睛一看，林间手中的腰牌居然是刺青门的真丹堂副堂主。 两人脸色一惊，立刻起身拜倒在地：“参见堂主！” 接着连声道：“堂主请恕罪，怪我们有眼无珠！” 他们深知，别的堂口都可以不鸟，甚至得罪一下也无所谓…… 唯有真丹堂万万不能得罪。 作为普通帮众成员，受伤是常有的事情。 万一哪天去真丹堂求药，被他记恨在心，随便用点什么药…… 他俩直接就抢救无效，等家人来收尸了。 所以这两人此刻心惊胆战告饶，倒也是正常反应。 林间挥挥手，也懒得跟他们计较。 中间隔了一层堂主，这些普通帮派成员，不认识也很正常。 只是这种凶法，以后遇到狠人，怕是要遭重。 从另一方面来看，自己加入刺青门的信息，确实被上官莺隐藏的很好。 这两个大汉如蒙大赦，立刻躬身：“多谢，多谢！” 接着急急忙忙的跑出去。 林宝元依旧恭敬抱拳：“两位好汉慢走。” “不敢，不敢。”两个大汉也抱拳赔笑，赶紧离开了。 林宝元松了口气，心里彻底踏实下来。 往常面对这些江湖豪客，自己可没这么硬气过。 他看了看林间，不禁暗暗感慨，这个儿子真成家里顶梁柱了。 …… 林间又回到书房，翻了翻账簿记录，发现需要的药材存货也不太多。 意料之中。 还是要从根源解决。 最好是能找到什么替代药材。 正思索间，有人来报：“少爷，院门口来了两个少年郎，说是刺青门真丹堂的，来找您有事。” “哦，知道了。”林间点点头，直接出去。 院外，一辆马车，两个少年郎，各自戴着斗笠。 正是林间提前安排好，今日带他们出去采药的。 “副堂主好。”两人躬身道。 “嗯。让你们背的药材外形特点，都记下来了么？”林间问。 林间昨日给过他们几幅图像，画着几样植物草药，正是明血草、紫归萸、七里黄这些药材的替代物。 “记下来了。”两个少年郎认真的背了一遍。 “嗯。”林间满意的点点头。 他挑选这两个少年，正是看中他们认真。 “不过……” 林间看了一眼马车，道：“去山里采药，就不用坐马车了。直接骑马吧。” 说完，让人牵过一匹马，翻身骑上，走在前面。 两位采药童子见了，立刻也共同骑上一匹马，紧跟其后。 同时内心暗暗佩服： “却是没见过如此务实的堂主，有马车不坐，骑马。稀罕，稀罕。” …… 其实林间也想坐马车。 但这破路不允许。 山路崎岖，硌的屁股疼。 骑了大半个时辰，才到青玉城郊外一座山岭下。 林间之前调查过，这里是采药的好去处。 “你们两个一起去东边，我去西边。晌午时分，在这棵松树下汇合。” 林间对两个采药童子吩咐道。 “是！”两位采药童子结伴而去。 林间自己则戴着斗笠，提着竹篓和镰刀，背着剑，向西边山林走去。 别的事情可以交给其他人做，寻找草药这种事，林间觉得还是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嘴巴去尝…… 当然，还要用到脑海中的九字印记刻度。 它可以当一个能量检测仪来用，不过只能检测出药性较强的药材。 一旦它有所反应，那可以说是钓到大鱼了。 林间边走边看，有时凭经验品尝药草，偶尔发现有用的，就采下来装在竹篓…… 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中午了。 虽然塞满了一竹篓草药，但也没什么大的收获…… 林间索性提前回到山脚那棵松树下，等那两位采药童子回来。 太阳猛烈。 林间低头擦了擦汗。 陡然感到一丝不对劲。 这种感觉很短暂，只是一恍惚间。 普通人一定会忽略。 但林间还是警惕心大起，暗暗握剑，脑海瞬间开启临字印记，快速向四面看去。 前后左右，没有异常。 林间微微松了口气。 忽然，他想起上次在武藏阁外面的经历。 也是这种怪异的感觉，也是前后左右扫视了一番毫无异常…… 缺了一个方向，就是脚下。 林间若无其事的低头，快速扫了一眼脚下。 脚下只有松树的影子，和自己的影子。 自己的影子要浓郁一些。 里面藏着人！ 很可能现在树影里等着自己，现在又藏在自己影子里！ 有过上次经验，林间不假思索，直接拔剑刺去。 嗤！ 一剑刺下，果然一道影子嗖地窜了出来。 林间手腕微动，剑光一跳，直接刺到那团黑乎乎的影子身上。 然而下一瞬。 林间忽然感觉剑尖一滑，就像刺中了泥鳅。 剑尖与那团影子之间，似乎有股极强的斥力，令剑锋直接偏离目标。 林间内心骇然，再次快速刺出几剑。 嗤！ 嗤！ 剑锋依旧打滑，总是偏离目标。 但那股斥力，似乎减弱了一些。 林间面无表情，接连刺出。 “够了！” 一道冷冷的女声从阴影中响起。 那团影子缩成一点，陡然一跳，从中跳出一个人来。 一身宫装长裙，眉眼精致，身姿妩媚，正是上官莺。 “怎么会是……见过上官特使。” 林间虽然惊讶，还是恭声道。 “你的剑术似乎又精进了啊。” 上官莺负手而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林间刚才那几剑并没有使用剑气，那只是作为一个底牌而已。 但剑速依然相当凌厉，确实比从前进步不少。 “皆因上官特使赏赐的血元丹。”林间语气真诚。 “嗯……还想要吗？”上官莺盯着林间，似笑非笑。 林间：…… “你不问问我为何能从这影子里出来？”上官莺微笑问道。 林间思索了一瞬，立刻如实回答：“在下曾经见过这类符箓，这个应该叫做如影符。” “哦，你很老实嘛。”上官莺微笑道，“那你猜猜我还用了什么符？” “普通人需要敛息符配合使用。不过上官特使的实力深不可测，应该无须使用。其他的符，在下就不知道了。” 林间一口气说完，脸不红心不跳，内心诧异自己居然可以这么快入戏。 “哈哈，你这么吹捧我就太见外了。”上官莺娇声笑道，花枝乱颤。 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符箓，道： “这张叫做避箭符。能躲避刀兵攻击。你刚才刺了我三剑，全部被它避开。” “当然，你可能也感觉到了，连刺数剑之后，它的效果明显会削弱。” 林间点点头：“正是。” 内心却有些疑惑，不知道她一个人大老远跑来做什么。 对于她有这些符箓，林间倒不是太奇怪。 池轻荷能搞到的东西，上官莺这个级别，必然有办法搞到更多。 看来在这个世界，连自己的影子都不能信。 这时，两个采药童子从山林来回来，各自背着竹篓，装满药草。 他们一见到上官莺在这里，立刻惶恐道：“参见上官特使。” “辛苦了。”上官莺立刻恢复威严，淡淡道，“你们先回去吧。” “是。”两个采药童子立刻回答，接着一起骑上马。 “你们两个人骑一匹马？这么长的路怎么走？” 上官莺蹙眉，又指了指林间的马，“你们把这匹马也骑走，一人一匹。你们舒服点，马也舒服点。” 两个采药童子立刻道：“多谢上官特使关心。” 两人惴惴不安的偷瞄了一眼林间，也不敢说话，直接骑上两匹马走了。 林间：…… 他们是舒服了，我恐怕不会舒服了。 “哎呀？那是你的马？”上官莺惊讶道，旋即微笑，“不用担心，幸好我还有一匹马。” 林间：…… 41 上官莺的奖励 林间微微皱眉。 你有一匹马跟我有什么关系？ 要是从前，林间见上官莺说“幸好我还有一匹马”时…… 他就会这么想道。 不过现在，林间在入职帮派后被熏陶的成熟了很多。 他立刻一脸真诚道：“多谢上官特使赐马！在下还有事与那两位采药童子交待，先行告辞。” 说完，直接跳上上官莺的那匹马，拍马就走。 他不想跟上官莺过多纠缠，哪怕她很漂亮。 面对自己不能掌控的人或者事，林间总有一种极度不安全感，感觉随时会翻车。 “我准许你走了么？我也有事要与你交待呢。”上官莺的声音冷冷传来。 不过林间骑马的速度很快，马匹神骏疾驰，她的声音从第一个字开始时，就被瞬间拉远。 林间早已想好，就当“风太大，信号不好，你说什么，我先挂……我先走了。” 所以她这句话说到一半，两人距离已经拉远到四丈开外。 林间微微松了口气，这下确实听不见她说什么了。 然而。 那句话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她的声音却陡然在耳边响起，口齿间的气流微微在林间后颈震荡。 林间感觉后背一温。 瞬间内心骇然。 完全没看到她是如何追上来的，她整个人已经坐在林间身后的马背上了。 这匹马是名贵好马，速度极快，算上她前半句话的时间和距离…… 也就是她一个呼吸之间至少窜出了四五十米远！ 这速度太可怕了，自己现在的实力，全力开启行字印记恐怕也达不到。 更可怕的是，她双手已经穿越林间双臂，直接接管了马匹的缰绳。 “我不喜欢局势被别人掌控。” 上官莺的声音从背后在耳边响起，淡淡道。 嘶…… 马匹嘶鸣一声，被她强行勒住缰绳，接着以一个均匀舒服的速度缓缓前行。 “我喜欢自己掌控节奏。”她微笑道，接着挑了挑眉，“你怎么到下面去了？” 林间确实已经跳下马背，站在地上，一脸震惊和警惕。 这些表情有一部分是装出来的，有一部分却是发自内心的。 “这个速度吓到了你么？”上官莺玩味微笑道，“只是一种步法而已，我也仅仅学了三四层罢了。” “上官特使实力深不可测，在下佩服。”林间一脸真诚道。 上官莺微笑，想了想，忽然说：“我还有些事情要与你交待。” “在下洗耳恭听。”林间道。 “你先上来。”上官莺轻轻拍了拍身前的马鞍，似笑非笑地看着林间。 林间：…… “上下有别，恕难遵命。”林间语气坚定。 如果单凭她几句话，就想降服自己，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这点骨气，林间还是有的。 “哦？血元丹还想不想要了？”上官莺挑眉，“想要的话就上来。” “遵命。” 林间直接翻身上马，稳稳坐在她身前的马鞍上。 为了血元丹，做出一点牺牲是值得的。 “早该这样了。” 上官莺似笑非笑，等林间坐稳，陡然一甩缰绳，娇叱道，“驾！” 骏马骤然加速，飞快向前冲去。 …… 半个时辰后。 林间全身酸痛的回到林府。 山路崎岖，震的全身上下哪儿都痛。 这破路，上官莺也敢骑这么快。 完全就是疯批一个。 估计是平时保持特使的威严压抑太久了…… 在这无人山路上简直是放飞自我。 全程高速，这匹马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她累死。 林间揉了揉酸痛的肌肉，从怀中掏出一枚暗红的丹药。 血元丹。 有付出，就有收获。 还是值得的。 林间小心翼翼，一点点吃下这枚血元丹。 一片灼灼红光渐渐弥漫。 林间微微眯眼，细细感知脑海内的九字印记淡红刻度，那快速提升的冲击感。 片刻之后，林间骤然睁眼。 体内那股炎阳气，正在变的愈发强劲。 …… 赏剑亭外。 不远处的街道上。 一家新开张的武馆。 牌匾上赫然写着几个鎏金大字：断水武馆。 门前，一个年轻小伙子正清扫着地上的鞭炮红纸屑。 院内，二十多个年轻人散列开来，正在半蹲马步。 几个武师，穿插在队伍之中，手把手指导。 里屋，一个中年人坐在桌边，翻看着账簿。 正是断水流。 他眉头微皱。 开张一个月，收了二十几个弟子…… 大部分还是因为听说他在引退局上，和新秀剑客赵风打的难分难解…… 当然，那个彗星般崛起的年轻剑客赵风…… 也如彗星般莫名其妙陨落消失了。 这在武道圈子是常有的事，很快就要被人遗忘。 而此刻，断水流只关心这个月的收入。 这些子弟交的学费，算上雇佣武师和房租这些开销，倒也没赚几个钱。 “虽然有些不景气，但也毕竟是一个开始……” 断水流如此想道。 “馆主，馆主，有人来拜师。” 那个扫地的年轻小伙子兴冲冲跑进来汇报。 “哦？快快带进来。”断水流兴奋道。 不多时，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被引了进来。 “这位兄弟……” 断水流主动招呼，隐隐感觉不对，哪有来拜师还藏头露脸的，而且这年纪也不对。 “断馆主。” 斗笠猛然揭下，是个黑脸汉子，冷冷道，“没错，我是来打听点事情的。” “打听事情？” 断水流皱眉，使了个眼色让年轻伙计离开。 他已经隐约猜到是什么事了。 “不错！我想打听一下，一个多月前，你在青松酒楼和赵风一起吃饭，当晚发生了什么，宴席上还有谁……” 黑脸汉子面无表情问道。 “这个……” 断水流揉了揉额头，仔细回忆，道，“当晚……我好像头疼不能喝酒，就先行离开了。怎么？发生什么事了么。” 断水流一脸诧异表情，内心却在暗骂。 这个月来，有好几波人来打听这件事了。 但他怎么敢说出去。 刺青门那个可怕的女人…… 断水流内心打了个寒颤。 同时暗暗猜测，眼前这家伙，恐怕就是刺青门故意派人来试探自己的。 “你再好好想想？” 黑脸汉子忽然凑近断水流，整张脸居高临下，气势迫人。 “你……你想干什么？” 断水流眉头一皱，直接拔出手边的剑。 他也不是吃素的，何况这武馆里还有几十号人呢。 “我想让你仔细回忆回忆……” 黑脸汉子一把抓住断水流的剑刃，猛一攥手。 咔咔咔…… 他的手掌竟如岩石铸成，直接把剑刃挤压变形，咔嚓崩断。 “你——”断水流大惊失色，正要大喊。 喉咙猛然被一手捏住，声音戛然而止。 “你猜猜你的脖子硬，还是你的剑硬？”黑脸汉子毫无感情的问道。 他一只大手扼住断水流的脖子，缓缓往上提。 断水流瞬间感觉呼吸困难，脖子仿佛被巨石碾压。 “我脖子断了吗？”断水流吓的魂飞魄散。 更怪异的是，这人的手还隐隐冒出一股土腥味，直往鼻子里窜。 简直有种被活埋的感觉。 “呃……呃……” 断水流双手胡乱挥舞，眼神里流露出极度痛苦、恐惧…… 还有哀求的感觉。 黑脸汉子微微松手。 嘭！ 断水流摔倒在地，拼命揉着喉咙，大口大口的喘气。 黑脸汉子的脸再次迫近，声音毫无感情： “你现在可以好好回忆回忆了。” 42 刺杀 几天后。 林间收到断水流的请帖时，微微一愣。 这段时间忙于练剑和炼药，确实很久没去赏剑亭了。 作为曾经的榜一大哥，现在已经加入帮派职场的忙碌中。 而曾经的剑客，也已经引退上岸。 说起来…… 断水流开的这家武馆，从开张以来，自己还从未去看过，也只是派人送过贺礼而已。 断水流在请帖中表示，今晚在酒楼一起吃个便饭，聊一聊近况，叙叙旧。 地点定在松鹤楼，二楼厢房。 明显换了家酒楼，应该是不想再碰到上次那种晦气的事情。 林间对送请帖的小伙子点头道： “好，我知道了。请转告断馆主，我一定准时参加。” …… 傍晚。 林间进入松鹤楼。 这酒楼内雕龙饰凤，装修颇为豪华。 登上二楼，推门进去，就是一个大厢房，竖着几面屏风，类似现代的包厢。 刚进来，断水流立刻热情的迎了过来：“林老弟，好久不见！” “断兄的武馆刚开业，怕是忙得很，小弟也没好意思事情打扰。”林间微笑道。 “哪里，哪里。有机会林老弟去给我们的学徒稍稍指点一下，怕是会让他们受益终身啊。” 断水流真诚道。 他绝不可能忘记，自己受过林间的点拨，也见过林间那神乎其技的一道剑光。 若真能去指导几下，简直求之不得。 只可惜…… “断兄，那是……？”林间的话打算了他的思绪。 断水流一看，原来林间指的是屏风另一侧，传来的男女嬉笑打闹声。 “呃……”断水流回过神来，正要解释。 屏风那头忽然钻出来一个白白胖胖的面孔，嬉笑道：“姐夫？” 这个人自然是池有鱼。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探出半个脑袋笑道： “姐夫，我在跟她们玩捉迷藏呢，要不要一起来玩？” 跟着就有一个歌女，蒙着眼睛，循着他的声音从屏风后扑出来，一把抓住他胳膊，咯咯笑道： “池公子，抓住你啦！可有奖赏呢？” 池有鱼一边掏出银两，一边凑近哈哈大笑：“有赏，有赏，木啊！木啊！” 林间：…… 他等池有鱼过来时，才压低声音，皱眉道： “你忘记上次是怎么出事的了？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她不会又是石头做的吧？” “不会，绝对不会。” 池有鱼嘻嘻笑道： “我都检查过了，软的很。” “再说，有姐夫在这儿罩着，谁敢造次！” 林间：…… 他有时候真羡慕这家伙有一颗无忧无虑、快乐的心脏。 断水流收起忐忑的心思，也微笑道：“有林老弟和池公子在，我也踏实多了。” 正寒暄着…… 忽然厢房门被推开。 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一身锦衣轻裘，左拥右抱着两个歌女，施施然走了进来。 “这谁啊？喝多了走错房间了？”池有鱼内心嘀咕着。 他最烦这种派头比他还大的富家公子哥。 尤其是这人左右两侧的歌女，无数数量还是质量，都明显高过陪他那个捉迷藏的。 “这位是秦公子……也是在赏剑亭结识的一位爱剑之人，今晚大家一起结识一番。” 断水流立刻跑过去迎接，热情介绍道， “秦公子好！这两位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林公子和池公子，大家都是爱剑之人，同好，同好！” 林间：…… 看来这断水流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各个榜一大哥召集起来，牵线搭桥，举行联欢会。 上次就是这么认识池有鱼的，还被他追着叫姐夫。 不过这位秦公子，明显要傲气很多，跟池有鱼这种自来熟的性格完全不同。 这人只是懒懒点头，扫了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池有鱼的佩剑上。 秦公子微微剔眉，笑道： “我听说池家财力雄厚，池兄又是爱剑之人，这柄佩剑看上去果然华丽非凡，不知价值几何？” 池有鱼一听，顿时内心暗爽：该我登场了。 这种聚会他参加的多了，一堆半熟不熟的富家子弟，聚在一起，本质上无非就是两样事： 斗富，斗剑。 斗剑我是外行。 但有我姐夫林间在这儿压阵，待会儿一句话惹毛了我们，随手一剑压你的跪下喊爹求饶。 至于斗富…… 一上来就要跟老子拼谁的剑贵？ 你有这个实力吗？ 池有鱼内心哈哈大笑，随手解下佩剑，弹了弹剑柄上镶嵌的一排翡翠玛瑙，云淡风轻道： “只不过镶嵌了一些破石头，略做装饰而已，不值几个钱。剑还是要朴素一点好。” 秦公子笑着摇了摇头： “这宝剑镶金嵌玉，怕是不能实战吧？不然一剑砍下去，玉石都震碎了，池兄每次打完架，还得蹲地上找回来……” “呵呵，看来赵兄对剑的理解还停留在这手中有剑上……” 池有鱼淡淡摇头，继续道： “真正高明的剑术，手中的佩剑只是装饰而已。” “剑术炉火纯青之后，一剑下去，剑锋激发气劲，破体杀人，又何须担心震到自己？” “更有甚至，剑气纵横，十步杀人，根本都不需要用剑碰到你的兵器……” “我这样解释，赵兄是否明白一些了？” 池有鱼说完，淡淡的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表情稳如老狗。 同时内心暗爽：有我姐夫林间在这儿，你们懂个屁剑？ 林间：……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在吹什么，但听起来确实厉害，令人大受震撼。 秦公子听完，明显也受到了刺激。 他直接挑眉道：“池兄对剑术的理解果然精深，不如我们来切磋一下剑术如何？” 说着，淡淡摆出自己的佩剑。 池有鱼脸色一变。 这人的佩剑之上，镶嵌着层层玉石玛瑙，就像他带的歌女，都比自己带的…… 又大又多。 更气人的是，他的剑鞘上还镶嵌了几颗硕大夜明珠，流光四溢！ 简直能照瞎狗眼。 池有鱼瞬间感觉内心不爽，打算派人回家取几把能撑场面的宝剑来镇压他。 “先不谈剑，来切磋一下剑术，”秦公子微笑道，“池兄，请。” 说完，突然拔剑刺向池有鱼。 “切磋？” 池有鱼正在琢磨着要不要先跟这家伙打一下，再让姐夫林间修理他…… “通常来说，实力越弱的家伙，越喜欢用华丽的佩剑。” “这家伙的佩剑华丽程度，明显在我之上。” “从这一点来说，自己应该比他厉害……” “毕竟老子在赏剑亭看了那么多场，也练过几年，还是有点经验的。” 池有鱼正沉浸在思考中，忽然就看到这秦公子的剑直接刺向自己肩膀，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剑光一闪，根本来不及躲避。 “我要死了！” 池有鱼内心骇然，眼睁睁的看着剑尖飞速刺来，甚至来不及喊救命。 但下一瞬，这人的剑尖不知为何，快刺中池有鱼时，突然莫名荡开了。 秦公子面色微变，手腕一抖，长剑再次疾速刺出。 嗤！ 这一剑的速度，连林间都觉得相当凌厉。 嗡！ 这一剑即将接近池有鱼时，陡然又被莫名其妙弹开。 池有鱼自己，则根本来不及反应，坐在原地，八风不动。 “果然厉害！” 秦公子冷笑一声，突然大喊：“正是他！动手！” “？？？” 池有鱼一愣，忽然看到恐怖的一幕。 对面墙壁上，忽然出现了一张人脸。 是一张老人的脸，目光浑浊却又无比凶戾，被他盯上仿佛狂沙扑面，呼吸都要窒息了。 嘭嘭嘭！ 厢房四墙壁同时爆开。 石墙里面，同时走出四个老者，满脸杀气，浑身石头碎屑炸飞，狂风一般直扑池有鱼，痛下杀手。 “？？？” 池有鱼刚觉得自己能动了，立刻又被吓傻了，直接愣在当场。 脑海里宛如临死前的走马灯，一瞬间闪出各种念头： “石墙里怎么会突然蹦出人来？” “蹦出来也就罢了，为什么突然都他妈死命一起攻向我？” “这些人凶神恶煞，气势恐怖，随便一个人一个指头都能捏死我……为什么要来四个？” “还四个一起上？这他妈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搞错了！不是四个，是五个！” “那个秦公子再次快剑刺来！” “五打一！” “对付我这样的人，五打一！这特么还有天理吗？” “姐夫救我——” 池有鱼闪过这一串念头，终于喊出最后一句话。 同时转头看向林间，发出恐惧求助的目光。 但他却发现，林间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嘭！ 池有鱼感觉脚下地板突然破了个大洞，双脚被人抓住往下一拽，整个人急剧下坠。 直接从二楼地板坠下…… 与此同时。 他看到七八个身影突然从地板上冒出，与他下坠的方向相反，疾速上升，攻向那五个刺杀者。 这七八个身影气势凌厉，速度飞快，一闪而上。 但池有鱼还是看到了他们胳膊上的刺青标记。 这是刺青门的援兵！ 而且这刺青…… 六合青龙摆尾， 一尊朱雀在天！ 难道是刺青门传说中的龙雀杀戮阵？ 极少出现过的恐怖战力！ 今日居然在此出现！ 池有鱼内心一动。 强援已到！ 43 开胃菜 战局混乱。 从秦公子骤然拔剑试探，到墙壁里人脸显现、四名老者突然破壁而出，全力围攻池有鱼…… 再到酒楼包厢地板下，忽然窜出刺青门的一片援军，形成反击之势…… 中间不过隔了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形式却一变再变。 唯一不变的，是池有鱼那一脸懵圈的表情。 他简直觉得自己倒了血霉，莫名其妙就成了被围攻的靶子…… 只有林间知道，这一点也不莫名其妙。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上官莺的掌控之内。 表面上看…… 今晚的宴请是由断水流发出的请帖，把林间引来，给碾玉帮的人创造埋伏狙杀他的机会。 但实际上…… 断水流在遭到碾玉帮的人以性命威胁时，也没有被逼出实话。 而是按照上官莺的指示，透露了一个七分真、三分假的消息。 断水流表示，那晚的宴会他全程在场，确实有人一剑斩破泥人，击杀赵风…… 而那个人，就是池有鱼。 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 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断水流会惧怕上官莺，胜过惧怕死亡。 这一点林间也无法理解。 而这些计划…… 即是上官莺几天前在山阴小道，和林间共骑一马，一路颠簸狂奔之余，细细讲给他听的。 这就是那天她要给林间交待的事情。 要不然，两个人也不会花那么长时间在路上。 而那枚血元丹，自然是上官莺给他预发的奖金，让他今天也在场，当闲棋冷子，静观其变。 不然怎么可能跟女上司出去骑半天马，就能赚一颗血元丹…… 岂有这种好事…… 接下来的埋伏与反埋伏…… 林间怀疑，上官莺必然还有其他的内线消息手段。 不然仅靠断水流一个人的消息，是无法算计的这么精准的。 至于池有鱼被刺两剑依然无恙，大概是被暗中用上了避箭符的缘故。 只是，避箭符还可以不经过本人直觉，直接使用？ 不过此刻。 林间也没时间想这个。 他在战局初开时，就已经悄悄退后几步，远离战团中心。 这也是上官莺叮嘱过他的。 不用他出手。 刺青门派出了强力的龙雀杀戮阵。 六合青龙，一尊朱雀。 此为刺青门顶级战力，上官莺显然志在必得。 那一尊朱雀，林间依稀认出，赫然就是带他去武藏阁的那个灰衣老者！ 七人对五人。 那五人中，秦公子用剑，四名老者用掌。 剑光如电，掌风如雷。 在林间看来，他们至少都是内练大成以上的级别。 若林间一个人被其中任意两个围攻，要是不能第一时间斩杀一人取得先机，绝对吃不消。 而且这四名碾玉帮老者，身躯宛若岩石，拳脚之间尘土弥漫，越打越快，到最后隐隐如风沙呼啸，尘土漫天。 酒楼厢房也开始晃动，越来越不稳。 吼！ 刺青门灰衣老者一声尖啸，犹如鹤唳。 跟着刺青门其余六人，陡然结为一字长线，昂然起身，犹如风沙中窜出一条大龙。 灰衣老者身形一窜，直接站在龙头位置，再次发出一阵奇怪尖啸。 轰！ 犹如龙蛇起陆，大龙昂首，龙雀杀戮阵直接窜进风沙之中，掌风聚成一团恐怖漩涡，如龙爪般神出鬼没，狠狠轰出。 “这种程度的掌风……”林间暗暗心惊。 这堪比自己练出的剑气，强横程度亦远远超出。 自己还是低估了刺青门的底蕴。 他们肯定是突破内练大成，已经跨入真气境了。 嘭嘭嘭！ 厢房墙壁和天花板剧烈抖动，犹如地震一般。 秦公子剑光虽盛，但在这排山倒海的强力掌风裹挟之下，立刻承受不住。 剑修的弱点在此显现。 他正欲回撤远离，忽然间四道强横掌风狠狠撞在他身上。 啪啪啪啪！ 秦公子来不及抵挡，胸腔肋骨被掌风挤压，直接寸寸折断，如鞭炮般鸣响。 “啊——” 秦公子发出一声恐怖嚎叫，整个胸腔直接爆裂开来，声音戛然而止。 “首级全部留下。” 一道女声冷冷叱道。 一个身穿宫装长裙，面貌冷艳的女子负手出现在门口。 正是上官莺！ “是！” 灰衣老者身形一动，整个人在龙头位置骤然伸长几丈，犹如朱雀夺食，直接摘掉秦公子的头颅在手中。 秦公子依然瞪大着惊恐的眼神，死不瞑目。 碾玉帮那四名老者目光流露出恐惧，全身被掌风劲气狠狠挤压。 他们擅长炼体，虽能多拖一刻，但已隐隐丧失战意。 尤其是上官莺的突然现身，直接击溃了他们死战的最后一丝勇气。 “走！” 碾玉帮四名老者暗暗眼色一动，陡然原地下沉，快速没入脚下的砖石地面。 速度之快，转瞬已经只剩一个脑袋，即将消失。 吼！ 灰衣老者再次发出一声尖啸。 六合青龙骤然扑去，十二只手犹如龙爪探珠，狠狠向地面抓去。 噗噗噗！ 这些龙爪般的手再次抬起。 只不过，手中多了四颗头颅。 这四名老者头颅的表情，凝固在无比恐怖的那一瞬间。 他们似乎和上次赵风使用的邪术不同，毕竟还没有把自己全部石化，却是可以用肉身穿梭土石之中。 不过此刻，一旦被摘下首级，直接毙命。 咚咚咚咚！ 他们的尸身坠入楼下的厢房。 接着。 “啊——啊——” “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楼下传来池有鱼惊恐的尖叫声。 战局已定。 “见过上官特使！” 灰衣老者和六名高手，恭敬的站在上官莺面前，躬身道。 “辛苦了。”上官莺微微点头，目光嘉许。 她接着微微蹙眉，叱责道：“不过弄的太血肉模糊了。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你们要打成什么样子！” 灰衣老者立刻跪下，惶恐道：“上官特使息怒，属下功力不精，无法掌控。特使请恕罪。” 其余六人也齐齐下跪。 “差点坏我大事。”上官莺淡淡道，“没事了，起来吧。” “是！”灰衣老者和六人这才起身。 “林副堂主呢？”上官莺冷冷问道。 她看了一圈，没发现林间。 “林副堂主之前还在这里……” 灰衣老者立刻惶恐道，“属下功力不精，刚才全力激战，没能留意到林副堂主何时离开。” “罢了。” 上官莺挥挥手，看着眼前一片狼藉，淡淡道： “这只是今晚的开胃菜而已。你们先休息片刻，稍后还有重头戏。” 44 紫焰刀芒 夜色昏沉。 林间独自走在街道上。 刚刚在松鹤楼，林间见战局已定，上官莺在对着那帮人训话时…… 自己就趁机先离开了。 反正也不用自己出手。 刺青门这一波反埋伏，显然出动的是顶级战力。 再加上，上官莺亲自出动…… 这要是拿不下，这个帮派估计早就被灭了。 刚才那一仗场面极其惨烈。 现场一片狼藉，浓郁的土腥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简直齁人。 林间正好出来透透气。 晚风凉爽，街道幽静。 从刚才那种残酷紧张的环境脱离出来之后…… 林间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宁静感。 仿佛回到了前世，作为一个普通人，吃过晚饭，在街上进行一次普通的散步…… 不过这种闲适的感觉很快消失。 林间内心还是升起了一层危机感。 这次狙杀，是用池有鱼当诱饵和靶子，他彻底被蒙在鼓里。 下次呢。 会不会自己也有这么一天，被蒙在鼓里，当成诱饵？ 还是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行。 好在。 这次任务顺利完成，事后还能从上官莺那里再获得一枚血元丹的奖励。 这是她前几天一起骑马时的许诺。 想到这里，林间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 不过，这种安定的心情只持续了一会儿，就被打破了。 他隐隐感觉到，后面有人在跟踪自己。 “难道是上官莺？” 林间微微眯眼。 她刚才经历了那种血腥残酷的场面，确实有可能跑过来找自己解压…… 不过，她若是跟过来，绝不会这么鬼鬼祟祟的，也不会被自己轻易察觉到。 后面这个人，实力大概和自己伯仲之间…… 林间根据这人若隐若现的踪迹，推测着他的实力。 那应该不是劫道的。 有这个实力，做一般的强盗肯定是屈才了。 如此说来，肯定是专门针对自己的了。 难道这是碾玉帮留着的什么后招？ 想到此处，林间暗暗握紧手中的剑，不动声色，不紧不慢的继续向前走去。 …… 邓苍焰四十余岁，一身剽悍肌肉，脚步轻巧的像一只猎豹。 前方远处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他的猎物。 “这人发现我在跟踪他么？” 邓苍焰摸了摸手中的紫焰刀，看着林间的背影，暗暗想到。 如果他没有发现被我跟踪，那说明他实力不怎么样，草包一个，完全不值得我去猎杀。 如果他发现了，但脚步依然保持的很沉稳，没有丝毫变化，那说明他是个棘手的角色，猎杀起来会有些困难。 “还真是矛盾啊。”邓苍焰微微眯眼。 不过这么年轻，怎么可能被说成那么厉害？ 邓苍焰决定不再等待。 如果是一个草包，随手杀了就好。 如果和传闻中一样，是个狠角色…… 那就更要杀了他！ 邓苍焰念头一起，大步踏出，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 嗖！ 邓苍焰快速迫近林间，手中紫焰刀瞬间出鞘，直接砍向这个年轻人的后背。 “还没发现？” 拔刀的那一刻，邓苍焰微微有些失望。 这么近的距离都发现不了，这说明信息有误，这人只是草包一个。 自己杀了他也烧不出什么，干脆直接把尸体扔路边喂野狗算了。 邓苍焰心里这么想，手上毫不留情，一刀狠劈下去。 嗡！ 刀锋即将砍中这个年轻人的后背时，突然滑了一下，被怪异的荡开。 同一瞬间，这个年轻人的肋下，忽然冒出一抹极快的剑光。 淡红的剑光，宛如一段烙铁。 剑光一闪。 嗤地跳到邓苍焰的咽喉。 喉头一热。 邓苍焰猛地后退一步，又看到一抹剑光跳了过来，依旧直击咽喉。 “好快的剑！好阴狠的手段！” 邓苍焰不避反进，手中紫焰刀猛地劈下，同时内心大喜： “看来没错！果然是阳性气劲！今晚大有收获！” “这一剑太阴了，若不是老子有火罗网护身，怕是着了你的道！受死吧！” 邓苍焰心念电转，紫焰刀锋狠狠劈下。 当！ 刀剑相交，撞击之下，红色和紫色的火花爆裂开来，呲呲直响。 “气劲不弱！正合我意！” 邓苍焰脸色狞笑，手中宝刀连削带砍，刀刀火花直冒，竟然生出一层层紫色的火芒。 猛攻数刀之后，对方那种怪异的震荡感和打滑感终于消失。 “这一刀要你的命！” 邓苍焰精神大振，最后一刀狠狠劈下。 呼！ 一刀劈空。 邓苍焰横刀四顾，眼前一片空荡荡的，那个年轻人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藏哪里去了？” “居然气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邓苍焰知道遇到了劲敌，握紧刀柄，小心翼翼的在树荫下，留神察看四周。 嗤！ 邓苍焰忽然感觉眼眶一热。 一道剑光从地上阴影中突然冒出，闪电般钻进自己右眼。 嗡！ 眼球如同被火箭射中，炙热剧痛，似被烤焦一般扩散开来。 “糟了！” 邓苍焰心中骇然，当机立断，不再去管瞎掉的右眼，左手闪电般直接捂住剩余的左眼。 嗤！ 下一道剑光果然打在他左眼外的手背上。 一道炙热的剧痛传来，所幸无碍。 “好险！” “这人明显猜出我有护身功法，第一剑割喉不成，现在又赌我没有练到护眼这种级别，立刻直击弱点，差点得手……” “而那藏在影子里的估计是什么秘术……” “这种阴狠的手段……” 邓苍焰内心骇然，只觉得这个年轻人反应机敏，下手狠毒，诡计多端。 留他活下来，必然祸患。 邓苍焰内心杀机更浓，顶着一只瞎眼血流如注，倒也并不疯狂，内心反而更加冷静。 他只是冷冷迫近林间，嘿嘿道： “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今日你必死。” 林间面无表情，手腕微微一动，陡然又是一道剑光飞向邓苍焰。 照日剑典！ 直击左眼。 邓苍焰心细如发，早已提前蒙住左眼，只留些许视线，狠狠一刀劈过去。 林间立刻侧身疾走，趁他视线模糊，转到这人的视野盲区，直接轻身步法跑路。 这个人的实力，远远超乎想象。 明显有什么强悍的护体功法，除了眼睛尚未练成，简直是刀枪不入。 林间刚才第一剑就用照日剑典，背对着他，突然袭击，直接刺中了他的喉咙， 但感觉却像刺中了一层皮革，根本无法重创他。 而这一剑偷袭得手的前提，还是提前用了避箭符，假装示弱、硬抗他一刀，才有机会出手。 没想到这人喉咙都这么硬。 好在林间早有后手，连开如影符和敛息符，直接隐匿于阴影之中，再次用炎阳剑气偷袭，刺瞎了他一只眼睛。 不过，也仅仅是一只眼睛而已，并未重创他。 而这人刀法凶狠，刀锋上那一抹紫色气芒，明显也是阳性气劲，不在自己之下。 连砍之下，简直是刀刀烈火。 自己身上的避箭符效果，在他连续砍杀之下，也快速被消耗殆尽。 刚才那一剑刺瞎他右眼后再刺左眼，被他出乎意料的防住，接着反击一刀。 林间虽然避的飞快，没有中刀。 但那人刀锋上的紫焰刀芒突然暴涨两尺，林间肩膀直接被拉出了一道伤痕。 伤势不重，但火辣辣的有股炙热感。 以往都是自己这么砍别人。 现在林间终于尝到，主火属性气劲砍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 这是林间首次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 无论是刀芒杀伐，还是护身功法都很强悍，杀气也异常浓重，但却细心谨慎的厉害角色。 当前并无机会杀他，除非…… 林间决定先跑路。 他其实已经在跑了，速度还相当之快。 “你跑不掉的。” 邓苍焰一手粗略捂眼，另一手提刀，也不管自己另一只眼血流不止，快若离弦之箭，直追林间。 45 故地重游 林间轻身步速度飞快。 邓苍焰更是快如奔马，紧追其后，距离一点点在拉近。 而且邓苍焰确信，自己正值盛年，功力肯定比这个年轻人要强，追死他不成问题。 踏踏踏！ 转眼间快速跑过两条街。 两人距离愈来愈近。 邓苍焰已经发现，这个年轻人明显察觉到，这么直线跑下去，必然会被追上。 下一刻。 这个年轻人突然一个转弯，猛地绕到街口，一个翻身窜过一堵墙，钻进了一个巷子。 在这邓苍焰意料之中。 “没有用的，你逃不了。” 邓苍焰表情阴冷，跟着身形一窜，也钻进那个巷子。 他在进入这个巷子之前，早已提前捏紧紫焰宝刀，大略捂住左眼，提防这个年轻人偷袭。 “这家伙一定会这么做。” “或者是别的什么阴狠诡计……” “可惜，我有火罗网护体！” “诡计对我而言……” “无用！” 邓苍焰横刀在手，刀锋紫色光芒大盛，整个人冲进巷子，虎视眈眈。 只是，他忽然找不到林间的踪影了。 巷子黑魆魆的，有些阴森。 “又是那种藏在影子里的诡计么？” “没用的。你逃不掉的。” 邓苍焰咽了口唾沫。 他一手紧紧握住刀柄，一手大致笼住左眼，小心翼翼的搜寻着，随时提防着那个年轻人的偷袭。 只要敢现身，手里的紫焰刀必然将他一刀毙命！ 哗啦啦…… 什么声音！ 邓苍焰内心一警。 抬眼一看，原来是稍远处的一座酒楼，隐隐传来亮光。 酒楼高高悬挂着三个大灯笼，正在被风吹的剧烈晃动，所发出的声响。 鲜红的灯笼上，印着明黄的三个大字： 醉花楼。 醉花楼么？ 杀了这小子，倒是可以去楼里放松片刻。 不过先要处理他的尸体！ 邓苍焰警惕性极高，快速搜寻着巷子内林间的踪迹。 这道巷子颇为老旧，一片青灰色砖墙，早已脱离不堪，宛如老人斑一般。 屋檐和树木投影在墙上，更加有些阴森。 “人呢？” 巷子不长，邓苍焰快速扫了一圈毫无发现。 难道他又窜出去了？ 不对，明明看他窜进来后，就没有出去过。 邓苍焰隐隐感觉有些邪门。 这个年轻人的阴狠手段很多，还是先去巷子外面看一看。 想到此时，邓苍焰一个翻身，打算直接窜上墙头，来个居高临下，俯瞰全局。 可是刚一窜起，猛然感觉头顶似是一片墙壁，仿佛院墙也跟着自己长高了很多。 “邪门！” 邓苍焰恍然有种错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此地不宜久留！ 虽然猎物就快要到手，但邓苍焰毫不贪婪，绝不冒进。 先出去再说！ 邓苍焰直接向巷子另一头跑去。 踏踏踏！ 几步已经跑过大半，看到了巷子出口的光亮处。 邓苍焰速度不减，直接冲过去。 嘭！ 差点撞到墙壁。 邓苍焰骤然止步，内心隐隐发毛。 眼前赫然竖着一面墙壁。 “是我眼花了？” “还是什么邪术？” 邓苍焰使劲眨了眨眼睛，一转身，再次快速在巷子中奔袭。 “又看见巷子口亮光了！” “这次应该没错！” 嘭！ 面前又莫名其妙成了一堵墙。 邓苍焰再次骤然刹住脚步，内心火起。 不就是一堵墙么？ 老子轰烂你！ 邓苍焰猛然用刀劈向墙壁，刷刷刷连砍数刀。 嗡嗡嗡！ 一种怪异的声响。 仿佛砍中了一片虚空。 “不能再砍了！” 邓苍焰内心忽然升起一股莫名恐惧，生怕这几刀砍中了什么神明怪物，会激怒对方。 再想想办法，看看清楚…… 一定有什么出去的办法…… 邓苍焰只觉得左眼视线模糊，用手捂着眼睛也看不清楚这道墙到底是什么名堂。 右眼依旧血流不止。 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想办法尽快出去！ 邓苍焰内心战栗，慢慢松开左手，瞪大左眼凑近看去。 只是一面普通的墙壁。 可能之前被那个年轻人搞的有点紧张了，难道真是眼花了？ 邓苍焰再次凑近那面墙壁。 嗤！ 一道红色剑光突然从墙壁钻出来，直接射进他的完好的左眼。 嗡！ 眼眶一阵剧痛传来。 邓苍焰视线突然变红，感觉整个世界开始剧烈抖动。 不对，是自己的眼球在抖动！ 那道红色剑光在疯狂搅动，眼球剧烈转动、脱落、爆裂！ 视线猛地一黑。 邓苍焰毛骨悚然，手中紫焰刀疯狂挥动，防备着四面八方都可能出现的袭击。 但是，接下来没有袭击。 那堵墙一片安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甚至刚才的袭击都像是梦幻一样。 但毫无疑问，自己的双眼确实已经彻底瞎掉了。 “你来啊！” “来决一死战！” 邓苍焰疯狂嚎叫着，手中刀锋紫焰暴涨，在黑暗中狂舞。 可他仿佛面对着一片虚空，只能徒然消耗着气劲。 “不能慌，要冷静下来……” 邓苍焰极力压制自己的疯狂情绪，试图稳定下来。 他的刀锋速度刚刚减慢，陡然感觉眼睛一痛。 嗤嗤嗤！ 数道剑光连续钻进眼眶，漩涡般疯狂转动切割。 “啊！” 邓苍焰惨叫一声，用一只胳膊捂住两个眼眶，提刀快速疾跑。 “只要我能跑出这道巷子……” 邓苍焰虽然惨极，内心还抱着一丝逃出生天的希望。 呼！ 一阵劲风骤然袭来，接着是剑刃狠狠砍在脚腕上的感觉。 嗡！ 邓苍焰一个踉跄，挥刀反击时，那道劲风已经远离。 这速度…… 邓苍焰内心惊骇。 这速度明显比之前那个年轻人的步法快出几倍！ 若他那时候全力使用这种速度奔跑，完全有可能甩掉自己！ 所以…… 这个他故意引我来这里的？ 邓苍焰内心的猜疑瞬间被证实，骤然如坠冰窟。 嗤！ 那道劲风再次袭来。 一点也不贪心。 一击而中，随即远遁，耐心等待着下一次的偷袭机会。 嗤！ 嗡！ 嗤！ 嗡！ 连续不断的剑刃砍杀，邓苍焰感觉自己的脚腕已经渐渐承受不住。 这一身火罗网护身功法，在被这年轻人剑刃上的炙热气劲不断突破，疯狂撕咬之下，逐渐要支撑不住。 “脚不能断……” 邓苍焰最后一丝模糊的意念，把全身气劲汇聚在双足，死命狂奔。 嗤！ 最后一剑斩过。 邓苍焰陡然感觉一轻，耳边呼呼生风，似在向上飞翔。 接着他突然意识到，这一剑斩的是自己脖子。 飞翔的是自己的头颅。 邓苍焰意识一黑，就此殒命。 呼！ 林间纵身腾空而起，一伸手，剑刃接住这凌空飞起的邓苍焰首级。 然后轻轻落地，长长吐出一口气。 “终于……不会再追杀我了。”林间看着这颗首级喃喃道。 邓苍焰的脸上依然凝固着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只是他的两个眼眶，已经被剑钻成了两个黑洞，仿佛有人在他脸上用炭笔涂鸦，无比恐怖。 “太恶心了……”林间嫌弃的皱眉，把首级抛在地上。 他的手腕微微颤抖，肩膀上被紫焰刀芒拉出的好几道伤痕，也在火辣辣作痛。 这是他首次面对这种级别的高手。 从被跟踪、到偷袭、用符隐匿、跑路、诱敌…… 一路长途奔袭，暗中狙杀，能用上的几乎全用上了。 若不是借助醉花楼外这个古怪巷子，故地重游一番…… 林间绝无可能杀得了这个人。 自己刚才在开启了临字印记之后，又同时开启了行字印记，但这也只是在困住他之后，才采取的风筝打法。 为了保险起见，林间更是优先废掉了他的双眼。 若在巷子外面一开始就用行字印记跑路，林间并不确信自己能耗的过这个人。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晚饭后散个步就能被追杀几条街……” “还好，我比较小心，不然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林间舔了舔嘴唇，面无表情的走向邓苍焰的尸体。 46 拒绝 林间走近地上的这具尸体，小心翼翼的用剑挑开他的衣服。 其实林间对这具尸体一无所知。 他姓甚名谁，在何处高就，为何自己吃过晚饭散着步，突然就被他追杀了…… 林间完全搞不清楚。 林间唯一确定的，是这个人实力很强。 尤其是他那套强悍的护体功法，连炎阳剑气都没破开他的喉咙…… 这么强的功法，如果随着他的死去而失传，那未免有些遗憾。 林间愿意传承这门功法，将其发扬光大，以慰他在天之灵。 包括他那一手冒着紫焰刀芒的刀法，打上去一路火花带闪电，也相当凌厉惊艳。 正好大家的都是主火属性的，不妨可以交流一下。 林间也不客气，用剑试探了一下他身上没什么暗器毒药，就直接一层层翻开他的衣服，细细查找。 可惜，没有找到什么秘籍功法。 这人大概没有将秘籍功法随身携带的习惯。 只找到了一叠银票，和一堆碎银子，和一串钥匙。 银票上，印着碾玉帮专属钱庄的标记，显然和碾玉帮脱不了关系。 不过，这人似乎不是碾玉帮内的人。 因为，林间发现他腰间有一枚赤铜令牌，上面印着两行字迹： 天火门。 邓苍焰。 令牌边缘，绘制着熊熊烈火浮雕图案。 “天火门……” 林间微微眯眼，没怎么听过这个门派，以后倒是可以问问上官莺。 想了想，还是随手将令牌和钥匙都收入囊中。 林间微微有些失望。 本以为可以摸尸摸出几本秘籍什么的。 至于这人的尸体如何处置…… 林间忽然想起池轻荷把那个龟形老者挫骨扬灰的情景。 这个邓苍焰所练的功法显然是主火属性。 这人这么穷凶极恶的追杀自己…… 说不定也是为了把自己挫骨扬灰，烧出红色结石，也就是那个所谓的兵解遗物来。 现在倒是可以先把他给烧了。 虽然那所谓的兵解遗物，林间还没去研究如何做成配方，炼制成丹药…… 即使炼制成药，林间也不一定敢直接服用。 但这玩意儿名字听起来就很珍贵，自己不吃，攒在手里以后卖给别人交易，也是可行的。 想到此处，林间把邓苍焰首级和身体，以及他那把刀，都敛在一起。 “总不能这么提着尸体去那个园林内的秘密洞窟……” 林间忽然想起自己的马匹还在松鹤楼外。 也不知道上官莺她们还在那里没有…… 林间打算先去取回马匹，再骑马赶去那个洞窟。 尸体就先放在这里。 本来就是个偏僻的死巷子，加上被封堵过，更加不会有人路过。 林间把尸体拖到巷子边缘杂草堆里。 接着开启临字印记，大摇大摆的走出这个死胡同，直接向松鹤楼赶去。 距离不远，也就是几条街的工夫。 林间赶到松鹤楼下，看到自己的马匹倒是还健在，被拴在驻马桩上。 之前那里的战况虽然惨烈，打的厢房内墙壁爆破，地板裂开…… 但从外表看来，倒是一片安静，丝毫看不出发生过混战。 看来，上官莺似乎有意识的对这场战役进行了保密处理。 林间牵回自己的马匹，翻身上马，正要向醉花楼那个巷子的方向赶去取尸体…… 忽然间，他看到松鹤楼下，出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景象。 有五个人，正从松鹤楼走出来。 四个老者，一个佩剑公子哥。 如果林间今晚没来过松鹤楼，看到这几个人就会毫无感觉。 但林间今晚目睹了松鹤楼整场惨烈的狙杀，现在再看到这五个人，只觉得后背发冷，毛骨悚然。 因为这五个人中…… 四个老者，就是碾玉帮那四个从墙壁走出来的老者。 那个公子哥，就是用剑的秦公子！ 而这五个人，林间明明亲眼看到他们已经被刺青门杀死，而且摘下了首级！ 怎么可能！ 还这么活生生的、完完整整的走出来！？ 林间瞬间血往头上涌。 难道是诡怪？ 林间瞬间开启临字印记，快速扫了他们一眼，并没有任何异常。 又或者他们使用了什么怪异道术，全体复活了，然后把刺青门屠了一遍，再潇潇洒洒的走出来？ 林间不再多想，直接悄悄骑马离开。 走。 走的越远越好。 千万别让他们发现了。 林间等马匹跑出几步，立刻狠狠催动马匹，加速离开。 呼！ 一阵疾风。 林间感觉背后陡然一温，多出了一个人。 这种淡淡的清香，这个速度，以及这种奇怪的癖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上官莺。 但林间还是猛然回头再确认一下。 是上官莺。 她看上去安然无恙，似乎并未遭遇什么危险。 她看着林间，似笑非笑道：“你好像很害怕？心跳的这么快，都快震到我了。” 林间没有心思说话，只是远远指了指松鹤楼下那五个人，接着催马狂飙。 “哦。那个啊……不用怕，那是我安排的。” 上官莺微笑道。 她双手穿过林间肋下，越过双臂，拉住马匹的缰绳，微笑着调整了马匹的速度，以一个均匀舒缓的节奏前行。 “什么意思？”林间沉声问。 “意思是，局势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上官莺微笑道： “碾玉帮派来的那五个人被我们杀了，但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出去，就被我封锁了。” “而我就可以派人假扮成他们五个人，直接回碾玉帮复命。这本来就是我计划中的事情。” “很少有人知道，我们刺青门不但擅于刺青描图，还掌握着一项易容秘术。” “所以我之前才命令留下他们的首级和尸体。” “现在看上去是不是很像？看把你吓的……我看看，还在扑通扑通跳啊？咯咯。” 上官莺一边得意的微笑，一边靠近。 林间：…… 今晚刚经历过惨烈的搏杀，神经实在高度紧张。 刚才确实被那恐怖景象吓的心脏都提起来了。 现在又被上官莺这么笑嘻嘻的近距离听心跳，一正一反两种高强度情绪反差之下…… 林间只觉得大起大落，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跳出嗓子。 “哈哈，跳的越来越快了。”上官莺越发得意。 她微微拉了拉缰绳，让马停在路边，静静伫立在迷蒙夜色之中，安静的听着心跳。 “就他们五个人易容潜伏进去么？” 林间冷冷压下念头，沉声道，“五个人也做不了太多事吧？时间一长不会被发现？” 他记得之前刺青门那个厉害的阵法，是灰衣老者和六个高手所组成，起码也要七个人。 “自然不止五个。” 上官莺微笑道： “这五个人，有五道影子。每人影子里可以用如影符跟随一个人。这就至少十个人了。” “这些人都是我精挑细选，是我门派最强战力。加上每个人携带敛息符、避箭符……威力又增加了至少一倍” “况且，我们也不需要太多时间。一夜之间，先雷霆一击，闪电拔掉碾玉帮的关键分舵，断掉他们的联络，再放援兵进来合围主舵，到时候里应外合，速战速决。” 上官莺微笑着说完，然后认真道：“怎么样？我希望你也来。” 她的声音真挚诚恳，绝不像上司的派遣任务，而像是朋友间的邀请。 而且蕴含着一种战友般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奇妙感情。 这种感情已经超越了男女，更像是兄弟情谊，但偏偏由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所散发出来…… 所以她所发出的邀请，几乎很难让人拒绝。 但是林间拒绝了：“我不去。” 47 慎重 “你真的不去？” 听到林间的拒绝，上官莺微微蹙眉问道。 她的语气中并没有强求的意思，但明显含有一丝失望。 林间揉了揉脸，快速回想了一遍今晚整个事件，再次确认道： “我不去，你最好也不要去。” “为何？”上官莺问。 “刚才有一个人追杀我，邓苍焰，你知道这人是谁么？”林间沉声问道。 “邓苍焰……这人是白玉城的天火门副门主。他来青玉城了？还追杀你？你用什么办法逃出来的？”上官莺诧异道。 “哦，我把他杀了。”林间淡淡道。 倒不是故意装深沉。 林间一想起和这人搏杀的过程，就感觉有些心有余悸，语气自然也就萧索冷淡起来。 “你杀了邓苍焰？” 上官莺美眸中闪过一抹震惊之色，嘴巴都有些合不拢。 “嗯，只是侥幸。”林间点头。 这也不是谦虚，正常情况下林间也确实很难杀掉这个强敌。 上官莺愣了一会儿，也点点头，讶异道： “不管怎么杀的，那说明你实力提升很快。这么说来，你今晚若是跟我们一起去潜入碾玉帮，胜算更大。” 她的双眼直直盯着林间，等待回应。 林间摇头：“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去。” 他微微皱眉： “邓苍焰所用的功法明显是主火属性，他直接来狙杀我，很可能是因为知道我练的也是主火属性功法。” “但问题是，他是如何得知，并且这么确定的？” “另外，我在他身上发现的银票，上面有碾玉帮钱庄的记号。” 上官莺微微点头。 三句话之内，她立即明白了林间的意思。 在林间加入刺青门那一天，上官莺特别吩咐过，不要让人泄露林间的功法属性。 当时在场的人不多，都是刺青门高层人员。 而邓苍焰这么一个外地门派的高手居然准确知道了这个消息。 并且邓苍焰和碾玉帮还有来往。 如果是从刺青门内部泄的密，这意味着，今晚这项计划同样不安全。 “不过，这也只是推测而已。”上官莺淡淡道。 林间点点头。 这确实只是推测，每一项关联都不是很密切，他展现过的火属性功法次数也不少。 不过，在他真正实力大进，展现出足以让人注目的剑刃上的炎阳气时，也确实只在那次刺青门高层之间展示过。 林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且确定道： “所以，我觉得这个计划还有隐患，我不会去。你最好慎重考虑。” 上官莺想了想，淡淡道： “世上根本不存在万无一失的计划，所有机会都有风险。” “况且，这是一个拔掉碾玉帮的大好机会，我已经筹备了很久，错过就不会再来。” 林间见她如此说道，也不再多说。 机遇和风险，本来就是争权夺利这枚硬币的两面。 事情未发生之前，谁也无法预测谨慎和冒险哪个更好。 上官莺沉默了片刻，认真道：“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提醒我。” 说完，她直接跳下马背，转身向松鹤楼走去。 她的脚步迅速，脸上表情也相当淡漠…… 很显然，上官莺已经恢复了门派首领的冷酷和威严。 而那些下属，不知隐藏在何处，正等待着她的生死定夺。 林间看着上官莺的背影，自己也不太确定，这道背影是否就是见她的最后一面。 她这一去是惨遭屠戮，无人生还。 还是会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谁胜谁负，恐怕只有天知晓吧。 林间想起自己还要处理邓苍焰的尸身，也不再停留，骑着马离开了。 …… 林间提着邓苍焰的尸身赶到那个园林秘密洞窟，已经是深夜。 好在月光明朗了一些。 加上林间炎阳功提升后，感官敏锐度也大大增强，在夜晚行走倒也看的一清二楚，在山间行走如履平地。 不多时，他已经跳入洞窟之中，点亮烛火。 这个洞窟很干净，显然池轻荷经常会来清理打扫。 林间把邓苍焰的尸身扔在那道深坑之中，正欲点火…… 他忽然想起，池轻荷在火化时，会撒上一种奇怪的粉末。 估计是什么催化药剂。 想想也是，不然单凭这枯木柴火，短时间内怕是很难把人给烧出结石。 现在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在哪儿，估计早已休息了。 只能明天找时间找她去索要那种粉末，并且请教她如何快速把人挫骨扬灰的经验了。 不过…… 林间微微眯眼。 忽然想起另外一种可能性。 只不过，那要看明天上官莺能否活着回来了。 林间不再多想，直接把邓苍焰尸身留在洞窟中，再灭了烛火，自己一个人回家休息了。 林间刻意选择的是回林府，而没有回刺青门的真丹堂休息。 虽然回刺青门，能第一时间获得今夜战局的消息…… 但林间担心，如果上官莺这次失败的话，刺青门有可能也会随之覆灭。 自己怕是睡到半夜，床都被抬出来给埋了。 一切都要做最坏的打算。 当晚，林间待在家中，在这块暂时远离纷争之地，抱着剑入睡。 不过，一夜之间，乱梦不断。 先是前半夜，梦见和邓苍焰各种搏杀，手段齐出，打的难分难解，直到最后他两个眼睛黑洞洞的…… 简直恐怖。 接着后半夜，梦见和上官莺各种搏杀，手段齐出，打的难分难解，直到最后她两个眼睛…… 这个就不说了，简直离谱。 黎明时分，林间猛地惊醒过来。 看了看房间，还好只有自己一个人。 窗外，晨光破晓，已经蒙蒙亮了。 林间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梦到这些怪异的事情，可能还是因为昨晚经历过搏杀之后，神经绷得太紧，紧张情绪一直没有释放的缘故。 大概要经历很多次这种事，才能变得冷酷淡漠，波澜不惊吧。 现在好多了。 林间起身，用凉水洗了把脸。 又在院子里安静坐了一会儿，对着朝阳练习了一阵观想呼吸。 观想这种程度的朝阳，对于现在的林间来说，如同呼吸喝水般毫不费力，自然也没有太大提升作用。 但对于平复心境，却很有帮助。 几刻钟后，林间感觉内心一片明净。 心境已然调整到最佳状态。 林间睁开眼。 雾气已经散去，东方天色也已大白。 昨晚的战局，结果也应该出来了。 林间面无表情的带好剑，骑上马，向刺青门方向赶去。 48 傀儡 林间赶去刺青门的路上，心里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情况是： 如果昨晚的怀疑不幸成真，上官莺的潜入计划被人提前透露给碾玉帮的话…… 那么昨晚松鹤楼那波狙杀，碾玉帮死掉的人只是牺牲品而已。 碾玉帮如果掌握了这层信息差，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他们会等着上官莺自投罗网，将她一网打尽。 同时，碾玉帮会连夜偷家，趁刺青门这一波顶级高手不在，直接拔掉刺青门的总坛。 林间这么想着的时候，已经赶到了刺青门。 只是遥遥在望。 林间没有冒然接近。 虽然外表看上去一切正常。 总坛像往常一样肃静。 而侧翼的真丹堂，门外还有几个采药童子背着药篓进进出出，在执行他从前布置的任务。 一派安静祥和，完全看不出发生了什么。 “看来还是我疑神疑鬼，脑补过头了……” 林间揉了揉脸，有些无语。 “等等！会不会是碾玉帮已经拔掉刺青门，但表面上还是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等着像我这样的漏网之鱼，来自投罗网？” 林间内心又开始紧张起来。 还是先远远观望一下再说。 林间骑在马背上，捏了捏剑，暗暗想道。 上官莺呢？ 她是死是活？ 是回来了，还是从这个世上消失了，还是…… 艹！她就在身后！ 林间一个寒颤，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袭来，本能地拔剑…… 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个骤然飞掠到身后的人是上官莺。 “我没死。是否有些意外？”上官莺在身后轻笑道。 林间回头看了一下，她还是一身宫装长裙妆扮，面带浅笑，表情温婉，完全看不出经历过什么惨烈战况。 林间又低头看了一下。 她两只手已经熟练的从后面伸过来，接管了自己手中的缰绳，调整了马匹速度，缓缓而行。 每当她这么做时，就意味着她似乎已经掌控了局势。 “所以……你赢了？”林间直接问。 果然还是自己疑神疑鬼，脑补的太多。 也许她的冒险是对的，只有冒着极大风险，才能获取极大利益吧。 “不，我没有赢。”上官莺摇头淡淡道，“我昨晚并没有去。” 林间：？？？ 他设想过各种可能，包括上官莺惨败、大胜、或者两败俱伤，仓惶突围…… 但唯独没想到，她居然改变了主意，没有去。 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像她这种人，突然做出什么决定都是可能的。 “嗯，我那些怀疑，也可能是多虑了。”林间想了想，说。 既然没有去，那些怀疑也无从验证了。 说不定，她确实丧失了一次拔掉碾玉帮的机会。 “不，你没有多虑。” 上官莺忽然道，“昨晚我虽然没有去，但还是派了一波人过去，完全按照原计划潜入，不过并非主力，只是佯装主力，用于试探而已。” 她接着道： “而我的主力，留守隐藏在刺青门总坛，等待着碾玉帮可能来的袭击。” “结果怎样？”林间忍不住问，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变化。 “碾玉帮的人没有来。”上官莺道。 “那一波潜入试探的队伍呢？”林间问。 “全军覆没。”上官莺淡淡道。 她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林间能想象出当时的场面之惨烈。 本来准备用来对付刺青门顶级战力的手段，却用在了那只潜入试探的队伍身上…… “虽然全军覆没，但他们完成了任务。因为他们消耗了碾玉帮的底牌……” 上官莺话锋一转，“你知道碾玉帮的底牌是什么吗？” 林间摇头表示不知。 连我都知道了，那还叫底牌么。 上官莺接着道： “碾玉帮掌握着一门秘法傀儡术，以玉石矿藏炼制机关傀儡。” “这种傀儡足有一丈多高，威力巨大，一头能抵得过好几个内练巅峰层次的高手。” “只有真气境界的，才可能与之抗衡。” “可碾玉帮明明有如此手段，却一直藏着不用，那是因为……” “炼制这种傀儡过程艰难，所需矿藏材料极多，又极耗时间，经年累月才能造出一头。一旦启用，再难修复。” “所以他们一直在暗中积累这傀儡数量……” “可惜我们提前行动，昨晚碾玉帮直接启用傀儡，打算一举歼灭我们的主力……” “却击杀了我们的那只弱旅，也因此消耗掉数头傀儡。” “如此一来，碾玉帮只能再等上几年了……” 林间见上官莺娓娓道来，对其中某些细节似乎掌握的很详细。 可见她大概也有别的信息来源…… 如果她所言非虚…… 碾玉帮真能量产这种恐怖的傀儡，相当只需假以时日，对于普通江湖门派，自然是碾压之势。 也难怪上官莺会如此兵行险着，打算提前出奇兵制胜，不给对方启动傀儡的机会。 毕竟时间不站在她这一边。 从这一点来看，上官莺消耗了对方的底牌之后，确实又赢得了一些时间。 而这两个门派，无形中又达成了一种新的平衡。 林间松了口气。 对于自己而言，又会多出一个短暂的平静期，这几天神经实在绷的太紧了。 “自然，还是多亏你昨晚的提醒……” 上官莺认真道，“不然，我即使能从傀儡中脱困，刺青门主力也会消耗殆尽，覆灭之日，也不再远。” “不用谢，多派发点血元丹给我就好。”林间也不跟她客气，直接道。 “这个是自然。”上官莺微笑，忽然道，“张嘴。” 林间：？？？ 上官莺笑容纯真，手掌忽然慢慢伸出，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极快的速度，骤然轻轻覆盖在林间嘴巴上。 掌心劲力一吐，一枚血元丹送入林间口中。 林间：…… 血元丹入口即化，脑海中九字印记刻度立刻变红，眼前也是灼灼红光一片，全身一阵暖洋洋的。 加上她的手掌柔和温软，完全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但林间还是立刻翻身下马，警惕的站在原地。 他主要是怕上官莺会猛然催动马匹，快速疾驰疯跑…… 她很可能干得出这种事。 而自己刚服用丹药，一个气血翻涌、气息不稳可能就遭重了。 “不用紧张，现在服用这颗丹药，临时增加点气血也好，待会儿去见一个人，免得被他伤到了。”上官莺微笑道。 “谁？”林间问道。 “这个人你认识。”上官莺笑的很神秘。 49 捏脸 “不如跟你直说吧。” 上官莺微笑道， “你待会儿要见的人是杨护法。他曾经差点和你交过手，当时被我拦下来了……你还记得吧？” 林间点点头，立刻记起这个人。 就是那个练虎象双形的老者，实力凶悍。 当初为了测试自己的剑术，连喊几声“来斩我”，那种狂暴的威压引发了林间的本能，直接拔剑而斩，最终因上官莺的介入而没有斩下去。 “所以，他就是……？”林间皱眉猜测。 上官莺绝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个人。 “没错，他就是那个透露消息的内奸。”上官莺淡淡道，“昨晚我听了你的话之后，就连夜查出来了。” 林间内心一震。 她不但在一夜之间变换了对策，令碾玉帮消耗了一波底牌。 居然还连带查出了内鬼，这效率确实是雷厉风行。 “我之所以没有当场杀他，让他活到现在……完全是给你留着，为了等你过来。”上官莺微笑道。 “给我留着？”林间皱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错，就是给你留的。” 上官莺笑的一脸纯真，美眸中闪过一丝兴奋： “你曾经和他那一战，因我而中止。” “他的虎象双形还有点意思，你若有兴趣，现在就可以去杀了他，也能增长很多实战经验。” “放心，有我给你押阵哦。” 上官莺笑眯眯道。 林间：…… 这就是你刚才提前给我吃丹药的原因？ 原来是怕我会输？ 林间内心无语，摇头道：“没兴趣。” “哦，那算了。” 上官莺打了哈欠，懒懒道，“这么好的机会给你，你不用。我也懒得费神，那直接让人杀掉他算了。” “稍等一下，能否先别杀他？”林间忽然道。 “你改变主意了？”上官莺含笑道。 “不，我只是有些事情要问他。”林间道。 “你不妨直接问我。” 上官莺淡淡道，“他已经上过刑了，而且我许诺保他家人平安，所以他知道的事情，全部都交待了。” 她的语气虽然平平淡淡，像在聊什么家常琐事。 但能让一个如此强悍之人服软，必然经过了惊心动魄的过程。 林间听说这个杨护法有好几房小妾，七八口儿女，估计现在也早就被控制起来了。 “我想问的是，杨护法和邓苍焰是什么关系？为何会透露我的消息给他？”林间皱眉。 上官莺想了想，道： “他和邓苍焰有一点交情，碾玉帮给了他一笔巨款，他抽出来一笔请邓苍焰当外援，来青玉城杀掉你。邓苍焰和你同为主火属性，自然乐意。他还能从中大赚一笔。” 林间点点头：“我大概明白了。所以邓苍焰如果顺利杀掉我的话，就会拿着钱直接回白玉城的天火门对吧？” 上官莺点点头。 这本来是一件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几乎不会出任何纰漏。 所以林间活着回来并且说反杀了他，才让上官莺无比震惊。 “所以你想说什么呢？”上官莺问。 林间微微眯眼：“我想说，现在应该还没有人知道邓苍焰被我杀了。” “你的意思是……？” 上官莺表情有些讶异，她已经隐隐猜到林间想做什么了。 林间点点头：“对，我想借用一下你说过的易容秘术，把我扮成邓苍焰的样子，我直接去白玉城天火门走一趟。” 林间对于自己摸尸失败，毫无收获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他一直惦记着邓苍焰那身强悍的护体功法，自己的剑气都未曾破开这人喉咙…… 虽然也和自己剑气初成有关。 但那套护体功法还是很强悍，正好和自己一样也是主火属性的，想必很适合自己。 加上刚好看到上官莺用易容秘术，打算潜入碾玉帮…… 所以才会产生了这么一个大胆的想法。 昨晚林间没有立刻烧掉邓苍焰的尸体，是因为当时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上官莺听完，微微蹙眉，沉默不语。 她只是跳下马，径直走到林间面前，突然伸手在他脸上使劲捏了捏。 林间：？？？ “已经给我易容好了么？就这么捏一捏？这么快？”林间猝不及防，诧异问道。 “没有……还要再等一会儿，不要急。” 上官莺淡淡道，接着双手齐上，又使劲在林间脸上揉了揉，捏了捏。 “嘶……”林间被捏的倒吸一口冷气，“这真的是在给我易容么？” “不是。” 