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县令》 第一章,成都小酒馆 洪元十六年。 七月。 初三。 这日,从徽江对岸过来一队人马,押运着数百车的粮食,缓缓的走进了南塘县城。 南塘县是大益国最南部的一个县,一个边界小县,方圆不过百里,人烟稀少,土地贫瘠,盗贼横生。 这队人马是从越国采购粮食而返回大益的。 粮车徐徐而入。 车队最前面的一辆马车里安静的坐着三个人,一男二女,身穿华服,贵气逼人。 一个头发发白,身材肥胖的老者,宽宽的脑门,稀疏的眉毛,一张圆脸,双下巴,胸前飘拂着一缕花白的胡须… 老者正襟危坐,闭目养神,下巴上的胡须随着那马车的摇晃而一颤一颤的抖动着。 这老者可不是常人,乃是大益国的二品大员:户部尚书童安国。 坐在童尚书对面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正是他的掌上明珠童瑶瑶。 童瑶瑶不但生的花容月貌,有着绝世容颜,而且冰雪聪明,据说,她三岁识文断字,五岁能出口成诗,八九岁时就开始博览群书,被公认为京城第一才女。 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不能考取功名,否则,童瑶瑶定是大益朝堂之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 童安国对这个宝贝女儿也是宠爱有加,大事小情的总会与其商讨,童瑶瑶无疑是他的一个智囊,不论国事家事都能帮他出谋划策,助他一臂之力。 这次越国购粮就是童瑶瑶的主意,大益今年部分地域旱情严重,粮产锐减,接着就是灾荒。 未雨绸缪,童瑶瑶一早就建议父亲来南越购粮,以备不时之需。 正巧,此次童尚书奉命出使南越国,就顺便采购了一批粮食,运回大益。 挨着童瑶瑶坐的是一个俏丽的小丫鬟,名叫杏儿,十五六岁模样,生得眉清目秀的,或许是常年跟在才女身边的缘故,耳熏目染,那气质俨然不逊于一个大家闺秀。 马车进了县城,童尚书才缓缓睁开眼睛,他撩开车帘向外看了一下,回头说道: “瑶儿,待会爹要找此地的县令说点事情,你与杏儿就去街上逛逛,吃点东西,然后,咱们继续赶路…” “嗯呢!” “切记,不可走远!” 临下车,童安国再次嘱咐道。 “记住啦!” 童瑶瑶跳下马车,拉着杏儿的手,像是两只欢快的蝴蝶飞向了街头。 童安国点手分派两个随从远远的跟在二女的身后,以护其安全。 “小姐,我有点饿了,也不知道这破地方有啥好吃的没?” 小丫鬟晃着脑袋左顾右盼。 “这地方穷的,怕是找一家像样的酒楼都难。”童瑶瑶环顾一下四周说道。 二人顺着街道缓缓的向前走着,莲步轻盈,身材婀娜,沿途引来数不清的目光聚焦在她们身上。 的确,那容颜,那气质,宛如两个美丽的仙子下凡到了人间… “小姐!快看,那…” “那什么?” “小酒馆…” 顺着杏儿手指的方向看去,童瑶瑶的眼睛猛然一亮,只见前面不远处赫然有一家小酒馆,且与众不同。 寻常的酒馆,茶馆门前总有一个高高的竹竿挂着一个酒帘或茶帘,上书一个大大的“酒”字或“茶”字,以招揽生意。 而这家酒馆的门脸却是大张旗鼓的用青竹片扎成的,高高的门头上,钉着五个用木头雕刻的大字: “成都小酒馆”。 五个大字用红色染料刷得亮晶晶的,格外醒目。 在五个大字下面,还分别挂着五个大红灯笼,不用问,晚上若点上蜡烛,那几个大字依然耀眼夺目。 “呵呵!有趣…” “那…咱们…” “走!就去这家。” 童瑶瑶一锤定音。 走到这家酒馆门口,童瑶瑶的眼睛又是一亮,只见酒馆大门口两边有两个红色的大柱子,上面刻写着一副烫金的对联: 上联:“今朝有酒今朝醉,” 下联:“明日愁来明日愁。” 横批:“对酒当歌!” “呵呵!有意思…” 童瑶瑶唇边不由的勾起了一弯美丽的弧度。 “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 门口立着两个美女服务员,见二人走近,立刻躬身行礼,礼貌的问候。 两人都是十七八岁模样,头上青丝高高束起,扎着红色头帕,上身穿翠绿色的短褂,下身是黑色短裙,面露微笑,举止大方,令人如沐春风。 “小姐,女伙计啊!”杏儿惊奇的在童瑶瑶耳边低声说道。 “嗯!矜持一点。” 小丫鬟伸伸舌头,拉着小姐进屋。 “哇!” 走进门,二人几乎同时在心里惊呼道,“这里面,别有洞天啊!”。 酒馆里的墙壁没有平常见的油腻和灰尘,清一色的竹板包着,每个窗台上都摆着鲜花或绿植…… 抬头看,也不见大梁和椽头,而是青竹竿吊成的平顶,中圆外方,精致的造型。 顶上面,横的、竖的,悬挂着几条彩带,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童瑶瑶边看边在心里感叹:这环境,甭说吃饭,在此间坐坐也会浑身舒畅,心情明媚啊! “二位随便坐,想吃点啥?”店员热情的过来打招呼。 “楼上有包间吗?” “有!” 服务员伸手做个请的姿势,接着说道:“你们运气真好,要是平时是没有的,包间都是提前预订,今天也真是巧了,县衙的人本来定好的包间,刚才忽然来人退了…” “哦…” 童瑶瑶恍然明白,定是老爹找县令谈事,搅了他们定好的饭局。 二楼的走廊上摆着长长的一排鲜花,包间的餐桌上更是花团锦簇,以至于二人上得楼来,如入梦境。 “这是本店菜谱,二位想吃点啥?自己看着点。” 小姑娘递上一份手工绘画的菜谱,上面图文并茂,罗列着各种各样的精美菜肴和汤水。 童瑶瑶的眼睛都看直了,上面的菜大多都是她见都没见过的花式,更别说吃过了。 大小姐看呆了,即便,自己来自大京都,见多识广,可这般别致的酒馆,这温馨般的服务,这般精美的菜肴,偌大的京城又哪里能寻得一处? “唉!” 童瑶瑶心里轻叹:“来自京城的堂堂大小姐,在这个小地方竟是成了井底之蛙,还是随便点几个吧…” “宫保鸡丁。” “葱爆羊肉。” “麻婆豆腐。” “皮蛋瘦肉粥…” 童瑶瑶随手点着菜谱上的几个菜,忽然又抬起头来,问道: “你们的东家在吗?我想见见他……” 第2章,突发状况 来自京城的童大小姐对小酒馆的东家产生了好奇之心,她决定要见见这个有趣的人。 可,小姑娘的一句话又让她大失所望。 “我们少爷不在店里。” “他在哪?难道自己的生意他都不管的吗?”童瑶瑶有点奇怪道。 “少爷上半日要去学院读书,偶尔,下半日会来店里转上一转,有时候,顺便指导一下我们。” “哦!你们东家还是个读书人,怎么会做起生意了?”童瑶瑶更加好奇了。 小姑娘微微一笑道:“我们少爷说了,读书万卷,不如腰缠万贯!” “噗!……” 童瑶瑶喝在口里的茶水差一点喷了出来,她使劲咽了一下也笑道,“你们少爷可真是一个妙人!” “你们家少爷生意做得这般好,想必他的书就读得不咋地吧?”丫鬟杏儿忍不住插嘴道。 “错!我家少爷非常有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还会唱歌,唱的真真的好听…” 小姑娘眉飞色舞的说着,竟是一脸的陶醉和骄傲之色。 “哦?什么歌,给我们学唱几句听听呗…”杏儿顿时来了兴趣。 都是女孩子,熟识得快。 小姑娘伸头看看门外,见走廊里没人,于是,清了清嗓子道:“我就唱那首‘成都’吧,就是和酒馆名字有关的…” “嗯嗯!…”杏儿疯狂的点头。 于是,小姑娘便开始哼唱起经过小东家改编的歌:《成都》。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 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 余路还要走多久你攥着我的手 让我感到为难的是挣扎的自由 ……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直到所有的生意都关门了也不停留 你挽着我的?袖 我会把?揣进衣兜 ?到?林路的尽头坐在?酒馆的门? …… 歌声深情优美,婉转动听,加上直白的歌词和美丽的意境,童瑶瑶一下子醉了,情窦初开的她,似乎在幻想着一个风度翩翩公子牵着自己的手漫步在街头样子。 此情,此景,令人陶醉向往… 小姑娘唱完,羞怯的一笑道: “呵呵!