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不自医》 第1页 [古装迷情] 《医者不自医》作者:白二木【完结+番外】 文案 昔日医门圣手楚家一夜倾覆,幼子楚凌逃过一劫得七杀门庇佑,多年后却无意间发现妹妹仍存活于世。 二者活其一,楚凌本打算豁出性命救人。 可是这世上有要他活的人、有要他死的人还有要替他死的人。 孟朔然,“若他损一发我杀你一人,若他伤一指我灭你一门。” 只要他活着,纵然恨自己又如何。 沈铭,“凭什么你可以父慈子孝,我却夜夜在满是鲜血的梦魇中惊醒?” 我要你看着重要的人一个个死去,我告诉你,到头来你谁都救不了! 十年前,战歌儿,“若是有一日我离开楚家的话,大哥哥还会记得我么?” 十年前,楚凌,“歌儿妹妹那么可爱,我怎么会忘了?” 十年后,楚凌,“敢问姑娘芳名?” 萌新上路,请多指教,正文已填完,放心不坑。 每天中午11:30准点陪大家下饭~ 不定时会有薛丁格的二更嗷φ(>ω<*) 内容标籤: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凌 ┃ 配角:战歌儿,孟朔然,江翎,江湛 ┃ 其它: 第1章 刺杀(1) 入夜三更,下弦月。 “城东毓秀庄张天富,一千两。” 一千两齣价虽高,但只要能除去毓秀庄那个死对头,也算划得来。近两月,这杀手真是帮他赚了不少。想到这儿,满脸横肉的锦袍男子不禁嘴角上扬。 黑衣男子隐在树阴中,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硕长的身影笼罩在黑暗之中显得愈发孤寂。“陈耀,近来我也帮你除去了不少对手,是否也该到了你回馈我的时候了?”虽说是有求于人,黑衣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却是极为清冷。 “那是自然,我已安排了神医沈铭为令妹诊断,天山雪莲也已经在送回来的途中了,你就放心吧!”陈耀一脸谄媚道。 “哦?可为何我听说沈铭先生现在正在阜城布医施药呢?”黑衣人的语气依旧不徐不缓。 陈耀一愣,但毕竟是在商场打滚了十多年的生意人。不消片刻,脸上便又恢復了镇定的神情。“你这是从哪儿道听途说的?沈铭先生昨日才去过你家为令妹诊脉,你也见过他啊。” “是啊,确实见过,还分筋错骨,仔仔细细地瞧了。” 陈耀心头一颤,还未来得及转身逃跑,一柄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颈上。“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法子救我的妹妹?”黑衣人厉声道。 “大侠饶命啊!我确是请不到沈铭先生为令妹看诊,但也算是为你搜罗了不少奇珍药材……” “那就是救不了了。无用之人 ,留之何用。” 只见银光一闪,陈耀还未及求饶便瘫软在地,四溅的鲜血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黑衣男子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呆立在血泊之中,眉间紧蹙,如地狱修罗一般。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哪怕自己沾染满身鲜血违背与她的约定也治不好她吗?可恨,半年前翎儿的身体便开始不适,起初只是偶尔腿脚发麻,现在已经无法行走了,再下去恐怕……不行,翎儿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也一定不能让她有事。 “谁?!”该死,刚刚竟然想得太出神,没有察觉到周遭有人。即使如此,能让自己那么久才发现,只怕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陈耀的尸首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下麻烦了,也不知能不能对付得了来人,只好见机行事吧。 一名蓝衫男子从树林暗处踱步而出,白布蒙面,双目灼灼,发间的银色髮带在月光下甚是耀眼。 “兄台好兴致,夜半三更来此赏月。”原本清亮的声音透过面上的白布显得有些闷沉。 “彼此彼此,只是打扰了公子赏月的雅兴,在下着实抱歉。” “无妨,陈耀本就为富不仁,现下血色银钩,倒也别有一番趣味。”说罢,也未曾看向地上的陈耀一眼。 “既然如此,那公子便慢慢欣赏吧,还恕在下不能奉陪了。”黑衣人转身欲走。 “兄台真是情深意重啊,是急着回去照看令妹吗?”来人不急不缓地说道。 黑衣男子眼中精光乍现,不觉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果然,这人一早便在那儿了,只怕自己与陈耀的对话已经一字不漏地全让他听去了。 蓝衫男子却似是浑然不觉已然身处险境,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不知北曲楚家后人比得神医沈铭又如何?” 黑衣男子强压住心头震惊,盯着来人双目,似是想从中看出来人说谎的证据,“楚家后人自是比沈铭高去千万倍,只是众所周知十年前楚家遭逢巨变,哪怕偶有其后人在江湖出现,也极少再为人医治。” 楚家世代为医,悬壶济世,且传闻楚家人人均精通医术,治好的其难杂症多不胜数。哪怕只是家中僕人,也懂些粗浅的医理。救的人多了,便得了个“医门圣手”的名号。只是十年前,楚家陷入一场大火,家主葬身火海,门庭也就此败落。按说楚家乃是百年基业,区区一场大火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可江湖传言自那场大火后,楚家子弟一个个离奇去世。有人说楚家或是得罪了什么人,遭了暗算才落得如此下场。只是楚家一向以病人为先仁义天下,又能得罪什么人呢?
第2页 “更何况,现在世人所知的楚家后人也只余一位了吧?”蓝衫人接过话去。 “不错。” “那我若是能为你请到他来,不知兄台是否愿意为在下办一桩小事?”来人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笑话,先不论你是否能找得到这位楚家后人,我凭什么信你这都不愿以真面目世人的无胆鼠辈?” “就凭你信了陈耀,就凭你要让令妹活命,就凭我能杀了你。”蓝衫男子笑道,似是胜券在握。 “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还会怕死?”黑衣人冷哼道。 “杀手无牵挂,嗜血为命,而你不是。” 黑衣男子虽不愿承认,但不可否认来人已然猜中了他的心思,即使眼前这男子无法为他找到楚家后人,他也不愿在此与这人拼得鱼死网破,留得翎儿一人孤苦无依。何况,即使此刻假意应允脱了身,这人怕也是已经查明了自己的底细,会给翎儿带来无妄之灾。 “只怕公子的小事太难,在下帮不了。”黑衣人沉声道。 “兄台不用先急着拒绝在下,何不先听听是什么事呢?” “公子请讲。” 男子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 “劳烦兄台帮我去杀一个人。” “谁?” “孟朔 然。” 闻言,黑衣男子勐地抬头,死盯着来人。“公子可真是抬举我了,你认为就凭我杀的了堂堂七杀门大公子?” 虽说并未过多涉足江湖,但终究对当下的格局还是略知一二。孟朔然,洛城第一大门派——七杀门大公子。江湖传言,孟朔然待人和善,才思敏捷,早在十四岁便以软剑“泣血”击退近二十个仇家的围捕,风头之盛尤胜其父七杀门主孟崇渊的一柄“古沧”。孟朔然在江湖中风评极好,可谓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可更令他在意的是他与那位楚家后人的关系。 蓝衫男子见他有些犹疑,瞭然道,“我知道兄台担心什么,我答应你为你找的人便一定会请到。再者,我可只说了要你去杀他,并未说要他的命。兄台还是好好想想吧,这可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啊。”他的神色隐在白布后,让人不置可否。 “不要他的命,这倒是奇怪。只是公子的武功怕是在我之上,为何还要找上我?” “掩人耳目。”他似是毫不在意地说出自己的意图。 黑衣男子明白他的意思。一来,只怕是自己前段时间替陈耀杀的那些人已招惹了些风波,正好也将孟朔然这一笔归在他头上。二来,恐怕这位公子与孟朔然是旧识,认得他的武功路数。想到这儿,黑衣男子不禁冷笑一声。 “想必兄台已经做好决策了吧。” “公子似是并没有给我做决定的机会吧”黑衣男子冷声道,“只是不知,公子既然不要他的命,那所谓何事?” “哈哈,兄台你果真不是一个杀手,何须问那么多?你只管明晚子时去杀他。在下保证,三月之内你一定会见到那位楚家后人。” “一言为定。” **** 不远处的山脚小屋中泛出柔柔的烛光。黑衣男子不由心头一动,加快了脚步。他在门外换去一身黑衣,仔细地将衣物收在箩筐中,确定一切安排妥当后,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 “唉。”男子轻嘆一声。 翎儿果然又伏在桌上睡着了,手边还放着做了一半的针线活。都说了多少次,让她好好养病,可她老是不听,硬是要接些针线活帮补家用。 男子轻轻地抱起翎儿放在床榻上,翎儿睡得很浅,这一动静便惊醒了。 “湛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今天怎么特别晚啊,还是没採到药吗?”翎儿的脸微红,一笑便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翎儿放心,药采着了,只是回来的路上觉着有些累就在路旁休息了一下。倒是你,不是说过别再做这些了,怎么就是不听呢?”江湛刚毅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责备的神情。 “若不是我这病拖累了你,大哥也不会那么辛苦,翎儿也只是想帮点忙而已。”江翎对江湛的责备丝毫不以为意,想到大哥每日天不亮便上山砍柴去卖,午后又赶去集市卖艺,入夜还要上山採药,心中便有些酸涩。 她看过大夫们开出的方子,身体尚好时也曾在药铺帮忙抓药,自然也明白那些药物的珍贵。可是即使如此,她的病情也不见好转。她并不是没有和大哥说过算了,不医了,不过是走不了路罢了。可是大哥偏不听,她看得出大哥眼中的惶恐和执拗。 “翎儿要是能早日养好身子,便是帮哥哥最大的帮助了。”江湛揉了揉翎儿的发顶。 听到大哥这么说,翎儿不自觉地将双手藏进了被子里,生怕被大哥看到手上的伤口。 “嗯,大哥也快去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新手上路,请多指教。 正文基本写完,但是因为写文时间跨度超级长(我会说是四年前开的坑么t_t),后面剧情改得和原先设想算是面目全非…… 所以会一边发一边再改改,加一些剧情神马的=。= 跪求不要纠结时间线,我会努力让他们对上的,万一对不上,就假装没看到吧!