上官莺认真捏完一圈，这才满意的收回双手，淡淡道： “我只是想检查一下你有没有易容。” “因为你提出的这个计划有些冒险，完全不像你从前那样小心谨慎的性格。” “所以我才仔细捏捏看，是不是你本人……” “然后捏着捏着……感觉很好，心情也越来越好，就……” 上官莺微笑的眨了眨眼睛。 林间：…… 你当是在捏气泡膜解压呢？ 林间面无表情，瞬间出手弹向她的脸部。 “没用的，你没练过指法，捏不过我的。”上官莺微笑道。 她身形一闪，双手弹指疾出，快如骤雨，密如厚云，直接向林间压过来。 啪啪啪！ 两人四手飞快地撞在一起，身影也不断移动，交错重叠，快速变换出许多方位。 这是林间第一次和她交手，虽然带着些玩闹性质。 但实际上，林间也是想感受一下她的真正实力，才主动借着开玩笑的机会出手。 一经交手，林间立刻感觉，她的每一指戳过来，都隐隐带着针刺般的凌厉。 虽然她明显下手很轻，这些针刺凌厉落在林间手上，变成一阵阵轻微过电的酥麻感。 但林间已经感觉到，差距很大。 当然，这也是因为林间没有用剑，仅仅是并指为剑，并不擅长指法的缘故…… 但林间的轻身步，确确实实被全程压制着。 若不开行字印记，速度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本来还想试探一下她练的到底是什么属性的功法，现在看来她简直滴水不漏。 忽然间，上官莺猛地定住身形，收敛起脸上笑容，严肃道：“咳，有事呢，别玩了。” 远处，一个灰衣老者疾步赶来，恭声道：“禀报上官特使……”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了一眼旁边的林间。 “无妨。自今日后，对他不用避嫌。”上官莺淡淡道。 “是！”灰衣老者恭声道，“罪犯杨天晟该当如何处置？” 原来杨护法的名字叫杨天晟，林间还是第一次听到。 位居高层以后，几乎没人敢直呼其名，他的职务也就渐渐变成了名字。 上官莺想了想，忽然看向林间道： “一起去看看？你那个计划，我刚才想过了，可能还有纰漏。我要再细细盘问他一遍才行。” 林间点点头。 内心不禁对上官莺有了新的认识。 她虽然经常让人猜不透，但真做起事来，心思确实很细致。 50 审问 林间见到杨护法时，颇感意外。 首先是关押的地点。 并不是林间想象中的地牢、水牢这种阴暗的地方，而是一个干净明亮的书房里。 其次，杨护法看上去身体完好无损，似乎并没有受伤，只是神情有些疲惫。 “我封住了他的脉络。”上官莺对林间微笑道，“原本打算等你来和他打一场然后杀掉他呢，所以地点也选的比较干净。” 林间：…… 一件相当冷酷的事情，居然被她说出了几分体贴入微的感觉。 “既然你不和他打了，那我就直接审问了。”上官莺说道。 然后，她扫了一眼身后随从，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 “是。”灰衣老者恭敬的转身离开，其他人鱼贯而出。 房间内，只剩下上官莺和林间，以及杨护法。 显然，她准备开始问邓苍焰的问题，并且刻意的保密，把知情者压缩在她和林间二人之中。 “把你知道的关于邓苍焰的一切信息，都写出来。” 上官莺转身从书架上取出纸和笔，放在杨护法面前，淡淡道。 她的语气并不凶狠，但杨护法居然也很配合，直接拿起纸和笔开始写。 只是他握笔的手微微颤抖，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可见被压制程度之深。 过了一会儿，他写满了一张纸，恭敬的双手呈上。 上官莺接过来，看了看，微微蹙眉念道： “邓苍焰，白玉城天火门副门主，擅用刀，练有护身功法，家有一妻四妾，无子女，另有十三义子……” 上官莺啪地一声把纸退回去，摇头道： “写的太粗略了！副门主，有几个副门主？邓苍焰排在第几顺位？另外几个又是怎样的人？” “擅用刀，什么刀法？何种程度？” “护身功法又是什么功法？练到哪个层次了？” “家有一妻四妾，分别是何等年龄，相貌如何，品性又如何？” “十三义子，各自又是什么人，性格怎样？” “他的朋友是谁？仇人又是谁？” “若是不知，也要标记出来。” “重写一份。” 上官莺冷冷道。 杨护法连忙重新铺平一张纸，从头再写。 洋洋洒洒写了七八页，才交给上官莺。 不料，她看过之后，又在各处细节上层层盘问，丝毫不含糊。 如此数易其稿，增删多次，大概花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弄出了十几页的定稿。 这个过程着实把林间看的有点傻，恍惚间以为这是甲方乙方在无限推敲方案。 不过上官莺的表情一直相当严肃。 最后，她把这叠纸交给林间，蹙眉道：“目前只有这么一点信息了，希望对你有所帮助吧。” 林间点头认真道：“已经很详细了。” 上官莺蹙眉担忧道：“恐怕还远远不够。” 她转头看向杨护法，淡淡道：“其余没事了，你还有什么遗愿？” 杨护法看了看林间，忽然道：“老夫想和他再战一场。” 上官莺直接道：“他不想和你打。” “那么……老夫能否领教一下上官特使的手段？”杨护法的眼中忽然绽放出一抹光亮。 “我的手段？”上官莺微笑道，“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了么？不然你为何坐在这儿，连动都动不了？” “那是上官特使先发制人……老夫一直未曾有机会见识过上官特使的真正实力。”杨护法面露一丝苦笑。 “这就是你的遗愿？”上官莺面无表情问道。 “没错，请上官特使成全。”杨护法抱拳道。 “好，我成全你。”上官莺淡淡道。 她慢慢走到杨护法面前，在五步开外处停下。 接着伸出右手，拇指和中指掐成一个奇怪的手势，平平指向杨护法。 啪。 上官莺手指交错摩擦，宛如一个随意的响指。 刹那间。 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林间瞬间开启临字印记，全神贯注之下，才能看到： 几条细如发丝的淡金色的长线，忽然从杨护法四肢和头顶快速冒出，骤然被上官莺收回到手指上。 林间意识到，那些金线似乎是由真气凝聚而成，并非实物，但看上去凌厉无比，宛如实质。 霎时间，杨护法的身体桎梏似乎被完全解除。 他骤然神光满面，焕发出一种凶煞气势。 双手狠狠擦过自己前胸后背，衣衫混合着血迹飞出，也露出了一身虬结精壮的肌肉，以及白额猛虎和青色凶象刺青。 吼！ 杨护法整个人明显膨胀了一大圈，散发出野兽般的狂暴气息，真如猛虎和凶象近在咫尺。 不过。 林间忽然发现，自己对于这种霸道骇人的声势，抵抗力强了很多。 不再像上次那样被牵动的心神不宁，紧张的立刻要拔剑杀人以求自保。 是因为自己的实力进步了么？ 林间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上官莺对自己淡淡道：“走吧。” 接着，她的身影骤然加速，直接掠到门口，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杨护法则整个人愣在原地，两眼难以置信的瞪大，脸上凝固着震怖的表情。 林间点点头：“哦。” 他开启了临字印记，心神凝聚，所以能看到。 上官莺在和杨护法擦肩而过时，几条金线从她手指快速发出，直接破开了他的那身象甲功，穿透了他的心脏位置。 林间也走出房间。 嘭！ 身后传来重重的倒地声响。 …… “他的象甲功就这么被破了？” 林间走在上官莺身后，随意问道，语气也带着一丝自然的诧异。 上官莺点点头：“嗯，这就是真气的厉害。比内练层次凝练的气血劲气更加纯粹，也更为凌厉。” 她又微笑对林间道：“你的剑术我见过，假以时日，也会突破内练，练出剑气，那等于是用剑提纯了气劲，也算是剑修的真气了。” 林间点头。 看来她来不知道，自己早已在练习照日剑典时，就已经练出剑气了。 不过，自己只能算是真气入门，也只能用剑刺出真气。 自己修炼的炎阳气，也只能算是内练气劲层面上的，只能用剑提纯为炎阳真气。 而上官莺这个层次，对真气的掌控显然精巧细腻的多，可以控制住敌人，也能破甲杀人。 如果让林间现在去杀那个杨护法，必然没有这么行云流水，举重若轻。 只是，林间有些疑惑。 像上官莺这么年轻就对真气掌控如此厉害的人，为什么没有在宗门，反而会在凡俗门派里呢。 上官莺则依然在担心，蹙眉道： “因为你还没有突破内练，练出真气，所以这次你去天火门，还是有些危险的。” “若是以往，你的实力足以在大部分门派通行无阻，至少，自保无虞。” “不过这些年，很多武者的修炼速度变快了很多。” “以往几十年难以突破的内练大成境界，很多人一辈子都卡在这一关，近年有不少高手突破，开始练出了真气。” “天火门必然也有这样的高手。” “所以你还是要小心，最好不要去。” 上官莺认真道。 林间：…… 这语气简直和自己之前劝她时一模一样。 “嗯，我会小心的，只是取几样东西就回来。”林间点头道。 “好。” 上官莺不再多说，直接道，“那带我去见邓苍焰尸体吧，最好是全尸，这样我才能判断易容的难易程度。” 51 真正的捏脸 林间想了想，道：“我把邓苍焰的尸体藏在某个地方，不如现在我去把它带回来给你看看。” “不行。” 上官莺严肃道，“大白天的你运着一具尸体过来，人多眼杂，中途万一再出什么岔子怎么办。这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彻底保密。” “嗯。”林间点点头。 她的话确实很有道理，这事自然要极为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邓苍焰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但问题是，林间把这具尸体，藏在那个园林的秘密洞窟中。 那个洞窟，可是池轻荷一个人的秘密藏身之地。 自己去也就算了。 没有经过她的同意，直接带上官莺去那里，明显有些不妥。 不过，考虑到轻重缓急，林间也就不再多想。 毕竟只是去个荒山洞窟查看尸体而已…… 林间立刻骑上马，在前面带路。 上官莺大概是为了不引人注意，这次倒是独自骑了一匹马，还背着个小箱子，远远的跟在林间后面，若即若离。 两人一前一后，快马奔驰。 大约跑了一个多时辰，中间刻意绕了好几次路，才渐渐接近园林方向。 一路上，林间倒是不太担心有人跟踪。 毕竟有上官莺在后面，她眼力敏锐，心思缜密，应该很少有人能跟得住她。 已经骑到郊外，道路越来越偏僻。 上官莺依旧远远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探察四周环境，搜寻是否有形迹可疑的人，或者鸟兽之类的小动物跟踪。 在确认一切安全之后。 她跳下马，把马匹拴在树上。 接着双足一踏，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冲去。 嗖！ 上官莺身姿轻盈，直接落在林间身后，双手熟练的拉过缰绳，纵马狂奔。 速度之快，仿佛要累死林间的马也在所不惜。 林间没有说话。 他知道上官莺在发泄心中的压抑，他理解这种情绪。 昨晚她遭遇了极大的危机，只需一念之差，她稍有失误，就会坠入圈套，全军覆灭，满盘皆输。 就像林间自己，昨晚稍有不慎，被邓苍焰近身暗算，也会死无葬身之地，骨灰都不剩。 所以此刻。 林间看着两边的景物风驰电掣般后退，居然也有一丝快意。 不过这种没有持续多久，林间拽住缰绳，勒住马匹，淡淡道：“到了。” “这么快。”上官莺蹙眉哼道。 两个人不再说话，一路疾行，很快跳过山崖，到达那个洞窟外。 “咦？这个地方确实很隐蔽。” 上官莺看着洞窟外茂密的青藤赞叹道。 林间没有说话，直接掀开青藤，踏入洞窟。 上官莺也跟了进来。 林间点亮烛火之后，光线为之一亮。 上官莺立刻扫了一眼四周，淡淡道：“这个地方不是你的吧，看上去像是个女孩子布置的。” 林间点点头：“一个朋友的。” 还好池轻荷不在，不然她知道肯定要发飙。 林间也不再多说，直接走到那个深坑旁。 先把邓苍焰的尸身拖出来，再把他的首级拿出来，拼在脖子上。 “你是怎么杀的他？太恶心了。”上官莺看着邓苍焰的脑袋，不禁蹙眉道。 这人的双眼已经成了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相当恐怖。 林间：…… “这个样子，还能根据他来易容么？”林间最关心的是这个。 “应该可以。只是眼睛坏了，脸上其他五官还是很清楚的。”上官莺沉吟道。 她仔细检查了一遍邓苍焰的伤口，忽然微笑赞叹道： “你的剑术又有精进啊，策略应对也很好。刺眼，断脚，再斩喉……” “嗯。”林间点头。 她通过伤口，已经大致推测出了整个过程。 “不过你是怎么突然刺中他的眼睛的？而且还是连续刺中两只，不可能啊……”上官莺疑惑道。 “大概是他大意了，没有闪开吧。”林间淡淡道。 “好敷衍的回答……”上官莺蹙眉道。 她不再说话，只是从随身带的小箱子里面，掏出一些瓶瓶罐罐和金针，还有好几张面膜似的极薄皮卷。 她拿起一张皮卷，贴在邓苍焰的面庞上，不断抚平熨帖之后，又拿出一些金针和药剂，在上面描描画画。 林间暗暗松了口气。 本以为她所谓的易容，是要把邓苍焰的脸皮揭下来，再蒙到自己脸上。 那样带着一张人皮，也太恐怖了。 更别说还有发臭变质的可能。 看现在这样子，大概是要另做出一副面膜来。 上官莺一直沉浸在手工之中，眼眸睁大，异常专心。 她有时像外科手术医生在手术，有时则像在刺绣，双手不停在忙碌着。 一个多时辰之后。 上官莺才歇息下来，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微微吐出一口气： “底子初步做好了，还要敷上几层，回去之后再根据你的脸型来慢慢处理，至少要等个一天。” “一天？”林间诧异道，“你们昨晚易容好像也没花多长时间吧。” 上官莺淡淡道：“那是情况紧急，直接把脸揭下来了，只能维持一晚的时间而已，你想试试那种味道吗？” “……”林间摇头，“不用。” “那就不要嫌慢。”上官莺淡淡道，“躺下。” “嗯？？？”林间不解。 “我要先熟悉你的脸型，才能对照邓苍焰的轮廓形状，来对你进行填补削减。”上官莺道。 “还要削减？”林间惊讶。 “看上去应该不必，他的脸比你的大。”上官莺淡淡道，“你先乖乖躺下。” “哦。”林间正面躺在地上。 估计她还要花不少时间，躺着倒也轻松一些。 林间这么想的时候，就感觉到上官莺的手在自己脸上捏来捏去。 “还真是捏脸啊……” 林间忽然想起前世玩的游戏，生成脸庞这个过程确实叫做捏脸。 上官莺的手温和柔软，这么被捏来捏去，其实并不难受，甚至还挺舒服的。 只不过…… 林间忽然皱眉，低声道：“有人过来了！” 上官莺淡淡道：“嗯。是你那位朋友么？” “需要再近一点才能听得出来……”林间沉吟，“好像是的。” 听这脚步的声音，似乎正是池轻荷。 她怎么回来了？ 林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以上官莺的实力，她肯定应该比自己先听到有人在向这边接近吧。 为什么她刚才一点反应都没有？ 提醒都不提醒？ 林间不禁问道：“你应该在我之前就听到有人要过来了吧？” “对啊，怎么了？”上官莺问。 “那你为什么毫无反应？”林间问。 “我有反应啊。”上官莺一脸纯真，“我的反应就是让你躺下给你捏脸啊。” 她微微笑道：“毕竟，我辛苦工作了一个多时辰，太累了，也该捏脸放松放松一下了。” “唔，听声音她已经来了，躺好别动。”上官莺认真道。 52 熟记 躺好别动个屁。 林间暗骂一声，立刻坐起身来。 他瞬间从怀中掏出一张如影符。 同时擦破手指，打算滴血上去，直接潜入阴影中，先从这种令人窒息的场面中脱身再说。 从未想过用来对敌逃命的如影符，居然会用在这种场合。 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不料如影符刚拿出来，林间忽然感觉手指一麻，掌心一空。 这道符居然已经瞬间被上官莺夺走。 与此同时。 池轻荷猛地踏进洞窟，骤然拔剑在手，一脸警惕：“怎么是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她又扫了一眼，看清局面，接着微微挑眉，淡淡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上官莺一脸认真道，“他受了伤，所以让我带他到这里避难。” 接着，上官莺举起林间的手，一脸凝重：“看，他的手指还在流血呢。” 林间：…… 这不是我特意擦破用来给符箓滴血的？ “他受伤了？严重么？”池轻荷一脸焦急，立刻扑过来察看。 “嗯，伤势很重。”上官莺沉吟道，“他昨晚遭遇了一个厉害的劲敌，险些被杀，这才死里逃生……” “伤势很重？不会死吧？” 池轻荷有些崩溃道，“他万一死了，谁来给我免费疗伤？我以后岂不是要浪费很多时间在静养恢复上？” 林间：…… “她为你疗伤过很多次么？”上官莺若无其事的问道。 “没错。” 池轻荷重重点头，“他的阳性气劲很适合为我疗伤，有段时间我陪他练了整整一个多月的剑，他每天都会为我疗伤。” “轻荷妹妹，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会有这么多仇人，经常受伤呢？”上官莺诧异道。 “哎，我不像上官姐姐这样位居门派高位，凡事不用亲力亲为，挥挥手，就有无数下属去做。我只能孤身一人，独自闯荡，全身上下遍布伤痛，之前多亏了他给我治疗，才能恢复的很好。哎，他要是死了，就太可惜了。” 池轻荷叹息道。 “嗯，是很可惜。”上官莺沉吟道，“不过，我听说练出气劲的人，死后会烧出兵解遗物……他的兵解遗物全然是阳性气劲，你随身携带着，也许会对你的伤势大有好处。” “对啊，我们可以把他给烧了。那也不用再拉下面子求他来给自己疗伤了。”池轻荷一拍脑门，立刻问道，“他死了吗？还有救吗？” “恐怕没救了。”上官莺叹息道，“要不要现在烧？” “唔，不要吧。我想把他多保留几天再烧……”池轻荷叹了口气，“毕竟我现在身上没有那种专门用来烧尸的粉末了，需要再去外面跟别人交换一些才能用。” “这个不用担心，我身上就有。”上官莺微笑道。 “真的吗？太好了！”池轻荷雀跃道，“上官姐姐不愧是门派首领，什么东西都能随手拿出。” “那个是自然，我在帮中平时看谁不顺眼，立刻就把他烧了。”上官莺微笑道。 “唔，那先说好……”池轻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待会儿把他烧出来的兵解遗物，上官姐姐应该不会跟我抢吧？毕竟大门派里资源丰富，也不在乎他这一个吧。” “自然，我怎么会跟轻荷妹妹抢呢。你把他烧了，全都归你。”上官莺微笑道。 “谢谢上官姐姐。”池轻荷立刻道。 “嗯，你来对柴，我来点火。”上官莺道。 “好！”池轻荷轻快道，已经开始挽起袖子。 “你们先把那具尸体烧了吧。”林间忽然坐起来冷冷道。 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本以为是修罗场，她们两个会打生打死…… 没想到几句话的时间，两个人就在密谋如何将他火化，如何分配产权…… 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尸体之上！ 也不叫上官阿姨了，直接姐姐妹妹叫的亲密…… “诶？还没死吗？”池轻荷吓了一跳，一脸嫌弃。 “是啊，怎么还不去死。”上官莺淡淡道。 林间：…… 此刻他的想法只有一个： 赶紧做好那个面膜吧。 切换到新的身份，到天火门走一趟，调整一下心情。 不然，心态确实有点绷不住了。 …… 一天后。 刺青门总坛，一个秘密房间内。 林间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下一瞬。 林间骤然握紧剑柄，本能的想拔出剑来，刺向镜中的邓苍焰，杀他以求自保。 然后，林间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就是他。 林间微微眯眼看向镜中。 镜中的邓苍焰也微微眯眼。 这不能说很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刺青门的易容秘术确实无懈可击。 林间内心感叹。 “还是不够好。”上官莺微微蹙眉，“首先，你刚才应该拔刀，而非拔剑。” 林间点点头：“嗯，没错。” 身上挂着他的紫焰宝刀，内里叠着自己的剑，出于习惯，刚才还是先把手搭在剑柄上了。 “其次，你要尽量少说话。”上官莺蹙眉，“因为你的声音再怎么学，也还是会……” 她忽然眉头一展，眼眸惊讶：“你的声音怎么会如此相像？我从前听过邓苍焰的声音，可以说是极其相似了！” 林间微笑：“自然还是因为你的药水效果好。” 他服用了上官莺的特制药水，能够改变嗓子，模仿别人说话。 只不过，需要长久观察模仿对象，不断揣摩，效果才能更好。 林间只和邓苍焰有过一晚上的片刻交流而已，根本没有机会长时间观察揣摩，极难做到如此相似。 上官莺蹙眉惊讶道：“那个药水效果我知道。还是要靠你的洞察模仿，嗯，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多了。” 林间微笑不语。 他也只是凑巧，那晚和邓苍焰交手期间，在巷子中困了他很久，林间全程都开着临字印记。 所以宛如从前开启学剑录像模式一般…… 把邓苍焰那晚在巷子中的各种表现，包括：冷静对话企图引诱林间出来，无效之后狂怒威胁，接着发狂嚎叫…… 邓苍焰各种状态下的语音包和表情包，都被林间收入脑海…… 这才不断揣摩模仿，略有成效。 至于刚才拔剑而非拔刀拿一下，确实是本能的生死反应，没法作假。 “这下我就放心了。” 上官莺松了口气，“本来声音这一关，我是最担心的。你在路上还有时间，也要好好练习。” 林间点头：“嗯。” “这些符箓你也收好。如影符、敛息符、避箭符……对了，还特意给你找了辟火符，也许在天火门能用得上。” 上官莺把厚厚一叠符箓仔细塞进林间身上。 林间有些惊讶，这每一张符箓都价值不菲。 这么厚厚的一叠符箓，总体粗略估计，兑换成前世货币，恐怕得好几百万甚至上千万。 “还有几枚血元丹，以及其他一些丹药，名称用法都写在纸上，你带着也许能用得上。” 上官莺又把一个小盒子，仔细塞到林间身上。 接着又塞了几叠银票。 林间：…… 这一枚血元丹就足够昂贵，还有这么多丹药符箓银票…… 要不是刺青门底蕴深厚，林间真怀疑她把家底都掏空了塞自己身上，借机转移财产…… “还有这一枚兵解遗物，是池小姐从邓苍焰身上烧出来的，她特意叮嘱我给你。”上官莺拿出一个木盒，淡淡道。 她接着挑了挑眉：“不过你最好别随便乱吃，可能会出岔子。你的天赋很好，进步已经很快，没必要冒险服用这个。” 她一脸嫌弃的把木盒塞到林间手上。 “哦，我知道了。”林间点头。 “嗯……我再考考你。”上官莺想了想，问，“邓苍焰有十三个义子，排行第九的是谁？” “董九霄，善使双刀。”林间道。 这是杨护法死前留下的资料上所写，林间早已熟记在心。 “排名第十一的呢？”上官莺问。 “崔豪，曾经是江洋大盗，金盆洗手后拜入天火门下。”林间道。 “邓苍焰有一妻四妾，分别是谁？”上官莺问。 “妻子李氏早年病逝，一妾唐玉珠，二妾宋音音，三妾……”林间对答如流。 “记得可真熟啊。”上官莺似笑非笑，“你不会留在那里不回来了吧？” 53 船上 林间：…… 他微微摇头，还是认真道：“我去天火门取完东西就回来。” 林间已经从资料中得知，邓苍焰那身护体功法，名为火罗网。 既然不在身上，很可能私藏在家中，或者门派之中。 自己这身易容扮相固然和邓苍焰一模一样，但也只能蒙骗一时，待久了肯定会出问题。 所谓十三个义子，四个小妾……肯定还是越少接触越好。 “你知道就好。”上官莺终于认真道，“时间不早了，我骑马送你去码头吧。” 天火门位于白玉城，正是青玉城的下游，风速正常的话，顺流而下，一日可达。 “不用送了，码头人多眼杂。让人看到上官特使送天火门的邓苍焰出去，那确实很奇怪。”林间谨慎道。 “说的也是。” 上官莺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林间，忽然道，“感觉你脸上还是有点问题，你脱下面具我重新调整一下。” 说完，上官莺脱下林间的面具，仔细调整了一番，然后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道： “好舒服。又捏了一次。希望你活着回来，还有下次吧！就不送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 林间没有多想，则是打开她刚才塞过来的一些盒子。 看看有什么丹药，先吃一颗再说。 忽然间，他看到那个装着兵解遗物的盒子。 “这个玩意儿，要带在身上么？”林间微微皱眉。 这相当于带了一枚危险品，随时会招致觊觎，可能导致灭顶之灾。 如果不打算服用掉的话，那就最好留在这里，带着不能用的东西明显是累赘。 但是服用的话…… 林间想起上官莺刚才的提醒。 其实自己也有猜测。 这种东西直接当药吃，肯定是有副作用的。 更别说，这玩意儿是从人的尸体烧出来的。 没有一定的心理素质，还真吃不下去。 用来做成丹药的话，可能还稍微好一点。 林间打开盒子，盯着这枚暗红色的结石，微微发愣。 “要不试着咬一口看看，用脑海九字印记检测一下是什么效果……” 林间忍着强烈的恶心感，拿起那枚暗红的兵解遗物。 正要往嘴边方向喂去…… 忽然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手上的那枚暗红兵解遗物，突然变得滚烫惊人。 紧接着，表面冒出一缕绯红色的轻烟，直接飞入林间体内。 刹那间，林间视线一片通红。 脑海里的九字印记红色刻度，也飞快暴涨…… “好像刚穿越过来时的那枚玉佩一样……” 林间有过那次经验，此刻倒不是太惊恐，只是感觉到吃惊。 难道那枚玉佩也蕴含着某人的兵解遗物么？ 或者它们共同拥有什么物质，类似这种绯红烟雾？ 林间不再多想，已经看到手中的那枚兵解遗物已经如同风化的石头，碎成了粉末。 而脑海中的九字印记红色刻度，此前消耗的早已补满，还增长了将近一倍的长度。 “这可能就是邓苍焰毕生修为所凝聚的能量吧。” 林间猜测道。 同时明显感觉，无论是听觉还是视觉，亦或是感知力，都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他甚至能感觉到上官莺此刻，在远处发出轻微的叹息，隐隐散发出担忧的感觉。 “这就是实力提升带来的恐怖洞察力么？连这种情绪也能隐隐感知到……” 林间内心惊讶。 下一瞬，他忽然对上官莺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 他想去直接拉住她的手，让她跟自己一起奔赴天火门。 他要和上官莺联手，横扫天火门，踏平白玉城，镇压一切敌对者…… 他要和上官莺在白玉城内纵马驰骋，快意饮酒，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这种强烈的感觉如同醉酒。 林间感觉到自己已经要去推开门，直接找她述说这些宏图霸业了…… 吱…… 门渐渐被林间推开。 林间感觉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双手，要直接冲过去了。 “这就是上官莺提到的兵解遗物会导致失控？” 林间悚然一惊。 只感觉视线一片通红，上官莺的身影窈窕，在向微笑自己招手，邀请自己一起骑马。 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林间猛地狠狠咬了一下自己嘴唇，借着这股微弱的痛感和一丝清晰，脑海临字印记瞬间开启。 嗡！ 脑海中仿佛有两团光芒在疯狂撕扯，一冷一热，此起彼伏…… 终于…… 林间心境渐渐冷却下来，犹如在火焰上浇了一层冰雪。 “你没事吧？”上官莺微微蹙眉，关切问道。 “没事……”林间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上官莺对面很近的位置。 “你似乎有话要跟我说？”上官莺疑惑。 “没有。” 林间想起刚才自己濒临失控时那些疯狂中二的想法，不禁微笑道。 “哦。那你快走吧。”上官莺低头，“早点回来。” 她忽然感觉对面的林间多了一种强悍的气质，不再是任她拿捏的懵懂少年了。 这无疑让她产生出一丝莫名的复杂感觉来。 “嗯。”林间淡淡道。 实力提升后，内心陡然多出几分自信。 …… 九江河上，风平浪静。 一艘客船正在顺流而下，驶向白玉城方向。 这艘客船颇大，共有两层。 最高层一处宽敞位置上，一个身形彪悍的中年男人头压斗笠，似乎正在打盹。 斗笠很大，几乎盖住了整张脸和半个身子。 虽然看不清面貌，但这身华丽衣衫，名贵云靴，足以看出身份不凡。 这人正是林间，顶着邓苍焰的一身容貌外表，揣着天火门的腰牌，正在奔赴天火门。 他其实也没打盹，而是掏出了那枚装着丹药的盒子，在斗笠下面随意吃着血元丹。 实力提升之后，对丹药的需求明显增加了很多。 刚刚吃下一颗，感觉气息倒也顺畅，还能再吃…… 上官莺一定想不到，自己在离别前的短短片刻，实力陡然大幅提升，所以原本准备的丹药似乎也显得并不是那么充足了。 突然间，他听到下层有人的窃窃私语。 是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似乎在密谋着什么，声音极低。 如果在以前，他恐怕是听不到这种微弱的声响，毕竟隔着一层厚厚的船舱，声音压的又很低。 但现在，他能听得相当清晰。 本来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一开始只是突然感官提升，技痒而已，随意听听罢了。 直到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次去天火门，一定要先杀了那个姓邓的家伙！”少女恨恨道。 54 跟踪 林间内心一动。 这少女口中要杀的“天火门那个姓邓的家伙”…… 难道是我？ 林间倒也不急，耐心听下去。 果然。 少女的声音之后，微微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咬牙切齿道：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肯定要报。只是他的武功太强，那一手紫焰刀……” 林间点点头，看来八成就是在说自己了。 这邓苍焰的恶人纯度还是有点高的，出门坐个船也能碰到密谋要干死他的人。 听上去还是杀父之仇…… 不过这少年所谓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却不知道此刻他正和这位仇人不但同在一片天空下，而且同船共渡，甚至还坐在他头顶上。 “你怕死？”少女冷冷道。 “我不怕死，我只怕杀不死他！”少年咬牙切齿道。 “放心，只要找到那个东西，别说杀死他，杀死其他那几个人也不是没可能！”少女的语气变得平静起来。 林间微微眯眼。 看来这个女孩比这个少年要老练多了，女孩子确实比男的成熟早一些。 当然，也可能因为死的不是她的爹。 不过，凭他们这小声密谋的行事作风，怕是谁也杀不了。 林间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态。 估计是被压抑久了，总想说说话释放内心对邓苍焰的恐惧，本来也是窃窃私语…… 只是林间洞察力陡然提升了而已。 至于他们提到的“那个东西”…… 林间有些好奇。 什么东西，可以令这两个稚嫩的少年少女，拿到手中就敢扬言能杀了邓苍焰？ 要知道，林间自己击杀邓苍焰也是借助天时地利人和，几乎动用了全部底牌，才险险完成。 如果真有这种大杀器，自然不可不防。 万一真被他们拿到手后对着自己来一发，直接成了糊里糊涂的冤死鬼，那就太滑稽了。 “可是……那恐怕要……”少年痛苦道，“不，我不能这样牺牲你，小凤。” “若能杀得了那个姓邓的家伙，我做出牺牲也无妨的。”这个叫小凤的少女平静道。 “小凤……”少年的声音包含痛苦和感激。 接着是拥抱所发出的衣衫簌簌声。 他们不再说话。 林间微微有些失望。 说了半天，也没说“那东西”是什么厉害的玩意儿。 而且，那个叫小凤的少女，要做出什么牺牲呢？ 难道是把大杀器放在她身上，过来引诱自己然后自爆？ 林间微微皱眉。 这个想法虽然很庸俗，但对他们而言却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林间暗暗记下这两个人的声音，特别是这个女孩的声音，以免她日后靠自己太近，突然自爆。 自己这次本来就是为了搜寻护体功法，现在看来，更加刻不容缓。 至于这两人的长相，林间也不着急现在就下去窥探。 他们就在这艘船上，也跑不出去。 此刻贸然下去路过他们身边，那个少年估计比较懵懂，那个少女听起来还是有点心机的，说不定会被她怀疑。 还有大半天的船程，到时候下船之后，远远跟在他们身后就好。 正好，自己从未来过白玉城，也只是从资料上知道天火门的位置而已。 有他们在前面带路，也方便的多。 林间打定主意，暗暗监视船下这两人的声响。 没过多久，那个少年发出悠长的呼吸声，似乎已经入眠。 而那个少女，呼吸平静而短凑，显然没有入睡，而且警惕性很高。 林间也不着急。 只是微微眯眼，打坐运气，内心一片明净，犹如玉盘。 而这些细微声响，犹如盘中的沙粒，愈发清晰可见。 …… 大船一帆风顺，速度飞快。 大半日之后。 船速忽然减慢，越来越慢，最终嗡的一声震响，停靠在码头之上。 白玉城到了。 林间骤然睁眼，压低斗笠，遮住脸庞，起身走到这一层的船舷上，居高临下观察着。 虽然已经是傍晚，但码头上依旧热闹非凡，船工、苦力、车夫在岸上来来往往，搜寻着生意。 不过林间无心欣赏风土人情。 他在运足耳力，始终锁定着下层那一对少年少女的声响。 窸窣窣…… 他们似乎在起身，带上行李，向船外走去。 “你先走，我在后面远远跟着你，免得被人跟踪。”少女的声音悄悄响起，几乎弱不可闻。 接着，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大约十六七岁，戴着斗笠，身背行李，出现在林间居高临下的视野中。 这个少年紧张的压了压斗笠，从甲板跳上码头，立刻快步向前走去。 林间注意到他跳跃的步法，身手显然很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叫小凤的少女，才慢吞吞走出船外。 她身形瘦削，同样也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戴着斗笠，跳上码头，漫不经心的在岸上转了几圈，这才准备动身出发。 林间暗暗点头。 这个少女果然很有心机。 她看似漫不经心瞎逛，实则在暗中观察有没有人在跟踪那个少年。 若是稍微心急一点的直接跟上去，肯定会引起她的警觉。 此刻。 她正要出发…… 忽然迎面走来两个贼眉鼠眼的精瘦汉子，笑嘻嘻的拦手问道：“小娘子，乘车还是骑马？” 那个少女忽然身形一矮，直接从两人的手下钻过去，一溜烟跑开不见了。 “她还害羞了哈哈……”两个汉子大笑着，忽然感觉身旁一道疾风嗖地吹过。 “刚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吗？” 一个汉子挠了挠头，有些疑惑。 “看花眼了吧。”另一个汉子懒懒道。 …… 林间越过那两个汉子，在少女身后，远远追踪着。 她明显有轻功的底子，而且跑的很快。 林间刚开始那一下，若不是开了临字印记，还真可能跟丢她。 她现在的速度稳了下来，在街道上快速疾走。 林间也只是施展轻身步法，在街道两旁的屋檐上，伏低身子，疾步前行。 黄昏时分，暮色笼罩。 两个人一高一低，平行而逸，快速飞掠。 不多时。 那个少女陡然停下脚步，缩在一个屋檐下。 “她应该是在等那个少年汇合。”林间也停下脚步，伏低身子，暗暗猜测。 果然。 又过了片刻，那个少年也匆匆赶了过来。 这两个人这才肩并肩，从容不迫地向前走去。 林间留意到，前方不远处，有一排大宅子，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四周绘着熊熊烈火，中间写的三个大字： 天火门。 “这里果然是天火门……”林间之前根据资料上对比看到过，就是在这个方位。 “不过这两个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来天火门来杀我？” 林间感觉到不可思议。 就这两个小年轻的实力，怕是没进去就被人直接拿下了吧。 下一刻，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这对少年少女，径直走向那座大宅门前。 两个精壮的大汉立刻闪身出来，一见少年，顿时躬身拜道：“少门主！” 少年冷哼一声，直接推门进去。 少女紧跟其后。 门开的一瞬间，林间远远留意到，门内挂着一片白绫，摆满了花圈。 而那两个门卫大汉，胳膊上也绑着白绫。 “这个少年是少门主？” “然后我和他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林间微微眯眼。 看来，来的很不是时候啊。 55 搜寻 林间承认自己确实看走眼了。 本以为这一对少年少女自不量力，就这么硬闯天火门来找自己麻烦，纯粹是找死…… 没想到，来找死的居然是我自己？ 林间终于明白，之前上官莺对着那叠厚厚资料说远远不够的原因了。 确实，调查的多半是邓苍焰自己的信息，天火门的一些消息并不够详细。 更何况，谁能知道，自己一来，天火门的门主居然就暴毙？ 自己身为副门主，还被认为是元凶？ 这是栽赃嫁祸，还是真有其事？ 难道邓苍焰跑到青玉城，是畏罪潜逃？ 还是已经洞察到危险，提前跑路？ 还是根本一无所知，清白无辜？ 林间微微皱眉。 之前还惊叹上官莺的易容秘术神乎其技，现在看来远远不够。 得到了他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 林间对于现在的局势一片空白。 不过…… 林间想的很透彻。 这一趟白玉城天火门之旅，自己本来就是来取火罗网功法秘籍的。 至于清不清白，真相如何…… 根本不重要。 只要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好。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一下局势危险到什么程度…… 这么大摇大摆直接进去找秘籍，肯定是不现实的。 只怕自己一经现身，立刻会被那位少门主一声令下，全体集火围攻。 “还是先去那个大厅灵堂确认一下，死的是否就是门主，这才能想好接下来的对策……” 林间想了想，悄无声的跳下屋顶。 接着小心翼翼的伏在屋檐下阴影中，耐心等待。 等了一会儿。 一个精壮汉子晃晃悠悠向这边走来，闻着气味，似乎是喝了点酒。 林间已经提前用了张如影符，再加一张敛息符，骤然钻进这人的影子里，跟着他一起向前走去。 同时内心默默感激上官莺，她为自己的准备确实派上了用场。 本来对这醉汉，敛息符似乎不必浪费启用，谅他也无法察觉。 不过林间不敢大意，还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反正上官莺给的足够多。 这个微醉汉子走到那排大宅子门口，打了个嗝，道：“喂，换班了。” 另一个汉子嫌弃道：“你喝酒了？夫人和少门主都在里面呢，闻着你酒味就完了！” 这微醉汉子不以为意：“没事，你看他们哭的那么伤心，哪有心思管我这个。” 林间躲在那人影子中，远远向大厅看去。 灵堂就设在大厅。 正中位置，摆了一张斗大的“奠”字，两侧挂满了灵幡和花圈。 估计是死的突然，遗像都没来得及绘制。 不过林间在阴影中，借着香案上的烛光，能看清牌位上所写的字迹，死的确实是天火门门主。 大厅中间，摆放着一具黑色棺材，自然是灵柩了。 一个年轻的妇人，一身白衣缟素，趴在棺材上微微抽泣，间或更咽一句：“夫君……你走的太早，我可怎么活……” 在她身旁，则是那个少年，此刻已经换上了丧服，面露悲痛，默然趴在地上嘭嘭磕头。 而那个叫小凤的少女…… 她应该是没有资格穿戴丧服，只是远远站在后面，蹙着眉头，看不出表情。 此外。 灵柩两侧，各自站了一排人，衣服上都绘着烈火纹路，显然是天火门帮众。 年纪都是中年往上，老者居多，面貌气势也很精悍，想必是天火门中上层成员。 林间小心谨慎，只是远远躲在阴影中偷听，并不打算靠近探察。 “邓苍焰这个狗贼！居然敢残害门主，老夫抓到他，必然将其千刀万剐！”一个清瘦老者恨恨道。 “以这狗贼的实力，抓他谈何容易？” 一个矮胖的老头皱眉道，“以老夫愚见，当前天火门群龙无首，还是应该快快推选出门主，定下对策，才能对付邓苍焰。” “呵呵，吴胖子，这话是谁指使你说的？”清瘦老者愤慨道，“门主之位，当然由少门主继承，何须推选？至于邓苍焰的实力，他也不过是一个副门主而已。我们两大副门主齐出，杀他易如反掌。” “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矮胖老头怒道，“既然你说两大副门主出手，那你请你们周副门主出手啊！” “我们周副门主早已动身查探，倒是你们谢副门主，到现在还没见人影，不知是有意拖延等局面恶化，还是……”清瘦老者冷笑。 两拨人争吵不休。 林间算是大致听明白了。 天火门有三大副门主，除了邓苍焰，还有周煌和谢灿两人。 林间在资料上早已了解，虽然谢灿排在第一顺位，但这三个人谁也不服谁，各有各的势力。 现在门主暴毙，门主位置空出来。 而少门主和这位门主夫人，孤儿寡母，人微言轻，看上去完全镇不住场面。 所以这两拨势力才争执不休…… “够了！” 那个少年忽然大吼一声，猛地拿出一块令牌，高高举起，大声道：“若是谁能杀掉邓苍焰，我将这天火门门主令牌传授与他！” 林间听的眉毛一跳。 “邓苍焰明明是我杀掉的……” “早知道不把他火化，直接提头来见，上任门主之位，岂不美哉？” 当然，林间也知道这只是笑话而已。 没有实力，拿了门主令牌又有何用？ 这个道理谁都懂。 因此，现场众人，除了被少年这一身巨吼给震的安静了几秒钟…… 接下来，又各自开始争吵不休，根本不管他这个画饼命令，反而越吵越凶。 少年见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能拳头暗暗攥起，咬紧嘴唇。 林间摇了摇头，也懒得掺和这烂摊子。 直接跟着下一个换班的帮众的影子，窜出了门外。 接着，林间一路潜行在阴影中，直奔邓苍焰的房间所在。 这里要再次致谢上官莺，她在短时间内将资料做的相当细致，连邓苍焰的房屋具体位置也细细描绘出来。 所以林间并不担心迷路。 他知道邓苍焰虽然在白玉城有好几处宅子，但平时居住的房屋，就在天火门大院之内。 林间打算先就近去看看，毕竟这里离大厅也不算远。 很快。 林间赶到邓苍焰的房门前，小心翼翼探察了四周，并没有被人探察到。 林间身上还带着之前从邓苍焰尸体上拿到的那串钥匙…… 不过定睛一看，门没有锁。 林间微微凝神，感知了一下，里面应该没有人的气息。 不过，既然门没锁，估计里面也被天火门的人搜查过了…… 想到这里，林间还是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打算再找找看。 果然，室内的箱柜明显被翻找过了。 “不知道有没有密道暗门什么的……” 林间走到卧室，四下翻找。 忽然间，林间内心一动。 因为他听到一阵轻微的声响，从墙壁另一侧传过来。 56 义子 “这个墙壁有暗门。” 林间立刻判断出来。 而且里面有人正在向这边接近。 林间微微皱眉，本能地想躲闪在阴影处。 但是下一刻。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因为他瞬间感知到，来的这个人并不具备威胁自己的实力。 根本不用躲避。 还不如直接抓过来给自己带路，问问天火门的功法都放在何处。 林间面无表情的看着墙壁上那个声响越来越近，接着一扇门打开，一个人从里面探出脑袋，向自己望过来。 林间手握剑柄，打算随时出手，把剑刃压在这个人的脖子上。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有点奇怪，所以林间没有出手。 因为，从暗门里出来的这个人，突然对自己喊了一声： 爹。 林间虎躯一震。 他这才意识到，这人应该是邓苍焰的义子。 看上去是个中年人，感觉比邓苍焰也小不了多少岁，居然能叫爹叫的如此亲切，估计是折服于邓苍焰的实力。 从年龄判断，根据资料显示，这人名字应该叫做唐固，是年纪最大的一个义子。 林间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哼了一声。 突然被这么一个比自己年纪大很多的人叫爹，还是很不习惯的。 “爹！您没事就太好了！现在门派里到处都在对付我们，您能回来给我们撑腰，真是太好了！” 唐固说着说着，居然更咽起来。 林间微微眯眼。 看来不管门主是不是邓苍焰杀的，这天火门的其他两个派系，都在趁机排挤自己这一派系。 所以他这些义子们估计处境很艰难，都等着他来洗刷罪名翻盘。 林间学着邓苍焰的声音冷哼一声：“哭什么哭！惹毛了我把天火门的功法洗劫一空！走，你现在就带我去！” 唐固愣了一愣，似乎被义父的胆大包天给震住了。 他嗫嚅道：“爹！您可能不知道……门主他……就是死在宣武阁，和所有的功法一同烧成灰烬……” 他接着又激动道：“爹！我就知道门主不是您杀的！他们都在诬陷您……” 林间皱眉。 门主被烧成了灰烬？ 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天火门的功法全烧没了？ 看来只能抄邓苍焰自己的家底了。 林间冷哼一声：“你们其他人呢？有没有背叛我投靠他人？” “不敢！”唐固忙道，“我们都等您回来主持大局！爹，我们这边走！” 他正用万分恭敬的姿势，请林间先进去…… 忽然感觉眼前一花，如同一阵狂风吹过，义父的身影骤然窜进暗道。 “好快的身法！几乎都看不清！”唐固惊出一身冷汗。 同时暗暗庆幸，以义父这般实力，翻盘有望，幸亏自己没有提前背叛他。 林间这边，则是轻身步加行字印记全开，窜进暗道。 倒不是想炫技，他只是担心这暗道有埋伏，所以快速掠过去，逃跑时也方便。 不过这暗道比想象中安全，距离也不长。 嗖地一下出去，出口是一条街道，已经脱离了天火门的范围。 唐固这边气喘吁吁的跑出来，发现义父已经在前面等着自己了。 他连忙恭敬的走在身边，殷勤引路道： “爹，我从前攒钱买了一座宅子，一直没住。没想到这次能派上用场，大伙儿都藏在那里，等着您回来！” 林间点点头，赞许道：“做得好。” 他知道邓苍焰自己的其他几个宅子，怕是被天火门派人给查封了。 这帮义子人多，自然门路也多。 林间不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和他一起向前走。 绕过好几条街市巷子，终于到了一座外表不起眼的宅子前。 唐固四下打量没有外人，这才悄悄打开门，跟着林间一起进去。 穿过一个空荡荡的院子，往下走，经过两级阶梯，居然是一个极为宽阔的地下室。 “爹回来了！”唐固低喊一声。 “爹回来了？” “爹！” “爹！您回来了！” …… 一时间众人围绕过来。 林间扫了一眼，不多不少，算上唐固，刚好十三个义子。 他不禁暗暗感慨： 这十三个人之中，很多并非良善之辈，居然一个都没有跑路。 可见邓苍焰的实力威慑很强。 在他没有明确死掉之前，这帮人应该不敢轻易叛逃。 “老爷，你回来啦。” “老爷……呜呜。” 四个年轻漂亮的妇人，也快步奔过来，一起抱向林间，嘘寒问暖，又捏肩膀又整衣衫的。 她们容颜清瘦憔悴，明显是担心不少。 林间：…… 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有种居家的感觉。 不过林间立刻摆摆手，道：“我没事！你们先到里屋待着。” 四个美妇见到夫君豪气依然在，内心踏实了不少，立刻眉头舒展的回里屋了。 她们知道，一旦邓苍焰失势甚至死掉，她们的末日恐怕就要到了。 林间不再多想，直接扫了一圈这些义子，淡淡道：“不知道这段日子你们武功练的如何了，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教你们。” 他手一挥，直接点名：“崔新城，你把紫焰刀法给我练一遍。” 崔新城是他排行第一的弟子，也只有他得到了邓苍焰的刀法亲传。 “是！”一个年轻人赫然出列，拔刀道，“请爹指教！” 林间不说话，只是挥挥手，表示可以开始了。 呼！ 崔新城赫然出刀，刷刷刷地练起来。 林间则微微眯眼观看，宛如一副追忆往昔的情景…… 实则开启临字印记，全神贯注学习中。 感觉仿佛回到了和断水流学剑的最初场景…… 那是自己还是榜一大哥，谁能想到现在自己已经当爹了…… 林间对这群义子也完全没什么想法，只想快点找到功法秘籍就离开。 而邓苍焰那手紫焰刀法相当惊艳，不如顺手学过来，以后有机会用出来，也更像邓苍焰自己。 呼！ 呼！ 崔新城明显极有天分，刀锋游走之间，忽快缓慢，已经隐隐拉出几丝紫色光芒。 虽然比不上邓苍焰那样的惊艳刀芒，但已隐隐有名家风范，特别是几点紫芒乍现，引得旁边其他人连连咋舌。 一趟刀法练完，崔新城恭敬道：“爹，孩儿练的如何？” “尚可。” 林间淡淡点头，接着挥挥手，“你们先退下吧，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众人一听，知道邓苍焰不久就会带他们反击，立刻摩拳擦掌。 林间屏退他们，回到里屋自己的房间，快速回顾了一下崔新城刚才演示的紫焰刀法。 虽然肯定比不上邓苍焰的水准，但比当初断水流教自己的那套要完整流畅的多了。 当下直接开启脑海斗字印记，果然这套刀法已经被收录在列。 “只需要消耗刻度再推演一番……” “刚好手边有上官莺准备的血元丹，也不怕消耗过度。” 林间念头一动。 忽然间，吱丫一声，门被推开。 四个美妇一起涌进来，软声劝道：“夫君，还不休息吗？” 正是那四个小妾。 “你们先休息吧，我还要练功。”林间冷冷道。 “那你练完功要来哦。”四人娇滴滴道。 “知道了。”林间不耐烦道，“没我吩咐，不许再进来！” 来个屁啊。 今晚一过，明天再去搜寻不到火罗网的话，就随时准备跑路了。 57 邓郎 林间呵退那四个小妾之后…… 在房间内重新坐定，收敛心神。 脑海内开启九字印记中的斗字，一抹微光，意念熟悉的进入那个广阔空间。 一个人形提刀而立，起手式的姿态，正是这套紫焰刀法。 而刀锋指向处，照例出现了几条方向略微不同的分叉，有粗有细，那正是下一刀的走向。 熟悉的场景。 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学剑的时候。 不过，那时林间气血不足，九字印记刻度也不够，每选一次路径，都要小心翼翼，防止整个人被消耗一空。 而此刻，大不相同。 林间意念微动，直接选择最粗的走向，刀锋牵引而去。 呼！ 呼！ 呼！ 一连十九刀，林间都选择的是最粗路线，即最优推演的刀路。 意念中这十九刀练下来，林间不禁对邓苍焰心生佩服。 他这套紫焰刀法，前十九刀居然和九字印记推演的一模一样，在这套体系内，几乎无懈可击。 而他的得意义子崔新城显然也是得到了真传，练习的居然丝毫不差。 不过，从二十刀开始，推演出的刀路和林间原本烙印在脑海中邓苍焰的刀法，开始出现了偏差。 “人力终究有穷……” 林间收敛心神，继续全神贯注推演刀法。 脑海中九字印记的刻度，在缓缓消耗…… 不过林间吸收过一枚兵解遗物，又服食了好几枚上官莺准备的丹药。 这点消耗速度，根本算不了什么。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 林间才把这套紫焰刀法整理完毕，终于松了口气。 这套刀法，推演到最后，遇到过两次刀柄隐隐失控，似乎要脱手而出的局面。 不过林间九字印记刻度今非昔比，又提前准备好血元丹，狠狠服下，自然顺利推演到最后一刻，完美收官。 林间长长吐出一口气，拔出邓苍焰的紫焰宝刀，握在手中，微微翻转手腕。 一股熟悉的感觉，遍布腰身肌肉、四肢骨骼。 不知是否因为吸收过邓苍焰的兵解遗物的关系…… 这柄刀握在林间手中，内心竟然生出一种亲密无间的联系。 呼！ 林间狠狠斩出一刀，一股赤红色的光芒萦绕在刀锋边缘。 手中炎阳劲气一吐。 嗤！ 一股赤红刀芒从刀锋暴涨，骤然飞到一丈之外的门锁上。 咔嗒！ 门锁应声落地。 林间微微眯眼看去，小拇指般粗细的铜锁扣环，已经被这赤红刀芒直接斩断。 而门锁一断，门缓缓而开，门外站着一个人，目瞪口呆，满脸惊骇。 这人正是崔新城。 “爹……您又突破了！”崔新城声音颤抖，毫不掩饰震惊之情。 他刚才透过门缝，亲眼目睹这一抹妖艳的赤红刀芒，骤然向自己飞来。 速度之快，几乎无可回避。 崔新城立刻被吓的魂飞魄散，呆若木鸡。 直到看清刀芒斩的是门锁，才战战兢兢推开门，向义父坦白心迹。 “嗯。”林间淡淡应了一声，“以你的资质，假以时日，也能做到。” “是！就不打扰爹休息了，孩儿告退。”崔新城惶恐转身，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林间微微眯眼。 他自然发现门外刚才站着有人。 这些义子中，恐怕不乏有人对邓苍焰的身体状况抱有怀疑，所以才来窥探。 而林间这一刀，虽然只是即兴而发，却将崔新城这位号称白玉城年轻一代刀法第一人，完全震慑住了。 不过说起来…… 这一刀威力确实远胜于邓苍焰的紫焰刀法。 林间曾被邓苍焰的刀芒割伤过，所以了解他的实力。 若他那一刀的刀芒有现在斩金断铜的威力，林间当时受他一刀绝对会被重创。 这也是情理之中。 邓苍焰能拉出刀芒，本来就是从内练巅峰，刚刚突破到真气境界的表现。 这已经是普通江湖门派中人的极限战力了。 而林间才吸收了他的兵解遗物，实力自然倍增，这一刀威力远胜于他，也不足为奇。 更别提这一刀还是经过极限推演之后，无论是淬炼劲气，还是发挥真气威力，都是顶级表现。 “只不过，他的紫焰刀法，在我手中也只能展现出赤色刀芒了。” 林间知道，这是邓苍焰所练的独门心法的缘故，这绝非一朝一夕能学会。 林间这一手妖艳刀芒，完全是由自身所练的炎阳气激发而来。 “既然刀法已经到手，下一步还是要找到那套护体功法火罗网……” 林间直接推开门，走到内屋几个小妾的房间。 这里也是临时准备的一个大房间，她们也没办法讲究，像往常那样独门别室的住。 “谁？……老爷，终于来啦。” “等了大半夜，人家都等睡着了……” 几个小妾睡得也不安稳，听到声响，立刻窸窸窣窣的起来，娇嗔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热情的上来捶捶背、捏捏肩，各自献殷勤。 林间也不客气，刚才演练刀法累了半夜，确实有些疲惫，这么按捏一下倒也舒服。 不过，他来这里可不是因为这个…… 林间耐心等待了一会儿，随口问道：“我以前让你们好好保管的东西，你们没丢吧？” 不知邓苍焰会不会把一些宝贵的东西放在这些小妾身上藏着。 以他的性格，估计很难信任那些义子，毕竟不是亲生的。 林间暗想。 “老爷……你不是说好就给我一个人吗？怎么她们都有？” “呜呜，老爷让你们保管什么东西啊？我怎么没有？” 几个小妾互相嗔怒。 “现在不是吵这个的时候，都给我拿出来！”林间怒道。 “是，是。” 几个小妾唯唯诺诺，点上蜡烛，在各自床头床底搜索了一番，各自拿出来几个小盒子。 “难道是在这里？” 林间快速打开盒子翻看了一遍，又失望的合上。 根本没有火罗网功法。 只是一些私房钱和珠宝首饰，以及一些龙虎丹药之类的…… 自己完全用不上。 林间摇摇头，把盒子还给她们。 接着冷冷道：“你们先休息吧。” 林间说完，也不管那几个小妾嗔怒，直接走出门外，快速掠向上方院子。 他想的很清楚。 既然邓苍焰这里没有更多收获，那不如折回天火门，看看门主家还有什么火属性的功法秘籍。 听闻这个门主从前也是个内练巅峰大高手。 虽然死了，家里总该有点存货。 林间一路疾行，很快回到天火门。 经过昨晚一番窥探，林间对于地形又熟悉了许多。 此刻正是后半夜，那些偶尔来往的换班汉子，也不足为惧。 林间几个起落，已经顺利潜入到门主的府邸门前。 微微推门，发现门从里面锁着。 林间随意一刀斩下。 咔嚓一声暗响，门锁断裂。 林间悄悄推门而入，四周一片寂静。 昏暗之中，林间运足目力，来回穿梭倒也无碍。 只是房间众多，也不知道这个门主把功法秘籍都私藏在哪个房间。 “还是找个人问问比较方便，最好是他的妻妾之类的……” 林间听到房内有呼吸声，烛光也隐隐亮着，不知是不是丫鬟的居住地。 刚好可以直接问问。 于是林间轻轻推门，慢慢走进去。 “小红么？”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有些沙哑憔悴，“热水刚才不是送过了么，不用送了。” 看来是把自己当成丫鬟了，林间心想。 他也不再隐藏踪迹，直接靠近，猛地伸手捂住她嘴巴，正要让她带路，去找门主妻妾。 不过定睛一看，这妇人似乎就是昨晚在灵枢上哭丧的那个门主夫人。 “正好。不用再找了。”林间心道。 不过自己顶着邓苍焰的外表，赫然正是她的杀夫仇人，她见到自己，还不吓的惊声尖叫？ 林间小心谨慎，立刻把她嘴捂的更紧。 岂料，这个门主夫人非但没有一脸惊恐，反而涌起阵阵激动欣喜，忽然一把扑了过来，依偎在怀中。 她紧紧抱住林间肩膀，嘴巴在林间手心低声迸发出两个字： “邓郎……” 58 求抱抱 “邓郎？” 林间猝不及防，瞬间有些懵。 但他立刻意识到，这是门主夫人对邓苍焰的昵称。 “难道邓苍焰跟这个门主夫人有一腿？这个门主真的是他杀死的？” 林间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已经知道了答案。 至少是前半个问题的答案。 人说的话会骗人，但肢体语言、神态、各种小动作却很难作假。 林间明显感觉到她心脏砰砰直跳，整个人绷的很紧，充斥着一种狂热、甜蜜和焦虑混合在一起的激烈情绪。 “邓郎，你真的杀了他么？” “想不到……你真的肯为我杀了他，呜呜。” “这两天我为了装哭，把嗓子都弄的有点沙哑了，是不是不好听啦？呜呜……” “我的眼睛有点红肿，是不是也不好看了？呜呜。” “你不会嫌弃我吧？” 她不断娇嗔着，倾诉着自己的烦恼，宛如一个纯真少女，小鸟依人。 林间面无表情，内心完全看不懂这个女人，只觉得大受震撼。 她对于门主死掉这件事，最担心的居然是自己嗓子变哑不好听，眼睛红肿了不好看…… 不知道应该说她单纯，还是冷酷。 但这种强烈的反差，也确实让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罪恶的美感。 “当然不会嫌弃。”林间不动声色，微笑道，接着随口问，“他死后，还留下什么功法或丹药么？” “没良心！你回来就是为了找这个的么？”门主夫人忽然狠狠咬了一口林间肩膀，抽泣道。 她是属狗的么？林间内心暗骂。 他也只能耐着性子，沉声道：“我回来当然是带你走的。不过，我们要把重要的东西带走。” 他顿了顿，又恨恨道：“况且，我收藏的功法和丹药，也都被他们搜走了。” “笨蛋……”门主夫人忽然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我知道放在哪儿。” “在哪儿？”林间沉声问。 “不告诉你。”她微笑道，接着凑近低声道，“除非……你求我。” 刚才她还是泪眼婆娑，现在完全一副愉快的求抱抱的样子。 林间淡淡道：“我现在在逃命，等拿到东西再说吧。” “唔。”门主夫人似乎被林间的语气隐隐吓到，主动贴了过来，蹙眉道，“算了，不逗你了。” 她接着娇嗔一声：“我把你那些东西都放在灵堂的那副棺材里，你要是一直不回来，到时候就一把火烧了！想要的话，你自己去拿好了。” “好，我现在就过去拿。”林间猛地转身。 “呵呵，你不怕他在天之灵盯着你么？”门主夫人跟着转身，玩味微笑道。 林间内心无语，要怕也该是你怕，你要真怕在天之灵，自己还像个树懒一样挂着？ “哎，我真怕你一去不回，抛下我一个人不管……我要跟你一起去。”她又蹦出一个想法，幽幽道。 林间：…… 他不太确定这个女人说话有几分真假，万一激怒了她，什么都拿不到了。 “邓郎，请你告诉我，门主他真的是你杀的么？”门主夫人忽然认真问道。 林间想了想，沉吟道：“你希望是真的么？” 其实用点脑子想一想，就知道门主不太可能是邓苍焰杀的。 林间跟邓苍焰交过手，以这人的手段来说，贸然做出这种虎头蛇尾、管杀不管埋的事情，几乎不太可能。 他若是杀门主，也应该杀的漂漂亮亮，不会授人以柄，何至于杀完畏罪潜逃了。 难道他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所以跑路了？ 林间微微眯眼。 门主夫人浑身颤抖道： “邓郎，我希望是你杀的，这样我反而还安心一些，这样我跟着你，就什么都不怕了……” “邓郎，门主他死之前这几个月，我经常看到他去那个房间里，好像在跟人说话，一说就是大半天……” “但是我悄悄看过，那个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邓郎，他为什么会突然被烧成灰呢？” “是不是天火降怒于他……？” “邓郎，我们快走吧，我好怕……”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恐惧颤抖。 不过，她这些絮絮叨叨，林间毫不在意。 什么天火降怒之类的。 林间看过资料，天火门创始之初，确实号称自己获得天火神灵的神恩典赐…… 这种附会传说，很多门派都有，特别是在这种玄奇的古代世界，不足为奇。 林间也没有兴趣探究真假。 反正，自己将想要的东西拿到手，就直接跑路，离开这个混乱的烂摊子了。 他正在想是先哄着门主夫人，自己去灵堂查看一番，还是带她一起去找…… 毕竟也不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 但带着她，确实是个烫手的山芋。 下一瞬，林间忽然感觉有点怪异。 她似乎……真的有点烫手？ 林间明显感觉到她的体温急剧上升，像发了四十度高烧一样…… 林间感觉自己仿佛抱着个火炉。 下一瞬，她的体温达到了滚烫惊人的程度。 林间低头一看，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门主夫人全身已经窜起火苗，速度之快，她身上的白色孝服衣衫甚至来不及冒烟，就骤然变成黑灰。 而她整个人，一瞬间被火焰包围，双眼还凝视着自己，目光中混合着深情和恐惧。 “邓郎，带我走……” 她嘴巴张了张，半句话没说完，已经化为无声。 一团鲜红的火苗从她嘴巴里冒了出来，和她身上其他部位的火焰快速汇合、吞噬……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 林间瞬间掏出一张避火符，心意一动，从怀中这堆火焰中跳出来，快速后退。 这张避火符之前是上官莺为他准备的，林间早已提前滴过血，为的就是防备这种突发情况。 即使如此，这一切还是匪夷所思，猝不及防。 林间刚跳出火圈，就看到门主夫人已经被烧成灰烬。 刚刚还是怀抱中一个活生生的人，此刻已经化为地上的一堆白灰。 太邪门了…… 林间内心悚然一惊，立刻转身离开房间。 快速掠过整个走廊。 不对劲。 林间疾速掠过走廊的一瞬间，忽然看到前方侧面有一个房间，里面还亮着烛光，房门半开着。 “这就是她刚才提到过的，门主经常独自进去的那个神秘房间？” 林间忽然想起门主夫人刚才诉说时，她手指的方向正是这里。 那个房间…… 很不对劲。 林间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在无意间闯入门主夫人的房间之前，已经看到过那个神秘房间了。 当时自己所在位置，就在那个神秘房间和门主夫人房间，两者之间…… 甚至，当时明明离那个神秘房间更近…… 为何潜意识里却选择了去更远的门主夫人的房间？ 陡然间。 林间感到那个房间，似乎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压迫感。 “还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直接去灵堂看看棺材里到底有没有东西。” 林间根本不打算靠近那个房间，直接转身折了个方向，打算从旁边窗户破窗而出。 踏！ 林间一转身，内心猛然一震。 对面走廊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看着只有五六岁，穿着一身娃娃白衣，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悄无声息的向自己走来。 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小孩在这儿玩耍？ 林间骤然拔刀。 而那个小女孩，张开双臂，一脸纯真向林间扑过来，仿佛在求抱抱。 她身上的娃娃白衣，渐渐变黑，窜出一朵朵火苗。 那些火苗跟随小女孩快速扑向林间，不断跳跃着，仿佛一个个小火人伸出手臂，也在…… 求抱抱。 林间微微眯眼，舔了舔嘴唇。 今晚要抱的人还真多啊。 59 太年轻 “来陪我玩哦……” 白衣小女孩张开双臂，在走廊扑向林间，咯咯笑道。 她的声音清脆如银铃，在安静的午夜格外渗人。 林间瞳孔微缩。 瞳仁中，反射出小女孩身上跳跃的火苗，骤然扑面飞来。 锵！ 林间手腕翻动，一刀狂暴劈出。 刹那间，赤红光芒随刀锋骤然激射而出，狠狠撞在那团火苗之上。 嘭！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迸发出一团浓烈的白烟。 咔嚓！ 刀锋余威，直接把墙壁一侧的窗户劈了个大窟窿。 “好厉害！”白衣小女孩拍手赞叹道，又撇了撇嘴，“可是……来陪我玩嘛！” 因为她看到白烟散去，走廊已经空空如也，只有那扇窗户在微微抖动。 “这就走了么？真无聊啊，谁来陪我玩嘛。” 