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玲珑》 第1章 玉玲珑转世重生(上) 初冬的一个晚上,乌云遮月,天地一片黑暗。 冷冷的河浮着白色雾气,一只漆黑的乌鸦飞过河面,落在枯败的枣树枝头上,两只黄色的鸦眼盯着远处村庄的灯火,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惊得哇哇大叫拍翅飞走。 此时浏阳县江阳镇张家村的农户何屠夫家,堂屋(大厅)外面的院子,何屠夫夫妇和他们的六个儿子何大宝、何二宝、何三宝、何四宝、何五宝、何六宝分散站开沉浸在痛失亲人的悲伤之中。 何屠夫唯一的外孙女谢玲珑得了不治之症天花,看遍大夫、拜过菩萨各路神仙、用尽土方,都无法保住她的小命。 何屠夫的妻子张巧凤身材不胖不瘦,上穿蓝袄下穿棕黄地印黄碎花的斜褶长裙,灰白头发简单盘个圆髻,典型的南方人圆脸、微塌的鼻梁,憔悴的双眼泪如雨下,望着黑漆漆的天拍大腿痛诉道:“已过了三天三夜,我那心肝还没有醒过来。老天你这是做的什么孽,非要把老婆子唯一的外孙女收走,你来收老婆子的命,老婆子愿意以命抵命!” 身材魁梧的何屠夫唉声叹气,历尽沧桑混沌的老眼里含着热泪。 何屠夫并非土生土长的农民。他大名叫何坤,生在洛阳的一个巨大望族,他娘是妾,生他时难产去世。他从小跟奶奶长大,十二岁那年奶奶去世,被父亲的正室陷害以偷窃罪名逐出家族,气愤填膺喝酒壮胆买了把杀猪刀,夜晚潜入把正室最疼的儿子打晕,剁掉一根手指泄愤,酒醒之后怕被抓进牢房,当日黎明藏匿在家族商队的货物里离开,去了寒苦的北方当兵。 他在军营里苦练军中武术,杀过贼匪和敌国士兵,立下军功,从兵卒步步升级当上正七品下的上镇副1。 二十六岁那年他被一件大事牵连获罪,幸亏在军营人际关系很好,提前得知消息,立刻带着多年的积蓄三十个金锭逃走到南方避罪,一路漂泊来到湘江边,无意中碰到几年前退役的军友贺胜。 他和贺胜在军营里一同杀过贼匪,是生死之交。贺胜凭着在军中练出的功夫在浏阳县里当捕头,在当地认识各路人物。 通过贺胜帮助,他娶了浏阳县下属永安镇里靠做死人生意开棺材铺张老头的女儿张巧凤为妻,把家安置在离江阳镇十里远的张家村,在张家村买了十亩田,农闲时当屠夫杀猪,落户开枝散叶。 张巧凤第二年生下何大宝,接着每年生一个,连生了六个儿子,直到何屠夫三十八岁时生下女儿何七雪。 何屠夫有六儿,只有一女,又是老来得女,自然把何七雪当成宝贝疙瘩,教她识字把她当成闺秀培养,长大许配给永安镇里品性端正的读书人谢奇阳,除去丰厚的嫁妆,还给她四个五两重的金锭2。 何七雪成亲后一年生下谢玲珑。何屠夫夫妻把外孙女谢玲珑当成心头肉。如今谢玲珑夭折,他们悲痛欲绝,恨不得替她死。 何大宝眼睛直勾勾盯着敞开的堂屋,那里面正中置着一张木床,断气的谢玲珑红袄红衣穿戴整齐躺在上面,木床四周摆了十二个四尺高的白纸做的小人。他反复回想着所有的细节,喃喃道:“莫不是我们几个手艺生疏,纸人做的不真,没把勾魂的黑白无常糊弄过去?” 六个兄弟面面相觑。 何六宝哭道:“大哥,早知道咱们就不改行杀猪。咱们一直做纸人生意,手艺只会精上加精,这次定能将黑白无常骗住,玲珑也不会死!” 当年正是张巧凤让儿子们改行跟何屠夫杀猪,张巧凤听了心里那个后悔,更是哭得撕心裂肺。 满头白发的何屠夫搀扶着老妻的胳膊,哑声道:“莫哭莫哭,还是想想怎么跟七妹说吧。” 何屠夫在南方生活了三十年,口音也跟着变成了南方。妹子是指未成亲的女孩子。在他心里,何七雪永远是个女孩子。 何三宝头摇得像拨浪鼓,道:“爹,这事只告诉妹夫。七妹身体差,又还怀着身孕,绝对不能跟她说。” “妹夫今年考上了举人,明年开春要上京赶考奔前程,这事也不能让他知道。” “村子离镇里不远,怎么瞒得过去?” 何家六宝十分宠爱唯一的七妹何七雪,他们六兄弟成亲后生得都是儿子,对妹妹生的外甥女谢玲珑喜欢的不得了。这次为了帮谢玲珑躲过天花死劫,六兄弟放下手头的活不顾天花会传染,跑前跑后十几天,弄得他们的妻子都相当不满。 八人站在冷风中抹泪商量着丧事和如何欺瞒何七雪夫妻,哪想到堂屋里木床上躺着的谢玲珑尸身已被异世的一缕幽魂占据。 冬风吹得堂屋门板咯吱咯吱响,堂屋正前方靠墙桌案上四根白烛火光随着风力大小忽明忽暗,十二个脸上涂着殷红嘴唇白纸小人一个挨一个紧紧靠着,空中里弥漫着诡秘恐怖的气息。 昏暗光线下,玉玲珑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惨白脸死眼睛笑容僵硬的白纸小人,扭头看另一边,也是这般鬼笑的白纸小人,惊得魂不附体,差点没再死过去。 听到外面男女悲痛的哭声,玉玲珑这才恍然大悟,她竟然死而复生。 第1章 玉玲珑转世重生(下) 玉玲珑前世是另一个世界二十一世纪中国南北二十多所高档度假村和高级私人会所的总裁,因患癌症英年早逝,巨额遗产留给英俊的丈夫和可爱的女儿。 此时玉玲珑重生看到堂屋里的布置,已猜到到了另一个时空,再也回不去跟亲人团聚,内心情绪复杂,悲喜交加一时控制不住,泪流出声。 呜呜呜,呜呜呜。 玉玲珑被自己柔弱纤嫩的哭声吓住,双掌撑坐起来一看,她上身着红布制成的小花袄,下身是窄腿的绸缎红裤,脚上穿鞋面绣着绿牡丹花样的一双秀气可爱的小布鞋。 她的手脚缩小了几倍,两只小手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面覆盖着许多暗红色豆子大小的痂盖,天,这是天花后期结得痂,数日之后,就算这些痂全部自然脱落,皮肤上也会留下疱痕,就是“麻点”。 她惊觉重生来到古代农村,变成患有天花两、三岁的女童。她以后长大会变成浑身是麻子的丑八怪。 呜呜呜,呜呜呜。 夹杂着痛苦震惊难过失望不甘多种情绪的孩子哭声传出来,院子里八个人猛的息声,而后狂喜的争先恐后跑进堂屋顶。 “珑妹子,可怜天的,你竟然活过来了!” “我的外甥女,你从鬼门关走一圈回来了。” “黑白无常被咱们做的纸人骗过去了,没勾走珑妹子的魂。珑妹子真是福大命大的。” 六个舅舅跑在前面,飞快的把纸人丢在一边,而后抢着去抱玉玲珑。 何屠夫霸道的用力扒开何大宝和何二宝,抢占有利地形,伸手抱起玉玲珑,粗嗓门愣是变得细声细语哄道:“莫哭莫哭,外公摸摸你的额头还烧不烧?来,外公亲亲。” 何屠夫锯子般粗糙的大手抚过玉玲珑的额头,止不住的老泪落在玉玲珑的脸蛋上。 呜呜呜,呜呜呜,玉玲珑哭声眼泪止不住。这么多人的关爱也无法让她平静下来。 “粗手粗脚的吓坏了孩子!”张巧凤嗔怪一声,从何屠夫手里抢过玉玲珑,泪眼汪汪的老脸轻轻蹭着玉玲珑的额头,感到孩子的皮肤温热不烫,喜极而泣,语无伦次道:“快捏我一把,这是真的吗?珑妹子没有死,也不发烧。” “堂客3,是真的。珑妹子活过来了。你快去给珑妹子弄点吃的。”何屠夫伸手抹掉眼泪,粗声粗气对儿子们发话,“大宝,你快去烧热水。二宝去镇上请大夫。三宝去给县里七雪和你妹夫信,让他们先放下心,明天珑妹子吃过大夫开的药,我们再给他们信。四宝、五宝、六宝你们回去给堂客们打个招呼,明日再过来。” 在玉玲珑怯懦迷茫目光注视下,张巧凤和六个舅舅匆匆离开堂屋各自去忙。 何屠夫抱着不知所措还在哭泣的玉玲珑坐在堂屋正前方的木靠椅上,疲惫不堪的老脸露出一丝笑容。 很快张巧凤端来一个不大不小的白瓷碗,里面盛着清汤水两个荷包蛋,冒着白气,绿绿的细香葱沫、黄色的生姜粒、芝麻大的猪油浮在汤面上,香味诱人,连这冬夜也变得暖了。 玉玲珑肚子空空,闻到香味,也顾不得悲伤,坐在何屠夫的怀里,由张巧凤用瓷勺一勺勺的喂吃。 张巧凤的厨艺在全村数一数二,井水煮的荷包蛋加上香葱、姜、猪油,清淡好吃不腻,正宗的乡村土饭。 两个鸡蛋一碗热汤下肚,玉玲珑身子暖烘烘,吃饱喝足,身边又有两个老人无微不至的关爱,觉得悲伤难过少了一点点,眼皮一搭,头埋在何屠户温暖的怀里假装睡着。 张巧凤端着空碗欣慰道:“珑妹子胃口变好了。原先她一个鸡蛋都吃不完。” 何屠夫轻声轻语道:“我去把珑妹子放在床上睡。你去弄口饭,咱们吃了去睡,让大宝守着珑妹子。” “我还是等着镇里大夫看过珑妹子再睡。大夫不发话,我揪心放不下。” “那我陪你。” “好啰。”张巧凤眼角闪过一丝喜意。何屠夫比她大十岁,成亲三十年来,一直对她很体贴。他是她最大的依靠。 何屠夫抱着玉玲珑到了东边正房,轻手轻脚把她放在床上,脱了衣裤和鞋子。 何大宝端来一木盆热水。张巧凤给玉玲珑擦了身子后,给她盖上厚厚的被子,又在房里生了两个无烟炭火盆。 屋子里温度渐渐升高暖和起来,何屠夫夫妻分别坐在床头床尾,这些日子太累过头了,特别是精神上压力巨大,他们都是上了岁数的人,稍微放松一点,困意乏意立刻袭卷全身,竟然坐着睡着了。 呼呼呼。呼呼呼。玉玲珑耳里听着何屠夫震天雷般的鼾声,睁眼借着昏黄的烛火望到端直坐在床边的张巧凤睡熟了嘴角流着一线口水,心里有些触动。 两位老人和六个舅舅对她是真心实意的爱。 1七品下的上镇副:边防五百人以上的镇称为上镇,设镇将、镇副各一人。上镇副官职大概相当于现在驻守镇的军队的副连长官职。(本文朝代架空,官职多数参考唐朝。作者历史地理差,若有错处请体谅。) 2一两黄金换十两白银。四个五两金锭相当于二百两白银。 3堂客:湖南湘江地区老婆的意思。 第2章 谢举人冬夜探女 玉玲珑被一个磁性略带沙哑的男子声音吵醒。 “小妹子性命没有大碍,只是内有寒气,需服半个月的汤药。” “老夫行医四十三年,诊过得天花的孩子近千,五岁以下的孩子存活下来的不超过十个。小妹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你们要好生待她哦。” “日后小妹子身上会留下疤痕,那也是没有办法的。老天留下小妹子的命已是很大的恩赐,等小妹子长大,你们莫要嫌弃她长得丑没有夫家要。” 喋喋不休的是方圆百里最厉害的大夫—永安镇平安堂的掌柜李江河。 大概因为玉玲珑安静的过头,透露出与寻常孩童的不同,李江河觉得她很聪慧,特意嘱咐这些,希望家人对她的关爱永远不变。 何屠夫亲自把李江河送出村,因是夜里出诊,多付了五十文钱。这次换成何大宝跟李江河去镇里取药,何二宝留在家里。 何屠夫家的正房面积约二十平米,坐北朝南,门开在南侧,为了夏天通风凉快,南北墙壁都有窗户,地上铺着土砖,一张柳木大床顶着西北角墙壁放置,床对面是柳木衣柜,床尾不远处是张镶着铜镜的梳妆台,南边窗户下有一张红漆桌子两把竹制靠椅。 平时何屠夫夫妻睡在这间正房。谢玲珑染了天花,何屠夫怕病过给何七雪和女婿,他觉得自己命硬不怕死,就执着的把她接来看病,让她住在正房。白天他守着谢玲珑,晚上由张巧凤看护谢玲珑,他搬到堂屋旁边的房间住。 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透过油纸糊的木窗照进来,光线柔和。房间里两个炭火盆撤走一个,留着的火盆木炭火红火红正在燃烧释放着热量。 昨晚玉玲珑初来乍到,光线不好,没看清何屠夫夫妻和几位舅舅的模样。 今日一见,何屠夫长得高大魁梧,脸上一脸横肉,一双浓黑飞扬的粗眉,虎眼大鼻厚嘴唇,身上透出一股威严和杀气,气质与普通的农家老汉截然不同,若换上盔甲提着剑,就是活脱脱的军中老将。 张巧凤个头只到何屠夫肩膀,头发灰白却梳得光亮,大眼扁鼻,皮肤白细,衣裙鲜亮,看上去很干净利落,典型南方勤劳爱打扮的老婆婆。(话说张巧凤若是不爱打扮不漂亮,当年也不会被见过世面当过军官的何坤看上娶做妻。) 老夫妻站在一起像是中国二十世纪末期曾经流行的家具高低柜。 何大宝与何二宝年岁近三十,身材模样都随了何屠夫,因为幼年至少年时期练武,肌肉结实,体魄健壮充满阳刚之气,不像南方人。 何四宝、何五宝、何六宝年龄二十多岁,脸形身材随了张巧凤,虽然个子不高,但因为从小识字,看上去精明能干。 玉玲珑暗自记下了亲人们的模样。她接受了谢玲珑的弱小身板,却没接受谢玲珑的记忆。好在谢玲珑是一个三岁多小娃娃,得了大病,就算失忆,大人也不会怀疑。 张巧凤端着汤碗离开,何屠夫立刻进来守在床边。夫妻交换守着玉玲珑,弄得玉玲珑想下床跑到梳妆台前照铜镜看看自己什么样都不行。 下午何三宝从县里回来,同行的还有谢玲珑的爹——谢奇阳。 “爹,娘,大哥、二哥、四哥、五哥、六哥,你们受累了。”谢奇阳话音未落,人已经急冲冲走到玉玲珑床前,摘了帕头帽子。 何三宝跟在后面道:“妹夫,你从外面来,身上沾着寒气,莫抱珑妹子。” “哎呀,让我抱抱她吧,哪怕一会儿都行。这些日子可把我和七雪想坏了担心坏了。”谢奇阳将被子和玉玲珑一起抱起来,转过身去背对众人悄无声息的流泪,半晌哽咽道:“珑妹子,爹爹来看你了。你娘怀着你的小弟弟,前日又染了风寒,爹爹马上还得回去照顾你娘。” 玉玲珑听着抱她的男子声音百倍的愧疚,换位去想,若是前世她的女儿得了绝症,她无法陪伴在身边,内心也是无比的痛苦。 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古今,无论任何世界,父母永远是最痛惜儿女的人,只是她无论如何也叫不出爹这个字,只有轻声安慰道:“哭,羞羞。不要哭了。” 细软的童音听在谢奇阳耳里仿若天籁,不由得笑道:“珑妹子也知道取笑爹爹了?珑妹子叫声爹爹来听。” 玉玲珑悄悄打量今世的爹。 第3章 玉玲珑喜得空间 谢奇阳大概二十六、七岁,穿着圆领青色长袄,外罩土黄色绸缎麻衫,个子远没有何屠夫高,目测大概有一米六八,体型清瘦,国字脸,皮肤小麦色,额头宽而亮,双眉不浓不粗,特别的是左眉藏一颗黄豆的青痣,眼睛有神,望着玉玲珑的目光里全是宠溺,鼻子英挺,嘴唇不厚不薄,气质温和,除了个子矮点,算是个帅哥。 玉玲珑心说:眉间藏痣,贵人相助。 “没拿礼物,不叫。” “爹爹走的匆忙。下次给你带礼物。” 谢奇阳坐在床边,仔细端详,看到女儿原本漂亮的小脸上长了几十个暗红色豆子大小的痂盖,就连头皮里面都长着许多痂盖,心里没有嫌弃,眉头紧蹙目光痛惜,像是决定了什么,喃喃道:“爹爹养珑妹子一辈子。” 他身为人父考虑的远,女儿身上留下天花疤痕,嫁贫嫁富,都不会得到丈夫疼爱,与其这样不如不嫁不去受苦。他打算养女儿终身。 玉玲珑琢磨他的话,心说:这是想把我拴在身边,当一辈子米虫,吃他喝他的。他待我真好。 玉玲珑回想前世,除了丈夫在谈恋爱时曾说过养她一辈子,再没有人说过类似的话。 谢奇阳快一个月没见女儿,心里很愧疚,抱着玉玲珑哄着叫他爹爹。 张巧凤端来一个托盘,上面两个大海碗,碗里盛着四个荷包蛋和一层碎猪肉沫,香味扑鼻,道:“奇阳,这屋里有火盆暖和,就坐在桌上吃吧,也能看着珑妹子。” 谢奇阳道:“娘真是善解人意。” 何三宝瞟了一眼谢奇阳的海碗,瘪嘴道:“岳母娘疼女婿。我碗里的肉沫好少哦!” 张巧凤伸手打何三宝的肩,笑道:“这大人了还跟妹夫争肉吃?” 何屠夫抱着玉玲珑坐在床边,让她面朝谢奇阳。玉玲珑却在打量性格活泼的何三宝。 玉玲珑心里夸赞六个舅舅都很年青优秀。特别是眼前的何三宝,眼睛里透着精明,如果给他制造机会,应该能成个人物。 谢奇阳双手递去二十两银子,动容道:“爹,你和娘为给珑妹子看病花费许多,这银子不多请收下。”在路上听何三宝说了一些情况,知道何屠夫所花的银子远不止二十两银子。他带的就这么多银子,全部拿了出来。 何屠夫死活不收,大嗓门嚷道:“我和你娘一条腿都迈进土里了,还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我们心甘情愿给珑妹子花。” 张巧凤不耐烦道:“奇阳,我和你爹有钱。你明年还要上京赶考,需要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呢。把银子拿走!” 何大宝、二宝、三宝也过来劝。谢奇阳收回银子,内心无比感激,朝岳父岳母和大舅子们深深鞠一躬,然后狠狠亲了玉玲珑额头一下,带上张巧凤给婴孩做的衣服鞋子踏上返家的夜路。 夜静更深。何家人都睡下了。 张巧凤跟玉玲珑睡一张床。张巧凤睡着很熟,发出轻微的鼾声。 玉玲珑白天睡的多了,加上心事多,半夜失眠。她回想两晚一日发生的事,何家人对她十分宠爱,谢爹爹也是很爱她,慌恐悲伤的心被暖如春光的亲情包围。 只是古代农村的生活条件恶劣,初冬温度低至零度,房子里没有暖气跟外面一样冷。上厕所没有抽水马桶,洗澡没有淋浴器,没有电视、电脑,一切跟电有关的都没有。时间变得很长,生活节奏极慢。短时间内她无法适应。 想着就想到了她前世的女儿,她去世时三十八岁,女儿不过十三岁,刚上初一。她那丈夫长得英俊,肯定会再婚,不知道继母对她的女儿好不好? 她担忧的无声落泪,哭了好久,把被子边都浸湿了,直到小脑袋有些涨痛,这才疲乏得睡着。 朦胧中听到哗哗哗的水流声。 玉玲珑睁眼时,置身于一片白雾之中,水流声自远方传来。 “这是哪里?” 一个稚嫩的男童声音飘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前世是玉玲珑,这世是谢玲珑。” “玲珑姐姐,这里是空间白府。你是白府的主人,我是界里的守护兽,我叫小白。哈哈哈,我好欢喜哦,我从出生到现在,等了好久好久,终于有人来了。” 白雾里面飞出来一个雪球,速度快的惊人,一下子扎进玉玲珑的怀里。 雪球是只迷你小白虎,身长一尺,浑身雪白,小圆脑袋长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瞳孔黄色眼白天蓝色,粉色小鼻子,一边九根胡须横立虎虎生威。 玉玲珑先是一惊,差点吓得把它丢开,见它漂亮可爱又很粘人,喜欢的伸手抚摸它毛茸茸的背,手感很好。 “你是不是传说中的神兽白虎?” 小白摇头晃脑道:“不是啦。我是白府里的灵气形成的灵兽。” “白府是什么?” “白府就是仙府,就是这里哦。” “仙府?我是在做梦吧。” “不是梦。是真的。白府现在就隐藏在你左手掌心。” 玉玲珑抬起小小的左手掌,掌心有一颗芝麻大小粉红色的痣。她在前世就有这颗痣,这世竟然也有。只是为何前世没出现小白和白府呢? 第4章 玲珑洗灵泉病愈 “玲珑姐姐,空间白府飘浮在各界,只有缘福深厚的人在特定的时间地点才能开启。你这一世比上世福气厚的太多,所以能够开启它了。” “莫非这是穿越福利?” “玲珑姐姐,你先让空间白府认主。就是这里,你把血滴在古白玉碑上就行。” 玉玲珑脚下出现一块三尺高两寸厚纯净无瑕的无字白玉碑,依言咬破破食指滴在碑头。 白光万丈,白玉碑上多出三个血红的大字:谢玲珑。 玉玲珑望着那个“谢”字,有些失神,都未发觉四周的白雾顷刻之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小白伸出粉色舌头舔玉玲珑的脸颊,一点不嫌弃她满脸疤痂,欢喜道:“哈哈哈,玲珑姐姐正式成为空间白府的主人,永远可以和我玩啰。” 玉玲珑回过神来,立刻被眼前的奇景吸引住。 蔚蓝天空,白云飘飘。不远处有座一座海拔百米苍绿的小山,半山腰有间茅草屋,一条丈宽的小溪自山脚下蜿蜒流出。 清澈的溪水唱着歌她身前流过,哗哗哗顺着溪水往下流去。前方溪水的左边有十块方方正正长满野草的荒田,左边是五口幽静的水塘和一片空地。 溪水尽头的空间被白雾笼罩,白雾里面有什么肉眼无法看到。 玉玲珑伸吸一口气,神清气爽,此处真是个灵地,人在这里呆久了寿命也会增加。 小白热情的介绍道:“玲珑姐姐,空间白府将会随着你的年龄增长变大,现在它只是最初级的。” “日升月落,空间白府里的时间跟人界相比是一百比一。在空间渡过一百天,人界就过去一天。” “玲珑姐姐,田可以用来种植物,水塘可以养鱼虾和蚌,空地可以开辟种树,山里可以养小兽和飞禽。” 玉玲珑笑容满面,点点头道:“没想到有这么个仙地。我前世在管理度假村之前曾到农家院实习几个月,略懂一点农务。” 小白眯眼认真道:“玲珑姐姐,你肉身肌肤有伤,先跟我到山里的瀑布源头沐浴去疤。” 小白变成大白虎驮着玉玲珑,顺着溪水往小山上飞去,转眼便来到山脚下。 哗啦啦哗哗哗,一条高三丈宽一丈的瀑布从山壁上落下,水流不急不慢,水珠飞溅,于地面岩石形成一个直径一丈深三尺的椭圆形水池。 池水碧绿清澈见底。水清则无鱼,池子里没有鱼。池边岩石上生着一片片的青苔。有几块岩石裂开二、三指长的大缝,瀑布水从这里湛出往外流,渐渐汇成了小溪,一直流向远方。 玉玲珑最喜欢山里的瀑布,心情大好,脱了小衣和肚兜,光溜溜走进水池。 大概她是空间白府的主人,觉得池水温度不冷不热适中。她在水里搓洗身上的痂疤,小手所过之手,丑陋恶心的痂疤掉落,喜得眉飞色舞,全然忘记刚才还失眠痛苦的大哭。 玉玲珑见小白恢复成猫咪大小站立在岩石上,目光懵懂望着她可爱之极,伸手猛的拍打水面,水珠四溅。 小白是灵兽,哪里会被溅着,白光一闪飞至对面的岩石,虎须一动一动,眼珠溜溜转动,道:“玲珑姐姐,你好顽皮哦。” 玉玲珑玩心大起,哄小白给她搓背。小白傻乎乎的飞过来,被她一把搂住按在水里,雪白的虎毛全部淋湿贴在身上,两只虎耳也耷拉下来,像只落汤鸡,哪里还像威风凛凛的兽中之王。 “哈哈哈。小白,你竟然怕水。” “不是怕水啦。掉进水里就变丑了,我是不想变丑。” “洗洗干净。” “我是灵气所变,永远不会脏。玲珑姐姐不要嫌我脏,我很干净的。” “我当然不会嫌你。刚才我那么丑,你都不嫌我,我怎么会嫌你呢?” “玲珑姐姐,你喜不喜欢我呢?” “喜欢!” “那你想办法给我找个肉身,让我在人界也能和你玩好不好?” “肉身?” “就是找只小动物,我附在它身上。” “好。我试着找找看。” “哈哈哈,谢谢你哦。我好喜欢你。” “小白威严漂亮可爱,我也喜欢你。” 小白是个话唠,一直说到沐浴结束还在喋喋不休。玉玲珑想找瀑布的源头,就骑着它上山。 山间有青石小路直通到山顶。山里有近千棵大树,树杆均有海碗粗,柏树、银杏、桂树、枫树、桉树等五十多个种类,南北方的树木品种都有。 玉玲珑在半山腰茅草屋的旁边发现了七处源源不断涌出温泉水的大泉眼,瀑布的水就是来自这里。 仔细看这七个泉眼,竟是按着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布,难道泉眼里的水是来自天上的天水,不然怎么如此神奇,能将人体得天花落下的疤痕洗掉? 她双手捧起泉水喝一口,温热无味润嗓,后劲甘甜醒神,若能长饮此水,人不会患病能够益寿延年。 她很快联想到用这灵水种植的植物,养的动物肯定也是具备灵性。 她带着小白推木门进入茅草屋。 屋内面积不大,约八平方米,青石地板,一张床头雕兽的小木床,一张小桌子,一张小梳妆台,一把小椅子,一个小书柜,整洁干净,大气朴实。 不过细看之下,家具材料竟然是稀少之极的紫檀香木,家具大小正好符合玉玲珑现在的身高。 小床铺着粉色小花棉布床单,床头有一个内置白菊花的绣花药杭,床尾有个被面是绣着粉色富贵牡丹的银锦绸缎被子。 玉玲珑走到梳妆台前,明亮的镜子里照出一个赤足穿着白麻小衣、留着齐胸长发、圆脸杏眼睫毛黑密长卷、皮肤粉嫩可爱美丽的小女童。 “这就是我?”玉玲珑望着镜子一笑,欣喜的发现笑起来两腮下还有两个小酒窝,“幸亏模样像外婆多些,要是像外公长大就不好看了。” 她想到何屠夫夫妻,大叫一声,“哎呀,我在这里呆这么久,他们找不到我会急死。我要回去!” 小白依依不舍道:“玲珑姐姐不要着急,现在刚过了一个时辰,外面的人界只过去一点点时光。” 夜静如水。 正房的床上张巧凤睡得很沉,浑然不知玉玲珑失踪过。 玉玲珑头蒙在被子里大口喘着气。她以为是梦,结果一切都是真的。 空间白府、小白、瀑布、茅草屋等等都真实存在。她身上的疤痕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比牛奶还光滑比豆腐脑还柔嫩的肌肤。 重生之后她除去拥有百般疼爱她的亲人,还拥有了奇妙的随身空间,还有什么可抱怨委屈。 正如空间白府古玉碑上写的三个字:谢玲珑。她要面对现实,如今她是谢玲珑,要快点放下前尘往事,好好珍惜过今生才对。(下文称女主为谢玲珑) 她亢奋的一晚未睡,琢磨怎么打理空间白府里的田地池塘,直到黎明邻居家公鸡打鸣才回归现实,看看跟度假村相比起来并不富裕甚至称得上是十分简陋的家,还有起床蹑手蹑脚出屋去干活的外婆,是不是要帮家里做点什么表示一下感激。 不过眼下迫在眉睫的是怎么跟亲人们解释她身上突然消失的天花痂疤? 第5章 张家村全村震惊 早晨,何屠夫一家发现谢玲珑大病痊愈,狂喜无比。 何屠夫将谢玲珑抛到半空数次,哈哈哈大笑开怀,竟比当年入洞房还高兴,一个劲的啧嘴,“我的珑妹子,你身上的痂疤全没了。” 何家几宝乐得嘴巴合不拢,“老天开眼啊,珑妹子大难不死,身上还没落下疤痕。” “珑妹子是有大福气的,梦里有神仙救她哦!” 张巧凤跑到院子里,朝东方红日跪下磕头,嘴里虔诚的念叨,把四方大神小神和三家祖宗谢个够,“谢谢观音菩萨,谢谢玉皇大帝,谢谢太上老君,谢谢土地爷,谢谢四大天王,谢谢何家祖宗、张家祖宗、谢家祖宗……保佑我的心肝长命百岁无痛无灾。” 不到一炷香时间,谢玲珑的事传遍村庄。 古代医疗条件差,幼儿得天花大难不死已是罕现,谢玲珑死而复生,接着一夜之间全身痂疤消失褪掉,几百年来首例,全村震动。 里正和村里的长者察看完毕,放出话说谢玲珑痊愈。 初冬农家地里没有多少活,村民们都闲了。闻讯之后,先是各家的男人结伴来看望,而后回去跟堂客一说,堂客带着孩子提着一把青菜或是两个鸡蛋、一斤白米以串门子的理由去看谢玲珑,弄得何屠夫家里人满为患,竟比娶儿媳妇嫁女还要热闹。 何屠夫站在院子中央,憋了一个月的大嗓门终于可以放开大声嚷嚷,“大宝招待客人。二宝去集市割三十斤猪肉,买四条肥草鱼、几斤点心。三宝挑百斤谷给平安寺送去。四宝去把儿媳妇孩子们都叫过来。五宝去县里知会七雪和你妹夫。六宝去县城知会你贺叔叔。” 张巧凤给谢玲珑穿上漂亮的红底碎黄花小袄、柳叶绿小裤,银线绣双鲤蓝花小鞋,梳个包子头,用两根粗红头绳系着两个小“包子”,抱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谢玲珑早上吃了一个荷包蛋,半小碗蒸肉沫黄豆米饭,神采奕奕,粉嘟嘟的小圆脸水灵灵纯真的杏仁眼含笑,两只白嫩的小手被张巧凤温暖粗糙的大手包裹着,沐浴在暖炉一样的冬日阳光下,带着要融入的心态打量着外公的家和四周的环境,感受着异世古代南方村民的生活。 村民们络绎不绝,谢玲珑像稀有动物一样被村民们参观。大概因为她是镇里举人老爷的女儿,村民们不敢肆无忌惮的亲她的小脸蛋捏她的小手,只是让孩子们伸手摸摸的她头顶的两个小“包子”,美其名曰为沾点“仙气”。 谢玲珑前世是女总裁,是个八面玲珑的厉害人物,待人接物得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入乡就得随俗,大大方方任凭村民们观赏,就是听到几个堂客说些粗鲁的话也不会生气。 “珑妹子长得这么俊,以后要嫁给大官当夫人。” “摸摸珑妹子的头,我家洪伢子无病也无痛。洪伢子快叫珑姐姐。”一个皮肤微黑的年青堂客抱着两岁多还穿着开裆裤的儿子凑过来。她儿子流着大鼻涕,伸出的小手五个指甲里面黑黑的,身上还有一股尿骚味。 谢玲珑眼瞅着脏娃娃的小黑手抓过来,偏头躲开钻进张巧凤怀里。 脏娃娃没摸到不干了,小身体在年青堂客怀里乱拧,稚嫩的声音叫道:“珑姐姐,摸摸,摸摸吗!” 何屠夫走过来笑道:“哈哈哈,珑妹子这么小就知道害羞了,不让细伢子1摸脑袋。那就莫摸了。” 脏娃娃失望委屈的哭起来,呜呜呜,可怜兮兮的目光瞅得谢玲珑心软了,不得不同意让他摸一下。 “呵呵呵。”年青堂客笑的露出满嘴白齿,脏娃娃也乐得拍手。 阳光下母子的笑容灿烂纯朴,谢玲珑也舒心的笑了。 何屠夫怕谢玲珑久坐会累,把她扛坐在肩膀上,带着前院后院四处走走。谢玲珑手指到哪里,他就耐心的讲解介绍。 张家村位于永安镇和江阳镇交界,归属永安镇。村前有条叨河,村后挨着连绵起伏的山群。全村两千七百口人,近六百户人家,是个大村。全村有六千五百亩稻田,两千七百亩菜田,一百多口鱼塘。 叨河旁边有一条通往潭州2的官道。张家村托这条官道的福交通便利,去镇里、县里、潭州比其他村都方便,经济状况在全镇十七个村里排名靠前。 1细伢子:伢子指男孩。细伢子指小男孩子。 2潭州:大概是现在的湖南省省城长沙市。 第6章 众儿媳探玲珑 何屠夫是外来户,家安置在村的东边尽头,两进的院子,五年前翻修扩建过,房屋青瓦灰石墙,坐北朝南,前排七间房有前院,后排房有后院。 前排七间房,中间是宽敞的堂屋兼饭厅,最西边是厨房和杂屋,其余的是正房卧室。后排六间是都是正房卧室。何屠夫的儿女们多,特意多盖些卧房,过年时一大家子团聚都有地住。 前院面积一百多平米,东边种着两棵桔树,叶子苍绿没有黄落。西边有两棵碗口粗的柚子树,两树相隔丈余,树杆五尺高系着一根细麻绳,用来晾衣裳和被子。挨着厨房有口摇井,井水冬暖夏凉,淘米洗菜洗衣十分方便。 前院前面是村间小路。小路往前是几十亩菜地,其中有何屠夫家的两亩。菜地的地势高,从菜地往下走一个大坡,就是潺潺流向浏阳河的叨河。 后院竟有二百多平米,被高达三尺的竹篱笆围着。后院西边有一个用泥巴和着干草砌的鸡窝,两间用树枝土砖建的茅房,还有一棵名种是月月桂的桂花树,怕是想用桂花香遮盖住茅房的臭味。 后院东边有间很大的用来临时养猪的茅草屋,一间下大雨时用来杀猪的土砖房。杀猪房不远处有口摇井,便于清洗刚杀的猪。 后院往北是一片长着野草的空地,往北去是野竹林,再往北走两里路就是一百多座山。 许多年前张家村按人头把山分了。何屠夫看着这片山的风水好,陆续买下七座山,打算他们夫妻和六个儿子儿媳百年之后就埋在七座山里。 “猪圈用来关猪的。家里杀的猪都是从各村买来的。外公杀猪猪,珑妹子吃肉肉。外公一个月没有杀猪了。珑妹妹怕不怕杀猪,要是不怕,外公明天进两口猪,后天早上杀给你看好不好?” “那是茅厕屋。房间里粪桶用来尿水,拉屎巴巴到茅而屋,这样房间里不臭。” “这是啥,摇井,冬天雨水少,摇井里的水少,摇半天才出水。家里有两口摇井,用着方便。井水比河水好吃,吃了也不得病。” “外公家里的房子地下都撒了好厚的石灰防潮。南方冬天还总下雨好潮湿。” “哈哈哈,那是叨河,河水流向浏阳河,最后流到湘江。叨河是张家村的母亲河,里面有好多的鱼虾螃蟹王八。珑妹子最喜欢吃鱼,今天中午就吃鱼肉肉。” “外公家杀猪但不养猪,养猪太麻烦,万一猪得了瘟病死了亏老本。外公家养了二十几只鸡,鸡吃虫子碎草好养,下蛋多赚钱多。” “原来家里养过狗,狗日的这牲畜胆大包天竟天天偷生猪肉吃,外公把它也给杀了。” 谢玲珑听得津津有味,结合里正和村民们的态度,对外公家有个初步了解。外公仗义勤劳有头脑,在村里有威望。外婆不说事非,勤俭持家。外公外婆跟村民们关系相处融洽,家里经济状况在村里上等,小日子过得不错。 快吃午饭时,村民们都回去准备午饭,何屠夫家终于安静下来,何大宝、何五宝和何六宝的儿媳妇也陆续来到。 何大宝的堂客叫张金金,二十七岁,长脸细眼,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裳,只提着一捆三斤多的粗韭菜。 张巧凤从厨房里出来,瞟了张金金手里快要打蔫的韭菜,脸耷拉下来,转身钻回厨房。何屠夫不去接张金金的话,将谢玲珑扛在肩膀上扭身去后院。 何大宝将自家堂客拉到一边埋怨道:“你怎么没带三个细伢子来?爹和娘一个月没见他们想得很,今天特意让四宝去给信。” 张金金撇嘴道:“四宝往常爱瞎说话,哪晓得他今天说的是真的。”眼睛瞟着堂屋堆积如山的东西,闪放出贪婪的光芒,伸手捅捅何大宝的腰,小声道:“那些都是送给珑妹子的?今晚回去我拿些给伢子们吃。” 何四宝从堂屋探出脑袋,高声道:“我第一个知会大嫂的,最后一个知会三嫂,传得话都一样,我可没有瞎说八道。”他脚程快,加上兴奋高兴,清早去六个村通知六兄弟的堂客,中午就赶回来了。 何大宝瞪眼道:“懒堂客只晓得吃,快去帮娘干活!” “我人到了还懒啊?其他兄弟堂客还没来。”张金金嘀咕着搬把板凳坐在前院的摇井边摘着自己带来蔫韭菜。 何五宝的儿媳妇吴香草身挑高瘦,盘着头戴着梅花银钗穿着半新的袄裙,利落干净,右手挎着半竹篮鸭蛋,刚进前院就叫爹娘,进厨房把鸭蛋放进柜子下面的蛋篓里,朝站在灶台边忙碌的张巧凤道:“娘,五宝早上报喜讯,我听了特高兴。不巧的是今日是我娘生日,两个细伢子前天就被我哥哥接去给我娘贺寿了。” “哦,今日是亲家母生日?那你吃了饭快赶快回去给亲家母做寿。” “谢谢娘哦。娘,我去看看有大福气的珑妹子。” 张巧凤翻炒着锅里的蒜苗和肉片,浓浓香气飘出来,弥漫整个厨房。她扭头望着吴香草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当我老糊涂记性不好?你娘明明是腊月的生日。” 何六宝的媳妇柳招弟,在何家六个儿媳妇当中年龄最小容貌最俊,稍一打扮就光彩照人,将张家村的许多堂客都给比下去了。她也没带孩子来,见到谢玲珑谢先是震惊,而后一个劲夸赞。 柳招弟被堂屋里那多么的礼物震住,村民送的都不是值钱货,但胜在数量多,弄得她这个当舅妈的不好太寒酸,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道:“来得太匆忙,没带东西。这点小钱给珑妹子买点头花戴。珑妹子今晚走不走?要是不走明天到我家里去玩,两个小哥哥都想你了。” 何屠夫目测铜钱数量大概近百枚,替谢玲珑把钱接过来,问道:“珑妹子,还认得不,这是你六舅妈。” 第7章 三舅妈携子而来 中午外面天气暖和,加上吃饭人多,何屠夫让何大宝和何二宝把红漆柳木的大圆桌抬到前院。 圆桌下摆了长条板凳,桌上摆好碗筷,八个大青白瓷海碗冒着热腾腾的白气,青蒜苗炒猪肉、油菜炒猪肉、紫苏1炖草鱼、蒜头炒红菜苔子、小炖南瓜、洋葱炒鸡蛋,六道菜里青蒜苗炒猪肉和紫苏炖草鱼份量多,分别多盛了一个碗。 农家饭菜式简单,可是有荤有素搭配得当,嫩绿的蒜苗段,肥瘦相加的五花肉薄片,绿油油的油菜,紫绿混合的紫苏,雪白细腻的鱼肉,白圆的蒜头,暗红的菜苔子,黄澄澄的南瓜块…… 肉香鱼香浓郁,飘得老远,引得领居家的狗眼馋的乱叫,把一家人肚里的馋虫彻底给勾了出来。 何屠夫抱着谢玲珑第一个上桌。大宝、二宝、四宝跟着坐下。三个儿媳妇畏于何屠夫的威严,必须等到婆婆张巧凤入坐才能坐。 何屠夫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猪肉喂到谢玲珑嘴里,笑眯眯问道:“珑妹子,你外婆做的菜,好吃不,香不香?” 谢玲珑点点头,笑道:“嗯。好吃。”天真无邪的笑容配上两个梨窝可爱甜美,何屠夫喜欢的亲了她额头一下。 谢玲珑灵魂是成年女子,不喜欢装小孩子,但不排斥长辈何屠夫充满爱心的吻。在她眼里,何屠夫是个恨不得把心肝掏给外孙女吃的外公,是慈祥可亲的老人和亲人。 张巧凤招手叫儿媳妇们进厨房端米饭。 张家村水稻田多,但是亩产量不高,而且只晓得种春季,一年下来要是风调雨顺一亩能收三百斤稻谷,打成大米只有二百多斤,交了稻田税,落到手里的就不到二百斤2。要是碰上旱灾涝灾,村民每亩最后连一百斤大米都落不下。 潭州一带的人喜吃大米,一年十二个月三百六十多天。条件好的家庭每天三顿主食都是吃米饭;条件一般的家庭早上喝姜炒黄豆茶,晚上吃米粥,中餐吃米饭;条件差的家庭早晚喝姜炒黄豆茶,中午吃稀粥,只在节日才三顿吃米饭。 何屠夫家有五亩稻田,每年六个儿子过来种,收的稻谷打的大米吃不完给儿女们送一些,平时每餐都是米饭。 三个儿媳妇的娘家都不富裕,要是回娘家哪能三顿吃得上米饭,这到了婆家才能顿顿米饭,还能时常吃到鱼肉蛋。 “娘做的饭菜真香。” “好久没吃紫苏炖草鱼了,鱼汤抖米饭神仙都馋嘴。” “娘,大宝在家常埋怨我做饭没你做的味香。” 张巧凤听到儿媳妇夸奖,心里高兴却未得意忘形,道:“细伢子们没来,这些菜都是他们爱吃的。” 当初何屠夫为防止家里内乱,特意立下规矩,儿子成亲之后就要到外村去自立门户,六个儿子现在分散定居在张家村附近的村子,老俩口不能天天见到孙子们。 张金金一筷子下去,就把草鱼最美味腹部一大块鱼肉夹到碗里,吃得满嘴是油,唇齿沾着紫苏的清香,道:“娘,山伢子和海伢子上学堂来不了。明天我带林伢子来。” 她跟何大宝生了何阳山、何阳海和何阳林,两个大的年龄过了七岁,都去村里上秀才办的学堂读书,小儿子何阳林五岁还在家里呆着。她娘家负担重,两个儿子又上学堂束修费用高,何大宝杀猪种田挣的钱基本上用光,平时省吃俭用很少见荤腥。 吴香草讨好的笑道:“娘,福伢子、庆伢子做梦说梦话都想吃您做的菜。” 她跟何五宝生了何阳福和何阳庆,明年何阳福七岁到了上学堂的年龄,要是想考上秀才举人,那得花许多的银两,她的娘家也是一直需要补贴,所以她过日子很节省。 柳招弟和何六宝只有何阳贵一个儿子。柳招弟极好面子,家里的余钱多半用在装扮和贴补娘家。别看她穿戴的好,家里伙食远远比不上婆婆家。她是个聪明的,知道没带孩子来惹公婆生气,便不吭声闷头夹菜吃饭。 何屠夫笑道:“明日你们把细伢子们都带过来,好好热闹一下。珑妹子喜欢热闹对不?” 谢玲珑一边享受着一家之主的喂饭待遇,一边留意三位舅妈,心里有了数。 张巧凤看着外孙女粉嘟嘟的小脸乖巧的模样,笑眯眯道:“今晚外婆杀鸡给珑妹子吃鸡大腿,好不好?” 谢玲珑装嫩拍拍小手道:“好。吃鸡腿。外公、婆婆、舅舅、舅妈也吃,吃吃。” 何屠夫喜出望外道:“珑妹子还想着我们啊。哈哈哈。好,我们也吃。那就杀两只鸡,一只鸡不够吃。” 张金金听了两眼放光,决定饭后就回村今天下午就把小儿子何阳林接过来,晚上再悄悄给婆婆说留点鸡肉,她带回去给大儿子和二儿子吃。 食材新鲜,饭菜做得咸香可口,一家人心情愉悦,胃口大开。 远处菜地中间的田埂上出现一个蓝色的身影,仔细看去是一个穿着蓝袄蓝裙的妇人肩上担着扁担,挑着两个箩筐。奇怪的是,妇人肩前箩筐露出一白一黑两个小脑袋。 走到近处,才看清楚妇人肩前的箩筐担着一个梳着日月双抓髻包子头的小男孩和一只白色的小猫。小男孩大概是怕小猫簸箕难受,一直抱着它,还把它雪白的小脑袋露在外面,让它看风景。 谢玲珑坐的方向正对着田埂,小手指着挑箩筐的妇人,道:“来人了。” 张巧凤扭头一看,大喜道:“哎哟,我的正伢子来了。一个月没见正伢子了,不晓得个子长高没有。”她满脸笑容立刻放下碗筷去迎。 何屠夫哈哈笑着给谢玲珑道:“珑妹子,你三舅妈带着你正正表哥来了。你三舅家住在十五里外的野桔村,从张家村去还要翻两座小山,好远的。你三舅妈人很勤快又实在,最听我和你外婆的话,我说让把正伢子带来,她就带来了。” 三个儿媳妇脸上讪笑却遮不住尴尬,心里却暗骂廖小燕胆大包天愚蠢竟把儿子给带来了,这万一谢玲珑的天花没有好彻底被沾上病怎么办?1紫苏:同音词,一种生野生植物,叶子淡紫色,当佐料跟鱼煮能去腥味。 2斤:古时一斤等于十六两。本文为方便一斤等于十两,等于五百克。 第8章 何阳正赠白猫 何三宝的堂客廖小燕未出嫁之前是野桔村的有名的美人,漂亮能干还很贤淑,只是家里太穷,爹爹是个瘫子,娘腰有病,下面还有三个弟妹。 当年她嫁人条件高,一不当妾,二不当填房,三不当后娘,四成亲后还得贴补爹娘钱照顾弟妹。何三宝爱她忠孝,非她不娶。何屠夫很开明,打听她的品性,同意这门亲事。当时张巧凤就算心里不同意,也得无条件顺从何屠夫。 廖小燕见婆婆亲自来接,连忙把两个箩筐放下,把唯一的儿子何阳正抱出来。 快五岁的何阳正也不抱小白猫,两条小腿来回倒腾在田埂路上风一样飞奔,两只小手在半空中挥舞,欢喜的用尽全力叫道:“娭毑!1(后文统称为奶奶。)” 张巧凤一把抱起何阳正在冻的冷冰冰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仔细端详,而后朝廖小燕很满意的点点头,笑道:“燕妹子累了吧,快到家先喝口热水,然后吃饭。亲家和你的弟妹都好吧?” 廖小燕担起两个箩筐跟在后面道:“嗯。他们都好。正伢子外婆代问你和爹好,让我给珑妹子带了一点桔子。” 张巧凤回头瞟了廖小燕肩后那只箩筐,将近一筐黄澄澄的桔子,差不多有三十多斤,个个都有女人拳头那么大,看着就喜气,笑道:“哪是一点,明明是一筐。这么多桔子放到过年一个就得三文钱……亲家母真是费心了。”亲家太穷,不过对何家很大方。如今现在看来这门亲事还是要得。心里不由得再次佩服起何屠夫的眼光。 小白猫如人般站立,两只前爪趴在箩筐边,探出脑袋朝陌生人张巧凤喵喵喵叫,声音轻柔的像刚初生的婴儿。 何阳正兴奋道:“奶奶,这是我送给珑妹子的小猫,刚一个半月大。” 廖小燕道:“屋里的大雪下了一窝猫崽,五个只活了两个。正伢子听说珑妹子病好了,硬要带一只来送她玩。”大雪是只母猫,混身雪白,常去山里抓野耗子吃。 张巧凤道:“嗯。你爹怕狗偷肉吃,就不养狗。家里养猫,他能同意的。” 何阳正小脸被山风吹的红扑扑,天真无邪的眼睛望着那个被爷爷抱在怀里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大声叫道:“爷爷!爷爷!珑妹子,我给你带了一只猫崽,你喜欢不?” 两大一小进了前院。何阳正挣脱下地,抱起小白猫跑到谢玲珑身前,道:“送给你。” 谢玲珑望到柔弱的小白猫,联想到昨晚白府空间的里的灵兽小白提出的要求,心头一喜,甜甜笑道:“喜欢。” “喜欢就叫哥哥。” 谢玲珑俯视着头顶两个小包子一脸稚嫩的小娃娃,实在叫不出口,道:“谢谢。” 何阳正觉得小表妹变漂亮了,但是对他没有以前那么亲热,说话还很客气,有点奇怪哦。 廖小燕摸摸何阳正的头,柔声道:“莫盯着珑妹子看,快去洗手,把猫崽放在箩筐里。” 谢玲珑瞅着眼前一身蓝气质纯朴秀眉大眼皮肤白细的女子,心里感到莫明亲切,或许这就是缘,开口道:“三舅妈好。” 廖小燕笑容灿烂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摸摸谢玲珑的包子头,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赞叹道:“珑妹子沾了仙气,肤色粉白,嘴甜如蜜,比正伢子聪明多了。” 何阳正嘟嘴道:“娘,我不蠢。我会背写诗经、三字经。村里的细伢子细妹子里面我晓得最多了。” 何屠夫点点头道:“嗯,正伢子是念书的料。” 张巧凤拉着何阳正的手去洗手,琢磨是不是给他单独煮两个荷包蛋。 何四宝放下碗筷纳闷道:“咦,奇怪了。三嫂挑着担子翻山都来了,我家堂客和两个细伢子怎么还没到?” 何大宝站起去堂屋取长条板凳,坐在另一头的张金金没准备,长条板凳猛的翘起来,一屁股滑跌坐到地上。张金金吃到嗓子眼的饭菜差点涌出来吐了,左手撑地,右手握筷子指何大宝叫道:“你要摔死我啊。哎呀,痛死了。” 哈哈哈,呵呵呵,所有人包括何大宝在内都大笑出声。张金金脸涨红爬起来去井边打水洗手,看到放在厨房前的一黄灿灿箩筐桔子,在肚子很饱的状态下仍是忍不住狠狠咽了一下口水。 冬日末时的阳光照的人身上暖洋洋。何四宝望穿秋水,都没有瞅见自家堂客和孩子,心里恼火的骂堂客关键时刻不听话,回去不收拾她不行了。 田埂地上冒出一个人影,何三宝急匆匆跑来,还未进堂屋便喊道:“爹,娘,快点,潭州府的官老爷急召,让带着珑妹子去平安寺。” 何四宝一愣,问道:“怎么惊动了官老爷?” 何屠夫腾的从床上坐起来,睡意全无,虎眼圆睁,警惕叫道:“哪个官老爷,几品的?平安寺不大,又没有名气,离潭州一百多里,会来什么大官老爷?” 1娭毑:奶奶的意思。 第9章 平安寺见贵客 何三宝满头大汗,推门而入,急道:“爹,潭州来的官老爷穿着便服不晓得是几品官员,随行的四个大和尚听说是从长安护国寺里来的,本县的李县令亲自陪着,贺叔也跟着。李县令叫那官老爷吕大人,叫那大和尚玄灯大师,态度十分恭敬。” 何屠夫坐在床边喃喃自语道:“潭州府知州大人不姓吕,这个姓吕的是哪里的官?护国寺的玄灯大师,哎呀,那是位高僧啊,佛法无边,医术精湛,四十几年前我在族里时就听说过他的大名。” 何三宝望着床上睁开眼睛一脸惊诧的谢玲珑,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道:“爹,吕大人和玄灯大师听说珑妹子梦里被神仙治好了病,要我们家赶紧把珑妹子带去瞧瞧。贺叔说这是大喜事。妹妹和妹夫不在,你和娘带珑妹子去可好?” 谢玲珑心里突突,今早编谎骗全家人说昨晚梦中神仙出手相救,身上疤痂全部掉了,没想到马上就有官员和高僧要来验证。她低估了天花在古代的可怕,也低估了古代人的好奇心。 啪,何屠夫猛拍大腿,气定神闲的道:“雪妹子和奇阳的主我能做了。走,我和你娘、三宝带珑妹子去平安寺。” 何三宝、何四宝被老爹淡定的架势镇住,目光充满敬佩。 坐在一旁补旧衣的张巧凤连忙放下针线,起身给谢玲珑穿衣服,打水来给她洗脸洗手,喜滋滋道:“外婆托珑妹子的福,要去见大官和高僧。” 谢玲珑左思右想,弱弱道:“带上正正。”她想着何阳正去了应该可以分散那些人一部分的注意力。 啪,何屠夫再次拍大腿,道:“好!让正正也去见见潭州的高官和精通佛法的玄灯大师。” 张巧凤给谢玲珑穿戴好,又去给何屠夫整理衣裳。何三宝赶紧去叫廖小燕给何阳正收拾一下。 很快,何屠夫、张巧凤、何三宝、谢玲珑和何阳正上了路。何三宝用扁担挑起廖小燕带来的两个箩筐,谢玲珑和何阳正一前一后坐在箩筐里面。张巧凤怕两个孩子路上口渴,带了几个桔子。 就这样谢玲珑盘腿坐在箩筐里,脑子里胡思乱想,吃了两个汁水酸甜的桔子,一路沿着叨河往东去,翻过一座不到百丈高长满百年大树的小山,过了一座古老的石桥,在箩筐里簸箕了近一个时辰,来到平安寺前。 平安寺建在山脚下,寺前一条小溪,翻过山就是叨河。寺庙不大,有着三百年历史,外观方方正正,内部用石头和木头建造,寺外铺着青石路,路两侧种着玉兰和桂花树,寺内主殿供奉着佛祖释迦牟尼,次殿供奉着观世音菩萨像。 贺胜捕头带着县衙里几个衙役和捕快奉命守在寺外,远远望着老友何屠夫一家来了,一边过去迎接,一边派人去寺里禀报。 何屠夫见贺胜来迎,满脸是笑,道:“贺老弟,我今早让五宝、六宝去县里知会你珑妹子病全好了,哪晓得你来了平安寺。” 张巧凤等人跟贺胜打招呼。谢玲珑柔柔叫声,“贺爷爷。” “何老弟,今早县令临时接到上面的命令,保护长安来的御史中丞1吕大人和玄灯大师的安全。玄灯大师说要巡视平安寺,我们就都从县里跟着过来了。”贺胜个子矮瘦,黄脸大鼻子,一双小眼睛射放出精光,在边防当过兵杀过人又常年在衙门里混,是个老油子,伸手摸摸两个孩子的头,望着菩萨座像边玉女一般的谢玲珑点点头直啧嘴道:“真是个有大福气的细妹子!” 何屠夫拉着贺胜到一边说话,“原来吕大人是都城长安来的,三宝误听成是潭州来的。御史中丞在朝中是五品吧?” “正五品上。” “品级不小。” “听县令说吕大人颇得圣眷。” “那吕大人怎么来到潭州?” “这就不晓得了。” 何屠夫疑惑道:“吕大人是正五品上的官员又得圣眷,潭州的知州大人竟然只让李县令陪同?” “不晓得。管他呢,咱们不在其位不操这个闲心。” 寺里出来一个光头年青和尚,双掌合十朝何屠夫一家行礼,而后带他们进寺里,一路行过正殿和侧殿,来到寺里僧人居住休息的院子。 除去谢玲珑心情忐忑外,何家其他人皆是兴奋激动。何屠夫抱着她,兴致勃勃的简单介绍寺里供奉的佛像。 平安寺小,会客厅也不大,就建在寺里僧人的居所的院子里。 此时会厅门外站着五个人,其中三人是和尚,另两人是何家人认识的张家村的里正和平安堂李江河。 何屠夫狐疑的望向贺胜,后者停步低声道:“吕大人除去叫珑妹子过来,还暗中派随从骑马把你们村的里正、给珑妹子看病的李大夫找来问话。” 何屠夫脸色微变,他们一家人竟被吕大人怀疑,顿时好心情没了,不过已到寺里,索性大大方方进去证明外孙女病愈。 李江河上前蹲下盯着箩筐里的谢玲珑,失态的大呼小叫道:“真的全好了!脸上疤痂都没了,好神奇!我行了一辈子医,从来没碰到这么奇的事。” 何屠夫一把抱起谢玲珑,笑道:“李大夫,莫吓坏了珑妹子。” 谢玲珑牢记自己是个小孩子,小脑袋贴着何屠夫的胸口,两只小手握紧大桔子,余光打量三个和尚,一个肤黑矮胖像粗坛,一个黄瘦个高像竹竿,一个身材中等圆脸像钟,三僧身上沾着尘土气息,身上所穿的黑色僧服洗成灰黑,目光如炬太阳穴微鼓,气质跟刚才迎客僧截然不同,应是护国寺派出来保护玄灯大师安全的武僧。 粗坛和尚拉开会客厅的门,和蔼可亲道:“师父请谢玲珑小施主一家进去。” 贺胜朝何屠夫点点头,表示他不能再跟进去。 何屠夫出身豪族,在边防从军时见过的最高的官员的是王、侯和将军,经过风浪见过大场面。他抱着谢玲珑走在最前面大步走进去,大气不敢出的张巧凤抱着何阳正跟在后面,最后是满头大汗的何三宝。1御史中丞:本文中基本职掌监督和纠弹百官,相当于现代的中纪委。 第10章 玲珑巧答说观音 会客厅里坐着四个人。 左边两个穿着翻领绵袍带着帽子的男子,外侧穿蓝袍四十多岁的男子是浏阳县李县令,内侧穿青袍二十七、八岁仪表堂堂的男子是御史中丞吕方正。 右边两人均是穿着青碧色僧服的光头和尚。 内侧坐着的和尚玄灯大师,生得长脸大耳白眉象眼,目光平和,明明长相普通,却让人无法忽略,总觉得他与众不同。外侧的和尚三十岁左右,圆脸细眼,气质庄重沉稳,是平安寺的主持明风和尚。 何屠夫行至厅中间,放下谢玲珑,朝李县令和吕大人跪下道:“小民何坤携妻儿、外孙女、孙子见过县令大人。” 在路上何屠夫已跟家人说过见官如何行礼,张巧凤和何三宝连忙跪在他旁边低着头。 何阳正见谢玲珑站着不动,机灵的不动声色走过去,扯她的衣角带着她一同跪下。 四人着重打量谢玲珑,见她皮肤粉白,睛亮如星,容貌气质与普通农家孩子截然不同,就是比起高府里的小姐也不差。 前面刚听过张家村里正和大夫李江河的说辞,现在又亲眼目睹,吕方正不得不信了,朝李县令点点头。 李县令会意,抬手道:“你们都起来。这位是长安来的吕大人,对面是玄灯大师和明风主持。” 何屠夫带着家人又朝吕方正跪下。 吕方正温声道:“老人家,莫跪了快起来。我们一句话便让你们一家子跑二十里,心里莫埋怨我们就好。来,这里有两把座椅,两位老人家坐下说话。” 何屠夫笑道:“小民一家哪会埋怨,高兴还不及。” 吕方正见何屠夫和张巧凤不坐,也不勉强,道:“老人家,刚才听村里的里正说,你是个屠夫,经常要杀生。” 何屠夫点头道:“是。小民是屠夫,一个月里面,冬季最少要杀十头猪,夏季最少杀六头猪。” 吕方正瞟向玄灯大师,道:“玄灯大师,佛家讲究生死轮回,因果报应。你说说看,何老爷子今生是个屠夫,他前世是做什么的?” 吕方正人如其名,方正耿直,年幼时家境贫寒,发奋读书,少年中举上长安赶考,路遇山匪打劫抢走银两,好不容易走到长安得了伤寒晕倒街头,被护国寺行医的和尚所救,在寺里养病住下,当年考取榜眼。他被和尚所救,感激护国寺,却不信佛。今日就谢玲珑一事跟玄灯大师打赌,若此事是真,他从此便信佛。如今事实摆在面前,他仍是不信,还要跟玄灯大师辩论佛理。 佛门戒赌,玄灯大师一开始就没答应跟吕方正打赌,这个赌不成立,跟他这样执拗的人讲佛理也讲不通,索性笑而不言。 吕方正望向张巧凤,问道:“老人家,你娘家是做什么的?” 吕方正问话和颜悦色,只是张巧凤没见过这么大的官,激动加上恐慌,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竟然嗓子哑了失声。 何屠夫缓缓道:“小民岳父家里原先在镇里开了一个棺材铺,专卖棺材和纸人纸钱。我家珑妹子死而复生,身边就摆放了十二个纸人。”接着将谢玲珑前晚复活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口才好,又不怯官,说话声底气足,说绘声绘色,令四人身临其境,仿佛亲眼目睹。 张巧凤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激动的抹起眼泪。 明风和尚走来,亲自给张巧凤和何屠夫端来座椅,让两老坐下,又牵着谢玲珑的手,把她带到玄灯大师身前。 玄灯大师摸摸谢玲珑的头,给她把脉,见她并不惊慌,问道:“你今年几岁?” “三岁多。” “你猜猜我和你外公谁的岁数大?” “你。” “为什么?” “你眉毛都白了。” “哈哈哈。你真是聪慧。老衲今年八十六岁。” “呵呵呵,你的脑袋真亮。” 噗嗤,全场人都笑了,张巧凤脸上笑开花,眼里却是含着激动的泪。玄灯大师孩童般伸手摸摸自己脑袋,道:“童言无忌。” 谢玲珑双手递上桔子,道:“桔子很甜给你吃。” “哈哈哈,此处这么多人,为何你只送给我呢?” “刚才我和正正都吃过了。这里你年纪最大。” 玄灯大师鼻中嗅着桔子清香,双手接过桔子,赞赏的点点头,见时机差不多,问道:“你还记得昨晚梦到的神仙是什么模样吗?” 谢玲珑眼睛一眨不眨点点头。 厅里突然间静悄悄,所有人目光都凝聚在谢玲珑身上。何屠夫脑袋灵光一闪,想起刚才吕方正望玄灯大师时目光里的一丝嘲讽,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玄灯大师又问道:“是男子还是女子?” 谢玲珑摇摇头,目光却是清澈,没有半点迷茫。 厅里何屠夫一家迷惑了,谢玲珑竟连神仙性别都分不清,那就是说她把昨晚的梦忘掉了。 明风大师笑逐颜开。吕方正若有所思,随手端起了茶杯。 玄灯大师接着问道:“神仙对你做了什么呢?” 谢玲珑低头,左手做握瓶状,右手掌心朝外,拇、中指轻捏,做拈花一笑,柔柔道:“神仙手里有个瓶子,用柳枝条沾了瓶中水,洒了三滴在我身上。” 明风大师眼睛精亮,激动万分站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是观世音菩萨显灵。我们平安寺供奉着观世音菩萨。前几日何施主和张施主抱着谢小施主来求如来佛祖和观世音菩萨。” 谢玲珑心里长吁一口气,终于混过去了,感谢各路神仙谢家祖宗八代,感谢很能扯的明风大师。 吕方正嘴角微动,仔细观察何家人个个表情震惊,看来他们事前不知情,没有教唆过谢玲珑说假话。平安寺里供奉是自在观音1的佛像模样不是手持玉净瓶做拈花一笑,说明谢玲珑并不是从平安寺的观音像得到启发,而是真在梦里见到。他原不信世上有神佛,这次亲眼所见,内心震动不小。 玄灯大师起身,将桔子放在一边桌上,肃容双掌合十,面朝西方,字正腔圆念了句“阿弥陀佛”,也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说话时眉梢都在跳动,拉起谢玲珑的手,道:“老衲相信小施主所言属实。此事需上报护国寺备案。小施主是千古来第三位被观世音相救的人。小施主,救你的不是神仙,而是我们佛家的观音世菩萨。小施主,观音世菩萨可曾跟你说过话?” 1自在观音:塑造年代宋朝。本文架空朝代虚构,为剧情需要,平安寺便有自在观音佛像。 注:本文中的观音没有性别之分,意为男女众生平等。 第11章 玄灯再试玲珑 谢玲珑摇摇头。 玄灯大师却是极为欢喜的点点头,抱起谢玲珑去观音佛像前跪拜。 众人一路跟随。那吕方正也变得面色虔诚,跪在一旁,小声念道:“观世音菩萨保佑陛下龙体健康、我朝太平没有战事、百姓安康。” 众人拜过观音出去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谈天。 玄灯大师笑道:“方正可有意收玲珑小施主做弟子?” 本朝开国皇帝十分开明,倡议女子读书,近百年来,长安一带已建有十几所女子学堂。朝中有权势高官会在女儿十岁前请一个名师学习道理和六艺。 吕方正出身榜眼,学识渊博,为人清正不阿,名声极好,家中只有一妻,连个通房都没有,许多高官都想请他做女儿的师父。他是皇帝身边近臣,不想跟高官们走的太近,也不想收女弟子惹出绯闻招惹麻烦。 “玲珑聪慧,我是有心收她做弟子,可没有时间教导。”吕方正是潭州人,表面打着探亲的旗号回到潭州,其实是奉皇帝密旨陪同玄灯大师微服私访湖广一带,年前便要返回长安复旨。 谢玲珑望着一同来的何阳正,心里有了主意,睁大眼睛道:“我没有正哥哥聪慧,正哥哥会背写诗经和三字诗。” 在长安五岁的孩童会背三字诗和诗经的不少,但是能全部写下来就寥寥无几。众人不禁对何阳正刮目相看。 何阳正听到表扬脸蛋通红,见吕方正目光带着质疑,为了证明自己挺起小胸脯,大声诵读三字经,流利的读完又开始读诗经,没有半分怯意。 何三宝露出自豪的笑容。玄灯大师望着谢玲珑,了然的点点头。 何阳正一口气背了二十篇诗经,朗朗童音在观音殿外的院子环绕,令李县令和吕方正回想起儿童时的往事。 李县令吩咐贺胜道:“今后由县里每年出资支付何阳正的束修、谢师、笔墨纸砚费用。” 此地的小儿六岁上学堂,向老师教的束修的费用一年最少三两银子,再加上逢年过节的谢师礼物,还有笔墨纸砚书本费用等等,每年节俭的都得用去近十两银子,读书十年便是一百两银子。 李县令一句话免去了何三宝家里百两白银,何家人自然喜出望外,急忙磕头谢恩。 吕方正在考了何阳正二十个笔画繁杂的字,终于点点头许诺道:“你若能在十五岁之前考上秀才,就到长安城来做我的弟子。” 何阳正对吕方正崇拜敬佩无比,欢喜的磕头拜谢,心里最感激的是谢玲珑。他虽然只有五岁,但是早慧,心智比同龄孩子要强许多。 玄灯大师要在年前赶回长安,途中还要巡视十几个寺庙,不能再耽误时间,今晚便要离开浏阳县,指着手腕上佩带的一串木珠,笑得眉毛眼睛鼻子缩在一起如同带褶的白面包子,问道:“小施主赠我桔,这串佛珠回赠你带几年可好?” 明风和尚眼见木珠,忍不住震惊道:“菩提佛珠……” 菩提佛珠,是用南海千年菩提树的根雕刻的七粒木珠串连而成,供奉在护国寺如来佛像脚下三百年,到本朝建立佛珠吸满香火功德圆满,成为主管护国寺五千医僧外门护法的信物。 上任外门护法不久前去世,玄灯大师暂时代职,今日将菩提佛珠赠给谢玲珑,是期盼能通过她得到观音世菩萨赐的灵露救治天下百姓。他只借她带几年,并没说送给她,等护国寺定下外门护法,就会收回菩提佛珠。 谢玲珑何等聪明,立刻猜到佛珠十分贵重,天下没有白拿的宝物,暗想老和尚是不是长着佛眼看穿一切,避开他清亮的目光,小脑袋猛摇道:“木头珠子又不能吃,不要。”白府空间的灵泉有治病益寿延年的功效,这是她最大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众人听她童言均笑起来。 玄灯大师戚戚收起菩提佛珠,握着她的手,道:“日后有缘,必会再见。小施主多保重!” “嗯。白眉光头老和尚,你也要保重。”谢玲珑奶气奶声,话却说的老气横秋,惹得众人再次大笑。 何屠夫五人返回到家中已是傍晚。 中午何屠夫的话起了作用,院子里坐满了翘着等待的人。何四宝的堂客李草儿、何五宝的堂客吴香草以及十个孙子全部到了,加上谢玲珑四个舅舅,二十几口人蜂拥围上来问长问短七嘴八舌。 第12章 何四宝羞愤怒打妻 谢玲珑眼前一群陌生人,大人小孩子的说话声震得耳膜嗡嗡响,在箩筐里颠簸许久困意绵绵,此时干脆装成累了,倒在何屠夫怀里闭目装睡。 “今天见到官老爷是天大的好事。好了!莫吵了,都进堂屋去听老子细细讲。”何屠夫一声吼。 张巧凤打着手势让儿媳孙子们闪开,接过谢玲珑去正屋,给她喂饭洗漱干净弄睡了这才离开。 堂屋里人声鼎沸。 何屠夫坐在正中绘声绘色讲述平安寺一行的经过,十个孙子站在自家爹娘的身后听的聚精会神。 何阳正被何屠夫叫到跟前,再一次大声朗读了诗经里的二十首诗歌,引来几个堂弟羡慕的眼光,也让年长他的几位堂哥惭愧的低下头。他的爹何三宝自豪的仰起头,他的娘廖小燕欣慰激动高兴的脸颊通红。 何家五个儿媳目光羡慕、妒忌、难以置信的盯着何三宝一家子。 柳招弟恭喜的话里却是带着软钉子。 张金金气得伸手拧三个儿子的屁股,小声骂道:“你们三个蠢货只晓得花爹娘的银子,瞧瞧正伢子人小多会钻营,人家官老爷只是要见珑妹子,正伢子偏要跟着去,这下抓住机会就给家里省了天大一笔银子。” 李草儿干脆把两个儿子何阳照和何阳武推到堂屋中间,手指用力连戳他们的额头,道:“照伢子,你七岁了,比正伢子大一岁,今天给我背写诗经,背不会写不了不许吃晚饭睡觉!武伢子,你和正伢子同岁,今天给我背十首诗经,背不下明年就别上学堂,以后天天去种田去吃苦流汗!” 何阳照和何阳武哇的先后哭出声,何三宝过来将两个侄子拉到一边,朝李草儿劝道:“四宝堂客,莫逼孩子。” 何四宝脸惭愧的脸通红,把李草儿拽出堂屋,指着她鼻子劈头盖脸骂道:“你个堂客自已比猪蠢,还朝儿子发火?我叫你一早就来偏不听,村里人的话你就听,你怕染上天花走到一半路返回去,害儿子失去见官老爷的机会。一切都是你害的!下次你再不听我的听外人的话,我打死你!” 李草儿朝何四宝脸上呸了一口,正好张巧凤从正屋里出来看到。何四宝岂能在娘面前丢脸,扯过李草儿的右臂,把她身子挟在左腋下,右手朝她屁股上狠狠打去。 何四宝一人能捆住成年的公猪屠宰,手劲不是一般的大,几巴掌下去,李草儿痛的杀猪般尖喊尖叫,张巧凤忙冲过来拉开何四宝。 众人闻声先后跑出堂屋,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何四宝夫妻。何阳照和何阳武跑上去抱着李草儿哭,何四宝瞪眼道:“蠢堂客,看到没有,两个儿子都护着你,你还忍得下去罚他们不?” 何屠夫站在堂屋门内,喝道:“胡闹个屁!一会儿你们举人妹夫来了,让他看笑话?赶紧摆三桌把饭菜上了,让细伢子们喝鸡汤吃鱼肉!”六个儿子都呆在这里一个多月,六个儿媳都是节省的,估计孙子们好久没见过荤腥了。 “哦!”孙子们都开心的欢叫起来。 张巧凤笑道:“走,奶奶给你们拿珑妹子的桔子吃去。野桔村的桔子又大又甜。珑妹子睡着了,她大方不会生气,你们每人吃一个。” 孙子们小脸笑成花。十二岁的何阳山个子跟张巧凤一般高,壮实的像头小牛,仍像个孩子蹦跳着跟上去。五岁多的何阳正清秀的小脸露出喜色,倒不是为了能吃到桔子,而是看到何阳照和何阳武不被四婶婶惩罚感到高兴。 何屠夫朝儿子儿媳们道:“明天咱们家要摆酒席请你们贺叔、村里里正、平安堂掌柜李江河吃酒,还要进生猪后天屠宰。吃了饭都睡下,明、后天事情多的很。” 李草儿低头小声哭不敢忤逆何屠夫,顺从的跟着几个妯娌进了厨房干活,扭头看到人逢喜事精神爽红光满面的廖小燕,忍不住妒忌的剜了她一眼。 谢玲珑耳听前院何四宝打李草儿,哪里能睡着。她跑到白府空间跟小白玩了一会,许诺明天让小白附在小白猫身上,然后在瀑布下的灵池里泡了一个澡。小白预警人界有人要来看她,她连忙穿好小衣离开。 门轻轻的打开,先是一个女子克制的低哭声,而后几个人蹑手蹑脚的走至。 女子温柔急切的声音在谢玲珑耳畔响起,“珑妹子?” 第13章 何七雪喜见爱女 张巧凤轻声道:“七雪,珑妹子累得很睡熟了,莫吵着她。” 谢玲珑心一怵,身边说话的温柔女子竟是这具肉身的亲生母亲何七雪,这两天常听何家人说起她,也不知她长得什么样。 何七雪伸手摸了摸谢玲珑的头发,刚从外面进来怕指尖太凉就没摸她的小脸蛋,坐在床边俯身静静看着她,喜悦充满心房,泪水却忍不住流下来。 何七雪执拗的要守着谢玲珑,谢奇阳出去跟兄长嫂嫂们打完招呼,坐在床边一起陪着。 夫妻俩正端着碗吃荷包蛋汤,听到床上的谢玲珑啧啧嘴翻个身,均屏息不动,四只眼睛盯去,见她缓缓睁开眼睛,立刻露出笑容不约而同道:“珑妹子醒了?爹(娘)来看你了。” 何七雪看上去十八、九岁,个子竟比谢奇阳还要高一点,因为来得匆忙头发简单的盘个圆髻,戴了一支镶有两颗松子大小绿松石的银钗,穿着藏青色底边绣粉花宽袄、银灰色竖褶长裙、粉布绣花鞋,巴掌大的小圆脸肌肤白里透红,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透着灵秀,牙齿雪白整齐,因为曾经跟着何屠夫练过武术,体魄强健,英气勃勃,美丽动人,气质与村妇和小家碧玉完全不同,倒像是出身将门的千金。 谢玲珑记得何七雪前两天生过病身体也弱,但看上去身体很健康,可能舅舅们和爹觉得怀孕的女人弱,所以认定她身体不好。 何七雪腆着圆圆的肚子灵巧的起身将碗放在屋里的桌子上,而后返回床前抱起谢玲珑,用脸颊轻轻摩挲她的额头,带着愧疚的声音道:“我的宝贝心肝,娘想死你了。要不是怀着你弟弟,早就来看你。” 谢奇阳在一旁也是热泪盈眶,道:“路远天冷,你娘坐了三个时辰的轿子。她也是病刚好。” 谢玲珑感受着何七雪身上散发出来的母爱温暖,鼻子嗅到淡淡女人脂粉香,心里微酸。前世她是弃婴,连亲生父母的模样都不知道,这一世不但有了疼爱她的爹娘,还有了把她当成掌上明珠的外公、外婆和六个舅舅。 谢玲珑摸摸何七雪的肚子,问道:“小弟弟几个月了?” 何七雪怎么都看不够女儿,亲亲女儿的小脸蛋,攥着女儿的手放在胸口,抿嘴笑道:“六个月。娘明年春天给你生个小弟弟。” 一家三口说着话,何屠夫夫妻进屋来提醒何七雪和谢玲珑早点歇息。 何七雪兴奋欢喜的哪里睡的着,愣是听完何屠夫讲完下午去平安寺的经过才洗漱休息。 谢奇阳与何屠夫夫妻来到堂屋,何家六个儿媳和十一个孙子都去睡了,何家六宝吃饱喝足坐着等他们。 谢奇阳再次感谢二老和六个大舅子,而后以商量的口吻道:“李县令免了正伢子的学费,三哥过年不妨带着正伢子拿些土特产去给李县令拜年谢恩。” 何三宝点点头道:“要得!” 何屠夫遗憾道:“奇阳,今日下午你要是在,就能够跟吕大人见上一面,明年你去长安赶考,也算认识一个官员。” 谢奇阳淡然一笑道:“一切都是缘。哪能事事如意。珑妹子病好,比什么都强。”又道:“听你们这么一说,我看那吕大人疑心偏重,今日我若在平安寺见到他,说不定他会觉得我为了接近他连亲生女儿也利用。” 何屠夫点点头笑道:“奇阳说得有理。吕大人连佛祖都敢怀疑,自然也会怀疑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谢奇阳感受到六位大舅哥目光中的深深期望,轻声道:“明年会试我全力以赴,最终能不能考取功名,还得听天由命。到时我去长安,还麻烦爹娘和哥哥们费心照顾七雪和两个孩子。” 本朝会试三年举行一次,时间定在六月中旬。潭州至长安两千多里,举子们走山路、坐船渡长江、走官道,最快的也要一个多月。一般举子们都是过完年就出发,二月到了长安租个房住下适应长安的水土环境,六月参加考试。 谢奇阳打算等何七雪明年三月生下孩子去长安,这样就比同州府的举子们晚走两个月。 何家人忙点头答应。何屠夫大声道:“到时七雪、珑妹子和外孙子直接住在家里。我和你娘每天闲得很,她们来了,我们心里只有欢喜。” 张巧凤笑道:“我喜欢珑妹子,她长得漂亮又聪明,比那十一个小孙子乖得多,就是比七雪小时候都乖巧懂事。奇阳,你放心去赶考,家里有我们。” 谢奇阳再次心生感激,成亲几年来,他家里没有长辈,许多事情只能依靠何七雪的娘家。何家时常帮忙贴大把银子不求回报,比起他本家的谢家强上百倍。 谢奇阳的爹出身潭州大户人家,但他的娘却是个奴婢,他爹酒后失德把他娘睡了,这才有的他。 谢奇阳是庶子,在谢家根本没有地位。十岁时,他爹病逝,他和他娘被正室赶出来。他娘会些厨艺,到永安镇开了家很小的路边摊小饭馆,省吃俭用艰辛的供他上学堂。 谢奇阳十三岁那年,娘得病死了,他把小饭馆卖掉当本钱学做生意,专走浏阳县至潭州府这条线,开始时少赚多赔,后来生意渐好攒下银子,在浏阳县里买了房,开了一家杂货铺,又在县外不远的山下买了二十几亩田租给农民。他以二十二岁高龄重上学堂,发奋苦读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终于在两年后考取秀才,然后娶了十五岁的何七雪,二十五岁生下谢玲珑,二十七岁考上了举人。 谢奇阳成了举人,谢家家族得知后立刻找了门来,要他回去认祖归宗。他为了自己和儿女能入族谱,准备遵从娘的遗愿回归谢家。不过为了避开极好功利心思复杂的谢家人,他不打算搬到潭州府,仍会住在浏阳县。 第14章 玲珑巧言解围 喔喔喔,公鸡打鸣天亮了。 冬日的早晨,张家村笼罩在薄薄的白色雾气里,晨曦透过雾气照在将要结冰的土地上,气温慢慢回升,冻了一夜的桂花树深绿色的叶子上滴着一两粒水珠。 何屠夫家后院里面热闹非凡,何屠夫带着六个儿子忙了半个时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了五头猪。 院子中央有五张大木桌,桌上放着五张门板,板上摆放着刚屠杀收拾好的肥猪,不远处是一个大木盆,里面放着五套猪下水、五个猪头猪尾巴和二十个猪蹄。木桌四周的地上铺着一寸厚的草灰,屠杀猪时猪血四溅,将草灰染成暗红色。 何屠夫让儿子们用独轮板车推着四头猪送到镇里肉店和集市里卖掉,余下一头猪正中劈开成两片,一片卖给本村的人,一片中午摆酒席吃。 张家村的村民买猪肉只认何屠夫家的,何屠夫一个多月没杀猪,村民多时没吃猪肉,肚里一点油水都没有,今日听到何屠夫家杀猪声响起,赶紧拿着钱来买,哪怕再穷的人家也要拿出两、三个铜板买些猪下水回去吃。猪肠子腥臭味很重远远比不得香嫩肥美的猪肉好吃,那也比没得吃强。 不到一会儿半扇猪就卖完了,没有买到的村民拿着碗站在何屠夫家后院不肯离去,何屠夫没办法从自家吃的半头猪里剁下三、四十斤肉卖了。 何七雪腆着肚子牵着谢玲珑的手来到后院,挥舞自制棕叶扫帚打扫屠宰现场的张巧凤连忙道:“天老爷,你们可不能出来见血腥。这满地的猪血,踩到就是沾了晦气。快走!” 何七雪要去夺张巧凤的扫帚,笑靥如花道:“哪来的晦气,我只觉得热闹。娘,我来扫吧。” 张巧凤哪里肯,嘴里叨唠着手里扫帚可没停下,渗着猪血的草灰被扫卷起来,摆手道:“七雪,你们在家里住着,我们是不该杀猪的。” 何七雪笑道:“娘,我就是听杀猪声长大的,刚嫁给奇阳那会,早上听不到杀猪声和爹爹哥哥们的吆喝声,还不习惯呢。” 张巧凤瞅着红衣粉脸玉女一样的谢玲珑,心疼地问道:“玲珑肯定没有睡好,被杀猪声吓坏了吧。” 一大早谢玲珑就被猪叫声惊醒,那一瞬间真有点恐慌,可她外表萝莉内心却是大婶,马上就适应了,迎上张巧凤慈爱略带愧疚的目光,道:“有观世音菩萨保佑,不怕怕。” 张巧凤先是笑的眼睛像弯月,然后把扫帚夹着左胳膊下,双手合十虔诚的道:“信女张巧凤多谢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家玲珑妹子。” 空气里飘荡着浓郁的血腥,谢玲珑瞅着被浪费一地的猪血心里有点疑惑,瞅到院子里人很多,就忍着没有问。 喵喵喵,雪白的小猫弱弱的叫着,摇摇晃晃喝醉般跟在谢玲珑身后,黄褐色的瞳孔里射出兴奋的光芒。此时,小猫的身体被空间白府灵气仙兽小白占据着,初到人间的小白一边熟悉适应肉身,一边好奇的打量四周。 院子里人来人往,几只大脚从小白头顶掠过,差点踢到它只有梨子般大的小脑袋,吓得谢玲珑连忙把它抱起来。 小白窝在谢玲珑怀里,传音道:“玲珑姐姐,你不要担心,我没有这么弱。十二个时辰后我完全适应了猫身,就能施展出在空间里的三成法力保护你。” 谢玲珑在心里道:小白,你要记住,你现在是只猫不是虎。你身上的毛可不可以别像针一样直立? 小白咧开猫嘴一笑,猫眼射出闪亮的光芒,猫毛变柔软贴在身上。 何屠夫的十一个孙子跑过来围着谢玲珑和小白。他们眼睛里全是喜爱,掏出用泥巴捏的小人、用草条编的小虫、用小木棍和纸做的风车相赠讨谢玲珑欢喜。 “珑妹子,叫大哥!” “珑妹子,我是你三哥,你还认得我不?” “我是你十一哥,这个草蚂蚱送给你。” “珑妹子你皮肤好白,比我们村里的细妹子都白净。” “叫声七哥哥来听!” “珑妹子,你忘了吗?今年夏天我给你抓了一只青蛙玩。” 十一个表哥们脆亮声音重叠在一起,快要把谢玲珑的耳朵震翻,她的怀里除去小白,还有一堆礼物,泥巴小人、草蚂蚱、草兔子、小风车……感受着孩子们纯真的亲情,却无法开口叫出“表哥”。 小白人性化的两只前爪捂住猫耳朵被何阳正看个正着,惊讶叫道:“小猫崽会捂耳朵!” 小白露出眼睛,心里郁闷装猫真难,一下子被小孩子看破了。 已经十二岁比众孩童高出一个头的长孙何阳山不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家猫也会这样子。” 何阳正摇头解释道:“大哥你家的大黄猫七岁了,是只老猫。我送给珑妹子的小猫崽只有一个多月啊。” 何阳山翻白眼道:“好了,你就是想说你送的猫好呗!你比我们都聪明,会背写三字经和诗经,你的猫也比我家大黄猫厉害。哼!” 何阳正脸一红,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阳海反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何阳林眼珠一转,道:“想说我们送给珑妹子的礼物都没有你送的猫好是吧?” 其他孩童担心费心送的礼物不被谢玲珑喜欢,讨厌何阳正显摆多嘴,纷纷出言质问。 何三宝和廖小燕只生了何阳正一个儿子,场上没有孩童能帮他说话。他不过五岁,哪里抵挡得住十个孩子责怪,一时眼睛红了,泪水在眼里打转。 昨晚何阳照和何阳武因为背不出书挨了李草儿的打,心里正妒忌何阳正,这下两个家伙找到机会要报复伸手去推,谢玲珑眼尖扯过何阳正,站在中间大声道:“大家送给我的礼物都很好,我都很喜欢。大家想不想吃桔子啊?” 一听有桔子吃,众孩童条件反射口水差点溢出嘴巴,齐声道:“想啊。” 谢玲珑道:“桔子昨晚大家都吃过的,那是三舅妈从山里背过来的,三舅妈舍不得给正正吃,却是舍得给我们吃呢。” 众孩童一听,对何阳正没有那么讨厌和妒忌。 何阳正红着眼可怜兮兮的望着谢玲珑。 谢玲珑拍拍何阳正背,道:“我现在让外婆给大家拿桔子吃。” 众孩童欢呼着跟在谢玲珑身后,有三个孩童不忘何阳正朝他招手,令他破涕为笑。 第15章 小白初显神通 中午何屠夫家大摆酒宴。贺胜也从县里赶来喝酒,临走何屠夫送给他两个猪头和十个猪蹄。 下午谢奇阳独自离开,何七雪和谢玲珑留下要小住几日。 张巧凤把村里人送给谢玲珑的礼物分成两份,一份让谢奇阳带走,一份分成六份给儿媳们,另外再给儿媳们每人一块蓝色葛麻布做新衣,给每个孙子们十个铜板买零嘴。 大儿媳张金金想到三个儿子能得三十个铜板,何三宝和廖小燕一个儿子只得十个铜板,心里的不平衡微少些。 四儿媳李草儿手摸着蓝葛麻布,虽然屁股还在疼,不过能得到这么一块新布,气也消了。 六儿媳柳招弟心里细算账,这块葛麻衣大约有一丈三长,到集市里买至少要花四百个铜板,比她昨天给谢玲珑的钱多出几倍,这一趟没白来。 儿子、儿媳、孙子、女婿都走了,傍晚何屠夫家又变得宁静。 昏黄油灯下,宽大木床上,何七雪轻轻拍着哄谢玲珑睡觉。屋子中央的火盆边,小白趴在地上打了个哈气,两只前爪蒙住了眼睛,等到何七雪睡着了,它这才魂魄出窍。 谢玲珑出现在空间白府,恢复成虎兽模样的小白扑进她怀里,在倾诉完对人界的第一天生活感受之后,很认真道:“玲珑姐姐,今天我通过神识探知人界,发现人界的物资匮乏,好多植物和东西都没有。” “嗯。我这些天仔细观察过,冬天这么冷,却没有人穿棉袄。我问过正正,他跟着三舅妈常下地干活,从来没有听说过棉花。” “现在咱们空间白府级别不高,等级别高了就会在山上的屋子里出现中、高级植物种子,能种出好多人界没有的植物。比如说棉花。” 谢玲珑回忆道:“山上的茅草屋子里有植物的种子,我上次怎么没有看到?” “嗯。因为你进入空间白府的次数太少,所以还没有足够的能量让屋子出现种子。以后你常来这里跟我玩,慢慢就会出现种子了。” “慢慢是多久啊?一年、两年,还是许多年?” “不知道啊。你是空间白府的第一个主人,我也没有经验啊。” 谢玲珑站在未开垦的田地前,问道:“我可不可以把人界的种子带进来种?” 小白眼珠转转,胡须微动,一本正经的道:“可以啊。人界一日,空间白府百日。人界的种子在空间白府很快就会长大开花成熟结果实。我会法术,可以帮你开荒地种植。” 谢玲珑心里激动,指着池塘道:“那能把动物带进空间养吗?比如说鱼。” 小白点点头,道:“可以。我来帮你养哦,不用喂鱼食,我给鱼苗吹灵气,它们很快就会长肥大了。” “小白,你真是太好了。我好喜欢你。”谢玲珑抱着小白猛亲了几口,然后来到瀑布下的小潭里沐浴,把它也弄到水里洗了几遍。 小白挥爪抗议无效,吹胡子瞪眼也不行,最后撒娇才被谢玲珑放过。 小白躲得远远,站在石头上挥爪叫道:“玲珑姐姐,我以后还要帮你种地养动物,你不要欺负我好不好?” “不好啊,我就喜欢跟你一起沐浴。你不是喜欢我跟你玩吗,这就是在玩。” 小白望天小声嘀咕道:“玲珑姐姐不是好人,欺负我。” “嗯?小白你在说我的坏话?” “没有啊,我在说玲珑姐姐好美哦,村里的人跟我一样都喜欢你。” 谢玲珑从潭水里走出来,低头望着雪白粉嫩的小身体,暗思以后天天都用灵泉水沐浴,长到十五岁会是什么模样? 接下来几天,谢玲珑派小白悄悄把何屠夫存放在大缸里用来做明年春季种水稻的种稻谷偷了两斤放进空间白府的田地育秧苗,让小白到家前面涝河抓鲢鱼、草鱼、鲤鱼、鲫鱼四个品种近百条鱼放在水塘里养,然后悄悄在饮用水里滴些灵泉改变家人的体质。 小白耳聪目明,能知晓方圆百里的事情。谢玲珑通过它了解到这个世界、地理一些神话传说与前世相同,但是历史是截然不同。 现在的国家平唐国始建于二百年前,开国皇帝李平唐出身是护国寺杂役,幼年时大病一场得到观世音护佑病愈脱胎换骨,少年时离开护国寺从军,凭着精湛绝伦的武功和过人的智慧手腕和护国寺的帮助在乱世里拉出一支军队,青年时打下几座城池自封为王,到了中年终于一统江山登基称帝。 李平唐建立新朝之后,以雷霆手段改变许多旧朝的制度,其中包括废除世家推荐子弟为官开创科举制度,以法制国严惩贪官污吏,大幅度提高商人的地位,商人在这里的日子要比谢玲珑前世古代好过得多,禁止女子裹足,提倡女子跟男子一样识文断字骑马射箭等等。 李平唐是史上最英明的帝皇,其人生经历相当具有神秘传奇色彩。 平唐国现任皇帝李自原是李平唐的第七代后人,幼时聪慧好学,少年时当太子微服出访民间和邻国,对国情和天下局势了如指掌,登基后遵照李平唐的遗愿削弱世家的力量,引起老臣一派和太后、皇后族的极力反抗,使得许多利民利国的新政搁浅,是个有才能却不得志的皇帝。 护国寺相助李平唐建国立下巨功,在平唐国地位超然。那位玄灯大师在护国寺辈份极高,是主持和原大师的师叔,他精通佛法和医术,还能看人面相预言未来,是响誉本国和外邦的高僧。 谢玲珑见识小白的强大,胆子渐渐大起来,对未来的生活有了许多期待。 何屠夫家再次杀猪,谢玲珑问过何屠夫,才知道这里所有的屠夫杀猪都不知道盐能使猪血凝固成血块变成方便食用的猪血块。 猪血营养十分丰富,容易消化吸收,最大的特点是含脂肪量极少,含铁量非常丰富。一般孕妇和老年人都容易贫血缺铁,吃猪血食补铁。 谢玲珑见何家每月杀近十头猪,猪血像废水一样白白流尽把草灰染成血泥,然后被扫出院子丢弃,实是浪费。 她想弄出猪血块给何七雪和外公外婆吃,但是眼下她实岁三岁多,虚岁才四岁,做这件事会不会让人觉得妖孽? 第16章 何屠夫巧赚小财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谢玲珑还是将方法告诉外婆张巧凤。 “珑妹子这样想是好玩吧?那外婆就听你的玩一回。”张巧凤笑着应下来。 谢玲珑仰起小脸一本正经道:“外婆答应我了就不要变卦哦。” 三天后何屠夫杀猪时,张巧凤真的取来大木盆把所有猪血接住,往里面放了适量的盐把猪血凝成血块,然后按照谢玲珑教的方法做猪血,中午餐桌上多出一菜一汤:蒜苗炒猪血、小白菜蒜沫猪血汤。 蒜苗和蒜沫很好的遮盖住了猪血的腥味,一家人品尝着猪血做出来的菜,惊叹猪血的滑嫩鲜美。 何七雪喜欢猪血的口感,喝了一大碗猪血汤,夸赞了几句。谢玲珑心说:要是等以后我在空间白府里种植出胡椒,往汤里放一点胡椒粉,猪血汤的味道更好。 何屠夫算着账,喜道:“猪肉十二个铜板一斤,猪血就算两个铜板一斤。一头大猪能出十斤的猪血,就能卖二十个铜板。我一年要杀一百多头猪,这些平时全部丢掉的猪血就能赚近三两银子,够我平时喝小酒了。” 张巧凤笑道:“猪血比猪下水好吃的多。下次把猪血卖给村里人,让他们也尝尝鲜。” 何屠夫思索片刻,摇头道:“猪血不能卖。我去县城里找贺胜,把这个法子和用猪血做出的菜式汤式卖给酒楼,应该能赚些银子。” 张巧凤满脸崇拜的望着何屠夫,何七雪是连连点头,就连谢玲珑心里都佩服外公有经商头脑。 何屠夫从县城里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包袱,身上多了一张银票。 原来何屠夫跟贺胜一起去浏阳县最大的酒楼望江楼,见到老板商谈了半天,最终把猪血制作法子和猪血菜、汤式卖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何屠夫大方的分给贺胜六十两银子,然后用十两银子买了三块花色不同新上市的布、一个漂亮的布老虎、一只银钗、一个银簪,余下的五十两换成一张银票。 谢玲珑抱着小白坐在前院的小方凳上晒太阳,何屠夫把她和堂客女儿都叫进堂屋关上门,先把事情经过说了,然后将礼物一件件拿出来。 三块布分别是给谢玲珑、何七雪和张巧凤送新衣,难得的是何屠夫心细如发,选得布颜色花样都十分符合三人的年龄身份。 布老虎是给谢玲珑的,用的面料和针线都比镇里卖的好许多,两只眼睛还用金线绣着长长的睫毛,显得不凶狠,很可爱,还带点贵气,连拥有大婶心灵的谢玲珑第一眼看到也觉得喜欢。 银钗银头是五瓣梅花,款式简单大方,送给张巧凤。 银簪是两头粗两边细的扁簪,正面雕刻着小草和小花,做工精致,款式新颖,阳光下闪闪发光夺人眼球,这是给何七雪买的。 何屠夫享受着家里三代女人感谢欢喜的目光,笑道:“十两银子根本买不下这么多东西。老贺出面让银店老板便宜些,银钗和银簪都只收我成本钱,原本合起来要十三两银子,只要了八两。” 何七雪到底做了几年举人娘子,多少有些见识,道:“贺叔是一县总捕头,官职在身,商人自然要巴结他。爹爹这次又沾了贺叔的光。” 谢玲珑指着站在桌子上一尺高栩栩如生的布老虎,道:“多少个铜板?” 何屠夫伸出一个指头,道:“店主本来要卖二百个铜板,看在老贺的面子就算我便宜了,只收一百一十个。珑妹子喜欢布老虎不?” 谢玲珑抱着布老虎甜甜笑道:“喜欢!” 小白立刻伸猫爪去抓布老虎长着金睫毛眼睛。 布老虎是何屠夫精心挑选的礼物,谢玲珑哪能眼睁睁看着它撕了,赶紧安抚小白,猛拍马屁,“布老虎不会种稻谷养鱼不会说话不会打探消息不会在灵泉里陪我沐浴,比你差一千倍一万倍!”“亲爱的虎虎,你在我眼里是最美,美到无法替代,无虎能比!” 小白这才不再对布老虎羡慕妒忌恨,收起了小猫爪。 张巧凤道:“老贺兄弟对咱们家一直有恩,这次分给他六十两银子,要得。” 何七雪满脸笑容将银簪放在发上比划着,突然停下动作,问道:“爹,你不是还有五十两银子,怎么没给自己买坛好酒,全都换成银票干什么?” 何屠夫无所谓的摊开双手道:“我等着你贺叔给我送好酒。” 张巧凤嘴皮微动,望着何七雪却没出声,转身进了屋,一会儿头上戴着梅花银钗,神采飞扬,手里拿着一吊铜钱兴冲冲去村外买酒。 何七雪伸手轻轻抚摸着肚子,小宝宝又踢她了,低头跟何屠夫道:“爹,你换银票是不是要给奇阳赶考用?” 何屠夫点头笑道:“银两带在身上不方便,这张银票是我准备给奇阳应急。你回头把银票缝在他的鞋垫里面,他去长安赶考把这个鞋垫放在衣物里,万一碰到歹徒,歹徒也不会想到他鞋垫里还藏有银票。” 谢玲珑想不到杀猪的外公何屠夫心如此细腻,考虑这么周全,抬起头望去,平时杀猪卖肉生活精打细算的何屠夫的眼角布满皱纹,慈祥的目光宠溺平静的望着何七雪,好像在他心里五十两银票跟五文钱一样。 何七雪思虑半天,哽咽道:“爹,银票我们不能收。您给我的嫁妆里金锭还没有用,这些日子您和娘给珑妹子看病又花了好多钱……你和娘也老了,这张银票你们留在身边。” 谢玲珑心里触动,忍不住跑过去抱住何屠夫的大腿要抱抱。 何屠夫高举谢玲珑过头,还围着何七雪在堂屋快跑,大声道:“我和你娘不老。你看我身子骨多硬朗,抱着珑妹子跑这多圈都不喘气。你还跟我和你娘客气?你心里没数吗?你那六个哥哥都不争气,考不上秀才,练武也不行,经商也没有本钱。现在我们家第二代男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奇阳。等你生下孩子,我就会把银票给他。” “爹……” “奇阳这孩子不错,心术也正,日后发达了,也不会忘记咱们。” 何七雪激动抹泪,不知说什么感谢的话好,就听一边的谢玲珑嘀咕道:“猪血的主意我出的,银票给爹爹,好哦。爹爹当了大官,再给外公外婆好多的银票。” 何屠夫父女俩同时大笑出声,“这珑妹子……”“小人精。” 晚饭前,家里来了客人。 第17章 廖小松毛遂自荐 何三宝一家三口,身后是廖小燕的大弟廖小虎和二弟廖小松。 廖小燕有两弟一妹,廖小虎今年二十一岁,已经成亲当了爹。廖小松只有十三岁,圆圆的杏子眼放射着比同龄孩子早熟收敛含蓄的目光,穿着洗得发白干净的圆领蓝葛上衣、瘦腿黑色长裤、深蓝色布鞋,带着一顶灰色平头小帽,提着一个大篮子,里面铺着干草装着二十只青白壳的大鹅蛋。 “亲家伯伯、伯娘,我们来看望珑妹子了。家里昨天干塘1,爹娘让我们给送些鱼来。”廖小虎声音粗憨,将半人高的背篓取下直奔厨房,把篓里破好的两条一尺多长的草鱼、四条半尺长的鲤鱼、六条斤重的白鲢、五斤手指长的小鲫鱼倒进木盆。 廖小松笑着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齿,跟在哥哥身后,把篮子递过去。 张巧凤望着满满一大盆刮了鳞摘了鳃去了内脏肚子收拾干净的鲜鱼,脸上溢满笑容,亲热的道:“你们来就来,还拿什么礼物。走了这么远的山路,快进堂屋喝杯热茶。今天下午我打了两斤酒,等会你们好好喝几杯。松伢子快十四了吧,说亲了没有,酒量怎么样?” 廖小松红着脸摇摇头,道:“伯妈,我还没说好亲。我也喝不了酒,怕醉。伯妈做饭炒菜,我来烧柴吧。” “你是客,哪能让你动手。快出去,这里有我。”张巧凤把廖家兄弟赶出厨房,往锅里放了水,准备烧开了做个鲫鱼汤。 何屠夫笑眯眯到厨房扫了一眼,心里很高兴。 三儿媳廖小燕的娘家那口小池塘巴掌大,面积不到两分地,一年到头忙活,年底顶多能收百十斤鱼,可是廖家对何家这个亲家很大方,每年年前廖氏兄弟都会给何家送来二十多斤鱼。 村前的涝河里面有鱼,但是冬天天冷没人愿意去河里摸鱼。张家村有几口鱼塘,可年前的鱼卖的很贵,村民干塘为多得点钱,都把鱼挑到镇、县里去卖。 何屠夫心说:廖家这个亲家不错。 廖氏兄弟拘谨的见过举人娘子身份的何七雪。 何三宝笑道:“我的两个小舅子性子跟小燕一样,内向不爱说话。” 何阳正拉着谢玲珑的手,眼睛一眨不眨,认真道:“我小舅舅养了四只大鹅,每只个头都比我高,它们比狗还厉害,见着生人就会追着咬。小舅舅去年过年见过你,这次他特意拿了二十个鹅蛋给你吃。” 廖小松见谢玲珑目光望过来,走过来蹲下摸摸她的头发,温声道:“鹅蛋有点腥味,怕你吃不惯。” “谢谢你想着我。”谢玲珑说着大人话,仔细打量廖小松,他只比大舅何大宝的长子何阳山大一岁,却成熟稳重的多。何阳山在学堂里上学,回到家里跟弟弟们抢糖吃,廖小松却是早早的开始种地养鹅喂鱼养家。廖家积寒贫苦,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廖氏兄弟是外男,晚饭分了两桌。女人孩子在里屋一桌,男人们一桌。 酒喝了一半,何屠夫说起谢奇阳明年要去长安赶考的事,一直沉默不语的廖小松眼睛一亮脸蛋通红,憋了好一会儿道:“伯伯,谢大哥需不需要书童?” 何屠夫放下酒杯,缓缓道:“你不提,我还忘记这事了。奇阳比其他举子要晚去长安两个月,到时一个人上路没个照应。” 何三宝点点头道:“现在去县里找个书童来得及。再不行就去潭州买一个识字的、机灵的书童。” 何屠夫摆摆手道:“三宝,你不懂了。奇阳是举人,此去长安说不准就能高中成了进士做官,只要他提一下,县、镇那些大户肯定会给送来书童。” 廖小松低下头,却有些不甘,又抬起头希冀的望着何屠夫和何三宝,轻声道:“伯伯、姐夫,我识得几个字,能不能当谢大哥的书童?” 饭桌一下子静下来,廖小虎拍拍弟弟的肩,摇头语重心长道:“松伢子,你还不够格当书童。” 廖小松脸红的发紫,鼓足勇气道:“我肩能挑百斤,眼能识千字,心能算小账,还打算不收雇佣钱,就想跟着谢大哥去走出去见识谋出路。” 何屠夫打量廖小松齐整干净的衣服,仔细回想这几年每次喝酒他都没沾过酒杯,说话很有分寸,砰猛的拍桌子,高声道:“好小子,你能有这份心思远见,不错!我去给我女儿女婿提,由他们来定夺。你回家后得给我亲家说好了,你要是去了长安,今年家里的田、果林、鱼塘谁来管?” 廖小松眼睛立刻恢复神采,忙站起来朝何屠夫鞠躬行大礼,朗朗道:“多谢伯伯成全。我来前已向爹娘禀报,他们都同意了。”又朝何三宝和廖小虎深鞠一躬道:“我若远去长安,家里的农活就劳烦哥哥和姐夫。” 何三宝扶着廖小松坐下,笑道:“看这架势,你这小子是早就想好了今晚这一出。今后我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廖小虎竟比廖小松还高兴,多喝了几杯,早早去后排的客房去睡了。 何屠夫跟何七雪说起这事,一本正经道:“可别小看了书童,这个角色很重要。长安花花世界,奇阳去了万一抵挡不住去喝花酒,书童也可以劝着他。” 何七雪噗嗤一笑,脸一红,轻声道:“爹,珑妹子和正伢子还在这呢。” 何屠夫摆手无所谓道:“他们是小孩子,懂什么花酒?书童要用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何三宝帮腔道:“起码松伢子不会偷了阳正的银子跑路!” 几个人商量着,谢玲珑从小白那里听到廖小松和廖小燕在后院客房的对话,眨眨眼认真道:“小松叔叔好,就让他做书童!” 何屠夫抱起谢玲珑往天上举起,笑道:“松伢子的二十个鹅蛋就把你给收买了?” 何阳正仰望着高高在上美得像天上小玉女的谢玲珑,眼睛闪亮,忍不住蹦起来去摸摸她的小鞋子。 廖小松当书童的事,何七雪当晚就做主定下来。廖小松回去后没两天就收拾行礼来到何家,说奉爹娘之命从即日起开始当书童侍候谢家人。 何七雪以谢家主母的身份和他签了一年短期雇工,也不亏待他,按照当地的价格,包吃住每个月给他三分银子2。 年前潭州谢家专程派人送来信,谢奇阳的堂叔谢林在长安高升当了正五品上的都水使者3,过年携家眷回老家祭祖探亲,要求族长让家族中所有准备参加科举的举人小年腊月二十二日之前赶回去面授玄机。 腊月十三,谢奇阳雇来两个轿夫抬着一顶小轿把妻女接走。 1干塘:把池塘的水都放干,只剩下塘泥和鱼。 2三分银子:一两银子等于十分银子或一千个铜板,三分银子等于三百个铜板。 3都水使者:本文朝廷掌管水利灌溉、河渠水务的官职。 第18章 谢举人携妻女归家 谢玲珑走之前,给何家的水井里放了好多灵泉,又把空间白府里产的大米跟米缸的米调换。 何屠夫夫妇十分不舍,送了许多吃食和用品,还有张巧凤晚上挑着油灯亲手给谢玲珑做的小衣服和花布鞋,把两个三尺高的大箩筐塞得满满当当。 谢玲珑被外公外婆的爱包围深深感动着,一手拿着布老虎,一手抱着小白,坐在轿子里如同婴孩般在何七雪怀里控制不住哭泣。小白卖萌撒娇在轿子里原地转圈追自己的尾巴劝了半天才令她破涕为笑。 廖小松这个书童客串起挑夫的活,背上装有他自己衣物的行囊,肩膀用扁担挑着两个又重又大的箩筐,稳步跟在轿子后面,一走五里地,脸上流着汗珠,却丝毫不见喘气。原先他在家里为了赚点钱给爹娘买药,经常要挑二百多斤柴走二十多里山路去领县望城县城卖,力气早就练出来了。 轿夫因为抬着孕妇,也不敢走快,走走停停。中午轿子停下来,众人在路边一个酒馆简单用饭。谢玲珑抱着小白走到大树后面尿完哗哗回来,听到谢奇阳跟何七雪讲前天花了三两银子买了一个能干粗活看门的老奴。 轿夫抬起轿子接着赶路,一个时辰后途经谢奇阳少年时居住过的永安镇,直到黄昏终于到了浏阳县城门外。 潭州地区县城十几个,浏阳县算是大县,历史悠久,县城外有条比涝河大的浏阳河,从浏阳河坐船走几十里水路就能到达湘江,进入古城潭州府城。 浏阳县城人口稠密,街道繁华,比永安镇繁华许多。眼下即将过年,出入县城走人家买卖东西的人特别多。李县令重视制安,要求盘查进城的百姓。 此时城门外几百个老百姓排成两条十几丈的长队,城门站着四个衙役挨个仔细盘问,遇到可疑人士会拘捕直接关押审问。 “谢举人接夫人和爱女回来了,快请进去。”衙役们看到谢奇阳,立刻笑脸点头打着招呼放行。 谢奇阳是举人,在浏阳县算是小有名气,县城许多人都认识这个庶出、少年从商的举人,敬佩他的毅力和学问。凭着他岳父何屠夫与县里的总捕头贺胜的关系,县里的这些衙役们跟他也熟。 谢玲珑好奇的撩起轿窗帘布,混杂着人体的汗味、吃食和脂粉香味、鱼肉腥味的空气扑面而来,生活气息浓郁,当看到青石砌的城门比前世杭州模拟古代县城的宋城城门还要大气,不禁有些震憾。 县城有一条主街两条辅街。从其中一条热闹的辅街中间进到一个巷子,往左拐个弯,渐渐清静下来,一排齐整灰瓦白墙的屋院望不到尽头,第六户院门刷着朱红漆,门前点着一只写有墨字“谢”的红灯笼就是谢家。 四个轿夫收了银子说了几句恭敬的话离开。 谢奇阳高声道:“吴嫂开门。我们回来了!” 谢玲珑微感惊讶,谢奇阳买下看门干粗活的竟是个女婢。 谢家门大开,里面快步走出一个身材高胖头发灰白梳着圆髻穿着灰色衣裤的中年妇人,大概四十几岁,微黑的胖脸堆满笑容使得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厚嘴唇微张恭敬叫着:“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吴嫂曲膝朝谢家三位主子行礼,善意的目光望过廖小松,就低头退到一边,先让众人进门,尔后麻利的将大门关上。县城人多而杂,不比乡村人少单纯,年前小偷小盗都出来寻钱,天不黑家家户户就把门关紧。 谢玲珑心情有些兴奋的环视家,竟是一个北方风格整洁漂亮的四合院,青瓦白墙简朴大气,大门进去就是三十多平方米长方形的小院,院里种着两株一丈高的月月桂,挂满金黄桂花香味扑鼻的桂树下砌着一个石桌四个石墩,东南角有口井,冬天水温比外面高,井口冒着淡淡的白气。 正对大门的一排房分别是一间正厅、一间书房、两间正房。大门左、右两排各有三间房,分别是厢房、客房、饭厅和厨房。 谢玲珑心里一数,竟有十间房,以后家里有了小弟弟也足够住。她根据这些天对物价的了解,这套四合院大概值一百两银子,在县城里算是相当不错,看来谢奇阳少年时行商赚了些银子。 吴嫂撩开正厅用来挡风厚绒布的门帘,谢奇阳左手抱着谢玲珑,右手搀扶着何七雪,进了正厅。 总体上来说,谢家四合院面积没有何家大,但要大到精致讲究许多,院子里面的墙壁、门、窗都雕刻着一些不会犯朝庭忌讳的兽类吉祥如意图案。 何家正厅是兼着饭厅的功能,家具不多实用不讲究。谢家的正厅是专门用来会客,正前方墙壁一幅裱好的山水图,画下方两把雕松鹤图案的太师椅,两椅之间是一张方桌,桌上置着茶壶和讲究点的翻盖茶杯,左首太师椅旁边有一个尺高的圆凳,上面放着一个直径两尺高一尺半的蓝白瓷花盆,种着一棵五尺高生机勃勃碧绿色的万年青树,太师椅下首左右各摆四把椅子和两张桌子,所有的家具材质是刷了暗黄色漆的榆木。 吴嫂给三位主人端上铜盆热水净脸,去端来热茶水,安置廖小松把东西放下,听着谢奇阳吩咐去厨房准备吃食,动作麻利沉稳。 何七雪一脸困倦,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吴嫂。以前家里的活都是她和谢奇阳分着做,有些脏累但是安心踏实,如今家里多出个陌生奴婢,她做为主母自然要仔细审视。 谢奇阳喝着热茶低声道:“这就是路上给你说过的吴嫂,岁数有点大,不过懂规矩手脚利落,饭食也还做得可口。” 第19章 吴嫂惨遭至亲迫害 何七雪从一见面到刚才已看出吴嫂的优点,可知人知面不知心,短时间里看不出吴嫂的品格。 谢奇阳知道妻子心思细腻,为让其放心,耐心道:“吴嫂是望城县吴村人,幼时家里贫穷,她十岁那年,爹娘为凑彩礼给她两个哥哥娶亲,把她卖给人贩子。” 何七雪轻叹一声,相比之下,爹娘无论如何不会卖掉她给哥哥们娶妻。 谢奇阳接着道:“几经周折,她被卖到北方一个大户人家当奴婢,连嫁两夫,头一个丈夫是个酒鬼,成亲没多久,醉酒从桥上跌落溺死,第二个丈夫是个倒夜香的,人倒是老实,夫妻俩过了十几年安稳日子,生了两个儿子,没想到两年前飞来横祸,邻居家着大火牵连他家,丈夫和两个儿子都被大火烧死。” 何七雪听的心一怵,秀眉紧锁道:“吴嫂老了还给儿子送终,又是个苦命人。” 谢奇阳道:“主家觉得吴嫂人不祥晦气,还给她卖身契,谴她回老家。” 何七雪摇摇头轻叹一声。估计主家是怕吴嫂想不开会自尽,所以把她打发了。 “吴嫂虽是奴婢,但好歹在大户人家呆了二十多年,省吃俭用也存了点积蓄。她孤身一人回到潭州望城县吴村娘家,爹娘早逝世了,她住了不到十天,三十多两银子就被两个哥嫂骗个净光。”谢奇阳突然间声调提高,有些义愤填膺道:“更可恨的是哥嫂们还不知足,竟合谋把她打晕卖给人贩子,幸好被她听到,吓得连夜逃走。” 何七雪端茶的水的手抖了一下,倦意全无,怒道:“好狠毒的家人,竟要把吴嫂卖两次,这简直比仇人还可恨!” 谢奇阳见何七雪激动,怕动了胎气,赶紧过来握住她的手,温声道:“莫气,那些要命的事已经过去了。吴嫂带着几十个铜板一路流浪到此,在酒楼里找了个洗碗碟的活,后来听说我们家要雇人,就上门求我收下她。我听了她的事,托贺叔派人去望城县吴村查访,回来说是句句属实,就把她买下签了死契,日后也不怕她娘家人找上门来……七雪,吴嫂命硬岁数大,干不了几年活,这事你不会怪我吧。” 封建社会的女子出嫁前听从父亲,嫁后听从丈夫,丈夫若死就跟着儿子,如果没有儿子,那只能再回到娘家听从父亲和兄嫂。吴嫂这是为防止兄嫂把她卖给人贩子,不得已将自己卖给举人谢奇阳。 谢玲珑听的心惊肉跳,若是她魂魄投到吴嫂的身体,那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还有勇气活下去吗? 何七雪见丈夫如此尊重自己,欣慰莞尔道:“相公,你收留吴嫂这是给珑妹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积德。我身子重,你明年要去赶考,家里确实需要个人,你跟吴嫂签了死契,倒也让我放心了。” 谢奇阳目光宠溺的望着小妻子,肌肤红润细滑笑容甜美,成亲时少女的羞涩青嫩褪去几分,增添了少妇几分妩媚和成熟,如同将要熟透的蜜桃诱人亲吻,半月不见身子愈发丰盈,肚子挺的更尖,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和温暖,使他不由得想要亲近,碍于女儿在一旁,只能环着她的肩,温柔笑道:“我就知道你心善。” 夫妻俩又聊了几句。当何七雪得知吴嫂的属相后,心里明了。她的丈夫谢奇阳少年从商见识人世间百态,不是那种轻易能起同情心的人,吴嫂的身世固然可怜,但这世上比吴嫂可怜的人多了去,只是吴嫂的属相与谢奇阳去世的娘一样,这才让谢奇阳起了恻隐之心。 一会儿,吴嫂进来请谢家人去东边饭厅用饭。 晚饭三菜一汤,清炖排骨、清炒油菜、蒜苗炒鸡蛋和丝瓜汤,主食是蒸米饭。清炖排骨和蒸米饭是吴嫂提前准备好的,她在北方呆了三十几年,厨艺偏北方口味,菜里盐重,昨天谢奇阳吃过她做的饭后让少放盐,今天做菜时就注意了,味道还不错。 谢家人一路劳顿,中午没有吃好,晚上又饿,胃口大开。 吴嫂心情有些忐忑,见女主人和小主人没有批评她厨艺不好,暂时松了口气。吴嫂在大家族呆了几十年,晓得察颜观色,谢奇阳尊重何七雪很疼爱谢玲珑,她必须要得到她们的欢喜才能不被嫌弃不被再卖掉。 书童是不能跟主人同桌用餐。到了谢家,廖小松恪守本份跟吴嫂坐在另一桌吃饭,菜式是一样的,不过清炖排骨里没有子排只有剃了肉的腔骨,蒜苗炒鸡蛋里蛋少蒜苗多。廖小松见吴嫂吃得很香,他也吃得很满足愉快。 一家人吃完饭,谢玲珑让吴嫂取一个专用的碗放在角落,以后每天用肉汤、鱼肉拌饭给小白吃,吴嫂笑眯眯的点头去办。小白是灵兽,但占着小猫的肉身,喜欢上吃人间食物。 廖小松帮着吴嫂干活,先是烧了火盆放到主卧暖屋,然后烧水伺候谢家人洗漱。 谢玲珑等待小白吃完排骨汤饭,抱着它去各个屋子转悠消食。她每晚在空间白府里沐浴,视力和听力大大提高,夜晚光线犹如黄昏。 正房里面有一张红木精致贵重的大床、一张梳妆台、一个大柜子,这是何七雪的陪嫁带过来的,大床边的一床小床是谢氏夫妻特意给谢玲珑做的,等何七雪诞下新生儿,会将小床搬到隔壁的次卧,那时谢玲珑才能拥有自己的房间,床头不远处有扇用来遮挡解手红漆马桶的屏风,梳妆台旁边有一盆半人高叶子繁茂深绿色的万年青。 谢玲珑站在桂花树下跟小白捡了一些桂花,撒在万年青的泥土里,很快寂静的屋子里飘散着甜美的花香。她跟小白用心念交流着,都表示喜欢这个简单温馨的家。 夜静更深,正房里的油灯灭了,一会儿传来谢奇阳轻微的鼾声,他旁边的何七雪也睡的很沉,旁边小木床上被子下面的谢玲珑终于等到机会瞬间消失。 第20章 空间小有丰收 白府空间模样变了。 自山上瀑布落下的灵泉水潺潺流过田园和水塘。 十亩田地金黄一片,沉甸甸的稻谷压弯了水稻的腰,丰收在即。 五口池塘的水面一群群尺长的鲩鱼1游浮上来,张着鱼嘴抢吃青草。 一亩见方的菜地里种植着三种蔬菜,拳头大的西红柿、绿茵茵的萝卜秧、黄灿灿的油菜花,色彩斑斓,处处透着喜气和生机。 顺着泉水登上小山,狭长的青石路弯曲如条细长的青带穿过茂密的树林,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小山种植的树木不凡,树叶里面散发出肉眼可见的白色灵气,无数的灵气汇聚成一片片的白雾,使得小山被白雾笼罩仿若仙地。 咯咯咯,银铃般清脆的欢笑声打破天地之间的宁静,在那半山腰茅草屋前,一个红裙女童正眯眼瞅着一只雪白的小老虎捉弄一只长尾巴的黄狐狸,她脚边草地上还蹲着两只吓得惊慌失措缩成球形的刺猬。 黄狐狸眼珠子乱转在前面狂奔,小老虎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追着叫道:“小黄你不是号称山大王吗?哼,我才是真正的兽王!” “小白大王,我那是吹牛闹着玩。山里无老虎,我这只狐狸自然就是大王,帮您管好两只刺猬。现在您老人家回来了,我自然就让位了。”黄狐狸来自张家村附近的深山,智商比一般动物略高,没看出小白只是吓唬它,围绕着小山拼命跑了几圈,累得快要口吐白沫,再次开口求饶。 小白见黄狐狸跑到谢玲珑身边求救,一个急刹车在半空中稳稳立住,低头俯视威严霸道的道:“玲珑姐姐是我的。小黄过来!” 黄狐狸想起背上被小白人间替身白猫抓过的爪痕,惊恐顺从的吐着舌头爬过去跪下,眼珠子一动不动,极为恭敬卑微。 “哼!你不过一只小小野狐,能得到玲珑姐姐青睐进入空间白府修炼,是前生九世积来的福份,绝不能骄傲自满。你和两只刺猬都是本灵兽同一天从人间山林抓回来的小兽,今后就都是本灵兽座下小兵,地位不分高低,只能听从我和玲珑姐姐的命令!”小白虎须微动,气势汹汹,有模有样的训示完之后,恢复可爱无敌的模样飞到谢玲珑怀里撒娇。 谢玲珑爬到山顶,俯视整个白府空间,美景尽收眼底,心里升起自豪感和喜悦。来到异世的古代不到四十天,空间经过她合理的安排和小白的耕耘,已经收获了十二季水稻、万斤活鱼、几千斤蔬菜。 “走,去看看咱们的仓库!”谢玲珑一声令下,小白驮着她转眼间闪进半山腰的茅屋。 小小茅屋面积不大,小书柜共有两格,没有一本书,上面各放着一块孩童巴掌大的无瑕白玉,仓库的秘密就在白玉之中。 第一格第一块白玉叫做种玉,里面装着几袋植物种子。种玉根据白府空间的等级出现对应的品种种子。谢玲珑不到四岁,白府空间是第一级,她每晚都来空间玩耍提高亲密度,种玉里暂时只出现了三种植物种子,就是刚刚丰收的西红柿、油菜和青皮红瓤大萝卜(另一叫法:心灵美)。 第二格的白玉叫做存玉,是个巨大的储藏空间,可以无限时间存放无限量的活鱼、稻谷、蔬菜、水果等等。 谢玲珑拿起存玉交给小白,笑道:“把稻谷和蔬菜都收进去。明天我们在田里培育水稻秧苗,在菜地里种新菜。” 谢玲珑第一次看到小白用法术种菜收菜时,惊讶不已,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心里仍是兴奋,种田收谷、种菜收菜、养鱼收鱼的日子真是惬意,让人有满足和成就感。 充实的田园生活给她平添了无数快乐,亲人们无微不至的关爱让她认可了身份,以至于新年来临之际竟然很少想起另一个时空世界的丈夫和女儿。 冬雨绵绵,天空阴暗无光,风里卷带着浏阳河水的阴冷,整个浏阳县都笼罩在潮湿寒冷的雨气中。 南方的冬季不下雨时太阳高照暖和的很,一旦下起雨来,温度能在一夜之间降十几度。地面被冻硬了,但是还没结冰,到处都是小水坑,官路、山路都难走的很,人走不好鞋子打滑就会摔跤。 谢奇阳一家人要去潭州,下雨天泥泞的破路,再好的轿夫也走不稳当,谢奇阳担心何七雪的身子,只能放弃走官道改成坐大船走水路。 1鲩鱼:俗名草鱼,食鱼草,肉细刺多。 第21章 玲珑出行有所悟 大清早天蒙蒙亮,天空飘着细如发丝的小雨。 谢家大门打开,谢奇阳挎着个头不小的包袱,一手抱着谢玲珑,一手撑着油伞走出来,吴嫂背着用油布罩好的背篓,撑着油伞小心翼翼扶着大腹便便的何七雪出门,最后是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用扁担挑着两个半人高大竹筐的廖小松。 叭,廖小松用一把半尺长的大铜锁把大门锁好,跟着谢家人往县城城门外的码头走去。 码头上已经聚了好多人,都背着大包小包挑着担子,见到谢家人,认识的连忙打招呼说着吉祥话让路。 宽达十几丈的河面上,清清的河水缓缓流向远方,冬季雨水少,水位下降许多,但是还能够走中型船。 河边停泊着十几艘船,大小都有,以打渔的渔船为多。最大最高最华丽的船是条客船,竟有三层,第一、二层是能坐许多人的大舱,第三层是给有身份有钱人坐的单舱,共有八个小单间。 两个船夫从客船下跑来,其中一个年长的老船夫目光里带着些许畏惧,恭敬无比的将谢家人迎上去,安置在三层一个略为宽敞带火盆暖和的包间单舱,还细致的备好解手用的新木桶和睡觉用的新被褥。 谢奇阳递去一两银子做为船费,老船夫死活不收,一个劲的作揖倒退着离开。 谢奇阳坐下见何七雪一脸狐疑,笑着低声解释道:“这里的包间早就都被人定下了,我可没有这大的面子。贺叔听说我们走水路,昨天给码头船老大打声招呼。” 谢玲珑心道:看来哪里哪个时代都一样,当官的拥有特权。贺胜只是个县里没品级的总捕头就有这么大的权利,那谢家在长安当正五品上的都水使者呢? 客船开时,船身猛的摇晃了几下。谢奇阳一手一个紧搂坐在身畔的妻女,怕吓着谢玲珑,打趣道:“珑妹子,你是第一次坐船,怕不怕?” “有爹和娘在,我不怕。”谢玲珑已开始接受他们,能开口叫出爹娘。她可不是第一次坐船,前世坐过好多次,轮船、木船、快艇都有,还到天津港退役的航空母舰里参观过,比这艘船先进高级几百倍。 放在角落的背篓发出吱吱的声响,从油布下面冒着个小小雪白的脑袋,喵喵喵。 吴嫂惶恐跑过去,叫道:“哎呀,我差点忘记了,快把小白放出来,把它闷坏了。” 小白被解放出来,蹲在谢玲珑脚下。它可是第一次坐船,瞅着谢玲珑吹胡子瞪眼,开始有点晕,后来就适应了。 客船在河面上缓缓航行,河面的冷风吹得船舱的纸窗呼呼作响。谢家人都喝过白府空间的灵水,身体素质非常人所比,根本不晕船。 中午老船夫亲自送来热饭菜,竟有四菜一汤,其中还有刚从河里打捞上来的又肥又嫩的红须河鲤。 谢家人吃完饭菜,廖小松和吴嫂识趣的离开去了下面船舱。何七雪吃饱了困意上来,在新木桶里解了手之后,带着谢玲珑躺在床上睡觉。谢奇阳则是争分夺秒,从包袱里取出书默看。 时光流逝,黄昏前船到达目的地潭州。客船一层和二层的人争先恐后下船兴奋的叫喊声、三层隔壁客人招呼下人的喧嚷声传来,谢玲珑躺在从何七雪的温暖的怀抱里,小手揉揉眼睛打个哈欠,这觉可睡的真踏实,一下子到了湘江,都没顾得上观赏江景,看看前世名扬天下的桔子洲头是否存在。 因为何七雪怀孕不能挤,所以谢家人最后才下船,走在人流后面,在码头上遇到几十个穿着蓑衣扛着货物的码头短工。 一个工头模样的中年壮汉叉腰朝短工们吼道:“天黑之前送到谢府!耽误了时辰,谁都别想拿钱!” 天上下起小雨,码头泥路坑坑洼洼。一个身材瘦矮的短工为避开人流快步走到路边,没想到踩到水坑里一块突起的石头,叭,脚一滑摔倒在地,肩上扛的黑瓷坛哗的跌落摔碎,里面装的雪白面粉撒出去。 工头大骂着跑过去一脚将瘦短工踢个四脚朝天,还不解恨,接着重重踢去,口里叫着:“老子一脚踢死这个蠢货!” 几个短工连忙放下手里的货物过来相劝,都道:“只是一坛子面粉,多少钱赔了就是。快过年了,总不能把人踢得下不了床。” 工头吃人般的目光扫视众人,咆哮道:“这是谢府从长安来的五品大官夫人要吃的面粉,是几千里之外陕北刚熟的精品冬小麦,运过来每坛值十五两银子,就是把他宰了当猪肉卖,也值不了这多的银子!” 谢奇阳脚步一顿,回头望去,那名瘦弱的短工在雨泥里抱头痛哭。心里疑惑工头所说的谢府是不是家族? 谢玲珑前世看《红楼梦》小说通过刘姥姥进大观园吃茄子那段从侧面映射出贾府的奢华,后来她当上南北高级会所的董事接触到商业政权高层更是大开眼界,现在到这个世界见此事也不觉得惊讶。心里暗道:受苦受难的还是穷人,想要在这里过的好,就得有钱有权。 何七雪轻叹一声,摇摇头转过脸顺着人流走出码头。 吴嫂脸上的同情一扫而过。廖小松心里将他跟短工一对比,都是扛东西听人使唤,他的命真是好太多了。 潭州府比浏阳县大几十倍,湘江码头和谢府都在郊外。谢奇阳雇了一辆马车,在雨中慢行近半个时辰,天黑时终于到达谢府。 第22章 谢举人忆旧事心酸 一眼望不到头高高的院墙,雕有云、兽图案的石壁,隐隐现出一角的阁楼,朱红色的正门前立着两只石狮,无一不显示着谢家家族曾经的辉煌。谢府曾经出过二品的官员,面积和规格是按照当时朝廷的要求建造,一直留存至今。 按照族规,谢奇阳不能从正门进,马车停在西边的偏门前。 看门的两个中年男仆一身半旧的青布衣,一脸骄横,上下打量谢家人,误以为是过年来打秋风的乡下穷亲戚,目光不屑,听到谢奇阳的名字,略想一下,其中一个岁数略大的眼睛一亮,连忙鞠躬行礼道:“原来是十二少爷、十二少奶奶和小小姐。族长老老太爷和老太太早有交待,说是这几日您们就会到,快请随小的进二门,那边有人专门接待。” 谢家家族人多,谢奇阳这代人男女加在一起近三十人,他排名第十二。 谢家族长老老太爷是谢奇阳曾祖父,今年八十四岁高龄,身体健康,头脑清楚,曾经过商,在外地做官至正六品上的中州长史1,见识颇多。他有一妻四妾,三个儿子四个女儿,如今妻妾和三个儿子都去世了,只有他精神的活着管理家族。 谢奇阳的爷爷是老老太爷的长子,十几年前就去世了,有一妻三妾,老太太是他的正妻,老太太一生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谢奇阳去世的父亲是第二子。 “十二少爷……”谢奇阳启唇无声说出这四字,眼眶竟有些湿润。离开家族十几年,他几乎忘记曾是潭州大族谢家的少爷。 来之前谢奇阳讲了谢府的规矩,何七雪在娘家也曾听何屠夫念叨过北方高门大世家繁琐细杂的家规和复杂的人心,今日到了,绝对不能给谢奇阳脸上抹黑,就算对着奴仆也不敢掉以轻心,下了马车,腆着肚子一语不发,竖起耳朵听着男仆的话,睁大眼睛盯着脚下的路,一路小心翼翼。 廖小松见主母如此拘谨,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说错话做错事让谢府人笑话。 倒是吴嫂镇静自如,腰板挺直,目不斜视,牵着同样淡定谢玲珑温热滑嫩的小手,稳步行走。她眼睛尖得很,从两个守门奴仆的衣服上就能看出如今的谢府只怕是外强中干。 到了二门,那男仆便告辞要回西门去,谢奇阳给他一小串钱二十个铜板,喜得他连连作揖,低头时无意中看到谢玲珑,忍不住惊叹道:“这不是天上的玉女吗?刚才天黑没有看到,十二少爷和十二少奶奶真是好福气,生了小仙女一样的小小姐。” 当父母的都喜欢听到孩子被夸奖,何七雪粲然一笑,倒没那么紧张了。 看守二门的两个中年女仆是谢府的家生子,当年亲眼目睹谢奇阳被赶出谢府,原是有着鄙夷心思,简单行礼之后,见何七雪娇美中透着英气哪里像是村里走出来的农妇,谢玲珑生得粉装玉琢通身灵气,吴嫂不卑不亢的稳重比老老太爷身边的奴婢都不差,廖小松比少爷们身边的小厮还要精神结实,立刻收起轻视之心。 其中一个叫徐嫂是老太太屋里的老奴婢,自今日起被指派到此负责接待回归家族的谢奇阳和几位贵客,笑道:“十二少爷,老太太安排您全家住进东湘院,那里的房间奴婢们前日便收拾好了。” “东湘院吗……”谢奇阳苦笑着点点头,已经进了谢府,就意味着要服从家族的安排,可是心里真的是有些憋屈难受。东湘院曾是他父亲和妻妾们居住的地方,他父亲去世后,正妻刘氏带着她生的嫡子和嫡女在东湘院的正厅叫奴仆们把他和他亲生母亲赶出谢家。他脑海里闪现的是亲生母亲跪在地上磕头磕出血哭求刘氏的画面。 心思细腻的何七雪反手用力握紧谢奇阳的手,无声的关怀和支持仿佛在宣称:不要愁苦,一切有我陪着你。 妻子细微的动作令谢奇阳微蹙起的眉头又放松开,年龄上他比何七雪大近十岁,可是有时却能从她身上找到可以依靠一下的感觉。 谢玲珑娇声唤道:“爹爹,娘,这里好大哦。” 谢奇阳回头望着娇妻爱女,心里升起暖意,摆手淡淡道:“劳烦带路去东湘院。” 一炷香时间,从二门到了四门,而后往西走了半里路,到了一个宽敞气派的大院门前,里面的老男仆听到敲门声,赶紧打开大门。 一个十一、二岁身子没长开的青裙小奴婢从西侧一间偏屋里快跑出来,借着大门灯笼的光亮瞅了几眼,喜出望外高声道:“二夫人,十二少爷一家人到了。” 徐嫂收了谢奇阳打赏的一小串钱二十个铜板,笑逐颜开,立在一边只等双方主子碰了面交割清楚就离开,哪晓得屋里的二夫人硬要来个下马威,半晌没动静,不禁目光鄙夷,心说:二房都如此光景,还摆什么破谱,难怪老太太都不管他们。 冷风嗖嗖的从门外灌进来,吹得红艳艳的纸灯笼呼呼作响,谢奇阳一家人站在风里,就在徐嫂都觉得过意不去时,东侧正屋门帘子拉开,探出一个人脑袋,阴阳怪气道:“光宗耀祖的大举人可终于回来了。你给母亲大人和少爷我带来什么礼物啊!” 徐嫂看在赏钱的份上,用极低的声音对谢奇阳道:“这是十三少爷,几年前为个戏子跟人吃醋争风被打残右脚跛了,十三少夫人紧跟着跟他和离。” 谢奇阳眉头微蹙回忆道:“他今年也有二十四了。” 谢玲珑秀眉微蹙,仗着远超常人的眼力,踮起脚尖望去,那个男子长脸却没有下巴,神态猥琐,看模样竟像三十多岁,气质容貌跟谢奇阳截然不同。 谢十三穿着八成新的灰色袍子,坏笑着跛着脚一拐一拐走过来,待走到近处时,眼睛忽地贼亮,大胆的色迷迷瞅着何七雪。 徐嫂咳嗽一声,道:“十三少爷,这位是十二少夫人。” 谢十三却是旁若无人肆无忌惮盯着何七雪粉白娇美的脸,调戏道:“好标致的乡里堂客,怀了身孕都这么迷人,比我原来的堂客俏丽多了!” 1中州长史:本文平唐国以四万户以上为上州,二万户以上为中州。各州刺史下亦设立长史官,名为刺史佐官,却无实职。 第23章 玲珑暗惩谢十三 何七雪恶心的扭过脸去,若是在浏阳县,早就飞上一脚踢烂他的嘴,可这人是亲戚,只能忍气吞声了。 谢奇阳双目圆瞪,目光犀利如刀,怒喝道:“放肆,混账!她是你的嫂子!”扬起右拳只待谢十三再乱说一句就冲上去狠狠打他。 谢十三在外面混过,流氓恶霸都见识过,却一下子被谢奇阳的正气和强悍震住,退了两步,目光复杂羡慕妒忌恨还有怯懦。他记忆里那个懦弱的庶兄彻底变了,不再是躲在女人屁股后面哭的小绵羊,而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头上闪耀举人的光辉,外表温文儒雅,内心强悍凶狠。 这次不止谢嫂,地场所有人望向谢十三都带着鄙视。 廖小松不动声色将担子放下,抽出扁担紧紧握在手中,若是谢奇阳跟谢十三打起来,他就冲上去一扁担放倒打晕谢十三,打死这个色狼混蛋。 谢玲珑厌恶死了谢十三,仗着年龄小装作不懂事,根本不叫他“叔叔”,心里琢磨着让小白收拾他给爹娘出口恶气。 东厢正房里传出一个妇人声音,听不出情绪,高声道:“胡闹,说什么瞎话,哪有一进门就说礼物。你哥哥经商做大买卖又中了举人,家底岂能薄了,给你的银子肯定少不了,快把他们都迎进来。” 谢十三闻声腰杆挺直了些,朝何七雪讪笑道:“原来是嫂子,失礼了。” 谢奇阳冷笑出声,果然不出所料,还未进屋门那老女人就开始无耻的要银子,若他给了,她不但不感谢还会觉得理所当然,以后更加变本加厉,当他是蠢货好欺负吗,不理会谢十三,朝东厢房沉声道:“夜已深不敢劳烦二夫人。”转身给徐嫂一绽半两银子,道:“徐嫂,老太太给我们一家人安排的房子是哪几间?” 谢玲珑心里为谢奇阳的硬气和不迂腐叫好。 徐嫂紧紧攥着银子,眉开眼笑恭敬道:“老太太特意吩咐过,十二少爷、十二少夫人若有需要和差事,可直接指使府里的奴仆。前日打扫房间,奴婢巧好也来了,就是西侧这四间。这边请。”在前面引路,恶狠狠瞪着跟过来的青裙小奴婢,高声训斥道:“十二少爷是族长老老太爷和老太太器重的主子,过了年就去长安赶考中榜,前途无量。没眼色的东西,挡什么路,滚开!等我将实情回了老太太,看不把你的皮给剥了。” 小奴婢刚买进谢府不到十天,今天刚安置到东湘院,听了徐嫂的话,吓得混身发抖,话也说不出来。 徐嫂回头和颜悦色给谢奇阳和何七雪解释道:“老老太爷为了款待族里的几位举人,特意让人买了些奴仆。这个细妹子就是新买来放在东湘院侍候您和少夫人、小小姐的。” 谢玲珑瞟了一眼比她个子高出好多的小奴婢,心说:难怪一进门她那么激动,原来是专门侍候我们一家人的。 何七雪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奴婢恭敬的低头小声道:“回少夫人的话,奴婢名叫荷花。” 二夫人刘氏在屋里被徐嫂指桑骂槐的话气得不轻,但想到今晚的事传到老老太爷和老太太耳里,少不了骂她的儿子看轻她,这样下去在谢府的日子越发难过。那贱种现在功名在身,摆明了是不会认她这个嫡母,她倒要看看过几天定下的计谋成功了,那贱种有把柄在她手中还敢不敢这么张狂。今晚她便先忍下了。 刘氏对站在身侧右眼下有道疤破了相的奴婢春儿道:“你去侍候少爷。” 春儿抬头迷茫地问道:“是十二少爷还是十三少爷?” “啪!”刘氏站起来猛的抽了春儿一个耳光,咬牙切齿道:“家里只有一个少爷!真是丑人多做怪,你都破了相还想别的男人?除了本夫人和你家少爷,谁能受得了你这张脸!你要是争气给少爷生个细伢子,本夫人就抬你做姨娘。” 春儿默默哭着缩着脖子退出屋。 刘氏细长的小眼闪出阴狠的光芒,招过屋里另一名岁数大的中年奴婢林嫂,低语道:“明早给淑芳捎个信,让她来相人。” 西侧四间屋其中两间原来就是谢奇阳和他娘住的卧室,里面的家具摆放如故,收拾的干净整洁。另两间是书房和客厅兼饭厅。 谢奇阳睹物思人,想起早世的娘和无视他的爹,有些伤感,耳边听到谢玲珑说饿,这才回过神来,忙跟徐嫂道:“劳烦你给厨房说一声,准备些热水和饭菜。” “是。”徐嫂收了银子,自然尽心尽力,叫上吴嫂同去厨房认路认人。 荷花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喜爱的抱起谢玲珑在四间屋子转转。她离开家时,小妹妹也是三岁多,长得可没有谢玲珑漂亮有酒窝人见人爱。 谢玲珑打量着荷花,小姑娘家竟生得像男生,皮肤微黑,粗眉大眼,性格大大咧咧,但是眼光清澈,应该是心地善良,忠诚本分。 廖小松将装满礼物的背篓和箩筐都堆放在书房一角,见谢十三贼头贼脑进门,连忙走上前挡在东西前,右手叉腰硬气的大声道:“十三少爷,我家少爷在客厅!” 谢十三瞪眼道:“一个小小的奴仆也敢对本少爷甩威风!这是少爷家,少爷想到哪就到哪!” “喵!”廖小松的背后闪出一道白光,直扑谢十三面门,惊得谢十三急退几步,若不是后背撞到门,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待看清地上是只不到尺长的小白猫,凶残的一脚猛跺下去,叫道:“死猫!” 小白猫瞳孔里一道奇异的白光闪过。 嗡,谢十三脑袋里面突然间生痛,哎哟叫了一声,痛得眼泪一下子落下来,抱着头身子团成一团缩在门边,很快的脑袋不疼了,却是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小童的声音在强势的命令道:“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天天当头猪!” 谢十三奉若圣旨,听话的傻笑几声,两脚一高一低的走了。 不知内情的廖小松吓得抱起小白猫,摇头道:“小白,你刚才差点被十三少爷踩死。这里不比在家里,你以后不要乱跑。唉,我跟你说什么,你又听不懂人话。” 喵,小白弱弱的叫了两声,鼻头蹭蹭廖小松的手掌。 隔壁房间的谢玲珑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两个梨窝若隐若现。本来她不想这么快这么狠的收拾谢十三,谁叫他刚才竟对小白起了杀心,就果断对小白下了指令。这种人渣变成白痴最好,省得后面的日子担心他整出破事,败坏何七雪的名声。 第24章 老太太重赐金玉 吴嫂去了一趟厨房回来后,便将从徐嫂嘴里打听到的情况事无巨细的说出来。 原来谢府定有规矩,庶子成年娶妻后便要离开,不得在家族居住。 老太太有两个嫡子,大儿子一系称为长房、大房,二儿子一系称为二房。 大儿子谢大老爷还在世,只是患了瘫病,长年卧床不起,膝下两个嫡子,嫡长子经商前年被人骗了赔了本亏了巨银无脸回家玩起了失踪,二子寻花问柳患了早泄症成了废人。 二儿子谢二老爷就是谢奇阳的父亲,十几年就去世了,刘氏所出的嫡子跛脚谢十三臭名远扬。 谢府一共有三处大厨房,离东湘院最近的大厨房在二里之外,挨着老太太的居所。长房和二房吃食都在这里做,每月伙费的额费是十两。 如今长房和二房的所有开销都是花着老太太的嫁妆几千亩田地的租金。 刘氏的父亲原来是潭州府无品级的小吏,去世之后,儿子们分了家搬到外地,没有一个成器,没向刘氏要银子就不错了。 刘氏中年得子,十分溺爱谢十三,丈夫去世后留的几千两银子,都被谢十三偷走花光。她手中只剩下了微薄的嫁妆。 何七雪听的轻轻摇头。 谢奇阳没觉得意外,他大伯谢大老爷以前酗酒很凶,整日醉生梦死,老了瘫倒在床上很正常,大堂哥从小贪婪不知进退,做生意不上当受骗才怪,至于二堂哥跟谢十三是一丘之貉,才十二岁就敢把老老太爷身边的婢女玷污。 谢玲珑脑筋一转,恍然大悟为何谢奇阳受到重视被请回来,老太太这一系没有一个儿孙成器的,谢奇阳虽是庶子,但中了举人,日后上长安赶考再有点运气中榜成为三榜中的进士就能当官重兴本系。 戌时初,大厨房的两个中年奴婢提来食盒,在西厢房的饭厅布好菜,拿了谢奇阳给的赏钱恭敬的离开。 刘氏在屋里听林嫂回报说是四个食盒,其中有两个食盒是老太太特意给怀孕的何七雪加的菜和水果,菜式是水芹菜炒肉、红枣党参清炖老母鸡、油淋菜心和滑溜素菇,水果是六个水晶梨。 刘氏妒忌的脸发青,老太太平时对她爱理不理,对谢十三是根本不接见,如今竟对庶孙媳如此关爱,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刘氏在心里诅咒老太太,却不知她刚才为难谢奇阳的事和谢十三调戏何七雪的事已传到了老太太耳里,让老太太更是对她厌恶,当着奴仆们的面骂她愚蠢。 谢奇阳感激老太太看重何七雪,用完晚饭,让廖小松带着礼物跟着他去看望老太太。 窗外细雨蒙蒙,夜静更深。宽敞的屋子里火盆里的炭烧得通红,温度渐渐上升,不那么阴冷潮湿。 洗漱好的何七雪抱着谢玲珑坐在床边,两人脚边是团成一圈眯着眼睛的小白,不远处是吴嫂和自说自笑偶尔犯着傻气的荷花。 半炷香时间过去,谢奇阳和廖小松回来了。何七雪见丈夫面带微笑,放下心来,屏退奴仆,亲自侍候他洗漱。 “七雪,你累了一天快歇着,我自己来。” “你坐着,我来。”何七雪坚持,比往日更加的温柔。 谢玲珑见爹娘感情好,心里当然高兴,抱着小白亲了两口,这些天就得委屈小白了,不能让它跟着在谢府外面玩了。 等到爹娘都睡着了,谢玲珑从被窝里伸出两只小胳膊,抚摸着左手掌里的红痣,想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二夫人,从空间里召唤出小黄,命令小白和小黄去打探她和谢府的情况。 第二日清早,谢奇阳一家人洗漱用过早餐,不去理会二夫人,去正湘院给老太太请早安。 谢玲珑初次见谢家长者,为给父母争脸面,慎重的将小白收进空间。 老太太今年六十五岁,上穿暗灰色袖口绣碎花齐臀中款绸缎袄,外罩边角镶有黄色狐狸毛的暗红色背心,下穿深蓝色长裤,一头雪丝盘起来,戴着一只青色玉钗,眼睛透着精明,平时保养的好,看上去顶多五十多岁,见到个子高挑英气娇美的何七雪和玉女般的谢玲珑优秀的出人意料,内心惊叹,直叫:“我的乖孙媳妇、心头肉小小孙女。”“乖孙媳妇为我们谢家开枝展叶,劳苦功高。”“小小孙女长得跟画上观世音菩萨旁边的玉女一模一样。” 老太太旁边的奴婢们也跟着说了许多夸赞的话,还轮流抱抱谢玲珑。 何七雪满脸娇羞,却不扭捏,有问便答。何屠夫多年的教导今日见了成效。她的见识谈吐丝毫不比大户人家的小姐差,为谢奇阳争足了面子。 谢玲珑肤如白雪,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睫毛浓密卷长,灵秀可爱,礼仪得当,声音稚嫩娇柔,梨窝甜美,惹得人人都想亲亲她。 谢奇阳虽是庶出,但确实是老太太的亲孙子,十几年前老太太把希望都放在三个嫡孙子身上,忽略了他,导致他未成年娶妻便被二夫人赶出府吃尽苦头。 如今老太太想再兴本家,把希望都寄托在谢奇阳身上。她娘家是潭州的大商人,做事实际现实,懂得有付出才有得到,当即就将手腕上价值二百两白银的白玉镯摘了给何七雪戴上,给谢玲珑一个桃型刻有“长命百岁”字样的金锁,又调来一顶轿子和两名轿夫供母女俩这几天专用。 谢奇阳一家人喜气洋洋从老太太居所出来,去看望大老爷和大夫人。 大老爷瘦成皮包骨,瘫痪在床,混浊的双眼半睁着,人都分辨不清,说话有气无力,挥了挥筷子似的枯瘦的手指,谢奇阳一家人便退出屋子去正厅。 大夫人乔氏脸色黄暗,见谢奇阳比自已两个混账儿子强十倍,鲜花般娇美的何七雪比起院子里那堆浓妆艳抹的儿媳强十倍,三岁多的谢玲珑更是比十多个孙子、孙女们可爱聪明懂事几十倍,她这个妻子、婆婆、奶奶当得这么累,怎么没有一样比得上人家。 乔氏心情十分郁结,连见面礼都忘记给了,当顺着贴身奴婢惊讶的目光看到何七雪手腕上白玉镯,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失态的站起来惊叫道:“这镯子怎能在你的手上?你不过是庶出的孙媳,娘家还是杀猪种地的卑贱农人,配得上这镯子吗!” 满屋子的人安静下来都盯过去,何七雪心突突直跳,刚才就觉得这镯子太扎眼,果不其然还未戴热乎就引来人妒忌,气愤之中压抑着怒火,正思索着如何回答才能不得罪大夫人不给谢奇阳丢脸不让人看不起,身旁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第25章 老老太爷赐妾 “这是老奶奶送给我娘的。长者赐不能辞。”谢玲珑大声说完,挣脱大房奴婢的怀抱,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快跑到何七雪身前,拉着她的手摇啊摇,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天真无邪的笑道:“娘,这里不如老奶奶那里好玩,我不想再到这里玩了。” 听到这个说辞,乔氏妒忌的脸色通红如同猴子屁股。 厅里的奴婢们都低头不语,心里却盘算着,大房几十口子一个月伙费才三十两银子,老太太一出手给何七雪就是几百两的玉镯,一下子给出大房近一年的伙费。老太太明摆着是相当看重何七雪。大夫人竟然这么侮辱何七雪,老太太知道后肯定会生气。大夫人惹老太太生气,大房所有人都会跟着遭殃,看着吧,今年过年的赏钱肯定比去年还少! 砰!谢奇阳重重放下茶杯,面无表情道:“告辞!”抱起谢玲珑,看也不看大夫人,拉着何七雪转身走出正厅。 身后传来大夫人尖锐的声音,“说走就走,目无尊长不像话!庶出就是庶出,永远上不了台面。” 谢奇阳头也不回,直到走出院子,方对忐忑不安的何七雪道:“别跟一个妒忌的要发疯的女人计较。” 何七雪眉头紧蹙,苦笑道:“她是我们的长辈呢。” 谢奇阳低声道:“她说我是庶出,你是农人之妇,我还想说她是泼妇。她不配做我们长辈!母亲在世时,她也没少刁难过。我要不是看在大伯的面上,才懒得上门去看她。” 何七雪轻叹道:“我还是把玉镯收起来,别这么张扬。” 谢奇阳伸手握住何七雪的右肩,目不转睛望着她道:“这是老太太特意送给你的。你戴着它,谁敢小瞧你,就是小瞧老太太。” 何七雪秀眉微挑,早和丈夫心有灵犀的她用心一想,便明白了,轻声道:“老太太可是在补偿你?” 谢奇阳点点头,道:“此次家族的举人有七位,他们都是嫡出的儿孙,只有我是庶出。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有家族支持,我却是白手起家。我为本家挣了脸,老太太今日赐物算是对我的一种补偿。不过我不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日后我若有能力,会回报老太太。” 何七雪平视着丈夫,目光变得倾慕。谢奇阳深情感激的回视。 谢玲珑实在受不了爹娘光天化日之下站在谢府人来人往的青石路公开眉目传情,摇头晃脑道:“雨停啦。” 谢奇阳亲了怀中谢玲珑脸颊一下,目光宠溺,笑道:“长者赐不敢辞。珑妹子这么小就知道护着你娘,真是懂事,爹很高兴。” 何七雪想起爱女刚才的表现,自豪欣慰的凑上前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谢玲珑暗自为谢奇阳这两天的表现叫好,小脑袋靠在结实的肩膀上,一家人一条心的真好,突然想起昨晚小白和小黄在二夫人房里探听到的讯息,在心中默默发誓:一定要守住这样的幸福,不让任何人破坏。 一家人经过一片梅林,十几株梅树生机勃勃,鲜艳如火的梅花在风中热情绽放,一座红顶八角亭屹立其中,此处风景独好,不由得在此停留片刻,赏梅之后便将在大房闹的不愉快彻底抛到脑后,心情平静的去拜见族长。 谢奇阳是老老太爷的庶重孙,以前在谢府从来没有单独见过老老太爷,连他住的院子都没有资格进去过,今日因为举人的身份,得以坐在下首面对面跟他谈话。 何七雪这个庶重孙媳妇和第五代的小孙女谢玲珑磕完头,就被老老太爷的奴婢带到了同样布置精致的偏厅。一会儿,谢奇阳手里拿着一张透着红黑墨汁纸出来,带着妻女离开。 那纸是荷花的卖身契。老老太爷直说是送给谢奇阳做妾。老老太爷买了七个健康的少女,给族里七个举人一人一个做妾。 谢奇阳回归谢府大家族,想着以后肯定还会有类似的事,就没隐瞒何七雪,把卖身契直接交给她,道:“长者赐不能辞。我不能直接推辞,驳老老太爷的面子,但我此生是不会纳妾。等出了谢府,如何处理荷花,你说了算。” 何七雪心喜谢奇阳的专情,眉梢含笑,将心思说出来跟他商量道:“我怀上身孕,眼前家里是需要人手。等我生下细伢子后……若是荷花老实本分就留着。现在让她先做珑妹子的贴身奴婢。” 谢玲珑小心脏狠狠跳了几下,真是好险,还没长开的荷花竟然差点成了她的姨娘,爹爹拒绝就对了,若是想要收荷花的心思,为了不让娘伤心,她要么想个办法把荷花打发走,要么让小白给爹爹施展精神咒语,让爹爹听到妾字就头痛,除去她和娘这两个女人其他女人一碰就呕吐。 谢玲珑胡思乱想着,没有听到何七雪的问话,无意识的点点头,反应过来时何七雪已正式宣布。 荷花欣喜的跪下谢恩,廖小松站在一旁也替这个纯朴的少女高兴。 午饭后谢家人都习惯性的小睡一会儿,吴嫂跟荷花睡在一张床,按照何七雪的指示试探荷风的口风,如果她有半点当妾的想法,那么等待她的命运将是被卖掉。 第26章 玲珑巧得忠婢 荷花是个没心眼的,吴嫂只侧面婉转的问了一句,她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出来。 原来荷花家是外地穷山村里的,祖上世代是农民,生来惧官。吴嫂眼里心善的谢奇阳和何七雪,但在荷花眼里,却是能随时断她生死的主子,她只求以后能赏口饭吃,别再像货物一样卖掉她就行。 荷花如此说,吴嫂仍没有完全放下心。吴嫂以前见识多了,人的心思是会变,荷花葵水还未来过,不算女人还只是个孩子,等她长大了想法可能就会变。 吴嫂看在荷花暂时还是踏实本份的,打算听从主母的话尽心教荷花做个好奴婢。 午睡之后,荷花就开始进入贴身奴婢的角色,抱着谢玲珑走出东厢院在府里玩。何七雪则在书房绣婴孩的衣服陪着谢奇阳看书。 老天终于彻底晴了,太阳露出笑脸。谢府的梅林里出现七、八个青裙奴婢和四、五个穿着五颜六色小袄长裤梳着包子头的小小少爷、小小姐。 谢玲珑是新来的,孩子们把她围在中间问长问短,都很喜欢她。奴婢们则叫过荷花聊天。 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见谢玲珑生的特别漂亮,从地上捡了两朵鲜艳的红梅花戴在她发间。 荷花听到孩子们拍手齐声叫着“玲珑!玲珑!”忙跑过来,看到红梅花衬托的谢玲珑像个小花仙子,忍不住将她抱起高举过头,笑说:“小小姐,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细妹子。” 谢玲珑嘻嘻笑着。另外两个小男孩也跳着想给她戴梅花,她不想再跟小屁孩们在梅林里疯,就叫荷花带她到别处转转。 荷花对谢玲珑言听计从,立刻跟那些奴婢们招手再见离开梅林。 荷花来谢府时间也不长,但是曾经过老老太爷身边奴婢的训练,在谢府不会迷路,抱着谢玲珑一直走了七、八里路,围绕谢府院墙转了大半圈,边走边介绍,也不让谢玲珑下地走路,怕她漂亮的布鞋沾上泥点,怕她年龄小走多了腿会累的酸痛。 谢玲珑现在大概有二十几斤,荷花抱她走许久都未休息过,甚至连气都不喘。回到东湘院,荷花又主动提出给她洗澡,笑道:“小小姐,冬天太阳出来暖烘烘,洗澡最好了。” 谢玲珑天天晚上都会在空间的灵泉里洗澡,身体干净的很,但是为了不引起荷花疑心,只能点头同意。 荷花兴冲冲从二里外的大厨房提回两木桶开水,又搬来一个木盆,取来皂角、帕子、梳子,要在卧室里给谢玲珑洗澡。 谢玲珑望着荷花瘦弱的小身板在屋子里进进出出,像只辛勤的小蜜蜂,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惊讶道:“荷花,你的力气好大!” 荷花得意洋洋道:“小小姐,我自小观看寺里的和尚练功,偷偷学了些粗浅功夫,所以力气大。别看我个子小,两个廖小松都不是我的对手。嘻嘻,这个秘密我谁都没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谢玲珑心喜白白得了个女保镖,待荷花细致耐心侍候她洗澡时,在木盆里仰起头装成天真的模样,问道:“荷花,你会武功有本事,怎么还会被卖呢?” 荷花眼睛瞬间黯淡下来,低头道:“弟弟生病,家里没钱给弟弟治病,就把我卖了。本来连我妹妹一直卖的,人贩子说我妹妹太小不值钱,就没有卖她。” 谢玲珑回想起昨晚荷花被徐嫂的话吓得发抖,心说:在这个世界,女人就算会武功也没有用,没有钱、权、好的家庭,生死就掌握在别人手里。 荷花忆起往事,悲伤的热泪盈眶道:“我第一个买主是戏园园长,他想让我当戏子,可是我长得丑,嗓子不好高音上不去,就把我卖了。第二个买主是个有钱的商人,嫌弃我不漂亮吃的多,又把我卖了。第三个买主是个药铺老板,他的亲戚私自进了一笔假药材吃死了人赔光所有的钱,他连家人都养不活,就把我给卖了。” 谢玲珑同情的叹息道:“好可怜。” 荷花拿着帕子的手垂在木盆里,忍不住呜呜哽咽道:“我已经被卖了四次。小小姐,求求你别让少爷和少夫人卖掉我。我一定会好好侍候你的。” 谢玲珑从木盆里站起来,伸手抹抹荷花像被墨笔画过一样黑粗的一字型眉毛,怜悯道:“荷花,你永远听我的话,我就保证你不被再卖掉。” 傻乎乎的荷花丝毫没察觉出谢玲珑说着非小孩子的话做着非小孩子的事,抬起头感激涕零的点点头发誓道:“听的。我会永远听小小姐的话,永远侍候小小姐。” “呵呵,荷花,那以后我让你干什么,你都不能给别人讲。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嗯。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我爹和我娘也不能说哦。” 荷花愣了一下,望着谢玲珑两分似小妹妹的小脸,鬼使神差的答应道:“嗯。我就是连少爷和少夫人都不会说。” 谢玲珑在心里说搞定!以后可以让荷花帮着弄点新鲜东西赚点钱!这次爹娘来谢府光买礼物花了好多钱。家里添了三个奴仆,马上娘要生小弟弟了,爹爹还要去赶考,到处都需要用钱啊。 荷花抹干泪水,对谢玲珑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仔细侍候她穿好衣服,蹲下双手轻松揣起盛了大半盆水的大木盆,稳步走出卧室去院外倒水。 那大木盆是实木材质的,大概三十斤,加上里面的水最少五十斤。廖小松无意中从书房里走出来,见到这一幕,瞠目结舌,忍不住道:“这是荷花?手劲比村里下地干活的堂客劲都大。”恍然大悟道:“难怪她的饭量比我还大。” 昨晚和今天中午,老太太都派大厨房添了菜和水果,谢家三口吃剩的饭菜,荷花在问过吴嫂和廖小松之后,全部拨到碗里吃光。 廖小松正准备进屋,忽然间听到女子张扬的笑声,回头望去,自大门外走进几个人,引路的是二房的林嫂,第二个是位妖娆标志的女子,只见她身材娇小玲珑,内穿银灰色短袄、葱绿色长裤,脚踏粉色绣花锦缎面鞋,外披枣红色鲜艳夺目的斗篷,乌发高耸,眉眼含笑,俏丽的如同冬日里的梅花。 第27章 毒寡妇相谢举人 “咯咯咯,许久没来看望姨妈,今日来特意带了些过年的吃食。”女子如同来到自家,还未进屋便随意的在院子里放肆高笑说话,目光无意间瞟过西边看傻眼的廖小松,斗篷里伸出一只玉手故作柔弱的抚上额头,阳光照耀下,手指上戴着的镶着红猫眼的金戒指闪闪发光,炫人眼目。 女子身后跟着四个穿着戴着平角帽穿着黑衣年青力壮的挑夫,他们每人担着两只半人高装满吃食的红漆圆木桶。 倒了水单手提着空木盆回院的荷花从这些人身后走过,好奇的放慢脚步瞄去,只见一只木桶里面装着金灿灿的大蜜桔,一只木桶里面装满黄澄澄的梨子,一只木桶里装着用土黄色油纸裹着大包小包的点心,一只木桶里面装着去了毛收拾好的鸡、鸭,还有四只木桶神秘的蒙着油纸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荷花心里惊叹真是丰盛,值很多银子。 荷花的表情被女子尽收眼底,要的就是这种震憾效果,宅院里的事传的特别快,相信很快西厢房那位谢举人就会知道她的美貌和阔绰。 昨晚被打半边脸红肿的春儿从屋子里小跑出来,规矩的站在女子身前,低眉道:“表小姐,快请里面坐,夫人等着您呢。” 女子玉手递去半两碎银,无视春儿惊喜无比的目光,回头朝四位挑夫温声道:“你们听林嫂安排,把东西都搁置好就回店里。我今晚在姨妈家歇下了,明日抬轿子来接我。” “是!”四男齐声回答,不敢有半点怠慢。 谢玲珑站在门边望着女子跟着林嫂进了刘氏的屋,松开双手,怀里的小白眯着眼跳到地上,几个呼吸间就蹿上屋顶。 荷花细心的端来小板凳,道:“小小姐,刚洗完澡别站在门口,门口风大。来,坐在太阳下把头发晒干。” 谢玲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小白随时将从刘氏屋里听到看到的报告给她。 原来那女子叫刘淑芳,刘氏堂妹的女儿,今年二十五岁,曾在外地筹划着连嫁了三个有钱无儿的老头,等老头死了得了所有财产,回到潭州城府里开了几间商铺和一家酒楼,生活富足,想找个好男人嫁了好好过日子。 