第3页 第2章 刺杀(2) 次夜子时,江湛一袭黑衣依约出现在七杀门外。夜似是静得有些异常,只余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江湛拿出早已烂熟于心的七杀门地图最后扫了一眼,便翻过墙头隐没在夜色之中。 虽然早已将七杀门的底细摸了个透,虽然昨夜那人已将孟朔然的作息全然告知,虽然只是去“杀”孟朔然,江湛却仍是没有丝毫能全身而退的把握。毕竟,七杀门乃是江湖大派,更何况刺杀的对象是未来的门主,若是被抓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可奇怪的是,自江湛入了七杀门一路上竟未遇到一支卫队就径直来到了孟朔然阁楼所在的庭院,顺利得让他有些心有余悸。 刚踏上阁楼屋瓦,便听得悠扬的箫声自楼中溢出,瀰漫了整个庭院,若虚若幻,余音绕樑。江湛皱了皱眉头,心道孟朔然居然仍未睡下,不禁犹疑了片刻决定还是改日再来。 正当江湛小心翼翼向后退去,却不想箫声戛然而止,温润的邀约自屋内传出,“来者是客,何不进屋坐坐?” “不愧是七杀门大公子,才刚入庭院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发现了。看来孟朔然果真如江湖所传机警过人,只是可惜了,註定只能成为对手。”江湛心中暗嘆。 阁楼中的男子正倚窗而立,专注地把玩着手中的玉箫。听见门外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男子微微一笑,轻嘆一声“终于到了”。他抬起头来,正对上推门而入的江湛。 江湛仔细打量着屋里的男人,只见他风神俊秀,神情亦佳,眉间透着一股英气。修长的身形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挺拔。赫然正是七杀门大公子,孟朔然。 “兄台请坐。”孟朔然向江湛比了个请的手势,便开始为他斟茶,浑然不觉将身后的空门暴露在江湛面前。 江湛冷声道,“大公子就不问问我来做什么?” “按惯例来看,十有八九是行刺吧。” 既然此刻江湛已无退路,那此刻便是最好的时机。趁着孟朔然话音未落,江湛已拔剑向他的后背刺去。 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剑只刺中了孟朔然手中的茶杯,瞬间四裂开去。不是江湛不够快,而是孟朔然太快。虽然江湛借着在孟朔然背后出剑的优势,却仍是被孟朔然轻而易举地挡去了,怕这次是遇上难缠的对手了。 “可惜你心太急,白白浪费一杯好茶。”孟朔然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惋惜。 江湛却无心与他闲话,既然已经出手,恐怕今天若不能杀了他,是逃不出这七杀门了。 屋内剑影闪烁,江湛剑剑直取孟朔然要害,却都一一被对方化解于无形之中。那凌厉的剑气仿佛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有去无回。 纵然江湛已然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仍不能逼近孟朔然分毫。更有甚者,他都不能逼出孟朔然的“泣血”!江湛越斗越心惊,却也愈发觉得奇怪。孟朔然只守不攻,居然是丝毫没有要捉拿自己的意思。不一会儿,房内的打斗声便引来了孟家的护卫,楼外渐渐嘈杂起来。 江湛随即做了决断,既然孟朔然无意捉拿自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只怕到时卫队来了,想走也走不了了。他勐地一剑刺向孟朔然眉心,乘着孟朔然后退闪避时,转身飞掠出窗外。 “呃……”江湛前脚刚踏出窗框,便闷哼一声,被早就埋伏在窗外的蒙面人打个正着,顿时就失去了知觉。 蒙面人扛起江湛回到房中,对孟朔然道,“时间刚刚好,卫队快到了,我得先送江湛回去,你自己小心。” “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孟朔然目送他们消失在夜色中,双眸黑得愈发深邃…… **** “对了,你听说了吗?昨天七杀门的大公子遇刺身亡了。” “真的?!这怎么可能,我曾亲眼见过孟公子的武功,一般的高手绝对伤不了他分毫啊。” “我骗你做什么?你去看看那孟家门口连白灯笼都挂出来了。听说昨晚有人夜闯七杀门,护卫们到了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而且还是一剑封喉呢。” “你说谁有那么大能耐能杀的了孟大公子呢?” “莫不成是海天帮,可是他们和孟家不对盘也不是一两天了,他们要是能杀得了孟大公子,一早就该下手了,还用等到今时今日?” “依我看那萧家家主倒是或许有本事拿下大公子,只是他们好歹也是白道第一大门派,又盘踞在北边儿,没事跑来孟家干嘛?” “这可不好说,四年前孟朔然不过十八便跻身试剑大会前五,这些年下来还指不准萧家保不保得住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呢。” “唉,谁知道呢?只是可惜了一个俊才啊……” 听着路人的对话,江湛眉间紧蹙,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了,他只记得昨夜最后被一个蒙面人击昏,今早醒来时竟然是倒在自家门口。难道,昨夜自己被人打晕后,又有人潜入杀了孟朔然?是那个蒙面人吗?还是那个蓝衣人?若是如此,为什么不干脆将自己一併杀了以绝后患,反而要将自己送回住处呢? “啊,糟了!”既然那人知道自己的住处,难保不会对翎儿不利。 江湛一路飞奔回到家中,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他不敢推门进去,他不敢想像若是翎儿遭遇了不测……
第4页 “大哥,是你回来了吗?怎么不进来啊。”翎儿银铃般的声音透过薄薄的木板门传了出来。 江湛疾步冲进房间,看到正在摆碗筷的翎儿,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大哥,今天那么早就把柴都卖完了啊?”翎儿仰起头看向江湛“诶,怎么出了那么多汗,翎儿帮你擦擦。” 江湛顺从地蹲在翎儿面前,任由她将自己额头上的汗珠细细抹去。 “大哥,麻烦你帮忙去厨房拿一下饭菜吧。既然今天大哥回来得早,翎儿就偷个懒咯。”翎儿调皮地向江湛笑了笑。 “好。”江湛一边向厨房走去,一边却在心里默默推敲着早上听到的对话。七杀门可不是好惹的,若是到时候追究起来,只怕这杀人之名算是坐实了。莫不是那日在林间遇上的蓝衫人有意栽赃于他,可是若是他有这本事又为何要多此一举非拖自己下水呢? “啊。”翎儿突然吃痛地叫了一声。 “翎儿,怎么了?”江湛急忙回身跑到翎儿身边。 “对不起,我不小心打破了碗……” “手怎么样了?”江湛紧张地问道。 “我没事,你别管我了,快去拿饭菜吧,这儿我收拾收拾就好了。”翎儿紧张地把双手藏到身后。 江湛仿佛没听到翎儿的话一般,硬是将翎儿的双手从身后拽了出来。 “呲……”江湛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江湛看着翎儿手上的数道伤口,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真的没事啦,只是前几天做针线的时候不小心刺到的。” “那这些呢?”江湛看着手上那些一寸多长的伤口厉声道。那些伤口已经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还在长新肉。 “大哥不用担心啦,是我自己不小心,下次我会当心的……” 江湛望向翎儿的眼睛,“你老实跟大哥说,是不是……”江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却仍是藏不住那一丝颤抖与无力。 “不是的,应该是最近休息得不够好,精神不集中,才会经常打碎东西弄伤自己吧。过两天就好了。而且最近大哥拿回来的要都很有效呢,腿上似乎有些热热的感觉……”翎儿锤了锤自己的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说的是事实的样子。 江湛看着翎儿认真的摸样,不由得一阵心疼。他实在不能再忍受这种没有希望的等待了,再加上如今招惹上了七杀门,若真是那蓝衫人嫁祸于自己,那所谓的楚家后人定然也只是说出来引诱自己上钩的鱼饵了。 “翎儿,我们去阜城吧。”本是担心舟车劳顿,翎儿会受不了,可是现在看来实在是不能再等了。 “为什么啊?我们现在生活在这里不是好好的,阜城好远呢。”翎儿一下子便垮下脸来。 “沈铭在阜城,或许他可以医治你的病。”虽说,现在孟朔然死了,那楚家后人必然会回城奔丧,但是继续留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先不说七杀门必会将这件事追究到底,哪怕自己真的躲过一劫,难道还指望那人会帮杀兄的仇人治病吗?自己当初一定是疯了,才会轻信了那蓝衣人的话。 “这又是何必呢?你已经不知找了多少大夫来为我医病了,可是不都还是这样吗?翎儿真的很喜欢住在这里……” “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回这儿长住好吗?” “嗯,不许反悔哦”翎儿知道大哥在为她治病这件事上从不妥协,只好顺从地答应了。 “翎儿乖,那等大哥晚上回来收拾包袱,我们明天就起程。”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您的好友兄(di)长(kong)孟大公子已上线( ̄︶ ̄) 新手上线,喜大普奔,加更一章,给大家下饭~ 第3章 叛变 而此刻,七杀门中气氛凝重。各大掌事肃立在厅堂两侧,主位上的中年男子神情悲怆。丧子之痛让这位昔日神采飞扬的尊者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刀刻斧凿般坚毅的脸庞上显出一丝疲态,丝丝白髮爬上了鬓角,连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副门主瞿子寒听令。”孟崇渊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发布七杀令,通知各大江湖门派助我搜寻杀我爱儿的贼人,有任何发现立刻回禀我。只要能擒得兇手,以后若是有用得着七杀门的地方,必定鼎力相助!” “属下遵命,定尽快将兇手擒获,为大公子报仇!”瞿子寒沉声道。 “还有,尽快命人去把二公子找回来。”孟崇渊看向远方,略有些失神。“这几日,我要准备朔儿下葬之事,门中之事就多劳你费心了。” “为门主分忧本就是属下分内之事,只是还望门主保重啊!”瞿子寒一脸忧虑地望向孟崇渊。 “你们都退下吧,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苍老的声音中难掩疲惫与无奈。 众人陆续从厅堂中退出来往自己的住所走去。瞿子寒却并未直接回房,而是径直出了府门。绕过略显拥挤的花市街,一转眼便拐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 巷子尽头处的小屋牌匾上刻着“寒笠坊”三个大字。此地乃是当地文人雅士钟爱的去处。房主是位年近花甲的落地秀才,这处所虽外观显得破旧,但入门后厅堂的布局倒也别致。为方便书生们谈论诗文,里屋以竹帘隔成了小间,分别以花卉命名。堂外则是曲水流觞,别有一番意趣。
第5页 瞿子寒绕至侧门,双指叩门,敲出二长一短的暗号。不消片刻,一名身着灰色长袍的僕人从内堂急匆匆地赶了出来。 “怎么那么慢才出来,还不快带我去见他。”瞿子寒声音中带着一丝急躁。 灰衣男子引着瞿子寒进了里屋。屋里已然坐着两个人。一人年约三十,颧骨隆起,浑身透着一股傲气,乃是七杀门下新进的掌事柳长烟。另一人约莫五十出头,稜角分明,身形魁梧,竟是七杀门死敌海天帮帮主曲擎苍。 “哈哈,瞿副门主,没想到我们竟然也有机会能这样平心静气地坐着共商大事啊。过段时日,等到你这“副”字去掉,可不要忘了我这位老朋友啊!” “自然不会。”瞿子寒想到不久之后便能取代孟崇渊坐上门主之位,心中不觉痛快得大笑出声来。“这还不是全仰仗曲帮主帮我除去孟朔然那个眼中钉。” 曲擎苍微眯双眼,神色凝重“虽然我确是很想除去孟朔然,但屡次我派去的杀手全都鎩羽而归。这次杀他的另有其人,只是我也猜不透这神秘人是谁?” 瞿子寒并不在意道,“七杀门立足江湖以来,结下的仇家数不胜数,何必如此在意。此刻有人替我杀了孟朔然,正是天助我也,看来门主之位是唾手可得了。” “按我说还是小心为上,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决不能出半点差错。还是把这件事查清了好,若是那兇手仅是针对孟家也便罢了,万一他的目标是整个七杀门,那就难办了。”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柳长烟沉声道。 “孟朔然确是死得有些巧合,只是时不待我,三日后孟崇渊便要护送孟朔然的灵柩回想,那可是起事的绝佳机会,错过了就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了。”瞿子寒眉头紧锁。 孟家习俗,但凡家中有人过世,须得由至亲之人携其回到故里北曲的白水湖畔埋葬,意味着生死轮迴,因缘往復。 曲擎苍看向犹豫不决的瞿子寒道,“不如这样,劳烦瞿兄先加紧筹备起事的准备,我也将我海天帮的人马调集到临近的城县随时待命。柳掌事则继续去调查孟朔然之死,并暗中关注各个门派的异动,随时回禀。