白衣小女孩失望的摇摇头，继续在走廊里漂浮游走。 呼…… 林间狠狠松了口气，两旁景物飞速后退。 刚才砍出一刀后，立刻行字印记全开，速度拉满，直接跑路。 在这种莫名其妙的鬼地方，和那个莫名诡异的小女孩，根本没必要莽上去拼命。 林间的目的很明确，只是想尽快找到功法，之后就离开。 当下脚步毫不停歇，直接奔向天火门的大厅灵堂。 “希望那个门主夫人没有骗我。” 林间不再多想，因为已经靠近大厅外门。 已经是后半夜光景，大厅门口两个汉子在低头打着瞌睡，毫无警觉。 林间随意掠过他们，直接踏入大厅。 大厅灵堂内，空无一人。 只有香案上的烛光，照射着两旁的灵幡和花圈，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而正中间，就是那个黑色棺木。 “东西会在里面么？” 林间微微眯眼，骤然感觉到，四周潜伏了不少人！ 只不过，从这帮人的气息来看，也不是什么高手，不足为惧。 林间懒得理会，大摇大摆的向前方的棺木走去。 “住手！不得无礼！” 一道少年的呵斥声音突然响起。 大厅两侧的帷幕骤然拉开，一大群人从里面缓缓走出，汇聚在一起。 这群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有，身上衣饰也不尽相同，但都携带着兵刃，显然汇聚了不少江湖门派中人。 而站在中间的，则是一群穿着天火门着装的人。 居中两人，则是那个刚刚发声的少门主，以及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少女。 “邓苍焰，看你往哪里跑！”少年情绪激昂，大声喝道。 哐当！ 大厅的正门也已经被关上，接着是上锁的声音。 林间微微眯眼。 这门锁应该困不住自己。 毕竟自己前半夜还刚刚凌空一记刀芒，斩断了铜锁。 林间快速扫了一眼全场。 大概三十多号江湖人物，其中也不乏几个气势沉稳，实力不错的高手。 若是之前，他对于现在的局面，恐怕会感到很棘手。 不过现在，自己吸收了邓苍焰的兵解遗物，体内炎阳气大盛，又将紫焰刀法推演至巅峰…… 本来早已从内练突破真气，现在毫无疑问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林间对于这帮江湖人物，丝毫不惧。 更何况，自己若是拿了棺材里的东西，直接轻身步加行字印记跑路，破门而出…… 这帮人根本困不住自己。 相比之下，之前那个神秘的房间，诡异的小女孩和火焰，才是他真正忌惮的东西。 “邓苍焰，你想不到吧！我连夜广发英雄帖，邀请白玉城各路江湖同道，一起来铲除奸恶，为门主报仇！这下你往哪里跑！” 少门主昂首挺胸，将天火门的令牌高高举起。 林间微微眯眼，瞬间懂了。 看来这个少年在天火门内用令牌无法号召下属，直接引入了白玉城其他帮派势力。 只是这么一来…… 此事了结之后，天火门怕是被其他帮派给直接瓜分了，令牌都不一定保得下来。 林间也懒得理会这些，只是脚步不停，走到那副棺材面前，淡淡道： “我这一趟前来，只是为了祭拜门主，再瞻仰一下门主遗容，同时查出真凶而已。” 占据道德高地并非这帮人的专利，随口一句话的事情而已，林间张口就来。 “胡说！你就是杀害门主真凶，还敢狡辩！”少门主恨恨道。 林间淡淡摇头：“据我所知，门主是妖魔所害。你们不信也罢，我自然会查清楚。” 查清楚个鬼。 林间直接伸手准备用刀去挑开棺材板，自己则远远站在一旁，万一棺材里有什么机关暗器，也能提前提防。 少门主见“邓苍焰”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如若无人，对门主灵枢如此无礼，怒喝一声： “住手！大家对这恶贼不用讲江湖规矩，一起上！谁杀了他，就能得到门主令牌！” “对，一起上！”这群江湖人物齐声呐喊。 话音未落，一道翠绿的人影从人群中蹭地窜了过来，提剑直刺林间。 林间余光微瞥，早已看清来的人是一个女侠模样的少女，一身绿衣长裙，手持长剑，嗤地刺来。 而她身后，再无别人。 “只有她一个人敢先动手么？” “看来邓苍焰的威慑力还是很强悍的，其他人不敢贸然上来送死。” “而这个女侠还是太年轻，被这一群各怀鬼胎的江湖老油条给忽悠了，直接就窜出来了。” 林间内心无语。 “而且，她这剑速……太慢了。” “我都已经闪过了好几个念头，她这一剑才堪堪刺来。” 林间微微摇头，手腕微动，长刀闪电般劈出。 咔嚓！ 当！ 那个绿衣女侠忽然感觉手中一轻，长剑居然被从根斩断，手中只握着一个空空的剑柄。 接着她两眼一花，只见林间身形暴涨，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跟着后颈一凉，刀锋已经架在她脖子上。 同时身子一轻，宛如老鹰抓小鸡，直接被这恶徒提到了棺木前，狠狠按在棺材板上。 绿衣女侠顿时花容失色：“你……你想干嘛？” “借用一下你的身子。” 林间淡淡道，同时一刀挑开棺木，把手中的绿衣女侠挡在自己前面，狠狠按进棺材中。 棺材里面是安全的，并没有什么机关暗器。 绿衣女侠的叫声还算正常。 林间直接拉起她，定睛一看，内心一动。 门主夫人说的没错，棺材里确实放着几本册子，最上面的赫然写着“火罗网”三个字。 册子旁边，当放着一些丹药罐子。 林间依然不敢大意，直接抓住绿衣女侠的手，在那几本功法册子里里外外蹭了蹭，确实没有涂毒。 “啊……”绿衣女侠惊恐大叫，不知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她的后颈被冷冰冰的刀锋架着，也不敢乱动。 60 女侠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哼！我们堂堂白玉城江湖同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邓苍焰这个恶徒为非作歹？” 天火门大厅内，一个少女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间一眼扫去，正是少门主身边，那个叫做小凤的少女。 “丁女侠说不定已经遭他毒手，即使活着清白也不保，咱们一起冲上去为她报仇！” “一起冲上去，杀了邓苍焰！” 少女小凤继续高声道。 林间：…… 原来这位少女还是一位节奏大师？ 果然，大厅中群情激愤，跟着振臂高呼： “一起冲上去，杀了邓苍焰！” “一起冲上去，杀了邓苍焰！” 只是这群人依旧心存忌惮，只敢小心翼翼的慢慢向前靠拢，形成一个大大的圆圈，谁也不敢先突出。 林间微微冷笑，早已将棺材中的功法册子和丹药纳入怀中。 再推着那位绿衣女侠，单手提刀，大步向门口走去。 林间已经发现，这位绿衣女侠估计是什么名门闺秀，这帮人似乎很忌惮她受到伤害。 有了她当人质，犹如一面盾牌，倒也不用费心冲阵，确实可以大摇大摆的出去。 少女小凤见林间依旧肆无忌惮，不禁微微蹙眉，在少年门主耳边低声耳语几句。 “邓苍焰！你的小妾与义子，已经被我派人通通捉拿，还不束手就擒！” 少年门主忽然大声道。 说完，一拍手。 一队人从大厅后面走出来，各自拿着刀，架在另一排人的脖子上，押送出来，堵在门口。 正是那四个小妾和十三个义子。 林间一眼扫去。 四个小妾都是面色惨白、花容失色，十三个义子也是垂头丧气。 看来唐固那个家伙的秘密宅子，早已被盯上了，时间一到自动收网了而已。 “邓苍焰，你还敢继续猖狂？若不立刻束手就擒，先杀了你小妾！”少门主冷冷道。 林间扫了一眼这个少年，倒是有些感慨，他终于成长了一些，不再像船上时那么稚嫩，变得狠辣了一些…… 还学会威胁人了。 “可惜，他完全选错了威胁对象。” “我又不是邓苍焰，拿这个根本威胁不到我……” 林间内心摇头。 只是舔了舔嘴唇，用邓苍焰的口吻，淡淡道：“谁敢伤他们其中一人，我杀他全家。” 话音一落，那群押送者，立刻如临大敌，战战兢兢，生怕他会突然袭击过来。 “你……”少门主一时语塞，又不敢贸然下令，轻易试探。 邓苍焰这种六亲不认的口吻，实在有点吓到他了。 知道万一下了命令，若没人敢动手执行，场面会极其难看。 若是有人真杀了邓苍焰小妾，他凶性大发，这里的人怕是会死伤过半，才能拿得下他。 忽然间，一个穿着天火门服饰的老者站了出来，大声道： “邓苍焰，老夫久闻你的紫焰刀法厉害非常！不过你若有种的话，先放了那个弱质女流，和老夫一对一的打一场！” 这人气息浑厚，穿透力很强，一下子就镇住了全场的聒噪，显然是位内练顶级高手。 林间扫了一眼这人服饰上的火焰纹路，估计是天火门高层护法那个级别的人物。 若不是之前遭遇一连串诡异事件，无心在此地逗留，他还真想和这帮人切磋切磋。 毕竟紫焰刀法大成，难免手痒。 一人威压全场，令群雄束手，是每个人都有过的中二梦想。 不过现在。 “放了她？我又不傻。” 林间只是冷冷扫了这老者一眼，继续推着绿衣女侠向前走去。 “那就得罪了！” 老者暴喝一声，骤然拔刀砍来。 林间瞳孔微缩。 这一刀的速度、力量、方位都是上乘，想必是位用刀的名宿。 不过…… 林间骤然把手中的绿衣女侠向前一推。 老者一愣，刀路疾变，生怕这一刀戳到她的心口。 这一变换极快，简直是一瞬之间。 可惜，局势已经发生变化。 老者忽然看到绿衣女侠的胳膊下，瞬间冒出一抹赤红刀光，直接飞向自己手腕。 这一抹刀光妖艳，快如闪电，无可闪避。 “可惜，老夫有金钟罩硬功护体！” 老者念头一起，手腕不闪不避，反而迎着刀光反手一刀斩去。 他早就听说邓苍焰的紫焰刀锋利无匹，善于破甲。 而自己这五十年修为的金钟罩硬功，岂是凡俗甲胄可以比拟？ 此刻全身硬功集中在手腕之上，就要硬碰硬的打一场，同为内练大成高手，看看是你刀厉害，还是我的护体硬功厉害！ 老者内心闪念之间，手腕已经狠狠撞在刀锋之上。 嗤！ 一股炙热气劲忽然从刀锋上泛开，猛地涌进老者手腕之内。 咔咔咔！ 宛如一阵爆竹声响。 老者手腕不停震动爆裂，金钟罩护体硬功瞬间被破，虎口震裂，迸出血来。 哐当！ 老者当场弃刀，一脸震怖，喃喃道：“这……这不是内练劲气，这已是真……真气？” “嘿嘿。”林间学着邓苍焰的语气，狂笑道，“算你识货。” 这人的护身硬功固然强悍，那也是用内练劲气堆起来的，遇到这种强悍真气挤压，简直如刀切牛油，质量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林间也是看这人第一个敢上来打，还算有种，也只是卸了他的刀而已。 不然这一刀下去，手腕抹掉都是轻的。 “卑鄙！居然用丁女侠当盾牌，来偷袭！” “杀了他！咱们不用顾忌，账都算在他头上！” “对！咱们一起上，就不信他能挡得住！” 一瞬间，七八个人一起冲出，刀枪棍棒各种兵器一起砍了过来。 “用她当盾牌？”林间嘿然冷笑，“女侠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他学着邓苍焰的口吻，突然狂吼一声：“尝尝她的剑吧！” 绿衣女侠本来被挟持着不敢妄动，看着四面八方的刀光剑影骤然奔向自己，吓的心惊胆战。 跟着林间的一声狂吼，更是吓的她花容失色。 突然间，她感觉手中一温，不知何时被塞入了一把长剑。 紧接着，一股狂暴的炙热气流，凶狠钻过她的手掌，源源不断冲向她手中的长剑。 嗤嗤嗤！ 绿衣女侠手腕不断被翻转，一抹抹猩红剑气，激射而出。 嘭嘭嘭！ 前后四人瞬间扑倒在地。 “左右侧还有人！”她内心恐惧，无声呐喊。 下一瞬。 几道赤红刀芒爆射而出，左右侧冲过来的人应声倒地，飙起血花。 “啊……” 她内心一阵尖叫，任凭这人翻转自己手腕，看着猩红剑光激射而出，流光横溢…… 不禁有种心醉神迷的晕眩感。 可惜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 接下来的人已经被林间神鬼般的剑气刀芒给镇住了。 林间每往前走一步，他们就往后退三步。 包围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大范围。 “嘿嘿！居然妄图杀我的人质！” 林间用邓苍焰的声音纵声狂笑道： “我的人质有那么好杀么？” “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不但没有保护好女侠，居然还想趁乱击杀她！这就是你们说的江湖道义？” “不但想杀她，还想嫁祸在我头上，简直是无耻败类！” “还有你们这群人，各帮各派，心怀鬼胎，居然跑到我天火门来撒野！谁让你们进来的？” “是谁？啊？” 林间狂声逼问，威压之下…… 那群人有几个年轻汉子已经支撑不住，惊骇的跌倒在地。 “是我让他们进来的。” 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异常镇定，丝毫不见慌乱。 正是少门主身边的小凤。 她微笑道：“邓副门主，从我在船上看到您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打算广发英雄帖，让他们汇聚一堂来杀你了。” 61 火雨 “你在船上就已经发现了我？” 林间眯眼看向这个叫做小凤的少女，淡淡问道。 他之前就猜到这个少女跟着少年门主回来，必然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开始以为她和自己一样，只是来顺手牵羊，火中取栗的骗子而已。 没想到，她谋划的比想象中还要早。 “你不怕我在船上就杀了你？”林间学着邓苍焰的语气，森然问道。 “我不怕……”少女小凤微笑道，“因为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林间不再说话，只是凝神定气，握紧刀柄。 他确实感知到，小凤身上开始隐隐散发出一种威压…… 和之前在走廊里那个神秘房间的可怕气息很像。 而林间也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全力一击之后脱身。 林间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当初邓苍焰会离开白玉城，跑路到青玉城去。 可能他当时已经感受到这种神秘的威压了。 “不要紧张，我现在还不打算杀你。” 小凤微笑道，“毕竟我把他们都召集过来，汇聚一堂，要一个一个慢慢杀掉，最后才轮到你呢……” “啊？”大厅内所有人一阵骚动，摸不着头脑，“她是谁？她在说什么？” 这群江湖豪客以为这个少女被邓苍焰吓的在说胡话。 如果邓苍焰表示要把他们一个一个杀掉，可信度还是很高的，毕竟刚刚才见识了他恐怖的刀芒剑气。 但这个少女说这话……简直是瞎胡闹。 不过下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抱抱我，来跟我玩哦……咯咯咯。” 一个奶声奶气的女孩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什么鬼声音？” 有个大汉刚骂出口，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娃娃衫的小女孩，出现在大厅中。 她眉眼精致，只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和衣服一样雪白。 “抱抱我，来跟我玩哦……咯咯咯。” 小女孩伸开双臂，衣服上绽放出一朵朵小火苗，就像火人跳舞似的，疯狂扭动。 “什么鬼东西！” 这群江湖豪客四散躲避，其中不乏胆子大的拔刀准备去砍。 “周煌！” 少女小凤忽然冷冷喊出一个人的名字，“你可记得十年前的一天晚上，你把一个小女孩带回天火门，献给门主？” 人群中，一个瘦高的中年人突然脸色惶恐：“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其他江湖豪客心中奇怪，这人是天火门三大副门主之一，居然被一个少女质问到如此慌张。 “你不知道？”小凤冷冷笑道，“再帮你回忆一下，她叫小凰，是我妹妹，天生不怕火，是你千辛万苦才托人找到的。” “什么小凰，不认识！”周煌身体一动，骤然飞掠向门口。 “想走？”小凤冷笑，嘴巴微动。 “抱抱我，来跟我玩哦……咯咯咯。” 那个诡异的白衣小女孩，突然欢笑着飞扑到周煌身上。 轰！ 他的身上立刻窜上一大堆火苗，甚至来不及发出痛苦嚎叫，整个人已经被烧成通红。 接着簌簌几声，化成地上一堆灰烬。 “陆海东！你可记得自己十年前，帮助周煌四处寻找这种天生特质的女孩？”小凤冷冷点出下一个名字。 “抱抱我，来跟我玩哦……咯咯咯。” 白衣小女孩又欢快的向一个人扑过去。 一声惨叫，火焰腾起，化为灰烬。 小凤宛如一个审判者，宣布一个人的名字，那人随即被火舌淹没，化为灰烬…… 林间微微皱眉。 熟悉的场景，和门主夫人一模一样。 联想到那个神秘的房间，门主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参拜、诉说…… 可能是供奉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然后又把那个叫做小凰的小女孩献祭给了它？ 而这个小凤，是她的姐姐。 俗套的复仇故事…… 林间摇了摇头，并不想掺和这种事情。 她既然获得了能力复仇，那就复仇好了，别把自己烧了就好。 还是要快点离开这种地方。 人群中其他人自然也抱着这种想法，早已蜂拥四散，夺路而逃。 轰！ 大厅四面，忽然落下阵阵火雨，犹如一道道帘幕，将四面围住。 有几个人刚触碰到火苗，立刻全身起火，很快化为灰烬。 而落在地上的火苗，非但不熄灭，反而像雨水一样堆积起来，慢慢向大厅中间流动。 “天火！” “这是天火！” 人群中一些人被眼前这副怪异景象惊呆了，甚至开始趴下来跪拜，祈祷，祈求神明原谅。 白玉城的江湖人物，多数都听说过： 天火门创始人在数十年前，遇到一场天降火雨，捡回去了一朵火苗供奉，这才成为天火门的底蕴。 没想到，居然在今天能重新看到这种传说中的神迹。 小凤看着这群仓皇逃窜的人，面露微笑，表情愉悦，宛如看着一群蝼蚁在盲目逃生，任她踩踏。 林间面无表情，握紧刀柄。 临字印记全开，四周依然全是火幕，密如雨帘。 这不是幻觉。 “行字印记全开，能保证冲出去不沾染一滴火雨么？”林间微微皱眉。 即使身上揣着避火符，林间也不打算轻易冒险尝试这种浓浓的火雨。 那是最后的底牌。 所以，他直接把目光投向大厅中心的小凤。 这个少女的表情很单纯，就像在看元宵节的烟花表演。 四周惨烈的嚎叫，似乎也只是看烟花时的欢呼声而已。 林间舔了舔嘴唇，提着刀向她走去。 “你打算杀多少人？”林间眯眼问。 “你等不及了吗？”小凤微笑道，“不用急，他们全死之后，就轮到你了。” 林间微微眯眼，指着那个绿衣女侠：“她也要死？她的年纪应该没机会对你做什么吧？” “还有他，他更年轻……”林间又指着一个少侠。 那个少年被困在一个小火圈里，正手忙脚乱的躲避地上的火苗。 可能他也想不到，一场行侠仗义扬名立万的机会，怎么会变成了火葬场。 “还有她们。”林间指着那四个小妾，她们也是惶恐蜷缩着，几乎避无可避，无助的看着林间。 “也许吧，那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小凤淡淡道。 “造化？”林间皱眉。 小凤脸色肃穆：“他们的命运，自有神明来裁决，这就是造化。他们若无罪，神明自然不会烧死他们。你看，他有——” 小凤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管喷出一蓬血来。 “希望火雨能停止，四个小妾能活下来吧。” 林间收回刀，面无表情的想道。 62 恭送门主 “你……” 这个叫小凤的少女一脸震惊的看着林间，但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断断续续的发出最后的声音： “我明明……咒……你……不是……” 她的脑袋歪到一边，耷拉下去，眼睛依然难以置信的圆睁着，显得有些死不瞑目。 林间也有些意外，自己这一刀居然如此轻易的杀掉了她。 他在动手之前，其实已经预想了好几种可能性。 比如她那个诡异的火焰妹妹漂移过来。 或者有什么火苗突然从自己身上窜起来，直接把自己火化了。 他甚至已经提前开启了避火符。 毕竟，她在之前可是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样子。 而且口口声声，神神叨叨的说“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结果，就这。 林间琢磨了一下她那句断断续续的遗言，内心有了猜测。 她很可能是通过咒语来下达指令，指挥那个火焰妹妹漂移，或者让对方火化的。 林间之前就发现，每次异象发生时，小凤都有嘴巴微动的小动作。 包括她对那些人大声宣判，也是借嘴发声。 当然，这可能是象征性的动作，也许内心一个念头，就能启动咒语。 所以她才号称“任何时候都能杀了你”。 至于她们为何能建立联系，就不得而知了。 但问题是，诅咒是需要确定对象的。 刚才林间在动手之前，她可能已经在心中闪过念头，对他进行诅咒了。 只可惜，她诅咒错了对象。 她所诅咒的邓苍焰，早已死掉。 而林间的真名，她又无从得知。 因此她发出的指令，等于失去了坐标方位，堕入虚无。 林间微微眯眼，看了看大厅周围。 火雨依然没有停下，如瀑布般倾泻。 而那个白衣女孩，不断散发着火苗，漂浮在空中，似乎在寻找某人要抱抱。 她每碰到一个人，就会把他烧成灰烬，火势就变大一点。 看样子，不把全场的人都烧成灰烬，她是不会停的。 或者，整个白玉城？ 林间微微眯眼，骤然出刀，一道赤红刀芒闪电般射向她。 如果刚才猜测没错的话…… 她可能还停留在姐姐的虚空任务中，对自己的敌意应该不会太大。 果然。 刀芒猛地击中她之后，嘭地发出一阵爆炸，火花四溅。 啊…… 她惊声尖叫，如飞鸟般向林间狠狠扑来。 但飞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些什么，又折回去，继续悬浮在空中，不停游荡，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抱抱我，来跟我玩嘛……咯咯咯。” 她不停的笑着叫着，像是夜色苍茫中，一个迷路的小女孩。 她的声音也明显微弱了一些，应该是受伤了。 嗤嗤嗤。 她身上坠落的火苗，飞溅到一个彪形大汉身上，立刻将他化为一片灰烬，惨叫声戛然而止。 单纯又致命…… 林间头皮发麻。 于是不再多想，手腕翻转，刀锋连续砍出，刀芒激射。 嘭嘭嘭！ 她的身上不断发出爆炸声，火化飞溅。 一连十几刀。 最终一声巨响，嘭地炸开，化为一团浓郁白烟。 刹那间。 大厅四面的火雨骤然停歇，地上的星星火火也如雨水般，快速聚拢消失…… 大厅之中，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种诡异的景象，鸦雀无声。 良久，才猛然爆发出阵阵欢呼喝彩声： “好！” “邓门主好刀法！” “邓大英雄厉害！是我等救命恩人！” “白玉城江湖同道，以邓门主为尊！若有号令，莫敢不从！” “邓大英雄是我爹！” 林间内心无语。 这帮江湖豪客对自己的称呼，已经从“邓苍焰这个狗贼”升格为“救命恩人”了。 而且直接加封自己为门主了。 至于那个喊爹的，应该是自己义子。 ……应该是吧。 林间扫了他们一眼，那十三个义子顾盼自雄，满脸自豪，明显感觉到地位显著提升。 而那四个小妾则笑中带泪，满目浓情的望着自己。 林间倒也能理解她们的感受。 她们这种女人，尤其又颇有几分姿色，在这个世界若无依靠，下场会很凄惨。 林间也狠狠松了口气。 这一战看似打的轻松，好像是单方面屠戮。 但最惊险的部分，其实在小凤对自己发出诅咒时，已经发生了。 只不过，那时连林间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若是下次遇到这种诡异的咒术，自己能真正避开么？ 还是要尽快再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行…… 林间不再多想，直接向大厅中间走去。 因为他看到，地上的火苗快速聚拢之后，并未全部消失，而是留下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火苗。 “天火！” “这就是天火门创始之初的天火！” 人群中也有人发现，发出阵阵惊叹。 林间内心警惕，不敢靠太近，只是远远的看着。 那枚火焰虽然很小，但依然隐隐散发出一种神秘的威压。 那种感觉……像是一头吃饱喝足，沉睡的狮子。 一旦它再度醒来，说不定又要开口吞人。 林间微微皱眉，这东西显然很危险，贸然拿回去，说不定以后会被它当成食物。 正要转身离开。 忽然间，脑海中九字印记陡然一亮。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其中“列”字印记忽然发出一抹亮光，灼灼闪动。 “新的印记……” 林间内心一动。 “而且是在这个时间点亮起来，必然昭示着什么。” 林间内心终于有了一些底气。 他陡然伸手，用刀锋直接挑起这朵火焰。 骨碌碌…… 这朵火焰像一个果冻一样，直接从刀尖滑到了刀鞘，接着嗖地钻进了林间手腕。 林间一惊。 倒也不烫，只是暖洋洋的，像在晒太阳。 下一瞬。 脑海中的列字印记，忽然出现一朵火焰标识。 “感觉像游戏中的物品栏一样……” 林间对于这个列字印记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能放出来么？” 林间意念一动，那朵火苗陡然从手腕中激射而出，重新落在地上。 不过，似乎也看不出有什么威力。 “可能具体用法还要再探索……” 林间意念一动，再次将这朵火焰收入列字印记中。 见到林间居然徒手就收纳了这所谓的“天火”，而且还如此收放自如…… 周围人群更加惊讶： “邓门主收获天火，天命所归！” “邓门主实力深不可测！” “邓门主天选之人！” “邓门主是我爹！” …… 林间无语。 感觉相比于自己收的那团火焰，这帮人更像天火，拼命把自己架上去烤。 不过身为邓苍焰这种人物，这点火候还是能承受的，有时候甚至是必须的。 林间面无表情，淡淡点头致意，接着负手向门口走去。 人群自动分开道路，纷纷避让。 甚至还有人主动去提前打开门锁。 “这就是大人物的感觉么？” 林间微微眯眼，看着缓缓打开的大门，嘴角微微下沉，露出一抹嘲讽笑意。 昨晚来这里时，自己还是孤身一人，偷偷摸摸的潜入，暗中窥探，才知道自己已是天火门公敌，宛如丧家之犬，无处藏身。 今早从这里出去时，已经前呼后拥，大摇大摆，自己居然成了这帮人的救星，天火门上上下下任何地方，无处不可去。 “还真是有趣……” 林间内心淡淡道。 他不再多想，直接大步走到门口。 四个美妾殷勤的迎送上来。 “哈哈哈……” 林间以邓苍焰的模样神态，纵声狂笑，大手一挥，一手各抱两人，将四个美妾揽入怀中，飞扬跋扈，出门而去。 身后，十三个义子肃然分列成两队，紧跟其后。 “恭送门主！” 大厅内天火门的剩余高层，立刻俯首折腰，恭声喊道。 而大门之外。 原本埋伏着数百名天火门帮众，正打算格杀邓苍焰的队伍，早已拔刀等候多时…… 此刻一见这等场景，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立刻纷纷举刀，跟着门内的天火门高层，恭声诵道： “恭送门主！” 林间：…… 他打了个哈欠，看了看两侧的小妾，淡淡道： “天刚刚亮，还能回去睡个回笼觉。床还在吧？刚才没被他们拆掉吧？” “还在，还在……”四妾叽叽喳喳的回答。 “嗯，那你们先回去暖被窝吧。”林间挥挥手。 “啊？都去吗？我留下来不行吗？” 几个小妾又叽叽喳喳，这才慢吞吞离去。 林间微微眯眼，独自一人，陡然脚步一闪，身形如飞，行字印记全开，轻身步疾速飞掠在朝雾之间。 一丝丝凉爽感，覆盖在皮肤上，一夜的紧张疲惫顿失。 他这才开始有点明白，上官莺那种骑马驰骋的感觉了。 63 火罗网 林间回到大宅子已经是清晨。 那十三个义子本来正在收拾着行李，准备搬回天火门。 毕竟这个宅子只是临时藏身之地，现在根本不需要偷偷摸摸住在这儿了。 完全可以趾高气扬的搬回去住，当当天火门十三少什么的。 不过他们一见林间回来，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恭声问好后，安安静静散去，不敢打扰义父休息。 林间点点头，直接走向卧室。 他选择先回这个宅子，而非天火门的家中，倒不是因为这个宅子卧室里有四个小妾。 而是因为，他在天火门的这一晚经历，确实有点莫名诡异。 包括那个小凤和小凰的事情，他作为旁观者，也仅仅推测出了某些片段而已。 剩下的很多秘密，恐怕已经随着她们的死去而湮没无闻了。 所以这种神秘感，让林间隐隐觉得不自在。 还是在这个大宅子里好，这四个小妾也人畜无害，软软的很可爱，令人安心。 外面十三个义子暂时也没出现叛徒内奸之类的。 当然，也可能自己展示的实力压制住了他们的异心。 不过这并不重要。 这个宅子目前能提供这种安稳的氛围，就足够了。 “回来啦！” “怎么才回来！” “我们都等好久啦！” 林间一进卧室，就听到她们叽叽喳喳的娇嗔着。 “有点累了。” 林间揉了揉脸，直接趴在床上，淡淡道。 刚从那种诡异的险境脱离，身心确实有种疲惫感，刚才一路疾掠狂奔，也只消除了一点点。 “唔，先给你按按。” “刚才真是吓死人了……还好你没事。” “我去弄点热水给你泡泡脚，不然冰人！” 她们又开始叽叽喳喳，按按捏捏。 林间把脸埋在被子上，眯眼休息，这样她们就不会按到自己的脸了。 被子其实微微发潮了，在这种地下室藏身，难以晒到太阳，也很正常。 不过，哪怕闻着这种隐隐的潮气，林间依然感到一种久违的放松。 …… “按好了呢。” “外面没有人哦……” “要不要……休息一下。” 她们又叽叽喳喳道，不过这次声音很低，算是悄悄话了。 林间伸了个懒腰：“晚上再说吧，我要练功了。” 其实让她们按按摩已经很放松心情了。 真要完全代入，全身心的投入…… 林间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不然真就和曹贼无异了。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把身体练的强硬起来，补足剑修的弱点。 林间屏退她们之后，迫不及待拿出了怀中的功法册子。 一本火罗网，这是护体功法。 一本爆裂拳，这是本拳谱，估计质量不错，不然也不会被邓苍焰当成压箱货。 林间直接翻开这本火罗网功法，手指微微摩挲着纸页。 这一趟白玉城天火门之行，起因就是这本书。 本以为会手到擒来，拿了就走，没想到会经历这些波折。 但最终，还是拿到手了。 林间收敛心思，仔细翻看。 一刻钟之后，才慢慢合上书。 他对于这门火罗网的护身功法，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火罗网这门护体功法，即是以自身气劲，在体内编制成网，覆盖在皮肤表层，进行防御。 按照书上所言，火罗网共分十层。 每编制成一层气劲防护网，就意味着突破一层。 如此，一层一层叠上去…… 每一层都在弥补上一层的疏漏，提升身体防御强度。 最高境界，是十三层气劲防护网加身。 眼、口、耳、鼻…… 人体诸多窍穴全部变得坚不可摧，无死角防护。 对于这书上所说的效果，若是一般人看了可能会觉得夸大其词，但林间毫不怀疑。 他可是亲自体验过邓苍焰这身火罗网的强悍护身效果。 对照此书，邓苍焰也只练到第八层，所以火罗网的防护效果，没有覆盖到眼睛，被林间偷袭得手。 而练成火罗网的关键，就在于如何用气劲织网。 气劲本是无形之物。 普通内练高手，终其一生，最多也就是练出气劲，积攒在丹田之中。 与人搏斗时，或者调动气劲在拳脚之上伤人，或者大片覆盖在身体上防护…… 若要如此精细的编织成网，不但需要气劲总量巨大，还需要对气劲掌控程度极高。 不过林间早已超越普通内练高手的境界，对于体内炎阳气的掌控，明显提升了一个层次。 更何况，这本火罗网功法图册，很像炎阳观想法的练法，都详细描绘着脉络图。 只不过火罗网在气劲运行的基础上，导引编织成网状。 “如果可以内视，必然会更快入门……” 林间想起学剑时感知过的内视效果。 意念一动，直接打开临字印记。 脑海中立刻出现一个人形，气劲按照火罗网图册上的指引，缓缓开始编织成网…… 接下来就顺利多了，有点像是在织毛衣的感觉。 只不过。 普通内练武者在操纵这种气劲时，如盲人摸象，稍有不慎，就会走岔受伤，所以慎之又慎，练习的很缓慢。 而林间拥有内视效果，可以通览全局，如观掌纹，进展迅速。 这也很正常，内视这个概念，本来也是修真层次才能达到的效果。 林间自身的炎阳气，在不用刀剑激发时，就已经接近真气层面了…… 再辅以内视这种上乘手段，火罗网入门也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已。 果然。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 林间已经给自己编织了三层炎阳气劲防护网。 四肢躯干，主要部位，大略都自然而然覆盖了三层细密的气网。 当然，这是从内视效果来看的。 至于真实效果…… 林间骤然睁眼，随手拔刀，在自己手指上抹了一抹。 一股微弱的斥力隐隐反弹，手指上只留下一丝灰白的印记，毫无痛感。 “效果还不错。” 林间点点头。 这柄紫焰宝刀吹毛断发，要是往常这么一抹，怕是会切下一片肉来。 林间内心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这套火罗网功法，确实有点东西。 今日练到第三层，已经感觉精神疲惫，消耗不少。 第四层网，肉眼可见的比前三层都复杂许多，是个不小的工程。 若不是有这内视效果和巨量气劲，编织一层网怕是要经年累月才能完成。 林间微微吐了口气，打算歇息一阵，再开始编织。 一天之内若是消耗过多，只怕遇到危机时难以自保。 忽然间。 上面的院子中传来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 过了一会儿。 是下楼梯的声音，人数在十人往上。 林间微微眯眼，本能的握紧刀柄。 “咚咚咚。” 接着传来敲门声。 “属下恭迎门主回天火门主持大局！” 几个老者的声音齐齐响起。 64 拆除 林间松了口气。 原来是天火门的人过来了。 这帮人昨晚就是从这里把自己几个小妾和义子都抓走了…… 今天又来这里，故地重游，倒也不嫌尴尬。 林间整理了一下情绪，淡淡道：“进来吧。” 房门打开，五六个人恭敬的走进来，看服饰上的火焰纹路，应该都是天火门的高层。 其中一个老者，手腕包扎着伤口，正是之前主动站出来和林间交手，被破了护体硬功的那人。 而走在中间的，则是那个少门主。 “邓叔叔，小侄因受妖人蒙蔽，昨日无礼，恳请恕罪！” “请邓叔叔回天火门主持大局！” 少门主直接跪下，双手高举天火门令牌，向林间呈上。 林间微微眯眼，不动声色。 这少门主的举动，其实在意料之中。 父亲已死，无人倚靠，门派里突然崛起了一个武力超然的人，而自己还威胁过杀这人全家…… 这要是不来谢罪，主动献出门主令牌…… 估计也被会身后这帮人架着刀子逼迫过来这么做。 不过…… 就这么一句“恳请恕罪”就想轻飘飘的揭过？ 这也太小看我邓苍焰了吧。 林间不置可否，只是似笑非笑，淡淡问道：“昨晚来这里抓人的共有几人？” 少门主脸色一变，支支吾吾，目光偷偷看向身旁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 这个中年男子立刻跪下，战战兢兢道：“启禀门主，共有二十人，已经被押在院子中，等候发落！” “二十人？” 林间内心无语。 二十个人就把我十三个义子给收拾了？ “嘿嘿，跟我看看看这二十位英雄好汉。”林间纵声狂笑，起身向上层院子走去。 其余人惴惴不安，小心翼翼的紧跟其后。 到了院子中，果然有两排精壮汉子，被反剪双手，五花大绑的跪在院子中。 一排十个，正好二十个。 林间微微眯眼，淡淡道：“他们二十个，不可能毫发无伤拿下我十三个义子吧。” 林间一望即知，他们也就是普通的内练武者而已。 而且身上没什么伤痕，怎么可能兵不血刃，手到擒来。 果然。 那个白面中年男子，脸色骇然，立刻跪下道： “属下当时带队过来，先控制了崔新城兄弟，又控制了四位夫人……请门主降罪！” 林间一脸和善，微笑道： “不知者不罪，你和这二十位汉子，只是为门主报仇而已，一场误会，我怎么会怪你们。” 说完，随手拔刀。 嗤嗤嗤嗤嗤！ 一阵气流破空声轻微响起。 这二十个汉子手上的绳索，骤然爆开。 “啊……” 所有人莫名惊骇，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门主居然只发一刀，就凌空斩破了那二十个人的绳索！ “门主英明神武！” “门主英明神武！” 白面中年男子立刻高呼，其他人也立刻响应高呼。 他们固然有跟风的成分，但内心也确实觉得神乎其技，英明神武。 英明神武个屁。 林间内心毫无波澜。 这一刀只不过是用了照日剑典的发力技巧，以刀做剑，同时尝试激发气劲，快速多点齐发…… 这也是最近林间对于照日剑典最新的理解和感悟。 多点剑气齐发，有点像霰弹的意思。 嗯，这么看来，好像还真的挺炫酷的？ 林间专心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赞美，才挥挥手，止住他们的山呼。 尤其是这个白面中年男子，如蒙大赦，一脸庆幸，感情特别投入的大喊： “多谢门主恕罪！门主大恩大德，属下永世难忘！” 林间笑眯眯道：“这二十人为门主报仇，勇气可嘉，何罪之有。不过……” 林间脸色一沉，看向白面中年男子，淡淡道： “不过你身为天火门高层，却不能明辨是非，贸然行事，误导少门主，险些引发门派覆灭！” “你自行了断吧。” 林间淡淡说完，就转身离开。 身后，立刻传来白面中年男子恐惧痛苦的干嚎。 林间微微眯眼。 这人要是自己主动站出来认罚领罪，林间还会高看他一眼。 现在看来明显把少门主当成了傀儡，还想拿这二十个汉子当替罪羊。 林间在这人开口说话的一瞬间，就已经决定杀了他。 其实林间也想过要不要把那二十个汉子也杀了…… 或者把四个小妾叫过来，手把手教她们拿刀，一个一个辨认，挥刀而斩，血浆飞溅，花容失色…… 想想还是算了。 这二十个人也是帮派底层打工人，跟自己前世也差不多，何必相互为难。 而且自己已经决定当天火门的门主，一上任就杀这么多人，并不明智。 权力这东西确实很奇怪，杀人和活人只在一念之间。 正这么想着，身后传来白面男子的惨叫声。 林间微微眯眼。 自己还是太心善了，见不得死人。 都已经转身离开走这么远了…… 没想到还是躲不过这种惨叫。 …… 接下来两天，林间过的充实而忙碌。 先是搬回了天火门自己的大宅子，带着四个小妾和十三个义子，有种人丁兴旺的大家族的感觉。 然后，少门主又登门拜访，拿着令牌，再三请求林间收下。 林间则再三推辞，最终为了天火门的大局着想，暂时接收了令牌和门主之位。 过程之虚伪，林间一度甚至想直接把门主令牌夺过来，纵声狂笑：“我即门主！都给老子跪下！” 但他最终还是抑制了这种中二之心，面无表情的完成了这些门派规矩。 这种规矩，是维持一个门派运转的基础。 …… 天火门内外，处处张灯结彩。 工匠们身影忙碌，正在筹备几天之后的新任门主继位大典。 而旧门主在大厅所设的灵堂，再保留一天，就要被撤去。 这一天，还是林间特别授意，让他们保留的。 不然按照天火门这帮高层的想法，新门主上位，大喜之日，这灵堂当天就要给撤了。 而林间多保留这灵堂一天，倒也不是对这旧门主有什么感情。 他只是在这里约了几个人要见面而已。 …… 天火门大厅，灵堂。 林间背着双手，在大厅内来回踱步，面带思索。 “那晚火雨降临，小凤烧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有几个内练大成高手……” “为何没有发现他们的兵解遗物呢？” “难道是被那种奇怪的火焰吞噬了？” 林间看向脑海中的列字印记，那朵火焰依旧沉睡一般，安安静静躺着。 林间不再多想，因为他听到有人在接近。 不多时，一个人匆匆跑进来，低声道：“禀报门主，您邀请的客人已经到齐了。” 林间点头：“带他们进来吧。” “是！” 这人匆匆离开，不多时，又带着一群人踏入大厅。 “邓兄！恭喜荣登门主之位！恭喜恭喜！” “邓门主！好久不见！难得还想着我们！” “邓老弟！以后我们可拿你当靠山了！哈哈！” “邓门主，不知这次请我们来，是有何事？” 来的人总共七个，年纪各不相同，有男有女，对邓苍焰的称呼也各不相同。 林间扫了他们一眼，似笑非笑道：“实不相瞒，我最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他压低声音，表情神秘，看着这群人向自己聚拢过来。 突然间。 林间双拳骤出。 嘭嘭嘭嘭嘭嘭！ 拳头上裹挟着炙热的拳风，炮弹一般连发而出，直接轰穿众人的胸膛。 轰！ 六人胸腔爆裂，当场横死，脸上还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剩余一人，蜷缩在地上，全身沾满血，一脸惊骇。 他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邓苍焰，为何突下杀手，宛如死神般收割生命。 “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跟我说说你们为天火门寻找特异孩童的的事情吧。”林间蹲下来，舔了舔嘴唇上的鲜血。 “我……我不知道，是周煌让我做的！！！说是为圣火采集的燃料，不关我的事！”这人惊恐颤声道。 周煌是天火门副门主，那晚已经被小凤烧死了。 她其实并没有把所有的参与者都召集进来，反而招来一些不相关的江湖人物，出现了几条漏网之鱼。 林间也是当上门主之后，查阅卷宗，发现了这个秘密名单。 这才把剩余的人全部请过来。 这帮人以为新任门主会像以前那样，再委托给他们任务，派发出奖赏…… “这就是给你的奖赏！” 林间一拳轰在这人天灵盖上。 炙热的强劲气流，伴随着爆裂的声音，将这人脑洞大开。 “这就是爆裂拳的威力么？” 林间收回拳头。 这两天他已经把邓苍焰留下的爆裂拳，也练到小成。 当然，融入了自己的炎阳气，才能发挥出这种威能。 不如，就叫做炎阳爆裂拳吧。 林间微微眯眼，看着灵堂。 这个灵堂明天就会被拆除。 为圣火采集燃料这种恐怖的传统，也已经被林间拆除。 那些漏网之鱼，也被一个不留的送去给小凤了。 下一瞬。 林间忽然觉得，天火门那种诡异神秘的气氛，似乎减轻了很多。 但愿这不是错觉吧。 林间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65 举手之劳 清晨。 林间走在天火门的院子里，看着四处悬挂的灯笼，和忙碌工匠的身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算算日子，自己来白玉城天火门，已经第五天了。 那晚灵堂中的天火事件的影响，也渐渐平息下来。 是不是该回青玉城了？ 林间忽然想起上官莺曾经跟他开的玩笑：“你不会待在那里不回来了吧？” 其实，这里有四个小妾，十三个义子，危机也刚刚解除，算得上是平静期。 在这一亩三分地里窝着，先把火罗网和爆裂拳提升起来，这种节奏还挺舒服的。 当然，为了防止林间真的不回来，上官莺特意告诉过他： 这副邓苍焰的面膜，最多九天就要重新修补，不然会逐渐脱落，无法使用。 虽然没有验证真假，但林间知道这种说法，很符合上官莺的性格。 她就是那种无论做任何事，总有一种上位者的心态，由她来掌控节奏。 算算时间，还有三四天，是该考虑回一趟青玉城了。 不过接下来几天，还是要把天火门的局面稳定下来，不然自己一走，天火门被仇家端了都有可能。 虽然自己那晚确实以邓苍焰的名义大展身手，刀剑杀戮，名声大震。 但一个门派光靠一个人也不行。 那晚在大厅灵堂，天火门死掉了不少高手。 像那两个副门主，实力估计和邓苍焰相差不远，至少是内练大成以上的高手。 还有一些能打的护法堂主…… 都在那晚被直接火化了。 有的是因为确实该死，有的则是被火苗溅射到而死。 现如今天火门人才断层，内练大成者不足一掌之数。 所以这两天，林间已经开始对那十三个义子因材施教，刻意提升他们的实力。 过程倒也简单。 林间让他们仔细演示自己所学的刀剑拳脚等各种武技…… 用临字印记复刻下来之后，再用斗字印记稍微推演一下，即能化腐朽为神奇。 当然，能有此资格享用九字印记的，也只有崔新城等寥寥几个义子而已。 其他一些人，林间凭借自身眼光，随意指点一下，效果反而更好。 这两天，这十三个义子进步明显。 崔新城的刀法更是脱胎换骨一般，进步神速。 这让他对林间更加敬畏。 像崔新城这种刀法小天才，越是练到厉害的程度，越是能感知到自身的极限和不足。 再经过林间的指点，解惑，拨云见日之后，愈发觉得义父神秘莫测，神情为之一滞。 林间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个年轻人的想法。 只是觉得他虽然很聪明，但有时愣愣的，经常会出现表情呆滞的情况。 此刻。 林间正在思索着…… 忽然看到有人匆匆跑进来：“启禀门主，有客人来访，是丁家的人……” “丁家？” 林间沉吟道：“引进来吧。” 不多时，就看到一个中年道姑，身材壮硕、五大三粗的样子，背着一柄阔剑，虎虎生风的走进来。 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女子，身材玲珑，绿衣长裙，被这道姑衬托的愈发娇小，正是之前那个绿衣女侠。 “多谢邓门主对我家小姐的救命之恩！”中年道姑大步流星的走过来，语气豪迈。 丁家小姐…… 林间这几天全力恶补邓苍焰的人际关系，苦读各种卷宗，包括天火门的人脉网络，白玉城的势力分布…… 再根据这道姑的话，稍加思索，就推测出这位绿衣女侠应该是白玉城东，丁家之女。 这丁家是大药材商，说起来和林间家的药材生意还有来往，但规模却不可同日而语。 也不知道怎么管教的的女儿，年纪轻轻就跑到危险的地方，扎堆送死。 虽然如此。 林间还是微笑道：“举手之劳，不客气。” 绿衣女子在中年道姑身后，微微抿嘴，低头道：“邓门主的举手之劳，丁淑子不敢忘记。” 她脸色微红，特意把“举手之劳”四个字说的很慢，似乎在回味和暗示着什么。 林间一听，立刻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 好像还真是举手之劳。 那晚自己一时聊发狂气，举着她的手剑气四射，纵横杀戮，确实有种酷炫狂拽的感觉…… 这姑娘可能把那个场面当成闯荡江湖的精彩生活了。 然而，那只是精彩画面集锦而已。 如果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林间只可能潜伏在阴影里，经过漫长无聊的等待，再进行卑鄙的偷袭、刺杀…… 一击远遁。 毫无观赏性。 但此刻，丁淑子双眸闪烁着光芒，正悄悄的偷瞄自己，眼神似乎有无限憧憬。 林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期待她运气常在吧。 中年道姑自然听不懂其中的玄机，但她却忽然大大咧咧的说： “我家丁小姐想拜邓门主为师。” 说完，丁淑子也立刻跪下，恭敬道：“请邓门主收下我！” “嗯？”林间一愣，立刻摇头，“抱歉，我刚上任门主，门派事务繁多，确实没时间。” “收为干儿女也行。”中年道姑豪迈道，“邓门主不是有十三义子么？再加上一个干女儿，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林间：…… 自己如果顶着一个大叔的形象，来收这么一个年轻女孩当干儿女，实在是有点恶俗透顶。 不知道为什么，林间听那十三个义子叫爹，还是挺开心的。 每次听到他们一口一个爹，内心就在哈哈大笑，甚至脸上也面露慈父笑容。 但是听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叫干爹…… 想想都觉得肉麻。 “我只收义子，不收干女儿。”林间认真道，“至于徒弟的话，暂且先挂个名吧，现在门派确实事情太多，忙不过来。” 林间没有把话说死。 挂个名当徒弟的话，确实是和丁家搞好关系的第一步。 丁家这种药材商，药材丰富，底蕴深厚，对炼制丹药很有帮助。 这也是天火门和当地大家族进行合作的契机，在白玉城能更好立足。 自然，这个中年道姑来这里，必然也是抱着合作的态度。 不然，怎么可能为了这个丁淑子几句话，就来花痴追星…… 果然。 中年道姑豪爽道：“好！邓门主快人快语。我家老爷这几日正在外地出差，等回来之后，亲自来行拜师礼。” 说完，一招手，远处两人抬进来两大箱礼物。 林间微微眯眼。 果然是有备而来。 所谓丁家老爷正在外地出差，可能也只是托辞而已。 这次是先让这个中年道姑来探探口风，查看一下实力，确认一下传言是否非虚。 否则，家主贸然前来，多有唐突。 林间现在依靠炎阳气在锤炼肌肉骨骼，身躯健壮，又有火罗网护身，全身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强悍的气质。 他察觉到这个中年道姑好几次忍不住摸着自己的巨剑，似乎是想找个由头挑战一下…… 但最后都被林间这身强悍的气质给压了下去。 林间也不点破，只是微笑道：“不急，来日方长。” 中年道姑一愣，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尬，接着豪爽点头道：“好！大家同居白玉城内，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丁淑子则一脸欢欣鼓舞，两眼冒星星。 她完全没看懂这两人在说什么，只是在为自己拜师成功而开心不已。 66 看望 送走那个中年道姑和丁淑子之后…… 林间让人把两大箱礼物抬回屋中，这才开箱查看。 都是一些稀有名贵的增补气血药材，林间一眼就能认出。 还有好几样药参，是有市无价的。 这两箱礼物，低调奢华，可比金银珠宝要贵重的多。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看来这丁家底蕴确实不凡。 不过天火门只是白玉城的一个普通门派。 丁家迟迟未曾结交，如今才来借着丁淑子拜师的契机示好，自然是因为自己的实力突飞猛进。 林间和那个中年道姑闲谈之中，也了解到如今的白玉城帮派格局。 凡俗江湖门派，原本是内练巅峰即为武道尽头。 近些年来，屡有高手突破内练层次，从后天转为先天，踏入真气境。 只不过，这些人都是六七十岁往上的老者，苦练一辈子，终于窥得一缕真气。 也是一个门派的底蕴所在。 而像“邓苍焰”这种四十岁即能突破内练，踏入真气境，劈出凌空刀芒，可谓是同辈人中的翘楚了。 这一点令中年道姑相当看好天火门的未来。 林间也知道，唯有提升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所在。 他不再多想，独自一人，继续开始练习火罗网护体功法。 凝神定气，开启印记，沿着第四层气劲网，一丝一丝的仔细编织。 …… 不知不觉，一天过去。 傍晚。 林间回到自己的居室。 在天火门忙碌了一天，编织火罗网本来已经很耗神，中间还看了大量的门派卷宗。 此时只觉得身心疲惫。 林间一回来，就直接趴在床上。 四个小妾迎上来，叽叽喳喳： “哎呀，可算回来啦。” “今天我们上街买了几匹绫绡绸缎，想做成裙子，你看看好不好看？” “我还买了一些糖果点心，花糕蜜饯，快来尝一尝！” 她们一边说着，一边熟练的给林间按按肩膀，捏捏腿。 不过，跟往常不同的是…… 她们今天的按捏明显心不在焉，手上没劲，光顾着嘴上聊天了。 “哎，如云，你今天那匹布明显买贵了嘛，我当时直给你使眼色，你没看到？” “哪里贵了。这是青玉城新出的款识，妃红色！这么好看的颜色，贵一点也无妨。” “对啊，还有我这匹雪青色绸缎……真好看啊，简直爱不释手。” “嗯，嗯！这几种颜色确实是巧夺天工，不知道是哪个妙人想出来的。” “肯定是一个才女吧。哎，人家这脑子……” 林间：…… 才女个屁。 这明明是我炼药时顺手捣鼓出来的染料。 居然都已经卖到这里来了。 林间相当意外。 看来刺青门的布匹绸缎生意确实做得不错。 上官莺不知道吞了自己多少专利费…… 林间听她们在自己背上，叽叽喳喳像打麻将一样，手上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越来越敷衍…… 他不禁挥挥手：“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静。” “多谢老爷！” “哎呀，刚好逛了一天的街，腿都抽筋了，我们去休息啦。” “对对，正好去看看那匹布，总感觉买亏了……” “跟你说了那是新款，不亏！”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出去。 林间内心无语。 看来她们很久没逛街了，今天兴奋的不行，心思都在买东西上面了。 也好，她们走之后果然清净了许多。 林间正在闭目养神。 忽然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妾的声音悄悄传来： “老爷，我看她们刚才按的不太用心，你也不太舒服，所以这会儿我一个人来好好给你按按。” “放心，我不会吵闹的……” 说着，她低着头，轻手轻脚的走进来。 是如云的声音，她是四人中比较细心的一个。 林间也不客气，就快要回青玉城了。 回到那边，可没人给自己按了，今天实在太累，现在放松一下倒也无妨。 见林间没有反对，如云直接走到林间身边，轻轻骑在他背上。 林间：？？？ 虽然她倒也不重，轻巧软软的…… 但这种动作还是具有一定攻击性的，有点像武松打虎…… 林间立刻本能地想翻身躲开。 虽然自己有火罗网三层护体，但如果这样背对着，被控制了手脚，还是很危险的。 刚翻身一寸，如云忽然手指快速一抹，在林间肩膀上疾点。 嗤！ 一丝气劲宛如闪电，骤然刺入，肩膀一麻。 不过，有火罗网三层防御，这种电击感已被减缓，为林间争取了一瞬反应时间。 轰！ 炎阳劲气狠狠撞了过去，酥麻感霎时消失。 林间肩膀一能活动，立刻一记爆裂拳轰出。 如云身影骤然弹起，闪电般躲过这一拳，整个人轻盈的落在几步开外，笑眯眯道： “哎哟，几天不见，变强了这么多呀。” 是上官莺的声音。 林间：…… 他其实在动手那一刻，就已经猜到可能是她了。 她那种指尖迸发的气劲很具有标志性。 “你怎么来了？”林间微微眯眼，低声道。 “不欢迎我来么？门主大人？”上官莺似笑非笑。 “我们出去说吧。”林间淡淡道。 这里毕竟是在家里，那几个小妾，还有十三个义子，人多眼杂。 “好啊，马我已经准备好了。”上官莺微笑。 林间：…… “老爷，你可要教教我怎么骑马哦，妾身完全不会呢。” 上官莺笑眯眯的扑过来，一副阴阳怪气的语调，双手直接挂在林间脖子上，拖着他向外走。 …… “你把如云弄到哪里去了？” 上马后，跑开一段距离，林间立刻低声问道。 “哎？很关心你的小妾嘛，一上马就问我这种问题？”上官莺淡淡道，直接抓过缰绳。 “我是怕她醒来后记忆对不上，会出纰漏。”林间冷冷道。 “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上官莺微笑道。 “你完全没必要来，太冒险了。”林间认真道。 “我怕我不来的话，你在这里成家不回去了……”上官莺笑道，“感觉你那几个小老婆都挺漂亮的嘛，也很嗲，真羡慕啊。来，我再给你按按。” “你来这里，不会只是跟我说这些的吧？”林间直接问。 他知道以上官莺的性格，绝不可能单单为了好玩，就跑这么远一趟。 她是很实际的人。 “自然。我这次有事前来，顺便来看看你的。”上官莺认真道。 “有事？”林间皱眉。 “你不知道？”上官莺蹙眉，“哦，可能你门主刚上任，不过你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她接着认真道：“这件事情，青玉城和白玉城的各大帮派首领都会参与。” 67 联手 青玉城和白玉城的各大帮派首领都会参与的事件？ 林间内心惊讶。 能有力量把不同地区的帮派都整合起来的…… “难道是修真宗门？” 林间猜测道。 上官莺点点头：“没错，是玄玉宗。每年都会定期召集大门派首领，召开会议。” 玄玉宗…… 林间只是模糊听说，这是玉州最大的修真宗门，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毕竟离自己太远。 而如今成为天火门的门主，自然距离这些事情就近了一层。 “不过，我不记得天火门有没有被邀请……” 上官莺蹙眉，微微有些嫌弃，“天火门在白玉城的排位有点靠后，可能未必有资格参加。” 林间：…… 不过她说的是实话。 林间也感觉到了，天火门内的高手明显数量很少，人才也呈阶梯型断档。 算起来，也就是邓苍焰一个比较强势。 “不过不用担心，我有什么消息会传达给你的。”上官莺微笑道。 她突然凑近，伸出双手，捏住林间的脸庞：“放心，以后我们两个门派联手，会越来越强的。” “……”林间直接打开她双手。 “别动。” 上官莺认真道，“在给你修补面膜呢，都用了好几天了。不然你顶着这副尊容过去参会，遇到明眼人可能会被看穿。” 她又蹙眉，一脸嫌弃：“真脏啊。你这几天是不是没洗脸啊？不是告诉你可以放心洗脸嘛？” 林间：…… 他这几天确实有点不敢洗脸，每次只是稍微擦了擦。 虽然上官莺提前告知过可以洗，但林间还是相当谨慎，生怕弄坏了。 “哎，我先给你洗一下吧。” 上官莺蹙眉，从怀中掏出一副手帕，不知道蘸了什么液体，在林间脸上慢慢擦拭。 有点像酒精，凉丝丝的。 “哎呀，跟你说好了别动，怎么老乱动啊！”上官莺怒道。 她很想多长出两只手揪住他两只耳朵固定住。 …… 两刻钟后。 上官莺满意的看着林间，点点头：“好多了。” “碾玉帮最近有什么动静么？”林间换了个话题。 “没有。”上官莺道，“实际上，碾玉帮的人也会参与这次会议。” 她顿了一下，又道：“而且，刺青门和碾玉帮已经暂时休战了。这是玄玉宗下达的命令。” 林间：……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本以为刺青门会继续和碾玉帮打死打生，没想到上层宗门一句话，他们就不敢动弹了。 不过，估计是明争变成了暗斗而已。 两边都死了不少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化干戈为玉帛。 “估计这就是接下来那个会议的内容。” 上官莺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还是要让各门派停止内斗，因为洞天即将开启，会有新的危机降临。” “危机？”林间皱眉问。 “对，危险的东西，加上一些机缘。碾玉帮的那些傀儡秘术，包括石化邪术就是以前从洞天获取的。”上官莺道。 林间点点头。 他忽然想起，天火门的那个神秘的天火，虽然附会着神秘传说，但估计也和洞天有关系。 上官莺看着林间，忽然道：“你实力似乎提升了不少，我们来认真打一场。” “不必吧。”林间淡淡道。 “很有必要。”上官莺严肃道，“我要对你的实力知根知底，才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判断，不会延误战机。” 她的手搭在林间肩膀上，认真道： “洞天就要开启了，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危险东西降临，你我都要小心点才行。” 说着，她的手指陡然抹向林间。 一股电射般的气劲直袭林间双肩。 林间一阵酸麻，所幸有火罗网护身，肩膀一沉，已经拔剑在手，骤然斩出。 当当当！ 林间感觉剑刃上被一阵阵气劲冲击震荡。 剑芒还未发出，就已经被上官莺暴雨般的真气全部覆盖，发出一阵雨打冰雹的声音。 若不是剑刃上附着炎阳气，怕是早已经被打崩裂了。 “原来她这么厉害！” 林间内心惊讶，炎阳气狠狠吐出。 嗡！ 上官莺密如暴雨般的真气，被林间的炎阳气拉出一道口子，一抹猩红剑芒激射而出。 上官莺身形一动，骤然拉出一道残影，出现在林间身后，微喘道： “不打了，不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她美眸闪动，微微咋舌：“你变厉害了好多！感觉不用全力的话，还真有点压不住你了呀。” 林间摇头，认真道：“你也比我想象中厉害多了。没用全力就能把我压制成这样。” 上官莺冷哼道：“你也没有全力吧，肯定留了底牌。你的性格我知道。” 林间：…… 其实自己的底牌还是太少了。 轻身步已经渐渐满足不了和这种层次的对手交战了。 刚才他没开行字印记，才会让上官莺直接绕后。 而刚才那道剑芒即使击中上官莺，在她暴风骤雨般的真气覆盖下，力度肯定会被削弱不少。 更别说，她自己肯定还有护身气劲。 “其实我已经卡在真气圆满层次有段时间了。” 上官莺微笑坦白道，“而根据你刚才的表现，应该是真气小成吧，当然仅限于剑术。” “而你的步法速度、护身气劲，还没能到匹配你剑术的程度。” 她娓娓道来，似乎对修真宗门这一套境界层次很熟悉。 “那真气境界之上呢？”林间问道。 “真气，御气，金丹，法相……”上官莺幽幽叹息，“路还长着呢，你我也就是刚刚入门而已。” 林间忽然想起，池轻荷也曾说起过这几层境界。 只不过，她那时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而上官莺，则有一种意兴阑珊的寂寥感。 “好了，我该走了。” 上官莺重新微笑道，“明日那个会议无论你是否参加……” 她看着林间认真道，“结束之后，明日中午我会在白玉城码头等你，我们一起坐船回青玉城一趟。顺便给你把步法强化一下。” “好。”林间内心有些感激，关心道，“你晚上住哪儿？” “干嘛？”上官莺警惕道，“还想让我回去跟你那几个小妾一起给你暖被窝啊？” 林间：…… 上官莺似笑非笑：“你可要节制点哦，我还等着日后和你联手呢，可别被她们累死了，英年早逝。” 说完，她拍拍林间肩膀：“明日中午码头见。” 人影一闪，已经离开。 68 聚会 林间回到天火门已经很晚。 几个小妾都已经安然入睡。 林间特意走到如云的房间，推开门一看，她也睡得正香，微微打鼾。 林间盯着她的脸庞，想了想，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哎呀！”如云一惊，睁眼一看，这才松了口气，迷迷糊糊道，“老爷，怎么啦？” “没什么，接着睡吧。” 林间给她盖好被子，转身离开房间，关好门。 看到如云没事，林间稍微放心了一点。 他其实更担心上官莺又溜过来。 看来没有。 林间回到自己屋子，定下心神，继续用炎阳气编织火罗网。 这套功法真像织毛衣一样，需要利用一切时间，集腋成裘，才能完成那么繁复的气劲构造。 …… 一个时辰后。 林间感觉有些疲惫，正打算休息。 咚咚咚。 外面敲门声响起。 “门主，有要事禀报！” 林间淡淡道：“进来吧。” 一个天火门堂主推门而入，双手呈上一封信笺： “禀报门主，玄玉宗发来密令，请门主过目。” 林间伸手接过来，拆开封蜡，只有一页纸，一行字： 十八日晨会于白玉观。 十八日就是明天，现在深夜时分，才临时交到林间的手里，可见仓促。 而且既没有落款，也没有抬头，完全是通知命令的口吻。 “知道了。” 林间压下内心的不爽，淡淡道。 玄玉宗这种大宗门，对天火门这种普通帮派，确实不会多看一眼，在视线边缘已经不错了。 林间刚才本来打算休息的。 收到这封信笺后，微微受到了点刺激。 他决定还是再用功练习一会儿火罗网。 万一明天集会上出什么意外，自己也能多一点生机。 …… 第二天，清晨。 白玉观。 林间赶到时，已经有不少人了。 这里只是白玉城郊一个普通的道观，淡雅素净，地面上放着一个个蒲团。 蒲团上，贴着纸条，写着门派名称。 林间一眼就看到，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的人，背影窈窕，很是眼熟，正是上官莺。 其余位置，零零散散坐着一些身形精悍的门派首领。 至于自己的天火门蒲团，果不其然，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 很冷僻，并不是太火的样子…… 林间也不在意，淡定坐下。 他扫了一眼全场，心中有数，真正厉害的角色并不多。 也就是上官莺周围的几个人，看上去气蕴深沉，深藏不露。 有几个是白玉城的门派首领，皆为老者，身形强悍。 还有一个是中年人，其貌不扬，灰头灰脸的，看上去像是个泥瓦匠师傅。 但他坐的位置，同样在第一排居中，和上官莺距离不远。 因为林间坐在角落，所以能从侧面看到： 这个人正拿着把小刀，对着手中的一块小石头专心雕刻着什么，衣服也被石屑弄的灰扑扑的。 林间稍运目力，就能看出，这人的蒲团边缘的纸条上，赫然写着碾玉帮三个字。 这个灰头灰脸的人，就是碾玉帮的帮主？ 林间内心微微惊讶。 不过碾玉帮从前就是玉石工匠起家的，这人的形象倒也符合。 看上去像个技术宅。 他要搞出什么傀儡秘术，也是很正常的。 林间只是在想，他们会不会当场打起来，毕竟这些门派之间，有恩怨的不在少数。 这个担心倒不是多余的。 因为林间很快就看到，自己左右两侧，有两位大汉已经开始互相飙垃圾话： “宋老九，你这个缩头乌龟，今天终于敢露面了？” “赵世一，你别以为今天有靠山在场，就敢嚣张，有种我们一对一打一场！谁输了谁是孙子！” “你当老子不敢？” …… 两人的唾沫星子在林间面前乱飞，甚至各自拔出刀，隔着林间不停比划着，晃来晃去。 有点晃眼睛，也有点辣眼睛…… 林间内心有一种冲动，想把这两个人一巴掌扇出去。 但他忍住了。 他知道问题出在自己。 我天火门怎么会被分配到这种位置…… 林间内心无语。 “放肆！” 突然一声娇叱，猛地传过来，喝止了那两个大汉的争吵。 一个白衣女子，缓缓踏入道观，目光冷冽如刀，蹙眉看向这里。 她手一扬。 嗤！ 一股无形气劲，突然从林间身边两侧疾速掠过，直接卷向那两个大汉。 “啊——” 两个大汉一声惊呼，手中的长刀直接脱手而出，如同被龙卷风裹挟，直接飞向道观入口那白衣女子手中。 嗡！ 白衣女子接住那两把长刀，随手一捏，就裹成了一团废铁，扔到门外。 “这是哪个帮派的！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什么猫狗都能来参加！下次不许他们进来！” 白衣女子冷冷道。 “是。”她身后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立刻微笑道，“师姐您别动怒。” 他远远向林间身侧那两个大汉挥挥手，示意他们快点出去。 林间内心无语。 这两人估计是头一次来参加，不知轻重。 但他更在意的，是白衣女子刚才那抹强悍的气劲，明显是真气。 道观入口相距这里至少二十米。 隔着这么远…… 她要是单单挥手射出一抹真气，杀了这两个大汉，林间也不会太吃惊。 毕竟这和剑气刀芒的效果类似，只是用手发出，林间看过上官莺也能如此杀人。 但是，催动真气去抓去对方兵器，如臂使指，而且同时抓到两侧的兵器，送回手中…… 这宛若遥控一般的真气掌控力，相当惊人。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御气？” 林间内心猜测。 那个白衣女子和白衣青年，已经缓缓从道观入口走到台上。 他们身穿着同样的白色长袍，袖口和袍边都绣着水色的圆孔玉石图案，看上去颇有几分仙气。 白衣女子淡淡开口： “今日召集各位过来，是想让大家知道，今年的洞天将会在玉门谷一带开启。” “从今日起，各门各派停止一切争斗，共同为迎接洞天开启做准备。” “届时洞天内的秘法传承、宝物神兵，皆可自取。当然，前提是……” “各位要听从我玄玉宗指挥，联手抵御住洞天内出没的妖兽，将其拦在玉门谷内。我会给各位划定区域……” “玉门谷的地图，就在你们蒲团之下。” 接着，男青年上前，对照地图，一个一个宣读各个帮派负责的方位。 而底下，则是响起阵阵激动人心、摩拳擦掌的骚动。 69 狂热 林间也从自己的蒲团下面，找到一张玉门谷的地图。 玉门谷位于青玉城和白玉城交界处，位置偏僻，荒无人烟。 玄玉宗会把这两个城市的主要帮派都召集起来，距离那里倒也不远，来去还算方便。 只是，林间刚才听到他们说洞天里会有妖兽 这些人都不怕死的么？ 再说凭借这些江湖门派，能挡得住么？ 不过想想，这个玄玉宗肯定也会派出人手，这些江湖门派说不定只是为宗门修真者趟雷的。 而在场的都是门派首领，自然会带着下属去参与其中。 那些下属，说不定也只是趟雷的而已。 这本来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但一旦有秘法传承、神兵利器这些收获，自然散发出一种巨大的吸引力。 而且，这些秘法传承明显是真实存在的。 无论是碾玉帮那种傀儡秘术，还是天火门的神秘圣火，甚至池轻荷展示过的血河剑箓…… 威力都远远超出普通的江湖门派武学。 这对于武者来说，具有难以抵挡的诱惑力。 如果你畏惧不前、实力停滞，而别人屡有奇遇斩获，实力飞速提升，那安全感并不会增加，反而会越来越少。 即使不会被妖兽吃掉，也会被别人先杀掉。 至于妖兽什么的，它的胃口总是有限的，还有别人呢。 估计很多人都会这么想。 林间看了看玉门谷地图，天火门并没有资格被分到核心区域，只需要派出两个内练中期以上的人，负责在外围巡逻放哨。 而听那个玄玉宗青年修士的意思，这些任务也并非强制的。 只是若不参加，今后就没有资格参与了。 看上去，这个资格还挺抢手的。 而此刻道观中，也充斥着一种激动和狂热的气氛。 毕竟，这次洞天开启之后，又会有新的秘法问世，门派的实力又会大幅度提升，未来格局也会随之而改变。 这对玄玉宗的男女修士，宣读完毕之后，就开始派发丹药。 一个个盒子被那个青年修士分发到每个人手上。 只不过，前排的盒子最大。 越往后，盒子越小。 到天火门这边，就是一个巴掌大小的袖珍盒子。 林间打开一看，暗红的丹药，似乎就是血元丹。 却只有两枚。 自然，这也是天火门承担的任务少的缘故。 林间扫了一眼前面几排，透过他们开箱间隙，看到少则七八枚，多则十几枚，甚至有好几层的。 原来上官莺的血元丹，就是这么来的。 不知道她这次领了多少，待会儿倒是要向她问问。 如果是林间今天第一次见到血元丹，恐怕还不敢吞服，怕里面有毒什么的。 但一来，林间早已吃过。 二来。 以玄玉宗的实力，若想控制一个凡俗门派，恐怕根本不屑于用毒。 所以林间倒也安心纳入怀中。 分发丹药的过程中，全场那种狂热激动的气氛，再次弥漫开来。 林间明显感觉到，前后周围的人，如获至宝，心醉神迷，呼吸都有些粗重了。 第一排的那几个门派首领相对要淡然许多，但也小心收好。 普通的江湖门派，应该是无法炼制出这种高级丹药的。 林间注意到，那个白衣女修士，走到上官莺身边时，特意微笑道： “上官师妹，感觉你的修为比从前又进步了呢。江湖门派果然是修炼福地啊，连我都想去了。” 上官莺也微笑道：“哪里，哪里。方师姐看来已经御气中成，是我一辈子都赶不上的。小莺资质愚钝，也只能在江湖门派了此残生了。” “哈哈哈，上官师妹记得带我向姑姑问好。”白衣女修士淡淡笑道。 上官莺也微笑道：“一定。” 小莺…… 林间内心莞尔，一向骄狂不减的上官莺，也会有如此谦卑的自称。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 她们相互之间以师姐师妹称呼。 上官莺曾经是玄玉宗的弟子? 难怪她这么年轻，实力已经如此高绝。 但为何会舍弃玄玉宗这种大宗门，而在刺青门这种江湖门派里谋生呢? 难道她被宗门退货了？ 林间不再多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而且，那个白衣女修士虽然都面带微笑，貌似友好。 但她的说话语气，隐隐有种奚落的意味。 也难得上官莺还能忍住，微笑回应。 分发丹药完毕，白衣女修士又对众人淡淡道： “各位回去好好准备。十日之内，务必到达玉门谷各自分配的区域。届时不到、或者迟到者，下次就被踢出去了。” 说完，她和那个青年修士，转身离开。 只留下这帮江湖门派中人，在啧啧感叹： “今年的血元丹成色比往年更好了。”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有人不到呢？” “这次给我们帮分配的区域，太靠外了！” …… 林间内心毫无波澜，也不觉得他们可笑。 自己若是没有金手指加身，像这帮江湖门派中人一样，其实未必能比他们好多少。 尤其是，这帮江湖门派首领，一辈子卡在内练境界，提升无望，更加深知这种机遇难求。 若是能冒险一搏，获得秘法传承，修为突破，寿元增加，那是无数人都梦寐以求的。 林间不再多想，起身向道观外走去。 上官莺也已经起身，目光漠然，淡淡扫过来，和林间的视线一错而过，并未流露出丝毫感情。 林间内心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邓苍焰，不应该和她产生任何交集。 她自然也知道这点，尤其是在这么多帮派首领在场的情况下，所以很谨慎。 就这样。 两个人一前一后，相距很远的离开。 所幸，这段时间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似乎各大门派首领，心思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洞天开启上了。 …… 林间回到天火门，粗略交待了一下要出趟门。 门派事务，暂时让徐护法管理。 徐护法，就是那晚在大厅灵堂主动站出来挑战林间，被伤到手腕的老者。 林间见他为人耿直，又被自己慑服，对他倒是放心。 临走前，又给了四个小妾一笔银钱，嘱咐她们逛街少花点钱。 然后叮嘱十三个义子，勤加修炼，洞天即将开启，若他们有兴趣参与，实力不够会死的很惨。 交代完这一切。 临近中午。 林间出现在白玉城码头。 自然，早已除下面膜，以自己本来的面目出现。 在这里，他还只是个籍籍无名之辈，除了比较英俊之外，没有人会特别注意他。 码头上的秋风，吹拂在脸上，丝丝凉凉的，林间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真实感。 “顺眼多了啊……”上官莺远远走过来，含笑盯着林间。 她把身上的行李，包括玄玉宗分发的丹药木盒，一股脑挂在林间肩上，微笑道： “小伙子，我们上船吧。” 70 吼吼吼吼吼 白玉城码头。 林间跟在上官莺身后，踏上了一艘客船。 船身阔大，足有二十多米长，四五米宽，吃水颇深。 只不过，上船之后，船内空空荡荡，再无其他乘客。 见到林间诧异的表情…… 上官莺微笑着张开双臂：“这是我的船，想坐哪儿就坐哪儿吧。” 说完，对船首淡淡道：“开船。” “是。”船首有人恭声应道，大船随即缓缓开动。 林间：…… 不过想想也是。 上官莺这种刺青门大门派的首领，光是布匹生意就能赚不少钱，一艘巨舟也不在话下。 更何况，她本可以在玄玉宗这种大宗门修行，却委身在江湖门派…… 想到这里，林间随口问道：“早上在白玉观，你好像和玄玉宗的人认识？” “嗯。”上官莺点点头，淡淡道，“我曾经在玄玉宗待过一段时间。” 林间见她语气萧瑟，没有想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就不再多问。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簌簌簌…… 几滴雨水从天空中坠落。 “下雨了。到船里吧。”上官莺淡淡道，转身走进船舱。 林间也跟着走进去。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话。 上官莺闭目养神，根本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看她的表情，有些冰冷，大概是想起上午在道观的事，被那个方师姐刺激到了，眉头紧蹙，很不开心。 现在是在船舱内，没有外人，她也懒得隐藏情绪了。 林间也不多想，直接凝神定气，继续修炼火罗网。 这套护身气劲网，随着自己一针一线的编织起来…… 林间的内心也越来越踏实，安全感越来越足。 滴滴答答…… 外面的秋雨落在船上，发出寒冷的声音。 虽然是秋天，但这阴雨天，竟然有几分寒冷刺骨的感觉。 林间忽然感觉身上一动。 一个毯子飞了过来，落在身上，暖和了些。 林间看了看上官莺，她依旧蹙眉闭目，身上也盖着一个相同的毯子。 林间沉下心思，继续编织火罗网。 …… 簌簌簌。 雨越下越大，最后居然变成了沉重的雪落声。 “下雪了？” 林间和上官莺同时睁开眼睛，惊讶的走出船舱。 果然。 一片片鹅毛大雪，从铅灰色天空中坠下，蔚为壮观。 “现在才是秋天，怎么会这么早下雪？”林间诧异道。 上官莺想了想，沉吟道：“这种奇异天气，很可能和洞天即将开启有关……” 她忽然看了看林间，问：“这次洞天开启，你到时候会去么？” “不一定。”林间道。 到时候即使会去，也会在最外围边缘的地方，他可不敢冒险靠近。 “嗯。”上官莺点点头，忽然道，“我教你几句咒术吧，到时候万一你碰上妖兽，还能用得上。” “咒术？”林间好奇道。 “你先捂住耳朵。”上官莺道。 “哦。” 林间照做之后，忽然看到上官莺嘴巴动了动。 吼！ 骤然一声巨响，宛如春雷在头顶爆开，震耳欲聋。 林间心头一紧，虽然已有防备，一瞬间还是心生恍惚，身体摇摇欲坠，晃了好几下才稳住脚步。 “这叫雷音咒，对于低阶妖兽，还是有点威慑力的。”上官莺微笑道。 她似乎大吼一声之后，心情好点了。 林间点点头，这雷音咒威力确实不小。 双手放开耳朵之后，脑袋依然有点嗡嗡作响，隐隐有些恶心欲呕的感觉。 “雷音咒，需要真气配合腹部和胸腔挤压，最终经过舌头弹出，发出声音。你应该有一点真气的底子了，可以入门。” 上官莺说完，就为林间详细介绍真气如何运转，由腹腔入喉，再到嘴巴，爆发出来…… 林间练习过炎阳观想法，对于吐纳呼吸很熟练，所以她稍微指点了一下，倒也能理解。 “很好。”上官莺见林间领悟如此之快，不禁赞许道，“跟着我念，吼！” 林间运转真气，一路由腹腔入喉挤压，再由嘴巴弹出：“吼！” 上官莺摇头，蹙眉道：“不对。你这个雷音咒发声有问题。你再试试。” 林间：“吼。” 上官莺摇头：“不对，再试。” 林间：“吼。” 上官莺摇头。 林间：“吼吼吼吼吼。” 上官莺拍了拍林间肩膀，叹气道：“很可爱，但毫无威力。” 林间：…… 确实没什么威力。 但他确信自己真气运转路线肯定没错。 毕竟是练炎阳呼吸法起家的，这个闭着眼睛也不会出错。 难道是真气质量问题？ 自己的炎阳气没有经过剑术提纯，可能纯度不够？ “问题出在哪儿呢……”上官莺蹙眉，若有所思，忽然道，“你张大嘴巴再吼一声。” 林间想了想，仔细运转真气，再次吼出。 “停。张大嘴巴，别动。”上官莺立刻喊道，眯着眼凑近林间嘴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她终于点点头：“我明白了，你舌头有问题。” 林间：？？？ “雷音咒最后一步，是需要舌头卷起，弹出，仔细看我的舌头……” 上官莺对面林间，抿了抿嘴，然后认真张开嘴巴，吐出舌头，微微翘起，再稍稍卷曲……一点一点示范给林间。 林间：…… 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林间依然盯着上官莺，十分认真的学习着。 因为雷音咒值得如此。 …… 两刻钟后。 上官莺无奈摇头：“不行，你还是学不会。我舌头都累抽筋了，你还是没有入门。” 林间：…… 自己确实在跟着她尽力认真学习模仿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依旧没什么效果。 可能自己前世是南方人的原因，卷舌音天生有点困难？ 当然更可能的原因是，自己完全是靠剑气炼入真气境界的，对自身肌肉掌控的层次，还没有精细到口舌这种紧密的程度。 “这样吧，我再试试最后一个办法，如果还不行，那咒术暂时就不学了。” 上官莺冷冷说完，走近林间，道：“张嘴。” “哦。”林间照做，张开嘴巴。 上官莺忽然抬手，食指和拇指并在一起，直接伸进林间口中，捏住他的舌头。 林间：？？？ “记住这种感觉。”上官莺认真道，同时手指用力挤压，将他舌头卷成一个固定的形状。 林间：…… “记住了吗？”上官莺认真问，丝毫不手软，又用了用力。 林间点点头，感觉自己舌头被她捏成了三元函数曲面图。 可能不同咒术，对应着不同三次函数图像，也说不定吧。 “好。”上官莺收回手，一脸嫌弃的在林间身上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她接着认真道：“那你自己卷一下试试。” 林间点点头，尝试着卷起。 “嗯，我来检查一下。”上官莺表情认真，直接把手塞进去，仔细捏了捏，眯眼感知。 林间：？？？ 因为她把整个手都塞进去了。 “这次总算对了。”上官莺满意的点点头，“来，接着开始练习雷音咒吧。” 她随手接过几片鹅毛大雪，一脸嫌弃的把手掌洗了洗。 林间则直接运转真气，由腹入喉，卷舌弹出：“吼！”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沉闷古怪，但颇具穿透力。 “哎哟，入门了啊。” 上官莺微笑道，“终于入门了，我还以为以你剑术的天资，应该会很快入门呢，谁知道费这么大劲。” 她甩了甩酸痛的手。 “嗯，入门了。”林间点点头。 的确入门了。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林间发现脑海中的九字印记忽然闪过一抹亮光。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这次亮的是新的印记：“阵”字。 林间意念扫过阵字印记，里面立刻显示出一行字迹： 雷音咒。 原来阵字印记和咒术相关…… 其实林间之前就怀疑过，阵字印记是否和阵法、符箓、咒术相关。 但因为之前只接触过符箓，尝试着贴近了也没什么反应。 今天，终于验证了是和咒术相关的。 林间内心一阵兴奋。 “入门了就好办。”上官莺微笑道，“以后只要勤加练习，渐渐熟练，过个一年半载，会有明显提升的。” 也许不用一年半载…… 林间微微眯眼。 因为他已经看到，阵字印记里…… 雷音咒三个字迹本来一片黯淡模糊，宛如锈蚀。 但在他意念聚焦下，字迹逐渐清晰、明亮，宛如锈蚀被不断冲刷，打磨…… 与此同时，九字印记的淡红刻度，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 上官莺自然毫不知情。 她还以为林间沉浸在雷音咒入门的喜悦中。 “慢慢练吧，年轻人，不要心急。”上官莺拍了拍林间肩膀，“我先去前面赏赏雪，你好好练着，别偷懒。” 说着，她双足一踏，身姿轻盈，向江心的一片芦苇荡飞掠而去。 71 控鹤步 大雪纷飞。 林间站在船檐下，凝神定气。 他的意念聚焦在阵字印记里的雷音咒上。 这三个字迹，正在被淡红刻度不断冲刷，越来越清晰、明亮…… 而前方不远处。 江边一片芦苇荡中，风雪漫漫。 上官莺身姿轻盈优美，在芦苇枝头快速踏过，犹如白鹤蹁跹，而芦苇居然丝毫不见被压弯。 她兴之所至，在江心芦苇荡中绕了一大圈，才尽兴归来，飞掠回船上，站到林间身边。 “雷音咒你怎么一声都没练啊？”上官莺蹙眉，“还是声音太小了，我没听到？” “我刚才在准备。”林间如实回答。 “哦。”上官莺点头，“那你现在叫一声试试。” “嗯，你需要把耳朵蒙上么？”林间认真道。 “好啊。”上官莺似笑非笑，直接双手捂住林间耳朵。 林间：…… 他没有理会，只是微微张嘴，陡然低喝一声： “吼！” 刹那间，犹如惊雷乍起，空气震颤。 对面的上官莺猝不及防，瞬间花容失色，腾腾腾往后连退三步，才稳住娇躯。 对面江心的芦苇荡中，一滩鸥鹭惊起，在大雪中翻飞不已。 上官莺美眸中闪烁着惊诧之色，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你……你这进步的也快了吧！” “我也没想到……”林间皱眉猜测，“大概算是雷音咒小成？” “岂止小成，应该有中成了，估计四层往上的样子……”上官莺咋舌道。 她刚才也是完全没有料到会有如此效果，加上对林间也毫无戒心，才会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 林间点点头。 雷音咒入门确实很难，花费了不少工夫。 但一旦入门，就可以消耗刻度来提升。 刚才在消耗了一些刻度之后，消耗速度逐渐提升，林间就谨慎的停下来了。 来日方长，如今还在路途中，他是不会让自己消耗太多的。 接下来。 林间站在船头，对着滚滚江水，和茫茫大雪，不断练习雷音咒。 这次只是熟练雷音咒的发动过程，不再追求威力。 这样可以在尽量少消耗气劲情况下，专门练习提升雷音咒发动速度，减少咒术发动的前摇时间。 否则，真正对敌时，嘴巴刚开始动，雷音咒还挤在嗓子眼没喷出来，对面已经提前有所反应了。 而上官莺，则回到船舱独自打坐修炼了。 她可能早上刚被御气境的宗门师姐刺激过，现在又被林间的神速进展给刺激了一下。 所以，接下来的一路上。 上官莺都在船舱潜心修炼，毫不休息，也不再和林间多说一句话。 林间在外面练了一会儿雷音咒，也回到船舱，默默坐下，练习吐纳呼吸。 …… 外面风雪越来越大。 所幸是顺风。 白玉城到青玉城本是逆流而上，有这顺风加持，风帆吃满，船速倒也不慢。 当晚深夜时分，已经抵达青玉城码头。 船身一震，速度停了下来。 林间骤然睁眼，知道已经靠岸了。 上官莺也一脸疲惫，看来这一路她确实相当用功。 两人走出船舱。 雪已经停了，外面大雪皑皑，白茫茫一片。 码头上早有人来接应，一个精悍的汉子，提着灯火，牵过来一匹马，匆匆跑过来，对上官莺躬身道： “属下恭迎上官特使！” 林间内心感慨，这当下属的也真不容易，大半夜的冰天雪地，还要守在码头等候，时时刻刻盯着，生怕错过…… 不过，为何只牵过来一匹马…… 这么大门派都买得起船，还弄不来一辆马车？ 上官莺则面无表情的牵过马匹缰绳，对林间淡淡道：“这匹马给你骑吧。” 那个汉子一看，立刻惶恐道：“属下办事不利，不知还有人来！属下这就去再……” 上官莺淡淡道：“不用，我跟他共乘一骑就好。” 林间：…… 回来了。 感觉到一切都回来了。 …… 马蹄快速踏过积雪，在深夜发出声声脆响。 马背颠簸起伏，但上官莺明显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晚上回哪里？” 上官莺在身后问道，天气很冷，能看到她呵出的白气扑过来。 “我直接回真丹堂吧。”林间道。 这种雪夜冷天，林间也不想绕路多跑，先就近回刺青门，真丹堂里也有房间休息。 另一方面，还有不到十天，洞天就要开启。 林间已经想好，接下来要抓紧时间，看看炼药方面有没有什么进展。 到时候万一局势有什么变化，手里的底牌也能多一点。 “回真丹堂？” 上官莺立刻猜到了林间的想法，微笑道： “你不会悄悄把我刺青门真丹堂的丹药，都搬到你的天火门去吧？我可要把你看好了。” 林间：…… “不开玩笑了。”上官莺认真道，“回真丹堂之前，我们先去一趟武藏阁。” 她接着道：“之前我跟你说过，要提升步法，先去给你拿一本步法秘籍。” “现在？” 林间微感意外，上官莺原来早就想好了这一点，倒也不是纯粹为了骑马。 “现在。坐稳了。” 上官莺纵马狂奔。 …… 回到刺青门的武藏阁，已经是深夜。 上官莺亲临，自然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拿了一本功法递给林间。 林间接过来一看：控鹤步。 听起来，确实比轻身步要厉害多了。 林间忽然想起，上次来这里拿照日剑典时，就留意到这本控鹤步的功法。 那时还是第一次见到上官莺。 “控鹤步十三层，足以匹配你现在的境界。”上官莺淡淡道，“这段时间抓紧练吧。若有不懂，随时可以来问我。” “好。”林间点头，“我现在就有问题要问你。” “嗯？”上官莺微微诧异。 “是关于丹药的。”林间拿出那个装着血元丹的盒子，“这个我们真丹堂能炼制么？” “自然不能。”上官莺双眸一闪，仔细看了看林间，蹙眉道，“没看出来，你的野心有点大啊。” 林间微笑：“只是问问而已。” 她知道上官莺有玄玉宗的背景，可能会知道一些内幕。 上官莺摇头：“丹药是宗门之秘，哪怕你知道炼制过程，若缺少了特殊材料和火候，照样不行。不过……” 她忽然想起林间炼成过明血膏，似乎并不缺乏才能，只是缺少资源而已。 “你可以问问真丹堂的孙堂主……”上官莺道。 孙堂主？ 林间想起来了，这个孙堂主是个老郎中，平时很少来刺青门的真丹堂，自己开了很多家药店。 既然上官莺提到他，说明这人肯定对宗门炼丹有点研究。 难怪会把这个堂主职务当成很随意的兼职一样。 “这样吧，孙堂主的脾气有点古怪，还是我带你一起去吧。”上官莺忽然道。 “好！”林间点点头。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吧。”上官莺道。 “现在？”林间皱眉，“现在深更半夜，他还在睡觉吧？” 上官莺摇头：“人老了，睡的很少的。我们赶过去，时间也差不多了。” 不等林间回答。 她已经调转马头，二人一骑绝尘。 72 点火 林间和上官莺骑马赶到孙堂主的宅子外，正是后半夜。 上官莺说的没错，这老头明显是没睡觉，家里灯火通明，烟雾缭绕。 远远看上去，还以为是着火了。 “不用担心，他是在炼丹。”上官莺道。 果然，林间透过烟雾，仔细看去。 孙老头正背着手，微微驼背，在一道狭长的室内回廊里来回走动。 回廊两侧，摆着一个个炉子，炉底火焰通明，冒出阵阵烟雾。 每两个炉子前，都坐着一个学徒，似乎在照看火候，偶尔添加些什么材料进去。 当然，这么深更半夜的，难免有学徒打瞌睡。 此刻，孙老头正对着一个打瞌睡的学徒厉声呵斥。 他见到上官莺和林间进来，也没理会，继续对着那个学徒一顿臭骂。 林间有些意外。 这个孙老头按说是真丹堂的堂主，是上官莺的下属，但却完全不像刺青门其他人那样畏惧上官莺。 相反，上官莺在这里也丝毫没有架子，像个小孙女一样乖乖站着。 完全化身为小莺形态。 她听完孙老头训斥完了学徒，才恭敬叫了一声：“孙爷爷，您要不歇会儿？” 孙老头摇摇头，失望道：“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偷懒，这么简单的活儿都不好好干。” 上官莺立刻点头附和道：“是啊，所以我给您老人家带来了一个靠谱的学徒。” 说着把林间推在身前：“孙爷爷您看看，这么英俊的小伙子，为人可靠，做事细心，我亲自确认过的。” 孙老头冷哼一声：“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是不是你手底下那几个什么青龙的，蓄气丹又不够吃了？不是上个月我才让人送过去一批么？” 上官莺微笑道：“不是蓄气丹，小莺这次想来问的是血元丹的事情。” “血元丹？”孙老头冷笑，“那你回宗门去啊。不用你要，人家直接派发给你。来我这儿要什么？” “哦。”上官莺低下头去，声音居然有点更咽。 林间一眼扫过去，她深深埋头，下巴抵在脖子上，抿着嘴唇，居然眼眶通红，几乎要哭鼻子的样子。 林间：…… 他完全没料到，上官莺这种人一副冷漠骄傲，杀起人来也毫不手软的样子，居然在这儿被这老头一句话给训的几乎要哭了。 “那个……”孙老头皱眉，“你别放在心上，我也知道你是因为你姑姑。不过血元丹也没啥用啊……” 上官莺一听，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好，好。”孙老头连忙摆手，“你别哭了，有什么要问的，赶快问吧。我这儿还有好几个丹炉要照看呢。” “唔。”上官莺抹了抹眼泪，抽泣道，“爷爷，你能不能教他一下血元丹的炼法。” 说完，指了指林间。 孙老头扫了一眼林间，淡淡道：“明血膏是你小子搞出来的吧？” 林间点点头：“正是晚辈。” “还行，有点才能。”孙老头接着摇头，“不过，那跟炼丹可差着十万八千里。” 他接着叹了口气： “血元丹虽然是宗门内最初级的丹药，但在这普通江湖门派，想要炼出一枚，简直是异想天开。” “首先是丹炉。普通的破铜瓦罐，根本承受不了那等火候。” “其次是丹炉外要有符箓加持，才能稳定火焰，护住丹药灵气不致散逸。” “然后才有资格谈到各种药材配方……” “嘿嘿，这血元丹的药材配方倒是不难凑……” “关键在于，还差一枚火种引子，才能引燃火焰，炼出真丹。” “没有火引，一切免谈。这是最难的一点。在宗门里想借火种引子，也要等上个两三年。” “更何况，在这儿？” “要是这么容易的话，谁都随便能创建一个宗门了。” “难！难！难！” 孙老头接连摇头。 上官莺立刻连连点头道： “孙爷爷所言极是。” “不过小莺看到您这里的丹炉，上面都刻有符文，必是上乘器具，能否借给我们使用一下。” “药材配方小莺也能想办法凑齐。至于火引种子……” 她微微蹙眉，脸上闪现一抹狠厉之色，“小莺去玄玉宗一趟，想办法弄到手。” “呵呵，你尽管去。”孙老头摆摆头，冷笑道，“你临走前把你姑姑交给我就好，免得你死了没人照看她。” 林间：…… 看来这老头似乎也宗门待过，而且对上官莺的姑姑很在意。 不过，他注意到这老头提到的： 火引种子。 林间内心一动，看向自己的列字印记，那朵火焰还安静的躺在那里。 正好借这个机会，来问问这老头。 倒也不怕泄露什么秘密，大不了说是在洞天捡到的罢了。 林间也不犹豫，意念微动，手掌一摊，那朵火焰出现在手心，直接问道： “孙老，您看这个能否当火引种子？” “嗯？”孙老头看了过来，瞳孔猛缩，满脸诧异道，“这是南明离火！足可位列十大真火！你怎么会有？” “晚辈只是曾经在洞天中侥幸捡到的。”林间早就想好了说法。 只不过，这个火苗看上去也就平平无奇，怎么能一眼看出是什么离火？ 上官莺也一脸纳闷的样子。 “你们仔细看……” 孙老头显然看出他们的疑惑，激动的指着林间的手心喃喃道： “南明离火，是朱雀伴生的本命真火！通体是一只朱雀形状。” “不过这朵火焰，只是南明离火的一小部分！你们看，这朵火焰，就是朱雀之头！” 林间仔细看去。 果然。 这朵小火苗一闪一闪的，形状确实像一只鸟类的头部，还有一个尖尖的突出，似是鸟嘴。 当然，是不是朱雀就不敢说了。 林间也没见过朱雀，感觉倒是很像一只小鸟的鸟头。 上官莺小心翼翼的凑过来，想要靠近，又不敢太近。 她仔细观赏，美眸中不断闪现惊诧之色：“是朱雀！这就是朱雀的雀头，我在宗门临摹过很多遍了，绝不会错！它怎么不会灼伤你？” “……我也不知道。”林间如实回答。 他感觉上官莺明显有点狂热的样子，这大概是宗门图腾的力量吧。 “可能你是真火之体……”孙老头沉吟道，声音饱含惊异。 真火之体个屁。 林间内心暗道，只不过是依靠列字印记将它收纳了而已。 “那……这个否能做炼药的火种引子呢？”林间问。 “自然能够，自然能够！” 孙老头连声道，“虽然只是南明离火的一部分，但对于血元丹这种初级丹药，完全是大材小用！” 他说完，立刻转身，搓着手来回走动，激动道： “来，用我这个丹炉试试。不行，不行，我要换一个最好的丹炉！” 孙老头立刻钻进另一个房间，不一会儿就抱出一个锃亮的丹炉出来，显然平时没少擦拭保养。 “先试试火引。” 孙老头快速把丹炉摆好，先放了一层丹砂，激动的看向林间。 “点火呀！”上官莺也对林间激动道。 “哦。”林间微微皱眉，并不太确定怎么点火。 以及，这火直接点燃了，不会把这里给烧了吧？ 不过这一点应该不太担心，自己可以用列字印记将火焰回收。 想到这里，林间将手上的火苗，放在丹炉下面。 火苗温吞吞的，似乎在睡觉一样。 林间想象了一下火焰点燃的情景。 但是，丹炉下面的桃枝、梨木等柴火燃料，丝毫没有被点燃的迹象。 ……燃不起来的感觉。 “点火呀。”上官莺迫不及待，又戳了戳林间，激动道。 “嗯。”林间点点头，沉吟道，“我正在想。” 上官莺：…… 孙老头：…… 73 掷火万里 看到丹炉下的火焰，迟迟没有点燃。 那个南明离火的朱雀鸟头，似乎像是睡着了一般，完全无法唤醒…… 上官莺一脸嫌弃的看向林间，蹙眉道：“你到底行不行啊？” “……”林间道，“我再试试。” 这种情况下，先是拿出一个大宝贝震惊全场，结果又说不行……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 “要不要我帮你？”上官莺想了想，忽然道。 “？？？”林间意外道，“怎么帮？”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上官莺认真道，“你也许能用咒术驱使它。” “咒术？”林间忽然想起在天火门，那个叫小凤的少女，口中念念有词的样子。 还真有可能。 上官莺认真道： “之前教过你雷音咒。现在再教你一道掷火咒。” “掷火万里，流铃八冲。那是宗门无上神咒。” “不过有一道咒语只取前两个字，掷火咒，足以驱火驭焰，不过威力有限，不知你学会之后，能否有用……” 上官莺娓娓道来，显然对宗门咒术十分了解。 林间点头：“好，我们试试！” 他立刻将南明离火收入印记之中。 只要掷火咒一入门，便可利用阵字印记，像提升雷音咒那样，快速提升掷火咒…… 说不定，真能有用。 “嗯。” 上官莺点点头，如果传授雷音咒一样，为林间详细讲解真气由腹部到喉咙的运转路线…… 见到林间很快领悟，她不由点头赞赏：“接下来教你咒术发音。” 上官莺扫了一眼旁边的孙老头，微微低头，转身对林间淡淡道：“你出来一下，我去外面教你。” 林间：…… 孙老头诧异：“外面天寒地冻，不如在屋里暖和，就在这儿吧。” 上官莺微笑道：“我怕他练习掷火咒时，把您这边丹炉里的火给弄出来了……” 说完，拽着林间到屋外…… 一到外面，上官莺立刻冷冷道：“张嘴。” “？？？”林间皱眉，“你不先示范一下？——” 话音中断。 上官莺已经把手塞进林间口中，堵得死死的。 她蹙眉认真道：“我以后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给你亲身示范了。因为事后想起来……总之，时间紧迫，我就用最直接的方式了。” 她不容分说，把林间的舌头再次捏制成一个奇怪的曲面图，并且固定住。 两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态，面对面站立在雪地之上，远处冷风呼啸。 固定了好一会儿之后…… 上官莺才问：“记住了么？” 林间：…… “哦，我忘记你不能说话了。”上官莺收回手，一脸嫌弃的在林间身上擦了擦手。 “应该记住了。”林间一脸和善的微笑。 同时暗暗决定，以后要学到比她更多的咒术，非把她的舌头打成一个华夏结不可。 “唔。”上官莺似乎也被林间和善笑容给吓了一下，低头道，“谁教你每次嘴巴都那么笨，不然也不用我来动手……” 她重新抬头，挥了挥手：“好了，来试一下吧。记住我刚才讲过的，掷火咒发出之前，要存念默想，掷火之后的利害功效。” 林间点点头。 掷火咒相比于雷音咒，多了一道步骤，就是存念默想。 因为雷音发出，只是一道声响，即能发挥出震慑的作用。 而火焰发出之后，可持续燃烧，既能伤人毁物，也能烘烤取暖、烧饭炼丹…… 这个存念默想的作用，就像设置一个情景模式的开关，限定了它的利害功效。 通俗的打个比方，大概就是让狗是否去咬人。 林间定了定神，真气在腹腔流转入喉，由舌头弹出，发出一声轻响： 叱！ 这一道掷火咒，不同于雷音咒，无须大吼，只要有一个音节开关即可。 果然。 列字印记里那朵火焰，骤然飞出，悬浮在半空中。 林间意念微动，它犹如萤火虫一般，向前缓缓飞去。 “成了！”上官莺惊呼一声，没料到林间这次入门这么迅速。 很明显，这朵南明离火已经在林间的掌控之中了。 林间点点头，表情平淡，倒没有显得很惊讶。 因为在发出这道咒语之前，脑海中的阵字印记中，已经多出了一行字迹。 掷火咒。 和雷音咒并排而列。 只不过，字迹依旧有些模糊，锈蚀斑斑的样子。 没有经过提升强化，所以此刻火焰光芒如同萤火虫一样，并不强悍。 林间凝聚精神，驱动这枚火焰渐渐飞向屋内，穿过门口缝隙。 他发现这道没有经过提升强化的掷火咒，遥控距离不超过三米，自己脚步就要跟上去了。 所谓掷火万里…… 恐怕还要升级很多层次才能够达到吧。 林间默想着，意念一动，将这朵火焰掷入孙老头的丹炉中。 嗡。 丹炉底部的柴火，在这朵火焰的点燃下，已经开始冒出烟雾，接着升起火苗。 “成了！” 孙老头一声惊呼，定定看着丹炉底部的火焰，像是在欣赏什么神迹。 “以南明离火作为火种引子……虽然只是一枚朱雀之首，已然臻于神品。”孙老头喃喃道。 他又使劲咽了咽唾沫，不好意思的看向林间： “呃……能不能，再给我点燃几个丹炉，我要……我要这几个丹炉长燃不灭！” “自然可以，我也好跟孙老学学炼丹之法。”林间微笑道。 他已经看出来，孙老头必然掌握了宗门的炼丹秘术，只是缺乏材料而已。 自己在这里跟他多学一学，对往后有益无害。 “好，好！”孙老头连声大笑，“现在的年轻人太厉害了！又谦虚！我喜欢！” 他向上官莺摆了摆手：“你赶紧回去吧，我要和林副堂主在这里研究炼丹。对了，带我向你姑姑问声好。” 孙老头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想关门送客了。 “……”上官莺礼貌的点头，“好的，孙爷爷。” 她转过脸，对林间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把林间拽到屋外，低声道： “你在这儿学炼丹，可以。不过我要告诉你，这孙老头的水准其实只是宗门中等，你别把他当成绝世高人，全盘照抄，给学岔了。” 林间：…… 他完全没想到上官莺刚才还被这老头训的规规矩矩，转身就开始说他坏话了。 不过她说的也可能是实情，绝世高人哪儿那么多。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林间认真道。 他也只是要学习宗门炼丹的一些特殊流程，孙老头水准肯定足够教自己了。 接下来几天。 林间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孙老头的家里，悉心学习。 由于之前在真丹堂早已熟悉了这个时代的炼丹手法，此刻接收起宗门炼丹秘术，倒也不算很难。 虽然时间不足十天…… 不过林间如同当初学剑一般，开启临字印记，将孙老头炼制丹药的全流程，完全复刻下来，日夜揣摩。 一有机会就仔细询问其中细节，经常引得孙老头惊叹连连： “你怎么能注意到这么多细微之处，果然是奇才！” 哪有什么奇才。 林间只不过是把他的所有细节流程都复刻下来，一遍一遍的揣摩观看而已。 74 基础符箓 八天后，清晨。 丹房中。 林间和孙老头并肩站着，目光平视着前方的货架。 虽然两个人脸色都相当憔悴，黑眼圈很明显，林间下巴更是长出了一圈圈胡子茬…… 但两个人的眼光炯炯有神，都透着兴奋的光彩。 因为前方的货架上，放着一排排盒子，装满了丹药。 引气丹，五十粒。 适用于内练前中期服用，可有效提升气血强度，将气血转化为内气。 蓄气丹，三十粒。 适用于内练中后期服用，可大幅提内气积累。 血元丹，十粒。 适用于内练大成，乃至真气境界服用，可精纯内力，补充真气。 …… 还有一些疗伤的还元丹，闭关的辟谷丹…… 琳琅满目，收获颇丰。 这就是林间和孙老头，这八天来日夜加班的成果。 林间固然是想抓紧一切时间，把这套宗门的基础炼丹体系先拿到手。 孙老头则是想尽可能的借用林间那枚南明离火，来进行的不同的实验。 所以货柜上，还摆了不少废弃失败的丹药。 这八天来，林间吃住基本上都是在这里。 中途只回了一次林府。 老爹林宝元依然在忙碌着药材生意，一见他回来，立刻把林间拉到屋里，紧张的问： “你这几天有没有见过池轻荷？” 林间摇摇头：“没有。” 确实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她了。 “唉，池家老爷子这两天也找我说过。” 林宝元叹气，“池家小姐这两天都没回家！留了纸条说是要去外面闯荡十几天！这叫什么事！” 林间：…… “嗯，她可能从前闯荡惯了，你也不用太担心。”林间安慰道。 现在想想，她的实力至少在内练中成以上。 配合上她那些符箓秘法之类的，足可匹敌内练大成的高手，一般人还真动不了她，基本的安全还是能保障的。 当然，她要是一个人跑到玉门谷那边，那就另说了。 看她留纸条一去十几天的意思，还真有可能。 “我不是担心她！我是担心你们的婚事！之前就说要找个日子定下来的，现在……池家也不太提这事了。”林宝元面有苦色。 林间没有说话。 其实池轻荷当初就说，相亲交往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到洞天开启。 现在洞天终于快开启了，她按照原计划直接跑路，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林间还是挺怀念和她练习照日剑典的那段日子的。 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这段时间确实有些渐行渐远。 “我听说……”林宝元忽然神秘压低声音，“刺青门的上官莺很欣赏你？” 林间：？？？ 这语气听起来怎么有点怪怪的。 林宝元沉吟道： “像她这种大帮派首领，如果看上了你，你不要贸然拒绝，这是我们林家的机会。” “当初你和池家的亲事，还是我向池家陪着笑脸，求了好几次，才得到一个机会，谁知道池家小姐是这么个情况！难怪当初会答应我。”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刺青门当靠山！你恐怕不知道，这段日子我出门，那些小帮派的见到我都点头哈腰的，完全不敢惹我。” “所以，不管那个上官莺对你是真心也好，玩玩也罢，你都要牢牢抱紧她大腿别松手。你平时不回家也没关系。” 林间：…… 这一次回家之后，林间就窝在孙老头这边，没有再去任何地方了。 此刻。 林间终于将宗门这一套炼制丹药流程，完全纳入脑海，所缺少的，也只有一些器具和材料了。 “孙老，我想向你借两个丹炉……”林间直接道。 这些天相处，他也不用跟孙老头客套，临走之时，有话就直说了。 林间主要看中的是，丹炉上的那几道雕刻符箓，可以稳定火焰，护住丹药灵气防止散逸。 至于其他的丹砂、矿料、药材丹方……他都记录下来了。 “两个丹炉？没问题。”孙老头豪爽答应。 他早已看出这个年轻人心思细密，记忆力惊人，又持有南明离火而无伤，绝非池中之物。 提前跟这种人搞好关系，不会有什么坏处。 孙老头挑了两个崭新的丹炉，给林间包好。 “多谢，多谢！这段时间多有叨扰，来日必当送还！” 林间一手一个丹炉，一边道谢，一边向外走去。 然后，就看到上官莺站在院门口，骑着马，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她完全没想到林间在这儿白吃白喝了这么久，临走时还双手满满拎着人家的东西出来了。 “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事找你。”林间道。 “你怎么这副邋遢样子？多少天没洗澡了？”上官莺骑着马，一脸嫌弃，“你不许上来啊。” 林间：…… 身上混合着各种药香和汗臭，味道确实浓郁。 上官莺扇了扇鼻子，蹙眉道：“把手里的东西给我。你先去洗个澡再说。” …… “你想学符箓？” 刺青门内，上官莺看着林间，惊讶问道。 “是的。”林间点头。 “符箓入门不难，但很难精通，没有几十年的工夫……况且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上官莺蹙眉，“其实我们可以买，我有专门的订制渠道，你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我优先给你排队。” “我还是想自己学到手，才比较放心。”林间坚持道。 他看手边两个丹炉上镌刻的一排排符箓，更加确认了这个想法。 林间听孙老头说过，丹炉上的符箓，已经接近于炼器的层次了，比普通纸符还要复杂。 符箓这种修真宗门的核心技术，若是自己不能精通掌握，每次都要向别人购买的话…… 对方反手一个禁用制裁，自己就会寸步难行。 自然，这也是大宗门的强大之处，人才众多，各司其职，发展均衡，不会有短板。 自己区区一个人，毫无宗门背景，起步又晚，只能依靠九字印记来快速弥补这一点了。 而这些天的炼丹经历，更加让他深刻认识到: 哪怕是炼制出一枚孙老头口中最普通的血元丹，也需要全套宗门配置。 丹炉，符箓，丹方药材，矿藏，火引，少了任何一样都不行。 “行吧。”上官莺见林间态度坚决，她起身进入里屋，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林间： “这是基础符箓入门，你拿去看吧，不要再传给任何人看。” “好。”林间接过来，快速翻看了一下目录。 果然是基础符箓。 从符笔的笔画，笔锋开始讲起。 之前用过的避箭符，避火符，敛息符都出现在后面的目录中。 倒是没有看到如影符，这个明显更为高级一点，大概不在基础符箓之列。 上官莺又从里屋提了一个包裹出来： “还有这支金毫符笔，和这几叠符纸，包括一些制符工具，都是我从前用过剩下的，你也带到天火门那边去吧。” “多谢。”林间内心一阵感激，真诚道。 上官莺没说话。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你明天就走？” “嗯。”林间点头。 回来这些天一直泡在孙老头的丹房中，确实和上官莺没怎么见过面。 她这些天也在忙碌布置着门派事务。 毕竟洞天还有两天就要开启，刺青门负责的区域，是核心位置，所需人手很多。 不像天火门那样，只在外围巡逻。 “到时候你会亲自去玉门谷？”林间皱眉问。 上官莺点点头：“当然。我会带刺青门的主力过去，这个机会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那你的姑姑……谁来照顾？”林间终于问道。 他之前听宗门的女修士，以及孙老头都提到过上官莺有个姑姑，似乎一直由她照顾着，一直未曾见到过。 这么问起来虽然唐突，但林间也不跟上官莺客气了。 自己承受了她这么多好处，自然也不会白白承情。 “如果你非要去洞天，你可以把姑姑托付给我照顾，若你信得过我的话。”林间认真道。 他已经想好，这次的洞天开启，他是不会去凑什么热闹的。 天火门本来就在外围。 他也早已提前布置好，到时候让崔新城他们几个过去历练一下就足够了。 林间自己，还有一大把东西要学。 控鹤步、火罗网、炼丹、符箓…… 这些都要花时间去学，根本没有时间去洞天凑热闹。 所以上官莺只要提出，林间其实可以留在青玉城，顺便帮她照看一下姑姑的。 听了林间的话…… 上官莺沉默了一下，抿了抿嘴，淡淡道：“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能处理好。” “好。”林间也不再多说。 “那我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上午回天火门。”林间站起身来。 “嗯。”上官莺淡淡点头，忽然又道，“你等一下。” 她忽然推开里面房间的门，盯着林间，面无表情道：“你进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75 背负 上官莺忽然推开里面房间的门，盯着林间，面无表情道：“你进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哦。”林间应道。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么。 林间透过那扇半掩的门，能看到房间里面，纱帐细腻，帘幕轻垂，明显是女人的居室。 难道她姑姑住在里面? 林间内心猜测着，跟着上官莺身后，走进那个房间。 果然。 一进房间，就有股淡淡的清香和胭脂味，地上铺着细碎花纹地毯，床上一团锦绣棉被，明显是闺房。 只不过，房间中除了林间和上官莺，再无其他人。 “你在看什么？这是我的房间。”上官莺淡淡问道，随手把门关上。 林间:…… 林间不是傻子，能被上官莺邀请到她的闺房，连门都关上了，说明她很信任自己。 大概是因为自己和她骑马一直很规矩没有乱动吧。 但若是认为她在这离别时刻，要和自己发生些什么，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一点，林间很清楚。 以她的风格，真要发生点什么，也会充满着各种意想不到的铺垫和前奏，不可能这么直白就把自己拉进房间了。 更何况，她现在的表情，明显眉头紧蹙，心事重重。 可能是因为刚才林间提到她姑姑的原因。 就像之前在船上，林间问起她玄玉宗的事，她也立刻沉下脸去，像猫炸毛了一样，一整晚都没再跟自己说一句话。 所以，虽然在她自己的闺房，虽然房门紧闭。 但她这种炸毛的状态下，绝不可能…… 等等。 好像有点可能。 她在做什么？ 林间:？？？ 因为他忽然看到，上官莺转过身去，正背对着自己，开始解开上身衣襟上的扣子。 林间猝不及防，目瞪口呆。 因为她这种宫装长裙本来就很轻薄。 这几天下雪，她也只是罩了一层白色的狐裘大氅而已。 加上她手指轻快，如同弹奏乐器一样。 所以她素手一掀，狐裘大氅已经从身上无声滑落，委顿坠地。 然后她的手指拈起薄如蝉翼的衣襟，轻轻挑开，双肩微微一拱，上半身衣衫如莲花盛开般坠落在腰畔。 整个背部瞬间在空气里，呈现在林间视线之内。 “看到了么？”上官莺淡淡道。 “看到了。”林间点点头，声音中难以掩饰的惊讶。 很漂亮，但也很诡异。 因为上官莺的背上，画着一副奇怪的刺青。 确切的说，更像是一幅画。 画中是一个容貌温婉的中年美妇，和上官莺一样也穿着宫装长裙，侧卧在青石板上，似在沉睡。 林间初入刺青门时，看到每个帮派成员身上，都有刺青。 狮子，老虎，象，熊……各种图腾。 他也曾经设想过，上官莺这么厉害，身上的刺青是不是什么可怕的怪物猛兽。 但完全没想到，她身上的刺青，居然是这么一张仕女图！ 而且，不同于普通仕女图那种抽象和古典…… 这副画的作者一定拥有天才般的画技，才能将画中美妇描绘的栩栩如生…… 林间感觉她仿佛随时会睡醒，然后从青石上坐起来，从上官莺背上走出来似的…… “她……就是你的姑姑？”林间问出了心中的猜测。 “没错。”上官莺淡淡道。 她双肩微微一拱，有点像猫伸懒腰一样，双手一挑，衣衫又妥帖的恢复在她身上。 姿态干净利落而不失优雅，但林间更加关心她那个画中人姑姑。 “她……还在么？”林间问。 “你是想问她是否还活着？” 上官莺蹙眉，“她还活着。前两年还能偶尔从画中出来走走，现在已经不行了。大部分时间在画中沉睡，偶尔会苏醒一下。” 林间：…… “那她是怎么进到画中的？这幅画怎么又到你的背上的？” 林间虽然感觉到有些诡异，还是直接问道。 上官莺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这个要从头说起了，她其实并非我真正的姑姑。” “她在我在五岁时把我从死人堆里捡回来，抚养长大，把我送到玄玉宗……” “后来她成为刺青门的门主，有一次在探访洞天的过程中，不知遇到什么，被困在这副画中了。” “起初她还能偶尔出来一下，但往后，她越来越依赖这幅画，没办法在画外生存，在画里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我带着这幅画，去找玄玉宗长辈帮忙，他们不但解不开，还对我非常忌讳的样子。” “所以我就带着这幅画，从玄玉宗回到刺青门了。” “只有隔着这幅画为她渡真气，她才能多活一段时间。只不过，她现在苏醒的间隔越来越长了。” “我记得小时候，她送我去玄玉宗时，背着我走了很远的山路，上山，下山，数不完的山……” “所以我把这幅画也贴在背上，算是也背她一程吧。” “这个门主之位也暂时给她保留着。希望接下来在洞天里能找到机缘吧。” “如果实在不行，我只能谋权篡位了。” 上官莺伸了个懒腰，重新披上狐裘大氅，接着蹙眉道： “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你一直三番五次的问，简直烦不胜烦！以后别问了。” 林间：…… 她虽然语气轻松，但这些年一直消耗真气在她姑姑上，这可能也是她难以突破到御气境的原因。 “要不让我来看一下？”林间想了想，说道。 也许可以用九字印记中的者字印记查看一下，能否恢复。 “不是看过了么？还没看够？”上官莺一脸警惕道。 林间认真道：“我学过一些疗伤手段，试试看吧。” 不由分说，直接把手印在她背上，以前骑马时无意间碰到过，应该没什么危险。 可惜，开启者字印记查看，并未看出什么异样。 很明显，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伤势。 “你以前就是这么给那个池家小姐疗伤的？”上官莺似笑非笑。 林间：…… 他现在没什么心情跟她开玩笑，只是觉得有些诡异。 好像她背上的画中人在偷听他们说话似的。 上官莺似乎猜到了林间的想法，立刻微笑道： “不用担心，她现在一年只能醒来一两次，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你当她不存在就好了。” “哦。”林间点点头，“那你自己睡觉，会压着她么？” “我都趴着睡。”上官莺警惕道，“怎么？” 林间看了看她，微笑道：“没什么。” 上官莺表情严肃：“明天我就不送你了，我要带人提前去玉门谷等候洞天开启。另外多给你准备了几副面具，都在那套符箓工具包裹里。” 说完直接向外走去。 林间点点头：“有事的话，派人到天火门找我。” 上官莺回眸一笑：“邓门主说笑了，我堂堂大门派会求到你小小天火门？等你哪天在会议上能坐我旁边再说吧。” 76 雪中狩猎 第二天一早。 林间从青玉城码头，乘船回白玉城。 风雪依旧，所幸河面上没有结冰。 客船上的人们都裹着大棉袄，咒骂着这秋季下雪的鬼天气。 一片嘈杂声中…… 林间有些怀念上官莺的那艘大船了。 他摸了摸手边的两个丹炉，和怀里揣着的符箓基础书册和制符套装，暗暗决定： 等学好炼丹和制符，把天火门这两个产业发展起来，挣钱之后，先买一艘大船，一定要比上官莺的大。 …… 回到天火门已经是傍晚。 天气寒冷，四个小妾正在家围着炭火炉取暖。 看到林间回来，她们立刻热情的扑上去，抱着林间的胳膊叽叽喳喳： “老爷，你可终于回来啦！” “还给我带了礼物！” “什么礼物，快拆开看看！” 林间有点无语，她们把自己手里拎着的两个炼丹炉，当成礼物了。 “这不是礼物。”林间摇头，然后从怀中掏出四个礼盒，“这些才是。” 幸好，他有备而来。 林间在青玉城离开前一天，就细心去买了一些胭脂水粉和金银头饰，均匀分成四份，包进盒子带回来。 现在果然派上用场。 林间感觉自己越来越熟练了。 她们喜滋滋的拿着礼物，又开始叽叽喳喳： “老爷，你真好！” “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热饭。” “我先去打点热水给你泡泡脚！” “我要这个蝴蝶钗，谁跟我换！” 林间：…… 这寒冷的晚上，不知是因为家中炭火，还是因为别的，林间还真觉暖洋洋的。 不过，想到这种怪异的天气，和即将开启的洞天，林间的心又沉了下去。 这种平稳安宁能持续多久呢？ …… 接下来几天。 林间没有浪费丝毫时间，甚至让那四个小妾给自己捶背的时间都没有…… 他全身心投入在炼丹和绘制符箓中。 相比较而言，炼丹算是比较熟练的了。 本来在真丹堂就有基础，又跟着孙老头日夜奋战了那么久，当时不懂的都一一请教过他。 即使现在哪里遗漏的细节，也可以调出复刻的场景来观看…… 林间确信，自己炼丹至少算是入门了。 而绘制符箓，入门就要麻烦许多，远不像上官莺说的那么简单。 无数繁琐的笔画、笔锋，每一道符箓都有特定要求。 绘制时，需要气劲透过笔锋，均匀落在符纸上，储存起来，最后才能发挥作用。 这玩儿意没人指导，自己看书摸索，进展相当缓慢。 这让林间深深感觉到了老师的可贵。 他忽然想起那个苦瓜老道，那家伙对符箓似乎了解不少，下次遇到了倒是要问问他。 林间在看完制符基础手法之后，选择绘制的第一个符箓，是避箭符。 因为之前使用过，对它的强度很清楚，所以选择用它来试手，看看成品质量如何。 结果，这一试就是好几天，宛如婴儿难产…… 每当林间一丝不苟的绘制好避箭符的线条后，结果毫无反应，这种情况不断重复时…… 他就去练一下控鹤步，或者火罗网、爆裂拳，炎阳观想法…… 相比之下，这些单纯强化身体的功法，显得友好多了。 …… 五天后。 林间手执金毫符笔，气劲从手掌透过笔锋，在符纸落下最后一笔时…… 成了。 林间看着手上的符纸，心中有数。 因为脑海中的阵字印记，在“掷火咒”，“雷音咒”的上面一排，出现了新的字迹： 避箭符。 终于入门了！ 虽然质量堪忧…… 林间扫了一眼脑海阵字印记，“避箭符”三个字模糊不清，锈蚀不堪。 不用试，就知道质量下乘，完全配不上上官莺送给自己的金毫符笔和这套符具。 一个人摸索，确实很难。 但没关系，只要入门就好了。 剩下的，交给阵字印记来处理。 林间凝聚精神，不断冲刷着阵字印记里的“避箭符”三个字。 渐渐地，它越来越清晰，从锈蚀变得锃亮…… 应该差不多了。 林间关掉阵字印记，重新拿起金毫符笔和符纸。 这一次，心里有底多了。 掌上凝气，手中挥毫，笔锋行云流水一般，在符纸上绽开…… 片刻之后。 一道崭新的避箭符，在林间手下生成。 至于质量…… 林间叫过来一个义子，教他如何滴血使用，并将避箭符贴在胳膊上。 待他贴好，林间紫焰刀出手，陡然一刀劈去。 嗡！ 那个义子虽然被提前告知，依然被这一刀吓的面如土色。 林间则感觉刀锋明显一滞，犹如遭遇一股巨大的斥力，直接滑开。 “这道避箭符的质量，明显比之前用过的都要好！” 林间心中有数。 之前的避箭符，也就是堪堪避开邓苍焰的一刀攻击。 而现在，自己这一刀威力至少是邓苍焰的数倍，居然也能被这道避箭符给弹开。 果然，经过九字印记提升的符箓技术，确实不凡。 而且，这一道避箭符上，居然显示出五道黑点，使用次数也比从前的三次要多。 林间本来想把这道避箭符随手送给这人，毕竟他已经滴过血，别人也不能再用了。 想了想，林间还是谨慎的收回来，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毕竟，十三个义子，人多复杂。 单单冒然给他一个超越他自身实力的法宝，其实是在害他，他未必能接得住。 林间已经想好，等到符箓和丹药技术都成熟后，这十三个义子是重点培养对象，到时候统一按照实力分配也不迟。 “崔新城还没回来？”林间随口问道。 “是，他去玉门谷那边，已经是第五天了。”这个义子恭敬道。 林间点点头。 他继续回去钻研符箓了。 希望下一个符箓，入门时间能快一点吧。 …… 一天后。 玉门谷外，风雪已停。 但山谷和道路之间，积雪厚重，一片银装素裹。 “踏！踏！” 一阵马蹄碎雪声，打破了山谷间的寂静。 “汪！汪！汪！” 接着是猎犬的吼叫。 不多时。 一群衣着华贵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进入山谷。 为首两人，一个是容颜明媚的少女，身着翠纹织锦厚毛斗篷，腰上挂剑，肩上背弓，小脸冻的白里透红。 正是丁淑子。 另一个，则是中年道姑，眼大如铃，鼻如悬胆，体型壮硕，背着一口阔剑，身披一件薄袍，丝毫不惧严寒。 她道号沧空，是一个散修，更是丁府的供奉客卿，比普通的护院武师层次要高出许多。 丁淑子和沧空道姑身后，则是四个锦衣猛汉，同样骑着骏马，目光锐利。 “沧空道长，为何师父不带我出来历练呢？听说这洞天开启好几天了，也没什么大动静嘛。” 丁淑子蹙眉道。 她昨天去天火门找林间，却看到他窝在屋子里捣鼓一些瓶瓶罐罐…… 当她提出要林间带她出来玩时，立刻被狠狠训了一顿。 她因为见识过师父的恐怖刀芒剑气，所以被训时全程低头，下巴抵着锁骨，一声也不敢不吭。 但是她回家之后，越想越气。 睡了一夜，今天起床后，还是很生气…… 于是丁淑子一气之下，直接带着沧空道姑和府里四大保镖，外出雪地打猎了。 沧空道姑倒也不拦着，她本来就想去洞天外看看。 但她是散修，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知道时已经过了好几天，兴致消退了不少。 今日被丁淑子一鼓动，正好去玉门谷外围打个猎，顺便看看能不能捡漏。 当然，仅限于外围地带，这点谨慎她还是有的。 可惜，这一路走来，冰天雪地，野鸡兔子也不见一只，更别说其它的了。 忽然间。 汪汪汪。 猎犬开始猛吠起来。 有猎物！ 丁淑子心中一喜，立刻弯弓搭箭，瞄向前方。 不过定睛一看，前方十多步开外，雪地里趴着一个老头。 一身粗布厚袄子，脏兮兮的，身上背着个大竹筐，肩上挎着弓和箭壶，手里紧紧握着一支钢叉，显然是个猎人。 看样子是冻倒在路上了。 “沧空道长，这……要救么？” 丁淑子谨慎问道。 她可不是那种初出茅庐的新手。 这种路上装死，实则引人接近后，恩将仇报、谋财害命的事，她可听得多了。 “别急，先看看再说。”沧空道姑淡淡道。 77 猎人 丁淑子点点头，谨慎的往后退了几步，转头使了个眼色。 “咻——” 身后锦衣大汉一声口哨，几只猎犬猛地扑上去，凑近雪地上的老头，仔细嗅了嗅…… 它们不再狂吠，摇头摆尾的走回来了。 “小姐，应该没什么问题。”锦衣大汉道。 “是没问题。”沧空道姑也点点头。 她刚才也远远查探了一下这个老头的气息，没什么特别的。 “程大都，快把他扶到你的马上，给他加几件衣服，灌几口酒，看看能不能救活！” 丁淑子立刻吩咐。 言谈之间，指挥若定，确实有几分老练的味道，跟她这张少女娃娃脸反差很大。 “是，小姐！”一个大汉应声而出。 立刻将这个昏迷的老猎人架到马上，裹上几层棉袄，灌了几口烈酒。 “咳咳！” 老猎人幽幽醒转，被酒呛到了。 “我这是……？？多谢，多谢！”他反应过来，立刻连连感谢。 “老人家，您这是去山里打猎？”丁淑子软声问道。 “我是去山里找我家孩儿。” 老猎人摇头叹息，“我家孩儿听说这几天山里有热闹，就跑过去看看，哎！山里不知道多危险！凑什么热闹呢！” 丁淑子一听，立刻想起昨天师父的训斥。 她微微脸红，感觉自己被说中了。 “这位小姐，你们也是去上山打猎吗？我对这边熟，我给你们带路，说不定也能碰上我家孩儿。” 老猎人慢吞吞请求道。 “这……”丁淑子有点为难。 若是从前，根本不用这老人开口，她早已经主动提出来捎带这老人去找他孩子了。 但是昨天刚刚被师父训过，说现在局势危险，要自己事事谨慎…… 她怕今天再出点什么意外，那就显得自己太蠢了。 丁淑子转了转眼珠，道： “老人家，我看这样吧。我们留一匹马和一些干粮给您，您自己用着。要是以后想还给我，到白玉城北，找丁家就行。” 说完，丁淑子微微昂首挺胸，感觉自己今天又变聪明了一点。 “那好，多谢，多谢！” 老猎人颤颤巍巍地翻身下马，想跪下来拜谢。 “不用，不用。” 丁淑子想上去扶，但又小心翼翼的后退，只是摆摆手客气道。 她暗暗蹙眉，自己是不是谨慎过头了。 沧空道姑也微微意外，这小姑娘今天明显比从前要老练多了，看来还是得有人敢训她。 至于沧空道姑自己，可不敢随便训这位小姐，毕竟还要靠她家供奉呢。 身后随从大汉正在给那老猎人收拾干粮…… 忽然间，他看向远处，低声喝到：“小姐，小心前面有野兽!” 丁淑子一喜，连忙手摸弓箭：“终于有猎物了么。” 定睛一看，脸色微变。 前方雪地中，一头豹子模样的猛兽，眼珠碧油油的，死死盯向这边，一步步走过来。 它体型彪悍，速度极快，几步就跨越到人群之前，口中呼着白气，带着腥风，猛地扑过来。 “保护好——” 那个大汉的声音戛然而止，直接被扑倒在地，撕裂喉管。 嗤！ 沧空道姑阔剑出鞘，直接横剑当胸，护在丁淑子身前。 “你们来护住小姐，这头畜生我来对付！”她厉声对剩下三个随从大汉吩咐。 区区一头豹子，自己还能应付。 三个随从大汉战战兢兢，团团围着丁淑子，纷纷拔刀。 那个老猎人似乎也被吓到了，低着头往三个随从大汉身旁挤去…… 但是下一瞬。 他忽然一扭头，咬住身旁一个随从大汉的脖子，狠狠一扯。 接着，这个老猎人抬起鲜血淋漓的嘴巴，舔了舔嘴唇，看向那头豹子，咧开一个笑容： “我的孩儿，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牙齿瞬间变得尖利，甚至长出了两个獠牙，舌苔上冒出一层层倒钩刺。 同一瞬间。 他的人脸急剧收缩，脸上皱纹被细密的绒毛所替代，双耳陡然变的尖翘，一双眸子也变成绿油油的，目光凶煞。 虽然它顶着一身野兽的形态，依然人立站直，面带兴奋的表情，诡异无比。 丁淑子距离它不到一丈，眼睁睁的看它从人形化为豹形，并且一口咬断了随从的喉管，血花飞溅中，闪电般扑向沧空道姑。 她完全被吓懵了，甚至来不及提醒。 沧空道姑身形一闪，猝然后退几步，反手一道阔剑狠狠向那个豹人削去。 哐！ 豹人双臂一抬，横挡竖格，赫然是人类的武道技巧! 嗤嗤嗤。 它的利爪和阔剑平行撞上，狠狠一弹，擦出一道火花来。 嗡。 沧空道姑只感觉一股巨大的气劲从剑刃上传来，虎口剧震。 她内心惊骇万分。 这头怪异的豹人，居然已经修炼出了人类的气劲! 它的气劲之强悍，绝不在内练大成的武者之下！而攻击凌厉程度，更是远远胜之。 沧空道姑本来自恃早已炼出一缕真气，但在这怪异的豹人血腥抢攻之下，面对野兽般疯狂扑咬，处处受制。 她一时间心生恐惧，居然产生了赶紧带着丁家小姐逃离此地的念头。 但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她剑光和这豹人爪牙交错之时…… 那头纯粹的豹子已经四下出击，如狼入羊群，猛扑狠咬。 更令人惊骇的是，它优先扑咬的对象，居然是马匹！ 而且专挑马匹的喉咙下口，一口咬中，绝不贪恋，直接闪电般转头，凌空扑向下一匹马。 转瞬之间，六匹马已经瘫倒在地，流血不止，惊恐地发出悲鸣声。 而剩余两个随从大汉，战战兢兢围着丁淑子，双腿已经发软。 他们也算刀口舔血之辈，但何曾见过这种狂暴凶残、又狡猾无比的怪异猛兽。 那头豹子咬伤马匹之后，似乎放慢了节奏。 它瞪着碧油油的眼睛，围着那两个大汉和丁淑子，慢慢的转圈。 突然。 它猛地一个加速，直扑中间的丁淑子。 丁淑子狠狠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握着剑，极力压制住恐惧的情绪。 她瞪大眼睛，嘴唇出血，知道这时谁也依靠不了…… 不远处，沧空道姑正被那个凶残的豹人死死纠缠着，不时有鲜血飞溅出来。 谁也靠不了，只能靠…… 她看着豹子扑面而来，速度之快，无可躲闪。 她也根本不闪，一剑直接刺出。 嗡！ 这头豹子利爪狠狠拍在丁淑子身上，却陡然感觉到一阵无形的斥力，将其震荡开来。 同时一柄长剑突然扎了过来。 “嗷！” 这头豹子惊恐叫了一声，猛地跳开，警惕的看着丁淑子。 “师父给的避箭符果然有用！” 丁淑子内心大喜。 昨天果然没有白白被他训斥！ 这道避箭符，正是昨日去找林间被训了一顿之后…… 林间担心她回家打小报告，毕竟以后炼丹很多药材资源都可以从丁家找来…… 这才特意给了她一张避箭符，让她防身用的。 刚才她早已提前咬破嘴唇，滴血开启，没想到如此奏效。 丁淑子立刻有了底气，一张娃娃脸气势凶狠，双手拿剑，对着那头豹子狠狠挥舞，疯了一般念念有词： “杀了你！杀了你！” 78 丧家之犬 丁淑子一脸疯狂。 那头豹子显然有些忌惮，只是警惕的围着这个少女跳来跳去，爪子狠狠挠着地上雪，蓄势待发。 “吼！” 豹人猛地一吼。 那头豹子似乎听懂了什么，立刻转身，窜向豹人，加入围攻道姑的战团。 嗤嗤！ 沧空道姑胳膊上，又出现了两爪伤痕。 她的护身气劲早已被那豹人打破，她甚至动用了自己珍藏的护身符箓，也被那个豹人用气劲连续消耗殆尽。 豹人也因此稍微减慢了攻击速度，改为慢慢消耗。 这两头猛兽并不贪心，极有耐心。 它们一前一后，一抓得手之后，立刻窜的远远的，等待着下次前后夹击。 沧空道姑暗自心惊。 她以前和人交手过很多，却从未斗过这种怪异猛兽。 这头豹人明显对人类的战斗手段很熟悉。 眼下自己的伤痕越来越多，这畜生的速度，又快捷绝伦。 