可惜刘淑芳是寡妇,克夫贪财的恶名在外,稍微有地位品行好的男人知道她的底细后都躲着远远的,那些没地位贪图钱财的男人她又看不上眼,这样一直独身过了两年,眼看着年岁越来越大,不得已去年求上刘氏,希望刘氏能仗着谢家家族的人脉帮她找个男人。 刘氏自然知道刘淑芳并非善类,但图着她大方,每次来带许多礼品,就拉下脸皮给她介绍了几个谢府本家子弟,其中还包括两个举人,可惜都没成功,事后还被那些人骂她黑心肠,帮着毒寡妇害夫家亲戚。 刘氏丢不起名声,已有两个月没找过刘淑芳。此次,谢奇阳中举带妻女回来,刘氏妒忌愤恨无比,便要将他推荐给刘淑芳。 今日林嫂去见刘淑芳时,已简单介绍了谢奇阳的情况。 刘淑芳心里憧憬着成为举人娘子。虽说谢奇阳有了妻子,可何七雪是村里屠夫的女儿,没钱没势娘家弱,不足为患。刘淑芳琢磨着如果相中谢奇阳,那就先当他的平妻,等地位稳固后就找机会除掉何七雪,然后扶正。 刘氏跟刘淑芳寒暄了几句,林嫂进屋在她耳边低语说了那些吃食,当听到还有两斤极品的洞庭碧螺春茶叶,刘氏忍不住畅笑出声,多少年没喝过碧螺春了,还是极品的呢,瞅着刘淑芳假意嗔怪道:“外甥女,这么破费干什么,你跟姨妈还见外。” 刘淑芳哪里不知道这是客气话,温顺讨好的笑道:“姨妈待我如同亲娘,我这些是孝敬您的。姨妈您什么没吃过,别看不上我这些土特产就好。” 刘氏挥手对春儿道:“去把奇阳叫过来。” 春儿领命退下。林嫂怕春儿叫不动谢奇阳,出屋追上道:“你去侍候夫人,我去。” 林嫂挺直了腰板,走到西厢房,见到坐在台阶下小板凳上穿着粉袄豆绿色裤子披散着头发可爱之极的谢玲珑,想到谢奇阳昨晚的锐利,不敢怠慢,低下头恭敬的道:“奴婢见过小小姐。” 谢玲珑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似笑非笑的道:“林嫂,你好。你来干什么呢?” 林嫂觉得小孩子口齿清晰,很懂礼貌,便道:“奴婢奉夫人之命来请十二少爷过去说话。” 谢玲珑伸手一指,道:“我爹在那间书房里读书,我娘在研墨。你去吧。” 林嫂愣住了,心说还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她站在书房外将话又说了一遍,一会儿门开了,何七雪腆着肚子很自然的笑道:“我们一家正想着去跟夫人请安呢。珑妹子,快让荷花把你的头梳好。林嫂,你先去回复,我们一家人马上就过去。” 林嫂只有退下把话带回去。刘氏立刻生气的道:“哪有这个点请安的?本夫人又没让杀猪女来!” 刘淑芳抿了几口茶,屋外响起一个银铃般小女童的说话声,“二夫人,我们一家人来看望您,能否进去?” 春儿忙去拉开厚实的布帘,笑脸相迎道:“十二少爷、十二夫人、小小姐,快请进。” 刘淑芳端着茶杯,不动声色瞧着。 先进来的是个三、四岁粉衣绿裤皮肤雪白眼睛乌亮玉女般的小女童,而后是个身材高挑圆脸容貌秀丽气质英敏着鹅黄色立领齐膝长袄深灰色长裤梳着半翻髻1的美丽孕妇,最后进来的青年男子体型清瘦国字脸,鼻子英挺,嘴唇紧抿,炯炯有神的眼睛,个子虽不高却是一身正气,叫人不敢轻视,心生敬意。 三人站在一起,男的俊朗,女的英丽,小孩子特别可爱漂亮,看上去十分的和谐。 刘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昨晚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三人,心里的想法与乔氏一模一样,羡慕妒忌恨全写在脸上却不自知。 谢奇阳本不想来,奈何过几天年三十本家的团圆饭和初五的族宴上还要面对,不如今天先带着何七雪来认个脸。当着外人的面,道:“二夫人,这是我的妻子何七雪,女儿谢玲珑。” 刘氏不冷不热哼了一声,使得屋里气氛很尴尬。 谢奇阳瞧着装腔作势的刘氏心里就有火,见何七雪腆着肚子带着谢玲珑还要给她行跪礼,立刻伸手制止,冷声道:“二夫人,无事我们就退下。” 刘氏尖声道:“慢着!”抬抬眼皮,瞅到刘淑芳目不转睛的望着谢奇阳,变换着语气温声道:“今日你淑芳表妹来了,晚上一起吃个家宴。” 1半翻髻:唐代的女子发式。发髻高耸而顶部向一边斜翻。 第28章 毒寡妇出巨银谋平妻 刘淑芳站起来,此时的她已摘了斗篷,特意做小半码束腰的银灰色短袄将美好的身材展现出来,高耸的胸脯令人遐想,娇滴滴的道:“表哥,表嫂,小外甥女。淑芳不知你们在姨妈家,没带什么礼物,明日一定补上。” 何七雪见刘淑芳说了好几句话,嘴里叫着“表嫂”“小外甥女”,目光却一直粘着谢奇阳,本能的起了疑心。 谢玲珑心里好笑,这女人真是能装,今日来就是冲着爹爹来的,还说不知道我们在。 谢奇阳见刘淑芳年龄比妻子大了好几岁,却梳着妹子的发型,以为是未嫁过人的老姑娘,不想跟她多说话,怕影响她的闺誉,不再看她第二眼,道:“二夫人既然有客人,我们更不能多留了。除夕本家团圆饭上再见。告辞。” 刘氏眼睁睁瞅着三人离开,气得恨不得追出去拿茶杯砸碎谢奇阳的脑袋。 刘淑芳失魂落魄自语道:“冤家,莫非我这么多年等着就是你吗?怎么不让我早些遇上你。我有银子,你有才华。这是多么好的姻缘。” 一家人回到西厢房的正房主卧。 谢奇阳坐下来喝茶,情绪难以平静,脑袋里回闪着刘氏那张脸。刘氏曾是他少年时梦魇里的鬼,每年压力巨大时,就会梦到她惩罚他的亲生母亲。如今刘氏变老了,脸上的肉松弛,眼角堆满皱纹,她娘家无靠儿子不肖混账,他却正当年有妻有女,前途无量。以后他不会去害刘氏,但若是刘氏惹到他头上,绝不轻饶。 “七雪,二夫人给的吃食,你绝对不能吃,茶水也不能喝!” “嗯。我是有些好奇,那个表妹是谁?” 谢奇阳道:“她是十三的表妹,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和你一样是头次见她!” 何七雪轻声道:“她长得蛮美。” “没注意。”谢奇阳实话实说,当时他的注意力放在曾经的仇人刘氏。 何七雪酸溜溜的道:“我怎么觉得她一直盯着你看?” 谢奇阳心里一喜,妻子终于吃他的醋了,以前在县里有几个富人家的妹子托人来说想做他的平妻,妻子听了后都很平静,不像这次直接问出口。 不远的角落里传来女儿的稚嫩的声音,“矮冬瓜!” 夫妻俩不约而同望去,只见谢玲珑坐在床头前的小板凳上,双手摆弄着何屠夫送的布老虎,嘟着小小的红嘴唇道:“什么长的美啊,明明是只矮冬瓜!” 夫妻俩一想可不是吗,刘淑芳那个子在潭州女人里面都算是矮的,偏又穿着绿裤子,还真有点像地里挂在藤上的冬瓜。 何七雪“噗嗤”笑出声,眼睛里都是宠溺,道:“小人精。” 谢奇阳望着比自己还高些的妻子,自豪感犹生,妻子的个子别说潭州府,就算是在整个南方都算是拔尖的,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一眼就能看到。妻子的身高、容貌、品行都是极好,若说家世,岳父虽是杀猪的农民,但是见识谈吐比老老太爷都强,依自己经商数年阅人千百的经验来看,岳父出自北方的大世家,非小小的谢府所能比。 何七雪感受到丈夫炽热的目光,当着女儿的面,不禁脸羞红转过身去。 谢奇阳望着何七雪的背影,大手抚上她的肩,道:“七雪,你怀孕时最美。我希望咱们孩子个子都随你个子高,不当矮冬瓜!” 谢玲珑拧着布老虎的耳朵,叫道:“我要个子高哦,不当矮冬瓜!” 何七雪菀尔,心里暗自感谢女儿随口说出的话就能把刘淑芳的缺点无限扩大,估计刘淑芳以后在丈夫心中就是个很普通大众的矮冬瓜,不会对自己有威胁。 何七雪当然不知道谢玲珑内心是大婶特意说之。 那被一家三口贴上矮冬瓜标记的刘淑芳遭到谢奇阳无视,竟然更加上心,下定决心一定要征服他当他的平妻,不惜出千两重银,先付给刘氏四百两,其余六百两事成之后一次付清,让刘氏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促成此事。 万里无云,冬日高照。 清早鸟儿还没飞上枝头鸣叫,奴仆已经将谢府打扫的干干净净。 谢家人用过早餐,在谢奇阳的带领下,全家出动出府进游玩。 老太太拔的轿子用上派场了,何七雪带着谢玲珑坐轿子,其余人步行跟着。走了近一个时辰的路,来到方圆几百里最大的城府——潭州。 古老的州府处处可见耸立的高楼,大气磅礴,年前无处主街、辅街凡是有商铺的地方都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前世的长沙市,今生的潭州城府,谢玲珑被荷花抱着走在川流不息的人流里,感受着异世古城的繁华,经不住小白哀求,把它也给放出来。 于是荷花抱着她,她再抱着小白,跟着大人进店买东西,了解物价。谢奇阳夫妻按照何家人的喜好,给每个人都买了礼物,一共是二十五份,又给贺胜买了一坛好酒,让谢玲珑、荷花、廖小松和吴嫂自选一件物品。 谢玲珑记得何七雪木梳掉了个齿,就选了一把檀香木梳。谢奇阳夫妻见女儿如此乖巧孝顺,十分欣慰。 谢奇阳原先在潭州和浏阳县之间做过鱼生意,熟知潭州府的饭馆,带着家人在一条街道的尽头一家物美价廉的小饭馆品尝湘江鲜鱼。 谢玲珑趁机派荷花去饭馆后堂找伙计打听一下米、菜、活鱼价格。她空间里的米、菜、活鱼用灵泉养成,品质比人间强许多倍,可惜在浏阳县没有识货的买主,不知道人口稠密百倍的潭州有没有市场。 一家人回到谢府已是傍晚,用过晚饭,何七雪困意难忍带着谢玲珑睡下了,谢奇阳去书房看书。刘氏再次派林嫂叫谢奇阳去商谈要事。 谢奇阳本不想去,怕林嫂叫嚷把妻女吵醒,放下书本过去。 正厅里燃着四盏油灯。谢奇正借着昏黄的灯光,瞄到屏风下面有一双醒目的粉色绣花鞋,猜到那矮女子竟躲在后面窥视鬼鬼祟祟,心里有些不喜。 刘氏看到谢奇阳一脸的不耐烦的脸,心里愤怒着却不能发作,死人一样的脸挤出不自然的笑,开门见山侃侃而谈,舌璨莲花,道:“我那外甥女人品容貌皆佳,家财万贯,潭州府里想求娶她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她挑的眼花把年龄耽误了。今日她无意中见你,道是投了眼缘……愿意赠你白银万两助你去长安赶考,只求你年后娶她过门,给她一个平妻的身份。她许诺日后会与你堂客好好相处,事事以你堂客为尊。这样的好事,我这个当母亲的听了自是为你欢喜,便把你叫来商量,何时派媒人去提亲下帖子,几时办亲事。” 第29章 谢举人富贵不能淫 谢奇阳越听越纳闷疑惑,一个黄花大闺女只凭着一面之缘,不顾对方有妻有女,未经父母同意就敢自己做主找上夫家,赠银万两要嫁过来,怎么如此轻浮没有家教? 他原本就压根没有纳妾娶平妻的心思,如此不自重自爱的女子,媒人又是曾经的仇人,此事处处透着蹊跷,说不定那万两白银就是个带着毒的诱饵,不知道后面会引起多大的灾祸,当下果断摆手道:“二夫人莫再说下去。我此生只会有一个妻子,就是何七雪。今晚之事我就当做没发生过。夜已深,告辞!” 谢奇阳转身要走,屏风后面的刘淑芳乱了分寸急得快走出来,拦在他身前高声道:“五万两银子外加良田百亩!你若同意,十日内我就先付三万两白银。表哥,长安赶考的举子成千上万,你若想脱颖而出上榜成为进士,没有银子能成吗?” 刘淑芳所有家产合起来大约是十五万两白银和三百亩良田,为能嫁给谢奇阳,送出三分之一已是极限。 五万巨银那在潭州城府是能享受一生的荣华,刘氏震憾的头犯晕,哪曾想到刘淑芳如此之富,以前曾给她介绍过谢家两个举人,她最多也才出过五千两白银。 谢奇阳鼻前嗅到浓郁的脂粉香,望着个子只到自己下巴目光热切的刘淑芳,冷哼一声,话都懒得说一句,绕开她大步流星离去。 刘淑芳脸色苍白身子摇晃几下险些摔倒,林嫂眼快忙过来搀扶住,小声道:“表小姐,你是不是有点急了。” 刘淑芳咬唇无力道:“我就是怕他知道我以前的那些事,才急着要把亲事订下来。如今他刚到潭州,跟你们府里的人来往甚少,还没听到什么,过些天要是听了我的事,那我可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刘氏想着是那五万巨银,胸脯上下起伏,眼珠子快要鼓出来,一字一句道:“五千两银子,本夫人帮你达成心愿!” 谢奇阳回到屋子,隐约瞧见床上站着个小人,走进一看,女儿披散着头发,穿着乳白色贴身单薄的小衣,张开双臂要他抱抱。他连忙宠溺的抱起来,女儿温暖的小脸贴着他的脸颊,甜糯的声音却是在哭泣道:“爹爹,我刚才做了个恶梦,有坏女人要抢走你,还要害娘和小弟弟,把我卖掉。我好怕怕哦。” 谢奇阳心一紧,连忙小声道:“莫哭,爹爹在这里。”在女儿光滑的小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道:“爹爹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们。” 谢玲珑搂着爹爹,小脑袋枕在他肩上,心里对他很是敬佩,不是每个没钱的男人都能经得起五万巨银的诱惑,娘真的是很幸运,她很幸福自豪。 年二十五天公不作美,昨日还是晴天,到了夜里就开始下起毛毛细雨,早晨雨渐大温度骤降,巳时初1雨刚一停,老老太爷就立刻下令全族人列队站在正门前候着。 谢府正门大开,全族的人穿上新服迎接从长安城回潭州探亲的正五品上的都水使者谢林。 排在最前面的是老老太爷和长房的老太太,然后是各房的老爷、嫡出的少爷,再后是各房的太太、小姐和小小少爷、小小姐。 众人望眼欲穿,打探回来报信的男仆来了六个,最后愣是站晕四位体虚早餐又没吃饱的小姐、小小少爷,这才看到远远的大路出现长长的轿队。 谢奇阳因是举人,被老老太爷点名破格站在嫡出少爷的队伍里,身边的堂兄堂表都在眺望排场的队伍,他却是忧心忡忡的回头注视着孕妻和爱女,刚才已经晕倒四个人,若不是老老太爷和老太太自始至终站在前面、何七雪以眼神暗示没事,早就送妻女回东湘院。 谢玲珑小脸被冷风吹得通红,站在人堆里悲催的只能看到大人们的背影和后脑勺。何七雪忍受着前后左右来自刘氏、乔氏和大房几位堂嫂堂弟的冷嘲热讽,握着女儿的小手,腆着肚子保持着笑容,关注着远处时常回头望她的丈夫。 午时三刻,叭叭叭鞭炮响混杂着咚咚咚锣鼓喧天声,荣光满面开怀大笑的老老太爷象征性的受了谢林和他两个嫡子的鞠躬礼,拉着谢林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去。 富态笑意浓浓的老太太先是跟穿金戴银贵气熏天谢林的夫人何氏介绍着女眷孩子们,然后谢林的两个嫡儿媳、三个嫡孙子、四个嫡孙女和众人相互见礼,一大群人簇拥着何氏欢笑着进门。 谢府的管家引着谢林的管家去早就粉刷清扫好的望梅楼卸看过房子后,谢林带来的一百多个奴仆提着数不清的大小行李搬进去。 何氏的奢华谢府人前些日子就见识过了,她是河南府的人爱吃面食不喜吃米,提前派家奴从长安去陕北农户家买来冬小麦碾出的新面,用坛子装好封上防潮,然后和其它食材一起千里迢迢运到潭州。 今日谢府的人再次大开眼界,何氏为图舒适连碗筷、手炉、铜盆、痰盂都带来了,行李太多以至于望梅楼都放不下还要临时在最近的院子腾出五间房,最夸张的是她竟然带了八个厨子。 何氏在谢府吃的第一顿饭不是谢府厨子做的,而是自家八个厨子下厨做的面。 族宴上女眷们分坐成几桌,谢玲珑沾了老太太的光,得了一小碗面。她舍不得吃完,让何七雪尝个鲜。 何七雪吃了一口汤就停住了,蹙眉头狐疑道:“这是什么肉弄的汤,怎么膻味比猪下水还重。” 谢玲珑噗嗤笑出声来,两个小梨窝一闪一闪甜死人,道:“娘,我刚才听别人说这是河南羊肉烩面,在河南府很有名的。” 何七雪有些尴尬的放下面碗,却见隔壁桌有位太太道:“原来是羊肉,难怪有味呢。唉,真是糟践这面了。” 何氏特意提前从长安运来的活羊配上陕北的新面做出河南最有名的吃食羊肉烩面,原以为能出彩,却没想到谢府人吃了后没有一个称赞。 1巳时初:上午九点多。 第30章 何氏东施效颦摆谱 何氏出自河南洛阳名门何家。 平唐国建朝近三百年七位皇帝,河家竟是出了四位皇后。当今太后和皇后都是出自何家。皇帝李自原的生母是太贵妃不是太后,传闻李自原迫于太后压力封何家嫡女做皇后。 何氏是何家出了五户远房的分支的庶女,父亲早逝母族无靠,只是有个做小官的亲叔叔。 谢林进士出身在河南府当从七品上的中下县令,原配妻子难产去世当月向何氏亲叔叔求娶何氏做正室。 何氏的亲叔叔在谢林财力的支持下攀上何家嫡支皇后的哥哥——当今的正一品太保,又引荐了谢林,两人一起官运亨通至今。 谢林能有今日完全是傍着何家的大腿,何氏肚子又很争气生了两个儿子,所以她在府里说一不二。 何氏出身庶女,内心自卑,却最怕被人看不起,嫁给谢林后主管后院有了实权,凡事都要图个光鲜讲究排场。 谢林去世的原配原是潭州一位从六品上大县县令官员的嫡女,曾经在谢府住过一些日子,得到谢府上下称赞。 何氏第一次进谢府为了显示高贵不俗,从穿着打扮到饮食住宿事无巨细,全部参照何家嫡支嫡女陪同高官丈夫探亲的标准置办一切,目的就是比过去世的那位原配,震慑谢府所有人,留下一个高不可攀富贵大气的显赫名声。 可惜谢府外强中干,上下都穷的厉害,何氏如此显摆,示威过了头,令众人渐生反感,同桌的几位夫人除去进门时跟她亲热说几句,都低头不语,便连最能调解气氛的老太太也变得沉默寡言。 老太太心里很郁闷,她是老老太爷嫡长媳,何氏应尊称为伯妈,在进门、入座等等事情上都应让她先,可是何氏非但没叫过一声“伯妈”,还处处不让。 老太太的家族经商在潭州是巨富,以前只有她显摆的,现在跟何氏相比,她就像个无权无钱的叫花子。 何氏说话河南腔,偶尔还夹带着刚从长安贵妇嘴里学来的陕西腔,老太太听得一头雾水,不敢乱发表意见怕被何氏取笑。 谢玲珑是在场谢府女眷里面唯一能全部听懂何氏说话的人,可惜只是小孩子,没有资格跟何氏同桌。 何氏的两个儿媳素知婆婆的心思,见场面冷清,轮流讲起洛阳和长安的繁华,现今长安府贵妇圈子里流行的发式、首饰、衣物等等,张口听一场戏包个园子几百两银子,一只钗几千两银子,听得谢府人目光越来越黯淡。 好在两个儿媳说婆婆何氏此次来带了许多首饰玩艺儿送给大家。谢府的女人们这才有了笑容。 乔氏瞟了一眼何七雪手腕上的玉镯,心说:堂弟媳何氏拔根毛都比这玉镯子值钱。哼,我等着戴比你这副玉镯贵十倍的首饰! 刘氏跟乔氏对了一眼后,瞄着何七雪的肚子,目光里闪过一丝狠毒。 家族欢迎谢林的仪式一直持续到黄昏,谢奇阳一家三口疲惫不堪的回到东湘院西厢房,随便吃点东西就都睡下了。 第二日谢林祭祖,谢奇阳再次以举人的身份破格参加。下午谢林专门接见家族的七个举人,出了几个刁钻的题目考问七人学识,谢奇阳真才实学对答出流。谢林又出了两道策论题,让七人选一道纸上做答,最后对谢奇阳写的策论点头称赞。谢奇阳不骄不躁,心态平静,令谢林刮目相看,起了重点培养之心。 大年二十八家族开族会,谢林和他的儿孙们全部出席,其中包括两个未成年的嫡孙。 谢奇阳是庶子,十岁时就被赶出府,名字连族谱都没上过,更何况参加族会。 此次由老老太爷提议,族里几位堂叔都点头同意,谢奇阳享受到谪子才有的待遇,他、何七雪和谢玲珑的名字都正式的记录在族谱上。 谢奇阳压抑多年的心事了结,心情无比激动的走出祠堂,一时看到族里的任何人都觉得格外亲切。他兴冲冲回去将好消息告诉了何七雪。 “奇阳,咱们回头给娘烧纸时告诉她这件好事。” “嗯。”谢奇阳应着。他娘是个孤儿,自幼为婢,死后葬在永安镇附近的小山。 夫妻俩又说了些话,情到浓时见谢玲珑不在,便坐在床边相拥亲吻。谢奇阳眼里的泪被何七雪用柔软的舌尖添干,只余下幸福的笑。 年二十九早上老太太便命奴婢给东湘院二房和谢奇阳一家送来过节需要用的对联福字、红烛、茶果点心、干货、鞭炮等等食品玩艺。 廖小松跟荷花站在东西厢房的正厅门前,一人拿了着一张对贴在门边比划,谢玲珑抱着小白站在台阶上指挥道:“小松舅舅手再举低点。荷花踮起脚再举高点。” 吴嫂在厅里用瓷盘装果子、点心、干果摆到桌上,谢玲珑银铃般的声音传到耳里,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如果没有那场大火,她的两个儿子会活着娶亲,只怕她也有这样可爱天真的孙女。 虽然天上下着细雨天气湿冷,但西厢房的对联和福字贴好,客厅的吃食摆好,就有了过年的喜庆和氛围。谢奇阳和何七雪的脸上也是挂着笑容。 年三十早上雨停了,天空阴沉无风,到了中午竟然飘起碎雪花。 谢家人午休起来走出屋望到漫天的雪花都有些惊喜,瑞雪兆丰年,老天多下雪,潭州地区的农民今年就会丰收。 谢玲珑惊喜叫道:“下雪了哦。” 小白鼻孔里哈着白气,瞪着圆圆的猫眼懵懂的瞅着天,走到台阶上抬起猫爪接住落下的雪花,很快雪就融化变成水从爪缝里流出来。 “珑妹子,下雪天冷,快进屋莫冻着。”谢奇阳一只手挟起女儿就要往屋里送。 “爹,我要玩雪。”谢玲珑撒着娇,瞟到林嫂从刘氏屋里走出来撑起伞表情不自然的望了爹娘一眼而后从大门走了,连忙用心语命令小白道:“你跟上林嫂,看她大年三十冒大雪鬼鬼祟祟去哪里。” 第31章 玲珑全家欢喜过年 酉时1一过,谢府开始热闹起来,各院放起吃年夜饭前的鞭炮讨吉利,惊天动地的爆竹声在飘着棱形雪花的天空回荡,老太太派来的年青奴婢敲开东湘院的大门请所有人去吃年夜饭。 谢奇阳跟那年青奴婢感慨道:“老太太自从主事后就立下规定,大年三十晚上主子们吃团圆饭,奴仆们也同样要聚在一起吃,主子们吃的饭菜,厨房同样给奴仆们准备一份,所需的银两都从她个人的月银里出。我离家这么多年,这个规矩未变,老太太对下人一如既往的宽厚。” 那年青奴婢伶俐的道:“奴婢们能在老太太跟前侍候是天大的福气。”抬头望到打扮如玉的何七雪和小仙女般的谢玲珑,立刻恭敬的行礼。 谢奇阳赏了年青奴婢一串二十个铜板,指着吴嫂、廖小松和荷花道:“聚餐时劳烦照顾他们。” 年青奴婢笑着收了钱,余光瞟到春儿扶着刘氏从屋里走出来,特意高声道:“老太太特意交待奴婢们不能怠慢十二少爷房里的人,违者要以家法处置。” 若在平时刘氏早就骂起来,她岂能受的了奴婢的刺话,今晚辞旧迎新的重要时刻却是不行,绝对不能惹老太太生气。 春儿掀开厚厚布帘推开门,刘氏走进去望到躺在床上呼呼死睡的谢十三,眉头紧蹙,自言自语道:“你睡着总比饭桌上惹老太太生气的好。” 刘氏跟谢奇阳一家人一前一后老太太的正湘院。 院里的奴仆见到春儿和二房看门的老男仆,问道:“怎么没见十三少爷和林嫂?” 春儿编着谎道:“十三少爷受了风寒在家歇息。林嫂去潭州府看望亲戚。平日你们从来不问,今个怎么关心起他们?” 奴仆们瞅着春儿脸上醒目丑陋的疤取笑道:“二房的人个个与众不同,我们今天问问不就是想巴结你们吗。” “大老爷不来吃团圆饭是卧床不起重病在身,十三少爷也卧床不起患重病?” 春儿哪能听不出话里的反讽和诅咒,咬唇气的差点骂人,见众奴仆围着廖小松、荷花和吴嫂讨好说着吉祥祝福的话,目光闪过一丝阴毒怨恨,心说:看你们三个还能得意几天,等换了新主母,你们这些旧人都得被卖掉! 宽敞气派的饭厅里灯火通明,灯台上点了六十六根红烛和三十三盏青瓷油灯,九十九喻为天长地久吉祥如意,四周放了九个火盆,中间摆了五桌,每桌布二十九个盘子,分别是点心、冷盘、水果、热菜、汤、主食,潭州府城最有名的九湘斋点心,猎户从山里打的野獾、野鸡、野兔,鲁地的干海参、墨鱼,湘江的三种江鱼,十几种山珍海味,色香味俱格外丰盛隆重。 老太太、乔氏、刘氏、谢奇阳夫妻、九少夫人和谢十夫妻坐一桌。 九少夫人是经商失败弃家逃跑失踪谢九的原配妻子,几年前经商的娘家获罪都被流放到几千里之外的寒苦之地,没有了娘家,不得不呆在谢家过着守活寡一样的日子,还得管着不安份的妾和贪念着家财的庶子们。 谢十就是大房行为放荡导致早泄臭名远扬的那位,今日团圆饭也露面了。 谢玲珑跟大房的八个嫡子、女坐一桌。谢九的嫡长子谢鸣今年十八岁,文不通武不成,经商脑子也不够使,早就过了婚配年龄,可惜受了谢九臭名连累,潭州城府没有一个官员愿意把嫡女嫁给他,乔氏不得不在去年用银子给他堆了个秀才的功名。谢鸣纳了妾有通房却没有正式成亲,在老太太眼里仍是个孩子,被归到跟谢玲珑和弟妹几个萝卜头坐一桌。 余下的三桌全是大房的人,谢九和谢十纳了八个妾,生下十一个庶子、庶女。年龄最大的庶女谢红是谢十的女儿,今年十六岁,过了年就要嫁给潭州府一个三十多岁丧偶有嫡女的八品的小官做续弦。 谢玲珑瞟着这群堂哥堂姐们,谁对她都是羡慕讨好的眼神,这一切都归功于她的爹是才华横溢前途无量的举人,她的爹只娶她娘一个妻,她是嫡长女! 吃过团圆饭,奴婢们摆上干货、茶点、水果、茶水,众人围坐在老太太身边,有说有笑守夜。 众人为了待会能多得点压岁钱都来讨老太太欢喜,说笑话、唱花鼓戏、背诗,连学动物叫的都有。 老太太只有在今天才能忘记不肖子孙带来的心酸和痛苦,年年听这些她并不觉得烦,特别是今日有谢奇阳这个举人孙子在,觉得未来有了希望,内心欣慰。 老太太想到谢林和何氏的排场和富贵,族人们对他们的恭敬和羡慕,语重心长的跟坐在旁侧的乔氏道:“奇阳今年若能高中成了进士,咱们这系也要出头了。你的孙子、孙女娶亲婚嫁底气都能硬些。” 乔氏点点头,承认这是实话,若嫡长子谢鸣有个进士的堂叔,亲事哪能如此难,可是又想到自己答应要帮刘氏做的那件缺德事,目光有些飘忽。 谢玲珑一直坐在谢奇阳怀里,不过度表现也不装傻。她不用像大房的孩子们那么刻意的讨好老太太,只要露出甜美的笑容坚持着不睡着守夜就行。 子时一到新年至,奴仆们在院里的雪地上点起鞭炮,叭叭叭砰砰砰,震耳欲聋,好不热闹。众人都欢笑着走出门去,站在屋檐下观看在飞飘的雪花里炸响寂静闪烁火光的鞭炮。 厨房里传来几位厨子带着喜庆的高喊声,“快来端红枣鸡蛋啰,谁吃上谁今年日子就甜甜蜜蜜,幸福团圆哦!” 谢玲珑记得在前世守夜之后是吃饺子,到了这里潭州的规矩是吃红枣煮鸡蛋。 青白瓷碗里九粒红枣、两个白白剥了皮的熟鸡蛋和放了蜂蜜的汤水,红枣和蜜水象征日子甜蜜,熟鸡蛋象征团圆,只有亲人团圆日子甜蜜才叫幸福。谢玲珑听着谢奇阳介绍美好的喻意,硬是将一碗全部吃光,而后默默在心里许着愿望:希望我两个世界的亲人都能幸福甜蜜团圆! 吃过夜宵老太太按照惯例给不瞒十六岁未成年的晚辈发压岁钱,贴身的奴婢捧着一个尺长七寸高檀香木制的红漆盒子,里面装满了碎银子。 大房的孩子们和谢玲珑按着年龄大小排队给老太太磕头拜年。谢玲珑算是四岁,排到倒数第三,待轮到她,在众人的注视中跪下磕了三个头,笑靥如花道:“玲珑一家祝奶奶身体健康,新年愉快,今年月月如意,日日顺心,时时笑口常开。” 前面的孩子都只是代表自己去说喜庆的话,谢玲珑一开口却是代表全家,而且祝福的话前所未闻,听上去那么顺耳舒心,配上她纯真可爱甜美之极的笑容,让老太太从心底里开心喜庆,忍不住起身双手扶起她,弯腰亲昵的抚摸她的小脸,笑道:“我的乖重孙女,小嘴比蜜还甜,说的真是好,你娘教导有方。你今年四岁了,之前都没得过我们谢家的压岁钱,今日都给你补齐了。你在旁边等一下。” “谢谢奶奶。”谢玲珑行礼之后走到爹娘身旁。何七雪自豪的摸摸她的头发,目光全是宠溺。 老太太受了最后两个小孩子的磕头礼发了两份压岁钱,命令贴身奴婢把檀香木盒连盒带银子都给谢玲珑。老太太原本想着只给谢玲珑双份压岁钱,着实因为特别喜欢这孩子,就随性一回。 谢玲珑双手捧着木盒鼻子里嗅着淡雅的檀香味,估摸里面的碎银加在一起最少四十两,大房一群孩子的压岁钱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么多。 老太太派出压岁钱之后,本家的团圆饭至此结束,晚辈们各自回院休息小睡两个多时辰,初一早上她不能晚起,要带着本家的人去给老老太爷拜年。今年谢奇阳回来了,本家总算出了位有功名的男丁,她脸上总算有了光。 1酉时:下午五点。 第32章 何氏听谗言设赏梅宴 雪从三十中午一直下到初一下午,洋洋洒洒时大时小,给整个潭州披上了一层漂亮的银装。 谢奇阳一家全天给家族长辈们拜年,谢玲珑收了不到二十两银子的压岁钱,谢奇阳打发出去的银子却是六十多两银子。晚上在老太太那里用过饭,老太太体贴入微的给谢奇阳一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笑道:“族里孩子多,你家就玲珑一个,七雪要努力多生。” 从初二至初三,潭州城府的十几位官员先后携家眷带重礼给谢林、何氏和老老太爷拜年,谢府昔日繁华重现。 这三天谢奇阳与另六位举人被谢林叫至望梅楼见过潭州府一些官员,方得知谢林与这些官员都是朝中何太后、何皇后的党系。 何太后和何皇后都出自洛阳高门何家,以前太后、皇后党系的官员霸据着中原一带,那里的官员有时连圣旨都敢违抗。近年来何家把势利浸透到了湖广一带,如今潭州府的行政、军务主官都是出自太后、皇后党系。 年前颇得皇帝圣眷的吕方正到潭州府一行,潭州府主官却未亲自出面,这是太后、皇后党系与帝系已有矛盾的明显讯号。 谢奇阳虽未入仕,但以前经商接触到一些走南闯北大商家的管家,跟出身望族的何屠夫谈论过朝政的军队和政局,加上对历史书籍大事件的领悟,颇有些见识。 他觉得当今圣上才智过人是平唐国近百年难遇的明君,圣上登基二十几年便把兵权全部收拢,太后、后党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各地拉帮结派下去,最终触极到圣上的极限,若天时、地理、人和三者必备,圣上极有可能铲除太后、后党一系。到时何家若倒,谢林岂能安好,谢府也会受到牵连。 他不是迂腐之人,但却有原则操守讲道义。他是举人今年赶考是为了成为进士做圣上门生,想当圣上的弟子,又岂能背叛圣上,跟太后党、后党拉帮结派同流合污? 初三当晚谢奇阳在书房静想透彻,突然觉得回归谢府也许是个错误决定。他准备初五族宴过后,当晚向老老太爷和老太太辞行,初六清早便带家人返回浏阳县。 夜静更深,目光清明的谢奇阳自书房里走出,突然听到一声女子娇笑,抬头望去刘氏屋前站着个人,天黑看不清模样,凭着方才那声笑应是女子,以为是春儿,没有答理准备进卧室,哪知那女子又笑了两声,道:“表哥好毅力,过年每夜都能静心读书到子时。” 谢奇阳听到“表哥”二字,这才明白原来是那个身材矮小的刘家女子,心说,你即知是深夜子时,那还跟我搭讪?冷哼一声便进了屋。 刘淑芳倒不在意谢奇阳的冷漠,嘴角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她已经撒出去一万两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除去乔氏、刘氏、族里大夫、何氏的儿媳及贴身奴婢等等人,便连谢奇阳身边的奴仆都买通了,明日就等着计成除掉何七雪做举人正妻。 初四早上晴天,万里无云,雪后数日气温很低,空气却很新鲜。原本近一尺的厚雪融了一大半,谢府的路被奴仆们清扫的十分干净,台阶上都铺着防滑的毡子,生怕摔了主子和客人。 自从嫁给谢林就过上养尊处优日子的何氏坐在梳妆台前,眼角布满鱼尾纹的脸照在光亮的铜镜上,身后贴身奴婢拿着宽齿雕花精制檀香软木小心谨慎的给她盘着如今长安最流行的发式。 奴婢待何氏满意的点头之后,道:“夫人,昨个奴婢听几个婆子说,谢府唯一一处雅致的地方就是楼前不远处的那片梅林,虽说梅树少了些,但老天应景的下了场雪,这几日红梅映雪煞是好看呢。” 旁边另一位贴身奴婢双手恭敬的递来茶水,笑道:“可不是吗。我听两位少夫人和小姐也说这片梅树开着艳,以前在长安、洛阳总去参加别人的赏菊、赏牡丹宴,要是夫人能在谢家自家举办赏梅宴就好了。” 专门梳头的奴婢惊喜道:“对呀,咱们这次来带的厨子,有两个烤肉做的极好。” 谢林在潭州还能抖抖威风,在遍地侯门王孙高官的长安和高门家世群居的洛阳那就不算个什么。 何氏嗯了一声,眼睛忽的一亮,道:“冬雪赏梅吃烤肉诵诗是个雅致的事,人少了不免冷清。本夫人今日下午就在梅林里办个赏梅宴,让族里那些女人们开开眼长长见识!你们交待管家去办好了。” 两婢相视一笑,各自去忙。 很快谢府各院都得到消息,各房原本打算今日回娘家拜年的夫人、少夫人们不得微有些郁闷的打发奴仆去娘家报信不去了。众人用过中饭小歇一会儿,精致的梳洗打扮,带着穿裹的像粽子似孩子们,想着腊月二十八族宴上何氏两个儿媳妇提过准备的许多首饰是不是会在今日一一送出,满怀期待的去梅林。 何七雪、谢玲珑、吴嫂和荷花只是晚一会儿去,离梅林远远的就听到好多孩子们的笑闹声,待走到近处望去,那十几棵梅树下竟然已经聚了几百人,便连亭子里也坐满了人,这么多人在一起,不知是赏梅还是赏人。 谢玲珑立刻嘟着嘴道:“娘,人太多了,她们会挤着我的小弟弟。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吧。”虽然已详知刘淑芳和刘氏在梅林设下的阴谋,一切暗中有小白罩着,但仍不放心让何七雪去犯险。 吴嫂也是满脸担忧,劝道:“夫人,您怀着身子还是别过去了。何夫人出自名门通情达理,想必也不会因此怪罪您。” 何七雪想着谢奇阳今早说起不想跟谢林走的太近,可是她应了邀请不露个面有失礼仪,便道:“我们去跟何夫人、老太太行个礼便回去。” 谢玲珑心里暗急,娇笑着拖长音道:“娘,我代表您去就好。外公和外婆说让我照顾娘的。娘不听我的话就等于不听外公和外婆的话哦。” 何七雪菀尔,点头同意不去梅林。她刚才踏出东湘院大门时心里莫明发慌,以为是妊娠反应,现在离梅林越近,这种感觉越强,怕是会在梅林发生不好的事。 这时梅林边上一个青裙奴婢朝她们快跑来,离的远远的就叫道:“十二少夫人,小小姐,快来吃烤肉,可香了。我们夫人、大夫人、几位少夫人都在等你们。” 第33章 谢府赏梅宴血案 春儿急冲冲跑来带过一阵寒风,吹得众人脸生疼。 何七雪看到春儿脸上疤痕被冻的红紫更加丑陋,心里生出一丝怜悯,可是观察到春儿目光闪躲不敢正视她,不由得生疑。 荷花踮脚往梅林那边望了几眼,道:“春儿,我怎么只看到人没看到烤肉的架子呢?” 春儿翻白眼不屑道:“烤肉架设在亭子里,两位高厨正在为老太太、夫人们烤吃食。哼,瞧你的话好像以前吃过烤肉!” 荷花一本正经的道:“我原来跟着戏园子的人去给富贵人家唱堂戏,那些人家为了应雪景就摆出烤架,有专门的厨子烤新鲜的鹿肉。有一次主人高兴赏我们一大份烧好的鹿肉,我吃了两片,觉得味道没有想象中的好呢。” 春儿一听是比羊肉精贵许多的鹿肉,刚才在心里编好的说辞都被弊回嗓子眼说不出,瞅到何七雪、谢玲珑根本没有好奇,恨荷花多嘴打岔,目光犀利的瞪过去道:“原来你出身戏园,怪不得见识比我们多呢!” 荷花没听出春儿话里的讥讽,仍道:“少夫人,梅林里的雪未融路很滑,您还是别过去了。奴婢抱着小小姐去给老太太和夫人们请安,可好?” 春儿目光杀人般凶盯着荷花,耳边听到何七雪道:“算了。我还是亲自带着玲珑过去。”立刻转怒为喜。 谢玲珑将春儿的一切表情看在眼里,握紧小拳头,小脸却仍是笑意浓浓,道:“咱们去尝尝烤羊肉。荷花放我下来,我要拉娘的手。” 春儿带路快步走在最前面,何七雪腆着肚子牵着谢玲珑慢慢跟着,荷花和吴嫂在两旁护着。 春儿进了梅林眨眼间便不见人影,何七雪要去亭子必须要走过四、五株梅树,谢玲珑紧攥着她的手,仰着脑袋看着四周乌泱乌泱的大人和孩子。 何七雪穿梭在人群里走了不过二十几步,就被混浊的空气和吵闹的声音弄得紧张的身上出了一层密汗,右手护着肚子,左手牵着女儿的手,望着亭子里端坐没有笑容的老太太,刚轻叹一声,就见前面一阵骚动,大人孩子叫着躲闪到一边,十几个孩子喊叫着如同脱缰的野马疯跑过来,其中几个大孩子手里扬着串着羊肉细长头尖的铁签子,紧跟他们身后是大房和其他两个院子的五、六个奴婢。 这要被他们撞着还了得!何七雪毛骨悚然,寒气自脚底升起,亏得练过功夫身手利落,一把抱起谢玲珑急速朝旁边跃去,还不忘叫道:“吴嫂,荷花快闪开!” 谢玲珑惊的大眼圆瞪圆,就听心里传来小白的安抚声,“玲珑姐姐莫怕,有小白在呢。” 吴嫂和荷花生怕孩子们撞倒何七雪,红眼吼叫着奋不顾身拼了命的冲上去张开双臂去拦,眼前突然一空,那群疯孩子竟然凭空消失,只有几株迎风而笑的梅树。 “啊!救命!”“啊!”“啊!”不远处传来几名女子无比凄惨的尖叫声,惊得梅林里所有人都愣住。 何七雪站在梅树下双手护着谢玲珑的头张口喘着气,扭头朝尖叫声方向望去,那边十几个孩子叠罗汉般摞在一起堆的好高,最下面依稀可见几只大人的手。 谢玲珑双臂抱着何七雪,脸颊贴着她圆鼓的肚子,刚才她临危不惧救自己真是勇敢伟大,柔声道:“我和弟弟都很好。弟弟还用脚踢我呢。娘莫怕,没事的。” 吴嫂和荷花无比愤怒嘴里大骂着顾不得看热闹,急忙返回来护着何七雪。那边已冲上去几个遇事麻利沉稳的年青奴婢将十几个孩子迅速麻利的抱至一旁,待看清三名被压女子的惨状,怎么也淡定不起来。 春儿和徐嫂的一只眼睛扎着串着羊肉铁签,满脸是血,已经痛晕过去。 另一个何氏的二儿媳妇周氏口吐白沫翻白眼,裙子和鞋面被鲜血染红,有出气没有吸气,人事不省。 坐在亭子里的何氏听到周氏重伤立刻晕过去,把坐在旁边的老太太吓得脸惨白,连忙叫奴婢给她掐人中。 何氏的大儿媳因怕冷早就回去了,亭子里辈份高能做主的就是老太太,她声音颤抖着令人立刻去把谢林的二儿子谢奇冬叫过来,把此事报给老老太爷和谢林。 同样坐在亭子里的刘氏傻了眼,慢慢望向同样是被个结果震昏脑袋的乔氏。 早就安排好在不远处院子里等待的大夫赶到现场,看到受伤的三人,也是愣了神,给他贿赂钱的人明明说是一个怀胎七个多月的孕妇,怎么变成了三个女子,这到底是下黑手都杀了还是什么都不做呢? “二少夫人,你快醒醒!”“娘!”周氏的两个奴婢和三个孩子围着周氏哭天喊地。 老太太赶至驱散围观的人群,喘着气叫道:“都别叫了,快让大夫把你娘救活!” 众人催促着大夫救周氏,春儿和徐嫂躺在周氏身旁身体抽搐鲜血直流却无人提她们一句。 何七雪陷入极度后怕之中,面色苍白心神不定,谢玲珑指着亭子道:“那里人少了,娘,咱们去坐着歇一下吧。” 何七雪点点头紧紧攥着谢玲珑的手慢步走至亭子,对视上刘氏毒蛇般阴冷的目光和乔氏难以置信的目光,突然间有点明白什么,但又不能确定,便不吭声坐在铺上软垫的石凳。 刘氏看到何七雪平安无事气得差点吐血,乔氏不自然的笑笑便要带着奴婢离开。刘氏冷哼一声追出去。 亭子里就只剩下何七雪四人,石桌上摆满了吃食,还有一铁盘子烤好的羊肉串,谢玲珑拿过一串吃了一块肉,竟还是温热的,在没有辣椒、孜然两大调料至宝的情况下肉能烤的如此好吃,何氏从几千里的长安带回的厨子手艺还真是高超。 谢玲珑仿若主人般道:“娘,荷花,吴嫂,吃。味道不错哦。” 何七雪哪有心思,吴嫂也是心神不宁,只有荷花奉谢玲珑的话如圣旨,双手各拿一串大吃特吃起来。 喵喵喵,小白不只从何处跳进来,正好落在放置几十串烤肉铁盘子的旁边,红色的小舌头伸出来舔舔嘴,口水快要滴下来,讨好的望着谢玲珑,传音道:玲珑姐姐,那边也都搞定了。能不能让我尝尝烤羊肉串? 谢玲珑环视四周,大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梅林,闯祸的和没闯祸的小孩子都被奴婢们带回去了,根本没人往亭子里瞧,便将所有的羊肉串、点心、水果、干货等收进空间,伸手捏起小白的后脖颈,笑眯眯道:“小白你怎么跑出院子了,不是让你跟小松舅舅一起看家守着我爹爹吗?” 喵喵喵,小白猫爪捂着眼睛无辜的叫着。 谢玲珑抬头道:“娘,小白说小松舅舅和爹爹听到梅林出事出来找我们了。” 何七雪看着小白的可怜样,嗔怪道:“珑妹子要乖,不要说谎。小白怎么会说话呢。” “真的。我能听懂小白的话呢。”谢玲珑话音刚落,就听到谢府的管家在梅林高声道:“老老太爷有令,封禁梅林,各院的人都散去。” 四人起身走出亭子穿过梅林准备回东湘院,身后传来女子尖锐刺耳的声音,“老太太,咱们快些去东湘院西厢房,儿媳今日要请您看一出凤求凰的好戏。” 第34章 东湘院一日毙三命 何七雪心一怵,回头见刘氏、乔氏亲自搀扶着老太太,旁边是老太太的两个奴婢,后面是大房的十几个妻妾、奴婢。 刘氏瞅着何七雪道:“你也跟着一同去,正好认清某些人的嘴脸!” 老太太心咯噔一下,猜到事关谢奇阳,停住脚死死盯着刘氏冷声道:“老二堂客,你那陪嫁奴婢徐嫂和十三的通房还倒在血泊里,你不管不问,拉着我去你院子,你想胡搞什么?” 刘氏听到老太太疏远的称呼她做“老二堂客”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但时间紧迫,只有跟乔氏使个眼色。 乔氏如今已深陷其中不能脱身,只有道:“老太太,是喜事不是坏事。你去看看就行,好歹许人家一个名分。” 乔氏想得简单,刘淑芳不就是想要嫁给谢奇阳吗,只要老太太见了开口说句话不就得了。 老太太振振有词道:“什么喜事?哪来的喜事!年初四府里两残一重伤,其中还有你们堂兄弟的儿媳妇!你们两个别犯蠢气!” 谢玲珑见老太太如此说话绝对是个明白的,心里纳闷这么多年来她怎么没有教出一个成器的儿孙! 不管老太太如何生气不愿,乔氏和刘氏联合起来包括大房的几个妻妾都跟着劝服,这么说着也就走到了东湘院。 只见大门开着,那名守门的老奴仆不知所踪。老太太几乎是被两个儿媳妇架着进了大门。 吴嫂紧张的跟何七雪小声道:“少夫人,您要不和小小姐、荷花站在这里,老奴先跟着进去瞧瞧。” 何七雪目光闪烁胸脯上下起伏,谢玲珑忙笑道:“娘,你忘了吗,我刚才都说了,爹和小松舅舅去找咱们了呢,爹爹不在里面。我是菩观世音菩萨救过的人,菩萨会保佑我们一家人。” 何七雪吸了一口气,脸色苍白跟在众人身后进去。 二十几个女人快将院子站满了。大房的四个奴婢在乔氏的眼神示意下快步走到西厢房,撩起四间屋门的用来挡风隔寒的厚帘子,看到门上挂着的铜锁,惊讶回头道:“夫人,门都上了锁。” 乔氏一愣,刘氏失声叫道:“不可能!屋里肯定有人!” 四婢又把耳朵贴在纸窗上听,均摇头道:“没有动静,里面无人。” 刘氏铁青着脸甩开老太太的胳膊,冲了上去要亲自看,正在这时她自己居住的正厅里传来一声女子见鬼般的尖叫,“啊!怎么是你!” 刘氏望过去正疑惑正厅的门帘子何时被人摘掉了,大房的一个妾满脸好奇的走过去只是伸手轻轻一推,大门便砰的全部打开,将里面躺在地上两个抱在一起赤条条白花花的人彻底的暴露在众人眼前。 那个妾已不是黄花闺女,但大白天瞧到男人的下身,亦是羞的惊呼出声“啊!”连忙别过脸去。 几十只眸子盯过去,厅里遍地是剥落的衣服,桌椅东倒西歪,可见这对男女刚才有多激烈,待看清楚他们的脸时,不约而同的惊叫道:“十三少爷!”“刘寡妇!” 还未等刘氏反应过来,刘淑芳红着眼尖叫着将谢十三猛的推开,双脚厌恶之极的踹开他,而后抓起地上的一件玫瑰红色绣有鸳鸯戏水丝绸肚兜遮住胸口。 老太太猜到事情里面的猫腻,想到刘氏真正要设计的人竟是全家唯一的希望谢奇阳,气得脸发紫喝道:“刘氏,这就是你让我来看的好戏!”上前一个巴掌朝刘氏扇过去,道:“来人,把刘氏和屋里两个不要脸的东西都抓起来关进厨房的地窖,等过了年再处置!” 刘淑芳尖叫道:“你们凭什么关我,你们府里的男人奸污了我,还敢关我?今日谁敢碰我,姑奶奶就一头撞死!” 刘氏忽然间中邪般双眼发直,豹子般冲进正厅扑向刘淑芳拳打脚踢怒骂道:“你个烂表子扫把星,谋财害命毒杀三个老头丈夫贪了几十万银子都不够,还来害我儿子!” 刘淑芳跟刘氏扭打在一起,尖叫道:“你个老王八蛋敢暗算我,收了五千两银子,竟然让你的烂儿子污辱我,还带这么人看我出丑!我早该料到你这毒妇和狗屁的乔氏没安好心,原来是贪着我的家财,让我嫁你的牲畜不如的跛脚儿子。我杀了你!” 刘氏脸被刘淑芳中指带的宝石戒指划了几道血痕,无意中看到往后退的乔氏,拼命高声叫道:“乔氏,你收了烂婊子的两千两银子,明明让你的孙子们去撞十二的堂客,怎么撞伤了徐嫂、春儿和周氏!你个蠢猪怎么办的事!” 众人当然听得明白刘氏嘴里的“十二的堂客”指的就是谢奇阳的妻子何七雪。 乔氏兔子般跳起来惊慌失措摇手叫道:“你别血口喷人!我一个铜板都没见过,更不晓得撞人的事。一切都是你和你外甥女弄的,连那要暗中杀害十二堂客的大夫都是你们请来的。” 乔氏的儿媳们心叫不好,徐嫂和春儿是奴婢死了都没事,但周氏不同,她是谢林的二儿媳,娘家是洛阳城的官家,撞人的事若泄露出去,谢林第一个会拿大房开刀,最低的惩罚也得全家被除名赶出谢府。 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这些平时里就在内宅斗的死去活来的阴狠妇人,相互对视一眼,妻妾在此时难得的态度一致,均目射凶光点点头。 九少夫人叫道:“娘,二婶婶要被她外甥女打死了。我们去帮她!”其余人招呼着所有奴婢们涌进大厅,操起厅里的大瓷瓶、椅子狠狠朝刘氏和刘淑芳脑袋上砸去,便连一直闭着眼睛口里不知说着什么梦话的谢十三也不放过。 “啊!” “大房的死女人们,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救命!” 一阵惊心动魄的砰砰叭叭声响过后,刘氏、刘淑芳凄惨的呼救声音由低变无。 厅里一片狼藉。众女见砸的差不多,又装着哭去看刘氏到底死透没有,一会儿终于嚎叫道:“老太太,二夫人没了,十三少爷也没了,她们都被二夫人的外甥女打死了。” “老太太,二夫人的外甥女也死了,被十三少爷打死了。” 第35章 廖小松忠义为主 乔氏浑身冰凉,像死人般无力呼吸。老太太气得七窍生烟,张口哇的喷血晕死过去,两个贴身奴婢哭着赶紧将她搀扶着回去。 何七雪确定所有的事情都是针对她和谢奇阳,想到刚才听信春儿的话险些在梅林丧命,脸色惨白,心惊肉跳,恐慌中险些站不稳,也亏得她自幼看多了何屠夫杀猪胆子锻炼的大,换成其他女子只怕当场吓昏流产。 吴嫂强忍恐惧手颤抖着搂着何七雪的肩膀退出东湘院,道:“少夫人,老奴会跟少爷说刚才所有的事,请少爷安排咱们明个就走。” 荷花义愤填膺道:“好一群毒妇,竟然要害少夫人和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谢玲珑小脸一板,严肃道:“荷花不要说了,大房人多势众,万一冲过来连咱们也打死怎么办。咱们往远处走走,等爹爹和小松舅舅一到咱们就走。” 乔氏等人刚迈出东湘院大门,就被几十个手里拿着粗麻绳凶横的褐衣奴仆团团拦住,为首的两人一个是谢林和何氏带来的管家,一个是谢府的管家。 谢林家的管家居高临下冷声道:“我家老爷吩咐,将你们家刚才撞倒我家二少夫人的七个孩子全部绑过去问话!” 乔氏两眼一翻晕了。众女连忙扶着她喊天叫地。 “这么多人到东湘院做什么?”谢府的管家冷哼一声,跑进东湘院,一眼便看见大厅地上躺着三个血淋淋的死人,立刻惊呼道:“死人啦!有人死啦!” 谢林的管家经历过命案,带着几个奴仆冲进去看了现场,果断道:“死三人以上就是大命案,朝廷都要过问的。快将这院子封住,把那群女人都带去见老爷。” 大房的女人们心虚的个个脸色惨白,有两个妾浑身发抖甚至溺尿。 九少夫人商家出身反应快,咬嘴唇道:“想活的就说她们是互相打斗至死。千万别提老太太和十二家的!” 老太太是大房唯一的靠山,老老太爷看在她的面子上会替大房说话。谢奇阳是举人,是老太太和老老太爷器重的人,而且他不在现场,别人也不会相信何七雪一个孕妇能杀死三个人。 十少夫人回过神来,急忙扭头跟身边的妾、婢低声嘱咐。 九少夫人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抬高下巴端起主子的架子,道:“两位管家,刘氏外甥女和谢十三白日通奸被刘氏发现,三人不知怎地扭打在一起,我们在外面无意路过听到动静进来发现她们已经都死了,正要去给老老太爷报案。” 两位管家哪信这些。四个奴仆堵在东厢院的大门口。两个说话清楚的奴仆前去给谢林报案。其余人分成两组,一组是两位管家去大房院子抓孩子,一组押着大房的女人们去见谢林。 到了大房的院门前,谢林府的奴仆凑上来道:“二少爷刚刚悄悄吩咐,要把这些耸孩子的家砸了给二少奶奶报仇!” 谢林的管家想到何氏交给他办的赏梅宴差点害死三条人命,邪火正无处可发,便狠声道:“拿走里面值钱东西,其余的都砸了!” 谢府的管家站在一旁便是有心想拦也无力,更何况他一直蔑视老太太这系的人。 谢奇阳、廖小松带着二房看门的老奴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谢府四处转着,逢人便问可否看见何七雪和谢玲珑,走出一身臭汗,终于看到一排枯柳树边站着三大一小四人。 这一瞬间妻女的身影无比深刻的烙记在谢奇阳脑海,激动兴奋的高声道:“七雪、珑妹子!” 廖小松亦是欢喜无比的摆手道:“我和少爷在这里!” “奇阳哥哥。”何七雪待到谢奇阳走近,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放声哭起来。 谢玲珑抱着谢奇阳大腿哭的满脸是泪,道:“爹爹,刚才娘和小弟弟在梅林差点被人害死了!” 吴嫂警惕的望着跟来开门的男奴仆,荷花则是盯着廖小松道:“你把少爷带到哪里去了,害我们等这么久?” 谢奇阳安抚完妻女,指着老奴仆道:“柄叔原是我爹的书童,我爹去世后,刘氏赶走我和娘,是柄叔把我娘藏在房屋砖下的三十两银子挖出来交给我们。没有那三十两银子,我和娘就会流落街头。柄叔是我们的恩人。” 柄叔大概五十多岁,个子不高背微驼,衣服虽旧却洗得很干净,搓搓手一个劲的摇头表示不用在意他当年做的那件好事。可越是这样越让众人觉得他憨厚心善。 谢奇阳觉得外面冷要回东湘院说话。何七雪摇头道:“奇阳,那里出了三条人命,刘氏、矮冬瓜和谢十三都死了,谢林堂叔的奴仆刚才把大房家的女人和孩子都抓走了,东湘院已被封,咱们不能去了。哎,你的那些书还在里面怎么办?” 吴嫂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一遍,谢奇阳气得脸色苍白望着何七雪痛声道:“矮冬瓜收买了小松往我茶里下迷药,我以为只是要害我一个人,想着后日便走,懒得去理会。后来柄叔来报,说梅林里出事,叫我和小松赶紧去寻你们。我万万没想到矮冬瓜竟是设下的连环毒计,这边害我,那边用重银收买刘氏、乔氏两房的人和大夫在梅林园害死你和我们未出世的孩子。” 何七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她们还想害我们的珑妹子。当时我拉着珑妹子,那十几个孩子就这么冲过来……” 荷花在戏园里呆过,听说过迷药,忍不住道:“廖小松,迷药是怎么回事?” 廖小松义愤填膺道:“昨晚睡觉前那刘淑芳叫春儿把我叫过去,想用一百两银票收买我,让我在少爷的茶水里放迷药。” 何七雪内心震惊,她知道廖小松为给久病的父母治病,上山砍百斤柴走几十里山路到县城卖,每日顶多卖十几个铜板,一百两银子对廖小松穷困的家来说是绝对是笔巨款。 廖小松道:“我岂能出卖少爷,只是碍于少夫人和小小姐在场,不好开口。今日中午等你们都走了,我立刻将银票和迷药交给少爷。”悔恨交加在何七雪面前跪下道:“少夫人,是我错了,我应该昨晚就告诉您和少爷,这样也好让您们有所防备,不至于受惊吓。” 何七雪抹干泪双手托起廖小松,道:“小松弟弟快起来,你千万莫要自责,我和奇阳此生都感激你今日的忠义!幸亏你是奇阳的书童,若换了别人做成那事,我们哭都来不及。” 谢玲珑心说:小松舅舅,幸亏你没有出卖我爹,不然今日那厅里躺着的男子便会多一个你。小白,这些天多亏有你,不然今日我爹名声尽毁还要迎那毒寡妇进门,我娘和小弟弟会先遭撞压而后被大夫暗中杀害,而我也将会被毒寡妇迫害糊弄养大卖给有权有钱的人当妾生不如死。 第36章 小白显神通护主 事情的真实情况只有谢玲珑和小白清楚。 原本刘氏和刘淑芳打算在初五族宴设计谢奇阳夫妻。 初五的族宴上男女小孩将会分桌,到时刘氏、乔氏、大房的众儿媳想办法拖住同桌的何七雪。 大房嫡长孙谢鸣带着一群弟弟轮番给谢奇阳灌酒把他弄醉,派人支走廖小松,把谢奇阳送至东湘院西厢房成就刘淑芳的好事。 刘氏、乔氏等人请着老太太,再带着何七雪去抓谢奇阳和刘淑芳现形。老太太最爱体面,到时便是知晓刘淑芳毒寡妇的臭名,也会逼迫谢奇阳娶刘淑芳为平妻。 只是年前计划有变。 老太太赠玉镯给何七雪,使得乔氏和刘氏等人极度妒忌。正巧年三十中午下起雪,刘氏和乔氏商量后便要借着雪天路滑害何七雪流产,收买大夫给她付下断子嗣的汤药,让她永远无法怀孕。 于是年三十下午,刘氏派徐嫂去将刘淑芳接来密谋。 当晚所有人都在老太太那里吃团圆饭,无人知晓徐嫂和刘淑芳戌时末(二十一点)进东湘院。 子时三刻(凌晨两点半)刘氏回到东湘院,乔氏紧跟着也来了,两人当面跟刘淑芳商谈。 刘淑芳听了两人的计策后,想出更加阴狠的毒计,要借谢林的夫人何氏的名头制造一场事故直接杀死何七雪,还不留下任何痕迹。 刘淑芳出三千两银子,让刘氏和乔氏收买何氏的二媳妇周氏,请周氏想办法说服何氏在雪地办一场聚会。 周氏心狠贪财听了事情大胆收下银子,叫来何氏的两个贴身奴婢让她们找到时机建议办一场赏梅宴,还给刘氏和乔氏出主意,收买大夫待事故发生后向何七雪下黑手当着众人的面把她的生机灭了,堵悠悠之口。 刘淑芳觉得周氏的主意更高,便出一千两银子买通大夫,按之前商定好的付给刘氏五千两银票、乔氏两千两银票,然后觉得廖小松是个农村来的初哥已被她的风采迷住,亲自出马给一百两银票收买他给谢奇阳茶水里下迷药。 初四早上何氏传令办赏梅宴,杀人的阴谋启动。 中午赏梅宴将至,乔氏带着一大群儿媳妇孙子孙女奴婢,刘氏带着春儿和徐嫂,欢声笑语簇拥着老太太来到梅林。 九少夫人和十少夫人早已提前交待好贴身奴婢和孩子们。春儿和徐嫂站在梅林外围盯着。乔氏和刘氏只等事故一出就立刻带老太太去东湘院西厢房“看春戏”。 岂料她们的一切阴谋被小白和谢玲珑洞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击。 何七雪四女离开东湘院之后,廖小松忠义向谢奇阳坦白一切。 小白用法术把刘淑芳和已成“猪”的谢十三起弄到刘氏居所的正厅,然后给刘淑芳下了幻术,让她误将谢十三当成谢奇阳,值得一提的细节是谢玲珑特意让小白把厅门的厚布帘撤掉方便众女看春戏。 何七雪和谢玲珑梅林遇险,小白施展乾坤大挪移法术把将要撞倒何七雪四女的十几个孩子瞬间转移压在春儿、徐嫂和周氏身上,造成两残一重伤。帮凶得到了应有惩罚。 柄叔听到赏梅宴出了血案,立刻通知廖小松、谢奇阳。三人离开东湘院抄的小路去寻,所以跟何七雪四女错过。 之后在正厅里刘氏发疯和刘淑芳互打说出阴谋,也是小白在暗中施法术刺激两女的神经。 谢玲珑原本是将阴谋曝光所有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岂料大房的人为求自保竟然胆大包天无比狠毒的将刘氏、刘淑芳和谢十三活活打死。 全家人经此大事,感情和信任度倍增。 谢奇阳抬头见天黑还早,果断道:“我们这就离开,今晚住在客栈。柄叔你的卖身契放在老太太那里,我明早辞行时拿行礼顺便把你的卖身契要过来,你今日就跟我们一同走吧。” 柄叔热泪盈眶道:“我已经老了跟着少爷是添负担。” 谢玲珑跳起来道:“不老,你比我外公还年青呢。我外公现在冬季每月能杀十头猪。” 柄叔摸摸谢玲珑的头发,轻声道:“要是少爷和少夫人不嫌弃,老奴愿意跟着去浏阳县看门做些粗事。” 何七雪道:“柄叔,三月奇阳和小松就要去长安,家里正需个男丁看家,您来最好不过,我们都能放心。” 谢奇阳问道:“七雪,你还能走远路吗?我来时留意出府五里外就有客栈。”此时老太太院子里肯定是乱成一团,他不想去借轿子惹人烦。 何七雪连忙点头道:“可以。我身体很好。”任谁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 吴嫂搀扶着何七雪,廖小松想要抱谢玲珑被荷花瞪了一眼傻笑几声收手。七人步行出了谢府西门,谢奇阳给两个守门男奴各赏一小串二十个铜钱,道:“劳烦给老太太带个口信,我妻子和女儿都受了惊吓,今晚去客栈休息,明日我会回府当面向她老人家辞行。” 黄昏前众人住进客栈。谢奇阳三口子一间上等房,吴嫂和荷花、廖小松和柄叔分住两间普通房。 客栈旁边的小饭馆饭菜可口,何七雪心有余悸毫无胃口吃不下。谢奇阳心怀歉意问她想吃什么,他现在去潭州府买。何七雪直摇头早早就睡下了。 夜幕初降,客栈过年时期客人稀少,走廊里安静的掉下一根针来都能听到。东边上等房的屋子里,刚点上的油灯发出昏暗的光。 谢奇阳坐在床边凝视着何七雪,她躺在床上眼睛闭着眉头却一直紧蹙应是在做恶梦,感到更加自责难过。何七雪遭遇这么大的凶险,只是说离开谢府,自始至终未埋怨过他一句,也未怀疑过他,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谢玲珑抱着蹲着小白坐在一旁,看到谢奇阳脸扭到一边无声流泪,心里觉得他太不容易了。她知道古代的人对家族观念极强,谢奇阳遵行母亲的遗愿回归家族没有错,可惜他有一群比豺狼狠毒贪婪吃人不吐骨头的亲戚族人。 “爹爹哭哭羞,这个给你吃。”谢玲珑走上前,两只白嫩嫩的小手捧着空间里种植出来这个世界没有的一种植物,举到谢奇阳眼前。 第37章 玲珑哄父献西红柿 谢奇阳泪眼未干,望着眼前桔子般模样大小、外表红的鲜艳欲滴、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果子,引人食欲,搜索记忆竟然没有见过,惊讶道:“这是什么?” 谢玲珑把果子塞在他怀里,让他俯身在耳边小声道:“这是菩萨赐给我的,叫做西红柿。它是来自西方,原名是tomato。” 谢奇阳目瞪口呆,特别是最后听到“tomato”的英语发音,那么拗口复杂,绝对不是谢玲珑这么小的孩子能够编出来的,半晌欢喜感动道:“珑妹子,这是菩萨赐给你的,爹不能吃,你吃吧。” 谢玲珑拿出西红柿就是为了分散谢奇阳的注意力让他开心,摇摇小脑袋道:“爹爹吃了就不流泪。我要让爹爹吃。菩萨说会给我数不清的西红柿,让我卖掉赚银子过好日子呢。” 谢奇阳左手小心翼翼握着西红柿,右手抚摸谢玲珑的头发,欣慰道:“今生有妻有女如此,是我最大的幸事。这个西红柿给你娘和小弟弟吃好不好?” 谢玲珑点点头。爹爹的形象在她心中更加的高大。 何七雪饿醒过来,看到两双关注的眼睛,一大一小两人都紧张的坐在身旁,心里一暖,听了谢奇阳讲完,惊奇感动之后将西红柿掰成三份一家人分吃。 谢玲珑在空间里吃过西红柿,但今晚望着爹娘脸上露出笑容,觉得这一瓣西红柿格外酸甜清香。 一家人分享菩萨赐的西红柿其乐融融,将所有的恐惧、难过、伤心、愤怒抛之脑后,夜里睡个安稳觉,一觉到天明。 在客栈用过早餐,谢奇阳带着廖小松去谢府直奔老太太居住的正湘院。 老太太昨晚醒过来听到大房被砸、女人和所有的孩子都被抓走,再次吐血晕死过去。她的两个陪嫁老奴婢当晚去她娘家潭州府巨商江家报信,亥时末(晚十点多),江家家主江浩然骑马急奔赶至。 老太太本名叫江芳,五十年前江家还只是潭州的普通商户,连大商都算不上。当时她爹爹为跟堂兄竞争家主之位,将她嫁给还只是举人谢家老老太爷的嫡长子。 后来老老太爷赴长安赶考高中成了进士到外地做官,江芳的爹爹凭着谢家一族的帮衬当上了家主。 江家出钱,谢家出权,互惠互利,老老太爷当上正六品上的中州长史,江芳的爹爹将生意越做越大。 如果没有一开始的联姻,江家不可能成为潭州府方圆千里的巨商。江家前两代家主都说江芳是江家最大的功臣。江芳的陪嫁原来不多,都是前两代家主陆续暗地里增补。 如今江家家主江浩然今年三十二岁,是江芳亲哥哥的嫡长子,江家老老家主的嫡孙,也是十分尊重感激江芳这位嫡亲的姑姑。 谢奇阳被奴婢带到老太太的卧室。 老太太一日连吐两次血,又跟娘家侄子和侄孙子哭诉商量半宿,耗尽心神,现在正睡着。 江浩然在一旁陪床,想着姑姑这一系子孙出的事愁的眉头紧蹙,见到谢奇阳不紧不慢站起,上下打量跟姑姑所言一样果然是个人物,简单交谈发现见识独断谈吐不俗而且不迂腐,立即起了结交之心,话语里透着亲热,还替老太太做主吩咐她的贴身奴婢去找谢府管家通融让廖小松进东湘院西厢房取出行礼,又问清楚谢奇阳住在哪家客栈,答应等老太太醒来后取了柄叔的卖身契亲自给送去。 谢奇阳早在经商时就听过江浩然的大名,只是谢府乱成一团麻不想多呆,小坐片刻便告辞去跟老老太爷辞别,等廖小松收拾好行礼,一起回客栈。 中午用过饭,谢奇阳派廖小松去湘江码头订明日回浏阳县的船票,一个时辰后廖小松回来愁眉苦脸道:“前几天下雪天冷,湘江两岸水面结了薄冰,加上过年坐船的人少,船家都休息了,听说过了上元节才会开船。” 一家人为无法早回去要在客栈里住十几天感到郁闷。 傍晚,江浩然带着一个身材容貌看上去十一、二岁漂亮的男孩和两个家奴来访。 江浩然开门见山,直接递来柄叔的卖身契,道:“姑姑对奇阳你们一家深感愧疚,特意嘱咐以后少进府避免被人算计。你们一家的孝心她老人家心领,日后你赶考高中成了进士做了官,就是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谢奇阳接过卖身契,知江浩然不拘礼节,便以商人的礼仪拱手道:“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江浩然指着男孩道:“奇阳,这是我的嫡长子江易,今年九岁。我的两个女儿听说你家有个聪明过人模样像仙女般的细妹子,非要他来瞧瞧。” 江易头戴青玉冠,身着绛红色摆底印云彩花纹的丝绸长袍,系深紫色宽腰带,腰带右边用红绳垂系着一块直径两寸圆型雕虎头的白玉佩,内着玄色长裤,脚蹬厚底黑色锦鞋,深肩宽腰窄,臂长腿长,国字脸浓眉大眼,稳重老成哪似九岁的孩童,倒像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鞠躬用稚嫩的声音朗朗道:“江易见过谢大哥和嫂子。” 谢玲珑仰头打量这个外面帅酷装老成的男孩,发现对方也在瞄着她,露出迷死人不赔命的笑容道:“你我不同姓,你想做我长辈可不行。我就叫你江易,好不好呢?” 若论起辈份来,谢奇阳和江易同辈,谢玲珑才不想叫小屁孩叔叔呢,还是先开口搞定这件事再说。 众人忍着笑看江易如何作答。 果然小家伙沦陷在谢玲珑玉女般甜美小脸上两个小梨窝里,一直装大人紧抿的红润嘴唇咧开绽放纯真笑容,平时的机灵也没有了,傻傻的摸摸后脑勺道:“好。那我叫你谢玲珑。” “嗯。”谢玲珑应了一声,她本心就喜欢漂亮的孩子,特别是江易这么出众的,客气道:“日后欢迎你和你的两个妹妹来浏阳县我家玩。县里虽没有潭州城府大,但胜在人少安静。” 江易眼睛一亮笑容更盛道:“一定会去打扰。九湘斋是我家开的铺子,你喜欢吃什么,到时我给你带去。” 江浩然笑着嗔怪道:“你这伢子提九湘斋干什么?以后奇阳当了官去长安,珑妹子什么吃食都会有!” 江易偏头一本正经道:“爹爹的话我不赞同。一方水土做出一方吃食,长安的吃食是多,但有些吃食不见得有我们九湘斋的味正。” 此话一出,谢奇阳和何七雪都对江易高看一眼,一个九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有道理的话,不是一般的聪慧。原来以为自家女儿是天下最聪明的,如今看来好像不是呢。 第38章 江易善解人意借马车 谢玲珑上前伸出白玉般的小手指捅捅江易的肩膀,开玩笑道:“九湘斋的甜味点心味道好,到时你记得一样给我捎点。” 江易点头应下,看她头发乌亮,额头饱满,眉眼生动充满灵气,就是穿着寻常料子的衣裤,可爱甜美也远胜两个妹妹,忍不住伸手抱起她亲了一下额头,站在原地飞快的转了七、八个圈,天真的笑道:“谢玲珑你身子比我两个妹妹都轻。我要有空,一定会去瞧你,到时你比现在重些才好。” 谢玲珑被放下时头有些晕,心说:这小屁孩子的劲真大。 “易伢子,你三岁就开始练武手重,别伤了珑妹子!”江浩然语气责备却带着一丝炫耀。 何七雪了然一笑,有这样的儿子当然是值得骄傲自豪。 谢奇阳和江浩然随意聊了几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易把谢玲珑拉到屋外悄悄道:“你们为何住客栈不回家呢?” 谢玲珑解释了原因后,江易想到家里的那群没有一天不整出事的姨娘庶弟庶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气道:“其实我想带你去我家玩,见见我那两个小妹妹,可是家里现在客人多、事多太乱,我一回家就得接待人,也没工夫陪着你。” 谢玲珑柔声道:“潭州城离浏阳县很近,以后还有机会。这里是客栈很杂,我们进去吧,别让大人担心。” 江易笑着顺从的跟在她后面。 一会儿,江浩然便带着江易离开去看望老太太。 第二日早晨,客栈门前来了两辆由两头高大威俊黄马拉着的双轮马车,一个精干的中年奴仆从车下跳下来找到谢奇阳后,自称少家主为谢玲珑小姐送来一些吃食,另外备好两辆马车送她一家人去浏阳县。 谢奇阳听的一怔,中年奴仆拿出刻有“江”字的木腰牌,解释道:“少家主就是江易。他与谢玲珑小姐是好朋友。” 谢奇阳想起昨日那个九岁的儿童,被这孩子办事周到和能力折服,心说:不愧出自巨商之家。 中年奴仆等见了谢玲珑,丝毫不以她年龄小而怠慢,低眉恭敬道:“小人江四海见过谢小姐。我家少家主今日因事极多脱不了身,不能亲自送您回浏阳县,请您原谅。” 谢玲珑笑道:“江易有这份心思我高兴,谢谢他。劳烦四海叔叔带我去看看马车。” 江四海恐慌道:“小姐叫我四海就好。小姐这边请。” 谢玲珑走至两辆马车前,目光扫到第一辆比寻常马车粗一倍的车轴,点点头道:“这车车轴有防震功效,人坐在里面不会感觉到颠簸,我娘怀有身孕坐这个最合适不过。” 江四海眼冒精光,忍不住夸赞道:“谢小姐,您真是聪慧无比,竟能一眼看出车轴防震!实不相瞒,此车是我们江家花费巨资从长安城里买来,是老老家主的专车。秋天,老老家主喜欢每天清早坐着马车到岳麓山山下,然后爬山登高。少家主也是考虑到谢小姐家人的身体状况,昨晚特意向老老家主借来这辆马车。” 江四海掀开这辆马车的蓝色厚车帘,马车内部比外表看上去宽敞许多,能并排竖躺四个人,最里面还放了可以坐靠躺的枕头和薄被。 谢玲珑点点头,平静的道:“老老家主便是我们家老太太的爹爹吧,他老人家应有八十几岁的高龄,秋日登名山赏霜后红枫,真是有雅致,还懂得养生。”又去看了第二辆马车,这辆自是比不得第一辆,不过也比普通马车宽敞豪华舒服许多,最里面放着内装三十包九湘斋点心的两个大提篮,猜道:“四海叔叔,这辆马车是江易的专用马车吧。” 江四海脱口而出道:“谢小姐说对了。少家主平时喜欢骑马,这辆马车很少用到,昨晚还特意让人修检。” 谢玲珑心道:如此细致到位,这都是江易平时养成的习惯。 她前世当总裁时对待朋友和业务上的客户也是这样。只是江易才九岁,真是聪慧到妖孽。 她回头对谢奇阳夫妇笑道:“我们赶紧坐马车回家,好让四海叔叔早点把马车还给老老家主。” 谢奇阳和何七雪见谢玲珑在对时言谈举止不比江易差,心里暗说:如今的孩子都不简单。我家珑妹子得了菩萨的玉净瓶神露变得异常聪明,江易却是天生的聪慧过人。 很快,谢家三口和柄叔坐第一辆马车,其余人坐第二辆,行李都用粗麻绳绑到马车车顶。江四海驾驭第二辆马车前面开路,一个太阳穴微鼓精神抖擞的干瘦老头驾双第一辆马车紧跟其后。 近一百多里官路,两辆马车由两匹大黄马拉着只用两个多时辰便到了。何四海牢牢记下谢家住址,待人下了车卸完所有行礼,便向谢玲珑辞行准备回去。 谢奇阳本想给何四海和另一位车夫赏钱,但是想到江家巨富奴仆们可能会看不上几串铜板,便热情的留他们吃饭。 江家家规极严,江易又如此重视谢玲珑,江四海岂敢吃谢家的饭,急忙推辞。 谢玲珑笑道:“四海叔叔稍稍等一下,我有东西麻烦你带给江易。”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飞快的跑进家,从行礼里面翻找出来老太太年夜饭后送的檀香木制的红漆盒子,将里面的碎银都取出来,然后放进去两个西红柿盖上盖子。 这一路她想了很多,没有银子要过舒适随心的日子绝对不可能,最简单的例子,这次没有防震的马车,她们一家就要在客栈里多呆十几天。眼下能快速赚到钱的就只有西红柿,凭着江易的聪慧心思缜密,应该能发现其中的商机。 谢玲珑双手将盒子交给江四海,又让荷花打赏他和老头车夫每人一块碎银子,道:“多谢四位叔叔和高手爷爷护送我们回家。这是一点小心意,请你们喝个小酒。路上保重!” 老头车夫被谢玲珑识破身份,略有深意打量她,和颜悦色道:“小姑娘跟少家主一样聪慧。” 谢奇阳听老头说话口音,猜到应是江家重金聘来的北方高手,做江老老家主的车夫兼保镖。 江四海马鞭一扬,大黄马嘶叫扬蹄拉着马车奔驰而去,老头车夫的马车紧跟其后,弄出很大的动静。邻居家的几个大人看到,均道是潭州大家族谢家派来送谢举人回家的马车,羡慕无比。 谢家人调整休息半日。晚上谢奇阳抱着谢玲珑提着九湘斋的点心去给住在县城主街后面的贺胜拜年,又派廖小松去预订一辆轿子,准备明日去张家村。 第二天谢家人用着早饭准备一会儿就出门,远处传来奔驰的马蹄声,很快便听得有男子在院外敲门高喊,“请问谢玲珑小姐可否在家?” 第39章 江易献果识商机 柄叔打开门看去,为首的江易头戴棕黄色狐狸毛无耳圆帽身着深蓝色长袍,小脸蛋冻的红扑扑,左右两侧是满脸笑容的何四海和四个穿着黑色衣裤精壮的江府男奴,身后是六匹鼻孔呼着白雾高大健壮的黑马。 敲门的是何四海,抱拳道:“老人家,少家主有急事想见谢小姐,还请通报。” 柄叔道:“小姐猜到是你们,快请进。”自离开谢府,吴嫂四仆便对谢家三口恢复在家里的称呼,称谢奇阳“老爷”,何七雪“夫人”,谢玲珑“小姐”。 江易走进四周院环视四周,倒是比想象中的要大,右侧一排房间打开一扇门,里面走出一个扎着垂肩小辫穿着粉衣湛青裤极为灵秀甜美的小女孩,俏丽站在台阶上朝他笑着招招雪白的小手道:“快带你的人先进来洗个热水脸喝杯姜汤水暖暖身子,什么话等吃过热鸡蛋汤饱着肚子再单独跟我说。” 江易骑了两个时辰的马,路上想好一见面就问清谢玲珑红果子的事,可她的话说有道理又贴心,心里不由得温暖,道:“我听你的。” 众人进了饭厅,江易目不斜视,带着奴仆向站起的谢奇阳夫妻行礼道:“谢家叔叔、婶婶过年好!小侄着急跟谢玲珑弄清楚一件事,来时匆忙没带礼物请见谅。” 谢奇阳心里纳闷,这孩子怎么就自降辈份要女儿同辈了呢,道:“昨日多谢你的马车和点心。你来我们家欢迎的很,哪需你带什么礼物。” 何七雪越看江易越觉得喜欢,柔声道:“你年龄这么小半夜骑马跑了一百多里,一定累坏了,快坐下歇歇。” 饭厅里有两张八仙桌,主仆分桌吃饭。荷花麻利的收拾饭桌,廖小松热情的招呼江四海、江家四名家奴坐一桌,端上刚煮开滚烫的姜汤。 江易和谢家三口坐一桌,吴嫂端来半铜盘热水和一条崭新的白帕子恭敬的侍候他洗脸。 江易没有半点轻视不满,摘掉帽子放一边,拢起袖子速度极快的打湿白帕子擦脸,还偷偷顽皮的露出两只眼睛瞧着谢玲珑笑,仿佛在说:你没想到我会来吧! 小白站在一旁伸出红色小舌舔喝着吴嫂专门给它做的鱼肝汤啧啧出声,引起江易的注意,惊讶道:“好漂亮的小白猫,谢玲珑,这是你养的?” 谢玲珑不忘在人面前多拍小白的马屁,道:“它叫小白,我养了一个多月,很可爱还会帮我做许多事。” 喵,小白很受用的叫了一声,胡须抖动,继续它的吃喝大业。 江易已饿极了,但长期养成的习惯让他保持优雅的姿势喝完热姜汤和鸡蛋汤,两大碗热汤进肚,混身发热,额头出了层细细的密汗,小脸蛋两颊通红似擦了胭脂,唇红齿白,阳光健康,让人一见就喜欢。 何七雪一直盼望这胎生个儿子,心道:要是我的儿像江易这般聪慧可爱就好了。 谢奇阳瞧着何七雪望江易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岳母娘看女婿,心里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女儿过了年刚四岁,江易也只才九岁,两个小孩子加一起还只有十三岁未成年呢,考虑女儿的亲事太早了。 谢玲珑一本正经道:“爹、娘,我跟江易有重要的事要在爹爹的书房里商谈,你们不要打扰我们哦。” 谢奇阳两口子憋着笑挥手让他们去玩。 江易迫不及待牵着谢玲珑的手走出饭厅去了客厅旁边的书房,关上门一把抱起她原地转了十个圈,咯咯咯笑着大声道:“谢玲珑,你送给我的那叫什么?昨晚我因为它赌赢了三千两银子,还把我伯伯叔叔家里的一群孩子气哭。爷爷夸我有眼力,认识你这样的好朋友。” 谢玲珑小手扶着额头,道:“哎哟,江易放我下来头好晕哦。你先告诉我赌银子是怎么回事!” 江易抱着她就近坐在靠背椅上,眼睛亮晶晶仿佛里面有闪闪的钻石,简明扼要的说了事情。 原来昨天初五是江府的家主大宴,相当于谢府的族宴十分隆重,江府已退隐的老老家主、老家主,现任的家主和各房的嫡庶子以及家眷都来参加。 江易身为少家主九成机会继承下任家主,其他几房孩子们十分眼红妒忌。 十几个孩子去年过年时就合计过,又足足准备了一年,等到初五家宴上联合江浩然的几个庶子一起挑衅江易,跟他赌看谁的玩艺稀奇。 那些孩子先请来众位大人当见证,然后拿出从各地搜罗一年的新鲜玩艺,最后下了大注。 江易毫无准备眼看就要输银子丢面子,关键时刻江四海赶至将檀香木盒奉上。 江易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两个红果作为稀奇物参赌,众人来辨认都不认识,最后特意让老老家主瞧瞧,结果连走遍天下的老人家都从未见过听过。 江易将两个红果献给老老家主和老家主爷爷。两位老人吃了红果觉得气味清香口感酸甜爽口,家宴上胃口大开,十分欣慰,毫不吝啬的夸赞江易。 江易反败为胜赌赢,轻松赢了三千两银子,人气面子赚足。 曾爷爷老老家主待家宴散后特意一起叫他到书房问话,得知是红果子谢玲珑所赠,结合高手马夫对谢奇阳一家人的评价,夸赞他交了个好朋友,让他多跟谢玲珑亲近走动。 江易从众人稀罕红果里面看到商机,跟老老家主禀报,如果谢玲珑还有这样的红果,想大批进货在上元节前九湘斋各家商铺出售大赚银子。 老老家主正想着要安排江易开创一些新的生意,让他树立威信得到上下认可,为将来继承家主之位打下基础积攒人脉,现在江易凭着新结识的小朋友发现一条潜在新生意,高兴欣慰的给权让他放手去做。 过完年人们的购买力就会立刻锐减,商机只在这短短的九天,一纵而逝,江易立刻布置下去,半夜带人骑着马来找谢玲珑。 “事情就是如样。我现在想知道红果叫什么,你还有多少个,能不能卖给我?”江易讲完期待的望着谢玲珑。 第40章 两小合作大买卖 谢玲珑道:“红果不是真正的水果,而是一种蔬菜。” 江易惊讶道:“它长得真像水果。” 谢玲珑慢慢说道:“它的模样和口感跟水果相似,还可以当菜,凉拌、炒、做汤、做酱、炖肉炖鱼吃。我想听听你打算怎么卖它,一个算多少钱?” 江易目光狡黠,道:“先告诉我,你有多少个。” “物以稀为贵,要是多了,就卖不上好价钱。你先说潭州城府有多少富贵人家?” 江易听她说得很有道理,认真道:“潭州城府只有三、四百户,但我家商路长达千里,长江以南的规模跟潭州一样大的城府有七座,富贵人家加在一起就有三、四千户。” 谢玲珑眼帘低垂道:“我给你三千个,路程太远的城府你不要考虑,路程在两天之内的城府可以配送,这东西路上颠簸磕伤了卖不上价钱,还毁了你家的商誉。卖出的利润我们五五分成。” 江易眼睛闪亮,兴奋的亲了她一下额头,激动道:“你有这么多红果,太好了!你和我的想法完全一样,我也只是想在方圆几百里的四个城府卖红果子。我打算跟你一样,把红果子成对装在漂亮精致的木盒里出售,每份卖三十两银子。木盒和运输人工成本控制在十两银子以内,红果子每个值十两。红果子都是你出的,我只是拿出来卖,我不能占这么多分成,就拿三成好了。” 谢玲珑听得喜上眉梢,空间里西红柿已经堆积如山,每天疾速的生长成熟,要多少有多少,没想到拿出来通过江家巨商的江易售卖,一个能卖到十两银子高价。 她选择跟江易做买卖,除去和他投缘要好,更重要的是看重江家巨商的背景和实力。俗话说大树底下好成荫,这次生意若能做成功,以后她空间里的东西也可以优先跟江易合作。 “你家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很多,还担着风险,你不能只拿三分,最少拿五分,就这么定了!我们来签一份契约。” 江易上下打量她道:“我怎么看你更像是我家的人。我两个妹妹天天耳濡目染都没有你会做生意。契约我来起草。”突然间闷笑出声,打趣道:“你这么小识字吗?噢,我忘记了,谢叔叔是举人,你认的字肯定比我两个妹妹多。” 谢玲珑从他腿上跳下来,眼睛瞪圆道:“我认得字多,但写不好。你别啰嗦了快去写,然后派你手下去县里雇货船买装西红柿的水缸。早一天运到潭州城府,就一天赚到银子!今日已是初六,到上元节只有九天。我们要抓紧时间。” “好!都听你的。我这就写。”江易和比他小的孩子讲话,都是他掌握话语权,从未像今日被谢玲珑主导着说话,“噢,原来红果叫西红柿,可不是吗,外表红艳形状似柿子。只是为何叫西红柿,不叫南红柿、北红柿、东红柿呢?” “先写了再告诉你!”谢玲珑蹦起来想给他个爆栗,无奈个子太矮够不着,只有改成捏他漂亮的鼻子。 江易揉搓着鼻子,嘟囔道:“轻点啊,我就鼻子长得最好看了。” 很快一份简单的契约出炉了,白纸黑字条理分明简洁易懂,公平公正,将双方的责任义务和收益都写得清清楚楚。谢玲珑看到上面工整小成风格的墨字,心里暗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大富人家的孩子也一样呢。江易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江易和谢玲珑在两份契约上签名用朱纱按上手印,各持一份。 “谢玲珑,你的字可要好好练。我两个妹妹的字比我不差。” 谢玲珑汗颜,前世毛笔字本来就写的不好,到了这里又是第一次提笔写字,写的好才怪呢。 江易出屋吩咐江四海立刻骑马回潭州府定制一千五百个檀香木盒最迟明晚交货,一名奴仆去县外浏阳河码头雇船,一名奴仆去买三十口水缸。 江四海是江府家生子,从江易出生起就被老家主指派做贴身奴仆。他二话不说拿着江易的令牌骑马离开。 廖小松和柄叔带着两名奴仆去办事。谢玲珑见江易打了两个哈欠,带着他去客卧歇息。留下的两个男奴仆坐在板凳上守在门口随时听江易招呼。 何七雪坐在大厅里和吴嫂商量中午做什么吃食招待江易,看见谢玲珑抱着小白走进来,便问道:“我的心肝宝贝,你那好朋友喜欢吃些什么,我怕家里的吃食入不了他的眼。” “娘,您别操心了,都交给我、荷花、吴嫂。您去陪着爹爹吧,小松舅舅不在,爹爹写字无人研墨呢。”谢玲珑笑着带走了吴嫂。 厨房里面荷花摘完两大把嫩绿新鲜的油菜,洗了十个红的鲜艳欲滴不知名的果子,将四个大绿皮红心萝卜切成丝乒乒砰砰好不热闹。吴嫂脚下一个大木盆,盆里两条两尺多长剖好洗净的肥青鱼,她取碗弯腰单装鱼膘鱼籽,用刀割下青鱼背脊四长条鱼肉,再把青鱼切成手指长的段放了黄酒、盐、葱、蒜、姜腌上去腥味,又出门去购买肉菜。 柄叔和买水缸的男奴最先回来,身后跟着六个挑夫两人一组用扁担抬着三口半人高直径三尺的水缸,谢玲珑叫他不要打扰江易,让挑夫把缸放在院子东侧,余下的二十七口水缸挑夫来回跑了九趟。 厨房飘出浓郁的饭菜香时,廖小松带着租船的男奴回来了。两人在码头没有见到货船,却见到几艘停泊的客船,其中一艘中型船是谢家人年前去潭州府坐的。 廖小松上船见守船的人是那位曾给谢家人安置包厢送过中饭的老头船夫,便直说谢家的朋友急租船运点货。 老头点头哈腰连价钱没问就同意了。原来他儿子就是船主,他儿子惧内,儿媳妇厉害不愿花钱白养他,把他和几个看着碍眼却又不能赶走的老奴打发到船上住顺便当看守。老头一点都不埋怨儿子,一心想着趁着还能动多出几趟船赚银子给孙子们留下。 老头觉得眼下船停了不开,闲着也是闲着,跑一趟运货能赚点就行,更何况谢举人是那贺胜的关系得罪不起。 男奴押下十两银子的定金,让老头打了个收条,余下的九十两银子等货运到潭州府由江易支付。 第41章 菩萨果轰动潭州府 江易觉得外面好吵,睁眼一看,枕边蹲着一只雪白的小猫正在朝他耳朵喵喵叫唤,笑了笑坐起伸手捞过它,惊诧的发现猫爪掌呈肉粉色无比干净没沾半点泥土,对上一双圆溜溜黄褐色懵懂的猫眼,心说:莫非我睡觉时,谢玲珑给它沐浴洗过爪子了? 屋外传来谢玲珑银铃般甜美的声音,“江易,都午时末太阳晒屁股啰,快起来吃中饭。” 江易听到“屁股”两字脸蛋一红,肚子咕噜咕噜开始叫了,穿好衣到屏风后的木桶方便,听到谢玲珑在门外叫:“小白!”生怕她闯进来,赶紧系好裤子。 午饭仍是主仆分坐两桌,凉拌心灵美、蒜泥拌卤猪肝、素炒油菜、鸡蛋炒西红柿、红焖鱼杂、溜青鱼丸、蒜烧青鱼、清炖老母鸡,两凉菜五热菜一汤,荤素搭配得当,色香味俱全,两桌菜式一样,奴仆那桌人多菜量多些。 江易眼睛盯着八仙桌正中一盘红黄相交色彩鲜艳的鸡蛋炒西红柿,握住坐在身旁谢玲珑的小手道:“那红的是西红柿?” 谢玲珑点头严肃道:“嗯。这就是我说的西红柿做成菜式的一种。西红柿是菩萨所赐,佛语叫tomato,佛祖在西方,所以它叫西红柿,不能叫东、南、北红柿。” 不但是江易听得失神,其余人也都惊呆了。 荷花和吴嫂没想到刚才洗切和鸡蛋一起炒的果子是菩萨所赐。 谢玲珑咯咯笑道:“菩萨赐西红柿,就是为了让我们吃。我们都饿了吃吧。爹、娘,西红柿炒着和生吃味道不同快尝尝。” 她之所以中午要从空间拿出西红柿做菜,就是为即将卖西红柿做伏笔。她家的人绝对可信,江易的奴仆也是心腹,所以不必担心。 小白在角落里吃着香喷喷的红焖鱼杂抖饭,开心的喵喵喵叫唤。江易见谢奇阳夫妻同时给自己碗里夹了一块西红柿,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江易出身巨商之家,南北名菜都品尝过,几位心腹奴仆也跟着沾光。今日一早到谢家吃的姜汤、蛋汤、茶水都很寻常,可吃完之后口腔喉咙甘甜如同喝完极品晚甘喉1,当时有事在忙没有留意。中午吃饭菜,这种感觉又来了。 江易问原因,谢玲珑当然不能告诉食材、水都是来自白府空间里,用他前几日说的“一方水土一方吃食”道理搪塞过去。 众人用过饭出来见到院子东侧一片红艳艳,三十个水缸里面装满了红通通的西红柿,惊呼出声。 吴嫂更是虔诚的跪倒在地口里念着“观世音菩萨显灵,保佑老爷、夫人、小姐平安。” 何七雪激动的热泪盈眶,紧紧攥着拉着谢玲珑的小手道:“珑妹子,观世音菩萨真的显灵了,竟在我们用饭时送来这么多西红柿。” 江家两个奴仆跑过去,挨个水缸看看,狂喜叫道:“少家主,好多的菩萨果西红柿!” 只有谢奇阳和江易无比惊诧后探究的望向谢玲珑。 江易道:“菩萨赐的西红柿?” 谢玲珑稚嫩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道:“菩萨赐果是为了让我们富足快乐,卖掉它们就能赚银子买很多需要的东西!江易,你还发什么呆,赶紧用船把西红柿运回潭州府。” 江易忽然间眼放精光,放声大笑,右手叉腰充满信心道:“谢玲珑,我决定给西红柿加个称号叫做菩萨果,这样会卖的更好,我要提价,每个西红柿增加到二十两银子。哈哈哈!” 谢玲珑原以为小家伙信菩萨不敢卖西红柿,闹半天是要借用菩萨的名号给西红柿加价,比她财迷的多,顿时无语。 谢奇阳不想太招摇为谢玲珑引来祸事,建议买来深色的油纸把水缸封上,江易立刻派奴仆去办。 申时初(下午十五点多),一艘客船从浏阳县的浏阳河码头驶出,近四个时辰后驶入湘江码头停泊。 子时,夜深人静,寒风萧萧,满载西红柿的三十口大缸进了潭州城府巨商江家设在湘江码头边的仓库。 半夜江易敲开江家老老家主的门,急事急办,从热被窝里钻出来的老人家非但不恼怒打扰他的美梦还赞不绝口。 江家老老家主和江家老家主隐位多年,但由于江家家族人杂事多,江浩然贪杯好色,他们一直在暗中为江家护航。江家明文规定,凡是超过两万两银子的生意必须经过老家主审核,超过五万两的就由于老老家主把关,家主江浩然只有掌管两万两银子以下生意的权利。 江易要做的生意经额超过十万两银子,必须要向江家老老家主禀报,否则西红柿在九湘斋卖出去的银子都会充公。 “曾爷爷,这笔生意是我以个人名义跟谢玲珑签的契约,我想拿出五千两银子借咱家的方圆二百里的九湘斋分店店铺和调用一些人力。” 江家老老家主吹胡子瞪眼道:“你个臭细伢子,还跟我谈起生意了?五千两不行,你当打发叫花子?一万两!” “啊,这么贵?算了,我自己少赚点。”江易立刻同意,心里暗笑道:曾爷爷以为占了便宜,其实我和谢玲珑原计划三千个西红柿成本是三万两,现在一千五百个檀香木盒子顶多用掉一万五千两,加上曾爷爷要的运费人力店铺费一万两,还富余五千两。 江易离开后,江家老老家主将多年未用过的印章交给高手车夫,肃容道:“老马,你立刻给九湘斋各分店店主写信暗中传令,全力协助易伢子这笔生意。这可是易伢子独立做的第一笔大生意,也是我们江家打压同行打响名号再度辉煌的绝好机遇。” 老马恭敬的点头。 第二日午时前后,潭州府七家九湘斋店前同时贴出一张大红纸,上面用大号墨字醒目的写着两句话:品菩萨果西红柿,享人生康泰如意。 第一个顾客是从长安辞官告老返乡高官家里的嫡孙,高官的老病妻过寿,小孙子看到红纸拿着几日来得的压岁钱一次买了两盒当做寿礼。 老病妻长期食药汤,胃口很差,晚宴前吃了一个西红柿,胃口大开,饭量竟比平时多了三倍。 那时刚过戌时(晚十九点),高官家里儿孙孝顺立刻拿着银子派人去买,九湘斋总店正准备打烊的伙计眼睛笑成一条缝道:“少家主给潭州府七家分店放了一千二百个菩萨果西红柿,一共六百盒,两个时辰就都卖完了。刚才已有许多府里的总管来问过何时有货,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少家主说,这是菩萨赐的果,哪里是想吃想买随时就有的,一切都要诚心随缘。” 江易用少家主令牌分派到几百里之外城府分店的一千八百个西红柿,带着菩萨赐果名号,在过年期间极火爆,都是在到店之后半天就卖完。原本以为要卖到上元节,岂料年初十就脱销,连带九湘斋的点心、熟食、调料生意收入都番了三番,把同行的店铺生意狠狠的打压了一番。九湘斋的名号深入富贵世家,竟然变成送吃食不送九湘斋的就是不重视不礼貌。 1晚甘喉:一种茶叶,先苦后甜。 第42章 玲珑喜见亲人 年十一中午,九湘斋几十家分店店主急切的求货信摆在了江家家主江浩然的书桌上,都是求菩萨果西红柿,还求增加汤圆等吃食的量想在上元节前大卖。 只在战争、洪灾、瘟疫等特殊时期才有大量缺货的情况竟在局势稳定的时候出现了,这一切都是江易不吭不哈做成的,他成功的在九湘斋众多分店亮相树立了威信。 江浩然立刻下令加急增加各类吃食品种的量,按路程从最远到最近分店发货,只是菩萨果西红柿从哪里进货,江易和他身边的亲信没有一个透露口风。江浩然不得不求问爷爷江老老家主,得到答复,后悔莫及当时没有多跟谢奇阳聊聊,导致让儿子江易钻了空子跟谢玲珑联络得了这么大笔的买卖。现在要是想把这买卖接手过来,还得通过儿子。 三天前江浩然的庶妹夫请客,从青楼买个会唱曲漂亮的小清倌送他做妾,连着三晚他与妾欢好重温昔日雄风,沉醉温柔乡,没去过妻子沈氏房里,也没按时起床陪儿女们吃早饭。 “来人,去把易儿叫过来,我有急事找他。” 一会儿,奴仆跑回来恭敬回话道:“启禀家主,少家主、两位小姐跟着家主夫人昨日早上回家主夫人娘家了。” 江易母亲沈氏的娘家程家在潭州府是不亚于江家的巨商,年代比江家还久远的多,主做布匹、茶叶生意。当年两家联姻,江家靠着沈家的关系顺利拓展生意,将店铺开到千里之外。 沈氏是嫡女,其亲嫡兄如今是程家当家家主,其父是退位的程家老家主。 沈氏与江浩然自小认识青梅竹马,成亲后开始时感情和睦,自从江浩然继位当上家主,江家人为抢夺店铺的经营权遍寻美女送给他,加上庶妹送来的这位青楼小清倌,如今后院已纳十一位美妾。 沈氏对江浩然纳妾之事,起初十分气愤,甚至想过和离,但为了三个孩子不得不妥协,却再未怀孕。 江家老家主曾经警告过江浩然,凡事不能做的太过分,对于沈氏特别是沈家一定要大面上过得去。 江易对沈氏极为孝顺。江浩然突然间觉得脑袋大了,本应年初四去给岳父岳母拜年,偏巧谢家出了那么大的事,这一拖就到了初九,他和沈氏商量初十无论如何要去,结果当晚被庶妹夫带到青楼……这一耽误就是初十一。 初六未时末,何屠夫家前院传来砰砰砰鞭炮声,整个张家村都能听到。 很快从何屠夫家串门的村人将消息传开,何家的举人女婿带着丰厚的礼物给何屠夫夫妻和大舅子们拜年,潭州府声名远播九湘斋出的八种糕点吃食金桔饼、盐酥油饼、芝麻桂花饼、米花糖卷、绿豆糕、素菇饼、花生酥、脆芝麻酥,贵锦坊花纹华丽炫目的绸布,醉梦香酒坊年年要往长安批量送的古井春酒,老赵记款式新颖花样贵气真金足银童叟无欺的首饰,书金屋提供给岳麓书院学生的文房四宝…… 村民们听着这一件件价钱不菲的礼物,均是无比向往羡慕,心里更对何屠夫全家多了一分敬畏。 何屠夫家前院后院清扫的干干净净,十几间屋门都贴了对联,窗户都贴了红福字。大厅最前方新支了个供桌,上面置着香炉、果点,专供墙上图像观世音菩萨。 大厅里烧着两盆炭火,除去何大宝、何四宝、何五宝三家人去给岳父岳母家拜年,四个儿女、三个儿媳、一个女婿、四个孙子、一个外孙女围坐在何屠夫夫妻身边,吃着仁饱满炒的香脆的小花生、九湘斋的点心、野枯村的蜜桔、菩萨果西红柿,欢聚一堂好不热闹。 廖小松、荷花、吴嫂取代了张巧凤在厨房准备晚饭。谢玲珑特意叫过荷花从空间里取出食材,让她交给吴嫂做。 何阳明、何阳奇、何阳正、何阳贵站成一排双手捧着书金屋的文房四宝,认真敬畏的听完姑夫谢奇阳的教诲,又兴高采烈的去领了姑姑何七雪的压岁钱。 二宝堂客李喜花和六宝堂客柳招弟低头抚摸着炫丽柔软光滑的绸布,喜的大笑出声。 三宝堂客廖小燕听到谢奇阳要亲自去给廖家二老拜年感谢培养出品格优秀仁义的廖小松,内心激动。 柄叔看到何家上下十分重视谢奇阳,笑的嘴巴合不拢。 晚餐共有十菜一汤,虽没有谢府年夜饭那么精致丰盛,但胜在食材新鲜土香土色,男人们开怀畅饮,女人孩子们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廖小松和柄叔被叫到男人那一桌。荷花和吴嫂恪守本份在厨房里用饭,待众人吃完立刻收拾碗筷。 女人们、孩子们、廖小松和柄叔都睡下后,谢奇阳跟何屠夫和三个大舅子如同以往的在厅里说话聊天。 何屠夫将心里的疑惑说出来,道:“奇阳,你们不是过了上元节才回来,怎么提前了?老太太身子如何?” 谢奇阳脸色微变,想到岳父和大舅子们等同至亲,也不怕他们笑话,只希望他们这几天能多安慰何七雪,声音低沉面带愧疚缓缓将此行去谢府的所有事情说了一遍。 何屠夫听得眉头紧蹙,待听到女儿和未出世的外孙子险些在赏梅宴上丧命,再也忍不住大声怒骂,操起屁股下的板凳砰砰狠狠砸地。他出生在洛阳高门世家,自是知道后宅里面那些腌臜的破事,曾多次嘱咐何七雪要提防。 谢奇阳本家大房、二房如此阴毒,刘寡妇如此下贱卑鄙狠辣,出身官家谢林的二儿媳轻易就被几千两银子收买,这些人虽都受到惩罚,但却远远不能消解何屠夫的恨。 何二宝、何六宝急忙站起来紧紧按住爆怒想要今晚就冲到谢府杀人报仇的何屠夫。 何三宝抹着眼泪道:“爹,你别气着身子。七雪和珑妹子就在隔壁,你小点声。” 谢奇阳难过的目含热泪跪下道:“爹,我保证以后绝不让七雪再去谢府。” 何屠夫浑身酒气,满脸紫红,瞪圆眼睛,想到爱女和宝贝心肝外孙女,火气立刻泄了一半,冷静下来,肃声道:“奇阳,何氏可是出自洛阳一门四后的何家?” 谢奇阳跪在地上,点头道:“我听说何氏是那何家的远房旁系。” 何屠夫啐地一口吐沫,道:“谢林那正五品的官位肯定是靠着何家得来的,何氏如此张扬愚蠢,何家人就会收拾她们。我把话放下,你们都瞧着,那谢林的官位长久不了,何氏嚣张不了多久,谢府子孙后代一窝子蛇鼠休想重现昔日繁华。” 谢奇阳长叹一声道:“爹爹跟我想的一样。” 何屠夫后悔莫及道:“老子要早知道是这样,就拦着你不让回去认谢家。” 大厅门咯吱开了,门外探进一个小脑袋,大大的眼睛亮如星辰,望着众人细声问道:“外公,爹爹怎么了,犯了什么错?” 第43章 谢奇阳雪中送炭 “没什么,我跟你爹爹在玩。”何屠夫刚砸完板凳的大手摸摸脑袋,将谢奇阳扶起来。 谢奇阳心里感激女儿及时出现,道:“珑妹子,你怎么没睡?快去陪着你娘。” 谢玲珑走进来关上门,身后跟着很容易被人忽视的小不点小白,道:“我睡不着,想跟外公和舅舅呆着。” 何六宝走过来抱起谢玲珑,道:“那我们大人讲话,你要保密,不要往外传哦。” 谢玲珑突然间笑了起来,道:“那我今天给你们吃菩萨果西红柿的事不要外传,也是秘密哦。” 她出现自是为给谢奇阳解围,谢奇阳只说了大房、二房等人如何陷害何七雪,却没说他怎样拒绝矮冬瓜守护家庭的事。 果然谢玲珑一来气氛立刻缓和,众人重新坐下,何屠夫从何六宝怀里抢过外孙女放在自己大腿上,继续听谢奇阳讲述。 众人听到廖小松拒百银不贪财忠心耿耿时,均开口称赞。何三宝从而明白为何谢奇阳想要亲自去给廖家拜年。 谢奇阳表明忠君不会跟谢林等人归附太后、皇后党,到长安凭真才实学参加会试,何屠夫紧板的脸终于露出一丝欣慰自豪的笑容,点点头赞赏道:“好眼光,好志气。不愧是我看中的好女婿!” 当年何屠夫在军营犯罪后逃离前得知一些朝廷高层黑幕,那时圣上刚登基,虽是英明但江山不稳,没有力量处置那些藐视皇权无法无天的大世家,如今圣上身体康健军权在握,只待时机成熟定会出手重击。 谢奇阳说到西红柿,何屠夫望着谢玲珑,目光慈祥,柔声道:“珑妹子,初九咱们全家去平安寺祈福,这几天你能不能向观世音菩萨求几个菩萨果?” 谢玲珑正有此意,满口答应。何屠夫目光了然。 原来年前谢玲珑走后没几天,贺胜带着几个儿孙来家里提前给何屠夫拜年,喝茶、吃饭时发觉何屠夫家的水和米饭特别好吃,问不出结果,走时不要猪肉猪脚,要了两大木桶米和两大木桶井水,临时从村里雇辆牛车拉回家。 何屠夫天天吃这种米和水没觉得特别,经过贺胜提醒,回味琢磨心里起疑,这次通过谢玲珑拿出从未见过的菩萨果西红柿,所以猜到米、水也是观世音菩萨赐给谢玲珑的。 何屠夫笑眯眯的亲了谢玲珑粉扑扑的小脸蛋一下,问道:“珑妹子真是好孝顺。今晚跟外公、外婆睡好不好?” “不好。外公打噜噜好吵。爹爹不打。”谢玲珑伸小手捏何屠夫的鼻子。她哪是怕打呼噜,而是怕被习过武功听力敏锐的何屠夫发现她半夜玩失踪。 初七,谢奇阳一家三口提着两盒九湘斋的点心和一套书金屋的文房四宝给村里老里正拜年。 何屠夫是外地人,张巧凤是外村人。谢奇阳自和何七雪成亲之后,每年正月来到张家村都会拿些礼物给老里正拜年,麻烦他关照岳父岳母。 今年谢奇阳送的礼物比往年都重,原因是去年冬天老里正在平安寺给谢玲珑公平作证。 老里正有个在邻村学堂读书十一岁的孙子,书金屋文房四宝就是送给这个小孩。 老里正脸上笑开花,直感谢谢奇阳还惦记着从潭州府给他的孙子捎礼物,叨唠多了就扯起来,张二家听说潭州府里有钱子弟喜欢玩鸟,就抓了山里的麻雀去卖,结果根本没人买,还赔了来回的路费;村里有户人家嫌种田得钱少还辛苦,准备把祖上传的十二亩地卖了,然后去潭州做短工挣大钱;村里有两个孤寡老人死了,空出十亩地两座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玲珑小脑袋瓜转着主意,回去后立刻派出小白去山林里抓了几十只鸟养在空间里,拿出所有的压岁钱让何屠夫帮她买下村里的地和山。 何屠夫对谢玲珑一求百应,立刻去办,一个时辰后从里正那里兴冲冲回来,笑道:“珑妹子,你交给我四十二两银子,一共买到七亩好田、一座山。契约上写的是你的名字,好好保管。” 张巧凤打趣道:“珑妹子买田买山,这么小就知道攒嫁妆了?” 谢玲珑只笑不语,买山和田是为了试验空间里的农作物和树木能不能在现实生活中种植。 另外她已经问清楚,平唐国南方所有稻田一年只种一季,没有人会种两季、三季。 她想的久远,今年爹若能高中成为进士做官地位身份大涨,娘的出身就显得低了。她要是培育出两季、三季的水稻,大增亩产量,让何家通过县里上报朝廷,当今圣上英明重视农业,说不定能给外公封一个闲散官职,外公有了官位,就能帮衬到娘,使娘以后不会被官家夫人们瞧不起。 初八太阳高照,大早上谢奇阳、廖小松、荷花、谢玲珑和何三宝一家三口去二十几里外的廖家。 谢奇阳以前曾去过何三宝家,这次还是头一回去何三宝岳父岳母的家。 何七雪心丝细腻,除去两包九湘斋的点心、十斤猪肉,给廖家两位长年生病的老人特意买了可以食补的一斤党参、两斤黄芪,给十六岁未出嫁的廖小梅一块贵锦坊出的红色十分喜庆的绸布。 山上种满深绿树叶的桔树,山脚下四间破旧的茅草土屋,屋后一口巴掌大的池塘,屋前半亩绿油油的菜地和四亩荒瘦的稻田,四只长脖雪白踱着步子在田埂边的小水沟里寻食的大鹅,这便是廖家。 廖小燕的娘腰常年疼,走路都得右手扶着腰,听到谢举人来了,激动惶恐的道:“谢老爷,屋子里太破,把桌椅搬坐来,在外头可好?” 谢奇阳不用进屋光看着倾斜要倒的茅草危屋,也猜到廖家有多么贫困,心里更加佩服廖小松不贪财的人品,等坐好后见老人家亲自去泡茶又吩咐二女儿廖小梅去宰鹅,不忍心看她操劳,将她请过来坐下,将一百两银票拿出来,简明扼要的说出事情经过,诚恳道:“伯母,感谢您和伯父将小松教导的如此忠义耿直。这些是小松该得的,您务必收下。” 茅草屋里面传来廖小燕那位长年瘫痪在床的爹激动的咳嗽声,道:“谢老爷,这是松伢子应该做的。你们已经拿了那么多东西,这银票我们不能收。” “伯父,七雪特意嘱咐我,请您和伯母拿着银票把房屋重新修建,去平安镇找平安堂李江河大夫看看病,余下的钱给二妹子置些嫁妆。”谢奇阳真诚说完,坚决留下银票。 廖家人感动的直抹眼泪,家里实在太贫穷了,以至于连廖小梅的嫁妆都卖掉给两位老人买了药,此时谢家送来一百两银子是雪中送炭。 第44章 空间喜增兽禽 小山桔林里的小道,谢玲珑和何阳正在前面飞快跑着玩耍,小白紧跟其后。 不远处桔树下,一向粗线条的荷花突发感慨对身旁拿铁制大剪刀仔细剪掉多余的桔树枝的廖小松道:“你家比我原来的家里还穷,可你爹娘没卖女儿,我家卖了我,你两个姐姐比我的命好多了。” 廖小松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道:“你自从跟了小姐,命就好了。” 荷花望着桔林里那飞跑的小人,万绿丛中一点粉,目光柔和,脸带笑容点点头道:“跟着小姐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半个时辰后,廖小松脚下堆了几十根桔枝,谢玲珑瞧着他都扔到了桔林外的山路边,谎称解手带着小白过去把桔枝都收进空间。 廖小松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一刻都不闲,剪完桔枝、拔完鱼草、浇完菜地,又拿着斧子、绳子去砍柴。荷花不会剪桔枝这种专业活,帮他拔鱼草、浇菜地、砍柴。何阳正对这带很熟悉,带着谢玲珑和小白跟着进了山。 廖小松和荷花一起砍树,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会儿每人都砍了一大捆。 山里潮湿树木茂密,阳光透过树叶缝隙钻进来,一些干腐的木头上生着木耳,树下还长着几种可以食用肉蘑菇,谢玲珑难得进山,将看到的蘑菇都悄悄收进空间。 何阳正眼睛亮晶晶,在一棵松树下面的土坑边发现了一个直径三寸的洞,拿长长的细棍往里面捅了捅,竟没捅到头,叫道:“珑妹子,你怕不怕蛇?这里有一个蛇洞,我一直挖下去,就能看到里面困觉的蛇。” 不远处的荷花急忙跑过来,瞪眼叫道:“别碰蛇,很危险!” 何阳正吐吐舌头,把细棍丢掉,拍拍手上的土,拉着谢玲珑到一边去,兴致勃勃道:“在我们村的山里有好多蛇洞,冬天蛇在洞里困觉,就算我们把洞挖掉把它抓出来用石头砸死都不动一下。” 谢玲珑没想到刚六岁的小表哥看上去无害可爱,其实很顽皮。她叫小白将附近蛇洞里冬眠的蛇都抓出来,然后送进空间。 廖家人见荷花背了一大捆柴回来,都很惊讶,瞧着她竟比村里姑娘都勤劳能干,突然间觉她长得很顺眼耐看。 谢奇阳用过中餐不再打扰准备回张家村,安排廖小松在家里住几天陪陪父母,廖家哪里肯干,一致要廖小松跟着走。 廖小松的娘给亲家捎去上午宰好特意留下的半只鹅、二十个大鹅蛋,心里仍是过意不去,觉得礼物太少,直后悔年前把所有的蜜桔都卖掉。她一手扶腰跟廖小梅一直送众人进出三、四里路。 荷花抱着谢玲珑,回头跟背着背篓的廖小松道:“你家人都很好。” 廖小松突然间脸红着快步走到她身后,小声问道:“那你喜欢我家人吗?” 荷花目光单纯,扬扬黑粗的眉毛,点点头道:“喜欢。” “那你……”廖小松说了两个字,脸颊更加的红,后面的话却是羞的无论如何也难以说出口。 天色已近黄昏,何屠夫家里人声鼎沸,何大宝、何四宝、何五宝三家人都来了,七儿七儿媳、一女一婿、十一孙、一外孙女,何家真正的大团圆。 伴随着院外孙子们放的鞭炮声响,一道道香味扑鼻热气腾腾的菜肴从厨房端进大厅的四张八仙桌。何屠夫嘴笑的合不拢,跟几个孙子猜今晚都有什么好吃的菜。张巧凤难得不下厨轻松享受一回,却闲不住,帮着荷花和三儿媳廖小燕摆碗筷倒酒水。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欢声笑语,畅所欲言,谢玲珑觉得比在谢府老太太那里吃年夜饭还要热闹,最重要的是多了家的温馨,少了勾心斗角的虚伪。 菜全部上齐,男人那桌的深蓝色两寸高的小瓷杯全部满上酒,女人孩子都入了座,何屠夫哈哈大笑两声带头夹菜,这就代表着开席,不用吃什么恭贺的话,敞开肚皮开心的吃就行。 谢玲珑看见不胜酒力的谢奇阳被六个舅舅轮番灌酒,一改在谢府推让的做派,竟然来者不拒,喝得很欢很豪放,而在谢府提醒谢奇阳少喝酒的何七雪此刻根本无视,任他畅开量喝。 十一个男孩子当中,何阳正年龄最小,也是心思最细最关注谢玲珑,看到她一直望着谢奇阳,想想放下筷子,跑到她身后在耳边低语道:“珑妹子莫担心哦,每年正月姑父都会被灌醉几回,爷爷说让姑父彻底放松,别读书读呆了。” 谢玲珑笑靥如花,心说:一定是六个舅舅故意要灌醉爹爹,谁叫他抢走他们最心爱唯一的妹妹。 这顿大酒一直喝到快子时,女人和孩子们都睡下了,何大宝和何二宝轻手轻脚把喝得跟醉猫一样路都走不动的谢奇阳送进屋放在椅子上坐好。 “大哥、二哥,你们快去歇着,这里有我。”何七雪在床上翻过身子,等两个哥哥离开,腆着肚子披上衣服过来细致体贴入微的服侍谢奇阳脱衣睡下。 何屠夫年前特意给谢玲珑订做了一张小木床,此时大床边小床上的谢玲珑睁眼看着何七雪的一举一动,心里微微有些感触。 等到爹娘都熟睡了,谢玲珑进入白府空间,恢复成灵虎模样的小白欢喜的飞至摇头晃脑的禀报道:“玲珑姐姐,这几天空间里面多养了八十七只鸟,其中麻雀三十八只、乌鸦二十五只、喜鹊十二只、猫头鹰六只、画眉四只、百灵两只。多养了四十五条蛇,其中毒蛇三十二条、无毒的水蛇十三条,多养了四十九只兽,黄鼠狼二十一只、野狗十二只、狐狸七只、野狍子六只、野猪一只、野狼一只。我把它们安置在小山里,划分好区域。平时我不在,就由小黄和两只刺猬带它们修练。” 谢玲珑心里大喜,立刻好奇的去小山上观看群兽,那些兽禽已被狐狸小黄训练的伏贴,全部服从的只在辖区内活动,绝对不敢过界。 小山不大养这么多兽禽已经饱和。谢玲珑期待这一大批修炼小成后会学会什么法术,更期待随着她的年龄增加,空间何时会升级扩大,拥有更大更高的山、更肥更多的田地。 夜静更深,何屠夫后排的几间房子里传出男人睡熟打鼾声,酒喝多的何家儿子们躺在床上酣睡,却不知他们旁侧的堂客们均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五位儿媳自从晚饭桌上得知谢奇阳给廖家一百两银票,后悔的要死,当初若是推荐自已娘家的弟弟或是亲戚,这么一笔大钱不就落到自己娘家吗? 第45章 平安寺平地起风波 初九全家人起个大早,洗漱吃过早饭,何屠夫问过谢玲珑得知观世音菩萨夜里已赐十颗菩萨果西红柿,兴奋的带着全家老小去平安寺烧香祈福。 历年平安寺都是初一烧香人多,从初三开始便恢复往常清冷。自从去年冬天谢玲珑得观世音菩萨赐灵水天花痊愈的事传开,香火旺了许多倍。 初一人们赶着烧头炷香,从子时开始就排上队。如今到了初九,来烧香的人还很多,除去方圆百里的百姓,竟然还有县里的官爷和潭州城府里信佛的富贵人,跟谢玲珑上次来时没有一个香客四处空荡荡天壤之别。 何屠夫夫妻带着后辈们在观世音菩萨像前排成三纵队,轮流上前虔诚的跪拜磕头,刚献上十颗红通通诱人食欲的西红柿,立刻被站立在后面一位来自潭州城府十二、三岁的少年香客认出来,几步走上前用,瞪着何家人,用变声的公鸭嗓子操着陕西口音惊呼道:“十颗菩萨果西红柿?你们皆是农民装扮,怎能拿出这么多价值昂贵的菩萨果,这是从哪个富贵人家偷来的?” 何家长孙何阳山离少年最近,性格急躁的他闻声跳起骂道:“你这个伢子狗眼看人低,十颗西红柿算什么,我玲珑妹子得到观世音菩萨垂爱,要多少就有多少!” 何家孙子们立刻聚在何阳山身旁,指着少年叫骂。何屠夫平时教导孙子们如果出了事,先不说事情对错,所有人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气势上震住对方,再辨是非。 何阳正从人群里钻进去,振振有词道:“你管我家的菩萨果哪里来的,只要不是偷不是抢就行。这里是佛门圣地不许吵闹,你快走吧,不然观世音菩萨会恼怒你不敬。” 何家大人正要插手,何屠夫伸手拦住,对方是个年龄跟何阳山相仿的少年,着装华贵,肯定不是独自来寺里烧香,先在一旁看着孙子们如何辩论,等他家大人来了再理论。 少年香客并非一个人,很快他的四个青年男奴仆拥着一个六、七岁唇红齿白着装同样华贵的漂亮孩童从殿外挤进来。 四奴将被何家孙子们骂的脸红耳赤的少年护在中间,那孩童见对方大人孩子加起来几十口人多势众,丝毫不惧,走上前操着正宗的潭州话高声道:“十颗菩萨果在那里?” 何家众孙齐齐指向供桌,道:“在那里。” 华服孩童漂亮的桃花眼射出狡猾的光芒,突然仰天笑了几声哈哈哈,道:“方才你们说我哥哥对观世音菩萨不敬,那你们手指菩萨像就对菩萨尊敬了吗?” 何家众孙这才意识到中了华服孩童的圈套,气的个个直跺脚。 何阳正嘴唇紧抿,走到最前面,直视华服孩童,一句一字道:“菩萨慈悲不会计较我们无心之过,但有人先在菩萨面前无凭无据诬陷我们偷盗,后又设计我们对菩萨不敬,那才是真正的有心之过!” 华服孩童一怔,被人称为神童的他竟会被同龄的村里孩子驳倒,脸蛋通红,好在家风严谨修养极好,没有当场爆怒骂人,也没有跳脚大哭,而是毫不退缩迎着何阳正目光,道:“我们一连三日在菩萨像前诚心诚意跪拜烧香,菩萨佛法通天无处不在,自是知道我们到底心里存不存敬意。” 荷花怕人多挤着谢玲珑,先是抱着她站在后面,后又怕她看不到,就把她扛坐在肩膀上。 谢玲珑清清嗓子,高声道:“那蓝衣小儿,你是个聪明人,你哥哥在观世音菩萨像前出言污蔑我们,必须现在当着菩萨像陪礼。” 华服孩童穿着蓝衣,知道是在说他,顺音抬头望去,个子矮视线不及。 华服少年听闻声音是个女童,未见其人便倔强的道:“哼!两颗菩萨果西红柿在潭州府卖五十两银子,十颗就是二百五十两银子,你们都是农人,哪有这么多银子买?若想叫我陪礼,那你们就先证明自家有买菩萨果的实力!” 何家的大人们闻声,均震惊的目瞪口呆,几个贪财的儿媳妇更是身子摇晃险些晕倒,这几天在大厅的果盘和餐桌上吃过酸甜可口的西红柿,哪里想到价格如此昂贵。 众目睽睽下,何家的孙子们急于证明自家清白,纷纷叫嚷,“哼,西红柿非要用银子买吗?我家的就是观世音菩萨赐给珑妹子,一个铜板都不要!” “珑妹子,你快请观世音菩萨再赐你十个西红柿,证明给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看!” 华服孩童见众孩不像说谎,桃花眼圆瞪问道:“你们所言是真?真的能向观世音菩萨求到菩萨果?” 华服少年坚持不信,上前拍拍孩童的肩,道:“彬弟,莫再跟这群农人吵了。咱们走,未时再来烧香。” 谢玲珑强势喝道:“不行!那青衣少年,你必须向我们陪了礼才能离开此殿!”她虽是稚嫩童音,但腔调严厉,话语强硬,竟有一种威势,让人不得轻视。 众位香客多数来自方圆百里的农家百姓,均帮着何家人指华服少年。 华服少年根本不理会,拉着华服孩童转身便走。 谢玲珑不待何家人开口,便暗中叫小白施法。 一瞬间,华服少年双腿仿佛绑了千斤沙袋,使出吃奶的劲也跨不开一步,以为真是观世音菩萨显灵惩罚,惊恐万状出了一身冷汗,有气无力道:“是我嘴拙误说,对不起。” 谢玲珑道:“好了,菩萨说你只是个孩子,道过歉便可离去!” 华服少年身体恢复正常,却以为真是观世音菩萨显灵,惊吓的出了一头冷汗。 观世音菩萨殿闹哄哄,早有和尚跑去后院叫主持。 主持明风和尚闻声从殿外走来,香客们纷纷让道,只见他双手合十,却是直奔荷花肩上扛的谢玲珑走去,慈眉善目笑道:“玲珑小施主,我原本昨晚去拜访你,只是被寺内繁琐的事物牵绊耽误。今日你即来,请和你家人到会客厅叙话。” 华服孩童听到“拜访”二字,目光探究打量谢玲珑。 只见她四岁左右,皮肤粉嫩,两道弯弯柳叶眉,透着聪慧的眼睛目光清澈,精致小巧惹人怜的鼻子,菱形朱唇仿若冬日盛开红梅的花瓣,浅笑两颊梨窝娇憨讨喜,头发梳着简单的齐肩双辫,上着粉色绸缎衣,下着天蓝色绸缎裤,脚蹬红色绣花软缎面鞋,胸前戴着用红绳串好的长命百岁小金锁,华服金饰也遮不住通身的灵气,如同观世音菩萨座下玉女下凡,漂亮可爱的远胜过华服孩童见过的所有女童。 再看她身下的奴婢,青衣蓝裤,生的一字粗眉,皮肤微黑,容貌普通,没有半点少女的柔美,跟她很不协调。 华服孩童心说:这对主仆容貌气质可是极不般配。 谢玲珑正想跟明风和尚说西红柿的事,点点头稚嫩的声音道:“好。主持请引路,我们全家人跟上就是。” 护国寺规定正月初一至上元节前夕以及重要的佛典仪式,寺、庙的主持、方丈都需穿袈裟。明风和尚一袭崭新赤色袈裟,飘逸庄重,颇有得道名僧的气质,宽袖一拂伸手道:“请!” 第46章 玲珑被封护国寺供奉 围观的香客们看傻了眼,平安寺虽不大,但明风和尚却是护国寺指派来的主持,在平唐国几万和尚里面地位、名气都是响当当的,他平时无论对谁都是一视同仁,从未像今日这般客气尊敬,更奇怪的受到他如此重视的是个三、四岁漂亮可爱的女童。 何家人走出观世音菩萨殿,立刻有好奇的香客去问自始至终坐在观世音佛像下面闭目念经敲木鱼的年青和尚,“师傅,请问明风主持刚才叫的玲珑小香客是何来历?” 年青和尚站起来双掌合十,庄重的唱个佛号,方道:“谢玲珑小施主便是得到观世音菩萨赐灵露的人。”等众人惊讶议论过之后,又严肃的道:“刚才她家人供奉前曾特意跟贫僧说过,观世音菩萨要她过上幸福日子,特赐她菩萨果西红柿,只要她心诚可随时求得菩萨赐果。” 香客们听得瞠目结舌,天下间竟真有这等奇事。 年青和尚不再理会,坐下接着念经敲木鱼,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未发生。 香客们站在殿内,仔细端详菩萨果西红柿,议论纷纷。 华服少年羞愧的脸色紫红,他叫贺知清,是家中的嫡长子、嫡长孙,今年十三岁,父亲、叔叔、姑父都在朝为官,去年他以十二岁低龄考中举人,名动长安,秋天陪着辞官告老还乡的爷爷回到潭州府,准备今年过完上元节便返回长安参加会试。 华服孩童贺知彬是贺知清的亲弟,今年六岁,两岁起便在潭州城府陪伴着多病的奶奶。他就是第一个在九湘斋买菩萨果西红柿的顾客,后来西红柿卖光了,听闻伙计说诚心诚意有缘的人才能得到菩萨果,为让奶奶能吃到菩萨果缓解病情,初六早上叫着贺知清一起去潭州城府岳麓山上的湘枫寺去烧香求菩萨,在那里无意中听到有人说平安寺观世音菩萨显灵一夜之间治愈一个女童的天花,便带着四个奴仆当日骑马赶过来,一求就是三日,没求到菩萨果却遭遇刚才那一场。 贺知彬道:“哥哥,咱们去会客厅。我要当面问那细妹子怎么样才能求菩萨显灵治好她的病?我要求菩萨治好奶奶的病!” 贺知清面色尴尬,但想着奶奶身体比自己的面子重要太多,便点点头。 哪知他们到了后院,竟被两位声称是护国寺来的武功高强的武僧拦住喝退,根本不让他们进去,便是远远的望着也不行。 四个家奴均来自长安贺府,手上也有功夫,可四个加起来也远不敌一名武僧厉害,急忙报上老爷名讳,结果胖武僧强硬的挥手撵人,瘦武僧高声道:“明风正在里面说着佛家机密大事,此时便是陛下来了,也得在外面等候。” 贺知清对于得罪何家人后悔莫及,拱手问道:“两位大师直呼主持名字,请问两位在护国寺里是?” 胖武僧性子暴,急道:“别套近乎。我们是明风的师兄。你们再不离去,莫怪我们拳头不长眼!” 贺知清只有带着人离开。 贺知彬走出几步,感觉被人盯住,猛回头看到何家几个小孩子躲在两名武僧身后探出脑袋做鬼脸,其中包括跟他驳辩的小男孩。 贺知彬也顽皮的吐舌头斜眼扯自已耳朵,没想到竟引起他们天真暗藏友好的笑声。 会客厅。 明风和尚神色庄重说完,将护国寺下发的公文递给谢奇阳,而后从双手捧着两本巴掌大的紫色硬皮小本期盼的等着回话。 原来玄灯大师回到长安,立刻将谢玲珑事情禀报给护国寺主持和原大师。经过护国寺所有高僧商议决定,将谢玲珑册封为一等供奉,将受到天下寺庙庵堂僧尼的保护,每年能分得护国寺来自观世音菩萨大殿一定的香油钱,而谢玲珑要承担的义务就是每年观世音菩萨生日就近选择寺庙当一次玉女,当天坐在观世音菩萨像前同受香客们跪拜。 谢奇阳看完之后给家人念了一遍,然后询问意见。众人一听纷纷欢喜自豪无比,不是为了能得到护国寺的香油钱,只是这件事是放在谁家都是无比的荣耀,不等谢玲珑开口就都点头同意。 谢玲珑没有出风头的欲望,不想到那天如同稀奇动物一样被百姓观赏,但看到能让家人为她感到骄傲的份上,没有拒绝。 明风和尚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胖乎乎的脸笑成一朵盛开的喇叭花,走至谢玲珑身前,弯腰将两个紫皮小本递过去,激动道:“那就请玲珑供奉在佛本上按上手印吧。” 谢玲珑觉得这件听上去神圣的事情却像是在做生意,甲方是护国寺,乙方是她,佛本就是合同文本,护国寺有骗诱未成年儿童的意思,接过来翻看了里面的内容,倒是跟谢奇阳念的公文一样,护国寺没有玩文字游戏多侵占她的利益,抬头道:“能不能添写一句话,我只在出嫁之前做玉女。” 平唐国法典规定,女子十四、男子十六成年即能成亲。谢玲珑不愿这么早成亲,自是想抓住这个机会将年头往后延。 明风和尚袖子里有两封密信。玄灯大师在信中谢玲珑灵慧绝伦非一般孩童,极有可能使得观世音菩萨再赐治人疾病的灵露,若她提出条件,只要不是太过份,都可以同意。和原主持在信里写道:必须说服谢家人让谢玲珑当上本寺供奉,借菩萨果在民间传播佛法。 很快,明风和尚拿笔墨在两个紫硬皮小本内页添上一条,谢玲珑看过之后在最后一页按上红手印。 一个佛本谢家收好保留,一个佛本明风和尚将交给护国寺来送信的两名武僧带回长安。护国寺见到此佛本,会马上发佛文公告通知天下所有寺庙庵堂,到时除去僧尼还有佛家忠诚的信徒都会知道。 明风和尚乐呵呵不急不慢问起菩萨果西红柿。 谢玲珑已成一等供奉,想着年底要得护国寺的香油钱,总不能光拿好处不付出,便将说了许多遍的话再重复一遍,另外特意许诺道:“刚才菩萨道生日那天将委托我赐给虔诚的信徒九十九枚菩萨果。” 明风和尚听的双眼圆瞪,立即派站在身侧的年青和尚去取一个西红柿看看,待亲自见到后,双手合十,直念佛语,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去观音殿跪拜感激菩萨显灵。 寺庙为了不浪费粮食,供品到了晚上是可以吃的。明风和尚想到能品尝到观世音菩萨亲赐的果子,激动的无与伦比,欢喜之余问清这果子是谢玲珑求到的不是随时随地能有的,决定将果子上交护国寺。 明风和尚请那两名武僧师兄带着佛本和十颗菩萨果西红柿启程马不停蹄赶去长安,一定要在西红柿腐坏之前亲手交给和原大师。 明风和尚火速办完事情,兴致勃勃问道:“玲珑供奉可知观世音菩萨生日是几月几日?” 第47章 贺家兄弟上门相求 众目睽睽之下,谢玲珑小嘴一张,将让小白打听好的情报侃侃而谈道:“观世音菩萨的生日是农历二月十九日,成道日是六月十九日,出家日是九月十九日。” 众人均点头称赞谢玲珑聪明。 哪知明风和尚目光狡黠,笑道:“今年起护国寺数位高僧内定将这三天都做为观世音菩萨的生日,所以玲珑供奉以后每年这三天都要按佛本上所说就近选择寺院当一整日的玉女,赐福百姓。” 谢玲珑惊讶道:“三个生日?”晕,她提出一个条件以为占到便宜,没想到明风和尚也会玩阴的,将一个生日变三个,让她平白多付出两倍。 何家人却是更加喜悦,感到无比自豪,纷纷过来向谢玲珑祝贺。 当时风俗习惯是女子可识字骑马但忌抛头露面,只有一个特例,就是在寺庙庵堂佛事典礼时当观世音菩萨的座下玉女受千、万百姓跪拜,非但不被人耻笑还极为荣耀,甚至能够光宗耀祖,就是连皇室的公主都相当愿意。 谢玲珑心里暗骂明风和尚狡猾,面上却开心点头道:“好。胖和尚,咱们二月十九日见。” 明风和尚肉呼呼的脸堆满笑容,道:“二月十八日本寺就会前去接你,典礼将从二月十九日子时一直到亥时。” 谢奇阳不等谢玲珑开口,便道:“岂能劳烦贵寺的师傅,那日我若不能来,便由我的岳父和大舅哥将珑妹子送来。” 何七雪激动的满脸通红,攥着女儿的小手,亢奋道:“珑妹子,我的心肝宝贝儿,到时你可要一定听明风主持的话,乖乖的在菩萨佛像前坚持坐一天。” 谢玲珑见爹娘如此高兴期盼,便点点头同意。 何家人欢天喜地的离开平安寺,六个舅舅和两个年龄满十岁的表哥抢着将谢玲珑扛在肩上,走在涝河前的乡前小路,舅舅们高声唱着年幼时何屠夫教的来自寒北地域和军营的歌曲,悦耳阳刚的歌声伴随着河水流淌声飘荡至远方。 贺氏兄弟带着四个奴仆远远跟着,被嘹亮的歌声大气磅礴的歌词感染,岂料到在潭州乡间会听到北方豪迈血性的歌曲,这户农家不简单呢。 贺氏兄弟一路跟到张家村外,怕被村民们看到惊动何家人,就此停住脚步,等到村民路过,先后叫住一位看上去和蔼可亲的老伯伯和一位提着半篮子鸡蛋的妇人相问,把何家和谢玲珑都打听清楚这才离去。 初十一阳光明媚,中午何屠夫家前院碧绿的桂树头落下一对花喜鹊叽叽喳喳叫个没完,扰了谢玲珑的午觉。 没一会儿,就听得有男子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高声大喊道:“何屠夫,潭州的贵客带了好多礼物来给你家珑妹子拜年,快出来迎一下哦!” 何屠夫被张巧凤叫醒,麻利的穿好衣裤鞋子跑出门外,只见从菜地那边的河路上浩浩荡荡走来一队人马,走在最前面带路的是村里的张三,后面跟着七个人,前面六人步行每人手里牵着一匹马,后面一人赶着一辆独马拉的双轮马车。 谢玲珑以为是江易,兴奋的爬起来穿衣披头散发招呼小白跑出去,没想到来的人是前日平安寺见过的华服少年和桃花眼男童,七匹马和马车将前院占满,他们带来的四个奴仆和马夫正从马车里面往外搬红漆木箱。 谢玲珑收起笑容,思索着两个家伙的企图,回到屋子让荷花给她梳头。 一会儿,谢玲珑便被何屠夫叫至大厅,抬眼看见谢奇阳跟华服少年坐在一起聊的很投机,再听吴嫂端茶时敬畏的称华服少年做“贺举人”,心里有些震惊。 何阳正跟桃花眼孩童不打不相识,短短时间就手拉手有说有笑,叫谢玲珑看的心里直埋怨,没弄清楚对方的意图就放开戒备,万一人家打着坏主意呢? 何屠夫牵着谢玲珑的手走到贺知清身前,乐呵呵道:“珑妹子,外公给你介绍,这位英俊不凡的少年叫贺知清,他家住在长安,去年十二岁在长安考中举人。你爹去长安会试,他愿意照应一二。” 谢玲珑端详贺知清五官端正容貌清秀,身材瘦高,由内至外透着儒雅,只是眉骨棱角分明,结合那日他的行为说话,看出这是个倔强常爱武断的家伙,上门即是客,何况带了礼物还和老爹同届会试。她向来八面玲珑,立刻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死的甜美笑容,道:“玲珑见过知清哥哥。” 贺知清脸颊微红,起身道:“前日是我失言,还请玲珑妹妹莫怪。” 谢玲珑仰着小脑袋,道:“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欢迎你来我家。” 贺知清想起在平安寺被菩萨惩罚的不能动弹,心有余悸,不由得对谢玲珑起了畏惧之心,原本想好的话一时脑袋空白,不知道说什么。 眼瞧着气氛要尴尬起来,贺知彬走过来望着何屠夫笑眯眯道:“老爷爷,您怎么没有介绍我呢,难道觉得我没有哥哥长得俊吗?” 众人均笑,何屠夫连忙道:“珑妹子,这俊俏的细伢子叫贺知彬,与阳正伢子同龄今年六岁。他是知清的胞弟,这几年代替父兄在奶奶身前尽孝,就住在潭州城府。” 谢玲珑听后朝贺知彬微笑道:“难怪你们口音不同,原来生长的地域不同。” 贺知彬大胆的上前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侧开身子躲开,感觉到她的戒备,心里自嘲这张人见人爱漂亮的脸蛋今日也不管用了,尴尬笑了笑,索性直接说明来意道:“珑妹子,我们来没有恶意,就是想求你帮个忙。我奶奶染病多年,去年冬天病情每况愈下,一日三餐只能喝点米粥,每隔三天就要扎针灸吃参汤续命,自从初六那日吃了菩萨果西红柿,胃口大开,跟着脸色见好,竟有力气在花园里散步,比吃了人参还管用。可惜我当时花了所有的压岁钱才买了四个,奶奶吃了两顿就没有了……” 谢玲珑听完,立刻在心里询问小白空间里的西红柿是否有治病的功效。 小白回答西红柿本身就俱备开胃的功效,白府空间只是将这个效果增加几倍,至于其它的功效就得因人而异。 张巧凤见贺知彬眼眶通红快要落泪,心软的过来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安慰道:“伢子正月里莫哭。你和你哥哥这么孝顺,一定会感动观世音菩萨,你奶奶的病会好。” 贺知彬桃花眼巴巴望着谢玲珑,哀求道:“我和哥哥求你向观世音菩萨求赐一些菩萨果,我奶奶的病能不能好,就指望着你了。” “呜……”贺知清担忧奶奶的身体,忍不住哭出来。 谢玲珑惊讶的望着两兄弟,小的强忍住没哭,大的在长安中过举的倒是先哭出来,心里暗想是跟他们生活经历有关,哥哥一直跟在爹娘身边难免娇惯些,弟弟长年陪伴多病的奶奶不知不觉性格变得坚韧。 第48章 书香门第无价书 贺知彬的哭声和贺知清的话使得在场所有人起了恻隐之心,纷纷向谢玲珑请求帮助他们。 谢玲珑不是铁石心肠,但是考虑到若直接给贺氏兄弟西红柿,日后会引来无穷无尽类似的事情,再者还未确定贺氏兄弟所言是否真实,反正他们在外多呆一日,他们的奶奶生命也不会有危险,斟酌之后,肃容道:“两位哥哥,求人不如求己,你们仍是到平安寺去求,三日后再来我家,若你们诚心诚意感动了观世音菩萨,到时就会有菩萨果西红柿。” 贺氏兄弟一听也觉得有理,心里惊叹着谢玲珑的聪慧和处事的大气,跟她击掌为约三日后再来拜访,便带着奴仆们离开。 何家大厅中间空地放着三个神秘的红漆大木箱和一大堆炫目的礼物,产自江南两匹上好的绫罗绸缎、两坛五斤重北地特产的极品高粱酒、十几个装着珍珠、玳瑁、宝石、金银精美首饰的小檀香木盒、两件用木盒和木屑小心装放的镶有铜镜名贵的漆器摆饰品、十二个五颜六色的跟今年生肖相同漂亮的兽偶玩具。 张金金、李喜花、李草儿、吴香草激动的站在一旁两眼直冒精光盯着礼物高声议论,贪欲化成口水差点从嘴里流下来,若不是何屠夫家教甚严,畏惧妹夫举人,这些又是指名送给谢玲珑的礼物,她们早就冲上去。 何屠夫看不得儿媳们贪婪的丑态,目光严厉扫过儿子们,何家众宝立刻发飙把堂客们吼出去,看得谢玲珑在心里大呼:外公威武! 何屠夫笑眯眯道:“珑妹子,这些东西都给你送回浏阳县,以后当你的嫁妆好不好?” 小白弓着腰从红漆大木箱跳至酒坛边,猫爪轻拍着坛子,猫眼盯着谢玲珑,传音道:玲珑姐姐,这里面的酒好烈好香,我现在要喝。 谢玲珑回复道:喝了你就变成醉猫,连老鼠都打不过。 小白摇摇脑袋道:不会的,我是英勇无敌的灵虎,烈酒对我来说就像你们人间小孩子喜欢的糖水,我永远喝不醉。 谢玲珑叫荷花把酒坛搬过来,打开酒盖之后转眼间浓郁的酒香飘漫大厅。 何屠夫闻香兴奋的跳起来,手舞足蹈地叫道:“竟是烧刀子。哎呀,老子三十年没喝过它了,快拿碗来!” 只有在北寒军队呆过的人才喝得惯烧刀子,贺氏兄弟是听了何家六个宝唱哥猜测到,由此可见贺家备礼心诚。 谢玲珑故意打趣道:“外公,您不是说要把这些礼物都当我的嫁妆吗,怎么又喝我的酒呢?” 何屠夫自然明白这是外孙女逗他,摸摸后脑勺大笑着抱起外孙女高举着转了好几个圈,道:“这酒就不算你的嫁妆,哪有成亲女子嫁妆带烈酒的,那不是愣要把丈夫训练成酒鬼吗?呵呵呵,外公沾了珑妹子的光,有好酒喝了。” 谢玲珑大方的将一大堆礼物分了,外婆和娘每人一件漆器铜镜、一匹绸缎,首饰家里包括吴嫂、荷花在内每个女人一件,外公和小白分享两坛酒,十一个表哥每人一个玩偶。 廖小松打开三个木箱,里面装的竟都是书籍和旧手稿。 谢奇阳想起贺知清走之前的暗示,连忙上前查看,竟是贺家三位官员读过的书籍和平唐国历朝会试状元、榜眼、探花等前十名会试策论文章的手抄稿。 贺家三位官员分别是贺氏兄弟的爷爷曾任职正二品尚书令的贺栋、爹爹现任正四品下尚书右丞的贺立、叔叔现任正六品上太学博士的贺岚。 谢奇阳像抚着爱妻的手一样温柔爱惜抚着用墨笔在旁侧注写读后感悟心得的一本本书籍,无比激动的道:“那些礼物价值千两白银。这三箱书和旧手稿却是不能用金银衡量,要是放在长安,会让所有举子疯狂。从此刻起我便进屋去研读,就算只是三日,也能获益匪浅。” 何七雪道:“相公,你三日哪能看完这么多。不如你看书籍,我和哥哥将手稿抄下来,能抄多少是多少。” 谢玲珑疑惑道:“这些书不是都送给我的吗?” 何屠夫耐心解释道:“珑妹子,这些是贺家三位官员的心血,是要当成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贺氏兄弟有心相送,我们却不能无心收下,一定要还回去,不然传出去是会被天下文人唾骂。” 谢玲珑前世是电子时代,书籍各类文章论文网上都有,不像这里书香门第家族的书和手稿都是代代相传,每本书和每份手稿都十分精贵,后人要靠研读前人的读书智慧心得才能考中秀才、举人、进士做官。她突然间后悔用三天考验贺氏兄弟时间短了。 谢奇阳蹲在地上双手捧着一本书,已然两耳不闻身边事,看的如痴如醉。 谢家祖上出过二品官员,家族的书库里也存书和手稿,只是子孙不争气连着几代未出过进士,对书库管理不严格,导致多年前一场大火焚烧了书库,如今新建书库里的书和手稿都是老老太爷卖掉几百亩肥田所得银子从外地一些小家族买来的,远远比不上贺家这三箱的珍贵。 何家六宝将箱子都挪到年前专为谢奇阳腾出来的光线充足宽敞的书房,何七雪向侄子们借来过年礼物笔墨纸砚,兄妹七人在桌上抄手稿。 何阳山、何阳海和何阳明年龄已过十岁,在村里学堂上了三年识得不少字,但性情不稳重,书法也差,何七雪不敢让他们抄写,怕毁了贺家的手稿。 何屠夫怕孙子们吵闹影响到儿女、女婿,全部带到村子外面的山上玩。一群小子挖蛇洞、打泥仗、拿弹弓射麻雀、撇树枝,走到哪祸害到哪,嗓子高过一个,吵得何屠夫脑袋都大了,嘴里一直夸着谢玲珑安静乖巧懂事。 潭州有个民俗:正月里不动针钱。张巧凤见六个儿媳妇无事可做,就领她们走人家、赶集。 谢家的四个奴仆各司其责。柄叔搬把靠椅坐在前院看门,晒着太阳,脸上挂着笑容谢绝所有来串门村民。吴嫂和廖小松打扫前、后院的卫生,做全家人的饭菜。荷花寸步不离陪在谢玲珑左右。 一晃眼到了年十三中午,天空晴朗,阳光明媚,清澈的涝河水哗哗流向远方,河边崎岖的村间窄路上尘土飞扬,自官道方向奔来三匹大马,为首的是一位戴着狐狸毛圆帽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俊俏小少年,紧跟其后是两位家仆着装精壮的中年汉子。 第49章 江易遭父猜忌心伤 张家村村民远远望着何屠夫又来了贵客。 长相老成的江易怀揣巨额银票带着江四海、江三河、江二江、江一水四仆和两车精心准备的礼物从潭州赶来探望谢玲珑。 众人到了浏阳县见谢家大门紧锁,问了谢家邻居,得知谢家人去了张家村,江易、江一水和江二江骑马先行,江三河和江四海赶着马车随后跟来。 柄叔小跑到村外向谢玲珑禀报。 在何屠夫看来,谢府除了老太太外没有一个好东西,听说老太太娘家潭州巨商江家的少家主来了,连忙带着众孙儿回家。 “谢玲珑!”江易快步走上前,旁若无人般抱起满脸笑容的小人,在她被风吹得冰冷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双手高举她原地转了几个圈,发出来自心扉的笑声,骑马奔波的疲劳被朋友相聚的喜悦消减。 “江易,你来是给我送银子?”谢玲珑兴奋笑着,两日前从贺氏兄弟处已知道西红柿在潭州府销售一空。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本来是昨天来的,家里出了点小事,延迟到今日。”江易脸上笑容不变,只是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一下。 谢玲珑介绍家人,江易一一拜年。何屠夫听他按着外孙女的辈份叫自己“外公”,没有出言反对,只在暗中转着心思。 江一水、江二江上前向众人行礼,谢玲珑吩咐荷花取来碎银给每人赏了一小块。 何家众孙围着江易说话,当得知他只有九岁时,均惊讶出声。长孙何阳山拉着江易比个子,竟然一般高。何阳正见江易说话举止得体聪慧绝伦比堂哥们强许多,心里敬佩向往,暗中留意学习。 江易和众人坐在前院聊了半个时辰,脸上未现半分蔑视和不耐烦,何屠夫看在眼里很是喜欢他随和不骄不躁。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谢玲珑带着江易进了主卧,刚关上门,眼前便出现一摞厚厚的银票,眼睛亮晶晶,喜的欢呼出声,道:“这么多银票,都是给我的吗?” 江易将银票交到她两只小手上,极为认真道:“当然。谢玲珑,一共六万两银票,你仔细清点清楚,给我打个收条。” 谢玲珑晓得他这是在严格执行契约条款,立即收起笑容,严肃的将银票放在床上,按票面上的数额累积加起来,五百票面值的银票正好一百二十张。 小白在两人脚下仰着脑袋,瞧着谢玲珑一笔一画给江易写了个收条按上手印。 “我们第一次合作圆满成功。” “谢玲珑,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不收取分文定金,就将如此大笔生意委托给我。” “江易,信人不疑,疑人不信。你也是信了我,大胆借用家族的力量,才把这次生意做的如此成功。” “我很幸运交上你这个好朋友。” 谢玲珑沉浸在第一次赚大钱的幸福之中,小脸笑意浓浓,梨窝深陷可爱甜美之极,听到江易感慨,由衷的道:“我也一样!” “我家族已经有人想跳过我来找你交易。” “你放心,西红柿的生意我不会再找别人。” 江易低着头,小声道:“那要是找你的人是我爹呢?” 谢玲珑一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反问道:“你和江伯伯闹矛盾了?” 江易想掩饰内心的痛苦,道:“哦,没有……” “江伯伯是不是想让你从我这里取一批西红柿赶在上元节售卖?” 江易忍不住打开话匣子,低声道:“你猜对了,他是有此意想趁机赚大钱。可是我和你事先已商定好,为了不让人觉得菩萨果西红柿来得容易,短期内不会再卖,要卖也得等到二月。我这个亲生儿子的话他不信,却听家族旁人的话,认定我野心勃勃想早日主持家族生意,借以此事削减他的威信。” 谢玲珑睁大眼睛,为这个只有九岁就遭到亲生父亲妒忌猜忌的天才孩童感到难过,劝解道:“父子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疙瘩。” 江易只是苦笑。 谢玲珑笑着拉起他的双手,安慰道:“江易,你别难过。我向你保证,我在潭州地区关于吃食方面的生意只跟你交易。观世音菩萨还会赐给我许多世上没有的东西,今后我们会赚数不清的银子。” “谢玲珑,谢谢你,我的好朋友。”江易真诚的说着,心里升起无数希望,等收条上的墨汁干了,小心翼翼叠好放在贴身衣服的暗兜里,这笔生意才算是真正的圆满结束,精神上紧绷数天的弦放松下来长长吁口气,布满笑容的小脸却是带着疲惫之色,双眼困倦的即将合起来,在谢玲珑充满关怀的催促声中脱了外衣倒在床上盖着被子立刻就睡着了。 江三河和江四海赶着两马车的礼物晚到一个时辰,涉及到吃、穿、用、玩、戴等琳琅满目的礼物在何屠夫家的大厅堆积如小山,谢玲珑不能当着江易奴仆的面分礼物,便叫廖小松和荷花把东西都挪到杂物,而后全部收至白府空间。 江易一觉睡到黄昏,醒来后直接用晚饭,在饭桌上头次见到谢玲珑的舅舅、舅妈们,言语礼貌得当,听到大人们在书房赶抄贺家的手卷,毛遂自荐他和四个奴仆一起加入。 谢玲珑见过江易的字,想着他的贴身奴仆出身巨商江府肯定也差不了,立刻开口赞同。谢奇阳夫妻本不好意思麻烦江易,见女儿表态便点点头。 晚上抄写的队伍增加到十二人。明日中午就到期限,众人争分夺秒抄写,就连解手来回都用跑步。江易年龄最小,坐姿、书法、耐性却比何家六个宝都强。江易的四名奴仆赶马车搬重物干粗活,竟都能写一笔工整清楚的字。 子时,何屠夫心疼的叫何七雪去休息,他接过女儿的笔亲自上阵。 黎明,邻居家的公鸡打鸣。众人这才恍觉抄了一夜,困意袭身,连连打哈欠,却忍着困意不去睡,洗个凉水脸接着抄,人多力量大,愣是在巳时三刻将所有的手卷抄写完毕。 同一时刻,谢奇阳也将所有书籍粗略的浏览一遍,双眼布满血丝,却激动的直呼:“过瘾!” 众人简单用饭便去睡觉。江易和四个奴仆分别睡在后院相邻两个房间。谢玲珑带着廖小松和荷花将三箱书、手稿收放好,想着回赠什么礼物合适。 午时,何家前院、后院两排房间里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连续作战三天三夜的谢奇阳、何家人和江易等人睡得正酣时,贺氏兄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带着奴仆按时从平安寺骑马赶至。 第50章 谢林露豺狼之心 何屠夫夫妻热情的接待贺氏兄弟,言谈之中得知那些礼物是他们回去后禀报谢、何两家情况写下礼单,他们母亲李氏亲自精心挑选买的,那三箱书和手卷得到过他们的爷爷、爹爹、叔叔首肯。 贺知彬听闻与他在潭州齐名的“神童”江易到此求菩萨果西红柿,非但不愁反而暗喜,道:“我和江少家主认识。如果他家的九湘斋能出售菩萨果西红柿,那我家就多出一份机会买来献给奶奶吃。希望他能求到。” 贺知清点点头期待道:“年后我就随家父母、叔叔回长安准备会试,不能再和彬弟一起到平安寺为奶奶求菩萨果,九湘斋能售卖菩萨果最好不过。” 谢玲珑见贺家上下为治好老太太的病巧费心思诚心诚意,对贺家又多了几分好感。她以观世音菩萨被贺氏兄弟孝心感动的名义送出三十个西红柿,以自家的名义送出一百斤空间的大米、二十条灵鱼,道:“菩萨果西红柿空腹吃容易引起胃泛酸水,吃之前最好喝点灵米熬的清粥滋补肠胃。我爹爹借读你们家族的书,感悟甚多,收获颇丰,特送能够使人补脑变得更聪明的灵鱼和灵米,祝福你们家年年有余!” 贺氏兄弟心里期望值是六个西红柿,现在数量多出五倍,还有灵米和灵鱼,欢喜的热泪盈眶,跪下朝平安寺方向磕头感谢菩萨显灵,全然忽略某细妹子说话口气言语严重与年龄不符。 贺氏兄弟归心似箭,谨慎珍惜的将三十个菩萨果西红柿用纸屑包裹着分放在两个包袱,一个系一个挂在前胸,一个奴仆赶着装载三箱书、灵米、灵鱼的马车,三个奴仆骑马紧随保护,辞别谢玲珑和何屠夫急冲冲离开张家村返家。 不说贺氏兄弟此番回府后引起何等的轰动,说说潭州城府的谢府。年初四发生的赏梅宴血案和东湘院三命案被谢林全力压制,潭州的主政官跟他同属太后、皇后党一系,眼前利益远大过矛盾,自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全力维护谢府的名声,将三命案定性为谢家家族内宅争斗上报朝廷,使得谢家的丑闻没有迅速传播开。 刘淑芳的所有财产定性为谋害他人性命不法之财全部没收,最后落入潭州主政官和谢林手里。 谢林得了已死之人刘淑芳的七万银子仍不知足,以老太太一系大房那七个在赏梅宴撞人的孩子为要挟,狮子大开口,逼迫老太太赔偿他二儿媳三千亩良田、五万两白银,不同意就把孩子们打残扫地出门。老太太虽然心软对儿孙管教不当,但不是傻子,没有田和钱,她这一系就算彻底完蛋,于是果断拒绝。 老老太爷出面替曾为谢家立过大功的嫡长儿媳老太太说话,请谢林从轻处罚大房的人。谢林露出狐狸尾巴,趁机提出要老老太爷将族长之位传给他,并命令家族准备会试的六位举人轮流去说服老老太爷。 上元节早上阴雨连绵,天气寒冷,谢府祠堂内乌泱泱的人。 满头白发的老老太爷双目无神缩着脖子鼻孔呼着粗气坐在太师椅,他亲手重点栽培宠爱的嫡孙谢林在接受族人的行礼正式成为新一任族长后,迫不及待的当众逼他交出族里所有的田地、房屋、商铺的契约。 老老太爷脸色铁青,长叹一声,早就被气的没有说话的欲望,挥挥失去光泽布满老人斑干瘦的手。 谢府管家弓着腰小心翼翼的走到谢林身畔低语道:“族长,这些年家族几个商铺不赚钱,人口又多,一直是入不敷出。老老太爷为给您凑钱打点上司,陆续把商铺和许多田地都卖了。” 谢林双眉紧蹙。 谢府管家头低头下巴贴着胸,声如蚊音道:“年前为了迎接您和夫人,卖掉最后的一千亩地,如今剩下不到五千两银子,其中两千一百两银子老老太爷许愿给家族的七名举子做会试的路费,两千两银子作为今年的开销,余下九百两做应急。老老太爷原想着这次您从长安来,能找潭州军政官员给家族的子弟安排些肥差,这样家族很快就会有了进项……只要撑过了年底,族里的七个举子考中了进士做了官就都有了银钱,多少会报答族里。” 谢林气得差点晕过去,费尽心思当个族长,屁都捞不上还要养一大帮子人。偌大的谢府财产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刘寡妇。此时他刚当上族长,若是立刻把蛀虫一样的族人都赶出去、变卖族宅,那会立刻被政敌抓住机会上凑朝廷弹劾他。他刚拿了潭州军政主官贿赂的七万两银子和许多礼品,还没为他们办过一件事,怎好意思开口为家族的蛀虫去求他们? 当晚谢林宣布明日带着何氏、大儿子全家离开潭州回长安,族长一职暂由二儿子谢十一代任。 谢十一根本不是当官的料,谢林就把他放在家族,打算让他接任族长一职。谢府虽穷的丁当响,但各房都不穷,谢林相信一肚子坏水的谢十一有的是馊主意挖地三尺找到银钱。 谢十一的妻子周氏若回到长安,周氏那彪悍的娘家人亲眼看到她悲惨的模样肯定会来家里闹个天翻地覆,大大损伤谢林的颜面。谢十一留在家族,周氏自然得长居潭州没有理由回长安。 何氏怏怏不乐离开潭州,一场失败之极的梅花宴让她沦为潭州贵人之间的笑资,那两个提意办梅花宴的贴身奴婢被她迁怒交给谢林处置,前几天被当成小玩艺儿送给关系不错的官员。 谢府的女人们期盼了许久,梅花宴上冻了半天还受了惊吓,最终也没得到何氏和两个儿媳说长安精美的首饰,无数怨念冒出来,何氏走后谣言疯起,说她远远比不上谢林逝世的原配,洛阳高门何氏女不过如此等等。 周氏经过大夫用银针扎刺激醒过来,脊椎骨断了永远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奴婢伺候。屋子里浓郁的汤药味混杂着若有若无的酸腐味,让人无法长呆,谢十一搬到隔壁卧房去睡。 夜静更深周氏听到隔壁谢十一跟奴婢们鬼混,恨得咬牙切齿。 谢十一代任族长,立即将魔爪伸向谢府其他院子的漂亮奴婢和少夫人。老太太一系大房的女人们成了他随叫随到发泄的对象。九少夫人、十少夫人同时被他召来玩弄。守寡多年的九少夫人却不以为耻,反而觉得攀上了谢十一,就算有了靠山,心甘情愿的做他的情妇,还将所知道各院隐秘的事全部告诉他。 说完乌烟瘴气根烂掉的谢府不提,再说老太太的娘家江家。 上元节当天江易带着谢玲珑相赠的三十颗西红柿和一百斤灵米返回潭州,未回家先去探望姑奶奶谢府老太太,把谢玲珑托他代的两颗西红柿呈上,看着老人家流着泪吃完,好一阵安慰。 江易离开谢府回家,原想去找江浩然再次好好谈谈解开误会,走至半路奴仆来报说江浩然在昨晚的家宴上为了新妾的面子当众扇了江易两个亲妹妹江碧、江芸耳光,他母亲沈氏一怒带着江碧、江芸回了娘家。 