若是一切进展顺利,我们便在孟崇渊回到北曲之时起事,这样哪怕他收到消息赶回来,七杀门也早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无论最后谁是七杀门门主,这场内斗必然会使其元气大伤,到时海天帮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一举攻破这多年来的眼中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 “如此甚好,不过孟二公子尚在外游歷,孟朔然之死已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怕他已经收到风声,正在赶回来的途中。”柳长烟插话道。 “柳兄,你也太过谨慎了些吧,那小子从未花心思在门中事务上,在门中一向也没什么声望。即使他突然回府,也无人信服于他。更何况,我的手下回禀他日前还在关外参加什么赛马大赛,即使赶回来,想必我们大事已成。”瞿子寒眼中闪出异样的神采。 江湖众人皆知,孟二公子孟凌并非孟崇渊亲生骨血,而是当年医门圣手楚家主事人楚兮风之子。十年前,楚家遭逢巨变,当时孟凌在洛城求学,而其母温梦琴恰巧前来探望自己的孩子,两人因此逃过一劫。孟崇渊与孟凌之父乃是同乡,交情颇深。他不忍看到昔日好友之子流落街头,便代为照拂这母子二人。谁知孟崇渊与温梦琴两人日久生情,后来温梦琴嫁入孟家,儿子也就改姓了孟。天性使然吧,孟凌虽长在七杀门,剑术的造诣却远不及其医术。孟凌生性洒脱,极少插手门中事务,一年中仅有两三个月留在孟府,其他时间便在外游歷。有人说他是自知终非孟家血亲,无缘门主之位,也正好落得清闲。 “瞿兄说的不错,那在下就静候佳音了。”曲擎苍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冷笑。他才不在乎谁是最后的赢家,就让他们自己乱去吧,到时候七杀门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房内三人各怀鬼胎。窗外天色阴暗似是预示着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 三日后,孟崇渊护送孟朔然回乡落葬。雕玉为棺,文梓为椁,泣声哀哀。孟夫人立于高台之上,瞻望弗及,伫之以泣。 五日后,丧队行至北曲。同日,七杀门副门主瞿子寒勾结海天帮叛变,收编七杀门旧部,顺者昌,逆者亡,江湖譁然。各大门派静观其变,按兵不动。 二日后,海天帮帮主曲擎苍于七杀门中作客时遇刺身亡,矛头直指瞿子寒,收到消息的帮众群情激愤。海天帮即刻攻入洛城,七杀门中大局初定,仓促应战下,竟是节节败退。 正当众人为昔日风光无限的七杀门嘆息不已时,孟崇渊竟率行丧之队奇蹟般地出现在洛城的郊野,奇袭海天帮。 而同日傍晚,从不过问江湖事的孟二公子孟凌竟也带着各门派的援兵集于七杀门西面。更让人瞠目的事,原本早该被运回北曲的孟朔然居然死而復活,生擒了叛贼瞿子寒。 七杀门众部早就对瞿子寒诸多不满,如今孟朔然归来气势大振。孟朔然当即率领旧部与孟凌合兵一处。海天帮眼看情势急转,在七杀门的前后夹击下,被杀得落荒而逃。 区区四日,这场惊天巨变便落下帷幕。经此一战,众门人对孟朔然崇敬之心更盛,那些原本认为他资歷过浅的掌事也无一不为他的智谋与果决所折服。当江湖众人还未从这一连串快如闪电的变动中缓过神来时,孟崇渊正式宣布孟朔然为七杀门下一任门主之位继承人。虽然大家早就心知肚明,孟朔然接任掌门之位是迟早的事,赶来附上拜贺的人仍是络绎不绝。
第6页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已上线,女主还会远嘛? 女主还有十章即将抵达战场t_t 那这十章在扯什么鬼???! 当然是女二&男二、三、四、五…… 好了,闭嘴吧! (⊙x⊙;) ps.此章短小,二更陪大家下晚饭~么么哒~ 第4章 当归 “爹,孩儿和大哥来向您请安了。”书房外响起孟凌清朗的声音。 “进来吧。”原本伏在案上的孟崇渊听到是自己的两个孩子来了,眼中不禁染上了一抹慈爱与骄傲。 话音未落,两人便推门而入。孟朔然一身白衣,神色宁静。站在他身旁的男子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若阳光,若清露,乌黑的长髮被利落地束在身后,正是常年在外的孟家二公子孟凌。 “凌儿,今儿怎么那么乖,知道来看爹,不去外面闲晃了?” 孟凌哑然,虽然知道此刻门中风波刚刚平静,自己理应留在门中,但今日确实是来向父亲辞行的。 “爹,你就别再打趣二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反正他心思也不在门中,多出去游歷游歷,结交些好友,也算是为我们七杀门增长些人脉吧。”孟朔然笑着替孟凌解围道。 “这倒是啊,听说凌儿前次去阜城时与沈铭一同医好了破天派门主林正康之子的多年宿疾。你是没看见啊,林门主这礼送的都快把我这厅堂给塞满了。凌儿,就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多谢爹。”孟凌感激地看着孟朔然。他一直很庆幸自己遇到这样一位父亲和大哥。虽然自己与他们并非血亲,却从未受过偏待。刚进孟家时,偶尔也会受到旁人排挤,是大哥处处维护。而爹待自己更是视如己出,凡是大哥有的,也必然会为自己准备一份。哪怕是孟家的家传剑法,也毫无偏差地传给了自己。只是自己天资不如大哥,这上乘的剑法在自己手中也只能让他勉强挤身一流之列,远不及大哥来得融会贯通。 “答应得倒是爽快,这下得了父亲的特赦就再也不用半夜偷偷摸摸地翻墙出去还连累我被爹责罚了。”孟朔然笑着调侃道。 “快别说我了,还没恭喜大哥正式成为门主继承人呢。此次平叛真是多亏得大哥的妙计以松懈瞿子寒的警戒,又将门中的中坚力量都以出殡之名埋伏在外,杀得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真是佩服。”孟凌眼底笑意真挚,他一向以自己的大哥为骄傲,心中一早就认定七杀门在大哥手中必然能更上一层楼。 “唉,真是没想到瞿子寒竟然会勾结海天帮,枉费我如此信任他。这次若不是朔儿机警,只怕这七杀门就该易主了。不过那日属下通禀你遇刺身亡时,还真真把我吓了一跳。想这江湖上怎还可能有人能将我的朔儿一剑毙命。你们两兄弟要是以后再搞出这种事来,先告知为父一声,差点没把你爹我吓死。”孟崇渊神色郑重地警告两个儿子。 “那时时间紧迫,我们得逼得瞿子寒尚未准备完全之前动手,又怕你担心大哥孤身留在虎穴中涉险,才一直未告诉爹。”孟凌连忙解释道。 “哈哈,凌儿你也太小看为父了吧。我可不像你娘婆婆妈妈的,男子汉本当多磨砺些才能立足于天地间。想当年,你爹我……” “爹,怕是你当年的英雄事迹我们早就听遍了吧。”孟朔然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此刻有外人无意闯入,一定会惊嘆这对如此沉稳的父亲竟也会如此调侃说笑。 “唉,爹是老啦,以后可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啊。“说罢,孟崇渊慈爱地拍了拍两个儿子的肩头。 “对了,朔儿,依你看该如何处置那些叛众?“孟崇渊探寻的目光锁定了一旁安静站着的未来门主。 “未曾变节的部下自然是要大大嘉赏。至于其他的……大多数门人当初只是为情势所迫才跟了瞿子寒,真正居心叵测的毕竟是少数,那些人小惩大诫足矣。否则,门中大局初定,怕是更会乱上添乱,搅得人心惶惶。” “我也贊同大哥的处置,若是清洗叛众,只怕对七杀门的江湖声望有损。只是,大哥那瞿子寒怎么办?” “杀。”孟朔然眼中迸出凌冽的光芒。”虽说他为七杀门贡献不少,但是他竟勾结死敌海天帮,扰我门中秩序,毁我百年根基,功不抵过。” 孟凌心中不禁暗嘆,大哥果然是有大将之风,杀伐果决,从不拖泥带水。虽说大哥说的那些道理自己心中都明白,不过若要自己做抉择,只怕还是会设法留下瞿子寒一命吧。就算不为别的,这毕竟也是一条人命。 “唉,我与他自幼相识,也算是生死兄弟,没想到他竟会……”孟崇渊面露痛色。“罢了,瞿子寒现下在哪儿?我想见见他。” “他被我锁在密室中了,爹,不如我陪你一同去吧。穷途末路之人怕是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孟朔然提议道。 “不了,若是连叛贼都怕,我还配当这个门主吗?“孟崇渊摆了摆手,”你还是同凌儿一同去看看你们娘亲吧,这几天她可紧着你们呢。”平日向来严肃的门主眼中难得浮现出一丝温柔。 “那孩儿和凌弟先去看望娘了。爹,你自己小心。”
第7页 待到儿子们离开自己的视线,孟崇渊经由房中暗道径直下到了密室。石壁房中密不通风,阴冷的湿气在昏暗的房中流转,唯一的光源便是在灯台上已经燃了一半的蜡烛。孟崇渊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房中显得格外响亮。 瞿子寒蜷缩在灯光找不到的角落中,脸上已不见了往日的神采。身上的衣物多日未经换洗,原本印在青色长衫的鲜红血渍已经开始发黑。听到有人来了,瞿子寒挪了挪身子,微眯起双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孟崇渊在瞿子寒一丈开外的地方站定。良久,他开口道“为何要帮海天帮行大逆不道之事。“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抹沉痛。毕竟是十几年的兄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在如此情形下相见。 “难道你不知道为何吗?那我告诉你,我不甘心屈于你之下,我要全天下都看到我的实力,我要他们知道我比你强!”瞿子寒缓缓地从地上支起身子,虽然已沦为阶下囚,眼神却仍然格外执着与坚定。 “可是你已经贵为副门主,这门中有一半的事务都在你的控制之下,你这样到底算是为了什么?当初你我兄弟二人一同背井离乡,豪情万丈说要打拼出个名堂……” “住口!你有把我当过兄弟吗?当年同门求艺,我武功才学哪样不如你,若不是你讨得师傅欢心,娶了璇儿,凭你的资质怎么可能坐上门主之位。不过那时我想终究是自家兄弟,心底还是多少为你这个兄弟骄傲的,最多也只能嘆自己时运不济……” “可自我当了门主后,待你也算不薄,给了不少机会让你去大展才华啊!” “机会?送我去死的机会吗?十五年前,你一接掌门主之位便立刻将我赶出了洛城。无非是你自知门中众人不服你这新任门主,又忌惮我再门中的声望罢了。话说的倒是好听极了,什么为七杀门立根基,要我去那偏远的塞外。这一去便是五年,整整五年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知道我多少次几乎丧命吗?那些塞外蛮夷根本不听我说,只道我来与他们争夺领主之位,见面就打,招式千奇百怪,又擅长用毒。若不是我命大,怕早就死透了吧!” “我只想先让你在外立功。待你回到门中熟悉日常事务之后便提拔你,我不知竟然……”孟崇渊眼底一片茫然。当初自己明明是吩咐了自己的亲信路上跟着瞿子寒暗中保护,怎么会这样。 瞿子寒一把拉开自己的衣襟,结实的胸膛上竟有十七八道深浅各异的陈年伤口,仿佛还能看见当初鲜血淋漓的模样。 瞿子寒自顾自地继续道,“待我再次回到门中之时早已物是人非,谁还会记得我这个真真正正在外为七杀门打拼的人。那时,我已经快死心了,谁知无意间居然知道了当年的一场旧事!”瞿子寒笑得张扬,神情狂乱,似是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了。“六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六年前七杀门事例还不如现下,海天帮突然联合我们的敌手倾力围剿,我自知此战险恶,便请你护着我的妻儿先回乡避难,而我领着其余门人分两路埋伏。” “是啊,当初你不肯让我出战立功,却不想反而让我听到了那个姓温的女人在出楚兮风坟前的自白。可笑你可怜她收留甚至娶了她,却不知道你的楚好友居然是被她所害吧!也怪不得你会看上她了,‘物以类聚’这句真是一点也不错,你们这些背信弃义之辈倒也合适。”瞿子寒轻蔑道。 孟崇渊心下顿时瞭然,当初只想瞿子寒先立下功劳,待到机会成熟时便任他为副门主,只是那几年江湖事端频生,这提拔之事便一再耽搁。直到六年前击退海天帮后才寻得机会处理,未曾想到瞿子寒竟是误会到了如此地步。 “梦琴的事实在是另有隐情,只是没想到你心中竟一直是这么想的。枉我当初为了你的安全调你离开这是非之地,你竟这样看我!“孟崇渊心寒不已,心中愈发沉痛,眼眶有了些许的湿润。”无论你信不信,此刻我仍当你是兄弟。当初我年少轻狂,要疯、要闯,你随我。后来我接任掌门,意气风发,你为我出生入死。我们自幼相识,虽然我并非气度非凡,能目空一切之人,但你认为我难道会为人所迫而畏缩行事吗?若我真是忌惮于那件事,何必留你于门中,给你权势,直接杀了你不是更为省事吗?更何况,今日之前我从不知你竟知当年那桩旧事。难怪梦琴曾提醒要我提防于你,想来你是要挟她为你办事了。” “呵,如今成王败寇,你怎么说都成了。”瞿子寒直直地望着烛台,不再看他一眼。 阴冷的密室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中瀰漫着哀戚与死亡的味道。 孟崇渊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他想笑,笑这世事荒谬,笑这人心不蛊,笑着凉薄的情义,却终是牵不起重似千斤的嘴角。 “你还有何未了的心愿?”孟崇渊轻声道。 他心中瞭然,事到如今,即使自己身为门主也断无希望保住瞿子寒的性命了。若他不死,怎可让惨死的门人安息,怎可维繫七杀门的威信。 “在反叛之日我便预见到会有这一天。自从看透你这小人之后,我连这心中最后一丝情义也灭了,自此天上地下,孓然一身,有何牵挂?”