自己本来是用阔剑，以力量见长，但现在却被这畜生狡猾的用速度消耗着体力。 背后那只豹子本来不难对付，但在这怪异豹人的前后夹击之下，越来越棘手。 另一边，丁淑子气势汹汹的挥剑冲过来助阵。 然而以她的剑法和速度…… 这两头猛兽轻易一闪而过，直接掠过她，扑向道姑。 它们似乎也知道丁淑子身上的护身符箓强劲，先不管她，直接攻击道姑。 嗤！ 沧空道姑肩膀又飙出一蓬血来，洒在雪地上，触目惊心。 她隐隐觉得手中阔剑有些吃力，脚步也有些不稳了。 “咻咻……” 那个豹人并不着急，它只是贪婪的舔了舔雪地上道姑的血，似乎在品尝什么美味，目光充斥着兴奋，静静等待着。 而那头豹子，则单纯的多，就是不停的绕到道姑身后，试探攻击，远离，再绕后…… 一静一动，让沧空道姑的内心渐渐绝望。 血越流越多，她连止血的机会都没有。 难道今天要命丧于此？ 沧空道姑虎目圆睁，心有不甘。 自己千辛万苦终于修炼出一缕真气，正想在丁家当几年客卿，积攒些资源，再找个宗门按部就班的修行。 而现在看来，一切都等不及了，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 沧空道姑颓然坐在地上，单手拄阔剑，打算临死前拼死一个是一个。 她已经看到，豹人和那头豹子，正兴奋的向自己靠近。 忽然间。 她看到那个豹人身后，雪地突然动了动，猛地涌起一片血雾。 确切的说，比雾还要浓，简直像是血浪一样。 瞬间淹没了那个豹人。 嗤嗤嗤！ 血浪里剑光闪烁，发出剑刃和爪子摩擦的尖锐刺耳声。 “吼！” 豹人发出一声惨叫怒吼。 跟着是大片大片的雪屑从地上卷起到半空中，又簌簌落下。 豹人全身一缩，猛地钻进雪地里，地面快速耸动。 眨眼之间，它已经窜到十丈开外，闪电般从雪中跃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头豹子也惊恐的逃窜远去。 血雾渐渐消散。 一个少女从血雾中走出来，提着一柄滴血的剑，皱眉道：“可惜没杀死它！” 她一身浅白色劲装，靴子也是白色，打扮干净利落，明显是为了方便隐藏在雪中。 “我叫池轻荷。” 她盯着沧空道姑和丁淑子，面无表情道，“我刚才救了你们，你们打算如何谢我？” 沧空道姑：？？？ 她本来正准备拱手说多谢救命之恩的，没想到这人一点也不客套，直接跳过这一步，索要报酬了。 “多谢……”丁淑子刚才被这血雾中的激斗给吓愣住了，这才反应过来。 “不用多谢。”池轻荷冷冷道，“你们可以给我什么报酬？或者什么有用的东西？” 丁淑子被问的有点懵，吞吞吐吐道：“我们出来打猎，身上没带钱，你可以到白玉城北，找丁府领钱……” 池轻荷明显不太关心钱的事，她忽然盯着丁淑子问道：“你刚才使用了护身符箓？” “你……你怎么知道？”丁淑子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很稚嫩，被一眼看穿的感觉。 “从你们遇到那头妖兽起，我就在观察你们了。”池轻荷淡淡道，“把你那道护身符箓拿出来我看看。” “哦。”丁淑子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好像被这人命令着一样，甚至有点被勒索的味道，但她还是讷讷掏出身上的避箭符。 池轻荷一把接过来，看了看，美眸中绽出一丝惊讶：“这道符居然能用五次！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师父给我的。”丁淑子如实回答。 “你师父是谁？”池轻荷蹙眉追问。 她觉得倒是可以和这个少女的师父交易一番。 “我师父是天火门的门主。”丁淑子微微挺胸，内心有了一丝底气，腰杆也直了一些。 “不认识。”池轻荷皱眉看着这道避箭符，“这张你已经滴血用过了，你还有新的没有？” “没有。”丁淑子摇头，“我师父就给了我一张。” “下次你多要几张带给我。”池轻荷认真道，“毕竟我救了你们，你觉得多少张合适？” 丁淑子一脸为难：“我不敢要……。” 池轻荷诱导道：“没关系，你就跟你师父说我救了你们，他肯定会知恩图报的。” 她转过头对沧空道姑淡淡道：“我瞧你似乎无门无派，你以后若是想探寻洞天，可以找我，我有不少人。” 说完，她掏出一枚令牌递给沧空道姑。 沧空道姑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一个“荷”字。 池轻荷正要打算继续跟她们商量报酬，忽然抬头看向远处，微微剔眉：“那头妖兽受了伤，居然还敢再回来！” 丁淑子和沧空道姑也抬头眺望，远处苍茫雪地上，出现一道身影，直立行走，大步奔向这边，正是那头豹人。 下一瞬，丁淑子惊呼一声。 池轻荷脸色也为之一变。 因为她看到那个豹人身后，骤然出现一群豹子，足足有七八只，一双双碧绿的眼睛，杀气腾腾的盯着这里。 …… 玉门谷外，积雪深厚。 林间骑在马上，一阵风吹来，虽然身着轻裘长袍，依然冷飕飕的。 好在这段时间体内的炎阳气随着修炼持续增长，稍稍运功，这种严寒也不在话下。 林间身后，另外跟着一匹马，上面驮着一个年轻人，脸色憔悴，正是他的义子崔新城。 林间这次来玉门谷外围，就是为了带他回去的。 崔新城去玉门谷之后，已经六天了，还是没有回来，也没什么音信。 林间有点担心，这个天火门未来的刀法小天才，会不会挂掉了。 他可是林间以后准备重点培养的对象。 所以林间带了个武力值排行第二的义子，一路快马奔袭到玉门谷外围，也就是玄玉宗提供的地图标记方向。 本以为会出什么意外。 结果，发现崔新城老老实实的守在那儿，干粮和水也足够。 据他所说，从这里进出的其他帮派成员提起过，这山里有妖兽，捉到宗门会重赏。 但是他没见到过，所以就在外围等等看…… 一直等到现在。 林间有点无语，妖兽这种听起来就很可怕的东西，你也敢在这儿等它们五六天？ 他二话不说，直接让他跟着自己回来了。 天火门的苗子，可不能就这么被糟蹋了。 此刻，他们正骑着马往外面走着。 马蹄踩着积雪，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忽然间。 崔新城指着前方，沉声道：“爹！前面有情况！” “嗯。”林间淡淡点头。 他早已经看到，前面苍茫雪地上，几只猎犬惊慌失措的窜出来，身上拖着血迹，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拉出一道道红线。 看样子…… 真像是丧家之犬一样。 79 小血河阵法 看着雪地上那几只受伤的猎狗，仓皇逃窜，越来越近…… 林间骑在马上，微微皱眉。 前面明显出事了。 能让这种凶猛的猎犬吓得屁滚尿流，显然事情还不小。 但这几只猎犬能活着跑出来，说明还不是天灾全灭的那种程度。 林间暗暗估算着局势。 因为这些猎犬跑出来的方向，正是玉门谷的出口，自己不可能折回去，往玉门谷腹地进发。那里是洞天中心，明显更危险。 “爹，要不我先到前面看看是什么情况!” 崔新城直接拔刀，就要催马向前冲去。 “不用。”林间沉吟道，“我们绕路走，从前面那个山丘上绕过此地。” 他还是担心前面出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尤其是妖兽，林间从未见过，听起来就很可怕，此刻更是要保持高度警惕。 前面那个山丘虽然积雪深厚，上山下山绕路很麻烦。 但总比冒然接近前面的危险区域要安全一些。 “是。”崔新城闷闷道。 他等了六天，就是为遇到这种突发情况。 前面如果真有妖兽出没，他倒是很想去见识见识，磨炼磨炼。 可义父这么厉害尚且如此谨慎，他也不敢再说什么。 两个人调转马头，一路向白雪皑皑的山丘上逶迤而行。 …… 池轻荷看着远处的豹人，和跟在它身后的那群豹子。 足足有八只。 她舔了舔嘴唇，眉头紧蹙。 刚才那一手血河剑箓…… 是她趁着那个豹人和道姑缠斗之时，悄悄潜伏在雪中，开了敛息符，绕到豹人身后，突然发动奇袭。 本以为能出其不意杀死它，至少也要将它重创伤残，再围殴致死，拖到宗门那边换取奖励。 不料，这只妖兽居然如此强悍迅猛。 它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只中了第一剑，就立刻疯狂还击，然后拖着伤势之躯，闪电般潜入雪中逃窜了。 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 如今，它居然这么快的重返战场，而且还搬来了救兵。 难办了。 池轻荷偷偷扫了一眼丁淑子和沧空道姑。 她们都一脸恐惧，目光中又饱含期盼的盯着自己。 “看我做什么？”池轻荷内心暗骂。 刚才对上那可怕的豹人妖兽，也只是偷袭抢了先手。 现在它被那八只豹子护卫着，又远远的照面过来，根本毫无偷袭的机会。 它们距离这里越来越近，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我先走了，你们撑一会儿，我去搬救兵。” 池轻荷心思电转，终于做出了决定，快速道。 她眉头一蹙，骤然拔剑，手里不知从怀中掏出了什么，在剑刃上一抹。 接着手腕一抖，剑尖快速在雪地上划出一道圆弧，将丁淑子和沧空道姑，以及剩余两个随从大汉圈在圆圈内。 嗤。 一声暗响。 雪地上的圆圈弧线，宛如喷泉一般，向上喷出一人多高的薄薄血雾。 “在血雾内，可以拖延一会儿，我去找到帮手就回来。你们要是信不过我，现在自己想办法逃也行。” 池轻荷说完，直接窜出血雾圈子，一路身形快如疾风，在雪地上几个起落，踪影很快消失。 她本可以什么都不做，也不用消耗这么珍贵的小血河阵法，直接离开就好。 但是她在赌。 池轻荷希望这道阵法，能够拖久一点，等她带人回来，救出那个少女。 城北丁家是白玉城有名的药材商，完全可以大大敲她一笔，换到一些珍稀药材和丹药。 此外，即使没能救出她，她们这些人被妖兽吃掉，也没关系。 只要利用她们，将妖兽拖延在这里，争取一些时间…… 等自己带人回来，就有可能围攻杀掉那头妖兽，换取宗门奖励。 池轻荷想的很通透，走的也很干脆。 丁淑子注视着她消失的背影，疑惑道：“她……她还会回来么？” 沧空道姑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两个随从大汉，看着雪地上这个圈圈喷出的血雾，即将要没过头顶，将他们彻底罩住…… 两个大汉脸色犹豫。 他们已经看到，那个恐怖的豹人正带着豹子接近，再不跑就真的被困在这里了。 一个随从大汉咬了咬牙：“小姐，我先冲出去！看看有没有人路过来帮忙！” 说完，不等丁淑子说话，直接跳起一人多高，身体越过即将封顶的血雾，双脚一踏，落在雪地上，立刻死命疾跑。 他自信身手不错，尤其轻功上佳，逃走应该没问题。 呼！ 一头豹子猛地追了上去。 它身躯矫健，四足快速掠过雪地，踏雪无痕般轻快，很快就拉近了与那个大汉的距离。 “啊——” 远处传来惨叫声。 剩余的豹子，在豹人的带领下，慢慢接近那道喷泉似的圆弧血雾。 它们将丁淑子她们团团围住，但明显有些忌惮，不敢冒然钻进那道血雾屏障。 这群豹子死死盯着圈里的人，目光异常兴奋，鼻子使劲的嗅着，宛如在吸取什么美味的香气。 而它们的爪子也没闲着，都在雪地里使劲刨着，似乎想从下面刨出一个通道来。 整个场面看上去有点诡异…… 像是一群猫在围观鱼缸的金鱼一样。 这就是林间在山丘上居高临下，看到这个怪异场景的感受。 “那是丁家小姐！”崔新城惊呼。 山丘上视野开阔，空气清新，天气晴朗，能见度高，所以能看的很清楚。 林间点点头，低声道：“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它们。” “爹，要不我先上去试试？”崔新城紧紧握刀，一脸兴奋。 他在这冰天雪地的玉门谷足足等了六天，为了就是这么一刻！ 只有生死搏杀，才能真正提升实战能力！ “你打算先对付哪一只？”林间眯眼问道。 看情况，那群豹子还要跟丁淑子她们相持一会儿，并不着急。 “先杀掉那个长的像人的豹子，它肯定是妖兽！”崔新城压低声音。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恐惧。 “没错。”林间赞许道，“你打算从哪个方向对它下手？” “从它正后方偷袭？”崔新城摇头，“不对，它对面也有豹子，肯定能提前发现我。从侧面？不对……” 崔新城这才感觉义父老谋深算，心思缜密，自己并没有把一切细节都考虑清楚。 80 唯一的收获 “你可以背对东南方，从侧面对那个妖兽出手。”林间道。 “这是为何？”崔新城不解。 “背对东南方，可以让你背对太阳，也让那头妖兽面对太阳，视线被日光干扰，制造杀掉它的机会。”林间道。 “好算计！”崔新城由衷敬佩道。 他这才发现，自己要向义父学的东西太多了。 “爹，我这就下去？”崔新城握紧刀柄，忍不住问。 “嗯……再等等。”林间眯眼道，“等你平静下来。” 崔新城深深吸了口气，咽了口唾沫，这才平静道：“差不多可以了。” “嗯，记住，你要保持背对东南方，让那个妖兽正对太阳，这样才有机会杀死它。”林间沉吟道。 “爹，我会记住的！” 崔新城笃定道，内心深深感谢义父对自己的信任，给自己磨炼的机会。 他双足骤然一踏，拖刀疾走，直奔山下而去。 这座山丘本来就不高，崔新城的轻身功夫又很高超，他的身影在雪地上快速掠过，快如飞鸟。 几个呼吸之间，他整个人已经飞掠到豹群之后，宛如从天而降。 呼！ 他背对东南方，侧面对着豹人，狠狠劈出一刀。 这一刻，刀锋隐隐冒出紫芒，紫焰刀法似已大成！ “救星来了！” 丁淑子和沧空道姑本来在圆弧血雾之中，眼睁睁的看着这块地即将被刨开，而血雾也越来越淡薄…… 心中正感到绝望，忽然看见这位少侠从天而降，一刀斩出。 “救星来了！” “居然这么勇敢，一个人就敢对上这群豹子！” 丁淑子和沧空道姑内心同时惊呼。 这群豹子早就察觉到有人窜了过来，早已四爪抓地，蓄势待发。 吼！ 豹人忽然猛喝一声，双爪擦过崔新城刀锋上的隐隐紫芒，眼眸中露出兴奋的目光。 它似乎是想要将这修炼出刀芒的年轻高手的血肉，独自吞噬。 其余豹子，也忍不住被吸引，跃跃欲试地想扑上去。 崔新城内心惊骇，刚才这一刀被豹人双爪擦过，直接传递过来一股巨大劲气。 宛如人类修炼的劲气！ 宛如人类的空手接白刃的技巧！ 崔新城完全没想到，这妖兽实力居然如此恐怖。 “这次的磨炼下山，还是有点草率了么？” 他已经来不及多想。 嗤嗤嗤！ 崔新城连斩三刀，始终谨记义父教诲，背对东南方，背阳而站，令这妖兽直面太阳。 “它的视线在被日光干扰！” “就是此刻！” 崔新城一咬牙，刀锋快速斩出，紫芒擦过豹人的双爪，擦出阵阵火花。 可惜。 豹人双眼微眯，似乎对这日光毫无感觉。 它毛茸茸的双臂骤然伸缩，利爪嘭地平行弹开刀锋，闪电般掏向崔新城的心脏。 轰！ 崔新城只觉得手臂酸软，正要侧身闪避，但一看身旁那群豹子正死死瞪着自己，立刻有些胆寒。 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身体仿佛不听指挥了一样，他眼睁睁的看着豹人的爪子钻向自己心窝。 完了！ 它是要吃掉我的心脏！ 崔新城看着豹人狰狞兴奋的表情，内心震怖，这一瞬感觉比死还可怕。 嘭！ 豹人的爪子忽然停滞。 崔新城眼前出现了一幕奇怪的景象。 豹人的心口忽然爆出一道猩红的刀光。 几乎是同一瞬，刀光疯狂搅动切割。 嗤嗤嗤！ 嘭！ 豹人的胸口忽然爆出一个大洞，血花飞溅。 它双眸死死瞪大，布满茸毛的豹脸上，呈现出难以置信的惊骇表情。 它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雪地上，那里有一颗心脏正在地上微微跳动。 它自己的心脏。 豹人至死也不知道谁杀了自己。 林间提着刀，面无表情的从豹人身后走出来。 “爹……？”崔新城内心惊骇，完全不知道义父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并不知道，林间让他独自下山磨炼，并非真的让他来送死…… 崔新城只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林间早已开启敛息符和如影符，甚至同时开启了避箭符，潜行在他的影子里一路跟随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叮嘱崔新城，要他背对东南方，面对这头豹人。 并非为了干扰它的视线。 只是为了让崔新城的影子，在太阳照射下，在这个方向能直接投影在豹人那一侧，从而让自己更加接近它，偷袭它的机会更大一些而已。 效果出乎意外的好。 而敛息符经过自己升级了一遍，比之前的效果都要惊人，确实令它难以察觉。 林间甚至选择快要叠加在豹人身上的那一刻，才暴然出手。 大量炎阳气附着在刀锋上，直接掏空了它的胸腔和心脏。 它甚至都没有机会还手。 当然，林间是不会告诉崔新城这些的。 他只是给了崔新城一个鼓励的眼神，淡淡道： “剩下还有八只豹子，小心了。” “好！”崔新城只觉得义父简直神出鬼没，内心无比振动。 他反手一刀，挑开扑来的豹子，信心大增。 同一时刻。 坐在雪地圆弧中的丁淑子和沧空道姑，完全被林间那狠辣残暴的一刀给镇住了。 她们见识过那个豹人的贪婪凶狠，但完全不知道林间从哪儿冒出来，突然就一刀爆穿了豹人的胸膛，血花飞溅。 这种冷酷的手段…… 丁淑子忽然想起那晚在天火门大厅的灵堂，他也是这种凌厉无匹的杀戮。 那晚的剑气纵横，刀芒四射…… 丁淑子微微出神，忽然看到豹群已经四散攻击，扑面而来。 雪地上的圆弧血雾没了？ 丁淑子花容失色，惊恐情绪刚绽开，就感觉整个人被老鹰抓小鸡一样提起，凌空腾挪，宛如飞鹤。 林间使用的正是控鹤步。 这也是这些天来练习的结果。 比轻身步高出不止一个层次，隐隐有种滞空的感觉。 丁淑子内心一惊，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看到林间在身后，瞬间定下心来。 她双耳呼呼生风，视野陡然变高，空旷无比。 跟着感觉手中长剑忽然炙热，一股滚烫气流，凶狠透过她手掌，传向她手中的剑刃，激射而出。 丁淑子看着猩红剑气凌空四射，锋利的穿过豹子的身躯，一闪而没。 豹子瞬间被劈成两爿，血花飞溅在雪地之上，宛如梅花绽开，残忍而浪漫。 “是剑气！剑气！” 丁淑子少女心尖叫，内心忍不住呐喊着，完全一副星星眼的模样，心里感觉像是飞上了天。 可惜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会儿，林间就带着她安然落地。 “估计她又看了一次精彩集锦画面……” 林间内心微微无语，同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其实自己并非手痒炫技，只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而已。 林间这些天炼丹，越来越觉得药材奇缺。 炼制一两颗丹药还行，如需构建出天火门的炼丹产业，必须要丁家那种雄厚的大药材商做支撑才行。 所以这才随手用丁淑子的剑，展示了一下剑气，满足了一下她的少女心。 目的其实不纯，只是觊觎她家的雄厚资源罢了。 几道剑气之后，林间索然无味，把剑还给丁淑子。 毕竟，最凶险的瞬间早已在和那豹人贴身时已经发生。 剩下的，其实只是虐菜了。 普通的内练武者可能还对这几头豹子感到棘手。 像林间这种控鹤步凌空直上，剑气刀芒齐发的，根本无惧这种普通的野兽。 更别说还有火罗网、避箭符护身…… 当然，这种虐菜局丁淑子很爱看，她连连惊呼，觉得异常刺激。 “走吧。”林间杀掉最后一只豹子，沉声道，“这里很危险，不宜久留。” “唔。”丁淑子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心思。 “爹，这可能是那妖兽的妖丹！”崔新城早已挑开那豹人的心脏，挖出一枚花生米般的结晶。 “先离开这里，回去再说。”林间沉声道。 “是！”崔新城立刻把那豹人尸体也包裹起来，带上山去驮在马背上。 剩下一匹马，丁淑子和沧空道姑共乘。 林间嫌驮着豹人的那匹马很脏，就带着崔新城和剩余那个随从大汉，一起踏雪而行，快步向玉门谷外走去。 …… 踏踏踏！ 山谷雪地中，出现了十几个人，携刀带剑，各自打扮不同。 为首的，则是一个少女，正是池轻荷。 她怔怔看着地上，八只豹子尸体横陈，死相惨烈，唯独少了那只妖兽。 “是谁这么厉害？”她蹙眉暗想。 仔细查看地上的雪痕，也没什么头绪。 她反倒是看到了自己那早已消耗完毕的小血河阵法。 本以为这项投资能赚一大笔…… 结果，人去财空。 池轻荷郁闷的拿着手中的那道避箭符。 虽然已经被那个少女用过了，但她临走时还是抢了过来。 她叹了口气。 这道特殊的避箭符，是她今天唯一的收获。 81 头破了 林间带着崔新城，驮着妖兽尸体，连同丁淑子和沧空道姑，一路踏雪疾行，丝毫不敢在玉门谷多停留。 直到出了山谷外围，走上官道，就近找到一家驿站…… 这才租了马车，亲自将丁淑子和沧空道姑送回城北丁府，交给门口的护院武师。 “师父，您进来坐坐吧。”丁淑子抿嘴道，“那个，我爹爹今日出差不在，家里我做主！” 她正是趁着今日父亲不在，才敢携带着护院保镖冒雪去玉门谷外打猎。 林间内心无语。 你做主个屁啊。 等你老爹回来，知道你出去遇到这么大危险，四个随从只回来了一个，还不把你往死里揍。 林间摆摆手：“不用了，我回去还有事要忙。你等着你爹回来教训你吧。” 马车里还放着妖兽尸体，他不愿意在外面停留。 丁淑子似乎也有些委屈，嘴巴一撇，泫然欲泣：“我明明已经很谨慎了，一开始遇上那个妖兽，我都没让它靠近。” 沧空道姑也点头道：“小姐确实比从前小心多了。这等妖兽，一般人遇上都要载在它手里。” “嗯，妖兽是很危险，所以我要赶紧回去。” 林间点点头，登上马车，带着妖兽的尸体，就要离开。 “师父，那个……我爹爹如果问起，我可以照实说么？包括您的武功……”丁淑子抿嘴问道。 林间微微有些欣慰。 这姑娘确实挺细心的，也不是那种大嘴巴，还特意问一下自己是否需要对所用的武技保密。 “你照实说无妨。”林间随意道。 实则内心暗想，你添油加醋夸张一些，加点特效也无妨。 这样还能跟丁家的关系走的更近一些。 “嗯。”丁淑子立刻点点头，两眼冒星星。 她再次回味了一遍自己手中冒出来华丽剑气的场景，内心悸动不已。 …… 林间回到天火门，安定下来，这才问起崔新城关于妖兽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这是妖丹?”林间直接问。 按道理，他连妖兽都没见过，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细节。 “我这几天蹲在玉门谷外，听其他门派说的。”崔新城有些不好意思道。 他接着表情兴奋：“这枚妖丹可是那些大门派梦寐以求的，没想到被爹您亲手得到，哈哈哈！” 林间皱眉：“你还听到什么消息？” 崔新城讪讪道：“没有了。他们都是些大门派首领，我只敢路过时偶尔听一下。” 林间：…… 自己天火门还是太弱小了。 若是一个巨无霸门派，崔新城这种首席弟子，和其他门派首领也能谈笑风生的。 林间暗暗决定，要尽快提升天火门的实力。 不过，这个妖丹…… 林间微微眯眼，看着这个花生米大小，颜色苍白，宛如结晶一样的东西…… 他有点怀疑这不是什么妖丹，而是这个妖兽的结石。 说起来，这玩意儿倒是很像之前见过的兵解遗物。 只是颜色不同。 林间将它拿在手中时，脑海中九字印记也并未像以前那样将它直接吸收掉。 崔新城也只听说妖丹可以炼药，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普通江湖门派的消息还是太闭塞了。 林间决定抽时间回青玉城一趟，问问孙老头和上官莺关于妖丹的事。 说起上官莺…… 玉门谷内洞天已经开启六七天了，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了。 以她的实力和心性，自保应该没问题吧。 不知道她有没有回青玉城。 林间不再多想，收好那枚妖丹。 至于妖兽肉，也让崔新城用冰雪埋在一个秘密地方。 先冷藏着，等问清楚了再处理不迟。 林间本来准备第二天就带着妖丹回青玉城。 不过。 当晚连夜，就接到一张名帖。 是丁府家主丁瑞园所发，说是明日要亲自登门拜谢。 这个名帖，其实就等于预约的意思，显得礼节很周全。 林间心里有数，也回帖客套了一番，表示明天有空。 …… 第二天。 天气晴朗，冰雪开始消融。 林间在天火门内，也迎来了丁府的家主，丁瑞园。 同行的，还有丁淑子和沧空道姑。 丁淑子双眼红肿，低着头，估计昨晚就被训过一顿了。 沧空道姑则拖着受伤之躯，居然也来到这里，显然很重视。 她其实在见过林间出手之后，就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主动向他挑战出手，不然会一败涂地，一点面子也不剩了。 至于丁家家主丁瑞园，比林间想象中要衰老一些，大概是家大业大，操劳过多的缘故。 正因如此，他老来得女，对丁淑子格外溺爱。 所以见到林间，立刻激动道：“小女给门主惹麻烦了，幸亏门主及时出手，要不然，后果真是不敢想……” 林间微笑道：“丁家主言重了，不过近来时局不安稳，丁小姐在外面还是要多加小心。” 丁瑞园摇头叹息： “想必门主也看出来了，老朽老来得女，对淑子管教不严，过于溺爱，以后还请门主对小女严加管教。” “上次老朽出差在外，未能拜访。此次拜师礼必须要补上。” 丁瑞园说完，一挥手，门口立刻有随从抬着大箱子进来。 箱子刚放好，立刻又有一批随从抬着箱子进来…… 如此源源不断，足足有几十口大箱子，上面都拴着红绸，喜气洋洋。 “家主不必客气。”林间连忙道。 倒也不全是客套话，林间确实被这源源不断的礼物给震到了。 “区区薄礼而已，门主救命之恩，千金难报。”丁瑞园认真道。 他接着转头向丁淑子，厉声道：“淑子，还不过来跪下拜师！” 丁淑子立刻乖乖过来跪拜，在这么多人面前，倒也不敢做什么吐舌头的小动作。 她认认真真的趴在地上，对着林间，嘭嘭嘭磕了几个响头。 林间：…… 被她这么对着自己磕头，感觉还是挺别扭的。 好像自己七老八十快死了一样。 林间摆摆手，立刻扶她起来，微笑道：“不用多礼，赶快起来。” 然后。 他就看丁淑子皱着鼻子，撇着嘴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师父，我……我是不是把头给磕破了？”丁淑子揉着脑门憋着眼泪问道。 林间：…… 确实，她的脑门上，被擦破了一道皮，正渗出血来。 不知是她皮肤太过脆弱柔嫩，还是她心意太诚，用力过猛…… 总之，她确实把头给磕破了。 丁瑞园一边心疼的用手帕擦拭，一边怒斥：“你这傻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林间内心无语。 封建礼教害人啊。 82 丹房 丁家的家主并未在天火门逗留太久，一番寒暄之后，就先行离开，显然事务繁忙。 丁淑子和沧空道姑也相继离开。 临走之前，林间特意叫住丁淑子，塞给了她几张避箭符。 这是林间昨晚加班画出来的，本打算作为今日拜师礼上，给她的回礼。 没想到，丁家一上手就是好几十口大箱子礼物，源源不断抬进来。 自己这几张符箓，看上去未免有点单薄。 林间想了想，还是事后塞给她。 这点面子就算了，重要的是里子，这几道避箭符，确实能实打实的保护她安全。 丁淑子受宠若惊，连连点头：“谢谢，淑子谢谢师父。” “嗯，你最近少出远门瞎逛，就算我谢谢你了。” 林间内心略微无语。 自己号称她师父，其实也教不了她什么。 这一点，她的父亲想必也很明白，怎么可能期望她练武练到什么程度。 她更像是林间和丁家之间的一道桥梁，为彼此两家输送感情和利益。 这一点，恐怕只有丁淑子自己不清楚吧。 幸好碰上的是自己，要是碰上真如邓苍焰这种心性狂暴的人。 丁淑子恐怕是小白羊入虎口，难免被生吞活剥。 看到她天真烂漫的样子…… 林间又塞给她一道避箭符，淡淡道：“关键时刻再用，最好用不上。” “谢谢，谢谢啦。”丁淑子两眼冒星星。 派人送走丁淑子之后，林间这才定下心来，逐个打开丁府送来的大箱子，查看礼物。 不得不说，这种开箱的感觉，非常舒适。 前两箱是金银元宝和珠宝首饰，玲琅满目。 剩余三十箱都是上好药材，其中不乏市面上难以买到的珍稀药参。 这些礼物以药材为主，而非那种加工过的丹药散丸…… 大概是因为丁淑子之前看到自己忙着在炼制丹药，捣鼓些瓶瓶罐罐吧。 像丁瑞园这种精明的生意人，必然会问清楚女儿所看到的每一个细节，才会决定如何投其所好。 林间从那箱金银首饰里，挑了四份包起来，作为回去给四个小妾的礼物。 唉，林间感觉自己越来越熟练了。 其余的礼物，他派心腹之人详细登记，封存起来。 这可是天火门炼丹堂口的储备物资。 做完这些。 林间又带了几个随从，亲自到市场挑选各种炼丹设备，筹建丹房。 丹砂数种，所谓鬼仙辰砂，都是一些晶体矿藏，是炼丹的重要原料。 丹鼎十数种，包括水鼎冷却、火鼎加热，还有石榴罐和甘埚子，其实类似化学实验室里的烧瓶和坩埚。 丹炉的话，林间已经安排工匠，仿照孙老头的那两个丹炉，如法炮制。 丹台也由水泥瓦匠修建中…… 忙碌了一天。 当晚，林间带着礼物回家，分给那四个小妾，引得她们娇呼连连。 不细谈。 …… 第二日。 林间直接携带妖丹，登上开往青玉城的客船。 此行不但要向上官莺打听妖丹的事情，还要向孙老头再请教些炼丹上的事情。 随着林间炼丹手法的提升，遇到的问题不但没有变少，反而增加了。 此刻。 客船上，寒风萧瑟。 林间依旧戴着一副斗笠。 只不过斗笠下面，早已恢复年轻的面孔。 心态也随之一轻。 不知为何，每当换成邓苍焰的尊容，内心考虑的都是些沉重的事情。 如何扩建天火门，提升弟子实力…… 如何跟丁家搞好关系，维护丁淑子的安全…… 如何给家里的小妾买礼物…… 而此刻，什么都不用想。 林间站在船尾甲板上，极目瞭望，放空心情。 毕竟刚才在船舱内坐了一个多时辰，将火罗网第四层快要编织完备，微微有些疲倦。 突然间。 他站在船尾看到，一艘大船迎头赶来，船速颇快，片刻就要超越这艘客船。 大船通体朱红，外形雕饰分外眼熟，正是上次乘坐的上官莺那艘船。 看来刺青门的人，已经从玉门谷返回了？ 林间心中一动，正好去找她问问。 当下戴好斗笠，拿稳行李，双足一踏甲板，整个人疾速窜向刺青门那艘大船。 那船速度很快，眨眼间已经超过客船，距离拉远。 不过林间身轻如鹤，陡然凌空越过江面，飞掠在大船的顶篷之上。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若是顶着邓苍焰的身份，林间绝不会做这种事情，那与天火门门主的身份不符。 现在，林间籍籍无名，一身轻松，也不用担心被客船上的人看到。 更何况，他身形极快，一霎间已经换了艘船。 林间伏在船顶，敛住呼吸，悄悄探头，从船檐下的缝隙中看去。 果然。 上官莺端坐在船舱之内，闭目养神，似在练功。 不过，船上除她之外，还有十几个人。 包括林间之前见过的那个灰衣老者，以及手下那六个青龙阵法的高手，赫然在列。 只是，在林间此刻的感知之下…… 这些人完全不像初次见面时那么具有压迫力了。 明显自己进步了太多。 林间甚至觉得，这几个人虽然不算弱，但也强的有限。 相比之下，那个灰衣老者还是其中最强之人。 正这么想着，灰衣老者忽然眼睑微动。 林间立刻察觉，他应该是发现了自己。 因为下一瞬，灰衣老者的肩膀和手臂有一种上抬的趋势，那是他要发动攻击的前兆。 “不用了。”上官莺突然淡淡道，“是自己人。” 林间：…… 本来想装一下，结果都被你装了。 林间不再隐藏，直接从船顶跳下来，微笑道：“是自己人。” 灰衣老者这才收回手掌。 其余众人则暗自心惊：“他什么时候上船的，我居然没有发现？” 尤其是看到林间这么年轻，居然将气息收敛的如此隐秘，他们更是惊讶，同时又对上官莺更加佩服。 其实收敛气息，完全取决于对身体气劲的掌控。 林间练习炎阳呼吸法越久，对气劲掌控自然越来越精细。 林间也是想检验一下自己不用剑时，纯粹对肉身的掌控力…… 但面对上官莺这种层次的高手，显然还有所不够。 上官莺见到林间，眉头微展，淡淡道：“进来说吧。” 说完，她直接起身，走到船头的一个房间外，推门而入。 林间：…… 他瞬间感觉这群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点怪。 尤其是自己走进那个房间后，上官莺直接一脚踢上了门。 她蹙眉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回来是想问问你这个是什么东西……”林间掏出那颗豹人的妖丹，摊在掌心。 83 变化 上官莺一看到林间掌心的那颗妖丹，立刻惊讶道： “这是……人死之后的兵解遗物？你从哪里弄来的？你杀了谁么？” 林间没有回答，反而皱眉问道：“你怎么判断这是死人的兵解遗物？” 它的外形其实只有花生米大小，苍白色，和一块小鹅卵石差不多。 根本不可能看一眼，就能确认这是什么东西。 “因为我能感应到。我还能感应到这枚兵解遗物，属性主金。” 上官莺确切道，“因为我修行的也是金系功法。只有同系属性才能感知到。” 难怪。 林间立刻明白，自己为何拿着它没反应。 自己入门修炼的都是火系功法，只有之前拿着邓苍焰的那枚红色兵解遗物，才有强烈的反应。 而这枚晶体，通体苍白，确实符合白金、黑水、青木、赤火、黄土这种说法。 至于上官莺自己的功法，林间曾经特意留心过，她手指发出的那种气芒有什么特征。 但她一直隐藏的很好，没想到她是主金属性的…… 林间松了口气。 自己和她不是同系属性，至少不用担心她有一天把自己给火化了。 “这不是人死之后的兵解产物，而是从妖兽身上获取的妖丹。”林间道。 “你杀了妖兽？”上官莺双眸闪过一丝惊讶。 “嗯。”林间点头，把杀掉那头豹人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一听到豹人，上官莺眼睛一亮： “那种妖兽……我在洞天外追踪过一只！但是它很狡猾，对气息无比敏感，敛息符也没用，你怎么可能接近它？” 林间微微思索，道：“可能我用的敛息符比较特殊吧。” “你用的敛息符，还不是我给你的？”上官莺一脸无语。 林间点点头：“嗯，那我现在还你几张。” 说完掏出一叠符箓递给她。 “行了，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我自己有门路，不缺这几张。”上官莺没接，直接摆摆手。 不过下一瞬，她眼神敏锐的捕捉到符箓上的小黑点，比以前的多了好几个。 她自然知道，这既代表着符箓可使用次数增多，也代表着质量品级的提升。 “你……你哪来的这么多新的符箓？质量这么高！都是五六阶的！”上官莺猛地抓过来，美眸中闪现出惊讶之色。 她平时的购买渠道，包括之前给林间的符箓，都是三阶的。 虽然在宗门中质量很一般，但在普通门派中行走够用了。 没想到林间直接掏出了一叠五六阶的！ 虽然都是些基础的避箭符、敛息符……但这质量在宗门都是能拿得出手的。 “你先拿着用就好了，我也有门路。”林间没多说。 “行，算我欠你的。”上官莺也不再多问，直接把符箓塞进怀中。 “还有这枚妖丹，既然跟你属性相合，你也拿去用吧，反正我也用不上。”林间随口道。 他有机会杀掉这头妖兽，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上官莺给了他很多本钱。 上官莺双眸中瞳孔一缩，显然十分意外。 但她还是压住情绪，淡淡道： “行，我收下了。以后我会为你杀一个火系属性的妖兽，或者人。” 林间：…… 如果妖兽的丹叫做妖丹的话，那么人的兵解遗物，恐怕叫做人丹更加合适。 从上官莺对这枚妖丹最初认错的情况来看，似乎人丹和妖丹并没有太大区别。 想到这里，林间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这枚妖丹，是直接服用么？”他不再多想，又问道。 上官莺摇头：“不，直接服用会可能会走火入魔。这个需要炼成丹药，我们回去找孙堂主炼制。” 林间点点头。 他想起上次吸收邓苍焰那枚兵解遗物时…… 当时也有种恶心晕眩的感觉，整个人变得冲动狂躁，甚至对上官莺起了诸多幻想…… 最后还是靠临字印记硬生生压制下来，稳住心神的。 “你们在玉门谷内的洞天情况如何？”林间又问。 他其实现在都不知道，所谓洞天，到底是个山洞，还是个金光闪闪的裂缝，或者是什么风暴缝隙…… 所以林间又加了一句：“听说洞天会发光，是真的么？” “你听谁说的？” 上官莺一脸无语，“只是个洞窟入口罢了。不过里面很开阔，别有一番天地，所以才叫洞天。” “别有一番天地？那是怎样的呢？”林间追问。 上官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一脸嫌弃盯了林间一会儿，微嗔道： “自己又不敢去，又想知道，追着问东问西……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间：…… “你怎么不接着问了？”上官莺蹙眉道。 林间想了想，认真道：“还是太危险了，不去也罢。” 他说的是真话。 那个豹人虽然已经被他斩杀，但毕竟是隐秘的偷袭得手。 如果和它正面遭遇呢？ 如果不止一只，两只，三只，甚至是一群呢？ 本来，出现这种通人性的野兽就已经很怪异了。 尤其是这种直立行走，人兽特征混合，还能指挥其余野兽的动物 用妖兽来称呼完全低估了它的恐怖和残暴程度。 上官莺也点点头： “我在宗门时也曾见过灵性妖兽，只不过都被驯化收服，或者成为炼丹材料。” “那都是一些在修炼福地，吸取灵气才通灵性的动物。” “像这种残暴原始的异兽，从前很少见。也是这些年在洞天之外，才渐渐发现的。” 她忽然凝重道：“我听说，这类异兽是普通猛兽捕猎武道高手，吞食其血肉精气，才变得如此。” 林间点点头。 确实。 那种传说中的修炼福地虚无缥缈，难得一见，寻常动物怕是发现了也没资格接近。 反而是这种直接吃人血肉的猛兽来的简单粗暴。 上官莺又沉声道： “今年的洞天明显比往年危险。我们这次遭遇的妖兽虽然不多，但也折损了几个好手，尸体都没带回来。” 林间：…… 虽然如此危险，但这些人还是会搏命前去。 他看到船舱内放着不少木盒，上面印着玄玉宗的标记，显然是宗门分发的奖励。 活下来的这些人，吞服几颗宗门的气血丹药，顶的上苦练武道数载，甚至还有可能提升境界，延长寿数。 “那这次玉门谷的洞天是结束了？”林间问。 上官莺摇头：“结束了，但没有完全结束。” 她皱眉道：“玉门谷的洞天已经空荡荡的，但并未像从前那样关闭消失，只是一片寂静。” “宗门的人也不太放心，拖了好几天，才决定让各大门派，各自轮流换岗驻守……” “所以我这次只带了一部分人回去休整，不久还会前去。” 林间内心无语。 看来这玄玉宗对各个门派的掌控力固然很强，但对于这怪异洞天却没什么好办法。 不过，玄玉宗横跨几州，不知要应对多少这种洞天开启。 宗门修士均摊到各地，明显力量不足。 他们这次并未完全拦住妖兽。 比如那头豹人，林间遭遇它，已经是在玉门谷外围了。 如果没有击杀它呢…… 林间微微皱眉。 局势，明显在起变化了。 84 渡药 大船在江上平稳行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上官莺不再说话，只是闭眼打坐。 她眉头微锁，显得心事很重。 林间也不多问，只是默默坐定，开始编织护身火罗网。 有她在旁边护法，外面还有一船高手保护，林间不用分心警戒，可以潜心练习。 火罗网第四层眼看着快要完成，编织速度却一直不紧不慢。 林间知道，这套护身功法要靠水磨功夫慢慢积累，用炎阳气一缕一缕编织起来，急也急不来。 不过，这些炎阳气若是能像剑气那样，用剑高速激发，随心所欲，效率肯定会高很多。 当然，这是异想天开，倒果为因。 剑修的长处本来就是用剑激发真气。 弱点则在于肉身对气劲的掌控运用，包括护体和进攻，都不如用剑那样挥洒自如。 林间练习火罗网的过程，本来就是弥补这一点，增强肉身对气劲的掌控运用。 若能轻易做到，那也无须练习的如此辛苦了。 ……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 林间骤然睁眼，因为他意识到上官莺在盯着自己。 她忽然拿出那枚妖丹，认真问道：“你真打算把这个送给我？” “嗯，”林间点点头，“反正我也用不上。” 上官莺蹙眉道：“其实你可以用它去宗门换取丹药奖励，你可能不知道它的珍贵程度……” 林间微笑：“说到宗门的奖励，这次的收获怎样？” 上官莺扫了一眼船舱内的那些木盒，淡淡道： “都是些初阶丹药，对于外面那些人可以说是大有裨益，对你我没什么用。” “不过……” 上官莺眼睛一亮：“这次洞天开启后，有一片峡谷长出了不少奇花异草，其中有一枚珍奇的朱红果实，有不少人进去抢夺……” “然后呢？”林间好奇问道。 “然后那枚朱红果实是我的了。”上官莺微笑道，“因为我把他们都杀了。” 林间：…… 上官莺接着道： “这种朱红果实我在宗门见过，名为灵真赤果，吃了对真气层次的人大有裨益……” “我刚才看你在练习的功法，似乎是为了精纯肉身气劲的运用？” “你以剑入真气境，确实需要弥补这一点。这枚灵真赤果其实对此极有帮助。” “可惜上船之前，我已经把它给吃了。” 林间：…… 他听着听着，本来以为她会掏出那枚灵真赤果，结果就这？ 当然，林间也没太多想法。 上官莺虽然说得平淡，杀了一些人，抢到了这枚果实。 但能出现在那里的都是狠辣角色，她一定是费了不少工夫，甚至拼上性命才弄到手。 更何况，在那里杀人抢宝，很可能会冒着被宗门追究的风险。 她之所以这么拼命，当然是因为她背后那副画中的姑姑，需要消耗她很多真气。 所以林间点头：“再配上这个妖丹的话，你修为提升之后，对你姑姑帮助会更大一些。” “唉。”上官莺叹气，“我刚才在船上苦恼的就是这一点。” 她微微蹙眉：“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把这枚灵真赤果给你，作为对妖丹的补偿。” 林间微微奇怪：“你都吃了还怎么给。再说，不着急，来日方长。” 上官莺摇头道： “灵真赤果服用下去之后，需要在咽喉以下，水突以上的位置温养四个时辰，才能令果肉散开。我刚才想了半天，还是给你吃吧。” 话音未落，她突然凑过来，用嘴在林间口上轻轻印了一下。 她的动作很快。 林间感觉牙齿瞬间被撬开，有什么东西被她送进来了。 刹那间，自己口中似乎多出一枚果实，骤然爆开，汁液四溅。 林间：？？？！！！ 他虽然听着听着隐隐感觉不对劲，但完全没想到上官莺会用这么恶心的方式。 那枚果实可是她上船之前就吃下去的，现在过了大半天了，居然又被她吐出来…… 而且是猝不及防直接吐嘴里了！ 她之前把果实放在咽喉以下，水突以上……那就快到胃了吧。 呕。 真要是这么吃下去，那可就太恶心了。 林间立刻狠狠挤压喉管，将这些果肉…… 算了。 都已经到嘴巴里了。 虽然心理上很恶心，完全不想吃。 但脑海里的九字印记刻度，确实立刻有了强烈的反应。 轰的一声，一阵阵红光涌上脑海，这是气血在剧烈提升的标识。 这枚灵真赤果的味道除了淡淡清香之外，微微有点涩，倒也并没有什么臭味，甚至还有一丝冰凉甘甜。 “你不用一副嫌弃的样子。” 上官莺蹙眉认真道，“我早就是真气境圆满的层次了，这几天为了修炼，又辟谷不食，口舌生津，根本一点都不脏，比你干净多了。” 林间：…… 上官莺的眼眸中，忽然闪出了一丝对凡俗人的藐视的目光。 不过只有一瞬，她立刻收敛这种气场，蹙眉道：“不想吃的话，就还给我。” 林间：…… 再吐给你？那就更恶心了吧。 他没有说话，因为脑海中红光一直涌现，几乎眩晕，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歇下来。 九字印记的淡红刻度，增长幅度前所未有，几乎增长了此前的一半还多！ 以前每天练习炎阳呼吸法，淡红刻度也才像头发丝一半慢慢变多…… 这次完全是一夜暴富的感觉。 这枚来自洞天的灵真赤果，确实效果惊人。 “明明完全吃下去了，还一副一脸嫌弃的样子。”上官莺淡淡道。 林间：…… 这一点上官莺确实比自己坦荡多了，给她符箓妖丹什么的，二话不说就接过来。 她是个很实际的人，刚才她在船上眉头紧锁，估计也考虑了很久，才决定把这枚灵真赤果给自己。 “吃下这枚灵真赤果，你应该很快就能徒手刺出真气了，就像这样，有手就行。” 上官莺说完，随手一指。 嗤嗤。 一道真气弹出，房门上出现一个细密的小孔。 林间点点头。 自己之前用剑刺出真气易如反掌，但纯粹用手，还真的不行。 说话间，大船速度慢了下来，跟着微微一震。 “禀报上官特使，船已经到青玉城码头。”外面有人恭声道。 “知道了。”上官莺淡淡道。 她打开门，走出房间，重新恢复了冷淡威严的表情。 85 雪人 上官莺下船之后，码头上立刻有车马迎接。 她并没有回刺青门，而是直接赶向孙老头那边，显然对这枚妖丹异常重视。 林间和上官莺乘坐一辆马车。 身后那十几个精锐高手则是骑马而行，紧跟着马车，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 大约两刻钟后。 赶到孙老头的丹房大院外。 上官莺下车，对那十几个人挥挥手：“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 接着和林间一起走进院子。 …… 孙老头一见林间过来，立刻两眼放光，咧嘴笑道： “小老弟来啦！借个火，借个火！” “我有几个丹炉火又灭了！现在的学徒啊，让他看个火都打瞌睡……” 不过当他看到上官莺手上的那颗妖丹，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这玩意儿从哪儿搞来的？” “我杀了一头妖兽得来的。”上官莺昂首挺胸，毫无愧色。 “行，交给我吧。” 孙老头皱眉，“说实话，我从前在宗门学了一身炼丹手艺，却没什么机会接触妖丹，那时候妖兽都是罕见的，哪像现在……不懂，不懂。” 孙老头叹了口气，有种时代变了的感慨。 他又进屋找了一本落灰的书册出来，翻了翻。 接着将妖丹放在一张油纸上，拿出一个小锤子，嘭地砸开妖丹。 上官莺脸色紧张，生怕它被砸坏了。 不过她已经看到，苍白色妖丹裂开后，中心出现了一粒绿豆大小，紫色泛金光的晶体。 “有这个就好办了。”孙老头松了口气，“紫金还真丹。配方书上都有，缺的就是这枚紫金妖核。” “还真丹……”上官莺双眸中隐隐有一丝狂热，显然对这个名字很熟悉，甚至可以说是觊觎已久。 不过这种狂热只有一瞬，她立刻压制情绪，转头对林间尽量平静道： “我可能真有机会突破真气境，踏入御气境了，谢谢你！” 林间点点头：“嗯。” 虽然这个世界叫法不同，但听上去有点像炼气到筑基的意思，上官莺一直卡在这一步，难怪她这么激动。 “请问多久能炼成？”上官莺立刻问。 “寻常至少要半个月，有南明离火当火引的话，也要一天一夜。” 孙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丹方配药了。 看得出，炼制这种大丹，好比厨子见到稀有大鱼，孙老头手痒难耐，立刻就动手炮制起来。 林间也开启临字印记，潜心观摩学习细节。 这可不是炼制普通的凝气丹那种货色，炼制这种大丹的机会很少，自己以后肯定会走到这一步。 上官莺则尽量克制情绪，眉头微蹙。 像她平常这么冷静的人，在修为境界提升的巨大诱惑面前，似乎也很难做到心如止水。 不过。 她很快走到丹房另一边，开始打坐，表情渐渐平复下来，归于平淡。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 林间给孙老头当学徒，几乎是不眠不休。 两人除了轮流换班，快速解决吃喝拉撒这种琐事之外…… 一直都守在丹炉之前，一边伺候着丹炉，一边讨论炼丹方面的手法和细节。 而上官莺，就定定在丹房角落打坐。 她既不用吃喝，也不用去上厕所。 似乎真的进入了她所说的辟谷状态，大概口舌生津，就能不饥不渴吧。 这点让林间很是羡慕。 而且，她有时候过来询问，要不要帮忙时…… 林间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和孙老头熬夜之后，身上一股暖烘烘的臭汗味。 而上官莺身上，不但没有臭味，反而像是洒了薄荷香水，有股丝丝凉凉的淡淡清香。 她现在尚且是真气境圆满层次，就能做到如此程度。 林间不禁感慨。 随着修为晋升，确实能优化提升一个人的方方面面，大到武力和寿命，小到身体气味…… 林间不再多想。 因为这枚紫金还真丹，已经炼好出炉了。 花生米大小，通体隐隐泛着紫金色，那枚妖丹明显已经均匀的融合在这枚丹药之中。 “多谢！”上官莺认真道，不再客气，直接拿起吞入腹中。 接着她微微闭眼，脸色微红，很快涌上一股激荡的表情，持续了一会儿，最终归于平静。 “怎么样，突破了？”林间好奇问道。 “哪儿那么快，还需要些时日才行。”上官莺微笑道，“我还要去打坐炼化一下丹药，你也休息会儿。” 说完，她又对孙老头躬身道谢后，又原地坐下，默默打坐起来。 孙老头直打哈欠，吩咐学徒过来看火，自己先去睡了。 林间倒也不困，只是就近坐下来打坐。 似乎是服用了上官莺那枚灵真赤果的原因，此刻精力反而相当充沛。 这点空余时间，他又开始继续练习火罗网。 催动体内炎阳气，稍微编织了一下…… 林间立刻心头一动。 效率明显提升了！ 林间忽然对编织气劲有了新的感悟。 此刻对体内炎阳气的掌控，有点像手中拿剑时那样游刃有余，相当丝滑。 不知是这枚灵真赤果的功效…… 还是自己持续不断练习编织火罗网，熟能生巧，厚积薄发的缘故。 可能两者都有吧。 有时候，就差那么临门一脚，需要等待某个契机才能达到。 林间压下兴奋，继续练习火罗网。 不多时，第四层火罗网已然编织完毕。 第四层是火罗网的一个分水岭。 四层之后，全身上下，从头顶到脚底板，除了眼睛口舌这种死角位置，其余都覆盖了一层层细密的气劲网。 剩下的，就是要在原有基础再一层层叠加了。 林间收敛心神，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精神渐渐恢复饱满。 然后。 骤然睁眼，随手一刺。 嗤。 一米外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小洞，像被针尖刺出来的一样。 “徒手刺出真气，确实是有手就行……” 林间看着自己的手指，内心道。 刚才这道手指刺出的气芒，虽然极细，威力也远远比不上剑。 但这一记徒手刺出真气，意义非凡。 按照上官莺的说法，这代表着自己真正有资格和宗门真气境界的弟子一较高下了。 毕竟从前以剑入真气境，首重偷袭，剑气激射，威力固然大，那也只是以攻代守，终有弱点。 但现在以肉身入真气境，终于算是两只脚都堂堂正正踏入了修真这一片天地。 “你突破了。”上官莺也看过来，微笑道，“我知道你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嗯。”林间点点头，“你呢？” “御气境哪那么好突破。”上官莺烦恼道，“哎，早知道那枚灵真赤果不给你吃了。我自己吃多好，说不定已经突破了。” 林间想了想，认真道：“需要我现在还给你么？” “你真恶心。”上官莺微嗔。 话虽这么说。 她还是伸了个懒腰，语气轻快的邀请道：“一起出去走走吧，闷了一天了。” 显然，她的心情难得很好。 “嗯。”林间点点头。 在这丹房里窝了一天一夜，确实有些闷。 两个人走出院子，来到大街上。 时间已经是晚上。 街道清冷，空无一人，只有天上挂着一轮冷月。 林间和上官莺并肩而行，影子映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空气总算清新多了……” 上官莺深吸了一口气，一脸认真提议道，“要不我们来玩堆雪人吧？” 她一身浅色长裙，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美眸若水，表情单纯，和一个天真的大小姐也没什么两样。 林间点点头：“我们一起堆么？” 上官莺眨了眨眼睛：“我们各堆各的吧。” “好。” 林间随手拔出剑，在雪地上一扎，瞬间提起一大块雪来。 雪地中的人来不及惨叫，闷哼一声，已经被连着雪块提了起来，成为一具尸体。 理论上来说，他似乎确凿是一具雪人了。 86 激动 林间这一剑刺在雪地上的方向，其实是自己的影子。 他跟上官莺刚出来走到大街上，就隐隐感觉不对劲。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 可能是因为之前在丹房中境界完全突破了，此时感官敏锐度陡然提升了一个层次。 感觉就更明显了。 他立刻察觉到，有人用了类似如影符这种东西，潜伏在自己影子中跟踪自己。 这玩儿意平时都是自己拿来阴别人的，没想到还有人拿它来阴自己…… 也算是阴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林间平时就对影子疑神疑鬼的，总算撞上了。 所以先下手为强，直接一剑毙命。 当然他下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林间在拔剑的瞬间，感觉到有另外一个人在自己脚底下，陡然发动攻击。 因为脚底板刹那间像是踩了个钉子一样。 所以林间一剑钉死那个影子中的人之后，整个身体如同触电，腾空而起。 然后就看到，脚下踩的当然不是钉子，而是一柄剑，嗖地跟了上来。 地底下一个老者，手中握剑，破土而出，直接刺向林间。 老者第一剑刺在林间脚底板，本以为能从脚到头，一剑贯穿这个年轻人。 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年纪，居然护体气劲都覆盖到脚底这种程度了。 反应之快更是超乎他想象，一触即闪，根本没有给他刺进去的机会。 他本想一剑解决这个年轻人，直接去围攻上官莺…… “没想到碰上一个高手，恐怕要花点时间才能杀死你。”老者嘿嘿笑道。 他说话间已经快速刺出数剑，剑锋擦过空气，发出嗡嗡爆响。 嗤嗤嗤！ 林间的长剑擦过这人剑锋，激起一阵火花，转瞬即逝。 呼吸间已经交手十多剑。 林间内心隐隐吃惊。 他还是头次遇上这种强劲的剑术高手。 从前都是他潜伏在阴影里去偷袭别人，各种符箓全开，后路想好…… 此刻双方剑刃胶着在一起，没有一丝一毫的余裕去运用符箓。 甚至这人的剑刃逼的很紧，蛛丝般粘稠，但同时身形飞快，几乎是一道道残影拉过。 这种高速速和近距离之下。 连调整剑姿，用剑芒射他的机会都不易得到，也毫无必要。 浪费一丝时间就可能血溅当场。 “果然，剑芒还是虐菜局好用。” 林间立刻收敛心神，毫不犹豫用剑快速对攻。 想法一定，心头压力陡然减少许多。 可能是刚才猝然应战，加上念头太杂。 此刻潜心用剑，林间立刻稳住局面，剑光高速闪烁之间，他甚至已经有了把握重新使用剑芒。 老者始终沉默刺剑，但越打越惊心。 他一开始还有把握十几个呼吸之间杀掉这个年轻人。 但不知为何，突然对方就变的冷静镇定，无比棘手。 更棘手的是，上官莺那边已经连杀了两个人！ 自己本是强力外援，却被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年轻人死死纠缠。 更别说潜伏在影子里的那个，直接被他一剑扎死了！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高手？ 老者陡然压力巨大。 下一瞬。 一道猩红剑光骤然飞过，钻进他蛛网一般密集的剑刃丛中。 轰！ 就像一把野火。 老者瞳孔骤然一缩，似乎有火星飞进了眼眸。 跟着喉管一冷。 刚才那是剑气，现在这一剑才是剑刃。 咔咔咔！ 他的护身劲气如同岩石般爆裂，整个脑袋骤然脱离脖颈，飞了出去。 林间捏了捏剑柄，手心有冷汗。 剑气其实是有用的，这是一次宝贵的实战经验。 虽然交手全程只有几十秒钟，但林间感觉无比漫长。 他看了一眼上官莺那边。 她已经连续杀掉三个人，每一个都不弱于这个老者。 还剩三个人，但已经被她和林间给镇住了。 三人立刻转身，像三个不同的方向飞鸟般掠走，速度极快。 上官莺身形一闪，陡然追向其中一人，同时双手一挥。 下一刻。 那人疾速飞掠，忽然身形一滞，就像飞鸟撞到了一面无形的网。 但他没有放弃，继续往前飞掠。 嘶。 他的身体骤然四分五裂，明显是被上官莺手指发出的一道无形气网给解体了。 这一点在林间的预料之内，他曾看过上官莺运用气芒。 但是另外两个人，就大大出乎林间的意料了。 因为第二个人逃跑的是反方向，动作也很快。 上官莺分身乏术，绝无可能同时追逐二人。 但她在追逐第一人时，已经双手一挥，在发出无形气网的同时…… 另一个方向上，地面上一个死者的剑，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快速抓起，凌空牵引，嗖地飞向第二个人。 嗤！ 那人飞掠不远，就被这凌空飞剑一般的东西，直接刺穿后背，嘭地摔落在地。 这是……御气？ 林间瞬间想起，在白玉城道院中，宗门分配任务的时候，那个叫方师姐的白衣女子，展示过这一手凌空御气抓剑。 难道上官莺已经突破到了御气境？ 林间的念头刚起，他已经看到上官莺在对付第三个逃跑者了。 那个逃跑者轻身功法甚好，腾挪之间如同大鸟，早已脱离了这一条街道，远遁而去。 看样子，上官莺一时半会儿很难抓到了。 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上官莺陡然飞掠而起，直升十丈多高，像一只飞鸟一样，鸟瞰大地。 这还不算奇怪，轻身功法好的人，不少人能一下子窜这么高。 奇怪的是接下来的场面…… 上官莺一窜这么高，并没有立即降落在某处，也不像普通轻身功法那样腾挪辗转，利用落脚点发力飞掠…… 她完全就是在高空中滑翔飞行，而且，她可以转弯，换向，旋转…… 简直像一个无人机一样！ “难道这就是御气飞行？”林间内心惊讶。 上官莺在高空中盘旋了一阵，似乎发现了目标。 她陡然疾速俯冲而下，宛如老鹰抓兔子一般，嗖地扑向对面一个街区。 接着。 她腾地飞起，一手拎着那人的尸体，缓缓向林间飞过来。 林间：…… 如果不是自己认识她，真要怀疑她是什么长翅膀会飞的妖怪。 上官莺提着尸体，降落在林间对面。 她盯着林间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把抱住林间肩膀，罕见的笑靥如花：“谢谢你，我突破到了御气境。” 林间能感觉到，她浑身在剧烈颤抖，显然十分激动。 一缕缕幽香传过来，其实很好闻。 不过林间知道。 她这么抱过来，也很纯粹，就是因为激动而想找人庆祝。 “恭喜。”林间一脸真诚道，“不过你能不能先把手里的那个人的尸体扔掉……然后再抱？” 87 腹黑 上官莺一听，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居然连手中的尸体都没扔。 她立刻一脸嫌弃的丢掉那人的尸体。 然后，她慢慢松开林间的肩膀，微微低头，脸上罕见的出现一道红晕，蔓延到脖颈。 可能是刚才有点失态了吧。 不过，她的表情很快恢复冷静。 “如论如何，还是多谢你，我才能晋升御气境。”上官莺微笑道。 她的语气已经完全放松下来，透着淡定和自信，那一抹红晕也彻底消失。 林间也微笑道：“不客气，可能你卡在真气圆满太久了，厚积薄发，也该今天突破了。” 这个可能就像自己火罗网编织效率突然提升一样，也是因为积累的关系。 “不。”上官莺摇头认真道，“很多修士一辈子都卡在真气境，也是很寻常的。” 林间点点头，看着地上的八具尸体，皱眉问：“这些是什么人？怎么会埋伏在这边？” 上官莺蹙眉： “可能因为我在洞天中为了抢夺灵真赤果，杀了一些人。他们过来寻仇吧。” “其中也有碾玉帮的人勾结在一起……” “比如你杀的那个用剑老头，是碾玉帮的护法，他的剑术很好，可算是青玉城剑术最强者之一。你对上他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上官莺美眸中微微透出浓浓的惊讶。 林间注意到，她对自己的评价是不落下风，而非打败那个老者。 这一点确实是高明而客观的评判。 自己能杀那个老者，有一部分原因是那个老者感受到上官莺的压力，心神不稳所致。 若是纯粹正面一对一，那个老者的剑术相当老辣，胜负还是未知之数。 这八个人，除了第一个被自己一剑在雪里扎死的那人，其余绝对不弱。 按理说，由这八个高手来围攻上官莺，本来是很有机会的。 但他们却错估了两个因素。 一是错估了林间的实力，以为随手就能杀了他。 二是错估了上官莺的实力。 本来八对一，还有的打，但谁知道她突然升级了？ 这点谁也想不到。 她直接提升了一个大境界，难怪杀最后几个人，快若雷霆，对方显得毫无机会。 林间忽然问：“你是刚刚在战斗中才突破的么？” 上官莺微笑道：“其实在丹房中，我吃下紫金还真丹之后，就知道自己突破了……被你看出来了？” 林间摇摇头：“没有，随便问问。” 她可真够能藏的。 当时林间看她表情不对，还特意问她有没有突破，她连忙说还要些时日…… 但看她后来心情愉快的邀请自己出来散步，就知道她肯定突破了。 这就像高考渡劫，分数出来之前或者考的不好，是没心情欢快的去散步的。 说到散步…… 林间忽然眉头微皱，想到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 上官莺是什么时候发现这帮人会来刺杀她的呢？ 是在街上散步之后，才临时发现的么？ 还是…… 既然这帮人是小洞天结下的仇，又有碾玉帮勾结…… 他们很可能从白玉城坐船回来时，就已经盯上了上官莺，一路跟踪过来。 只是碍于上官莺一直带着十几个精锐高手随从，他们不敢贸然下手。 然后，上官莺带着大批随从，到了丹房这边才解散他们，跟林间一起进屋。 如果上官莺一早就发现了他们，然后故意在这里解散随从，进屋嗑药升级后，邀请自己出来散步，引他们动手…… 然后一网打尽。 哪怕她不一定能升级，有了自己在她身边，她也胜算不小…… 要是这样，她就太腹黑了。 “你在想什么呢？”上官莺蹙眉问。 “没什么。”林间淡淡道。 有些事情不能想太深太细，容易破坏感情。 归根到底，还是自己要变得更强，危险才会降到最低。 “真是的，我都把背上的秘密给你看了，你还事事瞒我。”上官莺盯着林间，微嗔道，“你肯定在想什么，跟我说说吧。” “哦。”林间点点头。 确实，她后背上的秘密，其实算是她的致命弱点。 若要对付上官莺，完全可以从这一点下手。 她把这个告诉自己，显然算是对自己无比信任了。 林间于是把刚才的猜测简略的说了一遍。 “你太阴险了！” 上官莺美眸微动，微嗔道，“我怎么从前没发现你这么阴险！早知道不告诉你我背上的秘密了，不然你哪天想对付我就完了！” “……我也只是随便想想。”林间随口道。 在这个世界，不想的多一点，安全感会大打折扣。 上官莺盯着林间，表情认真： “我刚刚不久才因你而晋升御气境界，怎么可能让你孤身犯险？我没那么愚蠢短视！” “而且我有一种预感，以后我若晋升金丹、法相这等梦幻境界……可能也需要因你触发些因缘际会……” 她的语气一开始还有一些袒露心迹时的羞涩，转瞬间已经变的相当自负，甚至还蕴含着一丝狂热。 林间：…… 这想的也太远了些。 林间看着地上的尸体，把她拖回现实，直接问道：“那你要趁势对碾玉帮动手么？” 上官莺摇头：“现在洞天还没有关闭，宗门的人不愿意看到门派之间闹大，更何况……” 她淡淡道：“现在我并不着急，时间站在我这一边。” 林间点点头。 她已经晋升到御气境界，往后进一步提升，跟普通真气境界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到时候差距大到直接形成碾压之势，这些普通门派其实已经不用放在眼里了。 “你刚才是御气飞行么？”林间好奇问道。 “嗯，我还不是太熟练，只能飞行一小段。” 上官莺难得谦虚道，然后美眸一闪，“你想试试么？我可以带你飞一下。” “不想。”林间立刻拒绝。 以她的恶趣味，骑个马速度都能那么快，在天上飞还不知道会有什么花样…… 太危险了。 还是要想办法提升自己，有朝一日自己能御气飞行就好了。 “你自己这么阴险，还好意思把别人想的这么坏！”上官莺蹙眉道。 她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兴奋道： “我们一起把尸体拿到丹房去烧了，刚好不远，说不定还能烧出一些兵解遗物来。” 上官莺一边开始捡尸体，一边接着说：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跑到火葬场排队找死。” “愣着做什么，快来帮我一起捡尸体啊！” 88 谨慎 林间没有在青玉城过多停留。 回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就坐船回天火门了。 其实这趟青玉城之行，自己收获不小。 上官莺渡给自己的灵真赤果，令自己徒手刺出真气，真正补全了修行基础。 和孙老头彻夜炼丹，获取了炼制宗门大丹的第一手宝贵资料。 而那场雪夜剑斗，也让林间积累了临场应变，更加冷静。 不过这些收获，和上官莺突破到御气境界比起来…… 尤其是林间一想到她在空中御气飞行的样子，就非常眼馋。 林间知道，纯靠肉身修行，一时半会恐怕追不上她了。 不过，自己早就以剑入真气境，剑气的威力也在与日俱增。 听上官莺说，当剑气威力大到一定程度时，持剑者就能裹挟着剑气，一起飞行。 也就是所谓的，御剑飞行。 这是剑修踏入御气境界的标志。 似乎是因为服用灵真赤果的原因，林间现在全力高速挥剑，除了能轻易发出剑气外，也隐隐有种刺出了一阵疾风的感觉。 虽然非常微弱，远远称不上狂风，飓风…… 但这一点确实印证了上官莺的说法。 想到这里，林间内心安定了很多。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局面出乎意料的平静，玉门谷洞天那边也没传来什么危险消息。 林间定期安排天火门的两个人去外围换防。 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天火门内，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符箓绘制了厚厚几十叠，几乎塞满一箱。 丹室也建立起来了，又打造了一批丹炉，招收了十几个学徒。 