第51章 江易被逼离江家 江易听到江浩然竟然没有去追母亲沈氏和两个妹妹,昨晚仍在新妾房里睡到今日中午,火冒三丈又大感纳闷。 那新妾出身青楼,又是当年与江浩然有过私仇庶妹的丈夫相送,如此身份卑贱来历不明的女子,江浩然竟能公开领回府做妾,上次为了这新妾忘记给岳父岳母拜年,这次竟为新妾打两个嫡女不管发妻,这种宠妾灭妻弃嫡女的行为,放在哪里都是无德行为被世人蔑视,巨商沈家可能会为此事跟江家断交,一向睿智的老老家主和老家主为何不管? 江易强按下找江浩然理论的冲动,令江四海去打听情况才知,原来江浩然那庶妹初八、初九、初十回府在众位长辈面前搬弄是非,批评江易眼里只有钱没有长辈亲戚,几千颗菩萨果西红柿全部卖掉赚银子,江家人只有老老家主和老家主吃了两个,连亲生爹娘江浩然和沈氏都没吃到,如此不孝之人以后当了家主岂能顾及家族,所有人攒来的血汗银子都会被他拿走。十几位长辈觉得言之有理,便向三位家主进言撤销江易的少家主身份,在族里另选其人。 江易听完心里沉重,母凭子贵,妹凭兄贵,他即将失去少家主的身份,美妾庶儿成群的江浩然自然不会再重视沈氏和江碧、江芸。 这次让江易更加看清族人的嘴脸和江浩然的态度,内心挣扎了片刻,眼前突然一片清亮,如今有谢玲珑的信任和帮助,与其在江府憋屈的活着,不如到外面闯荡。 五十年前江家在潭州还只是个中等商家,资产不过十万两银子,老老家主力顶压力创建九湘斋。江易要学曾爷爷,为了他自己、母亲和两个妹妹的未来,勇敢的走出去开辟新生意。 江易做出一个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不去老老家主和老家主身前辩解,来到老老家主的小院,将一直系在腰间族人视为珍宝、代表权力金银的少家主虎形玉佩交给老马转交曾爷爷,然后向亲信们宣布,不愿意跟随他离开江家闯荡商场的可以留下伺候府里其他少爷。 令江易欣慰感动的是除去两个马上要嫁给江家家生男仆的奴婢和江浩然年前分给他的两个奴仆,江一水、江二江、江三河、江四海等人都坚定不移的要追随他。 江易给了离开的奴仆每人三十两银子当做遣散费,然后带着亲信们离开江府。 江易如今共拥有银票七万四千两,其中跟谢玲珑做生意就赚了六万两,沾着西红柿的光打赌赢了江府众小三千两,余下一万一千两是他多年的压岁钱和名下两家酒馆、三家杂货铺盈利积攒下来的。他在潭州府近郊租了一个干净大院子安置好亲信后,带着江一水四兄弟骑着马去了沈家。 上元节本是喜庆欢乐的日子,沈氏听到江易放弃做江家的少家主,顿时泪流满面。七岁的江碧、五岁的江芸年龄虽小,在大家族生活都晓事,知道哥哥被族人们逼的连身份都不能要了,跟着一起痛哭。 沈氏的爹娘和沈家老家主、老夫人和家主心疼的拉着江易说话,要把家族五个茶叶铺子交给江易打理。 沈家家族庞大,人口不亚于江家,族里人为争铺子的管理权明争暗斗,江易岂能让外公外婆舅舅难做,道:“靠人不如靠已。我手里有一点本钱,打算跟好朋友合伙在潭州开一家大酒楼。我自己在繁华地段有两家酒馆,只是地方太小。” 沈氏抹着眼泪道:“易伢子,我名下有一家酒楼,位置不在城中心稍微偏一点,如今生意不太好,每年收入刚好够支出。我把这店交给你打理,没有一点风险。” 江易自是知道那家酒楼的情况,一共四层面积大,临着湘江风景独好,专做达官贵人的生意,可是菜式普通,久而久之,客人越来越少。马上就要到二月,谢玲珑准备赶在观世音菩萨生日二月十九前一周卖掉一批菩萨果西红柿,如果酒楼能在那时售卖西红柿,人气肯定会立刻飙升,生意想不火都难。 江易心里燃起希望,脸色跟着好转些,道:“娘,您太小看儿子了。您的酒楼开个价我买下。你拿着银子多买点田地,日后给碧妹子和芸妹子当嫁妆。” 两个妹妹羞红了脸低下头。沈氏知道江易年龄虽小,但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肃容道:“我帮你管着钱也好,别到时候你挥霍一空。我那酒楼要按市面价,最少四千两银子。” 江易二话不说,从怀里贴身衣服的内兜掏出一摞银票数了十张递去,道:“娘,这是五千两您点清楚。我们现在就签契约,三天之内,您把酒楼过到我名下。” 沈氏见江易经此重大挫折,非但没有灰心,反而激进向上干劲十足,内心十分欣慰。她期盼着不久的将来江易干出一番大事业,让江家人更加的嫉妒,让江浩然后悔莫及。 江易买了江边的大酒楼,立刻投入到繁忙的工作当中,按照此次跟谢玲珑探讨过的方案,对酒楼重新装修改换名字,高薪雇佣名厨签下十年契约,从人伢子手中买小二、帐房、杂工等五十余人严格把关培训。 沈氏觉得带着儿女常住娘家不合适,就在大酒楼旁边不远外买了三进的院子。 正月下旬,沈家老家主和老夫人亲自出面到江家替女儿向江浩然提出和离,出人意料的是江浩然在大厅同意二字刚说出口,江家老老家主和老家主怒火冲天赶到。 江家老老家主拐棍使劲敲着厅里的地砖,吃人般的眼神盯着江浩然,张口就骂:“逆孙!” “逆子!”江家老家主当场将江浩然狠狠扇了三个耳光,而后派人将那新妾绑来,又叫人立刻把庶女、庶女婿叫来。 第52章 玲珑遭过继 平安寺夜半惊魂 (1) 很快庶女、庶女婿来了,见到这架势惊慌失措跪在地下大气不敢出。江家老家主从奴仆手里取来一摞按过红手印的供词狠狠丢在两人脸上。 原来这几年江家生意一直走下坡路,利润递减,引起江家两位老家主怀疑,便派高手老马在暗中查探,结果发现江家出了一群内奸,将货源和底价来历泄露给竞争商家。 内奸除去江浩然的庶妹、庶妹夫,还有其他几房的七个子弟。他们给江浩然送女人拉关系争到商铺的管理权,然后逐步打探江家的商业机密以超出想象的高价卖出。 今年正月,江易为江家找到菩萨果西红柿的新商路大赚特赚,江家的竞争商家急红了眼,立刻让江浩然的庶妹、庶妹夫去打探菩萨果西红柿的来路和底价。 庶妹夫请江浩然去青楼,将竞争商家事先准备好的清倌送给他做妾。江浩然沉醉于美色,酒醉时透露消息,新妾得知后直接将情况写封信禀报江家的竞争商家。 岂料,老谋深算的江老老家主在竞争商家那边也设有奸细,这封信的内容被一个字不差的抄下来于昨晚送了过来。 江老老家主和老家主掌握全部证据,有那被不肖子孙差点气死谢老老太爷和混乱不堪谢府的前车之鉴,为防止江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商谈一夜狠下心肠必须以严治家。 江家老家主令人把庶女、庶女婿的手脚打断逐出府,对外宣称断绝关系,把新妾当众活活打死尸体拖出去弃于郊野,没收七名出卖家族不肖子孙的财产充公,将他们和其家人全部逐出府,并下发内部信件通报所有商铺。 江家老老家主更是狠厉绝情的宣布,出了奸细说过江易坏活又提出另选少家主的那几房三日之内滚出江家,日后自生自灭与江家无任何关系。 江浩然在得知真相之后,眼睁睁看着爱妾惨死未说半句说情的话,心里无恨只有后悔。原来他的爹和爷爷根本没有放弃他儿子的想法,这些年他当家主让他爹和爷爷失望透顶,他从头到尾都是失败者。 江家老家主召来各房长辈,雷厉风行处理完家族奸细后,宣布撤销江浩然家主职位,永远不得经手家族生意,奉银由每月五百两减至十五两。江浩然那些家世不清来历不明的妾、通房、奴婢全部卖到北方,她们所生庶子、女送往江家几百里外的庄子,成年后从江浩然的份钱里扣出银子做安家费,永不入族谱,生死与江家无关。七日后江家举行仪式,所有店铺店主到场,江易将以九岁幼龄担任新家主。 这一个月来,江易放弃少家主身份时表现出的魄力和重整酒楼显露出来的眼光和能力,使江老老家主和老家主最终决定将江易十四岁继承家主之位的计划提前五年。 江家两位老家主所有的事都不避讳沈家老家主和老夫人,事情宣布完,叫江浩然跪下给他们磕头陪罪,而后叫江浩然去沈家向沈氏负荆请罪,如果沈氏不肯原谅不带儿女们回来,江浩然以后就别进江家大门。 事情已到这份上江浩然岂敢不遵从,到了沈府苦苦相求甚至下跪,沈家老家主和老夫人从中相劝,已经伤透心的沈氏为了江易能够在七日后主掌江家大权拥有更大施展才能的空间,为了家里名声好听使得儿女成年能结门好亲,答应六日后返回江府,只是不再跟江浩然同房。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咏柳》——贺知章 二月初春风袭卷南方,湘江岸边一条官道两畔的垂柳抽出嫩绿柳叶,随江风摇摇婀娜多姿。 从潭州城府东门出来踏春的人们远眺湘江,近赏垂柳,步行半炷香时间,便看到临江的路边有一片几百平米的桃林,芳香扑鼻艳美漂亮的数朵桃花引得蜂蝶在其间飞舞,透着勃勃生机的美,在那桃花深处闪放着一大片耀眼的金光。 好奇的游人穿过桃林,眼前出现一幢临江黄金色瓦红色墙气派辉煌的四层高楼,敞开的楼门前站着两名身着青衣利落的年青小二,他们头顶上的大匾上用金粉写着三个龙飞凤舞具有书法大豪风格的大字:福临门。 这就是经过谢玲珑和江易商议改装修焕然一新的大酒楼。 为了美化环境吸引客人,江易特意栽植在路边桃树和柳树。 酒楼的名字是谢玲珑定的,喻意好,容易记,好流传。 酒楼售卖用空间灵米蒸、炒、抖的十种灵饭,以空间十个品种灵鱼为主食料,用烤、焖、炸、红烧、煎、蒸多种烹饪方法做的鱼宴,用空间绿皮萝卜心灵美和油菜花为主料做的四种凉拌、炒菜。 酒楼价格偏贵,菜谱上最便宜的很小的一钵用笼屉蒸灵饭也得要三百个铜板。 福临门开张前在潭州所有九湘斋分店前贴出红纸做宣传,标明地图,特意注明开张头三天让利两成,花销超过二百两银子赠一颗菩萨果西红柿。 正月九湘斋卖断货的菩萨果西红柿突然出现,潭州的富贵人们为了能得到一颗,争先恐后前去福临门吃饭,不吃不知道,吃了忘不掉,世上竟有如此精美独特好吃的饭菜,晶莹剔透品像极佳的灵米、细腻嫩滑毫无腥味的灵鱼肉、清爽蔬菜后味甘甜的灵蔬菜,每一道菜每一粒米都比所有吃过的东西鲜香好吃,饭后回味无穷,再得一颗菩萨果献给至亲至爱之人,真是无比惬意胜似神仙,价钱虽贵却值。 在通讯完全靠书信嘴巴相传的古代,一传十,十传百,福临门几天之内在潭州府富贵人家之间传开,先去的客人引以为豪,后去的客人开口第一句不是问价钱,也不问有什么特色菜,而是问还有没有菩萨果西红柿可赠? 福临门生意极为兴隆,开张六天营业额便达三万多两银子,江易前期买酒楼、植树修路、装修、买人、雇人的钱全部赚回来还大大的富余。 谢玲珑的所有食材来自白府空间,她不能远离家人常住潭州府,便将从浏阳县至湘江畔送食材的机密重活交给何屠夫一家。 何屠夫找贺胜在浏阳河码头花七百两银子买下一条不起眼的货船。六个儿子分成两组,每隔三天,将食材从浏阳河码头用货船夜里走水路送到湘江畔的福临门,接货人是何四海兄弟。 这样何屠夫仍不放心,特意跟贺胜签了个简单的协议,每次运食材请贺胜派一个穿着制服的亲信捕头跟着,来回一趟支付十两银子。贺胜琢磨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屠夫在做大事不能让有心人知道,就安排当捕头会武功的儿子贺振光长期跟船。 福临门二月初一开张,到九日纯利润已达到三万五千两银子。江易按照跟谢玲珑签订的第二份契约条款五五分账,将一万七千五百两银子换成银票,坐着何家三个宝运食材的货船亲自送到浏阳县谢家。 两小见面无话不谈。江易已正式成为家主,为扩展江家生意来跟谢玲珑购一批菩萨果西红柿。 谢玲珑告诉他二月十九日,她在平安寺做玉女时,将会拿出一小部分菩萨果西红柿分给香客们吃,为了让香客们觉得菩萨果精贵来之不易,这次九湘斋出售菩萨果的数量减少到一千颗,价格提高到三十两银子一个。 江易表示同意,又提出年底准备在潭州府繁华地段以江家的名义开一家福临门的分店。 谢玲珑却不赞成,福临门贵在独特,若再开一家会分流客人。她透露年底将会推出一种可以彻底打响福临门名号闻名天下的吃食,让江易先安心接手江家所有的商事将底下人都收服。 江易捏捏谢玲珑软绵绵滑嫩的小手,笑道:“谢玲珑,你跟我爷爷、曾爷爷的看法一样,可你才四岁,你这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 谢玲珑翻了白眼道:“吃灵米长的呗!” “我娘和两个妹妹早说要来瞧瞧你,等天再暖和些,我把商事都处理完,带她们到你家坐坐。” 谢玲珑上次听何四海简单的说过江府的事,关心的道:“你娘回府之后还好吗?” 江易脸色微变,轻叹低声道:“我娘以为爹身边没有女人孩子了,回去之后才发现还有三个妾、五个孩子。那三个妾有两个是从小就侍候我爹的奴婢,还有一个是潭州府离职小吏的庶女,她们来历清楚没被卖掉,她们的孩子也跟着留下了。我娘每天看着这些人晃来晃去,又回想去往事,如今还是跟我爹分房住。” 谢玲珑望着清瘦许多眼睛抠下去又成熟许多的江易,心疼怜爱的轻拍他的背,柔声道:“别难过,时间会冲淡一切,等你们长大了,你娘就会忘掉不愉快的事。” 江易抬头望向窗外,目光悠悠,道:“我立志要干出一番大事业,让我娘和碧妹子、芸妹子以我为豪,也让我爹的名声好听些日子好过些。” 谢玲珑原是怕江易会嫉恨江浩然,闻言倒是低估了江易的品性,此时若江浩然在场会不会羞愧的无地自容? 江浩然酒醉泄露西红柿的来历,谢玲珑的身份已在江家竞争商家那边暴露。江易上次特意匆匆来通报过,江老老太爷为陪罪,送给谢玲珑一名出身镖局武功高强的中年女子马嫂当保镖。 江易关心地问道:“这几天可曾遇到抢你的坏人?” 谢玲珑笑道:“有过两次,一次是县城的小贼想偷我戴的金锁,被荷花抓住狠狠将他的脸打成猪头交给县衙处置,一次是过路的人贩子,想顺便把我偷走,被马嫂飞起一脚踢掉三颗门牙,现在关在县衙牢房里受贺爷爷的烤打交待以前犯的罪。” 两人脚下的小白抬起脑袋喵喵喵叫着,圆溜溜的猫眼射出奇异的光芒,谢玲珑怕被江易发现它的特别,把它抱起来用心念夸赞道:噢,最大的功劳还是举世无双天下第一的小白,若不是小白早早发现坏人的动机,施法术桎梏他们,荷花和马嫂也不会那么轻松搞定。 谢玲珑隐瞒了一件事,便是两天前有个姓洪的巨商亲自找上门来,带着一堆精贵的礼物,给出比江易更多的分成要跟她合作,被她拒绝礼物也未收。 短暂相聚后又将是长时间的分别,两小互相说着鼓励祝福的话挥手告别。江易带着一千颗西红柿离去,潭州府的九湘斋生意又会攀上高峰。 谢玲珑将五千两银票交给爹娘,加上上元节那日给的一万两银票,已是一笔巨银。她以观世音菩萨所赐为由取消了爹娘的忧虑担心。 谢奇阳深深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此时他只是个举人不想高调,生活如同以往一样,没有大变化。他打算带着三千两银票上长安会试,其余的钱都留在家里,等会试回来之后再决定是否搬迁到繁华的潭州城府居住。 谢玲珑这次给外公两千两银票作为六个舅舅跑运输的辛苦费。她迫切期望外公家早日过生大富农的幸福生活。 上元节时谢玲珑就曾给过何屠夫一万两银票。 何屠夫听谢玲珑的建议,出比外面多一倍的工钱还管饭顿顿有荤菜吃雇了张家村的村民,将前院后院的菜地平整,在上面盖几排屋,加上原有的两排屋,变成一座大庄子。另外又从里正手里买下所有无主的田地和山。 从正月十八至今,何家上下无比的忙碌,银钱流水似的花出去,大批的青石块木料运进来,望着挖好地基开始建盖的庄子,张家村人羡慕恭维的话说破了嘴皮。 何家儿媳们时时憧憬着未来富裕生活,不由自主走路腰身挺的笔直,下巴抬高,说话压低声音,有意识的模仿起何七雪的言行,按着大户人家少奶奶的标准要求自己。 突然大富起来的何家让儿媳们的娘家眼馋的很,以往只在过年才拿点不值钱的东西走亲家,如今常来,谄笑着说尽好话要把关系拉得更近,然后拐弯抹角提着一些事,借十两银子买头牛、匀三十两银子给老大不小的儿子娶个堂客、给一小笔银子去县城开个茶馆、给亲戚家的几个侄子找个工钱高的短工干干…… 何屠夫和张巧凤白天脚不沾地忙的像不停转动的陀螺,晚上还得绞尽脑汁想怎么应付这一群想占便宜还不愿付出的亲家。 二月中旬初,一场细雨过后,气温一夜间回升,连着几天艳阳高照,漫山遍野草绿花红,春天真正到了。 浏阳县守城门的衙役撤成一人,查询放松。年后店铺生意萧条了好些日子,终于开始好做起来,街道上百姓川流不息,春耕前的一个月附近村落的农民都来找活干。 五匹快马驮着五名中年男子自潭州城府方向的官道驰骋而来,到得城门下马进了县城,为首的男子身着上好的蓝色绸缎应是有身份的人,身后跟着四男皆着黑衣,身材魁梧,目光蛮横。 那蓝衣男子口气居高临下问衙役道:“你可晓得谢奇阳举人家何在?” 衙役恭敬道:“你是?” 蓝衣男子不耐烦道:“本少爷来自潭州谢府,是谢奇阳本家的族长!” 衙役连忙恭敬的指了路,心里却是看不惯这人骄横自大的做派。 五人进了县城,顾不得看景,上马急匆匆直奔谢奇阳家。蓝衣男子正是代替谢林掌管谢家家族的谢十一,四名中年男子是谢林长安府里会点武功的奴仆。 五人砰砰砰敲开大门,谢十一挥手撵走朝他行礼的柄叔,如同来到自家直入院子,朝正前方半开门的一间屋子高声道:“何七雪可在家,把你那女儿谢玲珑带出来一见。” 谢奇阳拿着一本书从屋子里走出来,道:“珑妹子昨天去了亲戚家。不在。” 谢十一见状一怔,道:“你怎么还没启程去长安?” 谢奇阳一脸惊讶,将书递给跟出屋的廖小松,拱手行礼道:“十一哥怎么大老远来了,找我女儿何事?” 谢十一年龄比谢奇阳大两岁,天天沉沦酒色,导致面色发青显老,眼白黄浊的眼睛一转,仗着权势毫不掩饰,阴笑道:“我奉族长爹爹之命,今日要带走你女儿谢玲珑,过继到我名下。以后谢玲珑生死婚嫁便与你无关了。” “什么?”谢奇阳以为耳朵听错。 何七雪双眉紧蹙腆着大肚子走出来,吴嫂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跨门坎走下台阶。 谢十一淫邪的目光盯着何七雪,脑海里已将她跟老太太一系大房的那十几个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女人比较起来。 谢奇阳压住火气道:“你重说一遍,我没听清!” 谢十一目光转望谢奇阳,强硬道:“我爹爹已是家族族长,今日我大老远赶来,就是奉他老人家之令带走谢玲珑,明日就将谢玲珑过继到我和周氏名下做女儿。” 何七雪清楚记得谢十一和周氏有儿有女,为何还要抢走她和谢奇阳的心肝宝贝女儿,怒目相视道:“凭什么让我们把珑妹子过继给你!” 谢十一挥手不屑道:“男人说话,妇道人家少插嘴,一边去。” 谢奇阳双眉竖立,瞧这般架势,今日若他不在,何七雪不答应的话,光天化日之下谢十一是要强抢谢玲珑,如此族人真是堪比仇人,怒喝道:“够了!我妻子所言就是我要说的,你们滚!” 谢十一任代职族长这些天在族里欺男霸女,就连老老太爷都不敢如此跟他说话,岂受得了谢奇阳叫他滚,怒道:“小小举人还敢让本少爷滚?本少爷要过继你的小崽子当女儿,是看得起你。” 何七雪气得浑身颤抖,道:“奇阳,让他们走!我再也不要见过谢府的人!” 廖小松闻声嗖的跑到杂房抄起一根扁担,快步走到何七雪身前,扬起扁担,朝五人吼道:“滚!” 柄叔打开大门,挺直腰板道:“你们快走,莫来我们家。” 四名奴仆护在谢十一身前,虎视眈眈盯着谢奇阳一家人,院子里氛围极其紧张。 那谢十一不是毫无头脑的谢十三,突地变脸仰天大笑几声,而后坏坏道:“十二弟,你是聪明人,不妨仔细想想。你不遵从我爹爹族长的指令,就不怕我爹爹将你全家人逐出家族?我爹爹在长安为官,上有何太保罩着、下跟潭州城府主官关系匪浅,你今日不交出谢玲珑,以后就别想在长安会试高中当上进士,更别想在这县城里守着你的漂亮小堂客过上安稳日子。你若不信,那我们就走着瞧,到时你别哭着喊着来求我!” 谢奇阳脸色铁青,夺过廖小松手中扁担朝谢十一打去,暴怒道:“滚!” 大门开着外边已围了十几个邻居,看见向来儒雅的谢奇阳气得凶悍的拿扁担打人,均震呆了。 谢十一身子被酒色掏空反应迟钝,眼看扁担要打在他脑袋,两名奴仆领着他的后衣领往后一带,扁担在他鼻尖前几寸地方挥下,疾风呼呼,惊吓的差点尿了。 “敢打我家少爷,咱们把这院子砸了!”四名奴仆叫嚣着,露出凶神恶煞的面目,操起袖子握紧拳头朝谢奇阳的脸和胸膛打去。 廖小松哪会让这些人近谢奇阳的身,冲上去护在前面,赤手空拳跟四人对打。 谢奇阳操着扁担狠狠扫去,一扁担抽中一奴的右臂,其余三奴功夫强些闪避开。 被扁担打中的男奴杀猪般嗷嗷叫唤,疯狗似的扑上来,谢奇阳眉毛一竖威严喝道:“我是潭州府的举人功名在身,你们敢动我一根毫毛试试看!” 何七雪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握紧拳头,若不是肚子太大,此时已冲上去跟他们对打。 吴嫂急得直冒汗,朝大门外围观的邻居们大声叫道:“有恶人要夺走我家玲珑小姐,打死我家谢老爷,老奴求求各位街坊们出手相助!” “谢举人家里来了歹徒!” “住手,你们几个王八蛋竟敢我们县里的举人老家!” 邻居们都很尊敬谢举人和何七雪,见状纷纷叫嚷起来,有七、八个男人冲进门来帮忙,更有人聪明的解开拴在大门旁边树上五匹马的缰绳用力踢马屁股。 谢十一听到马蹄奔跑声,顾不得院里的混战,急匆匆跑出去,看到五马朝县城城门方向奔去,气急败坏道:“你们四个快去给本少爷把马追回来。” 四奴身上已被众人打伤好几处,痛得直叫唤,逃似的撒腿跑掉,跟着谢十一往城门那边追去。 廖小松左脸颊被打青一块,胸膛挨了一脚受了伤,嘴角流着血,坐在地上直喘气。 谢奇阳顾不得感谢街坊邻居,忙叫柄叔去请来大夫给廖小松治伤。 夫妻俩商量觉得谢十一不会就此罢休,浏阳县城已不安全,便收拾行李去张家村。 再说谢十一带着四奴追马一直追到县城门,多亏了衙役眼尖手快,怕五马踩踏百姓,远远的就高声叫喊发动百姓一起动手将城门关闭,待五马奔至,用两根长柄舀粪勺和三根长圆木顶马嘴,这才治伏五个牲畜。 谢十一和四奴牵了马缰绳,连个谢字都不说,把衙役气得在心里骂谢十一祖宗八代,还得去向那些出手援助的百姓道谢。 两个十分顽皮农村小男孩第一次进县城,见到五马齐奔众人齐拦觉得场面壮观很热闹,还想再看一次,偷溜到人群中隔着两、三丈距离,偷偷取起树枝和牛皮筋做的简易弹弓包裹着两颗枣大的石子,朝其中两马的屁股射去。 直听两马咴咴嘶叫,高高扬起前蹄,疯了似的朝前奔去,谢十一和一奴右手握缰绳身子被巨力蹬出去好几丈。 谢十一双脚哪跟得四只马蹄的速度,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扑倒在地,下巴硬生生磕在青石板蹦掉半颗上门牙,右手虎口流血生痛,望着远去的马影,气得大骂:“该死的牲畜,本少爷剁了你!” 两奴连忙扶起谢十一,一奴去追马,还有一奴跟谢十一同时摔倒左脸蹭地擦破皮流出血面目狰狞。 等追回了马,谢十一又气又累,肚子饿的咕噜直叫,到县城最气派的酒楼望江楼用午饭。 小二热情推荐酒楼的特色菜蒜苗炒猪血、小白菜蒜沫猪血汤,并道:“客官,想出这一菜一汤的不是寻常百姓,是我们县谢举人老爷家那得到观世音菩萨灵露死而复生的谢玲珑小姐。” 谢十一听得一愣,那出高价要买谢玲珑的人可没说这些。他要了这两道菜吃了,觉得味道不错菜式比较新颖,脑袋瓜子一转,派出两奴去街上打听,等得到消息确认谢玲珑得到观世音菩萨的灵露还能求到菩萨果西红柿,顿时双目射出厉光,拍桌自语道:“险些让这奸商给骗了。想用一万两银子打发本少爷,没门!本少爷坐地涨价,至少五万两!” 四个奴仆坐在另一桌吃饭,听到“五万两”三字,眼冒精光扭头望去。 谢十一阴声道:“十二这贱种不见棺材不掉泪,本少爷先回去将他全家从族谱里除名,把他撵出家族,然后给他定个罪名上报潭州府主官取消他的举人功名。到时他定会乖乖把女儿送上门来求本少爷!” 半夜三更,谢奇阳、何七雪、柄叔、吴嫂带着受伤的廖小松逃难似的慌慌张张回来,何屠夫听完事情怒气冲天,要叫上六个儿子去潭州混进谢府在夜里悄悄宰了谢十一。 谢奇阳跪下相劝根本拦不住。何七雪着急晕过去,何屠夫一见慌乱了,生怕女儿难产。 谢玲珑被小白紧急叫出空间,赤脚跑到大厅,双手拉着何屠夫的衣袖,道:“外公,谢府再混乱却有权有势,近处有潭州主官撑腰,远处有长安的谢林罩着,杀了谢十一容易,但要是您和舅舅被谢府的发现,我们几十口人都得被抓偿命。眼下爹爹还没有官职,我们只能忍气吞声。” 何屠夫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抱起她语重心长的道:“珑妹子,外公和你舅舅不出手杀了谢十一,难道等着他带人闯进张家村把你抢走?外公、外婆和你舅舅、哥哥拼命也不要你走。” 张巧凤跑去找了谢玲珑的鞋袜给她穿上,难过的直抹眼泪。好端端怎么降下这么大的祸事,她宁愿家里不盖庄子,也不让外孙女离开。 谢玲珑道:“我们可将此事禀报给平安寺的明风和尚。我是护国寺的一等供奉,马上就到二月二十九日观世音菩萨第一个生日,我若被抢走,我爹爹若名声受污,我就不能当玉女,那明风和尚肯定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平安寺虽小,但他可以去潭州府求助湘枫寺的主持。” 湘枫寺是方圆千里最大的寺院,三百年前建于岳麓山山顶,内有编武僧、医僧百余人,每年湘江、洞庭湖发洪水,全寺的和尚都会下山抢灾救人,在百姓当中口碑极好。主持和松大师是护国寺主持和原大师的师弟,今年五十三岁,任职二十三年,威信影响力原胜潭州城府主官。 众人一听觉得均表示赞同。 谢玲珑在何屠夫耳边悄悄道:“外公,你和外婆这些天不是被那些亲戚烦得头疼吗,此时正是看清人心的时候。” 何屠夫点点头,对这个聪明绝顶的外孙女已找不出夸赞的话。 谢玲珑抱着小白去给廖小松治疗,这次他用命来守护爹娘,定要好好感谢。 却说谢十一当日返回潭州谢府,晚上便以谢林的名义在祠堂召集族人开族会,以谢奇阳气死嫡母刘氏、逼死嫡弟谢十三的罪名宣布将他全家从族谱里除名,并要以谢家家族的名义给潭州府上书告状请求取消谢奇阳举人功名。 当时无故毁人功名、污人名声、诽谤人害死人都是丧尽天良的事,特别谢奇阳的身份是举人,朝廷若查出来,谢十一会因为一己私欲连累整个家族受到重罚。 老老太爷知道刘氏、谢十三死亡的真相,此次为了家族名声,一反以往的退让,坚决反对,最终气得以死相逼。 老太太闻讯赶到,跪在谢家祖宗牌位前磕头发誓为谢奇阳证明清白。 已被谢十一压迫到极致谢府各院害怕日后将步谢奇阳后尘纷纷抗议。谢十一彻底压不住场子,不得不改口,以年初五谢奇阳离开谢府时不向谢林辞别目无尊长的名义将他全家从族谱里除名。 老老太爷看过谢奇阳写的策论,认为家族七个举人当中谢奇阳最有希望高中当上进士,如今谢奇阳被蒙上冤名撵出家族,他对当初妥协将族长之职让给谢林后悔莫及,半夜失眠坐在床边咳嗽,一口气上不来死了。 谢奇阳是老太太唯一的希望,如今被陷害的差点失去功名,老太太恨谢十一入骨,对谢家失望无比,痛哭流涕之后心灰意冷。第二日早上听到老老太爷没了,想到谢十一跟大房女人们做的那些不堪入耳肮脏的事,大房的孙子们叫谢十一为干爹,大房的儿媳们和成年的嫡孙谢鸣、庶孙女谢红准备出手谋害她夺取财产,忍无可忍悲痛之中派人给娘家江府送信。 江老老家主、江老家主、江易商议之后准备充足到谢府吊唁老老太爷。 江老老家主提出接走老太太。 谢十一跟谢林一样惦记着老太太的财富出言刁难道:“谢家的媳妇除非被休,否则不得离开!” 江家老老家主不是迂腐之人,为让嫡长女老太太活着离开,破釜沉舟,连江家脸面也不要了,叫老太太当着潭州城府前来吊唁各大家族的人,跪在老老太爷的灵堂前磕头大哭自请被休。 众目睽睽之下,谢十一不得不以家族的名义给老太太写封休书盖上族长印章。 老太太拿着休书浑身颤抖,如同死过一回。 大房的女人们闻讯带着孩子们赶来,在灵堂前哭闹,要跟着老太太走,不然老太太留下银钱才能走。 江家老老家主知道女儿心软,厉声喝骂大房的人,先叫奴仆搀扶着老太太立刻离开谢府,接着将准备好的嫁妆单子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一条条念,而后带着早在谢府门外候着的五十个江府奴仆到正湘院,把老太太的财产清点清楚要搬回江府。 瘫痪在床神智不清的大老爷被大房的女人们抬出来,拦在正湘院门口阻止。 大夫人乔氏指着满身药味的瘫子丈夫,开口求道:“老太太就算不管不管孙子,也得管儿子吧,多少留下两万两银子,好让我们能存活下去。” 九少夫人、十少夫人跪下哭求诉苦,说得比叫花子还可怜。 江家老老主望着多年不见枯瘦如鬼般的外孙子、脸色苍白的曾外孙谢十,再看大房一个个穿着孝服却涂脂抹粉的女人们,浑身冒着霸道强悍的匪气狠声骂道:“你们这群堂客拿着我们江家用血汗赚来的银子养着外边的绿王八。老子混潭州、洞庭、湘西跟黑白两道的家主喝酒时,你们的爹娘还没出生。今日不让开,十日之内把你们的娘家的屋全烧光!” 俗话说:赖得怕横的。大房一群刁赖恶毒的女人愣是被八十多岁的江家老老主几句话震摄住,惊天动地的哭声倏地消失,恐慌怯懦的退到一边让出道。 江家人前脚抬着嫁妆浩浩荡荡出了谢府,后脚谢十一便派人收了正湘院,将里面剩下的古董家具全部搜刮一空院子封了。大房的人愣是半根线都没捞到。乔氏像个疯婆子一样怨恨无比的大骂谢十一。九少夫人眼见一切都没了,只有将希望系在谢十一身上。十少夫人受够了,也不愿再像个娼妇一样被谢十一凌辱,当晚卷了银钱带着四个奴仆抛夫弃子留下一封自请被休的信离开谢府。 江易到张家村给谢玲珑送来卖掉一千个西红柿的两万两银票,还捎来老太太亲笔写的信和老太太送的银票、田契、四个奴仆。 心神皆伤的老太太被江老老家主秘密的安置到江家在洞庭湖畔风景极美的庄子,正湘院的二十几个奴仆和六个厨子卖身契一直在老太太手上,他们也都跟着住进庄子。 老太太记着谢玲珑孝顺乖巧懂事,挂念谢奇阳夫妇,更是感谢他们家将菩萨果西红柿的生意交给娘家江家独家经营,把潭州城郊外岳麓山附近的一千亩肥田和两套镶红宝石、黑珍珠精美贵重的金饰送给谢玲珑做嫁妆,把三千两银票送给谢奇阳当去长安会试的路费,把徐嫂一家送来侍候待产的何七雪。 谢奇阳一家从来不争也不奢求,反倒得了老太太这么多的好处。 谢奇阳眼睛湿润,他一家人从谢家族谱上除名,老老太爷逝世,老太太被休离开谢府,从今往后他跟谢府再无瓜葛也无值得他牵挂的人。 老太太在信的结尾说,她要好好活着看谢奇阳当进士做官。 谢奇阳热泪盈眶。老太太一生锦衣玉食,但心很累活得极不容易,到老还被逼自请休离坏了名声。他这个孙子定要考中进士为她老人家争口气。 虽然谢玲珑一再说观世音菩萨会保佑全家人,但是何七雪这些日子仍是担惊受怕,害怕谢奇阳被除功名、谢玲珑被人抢走,今日得了信看到只是全家人被谢家家族除名,稍微松了口气。 张巧凤听着老太太到老被逼自请休离的事感慨万分。她嫁给敢作敢当头脑灵活不纳妾没有族人的何屠夫,生了七个懂事孝顺的儿女,有着十二个聪明好学的孙子、外孙女,相比起来何等幸福幸运。 何屠夫冷声道:“看看真被老子说中了,谢府的不肖子孙把老老太爷活活气死了。哼,这还只是刚开始,后面会更乱,直到家族彻底完蛋。” 何家这几天也不太平。 何家六宝为防谢十一派家奴暗偷谢玲珑,都回了张家村,夜里两人一组轮流守着前、后院。他们堂客的娘家听到谢府准备出手对付谢奇阳的事,除去廖家派廖大虎来帮忙外,其余的都唯恐惹火烧身不再上门。 经过谢玲珑的提醒,何屠夫开始授意,将廖小松被打受伤吐血、谢奇阳功名将被剥夺、在潭州权势熏天的谢府放话要收拾谢奇阳所有的亲戚等信息,通过修建庄子张家村的短工村民嘴里传出去。 村民们看到谢奇阳在张家村出现,误以为他惧怕谢府带着妻小来避难连会试都放弃了,如此那些传言就被得到证实,然后以飞快的速度在附近几个村传播开,并且越说越玄,竟然说谢奇阳连累何家的人,谢府会叫来的衙役官兵把他们都拉到潭州湘江乱石滩杀头。 李喜花的娘家第一个跳出来弄事,逼李喜花跟何二宝和离,让她把儿子何阳明和何阳奇甩给何二宝再嫁。 李喜花贪小便宜,爱打两个儿子,但对何二宝死心塌地,宁愿跟娘家断交,也不提和离。娘家爹娘见她铁了心,听了她三个兄弟的话,写一封断交信请村里的里正公证公布出去。此事不到半天就传到张家村,何屠夫和张巧凤发话跟亲家断交。何二宝夜里赶回去安抚哭红眼的李喜花,发誓此生无论贫富只有她一个妻。 几个村都有村民互相通婚,张金金、李草儿、吴香草和柳招弟的娘家闻讯,那些几天前还笑脸向何屠夫借银子把何家夸成百里首富的亲家公、亲家母全部大变脸,竟懂得联合起来,怒气冲冲一起逼上门嚣张的要何家大宝、四宝、五宝、六宝写和离书。 何屠夫心说早准备好了就等你们来,带着四个儿子站在修建一多半的庄子青石路,一字排开,气势汹汹,威严喝道:“老子再无你们这群厚颜无耻的亲家,都给老子滚。你们想要和离就让女儿亲自来,她们若敢开口,老子的儿子绝不挽留!” 谢玲珑暗中从空间放出几条尺长的毒蛇,把那群亲家公、亲家母吓得狼狈跑了,转而去说服女儿。 四个儿媳被娘家逼的紧了,假意答应,夜里带着孩子跑到张家村。 她们的娘家人跟李喜花娘家人一样脑子被猪油蒙了,只想着躲祸,然后把女儿再嫁赚一笔彩礼。这些人去张家村闹过之后,根本没往细里琢磨,活该后来得不到富贵,就这样前后两天都跟女儿断交,让村里里正公正宣布。 试探人心的事结束了,何家少了五对亲家,但这场风雨中何家的儿媳妇没有一个抛夫弃子离开何家,让何屠夫和张巧凤很欣慰。何屠夫更是当着谢奇阳的面给六个儿子重申家规:明媒正娶共过患难的妻子永不休,四十岁无子,才能纳妾。 柄叔领着徐嫂一家四口进来行礼。 徐嫂就是谢奇阳一家三口年前初进谢府二门引路的奴婢,今年三十四岁,容貌生得端正,嘴皮子利落,颇会察颜观色,原来在老太太那里专门负责迎送宾客。 徐嫂男人王福三十七岁,中等个头体型偏胖,脸上带着憨笑,看上去老实巴交,实则精明强干,原来是负责给老太太收田租算账的帐房。 徐嫂的大儿子王冬生今年十五岁,因是在冬天出生所以起名冬生,容貌随了徐嫂清秀,个子体型随了王福,跟着王福学过识字算账,也能干打水扫地的粗活,原来在正湘院是当杂役。 徐嫂的小儿子王秋丰今年十三,生的白白胖胖,长着一双纯净如孩童的眼睛,怯懦低着头不敢正视众人。 一家人跪下磕头见过新主子。小儿子王秋丰动作迟缓,徐嫂忙用力往下拽他的手臂。徐嫂为小儿子操碎了心,如今换了新主家,又得从头适应,看着谢奇阳一家都很和善,不晓得会不会嫌弃小儿子。 柄叔是谢府的老人,看着王秋丰长大,自是知道他的情况,便帮着介绍起来。 原来徐嫂是在秋天丰收时早产两个月生下小猫一样大的王秋丰,都以为他活不了,老太太仁慈赐了半两高级人参片熬汤给他喝吊住命,愣是活下来,只是智力低下,说话行事跟五、六孩童一样。徐嫂怕他被正湘院的人嫌弃,想尽办法培养他学一门技术,换了十几个师傅都学不会,最终无心插柳柳成荫,他竟跟老太太身前的手艺高超的绣娘学会了绣花,绣的还像模像样,比大房的女人们绣的都好。 何七雪听完点点头,满意的跟坐在旁侧喝茶的江易道:“眼下我们家正缺忠心可靠的人,徐嫂一家各有专长,老太太真是有心。” 江易放下茶杯,过来双手递上四人的卖身契,道:“我姑奶奶本想听到您生产的喜讯后离开潭州,我曾爷爷怕谢府大房的人找上来纠缠,急匆匆将她送走。” 何七雪望向谢奇阳道:“相公,等你从长安回来,孩子再大点,我们一家去洞庭湖探望老太太。” “嗯。”谢奇阳承诺点头,对江易道:“贤侄,我去写封信,麻烦你捎给老太太,请她老人家放心。” 何七雪手头银钱富余,想着不能亏待老太太送来的奴仆,给徐嫂一家人定的月钱跟原来在正湘院一样,同时给吴嫂、柄叔、荷花和廖小松都提了月钱。何屠夫曾教导过她,新奴到来,主人不能厚此薄彼让旧奴寒了心,只有公平公正,才能家和万事兴。 谢玲珑第一眼瞅到白胖的王秋丰脑海闪出一个词:蚕宝宝,趁着徐嫂和王福去收拾屋子,跟江易一起把他拐到河边玩,捏捏他比江易脸颊多出的婴儿肥,无意中听到他自言自语说除了会绣花还懂得养蚕,这次他的行礼里面有去年一百多张排满优良品种蚕蛾产下褐色蚕卵的黄纸。 谢玲珑想到空间里将会产出顶极的灵丝绸,喜上眉梢,连忙用两个西红柿和一个漂亮的蜻蜓风车跟王秋丰换了五十多张蚕卵纸,然后放进空间让种植驯兽大神小白在山上栽桑树养蚕。 江易上次曾看见谢玲珑让表哥们挖冬眠的蛇,这次又要蚕卵,猜不出她是好玩还是有用途,笑道:“我外公家做布匹生意,在潭州郊外的山上有几片桑林雇着蚕农养蚕,我很小的时候去过桑林吃甜甜黑紫色的紫桑葚,还跟蚕农学过养蚕,我来教你养蚕吧。” 谢玲珑没有养过蚕但想了解,江易说话比王秋丰清楚易懂的多,就听他耐心的讲,让王秋丰回家去。 王秋丰从来没得到小孩子送的礼物,而且还是谢玲珑这样漂亮可爱的小姐,喜得欢呼着从河边一阵风似的跑进屋,大口喘着粗气,一手举着风车,一手捧着西红柿献宝似的送给爹娘吃。 徐嫂和王福听老太太屋里的奴婢说起过菩萨果,今日看到自家傻儿子拿着,自然惊奇,问了半天弄清楚来历,感激谢玲珑不像谢府的那些小主子们仗势欺负打骂傻儿子,心里也为傻儿子纯孝感到欣慰,叫过大儿子一起分享。 江易夜里不走要跟谢玲珑深谈生意。谢奇阳夫妻、何屠夫夫妻特意嘱咐吴嫂,晚饭弄得十分丰盛。除去自家人、客人、奴仆吃的,何屠夫还叫吴嫂给修建庄子打短工的村民们端去两铜盆蒜头烧肉和两坛酒。 远亲不如近邻,这些年来张家村朴实的村民没有欺负何家这个外来户。 村民们喝酒吃肉谈论着今日来何家送礼和奴仆的气派贵公子,都说谢举人认识潭州府的大贵人绝无可能被革了功名,何家建好庄子,等到谢举人长安高中进士将会更加富贵。 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碧空如洗,远山如黛。春风拂过清澈浅绿色缓缓流向远方的叨河,两岸长长的斜坡青草摇曳,五颜六色的野花点缀其间,几只水牛摇着尾巴悠闲的吃草,村里的孩童将一群群灰白毛的鸭子赶下河。 叨河不远处的官道上陆续出现富贵人家的马车和奴队,那是远道而来要去平安寺参观观世音菩萨生辰典礼的香客。 自二月十六日起,方圆几百里的香客开始涌向平安寺,寺院里香房安排不下,香客就去住在附近镇里干净的客栈。 二月十七日,客栈都住满了,潭州府来的贵客们只有投宿村里里正家或干净的村民家。 何屠夫家刚建好的庄子迎来第一批贵客,新建的八排房加上原有的两排房,一共十排房近百间房,如今已经住满潭州府来的富贵香客,贺知清和他爷爷贺栋、奶奶正二品诰命夫人李蓉,江易、江老家主夫妻、沈氏、江碧、江芸,沈府老家主夫妻…… 二十几辆马车停放在庄子空旷的后院,由何屠夫临时雇的张家村村民看管。 福临门菩萨生日休业四日,厨师和小二在扩建到一百平米的大厨房为所有人做一日三餐。 谢奇阳家新上任的管家兼帐房师傅的王富拿着银钱,派王科生、廖小松、廖小虎带着临时雇来的村民去附近几个镇里采购招待贵客所需的物品、食物等等,管理所有临时雇来的村民,条理分明公正严明的分配杂活。 徐嫂负责迎来送往。吴嫂跟贵客们的贴身奴婢沟通看看有何需要。 何屠夫、谢奇阳和何六宝陪着男客,何七雪、张巧凤和何家众儿媳陪着女客,何家众孙和谢玲珑招待小客人。 何家前所未有的热闹繁华,张家村的村民无比的羡慕,消息迅速传出去。前几日跟何家、女儿断绝关系的亲家公、亲家母不敢相信纷纷跑来站在高地的小山亲眼远远窥视,单是二十几辆大马车就把她们给唬住,那坐在桂树下品茶谈笑风生穿着绸缎儒雅的贵男客、几位穿金戴银通身气派高贵的妇人、满院随处可见腰板挺直的奴仆,更是让她们彻底开了眼。 等听到张家村村民们说,那贵人当中有朝廷二品诰命夫人、告老还乡的正二品尚书令,比谢族正五品的谢林、潭州的主官高了许多级,还有潭州沈、江两大巨商的家主等等,听得两位亲家母当时就悔的哇哇大哭,其余的亲家公婆抑郁跺脚胸口闷痛,却不能也不敢在此时进何府怕冲撞了贵人。 叨河边的官道上出现一群穿着黑色僧服背着小包袱提着哨棒的光头和尚,他们大概四十人,两人一组,目不斜视,步伐稳健,看似慢步,实则行走如飞。 有见多识广的老人认出来,那是潭州城府赫赫有名岳麓山潭枫寺的武僧。 原来明风主持将潭州谢族谢十一以家族名义强行过继谢玲珑、扬言剥夺谢奇阳功名的事紧急上报给护国寺,担心谢族会在二月二十九之前闹事抢走谢玲珑,亲自去潭枫寺求助。 潭枫寺的和松主持乃护国寺和原主持的师弟,也是明风主持的师叔,武僧出身,嫉恶如仇,做事雷厉风行,听到唯一的一等供奉谢玲珑和她爹爹谢举人被谢族欺压,震怒之下立刻派出弟子下山以化缘的名义调查,待查证属实之后,请来潭州两位主官在观世音菩萨像下和许多有地位的香客面说起此事。 潭州两位主官与谢林同属太后、皇后一系,正月为谢府三命案替谢林遮掩,此次听到谢府又闹出事端,谢林的二儿子打主意竟打到了护国寺一等供奉,这种得罪天下佛教徒的事便连皇后的亲哥哥权倾南北的何太保都不敢公开干,他们要是沾上半点关系,臭名远扬不说,仕途也会被虔诚的佛信徒想尽办法断掉,当场保证绝不会听信谢族的谗言向朝廷上报取消谢奇阳的举人身份。 和松主持解决此事,派出三十名武僧、十名武医僧去和平寺协助明风主持办好首届典礼。 二月十八日,潭枫寺三十名武僧、十名武医僧入驻和平寺,到达后用过斋饭便开始履行职责站岗巡逻,更显平安寺首届观世音菩萨生日赐菩萨果典礼的庄严隆重。 当晚谢奇阳夫妇将谢玲珑送到平安寺,同行的还有福临门的四名厨师、四十名小二,他们用二十辆独轮木车推着五百斤灵米、五百斤心灵美萝卜、五百斤灵油菜、五十斤灵油菜花榨出来菜油。 刚到子时,平安寺旁边小山山顶敲响庄严洪亮的钟声,拥有数百历史的古钟响了九十九声,隆隆隆,钟声在天地之间久久回荡,悠远震憾。 平安寺里两座大殿倏地灯火通明,供奉着如来佛祖的正殿点燃一千支红烛,旁侧供奉观世音菩萨的偏殿点燃九百九十九支红烛。 随着寺内外众僧齐声高喊,“恭迎玉女谢玲珑!” 身着紫色袈裟明风主持牵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童从外面走进观世音殿。 众香客纷纷望去,只见女童一身红衣红裤的梳着包子头、戴着金锁、额头正中心点着黄豆大小的胭脂红,皮肤雪白,大眼睛亮若星辰,琼鼻朱唇,娇憨轻笑,脸颊显出一对迷人死的梨窝,众目睽睽之下毫不胆怯,目光直视前方,大方平静,灵气逼人,真似那画下走来的玉女。 潭州湘枫寺举行过佛事典礼,众香客都曾参加过,此时竟无不涌起一个念头:以前那些玉女加起来也不如眼前这位灵美可爱。这位玲珑玉女不愧得到过观世音菩萨玉净瓶里的神露。 观世音像连莲花宝座高达九尺九寸,内用铁块外塑黄铜,做工精细,庄重耀眼。 菩萨像的右侧前方立着一张五尺高一平方米的长腿四方木桌,左侧前方立着一张大圆桌,上面摆着九个直径一尺的白瓷圆盘,正前方供桌上尺高的雕兽铜香炉燃着三根手指粗的佛香,香烟缭绕徐徐升空,香炉旁边摆满香客诚心诚意从家里带来水果、素点心。 一名黑衣中年武僧抱起谢玲珑,低喝一声,足尖点地,猛的腾空,双手高举转眼间便将她送上木桌。 谢玲珑心猛跳了几下,竟在这里亲身体会武侠小说里才有的轻功。平安寺的钟声停止。明风主持高声宣布典礼开始,殿内十名和尚开始敲木鱼、诵念《观音经》,神圣庄严,让人神宁心静,暗生膜拜信服之心。 谢玲珑耳听庄严难懂的经文,被佛家圣灵的气氛感染,盘腿坐下,双手合十,高高在上,俯视殿内外跪拜向菩萨祝寿祈平安的香客,一瞬间仿若身在梦中。 “玲珑姐姐,有人要抓你。”小白稚嫩的声音在谢玲珑的脑海里响起。 小白站在高高殿顶一根陈旧的红色方木房梁上,猫眼在半昏半暗的光线中闪烁着淡淡奇异的白光,提醒道:“玲珑姐姐,我在房梁上呢。香客都注视着你,千万莫抬头。” 谢玲珑内心微起波澜,问道:“那些人是谁?” 小白严肃道:“他们一共有三十几个人,扮成香客和和尚,要制造多人中毒事件,然后趁乱掳走你。” 谢玲珑听的心一惊,道:“谁这么大胆子?” 小白将侦察到的讯息简明扼要的讲述一遍,道:“玲珑姐姐,有我守护,谁都伤害不了你。” 谢玲珑忧心忡忡,这群坏人虽然抢不走她,但制造的中毒阴谋将会彻底毁掉平安寺的名声,连带着让护国寺、湘枫寺蒙尘。这一切都是由她引起的,得好好设计将坏人抓个现形然后一网打尽。 “有人喝寺里井水昏倒了!” “不好了,平安寺的水有毒!” “救命,死人了!” 从一片黑暗的殿外隐约传来十几人尖叫呼救声,干扰到殿内外虔诚跪拜的香客和敲木鱼诵读着《观世音经》的十名和尚。 明风主持双眼闪过一抹狠厉之光,异常冷静的抬手道:“人命关天,先去救人!” 众僧急忙抱起木鱼往殿外跑去,殿内殿外的香客们不知所措跟着明风主持朝呼救声方向行去。 顷刻之间,殿内竟然空荡荡,只剩下高腿桌上盘坐的谢玲珑。 一阵冷风吹过,九十九根蜡烛烛火若隐若现,观世音菩萨像的右眼诡异的闪了一下光芒。 突然间从殿外疾跑进两个光头灰衣和尚,径直奔向高腿桌,到了桌下,胖和尚身子微蹲呈马步,瘦和尚踩过胖和尚的腿上了肩膀站起来,干瘦留着指甲的黑手张开,用嘶哑的声音道:“细妹子快过来,明风主持让我们带你过去。” 谢玲珑盯着两僧的光脑袋,戒备的退后站起,厉声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这寺里的和尚。”瘦和尚话毕,朝谢玲珑抓去。 谢玲珑利落站起在桌上来回走动避开瘦和尚乱抓的双手,喝道:“寺里的和尚都称我为玉女、供奉,神色十分恭敬,哪像你们这般无礼,眼神飘忽?” 胖和尚惊诧这小女童竟如此聪明冷静,急忙催促同伴道:“快些。” 瘦和尚目露凶光,从怀里摸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威胁道:“细妹子不过来,就把你宰了!” 谢玲珑就是在等他们拿出凶器,心说:菩萨面前,谁宰谁还不知道呢。稚嫩的声音大叫道:“救命!有恶人假冒和尚!” 小白正欲跳下房梁撕了坏人,就在这时,观世音菩萨像后射出一个小黑影,来人罗汉般从天而降,双手举着哨棒狠狠朝瘦和尚持匕首的右臂敲下,用稚嫩冷冰的童音喝道:“贼人,休得伤害玉女!” 瘦和尚痛得大叫匕首铮一声掉地,身体摔下去,连带胖和尚身体不稳惯性倒在地上。 黑影小人一棒打中,虎虎生威,叶子般轻巧毫无声音的落至地面,迅速吹响哨棒发出警报,而后黑豹般猛扑去一棒斜扫打中瘦和尚双腿,再一跃腾空三尺,挥舞哨棒侧劈向胖和尚的面门。 八个提着哨棒的武僧从殿外风般冲进来,刚将两个灰衣和尚围住,那黑影小人的哨棒就已从侧面喀嚓打中胖和尚的鼻梁。 胖和尚鼻孔里鲜血直冒,双手捂着鼻子,两眼直冒金星。 瘦和尚右臂低垂,左腿折断,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嗷嗷叫唤,一双鼠目怯懦的盯着地面,连逃跑的心思都没了。 黑影小人上前飞起两脚踢中两人的脸,无视两人嚎叫救铙,蹲下朝他们头顶吐口吐沫,探手往他们脑袋抹了抹,放在眼前仔细一瞧,冷声道:“竟敢用墨汁草灰涂戒疤假冒僧人持匕掳玉女。给我往残里打!” 众僧气愤叫骂,八根哨棒齐挥下,砰砰砰砰,几个呼吸间便将两个假和尚打的口喷鲜血昏死倒下。 黑影小人抬头望向一脸惊愕的谢玲珑,目光里闪过一丝笑意,冷声道:“玉女莫怕,我是从护国寺来的医武僧和泉,暗中藏于观世音菩萨像里守护你,防止歹人作乱。” 冷风拂面,谢玲珑打了个激灵,可恶的明风胖和尚,铜像里面藏着人,这么大的事寺里和尚都知道,竟然只瞒着她。须知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猛的从身后蹦出个人,虽然只是个六、七岁粉嘟嘟的小和尚,但这小人浑身冷如冰狠厉下手血淋淋的打人,让她心悸甚至想起谢府东湘院的三命案。 她根本不同情两个假和尚,只是怜惜小和尚,疑惑护国寺是怎么培养出这样冷酷凶神恶煞的他?唉,好好漂亮可爱的娃这么点大就变成这样,罪过啊。 小白传音道:“玲珑姐姐,这个小孩子体内有一种磅礴神秘隐匿的气息,刚才我竟然感觉不到他。” 谢玲珑心生一丝恐惧,小和尚竟然这么厉害,连小白都发现不了。 小和尚冷若冰霜的声音再次响起,发号命令道:“那边井水中毒的事应该已经水落石出,你们速将这两个歹徒拖到殿外送交明风,他们跟那些谎称中毒的歹徒是一伙的,目的就是为了掳走玉女!” “是!”八僧捡起匕首,四人一组用哨棒架起一名假和尚的双臂和上身飞跑出殿。 谢玲珑看的清楚,八僧故意使两名假和尚双腿拖地,等会走路好让他们双腿碰撞石头台阶树木吃苦头。果然不出所料,护国寺能屹立近千年不倒自有道理,若是寺里的僧人都对敌人慈悲为怀,那早就灭亡了。 小和尚提着哨棒跑到观世音菩萨像身后,按动莲花座上的机关,佛像背后咯吱缓缓打开一扇半人高的小门,一晃眼钻进去。 谢玲珑从小白那里得知小和尚已经钻进菩萨像的肚子里,好奇他要在里面呆一天一夜,吃喝可以克制忍耐,但拉撒怎么办? 殿内一片寂静,隐约从殿外传来的香客们的叫骂声。谢玲珑仰视着观世音菩萨像,突然间菩萨右眼白光一闪,露出一只圆溜溜的人眼睛,俯视她眨了三下,然后迅速消失,菩萨右眼恢复原样。 谢玲珑以为眼花揉揉眼睛,正要开口问小和尚,殿外传来熟悉亲切男女的哭叫声,“珑妹子!”“我的心肝宝贝,你吓坏了吧。”“珑妹子,你莫怕,外公、外婆都来了。” 两个黑衣僧人护着谢奇阳夫妻和何屠夫妻从殿外小跑着进来。年过半百的何屠夫跑在最前头,张巧凤边跑边泪水飘飞,谢奇阳紧张小心搀扶着喘粗气双手托着大肚子泪流满面何七雪跑在最后。 谢玲珑看到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哭着跑来,嘴唇微动,心里难受又感动,道:“快让我下来。” 一名武僧飞起将谢玲珑抱起,交由何屠夫抱着。 谢奇阳攥着已然泪流满面的何七雪的手,道:“珑妹子,我们一直被这两个和尚师傅留在香房里不让出来。刚才有许多人喊喝井水中毒,我们听到外面很乱,还屡屡提到你的名字,担心的赶紧要过来看你。两个和尚师傅听到哨棒声才肯带我们来,路上碰到几个和尚师傅押着要走掳你两个歹人,把我们吓死了。” 张巧凤双手摸摸谢玲珑的小脸,焦急地问道:“珑妹子,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很好,一切平安。观世音菩萨会保护我。”谢玲珑望向观世音铜像。 一名武僧和颜悦色道:“四位施主莫担心,玉女平安无事。香客们马上要进殿,我们须请玉女上坐。请四位施主回香房歇息。” 一武僧接过谢玲珑原自送回长腿桌。 殿外香客们说话脚步声渐近,四人依依不舍朝谢玲珑告别出殿要去香房,却见不远处众僧押着被绳索捆绑的疑犯、香客们举着火把快速走来,为首明风主持宏亮的声音响起,“谢奇阳、何坤施主留步,请入观世音殿听审谎称中毒蓄意制造混乱、污蔑本寺清誉、劫掳玉女的贼人。” 观世音内殿、殿外站满僧人和香客,知情者激动愤怒的叫骂声此起彼落,不知情者疑惑急迫的等待听审结果。 内殿里三圈外三圈都是人,殿内中间十几平米的青石地板上密密跪着三十几个双手被手指粗麻绳反绑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男女,潭州谢府谢十三、大房的九少夫人、谢鸣、谢红、谢府奴仆赫然在其中。 何家、江家、贺家和潭州府的贵客们站在前面,将疑犯们模样看的清楚。 谢奇阳从知情者的叫骂声听出一些事情,目光刀子般射向谢十三,这牲畜将他一家三口从家族除名赶走、逼休老太太还不够,还到平安寺里抢走他比眼珠子还宝贵的女儿。他再看九少夫人、谢鸣、谢红,满腔怨恨心说:赏梅宴谋害我妻儿,如今还要夺走我女儿,一群该沉塘溺死的东西! 何七雪手指认识的几个疑犯报出名字,低声告诉身旁的何屠夫这些人都是来自谢族。 何屠夫脑筋转得极快,立刻猜到刚才假和尚的事跟这些人有关,握紧拳头,若不是武僧们横握哨棒将疑犯隔离开,早就上去爆打谢府的仇人。 明风主持右手高举,众武僧一起握僧棒跺地铮铮作响声音连成一连,内殿的人们渐渐息声,这股严肃的氛围迅速传播开去,站了近千人的外殿也渐渐安静下来,然后渐渐整个平安寺都无人说话,便连远方树林夜鸟的鸣叫声都能传进来。 众人屏气凝神听着,明风主持用洪亮的声音道:“今日观世音菩萨生日赐福典礼极为隆重,众位香客心诚不辞辛苦从几百里之外赶来,为菩萨贺寿,一睹玉女风采。湘枫寺派出四十名武僧、医僧,几千里之外的护国寺更是派遣一百名武僧、医僧提前十日到达潭州府,为的就是我寺能够顺利圆满举行典礼。” “可是典礼刚开始,便有十二名歹人冒充香客在寺庙后院谎称饮井水中毒制造混乱,所幸菩萨保佑,武僧控制混乱局面,医僧当场用银针试出井水无毒,识破歹人的阴谋。” 明风主持把复杂的事情说得浅显易懂,香客们都能听明白。 “来人,将十八名歹人押上前来!” 众僧快步冲上前,两人一组用哨棒夹住跪在后面的十二名男女用力甩至明风主持身前。 十八名男女如同死狗一样毫无抵抗之力,重重摔在地上,痛的低声哭求。 明风和尚冷喝道:“菩萨像前,尔等报上姓名身份、受何人指使,为何要陷害我寺?” 十八人刚才在井旁边被医僧暗中用银针刺中浑身九处大穴痛不欲生,已交待过一次,这次怕被针扎,争先恐后的回答。 原来他们分别是潭州谢府的奴仆、江南大巨商洪家的奴仆、潭州湘江帮的弟子,他们受谢十一、洪府少家主洪七爷、湘江帮主赵庆江的命令,两天前来到永安镇汇合,昨日下午装扮成夫妻、兄妹、兄弟冒充香客混进平安寺,等山上九十九声钟声结束陆续从人群里挤到井边喝水,然后集体谎称中毒。 众香客憎恨这些人迫使典礼中断,愤怒大骂,更有极端的信佛叫着要把这些人和幕后指使者在菩萨面前乱棍打死。 十八人吓得瘫软倒在地上。 江易担忧谢玲珑,从人群里挤到菩萨像前,仰头关心问过她情况后,解释道:“江南大巨商洪家生意比我们江家大十倍,洪家总店设在江夏1,经营酒楼、食品铺子和茶叶,在长江以南各城府都有分店。洪家一直想吞并我们江家和沈家,垄断潭州的食品铺子和茶叶生意。潭州湘江帮是称霸湘江一带的地下帮派,弟子都是流氓、人贩子、恶霸、坐过牢的,帮会设在深山,官兵围剿多年都没铲除掉。” 谢玲珑疑惑道:“谢十一怎么跟洪家和湘江帮搅在一起?” 江易记得洪家洪七爷好像跟被打残赶出府的庶姑夫熟悉,这件事不晓得跟庶姑夫有无关系,不由得长叹一声。 明风主持挥手道:“将十八个歹人押在一旁。带那两名冒充我寺僧人劫掳玉女的歹徒押上来。” 已被折磨的只剩下半条命的胖、瘦和尚被武僧架来丢到地上,尝尽苦头的他们在无数刀子般锐利的目光注视下老实交待一切。 他们是湘江帮的弟子,扮过和尚骗钱、做过人贩子、抢过路人、逃过狱,除了没杀过人,坑蒙拐骗抢偷奸淫女人都干过,此次奉帮主赵庆江命令跟着田副帮主出来到平安寺做案。 他们装和尚最拿手,今晚天黑人多,穿着香客衣服带着僧服混进平安寺,等井那边中毒的人叫喊引走观世音菩萨殿内、殿外的和尚,他们就在急忙换上僧服,进入殿内冒充平安寺僧人,想要掳骗带走谢玲珑。 岂料他们被谢玲珑识破,胖和尚持匕首威胁,小和尚从天而降几下打倒他们,八个武僧一涌而入将他们抓住。 “湘江帮的恶人竟要掳走玉女!杀了他们!” “打死湘江帮的牲畜!” “他们竟敢当着菩萨像的面假冒僧人持匕掳走玉女,平日还不晓得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湘江帮的歹徒都该抓起来捆上石头沉进湘江!” 武僧们拦住欲要涌进殿内的激怒无比的香客,地上跪着的谢十一等人哪曾见过这架势,吓得脸色死灰,声辩的勇气早就被僧人强暴的武力和香客们怒火冲天的吼骂声打消的无影无踪。 何屠夫未听完审讯便已猜到前因后果,憋了许久的怒火,大吼一声,“王八蛋!”疯牛般冲上前双手拔开一名武僧,一脚踢在跪在外围的谢十一右肩,而后整个人猛虎扑食般扑下去,把毫无反击能力的谢十一压在身下,左手摁住他的脑袋,右手握拳狠狠的砸在他的胸脯、肚子,叫骂道:“该死的谢府牲畜,正月差点杀死老子唯一的女儿、未出世的外孙子,如今还要抢走老子唯一的外孙女,打死你!你不要老子活,你他娘的也别想活!” 何家六个宝趁乱冲上去,要打死那两个假和尚。何家人的暴力未让香客们感到反感,而是齐声支持叫道:“打死他们 第52章 玲珑遭过继 平安寺夜半惊魂 (2) !”“打死亵渎菩萨的恶人!” 护国寺来的七名武僧飞起将何家人都拉到一边。护国寺历史悠久,下设百寺、百庵、千庙,每年都有寺庙举行佛事典礼,为了保证安全,对趁乱行凶做邪恶之事的人不论身份贵贱一律严惩不贷,对制止香客们骚乱也有着丰富经验。 何屠夫双眼圆瞪,指着瘫倒在地目光却阴毒仇恨的谢十一,狠声道:“你也有儿女的!” 谢十一嘴角流出鲜血,何屠夫的威胁让他十分心悸,叫道:“本少爷的爹是长安正五品上的都水使者,你这老不死的,敢伤害我儿女,本少爷的爹灭你满门!” 众人听了均盯着谢十一,在这种劣势状态下还能说出这样狠毒嚣张的话,平时得意时还不知道如何的张狂毒辣视人命如草芥。 何屠夫啐地一口,目光凶狠,忽的冷笑道:“你做下此等恶事,还敢提你爹?你爹有你这样的蠢货儿子,仕途都被断送掉!” 谢十一无耻地叫道:“本少爷是观世音虔诚的信徒,今日此事与本少爷无关,都是谢鸣、谢红干的。” 一直站在人群中扶着奶奶观看的贺知彬忍不住用稚嫩的声音讥讽道:“这位虔诚的信徒,怎么在观世音菩萨面前还自称少爷,还有你刚才口口声声要操人家满门,真是好慈悲啊!” 谢十一听声音是个小儿,立刻顺音望去,瞧见贺知彬身旁的穿着灰色锦缎长袍气质儒雅贵气的老头,顿时惊道:“贺大人。”他在长安是个纨绔整天跟在有权势的高官子弟屁股混,多少认得一些高官,其中就包括这位皇帝身边的信臣尚书令贺栋。 谢鸣已经吓得屎尿一裤子,猛的听到谢十一点名,抬头突见菩萨像的右眼诡异的闪放白光,极度恐惶昏死过去。 九少夫人听到谢十一将责任推到她的亲生儿子身上,猛的抬头厉鬼般尖叫一声,嚷道:“谢奇冬胡说!我说,我都说了。此事与我和我儿子谢鸣无关,是谢奇冬贪财,为得到洪七爷的五万两银子,请来湘江帮,设下此局掳谢玲珑。” 谢十一从回忆长安关于贺栋的传闻中收回神,打断道:“胡说八道!我来潭州才几天,去哪里认识湘江帮。”在前正二品尚书令的面,他哪敢再自称“本少爷”。 九少夫人眼珠乱转,平安寺劫谢玲珑的全部计策是她献的,湘江帮也是谢鸣托狐朋狗友牵的线,但这些都是谢十一同意才能实施。她伸脚去踢已被吓傻目光呆泄的谢红,道:“你说,是谁拿着洪七爷的一万两银票请湘江帮出手?” 谢红支吾哼了一个字,听上去像是个“冬”字。 谢十一使出全身的力气坐起来,目光恨不得撕碎九少夫人,道:“毒妇,我若活着,你下半生还有靠。我若死了,你和你儿子都得死!” 贺栋不是贪财好色,又是皇帝党,跟太后、皇后党的官员关系很差,正月曾拒见谢林。他今晚必须得跟此事抛清关系,不然贺栋一封信递给皇帝便可能使谢林丢了官身。 “亵渎菩萨、勾结匪帮、诬陷平安寺、劫掳玉女,你们这群恶人都得死!”香客们愤愤不平叫喊,从寺外传进寺里,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潮一声盖过一声,在黑夜里形成一种可怕压人心神的威势。 九少夫人为能活下去,想引起香客的同情,痛哭大叫道:“谢奇冬,你这条恶心的毒蛇,白日黑夜玩弄我们大房十几个女人,逼迫我们孤儿寡母到这里来做坏事。我们要是不就范,你就扬言把我们都卖掉青楼。一切都是你干的,你怕掳了玉女谢玲珑,她会闹哭,叫我们打着老太太的旗号哄骗她。” 谢十一气得喷出一口血,牙齿被染得血红,忍不住暴粗口骂道:“臭婊子,以我的身份地位,什么女人搞不到手,还用逼迫你这个老女人。明明是你自己带着两个奴婢主动献身,我屋子的柜里还留着你写的情信和肚兜!” 殿内众人震惊了,都说家族深院丑事多,也都是盗听图说,哪有这般由当事人在菩萨铜像前众目睽睽之下高声宣扬全然不顾礼义廉耻。 江家老老太爷与儿子江老太爷对视互望,庆幸当日铁腕狠心清整家族,不然绝对会步谢府后尘。那谢老老太爷逝世也好,不然听到谢族丑闻传播四方,他将会气疯生不如死。老太太江芳自请休离名声全毁,江家与谢家联姻关系破裂,如今看来是明智之举。 谢十一毒蛇般目光盯着九少夫人,突然狞笑道:“你们大房还杀了人,东湘院的二房二夫人、谢十三、潭州刘淑芳毒寡妇三条人命。” 昨天九少夫人还梦到谢十三瘸着腿淫笑着调戏她,今天谢十一就提到相关谢十三的命案。她像被踩着尾巴的猫,尖叫道:“胡说!他们的死不关我们的事。” 谢十一只想着如何将自己从今晚的事摘出去,以为这样抛出一个三命案就能让众人忽略他,阴声道:“此事可叫潭州府再审。你们大房杀了人,一个都活不了,全部都得死。” 大房一系屡次出手害谢玲珑一家,恶人总须恶人磨,谢十一和九少夫人狼狈为奸狗咬狗,导致大房一系杀人的事暴露。谢玲珑坐在高腿桌上根本不为大房的人担忧,反而幸灾乐祸。 九少夫人脸无血色,怎么也想不到谢十一会如此狠毒的翻出此事。她是商人之女,脑子一向转得很快,有些急智,谢十一想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她也可以。 她朝站在不远处的谢奇阳夫妻叫道:“十二弟,东湘院的命案根本与我们大房无关。谢奇冬这条毒蛇,前不久还在族会上要将命案的栽赃到你身上,要以全族人的名义告你谋害嫡母二夫人、嫡弟稿十三……” 谢族接二连三的腌臜事让谢奇阳无比的失落、失望、迷茫,这个生、养、两弃、害他的家族今晚过后,丑事在潭州传播出去,名声就彻底毁了。哪怕谢林在长安为官也挽回不了。一心为家族的老老太爷尸骨未寒,谢族就要被毁掉了。 众人听到竟然引出一桩谢族的三命凶杀案,震惊万分,均叫嚷着在菩萨铜像前暴露彻查此案,对凶手严惩不贷。 贺栋双眉紧锁,此次是陪着病情好转许多的老妻来拜谢菩萨,竟然听到朝中五品上的官员家族如此混乱。皇帝曾多次想削减大世家的势力,都被太后、皇后党用各种方法阻止。皇帝可是在一直在苦苦寻找着机会…… 护国寺武僧、医僧在潭州府调查谢族时,知道被定性为族内纠纷的三命案其中有许多猫腻,曾将此事给明风主持提过。 明风主持今晚主要目的是扬护国寺、湘枫寺、平安寺之威,铲除挑衅危害佛门的一切势力,眼前要做的事是审完假中毒和掳玉女案继续典礼传播佛门精神。突然间喝道:“阿弥陀佛!众位香客,谢族的三命案放在菩萨生日典礼结束后再审。” 香客们纷纷手掌合十念着佛语。他们不辞辛苦不畏严寒从几百里外赶来就是为了典礼。 谢玲珑心里由衷佩服胖和尚高明、掌控大局能力强,从护国寺特派来的主持是不同呢。 明风主持道:“谢十一是为得洪七爷五万银子。湘江帮赵庆江是为得洪七爷的一万两银子。那洪七爷掳玉女是为何?来呀,押上洪七爷!” 1江夏:本文长江沿岸的商业重地。现在的武昌。 第53章 洪七一念堕地狱 玲珑一念结良缘 在殿内香客们震耳欲聋的叫骂中,一个穿着绸缎袍子的中年胖子被抛出来,皮球一样滚到明风主持脚下,细小成一条缝的眼睛目光闪烁,寒冬深夜竟被吓得满头大汗,却狡辩道:“主持,我不是要害玉女,我是想请她去我家做客。我根本没有恶意。此事与我和洪家无关。” 谢奇阳看清洪七爷容貌,已然猜出所有事情,怒喝道:“原来是你!前些日你来我家出高价买菩萨果西红柿被拒,怀恨在心勾结谢十一、匪人设下连环毒计,要抢走珑妹子。” 洪七爷以为有了谢族的凶杀案和一堆丑事,众人会忘记他,结果仍是被抓出来,摇头大声道:“我只是出银子,没让谢十一和湘江帮陷害平安寺,也没叫假和尚持匕劫掳玉女。我跟玉女见过面,她很聪慧,还叫我小眼叔叔……” 谢玲珑心中冷哼:竟是你这个洪家小绿豆眼做怪。我就说上次你被拒绝之后,仍是笑得眼睛一条缝那么灿烂,原来是抱着掳走我的心思。 谢十一打断叫道:“洪七,你放屁!所有的事都是你引起的,你这个黑心奸商,窥视我侄女能求得菩萨赐菩萨果,一开始让我过继她做女儿,说是要将她嫁给你的白痴儿子冲喜,后来你听我说过继的事失败还引起潭州官员责骂,你怕被人发现你的阴谋,改变主意决定直接在今晚的菩萨生日典礼趁乱抢走她。今日的计策是你跟九少夫人定的,与我无关。” 洪七爷早就听说过护国寺的手段,刚才更是亲眼目睹医僧用银针把那些假装中毒的人扎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事情已到这个份上他不死也得成废人,磕头如捣蒜泥,砰砰砰,只磕了几下额头一片乌青湛出鲜血,哭嚎道:“观世音菩萨,我一念之差做了错事。我不该听信谢奇冬的谗言冒犯玉女亵渎菩萨,一切都是谢奇冬弄出来的,他为了得到银子想出丧尽天良的主意,我鬼迷心窍受了他的骗。” 洪七爷花费巨银要得到谢玲珑,除去为了菩萨果,另一个原因是为小时候脑子烧坏变成白痴现今十六岁的儿子。他听说谢玲珑患天花得到菩萨灵露痊愈,幻想儿子娶了谢玲珑说不定能沾光得到菩萨灵露变得聪明。可惜他没想到护国寺为了谢玲珑和典礼,竟从几千里之外秘密派出一百多名武僧、医僧、医武僧。 谢十一使劲的仰着脖子,盯着谢奇阳叫道:“十二弟,我跟你是兄弟,怎会害你女儿?你快为我做证。” 何屠夫骂道:“谢奇冬王八蛋,你还有脸说跟奇阳是同宗?你有儿有女,为遮人耳目轻巧得到洪七爷的银子,以代族长名义到浏阳县威胁奇阳,要将珑妹子过继到你名下,逼迫奇阳骨肉分离,奇阳视珑妹子为珍宝当场拒绝。你回到谢府当晚就在祠堂召集谢族所有人,将奇阳一家人从族谱上去名,还要以谢族的名义诬告奇阳谋害嫡母、嫡弟,剥夺他的举人身份。奇阳已跟谢族毫无瓜葛。你这种为了银子夺人女儿毁人功名将人踢出家族的牲畜,根本不是他的兄弟,你是他的仇深似海的仇人!” 谢十一哪里想得到江易早将所有事情告诉谢奇阳,改口求道:“十二弟,我当日是听了你们那系大房的谗言,把你全家逐出家族。今晚你为我做证,我明日回到族里马上将你全家的名字添在族谱上。你马上要上长安考进士,若被有心人得知你全家被家族逐出一事,少不了大做文章,煽动举子们联名上书朝廷取消你会试资格。” 九少夫人叫道:“谢十一,我们大房的女人妒忌何七雪不假,但从未想过要害十二弟。你别再狗血喷人说瞎话,你爹逼老老太爷退位当上族长,你更狠毒直接把老老太爷气死,逼我们老太太自请休离,在族里欺男霸女,做尽恶事!” 当日谢老老太爷灵堂前,潭州许多家族的人亲眼目睹老太太江芳休离之事就觉得蹊跷,今日才知道为谢老老太爷竟是被谢林父子联手气死的,江芳也是被逼迫离开谢府。 众所周知,谢族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根本不是靠着在外当官的谢林,而是谢老老太爷的名望和江家暗中的扶持。谢林能当上五品官员,那也绝对跟谢族全力支持分不开。谢林父子竟将亲爷爷老老太爷气死,可见心肠有多阴毒,这是赤裸裸的大逆不道,会被天下文人唾骂不耻。 在长安素来和蔼好脾气形象的贺家的老爷子贺栋气得脸红耳赤,上前两步瞪着谢十一,握紧拳头吼道:“住嘴!阴谋全部暴露,铁证如山,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威胁谢奇阳。今晚的事老夫会全部属实上报圣上。” “老尚书令,老夫要跟你联名!” “只为银钱,就要仗着族长之势夺人女儿、污人名声、毁人功名,此子蛇蝎心肠,单凭跟匪徒勾结一条就可叛死罪!” “咱们几人虽不在朝为官,但岂能对此等恶事视若无睹。老尚书令,咱们以您为首,联名上报圣上!” 殿内的贵人当中几位告老还当场表态。谢十一想到此事不但会要他的命,还会连累到谢林和何氏,在极度恐慌中晕死过去。 九少夫人惨笑着仰望着何七雪,目光无比妒怨,道:“我是商人之女,你是屠夫之女。我自小识字读书,在姐妹里号称智女,成亲之前,我娘家比你家富足百倍。可恨老天不公,我娘家败了亲人都流放北寒之地,谢九纳了一堆妾又弃我和孩子逃了。我恨天恨菩萨不公平,为何你处处不如我,却有个对你死心塌地不纳妾的好夫君,有个玉女下凡的好女儿,有个贫穷却能舍命保护你的娘家。” 何七雪眉头紧蹙,只说一句道:“我不会因妒去害人。” 明风和尚见时机已到,高声道:“阿弥陀佛,案情已水落石出!请诸位听我说来。”便把护国寺武僧暗中查访的情况和刚才疑犯的口供结合起来,讲述案件的前因后果。 事情要从年前说起。 原来年前江南大巨商洪家面临新旧交替时刻,老家主和家族长辈对候选人提出六十日之内谁能找到新的最大商机,就让他当新家主。 正月洪七爷来到潭州府一带,见九湘斋售卖菩萨果西红柿火爆还带动其它点心大卖,立刻看出其中商机无限,想尽办法收买江浩然的庶妹夫给江浩然送去青楼新妾,从醉酒的江浩然嘴里得到菩萨果的出处是潭州谢府谢奇阳的女儿谢玲珑。 洪七爷亲自出马到浏阳县跟谢玲珑商议被拒之后,暗中派出一个小贼和人贩子去偷,被谢玲珑身边的身怀武功的荷花和吴嫂发现。 洪七爷左思右想,有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以联姻的方式将谢玲珑变成童养媳,这样带着她回到江南能够光明正大的出售菩萨果。 洪七爷听说谢十一成为谢族的代族长,可以管制命令谢奇阳。 谢十一贪财好色,洪七爷出一万两银子和两个江南绝色美女跟他换谢玲珑,只说:曾看到这个小女娃,长得很喜庆,想带回家给儿子冲喜。 谢十一想着谢奇阳马上去长安会试要仰仗他爹谢林,就带着家丁到谢奇阳家强势提出过继谢玲珑。 谢十一在谢奇阳那里碰了钉子,在浏阳县望江楼用午饭听说谢玲珑曾得到观世音菩萨的灵露,觉得洪七爷只出一万两银子太少,回去后当晚在族里将谢奇阳一家逐出谢府。 洪七爷眼看期限要到,心急如焚同意谢十一的要求,将酬劳提高至五万两银子四个江南绝色美女。 谢十一得了定金一万两喜出望外,酒醉跟九少夫人吹牛泄露此事。九少夫人一直无比妒忌何七雪,想着夺了谢玲珑,让何七雪日夜孤单痛哭,于是献毒计得到谢十一赏银五百两。 谢十一将毒计跟洪七爷商议,得到许可后派谢鸣去潭州码头通过工头联络湘江帮。 四日前,谢十一和湘江帮帮主赵庆江在潭州湘江畔最红火的酒楼福临门会面定下阴谋,转交洪七爷支付的一万两银票,按期带着人马到平安镇。 众人到达平安镇,洪七爷带着亲信赶到,看到一切安排就绪,决定到时跟着去平安寺,等从湘江帮假和尚手上一接到谢玲珑就立刻启逞返回江南。 洪七爷担忧谢玲珑认生在路上会哭闹坏了大计,让谢十一找两个谢府的女人跟着去江南。谢十一便从谢奇阳本系里面挑选了九少夫人和谢红,火速派人将两女带到平安镇。 昨日午时过后,谢十一带着奴仆、谢鸣、九少夫人和谢红,湘江帮的乔装打扮的十几个弟子,洪七爷和六个亲信,分成三批先后到达平安寺。 他们以为计谋天衣无缝,等到假和尚掳走谢玲珑得手后,假装喝井水中毒的人就借尿遁悄悄溜走,一切神不知鬼不觉。洪七爷甚至认为等江南出现菩萨果,谢奇阳找上门去,他已成了洪家家主,会以谢玲珑已跟他儿子成亲现是洪家媳妇为由拒绝交还,然后动用洪家在江南的力量逼迫谢奇阳就范。至于平安寺,洪七爷也早就想好理由,就称从人贩子手里卖下的谢玲珑,不知道她是玉女。 这些人却未料到所有阴谋都被护国寺的武僧洞悉,明风主持就等着今晚当着香客们的面将这些人抓个正着,在菩萨像前暴露这些人为掳玉女施展的连环毒计,使得佛门威震四方,平安寺扬名吸引更多的香客。 明风主持知道江家跟谢玲珑联盟做生意,隐去江家的名字,只说是一户大商。如此复杂的案情经他用直白易懂的话讲述,像是曲折凶险的故事,就连小孩子都能听懂,香客清楚了前因后果,愤怒恨不得现场将坏人全部打死。 谢玲珑这才知道前些日子在浏阳县遇到的小偷和人贩子都是受了洪七爷指使。 江易无比愧疚的对谢玲珑道:“对不起。我爹爹泄露了你,才引来洪七爷和这些灾祸。” 谢玲珑虽然厌恶江浩然没有商业道德,但不忍心九岁当上家主的江易背上更大的心灵包袱,安慰道:“没有你爹爹,其他人也会告诉江七爷。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别难过。” 她觉得洪七爷听信谢十一,选择在平安寺的典礼动手,极为愚蠢。他们和她一样低估和尚的厉害。 案情经过明风主持说的轻松,其实内藏玄机。 护国寺的武僧穿着僧服都是光头,形象特别引人注目,若他们前去打探消息,肯定会打草惊蛇引起湘江帮警觉,那么打探消息的人就应该佛门的香客、信徒,或是护国寺隐于民间的俗家弟子探子。由此事推断出护国寺拥有一股遍布民间可怕的暗势力。 护国寺百名武僧、医僧同行几千里到达潭州平安寺,比湘枫寺的僧人还要早到,竟然没有香客和村民发现他们。刚才近千名香客挤涌在井边,他们能将三十几个坏人同时全部抓住,没有一只漏网之鱼,放在谢玲珑前世配备高级电子仪器和武器的特警也不见得能做到。 还有名叫和泉的小和尚,来去无踪影,轻武精湛,武功狠厉,手段了得,浑身上下透着诡秘,抢先小白一步出手救了她。 这些无一不说明护国寺实力强大底蕴深厚,远胜大家世。她跟护国寺签了佛本,从商业上来说等于合作伙伴,护国寺强盛厉害,会跟着受益。 明风主持见殿外香客骚动要冲进来打疑犯,喝道:“恶有恶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所有恶人都会受到惩罚。来啊,将他们都押下去签字画押看守好,典礼结束后移交给官府!” 一群黑衣武僧从殿外腾空飞进落下迅速将疑犯们拖走,四个医僧端来水擦净殿内血迹。 殿内、殿外的香客们有的沉浸在复杂的案情之中,有的叫骂重惩恶人,有的跪下念着佛语担忧菩萨怪罪取消赐果。 深夜冷风阵阵袭来,观世音菩萨殿内响起宁人心神的木鱼声,明风主持带着九十九个僧人盘腿坐在菩萨像前念经敲木鱼,虔诚的恳请菩萨不要怪罪平安寺,赐下菩萨果。 庄重严肃的气氛散播出去,众香客纷纷跪下磕头祈求。 黎明前夕,平安寺附近十几个镇村的香客赶来,人越聚越多,竟然从殿外一直排队到寺外的山下马上就要到叨河边,足足三里之长。 近万名信徒的祈求声随寒风散开,十里之外都能听到。明风主持在得到谢玲珑抬手示意后连忙叫僧人再次敲响山上的古钟。 悠远深厚宏亮的钟声在天地之间回荡,晨曦初现时的一瞬间,阳光照耀到平安寺,观世音菩萨殿内众位香客亲眼见证奇迹,菩萨铜像左前方圆桌上的九个白瓷盘上凭空出现摆成“品”字型的鲜红带着露珠的西红柿,每个瓷盘十一个西红柿,一共九十九个。 “菩萨显灵赐菩萨果。” “菩萨没有怪罪我们,赐了九十九颗菩萨果。” 香客们惊喜欢呼声盖过钟声,平安寺上下一片欢腾。一些虔诚的老信徒远远望着从未见过红色的菩萨果西红柿喜极而泣。 准备多时的福临门酒楼的厨子和小二在观世音殿外生起柴火架起铁锅,现场煮烧西红柿汤、灵米饭、炒灵菜斋饭。 半个时辰后平安寺首届观音日典礼的第一顿观斋饭出炉,晶莹剔透洁白如玉清香扑鼻的灵米饭,滴着小磨香油红艳艳诱人食欲的西红柿汤,灵菜油炒的绿皮红心脆萝卜和绿叶黄花油菜,让香客兴奋欢呼雀跃。 五十名黑衣武僧和医僧将饭、菜、汤分成三份,用大木桶装着在寺内、寺外、小山脚下设点给香客们分发斋饭。虽然每个人只能吃到很少,但多年后所有人回想起来,一生之中最惊险最欢乐难忘自豪的就是这日。 吃过斋饭的香客拜过观世音菩萨献完寿礼在僧人们的劝说陆续离开。 住在附近村、镇、县的香客回去后激动无比的讲述典礼的种种事情,未去的人们后悔的急忙拖儿带女赶去。 到了傍晚平安寺竟然又聚了一万多名香客,许多香客是抱着看玉女吃菩萨亲赐菩萨果所做斋饭的愿望而来。 明风主持和众僧看到新加入的佛信徒虔诚的祈求跪拜,一边欢喜此次典礼成功宣扬了佛法,一边发愁如何解释斋饭没有了。 谢玲珑在高脚桌上久坐,累得乏了,双腿也木了,见到香客络绎不绝进殿跪拜大有不吃到斋饭就不离去的架势,外公外婆六个舅舅十一个哥哥担忧的守在殿外不时的朝里面遥遥望她,索性招手唤过明风主持,道:“观世音菩萨说,护国寺、湘枫寺、平安寺、众信徒佛心坚定,惩恶扬善,将再赐菩萨果。” 消息传出去,平安寺沸腾了。明风主持笑得腮帮子的胖肉猛颤,命人立刻奔上山敲钟。 谢玲珑如同头一次在九个盘子上隔空各摆十一个西红柿,叫明风主持把她抱下来。 她到后院的灶屋,把僧人都遣走,从空间里取出与头一次同样份量的灵米、灵油、灵菜,然后交由福临门的厨子和小二做斋饭。 她两条小腿酸得颤抖,先去解决方便的大事,又去喝了水吃了外婆特意给她带得几块点心,望着围着她问长问短一群小表哥,突然间想起了那个仍在菩萨铜像里藏着的狠厉脸蛋粉嘟嘟冷酷小和尚,她好歹能呼吸到新鲜空气,铜像里面空气混浊,小和尚会不会缺氧晕厥? 她一向是行动派,想到就去做。 菩萨铜像里面黑漆漆,一架梯子支在莲座上直通菩萨的鼻梁,梯子顶端站着黑衣小和尚。 跟同龄人相比,他个子相当矮了,双足稳稳踏在梯阶上,一只手轻轻移动佛像右眼瞳孔位置的铜片,露出一个小洞,身体凑上前,他的右眼正好贴在那个洞,通过洞俯视殿内全景。 高脚桌上面不见玉女踪影,殿内空荡荡,只留下十个僧人敲木鱼念着经,香客们都在殿外排着长队分吃斋饭。 他想到红艳艳的菩萨果西红柿,条件反射的咽了一下口水,在心里念着佛语将吃欲克制住,可惜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狂叫起来。 铜像内设有多处机关,包括能清楚听到外面的声音。他下了梯子盘腿坐下,一会儿黑暗里传来一声柔弱的猫咪叫。 咯吱咯吱,铜像的小门打开,无数道烛光照射进来,一只雪白的小猫咪蹿进来,它身后跟着红衣红裤格外喜庆的谢玲珑。 小和尚眯着眼,双手合十,疑惑道:“阿弥陀佛,玉女?” “你放心我悄悄来的,没人知道。你饿坏了吧?快趁热吃。”谢玲珑背对他从空间里先后取出一个装着热气腾腾斋饭的瓷碗、一双筷子、一个西红柿交给他。 小和尚看到圆圆的西红柿目光震惊,粉唇紧抿双手接过,见谢玲珑将手上凭空多出一只两尺高的土黄色旧木桶放下,忍不住疑惑道:“这是?” 谢玲珑很自然的道:“给你嘘嘘的。” 小和尚目光迷茫。 小猫喵的叫了一下,蹦到木桶上面,四爪踩着桶边缘,抬起左后腿做了个撒尿的示范。 小和尚长这么大头次让猫教导了一回,右眼皮狠狠跳了两下,脸颊红似苹果,黑色冷酷的僧衣衬得肌肤玉脂般闪着莹光,嘴右下角芝麻大小的朱砂痣愈发的红艳。 谢玲珑恍觉小和尚是世上最漂亮惹人心疼的孩子,不忍心看他尴尬,微笑道:“你我都是小孩子,年龄加起来不到十二岁,有什么可害羞的?你再坚持两个时辰就可以离开这里。我走了。” 小和尚望着她的背影离去,紧绷小脸露出罕见的灿烂笑容,眼睛里闪过难以察觉的狡黠。 第54章 七雪难产诞平安 和泉泄露命机 子时,随着九十九声钟响,平安寺首届菩萨日典礼圆满结束。 有近千名虔诚的信徒在品尝过菩萨果西红柿做的斋饭,感激菩萨恩赐,打算跪拜到明早再离去。 谢玲珑从高脚桌上被武僧抱下来走后,小和尚悄无声息的从铜像里走出来,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拿着空碗和筷子,想低调的离开观世音菩萨殿,谁料想被几个眼尖的女信徒看到,尖叫道:“快来看,金童一样的小和尚。” “我要是能生个这么漂亮的细伢子就好了。” “听说抱抱漂亮细伢子就能怀上一样的宝贝。” “听说把漂亮细伢子的小衣拿到枕下压着,就能如愿以偿生个同样的细伢子。” “那么点大的小和尚提着那么大的木桶,手臂也累酸了吧?”一个胖胖的大婶伸手去夺木桶,眼睛无意中瞟到桶里有一些黄水,道:“这桶里装着什么,莫非是菩萨赐的灵露?” 小和尚低头羞得躲开,风似的逃走,好在之前特意熟悉过平定寺地形,不然木桶里的……被当成灵露那就出大丑了。他容貌生得太好,导致自小到哪里都是被长安那一大群疯狂的女信徒围追,一旦被她们抓住,就如同被暴风雨蹂躏过的鲜花,脸上光头脖子到处是胭脂口水,甚至小时候衣服都曾被剥光苦不堪言,所以不得不练就高超武功冷酷外表以拒人于千里之外。 小和尚把木桶里的黄水倒掉,去井边洗涮,瞅见两位医僧急冲冲跑来,问道:“何事惊慌?” “禀报师叔祖,后院香房有位孕妇生产时昏厥过去,明风师叔请您过去。” 小和尚急忙将洗好的木桶和碗筷交给二僧,奔向后院。 何家人、谢奇阳、谢玲珑、江家人、贺家人竟然一个不少都在后院的几间屋子敞开门站着焦急等待,见着飞跑来一个小和尚,均抬起头。 满头大汗的明风主持忙道:“这便是我说的和泉师叔。他是护国寺故去主管医僧外门护法的关门弟子,除去精通武术,医术也很精湛。” 除去曾在长安多年为官的贺栋,众人均震惊无比。 “阿弥陀佛,救人要紧。”和泉双手合十,念句佛句,立刻进入明风主持手指的香房。 谢玲珑心道:原来小和尚辈份这么高,跟湘枫寺和松主持是师兄弟。 小白传音道:“玲珑姐姐,老主人受了很大的惊吓刺激,生产提前二十天,我刚才已吹口灵气给她,她和未出世的小主人很安全。这个小和尚体带神秘的气体,我觉得他在场,有利于小主人出世。” 谢玲珑愤怒道:“我娘是被谢十一、九少夫人那群混蛋气的动了胎气。” 小白坏笑传音道:“玲珑姐姐,那群混蛋已被护国寺的医武僧用看不出伤痕的办法折磨了十个时辰,就算官府判他们不死,也成了不能言、不能动的废人。” 谢玲珑轻哼一声,这些人落到护国寺僧人手里活该。她安慰着家人,十分淡定道:“放心,观世音菩萨一定会护佑娘和小弟弟。” 许多孕妇就是在生产昏厥,无论用什么办法都醒不了,导致胎死腹中,严重的孕妇性命也难保,一尸两命,喜事成了丧事。谢玲珑再解释,众人也是心急如焚。 一会儿香房里传来何七雪的叫痛声,众人听到她清醒过来均长舒口气。 产房里有两名接生婆,是从那一千多名香客里面临时找到的。荷花、吴嫂和马嫂也在里面帮忙。 和泉见何七雪醒了,在众女惊艳的目光盯视下退出来,直接到香房跟谢家人讲道:“无碍,莫怕。女施主身体英健,生命气息强盛,体内蕴存源源不断的生机,只因腹中胎儿过大,生产费时,需要再等片刻。” 众人焦急的等待,简直是度分如年。 谢奇阳想到这两个月跟谢族之间发生的一切事情,又想到难产的妻子,头痛欲裂,胸闷气憋,便到院子里来回踱步。 “爹爹,没有事的。娘和小弟弟都很好。” “爹爹,你还记得在谢府吗,梅花宴出了事故,娘当时也在现场,娘被吓着没有出事。” “爹爹,你莫要多想。菩萨会保佑我们全家。” “爹爹,贺家知清哥哥已经去长安了,等娘生下小弟弟,你就可以放心去长安,家里有我照顾,还有外公、外婆、舅舅,不要担心。” 谢玲珑带着小白一直站在黑夜冷风中陪在谢奇阳身边,温声安慰。 和泉原想离开处理一些要事,可是听到谢玲珑的声音和话语,心里像阳光照耀着很暖,竟然想一直听下去。 江易站在门外望着不远处的父女,目光羡慕。身材清瘦的母亲沈氏伸手抚摸他的头发,轻叹一声。容貌秀丽的大妹妹江碧关心的唤道:“哥哥,到屋里来外面冷。” “哇!”一声嘹亮的婴孩啼哭从产房里传出来,众人皆一喜,紧接着一个接生婆快步跑出来,激动的双手比划着婴孩的体长,喜不自禁道:“菩萨保佑,给玉女家赐下一个金童般的大胖伢子。”接下来就是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老婆子我接生三十多年,从未见过这么健壮这么大的婴儿。”“比百日的婴儿还要大。”“玉女的娘生这么大婴儿,也没出多少血。”“要不是老婆子心诚不想回去,今晚就错过给玉女的娘接生了。” 一群人围过来给接生婆打赏,哪知她竟然分文不收,“我和屋里大姐说好的,绝对不能收玉女家的银钱。” 众人纷纷向谢奇阳、谢玲珑和何家人道喜恭贺。 谢奇阳脸上一扫之前的阴霾,笑意浓浓,惦记着妻子的身体,想要进屋去看,被接生婆拦住,道:“莫进去。你放心啰,玉女的娘能生下小金童,身体健壮的很!” 何屠夫笑的声音能传出一里去。张巧凤喜悦兴奋的立刻带着六个儿媳去观世音菩萨殿祈福拜谢。 何家六个宝喜形于色,何阳正带头去感谢和泉和接生婆,何家孙子一窝蜂跑来对着一脸冰冷的和泉重复说着感激的话。 谢奇阳热泪盈眶深深鞠躬被和泉双手扶起,便连江家、贺家的人都过来感谢。 接生婆进去换另一个来,后出来的这个接生婆年龄大些,动作沉稳,少言爱笑,快步进了烧着火盆温暖的房间,才将已经洗干净裹着被子的婴儿交给谢奇阳。 何七雪的预产期是三月中旬,哪想到会提前近一个月,婴儿的衣物都放在家里没带来,只能将就着用寺里的被子裹着婴儿。 说来奇怪,谢奇阳接过婴儿开口一说话,婴儿就立刻不哭泣,好像认得他的声音。 众人围上来看新生儿,只见他毛发黑亮,脸蛋粉红,额头饱满,眼睛乌黑闪亮,鼻直口正大耳,真个是一等的好福相,再看从被子一角露出乱动有力的一只五两银元宝大可爱小脚,好健康顽皮。 沈氏啧嘴赞叹道:“真是个大胖小子,比易伢子刚出生时大好多!” 贺栋的老妻李氏笑道:“大胖小子的娘个子高,所以他生下来比别的婴孩大。” “娘给我生的是小弟弟!”谢玲珑高举着小手,激动道:“爹爹,让我抱抱他。” 谢奇阳想将儿子交给女儿,却被一旁的何屠夫抢过去。 何屠夫沉稳熟练的抱着婴孩,大笑道:“哈哈哈,珑妹子人小抱不动,让外公抱着给你看看。”走到床边坐下,把被子角捏到里面,露出婴孩整张小脸。 谢玲珑依偎在何屠夫双腿前掂起脚看去,哇,小弟弟真的好大,脑袋比寻常人家刚出生的婴孩足足大了一圈,目光有神机灵的到处乱看,跟百日的宝宝一样老练。 小白从众人脚下挤进来蹲在谢玲珑脚下,仰起小脑袋望着婴孩露在被子外面小脚上粉色小花瓣一样的脚趾头,传音道:“玲珑姐姐,小主人在老主人腹中吃灵米灵菜喝灵水,先天基础打得好,所以一出生比人世间的初生儿大。” 谢玲珑摸摸婴孩的绵软可爱的小脚,欢喜的笑道:“我有小弟弟了。娘真好,给我生了个小弟弟。”前世她是孤儿,这世有了十一个如同亲哥的表哥,还有了亲弟弟,真是幸福。 一直担心何七雪难产的明风主持终于卸下心理包袱,胖手抹掉额头汗珠,高声道:“诸位施主请让一下,我师叔要亲自给新生儿祈福。” 众人均退到旁侧,和泉目不斜视大步走至,双手接过婴孩放在桌上,打开被子,露出婴孩的身体,嘴里低声念着佛经,左手捏个佛诀,右手食指在婴孩额头正中轻点三下,而后用被子包裹好婴孩,像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抱起来,让婴孩的小脑袋舒服的枕在他的左臂,抬头对谢奇阳道:“小施主十一斤九两。” 众人均怔,猛然间回过味来,和泉说的是婴孩的体重。 何屠夫不禁惊诧,和泉只用手抱着外孙子,就能立刻说出外孙子的体重,竟比他这个卖了三十年肉的屠夫还厉害。 和泉两岁起开始学医,入门学的是药学,药材一经手就能立刻知道份量。何屠夫若是知道和泉能把重量精确说到几钱,那会更加震惊。 “哇,这么重啊!” “难怪看着要比别的新生婴孩大一倍,原来这么重。” “乖乖,我家易伢子生下来七斤,当时觉得很重,现在跟珑妹子小弟弟比起来还差四斤九两。” “提前二十天出生还这么重,要是足日出生那还得再多两斤。” “七雪真是有福,顺利的产下这么大的婴儿。” “珑妹子给家里带来天大的福气,连着她的小弟弟也沾光长这么大。” 众人嬉笑着赞叹不已。 和泉继续道:“小施主命重六斤三两,一生富贵平安逍遥。” 护国寺玄灯大师擅长看相,和泉曾跟他系统的学了两年,凭着出生地点、生辰八字和面相能说准九分。和泉为躲避女香客,平素低调,无人知晓他这项技能。今晚和泉看相是报答谢玲珑送饭赠桶。 谢玲珑听到这两句话,朝和泉微笑,道:“富贵逍遥还平安,这是世人都想过的日子。承蒙大师吉言,多谢。” 谢奇阳嘴角一直未合拢过,受到女儿话的启发,心里否掉早就给儿子起好的名字,要用一个含着喻意的名字。 漂亮之极的和泉抱着可爱之极的小婴孩,形成一幅温馨的两小图。和泉冷酷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唇右下角的朱砂痣鲜艳欲滴,如同火红玫瑰花瓣上的露珠,显得他整个人有一种神秘媚惑的气质。 众人逗弄着小婴孩,几位夫人顺便捏捏和泉粉嫩称得上绝色祸水般的小脸蛋。 何家十一个孙子、江易三兄妹和贺知彬根本都挤不过去,只能在门外听着热闹干着急。江易在江家是家主,人人都要让他先进,可在这里就是小萝卜头一个,就算长得老成像个少年,也被当成小孩子看待。 向来稳重之极的贺栋也忍不住凑上前来看婴孩,眉开眼笑道:“真是个有福相的胖细伢子。我国史上记载最重的细伢子是十斤三两,如今玉女的弟弟体重超出一斤六两,潭州官员知晓定会当成一桩喜事上报给朝廷。” “哇哇哇!”小婴孩不知是认生还是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的目光注视着,用嘹亮的哭声表示抗议。 谢奇阳刚从和泉手中接过小婴孩,哭声立刻停止了。众人瞅见小婴孩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依恋的望着谢奇阳,小嘴一瘪委屈的闭着,均叫出声,“细伢子刚出生就认人了。他晓得谁是亲人。”“他埋怨奇阳把他交给不认识的和泉师傅呢。”“真是奇了。他跟他姐姐玉女一样聪慧。” 接生婆笑眯眯不急不慢的道:“谢老爷,夫人惦记着给玉女的弟弟喂吃食呢。” 婴孩的吃食指的就是母乳。谢奇阳连忙抱着儿子去看何七雪,谢玲珑和何屠夫紧跟其后,其余人不方便过去。 谢奇阳再为人父,心情却如同第一次时欢喜,抚摸着脸色已恢复有了血色的妻子,比以往更加的体贴的问了她的身体状况后,柔声道:“七雪,我们有了儿子。我刚才想想,给儿子起名叫平安。你看如何?” 何七雪披着外衣坐躺在床上,内心激动的情绪经过生产后已经恢复平静,双手抱着婴孩,脸上绽放着母性灿烂光辉,目光慈爱温柔的望着婴孩,道:“平安是福。他又是在平安寺生的,就叫谢平安。以后我们家平平安安。” 何屠夫念道:“阿弥陀佛,多谢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发誓以后和几个儿子杀猪,定要一刀下去就把猪宰透,给猪一个痛快!” 谢玲珑在一旁听着外公发誓,以为他以后再不杀猪,岂料是保证不让猪死前多受罪,这不等于没说,噗嗤笑出声。 何七雪要给儿子喂奶,何屠夫牵着谢玲珑的手离开。 谢奇阳坐在床边讲完和泉给儿子批的命,见两个接生婆收拾好东西离开,吴嫂、荷花和马嫂忙碌的去准备何七雪的吃食、小少爷的尿布,趁着无人注意,低头假装亲儿子,蜻蜓点水般偷吻了何七雪嘴唇,低声道:“为了儿子,你这些日子受累了。” 虽然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何七雪仍是羞涩的低下头,轻点头道:“我们有了一女一儿,算是齐全了。明日我们回村,你就准备去长安赶考吧。家里你放心,有我和珑妹子,还有爹娘哥嫂。” “珑妹子……”谢奇阳发自内心的笑了,女儿的生日是三月底,到那时才满四周岁,不过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为家里赚了巨银,结识了富贵名门,每次凶险时她都能说中事情的结果,谁还能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如今她是长姐了呢。 深夜众小却都不困,兴奋的在门外议论着菩萨生日典礼发生的重重事情,看见和泉从屋里走出来,纷纷围上来。 江碧上着紫袄腰系红带下穿银灰裤,两眼冒星星,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伢子,还是个光头小和尚,她已经七岁了,达到男女设防的年龄,不能亲近和泉,真是羡慕已经牵上泉左手年龄五岁的妹妹江芸。 贺知彬遇到比他还聪慧的神童,好奇地问道:“和泉师傅,我今年七岁,你可是与我同年?” 和泉眼帘微垂,不动声色的把左手从旁边这个热情似火活泼小女孩子的手里抽出来,朱唇张启,冷冰冰道:“十二。” 贺知彬望着比江易足足低一个头,跟他个头差不多的和泉,失态惊呼出声,“啊,你十二岁了?你的个子怎么……”最后一个矮字生生的咽了回去。 和泉漂亮的眉毛微蹙,轻点头而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离开。 贺知彬立刻意识到犯下的错误,连忙追出去,哪知和泉脚步如飞竟已然消失。 贺知彬朝众小摊开双手,无比自责道:“都怪我这张嘴,我说到和泉的痛处,把他给气走了。” “知彬,你别难过。和泉不是生气,而是有事要做。” 何屠夫走过来,宽大的身影遮住了身后的谢玲珑和悠闲的小白。 隐匿在黑夜中的和泉听到谢玲珑的话,心道:我从未因为个矮而感到自卑。小玉女,只有你了解我的心思。我匆匆离开是为了要事。有什么比护国寺的颜面更重要?哼,等我为你和护国寺报仇! 天亮之后,香客们散去,贵客们也相继离开,平安寺恢复了宁静。 谢玲珑跟家人离开时,特意赠给平安寺五十颗、湘枫寺八十颗、护国寺二百颗西红柿,并婉转流露出准备让外公一家从三月起试种植西红柿。这次在三寺僧人细致完美无缺的保护下,谢玲珑都没让小白动用法力,光凭这点也要表达谢意。 奇怪的是谢玲珑没在众僧里面看到长得面嫩显小漂亮的和泉。他去哪里了? 二月末,何家庄子。 屋里只有一家四口。谢奇阳准备辞别妻儿远赴长安。 何七雪月子刚坐几天,身体仍是虚弱,抱着儿子,坚强的不落下眼泪,细细嘱咐谢奇阳注意的事项,最后低声道:“夫君,我把四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分别缝在你的黑面旧鞋、蓝袄前身右下摆、半旧灰色两只裤角里面。” 谢奇阳感慨万端道:“年前你还念叨过,爹爹卖猪血方子赚了五十两银子换成银票给了你,他要你给我缝好带着应急使。” 何七雪轻声道:“嗯,当时家里银钱少,爹娘体恤我们。现在珑妹子给家里赚了很多银子,用不上那张银票。”抬头道:“难得你还记得这个。” 谢奇阳认真道:“我哪能忘记爹娘哥哥的恩情。” 何七雪想起平安寺爹爹不畏人言暴怒冲上去暴打谢十一,哥哥们去打假和尚,无论何时何地他们都是最爱最护着她们一家的亲人,眼睛湿润,道:“爹爹给得这张五十两银票,我想单独留存。” 谢奇阳点点头俯身亲亲胖乎乎可爱儿子的小额头,道:“嗯。留着以后等平安长大了讲给他听。” 谢玲珑仰着头,扯扯谢奇阳的衣袖,认真道:“爹爹,菩萨送来许多灵兽保护我,有狐狸、小蛇、猫头鹰、小鸟。你远行去长安半年不回来,我和娘想你,就让猫头鹰当信使传递信件。” 她想了许久,为了保护家人安全,就算因为灵兽的事暴露了空间的秘密陷她于绝境也要去做。 第55章 小黄护主远赴长安 湘江帮毁灭 谢奇阳和何七雪相视对望,女儿已经弄出许多新奇的事,而且每件都是跟观世音菩萨有关,现在多出一件也没觉得不对劲,便都点点头。 谢玲珑叫小白在屋门设下法术不得让人进来,将四只猫头鹰从空间里召唤出来,道:“就是它们,猫一、猫二、猫三、猫四。”受到江易贴身四奴江四海兄弟名字的启发,给灵兽起了好记简单的名字。 四只猫头鹰灰白羽毛,圆脑袋猫睛鹰嘴,个头是鸽子的四倍,模样长得一模一样,双爪站在地上闻声识辨人所在方向,朝谢奇阳夫妻恭敬的连点三下头,算是行礼。 夫妻俩目瞪口呆,半晌觉得夜里曾在镇村的树枝上远远见过这种让人感觉惊悚的动物,今日近距离观看没有那么恐怖。 谢玲珑等着爹娘脸色恢复常态,方道:“猫一、二、三、四已被我的小白训练成信使和情报间谍,能日飞两千里传送信件,还能探听到详细机密的消息。爹爹,谢林和何氏就在长安,肯定会因为谢十一的事报复你。” 谢奇阳深思之后道:“罪在谢十一不在我,但按照堂叔和堂婶在谢府的卑劣做法,逼老老太爷让位,他们断然不会明理放过我。珑妹子说的对。” 何七雪担忧的望着父女俩,道:“堂叔是正五品上的都水使者,堂婶出自何氏高门,他们有权有势,我们怎么办?” 谢奇阳安慰道:“七雪莫怕。老师让我去长安住在他大儿子贺立府上。贺立官职是正四品下的尚书右丞,在朝为尚书令及仆射的属官,佐仆射掌钱谷等事,掌握实权。我住在他家,想必堂叔和堂婶会有所顾忌不敢明显的针对我。” 说来也奇,贺栋担任过正二品尚书令,气质儒雅,性格内向沉稳,在庄子里小住几日,跟何屠夫聊了几次竟然投了缘,一起下棋喝酒。贺栋甚至佩服何屠夫在平安寺众目睽睽之下暴揍谢十一为女儿一家报仇泄愤。 贺栋的老妻李蓉是将门之女,身体的病是从胎里就带来,她体弱却不认命,幼时坚持习武身体渐渐康复,后来成亲生儿育女荒废武功,到了中年身体开始走下坡路,五十岁出头就弱得出不了门,这次吃了西红柿胃口开了有了力气,为了多活几年,又开始坚持练武。李蓉对何七雪很看重,鼓励她要把武术练下去。李蓉跟两个孙子一样特别喜欢谢玲珑,给她送了好多礼物。谢玲珑盛情邀请贺家人常来庄子小住,并特意许诺贺知彬要跟他一起种植西红柿。 贺家跟何家双方地位悬殊,却因为菩萨果结缘相识。贺栋巧妙的考验谢奇阳的功课、人品、将来为官后的抱负,收他做了弟子。这样使得两家人更加亲近。 贺栋让谢奇阳到长安就去贺立家住,也是防止谢林使毒计阻拦谢奇阳参加会试。 何七雪经历谢家的事,想得比以往更加多,轻叹道:“明枪易夺,暗箭难防。夫君,你住在贺府,但不可能一直不出门,就怕谢林在贺府外面派人守着陷害你。” 谢玲珑道:“娘,别担心。谢林有暗箭,我们也有。除去四只猫头鹰,我还会派灵兽暗中保护爹爹。” 她从空间里面召唤出狐狸小黄。 小黄是第一批进入空间的野兽,人世间过了近八十日,在空间里面修炼近三十年,脑里横骨炼化能说人语,跟小白学会几个简单的法术。 小黄皮毛金黄油亮,无比漂亮妖媚惹人痛怜,如人般站立在四只猫头鹰身前,两只前爪作揖拜见主人,眼珠子乱转,望到谢玲珑脚下的小白瞪眼,立刻乖乖收敛起来,两只耳朵搭下来无精打采。 谢玲珑为了不惊世骇俗吓坏爹娘,没有叫小黄开口说人话,只是简单扼要的介绍它会的一个法术。至于小黄能短时间内变成妖艳天下大美女的法术谢玲珑就不说了,这会让娘把它当成妖媚狐狸精,绝对不同意它跟着爹去长安。 谢玲珑派小黄去,除去它在空间里是除去小白外法力最强的灵兽外,还因为它胆大狡猾阴狠特别喜欢欺负作弄弱者,谢林夫妻要有心思害谢奇阳,那就等着被它狠狠祸害吧。 “除去小黄,还有小蛇,一只很小不咬人的小狼,几只小鸟什么的。这些只是一部分灵兽,我还有许多灵兽留在身边保护庄子。”谢玲珑含糊的说着。 果然谢奇阳立刻提出要看看其它的灵兽,谢玲珑就把几只可爱的麻雀、画眉放了出来。至于吐着红芯鳞片泛着阴冷光芒可怕的毒蛇、跟大肥猪块头相同呲牙凶残的野狼,那是绝对不可以召唤出来,会把娘吓坏的。谁家四岁女娃有这么多凶兽,估计娘担忧过度会把她关在庄子里面,再也不让她往村外的山里玩。 毒蛇进入空间的时间不长,人世间四十天,空间修炼十几年,将毒牙的毒修炼成无药可解。 野狼在空间修炼成长,攻击力远胜十只猛虎。它身上带得凶气已被空间的灵气浸化掉,到了人世间偷袭时可悄无声息让敌人防不胜防。 谢玲珑初到此地听到爹爹要去长安赶考时就筹谋着在空间训练动物守家保护爹爹远行。今日心愿终于达成,她没有白准备,小白训练成果也用上场了。 夫妻俩喜出望外,道:“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真是慈悲,竟然派这么多灵兽守护我们的珑妹子。” 谢玲珑道:“菩萨说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爹爹,你去长安,灵兽的事最好不要让外人知晓。” 谢奇阳抱起她,目光宠溺,亲亲她的小脸蛋,笑道:“珑妹子还教导爹爹呢?爹爹不在家,你要带着灵兽保护好你娘和小弟弟。” 谢奇阳向何岳父一家辞别,何三宝突然提出跟他同去长安,廖小燕感激道:“妹夫,多谢你和妹妹、珑妹子。我娘家的新房盖好了,我爹娘的病好多了,我妹妹小梅前几天跟村里一个年青的教书秀才定亲,下个月成亲。我爹娘想叫我大弟小虎跟着去长安,可我想着小虎没有三宝见得世面多。” 上次谢十一到浏阳县大闹谢奇阳家,廖小松被家奴打伤。谢玲珑感激在心,让小白用灵气给廖小松治好病,向爹娘禀报过后给廖家送了一千两银票十个菩萨果、灵米和灵菜。 消息传遍野桔村,廖家一夜之间翻身成了富农。上门向廖小梅求亲的人络绎不绝,最后廖小梅选择了一直跟她互有好感还暗中照应廖家的穷教书秀才。 何三宝自豪的道:“妹夫,我见过长安的吕方正大人和护国寺的玄灯大师。我跟你同去,七雪在家也更加放心。” 何屠夫只说一个字“好!” 庄子建成之后,何屠夫将六个儿子全部召回来住在一起,以潭州谢府为戒立下更严的家规。他亲自教导十一个孙子武功和做人的道理。张巧凤管束着儿媳妇。何家六个宝按着谢玲珑计划准备在田里试种西红柿大干农务。 张巧凤笑道:“三伢子,你安心去长安见世面。小燕和正伢子跟我们住在庄子里头,一切有我照应着。” 三月三,地菜1冲鸡蛋,潭州地区正月过后的一个小节日,家家户户一大早从田地采摘地菜,拿回来洗净跟煮熟剥好的圆鸡蛋放在一起加蔗糖煮,汤水变成浅绿色带着淡淡草香,大人孩子欢喜端着大海碗喝汤吃鸡蛋,那天的鸡蛋不限量,可以敞开肚皮吃,等吃过之后就开始一年的农耕。 何家庄子清早煮了几大锅的地菜冲鸡蛋,谢奇阳、廖小松和何三宝一早吃得肚饱,神清气爽,带着何家人的希望祝福背着行李,踏上北上路途。小黄等灵兽暗中跟随保护。 三人走官道到潭州,从湘江码头上船去长江直达武昌,再走官道去往长安。 船出湘江水域停泊在临时码头,三人竟然听到潭州府发生的一件特大事件。 原来三月三日那天,护国寺、湘枫寺二百名武、医、武医僧联合五百名洞庭水兵,夜袭湘江帮总部,先消灭岗哨,再用毒烟熏晕所有贼人,最后将一千二百余名贼人全部抓获挑掉手筋变成无杀鸡之力的废人,在三月六日捆绑拉到湘江码头交给潭州府衙门。 潭州府上下轰动,百姓无不拍手叫好,二十几个镇、村的百姓凑了一笔银子让里正们敲锣打鼓给洞庭水军抬去十只肥猪、三千只鸡蛋,给湘枫寺送去大米、菜油和蔬菜。湘枫寺再次威震四方,洞庭水军打响名声。 谢奇阳回想女儿私下讲起护国寺武僧的狠辣和明风主持曾暗示要严惩挑衅佛门在菩萨日典礼上作乱的恶人。暗想:护国寺历经千年,历史比平唐国还悠远,没有些手段岂能屹立不倒。湘枫寺在潭州善名远扬,但和松主持向来不是好欺负的主,只要占着道理就特别护短。 两寺僧人雷霆出击消灭湘江帮倒不觉得惊讶。只是湘江帮在湘江一带作乱,洞庭水兵怎么越界参与进来? 阴天转晴,乌云散去,太阳高照,天高风轻。 岳麓山顶湘枫寺一间位置僻静窗口正对着几株盛开桃花的香房里,三个和尚和一个穿着军官服的中年男子围坐在四方小桌前,正在表情庄严极为认真品尝着西红柿。 三个和尚分别是和松主持、明风主持和和泉。 中年男子叫董刚,头发里隐匿着戒疤,原是护国寺的武僧,法号明定,十年前还俗投入军营,现今是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旗下水兵一千,主管八百里洞庭湖水域,负责安全巡逻扫荡水匪。次此就是以湘江帮到洞庭湖水域作乱为由,绕过潭州军事主官和湘江水兵,暗中出兵行动。 护国寺的僧人分为十几种,分别是武僧、医僧、医武僧、经僧、禅僧、礼僧、俗僧、杂僧等。 医僧除去会看病还会制药。医武僧是武医皆通,这样的僧人少。经僧是能将所有经文倒背如流的僧人,记忆力惊人。 禅僧是对佛门道理领悟深刻可以跟道教高人论证大道的高僧,此类僧人人数最少。 礼僧是精通各种佛事典礼、朝廷官礼的僧人。俗僧是专门跟非出家人打交道收香油钱、谈买卖的僧人。 杂僧是煮饭扫寺做杂事的僧人,护国寺这类僧人最多,终身做着平淡不起眼的小活,没有职位,却不会受到其他僧人歧视。 和松主持是医武僧出身,精通武术和医术。 明风主持是俗僧出身,善与佛外人世交流,他在跟谢玲珑谈佛门时发挥了效果,将一年一次观音日增加到三次,将寺院的利益扩大两倍。 和泉是医武僧和禅僧。他年龄虽小,却无比聪慧,天赋极高,医术和武术师承前外门护法,自悟禅法,在悟禅上得到玄灯大师、和原大师精心教导,还跟玄灯大师学过观相预言。 和松主持以极快的速度吃完,舔舔唇边的汁水,道:“菩萨果先酸后甘,味道平实,果皮亦可食,还没有果核,全身都能吃,真是好。” 明风主持露出极为享受的笑容,心里感慨说:正月初他就看到西红柿,那次全部上交给护国寺,随后二月二十九素斋的西红柿汤全部分给香客,谢玲珑给的三十颗西红柿只留了十颗与寺中僧人分享,其余全部送给湘枫寺和远道而来护国寺的僧人,到今日我才终于吃到一个完整的,实是不易。 和泉像是看透明风主持的心思,道:“玲珑玉女准备本月在张家村试种植菩萨果。平安寺离张家村都很近,到时明风你就有口福了。” 和松瞅着不苟言笑的和泉,打趣道:“哈哈哈,何止他,我们在潭州府的人都有口福了。小师弟,到六月菩萨果熟了,我和明风就帮着把你那份吃了,而后在信上告诉你一共吃了多少个,每个的味道如何,怎么样?” 和泉不恼,反而难得一笑道:“师哥,你还当我两岁呢?十年前你来护国寺述职,把我的糖抢走七粒,也是说等吃完后告诉我味道如何。” “噢,你竟然还记得那事呢,我以为你早就忘记了。”和松摸摸光头笑意更浓,却没有半点尴尬。 十年前的事和松记忆犹新。那日他去禅房拜望外门护法,结果护法不在,却看到一个极漂亮长得像女娃娃的小和尚坐在地上捧着一本经书聚精会神的看,小和尚右脚下面倒着一个用黄色半透明丝绸编织半尺大的精贵袋子,袋子大张着口,几粒诱人的彩色糖果滚在一边静静躺着。他觉得这么小的和尚不喜欢吃糖果竟喜欢读佛经,没有童真了,心生怜惜,希望能改变小和尚死板的性格,他假装爱吃糖果拿了一粒吃吸引小和尚的注意,谁知对方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便抓走几粒糖还有模有样的高喊,被对方彻底无视。 只是后来和松遭到了报复,小和尚气不过,偷偷在他的茶水里下了泄药,害得他述职时连声放屁丢了脸。从那次起他就记住了这个早慧古怪睚眦必报的小师弟和泉。 和泉抬头真诚道:“师哥不怪我当日害你没升成护国寺长老就好。” 和松挥挥大手,不以为然道:“都过去了,莫再提。我在潭州呆了许久,对湘枫寺有了感情,还舍不得去长安呢。” 董刚满眼敬佩的望着和松。他在官场这些年,虽然仕途一帆风顺,但过得很累,志同道合的朋友极少,所遇的官员绝大部分为了升职费尽心机,甚至有的跟亲兄弟斗得你死我活,而护国寺出来的僧人许多都像和松这般淡泊权利,心态平和,凡事以护国寺的利益和名誉为先。 四人小叙至中午,用过斋饭后,和泉、明风和董风相继辞别和松离开。 护国寺一百名僧人,和泉前些天派十名武医僧将谢玲珑送的二百颗菩萨果送走,余下九十名僧人跟着他毁灭湘江帮之后分成十五批,这两天已经走了十四批,都是乔装打扮成百姓,分别走陆路官道、山路和水路返回护国寺。 傍晚,戴着帽子穿着俗家孩童衣服的和泉与四位装扮成读者人模样的师侄,从湘枫寺小路下了岳麓山。 那在湘江帮密室里搜集到的赵庆江帮主跟潭州新任军政主官的几封秘信和在铜制柄把上雕刻天下最大的道观洛阳“白云观”三字的兵器拂尘两柄,和泉分别交给前几批的僧人带走,此行他回护国寺,将会很轻松。 夜幕低垂,满天星光灿烂。和泉隔着湘江眺望潭州城府,灯火辉煌,在同样的夜色下,那个给他送过斋饭、菩萨果和木桶体贴入微善良胆大的小女孩在干什么,是抱着小白猫在慈爱的娘亲膝下承欢,还是在逗弄着出生不久可爱的小弟弟?今年六月能不能听到她培植菩萨果成功的好消息? 1地菜:谐音。一种野菜。 第56章 贺知彬农庄小住 六月喜获丰收 端午节过后盛夏到了。张家村。 炎热的天气持续了三天,太阳快要把地烤裂。中午突如其来的一场大暴雨淋过后,大地被彻底洗了一回,气温降下来,空气变得湿润清新,稻田菜地旁边小沟渠满了水,原本河水清澈水位下降已看到河床的叨河被上游疾涌下来湍急的河水搅得混浊,水位眼瞅着上涨好几尺,几十个村民戴着斗笠光着上身穿着短裤站在河边,用网在泥水里捕着随波流过的鱼。 何屠夫腰间绑着三尺高窄口大竹篓,手拿鱼网,带着十一个孙子、贺知彬加入捕鱼的队伍里。 何屠夫淌水稳步走下去,直到河水盖过胸脯,伸手将渔网撑开,用力渔网另一角抛向河岸。 个子最高的何阳山排在最前面走下河抓住鱼网,其余的孩子按着个子高矮顺序依次下河,直到河水淹过肚脐。 孩子们紧挨着站立,每人手里握着鱼网,听何屠夫的号令跟着他的脚步一起逆水流而行,湍急的河水冲击穿过身体,毫无规律的河浪打在还未发育全的小胸脯,越往上流走,水流越湍急,一不留心就被会河浪拍着摔倒,河泥杂加着碎石子时刻硌的脚板生痛。 远处张家村关系相熟的村民和孩子朝他们挥手打招呼,“何老爷,又带着小少爷们来捕鱼?” “何老爷莫让小少爷们受罪了,想吃河鱼,我一会给你们送去二十斤。” 何屠夫大笑几声谢谢村民的好意,朝自家孙子吼道:“臭伢子们,你们要回去当少爷,还是继续淌河捕鱼当壮士?” 何家孙子哪能输面子,齐声叫唤道:“当壮士!” 何屠夫道:“老子像阳明这么大,已经在北寒之地当兵,没学精刀法、枪法上不了战场,就在伙房当伙头兵,凭着蛮力和一股子倔劲,能背着二百斤的铁锅急行军五十里。” 何二宝的长子何阳明今年十一岁,身体正在发育,只是个孩子,手劲却不小,砍架干粗活都行,但也远远不如少年时的何屠夫。 贺知彬的祖父、爹爹、叔叔都是文官,满腹经纶,从未带过他下河逆流而上跟大自然的力量抗争锻炼意志和胆量。他站在河水里敬佩的望着充满男儿阳刚之气的何屠夫。这个夏天,每次下过大暴雨,何屠夫就会带着他和何家孙子下河捕鱼。 河岸上谢玲珑抱着小白、荷花、马嫂和王秋丰慢悠悠跟着众人往前面走。 半个时辰后,何屠夫和孩子们带着捕鱼成果满满三大篓近百斤河鱼上了岸。 贺知彬露在河水上面的白嫩的小肩膀、脖子被雨后的毒日头晒出几片红印,特意换过的粗布裤子全部湿透贴在紧紧腿上,两只脚板有几道深浅不一的血痕导致每走一步伤口都会撕裂的疼,瞅见何阳正以金鸡独立的姿势摇摇晃晃站着翻看用小手摸着右脚上的伤口,小声问道:“你疼不疼?” 何阳正抬头眼睛笑弯弯,道:“还好啦,比砍柴强多了。你的脚也划破了,疼不疼?” 贺知彬泪水在眼眶里打了一个圈就立刻收起来,道:“忍忍就好了。” 他为学会种植西红柿,这三个月一直住在庄子,按照爷爷贺栋嘱咐,身边没带一个奴仆,入乡随俗,作息时间跟何家孙子一样,早上闻鸡起舞扎马步练武,有时观看血腥的杀猪,上午半个时辰种地,其余时间学习书本,午饭之后小睡,下午练习毛笔字背诵名文,吃过晚饭去田间浇水浇粪,晚上听何屠夫讲故事,亥时初就寝。 他以前吃过所有的苦加起来都不及种地的多,光是给地浇粪这一项就遭大罪了,头一次愣是恶心的一天吃不下饭菜,后来被谢玲珑几句话打开心结才有了胃口。 一个个困难他都坚强的渡过了,现在脚上有伤又不是他一个人,何家孙子还不都一样,他们能忍受,他也可以。 谢玲珑远远的听到两小对话,跑过去夸赞道:“知彬是真正的娇公子,心性坚强,能吃苦耐劳,为人八面玲珑,日后必成大器。” 贺知彬单手叉腰,桃花眼里笑意浓浓,大声道:“你把我说得这么好,那你喜欢我吗?” 谢玲珑莞尔道:“我们一起同吃同学习同种菜这么久,我自然喜欢你。快披上衣服,莫让太阳把你皮肤晒爆裂了。” 贺知彬朝何家孙子用力挥手,笑道:“喂,何家兄弟,你们都给我做证。六月初十,叨河旁边,珑妹子亲口说喜欢我。等珑妹子长大后忘记了,你们可要提醒她哦!” 谢玲珑一头黑线,晕,贺知彬这小家伙脑袋里想着什么呢? 何屠夫看着直乐,贺知彬虽然滑头,但心正有教养,贺家人又特别喜欢谢玲珑,等谢奇阳成为进士做了官有了地位,十几年后贺知彬和谢玲珑不是没有可能成亲。 何阳正眼珠一转,大声道:“珑妹子,你喜不喜欢我呢?” 谢玲珑点头道:“喜欢。” 何阳正立刻一蹦三尺高,夸张的拉过贺知彬用力左右乱摇,在他耳边高声道:“喂,贺家哥哥,你得给我做证。六月初十,叨河岸上,珑妹子亲口说喜欢我。等珑妹子长大后忘记了,你可千万要提醒她!” 贺知彬被吼得耳朵发鸣,脑袋发胀,等反应过来,何阳正已光脚跑出好远。 何家十个孙子蜂拥而来,一个个问谢玲珑相同的话,得到同样的答复后跑到贺知彬身前吼叫,把贺知彬的耳朵狠狠蹂躏一番。 贺知彬本想借此机会向谢玲珑表白,反被何家孙子联手捉弄,小脸气得通红,发怒叫道:“好你个正伢子,以后功课不懂少来问我!” 何阳正立刻叫道:“珑妹子,你看到没有,我早就说过,彬伢子好厉害,就会欺侮我。” 谢玲珑故意提高声音道:“谁欺负我哥哥了?” 贺知彬干咳一声,摊开双手急着跟谢玲珑解释道:“我是跟正伢子逗笑,你莫听他的。”在潭州府被人称为神童的他,到了何家聪明才智小手段全部使不上,何阳正拿住他在意谢玲珑这一点屡次获胜。偏偏他为了保持好形象,就这么一直被整还要继续跟何阳正搞好关系。 荷花、马嫂站在不远处捧腹大笑,一直蹲在草地上观察竹篓里面大小品种各异河鱼的王秋丰抬起头憨憨的笑道:“你们笑什么?” 谢玲珑眨眨眼狡黠笑道:“小丰,你看鱼看出什么,我们就笑什么。” 王秋丰认真道:“我看出鱼鳞有大有小,形状都不一样。我要把它们绣出来。” 谢玲珑感叹着,老天是公平的,王秋丰智力虽低,却在绣花上天赋极高,绣出的动物植物人物栩栩如生。张巧凤曾开玩笑说,等谢玲珑出嫁,王秋丰就作为“绣娘”陪嫁跟过去。 众人提着鱼篓满载而归,路过张家村一大片水稻田,结出稻穗的稻子在夏风中轻摇,几只漂亮的老虎蜻蜓站立在稻草上,透明的翅膀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窄小的田埂小路只容走一人,何屠夫领头,马嫂压阵,孩子们走在中间唱着歌丝毫不觉得疲惫。 稻田过去就是谢玲珑和何家的四十几亩西红柿地。 谢玲珑前世的西红柿喜热不喜冷,南北都能生长,陆地种植生长期大概七、八十天,亩产量一千六百至二千四百斤。这世的西红柿种子来自空间,今年是首次种植,一切都在摸索中进行。 三月底谢玲珑听种植大神小白的指导,把西红柿籽放在阳光下晒一天,让何家人在庄子边的肥地里培育西红柿苗,四月初把长好的西红秧苗种植到田地。 如今已是六月,雨后的西红柿地里到处都是小水坑,一眼望不到尽头两、三尺高的西红柿小树上挂满一簇簇圆圆柿子大小浅绿色、黄红色的果实,沉重的果实压得小树累弯了腰,为保护小树不倒下损伤到果实,旁边特意支立着一根细木棍,将小树杆跟细木棍绑在一起,再过几天果实颜色变成红色成熟就可以摘食了。 张家村属于南方,夏天炎热,很适合西红柿生长,小白目测预计亩产量能达到两千二百斤。 谢玲珑由此推断:空间的植物能在人世间的土地上生长,产量和生长期与她前世的植物相同;人世间普通的植物、动物放在空间里种植、饲养,因长期吸收灵气会长成灵植物和灵兽。 “大师们好!”孩子们兴奋的朝站在山坡上看守西红柿地的僧人们挥手打招呼。 西红柿树刚结出青色果实时,平安寺明风主持收到谢玲珑的消息,立刻派四名僧人前来帮忙值守,后来湘枫寺和松主持又增派十二名武僧。何屠夫花银子在西红柿地的小山坡上搭建了一排六间瓦房让僧人居住生活,每日免费提供米菜油等等。 没有熟透的青色西红柿有轻微的毒素,谢玲珑如此谨慎让僧人来看守西红柿地就是怕好奇的村民偷吃腹泻引起不必要的谣言和麻烦。只不过两位主持如此重视出乎意料。 夕阳西下,庄子大院桂花树旁边置着四大桌饭菜,何家人和奴仆们用晚饭。 蒜烧鱼、清蒸鱼、炸面糊小鱼、鱼籽汤等等,河鱼成了晚饭主菜,味道远远比不上灵鱼好吃,却是何屠夫和孩子们下河亲自捕回来的。张巧凤和六个儿媳妇吃边边夸赞着。 何七雪听着谢玲珑的绘声绘色的描述,回想起儿时看着爹爹带着六个哥哥下河捕鱼的美好往事,抬头望去,突然间惊喜道:“爹爹头发何时变成黑色了?” 张巧凤像第一天认识何屠夫,眼睛圆瞪道:“是呀!老头子,你的头发?” 何家五个宝先后叫道:“娘,您的头发也由白色变成灰黑色了。” “娘,您和爹爹都年青了十几岁!” 谢玲珑在众人的议论下低头吃饭,空间灵水、灵菜、灵米的灵效在付食半年后终于显示出来。外公、外婆头发渐渐变成乌黑,肌肤也由松弛变得紧致,舅舅和娘天天跟她们生活在一起所以没有察觉出来。 谢玲珑曾经特意问过,小白答复说老人吃了空间的灵植物和灵兽,间接吸引灵气,时间久了能将体内衰老的毒素和杂质排挤出去,老人就会变得健康年青甚至延长寿命,不过一旦停止付食仍会衰老。如果何屠夫夫妻一直坚持吃半年空间的食物,能保持青壮年时的模样和身体。 “难怪这几次老子下河捕鱼觉得跟年青时一样,永远不晓得累!”何屠夫开心的仰天大笑,一定要喝酒庆祝。 张巧凤笑道:“我老糊涂了,天天对着铜镜梳头都没能发现头发变色了。” 谢玲珑欲盖弥彰的念叨,“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张家村连菩萨果西红柿都能种植成功,水土是比别处好。” 贺知彬桃花眼一亮,激动道:“珑妹子你真聪明,你提醒的好。我回头说服我爷爷、奶奶搬到张家村来住。” 谢玲珑笑道:“我们全家欢迎。”心里觉得贺家二老的亲戚都在潭州城府,最多在张家村小住,定居不太可能。 饭桌旁边竹制摇篮里面躺着的奶娃娃谢平安光着屁股身子只穿着一个绣着白猫扑彩蝶图案红绸肚兜,不满意被人疏忽“哇哇哇”大声哭闹起来,声音响亮的站在庄子外都能听得到,两只包子似的小胖手在空中左右乱挥,等望到熟悉的长着小酒窝大眼樱桃小嘴的女娃娃,停止哭声“嗯啊嗯啊”撒娇叫着,张开小手臂要抱。 谢玲珑目光宠溺,伸出小手抚摸奶娃娃后脑勺大片头发剃光的脑袋,柔声道:“小弟弟,你太重了,我抱不动你。” 奶娃娃还在月子里时,她就抱得费劲,现在更别提了,六个舅妈抱一会儿都累出一身汗,也只有娘宠爱他能坚持着抱许久。 “嗯啊嗯啊”奶娃娃抗议的叫着,嘴唇一瘪,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源源不断流出眼泪。 “你长得好像爹爹啊。莫哭,我抱你就是。可是你得答应不能乱动,不然咱们俩都会摔着。”谢玲珑仗着身体被灵泉改造过力气大于普通孩子,双手用力刚把奶娃娃从摇篮里抱出来,耳边立即响起奶娃娃咯咯咯无比开心得意纯真的笑声,轻哼道:“就知道你是假哭博取同情。我只惯你到一岁,等你会说话了,就要管教你了。” 奶娃娃无意识的双脚用力后蹬,双手扑上去,正好抱着谢玲珑的脖颈,脑袋前仰就要碰到她的额头时,荷花及时从背后把奶娃娃抱起,笑道:“小少爷,我来抱你。小少爷身上可香了,我最爱闻了。走,带你去看鱼鱼、鸟鸟、虫子。”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地里的西红柿变红成熟了,采摘时刻到来,何家人连着十天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四十几亩地共收获了十万余斤西红柿,一万斤分别赠送给村里人、亲朋好友、寺院和自家吃,其余的谢玲珑全部交给江易卖掉。 这一大批西红柿当然比不得空间里的西红柿,而且夏天炎热,不易存放搬运,为了立刻售卖出去,价格定为一斤一两三分银子,除去运输、店铺人工等,一斤纯利润一两银子。 谢玲珑收益四万五千两,给外公家两万银票作为辛苦费,给湘枫寺添了三千两银子香油钱,给平安寺添了两千两银子香油钱。 何屠夫家今非昔比,何家人的吃穿用戴都是按着潭州城府富家人来的,比周边几个村的土地主强许多。 何家五个宝堂客的娘家后悔的要死,亲家公、亲家婆隔三岔五的到何家庄子门口守着,瞧着里面的奴婢穿戴都比他们强,心里自卑的哈着腰,期盼能见到女儿,哪怕是给几块碎银子也行,可惜每次站得腿都酸了,连女儿的身影都没看见。他们沮丧失望最后变成了绝望,又开始指望起外孙子,朝庄子里面叫外孙子的小名,何屠夫派管家王福带着徐嫂、王冬生把他们轰走。 五个堂客听到后心里酸痛又觉得很丢脸,想来想去,那毕竟是她们的爹娘,原来娘家有她们的帮衬还好些,现在估计娘家穷得连买肉的钱都没有,担忧的长吁短叹坐卧不安。 何家五个宝于心不忍,终于在这次分到运输辛苦费二千两银票之后,商量好陆续走出庄子,看到岳父岳母在身后跟着,就装作掏东西,不小心把面值五十两的银票落在地上由他们拣去。 谢玲珑从小白那里得知此事后,跟何七雪说了,道:“娘,外公要是责骂六个舅舅,您帮着劝劝。” 何七雪点点头道:“嗯。你几个舅舅心地都善良,娘担心这你五个舅妈的娘家人贪心不知足,要钱没个够。” 谢玲珑笑道:“舅舅们善良却不傻呢,从二月到现在外公先后给他们每人五千多两银子,舅舅们就是怕舅妈的爹娘没个够,所以才只给了五十两银票。那些人拿了银票欢天喜地的走了,咱们庄子能安静好些日子。” 六月十九日,平安寺举行第二届观世音生日庆典,香客人数增加了两倍,达到四万余人。浏阳县李县令派贺胜和衙役组织一支二百人的民间青年防卫队维护秩序。 护国寺暗中派出一百名僧人,和泉不在其中,他委托一位师侄给谢玲珑带来礼物,一本由他本人用花粉颜料亲手绘的彩色幼儿图画版武术基础功夫《长春诀》,图画里的小人栩栩如生,用红点和箭头标出真气在体内每天不同时辰行走的方向,内容简洁易懂,还嘱咐何家的孩子也可以练习。 谢玲珑只是翻看几页,便瞧出和泉下了很大的功夫,暗谢他用心良苦。 庆典结束,谢玲珑给和泉回赠空间西红柿种子,用墨图画出种植方法。她前世少女时曾学过素摸,后来忘得差不多,现在用软毛笔替代硬笔画,技术远不如和泉,却不怕被取笑,认为实用就好。 谢玲珑为给远在长安即将会试的谢奇阳造势,在观世音菩萨像前当玉女时,向香客们宣布明年二月十九日菩萨日将菩萨果种植方法公开,传授给潭州地区的百姓。 七月初,天气酷热。 长安会试考场中。心思缜密的副考官吕方正发现十几位举人作弊挟带与考题一模一样的策论手稿,被主考官和七位考官联手阻拦,他费尽心思保留证据上报朝廷。 皇帝李自原大怒,派皇宫秘卫彻查,最后一切供词、证据均指向东宫太子,早朝上将此事公布,朝野振荡。 一直卧床不起时常昏睡的太后无意中醒来听到宫女议论本家何皇后所出的太子将要被废的消息怒火攻心,当日崩。 以皇后、何太保为首何氏家族与长安、洛阳几大家族联手力保太子。 皇帝李自原妥协,让太子去太后墓前守陵半月,但是下旨斩首所有牵扯案情的官员,罪官家财没收,家眷全部为奴。 七月中旬,李自原下旨将会试延迟至明年春末三月二十九日。 平唐国建国后,开国皇帝李平唐为打破文武百官皆出自世家的局面,开创了科举考试,无论身份地位高低年龄大小皆能参考。 读书人成为举人就可以到官府毛遂自荐当个九品小官,只是这样就不能再参加会试断送前途,终身只是个小吏。举人参加会试,凡考中成为三甲进士,就会安排官职派到全国各地做官。 会试三年一界。最初时是在春天举行称为春试,后来因为李平唐驾崩,新帝将春试改在六月举行称为夏试。 那年长安天气极为炎热,许多举子在考场上中暑昏倒失去机会,几位大臣联名上折子恳请新帝再开一界春试,被新帝驳回,还下旨将会试定为每年最炎热的七月。新帝认为官员除去有学问还得身体健康,中暑就表示体虚身体不合格,这样的举人考上进士当了官也没有体力处理繁重的事务。 今年夏试出了太子泄露考题的大案,举人们惶恐不安的同时痛恨太子毁掉三年一次的夏试机会。皇帝李自原的旨意来得特别及时,安慰了寒窗苦读许多年想真心报效国家举人们的心。 谢奇阳与潭州府的众多举子因路途遥远都决定不返乡,留在长安温习功课待考。 何七雪收到猫头鹰飞行几千里捎来谢奇阳长达九页句句透着思念暗带愧疚的家书,立刻提笔回信,赞成他的做法,让他安心呆在长安,不要担心家里。 第57章 谢举人拒官媒 小黄施法惩恶人 七月底,皇后、太子党系在南方任职的几大州府主官因罪被贬、免职和流放,其中潭州府军政主官因与湘江帮勾结被撤职查办,审讯中他们扯出谢林贪污应缴纳致国库刘淑芳遗产当中的七万两银子。 李自原下旨,撤掉谢林官职,令他返乡在谢族禁足。 谢林让何氏和大儿子谢奇行一家人留在长安为他打点寻找机会东山再起。 八月初,李自原强势驳回皇后、太子党提名官员任命的奏折,将吕方正在半年之内连升三级,官至正四品下潭州刺史暂时代任湖南都督1,成为潭州军政一肩挑绝对权威的主官,将董刚升至从五品下的下都督府,主管潭州军队辅佐吕方正。 吕方正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离湘江码头十里的乱石滩将湘江帮的三百多名头目斩首,其余弟子流放千里,潭州府几万百姓观斩无不拍手叫好。此事大快人心。 闻讯后,牢里的谢十一撞墙自尽,九少夫人疯癫,洪七爷愿献出所有财产保一命。 九月初,吕方正判九少夫人和洪七爷斩立决。谢族大房乔氏、谢红、谢鸣等人,包括已离开谢府的十少夫人及其奴婢,被判棍打二十,分别做牢十五年、十年、五年不等。 月底,周氏家族从长安来人,她父亲和弟弟都是武将,品级不高却是无比的霸道蛮横,向来欺软怕硬,在长安时就已经找何氏把周氏的嫁妆都搬走了,此次带着三十个凶神恶煞般的兵痞子把潭州谢族最高的建筑望梅楼砸了,在谢族大闹一场,要谢林写下日期是去年十二月的和离书,强逼着谢林付了一万两银子汤药费,而后带着周氏和一儿两女离开。 谢林遭受接连打击老了十几岁,背也驮了,虽被皇帝下旨禁足,却不甘心,隔三岔五就写信给长安的何氏和大儿子谢八谢奇行出谋划策。 爆竹声声响,辞旧迎新过大年。 寒冬的风卷带着鹅毛大的雪花刮进长安,一夜之间古都大地披裹上厚厚晶莹的银装。 贺府的客人络绎不绝,大厅里人来人往欢声笑语说着祝贺吉祥的话。 年初十府里来了位坐软轿有随身奴婢穿戴气派乌发抹着头油的中年官媒婆,守门的奴仆以为又是给大少爷贺知清说亲的,问过才知竟是找借居在此老老爷贺栋的弟子谢奇阳。 官媒婆下巴微抬并不言语,身边的年青奴婢给门子一两银子,笑道:“我家主子给长安许多贵人做过媒,今日授咸阳侯府大老爷李庆所托带着官书到此给谢奇阳家里说一门极好的亲事。你们快去通报,莫让我家主子在雪里站久了。” 很快,官媒婆和奴婢被引到贺府的偏厅。谢奇阳蹙着眉头走了进来,身后是闻讯立刻放下书本急匆匆赶来的贺知清。 官媒婆上下打量谢奇阳,心道:跟李庆所说的一样是个穷举子。微笑道:“请问谢举人的嫡长女可叫谢玲珑?” 谢奇阳纳闷道:“是。你们找我何意?” 官媒婆不说废话直入主题,字正腔圆道:“咸阳侯府大老爷李庆家里的三公子李子珏,今年十三岁,容貌英俊,才华横溢,武艺高强,在军中当从八品上的御侮校尉前途无量,如今看上令女谢玲珑,想娶她为正妻,已下好官书,请过目。”右手有气势的一挥,奴婢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个红色硬皮小本,本上用金粉印着四个庄严的小字:官媒聘书。 这位官媒婆是李庆用二百两银子请来的,她常年与权贵打交道,言语之间自然带着威严气势,行事沉着冷静,与那民间穿着花袄脸上扑着厚厚白粉笑成一朵花言语粗俗的媒婆有云泥之别。 谢奇阳到长安已有八个月,只是一直在府里苦学,哪知道什么“咸阳侯府”,硬着头皮接过官书,刚看了两眼,便听得贺知清在一边猛咳嗽提醒,心里了然,不动声色的翻看,发现中间一页最下面有一行极容易忽略小如蚂蚁的黑字:签字起三十日之内男婚女嫁,不得反悔。 看到这里,谢奇阳便是装也不想装了,爱女谢玲珑才只有五岁,全家上下疼爱她都不及,岂能把她送给不知底细的人家当童养媳,别说咸阳侯府,就是皇帝下旨他也是要想尽办法拒绝,啪的合上婚书递还那名奴婢,不亢不卑肃容道:“承蒙侯府李老爷高看,我家贫寒出身不敢高攀。烦劳你跑这一趟了。” 那奴婢并不接婚书,瞪着谢奇阳,道:“你晓得自己的出身,那还敢拒婚,不怕跟侯府结怨断送你的前程吗?” 谢奇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大手在袖中紧握成拳头。 贺知清冷声讥讽道:“圣上去年就撤了咸阳侯的侯位,你们还说什么咸阳侯府?你们这官媒是怎么做的,竟然糊弄起老实人来!” 官媒婆倒吸一口气,原以为贺府的人跟谢奇阳关系寻常,却没想到大公子贺知清为护他不昔得罪咸阳侯府,面上仍淡然道:“贺大少爷,圣上可没摘掉咸阳侯府的门匾。咸阳侯府一门都姓李,跟圣上是同宗的亲戚,圣上龙颜大悦随时会恢复咸阳侯的侯位。”目光犀利望向谢奇阳,一字一句道:“谢举人,你初到长安可能不知,咸阳侯的侯位可世袭三代,大老爷李庆是咸阳侯的嫡长子,李子珏是大老爷最为看重的嫡次子。” 奴婢目光不屑,在一旁轻声嘀咕道:“小小南方县城里的举子,不过生了个能入权贵眼的女儿,就攀上长安跟圣上同宗的咸阳侯爷,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如此美事其他举子做梦都不敢想,竟然还摆谱欲擒故纵!” 谢奇阳看出两女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懒得去猜想咸阳侯府求亲中的猫腻,道:“我读圣贤书,考取功名靠真才实学,岂能依靠女儿?我爱女珑妹子早在菩萨面前立下誓言,未成年之前侍奉菩萨不考虑婚事。你们走吧!” 贺知清一直为谢玲珑揪着心,听到谢奇阳短短时间内两次坚定不移的拒绝,顿时吁口气,立刻叫奴仆将官媒婆和那奴婢一起撵出府。 谢奇阳被官媒的奴婢侮辱蔑视,自尊心严重受损,暗自立誓此次会试定要高中做官。他带着这种情绪返回小院书房争分夺秒读书。 贺知清想到小仙女般的谢玲珑,实在放心不下,急匆匆去见贺立,将事情说一遍之后,紧张道:“爹,玲珑妹妹远在潭州,咸阳侯府的李庆是怎么知道她的?” 贺立有意想让贺知清通过此事看清人心复杂,日后做官遇事好往深里想不至于被坏人利用中了圈套,让他派奴仆去查。 贺知清查的同时,谢奇阳身边的小黄早已行动派出几只麻雀去跟踪官媒婆。 在长安的几个月小黄一直闲的很,每天在贺府里抓老鼠,今日来了大事终于可以施展法术玩玩。 小黄一直等到半夜,麻雀们才陆续飞回来禀报,那官媒婆坐了轿子去了咸阳侯府回复李庆之后,李庆恼怒无比叫来幕后出谋划策的谢奇行。 原来这件事竟然是谢林写信安排何氏和谢奇行干的。 去年长安会试泄露考题大案让皇帝李自原萌发废太子的念头,最终受到皇后、太子党和几大世家的极力阻止没有实现,就拿太子党一系的咸阳侯开刀,撤掉犯下用权势强夺咸阳农民千亩果园田地、将两位告状的农民在路上打死、把五户农民家的男人打残、子孙奸淫民女等多项罪名咸阳侯的侯位,断掉太子的一臂助力。 咸阳侯为了恢复侯位,四处奔波想尽办法。 谢林已然被皇后党遗弃,何氏在潭州的所作所为传到何族后被族人不耻,可以说满朝文武几乎无人愿意见这对声名狼藉的夫妇,更别说帮他们说话。 谢林想要翻身,不得不求上跟皇帝同宗的咸阳侯。他让谢奇行整日去找咸阳侯的嫡长子李庆套近乎拉关系寻找机会。 去年年底护国寺各大殿公布香油钱,其中观世音殿高达三十四万两白银的香油钱全部支付给神秘的一等供奉,此事传得沸沸扬扬。谢林在谢奇行的信里看到这个消息,立刻想到了在平安寺典礼被护国寺百名僧人重点保护谢玲珑,由此猜测她就是那个一等供奉。 谢林被禁足在谢族,但是族里的人可以自由行动,他派奴仆乔装成香客去平安寺附近打听,终于从一个年迈的老村民嘴里得知谢玲珑是护国寺级别很高的供奉。 谢林听到奴仆回报,想到三十四万白银和护国寺背后恐怖势力,如果不和谢奇阳闹翻,这些都极有可能为他所用,何至于弄到今天这种连长安一条狗都嫌弃他的田地,气得在屋里千百次的大骂已死去的儿子谢十一。 谢林给长安去信,要何氏和谢奇行一定把握机遇,把这个消息第一个透露给咸阳侯,只要咸阳侯事成,那么肯定会感谢向皇帝请求恢复他的官职。 果然不出所料,咸阳侯老奸巨猾,从李家皇室宗族找到一位虔诚的佛信徒套话,证实谢玲珑从去年正月起便是护国寺一等供奉,这件事有佛本为证,天下寺庙庵堂的和尚和信佛都知晓。 咸阳侯确定之后,马上找到嫡长子李庆商量,在十几个嫡孙、庶孙里面挑选了半天,为了不激怒护国寺,最终定下让最优秀已有官职还未娶妻的嫡孙李子珏娶谢玲珑,在官媒的婚聘官书上做了手脚,写了一行极小的字,只要谢奇阳签下字,侯府立刻拿着婚书将谢玲珑接来当童养媳养着,待她成年为侯府赚足了香油钱再决定李子珏是否娶为正妻。 此事若能成,穷得快连礼子都丢掉的咸阳侯府一夜之间就会富得流油,而皇帝李自原看在谢玲珑背后护国寺的面子也是极有可能恢复咸阳侯的侯位,如此金钱侯位双收的天大好事,侯府只需牺牲嫡孙李子珏名誉上的正妻位置,何乐不为。 李庆派出在官媒界业务最厉害的官媒婆去贺府,岂料被谢奇阳坚决的拒绝。 堂堂侯府竟然在外地小小举人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咸阳侯和李庆怒火可想而知,碍于谢奇阳住在贺府一直不出门,不然必会派人把他眼睛挖掉,让他永远无法参加会试。 谢奇行将谢林在信里出的第二招说出来,便是让咸阳侯夫人李庆的娘何牡丹进皇宫求何皇后下懿旨赐婚,谢奇阳听旨不得不乖乖交出谢玲珑,便连护国寺也不能公开跟何皇后对抗。 何牡丹是洛阳何族的嫡女,她跟何皇后是相熟的堂姐妹,是谢林的夫人何氏同宗远亲的堂姑。 太子是何皇后所出,咸阳侯是太子一系,咸阳侯官复原职,太子亦得益。何牡丹去求何皇后肯定能达成目的。 咸阳侯听了李庆和谢奇行的禀报,觉得此计可行,为免夜长梦多被别的权贵先下手为强以娶亲的方式夺走谢玲珑,让何牡丹近快去皇宫求见何皇后。 咸阳侯的侯位被撤,连带着何牡丹三品诰命也按制度取消。如今何牡丹想要进皇宫可没有以前那么随意,她必须请长安何家同族的亲姐姐何芍药进见何皇后时帮忙说话,让何皇后召见她才能入宫。 李庆的第三子李子珏容貌英俊会武术是不假,但小小年纪十分好色,房里已有了四个通房,其中一个通房还刚刚被李子珏强逼着喝药流了产。 李子珏一直想做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婿,绝对不让房里的女人在正室入门前生下孩子,听到要娶潭州浏阳县四岁多的谢玲珑做正妻,未来岳父谢奇阳只是个寒门举子,气得跟李庆大吵,放下狠话说等谢玲珑一进门就变着方法折磨她。 窗外雪风呼啸寒冷无比,窗内同时燃着四盏油灯明亮温暖,谢奇阳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的读书,廖小松陪在一旁困顿的时不时揉揉眼睛打个哈欠。 炭火盆旁边,小黄听完几只麻雀之后,愤怒无比,浑身狐毛耸立,两只爪子在青石地板上吱吱挠出十道痕迹。 廖小松顺音望去,黄影一闪,原本蹲坐在那里的漂亮小狐狸诡秘的消失不见。 街道深入传来梆梆梆打更声,打更人的身影隐入风雪之中,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赶着去宣政殿上早朝的官员远道的骑着马,近道的坐着马车,急匆匆奔向皇宫。 雪大路难走,眼看着要误了时辰,前面十字路口围了乌泱乌泱的人堵住了道路,把这些坐马车平日斯文的官员们急得跳下马车嘴里用长安话叫骂着跑向皇宫,待跑到十字路口又忍不住瞟了一眼,竟见两个皮肤比白雪黑些的人赤条条在地上紧紧搂抱着做着剧烈运动还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皇宫近在咫尺,这两人众目睽睽之下不畏严寒如同牲畜般在雪地里行苟且之事,彻底颠覆平唐国的官员们的礼教观念,便连几位平日常流连青楼自称金枪不倒风流的官员也被生生震住了。 一位曾经负责过礼教白发苍苍的官员猛然嘶吼道:“来人,快把这对不知羞耻为何物污了皇城的奸夫淫妇抓起来丢进牢里!如此伤风败俗,死不足惜!” 官员们面面相觑,均怕污了手哪肯去碰这两个疯子。 几个马夫听得主子命令,跑过来挤进人群用大力将两人扯分开来,抹掉他们脸上的雪和污泥,那女的徐娘半老毫无姿色,男的发丝飘飞竟是个英俊的小少年,两人年龄相差悬殊,女人比男子至少大二十岁。 有官员立刻认出那少年,惊呼出声,“咸阳侯的孙子李子珏!” 也有官员认出了那女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牙齿差点咬到舌头道:“那是前任都水使者谢林的夫人何氏,她和李子珏怎么搞到一块去,还是在这个地方?何氏的年龄可是能做李子珏的娘哦!” “哼!何氏最大的孙子去年都十岁了,李子珏今年才十三,何氏岂是能做他娘,做奶奶都够了。” “恶心!” 何氏中了法术一直把李子珏当成数月不见的谢林,正在激情时被马夫粗野的扯开,气恼中双脚乱踢,许多年不说的河南土话也冒出来,“不中!不中!我还没尽兴。” 李子珏早已神智不清,看着眼前所有围观指骂他的人都像是半夜在卧房里出现的妖媚的绝色大美人,左手抱着身前抓住他的五大三粗的马夫,右手在马夫胸前一阵乱摸,如同春天发情的公牛用下身蹭擦着马夫的裤子,还未完全变声的公鸭嗓子求叫着,“好姐姐,今个真尽兴,让我跟你再欢娱一次。” 李子珏冻得发紫的嘴唇亲了上来。内心一直坚定只喜欢异性的马夫恶心的要吐,怒从心起,哪管他是八品上的御侮校尉,狠狠扇他一个嘴巴,一口唾沫淬地用长安话道:“打醒你个碎耸1,老子是男人!” 李子珏被打倒在地,鼻子流着鲜血,跪下抱着马夫的粗腿一阵乱亲,叫道:“好姐姐,你怎么打我,咱们的夫妻情分早就有的,你休想弃了我!” 众人一听断定李子珏跟何氏是早有奸情,只是今日遭人暗算才被弄到这里演一场春戏,嘲笑讥讽大骂表情各异,这时皇宫方向传出来沉重的开殿门声,才想起早朝的事,齐声叫骂着这对无耻下流的狗男女耽误他们比金子还宝贵的上朝时间,撒腿朝殿门奔跑去。 早朝上了一半,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官员气刚想站出来禀报那件极其伤风败俗的臭事,就有官员从殿外疾步进来跪下报道:“陛下,咸阳侯府昨夜起大火,烧毁侯府大门御赐”咸阳侯府“门匾、藏书阁和仓库,所幸没有人员死伤。” 李自原面无表情,平静的道:“一夜鹅毛大雪竟还能着大火,天意不能违,从今往后便没有咸阳侯府!” 皇帝一语定乾坤,算是彻底从宗族里面抹掉了咸阳侯一脉,从长安权贵里面踢出了咸阳侯府的人。 老官员声色俱厉禀报何氏跟李子珏皇宫前行苟且之事,请求重重惩罚两家以儆效尤。 李自原井水无波的脸上龙睛圆瞪露出惊讶表情,此事过于阴损,但能间接帮助他打击洛阳何氏一族,倒也像那想起便心疼的孩子所为,心中衡量有了决断,不杀两人,只是下旨将何氏交由洛阳高门何族严加管教,撤掉李子珏的官职终生不再录用。 何氏是洛阳何族的八杆子打不到远方的庶女,只是她亲叔叔和谢林这些年跟皇后一族走得很近,满朝文武都认定她是何家女。今日她一人便毁掉洛阳何家贵女二百多年积攒的清誉美名。 何太保气得七窍生烟,在众臣锐利如刀的议论声中以晕厥的方式的被御医抬下殿。 李自原趁机以何太保操劳国事过度为由,下旨让他在家里养病三个月,象征性的赐下大堆的药材。 后宫的何皇后羞愧恼怒称病,拒见虚名请安实是来讥讽嘲笑的妃嫔们。洛阳何氏未出嫁的贵女一夜之间身价倍跌,前来求亲的名门子弟人员下降到只有以往的两成。 咸阳侯听到消息后当场吐血昏厥,鲜血浸染等着皇后传召去皇宫的何牡丹身上华贵的绛紫色锦袄。 李庆铁青着脸带着奴仆去谢府一顿乱砸。 谢奇行一早知道何氏出事不管不顾她只带着妻小和银钱跑路,他鬼得很,知道若是被李庆抓住至少打成残废。 贺立下朝回府立刻找来贺知清和谢奇阳,猜测此事是护国寺暗中下手。三人小声密谈,窗下的小黄听得一清二楚,狐爪挠挠小耳朵,两只眼珠溜溜直转。 昨夜小黄变成大美人迷了李子珏的魂,又去迷了何氏,把两人衣服剥光赤条条放在一堆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这招是它向师父小白学的,当时师父小白在潭州东湘院就是这么对付刘淑芳和谢十三。 只是小黄并没末放火烧咸阳侯府,那在雪夜纵火的另有其人。 1都督:官职最低的下都督是从三品。湖南辖地潭、衡、永、郴、连、邵、道七州。湖南都督相当于湖南省省长、书记。 第58章 谢举人避难护国寺 吕青青赠芙蓉玉 上元节前夕,何氏跟李子珏的丑闻传遍长安的大街小巷,百姓们绘声绘色的议论着这对年龄相差悬殊偷情跑到皇宫大门前的疯狂男女。 经过高官们手下苦心查访,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扯出了在事发头一天官媒婆替李子珏到贺府求过亲,而后顺藤摸瓜知道了被求亲的对象是护国寺的一等供奉谢玲珑,起因是咸阳侯府窥视谢玲珑每年能得到的巨银香油钱,还想利用护国寺对谢玲珑的重视奢想皇帝看在护国寺的面子上恢复咸阳侯的侯位。 远在潭州府的五岁女童谢玲珑成了高官嘴里频频出现的人物。 得知谢玲珑的爹爹谢奇阳居住在贺府是即将会试的举人,以前曾跟护国寺结过怨的官员们畏惧寺院僧人这次放火、制造天大丑闻的阴狠毒辣手段,纷纷派人带着礼物到贺府看望谢奇阳,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向护国寺示好。 贺府车来车往,有六成的贵客是来拜访谢奇阳,如此持续了两天,谢奇阳根本没有时间读书不胜其烦,还认为给贺府带来许多麻烦良心上过不去,愁的跟何三宝商量想搬到郊外偏僻的村子里租房住。 何三宝担忧一旦离开贺府,咸阳侯府会立刻寻上来报复,但不能再这么打扰贺府影响贺知清读书,便悄悄从贺府后门离开,一路问下去,走了三十多里路出了长安城,来到郊外雄伟壮观人流如海的护国寺。 望着比平安寺大上百倍不止的护国寺何三宝心生怯意,但想起此行担负的重任,鼓起勇气厚着脸皮去问寺院路边一个扫地的年轻僧人,道:“小师傅,请问玄灯大师在哪里?我是潭州来的,我的外甥女谢玲珑是寺院的一等供奉,我有事想找玄灯大师。” 