第8页 孟崇渊黯然,转身离去,刚迈出两步却听到身后瞿子寒疲惫的声音。“我希望能死在你的手上。” 孟崇渊身形一滞,继续向前走去。 “砰”密室的门再次锁上了。房中只余瞿子寒和他清冷的影子。明是将死之人,眼中却一片澄澈。“当初是你说要闯江湖、当大侠,我便无二话地跟你远走他乡。现在物是人非,既然早已失了当初那颗赤子之心,由你来了解你许我的梦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准时见哈~ 第5章 团聚 “二弟,你不在的这些时日,母亲很是担心你。你若是得闲还是多留在家中陪陪母亲吧。与其这般大海捞针,还不如母慈子孝地伴在她身边来的是实际些。何况,就当年的情势,你心里也应该清楚她活下来的概率有多渺茫吧。” 听到孟朔然这一席话,孟凌怔了怔,驻足转向大哥,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道,“大哥,我想……我可能找到她了。”孟凌牵了牵嘴角似是在笑。可那微弱的笑意却被眼中层层的无奈、恐惧遮掩了。 听到孟凌的话,向来稳重的孟朔然也不经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那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母亲若是知道这个消息必定会很高兴吧。”孟朔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眉间微皱道,“只是,她现在可好?” “不是很好……”孟凌苦笑道,“但我……” “不必多说了,我早就猜到你的决定了。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母亲的。”孟朔然言辞坚定,可眼中却好似蒙了一层薄纱叫人着实看不透。 “多谢大哥!只是此事还望大哥替我保密。” “放心,我定不会对他人提起,你安心找她去吧。”孟朔然不再看向孟凌,径直往温梦琴的住处走去。兄弟二人,各自想着心事,一路无语。 当二人来到温梦琴房中是,她正在摆弄榻边的一株君子兰。温梦琴见是自己的两个孩子来了,不禁快步迎上前去,拉着两个孩子的手亲昵地话起了家常。 “你们两个不让人不省心的孩子,终于想起娘了啊。”温梦琴嘴上虽是责备,可眉眼间的笑意却万分真切。 “对不起,孩儿让娘担心了,下次定然不会了。”孟凌抢先开口,他可不想为这事被娘亲唠叨个不休。未及束髮,孟凌便常年在外游歷,此间缘由即使他不说,怕母亲也是猜得到。只是温梦琴深谙这孩子的性子,实在固执,因此多年来也未曾向他提过只字片语劝他放弃。反倒是惹得孟凌心中略显愧疚。因此每每回到家中,他总是倍加珍惜与母亲相处的时光,尽量伴在母亲左右。 “朔儿,来,快坐下。听说这次的计谋是你提的?真是青出于蓝啊。凌儿,你可得好好和你大哥学学,别成天游手好闲,好歹也帮衬着门中干点活儿吧。温梦琴语气微嗔,面上却毫无怒色。 “娘,别说二弟了。这次他可也出了不少力啊。他这次可是只身去了五大门派带回了援兵。若不是他,这次的事恐怕也不能那么迅速地解决。还得亏得他平日里四处闲逛,结识了不少好友,各大门派中都存了些人脉,才能如此顺利。对了,那日你找来陪我演戏的兄台现下可还好吧?那人虽然目前武功一般,但看的出他根基扎实,再加之反应力极佳,出手快而准,也算是个可塑之才。你若是与他相熟,不如邀他加入我七杀门,假以时日培养一下,今后必有一番作为。” “大哥,你说的是江湛吧,怎地把别人都吓跑了你还不知道啊?”孟凌听大哥这么一说不禁放声大笑“再者,我与他也并非相熟,只是凑巧在街上看着他卖艺。那日,我瞧他武艺身手与前段时间杀死那一串儿黑心商贾的杀手颇为相似,没想到还真是他。不过,若你真是想纳他为己用,我下次寻着他时可以替你说说,他若愿来,那倒也是再好不过。” “好了好了,你们两兄弟是来看娘的还是来谈公事的啊。我可告诉你们,下次若是再生出此等事端,可不准再瞒着我了。一会儿刺杀,一会儿叛变,可没把我给吓死。”温梦琴眉头紧锁,神情严肃地望向孟朔然,“尤其是你,都是快成婚的人了,做事还那么没交代。对了,你回来后,还没去探望过人家霍姑娘吧?” 孟朔然为人一向机敏善辩,此刻却被母亲随口两句问得有些侷促“我这不是近期府中琐事繁多,还需……” “门中事务固然要紧。但霍姑娘终究是要陪你过这一辈子的人。人家善解人意不打扰你,但你也该懂分寸明事理去向人家道一声平安吧,别老是埋头做事。正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你是没见她那日来你的落葬式时的样子,都瘦得不成人形了,还愣是压着眼泪忙里忙外,那摸样儿看得直叫人心疼。对了,人家前日来府上,你恰巧出去了,等了很久也不见你回来,便留了这信。”说罢,温梦琴转身从几案上拿了信递给了孟朔然。 信中字条只是临时留下,因此也无在信封上註明收信人。孟朔然打开信封,干净的信纸上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孟朔然不禁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收起信纸,心中略感愧疚道,“我这两日得空了就去瞧她。”
第9页 这两人口中的霍姑娘,乃是当地颇有声望的私塾老师霍青云的独女霍君慕。孟朔然十七那年上门向霍先生讨教行书文法,无意间瞧见了霍君慕,由此便一见倾心。说起那霍家小姐虽称不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却也是生的温婉端庄,眉清目秀。而那霍家小姐也是一早就极为仰慕人们口中才情兼备的的孟公子。两人称得上是佳偶天成,于是年前便商议着定下了亲事。 “依我看啊,你们还是赶快将这门亲事办了吧。这杯媳妇茶我可是等了很久了呢。”温梦琴满脸笑意。 孟朔然甚是无奈地看着娘亲,其实他也并非不愿,只是这七杀门旁枝极多,若是想完全接手父亲的工作只怕还需得些时日才行。 “还有你,在那儿偷笑什么呢?你大哥至少有个谱了,你倒是什么时候带个人回来给娘亲瞧瞧呢?”温梦琴突然转向孟凌,让原本悠闲在旁看热闹的孟凌有些措手不及。 “娘,你又不是不知我性子闲散。对了,我前次去北城时带了些当地的特产回来,都是些你爱的糕点,我回房拿给你尝尝吧。”说罢,孟凌便飞也似地逃出了房间。 “这孩子真是半点未变,说风就是雨的。”温梦琴埋怨道,“也不知何时才能定下来。” “凌弟这洒脱的性格有事也着实让人羡慕啊,若是可以,我倒也很想随他天南地北地走上一走。”孟朔然笑道。 “唉,这孩子也算是孝顺,若是能多留在我身边该多好。只可惜他性子像头牛,这执拗的脾气谁都劝不听,在洛城不也可以救人,何必非得往外跑。不过,有时候还真觉得这孩子和他爹还真像啊……”说着,温梦琴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她口中的爹自然并非孟崇渊,而是当年楚氏当家楚兮风。十年前,楚氏一脉人丁兴旺,楚兮风膝下共有三男二女,孟凌排行老四。除五妹与其同母外,其他孩子均是大夫人所出。虽说孟凌年幼,但对药理却颇有天份,加之耳濡目染,年仅七岁便已经跟随父亲外出看诊,也可能正是这个原因,楚兮风对这个儿子额外关心。 “对了,虽说这次你们逃过一劫,但我心中仍是不安,不如明日你们俩兄弟陪我一同去山上庙里拜拜,你记得叫上霍姑娘一起吧。你们也好久没陪娘一起出去了,我回头和你爹说说,也算是给你们放一天假。” “好,我这就遣人去问问君慕明日是否有空吧。那孩儿先行告退,就不打扰娘休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思考了一下…… 为了让女主早日出来和大家打招唿! 要不这周都双更吧~ 嘻嘻(*^▽^*) 第6章 异变 “还真是许久未陪娘登山了啊,看这儿的景色都觉得有些眼生了呢”孟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怀念。 “你这孩子知道就好。对了,等会儿我和霍姑娘先去求籤,你们两个臭小子可不准偷偷跟来啊。”温梦琴回头看向身后正在悠闲踱步的两个儿子。 “知道了,无非就是替嫂子求因缘呗。照我说,生辰八字有什么好测的,不若早日让大哥将嫂嫂娶回家来得实际。”孟凌面上带着一丝调侃,大笑着接话道。 听到孟凌的话,霍君慕脸颊泛起红晕,不禁偷瞥了孟朔然一眼,只见他正出神地眺望着远处。 “这孩子,净胡说!”温梦琴嘴上虽是责备,眼角的笑意却怎样都遮掩不去。 “娘,你和霍姑娘快进去吧。冬至将至,天暗得愈发早了,晚上的山路可不好走啊。”孟凌催促道。 “好了,那你们可也别走远了,我们很快便出来。” 待目送温梦琴与霍君慕进入寺庙后,孟凌转向大哥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这一路上一言不发,莫不是太久未见霍姑娘,害羞了?” 孟朔然并未答话在旁闲话的孟凌,语气略沉“不知怎的,今日出门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明白,心中甚是不安。” “大哥,你多心了吧,有爹在家主持大局,你还不放心吗?” “这倒……是了!凌弟,你觉得今日爹身旁那位侍卫是否有些面熟?”孟朔然神情瞬间凝重起来。 “似是有些面熟。”孟凌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那人的影像。 “啊!难道是柳长烟!”兄弟二人一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当初围捕时他不在门中而逃过一劫,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回来。不过若只是一个柳长烟还奈何不了爹,怕只怕他身后有人支援。只是,现下赶回去,只怕也已经晚了……”孟朔然面色凝重。 “对了,大哥,当初围剿瞿子寒时所用的信号烟我身上还留有一些,希望还来得及。”说罢,孟凌从怀中掏出一支灰色的褶子,心中暗想,幸好当初为以防万一而一支在身上,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用上了。 “这倒也是个法子,只是当初这烟雾乃是夜间所用,唯恐在白日的光线下不够显眼。你快去寺庙内要些金粉加入这褶子,让这烟雾颜色醒目些。”孟朔然吩咐完孟凌,心中仍是忐忑。“二弟,我先回去,探探爹那边情况如何。你就留在这儿护着娘和霍姑娘,待到我确认一切无恙后,再接你们一同回去。”