火罗网也顺利编织完第五层，开始练习第六层了。 此外。 林间消耗了大量刻度，将照日剑典也用印记优化推演了一遍。 他明显感觉到。 体内的炎阳气劲，从一开始初学时的气血气劲，到混合着几缕真气，到现在全然是真气气劲了。 可能，以后叫做炎阳真气，更为合适吧。 而照日剑典在纯粹的炎阳真气加持下，无论剑气距离还是威力，都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 一个月后。 天火门丹房内。 一口半人高的大鼎，立在林间面前。 大鼎由黄铜浇筑而成，混合着其他或黑或红的矿物质，散发出一股古色古香的味道。 而鼎身之上，雕刻着一排排纹饰，横三竖三，纵横排列。 但这些纹饰，却不是简单的花纹图案，而是符箓。 确切的说，是符箓排列而成的符阵。 此刻。 林间正拿着一柄赤铜色短剑，真气透过剑锋，在鼎身上一笔笔镌刻着符箓。 这正是林间上个月回青玉城时，托上官莺为自己弄到的基础炼器之法。 类似在符纸上绘制符箓…… 这枚赤铜短剑，就是符笔。 而那些黑红的矿物质即是符砂，已经被浇筑在丹鼎之内。 说起来简单，但在丹鼎上制符，对于真气运用的难度比绘制纸面符箓要高很多。 林间也是花了十几天才入门，然后一鼓作气，利用脑海中阵字印记，将其擦亮打磨，提升到熟练的程度。 至于真正的效果如何，那就要看接下来实际运用了。 此刻。 林间真气透过短剑，在鼎上雕刻完最后一笔，笔锋一顿，微微舒了口气。 虽然只是九道基础符箓，手法也相当熟练了，但这密密麻麻的，还是相当耗神。 希望能够有用，不做无用功吧。 林间双手合抱住这口鼎，猛地提起，挪动脚步，小心翼翼的放在丹炉上。 这口大鼎估摸着七八百斤左右。 这要是放在前世，林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力能举鼎，那基本上是举重冠军的记录了。 但现在，其实这点蛮力也不算什么。 任何一个内练大成的武道者，举起这种大鼎都没什么问题。 更何况林间的肌肉骨骼在炎阳气劲反哺下，愈发强壮，再加上真气加持，七百多斤倒也不觉得很费力。 林间把鼎放好。 口中轻叱，一个掷火咒。 嗤。 丹炉下立刻多出了一朵火苗。 林间对准火苗，随手刺出一道真气。 火焰稳定燃烧，八风不动，显然在鼎身符箓加持下，稳定性很好。 林间又随手刺出几道真气，另一手在对面稍加感知，就知道这几道真气大多被丹炉符箓给聚起来了，并没有散逸太多。 这就是基础炼器法上强调的，也是炼丹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点，药性逸出的问题。 丹炉越是上乘，丹药药性逸出越少。 眼前这个丹炉质量，虽然比不上孙老头最好的那个，但比起他借给自己的那两个，也不遑多让了。 相信不用多久，就能还给他几个质量上佳的丹炉了。 …… 白玉城北，丁府门外。 一个皮肤瓷白的娇小少女，穿着一身鹅黄裙袍，正搓着手，哈着白气走到街角。 她正是丁淑子。 正在东张西望着…… 丁淑子忽然感觉眼睛一花，一个人影落在自己面前。 “池姐姐，你来啦……”丁淑子抿嘴笑道，“好些天不见你啦。” “嗯，我回家了一趟。”池轻荷露出一丝烦恼表情，淡淡道，“我要的东西你带来没有？” “带来了。”丁淑子立刻掏出几张符箓，乖乖递上。 “只有这么几张？”池轻荷眼睛一瞪，冷冷道，“别忘了，我可是救过你一命的。” “我不能给你太多……我要自己留着。” 丁淑子怯弱道，“最近我师父教我使用符箓，他经常抽查我有没有随身携带……” “要是被他发现我少了很多护身符箓，我就完了，你……你可能也完了。” “学会用你师父来压我了？”池轻荷冷笑一声，“行吧，这次先收下这些，下次——” 她的声音忽然顿住，因为她看到手中的这几张避箭符和敛息符，边缘上的六个小黑点。 六阶符箓！ 池轻荷内心惊讶。 上次从这个天真女孩手里弄到的，还是五阶符箓，那已经很稀有了。 自己在江湖中这么多门路，最多也只搞到过四阶符箓。 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女孩拿出来的全都是六阶符箓了！ 池轻荷本来还想对丁淑子威胁一番，但一看到这符箓品级，立刻心里有点虚。 她立刻微笑道：“淑子妹妹，姐姐刚才只是跟你开玩笑呢。你每个月各种符箓给我一张，应该没问题吧，毕竟你有那么多……” 她眼馋的看着丁淑子怀里，暗暗吞了口口水。 那里似乎塞了厚厚的一叠，不知道有多少张…… 真想冲上去把她怀里的全部抢过来啊…… 不过那有点杀鸡取卵…… 还是细水长流比较好。 池轻荷一脸和善的笑容，如此想着。 丁淑子点点头：“一张吗，那没问题。师父应该发现不了。” “哦。”池轻荷回过神来，挥挥手，“没事了，下个月此时，我再来找你。” “好的，池姐姐再见。” 丁淑子松了口气，看来提师父还是很有用的。 …… 池轻荷一路狂奔，向天火门赶去。 手里的这几张六阶符箓，让她产生出一种冲动，非要看看那个少女的师父是何许人也。 不多时。 她已经赶到了天火门外围街道上。 “要潜入进去么？” “还是……” 她又看了看手中的那几道符箓，隐隐有些犹豫。 符箓上的六个黑点，就像六只眼睛，在盯着她。 池轻荷悚然一惊。 这符箓上不会有什么机关，正在监视自己吧？ 她确实知道有些符箓，暗含着某些追踪功能。 池轻荷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潜入，立刻打算转身离开，连留下来观察的勇气都没有了。 倒也不是胆小，只是谨慎。 对，是谨慎。 池轻荷忽然想起他认识过一个很谨慎的朋友。 谨慎到自己带他出去闯荡都不肯…… 池轻荷摇了摇头，微微叹息： “如果像他那样哪儿都不敢去，怎么可能见识到这种六阶符箓呢？” 她重新看了看手中的六阶符箓，暗自庆幸，转身离开。 89 狐狸 秋季的那场大雪之后，天气冷了一个月才转暖。 不过没暖和几天，真正的冬季又来了。 好在，并没有再听到什么妖兽的消息。 林间感觉到，自己之前的担忧，可能是多虑了。 玄玉宗似乎终究还是控制住了局势…… 这一天，林间正在天火门内绘制符箓。 这段时间，他早已把基础符箓学完。 又托上官莺弄到了一本《进阶符箓制法》，和一本《基础术法》仔细研读。 现在，正在画着一张辟邪符…… 这种辟邪符，作用就是世俗意义上的镇宅辟邪，效果广泛，但针对性不强，威力一般。 对林间这种气血凝练出真气的人，普通鬼怪其实已经不值一提了。 不过这种辟邪符，对于普通人家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作为礼物也很拿得出手。 正画着…… 咚咚咚。 有人敲门。 “请问师父在吗？” 是丁淑子的声音。 一般人来拜访都会提前预约，至少也会有人来通报，好选择见或不见。 不过丁淑子比较特殊，有林间的吩咐，没人拦她。 毕竟她家为天火门的丹房内输送了不少药材。 “师父——” 没等林间回答，她扑通一下推开门，一脸惊慌道： “师父！不好啦！我姨娘变成妖怪啦！您快跟我去看看吧！” “妖怪？”林间皱眉，“你别慌，先说清楚是什么妖怪。” 如果是可怕的妖怪，那还是得小心一点，自己去了可能也是送菜。 “狐妖！我姨娘变成了一只狐狸！”丁淑子小脸苍白。 狐狸？ 林间松了口气。 “去看看！” 林间起身，携带紫焰刀，怀中塞满符箓之后，直接大步出门。 “师父，等等我！”丁淑子在后面急的直挥手。 师父这种雷厉风行的速度，必然是一经到场，出手就解决了，自己姗姗去迟，可什么热闹都错过了。 丁淑子正失望焦急着，忽然感觉身子一轻，后颈棉衫被师父拎在手中，腾挪直上。 “嘿嘿，我就知道师父不会丢下我的。” 丁淑子破涕为笑，攀住林间胳膊，顺势一爬，稳稳趴在林间背上，双手牢牢抱紧。 林间：…… 这姑娘还有心情笑，明显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啊。 不过也是，丁淑子的姨娘，应该就是她老爹丁瑞园的小妾。 估计丁淑子本来就觉得她是个狐狸精吧。 虽然如此，林间还是快奔疾掠，控鹤步宛如腾空而行，加上丁淑子身体娇小，毫无影响。 二人快速穿过几个街区，就到了丁府门外。 “到了。”林间提醒道。 “啊？……哦。” 丁淑子这才反应过来，闷闷道。 她正享受着在林间背上高速飞掠，忽上忽下的刺激感觉，没想到一下子就到了。 “他们在客厅，由我来指路。我先不下来，遇到危险随时带我跑……” 丁淑子如临大敌，低声说道，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林间内心无语，她别的没学会，这随时跑路的风格倒是学的有模有样的。 不过。 林间还是直接把她放下来，淡淡道：“不用了，好像事情已经解决了。” 因为院门大开的缘故，他能远远看到，客厅内人声嘈杂。 一群人正围着一个道姑模样的年轻女子，纷纷作揖拜谢。 看样子，是请了专业人士。 “怎么会那么快！我还什么都没看到！”丁淑子失望的直跺脚。 林间：…… 虽然如此，丁淑子还是拽着林间，进入院门，往客厅那边的热闹凑过去。 她边走边介绍： “刚才我五姨娘，变成了一只狐狸！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要我说，五姨娘就是个狐狸精！平时一副狐媚的样子！你没看她平时那个样子……” 林间微微皱眉：“你懂得还挺多？是别人告诉你的吧？” 丁淑子脸一红，低着头，抿了抿嘴： “我娘告诉我的！” “今天就是我娘在街上找到一张除妖符箓，悄悄贴在五姨娘身上，她果然就现形了！” “哼哼，狐狸精，狐狸精！” 林间：…… 丁淑子的娘应该是原配，和这些小妾之间的斗争也够激烈的。 估计之前狗血也没少泼吧。 至于是不是狐妖，那就要看那个道姑解决没有了。 说话间，丁淑子已经拽着林间到了大厅。 丁瑞园一见林间过来，立刻客气迎道：“门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他接着瞪了一眼丁淑子，脸色一变，狠狠训斥道：“谁让你把人家请来的！人家门派事务这么繁忙！” 丁淑子一愣，父亲平时都对自己宠爱有加，极少这么严厉训斥过自己，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 她两眼通红，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不忙，不忙。家主的事，就是我天火门的事。淑子是我徒弟，她的事自然要关心。”林间立刻豪爽道。 他感觉气氛有些微妙，于是微微侧身，站在丁淑子身前，挡住她。 “已经没事了，门主费心了。” 丁瑞园立刻赔笑道，“还没跟门主介绍一下，这是玄玉宗的李仙姑。李仙姑，这是天火门的……” “什么李仙姑，叫我李道长就好。”那个道姑模样的年轻女子，淡淡道。 她容貌清冷漂亮，长着一双桃花眼，但显然看不上这些普通门派，所以眼帘低垂，眼皮都懒得动一下。 玄玉宗的人？ 林间想起白玉观里的那个方师姐，也是这么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对凡俗中人有一种浓浓的优越感。 估计宗门的人，修炼久了眼睛会自动上移到脑门，直接拿鼻子看人吧。 林间面无表情，也懒得搭理她。 “是，李道长。”丁瑞园立刻赔笑，“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李道长留下来吃个饭？正好门主也在……” 那个年轻道姑点点头，放下手里的布袋。 那个布袋瞬间剧烈抖动起来，发出吱吱的声音，里面明显装着活物。 “唉……”丁瑞园皱眉看着口袋，脸上一阵后怕。 “爹……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啊？”丁淑子怯生生的问。 她虽然刚刚被训了一顿，好奇心还是抑制不住。 “五姨娘这只狐狸被抓走了吗？” 丁淑子正要这么问…… 忽然，她看到客厅角落，那个五姨娘正好端端的坐在那里，脸上还挂着泪痕，旁边一群丫鬟安慰着。 丁瑞园看了一眼丁淑子，表情复杂，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扫向那个年轻道姑，为难道：“李道长，这……” 丁瑞园和年轻道姑一起盯向丁淑子。 丁淑子猛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恐惧感。 她怔怔后退几步，低声道：“我，我要去找我娘问问是怎么回事。” 她转身喊道：“娘，娘？……” 可是她没有找到母亲的踪迹。 也没有人答应她。 年轻道姑扫了一眼丁淑子，淡淡摇头：“她应该不是。” 丁瑞园这才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冷冷叫住丁淑子，厉声道：“别找了，你娘有事出远门了。” 丁淑子脸色苍白，心神无比慌乱：“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娘呢？你说话啊？” 丁瑞园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年轻道姑忽然冷冷道：“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想瞒多久？” 说完，她把手边的布袋抖了抖，袋口的绳子一解。 布袋张开，里面装着一只火红色的狐狸，四足被牢牢捆着，发出吱吱的叫声。 年轻道姑看向丁淑子，淡淡道： “这就是你的娘。” 90 尾巴 “啊？”丁淑子脸色煞白，如遭雷击，瞬间失声。 她完全不敢相信，那个袋子中的火红狐狸，就是自己的娘。 她也完全没有想到，本来是来看热闹的，自己最后却成了这个天大笑话。 丁淑子花容失色，目光空洞，浑身剧烈颤抖着，两腿一软，就要往后倒去。 可惜，没有人敢来扶她。 连她的爹丁瑞园也欲上前，又止步，脸色十分复杂。 林间随手兜住丁淑子，稳住她的身躯，沉声道：“没事，莫慌。” “师父……” 丁淑子瞬间把头埋在林间胳膊上，嚎啕大哭。 她自己甚至也没有勇气去接近那只狐狸，去看看是不是自己娘亲，因此更加觉得惭愧和无能，只能放声大哭。 “不要哭了！她早就不是你娘了！”丁瑞园终于忍不住发火道。 “她不知道向哪个邪门道士买了妖邪符箓，把你五姨娘变成了狐狸！” “幸亏今日玄玉宗的李道长来，才解开。之后反而查出，你娘才是狐狸精！她早就被狐狸上身了！亏我在家这么多年都没发现！” “你娘被狐狸精上身这么多年，早都已经遭难了！” 丁瑞园气的胡子直颤，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 一个丫鬟立刻端着茶水过来，给他灌在嘴里，才缓过来。 “爹……”丁淑子泪眼朦胧，依旧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唉，事到如今……你没事就好。”丁瑞园连连摇头叹息。 他挥了挥手：“快扶小姐回房休息。” 丁淑子立刻恐惧的躲在林间身后，双手牢牢抓住林间衣服：“我……我不要。” 此刻，她对整个家里都充满了陌生感和恐惧。 丁瑞园叹了口气，又看向五姨娘，吩咐丫鬟道：“先扶五姨太回房休息。” “是。” 一群丫鬟立刻扶着五姨太离开了大厅，上二楼房间休息。 “家门不幸，让门主见笑了……”丁瑞园对林间无奈道。 虽然如此，午宴已经准备好了。 整个吃饭的气氛，相当沉闷。 丁瑞园显然心情很差，不停饮酒。 那个年轻道姑，则始终表情冷淡，不喝酒，只吃菜。 林间注意到，她偶尔会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子，有意无意的扫视自己一眼。 林间之所以能察觉到这一点。 当然是因为自己也偶尔会看向她。 她虽然态度很傲慢，很冷淡。 但客观上来说，她身上确实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不过，只是初次见面而已，林间还是尽量收敛心神，保持表情平淡，不显得唐突。 这一顿饭吃的昏昏沉沉，相当无聊，林间都有点昏昏欲睡。 二楼隐隐传来五姨娘的抽抽噎噎的哭声，更加令人心烦。 “失陪一下。” 年轻道姑微微皱眉，淡淡道，“我还要去给那位五姨娘拔魔祛邪，她哭声不安，心神不宁，若不拔除邪异，必有后患。” “有劳道长，有劳……”丁瑞园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了，晃晃悠悠站不起来。 年轻道姑淡淡点头，起身走出大厅，转向二楼楼梯拐角…… 她的身材高挑，体型修长，连走起路来都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特别是上楼梯时，腰身柔软，弧线圆浑，视觉上很有冲击力。 林间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自己在跟踪她。 当然，就这么贸然的跟踪一个年轻道姑，是极不礼貌的。 所以林间小心翼翼的开了敛息符，才去跟踪她。 七阶敛息符，是林间花大力气提升得到的最新成果。 再配合上林间的迅疾身法，远远跟在她后面，甚至都不用刻意保持视野盲区，也能几乎如同透明般存在。 虽然如此。 林间还是很警惕的在一楼拐角等了一会儿，目睹她上完整个楼梯…… 之后又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登上二楼。 因为她的气息属于很吸引人的那种，林间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她现在已经进了二楼最东侧的房间。 那应该就是五姨娘的房间。 林间没有着急过去，他站在走廊拐角的一株盆景树下，耐心等待着。 果然，远远听到年轻道姑淡淡吩咐：“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几个丫鬟应声道：“是。” 接着，那三四个丫鬟从五姨娘房间出来，沿着走廊走过来。 “五姨娘太惨了，怎么好端端的变成了狐狸！” “是啊，不知道夫人从哪儿买到的邪符，我听说，那叫造畜术！能让一个人变成畜生动物！” “对对对，我听说前世不积德，就容易被人变成畜生。五姨娘这人肯定不积德，这次才受罪的。” “太可怕了！我开始还真以为五姨娘是狐狸精呢！原来夫人才是，幸亏这宗门的仙姑来了……” “你还叫她夫人！” 那几个丫鬟叽叽喳喳低声议论着，从走廊走下楼梯，完全察觉不到走廊拐角的盆景树下，林间站在那里。 她们当然察觉不到。 五阶敛息符已经算是隐藏利器了，而五阶之上，一级一个台阶，效果猛增。 七阶敛息符的效果，只要不发出攻击之类的强烈动作，对于一般的修士来说，也有极强的隐藏效果。 更别说这几个普通的丫鬟，林间哪怕不用敛息符，单纯依靠自身气劲强力收敛下，也能让她们浑然不觉。 不过。 林间看着这几个丫鬟拐过走廊，经过自己，视而不见的下楼之后…… 他并没有急着过去。 因为林间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少了一个丫鬟。 刚才听声音和气息，明明是有四个丫鬟。 现在下楼的只有三个。 还有一个丫鬟，明显是趁着她们不注意，走在最后面，拐弯时突然折回去了。 而且林间感觉到，那个折回去的丫鬟，似乎也开启了类似敛息符的效果，气息陡然一弱。 她开启的敛息符，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至少是五六阶以上的。 若非林间足够细心，一直留意着她们，还真有可能错过这种微小的变化。 不过，终究是比不上自己这七阶敛息符的效果。 因为。 林间正从走廊拐出来，慢慢向东侧五姨娘的房间接近。 而那个少女模样的丫鬟，则悄悄站在五姨娘房间窗户外面，专心偷窥着房间内的情况，对于林间的接近浑然不觉。 林间微微眯眼。 看来那个年轻道姑确实很有魅力，不但把自己吸引过来了，连这个少女丫鬟都能对她有想法。 男女通吃了属于是。 林间悄无声息的靠近这个少女丫鬟，站在她身后三步开外。 他一眼就看出，这不是个普通的丫鬟。 她身材修长，背影高挑，后颈白腻而紧致，身姿挺拔而舒展，足底云靴踏地也异常沉稳。 这明显是长期修炼的结果。 不过，林间的注意力并没有停留在她身上。 林间主要还是对那个年轻道姑感兴趣。 所以他也悄无声息的站在这个少女丫鬟身后，跟她一起通过窗户缝隙，窥探向五姨娘的房间之内。 然后，他就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虽然有一些是在意料之中，但更多的还是超出了林间的想象。 因为他看到…… 那个年轻道姑直接坐在五姨娘的床边，用一双桃花眼，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一翻身，直接扑倒了五姨娘。 这个场景猝不及防。 林间明显感觉到身前的这个少女丫鬟肩膀一紧，那是要动手的前兆。 还好，她的肩膀又放松下来…… 这表示，她选择继续等待。 下一刻。 那个年轻道姑，正搂着五姨娘，在花团锦绣的棉被下面……滚来滚去。 这两个人一定很激动。 因为被子边缘，时不时会露出一条一尺来长、毛茸茸的大尾巴。 确切的说是两条。 一条是浅灰色的，一条是火红色的。 两条蓬松柔软的大尾巴，时而交织缠绕，时而分散开来，兴奋的震颤着。 91 像人 林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的尾巴大战。 他之前就隐隐感觉这个年轻道姑有点不对劲。 但没想到她会这么不对劲…… 林间在楼下见到她时，就被她那双桃花眼给扫的内心猛跳。 那是心动的感觉。 林间那时终于明白，上官莺曾说过的“我能感觉到这颗妖丹的属性”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就是这种心动的感觉。 难道这个年轻道姑体内含着火系属性妖丹？ 林间当时就用临字印记扫了她一眼。 可惜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临字印记似乎只能收敛心神，勘破鬼怪那一套虚妄，对于这种野兽异变倒也没有特别的效果。 当时林间也不能确定，这个年轻道姑到底是体内含着妖丹，还是她曾服用过妖丹…… 只是接下来，林间再次意识她不对劲。 因为那顿饭昏昏沉沉的气氛，显然有些不正常。 丁瑞园的酩酊大醉，还可以解释为心事重，喝多了…… 连林间自己都昏昏欲睡，这就明显有问题了。 他这种气血强盛，凝练出真气的躯体，岂能如此容易陷入昏沉？ 稍微凝神，意识就瞬间清醒，只是表面依旧保持一副目光呆滞的样子。 而桌上其他人，差不多都像醉酒一般，意识朦胧……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楼上传来五姨娘断断续续的哭声，年轻道姑起身离席…… 现在看来，这五姨娘的哭声，只怕是在呼唤她上来而已。 当时林间立刻用敛息符一路跟随…… 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她可能没想到会被人识破，所以目中无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跑到二楼来幽会…… 当然。 林间也没想到，这个少女丫鬟也已经识破她们，而且先一步来暗中观察。 看她一身丫鬟打扮，明显是早已潜伏在丁府之内，有备而来。 只不过，此刻。 看到屋内那两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花式嬉戏，并且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那个少女丫鬟脸色一红，肩膀再次一紧，准备动手。 明显她已经看不下去了。 不过下一瞬，她再次按捺住自己。 因为她们已经开始说话。 “死鬼，都叫了你半天了，怎么才上来？”五姨娘的声音，娇滴滴慵懒道。 “下面有几个江湖门派中人，似乎还有点实力，迷晕他们多花了些时间。”年轻道姑淡淡道。 不过匪夷所思的是，她的声音居然是男性！ 林间想起她那双桃花眼，和她那身婀娜多姿的身材，立刻觉得恶心想吐。 五姨娘似乎也有些埋怨：“你怎么变成这副娘们样子，简直比我还漂亮！感觉怪怪的。” 年轻道姑嘶嘶笑道：“最近特意去吃了几个妇人，不然哪有这副好皮囊，又怎么可能大白天的到你房间来呢？” 五姨娘又低声笑道：“我们是不是太大胆了，楼下那么多人，外面还有些丫鬟仆人没有迷晕呢，不会被发现吧？” 年轻道姑冷笑道：“我打着玄玉宗的名号，他们敬我如神，谁敢上来！” 五姨娘娇声道：“哎呀，好羡慕玄玉宗，你说我们有没有机会进入宗门呢？” “会有那么一天的。” 年轻道姑志得意满，“今日之后，丁府会奉我为上宾，各种药材丹丸，予取予求。我们修炼之路，自然会是一片坦途……” 五姨娘也笑迷迷道：“那以后你就可以常来陪我了。这个老头子，实在是太老了！又老又没力气！” 年轻道姑淡淡道：“他这么老，还不是被你吸的？” 五姨娘吃吃笑道：“看来你的修为又精进了，已经学会像人那样吃醋了。” 年轻道姑微笑道：“那个老头子还有个小女儿，看着白白嫩嫩的，以后倒是可以……” 五姨娘笑道：“祸害完人家娘亲之后，又去祸害女儿……你可越来越像人了。” “是么？”年轻道姑抖了抖火红色的尾巴，似乎很振奋。 他们不再说话，两只尾巴又开始打架。 打的正激烈时。 道姑那条火红尾巴陡然一弹，身体猛然飞窜而出，躲过一道剑光。 嗤！ 那个丫鬟少女极有耐心，终于等到她们沉迷时出手，一言不发，连续刺出几剑。 嗤嗤嗤！ 剑锋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异常凌厉。 那个道姑显然猝不及防，加上那个少女一剑快过一剑，已经抢占先机，完全压制住了她。 刺啦！ 第三剑已经刺向道姑，压迫感更强。 道姑猛地伸手，一把将床边面色惊恐的五姨娘拽在身前。 嗤！ 剑刃直接刺透五姨娘的心口，扎了个对穿，血花飞溅。 这一瞬的阻隔，道姑脱离了长剑压制范围，猛然张嘴，骤然喷出一口赤色火焰来。 呼！ 丫鬟少女脸色一变，立刻闪身避过。 道姑已经一口狐火喷出，绝不恋战，火红尾巴一甩，直接冲出房间，夺路而逃。 丫鬟少女眉头一皱，立刻拔剑要去追击。 然而手中长剑一滞。 五姨娘用两手死死抓住剑刃，手上骨头都嵌进去了半截，白骨森然。 她望着道姑夺门而出的背影，脸上惨然一笑问道：“我……是不是也像……人……？” 丫鬟少女心中焦急，哪有时间听她啰嗦，手中发力，剑刃狠狠一拉，直接削断她两个手掌。 接着提剑追出来，走廊已经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道姑狐狸的身影！ 道姑一路狂奔，跳下二楼，掠过大厅，冲出院门，宛如一阵疾风。 直到跑出偏僻街角，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次居然遇到了高手！ 还好我足够机警甩掉了她。 看来这白玉城不能再待了！ 玉门谷也去不得，外面围满了人。 还是换个城市，去青玉城，再找户人家…… 再等等，再等等好日子就要来了。 道姑眯起一双桃花眼，深谋远虑着…… 她忽然感觉一阵山风吹了过来，脖颈微凉。 有段时间没吹到这种凉丝丝的山风了，还真有点怀念啊，站在山顶大石头上迎风瞭望的山中岁月…… 道姑刚这么想着，悚然一惊。 这里又不是山里，怎么会有山风？ 不是山风，是剑风！ 剑光一闪即没，钻进她的脖颈。 道姑自知难以躲过，骤然低头，猛地张嘴露出獠牙，狠狠咬住剑刃，想减缓伤口深度。 啪啪啪！ 獠牙刚和高速剑刃擦出几点火星，就被直接震碎，崩裂开来。 接着是一拳轰上来，犹如巨石冲击。 道姑胸腔骤然坍塌，爆出碗口大的洞。 她火红的尾巴剧烈一抖，接着变得僵直，已然暴毙。 整个身体也失去了年轻女子的光泽，起了一层细密的绒毛，身上套着这身道姑装束，相当怪异。 林间面无表情的收回拳头，手中多了一颗鸡蛋大小的狐狸心脏。 他明显能感觉到，让自己心动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难怪这只狐狸是火红色的，这枚妖丹明显是火系属性的。 不知为什么，妖丹居然长在心脏这种要害位置，简直是拿命在修炼…… 只是也太血腥了。 林间皱眉，将狐狸心脏纳入口袋，正要提着这只狐狸尸体离开。 先前的那个丫鬟少女已经疾风般赶过来，惊讶道：“你杀了它？” 林间内心无语。 这人跑的也太快了。 林间之所以没有在走廊门外动手，而是一路尾随它出了丁府，直到街角才动手。 就是为了想独吞这只火狐，不想跟她扯上什么纠缠。 她提前在丁府潜伏着，明显是志在必得。 而林间刚才直接用最擅长的剑术，一剑封喉，接着用爆裂拳雷霆一击收尾…… 也是想速战速决，尽快离开。 没想到这个丫鬟少女赶来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可能用了什么追踪术也说不定。 她要是单打独斗的散修，林间还不用担心，自己压制她应该不成问题。 她要是有门有派有组织的，特别是宗门中人，那就有点麻烦了。 “不用担心。”少女丫鬟微笑道，“我是玄玉宗弟子。” 玄玉宗的？ 那就更要担心了。 林间面无表情的提起狐狸尸体，像猎人收获猎物一般，打算离开。 “不用紧张。” 少女微笑道，“我只是想提醒你，这头妖兽可能内含妖丹，你若是不方便处理，可以去玄玉宗换取奖赏。” “当然，它是你斩杀所得，你怎么处理都好。” “我们玄玉宗倡导多劳多得，完全不会抢夺你的战果。这点请你放心。” 少女语气温和笃定，笑容爽朗，很有一种亲和力。 她的双眼也平视林间，目光中蕴含着真诚和善意。 而不是长在脑门上，用鼻子看人，优越感拉满的那种…… 林间微微松了口气。 终于碰到了一个正常的玄玉宗弟子。 92 醒酒 玄玉宗少女见林间脸色稍缓，接着微笑道： “我在丁府中还杀死了一只灰色狐狸。” “门主似乎与这家主人相熟，若不嫌弃，可与我一起回丁府善后，也好向他们说明情况。” 林间点头：“好。” 很明显。 这个少女刚才在丁府中扮作丫鬟时，已经留意到每个人的信息了，包括自己的只言片语。 现在既然说穿了，那自己也没必要再偷偷摸摸的溜走。 还不如大大方方回丁府，也能承丁家一份人情。 林间当下拎着火红狐狸尸体，和这少女一起回到丁府大厅。 宴席上，那一桌人依旧趴在桌上，昏睡连连。 只有道姑原先的座位旁，遗留下来的那个布袋，袋口紧扎…… 里面却是有个女人不断挣扎、翻滚着，发出呼救声：“放我出来！我不是狐狸精！放我出来……” 几个外围的丫鬟仆人，早已闻声赶来，听出是丁夫人的声音，但却没人敢靠近，只是远远的躲着，看着口袋翻滚。 林间刚进来，就发现口袋滚到了自己脚下。 少女面色沉着，直接拔剑挑开口袋。 呼啦。 一个中年妇人从口袋中翻滚出来，手脚都被绳子牢牢捆住，正是丁夫人。 “救我，救我。” 丁夫人目光惊恐，大声疾呼。 “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少女剑光一闪，挑开她手脚上的绳索。 “多谢，多谢！”丁夫人连忙跪拜作揖，又看了看桌上昏迷的一众人。 “救他，救他。” 丁夫人目光急切，指着丁瑞园，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等她说，少女已经双唇微启，发出一道低沉的声音。 是咒语。 林间立刻猜测，似乎和最近在术法书上看到的清心咒一类的咒语差不多。 果然，这一声低啸之后，宴席上的人霎时醒了七七八八。 一个个宛如醉酒初醒，一脸茫然。 倒是丁瑞园，依旧一脸醉态，摇摇晃晃站起来:“五娘，你好些没有？五娘……” 看来没少喝酒。 旁边早有管家吩咐：“快去给老爷准备醒酒汤。” 丁夫人冷冷道：“还用什么醒酒汤！” 说完上去，对着丁瑞园啪啪啪就是几耳光。 林间：…… 这丁夫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外形娴静淡雅，保养的很好，没想到脾气居然这么火爆。 一顿左右开弓，大耳刮子抽完之后…… 丁瑞园猛然惊醒，双手捂着脸，满眼惊恐，连忙后退：“夫人？你！你是……五娘呢？” 丁夫人冷哼一声：“那个狐狸精死了！” 那个少女微微蹙眉，大声道： “我是玄玉宗弟子，刚才那个道姑和五姨娘，都是狐狸所化，已经被我和门主斩杀，各位无需惊慌。” 说完，她向林间递了个眼色。 林间点点头：“确是如此。” 他手中提着的那只火红狐狸，还套着道姑的道袍，模样相当古怪。 而那个玄玉宗少女，早已飞身上楼，提下那只灰色狐狸的尸体。 它身上套着五姨娘的贴身衣物，散乱不堪，不能细看。 它身体也大致保持着五姨娘的形状，只是绒毛细密，丑陋怪异。 “啊？啊！”丁瑞园吓得跌倒在地，口中喃喃道，“怎会如此！我才娶回五娘不到半年……那夫人为何又……？” 玄玉宗少女沉稳道： “刚才尊夫人被那道姑狐狸用了造畜邪术，才变化成狐，请不用担心！” “至于各位昏迷不醒，则是被那狐狸用了狐狸涎，滴在酒水中迷人心窍，或是用了狐狸媚眼，乱人心智。现在已经被我解除！” 林间暗暗点头：难怪刚才丁夫人被变成了火红色的狐狸。 他在术法书上，确实看到过这种造畜邪术，只是极其难学，需要对所造之畜揣摩熟悉数十年之久…… 那个道姑狐狸大概就是照着自己的样子，才将丁夫人变成了狐狸。 至于她那双桃花眼，大概就是迷人心窍的手段了。 丁瑞园听完那少女的话后，才如梦初醒，立刻连声拜谢：“多谢仙姑！多谢仙姑！敢问仙姑名号？” “哪敢称得上仙姑，也没什么名号。” 少女立刻摆手微笑，“我是玄玉宗弟子祝采薇，叫我祝姑娘就好了。” 此时，她早已脱去丫鬟外衫，一袭月白色长袍，袍边袖口都点缀着玄玉宗水色纹饰。 加上她容貌秀美，明眸皓齿，举止雍容，确有几分出尘仙气。 “多谢祝姑娘！”丁瑞园立刻拜谢。 “不用谢我。”祝采薇看向林间，微笑道，“这次主要还是有门主出手相助，不然不会这么顺利。” 林间微笑客气道：“哪里，哪里，偶然碰到而已。” 内心却有些惊讶，这个少女看上去相当年轻，处事风格就如此老练，毫不怯场。 也丝毫不提她的猎物被自己截胡的事情，反而将功劳都推过来……相当大气。 玄玉宗随便一个弟子就是这种实力么？ 果然是大宗门的气象。 丁瑞园则眉头舒展，拍着心口庆幸道： “门主是我家小女的师父，幸亏有二位相助，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丁夫人冷哼道：“你少娶几房小妾，就天下太平了！” 丁瑞园老脸一羞，拍了几个耳光在自己脸上：“夫人，是我一时糊涂……” 丁夫人想起刚才屈辱可怕的经历，不禁心有余悸，眼眶一红，拦住丁瑞园的手，抱住他嚎啕大哭。 “娘……”丁淑子早就被吵醒，在一旁静悄悄听着，此刻再也忍不住，冲过来抱住爹妈，一起痛哭。 她想起刚才爹爹对自己的犹豫脸色，和自己对娘同样犹豫软弱的表现，更是放声大哭。 她又想起师父。 那时没有一个人敢去扶她，只有师父默默撑住了她，后来还出手解决了那可怕的狐狸精…… “师父……” 丁淑子挂着一脸泪水，两手拽住林间的衣袖，将他拉过来。 “额，没事了。都过去了。”林间淡淡道。 “师父！” 丁淑子一手抱住林间肩膀，另一只手抱住爹妈，一边嚎啕大哭着，一边使劲把林间往下压，想要跟他聚成团一起大哭。 林间：？？？ 你们一家三口抱着哭就行了，把我拉进来围成一圈就…… 林间内心无语，我需要跟着嚎几声配合一下么？ 丁夫人连忙瞪了一眼丁淑子，擦擦眼泪，对林间不好意思笑道： “淑子这是把门主当成家人呢。门主请勿见笑。” 丁瑞园也趁机道：“咱们何必跟门主客气！我丁家和天火门本来就是一家人！” 林间微笑道：“自然，自然。” 内心却微微无语： 这个丁瑞园果然是天生的生意人啊，都这个时候了也不忘趁机打感情牌。 93 对峙 林间并没有在丁家待太久。 他还想着快点回去处理这条火红狐狸尸体，尤其是那颗火系妖丹。 所以稍微寒暄了几句，就提出告辞。 那个玄玉宗弟子祝采薇，也趁机离开。 就连丁瑞园热情准备的礼物，她也推说宗门严禁弟子私自收礼，什么都没收。 两个人走到街角拐弯处，就要分道扬镳。 祝采薇微笑道：“今日多谢门主相助，后会有期。” 林间含笑道：“客气，客气。” 其实自己何曾帮过她，顶多在她对丁家众人陈述事情经过之后，说了一句“确有此事”罢了。 说起来，自己倒是欠了她一些人情。 若是她不在场，自己单枪匹马自然也能斩杀那两条狐狸…… 不过，事后解释起来就要费一番工夫了。 单单拎着两具狐狸尸体，是难以令人信服的，毕竟丁夫人自己也曾被变成狐狸。 而祝采薇是玄玉宗弟子，说起来可信度就高多了。 这就是小门派和大宗门的区别。 林间没有和她多说，直接转身离开。 没走多久，就看到对面两个人远远走过来，一男一女，有些面熟。 正是那天在道观里分配洞天任务的那两个玄玉宗的人，方姓师姐和一个男青年。 林间对那个方师姐印象并不好，加上现在妖丹在身，不想多生事端，立刻低头快步离开。 刚走两步。 忽然觉得一阵狂风刮过来，手中提着那只装有火狐的布袋，猛然一飘，几乎脱手而出。 这不是风！ 寻常大风哪有这种巨大的劲道！ 林间瞬间意识到，这是有人在凌空御气，抓取自己这袋火狐的尸体！ 他手中立刻狠狠发力，反手一抓，将几乎飘出去的布袋拖了回来。 布袋已经裂开，露出火狐的尾巴。 林间抬眼望去。 那个方姓女子正冷冷着望向自己，脸上微微有一丝讶异。 她的手掌猛地一抬。 呼。 一股劲风再次疾掠而来，势头之大，犹如一道磨盘凌空砸了过来。 林间内心惊骇。 她明明还在自己十多米开外，这么一挥手，气劲强度居然大到如此程度。 御气境的人果然恐怖如斯! 林间心念电转，骤然侧身，一闪而过。 毕竟隔了十多米远，加上林间这次早有提防，以他纯熟的控鹤步法，倒也能闪过。 若是这个方姓女子，第一次就突然用这种强度的气劲凌空砸过来…… 估计林间会猝不及防，被砸个正着。 “咦？” 一声讶异低呼，那个方姓女子眉头紧蹙，面若冰霜，骤然大步向这边走来。 林间瞬间手按剑柄，念头电转。 面对她这种御气境界的高手…… 是要暂时服软，乖乖将袋子中的火狐尸体，双手奉上？ 还是假装乖乖服软，趁着献给她火狐尸体之时，猝然一剑把她捅穿？ 虽然她是御气境高手，但气势上也不比上官莺强势多少。 前段时间，林间经常和上官莺打成一片，早就熟悉了她那种强势的压迫感。 距离远时固然被百般玩弄，各种操控真气轰来，风筝至死…… 但若近身，并不是没有机会！ 所以林间除了刚才那一瞬被震到了之外，立刻冷静下来，不会再受心理上的恐惧干扰。 再配合上行字印记和七阶符箓，确实有机会假意接近，再闪电一击，杀掉这个方姓女子。 只不过，她是玄玉宗的弟子，身旁还有一个男青年…… 杀了之后呢？ 那是无穷的后患。 单单为这么一条狐狸，贸然用出全部底牌去狙杀这两人，并不明智。 这么多念头其实只在一瞬之间。 形式上，林间只是面无表情，看着这个方姓女子在气势汹汹的接近。 “方师姐……”一个声音响起，“你怎么还跟江湖门派中人计较上了？” 祝采薇转过街角，笑吟吟走过来。 “哼。”方白鹭冷哼一声，缓缓收起手掌，停下脚步，“那只火狐我有用。” 祝采薇满脸遗憾道：“哎呀，可是我已经把火狐送给他了，怎么办……” 方白鹭疑惑道：“是你猎杀到的？” 祝采薇点头：“我和他一起猎杀到的，然后就平分了……对不起啊方师姐，我不知道你想要，下次我送给你吧。” “哼，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哪里敢不给祝大小姐面子呢。” 方白鹭冷着脸，转身和祝采薇攀谈起来。 林间脚步没停，依旧面无表情的向前走去。 直到走过两条街，远离她们之后…… 林间才缓缓松开剑柄，微微松了口气。 大宗门对于普通江湖门派，确实是生杀予夺的碾压存在，只不过这个方姓女子也太跋扈了。 迟早有一天…… 林间表情阴沉，掏出那枚火狐心脏，攥在手中，骤然使劲。 扑！ 如果西红柿般爆裂开来。 一枚花生米大小的妖丹，已经在被林间狠狠捏在手心。 他看都不看一眼，任凭那枚妖丹在掌心灼灼发烫。 然后。 一阵阵红光涌向脑海中，九字印记的刻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长。 没办法，只能直接吸收了。 他听上官莺说过，直接服用会有不良反应。 林间本来还打算回一趟青玉城，找孙老头，将这枚妖丹炼成大丹，再安全服用…… 现在看来，根本没有时间。 那个玄玉宗的方姓女子，说不定很快就会再找上来…… “如果我有一天走火入魔，第一个先杀的就是你！” 林间看着脑海红光弥漫，双眼通红，表情阴沉的把这个方师姐冷艳的面容定格下来，一遍遍看清楚。 下一刻。 他立刻开启临字印记，狠狠压下纷飞的思绪，才令心神安定下来。 …… 街角处。 祝采薇微笑道：“方师姐所练的又不是火系功法，为何还需要那只火狐？” 方白鹭冷冷道：“我有一个妹妹练的是火系功法，她在真气境，进展很慢，做姐姐的当然要拉她一把。” “能有你这么一个姐姐实在太好了。”祝采薇笑眯眯道，“下次我若再碰到这种火狐，一定给方师姐送去。” 方白鹭冷哼一声： “那种火狐是稀罕物，哪那么容易碰到！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可不像祝师妹那种世家王侯，有园林专门豢养着奇珍异兽……” 94 崛起 “真是不明白，祝师妹为何将那只火狐送给这人，还为他说话……” 方白鹭望着林间消失在街角的背影…… 她不以为然的挑眉，不屑道，“这人我见过，不过是个小门派的头目罢了。似乎还有点实力。” 祝采薇淡淡笑道：“方师姐，我不是为他说话，而是为玄玉宗说话。” 她脸色一正，继续道： “自从玉门谷洞天开启以来，城中妖兽的踪迹与日俱增。” “我玄玉宗虽然弟子众多，但相对于这州府无数百姓，终究人手有限。” “妖兽一旦藏身人海之中，我们必须发挥各个帮派的作用，才能事半功倍。” “我将这只火狐让给他，也只是为了取信于帮派中人而已。” “他们自己没有手段处理妖丹，必然会经过他人之手。这样一传十，十传百……” “帮派中人很快会知道，斩杀妖兽的收获，不会被宗门强行没收，皆为自己所有。” “这样一来，帮派中人碰到妖兽后会更为积极，不会消极避战，我玄玉宗的压力也会减少很多……” 祝采薇娓娓道来，最后认真道：“所以恳请方师姐暂时不要夺回那枚妖丹……” 方白鹭听完，淡淡笑道：“祝师妹言之有理。” 身旁男青年拍手称赞道：“祝师妹果然家学渊源，见识和格局都比我们高出太多。” 祝采薇微笑道：“宋师兄谬赞了，只是高谈阔论而已，还需要我们一起努力。” 宋师兄立刻如同吃了蜜，一脸喜悦：“一定，一定。” 祝采薇拱手：“方师姐，宋师兄，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离开。 方白鹭看了一眼旁边那魂不守舍的男青年，内心鄙夷。 她又扫了一眼祝采薇的背影，感觉遇到了劲敌。 这些世家子弟，不但会说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对人心的把握也是极其熟练的。 明明一脸清纯，也没卖弄什么风情，三言两语就把男人迷的服服帖帖的。 不过祝采薇有一点说的没错，这些普通门派的人不会处理妖丹。 自己只要盯紧黑市，最近必然会有线索浮出来。 至于那个天火门的门主…… 方白鹭眉头微蹙，来日方长，她倒也不急。 …… 林间一路疾行，回到天火门，才稍微感觉安全点。 他只是听到那个方师姐和祝采薇的只言片语。 并不确定她会不会来找自己麻烦。 不过，这枚妖丹已经被自己直接吸收了。 她即使找过来，应该也没什么办法。 还是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行。 林间看了一眼脑海的淡红刻度，又涨了一大截，效果几乎抵得上之前那枚灵真赤果了。 看来这枚火狐的妖丹比想象中要珍稀。 接下来几天。 林间深居简出，时刻提防那个方师姐来找麻烦。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她始终没有来。 又过了几天，林间判断，她应该是不会来了。 如果要来，早就来了。 这几天过去，妖丹该转手处理的也早就脱手了。 林间这才定下心来。 接下来的日子…… 市面上偶尔会传来一些怪异的传闻。 有时林间回家，就听到四个小妾在叽叽喳喳议论： “我听说城北丁家的五姨娘是个狐狸精！” “是的！我还听说，是被我们老爷给除掉的！” “老爷，狐狸精是什么样子的？我听说它们的尾巴会打架！” “老爷，你快检查一下我们有没有尾巴！” “先检查我的！” 检查个屁啊。 林间内心无语，一脸敷衍的检查了一遍。 她们完全把这事当成热闹看了。 林间猜测，那次的狐狸事件，只是开始而已。 果然，接下来就有不好的传闻。 比如谁家娘子失踪了，谁家小孩走丢了…… 发展到后面，甚至有些帮派里的高手，居然也突然失踪，去向成谜。 也会出现一些穿着玄玉宗袍服的修士，在事发地进进出出，蹲守调查些什么。 或者是其他帮派的人闻风而动，主动聚团，去围剿传闻中的妖兽，领取赏金。 街面上显然开始不太平。 家里四个小妾已经开始苦恼，都不敢去逛街买东西了。 林间则沉下心思，按部就班的做着手头上的事情。 首先是火罗网，这段时间已经开始编织第七层。 在炎阳真气的加持下，浑身仿若套了一层层无形气网，坚韧无比。 林间曾让崔新城对自己的手掌试刀，渐渐加力。 以他内练大成的层次，不断加重挥刀劲力，最终全力挥出一刀，几乎有当年邓苍焰的风范…… 却被林间一手抓住，手掌上仅仅留下一道浅浅白痕而已。 这令崔新城大惊失色，眼神再次一滞…… 林间自己也相当意外。 火罗网本来是内练到真气境的功法，其实并不高级。 为何对崔新城这种濒临真气境的高手，呈现出如此碾压之势。 估计是因为自己炎阳真气强劲，再加上层层重叠加码，确实构筑了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 说到崔新城，他和其他一些义子这段时间进步神速。 起因是前段时间和豹人妖兽和火狐妖兽肉。 这些妖兽的肉，林间自己尝过一些，味道腥臭难吃，但确实可以提升脑海内的淡红刻度。 只不过，提升的幅度太小了。 尤其是尝过妖丹那种大幅增长的感觉，这些妖兽肉效果明显就很寻常了，大概精华都被妖丹吸取了。 当然，这是对他现在的层次而言。 对于这些处于内练层次的十三个义子，妖兽肉性价比颇高。 加上天火门的丹房也初具规模，已经尝试接入黑市买卖了。 林间时不时给这些义子嗑点普通气血丹药…… 很快。 崔新城率先突破内练层次，以刀法踏入真气境界。 紧接着又有四人提升到内练大成的层次，其他人也各有提升。 这些境界，看着不起眼，但对于江湖帮派来说，已经是中流砥柱的存在了。 也是一个门派的底蕴所在。 而且这几人年纪都不大。 尤其是崔新城，在白玉城江湖门派中，已经稳稳成为年轻一辈刀法第一人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刀剑武技，都经过林间的改良推演过，上升空间很大。 如此情况下，天火门的崛起壮大，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95 扣押 白玉城，天火门内。 林间坐在书桌旁，正翻看着符箓和阵法的书。 丁淑子则在一旁，不断练习着刺剑。 虽然是冬天，她却挽着袖子，全身冒着热气，小脸也憋得通红，鬓角都挂着汗珠，咬牙坚持着。 自从上次的狐狸事件之后，丁府就和天火门越走越近。 这段时间，随着街面不太平，加上天火门势力逐渐增大，两家来往更加频繁。 丁淑子这段时间每天来林间这里，已经学了半个月的刺剑了。 当然，她这种基础，林间也不指望她能刺出剑气之类的了。 除非给她嗑丹药…… 还是算了吧。 林间对她下不了这个手。 她这个脆弱体质，磕头都能磕出血来，嗑丹药怕是会要了她的亲命。 所以，林间让她练习的其实不是刺剑，而是剑箓。 剑箓有很多种。 比如，符纸上绘制着短剑形状的符箓，必要时可以抛出去，宛如飞剑伤人…… 这是高阶剑箓，需要很多复杂的中阶符箓排列在一起才能生成，已经接近于法宝的层次了。 林间还远远没有学到这一步。 再说，即使学了也教不了丁淑子。 这种攻击属性的符箓，和自保用的符箓不同，需要极其熟练掌握技巧，才能运用。 林间教她用的，是比较原始的剑箓。 就是在剑上篆刻符箓，攻击时滴血引爆符箓效果，其实和剑上贴符纸差不多，只不过更具有隐蔽性。 这其实已经是炼器的层次了。 丁淑子手中剑上的剑箓，正是林间学习炼器的阶段性成果。 至于她为何在不断练习刺剑…… 因为林间告诉她，剑刺的越快，剑箓效果越好。 其实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林间单纯只是为了增强她的参与感，提升她的信心……主要是给她找点事做。 因为丁淑子一闲下来就抱怨天气冷，央求林间带她出去像上次那样飞…… 现在看来，她浑身热气腾腾，似乎已经不冷了。 并且练的出乎意料的认真。 她大概是受到狐狸那事的刺激，想要变强一些吧。 …… 林间又看了一会儿书，就有管事敲门，急匆匆禀报。 “启禀门主，崔新城被天鹰帮的人扣押了！” 天火门管事是个老成的胖子，但此刻声音也有点紧张。 又是天鹰帮。 林间眉头一挑。 天鹰帮是白玉城四大门派之一，本来也是丁家供奉的门派…… 但随着天火门和丁家越走越近，实力越来越雄厚…… 天火门和天鹰帮之间的摩擦，难免会增多。 前段时间还因为招收弟子的事情，闹出过一些矛盾…… 毕竟天火门最近出了好几个内练大成的武者，吸引了一大批学徒弟子来报名，天鹰帮自然有些不忿。 不过这些矛盾，林间根本没有出面，只是派崔新城去解决的。 结果还算顺利，崔新城已经相当老练，可以算是独当一面的大将了。 结果这次…… 我家大将被扣押了？ “知道了。”林间沉声道，“通知程韬、陆有龙、孙剑辰、金越铭他们四个，跟我去看看。” 这四个义子刚晋升到内练大成层次，带他们去历练一下，开开眼界。 万一有什么圈套埋伏，他们实力尚可，还能多拖点时间。 “是！”管事立刻躬身而出。 林间携刀带剑，贴身带好各种符箓，这才出门。 照理说，面对这种江湖门派层次，哪怕是天鹰帮这种大门派…… 以林间现在的实力，哪怕光着身子赤手空拳过去，都丝毫不惧。 不过万事还是小心为妙，林间依然仔细的带好各种装备…… “师父，我也要去！”丁淑子一听有热闹可以看，立刻张开双手冲过来。 你去个屁啊。 林间一侧身，严厉道：“你在这儿好好练习剑法，哪儿也别去！等我回来之后检查！” 丁淑子双手扑空，闷闷不乐把手交叉抱在胸前，看着林间掠出院门，飞身上马，身后四人骑马跟随…… 风从虎，云从龙，是在是太威风了！ 丁淑子两眼冒星星。 …… 林间却丝毫没有放松。 带着四人，一路疾行，赶到天鹰帮的总坛外。 林间目力敏锐。 远远就看到崔新城靠在墙角，半跪在地，用刀支撑着身体，脸上都是血痕，明显受伤不轻。 周围五六个人，拿着刀将他团团围住。 不远处还有一群人，也都穿着天鹰帮的服饰，似乎在等待天火门的人到来。 为首一人，是名微胖老者，服饰明显比其他人要华丽一些，似乎是天鹰帮的高层。 但不是帮主。 天鹰帮的帮主，林间在道观召集会议时见过，是一个精悍的老者。 林间冷冷扫了一眼，那片区域四周空旷，倒是没什么埋伏。 不过还是防着点，万一地下埋着什么…… 林间陡然从马背上腾空而起，控鹤身法，凌空飞掠到十米开外，直接抓起崔新城。 接着身子一转，没有回到马背上，反而炮弹一般，落入天鹰帮那堆人群中。 “啊——” 天鹰帮的人大惊失色，纷纷退散开来，避让出一片空地。 “佩服，佩服。”那名老者鼓掌微笑道，“门主不但身法高绝，胆识也过人，居然亲自来我天鹰帮总坛赴会。” “你们帮主呢？”林间扫了他一眼，也不跟他啰嗦，直接问道。 “帮主外出打猎去了。”老者微笑道，“鄙人陆丰，是天鹰帮副帮主，有几件事想和门主讨教。” 有事在身？ 林间微微眯眼。 这明显是没把天火门放在眼里。 估计以他们的门派层次，自认为派出个副帮主已经是给足天火门面子了。 “陆副帮主……”林间微笑着拍了拍他肩膀，“给你半个时辰，叫你们帮主回来跟我说话。” 陆丰刚要拒绝，忽然感觉肩膀一沉，一股巨力狠狠压了下来，自己数十年的硬功气劲居然无法相抗。 他立刻脸色煞白，汗如雨下，赔笑道：“好，好！” 他正要转身，立刻又被林间拉了回来：“陆副帮主，这点事你派人去做就好了，你不留下来陪陪我？” 陆丰立刻赔笑：“好，门主所言极是。” 他内心震惊，完全没料到天火门的门主实力到达了这个层次。 恐怕比自己帮主也差不了太多！ 这次针对天火门崔新城这个年轻后辈，确实有点不明智了！ 他立刻朝帮众使了个眼色。 林间内心，倒是踏实了很多。 有这个副帮主陪着，确实安全了不少。 他这才看向崔新城，淡淡道：“说说事情经过吧。” 96 不过如此 听到林间如此问话…… 崔新城目光一滞，内心瞬间塞满了感动和震撼： “义父居然冒着危险……亲自来救我！” “义父居然一上手就制住了天鹰帮副帮主，立刻控制住了局面！” “我却如此被动狼狈……差距实在太大了！” “我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也能有这种实力和气魄！” 林间见崔新城双手攥紧拳头，面带沉思，似乎沉浸在某种激动状态中，完全没有要回答自己的意思。 林间不禁拍了拍崔新城肩膀，皱眉问道：“你脑袋没受伤吧？” “啊！”崔新城如梦初醒，立即不好意思道，“爹，这完全是天鹰帮的错！” 林间微微无语，怎么感觉像小学生打架找家长一样。 他沉声道：“你先把事情经过说出来。” “嗯！”崔新城立刻重重点头，“我本来今天去上山猎杀妖兽……” “你等等。”林间皱眉，“上什么山？猎杀什么妖兽？” 他瞬间内心无语，现在年轻人胆子都这么大了么？ 崔新城立刻不好意思道：“我看见一群人说要去猎杀妖兽，我也去跟着看了一下……” 他接着微微得意：“还真在山上碰到了一头犀虎！” 林间皱眉：“那也不是妖兽啊？” 犀虎，林间以前就听过，是一种头上长着犀牛角一样的老虎，在这个世界相当罕见。 妖兽谈不上，异兽还差不多。 崔新城忙点头道：“我是想把它抓回来献给您，毕竟之前吃过两次妖兽肉都是您带回来的……” “行，你说重点吧。”林间直接道。 崔新城立刻点头： “那群人追了那头犀虎十几里地，中间死了几个人，其余都跟丢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最终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把那头犀虎杀掉，正打算拖回来时，就遇到天鹰帮少帮主在那里打猎……” “他说那片山头是他们天鹰帮的地盘，我说这是我从十几里外追过来的……” “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林间点点头。 天鹰帮最初就是猎人起家的帮派，善用猎鹰，所以才以天鹰命名帮派，确实霸占了不少山头。 “他们有几个人？”林间淡淡问。 以崔新城的实力，一般人想生擒他还是有点难度的。 崔新城道：“十三个！” 这还像话。 林间点头道：“经过呢？” 崔新城道：“天鹰帮少帮主先上，在我手下一刀败落。接着是一个副堂主，接着是一个堂主……打到第十三个，我败给了一个护法。” 林间皱眉：“你直接把那个少帮主抓过来当人质，不就不用打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崔新城不好意思道，“我还以为我能把他们全收拾了呢。” 林间：…… 此子确实有大家之风，相当自负。 而且他猎杀那头凶猛的犀虎，估计也消耗了不少体力，但却绝口不提。 “你打不过可以跑啊。”林间无语。 “我怕跑了之后，这条犀虎就完全落在他们手里了。”崔新城诚恳道。 林间点头，不再多问。 这事不复杂，只是天火门和天鹰帮之间众多摩擦的一个缩影而已。 既然今天来了，不如把话说清楚。 不然以后老是这样，就太麻烦了。 林间扫了一眼副帮主陆丰，冷冷道：“你们帮主打猎回来没有。” 老者被瞪的内心一冷，面有难色：“这……” “哈哈哈……” 一道女人的娇笑声远远响起，“久闻天火门最近实力大增，我刚才去了一趟，也不怎么样嘛。” 林间抬眼望去。 一个女子身穿红衣猎装，身材凹凸有致，骑马飞驰而来，远远停下。 而她怀中坐着一个少女，肤色瓷白，一脸懵的看向林间，喃喃道：“师父……” 正是丁淑子。 丁淑子又朝身后的红衣女子看了看，眼神流露出恐惧：“姐姐……你，不是师父让你来接我的？” “哈哈哈……”红衣女子仰头娇声笑道，“他连你都保护不了，有什么资格当你师父？” 丁淑子脸色一变，刚要挣扎下马，双手立刻被她狠狠扣住，不得动弹。 林间微微皱眉。 看来自己前脚刚走，这个女人就溜进天火门，把丁淑子给弄出来了。 这对于一般人而言，确实是一种威慑。 是大门派对小门派的一种体面的劝降方式。 林间面色阴沉，淡淡道：“你进我房间了？” 红衣女子笑道：“不进入门主房间，怎么能带走这个小美人呢？门主金屋藏娇，兴致不错嘛……” 丁淑子怒道：“你胡说！” 林间微微眯眼：“你先放她下来，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命。” “门主不要这么凶嘛。” 红衣女子娇声笑声： “我放她下来也可以，你先跪下归顺我天鹰帮，再和丁家断开联系……” “不然，若是动起手来，这个小美人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好向丁家交待吧？还是体面一点，对彼此都好。” “另外，我听说门主紫焰刀法已经练出一丈刀芒，你我现在相距三丈有余，就不必动手——” 她的声音陡然停止。 因为她看到两道猩红的刀芒电射过来，双肩如遭电击，两只胳膊突然失去控制，无力的垂下。 此刻，她才反应过来是林间拔出了刀，向她虚砍了一刀。 明明隔得这么远，明明只是抬手砍了一刀…… 为何双肩同时像被炙热的烙铁剜掉了一样！ 红衣女子难以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肩膀。 然后她一脸惊骇的看到，肩上红色衣衫，包括内衣和皮肤都被灼烧成一片焦黑，发出难闻的烧烤味。 “啊——” 红衣女子一声尖叫，身体不受控制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一丈刀芒？” 林间大步走到她跟前，面色怪异的俯视着她，玩味道，“你难道不知，人每天是会进步的么？” 红衣女子恐惧的浑身颤抖，她从未见过如此狂暴的刀芒。 “救我，救我……”她双唇瑟瑟发抖。 同一刻。 林间陡然感觉到一阵狂风从身后压迫而来，明显是剑气。 “终于碰到个能打的了！”林间嘿然冷笑，骤然提起红衣女子，转身将她贴在身前。 “啊——”她一身尖叫，面色惊恐。 一个精悍的老者，立刻收住手中长剑。 但是刚才那一抹剑气，已经将红衣女子的肋上撕开一道口子，沁出血来。 林间有火罗网七层护体，倒是没什么感觉。 他已经认出，这人正是天鹰帮帮主。 看起来，这人对红衣女子很是在意。 因为这老者冷冷盯着林间，厉声道：“你先放了她！” 林间把紫焰刀架在红衣女子脖颈上，盯着老者玩味道：“我放了她也可以，你先跪下归顺我天火门。” 红衣女子表情一窒，银牙一咬：“帮主，你杀了这家伙！不用管我！” 老者表情变幻不定，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突然间，他剑锋一撩，方向直指丁淑子。 林间早有所料，反手一刀截住他的剑路。 轰！ 刀芒和剑气剧烈摩擦，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嗡！ 狂风顿止。 林间的刀锋已经劈开剑气，接着是刀剑碰撞的刺耳声。 一声响后。 老者手握长剑，腾腾腾后退几步，喉咙上上下下抖动，终于压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林间扫了他一眼，眼神充满失望。 从前在道观召开洞天会议时，见他坐在第一排，只觉得气势沉稳，压迫感非凡。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虽然也练出了剑气，明显是真气境界层次的。 但他这个年纪，可能突破的太晚了，早已是强弩之末，根本不是林间的对手。 当然，也可能是林间这段时间实力又提升了的缘故。 “爹！” 一个少年腾腾腾跑出来，一脸担忧的望着老者。 老者一脸悲哀，望了望那少年，望了望那女子，又望了望林间，缓缓跪下：“请门主高抬贵手，饶她一命。” 97 擅入 林间微微眯眼。 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老者，会为了这个红衣女子，跪的这么快。 当然，也可能不止是为了女人。 从实力上来说，林间一刀就破掉了他的剑气，大概同时也破掉了他的心态。 这还是在林间只用刀，没用剑，也没用任何符箓、咒术、印记……各种底牌的情况下。 堂堂帮主屈膝求和。 心爱之人受制于人。 儿子在一旁无奈目睹…… 惨么。 确实很惨。 不过都是自找的。 林间内心冷笑，自己明明在家看书学习，指导丁淑子练剑，气氛一片祥和。 你们非要玩调虎离山，还直接偷家，居然还敢威胁…… 还是嫌生活太平淡了不够刺激。 林间冷冷扫了一眼手中的红衣女子，又看了看跪着的老者，淡淡道： “抱歉，擅入天火门者死。” 紫焰刀锋一闪，直接抹过她的脖颈，一蓬鲜血飞溅。 红衣女子猝不及防，脸上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两眼圆睁，直接倒地毙命。 跪在地上的老者身体猛然一震，面色悲哀，眼神黯淡下来，却无可奈何，只能默默站起，双手低垂。 在场所有天鹰帮成员，包括外围四个义子都内心一悚。 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娇俏可人的女子，转之瞬间突然暴毙。 擅入天火门者死。 这几个字以血淋淋的方式刻在众人心里。 丁淑子在马上，也被吓的花容失色，险些摔下来。 林间表情阴沉的盯着老者，忽然问：“谁派她去劫持丁家小姐的？” 老者面色一寒，躬身道：“老朽管教下属无方，冒犯了天火门和丁小姐，现在就给门主一个交待。” 他转身看向那个副帮主，厉声道，“陆丰！是不是你唆使她去擅闯天火门，劫持丁小姐的？” 陆丰神色惊恐，慌忙摆手道：“不关我的事！是她非要去的！我拦也拦不住她……帮主请相信我！” 老者冷声道：“你自裁吧。” “啊——”陆丰发出杀猪般的恐惧嚎叫，双手颤抖着，犹豫不已。 老者微微皱眉，手一扬，一剑斩去。 陆丰叫声戛然而止，直接尸首分离，倒毙在地。 “敢问门主满意否？”老者涩声道，“若还是不行，老朽年迈残躯，本就时日无多，也只好自裁谢罪了。” 林间内心冷笑，你倒是裁啊。 这个老头明显没勇气自杀，年轻时可能还会引颈成一快，人越老估计越怕死。 他似乎度过了刚刚那个为女人悲伤的阶段，强烈的求生欲已经占据了上风。 林间淡声道：“你们劫持的是丁小姐，满不满意自然要问她了。” 老者暗暗松了口气，对林间抱拳道：“多谢门主。” 他转身向丁淑子躬身道：“敢问丁小姐还有何吩咐？” 丁淑子小脸苍白，连忙摆手：“不用了，就这样，就这样。” 林间微微眯眼。 他这么说，是因为已经看到玄玉宗的人过来了。 不远处，一女一男，正在快速接近。 正是方白鹭和她那个宋师弟。 林间早已打听过他们的名字。 “你们天鹰帮派人来说是猎到了什么妖兽，在哪儿呢?” 方白鹭走在前面，高声问道。 她稍稍走近，扫了一眼现场，一蹙眉，又冷冷道： “现在正是联手抗击妖兽的时刻，你们这些门派怎么还在互相争斗！” “方仙子……”先前那个少年，即天鹰帮少帮主上前一步，一脸悲愤道，“天火门他——” “峰儿。”老者截断他的话语，怒斥道，“退下去！” 他接着向方白鹭抱拳道：“天鹰帮和天火门并无争斗，请仙子放心。” 方白鹭一噎，目光扫过林间，又扫视全场，冷哼道：“没有就好，妖兽呢？” 早有人拖出一头老虎似的猛兽尸体，头上长着一只独角，颇为怪异。 老者拱手道：“这头犀虎乃天火门所猎，现在物归原主。” 立刻有人将这头猛兽尸体抬到崔新城身旁。 “哼，只是一头犀虎而已，哪有什么妖兽！大惊小怪！”方白鹭冷哼道，“下次搞清楚再来禀报！” “还有！”方白鹭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冷声道，“我不希望再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说完，扬长而去。 …… “我们也回去吧。”林间淡淡道。 说完，他带着几个义子，驮着那头犀虎尸体，和丁淑子一起往回走。 天鹰帮帮主被击败并且下跪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这个帮派不久就会江河日下。 那个老者明显已经有心无力，只想苟活了。 路上。 林间忽然问崔新城：“之前跟你打的第十三个人是谁，你再跟他约时间打一场。” “啊？”崔新城立刻道，“我伤的不重，体力也恢复了，要不现在回去跟他打？” 林间淡淡道：“不要逞强，会死人的。” 崔新城立刻低头：“是。” 内心涌出一阵感动。 接下来，一路上。 五个义子都兴致勃勃，讨论着刚才的种种事迹，心潮澎湃。 只有丁淑子默默无语，也丝毫不去蹭林间的马了。 她回到天火门，沉默的练了一会儿剑，终于忍不住对林间道： “师父，你刚才好可怕。” 林间语气平淡：“我要是不可怕点，你三天两头被人偷走，我怎么跟你爹交待？” “可是那位红衣姐姐……就那么被杀了。”丁淑子嗫嚅道。 “嗯，那位锦衣叔叔呢？”林间随口问道。 “什么锦衣叔叔？”丁淑子不解。 “就是那位衣服很华丽，胖乎乎的老者，天鹰帮的副帮主，叫什么陆丰的……”林间回忆道。 “他怎么了？”丁淑子茫然瞪大眼睛，“哦，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林间内心无语。 这个人明明嚎的比杀猪还要响亮，但存在感却这么低，死了都没人记得…… 完全比不上那个红衣娇俏的女子。 林间一脸认真道：“所以我杀掉那个红衣姐姐和锦衣叔叔，之后就没人敢来随便打你的主意了。” “唔。”