你们先喝茶,我去给你们传菜…”说着推门而去,嘴里还在轻轻哼着: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小姐!” “小姐!” 杏儿用手在童瑶瑶的脸前晃了晃道,“想什么呢?如痴如醉的样子。” “我在想,这是什么歌啊,如此的优美动听,却是闻所未闻……” “谁知道,敢情又是她们的东家自创的,待会我把歌词记下,回头咱们也学学…” “上菜喽!” 过了片刻,小姑娘去而复返,手里托着两盘菜,轻轻放下: “糖醋鱼!” “宫保鸡丁!” “快尝尝!” 童瑶瑶有点迫不及待了,夹起一块金灿灿的肉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感觉一下就打开了她的味蕾: “哇!好好吃哦!” 丫鬟杏儿也不甘落后,跟着夹起一块肉塞进自己的嘴里。 “嗯嗯!好吃,好吃…” “你们从哪里请的厨子,这手艺一点都不输于御膳房啊!”童瑶瑶擦了一下唇边的油渍问道。 皇宫御膳房的菜,她随老爹进宫里也曾吃过不止一次,那味道,回味起来,仍不及这里的菜好吃。 “店里的厨子都是我们少爷的徒弟,这菜单上多数菜都是少爷自己发明的,或者,是他改进的……” “这些都是家常菜,少爷还有好多大菜是普通人吃不到的呢…” “啊!这还是普通的菜?”杏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当然,大家都夸少爷是厨神呢!” “什么时候能吃到你家少爷的拿手好菜啊!”杏儿的口水差点流了一桌子。 “呵呵!” 小姑娘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二位慢慢吃,我就站在门口,需要什么喊我一声哈…” “嗯,你不用去给别人端菜吗?”杏儿忍不住又问道。 “不用,每个包间都是专人服务的,这个包间就是我的地盘。” “啊!”杏儿又张大了嘴道,“这待遇,堪比皇帝啊…” “我们少爷说了:客人就是上帝!” “客人最大!” 童瑶瑶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道,“经典!你们少爷真牛,天下奇才啊!” “二位,喝酒不?” 小姑娘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弱弱的问了一句。 “怎么,你们店还有好酒?”童瑶瑶又来了兴致,两眼亮晶晶的问,“不会也是你家少爷自己酿的吧?” “小姐说对了,我们少爷酿的酒,凡喝过的人都说,它是世上最好喝的酒,没有之一!” “拿来尝尝!”杏儿又兴奋起来,忙帮着在桌子码好杯子。 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 小姑娘转身从房间柜子里抱出一个小酒坛子来,轻轻打开盖子,倒出两杯来,一瞬间,酒香四溢,弥漫了整个包间…… “哇!好香啊!” 童瑶瑶陶醉的吸一下琼鼻,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她微张朱唇,轻轻抿了一口,烈,香,醇…真是琼浆玉液。 想不到,世间竟然有如此佳酿! “这是什么酒?” “女儿红。” “挺美的名字!也是你家少爷起的?”童瑶瑶美目盼兮。 “是的,我们少爷说,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当地有个习俗,就是家中若有女孩诞生,则会酿一坛酒,埋在桂花树下……” “等到女儿长大了,待嫁出阁时,挖出来,用以宴请宾客,而这坛醇香美酒,即称‘女儿红’。” “好美的故事,好美的名字,好美的酒!” 丫鬟杏儿再次感叹道,“小姐,待你出嫁时,咱就喝这女儿红!” “咯咯咯…” “去!你个臭丫头…”童瑶瑶白了杏儿一眼,小脸儿“腾”的一下羞红了,艳若桃花,娇嫩欲滴。 “咯咯咯……” 恰在这时,忽听楼下大厅里一阵大乱,有人高声大喊:“死人啦!” “酒菜里有毒,毒死人啦!” “快报官!” “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听到喊声,二楼几个包间的客人都跑了出来,站在栏杆旁看向下面,童瑶瑶二人也不例外。 