第10页 “这样也好,有你帮着爹定能保得门中周全。”孟凌正色道。 正待孟朔然翻身上马,温梦琴的侍女翠儿神色慌乱地从寺庙中沖了出来,浅黄色的薄衫上竟然还沾染了大片的血迹。她一见到两位公子,立刻放声求救“不好了公子,夫人与霍姑娘一蒙面人劫走了!”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刻意要分散我们的精力。”孟凌愤恨道。“看眼下这情况,只怕爹那儿已经出事了。大哥,你快回去,这儿就交给我吧,我保证定会将娘和霍姑娘平安带到你的面前。” 孟朔然面露难色,暗自思忖不知现下七杀门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怕现在自己立刻赶回去,一时半会儿也绝无可能集结人马前来援助。再者胆敢劫走孟崇渊夫人的必然不是等闲之辈,留二弟一人独自在此,先不说能不能救人,若是一个不慎,连他自己的性命可能都会受到威胁。 “大哥,别犹豫了。对方这次明显是冲着七杀门来的,你若是能帮爹退敌,我们这儿自然也就没事了。”孟凌一边说一边紧了紧马鞍。 “好,那你自己小心!” 兄弟二人策马扬鞭,各自朝着反方向奔驰而去,即刻便消失在了山顶的浓雾之中。 **** 离开山顶后,孟凌一路跟着血迹追寻。孟凌催马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却仍是不见贼人的身影,不禁疑心大作。据翠儿所言,那蒙面人并未骑马,若仅以轻功挟持二人,这时早该追上了,怎会毫无踪影。随着时间的流逝,孟凌心中也愈发担心母亲的安危。虽然面上和大哥说得头头是道,但若捉了娘她们的贼人仅是为了拖住自己和大哥,那只怕待到爹那边事发,那蒙面人便会杀了娘以除后患。 “吁!”孟凌勒住了缰绳,轻轻一跃便稳稳地站在山路旁的石块上。孟凌俯身看向路旁枝丫上鲜红的血迹,心中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撒了些许在血迹上。过了片刻,孟凌未见血迹发生仍何变化才长出了一口气,但脸上的神情却依旧凝重。 孟凌暗想,人血在撒上这特制的伤药后不消片刻血液凝固便应该转为暗红色,只是究竟是什么人要花那么大的心思,将他引开,娘和霍姑娘又被绑去了哪里?寺庙后门的出路只有两条,若这路不对,那定是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耽误太久了,不知赶不赶得及,只希望娘她们平安。”孟凌喃喃道。 待到孟凌再次折回寺庙时已是傍晚时分,昏暗的光线下,寺庙显得格外的寂静。孟凌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离开时寺庙中凌乱的景象,原本该是清净之地的佛门现在却四处沾染着血迹。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僧众与侍卫都受了不少伤,但却无一人伤重或是身亡。 “嚓嚓……”寺庙正殿中传来衣物摩擦的响声。 是谁?!孟凌离开时为了确保其余人的安全,早已让随从将寺庙中剩下的人带走安置。究竟是谁要在这个时候返回寺庙,只怕来者不善,他轻轻按住了腰间的长剑,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散落的木板,蹑手蹑脚地向声音的方向走去。 “叮”只看得孟凌长剑勐然出鞘,直指寺庙大殿圆柱后的身影。 “谁在那里?!”孟凌大呵一声。 那人口中似是被塞了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孟凌定睛一看,那圆柱后绑着的竟然是温梦琴与霍君慕。霍君慕昏迷不醒,全身瘫软在温梦琴的肩头。温梦琴双手反束,只能挣扎着朝孟凌的方向挪动。 “娘,你没事吧?究竟是何人将你们绑在此处?”孟凌快步上前松开了绑在温梦琴和霍君慕身上的绳子。孟凌觉得有些奇怪,绳子绑的并不紧,哪怕自己没有赶回寺庙,想必母亲她们也必然能自行将绳子解开。 “我没有大碍,只是刚刚醒来,头还有些疼。只是隐约记得被一个蒙面人打晕,颠簸了一阵又回到了庙中,将我们绑在此处后便离开了……”温梦琴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周围张望了一圈问道,“对了,朔儿人呢?” “放心吧,大哥他没事,只是有些紧急公务先行回家了。”孟凌安慰道。 温梦琴虽说心中觉得有些古怪但也不再追问,“那我们先回去吧,那么晚了,你爹他一定很担心吧。” 孟凌心想,若那贼人之前掳走她们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那现在娘已经平安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门中的事情也已经结束了呢? “怎么了?”温梦琴看着略显迟疑的孟凌问道。 “没事,我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行下山吧,具体情况我们边走边说。”孟凌从温梦琴肩上扶过昏迷了的霍君慕向门口走去。 直到午夜将至,孟凌才终于将两人送至“寒笠坊”。安置完二人后,孟凌径直奔向了坊中唯一一名乐师的房间。 自瞿子寒被擒后,孟朔然便暗中将这巢穴接过手来改头换面帮助七杀门收集四方的信息。而这名乐师表面上是为来自天南地北的访客演奏,实则是孟朔然亲自训练的门人,专以萧声传递情报。如此,即使孟朔然不常出现在坊中也可洞悉紧急的消息。 “陈先生,您在吗?”孟凌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是二公子吗?请进来坐吧。”陈先生应声开了门,将孟凌邀入屋内。“大公子早有交待二公子可能会带着夫人和霍姑娘来此处暂时安歇。特要我等候你,并转达几句话。”陈乐师虽年仅二十,可言语中却透着超出同龄人的沉着与淡定。
第11页 “先生请说。”孟凌心中略微安定了些。大哥既然能顺利发出暗号,想必至少行动未被限制,柳长烟的事应该暂无大碍了。 “大公子让我转告二公子,瞿子寒逃了。”陈先生的声音略带沙哑,“公子目前已派人搜索,让你注意安全并好生看护夫人和霍姑娘,只怕瞿子寒动不了大公子和门主会从你和夫人下手。大公子说待到明日善后完毕便接你们回府。” 孟凌颔首,缓缓道,“好,那便劳烦陈先生通知大哥,我已将娘和霍姑娘平安带回了,请他毋需担忧。” **** 次日,孟朔然便将孟凌等人接回了七杀门。孟崇渊因前一日受到柳长烟的突袭负伤卧床,此刻,偌大的书房中只余孟家兄弟二人。 “你说什么?”孟凌惊讶地看着孟朔然,眉头紧锁。 “我已经派人证实过,江湛之前所住的小屋在被人烧毁前有很明显被人翻过的痕迹,可能是想找出他与孟家的联繫。看来瞿子寒这次是下定决心要将与前次的人一点一点剷除。”孟朔然沉吟道,“我猜测应该是柳长烟查出江湛的身份告诉他的。不过幸好,柳长烟已经被我截杀,算是断去了他的一大助力。看来他目前只是知道江湛是假意杀我,并不知道他非我七杀门中人,这样我们恰好可以误导他,在他再次向我们下手前有更多的时间来搜捕他。” “那江湛怎么办?他的武功远不如瞿子寒,若是让瞿子寒找到他必死无疑。况且现在瞿子寒在暗,我们在明。” “顾不上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柳长烟和瞿子寒二人,以免再生祸端。”孟朔然长立窗前,全身透着一股肃杀之意。“胆敢伤我七杀门中人,我孟朔然必不会善罢甘休!若不是那日柳长烟假装破天派门主相约,将父亲带至林中预设的陷阱怎么可能轻易地伤了父亲。” 孟凌心头一颤,不再作声。大哥并没有说错,虽然江湛是曾帮过七杀门,但终究不是自己人,孟家确实没有必要护他周全。 “对了,昨日掳走母亲她们的究竟是何人?”孟朔然缓缓道,打破了令人不安的沉寂。 “我已派人去查,只是那人竟未留下丝毫蛛丝马迹。我今日询问了陪同母亲的护卫,他们只知道昨日夫人求完签后,便与霍姑娘一同进了里屋解签。没过多久便听到房内传来夫人的救命声,他们进屋后只见夫人与霍姑娘已然昏倒在地。而且,据我推测当时房中应是点了迷香,侍卫们说他们才进门片刻就失去了知觉,不要说黑衣人了,就连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都不知道。若不是翠儿恰巧出去为母亲添水,回来时看见黑衣人正挟着霍姑娘,怕我们也不会那么快就收到消息。” “此事却有蹊跷,先不论那黑衣人为何要在侍卫们昏迷后再伤了他们,更让我想不透的是那人为何要在掳走君慕她们之后再送回寺庙中,在这期间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孟朔然心中甚是不解。 “若刺伤侍卫是为了迷惑我们,让我们以为两人受伤一路沿血迹追寻的话,或许还勉强说得通。只是这将她们送回寺庙的缘由我着实猜不透。还有,据翠儿所言,她当时只看见黑衣人挟持着霍姑娘,那母亲当时在何处?”孟凌思索了一番后接话道。 “看来,凌弟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怕是那日的黑衣人可能不止一个。”孟朔然沉声道。 “大哥,依你看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孟凌轻声问道。 “看来只能等了。”孟朔然眼中的神采黯淡道,“如今,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若是我们轻举妄动只怕反而给了他们可趁之机。况且现在柳长烟在瞿子寒身边,他为人极其谨慎,想设个陷阱让他们跳只怕是难上加难。而且爹还需要些时日修养,现在的时机着实不合适大动干戈。不过幸好,瞿子寒现在应该还不敢直接对我们下手,最近让门人加强防护应该便无大碍了。” “二公子,有你的飞鸽传信。”门外的侍卫叩门道。 “进来吧。”孟凌从侍卫手中接过纸条便将其遣了出去。被裁成小条的白纸上只有两个小字,“已到”。 孟凌看完纸条面带犹豫,沉思良久,终于开口道,“大哥,既然目前门中并无大碍,我留在门中也帮不上大忙,我想出去办些事情。” 孟朔然抬头对上孟凌的双目,若有所思,沉声道“也罢,若不是这横生的枝节也不至于拖得你到这会儿。最近局势紧张,你自己注意安全,爹那儿我会去帮你说的。” “多谢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二更上线! 求点赞~~~~~求收藏~~~~~~ 脑内小剧场: “二弟,你妈都被绑走了,你还往外跑?!” “为了给我妈拐媳妇儿!” 第7章 兄弟 四月的阜城,正是春日迟迟,卉木萋萋,直扰得人花看半开,未饮微醺。孟凌一路东来却无心欣赏这近在眼前的美景。即使已是马不停蹄不分昼夜的赶路,待到他来得这沈铭暂住的诊所时也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了。 虽说这宅院只是暂时的居所,却依旧整理得仅仅有条。为人看诊的厅堂并不宽敞,但被打理得一尘不染。淡淡的药香从里屋前的小庭院中传出,让跋涉而来的孟凌无比舒畅。
第12页 “二哥,我回来了!”已经三日未曾合眼的孟凌此刻却是神采飞扬,眼中绽放的出耀眼的光彩让人无法直视。 原本坐在屋内的男子听到孟凌的声音,旋即起身快步迎了上来。男子身形清瘦,眉眼却生得温润清雅,细看之下竟是与孟凌有着几分神似。许是因常年研究药草的缘故,沈铭身上散发着一股药草独有的清香,闻着让人不禁安定下来。 “瞧你这急性子,磨砺了这些年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哪里有半点医者的风范。”沈铭笑笑,熟练地为孟凌燃了一味香来消除旅途劳累。“对了,他们七日前便到了,我为她做了些粗浅的诊断,与你之前信中所述的状况差不多。” “那眼下她的状况如何?”孟凌顺手拿起桌上的碾钵,帮着沈铭制作药材。 “如你所料,应该快进第二层了。”沈铭头也未抬,依旧专注着手头的香薰,随口答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急着来,我看时间仍算宽裕。” “我也明白这事不急,只是寻了那么多年,如今真的寻着了,心中难免有所期待。不尽快赶来陪着,心中总像是揣着只兔子,不安生。” “哈哈,那我是不是该庆幸你回来后未直接去找人家,还知道先来和我这个哥哥打声招唿?”沈铭大笑,起身掸了掸落在衣袍上的薰香。 “二哥,你还真没说错,若不是不知人家住在哪间房中,没准我还真就去了呢。”孟凌丝毫不在意沈铭的调侃,顺着接话道。 “那需要我现在便领你去瞧她吗?”沈铭带着三分轻巧地笑意看向孟凌。 “那倒不急在这一时,多日未见二哥,正有些医术上的问题想讨教讨教……” 待到孟凌从沈铭房中离开时已是三更天。孟凌却仍是毫无睡意,沉浸在之前与沈铭的辩驳中。 正所谓知音难觅,自从十三岁那年认识沈铭后,孟凌便时常随着他四处游走,为各地病患看诊,研究病理。没想到,上天予他的恩赐还不仅于此。两年后,他无意间得知,沈铭竟是他失散多年同父异母的二哥。孟凌从沈铭口中得知,自当年那场梦魇般的灾难过后,大夫人因火灾重伤终究不治身亡,只留得十岁的他孤苦飘零,寄住在一名好心的郎中家里,帮忙做些活儿来维持生计。后来那个郎中也死了,他便隐了姓名独自在外帮人看诊谋生,不想还白挣了一个神医的名头。孟凌大喜之余也不禁奇怪,他的身世背景众人皆知,二哥为何不来找自己,乃至相识之后竟相隔了两年才得以相认。更有甚之还随了母姓,似是刻意想隐瞒自己的身份,断了与楚家的联繫。 孟凌并非没有问过沈铭,只是每每提及此处,二哥总是以“不愿为楚家声明所累,想专心救治病人”为由一笔带过。