丁淑子低下头，“都怪我太弱。” “你并不弱。”林间严厉道，“你身上有很多厉害的武器，符箓，剑箓，比很多人都厉害，但你这次却丝毫没有用上！” “唔。”丁淑子一脸委屈，“一开始她骗我说，带我出去找你……我才上当的。” “然后呢？你就乖乖被她扣住双手？你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提前准备？这次我还能救你。下次如果遇到更坏的人，如果我不在呢？” 林间厉声反问道。 “唔。”丁淑子不说话了，眼泪簌簌滴下去。 “别哭了，好好练吧。”林间淡淡道。 “哦。”丁淑子重重点头，抹了抹眼泪，重新拿起剑，一言不发的继续练习。 98 购物 转眼间又是十多天过去…… 冬季越来越冷了。 白玉城的街面上，也越来越不太平，屡屡有妖兽出没的传闻。 当然也有不怕死的江湖豪客，组成小队去围剿猎杀，换取宗门奖励。 天火门的弟子也蠢蠢欲动，非常眼热。 林间勒令他们，不得私自结队去冒险追捕妖兽，必须先禀报上来，批准之后，再按计划行事。 当然，林间一个都没批准。 去冒险的人太多了，也不缺天火门这些人。 主要是，宗门奖励的都是一些普通的气血丹药。 这些天火门自己都可以炼制。 这种纷乱局势中，还是先保住性命比较重要。 相比之下，青玉城的局面倒是安定许多。 不过林间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去了。 因为上次回去之后，上官莺说自己要闭关一段时间，临行前还给他准备好了备用的面膜。 让林间等她出关后，再去找她。 所以这段时间，林间待在天火门潜心练习。 而天火门弟子做的最多的事，不是去猎杀妖兽，而是为丁家的药材生意保驾护航。 自从天鹰帮帮主跪败、副帮主被杀之后，帮中人心涣散，威信也一天不如一天。 丁家药材生意的运货路线，本来由他们负责庇护，随便请个普通镖局都不敢有人动脑筋。 但自从天鹰帮跪败一事传开之后，丁家的货物屡次被马贼强盗劫掠，天鹰帮也无力追究。 直到天火门接手，崔新城带人杀了几批山贼、水贼，这才重新稳定住局面。 那些匪道上的人，一见到天火门的旗帜，就异常忌惮，不敢再动任何念头。 …… 这一天。 林间把丁淑子一个人留在天火门练剑。 自己则前往天火门的后山，一处隐秘的荒野中，独自练剑。 因为这里地形足够开阔。 林间每挥出一剑，五丈以内就会产生一股强劲的气流，掀起地上的杂草、地皮，裹挟着枯叶，泥土…… 卷起在半空中，犹如一道小规模的龙卷风。 很明显，在接连服用过灵真赤果和火狐妖丹之后。 再加上这段时间炎阳呼吸法的持续积累…… 炎阳真气所激发的剑气，又雄浑了许多。 从最开始的一丝一缕，一点一滴的剑气，到现在可以成片规模形成…… 林间想起玄玉宗那个方白鹭，隔着自己远距离砸过来一发磨盘似的气劲。 仔细回忆，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个距离，十五米左右。 林间有自信，自己如今的剑气，距离这么远，并不比那道气劲弱多少…… 只不过，只能伤人，没有办法像她那样操纵真气抓去物品。 距离御风飞行，更是差的远…… “还是不够强……” 林间微微皱眉。 又留意了一下脑海中，列字印记里的那枚小火苗。 这朵号称南明离火，却只剩下一个朱雀鸟头的火苗…… 林间只是在炼丹时才用掷火咒唤出它，在炉鼎下当火引而已。 至于它的杀伤力…… 林间轻叱一声，火苗瞬间从手掌弹出，直接飞到一块岩石上。 毕毕剥剥…… 岩石很快变成黑红色，爆出几道裂口，显然温度极高。 但远远没达到林间想象中的恐怖程度。 既然号称南明离火，那至少也该把岩石烧成熔浆才像话，难道是因为只有朱雀鸟头，残缺不全的原因？ 不过，现在倒是可以当一个火焰弹来偷袭用，不知道对修士会是怎样的效果…… 林间又练习了一阵剑术，看看时间已经快中午…… 这才想起，要出一趟门买些东西。 首先是符纸和丹砂这类材料，最近炼丹符箓消耗很大。 林间已经对白玉城的黑市相当熟悉，甚至尝试在那里出售过一些天火门自己炼制的丹药。 其次是一些炼丹所需的配方，也要定期去预定。 然后，就是一些女人用的胭脂水粉和头饰。 这段时间街面不太平，家里四个小妾在林间严厉叮嘱下，完全不敢去逛街。 所以她们叽叽喳喳，不停唠叨让林间给她们捎回来。 林间以为很简单，又磨不过她们，就随口答应了。 结果她们每个人都要好几种样式的胭脂水粉和头饰，列了四大张清单，简直比炼丹还复杂。 “也不知道那些店铺还开不开门……” 林间摸了摸那几张清单，确认还在身上，就带好刀剑，贴身藏好各种符箓…… 然后上街去购物了。 …… 白玉城，福满楼酒楼。 楼前悬挂着褪色的红灯笼，楼内一片漆黑，了无人声，一副衰败破旧景象。 不过，酒楼楼前，却是聚集了一帮江湖豪客，人声嘈杂。 确切的说，是两帮。 每个人衣着服饰，携带兵器都不相同，不过却很鲜明的分割成两个团体，正在对峙。 首当其冲的两人。 一个是虬髯大汉，身材壮硕，提着一把开山斧，气势浑厚。 另一个则是年轻女子，发髻挽起，面容清秀，一身黑衣短衫束在纤腰上，脚踩深色短靴，身背长剑，干净利落。 这人正是池轻荷。 “凭什么要我们听你一个娘们指挥？你算哪根葱？”虬髯大汉提着开山斧冷哼道。 “对！你是哪门哪派的！一个小姑娘也敢指挥我们这群糙汉子！” “别啰嗦，跟我们老大打一场！” 虬髯大汉身后几个壮汉立刻附和。 池轻荷表情淡定，微微一笑：“我是哪个门派的，各位很快就会知晓。因为用不了多久，各位都会加入我的麾下。” “你到底打不打？”虬髯大汉不耐烦地看了看酒楼，“不打的话，我直接带我的人上去了，你别碍事。” “打赢你不算本事。”池轻荷微笑，“不如这样吧，我们俩单枪匹马，上这个酒楼。谁能杀死那只妖兽，出来就听谁的，怎样？” “单枪匹马？”虬髯大汉眉头一皱。 他身后那群汉子也立刻噤声。 据说这福满楼酒楼中，藏有豺狼妖兽，起初藏在肉窖里偷吃牛羊肉，到后来居然把好几个厨子也吃掉了。 虽然宗门派人来剿灭过一次…… 但这酒楼从此没人敢来，成了荒无人迹的鬼楼。 据说最近几天，又发现又豺狼妖兽从这酒楼里探头出来。 这次两帮人来，正是为了猎杀它，去宗门换取奖赏。 可是单枪匹马…… 虬髯大汉内心有点嘀咕。 “怎么，不敢来么？”池轻荷身旁，一个虎目阔脸的道姑，大声道。 “来就来！”虬髯大汉提着手中开山斧，瞪了一眼池轻荷，“小娘们，我给你在前面开路！” 说完，大步踏入福满楼。 99 路遇 林间走在街上。 远远就看到一个酒楼下面，聚集着一群携刀带剑的江湖豪客，在议论着什么。 福满楼…… 林间看到那个酒楼落满灰尘的招牌。 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似乎是前段时间，这个酒楼的厨子接连死亡，据说是豺狼妖兽所为，还引得玄玉宗的人前去围剿。 已成废弃之地。 不知道这群人又围过来做什么。 林间没有兴趣凑热闹，快步走过。 “门主，好久不见。”一个浑厚的声音飘过来。 林间抬眼一看，原来是沧空道姑。 她居然也在这群人里面！ 自从上次雪地遇到豹人妖兽之后…… 不知为何，她没过多久就离开了丁府，林间也有段时间没见过她了。 原来是加入了这些队伍…… “门主好雅兴，这是给家里人买的香粉胭脂？” 沧空道姑看着林间手中提着的布袋，含笑问道。 袋子里装满了香囊和盒子，色彩缤纷。 “哦，我顺路捎带的。” 林间脸色一尬，没想到会遇见熟人。 一个大男人提着这些玩意儿，确实挺奇怪的。 林间指了指酒楼那边，岔开话题：“这是在……？” “哦，据说有豺狼妖兽潜伏在酒楼里面，我们这边已经有人进去了，门主有没有兴趣去看看？”沧空道姑热情邀请道。 她见过林间斩杀豹人时的雷霆一击，对付这种豺狼妖兽，应该不在话下。 “我还有事在身，就不去了。”林间道。 “好，门主您忙，有空再聊。”沧空道姑连忙道。 林间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确实还有好几个店铺要逛…… 而且，这栋黑乎乎的酒楼里面，不知道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呢。 就这么贸然钻进去，还是很危险的。 自己要是能御风飞行的话，安全感会提升很多吧…… 林间眉头一皱，快速向下一家店铺走去。 …… “不知道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定要小心。” 池轻荷踏进酒楼大堂，手握长剑，异常警惕。 光线昏沉，只有窗户射进来几缕阳光，悬浮着灰尘，照在大厅里一片狼藉的残破桌椅上。 这里曾经发生过混战，不过现在已经死寂无声。 那个号称给自己开路，冲在前面的虬髯大汉，腾腾腾冲上二楼也没有了声息。 “这人在外面装硬汉，一跑进来就找地方躲起来了？” “还是……？” 池轻荷微微蹙眉，手握长剑，快速掠上二楼。 然后她就看到那个大汉佝偻的背影，正弯着腰，背对着自己在地上翻找什么东西。 一股血腥味蔓延在空气中。 虽然光线昏暗，也能依稀看到，地上是一具尸体，应该是从前来酒楼探险的遇难者。 “难怪没有声音，原来躲在这里摸尸！遇到宝贝了！” 池轻荷不动声色，慢慢凑近。 这也是为何这么多江湖豪客热衷于来冒险猎杀妖兽的原因…… 有时候，不但能杀掉妖兽，还能遇到死去的同行，发一笔横财。 随着池轻荷的接近…… 对方猛然回头。 一张毛茸茸的狼脸，浮现在昏暗的光线中。 一对三角眼，眼神冷酷，下巴尖长，獠牙上还挂着黑乎乎的血迹，一脸丑陋凶残。 只是它的身躯，赫然是人身，肩宽体阔，背影雄厚，套着一身江湖猛汉的衣服。 “果然遇到宝贝了！早料到不对劲！” 池轻荷表情兴奋，剑光凌厉，骤然挑向它的脖颈。 “嗷！”这头豺狼妖兽嘶吼一声，双手居然从地上拖出两把长刀，一刀格挡剑刃，一刀悍然劈砍出去。 池轻荷丝毫不闪，反而猱身而上，剑光骤然欺近。 嗡嗡！ 双刀劈在她身上，直接弹开滑落。 而池轻荷的剑光，已经从豺狼妖兽的脖颈一抹而过。 蓬！ 那颗丑陋的狼头直接落地，怪异的身体也狠狠抽搐了几下，然后静止不动了。 “呵呵，六阶避箭符护身，岂是你这畜生能砍动的？” “不过，居然还会用双刀……不知是吃了哪个刀客，这刀法也不怎么高明嘛。” 池轻荷冷笑。 根据她猎杀妖兽的经验…… 这些野兽在吃过人后，不但会渐渐变的越来越像人，还会匪夷所思的使用一些人类武技。 她初次遇到时自然震惊莫名，现在早已习惯了。 有这六阶避箭符护身，这等妖兽只是她的盘中之物而已。 “幸亏有丁淑子这个渠道……下次再去找她搞一批宝贝！” 池轻荷默想着，同时熟练的拔出备用长剑，扎起豺狼妖兽的尸首，拖着向前走去。 另一只手则始终提剑警戒。 六阶避箭符的时效比低阶时变长了几倍，每次抵挡的力道也大大增强…… 刚才那豺狼妖兽一击，然没有消耗掉这一次的功效。 这符箓还能持续好一会儿…… “趁这个时间，再给我来几个妖兽吧！” “也不知道那个莽汉哪里去了……别是被吃了” 池轻荷杀气腾腾，大步向楼下走去。 …… “嘿嘿，你们都以为老子是莽汉？” 片刻之前。 虬髯大汉一冲进酒楼，立刻往角落一躲，离开打开身上的包袱，掏出一副重重的锁子甲，全身披挂上。 又摸出一顶头盔，戴在头上。 虽然笨重了些，但从头到脚，都安全多了。 这就是他出入各种场合猎杀妖兽，每次都能生还的秘诀。 至于在外面，赤着胳膊，露出一身腱子肉，只是给手下小弟树立一个硬汉形象而已。 真正面对这种怪异的野兽，还是这身铠甲管用。 至于符箓，不管是从黑市搞的，还是宗门施舍给他们的，质量都不太行…… 他完全信不过！ 还是这身重重的护甲有安全感。 虬髯大汉披挂好后，这才提起开山斧，昂然向酒楼深处走去。 “不知道那个小娘们哪里去了，居然敢跟老子比试……” 他走了几步，立刻见到她向这边冲过来。 “嘿嘿，这就要吓的跑出去了？”虬髯大汉正要出言讥讽…… 忽然间，他愣住了。 向自己冲过来的，并不是池轻荷，而是一个披头散发、脸色惨白中年妇人。 她拿着一把剪刀，似乎脚不沾地，悬浮在半空…… 不对！ 她根本只有半个身子！腰部以下完全是空荡荡的！ 100 求助 “什么鬼怪？” 虬髯大汉看到这漂浮在空中的半截女人，毛骨悚然，转身就跑。 这身盔甲虽然笨重，可他力气足，速度倒也不慢。 只不过。 那个半截女人的速度更快，嗖地窜过来，双手狠狠抓住他的肩膀，冰冷质问： “你看到我的下半截身体没有？” “没有，没有。”虬髯大汉立刻摇头。 “那就把你的下半身给我！”半截女人厉声嘶吼，用剪刀直接扎过来。 “我给，我给……我他妈给你一刀！” 虬髯大汉怒从心起，壮起胆子一刀劈过去。 他听说鬼怕恶人，自己绝非善茬，加上气血强盛，何必怕她？ 刚才完全是初次遭遇，被吓懵了！ 他呼地一刀劈去。 那半截女人却宛如虚影，稍微一散，又重新凝实，直接扑在虬髯大汉腰上。 “把你下半身给我！”她吼声凄厉。 咔咔咔。 她不停用剪刀扎进盔甲缝隙，居然真想把他下半身给截下来。 “啊……”虬髯大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宛如腰上挂着个怪物，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慌乱中摸出一张辟邪符，狠狠掐破手指，滴血启用。 这还是他从前在黑市上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也不知管不管用。 刺啦。 辟邪符陡然升温。 半截女人猛然往后一退。 “果真有用！”虬髯大汉心中一喜。 不过下一刻。 那个半截女人突然又扑回来，死死抱住他的腰间，继续用剪刀扎进去。 “把你下半身给我！”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凄厉。 “这道辟邪符……已经完事了？” 虬髯大汉摸着手中冰凉的符箓，欲哭无泪。 他拼命用刀对着她一通乱砍，可惜也只是把自己盔甲砍的火星乱冒而已。 那个半截女人，却像滚刀肉，根本没受到什么伤害。 她依旧牢牢抱在大汉腰上，用剪刀快速挑开盔甲系带，继续往里面狠狠扎去…… “鬼啊！” 虬髯大汉在地上连滚带爬，始终无法摆脱，只感觉腰上剧痛，一股股阴风往里面钻。 忽然间。 半截女人停止了动作，她猛地抬起头来，直直盯着前方。 因为她看到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女子。 “池姑娘，救命，救命……”虬髯大汉认出那是池轻荷，立刻大声疾呼。 嗖。 半截女人两眼放光，猛地向池轻荷飞扑而去。 她似乎是选中了更合适的目标。 可是，刚飞到一丈多远的距离…… “啊！” 半截女人陡然发出一声凄厉惊恐的尖叫，身形猛地一散，立刻转身，遁入黑暗中。 池轻荷一脸警惕，暗暗摸了摸手中的辟邪符。 无比滚烫。 六阶辟邪符就是不一样！ 一丈开外，鬼怪辟易！ 这半截女鬼差点被吓的又丢了半片身体！ 池轻荷相信自己如果猛追上去，拉近距离，这女鬼怕是会当场魂飞魄散。 不过她还是谨慎的提着豺狼妖兽尸体，并不深追，赶紧离开这里。 “池姑娘……谢谢救命之恩！” 虬髯大汉一脸震惊，在地上翻滚着大声嚷嚷。 他早就听说这个姑娘善于猎杀妖兽，但没想到她对鬼怪也如此具有威慑力。 “你是谁？”池轻荷看着地上翻滚的盔甲人，眼珠一转，才反应过来，鄙视道，“你怎么这副样子？” “我……”虬髯大汉正要熟练的找个理由解释。 池轻荷已经飞也似的窜出酒楼，这里面可不能久留。 等到虬髯大汉狼狈起身，出来之后…… 外面一群江湖豪客已经在一脸震惊的吹捧池轻荷了。 “才进去这么一会儿，居然带着妖兽尸体出来了！” “而且身上丝毫没有受伤！这是何等实力！” “孤身一人就敢进去！好胆魄！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虬髯大汉默默把盔甲塞在包袱里，听了一会儿，才大声附和道： “不但如此，刚才我们还遇到了一个女鬼，全靠池姑娘打跑了它！” “女鬼？”众人内心一惊。 他们也知道，这种地方死过不少人。 虽然玄玉宗来处理过一次…… 但之后，可能还有人陆续闯入其中，惨遭横死之后阴魂不散…… “这些阴魂没什么好怕的。”池轻荷大手一挥，“一张辟邪符就镇压了。” “是，是。”众人纷纷附和。 虬髯大汉内心暗想：“是个屁，老子刚才也用了辟邪符，怎么没有镇压住？说得轻松！” 池轻荷瞪了他一眼：“你输了。” 虬髯大汉立刻道：“在下愿赌服输，以后我们跟着池大当家的混！” 他身后几人，立刻响应：“池大当家威武！池大当家厉害！” 池轻荷听到这般吹捧，内心不禁也有些飘飘然。 辛亏有这些高阶符箓…… 真是太好用了！ 可惜，每个月从丁淑子那里才弄一张，远远不够啊…… 得想办法从她那里多敲一些才行。 …… 林间买东西回来，重新路过那个酒楼时…… 楼前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黑洞洞的废弃楼房。 一片寂静，有些诡异。 “也不知道那群人死掉没有……” 林间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快步离开。 …… 两天后。 林间断断续续听到了传闻。 据说有一批四处聚啸的江湖豪客，已经有人用上了六阶符箓，效果惊人。 林间暗暗吃惊。 “我前段时间才把一些基础符箓，利用阵字印记，打磨到七阶以上……” “本来以为七阶符箓已经算是高阶了。” “没想到，江湖中人都已经开始使用六阶符箓了！” “估计是上面有人，可能还是宗门背景的……” “看来，丝毫不能放松啊。” “必须要拉开两到三阶的差距，才能稳稳占据上风。” 林间不敢大意，决定在学习进阶符箓之余，不忘用阵字印记，继续打磨基础符箓的水准。 正思索着。 忽然崔新城恭恭敬敬的过来，说是有事禀报。 “什么事？”林间直接问。 “天鹰帮的少帮主，想来求见您。”崔新城道。 “他来做什么？” 林间皱眉，想起那个少年见到父亲被自己一刀击败，心有不甘的表情。 “他说是来求助的。他父亲前日进山打猎，和青阳帮的发生冲突，被扣押了……”崔新城道。 被扣押了？ 林间无语。 天鹰帮和青阳帮同为白玉城四大门派之一，矛盾颇多。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天鹰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帮主受伤，堂主也走了好几个，人心涣散…… 现在估计是人见人骑，青阳帮也趁势在试探这天鹰帮剩下的实力吧。 “那个少帮主……”林间皱眉，“他希望我们做什么？” “他希望我们天火门出面调解。”崔新城道。 “哦。”林间眯眼问，“好处呢？” 崔新城面色一滞：“这个……还没问。” 林间皱眉：“最重要的事情你不问……” 崔新城低头：“是，我现在去问……” “不用了，直接带他进来吧。”林间吩咐道。 没有优先说明好处，这也显示，估计那个少年是真遇上事了。 遇上事情，还能拉下脸来求助昔日的对手…… 这个少年可能是没人可以求了。 估计天鹰帮里，也有不少人想看他老爹立刻死掉吧。 当然，也不排除还有一丝丝可能，就是那个少年前来复仇…… 不过。 以自己现在七层火罗网真气护体效果，这个少帮主就是原地自爆，也不能伤到自己。 再说，仇恨也没大到那个地步…… 林间微微眯眼，倒是想看看这个少帮主如何表演。 101 忌惮 天鹰帮的少帮主名叫徐少峰。 他被带进来之后…… 林间明显感觉，这个少年比上一次见面时，变化很大。 虽然年龄没变，长相也没变，但气质完全不同了。 从意气风发、脸庞稚嫩，变得暮气沉沉，面带悲哀……这是一种家道中衰的表情。 林间听他大致讲了一遍和青阳门因打猎而起冲突的事发经过，不禁有点奇怪： “你爹不是受伤了么，为何还有心思上山去打猎？” 徐少峰面带苦涩： “我爹早年练功，身患隐疾，需要异兽骨头研磨成粉做药，所以……” “包括上次和贵派发生冲突，也是因为，我想为我爹去猎取异兽，正好碰到那头犀虎，所以求药心切，不慎冒犯了贵派……” 徐少峰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林间点点头，又问：“上次死掉的那个红衣女子是？” 徐少峰恨恨道：“是一个堂主。我爹……我爹被她迷住了，算是被她给害惨了。” 林间：…… 怎么把一切都怪到女人身上。 明明你爹也有责任，御下无方，用人不善，不知人也不自知，完全高估了自己，还敢主动出手…… 说不定，那个红衣女子跟副帮主都有一腿，直接把帮主架在火上烤也有可能。 林间也不再多问，直接切入主题：“你为什么来找我？” 徐少峰低头： “我怕我一个人去青阳门，谈判时会被他们吃干抹净。而帮里的那几个长老，这次又不肯出面……” 青阳门的势力颇大，一般人确实不敢出头。 林间皱眉：“你就不怕被我天火门吃干抹净？” 徐少峰拱手道： “门主实力远超天鹰帮众人，想吞掉天鹰帮有一百种方法……” “再说，若是能灭掉青阳门，为我爹报仇，我徐少峰愿意臣服门主！” 林间微微眯眼。 很明显，这个少帮主在帮内无依无靠，估计求了一圈也没结果，只能找外援了。 “为什么不找宗门来解决？”林间又问。 “青阳门在宗门有人！如果找宗门，我天鹰帮的处境会更糟。”徐少峰苦涩道。 林间面露沉思。 这个少帮主的话未必全是真的。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很想坐稳这个少帮主的位置。 所以他主动出击，找一个能够扶持自己的人，总比等待别人的安排要好。 林间不知道他为何会找到自己，明明之前还对自己咬牙切齿，怒目相向…… 不过。 林间也没有那么幼稚，为了他一句话，就贸然卷入和青阳门的斗争中。 且不说还有玄玉宗的上层管控…… 即使真要对付青阳门，也要经过一段时间详细调查和周密准备，怎么可能仓促行事。 青阳门可不像天鹰帮那样暮气沉沉，它是一个精悍森严的门派，而且跟宗门还有些关系…… 另外，这个事情还有一丝值得玩味的地方…… 就是青阳门门主，主修火系功法。 而林间在天火门广为人知的紫焰刀法，自然也是火系功法。 同行相忌。 “会不会表面是针对天鹰帮帮主，实际上想钓我这条大鱼？” 林间若有所思。 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有宗门在管着，但也不可不防。 这种纷乱的时局，真把谁杀了，只要没达到灭门灭派的那一步，宗门会怎么处理也很难说。 林间淡淡道：“这个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有结果我会让人通知你。” “多谢门主！”徐少峰见林间没有立刻拒绝，不禁精神一振。 林间等他离开之后，才看了看崔新城，问道： “你怎么看？” 崔新城立刻振奋道： “这是我们天火门扩张的好机会！” “天鹰帮管控的区域，有五处山谷富含药材，平时我们天火门的人去采药，都不得进入。” “天鹰帮手里有好几处私矿，无论是精矿还是粗矿，我们炼制丹药和冶金锻造都有用。” “除了这些，还有镖局，武馆，猎户队伍……” “如果我们错失这次良机，让别的门派率先介入……” “那天鹰帮的遗产和势力，很可能会被其他门派瓜分掉。” “我天火门若能维持天鹰帮的完整，扶持少帮主上位，就能杜绝其他门派染指天鹰帮的可能。” 听完崔新城的慷慨陈词…… 林间点点头：“说得好，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吧。” “啊？”崔新城脸色一惊，忐忑道，“孩儿恐怕实力不济……” “你实力还不济？”林间瞪了他一眼，“你刀芒练到多远了？” “快到一丈了。”崔新城回答的倒是无比干脆。 显然，他对刀法这一点还是有点自信的。 “不错。”林间点头赞许，“你个年纪能练出丈许刀芒，白玉城各大门派找不出来第二个。” “再过几年，那帮老骨头统统不是你的对手。现在面对他们，没必要太虚。实力就是底气，更何况，还有我在后面给你撑腰。” 林间鼓励道。 其实是林间自己有点虚。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有一个绕不开的隐患。 林间重新梳理了一下信息。 青阳门的掌门，名叫马空烈，善用一手青阳霹雳掌。 据说轰到别人身上，轻则烧伤炙残，重则如遭霹雳，将人烧焦如炭…… 相当残暴。 随着天火门的名声显露…… 林间有点怀疑，这个马空烈会时不时梦见他，想将他轰烧成渣，剩下兵解遗物，拿去炼丹做药…… 当然，如果单单是一个青阳门掌门马空烈…… 林间倒也不会惧怕。 这种恐怖的传闻，什么一掌下去“重则如遭霹雳”…… 这肯定是打普通人的，林间用炎阳剑气近距离轰出，也能打出这种效果。 真打起来，有真气护身，大概就是“轻则烧伤炙残”了。 所以，单单是青阳门，不足为惧，说破天也只是江湖门派。 可惧的，是他们有宗门的关系。 谁知道青阳门会不会暗中勾结宗门的人，请来一些修士压阵…… 到时候再有一些变故，事后不了了之。 这点不可不防。 所以这种鸿门宴，林间是不会轻易去冒险的。 虽然利益巨大…… “要是上官莺没闭关就好了……” 林间暗想。 以她御气境的实力，自己约上她，相互照应，去青阳门直接横着走，根本无需担心什么暗算…… “你才晋升御气境不久，闭个屁关啊。” 林间对上官莺怨念颇深。 “那您……”崔新城恭敬问道，“届时不去么？” 林间点点头，一脸严肃，沉吟道： “我要闭关。” 102 名声 闭关是假。 林间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 等上官莺闭关出来，或者自己再突破一下，更有把握之后，再亲自介入天鹰帮和青阳门的争端。 当然，现在派崔新城去，也是表明天火门的立场。 不指望他能当场解决什么问题，至少先稳住局面，让对方也有所忌惮。 此外。 如果青阳门掌门马空烈，真有什么阴谋诡计，想暗算林间，打人丹的主意…… 这次林间不出山，只给他派一个崔新城去。 青阳门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 这对于崔新城反而是安全的。 当然。 崔新城没有想这么多，他听到林间说要闭关，神色一凝，立刻道：“是！” 他知道义父的实力高深莫测，可能又在修行什么奇异功法。 崔新城对于这次重任不敢怠慢。 他立刻去联系天鹰帮少帮主，并和青阳门沟通，将这次会谈时间，定在两天之后。 至于会谈地点，青阳门态度很强硬，地点就在青阳门内。 毕竟，天鹰帮帮主就在他们手上，主动权确实在青阳门。 …… 时间很快到两天后。 崔新城出发前，心情激动又忐忑。 激动的是，自己居然能代表天火门，去处理这么大的事情。 有义父掌舵，天火门必将发展壮大，日后在白玉城乃至玉州留下名声…… 这件事恐怕就是重要节点。 自己此番前行，也算走入历史了。 忐忑的是，义父居然提前给了自己几张避箭符，让自己相机应变，多加小心。 这…… 崔新城瞬间觉得此行有点凶险。 不过，义父又交待自己，此去青阳门，表明天火门的态度就好。 不要允诺什么，一切都可以托辞“门主正在闭关，等出关才能定夺。” 想到这里，崔新城稍稍心安。 崔新城没有带什么随从，和天鹰帮少帮主徐少峰汇合之后，一起赶往青阳门。 一路上，两人默然无语。 谁能想到前些日子两个人还刀兵相对，现在居然并肩携手而行…… “这次青阳门之行，一定不要出岔子。” 崔新城暗下决心。 …… 半个时辰后。 到达青阳门，拿出名帖通报，被引入会客大厅之后…… 崔新城的紧张情绪立刻消失大半。 因为客厅内，坐满了客人，来的根本不止天火门一家。 他本以为，自己要独自会见青阳门掌门，面对那个气势逼人，老谋深算的马空烈，压力必然很大。 可是现在……压力瞬间减少了很多。 不过，怎么会来这么多门派？ 崔新城微微疑惑，不是只请我们天火门一家么？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些来客身上了。 这些人，都是白玉城大门派首领，崔新城自然认识。 坐在客厅上首的，是一名紫脸大汉，气势雄厚，坐如山丘，正是铁衣派掌门，金石铉。 铁衣派擅长硬功护体，这位金石铉掌门更是将铁衣功练到巅峰。 据说他曾生生承受内练大成层次的高手连砍数刀，不但毫发无伤，反而将对方虎口震裂。 铁衣派金石铉对面坐着的，则是一位佩剑的中年美妇。 她是冲霄剑派的掌门，何秋容。 不知年纪几许，但她的面容和身材保持的很好，看上去连三十岁都不到，一副静娴淡雅的模样。 但崔新城在小时候就听说，这位阿姨曾一人一剑剿灭山贼三十几人，追击贼首几百里，白衣杀成血衣。 根本不是像表面上这么娴静。 冲霄剑派正是在她手中发展壮大，和铁衣派、天鹰帮、青阳门并列白玉城四大门派。 其余座位上，则是一些其他门派首领，每个人各有不凡事迹。 崔新城内心一阵激动： “我居然和这些人并列而坐……我何时才能像他们这般有名呢！” 正思索间。 他忽然看到不少人纷纷起立，向他热情的打招呼，还有些人议论纷纷。 “这位就是天火门的崔少侠？” “听说崔少侠得到师门真传，一手紫焰刀法已经炼出刀芒，真是英雄出少年！” “崔少侠如此年轻，居然以刀法入真气境，真是前途无量啊！” “据说天火门门主，一刀镇压天鹰帮数百人。这种人的亲传，实力简直不敢想象。” “崔少侠，请上座。” 崔新城听到这些问候和纷纷议论，不禁有点懵。 “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看来天火门在义父的掌控下，名声确实比从前响亮太多，连我都能与有荣焉……” 他立刻收敛心思，微微含笑，点头致意。 就连冲霄剑派的美妇掌门何秋容，也对崔新城微笑道：“崔少侠，门主今日有事没来么？” 崔新城礼貌道：“何掌门好，我家门主这几日闭关修炼，无暇前来。门主让我代为向您问好。” 何秋容美眸闪动，含笑道：“你家门主客气了，本来今日还想借机与他切磋一二呢，可惜。” 说完，她把玩着手中的长剑，脸上微有遗憾之色。 铁衣派掌门金石铉嘿然笑道： “这些日子名声最响的就是天火门，一刀镇压天鹰帮！谁人不想找他切磋切磋！我也很好奇他那紫焰刀，对上我的铁衣功，会是什么效果！” 崔新城内心微微一笑。 义父从前刀芒凌空斩断铜锁，那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区区铁衣，又何足挂齿。 别说义父，我现在都能试着破破你的铁衣功。 虽然如此。 崔新城还是不卑不亢道：“我家门主闭关出来，我会将金掌门的话代为传达，来日方长。” 他找到座位坐定。 这才发现，天火门的位置，被安排在冲霄剑派和铁衣派旁边，几乎可算是并驾齐驱了。 难怪其他那些门派对他如此敬重。 正寒暄着。 忽然气氛微微一凝，安静下来。 一个身躯庞大的中年人，面无表情的大步踏进会客大厅。 这人体型如同小山，每走一步，大厅似乎有一种隐隐震动。 但他身上那堆肉，看上去却丝毫不累赘，反而相当精悍，整个人也毫不迟钝，显得异常灵活。 这人正是青阳门掌门，马空烈。 他的手掌大如蒲扇，传闻中能发出雷火般的青阳霹雳掌，此刻也只是随意的背负在身后。 但是他这种强大的气场，已经震慑了全场。 紧接着，一张轮椅缓缓被推出来。 椅子上的老者，面色煞白，双眼微闭，一副颓唐模样，正是天鹰帮帮主。 马空烈冷冷瞥了他一眼，接着转头扫了一眼众人，目光笼罩全场，淡淡道： “天鹰帮差不多完了，我们来讨论讨论如何瓜分吧。” 103 火蟾 崔新城一听，感觉相当突兀。 他完全没有想到青阳门掌门这么直接…… 当着天鹰帮那老者的面，就直接谈论起瓜分遗产的事情了。 下面众人也是议论纷纷…… 可是，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不知是慑于青阳门马空烈的威压，还是每个门派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既然大家没有意见。”马空烈冷眼一翻，睥睨全场，“那先请几个大门派首领，跟在下进屋商量一下。” 这个大厅汇聚了白玉城大多数帮派头领，足足有二十多号人。 能称得上大门派的，也就六七个。 很快，这些人被请到大厅隔壁的一间会议室。 以铁衣派金石铉，和冲霄剑派美妇何秋容为首，包括崔新城在内，还有几个精悍的老者，一共七人。 崔新城内心隐隐激动。 这次的会议级别明显又提高了一层。 他正思考着待会儿谈判时要如何发言…… 忽然看到马空烈锋利的眼光扫过来，微微皱眉，意味深长道：“天火门门主没来……有些可惜啊。” 崔新城不卑不亢道：“我家门主正在闭关，让我全权代表。” 马空烈摇摇头，叹了口气：“你代表不了他。不过，也算凑合吧。毕竟今天人这么齐……” 铁衣派金石铉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马掌门，你今天请我们来，不会是来聊天的吧？到底要怎么瓜分天鹰帮，给个说法！” 另外一个老者也冷哼道：“直接请我们这七大门派来就可以了，那些小门派来凑什么热闹！” 美妇何秋容蹙眉道：“这件事，是否应该请宗门的人前来见证？毕竟天鹰帮遗产不小……” “这个不急。” 马空烈大手一挥，嘿嘿笑道，“我这次请各位来，还有一件事。上次我在玉门谷洞天，得到一件宝物，想请各位帮忙鉴赏一下。” “什么宝物？”金石铉十分好奇。 他早就听说青阳门上次从洞天归来时，用马车装了一大箱货物回来，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各位请看。”马空烈微微抬手，似乎手掌里攥着什么神秘宝物，缓缓摊开。 金石铉连忙凑近，其余几个老者也好奇心切，拥上去观看。 崔新城被挤在外面，踮起脚尖想看也看不着。 然后他就看到人群中心，突然爆出一道青色的火芒。 嘭嘭嘭！ 马空烈手掌如同霹雳迸发，焰火纯青，闪电般轰在金石铉和周围一个老者身上。 这两人闷哼一声，口喷鲜血，断线风筝似的飞摔出去。 其余人惊惶躲闪，凝势待攻。 何秋容毕竟是女子，一开始就相当机警的站在外围，此刻她嗤地拔剑退后几步，一脸震惊： “马空烈你疯了？” 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马空烈居然敢同时对这屋里七个人出手。 这七个人都是突破内练巅峰，炼出真气的大门派首领。 马空烈虽然实力冠绝众人，但绝无可能同时打赢七个。 不过。 他一出手就伤了两人，虽然是偷袭，这也足够令人惊骇了。 而且这两人属于硬功最强的，有真气护体，居然被他一瞬间轰飞。 难道他真的在洞天有什么奇遇？ 金石铉惊恐的趴在地上，看着自己胸口印着的烙铁般焦黑掌印，喃喃道：“疯了，他疯了！” 崔新城也紧张的握着刀背靠墙壁，内心诧异： “你就是再强，把这几大门派首领全杀了又如何？犯了众怒，宗门也不可能容你。” “更何况外面还有那么多门派，你还能全杀了不成？” 何秋容怒喝一声：“大家一起上！” 转瞬之间。 剩下五人已经一起攻向马空烈。 何秋容剑气纵横，崔新城刀芒闪烁，其余几人的拳风掌风呼呼，形成一道恐怖的气劲，骤然向马空烈席卷而去。 嘭！ 马空烈猛地抬手，掌心气劲犹如青色霹雳，狠狠撞上这五人合击气劲。 轰！ 一阵剧烈的冲击感震荡开来。 青色霹雳一闪即逝，被五人联手的攻势给淹没了。 马空烈腾腾退后几步，靠墙稳住身体，面如金纸，脸色有些难看。 他的肩膀被一柄长剑洞穿，扎在墙上。 何秋容的剑。 何秋容面色苍白，压下一口翻涌的气血，带着五人将他团团围住，用剑钉死他的肩膀，冷冷道：“你败了。” 她美眸闪动，内心冷笑。 这年月，谁还没去过洞天呢？ 每个人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更何况是五对一，优势在我。 …… 大厅中。 其他门派众人，听着房间内的剧烈的激斗声，不禁冷笑。 “他们打起来了！” “这几个大门派，目中无人，最好全部打死！” “对！他们一死，咱们就成大门派了！” 正在幸灾乐祸间，忽然有人感觉不对劲。 “你脚上是什么东西？” “癞蛤蟆？什么鬼东西？” 一人看到脚边突然多出了一只火红的蛤蟆，立刻一阵恶心，准备抬脚踩下去。 “别踩！它会喷火烧你！” “你怎么知道？” “这是青阳门掌门练功用的火蟾蜍！” “他那一手青阳霹雳掌，平时就靠吸收这种火蟾蜍喷出的火焰，来磨炼掌力！” “那怎么没关好，都跑出来了？这里还有！” 大厅内，地面起了一层薄薄的火焰。 细看居然是一群群赤红的蟾蜍，嘴巴里喷出阵阵火苗。 众人一阵跳脚骚动，惊恐连连。 …… 房间中。 何秋容再发一剑，把马空烈另一边肩膀也钉死在墙壁上，冷冷道：“你为何突然暗算我们？” 马空烈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笑容：“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们了。你们在洞天也有奇遇对吧？” 何秋容冷淡道：“我来之前，就料到你可能图谋不轨，已经派人去请宗门的人了。待会儿你跟宗门的人说吧。” “那我要抓紧时间了。”马空烈表情怪异，喃喃道，“我这次去玉门谷洞天，抓了一只很大的火蟾蜍。很大，很大，你知不知道有多大？” “我看你是疯了。”何秋容打算再给他一剑，让他闭嘴。 然后她就看到怪异的一幕。 马空烈的身体突然开始膨胀，肤色也骤然变红，变得凹凸不平。 他本来就体型巨大，此刻突然全身鼓起，四肢和脖颈也迅速变粗，嘴巴拉长，眼眶撑开…… 顷刻之间，变成将近三米高的庞然大物。 双眼如盘，两腮鼓起，浑身长满了丑陋的赤红色疙瘩。 一只巨大的火红蟾蜍！ 轰！ 身后的墙壁已经被它撑塌了，肩上钉着的剑刃此刻也显得像把匕首短剑。 “妖兽！” 何秋容骤然疾退，窜出房间。 其余人也心惊胆战，何曾见过这么庞大的妖兽！ 崔新城早已窜出房间，来到大厅，然后就看到地上火焰连成一片，人群纷乱。 有人正要撞门出去…… 刚跑到门口，突然身躯不由自主的倒退，直接被一个三丈长的巨大舌头飞卷而来，嗖地拉入巨蟾的嘴巴中。 简直如同捕捉蝇虫一般，干脆利落。 吼！ 巨蟾又猛地抬头，喷出一口火焰，瞬间点燃一人。 接着长舌一卷，熟练的拉回嘴中，直接吞咽。 地上密密麻麻的小蟾蜍，也兴奋的喷着火焰，似乎是欢迎巨蟾的现身。 大厅一片纷乱。 那些大门派首领还能冷静的飞跃高处，迅速躲闪这火焰喷吐和长舌的横扫。 小门派首领则完全惊慌失措，有几个从未去过洞天见过妖兽的，直接被吓的愣在当场，被巨蟾一口吞下。 “大家不要慌！再支撑一会儿！宗门的人马上就到了！” 何秋容两脚悬在房梁上，一边拔剑攻击那巨蟾，一边大声喊道。 可惜人声嘈杂，谁也不会听她的。 而且那巨蟾皮糙肉厚，体型如山，她的剑气虽然凌厉，割在身上，明显伤害不够。 她终于明白青阳门为何召集这么多人汇聚一堂了。 原来这妖兽居然是想把白玉城所有的门派高手一网打尽！ 何秋容不寒而栗。 残暴的妖兽她倒是见识过，但未曾料到还有这么狡诈的妖兽！ 眼下这个巨蟾，喷火如霹雳，长舌如巨锤，普通门派肯定是应付不了了…… 只能等待宗门的人来救援！ 下一刻。 她忽然看到一阵猩红的刀光从巨蟾身后绽开，龙卷风一样席卷四周。 刀芒如狂风大作，她远在几丈之外，脸颊仍旧被割的生疼。 “好强的威力！” 何秋容内心一震，接着一喜： 宗门的人终于来了！ 104 斩杀 猩红的刀光继续在巨蟾背后疯狂切割。 持刀之人，正是林间。 他面无表情，手握刀柄，炎阳真气全力贯注在刀刃上，狠狠劈砍。 林间虽然对崔新城表示要闭关，那当然是骗他的，自己肯定会在外围远远游走一番。 九阶如影符，九阶敛息符，这是最近打磨的符箓成果，足以让自己进退自如，远离风暴中心。 而林间选择出手，则是因为再次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吸引力。 火属性的妖丹！ 若无妖丹补充，单靠修炼积累，何日才能够御气而飞，追上那些宗门修士的脚步？ 他本来还想再迟点出手，让这些门派首领多耗一点巨蟾的体力…… 现在看来，这帮人太弱了，他们自己都撑不了太久！ 更何况那个冲霄剑派的少妇在喊着什么“宗门要来”…… 林间瞬间决定，速战速决。 只是这一刀下去之后。 林间立刻察觉到，这巨蟾皮糙肉厚超出想象。 寻常这一击，打在内练大成武者身上，也能爆出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此刻这巨蟾脊背上，只是被深深拉开一个血口。 哪怕刀锋上的炎阳气疯狂灼烧，瞬间将血肉烫成焦黑…… 但这巨蟾皮肉堆积如山，似乎有无尽的脂肪，可供燃烧。 林间内心发狠，加快刀速，连削带砍。 “吼！” 巨蟾显然诧异身后居然有人，吃痛怒吼一声，响若洪钟。 跟着转头就是一口青色火焰，猛喷而来。 林间立刻洞察到，一股狂暴的气流，随着焰火喷涌激射而来。 他身形一沉，双足骤然踏地而飞。 轰！ 这等近距离下，狂暴的气焰擦身而过，身体虽有火罗网护体，衣袖已经焦黑。 同一瞬间。 地上密密麻麻的小蟾蜍，随着巨蟾那一声吼，潮水般涌向林间，宛如一片火海。 明显是接收了它的命令。 林间气息一沉，从丹田到胸腔，冲出咽喉，流经舌尖： “吼！” 雷音咒连续发动。 大厅中宛如惊雷炸响。 轰！轰！轰！ 一阵无形音波震荡开来。 地上那群密密麻麻的赤红蟾蜍，还以为遇到了什么恐怖天雷，骤然惊散，如同退潮一般逃窜开去。 何秋容悬在大厅梁上，被这雷声震的口干舌燥，悸动不已。 她只看到巨蟾庞大身躯后侧，冒出猩红的刀光和青色的火焰，接着就是如此雷音连响，滚滚而来，不禁内心震撼： “宗门中的高手，果然是雷霆手段，委实惊人！” 其他门派首领也被震的头晕耳鸣，一阵阵恶心。 巨蟾明显也被激怒，两腮高高鼓起，急速膨胀，发出巨大的摩擦声响，似是要蓄力一击，灭杀眼前此人。 “想拿到这枚妖丹，果然有点难度……” 林间微微皱眉。 林间看出这个巨蟾妖兽非同寻常，若真无法得手，那也不用勉强，保命要紧。 “如果这次再不行，就直接撤了……” 林间气沉丹田，一声轻叱，直接发动掷火咒。 定睛一看。 巨蟾全身鼓动，稳如磐石，正持续蓄力，虎视眈眈，似要发出什么恐怖一击。 “没有反应么？” 林间皱眉。 下一瞬。 巨蟾忽然嘴巴里冒出一阵黑烟。 紧接着，它全身剧烈抽搐，发出痛苦的吼叫，瓮声瓮气，震耳欲聋。 轰隆！ 它的腹部忽然爆出一声闷响，并且持续冒出黑烟。 “成了！” 林间内心一定。 早在这头巨型蟾蜍用长舌席卷众人，择人而噬的时候，林间就有了这个想法。 那时他还潜伏在如影符中，等待出手的时机。 而那头巨蟾紧接着，又喷火烧死了一个人，接着用长舌卷着他吞下腹中之前…… 林间早已看准时机，直接发动掷火咒，将南明离火卷入那人着火的尸体之中，跟着一起被巨蟾吞下。 本以为，自己紧接着全力出手，炎阳真气贯注紫焰刀锋，应该能解决问题。 岂料这畜生的厉害程度还是超出了预想。 “幸好这道底牌起了作用！” 林间不断强念掷火咒，南明离火在巨蟾胃中持续燃烧，迅速烧穿，烧出一个大洞来。 “吼！” 巨蟾痛苦嘶吼，双手直接撕开自己腹部，想要掏出肠胃，血肉淋漓，异常惨烈。 “哪有那么容易！” 林间冷笑，掷火咒催动南明离火迅速移动，在巨大的肠胃附近游走。 心肺、肝脏、脾肾…… 嘭嘭嘭！ 巨蟾极度痛苦，狠狠用手殴打自己，焦黑的烟雾伴随着飞溅的血花，一起冒出。 它明显已经无法承受痛楚，突然手脚并用，纵身一跃，跳出十几米远。 轰隆！ 直接撞开大厅墙壁，破壁而出。 “想跑？” 林间早已启动行字印记，控鹤身法直追而上，再加上开启了最新新学的御风符…… 整个身形宛如一道虚影，瞬间激射而出，一晃而过，飞越墙壁洞口远去。 咚！ 咚！ 巨蟾手脚并用，奋力弹跳，一跃就是二三十米。 幸好林间印记和符箓全开，否则单凭控鹤步，根本追不上它。 咚咚！ 这只巨蟾全身持续冒烟，肝胆俱焦，再也支撑不下去…… 它又慢慢跳了几步，最终轰隆一声，倒在一片阔野上。 林间微微眯眼，远远靠近它。 此时已经跑出了青阳门一里地之外。 在它前方不远，正是一片河流，大概是青阳门弟子用水处，此刻还有几个少妇在洗衣服。 这个巨蟾明显是想钻进河水里，浇灭体内火焰。 可惜还未赶到，早已被烧死…… 而那几个少妇，突然看到这等巨型怪物，血肉模糊，直冒黑烟…… 早吓的尖叫一声，衣服一扔，拧腰就跑。 林间心情愉悦，微笑着坐下来，安静的观赏了一下她们跑路的美妙背影…… 同时催动南明离火，继续在那只巨蟾体内游走焚烧…… 直到一阵阵焦臭味传来。 猜测它应该死的不能再死了之后…… 林间才小心翼翼的靠近它，同时行字印记、御风符、避箭符、避火符……齐开，随时以防不测。 接着快速用剑挑出它的心脏。 心脏颇大，足足有足球大小。 而令人心动的火系妖丹，正蕴含在此中。 林间用刀快速挑开心脏，掏出一枚弹珠大小的绯红晶体。 比预想中的要大。 要知道上次得到的妖丹，也只不过是花生米大小。 当然，并不是什么都越大越好。 只是，从获取难度上来讲，这枚妖丹必然价值高于从前所见过的…… 所以林间不敢贸然直接吸收。 万一临字印记压制不住，自己走火入魔发生异变，那就糟了。 这枚妖丹，一定要炼成丹药安全服用！ 想到这里。 林间小心翼翼的用油纸把它包起来，装进布袋，再贴身带好。 接着。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只丑陋巨蟾的如小山般的尸体。 这么多妖兽肉，虽然比不上妖丹的价值，但如此丢弃给别人，那就太可惜了！ 这次自己秘密出来，根本没有带什么随从。 崔新城反应也太慢了，这么久都没跟过来，难道是没认出是我？ 林间微微皱眉。 之前在大厅，一开始从巨蟾背后偷袭，接着雷音咒、掷火咒全开，御风符追出…… 那几下确实是兔起鹘落，瞬息之间。 不过，堂堂刀法小天才，要的就是能人之所不能，哪怕瞬息也要抓住。 如果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爹，果真是您！我就知道！这么厉害的妖兽！” 远处，崔新城的声音传来过来，充满惊喜和激动，几乎语无伦次。 “呵呵，不然还有谁？” 林间内心愉快。 不过，还是一副淡淡的口气：“你去叫几辆车，把这些妖兽尸体驮回天火门去。我有事先走了。” “是！”崔新城踌躇道，“我这么离开，会不会……被人抢走妖兽？” “嘿嘿。”林间嘿然笑道，“我天火门所杀的妖兽，谁人敢抢。” “是！”崔新城这才定下心来，离开跑开。 林间则负手走向河边。 处理妖兽尸体这种麻烦的事情，他就懒得管了。 刚才惊动了那些浣衣女，衣服都流进河里了，这可不好。 林间心情愉快，把河水里的衣服捞起来，在河边摆好后，迅速离开。 105 丹方 林间携带着巨蟾妖丹，丝毫不做停留，直奔白玉城码头。 这个时间，还赶得上回青玉城的最后一趟客船。 他要回去一趟，找孙老头询问，将这枚巨蟾妖丹炼制成丹药的配方。 一路上，他也思索过…… 在斩杀这枚巨蟾，获得妖丹之后，是否应该秘密离开，深藏功与名，以后悄悄扮猪吃老虎…… 不过，林间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这么做性价比不高。 普通江湖门派，如果想来打自己的主意，那他们纯粹就是找死。 玄玉宗的话，这么大的宗门，若是为了区区一枚弹珠大小的妖丹，来刻意找自己的麻烦，那正好能看出这个宗门的成色，是否值得依靠。 没错，林间已经决定，向宗门靠拢，大树底下好乘凉。 他最近明显感觉到，自己缺少的很多资源，只有依靠宗门才能够得到。 比如，这种妖丹的炼丹配方…… 以后总不能每次都去孙老头那边查询，他的知识体系也停留在很久以前，未必全面。 再比如符箓阵法，上官莺能给自己的大部分都是基础术法，进阶的很少，再高阶的就没有了。 现阶段还是要尽快崭露头角，想办法获取玄玉宗的资源。 所以斩杀这只巨蟾，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 与此同时。 青阳门。 会客大厅内。 随着那只巨蟾妖兽冲破墙壁，跳跃而出，现场只剩下断壁残垣，一片狼藉。 死掉的门派首领正在被弟子收尸，伤残的也被抬出来治疗。 至于剩下健在的人。 以冲霄剑派何秋容为首，都循着地上的血迹，一路小心翼翼的追踪，很快赶到这片河边的阔野之上。 然后，他们看到震撼的一幕。 那头一丈高的凶残巨蟾，此刻横尸于地，像一座小丘。 它硕大的肚皮被剖开，血液流在草地上，汇成小溪。 长满赤红疙瘩的躯体袅袅冒着黑烟，飘着一股焦肉味和腥臭味。 死了？ 片刻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巨型妖兽，居然真的被人杀死了？ 众人依旧如临大敌，不敢靠近。 杀掉它的那个人呢？ 何秋容这一行人，都是眼明心亮的顶尖好手。 但也只是看到猩红刀光闪烁，然后就是惊鸿一瞥，一阵虚影激射而出。 所幸。 他们很快看到有两个人快速向这边接近。 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男青年，都穿着玄玉宗服饰。 正是给他们派发洞天任务的那两个修士，方仙子和宋道长。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这头妖兽是哪里来的？” 方白鹭看到这群人，率先冷冷问道。 她内心有些吃惊，这头妖兽，以这群人的实力，肯定杀不了。 “啊？”何秋容惊讶道，“我还以为是贵宗门派人前来击杀的呢。” 方白鹭蹙眉道：“派来的人就是我和宋师弟，你们还看见其他人了？也穿着玄玉宗服饰？” “似乎没有。”何秋容不好意思道，“我们也没有看清。只是那人看上去很厉害，想必是贵宗门之人。” “没有看清就不要瞎猜！” 方白鹭冷哼道，“杀个把妖兽有什么厉害的？像这种妖兽，我玄玉宗随便一人，皆可斩杀。” 她不再理会这些江湖门派中人，直接去查看这头赤红巨蟾。 “师姐，这头妖兽真的不小了！”宋师弟在旁边低声道。 方白鹭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去摸摸它妖丹还在不在。八成是没了！” 宋师弟苦着脸，挽起衣袖，手伸进血污模糊的巨蟾内脏，仔细摸了好几圈，然后摇摇头：“没了，被人取走了。里面倒是有几具死尸，都烧焦了！” “我就知道！估计还是火系妖丹！” 方白鹭面无表情的盯着巨蟾尸体烧焦的内脏，又道，“那人也是火系功法！” “不用猜了，他来了。”宋师弟指向前方。 崔新城正带着一队马车、牛车，浩浩荡荡赶过来。 因为他要一趟拉完，所以特意多租了几辆车，看上去难免有些壮观。 “他杀不了这头妖兽。”方白鹭扫了一眼，摇头道。 不过，她仍然看向崔新城，直接问：“这头妖兽是你杀的？” “是我家门主杀的。”崔新城一看是宗门的人，不敢怠慢，如实回答。 “天火门门主？”方白鹭看了一眼他的服饰。 “正是。”崔新城道。 此言一出，何秋容脸一烫，暗暗低头。 “天火门门主居然有这等实力！” “可笑我还大言不惭，要与他切磋！” “没想到转眼间就承了人家的恩情！” 其余几个门派也暗暗惊叹； “天火门的崛起，果然绝非浪得虚名。” 方白鹭则微微蹙眉：“又是他……看来他比我想象中要厉害那么一点点啊。这枚妖丹又被他拿走了！” “师姐……师父叮嘱过，不能私自追回妖丹的。”宋师弟连忙提醒。 方白鹭冷哼一声：“区区一枚妖丹而已！又不是什么宝贝！你当我那么在意？我只是不喜欢每次都被这人抢先而已！” 她接着看向那群江湖门派之人，厉声道：“你们把前因后果交待清楚！” 这么大的妖兽，从普通江湖门派中暴露出来，这绝非小事。 …… 林间到达青玉城已是夜晚。 直接到孙老头家，一看，果然他还在辛勤炼丹。 人到了他这个年纪，看来是真不喜欢睡觉。 林间快速说明来意，并拿出巨蟾妖丹后…… 孙老头皱眉：“这个丹方……我去找找看。” 他回到书房翻箱倒柜，查阅了半天，最终摇头道： “这种火蟾妖丹，我这儿还真找不到丹方……” “那上官莺知道么？”林间问。她还在闭关。 孙老头怒道：“我都不知道，她哪里会知道。” 林间点点头。 看来白跑一趟，只能想办法去宗门找人问问了。 孙老头看着林间表情，微笑道：“也不算白跑一趟，你再借我点火，反正来都来了……” 林间：…… 第二天一早。 林间返回白玉城后，直接去找玄玉宗的人。 玄玉宗的人就住在城北，有一排排大院子，古朴淡雅，相当于玄玉宗驻白玉城办事处。 地方很好找。 但一般没人愿意去找。 因为一般凡俗之人，见到宗门修士，总有点心虚。 林间从前也有这种感觉，但随着实力不断提升，现在面对普通的修士，倒是没什么紧张感了。 此刻，正值傍晚，林间来到城北玄玉宗驻地。 有两个青衣童子正在院子门口闲聊。 看到林间过来，立刻换了副严肃高冷的表情，淡淡道：“这里是玄玉宗，请问你有何事？” “在下想找祝采薇仙子有事。”林间客气道。 “请问你是他什么人？”童子问道。 林间想了想，道：“朋友。” 其实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他来玄玉宗，也只能找她问问看了。 106 强化 玄玉宗童子一听是祝采薇的朋友，脸色稍稍缓和：“请问阁下是？” “天火门门主。”林间道。 “请稍等，我去代为通报。”童子转身离去。 虽然态度礼貌了些…… 但还是把林间晾在大院门口，独自等待。 玄玉宗自然有待客厅，不过，寻常凡俗之人还没有资格进去坐。 区区一个天火门门主，自然也入不了宗门童子的法眼。 林间倒也没什么想法，只是在门外耐心等待着，静静看着这暮色渐渐变浓。 不多时。 一个少女走了出来，一身月白色长袍，步履从容，明眸皓齿，正是祝采薇。 “门主有事找我？”她笑吟吟地问。 “是。”林间点头，开门见山道，“我得了一枚赤红巨蟾的妖丹，有些事想要请教祝姑娘。” “啊呀？原来那头巨蟾妖兽，真是门主斩杀的？”祝采薇美眸中闪现出浓浓的惊讶之色，显然已经了解内情。 她不等林间回答，立刻问道： “门主是想要把妖丹交给宗门换取奖赏呢，还是自己炼丹服用呢？” “我打算自己炼丹服用，”林间直接道，“今日前来，正为此事。” 祝采薇微微蹙眉： “那门主可要千万小心，这妖丹一个处理不好，服用下去可能走火入魔，甚至发生异变。不如这样吧……” 她接着沉吟道： “我回去找一找丹方，门主若信得过我，可以按照丹方找人炼制成丹药。” 林间：…… 自己还没开口求助，话都被她说了。 而且是不着痕迹的循循善诱，如沐春风，丝毫没有让人不适的地方。 这根本不像是普通少女那样生涩执拗，更像是善解人意的妇人。 林间不禁暗暗诧异。 本来还以为要费几番口舌，允诺什么条件，才能够拿到丹药配方，毕竟这也算是很珍贵的东西了。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而且几句话下来，林间就能切身体会到，她待人接物的成熟远远超出她的年龄。 林间内心无语，只能认真道：“多谢祝姑娘。” “不用客气。”祝采薇微笑道，“明日我还要随师父外出，不能登门拜访，烦请门主明晚此时来取。” 林间拱手拳道：“您客气了。” …… 林间回到天火门后。 门内上下喜气洋洋，已经将那头巨蟾妖兽宰杀，剥皮剔骨，分割肉块。 崔新城乐呵呵的端过来一碗肉汤，恭敬道：“您先尝尝鲜。” 林间抽了抽鼻子。 这蟾蜍肉汤，岂止是鲜，简直都有些腥了。 林间屏住呼吸，连肉带汤，喝了一口下去。 脑海内的九字印记刻度，很快有了一丝丝增长。 只不过，这点变化，对于现在的林间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尤其是对即将服用的这枚妖丹…… 那种感知上的差距，强烈程度，远远不及。 “你们自己留一部分，把剩下的肉冷藏起来……”林间吩咐道。 最近街面上不太平，帮派中又出现这种骇人听闻的妖兽事件，林间猜测，用不了太久，时局将会进一步恶化。 不但这些妖兽肉，其他物资也要提前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 第二天傍晚。 林间如约赶到玄玉宗门口。 这次那个看门童子不再多问，很快去通知祝采薇。 不多时。 祝采薇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口木箱。 “这一道赤蟾还真丹的丹方，还是近几十年才配出来的，名字也有些随意。” 祝采薇将箱子打开，递给林间，接着微笑道： “丹方就装在箱子里。还有一些配药材料，也一并放在其中。” “门主可以自行找一家丹坊，让师傅遵照丹方，炼制即可。” 林间内心一震，再次意外。 她不但给出了自己丹方，连配药都帮自己找好了。 而且，她非常坦荡的将箱子打开，让林间看到药材，一目了然，也无须担心有什么坏心思。 其实林间对于丹药的认知，在和孙老头多次交流之后，早已不同往日。 这个丹方配药，大眼一看，就知道确实是正经配方。 和上官莺那道紫金还真丹的配方，除了换了几味关键辅药，相差不远。 当然，这几味关键辅药，也只有宗门这种人力物力雄厚的机构，才能经过长期试验摸索，推陈出新。 林间收好药箱，也不再多说，真诚道：“好，我收下了，多谢祝姑娘。” “不客气。”祝采薇摆摆手，微笑道。 林间点头，转身离开。 他知道，她没有索求回报，这往往蕴含着更大的人情，需要偿还。 不过，林间自信，自己日后应该还的起。 林间不再多想，径直回到天火门丹房内。 虽然她提供的配方很全，其中有几味也相当珍稀…… 可是林间还是小心翼翼的把这些配药，换成天火门内存储的药材。 天火门炼丹房发展迅速，不但有丁家的支持，还四处收购药材，这些珍稀药材储量，还是有的。 而且，不用去其他丹房找师傅炼丹。 林间自己，差不多算是个老师傅了。 很快。 林间熟练的将丹砂、白矾等诸多材料铺入丹鼎之内…… 再将那枚巨蟾妖丹剖开，按照丹方比例混入配药，唤出南明离火在炉鼎之下，开始烘焙烧烤。 按照炼制紫金还真丹的经验，大概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能将这妖丹内的邪异成分化去，炼制成丹药。 随着炉火逐渐旺盛，丹鼎里青烟阵阵，袅袅飘出。 林间微微靠近，仔细感知了一下。 很好。 只能非常淡薄的感知到丹鼎内的巨蟾妖丹逸出来的诱人气息。 这说明，上个月才更换的丹鼎上的聚灵符阵，效果相当之好。 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维持妖丹蕴含的药性，不致浪费。 林间也没叫学徒，独自一人在丹炉看守。 既然选择了炼丹这个行业，熬夜自然是难免的，林间早就习惯了。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气血凝练程度，连续几天不眠不休，保持精力充沛也不成问题。 …… 时间很快过去。 算上丹鼎止火、冷却的时间，差不多刚好是一天一夜。 出炉之前，林间按照这个世界炼丹师的通用流程，默念了几句咒语，祈祷此番炼丹成功。 之后，直接打开丹鼎。 刹那间。 一枚晶莹剔透、通体鲜红的赤蟾还真丹，赫然出现在眼前。 虽然只有葡萄大小，但发散出巨大的诱惑力。 而且，这种诱惑力很正经，很健康，几乎不带有什么邪异的吸引力。 林间立刻就感受到了这一点。 很明显，这枚巨蟾妖丹，已经被炼化成正经丹药了。 林间舔了舔嘴唇，压下心头的激动，将这枚丹药缓缓送入口中，慢慢含着。 丹药渐渐融化，一股甘甜津液，缓缓随着口舌沁入咽喉，流动而下。 “怎么有点像上官莺那次给我渡药时的感觉一样……” “好些天没见到上官莺了，不知她闭关闭的怎样了。” 林间莫名想起那次的种种细节，此刻回味起来，恍如昨日，忽然心跳加快，全身发热，意外的怀念她。 林间知道，这是妖丹的副作用，引人思绪纷飞。 不过，炼制过的妖丹，明显比直接服用安全多了。 不用开启临字印记压制，也能很轻松的抑制这些念头。 林间感觉到视线弥漫着一片红光，时而如醉酒微熏，飘飘欲仙，时而全身滚烫，如同涌入了巨大的能量。 林间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启了临字印记，压住心神。 接着，又闭目打坐了将近半个时辰…… 然后。 林间骤然睁眼，感受了一下全身爆炸性的力量，喃喃道： “我变强了。” 107 剑风与飞行 变强是一种什么感觉？ 林间现在的感受是，宛如经历过一次漫长的重度感冒、持续高烧之后…… 突然大病初愈。 意识变得更加清醒，身体变的更加凝练，整个人蓄势待发，随时都能爆发出强悍的力量。 林间忽然觉得，之前自己的实力和状态，就像在发烧生病中…… 虽然能打起精神，爆出不俗的威力。 但并不能持久。 若以那种强悍的劲头持续输出……自己的身体很可能会垮掉。 所以之前的所有战斗…… 林间在潜意识里，都倾向于偷袭闪击、速战速决。 而此刻。 如同忽然开窍。 林间觉得全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随时随地，持续爆发。 或许是此前的积累，加上那枚巨蟾妖丹的效力，终于得到完全发挥！ 林间拿起手边的剑，随手一刺。 呼！ 一道无形的狂风，从剑尖猛然窜出，嘭地撞破炼丹房的门板，呼啸而出。 “不行，这里地方太小了。” “到野外才行。” 林间摇头，携刀带剑，走出丹房，穿过天火门庭院，直接向外走去。 时间已经是傍晚。 不过林间兴致正高，这点微暗的光线也丝毫不影响视线。 他大步穿过街道，飞掠到后山，到达空旷的原野上。 然后，拔剑一刺。 呼！ 剑气如风，席卷而去。 二十多米开外，一棵一人粗的大树，骤然被剑气截断，轰地倒地。 这个距离，是从前自己剑气衰减到最弱的极限距离。 这颗大树上剑痕累累，都是从前自己用剑气切割留下来的。 而现在，同样的距离之下，随手一剑就将它斩断。 相比从前，距离和力道都不止增强了一个层次。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 林间现在手中的剑气，依然在暴涨。 与此同时，林间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受。 不但可以用这道剑气轻易斩断树木，似乎还可以用剑气将这截木头拖回来！ 其实林间在丹房打坐时，就隐约产生出了这种感悟。 此刻。 那棵一人多粗的断木，在林间手中剑气的操纵之下，正快速向他接近。 剑气蓬勃而发，如同一束束丝线，不但可以锋利的斩杀，也能凌空抓取牵引。 嘭！ 巨大的树木停顿在脚下。 林间若有所思： 这就是以剑御气？ 他想起方白鹭相距自己十多米远，操纵着气劲凌空砸过来想夺走自己手上的东西…… 也不外如是！ 林间随意翻转手腕，轻易熟练的激发出剑气。 剑上的真气，如丝，如网，旋转交织…… 那棵巨木也随之升降、悬浮、跳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在不停玩弄。 林间手腕一振，用力挥出一剑。 轰！ 巨木骤然爆裂，被切割成齑粉，四散而来。 呼！ 剑气持续喷发，如同狂风大作，地面的草皮骤然被掀起，泥土、枯叶、树枝被大风席卷而去。 林间面无表情，剑气持续输出，力度越来越大。 呼呼呼！ 地面上的石块纷纷飞起，草皮之下露出的树根也发出咔咔的声响，几乎要被拔起。 再大些！ 嗤嗤嗤！ 剑气割破空气，发出刺耳的轰鸣声。 林间感觉自己就要被这剑气割裂空气，产生的飓风给吹走了。 这正是林间想要的效果。 下一刻。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林间手腕微动，剑风骤然裹挟着自己的身体，猛然脱离地面，腾空而起。 起飞了！ 林间内心一惊。 没有用行字印记，也没有用控鹤步等任何轻身步法。 单纯就这么被剑风裹挟，直接飞向前去。 “不会被剑气割伤么？” 这是林间第一个反应。 不过他立刻意识到，现在对剑气的运用，已经超越了从前单纯的攻击层面。 此刻，全身裹挟的，是一股强烈的气劲，如同在一团狂风中。 双耳呼呼，两边的景物飞速掠过，向后退去。 这完全就是飞行的感觉。 不像轻身步法、控鹤步那种，还要找落点借势弹跳，短距离直线飞掠。 这纯粹是御剑风而行。 不但能操纵剑气，调整快慢速度…… 而且，还能变换飞行方向，不再拘泥于直线。 转瞬间，林间已经从山谷飞越到山头，地面的景物骤然变小…… 不能再高了！ 掉下来就完了！ 林间内心警惕。 虽然有火罗网护身，但若飞的太高，陡然掉下去不死也会摔个半残。 林间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控制在二十米高度以内，减缓速度滑翔着。 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算是低空飞行。 这是底线。 不过，随着林间逐渐熟悉对剑气的操控，底线逐渐层层突破。 二十五米。 三十米。 三十五米。 …… 片刻之后。 林间操纵剑气，缓缓从四十米的高空滑翔而下，最终安全降落在后山原野上。 双脚着地的那一刹那，林间的内心依然砰砰直跳。 起初是因为飞行过高而产生的恐惧，现在则纯粹是难以置信的激动感。 谁人没有做过飞行的梦？ 今天居然实现了！ 御气而飞，一朝突破！ 上官莺说过，御剑气而飞，就是剑修突破到御气境的标志。 更何况，自己还能操控剑气，凌空抓物，确实可称得上是御气！ 只是。 为何只能用剑御气而飞…… 林间用手指猛地一刺，发出强烈的气劲。 不过，比狂风般的剑气，还是要差一些。 很明显，剑修对于剑的熟悉程度，更容易突破到御气境。 不过，对于剑气的操纵程度，还需要进一步熟加练习。 林间很怀疑这种御剑而行，是否专门用于跑路，而不利于实战…… 毕竟，在操纵剑风裹挟自己飞行之后，还要用剑去攻击对方，未免有些不能兼顾。 当然，这只是林间的猜测。 其实刚才御剑飞行过程中，也有长空滑翔和短暂滞空，提前算计好方位，短时间战斗根本没有影响。 持久战的话，那就需要多花时间练习了。 …… 接下来的几天。 林间不断练习御剑飞行，熟悉对剑气的各种操纵手法。 他已经渐渐摸索出，相对省力的御剑飞行方式…… 和突然遭遇袭击时，如何以更快的速度逃离或者反击。 越是摸索，越是觉得其中蕴含的技巧复杂。 林间在这条道路上没有老师，也只能耐心积累经验。 …… 这一天傍晚。 林间正在白玉城北一带的荒野上，练习御剑飞行。 他小心翼翼的将高度控制在一百米左右，全身随着剑风匀速飞行在空中，不急不缓。 这是他最新掌握的技巧。 单凭掌心吐出的气劲，由剑刃激发而出成为剑风，即可像鸟一样，省力而持久的滑翔。 而且，随着从真气境突破到御气境…… 林间的剑气化为剑风的同时，从前那种猩红的颜色也大大收敛，变成一种淡淡的微红。 显然，随着力量的提升，颜色由张狂而变为内敛，不再那么醒目。 如果站在地面上看，只会感觉一团淡红光圈，在天空中平稳飞过。 而林间此刻在高空中，只感觉到劲风吹在脸上凉丝丝的。 