年轻僧人末因何三宝衣服简朴而轻视他,操着一口长安话纳闷道:“这位施主,你讲的什么,小僧听不懂。” 何三宝脸红耳赤,急中生智道:“谢玲珑,你们寺里的一等供奉,知道不?菩萨果西红柿,圆的,红的!” 年轻僧人听懂了菩萨果,眼睛圆瞪,不敢怠慢,连忙带着何三宝去找能听懂各地口音的迎客僧。 很快,何三宝被带到群殿后面的一座古朴佛式阁楼的一层会客厅。他局促不安不敢坐下,站着等了一会儿,就看见相识的小和尚和泉头戴红色僧帽身披庄严尊贵红色镶着闪亮宝石袈裟大步流星走进来,身后紧跟着四个健壮的黑衣僧人。 近一年时间不见,和泉个子长高些,朱红双唇紧闭,面冷如冰,极为俊俏的小脸面嫩如同八、九岁的孩童,只是浑身上下透着令人不敢亵渎的威势和庄严。 面对金童下凡般的和泉,别说长安的女香客,就连何三宝都无比的惊艳。 和泉记忆非凡,过目不忘,双手合十,清泉流淌般好听的声音道:“阿弥陀佛,何三宝施主别来无恙。” “和泉小师傅,你风采更胜去年。”何三宝望到和泉左手腕上所戴的一串黄褐色木制佛珠眼熟,想起去年玄灯大师曾将这串佛珠借给谢玲珑戴曾被拒绝,猜测佛珠代表着某种特殊意义。 和泉请何三宝坐下,身后的黑衣僧人看懂和泉的眼神连忙双手端着热茶送至何三宝手中。 何三宝喝了茶水,心里略微平缓些。 和泉道:“我师叔玄灯大师去外地巡视不在寺里,主持正在接待来自吐蕃的几位大师。我如今是寺院外门护法,又跟玲珑相熟,您有事不妨跟我讲述。” 何三宝并不清楚护国寺外门护法掌管五千医、药僧权力巨大,想起可爱甜美的外甥女,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将借住的事情说出来,忐忑不安的低下头。 和泉道:“玲珑供奉在寺里的地位仅次于主持,比我这个外门护法还要略高些,去年主持听闻你们要来长安,早就收拾好一处僻静的院子,派八名医武僧守护,那院子一直空着呢。” 闻言何三宝喜出望外,竟没想到护国寺早就等着他们来呢。 和泉带何三宝去走到护国寺后山脚下,在那桃林、梨园深处有几所青瓦白墙的院子,颇有些世外桃源隐居的意境,中间的一所四合小院就是专门给他们准备的,门前站着两名目光炯炯有神的黑衣医武僧,从小院里传来医武僧练武的呐喊声。 何三宝还没进去看房子已是满意的不得了,待进院去看到有八间屋,卧室、客厅、书房、厨房、杂屋、摇井俱全,喜得嘴合不拢,一个劲的道谢。 和泉办事雷厉风行,立刻派出二十名武医僧带着何三宝骑马去长安城贺府,嘱咐众僧赶在宵禁城门关闭之前将谢奇阳、廖小松和行李都搬过来。 贺知清听何三宝描绘后山的小院幽静美好,想象三月桃花、梨花遍开时的艳丽绚烂,读书累了坐在小院前赏花下棋何等放松愉悦,提出来一同搬过去。 谢奇阳巴不得满腹经纶的贺知清同去,一来有个伴,二来方便向他请教学问。 于是贺知清向贺立和母亲李氏禀报后简单收拾行李未带奴仆跟着谢奇阳等人一起出了贺府骑马到护国寺小住。 许多人亲眼目睹护国寺僧队浩浩荡荡将谢奇阳从贺府接走,证实了护国寺对谢玲珑供奉的重视。 一些高官派奴仆去护国寺打听,得知谢奇阳住进寺里后山遍布阵法机关的桃林、梨园深处的秘地,根本求见不得,这才暂时断了拜访他的念头。 谢奇阳终于落得个清静,跟贺知清紧挨着住在隔壁房间,他把书房让给贺知清,自己的卧室兼着书房。何三宝每日去寺里伙房领取菜蔬杂物等,廖小松负责打扫和做饭。 小黄堂而皇之的住在谢奇阳的床下,平时在护国寺里面乱转逮老鼠玩打发时间。它来了不到五日,弄死了几百多只老鼠王。 一日,寺里看守粮仓的僧人惊觉猖狂胆大包天的老鼠盗客们消失了,喜出望外去报告主管长老。 原来护国寺建寺千余年,寺里所有僧人最大的仇敌不是道教道士道姑,而是除之不尽的老鼠。 护国寺依山而建,紧挨着山林和长安郊外的百姓的农田,山鼠田鼠杂交的老鼠个大凶狠繁衍特别快,医僧研制的老鼠毒药、武僧抓回来野猫、等等都没有办法除掉它们,反而把它们锻炼的比人还精。 每年几次护国寺扫鼠运动刚结束便会遭到鼠群疯狂的报复,寺里的粮仓、藏经阁、制衣馆、伙堂、药仓、放香油的仓库都会惨遭几十万只老鼠同时出动荼毒。 最厉害的几次,主持准备参加大型佛典要穿的御赐镶有宝石袈裟被老鼠咬得到处是洞宝石全部偷走、正月初一皇太后来烧香佛祖像的掌心里蹦出一群一尺半长恐怖的褐皮大老鼠等等,闹得全寺颜面尽失出大乱子。 如今老鼠都不见了,全寺当成一件极大的喜事上下欢腾,连着三日每顿斋饭加了四道美味的菜肴庆祝。 第四日证实了寺里方圆五十里之内都没有老鼠之后,和原主持和十几位长老专门开会猜测原因,最后还是和泉道破玄机,才知道是小黄除了鼠害。 和原主持惊叹道:“这真是件大奇事,一只小狐狸就能克制数以百万的鼠群。” 粮仓的主管长老喜过之后突然又发愁了,苦着脸道:“谢施主住到三月底参加会试后就会离开,到时鼠群回来变本加厉报复如何是好?” 众僧回想着这些年鼠群疯狂的报复,心有余悸。 和原主持眼巴巴的望向和泉,道:“师弟,你与谢施主熟识,到时向他要下小黄看寺,如何?” 和泉冷声道:“谢施主进寺当天,我就打听过了,小黄并非普通狐狸,而是菩萨赐来保护玲珑供奉的灵兽。” 众僧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小黄如此厉害,为本寺铲除了千年的祸害!” 和原主持前思后想,痛下决心,道:“鼠害必须彻底除掉。我们向玲珑供奉禀明实情,向她救助吧。” 和泉环视众人,肃容道:“诸位师兄,谢施主将玲珑供奉拥有灵兽的秘密坦诚相告,此事绝不能从寺里泄露出去。” 众僧双十合十,皆念佛语,当场表态绝不泄露天机。 和泉第一次给谢玲珑写信,用七彩花粉色绘了几幅彩图,前面五幅均是老鼠祸害寺院,最后一幅小黄赶走了鼠群,旁边的大小和尚笑了。和泉把信交给何三宝,请他转交,道:“每晚观灵鸟飞进后山,想必是玲珑供奉用它们来跟谢施主传递信件。” 何三宝惊讶道:“和泉师傅如何猜到那几只猫头鹰是灵鸟?” 和泉诡秘笑道:“后山果林看似寻常,其实内含兵家阵法,多年来一只麻雀飞不进去,突然间每夜都有猫头鹰出现,那肯定是有智慧的猫头鹰。” 数日后猫头鹰从潭州捎来一封谢玲珑用墨笔写得字迹歪歪扭扭专门回复和泉的信,只有八个字:小黄赠你。友谊长存。 和泉指尖抚过已经失去墨香的丑陋字迹,他以为谢玲珑不识字,所以画图说话,岂料人家识字还会写,虽然字很难看,但人家偏偏自信很有胆量让别人看不怕取笑。 和泉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心说:这个心善不求回报的女孩还很有趣。 护国寺上下欢喜,将小黄称为震寺灵兽。算是彻底颠覆话本里面专害书生狐狸精的形象。 消息渐渐传出去,引来好奇的香客们观看,小黄偶尔露个面动作举止都跟人相似,浑身上下露出灵气,人见人爱,竟无一人置疑它是妖狐,间接增添各殿的香火。 谢玲珑另派出一只名叫二黄的小狐狸跟着猫头鹰几千里跋涉到来护国寺取带小黄保护谢奇阳。 护国寺后山的树林里增添一道温馨的动态风景,两只长得一模一样的毛色逞淡金灵巧如猫可爱如兔的小狐狸奔跑追逐,偶尔如人般站立从一棵桃树树枝跃到另一棵桃树树杈,顽皮可爱,敏捷灵动。 转眼间又至春天,潭州湘江两畔的杨柳树发出嫩芽,江水开始转暖,田地里的野花成片的绽放。 二月初岳麓山湘枫寺大门两边贴出佛示公告,今年二月十九日菩萨生日,玉女谢玲珑亲临湘枫寺赐菩萨果、灵斋饭。二十二日谢玲珑外公何坤一家人教授种植菩萨果的方法,赠送菩萨果种子。 吕方正得知消息,担心农民舍弃水稻全部种植菩萨果西红柿,导致冬天没有粮食吃,急召谢玲珑。 何屠夫、何大宝带着谢玲珑和何阳正匆匆赶到潭州城府刺史府。 官职已至刺史的吕方正没有丝毫改变,仍是称何屠夫做“老人家”。他疑心病又犯了,拐弯抹角的问菩萨果的来历,到底是何家种植出来还是菩萨赐的,被谢玲珑毫不犹豫的答复是菩萨所赐。 吕方正的夫人赵氏、九岁的嫡长女吕青青、七岁的嫡长子吕童同、四岁的嫡子吕照赵闻讯来看被潭州府百姓奉为玉女下凡的谢玲珑。 赵氏出身潭州城府的秀才家,自幼跟吕方正定亲,十岁父母去世,吕家接她进家门侍候公婆,十四岁跟吕方正完婚,容貌端庄秀丽,性格外柔内刚,识字知礼,十六岁公婆去世,十八岁生下嫡长女,二十岁出下嫡长子,二十三岁生下二儿子,如今二十七岁妻凭夫贵,被朝廷封为四品诰命夫人,在吕家是掌管一切后院事务的当家主母。 赵氏保养的好,皮肤光滑洁白,乌发高耸梳着长安最流行的发式,只戴着一根镶红宝石的梅花金钗,贵气平和,看上去顶多二十三、四岁,喜爱谢玲珑的漂亮聪慧大方,拉着她的手到一旁坐下说话。 吕青青穿着紫色短袄青色裤粉色锦缎绣花鞋,额前有齐眉刘海,头上梳着俏皮的双丫杈扎着两根半尺长金色飘带,鹅蛋脸细长眼睛,皮肤白嫩,一口整齐的糯米银牙,笑起来温柔淑静,在长安住了几年,常跟高门贵女聚会玩耍,气质高贵,容貌只能算是良等,却因气质而引人侧目。 吕童同整个一个小版的吕方正,稚嫩的脸蛋偏偏带着清高的傲气,看着抱着谢玲珑兴奋无比亲脸颊活泼顽皮的弟弟吕照赵,强忍着不跟她亲近,振振有词道:“娘说男女七岁设防,我已经七岁到年龄了。” 何阳正笑道:“你七岁了,珑妹子才五岁。” 吕童正摸摸脑袋,笑逐颜开道:“说得对哦。她还是小孩子呢。”走过去亲热抱抱谢玲珑,亲了她额头一下。 何阳正不怕生见面就能跟孩子混熟,他按着贵公子贺知彬喜欢的乡村事物挑了几件,夏天到水田里捕青蛙、秋天捉蝗虫烧了吃、冬天掏蛇洞抓蛇,绘声绘色讲述,听得两小聚精会神目光向往觉得小小的张家村比繁华昌盛的长安都好玩。 何屠夫此行带何阳正是想让他拜见未来的老师吕方正,见他跟吕方正的两个儿子打成一片很高兴。 吕青青上下打量谢玲珑,露出发自内心的赞赏笑容,声音清亮语速稍慢道:“我以前在长安护国寺见过玉女,她们都出身高门,但都比不上玲珑妹妹一身灵气和喜庆。” 谢玲珑第一眼就喜欢上文静内秀的吕青青,见她没有语气半点蔑视反而亲热称呼自己做妹妹,笑道:“谢谢考赞。我听说有的人小时漂亮,长大就渐渐变丑了,我估计就是这种。” 哪有小女孩说自己以后会变丑的?吕青青被逗笑了,摆手道:“怎么会呢?我看你以后会更加美呢。我有一对蝴蝶玉镯,品质只是二等的芙蓉玉,我戴一个,送你一个,你莫嫌弃,好不好?” 那边吕方正听到女儿对初见面的小客人送首饰,还是有着寓意的蝴蝶玉镯,侧目望去,见谢玲珑站起向吕青青鞠个躬道:“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收下。” 奴婢取来一对红色硬纸盒,吕青青拿了一个盒子打开取出淡粉色镯子戴上,道:“芙蓉玉是长安城里未出阁的女孩子戴的。这对蝴蝶镯子是我五岁生日那天在长安街上的首饰店里让爹爹花钱买的,当时我许诺等找到投缘的知己姐妹就把送出一只,另一只我自己戴着,直到今日我才遇到你呢。” 谢玲珑将另一只镯子戴在左手腕,抬手端详,淡粉色芙蓉玉镯在阳光下能看出一道道极丝的玉丝,镯身用一块指甲壳大小黄金包雕着一只展翅蝴蝶,对吕青青笑道:“很漂亮的镯子,制工精美,但愿我们长大能像蚕蛹一样变成美丽的蝴蝶。谢谢你!” 吕方正要带着谢玲珑去湘枫寺见和松主持,赵氏经不起三个儿女央求便跟着同去。 第59章 玲珑建岳麓书馆 和泉暗送名师 众人坐上马车到了湘江码头,坐船渡湘江,上岸坐轿到岳麓山脚下,步行爬山去湘枫寺。 岳麓山海拔三百多米,湘枫寺建在山顶,面积是平安寺的二十倍,石道蜿蜒盘旋,要爬九百九十九个台阶才能到达寺院。 谢玲珑天天用空间灵水沐浴,又开始练习武术《长春诀》,何阳正天天喝灵水天天早上练武,两小体质都比吕家三个孩子强许多倍,爬山如走平地。 谢玲珑见吕青青气喘吁吁,肤色不正常的潮红,将步伐放慢,拉着她到山路边休息,关心地问道:“青青,你平时是不是很少外出运动?” 吕青青点点头道:“我儿时从潭州迁至长安居住,长安冬天太冷出去玩得了百日喘,从那时起爹娘就不让我过多运动。现在一到冬天,我连门都不能出,怕再得百日喘。” 谢玲珑担忧道:“这可不行,你以后得多走动锻炼身体。你要是方便,来我家的庄子住几个月吧。我家的水土好,种出的菜和米有灵气,人吃了百病不生。” 吕青青先是大喜,然后蹙眉道:“我回头跟爹爹讲,让他去说服娘。” 谢玲珑从空间里放出小白,转过身背对众人取出一个盛满灵水青色小方瓷杯,递给吕青青让她喝。 吕青青心里暗惊谢玲珑从哪里弄出来的杯子和小猫,笑着小口喝水,发现水是温热的,喝完水又接过谢玲珑递来红通通漂亮的西红柿,吃了之后先微酸后甘甜满齿生香,实在太好奇忍不住小声问道:“这就是菩萨果?” 谢玲珑笑道:“这是菩萨亲赐的菩萨果,不是菜地里种的普通西红柿。菩萨祝福我们友谊天长地久。” 去年护国寺在观世音菩萨殿供桌上第一次摆了十颗菩萨果,第二次将二百颗菩萨果摞成高达三尺的金字塔形,使得菩萨果名动长安童叟皆知。 吕青青震惊的嘴巴微张,胸脯起伏,细长的眼睛绽放出闪亮光芒,激动的笑道:“阿弥陀佛,菩萨都来祝福我们,可见你我是真正的有缘。好妹妹,谢谢你。” 众人走在前面,只留着何大宝等着两女。吕照赵无意中回头瞧见吕青青喝水吃红果,小腿来回捣步子,快速跑下来,仰头生气地问道:“姐姐,你吃什么,怎么不给我吃?” 吕青青性子内向,平时很疼爱活泼顽皮直爽的小弟弟,立刻将吃了几小的西红柿一掰为二,把未吃过的那一半递给他,嘱咐道:“这是菩萨亲赐的菩萨果。” 吕照赵认真问道:“什么叫菩萨亲赐,菩萨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 吕青青早就被弟弟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折磨死,头痛的道:“你到底想不想吃?” 谢玲珑在一旁解释道:“菩萨亲赐就是会凭空赐给心诚有缘的人礼物。菩萨在我们心里,只要人心在,菩萨就无处不在。” 吕青青倾佩道:“妹妹,你讲得真好。” 吕照赵仿佛猪八戒吃人参果,狼吞虎咽吃完,道:“姐姐,菩萨果味道很好,还有吗?” 吕青青右手拿着西红柿,左手拧他的脸颊的婴儿肥,笑道:“我能分你半个就不错了,还想吃你自己去向菩萨求!” 吕照赵扯过吕青青的手,用她的袖口擦嘴巴,而后猴子似的蹦跳跑上山,大叫道:“我今天好高兴哦,姐姐给我吃了菩萨赐的菩萨果哦!” 吕青青哭笑不得对谢玲珑道:“他就是这样活宝,家里人都拿他没办法。你千万莫怪他泄露天机。” 谢玲珑乐道:“没关系,我觉得他很可爱有朝气。” 吕青青对她好感更添一分,道:“也只有你这么夸他。我在长安时,每次跟朋友们到郊野游玩,他都要跟去,去了之后又不听我的话到处问人惹事,朋友们都不喜欢他。” 谢玲珑想起了前世的总爱追问她和丈夫的女儿,笑道:“小孩子吗,都是这样。听老人们说,往往小时特别顽皮捣蛋的男孩子,长大后能力很强,他们天生对一切事物好奇,喜欢思考钻研,久而久之就懂得很多,偏偏许多大人伙伴不理解,以为他们是故意捣乱。” 吕青青惊诧道:“哎呀,你说得可真有道理呢。听我娘讲,我爹爹小时候就跟照赵一样,话多嗓门大到处惹事。” 谢玲珑道:“原来你大弟长相只是随你爹爹。你二弟性格脾气似你爹爹。我弟弟谢平安,今年一岁,容貌和性格都随了我爹爹,我娘看着他就仿佛看到我爹爹。” 吕青青眼帘下垂,声音突然间放低,慢慢道:“我刚听说你爹爹今年参加会试,要是考中,你希望他在长安任职还是回潭州?” 谢玲珑立刻了然,心里十分感激,轻声道:“我家在朝中一点根基都没有,我爹爹自是先回潭州任职的好,日后官职升上去,有机会可再去长安。” 吕青青应了一声,道:“你想得通透。长安虽繁华,但五品以下官员多如牛毛,从七品提职至五品,府里若没有根基,那简直难如登天。我爹爹当时是榜眼,殿试时入了圣上的眼,这才有了出头之日。你爹爹这次若只是考中三榜进士,不是状元、榜眼、探花,那么长安和外地都不要去,还是回潭州为官的好。今年三月末会试,五月初放榜,我现在跟我爹爹提一下应该来得及。” 谢玲珑听吕青青能把话说到这份上,那绝对是视自己为知己姐妹,全心全意的为自己家的末来着想,紧紧握住她的手感动道:“青青,谢谢你。” 吕青青只是淡淡笑道:“这是我们的缘分。我想经常能见到你。你若去了长安,我想见你都难了。” 谢玲珑见她嘴唇上沾着西红柿汁水,取帕子给她擦掉,四目相视对望,均是笑意浓浓。 众人停下脚步谈笑风生等着两女,而后一同爬上山进湘枫寺。 和松主持在会客厅亲自煮茶款待众人,到了寺院按佛家身份入坐,谢玲珑竟然排在第一位。 经过商议,决定由吕方正向湖南道七州颁布官府公文,二月二十二日,每州各县各镇派出两名种菜好手到湘枫寺学习种植菩萨果西红柿的方法,学成之后带回一定数量的种子在菜地里种植。公文里面特意声明:未经官府同意者在稻田里种植菩萨果西红柿,将没收田地并且每亩罚银百两。 和松主持暗示谢玲珑,近日护国寺将给她送来去年菩萨殿的香油钱。 三十四万巨银的香油钱,惹来咸阳侯府窥视,给谢奇阳带来极大麻烦和困扰,如今长安许多高门都知道此事,谢玲珑为防止类似的事发生,想出了解决办法,本想到十九日说,今日潭州军政主官吕方正在场最好不过,便道:“和松主持,观世音菩萨给我说,护国寺里观世音菩萨殿里的香油钱应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和松主持亲自端茶壶给谢玲珑身前茶杯添水,无比惊喜道:“菩萨这么讲了,那玲珑供奉是打算?” 谢玲珑认真点点头道:“嗯。我要听菩萨的话,把香油钱都捐出去。”去年她跟明风签佛本时,以为部分香油钱最多几千两银子,哪想得到护国寺大方的将所有香油钱三十四万巨银送给她,并特意传信说以后每年都如此。这么算下来,到她成年就最少三百多万银子,那些贪婪的高门世家岂能放过她。守不住的财富就是烫手山药,必须要赶紧送出去,心疼在所难免,但总比日夜提心吊胆强。 和松主持失态的手抖了一下,茶水倒在茶杯外,再次问道:“玲珑供奉此话当真?” 谢玲珑道:“嗯。佛门之地不说诳语。” 吕方正好奇道:“一共有多少香油钱,是怎么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众人都停止言语,目光均注视过来,谢玲珑缓缓道:“护国寺观世音菩萨殿的香油钱去年一共是三十四万九千七百八十二两三分银子。” 众人听到那么大笔数额的银子,顿时屏气凝神,会客厅静的掉下一根针来都能听见。 谢玲珑稚嫩的童声在空气里回荡如同天籁之音,“菩萨说,湘枫寺隶属护国寺,三百多年来受潭州府百姓香火,让我用十万银子在岳麓山脚下给湘枫寺建一座岳麓书馆供潭州地区方圆几百里之内读书人借阅书籍学习,余下的二十四万多银子待本月观音日再公布用处。” 半晌,小白喵喵的叫了两声,众人从震惊中收回神,望向谢玲珑的目光均包含着深深的尊敬和仰慕。 和松主持放下茶壶,双手合十面向谢玲珑头至膝盖深深鞠躬,道:“阿弥陀佛,玲珑供奉功德无量,此事我当立刻上报护国寺。” 吕方正整整衣衫,亦是拱手向谢玲珑深深鞠躬,喜不自禁道:“方正替潭州学子多谢玲珑供奉。” 何屠夫早知外孙女有捐银的想法,只是到今日才晓得她要用来建书馆,想必她是受到去年正月全家人帮着她爹抄手稿深有感触,这才有了这个建书馆的主意。他是看着外孙女做成一件件的大事,但哪件都不如今日这件对潭州人意义久远重大。 谢玲珑急忙扶起和松主持和吕方正,请他们入座,接着道:“我只是出银子,湘枫寺所有僧人要参与建岳麓书馆,那才是大功德,主持请坐下说话。菩萨教了一法,可使书馆聚齐潭州府各家书香门第珍藏的宝贵书籍,二位可想听听?” 吕方正自是知道那些大家族是多么重视历代传下来的书籍和手稿,目光迫切道:“快说,快说!” 和松主持性子急躁,多年当武僧养成的习惯立刻拍桌瞪眼,发现自己失态了,如孩童般摊开双手摇着脑袋表示歉意,无可奈何道:“哎呀,玲珑供奉快讲吧,莫兜圈子。” 众人想不到庄重严肃的和松主持有这样可爱的一面均笑起来。 谢玲珑道:“湘枫寺跟官府同时发出通告,湘枫寺佛告上写,奉菩萨佛示要建岳麓书馆,特此向信徒借家族珍藏的书籍和手稿抄录,抄完之后原自返回,待书馆建成在观世音菩萨殿设一块墙壁雕上主动出借书籍手稿信徒的名字永享香火。” 和松主持初次见谢玲珑,不到一个时辰便是心悦诚服,点点头道:“玲珑供奉,多谢你献计。你给湘枫寺布置的活极少,我今晚便开始找人写佛告,明早就通知各位信佛。” 谢玲珑笑道:“红脸老和尚,湘枫寺要忙的还在后面呢,等书院建成,寺里要派武僧看管书院,还要招募合适的人选当馆员负责出借书籍。建馆不易,守馆更难。湘枫寺任重道远,责任重大。” 吕方正点点头,深感她说的很有道理,问道:“那官府需要做什么?” 谢玲珑道:“官府的告示内容要多些,第一条筹建岳麓书馆招募三百名书法优秀者抄录书籍手稿,一年为期,第二条用一定数额的银两按天数向家族租借书籍和手稿,抄录之中若毁坏一本百银偿还,第三条免费出借百本以上的家族,待书馆建成将会上报朝廷,还要把名字刻在书馆大门前的馆史石壁。” 书馆就是谢玲珑仿造前世的为民众服务公益性质的图书馆。平唐国万般皆下品,唯有读者书,国人上下都尊敬读书人,所以她要建设书馆。前世长沙古代有个岳麓书院,她直接用过来,把书馆叫“岳麓书馆”。她不用自己名字命名书馆,表示不求回报,真心想为潭州一带的读书人办件实事,另外也能证明这是菩萨的佛示,不是她想出来的。 吕方正拍手赞不绝口道:“妙!此法甚妙!” 谢玲珑道:“吕叔叔,等香油钱到了,我给你三万两银子盖建书馆,五万两银子聘用抄录人员和租借书籍手稿费用,够不够?” 吕方正思忖算了一下,突然间大笑几下,诡异道:“小玲珑,菩萨讲的第一条,我打算直接从府试的举人和乡试秀才里面选三百名书法好的,就说提供一年的机会阅读潭州各大家族珍藏的书和手稿,这样你一个铜板不用付,他们抄写一年还得对我和你感恩戴德!” 谢玲珑眼睛一亮,道:“我还没真想到。吕叔叔此计绝妙,到时那些秀才和举人会抢着来当抄录员。这样能省下几千两银子,可以和余下的两万两银子一起作为建馆之后的修缮费、馆员费等等。” 吕方正打量谢玲珑,暗道:到底是你想的主意,还是菩萨说的?如果是你想的,那你才是真正的神童,也是真正的造福潭州,不贪财的博大胸襟堪比世间的伟男儿。 赵氏见两个儿子钦佩的望着谢玲珑,伸手摸摸他们的小脑袋,笑道:“傻小子,这下见到比你们姐姐还聪慧的细妹子,看你们还到处吹牛不。” 两个儿子在长安时都不把那些装腔作势的高门小贵女放在眼里,每每总说她们脑子蠢没有吕青青聪明,这下被赵氏当着众人的面点破,小脸羞红。 吕照赵小脑袋拱进赵氏的怀里,道:“娘,你又揭我和哥哥的短。” 吕青青过来朝吕照赵屁股轻拍一下,笑道:“这么大的男孩子还撒娇。” 众人哄笑,吕照赵小脸红的更厉害,如同抹了胭脂。 吕方正放下茶杯对谢玲珑极为严肃道:“我听说你很会经商,你看我有没有经商的天赋?” 吕方正突然变脸,谢玲珑心里一紧,听说皇帝身边的高官心性复杂古怪,他是想打探我到底赚了多少钱才能舍弃掉三十四万两银钱吧,却听到吕青青娇嗔道:“爹爹。” 吕方正伸手抚摸爱女的头发,目光宠溺,柔声道:“好了,爹爹今日高兴,就逗逗你的小姐妹。你爬山累不累?” 吕青青轻声道:“有些累呢,以后要多锻炼才好。” 谢玲珑见状低下头想起了离家近一年的谢奇阳,心道:我每年都把香油钱捐出去,希望圣上得知后能够留意到爹爹。只有爹爹当了官,才能施展才华和抱负,我们一大家人也能因他而贵。 众人离开湘枫寺,坐船渡湘江返回湘江。谢玲珑提议去福临门用晚饭,吕方正堂堂刺史怎好吃一个小女孩的请,当即出言婉拒。 赵氏邀请何家人去吕府,吕青青跟谢玲珑依依不舍。 天色渐近黄昏,何屠夫爽直道:“刺史大人公务繁重,我们怎好再打扰。小女七雪是贺府老太太李氏的干女儿,小婿奇阳是贺老尚书令的弟子,我们家跟贺家算半个亲戚,打算去贺府拜访小住,到十九日珑妹子做过玉女后再回家。” 吕方正喜出望外道:“我也是贺老师的弟子,如此说来,我和珑妹子的爹爹谢奇阳还有同门之谊。我年后一直未看望老师,今日咱们一起去贺府。” 赵氏嗔怪道:“哪有空手去看老师的?” 吕方正哈哈大笑道:“我们去还带着珑妹子一家人,老师看到只会高兴才不会怪罪。” 吕青青扭头问谢玲珑道:“你认识潭州神童贺知彬?” 谢玲珑点头也是笑。 何阳正接话道:“何止认识,当时我们还跟他和他哥哥知清大哥吵过架。”就将贺氏兄弟在平安寺置疑菩萨果来历的事讲了一遍。 吕青青忍俊不禁,细长眼睛笑成弯月,在谢玲珑耳边小声道:“贺知清大哥英俊容貌彬彬有礼,在长安可是千百贵女心怡的对象,她们称他清郎。” 谢玲珑印象里贺知清家世清贵,极会读书小小年纪就是举人,只是武断不老练需要磨炼,道:“嗯,他今年十五岁,是到了应该婚配的年龄。不过我听知彬说他为了李奶奶病情康复,在菩萨像面前立誓二十岁之前不考虑婚事。” 吕青青惊诧道:“这个誓言起得有些怪。”啧啧嘴夸张长叹道:“他要真这么做,长安不知道有多少贵女哭湿帕子呢,可怜哦。” 谢玲珑没想到吕青青还有幽默细胞,双手环着她的纤腰大笑。 众人坐着马车来到贺府正门,待门卫通报之后,管家快跑出来迎接,贺知彬紧跟其后,未见其人便听到清亮的童声,“珑妹子,你终于来看我了。” 吕青青笑着望向好友,打趣道:“这么多人,他可只惦记着你啊。” 贺知彬兴奋欢喜顽皮的声音又从府里传出来,“好你个阳正伢子,这次来我家,看我怎么折腾你!” 何阳正挠挠头,也不示弱,大声喊道:“彬伢子,你可对我许过诺的,我要是能把珑妹子带到潭州府来看你,你所有珍藏的好书好研好笔任我挑,你想抵赖吗!” 谢玲珑拉着吕青青到一边,笑道:“知彬去年为学种西红柿在我家庄子住了整整三个月,吃喝睡都跟我的表哥们一起。他最讨厌的事是担粪浇菜地,最好的朋友就是阳正。” 一个漂亮到不像话的蓝衣孩童风一般冲到大门,“哈哈哈!”爽朗笑过之后,先朝长辈们行着礼,把他们恭迎入门,而后跟众小打招呼,最后一把抱起谢玲珑,在她脸颊上重重亲了三下,喜道:“太好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众人回头望去,蓝衣贺知彬和红衣谢玲珑站在一起,真如同菩萨面前的金童玉女。 谢玲珑和何阳正是第一次到贺府,贺知彬一手拉一个从正门进府,亲热介绍问话的同时不忘跟吕家三姐弟说话,显得很热情又很有礼貌。 贺府代代为官,除去刚从二品官职退下来的贺栋,百年之内还曾出过一个从二品、两个正三品官员,是真正的高官家族。贺府占地面积跟潭州谢府一样,但是里面的建筑房屋多次经过翻建重修,精致漂亮不止几倍,光是面积十亩的大花园就有两座,还有一座四周种着粉色芙蓉花的人工小湖。 贺府家规甚严。家族男子不得进青楼,三十五岁无子方能纳妾;家族女子不得为妾,未经爹娘同意与男子私奔者除名,日后生死无关。 贺府分为东、西两院,如今府里除去东院贺栋这一脉,还有西院贺栋弟弟贺复一家三代,主子比潭州谢府少几十倍,奴仆都挑选老实本分的,人际关系比谢府单纯的多。 谢玲珑暗道:怪不得长安的那么多贵女心怡贺知清。 她望着眉飞色舞的贺知彬,暗道:他长大了也是要去长安,不知到时哪家高门贵女有福气嫁给他这个话痨小帅哥。 贺栋在正厅跟吕方正、何屠夫和何大宝谈天。精神焕发的李氏在客厅热情的招待赵氏和孩子们。 谢玲珑每隔一些日子就叫几位舅舅给贺府送来灵米、灵菜、灵鱼,李氏吃了近一年病基本上好了,头发也由白色变成灰色,肌肤有了光泽,脸上老人斑褪掉一大半,整个人年青了七、八岁。 李氏十分喜欢何七雪和谢玲珑,这次见谢玲珑来看望她,特别高兴,道:“今年夏天我们一家三口去张家村庄子住些日子,到时少不了打扰你们。” 谢玲珑立即欢喜的同意,顺便真诚的邀请赵氏和贺家三姐弟。 李氏见赵氏犹豫不决,笑道:“珑妹子家的庄子好住的很,夏天没有潭州城这么炎热,前面不远处有条叨河,离菩萨显灵的平安寺很近,庄子里有护国寺为他们家从长安请来的极有学问的伍荣大学士和范齐大学士当先生教书,不会耽误孩子的学业。” 赵氏惊诧道:“先帝亲封闻名天下的两位大学士隐居多年不问朝事,竟肯到张家村亲自教书?” 李氏拍拍赵氏的手,道:“护国寺的外门护法亲自出手治好他们亲人所患的绝症,他们为报答恩情,答应到潭州在珑妹子家教三年书。此事我家老头子已暗中得以证实。” 谢玲珑这才知道不久前拿着和泉亲笔信来张家村庄子免费教书的两位六十多岁的老人竟是平唐国博学多才的大学士。 她家十一个表哥、一个一岁多的弟弟,外公和六个舅舅一直为请到好先生的事头痛。和泉为她家解决这么大的难题,为了不让她觉得欠下大人情,隐瞒两位先生真实身份。 一时之间,她对和泉感激更深,脑海里浮现他的音容,真希望月底在湘枫寺典礼他能来,这样就能当面好好谢谢他。 吕青青见好友也是面色惊诧,便过来拍拍她的小肩膀,道:“两位大学士都是先帝在位时连中三元名动天下的状元郎,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辞官隐居在长安附近的乡村。长安高门子弟想拜他们为师都被拒绝了,就连太子都请不动他们呢。” 三元指乡试、会试、殿试的第一名。能够连中三元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那是真正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大才子。 谢玲珑震惊的点点头,心思一转,笑道:“青青,要是你娘和你爹爹舍得,可叫你两个弟弟来庄子里跟我的表哥们一起学习做个伴。” 赵氏笑靥如花,喜出望外道:“如此好的机会,我们做爹娘的当然舍得。” 吕青青紧紧握住谢玲珑的手,喜道:“好妹妹,谢谢你马上就想到我。”连忙叫两个弟弟过来,道:“你们快来好好谢谢珑妹子。” 吕照赵小牛犊一样猛地冲上前给谢玲珑一个大拥抱,亲了她左边小酒窝一口,咯咯笑道:“哥哥我在此谢过。” 吕青青伸手揪吕照赵耳朵,道:“这么大的事,都没个正经,枉费我平时教导你礼仪了。” 吕童同待弟弟放开谢玲珑,便走过去也要抱她,却被贺知彬急跨一步拦在中间,差点跟他撞上,瞪眼道:“干什么啊?我要谢谢她。” 贺知彬一本正经道:“好了,我替珑妹子收到你的谢意了。你和小照赵啥时候去庄子,我跟你们同去。童同,我们可都七岁了,不能像小照赵一样跟珑妹子那般亲密。” 吕童同没有多想,点点头同意,故作老成的道:“不错。”全然忘记刚才贺知彬在贺府大门还抱着谢玲珑猛亲。 何阳正原想拆贺知彬的台,见他望向自己的目光里全是讨好,便不吭声。 晚饭开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和孩子一桌。饭后吕青青向赵氏请求留在贺府跟谢玲珑同住一房。 赵氏心思转动,丈夫出身寒门在朝中没有根基,在长安虽得圣眷,却远远比不得那些高门和大家族的官员。女儿在长安时朋友不少,但一见如故知心的没有,那些高门小贵女极注重门第,表面上跟女儿亲近,其实心里蔑视,没有真心实意的,有一次女儿参加聚会回来很失落,想是受了侮辱,后来跟那些小贵女的接触减少。现在回到潭州,丈夫是军政主官,上下官员一律奉承捧着,女眷孩子聚会时,孩子们均是抱着目的接近女儿。今日难得女儿找到一个知己朋友。 赵氏很喜欢谢玲珑,贺府又是丈夫师父师母的家十分熟悉,便笑着同意,也算是破了例。 何屠夫来的匆忙,家里奴仆一个未带。李氏将一等贴身奴婢小红调给谢玲珑,又给何屠夫调去一名一等奴仆,给何大宝、何阳正每人调去一名二等奴仆。 赵氏回府后立即令管家将吕青青的换洗衣物、生活用品和贴身奴婢玉玲、小珍送来。 第60章 空间喜升级 知彬吃无名醋 夜静更深,房间里熏着淡雅清香的松香,两只火盆燃着木炭,奴婢们侍候完谢玲珑和吕青青洗漱,将木窗支起露出两指宽的缝隙,将衣物叠好,禀告之后退下睡到外间屋子。 两女躺在床上兴奋的说话,小白则睡在不远处铺着软软羊毛毯的藤制贵妃椅眯着眼。 到了半夜,吕青青困意涌上来睡着。谢玲珑进空间转了一圈,将药材、树木、水果、动物仔细清点一遍。 不久前,谢玲珑的白府空间终于升了一级变成四级,茅草屋变成了宽敞明亮坚实的砖瓦屋,书柜里的玉佩出现人世间没有的蔬菜辣椒和柿子椒种子,田地、池塘、菜地、山的数量增加了十倍,另外添了一块黑土药田。 十块菜地里三块菜地种着原有的三种蔬菜,其余的分别种上辣椒和柿子椒。小白将菜地打理的很好,绿油油的长尖辣椒和红通通的灯笼柿子椒长势喜人,已经收获了两万多斤。 四座山上种了苹果、桔、桃、梨、柚子、枣、杏、樱桃八种水果。 桔树是去年从野桔村廖家移植进来的,经过吸收空间灵气更新换代,结出来的灵桔比普通的蜜桔个子大一倍,足有小皮球那么大,皮薄无籽,汁多蜜甜。 其余七种水果是去年陆续收进空间种植,果实成熟之后只吃了少部分,其余留着做种子,前些天空间升间多了九座山,水果种子正好用上,到今日已有近万斤的灵果成熟。谢玲珑最喜欢吃樱桃,每晚到空间里都要吃个饱。 三座山养着近五百多只灵兽,数目还能够增加。 谢玲珑发现使用灵兽的好处,念叨过几次,小白便记在心里,这几天小白不辞辛苦的奔波,在方圆千里之内抓捕群兽,狼、豹、野猪、蟒、雕、熊等十几种大型凶兽都有了,用来传递信件的猫头鹰数量达到三十只,讨人喜欢聪明的狐狸也有十几只,可以产出麝香的雄麝和用来配种繁衍雌麝两对,最多的动物种类是蜜蜂,它们采集花粉提高植物产量,还酿出浓稠十分芳香食之美容益寿的灵蜜。 两座山种满桑树,绿色桑叶上面养着蚕宝宝。去年谢玲珑跟王秋丰换到的蚕种繁衍了许多代,这才形成了如今的人工养殖规模。小白指挥蚕宝宝不结蚕茧,将丝吐成直径个半丈高达一丈的巨大丝球,方便拿到人世间抽丝加工制成丝绸。 桑树还能结出营养价值很高的水果桑葚,黑紫色灵桑葚外形圆状大小如荔枝,果肉柔软,汁多味道蜜甜,去年何家人吃过十几批,连不喜水果的何屠夫都爱上它。 一座山植着珍贵的树木、种着营养价值很高的山珍。树木分别是银杏、水杉、珙桐、楠木、檀木等。 银杏又名白果树,观赏美丽,浑身是宝,所结果实白色球状,不可多食,能用药治病。 水杉生长期很快,人世间十年能高达几丈,二十年就能成材,是建造家具、农具、制船的良好材料。 檀木树有好几种,紫檀、红檀、黑檀、绿檀等,可做成高档家具、乐器等,其中紫檀为檀木之首,谢玲珑主要种植了紫檀,以后打算将家里的家具全部换成紫檀,大大奢侈一回。 空间增添出来的一块药田面积约有十亩。谢玲珑让小白从潭州府附近挖了党参、狗杞、三七、乌草、人参、灵芝等试着种植。 谢玲珑清点好一切,吃着新鲜欲滴的灵果泡个灵水澡,出了空间天还未亮,旁边的吕青青眼帘紧闭睡得正香。 谢玲珑仔细端详好友的脸蛋,觉得有三分似前世的女儿,轻叹一声暗道:莫非这就是缘。我第一眼就觉得青青很亲切可以信任,所以昨天爬山时不避讳的从空间里给她取出灵水和西红柿。 吕青青翻了个身,呼吸均匀接着睡沉。谢玲珑伸手轻轻抚摸她散落在枕边柔软的秀发,回忆着前生的种种,又想着今生的亲人,渐渐感到困顿合上眼睛眯着了。 太阳初升,吕府的奴婢小珍在屋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唤醒两女。这是在贺府别人家,不能睡懒觉,早起要跟主人一起用饭。若让主人等久了,那是很失礼的事。 吕青青应了一声,在睡眼蒙眬谢玲珑红扑扑漂亮的小脸亲了一口,让奴婢们进来侍候穿衣洗漱,收拾利落了去饭厅。 刚用过早饭,门奴来报,“江易求见何家老家、何家小少爷和谢玲珑。” 何屠夫笑逐颜开跟同桌的贺栋道:“这孩子来得真早。” 吕青青小声问道:“妹妹,这个江易可是与知彬弟弟并称潭州神童的江家家主?” 谢玲珑反问道:“你知道他?” 吕青青点点头,笑道:“去年年底爹爹宴请潭州府纳税排名前十的商户家主,其中就有江易。爹爹回府后以他为例教导我两个弟弟。” 谢玲珑试探道:“他今年十岁。我们是很好的伙伴,有些生意来往。你跟我一起去见见他?” 吕青青心里有些好奇,便点点头,跟着一同去了偏厅。 一袭青色圆领长袍系紫色镶玉腰带的江易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青涩俊俏的脸蛋,挺拔的身姿,如同傲立冬风的青竹,浑身没有商人的金钱铜臭味,倒是散发着小书生才有的灵秀儒雅,向何屠夫和贺栋鞠躬行礼,童音清朗,道:“江易见过贺爷爷、何爷爷。”又向谢玲珑等人行礼打招呼,到了吕青青这里,因不认识,大方的道:“妹妹好。” 贺知彬从一进门就斗鸡一样盯着江易,这个家伙一来准没好事,肯定要把谢玲珑拐走。 果然,江易跟长辈们客套几句,便走至谢玲珑身前,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好!真是太好了。择天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和外公看过满意了就能立刻定下来。”谢玲珑连说两个好,眉飞色舞。 贺知彬纳闷道:“珑妹子,何事如此欢喜?” 谢玲珑拉着江易的手,笑道:“去年年底和松主持写信邀请我今年起到湘枫寺当玉女。我为了方便家人到潭州城府居住,便让江易在潭州城郊外留意有没有大的宅院或是庄子。江易刚才告诉我,物色了五处,最好的一座庄子八千两银子,问我何时去看房。” 她打算今年跟江易合作开创新的吃食生意,从张家村、浏阳县至潭州府路程需要十个时辰,夏天极热吃食容易腐败。去年年底她跟何七雪商量过后,在信中跟谢奇阳商量把家搬到潭州府的事,正月写信又提到以后菩萨日要在湘枫寺当玉女。谢奇阳对她宠溺无比,已变成盲目的信任,立即回复同意,只提出一点:新家离潭州谢府远些。 何屠夫惊喜道:“早几天刚听珑妹子提起过,她想在潭州府买个庄子,让我们全家搬过来住,这样方便跟朋友们走动。老哥,你若无事,一起去看庄子,帮我们相相。” 贺栋点点头,还让李氏跟着同去,权当散步观光锻炼身体。 李氏摸摸贺知彬的小脑袋,道:“珑妹子要是全家搬到潭州府来住,两位大学士也会过来,我的乖孙儿,你就可以每天去听他们的课了。我也能常见到你七雪姑姑和平安小外孙,再和你巧凤外婆说说话解个闷。” 吕青青亦是喜上眉梢,道:“妹妹,你家若是能搬过来,那太好了。我能时常见到你,我爹娘也可以天天见着我那两个活宝弟弟。” 三十年前何屠夫初到潭州府,一眼喜欢上这座依江而建的古城,可他是外乡人无权无财没有根基,又在军队犯下案子,不能在城府里居住,成亲后就把家安在张家村。 今非昔比,现在珑妹子是护国寺一等供奉,财运亨通赚了许多银钱,何家跟名门贺家交好,天时地利人和都占着,时机已到! 何屠夫跟谢玲珑相视对望,均会意点头,下定决心走出张家村和浏阳县举家搬来。 江易让着长辈、谢玲珑和吕青青先出门,何阳正喜不自禁道:“易哥哥,谢谢你帮珑妹子选屋。” 何阳正虽小,却知道一年来五位叔叔每隔两日从张家村出发到浏阳县,然后走水路运货至湘江畔潭州府,他们半夜出发十几个时辰后才回家很是辛苦,以后若是搬到潭州府郊外住,那就方便多了。另外,爷爷、奶奶这些日子透露出口风,为了他和十个堂哥的前程,想要走出张家村,到繁华的地方居住。他长这么大,头次来潭州府,就喜欢上这里,辽阔澎湃的湘江、庄严高耸的城楼、古老的湘枫寺、人来人往的繁华商街,想必家里人会跟他一样喜欢。 江易笑道:“别客气,我原想着送她一座宅院,她不让啊。” 一年来光是谢玲珑的菩萨果就帮江易和江家直接、间接的总共赚了九十多万两银子,九湘斋名号通过食客们口口相传,去年年底竟然吸引来洛阳高门家族派家奴跑到九湘斋江夏分店购买大批的吃食,压制竞争对手食品铺子关闭了十几家,纯利润比江浩然经营时番了三倍。如今江易在江家威望大涨,老老家主已批准四万两银子经额以下的生意他直接做主。 江易和谢玲珑在湘江岸边开的福临门酒楼纯利润四十余万银两,对半分光是零头都能买下一个庄子了。谢玲珑还在信里说,今年菩萨日一过会交给他一大批类似菩萨果这样的新蔬菜售卖,福临门也要增加一种能赚足人气和银子的新吃食。 贺知彬桃花眼瞟去,嘟囔道:“八千两银子说送就送,你这个家主拿着家里的银子花,真是大方呢。” 贺家虽贵,但银钱远比不上富商之家。贺知彬在正月里的压岁钱只有一百两银子,每个月银二两银子,偶尔爷爷奶奶多给几两零花钱,一年下来不超过一百五十两银子,这样不用一个铜板攒上近六十年才够八千两银子。 年前贺家给何家送去两大车礼物,贺知彬觉得那不能代表他的心意,过年单独给谢玲珑买了一个镶绿松石精美漂亮的玳瑁手镯,就花去六十两银子,给何家十一个孩子买了十一份礼物,花去三十八两银子,给谢平安买了两件大布偶玩具花去二两银子,一下子就把还没捂热的压岁钱花光了,导致现在手头有点紧。 江易心里有数,淡笑不去解释原因。 贺府外面停放着两辆马车。老马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向何屠夫、贺栋、李氏、谢玲珑行礼。 贺栋望着第一辆华贵漂亮的马车,目光惊诧。江易立刻解释道:“此车是曾爷爷花重金从长安定制的,他听说何爷爷来潭州府小住,特意让出来给何爷爷坐。” 何屠夫让着贺栋和李氏先上车,江易待三人上去,朝谢玲珑打了手势,见后者点头同意,便上了马车陪着三位长者说话。 后面的马车由江四海驾驶,四小上马车盘腿坐下,吕青青瞧着对面眉头紧蹙苦恼全部摆在漂亮小脸上的贺知彬不由得捂嘴轻笑。 谢玲珑抚摸怀里小白软绒绒的白毛,对于贺知彬瞎吃醋很是无语,他今年才七岁,还是屁大的孩子呢,就冲他这双放电桃花眼和贺府三十五岁无子方能纳妾的家规,以后长大去了长安定会被一堆堆的高门贵女爱慕追求,到时不晓得还记不记得她这个儿时伙伴。 两辆马车出了潭州府,从近至远花去大半天时间终于看完五处宅院、庄子,最后谢玲珑听取三位长者的建议,用八千两银子买下岳麓山旁边一座面积达三百亩地的大庄子,又多花两千两银子买下四百多亩田地和两座小山,跟江芳老太太去年赠的那一千亩肥亩正好连成一片。 大庄子跟潭州谢府正好是潭州府的一东一西,隔着一条宽宽的湘江,路程近二十里,来回一趟得坐船渡两次湘江走近四十里路,达到谢奇阳的要求。 大庄子离岳麓山只有两、三里路,是附近离湘枫寺最近的庄子。 庄子原主人是个官员,即将回老家长安任职,其爹娘和妻孩已提前搬走,他认得贺栋夫妻,也知道远近闻名的玉女谢玲珑,把五十个干粗活的奴仆、奴婢和家具做为添头相赠,留下卖身契。谢玲珑回赠空间产的十颗西红柿,枣、梨、桔子、桑葚各十斤,官员喜出望外,跟她交了朋友。 双方签下契约,在江易的帮助下,谢玲珑当天就拿到了写上她名字的房契和田契,成了真正的潭州郊外小地主。 当日下午何家首批奴仆赶到贺府。谢玲珑派徐嫂去新庄院带着五十个粗使奴仆在两天之内把要住的房屋收拾出来。 江易派管家给新庄院送去全新的被褥、锅碗等等。 贺栋亲笔给庄子写上门匾题名:福乐居。 二月十三黄道吉日易出门、迁新居,张家村庄子只留两个奴仆看家,其余人包括两位大学士坐着江易派出来的马车队一大早出发,未时初抵达福乐居。 等待多时的谢嫂令奴仆放起鞭炮,砰砰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远扬,马车队在大庄子正门前停下,庄里十个奴婢鱼贯小跑而出,每辆马车边站一个,恭敬无比的问过之后方撩起车帘,小心翼翼侍候着主子下车。十个穿戴利落奴仆分立在大门两侧,齐声道:“恭迎老夫人、夫人们、小少爷们回府。” 张巧凤和六个儿媳妇哪见过这架势,脚踩在地上都觉得有点飘,竟然怯的不敢往前迈步子。 何七雪抱着小胖墩谢平安,抬头瞅见刷着朱红色漆铁门最上面挂着一块红色大匾,用金粉写着“福乐居”三字,金字反射光芒刺目,低头眯着眼又瞧见门前两只人高瞪着圆眼威武的石狮,左右一望看不尽头的近丈高的厚实围墙,真是气派十足。 何七雪曾在潭州谢府小住,还见过谢林和何氏探亲回谢族时的排场,有些见识,倒没被震住,只是有些恍惚,不敢相信眼前如此漂亮气派的庄子是她的新居。 何家五个宝和十个孙子刚才从马车的小窗里便远远瞧见前面有座庞大的庄子,没想到竟是新家,纷纷傻了眼。 “哈哈哈!”爽朗豪迈的笑声自庄子里传出来。 第61章 迁新居平安吐言 七雪驱刁奴 一袭深褐色交领绸缎长袄红光满面的何屠夫率先走出来,直奔张巧凤,笑道:“夫人,一路辛苦。这是珑妹子前几天置的新庄子,你看看可好?”竟是拉起她布满茧子的手,亲自带着走进正门。 庄子原主留下来的奴仆们都是懂眼色的,见老夫人虽是村妇出身没见过世面,却很受老太爷尊敬重视,均收起轻视之心。 谢玲珑身着鹅黄色矮袄下穿紫红色小裤,何阳正一身崭新湛蓝色衣袄裤子,两人笑眯眯手牵手走出来,向张巧凤问好过礼,又挨个向众位长辈行礼,“娘!”“姑姑好!”“大舅舅、大舅妈、大哥哥、三哥哥、七哥哥好!”“大伯、大伯娘、大哥、三哥、七哥好!” 两小一路问安,新添的奴仆们牢牢记住了众位主子的身份。 谢玲珑笑道:“娘,舅舅,舅妈,哥哥们,快先进庄子歇息洗把脸,用过饭后再听我细细说来。” 谢嫂带着奴仆将主子们迎进正门,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进行,六位奴婢分别找上将要长期侍候的何家六宝的夫人,五位奴仆分别找上何家五个宝,自报姓名后带着他们和十位小少爷去各院认个门洗把脸。 荷花抱着谢平安,马嫂和吴嫂背着包袱,何七雪由谢玲珑亲自带路自正门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宽达三丈能过马车长长的青石路,路左侧是庄子围墙,右侧是各院的院门。庄子十九个院子,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十九座院门,每座院门前均蹲着两只比大门前小一号的石狮,用心一数正好三十八只石狮子。 十九个院子都是四合院格局,里面各有十九间房,青瓦白墙木窗,古朴大方,简单中透着贵气。 青石路走到尽头右转弯,一侧是花园、池塘,一侧是洗衣房、大厨房、粗使奴仆居所等到几排房屋。 正门第一个院子是何屠夫、张巧凤居住,第二个院子是谢玲珑一家四口居住,第三个院子是何大宝一家五口,第四个院子是何二宝一家三宝……依次顺延直到第九所院子是两个大学士居所和学堂,第十所至第十九院子做客房暂时空着。 谢玲珑详细介绍道:“娘,庄子原来的主人是正六品上潭州长史,按照朝廷制度必须同品级或是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买下庄子住进来。潭州好几个富商看中这庄子却没资格买,价格就从八千两银子跌到了六千两。我是凭着护国寺一等供奉的身份享受了特权才能买下庄子。” 平唐国规定官员在偏远人烟稀少的城府远郊建官宅面积可比在繁华人口稠密城府内增加三倍。 福乐居原主人官职是正六品上,若是当初建在潭州城府内或近郊面积就得缩小三倍。 “庄子建了十二年,那长史不知道会调回老家任职,去年秋季刚花了五百两银子重新刷白大修整过。” “那长史是北方人,庄子依山畔江按着北方大宅院模式而建,后门出去是片槐树林,走出一里路就是咱们家的一千四百亩地和两座山。” “老太太赠的一千亩地,您是知道的都租给村民们种了。新买下的四百亩地我想在张家村一样交给外公和舅舅打理呢。” “我的心肝,娘谢谢你凡是好事都想着家里的亲人。这几天你不在家,你外婆和舅舅、舅妈、哥哥们竟念着你。”何七雪内心抑制不住激动,回想去年正月在潭州谢府时她和谢奇阳还为给谢家各院孩子压岁钱开销大心疼,如今便住进六品上官员的大庄子,吃穿用花都不愁银钱,一切富贵都是女儿带来的。 “娘,您看福乐居可值八千两银子?” “值!”何七雪绝对相信老爹和女儿的眼光。 谢玲珑笑靥如花,扭头望着荷花怀里两只眼睛不够看东张西望的谢平安,道:“小弟弟有没有想我啊?” 谢平安极度亢奋中突然张嘴用稚嫩男童声音欢喜叫道:“想呢,想吃姐姐变出来的好多吃食!” “安伢子!” “少爷?” “小弟弟!” 众女停在原地均目瞪口呆盯向谢平安,在张家村时,无论谁逗他教他都不会说话,今天开口还把话说得如此流利清楚,比张家村两、三岁的娃娃都顺溜清晰,实是太突然了。 谢平安乌溜溜的眼睛睁大,半晌觉得自己做了很大的坏事,两只小包子一样胖手捂住嘴巴,害怕的嘴一瘪呜呜哭起来。 谢玲珑高声道:“安伢子今天住新房不许哭,你何时会说话滴?”心里紧张以为是小白教平安说话。她怕空间的秘密泄露出去引起大祸,多次嘱咐小白和空间的灵兽在人世间除了她之外不得在任何人面前说人言。 谢平安最怕最爱的就是这个漂亮的小姐姐,连忙收声,只是泪水泛滥成灾。 何七雪心疼的忙从荷花怀里接过谢平安,哄道:“莫哭,告诉娘,谁教你说话的?” 谢平安支吾道:“从去年秋天起,王秋丰哥哥每天抱着我去河边玩一会儿说话。我叫他不要告诉别人,尤其不要告诉姐姐,要是他说了,姐姐不但打我还不跟他玩。我快就要一岁了,姐姐说我一会说话就管教我。” 王秋丰今年十三岁,智力等同五、六岁的孩子,竟被不到一岁的谢平安玩的团团转。众人均惊诧无语。 谢玲珑心里赞叹空间灵水果然效果超强,小弟弟在娘肚子里时喝灵水变得如此早慧。 何七雪欢喜的亲儿子胖乎乎的小脸蛋,欣慰自豪道:“我的儿,你今日让娘开了眼界了。你在平安寺里生的,和泉大师亲自给你赐过福,你竟比你姐姐婴孩时还聪明。” 谢平安小脑袋扎进何七雪香喷喷的怀里,脸蛋蹭着娘柔软的胸口,再接再厉撒娇道:“娘,我想玩不想被姐姐管教。” 何七雪目光宠溺,抚摸儿子黑亮浓密的头发,柔声道:“你姐姐只是说的玩笑话,你才一岁管教什么,待大点再说。” 谢玲珑根本回想不起来何时跟谢平安说过这样的话,抚额道:“你这个小坏蛋,让荷花抱你,快别累着娘了。” 谢平安扭头朝姐姐哼叽几声,向她张开双臂道:“姐姐,抱抱。” 荷花得令上前接过谢平安,在他白嫩漂亮的小脸蛋亲了几下,哄道:“少爷,小姐抱不动你,你快快长大练会武功,将会倒过来抱小小姐。” 众人说笑着迈进第二院的院门,里面两个中年奴婢立刻走上前,朝着个子高挑身材苗条看上去十六、七岁秀丽英姿的美少妇跪下,磕过头后道:“奴婢秋云(冬月)给夫人、小姐、少爷请安。” 皮肤黑小眼体胖的奴婢是秋云,身材清瘦颧骨高鼻梁扁的奴婢是冬月。两人曾是原庄主院里的二等奴婢,干着与徐嫂一样的活,负责迎来送往见过场面,机灵腿勤,相当会察颜观色,在众仆中最为稳重,被谢玲珑特意挑选来放在本家院子。 何七雪微点头,温和道:“你们对庄子熟悉,这几日的活就多干些,辛苦了。” 两奴婢被前主抛弃,对待新主人难免惶恐,特别眼前这位是买下庄子手握她们卖身契正主子的娘,听了最后一句,暗觉这位体贴入微不是那种上来就要刁难立威的人,只是许多贵妇看上去温柔善良,其实在后宅里阴狠的一句话就能置奴仆于死境。战战兢兢答道:“是。”快步上前接过吴嫂和马嫂的包袱。 荷花被卖过四次,自然理解两奴婢此时的心情,朝她们眨眨眼,暗示不要惧怕。 何七雪环视四周,大门进去是近四分地铺着青石板平整宽敞的院子,左右两侧分别种着两棵桂花树、两株玉兰、两株腊梅,桂树下置着一张八仙石桌下设八个梅花石凳,东、西、北三面各有房屋数间,还配有内置摇井的厨房和专门的浴室,整体比浏阳县的家大出一倍,门窗墙壁雕着吉祥云兽植物图案,屋顶房檐立着小石兽,精致贵气了数倍,听到十九个院子都是同样格局,爹娘、哥嫂、侄子们也住上这样的气派贵气的院子,喜不自胜的同时对女儿更加感激。 谢玲珑牵着何七雪去参观各个屋子,看着后者眼里流露出的震惊和喜悦,道:“娘可喜欢?” 何七雪笑容满面,自豪道:“这可是六品上官员的官宅,心肝宝贝珑妹子买来孝敬让我住,我怎会不喜欢?就是你爹爹来了,也会一眼喜欢上。” 全家人怀着新鲜喜悦的心情在何屠夫夫妻居住的第一院吃饭,一共三桌,厨师是谢玲珑从福临门调过来的,厨艺高明,用空间里的灵兽、山珍、蔬菜和潭州城府大店铺才有的干海货做了六凉十二热菜一汤。 何屠夫一时高兴跟儿子们喝酒醉了,站起来想去方便,旁边侍候倒酒的一位中年白脸奴婢忙放下酒壶抢步上前双手去扶,借机将胸前软肉往他结实的右臂上蹭。 何屠夫虽醉心却明白着里面的暗示,恼怒被看成色鬼,用大力挥臂甩开,大吼道:“一边呆去,老子只让堂客和孩子们扶!” 震天雷似的吼声惊得众人纷纷站起,那白脸奴婢跪着浑身颤抖低头伸手自扇耳光哭道:“奴婢不知老太爷有忌讳,奴婢错了。” 叭叭叭,响亮的耳光声和白脸奴婢极力抑制的哭泣声,使得热闹的气氛迅速沉闷起来。宽敞明亮的大厅里新老奴婢、奴仆们惶恐的跪下。 张巧凤惊愕的望着何屠夫,过去双手扶着他,低声劝道:“今天高兴,你怎么发这么大火?你要去做什么,我跟着你去?” 何屠夫搂着她的肩道:“那就劳烦夫人陪着我去吧。” 张巧凤臊得脸颊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惜何屠夫劲大紧紧搂着不让她脱身,待出了厅门入了卧房关上门就握拳打他的胳膊,咬着牙哭笑不得道:“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一会儿夫人,一会儿堂客,你又不是官家老爷,胡乱叫什么?” 何屠夫心里感慨说:我是朝廷册封七品武官真正的官老爷,只是被奸人所害不得不离开军队漂泊到此。双手搂着她笑道:“夫人莫恼,你不喜欢我在奴仆面前敬你爱你?” “孙子外孙女外孙子加起来都十三个了,还讲什么爱,传出去羞死人了?”张巧凤朝地假啐一口,眉眼却是含着欢喜的笑。 何屠夫满身酒气,目光却是真诚深情,握住老妻的手,认真道:“夫人,你十六岁跟着我吃苦受累,今日我们托珑妹子的福气终于过上呼奴使婢的日子,我要好好补偿你。我这几日住在贺府,看到贺老哥对李大嫂十分体贴,我也是在向他学。” 张巧凤感动的自心里溢出幸福,道:“坤哥,我不苦。你对我很好。我一直很满足。” “你比我少十岁,成亲之后天天侍候我,给我生了七个儿女,怎么不苦不累?”何屠夫感慨一声,感觉肚子有些胀尿憋急了,打趣笑道:“潭州府红铜制的雕花尿桶,你先去使过我再使!” 饭厅里何七雪心生警惕朝那白脸奴婢训斥道:“老太爷身边有侍候的奴仆,谁给你的胆子往跟前凑的?” 白脸奴婢停止动作,狗一样手脚并用爬至,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哭道:“奴婢以前是专门侍候主子用饭的,主子喝醉酒了就由奴婢扶着送回房歇着。” 何七雪望向跪在地上的秋云和冬月,两女轻轻点头只是眼神有些闪烁似有隐情,颇有气势的喝道:“来人,将她关在屋里禁足,待查清她所言真假再做处置。” 徐嫂跟吴嫂使个眼色,两人站起将白脸奴婢架着押走。 一直旁观的谢玲珑暗中夸赞外公、娘亲威武。 何家众儿媳呆呆的望向丈夫,期盼能得到解释哪怕是个眼神暗示都行,岂料都被无视。 何家五宝跟何屠夫同坐一桌,自是知道原因,只是天下间有哪个男人愚蠢到跟堂客说老爹绯闻,那不是等着日后天天被堂客笑话吗? 众人吃饱饭倦意袭上头,参观何七雪居住的第二院后回各院休息。 何七雪却不能休息,从秋云和冬月嘴里问白脸奴婢的事。 原来白脸奴婢出身青楼,多年前年少有点姿色劝酒歌唱的入耳,被一位商人看中买回去做妾,后来转赠给旧主人的老爹当陪床奴婢。她在青楼吃了密药无法生育,年纪大了没了姿色却很风骚不安份守已,被旧主人的娘放到饭厅里侍候主子、客人用饭,平时也就那旧主人的老爹喝醉酒了由她陪回去休息,其余的男人哪轮得到她来侍候。这次旧主人的娘特意把她抛在庄子不带走。 何七雪眉头紧蹙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的命是可怜,但不该自甘下贱。珑妹子,娘要将卖身契给她,将她逐回府去!” 谢玲珑点点头,暗道:娘这招高明,看似轻饶白脸奴婢,其实是重罚,还得了善良的美名。在平唐国在青楼待过的女子要是离开主家,就是死路一条。吴嫂清这么勤劳能干的良家妇女都难以生存,更何况这个懒惰靠色相吃饭的白脸奴婢。 果然,秋云和冬月原以为白脸奴婢会被卖掉,听到只是把她赶出去,均跪下道:“夫人仁慈。”“我们跟她好歹相处十几年,替她多谢夫人开恩。” 何七雪又问出几个有赌钱、乱传话毛病的奴仆奴婢,一并打发了。 当晚那白脸奴婢拿着卖身契出了庄子,她身上有多年的积蓄大概一百多两银子,过湘江到潭州城府住进客栈,几日后跟着镖局的车队回到永州老家,一进屋被亲人嫌弃打出去,夜晚孤身去县城投客栈的路上被几个无赖拦截抢光了银子。 她没有任何手艺,又不愿吃苦,不得不干起老本行出卖身体,青楼不收她,只能当最下等的暗娼,饱一顿饥一顿,离开福乐居不到半年就在夜里去见熟客过桥时被一个醉鬼推入河里溺死。 这些都是后话。却说即将举办菩萨生日大典的湘枫寺,夜静更深,突然间自山下飙来一阵古怪的旋风,深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几百个黑影行走无声自山道疾奔向寺院。 第62章 外门护法立威 和泉千里会玲珑 这些黑影是以和泉为首的三百名护国寺僧人。 此次典礼对湘枫寺意义重大,和松主持担心香客人数过多引起骚乱,特意向护国寺请求增援。 和泉做为外门护法,携带三十四万两巨银银票,任务艰巨,挑选三百名僧人,其中武僧二百名、医武僧一百名。 众僧从长安出发时已是二月上旬,时间紧迫,一路白天歇息夜里赶路,终于提前两日赶至。 沉寂黑暗的湘枫寺院门砰的大开,各殿灯火通明,和松主持为首,身后一百多名僧人迅速在院门前整齐排成四列,爽朗洪亮的声音响彻夜空,“阿弥陀佛,和松与湘枫寺众僧恭迎外门护法!” 和泉瞅着袈裟穿戴整齐精神抖擞的和松,冷冰面无表情的小脸突然间闪出一丝诡秘的笑容,行过他身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师哥警惕性蛮强,这么早就发现我们了。” 和松笑眯眯道:“这两天我夜里一直不敢睡,实是怕师弟偷偷潜入往我的热被窝里塞些东西。” “你知道了?”和泉轻哼一声,率先进了寺院。他如今是外门护法,地位比护国寺长老还要高,比外地各一类寺院主持高出两个品级。 这一路途经几十座寺院,和泉突发奇想带着众僧在头三夜假装贼匪、恶道士夜袭三座寺院,竟然每次都极为轻松的迷晕所有僧人,气恼三院寺院的僧人戒备心太差,将几只死耗子丢进三位主持的被窝做为警示。护国寺和原主持得知此事,将那三位主持就地免职,派遣新的主持,并下发寺里内部密文通报。 和松想到那三位倒霉的主持师弟在信里没出息的哭诉,要他务必请一等供奉谢玲珑替他们求情,道:“师弟还是心软啊,要是我直接往他们被窝里丢个女施主,直接让他们破戒还俗,连和尚都没得做,这样才对所有的主持真正起到震慑效果!” 和泉嘴角微动,回头望向和松,老家伙嘴巴紧闭一脸庄严正气凌人,仿佛刚才出香艳阴损主意的是别人,冷声道:“师哥如此智慧,只在湘枫寺当主持委屈了。” 和松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大叫出声道:“师弟,你可别跟和原师哥说把我调回护国寺,我还想在任职期间建好岳麓书馆。我在玲珑供奉那里发了誓,定把书馆建好,不然死后坠入地狱。” 和泉道:“师哥为了不离开湘枫寺,佛祖面前说谎言。你就不怕我去问玲珑供奉?” “师弟一路劳顿,先去吃斋饭可好?”和松琢磨着眼前这位心思不比常人,弄不好真的会跟谢玲珑对质。昨天信鸽将长安的密信送来,让他回长安升职为护国寺长老。他在湘枫寺当了二十年多的主持,想着临走为寺里办件实事建好书馆再走,直接把信烧了当作没收到。 和泉用过饭,和松请他至香房单独谈话,端上这个季节连长安都吃不到的特大号桑葚、杏子无比殷勤的款待,转弯抹角说出心思。 和泉吃下桑葚唇齿生香,小脸疲惫之色渐散,心里猜出两样水果都是谢玲珑所赠,微露笑容,道:“师哥为何不跟玲珑施主讲,如今她在和原主持和众长老心里地位崇高,一句话就能将你留下来。” 和松喜道:“玲珑供奉已答应帮我,只是还得有人替她传话给护国寺才好。她和家人刚迁居至寺院山脚下,师弟明日跟同我去接她,如何?” 和泉露出大大的笑容,点点头道:“只要她亲口跟我讲,我便立刻给长安写信,请和原师哥将你的任职延期。” “哈哈哈,好!太好了。”和松高兴的直拍大腿,找和泉帮忙的主意还是谢玲珑出的,看来还是小孩子了解小孩子。他打量着和泉,突然间想起护国寺规定外门护法需还俗在军中任职,和泉此行之后得还俗去北寒军营,难怪刚才他听到“连和尚都没得做”,神色冰冷语气古怪,原来是敏感想起自身的命运。 和松目光怜惜,道:“师弟,你今年可有十岁?” “十三!” 和松望着目光清冷默不作声吃着灵果漂亮的像仙童的小师弟,想到他即将进入艰苦的北寒军队面临敌军的刀枪箭雨性命随时不保,如同当年初见他时心里生起怜悯。 半夜山里起风,清晨下起小雨,站在湘枫寺的望枫亭远眺,岳麓山烟雨朦胧,山下居住的农夫挑着扁担装满绿色蔬菜的簸箕去码头过江售卖,湘江像一条宽宽的银带,来往的船只穿梭其中,灰青色的潭州城府古老庄严,城门为生计忙碌奔波的百姓川流不息。 用过午饭,休整几个时辰神采飞扬的和泉和和松主持带着二十名僧人下山至福乐居。 何屠夫、何家五个宝、何家十一个孙子出来迎接。 众人来到第一院宽敞明亮的正厅按俗家身份年龄就坐,何屠夫与和松主持上座,其余人坐在两侧,二十名僧人站在众人身后。 四十把座椅之间的二十张方桌上均摆着新鲜欲滴的九种灵果,空气里弥漫着浓郁诱人的果香,便是在护国寺吃过御赐产自全国各地水果清心寡欲的众僧也禁不住轻咽口水。 何屠夫热情无比的招待众僧吃灵果,见无人动,便亲自端着果盘招呼,明泉就近拿了一颗红艳似火大如鸡蛋的枣放入嘴里,和松微点头众僧这才都取了一个灵果品尝。 午睡中的谢玲珑被唤醒急忙爬起来,小白四脚朝天躺在贵妃椅的毛毯上享受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被荷花精心侍候着,不多时齐腰的乌亮的头发被扎成两个麻花辫垂于胸前,铜镜里出现一个粉琢玉雕的小仙女。 小白喵喵叫两声蹿至谢玲珑怀里,一人一兽在屋外吴嫂的催促下出了门。 谢平安掀开主屋厚厚的布帘先是探出小脑袋,然后跑至院前叶子深绿的桂花树下,挥舞两只小胖手道:“姐姐,我跟你一起去见漂亮小和尚。” 何七雪从主屋走出来,紧张道:“安伢子莫乱讲。那是给你赐过福的和泉大师,不是小和尚。” 谢平安吐吐小舌头,被满脸宠溺担忧的吴嫂双手抱起来,道:“小少爷,您昨天会学话,今天就会走路连带着会跑,新家都是青石板路,可得小心点别摔。” 谢玲珑不想让众僧久等,道:“小弟弟要乖才能去。”看到还在穿开裆裤的小家伙严肃的点点小脑袋,忍俊不禁叫荷花抱过他一同去。 众人相谈甚欢,听到门外奴仆禀报,二十名从长安来的僧人早闻谢玲珑大名,却是第一次见她,不由得好奇,齐刷刷望去。 谢玲珑信步迈进门,目光直视,第一眼便看到坐在中间与众不同的和泉,见他头戴赤色崭新僧帽,身穿赤色镶着十几颗闪亮宝石的专制小号袈裟,不沾半点泥土的洁净的黑面白底黑底僧鞋,浑身散发清冷孤傲的气息,面容俊俏如同画中金童,每次看都觉得无比惊艳,想着些次他为护送香油钱巨银票奔波几千里,行至厅中间,发自内心感谢朝他和二十位黑衣风尘仆仆的僧人鞠躬,真诚道:“和泉大师和众位师傅一路辛苦了,稍后在我家吃些菩萨赐的灵果,喝点灵蜜茶歇歇再回湘枫寺可好?” 二十名僧人哪敢受一等供奉的礼,连忙放下吃了一半的灵果,双手合十,齐声念了一句佛语“阿弥陀佛”。 其中一名年龄大的医武僧动容道:“多谢玲珑供奉体恤。我们习过武常行远路,这点路不算什么。” 一名年青的武僧激动的指着身前一盘澄黄大如皮球的灵梨道:“原来这些是菩萨赐的灵果,难怪从前都未见过,如此好吃。” 谢玲珑点点头,道:“我刚才已让厨房用灵蜜熬茶,很快端过来请众位师傅品尝。灵蜜可解疲劳。” 时隔一年,和泉再见谢玲珑,小小的人儿穿着玫瑰红色圆领开襟锦缎短袄鹅黄色小裤粉色绣花锦鞋,吹弹即破白嫩的肌肤,柳叶弯眉大大的杏眼,仿佛涂抹了胭脂般菱形小嘴唇,时常闪现迷死人甜美的两个梨窝,似画里走下来绝美小玉女,娇嫩的声音体贴亲切问候,想着她数次大方相赠礼物不求回报,特别是将灵兽小黄送给他解决了护国寺千年来的大难题,古井无波冷冰冰的小脸禁不住绽放笑容,随着心意起身走至身前,握住她的一只光滑柔软仿若无骨的小手,带着歉意道:“去年夏、秋两季我忙着参加外门护法竞选,没能来平安寺守护你。” 小白喵喵叫了两声,跟谢玲珑道:玲珑姐姐,这个小和尚身体里磅礴的气体更加浓密。他好像很厉害。 和泉低头看小白,突然间惊诧道:“一年了,你的这只小猫怎么没长大呢?” 小白时常占据小白猫的肉身,灵气过多导致肉身生长比普通的猫慢上一百倍,已经有许多人问过谢玲珑此事,这是它的忌讳,郁闷的双爪挠圆圆的小耳朵,气道:玲珑姐姐,他竟然取笑我,你要为我报仇啊。 谢玲珑暗笑小白小心眼,也是想逗逗总板着脸的和泉,上下打量他故作惋惜短叹一语双关道:“是啊,你说他怎么就只长年龄不长个子呢?” 和泉小脸一瞬间脸臊得通红,幽怨的瞟了她一眼,嘴唇微张轻叹一声。 和松主持瞧着冷酷淡漠将同寺师兄耍得团团转的小师弟在五岁的谢玲珑这里吃瘪,扑哧大笑将刚吃进嘴里的枣肉喷出来。 众僧强忍着笑,均偏过头去,差点没憋出内伤。 若在往常和泉早就拂袖而去,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可是今日望着甜美可爱的小人儿怎么也发不起火,就想着能让她高兴满意,腾出一只小手抚摸小白,道:“你的小主人是不是每日只给你吃素不给你吃鱼,所以长不大?” 谢玲珑见他出乎意料的没有恼怒,对他好感更添一分,笑道:“浓缩的都是精华。我的小白非寻常猫能比。” 和泉红晕渐褪,漂亮的丹凤眼绽放钻石般闪亮光芒,笑道:“浓缩的都是精华,好一句禅语,让我茅塞顿开。敢问玲珑供奉,小白有何不同之处?” 谢玲珑道:“小白是菩萨赐给我的灵兽王,送给你的小黄还是它的部下。知道吗,你刚才把小白惹生气了。” 和泉尴尬的搓搓布满茧子的手掌,侧迈一步背朝众人,这个角度只有谢玲珑能得到,俯下身在小白耳边低语道:“灵兽王俊美无双,神俊似虎,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我们交个朋友怎样?” 小白平时机灵无比,就是一听好话就晕头转向,被哄得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喵喵叫两声。 和泉把握时机手一探便将小白从谢玲珑怀里举起,而后迅速温柔的环在臂弯里,乐道:“玲珑供奉,灵兽王通人性,你瞧,它让我抱着原谅我了。” 何家众孙见和泉比去年和蔼可亲许多。何阳正跑上来问他何三宝、谢奇阳、谬小松的情况。 和泉见谢玲珑目光期待,便耐心的细细说着三人在护国寺居住的事,又讲小黄在寺里如何大显神威。众小听到精彩处无不欢呼大赞小黄。 一直安静的谢平安终于按捺不住,在荷花怀里扭动身子,张开双臂叫道:“俊俏小哥哥抱我。喜欢你!” 和泉把小白交还谢玲珑,过来张开双臂接过谢平安,冷不防被小家伙扑上来热情的亲了两口,脸颊上留下口水印,却也不显脏,踮了踮小家伙的身子,道:“平安小施主沾了你的福早慧,个子体重能远胜寻常婴儿,好好养着他吧。” 谢玲珑取来白帕子给和泉去拭去口水印,跟笑成一朵花的谢平安道:“小弟弟,你以后要有和泉大师一成的智慧就好了。” 和泉已被人夸奖到麻木,听到谢玲珑的赞赏,却是微笑。 何屠夫在得知和松出家前在北寒之地当过兵杀过敌军,总算是找到知音,聊得不亦乐乎,不时豪放大笑出声。 四个奴仆提着两个高一尺的砂茶壶、端着几十个画有兰花图案的瓷口杯鱼贯而入,随着茶壶里呈碧色的茶水倒进口杯,一股奇异甜味的花香在空中飘散开,刚品尝过灵果的众僧鼻子微动均是嗅到茶香。 谢玲珑笑道:“这是灵蜜和碧螺春煮成的灵蜜茶,请趁热喝吧。” 众僧喝下苦中有甘香味醒神的茶水,多日奔跑的疲惫解去一半,神清气爽,赞叹不已。 谢玲珑招过倒茶水的奴仆,认真道:“可给两位老师送去灵蜜茶?” 空间里的蜜蜂刚放进没半个月,所产的灵蜜有限,暂不售卖,只给亲人和好友们吃。 伍荣和范齐大学士滴酒不沾,偏爱饮茶。谢玲珑就用灵蜜煮各种品茶款待他们。 灵蜜茶老少皆宜,众人尝过一次便会爱上,何屠夫喝灵蜜跟喝酒一样上了瘾,每日都要喝两杯。 奴仆急忙低头恭敬的道:“小姐,刚才灵蜜茶煮好时,已按您的吩咐送去一壶,还有四种灵果和九湘斋的四样小点心。昨日小的去送时,两位老师称赞小姐有心每次都想着他们。” 谢玲珑只是轻笑,道:“你留意一下,看他们偏爱哪种灵果,来禀报我。两位老师远离家人到此,我们理应将他们看成亲人。”家里现在人口多,奴仆都是新的,难免有疏忽的地方,她重视两位老师,奴仆平时不说多重视他们,也不敢怠慢去了。 和泉逗弄着谢平安抬头望去,谢玲珑抱着小白站在何屠夫身边跟和松主持谈笑,不由得心赞她体贴入微,天生一颗玲珑心。 谢玲珑收到和松主持暗示,朝众僧肃容道:“菩萨念在和松佛心虔诚,让他主管修建岳麓书馆。请各位师傅向护国寺禀报。” 众僧吃了灵蜜茶、灵果,怎好拒绝,齐齐望向和泉,后者肃容道:“我立即向和原师哥禀报此事,请玲珑供奉放心。” 和松主持得了和泉当众许诺,一颗心彻底放下来,由衷的感激道:“多谢师弟成全。” 和泉见时机成熟,将多话张牙舞爪胖乎乎的谢平安交还何屠夫,道:“玲珑供奉,请借一步说话。” 两小去了书房关上门。和泉背对谢玲珑,解开袈裟和上衣,取下在胸口紧贴肌肤绑的黑色小布包,穿好衣服转身双手将小布包递给她,道:“这是护国寺给你的香油钱,请在此清点。” 谢玲珑摸着还温热的布包,放在矮短的几案上打开,里面银票叠放整齐用三层薄薄的油纸包着,面额一万两的银票三十四张、千两银票的九张,百两、五十两、十两的几十张,数额还出几两几分银子,应是护国寺为和泉携带方便凑得整数,道:“这一路你都把它系在身上?” “嗯。” “那沐浴时呢?”谢玲珑仰视着他,求知欲很浓的模样。 书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和泉脸蛋通红,稠密浓黑的睫毛低垂,突然探出双手捧住谢玲珑的小脸蛋,两个大拇指指肚在她脸颊小梨窝上温柔的揉搓,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丹凤眼迸发出精光,认真道:“小僧十日未沐浴浑身臭味,特来熏玲珑供奉。” 谢玲珑乐出声来,他身上没有异味,反而有淡淡的佛门松香味好闻的很。 和泉笑得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松开双手,又变脸一本正经道:“你不怕我?” 谢玲珑真诚的道:“你像个冰块不爱笑,但是我什么要怕,你又没长三头六臂,而且你还帮过我。”数着手指慢慢道:“你给我画得长春诀人物栩栩如生简洁易懂,为我报仇雪恨除掉湘江帮,帮我家请的两位大学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照顾我爹爹、两位舅舅,帮我火烧咸阳侯府……多谢你。” 小黄将调查的结果用兽语告诉猫头鹰禀报谢玲珑,那夜火烧咸阳侯府的人是和泉和十位武医僧。 和泉目光惊诧,略发的觉得眼前小人神秘,道:“都是小事不足挂齿。你多番赠我礼物,特别是小黄为护国寺立下汗马功劳,我多谢你才对。” 谢玲珑见和泉嘴唇右下角的胭脂痣跟她手掌开启白府空间的痣相似,道:“你的这颗痣很好,是个吃痣,你口福好。” 和泉苦笑,就是因为这痣给他长相添了妩媚,他是堂堂男儿并非女子,若无此痣就好了。 谢玲珑目测和泉身高不到一米三,他今年十三岁了,比她整整大了八岁,却只高半个头,联想到小黄在寺里打探到他的凄惨身世,他是被亲人遗弃在雪天荒野的孤儿,若不是被外出义诊的医僧及时发现就会活活冻死。他这样的人在婴儿时也应是极漂亮的,他的亲人怎么如此狠心。他长不高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没有亲人疼爱心情郁结烦闷。他的遭遇跟她前世少女前期一样,她也是被亲人遗弃的孤儿,连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谁,她在未结婚之前一直灵魂深处一直有着孤苦伶仃的伤痛。 和泉突然见谢玲珑小脸凝重杏眼含泪,惊慌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说着将她抱起放坐在书桌前的座椅上,紧张的给她的右手腕把脉,摇摇头道:“脉象平和,蕴藏着雄厚的生命力,没有事啊。” 谢玲珑跟和泉近在咫尺,小小的右手掌抚摸上他饱满美玉般白净的额头,柔声道:“我没有事,只是心疼你小小年纪,就没有亲人的关怀。其实你不要难过,没有亲人,师父也去世了,但你还有许多的师兄弟。寺院里的生活清苦,却比在凡世里无依无靠漂泊强些。” 和泉一怔,小人儿竟然说出这番贴心的话来,似温暖的阳光晒进他的心里,自从严厉的师父去世、玄灯师叔外出云游,已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 谢玲珑道:“和泉,以后你要多想愉快的事常笑笑,好不好?”她这一世很幸福了,祈祷着他也会幸福。 和泉被谢玲珑两只小手抱住,她软软的小身子贴上来,鼻间嗅到一股十分好闻的甜香,耳边响起她轻柔充满关怀的低语,“你在很远的潭州,有个好朋友谢玲珑,她有只雪白的灵兽叫小白,她偶尔见到湘枫寺的和尚,就会想到你。你是有人惦记的呢。” 和泉僵直紧绷不适应的身体渐渐放松,张开双臂拥抱谢玲珑,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道:“日后我也会想起你。” 第63章 君臣斗七雪封县主 谢进士御宴答帝问 两人经过此番亲近不少。 和泉像个大哥哥般考察谢玲珑的武功,她的长春诀练习得差强人意,晓得她不喜欢练功、写字,并不勉强,她完全不必要像他这般事事都要精通活得很累,婉转的问她有什么爱好。 谢玲珑想起空间的菜田和药田,跟他谈起植物、草药种类。 和泉学医也学药,精通草药,想不到她竟对这些感兴趣,便讲起平唐国盛产和紧缺的草药各有什么。 谢玲珑记住紧缺草药的名字,准备日后就在空间里面种植这些。 两人谈笑甚欢,怎奈时光流逝飞快还有要事,谢玲珑并不避讳和泉,转身背对他将银票全部收入空间。 申时初,远道近万名香客们已齐聚潭州城府,大小客栈爆满,就连远郊的客栈都人满为患。找不到住处的香客在岳麓山、湘江岸边、潭州城里游览,静待夜晚到来参加典礼。 穷得卖掉大批奴仆、奴婢的谢林借机将清理出几座院子以高价短租出去小赚一笔银钱,臭名远扬平日无人问津的潭州谢府终于人头攒动热闹起来。 众僧浩浩荡荡将谢玲珑请入湘枫寺,何屠夫、何七雪、荷花和马嫂陪同。 和泉在寺院召集所有医僧宣布道:“典礼过后将为潭州府百姓义诊三日,本护法每日将为前十人诊断病情。” 在平唐国义诊的人,必须拥有官府颁发的医师证。为防止骚乱,同一地点义诊的医师超过二十人得由当地官府官文批准并设置官兵维持秩序,超过五十人就得上报州府备案,超过百人得由朝廷批文。只有护国寺的外门护法拥有特权可随时带领医僧义诊不用通报官府和朝廷。 和泉为给湘枫寺修建岳麓书馆造声势,吸引更多的书香世家出借书籍,特意临时举办义诊活动。和松主持感激之情难以言表,暗道:小师弟实是面冷心热。 和泉宣布之后,特意跟谢玲珑说起,谢玲珑立刻叫荷花回去报信,让管家王福派奴仆知会贺家、吕青青、廖家、江家、贺胜家、浏阳李县令等家中有病人的亲朋好友,另给永安镇平安堂的李江河带信请他来观摩。 二月十九日子时至亥时,前来湘枫寺拜观世音菩萨一睹玉女芳容品菩萨果的香客和百姓人数达到了十二万,是去年平安寺三次典礼总人数之和。 和松主持宣布建造岳麓书院一事,经费由谢玲珑从去年护国寺观世音菩萨殿的香油钱里支付。 谢玲珑以观世音菩萨的名义宣布将称余下近二十五万巨银和今后数年的香油钱用来治理湘江水患,道:“冬、春两季雨水稀少,湘江水位下降,用银钱召集农闲的百姓挖出祼露于江岸两边的淤泥修筑高高的江堤,连续数年便可起到防备洪水的功效。” 两件事自十几万香客嘴嘴相传,方圆千里人人震惊,尤其是第二件极度危害百姓的湘江水患将有办法解决了,湘江两岸的百姓欢呼雀跃,纷纷到湘枫寺报名参加今冬挖堤。 和泉趁热打铁带着三百医僧在潭州城府八条主街义诊三天,为几千名病人无偿开药方、施银针止病痛。 和泉用银针术治好廖小燕娘的腰病,使廖小燕爹爹的多年没有知觉的双腿有了痛感。廖家人对他感恩戴德的同时,感激谢玲珑提供这次宝贵就医机会。 潭州府各大家族的家主和世家书香门第的老学子听到湘枫寺的种种义举心中敬佩,相继到寺院或是去官府询问出借书籍和手稿的事情。 何屠夫和何家五个宝在湘枫寺的僧殿里面向来自湖南七州各县、镇近千名种菜高手讲授种植西红柿的方法,全部教会又按着官府在编各县、镇菜田亩数的百分之一免费赠送相应的西红柿籽。 吕方正的折子接二连三上报到朝廷,李自原大喜,从长安选出两名出身建筑世家负责过修建皇殿王府的专技官员前往湘枫寺协助修建书馆,宣政殿早朝对着文武百官连下两道圣旨。 第一道旨意大概内容是:湘江修堤防汛乃国之利民水利要事,湖南七州官员全力协助枫湘寺办好此事,赐吕方正尚方宝剑一柄,如有阻碍或贪墨者先斩后奏。 群臣口称“陛下英明,万岁万万岁!”,个别想趁机托关系去往潭州府任水利官职捞油水的官员听到“先斩后奏”四字心惊胆颤打消念头。 第二道旨意:何七雪贤淑明理,生育长女容貌玉姿冰雪聪明大公无私、长子健康可爱,是国之妇人典范,册封为雪湘县主,赐县主品级四季服饰各两套。何七雪之父何坤善农技心无私,应为农人典范,封为司农寺菜园苑副监,从七品下,领官饷赐官服,无须到职。 平唐国的女子因夫或因子而贵。丈夫当了一定品级的高官,原配妻子才有机会被封为相应等级的诰命夫人。 诰命夫人没有实权,但享受朝廷下发的俸禄。丈夫若无官职,妻子是不能封为夫人;丈夫因犯罪被贬,朝廷自行撤封妻子的诰命;丈夫若因病或告老还乡,妻子诰命原封不动。 另外儿子当了高官,为朝廷做出一定贡献,亲生娘亲才有机会被封为诰命太夫人,多了一个“太”字,也是无实权但能拿到相应的俸禄。 平唐国自开国以来,只有皇室女子才有资格被封县主,一般被册封的都是公主、得宠的郡主。 何七雪的爹爹何坤才被封被为从七品下的官员,丈夫谢奇阳只是举人,儿子刚一岁,远远不够被封县主。 太监宣读此道旨意时,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得百官惊诧万分纷纷议论。 何太保想本族出过四位皇后,世代侍候皇帝,都没有一位宗女被册封为县主,凭什么潭州府一个农夫的女儿就能册封,妒忌愤怒,特别是去年李自原将他停职三月暗中狠狠打击整个何氏家族,今日绝不能让李自原办成此事,如同往日两只手背负从官袍袖口伸出打着手势暗示。 待宣旨完毕,殿内立刻有十几位官员先后以此事不符合国制又无先例为由力谏李自原收回圣旨。这些官员当中包括平唐国四大世家中欧阳家族嫡系的人。 李自原冷眼望着一群官员们跪倒磕头声嘶力竭的叫喊,末了何太保站出来伸着指着力谏的官员一个个高声叫出他们的名字,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道:“臣请陛下派禁卫军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他们阻挡得罪了护国寺的一等供奉谢玲珑的娘何七雪被奉县主,只怕会被有心人焚烧官宅,剥光衣服与不相识的女子放在一团。” “哈哈哈!”李自原突然间大笑起来,直笑得何太保等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李自原笑声倏地停止,龙睛暴放精光,冷声道:“何七雪的县主今日朕封定了!何太保,洛阳是你和何皇后的家乡,洛河年年涨洪水淹没田地死伤百姓无数,朕现在撤掉你嫡长子何台刚洛阳长史官职,派你去治理洛河,洛阳何时不发洪水,你何时回朝,若是五年后还不见成效,朕就派何皇后也去治理!” “别朝朕要银子,朕在北寒之地跟敌军作战的军队从去年十一月就末发过军饷!”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北寒之地的军队就是李自原的逆鳞,何氏家族竟敢动他的逆鳞,那就必须承受天子怒火! “来啊给朕拟旨,撤掉何朝户部尚书官职降为洛阳太史,晋升白东旭为户部尚书。” 何朝是何太保的堂兄,也是何牡丹和何芍药的亲哥哥,管理户部十年,国库一直入不敷出。去年年底李自原将何太保停职,何氏家族决定反击,让户部尚书何朝设法将应拨付给北寒二十万军队近百万的军饷银钱暗中拨付给洛阳修治洛河、黄河水灾。 何太保倒吸一口冷气,原以为李自原忌讳几大世家的力量不敢轻举妄动,却没料到利用今日一件小事雷霆万钧大大削减何家家族在朝中的势力。他心如明镜,白东旭是平唐国千年世家白家族长的嫡子、何芍药之夫,李自原升他做户部尚书,白家一下子得到平唐国的财权,自会领李自原的情,不再相助何家。 白东旭刚才看何太保的手势,并未跟着那些人一起请求李自原取消册封何七雪的圣旨,更不会像何太保那般愚蠢到公开指矛头指向护国寺,如今被册封户部尚书,喜不自禁站出来跪下磕头道:“臣领旨谢恩。臣刚才思索半天,认为谢玲珑奉观世音菩萨之命出巨资治理湘理水灾,为国为民立下汗马功劳,其母别说册封县主,就是公主也末偿不可。” 白东旭的原配何芍药是何家嫡女没错,但他还有生了两个儿子的平妻名门嫡女张氏。 世人无不追逐权和利,一个户部尚书的官职远胜过洛阳高门何家数位嫡女出嫁,何白两家的联姻关系就这么开始分裂。 “退朝。”李自原话毕,龙袍袖口里一双洁净右掌布满茧子的手伸出来,朝跪在殿下十几个面色苍白惶恐不安的何氏一党官员连续做了四个手势,目光讥讽不屑,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何太保吓出一身冷汗,他做太保的这些年,早朝时每次跟李自原有不同意见,就用这四个手势暗示一系的官员呼应,看来有人出卖他,阴冷的目光毒蛇射向吓得颤抖的官员,觉得每个人都可疑。 欧阳家族的两位官员脸呈土黄色,今日是真正激怒了手握军权的天子。 转眼三月二十九日,长安大街小巷绿色高大的槐树成荫,天气不冷不热,近万名举人齐聚贡院参加会试。 谢奇阳和贺知清提前两日从护国寺后山小院搬回贺府居住,到了正式考试那天,两人带着各自的书童坐一辆马车提前抵达考场,经过搜身检查之后,并肩进入。 三日一场,连考九日,先后考了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以及策论。 朝廷将放榜时间提前至三月下旬,贺知清、谢奇阳名字赫然在红纸上,前者名次第三,后者第四十九名,均考中成为贡士。 紧接着几天后前一百名贡士参加殿试,贺知清依旧第三名,谢奇阳名次提高为第三十七名,成为进士。 李自原在宣政殿亲自出题考众位进士,期间专门让考官指给他参加中的各大世家子弟,并未问起雪湘县主的丈夫谢奇阳。 进士们认真答完考题交卷在宣政殿焦急的等待。 贺知清望着一脸肃容的谢奇阳,难得开玩笑道:“干姑父,您是不是怕名次太低,回去被县主小姑轻视?别担心,您已是三榜进士,横竖能封个官职。” 何七雪是李氏的干女儿,贺知清和贺知彬称她做姑姑。如今何七雪是当今陛下亲封的雪湘县主,身份尊贵,便是状元也配得起。 谢奇阳几月来承受各方面的压力,特别是十三个月不归家,极为思念妻女儿子,消瘦许多的俊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人家是妻凭夫贵,到我家就要倒过来。七雪当了县主,给我家书比以往更多了几页。” 一名太监急冲冲走出来站稳,双手捧圣旨高念起来,一共念了三个名字,最后一个是“贺知清!” 谢奇阳朝跪在旁边激动不已狂喜的要晕厥过去的贺知清低声道:“知清,冷静下来,面圣时言语不能过激。” 贺知清大口呼着气,点点头感激望了谢奇阳一眼,收敛了情绪,表情恢复正常,跟着另两位被念到名的进士进了宣政殿。 谢奇阳与其余进士起身又开始长时间的等待,好在眼下刚四月日头不毒天气不炎热,不然不吃不喝不能方便连站两个时辰,铁人都受不了。 同乡的进士见太监走了,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恭贺留下在长安的住址,准备趁着到各地任职前聚会联络感情。 “十二弟!”一位男子操着潭州话热情洋溢的跟谢奇阳打招呼。 谢奇阳顺音望去,原来是潭州谢族的一位远房堂兄谢三谢奇照。 放榜那日谢奇阳就看到了谢奇照的名字,排名第九十二。谢族的六位嫡系举人在没有谢林的庇护下,只有这位堂兄一路过关斩将冲入殿试成为进士,是有真才实学的。 “嗯。”谢奇阳面无表情应了一声。去年正月谢林将七位举子聚在一起考察功课,那六人以嫡系身份冷嘲热讽,谢奇阳记忆犹新。 谢奇照吃了瘪却不气馁,笑意浓浓走过来,如同少年般亲热的连拍谢奇阳的肩膀,激动道:“奇阳弟,此番你我同榜中了进士,终是不辜负老老太爷的期望。你比我名次高了许多,定能封个好官职。今后谢族就靠着你我二人了。” 谢奇阳紧紧盯着他,挑眉道:“你即知谢林罢职被免,那就不会不晓得我一家三口已被逐出谢族!” 谢奇照张大嘴巴,似无比震惊,道:“我们六人去年正月底便赶赴长安,不知道族里发出这样的事。奇阳弟,你大可放心,我向你保证,此次回到家族召开族会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谢奇阳冷笑一声,将谢奇照搭在肩上的手拿开,道:“多谢你的关注,只是谢族的兴旺衰败已在去年二月便与我一家没有关系。” 两人的对话声音颇高,旁边十几位来自江南的进士均侧目望来,其中一位进士的家人是佛家信徒参加了去年二月十九平安寺的大典,知道情况,低声讲了谢奇阳跟谢族的恩怨后讥讽道:“谢族当日不但将谢进士一家名字从族谱除掉,还要诬告谢进士,剥夺他的举人身份。如今谢进士高中,谢族又后悔了,想要拉拢他回去。天下竟有这等恶毒卑劣无耻的家族?” “谢族所做之事人神共愤,任谁都会仇恨,怎么会回去。” “士可杀不可辱,何况是谢进士这样的天子门生,便是日后背负着离弃家族恶名也不能没有骨气的重回谢族。” “听说谢族的当家族长夫人就是那淫名远扬的洛阳高门何家旁系所出的何氏。” 谢奇照脸皮再厚,也不禁羞愧低头走开,离谢奇阳和江南进士们远远的。 谢奇阳洒脱的上前去朝众位江南系的进士抱拳道:“多谢诸位仗言相助。今晚我在聚仙阁设下四桌薄酒,还请赏脸。” “好!我去。” “醉仙阁菜价不菲,奇阳老弟如此慷慨,今日咱们江南的新榜进士都去,来个一醉方休。” 众进士欢笑声传到谢奇照耳里却是无比的讽刺,同是进士他被人不屑,谢奇阳却如此受欢迎,他还未任官职便因何氏的臭名被同榜进士排斥,寒窗苦读几十年好不容易中榜竟是这样的结果,怎不心生怨恨。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太监快步跑来宣旨将众进士召入宣政殿。 李自原兴致勃勃当殿宣布一甲共三名,贺知清是第二名榜眼,比前两次提高一个名次,以十五岁低龄成为平唐国科举以来最年青的榜眼,风光强势竟超过第一名四十多岁的状元郎。 贺知清向谢奇阳投去感激的目光,就是因为这位生活上如同良师益友的干姑父刚才及时提醒,他在回答李自原的提问时沉着谨慎措词发挥极好,才被点为金榜中的榜眼。 主考官大人宣布二甲共二十七名,赐进士出身。谢奇阳在百名进士里面成绩排名第三十名,比上次又提高九名,正好是二甲的最后一名。 二甲跟三甲是有很大区别。二甲是赐进士出身,三日之内朝廷就会册封官职任命。三甲是赐同进士出身,要在翰林院进修三个月方能得到朝廷册封。 谢奇阳原以为最多是三甲前十名,岂料进了二甲,满腔激动欢喜,在心里感激皇恩浩荡,发誓此生效忠天子。 副主考官大人宣布三甲共七十名,赐同进士出身。谢奇照第九十七名,成为三甲第六十七名,比起落榜的那五位谢族举子,也算功成名就。 当晚聚仙客江南系四十几名进士聚会,祖籍在潭州府却操着长安话的贺知清与花去八百两银子请客的谢奇阳成为焦点,跟众人混个脸熟,为今后在朝当官铺开结下良好的人脉关系。 第二晚李自原在含元殿设酒宴请来百名进士和文武百官欢庆。 谢奇阳见识了华贵辉煌的含元殿,品尝到平唐国最好的美酒,欣赏皇宫宫女磅礴壮观的鼓舞,却是感慨不能与家人同享这等兴事。 宴中李自原替多位高官问起贺知清可有婚配,后者醉意醒了一半,站起拘谨的回答,“臣曾在观世音菩萨面前许下诺言,若奶奶身体康复,便在二十岁前不考虑亲事。” 李自原望向坐在百官里的贺立,问道:“贺爱卿,可有此事?” 贺立站起向李自原行礼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李自原点点头道:“那朕就等五年后为贺榜眼做媒赐婚吧。贺爱卿,你和李氏生了个有孝心才华横溢品性端正的好儿子,为朕添了一名栋梁。朕敬你们夫妻一杯。” 这是对贺立夫妻极大的肯定和赞扬。贺立父凭子贵,喜不自禁,连忙磕头谢礼。 李自原环视众位新科进士,在第三排末席找到那个来自潭州个子不高却是满身正气的年青人,道:“朕听闻雪湘县主的丈夫、护国寺谢玲珑供奉的爹爹在酒宴上,是哪一位啊?” 谢奇阳惊的急忙放下酒杯,在文武百官多种目光注视下起身一鞠到底,恭敬道:“回陛下,学生谢奇阳便是。”他不像贺知清已跟李自原在殿试时对过话,在未册封官职之前以天子门生自称是最合适不过。 果然李自原听到谢奇阳自称为学生,龙颜闪现微笑,声音和蔼道:“你的卷子朕阅过,确实有点小小的才华。吕爱卿在奏折上说你少年时从过商,头脑灵活,向朕要你回潭州帮他。朕问你以前曾做过什么生意,有无失败?” 谢奇阳听到李自原短短几句话便是透露了多个讯息,抑制住激动的心,在脑海迅速整理好词汇,朗朗答道:“启禀陛下,学生曾做过布匹、吃食和木材的生意,从浏阳县进货到潭州城府贩卖赚中间的差价,刚做买卖时因识人不准被骗去一半银钱,后来也曾受到欺骗,只是被我及时发现,被骗的数额很小。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做生意没有不被骗的,只是精明经验丰富的商人能够及时发现骗局抽身出来,将损失降到最低。” 李自原还是太子时曾微服游历天下,接触过一些商人小贩,觉得谢奇阳说得有道理,却不表态,接着问道:“你这些年读书,可还知道潭州的米价?” 谢奇阳张口便道:“学生去年三月离开潭州府,当时张家村的大米三个铜板,浏阳县的大米十个铜板三斤,潭州城府要四个铜板一斤。学生虽然不做生意,但少年时已经养成爱留意物价的习惯。” 在场的文武百官和众进士包括刚上任不久的户部尚书白旭东脸上皆表情惊讶,他们在家里都是养尊处优的大老爷,只知道长安现在古董黄金珠宝的价位,根本不晓得低廉的米价。 李自原饶有兴趣的道:“那你还记得十年前潭州的米价吗?” 谢奇阳稍一思考,便道:“十年前学生二十岁,仍在做生意,当时去浏阳县各村农户家收米,两斤三个铜板,浏阳县米店零售价一斤两个铜板,潭州城府也得要五个铜板两斤,比去年便宜近一倍。” 李自原沉声道:“朕少年时到过潭州府,当时米价一个铜板一斤,朕在位三十年,潭州的米价涨了整整四倍。农民的日子还是那样贫穷,潭州的库房和粮仓仍是空荡荡,米价涨出来的银钱去了哪里?” 文武百官起身跪倒,那些曾在湖南道任过官职的官员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李自原激情高昂道:“吕方正要治理湘江、重治农业、鼓励商业,朕让他五年之内将湖南道建成全国最大的粮仓,让辖地所有百姓能餐餐吃上大米。朕满怀期待,特许他尚方宝剑斩贪官杀恶霸!” 谢奇阳被李自原的话语深深震憾,跪下磕头用尽全力高声道:“陛下圣明。” 酒宴至此结束。许多官员一夜未眠。 贺府偏静的小院书房里,谢奇阳写下长达十七页的向妻子、女儿报喜家书,又给何屠夫写了五页细讲今晚酒宴上的事,卷成圆柱形放进竹筒里捆在猫大的腿上,打开窗子望着猫大的身影消失在夜空。 次日李自原早朝下旨晋升贺立为正四品上的吏部侍郎。公布一甲、二甲三十名的官职,其中贺立清任四门博士官职正七品上,谢奇阳任朝请郎官职正七品上兼湘江道都水监丞1。 谢奇阳不过二甲末名,起步的第一任官职级别便跟榜眼贺立清相同,证实李自原对他昨晚酒宴上的表现极为满意。 谢玲珑一年来努力做的一切,终于为谢奇阳取得李自原的留意,而在酒宴上,谢奇阳凭着丰富阅历、冷静沉着的性格、聪明的头脑在百名进士当中脱颖而出入了天子的眼。 谢奇阳到史部备案领取官书,便向贺立一家、护国寺众僧辞别,离开长安,启程返回潭州。 这一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官道两边大树绿叶成荫,谢奇阳、何三宝和廖小松骑着马奔出长安地域,在人来人往的官道边寻了一个干净的小酒馆坐下喝点茶水用点午饭歇息,突见自长安方向传来群马疾奔声,很快,一百多名男子骑着一百多匹大马呼啸奔至。 群马四蹄飞扬,空气里尘土弥漫,众人利落下马,有二十几人穿着青衣奴仆打扮,有近一百人穿着各种款式五花八门的衣裤手里提着扁长雪亮的军刀,中间一名着黑色绸袍的面色苍白目光阴霾的少年大步走上前,右手提马鞭指向谢奇阳,喝道:“弟兄们,就是他赌输了欠本少爷三万两银子!” “他娘的,竟敢赖赌债逃跑,今日这碎耸若交不出三万两银子,把他绑在树上剥皮杀了!” “胆大包天的王八蛋,欠了我们兄弟三万两巨银还敢逃出长安!” “打死他!” “把他身边两个仆从捆了!” 众人凶神恶煞蜂拥而上,将小酒馆堵个水泄不通。 谢奇阳目光犀利,拍桌而起,手指黑袍少年,厉喝道:“大胆贼人,光天化日之下聚集军营士兵污蔑围攻朝廷命官,你自己不怕死,却要拖累被你蒙骗的近百名士兵,他们可是上有高堂、下有妻儿,犯下此罪按律应当绞刑!” 廖小松双眼双瞪,从包裹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紧握在右手,站起大声吼道:“你们竟敢污蔑陛下钦封的朝请郎。我手上的刀子是护国寺外门护法和泉大师所赠,极为锋利,谁敢动老爷一根毫毛,我的刀子不长眼捅了也是白捅。” 何三宝大喝一声,右掌如电猛拍身前木桌,砰的一声大响,桌子竟被巨大力量震的四分五裂,桌上茶碗落地摔碎。何屠夫曾教过他们,敌多我寡时首当展现最强实力震摄住对方,这样对方想要下杀手也得仔细端量。他在护国寺后山小院住了两个多月,无聊时就跟几位武僧学武功,这招将全身力气聚于掌心的雷鸣掌就是新学的,发掌时有响声如同天边打雷,用来唬人最好不过。 谢奇阳一语点破那些人军中士兵的身份,廖小松道出谢奇阳的身份以及跟护国寺关系匪浅,何三宝更是展示了强悍的内功。 三人一上来不是求饶逃跑,脸上未流露出半点胆怯,反而气势汹汹,愣是生生将一百多人震住了。 1都水监丞:官职从七品下。掌河渠、津梁、堤堰等事务。 第64章 和泉斩恶人 小黄怒毁侯府 那酒馆老板是个老头,不过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哪见过这等场面,吓得连忙拱手向廖小松央求道:“小老儿小本生意,桌椅板凳都是用血汗银钱置的,你们惹了这一大群人快请出去,就别让小老儿跟着倒霉。” 他不敢求官老爷谢奇阳,更不敢求那些来自长安的恶人,只能求看上去年龄小好说话的廖小松。 谢奇阳右手举着一块十两银锭,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老人家拿去买桌椅。我女儿谢玲珑是护国寺里的一等供奉,我身上只有这十两银子,若是不够,你便去护国寺找和原主持,他定会替我偿还。” 众士兵再三听到护国寺,均有些发怵。护国寺的和尚只有在普通百姓眼里才是活菩萨转世,他们对付敌人手段极为阴毒,长安的权贵和军营的将兵若得罪他们就是自找虐受,前不久军营有几十个士兵因为偷了护国寺雇农家里的鸡、调戏一个小娘子被四个武僧抓住打得浑身伤痕累累丢到军营门口示众。 十几名士兵互相使个眼色,混在酒客当中悄悄退出了酒馆,骑着马跑了。 黑袍少年花了几千两银子请来近百名士兵,又许诺从谢奇阳身上搜出的银子全部给他们,出了事情他一人独力承担,见他们起了退心,阴声道:“山高路远,护国寺远在百里之外,等他们来了,你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廖小松咬牙切齿道:“我们死了,你们一个都活不了,全部都得陪葬!” 何三宝突然笑道:“我们三命抵百命,赚大发了!” 谢奇阳瞅到前面梁柱上二黄露出半尺长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记得女儿在信里多次提到保护他的几只灵兽会法术很厉害,心里有了主意,高声道:“莫吓着老人家和食客,都离开酒馆,去外面的树林!” 廖小松持匕首护着谢奇阳走在前,何三宝操起两只长板凳走在后面护着谢奇阳身后。 众士兵震慑于护国寺的名头,又见谢奇阳官威凛然,一身正气,均退后闪出路来。 到了酒馆旁边开阔的白桦林,黑袍少年夺下一名士兵的长刀,刀尖指着谢奇阳,道:“你女儿卖菩萨果赚了百万巨银,你身上怎么可能只有十两银子,最少有五万两银票。弟兄们,抢光他身上的银子分了,每人至少能得五百两。上!” 黑袍少年一挥刀,二十几个家奴举着拳头冲上去,那群士兵听到能分到重利也豁出去了呐喊着挥刀野兽般扑上去。 一百多人猛然间冲至劲风嗖嗖,那些士兵常年在训练场拼斗带着一股子狠劲,群冲过来形成骇人心魂的威势,若普通的人当场就能被吓得晕厥。 廖小松和何三宝将谢奇阳紧紧护在中间,双方正要接触拼杀,二黄正要命令潜伏在树林草地的几条灵毒蛇咬人时,天空射下几十道细碎的银光击中冲在最前面的二十几个家奴和三十几名士兵。 啊,白桦树林里鬼哭狼嚎的惨叫声迭起,几十人丢了兵器捂着被银针刺破流出殷红鲜血的双眼倒地痛的打滚。 一道红色从天而降,挡在谢奇阳身前,竟是穿着镶有宝石赤色袈裟的和泉。 众人见和泉一个照面就废掉一群人的招子吓得魂飞魄散,十几人跪下磕头求饶,其余的跟着黑袍少年一起拼命跑向马群。 嗖嗖嗖,树林平静绿油油的草地上飞蹿出几条成人臂粗的大蛇,向逃跑的人们喷出五颜六色的雾气,山风将雾气吹散,所过之处,嗅到者两秒之内全部中毒口吐白沫倒下晕厥如同死人。 转眼间除去跪下磕头的十几人和那奔跑的黑袍少年,一百多号人或残或被毒晕。 “李子珏,哪里逃!”和泉丹凤眼迸发凶光,浑身杀气凛然,张开双臂点足跃起,在空中高飞袈裟飘飞宝石闪光如同红色艳丽的大鸟,转瞬至黑袍少年身前,右掌朝他后颈拍下去。 黑袍少年似脑后长了眼睛,猛地转身,双手握拳用力打去,袖口突然间射出十几只乌黑梅花镖刺向和泉身体要害。 千钧一发时,好个和泉警惕性一直性极高,小小年纪轻功已达炉火纯青之境,身体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左闪右避,淬了毒液的梅花镖全部射空。 黑袍少年趁着和泉闪躲的功夫,拼命奔至马群处,飞身跃起上了一匹黑马,抓起缰绳,双腿紧夹马肚,头也不回大喝道:“我乃皇室宗姓李家嫡子,你今日若抓我,便是与整个皇室李姓家族为敌!驾!” 黑马奔驰上了官道上,黑袍少年以为顺利脱逃刚吁了一口气,眼前红影一闪,只觉喉咙一股凉意,啊了一声,从马上栽下,头颅已被和泉用薄如纸张的匕首割下跟身体分开。 和泉用尸体的黑袍擦净匕首上的血迹,将匕首放入袖中,杀人割头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之极。 树林里不知何时来了六个黑衣僧人和三十几个官差,为首的穿着官服的男子气呼呼哇哇大叫道:“来啊,将这群歹徒全部绑了!本县令不管他是军营的士兵还是什么落破侯府的奴仆,胆敢持兵器杀朝廷命官,一概先打三十大板再关进牢里严审。” 二黄见来了许多人,下令群蛇藏匿起来。 树林里绿草丛里诡异的沙沙响,官差们顺音望去,两条蛇尾巴一晃不见,揉揉眼睛再看已全无踪影,以为眼花看错了。 官差们察看倒在草地上脸色呈淡乌青的疑犯,朝县令道:“大人,他们都中了毒。” 县令以为是和泉用淬毒的银针所致,踢了倒在身前的疑犯一脚,道:“一百多人围杀三人,和泉护法没毒死他们算慈悲的!” 和泉走过来朝脸色苍白目光涣散的谢奇阳双掌合十,字正腔圆念道:“阿弥陀佛!谢施主,小僧晚来一步,让你受到惊吓了。” 谢奇阳被一句佛语惊醒,连忙深深鞠躬感激涕零道:“和泉大师到的正好,救了我们三人的命。” 和泉回头指着远处横躺在官道上黑袍少年的尸体,解释道:“那是前咸阳侯府嫡长子李庆的嫡子李子珏。他曾在长安驻军任八品上的御侮校尉,因一些小事对本寺怀恨在心,前些日子挑衅军营士兵欺侮本寺的雇农,已引起本寺注意,所以派人监视,提前获知他要在今日出了长安地域劫持你们三人用来威胁本寺达到某些目的。” 谢奇阳愕然,他刚才已猜出是咸阳侯府报复,只是不知道黑袍少年便是李庆所说要娶谢玲珑为妻的李子珏,现在知道真相,作为父亲的他无比气愤道:“如此凶残阴毒淫邪的恶人,竟然还想娶天真可爱的珑妹子当童养媳,咸阳侯府简直欺人太甚,我要回长安去告御状!” 廖小松跟何三宝均愤怒的大骂咸阳侯府。 和泉待三人骂了十几句,缓缓道:“李子珏已伏诛,咸阳侯府如今已被取消了侯位,树倒猢狲散,很快就会在这个世上消失。谢施主,小僧从潭州府回来之前,玲珑供奉托我带两句话,平定是福,早归就好。” 谢奇阳斟酌时,那名火爆脾气的县令等属下将所有犯人捆绑完过来跟和泉打招呼。 原来县令曾是护国寺的武僧,还俗入军营当兵,后因杀匪立功,被派来到此处当一县父母官。 县令豪放的拍拍谢奇阳的肩膀,大大咧咧道:“朝请郎老弟,你有一年未见到妻儿老小了,这里的事就全权交给我与和泉护法,你快安心返乡吧。” 和泉轻声道:“玲珑供奉把家安在湘枫寺山脚下,庄院古香古色安静清幽,她领着谢平安小施主常去寺院里玩耍,有一次看到一个年青男子的背影,奔跑过去叫爹爹,待看到容貌后才发现认错人了。” 谢奇阳眉毛微动,想起娇憨的爱女和只见过几天的幼子,还有美丽温柔贤淑的妻子,待他如同亲子期望颇高的岳父岳母,思念之情海潮般涌上心头,想想刚才险些命丧恶人之手,一时感慨万端眼眶湿润。 和泉接着道:“何阳正小施主跟吕大人的小儿子关系交好,每日在两位老师跟前争着背书。小僧观他眼大鼻直,耳厚手长,前途无量。” 何三宝眼睛一亮,激动道:“我的正伢子今年六岁。” 和泉瞟了一眼廖小松,道:“小僧在潭州府义诊,有一位廖姓老人与其妻子来求医,当时小僧将他们的病治愈了几成,也不知现在他们的身体恢复的如何?” 廖小松喃喃道:“爹一直瘫痪在床,娘的腰一到阴天雨天就痛。” 谢奇阳向和泉与县令深深鞠躬,感激道:“那就劳烦两位处置这些恶人,我们上路回潭州。” 县令大嘴一咧,指着那一大群马,道:“朝请郎老弟,你们从里面挑三匹带走,路上换着骑,能提前几日到潭州。” 谢奇阳道:“多谢县令兄!” 和泉招手让那六名僧人过来,肃容道:“从今日起,你们便还俗成为外门俗家弟子,可以蓄发食荤腥婚娶生子。” 六人喜形于色道:“多谢外门护法师叔成全!” 和泉道:“谢施主,这六人是医武僧,今后就是玲珑供奉的护卫,负责保护你们全家人的安全。” 谢奇阳震惊道:“这怎么使得?”护国寺的医武僧个个精通医术和武术,十分精贵,就连太子都指使不动他们。护国寺一下子送给谢玲珑六人,这份礼大到不知如何还情。 刚才隔得远,廖小松和何三宝没看见六僧的容貌,现在才发现是这两多月来守护院子熟识的僧人,只是他们脸上怎么有被打过的淤青印,一问之下才知道,小院的八个僧人为争夺当谢玲珑的护卫比试一天,这六人是胜出者,另两人淘汰没有资格来。 和泉双手合十道:“玲珑供奉在本寺地位次仅于主持,比小僧还要高一个级别,只派六个外门俗家弟子做她的护卫已是怠慢了。” 六人生怕谢奇阳拒绝,均上前来鞠躬行大礼发重誓效忠谢玲珑,永远不会背叛离开,又目光暗示廖、何二人求请。 何三宝深知六人品性好,拉过谢奇阳小声道:“妹夫,这六位师傅都是孤儿出身,还俗之后若不去咱们家就得进北寒之地的军营服兵役生死难测,看在他们为咱们守护几个月的份上同意吧。珑妹子定会高兴。” 廖小松长叹道:“唉,小姐名气越来越大,窥视的坏人地位也会越来越高,可惜我不会武功啊。” 谢奇阳这才知道护国寺的医武僧要在成年后还俗到最艰苦凶险的北寒军营服兵役三年至十年不等。他立刻点头同意,再次感激护国寺,带着八人与和泉、知县告别,骑马赶路傍晚时分达到一个镇子停下用晚饭,给六名僧人每人买了两身俗家衣服、鞋帽,另给了二十两散碎银子做零用钱,当晚在镇里客栈歇息,谢奇阳睡得很晚要给何七雪写信通报赶路到了哪里就住了单间,其余人两人一个房间,次日清早起来继续赶路。 没两日谢奇阳三人的大腿根两侧就被马鞍磨出了一堆红血泡,一沾碰到裤子就痛,走路时大腿向外拐远看像是罗圈腿。 三人思家心切,忍着疼痛坚持骑马。 六名医武僧在山林里找来药草用石头砸碎敷在三人的伤口处止痛治疗,每隔两个时辰换一次药。 一日之后,三人的大腿根血泡消了干瘪变成一层皮,渐渐磨成了硬皮,不怕被马鞍磨了,骑马的技术跟着突飞猛进。 又过几日到了长江岸边的江夏,三人无心思在这座繁华的古城府里游览,与六人在码头匆匆吃过饭,牵着马匹上了渡船过长江,继续马不停蹄赶路。 却说和泉返回护国寺禀报了和原主持。 经过县令烤问逼供,众犯供认犯罪事实。 没几日咸阳侯府李子珏教唆军营百名士兵伏杀新科二甲进士谢朝请郎的事传到长安,只因谢朝请郎是护国寺一等供奉谢玲珑的爹爹,消息散播极快,忠实的佛信徒到护国寺里询问过后,联名上书朝廷请求严惩凶手。 每日悠闲无事可做的小黄无意中听到香客和僧人议论此事,气得当时便跑去咸阳,它是个胆大报复心极强的,两日之内召集附近百里十几万只尺长凶悍灰毛皮的大野鼠、几百条山蛇、无数只蚂蚁,在夜里子时海啸般疯狂的冲进咸阳侯府,所过之所除去活人和硬石头外,房梁、衣物、家具、书籍所有物品咬毁,院里十几棵几百年参天古树全部咬断树根。 咸阳侯府十几只平时防贼半人高的大狗像小猫咪般讨好的跟在小黄后面,报告府里的机关密室。 小黄指挥鼠群将咸阳侯等人藏匿在地下暗室里的金、银、财宝、银票、古董、田契、房契、卖身契等等全部搬空,又去马圈把所有马放了。 一夜之间,值钱的东西不是被毁就是不见。咸阳侯府的人面对如此恐怖的兽灾,吓得魂飞魄散,毫无反击之力,只打死了十几只老鼠。 清晨兽群退去,咸阳侯府房屋轰隆巨响连连,一座座倒榻。 咸阳侯府近两千名主子奴仆半夜逃出来,只穿着单薄露透的小衣,狼狈不堪的挤在府外树林里,失魂落魄惊恐无比。 平日高高在上娇生惯养的主子们披头散发衣不裹体,如同旱灾时期的四处流亡的难民。 几个阴坏的奴仆眼睛不规矩的瞟着身材丰腴的夫人、未出阁的小姐的身体。 一群年青奴婢、奴仆呼天抢地嚎叫着侯府主子罪孽深重,导致天谴降下这么大的兽灾,连累他们的东西被毁掉,纷纷弃主离去。 何牡丹哭着让几个儿媳妇将手腕上戴的金镯子摘了交给咸阳侯去咸阳城府买衣买马,带着几个儿子去长安救助。 咸阳侯留下两个儿子管着余下的奴仆、奴婢,只带着三个儿子,午时赶到长安先去求李姓皇室同宗,再去求何牡丹的亲姐何芍药,结果只得到何芍药的三千两银票,其余人听到兽灾两字立刻吓得赶他们走,唯恐惹祸上身。 咸阳侯处处碰壁气得吐血,一病不起。嫡长子李庆将三千两银票分给几个兄弟算是遣散安家费,以后各自去过。侯府的一千多名奴婢、奴仆一走而光,只剩下二十几个无处可去等死的老弱病残。 偌大的皇室宗姓咸阳侯府就这样彻底毁掉。 长安里的达官贵人聚会时,有人猜测道:“此事因是护国寺的灵兽所为,那寺里的和尚个个凶悍睚疵必报,他们养的灵兽也是无法无天,竟把寺里的鼠群带到咸阳去祸害侯府。” “咸阳侯府彻底的败了,房屋倒塌,里面所有值钱的东西不翼而飞,地契、房契、卖身契全部毁了。如今听说咸阳侯和何牡丹跟着嫡长子李庆一家住在农户家里,咸阳侯病得只出气不呼气,却穷得连参汤都喝不起,就等着死呢。” “李庆要卖侯府的宅基地,极好的位置,好一大片地,只收两千银子,整个长安却无人敢买,后来卖给一个胡人,听说是要做马场给牲畜住啊。” “咸阳侯两个嫡孙女嫁妆全没了,男方是军方的人,听闻此事退了亲。听说咸阳侯的儿子穷得要把她们送给洛阳何氏两个庶子做妾,好换条出路。” 这些贵人怕死更怕穷,回去后立刻嘱咐家族所有人,日后绝对不能得罪护国寺包括与护国寺相关的人。 小黄这么胡闹竟歪打正着为护国寺树立了威信。 咸阳的百姓和一些被咸阳侯一系压榨过的商户、小官在确定咸阳侯府倒塌后欢呼着放鞭炮,后来听说是护国寺灵兽所为,相互转告来寺里烧香添香油钱拜谢。 四月下旬初,日头到了中午渐渐毒辣起来。潭州天气炎热,柳树上蝉鸣不断,湘江畔边岳麓山脚下的官道,香客们坐在三棵几百年大槐树绿荫下乘凉,吃着干粮喝着水,等着日头没这么晒再爬山去湘枫寺。 未时初,四个灰衣奴仆手里拿着几把能够折叠的紫檀木制小靠背椅,带着一群穿着五颜六色绸缎短衫小裤的孩童,走到大槐树下。 奴仆将小靠背椅放平摆成三排,每排三个,孩童们坐上去,托着腮帮子眺望着官道,叽叽喳喳说着话。 最小的模样身高看上去三、四岁白胖的孩童穿着水红色的圆领短袖开襟小衫和海蓝色开裆肥腿裤,眼睛一眨一眨仿佛会说话,跟旁边比他大许多的孩子比着背《三字经》和《诗经》,稚嫩的童音奶声奶气,吐词清楚,长长的一篇背完,没有一个错处。 几十位香客纷纷望向白胖小孩童,赞叹道:“这是谁家的细伢子,好聪明可爱。” “看样子他的家在这附近。” “可能岳麓山的水土好,所以住在这里的人家养出的细伢子就聪慧漂亮。” 小孩童听到众人赞赏,不起为然,沉浸在背诵中,许久得意洋洋抬起小下巴道:“十哥,你若不服气,我嘘嘘之后,咱们再比着背《论语》。” 小孩童站起来跑到槐树前停下对着树根扯出小扭扭旁若无人撒尿,哗哗好大一泡,一名奴仆急走至待他尿完拿湿帕子擦他的小手。 众香客丝毫不觉得小孩童粗俗,反而更加喜欢他的质朴可爱。 一名相约来湘枫寺求子坐在一旁戴着檐帽的女香客满眼欢喜透过帽下的白纱望着小孩童,双手合十虔诚道:“观世音菩萨一定要保佑信女明年能生个如他一般健康聪慧的儿子。” 远方疾奔来一群大马,九个男子骑着其中九匹马,另外九匹马的马背上空着无人。 孩童们见到为首的一名青年穿着深蓝色锦衣,立刻从靠椅上跳起来,跑到官道上兴奋的蹦跳大叫,“姑父!”“爹爹!小松舅舅!”“三叔!” 小孩童急忙蹿过去站在最前面扬起小胳膊一阵用力乱挥,朝蓝衣青年欢喜的嚷道:“爹爹,我是平安!爹爹,我是你的儿子平安。” 第65章 白丽求子遇朝请郎 何家团圆欢庆 “少爷们莫过去。”四名奴仆慌忙排成一行挡着不让激动的孩童们往前冲,怕被马给踏了。 谢奇阳一眼望到小不点谢平安,笃定是自家儿子,这么热的天才一岁多的儿子就知道出来迎接,满腔喜悦,早早下马将缰绳抛给身后的六僧,快步奔跑过去,抱起他高高扬起后抱在怀里,舐犊情深,重重亲了小胖脸几下,笑得嘴巴合不拢,道:“安伢子长得这么高大了,身子蛮重哦。” “爹爹,我好想你哦。”谢平安一点不认生,抱着老爹猛亲,亲完又道:“爹爹身上臭臭。” “哈哈哈!”谢奇阳大笑几声,今日一路疾奔午饭都没顾得吃,恨不得插翅飞回家,出了好几身汗,衣衫都湿透了,身上自然臭,“你怎么认出爹爹的?” 谢平安道:“姐姐说,来人里面长得最俊的就是爹爹。” “哈哈哈。”谢奇阳笑得合不拢嘴。 廖小松欢喜的将七岁的何阳正顶在肩膀上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何三宝待廖小松停下来,紧紧握着何阳正的手,心疼的道:“这热的天怎么还出门?” “珑妹子说你们今天回来了,我们九个孩子没有功课就来接你们。快回家吧,娘、爷爷、奶奶、姑姑、珑妹子她们都在庄子等着呢。” “姑父!”“三叔!”何家七个孙子涌过来搂着谢奇阳和何三宝的大腿。 “哈哈哈。咱们骑马回庄子!”谢奇阳笑着将儿子抱上马背,自己跟着坐在儿子背后。 九人正好每人带一个孩子,扬鞭打马,奔向前方,很快便将四名奴仆抛得远远。 那名女香客先见孩童们所坐小靠背椅是名贵的紫檀木所制,又见谢奇阳气质威严英俊不凡,六位随从都是武功高手,起了好奇心,使贴身奴婢上前问四名奴仆道:“四位大哥,请问下那名年龄最小童子的爹爹可是官身?” 四人见奴婢穿戴不俗口音是外地的,不敢轻视,年长的奴仆实话实说道:“我家老爷今年在长安殿试二甲进士,被陛下册封朝请郎兼湘江道都水监丞。” 奴婢面露惊色,道:“你家老爷一上任官职便是正七品上,日后前途无量呢。” “谢谢小妹子吉言。”四人齐声说完,将折叠小靠背椅收好。 那奴婢指着小靠背椅问道:“此物做得真是精致,孩童坐上去背后有块板子能靠着很舒服。” “这叫靠背椅,是我家小姐想出来的,潭州城府九湘斋里有卖,只是材质是柳木和楠木,柳木一把六百个铜板,楠木一把三两银子。我们要赶着回府,告辞。”四人夹着靠背椅急匆匆离开。 女香客听了奴婢回复,心里更加好奇,索性日头很大不急着上山,便令奴婢快去快回打听有关朝请郎的事情。她贵为高门嫡女没有关系主宰命运嫁给好男人,却能辨识谁是好男人,刚才这个小童子的爹爹像是个好男人。 奴婢去了前面的几户村民家打听,很快就问出许多讯息,回来兴奋的道:“夫人,您猜这朝请郎是何人?” 女香客伸出玉般葱细纤长的食指轻戳奴婢的额头,道:“你这丫头,今日还敢卖开关子。” 奴婢环视四周,压抑着兴奋,低声道:“夫人,不是奴婢卖关子,只是这位朝请郎相当的有来头,他就是护国寺一等供奉谢玲珑的爹爹,也是陛下亲封雪湘县主的夫君。” 女香客一字一句道:“原来是他。” 奴婢激动道:“夫人,刚才在树前方便可爱小童子是朝请郎和雪湘县主的幼子名叫谢平安,今年才一岁,体型跟三岁的孩子一样,小脑袋比七岁孩子还聪慧呢!” 女香客难以置信道:“那小童子才一岁?” 奴婢点点头道:“奴婢听村民们说谢平安是去年春天观音日的第二天在平安寺诞生,体重近十一斤,是本国最重的新生婴孩,潭州府都将此事上报了朝廷。” 女香客感慨道:“他有这么好的一双儿女,我若能有其中的一个就好了。” 奴婢又道:“村民们还讲从未见过朝请郎,只知道他一家四口是跟岳父一大家人同住在前面名叫福乐居的庄子。” 女香客惊诧道:“他怎么跟老丈人一家子合居?” 奴婢声音压低道:“是啊。村民们从未见过朝请郎,刚开始还误会他是入赘女婿,后来听庄子的奴仆说,整个福乐居包括大部分田地都是他女儿玲珑供奉置下的,他一家人都极孝顺仁义,富贵不忘共患过难的穷亲戚,将岳父一大家几十口子接过来享福。” 女香客听了若有所思,心道:他是一家之主,若坚持不同意,岳父一大家子怎么可能搬进庄子住。这更证实他疼爱妻子心胸豁达,是个世间难得的好男人。 当日女香客拜了菩萨许了心愿便下山住在潭州城府的亲戚府里。第二日派奴婢去九湘斋买了二十把楠木小靠背椅子,托江家商队带给远在长安的娘家,买了五十斤绿色尖辣椒、五十斤灯笼红柿子椒要带回去自家吃,下午去平安寺拜观世音菩萨,两日后离开潭州,返回苏州城都督府。 原来女香客名叫白丽,是平唐国高门白家的嫡女,当今户部尚书白东旭的亲侄女。六年前她嫁到平唐国高门欧阳家,成为江南都督欧阳震的嫡长子欧阳凤鸣的正妻。 欧阳凤鸣是个虚有外表的花花公子,家中美妾两位数还不知足,常流连苏州青楼。 白丽成亲后无所出,今年她已二十二岁,受不了丈夫的冷落、婆婆整日的埋怨、十几个小妾暗地里的挖苦讥讽,想着生下一儿就离开欧阳家回娘家好生抚养教育再也不回来,横竖占着原配的位置,儿子又是嫡子,老了有所依。 她听说潭州湘枫寺、平安寺观世音菩萨灵验,便带着奴婢和奴仆千里迢迢来许愿求子。 这次无意中见到可爱的谢平阳和好男人谢奇阳,打听到谢奇阳的一些事情,闲暇时偶尔想起,倒没起邪念,只是好奇雪湘县主何七雪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有此等好丈夫、好儿女,如此大的福气。 却说谢奇阳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到了福乐居,早就在大门前守候多时的管家儿子王冬生朝里面高声喊道:“老爷、三老爷从长安回来了。” 刚搬进福乐居时,管家王福怕弄混了,让奴仆们称谢奇阳、何七雪、谢玲珑、谢平安为夫人、老爷、小姐、少爷,称何家六宝为大老爷至六老爷,何家六个儿媳为大夫人至六夫人,称何家十一个孙子做大少爷至十一少爷。 四个奴仆举着长长的竹竿同时放起鞭炮,砰砰砰,惊天动地,好不喜庆。 何家一群人从各院里快步跑出来将谢奇阳等人迎进第一座大院,何屠夫夫妻、廖家老夫妻、何七雪、谢玲珑等人均在大厅等候多时。 谢玲珑前日便派奴仆将廖小松的爹娘接了过来,已成亲的廖小梅为了照顾爹娘一同来了。 女为悦己者容,提前得知谢奇阳今日回来的何七雪精心打扮一番,热乌发梳成高耸大气的椎形髻,右髻戴一支钗头镶着形成梅花状五瓣紫水晶的金钗,一袭白色绣紫线碎花荷花领窄袖收腰绸缎上衣深紫衣百褶裙,米色绣花锦鞋,圆脸和露在衣领外的肌肤玉瓷般白净光滑,五观精致,胭脂轻点朱唇,美丽华贵英气,痴痴望着日思夜想的夫君,热泪盈眶,旁若无人轻唤道:“奇阳哥哥,你清减了许多。” 谢奇阳见到已是两个孩子娘的娇妻,竟然年青的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女,目光惊艳,脸上溢满笑容,紧紧握住她的手,千言万语到喉边只说了一句,“堂客,你辛苦了。” 何七雪有些受不了丈夫骄阳般灼热的目光,脸红低下头,道:“我不累。你在长安考取了功名那才辛苦。” “爹爹!”谢玲珑从人群里奔过来。 谢奇阳心里一暖,抱跑过来的宝贝女儿,亲亲吹弹即破的小脸蛋,宠溺的道:“我的宝贝珑妹子越来越漂亮了,爹爹好想你。” 谢玲珑心里十分想念谢奇阳,搂着他的脖颈道:“爹爹是想我和小弟弟多些,还是想娘多些呢?” 谢奇阳伸手给喜极而泣的何七雪抹泪,柔声道:“都想。” 谢奇阳见妻女儿子健康平安,新宅贵雅大气干净整洁,奴婢奴仆成群,一切井井有条,对着何屠夫夫妻无比感激道:“爹、娘请受小婿一拜!”执意跪下硬是磕了三个响头。 满头乌发精神抖擞看上去顶多四十多岁的何屠夫上前双手扶起谢奇阳,大笑道:“哈哈哈。朝请郎女婿,如今你的官职可比我高三级,这可使不得,快请起来。” 谢奇阳突然故作神秘低声道:“爹,七雪是圣上亲封的县主正五品上,比我高八个级别,比您高十个级别。若按官职,我和您都得向她行礼。” 何屠夫哈哈大笑两声,而后配合默契的小声道:“言之有理,还是按辈份来吧,不然家里人除了珑妹子见了她都得下跪,这可使不得。” 谢奇阳笑道:“爹真英明,珑妹子是护国寺一等供奉面见圣上都不用行礼,家里最厉害的是她啊。” 翁婿小声嘀咕,旁边的谢平安觉得不被人重视急了,挤到两人中间待谢奇阳一抱起他,身体前倾探手扯住何屠夫下巴新蓄一寸长的胡子,叫道:“外公跟爹爹说什么秘密,我也要听。” 何屠夫冷不防被胡子猛揪住,舍不得打骂外孙子,叫唤道:“哎呀,好痛。安伢子,你的手劲好大,外公的胡子要被你扯断了。” 谢玲珑板脸道:“小弟弟莫欺侮外公,下地来自己走,爹爹很累要去洗漱用饭,待明日再陪你玩。” 谢平安撅着嘴怏怏不乐的松开手又叫爹爹放他下来。这么多人里面,他最怕的人就是谢玲珑,若说长姐为母,可这个长姐才五岁,对别人都甜甜笑,唯独对他很严厉,要是他不听话,她就动真格拿柳枝条打他小屁股,谁帮他求请都不行,说打五下绝对不会只打四下。 谢奇阳望着爱女把儿子治得服服贴帖,会心一笑,摸摸两个小宝贝的脑袋,道:“爹爹不在时,你们都是好的。”抬头望向何七雪眉眼笑意浓浓道:“你娘带你们受累了。” 何七雪笑道:“珑妹子根本不用我操心,反而时常帮我出主意,就是安伢子顽皮些。” 谢奇阳欣慰道:“珑妹子比十几岁的大妹子都懂事,我不在家,她帮着你和爹争到了官职,还置了这么大座庄子,家里能有今天她功劳最大。” 谢玲珑笑道:“家里所有的好事加在一起都不如爹爹考上二甲进士当官平安荣归故里好呢。前几日老太太接了娘的信,高兴的烧香告诉已故的老老太爷、老太爷、爷爷,还邀请咱们家去她住洞庭湖庄子避暑。”见谢平安丝毫没有接话的觉悟,轻踢他的脚后跟,假装咳嗽一声。 谢平安立即想起谢玲珑之前的嘱咐,仰头道:“爹爹,娘一接到你考中进士的信,第二天就带姐姐和我去平安镇给奶奶烧香磕头。从去年到今日,娘去奶奶坟前烧了六次香。” 谢奇阳望着妻子满腔感激。 何七雪并不居功,道:“我最后一次去上香还不知道你封的什么官职,过几日咱们一家去,你亲自给娘说。” 谢奇阳目光更加的温柔深情,道:“要得。” 谢玲珑就是要这样的效果,要让爹爹知道已是县主的娘仍跟以前一样默默为他做着一切,让爹爹感动更加爱娘。 第66章 夫妻久别胜新婚 六僧还俗求赐名 廖家老娘望着个子蹿了一头气质成熟许多的廖小松喜悦的热泪盈眶。 廖小松听老娘的腰疼病好了,爹爹下地被人搀扶着能走动了,狂喜不已。他在人群里寻找,望到站在角落里守着小白的穿着青裙发上戴着雕蝉银簪的荷花,暗想在长安买的首饰不知道她见到会不会喜欢,恰好她正抬起头来瞧过来,四目相视,她憨纯一笑。 何三宝望着穿金戴银变得漂亮许多的廖小燕怎么也看不够,道:“堂客,你变白了。”伸手去摸她的脸,却被她用手打开,向他飞了个媚眼,看他得目光一痴,道:“堂客你也想我了。” 其实廖小燕哪是在飞媚眼,明明是提醒的白了他一眼,大庭广众大人孩子们都在,再想念也不能摸脸打情骂俏。 旁边的吴香草和李喜花扑哧笑出声,柳招弟啧着嘴眼睛乱转着,李草儿坏笑着过来推廖小燕的肩膀低声道:“三宝堂客快带三宝回房去,他想你想坏了等不及了。” 张金金自从进了新宅当了大夫人,一直端着身份没放开过,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能放松一下,趁机扯着嗓门大笑道:“看把三宝猴急得,都用上手了,小燕你也想他了吧,快去房里,快去!” 潭州地区农村的风俗,嫂子可以跟小叔子开玩笑逗乐,开多大都无伤大雅,大伯子却不能跟弟媳妇开玩笑多说话。 众人喷笑出声,张巧凤虽是笑着却担忧几个年龄超过十岁的孙子们学坏。 廖小燕被臊得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何三宝到底去了长安见过大世面,脸皮超厚豁出去了,拉过妻子的手,昂首挺胸往厅外走,高声道:“我离家一年多,就是想堂客了。小燕,走,咱们莫理会,回屋子里说说悄悄话,偏不让嫂嫂听见!” 六僧在院外站立十分规矩的等待安排,见到何三宝强拉着廖小燕出来,有些诧异。 何三宝朝六僧招手大声道:“这是我堂客,就是娘子的意思。你们如今都还俗了,每人也找个堂客吧,这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远方牵挂着你们,还有人给你们生儿育女,延续后代。” 性格内向的廖小燕怒中想笑,叫骂道:“三宝,你去了趟长安,脸皮变得跟柚子皮一样厚!” 哈哈哈,何三宝大笑着打横抱起廖小燕,急匆匆跑出院门,却是傻了眼,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后悔前些日子没有看外甥女给妹夫画的福乐居地图。 “往左第五个院门。你骑了这么天马不累吗,还有劲抱着我。”廖小燕嗔怪声音里带着一丝甜蜜,头埋在何三宝的怀里。 孩子们跑出来看到何三宝抱着廖小燕,均拍起手掌起着哄,“噢噢噢!”“三叔要跟三婶重入洞房!”“三伯跟三伯娘羞羞哦!”“正伢子,你莫过去捣乱哦,你爹和你娘这是要给你生个小弟弟呢。” 何阳正望着爹娘进了自家院门,小脸溢满笑容,自从搬到张家村的庄子住后,几个婶婶伯娘就不那么妒忌他家了,连带着堂兄弟都对他好起来,现在爷爷亲自教导他们要团结,关系越发亲密,已经好到能将堂这个字去掉,是真正的兄弟。 谢玲珑见何七雪听到何三宝抱着廖小燕回院时目光羡慕,立刻撒娇道:“爹爹,我还想要个小弟弟,你也抱娘回院子。”声音突地提高道:“平安!” 谢平安挥舞两只小包子似的拳头叫道:“爹爹抱娘,我要小弟弟!抱抱!抱啊!” 谢奇阳的五个大舅子跟着起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五个嫂子在这么热闹的气氛中也壮起胆跟他开起了玩笑,十一个侄子用力拍着手掌叫唤,动静闹得比刚才还大,大厅的屋顶都快被吵翻了。 何屠夫伸手拦着张巧凤,示意今天特别高兴就让孩子们闹闹吧,算开个特例,不怕奴仆们笑话。 院内外的奴仆、奴婢听着主子们粗犷的话,一点不觉得粗俗,倒是感到纯朴贴心。回想前庄子的老太爷和老爷父子满口礼仪道德,常挂在口边的就是“男女授受不亲”,还教导子孙“白日不宣淫”,不照样妻妾成群,老太爷还从商人那里弄过回来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都弄回来做通房奴婢,真是虚伪透顶。 谢奇阳望着脸上肌肤如同抹了胭脂低下天鹅般高贵纤长脖颈的妻子,就感觉自己的胸膛里燃烧火向全身各处蔓延,炯炯有神的眼睛圆睁,浑身上下用不完的劲,大跨步冲上去,土匪抢亲般霸道野蛮的打横抱起妻子,转身快步走出厅门院子,低头望着如同喝醉酒目光妩媚如丝半带羞涩的妻子,低头朝她笑道:“人生两大快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今日你我好好庆贺一番。” 何七雪脸颊贴在谢奇阳散发阵阵汗臭味宽阔的胸膛,伸手搂紧了他,待走进自家院子的主卧,听到门叭的一声关上,深情呢喃道:“奇阳哥哥,我好想你,只是你太累行房事会伤身……” “你想我的身子好,就别拦着,今日都依着我。我都弊了两年!”谢奇阳将何七雪放在床上,俯身吻住她的嘴。 重重的吻落下来,何七雪身子酥麻,心里一想,可不是吗,从怀孕生安伢子到坐月子就近一年,加上他去长安赶考十三个多月,整整两年都没有行过房事,去年他去长安,爹爹说那边风气开放,胡女豪放妖娆主动追男人,特意让三哥跟去。 “想什么呢?专注点。”谢奇阳扳正妻子洁白如玉的身体压了下去。 刚进院的吴嫂喜气洋洋,挥挥手道:“你们去厨房烧好沐浴的水。” 站在主卧门前随时等着侍候的秋云和冬月知趣的点头。今日终于见到自家老爷,那是一表人才,精干强势,对夫人疼爱专情,打着灯笼在平唐国都找不出几个这样十全十美的官员,许多能患难的夫妻却不能共享富贵,今个看来老爷和夫人不是这样呢。 福乐居十九座院子都有单独的厨房,可以各自开伙、烧水,只要有银钱有厨子,顿顿山珍海味都可以,方便的很。 每座院子十九间房,主卧、侧卧、客卧各四间,书房、正厅、偏厅、饭厅、杂房、厨房、浴房、各一间,另外还有同等面积的地下仓库,可用来存放一些不怕潮的物品。空间设计合理,居住十分舒适方便。 眼下已到夏日,天气炎热,浴房使用频繁,谢玲珑令奴仆将自住小院二十平米的浴房中间砌一道墙壁隔成十平米的两间,主仆各一间,放置木浴桶、浴盆、洗浴用品、衣物架子,也算是给吴嫂等奴婢额外增加的福利。 不多时谢奇阳红光满面从屋里出来,何七雪俏脸绯红手里捧着叠成一摞的新衣物跟在后面。 吴嫂知道自家夫人脸皮薄,上前低头禀报道:“老爷、夫人,水已放好。可否吩咐厨房做饭菜?” 何七雪点点头与谢奇阳一同进了浴室关上门。众奴均暗喜,老爷跟夫人关系亲密无间,做下人幸福平安的日子就会更加长久。 半天门开了,夫妻俩说笑着出来。 谢奇阳湿漉漉齐腰的头发披散,已换上了圆领海蓝色丝绸长衫,肌肤容光焕发,双眼炯炯有神,英俊精神。 何七雪乌黑齐膝长发也是随意的披散着,皮肤粉嫩,朱唇娇艳欲滴水,脸蛋迷人,将手里金钗交给吴嫂放回梳妆台里的首饰盒,与谢奇阳去饭厅。 近百平米的饭厅大的惊人,地上铺着白色防滑的青石,三面白墙摆着裱好的几幅田园闲趣画,三张一丈长扇似红木雕空兽纹大气的屏风将厅隔成两个区,面积大放着五张八仙桌是主子用饭的地方,小的置着四张大圆桌的是平时奴仆吃饭地方,现在饭厅就能同时供八十人用饭,若节日和特殊的日子客人来得多,还能摆下六桌,从地下仓库里取出几张折叠大圆桌和椅子,能坐一百四十人。 谢奇阳听着何七雪介绍,十分满意的点头。 “珑妹子按照你的喜好,交待厨房做了九菜一汤,其中有两道菜是用菩萨菜辣椒和柿子椒做成,你尝尝看是否可口?” 谢奇阳嗅到浓郁的饭菜香味,走进主人饭厅区域,见正中间的八仙桌上摆满佳肴,灵菜、灵米、灵鱼、灵兽肉的香味勾的肚子咕咕大叫,忍不住轻咽口水,坐下便开吃,首先尝色泽鲜明白红相交的柿子椒溜鱼片,再去吃虎皮绿尖椒,舌头被尖椒辣得微痛,却大呼道:“味道竟比姜还辣,真是特别的菩萨菜!” 尖椒的辣味使有些饿过劲的谢奇阳开了胃,筷子飞快的夹菜,辣了就吃一口蒸成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灵米饭,很快两小碗灵米下肚,觉得跟没吃一样,要填饱肚子还早着呢,心里暗笑,还是自家的饭香。 何七雪看着谢奇阳近乎狼吞虎咽的饭姿,心疼的道:“慢些吃,别把胃吃伤了。” 谢奇阳道:“这一年在贺师兄家、护国寺、路上客栈酒馆吃饭,一日三餐顿顿不拉,却没有一顿能比得上家里。珑妹子求菩萨赐的灵物就是好吃。” 何七雪不吃只是望着他,轻笑道:“圣上请你们百名进士吃的御宴,味道也不好吗?” 谢奇阳见吴嫂等人都站得远远,方低声道:“御宴酒和菜都是极好,可我们不敢多吃多喝,怕吃多了去方便会迷路出丑,喝醉酒讲错话毁了前程,都是只尝一口。”说到这里便细细描述讲了御宴的一些见闻,见何七雪一脸向往,在桌下捏捏她的手,笑道:“长安比潭州府繁华十倍,皇宫巍峨辉煌,护国寺庄严神圣,有生之年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把握住,带你、珑妹子和安伢子去长安见识。” 何家众儿媳离开后,谢嫂带着六僧进了大厅。 六僧均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容貌普通的丢在人堆里立刻找不到,只是眼睛偶放异光。他们十岁之前每隔三日在放了几十种药材的酒水里浸泡,又有师兄用银针刺穴道激发潜能,加上自身勤奋苦修武术,已将外功全部转成内功,成功收敛了厉气,变成外形上与寻常人一样真正的高手。 除去精湛的武功,六僧还会高超医术,两技兼修,在平唐国都是难得的人材,自请追随谢玲珑,不是怕去北寒军队吃苦,而是听护国寺里的长老说长吃灵物能提高武技有可能成为天下武圣和长生,他们人生追求的目标是武圣。 六人已还俗便向谢玲珑和何屠夫等人鞠躬行拱手礼。 小白喵喵跟传音道:玲珑姐姐,这六人的武功比不上和泉与和松,但在这人世间已相当厉害了。 谢玲珑心里窃喜,热情的请六人入坐,微笑道:“多谢六位师傅几千里护送,一路劳顿,先吃灵果喝点灵蜜茶解乏。”见六人有些拘束,笑眯眯道:“你们既然选择跟随我,那就把这里当成家。这些灵果是所菩萨赐,我还有些,你们不要客气,只管享用吧。” 六人在护国寺时早就听说谢玲珑美丽可爱随和,年龄虽小却比成人还要聪明,待人真诚行事是极稳妥,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心里升起一股亲近感,便拿起旁侧果盘里期盼向往多日的灵果吃,心里颇为激动,便是去皇宫做秘卫的师叔们也没这等口福和运气。 谢玲珑跟六人聊了几句,见都是性格沉稳谈吐不俗,以后个个都能独当一面,听到他们是今年和泉亲自从近千名医武僧里面挑选出来守护后山小院,从那日起便已得知有机会跟随她,便加倍努力练武巩固医术,心里再一次感激和泉的精心安排。 六人体质极好,用完果茶,脸上立即一扫疲惫,精神焕发,互相对视之后,同时起身齐声道:“玲珑供奉,我们六人自小是孤儿,没有俗家名字,请您赐名。” 何屠夫大喜,六人此举是表示认同谢玲珑这个主子,连忙道:“珑妹子,快给六位师傅起个响亮的名字。” 谢玲珑小脸兴奋的红扑扑,朱唇轻启,问了六人生日,道:“我姓谢,你们与我是一家人,那就随我的姓,按着年龄由大至小,分别叫做谢尚武、谢爱武、谢习武、谢志武、谢精武、谢勤武,如何?” 六人一听名字甚合心意,均喜上眉梢,心里敬佩谢玲珑才思敏锐,跪下齐声道:“多谢主子赐名。” 谢玲珑将六人一一扶起来,亲自带去配好两名奴仆一名厨子的第十院,安排好居所后,相当大方的给每人五百两银票,道:“六位师傅,先洗漱用饭好好歇三日逛逛潭州城府的铁匠铺选把得心应手的兵器。” 六人双手拿着银票,内心感激,相互对视,齐声道:“小姐,我们刚才吃了灵物体力已完全恢复,今日就能做事。” “和泉在信里跟我说,湘枫寺里有你们年幼时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你们休息三天可以去看望他们啊。”谢玲珑小手指着西方,继续收买人心道:“咱们庄子后面有千亩田地、两座大山、几条小河,你们可以邀请师兄弟到那边游玩。”未了瞟见六人眉梢带笑,朝他们挥挥手往外走,待快出院门时稚嫩的声音响起,“生活上有何需要直接跟院里的奴仆讲,别的事情跟我、我爹、我外公讲。你们快去洗洗吧,衣服隔老远都闻到汗味呢。” 六人窘的满脸通红,这下把护国寺的脸都丢了,连忙去卧房收拾包裹准备沐浴。 奴仆在屋外恭敬的提醒道:“六位师傅,床边柜子里有小姐嘱咐管家给各位买的新衣物。” 六人打开衣柜看去,每人春秋冬从里至外衣物鞋袜帽子各六身,夏季竟然还要多两身,在摆放帽子的那格还放着两副护膝、护腕和两个黄铜制穿在外衣里面的护心镜片。这些东西虽说不贵重,却是谢玲珑的一片心意。 六人孤儿出身,常年在护国寺当僧人生活艰苦,如今还俗到了福乐居,吃穿用花待遇提高了数倍,算是苦尽甘来,感激中对谢玲珑更加忠诚。 傍晚时分,何屠夫居住的院子饭厅置了六桌,为谢奇阳九人洗尘。何屠夫和谢奇阳亲自去请来伍荣和范齐两位大学士坐主桌。众人一醉方休庆祝朝请郎金榜题名荣归故里。 夜宴散去廖小松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谢奇阳回院进了主卧,何七雪屏退众奴,安排谢平安去跟谢玲珑一屋睡觉,一如往常亲自侍候谢奇阳脱衣上床睡下。 半夜,谢奇阳酒醒起来喝下妻子特意放在桌上味道微苦的醒酒汤,竟然没了困意,坐在床边环视四周,楠木雕兽精贵厚沉的大木床,淡黄漆楠木双组衣柜,镶着铜镜富贵的红色漆器梳妆台,摆着四个装有灵果楠木高角圆型果盘的楠木茶几,恍若梦里。 前年此时他还只是个秀才,只到八月参加潭州府的府试才成了举人,那时住的院子不大,家里银钱只有三百多两。 去年此时他从张家村来到长安,借居在贺府,手中有谢玲珑给的几千两银票,但是从未奢望过做官,住进福安居这样的大庄,能使唤的奴仆婢女达近百人。 夜晚天气没有白天燥热,他回想着在考取进士面圣时暗下的忠君报效朝廷决心,心里渐渐明朗,家里银钱充足,官位来之不易,今后绝对不能贪污受贿,定要做个忠君报国清廉奉公的好官。 何七雪翻身,像往日那般习惯性的睁开眼看看里侧的儿子睡的是否踏实,眼前竟然只有一块薄丝被不见儿子,吓得睡意全无猛然坐起来,待看到坐在床边的谢奇阳,这才想起阔别一年丈夫回家了,儿子被抱到跟女儿去睡了,长吁一口气,见丈夫久久未发现她已醒来,不知在沉思什么,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柔声道:“夫君何时醒来的,是渴了还是有心事?” 谢奇阳见妻子如此关心,大笑出声,转身搂住她的肩膀,俯身亲吻上她的玉容,道:“七雪,我哪有心事,只是酒醒了。明日我打算早上我去潭州城都督府登记报到,下午咱们一家人去拜访恩师干爹和干娘。” 何七雪身子微软,趁着还未开始风雨,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就是干娘前几日暗示我,想让知彬伢子跟珑妹子……” 谢奇阳惊愕出声,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蹙眉反问道:“你没听错,干娘说得是知彬?” 何七雪见丈夫态度认真,便坐直了缓缓道:“我怎会听错,当时娘也在场。那天干娘跟着干爹来送知彬伢子来庄子读书,顺便爬岳麓山登高望远强健身体。爹陪着干爹走得快,我和娘陪着干娘走在后面。就在半山的爱晚亭子,干娘笑着说,彬伢子跟珑妹子一起念书种田同吃同住,算是真正的青梅竹马,想着两个孩子长大后也能这般亲近。娘喜欢知彬,当时就说要得。我想着这么大的事须得你回来点头同意才行,就没敢接口。” 夫妻俩悄声说着秘密的话,却不知内容被小白同期转述给谢玲珑。事关主人的婚姻大事,小白上心的不得了,两只猫耳竖立,就连隔壁主卧夫妻俩的呼吸声都要一下不漏得听进去。 谢玲珑望到旁侧小床上睡着甘甜的谢平安,举起双臂,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手,自语道:“你姐姐我才五岁啊,就开始议亲了?” 第67章 夫妻议女儿亲事 玲珑惊闻绝育 何七雪在信里给谢奇阳说过,和泉请来两位大学士给十一个侄儿当老师,家里搬到福乐居之后,贺知彬、吕童同、吕照赵常来听课,有时还会小住两日。 贺栋和李氏经常亲自来接送贺知彬,顺便爬山,累了在庄子用饭歇一晚次日再回。 吕方正公务繁忙顾不上孩子。赵氏和吕青青将吕氏兄弟送来,赵氏不想让丈夫夜里独自在家用过晚饭就返回。吕青青留下跟谢玲珑在庄子后面的田地和山里玩耍、学学女红等,两天后带着两个弟弟回去。 谢玲珑会去贺家和吕家送灵果和吃食,经不住两家长辈和孩子挽留,偶尔也住一晚。 如此你来我往,三家越走越近如同亲戚。 谢奇阳考中进士封了官职,何七雪成了县主,何屠夫也封了官,不但李氏暗示过知彬和谢玲珑,赵氏也开过玩笑要结儿女亲家。 何七雪在吕氏兄弟、贺知彬三个孩子里倾向于后者。丈夫到潭州府上任,吕方正是潭州级别最高的官员长史,依她对丈夫性格的了解,丈夫肯定不想靠联姻关系得到吕方正的扶持提职,所以只说李氏暗示,根本不提赵氏的试探。 谢奇阳望着何七雪,急道:“我在长安向贺立辞别时,他特意嘱咐我不要把珑妹子早早许配出去,婉转表达知清再过五年满二十岁就来提亲!” “啊,怎么知清、知彬两兄弟都相上咱们的珑妹子?” “是啊。” 何七雪未往深里想,得意骄傲的笑道:“我们珑妹子好,他们都喜欢上了。” 谢奇阳想起贺知清那许多的优点,在御宴上连圣上都惦记着他的亲事要当媒人,这样优秀的杰出少年天才要是能成为女婿,那是何等美事,搂着妻子躺下,道:“知清陪着我在护国寺住了两个多月,我对他了解颇深,他性格倔强为人耿直热心,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就是处事有点书呆子劲不够灵活,不过他这个缺点正好是珑妹子的强项,夫妻本为一体,成亲后珑妹子帮着他出主意就万事大吉。” 何七雪缓缓道:“我只见过知清两面,不好评价。” 谢奇阳突然笑道:“爹比娘大十岁,我比你大九岁,丈夫年龄大些总是宠着让着妻子些。知清也是比珑妹子大十岁。此次知清中了榜眼,日后是有机会入朝为相的,珑妹子嫁给他后福无穷。” 何七雪微点头道:“我想问你,他跟你那么久,有没有示意过喜欢珑妹子?” 谢奇阳摇头道:“那倒没有。珑妹子才五岁,年龄太小,知清就算心里想着也不好意思开口。” 何七雪一字一句道:“知彬多次开口说喜欢珑妹子。”在丈夫不以为然的目光里耐心道:“知彬为讨珑妹子欢喜,拿出所有的压岁钱给珑妹子、安伢子、十一个侄儿买过年礼物,时常给十一个侄儿补习功课。你不在的时候,他常陪着我聊天,带着安伢子玩耍。他是个心细体贴的,长大后珑妹子嫁给他,定会受到百般苛护。” 谢奇阳道:“一年多没见到知彬伢子了,不晓得模样变了没有,男儿容貌太多俊俏容易招惹桃花运。” 何七雪听丈夫偏向贺知清,急道:“知彬长得俊俏,咱们珑妹子还天生丽姿人见人爱,桃花运比他多呢。你可知道干爹家的家教甚严,有一条是男子三十五岁无子方能纳妾。” “知清多次跟我讲过这条家规。你这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这分明就是知清在展示他的优点,暗示想做我的女婿吗!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他为何老把这句挂在嘴边,这跟考取功名没半点关系。” 何七雪见丈夫眼睛瞪圆表情恍然大悟般,忍俊不禁食指轻戳他的额头,道:“你还说别人是书呆子,我看你才是。” 谢奇阳趁机含住她的食指,用舌头轻舔,俯身将她压在身下,目光灼热道:“不如我们再生个珑妹子这样聪慧可爱的女儿,这样知清和知彬就能当成我们的女婿。” 何七雪将食指抽出,妩媚笑道:“若要让人听见笑话你。” 谢奇阳眼睛亮晶晶,在她耳边吹气,低语道:“夜深人静,除了娘子你,谁会听见笑话我。