大家纷纷瞪大眼睛收寻着楼下的动静。 此时,在一楼大厅里已经乱作一团,食客们纷纷放下筷子,酒杯,好奇的围拢起来。 就在大厅的中间位置,一个老者正七窍流血,蜷缩在地上,剧烈的抽搐着… 看情形已然是中毒身亡。 第3章,超级“碰瓷”者 南塘县城南有一个庄园叫青云庄,院子虽然不大,但,其中布局格调却是可人,亭台楼榭,小桥流水,竹影花香,景色怡人…… 中午时分。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庄园, 马车里走下一位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面如冠玉,白衣胜雪,手摇折扇,缓步而行。 他就是这个庄园的主人——姓吴名心,号称:青云庄主。 这个叫吴心的少年,就是本书的主人公,一个在半年前,从华夏某军事研究所穿越过来的博士研究生。 至于他是如何穿越而来到这个年代的,这里就不再具体细说了,以免有人模仿。 少年的身后跟着两个如花的少女,一个面色冷艳,背着一把长剑,显得英姿飒爽。 另一个少女则是眉目含笑,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鸽子,生得小巧玲珑。 冷艳的那个姑娘叫苗青, 温婉的那个姑娘叫苗红。 两个人是姊妹俩,都是一身好武功,是吴心的贴身保镖,并且负责监督他的学业。 看到姑娘怀里的白鸽没? 那可不是宠物,而是信鸽,一旦,吴心要是旷课啥的,信鸽立刻就会飞向天空。 随之而来的就会是吴心的母亲大人,然后就是一顿胖揍,打得他叫苦不迭…… 这就是一个学渣的苦逼生活。 吴心走下马车,一屁股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双手托腮,愁眉苦脸,标准的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我说,苗青苗红,你俩能不能哪凉快去哪玩去,别整天整天的跟着本少爷好不?” “还有,你那鸽子,早晚小爷我给你炖了,下酒吃…” 吴心说着做出一个恶狠狠咬牙切齿的表情。 苗青翻了一个白眼,把头转向一旁。 苗红则笑嘻嘻的答道:“想让我们俩离开也可以呀,公子赶紧考个功名回来,那样,我们姐妹就可以回山向师父她老人家交差复命了…” “当我没说!” 吴心把头埋在了石桌上。 “少爷!少爷…” “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个下人模样的小伙子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惊魂未定的喊着。 正是在酒馆里打杂的乔三。 “何事惊慌?”吴心抬起头来。 “刘家的大管家在咱酒馆里吃饭,不知咋的中毒身亡……县里的衙役、仵作都去了……”乔三简明扼要的汇报道。 “什么!” 吴心腾地站了起来,大手一挥道,“走!看看去……” …… 此时,酒馆里已经乱作一团,县衙的官差正在维持秩序,仵作在验尸。 食客们早就放下筷子,再不敢去夹一片菜,去喝一口汤了,都瞪大了眼睛,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让一下!” “让一下,酒馆东家来了…” 人群分开,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摇着扇子走了进来,脚步稳健,淡定从容。 正是酒馆的东家、青云庄主——吴心,吴公子。 看到少年进来,一个中年瘦子当即叫嚣着迎了上去。 “姓吴的,你来得正好,你家店里酒菜有毒,毒死了我家的老管家,今天必须给俺一个交代…” 吴心瞟了一眼瘦子,并不搭话,径自走到死者的身边。 这个中年瘦子,吴心认识,本县有名的大户人家,名叫刘金。县太爷的小舅子,平时为富不仁,声名狼藉。 地上的死者是一个干瘦的老头,乃是他的老管家,瘦骨嶙峋的,一副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样子。 