视野下面，河流、村庄、街市楼房……快速掠过，尽收眼底。 忽然间。 隐隐有一道狂风吹来。 林间警惕的抬眼望去，立刻看到远处有一只巨大的黑鸟，如雕似鹰，至少有二十多米长，宛如一架飞机般呼啸而来。 林间内心一警，身体骤然下坠，淡红彗星般激射而出，远远离开这头黑鸟飞行的区域。 从它远远刮过来的狂风，和这庞大的体型，就能感觉到这只巨型黑鸟凶煞无比。 不过，林间也立刻看出，它的目标并不是自己。 它锋利巨大的爪子上，已经抓着一个人。 虽然只是远远一瞥，一闪而过。 林间也看清楚那人似乎是江湖中人打扮，两肋骨之间被爪子深深嵌入，整个人面色惊恐，不敢睁眼，五官恐惧的缩成一团。 然后。 那巨型黑鸟爪子陡然一松。 “啊——” 那人直接从高空跌下，传来一声恐惧的尖叫。 嘭！ 接着是一声落地的闷响，再无声息。 108 凶鸟 那头巨型黑鸟高空摔死一人之后，立刻伸长脖子，发出一种类似鹤唳的尖锐鸣叫声。 它兴奋的挥动巨翅，游弋在天空中，不断盘旋。 林间早已警惕的降落在一处街区上，远离这头凶兽。 二十多米长的身躯，两翅撑开，翼展将近三十米！ 如此庞然大物，还能一飞冲天，至少翱翔在几千米的高度…… 林间眉头一皱，离开低头，快速离开这里。 前方一片嘈杂。 一些行人迷茫的抬头看向天空，愣愣盯着这头种壮观的巨鸟，以为是什么祥瑞，直到看到那人被抓起摔死，才慌乱逃窜。 倒是有一群江湖豪客，正纷纷向这边跑来，和林间擦肩而过。 他们手执刀剑、斧头、弓箭等兵器，仰头看着天空上的那只巨型黑鸟，不停狂奔着。 “这群人也是够勇的……” 林间内心无语。 遇到这种巨型凶兽，还敢这么追上去，简直连命都不要了。 不过下一刻。 他立刻看出来，不是这群人在追逐这头凶鸟，而是这头凶鸟在猎杀这群人！ 呼！ 又是一阵狂风大作。 天空中那头巨型黑鸟，突然停止盘旋，直接俯冲下来。 那群江湖豪客立刻四散而开，猫腰躲进树丛之中，有的甚至直接跑到桥上，跳下河中。 咔咔嚓！ 路边的树木和房屋被巨翅扇毁。 尘土飞扬之间，巨大锋利的猛禽爪子，轰隆一声捣进一个酒楼的屋檐，掏出一个壮汉来。 那壮汉看上去外形彪悍，气血不弱。 嘭地一拳轰向黑鸟的巨爪上，竟也打出了呼呼风声。 可惜。 他这一拳下去，如砸在钢板上。 巨型黑鸟毫无反应，只是抓起他，猛地腾空而起，再次飞上高空。 “啊——” 那名壮汉惊声尖叫。 一阵液体从他裤子上，洋洋洒洒落下来。 这人显然已经被吓到失禁。 随着越升越高，他的惊呼声越来越小。 紧接着，如同麻袋一般被抛下去。 轰。 忽然间。 一道惨白的剑光如同狂风，直接刮向那头巨型黑鸟的翅膀。 巨型黑鸟一声狂唳，翅膀狠狠鼓动。 刺啦刺啦！ 剑光和巨翅之间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竟然像是钢铁在对撞。 “是修士！” “是玄玉宗的修士！” 不少行人一脸庆幸，纷纷探出头来观看。 还有些行人，对着这道惨白的剑光下跪膜拜。 他们虽然看不清剑光里是什么人，但偶尔见过玄玉宗的修士飞天遁地的场景，就是这样，宛如神迹。 林间警惕的站在街角不起眼的位置，仰头全神贯注的观察着。 确实是玄玉宗的修士。 不同于那些行人，只能看见一道惨白的剑光。 以林间现在的目力，对空中所发生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惨白的剑光中，裹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短须中年男人，一身玄玉宗长袍，脸色凝重的凌空持剑狂攻。 他也在御剑飞行! 林间立刻意识到，此人应该是玄玉宗的高手，至少是御气境界的。 此人不但裹着剑风凌空飞行，还不停的挥剑，对巨型黑鸟连续攻击。 他的剑术自然快速绝伦。 但林间更在意的，是他如何能兼顾御风飞行和杀伐对攻。 在路人眼中，那是一团剑光在快速移动、跳跃……令人目不暇接。 但在林间眼中，此人在攻击和御风飞行之间，平衡的恰到好处，几乎融为一体。 他巧妙的利用御风飞行对于速度的加成，对巨型黑鸟进行一次次冲击…… 再利用攻击的间隙，自然而然的调整好身位，转换为更凌厉的一击！ 刺啦！ 每当惨白剑光要钻进巨型黑鸟的胸腹或者咽喉要害时…… 它的巨翅和利爪就会猛烈一拍，生生挡住剑刃攻击，同时发出一股狂风般的气劲，将修士荡开。 当当！ 剑刃割在它的翅膀和利爪上，一蓬铁片似的黑色羽毛，纷纷坠落。 黑色巨鸟见奈何不了这名修士，凶唳一声，振翅高飞。 中年修士似乎也忌惮黑色巨鸟飞腾的高度，并不深追，只是稳稳坠下。 岂料黑色巨鸟高飞之后，并未离去，而是盘旋在高空，陡然一个俯冲，再次抓住一个路人，高高飞起。 这次是一个孩童，在利爪之下，像个玩具娃娃一般。 中年修士脸色一变，正要去追击时，巨型怪鸟再次松开利爪。 呼！ 那个孩童无声坠落。 中年修士身形一动，宛如残影般奔出，直接冲向落点的半空中，一边用气劲托住孩童躯体，同时跟着下坠，卸掉冲击劲力。 然而定睛一看。 那孩童的脖颈早已被拧了一圈，脑勺在前，脸在后，哪里还有活路。 “畜生！” 中年修士眼眶欲裂，杀气腾腾。 而这巨型黑鸟，又趁机俯冲到街区另外一端，再次抓住一个路人，如法炮制…… 明显是在泄愤。 只不过，它在抓到这个路人的一瞬间，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个人，似乎有点烫手…… 确切的说，是烫爪子。 巨型黑鸟陡然感觉爪子一阵滚烫，一股炙热狂风猛吹过来，剑光暴涨！ 林间面无表情，手中剑光狠辣，角度刁钻，直接往黑鸟胸腹之间钻去。 轰！ 中年修士那道惨白剑光，也席卷而来，混入林间淡红的剑光中，直斩黑鸟要害。 巨型黑鸟利爪猛缩，巨翅骤然护住胸腹。 跟着一飞冲天，带着悲鸣唳声，骤然远去。 哗啦啦！ 它飞过的地方，从天空中洒下一蓬血雨，腥味浓郁。 中年修士看了林间一眼，目光一愣，颇有些惊讶和意外。 “于师叔……”有三个修士飞掠而来，赶到中年修士这边。 为首的正是玄玉宗那个青年修士，经常跟在方白鹭一起的宋师弟宋全。 “去追追看！”中年修士回过神来，不再多说，直接循着血迹，飞掠向前。 那三个修士也迅速跟上去。 林间没有跟过去。 他知道，那头巨型黑鸟虽然受伤流血了，但对于这么庞大的生物，也只是洒洒水。 他们大概率会无功而返。 刚才中年修士这一剑，林间能清晰的感觉到，很强势。 但是，并未超出自己的想象！ 这一点，令他感到无比踏实。 自己确实变强了。 无论是这种恐怖的巨型黑鸟，还是玄玉宗这种师叔辈的修士…… 他们的厉害程度，林间都已近距离体验过。 并未超出自己的想象！ 林间不再多想，快速向天火门赶去。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三个街区之外。 中年修士低头看着地上消失的血迹，又抬头望了望天，表情失望。 天空中没有留下巨型黑鸟的痕迹。 过了一会儿，那三个修士才赶了过来。 “刚才那人……”中年修士皱眉道，“是什么来路？你们谁知道？” “是天火门的门主……”青年修士宋全立刻开始介绍道。 “江湖门派的？”中年修士一愣，摸了摸胡须，嘿然笑道，“现在江湖门派里的人都这么厉害了么？” 109 应对 林间回到天火门。 在书房中坐定，立刻打开脑海中的临字印记。 临字印记除了可以收敛心神，勘破虚妄之外…… 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回忆起所见所闻，身临其境，甚至进入当事人的身体之中，感知临摹。 从前，自己初初学剑时，就是用这个办法，在赏剑亭悉心观察各种剑客，临摹他们的剑术。 现在，林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充满了学习劲头。 他之前在观察那个中年修士，御剑飞行和巨型黑鸟激斗时，就刻意的全神贯注不放过任何细节。 那时，他已经有此打算。 此刻。 随着回忆开启。 林间的意念，通过临字印记，立即置身于中年修士的躯壳中。 身临其境一般…… 呼！ 林间立刻感知到耳畔的风声呼啸，在高速移动之下，面皮被刮的生疼。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头巨型黑鸟的凶煞气势，和它那铁片般的羽毛。 在高空之中，那头凶鸟的气势明显要比在地面上更具有压迫感。 难怪那个修士在空中没能压制住它！ 黑鸟挥舞巨翅鼓动出来的气劲狂风，宛如一颗颗气流炮弹，狠狠轰向中年修士。 由于它身躯庞大，这一颗颗气劲炮弹犹如雨幕，全面覆盖过来。 更别说，它的尖嘴和利爪，钢铁巨戟一般猛攻不止。 林间不禁好奇，面对如此立体攻势，这名中年修士该怎么应对？ 如果在地上，林间双足一踏，就能疾退避其锋芒，还能绕后反击。 但是在这种高空之上，瞬间做出一连串反应，几乎不可想象。 林间立刻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中年修士的身体之上。 看他如何在瞬间之内，操控剑风，调节动作姿态，保持攻防一体，还能兼顾在空中飞行这个层面。 令林间意外的是…… 这个中年修士也没做什么大动作。 只是轻微的翻转剑刃，配合脊椎弓起的姿态，身体如离弦之箭一般弹出，骤然拉开与巨型黑鸟的距离，避开气劲。 接着肩胛骨拱起，在剑风裹挟中激射而去，趁着黑鸟巨翅煽动的间隙，快速刺剑。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飞行和攻防融为一体，一气呵成。 难怪自己看不出来名堂…… 原来还要靠脊椎和肩胛这种全身骨骼发力！ 林间静下心来，一遍一遍的播放这段回忆，仔细感知着他御剑飞行激战的技巧。 而且，林间也趁机观察了那头巨型黑鸟。 说不定以后还会遭遇到它。 不过，当自己意念试图进入这头凶鸟的躯壳之内时，就会遇到一股很明显的阻碍，犹如铁幕屏障。 林间只能从外表观察，细心观察着…… 直到傍晚。 林间才将那个中年修士的御剑飞行的技巧慢慢消化…… 虽然只是一些片段，但林间感觉受益很大。 他继续在天火门后山的原野上，将新学到的技巧不断印证练习。 这次林间发现。 即使在百米高空，也能运剑自如，无论是飞行还是攻击，动作比之前要得心应手许多。 …… 晚上。 林间回到家中时，那四个小妾正在打麻将。 “老爷回来啦！” “听说今日天上出现了一只大黑鸟，足足有八丈长，八丈宽！在街上吃了好多人！” “幸亏最后宗门的修士赶来，把它给打跑了！” “宗门的人真是太厉害了！果然是能修炼成神仙的人物！” “老爷，你见到那只大黑鸟了么？” 她们一见他回来，立刻叽叽喳喳议论。 林间淡淡点头：“嗯，你们最近尽量少出门。” “天呐。那以后都不能出门了吗？这种日子还要多久啊？”她们抱怨道。 “应该不用很久。”林间看着她们的麻将桌，若有所思。 按照现在的时局，用不了太久，再动荡起来…… 白玉城虽大，恐怕也放不下一张麻将桌了。 很明显。 玄玉宗应该是新增了一批修士过来。 今天的那个中年修士，还有两个弟子，就是从前未见过的。 这也表示，局面在恶化。 接下来几天。 时局意外的风平浪静。 毕竟那只巨型黑鸟被英明神武的修士给击退了，没敢再出来兴风作浪。 而且，街上经常有穿着玄玉宗服饰的修士巡逻，貌似安全了很多。 许多街市摊铺也重新开放，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只有林间知道，那只巨型黑鸟绝不会这么简单的远遁而去。 他近距离体验过它的强悍气劲，那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抗的。 宗门的御气境师叔辈的修士也只能对峙。 那些内练层次的江湖帮派中人，差了两个境界，根本不堪一击。 林间吩咐天火门弟子继续囤积粮食和肉类，这点崔新城虽然不理解，但也照做。 “把唐固叫过来。”林间吩咐道。 “是！”崔新城道。 唐固，就是林间刚来天火门时，遇到的那个擅于挖通道，沿着地道秘密过来寻找自己的义子。 “义父，您找我！”唐固恭敬道。 此人三十多岁了，武功方面没什么长进，此前也一直不被重视。 但挖地道是一把好手。 包括唐固那个大宅子地下室，他们曾经藏身的地方，也是他弄出来的。 “要是在天火门的地盘内挖地窖，你觉得哪里合适？”林间忽然问。 唐固一愣，立刻意识到义父既然这么问，肯定不是随便挖个红薯地窖那种小洞，必然是大手笔。 他脸色凝重，立刻道：“天火门后山一带，地势较高，地下泉水较少，土壤干燥，适合挖掘……义父，您打算挖多大的？” “越大越好。”林间皱眉问，“你能挖多深的？” 唐固不假思索，立刻回道：“挖到地下两丈深，再横向开挖，一人多高不成问题。” 他的语气沉稳，显得很有自信。 林间思索了一下。 其实自己对地窖没有太多经验。 毕竟穿越之前，林间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 也只是在城市里见过不少地下防空洞，虽然建于上个世纪，依旧被维护的很好，有时候夏天还会开放乘凉。 那些防空洞，大概是地下八米到十米左右，相当宽阔。 按照唐固的说法，能挖到地下两丈，六米左右，在这个时代也算是难得了。 一旦局势恶化，动荡起来，有这么深厚广阔的地窖和充足的粮食储备，至少能多出一片后方基地。 林间立刻吩咐唐固，由他负责此事，拿出计划，召集工匠，统购物资。 “是！”唐固内心振奋。 没想到自己这身不登大雅之堂的本领，终于派上用场了！ 110 底细 天火门，后山。 林间看着一队队工匠进进出出，不停忙碌着。 有人提着铁镐、铁锹进来挖坑，有人推着人力车往外运送泥土…… 最初就像挖掘一个深井一样。 挖到七八米的深度，再往下挖三米，就开始横向挖掘。 随着底部空间逐渐增大，有更多的人系着绳索攀爬下去，也有一筐筐土石运送上来。 横向挖掘时，工匠会在身后点着油灯，按照影子的方向挖掘，这样不会偏离方向。 唐固对此很有经验，已经钻到下面在指挥了。 林间内心有些无语。 本来设想的修仙之路是飞天遁地，仙羽飘飘…… 没想到现在居然开始像老鼠打洞一样，灰头灰脸的。 这倒确实是一种遁地。 不过林间知道，即使真能飞天遁地，自己也没达到餐风饮露的境界…… 吃饭、吃肉还是必须的。 以后情况一旦有变，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在天上御剑飞行，人的体力有限，终归需要一个落脚点。 林间打算先从天火门后山开挖。 唐固买的那个大宅子地下室，也同时开始改造，向天火门挖过来。 届时若能连通起来，倒也方便。 …… 地洞内。 一群工匠正卖力的挖掘着。 忽然有个汉子脸色一凝，缓缓拔出铁镐，盯着镐上的一根白骨。 “鬼啊！”这人大惊失色，恐惧喊道。 “哪有什么鬼！只是一根骨头而已嘛。”另一个人笑道。 “不是……”汉子一脸惊恐的盯着这人，“我是说你身后，你回头看看！” 那人缓缓回头，猛然看到一张扭曲恐怖的黑雾鬼脸，差点撞了对脸。 “鬼啊！”两人扔下铁镐，向外窜去。 “什么情况？”唐固探头看去，同时手里的辟邪符狠狠一挥。 刺啦！ 九阶辟邪符滚烫发光。 “啊！” 那张黑雾鬼脸，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嘭地炸开，直接湮灭。 “哼哼，不过如此而已。” 唐固表情稳如老狗，内心砰砰直跳，手里的冷汗把辟邪符都黏住了。 他挖地洞这么多年，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孤魂野鬼。 这土坑两三丈深，估计这幽魂在土坑里埋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幸好义父深谋远虑，早就给了自己辟邪符！ 百年野鬼，一符破之！ 周围的工匠也一脸震惊。 从前这么掘地深挖，都要带着宰杀牛羊献祭，带着狗血牛血……甚至会死个把人，才能平息地底下的幽魂。 这人居然一道符箓就破了！ 天火门果然名不虚传！ 他们一脸敬畏的看着唐固。 唐固不禁笑眯眯的，淡淡挥了挥手：“这对我天火门只是小事一桩！继续干活，继续干活！” 地面上，林间微微皱眉，循着声音，看向地洞下，淡声问道：“没事吧？” 唐固一脸敬畏，立刻道：“没事，没事！好得很！” 林间不再多问。 唐固虽然武功不行，但办事很稳妥。 自己又给他备了一叠辟邪符，虽然只是基础符箓，但都是九阶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间在想另外一件事。 算算时间，上官莺差不多该出关了。 正好这几天，施工嘈杂…… 不如回青玉城一趟，找她一叙。 正好，这几副面膜也快到期了，该找她修补替换了。 明天就回去！ …… 白玉城北，玄玉宗院子内。 方白鹭正对着一个中年修士，恭敬问道：“于师叔，您找我有事？” 于剑海点点头：“关于天火门的门主，你了解多少？” 方白鹭脸色一喜，立刻问：“于师叔，此人是否犯了什么事？” “嗯？”于剑海一愣，“那倒没有。你和他有什么过节？” 方白鹭摇头，淡淡道：“区区一个江湖帮派凡俗之人，弟子还犯不上跟这种人有过节。” 于剑海摸了摸胡子，摇头道：“我倒是觉得，此人不简单。你去查查他的底细，如果没问题，这人倒是对我们有用。” 方白鹭内心一惊。 在她印象中，于师叔很少这么评价别人，尤其是对一个江湖门派凡俗之人。 “查一查……”方白鹭尝试问道，“于师叔的意思是，他会是妖兽所化？这个倒不太可能。” 于剑海所有所思：“倒也不可不防。毕竟近日江湖门派中连连出现这等情况……” 他摸了摸胡须，沉吟道：“总之，无论好的坏的，摸清他的底细。” 方白鹭犹豫道：“于师叔，实不相瞒，弟子对此人已经调查过一段时间了。” “哦？”于剑海诧异道，“那么，他有问题么？” 方白鹭点点头： “有问题！至少，我暗中观察他的脸很久了，他很有可能使用了某种高明的易容秘术！只是，我不太确定……” 于剑海点点头：“嗯，我遇到他时，也隐隐有此感觉。不过，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的品性是否可靠。” 方白鹭冷笑：“藏头露尾之辈，江湖帮派中这种蝇营狗苟的事情太多了，实在令人生厌。” 于剑海淡淡道：“总之，你先去摸清楚他的底细。” …… 第二日。 天火门。 方白鹭站在天火门院外，冷冷道：“你家门主呢？” 看门弟子一见是玄玉宗服饰的修士，立刻恭敬道：“您先到客厅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不用了！”方白鹭冷冷道，“我就在这里等他！” 看门弟子一见这人脾气不小，立刻小心翼翼的回去通报。 片刻之后，崔新城出来，恭敬道：“我家门主不在，不知方仙子有何事？” “不在？他什么时候回来？”方白鹭冷冷问。 “我家门主有事出差了，可能要一两天。他回来之后，我让他去玄玉宗拜访您。”崔新城不敢得罪这个仙子，依然礼貌道。 “出差了？”方白鹭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不用他来拜访我，我自会去拜访他！” 她转身离开。 刚走了几步，方白鹭双耳微动，听到后山处传来细微的声音。 嗖！ 她双足一踏。 整个人冲天而起，飞掠在高空中，御气而行。 她的视野宽阔，目力敏锐，立刻就看到那群工匠，推着一车车泥土，似乎在地下挖掘洞穴。 “呵呵，凡俗之人真是奇怪，好端端学老鼠打洞做什么！” 方白鹭冷笑一声，身形直接在空中一折，向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她飞去的方向，赫然正是白玉城的码头。 111 重逢(求订阅) 林间返回青玉城，乘坐的是客船。 虽然学会了御剑飞行，但若是用来长途赶路，还是太浪费了。 隆冬时节，江水沉沉。 客船上倒是一片嘈杂。 都在讨论着前些天那只巨型黑鸟来袭的事情。 这艘船上，多是来往两个城市之间的商人，自然比一般人消息精确一些。 他们能准确的说出那只巨型黑鸟的大小，而不是像那四个小妾所谓的“八丈长，八丈宽，吃了好多人”。 他们甚至说出，当时有一个修士和一个路人，联手击退了那只黑鸟。 “我听说，那人就是天火门的门主！”一个中年人信誓旦旦道。 林间内心一惊，这人消息够灵通的，自己当时明明在现场停留时间很短…… “你听谁说的？”果然，另外一人问道。 “我在玄玉宗里有人。”中年人淡淡道。 “难怪老兄你的生意做这么大！说起来，天火门最近势头，确实迅猛，好几个帮派被它横压一头。”那人附和道。 “那是自然。我的不少生意现在都交给天火门打理。” 中年人微微得意道，“说起来，我前两天还和天火门的门主把酒换盏、谈笑风生呢。” “嚯，老兄有空也给我们介绍介绍。”旁边有人立刻奉承。 “这个好说，我和他很熟，打个招呼的事情。”中年人淡淡矜持道。 林间忍不住微微掀起斗笠，看了那人一眼。 然后放下斗笠，继续眯眼休息。 好像不认识。 当然，现在自己早已换上了真面目。 不然那人恐怕真会凑上来，聊上一路也说不定…… 后来这几个人陆陆续续说了很多。 虽然夹杂着一些虚构原创成分…… 但他们确实敏锐的看出来，局势并没有表面上那样恢复平静。 他们也在想办法，提前把值钱的货物转移到青玉城去。 …… 傍晚时分。 林间终于到达青玉城，在码头驿站租了一匹马，赶回刺青门。 “林……林副堂主，您好。” 刺青门的看门弟子，努力回忆着，勉强叫出了林间的名字和职务。 毕竟他离开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了，中间也很少回来。 林间自己也觉得，真丹堂副堂主这个职务，相当陌生了。 “我找上官特使。”林间微笑道，“请问她在吗？” “我这就去代为通报。”弟子立刻离开。 过了片刻，弟子回来对林间道：“上官特使吩咐，请林副堂主稍作等待。” 林间点点头。 看来她确实闭关结束了，今天没有白跑一趟。 算起来，差不多两个月没有见过她了。 也不知道她闭关出来，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不要再变强了就好…… 林间好不容易用剑突破到御气境界，算是和她堪堪持平了。 别被她又提升一层，再压自己一头。 那就太不爽了。 林间耐心等待了一会儿，发现她还是没有下来。 “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明明直接喊我上去不就可以了……” 林间微微皱眉。 似乎两个月不见，她可能变得有些生分了。 或者，晋级到御气境界，又闭关这么久，她可能会变得出尘脱俗，清心无念吧。 正这么想着，然后就看到上官莺缓缓走出来。 林间松了口气，她样子没变。 依旧是一身宫装长裙裹身，披着一件淡色罩衣，依然罩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材，典型的为了美貌不怕冷的妆扮。 不过，她也确实得逞了。 不知是闭关的原因，还是因为两个月没见，她似乎气质上更加内敛华美了，双眸也真的如同秋水一般，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林间微微一窒，想打个招呼却无从说起。 久不见面，就会有这种感觉。 “这天气，真冷啊。”上官莺两手抱胸，瞪了林间一眼，“陪我出去走走吧。” 林间：…… 天气冷不应该窝在屋里么？ 不过她的语气宛如昨天才刚刚见过面，丝毫没什么生分疏远。 林间内心踏实了些，和她一起走出院外。 然后就发现，她的鬓角发丝湿答答的，额头也微微有雾渍，明显是皮肤的热气遇到外面的冷空气，凝住了。 林间瞪了她一眼：“你刚才洗澡了？” 上官莺两手抱胸，回瞪了他一眼：“我闭关出来，洗个澡怎么了？” 林间无语，难怪刚才让自己等那么久。 女人就是麻烦。 而且，明明是接到通报，知道自己来之后才洗的…… 看来也是怕自己嫌她脏。 林间忍不住想笑： “你不是说闭关辟谷时，你不食五谷，口舌生津，身体比我都干净么，还特意洗个澡……” 上官莺脸色一窒，岔开话题，认真道：“好久不见，你那么情况怎样？我刚闭关出来，就听说你最近很威风啊。” “还好吧，白玉城情况不容乐观。”林间淡淡道。 接着把宗门修士增援，和巨型黑鸟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哎呀，遇到这种会飞的妖兽你怎么办？” 上官莺蹙眉，神色担忧道，“万一它把你叼到半空中，再扔下来，你也不会飞，不就摔死了？” 不等林间回答，她立刻灵机一动道：“不如我现在教你一下，让你初次体验一下御空飞行吧！” 说完，一把拽住林间衣服，冲天而起，骤然飞上天空。 林间听着两耳呼呼风声，内心微微无语： “本以为她刚才要和我认真讨论问题，没想到绕了半天，就是想找个由头，提着我上天飞行……” “看来她之前洗澡也是因为这个，不然两个人这么近的距离，这种强风呼啸之下，身上的气息很明显就传过来了。” 此刻，她的身上的幽香不断传过来，鬓角青丝也被吹到自己脸上，丝丝痒痒的很舒服。 不过林间更加留意的，是她身上裹挟着的真气。 这是林间首次近距离观察一个御气境的人，如何御空飞行。 和自己御剑飞行有点类似，只不过，她用的是手指擦出来的真气，形成一股狂风。 由于她是金系功法，所以这股真气有一层淡金色的光晕，环绕在两人周围。 “哈哈！现在足有二十丈高，你怕不怕？”上官莺得意的声音钻进耳朵来。 林间微微无语。 二十丈，也就是六十米。 这个距离，自己学会御剑飞行那一天，就已经突破了这个高度。 “没想到你胆子挺大的嘛！身体一点都不抖啊！再给你加高十丈！” 上官莺面色泛红，一脸兴奋道。 112 方白鹭的压迫(求订阅) 林间：…… 随着双耳呼呼生风，两人陡然上升，达到将近百米的高度。 然而林间内心毫无波澜。 这个距离，正是平时练习的一个舒适高度，可以相当省力的长时间滑翔。 “怎么你身体还是这么一点都不抖啊？一定是吓的全身僵硬了对吧？” 上官莺有点不满，使劲掐了掐林间，希望他恢复知觉。 “你怎么吭都不吭一声啊？是不是吓晕过去啦？”上官莺蹙眉道。 “吭。”林间配合道。 “行！你就给我硬撑着，我看你能撑多久！”上官莺不满道，“再不给我点反应，我可就要松手啦！” 林间内心无语。 都御气境的人了，闭关也闭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完全把御空飞行当骑马来玩了。 林间懒得配合她。 反正她哪怕松手了，自己也能随意用剑气滑翔开来。 再说，她也就是嘴上叫的厉害，实际上还是相当小心谨慎，不会拿他来冒险。 果然，她又狠狠掐了掐林间胳膊，气恼道：“算了，不跟你们低境界的人一般见识。万一把你摔死了就惨了……” 接着，她认真道：“你可以尝试用手指刺出真气，然后用这个姿势，形成一道风……” “嗯，我试试看。”林间感兴趣道，这个倒是可以提前学一下。 上官莺也来了兴致，一边滑翔在天空中，一边给林间细细讲解。 看得出来，她是真想教会自己。 不过，林间试了一下，指尖刺出的真气还是跟剑风没法比。 应该也能勉强飞行一段距离。 只不过，就像公鸡的飞，和老鹰的飞，完全不是一回事。 “不要气馁，慢慢学，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能御空飞行的……”上官莺鼓励道。 她见林间手指刺来刺去，内心终于感到一丝满意的喜悦感。 她微微抓紧林间的肩膀和胳膊，感觉像抓住了一块块岩石，肌肉坚硬，棱角分明。 她忍不住随口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又变强了？身体感觉结实好多啊。” “嗯。”林间点点头。 自从提升到御气境界以后，体内炎阳真气质量明显也提升了一个层次，对身体骨骼的反哺也大幅度提升。 “哎，在天上飞行还是有点提心吊胆的，生怕把你摔下去，你要是也会御空飞行就好了……” 上官莺眼珠转了转，微笑着低声道，“我们下去骑马吧，马上很安全。好久没骑了……” 不过下一瞬。 她突然收起笑容，严肃道：“有人朝这边来了，我带你下去！” 林间点点头。 他也注意到，暮色苍茫的夜空中，一个白衣修士御空而行，如同彗星一般，向这边飞来。 林间目力敏锐，虽然相距很远，但立刻认出，这人是玄玉宗的方白鹭。 “她怎么会路过这里？”林间内心暗暗诧异。 正思索间，上官莺已经带着林间，安然落下。 落地非常平稳，就像从一个台阶上下来一般。 御空飞行的落地状态，很能考验一个人的御空技巧。 打个比方的话，就像司机停车，一眼看出水准。 上官莺停的又快又稳，这还是额外带着一个人的状态下…… 林间暗暗惊讶，若是自己带着一个人御空飞行，应该不会做到这么举重若轻，行云流水。 “几个月不见，上官师妹突破到御气境界了啊……厉害，厉害。”方白鹭也早已落地，啧啧赞叹。 “哪里，哪里，比方师姐还差得远。”上官莺微笑道。 “从前还可以说差得远，现在是差不多了。” 方白鹭笑吟吟的走过来，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林间，骤然挥手，一股劲风猛地向林间怀中抓去。 她早就怀疑天火门的门主，是这个年轻人假扮。 方白鹭之前盯上林间的时候，就暗暗御气飞行在空中，跟踪林间到白玉城码头…… 虽然他非常谨慎，每次在去白玉城码头前，变换各种地点，进进出出…… 但在方白鹭御气境界、凌空飞行的手段之下，跟踪这种凡俗江湖帮派之人，完全是降维打击。 也就是这个年轻人格外狡猾，也才让她没有十成十的把握确认…… 不过也差不多了。 方白鹭决定直接抓开他怀中的口袋，若是有易容面具之类的物品，自然就可以确认。 这个方法简单有效，这人也不值得自己浪费更多时间。 然而。 林间早已不是之前那个相距十多米，就被凌空气劲压制的喘不过来的那种人了。 他此刻眼力何等敏锐，一见方白鹭即将发出挥手的动作，立刻意识到她要出手。 林间明显感觉到，这股袭来的气劲，是以凌空抓物为主，攻击性倒是不强。 她要抓的，似乎是自己怀中口袋之物。 “她是要抢什么宝贝？还是在找什么东西？” 林间内心念头闪过，身形一侧，即有把握躲过这道气劲袭击。 轰！ 上官莺早已屈指一弹，一道淡金色气芒狠狠撞开那股气劲。 同时，她跨步上前，站前林间身前，盯着方白鹭，冷冷道：“方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便逗他玩玩而已，师妹别放在心上。”方白鹭微笑道。 她内心有些诧异，上官莺居然为了这个人直接出手阻拦，甚至不惜有翻脸的味道。 “逗他玩玩？”上官莺冷笑道，“方师姐你的实力这么强，就不怕玩出人命？” 方白鹭一噎。 她一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和上官莺的关系居然这么密切。 二是没想到，上官莺居然突破到御气境了。 本来，哪怕上官莺再怎么护着这个年轻人，自己也可以直接用强，逼迫这个年轻人说实话。 毕竟境界高过她一层。 只是现在看来，不能这么直接了。 方白鹭笑吟吟道：“上官师妹别生气，我也是替你把把关。如果随便玩玩就把他玩死了，那他根本配不上你嘛。” 上官莺淡淡道：“方师姐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他是我的人，你最好别动他。” 方白鹭面色一冷，正色道： “那我就直说了。我奉于师叔之命，正在调查一个人的底细，发现此人和你身边这位年轻人很像。” 她冷冷盯着林间：“你最好自己来玄玉宗找我坦白一切！不然，你就龟缩在上官师妹这边吧。敢回天火门，我就揭开天火门门主面皮，让他真身毕露，身败名裂！” 方白鹭说完，冷笑几声，直接转身，御空而去。 上官莺望着她远遁的身影，眉头紧锁，显得心事很重。 “还去骑马么？”林间语气平静问道。 “没心情骑了！”上官莺恼火道，“你怎么还跟没事一样！她怎么会突然盯上你了？” 113 上官莺的压迫(求订阅) 林间摇摇头，表示她有一次想抢夺自己的火狐妖丹，但未能如愿。 “不过这根本不是什么大冲突，完全不值得如此。”林间微微皱眉。 “不，这不是小事。” 上官莺摇头，“这表示她的权威受到了你的冒犯和冲击。她之前是这片区域的负责人，对江湖门派生杀予夺，哪里受得了你的气？而且，你还得了火蟾妖丹？” 林间点点头：“早吃了。” 看来方白鹭一直怀恨在心，恐怕很久之前就在跟踪自己了。 不过那时候林间还没有突破到御气境，面对这种高境界的跟踪，没让她抓到现场已经算是不错了。 更何况，按照上官莺的说法，易容秘术对于境界越高的人，隐藏效果越弱…… 只要以后介入中上层修士圈子，这层面具迟早得脱掉。 上官莺想了想，蹙眉道： “不然这样吧。我去玉门谷一带找一找，再猎杀一个妖兽……” “你把妖丹给她，我去找几个宗门的前辈在场见证一下，这场恩怨就算一笔勾销。” 林间没有说话，只是深感意外。 上官莺一向是杀伐果断，毫不含糊。 如今面对宗门的人，却是如此委曲求全…… 上官莺似乎也看出来林间的想法，叹了口气：“她是宗门的人，实力又略胜我一筹，我即使能想办法杀掉她，后续的麻烦也是源源不断。” 林间点点头。 当一个人有了强力组织，确实是一道护身符。 这也是他为何下一步要靠近宗门的原因。 上官莺微微蹙眉，又淡淡一笑：“你要不想这样，也行。那就别回天火门了，安心在我这里吧。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样的。” 林间内心十分感动，但是拒绝了她这个提议。 自己刚刚还在天火门挖地洞，大搞基建，怎么可能因为她这么恐吓一句，就吓的不敢回去了。 “不用担心。”林间微笑道，“也不用你冒险去玉门谷猎杀妖兽。是人总有弱点，我有办法对付她。” 上官莺眉头一蹙：“你最好别太过分惹恼了她……她毕竟是宗门的人。” 林间点头：“我自有分寸。” 上官莺见林间这么说，内心定了定。 他一向都小心谨慎，应该不会主动惹祸上身。 “天气真冷啊，心情也有些不佳。”上官莺两手抱胸，瞪了林间一眼，“要不我们去骑马？” 林间：…… 他已经看到上官莺招了招手，远远就有一匹骏马跑了过来。 为何这么熟练…… 林间想起刚才上官莺直接挡在身前护住自己的场景…… 他也不再矫情，直接像拔萝卜一样，双手把上官莺的肩膀按住，直接提在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前面。 上官莺猝不及防，身子一僵，靠在林间后背上。 一片沉默中，只有马蹄声得得，缓缓行走。 “怎么了？心跳的这么快？”林间能感觉到背后上传来她砰砰砰的剧烈心跳声。 “没什么。”上官莺淡淡道，“以后不要这么抱我了，非常不习惯！而且你手劲变大了好多！” 林间默默感受了一下后背上她巨大的压迫感，忍不住道：“嗯，你闭关出来，好像也变……” 他其实刚见面时就想这么说，但总觉得会很唐突轻浮，这种私下里场合刚好说出来了，忍不住内心哈哈大笑。 上官莺立刻冷冷道：“两个月不见，你怎么变这么讨厌了！哼！难道是那四个小妾教你的？老实交代，你没碰她们吧？” “怎么可能没碰？”林间故作诧异道，“一直不碰，早就露馅了吧？” “你去死吧！” 上官莺狠狠掐了林间一把，恼火道，“之前不应该让你去！这次你别回天火门了！反正方白鹭在追查你，你就留在青玉城好了！” 林间摇头：“我要把天火门的地下通道挖好再说。” 上官莺诧异道：“挖什么地下通道？” 林间大概解释了一遍，这个世界的人对于地下防空洞的概念，还是一片陌生。 上官莺听完，思索了一下，点头道：“听上去很不错！你回去多挖一些。最好挖一个通道到我这边来……” 林间无语道：“你都是能御气飞天的人了，还需要从地下通道过来？” 上官莺脑袋一歪，想了想，道：“不知道。可能从地下通道钻过去，更有感觉一些？” 林间：…… 上官莺突然脸色一沉：“关于那四个小妾，你要是再碰她们，碰哪个我杀哪个！” 林间无语：“你也不用跟普通人一般见识吧。” 上官莺认真道：“这话也是我想说给你的。你现在是修行之身，找这些普通人当道侣，对双方都有损害而无益。” 她又沉着脸道：“你看我做什么？我现在还不行，我还有事在身。而且……我姑姑还在我身后，我不能……” 她面色酡红，低头道：“在我救出姑姑之前，我不会允许自己到那一步……” 她重新抬头，脸色一冷：“你如果想去找别人当道侣，那就去吧，我也没有资格拦着你。” 林间拍拍她肩膀：“你姑姑的事，不用担心，总会有办法的。现在时局这么乱，命都不保，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找什么道侣。先提升实力活下来再说吧。” “嗯，有道理。”上官莺点点头，“我这次闭关得了一枚丹药，你或许能用上，提升一下实力。” “嗯？闭关还能得丹药么？”林间有些诧异。 上官莺忽然凑过来，用嘴深深印在林间口中，直接撬开他的牙齿。 林间瞬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渡过来了。 丝丝甜甜的，宛如泉水一般，直接滑下咽喉，吞咽下去。 “这是什么丹药？不会是你的口水吧？”林间想了想，皱眉道。 上官莺微笑点点头。 “真是你的口水？闭关了两个月的口水？你太恶心了！”林间彻底无语。 上官莺笑的花枝乱颤：“不是两个月的，是刚刚的。” 林间严肃道：“快去给我修复面膜吧，我明天就要回白玉城了。” “这么快？不多待几天？”上官莺诧异道。 林间摇头道：“不了。我要尽快做完那件事，才能有机会应付你那位咄咄逼人的方师姐。” “什么事？”上官莺好奇问道。 林间淡淡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上官莺眼珠转了转，忽然面色大震：“你不会是想要强行和她结为道侣吧？” 林间：？？？ “我看上去是那种人么？”林间无语道。 你这心也太黑了吧。 上官莺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 114 采药 林间没有在青玉城过多停留。 当晚和上官莺又骑了一会儿马…… 之后回林府休息了一晚，和老爹林宝元聊了一下近况，第二天就回白玉城了。 说起来，青玉城这边倒是相对太平，没怎么出现妖兽的传闻。 只是时不时有怪异之事发生。 就像林间刚穿越过来时的那些诡怪之事，明显比往年要多…… 林间临走时，特意给家里留了一叠九阶辟邪符，足以应对寻常诡怪事件。 老爹林宝元虽然不知道林间在外出差，办什么大事…… 但林府平时由上官莺派人专门看护着，倒也平安无事。 据林宝元说，上官莺之前时不时还会带人来探望他，让他感觉很有面子。 林宝元说这些话的时候，活脱脱是谈论儿媳妇的口气…… 至于从前和池家的定亲之事，似乎成了老黄历，早已翻篇不提了。 池家家主池百川，还指望着依附上官莺的势力，听说她和林间关系不一般，自然也不再捋这虎须。 更何况。 据林宝元说，池家那位小姐，经常外出乱跑，一去就是好几天，人都找不到，把他老爹池百川气的够呛。 林间内心微微感慨。 自己也已经很久没见过池轻荷了。 她是个可爱坚强的女孩子。 只是，两个人似乎再也没有过什么交集。 这也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 而林间现在的事，则是要应付好咄咄逼人的方白鹭，保住天火门的基业。 其实，林间已经想好怎么对付她了。 所缺少的，还有一种关键性的配药。 所以林间回到白玉城，第一件事就是采药。 …… 白玉城。 大青山。 山谷低洼起伏，森林茂密。 好在是冬天，树叶凋零，即使相距百米，俯瞰之下，视线也能一览无余。 此刻，林间正在百米高空，御剑飞行，低头搜寻着什么。 有了御空飞行的技能，此番采药倒是方便不少。 不多时，林间已经有了大致方向。 剑风微动，立刻熟练的坠下，安稳降落在一片草地之上。 “希望这次能够顺利……” 林间暗想，双脚踏着枯枝落叶，向前走去。 此刻，他没有使用面具，完全是真面目示人，冷风吹在年轻的脸上，凉丝丝的。 不多时，前方一阵脚步声响起。 林间抬眼望去。 一个魁梧的壮汉，和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正快步走向这边。 壮汉一身灰色猎装，手持长刀，一副江湖豪客的打扮，边走边说： “青枝，你走的太快了！当心待会儿没体力了！抢不过别人！” 那个叫青枝的少女，一身嫩绿衣衫，面色焦急道： “天魁叔，我们要是不快一点，被他们抢先抓完了，我们什么都没了！还抢什么！” 他们急匆匆的和林间擦肩而过。 “请问两位，是去捉火蟾吧？”林间随口问道。 少女青枝脚步一顿，瞄了林间一眼，警惕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抓火蟾？你是谁？” 天魁则瞪了一眼青枝，内心无语： “这姑娘刚才还说要快点走，现在看到个英俊挺拔的年轻人问话，立刻就停下脚步了！平常警惕性可没这么差！” 林间思索道：“我听人说，大青山里出火蟾，来这儿的人大多都是来抓这个的吧，只是不太好找。” 少女青枝眼珠转了转，道：“别人不太好找，我们倒是有法子！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不过先说好，你抓到的三成，得分给我们。” “三成么？”林间皱眉，想了想，“也行，有人带路总是好的！” 少女青枝得意的看了看魁梧大汉，微笑道：“天魁叔，这次咱们又多了一个帮手！” 天魁眯眼看了看林间，点头道：“行，看上去身手还可以，不过你小子最好别耍什么花招，不然——” 他晃了晃手上的长刀。 林间微笑道：“请放心，我一向老实本分。” 天魁冷淡道：“你走前面！” 林间点点头，也不和他计较，直接走在侧面前方。 三个人一起，向前走去。 天魁冷漠无语，倒是少女青枝兴致很高，嘴巴时不时蹦出一些话题： “都说大青山出火蟾，其实你们不知道，玉门谷才出火蟾！” “我们这次去抓的火蟾，也就巴掌大小！” “你们可知道，青阳门掌门，从玉门谷抓回来了一头火蟾巨物，足足有一层楼那么高！喷火都有一丈长！” “结果青阳门掌门被它给吃了！哈哈哈！” “最后这头妖兽，被天火门门主一刀给砍死了！” “哎，这位公子，你既然来抓火蟾，这件事想必听说过吧！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少女青枝见林间没什么回应，不禁失望问道。 林间淡淡点头：“哦，好像听说过一点。” “哎，你这次来抓火蟾，是自己练功用呢，还是卖钱？”少女青枝好奇问道。 “嗯……当心！”林间微微思索，忽然脸色一变，早已拔剑。 大汉天魁和少女青枝，正疑惑着这个年轻人怎么突然大动干戈…… 忽然轰隆一声。 巨响传来。 他们身旁的悬崖峭壁上，厚厚的岩石层突然剥落，上面几丈高的巨石也猛地滚落下来。 轰轰轰！ 巨石如雨，势头猛烈，简直像十几栋房子从天上落下，迎面碾压下来。 天魁和青枝猝不及防，内心一寒。 哪怕脚下已经开始狂奔飞掠，但心知即使侥幸能逃出去，断腿折腰怕是难免的。 青枝更是仓猝摸向怀中的符箓，哪里还有机会使用！ 密密麻麻的巨石就要狠狠压过来，千钧一发的时刻。 嘭嘭嘭！ 一阵狂风席卷，头顶那几块巨石仿佛被无形推力冲撞，滞了一滞，爆裂开来，碎成磨盘大小的石块，四散乱飞。 呼！ 天魁和青枝同时感觉后颈被人一抓，身体加速，耳畔生风，陡然被拖出十丈开外。 踏！ 天魁和青枝稳住脚步，这才看清楚，抓着他们的，是那个表情安静的年轻人。 好险！ 他们远远看着那一阵巨石雨落，内心砰砰直跳。 要不是这个年轻人机敏过人，恐怕早已葬身石海。 “小老弟，多谢了！”天魁脸一热，闷声道。 他想起刚才自己还拿刀警告这人，评价这人实力还行。 现在看来，这人明显比自己强不少。 少女青枝也拍拍胸口，一脸惊魂未定，看到天魁道谢，这才反应过来，立刻频频点头：“多谢公子搭救！” 林间表情真诚：“两位不用客气，我也是为了自己，不然两位出事，就没人给我带路了。” 天魁脸色一窒：“嘿，你小子还挺实在的。” 少女青枝焦急道：“我们赶紧赶路吧！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115 直面 三人不再多说，小心翼翼的绕过巨石堆，快速向前赶去。 走了很久。 穿过一片树林和溪流，经过一片低谷和山峰交替的地形。 林间感知敏锐，立刻洞察到前方远处有人过来。 果然，又走了一会儿，少女青枝向前方挥挥手：“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洼地上，一个锦衣青年和一个老者，也向她遥遥挥手。 “就快要到了！”青枝兴奋的转过头来，对林间道，“让他们给我们带路！” 林间内心无语。 原来你也不知道具体地址，还要别人给你带路啊，这属于中间商赚差价了吧。 很快，两队人汇合在一起。 “风哥，这是我和天魁叔在路上认识的……”少女青枝热情的向锦衣青年介绍林间。 然后她尴尬的发现自己还不知道林间姓名，此刻也不好意思问。 锦衣青年挥挥手：“行了，我们赶紧赶路吧。” 林间也不在意，默默跟随着他们一起向前走。 整个队伍很是沉默，就连喜欢聊天的少女青枝也闭上了嘴巴。 不知是因为在节省体力，还是不愿意发出声响，惊动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一路往下走，地势越来越低。 渐渐的，雾气弥漫，浓郁的像一层层水幕。 “都靠近点！别走散了！”大汉天魁低声提醒道。 他忽然转身，低声问：“青枝，你还在么？你跑哪儿了？” 白雾浓浓，一米开外都看不清人影。 大汉天魁瞬间有些慌张的低声提醒：“大家手拉手！千万别走丢了！你们手呢？手呢？” 少女青枝听着天魁的声音，并没有回答。 等他的声音离远了一点…… 她才拽了拽身边林间的衣角，声音有点颤抖，压低声音：“那个……你刚才救了我一命，我现在也救你一命。” 林间点点头：“哦。” 少女青枝压低声音： “你闭嘴！听我说！这队伍里面，有诡怪！” “我带的辟邪符在发热，发烫……但是镇压不住它！” “七阶辟邪符都镇压不住的诡怪！我没办法找出来是谁，连天魁叔都有可能是！” “但你应该不是！你刚刚才救了我！” “我要跑路了！你拉着我的手，跟我悄悄的离开，不要发出声响！” 林间立刻感觉到一个冰凉柔软的小手，牢牢抓住自己的手，牵着自己向外走。 林间警惕的握剑，同时再次用临字印记感知了一下，这个叫青枝的少女没有问题。 她是个聪明善良的人。 而之前队伍中，确实有邪恶的诡。 其实刚才一见面，林间已经察觉到了。 踏！ 少女青枝忽然停住脚步。 因为她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一道虚白的影子，赫然是那个锦衣青年的脸庞，悬浮在空中。 “风哥……你，你不是上个月还带我们一起去采药么。怎么……” 少女青枝紧张的捏着辟邪符，颤声问道。 手中符箓滚烫发热，然而那张诡异脸庞依然在快速接近。 …… 天魁大叔低声喃喃道：“你们的手呢！快给我！别走散了！” 他挥舞着双手，在浓雾之中寻找着。 接着手一凉，摸到了一只手。 他内心一喜：“快跟我离开这里！” 下一瞬，他立刻感觉到不对劲，握着的那只手，如同冰锥一样…… 白雾之中，突然近距离浮现出一张老迈扭曲的脸，正是那个老者。 大汉天魁毛骨悚然，嘴巴忍不住张大要喊救命。 老者的脸庞扭曲狰狞，漂浮在白雾中，骤然飞向他的口中…… 不过刚飞到半路，嘭的一声，直接爆裂开来。 林间微微转动剑刃，随手一撩，身旁又是几道虚幻诡异的白影子，被灼热的剑风刮过，犹如蝇虫遭遇电蚊拍一般…… 啪啪啪！ 尽数爆炸。 那个锦衣青年也幻化成一道白影，骤然逃窜。 不过刚漂浮到一丈远，突然身形一滞，发出痛苦的嘶吼声，猛然爆开。 林间缓缓收回剑，这种诡怪估计害过不少人了，普通的辟邪符还真未必有用。 少女青枝脸色震惊的看着林间，嘴巴惊讶的合不拢：“你……就这么把它们全灭了？” 林间点点头。 这种孤魂野诡，实在算不上有多么强大。 如果真的强大，也不用这么诡诡祟祟来勾人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才能加害人。 看刚才那些虚影形象，不少都是采药客或者江湖中人，估计是横死在此，心有不甘，所以才拉人过来谋害吧。 这么几道强悍灼热的炎阳气剑风扫过，如同大风过境，这一团团白雾一扫而空，立刻明朗起来。 天魁大叔惊魂未定的跑出来，刚才白雾之中，他什么都看不清，只是听到风声呼呼。 此刻，他拍着心口道：“太可怕了！你们刚才去哪儿了！让你们拉住我的手，没听到吗？幸亏这雾气散了！” 然后他脸色一窒，立刻就看青枝确实拉着别人的手，只是没有拉住他的手而已。 青枝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还拉着这个年轻人的手，刚才还大言不惭说“你救我一命，我也救你一命……” 她脸色一红，悄悄把手缩回来，暗暗捏了捏自己衣角。 天魁大叔皱眉：“阿风那小子，我早就有点怀疑他不对劲了！上个月进山林就没出来过，最近几天又冒出来了！” 林间点点头：“这里瘴气浓郁，我们还是先离开比较安全。” 说着，从怀中掏出两枚丹药，递给他们：“这是辟邪祛瘴丸，能除净刚才身上沾染的邪气。” 天魁大叔和青枝接过来，倒也不怀疑，直接吞咽下去。 三人走出这片洼地。 青枝捏了捏衣角，忽然问：“那个……我们还要继续去找火蟾么？应该就在此地不远处。” 天魁大叔脸色一悸：“还去找什么！赶紧回去吧！这块地方以后都别来了！” 青枝看向林间，希望他能够继续带他们探寻。 毕竟他实力那么强……给人一种很强的安全感。 不料，林间也摇摇头：“这里确实比较危险，还是尽早离开吧。” “这么快就要离开么？”青枝脸色隐隐透出一丝失望。 三个人不再多说，迅速向山外赶去。 半个多时辰之后。 三人终于赶到山谷外沿，已经到了官道上。 “小老弟，这次多亏你出手相助！” 天魁不傻，也慢慢琢磨出来了，抱拳豪爽道，“咱们后会有期！” 林间也微笑道：“后会有期。” “那个……” 青枝咬着嘴唇，鼓起勇气问道，“还没请教公子贵姓？居住在何处？刚刚耗费了你的丹药，来日也好归还。” 林间思索了一下，认真道： “其实这种辟邪祛瘴丸要连续吞服三天，这次我出门带的丹药不足。不如这样吧……” “明日正午，在白玉城北的连云亭，我再带几枚丹药过去给你，也算有始有终。” 青枝一听，顿时点头微笑：“好！记得把天魁大叔的那份也带来，我替他一起领了！” 天魁瞪了她一眼，内心无语。 这可不是这姑娘有良心，明显是不想让自己去凑热闹呢。 …… 林间和他们分开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天火门。 原因很简单。 回天火，需要戴上面具。 而方白鹭说不定就在天火门附近等候着，见自己回来，直接就过来撕脸大战…… 那样场面就太难看了。 虽然自己现在的实力并不惧怕她。 但传出去，玄玉宗的修士和天火门的门主打起来了，还是撕脸的那种…… 这显然对天火门是不利的。 这也是方白鹭有恃无恐，骄横跋扈的原因吧。 林间决定，直接去城北玄玉宗找她。 这件事，是时候跟她做个了结了。 …… 林间赶到城北玄玉宗的院子外时。 正看到祝采薇好几个修士匆匆出去，似乎在忙什么事情。 当然，现在林间是真面目现身，所以她并不认识，只是擦肩而过。 看门童子依旧高冷，听林间要找方白鹭之后，就让他在外面等着…… 不多时。 一个白衣女修士走出来，脸色冷艳，杏眼含威，正是方白鹭。 她一看到林间，显然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以本来的面目，没有上官莺陪同，单独一人直接找上门来。 “终于不躲躲藏藏，苟且在那个女人背后了？” 方白鹭冷笑道，“你要是现在给我跪下磕头坦白，再把之前的火系妖丹交出来，我心情好点，或许还能放你一马，让你继续回去当天火门的门主。否则，呵呵……” 116 反制手段 方白鹭眼神轻蔑，两手抱胸，等待着林间跪地求饶。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林间只是表情平淡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天火门门主，我想你对我有些误会……” “还跟我继续装傻？” 方白鹭冷笑着，整个人忽然迫近林间，双眼直直瞪着他， “你可能不知道我调查你到什么程度了。” “再给你个信息，你跟你那四个小妾已经很久没有同房了吧。我早都仔细盘问过她们了。” “看来你那个易容秘术，也不能面面俱到嘛。你一定装的很辛苦吧？呵呵。” “以后你不用这么辛苦了！只要你敢以天火门门主的面目现身，我马上就撕掉你的面皮！” 方白鹭的表情中充满讥诮。 林间微微眯眼，确实有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方白鹭是玄玉宗修士，通常被凡俗人敬称为仙子，她去询问那四个小妾，无论是什么私事，自然都会无往而不利。 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林间表情平静，掏出一张名帖递给她： “既然如此，我们定个时间和地点，了结一下此事吧。到时候，我也会把你想要的妖丹带过来。” 方白鹭扫了一眼名帖上的时间和地点，冷笑道： “好！你要是胆敢耍什么花样，我先撕掉你的脸，再灭了天火门！” …… 第二天，临近正午。 城北，连云亭。 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正在亭子中眺望风景。 她一身嫩绿衣衫，被风吹拂，轻盈摆动。 正是少女青枝。 她早早来到这里，正踮脚望着，昨天的那个年轻人何时会来…… 忽然就感觉身边多出了一个人。 “啊……你来了！”青枝发现是林间，内心一跳，连忙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假装刚才在看风景。 “嗯，我来了。”林间平淡道。 “看上去你心情不太好……有心事？”青枝见林间声音低沉，不禁好奇问道。 “没有。”林间露出一个笑容，“你们昨天回去还好吧？那个天魁叔……没事吧？” 青枝微笑道：“他没事！昨天多亏了你，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林间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青枝也在思索，该说些什么。 如果现在就向他索要辟邪祛瘴丸，那自己拿到丹药，就得离开了…… 可惜了这里的风景…… 青枝一边思索，一边眺望四周。 虽然是冬天，时局也不是那么安稳，但依然阻挡不了年轻人的热情。 亭子外，时不时有一双双情侣携手路过。 青枝眼珠转了转，忽然说：“对了，昨日我问过你贵姓，你还没回答呢！你这次可别装作没听到啊。” “我叫林间。”林间回答，“你呢？” “我叫方青枝。”她笑容明媚。 …… 方白鹭距离连云亭很远时，内心就有种隐隐不愉快的感觉。 因为她很快发现，那个亭子周围似乎是情侣约会郊游的地方。 那个叫林间的年轻人，把地点约在这里，明显有一种挑衅和羞辱的意味。 这人真是太恶心了。 方白鹭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快要接近亭子了。 她立刻暗暗决定，即使待会儿这人跪下向自己告饶、求和…… 她也要朝他脸上狠狠扇几巴掌才解气。 他如果乖乖承受，自己还可以考虑让他继续当天火门门主，成为她的专属傀儡。 他如果敢顶一句嘴，继续抽烂他的脸，抽到他服气为止。 方白鹭正这么想着…… 忽然间，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确切的说，是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林间。 而另一个，则是自己的妹妹！ 方青枝！ 她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她怎么和他站的那么近！ 那种距离…… 方白鹭立刻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瞬。 她看到了令她胆寒的一幕。 自己的那个傻妹妹，居然从林间的手掌里，拿起一个药丸，直接往嘴巴里送！ 嗖！ 方白鹭身形骤然加速，拉出一道残影，直接飞向亭子。 同时，她闪电般探出手掌，虚空一抓。 方青枝刚服下丹药，正和林间说着话，突然脸色一惊，身子被一股无形巨力拉扯，骤然凌空而起，飞向方白鹭。 呼！ 方白鹭在半空中抱住妹妹，一把抓住她的下颚，往下一掰，厉声道：“吃的什么！吐出来！” 方青枝表情莫名：“姐，你怎么来了？” 方白鹭眉头一皱，直接伸手到她口中去掏。 “姐，你干什么啊？我吃的是丹药，早就化了！”方青枝使劲掰开她的手，咬紧牙关，故意吞咽了几口。 方白鹭怒声道：“什么丹药！谁给你的东西都敢随便乱吃！” 方青枝一脸委屈道：“辟邪祛瘴丸，林公子给的。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昨天就是多亏了他救了我们……” 啪！ 方白鹭一耳光扇在方青枝脸上，厉声道：“什么辟邪祛瘴丸！什么林公子！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方青枝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手掌印，火辣辣的。 她抬起头，冷冷看了方白鹭一眼，眼眶泛红，没有说话，直接跑开了。 林间默默叹了口气。 若不是她有个这么凶狠的姐姐，林间也不会这么做。 不过林间立刻不再多想。 因为他已经手握剑柄，全神戒备。 方白鹭浑身发抖，她目光冰冷的看着林间，一字一顿道：“你给她吃了什么！” 林间平静道：“她已经告诉过你了，辟邪祛瘴丸。”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你自己造的名字？”方白鹭面如寒水，缓缓道，“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话音未落，她骤然抬手。 轰！ 一股强悍的劲气直接砸向林间，同时反向猛烈拉扯，形成一股强悍的暴风吸力。 林间早已开启行字印记，身形猛地闪成一道残影。 嘭！ 林间所站的青石板地面，顿时被砸出一道磨盘大的坑，龟裂纹路散开。 青石板碎屑、泥土、地皮……如同被龙卷风吸引，被方白鹭凌空抓取过来，又纷纷扬扬落地。 显然，她想一击制胜，生擒住林间，再慢慢逼问。 可惜，功亏一篑，只有地上一片狼藉。 林间的那道身形残影之快，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他依然落在那片废墟之上，表情淡然，似乎从未动过。 “你的身法怎么会……这么高明！”方白鹭蹙眉，双眸之中难以掩饰浓浓的惊讶。 刚才这人爆发出的恐怖速度，即使来突袭自己，或许都有机会，这一点更加让她隐隐有些胆寒。 “身法高明么？”林间淡淡道，“我的炼丹术更高明。” 117 你真卑鄙 方白鹭立刻听懂了林间的意思。 所谓炼丹术高明，自然指的是他给妹妹吃的丹药！ “你真卑鄙……”方白鹭目光中饱含怒火，全身颤抖。 她的声音冷如寒冰，再次质问：“所以青枝在山里第一次遭遇到什么岩石塌方，也是你故意弄出来的？” 林间没有说话。 就在那晚上官莺为他担忧时，他已经说过，每个人都有弱点。 方白鹭的弱点，就是她的妹妹。 林间自从和方白鹭发生过第一次冲突之后，就开始暗中收集她的资料，以备不时之需。 林间不是傻瓜。 对面比自己强出一大截的人，只能未雨绸缪，否则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那时，林间费了很大的工夫才打听到，方白鹭第一次想抢自己的火狐妖丹，就是为了她的妹妹。 所以这次。 方白鹭直接飞扬跋扈的来骑脸，冲突大到不可调和之时，林间也只好不择手段了。 所以昨天的山谷采药，采的就是方白鹭妹妹这一味药。 包括路上偶遇，岩石塌方，出手相助，自然都是在林间的计划之内。 对于一个能御空飞行的人来说，在山谷中跟踪并找到他们并不难。 对于一个能操控剑气凌空抓物的人来说，制造一次岩石滑坡的灾难也不算难。 大致都在计划之内。 不然，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英雄救美。 至于之后的遭遇那些诡怪，斩杀山中邪祟则是纯属意外，算是锦上添花了。 林间也就相机应变，没有制造更多的灾难了。 说实话，林间本来长相就不差。 加上剑气突破到御气境，整个人的精气神也越发凝练，反映在身体上，自然有一种英气勃发的气质。 以现在这副真容和实力，去针对一个涉世未深的普通江湖少女，以有心算无心，必然是易如反掌。 何况林间也并不打算讨她欢心。 只需要骗她吃掉几颗丹药，再把约定时间地点重合，让方白鹭现场看到就足够了。 …… 方白鹭看到林间没有说话，明显是默认。 她不禁怒火攻心，双肩抑制不住的颤抖，胸口不住起伏着。 方白鹭狠狠咬了咬嘴唇，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林间，缓缓道：“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恶心的人。” 林间面无表情，淡漠道：“你可以不用见我。只要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就不会害她。” 方白鹭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住情绪，思索了片刻，点头： “好！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再去管你那些恶心的事！解药呢？” 林间淡淡道：“我自己会给青枝，不用你操心。” “住口！你也配这么叫她？” 方白鹭忍不住厉声怒吼，“以后离她远一点！若是让我发现你胆敢对她什么企图，我拼死也要杀了你！” 林间没有理她，只是全神戒备，身形骤然一闪，快速离开。 …… 方白鹭看着林间离去的残影。 一种巨大的挫败感和不甘心，骤然涌上心头，充斥着她的全身。 妹妹青枝吃下的不明丹药，还是其次，总有解法。 那人既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法，也证明他没有胆量害死妹妹。 但是。 妹妹看向林间的眼神，明显充满了浓浓的少女爱慕感…… 这简直是无解的。 方白鹭眉头紧锁，内心恨意浓浓，浮现出林间人畜无害的面孔。 凭良心讲，他并不算丑，甚至可以说是英俊。 实力也没有完全展露，显得高深莫测，行事风格又很出人意料，还这么年轻……对于妹妹这种傻姑娘确实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但妹妹哪里知道他这种人畜无害的外表下，隐藏着阴险恶毒的心肠！ 精准的设计偶遇，玩弄人心，离间姐妹感情…… 方白鹭现在想起他这张脸，就忍不住想吐！ 这种禽兽，他就是哪天突然让妹妹生出一个孩子都有可能！ 方白鹭内心一紧，头皮发麻。 更恐怖的是，他的实力明显在不断增长，速度惊人！ 方白鹭怒火中烧，猛然抬手。 轰！ 连云亭内，地面青石纷纷碎裂，龟裂开来。 一时间尘土激扬，一股剧烈风暴席卷而起，连整个亭子都摇摇欲坠。 引的路人侧目而视，连声惊呼。 他们看到是穿着玄玉宗服饰的修士，以为是仙子在斩妖除魔，这才敬畏的远远退避开来。 …… 林间早已快速离开，小心翼翼的勘察着，确定身后没有人跟来，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料到方白鹭会动怒，但没想到她会如此破防，歇斯底里，如同疯女人一般。 也好。 她这种无能狂怒，表明她现在确实没有办法对付自己，也证实这个妹妹对她确实很重要。 林间想起方青枝那种少女情态，包括看向自己的目光…… 他内心微微无语，这完全是意外。 本来只是打算骗她吃掉丹药就可以了…… 这么看来，自己确实有点卑鄙了。 不过，这也是被方白鹭逼的！ 一个普通的小帮派首领，面对一个大宗门御气境修士，宛如蝼蚁一般，稍不注意就被踩死。 不用点手段，家业都保不住！ 当然林间明白。 说到底，这种卑鄙的方法也只是权宜之计。 也只有实力相差不大时，计策才会有用。 如果自己没有突破到御气境，所有功法包括身法都随着境界突破而提升了一个层次的话…… 刚才她那一下表面假装问话，实则偷袭的猛攻，恐怕就把自己给生擒活捉了。 只有实力足够强，对她的威胁和震慑才足够强。 所以，还是要快速提升实力。 …… 林间这么想着，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变换面容，又换了身宽松长袍，回到天火门。 “门主好！”看门弟子恭声道。 林间随意摆摆手。 这下明显感觉踏实多了。 回到房间中，推窗眺望。 后山处，隐隐传来铁镐掘地的声响，地洞工程还在继续施工。 唐固正指挥着工匠，进进出出，运出来的土石堆积的如同一座座山丘，显示着工程浩大。 侧院门口，不时有马车和骡车，正运送着一车车货物进来。 崔新城正在调配人手，装卸着一袋袋米面谷物、肉干、盐巴、萝卜白菜等适合窖藏的食物。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包括自己，也按照计划，暂时压制住了方白鹭…… 林间揉了揉脸，微微感慨。 能保住一片基业，还真是不容易啊。 这个世道太难了。 自己只是想安安静静的生活，却被逼的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林间想起方白鹭那张无能狂怒的脸，内心稍微舒适了一些。 不过，她今天在连云亭内偷袭自己那一掌，威力相当强悍。 要不是自己有行字印记加持，结果很难说…… 想到这里。 林间直接打开临字印记。 他决定重新开始读取这一段回忆，好好研究一下。 这是难得近距离观察她出手的机会。 对付她这种人，自然是要研究透彻，万万不可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