娘子一年未见更年青漂亮了。你可嫌我年龄大?” 何七雪听到夫君语气里流露出来的不自信,以前总是担心他考中进士当了官就会嫌弃自己出身不好,没想到他还有紧张自己的时候,骄傲中有点好笑,道:“我怎敢嫌弃吃过御宴圣上亲封的朝请郎。” 谢奇阳故意怏怏道:“你不想珑妹子嫁给知清,可是嫌知清岁数大珑妹子太多?” 何七雪惊诧道:“我从未想过。我是了解知彬多些,觉得他更适合珑妹子。”双臂抱着身上的丈夫,深情道:“奇阳哥哥,你不要那么敏感。珑妹子说菩萨暗示过,我和你是天赐良缘,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分离,白头偕老,子孙满堂。我永远不会嫌弃你。” 谢奇阳如愿以偿听到妻子的情语,心花怒放道:“你说不嫌弃我,那今晚就证明一下。” 何七雪跟他做了多年夫妻,自是知道这是要她在床笫之间配合玩些花样,想着他憋了两年苦哈哈,羞得轻轻点点头,一切都依着他。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大床摇晃得咯吱响。 何七雪仗着习武又连续吃了一年多的灵物,身体英健,几番云雨过后,不见疲惫反而神清气爽,肌肤粉嫩,被滋润过丰腴的身子如同熟透的蜜桃,谢奇阳抚摸着爱不释手,夫妻久别胜新婚。 天快亮时,谢奇阳抱起何七雪去床旁侧屏风后的木桶方便,用房间里备好的帕子沾好水擦洗清洁她的隐秘之处,亲密体贴无间。 两人清洗干净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想到贪欢导致女儿的亲事只谈了一半,竟然有些愧疚,不约而同道:“珑妹子的事……你先说。” 谢奇阳道:“老师一家对我们颇为关心,兴许怕高门仗着权势胁迫我们娶走珑妹子,这才想着让知清、知彬兄弟其中一个把珑妹子定下,日后有人再来提亲,让我们也有了拒绝的借口。” 何七雪目光敬佩的望着丈夫,道:“那天干娘言语里是透露帮我们的意思,但也是真心实意喜欢珑妹子,想让珑妹子做她的孙媳妇。” 谢奇阳感慨道:“老师一家对我们恩重如山。” 两人说了一会儿,提到了江易,却心有灵犀都同时摇摇头否了。 江易是个好的,凡事做的细致妥当,两人都很是欣赏喜欢。只是经过了解,发现江家家族人多事杂,特别是江易有个扶不上墙曾纳青楼女子为妾名声狼藉的爹江浩然,还有三个姨娘、许多个庶兄弟姐妹,跟贺家兄弟家单纯的人际关系简直是天壤之别。 何七雪说到这跟丈夫讲起一件趣事。 原来江老老太爷跟何屠夫性格脾气相似,常约一起爬岳麓山登高望远。何七雪、何屠夫未被册封官职时,江老老太爷跟何屠夫半开玩笑说过结亲家。 何屠夫精明的不得了,明知对方说的是江易跟谢玲珑,硬是装愣道:“老伯,我也正有此意。您有两个曾孙女,我有十一个孙子,除去最小的不懂事正伢子,你挑选最好的两个当孙女婿。” 江老老太爷笑着骂何屠夫“滑头,你家富得流油,还惦记着从我家得到碧妹子、芸妹子的嫁妆?”。 自从何屠夫父女有了官身,何家地位水涨船高,潭州府来提前的人络绎不绝,虽说都是些小吏、富商家里的女儿,但也都是品貌端正识过字的小家碧玉,比农村人家的女儿见多识广多了。 江老老太爷心思转的极快,抓住何屠夫的话柄,隔三岔五让江易把江碧、江芸送来,说是“她们早晚是何大人家的孙媳妇,提前来侍奉何家老夫人,适应何家大院生活。” 何七雪轻露贝齿笑道:“前日江家两个细妹子还在十一号院住了一晚。娘怕孙子们为争娶她们打架,跟我、爹、哥哥们商量,打算早早把她们都定下来。江碧配给山伢子。江芸配给明伢子。” “山伢子、明伢子多大了就定亲?” 何七雪道:“你呀,心思都放在读书上了。山伢子是爹娘的嫡长孙,今年十四岁不小了。明伢子是嫡二孙子,今年也十三岁了。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都没意见,对江家两个细妹子喜欢的很,直说若不是珑妹子为爹爹争来官职,哪里娶得到江家巨商家里的千金做儿媳。此事就等着你荣归故里之后,爹爹、大哥、二哥和你去江家上门提亲。” 谢奇阳对江易的娘沈氏有些印象,那是个外柔内刚极为聪慧教养很好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教导出来的女儿差不了,笑道:“好。这是大喜事。我办完公事、拜谢师恩,挑个吉日就跟爹和哥哥去。” 何七雪转回正题问道:“那珑妹子的亲事呢?” 谢奇阳每次听到爱女的名字,脑海里立刻闪现出爱女粉琢玉雕可爱甜美的小模样心里暖融融,自爱女病愈之后为家里做了那么多件事,对他这个爹爹尊敬喜爱苛护有加,想到再有九年她十四岁成年出嫁离开这个家,实是割舍不下,突然间有些淡淡的伤感,挥手道:“珑妹子年岁太小,她说过观世音菩萨让她未成年前不考虑亲事。就是她成年了,我也想把她留在身边多宠爱几年。” 何七雪理解丈夫此时的心情,回想她少女时家人都舍不得她出嫁,特别是爹爹,白天给她费心挑选良人,晚上坐在前院望着满天星辰长叹,她成亲前晚无意中看到爹爹站在井边悄悄抹眼泪。虽说平唐国男尊女卑,但凡家里儿多女少或者长女极惹人喜爱的,做爹爹的比做娘的还舍不得女儿出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们竟然忘记菩萨的佛示了。夫君,干娘若再提此事,我就如实讲。干娘最信菩萨,肯定不会再提了。这样珑妹子成年之前,咱们心里都踏踏实实的,可好?” 谢奇阳喜滋滋笑道:“娘子所言甚好。”从长安回来第一晚跟娇妻所议之事就是爱女的亲事,决定九年之内都无须担忧爱女会嫁出去,比当时在长安得知要回潭州上任做官还高兴。 他从床上坐起哼着浏阳县一带的民间小曲,伸个懒腰,无比的惬意,扭头见躺在旁侧露出一只白藕般手臂正深情仰视他的娇妻,俯身吮吸鲜艳欲滴的朱唇。 小白转述夫妻俩的对话,谢玲珑得到爹娘如此宠溺她,心里深深感动。 她前世经历过婚姻,这世并不惧怕成亲。平唐国少年少女的亲事都是由长辈来定夺,私下授予将被人不耻。入乡随俗,她绝对不会不顾礼义廉耻跟男子自由恋爱坏了名声引得家庭和护国寺名誉受损。 江易、贺氏兄弟都很优秀,她跟三人都熟悉,跟其中一个成亲总比跟一个陌生人强许多。眼下知道了爹娘决定,可以逍遥九年不考虑亲事,真是好幸福。 沈氏被江浩然冷落,心思都放在教导儿女上,江易就不用说了,江碧和江芸都是很好的女孩子。姐妹俩知书达理,写得一笔好字,打得一手好算盘,手红针线活也不差,自从听说成年后要嫁进何府做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来福乐居玩都害羞的放不开,在路上见到再英俊的少年也不多看了,芳心都系在未来夫婿上。 大哥和二哥能娶江氏姐妹做妻,谢玲珑真心为他们高兴。 谢平安醒了包子小手揉揉眼睛,奶声奶气的道:“姐姐。今天带我去哪里玩?” “你要是今天能自己穿衣,吃过早饭,咱们就去干外公家玩。” 昨晚谢玲珑为了不让小弟弟打扰爹娘,承诺今日带他出去玩,这才把他哄着跟她睡。她曾经试着看能不能小弟弟带进空间洗灵泉澡,结果带不进去。小白说除了她之外,任何人都进不去白府空间。 穿着红绸肚兜的谢平安哼叽的兴奋爬到床边,屁股坐稳,双手撑着床板,两条小短腿向前一跳蹦下床,两只小脚丫光着踩着地,穿好鞋子光着屁股去床侧屏风里面的痰盂撒尿,在小板凳上置着的小木盆洗了手,去茶几上端起盛有温热灵水的茶杯一饮而尽。 夏天起床,谢平安穿鞋子、排泄、洗手、喝水的好习惯是谢玲珑特意培养他的,现在又加了一项穿衣。 谢平安回过头蹙着小眉头,委屈的道:“我才一岁多,就让我自己穿衣,姐姐好凶,以后爹娘给你找个凶姐夫治你!” 谢玲珑腾的从床上坐起来,小脸一板,低喝道:“小弟弟,你可是昨晚听到了什么?” 谢平安意识到说错话了,吓得放下茶杯转身用小背对着她,支吾道:“昨晚只听见一点,就是爹娘说你的亲事,后面我困觉了。” 谢玲珑杏眼一瞪,小手掌猛拍床板三下,把他喝叫过来,认真道:“你的听力视力都比寻常人强许多倍。俗语说祸从口出,以后你听到看到任何稀奇古怪好玩的事绝对不能随口说出去。你若是不听我的话,日后惹出祸事连累了家里人,再没有人跟你玩,也没有人心疼你,知道吗?” 谢平安吓得点头如鸡捣米,想想又道:“那我要是不说憋在心里很难受,怎么办呢?姐姐,我以后听到的事讲给你听好不好?” 谢玲珑坐在床边,道:“我在家里时,你就讲给我听。我要是不在,你就讲给保护你的三黄听。” 三黄是一只灵狐,在空间里面修炼的时日最长法力最高,性子平和不易发怒,不似小黄那样心急胆大妄为,也没有二黄动作慢阴狠,正好配谢平安这个活泼话和心眼都多的小主子。 谢平安眼珠一转,小手抱着谢玲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原来去年秋天,王秋丰像往常一样抱着谢平安去河边玩,谢平安在路上东张西望,无意中看到除去三舅妈外,五个舅妈在远远的小树林里拿着棒子动手爆打一个驼背的老铃医1。 谢平安听到五个舅妈骂铃医给的避孕药是假的,害她们吃毁了身子绝了孕以后无法生育,要拿铃医去见官。铃医威胁说,要是见官就把她们不愿为丈夫怀孕生子的事说出去,让她们受夫家嫌弃被休掉。五个舅妈已被娘家抛弃了,若再被婆家休掉,就是死活一条,不得不放过铃医。 谢平安知道药,但不知道避孕是什么,猜想他这么聪明都不知道,那笨笨的王秋丰更不会知道。到了河边两人玩得高兴,他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今日突然间想起来,就问问姐姐。 1铃医:古时摇着铃铛在外面行走不能吆喝拉人看病的游医。 第68章 玲珑献鲜粉 何屠夫怒打谢族人 谢玲珑听得脸色大变,细细回想起来,五位舅妈自搬到张家庄后渐渐改掉自私、贪小便宜的毛病,妯娌之间一团和气,原以为她们转变是因为失去娘家所以将心思都放在婆家,没想到竟是吃错药绝育,心里没了底气这才不敢折腾怕事发被休弃。 如今家里条件比以前强上百倍不止,五个舅舅给她拉货种西红柿挣的银钱少说也有五千两,能养活许多孩子。外公立的家规跟贺家一样严格,禁止男子嫖妓,四十岁无子方能纳妾。这么好的生活,五位舅妈又年青,为何还要避孕,就算想吃避孕药,去永安镇找李江河开药就行,犯不着从铃医那里买假药吃伤身子导致绝孕啊。 平唐国的人最看重的就是子嗣,此事若被外公外婆知道定会雷霆大怒,不论五个舅妈避孕的目的是什么,不论她们已为何家生下了孙子,都会强逼着五个舅舅休掉她们。 谢玲珑跟五个舅妈相处一年多也有了感情,五个舅舅跟她们是患难夫妻,十个表哥没了娘岂会好过。家和才能万事兴啊,平静幸福的生活不能因此事打破,她想着跟娘商量一下,能不能让谢尚武六人给舅妈检查身体治病。 谢玲珑原本欢喜的心情被破坏掉,如同墨笔画上去漂亮的两道柳叶眉微蹙,担忧的长叹一声,握着谢平安的小肩膀嘱咐道:“小弟弟,此事到此为止,莫向任何人提起!” “姐姐,我听你的话。亲亲。”谢平安葡萄一样大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眨眨,嫩滑的小脸蛋粉扑扑,已长了上下两排十六颗乳牙的小嘴凑上前,嘴对嘴吧唧亲了好几下。 谢玲珑抚摸弟弟齐胸乌黑绸缎般的长发,从他出下来就从心底就喜欢,只因他是家中长子,日后她出嫁,爹娘渐老,家里就得由他挑大梁,如今外公、外婆、娘、舅舅们都宠惯着,他又比寻常孩子聪慧数倍,她怕他学坏成了小纨绔,便替爹娘管教起来。 姐弟俩抱着说了几句,小白喵喵叫着,屋外传来吴嫂和荷花问安声,这是提醒该起床了。 搬到福乐居之后,何屠夫未因生活舒适富贵放松对孙子们的管教,规定春、冬季卯时三刻起床,夏、秋季卯时二刻起床,到大门口集合排队,由他带着绕整个庄子跑半圈打两套拳回来,洗漱用早饭,辰时三刻到第九院跟两位大学士老师学习功课,午时二刻散学回各院用饭,中午小歇睡觉,未时二刻练习毛笔字,申时初由他带领去田地里种菜、山里打猎、下河摸鱼、去爬岳麓山、进湘枫寺听和尚念经,酉时三刻回各院用晚饭。 贺知彬、吕童同、吕照赵来了福乐居,作息时间跟何家孙子们一样。 何屠夫严格管教孙子,却是极宠溺谢玲珑,放任她玩不叫她学习。 谢玲珑没想过做琴棋书画样样通的才女。她不喜欢绣花做针线活,也不喜欢武术,平唐国的繁体字前世就都认得,再把墨笔字写得很认识就成了。她喜欢看平唐国地理、历史、植物、农书、各地吃食、人物传记等杂书,懂史知今,知道的事情杂而广。 谢玲珑打算让谢平安三岁开始跟哥哥们一起习武学功课打猎多学本领技能。现在弟弟还小,就让他跟她一样每天都睡到辰时二刻才起床。 姐弟俩穿戴整齐,由冯嫂和荷花侍候洗漱干净梳好头,去饭厅跟爹娘请安之后入座一同用早饭。 谢平安坐的紫檀椅子比普通椅子高一尺,椅前有块小木板,上面放着四个小银碗,分别盛着浅黄色浓稠的南瓜粥、一个剥掉皮的煮鸡蛋、香喷喷的蔬菜拌肉泥羹、一把小银调羹。 带木板的高椅是谢玲珑专为谢平安设计由府里会木工活的奴仆所做,用紫檀木为材料,样式仿照前世饭店里的儿童椅。 谢平安舒服的坐在儿童椅上,等吴嫂给他系好围嘴,小身子坐直,左手握着放调羹的银碗,右手从银碗拿起银调羹舀一勺南瓜粥放进嘴里,不露牙齿的慢慢咀嚼,把粥吃了一半,把鸡蛋和蔬菜肉泥羹吃掉,只落了两滴粥汗到围嘴上,动作老练文稚,哪似一岁多的孩子。 谢奇阳见儿子在妻子和女儿的教导下守礼懂规矩,十分欣慰。 “过几日我做一道能当早饭的新吃食请爹娘品尝。”谢玲珑想着回报爹娘的宠爱之情,将原本打算秋季才推出的一道鲜美吃食提前做出来。 谢奇阳穿着官服头戴官帽威风凛凛,带着廖小松骑马去潭州都督府报到任职。 吕方正特意召这个未曾谋过面的师弟谢奇阳进见,一聊之下很投机,便问起他有没有思考过治理湘江的事。 谢奇阳神色凝重道:“大人,雇人挖江泥的事听起来简单,实则很复杂。湘江长达一千六百余里,支流众多,流经山区、平原、丘陵江岸地貌复杂,上下游相差不大,但起伏不平,雨期多暴雨,雨水易聚水位猛涨,顷刻之间便形成多地水灾。” 吕方正点点头。 谢奇阳继续道:“要想彻底治理湘江水患,下官认为要先下足功夫做好湘江地质考察测量工作,请当地懂水利经验丰富的老农标记好发洪区,制定一个为期五年治理挖江泥包括各项工作的详细书案,第一年严格按照书案执行,第二年看有效果就继续执行,效果不佳还得调整书案,直到治理好水患为止。”他自从被皇帝任命为湘江道都水监丞,就开始琢磨湘江挖江泥治水患的事,所以今日回答起来条理分明,说服力很强。 吕方正从中听出谢平安做事认真严谨,暗自开始欣赏他,端坐在上位肃容道:“治理湘江是湖南都督府几年之内头等大事,治理的银钱是你女儿所捐,你又是湘江都水监丞道,我便授命你权全主管此事。”起身去书桌挥笔写下一道官折,盖上湖南都督官印,道:“凭此官文可调动湘江水兵三百人,命令各府官员协助治理湘江。” 谢奇阳跪下双手接过官折,道:“多谢都督大人信任,下官定当竭力去办此事。” 吕方正扶起,和颜悦色道:“我原本派你帮着招募几百举子抄书建岳麓书馆,等冬季湘江水位落下再让你去治理湘江。你说的有理,想彻底治理湘江,先要弄清楚湘江全程地理水流水位。” 谢奇阳特意道:“老师在朝任中书令多年,一定看过许多关于治水患的奏折。下官下午去拜谢师恩,顺便请教老师治理湘江的事。” 吕方正自然听懂他的暗示,笑道:“下午我有公事处理,晚上过去。” “那下官就在老师家等都督大人。” “到了老师府里,你可别在我面前以下官自居。” “那是。”谢奇阳话毕恭敬的行礼退下。 吕方正望着对方离去时洒脱的身影,心中暗道:青妹子,你心善帮助好姐妹,无意中竟给爹找来一名得力部下。湘江水患若能解决掉,湖南府田地将不再受水灾,秋收米产量能增加三成以上,可是这离陛下定得年产米量还差一些。 昨日太阳高挂,天气闷热无风,到了夜里刮起狂风电闪雷鸣下暴雨,半夜转成沥拉的小雨,到了早晨雨停了,天空万里无云,清爽凉快,空气新鲜。 福乐居被奴仆们打扫得干净整洁,青石路上的积水全部被清理掉,防止主子们走路滑倒。 花园里经过狂风暴雨蹂躏过的花草耷拉着脑袋东倒西歪,两个懂得花草的奴仆忙碌的扶起花秧。 花园对面的院子是大厨房,放置炉灶的房间里面,四位厨娘正规矩站着,认真听小姐身前最得宠得的一等奴婢荷花讲如何做出美味的米粉。 谢玲珑用来孝敬爹娘的美食就是前世湖南、桂林一带最著名的小吃米粉。 去年还住在浏阳县时,谢玲珑就画了图纸让荷花拿着找石匠做了个石磨。 荷花力大无穷,能轻松转动石磨,谢玲珑思索着前世米粉的制作方法,让荷花将米磨成细粉试着研制米粉,刚弄了两天就去了张家村。谢奇阳夫妻躲避谢十一从浏阳县搬到张家村,走时惊慌匆忙,哪会带上谢玲珑的石磨。这一耽误就是一年。 今年清明节何七雪带谢玲珑和谢平安去永安镇给婆婆扫墓,谢玲珑顺便叫荷花带把石磨搬进马车带回福乐居。 湖南米粉关键在于粉细滑香嫩汤鲜,汤里有一样很重要的佐料就是辣椒。谢玲珑空间里正好有了尖辣椒,便想着等到秋天食物不容易变质的时候让荷花接着把米粉弄出来。 半月前谢玲珑从洞庭湖老太太的庄子一回来,为回报爹娘的宠爱恩情,将制作米粉提前进行。 荷花做了十几回屡屡失败,想到廖小松比她聪明,就叫来帮忙,两人连续试验三晚,终于用灵米做成谢玲珑言语形容出来的米粉皮,每张透明薄如纸,色泽雪白,切成指宽的米粉条下入沸腾水锅里煮几秒钟翻滚一下便用笊篱迅速捞起,米粉条不散碎不变形,入口细滑香嫩,放上新鲜煮好的高汤,撒上细香葱、瘦猪肉丝、木耳丝、辣椒等配料,清香四溢,米粉吸进高汤,更加咸香鲜美可口,比没有味道的米饭好吃许多倍。 谢奇阳、何七雪和谢平安都爱吃放了辣椒的高汤米粉,如今每天早上会吃一碗,辣得出汗越吃越香。 荷花教会四位厨娘做米粉,福乐居的早饭里就多了这道美味,除去祖籍北方洛阳的何屠夫,人人都爱吃。 江易品尝过米粉后立刻跟谢玲珑商议,给米粉起名叫“天下第一鲜粉”,每年夏季只在福临门酒楼供应二百碗高汤灵鱼肉米粉,一碗十两银子,春、秋、冬季在潭州城府的七家九湘斋卖灵米制成的米粉皮,每日供应五百斤,每斤售卖二两银子。 灵米做成的米粉比谢玲珑前世普通米粉鲜美十倍。潭州人喜吃大米,福临门的高汤灵鱼肉米粉天天供不应求,时常刚过了中午就卖完了,“天下第一鲜粉”成了继菩萨果西红柿、菩萨菜绿红两椒之后新的高档吃食。 灵米是谢玲珑空间种的,灵鱼是空间里养的,灵米磨成粉制成米粉是福乐居奴仆完成,几乎没有成本,一天就能分到千两银子的利润,五月中旬至六月中旬一个月就赚了三万两银子。 六月底湖南道各县、乡的农民菜地里试验种的西红柿成熟丰收,一小部分留着做种子,一部分吃,余下的全部卖掉,每斤价钱从三百个铜板至六百铜板不等,竟然赚了很多银钱,几千个农民因此富起来,感激何屠夫、何家五个宝传授种植方法,相约着拿着自家养得鸡、兔子、鹅、狗等礼物赶到福乐居拜谢。 吕方正担忧农民弃水稻种西红柿,再次下令严禁田地种植菩萨果西红柿。 七月初岳麓书馆前期工作准备就绪,两名朝廷派来相助的官员画好图选好地址,和松主持用银钱雇人开始盖建书馆。湘枫寺收拾出一个殿用来给百名举子抄写香客们无偿借出的书籍和手稿。官府派出二百名举子分别住到潭州府近百个家族,花相应的银钱抄写香客们未提供过的书籍和手稿。 谢奇阳率廖小松、护卫谢尚武、谢爱卫和四名官员小吏部下不辞辛苦,从湘江上游沿岸往中游行走了五百多里,通过实地考察和咨询居住在当地懂水利的农民,标画出详细水位地理图。 谢玲珑加派两只灵龟协助谢奇阳下到激流漩涡不断凶险之极的湘江量水位。灵龟查测完上岸用兽语告诉二黄,后者再施法术在谢奇阳睡梦中禀报。 七月下旬,谢三谢奇照被册封为从七品下的外城府下县县令,从长安返回潭州,谢族张灯结彩喜迎。 谢林请求谢奇照寻找失踪快一年的大儿子谢奇行一家人。 谢奇照当着族人的面,毫不留情面狠狠羞辱谢林,叫他立刻让出族长之位,如果不让就告他谋害原配妻子和亲生儿子之罪。 原来谢林的原配和肚子里孩子不是难产死掉,而是被他用几种毒药杀死。 当年谢林在洛阳附近的下县当县令,郁郁不得志,时常醉酒不归,一日听得狐朋狗友说起隔壁县令姓何,跟洛阳高门何氏有关系,便起了结交心思。 谢林去何县令家拜访,邂逅相遇借居的何县令侄女何氏,为能将何氏迎进门通过何县令攀到何家,便狠毒的谋害原配和未出世的亲生孩子。 谢林以为做的隐秘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谢奇照竟然知道。 当晚谢林坐在去年就被二儿媳周氏娘家砸得稀巴烂空荡荡的望梅楼里纵火***,楼倒人亡,结束生命。烈火熊熊燃烧,浓烟滚滚,隔着湘江都能望到。 谢奇照将关系亲密要好的亲哥哥谢二谢奇开推上族长位置,而后敲锣打鼓去福乐居求见,准备无论如何也要让谢奇阳回归家族。此事若能办成,谢奇照和谢族好处无穷无尽,光从谢奇阳的女儿谢玲珑身上就能得到许多的银钱。 谢奇阳不在去测量湘江水位,何屠夫听门奴报说是潭州谢府的人,怒气冲天亲自出马带领一群奴仆跑出去不问青红皂白开打。 谢奇照虽是无耻之极,但没见过话都不说上来就打的野蛮人,叫道:“老爷我是从七品下的下县县令,有官身的,哪个打了我就要做牢!” “你是官,老子也是官。老子是司农寺诸园苑副监,官职七品下跟你平级!老子就打你如何?你们潭州谢府一群的王八蛋,以后来一个老子打一个!”何屠夫啐了一口,仗着身材魁梧疯牛般冲去撞倒几个谢族奴仆,几拳把傻眼的谢奇照打倒在地人事不省。 潭州谢族的人吓得弃下锣鼓家伙抬着谢奇照狼狈逃了。 谢奇照醒来之后,把何屠夫告到潭州都督府。 吕方正知道官司里暗藏的隐情,判罚何屠夫赔偿给谢奇照二两银子作为医药费。 何屠夫带着所有男家奴,手操粗棍,凶神恶煞般闯进潭州谢府,将休养的谢奇照从床上抓起来,扇了两个耳光,丢下特意用五两银子换成的一把碎银子,道:“你不是没钱吗,连今日的医药费算上,老子多赔你三两!” 谢奇照连气带怒憋屈的只能在族里叫骂,几天后任期将到不得不上路去外地。他向来极赖皮无耻,遭受这般毒打和侮辱,竟然不死心。临走前,让谢奇开派人去找谢奇阳已故嫡母刘氏所出远嫁到江夏郊外的嫡女谢十五谢奇珍回来。 中秋节前夕,一名从长安护国寺调到湘枫寺的武僧给谢玲珑捎来一封信,只有几句话,“珑珑:寺里种植百亩地菩萨果西红柿收获了一万四千余斤,多谢。九月中旬我去看你。和泉。” 谢玲珑回复一封信,派猫一飞去护国寺给小黄转交。 傍晚时分,一道黄影闪进护国寺外门护法的禅室,和泉丹凤眼瞟去,几桌上蹲坐着一只皮毛金黄双耳竖立漂亮小狐狸,旁侧一封黄皮信。 和泉目光惊喜,赶紧打开信来看,半张白纸,依旧是歪歪扭扭的字迹,“小泉子,九月下旬我送你一样和尚都喜爱的吃食。谢玲珑。” 第69章 白丽和离掀丑闻 千里提亲联姻 八月十五中秋节,福乐居桂花、菊花盛开,四处芳香,众人在花园里设下桌椅,摆上各种吃食和自制月饼赏月。 谢奇阳、廖小松、两位谢小哥因公事在外没有回来,众人正在思念时,吕方正以都督府的名义派官员给何家送来美酒和月饼表示慰问。 谢奇阳带着众人在湘江岸边的一个县的驿站里过节,吃了酒菜月饼赏了月,各回房屋休息,廖小松打来热水让他泡着长了一层新茧的双脚。 猫二趁着廖小松去倒水的功夫,扑腾着翅膀从半开的木窗外钻进来,鹰钩嘴啄窗框咚咚响提示它来了。 谢奇阳迅速从猫二腿上取下两封信,厚的信是娇妻所写,薄的信是爱女和幼子共同写的。 爱女道:明月几时有,千里共婵娟。爹爹,我们都想你。娘又怀小弟弟了。 幼子在纸上涂鸦画了个成人巴掌大的圆月亮像模像样,旁边道:一个月饼分四块,我们三块爹一块。 “哈哈哈。”谢奇阳得知娇妻再次怀孕,捧着家书欢喜的大笑出声,脑海里突然间灵光一闪,近日勘探水位遇到的难题貌似想到解决的办法。 苏州都督府如同往年在开漫菊花的花园小亭里设了十几桌吃食,男人坐了几桌,众女眷带着孩子坐了十桌,谈笑听戏赏月。 白丽查出久不怀孕的原因是欧阳凤鸣幼时骑马跌伤导致男根受损不能生育,而并非她的问题。 如今视白丽为亲生女儿般的亲叔白东旭在朝中位居户部尚书手握强权,白家水涨船高,白丽在白东旭秘信里的暗示下布置准备好一切,今成亲六年受的一切委屈和承受的痛苦压力在此刻暴发,趁着公公欧阳震被面色慌张的官员叫走,婆婆何杜鹃点戏的功夫,站起来当众声色俱厉揭露欧阳凤鸣不育的事,摆出一堆证词,将白家奴仆事先抓到与妾室私通的二十几个外男绑来对质。 欧阳凤鸣名下二十三位美妾,除去新纳的三妾,其余妾室全部出轨,九个庶子、庶女没一个是亲生。堂堂都督府嫡长公子、欧阳家族的少族长戴绿帽子不说还白白替别人养了几年孩子,传出去绝对能成为平唐国第一丑闻。 东窗事发,二十位美妾跪成一片磕头求饶,九个孩子吓得哭爹喊娘。 面皮生得极好的欧阳凤鸣气得脸色惨白,一脚踹在奔向他求助泪眼汪汪两岁多漂亮女儿的心窝,女儿口吐鲜血飞出半丈外,额头碰在假山石头棱角当场昏死。 白丽朝着压制折磨她六年如今气得面色发绿的婆婆何杜鹃不屑一笑,道:“陛下已准我爹爹上呈的奏折,判我和欧阳凤鸣和离,想必欧阳都督此时正在看这份官文。我哥哥拿着嫁妆单子在院里等候,请您过去,我今晚就离去。” 白丽和欧阳凤鸣是皇帝李自原下旨赐婚,所以要和离也必须由李自原亲自下官文。这种和离的丑事闹得满朝文武都知晓大损颜面,白家也不愿意,只是为了在这个非常敏感期迅速跟欧阳家撇开关系不被牵连,用上了毁掉联姻的方法,顺便解救出苦海中的白丽。 欧阳凤鸣面部青筋突起,毒蛇的目光盯着白丽,咬牙切齿道:“你早知道的对不对?你明明可以暗中处置,非要当众揭露,害我颜面尽碎,毁掉我的继承权。你好恶毒!” 白丽对他做了六年夫妻,被他伤害的体无完肤,曾经埋怨恨意滔天,但自从不久前得知真相,一瞬间想透彻了恨意尽消,倒是同情这个被几个兄弟毒害被妾室蒙骗多年的不育男,道:“你真是蠢,怎么不去查查当年是谁引你骑得马坠伤,又是谁瞒下了你不育的事?今后,我与你再无关系。”目光环视坐在人男子桌上的几位板着脸却怎么看都像幸灾乐祸的嫡、庶小叔子后,朝他冷笑道:“你好自为之。” 白丽揭露他自是为了向世人解释和离的责任不在她,一个不能生育的男子无论地位多么高贵都会被人耻笑,特别是他一直愚蠢的认为妾室庶子庶女多是风流倜傥的体现。 她和离了丢了名声,却还有家族和家人。他就不同了,将会被家族抛弃,被至亲的人嫌弃! 一切都因他当年强娶,利用家族的力量胁迫把她娶到手又轻视玩弄,放任他的娘、几十个妾去折磨她。 欧阳凤鸣望着一直在都督府小心翼翼憋屈活着的妻子一反常态无比强势要离去,他曾经那么不在意她,想到她这么美貌年青回到长安就会嫁给别的男子,无比的妒忌怨恨,摔碎桌上一个碟子,双手攥着两片碎瓷奔跑过去,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要用碎瓷割破她纤细白嫩脖颈的血管,疯狂叫道:“白丽,你想弃我而去没门。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共赴黄泉路!” “你不但蠢还自私。你若杀了我,都督府就等着承受我爹和我叔叔的雷霆怒火。”白丽直摇头,身旁的两奴婢,一名是那在湘枫寺山下打探谢奇阳一家的贴身奴婢,张开双臂奋不顾身挡在她身前,一名会武的奴婢上前三步,飞起两脚踢中欧阳凤鸣的手腕,痛得他十指张开瓷片跌在地上摔碎。 白丽的话提醒了旁观看热闹的几人,连忙冲上来紧紧抱住欧阳凤鸣,叫喊道:“大哥,不要杀她。” “大哥你虽不能人道,但可以过继孩子做儿子养。你不要想不开。” “大哥,你还是先处理那些妾和私生儿女吧。” 何杜鹃发上插的镶钻金钗晃人眼睛,左手猛拍桌,左腕上戴得名贵白色玉镯碰到装着糕点的碟边砰砰作响,指着地上跪着哭嚎的一群人,厉叫道:“来人,将这群贱人、野种关进后院柴房。” 坐在对面的二儿媳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这么多贱人、野种,柴房哪里装得下?要说应该先让他们认了亲,看谁是孩子的正牌爹爹。” 三儿媳啧啧嘴道:“怎么能是贱人呢,好几位是六抬大轿迎进来的贵妾,娘家人有做官的呢。她们若有个三长两短,娘家联合起来闹到长安,丢得还是咱们家的脸。” 五儿媳瞟了一眼何杜鹃,长叹道:“有人一直以大哥能娶到这些贵妾为豪呢,还想给我家后院弄贵妾,幸亏我不像大嫂那么贤惠,不然我家也多出几个贱人、野男人、野种。” 何杜鹃气得肺要炸掉,狠狠瞪了三个儿媳,站起身子摇晃,身旁的贴身奴婢紧绷着脸仔细搀扶生怕她昏厥摔倒。 白丽带着两个奴婢站在几丈外菊花丛中的青石小路,高声道:“还请都督夫人体谅,动作稍快些,我今晚就要离去。” 何杜鹃一惯欺压白丽,每次出言相骂,白丽都未曾顶过一句嘴只是默默受着,今晚白丽几句话便把她的火撩得熊熊燃烧,指着白丽狠声道:“本夫人未看到官书,谁知你是不是信口雌黄!”朝着奴婢们吼道:“来人,把大少夫人抓来跪下,掌嘴三十!” 白丽仰天大笑三声,目光犀利扫视冲上前的众奴婢,早就料到何杜鹃会这么狠毒,不妨再抛出去一个惊雷,冷声道:“陛下已免去欧阳都督的官职,要他回长安郊外颐养晚年,我爹爹将是新任江南苏州道都督,传令官持圣旨正在路上明日即到。尔等敢动我一下试试!” “老爷!”何杜鹃闻此噩讯惊呼一声昏厥。 菊花园里几百个主子和奴仆们呼天抢地,哭着欧阳震这颗大树的倒下。 白丽冷眼相看,六年了都督府里人上下没有一个真心对她好的,道:“我爹爹马上上任,这都督府便是我家,我的嫁妆不抬也罢。走!”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苏州城都督府东侧门大开,陆续驶出十辆四轮双马大车,四十个壮实的男奴佩着大刀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 前面四辆华贵的马车里面坐的是新上任江南苏州道都督兼苏州刺史白东升的家眷,原配平唐国四大高门中张家的嫡女张氏,嫡女白丽、十六岁的嫡子白鑫和十二岁的嫡女白岚,嫡长媳贺氏及她和嫡长子白霄所出八岁的嫡长孙白如俊、六岁嫡孙女白如意。 后面六辆装饰简单的马车里面坐着随行的二十几个奴婢和行李。 张氏是护国寺的老香客,在长安时便听闻潭州平安寺、枫湘寺佛典隆重香火极盛,向往已久,应着潭州城府正五品上中都督府长史夫人亲妹妹张红的极力邀请,带着白东升交待的艰巨的联姻任务,安置好府内事物,携儿媳、女儿、儿子、孙女、孙儿去潭州参加九月十九日的菩萨生日庆典。 苏州至潭州一千七百多里,马队行驶了半个月,终于进入潭州城府地域湘江旁边的一个小镇,长史府嫡长子赵星烁带着家奴奉爹爹赵赐和娘亲张红之命在此等待三日,终于迎上他们。 天色已晚,此去潭州城府路途一百多里,还要渡船过湘江,赵星烁禀报了张氏之后,将众人分别安置在镇里的两个地主家,还有十个奴婢和二十个奴仆就送到二十里外的驿站暂居一晚。 白丽的贴身奴婢小环跟着众婢进了驿站院内,听到站外有男子说话,回头望去,前方不远处燃烧火把照耀下,一群男人急匆匆走过,其中一个穿着官服头戴官帽的青年官员瞧着眼熟。 驿站的驿官点头哈腰跟赵星烁的随从道:“驿站一共十五间房,谢大人和他的部下随从占了五间,其余的十间钥匙在我手中,请跟我去看房。” 随从不满道:“哪个谢大人?他们一共多少人,竟占了五间房?” 驿官低声道:“就是手持吕都督亲笔官书能调动湘江水兵的朝请郎谢奇阳大人。”见随从瞪眼表情不屑,急忙道:“谢大人是护国寺一等供奉谢玲珑的爹爹。谢玲珑可是咱们潭州城府大名鼎鼎的玉女。” 玉女谢玲珑在潭州城府的威望比吕方正还要高一头,她的名字随从如雷贯耳,惊讶啊了一声,打死也不敢找这位玉女爹爹的麻烦,立即转身对众奴婢,道:“各位今晚只能委屈挤挤了。” 小环心里好笑跟着众人进了驿站。 清晨,小环和众奴婢醒来洗漱干净去驿站用早饭,路过院子见谢奇阳等人已用过饭从饭厅出来牵着马离开。 小环好奇的问驿官,“大人,那些人行色匆匆是去干什么?” 驿官听得一声大人,眉飞色舞道:“我们潭州府谢玲珑玉女将护国寺观世音菩萨殿一年所有的香油钱捐出来,要治理湘江水患。吕都督就派谢玲珑的爹爹谢大人去办此事。谢大人带着部下和随从从湘江上游一路测量勘察,早出晚归,极为辛苦,这三日住在本站,明日就要去浏阳县测量湘江支流浏阳河。”话毕觉得水利的事深奥,跟这小奴婢说半天,估计她也听不懂。 岂料小环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朝请郎真是个勤勉的好官。大人可知道玉女谢玲珑捐了多少银钱治理湘江?” 驿官将今年湖南道传沸沸扬扬的大喜事自豪的高声道:“只是今年就有二十四万九千余两白银。听说谢玲珑玉女将日后四年的香油钱都捐给治理湘江水患。” 小环被银钱数量震撼的瞠目结舌。驿官想看到的就是这种效果,哈哈大笑道:“小姑娘从苏州来,你那里可没有这么好的玉女吧。我们潭州的谢玲珑玉女今年只有五岁。” 黄昏前马队赶到潭州城府郊外,都督长史赵刚的府邸。众人住进清扫过干净整洁的小院。 小环侍候白丽歇息,随口将在驿站的见闻讲述一遍。 白丽听后对谢玲珑捐巨银的震惊之余,更加好奇何七雪是怎样的女人,竟然有这么大的福气凭着女儿就争得了县主封命。这一宿不知是换了新环境,还是总猜想着何七雪,辗转反侧竟然失眠了。 三日后,秋高气爽,天气凉爽,众人用过早饭,张氏带着众人去贺府拜见李氏。此次行程最重要的事就是跟贺家联姻。 贺家嫡长孙贺知清今年十五岁新科榜眼,白东升和张氏商议,想把十二岁的嫡女白岚许配给他。若贺家不同意,就把六岁的嫡孙女白如意许配给同龄的贺知彬。 从长安来苏州之前,白东升曾亲自去找贺立提亲,被推托说两个儿子亲事由潭州老家二老做主。 一大家人穿戴齐到了贺府。门卫实话相告,“我家老爷、老夫人和小少爷昨个去了湘雪县主家,怎么也得晚上才能回府。” 众人不得不返回,第二日再来终于见到贺栋、李氏和贺知彬。 张氏是平唐国四大家族张家的嫡女,在长安时跟清贵、军队的贵妇人走动不多。 李氏的家族是军队高官,跟张氏不熟悉,却跟张氏的儿媳妇贺氏认识。岁月不饶人,十几年前贺氏还是个小女孩,现在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亲,李氏也从中年妇人变成了老妇人。 贺氏性格开朗直爽笑声高扬,将李氏奉为“老姑姑”,唤过一双儿女过来一起行跪礼磕三个响头,拉着贺知彬的手端详一阵猛夸,场面立刻热络起来。 白丽坐在张氏下首安静看着,她若在六年前未出阁前肯定会对贺氏这般举止不屑,但是现在心里只有佩服。她大哥白箫在军队爬的这么快,一半的功劳要归于跟军队贵妇们关系交好的贺氏。 白丽望着面上微笑却是蹙着眉头心里暗急的张氏,起身拉着拘谨的幼妹白岚大大方方给李氏磕头。 李氏心里立刻高看白丽,亲切问了几句,听她双眸闪着水光却是淡然说着和离的事,不由得疼惜道:“自古好事多磨,我见你是个好的,日后必能找到相配的好男儿。” 贺知彬被贺氏盯着心发毛,望了望六岁的小美人白如意,总觉得没什么好事,称要练字向众人行礼后跑掉了。 白丽笑望贺知彬的身影,心道:好聪明敏感的孩子。 李氏一时高兴,带着众人去花园玩,命奴仆将昨晚从福乐居带回来的四样灵果用果盘盛着放在开漫粉色芙蓉花池塘边的亭子石桌上。 花园里五颜六色的月季花在秋风里摇曳争芳斗艳,园子边几棵葱郁的桂花树挂满金黄的桂花,香味浓郁芳香。 众人在园里逛着,冷不防天空有两人怪声怪气道:“来客人了!”“欢迎!热烈欢迎!” 两只羽毛鲜艳夺目漂亮的金刚大鹦鹉从众人头顶飞过,落在一株桂花树枝头,四只眼睛骨碌碌乱转,偏着小脑袋,先后大声叫道:“今天老太太偷懒了。”“老太太没有练武。” 众人目光望向李氏,哄然大笑。 李氏红着脸笑道:“这两个小坏蛋,总当着客人臊老婆子的脸。”手指着两只鹦鹉,道:“你们再叫,等会灵果来了没得吃!” 两只鹦鹉听到灵果,立刻兴奋摇晃着小脑袋飞至李氏身前半丈外空中,献媚讨好叫道:“祝老太太青春永驻,事事如意。”“祝老太太身体康健,寿比南山。” 李氏容光焕发开心的哈哈大笑,挥手道:“两个小坏蛋拍马屁功夫见长啊。去吧,到亭子里候着,一会儿灵果来了,少不了你们那份。” “谢谢老太太赏灵果。”“我们都爱老太太。”两大鹦鹉欢呼叫着在空中旋转七百二十度表演之后飞向亭子。 苏州都督府里养着金刚大鹦鹉哪有这两只聪明好玩。贺氏的一双儿女心里十分喜欢,激动的追去。 白岚忍着没跑过去看,快步走上问李氏,道:“这两只大鹦鹉几岁了,竟然听得懂您的话,是您平时训练的吗?” 李氏笑道:“我不知道它们几岁了,它们送来时就这么聪明了,会讲许多话表演小节目。” 两只大鹦鹉是谢玲珑送的,表面上是用来给李氏逗乐解闷督促她练武的玩物,其实是保护贺府会简单法术的空间灵禽。 谢玲珑还给贺知彬送了一条看上去普通无害其实凶狠厉害无比的空间小黄狗当保镖。贺知彬给小黄狗起了个威风凛凛的名字虎子,小白听到向谢玲珑强烈抗议,贺知彬改称小黄狗追风。 众人品尝了灵果,吃过灵米、灵菜、灵鱼做的午饭,心情无比舒畅。 张氏见时机已到叫孩子们去外面玩耍,跟李氏谈起联姻的事。 平唐国现今最有权势的四大家族分别是何、欧阳、张、白家。何家连着两代出了皇后,势力升至第一。白家这些年朝中无嫡系任实权官员势力弱了些,六年前不得不同意欧阳家的联姻要求,将号称长安第一美女的白丽嫁给当时已有四位妾室的欧阳凤鸣。 如今皇帝李自原扶持白家,先任命白东旭为户部尚书,随即提了一批白家官员,不久前又把白东升提为苏州道都督,白家权势大增,势力远超被李自原狠狠打压的欧阳家。 白家老族长担心李自原对付完何家和欧阳家就来对付白家,决定家中嫡系近快跟朝中清贵高官家族联姻。 第70章 落魄谢十五上门 白丽一日双喜 贺栋一家是朝中赫赫有名的清贵,深受李自原信任。贺知清中了榜眼,几位世家高官向李自原请求将嫡女或是嫡孙女嫁给贺知清,跟白家族长想法一样,就是为了寻找别的出路。 李氏按着贺栋的嘱咐婉言拒绝联姻之事,见张氏、贺氏一脸失望,笑道:“白丽是个好的,老婆子瞧着亲切,想收她做干女儿,不知有没有这个福气听她叫干娘呢?” 张氏心生喜意,李氏家族在军中威望极高,李氏又是正二品的诰命夫人,贺栋的弟子个个才华横溢,兴许能给白丽找个好夫婿,连忙点头同意。 贺氏是个心善的也替为家族付出青春落得和离悲惨命运的大姑子高兴,道:“老姑姑,这是我家大妹妹的福气,她定是一百个愿意。大妹妹,快去磕头。” 白丽喜出望外,正如贺氏所说她是和离之人,能入李氏的眼实是福份,跪下磕头恭敬欢喜的叫:“干娘。” 李氏双手扶起,令人取来一只贵重翠绿古朴的玉镯,道:“这镯子是一对,那只去年给了雪湘县主,这只送给你。我除了你,还有一个干女儿就是雪湘县主。她家在岳麓山脚下,你若是不急着回苏州,哪天我让你们见个面认识一下。日后你们若是都到了长安,也可以相互照应。” 白丽惊喜交集,笑道:“干娘,我早听说过湘雪县主的名字,一直好奇想见见她。我们要住到菩萨日结束才走,时间很富余。” 李氏最是喜欢直爽的女子,白丽真是与长安四大高门世家的嫡女不同,道:“七雪怀孕三个月有点闹喜,不方便乘车出来。我那干女婿外出公干不在家,后日你若没事,就到我这里,我们一同去她家说说话爬山再住一晚。” 白丽点点头道:“一切全凭您安排。” 李氏见张氏双眉微蹙,道:“放心,湘雪县主全家人都很好客。湘雪县主真名叫何七雪,她自幼习武,上面有六个哥哥。她有一双儿女特别聪明可爱。她女儿谢玲珑是护国寺一等供奉,前年得过天花,被观世音菩萨怜爱赐了三粒灵露,病全好了身上没一点疤痕,今年才五岁整个一小人精,跟潭州巨商江小家主联合做生意赚大钱,能做得了家里的大小事的主。她家的庄子就是谢玲珑用做生意的银钱买下的。老婆子理解你们不相信,其实若不是老婆子亲眼所见也不会信呢。” 白丽一说起湘雪县主就滔滔不绝,忍俊不禁道:“听干娘说的我现在就想去干妹妹家瞧瞧。不瞒干娘说,今年初夏我到湘枫寺上香求子嗣,还无意中见到干妹妹的幼子谢平安,那婴孩真个是长得极好,像年画娃娃可爱喜庆,才一岁多就能背诵《三字经》、《诗经》、《论语》,我特别喜欢。后来又见到干妹妹的夫君朝请郎,是一表人才勤政的好官。当时我就羡慕干妹妹有福气。” “你这两天可有事?没事的话,咱们今儿就去。” 白丽想着换洗衣物和贴身奴婢都未带,就这么去了不太方便,但瞅着李氏一脸激动,不忍心扫了她的兴,笑道:“那就走。” 贺氏脑子转得极快,上前恳求道:“老姑姑,我的两个孩子横竖没事,能跟着她姑姑一起去湘雪县主家见见谢玲珑供奉吗?” 李氏和颜悦色道:“能啊。她家空院子多得很,孩子也多,还有通人性的灵兽。你家四个孩子要是没事,都跟着去,明早一起去爬岳麓山。” 白如俊、白如意、白岚皆是欢喜的点头。 白鑫却未表态,他今年十六岁,虽未定亲,但已不是小孩子,灵兽、爬山,包括玉女什么的都吸引不了他。 李氏像是看懂白鑫的心思,望着他笑眯眯道:“伍荣和范齐两位大学士现正在庄子里教书。” 白鑫惊讶无比,立刻亢奋道:“我是一定要去的。在长安我跟几位好友拿着长辈的帖子去求见两位大学士,连大门都未让进。” 张氏见李氏这么想着自家的孩子,刚才对她拒婚产生的怨气消失了,问女儿道:“初次去人家府里做客,空手不太好吧。” 白丽道:“我们是跟着干娘去呢,空着手没事。对吧,干娘?”心里暗自敬佩李氏看似直率冲动,实则手腕高明,前脚拒婚,后脚立刻安抚自家娘亲张氏的怨气。官场上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那要强太多。正二品诰命夫人岂是普通之辈,李氏的优点她一定要好好学着。 一个时辰后,李氏带着白丽、白家四孩和贺知彬坐着两辆马车来到了福乐居大门前。 李氏对门奴道:“你跑去通报一声,我们不用你们家主子出来迎接,老婆子对这里熟的很。彬伢子带路。” 不远处大树底站着几个探头探脑的人,其中一个是潭州谢府新任族长谢奇开,瞅着从华贵马车里陆续走下来的贵人,一脸的羡慕妒忌恨,却是朝着旁边穿着普通的妇人一本正经道:“十五妹,这些人里面仍是没有十三弟。咱们还得等等。” 谢十三的亲妹妹谢奇珍暗黄的脸上被坎坷命运折磨失去光彩眼睛目光呆泄片刻,站在她身后的瞎了一只眼睛满头白发背已驼的林嫂急道:“小姐,这可是唯一的希望,为了两个小少爷的将来,您也得豁出去。” 谢奇珍十六岁被刘氏嫁给一个小吏做继室,已去世的原配给小吏留下一儿一女。谢奇珍又生了两个儿子。后来小吏调任到武昌当了从八品下中县的县丞,全家迁走。两年前县里换了县令,以贪污受贿罪革了小吏的职。小吏抑郁之下跳长江死了,给谢奇珍留下四个孩子。谢奇珍回潭州谢族发现刘氏和谢十三已经死了,老太太不愿见她只给了二十两银子。 谢奇珍不得不返回武昌将家分了,打发了原配的两个孩子。岂料今年原配的儿子考中举人得了势,从县里找来一帮人逼着她重新分家。她被夺走一半的家产,没有技能又碍于脸面不愿意去店铺做工,家里坐吃山空日子越过越紧,不得不带着两个亲生儿子改嫁。 新任丈夫做小买卖,自己还有三个孩子,一个铜板恨不得扳两瓣来花,极其吝啬。谢奇珍每天做许多家务侍候他和他的三个孩子,得到的回报也只是解决她和两个孩子的温饱,过年都没有新衣可穿。 此次谢奇珍下定决心,定要让谢奇阳认下她。 谢奇珍恍过神来,咬咬牙道:“等,横竖要见到他。” 林嫂轻叹一声。春儿去年被卖到青楼打杂,白天干活,晚上被龟奴们欺负,不堪之下投江自尽。她年纪大了,青楼和人贩子都不收,像狗一样在谢族里有一顿没一顿残喘活着。 林嫂望着气派庞大的庄子福乐居,想着附近村民们形容着庄子主人泼天的大富贵,如果去年正月刘氏没有害谢奇阳一家,那今日会是何光景。 阳光泄满福乐居,各院的桂花绽放,空气里淡甜的花香浓郁。 清扫的一尘不染的青石路一眼望不到尽头,石路右侧是十九个独立敞开的院门,门前蹲着两只中号石狮,门匾上写着“第一院”、“第二院”……一直到“第十九院”,两侧各挂一只红灯笼,有趣的是灯笼上的字不同,左侧写着“谢府”,右侧写着“何府”,让人疑惑,福乐居到底是谢府还是何府。 宁静的秋日下午,几个青衣的奴仆、奴婢手里端着盛着灵果点心的盘子、提着装着刚煮沸灵蜜茶的大瓷壶,脚步平稳在各院穿梭,给主子们送着下午茶点。 从第一院里走出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穿着黑色宽松布衣浓眉大眼蓄着齐胸胡须的中年汉子。十几个高矮不同年龄各异的孩子穿着蓝色布衣腰间系着红绸带排成两队,跟在壮汉后面有说有笑。 秋日温和的阳光照在孩子们红扑扑健康的脸蛋,让人觉得生机勃勃充满希望。 众人刚进大门看到的便是这幅画面,李氏笑指着几丈外的何屠夫道:“七雪的爹爹何坤,陛下亲封的司农寺菜园苑副监,今年虚岁都六十了。” 白丽内心震惊,原以为这魁伟的壮汉年龄四十岁出头比爹爹年龄小,谁知竟比爹爹大了十几岁。 李氏又指着十几个孩子道:“七雪的十一个侄子、吕都督的两个儿子。”在白丽更加惊诧的表情中朝何屠夫打着招呼,得意笑道:“老婆子今天收了一个天仙般的干女儿,特意领过来显摆。” 何屠夫望向恭敬向他行礼的白丽,目光里的惊艳一闪而过,洛阳高门盛出美女,他曾经在族里时见得多了,可眼前这位长得闭月羞花姿色远胜一筹,点点头由衷夸道:“大嫂子眼光真好!快带这位小姐让我家夫人和七雪见见。我去菜地活动,就不陪着你们了。” 他不方便陪着女客人和孩子,点了四个年龄十岁以上孙子的名,带着他们走了,其余七个孙子加上吕家两个男孩子留下来。 长安的主管农业的官员都是田间好手,包括当今皇帝在少年时游历天下都学会了耕种农作物。众人对于何屠夫带着孙子们下地种菜不以为奇。 李氏被一群孩子涌上来围着叫奶奶,微笑着如同来到自家一般随意,领着众人进了第一院。 众人出身高门,在长安去过无数贵人奢华富贵的府宅别院庄子,福乐居算不得什么,只是觉得这里处处透着悠闲安逸。 贺知彬自从知道李氏替他拒绝跟白如意的亲事便放开了,当自己是庄子主人热情招待白家四小,把白鑫领去第九院拜见两位大学士,将三个小的介绍给何家孙子和吕氏兄弟。 白丽喜欢安静,不擅言谈,坐在李氏下首,听着李氏跟张巧凤聊着家常,品着芳香清雅世间绝无二家的灵蜜茶,感受着时光在悠闲自在的生活中慢慢的流淌身心放松。 外面传来孩童银铃般咯咯咯可爱活泼的笑声,白丽抬头望去,敞开大门正对着的院子中间一个红的耀眼的白胖娃娃挥舞着两只白嫩嫩的小包子手奔跑过来,他身后紧追着一个盘着头穿着利落的中年奴婢,远处刚迈进院门的一名中年奴婢虚扶着一个穿着芙蓉花水红色鲜嫩上衣银灰色宽腿长裤高挑的丽人缓缓走来。 小胖墩咧着嘴欢笑着叫道:“干外婆!知彬哥哥!”一溜烟风一般跑到大厅,一头扎进迎过来的贺知彬怀里,笑个没完没了,却不人让烦,反而觉得十分喜庆可爱。 何七雪这一胎闹腾,怀孕三个多月害喜厉害,胃口不太好,特别爱困觉,用过中饭一直睡到刚才眼皮子还打架,听到干娘带了五位贵客来,其中一位新收的干女儿是个绝色大美人,一激动兴奋困意竟然消失了,让吴嫂给她随意将长发在脑后盘个螺旋髻,只戴一根谢奇阳从长安买回来的钗头蜻蜓状的金钗就过来了。 白丽看到何七雪第一眼便觉得,个子好高,比她高出几寸去,到近看皮肤白嫩光滑如瓷玉,像未成亲的少女看上去比她年青四、五岁,再一细瞅英气逼人,身体健康哪有她那么弱不禁风。心里不由赞道:好个英丽的女子。朝请郎时常外出顾不得家里,这样乐观美好的女子跟他是绝配。 何七雪向李氏行过礼后,望向绿衣女子,目光惊艳,从未见过如此美丽高贵的女子,乌发如黛,瓜子脸,秀眉弯弯,眼睛亮如星辰,朱唇琼鼻,身材清瘦仿佛无骨,柔弱得忍人爱怜,就是一个从画上走下来的大美人,目光移不开脱口而出道:“好一个绝色佳人!” 白丽笑不露齿,真诚道:“妹妹也是极美,比我还耐看些。” 谢平安挣脱贺知彬的怀抱蹦下地跑来,小脑袋仰视白丽,双手一抬,笑逐颜开奶生奶气叫道:“比娘还漂亮的姨,抱抱。” 白丽欣喜的弯下盈盈一握的纤腰,张开双臂将小胖墩整个抱了起来,在肉呼呼的可爱的小脸蛋上亲了好几下。 欧阳凤鸣有九个私生子女,个个长得漂亮,白丽这个当嫡母的却连样子都不愿意做,不让她们叫母亲,也从未抱过他们。她抱孩子的经验还是未出嫁之前抱弟弟妹妹时积累的。 李氏简明扼要介绍白丽的情况,道:“我瞧着她亲切认做干女儿。她比你大一岁,你们不妨姐妹相称。” 何七雪岂料到如此标致的人儿竟落得跟丈夫和离的悲惨下场,掩饰住内心的震惊和深深的同情,轻声道:“一切听干娘的。” 白丽没留意她们在说什么,她太喜欢小胖墩,恨不得天天搂着,可刚抱了几秒钟胳膊就开始酸痛,硬要坚持着不放下来,抱着他坐到水杉木宽大的座椅,道:“姨住在苏州,那里很美,让你娘带你和你姐姐去找我玩,好不好?” 谢平安吧唧回亲白丽,乌溜溜眼白湛蓝的大眼睛眨啊眨,小嘴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好想去苏州玩,可是我娘怀着小弟弟,不能远行。姐姐说爹爹很忙总不回家,要我跟她陪在娘身边照顾。谢谢姨的好意。” 白丽觉得小胖墩太懂事聪慧了,一时母爱泛滥,忍不住将几个月来的心愿吐露出来,感叹道:“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孩子就好了。你做我干儿子好不好?叫我一声干娘吧。” 谢平安认真道:“漂亮姨,我的事由爹爹、娘做主。嗯,姐姐也能做主的。” 哪有初次去人家府里就要让人家儿子叫自己干娘的,这会让人家起疑觉得有企图。十二岁的白岚怕人家拒绝弄得双方都尴尬,鞋尖轻碰触白丽的鞋子,笑道:“姐姐,你远在苏州,若认小公子做干儿子,不能时常过来看望他,不妥吧?” 白丽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头偏到一边,暗叹:今儿糊涂了,我刚和离过名声不好,怎能将这份耻辱带给他呢? 何七雪跟李氏说着话,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儿子,将白丽费力抱着儿子舍得放下看在眼里,不论白丽的高门出身,就凭她是干娘看中的人,又如此心实意喜欢儿子,果断道:“安伢子快下地磕头叫干娘。” 李氏轻拍何七雪肩头一下赞赏的点头,暗道:真是个聪明的,不然也生不出谢玲珑这样的小人精。 白丽听着怀里的小胖墩甜甜叫着“干娘”,喜出望外,笑靥如花,要免掉他的磕头礼,却被李氏叫道:“不行,安伢子的头必须要磕。” 谢平安下了地规矩的向白丽磕了三个响头,正式认了干娘。白丽抱起他,吹吹小额头,心疼道:“我的好干儿,秋天地上太凉,别总跪下了。” 谢平安从衣兜里掏出一颗彩纸包裹的糖果,双手呈上,道:“漂亮干娘吃糖糖,以后日子都甜甜。” 白岚喜道:“三岁以下的婴孩口风最灵验,这可是好兆头,姐姐,你快把糖吃掉!” 白如意拍拍小手道:“小弟弟好可爱,竟然倒过来给姑姑见面礼呢。” 八岁的白如俊却是嘟着嘴,小声道:“姑姑有了干儿子,就不疼我了。” 白丽满怀喜悦的吃了糖果,亲亲谢平安的小脸,笑靥如花道:“干娘在长安郊外有五百亩地,就送给你当见面礼。” 白岚惊诧瞪着白丽,心道:娘给你的嫁妆一千亩田地,长安地贵,每亩至少值十五两银子,就这么全部送出去一半? 谢玲珑、吕青青、小白、小二黑、荷花、小珍爬岳麓山回来。 小二黑是只纯黑色的大雄猫,瞳孔金黄色,身高一尺,加上尾巴四尺长,两耳竖立,皮毛黑亮似绸缎,猫行豹步,漂亮高雅,在空间里养了一年多。谢玲珑把它送给吕青青当贴身保镖,已在大街上抓伤两个偷盗吕青青钱包的惯贼立下小功。 两女进大门时奴仆便禀报:“小姐,刚才贺老太太和知彬少爷带来白家的五位贵客,现正在一号院子大厅坐着说话。” 吕青青拉过谢玲珑走到两个奴婢荷花、小珍听力不及的地方,低语道:“先别进去,听我给你讲讲。那白家五位应该是苏州道都督大人的家眷。前日我娘和几位潭州府官员的夫人去长史府探望过她们。白家是以前我给你说过的平唐国四大世家之一,从苏州府千里迢迢而来,应是为了子女联姻的事。潭州府的达官贵人能入白家眼的估计只有我家和贺家了。”停顿一下,见谢玲珑一脸平静,急道:“你平时机敏的很,今个怎么反应不过来了,你不担心彬伢子跟白家嫡女定下亲事吗?哎呀,我倒忘了,你才五岁,这方面可能还没有开窍。” 谢玲珑望着一脸担忧喋喋不休的好友,噗嗤笑道:“我没开窍,那敢问比我大四岁的你开窍没有呢?” 吕青青小脸通红,伸手捏她的滑嫩漂亮的小脸蛋,道:“皇上不急急死太监,我为你急,你还来打趣我!” 谢玲珑双手环住她的纤腰,道:“我爹娘说我成年之前都不考虑亲事。倒是你啊,明年就十岁了,估计上门提亲的人要把你家门槛儿踏烂,我舍不得你这么早就被你爹娘把几十年的人生都定出去。” 吕青青一脸迷茫道:“除了我的亲事,爹跟娘讲什么都不避讳我。我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 谢玲珑知道好友内向心思重,劝慰道:“那就别想了。先舒心过好现在的每一天。” 吕青青菀尔道:“嗯。我还能跟你处几年。” 第71章 高门嫡女绝色 玲珑宰羊请吃涮锅 两女手拉手未至大厅便听见众人的欢声笑语,进来后向长辈们行礼,经过何七雪介绍见过白家人。 谢玲珑打量白家三女气质超群容貌绝色,心里赞叹不已,这才是沉淀几百年真正血统纯正的高门嫡女,比起谢林的堂客何氏那是强上百倍。我们家要想后代也这么漂亮,就得娶高门嫡女。平安小弟弟,姐姐希望爹爹能当上大官,给你找个容貌绝色身份高贵的堂客。爹爹在潭州城府官职至多提到正六品上,只有去了长安才有机会提到五品以上的官职。 吕青青姿色远不如白岚和白如意,只是谢玲珑喜欢她多些,觉得她耐看更美。 吕青青在长安参加聚会见过两次白岚和白如意,她们都跟皇家宗室贵女在一起玩,极少跟她说话。白丽却是吕青青第一次见到,跟长安流传的一样是个绝色天香的女子。 吕青青目光望向好友,透身灵气,甜美纯真的笑容,随意里带着一点点慵懒,天生的雍容大气,光彩夺目,气质与任何环境都能融合,看着十分和谐自然。有对比才有发现,五岁的谢玲珑出脱的竟比白家大小美女都漂亮,若是正年了还不知道如何的倾城倾国。 家族权势弱,女子太美是祸。虽然谢玲珑有护国寺这个坚强后盾,但吕青青仍是有些为谢玲珑担忧。 白如意额头发际高,发间戴着一只蝴蝶金钗,走动时蝴蝶两根触须抖动如同真的一般引人注目,瓜子脸单眼皮大眼睛,耳垂大而长,看着就是个有福相的,惊艳于谢玲珑的容貌,吐字清晰不急不慢道:“潭州玉女玲珑供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回头跟长安几个朋友写信也能炫耀一回了。” 谢玲珑瞧她模仿着大人说话,笑道:“我跟寻常小孩子一样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没什么特别。” 白如俊被谢玲珑的两个梨窝晃花了眼,在长安和苏州从未见过如此甜美漂亮的小女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直望着她的言行举动,好不容易见她目光瞟过来,忙问道:“我听知彬说你能随时请观世音菩萨赐给身边亲人和朋友吃食,我姑姑如今是你弟弟的干娘,我们兄妹就和你们姐弟是半个亲戚了,你能不能替我们向观世音菩萨求点吃食?” 谢玲珑很无语望着眼前容貌相当养眼但说话很不给力的小帅哥,道:“菩萨刚才跟我说,小孩子说话不要拐弯抹角要直说。” 吕青青望着愣住的白如俊,忍俊不禁,谢玲珑是经常令她的两个弟弟吃瘪。 白如意到底岁数小,刚装了一会儿成熟,这会儿恢复童真,央求道:“我想要吃菩萨果西红柿。有吗?” 谢玲珑心道:放着灵果不求非要求西红柿,还是菩萨果名声大啊。摊开洁白如玉的右手掌,掌中凭空现出一颗红通通西红柿,道:“菩萨说喜欢说话直爽的孩子,赐给如意一个。” “哇!”白如意惊讶的叫出声,双手捧起西红柿咬了一口,激动道:“真的能吃啊,好甜啊,这是观世音菩萨赐给我的。” 白岚忍不住起身走来凑上前,双手合十,虔诚的低声道:“我想菩萨赐一个菩萨果。”心里默念着心愿:保佑我能一个嫁给珍惜我的好夫君。 谢玲珑故伎重演右手掌多出一个西红柿交给白岚。 白岚惊喜无比捧着西红柿舍不得吃。 白如俊怕菩萨果没有了急了,正想抱起谢玲珑软言相求,被贺知彬跑过来分秒不差挡住道:“男女七岁设访。” 白如俊可不像吕童同那么好忽悠,推开贺知彬,翻白眼道:“你自己就七岁多了,刚刚还抱谢玲珑来着。” 贺知彬辩解道:“那不一样,我跟谢玲珑是青梅竹马,很小时就认识了。” 白如俊懒得跟这个拒绝娶妹妹的清高家伙一般见识,朝谢玲珑招手叫道:“我这次直说了,我要吃菩萨果,还有没有?” 谢玲珑笑靥如花,右手在白如俊眼前一晃摊开,掌心凭空出现一个红枣般大的红果,道:“吃吧,这是菩萨赐给你的。” 白如俊拿着缩小数倍的红果放在眼前,叫道:“啊?怎么轮到我,菩萨果西红柿就这么小,不公平!” 吕照赵瞪眼推他肩膀一把,叫道:“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是迷你小西红柿,佛名圣女果,一千颗大西红柿里面才出这么一颗。” 众小上前来围住白如俊恭喜。 谢玲珑朝着惊喜不已的白如俊笑道:“菩萨说,奖励天真可爱的孩子一颗圣女果。” 圣女果是小白按照谢玲珑的描述在空间里栽培出来西红柿的新品种,几天前刚投入潭州府的九湘斋售卖,十九颗装一个木盒子算一份,共装了七百盒,一盒卖五十两银子。 经过赐果的小插曲,白家的孩子彻底放开有话直说,很快就跟众小玩成一片。 吕青青在一旁心里敬佩,好友总是能在最短时间将场面弄得热闹,让地位身份截然不同的人在一起很好的相处。 谢玲珑被贺知彬拉到一边讲话,当得知出身高贵如此绝色的白丽竟然遭遇和离时,震惊中心生怜悯,听到白丽收谢平安为干儿子,把嫁妆里一半的田地做为见面礼相赠,心里触动,片刻就有了主意准备好好回报她。 何七雪自从怀了身孕之后,后院的大小事物就由谢玲珑安排,今日贵客不比寻常,女客人数居多,晚饭除了做得精致还得要特别新颖,这样才显得隆重。 谢玲珑亲自问过白家五人饮食上的忌口,得知白丽喜吃羊肉,此时正是秋季进补时,征求了李氏的意见,最后决定宰两只刚丢到空间养了不久的灵羊,用上前几天刚订做好的铜火锅,来个炭木鸳鸯滋补铜锅涮羊肉。 何家孙子们听说吃灵羊肉,立刻叫着要去看杀羊,其余的孩子包括穿开裆裤的谢平安在内也都嚷着要去瞅瞅。 谢玲珑坚决不让何七雪和白丽去。她带着众小到了庄子花园对面的大厨房,将公灵羊放出来。 四个壮实奴仆把两只毛色雪白眼睛溜溜转的大灵羊用绳子绑了平放在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割断喉咙,殷红的羊血飙出来,大灵羊凄惨的嘶叫四蹄挣扎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死亡。 白如意哇得大哭叫道:“好可怜啊,我不吃它们的肉。” 白岚紧紧闭上眼睛,白如俊和吕青青一脸不忍,谢玲珑一脸平静,其余孩子均一脸亢奋激动的凑上前看奴仆剥羊皮剖羊肚摘取羊内脏。 众小看完杀羊意犹未尽,议论着长大要亲自持刀宰羊。 白如意小脸蛋落着珍珠般的泪珠,气得全然忘记高门贵女就有的风度,使劲跺脚指着众小大骂道:“你们太残忍了,你们都是坏蛋,羊会来报复你们的!” 她长得特别漂亮,哭得那么伤心,生气模样都很美,又是身份高贵的小客人,众小不生气,却也不会哄她,就是傻笑。 吕照赵跟谢平安比赛谁踢石子更远,尖喊尖叫,声音盖过了白如意。 吕青青跟白岚聊着长安的旧事,说得还算投机。 谢玲珑细细嘱咐厨师们准备什么食材,又叫来奴婢怎么摆放铜锅、肉、菜、调料等等细节。白如俊好奇心很强,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没顾得上管妹妹。 众人看完杀羊回来,几位大人瞅见白如意哭得双眼肿得像桃子连忙来哄。 白如意指着众小一顿告状,众小仍是哈哈傻笑,惹得她更加气愤。 白鑫从两位大学士那里讨教回来心情正欢喜着,见侄女白如意在大厅里哭个没完没了,大人们都围着她劝,便把她拉到身前道:“咱们白家祖宗是军人出身,别说杀羊,在战场上那得杀人,杀得敌人越多战功越大,活下来的机会越多,要像你这样慈悲,早被敌人给宰了,还哪有咱们这些后代。弱肉强食这是世间最简单的道理。今个晚饭你必须得吃羊肉!” 闻言,众人心里都重新评估起看上去书生气很浓的白鑫。 白如意更加委屈的道:“连小叔叔都欺负我。” 白鑫抹掉她小脸上的泪珠,柔声道:“自家人欺负你,总比你不懂事长大被外人欺负强。你是个知理懂礼仪的,快去洗干净脸过来。” 李氏对白丽道:“你弟弟这样教育侄女,是个好的。” 白丽望向跟正在谢玲珑说话的吕青青,突然间清清嗓子提高些声音道:“他今年十六了,屋里清一色的奴仆,连一个通房都没有,想着有了功名再成家。” 李氏见吕青青目光望过来,笑道:“我那大孙儿今年十五岁已当了官,一直洁身自好,要等二十岁才考虑亲事。老婆子常居潭州,都不知道五年后,朝中哪家官员的小姐到了该议亲的年龄。” 何七雪有些心里了然,原来干娘对两个孙子的亲事是这样的安排。她听女儿讲过,吕青青每隔几日就要看朝廷下发的官报,常跟吕方正探讨政务,小小年纪对政事有着一定的见地,将来成年出嫁做了官夫人,肯定能极好的辅佐丈夫在仕途上平步青云。 贺知清才华横溢,却是为人耿直,若能得吕青青相助,又有个受到帝宠清流派的岳父吕方正提携,仕途那会一帆风顺。 贺、吕两家关系很好,贺家家规极严,吕青青做贺家堂客,不会受半点委屈。 何七雪心里祝愿干娘心想事成。 一会儿,长史府的管家将侍候白丽五人的奴婢、奴仆和洗漱用具及衣物送来了。谢玲珑派谢嫂把他们安置在第十三号院跟白家主子住在一起。 小环听到主子收谢平安为干儿子,特别欢喜。她性格活泼外粗内细,极为伶俐,十岁就跟着白丽到了欧阳家,一直侍候到今日,是白丽极信任的人。 荷花做为谢玲珑的贴身大奴婢,跟各府的奴婢比起来就逊色太多,心生自卑,低着头不吭声。 小环是个见面熟,瞧出荷花异样,安慰道:“荷花妹妹,你不要多想,主子喜欢使唤咱们那自有道理,说明咱们有很多优点比别的奴婢好使。” 荷花感激的道:“谢谢你的开导,你这么一说,我有些明白了。我力气大,口风紧……不晓得特别能吃算不算优点。” 小环眉开眼笑,道:“真是个活宝,难怪你家小姐喜欢你。” 何屠夫、何家六个宝和四个大孙子从菜地忙完回来了,各回院子洗漱,听说晚饭谢玲珑为款待贵客,特意安排新鲜吃食火铜,厨房宰了两头一百多斤的灵羊,均兴奋的期待。 黄昏前用晚饭。 一号院饭厅置了两桌,男人们在此用饭,两位大学士、何屠夫、白鑫、何大宝、何二宝、何三宝坐一桌,谢勤武去巡视庄子不在场,其余三位谢家医武师傅坐另一桌。 女人和十岁以下的孩子全部在二号院饭厅用饭。 下午一直跟着王秋丰学往丝绸上绣双面花样的何家六位儿媳瞧到白家三女,惊艳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听到对方的身份是平唐国四大世家白家嫡系的嫡女,震惊得哑口无言。 何家绝育的五个儿媳妇经过留在庄子的四位谢姓医武师傅治疗,身体里面因为少女时过于疲劳留下的暗伤被治好,现在开始调理身子,三年之后有八成希望康复再次受孕。 她们当时避孕,刚刚被娘家抛弃,觉得婆家太富了,怕身子重了,不能满足丈夫的欲望,担心被有心的奴婢和村里漂亮的妹子趁机得逞,丢掉正妻的位置,那永安镇里的李江河大夫跟张家村的村民极熟,去他那里看病肯定会碰到村民,到时公公婆婆知道避孕定不会善罢甘休,急乱之中商量着向骗人的铃医买了避孕药。 何七雪跟何家五个宝都知道此事,又气又怜悯五女,决定瞒着爹娘,叫谢姓医武师傅暗中给五女治疗,等着三年后病都好了,五女怀上孕,这事也就彻底过去。 谢玲珑说吃火锅人多热闹,只摆了三桌,大家紧挨着坐,大人们开始有些拘束,孩子们都是见面自来熟在一起嬉笑,气氛热闹起来。 每张八仙桌正中置着一个直径两尺的圆型超大铜火锅,锅子中间木炭燃烧着偶尔噼叭响,外圈用铜板隔着分别放置辣汤和清汤。 火锅周边摆了九个青白瓷尺盘,里面盛着洗干净摘成小片的小油菜、茼蒿,切片薄片的去皮白萝卜,空间产的灵藕、四种灵菇、木耳,四个直径一尺半大圆银盘,里面装着红白相间堆积如小山般切成薄如纸片的灵羊肉片。 每人身前桌上置一小碗以用石磨研磨出的芝麻酱为主料调制的蘸料,另有小碟盛着蒜蒜、葱泥、花生沫,个人都根据口味添放。 众人好奇的打量着肚子里燃烧着木炭的铜火锅,入坐没多久,火锅里用高汤调兑放了许多辣椒、花椒的辣味汤就咕嘟起来,在一旁侍候两个奴婢立刻用长长的银制公筷夹起羊肉往辣汤里放,鲜红的肉片到锅里几个翻滚就变成了白色,在谢玲珑的示意下,奴婢连忙将肉夹出来分放在众人碗里。 李氏叫了几片,忍不住赞叹道:“这羊肉鲜香绵嫩,辣中有麻,比以往吃的都好吃!老头子今天没来,没有口福哦。” 吕青青两筷子羊肉下肚,胃口大开,笑道:“妹妹,你这个火锅涮羊肉真好吃,羊肉一点腥味都没有。铜锅子还有富余的吗,我带一只回去,让我爹和娘尝尝。” 谢玲珑吃着唇齿都是肉和麻酱香味,前世的美食太多了,鸳鸯火锅涮羊肉是喜欢的一种,道:“我订做了一些铜锅子,打算一部分放在福乐居,其余的卖掉和送人。” 白岚辣得樱唇张开,喝一口灵果酿的果酒压下辣味,学着潭州话道:“珑妹子,能给我一只吗,我想带回苏州去让爹爹品尝火锅。” 谢玲珑眨眨眼睛道:“一只少了些,你家人多,最少五只。” 奴婢们往辣锅里连续添了三次羊肉,清汤锅都未开,众小见吃辣锅的一个个眉飞色舞埋头苦吃,忍不住咽口水,伸长脖子往锅里瞅,清汤锅终于开锅了,半盘子近半斤的羊肉下去熟了捞出锅,每人只分到三、四片,吃着无比香时羊肉没了,还得等锅再开才能放羊肉,急得吕照赵隔桌问道:“珑妹子,怎么我们清汤熟的这么慢啊?” 谢平安坐在儿童椅里奶声奶气帮腔道:“是啊。我都瞅着干外婆、娘、干娘、姐姐、青青姐吃了好几轮,我才吃了一轮,不公平啊。” 谢玲珑笑道:“清汤锅就是熟的慢,你们两个要不怕辣,就尝尝辣汤的,味道可比清汤好吃多了。” 那边何屠夫跟众男大都喜欢吃辣汤锅,何家六个宝种了一下午地胃口极好,羊肉一盘盘放下去,片刻就干掉了十斤。 两位大学士兴致勃勃找何屠夫和何大宝划起拳来,输了就喝烧刀子烈酒,白鑫趁机提出替两位大学士喝酒博得了好感。 两院都吃得热火朝天欢声笑语。 两个时辰前为宰羊痛哭流涕的白如意吃羊肉吃得超香,每次肉一滚立刻示意奴婢给她多夹些。众小隔着一桌朝她做个鬼脸伸手刮脸,她看到后羞得小脸蛋通红低下头越发明艳美丽。 谢玲珑怕众人吃肉太多积食,吩咐奴婢往锅里放灵蘑菇和木耳,鲜美的蘑菇香得让众人差点把舌头咬掉,真是想不通这个形状古怪的铜锅怎能煮出这么鲜的山珍。 谢玲珑等到蘑菇涮完,让奴婢们放蔬菜,众人吃得肚圆都打了肚嗝,却不肯放下筷子。 用过晚饭,众人实在吃得太撑,就命奴仆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在庄子里散步溜达。 谢玲珑有意的带白家三女去参观新建立的绣纺。 一件件灵蚕吐丝织出来的绚烂如霞的丝绸,一幅幅犹如艺术品栩栩如生的双面绣品,在烛光下展示出富贵奢华到极致的美丽,众女赞叹不已。 谢玲珑指着一幅丈长三尺宽的名叫《年年有余》的百鱼图绣品、一幅两丈长四尺宽的《富贵平安》的八燕戏金桂花树图,自豪道:“我家有个神绣手,他年仅十三岁,自悟双绣绝技,这些出自他手。” 六个舅妈自从见到白家嫡女一直很自卑,现在终于找到一点自信,绣品所用的丝绸都是她们亲手一点点织出来,还有能做绢帕的小幅双面绣品是她们一针针所绣。 谢玲珑观察众女看绣品时流露出的表情,悄悄给廖小燕打招呼,将众女中意的作品用杉木盒装好当场相赠。 众女一阵推脱,后见谢玲珑真心实意相赠,便欢喜的收下。 出了绣纺慢慢走着路,谢玲珑仰头笑问白丽道:“姨,苏绣闻名天下,我家这些绣品比起苏绣是不是还要差好些呢?” 白丽俯身摸摸她的头发,认真道:“你是平安的姐姐,我不讲恭维话,实话实说。这些丝绸光泽明亮,手感滑软,坚韧度极高,我刚才用手握紧没有出褶皱,如果入水不掉色,比苏绣所用的丝绸要强几倍不止。那几件大幅双面绣品算得上特一级,比贡品还要精美,一件至少值三千两银子。那些小件的双面绣品绣技没有大幅绣品绣技好,在苏州丝绸店里能算一级,每件值三两银子,若放到长安最少卖五两银子。” 谢玲珑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白丽见小人儿欲言又止,笑道:“你要是想扩大绣坊,我回苏州之后立刻派人给你送几个签死契绣技高超的绣娘。” 谢玲珑面露喜色,缓缓道:“我有一个好朋友的娘姓沈,她不久前和离了。” 白丽听到有女子跟她一样和离了,停下脚步在秋风里伫立,轻叹一声。 第72章 三女合作锦绣年华 病明王下潭州 谢玲珑道:“沈姨所在的沈家是潭州府做布匹生意的巨商,沈姨自幼学着经商,是个做生意的高手。我打算把绣坊里的绣品在湖南道一带的售卖权交给她。” 江碧、江芸的亲事定下来之后,一直度日如年面笑心苦的沈氏经过江易的暗示,向江浩然提出和离。江家两位老太爷知道无论如何都留不下沈氏了,便放她离开。 沈氏如今住在去年置下离福临门不远的院子,江易三兄妹时常去探望她,谢玲珑前几天去看她,觉得她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只是有些孤单寂寞,听她用银钱盘了两个店铺准备卖布匹,便起了帮她一把的心思,准备让她售卖绣坊的灵蚕丝绸双面绣品。 白丽听得心里一惊,湖南道辖地潭、衡、永、郴、连、邵、道七州,达官贵人上千,大小地主上万,小的绣品可以制衣、裙、裤、帕子、扇等等,一年四季都会用到是常需消耗品,大的可以做成床单、被罩、摆设品等等,逢年过节生儿嫁女都少不了,这其中蕴含着泼天的财富。目光羡慕,感慨道:“玲珑,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你那位朋友肯定会很感激你。” 谢玲珑真诚道:“姨,我刚才听您对绣品了解颇多,又知道苏州和长安的绣品的价格,想把绣品在苏州道和长安城的售卖权全权交给您,得到的利润五五分成,如何?” 江南苏州道包括苏州、润州、常州、湖州、杭州、越州、明州、台州、婺州、衢州,是江南乃至平唐国最富裕的地区,光是苏杭两州的达官贵人就达到一千余家,每年购买苏绣制品的银钱达到几千万余两。 白丽还未开口,一直跟在身后的白岚生怕她拒绝,探手抓住她的手臂提醒道:“姐姐,你在苏州和长安有两个店铺是专门卖绸缎成衣的。” 白家虽是大世家,但有规定,女子和离有损家族颜面,再嫁时不送嫁妆。 白丽的嫁妆这些年在人口众多的欧阳家随大小份子用去一部分,长安田产也送给谢平安一半,所剩也就十几万两银子、古董、贵重首饰和四个店铺。田地租金收不了几个银钱,四个店铺所赚的银钱有限,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日常开销不小,皇帝御赐的古董、首饰不能售卖,这么过上几年就要入不敷出。 她若是答应谢玲珑合做卖灵蚕丝绸绣品就能迅速积累财富,再嫁时底气十足,若不想嫁,银钱富足活得也自在逍遥。 白岚恨不得替她点头。 白如意跑过来亲热的拉起谢玲珑的手,笑道:“谢谢你想着我姑姑。以后我可以天天都穿比贡品还好的灵蚕绸缎双面绣衣裙了。” 白丽未想到送出去长安五百亩田地,先是得到一幅价值三千两银子大件华美无比的灵蚕丝绸双面绣品,又得到一项长久收益极高的生意,几秒钟前她还羡慕沈氏,现在泼天的财富就砸到她头上。只是这个人情太大了,她岂能受之。 走在最后面的白鑫和白如俊只听见众女在说什么做生意,好奇的加快步子,待白岚简述两句,立刻眼放精光,均劝白丽快快同意。 谢平安挣脱荷花的怀抱跳下跑过来小胖手抱着白丽大腿,撒娇道:“干娘答应跟姐姐做生意赚银钱吧。” “沈氏托了她儿子的福,我是托了平安的福呢。”白丽想通了笑靥如花点头,宠溺的抱起谢平安亲了一口,道:“多谢你姐姐。” 谢玲珑笑道:“姨,不用谢我。我们是互惠互利。” 白丽的爹现在是苏州道都督,叔叔是户部尚书,有这两个大靠山,在苏州道十个州府、长安卖灵蚕丝绸缎绣品相当安稳,还能吸引许多相熟的达官贵人顾客,谢玲珑就等着财源广进。 就连白鑫都对谢玲珑侧目相看,给人如此大的好处却不居功,让人内心更加感激,这下小女孩子太不简单了,别说比大世家的小嫡女,就是比起大世家专门当做少族长培养的小嫡子也强些。他觉得很有必要提点妹妹和侄女跟她坦诚相待多接触交往。 众人回到第一院的大厅坐下喝灵蜜茶去去肚里的油腻。 李氏赞叹道:“珑妹子的生意马上要做到苏州和长安。老婆子像她这么大时还每天跟在哥哥姐姐后面玩。” 何七雪喜不自禁道:“她是家里的福星,谁沾了她都有喜事。干娘,您不知道,那个神绣手王秋丰是个痴儿。” 众人一听那几幅比贡品还精美的绣品竟出自一个傻子的手,均是震惊。 何七雪道:“王绣师去年刚来我家时,只是会绣普通的花样,珑妹子发现他有这方面的天赋,就让他专攻,没想到他竟然摸索着弄出双面绣的神技。他成了绣房里的绣师兼老师,珑妹子每月给他支付重金,他不会用银钱,都交给他爹娘。他一家人对珑妹子千恩百谢。” 站在厅外等着传叫的徐嫂听到这些话,忍不住热泪盈眶。以前她们一家人因为王秋丰被谢府的奴仆们取笑瞧不起,导致王冬生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女子定亲,现在却是因为王秋丰被全庄子的奴仆们羡慕,王冬生也因此得到庄外村里的几个妹子青睐想要嫁给他做妻。这一切都是谢玲珑给予,她一家人自然感激涕零。 吕青青笑道:“我身子以前一直弱,跟珑妹子做了好朋友,渐渐好起来,今日爬岳麓山竟是只歇了一气就爬到了山顶。” 谢玲珑摆手谦虚的笑道:“这都是你们命中自带的福份,不是因为我。” 众人聊了些家常,白丽好奇沈氏便问起来,听何七雪讲完,直摇头感叹道:“她跟和离的前夫曾是青梅竹马,她还生下一儿两女,前夫带给她的伤害想必是刻骨铭心。” 谢玲珑道:“姨,您在庄子多住两日,就能见到沈姨。我要跟您们谈谈合作的细节,还要签订契约。” 白丽笑道:“好。我也想这些天多带带平安,尽尽做干娘的职责。” 白鑫放下茶杯,道:“姐姐,明日我派人给娘带个口信,我们在此多住几日。”他向两位大学士请教学问的机会太难得了,恨不得一直在福乐居住到离开潭州府。 白如俊和白如意见白丽点头,立刻露出笑容,福乐居没那么多繁琐的礼节和讲究,孩子个个是嫡系知礼又很单纯,在一起玩十分热闹,心情愉悦放松,能看宰羊还能吃新奇的吃食铜锅涮灵羊肉,明日去江钓,听谢玲珑透露后日若天晴能去山林看灵兽杂耍,傻瓜才想走呢。 何七雪笑道:“四日后便是菩萨生日大典,你们住在庄子上山去寺院要方便许多。珑妹子点子多得很,这几天让她安排,保管你们玩得愉快尽兴。” 白丽由衷的感谢道:“那就打扰了。” 谢平安张嘴打了个哈气,有点闹觉,小脑袋钻白丽的胸口,眼睛困得半睁马上就要睡着了。 谢玲珑看时间差不多了,便道:“今晚天上星星很多,明日应是个晴天。大家都早些睡下,明早起来先爬山,回来用了早饭,到江边钓鱼,去福临门用午饭。” 众女听她小大人般安排着明日行程,笑着点头答应。 白丽哄着谢平安晚上跟她一起睡。吕青青仍是跟谢玲珑睡一张床。白如意要跟姑姑白岚睡一间房。 客房清一色的杉木制家具,床上被褥都是崭新下午用阳光晒过的,洗漱用品和马桶也是新的,桌上置着一个素雅的紫色古董花瓶,里面插着一枝挂满金桂香味浓郁的桂花,梳妆台里置着两把精美的新檀香木梳,茶几上摆着六盘品种各异的灵果和四盘咸、甜口味的点心,床前小柜、桌上、茶几上都摆着两只高脚铜烛台插着燃烧的蜡烛,照得整个房间通亮。这些都是谢玲珑令徐嫂去问过白家奴婢之后安排布置的。 夜静更深,洗漱好的谢平安只带个肚兜光屁股盖着蚕丝绸缎香被睡在白丽旁侧,卷长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小脸蛋粉红,呼吸均匀,睡得很香。 白丽喜欢的隔一会儿就亲谢平安的小额头,不知不觉睡着了,一夜好眠,未做恶梦,也未起夜方便,早上起来手脚烧热不似以前那般冰凉,心知这是吃灵羊肉的效果。 她是早产儿,自幼多病体虚,后经护国寺医武僧诊治说先天不足体寒,调理了五年直到十岁时病才好了,十六岁成亲后时常生闷气没有机会发泄,旧病有复发的兆头,来葵水时腹疼下不了床,乳房时常针扎一样疼痛,一年四季夜里盖多少被子手脚都是冰凉,还爱做乱七八糟的恶梦,哪怕午休极短的时间,刚合上眼就能做恶梦,睡眠质量极差。 她的脸色是病态的白色没有红润过,苏州城府郊外的寺院医武僧诊断说,气血两亏,心情郁结是根源。 “干娘。”谢平安醒来露出大大的笑容,根本没有赖床的习惯,按照谢玲珑给他制定的流程,利落的爬下床、穿鞋、去嘘嘘。 白丽穿着白丝小衣拿起谢平安的外衣跑到屏风后给他披上,道:“我的干儿,已是秋天早晨天冷了,快穿上衣服莫着凉了。” “干娘自己穿衣,我身子可热了。” 白丽要抱谢平安回床上,他兔子般灵活的闪开,咯咯笑道:“手手摸了小雀儿要洗干净才能上床。” 待谢平安洗好手,白丽抱起他,小身子浑身热乎乎像个大暖炉,心里不禁夸赞何七雪会带孩子,把他养的十分康健,又哪里晓得其中有一半的功劳归谢玲珑。 众人洗漱干净,在第一号院院门前集合,白丽一问,白家人昨晚都睡得极好,白如意以前换个陌生地方半夜会失眠,这次竟一觉睡到天明。 清晨,太阳高照,天空无云。九月中旬的岳麓山山上的起了一层纱般薄薄的雾,湘枫寺的几座巍峨大殿在雾和树林里若隐若现,很是神秘。 小白、小二黑、追风在前面开路,何屠夫带着谢平安一马当先,中间是女人和一群孩子,谢精武和谢勤武最后压阵,浩浩荡荡上山。 众人爬到半山腰,从山顶的寺院里传下隆隆隆的悠远庄严的钟声,寺里的和尚天不亮就起来,用极短的时间洗漱完后,武僧去练武,其余僧人到大殿盘坐敲木鱼念晨经,这钟声该是吃早饭了。 白如意力气不足,累得小腿打颤,见谢玲珑步伐轻快走爬山如履平地,年龄最小的谢平安更是不用人抱走在最前面,她心里来了股狠劲倔强的逼着自己跟上去。 白鑫回头见小侄女娇喘吁吁,就将她背上爬山,速度不减,只是很快就累得出了一头密汗。 众人下山的路上碰到往山上爬的江老老太爷和老马。 江老老太爷近九十的高龄,满头雪丝,目光锐利,牙齿一颗未掉,握着拐杖,不需人搀扶,一步迈一个台阶,身子骨硬朗的不得了。他跟何屠夫热情的说着话,邀着过几天霜降枫叶红了一天清晨、黄昏爬两次岳麓山。 白丽见到后心生感慨,她爹爹、叔叔今年四十几岁,幼年时在族里生活每日习武身体极好,但少年时就开始流连花丛,青年时妾室多又常半夜醉酒,到了中年忙于公事和交际极少锻炼,如今牙齿都掉了几颗,眼带子早有了,稍微吃点油重的舌苔就重,身子骨比江老老太爷都不如,更别说身强力壮的何屠夫了。 众人照顾白家人,只爬到一半便下山,回到庄院沐浴穿上干净衣裳,精神爽朗,肚子咕咕叫去饭厅用早饭,饭桌摆了八种九湘斋的甜、盐味点心,十种小菜,还有猪肉、鱼肉、鸡肉、素菇四种口味的天下第一鲜米粉,每人桌前都摆放着用小白碗装的红绿相夹的辣椒泥,色香味俱全,入坐后竹筷开动,无人说话,都埋头吃粉,安静的只能听到吸食米粉的声音。 白家人在姨妈家里早上吃过灵米粉很喜欢,今日爬山累了很饿,加上福乐居的食材全部是空间的灵物,就连煮高汤的水都是灵水,汤鲜粉滑好吃的能把舌头咽下去,觉得此粉跟昨晚的铜锅涮羊肉一样都是人间顶级美味,天下第一鲜粉的名号当之无愧! 众人吃过早饭,取上鱼具和一些物品准备出发。何七雪怀孕就在家里歇着。两位大学士昨晚喝高兴了同意何屠夫的请求今日给众人放一天假,听说去钓江鱼,兴致勃勃戴上平顶四角帽跟着同去。 众人在湘江码头上船登陆江中间水落时突现出来的桔子洲头。 从八月底开始潭州府就进入少雨期,到了九月中旬,湘水水位已下降十丈,露出的桔子洲头面积已有七、八十亩地,形成一个小岛。 小岛上有许多大小各异奇形怪状的石头,中央最高处长着一大片芦苇,这里极少有人来,成为从北方飞来过冬候鸟的栖息地。 众人在岛上转悠了两圈熟悉地形,惊飞几十群鸟,孩子们在芦苇里发现几窝五颜六色鸟蛋喜得又蹦又跳。 何屠夫给每人发了一只钓杆和钓饵,取来小靠背椅并列坐成一排开始钓鱼。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秋天江风微带凉意,清澈宽敞无边的湘江水缓缓流去,江上大小船只来往穿梭,江对面几片白云下面,一群大雁从潭州最著名的岳麓山飞出来。此处风景独好。 一会儿一艘私船停泊在小岛边,白衣胜雪的沈氏带着俏丽的江碧、江芸下了船,何阳山和何阳明在九个弟弟的哄笑中红着脸快步走过去迎接。 沈氏昨晚得到谢玲珑派奴仆传来的消息,今个带着两个女儿赶来见过白家人。 谢玲珑跟沈氏和白丽到远处商谈完生意的细节,一直旁听的江碧拿出特意带来的文房四宝和朱砂印泥在岛上找了一块平稳的大石头现场起草契约书,三女看完修改了几条,白岚和江芸过来帮忙抄写。 很快三份正式的契约出炉,三女当即签名盖了手印,一年之后日进斗金天下独一无二“锦绣年华”系列灵蚕绸缎双面绣品就这样诞生了。 白丽兴奋的道:“我今晚就写信回苏州,让那边挑选二十个绣娘一个月之内送过来。”又有些不安道:“就是不知爹爹知道此事会如何?” 白岚握着白丽的手,笑道:“爹和娘知道只会替你高兴。姐姐,你昨日认了干娘和干儿子,今日就做成这么好的买卖,潭州是你的福地呢。”望向谢玲珑目光里多了些感谢。 沈氏喜上眉梢道:“我的布匹店铺已挪出一块地放置专柜,就等着拿货售卖。” 谢玲珑仰起小脑袋,道:“沈姨,今日你先拿去一百件小绣品、四件中绣品试卖,看看效果。” 江碧、江芸感激的朝谢玲珑施礼齐声道:“多谢妹妹。” “我钓到鱼了!”白如意亢奋的尖喊尖叫,双手提着竹子制的鱼杆往后退,小靠背椅倒在地上,坐在旁边的何阳正怕她被小靠椅绊倒,急忙过来把拿开,再帮着她收鱼杆,竟然钓上一条半尺长的红鳞江鲤。 时光飞逝,很快过去两个时辰,众人肚子饥饿,带着钓上来的五十几斤江鱼坐船去江对面岸边福临门。 再过三天就是九月十九菩萨日,潭州城府里客栈已经爆满,湘江畔福临门一天的生意都极好,中饭、晚饭不得不对食客们采取限时的方式。 众人沾了谢玲珑的光,在昨晚就预定好的第四层最奢华宽敞的包间用饭。 江易出现代表江家和个人向李氏和白家众人敬酒,言谈举止丝毫不比高门重点培养的嫡子差。 白家人从众人的言谈中得知潭州城府最红火财源滚滚的福临门地半收益进入谢玲珑的腰包,九湘斋背后的神秘供货人也是谢玲珑,再一次震惊。 白丽瞧着干娘李氏对谢玲珑相当青睐喜欢,贺知彬一直围着谢玲珑转,心里了然昨日干娘为何拒绝娘亲的联姻提议。她望向容貌、才学不亚于贺知彬的侄儿白如俊,如果换成娘亲是李氏,肯定没有这份远见挑选家族没有根基的谢玲珑做孙媳妇。 秋雨绵绵,昨日还是大晴天,夜里就下起中雨,一直到早晨还不停,雨大路滑天冷,给远道而来赶路到湘枫寺参加观世音菩萨生日的香客带来很大的不便。 两辆罩着油布的四轮大马车在充满泥泞的官道上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行驶。 跑在前面的马车里面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裘衣黑绸缎长裤雪白丝袜头发灰白容貌极为英俊气质高贵的男子,想象中他对面应该坐着一个穿着华美衣裳艳丽贵气含情脉脉的女子和一个伶俐可爱的婢女才对,可诡异的是竟然坐着一个灰衣光头白眉毛和蔼可亲老和尚和一个赤衣光头漂亮到极致浑身散发冷气的小和尚。 老和尚望向男子问道:“岳麓山湘枫寺就在眼前,你是先去拜菩萨还是直接去见玲珑供奉?” 男子薄唇微张,声音极为平静道:“雨天山路难走,我一个将死之人不去湘枫寺,菩萨也不会怪的,我要去见玲珑供奉。” 老和尚道:“难得王爷心态还能如此平和。”却是带着淡淡的悲伤。 男子自嘲道:“我从懂事起就被人告之活不过三十岁,我以为二十九岁就会死,结果被你们延长了三年寿命,我今年三十二岁,还多活了两年,算是观世音菩萨开恩。此次我不抱任何希望,就当是游山玩水。只是我不想死在外地,到时和泉把我的骨灰带回长安。我在那里出生,母妃也在那里逝世,我死后想去地下陪着她老人家。” 和泉突然冷声道:“师叔,咱们下马车,让明王直接返回长安等死!他自己都放弃了求生,我们还管他干什么?真是白白浪费我这半年功夫!” 明王漂亮的眉毛竖起,盯着像冰块一样的小家伙,半年来没少受和泉的打击,说话总是尖锐刺耳,脾气是护国寺里最坏的一个,若不是知道和泉真实的身份,真想派几百个密卫把他好好揍一顿,不过和泉是外门护法,就算皇帝哥哥亲自下圣旨,出身护国寺的密卫也绝对不敢出手。假装生气道:“这半年你不给我施针,就得还俗去北寒之地的军队,说不定此时命都没了,你应该谢我一直坚挺的活着才对!” 和泉别过头望着踩在脚下绣着大象图案华丽产自波斯的地毯,一字一句道:“你可以死在湘枫寺,但不能死在玲珑供奉家里,太晦气了。” 明王拇指戴着青玉板指的右手高起轻落连拍三下地板,愤怒道:“玄灯大师,瞧瞧,这就是你们选出来的外门护法,竟对我一个极重的病人说这么恶毒的话,赶快把他赶出寺院!” 玄灯大师双手合十,认真道:“阿弥陀佛,老衲只是长老,品级比外门护法低,达不成你的心愿。不如你把病养好,来敝寺从医武僧做起,三十年后当上主持,亲自撤掉和泉的职务,如何?” “你!”明王手指对面一唱一和联合起来讥讽他的大小和尚,愤怒的脸表情一转,突然间绽放大大的笑容,哈哈大笑出声,摇头晃脑道:“我跟你们一路真是闷死,还好终于到了潭州。我要立刻去见玲珑供奉,吃到清香扑鼻的灵果和灵蜜茶。我要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和泉蔑视的瞪他一眼,道:“稍后到了玲珑供奉的福乐居,莫这般疯癫。最重要的是隐瞒你的身份,莫吓着她的家人!她只是个单纯小女孩,你莫设圈套试探她!” 明王像发现新奇事物,一直盯着和泉的小脸,半晌道:“你可知道,一提到玲珑供奉,你就变得絮絮叨叨?” 和泉冷声道:“我实是后悔带你来潭州。” 明王得意洋洋道:“哈哈哈,后悔也晚了,已经到了!” 哗啦啦的雨声中夹着披着蓑衣赶车的胖和尚马夫一提缰绳粗声喝道“吁!”,马车停了下来。 福乐居近在眼前,只是今日来得太不是时候,大门口被十几个激动吵闹叫嚷的人和六匹大马堵着严严实实,其中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看上去极为可怜的老妇人哭闹着跪倒在地,重重磕头,磕到额头破了湛出鲜血,雨水将血水冲散,整张脸红森森恐怖吓人。 第73章 朝请郎怒骂族人 裘衣血案秘史 天空一片灰暗,厚厚的云层没完没了落下线一样粗细的雨。 谢族的人在福乐居守了几天,终于见到谢奇阳带着随从骑马回来,岂能放弃机会,丢了油伞冲上去拦住。 谢奇开叫道:“十二弟,我是你二哥,我和十五妹盼月亮盼星星可算把你给等着了。” 谢奇阳戴着斗笠穿着蓑衣,雨珠顺着斗笠滴下来被风一吹飘落在布满疲惫和疑惑的脸上,眼睛圆睁望去,谢奇开是认得的,这穿着半旧衣服生着一双小眼睛的中年妇人有些眼熟,等望到面目狰狞的林嫂时,火气腾的上来很不耐烦道:“什么兄弟妹妹的,本官跟谢族无半点关系。让开!” 廖小松从谢奇阳手里拿过马缰绳,道:“老爷,雨大人杂,您直管进府,我牵马从偏门进去。” 谢爱武将两匹马的缰强都交给廖小松,急道:“马驮着老爷的手稿,不晓得有没有被雨淋湿,你快先进府去。” 谢尚武上前左手护着谢奇阳,右手向前一挥隔空发力将谢奇开推至一边,喝道:“好狗不挡道,莫在人家庄门前拦着!” 谢奇阳刚迈脚走了一步,谢奇珍望着他放声哭嚎,“爹爹啊,您在天之灵终于保佑我找到了大哥。我那夫君几年前已去世,丢下我和两个儿子,我不得已二嫁,谁料想嫁得商人夫君是个吝啬鬼,分文不给,我把嫁妆都用光了。” “爹爹啊,我和您两个外孙子在外乡落难已是穷得连肉都吃不上,大哥如今做了官住着豪庄富贵如意。” “爹爹啊,你在天上睁眼看看,大哥不认了我啊!” “爹爹啊,你……” 谢奇阳脑袋嗡的炸响,盯着被雨水淋的衣服半湿头发贴着脑门的已略显老态的中年妇人,她长着跟刘氏一模一样小眼睛,让他极度厌恶,怒道:“哭什么丧,要哭去爹爹坟上哭!你出嫁这么多年,可有给爹爹上过一次坟?当年是你和你娘、十三不仁不义把我和我娘赶出谢府,你娘还要杀害我妻儿,我现在不认你又如何!我的富贵与你何干,你的贫穷与我又有何干?你和你两个儿子有手有脚吃不上肉那是因为懒惰。自做孽不可活。” 谢奇珍未料到小时候被她一日骂几十遍贱种不敢回嘴的谢奇阳性格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连串的反问说得她哑口无言。她心虚呢,这两次回来,舍不得花钱,也很懒惰,都未去远郊爹娘的坟前上香。 林嫂见谢奇珍目光怯懦嘴巴张大傻傻的退了两步,这可是唯一的机会,必须趁着谢奇阳没寻思过来让他认下谢奇珍,急得冲上去跪地磕头,哭求道:“少爷,小姐可是您的妹妹,您是看着她长大的,求您可怜可怜她,帮帮她。老奴愿给您做牛做马。” 谢奇阳冷眼望着咚咚磕着头的林嫂,真想一脚踹过去,不过这样还怕弄脏了妻子亲手做的鞋子鞋底,喝道:“无耻卑鄙的狠货,去年正月跟几个阴人合谋欲杀害本官的妻儿,本官未找你算账,还敢跑到本官府前撒泼,再不滚就把你送到官府治罪!” 林嫂一怔,而后爬起来,满脸是血,指着大门前在雨中受淋的大石狮,嘶叫道:“今日你若不收留小姐,老奴就撞死在你家门前!小姐,老奴若死了,你逢人便说此事,朝请郎富贵了就忘了本,连妹妹、外甥子的死活都不管了。” 谢奇珍跑过去抱着林嫂哇哇大哭,嘴里不知叫唤着什么,比死了亲爹亲娘还痛苦。其实她哭着就把这些年受的苦难都嚎出来发泄。 明王掀开车窗帘看得津津有味,笑道:“哈哈哈,真是有趣。没想到讹人讹到护国寺一等供奉家里来了。明泉,你这个外门护法可当得真差劲,连一等供奉都无法保护!”回头望去,车厢里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人了。 谢奇阳气得七窍生烟,雨下得更大,啪啪啪打在斗笠和蓑衣上,想着这一年多谢族给他带来的无穷无尽的麻烦和烦恼,再多的银钱都填不满这群长着蛇蝎心肠蛀虫的肚子,岂能让这群豺狼毒蛇进福乐居毒害妻儿,朝林嫂冷笑道:“你想死,好,本官成全你。来人,把去年欲杀害本官妻儿的漏网之鱼这个老奴婢绑了交给潭州官府!” “是!”谢尚武在护国寺里常处理这种泼妇、刁民,等着就是这声命令,立刻上前将谢奇珍拽到一边去,左袖口里露出一根筷子粗的淋过油十分结实的麻绳,利落的用麻绳把林嫂双臂捆到背后,右手中食二指夹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极快的刺了她痛穴、哑穴、麻穴。 林嫂浑身上下包括骨头仿佛被几万根针刺,痛得张开嘴巴却是发不住任何声音,忍受不住想要咬舌自尽竟然没有一丝力气,瞅着对她动手的短发少年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刚才豁出去威胁谢奇阳的胆子差点被吓破,落到这少年手中生不如死。 谢奇开见谢奇阳态度坚决,身边的随从如此狠厉,怕再闹彻底激怒谢奇阳惹火烧身,可万一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事成了,正犹豫不决时,何屠夫戴斗笠穿蓑衣带着十几个奴仆拿着棒子冲出大门。 何屠夫听了门奴的禀报,立刻冒雨召集奴仆赶过来“解救”女婿,吼道:“谢族不要面皮的无耻王八蛋又来了,老子今日打残你们,敲锣打鼓抬到潭州城府游街!” 谢奇开上次在何屠夫手里吃过亏,可不敢跟这个有官职在身的凶人硬碰硬,这凶人说到做到十分狠辣绝对不能惹,带着六个奴仆要跑,十几个福乐居的奴仆已围了过来。 何屠夫目光凶狠从身边奴仆的手里夺过一根棒子打上去。 “林嫂!”谢奇珍吓得大叫,见林嫂双眼鼓起张着嘴巴如同上了离了水马上要死的鱼,又见谢奇开等人被围殴,恐慌的不知所措。 这时不远处的马车里走下一个身材高大的白眉老和尚,谢奇珍像溺水者看到一根稻草,奔跑过去便要拉他的袖子,岂料离得一尺远就无法再靠近,惊诧中没有留意到老和尚未撑伞僧衣竟然半点不沾雨珠,哭求道:“大慈大悲的大师,你快救救我的奴婢林嫂,她是冤枉的。” 玄灯大师双手合十,面无表情道:“阿弥陀佛,即是冤枉,那就更要去官府讨个清白。”慈悲是对善良的人,不是对伪善和恶人。他从头至尾看得清楚明白,这个林嫂心藏邪念,事情办不成就以死相逼,身上又有案子,就是一个恶刁的婆子。 谢奇珍去年回谢府时就问过林嫂,知道了刘氏、林嫂、刘淑芳等人联手谋害何七雪的事,心虚哭道:“林嫂不能去官府,她老了经不起官府审讯。她今日都是为了我。我和两个儿子穷得日子没法过了,来找当官的哥哥求助,谁想到哥哥忘了本不管我。” 玄灯大师目射厉光,似能探视人的心灵,道:“女施主,这世上的事都有因果,当年你们狠心抛弃别人,现在就要咽下这个苦果。你的两个儿子,大的十四岁,小的十三岁,都不是小孩子,你们母子三人在县城里可以做活打工,到乡里可以种地种菜,完全可以养活自己,为何还要救助别人?” 谢奇珍惊诧老和尚怎么对她家里的事如此了解,低头抹泪痛哭道:“我是堂堂大族谢府嫡女,岂能去抛头露面打工种地。我的两个儿子读圣贤书,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以去种地干粗活?” 和泉举着一把油伞走至,冷若冰霜讥讽道:“可笑!宁愿不要尊严去求有过宿仇的人施舍,也不愿用双手去劳动赚银钱。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谢奇珍抬头望去,大雨里站着个穿着镶满闪闪宝石赤色袈裟漂亮到不像话板着脸的小和尚,从未见过如此俊俏的小孩子,眼睛发直。 谢奇开捂着被鼻梁被打断血流不止的鼻子,吼叫道:“救命!朝请郎家奴要打死人了!”从谢族到福乐居来回要两个多时辰,苦苦等了好几天,岂能空手而还,既然谢奇阳不认他们,还派人打他们,那么就赖他一大笔银钱。 何屠夫一脚踹中谢奇开屁股,骂道:“真是贱骨头,上次没被我老子打够,这次又来!以后你们潭州谢族的人,来一个老子打一个!” 哗啦啦的雨水中夹杂着男子的咳嗽声,谢奇珍顺音看去,一个穿着黑色裘衣英俊无双脸上肌肤呈病态苍白色的青年张嘴喘气咳嗽着走过来,旁侧一名黑壮的胖和尚为青年撑着伞,十几滴雨珠顺着伞边落在青年的裘衣,雨珠的形状都不曾改变瞬间落到了地上,那裘衣竟然是防水的。 明王虚弱的咳嗽两声,蹙着眉头忧郁的道:“我有痨病,传染。” 谢奇珍吓了一跳,“什么?” 明王喝声道:“不想得痨病死掉就快滚!”这招在长安时对那些围着他看的花痴女百试百灵相当管用。 果然,谢奇珍听清后吓得眼睛瞪圆撒腿跑掉。好死不如赖活,她可不想得痨病死掉。 何屠夫见到玄灯大师和和泉,面上大喜,立刻将棒子丢给奴仆,激动的迎上去,略有些尴尬道:“真是让两位大师见笑了,今个雨大,快请进厅里说话。” 玄灯大师惊叹道:“何施主,两年不见你返老还童头发都变黑了。” 何屠夫表情恢复自然,笑道:“大师风采不减。” 玄灯大师转身介绍明王道:“这位是我在俗世间的侄儿,明公子。” 明王病怏怏无力的点点头。 何屠夫见明王容貌极为英俊,脸上显露病态,通身透着尊贵和威严,瞅清楚明王身上不落雨珠的裘衣,顿时目瞪口呆。 这个世间的裘衣是用几百只狐狸腋下一小块的皮用近乎神技的裁缝针技做成,珍贵无比,价值连城,平唐国开国至今出现过的数量不超过十件。 洛阳何氏所出的平唐国第一位皇后曾经有过一件,是全族用三百万两黄金和几件十分名贵的古董从胡商手里买来送给她的三十岁寿礼。 何皇后冬日披着裘衣到处炫耀,引起几个得皇帝宠爱的妃子妒忌,等到夏日天气炎热时,联手设计派人在裘衣角边撒下蜂蜜,引来蚁虫把裘衣啃烂。 何皇后发现怒极,将收管裘衣的四名宫女全部斩首,又派人查到真凶,发动何氏家族的力量逼着当时的皇帝将那几个妃子打进冷宫,等妃子们入冷宫之后,何皇后派人把她们衣服剥了抹上蜂蜜丢到枯井里,几日之后捞出爬满蚁虫的尸体,惨绝人寰。 这段秘史何屠夫无意中听到,对引起十人惨死的裘衣印象深刻,岂料到今日有幸亲眼见到一件。 何屠夫揣测着明王的真实身份,这位贵气冲天的重病人穿着无价的裘衣,哪怕在福乐居掉了几根头发,都有可能为家里人引来巨大的灾祸。 谢奇阳走至叫了一声“爹”,把何屠夫从震惊中唤醒,连忙恭敬对明王道:“在下何坤,见过公子。” 和泉过来道:“何施主,您无须对这人客气,他来是有求于玲珑供奉,坐坐就走。”最后四字提高声音是特意提醒脸皮超厚好奇心极强的某人。 “我的病是自胎里带来,并不传染。我就想见见玲珑供奉。”明公子从何屠夫眼里看出了恐惧和深深的担忧,弱弱解释着轻叹一声,目光悠悠,配上苍白无血色的脸可怜兮兮,惹人同情。 何屠夫听明公子的病不传染,且只呆一会儿,心里压力锐减,道:“那就请公子到寒舍小坐。” 明公子点头,朝第二辆马车车夫挥手,道:“将车停进庄里,随我们一起去见玲珑供奉。” 第二辆马车的车夫是个瘦和尚,车厢里坐着两个容貌普通的中年黑衣男子,车厢空余的地方放着四个上着铜锁的黑漆箱子。三男听见明公子的话,均喜出望外。 谢奇阳收到何屠夫目光暗示,轻点头表示已看出明公子身份极为尊贵。他亲热的跟救命恩人和泉打招呼,笑道:“大师,我们又见面了。上次你可骗了我。不过,我和家人都十分感谢你。” 上次在那次在小酒馆旁边的树林,和泉为了让谢奇阳不牵扯到李子珏命案中去早日回潭州,说谢玲珑在湘枫寺将香客叫“爹爹”的谎言。后来谢奇阳回家无意中提起,谢玲珑当场否定。谢奇阳才知道和泉用心良苦。 翁婿俩请众人进府,门奴领着马车车夫去偏门,压根不去管跪在地上半死的林嫂。 雨水哗啦啦下着,福乐居的奴仆们没有何屠夫的命令,狠劲的打,把谢奇开和四奴打得鼻青脸肿断了几根肋骨都吐了血这才罢手。 四个被打得半死的谢府奴仆抬着一直惨叫的谢奇开逃了。 谢奇开疼得要死,在大雨里泼口大骂出馊主意的谢奇照,经过这次他被毒打,林嫂被抓送去见官,下次就算有白银三千两,他也会不来福乐居求谢奇阳回谢族了。今后让谢奇照自谋官位,让谢奇珍自生自灭。 众人相让着依照年龄大小进了飘漫着浓郁桂花花香一号院院门的院门。 站在走廊里观望的四名奴仆忙打开大厅,齐声欢喜道:“老爷回来了。” 厅里涌出男女老幼大大小十几人在走廊里站成一排。何七雪牵着谢玲珑的手望眼欲穿,恨不得冲进大雨里拥抱丈夫。 谢玲珑喜叫道:“爹爹!和泉!老和尚?”用力朝三人招手。 她脚下的小白喵喵叫着立刻提醒说:玲珑姐姐,那个穿着狐狸腋下碎皮衣的男子体内有着跟和泉一样磅礴的气体,他也很厉害,不过他体内封存着几股浓郁的黑色浊气,等到几个月后浊气冲开穴道漫延至全身就会死。 谢玲珑心里一怵望过去,大雨里十几个人,那名穿着黑裘衣黑绸裤头发灰白的男子身材瘦高,容貌极为英俊,脚步轻飘,仿佛踏云而来,感觉他虽是很虚弱但身怀绝顶轻功,如此风流人物竟活不了多久,心里暗自惋惜。 她在前世听过“积腋成衣”的成语,古代的裘衣是野生狐狸腋下碎皮衣所制,比现代人工养殖狐狸皮制成的皮衣精贵几万倍不止,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 她见这名男子比玄灯大师落后一个肩,一下子猜到不但男子身份不简单,那玄灯大师在俗家的真实身份也应是相当尊贵。 说起来玄灯大师是她命运里的大贵人,前年冬季他和吕方正在平安寺认可她的病是观世音菩萨的灵露救治,后来听明风主持说也是他极力向护国寺和原主持提议封她做一等供奉。 此次她要好好款待玄灯大师报恩。 第74章 明王初见白丽闹囧事 食灵物改命 谢平安在白丽的怀里激动的扭着身子挥舞着小胖手,唯恐谢奇阳看不见,叫道:“爹爹,平安在这里,平安好想您。” 白丽怕摔着谢平安,唯有放下他,哪知他双脚刚着地就兴奋的蹿到大雨里张开小手奔向谢奇阳。 “我的干儿快回来,这大的雨,淋湿你可怎生是好?”白丽担忧中急忙追了出去,全然不顾雨水淋湿衣服失了仪态。 旁边的小环飞快的跑上去叫道:“小姐,您体寒身子弱快回去,奴婢去追小少爷。” 谢奇阳跑着迎上去眼见要抱到谢平安,被百米冲刺的白丽抢先一步,心道:这就是珑妹子传信里说的白府千金白丽吧,真是疼爱平安。 明王望着绿衣绝色女子惊慌失措以极快速度跑到雨水里抱起了小胖子再返回的温馨场景,不由得想起许多年前宠溺过他已逝的母妃,心里有些触动。 “小弟弟,因为你不听话害得疼爱你的白姨和小环被雨淋着。”谢玲珑过来教训谢平安,后者完全沉浸在爹爹回来的喜庆中咯咯乐着根本没有听进去。 白丽目光宠溺的望着怀里的小胖子,让小环用帕子给他擦头发和脸上的雨珠,笑道:“我没事。平安思父心切人之常情,他只是个一岁多的小宝宝呢。” 何七雪抱歉的道:“你快回院去换身衣服,莫着凉了。” 白丽摇摇头,前日吃过灵羊肉之后,这两晚在福乐居都睡得很踏实,早上起来手脚暖和,明显感觉体质有所改变,淋点雨应该无妨。 谢奇阳等人进了大厅,何屠夫怕孙子们太多吵嚷惹明王生气,连忙让何家六个宝带他们回各自院子。 喧闹的厅里顷刻之间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外面的落雨声。 李氏看清明王的容貌,脸色倏变,欲上前行跪礼,被后者用目光制止,便轻点头服从当做不认识他。 贺知彬认出胖、瘦和尚就是去年正月在平安寺赶走他和贺知彬的武僧,明风主持的两位师兄,上前来笑眯眯道:“两位师父现在跟了玄灯大师和和泉大师了,你们可曾记得我啊?” 胖和尚一改凶狠模样,胖脸露出憨憨的笑容,摇头道:“想不起来。” 瘦和尚和蔼可亲道:“小施主模样如此清俊,我们以前若见过肯定不会忘记。应该是没有见过吧。” 贺知彬笑着不说话了,暗道:上次两个大和尚凶得很,这次态度截然不同,我是沾了珑妹子的光。 何七雪目光始终未离开过谢奇阳,他的皮肤晒成古铜色、眼窝陷下去、浑身散发着疲惫不堪的气息,碍于有外人在,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蹙眉道:“你瘦了好多。” 谢奇阳心情从昨晚落雨起就未舒畅过。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湘江水位上升会延迟冬季挖江泥的时间。他每晚写到深夜的测绘手稿用油纸包裹再用木箱装着,今早过江时掉进水里打捞上来不晓得手稿有没有湿透墨迹花了。同父异母的妹妹跟着谢族族长来府门前闹事。怎一个烦心了得。 直到现在谢奇阳见到妻儿亲人,一切烦忧都被他抛之脑后,发自内心高兴,笑道:“我身子好的很。你怀着孩子在家里受累了。” 何七雪因丈夫笑而心喜,柔声道:“我不累。家里的事情有珑妹子和爹娘哥嫂。你身上的衣裤都浸湿了,快去换些干净的来。” “有客人在,一会儿再去。”谢奇阳想问她谢族趁他不在来了几次,有没有伤害到家人,听到何屠夫在那边向吕氏姐弟和白家人介绍起明王,扭头望去。 吕照赵睁着求知的眼睛,若不是看着明王很虚弱,肯定上去问他关于黑裘衣一箩筐的问题。 吕青青心里猜测明王可能是皇家宗室嫡系子弟,眼帘下垂,压根不想引起他的注意。她今年九岁了,明年就到了可以指婚的年龄,可不想被皇帝当成奖励吕家把她指给家里有着一堆妾室的皇家宗室子弟当嫡妻。 吕童同见刚秋天明王就穿着厚厚裘衣把身上捂的严实,身子一定很虚弱,只是明王释放出来的威严比爹爹吕方正都多,让人不敢直视。 白丽放下谢平安让他去找谢奇阳,望着明王觉得似曾相识,应是在少女时在长安见过他。 白鑫、白如俊和白如意都从裘衣看出明王身份尊贵,恭敬的上前行礼。 明王无精打采点点头,环视大厅瞅见二十几张小方桌上均摆着尺长的大果盘,里面盛满五颜六色品种各异的灵果,丹凤眼放精光,挥手道:“你们随意!”他让别人随意,其实就是自己想随意。 明王如同到了自家,没等福乐居的主人说一句客气话,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座椅上,拿起旁侧小方桌果盘里红艳艳如小儿拳头大的灵枣吃起来,吃了一口,果肉细腻,脆甜清香,赞叹的话都没功夫说了,一口接一口,三下五除二吃完,将细长如小儿手指的枣核放在果盘边。 明王动作极快,吃相不雅观,但绝对不粗鲁,加上极为英俊的外表,让人看着舒服顺眼。 谢玲珑前世任大江南北二十几个高级俱乐部董事长,见过不少高官,久而久之达到可以通过不经意的几个动作就能揣摩出他们的性格和心思,观察明王是个洒脱崇尚自由的人,此刻他享受着美食心情十分愉悦。 明王从小方桌上另一个果盘拿了一个红艳似火的大如小瓜的灵桔,剥了桔皮掰开,撕下桔瓣上的白丝,放入口里一咬,甘甜汁水充满口腔,丹凤眼圆瞪叫道:“玄灯大师,和泉把咱们蒙了,灵果远比他描绘的好吃,你快过来……”话未吃完,被甜如蜜的桔汁给呛着,一阵咳嗽。 何屠夫和谢奇阳见明王脸色转眼间就由苍白变成青白,生怕这主咳着咳着一个不小心就去了。 李氏是知道明王身子从小就有病,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一脸担忧却又不能说出,急得双手在袖子里握成拳头。 和泉冷眼望着明王,这家伙竟在谢玲珑面前出卖他。 谢平安人小动作快,谁也没留意他,跑过去端着半杯茶水站在明王身前,双手送上,仰着头关心的道:“快喝水,喝了就不咳嗽了。” 明王见是刚才从跑出雨里的可爱胖乎乎的小童,笑着一手接过茶杯喝下,说来也奇竟然立刻好了不再咳嗽。 谢平安笑道:“馋嘴叔叔,以后再好吃的东西,你也不能太快吃。这是我干娘的茶杯,你得谢谢她哦。” 谢玲珑望着眉头微蹙一脸不敢相信的明王,扑哧笑出声,道:“小弟弟,你怎么拿剩茶给客人喝?” 谢平安一本正经道:“馋嘴叔叔美,干娘也美,馋嘴叔叔不会嫌弃干娘。” 明王微笑道:“我是馋嘴叔叔,你就是馋嘴宝宝。” 谢平安咯咯笑道:“我可没有你馋嘴啊。” 白丽大窘脸通红,倒没像小户人家女儿那般落荒而逃,而是大方走过来向明王行礼,抱走了惹出大乌龙的谢平安,道:“请公子莫怪小女的干儿,他才一岁多不懂事。” 明王惊讶道:“原来这是你的干儿子。”刚才听何屠夫介绍女子是白家嫡女白丽,以为她跟欧阳凤鸣和离把儿子带走了。 白丽轻声道:“嗯。他是我不久前刚认的干儿。他的亲生爹娘是谢朝请朗和湘雪县主。” 明王道:“看得出来,你很疼爱他,对他很好。” 白丽亲亲谢平安的小额头,道:“我过些天就要离开潭州,在这里呆的日子不多,自然要尽干娘的责任。”话毕又觉得跟明王讲她要走做什么,明王看着随心所欲,可是他从大贵人家出来,心思岂会粗,怕现在这个样子是为了掩饰敏感复杂的心吧。 明王点点头,不再多话,谁也不看接着吃灵果,吃完一个灵桔,让奴仆去把其它小方桌上摆着的几种灵果拿来,大厅里的九种灵果要尝个遍。他所剩日子不多,好好享受生活,只限于吃喝玩乐,但绝不招惹风流事,让女子因为他的早逝守寡悲伤痛苦。 和泉朝明王瞪了一眼,以前湘枫寺和护国寺的僧人来庄子,就算是明松主持也顶多吃两个灵果,明王没出息的家伙就是个大吃货,今天把护国寺的脸都丢尽了。 谢玲珑笑靥如花拉着玄灯大师,请他坐在上位,又请和泉坐在玄灯大师下首,如同往常般热情的请他们的四位随从吃灵果。 和泉见谢玲珑个子长高些变得更漂亮生活无忧无虑,暗自为她高兴。 一会儿奴仆提进来刚煮出锅的蜜茶水给众人杯里倒上,大厅里弥漫着果香和蜜香,玄灯大师最喜饮茶,品尝过后笑呵呵,跟何屠夫聊起来,表达了对何家人和谢玲珑的感谢之后,和颜悦色道:“老衲这两年云游本国,六月听到寺里菩萨果西红柿丰收,立刻返回长安,要寺里留下大量种子明年分给各寺、庙、庵院种植。此次来潭州是奉主持之命来巡视湘枫寺正在建设中的岳麓书馆。” 何屠夫能跟高僧平起平坐谈天,一时高兴激动,道:“大师来得正好,珑妹子见寺院僧人生活艰苦吃食种类简单,这些天跟她的奴婢荷花用石磨将黄豆放水磨制,捣鼓出一种名叫豆腐的东西,她正说着今晚要弄个豆腐宴,你们就来了,正好品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谢玲珑笑道:“和泉,我说送你一种吃食,就是豆腐。” 和泉在路上就听说潭州用灵米做的天下第一鲜粉,以为是这个,没想到谢玲珑竟专为他和僧人想出来“豆腐”,不禁露出笑容,俊俏的脸如同阳光下融化的冰雪灿烂夺目,让人移不开目光,道:“本国各地都种植产黄豆,甚好。那石磨可是磨芝麻出麻油的磨子?” 谢玲珑点头道:“嗯。异曲同工。我已将石磨的图画好,稍后给你。” 谢奇阳望了一眼明王,提醒岳父,道:“爹爹,大师用的是斋饭,咱们家的锅子沾过荤腥……不如让奴仆把豆腐送到湘枫寺去。” 何屠夫不以为然挥手道:“咱家庄子十九个院,十三院至十八院厨房的锅子都是新的没开过火,我让厨子在那新锅用素油为几位大师做豆腐宴素斋。” 和泉见明王目光热切的望着玄灯大师,立刻明白这吃货是想留下来品尝从来没见过的豆腐宴,起身道:“多谢何施主,我们一行有七人,不敢过多打扰,坐坐就走。” 明王正要开口,和泉向他瞪眼喝道:“你的心愿就是见玲珑供奉品尝灵果灵茶,这些已实现,还想干甚?” 谢玲珑见明王被和泉训斥一点不生气反而讨好的笑,突然间发现两人容貌有三分相似,按照明王的年龄,以及小白所说他体内神秘气体跟和泉一样,莫非他就是和泉的亲生爹爹,也是当年遗弃和泉的人,所以他如此迁就和泉。 一时间她心里涌出许多念头,怜悯望着可能是亲生父子别扭的两人,道:“和泉大师,雨这么大,可能会引发山洪和塌方,从岳麓山脚下到湘枫寺的石路不好走。玄灯大师的侄子明公子看上去怕冷身体欠安,就在我家用过晚饭再说。” 和泉不忍心拒绝谢玲珑的好意,便轻叹一声点点头。 明王略喜俊脸肌肤容光焕发,不知是吃灵果过多,还是刚才出了马车被阴冷的雨风吹透,肚子有些不舒服,起身招手叫过一名奴仆带路去大厅后面的茅厕方便。 谢玲珑见明王离开,立刻向谢奇阳撒娇,让他、廖小松、谢尚武、谢爱武去沐浴休息用饭。 谢奇阳本是不放心留下岳父招待明王,见爱女使眼色强调,加上无比疲惫,便跟何七雪回院去。 白丽怕谢平安着凉,带他回去换衣服,白家三人便跟着离开大厅。 李氏担心不知明王身份的贺知彬和何家人说错话,朝张巧凤和廖小燕使个眼色。众人找了个借口先后走了回各自院子。 却说明王去了茅厕待排泄完,厕所内丑气熏天,能把一头牛给臭死,他自己倒是觉得无比的神清气爽舒适,也是天意扭头去瞧,排泄物呈淡淡的黑绿色,十分惊诧,那被护国寺的医药僧用银针封存在几个穴道里从胎儿便带出来的毒素,今日竟然排出了一点点。 这些年来,明王付下名贵药材无数,李自原就连用来救命的皇宫里面最后的半截千年人参也赐给他吃,丝毫没有药效。 今日明王吃了十个品种各异的灵果,竟然能将毒素排出去,虽然只是微量,但滴水穿石,若能够天天坚持,说不定可以清楚体内所有的毒素,扭转乾坤,把他已迈进阎罗殿里的两条腿硬拉回来。 明王从护国寺来之前,玄灯大师预言说他若去潭州见谢玲珑可能会有一丝生机,和泉听了便同意亲自出马把他送来。和泉给他施了半年的银针,对他的身体状况最是了解,他的生命力枯竭,已至油尽灯枯之境,却不放过这个唯一能救活他的机会。 明王心里清楚,和泉外表冷漠无情,其实是相当在意他,不然怎会为了他再三推迟还俗和进军营的时间。 明王抑制住心中喜悦和激动,兴冲冲返回大厅,发觉少了好多人,女眷孩子当中只剩下了谢玲珑,看来还是皇帝亲赐的裘衣暴露他的身份,让众人畏惧躲避他。 明王径直走到站着怀里抱着小白猫跟和泉聊天谢玲珑面前,道:“玲珑供奉,在下是个病人,从长安几千里跋涉至此,又累又疺,实是不想去山上寺院食宿。这下好了,你心地这么善良,为人体贴大方爽快,比小心眼的和泉强百倍,既然你这么热情的留我,那我不客气了,就长住在你家。” 谢玲珑一愣,她清楚记得刚才只是说留他们吃晚饭,根本没有提出留他住宿,看在挚友和泉的面子甜甜笑道:“欢迎你住我家,住多久都行。不过我先申明,你穿着无价之宝裘衣,想必身份极尊贵平日锦衣玉食,莫要嫌弃我家住的简陋,吃的不好。” 明王心喜谢玲珑的直爽懂事,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兴奋的在她耳边小声央求道:“你能不能每天向菩萨求许多的灵果给我吃?” 谢玲珑觉得这人真有意思,点头道:“你喜欢吃,那就吃吧,想吃多少多行。” 明王狂喜,接着低语道:“那灵蜜茶呢?”不知道是灵蜜茶还是灵果起了排毒的效果,为了活下去,这两种都必须都得要。 谢玲珑觉得这家伙长得很帅,可见杆就爬的性格不敢恭维,点点头抚摸怀里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小白,不知道他接下来还会提什么要求,要是办不到那只能拒绝。 和泉起身把谢玲珑从明王怀里硬抢过来放下,明明是仰视明王,竟然弄出霸道强横的气势,一字一句小声怒道:“你太过份了!珑珑才五岁,你竟再三欺侮她善良好说话,让她答应你这么多件事。” 明王俯视和泉,却是弱势,摊开双手笑着解释道:“我哪有欺侮玲珑供奉,我是在请求她。”目光忧郁可怜兮兮道:“我是个病人,连五岁的玲珑供奉都同情可怜我,你却非要天天跟我作对,惹我生气?” 一大一小两个绝顶俊俏的男人对视着,谢玲珑越看越觉得两人长得相似,确定刚才猜测是真的,震惊中又替和泉高兴。 空间里面的灵果数不清,灵蜜也有很多,谢玲珑岂能让好不容易重逢相认的父子为这些吃食失和,扯扯和泉的袖口,柔声道:“小泉子,明公子不过份,他没有欺侮我。我家庄子里的奴仆都能吃过限量的灵果,他是玄灯大师和你的亲人,我向菩萨求求就会有很多的灵果和灵蜜茶。你别生气,今晚雨大,你和大师都在庄子住下吧。” 和泉不再去看明王,换了温和语气道:“不好打扰。” 谢玲珑慢慢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我这就去派奴仆安排,庄子里的空院子多得很,床上铺垫和洗漱用品有许多份,算不上奢华,住着还算舒适。你们长途跋涉,刚才又从雨水里走进来,鞋袜都湿了,先去用热灵水沐浴,换上干净衣物,浑身清爽,小睡一会儿,到了黄昏吃热呼呼放辣椒的豆腐宴。你还从未在我家吃过饭呢。” 空气里阴冷潮湿,和泉心里却暖融融,拉她走到大厅角落,低声道:“我们住一晚已是打扰。实不相瞒,明公子不是普通人,且身患重病在此长住很不合适。唉,我怕他给你家惹来祸根。” 明王好奇的跟去听到和泉这番话,想到自己的身份,得罪的那些仇人无一不是凶残狠毒权势熏天之辈,和泉说的不无道理,他若留下来长住,肯定会给庄子引来灾祸。 明王目光渐渐黯淡下来,可是心底涌起强烈的求生欲望,他若死了,仇人快亲者痛,最难过就是皇帝哥哥,估计面冷心热的和泉也会落几滴眼泪,一瞬间心思百转千回,最终如同一个将死的溺水者哀绝的望向谢玲珑,把生死决断权力交给她,如果她拒绝救他,那说明老天要断他的生机命中该绝。 第75章 玲珑怜明王 和泉长住福乐居 谢玲珑在跟怀里小白沟通之后心里有数,再看到红颜灰白发一脸悲绝的明公子,心中怜悯,想到他是和泉的亲生爹爹,他若去世最难过的人会是和泉,道:“菩萨说明公子自胎儿时就被邪毒浸身,寿命只剩几个月,若是能坚持食灵物,有七成机会清除邪毒,恢复健康。他和你关系匪浅,我不忍见他早逝害你伤心,你就让他住下。你救过我、爹爹、娘、小弟弟,这次就让我试试救他。” 明王病情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谢玲珑几句话道破,还说出医治的方法。明王心里对她有了几分信服和十分感激。 和泉握住谢玲珑温暖的小手,动容道:“从长安来之前,我就怕给你添麻烦,我原打算让他见你一面就走,如今变成他在你家里长住。这样吧,我陪他一起在你家住下,天天守着他,不让他惹出乱子。” 明王喜出望外,高兴的笑出声来,道:“甚好。有小泉子做伴,我就不孤单寂寞了。” 和泉立刻瞪眼没好气道:“小泉子岂能你是叫的!” “哦。不打扰你俩说悄悄话了。”明王讪笑几声,黑影一闪飞快消失,眨眼功夫人已坐在宽靠椅上,手里拿着一颗大如枣的黑紫桑葚吃起来。 谢玲珑跟何屠夫禀报之后,后者听到和泉将留下来守护明王,悬着心放了下来。 玄灯大师见救明王的事情办成,也不枉他亲自跟来,微笑品着蜜茶,越喝越觉得香,忍不住心思一动,缓缓问道:“和泉,庄子和湘枫寺,哪个离岳麓书馆更近些……” 和泉恭敬道:“师叔,书馆选址就在庄子北边三里地处,论脚程比湘枫寺略近些。” 玄灯大师目光失望,暗道:这孩子平时一点就透,甚得我老人家欢喜,今儿怎么迟钝了。 谢玲珑笑道:“老和尚,你我好不容易有缘再见,不如你巡视书馆的日子就在我家住下吧。”心说:老小老小,瞧玄灯外表庄严,内心其实是个老顽童呢。 和泉嘴唇紧抿,他顶级聪慧,刚才岂能听不懂玄灯大师的弦外之音,见玄灯大师点头欢喜的白眉毛都在跳动,索性放开朝谢玲珑鞠躬道:“珑珑,那我们连着随从一共七人,就要长期打扰了。” “别客气,这是我家的荣幸。今年年初,我爹爹、舅舅、小松叔叔、好友贺知清还在寺院后山打扰住了两个多月呢。”谢玲珑转身对两名僧人和随从道:“待我家奴仆们收拾好,四位便将行李搬进院子,烧好热水来请老和尚、和泉、明公子去沐浴换衣。” 她立刻叫来管家王福和其妻徐嫂,细细嘱咐,让四人跟着他们这就去拾掇院子。 玄灯大师和明王看在眼里,同时白了一眼和泉,心里不约而同道:玲珑供奉比你善解人意百倍。 外面的大雨渐渐变小成中雨。 半个时辰后,玄灯大师、和泉、明王脱个净光舒服泡在第十三号院子浴室三个盛满灵热水的木桶里,隔壁浴室传来哗啦啦的冲水声,那是两僧和两个随从在洗淋浴。 明王哼着长安的名曲,和泉鄙视的望他一眼。 明王得意的提高声音,他的歌喉和容貌正好相反,每一句都是顶级的跑调不堪入耳。 玄灯大师耳朵自动封闭明王的歌声,兴冲冲道:“两年不见,玲珑供奉周身萦绕灵气,她家人体内存了些许灵气变化很大。当年我就是看她灵气逼人,想把外门护法的信物借给她带几年,看看能不能引来灵物,她拒绝收下。和泉,外门能否壮大,就看她是否愿意支持。” 和泉如实禀报道:“师叔,年初珑珑向我问过植药的事,咱们刚到,我还没来得及问她。” 明王从浴桶里出来,光溜溜去穿衣,前胸后背腿臀上刀箭剑枪镖所制的旧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玄灯大师盯着明王的印堂突然间诡秘的道:“明王,你命数开始变了,将要逃出鬼门关,但是十年之内,还有大杀劫!” 明王先喜后惊,摇头嬉笑道:“皇叔,不带你这般打击人,我就当只听见前面的话,后面的没听见!” 和泉警惕的四周环视,瞪眼道:“你这张破嘴总乱说话!” 明王笑道:“乱看什么,这里几个光身子的男人都是亲信,不会把皇叔的身份泄露出去。” 和泉低声道:“你这只井底之蛙,以为别人打探消息都像你一样用人?庄子里许多小兽都是灵兽,法力比寺院的小黄强十倍不止。” 明王眼珠子溜溜转,扬眉道:“珑珑这漂亮小娃娃又给我惊喜了。小泉子,我改变主意了,以后讨好珑珑就行,不用再忍让你。哈哈哈。” 玄灯大师虽恼怒明王总是没正经,但事关重大,定要让他上心,从浴桶里站起,双手合十,严肃道:“阿弥陀佛,明王莫不放在心中,老衲有破解之法,你想要再渡死劫,就得依仗一个人。” 明王穿上内衣,戴上厚达半寸的铜制护心镜,自嘲道:“皇叔,从我主管密卫为皇帝哥哥办事开始,想杀我的人每日都在增加,到现在不算邻国,国内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你说大杀劫,以往年年都得有个十几回,小杀劫那更别提了,我一条残命天生就是在刀口上过活的,若天天提心吊胆,那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玄灯大师道:“罢了,我此时若说了,你反倒不信。反正你已经遇到她,又因为和泉得到她的关照,余下的事就看你的造化。” 和泉嘴角抽动,这还叫不说,如此明显的暗示,傻瓜都能听得懂,明王借着玄灯大师的说法只怕更会赖在福乐居不走。他想到那个笑容甜美的小人,她只是个孩子,这次真的给她添了极大的麻烦。 屋外传来奴仆恭敬的声音,道:“两位大师、明公子,小姐说今晚除去素斋豆腐宴,还有红烧、香辣灵羊蝎子锅子。明公子若想品尝,可以到一号院去。” 明王砰的推开木窗,探出脑袋问道:“灵羊蝎子是什么?” 奴仆吓了一跳,岂料到这主如此毛躁,低头道:“回禀明公子,前日小姐为款待贵客让人宰了两只菩萨赐的灵羊,将羊肉剔下削成如纸张厚的薄片做了铜火锅涮肉,余下灵羊的骨架就是羊蝎子。小奴刚从大厨房走过,铁锅炖羊蝎子的香味浓郁,飘得极远,便是大雨也遮掩不住。小姐说此物比羊肉还大补,秋季吃最好不过,特意来知会您。” 明王一想整只羊架子摆在地上不正是蝎子形状吗,赞叹谢玲珑聪慧,感谢她的一番心意,道:“我去。” 和泉和玄灯大师齐声叫道:“你不能去。你让人端过来吃!”福乐居今日有许多客人,明王若在场主客都会很拘谨,可不能让明王去扫了人家的兴。 明王扭头望着齐心的一老一小,委屈道:“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在咱们院子的饭厅里吃。” 和泉趾高气扬命令道:“我们不能见荤腥,把吃食端到你屋子里去!” 明王见玄灯大师点头,面色有些郁闷,道:“你们妒忌我能吃灵羊肉,你们是故意的!”见两人根本不理会,对奴仆道:“你给珑珑说,我胃口很好,多弄点灵羊蝎子,若有什么灵酒那更好,我今晚和两个随从要一醉方休。对了,各种灵果和灵蜜茶不能少了,九种灵果每样都要,随便来个十几斤吧,我半夜饿了要吃。” 奴仆从未见过这么不客气的客人,简直是太无礼了,生怕他再提出要求,连忙蹙着眉头应下快步走了。 明王得意的唱着歌,待穿好外衣去屏风后面的衣架找裘衣,竟然发现裘衣不见了,想他自称轻功无敌,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走心爱之物。 明王疾步出来扫视浴室,却见刚才洗的浴桶里飘浮着黑乎乎的东西,伸手捞起,正是他穿了几年保暖的裘衣。 明王抖着裘衣上面的水珠,此物价值连城,别人都当作宝物,他还未放在心上,只是它是皇帝哥哥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包含着兄弟之间的亲情,对于出身皇家的他来说,这份情义才是无价之宝。 “和泉!”砰砰砰砰,浴桶被愤怒的明王一掌震碎,水哗的流出来,幸好浴室安了四个地漏,水很快的湛透进去。 玄灯大师无可奈何道:“你们两个一路吵,怎么到了别人家里还吵?让玲珑供奉和她家人看笑话。明王,和泉比你小了近二十岁,又是你晚辈,你当让着他。和泉,明王久病缠身……” 和泉在浴桶里稳坐如泰山,冷若冰霜道:“他再叫声珑珑试试!” 明王气急提前将心里的打算说出来,道:“我叫她又怎样。哼,我还要做一件事,让她把我当成至亲的人。你等着吧!” 和泉怒叫道:“你要对她做什么?她才五岁!” 明王惊诧泉反应如此巨大,还真是怕把他惹怒了,他的命运已是很坎坷悲惨,一直让着他是在怜惜呢,喃喃道:“嗯,别说她五岁,就是只有五个月,我这事也能做得。你把我逼急了,现在我就去跟朝请郎夫妻提。” 玄灯大师挥手隔空发力抵消掉和泉打向裘衣的掌力,道:“和泉,这次你错怪明王了,他是好心。” 明王瞅着站起来小胸脯滴着水珠脸蛋粉扑扑目光却足以杀人的和泉,竟想起“一怒为红颜”的典故,这小混蛋平时比谁都精,今日蠢死了,竟然往歪里想,哼,就不告诉他,让他在无知中生闷气去吧。 明王拿着半湿的裘衣唱着跑调刺耳的秦腔走出浴室。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的,云散天晴,天际挂着一道弯弯的彩虹,秋风拂来阵阵阴凉,院子里两名奴仆拿着大扫帚清扫着积水和落花,说不出来的安怡和宁静。 谢玲珑抱着小白领着四个用扁担挑着大箩筐粗胖的中年奴婢进院,向明王打过招呼问了之后,指挥一个奴婢去饭厅卸下两个箩筐里的四个食盒,一个奴婢去大厅摆下九个品种三十斤左右的灵果和三斤装灵蜂蜜的小瓷坛。 她亲自带着另外两个奴婢去了厨房,先让扫地奴仆从饭厅抬来一张杉木八仙桌和四把座椅置在中间,叫奴婢从箩筐里将食盒、铁锅子、大瓷盆、木炭等一样样取出。 在八仙桌上把直径两尺的铁锅子支起来,锅下铁盘里点上木炭,用长把大瓷勺把大瓷盆里放了许多调料炖了两个时辰的香辣灵羊蝎子挂进铁锅里,沾着红绿辣椒碎片的羊蝎子骨块堆到冒了尖高高的,浓香的肉香弥漫整个厨房,再在铁锅子四周摆下凉拌香芹豆皮丝、凉拌麻油小香葱豆腐、麻婆豆腐、炸素豆腐丸子、红烧家常豆腐、素菇烧油豆腐、青蒜苗炒熏豆腐干、剁椒蒸豆腐、小油菜豆腐汤整整九道用豆腐做出来的菜品,一小坛用空间灵芝酿出长饮使人生乌发香味芬芳口感先苦后甘香的药酒,一小坛灵果灵米混合酿制口味甜香后劲足的米果酒。 两只灵羊骨架约有五十斤,切成半个巴掌大一块在大厨房炖了两大铁锅,给胃口好的明王拿了三分之一,十五斤还有富余,直径三尺的大瓷盆满满一盆,至少能添满三次铁锅子。 谢玲珑又站在门外目视检查卧室和客房是否干净整洁,一切弄好,回头见穿着一件厚厚黑袍子戴着黑狐狸毛帽子像在过隆冬的明王站在不远处向她微笑,招招手道:“明公子,今日您先吃着,若是灵果份量不够,跟奴仆们说一声,明日我再试着向菩萨替你多求些。” 明王目送谢玲珑离去,叫来两个随从去厨房,故意敞开大门,让香味飘散出去气和泉,喝酒吃灵羊蝎子品豆腐宴,所享受的吃食都是平生从未吃过的,每一样都对胃口,实是痛快惬意。 明王酒足饭饱,肚皮很撑,浑身冒着热汗,皮肤里面毛孔张开,像在往放排放浊气,无比的舒畅,走出厨房,见月上梢头,满天星光灿烂,坐了二十几天马车憋的太久,便双手背负想去院外散步。 平唐国的和尚不吃荤腥,但可以吃葱、姜、蒜、辣椒等辛辣蔬菜,豆腐宴十分美味,四僧多吃了几碗灵米饭,个个肚皮滚圆,准备爬山夜巡湘枫寺,见到明王也要出去,和泉难得和颜悦色开口邀请同去湘枫寺竟被明王毫不犹豫的拒绝。 明王见四僧飞檐走壁消失在夜色里,喃喃道:“小泉子,你想把我骗到湘枫寺用药迷昏再带回长安,休想。我就赖上你的珑珑。”当着和泉的面是绝对不敢叫珑珑,他现在说说还不行吗。 明王带着一个随从走出院子,沿着青石路围着庄院散步,没走多远就在花园边遇到同样散步消食的众人。 他友善的点着头,无意中瞟一眼,在人群里看到目光一直追随谢平安的白丽。 众小在池塘边比赛扔石子玩,白如俊问谢玲珑道:“明天要是不下雨,我们能去山林看灵兽杂耍吗?” 谢玲珑笑道:“明日天晴,早上湿气大,等太阳升起,风把水雾都吹散,咱们就进山。我已吩咐厨房一早就准备野炊烧烤用的食材、炊具、相关的用品,到时咱们进山先自己动手弄吃食,吃饱了再看灵兽杂耍。”搬到福乐居之后已搞过十次野炊,以前的食材都是去山里和河里现场弄,这次因为客人多,食材就多从空间里取。 白如意最爱野炊,听到这次要自己动手,欢喜的叫出声,全然不考虑她从未下过厨房。 众小听到个个亢奋。谢平安更是咯咯直乐在花园里乱跑,白丽在他屁股后面娇喘吁吁追着,生怕他绊倒。 大人们被孩子的笑声感染了,连李氏都说要跟着去山里转转。 明王一直在旁边观察,想到明泉说庄子里的许多灵兽都比小黄法力强十倍,为了证实真假,走到谢玲珑跟前,俯下身在她耳边道:“明日我跟你们一起去。” 谢玲珑扭头望着夜色中明王清澈漂亮的丹凤眼,不容置疑的道:“明公子,山里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明日去的人多,你身子很弱,小泉子医术武功精湛,只有他去才能保护好你的安全。小泉子去,你才可以去。” 明王向来都是保护别人包括当今皇帝李自原,来到潭州到了小不点谢玲珑口中,竟成了连山都不能进必须和泉保护的重点虚弱对象,不禁郁闷的仰天心里长叹。 第76章 田园野炊情趣浓 帝王手足情深 次日太阳高照,秋高气爽。众人早饭喝到了石磨磨黄豆和水出的纯香豆浆,赞不绝口。 当日上午猫大便带着谢玲珑的亲笔绘的石磨图、和泉抄写的豆制品制作方法从福乐居出发飞行几千里到长安护国寺。 谢玲珑为感谢和泉,未在九湘斋售卖豆制品,只在福乐居做一些送给亲朋好友。 三个月之内平唐国大小寺院、庵堂的僧人、尼姑的餐桌都添了豆制品吃食,大大改善伙食,增加营养提高了体质。每到佛典时,各寺院、庵堂提前做出大量豆制品,熬豆浆、蒸豆腐、熏豆腐干丝等等招待虔诚的佛信徒。这些都是后话。 和泉心情大好见玄灯大师也要去参加野炊看灵兽杂耍,破天荒同意带明王进山。 谢玲珑为搞好这次野炊,让厨房准备了许多食材,以素食为主,空间里的灵菌类用来煮汤,西红柿用糖凉拌,绿辣椒等青菜烧烤,荤菜只有两样烤空间灵鱼和灵鹿肉。 出发前众人在大厨房前观看了奴仆宰杀两只灵鹿。 灵鹿血巨补,奴仆将灵鹿喉管一点点割破,慢慢放血,让血都流进陶罐里,灵鹿不停的挣扎嘶叫,圆溜溜眼睛里流出眼泪,场面比上次还血腥残忍,白如意再一次落泪只是不再叫嚷,白鑫放下话来她要是敢哭出声丢白家的脸就不给她吃烤灵鹿肉。 鹿身上浑身是宝,更何况是已具备智慧的灵鹿。灵鹿血和灵鹿茸是顶好疗伤宝药。 护国寺的外门兼负着每年向军队将军战士输送药品的巨任,和泉从军中医武僧报上来的消息里得知高级药品溃缺。 明王的密卫专门为李自原探听情报,保护李自原和国内数位重臣要人的安全,每年死亡人数达到总人数的三成,五年前他建立了密卫制药所,一样是急缺高级药材。 明王抢在和泉之前向谢玲珑要走了所有的灵鹿血和鹿角,感觉到背后众僧鄙视的目光,回头故意憨笑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要这么血腥的东西干什么?还是我拿着,我死后替各位下地狱得了。” 众僧哭笑不得。旁人见明王如此行事,却不觉得他厚颜无耻,只认为他是个在护国寺跟前都能占到便宜的强人。 那名叫明流性格暴躁的胖和尚四十多岁,黑脸膛扫帚眉,猛看去像是荷花家的亲戚,忍不住跑过去向谢玲珑禀报护国寺在战场上医武僧溃缺高极材品的事,瞟了一眼明王,小声央求道:“您可是咱们寺里的一等供奉,药材不能给了外人去。” 谢玲珑望着紧张兮兮的胖和尚,想起了平安寺的胖乎乎脸上时刻挂着笑容的明风主持,道:“放心。我自有安排。” 明王心道:哼,谢奇阳一大早就去潭州都督府禀报公事,我没见到他说上事。等他回来我便说。看看过了今日谁跟珑珑关系更亲,谁才是外人! 玄灯大师望向和泉,后者点头示意放心好的药材还有很多。 巳时三刻,众人从福乐居后门出发,除去谢奇阳夫妻,主子客人全部出动,加上奴仆、奴婢浩浩荡荡近有百人。 走过一片幽静绿叶成荫的槐树林,视野开阔,白云蓝天下面一望无际的田地、菜地。 此时秋末已收获过今年的水稻,谢玲珑让佃户在田地种一茬白萝卜,绿秧秧的萝卜苗冒出土生机勃勃。菜地里种着各种蔬菜,绿叶芹菜、细长芸豆、粗胖黄瓜、紫长茄子等长势喜人。 谢玲珑通过看杂书了解到这个世界没有蔬菜王大白菜、豆王土豆、薯王红薯,现在空间的级别是四级,她天天晚上都进空间增加亲密度,玉佩里还没有产生这些蔬菜的种子。 一条三丈宽的小河从田地之间竖穿而过,河流尽头是十几座山。 众人沿着小河约半个时辰,来到群山脚下,寻了一处宽敞草地绿油油干净的平地准备野炊。 奴仆们在地上铺开大油纸,孩子们背靠背坐在上面休息。谢玲珑将众小叫起来,今日野炊他们得掌勺做饭呢。 谢玲珑将众小分组,她负责协调指导,白家三小煮灵菌汤,吕家三小煮灵米饭,其余的孩子弄烧烤支起铁架,一半人烤灵鱼、烤灵鹿肉,一半人烤蔬菜。 何家孩子和贺知彬弄过许多次野炊,经验丰富,干起活来条理分明,用极短的时间支起铁架烧上木炭,几人切鱼、鹿肉,几人用铁签把早上奴仆洗好的蔬菜串好,个个手脚麻利,不到三刻钟就烤出几百串蔬菜、灵鱼、鹿肉。 何阳正、贺知彬专门给众僧烤蔬菜,所用的一百根新铁签是昨晚在铁匠铺订制的。两人拥有一年的烤龄,何阳正最拿手的是烤茄子,贺知彬烤出来的蒜片特别香。谢平安这么小也开始干活,两条小腿倒腾,负责将烤熟的蔬菜串送到众僧手里,再把铁签收回用灵水洗干净串上蔬菜。 煮灵菌汤是最容易的事,灶是以前何家孩子搞野炊用大石头砌好现成的,将大铁锅架在石头灶上,把灵水放在锅里煮沸放进灵菌、葱、姜、蒜片和盐即可。可是白家三小不会烧柴火,她们以前在长安参加野炊都是奴仆奴婢弄,她们吃现成的,现在整了半天,柴火熄了四次都没把灵水煮开。 白如意绝色小脸蛋上落着几处黑灰脏兮兮,望着干得热火朝天的烧烤组和灵米已煮得飘出香味的煮饭组,再踮脚看看身前大铁锅里怎么也不沸腾的水,按照昨晚定下的规矩,各组完成任务才能吃饭,这要到啥时才能吃上香喷喷的烤串啊,一共两只灵鹿,明王从出发时就不停的宣称他一人要吃半只。 她急得跑去找谢玲珑,跺脚道:“玲珑妹妹,我姑姑和哥哥非要靠自己,到现在连锅都没煮开,你快来帮帮我们。” 谢玲珑讲完烧柴的窍门,白岚和白如俊重新生火。 谢玲珑见白如意一直盯着手里的鹿肉串,朝她使个眼色,带她到远处,瞧着四周没人,将没吃过滴着油的三串鹿肉烤串递给她吃。 白如意将矜持抛到脑后,大口吃着鹿肉,眉笑都是笑容,小声赞叹道:“又嫩又香,特别好吃。灵鹿肉比我在长安吃的鹿肉好吃许多倍。” 谢玲珑见白如意桃花眼亮晶晶腮帮子鼓起来特别可爱,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取下正面绣着蜻蜓戏水反面绣着粉蝶扑花的和双面绣白色灵蚕丝绸帕子用灵水打湿,温柔的给她擦净脸上黑灰。 白如意吃完鹿肉把铁签还给谢玲珑,吧唧在被山风吹的红扑扑的小脸蛋猛亲两下,夺走她的白帕子跑走,回头盈盈一笑,狡黠道:“这个就当你送给我哥哥的定情物。我好想让你当我小嫂子。” 白如意攥着白帕子兴冲冲跑回去,锅里的水终于煮沸,咕嘟咕嘟翻腾冒着白气,同样脸上沾着黑灰的白如俊和白岚正手忙脚乱的往里面倒灵菌,她赶紧把帕子收起来去帮忙,去取装着葱姜蒜片瓷碗里的倒进去,一阵风吹过,眼前黑影一闪,定睛望去什么都没有,以为看光了,听到姑姑和哥哥叫她,一时紧张,跑过去连着瓷碗一起丢进锅里,幸亏锅里水多浮力大,不然瓷碗撞到铁锅肯定会碎。 “别用手去捞!”白如俊眼光一把扯开白如意,拿着锅铲把瓷碗捞的露出水面,再用手拿起来,就是这样也被烫的叫了几声。 白如意心疼抓住白如俊的被烫的手指吹吹,小声道:“哥哥,谢谢你救我。我刚才得了一件玲珑妹妹的随身之物送给你。” 白如俊小脸微红,拉着妹妹到一旁,腼腆道:“她是送给你的。你再给我不好。” 白如意摸摸左右两边袖口,再背对众人翻找衣内暗兜,找遍全身都没有那块白帕子,环视四周连刚才吃鹿肉串的地方都去了,那块白帕子诡异的失踪不见了。 灵菌汤香味出来了,秋风一吹四处飘散,一直很安静的白岚兴奋的跳起来向侄儿侄女招手,道:“喂,汤好了,你们快过来给大家盛汤。” 吕家三小那边早已将盛着香喷喷灵米饭的瓷碗送到每个人手中,还吃了不少烤串,听到白岚呼唤,吕青青拿着五个烤鹿肉串走过来交给她,关切道:“烤鹿肉快吃光了,你们快过去,我们来盛汤。” 吕青青通过几日观察了解,觉得白家五人在四大世家嫡系子孙里是最单纯很好接触的。白家这些年被其他三个世家打压的太狠,听说族里对子孙要求极严,如今白家族长两位嫡子在朝中身居要职,白家权势大涨,不知道白家的人以后会不会还是这般随和。 白岚点头说了两句感谢的话,却是不收烤鹿肉串,让吕家三小留着吃,她带着白家两小去急匆匆赶过去吃烧烤。 白丽和白鑫一直观注着自家三人,见她们坚持做好了菌汤,虽然时间晚了每人只吃到三个鹿肉串,可也没有流露出不满,均欣慰的点头。 白鑫笑道:“姐姐,这次我们在福乐居小住几日是对的,如意、如彬通过跟何家、吕家、贺家孩子玩耍,让她们收获友谊同时发现自身的不足。” 白丽道:“你和我也收获匪浅。” 何家孩子、贺知彬边烤边吃,他们工作量最大最辛苦,可是动作特别麻利,在众人当中除去始终如一叫着只吃灵鹿肉的明王,就属他们吃到的灵鹿肉串最多。 何阳正偷偷藏了两串灵鹿肉串放在烤鱼串和烤茄子串里让谢平安给漂亮爱哭的白如意送去,结果一串被谢平安在半路贪污吃了,一串被明王要走了。白如意远远看到气得直跺脚。 一大铁锅鲜美到差点把舌头把咬下的灵菌汤都快喝完时,穿着黑色裘衣戴着黑狐狸毛帽子的明王刚尝了一口就道:“这汤还欠点干什么。”抬头向不远处的众僧叫道:“喂,你们四人喝了大半锅汤,竟然没发现?” 瘦和尚明朴气道:“师叔祖,明公子又埋汰我们。” 胖和尚明流低头脚踩地下的小草,道:“亏我们一路百般呵护照顾他,早上他抢走师叔的灵鹿血和灵鹿茸,现在又当众气我们。” 和泉轻哼一声,不屑理会明王。 玄灯大师道:“他是妒忌咱们跟玲珑供奉关系密切。随他去吧,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明流喃喃道:“他可是比师叔大了近二十岁。” 玄灯大师笑道:“俗世间未成亲的男子就是半大的孩子。明王若是成亲了有了儿女,性格肯定会变。” 和泉若有所思道:“师叔难道看出明王红鸾星动?” 玄灯大师目光望向天际,道:“他若能渡过第一个生死劫,就会娶妻,过了第二个生死劫,才有机缘得子嗣。” 和泉虚心的请救看相预测,玄灯大师解囊相传,两人相差七十多岁,却相谈甚欢。 谢平安跑过来,把明王身旁堆积如山的烤灵鹿肉铁签踢倒,笑眯眯道:“馋嘴叔叔,他们是四人分吃,你一个人吃了半只鹿,还是你吃得多。” 白家三小仔细回想煮汤过程,发现竟然忘记放盐了,在众人的哄笑中尴尬的低下头。 明王丝毫不觉得尴尬,笑着摸摸谢平安圆圆的小耳朵,见白丽焦急的快步走来要抱走谢平安,仿佛他是吃孩子的凶兽,道:“吃完咸香油腻的烤肉,再吃这未放盐的汤,刚刚好!”咕嘟将汤喝完只余下几片灵菌,把碗递给白丽,高声道:“再来一碗,不许放盐!” 白丽不得不接过碗,担忧的看了一眼谢平安,小跑着去盛了一碗灵菌汤回来,明王已把谢平安放坐在大腿上,一大一小额头互抵咯咯傻乐亲密无间,不晓得还以为是父子。 明王将谢平安放下,露出两排雪亮整齐的牙齿,笑道:“你收了个好干儿,我很羡慕。我刚才跟何大伯说了,打算收平安……的姐姐做干女儿,他已同意说晚上就跟奇阳夫妻讲。若是说成了,日后咱们算不算半个亲戚?” 白丽目光惊喜,抱起谢平安,道:“玲珑是个极好的孩子,我提前恭喜明公子,等着和您做半个亲戚。” 明王感觉到无数目光望来,其中包括和泉冷冰冰的目光和谢玲珑惊诧的目光,诡异笑道:“哈哈哈,我是在何家老伯方便时提的,堵着不让他出简易茅厕,他敢不同意。” 白丽大笑出声,摇头道:“唉,何老伯真不容易。” 谢玲珑昨晚已从小白那里得知明王、玄灯大师的身份。 明王是平唐国李自原的同胞亲弟弟李自明,其母是平唐国三大军队世家唐家的嫡女、上任皇帝李显初的妃子唐芙。明王胎儿时就中了奇毒,唐芙生下他几年后就香消玉殒去逝。明王身体极差,一直靠护国寺医武僧施银针和吃大量的药材活命。 李自原虽未给明王赐封地,但对他极好,任何好事都第一个想着他,将外国使臣庆贺四十岁寿诞的裘衣赐给他就是其中的一件。 明王体弱却偏要与命运对抗,自幼勤奋习武学医,十岁起习兵书,十五岁就开始秘密当了平唐国密卫卫长,负责收集天下情报、保护李自原等重任。由于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生命短暂,不想祸害别人从不谈情,至今未娶,王府里都是清一色的男仆。 在长安时,明王府库房里无数件御赐价值规律的宝贝,明王所拥有的权势和圣宠,使得他是各大世家联姻的对象,争着想把嫡女嫁给他做王妃,凭着他是李自原的胞弟、这些年秘密为国家立下的汗马功劳,就算他病逝,王妃也会长久得到李自原关照,使得娘家受益,若王妃能给他生下一男半女,那更能延续通天的富贵。 玄灯大师是李显初的同胞亲弟、李自原和明王的亲叔叔。不知他是何原因出家当了和尚。 谢玲珑想着明王密卫卫长这个身份,她若真成了他的干女儿,福祸相伴。她猜想明王有此意应是看在私生子和泉的面子上,而她也正是因为明王是和泉的便宜爹爹,才打消拒绝的念头。 第77章 灵兽献技惊众人 玲珑歌戏和泉 奴仆们支起四个用油布和木条组成的简易茅厕,男女按照年龄主仆依次去方便,最后将排泄物弄到远处挖坑埋了。 未时三刻,众人出发沿着小河进山,爬了一会儿狭长的山道,来到一大片野树林。 山里的湿气被阳光晒的蒸发光了,松软的草地散发出淡淡的青草泥土香,空气无比清新,枫树的叶子开始泛黄,野茶花树有几朵碗口大白茶花怒放着香气芬芳,黄色的泥土里许多不知名的矮小植物叶子翠绿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偶尔看到松鼠在树木之间蹦跳的影子。 