但任由是孟凌心思并不细腻之人,也瞧得出他眼底笼罩的沉痛。 料峭春夜明月悬,庭院若积水空明。孟凌轻掠上屋顶,望着远方,竟是看痴了。若当时与二哥相认时的心情可以用欣喜来形容,此刻自己的心中却平静异常。老天也算待他不薄,活到现在也算是尝遍了人生百味,即使此刻死去也值了。孟凌欣身长立,衬着阴冷的月光,显得格外孤寂。 **** 次日清晨,孟凌便出现在沈铭屋门口,邀约他一同去探望江家兄妹。两人刚走出不远,远远便瞧见江湛带着江翎在庭院中散步。说是散步,其实也只是江湛推着轮椅带着江翎出来透透气。几日未见,江翎的病情又恶化了,已经完全无法行走只能靠着轮椅外出。不过,除了江湛每日苦着一张脸外,江翎却是格外看得开,整天笑得像个没事人儿似的。 “江兄,那么早就带翎儿出来散步了啊。”沈铭笑着弯腰凑在翎儿面前温柔地问道,“翎儿今天感觉如何?” “翎儿今天精神很好,想出来唿吸一下新鲜空气,便让大哥带我出来了。”翎儿脸上红扑扑的,丝毫没有病态。 “那就好,对了,我今日带了个朋友来给翎儿看病,可能他有法子医好翎儿的病。”沈铭说罢,微微侧身一让,介绍道,“这位是孟凌孟公子。” 沈铭话音未落,江湛却勐地一个回身护在翎儿面前,死盯着孟凌,就如看到了洪水勐兽一般。他不认得孟凌,但他认得那日蓝衣人的丝质髮带。之前帮陈耀杀了那么多丝绸商贾,多少也懂一些绸缎。如此上品的丝绸,绣工却如此拙劣,实属少见。 看到江湛的反应,孟凌不禁一愣。莫不是已经被认出来了? “你究竟是谁?!”江湛对孟凌大声喝道。 孟凌稳了稳心神,上前一步朗声道,“在下孟凌,初次见面不知是否有哪里冒犯了江兄?” “你有何证据证明你就孟凌?”江湛眼中禁戒之色更盛。 “就凭我可以一眼看出,江兄最近应偶有胸闷腹泻并近心处有红疹,恐是水土不服所致吧。这个证据不知够不够?”孟凌谦和地笑道。 “确是没错,但你与沈大夫同行,难保不是他告诉你的。”江湛依旧死死挡在江翎身前,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沈兄,看来他是连你也不信啦。”孟凌顿觉有些头痛,没想到初次见面竟会是这等景象。 “江兄,我与孟公子相识已逾五年,怎么可能弄错呢,我想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沈铭虽不明其中曲折,但此刻也无心追问。
第13页 “呵,若他真是那传说中的孟二公子,那我便更不敢让他替翎儿治病了。”江湛冷声道,“孟公子,这恐怕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吧?” 孟凌听着江湛语气无比确信的问句,心中苦笑一声,“江兄好眼力啊,这样都被你给认出来了,不过我可是履行了当初的约定,站在你面前了,怎么倒是江兄似乎不太愿意让我给令妹治病的样子。” “大哥,原来你与孟公子相识啊!”翎儿从江湛身后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孟凌与沈铭。 “翎儿,快坐好,大哥定不会让你受伤。”江湛急忙挪了挪身子,重新严实地挡在翎儿面前。 孟凌大笑道,“江兄,你也未免太过敏感了些吧,我可是来给翎儿治病的,你不用这般防着我吧。” “买兇杀兄之人怎可不防,你若是真心想帮我,何必今日才假惺惺地上门。”江湛语气轻蔑。 “哦,这倒是奇怪了。听江兄的言下之意是我找人刺杀我大哥了,只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可否劳烦提醒我一下那个杀手姓甚名谁?”孟凌心中笃定,江湛不敢在翎儿面前说出他们之间的交易。 “你自己心知肚明。”被孟凌这一逼问,江湛言语之间略显侷促。 “江兄真是说笑了,你不说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有没有找过那人呢?”孟凌看着江湛气恼的神情,心中不禁觉得好笑。“算了,我就不与江兄继续打趣了,以免误了帮令妹治病。我大哥现下正活的好好地在七杀门中处理事务,怎么可能在几日前遇刺身亡。怕是江兄数日前便到了这荒僻之地,未听得七杀门平乱之事吧。孟凌将江湛离开洛城后几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不过你说的也算不错,我的确买兇陪我大哥演了出戏,想起来还未好好谢过那人呢。”说罢,孟凌便转向江湛,略一颔首。 “不知所谓,翎儿,我们回屋去休息。”江湛听完孟凌一番话,便转身推着翎儿离开了庭院。 “诶,江兄……翎儿今日还未做日常诊断呢……”看着江湛远去的身影,沈铭小声嘀咕道,“你看你这算是怎么回事啊,好不容易见着人了,话都没说上一句怎么就又放人家走了呢。” “二哥,这事急不得,江湛生性谨慎,若非让他亲自证实过我说的话是不会安心让我为翎儿治病的,不过我猜不出三日他定会回来找我。”孟凌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江湖人一个个都在想些什么,还有,我再跟你强调一遍,我特意挑的这地方就是因为它够清净,能让病人安心休养,别说的我这儿荒郊野岭似的。对了,你那大哥近来到底怎么了,也不曾听你提过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 “二哥,我也得再跟你强调一遍,我是个大夫,不是什么江湖人。至于七杀门的事情就说来话长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这样格式看着比较舒爽~之前一晃眼以为不能空行,昨天又仔细看看是最多空两行…… 当时心里还纳闷那我看的那么多文是怎么做到空行的(*/ω\*) 之前的章节也会陆续改回来哒~ 二更还是老时间哦~等会儿见! 欧,忘了说,老时间是17:00^-^ ps.周末会努力抽空画一张人物关系图~(虽然并不知道要怎么发=。=) 其实之前很多出现的都是配角,过了这段就不见了的~ 嗯 前半本书只要记得文案上那几只就差不多啦~ 第8章 红尘绝 “二哥,这副药中艾草的剂量似乎多了些啊。”孟凌皱了皱眉掂着手头学徒为今日来看诊的病人所配的药草。 “是吗?我瞧瞧,这些孩子真是粗心啊,你说我这到时候怎么放心让他们给病人看病啊。”沈铭抱怨着从孟凌手中接过孟凌手中的药包。 “我看你收的那几个学徒天资也算不错,来日方长慢慢教吧。” “请问沈大夫和孟公子在屋内吗?”药庐外传来江湛略微低沉的声音。 “江兄,请进吧。”孟凌与沈铭相视一笑,想来这三天江湛已经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便是来替翎儿问诊的了。 “不知江兄今日突然造访所谓何事?”孟凌既知江湛此次前来是为了自己,便率先开口。 “江湛今日特意来为前两日的鲁莽行径来向孟公子道歉。还望孟公子宽宏大量,烦请为我妹妹治病。”江湛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他虽然一向不喜向他人低头道歉,但只要是关于翎儿的事情却毫不含煳。 “无妨,江兄也是关心令妹。”孟凌朝江湛摆了摆手,“对了,你今后直接叫我名字便可,孟公子听着怪生分的。走,我们这就去看看江姑娘吧。”说罢,孟凌便请江湛在前为自己引路。 “咳,你和江湛前日还差点没在我的院子里打起来呢,这还能叫不生分。看来这江湖传言孟二公子广结善缘的说法倒还真不假呢。”沈铭小声在孟凌耳边打趣道。 “这不是假装着熟悉,日子久了也就会真的熟稔起来啊。”孟凌正色回应道。 沈铭早就摸透了这四弟洒脱随意的性子,也就不再多言,只是笑笑便一同跟在江湛身后随他去翎儿的房间。沈铭的住处并不算大,绕过庭院,便是几间客房,专供行走不便的病人居住。
第14页 江湛推门而入,只见翎儿正在床上半坐着,摆弄着新绣好的荷包。江湛领着两人径直走到翎儿面前道,“翎儿,沈大夫和他朋友前来给你看诊了。” “在下孟凌,乃是沈铭的好友,今日特意前来为江姑娘看诊。"孟凌上前一步介绍道。 “真是麻烦孟公子了,前几日我大哥那样待你我已经说过他了,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翎儿的声音柔柔的,甚是好听。不知为何,虽然那日初见孟凌时,大哥差点与他打起来,但翎儿却觉着孟凌给人感觉很是安心,心中存了一分好感。 “哪里的话,救人本就是医者的天职,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孟凌说完便在翎儿的床榻边坐下,伸手为她诊脉。其实,孟凌心中早已明了翎儿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一番儿也只是做个样子给江湛看看,否则怕是等会儿交代翎儿病情时,这位执拗的大哥又诸多不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湛站在一旁双手不禁紧握。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是连孟凌都医不了她,恐怕就再也无人能就她了。画面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没有人敢打扰这位年轻的楚家后人。直到孟凌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望着翎儿道,“姑娘放心,这病能治好。” “真的?”翎儿的脸上带着惊讶的神情。她已经不记得大哥为她找过多少大夫了,可是始终连病因都查不出来,更别提医治了。其实,她心底里早已放弃了。只因为不想承受失望,所以宁可连希望都放弃了。如今随着大哥奔走医治,也不过是不忍看到大哥哭丧着脸,才每日装得若无其事,喝下一碗碗不知效用的汤药。 “恩,江姑娘放心吧,只要有我孟凌在就必然保你无恙。只是这治疗恐怕需要一些时间,过程可能也比较痛苦,但我们一定都会陪着你的。”孟凌言辞灼灼,眼神坚定无比。 “恩,那就仰仗孟公子了。”翎儿语气中透着欣喜。 “那我们就先不打扰江姑娘休息了,在下先行一步与沈大夫商量一下具体的医治方案。”孟凌看向江湛,暗中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翎儿,那大哥先送孟公子出去,等会儿再回来陪你。”说罢,江湛便随着二人出去了。 三人行至中庭,不等江湛问起翎儿的病情,孟凌便先行开口解释道,“江兄,你请了那么多大夫看翎儿都治不了,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因为她这并不是病。” “那是什么?”江湛急切道。 “这一种来自塞外的慢性毒,极其罕见,普通大夫不知道也是正常。此毒名唤红尘绝,中此毒者会经歷三层,失觉、失心、成茧。此毒会先让人四肢失去控制,继而眼不能视,口不能言,最后如蚕蛹一般再也无法感知外界再慢慢死去。”孟凌毫无偏颇地将翎儿的状况告知江湛。 “可是,我与翎儿多年来一直相依为命也从未与人结怨,究竟是谁要向她下那么狠的毒手?”听完孟凌一席话,江湛心中不禁后怕。若不是遇到孟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虽然之前的大夫确实推断翎儿的病情会不断恶化,只是那时他心中多少还存着一丝侥倖。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只不过这毒并不是一服下便会立即发作,只有中毒者食用了桔梗草才会发作。我想这毒应该早就潜在她的体内,只是最近才受了刺激才会毒发而已。不过,桔梗草是常用的药引,即使治疗普通的风寒也会用到,想必是很难判断是何人下的毒了。”孟凌一字一句地分析道。 “那照你所说,翎儿现在应该还处在第一层吧?”江湛渐渐平静下来,冷静地问道。 “的确如此。” “那依你之见,大约要多久才能痊癒呢?”江湛对上孟凌清澈的双眸,却见他诡异地一笑。 “江兄,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事,你须得保持冷静。这毒只有在进入‘成茧’阶段后方可治疗,因此……”未及孟凌把话说完,江湛便将其打断。 “你说什么,那你不是要我看着她去死吗?!若是那时治不了怎么办,岂不是连挽回的时间都没有了?!” “江兄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这毒狠毒之处便在于此,无论是否医得了,都要人先偿一遍这与与世隔绝、生离死别之痛。依照江姑娘的病情看来,大约还得等上四个月左右的时间。”孟凌缓缓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这四个月要我袖手旁观,慢慢看着翎儿失去知觉,无法言语,却什么都做不了吗?”孟凌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质问道。原以为孟凌出手定能尽早让翎儿脱离病痛,谁知如今却是这般光景。 “你若是不信我,大可再去找别的大夫。只是你已经找了那么多人,想必也该知道这毒有多么难解。更何况,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世间除我之外再无人能救得了江姑娘。”孟凌丝毫无畏江湛身上散发的怒火,直直地盯着江湛,眼底满是自信与坦荡。他确信,江湛定会妥协。 “不过,这四月也并非无事可做。要解毒必须要找到寒灵草为药引,此草生长于北曲白水湖北面的郢北山山顶。”孟凌见江湛神色妥协了下来,也缓了缓语气。 其实,这寒灵草极其少见,生长于塞外极湿寒之地,而非什么郢北山山顶。只不过他恰巧知道那里有而已。