这会儿,老管家正口吐白沫,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身旁几个衙役围着,一个仵作在装模作样的验尸。 “他奶奶的!” 只看一眼,吴心瞬间就明白了:这他妈是栽赃陷害啊!“碰瓷”都碰出了新的高度了…… 一个将死之人,自杀在他的店里,当真令他百口难辩。 这明显是一个局。 “交代!” 吴心猛地合上手里的折扇,冷冷的盯着刘金说道,“老家伙携毒入店,自杀在酒馆,影响了我店里的名誉和生意,谁给本少爷一个交代?” “你胡说!”刘金气急败坏道,“好端端的,谁会自杀?” 吴心冷声问道:“刘金,当着各位父老乡亲的面,你如实回答,我们之间有仇吗?” “没…有。” “我与你有冤不?” “没有。” “我有没有把你家孩子扔井里了吗?” “没有!” 刘金的嘴角莫名所以的抽了一下,心里嘀咕,“你问这啥问题啊……” “好!既然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也不曾将你家孩子扔井里,为何要下毒,毒你家老管家?” “吃饱撑的?”吴心质问。 “你…”刘金一时语塞。 节奏瞬间被带起来,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开始分析,议论。 “吴公子说得对呀!这无冤无仇的,干嘛下毒啊?” “是不是想讹人啊?” “听说这老管家一直有病来着…” “嗯,我看这里面有蹊跷……” 二楼上的童瑶瑶从吴心进门,目光都没有移开过,一直盯着他。 好一个英俊的少年,面如冠玉,鼻直口方,目若寒星,风流倜傥,一袭白衣更是纤尘不染,神色不惊,从容中透着睿智。 有那么一瞬间,姑娘的心砰砰在跳,跳的快了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替那个叫吴心的少年担心。 聪明如她,立刻明白了这个局的设计,怪不得衙役和仵作来得如此之快,假如不是老爹唤县令说事,此刻,县令恰巧正在这个包间里用餐,当真可以现场办案了。 “这个局,他会如何破?” 童瑶瑶真的开始担心起来。 “反正,人死在你家店里,就得给个说法…否则就去见官…”刘金有点急眼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见官,难道还怕你不成?” 吴心打开折扇,冷冷的看看四周,忽然提高声音道,“本少爷虽然长得帅,但,却不是一个可以随便陷害,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噗呲!” 楼上的杏儿没忍住笑出声来,“小姐!这人脸皮挺厚的哈,不过,人确实是挺好看的…” “呵呵!…” “小姐!”一个随从快步来到童瑶瑶身边道,“老爷要启程了,吩咐小姐过去…” “嗯!” 童瑶瑶应声下楼,路过吴心身旁时还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香风拂面,一个窈窕倩影擦肩而过,吴心的眼前瞬间一亮。 那婀娜的身段,那绝世的容颜,那惊鸿的一瞥…… 少年的心不由一动。 “那谁,美女,加个微信呗!”若在前世,吴心肯定会这样喊一句。 可,当下,他想追上去都不可能,正官司缠身呢。 “他大爷的!” 吴心忍不住暗骂一句。 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第4章,有点意外 童瑶瑶和丫鬟杏儿在随从的护送下匆匆离开了。 其实,她很想再看看事情的结局,甚至,还想帮一把那个叫吴心的少年。 可父命难违,要事在身,她不得不飘然离去。 最后多看的那一眼,包含了她的一份担心,一份留恋,一份爱莫能助的无奈,和一份淡淡的温柔…… 一眼万年。 童瑶瑶坐进马车里,脑海里还闪现着那张从容淡定且又帅气的脸…… 如此佳人,失之交臂。 吴心懊恼不已,无论前世和今生,都不曾见过如此美丽的姑娘,此刻,脑子里只闪烁着一个问题: “那是谁家的姑娘啊?” 