以前野炊之后都会来到这个大树林看灵兽杂耍,众小都熟悉路。吕照赵一路走着激动万分嘴里讲着双手比划给白如俊和白如意描绘。大人们听到几句都很好奇,更别提白家两小了。 众小如同以往,快速将独轮板车里的紫檀木大小靠背椅在东、南、西三个方向分别摆成八列四排。所有孩子坐在南边,大人坐在东面,奴仆奴婢坐在西边,中间留出半亩地的空场地。 明王对坐在右侧的和泉低声道:“福乐居的灵兽若没有你说那么厉害,你就把寺院里的小黄给我!” 和泉眼皮都未抬,反问道:“凭什么?” 明王得意笑道:“刚才我可是帮你做了一件大事,就凭那个你也得谢我。” 和泉冷哼道:“无耻!” 明王见他丝毫不以为然,想拿出东西激他,伸手去裘衣内兜里摸了几下,面色大变,瞪着他道:“好你个小贼,竟然连我的东西也敢偷!” 坐在明王左侧的玄灯大师幽怨道:“明公子,老衲只是物归原主。” 明王见误会了,却压根不觉得尴尬,惊诧道:“哼,大师真是好手段。”又瞪了一眼和泉,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和泉强憋着笑,扭头见谢玲珑朝玄灯大师挥动白丝帕表示感谢,笑出声来。 谢玲珑刚才野炊时就将灵兽放出来,让它们先到大树林里藏匿着听到小白命令就依次现身。 这次贵客众多,加上谢玲珑为了证实和泉所说福乐居多数灵兽比护国寺小黄,爬行动物添了六条大蟒,以前的杂耍以观赏玩乐为主,今日以打斗为主,鸟禽类添了四只灵黑雕,野兽类添了八头灵狼、一只灵黑豹、一头灵棕熊。 开场表演的是群鸟欢腾,一百多只十几个种类的鸟禽从树林里四方飞来,在场中飞叫,组成“福乐居”“友谊长存”“吉祥如意”等字型,末了十几只羽毛斑斓美丽的画眉、黄鹂、夜莺飞舞着落到众人的手、肩膀,腿上点头行礼,而后飞回树林。 第二场猛禽逮食。众人感觉光线微暗,仔细一看,树林上空盘旋着几十只猫头鹰,嗖嗖嗖,树林里蹿出几百只野山鼠,一群猫头鹰同时猛扎下来,一起一落利爪便抓住了一只山鼠,几个瞬间,树林里的山鼠被消灭一空。 四只双翼长达丈余的巨大黑雕在空中出现气势汹汹,空中霸王尽显雄姿,猫头鹰立刻变得不够看迅速飞走。 众人激动的站起来仰视四只黑雕时,场中不知何时多了两只白山羊咩咩叫着,何阳正和贺知彬装成牧童拿着皮鞭看守着山羊。 四雕黄睛闪亮瞬间发现小白所说的猎物,俯冲下来,羽翅掀起大风,利爪抓向山羊。 两小大喝挥长鞭打去,被四雕躲过,其中一只黑雕发怒钢铁般坚硬尖锐的爪子抓向何阳正,场面异常惊险,把坐在看台里的众女吓得尖喊尖叫。 就在谢玲珑觉得是不是玩得有些大时,何阳正仗着跟谢家四位医武师傅学过轻功,避开黑雕的利爪,双足一点踩着羊背和贺知彬的脑袋,竟然飞身骑上黑雕的背,双手紧紧黑雕的羽毛,被它展翅带着直上天空。 众人吓得大叫,何屠夫恐慌的跳起来高吼:“正伢子!” 两道黑影闪出,和泉和明王一前一后射上大树,想要去阻止黑雕。若是普通的黑雕,以他们的轻功绝对能够追上,可这是灵雕,只能望尘莫及。 谢玲珑抱着小白很淡定的高声道:“不要怕,这是菩萨赐的灵雕,不会伤害阳正。” 小白喵喵叫了两声,那只已飞至百丈高空的灵黑雕立刻驮着何阳正飞下来,在众人兴奋激动的呼叫声中稳稳落到场中,而后收起羽翼与其余三雕像士兵般站成一排。 何阳正笑呵呵被何三宝和廖小燕先后搂在怀里上下查看,见张巧凤抹着眼泪,坦白道:“奶奶别哭,我们几个早就骑过这只灵黑雕飞上天玩。它飞得极快,但是很稳。我们说得话,它也能听懂。我正是因着跟它很熟了,刚才才敢直接飞着骑上它。” 张巧凤用温热的掌心揉搓着何阳正额头,念叨道:“观世音菩萨保佑,正伢子魂魄回来啊,莫让风神吹跑了。” 谢玲珑自责的道:“外婆,对不起,我们让您担心了。” 张巧凤摸摸谢玲珑的小脑袋,宠溺的道:“不怪珑妹子。” 何屠夫听完解释,一手一个,抱起谢玲珑和何阳正,兴奋的笑道:“珑妹子对家里人真好,向观世音菩萨求下这么神奇厉害的灵黑雕。正伢子真厉害,敢骑雕上青天。爷爷看着好羡慕,要是爷爷像你们这么大就好了。” 谢玲珑搂住外公的脖颈,小声道:“庄子里还有许多厉害的灵兽在暗中守护,外公这下彻底放心了吧。” 何屠夫大喜,哈哈笑着,却道:“珑妹子,就算有灵兽保护,我们何家子孙也不能荒废了武术。” 谢玲珑道:“外公,还得算上我们谢家,平安明年就可以习武了。” 谢平安挥舞小包子拳头,小眉头一蹙,气道:“姐姐又管教我了。” 明王从树上飞下瞧着父母紧张儿子、祖孙情深,眼里羡慕光芒一闪而过。 白丽望着翩然而下的明王一阵失神。她终于回想起来在何时何地见过他。 十年前,白丽还在家族时,长安世家和皇族宗室在长安郊外举行打马球赛,决赛那场出现状况,两组队员休息时,所有的马突然发疯挣脱缰绳冲向看台。 当时白丽只有十二岁,跟只有十岁还未出嫁的堂妹白桂坐在世家女眷的看台上吓得差点尿裤。 一个头戴白狐狸毛皮帽身着紫袍通身贵气的青年从李自原身边箭般射出,左右出拳,重击马的头颅,拳落下再收起便倒下一匹马,以一人之力生生将领头的八匹马打死,英武绝伦。 众人得救欢呼,那紫袍青年护着李自原匆匆离去,抛下何皇后不问不管。 白桂大胆的追出去将帕子抛给紫袍青年,被无视之后托人去打听,知道紫袍青年是身负绝症对外宣称终身不娶的明王后大哭一场。 白桂痴心不改,央求其父白东旭去提亲。白东旭当时已得到太子亲信递来的话,等白桂成年就封她做太子做侧妃,岂能让太子知道她暗恋明王想做明王妃的事,立刻将她送到乡下庄子禁足三年,直到白丽远嫁苏州,才把她放出来见白丽一面。 十年之后明王头发变成灰白色,气质由明朗转为阴郁,紫袍也换成了裘衣,变化不小,白丽没有认出来,直到刚才他从天而降,一如当年盛气凌人英武不凡,与白丽印象里的青年英雄身影叠成一个,这才一下子回想起来。 白丽离开长安六年,家族发生了许多事,其中令她最伤心的莫过于当上太子侧妃的堂妹白桂暴死。 原来他是大名鼎鼎的明王,白丽不由得多看几眼,心里长叹,他肯定不知道有个名叫白桂漂亮热情真挚的小姑娘痴痴的爱过他。 众人好奇的将四雕团团围住,何屠夫大胆伸手去摸那只驮何阳正上天黑雕的羽毛,其余人效仿,四雕温顺不动琥珀黄色的雕眼微眯似在享受。 和泉落至谢玲珑身边,赞叹道:“四只黑雕速度极快,它们最大负载量是多少?” 谢玲珑拉着和泉的手到远处,小声道:“它们每只能驮一百斤,日飞两千里。它们都有名字,飞十一、飞十二、飞十三、飞十四。” 和泉联想到她给猫头鹰起的名字,漂亮眉毛上挑惊喜道:“是不是还有飞一、飞二、飞三、飞四?” 谢玲珑点点头保守道:“嗯。飞一至飞四体型比这四只大一些,我怕惊着大家,就没放出来。”阳光下近在咫尺穿着黑僧衣戴着黑僧帽的和泉真是太俊俏,特别是他刚才施展轻功飞上高高的大树像个小谪仙,强忍住抚摸他脸颊的念头。 明王不知何时出现在二小身后,难得神情严肃了一回,缓缓道:“北寒之地的敌国军队有一个家族以驯养战雕为职,他们养的黑雕专门负责空中巡察,一旦发现我国军队就会回报,敌军将会在极快的速度出兵围剿我军。这个家族的族长被敌国皇帝册封为外姓王爷,多年来培养了几百只战雕,使得我军在战场上连连失利。”停顿一下,问道:“玲珑,我的话你能听懂吗?” 和泉瞪眼道:“跟你说过多次,不要把别人都想得跟你一样愚蠢!” 谢玲珑伸手拉拉和泉衣袖,柔声道:“你不要对他那么凶。” 明王立刻叫道:“和泉,你听到没有,玲珑都看不下去替我说话了。” 和泉道:“你不就是想向珑珑讨要黑雕吗?珑珑特意叫我过来,正是要讲这事,你过来偷听干什么。你所图什么我知道,快走开。” 明王紧绷的俊脸突然乐成绽放的喇叭花,向和泉讨好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和泉,四只雕分我三只就行!” 和泉不耐烦挥手示意明王赶紧消失。 谢玲珑望着明王唱着跑调难听要死的秦腔走开,捧腹大笑,道:“你这位亲戚真是个活宝。” 和泉听到亲戚二字并未否认,露出笑容道:“本来半年前我就要还俗从军,因为给他施针治病一直拖延到现在,他还说帮我不上战场,我欠了他人情。他特别无赖无耻,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算计去。” 谢玲珑更加笃定两人的关系,惦起脚在和泉耳边低语道:“我给他飞十二、飞十三、飞十四,给你比它们体型负重量大三倍的飞一至飞六。” 小白说空间里的灵兽体型重量是有限制的,比如飞一至飞六就已经生长到最大,无法再长了。谢玲珑把它们送给和泉。她只需人世间一年的时间就能在空间里面培养新的一批巨大黑雕。 和泉惊呆了,道:“整整大三倍?” 谢玲珑笑道:“是啊。到时你可以好好把他气气,怎样?” “太好了。我是想用黑雕在战场紧急时刻运送药材救人命。多谢。”和泉笑眼弯弯,感激的俯身亲了她的额头。 谢玲珑伸手指抚摸和泉唇下的朱砂痣,突然想起一直很想唱给他听的歌,左右环视,众人在远处围着四雕,众小在明王的怂恿下挨个骑上黑雕在低空绕着树林飞了半圈兴奋无比,此时根本无人关注这边,轻声唱道: 小和尚下山去化斋, 老和尚有交待: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走过了一村又一寨, 小和尚暗思揣: 为什么老虎不吃人, 模样还挺可爱? 老和尚悄悄告徒弟: 这样的老虎最呀最厉害! 小和尚吓得赶紧跑, 师傅呀呀呀呀呀, 坏坏坏, 老虎已闯进我的心里来心里来!1 和泉丹凤眼亮晶晶眼角上挑,伸手捏捏谢玲珑粉嫩光滑的小脸蛋,微笑道:“你这个小脑袋整天都想着什么。” 谢玲珑抱抱和泉松开后,仰头真诚道:“你不是要还俗了吗,我就想着你快要做不成小和尚了,送给你这首歌。以后你要是怀念当和尚的日子,就让我唱给你听吧。” 和泉眼睛里有些雾水,别过脸去不看她,轻声道:“当和尚很清苦,还要耐得住寂寞。你怎会认为我会怀念这段时光?” 谢玲珑握住和泉的手,柔声道:“有人说童年再苦再累也会终身难忘,特别是年龄大时还会时常在梦里出现。你的幼年、童年、少年初期都在寺院里渡过,有许多关心你的师兄弟,拥有最纯真美好的情感,日后你还俗了很难再收获这些,所以你会怀念回忆。” “你的话我会记得。”和泉心里很暖,低头缓缓道:“我这次来给你带了药材彩绘手稿的上册,下册准备在参军之前画好给你。” 谢玲珑喜出望外道:“你总是这么有心,上次我只是跟你问过几个药品的问题,你就专门为我编画药材彩绘书。”她对草药一窍不通,种植大神小白要亲眼看到草药才能分辨出它们的药效,平唐国关于草药的书籍很少,带着草药彩图栩栩如生压根就没有,她正愁没有这样的书籍,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和泉送的礼物总是她最需要的。 和泉抚摸谢玲珑的柔软如丝绸的头发,感觉她像温暖的小太阳,很想永远这般跟她亲昵无间,道:“你对我也很有心,莫跟我客气。” 谢玲珑问道:“这次你要陪明公子呆多久呢?” 和泉认真的道:“他要在你这里呆到体内的毒全部排出才能走。我最迟正月前离开。” 每年冬末北寒之地的敌国粮食吃光了,敌国就会派出几百股千人部队到平唐国境地杀、抢、烧。和泉身为外门护法,还俗后到军队初任官职就是从五品下的游击将军,指挥一千多名医武僧必须立下一定的战功才有机会领兵当实职将军。 和泉和明王吵归吵,关系到国家和军队时都变得异常理智。 此次明王来潭州带的那四口大箱子里面所装的就是兵书、领国地图、战役编绘等资料,自告奋勇要给和泉补上兵事课。 明王急着要收谢玲珑做义女,其中一个原因是为了和泉年底安心还俗上战场。 谢玲珑想到可以连着几个月天天看到俊俏冷酷的小和尚,心里一喜,见他露出灿烂的笑容,睁大眼睛微笑道:“小泉子,让我摸摸你的光头好不好?” “别人是不行的,珑珑可行。”和泉摘掉僧帽抱起谢玲珑,让她的小手在点着九个戒疤的脑袋上轻柔的抚摸,感觉脸颊一热,被她的小嘴亲了一下,笑逐颜开将她放下。 阳光下,两人手拉手返回场地。 1歌曲《女人是老虎》,原唱:李娜,作词:石顺义,作曲:张千一。歌曲取材自《子不语·沙弥思老虎》袁枚(清朝)。 第78章 明王收玲珑干女 和泉还俗从军 谢玲珑原本还安排了群灵蟒吞山羊、灵黑豹爬树猎黄牛、八灵狼斗灵棕熊三场大戏,担心众人心理承受不了,临时减少灵兽数量,节日也改成观赏性的群灵蟒狂舞、灵黑豹上树偷鸟蛋、灵棕熊拔树。 大蟒在平唐国的深山老林里面才有,捕捉这种大型动物,十分不易,弄不好就要出人命。 上场表演的两只纯黑鳞空间灵蟒是大蟒成长起来的,最小的一只灵蟒蟒身都有磨盘那么粗,还会招风法术,蟒尾在场里随便一扫就掀飞四周几百片落叶。 大人看得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白鑫曾去过大哥白霄所在的南方的军营,平唐国南边有几个部落,每次打战时用凶猛的野兽当先锋,听说就有几条很粗壮能一口吞食掉一匹战马的大蟒,一上场就令大哥军队人心溃散,战马吓得嘶叫不听指挥脱缰逃跑。不知灵蟒去了战场跟大蟒相斗,哪个更厉害。 众小无知者无畏瞧得津津有味,大声叫好。 吕照赵甚至激动的站起想跑过去摸灵蟒,被吕青青一把捺下,喝道:“你不听话,以后都不让你看了!” 白如意拍手叫道:“好厉害,比我前年在太子东宫里看到的大蟒猛多了。”全然不知这一句话已是透露出家族曾经跟太子交往密切。 白岚冷哼道:“桂姐姐都死在那里,你还说什么太子东宫。” 白如俊愤恨道:“我再也不会去东宫!” 白如意兴奋过头没有听见,小手掌拍的通红。 吕青青在谢玲珑耳边低语道:“白桂是当今户部尚书白东旭和平妻张氏的女儿,她生前是太子侧妃,死前年仅十八岁。” 谢玲珑应了一声道:“那白桂就是白如意的堂姑,白岚的堂姐,白姨的堂妹。”心道:听小黄传回来的八卦消息,太子凶暴阴毒喜醉酒后虐待妾室,前年正好是会试大案太子事发,白桂会不会是太子发怒时泄愤杀掉了呢? 吕青青道:“是。唉,可惜了一个绝色美人……” 当年太子会试泄题大案的检举者就是吕方正,当时吕家在长安城居住,光天化日之下,太子的五十名侍卫将吕家团团围住,想以赵氏、吕青青、吕童同、吕照赵的性命威胁吕方正罢手。 李自原派御林军在夜晚将太子五十名侍卫全部击毙,将东宫封禁,囚禁太子于内,任何人不能探望。 吕青青是当事人,她和赵氏站在家里的阁楼亲眼目睹太子侍卫被斩,今日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后来太子被李自原打发到守太后陵墓,吕方正又被李自原派到远离长安的潭州任职,赵氏和吕青青才暂时放下心来。 谢玲珑听吕青青还有后话,回头使个眼色,示意回去无人时再说。 和泉幼儿时就常念经敲木鱼,腰板习惯性挺得笔直,感觉到有目光望来,见坐在南面的谢玲珑小手指着他唇语道:“等会儿你喜欢那些灵兽,我都送给你。” 和泉喜不自禁,丹凤眼微眯兴奋点点头。 明王一直留意谢玲珑,看到后立刻拍和泉肩膀两下,低声道:“瞧见没,玲珑还要送我灵兽。你若对我客气些,我帮你向她要一只。两只大蟒我就要一只吧,大方的送你一只,这家伙放在府里看门比两头死死沉沉的石狮强,有气势。你想,护国寺门前盘一只大蟒蛇,香客们来了,凡是香油钱给少的,大蟒一律吐芯子舔两下脸,这多威武!” 一旁的玄灯大师嘴角直抽。 和泉冷声道:“两只黑雕!” 明王后悔昨晚没收谢玲珑当干女儿,导致现在没有话语权,胳膊肘儿轻撞和泉的腰,讨好道:“只是跟你说笑,那么认真做什么?说好了你分我三只黑雕。出家人不说逛语,你还没还俗就开始骗人,还俗后那还了得,估计连我干女儿都得骗。” 灵黑豹上场之后,明王再次不淡定了,在和泉耳边不停嘀咕,“这只归我了!”“我是个病人,出去带着灵黑豹,别人也不敢小瞧我。”“你别跟我抢!” 和泉懒得理会明王,目光被漂亮骄健的黑豹深深吸引,猜测它的真实实力。 坐在和泉旁边的何屠夫耳聪目明,却听不到明王跟和泉的对话。他望着一只只巨大野性未泯拥有一定智慧的灵兽,想到三十几年前在北寒之地的军队若能这样一支灵兽部队,平唐国军队怎会惨败给敌国?不过若是这样,他就不会被人陷害从军营里逃出来来到潭州,今日也不会有外孙女,一切都是天意。 最后出场的也是最震撼人心的灵棕熊,站立起来达两丈高,巨大如小山,铜铃大的眼睛射放凶光,吼叫时露出两排尖出小锥刀的利牙。 它每走一步地面震动,树林里手臂粗的野枣树一只前爪握住树杆,很轻松的连根拔起。 水桶粗四丈的百年松树它双爪齐握用力左右摇晃十几下使劲拔了三下就将整棵拔起,张开血口大嘴嘶吼一声,把松树的密集湛透进地底一丈的树根生生扯断,然后拖着松树飞快的跑到远处高一点的山坡,将松树当成大粗棍在树林里乱挥,有横扫万军不可阻挡之势,极其彪悍威猛。 它在空间里憋了许多年了,今日好不容易出来正好释放野性,许多小树被它小山般的身躯撞倒折断,大“粗棍”所过之处,扫起一大片泥尘,如同小型的地震加上风暴,方圆一里地动山摇飞沙走石轰隆响声迭起。 众人站起眺望均震惊的瞠目结舌。 明王、何屠夫、玄灯大师想象着这只灵棕熊要是去了北寒之地的军队,光是亮个相足以吓死敌国的战马,要再如今日这般拿大树当棍子玩乱挥猛砸一通,还不得把敌军最强的铁骑战队冲得溃不成军一塌糊涂! 小白喵喵叫两声,那边灵棕熊刚撒了一会儿欢就被叫停,丢下玩具大“粗棍”,朝谢玲珑和小白所在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而后怏怏不乐扭着肥壮的屁股如人般站立蹦跳着下山,一蹦就是十丈,几吨重的身体重重砸在地面上,轰隆轰隆,再次引起强烈的地动山摇,相隔百丈众人身旁树木的树叶都被震的抖落下来。 半晌,树林里才安静下来。那四只黑雕刚才趁着众人观看灵棕熊时悄无声息的飞走。场里上只剩下两只低头啃着青草吃的灵山羊。 大人们仍沉浸在震撼之中。 明王有留意灵棕熊刚才磕头的方向并不是观世音菩萨所在的西方,开始对谢玲珑的话起了疑心。他素来观察细致,心里默数着今日出现过的大小灵兽,一共九十四只,潭州地域不产黑雕、棕熊、黑豹,这么多灵兽别说福乐居就是这几座小山也藏匿不住,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他慢慢推算,却是找不出破绽。 众小将谢玲珑围住,大赞今日比往日精彩神奇看得过瘾。 白如意抱着谢玲珑亲嘴,撒娇求道:“好妹妹,我刚才从你这里拿着白帕子不翼而飞。你改送我一只灵兽好不好?我想要两只黑雕,这样我回到苏州就可以骑着一只来看你,另一只给你驮上好多礼物。你看我叫白如意,配上黑雕当座骑,十分般配呢。” 谢玲珑心里笑道:你还知道我是妹妹啊,那还跟我撒娇,莫非我很有大姐大的气势。 贺知彬咳嗽两声,对白如意道:“黑雕都是菩萨的灵兽,不是珑妹子的,你若想要,就得自己心诚向菩萨去求。” 白鑫特别想给白霄弄只灵蟒,但他跟谢玲珑没说几句话不熟悉,走过来高声道:“如意,女儿家要那么凶猛的飞禽干什么,我看那几条温顺的小灵蟒比较适合你。” 吕照赵朝白鑫吐舌头道:“哇,白叔叔,大蟒啥时候是温顺的小兽了?我在我爹爹书房里的杂上看过,大蟒拥有孩童的智慧在南方可以给主人看家,几只狼联手都敌不过它!” 谢玲珑笑道:“菩萨说了,小孩子要是心诚,才会赐给小型灵兽。小孩子控制不了大型灵兽,到时反会受伤。你们看,菩萨赐给我的贴身灵兽就是灵猫小白,赐给青青的是灵猫小二黑,知彬的是灵狗追风。” 小白和小二黑同时仰头喵喵叫几声,追风跑过来蹭贺知彬的腿。 众小一听觉得有道理。 吕青青抱起小二黑,抚摸它油亮的皮毛,道:“你们可别小看小二黑,它品种普通,但是非常厉害,在潭州的大街上收拾两个要偷我钱包的贼。” 贺知彬蹲下摸摸追风的耳朵,自豪道:“我向菩萨求的追风不但跑得快,还能咬死狼。前些天追风替我赚了二百两银子。” 何家众孙惊诧道:“你怎么用追风赚的银子?” 贺知彬一时说漏嘴,不敢看谢玲珑,低头小声道:“前些天我随爷爷、奶奶去一个长辈家里喝寿酒,他家的小孙子养了两只狼,竟然蔑视我的追风,说追风不是灵兽就是普通的狗,我就提出拿银钱赌他的狼和追风谁更厉害,结果刚一开始追风就扑上去一口一只把两只狼都咬死了。” 何阳正踢贺知彬的腿,叫道:“哇!这样还能赚银钱啊。彬伢子,怎么一有好事你总是瞒着不说呢?” 谢玲珑拉起贺知彬道:“你给它起的名字,速度能追风,它就算碰到成千上万的狼群也不怕,打不过跑还不行吗。” 众小哈哈直乐。 贺知彬见谢玲珑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喜的点头道:“谢谢你送我的追风帮我赚了银钱。”一直想着如何赚钱,这下误打误撞想到了办法。 男孩子都羡慕的望着贺知彬。 白如意指着小二黑,对谢玲珑道:“那我不要黑雕,我想要一只灵猫。” 白鑫在外围咳嗽两声,白丽抱着谢平安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她知道了。 明王瞅见玄灯大师走向众小,生怕被他抢了先,急冲冲直奔过去,拨开众小,抱起谢玲珑激动道:“小玲珑干女儿,这只灵棕熊一定要送给我。你想要什么礼物都行。” 谢玲珑眨眨眼睛打量明王,剑眉眉尾微翘,下丹凤眼炯炯有神,高鼻朱唇,人中深陷,巴胡子刮得很干净,耳朵大而圆润,拥有大婶灵魂的她心里暗说,顶级大帅哥就算头发灰白,远看近看还是极养眼。道:“它是菩萨赐的,我做不了主。明公子,在我爹娘没有同意之前,我还不是你的干女儿。” 明王难得认真道:“我回家就去跟你爹娘提。” 谢玲珑见明王严肃时浑身散发威严和杀气,给人很强的压迫感不敢直视,忍不住伸出右手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柔声道:“你还是这个样子好看些。” 明王望着怀里生得两个小梨窝笑容甜美声音娇柔的小人儿,竟然卸下防备,任她温热的小手触摸死穴。 谢玲珑道:“我觉得你跟和泉一样好。可是我爹娘只知道你叫明公子,是玄灯大师的侄子,别的都不清楚,会不会答应你,不好说呢。” 明王抱紧谢玲珑,目光复杂,心里纠结着到时是将身份如实相告,还是继续隐瞒下去。 众小依依不舍挥手告别安静如初的树林,跟着大人们下了山,在野炊的地方再一次支好简易厕所方便之后原路返回福乐居。 谢奇阳从潭州都督府向吕方正汇报勘测湘江水流情况回来,一刻不歇息,在书房里开始整理手稿,要在月底之前定好冬季要挖掘的几个施工点,再弄出一系列雇人、安防、材料等配套方案。 何七雪见夫君顾不上跟她说话,忙得吃饭时都会偶尔发呆想事情,体贴入微的亲自陪在他身边研墨。 傍晚明王来二号院拜访,站在大厅门口见忙碌公事从书房里走出来肤色微黑的谢奇阳,想到这位昨日风尘仆仆回来淋了一身雨,今日一大早就去都督府,心里欣赏他的勤政。 谢奇阳让明王先行进了大厅。两人挨着坐下。 明王抿了几口灵蜜茶,品出跟谢玲珑送给他喝的灵蜜是一个等级,微笑道:“我今年三十二岁,谢老弟贵庚?” 谢奇阳不知道这位神抱着什么目的,起身恭敬的答道:“不敢欺瞒明公子,我今年三十。” 明王一看谢奇阳这幅架势,若是实情相告,只怕会惊着他,搞不好会拒绝,便招手让他过来,又让奴仆退下把大门关上,站起于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奇阳老弟,昨晚我做了一个梦,观世音菩萨说我想要活命,必须得认她座下玉女转世谢玲珑为干女儿,用我所掌握的力量暗中保护谢玲珑和其家人。” 谢奇阳眼睛圆瞪,见他一脸严肃,根本不似说话。 明王生怕被拒绝,双手握住谢奇阳的肩膀,头别过去哽咽道:“谢老弟,我真的想活下去,你能不能大发慈悲让我如愿。我今日想了一天,观世音菩萨的话时候在脑海里回响,你就答应我吧。实不相瞒,我虽有权势,但因为这一身病,至今还是个孤人,没有娶妻纳妾,膝下半个儿女都没有。今后我会视谢玲珑为亲生女儿。” 两人近在咫尺,谢奇阳望着明王满头灰发,这样的天气就穿起厚实的裘衣,听着他拥有富贵荣华却抵不过命运的嘲弄,被病痛折磨到三十二岁无妻无子嗣孤苦伶仃,怜悯道:“莫难过,我理解你的心情。既然是观世音菩萨说的佛旨,那我去请来你叔叔玄灯大师,让他给你和珑妹子赐福,希望你的病能痊愈。” 明王半分真半分假,见谢奇阳目光真挚毫不怀疑说做就做大步流星走出大厅去找人,站在空阔的大厅未免有些感动,暗道:昨天遇到谢玲珑,今日遇到谢奇阳。潭州真是本王的福地。 一会儿,不但玄灯大师和谢玲珑来了,何屠夫夫妻、何七雪、李氏、和泉、白丽、谢平安都来了。 玄灯大师见昨日在浴室里说的话很有效果,十分高兴,当下主持仪式,让明王和谢玲珑面朝西方跪着,他拿着红铜钵盂装着清水,围绕两人转圈行走,口里念经,手指沾着钵盂的水洒在两人的发上洗去灾祸赐福。 仪式结束,明王四平八稳坐在座椅上,谢玲珑向他磕头行大礼,口称:“干爹!” 明王还是第一次听到小孩子叫他“爹爹”,虽然前面加了一个干字,但也是爹爹,喜不自禁,在裘衣内兜里摸出来之前准备好的一沓地契,放在谢玲珑的小手里,笑道:“小玲珑,你干爹我家里有许多值钱的古董宝物,但是那些东西都有来头,只能观赏不能卖掉换银钱。我给你的这些田契、山契在长安郊外,比古董宝物实惠多了。你收好,日后谢老弟去了长安,你和家人也有田产傍身。”他喜欢算计占便宜,那也要看对方是谁。昨日他几次试探,谢玲珑始终诚心相待,就开始喜欢上这个小女孩,今日见谢玲珑调遣众小野炊,组织灵兽献技,喜欢中多了欣赏、看好。 谢玲珑听明王说得实在,随手翻了一下头几张地契,心算一下竟然已达三千四百亩,这还没算上下面几张地契和山契,抬头道:“干爹,太多了吧。” 明王双手扶起她,拉到身前,在她耳边低语道:“这些原是咸阳侯的田产,他的地契和房契被兽潮毁了,田地山林无主,上面就都赐给我了。你别吭声,最下面的一张地契就是咸阳侯的府地,我就是那个养马的胡人。”他的密卫办事自然是相当的稳妥。咸阳侯跟当年的宫里的一桩旧事有关连,是他和李自原的仇人,此次未让密卫队借兽潮将咸阳侯全家杀掉已是仁慈。 谢玲珑得了这份大礼自是欢喜,双手抱着他道谢,顺便摸摸价值连城的黑色裘衣,感觉像摸着柔顺光滑的丝绸,他身上有淡淡的药香,苍白的脸五观精致棱角分明,俊美的让她目光无法移开,想着若是他满头灰发变成青丝,将会是何等的年青风华绝代,这样的人实不该早逝的。 众人上前祝贺明王和谢玲珑。 李氏笑着低声打趣白丽道:“明公子送见面礼跟你一样,都是地契。” 白丽微笑道:“干娘,我哪里有明公子出手阔绰大方,他送给平安姐姐玲珑的地契足有十几张。” 明公子望过去笑着说一件事实,道:“你对平安可比我对小珑珑上心的多。” 白丽想到这两天谢平安一接近明王,她就紧张的要死赶快把谢平安抱走,不禁在心里自嘲,这次看走眼了,明王外表不羁言语尖酸刻薄,其实是个英武责任心很强的好男人、英雄。 和泉笑逐颜开祝贺谢玲珑,刚开口说了一句,明王立刻抱走谢玲珑,回头嚣张的道:“和泉,以后跟我家小玲珑说话见面,须经我同意!” 和泉面色一变冷声道:“随便。”既然明王都不怕出丑,他还怕什么,招过奴仆问道:“庄子可有剪子?” 奴仆殷勤的点头道:“有啊。小姐在庄里开了绣庄,那里面人手几把铜剪子,一尺、半尺、三寸、两寸的都有。您要几把?” 和泉比划一下长短,道:“尺长,剪皮衣最快的那种!” 奴仆应下刚要去取,明王想到裘衣的下场喝道:“不许给他取,我是你家小姐的干爹,以后和泉要想啥都不许给他。不,算了,没有剪刀,和泉还有我送的削铁如泥的玄铁匕首。和泉,你真够卑鄙,竟敢公然威胁我!” 那奴仆站在原地进退不是,和泉挥手让他退至一旁,他吁了一口气朝和泉鞠躬表示感谢。 众人望着明王不甘心将谢玲珑放在原地忍俊不禁。 谢奇阳昨日初见明王心里充满畏惧,今日他成了半个亲戚,又得知他是如此真性情,心放宽些。 何屠夫想着家里有玄灯大师与和泉庇护,若明王日后翻脸,也不会肆无忌惮。 九月十九日,湘枫寺迎来本年度第三个菩萨日。 谢玲珑借机让和松主持宣布,观世音菩萨将在今年冬季赐给修建三十日以上湘江江堤的百姓菩萨菜尖辣椒防止体内阴寒。 当年冬季天气寒冷,报名挖江泥的百姓人数却远超预料,竟然达到五万余人。 谢奇阳不想给吕方正添麻烦,就向何屠夫和几位大舅哥救助。何屠夫听说是要为防湘江水患出力,义不容辞,亲自出马,带着六个儿子、十四岁的何阳山、十三岁的何阳明、十二岁的何阳海义务参与,不收分文,帮着谢奇阳管帐买材料跑腿打杂。 谢玲珑让何屠夫向吕方正禀报申请明年福乐居后面的一千四百亩田地试种两季水稻。吕方正大喜批准,并将此事写成奏折呈往长安。 白丽随着白家人九月底返回苏州,十一初亲自带着三十名精通苏绣技术的绣娘,三大车精心挑选的礼物,白鑫、白岚、白如俊、白如意写给谢玲珑的信,千里迢迢来到福乐居。她将绣娘们的卖身契送给谢玲珑,日夜不离带了谢平安好了几天。 谢玲珑从白丽话里听到她亲哥哥白霄所在的南方边疆今年跟部落交战被大蟒咬死几百士兵,派出谢习武、谢志武拿着她的亲笔信,远赴南方军营以护国寺的名义送去四条大灵蟒助战。 白丽临走时,谢玲珑又给她送了一只黄色大灵猫,给白鑫一条黑色灵狼,给白岚一只黄色小灵猫,给白如意一只花色小灵猫,给白如俊一只黄色大灵狗。 岳麓书馆已全部建好,大小四个馆,占地三百亩,最大的馆有四层高,湘枫寺和松主持从潭州城府聘了三十名拥有秀才功名负责借书的馆员,如今只差书籍和手稿整理好,就能对外开放,到时学子们来到馆里只需抵押一定数额的银钱就能租借书在馆里自习室翻读抄记,还书时馆员会将押金返还,若书籍有损会扣除一定的押金还会记下名字给予警告,损坏书籍达到两次者将取消入馆资格。 玄灯大师和和松主持请谢玲珑给书馆提名,要做成大匾挂在馆门前。和泉整整指导陪着谢玲珑一天,终于让她将“岳麓书馆”这四个字写得龙飞凤舞,大气磅礴,具有名家风范。 明王每天午休后给和泉上兵法课,何屠夫听闻让谢玲珑向明王请求让众小跟着一起旁听。 和泉展示极高的军事天赋,每次在谢玲珑设计出沙盘跟众人演练战役都是胜者,次数多了,就连明王被他天马行空的战术和果决狠厉的指挥手法打败。 谢玲珑在跟和泉聊天时,将前世的制血圣药云南白药的配方相告,两小用空间公麝鹿产的麝香为主材料,研究实验了几百回,终于弄出药效相仿的药粉,取名为珑泉止血粉。 十一月底,北寒之地边防传来战讯,敌国今年大旱田地颗粒无收,派遣比以往多两倍的兵力,前锋两万军队已分成十股,进入平唐国,在边防沿线四十几个镇、村大肆奸淫掳掠抢夺粮食物资,余下大部队要待平唐国百姓囤好年货就全面攻城抢夺。 连着七夜,密卫的情报雪片似的送至福乐居第十七号院。 明王常期服食灵物,体内的毒已排泄出去一成,两年之内没有性命之忧。他想亲自去北寒军队,被玄灯大师、和泉制止。 腊月中旬,和泉镇重的将明王托付给谢玲珑,带着一群已经磨合两个多月相当有默契的灵兽和近两千斤空间种植的珍贵药材,离开潭州北上直奔北寒之地的军营。 腊月底,长安飞雪漫天,平唐国皇宫未挂一盏红灯笼,丝毫没有迎接新年的喜庆。 半夜雪风呼啸,李自原在御想房批奏折,灯影恍惚,眯眼做了个梦,一个身披战甲的白发男子朝他跪下磕了九个头,道:“陛下,臣与您的缘分已尽,就此离去。” 李自原刚一睁眼,就听殿外将军急匆匆高呼,“陛下,北寒战地八百里加急军报!辅国大将军李肃国公与敌国乌兰大将军王在昭乌达盟1草原出入口鹰嘴岭遭遇激战同归于尽,享年六十四岁。” “姑夫!”李自原站起仰天嘶吼一声,泪流满面,脑袋嗡嗡作响。 李肃国公是先帝亲妹静公主的夫君,是李自原的亲姑夫。三十二年前先帝驾崩,当时李自原在外地巡视,长安局势极其复杂,若没有静公主和李肃国公顶力相助,他无法登基称帝。 李肃出自军队李姓大世家,武艺高超,兵法精通,被李自原封为国公兼辅国大将军,振守北疆三十年。 李肃的三个儿子,长子和二子战死,三子幼年得天花夭折,唯一的孙子三个月前中了敌军毒箭坠马被后面的战马踏死。 李肃为给孙子报仇雪恨战死杀场,李自原无比悲痛难过。他想着派合适的人去青城府恭迎姑姑静公主回长安颐养天年。 李肃的去世令平唐国的军队士气大跌,敌国失去乌兰大将军王也是损失惨重。 一月底,北寒边境终于传来中捷的大喜讯。 和泉带领的两千医武僧和一百只灵兽杀死敌兵三万人,其中包括最精锐的一万名铁骑军,敌国军队的战雕被灵黑雕捕杀近一半。敌国皇帝紧急下令退兵。三十年来平唐国军队首次正面大败敌国军队。 平唐国军队人心振奋,各州百姓欢庆,李自原龙颜大悦,将和泉官升三级册封为五品上定远将军领兵五千。 谢玲珑赠送和泉灵兽和高级药材都是以护国寺的名义,北寒之地的寺庙香火翻了数倍。 二月底,潭州福乐居。 湘雪县主何七雪顺产诞下一个男婴,重达十二斤三两,打破了谢平安出生时体重的纪录。谢奇阳给二儿子起名谢平康。 四月江南已进准备初夏,北寒之地才刚刚迎来春天。蓝天白云下一望无际的草原,绿油油的青草地上成群的牛羊。 六只巨大的黑雕在军士们头顶百丈低空盘旋飞翔,鸣叫着向陆地上跟在军队后面缓缓前行的一只高达两丈巨大灵棕熊打着招呼。 军队最前面旗兵打着一面平唐国土黄色军旗,上面一个鲜红醒目的“和”字。 这就是四个月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打野战杀抢烧令敌军和敌国小部落闻风丧胆的和泉的军队。 队伍中间蓄了短发的和泉嘴唇干裂头戴铜盔身着铜甲骑着一匹皮毛油亮的灵黑马,双腿前咬着马毛趴在马背上的两只小刺猬突然间发出尖锐的叫声。 这两只小刺猬都是雄性,跟小黄同一批进入谢玲珑空间,修炼时间最久,法力仅次于小白。 谢玲珑见它们胆小如鼠,时常晕头转向,一遇危险就缩成一团,就起名叫迷迷、糊糊,当成玩宠送给和泉解闷。 它们平时从不攻击人,十分胆小,看上去跟普通刺猬没有区别。和泉行军打战日夜奔波在无水的荒原和沙滩,带着它们很不方便,却因是谢玲珑送的,又舍不得丢弃,就放在马背上养着。 结果它们竟然起了大用,它们的鼻子很灵敏,好几次在关键时刻帮和泉的军队找到地下水源。 另外它们一感受到杀气就会秒射成千上百根三寸长铁一样坚硬细如毛发的刺。 和泉跟敌将刚一交手,无论对方武功多么高强,都躲不过迷迷、糊糊几百根刺,满脸布针鲜血淋淋惨叫一声坠下战马死亡。 将士清扫战场时,屡屡割下被和泉杀掉的敌将的头颅丢到敌军战营前示威,他们和敌军一样以为头颅上面的刺是和泉的银针,压根没想到是两只小刺猬的杰作。 和泉听到迷迷和糊糊尖叫,丹凤眼一亮,大喜道:“有水了!” 将士听到和泉的声音全部精神大振,加快前进的步伐。 半个时辰后,远处传来哗啦啦不小的水流声,在沙漠荒原里苦苦行走了两天两夜的近五千名将士、一千多名医武僧人无不兴奋激动,但是没有和泉的命令,谁也不敢欢呼出声。 一会儿,一条宽达十丈的大河出现在前方,有河的地方就有城府,河对面远处隐现巍巍高耸的石头城墙。 “将军,前方八里处就是北疆最大的城青城府。” 和泉命令道:“全军在前方河边扎营休息调整三日,各营轮流进城。军需官现在拿银钱去城里买食物。” 军队在离河边二十丈的地方支起帐篷,架起灶锅生火,将六只灵黑雕三日前从潭州紧急运来一直省着吃的灵米全部都煮成了米饭。 灵米的香味飘散开去,将士们打了胜仗活着走出来,马上还能吃饱肚子,围坐在草地上欢喜幸福的唱起家乡的歌庆祝。 灵棕熊带着灵兽们跑到河水下流洗澡玩耍,捉了几百斤河鱼回来,两只小刺猬找了几斤野葱,伙头兵喜的将河鱼收拾干净剁成手指大的小块,把野葱切成沫,煮了几大锅鲜美的河鱼野葱汤,算是给将士吃米饭添个荤菜。 “真香啊!”和泉喝完鱼汤,望着迷迷和糊糊,想起远在几千里外可爱漂亮的小妙人,再次从贴身衣兜里存放她写的六封信拿出来都看一遍,亲切的叫他小泉子,问他需要什么药材,句句关怀,就是字迹歪歪扭扭不敢恭维,他不禁露出笑容。 他双手握着她的信,疲惫不堪的在阳光的沐浴下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睡着了,梦里听到她在唱歌,“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待……” 副将着急的在和泉耳边叫道:“将军醒醒,陛下的密旨到!” 和泉睁开眼连忙把散落在身边草地上的信收起来放回原处,抬头看去天已近黄昏,这一觉在梦里一首歌都未听完,竟睡了这么久。 和泉起身过去领了密旨,原来是让他将居住在青城府里的静公主及其后代平安护送回长安。 和泉脑海往事浮现。 十二年前,静公主回长安过冬时特意到护国寺和一个国色天香的高贵女子一起看他。静公主和蔼可亲,抱着他亲温柔的叫乖侄孙儿,给他带了许多吃食和玩具,其中包括一大袋奶味浓郁的糖果。高贵女子没有抱他,只在一旁流泪,跟静公主低声交谈时泄露了他的身世。 静公主走后,他心里十分不舍难过就拿着沉闷的经书看,和松师兄来了逗他“抢”走了其中的七块糖果。 那以后他再未见过静公主,也未见过那名高贵的绝色女子。 直到他从几千名医武僧里面脱颖而出竞争胜利当上外门护法,这才从外门弟子的密信里得知静公主的身体每况愈下,两个儿子一个孙子陆续战死,一个儿子早逝,接连的打击让她哭瞎了一只眼睛,命运十分凄惨。 去年夏季,那名高贵女子带着一个俊美无双的少年和一个粉琢玉雕的小女娃看望在护国寺养病的明王,借机想见见他,被他拒绝。明王当时难得的替他说话,高贵女子听了劝便走了。 今年正月他带着灵兽和药材赶到北寒之地还俗参军时,得知静公主的夫君李肃战亡的噩耗,他跟所有战士一样深深尊敬同情着她,发誓要为李肃报仇雪恨。 和泉点了几个将官的名字,道:“立即随我进城去国公府拜见静公主。”就是没有这道密旨,也会去看望这位当年曾抱过他慈祥可亲可敬的长者。 1昭乌达盟:现在的赤峰地区。 第二卷 窈窕玉女 第1章 和泉封勇战伯 福乐居添贵客 时光飞逝,转眼过了两年。 正月北寒之地战事捷报频频,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将军和泉如同往年带着旗下军队一万五千将士纵深敌国腹地搞游击战屡立奇功,一次夜袭一个大部落竟然意外活捉一位敌国亲王和四位大贵族。 二月中旬战事结束和泉军队随大军到长安皇宫大殿献俘,平唐国上下欢腾。 李自原率文武百官亲自到长安城门前迎接,册封和泉正四品上忠武将军、勋位上轻军都尉、爵位勇战伯,珍宝十斗、古董十件、免死金劵一张,赐国姓“李”,领兵两万,并下圣旨给和泉军队的将士按功封官赏赐。 何屠夫去年送到和泉军队当兵的长孙何阳山和二孙子何阳明杀敌勇猛,战功累积,被李自原封为正八品上的宣节校尉,赏金十两、绢一匹、珠一颗。 春末平唐国各城府、县进行乡试。 何家七个孙子全部去浏阳县参加,住在县里谢玲珑家的旧宅。 年仅十岁的何阳正一鸣惊人名列榜首,成为何秀才,提前达到拜吕方正为师的要求,真正成为吕方正的入门弟子。其余六孙落榜,何屠夫准备将他们陆续送到军营去。 何家众人正欢喜时,廖小燕又说出已怀了一个多月身孕,何三宝高兴的差点昏厥过去,张巧凤连忙和何屠夫喜冲冲去湘枫寺上香拜观世音菩萨谢恩,十年了何家终于又要添孙子了。 十一岁的贺知彬在潭州城府的乡试里夺魁,同龄的吕童同第四名。 八岁总爱提问烦死大人的儿童吕照赵也报了名,他五岁起跟着哥哥去福乐居边玩边读书,总共学习了三年,竟然考得第九名的好成绩,成了平唐国开国以来年龄最小的秀才,名符其实的神童。 远在苏州城府的十一岁的白如俊也是取得乡试头名。他叔叔白鑫前年考中举人后带着行礼独自来到福乐居向两位大学士求学,苦读一年,去年直接从潭州远赴长安参加会试,排名第七名,在殿试上因年仅十八岁,容貌俊美,才华出众,被李自原点中探花,派至离长安城府旁边的醴泉县任中县令,官位正七品上。白鑫任职前特意千里迢迢到潭州拜谢两大学士,并给吕青青和谢玲珑带来许多长安小姐喜欢的玩艺,给两女的礼物一模一样,没有厚此薄彼。 何阳正等五小秀才相约明年春季参加府试。 夏季开始,平唐国进入雨水高发期,今年暴雨、大雨连绵,形成几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灾,黄河、长江流域及支流洪水泛滥,多地受灾,百姓死亡一万余人,百万顷田地、几万家房屋被淹,灾民多达五十万。 黄河的支流洛阳洛河水患最为严重,附近六县被淹。 高门何家家族半夜十八间老宅倒塌,死了旁系一个庶小姐和三个奴仆、一个奴婢。何家上下惶恐无比夜不能寐,此时方圆几百里都是灾区,遍地难民,没有军队的保护出了府门就会被灾民围住抢光。 何太保的堂兄何朝任洛阳长史,闻讯立刻在治洪一线的何太保禀报。 何太保从在洛河抗洪五千军队中抽调三千人至何家,维修何家的房屋,导致洛河水灾彻底失控,夜里将七百多名军士卷走,偌大的洛阳城府被浸泡在洪水里,水高地面三尺。洛阳近三十万余人受灾,官府、各大世家存在仓库的粮食全部浸泡毁掉。 李自原接到军队将官的奏折,雷霆大怒,早朝上拍龙椅指着几位为何太保求情的官员喝道:“朕三年前曾说过,何太保治理不好洛河,就派何皇后去,你们几人三日内就带她滚到洛阳防止民变疫灾,明年起治理洛河,再发生水灾,就终身在洛阳禁足,永不得踏进长安城门!”下旨将何太保何如连降三职变成太子太保官职从二品,将几位官员全部撤职贬到洛阳。 何皇后名叫何紫薇,知道一旦离开皇宫李自原下一步就是废后、废太子、铲除何家,她就是死也得身着凤袍头戴金冠盛装高贵的死在皇宫,可是此时太子还在给太后守陵墓,她不能死也不能离开长安。 于是她命令宫女太监将宫门关上将白绫挂在房梁上时刻以死相逼,又派人去求助李自原的几位姑姑、叔叔入宫说服李自原,向长安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发出密信许诺此次帮她渡过劫难的人日后必有重谢。 何紫薇为不离开皇宫保住后位用尽手段顾不得亲哥哥何如,正中李自原下怀。 李自原最终目的是为降何如官职,等何紫薇折腾了三天三夜,一群皇室长辈来求过他,一堆诰命夫人联名上书,将这些人名都记在心里,早朝上感慨万端道:“朕念着与皇后多年夫妻情分,皇后又是太子生母,还是不忍她离开长安,就让她在宫里吃素念经为抗灾死去的将士和洛阳受灾的百姓祈福。” 李自原收回代表后宫之主身份的凤印交给唐妃代掌六宫,调走何紫薇身边所有的太监宫女,将她囚禁在宫里,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能探望,等于变向的将她废掉。 洪水无情,受灾的百姓四处逃荒,粮食、药品溃缺,李自原紧急下旨各州援助灾区。 吕方正将去年湖南道种两季稻丰收百姓交存在官仓的官粮两千万斤大米全部上缴朝廷赈灾。 谢玲珑以护国寺的名义在潭州捐出空间三百万斤灵米、一万斤药材,让吕方正派军队跟官粮一并送往灾区,以何七雪的名义捐一百万两白银,以何屠夫的名义捐十万两白银。 白丽向江南苏州道的灾民捐八十万两白银。沈氏向朝廷捐五十万两白银。 李自原从密卫的信息了解到白、沈两女和离之后未依靠家族生存,也没自暴自弃随便找男子再嫁,更没有厌世出家,而是自食其力靠做开店铺做丝绸生意赚银钱成为平唐国屈指可数女富商,十分赞赏,特意新建女官制度,下旨册封白丽为六品上、沈氏为六品下的女官,发官文至全国表彰。 谢玲珑捐助三年近一百五十万两香油银钱、谢奇阳呕心沥血三年带领湘江百姓挖江泥筑长江堤的工程在洪灾里立下巨功,六、七两月连着五次下了三天三夜的雨水自湘江上游一路汇集形成源源不断的流速极快的巨流涌入中、下游,由于江道被彻底的挖变宽挖深,容水量增加两倍多,洪水愣是没有漫上来江岸,到了潭州城府的水段,湘江两岸有着高高坚固的堤岸,半夜洪水最大量时离堤岸仍有两丈多。 湘江道往年遇到比这个小许多的洪水早就洪灾泛滥,今年却是平安无事,两岸居住无论富贵贫穷的人们都无比关注着水位,直到九月初秋来临雨期过去,几百万人悬挂的心才终于彻底放下,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欢喜和感恩。 湘江两岸百姓签名万民书,各县官员、举子联名向朝廷上折子,感激护国寺、潭州玉女谢玲珑、湘江道都水监丞谢奇阳、湖南道都督吕方正、湘江水兵统领上昭武校尉董刚治理湘江。 李自原三个月之内将吕方正官职连升三级至正三品中都督,去掉“代任”二字,成为名副其实湖南道都督府都督。将谢奇阳官升三级为正六品下的承议郎。将董刚升为五品下的上州司马,协助吕方正管理湖南道各州军队。 九月十九湘枫寺菩萨生日,谢玲珑首次拿出空间新出现这里没有的蔬菜苦瓜,称之为菩萨瓜,以菩萨的名义免费赐给香客们吃,道:“人生酸甜苦辣,就好似菩萨果西红柿酸酸甜甜,菩萨瓜苦瓜苦味,菩萨菜辣椒辣味。日子有酸、甜、苦、辣。吃下菩萨瓜,体内清热去火,日子苦尽甘来。” 九月底名气已传至长安的九湘斋各分店售卖苦瓜,生意兴隆,卖势很好。谢玲珑准备明年让外公在地里试种苦瓜。 进入冬季,潭州雨水渐少。腊月中旬毛毛雨不断,往往下半天的雨才把地面打湿。湘江的水位越来越低,桔子州头小岛露于江面的面积已达到三百余顷。 谢奇阳采纳谢玲珑的建议,在湘江工程收尾时把潭州城府三里江道挖出的江泥堆在桔子州头,将小岛筑高十丈,由谢玲珑出资在上面建一个集花园、观赏性树木、假山石为一体的小园林,成为潭州府新的一景免费开放。 从腊月二十日起,谢奇阳让负责管帐的六位大舅子、九位侄子陆续给挖江泥的近七万名短工结算银钱,工期达到三十日的赠送五斤菩萨菜灵辣椒、一斤灵枣,放他们回家过年与家人团聚。 冬天江边风大泥里无比阴冷,挖江泥是最苦最累还很伤身体的差事,谢奇阳少年时曾在底层打拼过体恤打短工的贫苦百姓,又有谢玲珑的护国寺几十万两银子香油钱赞助,他给短工开的条件很优厚,包住包吃,工钱按日算,一天一百五十个铜板。 短工住的地方就是在江边搭简易茅草棚睡大通铺,天冷人多挤着暖和,何况夜里棚里还奢侈的烧着两个大炭盆呢。 茅草棚旁边搭着简易灶,五百名短工为一组吃大锅饭菜,派四个麻利厨艺不错的厨子。 短工一日三餐吃的主食都是晚稻谷做的米饭。潭州府各地去年推广种植两季水稻,加上挖江泥筑堤未发洪水,每亩田一年能多出二百多斤谷,早稻谷打出来的米没有晚稻谷香就用来缴官粮,晚稻谷又香又糯自家留着吃。早稻米口感不如晚稻谷,却胜在放水煮出来出米饭量大,潭州城府一斤只卖两个铜板,富贵人家雇用长工、短工都给这种米吃。谢奇阳大方的给短工吃晚稻谷。 每顿吃一荤一素两个菜,荤菜以解馋的五花猪肉为主,每隔五天吃一次剁辣椒炖江鱼头,素菜豆制品、青菜换口味做油水放得很足,管吃饱但不能浪费。谢奇阳特意嘱咐,让厨子每日给短工熬姜汤驱寒,每隔五日煮药汤防病。 工程每年十月十日开工至腊月二十日,再从正月十六开工至二月二十六,来打短工的百姓若能四年全程坚持干下来,四百多天能得六十两银子,足以在农村盖三间房买两亩田娶个堂客了。 有许多短工是父子、兄弟,甚至一家的成年男丁全部出动,这年前结一次银钱就能有十几两、几十两的银子,一下子有钱了。 腊月二十五日前所有的短工都欢欢喜喜回到家中,银钱存着有大用处,灵辣椒自家正月过年做菜吃,灵枣切成薄片盛于盘子一半孝敬爹娘一半给儿女吃。 一家老小团聚有了钱说笑时底气都足,说起明年田里要种两季稻,菜地里种菩萨果西红柿、菩萨菜辣椒,不用担心水灾,定跟今年一样是个丰收年,除去交官粮纳田税,一日三顿都能吃上大米,富余的米还能卖些银钱,西红市和辣椒一半吃,一半可以卖掉,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日子真是越来越好过,不禁对谢奇阳、谢玲珑和何屠夫一家感恩戴德。 湖南道的农民们口口相传,几乎家家都知道承议郎谢奇阳是个大大的好官清官,他家的玉女谢玲珑冰雪聪明菩萨心肠,他的岳父何坤一家都是地里高手天上下凡的农神。 何家、谢家在潭州成为新贵家族,潭州城府方圆几百里的大家族了解到何家有九个孙子、谢家三个儿女未定亲,纷纷派官媒来求亲,坐小轿的官媒婆一位接着一位,快要将福乐居的门槛踏破。 腊月三十。早晨雾蒙蒙的天空落下零星的雪花。 花园里夏天植的三十几株梅树枝头黄色腊梅花含苞欲放,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十八岁的荷花一字眉皮肤微黑却隐透晶莹的光泽,穿着青袄蓝裤,梳着垂髻,发上扎着喜庆的红绳,背影苗条,手拿剪刀听着旁边廖小松的指导认真剪着梅枝。 十九岁的廖小松个子比荷花高半个头,长期在江边吹江风肤色呈古铜色,五观已经长开褪去青涩,目光深邃,戴着四角灰色小帽,穿深蓝色中长袄黑色长裤,左手提着一个大竹篮,里面放着剪好的十几根梅枝。 谢奇阳在请功名册上写了廖小松的名字,几日前,廖小松、何家六个宝、谢尚武、谢爱武被吕方正封为湖南道都督府官员,从正八品到从九品不等。 廖小松被封为从九品上的录事,虽是不入流的小吏,却是有了官职,而且跟着得到圣眷的谢奇阳,前途不可估量。 若不是五年前他很有远见提出要做谢奇阳的书童,拒绝刘淑芳百两银票收买,在浏阳县怒打谢族奴仆,在小酒馆舍命保护谢奇阳,一直忠心耿耿,哪会有今天的风光。 如今他比在野桔村的儿时玩伴身份、地位强了许多,潭州城府的中等富商和小吏争着要把嫡女或庶女嫁给他做妻子。 廖小燕的大弟廖小虎一直帮着谢奇阳做事,他堂客进了绣坊当绣娘,去年两口子把家搬到福乐居旁边的村子。廖老爹能下地走动,廖老娘的腰病彻底好了,将野桔村的房子卖掉,跟儿子、儿媳住一起,平时看家带小孙子。 廖小燕待产,何阳正要复习功课,何三宝忙得不可开交,一家人商量给何七雪说过后,就将廖家老爹、老娘和小侄儿一直接到五号院住。 廖小松得以在福乐居过年,在二号院里仍跟老柄叔一个房间,一闲下来就帮着荷花做活。他偶尔暗示几句打比喻,荷花竟是听不懂,急的在心里直叹气。 荷花剪了一大篮子,道:“小姐不喜欢红梅,只喜黄色腊梅,说现在剪下梅枝放在屋里用灵水浸泡,明日正月初一大早就能绽放,到时满室花香,吉祥如意。老老太太和老老夫人都爱花,一定喜欢。” 廖小松想起将要九岁的谢玲珑,赞叹道:“小姐向来心思巧妙。走。我们送花去。” 两人说笑着步行至第十五号院。看守院门的是两名气度不凡腰身板直的中年奴婢,见是谢玲珑身边的贴身大奴婢立刻放行。 偏厅里生着三个火盆,开着半扇窗户。家具清一色的紫檀木,东边靠墙置着一张桌腿雕兽图的几案,上面摆着一个小兽红铜香炉,里面点着极为名贵的沉香,好闻的香味弥漫整厅,光这一样就能看出住在这个院子的主人身份尊贵。 一个梳着云髻戴着镶红宝石和钻石金钗穿着高领宽松紫袄银灰色长裤的贵妇人跟一个梳着简单发髻戴着玉钗穿绛红色中长袄深蓝色裤的老妇人分坐在一个小方桌两侧吃灵果谈笑风生。 贵妇人是玄灯大师和和泉两年前亲自送来的,当时她的右眼瞎了,还带着不满一岁体质很弱的双胞胎男婴孩。玄灯大师说她叫静夫人,是他俗家的妹子、明公子的姑姑,双胞胎是她的曾孙子。 老妇人是谢奇阳的奶奶江芳,比静夫人晚一个月从洞庭湖庄子搬到福乐居十六号院。 管家王福为区别老主子和老贵客,让府里奴仆称江芳做“老老夫人”,称静夫人做“老老太太”。 第2章 主客其乐融融 二老议明王亲事 静夫人生在大贵之家,年青时有倾城之貌,却是个极命苦的人,夫君、儿子、孙子、儿媳都去世了,膝下只有两个的重孙子李青和李城。三个儿子先后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悲痛欲绝,为此右眼哭瞎了,来到福乐居吃了两年的灵物,视线渐渐恢复。 江芳生在江家是潭州巨富,为了家族发展嫁给无能的丈夫,中年丈夫和二儿子相继去世,大儿子因酗酒过度中年瘫痪在床,嫡孙、嫡重孙没有一个争气,几大家子全靠她用嫁妆养活。她到老了还被婆家家族族长休出门去,为避不孝子孙不得不躲到洞庭湖偏远的庄子里。如今唯一给她长脸争光的就是庶孙谢奇阳一家人,其余子孙对她来说有等于无。 两位老妇人身份地位天壤之别,却因命运悲惨,老来孤苦伶仃,聊天时产生了共鸣,在福乐居共同生活两年,时常见面处出感情,如今竟是以姐妹相称。 江芳过了年就要七十岁,比静夫人大六岁,被称为“老姐姐”。 荷花和廖小松进来磕头禀报。两老望着梅枝笑眯眯。 静夫人令奴婢将梅枝取了放在卧房和大厅,丹凤眼上挑,赞道:“小珑珑真是有心,自从我去年正月去贺府花园游玩赞了一句冬日赏梅雅,她夏天就在花园植了梅树,现今梅枝结了花苞,第一个给我送来。” 江芳笑道:“我也是喜爱梅花的清雅不畏严寒性子顽强。嗯,等明个梅花都开了,屋子里清香扑鼻,那才美好。” 静夫人问荷花道:“小珑珑一早把青儿和城儿领走,是要干什么?” 荷花低头小声道:“回老老太太话,奴婢去剪梅枝时,小姐正安排平安少爷给平康少爷和两位小小少爷沐浴。” 静夫人先是“啊?”一声,又和江芳同时扑哧笑出声,就连厅里的四位奴婢都捂嘴轻乐。 静夫人想起那个前年初见时还穿着开裆裤的年画娃娃,道:“乖乖,平安过了今个才五岁,他能给三个娃娃沐浴?” 江芳直接笑出眼泪,道:“安伢子自己都是个细伢子,这个浴怎么沐法,莫是四个细伢子光着小屁股在浴室打水仗。” 荷花大胆抬起头,见静夫人笑起来可真美,一双眼睛像她发上戴的宝石闪闪发光,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老妇人,谢玲珑时常想法子让静夫人多笑,便接着道:“浴室不会乱的,有明公子在一旁监督。” 静夫人恍然大悟道:“哦,小珑珑还派了一个监军。可惜我那侄子是个最爱胡闹的主,说不定他跟四个小娃娃在浴室里一起闹水玩。” 荷花笑道:“小姐悄悄给我说,让干爹常跟细伢子在一起,看得多了,他就会找一个干娘成亲生自已的细伢子。”担着半篮子梅枝与廖小松行礼退下。 江芳拉着静夫人的手,真挚道:“珑妹子真是用心良苦。老妹妹,过了今天就是你侄儿的本命年,他都三十六岁了,我都为你替他着急。咱们老姐妹是不是想个办法,让他把平安干娘娶了。你觉得呢?” 静夫人感激道:“老姐姐的话说到我心坎去了。我看白丽这小姑娘是个好的,配明儿合适。这两年白丽常来福乐居,明儿跟她每年能见十几次面,性格也都了解,又互有情意,处也处够了。我准备明年喝他俩的喜酒。” 两老正说着,厅外传来几个童子纯真的笑声和欢喜的叫声,“曾奶奶,我们回来了。” “曾奶奶,今个两个小叔叔在咱们院吃午饭。” 奴婢连忙去拉开布帘,只见明王穿着紫袍后背着一个,左右手各抱一个,脖子上还挂一个,一人带着四个洗得白白净净均着红衣红裤的漂亮娃娃乐呵呵大步流星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四只一模一样如人般站立行走的黄毛小狐狸。 两老瞧着明王带着四娃四狐,又是一阵大笑。 静夫人指着明王道:“正说着你呢,今儿你就在这里吃午饭。”又指着他左右手搂着的两个娃娃,笑道:“两只小猴子这么早就换上新衣,等会吃午饭就会弄得都是油。谁给你们换的新衣?” 李青和李城长得一模一样,今年两岁多,正是顽皮可爱的时候,抱着明王胳膊不放手。 李青比李城早出生一盏茶时间是哥哥,小脑袋左右摇晃道:“曾奶奶,我们这么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吃饭不会把衣服弄脏的。瞧见没,这新衣是我们自已穿上的。” 李城望着静夫人吃惊的模样,得意道:“曾奶奶,今个我们还是自己洗的澡呢。平安叔叔说他一岁多就会穿衣洗澡,平康也是,我们想着绝对不能丢您的脸,今儿就自己动手了。我们厉害吧。” 双胞胎管明王叫叔爷爷,管谢玲珑叫姑姑,管谢平安、谢平康叫叔叔。 静夫人欣慰的点点头笑道:“你们向两个小叔叔学,好。快过来让我瞧瞧,洗干净没有?” 江芳小跑上前将挂在明王脖子上的将要三岁的小儿谢平康抱过来,又朝在明王背上乱扭将要五岁的谢平安道:“快下来,把你们明叔叔累坏了。” 小胖子谢平安生得浓眉大眼,皮肤粉嫩,小嘴朱红,身高个子看上像十岁孩童,一脸的雅气,笑道:“这算什么,干爹刚才还带着我们四个飞上屋顶呢!” 四只小狐狸是四个孩子的贴身灵兽,分别是三黄、四黄、五黄和六黄。李青和李诚是静夫人的心肝,容不得两个嫡重孙有半点闪失,谢玲珑就把他们当成亲弟弟来照顾,每人配一只灵狐守护。 三黄和四黄走到江芳跟前作揖讨好。 五黄和六黄蹦跳至静夫人跟前跪下磕头,站起后分别立在她两腿旁边,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她的小腿肚子撒娇,把她乐得直笑。 静夫人高兴,一室的奴婢也跟着欢喜,均感慨道:以前主子在青城府总是悲痛的以泪洗脸,自从到了福乐居,一天到晚开心事不断总是笑着,就这么常笑脸上的皱纹不添反而少了。 明王向江芳行礼后,走到静夫人跟前,笑道:“姑姑,那您和老老夫人得陪侄儿喝两杯灵酒。” 静夫人道:“酒留着晚上吃年夜饭喝。今个吃过午饭我和老姐姐有话给你讲!”招过两个曾孙子搂着,目光检查他们的耳朵、脖颈,又拿起他们的手细看指甲,惊赞道:“我的乖乖,洗得可很干净。”心说:小玲珑真是个能干的,将两个弟弟教育的如此好,我的青儿和城儿在这里住养得白白胖胖身体健壮,还能跟着学好习惯。 明王一看两老这架势估计又是说他和白丽的亲事,耸耸肩坐在一旁,操起一根灵香蕉吃,赞叹道:“嗯。味道真好,百吃不厌。” 三年前谢玲珑派谢习武、谢志武去南疆军队给白霄送灵蟒,特意嘱咐将当地水果种子带回来。他们在南疆呆了半个月,搜集到椰子、芒果、香蕉、榴莲、莲雾、荔枝、龙眼、波萝、枇杷、葡萄、木瓜、杨桃十二种水果种子。 如今谢玲珑的空间水果种类已达二十一种。 福乐居的主子一年四季每天都能品尝到如此多品种的灵水果,比长安皇宫的李自原待遇还高。 明王是大胃王,原先为了排毒每天要吃十几斤灵果,自从有了新品种灵果,每日份量增加到二十几斤,然后每顿灵果酒、灵鱼、灵兽肉、灵米、灵菜能吃三个何屠夫的量。 明王这么个猛吃法,体内的毒素终于排泄出去九成,病怏怏的苍白肤色转变成白玉色,头发成了深褐色,一年四季不用再穿着黑色裘衣,整个人更加英俊挺拔,看上去比刚到福乐居时年青了几岁。 今个是年三十,潭州地区的风俗,明年家里日子是否红火就看年夜饭这顿饭菜是否丰盛精致、人到的齐不齐。 福乐居住着几位贵客,谢玲珑亲自订得年夜饭菜谱,又特意嘱咐各院厨房午饭不能与年夜饭菜式同了。 十三号院的午饭主食是灵羊棒骨汤烩面蒸灵米饭,菜有南瓜焖仔排、剁椒蒸灵鱼头、鱼香豆腐、滑炒灵菇、爆炒青蒜叶笋尖和小油菜肉沫汤,五菜一汤,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众人入了桌,奴婢给静夫人和明王添了一中碗灵羊棒骨汤烩灵面,往上面夹了一小搓灵葱沫,其余人添一小碗灵米饭。 静夫人轻嗅一下,笑道:“灵羊汤香气扑鼻,灵面洁白,天天吃这口都不觉得腻。” 她在青城府居住了三十年,那边草原广阔盛产牛羊,人们四季都吃牛羊肉很少吃猪肉,她入乡随俗跟着吃牛羊肉。 明王和她出生地在长安,那里不种水稻,农村都种着麦子,家家户户吃面食,姑侄俩吃惯了面食,若是吃米饭,总觉得肚子吃不饱。 前年明王无意中跟何屠夫提过一次,立刻引起共鸣。 何屠夫把谢玲珑叫来,让她试试向菩萨求些灵面。 谢玲珑从空间里专门弄出半块田种植麦子,小白将收获的灵麦用法术去壳弄成精细的极品灵麦粉,蒸出来的馒头、包子雪白,烙出来的饼一丝丝,擀出来的面条精抖在锅里煮多久都不烂。 明王和何屠夫顿顿换着花样的吃面食,有了大口福。其余人跟着沾点光,不爱吃面条和馒头,喜欢在早上吃带馅的馅饼、包子、蒸饺和馄饨。 静夫人来到福乐居,吃面食的人增加到三个。后来她的贴身奴婢和忠诚的奴仆来了,吃面食的队伍一下子扩大到二十人。第十三号院的厨房一日三顿都有面食,杂房里堆着十几袋灵面粉。有时晚上包灵鱼肉馅、香葱尖椒猪肉馅饺子,静夫人还会派奴仆给何屠夫端一大碗过去。 明王和静夫人先吃了半碗热烩面喝了几口,感觉身子微微发汗,十分的舒畅,再去夹菜吃。 江芳小口吃着灵米饭,笑道:“你们吃面一辈子不腻,我吃这米也是永远都吃不烦。” 静夫人瞟着桌那边还有半盆烩面,道:“老姐姐,今个的烩面多,你也来尝尝吧。” “不,不,不!我可不吃。”江芳敏感的推辞连说三个不字,觉得失态拂了静夫人的好意,不过如此熟识不担心她会生气,笑问她和明王道:“这烩面好像是河南有名的吃食吧?” 明王点点头道:“河南烩面相当的有名气。长安人原先不吃这个,后来何氏家族出了四位皇后,每位皇后都爱吃,每次举办宴会招待官妇也总有这道吃食,渐渐就流行起来,如今长安每家面馆的厨子都会做。” 静夫人见江芳笑意更浓,立刻道:“这里面是不是有趣事,快讲讲。” 江芳便将当年谢林的媳妇何氏回谢族时,第一顿就用河南烩面招待族人的事说了一遍,又讲何氏几次夸下海口送诸女首饰,结果到现在谢林都没人了,首饰都没瞧见影。 江芳出身商户成亲前当过后台掌柜做过生意,口才很好,说的绘声绘色,还配合上动作,模仿当时族人吃不惯羊肉烩面直说膻味重的生动表情。 静夫人听着直乐,最后干脆放下筷子不吃在一旁大笑,道:“我的乖乖,今个这事真有趣。那何氏竟把自己当成了何皇后,来到潭州族里摆烩面宴,她志气不小,是想着让潭州人都爱上吃烩面呢。”她在心里想着,已故的何太后和如今被囚在宫里的何皇后,若是听到有人模仿她们却弄出这样的效果,还能装腔作势虚伪的笑得出来吗。 明王密卫掌握的讯息,只知道何氏和李子珏在皇宫前演一出春宫戏,何氏回谢族摆谱的事是头一次听到,想到何氏一个人就毁掉洛阳何氏嫡女二百多年积累的好名声,啧舌道:“那可真是个人材。” 四小童在一旁用饭,听着大人说笑,并不插嘴。 谢平安和谢平康小大人似的坐着端直用筷子夹菜,遇到够不着的菜,就让奴婢帮着。李青和李城坐在谢家两小曾经坐过的紫檀木儿童椅上吃,学着两小的样,规矩的很。 谢平安和谢平康早上跟着何屠夫和何家孙子跑步打拳,吃过早饭,去第九号院旁听两位大学士讲了一节课,看到外面下雪就跑到第十三号院找李家兄弟玩,衣上落了雪湿了,被谢玲珑带走沐浴,在暖烘烘的浴室里打水仗玩,把早饭吃得食物都消耗光了。 四小童胃口很好,每人都比江芳、静夫人吃的多,可是合起来都比不上明王能吃。 静夫人原以为那半盆灵羊棒骨汤烩灵面会剩下,岂料最后全部进了明王肚子。 明王还嫌肚子欠点,叫奴仆去厨房盛半盆面汤,美其名曰道:“原汤化原食。” 偏厅里沉香味令人心神安定,静夫人放下手里的盛着灵蜜茶青白刻有山水墨图风雅的精瓷茶碗,对准备溜掉的明王道:“孩子们都去午休了。你给我们姐俩交个实底,何时向平安干娘提亲吧。” 明王笑而不答。 江芳缓缓道:“安伢子都叫了你两年多干爹,安伢子的干娘白丽也从未反对过。我和老妹妹去爬山,跟附近的村民谈天,他们都以为你们是一对夫妻呢。珑妹子说你的病都好了,身体康健,她给白丽在信里也提到这个。白丽回信说,自从她捐银钱被陛下册封为女官,苏州几大世家请官媒向她爹爹白都督提亲。” 明王听到后面的话,俊脸慵懒的笑容渐收。 江芳就知明王会在意,低声道:“太子要纳白丽做侧妃。白丽在长安任吏部尚书的叔叔亲生女儿白桂就是太子的侧妃,几年前在东宫不明不白暴亡。白丽爹爹回信婉拒太子。” 明王怒道:“这蠢货还在给太后守陵就敢起淫心思!” 江芳见明王发怒更觉此事有谱,道:“山东的勤王给白丽爹爹写信,想娶她做续弦。勤王今年四十二岁,勤王妃前年病逝,留下三个孩子,王府里头还有两个侧妃,十二个妾,十八个孩子。” “好个勤王!”明王腾得站起来,胸脯上下起伏,脸色青白,却是没有后话。 李自勤是太后之子,三十二年前在太后和洛阳何氏的支持下差点夺走李自原的皇位。 明王猜测,李自勤想娶白丽,除去贪图她的容貌和财富,更重要的想争取到白家。白家没那么痛快答应李自勤,自是有顾忌。这背后是不是洛阳何氏在推动呢?太子和洛阳何氏再联手山东勤王,白家也是要低头的。白家连拒皇室两次,传扬出去将会被皇室宗亲世家群起而攻之。 静夫人蹙眉道:“老姐姐,今日你到我这里是不是特意要说这事。” 江芳点点头道:“昨个珑妹子看着信急坏了,说给干爹说了几百遍都没用,请我来找老妹妹一起跟干爹好好谈谈。她说,干爹若今日不给个准信,那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安伢子干娘嫁到山东当勤王王妃。” 第3章 祖孙憧憬长安 玲珑严惩恶奴 静夫人见明王只是愤怒而不表态,气急起身道:“勤王写信我也写。哼,这群人是看不得我有好日子过,非要弄出事来让我闹心!我给大侄儿和白家族长写信,白丽的亲事由我做主。” 白家族长就是白丽的爷爷,白东升和白东旭的爹爹,多年前曾是坛静夫人众多仰慕者当中的一个。 江芳站起双手握着静夫人的手臂,感叹道:“老妹妹,就知道你是侠骨柔肠心最善的人。你这么做,不是让勤王恨上你了吗?勤王可是王爷,你要为青伢子和城伢子想想啊。”她知道静夫人身份极为尊贵,只是毕竟没有丈夫、儿子、孙子,身边的嫡重孙子才两岁多,跟拥有封地和军队权势通天的勤王无法比的。 静夫人握紧江芳的手,道:“恨我的人多了,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小玲珑说了,观世音菩萨已准了我的愿,谁要敢动我的青伢子和城伢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不怕。”便要去书房写信。 明王忙过来拦住,感激道:“姑姑眼睛不好莫动笔,我来写信,今儿就送出去。我心里是有平安干娘,只是玄灯叔叔预测我这些年要经历多场生死劫,第一场生死劫过后才是成亲的好时机。我一直想等这个劫过去,才去向平安干娘求亲。” 江芳一听乐了,在旁边点头道:“这下好了。我们姐妹和珑妹子都放心了。这两年我看着平安干娘孤身一人一趟趟往潭州跑心疼的很,虽说她是来提货带带平安,但每次都专门看望你。她可算苦尽甘来。” 静夫人伸手揪明王的耳朵,又气又笑道:“你这混小子,还记得我眼睛不好啊,非逼着我动真格的才说实话。欠拧!” 明王笑道:“这不侄儿没躲开,任您拧着解气吗。”又对江芳真诚的道:“我和平安干娘谢过老老夫人。” 江芳笑道:“我等着吃你们的喜酒。我去跟珑妹子回话。” 静夫人道:“老姐姐,余下的就交给我。年夜饭之前我别的事都不做了,就监督这混小子!” 明王享受着姑姑的宠爱和干女儿的关怀,心里暖烘烘,摊开双手道:“我这就去书房写,写完念给姑姑听,马上发出去!” 静夫人拽着明王的胳膊急冲冲奔向书房,江芳带着两个贴身奴婢兴冲冲去了第二号院。她跟静夫人都是性急的,任何事想到就去做,所以投了脾气。 谢奇阳直到昨日大年二十九还在忙着公务。白天跑了一趟都督府上缴挖江泥修江堤的开销帐本,虽然银钱是亲生女儿谢玲珑出的,但却是吕方正都督大人交付的公事,公事就要公办。下午他陪同吕方正去桔子州头视察。晚上回到家里用过饭就累得睡下,一觉睡到今日巳时末,错过早饭的点,直接沐浴吃午饭。 何七雪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这次跟前三次怀孕又不同,夜里精神白天特别困,用过早饭就去补觉,现在还在睡着。吴嫂守在屋外侍候着。 马嫂立刻迎上前禀报道:“老老夫人,小姐陪着老爷用过午饭就带着荷花和廖小哥去了大厨房那边。”她是江家老老太爷送给谢玲珑守家的保镖,自然瞧着江芳亲切。 “院里落雪。奶奶快请进屋。”谢奇阳精神抖擞亲热的搀扶着江芳进了偏厅,祖孙俩难得有时间坐下单独聊家常。 谢奇阳想到昨日吕方正话里暗示要他做好秋末调任长安的准备,问道:“奶奶可曾想去长安?” 江芳曾听江家老老太爷和谢家已故的老老太爷说过长安,这两年更是常听静夫人和她的贴身老奴婢描绘长安,目光闪亮,缓缓道:“那个繁华地方,我自是很向往。你是个很争气的,若是能到调到长安任官,我就算老到走不动路,也要坐着轮椅,由你、珑妹子、安伢子、康伢子推着去见识巍峨辉煌的皇宫、香火鼎盛的护国寺、川流不息的长安大街、肤色容貌与我们不同的胡人波斯人。” 谢奇阳瞅着江芳满头的乌发,笑道:“奶奶身子骨这么好,爬山比我快,一点不老。几年前我在长安会试,哪里都没去过,真希望有机会能到长安任职。奶奶您就长命百岁好好的,到时跟我一起去爬峻峭险美的华山!” 江芳听出孙子的弦外之音,心底抑制不住的激动,她养了大房、二房十几个子孙,唯独怠慢了庶孙谢奇阳,岂料最后在他这里养老,他如此的孝顺争气,一时感慨热泪盈眶,怕大过节流泪让家里不吉利,赶紧换个话题讲起明王向白丽求亲的大喜事。 谢奇阳听到太子的名字眉头微蹙,书房里放着朝廷普发给七品官职以上官员的官报,最新的一份官报最后一条内容是太子将从今日子时起离开太后陵重回东宫,正月初三至长安天坛1率文武百官代替皇帝祭天2。 天气阴冷。从午时开始雪越下越大。 主子们用过午饭去午休,谢玲珑下令除去静夫人十三号院和第二号院,其余院里签了死契的奴仆一个不少到十九号院集合。 午时三刻,福乐居往日空荡荡锁着门的第十九号院院门大敞,雪风呼呼的吹进院子。 大厅里主桌正座上端坐着一位梳着丫髻斜戴蝉型紫水晶镶钻的发簪外穿雪兔毛坎肩内着玫瑰红袄下穿藏青色长裤踏着土黄色鹿皮短靴抱着小白猫的小美人。 她露于衣服外的皮肤雪白光滑没有一个痣痘,柳眉大杏眼,浓密的睫毛卷而长,脸颊两边各一个梨窝,说话时若隐若现,娇美可爱,宛如落入凡尘的小仙女。 三年来谢玲珑已出落的亭亭玉立极为标致,个子猛蹿,按前世的测量标准大概一米六三,跟吕青青一般高。她的乳牙已经陆续换了十六颗,过了说话漏风期。 她的白府空间从五岁至今一直未升过级,过了今晚就是九岁,不知道空间会不会有惊喜。 谢玲珑身侧站着王福、徐嫂、荷花、秋云、冬月、廖小松、谢习武、谢志武,下面站着一百多个垂头不敢言语的奴仆、奴婢。 谢玲珑再次替怀孕的娘管家,如今外公、爹爹、娘、两个表哥都是官身,福乐居跟潭州府军政官员和世家都有着来往,年前事情特别多。 奴婢、奴仆们忙中出乱,传错话、将送给东家的年货送给西家、打碎了古董等等,只要不是故意为之,她都能谅解,最多罚下三个月的月钱,但有些事却是犯了她的忌讳,必须要严惩不贷。 众奴感觉到氛围不对劲,再看平时笑容可掬的谢玲珑今个板着脸,均吓得大气不敢出。 谢玲珑将一摞写着墨字的纸递给王福,道:“念!” 王福双手接过,只看了第一页歪歪扭扭的字就心惊胆战,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做了这些个丑事,把小姐气得亲笔书写,他身为管家实是失职,冷眼环视众奴,高声道:“十一月九日午时,大厨房张花花偷拿二十斤灵米、四根菩萨果苦瓜、两斤灵鱼肉到后门售卖给商贩,获利六十两银子。” “十一月九日戌时,三号院刘菊儿搂抱三老爷被拒。” “十一月二十八日未时三刻,门奴李共收都督长史府马夫五十两银子,泄透吕家小姐生日脾气喜好。” “十二月一日午时奴仆王汗、许木三怂恿三少爷进赌场,赌输五十二两,又带三少爷去逛青楼。” …… 谢玲珑朝徐嫂使个眼色,后者立刻带着荷花、廖小松等人将点到名面呈土色的奴仆、奴婢揪到大厅后面。 其余人用不认识的目光瞪着犯事的奴仆、奴婢,平时一个个嘴里说着忠于福乐居,背后尽干见不得光的龌龊事真是恶心,让他们死后下地狱吧! 王福念了一盏茶时间,已气得七窍生烟,去年秋天新买的五十个奴仆和奴婢二十三人、以前用惯认为品行端正的老奴仆也有九人犯了事,难怪最近总心神不宁,原来有这么多的恶奴在里面使坏,跪下先向谢玲珑自请扣罚一年的月钱,道:“请小姐下令将这些人就地打三十大板,犯了偷盗、诽谤之罪的立刻送官,起了淫念的立刻卖到青楼。” “啊!” “小姐饶命。” “小姐,奴婢错了,再也不敢对三老爷有非份之想。” “小姐,求求您饶了小奴!” 三十几个犯事的奴仆和奴婢跪在地上哭天抹泪嚎叫磕头,原以为向来仁慈的谢玲珑经不起求会轻饶她们,岂料端坐在上喝着喝灵蜜茶的小美人唇瓣轻碰吐出一个字道:“准!” “是!”王福站起来道:“来啊!将他们绑了堵了嘴,就在厅里打,莫让叫喊声传出去!” 两个恶奴偷溜着后退转身撒腿往厅外跑要逃,马嫂、荷花飞身上前,分别踢中两奴的后背心和屁股,廖小松跟着冲上来将两奴两拳头打晕。 “哪用得着绳子和棍子?”谢习武、谢志武同时冷哼一声,十指夹着银针上前将跪倒在地求饶的恶奴一个个拽起来,针落惨叫声止,封住他们的哑穴,桎梏他们的身体任人宰割。 众恶奴疼痛钻心,顷刻之间疼得脸皮充血眼珠子鼓凸,如死鱼般张着嘴只剩下呼气。 这种不出声响的酷刑阴狠的折磨着人的身体和灵魂,看着毛骨悚然,只觉世间最悲惨的事莫过于此,但是谢玲珑心里却压根不同情。 福乐居宽待下人远近闻名,下人每日三顿吃得都是灵物,每人一日能吃到三两分量的灵果,四季各做一套新衣,月钱是潭州府其他府下人的三倍,成亲生子封十两银子,逢年给压岁钱,过节给红包等等,如此优厚的条件还有人不知足,偷盗府里的东西、受贿泄露客人的隐私、趁着夫人怀孕想爬老爷的床、教唆少爷们去赌钱嫖娼…… 湖南道都督府长史的嫡子赵星烁爱慕吕青青,从吕府和表姐白丽及其奴婢小环嘴里打听不到,辗转派府里马夫收买福乐居的门奴探听到消息,投着吕青青的所好送礼物。吕府的人还觉得奇怪,怎么赵星烁对小姐如此了解,压根没想到是消息从福乐居泄露出去。谢玲珑这些日子都愧见挚友。如此恶奴昨日出卖主子的好友,明日就能出卖主子,留着有何用。 廖小燕向来心软没个度,新买的奴婢刘菊儿欺她老实连着两次偷走她梳妆台盒里的首饰,她发现后也只是训斥两句。刘菊儿妒忌她的夫人身份,见她怀孕无法跟何三宝行房事,竟妄想抢她丈夫,夺她的富贵做妾当上三号院的主子。 那晚,刘菊儿见何三宝酒醉身旁无人侍候上前勾引,亏得何三宝脑袋清醒觉得这样做对不起身怀六甲的妻子,一把推倒刘菊儿回屋呼呼睡去,第二日起来忘记此事。刘菊儿以为无人知晓,想着廖小燕还要坐月子,时间充裕,马上过年何三宝醉酒的机会还多,特意请假跑到潭州城府人杂乱的小酒馆买一包劣制春药贴身放着,准备伺机行动。 大宅院里只要有一个奴婢献身得逞当上姨娘娘,其他的奴婢就会跟着效仿,闹得家宅不安永无宁日,潭州谢府和妻离子嫌的江浩然就是例子。 经过此事,谢玲珑算是理解几年前五位舅妈为了防止奴婢上了五个舅舅的床不得已采用避孕的法子。 谢玲珑小脸一板,厉声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自做孽不可活。日后若有人再犯家规,下场如同他们。今个是一年的最后一天,都好好干手里的活,把主子们侍候好了。明个新年新气象,福乐居的荣耀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都好生的守住这份荣耀!”话不在多,重要的是威摄、聚拢人心达到效果。 众奴跪下磕头敬畏的齐声道:“是。” 谢玲珑挥手露出玉腕上晶莹剔透的茶色水晶手镯,那是和泉从北寒之地送来给她的生日礼物。北寒之地敌国产的水晶闻名天下,茶色水晶更是稀有,这个手镯是和泉缴获的战利品里面最贵重的,他猜想她会喜欢就让猫一捎信时带过来。 几年前吕青青赠的芙蓉玉手镯已经小了,谢玲珑就戴上和泉送的手镯,与各色衣服都能配得上,露着不铺张的奢华。 她命令众奴退下做事,将一群罪奴将给廖小松、谢习武、谢志武年夜饭前全部处置掉,披上领子和下摆镶着黑貂毛的红色斗篷,抱着小白,带着王福、荷花去巡视大厨房、大杂院、后门和各院。 她前世管理大江南北十几个大型高级俱乐部、渡假村,年前最忙,要坐飞机去各地巡视,安全是重中之重。 福乐居这三年多了几位大贵客,潭州城方圆几百里的大世家猜测到明王、静夫人、两大学士的身份,纷纷来拜年。 人多就容易乱出错甚至发生事故,谢玲珑向王福再三强调要重视庄子的迎客和值夜。 王福拍胸脯保证道:“小姐,请您和夫人放心,一切交给老奴。雪下大了,请您回院。” 谢玲珑点点头,这就准备回三号院陪着爹和娘说会话。爹爹这几年忙着公事,就算在潭州城府也是夜里很晚才回来,难得今日在家休着。 荷花走在一旁为谢玲珑和小白撑着油伞,瞧着对面急冲冲跑来一个奴婢,因着雪地太滑扑通狠狠摔了一跤,道:“小姐,这不是三号院侍候大夫人的风嫂吗?” 风嫂是原先庄子主人抛弃的奴婢,年龄大了快四十岁,个子矮皮肤又黑,入不得眼,谢玲珑见她老实聪明,就安置在三号院侍候大舅妈。 风嫂爬起来哪顾得疼,奔至跪下磕头,跑得过急胸脯上下起伏喘着粗气,哭道:“小姐,您快去一号院救三少爷吧,他要被老太爷和大老爷打死了。” 谢玲珑使眼色让荷花扶起她,柳叶眉微蹙道:“怎么回事?” 冷风吹着风嫂眼睛眯住,泪水和雪花在粗黑的脸颊上结成细小的雪珠,道:“不晓得是哪个把王汗、许木三教唆三少爷去赌馆、青楼的事说给老太爷听,老太爷气得将大老爷骂了一顿,又叫人把三少爷押到一号院去要执行家法。大夫人拦着不干,被大老爷叫人关在屋里。大夫人叫奴婢去求夫人,奴婢哪肯让夫人知道这事,就跑来求小姐。” 风嫂口里说的老太爷是何屠夫,大老爷是何大宝,大夫人是张金金,三少爷是何大宝和张金金的二儿子何阳海。 谢玲珑点头道:“我娘怀着身孕,你没打扰她是对的。你来求我,认为我能说服外公、大舅舅?” 1长安天坛:西安天坛,号称天下第一坛,中国现存最早的皇帝祭天礼仪建筑,比北京天坛历史悠远的多。 2皇帝祭天:史上是每年冬至日。本文架空历史,时间定为正月初三。 第4章 何阳海惨遭棒打 圣旨到三喜临门 风嫂道:“老太爷和大老爷最宠爱您,您说话比谁都管用。小姐,您快去吧,再不去就要对三少爷用上家法了。” 谢玲珑肃容道:“外公和大舅舅打三哥哥是教训他为他好,让他长个记忆,以后再被人教唆前要想想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你起来去跟大舅妈说,慈母多败儿,若想三哥哥、七哥哥以后找个好堂客,以后就不要随便给他们银钱。” 风嫂仰视谢玲珑竟是一脸的淡定从容没有半分同情,想着小姐不愿帮着说话,瞧刚才大老爷回院抓三少爷时愤怒的样子,今儿三少爷至少被打得半死。 风嫂没有孩子,曾经有个两任丈夫都意外死亡,是个命很苦的人,原先一直是洗衣奴活很多很累,自从换了主子,派到三号院扶侍大夫人张金金,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 张金金农女出身,虽然小气些,但不尖酸刻薄,对风嫂不错。 何大宝和三个儿子对风嫂更是没得说,闲时还帮她干活。 风嫂跟他们相处几年,心里已将三个少爷当成儿子看,大少爷何阳山去当兵时,她跟张金金哭得抱成一团。三少爷要被打,她自是跟张金金一样急。 风嫂抽泣着在风雪里不肯站起来,却也不敢再求,怕惹怒了谢玲珑,事情闹得更大。 谢玲珑见风嫂摔得衣裤上都是雪和泥,看在她心系主子忠心耿耿的份上,道:“风嫂,你信我的,有外婆在,三哥哥顶多受了小伤。你快去找谢师傅拿灵药膏,等三哥哥回院,让院里的奴仆侍候给他涂药。马上就要吃年夜饭了,外公最讲究团圆二字,今年大哥和二哥都从北寒军队回来,好不容易一大家子团聚,怎能少了大舅妈、三哥哥。” 风嫂听着觉得很有道理,心安下一半,磕了头起身道:“小姐说的极对,老奴这就告退。”话毕也是用跑的离开。 谢玲珑望着风嫂消失在雪里的背影,内心欣慰福乐居有这样的好奴婢。 她不紧不慢走到一号院门外,听到院子里传来外公、大舅舅的怒喝声,还有外婆哭叫的劝阻声,却听不到何阳海的惨叫声。 守院门的奴仆见谢玲珑,赶紧跪下行礼极为恭敬的回她的话,道:“老太爷和大老爷各打了三少爷十棍,三少爷认了错被打着愣是一声都没吭。其他少爷在旁边站着不敢替三少爷说话。” 谢玲珑微笑道:“三哥哥认了错就好,他倒是很硬气被打没有吭声。难道外公和大舅都放了水,没有真打他?” 奴仆立刻摇头道:“老太爷和大老爷是真打啊,砰砰砰的响声,动静大着呢,好远都能听到。”又竖起右手大拇指佩服道:“三少爷去赌馆青楼是不对,但却是铁铮铮的汉子。” 就在谢玲珑疑惑时,院子里的何屠夫突然间把跪在雪地里的何阳海推倒在地,大手褪下他的外裤,看到里面垫着一块厚铁皮,扯出来往天上一丢,吼道:“好你个小王八蛋,连爷爷也敢唬弄!我说我用力打十棍子下去,你怎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原来你作弊!” 何阳海吓得哪敢说话,怕何屠夫用粗棍子打他的脑袋,双手抱着头。 何屠夫环视四周,叫道:“女的都退回屋子去!二宝、四宝堂客把你娘弄进屋去。老子今天要脱光这小王八蛋的裤子狠狠的打!” 何大宝脸色青白,怒气冲冲,上前帮着何屠夫把何阳海裤子都扒光,骂道:“你要把你爷爷和你奶奶身子气坏,我打死你。你好得不学,竟学坏的。你哥哥、二哥都有功名了,正伢子也是秀才,你怎么不学他们。你真是气死我了!” 何屠夫指着站在一边头发衣服上落满雪花表情担忧的十个孙子,叫道:“哼,家里住着贵客,但老子不怕家丑外扬,谁敢向海伢子学去赌场逛青楼,老子就他裤子脱光,屁股打到烂掉!” 谢玲珑见外公气坏了,心里暗说何阳海真笨,外公当兵出身,在军营里见过犯事的兵被军棍打,想要瞒住外公那不可能。她跟门奴道:“你进去跟老太爷和大老爷讲,今个除夕夜,要吃团圆饭,别把三少爷打坏了连站着吃饭都不能!” 门奴飞跑进去,将谢玲珑的话复述一遍。 何屠夫脸色缓和许多,把棍子丢给同样消了四分气的何大宝,道:“你的崽1,你先打!” “啊!啊!”何阳海的惨叫声穿破风雪在福乐居久久回荡,一号院的何家孙子全部面露惧色。 何阳山和何阳明所在的军队,李和泉治军极严,严禁士兵赌钱,违纪者除去打军棍十下,军官降一职,士兵要扣掉一年俸禄。他们在军队的日子里还没有人敢违纪。 李和泉并不禁止部下嫖娼,但谁这么做被他知晓后很快就会被调离。北寒军队将士的死亡率很高,李和泉的部队却是所有军队里面最低的也是分战利品最多的,离开他的军队就意味着接近死亡,所以没有将士会为了爽那几分钟去死亡率高的军队。 三号院的谢奇阳听完廖小松禀报,跟坐在旁边一脸担忧的何七雪道:“一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在张家村能买一座大房,十几亩地几座山,再娶个堂客。大嫂不问清楚就把银票给了海伢子,这样会把海伢子骄纵变得大手大脚。海伢子耳根子软,明知家规却抵抗不住诱惑,好奇的要去,该打!这次两个奴仆叫他去赌馆青楼,下次就敢叫他去抢妹子杀人!” 何七雪轻叹一声,道:“海伢子十六岁了,连亲都未定,是不是年龄到了想堂客了?” “十六岁还算大?我二十几岁才娶的你。”谢奇阳望向廖小松,道:“松伢子过了年就十九岁了,不也没有娶妻吗?” 一直在三号院养老的柄叔眼里有活,见下起大雪,怕各院主子滑着,忙去大杂房取毛毡垫铺在各院的门前和台阶上,听到两个奴仆议论小姐除掉一群恶奴,迎客门奴剩下四人分成白天、黑夜两班倒过年忙不过来,便找到王福道:“老爷一家人对我恩重如山。我身子骨很好,眼神也好,看门没有问题。” 王福见柄叔执意,体恤他岁数大,就叫他从今天起到买到新门奴之前,每天从中午未时至下午酉时初。 众奴见被谢奇阳视为长辈的柄叔都出把力主动去看门,全部打起十二分精神做活。 柄叔领了活立刻去大门,叫两门奴中年龄大的去休息,跟年龄小的叫李三村的门奴聊了几句,见雪越下越大把大门台阶覆盖住,就快走到大杂屋拿两把大扫帚返回清扫,顺便把两只大石狮上面的雪也扫了。他这么活动着,一刻不歇息,身上热呼呼,一点不觉得冷。 两人在大门前扫了一遍,雪落下又扫,很快半个时辰过去,李三村见一号院门口围了些人,道:“柄叔,这个时间各府都要准备开年夜饭了,不会再有客人来拜访。咱们关了府门吧。” 柄叔瞅瞅灰沉沉的天,摇头道:“时辰还早,还没放炮呢,再等等。” 两人接着扫雪,一号院恢复了宁静后过了半个时辰,远处传来马蹄声,只见漫天飞雪奔出四队头戴铜盔身着盔甲腰配大剑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骑兵,约有一百人,后面紧跟着四辆四马大马车。 马队径直福乐居门前停下,自第一辆马车走下一个头戴平顶圆黑兔毛帽披着灰绒斗篷面上无须的中年人,用鸭公嗓叫道:“圣旨到,快请湘雪县主、何坤司农寺菜园苑副监换上官服到大厅迎旨。” 柄叔叫愣神的李三村去报信,小跑着过去站稳了向中年人作揖,道:“今日风雪大,大人和将军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中年人是宫里的太监,见柄叔没被这阵唬住,暗自称奇,道:“咱家一路行来,自江夏就下大雪路滑不好走,不然早就到了。” 柄叔说着感激的话,谢奇阳穿着便袍带着廖小松匆忙跑出来。 谢奇阳瞧见风雪中百名气势汹汹肃杀味很浓重的御林军,心里有些惶恐,十分客气的将中年太监和骑兵队长请进去。 中年太监低声向目光闪烁不定的谢奇阳道:“承议郎见着御林军莫慌,今日老奴来是大喜事。陛下封您夫人湘雪县主为从三品下女官,辖地醴泉县,封您岳父从六品上奉议郎兼司农寺诸园苑监,另赐亲笔题名金匾一块,上面写着忠义之家。” 谢奇阳惊喜交集,俊脸笑逐颜开,对两人真诚的道:“大雪封路,公公和将军住一晚吃了年夜饭明日再走。” 中年太监笑道:“多谢好意。咱家还要去潭州城府贺老家和吕都督家宣旨,也是一桩大喜事。” 很快福乐居一干主子等包括静夫人、清公子全部到一号院大厅排成四排跪下。 中年太监念完圣旨双手交给穿着县主正装不怒自威的何七雪,赶紧搀扶起排在第一排的静夫人和明王,到一边去说话。 何家六宝、六媳涌上来祝贺。 廖小燕腆着大肚子情绪激动抹着泪,这一年来她的儿子何阳正争气在县里乡试第一,她的兄嫂父母在福乐居旁边的村子定居,谢玲珑替她狠狠的把刘菊儿打了三十大板卖到了青楼,她心里对家族感激不尽,如今小姑子和公公官职提了好几级,家族荣耀,她一家和娘家都跟着沾光。 另位五位儿媳当年为与丈夫共患难被娘家抛弃,以为会被强权欺压四处流离过着苦不堪言的生活,哪会想到竟会拥有荣华富贵。 五位儿媳现在有了双面绣技能傍身,一个月做的绣活,谢玲珑按件算银钱,每人最少能拿到一百五十两银子,三年来已积攒了一万多两,有了银钱做事说话都自信有了底气,向何七雪、白丽学着打扮言谈,渐渐有了些大富人家夫人的样子。 她们绝育的病症再所一个月的针就痊愈了,今个听说谢玲珑将欲勾引何三宝床的奴婢卖到了青楼,一些蠢蠢欲动的奴婢就此灭了爬上主子床的念头,均感快意无比,这样等着病全好了,也能放心怀孕给家里添新丁。 她们的娘家跟福乐居来回路程近二百里,隔着远只在年前过来求着讨要银钱,还是连大门都进不了,就在门外徘徊。 何家五个宝故伎重演,装着掉了东西,将五十两的银票落到地上,让岳父岳母大舅哥去拣。 一年前李草儿的娘过世,何四宝多给了一百两银票,结果她爹拿着银票在潭州城府换成十个银绽,三日里买了两个年青的奴婢,看上去勉强能入眼的做妻,皮肤黑粗体型肥胖的那个做妾,结果回去后没多久,那个妻竟跟她游手好闲不种地的哥哥搞上了,被肥妾和她爹抓个正着。 于是,李草儿爹打她哥,她嫂子和她侄女疯了似的打那个妻,肥妾嚷着要扶正当妻,一家人打闹吵砸一整天,弄得两日不到附近几个村都知道。 十个月前张家村老里正带着孙子来福乐居看望何屠夫走人家把此事当成趣闻说了,大厅众目睽睽之下,李草儿又臊又气在众人面前两个多月抬不起头。 李草儿每每埋怨何四宝多给银票,何四宝听得耳朵起了茧子,不得不道:“我给银票是让他买口好棺材葬你娘,不是让他买女人!” 李草儿嘱咐何四宝以后不许给她娘家钱,就算她爹在福乐居撞墙也不许给。 出了这事何家四个宝引以为戒,绝对不能多给堂客娘家银钱。 何家四个堂客靠绣技赚了一万多两银子,原想着年底派儿子悄悄回去给娘家送一千两银票,见李草儿的爹多拿了一百两家里整出这破事,都打消了念头,感叹娘家的人就没有富贵的命享受不得,远远比不上婆家富贵了也能守住规矩。 大厅的奴仆、奴婢个个喜气洋洋,回想着谢玲珑不久前的训话,以主子的荣耀为豪,新奴旧奴的心自此归了福乐居,往后忠诚本分绝不做背叛主子的事。 谢玲珑从吕青青那里得知吕方正半年之内将要调任长安,爹爹九成会跟着去。 这几天谢玲珑发愁爹爹官职低,全家迁居长安会受到权贵欺侮,如今娘是三品下女官且拥有封地成为名副其实的县主,外公是从六品上的奉议郎,家里拥有一块护身金匾,问题迎刃而解,心中大喜。 三年以来,谢玲珑努力做的一切没有白费劲,李自原像是知道她的心思,把功劳都落到了她外公和娘身上。她站在人群中听着两个弟弟和表哥们欢腾声,望着亲人们欢喜的笑脸。 谢奇阳攥着何七雪的手,笑道:“娘子,你如今官职比我高出十级。不会嫌弃我吧。” 何七雪笑靥如花道:“说这些话做什么,也不怕孩子们笑话?我这几年除了生了平安、平康,什么都没做过,这官职都是珑妹子给争来的。” 张巧凤小心翼翼抚摸着镀了一层金粉写着“忠义之家”的大匾,喜极而泣,这四个字是天子对她们一大家人极大的肯定和褒奖。当年她成为何屠夫堂客的往事浮现脑海。 张巧凤自幼无母,靠着扎纸人卖棺材做生意的老爹含辛茹苦养大,常瞧着她爹给人写祭词识了字,本以为此生随便找个镇里的男子嫁了,遇到何屠夫是个缘份。 她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一直跟街坊邻居和老主顾说,希望给她个可以托付的女婿。 贺胜当时从军队退役回来,只是个小衙役,做着别人不愿干的活给死囚和无主的尸体收尸。她爹棺材店里的东西卖得贱,品相质量又好,贺胜就从县里到镇里来买,一来二往就熟悉了。 何屠夫从军队逃出来避难,漂泊许久想成个家稳定下来,又怕事发连累的人太多,寻思找个娘家人丁少的女子。贺胜就派人给她爹递了信,她爹带着她去县城跟何屠夫相亲。 当时何屠夫个子很高红脸膛是外乡人说着一口洛阳话,一眼相中小巧玲珑皮肤白晳水灵灵会认字算账的她。 她爹跟她道:“洛阳的繁华仅次长安,这个青年人走路时中盘稳健是练过武的,不惊不躁是经过大事的,目光不斜视心术正,比你大十岁能疼惜你。爹就把你许配给他,你随他去过日子。” 张巧凤全凭老爹做主嫁给何屠夫,成亲后跟着何屠夫从镇里搬到了偏远的外村,被邻居家里同龄的姐妹们笑话了二十几年,始终无怨无悔,多年如一日相夫教子操持家务,终于有了今日这般的大富贵,被整个浏阳县的老妇人羡慕着。她爹在地下有知也会瞑目欣慰。 何屠夫激动的表态道:“陛下圣明,皇恩浩荡,我要好好种地,我还要把孙子送去军营!”招手将何阳海、何阳奇叫至,问道:“你们两个考不上秀才,不是读书的料,可愿意去军队吃苦?” 两孙一直都羡慕两位哥哥立了军功给家里争了光,喜出望外跪下道:“孙儿愿意去。” “好!我就晓得我何家孙子没有怕苦的。”何屠夫欣慰的将两孙扶起,又拍拍何阳海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海伢子,你可怪爷爷和你爹用棍子打你屁股?” 何阳海被恶奴教唆着向娘亲张金金要了一百两银子,赌钱输掉一半,余下的去青楼喝了一杯茶听了小曲花光了。张金金替他瞒着,何屠夫和何大宝直到下午才知道,立刻实施家法,把他按到一号院落满雪的青石地板,众目睽睽之下,每人用粗棍打了他十下,罚了半年的月钱。 何阳海的屁股被何大宝和何屠夫打得开花流血,涂了药膏又用灵水洗了,这才止了血,现在还在疼等会吃年夜饭都坐不得,畏惧道:“孙儿绝对不怪。孙儿恨那两个奴仆,更恨自己好奇心重把持不住。” 一旁的兄弟,包括年前回来探亲准备成亲的何阳山和何阳明下午那种严肃紧张的氛围哪敢问他,吃年夜饭大家坐着他站着像个受气包也不好相问,现在喜事临门才围上来起哄逗他。 何阳海红着脸道:“赌场里都是男人的汗臭味,进去了头是晕的,开始赢了两笔小钱,后来还没明白过来,就输了一堆银钱。” “青楼跟赌场是挨着,我听那两个恶奴说是听小曲的茶馆,想着奶奶和娘爱哼小曲,想着先进去试听一下,若好就让请奶奶和娘去听,哪里晓得是那种脏地方。” “青楼里面的茶水吃食水果都难吃的很,大冷天妹子穿得衣裤少,个个不要脸皮,唱着小曲让人听了像有猫爪在身上挠,哪有花鼓戏唱着热闹,奶奶和娘听了肯定不喜欢。” 众人一听他还想带张巧凤和张金金去逛青楼听曲,纷纷捧腹大笑。 张金金热泪盈眶过来打何阳海的脑袋,骂道:“你个蠢伢子,被两个奴仆玩得团团转,还害我被你爷爷和爹爹骂!” 何大宝肃容道:“原想你哥哥参了军,让你和你弟弟留在身边陪着你娘,现在你还是听你爷爷的话去军队吧。我和你娘不在意你立不立军功,只要你平安回来!” 何阳正走过来道:“爷爷,海哥哥明个就十六岁了。” 何屠夫一看到小秀才孙子就笑逐颜开,道:“我晓得。我和你奶奶另有安排。” 何屠夫有官职在身,何家孙子的亲事是由他和张巧凤来订,何家六宝和六个儿媳绝对信任爹娘的眼光。 谢玲珑跟何阳正咬耳朵道:“阳正,今年我爹可能要去长安任职。那边的军队多,要是哥哥们能娶到军队家族的好女儿,日后对他们仕途有好处。” 何阳正眼睛一亮,怪不得爷爷迟迟不给哥哥们定亲事,这些日还总说向往长安的繁华,原来是想跟着姑父一家迁到长安,在那边给哥哥们找堂客。 他想到今年中举,家里迁到长安,明年会试占着地利和人和的优势,心里无比兴奋,感激道:“珑妹子,谢谢你告诉我。我今年一定考上举人,明年参加会试当上进士做官。” 中年太监向明王和静夫人恭敬道:“唐妃娘娘给两位的小辈李青、李城、谢玲珑带来一些小玩艺就在大门外。” 静夫人笑逐颜开问道:“她的小烟儿、小成儿、小琴儿可好?” 唐妃名叫唐照儿,是军队三大世家嫡系嫡女,生育四皇子李啸凡、九公主李烟。李啸凡过了今日就是十七岁,四皇子妃秦蜜十九岁,前年为他生下一对龙凤胎,取名李成、李琴。 静夫人跟唐照儿年龄相差二十几岁,却投缘交好,在长安时时常见面,分别多年一直互有书信来往,家里啥时添的孩子一清二楚。 中年太监低头小声道:“多谢您老惦记。奴才出长安时,烟公主身体抱恙,现在应是好了。成郡王和琴县主好着呢。”又道:“奴才见您和明主子气色很好,青主子、诚主子健康活泼,心里替陛下和唐妃娘娘欢喜。” 静夫人道:“你回去向她们问好。” 明王拉过跟家人沉浸在特大喜悦当中的谢玲珑嘀咕几句。 谢玲珑点点头,请太监和御林军队长品尝灵果,令人去煮灵蜜茶给二百名御林军喝。 她亲自去绣房挑选九幅最精美的灵蚕丝双面绣大件绣品用油纸包好放在锦盒里用金丝带系好,用十八个箩筐垫上纸屑装上九种易存放的灵果,让中年太监带回去献给唐妃。 中年太监绝对不敢小瞧能让唐妃送礼的小美人,打量这位貌若画上仙子,竟比长安高门嫡女还要美上几分,举止有礼气度不亚于宫里的几位小主,却比小主们亲和力强很多,心里赞叹小小年纪闻名平唐国护国寺的一等供奉玉女玲珑名不虚传,恭敬道:“玲珑供奉有心了。那四车小玩艺里面,其中两车是唐妃给您的。” “多谢唐妃娘娘厚爱。”谢玲珑微笑答道,心里却暗自吃惊,原以为李青和李城是三车礼物,她只有一车,岂料竟是两车。唐妃如此礼遇她,莫非明王比静夫人面子大,或者说护国寺比静夫人面子大? 静夫人过来抚摸谢玲珑的小脑袋道:“长辈赐不可赐,唐妃在外人眼里是一国之妃,在你眼里就是长辈。她是真心喜欢你。” 谢玲珑更想不通了,自已跟唐妃未曾谋面,唐妃为何喜欢自己呢?不过去长安若能跟唐妃结交,除去干爹、静夫人,等于又给家里寻得一把保护伞。 1崽:孩子的意思。 第5章 吕贺两府联姻 除夕夜赞和泉 中年太监和御林军离开福乐居,坐船渡过湘江,去对岸的湘江城府都督府,宣读圣旨为吕青青和贺知清赐婚。 吕方正换上官服带着身着诰命夫人正服的赵氏与吕青青、吕照赵、吕童同跪成一排接过圣旨,一脸喜色口呼:“陛下万岁万万岁。” 吕方正去送太监和御林军。 吕青青过了除夕夜就是虚岁十四,后年到了平唐国女子年成出嫁的年龄。她自虚岁十岁起,来提亲的官媒婆踏破了府里的门坎,吕方正和赵氏迟迟不松口,谢玲珑又常开导着,她提着心就渐渐放下,岂料今日皇帝赐婚一下子把她和她认为最不可能的人贺知清凑了一对。 贺知清可是长安众贵女口里的“清郎”,心中完美的如意郎君。她的容貌只能算是中等,自认配不上他,所以谢玲珑开她和贺知清的玩笑时,从未当真,更未幻想过。 赵氏拉着一脸惊愕女儿的手,喜不自禁道:“青妹子,娘半月前就等着这道圣旨,这几天夜里都睡不着,怕有什么变动。如今你的亲事终于定下来,爹和娘也就放心了。女子都要成亲,不能一直陪着爹娘。咱们家和贺家关系极好,你嫁过去,你婆婆和祖奶婆婆都会疼惜你,知清也是个自重的好孩子会对你好的。” 吕青青内心莫明欢喜,贺知清是了解的人,容貌俊逸,孝顺长辈,学识渊博,年少有为,听谢玲珑讲,当年贺知清不忍看她被权贵恶子弟娶走虐待致死就向爹爹提出娶她,至今贺知清一心做学问没有心上人。 吕童同脸目光不舍的道:“姐姐,你要出嫁了?” 吕照赵乐哈哈道:“姐姐,你和知清大哥赶紧成亲,给我生个比康伢子出生时还重的大胖外甥。” 吕青青红脸伸手去打吕照赵,被他施展轻功躲开,跑过去改拧他的耳朵,娇嗔道:“都当秀才了,说话还这么没遮没拦,传出去别人不笑话你,笑话的是我啊!” 吕方正返回大厅见到女儿和儿子围着妻子打闹场面温馨,笑道:“姐弟俩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追追打打。青妹子要嫁人了,去了婆家可不能这样随意。” 赵氏见吕青青惊兔般规矩的站住,责怪丈夫道:“你别吓着青妹子,她婆家的人都喜欢她。李师母更是四年前就跟我议过此事,我当时也是同意了。” 吕青青这才知道自己的亲事四年前就定下了。 吕方正一手一个拉着妻子和女儿去饭厅,道:“今个年夜饭咱们好好团团圆圆。明年说不定青青就要到老师家里吃年夜饭了。” 赵氏一听欢喜之余又有些伤感,望着亭亭玉立的女儿,想着她很快就要出嫁不能在膝下承欢,眼睛有点湿润,冷不防被人从背后抱住脖子,却是吕照赵笑道:“娘,您跟知清大哥讲,我的小侄子可以晚点出生,叫他别这么早娶走我姐姐。” 赵氏差点被儿子给吓着,吕童同上前扯开他叫道:“臭小子,这大了还抱着娘!” 吕照赵猴子般蹦到吕方正身前,双手一张拦住道,仰头道:“爹,哥哥老欺侮我,您快给他找个厉害的堂客管管他。” 吕方正望着一脸雅气的小儿子,跟妻子哭笑不得道:“这混小子真是调皮捣蛋,比起懂事乖巧聪慧伶俐善解人意的玲珑妹子差远了。” 吕照赵叫道:“哇,爹爹,您这么喜欢珑妹子,您向陛下求旨让她嫁给哥哥,这样姐姐不在,咱家年夜饭还是五个人吃啊。您要晚提了,珑妹子就到别人家吃年夜饭。” 吕青青和赵氏只笑不语。 吕童同脸颊腾的红了,原以为弟弟跟谢玲珑经常打闹是喜欢她,竟然误会了。 吕方正上前双手揉搓吕照赵的脸蛋,一字一句道:“终于说出个人话来。” 吕童同感激的望着吕照赵,后者朝他做个大鬼脸,顽皮的蹿到前面。 赵氏笑道:“彬伢子喜欢珑妹子,同伢子也喜欢她。老爷,你要想办法帮着同伢子把珑妹子抢回咱们家。” 吕方正在家人面前相当放松,没有一丝官威,摊开双手道:“老师跟我明说了,这件事情上绝不会让我。” 吕青青急道:“那您呢,可是要让着贺爷爷?” 赵氏摸摸爱女的头发,一如往常倾慕的望着丈夫,道:“你看你爹像是那种大事上让步的人吗?” 吕青青欢喜的点点头,朝激动兴奋小脸通红的吕童同,认真道:“爹为了你争取,你自己也要全力去争,今年的府试,你莫要让贺知彬再次取了头名。” 却说中年太监跟御林军去了贺府,宣读了两道圣旨。一道是恢复贺栋官职,让他三个月之内前往长安任尚书令。一道内容跟在吕家宣读的一样。 中年太监双手扶起满头墨发脸色红润精神抖擞的贺栋和一脸喜气的李氏,恭敬道:“贺大人,陛下特意派出百名御林军护送您去长安。” 贺栋一个月前就从长子贺立的信里得知这两件事,没有感到惊讶,只是十分感激陛下动用御林军保护他的安全,激动道:“请公公回复陛下,过了上元节,我便启程去长安。” 中年太监跟御林军队长不敢打扰贺家,离开后去驿站住下。第二日中年太监领着四名御林军带着灵果和绣品冒雪返回长安复命,其余御林军留下等候贺栋。 贺知清过了今日就是虚岁二十,两年一次从长安到潭州探亲,今年正好在贺府,听到赐婚跪在地上发呆,被笑容满面的贺知彬拉起来,缓过神来疑惑道:“我记得青妹子跟珑妹子一样是个小娃娃,她今年多大了,有七岁吗?” 在场凡是认识吕青青的人,无论主仆均噗嗤笑出声,李氏笑着摇头道:“我的大孙儿啊,你在太学做博士看书看傻了,青妹子比珑妹子足足大了四岁,明日起就虚岁十四要成年了。青妹子是个顶好的女子,连白家都想娶走她,白家族长亲自去向陛下求亲,好在你爷爷的信早三天到,陛下就把她定给你了。” 贺知清纳闷道:“白家的哪个嫡子要娶她?” 贺知彬俊脸乐开花,道:“白鑫,平伢子干娘白丽的弟弟,哥哥你认得他的。他是前年的探花郎,现今醴泉县的县令。”见贺知清仍是一脸迷茫,急道:“哥哥,你从不看官报?你赶快把青青姐娶了吧,她将每份官报的内容倒背如流,正好补了你的不足。” 李氏笑道:“你向菩萨取过愿,二十岁方能成亲,如今亲事定了,好日就定在后年吧。” 贺知清脸微红,朝贺栋和李氏跪下,笑道:“多谢爷爷、奶奶给孙儿找了个好堂客。” 贺栋夫妻对望,均哈哈大笑。贺栋扶起贺知彬,上下打量,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难怪长安那么多贵女都爱慕他,无比欣慰道:“哈哈哈,我就说你会满意这门亲事,你爹还不信。” 贺知彬拉着贺知彬到一旁,神秘道:“哥哥,你有没有喜欢过珑妹子。” 贺知清实话实说道:“喜欢啊。她是个厉害漂亮的细妹子,我一直很喜欢她,不过还有点敬畏她。” 贺知彬面色微变,道:“那你喜欢青姐姐?” 贺知清点点头道:“喜欢。她是个文静秀气的细妹子,字写得娟美,性子好,不张扬。” 贺知彬恍然大悟,拍拍脑袋,不可思议的盯着贺知彬,道:“哥哥,我总算晓得了,原来你还没开情窍。” “情窍,你就开了?你过了年十一岁,好好念书考上举人,后年正好参加会试。”贺知清握住弟弟的肩膀,满怀期望鼓励道:“你考个状元超过我!” 李氏走过来,目光宠溺望着极为俊俏的小孙子,笑道:“彬伢子,你从商比不过江易,乡试跟正伢子同是第一,要想让珑妹子刮目相看,那就得努力在府试考个第一,再到殿试考上状元。到时,你爷爷去向陛下求亲才说得出口。” 贺栋道:“彬伢子,你心思敏锐,许多地方强过同龄人,成熟的早。你应该晓得珑妹子是护国寺一等供奉,又是明王的干女儿,她若到了长安必会被百家求娶。” 贺知彬点点头,自信道:“爷爷奶奶,我会努力。” 贺栋高声道:“好,有志气!我们贺家人不但要会做官,还要会娶好妻。须知男儿有贤内助,才能在外大展鸿图施展抱负。自古以来能臣家里都有一个好妻。”这几年常跟何屠夫在一起,说话嗓门渐大,中气十足。 李氏不禁笑道:“你们爷爷又在说祖训了!” 外面传来砰砰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已经吃过年夜饭的贺家人去祠堂对着祖宗牌位跪拜说了今日的两件大喜事。 辞旧迎新又一年,福乐居主客齐聚一号院热热闹闹吃年夜饭、放花炮、赏压岁钱、吃红枣煮鸡蛋,红红火火,欢声笑语。 大雪纷飞,黑夜里远处传出湘枫寺的九十九下钟声,代表着子时到新年正式来临。 谢玲珑抱着小白坐在亲人朋友当中,满脸笑容,六岁前每到这个时候还会想起异世的丈夫和女儿,从去年起就想不起来了,她彻底融合在今世的生活。她的身份就是谢奇阳和何七雪的嫡长女谢玲珑。 明王跟静夫人说起了立下赫赫战功的和泉,目光有意无意瞟向在跟两个弟弟聊天的谢玲珑。 何阳山和何阳明听到精神振奋困意全无走过来。明王如何往常挑衅的望着这对长得五大三粗皮肤晒得黝黑活宝堂哥俩。 何阳山挺起胸膛自豪的道:“敌军听到我们将军的名字像是老鼠见了猫,立刻绕道走。” 何阳明提高声音道:“我们李和泉将军自进军营跟敌军作战未败过一场,被北寒之地几十万将士称为常胜将军,被敌军叫做小罗汉杀神。” 何屠夫在北寒之地当兵十几年,自是知道敌军铁骑的厉害,李和泉能把铁骑军打得闻风丧胆,可见有多么厉害,心里无比敬佩,自豪道:“你们两个伢子能在和泉大师手下当兵是福份!” 何阳山嗓门大激动道:“是啊!我们将军兵法了得,常常以少胜多。有一回,我们三千人马遇到敌军两万四千铁骑、六千步兵包围,那是合围的死局,就算有灵兽兵帮忙也破不了局。将军想出一个妙计,夜晚让五十人先后骑着六只灵黑雕飞出包围圈,等黎明天刚亮时,在外围用树枝配合着灵兽法术在沙漠弄出漫天沙尘,敌军疑惑时,我们将军下令所有人高减着援军来了杀啊,朝敌军的正面冲过去,愣是把敌军唬得以为是真急忙撤兵,将军带着兽兵队在后面追杀,让我们从另一个方向离开,等敌军发觉上当时为时以晚。” 明王朝两人招手,不紧不慢道:“你们刚才说和泉从未败过,怎么现在又说被敌军包围成了死局之势,这说明和泉指挥还是有问题。” 何明山叫喊道:“明师傅,我们将军的指挥没有问题!”他要悍卫李和泉的名誉,哪怕对方是传授他兵法、机关、谋略、刺杀术的恩师。 明王偏着脑袋,单凤眼微眯,摇摇头道:“我以为他有多厉害,听你们刚才说的这一场战役,发觉还是高估他了。” 何阳明急眼道:“明师傅,我们将军真的是无敌,没有人能够战胜他。”这些天为了证明李和泉将军智能全双天下无敌,他和何阳山已当着全家人的面在各种场合跟明王争论了不下十次。 明王瞧着何阳山跺着脚、何阳明急了眼,强憋着笑慢悠悠道:“难怪他要给你们探亲假,原来是让你们回福乐居帮他在我面前吹嘘。”心道:和泉你个臭小子,我宝贝干女儿小玲珑快要长大了,你再不来福乐居,她就被别人抢走。今晚就让何家大孙子、二孙子在小玲珑面前多提你个臭小子。 静夫人笑道:“明儿又在胡闹。敌国皇帝冬季驾崩,国内各势力忙着夺帝位,军队全部忙着打内战,预计两年之内北寒之地都无仗可打。小泉泉的军队已撤回长安休养轮流休假探亲,阳山、阳明是第一批休,同期休假的应有几千人。要是战时,小泉泉才不会放士兵回家歇息乱了军心。” 何阳山感激涕零的望着静夫人,小鸡捣米点头道:“老老太太说得太对了。我们将军对待部下一视同仁,才不会因为跟珑妹子关系好,就给我们搞特殊。” 何阳明怎么看都觉得静夫人慈眉善目十分顺眼,上前感激道:“您真是了解我们将军。我觉得他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是为国为民的大英雄。您说是吧?” 静夫人点点头,自豪的道:“你们将军当之无愧。” 谢玲珑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小和尚,自从两年多前他把静夫人、李青、李城送来,就再未来过。两人一直是书信来往,不知他现在头发多长,个子有没有长高,重要的是有没有意中人? 小白喵喵叫了两声,圆溜溜的猫眼一转,道:“玲珑姐姐,空间晋升第五级了。” 谢玲珑惊喜交集,等大厅众人散了,她带着两个弟弟跟着爹娘回到第二号院。 天上雪略小些,雪花晃晃悠悠落下来被夜风一吹,偶尔一片雪从油伞的伞边滑过钻进人的脖颈里凉嗖嗖。 瑞雪兆丰年,预示着潭州地区今年的稻田联又将是个大丰收。 两个时辰前扫过的院子里积了一层四寸厚的白雪。秋云和冬月提前一刻钟回来,已将防滑的毯子从院门分别铺到了几位主子的卧房。 谢奇阳亲自搀扶着何七雪在三个儿女欢笑声中进了灯火通明的房间,柔声道:“堂客,今个新年第一天,难得我有空闲陪着你,就由我侍候你和咱们的未出世的细伢子歇息。”三年来他太忙了,哪怕是回到家里,跟妻子缠绵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不过就这样妻子还为他怀上宝贝,心里真是欢喜感激。 何七雪搂住谢奇阳,脑袋靠在他肩上,热泪盈眶道:“今个应该由我侍候你歇息,没有你,我生不了珑妹子,我和家里就没有今天。” 夫妻俩拥抱着说了一会儿话,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互相侍候着对方洗漱洗脚,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两个儿子钻被窝时咯咯的大笑声,四张唇瓣贴在一起甜甜蜜蜜睡下。 谢玲珑为了让两个弟弟培养起深厚的感情,等她出嫁爹娘老了后,他们兄弟能齐心协力把家撑起来,从前年开始就安排他们睡在一个房间,当哥哥的谢平安照顾弟弟谢平康。 荷花侍候谢玲珑洗漱完毕就寝,检查了一遍房间,轻手轻脚退下。 潭州地区的风俗,除夕夜不熄灯,卧室的四盏油灯、五根蜡烛全部点着照着每个角落都亮堂堂。 谢玲珑躺在散发淡淡沉香气味的丝绸被里等四周声音静下来进入空间。 第6章 新年空间晋级 明王初提珑泉亲事 小白恢复成小白虎的可爱模样飞至她怀里,带着她巡视白府空间。 一百亩田竟然扩大到一万亩,十五亩为一顷,相当于六百余顷。 小白刚才趁着谢玲珑洗漱时,已将五百顷田地变成水田,插种上水稻,人世间就这么一小会功夫,空间里的水稻已经长到一尺半高,绿油油的一望无际像是一片绿色海洋,生机盎然。 小白还在稻田的水里放养了田螺。 五十口池塘翻了十倍变成五百口,一口连着一口,从高空中望下去像五百个方格。 小白建议用其中的五十口池塘养淡水虾、团鱼、鳝鱼、泥鳅,用三百口池塘养殖能产生珍珠的蚌。 谢玲珑想着以后去了长安,餐桌上还能有这些南方才盛产的美味,又有可以赚到钱的淡水人工珍珠,立刻同意。 十块菜地扩张到一百块菜地,谢玲珑让小白撒上苦瓜的种子,准备人世间二月十九日菩萨生日前夕在九湘斋售卖。根据前世的经验,北方不喜吃苦瓜,南方喜欢吃,去了长安后就不能靠苦瓜赚钱,趁现在还在潭州赶紧多赚几笔。 空间四级时共有十座山,其中三座山用来养的灵兽多半送给和泉去北寒之地的战场作战,三年来战死一千多只,潭州地区方圆五百里的大型猛兽已被小白抓得所剩无几,再抓就要破坏自然生态。 现在空间升至五级,一下子多出九十座山,变成一百座山。谢玲珑准备用三十座山养灵兽,到时从潭州去长安的路上沿途抓动物放在山上养,其余的二十座山种桑树养灵蚕,四十座山各灵果,十座山植名树。 那一块十亩土壤呈紫色能种各种药材的药田,三年来产了近八万斤的灵药材。她为保证北寒医武僧的用药,未把灵药材拿出去售卖,只在前年平唐国巨大水灾时以护国寺的名义捐出去一部分,这些做法再次赢来了和泉及所有医武僧的深深尊敬和无比的感激。 现在一块药田变成五块五十亩,翻了五倍,让谢玲珑惊喜不已。小白急已经种植上急缺的药材。 山上的屋子这次没有变化,不过在百座大山的旁边多出一条宽达二十丈的大河,小白兴奋的摇头晃脑道:“玲珑姐姐,河那边出现了长宽十里的小型草原噢。” 蓝天白云下面,一人一兽沿着河岸,在长满五颜六色小花茂密绿油油的牧草的草原奔跑,渴了喝大河的水,累了躺在柔融融的草地四脚朝天,无比惬意。 谢玲珑坐起来将身边的粉紫、嫩黄、大红色的格桑花摘下来编了一大一小的两个花环,大的戴在自己头上,小的挂在小白挂脖子上,将小白抱在怀里,取出一把手镜照照,镜中一脸雅气的女孩和雪白身子圆溜溜的小白虎在草原吉祥格桑花的映衬下更加美丽漂亮可爱。 “玲珑姐姐,小草原就是灵牧场,可以同时放牧三千只灵马、灵羊、灵牛、灵鹿、灵骆驼。” “小白,是总数三千只,还是四种动物各能放牧三千只?” 小白两边胡须一动一动,认真道:“玲珑姐姐,是总数三千只。这个草原不大,为了保证每头动物有充足的草料,不能养太多。” 谢玲珑亲小白的粉色的鼻头,抱着它笑靥如花道:“以前我们整个空间里只养着几百只灵兽,现在光这个小草原就能养三千只,已是很多了,我很知足。我打算养两千五百匹灵马,三百头灵鹿、一百头灵羊,五十头灵牛,五十头灵骆驼。” 和泉几次在信里都提到平唐国战马品种和数量远远不如敌国,导致骑兵少步兵多,整体战斗力提不上去。谢玲珑对和泉的事一直很上心,所以灵草原灵马数量最多。 灵鹿、灵山羊、灵黄牛的肉十分美味营养丰富,以前只养了十几只,秋冬春三季福乐居供不应求。何屠夫、明王、静夫人等人都特别爱吃灵鹿、羊肉,她要满足亲人和长辈的口腹之欲。以后迁到长安,那边的贵族爱吃鹿、牛、羊肉,她在灵草原里多养些吃不完的可以售卖。 之前谢玲珑跟江易提过去长安的事,江易和沈氏跟过去,打算想托静夫人的关系,开辟一条真正的丝绸之路,将锦绣年华的灵丝绸双面绣、沈家的茶叶用骆驼到胡地去卖。谢玲珑打算到了长安先养五十头灵骆驼,等江易和沈氏弄出了商队,再扩大养殖数量。 小白伸舌头舔她的脸颊,道:“玲珑姐姐,我在潭州附近的山里巡视了几年,没有发现过骆驼。” “我们很快就要去长安,那里有许多胡人,他们用骆驼驮货物穿越沙漠。我们可以跟他们买小骆驼放到空间里养。” 小白喜滋滋道:“我在潭州这边都玩腻了,马上要去新地方,还要远行,太好了。” 谢玲珑背负双手在前面散步,小白在后面小绅士般优雅的踱步跟着,一直走到草原尽头,前方一片白雾,旁边的大河水哗啦啦流向白雾深处未知的地方。 第一抹晨曦普照在湘江大地,雪终于停了,推开大门到处是银白色,厚厚的雪给喜庆的新年增添了雪趣。 清早,福乐居鞭炮声砰砰砰震响,惊扰了众人的美梦。 潭州地区大年初一早晨不能睡懒觉,全家人要起来穿上新衣互相拜年。 昨晚的圣旨让全庄的奴仆、奴婢到现在还兴奋着,走路时腰板挺直,说话时语气都带着自豪喜气。 原来庄子的主子官职只是六品,现在主子谢玲珑的亲娘是三品女官兼有封地的县主,只比湖南道吕方正都督低一级,放眼潭州那是排名到前五名的高官。 “小姐要发红包。”徐嫂小跑着招呼着各院的奴仆、奴婢,又让王冬生、王秋丰去把住在大杂院的下人都赶紧叫到三号院。 很快除去准备早饭的几位厨子,全庄近一百名下人穿着新衣面带喜色整整齐齐排成三行站在三号院积雪清扫干净的院子大厅外。 谢玲珑墨发梳着三丫髻,戴三支镶紫水晶短金钗,系紫罗头须,上垂紫水晶珠,肌肤若春雪,眉若细柳,眼若星辰,唇若樱桃,上穿玫瑰红矮袄外罩白狐狸毛领坎肩,下穿褐色长裤脚蹬鹿皮高靴,端坐在大厅正中杉木雕空靠座椅上,不怒而威,声音温柔一口气点了二十个下人的名字。她身后站着穿着新衣一脸笑容的荷花和马嫂。 被点中名者喜出望外进大厅,心里无不惊喜,他们平时一直在大杂房默不作声只知道做活,小姐竟然能一个字不错叫住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荷花端过一个大托盘,内置二十个装有一块五两小银绽的灵蚕丝绸双面绣小袋,每人给一个。 二十个下人细看是锦绣年华制品的小袋直乐,摸到袋里银绽的大小脸上乐开花。 马嫂将两个一尺高分别贴着“男”“女”红纸黑字的红漆楠小木箱放在两个小方桌上,让二十个下人按着性别排着队,把手伸进箱盖上的大洞到箱子里摸一样小礼物。 厅外的下人们均伸长脖颈好奇瞅着桌上那两个木箱,猜测里面有什么。 一个男奴仆搓着手在心里祈祷了三秒钟,右手探进去木箱,在众人着急的目光中攥住一个又硬又扁的东西出来,竟是一块在潭州城府商铺里能售卖十五两银子左右的白色铜钱型玉佩,只要在玉佩系上红绳就能贴身戴在脖子上,玉能辟邪流传千百年不变质,欢喜的双手捧着跪下谢恩。 下人们看到标着“男”字木箱里的第一件礼物如此精贵,快抵得上四年的月钱,均期盼着轮到自己也有这么好的运气。 风嫂从大木箱抽到用小木盒包着的一支价值二十两银子镶珍珠的金耳环,在众人的羡慕目光中乐出声来。 徐嫂得到一个价值十八两银子的镶金玉戒指,把它戴在粗壮的手指,整只手立刻显得纤美,左看右看喜得合不拢嘴。 廖小松摸到一个很小的硬木盒,打开一看,竟是一块价值二十几两银子绿翡翠玉观世音坠。男戴观音女戴佛,此坠经过湘枫寺明风主持的开过光,价值又翻了几翻,对于他来说是很贵重的礼物。 前年年底岳麓书馆修好对外开放一个月之后,和松主持调离湘枫寺去长安护国寺任长老,平安寺的明风主持高升为湘枫寺主持。 明风主持跟何家和谢玲珑极为熟悉,同和松主持在时一样,每年稻田丰收,都会派寺里僧人帮何家义务收割。湘枫寺和福乐居相处很融洽。 谢玲珑为奖赏这些一直对福乐居忠心耿耿的下人,想出这样的一个有趣又实惠的方法,望着下人们得到红包和礼物笑逐颜开,也跟着欢笑。 谢平安和谢平康醒来听到屋外有许多人在笑,立刻起床穿戴洗漱好跑出去凑热闹。 两小好奇的想混在下人堆里摸木箱里的小物件,让谢玲珑看见,立刻派荷花一手一个夹抱出来。 一盏茶功夫所有人都抽完了礼物,欣喜无比的站好队型,齐声道:“多谢小姐赏赐。” 谢玲珑走出来,高声道:“今儿起客人陆续来拜年,府里的事多,大家互相配合,少说话多干活。明个府里会添三十个新奴仆,大家是老人多教着他们。初六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进门,府里首次办喜事,所有人都提起十二分精神来莫出错让客人们看笑话。” 众奴恭敬称“是!”散去各自忙活。 谢奇阳和何七雪拾掇利落出屋,见谢玲珑比他们起得早得多已经赏赐完奴仆,相视对望均是欣慰一笑,女儿今年九岁了,做事更加的沉稳老练,连出身无比尊贵静夫人都常夸赞女儿是个治家好手。 谢玲珑带着两个弟弟走上前,鞠躬行礼齐声道:“祝爹、娘新年愉快、身体康泰、万事如意、笑口常开,给我们生个可爱漂亮的小弟弟。” 谢奇阳笑声爽朗直点头道:“好!爹祝你们健康成长,日日开心。” 何七雪摸摸两个儿子的小脑袋,又把爱女的手紧紧攥着,望着她怎么看都看不够,笑逐颜开道:“我的心肝宝贝,娘怀着你们的小弟弟,这些天你受累了。你持家有方,娘和你爹谢谢你。” 谢玲珑右手揽着娘的胳膊,左手摸摸她的大肚子,笑靥如花道:“娘,我不累呢。您一天到晚无论做什么都带着个细伢子。现在全家最累的是您啊。” 谢奇阳一想觉得女儿的话很有道理,深情感激的望着何七雪道:“哦,可不是吗。全家上下最累的是你们娘。” 谢平安嘟着嘴道:“娘最累。爹爹要疼娘。” 谢平康仰头望爹和娘,拉拉爹的衣袖,大声道:“娘最辛苦,爹爹要对娘好。不然,我们三个不干!” 谢奇阳呵呵乐着,搂着何七雪的香肩,柔声道:“堂客,以后我还要对你再好些才行。” 院里的下人们早就习惯老爷和夫人动作亲昵,心里包不得他们永远这般幸福甜蜜,这样才能家宅安稳,天天是好日子。 一家人欢笑着去饭厅吃了早饭,而后到一号院给何屠夫夫妻拜年,跟何家所有人汇集一起去给年龄最大的静夫人、江芳、两位大学士拜早年。 当年两位大学士跟和泉说的做老师的期限是三年,后来没有人提起此事。他们在这里吃灵物返老还童,白发变黑,牙齿坚固,乐不思蜀根本不想走,就让谢玲珑派谢习武和谢志武回去把老妻接了来,一起在福乐居养老。 众人刚准备出院,一袭红袍俊到人神共愤的明王来了,笑容灿烂,荣光焕发,喜庆的像是个新郎官,给长辈何屠夫夫妻拜年,又挨个祝福何家六个宝和谢奇阳。 谢玲珑笑着带两个弟弟走上前鞠躬齐声道:“祝狐狸干爹身体康健,早日跟干娘成亲,给我们生个干弟弟!”虽然明王不用再穿裘衣,但他穿黑裘衣的形象已深入人心。谢玲珑但凡见他高兴,就这么称呼。 众人见明王不像往年那般嬉笑挥手不答话而是微笑点着头,立刻上来问他和白丽的亲事。 明王点点头道:“快了,成亲的日子就这些年吧。” 众人无不叫道:“啊,这些年是什么意思,还要多久?”“你们都蹉跎了三年了,还要拖下去?” 明王笑道:“订下亲事和名分,成亲就不着急,横竖我们还年青。” 谢玲珑翻白眼道:“您都三十六岁了,比我大舅、二舅年龄都大。他们初六都要娶儿媳妇了,说不定今年年底就能抱孙子当爷爷了。您还年青啊!” 明王仰望蓝天,摇头晃脑大笑三声哈哈哈,道:“小玲珑,我先喝完你与和泉的喜酒,省得我成亲那天臭小子来闹喜堂。” 这还是明王第一次开谢玲珑与李和泉的玩笑,众人猛的听到有些诧异不太适应,特别是谢奇阳和何七雪,一直以来夫妻俩女婿的人选是贺氏兄弟,从未想过小和尚李和泉。 明王的话立刻得到李和泉的铁粉何阳山和何阳明全力支持,直奔过来在谢玲珑跟前大赞李和泉的优点,直把李和泉说成人世间最英伟无敌优秀的男儿,全天下的未成亲的男子合在一起都比不上他。 何屠夫惊喜道:“李将军年少有为,多次对我们家有恩,我觉得他跟珑妹子很般配。” 张巧凤想了想,喜道:“那孩子我看着好,家里没有亲人,只是一大群和尚帮衬着,珑妹子是护国寺的一等供奉,嫁给他绝对不用受气,日子也很好过。这亲事实是太好了。” 何七雪吃惊的望着娘,心道:您就忘记当年在爬岳麓山时同意干娘把珑妹子许配给彬伢子的事了。 谢玲珑再是大婶心理也禁不住满院几十口人盯着看,脸蛋微红,笑而不语。 她跟和泉认识了五年,在一起相处过两个多月,现在时常书信来往,彼此了解。 只是她九岁,他已经十八岁,估计没等她成年,他就娶了妻。 明王见谢玲珑没像以往那样拿菩萨的佛示说事拒绝,心里暗喜道:看来在小珑珑心里,和泉跟别人不同。和泉这臭小子,心眼小脾气特别坏,也就我的宝贝女儿小珑珑能受得了他。 谢奇阳环视众人道:“菩萨给珑妹子说过,她的亲事成年之后再议。我和七雪听菩萨的佛示,在珑妹子成年之前都不考虑她的亲事。” 何七雪点点头,腆着肚子走过来拉起女儿的手放在胸口,笑盈盈道:“我和奇阳都舍不得珑妹子,就让她成年前在家里无忧无虑。” 何屠夫大声道:“要得!我们都不想给珑妹子早早许了人家,就让她多陪我们开心几年。” 明王过来用胳膊肘儿捅捅何屠夫的胸膛,耍无赖笑道:“老伯,那咱们说定了,等小玲珑一成年就跟和泉成亲。” 第7章 初一拜年团聚 谈国事忧心 何屠夫立刻闪躲退到一边,急道:“哪个跟你说定了?” 明王坏笑道:“老伯,您若不同意,那以后野炊我可就守在简易茅厕堵着不让您出来。” 何屠夫哭笑不得道:“上次你就是这样逼着我同意你当珑妹子干爹,这次你还想故计重施?珑妹子的事得奇阳做主。你去堵他吧。” 谢奇阳早就摸透明王的性格,知道他跟谁关系好就跟谁胡闹,笑道:“我说珑妹子干爹,咱们谁堵谁还不一定。” 明王呵呵笑两声,早就发现谢奇阳是个心思缜密腹黑的厉害人物,若不是他搞水利相当有一套,真想向皇帝哥哥把他要来当密卫队的副队长。 谢平康叉腰不满道:“喂,馋嘴干爹,你那么着急想把我姐姐嫁出去干什么?你可是我姐姐的干爹,不是漂亮哥哥的干爹,你要帮着我姐姐啊。”小家伙跟着姐姐哥哥叫明王做干爹,叫只见过一面的和泉做漂亮哥哥。 明王耸耸肩道:“小康子,你这就不懂了,我看和泉那臭小子不顺眼,小玲珑是唯一能制住他的人,我打算让和泉成亲后好好受受小玲珑的管教!” 谢平康恍然大悟,激动的猛拍小手尖叫道:“太好了!让姐姐像管我们一样好好管管漂亮哥哥。” 众人哄然大笑。谢玲珑始终笑而不语,狐狸干爹大过年开她玩笑过火些也无妨,只要无伤大雅就行。她原来以为干爹是和泉的亲生爹爹,后来小白无意中听到谢勤武给明王把脉时说他是纯阳之男,将话转告,她这才知道判断失误,两人不是父子关系。 在明王的提议之下,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去给两位大学士、江芳拜年,而后一起去给静夫人拜年。 十五号院的大厅、静夫人的卧室,四个一尺多高长颈圆肚名贵珐琅彩花瓶里插的腊梅花一夜间都开了,娇艳嫩黄的梅花散发出淡淡清香,看着清爽生机勃勃。 李青、李城昨夜睡着很晚,按着谢玲珑的嘱咐今个很早就醒了,洗漱吃过早饭就给静夫人磕头拜年说许多的吉祥话,小手剥好瓜子、花生孝顺的喂给她吃。 本来静夫人每逢过年就会想起去世的夫君、儿子、孙子心情悲痛,看到两个小人儿身体健康很皮实又如此聪慧懂事,不由得悲伤去了多半,取而代之的欣慰和对未来充满期望。 明王向来心思细腻,自是知道静夫人的心情,特意和一大帮子人一起过来,把场面弄得热闹欢乐无比。 静夫人是个喜欢热闹的,跟一堆人说着话,没有功夫想伤心事,明王再挑着何阳山、何阳明说和泉是否无敌的老问题,这两个傻小子哪能说得过比狐狸还精的明王,激动万分找静夫人评论,把静夫人笑得肚子都疼,余下那些悲伤就抛到脑后去了。 福乐居的人不知道静夫人的身份,起初是看在和泉、玄灯大师、明王的面子,知道她的一些情况心生同情怜悯,后来久了处出情分,把她当成家里的长辈尊敬孝顺着,对她毫无企图从未想着得到什么,就是单纯的好。 孩子是最天真也是最敏感的,谁真心实意对他好一清二楚。李青、李城天天粘着谢家三个孩子,跟何家孙子相处甚欢,静夫人看在眼里,心里把谢家孩子、何家孙子当做亲戚。 大厅的窗户上贴着图案喜庆的红色剪纸,四个角落八只炭盆烧得通红,腊梅花香夹带着灵果、灵蜜茶、干货点心的香味,年味十足,众人的高笑声传得很远。 贺栋一家起个大早拾掇好就赶到福乐居给静夫人拜年,两个门奴自然认得他们连忙请进去。 李氏见了静夫人,激动的搂着她,道:“老堂嫂,我们给您拜年了。” 静夫人去世的夫君李肃是李氏的亲堂哥,李氏今年六十二岁比静夫人小一岁。 李氏出嫁前跟李肃关系很好,她是早产儿身体不好,李肃娶了静夫人得到皇帝赐的珍贵药材,给李氏送了不少。 李氏是静夫人的婆家人,是真正的亲戚,感情深厚胜过旁人。 两位老妇不过几天没见面,就仿佛时光过了好久,互相攥着手坐在一起说话。 静夫人望着李氏一下子想起亡夫,说着话就热泪盈眶,那只恢复些许视力的眼睛睁着强忍不落下泪来。 李氏急忙说起吕贺两府联姻的事,静夫人听了立刻眉笑颜开,叫过贺知清到跟前问话嘱咐着以后要对吕青青好。 谢玲珑听到好友的亲事定下来,心里十分高兴,正想着她,就见大厅外开了,静夫人的奴婢领进来几个人,前面两位是吕方正夫妻,第三位就是披着正红斗篷眉梢含喜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好友,笑着唤道:“青青!” 贺知清扭头去望,正好与吕青青目光对视上,这一眼立刻颠覆了他以前对她是个小女娃的印象。 吕青青脸微红点点头,看到贺知清目光惊艳露出笑容,心里有些窃喜,却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长时间盯着他看,目光缓缓移开落在迎上来的美如嫡仙的谢玲珑身上,道:“珑妹子!” 谢玲珑拉着好友热呼呼的小手,真诚的道:“恭喜你和知清大哥得到陛下赐婚,祝你们早日成亲,早生贵子,万事顺心如意!” 已长成翩翩俊美少年的贺知彬跟吕方正夫妻行过礼之后,朝吕青青深深鞠一躬,笑道:“小弟给嫂子拜年!” 吕青青还未开口,贺知清也走过来立于三尺外声音清朗柔声道:“青青,新年好!” 吕青青再次望向玉树临风的贺知清,感受到他目光里的些许灼热,心花怒放却羞得脸颊通红,道:“我以为我家算早的,没想到你们哥俩和爷爷、奶奶今个来得更早。”这便把贺爷爷、李奶奶的姓给去掉了,显得亲近不少。 谢玲珑瞧着马上就要做夫妻的好友跟贺知清目光擦出火花,替两人高兴,在这个世界高门高官的子女婚姻幸福的极少,他们很幸运,耳边冷不丁一个男孩子声音响起,“嫂子新年好!” 谢玲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跟她一样高生日比她大一个月的吕照赵,立刻抬手给了他脑袋一个暴栗,瞪眼道:“乳臭未干的毛小孩子,你瞎叫啥!” 吕照赵一蹦老高,道:“哎哟,哥哥,小嫂子珑妹子打我了。你快来救我。” 谢玲珑道:“你再乱叫,我让菩萨收回你的灵兽!” 吕青青看着立刻老实安静下来的小弟吕照赵,又看看红着脸过来想跟谢玲珑说话却放不开的大弟吕童同,忍俊不禁笑道:“这对活宝在家里还没闹够,来了这里还闹,快把你家当自己家了。你莫怪他们。” 吕青青这话里有话,谁都能听得出来。贺知彬眉头一蹙,大过年得嫂子就帮着亲弟弟跟他抢谢玲珑。 “他们是你弟弟,我心里一直把他们当着弟弟。走,去那边。”谢玲珑带吕青青去给静夫人、明王行礼,又跟贺栋、李氏磕头。 贺栋望着吕青青满意的点点头。李氏则是比往常更加亲热拉着吕青青坐在一起说话。 众人得知贺栋官复旧职马上要去长安,纷纷贺喜。吕家、贺家又向何七雪和何屠夫贺喜升官。 贺知彬走到吕童同身旁,故意上下打量,高声道:“瞧不出,同伢子你还打着珑妹子的主意?你不是一直对白如意有心思吗?” 吕童同一愣,板着脸道:“你莫乱讲。我何时对意妹子有过心思?” 贺知彬连忙朝谢玲珑那边望了一眼,道:“还说没有,当年你不过见了白如意几面,就亲热的叫她意妹子,一直到刚才你还叫呢。我听说你们还鸿雁传书互相通信。” 吕照赵强拉过何阳正,道:“正伢子也叫白如意做意妹子的。他们之间也通过信的。你怎么不说他?” 何阳正一直很喜欢漂亮的白如意,笑问吕童同道:“意妹子给你写过几封信?” 吕童同老实答道:“七封信,我回了五封信。” 何阳正掩饰不住内心的失望,脸色微变摇头道:“我给她写了八封信,她只给我写了三封信,说明她在意你多些。” 贺知彬拍拍何阳正的肩膀,一本正经的道:“正伢子,你看看他,跟白如意纠缠不清,还想着珑妹子。这样的人做你表妹夫,你放心吗?” 吕童同急道:“我怎么就让人不放心了。我娘说我是最好的男子!” 贺知彬笑道:“你是最好的,那你弟弟和你爹爹呢?” 谢玲珑站在不远处瞅到满脸醋意的贺知彬、一脸肃容的吕童同、失落的何阳正,心里暗笑,三个家伙最大的年龄才十一岁。不过这个世界的男子十六岁成年就能成亲,他们现在起了跟女孩子谈情说爱的心思也算正常。 福乐居的人不是外人,静夫人又是李氏的亲戚,贺栋也不客气,请上明王叫着吕方正、谢奇阳、贺知彬、何屠夫,一同去旁侧的书房。 如今何屠夫已是六品上的官员,虽是个散官,但却是李自原亲自下旨册封,比由吏部发官文册封的官员荣耀的多。他以能旁听明王、正二品的尚书令和正三品中都督谈论国事为荣。 贺栋的儿子贺立现在长安任吏部尚书,是李自原信任的大臣,最近频频被李自原单独召见。贺立在家信提了几个重要官职的人事变动,贺栋多年为官十分敏锐立刻发觉出其中蕴含的深意。 贺栋蹙眉道:“太子已从太后陵墓回到长安,皇后被宫禁,何如失势,陛下再这么步步逼紧,太子恐怕会狗急跳墙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在这个时期,李自原召他回长安。他和两个儿子就是身陷凶局,直面跟太子、皇后党洛家何家对抗,每日在生死之间徘徊。这些他都不怕,只是担心太子真的谋反会牵连多少人死亡。平唐国这几年洪灾、战祸已把国力耗尽,经不起内乱折腾。 明王难得没有嬉皮笑脸,严肃道:“陛下把您老调回长安不就是防着那个蠢货的人关键时刻拦截下面报上来的重要折子。陛下担心太子对您老下毒手,特意派御林军护送您老回长安。” 贺栋摇头道:“我给太子教过三年治国策,他尊称我为老师,应该不会害我。” 吕方正道:“老师,几年前若不是陛下的御林军及赶到,我的妻儿都被太子的近卫掳走。太子已经变了许多,他身边都是小人,他行事阴险毒辣全然不顾旧情,您一定要防着。” 谢奇阳听到这些,内心已是翻江倒海。他一直是平唐的低层官员,只是从官报上得知一些朝事和三品以上官员官职的变动,从未想过太子会杀重臣谋反,看上去风平浪静的长安局势竟已是如此凶险。不过他不会怯懦,长安一定要去的。皇恩浩荡,他们全家都只忠于当今天子李自原。 明王冷笑道:“那个蠢货随了他舅舅何如,擅于搞阴谋诡计,只是每次都低估了别人的智慧,弄得破绽百出。陛下担心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如果他们两人联手,那还能掀起风浪,若在加上一些皇室宗亲在里面推波助澜,兴许会惹出一场大乱子。” 太子是明王的侄子,两人年龄相差四岁,幼时一起住在皇宫。 太子的亲生母亲是何皇后。明王和李自原的母亲是唐太妃。何家和唐家之间积怨很深。何家人一来何太后和何皇后宫殿就骂唐家人,年幼的太子听得多了,就认定唐家人包括明王在内都是仇人。 太子当着何紫薇的面骂明王短命鬼,明王懒得理会,何紫薇是个能虚伪能装的立刻让宫女掌太子的嘴,扭头就跟李自原告状,竟说明王欺负太子。 明王体弱中毒,每次李自原赐下东西,只要太子没有的,太子就立刻向太后和何紫薇讨要。何紫薇不教育太子,反而不止一次在宫人面前埋怨李自原偏心。 明王和李自原的亲生母亲唐太妃弥留之际,太子带着两个太监跑到她宫殿里翻找她存放在库房里嫁妆宝贝,宫人立刻去禀报明王。 明王赶到后训斥太子,反被太子反咬一口,说明王偷宝贝被他抓住,要跟明王去太后跟前评理。太后是何紫薇的亲姑姑,自然会偏袒太子。 明王才不会中计跟太子去太后宫殿自找苦吃,就叫宫人把太子和两个太监带到李自原那里去。李自原几句话就拆穿太子的谎言,亲自用戒尺打太子手板五十下,让御林军将两个太监拖到皇后殿前仗打三十棍。 类似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最严重的一次是大冬天太子把看护明王的一位老宫女推进御花园的莲花池里,害得老宫女冻得发烧受了惊吓,半年后就去世了。 太子成年后没少干坏事。明王掌握着密卫,对于太子所作所为不说了如指掌也能知晓七成,几年前会试泄题案就是密卫根据吕方正抓住的那十几个作弊的举子顺藤摸瓜最终查出是太子泄题。 明王秉公办事禀报李自原,太子却认为明王公报私仇想趁机废掉他,恨之入骨。 特别是太后因为太子事发气死,太子不找自身原因,把责任推到明王身上,在离开长安去守太后陵墓之前,特意叫人给明王传话道:“希望孤回长安,你还活着。” 明王深知若自己死,许多人会高兴,其中就包括太子。其实明王一直未恨过太子,他是太子长辈,只是跟李自原一样看不上太子。 如今太子重返东宫,李自原再三削弱太子的权势,也不能取消他的亲卫军。 太子是个狠辣人物,却没什么头脑不会用高明的计谋,只擅长搞暗杀。 明王嘴上对太子不屑一顾,心里在担忧他会在被废前来个鱼死网破疯狂的搞一系列暗杀活动引起平唐国震荡。 明王早在年前就布置下去,让密卫十二个时辰全面跟踪太子。另外他打算等体内毒清除后立刻离开福乐居返回长安。 贺栋和吕方正相视对望点点头。明王所说的另一个人就是在山东有封地军队的勤王李自勤。 明王见何屠夫有些疑惑,修长的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勤”字。 何屠夫立刻恍然大悟,低声道:“勤王的母亲是已故的何太后。我记得三十几年前,陛下登基时勤王不到十岁就被封王,他的王位和封地应是何太后和洛阳何氏争取到的,如今勤王羽翼丰满,断然不会坐视母族洛阳何氏倒下。山东和洛阳紧挨着,若是连成一片,对长安所在的陕西威胁巨大。” 第8章 江秀才跪求何家 廖小燕诞何十二 明王道:“当初何太后想要为勤王争取到山西晋地的太原做封地,陛下没有同意,把山西换成了山东。” 何屠夫道:“陛下真是高瞻远瞩英明,若勤王的封地在山西太原,那现在就和河南对长安所在的陕西行成了夹击之势。” 贺栋、吕方正目光惊诧,想不到何屠夫地种的极好,对于政事也分析如此到位,不由得刮目相看。 谢奇阳以前常跟何屠夫谈论国事,早就知道岳父不简单,倒没觉得惊讶,道:“这两个月来官报记录陛下调动的三品以上官员里就包括山东道都督和河南道都督。看来陛下已经开始部署防范。” 明王见贺知清听得云里雾里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忍不住逗他道:“书呆子若是不明白,等会下去问你的小媳妇去。” 谢玲珑提议年夜饭吃得腻了做些清淡的,静夫人的厨子当中有两个是从长安来的御厨,最拿手的自然是面食,就包了尖椒灵羊肉馅、香葱灵牛肉馅、豆腐皮虾仁小油菜馅三种饺子,蒸了灵米饭,四凉菜十样热菜,整整五桌。中午众人就在十五号院聚着吃了饭。 本来今日初一众人是要去爬山去湘枫寺烧香,山上积雪厚路很滑香客多,就改在何家办了喜事后去。 下午贺家、吕家刚走,江家人在江家老太爷、江易的带领下来给江氏、静夫人、明王、何家、谢家拜年。江家老太爷带来江老老太爷的问候。 十四岁的江易挺拔英俊,按谢玲珑前世的测量标准,他的个子高达一米八三左右,是个充满阳光活力的美少年。 江易九岁当上江家家主,经过五年的磨砺,性格更加的沉稳。如今江家的生意已经扩张到长江以北的地方,他的野心是平唐国乃至全天下。 在众小里面江易跟谢玲珑是最早认识的,除去是知己还是商业合作伙伴。现在江碧、江芸马上要成为谢玲珑的表嫂,江易跟谢玲珑关系更近一层变成了亲戚。 江易笑声爽朗,道:“珑妹子,你交待好的事办好了。明日我家管家给你送来五十个奴仆、奴婢。”以前他见到谢玲珑总是先把她抱起来原地转几个圈,从她七岁那年正月起就不再这样,如今就是连手也不握,只是相隔着两尺距离笑着说话。 谢玲珑前几日跟江易说的是三十人,听他多送了二十人,笑道:“多谢你了。反正以后我让两位嫂嫂帮着管家,下人多了也不怕管不过来。” 潭州地区有个风俗,男女成亲前三天不能见面。初六的是成亲的好日,今日才初一,江碧、江芸都跟着来给婆家长辈拜年。 江碧今年十二岁正在发育,个子高挑,容貌像沈氏漂亮,看似文静其实熟识了才知道是个泼辣厉害性格,特别护短又知礼懂事。 小时候江碧在江府为了不让沈氏受气,常带着妹妹江芸跟姨娘、庶兄姐弟妹们干仗,只要江浩然不参与,她和江芸就是胜利者。 何屠夫喜欢江碧的性格,所以让她做长孙媳妇,以后她好能震住下面的孙子媳妇。 江芸今年刚十岁,个子比谢玲珑略矮些,容貌随了江浩然,跟江易长得像,男孩子性格活泼开朗,看似天真其实事事明白,跟姐姐江碧一样打得一手好算盘,做得一笔好帐,是个很聪慧的女孩子。 两姐妹很会说话来事,自从定了亲,每次来福乐居,都能讨得婆家人喜欢。 江家老老太爷今年快九十岁,想着在世时看到两个嫡曾孙女成亲。江家老太爷见何家如日中天,担忧江浩然名声差,怕两门亲事会有变动。江易想着日后去长安,两个妹妹若是现在嫁到何家,就能名正言顺的跟过去,行事方便。三位家主一商量,就这样急着把两姐妹嫁过来。 两姐妹跟何家两孙成亲之后分房住,等到成年才圆房。福乐居三号院、四号院十九间屋,如今每院都空着近十间屋,她们嫁过来后加上贴身奴婢每人一个单屋住都够。 何家、谢家跟江家因着生意来往关系密切。五年前谢玲珑靠着空间里的菩萨果跟江易做生意白手起家,如今跟江易合作所挣下银钱除去庄里所有开销和发洪水捐出去尽余两千多万两,跟江易的娘沈氏、平安干娘白丽合作锦绣年华绣品赚的银钱净利润达到一千多万两,成为平唐国年龄最小最富有的女子。 晚饭前江碧向谢玲珑透露了一件事,江易前年考中了潭州城府的秀才,去年江家商事过多,他没有时间复习功课,没有考中举人,今年准备再考一次。他这么做是为了给和离的娘、要嫁到官家的两个妹妹争些脸面。 谢玲珑望着如同兄长气质稳重成熟得像十八、九岁的江易,感叹着他的不容易,祈祷他今年能够如愿以偿中举。 众人欢聚一堂用过晚饭,江老太爷准备带着孙子孙女离开。 江易却是不肯走,带着两个妹妹跪在何屠夫和张巧凤面前镇重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道:“爷爷、奶奶,我们兄妹有一事相求,初六那日摆酒宴,能不能让我娘到福乐居来观礼。我娘含辛茹苦养育我们,两个妹妹成亲,她做娘的很想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穿上嫁衣出嫁。” 平唐国风俗摆喜酒和离女人不能在场,怕新婚夫妻沾了晦气。 江易向江家老老太爷求过,想让江氏到江家去观礼被拒绝了。江老老太爷不是迂腐,而是怕江浩然那个扶不上墙的货到时见到沈氏会干出什么蠢事。弄得江易只有来求何屠夫夫妻。 江碧、江芸听到后面一句,眼泪直在眼眶里打着转。沈氏为她们在江家忍了许多年受了无数的气,如今她们成亲的大日子,她这个当亲娘的竟然不能亲眼看到,这是何等的悲凉。 江老太爷面色尴尬道:“易儿,你提此事是为难亲家啊。你快起来吧,我们回去。” 张巧凤最讲风俗,谢玲珑见外婆酝酿着准备开口说话拒绝,快步走到傻站着的何阳山、何阳明身后用力将他们推上前,提醒道:“快跟嫂子一起跪下去求!不求以后嫂子不跟你们圆房。” 两个家伙好在没傻到头,这些年又是一直不论对错坚决执行表妹的“命令”,蛮牛般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扑通跪在江家兄妹身旁,大声道:“求爷爷奶奶让岳母来喝我们的喜酒,人多热闹。”“求爷爷、奶奶允了,就是多摆一幅碗筷的事。” 江碧、江芸扭头望着黑面膛粗眉大眼的未婚夫君,含着泪珠却是一脸的惊喜感激,他们今天真是很威武英俊。 谢奇阳赞叹道:“易伢子真是好的。”想当初江易还是女婿待定人选,看来当时的眼光不差。 何七雪腆着肚子走过来道:“爹、娘,三个孩子都是孝顺的,沈姐姐跟咱们也很熟识,她只是来观个礼。” 张金金脸色忽青忽白,她是喜欢儿媳妇,但总不能让和离的人冲了喜场,这影响到儿子何阳山未来的幸福,眼瞅着要发作,何大宝一把拉过她低喝道:“你听爹爹安排,少整事!” 李金花如今凡事都听着何二宝的,见他没有吭声,便不说话。 何屠夫笑呵呵道:“易伢子,我正准备着明日让两个混小子去跟你娘拜年顺便说,请她初六来福乐居坐主位,初七早上喝女婿茶。你今晚来求,白白给我和夫人磕了三个头,哈哈哈,是不是嫌我今日没给你压岁钱啊。快快起来。”说着扶起江易,虚扶起江碧、江芸,用脚尖踢踢两个孙子算是知会他们也站起来吧。 江家兄妹惊喜交集,何屠夫不但同意沈氏来观礼,还让她坐主位,初七喝女婿茶,这是对沈氏极大的尊敬。 江易有些哽咽道:“多谢爷爷成全,日后您有什么事直管吩咐我。” 何屠夫风趣的笑道:“好像我现在让你这孩子办事你就不办是的。你先别跟你娘说,明日让山伢子、明伢子去提,给她个惊喜。” 江易再次拉着两个妹妹跪下谢过。