第15页 “那我们还等什么,我明日便去郢北山取药。” “江兄,我不都说了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你心急什么。更何况你根本不懂药草,凑什么热闹。待我再在这观察两日江姑娘的病情再陪你一起去採药吧。”孟凌无奈地看了看江湛。他心中明白江湛的感受,为医者最重要的就是感同身受四字。不仅是病患的感受,也是病患家属的感受。 江湛听得孟凌这么说,虽然心中焦急却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压下心头的忧虑,告退回房陪翎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噹噹噹噹当!存稿箱准点上线~ 此刻的我物理上应该在哐嘁哐嘁的小动车上! 祝大家嗨皮friday啦~ 今天份的脑内小剧场: 你这还分一二三四五六层?? 你怎么不分青铜、白银、黄金?? 第9章 本行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几日后的一个晌午,孟凌照例端着刚煎好的药进了江翎的屋子。 “原来江兄也在啊,我来为江姑娘送药的。”孟凌看到一旁守着的江湛略微颔首打了个招唿,便径直端着药在床边坐下。 江湛心中奇怪,原本送药这等小事儿之前都是让小厮来的。可自从孟凌为翎儿诊断起,便每日亲自熬药送来。虽说孟凌一向对病人照顾周全,只是江湛心中总觉着孟凌对翎儿的病情格外上心。 “江姑娘,趁热把药喝了吧。”孟凌用手背试了试药温,感觉正合适便将手中的碗递给翎儿。 “孟大夫,这几日喝了你的药感觉精神是好了些,只是这药未免太苦了些吧。”翎儿嘟着嘴抱怨道。 “苦口良药,你也不想你大哥再为你担心吧。”与江氏兄妹处了这两日,孟凌发现个有意思的地方。凡是与江湛相关的,江翎必会退步;而与江翎相关的,江湛也必会妥协。于是,经过这几日的尝试孟凌算是将江湛也算是制的服服帖帖,完全不见初见时剑拔弩张的样子了。 孟凌见翎儿虽然不再做声,脸上却依旧一副苦恼的样子,柔声道“那这样吧,我看江姑娘也闷在屋中多日了,只要你乖乖将这药喝下,我便带你出门去散散心如何?” “那就一言未定,不许反悔哦。”江翎听到孟凌的话即可来了精神,即刻便捏着鼻子将药一口气灌了下去。 “孟凌,”一旁沉默良久的江湛开口道,“翎儿的身体才刚好些,应该多休息才是吧。” “江兄,论武功我不一定比得上你,可这医术我可是比你有经验的多了。江姑娘这病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的开朗,静养倒是其次。”孟凌说的一点不错,别的病或是需要静养。而江翎却是中毒,先不论这毒性的发展与是否静养并无太大联繫,孟凌倒是盼着这毒快些蔓延,才可尽早为江翎解毒。 江湛沉默了一会儿,似是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点了点头,“那好吧,等我回房拿些东西再出门。” 江湛虽是习武之人,但因怕被翎儿发现他为替她筹钱治病而干起了杀人的买卖,故在翎儿身边时从不携带刀剑。再者,想是在这沈铭府中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只是,出门时难免有个万一,便回房取了柄短刀傍身顺便问沈铭借了件披风给翎儿。可当他再次出现在翎儿房中时,孟凌与翎儿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 午后的闹市街上,喧嚣沸腾。 孟凌虽然曾到过阜城几回,可每次都是有要事在身或是窝在二哥的药庐中帮忙配药,因此也未曾抽空好好游览过这儿的世俗风情。 孟凌推着江翎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中穿梭。江翎来了阜城已有了些时日,除了孟凌偷偷带她出来熘过两回,几乎每日都被大哥盯着,不准她到处乱跑。此时难得有了机会不禁好奇的四处张望。孟凌闲来无事,也就随着她的心思,四处闲晃。 “孟公子,你瞧那里的纸鸢好漂亮啊,我们去看看吧!”翎儿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的小摊。 “嗯。”孟凌笑着应道,小心翼翼地将轮椅转了个方向,向那小摊行去。孟凌特意在江湛回房拿东西的时候带着江翎偷熘了出来,生怕这大哥一会儿又在旁啰嗦个不休,惹人心烦。 “凌大哥……”话未说完,江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改口道“孟公子,你看这纸鸢真好看,快到清明了,只是也不知道我才能再去踏青。” 孟凌看着翎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放心吧,等到来年江姑娘的病好了,便又能随你的大哥去放纸鸢了,除非,江姑娘信不过孟某的医术?” “不不,怎么会呢。”江翎连忙摇头道。 “好了,那既然江姑娘喜欢,我们就先买回去,等到姑娘病好了再去山顶放纸鸢。”说罢,孟凌低头从怀中掏出了钱袋,顺口道,“对了,我与江湛年龄相近,姑娘若不嫌弃,日后也可称我一声大哥,整日被人公子公子地喊着怪难受的。” “好啊,那凌大哥以后也就随我大哥叫我翎儿吧!”江翎望着正将纸鸢递来的孟凌,乖巧的一笑。虽说翎儿一早便觉得孟凌甚是亲切,只不过大哥似是特别不喜欢这个人,总是让自己除了治病的时间之外别与他有过多交集。翎儿看得出孟凌似是知道大哥的用意,只是也不在意的样子,依旧每日两次准时送药过来,还不时带些新鲜玩意儿给自己解闷。
第16页 更有意思的是,自从孟凌为自己治病起,大哥有时会也为了自己的病与孟凌争执,可最后总是身为大夫的孟凌将大哥噎到说不出话来。想到平时对自己的病情管得甚是苛刻的大哥气结的样子,翎儿不禁轻笑出声来。 “嗯,翎儿,那我们再去前面看看吧,我想你大哥也应该快跟上来了吧。”孟凌的眼中透着着温和的笑意。 才刚走出没多远,两人就听得背后传来一声洪亮的叫喊,“孟公子!” 孟凌闻言回身望去,只见一青衫男子快步朝着孟凌走来,“孟公子,真是好久未见啊!我刚看着前面那人身形举止与你颇为相似,只是随口叫了一声,没想到还真是你啊,你什么时候来的阜城,怎的也不通知我一声啊!” 那青衣男子比孟凌略高出一些,肤色黝黑,神采飞扬,乃是当地的主簿,荀奕。“原来是荀主簿啊,我也是前日刚到的阜城,尊夫人现在身体还好吗?” “自从你上次为我夫人诊断之后,我便一直用你配的药为我夫人调理,这咳喘的病症已经好多了,现在就算是这春季柳絮飘洒,也极少再发病了,这都得多谢你啊!”荀奕兴奋地向孟凌道谢,突然注意到了轮椅上的翎儿,便问道“瞧我太高兴了,都还未请教请问这位是?” “你好,我叫江翎,是孟大夫的病人。”翎儿浅浅地一笑,轻声答道。 “几年未见,孟大夫真是一点未变啊。”荀奕笑道,“若孟大夫不急着回去的话,不如随我回府一聚,我夫人定也很想见见你。” 孟凌低头看着翎儿,眼神中透着询问的意味,自己去哪儿倒是无妨,只是翎儿难得出来一次,总得让她玩儿个尽心。再者,翎儿与荀主簿乃是第一次见面,这样唐突去人家府上作客,怕是多少有些尴尬。 翎儿却毫无察觉孟凌的用意,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爽快地应了下来,看着竟是一点不怕生。荀奕在一旁看着翎儿答应了,便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前面不远处便是我宅子,我家小女与翎儿姑娘年龄相仿,定能聊到一块去,到时我介绍你们认识。” 三人便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久就来到了荀奕的屋院。虽说他是当地主簿,但生活起居却颇为简单,庭院中晾晒着新鲜摘下的辣椒,内堂也只是挂着几幅自己闲时所作的字画作为装饰。 “两位先坐,我去里屋请夫人和我的女儿出来。”荀奕亲自为两人斟上茶,便转身往里走去。 “凌大哥,我们这样未交待一声便来了别人家中做客,若是等会儿大哥在集市中找不到我们,会不会着急啊。”翎儿担心道。 “翎儿放心吧!我们待会儿早些回去就是了。这荀主簿为人极好,在阜城口碑甚佳。当年我途径阜城,本有要事在身,却硬生生被当地的民众给‘劫’了过来给他夫人治病,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些都是受过他恩惠的人……”孟凌话音未落,只听得门口传来一阵喧嚣声。孟凌正欲出门,却看见同样听见门外吵闹声而跑出来的荀奕。 “孟大夫,你先坐。我去外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荀奕皱了皱眉头,便大步向外走去。 孟凌虽然心中好奇,但毕竟主人家都发话了,只好静静地待在内堂心不在焉地喝着茶。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门外的声音才渐渐弱了下去,只见荀奕眉头紧锁,从门外一步一躇地回来了。 “孟大夫,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难得邀你来府上作客,没想到让你干坐了半个多时辰,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无妨,我本也就闲来无事。只是看荀主簿眉间似有忧色,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不如说出来听听,也许孟某可以献上绵薄之力。” 荀奕抬头看了孟凌一眼,眼中似是有些犹豫,过了良久,他才嘆了口气,终于开口道,“原本此事与七杀门有关,我也不好当着孟大夫的面多加非议,只是我看这百姓的日子着实是太苦了些啊。前些日子,海天帮与七杀门大战,海天帮大败归去。自此一战海天帮耗损了不少元气,就隔三差五地来我们这儿搜刮,你说,这府衙里的那些官差哪是他们的对手啊。我们阜城地处两大帮派势力的交界处,不属于任何一界,哪里会有人管我们死活。再加上今年国库吃紧,朝廷加大税收力度,这该让老百姓该如何自处啊。虽说我已经上书请求减免赋税,只怕没个十天半月,户部也看不着。他们生活穷苦,我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唉……” 孟凌听荀奕说完,心中不禁恻然,原本他有意避开江湖纷争,不愿看见这些无辜的百姓被捲入。只希望能以自己的微薄之力救人于这乱世之中,没料到终究还是逃不出这命定的预设。 翎儿看着发怔的孟凌,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边,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凌大哥,你还好吧?” 孟凌听到翎儿的声音,如梦初醒,看着荀奕道,“那以往也这样吗?” 荀奕忧心忡忡道“是啊!只是之前曲擎苍当道时尚知收敛,可现在这新进的帮主曲鹏旭贪婪成性,每月都要来我们这镇上几回,那些有钱的财主一早就巴巴地奉承上去,回头便来搜刮那些穷苦百姓。长此以往……”