刘金仍然在叫嚷着,令吴心怒火中烧,他振臂高呼:“各位父老乡亲,今天之事影响了诸位食欲,本公子决定全部免单,大家吃好,喝好!” “哗!”人群一阵窃喜。 “苗青、苗红!把死人给我扔出店外,别影响了咱家的生意。” “是!” 冷艳的苗青当即伸手,拎起地上的老者,像拖死狗一般走出门外,扔在了街上。 “这尼玛…” 刘金一下子傻眼了,心里暗想:“事情没有按设定的剧本走啊,不是该姓吴的小子受到惊吓,赔礼道歉,然后是谈赔偿条件,把酒馆和酿酒的技术贡献出来的吗?” 这小子明显不按套路出牌啊! “各位兄弟,快抓人啊!”刘金忙给几个衙役递眼色。 几个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无动于衷。 为首的一个衙役悄悄靠近刘金,压低声音道:“刘爷!老爷不发话,我们也不能随便抓人啊,依我看,那小子也不是吃素的,还是先到县衙里再说吧!…” 于是,刘金气急败坏的嚷嚷起来:“来人!给我抬上人,去县衙!” “去报官……” 闹事者离场,人群陆续散去,小酒馆又恢复了正常。 是夜。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在县衙的后院一个房间里,正灯火通明,屋里,一胖一瘦两个人,推杯换盏喝得正酣。 胖子一身官服,正是南塘县令,瘦子正是白天大闹酒馆的刘金,而窗外则立着一个黑衣人,在静静的听着屋里的对话。 此时,胖瘦二人已醉了八分,摇头晃脑,醉眼朦胧,说话自然也无所顾忌。 “姐夫!姓吴的那小子他不上道啊,没有按咱们设计的剧本走…” “是吗?” 胖子抠了抠眼角的眼屎说道:“主要是今天本官不在场,被尚书大人传去问话了,要不然,定是当场拿下,先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呃!” 县令打个饱嗝,随手把抠的眼屎抹在桌腿上。 “就是,就是!” 刘金忙又把杯酒满上,“姐夫,明天你多派一些人手将那小子捉来,先打一百杀威棒,一定让他交出那酒馆和酿酒的技术…” “放心吧!” 县令点点头,端起酒杯,对晃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不过,你小子也真够可以的,为了夺取人家酒店,不惜搭上了老管家的一条命。” “咳!” 刘金干咳了一下道,“姐夫你有所不知,那老家伙早已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活着,那也是活受罪啊,老子给了他三百两白银,又答应照顾他的家中妻小,他也就乐意去死了…” “原来如此!” “事成之后,生意赚的钱,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刘金说着再次倒满上了酒杯。 “真是好算计啊!” 正在这时,一个冰冷的,不合时宜的声音从窗外飘了进来,随着声音飘进来的还有一个身影敏捷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手里正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烛光里,剑影摇曳,冷气刺骨。 “谁?!” 二人酒意顿消,惊恐的看着飘进来的黑衣人。 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两只怒视的眼睛,透着冰冷的杀气。 “你…你想干嘛?” “要你们的狗命!”黑衣人说着手起剑落,一气呵成。 “噗!噗!” “啊!啊!” 剑很快,一剑封喉。 血很热,洒满酒桌。 …… 次日,天亮。 吴心像往常一样,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 苗青、苗红早已打好洗脸水,准备好早餐,侍奉在左右。 吴公子轻轻洗了把脸,一边洗,心里又念起昨天之事。 “不知道今天县太爷会不会出幺蛾子?是怎样一副嘴脸,妈的!