江家老太爷也说着感激的话,无论如何,沈氏当儿媳妇时对他很孝顺。 张巧凤嘴唇微动,谢玲珑过来挽着她的手臂笑着眨眨眼道:“整个湖南道几百万女子,只有娘和沈姨是陛下亲封的女官,沈姨初六穿着女官服来参加喜宴往主座上一坐,那是何等的威风,这可是福乐居的荣耀,别家想要都求不来的。” 风俗再大能大过平唐国的天子去,这下不但是张巧凤,连张金金、李喜花都反应过来,脸上又挂上了笑容。 江家人笑逐颜开离开。 当天夜里丑时廖小燕腹痛,竟是难产,第五号院鸡飞狗跳,众人忙乱一团,小秀才何阳正上考场都不紧张此时此刻担忧娘亲竟失声大哭。 谢志武、谢精武轮流给廖小燕扎银针缓解疼痛,小白又给廖小燕吹了一口灵气。 谢玲珑劝慰众人道:“观世音菩萨保佑着三舅妈,她没不会有事。” 静夫人知道后竟是吓得脸色苍白,她的孙媳妇两年前就是生李青、李城时难产大出血月子里去世的。她总觉得自己是不祥人,担忧着是不是她到了福乐居,才把凶运带来了,造成廖小燕难产大凶。 张巧凤内心自责着,廖小燕今年三十岁,是超高龄的产妇,若不是自己想着家里添人口一直在催六个儿媳妇,廖小燕也不会怀孕。 一大堆人在五号院大厅里焦虑的熬着时间,早饭、午饭都没有胃口吃,来了客人拜年由谢奇阳、何屠夫出去应付一下。 这么一直折腾到了酉时三刻,产房终于传出婴孩嘹亮的哭声,众人激动的涌到门外等着听消息。 接生婆跑过来报喜,道:“三夫人生了一个小少爷,母子平安。” 一会儿,另一个接生婆出来笑道:“刚给小少爷称了一下,竟是重达十斤七两。” 何三宝幸福的快要晕厥过去,何阳正喜极而泣,何屠夫乐得脸开花,张巧凤立刻朝西方跪拜虔诚的感谢观世音菩萨保佑。 静夫人却是急着问后出来的接生婆,道:“产妇身体状况如何?” 接生婆见是个无比雍容高贵美丽的老妇人,连忙跪下道:“民女从未见过这么健壮的产妇,疼了这么久生产时都很有力气,若不是因为小少爷头太大出来的慢,早就生出来了。这会三夫人已经半躺在床上给小少爷喂奶,民女瞧了一眼,奶水浓稠很足,一开始还把小少爷给呛了一口。” 谢志武过来道:“老老太太,刚才小的给三夫人把过脉,生命力很旺盛。您不用担忧。” 静夫人这才放下心来,让奴婢给两个接生婆各打赏一个五两重的小金锭。 江芳说着恭贺喜庆的话,又去打趣明王,道:“明公子,今年成亲,明年我和老妹妹可等着抱你和平安干娘的胖儿子!” 何三宝兴冲冲去看望妻子廖小燕。众人回来大厅里坐着放声说笑。 明王跟谢玲珑直说两餐没吃饱现在很饿,晚上要大吃一顿。 谢玲珑笑道:“狐狸干爹,听青伢子说您早饭一人吃了一大瓷盆煎水饺,中饭吃了两只烤灵鹿腿,都这样了还说没吃饱?你想吃好的啊,今个添了小弟弟,我刚才已吩咐厨房去煮红鸡蛋了,给你吃一百个行不?” 明王立刻翻白眼道:“你干爹我又不是小孩子,别拿红鸡蛋糊弄我。你求菩萨赐两头灵羊宰了,肉弄成铜火锅涮羊肉,骨架弄成辣味羊蝎子,我不讲究,也就这样随便吃点了。” 众人齐刷刷望向明王,那意思是:您这还不讲究? 静夫人哭笑不得拍打明王的背,嗔怪道:“你个吃货,啥时能办点正事给我生添个侄孙子!” 何阳正抱着裹着丝绸被面小被子皮肤粉红胖乎乎十分健康的小弟弟来到大厅朝十个堂哥炫耀。 新生儿毛发乌黑,哭声洪亮,眼睛溜溜转,特别可爱。谢玲珑抱着他亲亲,期待着娘亲肚子里的小弟弟出世。 静夫人推着明王去抱新生儿,道:“你先去学着抱婴孩,以后自己有了儿子也会抱。” 明王笑着向谢玲珑讨教抱婴孩的窍门,小声道:“看来我今年不娶平安的娘,你姑奶奶这关就过不了。” 谢玲珑笑道:“狐狸干爹,姑奶奶这么为你操心,你就偷着乐吧。你是不是担心白姨去了长安会受那些高门嫡妇的气?白姨看似娇弱,实则心性坚毅,你别多想了,只要你成亲后好好待她,那些闲气对她来说算得了什么。你和白姨的亲事要是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直管说。哦,我倒是忘记了,你的脑海里就没有客气这两个字。” 白丽若是不坚强,在欧阳府生活的那六年早就被人气得自尽了。谢玲珑跟白丽做生意接触久了,自是了解她的性格,那是骨子里像小草一样女子,从不畏惧艰难,她绝对是管着密卫时时充满凶险的明王最佳良配。 明王望着干女儿纯净关怀的目光,内心再一次感动,暗道:小玲珑,还有你啊,为我操了几年的心了! 何屠夫叫何家五个宝轮流抱抱沾点喜气,笑道:“听说长安打马球一个队十二人,还有四名后备队员,我如今有十四个孙子、外孙子,再加上雪妹子肚子里的那个是十五个,还差一个,两年之内你们谁给我再添一个孙子,奖赏白银五千两!” 何家五个儿媳相视对望,绣一千五百幅小绣品或三百幅中绣品才能赚到五千两银子,如今身体暗伤都痊愈了不如努力怀个细伢子,就算耽误了绣工也有公公这笔赏银补偿,即给家里添了丁又得讨婆婆丈夫喜欢很合算。 正月初二的夜里吃了涮灵羊肉、灵羊蝎子大补过的何家五个儿媳妇开始在床上压榨何家五个宝。 各院的红灯笼在阴冷的夜风里摇摆,何家五个宝的卧室却是春意盎然。 潭州地区把成亲摆酒那天叫“好日”,好日前三天男方送女方“轿前担”,普通人家一般为鹅二只、肉十斤、鱼二尾等,富贵人家是这个数量的两倍,若是极贵的人家会把鹅改成活的大雁。 正月初三大清早,何屠夫、何大宝、何二宝带着何阳山、何阳明,拿着谢玲珑准备的灵雁八只、灵羊八只、灵鱼八尾、灵鹿四只、干灵菇八斤、百年灵人参两支,坐船过湘江去江府送“轿前担”。 八只灰白色羽毛相间体型比普通大雁大一倍的灵雁脖颈上扎着喜庆的红绸花,在天空排成两排跟着何家人飞到目的地落下乖乖钻进同样缠着红绸的竹笼子,跟四只长着鹿角漂亮的雄灵鹿在江府大门引起不小的轰动。 第9章 何家二宝陷被算计 江易父子离心 江家老老太爷和江家老太爷亲自出来相迎,江易亲自给长辈和大舅子倒茶。 几年不见的江浩然突然来到大厅亲切的跟何家人谈天。 除去何屠夫外,何家两宝和何家两孙都不是细心的人,没有留意到江浩然两鬓花白、眼角许多皱纹与呈现出年龄不符的老态。 江碧和江芸听了派去打探的奴婢骄傲的禀报了轿前担的礼物,心里惊喜,感谢慷慨大方的谢玲珑。 过了两刻钟,一个老奴婢急匆匆跑来道:“三小姐、四小姐,两个庶小姐去大厅以找你们为由给姑爷倒茶,然后把茶水倒翻打湿姑爷的衣服,趁机接近姑爷抛媚眼说悄悄话。老奴听人说了,怕姑爷被迷惑,赶紧来禀报。” 几年前江浩然被免去家主职务,打发了一批妾,只留下三个妾和五个庶子女,其中有两个庶女,她们年龄都比江碧、江芸大。 两姐妹气得面色发青,却又无法冲到大厅去骂两个庶姐。 江芸小脸一板,道:“我们岂会在好日前两天去大厅见未婚夫?姐姐,她们这也是在丢我们的脸。” 江碧腾的站起来,气道:“这两个不要脸的蠢货!当时大厅里还有谁在。” 老奴婢低声道:“倒是没有别的客人,只是今个儿老爷去了。” 江碧听到江浩然去了,心烦意乱挥手让老奴婢再去打听。 江芸道:“姐姐,这两个不要脸的定是以为爹去了大厅,她们再闹的过火,爹也会护着。” 江碧摇头道:“不对!爹爹多年不见客,上次就是我们定亲礼,他都推辞了让娘一个人参加仪式,怎么今个他会去大厅?这定是两个姨娘想的主意,她们妒忌我们今日的轿前担礼物极为贵重风光,临时想出让我们闹心的招。” 江芸气道:“爹爹竟然还帮着她们欺负我们,真让我失望!” 江碧在屋子来回走了两圈,突然间停下脚步,秀眉一挑,自信道:“哼,可惜我的明哥哥最讨厌不自重倒贴男人的女子。” 江芸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淡定下来,道:“嗯。我的山哥哥也不会上当。咱们就坐着,看她们还能闹出什么妖蛾子。” 一会儿,那老奴婢笑眯眯跑来无比兴奋的道:“三小姐、四小姐大喜,刚才奴婢太着急没等到关键时刻就赶来给您们禀报,原来两个庶小姐给两位姑爷说完悄悄话刚退下,两位姑爷就站起来把她们的话复述一遍,两个庶小姐竟约他们稍后到梅园赏雪。” 江碧、江芸火冒三丈,恨不得将两个庶姐活活掐死。这不怪她们想法阴毒,此事换到谁头上都会气愤填膺受不了。 老奴婢赶紧接着道:“三小姐、四小姐莫气,听老奴把话说完。当时老爷极为尴尬,两位姑爷一本正经的问老爷是不是在考验他们的定力,他们不会上当受骗,说此生只娶一个妻子,绝不会做背叛妻子的事。” 一旁的贴身奴婢立刻道:“三小姐,四小姐真是有福,两位姑爷是正人君子,又对您们极好。” 江碧、江芸听到未婚夫的诺言,芳心怦怦直跳,激动的小脸通红。 老奴婢也是替两位小姐高兴,笑道:“老老太爷和老太爷只能顺水推舟说在考验他们,等姑爷走了,老太爷叫人去梅园把两个庶小姐抓到大厅跪下,先让老爷扇她们每人十个耳光,又打了她们十大板囚禁不得出房,说等过了年就把她们嫁到外地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江碧娇喝道:“好,真才解气!这下两位姨娘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活该!” 江芸眉开眼笑正要说话,外头传来江四海的声音,道:“两位小姐,家主要小的给您们带个口信,他陪着两位姑爷去了清心苑,用了午饭回来。” 清心苑是沈氏和离后的居所。 两姐妹心喜得四只手握在一起,未婚夫这是去给娘拜年连带请娘喝喜酒。 到了下午江易骑马回来,立刻来见两个妹妹,大笑三声,道:“今个两个妹夫真是为你们争了大脸面。”挥手禀退屋里的奴婢。 江芸笑靥如花,见哥哥脸蛋冻得红扑扑,连忙亲自给他倒热茶,道:“哥哥,先暖和身子润润嗓子再说。” 江易望着江碧期盼着急的目光,顾不上喝茶,道:“上午府里的事,想必你们已知道了。爹爹和后院两位贱货原打着主意,是想把两个上不得场面的小贱货送给两个何叔叔当平妻,这样你们嫁过去还是她们的晚辈,得管她们叫二娘。” 江易素来待人宽厚,只是江浩易三个妾、五个庶子女这几年极过分,沈氏和离前没少受她们的气,沈氏和离后两个妹妹又成她们攻击的目标,气得他把三个妾叫“贱货”,把五个庶子女叫“小贱货”。 江碧双眼圆瞪,惊道:“啊!爹爹竟有这番心思?他怎地如此糊涂!” “什么?”江芸双手一松惊得盛满水的茶杯落下。 新人好日三天之内打碎东西意为不吉,好在江易眼尖手快练过武,右腿一抬脚面接住茶杯,手一探将茶杯端起来,道:“都要嫁人了,还这么毛躁?坐下耐心听我讲完。” 如今江浩然和三位妾居住的院子里都安插着江易的眼线,他们想搞什么事,江易立刻会知道。 刚才的话可不是江易猜测,而是眼线亲耳听到报给他的。 当年谢玲珑能求到菩萨果西红柿,江浩然为了从江易手里夺回售卖权,有过要给谢奇阳送妾的打算,结果还没来得及行动被免去家主的职位。后来谢奇阳的妻子何七雪被皇帝封为县主,江浩然断了这个念头。 何屠夫会种地,先被封七品官员,如今又提升为六品官员,江浩然听说的无比羡慕妒忌。 何大宝、何二宝的堂客是村妇出身差容貌普通年龄也大了,江浩然为了出头,将主意打到了何大宝、何二宝身上,想着把两个十三岁的庶女嫁他们做平妻,待庶女得了宠生了儿子,他与何屠夫是亲家,他跟何屠夫一起去种地,弄不好能被当今皇帝李自原册封官职,这样有了地位就能离了牢笼一样的江家。 江浩然跟两个庶女的生母商量,立刻得到支持,便跟两个庶女说好,他先进大厅,她们随后跟来找个借口进大厅倒茶将杯打翻,借机跟何大宝、何二宝接近暗示。 江浩然想着男人都愿意三妻四妾喜欢年龄小的女子,何大宝、何二宝是农夫没见过漂亮女子收到少女示爱定会狂喜,到时只要他们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他就会在立刻提出将两个庶女嫁给他们做平妻。 江浩然是个为达目的不则手段的人,哪怕今天两个庶女儿直接跟何大宝、二宝定亲同房脸面丢尽,初六或是日后跟江碧、江芸进何家大门就行。 江浩然是个酒色之徒,以为天下的男人同他一样。哪里晓得何大宝、何二宝洁身自好,就在腊月三十何大宝还亲自下手痛打去逛青楼只是喝杯茶听了几句戏的儿子何阳海。 江易待两个妹妹茶几对面坐下,道:“那两个小贱货远窥两个妹夫英武健美,临时改变主意,进了大厅将美人计的实施对象改成了两位妹夫,结果你们也知晓了,两位妹夫一通话把爹爹臊得抬不起头来。” 江碧轻叹一声,难过道:“这要换成别人,只怕就是心里不屑,也不会说当场出来弄得双方难堪。只有我和芸妹的未婚夫性格憨直,不晓得我们家事复杂,竟连亲爹都要算计我们。” 江易放下茶杯,换个话题道:“你们猜今个两位妹夫去给娘拜年,带得什么礼物?” 江碧刚才已去看过未婚夫送过来的灵兽,对于展翅在梅园里飞舞欢迎她和江芸的八只灵雁喜欢的很,道:“灵雁?” 江芸是喜欢那四头通人性的大灵鹿,双手托着下巴道:“灵鹿?” 江易自豪的道:“都不是。两位妹夫将陛下亲赐给他们一颗天竺国进贡的宝珠送给娘!那是他们立下战功得来的,没有送给他们的亲娘,却拿来孝敬咱们娘,可见对你们有多重视。” 两姐妹欢喜的笑成一团。前些日子在福乐居时她们见过宝珠,每颗有红豆大小,虽然江家、沈家有几十颗更大的宝珠,但都是用银钱买来,哪有御赐的宝珠荣耀。 江易望着两个脸上雅气未脱的妹妹,笑道:“日后你们嫁到何家要好生孝顺公婆,侍奉两个妹夫。哼,我是知道你们顽皮得很,要是敢欺负两个妹夫,我第一个不饶。” 江碧摇头笑道:“你可是我们的亲哥哥,怎么帮开他们,不帮我们啊。” 江易想到今日大厅里的那一幕就大笑,指着两个妹妹道:“两个妹夫那么直,我怕他们被你们骗着卖掉还帮你们数钱!” 兄妹三人开心聊着天,江四海过来禀报说江浩然要在初六那日带着三个姨太太去福乐居喝喜酒,老太爷只准江浩然独自一人参加。 江碧朝江芸使个眼色,在江易的默许之下,带着八个奴婢、奴仆怒气冲冲去两个庶姐屋子一顿乱砸,让贴身奴婢站在门外骂得毒喷喷,就是想逼着江浩然发火过来打她们,这样也就有借口向爷爷和曾爷爷,取消初六江浩然出席的资格。 两姐妹这么大闹一通,江浩然也没现身,不得不回院去。 江易安慰她们道:“罢了。他这几年每月月银很少,以前交得朋友没一个请他喝酒,他一直憋在家里很闷,初六要去就随他。” 江易曾经想着缓解父子之间的关系,结果他当上家主,矛盾越来越大。 沈氏与江浩然和离之后,江浩然听信三个妾和五个庶子女的话将江易兄妹当成了仇人,暗中默许甚至有时帮着三个妾和五个庶子女使坏,今日又闹出这么一场,彻底激怒江易。 江易也不知江浩然初六在酒宴上见到沈氏会怎样。他心道:用不了多久就随着娘、两个妹妹离开潭州去长安开辟丝绸之路,到时无论如何不带上爹。 正月初四,福乐居主子、下人就开始忙碌起来,同时迎娶两位新娘,不说迎亲拜堂繁琐之极的礼仪,就是光摆喜酒八十桌每桌二十九道菜都够大厨房十几位厨子和下人们忙碌的。 张家村的老里正、浏阳县贺胜一大家子初四来到福乐居住下,等着观礼喝喜酒。 按照潭州地区的风俗男方要在成亲前一至三天“安床”。由一位“全福”妇女取十九双筷子系扎红线,安放新郎席子下,称“安床”,意喻新婚夫妻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全福”妇女就是公婆、爹娘、丈夫、儿子俱全的妇人,福乐居的廖小燕的嫂子符合条件,正月初五,就由她来给何阳山、何阳明“安床”。 “安床”之后的当天晚上要由一个父母双全的小童伴着新郎同睡,就是“伴郎”。新郎还要给这个伴郎吃包子、花生、鸡蛋,誉为“包生儿子”。潭州地区的人都是吃米食,极少吃面食,把大酒馆里放了蔗糖做的甜馒头叫“包子”。 福乐居的两个御厨做得的面食一绝,当天傍晚特意蒸了五屉笼小香葱肉馅汤包,除去本院主子吃的,其余的给第三、四号院送过去。 谢平安、谢平康分别做了何阳山、何阳海的小伴郎,晚上坐在紫檀木新床边吃过热气腾腾的小汤包、炒花生、红鸡蛋,洗漱干净上床跟表哥睡觉,大清早起来把童子尿尿到专门备好的陶瓷长瓶,接过表哥给的装着十两银子的红包,把尿瓶递去,俗称“挈出尿瓶”。 第10章 六舅妈看嫁妆交心 何家喜迎两新娘 潭州府地区好日前两天,男方去女方家里搬嫁妆,女方将嫁妆放于厅堂,让人们观看,称“看嫁资”。女方的嫁妆价值多少可以看出新娘在娘家受重视的程度。 嫁妆就是女子的私人财产和很大的依仗,嫁到婆家后,这些财产不用上交,女子去世后由子女继承,若无子女,由娘家人拉走。 江家两位老太爷十分重视江碧、江芸,每人三十六担嫁妆。 内房家伙包括房前方桌、矮脚红橱、床前中橱、衣架、贵妃躺椅、漆器马桶、子孙桶、漆器镶鎏金梳妆台等。 外房家伙包括高脚画桌、四脚八仙桌、藤制圈椅等。 衣物包括春夏秋冬四季内外衣、裤、帽、鞋十九套,镶动物皮毛披肩、斗篷、坎肩等九件。 贵重物品包括镶红宝石黄金首饰三套、镶钻石黄金首饰三套、和田古玉镯两对、金镯四对、珍珠首饰三套等。 另外赠送九百九十九亩潭州郊外的良田。 真正的是十里红妆、良田千亩,富气逼人,是江家建府以来嫡女嫁妆最多的。 江氏姐妹深深知道,今日的荣华都是借着哥哥江易和夫家所得。如果几年前江易没有当上江家家主之位,如果夫家在潭州没有今日的大富贵,两位老太爷是不可能送这么多嫁妆给她们。 初五早上,何阳山、何阳明带着八十个奴仆到了江府将披挂红色彩线的嫁妆整整搬了八十辆大马车,再坐船渡过湘江,在潭州府百姓震惊的目光中搬进了福乐居的三号院、四号院大厅,命专人十二时辰看守,供明日前来吃喜宴的客人观看。 马上要当婆婆的张金金、李喜花带着李草儿、吴香草、柳招弟来到大厅,被堆积如山的嫁妆惊得瞠目结舌。 她们五个原先是知道江家是巨富,只是江氏兄妹穿着都是低调的奢华不张扬,就以为江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富有,今个一见才知道什么叫做大富之家,光是近千亩的良田就把她们震呆了,更何况那么多的名贵首饰、古董,真个让她们觉得自已以往是何等的井底之蛙。 李草儿羡慕无比的道:“大嫂、二嫂,你们家的山伢子、明伢子可真是结了一门好亲,新娘的嫁妆随便拿出一个物件来都比咱们当年所有嫁妆值钱许多。我家照伢子今年十三岁了,不晓得找得堂客嫁妆有没有这里的一半多呢。” 吴香草目光在一套套闪烁耀眼光芒的首饰上流连,喃喃道:“我两年多做的绣活得了一万两银钱,不晓得能买下这样的首饰几套?” 柳招弟被这么多贵重嫁妆晃花了眼,重重咽了一下口水,理理思绪,道:“听说如今潭州府江家、沈家最富,江家两个嫡女都嫁了,不晓得沈家有没有嫡女。明个沈氏来吃喜酒,我们去问下她。我家的贵伢子十二岁了,也该晓得人事寻门亲了。” 张金金立刻道:“贵伢子排行老八,上面还有四个哥哥未定亲呢,要是沈家有嫡女,也得先让着他四个哥哥先。” 柳招弟心里直后悔,若是刚才不说自己直接去沈氏那多好,反驳道:“大嫂,你家已娶了江家的富女,就把沈家的留给我们吧。” 吴香草点点头道:“是啊。大嫂、二嫂,好事不能你们两家都得了去。沈家若有嫡女,你们就别来跟我们争儿媳妇了。” 李草儿高声道:“这回该轮到我家照伢子定亲了。我让四宝去找爹说,我去跟娘说。” 李喜花急道:“哪有弟弟比哥哥先定亲的!” 柳招弟见四个妯娌都去各自丈夫今日就要跟公公婆婆提此事,摇头道:“今个爹娘忙得手脚不停,哪有功夫理这事,只怕听了过后就忘。我去找珑妹子,她跟沈氏最熟。” 谢玲珑在三号院大厅里给新来的下人分派着活。 柳招弟就在门口站着等候,听着谢玲珑不怒而威字正腔圆的说着话,将大大小小几十件繁琐事情条理分明一件件派出去,下人们恭敬无比领了任务低着头快步离去,她心里敬佩无比,又十分羡慕何七雪,自语道:“家里十几个伢子没一个比得过珑妹子。不晓得什么伢子能配得上她。” 荷花出来请柳招弟到偏厅坐等。 一会儿谢玲珑来了,柳招弟急忙站起来相迎,笑道:“珑妹子,我打扰你了。” “让六舅妈久等了。”谢玲珑请柳招弟坐下说话。六个舅妈里面,廖小燕是最忠厚朴实,柳招弟是最聪明有心思的。上次避孕药事件是个例外,平时柳招弟都是相当有主意,六舅家里她说了算,六舅舅得听她的。 柳招弟特别喜欢谢玲珑如此富贵了还这么随和,道:“长话短说,我想问问沈氏的娘家可有未亲定的嫡女?” 谢玲珑是何等人物,立刻明白今日江氏姐妹的嫁妆在福乐居起到了轰动效果,几个舅妈坐不住了,道:“沈家是有个嫡女,不过去年已经定了亲。”瞅着柳招弟一脸失脸后悔莫及,笑道:“六舅妈可是为了八哥哥的亲事?” 柳招弟暗赞谢玲珑一点就透,推心置腹道:“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今个看到江家两位嫡女的嫁妆可是开了眼。我是穷怕了,我就是喜欢银钱,再也不愿过那种天天早上起来睁眼就为银钱发愁的苦日子。我要让你贵哥哥找个富家嫡女当堂客。” 谢玲珑见柳招弟如此真诚,有些触动道:“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没有银钱的日子可是很难过。我给您交个底,今年全家可能要搬迁到长安,外公打算将哥哥们送去军营,让他们立下军功,这样有了官身,找家世富贵的堂客就容易些。” 柳招弟一愣,未想到在繁华的潭州刚住了几年,又要迁到平安国最昌盛繁荣遍地是贵人的国都长安。 谢玲珑握着柳招弟粗糙的手,心里敬佩着几位舅妈勤劳不好吃懒做,就算当了夫人也不享受还要干绣活赚银钱,道:“长安的富贵人家多如牛毛,比潭州府多许多倍。去了长安,外公和我爹官职晋升的机会多,贵哥哥再立了军功当了军官,到时上门的官媒踏破府门,我还怕您给贵哥哥挑堂客挑花了眼呢。” 柳招弟内心一下子涌出无限期望,笑容满面,喜道:“好。那我就不着急你贵哥哥的亲事。珑妹子,今儿真是多谢你给我说这么多的贴心话。你是个极好的妹子,人见人爱,我祝你日后找个专情富贵的好夫君。” 谢玲珑笑着在她耳边低声道:“六舅妈,您回头有空回村里看看,日后去了长安,只怕想回来一趟很难。” 柳招弟感动的道:“我那娘家要是有一个像你和你娘这样真心对我好的亲人,我也就回去了,他们都是贪着我和你六舅的银钱。前些天你六舅又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那就是个无底洞,给多少都填不到底。这些年你六舅总共给出去三百多两银子,可他们连个屁都不放,每次来时两手空空。” 谢玲珑见柳招弟要哭,便不去看她眼睛,让她尽情倾诉。 柳招弟泪水只是在眼眶里一打转就收回去了,天天过着好日子,丈夫孩子都听她的话,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下人侍候着,大过年可不能哭,道:“我倒不是让他们多花钱,就是想着哪怕扯二尺粗布给贵伢子做个小衣、鞋垫都行。他们一点心意都没有,根本没把我们一家三口当亲人。” 谢玲珑知道柳招弟说的都是实话,碰到这样的娘家人,还不如没有。 柳招弟想起刚才看到那么多的嫁妆,气呼呼道:“我当年跟你六舅成亲第二个月,嫁妆就被他们都拿走了。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我要去长安不给他们说,不回村也不给他们捎银钱。” 谢玲珑知道柳招弟是这么说,最后多少还会给娘家留下银钱。心说:除去三舅妈外,五个舅妈都爱财小气,但本心善良,疼爱丈夫儿子,勤俭持家,也是有着许多优点,在古代是贤妻良母,放在前世那可是难得的好老婆、好妈妈。 柳招弟听见外面有许多下人的说话声,道:“珑妹子,你快忙吧。我不打扰你了,正月不动针钱,我这些天没做绣品,我去陪你娘说说话,你要是有用着我的地方直管开口。我不怕干活,每日吃得那么好不做活身子就宽了变胖,那么漂亮旧衣都会穿不进去。” 谢玲珑笑着送柳招弟去何七雪房间。中午六舅一家就跟谢玲珑一家人吃饭,关系融洽。 初六好日,大早第三、四号院用一只整猪、一只整羊及九种灵果,在厅堂供祭“天地君亲师”,潭州地区俗称“享先”。 大厨房的厨师将享先的猪羊切块炖成肉汤,配上灵果,就是早饭,众人吃了,俗称“享先汤果”。 吉时两顶八人抬红通通的花轿出福乐居大门,以灵蜜茶、四色九湘斋素糕点供“轿神”,放着震耳欲聋的鞭炮,九名下人提着大红灯笼开路,二十个乐师沿途吹吹打打。 按照风俗习惯好日两个新郎不去,由谢奇阳、何大宝、何二宝带着一名喜娘持名贴前往江家迎亲。 江家此时此刻热闹非凡,两个喜娘用五色棉纱线为江碧、江芸绞去脸上汗毛,俗称“开面”。奴婢给两女涂脂抹粉点樱唇,穿上大红嫁衣,带着珠帘喜冠,打扮得如同仙女下凡。 女子一生几十年,就成亲这一天的大红新娘装最为美丽,所以一定要细致的妆扮。 饭厅里面江府的几百位亲戚好友吃着热呼呼的肉汤吃着新鲜果子,俗称“开面汤果”。 江府门奴远远听到鞭炮声,看到花轿临门,立刻将消息递进去,江易令人点着九根长鞭齐放迎轿。 两顶红轿到了,江府的大门却虚掩着不让进,俗称“拦轿门”,里面传出江易、江家四奴亢奋的吆喝声,“要想从此过,拿来买门银钱哦!” “银钱少了,我们不开门哦,不让轿子过哦。” 谢奇阳笑道:“莫让新郎官新娘子等急了。快把手伸出来,给银钱了!” “把银钱给我!”“在这里!”“给得银钱多,我立刻开门!”门里伸出黑白肤色不同的四只长着厚厚茧子的大手。 谢奇阳一看是江家四奴的大粗手,跟何大宝、何二宝使个眼色,两人立刻给每只手里塞了一个装有五两小银锭的红色小钱袋。 江家四奴收回手仍是不开门,很快将另一只手伸出来,叫道:“银钱不够。” “是两个新娘子啊,要给双份!” “对啊,今个我们家嫁两位小姐,大门要过两顶花轿,拦轿门银子给双份!” “哈哈哈!”何大宝、何二宝不等谢奇阳示意,乐呵呵又给四只大手塞了四个小钱袋。 岂料大门仍是不开,就在谢奇阳等人纳闷时,江易在里面叫道:“听说新郎官家是书香门第,家里有好几位官员,我现在出对子,能对上才让轿子进门啊。” 何家两个宝听到“书香门第”捧腹大笑。家里原先扎纸人,后来杀猪,现在种地,儿子当兵杀敌,无论如何跟“书香门第”扯不上关系。 谢奇阳拍着两个大舅子的肩,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道:“今个真应该让爹过来的,让他听听,如今家里都成了书香门第了。” 何大宝笑道:“那不是沾着你的光。” 江易身后几十个瞧热闹的宾客们听着觉得“书香门第”很贴切,潭州方圆千里最大的岳麓书馆就是两位新郎官表妹捐建的,那他们家里的书籍自然是堆积如山。 江易俊脸红扑扑,高声道:“我的上联是:白云丹桂边关色。” 谢奇阳想想便道:“听好了,我的下联是:明月清风将士心!” 众人听了纷纷大叫道:“对得好!”“两位新郎官都是在北寒之地立下战功的军官!” 江四海回头朝人人自豪的道:“我家两位姑爷是李和泉将军大英雄的亲卫!” 这几年李和泉每战必胜,他的名字平唐国童叟皆知。众人均无比敬佩的道:“原来两位新郎官是常胜大英雄李和泉将军的部下!”“等会我要去福乐居见见两位小英雄,还要多敬他们几杯!” 江易又道:“谢叔叔,我的上联是:一片丹心,九州报捷!” 谢奇阳字正腔圆高声道:“三军浩气,四海扬威。1” 众人鼓掌高喝道:“好对子!” “我军威武!” “我军扬威!” “这答对子的人是谁?真是有才华。” “那是两个新郎官的姑夫,修湘江江堤的承议郎谢奇阳大人。” “原来是爱民如子的谢大人啊。” “两位新郎官的姑姑是天子新封的从三品女官兼县主,爷爷是咱们潭州府的农神爷何大人!” “咱们潭州的玉女谢玲珑供奉是两位新郎官的表妹!” “天啊,咱们江家两位嫡小姐真是有福的,竟能嫁到如此富贵有名望的家族!” 江易亲自打开大门,向三位长辈深深鞠躬,喜上眉梢道:“谢叔叔、两位何叔叔,快请进!” 众人拥着一袭头戴黄狐狸毛皮帽身着紫袍的谢奇阳、一身蓝绸新袍灰裤的何大宝、一身褐色新衣的何二宝去大厅。 两顶花轿停放在府门台阶旁边,轿门朝外,轿夫掀起轿帘,江家的两个脸色红润慈眉善目的长辈左手燃着红烛、右手拿铜镜,往轿子里照一下,意在驱赶走藏在轿内的冤鬼,莫让新娘子坐进去沾了邪气,俗称“搜轿”。 江家是个大家族,亲朋好友、生意上的伙伴极多,宾客来了近千,中午开了一百桌酒宴,谢奇阳、何大宝、何二宝跟江家两位老太爷、江易和三位江家长辈同桌小酌几杯。新娘子中午为正席酒,俗称“开面酒”,也叫做“起嫁酒”。 江浩然做为新娘子亲生父亲,按理说应该坐在主桌,但是老老太爷怕他在酒桌上说不吉利的话惹亲家生气,就让他坐在偏桌。 江浩然的三个妾,两个因为两个女儿被重罚又要远嫁出去气得病倒,一个穿着正红色的衣裙头戴金钗浓妆艳抹有三分像青楼的鸨母,被管家安置坐在离主桌远远的偏桌上。 同桌的都是江府的远亲女眷不认得这个妾,瞧她的这身装扮眼神的犀利,唬得以为是江府哪家院的正妻夫人。 有一个女眷大胆的问她后才知道是个姨奶奶,立刻目光不屑,道:“嫡女大婚,一个妾穿正红色戴金钗,还上席吃酒,怎么这等没规矩。” 这个妾气道:“什么妾不妾的,老爷和离了,家里没有夫人,如今我当家,我就等于是夫人,我吃两个女儿的喜酒,有何不对?” 一桌的正妻见她当妾的如此理直气壮嚣张跋扈,还有脸称新娘子做女儿,比看到两只狗打架都好玩,均蔑视的笑了。 那个胆大的女眷跟旁边的蓝衣女眷感叹道:“唉,我就说沈氏那样出类拔萃的人,怎么会和离,原来家主的爹爹喜欢这样的。” 蓝衣女眷低声道:“江浩然就是个蠢的,将金玉当成稻草,将狗尾巴花当成牡丹花,堂堂一任家主竟落到这份田地,还有脸去女儿婆家吃喜酒。” “啊,他还要跟去婆家?” “嘘,我听说江浩然要去见沈氏一面,不知所谋何事。” 那个妾竖起耳朵听到她们的议论,这才得知江浩然还惦记着沈氏,醋意大发气得浑身颤抖,为遮掩皱纹涂了厚厚的香粉抖落在身前的酒桌上,如同撒了一层白面粉。 同桌的女眷见她这么上不了场面,都埋怨江府管家胡乱安排,怎么把个妾放到这一桌,转念又想,好在只是吃一顿饭,若是家里也有这么个不守本份的刁妾,丈夫再被迷了魂愚蠢宠爱着妾,那真是不如跟沈氏一般和离了呢。 迎亲的人吃过午饭,便是重头戏“哭上轿”,只因沈氏和离了,两位新娘子没有嫡母,江浩然要让那个穿红装戴金钗的妾哭一哭送江碧、江芸,被江易声色俱厉拒绝。 在场的宾客们见到那个妾在江浩然面前捏着嗓子学女童腔说话装小撒娇,江浩然一幅受用的模样,纷纷面面相觑目光震惊到强憋着笑。 老老太爷眼睛圆瞪未想到江浩然竟自暴自弃变成这幅德性,心里后悔莫及,不该同意让他参加酒宴,只是这会再拦着,他大喊大叫那更丢人。 江碧、江芸本来满怀喜悦,听到江浩然跟江易吵架,心情立刻不痛快,想到娘还在福乐居那边等着她们,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江碧隔着轿子跟奴婢道:“让哥哥起轿走。” “哭上轿”这一项风俗就被江府取消,直接进行下一个风俗“抱上轿”,由江易将她们抱着上轿子。 从新娘子的闺房到江府大门约有三里路,好家伙来回两趟就是六里,亏得江易练过武,臂力腰力大,先抱大妹妹江碧,再抱小妹妹江芸,中间一口气都不歇,顺利的把她们抱上了花轿稳稳坐着,额头已是出了一层密密的汗,就是如此,江易也是愿意一直抱着她们,就像儿时抱着她们在外公家的桑林里疯跑。 江易深知今日出了这个门,两个妹妹就是婆家的人,哪怕婆家的人对她们再好,也让他不放心牵挂着。 众人围观朝心里略有伤感的江易嬉笑道:“看来这哥哥不是好当的。” “是啊,得有大把子力气才行!” 冬日的阳光下,江易朗笑几声,露出两排雪白牙齿,俊逸的面容,超出年龄成熟的沉稳气质风度,跟英俊威风官职在身的谢奇阳,像两块大磁铁牢牢吸引着观礼女宾客的目光。 潭州府地区,新娘兄弟随轿行,谓之“送轿”。随着迎亲的喜娘高声道:“起轿!”,江府点燃九根九千九百九十九响的长鞭,江易带着亲信、十几个关系交好的亲朋好友跟随着迎亲的队伍,亲自将两个妹妹送到福乐居。 江家老太爷怕江浩然在亲家那边闹酒疯丢江家的人特意跟了去。 1两幅对子来自百度。 第11章 沈女官喜嫁爱女 新郎戏新娘 今个福乐居新老八位门奴一齐出动,四名迎宾客,两名往院里传信,两名带宾客的马车进偏门停放,忙的脚不沾地。 柄叔负责接请贴迎宾客,忙中不出乱,仔细查看请贴,特别留意绝对不能让潭州谢府的人溜进来捣乱。 申时二刻,远处传来锣鼓唢呐的声音,柄叔等听着真切确定是迎亲的队伍回来,这才赶紧的叫两位年青门奴去往院里传信。 很快一群人从一号、三号、四号院涌出来,为首的是何屠夫、何家四个宝,其后是一身红装满脸迫切的新郎官何阳山、何阳明,然后是何家众孙子、谢平安哥俩。 何屠夫未至大门就喜冲冲吼道:“快放鞭炮迎新娘子!” 何屠夫身后一群小子大笑着“哈哈哈!”,每人手里多出两挂鞭炮,旋风一般从何屠夫身侧掠过,跑到大门台阶上,吹着火捻子点着鞭炮,砰砰砰砰,二十几鞭千响炮同时响起,比起江府九挂鞭炮动静大了几倍,弄得门前烟雾弥漫,一丈之外就看不清人。 烟雾遮挡住何屠夫的视线,看不到迎亲的队伍,骂道:“一群混小子,尽瞎捣乱!” 谢平安跟谢平康视力听力都远胜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又蹦又跳,大声叫道:“新娘子来了!”“红轿子来了哦!” 迎亲队伍停在大门前,两顶花轿停轿后卸轿门,刮来一阵风吹散了一些烟雾,谢玲珑一袭桃红小袄蓝裤牵着两个红衣红裤盛装打扮的小女童(俗称“出轿小娘”)从大门里走出来,让她们去迎新娘子出轿。 谢玲珑站在里烟雾如同仙子下凡,跟过来的江府宾客一个个看直了眼,都没留意两个新娘是如何按照风俗习惯进的大门。 江易上前跟比梅花还灿烂漂亮的谢玲珑笑道:“你家如今除了你,就没有细妹子。这两个出轿小娘是哪里找的?” 谢玲珑笑道:“我从旁边村子里找来的,打扮一下很喜庆漂亮。沈姨在里面等候多时,就等着你们。走,先去一号院观礼。” 两人并排进大门,都未理会江浩然。 贺知彬迎面走来虎视眈眈盯着江易,突然间拱手变成笑脸,桃花眼笑弯弯,道:“易伢子,恭喜你两个妹妹和大表哥、二表哥喜结良缘!” 江易拱手回礼,乐道:“多谢。我恭喜你哥哥和吕小姐得陛下赐婚。”侧脸故意问谢玲珑道:“我的两个妹夫何时成了彬伢子的表哥?” 谢玲珑白了眉飞色舞的贺知彬一眼,道:“他是随我弟弟安伢子、康伢子叫的。” 喜堂设置在一号院。 江浩然跟在众人后面边走边看进了大厅,偌大的厅里此时到处是坐着站着男女宾客。 江浩然在人群中寻找那张熟悉的面孔,无意中听到人们议论声,这才知道今日的喜宴汇聚高官,上至朝廷正二品官员尚书令贺栋、湖南道都督正三品官员吕方正,下至苏州道都督府别驾大人、湖南道都督府长史赵刚、湖南道上州司马董刚,还有上上界榜眼贺知清、潭州城府大小官员。 江浩然内心震撼无比,感到自身的渺小卑微,更是懊恼后悔莫及,当初若跟何家、谢家搞好关系,此时在潭州城府乃至湖南道商界风光的应该是他,而不是那个站在县主女儿谢玲珑旁边嚣张的逆子。 大厅正前方置着香案,摆着点燃的双喜红烛及盛着鲜艳欲滴灵果的果盘,今晚喜堂的主香公公是两位新郎官的爷爷何屠夫,赞礼者是身着紫袍英俊到不像话的明王。 静夫人看着严肃起来的明王,跟李氏笑道:“难得明儿主动提出要当赞礼者,他是想沾些喜气,回头好顺利跟平安干娘成亲。” 李氏小声道:“您还说呢,明公子风度翩翩俊秀无双,直接抢了两个新郎官的风头。” 静夫人呵呵笑着,自豪的道:“我们家的人走到哪里都是极抢眼。” 在众人的欢笑期盼中,何屠夫和两对新人皆按着明王的宣喊声动作,三跪、九叩首、六升拜一串繁杂的礼仪。 明王高唱道:“二拜高堂!”朝众人道:“来啊,请新郎官爹娘上前来坐下。” 廖小松、荷花、谢尚武、谢爱武、谢勤武端着早就准备好的五把座椅放在香案前面。 何大宝、张金金坐在左侧两把座椅。何二宝、李喜花坐在右侧两把座椅。 明王朝官员座席里高声道:“请新娘子的亲娘沈大人上来就坐,受女儿女婿一拜。”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官员座席当中站起一名头戴绿色浅绿官帽身穿浅绿官袍腰系深绿镶白玉腰带秀眉长眼官威逼人的青年女子。 她神色激动,步伐稳健,身影婀娜,在一片惊艳羡慕声中走到了香案前面,转身利落稳稳的坐在中间的座椅。 “竟是陛下亲封的女官!” “这就是新娘子的娘,怎地如此年青,还是我朝第一代女官!” “今日真是开了眼界,竟然见到了女官。” “她这一身的官袍真是英气。” “这位女官大人端庄高雅,素面朝天竟还是如此好看!” 江浩然入耳的竟是人们的赞叹声,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见到端坐在正中的沈氏,以为看花了眼,她何时变得如此高贵夺目,竟让他认不出来,让他内心自形惭愧。难怪他刚才一直找不到,原来穿着官服,威风凛凛英姿飒爽的坐在官员座席。 沈氏受下女儿、女婿的大礼,双手托起,望着戴着凤冠穿着霞帔蒙着红盖头的两个女儿、目光朴实憨乐的两个女婿,激动不已。 沈氏原来觉得何家人能让她观礼就是相当的开恩,未想到真的让她受女儿女婿的拜礼,心里感激着何家,又回想起在江府受气的那些年含辛茹苦把两个女儿从一尺长的婴孩养成个子跟她一般高亭亭玉立的出嫁妹子。 沈氏激动感慨万端,心里祝福着两个女儿成亲后一定幸福,此时不能说话怕会控制不住流泪,连忙向站在旁侧同样是激动喜悦的江易挥手,示意把东西拿上来。 江易捧着一个楠木盒子走至。 沈氏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两个带着小铜锁的小木盒,每个女婿送一个小木盒,每个女儿送一把钥匙,双眼含着泪花笑道:“这里面是娘的一点心意,你们入洞房后齐心协力打开。” 何阳山、何阳明憨笑着不约而同道:“多谢娘。” 沈氏跟两个女婿道:“你们以后相互扶持着好好过日子。你们送给娘的宝珠,娘很喜欢。” 江碧、江芸已猜到木盒子里放着什么,只是猜不到数目多少,均道:“娘,这些您自己留着傍身。”“娘,我们的嫁妆已经有那么多。您快自己留着。” 沈氏执意要给,江易在一旁道:“你们收下。” 两对新婚夫妻将礼物收好再一次行大拜礼。 谢玲珑得到小白的报告,立刻在何屠夫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后者惊讶道:“这么多呢!你沈姨真是疼你两个嫂嫂。” 众人十分好奇猜测着小木盒里有什么。有几个官员见沈氏已走下来便开口问道:“沈大人,您给两位千金送的是什么礼物?” “沈大人,今日气色很好。” “听说沈夫人官邸在福临门旁边,哪天我与夫人去拜访你。我夫人想向您预订一幅大绣品用来给我祖母贺寿。” 江浩然见沈氏或是笑而不答或是点头应下,神秘漂亮,气质高贵,跟府里那三个妾云泥之别,便挤过去要跟她说话,刚走到官员席位外围,就被一个圆肚个矮年近五十的胖官员拦住笑呵呵问道:“这位兄台面生的很,请问在那里任职?” 江浩然年龄跟谢奇阳相仿,今年三十四岁,今日来之前他穿着显年青的紫红色绸袍特意装扮了一下,听到圆肚官员叫他“兄台”当场愣住,支吾道:“我还未有官职在身。” 一位年青的瘦高官员走至上下打量江浩然,打着官腔从鼻子里轻哼出声道:“本官瞧你刚才盯着沈大人好久,你想要干什么?” 圆肚官员脸色倏地一变,道:“噢,你没见过女官,想跟沈大人近接是吗?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年青的瘦高官员低喝道:“本官主管潭州府礼教,沈大人是陛下亲封的女官,对她有邪念就是亵渎陛下!今日是喜宴,本官就不追究你。你快走远些,莫再过来。” 沈氏与何七雪是整个湖南道的唯一的两名女官,男官员们早就把她们的情况打听的一清二楚,何七雪家庭和睦生活幸福,沈氏却是和离过生活不幸。 沈氏处事十分低调,为人耿直,品貌端庄作风很正派,她的遭遇引起了男官员们深深同情强烈的保护欲望。 江浩然心一怯,肩膀被人拍了两下,回头看去是一脸责备和怒气江老太爷,长叹一声,喃喃道:“毕竟夫妻一场,我只是想问问她过得好不好。” 江老太爷见那几位官员听到江浩然的话惊诧瞪眼,连忙扯着他到一边,恨铁不成钢道:“她好与不好,都与你无关。你现在跟我回府!” 江浩然见英俊高大的江易一脸担忧的走过来,眼睛死死盯着他道:“你娘当了女官,那么多官员留意她,你实话告诉我,她是不是马上要嫁人啦?” 江易面无表情道:“爷爷,他中午酒喝多了,快带他走。” 江浩然脚下生钉不肯挪一步,目光复杂的眺望沈氏。 江易只有在江浩然耳边低声道:“您可知刚才那位念赞礼词的青年人是谁?他是皇帝的亲弟明王。他刚才瞪了您好几眼,您快走吧!” 江浩然误以为明王看上了沈氏,明王特意叫两位官员盘问威胁他叫他知难而退,把他吓得面如死灰,后悔今日来了,连江老太爷都不管了,独自奔出厅外小跑着出了福乐居。 “爷爷跟我一起在这里喝喜酒。潭州城府几位大人要跟咱们家商量一件事。”江易拉住江老太爷,招手叫江一水、江二江去看着江浩然,别让他出事。 江浩然惶恐不安坐着马车去码头乘船渡过湘江,到了对岸天色已黑,江风吹得他头发纷飞,猛然间他觉得自己像只夹着尾巴逃命的狗。他瞅着湘江水,很想一头栽进去,却又惧怕江水冰冷。 江一水、江二江站在一旁冷眼相看,均是目光不屑。 喜堂的两对新人被刚才那个小女童引着红绸条带路送入洞房。宾客们跟在后面到第三、四号院吃喜酒。好日男方晚上的喜酒俗称“贺郎酒”。 何阳山、何阳明在洞房里挑了红盖头见到新娘子,喜不自禁,虽然不能圆房,但从今日起她就是自己的堂客。 江碧羞答答的伸手让何阳山亲了一下,叫他取过沈氏给的小木盒,用钥匙打开,里面竟是放着十张面值一万两的银票,感动道:“娘给我十万两银子,给妹妹的肯定也是这个数额,这一下就是二十万两银子。娘这几年做生意赚的银钱不到一百万两,除去上次捐的,余下的都给了我和妹妹。山哥哥,这笔钱是娘的血汗钱,咱们不能花了,都存起来等着紧急时刻再用吧。” 何阳山心里一百个满意江碧,盯着她傻乐道:“堂客,都随你。” 江碧笑着点点头。 何阳山看着江碧窈窕的背影,心里像被猫抓一样痒痒,见她去放木盒,站起来从背后抱着她,两只大手在她身上抚摸,嘴亲她的后脖颈,道:“堂客,我恨不得你马上成年,我要等不及了。” 江碧心砰砰直跳,浑身发软,担心着何阳山会硬来,柔声道:“山哥哥,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呢。你现在觉得新鲜,日后我老了不知道还不会这样呢。” 何阳山扳过江碧的身子,认真的道:“我待你年年月月如今日。” 江碧亲了何阳山黑脸膛一下,道:“你去军队放心,我会孝顺爹、娘、爷爷、奶奶。” 门外的风嫂咳嗽两声提醒暗示着,江碧道:“咱们去给宾客敬酒。” 三号院四十桌都是男客,四号院四十桌都是女客。 两对新人先给三号院男客们敬酒,两个小新娘子一亮相,众人纷纷赞叹夸奖,把何屠夫喜得哈哈直乐,敬酒的来者不拒,一口气空腹吃了几十杯酒,号称千杯不倒的他也竟然有些晕头转向要醉了,谢奇阳连忙扶着他回去歇息。 这对翁婿一走,除了何家三宝外,其余五个宝都不擅长跟客人说酒桌上的话,正要冷场时,明王如同主人上蹿下跳,拉着吕方正挨桌去转张罗劝客人喝酒,愣是把气氛搞得无比活跃。 两对新人去第四号院,进了饭厅远远瞅着女客的主桌竟喝起酒来,喝得最欢的是静夫人和江芳,一杯分三口喝,那豪气不亚于男客。 静夫人许多年都没喝过喜酒了,觉得沾了福乐居的喜气以后会喜事连连,心里一高兴就跟同样心情的江芳拼上喝酒。 两个老妇人喝得满脸通红,仿佛新娘子涂了胭脂,看着都觉得喜庆可爱。 喜宴冷盘九道、热菜十九道、主食九种,山珍海味、人参燕窝、灵蔬灵兽都有,大厨房的厨子难得把宴会的大锅菜也做得跟小锅菜一样色香味俱全。 众人吃得开心之极,谢玲珑搀扶着江芳,李氏搀扶着静夫人回院去休息。 宾客们吃完喜酒准备离开,谢玲珑安排管家王福带着十个手脚麻利的奴仆给宾客回赠四样礼,分别是两斤灵果、两斤灵米、两斤菩萨果西红柿、两条红须灵鲤鱼,俗称“回喜礼”。 客人们走了差不多了,一群破例喝了灵果酒半醉的小子吵嚷着闹哥哥嫂嫂的洞房。 两个新娘子跟大家都是很惯的,闹洞房折腾到很晚,谢平安、谢平康干脆住在喜床上睡觉不走了,李青、李城跟着效仿也要睡喜床,结果四个小童子一起睡在了江碧的喜床上,江碧去了第四号院跟江芸睡在一起,两个新郎官睡在两姐妹的单间。 丑时末,福乐居除去第三、四号院的喜房按着风俗要让红烛燃到天明外,其余院子里房间都熄了灯,众人都睡下沉浸在梦香里。 湘枫寺后山崎岖的山路奔下两个和尚,其中一名是胖乎乎爱笑此刻却满脸愁苦焦虑的明风主持,另一名是他的师弟明海。 山里的雪融化的慢,几天过去只融了三成,积雪在夜里被阴冷的山风吹得结成了冰。 明风主持不会武功,跑得太急,在石阶上滑得摔了一跤,眼瞅着要滚下山,被医武僧出身的明海飞跃至身前抱住他。 明风主持右额摔破一块拇指大的皮湛出鲜血,直接抓了一把带雪的泥敷在伤口止血,再用袖子抹掉,道:“我这是小伤没事,快走。” 明海提着明风主持的胳膊运起内功往山下冲。 两僧满头大汗跑到福乐居,事情十万火急,顾不上此时是半夜,砰砰砰,四只拳头砸开大门。 门奴认识明风主持,听他们找明公子有急事,立刻让进来关上门跑步带着他们去找。 一盏茶功夫,穿着紫袍披头散发一脸严肃的明王带着明风、明海敲开了第二号院的大门。 明王飞跑到谢玲珑卧室的窗下,敲窗低声道:“小玲珑快起来,跟干爹去湘枫寺。和泉在寺里有急事求你!” 第12章 玲珑惊闻天花 玄灯命悬一线 刚在瀑布潭水沐浴完的谢玲珑头发未干便被小白示警声叫的出了空间,听到明王在窗下急促慌忙的声音,心不由得一紧,连忙去穿衣服鞋子,问道:“小泉子怎么了?” 和泉给她的最后一封信是腊月中旬,内容是抱歉公事繁忙不能到潭州喝她两位表哥的喜酒。 明王急道:“你穿好衣服,多穿点外头冷。我跟你去偏厅说。” 谢玲珑隔壁房间睡着荷花和马嫂。两女都练过武,耳聪目明,听到动静立刻起床。 荷花夜里穿着小衣睡,披件外袄点燃灯,睡眼蒙眬出了门,被夜风一吹脑袋清醒了,就着屋檐下两只大红灯笼的光望到明风主持额头鼓了一个大包往外湛着血丝,吓了一跳。 明王低声道:“荷花莫声张。小玲珑的娘还怀着孕,莫惊动她。你去把偏厅门打开点着灯。” 马嫂披着外衣出来,看见明风主持受了伤,赶紧回屋去取珑泉止血膏给他。 谢玲珑穿好衣裤,想着大半夜头发湿漉漉,怕引起众人疑心,披件斗篷戴上帽子抱着小白去了偏厅,见明王、两僧神色不安站着不坐,心里紧张急道:“可是小泉子出事了?” 明风主持正要开口,明王咳嗽一声阻止他说话,挥手叫荷花、马嫂退下。 谢玲珑见明王行事这般谨慎,心里愈发担心和泉。 明风主持用极低的声音道:“玲珑供奉,和泉护法无事,他和玄灯大师带了三个得天花将死的病人,从长安白天骑雕晚上坐马车,五天五夜不眠赶到我寺院后山的木屋。玄灯大师想请您去求观世音菩萨,看看能不能求到灵露救回三个病人的命。” 谢玲珑穿越来这个世界时,附身的原主人就是得此病去世,身体上遍布丑陋疤痂,恐怖吓人之极,现在回想起来都毛骨悚然。 明王见谢玲珑一脸震惊,忙将她拉到一边,急切道:“小玲珑,这三个病人不是寻常人。她们是我的亲侄女、侄孙子、侄孙女,跟和泉也是有着血缘关系。若非如此,和泉、玄灯大师也不会把她们带到潭州求你。” 谢玲珑在脑海里搜索着前世关于天花的记忆,没有功夫琢磨这三个病人的身份,蹙眉声音低沉道:“天花是传染性极高的病,病人用过的一切物品都带着天花的菌毒。天花的潜伏期是十天。和泉和玄灯大师跟三个病人接触这么多天,得天花的几率极大。他们现在有没有发烧、恶心、呕吐的症状?” 明王脸色越发的阴沉,目光黯淡道:“明风跟和泉和玄灯大师黑夜里隔着几丈远只说了几句话,就急匆匆跑来找你,还不晓得他们的状况。” 谢玲珑想到那个俊俏无双多次对她们家有恩的小和尚和泉、白眉毛高大有着一颗童心的玄灯大师可能要得天花病死,一瞬间悲痛的双眼溢出眼泪。 小白最是心疼主人,喵喵叫了两声,道:玲珑姐姐,你别担心,我这就去寺院帮你看看和泉、玄灯大师。我可以用灵气帮他们支撑着。 谢玲珑赶紧放小白去,听到明风主持的叹气声,指着他和明海道:“你们接触过三个病人吗?” 明风主持见谢玲珑满脸是泪,心里更加难过,低头道:“没有。和泉护法生怕传染我们,隔着五丈喊话,如今他、玄灯大师和三位病人身处的木屋,是我寺平时用来关犯戒僧人的禁闭室,在后山位置偏僻的地方。” 明王知道谢玲珑担忧的是福乐居的人,一本正经的道:“小玲珑,若是他们接触了病人,和泉绝对不会让他们来福乐居。” 明风主持深深鞠躬道:“玲珑供奉,护法想请您去观世音菩萨像前求求灵露,坚决不让您让你去后山看望他。护法说若是你想看他,那就不要去了。” 谢玲珑十分理智道:“我已经患过天花,不会再得第二次。”仰视明王道:“干爹,你体内还有毒素,身体未好还虚着,不能去木屋。你别忘记干娘还等着你娶她!” 明王平时为了让谢玲珑多拿灵物满足他的口欲,常说自己身子虚弱,现在被她以此为借口阻止他去看病人,急得语无伦次道:“那都是我的亲人,我岂能不管他们。我命硬,阎王爷都收不走我。说不定这就是我的大杀劫,过去了我就能安心娶你干娘。” 谢玲珑肃容道:“我听说老老太太的一个儿子就是得天花夭折的。她、青伢子、城伢子还在这里,你若接触了病人,那就不要回福乐居。” 明王道:“我已叫随从收拾东西,要搬到湘枫寺住。” 谢玲珑挂念和泉和玄灯大师,又担心爹娘外公外婆舅舅们知道此事会吓着,还担心家里刚娶了两个新娘子、客人多没她会乱。 她是个遇大事能沉着冷静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理清思路,擦干眼泪,将在门外等候被夜风吹得冻得耳朵紫红的荷花叫进来,嘱咐道:“我去湘枫寺里为全家人祈福,最少要住一个月,不得被人打扰。” “我不在家,福乐居就交给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管家,你和马嫂去帮着她们。” “我枕头里有把铜钥匙,可以打开床底红漆木箱的锁。你从里面拿三万两银票交给大少奶奶做为家用开支。十万两银票交给老爷修堤。” “各院的杂屋都有灵果,省着点吃,不要送人了,等我回来再向菩萨求。” “初九,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回门的一部分礼物在咱们院的杂屋里放着。” 她听着荷花重复,挥手叫明王跟她爹娘说。 她一个月不回家,这么大的事,必须让爹娘知道,不然全家人会为她急死。 明王听到谢玲珑说要在寺院住一个月,顿时热泪盈眶,现在救人如救火,不是说感激话的时候,激动跑到谢奇阳、何七雪卧室的窗户下,急中生智把话说得滴水不漏,道:“谢老弟,小玲珑接到观世音的佛示,现在与我去湘枫寺为全家人祈福,在寺院最少住一个月,任何人不得探望。湘枫寺的明风主持也是接着佛示,怕我们耽误了吉时,亲自下山来接我们。” 谢奇阳半梦半醒,听得有人在外面说话,待听清楚内容,急忙坐起来去拿小衣穿,道:“我去送珑妹子。” 旁侧的何七雪睁眼醒了,紧张的问道:“珑妹子要去哪里?” 谢奇阳伸手摸摸妻子的脸颊,柔声道:“你莫起来,躺着。菩萨给珑妹子下了佛示,要她和明公子去湘枫寺小住一个月给咱们全家祈福。我去送送她们。” 明王哪能让谢奇阳跟去,道:“谢老弟,你在家陪着弟妹。我和小玲珑随明风主持上山。你跟我姑姑说一声,说我替她和两个孙侄儿祈福,叫她别担心!” 同一时间,谢玲珑回屋迅速的将衣物生活用品收进空间,将空间里的十三万两银票放进红漆木盒,又跑到杂屋收了几套新的床上用品、盆、浴桶放进空间,再将灵果、灵蜜酒、四只灵兽放在杂屋做两位表嫂回门礼。 明王的两个随从收拾好东西在院外等候,明风主持带着他们先行一步。 明王见谢玲珑忙碌的进出两个房间却是空着手出来,没有功夫问她,背着她施展轻功跟在明海身后飞上屋檐走直线去湘枫寺后山,兔起鹘落,转眼间消失。 谢奇阳穿好衣服出屋,看见廖小松、柄叔、吴嫂、秋云、冬月、马嫂、都披着外衣站在院里,问道:“小姐和明公子呢?” 荷花背诵谢玲珑临时匆匆教的话,见谢奇阳没有起疑心,吁了一口气。 谢奇阳叫下人们都回房,他进屋脱衣服接着睡觉,何七雪狐疑道:“怎么半夜去,天亮了去不行吗?” 谢奇阳通过修湘江长堤的事对观世音菩萨的佛示深信不疑,道:“这是菩萨的佛示,现在这个时辰上山,等赶到湘枫寺正好就是吉时。明伢子、山伢子刚成了亲,菩萨就来了佛示,这可是咱们全家的大好事,就是委屈珑妹子受苦了。” 何七雪疑心都消了,自豪道:“我的珑妹子是家里所有人的福星。” 谢奇阳感叹道:“明公子真是个重情义的,他除去老老太太、青伢子、城伢子,还要给咱们家祈福。” 何七雪捂嘴笑出声,道:“你还少说一位,明公子肯定要给平安娘祈福。明公子向来爱胡闹,但一说到亲事,脸皮还是很薄。” 夫妻俩哪里能想到明王在说谎,相拥着睡下。三号院的下人各自回屋。 岳麓山后山即北山,朝向阴面,一年四季见不到阳光,冬季阴冷潮湿,积雪难融,山顶冬风肆虐呼啸吹得碎雪漫天飞扬,气温比山下低了十几度。这里冬天无人会来。 距离山顶十丈处有几片不大的树林,树木的枝叶上都积着白雪。 一片茂密的松林中间站立着六只巨大黑雕,羽翼坚硬如钢,雕爪钩似尖锐弯刀,双眼紧闭,如同老僧打坐般定在原地纹丝不动。 六雕身后是两间旧木屋,平时白天黑夜屋子里都没有人,今夜一间木屋里面偶尔传出男子有气无力低沉的说话声。 木屋有门无窗,常时期锁着,空气阴湿有股难闻木头的霉味。 屋子东北角落里放着一盏灯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要灭掉的油灯,西北角落有一只外观剥了八成漆的破旧木马桶,挨着东面墙有三个用土砌成形状类似床的高土堆,上面垫着干草铺着半旧的褥子,除去这些再无别物,简陋的像个废屋。 一个穿着玄衣僧衣戴着灰兔毛皮帽的白眉老和尚坐在靠近门的那张“土床”上,面朝东方,盘腿打坐,双手合十夹着一串佛珠,干裂的嘴唇微张用低弱沙哑的声音念着《观音经》。床尾放着两个土黄色大包袱,里面装着一些干粮、药材、日常用品、碗等等。 老和尚旁边的“土床”上面并排躺着两个用成人穿着黑狐狸毛斗篷裹的严实只露出一张脸呼气很小的孩子,床尾坐着一个戴着黑狼毛皮帽穿着黑衣双眼一脸悲伤的少年。 两个孩子眼睛紧闭,脸上布满恐怖的砖型小红色疱疹,分不出性别,偶尔小身子抽搐,紫红的嘴唇张开发出小猫一样痛苦呻吟声,叫人听着心碎。 少年皮肤古铜色,瓜子脸丹凤眼,剑眉直鼻,嘴唇右下角一颗芝麻大殷红的痣,五观如同刀雕般精致完美,只是浑身迸发出难以言喻的杀气让人无法接近。此时,他眼白布满血丝,剑眉紧蹙,嘴唇苍白干裂出血,像是疲惫到极致,马上就要倒下。 最靠里的“土床”上躺着一个披着底部用金线绣着孔雀羽毛图案孔雀蓝色华贵斗篷的小女孩,脸上长着几十个透明能见脓水的脓疱疹,垂下的两只眼皮上都有脓疱疹,比那两个很小的孩子看上去更加恐怖恶心。 少年有气无力道:“师叔,我去弄些雪水来。”这一路长途跋涉,带着的十斤灵果、鹿血膏、灵人参都给三个得天花的小孩吃了续命。他和师叔渴了就喝雪水,饿了就啃干饼,五天五夜没合眼,还得时常给三个孩子输送内力,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少年从包袱里取出一只红铜钵盂,去木屋外从树叶上弄了一钵盂雪,自己又吃了几口,被雪冰的牙齿发颤,体内热量不多,再这样下去,他都要熬不住了,何况近九十岁高龄的师叔。 少年返回木屋关上门,瞧到老和尚侧倒在“土床”上,口吐白沫,佛珠掉在一旁,双手抽搐,像是马上要圆寂,慌得将他扶起,用银针扎他的人中,热泪盈眶叫道:“师叔!” 老和尚睁大眼发出低弱的声音,“和泉,你不要难过。这是我的凶劫,要是过不去也没有办法。我在等她来。” 少年紧紧握住老和尚的手,见他双颊凹陷瞳孔散发浮现死气,急忙将所剩不多的内力输送过去,低声泣道:“师叔,您再坚持一会儿,珑珑马上就到寺院。” 木屋外传来六只黑雕兴奋的啾啾啾叫声,像是遇到了亲人。 少年抬头望向木屋的门,却没有人说话,目光复杂轻叹一声。他期盼谢玲珑到寺里向观世音菩萨祈祷,却不想让她到这里来感染上天花。 “喵喵。”一只算上尾巴才一尺长的小白猫睁着圆溜溜的猫眼凭空出现在一只大包袱上面,朝少年叫了两声像是打招呼,而后蹦到老和尚胸口,粉红鼻头抽动几下,张开猫嘴朝老和尚的脸打了两个喷嚏,未等少年反应过来,极为灵敏迅速的蹦到另外两张木床,先后朝三个小孩恶心的脸打了三个喷嚏。 少年激动道:“灵兽王小白,我是和泉,你竟然还认得我!” 小白紧急时刻赶到,连着输出五口灵气保住四人性命,法力全部用尽,暂时没有法力指挥这具肉身行动,无法回应和泉,四脚朝天躺在小女孩的脚边闭目一动不动。 玄灯感觉到鼻腔里蹿入一股巨大的灵气,以极快的速度散布全身,修复功能消失衰弱的五脏六腑,身体重新拥有生机,难以抑制内心激动,老目含泪道:“和泉,不用给我输送内力。我已经渡过死劫。” 和泉扶着玄灯躺扶在“土床”上,给他喂点雪水,瞧着他腊黄的脸色缓缓转变成苍白无血色,连忙给他把脉,点头道:“师叔,您的生命力强盛了许多,添了几年寿命。” “嗯。”玄灯应了一声,偏头望向三个昏迷不醒的孩子,脸色又沉下来,长叹道:“我倒是希望把生机都给了他们。” 和泉缓缓道:“师叔,您莫难过。您为了救他们险些圆寂,如今也只能看他们的造化。” 玄灯关切道:“和泉,你快躺着歇歇,横竖是张床,咱们挤挤眯一会缓缓神,等玲珑供奉的消息。” 阴冷潮湿的木屋,一老一少如同十几年前在外云游夜宿山洞般穿着衣裤脱掉鞋在“土床”抵足而眠,刚合上眼便打起鼾声,竟未发现最里头“土床”上小女孩眼皮微动半睁着。 过了一盏茶功夫,木屋外传来僧人叫声,道:“师叔、师叔祖,玲珑供奉来了。” “珑珑!”和泉猛的睁眼,腾的坐起来鞋都忘记穿上冲出门去,夜风灌进木屋,吹灭了角落的油灯,身后陷入黑暗。 谢玲珑伏在明王背上,感觉路途极远,时间过了好久,终于听明海说到了目的地,远远望到松林的木屋门打开隐现光亮,一个黑衣人闪现在门前,突然间光亮消失什么也看不到,心一沉更加担忧,忍不住唤道:“小泉子,是你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传来和泉磁性低沉威严着急的声音,“珑珑,你千万别过来!木屋里有三个病人得了天花,你快去观世音菩萨殿为他们祈福。” 第13章 珑泉久别重逢 和泉怒斥李烟 两年不见,和泉声音竟然变化很大,谢玲珑愣了一下,不容置疑道:“我得过天花,不会再被传染,倒是你和玄灯大师,现在状况很危险。我要过去看看。”轻拍明王的肩膀,低声道:“干爹,你和明海师傅就在此等候,我先去看看情况。” 明王背着她不肯放手,坚定不移的道:“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 和泉听到明王声音,立刻怒喝道:“李自明,谁叫你带珑珑来的!你想害死她?” 明王叫道:“李和泉,你竟敢目无尊长叫我名字!她是我的女儿,我在意她不比你少!”猛的看到对面六只扑扇铁翼啾啾啾亢奋冲过来的黑雕,紧急停住脚步,气得胸脯上下起伏,骂道:“好你个胆大妄为的混小子,竟敢让灵雕啄我!” “干爹,你误会了。六雕是迎接我们。”谢玲珑挥手叫六只黑雕到一边,眼下实在是没功夫跟它们亲热,回头道:“明海,你在此等候,不许过去。” 护国寺一等供奉只比护国寺主持低半级,比长老都要高一级。明海岂敢不遵,点头站住。 六只热情似火的大黑雕连忙收起翅膀,如人般倒退了几步闪开一条道。 明王背着谢玲珑奔至木屋门前,将她稳稳放下,抬头望到站在门边个子猛蹿已长成大小伙子容貌却嫩得像是十三、四岁的和泉,震惊目光一闪而过,嘀咕道:“个子长高了,却比小时候蠢了,要见小玲珑,都不晓得拾掇拾掇,蓬头垢面真丑,一身汗臭忒脏,像个叫花子,小玲珑能看上才怪!” 和泉望着穿着红色斗篷亭亭玉立露出绝美容颜的谢玲珑,比常人敏锐的鼻子嗅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奇异淡雅幽香,布满血丝的丹凤眼里闪过一团火焰,两年多不见,她身子长开些,虽然还未发育完全,但绝对不能再用小娃娃形容她,听到明王的话,心里竟然莫明局促不安,道:“珑珑,你如此美好……不应该来。我担心你会染上病。” 谢玲珑从上至下打量和泉,真是认不出来了,他高大挺拔,这两年莫非吃了增高灵药,个子足足比她高一个头,用前世的测量标准大概有一米八,身上煞气比上次更浓郁,让人心生惧意不敢靠近,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眼白布满血丝,嘴唇干裂,露于帽外的一缕头发沾着泥土,脚上没穿鞋,比上次急匆匆几千里送静夫人、李青、李城到福乐居时还狼狈不堪,想着他这些年的艰难不易,柔声道:“地上湿冷,你快把鞋子穿上。”手里凭空出现一个大红灵苹果递去,道:“嘴唇都裂口子流血了先吃了解渴。” 和泉从谢玲珑大大的杏仁眼里看到了惊讶、疼惜,她的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辨,这是为他担忧流泪吗?他接过最爱吃的灵苹果咬了一口甜蜜蜜,心里溢满幸福。 谢玲珑进了木屋,将门关上,好在都能夜视,黑漆漆的也能看到屋里的情况,小白喵喵叫两声蹿到她怀里禀报。 谢玲珑得知玄灯大师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悲喜交加中敬佩万分。 如今是冬季,从长安至潭州一路天寒地冻,越往高空去温度越低,天气越冷,骑黑雕带着三个天花病人在天空长途飞行不是旅游放飞心情,而是极度遭罪。 玄灯大师近九十岁高龄就算天下无敌也经不起这般折腾,能坚持五天五夜不眠把病人送到目的地,也是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着。 “老和尚,你快躺着休息。”谢玲珑见玄灯大师激动下“土床”向她行礼,连忙扶着他躺回去,望到“土床”边的钵盂里面盛着白雪,想着他与和泉一路上为了争分夺秒就靠吃这个解渴,心一酸忍不住落泪。 玄灯大师声音沙哑道:“玲珑供奉,莫哭。老衲无事。” 谢玲珑出门将雪倒掉,在钵盂里盛了大半碗冒着白气温热的灵泉水双手呈给玄灯大师。 她也不避讳,直接从空间取出两个直径一尺半深一尺的小藤盆,一个装满灵果,一个装满九湘斋素油点心,放在床边,对咕嘟咕嘟大口喝水的玄灯大师、啃着狼吞虎咽吃着灵苹果和泉轻声道:“人活着比什么都强。你们先吃着。” 和泉感激的点头,上前伸手想抹去谢玲珑脸颊的泪,瞟到手有些脏要收回来,却是被她温暖的小手握住,四目相视时,阴冷的木屋里突然间响起明王的压抑悲怆的哭泣声。 明王看完三个病孩,坐在靠里的土床边抱着那个脸上长满浓疱疹的小女孩呜呜的哭。 三年前明王在护国寺里残喘着等死,小女孩跟着她哥哥和娘去看他,算是见他最后一面,如今情况倒了过来,变成他来给小女孩子送终。 木屋里被浓浓的悲伤笼罩着,明王的哭声再次引起和泉、玄灯大师心里的悲痛,两人握着灵果再也吃不下去,长吁短叹。 谢玲珑脑海里回想起六年前也是这样的阴冷的冬天,她转世附体到张家村的那一刻,外公外婆六个舅舅在厅外为原主谢玲珑去世痛哭的场景,心里感叹道:失去亲人是世间最悲痛欲绝的事,平时嬉笑不羁的干爹,四大皆空的玄灯,杀敌成千的和泉,面对患了重病的亲人也是如此。 谢玲珑伸手拍拍和泉的背,点头示意他莫难过,摘掉斗篷的帽子,露出整张绝色甜美的脸蛋和未干的乌发,走到两张床前,低头近距离俯视三个病孩子,三张布满疱疹的小脸触目惊心恐怖可怕,跟她几年前转世时的模样相同恶心,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心里感叹只有真心疼爱的至亲才会如此不顾生命危险去救治患了天花的孩子。 明王抹干眼泪,紧张问道:“小玲珑,她们怎么样,还能活吗?” 谢玲珑结合小白所说的情况,轻声道:“菩萨说,小泉子、玄灯大师舍命救她们感动天地,三个孩子已经保住性命,只是能否去掉身上的疤痕,就要看她们的造化。” 和泉连忙过来给三小把脉,脸色由疑惑变成惊诧,朝玄灯、明王点点头道:“脉像稳定,生命气息平和,只需精心调养些日子便能痊愈。” 玄灯大师悬了几天几夜的心终于放下来,无比激动道:“阿弥陀佛,三位小施主能活着就好。” 明王俊脸绽放大大的笑容,抱着小女孩摇晃几下,无比兴奋道:“小烟儿,快醒醒,你渡过生死劫了。” “我这幅模样就算活着,还能回去还能见人吗?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不好吗?”小女孩眼睛紧闭,操着长安话,声音像小鸟叫般稚嫩,呜呜哭出声来。 小女孩刚才就醒了,这间又臭又破的木屋,让她更加的伤心难过。她依稀记得昏厥前的事,侍候她的宫女、太监连续死了三人,母妃的宫殿被封,所有跟她接触过的人除去母妃都送到护国寺后山去关起来。她现在就算能活下来也是一身的疤痕,成为皇室的耻辱。 明王伸手抚摸李烟的头发,望到她头皮里密密麻麻的脓疱疹,喜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怜惜,对于一个容貌绝色人见人爱的六岁的小公主来讲,满身疤痕活着比死还难受。 玄灯大师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气。 小女孩在明王怀里,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伤心难过的放声大哭。 和泉怒喝道:“哭个屁!为了救你们三个,玄灯大师刚才差点圆寂,你就是为了他也要好好活下去。你再哭,我就把你丢到遍地是雪到处是野兽的大山!” 小女孩惊得收声。 木屋里倏地安静了几秒钟,和泉命令道:“你已被人抛弃,立刻喝水吃东西,不吃就滚出去,看看全天下谁会要你,谁会收留你!” 明王急道:“和泉,你做什么,小烟儿是个孩子,你吓着她了。” 和泉叫道:“你给我闭嘴!她这副德性,就是活着也会让别人操不完的心。我真是后悔带她来,应该让她跟那些人一样被关在山洞里等死。” 小女孩吓得快要窒息。 谢玲珑在他们争吵时,让小白在空间里点着两个火盆然后取出来。 木屋里突然间亮了起来,放置油灯、马桶的两个角落各出现两个火盆,里面燃着红通通的炭火。 明王心里纳闷谢玲珑刚才上山两手空空,火盆那么大,她藏放在哪里了? 和泉似看透明王心思,轻哼道:“谁真心真意对你好你就揣测怀疑谁!根本就不能对你好。” 明王分辨道:“我没有揣测,只是好奇?我就这性子,跟你整天凶着脸爱发火一样。你哪来那么多的火气?” 谢玲珑默默取出一个小方桌,四把紫檀木靠椅,把木屋塞得满满当当,招手让一脸怒气的和泉坐在靠椅上歇歇。她望着和泉发怒不觉得凶狠也不感到害怕,又从空间里取了一皮囊灵人参药酒让他喝暖身子。 和泉拧开皮囊塞子,酒香扑鼻,喝了三口药酒,气消了几分,见谢玲珑不知从哪里变出来崭新的被褥铺在“土床”上,变出直径尺长的木盆盛满热气腾腾的灵水让玄灯大师洗漱,愣是把破旧的木屋弄得有了小家的模样,心里升起暖意。 谢玲珑安顿好累得半死的和泉、玄灯大师,脱掉斗篷放在靠椅上,露出里面穿得立领紫粉色掐腰短袄、墨绿色长裤,齐臀乌亮浓密的秀发用一根尺长寸宽的金丝带将利落的绾好,整个人上下散发出灵气,光彩夺目,使得木屋蓬荜生辉。 和泉望着谢玲珑觉得赏心悦目,无比耐看。 玄灯大师满脸笑容,心里暗赞玲珑供奉是仙女般的人物。 谢玲珑走过去从明王手里抱过小女孩,在她耳边道:“我叫谢玲珑,三岁那年冬天得过天花,如今我是护国寺的一等供奉,每年菩萨生日要在湘枫寺当三次玉女,受数万香客跪拜。你睁眼看看我长得好看吗?” 第14章 四皇子妃病逝 玲珑怜惜三小 小女孩鼻子里嗅到淡淡似果似花极好闻的异香,好奇睁开眼睛,借着四个火盆的光亮,看到眼前一个肌肤胜雪杏仁大眼酒窝甜美仙子般的女孩子,震惊张嘴道:“你就是潭州玉女谢玲珑?长得太好看了,比我见过的小娘1都漂亮!” 谢玲珑一本正经道:“我当时得了天花,比你的还要严重,我先要活下来保住性命,再想办法求观世音菩萨赐灵露洗掉身上疤痂。你要想像我这样,就得好好活着,起码你的亲人不会因你夭折而悲痛欲绝。” 小女孩眼睛一亮,像是下了什么重要决定,点点道:“我听你的话活下去。我现在很饿,想吃点好东西,有没有?” 明王喜道:“小烟儿,有许多灵果,还有点心,你想吃什么?” 小女孩道:“我想吃灵荔枝,有吗?” 腊月初谢玲珑交给湘枫寺明风主持二十一种灵果共五千斤,其中四千斤是送给护国寺的。 护国寺得到灵果后留下一半,其余的送给李自原。小女孩在皇宫住着,分得二十斤灵果,最爱吃核小果肉汁多甜如蜜的灵荔枝。 谢玲珑让小女孩摊开双手,在她掌心放了两颗大如鸡蛋的荔枝,把她惊喜的立刻笑逐颜开。 谢玲珑道:“菩萨喜欢能在逆境中活下去的人。你好好活着,以后有的是机会吃灵荔枝,还有机会重返长安见你的亲人。” 小女孩捧着灵荔枝,若有所悟的道:“我知道了。”要求下地自己剥荔枝吃。 明王见谢玲珑几句话就哄得李烟有了活下去的念头,欢喜道:“干女儿,她是我的侄女李烟,就是你的干妹妹。那两个小娃娃是龙凤胎,小女娃是我的侄孙女李琴,小男娃是我的侄孙子李成,他们是你的干侄子、干侄女。你向来会带娃娃,我把她们三个……” 和泉瞪眼打岔道:“讲什么混话。你的破亲戚多了去,左一个右一个都让珑珑管,她管得过来吗?” 明王气道:“我的亲戚跟你就没有关系了?小烟儿、小成儿、小琴儿是你什么人,你心里头不清楚?” 和泉瞟向三个病孩,冷冰冰道:“我是孤儿,她们有亲爹亲娘,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们病好就各回各家,休想长期打扰珑珑!” 明王道:“我跟我干女儿商量,关你何事?” 和泉冷哼道:“就知道你当年认珑珑当干女儿没安好心!” 明王腾的站起身,但是望着和泉冷冰孤寂的眼神,想起他凄惨的命运、刚才话里带着极深的怨气,又坐下去,温声道:“你这个面冷心热的臭小子,能不能好好说话?” 玄灯大师突地苦笑道:“这几年加上此次三个孩子,我们已经陆续给玲珑供奉送来六位病患,给她带来极大的困扰、麻烦。”目光感激的望向小白,心里明白刚才是它救了他的命。 和泉望着玄灯、明王没好气道:“知道就好。珑珑不是观世音菩萨,没有法力普渡众生,她救人是看在咱们的面上,若是让外人知道,都将绝症病人送过来,她怎么办?” “这次珑珑编谎到山里住一个月,那以后呢,难道还要这般骗着家人?” “珑珑今年九岁虚岁已经十岁,她心善为了救人在这里跟我们混居一个月,可是此事一旦传出去,再目的不纯的好事者渲染,她的名声坏了,福乐居的名誉也会大大受损。咱们这是在害她!” 谢玲珑感激的望了和泉一眼,暗道:小泉子长大了,心思更细了,为我想得真多。 玄灯大师像是在心里下了重要决定,双手合十慎重道:“阿弥陀佛,和泉言之有理,我们不能再打扰玲珑供奉,更不能让消息传出去,给玲珑供奉及家人增添麻烦。” 和泉道:“那以后再有类似的事,师叔不要叫上我。我不想给珑珑添麻烦!” 玄灯大师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老衲也不会打扰玲珑供奉。” 谢玲珑这才知道这三次往福乐居送病人都是玄灯大师的主意,和泉只是陪同。 明王突然间低沉道:“我昨夜里接到消息,腊月二十六,秦蜜病逝!李琴、李成没有亲娘了。” 李烟愣了一下,手里剥了一半的灵荔枝滚落在地,扑到谢玲珑怀里哇得难过哭道:“嫂嫂……” 谢玲珑初一跟吕青青说起唐妃赐的两车礼物时,曾听挚友说过秦蜜的名字,她是唐妃所出四皇子李啸飞的皇子妃。 李烟叫秦蜜嫂嫂,那李烟便是唐妃的亲女儿、李啸飞的亲妹九公主。 李成、李琴是唐妃的嫡亲孙子、李啸飞和秦蜜所生的儿女。 这破屋里的三个孩子竟比静夫人的重孙李青、李城还要尊贵。 和泉目射凶光盯着明王,一字一句道:“你什么意思!他们没有亲娘了,你想让珑珑如何?珑珑今年才九岁!” 明王只是说一件事,压根没往谢玲珑身上去想,摊开双手道:“我哪有什么意思?” 和泉激动道:“那你说这些什么意思?你要让珑珑同情他们,就要牺牲自己吗?” “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没那个意思。”明王百口难辨极度郁闷。 和泉恨声道:“你不觉得珑珑已经为你做了许多事吗?今晚若不是你逼迫着,她能瞒着家人冒着生命危险来吗?她的家人要是知道,还不担心死!” 明王像蔫打的茄子低头不语。 谢玲珑突然间道:“小泉子,今晚我是自己愿意来的,干爹没有逼我。我怕你和玄灯大师会感染天花毒菌有危险。你误会干爹了,他这些天在福乐居一直念叨着说你的好话,让我和家人总想到你。” 和泉目光里的喜意一闪而过。 玄灯大师长叹一声道:“阿弥陀佛,秦施主若是没有去世,跟着一起到这里,说不定也能活下来。” 和泉收起笑容跟一脸疑惑的谢玲珑解释道:“秦蜜最先患的天花,等发现时,府里已有几十人被传染。”指着三个病孩子道:“她们三人常吃灵物,体内生命力强于常人,病发期晚了半月,我和玄灯师叔才有机会把她们带到这里来救观世音菩萨,不然也死了。” 谢玲珑怜惜的拍着李烟瘦弱的小背,安慰道:“莫哭。人有生就有死。你嫂嫂去世了,把生机让给了你的侄儿、侄女,她们好好活下去,你嫂子在天之灵也会瞑目。” 她猜想几千里外的唐妃此时因为儿媳去世,爱女、爱孙齐齐染上天花悲痛欲绝。暗自祈祷三个孩子的病早日康复,身上的疤痕也能全部消失。 小白喵喵叫了两声示意有人来了,木屋外立刻传来明风主持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喊声,“玲珑供奉、护法、长老,这里有六只黑雕,它们拦着我们不让进木屋!” 谢玲珑心一怵,若是明风主持传染得了天花,再传染给寺院里的僧人,正月前来湘枫寺上香的香客极多,那会造成无数人交叉感染得上天花,形成极可怕的疫灾,急忙道:“他们不能进来。菩萨的灵露很难求到,他们若再感染到天花,那只有死路一条。” 明王认真问道:“我那两个随从呢?” 谢玲珑与和泉不约而同道:“不能!” 明王蹙眉道:“这破屋子根本没法住人,他们来了能帮我们重建几间新屋。” 和泉难得心平气和跟明王道:“你与我想到一处去。你叫他们明天傍晚之前在东边枫林搭三间能挡住风寒的茅草土屋,我们搬过去住。这里用火烧焚。” 谢玲珑道:“干爹,你让他们搭五间房吧。两间住人,两间泡灵水浴去孩子们身上的疤痂,一间做厨房饭厅。对了,还要搭两个简易茅厕。” 明王摊开两手道:“五间屋、两个茅厕怎么也得几日功夫。” 谢、和两人再次异口同声道:“不行!就一日!” 和泉、明王开门冷风吹进来,木屋里炭火火星飞溅,谢玲珑抱着李烟跑过去赶紧关上门,又哄着李烟去吃东西。 两男隔着五、六丈距离交待好事情返回,才发觉有了四个火盆的木屋比外面暖和许多,望到吃着灵果点心跟谢玲珑有说有笑眼睛恢复神彩的李烟,不禁松口气,暗道:小玲珑(珑珑)果然是个特别有福的人,谁跟了她都会好起来。 李烟填饱肚子眼皮打战又困了,忘记秦蜜去世的事,也不嫌弃木屋臭了,躺在铺着新褥子的“土床”盖上新被子睡着了。 谢玲珑去另一间木屋,打开门先放了会味,同样在角落里升了四只火盆,在“土床”上铺上被褥,又从空间取出两个大浴桶,倒入半桶温热的灵水,叫过和泉、玄灯大师,让他们沐浴之后,好好休息睡一觉。 明王、谢玲珑坐着守夜低声说着话,呆着时间久了,空气里的腐味也没那么刺鼻,隔壁木屋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远处的枫树林里,明王的两个随从、明海开始砍树平地。 明风主持回寺院叫醒十几个素来只知埋头干活老实巴交的僧人,趁着黑夜香客来得不多,赶紧把年后准备改建伙房的木材和土砖用独轮木车推到枫林,然后帮着一起建屋。 人多力量大,一个时辰后,地平好了,开始划分房屋结构垒建土砖。 谢玲珑抱着小白出去将六只立下赫赫战功的大黑雕收进空间,让它们好好休息调养。 日出东方时,松树里有了些光亮,北山是阴面,太阳再大也照不过来。 和泉、玄灯大师住的木屋里传出堪比雷响的鼾声,谢玲珑仔细一听雷鼾里还夹着低沉如拉扯风箱的鼾声,笑了笑猜到那雷鼾是老和尚打的,风箱鼾声是和泉的。 她想到几年前在和平寺从观世音菩萨铜像里飞出来如同降妖除魔罗汉下凡漂亮到不像话的小和尚,如今个子长得这么高,还打着威武有型的鼾声,真是难以想象。 两个小娃娃哼唧着醒来了,还不知道亲娘去世,也不知道患了天花很可怕,瞅着明王、谢玲珑认生开始有点怕,后来扭头看到旁边睡着姑姑李烟就踏实了,布满疱疹的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要人抱,发出小鸡仔一样柔嫩好听的声音叫唤道:“俺肚子饿饿。”“抱抱,嘘嘘,俺要吃好吃的。” 谢玲珑一听觉得有趣,他们说得竟是山东话。 明王用极低的声音解释道:“秦家在山东。秦蜜及带来奴仆、婢女都是山东人。”跟谢玲珑一人抱一个,抱两个小娃娃尿过之后洗漱,喂些灵水、点心、灵果。 明王哪有谢玲珑温柔熟练,动作很笨拙,把李琴侍候的很不舒服,小人儿相当不满意却是不敢发脾气就蹶着个嘴。 李成大胆的扯扯谢玲珑的衣袖,道:“俺想喝稠粥。”山东人早上爱吃粥和饼,他这些天向玄灯、和泉提过两次,都被和泉瞪眼吓坏了,这次见谢玲珑很温柔,就试着提提。 谢玲珑想着这两天就能盖好厨房,道:“嗯。回头给你熬粥。” 李成眼睛一亮,道:“俺要吃葱花饼。” 谢玲珑前世会做些面食,当上总裁之后忙得没有功夫做饭,家里请着保姆回家吃现成饭,在平唐国的这几年只是在厨房指导过,一直没拿过锅铲,多少年没做过面食,这个葱花饼还真有些难度,道:“我试试做吧。” 李成强调道:“俺吃的葱花饼上要撒黑芝麻。” “过几天应该会有黑芝麻。”谢玲珑仔细端详,发现双胞胎还是有所不同,李琴这个做妹妹的体型竟比当哥哥的李成大一圈,至于容貌如何,现在两个小娃娃脸上长满疱疹遮住了五观看不出来。 李成接着道:“俺要吃红烧葱段海参、油焖大虾!” “这些没有。”谢玲珑心里直汗,小娃娃以为这是在海边渡假还要吃海鲜。 李成仰起满脸是疱疹的小脑袋,撒娇道:“有粥、有饼,没有海参、大虾,俺吃着不香。” 谢玲珑望向坐在一旁听着脑袋都大的明王,挑眉用眼神示意:真不愧是你家的亲戚,跟你一样的刁,特别难侍侯。 小白喵喵叫了两声,瞅着李成气得猫眼直翻,转身用猫屁股对着他。 李成见谢玲珑半天不吭声,自动降低条件,小声道:“没有海参、大虾,俺光喝粥吃饼也行。” 谢玲珑捏捏李成的小耳朵,笑道:“你这个会察言观色的小家伙。这里没有大海,吃不到海参、大虾。海鲜都是易发物,你身上有疱疹不能吃。等下了山,我给你做螺丝肉、黄鳝、蚌肉,一样很好吃的。” 李成开心笑道:“你别骗俺,俺可等着吃了。” 谢玲珑伸手轻刮李成的鼻头,道:“哎呀,你个小家伙疑心还很重。” 李琴见哥哥目的达到,壮起胆走过来,手指明王对谢玲珑细声细语道:“那个人粗手粗脚,以后就由你来侍候俺!” 明王离开长安三年多,两个小娃娃第一次见他,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他哭笑不得道:“小琴儿,我是你叔爷爷,她是你干姑姑,不是下人。” 李琴有些惊愕,瞧着李烟睡醒了过去问过后,向两位长辈道歉,恭敬的叫明王做“叔爷爷”,叫谢玲珑做“干姑姑”。 谢玲珑见才两岁多的李琴就如此懂礼,能想像出秦蜜是个贤淑知理的好女子。可惜天妒红颜,秦蜜这么早就病逝了,她的两个儿女无人教导守护。 四皇子李啸飞今年才十七岁,肯定是要续弦。李成、李琴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失去新娘,继母怎比得过亲娘,以后的命运也是难以预量。 隔壁木屋。和泉实是极疲惫,沐浴后想着只睡一会儿就起来帮谢玲珑做活,哪知脑袋一沾床闭上眼就睡了八个时辰。 和泉做梦打仗杀敌,猛的睁开眼睛醒来,听到隔壁房间没有动静,再看旁边“土床”上玄灯大师和新被褥都没了,惊得连忙下床穿着鞋出门去看,竟是空荡荡无人无物。 远外黑夜里传来明王的炸雷般的大叫声,“臭小子,老老小小的就等你吃晚饭了。快过来!” 谢玲珑高声道:“小泉子,快穿上衣服别着凉了。” 和泉站在门边眺望枫林那边闪烁灯光的地方,有一排茅草屋,屋前一个红衣女孩向他招手,心里升起温暖。 他飞快的跑回木屋穿好衣服,走出门又停住,伸手从内兜里摸出一把黄木梳,将散乱头发仔细梳理柔顺,再从内兜取出玉色象骨簪子绾好,出了屋用树叶上的雪洗了把脸,冰凉刺骨的雪水让脑袋更加清醒,精神抖擞大步流星的走去。 月上梢头,天气阴冷。树枝光秃秃的枫林中间有一排土砖茅草屋,一共七间屋,坐南朝北,两间正房,两间浴室,一间厨房兼饭厅,两间茅厕。 厨房兼饭厅的房间长五丈、宽三丈。 靠着东墙有三个土灶,上面置放着三口带耳的小铁锅,中间的灶专门用来煮灵米饭,左边的灶炒菜,右边的灶煮汤,灶台砌得很宽,放着案板、菜刀、淘米洗菜用的铜盆、装着油盐酱油醋剁辣椒带盖的陶瓷罐。 东北角置着一个半人高的新石磨、一大堆木柴。 贴着南墙角落是一个高五尺矮脚褪了红漆的旧碗柜。碗柜旁边有一个半人高直径四尺带着木盖木勺的大水缸,里面盛满灵水。 靠近门边一张旧八仙桌六把新的紫檀木靠背座椅。 旧的家具用品都来自护国寺,新的是谢玲珑从福乐居第二号院杂屋里弄到空间里的。 三个灶里刚做煮完饭菜,灶膛里面柴火未熄,散发出来热量抵得上两个火盆,使得厨房温度比外面暖和多了。 四面墙壁各挂着一盏贴有小兽图案红色漂亮走马灯,点着亮照的屋子亮堂不黑。走马灯比普通的灯价格贵,福乐居过上元节时才挂的,如今放在茅草屋里,平添节日的气氛、低调的奢华。 八仙桌置着两个直径两尺的青花瓷大盆,一个盛满切成三角形状热气腾腾的葱花饼、一个装着香喷喷灵菌汤。 玄灯大师一人坐在八仙桌东方,谢玲珑带着李琴坐在北方,明王带着李成坐在西方,李清坐在南方。 和泉进来时,饭菜香味扑鼻,引得肚子咕咕叫,瞅着李琴、李成带着围嘴坐在靠椅上双手握着比脸还大的葱花饼吃得极香,谢玲珑站着用瓷调羹给玄灯添灵菌汤,李烟、明王笑着说话,李烟喝着汤眼睛瞅着对面墙上转来转去的走马灯上不停变换的小兽图案,好一幅温馨的画面。 和泉未料到一日功夫建起的茅草屋比想象中的好,厨房更是应有尽有,晚饭就吃到热饼和香汤,生活条件环境极大的改善,最重要的是三个孩子病已经稳定住精神头很好性命无忧。 他内心高兴的坐在玄灯大师身旁的空位,并不客气,伸手从盆里拿了一块葱花饼吃,素油湛透到每一根饼丝,葱香浓郁,饼丝酥软不油腻,味道比一路上吃得护国寺伙头僧人做的厚饼子好吃十倍。 谢玲珑去将泉身旁的大瓷碗拿过来,距离咫尺望着他,柔和的灯光照耀下,他墨发乌亮,古铜色的肌肤健美性感,长得一张年龄显小好几岁娃娃脸,五观精致,嘴唇右下角的朱砂痣鲜艳夺目,竟比明王还要俊美三分,从任何角度看都是极养眼。 谢玲珑目光惊艳,心道:昨个只看出小泉子个子高,没看出比以前更加俊俏。想想也是,任谁带着重病人骑大雕在天上飞,心事重重五天五夜不眠,也会憔悴不堪。今日他补足了眠,眼白的血丝去了一半,精神焕发,恢复了平日光彩,真是耀眼夺目。 和泉被她看得竟有些羞意耳根微红眼帘微低。 明王扬眉道:“小玲珑你放下,叫和泉自己盛汤。他以为自己是客?今晚他涮碗你休息。” 和泉望着盆里浮着一层灵菌的香汤,用脚趾想也能知道是谢玲珑做的,问明王道:“这汤和饼可是你做的?” 明王趾高气扬道:“我帮着摘了葱!” 和泉看着葱花饼里的葱沫不少,这是南方的细香葱,每根比筷子还细,做这么一大盆葱花饼要剥五十根细香葱,冷哼道:“你顶多摘了五根,还不够自己吃的,哼!” 明王想到刚才在厨房愣是无用武之地,啥忙帮不上还添了乱,惹得谢玲珑让两个小娃娃把他撵走,嚣张的气焰低了些,轻哼道:“那也比你啥活不干坐下来就吃强!” 谢玲珑只是笑笑继续盛着汤,特意多添了灵菌,双手将满满一大碗汤放在和泉桌前,朝明王笑道:“小泉子跟老和尚这些天累坏了,多歇歇是对的。”朝和泉道:“你最爱吃灵菌汤,今儿我特意做了一大锅汤。” 和泉定定望着她,轻声道:“你一直记得我爱吃这个。” 谢玲珑眨眨眼,笑道:“怎么不记得。我还记得你爱吃的许多东西,要不要我一样样给你数来。” 和泉抿嘴微笑。 明王抬头瞅到和泉绾得利落的头发洗得干净俊美无比的脸,得意道:“总算听进去一句。” 茅屋是下午盖好,黄昏前收拾完。众人中午只吃了些点心、灵果,到现在都饿极了,饼就着汤,吃得很香。特别是玄灯、和泉几天几夜都吃着雪水就干饼子,昨晚半夜只吃个半饱就睡了直到现在才有得吃,灵菌汤又是如此的鲜美,恨不得三下五除二喝个半盆,一下子把肚子添饱。 灶那边的一口铁锅里传来咕嘟咕嘟声,谢玲珑起身笑道:“灵菜粥熟了,谁想喝我给盛粥。” 两个小娃娃立刻欢呼雀跃挥舞手里的饼,叫道:“俺要喝。俺最爱喝粥了。”“俺也要喝!吃饼得吃粥,俺喝不惯汤。” 李烟目光示意谢玲珑过来取她桌前的碗去盛粥。这是在宫里吃饭养成的习惯。 和泉瞟了李烟一眼,道:“珑珑,你向菩萨求情救活他们已是天大的恩德,不用侍候他们。”用手里的饼指着明王,道:“他们都是他的亲戚,让他侍候去!” 李烟被和泉冰冷犀利的眼神唬住,连忙放下手中的饼,站起颤声道:“珑姐姐,我去盛粥。你坐着用饭。” 谢玲珑瞧着李烟如此惧怕和泉,微笑道:“小烟儿,你还病着呢,我来吧……” 和泉柔声道:“珑珑,你昨个说要在这里住一个月,他们几口子光是一日三餐就够你忙的。你别惯着,让他们做活。” 谢玲珑知道和泉是在心疼她,只是三个孩子都是重病人年龄加起来还不到十二岁,其中两个小的还刚刚失去娘亲,他们又是明王、玄灯大师的亲戚,还跟身世复杂的和泉有着关系,她看着可怜心疼都来不急呢,道:“这里是潭州,他们从长安来都是客呢。我要尽地主之谊。” 1小娘:未成年女孩子的意思。 第15章 珑泉搭档煮饭 茅屋隐居渡难关 明王白了和泉一眼,腾的站起来拿起碗飞快的跑去盛粥,嘴里嘟囔道:“不知好歹的臭小子,以后我不会在小玲珑面前夸你。” 两个小娃娃吃了三块饼、一碗灵菌汤、一大海碗粥还叫着要吃,明王乐哈哈的去盛,被谢玲珑拦住道:“干爹,小孩子多吃会积食晚上睡不踏实。” 和泉目光蔑视瞟了明王一眼。 玄灯放下碗筷,长长出口气,笑容满面十分知足,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是老衲半个月来吃得最香最饿的一顿。今晚就由老衲跟明王来刷碗,活动身子骨。明日由和泉刷碗。这么轮流着,也能减轻玲珑供奉做家务的负担。” 玄灯到底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和泉与明王都不反对就点了点头。 谢玲珑太久没做过饭,今晚做的这一餐,开始烙的六张葱花饼都焦糊,烙到第十张才找到感觉,煮的汤把握不了放盐的剂量,放一点品尝一下生怕咸了,熬的粥灵米放的少,不得已将灵青椒、灵油菜剁碎添进去。 众人胃口极好,竟然将汤、饼,包括糊的饼都吃光,只余了些粥。护国寺向来勤俭,玄灯叫明王去把剩粥添到海碗里放进碗柜。 谢玲珑瞧着明王蹙着眉头站在灶台前拿着锅铲盛粥笨手笨脚的模样,笑道:“老和尚,你可得监督着我干爹别把我的碗给打了。那可是一套的。” 玄灯大师用抹布擦着桌子,和泉帮着收碗筷,李烟站在一旁想帮忙却是不知干些什么好。 李成从门后面拖出比他还高的一把扫帚,李琴咯咯笑去帮他。两个小娃娃四只手握着扫帚,学着谢玲珑下午扫地的动作,在地上乱划一通,扫到锅灶前,明王一手持碗一手甩着抹布故意大叫着蹦跳起来,而后跟着两小疯笑。 和泉看到这一幕,倒是想起来幼儿时师兄弟跟他在伙房玩耍的往事,如同谢玲珑所说,在护国寺里当和尚的童年有许多美好温馨的回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众人收拾好厨房说了会话,气氛极好。 谢玲珑望到角落里的石磨,笑问两个小娃娃道:“明天早起想不想喝豆浆吃炸油饼?” “俺最爱喝豆浆了。” “哦!俺喝豆浆要就着放葱花的油饼、凉拌海蜇丝、板栗烧鸡肉……” 和泉瞪着李成道:“有豆浆油饼就行了,还讲什么条件?油饼里不放葱!” 三个孩子都极怕和泉。李成低着小脑袋不敢吭声。 谢玲珑和颜悦色对李成道:“我家的两个弟弟、两个小客人,一个比你大三岁,三个跟你一般大,向来是大人做什么,他们就吃什么,从不挑嘴,如今个子长得比同龄的小孩高呢。”指着李琴道:“呶,他们个子最矮的一个都比小琴儿高一个头去。” 李成立刻抬头惊讶道:“真的?” 明王抬起一只手臂高声道:“我来作证,你玲珑姑姑说的是实话。” 谢玲珑笑道:“你是当哥哥的,个子比小琴儿这个当妹妹的矮,若是想超过她,那以后就不要挑食讲究。大人做什么饭菜,你就吃什么。几年后你就比小琴儿高出许多去。” 李成兴奋的点点头,指着玄灯大师道:“俺想长得比叔曾爷爷还要高!” 三个成年男子当中玄灯大师最高,笑道:“呵呵,你志气不小。那你就得听玲珑供奉的话。” 李成身份非同一般,亲爹是四皇子,亲娘秦蜜是秦家族长唯一的嫡女,他亲爹至今未封王,他却生下来就被李自原封为郡王,足见李自原对他的重视。 明王见谢玲珑几句话就哄得皇子府里出来的李成答应不讲究饮食,心里欢喜的很。李成没有亲娘,日后极容易学坏,现在跟着谢玲珑养成好的生活习惯,若是病好了再跟着去福乐居住几年,在谢玲珑、何屠夫、两大学士的教导下,跟着何家、谢家细伢子们一起生活培养好的品性,那将是皇室和秦家的大幸。 和泉见谢玲珑从碗柜取出一个大瓷盆放进几斤黄豆,忙过去拿过大盆,按照她所说往盆里舀了十勺灵水淹没了黄豆,柔声道:“珑珑,明日你不用早起,我来磨豆浆、和面。” 玄灯大师道:“这几年我在各寺的吃得豆腐都比不上福乐居的好吃,特别是素灵茹烧豆腐,真的很美味。” 谢玲珑迎着和泉关切的目光,微笑道:“回头咱们俩试着蒸点灵豆腐。好不好?” 和泉点头道:“好。”鼻子嗅到淡淡的异香,望着一丝长发垂于两鬓间灵气逼人貌似仙子的谢玲珑,心道:珑珑下了厨房沾着油烟身上还如此香。 李烟见和泉笑了好几次,琢磨着应该不会激怒他,便道:“玲珑姐姐,我今晚可以沐浴吗?” 谢玲珑道:“菩萨说,你们身上的天花菌毒没有完全发出来,等到身上的疱疹结成干痂才能沾水沐浴。” 李烟急道:“那还要等几天啊?我、小成儿、小琴儿身上都臭死了。” 和泉道:“你们的命都保住了,沐浴急什么!”将瓷盆砰的放在灶台上,瞪眼道:“你们三个性命无攸,你怎么始终未想过给长安报平安?” 明王轻拍桌子,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得赶紧给那边报个信。”话毕飞快的出了门。 李烟想到自从被确诊是天花之后,就再未见过父皇,听说母妃被父皇派人关进冷宫隔离,如今不知情况如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低下头抽泣道:“他都抛弃我和娘了,我还给他报什么信!” 玄灯大师道:“李施主,养育之恩不能不报。” 谢玲珑过来搂着李烟的小肩膀,对和泉道:“好啦,小烟儿今年才六岁,还是个孩子,又生着这么重的病,别要求她太多。” 李烟扑到谢玲珑怀里,哭道:“玲珑姐姐,你能求求观世音救救我的娘亲吗?我担心她也得天花了?” 谢玲珑抬头望向和泉,问道:“唐妃娘娘?” 和泉面色突然间阴沉下来,低声道:“我不认得她。” 两个小娃娃虽然小不懂事,但很清楚唐妃是谁,立刻仰着小脑袋问玄灯大师道:“俺奶奶怎么了?”“俺想奶奶了,她病了吗?” 和泉面无表情道:“去年夏季河南大洪灾,秋季庄稼颗粒无收,冬季灾民涌进陕西,在十六个县引起三种疫病,天花是其中一种,长安得天花的患者死了不到百人已是大幸事。如今疫病已被我寺医僧全部控制住。” 谢玲珑联想到吕青青说过一件事,太子正月初三代替皇帝祭天,不知此事跟疫病是否有关? 玄灯大师面色沉重长叹一声,起身回屋取来红铜钵盂、铜椎,将钵盂放在八仙桌上,闭着双眼,左手转着佛珠,右手用铜椎敲着钵盂铛铛铛,嘴里低声念着观音经,灯光映在他的身上,赤衣旧僧色,白眉蚕目,直鼻长耳,宝相庄严。 门外夜风呼啸,屋内众人端坐听着观音经,心神渐渐宁静。 明王往长安报了喜讯兴冲冲回来,听到三个小孩子担心唐妃的安危脸色微变,劝慰几句,叫谢玲珑带他们去睡。 谢玲珑一手各领一盏走马灯去了卧室,身后跟着三个小孩子。 茅草屋盖得简陋,却能避风寒。 两间卧室都有一扇木窗,窗户贴着油纸,早上可以打开窗户透气。 谢玲珑跟三个小孩子睡的卧室,置着四张单人木床,床上铺着新的被褥,室内还有梳妆柜、小方桌、四把檀香木制靠背椅、木盆、四个火盆。 单人木床是湘枫寺的,寺里僧人过得清苦,饭食吃得很清淡,早起晚睡,就是连睡觉的木床都比俗世的床窄两寸。 小方桌上摆着盛着八种灵果的藤盆、四个不同颜色形状用来喝水的小瓷杯、两盘九湘斋的点心,灵果散发着淡淡甜味的果香与茅草屋顶干草味混杂在一起,若是闭着眼睛只闻气味以为来到了水果农场。 火盆的木炭已燃了一个时辰,卧室里面暖烘烘。 环境条件比昨晚的小木房强了许多,却远远比不上皇宫、皇子府,甚至比福乐居都差了十几倍。 谢玲珑早就做好了吃苦的心理准备。李成、李琴嘟着嘴埋怨了一句,李烟威胁道:“你们两个小声点,要是让和泉哥哥听到,小心他把你们丢到山里!” 谢玲珑领着三小去简易女茅厕方便,回屋洗漱,把三小弄上床睡着,吹灭一盏走马灯,出屋从空间里放出十只灵兽在树林里值守。 她刚站在屋外两分钟,就听到和泉跟明王吵了三次嘴,玄灯大师毫不理会仍在虔诚的念着观音经。她摇头笑笑,今个实是累坏了,回房关门吹灯,脱了衣服躺下。 过了好一阵子,隔壁传来明王、和泉压低嗓音的对骂声,谢玲珑暗笑两人一见面就吵,小白平空出现。 小白去了一趟福乐居,将打探到的事情一件件禀报。 福乐居众人竟然都信了明王的谎言,连心细的静夫人、何屠夫都未怀疑。张巧凤特意嘱咐孙子、外孙子,不能去湘枫寺找谢玲珑,犯了菩萨的忌讳。何屠夫按着谢玲珑交待,让江碧、江芸姐妹今日起暂时主家里事。下人们并未因为谢玲珑不在就耍奸偷懒,一切按部就班。 谢玲珑想着在这里最少住一个月,希望三小的病赶快痊愈,她也好早日回家。 这般在茅草屋里平安无事的住着。 李烟的浓疱疹干了结了痂开始一日早、中、晚三次泡灵水澡。谢玲珑用剪子将一摞白丝帕按照李烟脸蛋的大小剪掉两个洞,做成类似前世的面膜,每次李烟泡澡取一块白丝帕沾了灵水敷在脸上,整个人都沉入灵水,只露出鼻子呼吸。 李烟每次泡过澡,浴桶水面上都浮着许多干痂,她认真的数着干痂,最少能掉落二十几个,望着掉痂处露出的粉红新肉,这样下去真有可能恢复如初,喜不自禁,内心一次次感激着帮她求到灵水沐浴的谢玲珑。 李烟笑容一天多半一天,竟还跟明王比着唱起秦腔。叔侄俩一个比一个唱得难听,偏还自以为动听悦耳。 李成、李琴的疱疹转成了恶心的浓疱疹,远远看上去像两个红色的小苦瓜。李成小小年纪说到做到,自那晚承诺起真的不再挑食。两小如今最爱粘着谢玲珑,她走到哪里都跟着,就是去茅厕也不怕臭,愣要站在一旁守着,跟着小白一起成了她的“尾巴”。 初八早上,明王接到长安的密信,唐妃经过太医诊断,未被染上天花,初三便被放出冷宫,仍是手握凤印持掌六宫。 明王等李烟喝了水洗漱完了告诉她,两人欢喜的就开始对唱起秦腔,一声比一声高。 和泉大清早跟谢玲珑一起磨豆浆,好心情被破难以入耳的歌声破坏掉,实在忍受不住,很不客气的吼道:“唱得比驴还难听,闭嘴!” 明王收声叉腰快步走进厨房,指着和泉骂道:“哎呀,你个臭小子,老子跟你妹子唱个名曲你还管?” 个子刚到明王大腿的李烟跟过来,很是纳闷的小声道:“以前我在宫里唱,都说好听呢。” 谢玲珑往锅里的豆浆倒着灵蜂蜜,婉转的道:“干爹、小烟儿,你们别在饭前唱就行。” 明王见干女儿都提意见了,狐疑道:“为何不能在饭前唱?” 和泉目光不屑,冷哼道:“还真是蠢。你们在饭前唱严重影响到我们的食欲。你们是不想让我们吃饭!” 明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叫道:“天!我和小烟儿唱得这么好听,你们两个的耳朵怎么跟别人的不同?” 李烟道:“就是啊。我和叔叔唱得都是长安秦腔的名曲,一个词都不错。”招手叫过围着谢玲珑转的李成、李琴,问道:“你们觉得我和叔爷爷唱的好听吗?” 李琴目光天真无邪,认真道:“俺听不懂,觉得你们吼得有时像锅铲子刮铁锅声,有时像菜刀剁菜声。” 李成直接捂住两只耳朵,跑回谢玲珑身后,蹦跳着叫道:“难听死了!吵死俺了啊!” 谢玲珑将一小盆浇了黄花、灵菌、剁椒卤汤热气腾腾的豆腐脑放在八仙桌上。 和泉从碗柜取了六个小瓷碗过来,拿着大调羹往瓷碗里添豆腐脑。 在树林里念完经做完早课的玄灯大师双手握着木鱼、木椎回来,远远的就听到众人的说话声,高声道:“明王、李施主,老纳提个建议,你们到那边无人的松林去唱。” 李烟蹙眉道:“那边风大又冷!” 明王跺脚手指着众人道:“我和小烟儿白给你们唱,一个铜板不要,还嫌难听,哼,以后你们就是求着,我们也不唱给你们听!” 谢玲珑娇嗔道:“干爹快别气了,今个除了灵蜜豆浆,我跟小泉子还做了豆腐脑,份量不多,一人只有一小碗,您快带着小烟儿回屋洗手。” 李琴最喜欢吃豆腐脑,高兴的拍手入桌坐下。李成右手抱着谢玲珑的大腿,左手捏着鼻子朝明王、李烟做鬼脸,道:“你们要是晚来,俺和俺妹就把你们那碗都吃了。” “两个小坏蛋有好吃的就跟我抢,我和小烟儿白疼你们了。”明王拉着李烟一阵风似的跑回卧室去洗手,差点撞着冼净手出门的玄灯大师。 “阿弥陀佛,明公子快要成亲的人怎么还是如此毛躁。为了让你改掉这个缺点,你那碗豆腐脑就归老衲了。”玄灯大师飞快的跑进厨房,先将明王那碗豆腐脑吃掉,再吃自己的那碗,两碗下肚,意犹未尽。 谢玲珑看到明王眼神幽怨,将自己未吃的那碗豆腐脑推过去,笑道:“干爹,今个都怪我没有多做点,明个我和小泉子多做些,一定让您吃个饱。” 明王笑逐颜开道:“还是干女儿疼我!” 和泉瞪了明王一眼,将身前桌上摆的豆腐脑端给谢玲珑,却见她起身去碗柜取了一个小碗,用调羹拨了半碗豆腐。 两人分享吃了一碗豆腐脑。 明王瞅着和泉丹凤眼含笑,想着这时应该好说话,道:“今个你替我和玄灯大师洗碗吧。” 和泉冷哼道:“没门!” 明王郁闷的跟着玄灯大师收拾碗筷,望着和泉高大的背影,嘟囔道:“这个臭小子,见到小玲珑就过河拆桥,不管我这个媒人。好歹我在小玲珑面前说了你两年多的好话!” 谢玲珑耳聪目明,却与和泉一样当做没听到明王的话。两人去树林里商量着中饭、晚饭做什么吃食。 两个小娃娃仰着脑袋站在旁边,听到谢玲珑说下午要包豆腐皮韭菜尖椒馅饺子晚饭吃,兴奋的直蹦,便是准备去泡灵水浴的李烟听到了也笑嘻嘻。 谢玲珑道:“小泉子,你和面精到,擀出来的皮薄。那吃过中饭你就和面,将面醒到下午,你负责擀皮,我来拌馅、包饺子。” 和泉在给谢玲珑的信里提到过最爱吃素馅饺子,知道她是投自己所好,这些天她做的菜大都是他爱吃的,他心里一直窃喜着,道:“好。” 谢玲珑问道:“还要弄点凉拌菜吗?” 和泉想想方道:“天气有些冷,两个小娃娃肠胃弱,吃凉菜不好。” 谢玲珑瞧着和泉态度很认真,笑道:“那就再熬点灵菌粥吧,小成儿、小琴儿喝着养胃。” 李成、李琴听了更是欢喜。 谢玲珑眨眨眼,道:“小泉子,跟昨天一样,我去打扫房间,你去打扫茅厕,辛苦你了。” 护国寺不远处有座尼姑庵,每隔三个月庵主就会请护国寺的僧人去清理粪池,将粪水从烘坑里挑干送到庵堂山下菜田旁边的大粪池囤积用来给菜地施肥。 和泉还是普通的医武僧时,曾跟着师兄弟去了几次尼姑庵挑粪,那些尼姑们因为害羞都躲在庵里不出来,弄得他们累得要死浑身臭气熏天,却连一口水都喝不上,连声谢谢都听不到。 后来和泉当了外门护法,禁止医武僧去给尼姑挑粪。庵主特意婉转的问起原因,他道:“尘心未了,都还俗去吧。” 和泉忆起此事,心里赞赏谢玲珑的落落大方,露出灿烂的笑容道:“我都听你安排。” 谢玲珑打扫完房间,瞅见和泉穿着蓝袍黑裤拿着扫帚打扫完两个茅厕走出来,脸紧绷着一身煞气,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那扫帚就是他的长枪,忍俊不禁抬起手里的扫帚摇晃几下调笑道:“李大将军这是领兵巡视回来了?” 和泉自然不会跟她恼怒,全身肌肉放松下来,道:“我在军营里呆惯了,你莫怕我。” 谢玲珑放下扫帚,反问道:“小泉子,我为何要怕你?” 和泉笑道:“珑珑不怕我最好。” 谢玲珑逗他道:“你以后可以对别人凶,但是绝对不能对我凶!你要对我凶,我就不理你了。” 和泉走过来一本正经道:“珑珑,你对我如此好,我岂会对你凶?珑珑,你永远不能不理我。” 厨房里传来明王肆无忌惮的喷笑声,捏着嗓子叫道:“玄灯,你对我如此好,我岂会对你凶?玄灯,你永远不能不理我。” 玄灯道:“阿弥陀佛,明公子又混说了。” 和泉脸颊通红如涂了层淡淡的胭脂,异常俊美,正要去收拾明王,被谢玲珑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笑着劝道:“干爹心思不纯,你莫理他就是。” 和泉刚才是情不自禁说出那番话。这几日明王夜夜跟他深谈,始终围绕一个话题,让他尽快跟谢玲珑定下亲事,不然到了局势复杂的长安,若是有了变数,他将会后悔莫及。 和泉见谢玲珑盯着自己的脸看,不是生气厌恶,而是莫明欢喜,也就不讨厌明王鹦鹉学舌了。 第16章 和泉说身世 玲珑芳心初动 两人收拾完带着两个小娃娃去松树林里那边散步消食带说话,小白跟在后面,偶尔喵喵叫两声跟谢玲珑撒娇。 松树林里的两间木屋已被烧焚了,只剩下几块乌黑没被烧光的圆木梁。李成、李琴没有可玩的东西,每天过来都要在这里蹲着看好久。 谢玲珑想着两小没了亲娘,心里怜悯,轻声问道:“小泉子,他们是你的亲戚吗?” 和泉望着两个小娃娃,目光幽幽,有些无奈道:“他们就算是吧。” 谢玲珑低头道:“那是远亲还是近亲?你若不想回答就算了。” 和泉环视四周,拉着她的手走到松林深处,目光如炬,声若蚊音道:“我跟李烟是至亲,跟明公子、静夫人、李成、李琴是近亲,若非如此我不会听玄灯的话,把他们带来找你。珑珑,我的身世,不是要瞒着你,而是此事若是泄露出去,让长安的某个人知晓,是要杀人灭口、血流成河。我不是危言耸听。此生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只说这一次。” 谢玲珑听的心砰砰直跳,真是好奇害死猫,以为和泉会敷衍回答,结果他竟然说得如此明白,把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说出来。她分享了他的身世秘密,却是这般惊心动魄。 和泉见谢玲珑朱唇微张目光十分震惊,缓缓道:“我原是想等你快成年时,再把此事说给你听,这样你我日后在一起了,你接触着那群子人心里也有个底。今日你这么问了,我就提前相告。年内去了长安,要是有人想从你这打探什么,或是有人想利用你攀上宫里那位,你都不要理会就是。” 谢玲珑拥有大婶心理的她愣是被和泉“这样你我日后在一起了”震的目瞪口呆,她心里面他绝对不是那种私下授予的人,那这话是表白还是什么,莫非她听错了,还有后面的模棱两可的话,忍不住问道:“宫里那位是谁?” 和泉一字一句道:“李烟的生母。” 谢玲珑一瞬间有些顿悟,和泉刚才说他跟李烟是至亲,几天前明王口误说李烟是和泉的妹子。她终于猜到了和泉的身份,竟是那样的尊贵。唐妃送给她两大车贵重的礼物是看在明王、和泉两个人的面子。 可是和泉为何成了孤儿到了护国寺? 和泉伸手抚摸谢玲珑的秀发,如同几年前在树林里般,笑道:“你这个小脑袋瓜子莫要多想了。莫怕,一切有我。” 谢玲珑抬头见和泉目光里带着宠溺、爱慕,这些天他看她的眼神、说话的口气跟以前有所不同,今日他又无比信任的说出身世,是把她当成能共渡一生的伴侣。 她一颗心跳得更加厉害,低下头平抚着情绪,想着全家人对他赞不绝口,他多次救过她和家里人,又是这般英俊无敌强悍的大英雄,她活了两世都未遇到强过他的男子,一直平静如水的心动了,有些激动、喜悦。 两人默默原地站立好一阵。 和泉凝视着谢玲珑脸色由青白转成绯红,见她小女儿般害羞了,他满心欢喜,刚才的话没惊吓着她,反而让她知道了他的身世、心思,明王这个素来胡闹的主提出来的建议也不都是错的。他想着下一步是不是也要听明王的向谢家提亲,这样他去北寒军队打仗也能踏实,不担忧有人比他提前一步提亲。 谢玲珑到底有着大婶的心,只害羞了那么一小会儿就恢复正常,她极善跟人沟通交流,总能说出令和泉感兴趣的话题,道:“你不在时,除了干爹,静夫人也常提起你。” 和泉是个极内向的人,参军之后更加的少言,到了潭州明王担心他会变成闷葫芦总挑着说话哪怕是吵架也行。 他心里深深爱慕着谢玲珑,表白之后心情十分激动还有些紧张,听到她提到他十分尊敬的静夫人,话便多起来,道:“静夫人是陛下的亲姑静公主,你干爹是陛下的亲弟。静夫人的丈夫是北寒军队的大将军李肃国公,我现在旗下一半的军人就来自李国公的旧部。今年北寒之地的敌国内乱自顾不暇,皇帝未派兵侵犯我国边境。我的部队得已休息调整。敌国如今局势不稳,估计两年之内不会打仗。我想趁机将旗下一万步兵全部训成骑兵,这样再战时,我的部队移动力、战力能提高两倍。” 谢玲珑想到空间晋级后多出来的灵草原牧场,道:“我对骑兵不是很懂,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珑珑直说无妨。” “骑兵是兵重要,还是马重要?” 和泉认真道:“都很重要。敌我双方的骑兵,在士兵骑术一样的情况下,马匹就是决出胜负的关键。北寒军队几百年来屡屡被敌军打得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力,就是因为没有一大群好军马。” “我国为何不从敌国引进优良军马配种繁衍后代产生大批的军马呢?” “怎么没引进,历代皇帝派专人弄过许多次,都因我国没有水草丰富的辽阔草原失败。” “没有草原就没有养好马的基地,就不能培养出一批军马,我国的骑兵战斗力就不如敌国。” 和泉面色深沉道:“嗯。实情就是如此。” 谢玲珑道:“潭州地区都是些小马贩,买不到好马,就是普通的马一次也顶多买几十匹。长安那边的大马贩多吗?” “很多。长安富贵人家男女外出都喜骑马,就连几岁孩童都配着专马,一次能贩卖上千匹马的大马贩很多。” “普通的马价钱多少?” 和泉侃侃而谈道:“你问我就算问着了,腊月初我刚向马贩询问过马价,当时若是一次买百匹马以上的价钱要便宜些,成年的公马一匹五十两、母马一匹六十两,小公马崽一匹二十两,小母马崽一匹三十两。” 谢玲珑惊叹道:“价钱比潭州的低三成!” “陇地离着长安要比潭州近一千多里,有许多大马场,大马贩接了买主的单子,从陇地买马护送到长安,成本比潭州低的多,所以长安的马价比潭州便宜。珑珑,你突然间为何问这些?” “此事得我到了长安从大马贩那里买下马,才能给你讲。” 和泉激动道:“好珑珑,你快告诉我,你可是要帮我训出灵马?” 谢玲珑低头道:“算是差不多。只是我训不出来,我想求观世音菩萨将普通的马带到天上训成灵马再送回来。” “珑珑,此话当真?” 谢玲珑怕和泉对她的说辞起疑心,嘟嘴假装生气道:“我何时骗过你。以前给你送的灵兽数量只有多不会少。” 和泉握住谢玲珑的手,兴奋道:“不是,我是太欢喜了。” 谢玲珑想想保守的道:“训马的数量不能太多,一次一千匹吧,每次在天上呆两个月就变成灵马了。” 和泉幸福的快要晕过去,将谢玲珑打横抱起在原地转了十几个圈,放下她后,兴冲冲道:“两年之内我若拥有一支万匹灵马的骑军,将在五年之内横扫北寒之地整个草原!只有灭了敌国的骑兵,北寒之地才无战事,我才能在长安长驻,与你日日相见。” 谢玲珑嗅到一股浓郁的男子气息和淡淡的青草味,抬头见和泉俊脸近在咫尺,漂亮的丹凤眼眼角上扬目光惊喜感激,玫瑰红的嘴唇右下角那颗朱砂痣鲜艳欲滴,俊美到让人窒息。 谢玲珑心跳加速脸蛋绯红,身体年龄九岁,心理却是大婶,如今两情相悦,和泉刚才抱了她,若再顺势吻下来,不反感还喜欢期盼,甚至还想主动亲他,但想到他未向爹娘正式提亲,她俩的亲事未定,这些亲密动作就是私下授予,会让她名声有损。忍不住暗骂:万恶的封建社会! 和泉喜悦无比用压低声音问道:“珑珑,这些年你可是因为关心我的安危,才关心的军事,向菩萨求出那么多的灵兽?” 谢玲珑见和泉目光清澈根本没有吻她的意思,心里暗笑自己思想不单纯,点点头道:“我想你出人头地,更想你平安无事。” 和泉想到多年前谢玲珑说过无论他去任何地方她都牵挂着,她不但心里想着还赋予行动,为他做了解决了许多难题,毫不夸张的讲他的军勋有她的一半。他目光有些雾水,将她的双手放于胸口,感触颇深道:“珑珑,我遇到你是今生最大幸事。你对我太好,我对你还远远不够。” 谢玲珑道:“你对我也很好。我知道的。” 两个小娃娃跑过来,仰着小脑袋望着两人,张开小手臂道:“你们跟俺们玩玩好不好?”“俺也想被抱着在原地玩转圈圈。” 和泉脸通红,谢玲珑倒是放开的很叫他抱着两个小娃娃飞上天空原地转圈。 和泉心情极好,配合着谢玲珑跟两个小娃娃玩了许久,就去淘灵米煮饭,洗灵菜切菜一切弄好,谢玲珑过来炒菜,小白继续当火工守着灶炉烧柴木。 此处是佛门后山,玄灯大师又是和尚,谢玲珑一日三餐都做素食,她连着几天每顿都用心炒菜做饭,厨艺已经恢复到前世最高水平的七成,炒出来的菜可口,比和泉厨艺强许多。她又变着法子弄出豆制品、做各种面食改善伙食。 午饭三菜一汤,西红柿炒豆腐、灵菌炒青椒、烧苦瓜、小油菜汤,菜式简单,闻起来却很香,味道也好吃。 玄灯大师、和泉就着菜吃了三大碗灵米。三个小孩子爱吃面食的主,竟然也能吃下一大碗灵米。 明王吃了两碗灵米就放下筷子。他在福乐居里住了几年一直是无肉不欢,嘴吃得很刁,胃口极大,连吃了几天的素,酒也不能喝,肚子里没了油水心发慌,吃过中饭叫过谢玲珑,让她晚上到树林里烤只灵鹿给他解馋。 谢玲珑摇头拒绝道:“干爹,后山就这么点大地方,杀灵鹿血腥味很大,岂能瞒得了小泉子、老和尚?” 明王讨价还价道:“我不吃灵鹿,换个别的灵兽吃,就来几条烤灵鱼吧。” 谢玲珑笑道:“干爹,你再忍忍,等回到福乐居,天天给您吃灵鹿肉。” 明王晓得谢玲珑向来说一不二,再怎么说都无用,郁闷的直跺脚骂天花、埋怨佛祖为何立规让僧人吃素。 午休之后,食虫上脑的明王趁着谢玲珑、和泉包饺子,偷偷摸摸拿点盐、辣椒粉,带着三个小娃娃去松林,施展轻功抓了十几只瘦得剩骨头的小麻雀,拔了鸟毛剖肚去掉内脏,忙活了近一个时辰,三只麻雀为一串用树枝串了,生一堆柴火烤起鸟肉,烤出的麻雀肉外型黑呼呼。 明王激动万分的在麻雀肉上撒上盐、辣椒粉,头三串献宝似的给三小吃。 李烟只是闻了闻,没有去吃,望向侄女、侄儿。 李琴被辣椒粉的味道呛的流出眼泪,咬了一口咀嚼,口腔里一股腥气,恶心的吐掉,叫道:“呸呸呸,好难吃!” 李成不怕烫,用手撕开麻雀黑呼呼的皮,见肉里还夹着血丝,串鸟的树枝上还有泥巴,立刻还给明王,一本正经道:“俺答应干姑姑以后不挑食,但俺不吃生的糊的,俺怕生病。” “好险,幸亏我刚才没吃啊。”李烟收过李琴手里的一串,连着自己的一串烤麻雀一并还给明王。 “不可能啊,我看了这么多次烧烤,怎么会烤不好呢?”明王手里握着三串黑呼呼的麻雀,带着疑惑的咬了一口,除去苦、辣、咸味的皮,就是腥味的细骨,连忙恶心的吐掉,胃里一阵翻腾,张大嘴巴一阵干咳,差点把午饭吃的菜呕出来。 李烟见明王咳嗽脸通红,担忧道:“叔叔,你是不是生病了?” 李成仰着脑袋,猜测道:“叔爷爷是不是得了痨病,咳的这么凶?” 李琴吓得跑到一边,道:“俺怕得痨病,俺不要咳。”双手迅速的捂着嘴巴。 明王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李琴辩解道:“我这不是痨病!你躲什么?你得天花我都不怕,天天抱着你,你还躲我啊?” 天空里传来男子冰冷不屑的声音,“活该!” 明王一惊竟然不咳了,抬头环视四周的树木,瞧见和泉立在远处的柏树上露出半张脸和衣角,立即将烤串丢到火堆里,双手背负身后,心虚的道:“整天吃素,娃娃们馋嘴想吃肉。我看不下去,给他们弄点小肉食……” 李成立刻辩解道:“叔爷爷撒谎,俺没有挑食,俺喜欢吃干姑姑做的饭菜!” 李烟生怕和泉发怒,连忙道:“不是啊,我们没有想吃肉。”又怕和泉跟明王吵架,补充道:“哥哥,叔叔只是关心我们,才想着做这个荤食。” 和泉从树下飞至,砰砰几掌在地面打出个一尺多深的小坑,将火堆、麻雀串都扔到坑里埋了,朝着低头等着挨骂的四人,道:“珑珑往锅里下上饺子了,让我叫你们快过去吃。” “头锅饺子二锅的面。干女儿总是想着我!”明王兴奋的背起李烟,又一手一个抱起李成、李琴飞跑回屋,瞅着八仙桌上三大盘热气腾腾的元宝似的可爱小饺子,喜出望外道:“今个有口福了,快拿醋、辣椒油,我要吃上一百个!” “去洗手!”谢玲珑往锅里下着饺子,抬头瞅见明王俊脸黑呼呼,故意问道:“干爹,您干啥去了,把脸弄得那么脏?赶快去洗脸,迟了头锅饺子可就被我们吃完了。” 和泉瞪了明王一眼,却是没有开口骂他,走到灶台,从谢玲珑手里拿过笊篱,柔声道:“珑珑,你快去吃,我来下饺子。”说起来谢玲珑只比李琴大三岁,却像是家里的主妇般每天细心体贴的侍候他们李家六口子。 明王赶着投胎般疾速去洗完脸和手,坐到饭桌前一阵大吃,对饺子赞不绝口,拍起和泉、谢玲珑的马屁,吃得八成饱,突然觉得奇怪,若在平时和泉早就气得打人,今个竟是只骂了“活该”两个字,瞅着和泉站在灶台前守着锅开目光不时的望着谢玲珑背影,心里有些明了,朝和泉使个眼色,又用筷子头指向谢玲珑,抬抬眉毛挤挤眼。 谢玲珑见明王向灶台方向打着哑语,扭头看去,正好迎上和泉深情望过来的目光。她心里丝丝甜蜜,见和泉脸颊飞上红霞连耳根都红了,觉得他纯洁有趣。今日可是他主动表白,倒比她害羞。 第17章 玲珑赠三小灵狐 赵公子迷美道姑 从那晚起厨房里连着两天只要谢玲珑、和泉同时在场时,气氛就会变得暧昧,若是再加上总打哑语做怪脸的明王,气氛就会变得诡异。 两个小娃娃根本不懂,李烟似懂非懂惧怕和泉不敢问,玄灯大师是得道高僧不问红尘俗事,谢玲珑想着若这四人要是跟着干爹起哄,脸皮薄的和泉极有可能会被臊得干不了活夺门而逃。 谢玲珑确定三个小娃娃跟和泉的关系之后,对她们更加的上心,这天吃过早饭无事,见她们抢着抱小白,让她们试着向观世音菩萨求赐灵兽。 三个小娃娃虔诚的祈祷过后,眼前出现三只圆眼睛胡子会动皮毛淡黄色一模一样十分可爱的小狐狸,欢喜得蹦跳叫嚷。 谢玲珑笑道:“菩萨给你们每人送一只灵狐当守护灵兽,它们的名字叫七黄、八黄、九黄。你们挑选吧。” 李烟在李自原的皇子女里面排名第九,尊称九公主,就要了九黄,抱起它闻了闻,喜出望外道:“家里有人养狐狸,身上有骚臭味,这只灵狐一点都没有,我好喜欢。” 明王知道李烟说的是皇宫的刘昭仪把一只黑狐当成黑猫养,道:“那是山林里的牲畜,岂能跟我干女儿向观世音菩萨求的灵狐相比。” 李成听到三只小狐狸都雄灵狐,选了个头最大颇有大哥风范的七黄。李成在茅屋外的平地上踱着步子,七黄如人般站立旁侧同行,一娃一狐个头一般高,倒像是兄弟俩。 李琴双手用力抱起八黄,脸蛋贴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喜欢不已。 玄灯大师仔细端详三只灵狐,惊叹道:“三位小施主的灵狐比起护国寺的小黄灵性还要高。” 李烟听后更是心喜激动,想着脸上的痂疤掉了一半没那么丑陋,抱着谢玲珑一阵猛亲。 和泉表面上不吭声,心里却是再一次的深深感激谢玲珑。 李成睡觉时还让七黄钻到被子另一头睡觉顺便帮他捂脚。小灵狐给三个小娃娃在茅草屋枯燥的养病生活平添了许多乐趣。 初九,何阳山、何阳明两对小夫妻带着谢玲珑提前备好的礼物风光回门,在江府再次引起轰动。 初十贺家、吕家互相交换了贴子,算了贺知清吕青青的生辰八字很合,第二天下了定礼。此事在潭州城府传开了,都称赞是门极好的亲事。唯独湖南道都督府长史赵刚的儿子赵星烁听到后,一脸阴霾,用拳打碎屋里的几个古董。 赵星烁自从四年前见过吕青青,发觉是个极聪慧内秀的女子,又有着得到帝宠的高官爹爹,便想着娶她为妻,日后他入了仕平步青云。 他将几个通房都打发了,让爹娘去求吕家求亲,平时若是想女人谎称去打猎悄悄去外地青楼嫖妓。 他今年二十二岁,对吕青青幻想了四年,最后听到她竟被皇帝赐婚给贺知清,心里无比愤怒。 府里过年客人亲戚极多,赵星烁身为嫡长子必须露面应酬陪着,时常听到官员满脸羡慕高声谈论着吕、贺两家的联姻,怒火中烧,年十三清早说是邀了几个举人朋友去外地寻古籍孤本,骑着马带着四个贴身奴仆去外地找相好的妓女。 五人出了潭州城府五十几里,在官道上遇到两个倒在路边的道姑。 赵星烁下马见两个道姑年青容貌美丽,便令奴仆将她们扶上马背,带到附近的客栈要了一个带着内外屋的包间安置。 两名道姑醒来后,在床上坐着哭得梨花带雨,对坐在一旁喝茶的赵星烁感恩戴德。 她们乌发披散,穿着深蓝色宽大道袍,露于袍外的肌肤玉般晶莹,声音娇柔,泪眼时不时幽怨的望着赵星烁,颇有些投怀送抱的意思。 赵星烁毕竟出身名门,脑子里还知晓一些道礼义廉耻,对来路不清身份不明的道姑只是用眼神意淫,不敢大白日在外地的客栈里做苟且之事。 两名道姑见赵星烁不上当,便称自己是衡山清月观的居士,道号照岚、照云,跟师傅到潭州拜访流空观观主,从潭州返回清月观时走散,饿了一天一夜晕厥倒在官道。 流空观、清月观均是洛阳白云观的分观。 流空观建在潭州郊外,跟湘枫寺隔江相望,年代久远,面积比湘枫寺还要大,是平安寺的十倍。 这五年来平安寺、湘枫寺出了个玉女谢玲珑,每年弄三次观世音生日大典,人山人海,导致流空观的香火锐减,观主换了四位也不见起色。 如今流空观的观主是个有沉鱼落雁之姿的年青女道姑,道号妙清,能用气功帮人治病,还会用铜鼎炼药丸,来到潭州不过两个月,便已美名远扬,几十位官员见过她,向她求过健身强体的药丸。 赵星烁自是知道妙清,年前他曾跟几个官员的儿子在流空观门外只是看到她的侧影便遐想翩翩,想进去一睹芳容,后见到他爹与几个官员进去,这才打消念头。 赵星烁听得妙清名字,不由得想起那个勾魂摄魄的侧影。两名道姑求他把她们送到流空观,他立刻答应。 傍晚赵星烁、奴仆、两名道姑来到流空观,观里道姑将两名道姑带进去,一会儿出来称观主有请。 赵星烁向来自认是雅公子,不想让五大三粗的四名奴仆惊着妙清,便独自前去。 赵星烁被道姑领着转了几个弯,进了道观后院一间燃着松香的静室,道姑退下,他等了一会儿,听得脚步声渐近,连忙站起挺起胸膛拢拢头发整理衣袖。 门开了走进一个身材高挑穿着蓝色丝绸道袍带着玉冠手持拂尘容貌极美的道姑,浅露笑容,如同百株梨花齐放,满室生辉,声如银铃,感激道:“多谢赵公子救了我的两个师侄。她们是我师姐的弟子。今日若非遇到您这般的正人君子,只怕清白不保。” 赵星烁被妙清的几句话迷得魂不守舍,吃了几口茶,只觉小腹热气往上直蹿,短短几秒钟浑身燥热难耐,感觉着马上要失态出丑,连忙站起拱手道:“今日已晚,不便打扰,告辞。” 妙清盈盈走过来,担忧道:“赵公子脸色潮红,乃吸入寒气过多,阴阳不调。”抬手在他眼前拂袖挥出一把粉红色的药粉。 赵星烁嗅到一股怪异微带腥味的香味,头脑晕眩,口干舌躁,有中春药的症状,但又不全是,想着夺门跑出去,两脚无力身体松软动弹不得,惶恐中听到妙清道:“赵公子,我道家有种道术叫做阴阳大法,修行者能长生不老。今个你救了我那两位师侄,就让她们传你功法,等你练熟了再与我修行,一并踏入长生之道。” 妙清伸出纤纤玉手如同拎小鸡般毫不费力的拎着赵星烁的后衣领,将他拖着带到挂着太上老君画像的墙前,掀起画像露出一个高宽三尺的小木门,打开门里面是个大洞黑呼呼,把他塞了进去。 赵星烁顺着大洞大概跌落了五、六丈,落到一张香气喷喷巨大的软床,睁眼望去,竟是间地下密室,四壁画满男女以各种姿势在云雾里半隐半现交合的春图,壁上每隔三尺燃着火把照得室内通亮,照岚、照云道冠未摘手持拂尘身上不着寸缕笑靥如花站在床边。 赵星烁盯着两女暗道:好一对美人儿,虽远远比不得妙清,却也是相当妖娆,身体部位该凸得的凸,丰腴诱人,再配着道观、拂尘,别有一番风韵。 他一时色心荡漾,竟然忘记害怕。 照岚盘腿坐在赵星烁身旁,先是念起老子《道德经》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大道生成论,再念由此发展发产生出来的张伯瑞1的《悟真篇》2,“道自虚无生一气,便由一气产阴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昌”。 照云解开赵星烁衣衫露出身体,轻挥拂尘划过他的肌肤,下床喝了香味奇异的糖水含于口里过去哺他…… 赵星烁恍惚中如同到了仙界,两个道姑就是天上仙女,这般几番云雨过后,竟然丝毫不觉疲惫,反而神清气爽,快乐似神仙,瞧着照岚、照云也一样双腮粉红容光焕发,道:“好一个道家的阴阳大法,这般修行下去,即快活又长生,比佛家苦行僧生活强百倍。” 照岚道:“赵公子果然不凡,比凡夫俗子都强。” 照云笑道:“今个我们遇到您,也是道缘。妙清师姑让我们陪您一晚便回观。您能送我们去衡山吗?观里有几位师姐功法远胜我们,您若去了,师父为感激您,定会让她们来传功。这般下来公子修行大成,才能与妙清师姑修功。” 赵星烁此时已被色心迷了心窍,根本不想正经道姑岂能做此下流之事,听到能与妙清行人间乐事,兴奋不已,点头道:“能!” 三人合盖一张大被而眠。 第二日早上,三人从密室出来,去观里后院静室用餐。赵星烁的四个奴仆静室里坐着等候,见他来了,也不上前问,在另一桌用饭。 赵星烁嗅到四奴身上带着熟悉的异味,拉过一奴蹙眉问道:“昨晚可有艳遇?” 奴仆摇头低声道:“公子,这是道观,哪来的艳遇。你去听观主讲道经,我们四个就在这里呆了一夜,连张床都没有,并着椅子躺着,半夜冻醒几次。” 赵星烁应了一声,露出自豪骄傲的笑容。若这观里的道姑连四个卑微的奴仆也委身传授阴阳大法,他堂堂赵府嫡长子还不屑练了。 两日后赵星烁到了衡山清月观,观主是个中年道姑,名叫妙真,皮肤白细,一问之下得知她已经七十五岁高龄,更是相信阴阳大法有长生之功效。 赵星烁生得俊美,正是少年血气方刚,颇得观里道姑喜爱,十日里连着跟六位年青貌美的道姑进行鱼水之欢。他自封为乐星居士,拜妙真为师姐,自觉是百花丛中那只蜜蜂,随意采撷花朵蜜汁,日子比当今天子还恣意逍遥,乐不思蜀。 这天晚上赵星烁正跟两名道姑修炼阴阳大法,突然间大门打开,冲进来几个凶神恶煞般俗家打扮的男子,以玷污道教圣地之罪名将他赤条条用拇指大的麻绳绑了丢进冰冷的地窖。 赵星烁喊破了嗓子也无人来救,四周漆黑一团,又饿又冷呆了一天,浑身溃力,似有蚂蚁在咬着骨头,难受的想要自尽,虚弱无比。 地窖小门打开,两个黑衣男子拖了赵星烁出去,带到一间飘漫着古怪味道的静室。 “表弟,别来无恙!” 赵星烁用尽全身力气才抬起头来,见到室里正前方坐着一个穿着黑衣容貌俊美无比目光阴霾的青年男子,惊恐万状嘶哑道:“怎地是你?” 青年男子阴笑道:“怎地就不是我?这些日子,我那些美妾侍候的可好?” 赵星烁恍然大悟道:“一切都是你设计我?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何害我?” 青年男子面目狰狞,恨声道:“当年你表姐设计我,让我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你还说跟我无仇!” 赵星烁道:“不管表姐的事,那是你咎由自取。你就算活剐了我,也休想利用我害表姐!” 青年男子倒是惊讶赵星烁对白丽如此义深,道:“我今个非但没杀你,反而将八位美妾送到你床上供你逍遥,这不是设计,是向你示好!” 赵星烁有气无力道:“你示好还把我像狗一样绑着丢进黑屋?我虽好色,但也是饱读诗书,更是功名在身的举人,你想利用我做恶事,那是绝对不可能。” 青年男子突地狂笑几声,道:“你如今小命不保,还敢嘴硬!你不是爱慕吕青青吗,我这个做表姐夫的便帮你一把。你只需做几件小事,就能如愿以偿。来啊,给他松绑穿上衣服,赐阴阳丹一盒。” 进来两个年青美貌道姑,姿色远胜照云、照岚,只比妙清略输一筹。一人侍候着赵星烁穿衣,指尖拂过他肌肤,眉眼带情含笑。一人端着一个高半尺长宽六寸的楠木小盒,自盒里取出樱桃大小带着古怪味道的暗红色药丸,用嘴含着喂给他吃。 赵星烁原本浑身溃力难受无比,吃下阴阳丹,立刻恢复原样生龙活虎。 青年男子叫两个道姑带赵星烁去洗漱用饭,耐心等他弄完回来,禀退两名道姑,对他说了一件事。 赵星烁听到只是打听明王的病情,这并不难,便点头应下,强调道:“我是绝对不会做伤害家人的事!我那四名奴仆呢?” “他们很好。你在此逍遥三日,我把她们送给你当侍妾。”青年男子阴笑着拍拍手,方才那两个道姑进来朝赵星烁行礼。 赵星烁不敢收下。 青年男子狞笑道:“你要不愿意,我们衡州衙门见,你连着诱奸我八位美妾,不死也得剥夺举人功名,你下半生便毁于一旦!” 三日后,赵星烁带着四奴、两侍妾返回潭州。府里人见他纳了不明身份的妾回来,都很诧意。 赵星烁的亲娘张氏特意将两名侍妾叫到房里问话,两妾回答说是罪官家的女儿,幼时流难到亲戚家,长大了被送给赵星烁当妾。 张氏见两女生得很标致,又听是出身官家,问了她们爹爹名字,派管家去查,竟然真有同名同姓的两位罪官,他们犯下贪污罪被贬到北寒之地,财产没收充公,妻子儿女被遣散。 张氏又派管家去查两女的亲戚,都是衡州地区的官员,虽然没有实权,却都是六品的官职。她这才放下心来,嘱咐着赵星烁在正室未进门生育子嗣之前绝对不能让两女怀孕。 赵星烁思前想后觉得后怕,将两女赶出府去,过了十几天那一盒阴阳丹吃完,混身溃力像要断了生气,照着铜镜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惊恐万状跑到衡山清月观,从妙真那里领到两盒阴阳丹,又把两女带回府。 放下赵府不提,却说正月十二那天,福乐居众人、吕家、贺家、江家相约着去湘枫寺上香拜观世音菩萨。 众人爬上岳麓山顶进了寺院,谢奇阳特意去问明风主持道:“主持,珑妹子、明公子在何处祈福,能否见上一面。” 1张伯瑞:北宋朝人。 2《悟真篇》:道教丹道论著,内丹丹经。 第18章 家人两探玲珑 上元节喜气浓 明风主持双手合十,一本正经道:“玲珑供奉、明施主在此本寺静室,不能被人打扰。观世音菩萨佛示心诚则灵,祈福一个月以上才能保全家人平安康泰。烦劳谢施主给家人解释。” 谢奇阳将特意带上来的素吃食、衣物、生活用品交给明风主持转交谢玲珑、明王,道:“主持,小女、明公子打扰贵寺了。” 明风主持心虚,却是笑道:“玲珑供奉是护国寺一等供奉,来本寺小住祈福,是全寺僧人的荣幸。请谢施主和家人放心。” 众人下了山去福乐居吃饭休息。 贺知彬跟祖母李氏打声招呼,带着灵狗追风悄悄返回湘枫寺去了伙房,找到一个看上去很好说话的烧火和尚问谢玲珑、明王在何处,被告不知道,又问了其他僧人,再到寺院后面的香房挨个敲门问,寻了个遍都问不出谢玲珑、明王的下落。 明风主持听到僧人禀报,急忙过来找到贺知彬,满头大汗道:“贺施主,玲珑供奉、明施主怕被人打扰惹菩萨生气,就在本寺密室里祈福,一日三餐令人放在门外,便连我也见不到他们。你可是有要紧的急事,若没有的话就别惊扰她们。” 贺知彬摇头道:“倒是没有争事。” 明风主持小声道:“实不相瞒,我真怕你找到了玲珑供奉,她一生气怪罪下来,我这个主持职位都会不保。” 贺知彬鞠躬行礼,尴尬道:“此事是小子莽撞了,主持千万别告诉珑妹子,我这就下山。” 上元节早上,何七雪起床吃过早饭惦记着谢玲珑,带着两个儿子,叫吴嫂、廖小松提上江易送来的四盒九湘斋汤圆,在谢奇阳的陪同下去湘枫寺。 明风主持见谢家人又来了,何七雪还腼着大肚子爬上山,心里十分愧疚,悄悄叫明海去后山禀报。 谢玲珑正在茅草屋里洗着泡了一天一夜的糯米,听到站在五丈外明海的高喊声,激动跑出去,欣喜道:“我娘也来了?你叫她休息好了下山,我在这里呆到观世音菩萨过第一个生日就回家。” 明海匆匆返回将谢玲珑的话复述一遍。 明风跟谢家人讲过之后,道:“观世音菩萨生日是二月十九日,还有三十五天就能回家团聚。” 何七雪惊诧道:“上次不是说一个月吗?怎么又多出十几天?” 向来机智敏锐的明风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道:“阿弥陀佛,此乃观世音菩萨的佛示,小僧也不知道原因。” 何七雪望着谢奇阳,担忧的要哭出来,道:“我今个不见到珑妹子,实在放心不下。怎么办?” 谢平安拉着明风的衣袖道:“胖和尚叔叔,你把我姐姐藏到哪里去了?三黄、四黄都找不到她?” 谢平康嘟着嘴道:“姐姐好久都没抱我,跟我玩了。” 谢奇阳安慰着妻儿,蹙眉跟明风道:“家里没有珑妹子,过个节都不算团圆。” 明风摇头无奈道:“观世音菩萨的佛示不能不遵。” 谢奇阳只有道:“劳烦让珑妹子给我们写几句话也好。” 明风让明海带着再去后山传次话。 谢玲珑听到家人为她担忧,娘亲都要哭了,心里十分难受,却是不能写信,怕纸上带着天花病菌让家人传染。 明王、玄灯大师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和泉想想便道:“珑珑,不如今日你沐浴之后跟家人回福乐居。这里有我、师叔、你干爹,你不用担心。” 李烟无比紧张的望着谢玲珑,眼睛含泪道:“姐姐,你若是走了,观世音菩萨不会赐灵水,我、小成儿、小琴儿的疤痂就褪不掉。求求你,别抛下我们。” 李成、李琴晓事的过来紧紧抱着谢玲珑的大腿不放手,哭哭啼啼道:“干姑姑,俺喜欢你,别走。”“你要走就带上俺们吧。” 和泉不耐烦的一手一个拽开两个小娃娃,对谢玲珑催促道:“珑珑,你走吧。以后每天上山给她们求来灵水就行了。” 明王咳嗽了两声,被和泉犀利的目光一瞪,刚张开的嘴立刻合上。 谢玲珑环视简陋的茅草屋,若是她走了,三个男人也能照顾三个小孩子,只是日子肯定更加艰苦枯燥无味,想着和泉那日掏心窝的推心置腹,此时正是他和他亲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若是一走了之,只怕日后会不安心一辈子,而且她家人现在都是平安无事,斟酌一番,道:“我站在铜钟那里远远跟我家人说几句话就好。” 湘枫寺的铜钟每日早、中、晚敲三次,平素没有僧人在那里,香客也不会过去,最是安静见人的好地方。 众人听谢玲珑不走均喜不自禁笑逐颜开,和泉感激之中情不自禁抓过住她的手紧紧攥着,道:“珑珑,你太善良了。我带你过去。” 明海风似的跑回寺院传话。谢玲珑抱着小白,和泉背着她施展轻功飞至岳麓山的主峰山顶,来到安置铜钟的红亭,他放下她后,飞上亭子梁柱,如蝙蝠般倒挂将身体隐于亭顶。 一盏茶功夫,明风主持、明海每人提两盒汤圆,领着谢家人来了,何七雪远远瞧见谢玲珑的身影,立刻加快步伐,兴奋的唤道:“珑妹子,真是我的珑妹子,你可好啊?” 谢奇阳一手搀扶着何七雪,一手牵着谢平安,吴嫂抱着谢平康,均是神情激动。 谢玲珑自是欣喜万分,招手道:“爹、娘、安伢子、康伢子、吴嫂,我很好。你们别过来,站在那里说话就好。菩萨让我在寺院里呆到二月十九日,你们别担心我。” 明风主持瞅着相距五丈,连忙转身叫停。明海更是紧张的张开双臂拦住谢家人。 谢平安用力甩开谢奇阳的手,冲向谢玲珑,大叫道:“姐姐!” 谢平康挣脱吴嫂的怀抱,蹦到地上,跟在谢平安屁股后面,挥舞着小胖手臂,叫道:“姐姐抱我!小白,过来让我摸摸。” “安伢子,康伢子,都给我站住!”谢玲珑杏眼一瞪,一声厉吼,惊得两小紧急煞住脚步。 小白喵喵的叫了两声,抬起右前脚猛摇摇,跟二小示意不能再往前了,玲珑姐姐生气会打你们屁股。 谢平安立刻站住,道:“姐姐,我想跟你在寺院里祈福。” 谢平康向来听哥哥的话,点点道:“姐姐,我也跟你祈福。” 谢玲珑嗔怪道:“我不在家,你们是不是又顽皮捣乱了?快过去守着爹和娘。” 一家人就这么隔着五丈距离说了一会儿话,笑着祝贺着上元节快乐,谢玲珑担心娘亲站久了会累,催促他们下山。 谢奇阳想到正月初一书房里商量过的国事,担忧老师贺栋的安全,高声道:“珑妹子,你干外公明个就要去长安复任,一路长途跋涉,你能不能向观世音菩萨求只灵兽保护他?” 谢玲珑点点头道:“我今个就让菩萨求,最迟未时给您送去。” 明风主持送谢家人出寺。谢玲珑叫明海将两盒汤圆拎到茅草屋,另外两盒给明王的两位随从煮了吃。 和泉从亭顶飞下观察四周无人窥视,这才背着谢玲珑返回北山。 两人到得空荡荡僻静阴冷的松树林,和泉放下谢玲珑,竟是朝她深深鞠躬,道:“珑珑,我替国人谢你。” “为何谢我?” “贺大人是国之栋梁!时下长安局势动荡,人心不古,他复任的官职位置极为重要,在关键时刻,一个折子呈奏的快慢可能会关乎到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我还没有求到灵兽呢。” 和泉双手握住谢玲珑的右手,望着她被山风吹得通红的小脸蛋,心里很是疼惜柔声道:“我信你不会食言。” 谢玲珑道:“那你觉得我向观世音菩萨求什么灵兽送给干外公好,灵狐、灵狗、灵狼、灵猫、灵豹?” 和泉一本正经道:“法力最高的灵兽。” 谢玲珑扑哧一笑,空间里法力最高的灵兽就是小白,它是绝对不能送人的,道:“观世音菩萨说赐给爱国爱民的贺大人两只灵狼。你瞧,它们在那里。” 和泉顺着谢玲珑目光望去,十丈外有两只高半丈身躯连尾巴长一丈目露凶光的巨大黑狼。 谢玲珑走过去二话不说,抬右掌对着威风凛凛狂野凶悍的两狼喷出空间的灵水一阵猛冲,转眼将它们淋成落汤鸡。 和泉望着不敢动弹任由谢玲珑寒冬用水冲可怜两只灵狼,惊诧道:“珑珑,你这是干什么?” “菩萨要给它们沐浴。小白,你把它们的毛吹干,立刻带它们下山去找我爹。你亲自把它们送到我干外公手上。”谢玲珑是怕它们身上会带着天花病菌,这才来个灵水浴。 两人目送三兽离开,散步似的边说边走回茅草屋,远远的便听到明王长叹声,道:“盒子这么大,里面的汤圆却是装得很少,一盒二十个汤圆,两盒才四十个,哪够吃?一年应着节日只吃这一回,也不让我放开肚皮多吃点。” 李琴拍拍手道:“俺要吃炸的元宵!汤圆是啥,能炸着吃吗?” 李烟急道:“我喜欢吃桂花芝麻馅的元宵,有吗?” 李成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吧唧几下小嘴,道:“干姑姑做啥,俺就吃啥。” 北方人上元节吃元宵,南方人是吃汤圆。两种吃食的主食材都是糯米,但是做法不同。 玄灯大师道:“阿弥陀佛,我刚才看到玲珑供奉洗灵糯米,是不是要磨糯米粉给咱们做汤圆吃?” 明王惊喜道:“刚才我在厨房,看着小玲珑洗得一大盆米比灵米长一点,原来那就是灵糯米啊。哈哈哈,这下好了,小玲珑亲自做汤圆,晚上就不担心不够吃了。” 谢玲珑想着三个小娃娃的身份,如今到了这里吃个汤圆都如此兴奋,心里又是一阵怜悯,抬头道:“小泉子,今个咱们除了做汤圆,做些灯笼把屋里布置的热闹些,好好过个上元节,让孩子们都高兴,好吗?” 和泉柔声道:“都依你。” 谢玲珑进了厨房,三只小狐狸立刻人般站立出来相迎,瞅到两大三小围着八仙桌兴致勃勃的翻看两盒汤圆,笑道:“刚才谁说要吃元宵来着?” 李成从椅子上蹦下跑过来搂着谢玲珑的大腿,仰头叫道:“是俺!俺在山东济州过上元节吃得是元宵,每个有这么大。”用小手比划了一下,竟有核桃那么大。 “元宵里面的糯米放得少,口感硬没有汤圆糯粘好吃。潭州府这一带产糯米,老百姓做出来的汤圆煮、炸出来又糯又软,特别适合老人、小孩子吃。”谢玲珑弯腰摸摸李成的小脑袋,道:“今个我和你叔叔做灵汤圆,桂花糖、黑芝麻糖、红豆三种馅各做六斤,一半煮一半炸,你们中午少吃点,留着肚子晚上吃汤圆。” 三个小孩子听着欢呼叫道:“哦!” 明王笑容满面道:“十八斤汤圆七个人吃,三个小娃娃、小玲珑都吃得不多,看样子今晚我能勉强吃饱。” 玄灯大师笑道:“往年护国寺最热闹的是初一吃素馅饺子、十五吃红豆元宵。老衲在南方吃过汤圆,比元宵好吃。今个老衲可真是有口福了,能吃到玲珑供奉亲手做的桂花糖、黑芝麻糖馅汤圆。” 和泉见众人一派喜气,也跟着很高兴,赶紧去磨灵糯米。 谢玲珑叫明王让随从立刻去买些彩纸、红蜡烛,找些竹子、铁丝回来,准备下午制作灯笼。 午饭前和泉将参着一斤大米的十斤灵糯米合着水磨出了十八斤灵汤圆胚,谢玲珑抖好了三种馅。明王的随从把做灯笼的材料放在了松林旁边。小白将两只黑狼送到贺府回来。 午休过后,七人开始制作灯笼,谢玲珑在前世上大学时跟同学做过有点经验,回忆着程序教起众人,玄灯大师、和泉、明王都是极聪慧一看就会,除去头一只灯笼做的丑些,后面越做越好,三个小孩子兴致十足的学着做,捣鼓了半天竟也做成功了两只,虽然歪歪扭扭,但点上蜡烛能让人猜出是灯笼。 谢玲珑笑道:“咱们往灯笼上写谜语,每人写五条,三个小家伙来猜,猜中有奖。” 明王去房间取来文房四宝,在自己做的灯笼上写好五条,将毛笔交给和泉写,最后轮到谢玲珑。 谢玲珑瞧着三男的书法都算得上大师级别,尤其是玄灯大师写的行书体阳刚流畅意境深远蕴含国画大气朴素风格堪称一绝,笑道:“你们的书法真好。我的字写得不好,不过胜在好认。” 谢玲珑将灯笼放在桌上,左手捺着灯笼,右手一笔一划在灯笼纸上认真的写。 她来到平唐国五年多了,耳濡目染各种墨笔字,觉得竟然没有前世最简单的楷体书法,便从前年起就专练起来,到现在字体已有小成,远远比不上三男的好看,但胜在新颖独特,像她所说那般清楚好识别。 之前她的字没有练出效果,为了藏拙,给和泉写信时未用楷体。今天一时兴起就用上了。 谢玲珑每写完一个字,李烟就立刻在旁边念出来,碰到简单的字,就连李成、李琴也能立刻叫出来。 李烟双手拿着谢玲珑写好的灯笼,念道:“生下来四条腿走路,长大些两条腿走路,老了三条腿走路,打一活物。咦,这是啥怪物啊?” 李成、李琴摇摇小脑袋,道:“俺见过好多小兽,没有这样的。”“俺家后园养了乌龟、鹿、狼、孔雀、白鹤,好多好多的兽,大都是四条腿、两条腿,没见过这种怪兽。” 明王跟着过来凑热闹,猜了半天也没有想到。 玄灯大师拿着谢玲珑刚写好的一只灯笼,念道:“生下来一条尾巴,长大些一条尾巴两条腿,再大些四条腿没有尾巴,打一小兽。” 李烟无比疑惑道:“大师,这是啥小兽啊?你见过没有。” 玄灯大师蹙着白眉毛想了好久,摇摇头道:“老衲行走天下各国,也没听说过这种小兽。玲珑供奉,你这说得是菩萨养得灵兽,人世间没有吧。” 谢玲珑笑而不答,问和泉道:“小泉子,你猜到没有啊?” 和泉狡黠的朝她眨眨丹凤眼,道:“我猜到了,也不会告诉他们。” 谢玲珑惊诧道:“你竟能猜到。来来来,咱们到那边说去,我看看你猜得对不对。” 两人走到离茅草屋十丈外去说,两大三小全部好奇的跟过去想偷听谜底,却见和泉在谢玲珑耳边说完,后者眼睛一亮点点头。 明王叉腰站在厨房门口,叫道:“和泉,你这个家伙脑袋瓜子就是聪明。你快说说是这个活物是什么,那个小兽是什么?” 李成、李琴早就跑过去围着和泉问答案,玄灯大师拉着李烟的手走上去等着听。 谢玲珑急道:“小泉子,不许说啊。谜底得晚上看灯笼时才能说。” 和泉笑道:“那是。谜底得你亲自揭晓。” 明王见问不出答案,偏又是个急性子,郁闷无比手指两人道:“你们竟是联合起来气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小玲珑,你如今跟着和泉学坏了,连干爹的话都不听了!”带着三小去松林那边,说是商量着晚上给谢玲珑一个“惊喜”。 “老衲去静坐想想谜底是什么。”玄灯大师笑眯眯去远处敲铜钵念经,连带着猜谜。 茅屋里又是只剩下和泉跟谢玲珑,两人将雪白的灵汤圆胚粉、三种馅料放在八仙桌,面对面坐着有说有笑包汤圆干活,根本不觉得累,时光就这么慢慢流逝。 第19章 三小跪谢玲珑 敌国悬赏和泉命 晚饭三样馅料的灵汤圆弄成炸、煮两种做法,都极受欢迎,众人吃个肚饱,就连小白、三只小灵狐也都饱餐一顿,余下的两斤多灵汤圆放在碗柜里准备当明日的早饭,早上吃油炸食物会腻就用水煮着吃。 李成站在谢玲珑身前,任由她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仰头道:“俺觉得元宵没有汤圆好吃。俺喜欢吃炸桂花糖馅汤圆。” 谢玲珑笑着对三小道:“糯米做的食物不易消化,今个都晚些睡。我与小泉子去松林那边布置灯会,过会儿你们请着两位长辈过去赏灯猜谜。” 明王与玄灯大师洗着碗,三小还在猜那两个谜语。 谢玲珑把空间里的六只走马灯都取出来跟原有的三只凑成九只,加上自做的红、粉、黄、金、蓝色大小形状各异的简易灯笼,总数竟是达到了四十八只。 和泉来回跑了几趟将灯笼拿到松林。 