第17页 孟凌心下瞭然,开口道 “荀主簿,看来今日我来的还真不是个时候,既然你有事正忙,那孟某就不再叨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孟凌朝着荀奕略一拱手,也不顾着他的挽留,便推着翎儿出门去了。 出了荀府,孟凌脑中不时浮现出荀奕的话,也便失了游玩的兴致。翎儿则怕在外耽搁久了大哥担心,再看着孟凌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乖巧地提议回沈府去。 待二人回到沈府时已近黄昏,还未进门就远远瞧见江湛坐立不安地向外张望。见是翎儿回来了,江湛急匆匆跑了出去,面色略沉地看着孟凌。眼中闪着怒火,似是快要发作,又瞥见一旁巴巴望着他的翎儿,硬是将一口气生生地吞了回去,冷冷地撞开了孟凌,将翎儿推回了屋里。 才刚进屋,江湛便扶着翎儿在桌边坐下,问道,“你下午同孟凌去哪儿了?” 翎儿极少见到大哥如此严肃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害怕,小声道,“我就和凌大哥上街逛了逛,买了些小玩意儿,后来凌大哥遇见了他的旧友,我们就去那人府上坐了一会儿。” 江湛见翎儿颤颤的模样,心中虽是气恼她竟不听自己的话,就这样同孟凌跑了,语气却也放缓了些许,“翎儿,大哥并非不让你出去,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大哥无非也就是怕你出事。” “知道啦,翎儿保证定不会有下次了。”翎儿听得大哥松了口,心下也安了不少,便向江湛撒娇道。她原想只不过是先随孟凌出去,稍后大哥应该不久便能追上,没想到大哥竟然会如此生气。 “那你先休息吧,我先出去找沈大夫了。”江湛顺手捋了捋翎儿鬓角的碎发,便起身出门了。 江湛刚出门便看见孟凌悠闲地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似是正在等着自己。阳光照得他乌黑的长髮灼灼生光。 江湛一见是孟凌,气就不打一处来,冷着脸道,“孟凌,你偷偷将翎儿带出去我还没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孟凌却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看来江兄还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大哥啊,怪不得翎儿在外时也不忘念着你。不过,大哥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许多事并不是你认为对翎儿好的便是对的。翎儿已经十六了,她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不再是个时刻都要躲在你身后的孩子了。”孟凌顿了顿,将之前翎儿落下的纸鸢递给了江湛,“等翎儿病好了,就多陪她出去走走吧。” 江湛默默地接过纸鸢,心中不禁冷笑一声。十二岁那年,他的父母为了攀採药草不幸坠崖身亡,他心中茫然,在街上整整游荡了五天。就是那时,他遇上了在路边走失而手足无措的翎儿。正所谓感同身受,他突然觉得眼前这女孩和自己好像,不自觉地就走到翎儿身边陪她坐着。奇怪的是,那女孩见了江湛也不怕,反倒因为有人陪着自己渐渐安定了下来。两个孩子就这样沉默地坐着,这一呆便是三天三夜。终于在三日后的一个晌午,翎儿小声地对着身边的人说她饿了。江湛至今都记得,翎儿当时看向他时眼中的那分悲伤和倔强。自此,二人便相依为命整整十年。孟凌与翎儿相识不过十日,却敢在他面前如此妄言,真是可笑。 孟凌看着江湛轻蔑的眼神,心中不由得哀嘆一声,“江兄,人情繁复,最难医的不是病而是人心。江兄若是觉得在下说得不对,那就权当是一句笑话好了。” 孟凌看江湛并不做声,便自顾道,“今日来找江兄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江湛皱了皱眉,“什么事?” “这事说来对你并不难,只能算是干回老本行吧。”孟凌刻意压低了嗓音,怕被房内的翎儿听到。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的纸递了过去。 江湛不接地接过纸来,定睛一看,即可便明白了孟凌的用意。江湛盯着孟凌,眼神中夹杂着一丝不解、犹豫甚至还有愤怒。两人就这样在幽长的走道中对立了许久,江湛才缓缓点了点头。 第10章 佳人 时值四月,月色映衬下的夜空显得格外澄澈。微风轻拂,似是要洗去漫天星子沾染的尘土,若隐若现。在月光照不到的墙角处暗藏着两条身影,正是江湛与孟凌。江湛一袭黑衣,俨然一副杀手的妆扮。而一旁的孟凌却如外出游玩一般,仍是白日那身浅绿色的长衫。 白日在翎儿门外时,孟凌给江湛的乃是当地与海天帮往来颇密的商贾名单。江湛虽来阜城未满月余,可多年在外混迹流浪的经歷却让他养成了极快熟悉新环境的习惯。因此,当他一看见这名单便明白孟凌让他帮的什么忙,只不过他不明白的是孟凌为什么要这么做。虽说自己早前便答应翎儿不再以武力挟人,无奈碍于自己有求于孟凌的医术,加之自己对这些黑心商贾素无好感,也只好勉强应了下来。 二人顺着围墙,纵身一跃便翻上了主卧的屋顶。江湛熟练地扒开了一块瓦片,清朗的月色顺着缝隙倾泻而下,只见屋内的人真酣畅地熟睡着。江湛随身携带的小刀微微出鞘,反射出幽幽的银光。原本在旁悠闲赏月的孟凌见状即刻上前按住了刀柄,低声道“你做什么?” “你不是要我替你杀了这人吗?”江湛对孟凌的行为甚是不解,疑惑地反问道。 孟凌闻言哭笑不得,“江兄,你还真以为我就那么偏爱僱佣杀手。”说罢,便拉着江湛翻出了墙头。
第18页 两人轻身飞掠,直到富丽堂皇的宅子被远远地抛在在身后,孟凌才开口将今日在荀奕府上的见闻简略地说了一遍,“虽早就心知肚明这些商贾谄媚奉承的把戏,但没想到他们竟为了名利富贵如此盘剥百姓,如今也只是想让他们把大家的口粮给吐出来罢了。” 江湛盯着孟凌看了许久,眼中有些讶异。他原以为像孟凌这种大家公子必然与那些权势中人一样,至于治病救人之类也只是为了彰显自己医术与仁德罢了。 “没想到,堂堂孟二公子竟然会为了那些贱民去做贼啊。”江湛大笑,虽然听孟凌这一解释,心中不禁对他存了一分好感,但却仍是嘴硬。 孟凌知道江湛与翎儿二人在江湖漂泊多年,必是受够了权贵的欺负,才会如此反感那些商人,因而料定这次江湛于情于理都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请求。“江兄说笑了,抓住了那才叫贼,抓不住那就是侠。只不过就算那些权贵再如何不堪,终究也是一条人命,还望江兄手下留情,不要伤人性命。你想伤一个人容易,我想救一个人可就麻烦了。” “好,这个忙我帮了,明日子时,西宅门见。”江湛也是一个爽快人,听了这前因后果,就一口应了下来。 夜色中两条身影穿梭在空荡的街头,不一会儿便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中,只余漫天的星子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 在接下来的短短十日内,城内五大富商接连被盗,闹得镇上大户人家人心惶惶。而那些被盗的财务大多见不得光,因而也无人敢上报官府。只不过,众人不知的是,那些失窃的财物第二日便会如接受审阅一般工工整整地堆放在镇上府衙的仓库中。荀奕本就不是拘泥于规章礼数之人,虽说暗中对这些财务的来歷有所怀疑,但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是朝廷下放的救济物资一股脑地全拿去换了米粮给了百姓。 这几日下来,阜城的百姓是乐了,只是苦了那些富人。眼看这个月海天帮的人又要来了,可是原本准备上贡的财产却被偷得一干二净,只能急着四处筹措。 “孟凌,明晚是哪一家?”江湛站在街角处低声问道。 “不如就去赵府瞧瞧吧,这两日兜兜转转都是些小门小户,守卫着实弱了些,实在没什么意思。听说赵府的护卫以前都是押镖师,能有些惊喜也说不定。”孟凌面带笑意,看着远处正在派着米粮的荀奕。 这几日与孟凌处下来,江湛对孟凌改观不少但也愈发觉得摸不透此人。明明是孟家二公子,若是想帮人,以孟家的人力物力,只需一声令下便可。而且,最近与他一同夜探商户,看他这翻墙趴门的技术竟是要比自己更为娴熟。待到自己问及,他也毫不讳及,只道是这‘侠’义之事,对他而言以如家常便饭,更是乐在其中。江湛自小日子过得清苦,却也只有在逼得无奈时才会去偷别人荷包买些馒头,后来被翎儿发现教训之后便从未再做过。有时候他还真是想问孟凌一句,“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次日傍晚,二人依约出现在赵府门外。几日下来,二人默契渐长,互换了一下眼神,就腾身翻上屋顶,掀开砖瓦。江湛正准备吹入迷烟,查看屋内布局,却见眼前银光一闪,只见床上躺着的赵夫人正举着匕首准备刺向自己的枕边人。江湛一惊之下,随手抓了一片瓦片,正准备打落那匕首。却被孟凌死死地按住右手,未待江湛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那赵夫人手中的匕首已然脱手,身体也如失去知觉一般倒回床上。 江湛心中大惊,这几日相处,原以为孟凌武功也就与自己不相上下,没想到他功力如此深厚,竟然可以做到隔空点穴。看来江湖上关于孟二公子的传言也不可尽信,至少在武功方面,可他为何要隐瞒自己的实力呢? “江兄,你还好吧?”孟凌推了推江湛小声道。 江湛听到孟凌的询问,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在孟凌身上的视线。 “今晚还要继续吗?”江湛沉声问道。 “不了,守了这么多日,终于让我等到我想要的了。”孟凌爽朗地一笑,笑容中带着孟凌看不懂的意味道,“今日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我们再来。” 劫富济贫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即使一时半会儿解决了问题,待到自己离开了阜城,这儿又会变成了海天帮的仓库。因此,孟凌一早就盘算好了,一边拖着江湛劫财先解这燃眉之急,一边通知大哥派人手过来帮忙。只不过这批人不是用来打架的,而是专门用来让人看的。七日前,孟凌便安排了人手日夜守在城中几大商贾家门口徘徊,不过他的要求并非监视那些商人,却是让海天帮的人发现他们。 果然,这新上任的海天帮帮主还真如传说中的冲动易骗。一听到近来这些失窃、监督的消息便满心以为这些商人看着七杀门势大而转投了自己门中。海天帮觊觎阜城已久,看来这赵夫人应该是海天帮安插的眼线。如今总算是忍不住了,此次刺杀了当地商会老大赵官人想来也只是想给城中其他商人提个醒,让他们想清楚究竟该为谁效力。 想到这儿,孟凌不禁嘴角上扬,看来明日还得再去帮这位新晋帮主确认一下他的想法。 江湛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孟凌,冷不防地开口道,“孟凌,有时候还真看不透你在想什么。”说完,便转身离开,独留下孟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