惹毛了老子,本少爷就来个‘大闹天宫’,不对,大闹县衙……” “一个穿越者,如果还不能在这个世界横着走几步,不就白来了一趟,这不是给穿越者丢脸吗?” “况且,老子身后还有一个强大的后盾,一个脾气很大,武功很高,又是一派掌门的老娘。” “怕什么?” “自己比那些穿越过来就是个乡村穷逼,牢中犯人,被废的太子,遗弃孤儿等,强的太多了,如此背景,若不搅动这世间风云,还真的说不过去啊!……” 吴心断断续续的想着,心情忽然间就明媚起来。 “庄主,少爷…” 又是那个乔三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大声喊着,“又出大事了!” “何事?” 吴心擦把脸,把毛巾随手递给苗红,问道。 “县太爷和他小舅子、昨夜都被人杀了,就是昨天在酒馆闹事的那个刘金,二人的人头挂在城门上,这会儿,还在滴着血呢……” 乔三惊魂未定的来报信。 “哦?”吴心也惊奇了。 “城门口还有一张告示,写得明明白白的,说是刘金和他姐夫…就是南塘县令,二人如何设计陷害少爷,夺取酒馆和酿酒秘方的,等等……” 乔三一边说着,一边使劲咽着口水,看样子着实是惊到了。 “还有这事?” “是啊!少爷。”乔三拼命点头。 “看来是有人替天行道,看不惯这官商勾结,为咱们出了口恶气啊!” 吴心不以为然的说着,开始今天的早饭,乔三擦了擦汗又回酒馆了。 苗青、苗红相视一眼,皆默不作声,似乎猜到了什么。 “唉!” 吴心轻叹一声,“既然不用去过堂,一会,就还去学堂吧。” 一想到又要去读书,吴心的脑袋顿时大了一圈,连早餐都没了味道。 第9章,南塘县出名了 陆县令带着一帮残兵败将一瘸一拐的回到县衙,心里那个气呀,脸色铁青,双目猩红,鼻孔里直冒黑烟。 “反了,真是反了!” 陆川使劲拍着桌子,咆哮如雷,“刁民,胆大包天的刁民,本官要去调兵……” “调兵,那你就去阎王殿去调兵吧!”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后窗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谁!” 陆县令转头看向窗外,眼见一道白芒带着一道劲风,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他的咽喉,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啊!” 一声惨叫,白芒又旋转着飞出窗外,而,陆县令则倒在了血泊里,再无了生息。 在外面侍候的人听到声音跑进屋里,再看陆大县令,已经去阎王殿打卡了。 高县丞大惊失色,光天化日之下,刚刚到任的县令就被人杀了,而凶手却不知所踪。 于是,急忙写奏折上报朝廷。 …… 光阴似箭,简短解说。 短短半年里,南塘县接连被杀了六位县令。 一时间,南塘县成了县令不敢踏足的死亡禁地,再也无人敢来上任了。 终于。 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的事被提到了大益国朝堂之上。 “陛下!臣有本奏。” 吏部尚书王令朝紧走两步,上前拱手道,那肥胖的身躯犹如站起来的熊瞎子一般。 “王爱卿请讲!” 高高在上的大益皇帝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略显发福的脸上红光闪现,嘴角上扬,微带笑意。 “最近半年,柳州南塘县接连六位县令被杀,如今已无人敢去上任,还请陛下定夺……” “哦?还有此等之事。” 皇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唇边的笑意也荡然无存,此事非同小可。 “据下面人上报,事情最初的起因是因为一家酒馆命案引起的……” 王尚书苦着说道。 “哦?说来听听。”益皇皱了下眉,问起原因。 大殿上一时无声,众臣都在听吏部尚书讲的这桩离奇案例。 “一家刘姓大户的老管家在一家酒馆中毒身亡,当时的县令正是姓刘的姐夫……” “所以,有人说那个老管家早已病入膏肓,之所以死在酒馆里,就是姓刘的和县令姐夫设下的一个局,目的是想霸占其酒馆,没想到最后被人行侠仗义,替天行道了……” 王尚书顿了顿继续道:“后来,第二任县令上任,想以此事去敲一下那酒馆东家的竹杠,没曾想银子没讨到,也被人抹了脖子……” “接下来……” “好了,朕算听明白了。”益皇打断王胖子的话道。 “接下来的几位也都是涉及到这桩案子而被杀。” “陛下圣明!”王尚书拱手道,“正是如此。” “那家酒馆生意很好是吧?” “回陛下!是的,据说菜特好吃,酒特好喝,生意兴隆。” “酒馆的东家是个什么人?”益皇继续问道。 “据说,是一个在学堂读书的少年书生。” “哦?” 益皇突然有了兴趣:“既然没人敢去做县令,不如就让那个酒馆的东家来做,朕想,如此,就不再有县令被杀之事发生了…” “哗……” 一石激起千层浪。 益皇话音刚落,朝堂哗然。 王尚书的脸皮抽动一下,心头暗道:“这皇上什么脑回路?竟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陛下,此事不合规矩啊,那酒馆东家一无功名在身,又一身铜臭,怎能做得我大益朝廷命官?”一个言官立刻站了出来反对。 “要不,你去做那个南塘县令?” “我…” 言官缩了缩脖子,默默后退,不再言语,自己是四品,干嘛冒险去做县令,吃饱撑得? “诸位爱卿如何看?” “陛下,据臣猜测,那酒馆东家一定是与武林人士有所瓜葛,不如派兵把他抓了,问出背后行凶之人,一并处之,已顾全我大益颜面……” 又一位老臣出列提议道。 “唉!” 益皇叹一口气道,“因为一个小酒馆而大动干戈,传出去大益的颜面就好看了?” “再说了,大益目前内忧外患,灾情严重,不宜再生事端,安稳为重。” 户部尚书童安国站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脑子里却是在想前一段时间女儿的反常。 现在看来,似乎自己这个宝贝女儿知道这个案子,还有点上心,回去得仔细问问她才好。 想到这,童尚书出列拱手道:“陛下!以老臣看,不如就按陛下所说,让那个酒馆东家来做南塘的县令,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吗,毕竟人家还是一个读书人……” “嗯,”益皇点点头,“就这么定了,此事由吏部去办!” “老臣遵旨!” “退朝!” 王尚书躬身退下,不敢多言,如此之事,拿到朝堂来说,已经是让他们吏部脸上无光了,既然皇上拍的板,今后,南塘县再出岔头亦与他吏部无关了,何乐而不为? 于是, 一道任命很快下发到了南塘县。 …… 童府,书房。 童尚书下了早朝就把女儿童瑶瑶唤到了书房。 “瑶儿!” 童尚书端起茶杯优雅的抿了一口道,“今天早朝出了一件有趣的事,想不想听听?” “何事?” 童瑶瑶好奇的看着老爹。 “是南塘县令被杀的案子,如今被捅到了朝堂之上……还有一个酒馆命案……” “南塘,酒馆……” 童瑶瑶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南塘县的案子都惊动皇上了?爹,快说说……” “怎么!你知道这事?” “嗯!案发当时,女儿就在那个酒馆里用餐。” “哦?” 童尚书放下手里的茶杯,坐正了身躯,静等下文。 “在女儿看来,那就是一个设计好的局,让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在酒馆里中毒而亡,然后,以此要挟酒馆主人,从而夺取酒馆……” “何以见得?” “女儿看到那个老管家了,瘦骨嶙峋,面色萎黄,一看就是病入膏肓的人了。” “而当时,那个刘家家主,还有衙役,仵作,都去的及时,像是商量好的,还有那个县令,若不是爹爹正好找他说事,他当时就在包间里吃饭呢……大可现场办公。” “奥!原来如此。”童尚书点点头,看来跟皇上的猜测也差不多。 “那你可曾见到酒馆的主人?当时,他又是如何应对的?” “他……” “噗呲!” 童瑶瑶突然笑了。 “你……” 童尚书却一下子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