谢玲珑并未将灯笼系在松树树枝上,而是从空间放出百余只灵禽,大的走马灯四只灵禽叼一只,简易的大灯笼三、两只灵禽叼一只,小的自制灯笼一只灵禽叼一只。 谢玲珑抱着小白交待着灵禽待会隐于松林里,听到号令之后依次叼着灯笼慢慢飞,不要让树枝挂坏灯笼。 和泉站在旁侧凝视谢玲珑,目光里全是宠溺爱慕。 很快明王、玄灯大师领着三小走至,见松林里黑呼呼,正在纳闷时,小白喵喵叫两声,树林里冷风吹过,众人听着一群禽鸟扇动翅膀的声音,夜空骤然明亮,抬头望去,漫天都是五颜六色漂亮的灯笼,如同星辰移动闪烁,再仔细一看,竟是一百多品种各异的禽鸟叼着灯笼在空中飞翔,形成了奇异独特的灵禽灯会。 李烟激动兴奋的疤痂快要掉尽的小脸蛋通红,拍手叫道:“好漂亮的灯笼,好神奇的鸟!” 李成跳着指着最小的一只远观外形还凑合的小灯笼,叫嚷道:“那只大鹦鹉叼的黄色灯笼是俺做的。快看啊,俺做的灯笼上天了!” 李琴先是拍手欢叫,后仰头在松林里小跑着,急道:“俺和烟姑姑做的灯笼在哪呢?” 小白猫爪一挥,两只猫头鹰叼着一只上大下小红色中号灯笼缓缓飞低,出现在李琴眼前一丈外。 李琴喜形于色奔过去,双手高抬站在红色灯笼下面,大叫道:“你们看啊,这是俺和姑姑做的灯笼!” 明王跟笑呵呵的玄灯大师指着漂亮的灯笼都出自他手,那些飞得低长得丑陋的灯笼都是和泉做的。 和泉望着满天灯笼、孩子们开心的笑容,心里充实快乐,情不自禁走过去拉起谢玲珑的手,赞叹道:“珑珑,你弄的灯会别出心裁,是我有生以来看到最热闹漂亮的。” 谢玲珑梨窝若隐若现,甜美俏丽,宛若仙子,微笑道:“大家都喜欢就好。”又高声道:“下面要猜谜了,猜中有礼物。” 灵鸟在小白的指挥下缓缓飞低,距离地面七尺,整齐排成五队,每队相隔一丈,灯笼上的字清晰可辨。 众人聚集灯下说笑着猜谜,猜中者将获得任意三只叼灯笼的灵鸟香吻一枚。 玄灯大师、明王将猜中的谜底都告诉三小。 一群灵鸟将灯笼放在地上,扑扇着翅膀将三小围着一阵猛“亲”。 李成咯咯咯大笑,缩着脖子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叫道:“俺最怕痒,好痒哦。” 李琴、李烟被羽毛漂亮可爱的鸟儿亲吻无比兴奋。 和泉跟谢玲珑猜中一个谜语,就把谜底写在对方掌心,比着谁猜的多。 “小泉子,你太聪慧了。” 和泉笑道:“珑珑,不是我聪慧,是他蠢,出的谜语太简单。”那个他自是指明王。 谢玲珑写得两个灯谜,玄灯大师下午打坐苦思冥想终于猜出第一个,道:“生下来四条腿走路,长大些两条腿走路,老了三条腿走路,打一活物。谜底是人!人是小婴孩时不会走路手脚并用爬行,大些就是站立双腿走路,年老体弱身体不稳需要撑着拐杖才能行走。这个谜语惮性高,概括了人一生的变化。” 明王自命为天下最聪明的人,纠结半天仍是猜不到谢玲珑出的两个谜语,急道:“干女儿,快公布那个谜语里说的怪兽是什么?” 谢玲珑莞尔道:“干爹,怎会是怪兽呢,它是最寻常不过的小兽。您听好了,这有一首小诗也是说它的,独坐池塘如虎居,树阴底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做声。1” 明王眼睛精亮,脱口而出道:“原来是青蛙,好个谜语,好个小诗。只是青蛙不是四条腿吗,怎么刚出生是一条尾巴?” 和泉在一旁不屑道:“你真是井底之蛙。青蛙幼时就是那副模样,稍大些长出两条腿,再大些四条腿长齐后尾巴就消失。” 三小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李成十分感兴趣非让和泉详细解释。 和泉难得耐心一次,拿着树林在地上画出蝌蚪变成青蛙过程的图,简单扼要的讲一遍。 明王叫道:“臭小子,就凭你还能知道这个,肯定是我干女儿偷偷相告!” 和泉冷声道:“你蠢不要觉得别人也蠢!”见谢玲珑一脸好奇,换了语气柔声道:“我幼时学习制药,蟾蜍的皮有毒,但可以入药,师傅就叫我去田里抓些来,我错抓成青蛙被师傅说教,心里不甘,为区别两种小兽,特意在水缸里每种养了十几只仔细观察,时间久了就发现青蛙、蟾蜍幼兽的秘密。” 谢玲珑难以想象一点点大异常漂亮的小和泉去田里挽着袖子抓丑陋的蟾蜍。他身份明明那么尊贵,怎么就被当成孤儿送到寺院当和尚? 李成探知欲很强,又让和泉讲怎么区别青蛙、蟾蜍。 和泉瞪了明王一眼,似想起什么,兴致没了,懒得说话,挥手不理会。 谢玲珑摸摸李成头发,柔声道:“我的两个小弟弟常去田里,我并未说过什么,他们全凭自已细心观察,发现一些小常识。夏天青蛙、蟾蜍遍地都是,到时你抓几只自己养,每天察看不就知道了吗。” 李成小眉毛一挑,叉腰道:“嗯,那俺就自己养青蛙、蟾蜍。俺以后有问题自己想。” 明王抱起李成亲了一口,道:“哈哈哈,好小子,你很有志气。你赶紧多识字,遇到不懂的事就查阅书,或是自己去摸索着找答案。” 谢玲珑叫明王放下李成,招手叫过李琴,柔声道:“你们的病快好了,只差把身上疤痂洗掉。这些天过着节,没有叫你们识字,整天都在玩耍,从明个开始每天要识字学算术练毛笔字,不能比长安跟你们同龄的孩子差,知道吗?” 两小收起笑容乖巧懂事的点头。皇家宗室的嫡子两岁启蒙,嫡女三岁启蒙,都比世家和寻常老百姓家的孩子早。李成去年就已经开始识些简单的字、诵读《三字经》,得了天花之后就停了功课。 李烟走至问道:“那我呢?”她在皇宫里除去学功课,还要被母妃逼着学习琴棋书画、骑马、礼仪、手红等。 谢玲珑见李烟主动提出来,便道:“你跟着一起学。小泉子负责教你们识字,老和尚教地理、史学,我干爹教武功,我来教算术。” 李烟一听比在皇宫学的少好些功课,笑着点头道:“好。” 众人返回茅草屋,谢玲珑煮了些灵蜜姜茶想着喝了胃里暖烘烘好睡觉。 明王特意让谢玲珑坐在座椅,叫三小过来道:“今个怎么给你们说的,还记得吧。” 李烟第一个走前谢玲珑身前,双腿跪下慎重的磕了三个头,抬头道:“小烟儿多谢您救命之恩。” 谢玲珑知道李烟身份尊贵,惊诧道:“这怎么使得?你快起来。”却是被明王按住肩膀在座椅上不能动弹,愣是受了李烟的磕头大礼。 玄灯大师笑眯眯道:“怎么使不得?玲珑供奉做出这么多,应当受孩子们一拜。” 李烟站起后,飞快得吧唧亲了谢玲珑脸颊一口,咯咯笑道:“小嫂嫂!” 谢玲珑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到的是李烟的亲哥哥从未蒙面的四皇子李啸飞,惊呼道“什么?”心道:我对小成儿、小烟儿好,可不是为了要当他们的继母。 和泉脸色铁青,瞪了李烟一眼,朝明王怒道:“你让她叫珑珑什么!” “哥哥,我……”李烟吓得退了三步,躲在明王身后。 明王没好气道:“和泉,你个蠢脑袋瓜子又胡思乱想。你不清楚自己是小烟儿的什么人吗?小烟儿叫小玲珑嫂嫂有何不对?” 谢玲珑暗中吁一口气,看来她跟和泉都想歪了。 李成拉着李琴的手望着谢玲珑不约而同奶声奶气道:“婶娘,侄儿(侄女)给您磕头,多谢您救命。”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咯咯笑道:“祝您和泉叔叔永结同心!” 和泉听到“婶娘”二字,脸色微缓,再听到后面的话脸色微红,见谢玲珑没有反对,这才转怒为喜。 玄灯大师拉过三小,缓缓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玲珑供奉冒着感染天花的危险救了你们的命,为了去除你们身体的疤痂正月不能跟家人团聚令家人担忧,她教你们做人的道理,洗衣、做饭等等照顾你们无微不至,如同再生父母。日后,你们要像现在这般一直敬着她,这才对得起她的大恩。” 三小点点头,自此终生感激敬着谢玲珑,比跟其他亲戚都要亲近许多。 时光流逝,一晃到了二月初春,惊蜇刚过,潭州地区连着下了三天毛毛细雨,再出大太阳时,气温回升,遍地绿草油油,柳枝发出嫩叶,桃花、李花争奇斗艳,生机盎然。 湘枫寺后山的雪渐渐消融,天气不再那么阴冷,山顶刮来的风也柔和些,地上小草发出嫩芽,小蛇从冬眠的洞穴里爬出来寻食,松树林里的小鸟渐多。 晴朗的上午,茅草屋的一间房屋里传来三个孩子朗朗的读书声,隔壁的厨房里飘出灵米饭的香味。 李烟经过一个多月一日三次洗浴灵水,脸上疤痂全部掉了,容貌恢复原样,身上疤痂去除九成,新长出的皮肤肤色与肌肤一样洁白如玉。 李成、李琴小脸蛋干干净净,凡是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没有一个疤痂,只在脑袋发间、肚皮、股沟、腿窝、脚趾里还有一些,根本看不出五十天前还是奄奄一息满身是疱疹恶心丑陋的天花病患。 谢玲珑在厨房里炒好了四个菜,和泉帮着端上八仙桌,摆好筷子,等着人到了就添饭。 小白跑到喵喵叫着玄灯大师、三小用饭,又去树林那边叫明王。 从正月底开始,明王吃过早饭就去山顶树林那边看密卫发来的讯息,看过之后将一道道命令说出来,让两个随从写下通过灵猫头鹰发往平唐国各地。 由于事情繁多,大部分都相当棘手,明王一弄就是四、五个时辰,午饭常常跟晚饭一起吃了。 众人见小白又是独自回来,知道今天明王又是很忙,便开始动筷子吃饭。 玄灯大师见有爱吃的红烧豆腐灵菇,笑眯眯道:“老衲要多吃一碗。” 一个月来,三小所有吃食都是灵物,包括喝的水也是灵水,个子长明显长高了。 李成如今只比李琴矮一点点。 李烟来时穿的衣、鞋都小了,全部是明王两个随从在潭州城府新买的。这些衣物远比不上皇宫的漂亮致美,却因为她的小模样极为标致气质高贵,穿什么都特别漂亮可爱。 众人吃着正香时,明王满脸怒气冲进来,道:“贺栋大人遇刺,险些丧命!” 三个孩子愣了一下,李烟吓得放下碗筷,李成、李琴不知所以然瞅着大人们。 和泉起身焦虑道:“贺大人情况如何?” 谢玲珑脸色苍白,起身迎上前,着急道:“干爹,我干外公现在怎么样?” “贺大人安然无恙。”明王怒火中烧干渴难耐,从碗柜里取了一个空碗自盛了一碗菜汤,一饮而尽,嘴唇上还挂着一片绿色香葱沫,仰天长吁一口气,平息着心里的怒火,道:“小玲珑,贺大人若不是有你的两只灵狼保护,此时已经命赴黄泉。” 谢玲珑虽是听到贺栋无事,心里仍旧恐慌担忧,道:“干外公还未到长安就有人来刺杀,要是到了长安可如何是好?” 明王又喝了一碗汤,道:“贺大人有你向菩萨求灵狼守护,性命无忧。你不用担心。我急匆匆回来,是想问你,这样的灵狼菩萨还有多少只,都送给我吧,好几位大人需要保护。” 谢玲珑蹙眉道:“一时半会没有。”潭州方圆三百里的山林里面野狼总共不到二十只,小白抓了十二只,空间里还有十只,打算去长安给亲人当保镖,外公、六个舅舅、十二个表哥表弟一人配一只还不够呢。 和泉难得没有骂明王,指着身旁的空椅,道:“你坐下说话,先讲贺大人被行刺的事。” 明王坐下盯着和泉,问道:“你在北寒之地行军多年,可曾听说过敌国民间有一个名叫乌兰的杀手组织?” 和泉冷哼一声道:“知道。” 明王道:“我倒忘了,敌国上任皇帝曾出过三万两黄金悬赏你、我的项上人头,乌兰的人为了这笔黄金屡次三番行刺我,那肯定也会行刺你。” 谢玲珑满脸担忧望着两人。她前世只听说过公安部门通辑抓凶杀犯,从未听过哪个国家首脑公开用巨资悬赏别国的皇族、高官。北寒之地敌国虽距长安、潭州几千里,但是倾全国之力重金悬赏的刺杀绝对是件极度恐怖的事。 和泉不以为然道:“承蒙敌国狗帝看得起,三年之内我的悬赏金由五千两黄金升至与你一样高。” 明王道:“若是再打两年仗,你的悬赏金肯定要超过我了。你年前不愿来潭州陪小玲珑过年就是怕将敌国杀手引到福乐居吧。” 和泉点点头,低声道:“仅是去年秋季在长安我就遇到乌兰组织的七次行刺,三次是混入战俘里的女刺客,两次是混入青城府商铺的男刺客,两次是冒充我国皇宫宣旨的太监。有一次若不是迷迷、糊糊尖叫示警,我恐怕要被假太监藏匿于伪圣旨里的剧毒银蛇咬死。” 明王狐疑道:“迷迷、糊糊是什么?” 和泉目光温柔望向谢玲珑,道:“这是我和珑珑之间的秘密。”又道:“珑珑干爹,你不要多问。赶紧讲重点!” 明王见谢玲珑一脸急迫,简明扼要说了前后经过。 原来行刺事件发生在五天前,贺栋即将要赶到长安的前一晚,宿在一个县城的驿站,半夜发生火灾,烟里含着能令人头晕目眩的毒雾,四个武功极高力气是常人数倍的黑衣蒙面人趁乱行刺避火灾的贺栋。 贴身保护贺栋的四名御林军替他挡了十几只毒镖当场中毒死亡,关键时刻,狂风大起吹散毒雾,两只灵狼突然从风中闪出,一口一个咬断两名刺客喉咙,而后一灵狼守着贺栋,一灵狼在黑暗里凭着异常敏锐的嗅觉、感应力,搜寻出另外两名刺客行踪。 两名刺客从未见过如此厉害强悍的狼,惶恐中逃离,御林军用军弩射死一名,还有一名重伤被捕后咬破藏匿于牙根的蜡丸使丸内剧毒毒汁流出中毒自尽。 大火扑灭后,御林军队长清点人数,发现死了二十二人,重伤七人,轻伤十五人,伤亡惨重。 御林军队长将四名刺客的容貌体型以及他们使用的兵器衣服,报给秘卫,经查证是来自敌国民间一个名叫“乌兰”的杀手组织。 敌国人多是蒙族,国语是蒙古语,乌兰在汉语里的意思是“红色”。杀手组织用乌兰命名,喻为血流成河形成一片红色。 李自原见贺栋险些丧命,盛怒之下要求密卫彻查收买乌兰杀贺栋的人是谁。 谢玲珑听得如此凶险,不由得出身冷汗,当机立断道:“干爹,菩萨说可以赐给你灵狗、灵猫有四十只。它们看着是小兽,其实攻击力只比灵狼低一点点。” 明王想着腾的站起,激动道:“灵狼有些招摇,灵狗、灵猫不引人注意,当贴身守护兽最好不过。四十只足矣,我要几位重臣每人配两只,余下的全部守护皇宫。” 玄灯大师长叹一声,道:“阿弥陀佛,念欲无止尽的人为达目的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就怕引发内战生灵涂炭。我佛慈悲,千万不能让国家的重臣死于刺客之手,不能让那些恶人阴谋得逞。” 谢玲珑从近日三男的谈话中听出太子复出朝廷局势混乱,当即走出厨房,带着众人去松林,将空间里修炼半年原本到了长安用来守家的四十只灵狗、灵猫放出来。 众灵兽如人般站立,十只一排,站了四排。小白喵喵叫两声,猫爪一指明王,众灵兽前双爪朝明王作揖表示服从命令。 明王大喜顾不得吃饭,带着众灵兽去山顶,当日便让随从找人将它们分批送到长安。 其余人回到厨房继续用饭。李烟扯扯谢玲珑袖口,跟生得和泉一模一样的丹凤眼眨眨,认真道:“小嫂嫂,我娘喜欢养猫。您能不能替我娘向菩萨求一只灵猫?” 明王说给皇宫送去灵兽,宫里妃嫔众多,唐妃肯定能分到一只,只是唐妃肯定要把这只送给亲儿子四皇子李啸飞或是娘家。李烟便开口求一只。 谢玲珑伸手捏李烟婴儿肥的脸颊,嗔怪道:“你又乱叫了?你叫习惯了,下山之后改不了口,让外人听着要误会。” 李烟顽皮的吐吐小舌头,望着和泉,道:“哥哥,小嫂嫂害羞了。” 和泉严肃紧绷的俊脸露出一丝笑容,温声道:“你听珑珑的,还是少叫些好。” 李烟算是发现了,每次叫谢玲珑做小嫂嫂,和泉就会高兴,小嘴一嘟,道:“呶,哥哥是说少叫,没说不让叫。” 谢玲珑道:“小烟儿,你现在胆可是大了,竟然不怕你哥哥?好,那以后我冷着脸,看你听不听我的。” 李烟笑靥如花道:“小嫂嫂,除去这件事,我都听您的。” 谢玲珑看着李烟娇美似花的小脸蛋,有三分像小时候的和泉,一时看得入神,李成说话都没听见,把他急得大叫道:“小婶娘,你向菩萨给俺爹、俺娘求两只灵狗吧。俺娘常说俺爹危险。” 谢玲珑心一怵,对上李成天真无邪的眼睛,心酸道:可怜的细伢子,还不知道亲娘已经去世。 李琴偏着小脑袋道:“俺好久没见过娘了。俺娘怎么不来,俺想她了。” 两个小娃娃在茅草屋住了一个多月,只记得山东好吃的海鲜、面食,从未提起爹娘,今日突然间想起,让在场的大人不知如何回答。 李烟哽咽道:“小成儿、小琴儿,你们的娘得天花去世。以后你们没有娘了。” “哇。”李琴惊恐万状大声哭起来,嚼了一半的饭菜从嘴巴里掉落在围嘴上,跳下椅子张开双臂奔向谢玲珑。 李成眼泪掉金豆似的往下落,扁着嘴唔唔哭泣。 谢玲珑揪心难过,将李琴抱在腿上,又招过李成抱在怀里,哄道:“莫哭。菩萨说,你们的娘在天上当仙女,你们要是听话,她就会在梦里出现。” 三日后密卫传来讯息,四皇子李啸飞继贺栋之后在长安远郊马车里被行刺,左手食指中毒镖,当机立断削断阻止毒液蔓延全身,保住一命,同车怀有身孕的张侧妃被刺死一尸两命。 张侧妃是四大世家中张家的嫡女,白丽亲娘张氏、赵星烁亲娘张氏的侄孙女,今年十六岁,腹中胎儿七个月已成型太医诊断是个男婴。 十七岁的李啸飞不到百日,皇子妃、侧妃、未出世的儿子先后死亡,接连受到深重打击,加上断指受了惊吓,一夜之间两鬓头发白了,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李自原想着调和泉回长安,派李啸飞到潭州接李成、李琴,顺便将李烟、明王、静夫人、李青、李城迎回长安,如今暗流激涌,刺客横行,长安太过凶险,便让李啸飞养病,下密旨令和泉守护明王、静夫人等人,待暗杀风浪过去再回长安。 茅草屋的生活因着长安一件件的凶杀案变得不平静,明王时常发怒大骂。 和泉嘲讽道:“骂有何用?他们搞暗杀,你的秘卫就不会暗杀回去?” 明王气道:“那你来管密卫,我去当你的将军。” 和泉冷声道:“我的命运岂是你能主宰的。你跟长安那位说去。” 二月十七日那天终于传来一件喜讯,李自原下旨给明王、白丽赐婚,册封白丽为明王妃,册封白丽之母张氏为二品诰命夫人,另赐明王长安远郊离护国寺不远的庄园一栋。 明王听着众人恭喜祝贺的话,阴郁许久的俊脸难得洋溢着笑容,连夜给白丽写了一封信,邀她来潭州商谈大婚的事,并以女婿的身份给白东升去信问候。 1诗名:咏蛙。作者:毛泽东。 第20章 静夫人教导和泉 众小群殴和泉 二月十九日子时,谢玲珑用灵水沐浴之后,梳着三丫鬟,发戴三只镶红宝石黄金短钗,额上贴正红色梅花花瓣花钿,雪股玉肤,杏眼香腮,朱唇贝齿,着红衣红裤红鞋,灵气逼人,如同仙子下凡,盘腿坐于湘枫寺观世音菩萨像前当玉女,受数万香客跪拜。 在殿外等候多时的福乐居众人、贺家、吕青青姐弟见到谢玲珑出现,均是兴奋激动朝她向招手。 明王从茅草屋搬至枫湘寺香房,佯装成祈福结束,在偏厅跟静夫人等说着话。 观世音菩萨生日庆典结束,明王、谢玲珑返回福乐居。 次日半夜夜深人静,和泉、玄灯大师带着三小下岳麓山坐上明风主持事前准备好的马车。 明海当马车夫,绕着山边官道疾奔了二十几里,特意让马累得直喘粗气,清晨时来到福乐居,敲开大门,对门奴称三小是明王的亲戚,前来潭州探亲游玩。 这么着三大三小直接住进了明王居住的院子。 静夫人年龄大瞌睡少,卯时二刻便醒来,洗漱完毕由贴身的老奴婢扶着去庄子花园散步,辰时初回来等着跟李青、李城一起用早饭。 今个一早静夫人听到喜鹊在院内玉兰树枝叽叽喳喳叫个没完,正跟老奴婢说着不知道又是什么喜事,明王笑容满面大步流星进了院,远远的便鞠躬高声道:“姑姑,您猜谁来了?” 静夫人笑道:“莫非是我那侄儿媳妇、平安干娘来了?” 明王飞快的跑至,亲热的双手扶着静夫人胳膊,道:“玄灯大师、和泉、小烟儿、小成儿、小琴儿刚到,现在我院里,就等着您老带着小青儿、城儿过去用早饭!” 静夫人震惊道:“真的?你没骗我?” 明王轻跺脚,急道:“侄儿哪敢骗您。快走,他们都说着要见您。” 静夫人喜出望外,激动不已道:“这可是大喜事!”回头跟老奴婢嘱咐道:“快,叫两个小猴子动作快些,他们心里的大英雄来了,还有跟小城儿名字同音的小成儿也来了。阿弥陀佛,昨个我还想起玄灯大师、小和泉,今个他们就到了。快,我要见玄灯大师。” 静夫人最是个性急的,做事风风火火说去就去,很快到了明王院子大厅,一眼见到白眉大和尚玄灯大师,又看到当年几千里护送她们三人到福乐居的和泉,再看到三个粉琢玉雕跟李家人极像的小娃娃,欢喜亢奋的热泪盈眶,便是如此也未忘记礼仪,向年龄比她长近二十岁的玄灯大师鞠躬道:“李静见过大师。” 玄灯大师双手虚扶起静夫人,感慨中惊喜道:“你我一别数年,李施主,你如今面色红润,气色极好,生活应该过得如意吧。” 静夫人想起李肃去世后,李家人第一个来青城探望她的就是玄灯大师,她、两位曾孙来福乐居也是玄灯大师提议、安排,心里那份感激不是言语能够描绘,激动的压低声音道:“哥哥,我和两个曾孙子过得都极好。您过得好吗?” 玄灯大师笑眯眯道:“好。我已经渡过死劫,又能多活几年。” 和泉见静夫人满头乌发,肤色白细,穿着紫红色鲜艳夺目绣有银丝云层图案锦绸的中袄、深蓝丝绸裤、头戴镶金刚石的紫晶钗、脚穿紫色绣碎花白底锦鞋,比上次灰袄玉钗看着喜庆精神许多,心里高兴,上前朝她跪下磕头恭敬道:“未将李和泉见过公主。” 李烟梳着两根齐腰长辫扎着金带,穿着粉袄蓝裤,戴着镶白玉黄金项圈,通身透着贵气,在和泉身旁跪下,脆声道:“姑奶奶,小烟儿给您请安。” 李成、李琴手拉手过来,在和泉、李烟身后跪下磕头道:“曾姑奶奶,小成儿(小琴儿)给您请安,祝您身体康泰。” 静夫人望着四个模样俊美懂礼的晚辈,连说两个好字“好!好!”,双手将四人扶起,笑眯眯摸摸三小的小脸蛋,赞不绝口道:“一个个生得跟画上的金童玉女一般,都随了我们李家人长得极好又聪慧。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们。我院子里有几个小箱子,里面东西除了给过小玲珑外,别人都未给过,稍后你们到我箱里选一件小玩艺。” 三小笑道:“多谢姑奶奶(曾姑奶奶)。” 静夫人仰望着和泉,语重心长道:“你这三年变化真大,个子这么高了,军功立了不少,是个好样的!今个过年北寒之地没有战事,我以为你要来参加小玲珑两个表哥的婚事喝喜酒,结果没有来,倒是现在来了,这也不迟。” 和泉道:“原本是要来的,因军务繁多,不得不拖到现在。” 静夫人在福乐居里过着隐居的生活,但能从官报、明王、李氏、吕青青处得知朝廷动态,知晓太子复出长安不稳,和泉说得是实话,点点头道:“嗯,小玲珑是个极好的姑娘,我觉得我们未成亲的李家子孙中只你配得上她。你可钟意她?” 和泉脸颊绯红,点头一字一句道:“下官此生非她不娶。” 静夫人笑容可掬,嗔怪道:“你用情如此深,怎么才来潭州,我都替你着急。”回头对明王急道:“快去叫小玲珑过来,她三年多未见和泉了!” “得令!我这就去!”明王心里偷笑着亲自去三号院叫谢玲珑。 和泉感激道:“多谢公主惦记着下官。” 静夫人缓缓道:“你今年十七了,比小玲珑大着八岁,你莫着急,咱们得想个法子先把她定下成为咱们李家的媳妇,这样谁再惦记她都无用,你也可以安心去前方打仗。” 和泉着听静夫人的话,竟是跟他想到一处去了,却不说出来,只是轻声道:“您刚见着下官,便提起珑珑,您对她可满意?” 静夫人朗笑着拍拍和泉肩膀,道:“小玲珑是菩萨身边的玉女下凡,聪慧无比,容貌品德处事见识皆是极佳,待我、你叔叔、我的两个曾孙子都是掏心窝的好。我对她是极满意,就是不知她对你是否满意。” 和泉竟比听到夸自己还高兴,道:“珑珑很美好。她让我很温暖。” 静夫人道:“我看上的人岂会差了。你跟她几年不见,要多说说好听的她哄着些。我就先说这些,你没有长辈教着,这些事上不懂,要是遇到难题,直管问我就好。” 和泉握住静夫人的手点点头笑道:“多谢姑奶奶教诲。” 静夫人和颜悦色道:“嗯。你这就对了,都是自家人时,说话要随意亲切些。这次你要在潭州呆多久?” 和泉低声道:“长安那位令我在此住到年末护送您回长安。” 静夫人喜意更浓,环视玄灯、三小,道:“那太好了。”又轻声道:“我那大侄子不但是咱们平唐国的天,也是你的至亲,他只是在那个位置,按着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当年不得不那样对你。你如今如此有出息,他比谁都欣慰。” 和泉轻哼一声,眼帘低垂,沉声道:“我可不敢与天攀亲,我跟他是臣和君,再无别的。” 静夫人知道一时半会说不动和泉,便换个话题,问道:“我那大侄子媳妇、侄孙媳妇怎么舍得把三个小娃娃送到潭州?” 和泉听着静夫人还不知道秦蜜去世的事,不想此刻让她难过,道:“这个您得问师叔。” 玄师大师道:“阿弥陀佛,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横竖无事,就带着他们到处走走,顺便过来让他们跟你的两个曾孙子做个伴。” 静夫人笑道:“好!福乐居水土、人、风气都是极好,孩子们个个勤奋懂事,三个小娃娃来了住久了只怕还舍不得离开。” 李青、李城被奴婢带了进来,规矩的跟长辈行礼,跟同辈问好,而后站在静夫人身侧。 李烟招手唤过李青兄弟,再叫过李成,让三个同龄的小男包子站一起比个子,真如谢玲珑所说,李青兄弟比李成高整整一个半头去。 李成嘀咕道:“俺听玲珑姑姑的话不挑食,个子就会长得高。” 李烟立刻拉过李成到一边,小声道:“你不要提玲珑姐姐,差点露馅。咱们要装着不认识她才行啊。” 李青吃了近三年的灵物,视力听力均比普通孩童强,好奇的问道:“露什么馅啊?” 李成笑着解释道:“青哥哥,俺说喜欢吃带馅的生煎三鲜馅包子。你爱吃不?” 李青道:“我爱吃小笼汤包,咬破包子皮有汁水,又香又鲜。昨个厨房师傅给我说早饭吃蟹黄猪肉汤包、灵菇汤米粉。” 李成、李琴听得眼睛亮晶晶,暗自咽口水,在茅草屋吃了快两个月的素,终于能吃到荤腥了。 谢玲珑跟着明王进了大厅,装作许久不见玄灯、和泉,也不认识三小,激动欢喜的说了一阵子话,怕呆久了被静夫人看出蛛丝马迹,提醒道:“老老太太,他们一路长途跋涉都累了,不如今、明两日让他们好好歇歇,等后日摆酒家专门给他们接风,如何?” 静夫人立刻道:“瞧瞧我这老糊涂,一时高兴,竟然忘记他们从长安千里迢迢来的,一路食宿都是将就着很是疲惫。两只小猴子吃过早饭就跟曾奶奶回去,后日再来找你们小弟弟、小妹妹玩。” 李城跑过来仰着头,一本正经道:“曾奶奶,我跟小成儿的名字谐音,下人会叫错的。” 静夫人笑道:“原先两个小娃娃相隔千里不在一处呆着,名字谐音也无事,这以后在一块儿住还要同去长安,我看还是想着把一个的名字改一改,不如就把我家小猴子……” 明王岔话道:“姑姑,我已跟啸飞打过招呼,改小成儿的名字叫做李秦。” 静夫人双手一拍,道:“哦,小成儿的娘姓秦,秦家满门英烈,李秦这个名字起的好!”又道:“那这不与小琴儿的名字谐音了吗?” 明王暗说姑姑反应真够快的,哪像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干咳两声道:“小琴儿名字也改了,叫做李湘。” 十日前四皇子李啸飞特意写信给明王提出改名之事,说是改名是想给他们改命,让他们自此后平安康泰。 明王与和泉、玄灯大师商议,就把两小的名字定为李秦、李湘。李秦的名字是为了追忆他的娘亲秦蜜。李湘的名字是为纪念在鱼米之乡湘江大地逃过天花死劫。 福乐居众人听到和泉、玄灯大师带着三个小贵客千里跋涉从长安来了,赶紧过来相见。 谢奇阳一早就去了都督府,何七雪叫谢平安带着谢平康去,两小规矩的跟玄灯大师、和泉行礼,叫李烟做“姐姐”,李秦、李湘管他们叫“平安叔叔、平康叔叔”。 “安伢子、康伢子个子真高!”和泉十二岁初见谢玲珑时个子比谢平康都低。 谢平安个子与谢玲珑一般高,哪里像是五岁孩童,只是声音还是稚嫩,咯咯笑道:“姐姐,漂亮哥哥个子长得比我们还快。” 谢平康个子比李青、李城足足高一尺多,竟然不怕和泉身上的杀气,奶声奶气道:“最漂亮的哥哥,抱抱。” 和泉见谢家两小不认生,上前一下子抱起谢平康,宠溺让他骑在自己肩膀上原地飞转十几个圈,笑逐颜开跟谢玲珑道:“我上次来,康伢子还是个小婴孩,他竟然认得我,真是奇了。” 谢玲珑见两个弟弟很喜欢和泉,心里高兴,道:“你给康伢子批得状元命,他一直记得呢。昨个两位大学士正式收他为弟子。” 和泉一岁就有了记忆,惊诧道:“康伢子智慧开得比我还早。” 谢平康骑着和泉的肩膀,小脑袋探向前,小嘴吧唧亲他的脸颊,乐道:“我要用功读书,日后当状元骑大马在长安大街风光走一回,给娘、姐姐争光。” 晨练归来的何屠夫带着六个儿子、九个孙子浩浩荡荡过来,见着三个小贵客,乐哈哈道:“两个细妹子真是漂亮,细伢子也生得极好,不晓得能不能在这里住得习惯。” 李秦生怕何屠夫不收留,让他们去茅草屋住,急忙跑过来道:“老爷爷,这里比俺原先住得好许多,俺觉得很舒适。” 李烟听着侄儿说话又露口风,连忙把他拉到跟前。 军营的探亲假是三个月,除去路上用掉一个多月,何阳山、何阳明在家休了四十多天,不久前返回长安。 何家九孙早就认得和泉,以前是敬佩,这几年听何阳山、何阳明及潭州老百姓讲了他的杀敌事迹,内心无比崇拜。 何屠夫见和泉威严沉稳已具大将风范,心里敬仰,将何阳海、何阳奇叫来,道:“李将军,我今年要把这两个混小子送到你的军营去当兵,您看他们够格不?” 和泉笑道:“您是珑珑外公,便是我的长辈,叫我名字便行。” “好。那我就倚老卖老叫你和泉。”何屠夫见和泉成了闻名全国的大英雄,仍是如此谦虚,心里更加喜欢。他从军十几年,对军营感情很深,看到和泉很是亲切。 何阳海、何阳奇上前鞠躬道:“阳海(阳奇)见过将军,请您收下我。” 和泉丹凤眼凝视两少年,道:“咱们去院里比划一下,两位表哥若能在我手里走过五招,便可做我的亲卫,若是过了十招,可直接任九品下陪戎副尉,领兵五十。” 何阳海、何阳奇亢奋点点头,跟在和泉身后走出大厅,几个小娃娃赶紧互相拉着手去看热闹。 和泉上着蓝袍下穿黑裤腰系镶白玉云锦带,赤手空拳,道:“允你们拿兵器。” 何阳海、何阳奇对视一望,倒不迂腐,赶紧跑回自家院去取兵器。 很快,何阳海手提红樱枪、何阳奇手持重剑兴冲冲而来。 明王迎上去用极低的声音道:“你们一起上,用最阴辣的招式攻他的要害,绝对不能让他还手!”瞅见两少年听呆了,拍他们脑袋,急道:“傻小子发什么愣?他给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们过了关就是军官。” 何阳奇道:“好!就听明师傅的!” “啊!”两少年双眼圆瞪齐声大喝恶狼般扑上去,红樱枪挑向和泉胸口,长剑刺向和泉印堂。 和泉轻功了得,如鬼如魅般飘退半丈,双手变掌朝两少年兵器劈去,道:“第一招!” 何阳海见何阳奇要闪躲,大叫道:“四弟不能退!明师傅说了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何阳奇紧急变化招式,二尺七寸长的重剑在身前挥出十几个剑花罩向和泉。 何阳海红樱枪尖锐利在阳光下泛着青光,直刺和泉咽喉。 和泉在两少年不要命的疯狂进攻下反倒说了个“好!”字。他最喜欢这种狠劲的军士,只有如此才能在战场杀死敌人保住自己性命活下来。 明王一脸得意,福乐居的男孩子都是他手把手教武功,学得都是实在招势,没有一式虚招,为得就是杀敌保命。 众人在一旁看得心跳加快。 何屠夫手心直痒恨不得上去跟和泉对打过瘾瘾,吼道:“打得好!” 不知不觉和泉已数到第十一招,两少年正要停下,明王朝在场子的细伢子们大声叫道:“徒儿们一起上,替为师打倒和泉,扬名天下!” 谢平安眼睛一瞪,握紧拳头第一个冲上去叫道:“打倒漂亮哥哥!” 谢平康一袭红衣,从人群里钻出来,足尖轻点青石地板,竟然如仙鹤般腾空四尺一飞九尺,快得如同离弦的箭,嗖嗖嗖几下便跟谢平安一起飞至,稚嫩的声音低喝“嘿!”,右脚朝和泉裤裆踢去。 明王望着个子刚到和泉臀部像个大红萝卜的谢平康忍俊不禁,心里笑道:好小子够阴,和泉若当了太监,你姐姐怎么办? 何家九孙、谢家两小、李家两小,一共十三个孩子将和泉团团围住,使出浑身解数,抱着玉石俱焚的态度,将以往跟明王对打用的狠招阴招能用不能用的全部用来对付他。 几百平米的院子十四条人影上下蹿动,犹如群狼围战猛虎,众人听得众小嘿嘿哈哈的打杀声,血液沸腾。 谢玲珑瞧着和泉如同一只蓝黑花纹的蝴蝶在众人之间翩翩飞舞,从容不迫动作优美,芳心怦怦跳。 李秦目光被深深吸引,跑到谢玲珑身前,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坚定道:“干姑姑,俺以后要学武。俺要像叔叔一样厉害!” 静夫人院子两名奴婢将御厨做好的小汤包、灵菌素米粉送过来。谢玲珑担心李秦再看下去一激动说漏嘴,连忙招呼着众人停下来去吃早饭。 和泉身影一闪,便出现在谢玲珑身前,俊脸红扑扑,笑道:“九个表哥、四个弟弟功夫还不错。我没让着他们。我今日若是让着,日后他们上战场,敌人可不会让着。” 谢玲珑见和泉额头上有一层密汗,拿出丝帕要给他擦,突然间想到这不是在岳麓山的茅草屋,手临时收回来,笑道:“去用热水冲把脸。” 和泉宠溺的望谢玲珑一眼,点点头去浴室洗脸。 众小打得满头大汗浑身燥热,纷纷恭喜何阳海、何阳奇当了九品下陪戎副尉。 李烟跟不以为然的李湘小声道:“哥哥特别厉害,在长安时一人能敌几百人,他们只有十三人,联手能勉强跟哥哥打个平手,已是相当不错。” 众小听到李烟的称赞,心喜高兴多望几眼,见她生得肌肤粉白、黛眉凤眼、琼鼻朱唇、脖颈细长,娇美可爱,气质高贵,竟然胜过白如意一筹,洗过脸后纷纷过来跟她说话。 李烟在长安贵为公主,又是最受李自原宠爱的唐妃所出,每次宴会郊游都是极受高门小姐、小公子欢迎,自从得了天花,昔日好友无一人来探望,甚至连封信、连个问候的口信都没有。 她已经六岁了,懂得分辨接近她的人好坏,何家众孙目光清澈说话直爽,一看就是纯真没有心计,跟他们相处简单心不累。 谢平安这个当叔叔的一手一个拉着李秦、李湘,介绍着家里有什么好玩、好吃的,着重介绍了灵兽杂耍,还提到了今年湘江端午节会有一场盛大的百镇赛龙舟赛事。 端午节长安、济州民间有赛龙舟赛事,人山人海,只是河面窄,龙船少不够看的。 李烟跟在后面听到后与侄儿侄女一起向往着湘江的百艘龙舟齐现的盛景。 第21章 纸难包火事发 众人各怀心思 玄灯大师、明海吃素坐一桌,其余人吃荤腥分两桌坐,大人、孩子们各一桌,热闹无比吃完饭各自回院,约着后日在第一号院摆了整整十桌酒宴,请来贺家、吕家、江家一起聚会。 张金金、李喜花得知儿子通过和泉考核直接被命为陪戎副尉,三日后拿着和泉的亲笔信去往长安军营任职练兵,喜出望外,嘱咐着何阳海、何阳奇遵守军纪。 李草儿、吴香草、柳招弟听到此事,督促着儿子勤奋练武,日后好跟四位堂哥一样当军官出人头地。 张巧凤喜得热泪盈眶,跟何屠夫道:“多亏珑妹子替全家人祈福。她刚下山没三日,海伢子、奇伢子就心想事成做了军官。” 何屠夫自豪道:“和泉麾下的将士上战场活命、立功、分战利品机会比别的军队多。我听山伢子讲有许多人托关系送子孙进去,都因为通不过和泉月考被退回。我们家四个混小子凭着真本事在和泉旗下军队任职军官,是全家人的荣耀。” 当天下午福乐居的奴仆还未去贺家送口信,李氏就带着贺知彬来了。 李氏今日早上收到贺栋从长安寄来的亲笔信。贺栋将遇刺的事提了几笔,只说亏得谢玲珑考虑周全,不然此次连陛下的面未见到便惨遭刺客杀害。 李氏细想着很后怕,午休睡不着,便到福乐居要当面重谢谢玲珑赠灵狼救了贺栋一命,还想趁机跟谢家提贺知彬与谢玲珑的亲事。 何七雪腆着大肚子出来迎来,说谢玲珑去潭州城府跟沈氏谈缂丝生意。 李氏瞧着干女儿困意浓浓,便未开口提亲事,跟寻常一样去看望老堂嫂静夫人。 偏厅。空气里飘荡着淡淡好闻奢华的沉香味。李氏喝着茶,贺知彬在下首坐着。 静夫人兴高采烈的跟李氏说着玄灯大师、和泉、李烟、李秦、李湘来福乐居小住,要陪她到年底一起回长安。 李氏腾得站起来惊道:“九公主、小郡王、郡主不是得了天花被关进护国寺后山,怎么到了潭州?” 静夫人听到天花二字,心跳如鼓击,脸色苍白,慌神道:“老堂妹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李氏忙走来握住静夫人手,缓缓道:“彬伢子他爹上月来信说起此事,去年腊月长安几百人染了天花,四皇子妃患此病没熬过年就去世了……我怕你知道难过,就一直未讲。” 静夫人目中含泪颤声道:“我那三儿子就是死于天花,他死时肌肤遍布浓疮……” 静夫人身后名叫紫叶身材瘦高眼小目光精亮的中年奴婢递过茶,让静夫人喝下压惊,轻声道:“公主,三位小主子皮肤光溜的很,绝对不是天花患者。” 静夫人长吁一口气,落泪道:“她们无事。秦蜜却是真的去世了。难怪明儿要给小成儿改名叫李秦。” 李氏劝慰道:“阿弥陀佛,九公主、小郡王、小郡主命保住,就是天大的喜事。老嫂嫂,您未难过了。” 静夫人细细一想道:“怪不得我今个总觉得不对劲,三个小娃娃千里迢迢从长安来潭州,怎么连个下人都没有,而且瞧那精神头哪像是赶了远路。莫非她们早就到了潭州?” 李氏是个极聪明的,蹙眉头轻声道:“珑妹子、明王可是在湘枫寺祈福近五十日呢。” 紫叶道:“公主,您要想知道实情,可叫王爷过来问问。” 很快明王过来了,特意不避讳李氏、贺知彬,在静夫人责怪的目光中将事情简明扼要讲了一遍,跪下道:“姑姑,不是侄儿骗您,实是怕您担忧,怕消息传出去,引起湘枫寺香客骚乱。” 静夫人听着心七上八下,感慨万端道:“小玲珑实是心善,换成谁都不会瞒着家人帮咱们做到这个份上。她救了咱们李家三条人命。日后她一大家子去了长安,咱们可得好好护着。” 明王瞟了一眼始终坐在旁边听着小脸表情变化莫测的贺知彬,一本正经道:“姑姑,不劳您老人家和我出手,小玲珑有和泉护着呢。和泉手下五千医武僧、两万无敌军队,在长安城内除了皇帝哥哥外,我都不敢惹他。” 静夫人到底经过无数大风大浪,又被悲惨的命运磨得心志坚定,想着秦蜜去世不能复活,三个小娃娃大难不死就该好好活着珍惜生命,扶起明王,嗔怪道:“此次你做事虽说鲁莽了些,不过能将三个小娃娃的天花彻底医好,未惊动福乐居、潭州的人,就算是好的。日后遇到这么大的事,你一定要和我商量。我经过许多事,想事比你周全。” 明王夸赞道:“姑姑所言及是。小玲珑跟您一样想事片面俱到,还特别能干不怕吃苦,她只不过九岁,在那样的恶劣环境下,跟着和泉一道,将我、玄灯大师、三个娃娃照顾的极好。” 静夫人抹着泪,道:“真是太难为小玲珑了。” 明王取出帕子帮静夫人擦着泪,道:“和泉这臭小子,对谁都是一张产冰冷冷的臭脸,唯独见着小玲珑就笑逐颜开话也多,心甘情愿听小玲珑指使干活。” 静夫人突地转悲为喜,笑道:“这倒是给和泉一个接近小玲珑的机会。” 半天没作声的李氏突然间低声道:“老嫂嫂,此事关系着珑妹子的名声,咱们出了这个屋不能再提。” 明王道:“那是。小玲珑是我李家的人,我们是绝对不会说出去。” 李氏目光坚定,缓缓道:“菩萨曾经下过佛示,珑妹子未成年之前不得议亲事。不瞒老嫂嫂、王爷,我家彬伢子跟珑妹子青梅竹马,只要她未定亲,就会一直等下去。” 贺知彬迎上明王打量的目光,认真道:“明师傅,我武不如李将军,文却是不差的,我今年十一,比李将军小六岁,今年府式明年会试,六年后我做了官,便有资格娶珑妹子。我说这些也无用,还是看我今年府试的名次吧。” 明王望着这个聪慧无比俊俏灵秀的小少年,哈哈笑了两声,点点头道:“说得再多不如去踏踏实实的做,好,你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静夫人童心未泯,自信道:“老堂妹,咱们来打个赌,看看小玲珑最后进了谁家的门。” 李氏立刻应下,想想又笑道:“老嫂嫂,我也姓李呢,珑妹子若嫁给我们李姓好儿郎,我也高兴。” 静夫人知道李氏疼爱谢玲珑,此番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大度道:“贺家也是极好,长安的小娘争着要嫁。” 明王看着两个老太太竟然互相恭维起来,提醒道:“我干女儿太好,这在潭州除去李家、贺家,还有个吕家惦记着她,年底她若是去了长安,还不晓得有多少家。” 静夫人心里极有数,道:“明儿,暂且不说和泉、小玲珑的事,今年先把你与丽儿的大婚办了再说。” 明王道:“横竖已经赐婚,再等等也妨。” 静夫人操起身侧小桌的茶杯上的茶盖丢向明王,骂道:“你的死劫不就是侍候天花病患吗,都已经渡过去了,还等什么!” 明王右手一探便接住茶盖,见静夫人真急了,也不敢再相瞒,将四皇子李啸飞遇刺、张侧妃惨死一尸两命的事说了,蹙眉道:“姑姑,如今长安乱着呢,皇帝哥哥、唐嫂嫂正烦闷着,我的亲事再等等吧。” 静夫人听完又是忍不住落泪,哭道:“这是怎么了,我们李家好的孩子怎么命都这么苦。我家的四个孩子早早的就去了。明儿生下来就有病,今年三十六岁都未成亲。啸飞百日不到,正妃、侧妃、未出世的孩子连着都去了,自个手也残了,这是多大的灾祸。求观世音菩萨开开眼吧,别再让我们李家的好孩子受苦受难。” 明王长叹一声道:“姑姑,菩萨这不已经开眼了吗,您的小青儿、小城儿身体康健聪慧日后必成大材,我体内的毒即将清完找到佳偶丽儿,啸飞还有一双好儿女,小秦儿、小湘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李氏听着心酸,劝慰道:“老嫂嫂,您别难过了,小郡王、小郡主如今到了福乐居,有您、明王关怀着,一切都好了。” 明王道:“姑姑,福乐居就是个福地,谁来了都沾着福气。小玲珑是菩萨身前的玉女转世,就是个福人,对人是掏心窝的好。以后小秦儿、小湘儿跟着咱们住在这里,有着小玲珑帮着照顾,定会越来越好。” 静夫人抹着泪忆起往事,点点头道:“当年我的小青儿、小城儿脸色蜡黄瘦成皮包骨,每天靠喝着参汤吊着命,来了福乐居之后,小玲珑劝服我给两个孩子停了参汤,让他们每日只喝灵母鹿的奶水,我开始不信,小玲珑一再劝着我才听了,这么着两个娃娃渐渐好起来,小脸看着一天比一天红润,两个月过去竟是胖了一圈,如今看着同龄的孩子个头都要高,还很聪慧懂事。” 贺知彬听着目光怜悯,心里却暗道:便是如此,我也不会放弃珑妹子,让给你们李家人。 两个老太太又说了一阵子话,江芳带着谢家二小来了,瞅见静夫人眼睛哭得红肿,打趣道:“瞧瞧这梨花带雨的,又是为啥事为何人忧愁呢?” 静夫人噗嗤一笑,道:“你当我还是二八少女啊,还梨花带雨呢!” 三黄、四黄一蹦一跳跟着两位小主人上前给静夫人、李氏行礼请安,眼珠溜溜直转,嘴边胡子一动一动,极为可爱。 午休的李青、李城起床穿好衣带着五黄、六黄跑来。 偏厅地方不大,四小领着四狐出去到院外玉兰树下玩耍,天真烂漫咯咯的笑声传到静夫人耳里如同天籁之音。 四小玩了一会儿,贺知彬出来领着他们去第一号院跟何家孙子汇合进行下午的功课:爬岳麓山采摘寺院香椿树的香椿芽。 贺知彬一路听着众小眉飞色舞谈论和泉,心里很是矛盾,即渴望见他又怕见着后自惭形秽。 第三日黄昏,第一号院饭厅摆了六桌。 一桌素席除去玄灯大师、明海、明风主持还有从护国寺急匆匆赶来的胖和尚明流、瘦和尚明朴。 五桌荤席,男人、孩子各坐两桌,女人一桌。 谢玲珑、吕青青、江碧、江芸、李烟、谢家两小、李家四小坐了一桌。 吕家两小、何家七小坐一桌。吕家两小、何阳正为春季府试整日勤奋学习精神紧张,难得今晚放松,吃菜喝点灵果酒说些趣事,好不自在。 何阳海、何阳奇马上要从军做军官,便跟何家六宝坐一桌。 静夫人、江芳、李氏、张巧凤、赵氏、何家六个儿媳一桌。 廖小燕出了月子十几天,脸蛋红扑扑,惦记着给出生不满六十天的二儿子何阳浩喂奶,坐着吃了些肉菜不敢吃酒,只跟众女说了一会子话便回院了。 何屠夫、吕方正、谢奇阳、明王、和泉、两位大学士、贺知彬坐了一桌。贺知彬有着秀才功名,代表着贺家跟大人坐一桌。 贺知彬望着坐在何屠夫右侧俊美到人神共愤沉稳冷酷的和泉,想到刚才看到他跟谢玲珑说话时神采飞扬笑容满面,甜而辣的灵果酒到了嘴里竟然变得酸涩难喝。 李烟梳着双丫鬟,发绕金丝飘带,插两只剔透的白玉缀白珍珠古短钗,穿着牡丹红色圆领短袄,藏青色长裤,足蹬鹿皮小蛮靴,俏皮可爱,清丽贵气,声如黄莺,温柔天真,引得众小频频关注。 李烟却是独独留意到闷闷不乐的贺知彬。她在长安参加聚会,常听贵女们说起贺家两孙,贺知清见过一表人才,贺知彬一直在潭州很是神秘,今日见到贺知彬后说了两句话,暗中观察发觉他是位俊俏优秀的好少年,比起四大世家做为族长培养的嫡子丝毫不差,最难得的是他不清傲、虚伪。 酒席散了,李烟特意走去问贺知彬道:“贺公子,你平素很能饮酒吗?” 贺知彬胸腔一团火热,感觉有股气升上来,连忙偏头到一旁打了个酒嗝,怕酒气熏着公主,退后两步,低头恭敬道:“我很少吃酒,今个喝多了,让您见笑。我先行退下。” 李烟还有好几个问题要问,见贺知彬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这么走了,心里微微失落。 李氏何等人物,自是看出和泉对谢玲珑不同。她一直关注着贺知彬,见他酒喝多了耷拉着脑袋回了院吐了一通没有睡下而是去书房挑灯读书,十分欣慰,叫下人去煮了醒酒汤,又备下夜宵给他吃。 李氏心里疼爱儿孙,却是从不宠惯。她跟别的老妇人想法不同,觉得儿孙在成长过程遇到挫折是件好事,所谓玉不琢不成器,贺知彬自幼在潭州呆着,风平浪静未经过事,在情事上受点打击也好。 吕方正、赵氏打道回府。吕家三小在福乐居小住两日。 偏厅里点着四盏灯,吕青青喝着茶见吕童同来了,叫奴婢小珍、玉玲退下,轻声问道:“你今个吃席可曾看出端倪?” 吕童同摇摇头道:“请姐姐明示。” 吕青青问道:“你觉得李将军如何?” 吕童同立刻激动道:“那是为国为民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吕青青心说:傻弟弟啊,贺知彬没上桌就看出来和泉爱慕珑妹子,你怎么就这么不心细敏感呢。蹙眉道:“自古英雄配美人。那你觉得他跟珑妹子般配?” 吕童同失神喃喃道:“这个……珑妹子若配了李将军,那我娶谁去?” 吕青青低声道:“嗯,还好不算笨到家。我今个给你讲的话,不要外传,便是跟照赵伢子也不能说。” 吕童同屏气凝神道:“姐姐直说便是,我不会外传。” 吕青青缓缓道:“大英雄名气大受万人仰慕,听着荣耀,其实他们很累,做他们的家人更累。” 吕童同面色疑惑。 吕青青耐心道:“你细想想,他们上战场冲锋陷阵生死难料,家里的妻儿老小日夜提心吊胆。这若是他们打了胜仗人平安回来也罢,若是打输了上头降罪,或是点背的把身体弄残了,那家人可就苦了。”心里叹道:远得不说,近得静公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静公主是何等的风华绝代,当年是平唐国第一美人,可如今丈夫、儿子、孙孙全部死了,只有两个重孙子,命运何等悲惨。我可不希望珑妹子步她的后尘。 吕童同担忧道:“是啊。珑妹子不能嫁给李将军。我不想让珑妹子受半点苦。” 吕青青一挥手制止他再说下去,道:“多说无益,你好好用功考取举人,明年再金榜题名,这才能具备条件让爹爹给你向谢家提亲。” 吕童同认真道:“我会全力以赴。” 吕青青知道大弟虽迂腐,但言出必行,这么给他压力说不定今明两年能考出好名次,笑道:“你安心学功课就好。珑妹子那边,我时常给她说着你的优点。珑妹子极有主意,不爱被人指使,凡事高瞻远瞩,走一步想两步,外表柔弱实则强势,日后嫁人了在家里肯定是要做主的,你性子正好跟她相反,看着刚强其实优柔寡断拿不了主意,你这么在意她,在一起必定会敬着听她的话,家和万事幸,这样日子和和美美,她好你也好。” 吕童同听得心花怒放,用力点头道:“姐姐,你真是说到我心坎去了。劳烦你多在珑妹子跟前说我好话。” 第二号院主卧灯火通明,何七雪腆着大肚子侍候着酒醉的谢奇阳上床歇下,心里想着静夫人酒桌上的暗示,将英俊非凡武功盖世的大英雄和泉跟容貌俊秀无双聪慧看着长大仕途无量的贺知彬对比,觉得两个都优秀很难分出高下,摸摸肚皮暗道:珑妹子说这一胎还是小弟弟。若是我再生个女儿就好了,不过那就比两个好伢子小十几岁,他们等不起呢。 第22章 众女游途寻乐 夜宿清峰古寺 二月底何阳海、何阳奇拿着和泉的亲笔信远赴长安从军。 三月初平唐国各道都督府总在地进行府试,白如俊在苏州,吕家兄弟、何阳正、贺知彬、江易在潭州参加考试。 同一时期各县进行着乡试,谢平安央求和泉瞒着家人给他报了名,谎称去平安寺、张家村玩耍会几个细伢子,偷偷到浏阳县住了两天参加乡试。 和泉倒是惊喜谢平安如此的信任,应下来给谢玲珑打个招呼,带着他去考试,一切顺利。 四月上旬,初夏。 潭州城府湘江官道两侧三十里路,植了三年的几千株槐树遍开白色的槐花,清香四溢,怡人心神。 附近的村民闲时摘下槐花生吃或是跟米饭一起蒸着吃,吃一口槐花,唇齿生香,心里感激着捐银子种下槐树的玉女谢玲珑。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江畔刮着徐徐夏风,几十名带帽穿锦衣劲装的男子骑着几十匹异常灵俊的大黑马开道,后面跟着九辆四轮双马大马车,在官道上浩浩荡荡快速奔驰。 骑马的男子分别是和泉、明王、何屠夫、何家五个宝、何家七孙、贺知彬、吕家兄弟、谢平安、白如俊、赵星烁、江易、两大学士与十几个奴仆。 此次远游是几家去年秋季商议定下的,想着几个细伢子府试之后正值春暖花开适合踏春游玩,后来听明王说白家人要来,就等着人到齐同去。 远游初定目的地是洞庭湖、岳阳楼,白丽的表弟赵星烁再三建议去衡山,加上这些年衡山清峰寺的和淼主持是和泉的大师哥,曾三次到福乐居邀请谢玲珑全家过去小住,谢玲珑不好再推辞,就想着临去长安之前去一趟。这么着众人就改去了衡山。 福乐居除去谢奇阳、大腹便便的何七雪、何三宝夫妻、不到百日的何奇浩,其余主子全部出动。 吕方正要公事繁忙绝对不能离开潭州,由赵氏带着吕家三小出行。李氏带着贺知彬。江家江易与沈氏。 白丽带着白岚、白如意、白如俊及非要厚脸皮跟来的赵星烁。 为首的马车里面静夫人、江氏、李氏、赵氏、张巧凤盘腿坐着悠闲吃着小点心聊着天,那放在红漆水杉木几桌上的茶壶茶杯一点都不摇晃稳当的很。 静夫人瞧着张巧凤,关心的问道:“今儿还晕车不?” 张巧凤脸色红润,笑道:“珑妹子说我昨天早点吃少了才会晕,我今天早饭特意多吃些。不晕了。” 江氏环视四周,车窗木制正方型尺长推拉式能够打开透风看风景,车内宽阔明亮,能并排睡七个人,铺着波斯产的彩图茸毯,车门边有一个放鞋带盖的木箱、几把柔软的小折叠靠背椅,车中间置着能放十几种吃食书籍茶壶茶杯带小柜的矮几,坐在这样的车里真是舒适享受。 江氏赞叹道:“珑妹子捣鼓出来的马车比起我老爹花五千两白银从长安买的车都好,又稳又快。灵马拉着马车,一个时辰在官道上能行一百二十余里。昨个若不是午时末下起暴雨,车队在路边停着耽误两个时辰,昨晚就到了衡山脚下。” 普通的马日行三百里,平均每个时辰是二十余里,每行百里就要休息片刻食水草补充体力。 平唐国千里马稀少,有了也立刻成为皇亲国戚、大将的坐骑,要是用来拉车那是暴殄天物,会被马痴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谢玲珑从潭州城府的几个马贩子处先后买了三批共三百多匹普通成年马,人间过了两个月,马在空间里牧场修炼呆了二百个月吸引灵气变成日行一千五百里的灵马,此次用来拉车检验灵马身体素质和耐力。 两匹灵马拉着重达千斤的马车、十个成人,速度降低一半,从潭州到衡山四百多里,清早出发晚上肯定能到。 张巧凤望着窗外怡人的江景,心情舒畅,道:“除去上回从张家村到潭州城府,我这是第二次出远门。” 李氏笑道:“我从长安返回潭州定居后,身子一直不好,几十年都没出远门。如今身子好了,恨不得把湖南道的美景去个遍。” 赵氏问道:“老老太太,何时吃您侄儿、白大小姐的喜酒?” 静夫人缓缓道:“年底到了长安安顿好了就办喜事。” 赵氏见静夫人目光隐现淡淡忧愁,忙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您看着比去年更年青了呢。” 静夫人立刻指着穿着夏装打扮漂亮的三个老太太,道:“说到喜事,哼,湖南道府试,小江易第十九名、小阳正第三名、小彬儿第一名。浏阳县乡试,年龄仅五岁的小平安竟然考中第七名成了本国年龄最小的秀才。三位老姐妹的后辈也太真争气了,实是让我羡慕!” 几个皮肤红润的老太太笑成一团,发上戴的金饰耀眼夺目。 李氏笑道:“老嫂嫂,您还少说了一位。”胳膊肘儿一碰坐在身旁的赵氏,道:“呶,这位可是咱们湖南道府试第二、第七名两位举人的娘呢!” 赵氏笑容满面,自豪道:“两个孩子像他们的爹爹,从小就爱读书。同伢子中了举,却是一日都不休息,照旧每日看书到很晚。这次游衡山是青妹子、赵伢子硬拖着他来的。” 贺知彬府试第一名、吕童同第二名、何阳正第三、吕照赵第七名,四小均入了前十名,落榜的秀才们不服,聚集起来要求公布四小的试卷。 吕方正便叫人把湖南道前二十名举人的试卷答案抄写一遍放在岳麓书馆,借阅一份每个时辰付十个铜板,借阅二十份就是二百个铜板,几千名秀才蜂涌到书馆,几天之内收入几百两银子,够支付半年书馆的开销。 秀才们看到四小的答案,又听说四小书法工整漂亮,这才心服口服。 江易中举江家上下欢腾,便连江浩然都来恭喜他,只是紧接着叫他想办法帮着三个庶兄弟在潭州衙门寻份差事当个小吏,被他拒绝。 江浩然逢人便骂江易,喝醉酒在三个妾三个庶子的撺掇下跑到衙门去告江易不孝,要官府剥夺他的功名。 衙门坐堂的官员正是上次在福乐居吃喜酒跟江浩然说过话的胖子,一眼认出他,想到江易是女官沈氏的亲儿子,怕事情闹闹大传出去毁了江易的仕途,赶紧好心的派人传信给她。 沈氏气得七窍生烟,顾不得脸面,去江府求见江家老老太爷,也是气得急了,怒道:“我今个来,是准备把易儿带走。以后易儿随我姓沈,与你们江家再无关系。” 江家老老太爷顾不得生气,连忙亲自去把江浩然从衙门里领回来,也不打他了,先将他的三个妾卖掉,三个庶子和他们的妻妾儿女全部逐出府,叫老马用长刀架着他的脖子去外地寺院一个小庙,让他落发点了戒疤做了和尚,然后将他的身份碟交还给官府,称他出家与俗世无关,在族谱里面用红笔将他的名字画个圈意为“去世”,最后带着重礼去沈家,这才说服了沈氏,留住江易这个仕商前途无量的重孙子。 谢平安在浏阳县考中秀才的事,一传十,十传香,传他是玉女谢玲珑的亲弟,在平安寺诞生时明月当空钟鸣九十九下,沾上平安寺的灵气,变得聪慧无比。引得附近几十个村凡是家里有读书的细伢子的都去平安寺烧香祈福。 江氏激动道:“我那侄外孙子易伢子真是个聪慧的,经商读书都在行。我的小宝贝曾孙安伢子更是个小神童,过目不忘,聪慧过人,别人考秀才日夜苦读,他却跟玩似的。”又拍拍静夫人的手背,神秘道:“我听安伢子讲,青伢子、城仔子、康伢子还有秦伢子偷偷约着好好读书后年参加乡试呢。” 静夫人惊讶的笑道:“是吗?这四个小猴子同年出生,生日隔得近,到后年才五岁,就要参加乡试?他们这般胡闹若再考中,生生占了四个名次,还不把其他的学子气死。” 李氏双眼圆瞪,道:“可不是吗,今年安伢子考中秀才已是相当轰动,咱们咱们已到了长安,四个小家伙参加长安乡试考中,那得轰动全国各城府!” 静夫人开怀大笑,道:“那我要好好鼓励两个小猴子读书,我可等着听长安府衙役传报喜讯。” 第二辆马车内坐着穿淡黄衣粉裤的谢玲珑、上穿宝蓝色衣下穿青色长裤的吕青青、穿着紫衣蓝裤的白丽、着桃红衣银灰裤的白岚、上穿米色衣下穿嫩绿长裤的白如意、玫瑰红色衣土黄色裤的李烟、一袭红衣的李湘,七女衣着服饰如同车外官道两边盛开的花朵姹紫嫣红妖娆美丽。 角落里一张矮几上置着装着灵果、点心、干果、零嘴等吃食的银盘,还有一只燃着沉香蝙蝠兽头紫铜的香炉。 中间几桌上摆着一幅用薄原木置成的“牌”,每张“牌”宽两寸长三寸,三张纸一般薄,一共五十四张,“牌”两面光滑,仿照谢玲珑前世扑克牌的图案雕刻好方板、红桃、梅花、黑桃,从一至尖,大王、小王都有,做得惟妙惟肖,专用来长途跋涉坐在马车里无事玩熬时光。 年前谢玲珑便开始着手准备去长安的事,这一大家子从潭州搬迁到长安,路程近三千里,人口行李众多,一路是否坦途,坐的交通工具马车是关键。 谢玲珑回想好几天画好了图交给江易去订做,接着又设计出木“牌”和瓷制、木制“麻将”。 昨天众女刚学会打“牌”就上瘾了,今天一上车就开打。 白丽昨天开始坐在第一辆马车,后来吃午饭时听白岚、白如意形容打“牌”趣味性很强,童心未泯,就换乘马车跟众女一起玩“牌”。 白丽与明王的亲事得到陛下赐婚,一夜之间她的身份由和离妇人变成十分尊贵的明王妃,把都督府她爹的五个妾、七个庶女心里妒忌的发疯面上却笑开花高高捧着她,各大世家那些多年未跟她联系过的贵女纷纷降下架子写来热情洋溢的信或是千里迢迢送礼物祝贺。 白家族长、白东升、白东旭几年前想着跟朝中清贵官员联姻都未成功,现在白丽嫁给陛下最宠信的亲弟明王,有了明王帮着,白家就不用担心被陛下利用完后一脚踹开,一切问题迎刃而解,极满意这门亲事。 白丽的娘亲张氏直说潭州是她的福地,收了干儿子、得了泼天巨富的大买卖,如今又得了皇室尊贵良缘,得知明王请她去潭州商议大婚,比她还急,催着她赶紧去。 普通百姓人家,定亲之后大婚之前,没有女方上赶着先去探望男方。明王至今没有去过苏州。白丽虽和离过,但坚守礼规,这次是看在明王体内毒未清除才听他的话来潭州相见。另外她还带来二十名来自苏州道大县的种田好手到潭州取农经,跟何屠夫、何家六宝交流经验。 李湘两岁多手还没有一张牌大嚷着也要学,谢玲珑哄着拿出一幅木“牌”,让她拿着到一旁自己去先识别每张牌的大小再说。 五十四张“牌”,六女每人摸九张,玩的是跑得快,最后两名要给前两名贡牌,白丽、白岚、白如意一伙,谢玲珑、李烟、吕青青一伙。 十岁的白如意出落的亭亭玉立,除去个子低些,是个绝色小美人,望着手里木“牌”的大小,苦着脸道:“我今个洗了好几次手,怎么手气还这么臭,牌太差了。珑妹妹,我跟你换张牌好不好?”同伙的换牌算违规,她只能跟对方一伙的人换牌。吕青青性格内向,不像好说话的。李烟真实身份是公主,母妃在宫里极得宠,除去刚册封为明王妃的白丽,比在坐的都尊贵。 谢玲珑微抬眼,坐在怀里的小白喵喵叫两声已将白如意要换的“牌”相告,一听正是能用到的好“牌”,不以为然道:“可以。” 两女当下将一张“牌”的牌面朝下交换。 白如意看到换过来的“牌”立刻得意的笑道:“哈哈哈,珑妹妹,这可不怪我,是你自愿换的。” 谢玲珑故作郁闷道:“哎呀,谁知道你这么滑头,给我这张牌是最小的。” 谁知打完这一局,谢玲珑得了第二名,白如意却是最后一名。 白如意气道:“我后悔了,不换牌了,这局不算重来。” 吕青青牌瘾很大,好不容易得了一回头名,立刻高声道:“意妹子,那可不行,我还等吃你的贡牌呢。” 李烟美目流转,好奇道:“你们刚才换得是什么牌?” 谢玲珑笑道:“你让意妹子说。” 白如意支吾不说,坐在对面已经十四岁及笄美丽文静宛如玉兰花牌瘾最大的白岚急着催促道:“如意不许耍赖必须进贡。你快洗牌,咱们打下轮。我就不信了,今日还跟昨日一样输到底?哼,我们姑侄三个定要赢上几回。” 白岚如今亲事未定,趁此机会跟着白丽出来玩耍,日后若嫁了人就不能这么随意逍遥了。 谢玲珑伸手摸牌,跟李烟道:“意妹子给我一个红桃三,我给她一个梅花七。” 李烟睁大眼睛道:“七比三大四,明明是你吃亏了啊。” 白如意急道:“珑妹子给我的牌,我凑成一对七。我给她的牌,却凑了四个三大雷弹,把我大姑的大王给炸掉,害得大姑失去头贡,只得了第三。你说谁吃亏了?” 李烟咯咯笑道:“我婶婶被你害的贡没吃上。” 白丽脸微红,安慰白如意,道:“无事。打牌有赢肯定有输。” 吕青青望着一脸天真无邪的谢玲珑,心里直笑,道:“意妹子,谁叫你想占珑妹子便宜来着,这就叫做吃鸡不成反蚀把米。” 白如意气得俏丽通红,鼻内痒痒,忍不住偏头打个喷嚏,坐在旁边的谢玲珑摸摸她粉红可爱的小耳垂,纳闷道:“车里不热啊,怎么耳根子都热红了?打喷嚏是一想二骂,是不是有人在前面骑着马心里想你哦。” 何阳正心怡白如意,福乐居人人皆知。 白如意性子活泼又常爱生生气,偏是钟意呆板的吕童同,每次写长达七页以上的信给他,要么不回,回了也只有短短几行,其中还有一半内容是写何阳正如何思念她,弄得她此次见到吕童同就翻白眼。好在吕童同木讷没察觉出来,不然会找她理论说个子丑寅卯才行。 此次白丽来潭州也是想试探赵氏的口气,看看能不能白吕两家联姻。 李烟咯咯直笑。吕青青摸好牌,立刻摊出洁白右手掌,道:“被人想的意妹子,来,你该进贡了。” 白如意攥着牌面是大王的木牌,气呼呼拍到几桌上,道:“哼,给你。我一定要赢,吃你的贡。” 吕青青认真道:“那我可等着你赢哈。”话毕忍俊不禁大笑出声。 众女跟着哄笑。李湘腿上摆满了木牌,抬头笑道:“如意姨你总输,俺替你玩吧。” 白如意脸面挂不住,小嘴蹶得很高,却依然美丽可爱,突然眼睛一亮,转身抱过李湘,笑靥如花道:“好人儿,你下把帮我摸牌,看你的手气好不好。” “好!俺手气肯定好。”李湘兴高采烈两只胳膊肘儿趴在几桌上,无比认真伸手两只洁白如玉的小手,摸到一张木牌立刻交给白如意。 一会儿白如意靠着李湘摸的牌终于摆脱最后两名,瞧着向第二名白丽贡牌的吕青青,得意亲了李湘脸蛋一口,笑道:“小湘儿的香手下把牌给我摸大小王、四个二,让我吃个头贡!” 后面第三、四辆马车里面沈氏、两大学士夫人以及何家五个儿媳、江家姐妹置了两桌麻将,打得热火朝天。 两大学士的夫人平时看上去温婉内向,谁料到上了牌场,手拍麻将牌砰砰响,嗓门盖过张金金,猛的不得了。 江碧、江芸坐在各自婆婆身后,在婆婆耳边低语出着主意,亲热得宛如亲生母女哪像婆媳。 第五辆马车谢平康、李家三小坐在一起吃着灵果点心津津有味听着玄灯大师讲故事。 后面四辆马车坐着众位奴婢,荷花跟小环久别重逢有说有笑,彼此贺喜定下了喜事。 半月前廖小燕将荷花叫去探口气,开始婉转的说荷花没明白,干脆直截了当说廖小松的名字,荷花像被电击着木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羞得脸蛋紫红,说她是小姐的人,一切得小姐做主。 廖小燕跟谢玲珑商量过后。谢玲珑当着荷花的面将卖身契撕了,赠银三千两、首饰两套做为嫁妆,叫她成亲后就不用侍候了,专心跟廖小松过日子生儿育女。荷花感激涕零,想迟两年再成亲,谢玲珑不允,让她端午节前夕办喜事。 小环要嫁的男子是福乐居医武僧还俗的谢尚武。小环今年十八岁,谢尚武二十二岁。几年前小环跟着白丽在福乐居小住,跟谢尚武接触几次,觉得他朴实才华出众,芳心暗许,给他做鞋子、衣物,每次从苏州城府来都买礼物相赠。时间久了,谢尚武对小环也有了情意,这么就跟谢玲珑提出来,由谢玲珑去向白丽提亲,成就良缘。 白丽赠给小环一千两白银做嫁妆,把她的卖身契交给谢玲珑。此次白丽走后,小环便成谢玲珑的人。 午时车队停在官道旁边的一片开阔的树林,男人、奴仆们架锅煮灵菌灵米粥,弄了些烧烤,众人吃饱接着赶路。 申时三刻刚进入衡山地界,昨晚下大雨,前方官道塌方,车队不得不停下来。 众女下车去看,官道陷进去一丈深两丈长半丈宽,裂了好大一个口子,均抱怨着今晚到不了清峰寺又要夜宿马车了。 赵星烁跑过来跟白丽道:“表姐,衡山的清月观与清峰寺齐名,离此地很近,从刚才那座石座右边道路前行五里便是。” 白如意手指着车队后面二十几丈外古老的单孔石桥,问道:“可是那座?” “嗯。”赵星烁点点头,又道:“观主妙真与咱们家相熟,娘上月还来烧过香。妙真是个极和蔼可亲的人,观里都是道姑,这个季节香客少空房多,不如你们今晚去那里借宿,我们男子便在马车上凑合一宿好了。” 白如意喜出望外道:“这下可好了,晚上可以睡床了。” 赵星烁笑道:“娘说清月观浴室多,香客沐浴也很方便。” 白岚听了也很高兴,建议道:“姐姐,昨个在车里闷着睡了一宿,身上不洁,不如就去清月观吧。” 白丽这边带着赵星烁去征求几位老太太、夫人的意见,那边和泉、何屠夫风风火火带着众男挽着袖子去树林里搬大石填平裂口。 谢玲珑手指着前方道:“人多力量大,很快就会把官道修好。咱们等等吧。” 白如意见赵星烁脸色阴沉,过来问道:“珑妹妹是不是不喜欢去道观啊?” 谢玲珑实话实说道:“我瞧这个塌方处有些诡异。”指着旁边从石桥下面流过一条两丈宽水流清澈的小河,道:“刚才一路上我都留意着河水,前面的浑浊不清,说明昨日雨下得大,到了此处河水清澈见底,可见这里昨日雨并不大。雨不大官道为何莫明其妙塌方呢?” 赵星烁过来厉声道:“那依你所说,这官道塌方是清月观的女道姑所为,是为了让去清峰寺香客转去清月观?你也太小瞧道教的道观。” 白丽低喝道:“星烁,你这是什么语气?珑妹子只是说事实,没有所指。刚才老老太太也是这么怀疑过。” 吕青青瞟了一眼眼圈发青的赵星烁,轻哼道:“真是奇了,我们身为女子都不晓得女道观里的情况,你一个男子竟然知道如此多?” 赵星烁见是吕青青,目光有点发直,半晌道:“刚才说过,是我娘来过,我从未到过此处。” 吕青青避开赵星烁隐含欲望灼热的目光,道:“哦,我突然间想起来,不久前官府夫人茶会,令堂好像说腿疼,近年从未出过潭州府,也未爬过山,怎么到你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赵星烁斩钉截铁道:“那定是你记错了。我娘到过清月观,还爬到衡山主峰祝融峰峰顶。” 谢玲珑相信吕青青不会记错,她能将人名、官职、地域复杂的官报倒背如流,怎么可能记错张氏的话,瞧着赵星烁脸红脖子粗似乎不去清月观就成了他的仇人,猜着是不是道观里有他的相好道姑,想借机去会会情人。 白家三女突然间沉默不语。她们自是知道张氏腿患有风湿,几年前经过和泉施银针缓解疼痛,如今保养的好,休息几气才勉强能爬到岳麓山半山腰,绝对不可能爬到五岳衡山祝融峰顶。 一盏茶时间,众男齐心协力搬石头将官道填平了。和泉、明王过来请众女上车,车队继续前行。 黄昏前车队沿着青石路驶进衡山中部地区,路两旁尽是苍翠秀美的竹子,清新的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竹叶清香味,林里时而蹿出几只肥大灰毛野兔,半空传来鸟禽自由欢快的鸣叫,远处看到几条小溪流从山上流淌而下,溪边竟有几只长着角的野羊鹿在饮水,再远处是连绵起伏苍绿色秀美绝伦的山峦、绚烂浪漫的晚霞、红通通像个大圆饼的落日,天地植物兽禽混为一体,大气幽远宁静的美,让人心旷神怡。 “铛铛铛!”群山深处传来悠远的钟声,一共九下,在天地间回荡。那是清峰寺召集僧人准备吃晚饭的钟声。 “听到钟声,就快到了!”“和尚们要吃晚斋,咱们快去抢一碗粥喝!”众男兴奋的扬鞭打马奔驰。 坐在马车里的众女说笑着将牌、麻将收拾好了,整理衣着准备入寺。 很快道路变宽能容纳六匹马车并排奔驰,路两边出现许多块历代名人浏览衡山留下墨宝大小高低不一的石碑,碑林外侧各有一条丈宽三尺深清澈见底潺潺直流的小溪。 小溪每隔五十丈便有一架小桥,桥那边有一座红色雕兽八角亭,里面置着石桌、梅花石凳,供游人休息,每个亭角挂着一只苹果大的铜铃,风吹铃响,声音悦耳,似在迎送宾客。 众女通过车窗看着景色,听着铜铃声心悦欢喜,迫不及待要到达目的地,想趁着天未黑游览一番。 清峰寺建在祝融峰半山腰,从寺里到山下共有三条路,其中正门前的青石板大路,道路两边每隔两丈站着一名灰衣僧人手持铜木鱼铜椎严阵以待,至到山脚下,身披紫红衣袈裟头戴紫红色僧帽长着白胡子年过七十的和淼主持率五十名僧人,远远瞧见车队,立即满面笑容快步迎上去。 众人下马跟和淼打着招呼,众女从马车上走下来,谢玲珑、玄灯大师大步流星上前与和泉并排而站。 和淼身材高瘦,布满皱纹的黑脸长着一双狭长的象眼,眼白清澈如同孩子,目光精亮,嘴唇扁薄,两耳长而大,说话时下巴尺长山羊白胡子一动一动很有喜气,双手合十激动的道:“阿弥陀佛,可算把你们迎来了。和淼与清峰寺四百四十七名僧人恭迎玲珑供奉、和泉护法、玄灯师叔长老。” 和泉道:“大师哥,你我有几年未见了?” 和淼右手做了“八”的手势,道:“八年!我三次去潭州都未能碰到你。小师弟你变化真大,若不是自报姓名,我哪里敢认。” 和泉点头道:“大师哥记性真好。” 和淼突然间左拳锤了和泉肩膀一下,抱怨道:“这次若不是玲珑供奉、师叔要来,估计你都不会来看我这个大师哥。” 和泉笑逐颜开,道:“以前到潭州都是来去匆匆,此次时间充裕,就算他们不来,我也会过来看望你。” 护国寺前任外门护法共收了七名弟子,和淼是大弟子,和泉是关门弟子。 和泉还是婴孩时,和淼曾替师父养过他一年半,教他识字,相当于他的启蒙老师兼奶爹。 和泉两岁多和淼被调到湖南道清峰寺任主持。八年前师父病危,急召七名弟子比试医技,和淼第一名,和泉第二名。师父要立和淼为外门护法,被和淼以年迈为由拒绝。 师父去世后,和淼离开护国寺时,将学医几十年所有心得手稿送给和泉,鼓励他在大比中力争武、医第一当上外门护法。 和泉犹豫不决时在潭州平安寺遇到四岁的谢玲珑,回到长安苦读和淼的手稿,终于在几千位医武僧参加的大比中独占鳌头,当上外门护法。 明王指着和泉,高声道:“喂,你们师兄弟有的是机会聊!我们一大群人还饿着肚子在这里吹山风呢!” 和泉一瞪眼,明王立刻闪到静夫人身后嘀咕道:“两个和尚有啥好聊的?” “明公子言之有理,是贫僧疏忽了。斋饭早就准备好了,各位快请进寺,行礼就让敝寺僧人拿着。”和淼笑容满面请着众人。 玄灯大师让着谢玲珑先行,笑道:“玲珑供奉请。” “老和尚,那我就不客气了。”谢玲珑微笑抱着小白迈脚刚走进上山的大道,路两边笔直站立的僧人立刻鞠躬行礼敲起铜木鱼咚咚响齐声吼道:“恭迎玲珑供奉!” 众僧的叫吼声在天地之间回荡,震耳欲聋。 住在寺院里等待看玉女虔诚的众香客、僧人纷纷跑出来相迎,一睹玉女风采。 明王背着李秦,双臂抱着李蜜、李青,脖子上挂着李城,身后跟着四只灵动可爱的小灵狐,哈哈乐着跑在最前面,回头得意洋洋的朝和泉嚷道:“臭小子,你乐什么,这是迎接我干女儿又不是迎接你!” 静夫人指着明王,跟搀扶着她的白丽笑道:“看看这小子又在胡闹,回头你们成亲了,你可得好好管着他。” 白丽笑而不答,对上明王深情远眺的目光,脸颊红如天边晚霞。 众人爬了三里的长坡,又走了二百个台阶,终于来到寺院门前,视野开阔,迎入眼帘的便是一块高达三丈气势磅礴的大石碑,碑上写着三个大红字“清峰寺”,左下角三个小黑字“李平唐”,碑旁边两株五人拉手才能抱住的高耸入天绿叶茂密异常漂亮的千年银杏树,碑后几十座巍峨耸立气势磅礴古朴纯木制大型建筑,几百株苍绿老竹、一百余株几百年的银杏树、几十株老玉兰树隐于其中,空气里飘荡着烛油香火味,佛意浓郁令人心静神安。 众僧、香客纷纷惊赞谢玲珑如同观世音菩萨座下玉女下凡,通身灵气,脱尘脱俗,娇憨绝美。 和淼主持安置好众人住在三个独立四层木楼,让僧人将行李送去放好,站在楼外银杏树下,待众人在香房里休息片刻,便相请吃斋饭,边走边跟谢玲珑介绍寺院的情况。 衡山乃五岳之一的名山,山灵水秀,景色优美,气候温和,一年四季适合游玩,历朝历代权贵名家都会到此游览。 一千多年前护国寺建立后没多久,便选址在五岳建寺传播佛法。清峰寺建寺年代只比护国始晚了五十年,比湘枫寺久远七百年,是湖南道最著名的古寺,香火一直旺盛。 近年平安寺、湘枫寺相继每年三次大办观世音菩萨生日大典,竟然分流了清峰寺的四成香火。 和淼应全寺僧人、数万香客请求三上潭州福乐居,终于将谢玲珑请了过来。 和淼让着谢玲珑先行,笑道:“玲珑供奉,这边请。” 众人跟在后面趁着朦胧月光、寺院里的火把四处观赏,随处都能看到别致的景色,比湘枫寺古朴大气许多,不愧是千年古刹。 普通香客用斋饭的地方叫银杏堂,是座面积将近两千平米的三层木楼。 供奉用斋饭的地方叫听水楼,就在银杏堂后面,踏着铺满鹅卵石的羊肠小路,路两边植着十几株盛开飘着甜味香气的几百年品种月月开的金桂树,走到路尽头过了一个月亮门,就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声,抬头望去,是座五层精致的竹楼,楼后面不远处就是山,一条五丈高一丈宽的流量不小的瀑布从山壁上直泄而下,在夜色里似一条落入人间的银龙美得惊人。 瀑布水在地面形成一个直径三丈宽的小池,水从池口流出绕着竹楼四周四尺宽两尺深的水道流了一圈,从低处的出口流向山下。 谢玲珑见竹楼颜色呈浅黄色年代久远,楼壁爬了许多开着紫、白、红色小花的藤萝,楼门顶上写着“听水楼”三字,楼两侧植着两株银杏、两株枫树、两株玉兰、两株槐树、一株水杉,形成九树的吉祥数字,楼前水道上建两座雅致之极的拱形竹桥,水道里面有许多金、红色鲤鱼自由游着,不禁赞叹道:“此处风景独秀,若在楼上用饭听着瀑布水流声,再抑郁的心情也会舒畅!” 和泉笑道:“珑珑,今日我们都是沾了你的光,才能进入此楼用饭。” 和淼实话实说道:“那是,便是和原师兄亲临,按照寺规也没有资格上到听水楼五楼用饭。” 谢玲珑笑逐颜开道:“山羊和尚,住宿、用饭地方,我都很满意,谢谢你的安排。” 和淼纳闷道:“玲珑供奉为何叫我山羊和尚。” “哈哈,因为老爷爷你长着老山羊一样的白胡子啊!”谢平安大笑着风般从和淼身前跑过,身后跟着一大串的孩子。 李烟还蹦起来扯了一下和淼的胡子,顽皮笑道:“真的好像山羊胡子哦。” 静夫人瞧着李家四小跑得跟兔子一样快,在后面叫道:“几个小猴子慢着点,别摔着。” 张巧凤在后面追着,挥手道:“康伢子莫玩水,小心掉进水道里。” 何阳正去扶张巧凤,道:“奶奶,康伢子会武功,您不用担心他。” 何屠夫跟两大学士感叹道:“佛家圣地的后院清幽安静,与众不同。我若在此处长呆,估计回去都不会杀生了。” 明王放慢脚步等着白丽同行,柔声道:“你看此处如何?” 白丽笑道:“好。比苏州府西湖边的灵隐寺宏伟古朴。” 明王旁若无人般亲昵的拉起白丽的手,道:“我知你自幼体寒,特意向哥哥讨了一座庄子,紧挨着护国寺,天天能听到寺里钟声,庄子里面没有瀑布,却有一个四季常涌出温泉的池子,以后你可以常在温泉池里泡浴调养身体。” “你有心了。”白丽见何家五个宝的堂客探子似的目光望过来,低头道:“原来人多时,你很少跟我说话,今个怎么突然放开了。” 明王攥紧白丽的手,笑道:“原来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哥哥给咱们赐婚,你就是我的妻子,我对你自会跟以前不同。” 白丽心里蜜般甜,明王才是她期盼多年的如意郎君。 白岚、白如意、吕青青叽叽喳喳说着话,白如俊、吕家两小凑过来搭腔。 白如俊今年在苏州道府试取得第一名,想嫁给他的贵女已达两位数。他跟长辈禀明官职六品以下不考虑亲事。 白如俊叔叔白鑫今年十九岁,任醴泉县县令。 勤王向白丽求亲未果,不久前带着嫡女李芳县主到长安,请李自原赐婚,将李芳下嫁给白鑫。 李自原将其他几位王爷叫来,跟勤王道:“你们几位都想让白鑫做女婿,朕不能厚此薄彼。若朕让白鑫从中挑选,又没了皇家宗室的颜面。此事先等到明年会试之后再议。” 众人跟着谢玲珑登上听水楼顶层,在那里等候多时的八名礼僧将所有油灯点着,打开挨着瀑布的八扇竹窗,清新的山风吹过来,瀑布声近在耳边,所有人静音入坐。 白如俊、贺知彬、吕童同坐一桌,瞧着主桌那边向来对人冷冰冰的和泉目光温柔殷勤的给谢玲珑拉座椅,不由得蹙起眉头。 白如意心里算着吕童同今日一共看过她三眼,其中两眼还是因为她主动招呼,如今他直愣愣的盯着谢玲珑,漂亮的小脸一板,却是瞪了坐在对面的吕青青一眼。 吕青青心里犹如明镜,面上表情却是诧异装做不知情。暗道:意妹子虽然出身高门,长得很漂亮,没有坏心思,但太爱使小性子,心小如针眼,若是嫁给同伢子,日后肯定是婆媳、妯娌不和。我们吕家出身寒门,高攀不起呢。 礼僧将下置热水有保温功能的食盒打开,把一道道菜端上桌,又抬来八个装满米饭的大木桶。 楠木圆桌上摆着八菜一汤,分别是豆腐烧山菇、溜笋尖、尖椒炒木耳、蒜炒黄花菜、豆腐干炒水芹菜、炝炒莼菜、炸面糊香菇、虎皮尖椒、豆腐西红柿汤,色香俱全,没有油水味清淡,比起福乐居用灵物做的饭菜差许多,但众人饿得很埋头吃得极香,没有一人抱怨太素口味不好,主仆近百人将八大木桶饭吃个精光,个个肚饱,满脸笑容下楼,去瀑布边嬉水散步聊天,没有困意。 第二日在听水楼用过早饭,和淼主持亲自陪着众人登祝融峰,沿途鸟语花香,植被浓密,有许多珍惜植物,小瀑布、溪流随处可见,景色异常秀美,狍子、野猴、羊鹿等等野兽见惯了香客不惧人,就在溪边饮水,众小的几只守护灵狐蹦到小溪边跟野兽指手画脚比划聊天,十分有趣。 众人爬了一天山累了用过晚饭便回香房。 谢玲珑、吕青青、李烟、李湘一个房间。 李湘年龄最小瞌睡多沐浴完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一会儿李烟、吕青青上床睡下。 谢玲珑却是精神奕奕,带着小白到空间里的灵泉里沐浴,去巡查果山、稻田、牧场,累了躺在牧场绿油油柔软的青草上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白突然间叫道:“玲珑姐姐,外面出事了!快出去。” 第23章 火烧高楼杀手现 和泉屠蟒得宝角 谢玲珑仓惶出了空间,抬头看窗外蒙蒙亮已是黎明,隐约听到远处众人慌乱急迫叫嚷着,“走水了!”“听水楼走水了!”“救火!”“都快起来,拿木桶去!” 吕青青、李烟、李湘睡得很沉。 谢玲珑轻手轻脚下床穿上衣服鞋子抱着小白走出屋,见听水楼那边火光隐现冒着浓烟,再看到地面微湿昨夜应是下过小雨,自语道:“听水楼无人居住,挨着瀑布,水气很大,竹楼怎么会着火呢?” 突然间小白浑身猫毛竖立,发出尖锐的叫声,道:玲珑姐姐,听水楼瀑布蹿出一条生着红角的毒蟒,它吞掉一名救火的僧人,小泉子、您干爹正与毒蟒打斗,您快放出飞一、飞二、飞三、飞四去助战。 谢玲珑听得心惊肉跳,赶紧放出四只巨大灵雕。 小白朝四雕喵喵叫三声,四雕听令展翅飞起,转眼间便消失。 谢玲珑急道:“小白,你也去帮他们。” 小白喵喵叫两声,猫眼圆瞪,道:玲珑姐姐,我怕离开你中了坏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不如我们一起过去,您再放出灵兽守护三座院子,莫让坏人有机可趁。 谢玲珑脸色苍白听着小白的话,转眼间从空间施放出近百只灵兽,让它们去守着三个院子。 她抱着小白骑上飞五直接从小院飞至听水楼高空,从上往下俯视。 听水楼的四、五层竟有几十处着火,刷了桐油防火竹子啪啪缓慢的燃烧冒着黑烟。 十几个医武僧双手各提木桶,飞奔到楼前水道提水,急匆匆飞到听水楼用水灭火。 瀑布下面的池水里蹿出一条巨型长着红角的黑蟒,蛇眼血红似灯笼射出恐怖骇人的光芒,蛇身长约七丈,中间最粗处直径约有七尺,鳞片微泛着绿光,吐着鲜红的蛇芯,蛇嘴大张露出短剑一样长白森森的尖牙,咬向拿剑刺它的和泉。 和泉齐腰长发披散,穿着开襟白内衣白长裤,露出古铜色胸膛,手持一把薄如纸的短匕首,灵敏的躲开红角黑蟒的一击,飞至它头颅上空,朝它的角刺去,厉喝道:“畜生,竟敢吃人!” “不许上岸伤人,你就在池子里呆着等死!”明王头发用一根青草系着,穿着圆领黑丝内衣黑长裤,手持一把雪亮的长剑,从树上飞下砍向黑蟒七寸。 黑蟒摇头甩尾躲开,扑通落进水里,轰隆一声再次蹿起,咬向落在池边大石上的明王。 就在这时,从瀑布上面山上黑呼呼茂密的树林里飞出三只带羽毛的铁箭,嗖嗖嗖劲风犀利,分别射向明王面门、胸口、小腹。 “叔叔,小心!”和泉吼叫一声,来不及看是何人藏匿在树林里偷袭,飞向黑蟒,双手握匕首刺进蟒身,用力往下拉,哗啦啦只碎了几片铁般坚硬的蟒鳞,故意激怒黑蟒,吸引它的仇恨放弃咬明王。 千钧一发,飞一从天而降,两只雕爪各抓住一只铁箭,雕嘴生生咬住一只铁箭,及时救了明王。 和泉左手中食二指按住嘴唇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飞二立刻兴奋的飞低掠过小池,和泉足尖轻点池水借力腾空飞上飞二的背跨骑着它,急道:“大伙计去树林抓射箭的恶贼。二伙计、三伙计、四伙计咱们快把这条小虫杀了,剥皮开膛救人!” 飞一将铁箭抛下,落在明王脚下,展翅飞向瀑布上面的树林。 和泉骑着飞二、带着飞三、飞四在空中跟池中的红角黑蟒交战。 雕是蛇、蟒的克星。红角黑蟒是异蟒,就算再厉害也难敌三只灵雕、和泉联手进攻。 红角黑蟒只要从池水中蹿出都被灵雕群攻用雕爪抓碎几十片蟒鳞,被和泉用削铁如泥的匕首刺个窟窿,很快就弄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愤怒无比之中倒没发狂,而是缩在池水里不出来,做个缩头乌龟。 红角黑蟒身上流得血将池水染红,水面上浮着一层直径一尺长的黑青鳞片。 染着蟒血的池水流入水道,金、红色鲤鱼喝了水立刻中毒死亡肚皮翻白,顷刻之间,水道里随处可见死鱼。 水道的水最终流到寺院山下路两旁的小溪。和淼脸色青白,急忙叫僧人去堵住水道,绝对不能让水流出去,那会毒死许多爱饮路边溪水的游客。 小白喵喵道:玲珑姐姐,那只毒蟒缩在池里不出来,您把空间里的灵蟒放到池里咬它。 谢玲珑心急如焚,却十分理智,在空中高声道:“尔等莫慌,观世音菩萨赐灵兽庇护清峰寺。灵蟒助战来也!” 从僧听了纷纷抬头仰望。 谢玲珑掌心红痣对着小池,道:“小泉子,灵蟒入池将逼毒蟒出来。” 和泉瞧见谢玲珑要过来,立刻紧张万分吼道:“珑珑,你就在空中千万莫下来,这里太危险了!” 飞五压低飞行至水池上空十丈高,谢玲珑手一挥,一条浑身鳞片泛着银光的黑色巨蟒凭空出现,扑通一声落进池水里。 和泉瞅着风一飞往高处,谢玲珑安全无恙,这才望向小池。 众僧站在池外不远处瞧着灵蟒出现,士气大振,均口念“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显灵!” 灵蟒入水如蛟龙,追着红角黑蟒咬,池子本大不,两蟒在里面搅和,染着蟒血腥臭带着怪味的水溢出来。 灵蟒体型只是红角黑蟒的一半,动作比它灵敏数倍,几个回合,便咬了它十几口。 池中有灵蟒,空中有灵雕、和泉,红角黑蟒迫不得已飞出水面往听水楼方向蹿去想要逃走,庞大的蛇身在青石板地上爬行,速度竟然极快。 听水楼四周站着几十个提着木桶救火的医武僧,瞧见红角黑蟒蹿过来,叫嚷着示警紧急散开。 飞三、飞四啾啾叫着扑下来,尖锐如刀的四爪一下子插进红角黑蟒没有鳞处保护的肉里,用力展翅扑腾,竟然无法将它拖动。 红角黑蟒张开血口大嘴咬向飞三的左腿,从池水里追来的灵蟒抢先一步咬下它两尺长的一截尾巴,疼得它浑身抽搐嘴里竟发出呜呜的怪叫惨叫声。 谢玲珑急忙将空间里的飞六、飞七、飞八、飞九放出来,四雕八爪插进拼命挣扎红角黑蟒的血肉里,跟着飞三、飞四同时鸣叫啾啾啾,齐心协力愣将它整个蛇身提起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飞到高达百丈的天空,正要一齐松爪活活摔死它。 谢玲珑突然间看到红角黑蟒凸鼓的腹部,想到那里面还有一个僧人,尖叫道:“你们别摔,它肚子里有活人!快把它放回地面。” 众僧在地面上也想到了这点,大呼小叫,混成一团。 此时旭日东升,天已经亮了。听水楼失火、毒蟒吞人的动静闹得太大,香客们想不听到都难,纷纷起床穿衣询问。 何屠夫、何家五个宝等人动作麻利,最先出门,见到院里院外十几只灵兽守护,又听僧人说出情况,正要赶去听水楼救火,就听到远处有许多人叫嚷着:“快看天上!”“好大的雕啊!”“六雕斗巨蟒!”“菩萨赐的灵雕抓住巨蟒要带到西方去处罚!” 何屠夫抬头望天,顿时震惊,旁边的何家五个宝亦是仰天望着呈石雕状。 静夫人、李氏、张巧凤、贺知彬、白丽等人出来后也是听音好奇的往天空看去,这一看就是目瞪口呆。 吕照赵激动万分的叫道:“太好了,真是神奇!此次我们来衡山住清峰寺算是来对了,不然怎么能看到几百年难得一见如此惊险的一幕!” “快过去看热闹哦!”谢平安穿着小衣小裤往听水楼方向跑去,身后跟着谢平康、李青、李城、李秦四个小萝卜头。 住在隔壁院子的江氏听到谢平安的叫声,顿时蹦起来惊慌失措跑出来拦住,道:“我的安伢子小祖宗,那里好危险,你不能去!” 江氏这么一喊,张巧凤、静夫人两个老太太反应过来,顾不得披头散发仪容不整,如年青堂客般跟着奴婢们风似的冲出去,一人手里拉住两个小娃娃,又气又急道:“那不是你们能去的!”“在这里看一样的真切。莫去了好吧?!” 李氏看到院门外一个极熟悉的身影闪过,唬得箭般射出去,朝贺知彬的背影厉喝道:“彬伢子,回来!你不要命了?多大的人了,还跟细伢子一样去凑热闹?” 贺知彬一个紧急刹车停下脚步,白如俊回头朝他同情的招招手,江易高声道:“彬伢子留下护着你奶奶,我们去救火。” 李烟、李湘醒来穿上衣服,跑到院子里东瞅瞅西看看,不见谢玲珑。 吕青青脸色苍白,带着李烟去向静夫人禀报。 李湘跟在李烟屁股后面,害怕担心的眼泪汪汪大哭道:“干姑姑不见了。” 李湘哭着就喊道:“俺的小婶娘丢了。”“小婶娘!” 李秦跑过来问道:“妹妹,小婶娘怎么了?” 李湘支吾说了几句,李秦听着惊慌的直落眼泪,却淡定的安慰道:“妹妹你莫怕,叔叔也不在,他定是跟小婶娘在一起。” 跟在李氏身后的贺知彬听到两小的对话,忍不住肃容问道:“谁是你们的叔叔、小婶娘?” 李湘依旧哭着,道:“李和泉是俺叔叔,干姑姑是俺小婶娘。” 李秦点点头道:“俺小婶娘对俺叔叔和俺们可好了。” 贺知彬听得脑袋嗡嗡疼,喃喃道:“山东话还真是难听。”想到谢玲珑目光望向和泉时的不同,这些天每日心里都无比酸楚。 却说六雕在天空中听到谢玲珑命令,紧急改变战略,啾啾叫着缓缓飞落将红角黑蟒放在地上死死按着。 和泉、明王及时飞至,一人一剑用力刺进红角黑蟒的眼睛猛的拔出,蟒血飙出来,两人急忙闪开不敢让血溅在身上,再双剑合壁用尽全力划开它的肚皮,将它活生生开膛,从它腹中拖出刚才被它吞进去的那名救火的中年僧人交给和淼,再刺透它的七寸,割头削角彻底解决它。 飞五飞得极低,谢玲珑在天空将和泉、明王屠蟒救人看得真切,恐惧得出了一身冷汗。 小白急忙伸出粉嫩舌头舔谢玲珑的手背,安慰道:玲珑姐姐,别怕,我和小泉子会保护您的。 一千多斤重的红角黑蟒死虫一样被解剖,被割掉的蟒头眼睛处血淋淋,腹部一条长达两丈的大口子,五脏六腑溢出来,极为恶心可怕。 蟒血流成小河,将听风楼前的草坪染得鲜红,蟒血中带毒还有一股古怪的味道,绿油油的草沾了血一会儿就枯黄了。 和淼主持跪在地上一脸悲痛,抱着身上脸上沾着粘液昏迷不醒中年僧人,给他把脉之后,惊喜自语道:“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显灵,明森师侄在蟒腹里呆了这么久竟还活着。” 谢玲珑从飞五背上跳下走至,嗅到空气里血腥和古怪的味道,眉头微蹙,强忍着不呕吐,道:“山羊和尚你把他放下,我用灵水给他冲冲粘液。” 和淼主持依言行事,谢玲珑用灵水给明森冲洗。 和泉衣上溅着蟒血,赶过来怕吓着谢玲珑,关切的问道:“珑珑,此处如此危险,你怎么来了?” “快,你和干爹都用灵水冲洗一下蟒血溅着的地方。”谢玲珑回想着和泉刚才屠蟒时的英姿,扭头无意间瞟到他敞露于衣外古铜色光滑胸膛,目光竟然移不开,怔了一下低头道:“菩萨让我来的。” 明王用布包着三支铁箭露出羽毛,一脸怒气走过来,咬牙切齿道:“看这铁箭,又是敌国乌兰组织那帮该下地狱油锅炸的碎耸1!” 谢玲珑望着三支铁箭,惊魂未定,道:“干爹,刚才好险。” 明王对和泉愤愤道:“我在潭州住了几年安然无事,从未遇到暗杀,一出潭州就出事。今个若没有小玲珑的灵雕,我的命就在这里交待下了,白丽成了寡妇,你也就没了叔叔。这才是我的大死劫!” 和泉见谢玲珑小脸惨白,伸手抚摸她的长发,又握住她微凉的双手,柔声道:“珑珑莫怕,没事。” 明王鼻子一动一动,使劲嗅了几下,纳闷道:“这是什么气味,这么难闻?” 谢玲珑道:“硫磺。” 平唐国的硫磺用来制造烟花、制药,还没有用到军事上面。 明王更加纳闷,道:“敌国的乌兰组织何时学会养蟒,还是一条浑身带毒、硫磺味的巨蟒?” 和泉冷哼道:“敌国都是草原、沙漠,哪里来的蟒?” 小白朝和泉喵喵叫两声,被他抱起后又是叫了十几声。 谢玲珑听了脸色苍白,低声翻译道:“小白说昨天听祝融峰山上的野兽们说,不久前这里来了一雄一雌两只红角毒蟒,住在清月观后山密室里面,每天夜晚出来到祝融峰林里觅食,附近的大型野兽为了避开它们,都改在白天觅食。不知道这条蟒是不是清月观那两条蟒的一条?” 和泉目射杀光,道:“肯定是清月观的蟒!” 明王眉头紧皱,更加纳闷道:“清月观的臭道姑养毒蟒做甚?莫非毒蟒觅食看到火光好奇过来又饿坏了,就吞食僧人。” “兽都怕火!毒蟒再厉害也是兽,岂会见火冲过来?定是养蟒人与乌兰组织勾结,下命令让它制造混乱,引你至池边,乌兰组织的杀手从中寻找机会暗杀你。”和泉不屑的瞪了一眼明王,却是温柔的抚摸小白的猫背,道:“灵兽王,多谢你提供如此重要的讯息。灵兽王,全天下你最厉害无敌。你能告诉我这条毒蟒有多少年岁,是雄是雌?” 小白很不谦虚十分受用的点点头,喵喵叫了两声。 谢玲珑接着传话道:“小白说这条雌蟒有五百多岁,因常食毒物、硫磺,变成剧毒的异蟒,它的血肉里有许多硫磺、剧毒,但它的角却是能解百毒的宝贝,用来炼药最好不过。” 明王转身便飞向蟒尸,头也不回亢奋叫道:“和泉,蟒角是我的!”捏着鼻子忍着恶心刺鼻的血腥硫磺味找了半天,郁闷道:“臭小子,你手这么快,偷了我的蟒角?” 谢玲珑朝和泉眨眨眼睛,用极低的声音道:“天气热了,蟒角储存不好就失了药效。我替你收好了,回头你需要时还给你。” 和泉目光感激,低头亲了小白圆圆毛茸茸的脑袋一下。 明王飞快的返回,一脸讨好,笑眯眯道:“和泉,蟒角就当成你送给我和你婶娘大婚的礼物。你给我吧。” 突然间从听水楼高处传来两名医武僧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就瞧着四只木桶抛向高空,两僧双手捂着脸从五层楼上跌落。 飞二双翅一挥在空中形成两股巨风将两僧在空中托了一下,延迟降落时间,其余僧人飞上将他们抱起救下。 两僧的光头被烧得血肉模糊,捂住被烧毁的脸疼的在地上打滚,这般痛苦仍不忘提醒叫道:“水道里的水如油,烧不灭火反让火更旺!”“莫用池里的水救火啊!” 众僧提着木桶的水正准备往火里倒,听到两僧惨叫声,慌乱从听从楼上飞下来,仔细看桶里的水,颜色呈淡黄色,凑近前一闻,一股刺鼻的硫磺和腥臭味。 谢玲珑看着毛骨悚然,听着痛心。 和泉脸色阴沉,立刻用内力传音喝道:“毒蟒体内含有硫磺,血肉进了池水、水道,遇火如油,各位莫用池子、水道的水救火,快去接瀑布的水。” 众僧将木桶的水倒了,又手忙脚乱跑到池边站在瀑布下接水,浑身被淋透,却是个个恨不得长着三头六臂再插上翅膀,一次提十个木桶多接点水迅速把火扑灭。 “师兄弟们,玲珑供奉喜欢在听水楼上吃饭听瀑布,马上要开早饭,咱们要赶紧把火灭了。” “听水楼三百多年,绝对不能在咱们手里毁了。” “听水楼若是毁了,玲珑供奉没了兴致就会马上离开回去。咱们好不容易请得她来,不能让她败兴而归。” “玲珑供奉向菩萨求来灵雕助战杀了恶蟒,用灵水救明森师兄,咱们把火灭了,她肯定会高兴。” 何屠夫、何家五个宝、何家七孙、江易等人从月亮门陆续跑至。 何屠夫瞅着熊熊燃烧的大火,那么一座雅致古朴的听水楼就要被烧毁,痛心的叫道:“和淼主持,还有木桶没?我们来帮忙救火!” 众男往听水楼奔去,一路上见到,水道里浮着一层层的死鱼,空气里弥漫着恶心的血腥、呛鼻的硫磺味,听水楼旁边青石板地面上躺着一条巨长被解剖的蟒尸,触目惊心,可以想象刚才的战斗有多么惨烈。 飞二至飞九如士兵般站于旁侧与盘成一团的灵黑蟒相安无事。 谢玲珑见到急匆匆跑来奋不顾身救火的亲朋好友,又看到心急如焚的众僧,心里终下决定,从和泉手里接过小白招手唤来飞二骑上,飞至听水楼高空,高声道:“菩萨赐灵水灭火,诸位请让开。”掌心红痣对着楼顶哗啦啦喷放出巨量灵水,如同万余桶水同时降下,转眼间泼灭大火,听水楼似被倾盆大雨浇过,四、五层的着火点连黑烟也熄了,大火彻底被灵水灭掉。 众僧喜极而泣,纷纷朝西方跪下,道:“阿弥陀佛,菩萨显灵救了火!”“多谢观世音菩萨。” 和淼双手合十,仰望谢玲珑,感叹道:“恶蟒已除,听水楼火也灭了,没有人死亡,实乃本寺不幸中的万幸。” 明王目光疑惑正想说话,和泉冷哼道:“你再探究、怀疑珑珑,我叫她不认你这个干爹!” 明王话到嘴边急咽回去,差点被一口气哽死,骂道:“臭小子,你当我刚才真蠢看不出来清月观跟乌兰组织之间有猫腻。我故意装笨是为了让你在小玲珑面前展示聪明才智。好心全当驴肝肺!” 和泉漂亮的眉毛一竖,不屑道:“我不需要!”上前去迎从飞二背上下来的谢玲珑。 明王急忙跟在后面,笑道:“好和泉,我需要蟒角,你送给我。” 谢玲珑望着听水楼四、五层被烧毁了一半黑漆漆惨不忍睹,自责的喃喃道:“我太胆小,救火救晚了。” 和泉目光温柔攥紧谢玲珑的手,道:“此处一百多人,只有你一个女子,你已是胆大包天了。” 这一幕被众人看到,终于对两人的关系有所明了。 和淼带着群僧上前来向谢玲珑鞠躬表示感激。 谢玲珑轻叹道:“我是一等供奉与你们是一家人,家里着火有凶兽,我来帮忙是尽义务。我有一想法,不知可行否?” 众僧听着更加觉得谢玲珑亲切和蔼。 和淼低头恭敬的道:“玲珑供奉请讲。” 谢玲珑指着听水楼肃声道:“这座楼已被烧毁两层,下面三层是竹制,如今都被火烤酥了,就算修复也很危险。菩萨赐给我一些百年以上的灵紫檀树,不如寺院将竹楼推毁,用灵紫檀木做材料在此处重建一座听水楼。” 众人无不震惊。 和泉目不转睛望着谢玲珑。她一再的给他惊喜。 和淼象眼圆瞪道:“玲珑供奉,百年紫檀树很珍贵,灵紫檀树更是世间没有,您确定要捐给敝寺建造听水楼?” 谢玲珑道:“嗯。我决定了。”空间里有十座山栽着灵紫檀树,现在捐出去一部分还有很多,到长安之后新家的家具用灵紫檀木做材料也足够用。 和淼苍白的脸立刻兴奋的透出红光,抑止着巨大的喜悦,问道:“建造一座楼要消耗许多的木材,菩萨赐您的灵紫檀木不晓得够不够?” 和泉亲热的拍拍和淼肩膀,笑道:“大师哥,珑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和淼见谢玲珑点点头,幸福的差点晕过去,身后一个个被烟火薰得脑袋沾满黑灰眼睛布满血丝的僧人全部欢喜雀跃的一蹦五尺,感激涕零,将谢玲珑团团围住再三表示感谢。 明王难得一本正经的道:“干女儿,听水楼失火由我而起,多谢你这般大方替我重建听水楼。” 和泉瞪眼道:“你表什么功,一边去,就算没有你,珑珑也会这么做。” 明王摊开双手道:“我哪里表功,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心里想着捐银钱给寺院重修听水楼,干女儿就抢先一步说了。” 和泉立刻问道:“那你准备捐多少银钱?” “这个吗,我和你婶娘马上要大婚,用银钱的地方很多。我就捐五千两银子。”明王瞧着和泉一脸的鄙视,干咳一声低声道:“你是知道的,我的银钱都给伤亡的密卫做补贴和抚恤金还不够,我还得向你婶娘要银钱。” 和泉脸色微好些。 和淼跟明王道:“阿弥陀佛,多少都是您的心意,佛祖不会见怪。” 明王喃喃道:“既然如此,那我能不能少捐些,三千两银子行不行?我与丽儿还未正式大婚,不好意思向她开口哦。” 谢玲珑与和泉齐望向明王,哪眼神的意思分明是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何屠夫等人涌上来向和泉、明王、谢玲珑问长问短,听到是敌国乌兰组织杀手所为,均气愤填膺。 明王在众人里面寻找,问道:“可见着星烁?” 白如俊跟赵星烁一个房间,过来道:“半夜我醒来,见表叔外出,问了一句,恍惚中听他说闹肚子要大解怕熏着我们去外面上茅厕。刚才我起床没看到他,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闹肚子?” 和泉冷哼一声。 白如俊担忧问道:“姑夫,表叔应该不会有事吧?” 明王冷笑两声,道:“我估计他借着屎遁跑出去跟道姑约会。” 谢玲珑指着那头黑灵蟒,跟和淼主持道:“它叫龙三,是条修炼三百年的灵蟒,懂人言很温顺,已经辟谷,不用给它食物,我把它送给你们看守灵紫檀听水楼。” 黑灵蟒听到谢玲珑叫它名字,立刻兴奋的抬起蟒头,跟家里养的小狗一样摇头晃尾。 “龙三过来,见过你的新主人山羊和尚和淼主持。”谢玲珑一招手,黑灵蟒嗖嗖摇摆着宠大的身躯按着“s”曲线线路游过来。 众僧刚才见识了毒蟒吞人,心有余悸,却是因为无比信任谢玲珑,无一人退后闪躲。 和淼自是不怕,等龙三停在身边直起蟒头跟他一边高,伸手摸摸了它磨盘大的头颅,象眼跟它金黄色的蟒眼对视几秒,笑道:“龙三,寺院生活清苦寂寞,没有山野自由,你可受得了?” 龙三点点头,两尺长鲜红的蟒芯吐出来舔干净和淼光头上面沾着的黑灰,脑袋蹭蹭和淼肩膀,亲昵的宛如哥俩。 天空刮起一股劲风,飞一嘴里叼着一个灰色大布包、两只雕爪各抓一人从天而降,将要落至地面时,将两人抛下。 众人围上去观看,惊道:“是两具尸体!” 和泉、明王走到最里面,见两尸性别都是男子,均穿着黑色紧身夜行装,背后一个血窟窿,心脏被飞一雕爪抓掉,伸脚一拨将两尸正面朝上背向下,露出两张面目跟平唐国人一样极为普通的脸。 飞一朝小白啾啾激动的叫着,小白听后气得瞪眼朝谢玲珑喵喵叫着传话。 谢玲珑听了面色沉痛,指着两尸道:“他们用箭射杀两名在瀑布上面树林里巡逻的僧人,风一怕伤害僧人遗体,没有带下山。” 众僧听了无不落泪。 何屠夫等人握紧拳头恨不得将地上两具男尸砸成肉沫。 和淼老泪纵横派四名僧人去山上收尸。他得留在寺里主持大局。 “等等听我讲完再去。”谢玲珑却是拦住四僧,仍指着两尸道:“飞一刚才飞进树林时,这两个坏蛋惊恐中以僧人遗体做盾牌,逼着风一不敢靠近,他们背着遗体往逃山峰顶上逃去,后来脱力跑不动,把遗体抛下山去,飞一用翅膀接下遗体放在枫林,他们趁机跑到事先准备好的铁索滑道处,准备通过铁索滑到对面百丈山峰下的河边,飞一及时赶到将他们杀了尸体带回来。” 众人听着无不咬牙切齿泼口大骂。 四僧双手合十道:“我们这就去枫林替两位师弟收尸。” 和泉蹲下伸手撕掉两尸上衣,露出左肩肌肤,均有一只长着獠牙的红色狼头的纹身,高喝道:“取水、易容工具来。” 何屠夫瞪着狼头纹身,怒道:“他娘的,他们就是敌国的人!老子三十几年前杀敌兵,尸体的左肩、右肩或是胸口会有一个青色狼头纹身。” 江易疑惑道:“何爷爷,这两具尸体狼头纹身的颜色为何是红色?” 明王替何屠夫答道:“乌兰是敌国的民间组织,他们身上的狼头纹身是用杀死第一个人心脏的鲜血染成。” 一些虔诚的男香客得知听水楼这边出事跑过来救火,听到事情前后经过,跟着痛骂敌国乌兰组织。 和泉冷声道:“最可恨该杀的是与乌兰组织勾结的国贼。这条毒雌蟒与另一条毒雄蟒养在清月观后山,黎明前毒雌蟒吞食僧人引我与明公子现身,给两名刺客创造射杀明公子的绝好时机,此事清月观的道姑难脱嫌疑!” 明王叫过两个随从低语两句,取出脖颈佩戴的圆型雕龙古玉佩交付,两人拿了玉佩迅速离开骑了灵马直奔最近的军营调兵。 很快一名医武僧人提来一桶水、一个尺长的楠木盒子。 和泉将桶里水泼在两尸脸上,打开楠木盒子,里面剪子、刀片、镊子、药粉等东西应有尽有,从盒子夹层取出一副半透明用羊肠制成的手套戴好,先把白色药粉洒在两尸脸上,见色泽没有变化,确定无毒,这才用工具进行卸掉易容装扮。 和泉的医术在医武僧里排名第一,解剖尸体是医僧必会的项目,他的手法、刀法十分娴熟精准利落,众位医武僧站在后面无不踮起脚尖仔细观摩学习。 一盏茶时间,两尸露出真面目,脸胖宽额头高颧骨,脖颈粗短,典型的敌国男子四方脸形,皮肤黑红粗糙,一看就是在草原上久居过。 和泉起身声音冰冷的道:“男一尸三十四岁,男二尸三十一岁,两尸左、右手都有硬茧,习武二十五年以上,擅长射箭、剑术、暗器、用毒,所带包袱内有毒药瓶、药瓶若干,剧毒暗器四十五枚,易容工具两付、金票三千二百票、人头画像一张、湖南道地图一张、衡山清峰寺详细地图两张、两张乌兰组织狼头令牌等,确定是乌兰组织的一级杀手。” 明王目射杀光道:“和淼主持,我现在征用你寺武僧四十名,两刻时间内让他们着俗家衣帽到寺院大门集合听令。” 和淼望向和泉,见他点头同意,立刻传令下去,在场救火的医武僧人多达六十余人,被点到名的医武僧立刻离开去准备。 气愤填膺的男香客们跟着跑出去给四十名僧人捐出衣物帽子。 明王转身问谢玲珑道:“你可有办法帮我将蟒尸移至祝融峰山下?” “可以。”谢玲珑从未见过明王目光如此犀利,心里隐约觉得要发生大事,担忧的问道:“干爹,您要去干什么?” 和泉道:“自然是去清月观报仇!珑珑,你莫担心,我跟他同去。你把飞一至飞九借给我们,这天下谁还能敌过我们?” 众僧听了热血沸腾,一个个叫道:“护法,我们也要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清月观的一些道姑会武,还有一条雄毒蟒,让我们都跟去吧。” 何屠夫叫道:“老子最恨卖国贼,清月观道姑敢与敌国杀手组织勾结谋杀明公子,就是卖国贼!我是定要去的。” 何家五个宝、七个孙子、白如俊、江易等人扬起拳头要跟去。 和泉冷静道:“何老,您跟去可以,但不能擅自说话动手,一切行动听明公子号令。” 何屠夫点点头道:“我当兵时最守军纪。和泉,你放心,我肯定做到令行禁止。” 十几个会武功的男香客坚持要跟着去。 两位大学士最痛恨通敌的国贼,道:“老夫手无缚鸡之力,跟去骂骂那群道姑!”“老夫要亲眼目睹此事,做个见证人。” 何阳正上前跟明王道:“明师父,上阵不离师徒兵,我们七个是跟定您了。” 明王拍拍何阳正的肩膀,道:“好!今个清月观就算是龙潭虎穴,咱们也要闯一闯!” 谢玲珑心怦怦跳,道:“你们要都去,那我也得去。” 众男不约而同道:“不行!” 明王肃声道:“小玲珑,香客院子那边如今只有玄灯大师、明流、明朴守着,万一再有刺客,你在场能指挥灵兽帮把手。听干爹的话,你留下来。” 谢玲珑只有道:“那你们带上小白,有它在你们会安全许多,我也能够放心。” 和泉慎重点点头,握住谢玲珑的手,道:“珑珑,你将蟒尸移到山下,我跟你干爹换身衣服就走。这边就交与你与大师哥。” 谢玲珑道:“你们都小心些。我等你们回来。” 1碎耸:西安话小坏蛋的意思。贬意。 第24章 明泉怒审星烁 玲珑赐字灵水楼 白如俊、吕童同望着仪容不整却冷俊威严无比的和泉跟谢玲珑亲昵的告别,心情酸涩,却是不肯放弃去清月观讨伐卖国贼的机会,跟着何家众人大声叫骂直奔寺门。 江易目光里的不快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认可,和泉看上去冷情实则心热,身份是孤儿,谢玲珑若嫁给他,其中一个好处就是不用跟一大堆的亲戚周旋费心。 明王、和泉大步流星回院向静夫人简单扼要禀报之后去换衣,叫人去寻赵星烁,而后骑飞一、飞二去了祝融峰山上查看两名刺客、红角毒蟒行动的轨迹,寻找蛛丝马迹。 众女得知谢玲珑安然无事放下心来,但是听到水楼发生的事,还有两名僧人被杀,惊恐万状,空腹过了吃早饭的点也不觉得饿。 静夫人内心无比恐惧天花,却是不怕杀人放火。她一生经历太多的血雨腥风,这点事还不放在眼里,跟着李氏一同安抚着受到惊吓的众女。 玄灯大师、明流、明朴带着四名医武僧与众灵兽守护三个院子,禁止香客入内。 两刻钟过去,明王上着黑衫下穿黑裤足踏黑色锦面短靴提着一柄剑鞘镶有十几颗红、蓝、绿三色宝石的宝剑出现在寺院大门。 四十名僧人穿着俗家男子衣服,戴着帽子,手提长棍,腰带别着一根短哨棒,站成四排严阵以待。 何屠夫等人腰板笔直站在众僧后面。 和泉头戴软角幞头上着盘领蓝袍下着灰裤足踏银灰鞋,拎着脸色惨白混身无力如同死狗的赵星烁行至,朝明王道:“这厮往咱们几十匹灵马草槽里下毒,灵马如人般聪慧亲眼瞧见岂会去食,反倒将他踢晕。他从半夜一直到刚才都是昏迷,若非你的两个随从去牵灵马,咱们还发现不了他。” 白如俊不可思议的望着赵星烁,叫道:“表叔,你怎么做此恶事?” 明王盯着赵星烁,冷哼道:“前几日你叫嚷着让我们夜宿清月观,小玲珑不允,你还跟她发火。看情景你与清月观观主熟识,那便给我们带路。” 赵星烁抬头辩解道:“我不认得清月观观主,我娘跟观主相熟。清月观离此十里,这些僧人都知道如何去。” 明王猛地挥手啪扇了赵星烁一个耳光,打得他摔倒在地掉了一颗牙齿。 众人双眼喷火瞪着赵星烁,心里都道:打得好! 赵星烁满嘴是血,爬起来往寺院里跑,叫道:“我爹娘都未打过我,你竟敢打我?我要去告诉表姐,她绝对不能嫁给你这种暴虐的人。” 和泉飞至一脚将赵星烁踢个四脚朝天,冷声道:“你与清月观、敌国乌兰组织勾结刺杀明王的事已完全败露,你的家人非但护你不得,还会因你的叛国罪受到牵连或诛或是流放!” 赵星烁面如死灰。 和泉拎起赵星烁,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明王让你领路去清云观,是为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想要保住你、你家人的性命。你若不配合,那就等死,等着家被抄。” 赵星烁打了个激灵,两手两腿并用,狗一样爬过去向明王跪下磕头道:“表姐夫救我,我只是做了两件错事,引你们来衡山、给马下毒,我没有害人,更不知道这事情牵扯到敌国什么乌组织。我家人都不知情,他们是无辜的。” 何家五个宝、七个孙子要骂人,见何屠夫挥臂止声。 白如俊气得满脸紫红,道:“混蛋,我们幸亏没去清月观住,不然都要被你害死!” 明王冷哼道:“你饱读书籍,还有举人功名,竟然助纣为虐。今日我若遇刺身亡,你表姐就成了寡妇。” 赵星烁突然间痛哭流涕道:“我是被逼迫的。我中了她们下的毒,必须每隔两日吃一粒阴阳丹,不吃就浑身如同蚁咬,一夜之间衰老二年几岁,命在旦夕。我曾去湘枫寺找过十几位医武僧把过脉,没有人查出我体内有毒,我不敢给家人说,就这么越陷越深。” 和泉从怀里取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露出几粒暗红色药丹,跟明王道:“从他屋内行李里面搜出来此药,含微量汞、蛇毒、罂粟,连吃十次会上瘾,半年之内肤色光彩照人,之后生命力迅速衰退肌肤老化,一年半之内死亡。” 赵星烁听后吓得浑身颤抖。 “愚蠢,此事为何早不跟我讲!”明王恶狠狠瞪了赵星烁一眼,拿出一粒药丹在鼻前一嗅,香气浓郁,品相比救命的人参丸还好,难怪能骗人吃下,恨声骂粗口道:“白云观那群狗道士整日没事干炼他娘的毒丹,早该全部流放。” 何屠夫表情变化莫测。他在家族长到十岁,知道家族每年都要给白云观道士送去巨额银钱炼丹,族里每代都有人去做道姑、道士。这件的事件里不知道家族有没有参与? 何屠夫暗幸自己是庶子,当时离开时不到十四岁,没有功名,名字未记录族谱,如今出来三十几年,跟家族没有半点关系,日后只要他不主动去相认,家族出事也不会牵连到他和福乐居的孩子们。 和泉催促道:“多说无益,先去抄了清月观找到证据抓人!” 明王一声令下,众人气势汹汹冲下山去骑上灵马。谢玲珑用空间将蟒尸收起,到了山下放出。和泉骑着飞一,指挥九灵雕抓住蟒尸跟在众人身后飞向清月观。 谢玲珑返回寺院香客居住的小院,白丽、白岚、白如意在院门久等多时。 白丽一脸担忧,问道:“玲珑,你干爹怎么样了?” 谢玲珑握住白丽的手道:“干娘放心,干爹有灵兽守护不会有事。” 白丽泪光闪闪,道:“我听说他遇刺,还听说刺客来自敌国与清月观道姑勾结。” 白如意咬住嘴唇,紧张问道:“刚才有僧人说我表叔要下毒杀死我们的灵马,阻止我们去搬救兵?” 白岚长叹一口气道:“好玲珑,你就将真相相告,我们好给潭州那边递个信,不然我姨母、姨父会急死。” 谢玲珑便站在原地将事情简明扼要讲述。 白丽一脸错愕,自责道:“这都怪我,那日星烁撒谎神色古怪被青青发现,我却没有点破他,让他联合敌国杀手去害明哥。” 谢玲珑摇头劝道:“干娘,这怎么会怪您?赵星烁中了清月观道姑的毒,神智不清,失去理智,就算您当时揭穿,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白如意喃喃道:“他勾结敌国杀手刺杀陛下的亲弟,只这一条罪就能让朝廷宣叛姨奶奶全家流放或是死罪。我们家也会因此受到牵连。他真是个大祸害!” 白岚望向白丽道:“姐姐,此事寺院里许多僧人香客都知晓了,姐夫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陛下肯定很快就会知道,你赶快给族长爷爷写信,让他通知赵家族长。” 白丽想起刚才众人目光里置疑,心乱如麻。她就是听了赵星烁的话极力推荐来衡山,却未料到险些置明王于死地。她怎么就那么命苦,好不容易找到了如意郎君,亲戚就想要利用她来害死如意郎君。 谢玲珑见白丽胸脯上下起伏精神恍惚,怕是因为刚才干爹匆匆离开没给她报个平安,让她患得患失,伸手搂住她柔弱的肩膀,道:“干娘,干爹让我给您带个口信,他这次算是真正过了死劫,叫您好生在这里等他。” 白丽热泪夺眶而出,道:“他真的这么说,没有怀疑过我?” 谢玲珑愣了一下,杏眼圆瞪,问道:“他怀疑您什么?您可是他的妻子,与他一体,他若受伤,您心里也疼。” 白丽哽咽道:“你这话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都恨不得这次遇刺的人是我。” 谢玲珑看得心酸,暗道:干娘这是太爱干爹,太在意他了。 白岚、白如意跟着一起抹眼泪,偏偏这时肚子不争气,都咕咕叫起来。 谢玲珑扑哧笑道:“大家一早上都未进食呢。走吧,咱们都去吃早饭,吃得饱饱的等他们回来。一切都会平安无事。放心吧,我干爹可是相当厉害的大人物。” 白丽忙擦去眼泪,白岚、白如意见状都收起泪水,姑侄三人与谢玲珑一起进了院去了大厅,听到众女正在议论赵星烁的事,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李湘扑过来抱着谢玲珑大腿一阵猛哭,道:“小婶娘,你可回来了。呜,俺以为你不要俺和哥哥。” 谢玲珑在众人探究的目光注视下脸微红,抱起李湘亲了一口。 李秦从门外挥舞着两只小胳膊哭着奔进来,学着大人口气埋怨道:“小婶娘,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俺和俺妹为你担心死了。” 谢玲珑弯腰用手抹去李秦的眼泪,笑道:“我有菩萨保佑没有事。你是小男子汉,怎么哭了?” 李秦摊开一双小手,无奈道:“俺不想哭,可眼泪偏要跟俺做对流下来。” 谢平安、谢平康、李青、李城紧随其后,个个哭着抱谢玲珑问长问短。 谢平康也要谢玲珑抱抱,被她在脑门敲了一个爆栗,嗔怪道:“个子都赶上我了,还撒娇啊?” 谢平康红苹果似的小脸蛋挂着几粒小银豆,郁闷道:“姐姐,我跟秦伢子同岁,他能撒娇,我为何不能啊?” 谢玲珑瞪眼道:“秦伢子叫你叔叔,比你小着一辈。娘马上要生小弟弟,你这个当二哥的自是要好好的,立个榜样。” 谢平康不敢吭声,躲到谢平安身后。谢平安比他还怕谢玲珑,连忙抹干眼泪。 谢玲珑柔声道:“好了,你们两个听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遇到再大的事莫要慌乱,先把事情处理好了,等没有人时再哭。” 两个弟弟点点头,李家三个小男娃也跟着点头。 静夫人坐在座椅上抬眼望到白丽脸上有泪痕,招手唤过来,道:“明儿媳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老婆子相信你们家的孩子跟赵星烁无关。” 白丽、白岚、白如意感激涕零朝静夫人的跪下磕头。 静夫人起身扶起白丽道:“明儿是什么身份,你是清楚的,日后到了长安,时常会遇到类似的事,你的心志还要再坚强些。” 白丽点点头道:“多谢姑姑教诲。侄媳妇记下了。” 白岚与白如意跟着站起来,得到了静夫人的信任,脸色均好些,目光却仍是闪烁不安。 寺院里二十几名僧人满脸愧疚恭敬的挑着食盒送来早饭,谢玲珑让下人将大厅的小方桌并成两排变成长方形餐桌,取出灵果、九湘斋的点心,招呼着所有留守在家的主子用饭,下人们到院子里去吃。 众人吃完饭说了一会儿话便将近午时,僧人们又送来丰盛可口的素斋午饭。 谢玲珑问道:“那个被蟒吞进肚子活着出来的和尚怎么样了?” 一名年龄大的胖僧人答道:“启禀玲珑供奉,明森师弟已渡过危险期,现在昏睡着,主持诊断说天黑前就能醒。” 李氏道:“阿弥陀佛,明森师傅在毒蟒肚子里走了一遭还能活着,真是命大。” 胖僧人观察着谢玲珑脸色,小心翼翼道:“主持说明森虽然能活下来,但蟒腹粘液有毒,他久在里面浸泡,可能会失明、失聪、失声。” 众女一脸悲悯。 谢玲珑幽幽道:“能活着就好。” 胖僧人点点头,道:“主持与您说得一样,说是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以后让明森在观世音菩萨殿前当名扫地僧。” 谢玲珑轻叹一声,问道:“那两个烧伤的和尚呢?” 胖僧人答道:“他们的伤口抹了灵獾油、珑泉止血膏,止疼止血,又吃了灵草药煎熬的汤,刚才用了饭歇下了。小僧替三位师弟多谢玲珑供奉关心。” 吕青青喃喃道:“烧伤的人容貌被毁,内心最是痛苦。” 众女忍不住难过的抹起眼泪。 谢玲珑问道:“听水楼情况如何?” 胖僧人挺直腰板,激动道:“寺里二百名僧人会同一百余名香客,已经将听水楼拆了。小池水道的毒水、沾了蟒毒青草石板都清理了,灵蟒栖养在小池里,听水楼前空出来好大一片地方,主持说是用来存放您赠的灵紫檀木。” 谢玲珑早饭没吃几口,午饭也没有胃口吃,听着僧人们速度如此之快内心惊诧,道:“我横竖没事,现在就去听水楼看看。” 静夫人、李氏、江氏、张巧凤都是虔诚的佛信徒,听着要跟过去,其他人自是要陪着。 谢玲珑便等众人用过午饭一道过去。玄灯大师、明朴、明流走在后面压阵。 众人此次去听水楼心情与初来时截然不同,看到那座五层的漂亮竹楼彻底被拆平,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原来攀爬竹楼外墙绿藤上的各色鲜花落入泥里被践踏成残花,个个蹙起眉头。 瀑布下面的小池扑通几声响,水花飞溅,水面探出一个大如磨盘的黑灵蟒头颅,朝着谢玲珑激动欢喜的吐芯子点头行礼。 众人见着先是吓了一跳,后来发现认识这条黑灵蟒,均长吁一口气。谢家兄弟、李家三个小男娃跑过去跟蟒蛇玩耍。 谢玲珑见草地、青石板上湿漉漉,应是被水洗了许多遍才除去了毒蟒血腥、硫磺味。她按着和淼主持所指的空地,将空间里的小白砍好的五百棵三百年的灵紫檀树移至,立成一个巨大立体的品字型。 夏风拂过,方圆百丈之内空气里飘漫着紫檀木的清香,让人心静神宁。众人惊叹着上前触摸灵紫檀木,想要沾些灵气。 静夫人见多识广,立刻跟玄灯大师悄声道:“哥哥,这些灵紫檀木的香味远胜紫檀木,硬度也强很多。” 玄灯大师一脸欣喜,叫小孩子们数着灵紫檀木横断面印痕有多少圈。 谢平安目力最好,第一个数完,报道:“白眉老和尚,三百圈。” 谢平康第二个,李青、李城并列第三。李湘第四个名。 李秦心里着急却记得刚才谢玲珑的教导不能慌乱,认真数完,道: “俺的也是三百圈!” 玄灯大师点头跟和淼道:“一圈代表一年,三百圈就是三百年。玲珑供奉此次给你们捐的都是三百年的灵紫檀木。” 和淼激动的无与伦比,在他任职期间内竟能为清峰寺建起一座三百年灵紫檀木高楼,这是何等重大荣耀的喜事,完全可以抹掉竹制听水楼被烧之过,当即赶紧派僧人将油布备好,万一下雨,用油布把这些紫檀木盖好别淋坏了。 谢玲珑理解和淼的心情,笑道:“山羊和尚,灵紫檀木不怕火烧、雨淋,不信你可以用火烧试一下。” 众僧兴冲冲看着和淼用火烧、水淋灵紫檀木检验通过,均欢呼出声,一扫之前的沉痛哀苦。 和淼喜不自禁趁机提出向谢玲珑要墨宝给灵紫檀木盖起的楼题名。 谢玲珑大大方方点头同意,由和淼引路去书房,用自成风格看上去方正只要识字就能看懂的谐体书法写下“听水楼”三字。 第25章 烧观杀人毁证 姑侄深夜叙话 将近黄昏,明王、和泉、何屠夫等人安然无恙返回,带回来的消息却是令全寺震惊。 清月观黎明大火,火势极猛烈,里面的道姑不知被何人在晚饭里面下了药昏睡不醒,除去两个犯了偷盗罪被囚禁在观里偏僻菜园茅草屋的道姑躲过一劫,其余二百余人连带十几位香客全部被烧死。 明王等人赶去时,清月观已烧成一片废墟,只救出那两名小偷道姑,而后在这两名道姑的带领下去后山的密室,也是烧毁了,至于那条雄毒蟒则从地下河游走不见踪影。 两名道姑长得丑陋,都是打杂的,只知道观主贪财,将后山密室以重金租出去,一租就是几年,什么人租的都不知道。 明王的亲信用李自原赐给他的龙符调来五百名官兵,本来是用来围剿清月观,变成清扫火灾现场给观里的道姑收尸,一共抬出来二百七十五具烧得漆黑面目全非身份难辨的尸体,其中女尸二百五十八具,男尸十七具,惨绝人寰,是近年来平唐国最大的纵火杀人案。 赵星烁见状魂飞魄散,极度恐惧之下,竟然口吐绿色胆汁,活活吓死。 至此清月观与敌国乌兰组织勾结的证据被焚毁,线索也断了。众人想为寺院死去、重伤的僧人报仇雪恨都无处泄愤。 明王叫官兵把清月观封了,令当地官员将此事火速上报朝廷,将乌兰组织两名杀手易容前后的画像都张贴出来发到各地悬赏线索。 赵星烁的尸体送回赵府。吕方正将其父湖南道都督府长史赵刚停职查处,赵府所有人禁足不得出府。赵星烁那两个美妾几日前便不知去向,她们的下人一问三不知。 众人离开衡山返回福乐居途中休息时,密卫用灵猫头鹰给明王禀报讯息,赵刚听到免职命令半个时辰后服砒霜自尽,经查体内除去砒霜还中了汞、蟒、罂粟之毒,从赵府后花园枯井里面找到装有未烧融的三粒阴阳丹。 明王一脸阴郁下了几道命令,跟和泉商量过后,叫来白丽将事情说了,让她节哀顺变。 白丽痛声哭道:“我那可怜的姨母,好好的家就被这个阴阳丹毁了。日后她可怎么活?” 明王抬头望着乌云密布将要下暴雨的天,喃喃道:“长安风暴都刮到了湖南道,若是我不在此处,就不会死这么多人。” 白丽停止哭泣,却是反过来安慰道:“明哥哥,我觉得那幕后的人图谋极大,不是单单冲着你。” 明王饶有兴趣的望着她,道:“那你给我说说看,他们还冲着谁?” 白丽低声道:“清月观特大火灾案事发于湖南道,无论凶手是谁,地方军政官员都难以推卸责任,吕都督会因此遭受百官弹劾,轻则免职,重则降职永不录用!” 明王点点头道:“吕老弟只怕现在比我还焦头烂额。” 白丽又道:“那日赵星烁是叫我们所有女眷、孩子住进清月观,若听了他的话,我们都会被烧死,其中包括姑姑、九公主、小郡王、小玲珑。” 和泉听到白丽点了四个人时说到“小玲珑”语气加重,道:“王妃心思缜密,想得周全。静夫人、九公主、小郡王若出事,长安那位定会伤心过度心神大乱,正中太子一系下怀。珑珑若是遭遇不测,菩萨玉女转世的说法便成了假的,护国寺名望会一跌千丈,白云观则会借此机会崛起。” 白丽点点头,道:“清月观大火案表面上看是凶手为了毁掉与敌国乌兰组织勾结刺杀明哥哥的证据,其实还隐含着其他的目的。” 明王神色凝重道:“李仪那个蠢货想不出如此连环高明的毒辣计谋,他的背后定有高人。极有可能是白云观的臭道士出的主意。” 白丽猜得是太子一系,从未想过会是白云观,颤声道:“若是白云观所为,那他们连自己的人、香客都烧死,心思如此歹毒邪恶,还修什么道,长什么生?” 和泉恨声道:“那群狗道士脑袋瓜子疯的,什么都干的出来。可惜我们屡次找不到证据,他们又有几大家族护着,不然真想一把火将白云观烧了。” 白丽听得心惊肉跳。白云观的威望仅亚于护国寺,若他们真的如此凶残恶毒,国内信仰道教几百万名香客会将成为他们对付一切反对势力的利器、棋子,日后会出现许多类似清月观被焚的事,国内将会大乱。 车队准备出发向潭州前行。 明王、和泉、白丽、谢玲珑坐了一辆马车,还专门请来静夫人请教商量。 静夫人一坐上来便问一脸严肃的明王道:“你已渡过死劫,现在给姑姑一个准信,何时跟你媳妇大婚!” 谢玲珑瞧着明王、白丽倏地满脸羞红,忍俊不禁,冷不防右手被和泉在袖下的手紧紧握住,心怦怦猛跳了两下,这几日事情一个接一个,两人根本没有时间单独相处,觉得很久未牵过手了。 明王摊开双手,道:“姑姑,我想着将幕后的指使者找到……” 静夫人挥手道:“那你若是一百年查不出,还一百年不大婚了?别说这些,我听着烦,我等着抱侄孙子,你哥哥等着抱亲侄子呢!” 明王突然间灿烂笑道:“姑姑,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体内的毒估计再过一个月就能全部清除。我准备过了端午节看完赛龙舟就送丽儿回苏州,而后等着秋未接丽儿回长安大婚。” 静夫人向白丽问道:“他跟你商量过没有?” 明王干咳一声,白丽便笑道:“回姑姑的话,明哥哥跟我商量过的。” 静夫人指着明王,跟白丽道:“他是个胡闹的,光棍这么多年不懂事,你若总惯着,以后他凡事都不跟你商量自作主张,到时有你受气的时候。” 白丽想想很有道理,便跟明王道:“姑姑可是给咱们两个定下了好规矩,日后凡是家事,你都要跟我商量。你若是夜晚不归、临时去远处、见亲戚朋友、收了什么贵重礼物,得知会我一声,可好?” 明王郁闷道:“成亲这么多规矩?” 静夫人眼睛一瞪,明王怕挨打点点头不吭声。 和泉轻哼道:“最要紧的是,你管着他别厚颜无耻住在珑珑家,别总跟珑珑要求这要求那!” 谢玲珑扑哧扭头一旁直笑。 白丽点点头道:“那是,不好总再麻烦小玲珑照顾他了。” 静夫人欣慰的望着白丽,道:“你是个好的,就是太温柔,日后你得厉害些,替我和小玲珑好好管管他。若是他不听你的话,直管向我和小玲珑告状。” 白丽笑容满面道:“他对我很好,我的话应该会听。” 谢玲珑推了蔫茄子一样无精打采的明王肩膀,笑道:“干爹,你有干娘这般关心、爱惜、守候着真是幸福。” 明王丹凤眼一亮,讨好谢玲珑道:“干爹差点被人用箭射杀,敌国的杀手已经大批的来到潭州,你能不能向菩萨随便求个几千只灵兽送给我去查幕后买我命的人?” 谢玲珑哭笑不得道:“干爹,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跟我说笑呢。您当灵兽是福乐居佃农菜地里种的大萝卜,随便就有几千只?我顶多给你一百只。” 和泉难得替明王说好话,期盼道:“珑珑,他要查证的事很多,你能不能多给些灵兽。” 谢玲珑想想道:“青妹子怀疑湖南道都督府不止赵刚一位官员吃了阴阳丹被幕后的杀手控制,向我求灵兽给她爹暗中密查所有官员。我打算给干爹一百只,给吕大人送一百灵兽,既然干爹这么急迫,那就给您一百五十只,给吕大人五十只好了。” 白丽握着谢玲珑的手感激涕零道:“小玲珑,多谢你。此次若不是你的灵黑雕,你干爹至少要被毒箭射成重伤。” 静夫人将腕上玄灯大师赠的一串开过光的菩提木佛珠取下来,虔诚的摸着数珠,闭目道:“阿弥陀佛,信女李静在此求观世音菩萨保佑我们李家好的儿孙,让那些贪欲不足的恶人、李家坏的儿孙阴谋诡计永远不能得逞,让他们都下地狱过火山、下油锅,永世不得超生!” 谢玲珑望着眉头紧蹙的静夫人,心里轻声叹息。 赵氏惦记着操劳政事的吕方正,刚到潭州地境就带着几个下人骑着马直奔回吕府。如今都督府气氛十分紧张,赵氏让吕青青带着两个弟弟去福乐居小住。 白丽拿着明王的令牌带着白岚、白如俊骑马去被官兵看守的赵府探望张氏,把白如意留下交给谢玲珑照顾。 赵府内外一片白,到处都挂着白纸灯笼,主子奴仆穿着白孝衣,随处听见哭声。 白家人进去,张氏与她的三个嫡子像见了白丽如同溺水者见了救命的稻草,哭着求她向明王禀报,赵家没有通敌。 白丽望着容貌与亲娘五分相似的姨母张氏几天之间愁苦得满头乌发变得灰白,容颜老了十几岁,背也偻了,内心酸痛难过,只是劝慰节哀顺变,自始至终未替明王承诺什么。 白岚望着三个已是十四岁成年仍依附在姨母张氏身前的表哥,心里想着何家几个孙子未成年就去军营吃苦历练,何家家教严子孙有出息,谢家两个儿子更是如此,谢平安才五岁便考上了秀才,武功还是那般高强,何、谢两家又是一体,日后前途不可估量,内心下决定回到苏州说服娘亲同意白如俊想娶谢玲珑的事。 白岚用心为侄儿着想,却不知侄儿已为她做过一件改变命运的大事。 今年二月,白如俊在书房里读书过久胸闷气短便去花园转转,无意间听到爷爷、奶奶散步时谈论白岚的亲事,奶奶竟是想把白岚许配给赵星烁。 白如俊着急得连忙去跟娘亲贺氏讲,道:“星烁表叔看着稳重又有举人功名,其实是个虚浮的花花公子,几年前我曾特意叫下人跟他的下人聊天,打听到他除去时常流连青楼,还在远郊包养了几个外室,跟欧阳凤鸣一丘之貉。二姑姑若嫁给他,日后肯定独守空房,吃不尽的苦头。奶奶跟表叔娘是亲姐妹,到时二姑姑想跟表叔和离都会碍于是亲戚离不成啊。” 贺氏虽是嫡长媳,但丈夫白霄两年才回来探亲一个月,在府里势力单薄,以前白如俊、白如意年岁小,白东升的五个姨娘在张氏那里受了气,就联合着七个庶女、四个庶子媳妇跟她玩阴谋暗斗,白岚与和离回来住的白丽每次都出面帮她,比张氏都对她好。她心里一直感激着,这次终算有了机会回报白岚。 贺氏极聪明,认为儿媳的话婆婆多半不会听,儿子的话却是倒过来多半会听。她不直接去找张氏进言,而是当天写信给远在南方因能指挥灵蟒杀敌、屡立战功被册封为从五品下归德郎将的丈夫白霄。 白霄给亲爹一府之主白东升、张氏了写了封信,道:“兵部尚书的亲信透出口风,年内将调儿子去长安任职。兵部尚书一族人才济济,有跟咱们家联烟的打算。岚妹的亲事等儿子去了长安亲自面见尚书大人再定吧。” 白东升看完信立刻否了张氏的提议,要将白岚嫁到兵部尚书家族的军方世家。张氏素来疼爱嫡长子白霄,便打消了将白岚嫁给赵星烁的念头。 夜静更深。赵府白灯笼被夜风中摇晃呼呼作响。 白如俊躺在香房的床上难以入眠,披着衣服走出屋,见院子里一个人影人斜长,在望着被乌云遮住的月亮连连叹气,走进一看,果然是白丽,道:“大姑姑,您怎地不睡?” 白丽连忙抹去泪痕,转身道:“我在担心娘知道姨娘家的事会伤心过度。” 白如俊一本正经道:“大姑姑,各家有各家的福份。此次若不是姑夫、静公主极度信任你,我们家四人此次差点就被赵星烁拖累成了通敌的叛国贼,说也说不清楚,我们白家也会变得跟这里一样。” 白丽惊愕的望着说出这番成熟话语的侄儿,心道:是啊。俊儿也大了,还是苏州道的头名举人。 白如俊将思索几天的话说出来,道:“姑父在那个位置上,日后会经历许多类似的事。大姑姑,你以后凡是查觉到不对劲的事,不能左右顾忌,要第一个知会姑父,不然被恶人钻了空子,将酿成大祸。” 白丽心里欣慰,轻声道:“俊儿,谢谢你的提醒。我晓得了。” 白如俊低头想想,问道:“姑姑,你嫁给姑父心里害怕吗?” 白丽目光坚定道:“不害怕。我能嫁给他这般的伟男儿,是我的福气。日后我会与他同甘共苦。” 白如俊这才放下心来,微笑道:“侄儿祝您与姑父早生贵子。” 白丽菀尔,声音放低道:“你对小玲珑的心思我知道,只是我劝你赶紧断了这念头。” 白如俊心底的秘密被揭露,脸色瞬间苍白。 白丽道:“小玲珑跟李将军情投意合,宛如观世音菩萨跟前的金童玉女。君子有成人之美,你就放弃她吧。” 白如俊这些天已看出些端倪,此刻听到姑姑的劝慰,沮丧道:“我配不上玲珑,也比不上李将军。” 白丽劝道:“我跟小玲珑私下聊过,她说你是个极优秀的,只是她和你无缘,期盼着你成年了寻门好亲,找个好妹子过好日子。” 白如俊紧抿着嘴唇,低头望着鞋面,道:“姑姑替我谢谢她。” 白丽点点头,缓缓道:“我不是没想过你和她的事,唉,咱们家人多复杂,玲珑那么好的人儿过来是受罪,就始终未向平安爹娘提过。” 白如俊长叹道:“我若不是生在大家族就好了。” 白丽嗔怪道:“你不在咱们家在哪家,也跟李将军那般婴孩子时就遭亲生爹娘抛弃饱受苦难吗?” 白如俊脸色缓和些,道:“侄儿刚才说胡话了,姑姑莫怪。” 白丽道:“你如今被多少人羡慕,要好好珍惜现有的福份。莫让小玲珑看错了你!” 白如俊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嗯。我不会自暴自弃。” 姑侄说了些话,白岚从屋里拿了件外衣出来给白丽披上,柔声道:“姐姐,现在虽是夏季,夜里还是有些凉。你跟俊儿在聊什么?” 白丽将白如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白岚对他刮目相看,笑道:“俊儿性子越发的像大哥,成稳真诚,正气忠厚,常为亲人着想。不晓得哪家的小娘有福气能嫁给俊儿做媳妇。” 白丽美目流转,道:“如今在苏州城府,已有几十位小娘想要嫁给他,若是年底他随大哥大嫂去长安,估计家里的门坎会被媒婆踏破。” 白如俊面皮很薄,窘得以困意上来为由回屋去。 第26章 夫妻心思默契 玲珑设宴压惊 姐妹俩在小院子里聊起这些天发生的事。 白丽透露了白如俊暗中想办法找爹娘帮白岚退掉赵星烁的亲事。 白岚听了后怕得脸色苍白,气得高声道:“娘做事真是越来越糊涂。当年在长安那么多好儿郎向你求亲,娘都拒绝了,偏偏同意爷爷、爹爹说的欧阳凤鸣。如今娘又差点把我许配给赵星烁这般空有家世外貌的浪荡子。” 白丽道:“妹妹,你声音小点,咱们还在赵府呢。” “什么亲姨母,明知自己儿子不是个好东西,还要祸害自家的亲外甥女!”白岚气得语无伦次,道:“赵星烁纳了那两个来历不明的道姑为妾,就是正月的事,姨母一清二楚,还派人去查了两个妾的身世又如何,结果赵星烁还不是在她眼皮子底下中了阴阳丹的毒,受制于人做下那么滔天的大案子,还有姨父若是清白,岂会自尽。算了逝者已入土,我不提也罢。明个一早我便走。永远不再进赵府的门!” 白丽劝道:“妹妹莫恼,再坏的儿子在娘亲眼里都是好的。姨母对咱们还是很好的。” 白岚怒道:“好个屁!她是有所图。我今个无意中听府里的下人说,她已给娘写信,向娘求着把我许配给二表哥赵星栋,这样明王看在我这个小姨子的份上,就会帮赵府渡过难关。” 白丽目光阴郁。 白岚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忍住不落下来,气道:“姐姐,二表哥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文不成武不就,狗屁不会,几年前小小年纪就知道风花雪月逛青楼,哼,贺知清比他强百倍,就是玲珑的表哥哪个拎出来都比他强许多!娘若让我嫁他,我就立刻落了发去灵隐寺对面的庵堂出家当姑子。我来世再报爹、娘的养育之恩。” 白丽气愤道:“姨母太不自知自明,此事做得过头,就算娘答应,爹也不会同意。”又道:“我看娘还未糊涂至此。” 白岚大眼圆瞪摇头道:“娘还不糊涂,若不是二哥亲自去找族长爷爷得到亲事自主的许可,差点被娘弄得尚了李芳县主!” 勤王嫡女李芳县主,今年十八岁,容貌绝色,武功高强,性子却随了守寡的嫡长姐李芙县主,是个水性扬花的女子,几年前在长安时曾为了争一个男戏子跟皇子当街打斗,臭名远扬。 去年白鑫高中榜眼跟着状元戴红花骑大马巡游长安几条主街,李芳县主在酒楼喝酒,半醉半醒时依窗而站,一眼相中英俊无双的白鑫,今年正月回到山东过年,给勤王提出要嫁给白鑫。 勤王赶紧派亲信到苏州向白家提亲,就在张氏犹豫着要不要同意时,白鑫得到挚友通风报信,急忙冒大雪骑马去长安找白家族长爷爷,在族长门前跪了一天,这才得到爷爷的亲笔信,然后到护国寺借用灵猫头鹰,将信送回苏州,这才及时制止。 白丽低下头长叹一声,心道:妹妹,这些多年了,你还看不出来吗?娘不是糊涂,而是她一直依着爹心思办事,哪怕是亲生儿女的亲事极不好,她也是毫无怨言顺从着爹爹。 白岚说完自己的事,又想着劝白丽,摇头道:“姐姐,你被姐夫宠得幸福过头变笨了!今个咱们来问候一声就行了,你还不走,留在这里住一晚。” 白丽抬眼望着妹妹。 白岚深吸一口气,索性将心里想法全部说了,低声道:“姐姐,赵星烁可是帮着恶人差点杀了姐夫。你不想想看姐夫、静公主心里会怎么想你。在你心里到底谁轻谁重?你都已是李家的媳妇,还管什么赵家?你如今的荣耀是谁给的?几年前你刚和离来赵府时,姨母可曾像今日这般倚重你!” 白丽目光震惊向来说话婉转的妹妹能说出这般直接犀利的话语。 白岚语重心长道:“咱们是高门府里的女子,不比寻常百姓家的小娘,除去至亲的几个人外,其余对咱们的好的都是图着利益。你若是这般为人处事,去了长安就算姐夫再爱着你,时间久了也会被你当滥好人不分轻重气得疏离你。” 若是换成别的高门嫡长女,早就被亲妹这番话气得拂袖而去。白丽却是知道亲妹是真心真意为她好。这样深厚真挚的姐妹感情在勾心斗角的高门里面很可贵。 白丽心里感动着,伸手抚摸白岚因为激动气愤变得潮红色的绝色脸蛋,柔声道:“多谢妹妹的提醒,我跟你姐夫会相互护扶持好好过一辈子的。我这就去给娘写封信,就说你姐夫要亲自给你做媒找个好夫君,叫娘、爹、爷爷都不要操心你的亲事。” 白岚惊诧道:“姐姐。” 白丽菀尔道:“我大婚时,你就跟着我一同去长安,就住在王府里面。到时,我跟你姐夫、大哥、大嫂商量着定你的亲事。” 白岚感激涕零的紧紧抱住白丽,哽咽道:“姐姐,你对我太好了。” 白丽笑道:“傻妹妹,长姐为母,娘如今在家里跟姨娘们斗久了变得糊涂,我这个当姐姐为你谋划着将来是理所当然的事。” 姐妹俩回房躺在一张床上说了一夜的贴己话,锦绣年华将要推出灵蚕丝极为昂贵的缂丝绣品、白桂在太子府暴毙的真相、白如俊明年会试能否金榜题名、白如意到底适不适合吕童同、长安各大世家哪府未婚配的嫡公子品性端正才华出众、谢玲珑到底花落谁家、明王新府里的温泉池大小等等,无话不谈,感情更深三分。 第二天众人在饭厅用过早饭。 白岚给白丽使眼色,让她向张氏开口告辞。白丽暗示白岚稍安勿躁。 众人在偏厅说着话喝着茶,下人惶恐不安跑进来,跟张氏道:“夫人,明王爷坐着马车亲自到咱们府外大门,说是接王妃回去,还要把行李都拿走。” 白丽这才向一脸震惊的张氏辞别,带着白岚、白如俊拿了之前的所有行李从容的出了赵府。 张氏带着三个嫡子跟着出府行礼相送,明王将张氏虚扶起来微微点头并不言语。 明王在看守赵府的百名官兵磕头声中搀扶着白丽上了马车,白如俊、白岚跟着上去坐下。白家人的行李全部放置在后面三辆马车,由福乐居的奴仆赶着车。 白岚见明王目光讨好的望着白丽,恍然大悟道:“姐姐,你跟姐夫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你带着我们在赵府住一夜,姐夫早上就来接走我们。” 白丽满脸幸福笑道:“是啊。这还是你姐夫劝着让我住一夜做给潭州百姓看的,不让人们骂咱们白家生性凉薄。你姐夫向来随心所欲,可对着我的事却要做足面子。” 明王耸耸肩膀受气包似的小声道:“如今你姐姐可是我的财神爷,高兴了就给我三瓜两枣。我必须得哄着她开心才行。” 白丽伸出右拳轻锤明王的肩膀,美目神采奕奕,道:“什么三瓜两枣,那可是真金白银。” 明王握住白丽的粉拳,哈哈大笑道:“和泉那臭小子,在清峰寺还想看我没钱的笑话,哼,结果我捐了一万两银子,和淼主持一个劲道谢,当场把臭小子给震住了。” 白如俊见着姑姑、姑父如此默契恩爱,心头的阴郁驱散开去,不由得笑逐颜开。 明王跟三人笑道:“今个晚上小玲珑设了酒宴,要给咱们大家压惊洗尘。” 白岚敬佩道:“真难得姐夫还这般洒脱随性。” 明王从车上的果盘取一个灵荔枝剥皮给白丽吃,笑道:“小玲珑昨个跟我说,干爹,想杀您的人、见不得您好的人太多了,您若是天天愁眉苦脸,正中他们下怀。您就要娶妻生子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气死他们!” 白如俊心道:玲珑生就一颗玲珑心,说的话做的事每件都是好的。 当晚,吕方正、赵氏也来到福乐居与众人聚会。 谢玲珑特意安排厨子做了丰盛的饭菜、取出满百年的灵果酒,摆了几桌酒宴,给众人压惊。 第一号院,众男坐在喝酒吃菜之后,吕方正、和泉、何屠夫、谢奇阳、明王去书房谈论国事。 吕方正言语中向众人透露,一个月便已发现一些官员行为诡异,其中包括赵刚。他派人暗中跟踪,发现这些官员频繁进出潭州的流空观,再经过仔细调查,发现流空观地下室秘密炼制阴阳丹里面含有朝廷禁止的罂粟,观主妙清利用掌控住近百名官员、世家子弟做些隐秘的事,酝酿着的大阴谋。 流空观是道教圣地,拥有数万信徒,若是光凭着阴阳丹被查封,肯定会引发信徒们不满冲击官府。 吕方正道:“我一直按兵不动,是打算查出流空观的幕后人是谁,在潭州下了这么大功夫图谋何事。” 谢奇阳蹙眉道:“方正,衡山清月观出了如此大的火灾,只怕是流空观为了引开你的注意力。” 明王摇头道:“没那么简单。估计要不了几天,吕老弟的撤职命令就会到了潭州。吕老弟一走,潭州谁还会有胆量管流空观?” 吕方正气道:“我若不是怕潭州城府乱,早就派兵查封流空观,将那群淫道姑、淫香客全部抓了,两个绑一团拉到大街小巷曝光。” 何屠夫急道:“方正,珑妹子今个给了你五十只灵兽,你快用灵兽去调查。” 吕方正道:“何老伯,就算查证也是需要时间。我怕刚查出些眉目,就会调离都督府。” 明王突然间肃声道:“吕老弟就在近日负责查找证据,其余的事交给我与和泉。” 吕方正望向明王、和泉猛的拍拍脑门,道:“我真糊涂,不该如此缩手缩脚,有你们两位在潭州,天大的乱子都能平息了。” 明王笑道:“哈哈哈,难得吕老弟恭维我们叔侄一句,好,那咱们三个就这般合作斗斗那些个跳梁小丑。和泉,你也说两句,别像个闷葫芦一声不吭。我知道你的鬼主意最多,在北寒之地能把敌军打得听到你名字就撤退,你还是有几下子。” 何屠夫呵呵笑着。吕方正却是憋着笑。 和泉瞪了明王一眼,冷声道:“谁是你侄儿,我是应着珑珑才认你为长辈。我早有了主意,你听好了。” “吕大人不到五年,便将湖南道治理的如此富饶,是大功之臣。陛下肯定是迫不得已才调走吕大人。” “你立刻派人去守着几个重点驿站,将来潭州宣布吕大人离任的宣旨官员用药迷了送到山里关几天,为吕大人争取时间直到把要事处理完。别人拦截宣旨官是死罪,你却是肯定无事。” “你再派人去白云观所在的洛阳制造舆论,将流空观养毒蟒、勾结敌国乌兰组织的事公布,说清月观的大火是流空观妙清观主为了杀人灭口派人放得。” “白云观的道士、道姑都是道教没错,但是内部分为积善派、经典派、符录派、丹鼎派(金丹派)、占验派五类,彼此互相不服。流云观妙清炼毒丹,那就是丹鼎派。你叫人让丹鼎派对头派别的长老知道妙清在潭州胡作非为,火烧同门几百人。那些长老肯定会立刻赶到潭州彻查妙清,这样便给我们机会混入流空观取得关键证据。” “雇请敌国乌兰组织一级杀手的费用极高,此次暗杀你的还是两人,他们身上有三千两金票,那应该只是一成的定金。你让人去查金票是哪个分号,票号登记的主人是谁,顺藤摸瓜就能得知买你的命的人是谁。” “只要知道幕后者是谁,那么他围绕湖南道设下的大阴谋也能猜出几分。到时是防备还是出动主击,咱们再商量。” 和泉一口气说完,何屠夫忍不住拍了两下手掌,道:“和泉说得好。” 谢奇阳是头次听和泉说这么多的话,简明扼要却面面俱到,将复杂的事变得简单化,这般俊美无敌睿智的人才能配得上得到菩萨灵露的心肝女儿。 明王大大咧咧道:“不错。和泉的话也是我要说的话。” 吕方正笑道:“王爷,那下官可就放心踏实的多当几天湖南道都督兼潭州刺史。” 何家六个宝、众小、两大学士在大厅聊天说话。 何奇正、白如俊手脚并用跟何三宝描述着红角毒蟒的体型,谢家两小、李家三小男娃、贺知彬一个劲的抱怨当时在寺里却没有亲眼看见。 何三宝听到是明王、和泉联手众灵雕、黑灵蟒才将红角毒蟒杀死,惊叹道:“雌的就这般凶悍,那逃走的雄毒蟒岂不更厉害。” 两大学士自信的道:“咱们有小玲珑的灵兽相助,不怕雄毒蟒。”“碎耸毒蟒,来一条咱们就杀一条!” 何三宝跟五个兄弟道:“你们不在家时,浏阳县的七个镇的镇老亲自到家里来邀请咱们家的男儿参加镇里的龙舟队。妹夫按照爹爹的意愿应下永安镇镇老,咱们家出四十人,跟镇里来自十个村的大力士组成永安龙舟队,十天后开始操练,争取端午节在百镇龙舟赛上取得好名次。” 谢平安听了,立刻冲到六个舅舅身前,叫道:“我力气大,算我一个!” 谢平康不甘示弱,飞至哥哥身旁踮脚道:“我力气不小,我也要划龙舟!” 何家六个宝笑道:“你们两个加起来不到十岁,莫去胡闹。” “划龙舟光是力气大也不行,还得掌握技巧,五十个人要把劲使到一块去,才能划得快。” 李家三小男娃风般跑过去,均仰起头十分认真的道:“带上我。”“我水性可好了,比鱼还快,掉到江里也不怕。”“俺虽小但是能划龙舟。” 众人纷纷大笑,“你们三个小萝卜还没有桨高,去了到底是玩水,还是划舟?” 第二号院,众女坐在一起叽叽喳喳谈论着,都不提清峰寺遇险的事,只说着衡山美景怡人,何七雪、廖小燕听着十分向往。 谢玲珑笑道:“娘、三舅妈,我应和淼主持邀请九月十九要去清峰寺当玉女,为观世音菩萨过生日,到时灵紫檀木的听水楼也建好了,您们跟我同去赏秋景坐在听水楼听瀑布品素斋。” 众女一听竟然均说要再游一次衡山,没有一个胆小的。 白如意嘟嘴道:“我们过完重阳节就要回苏州,九月十九去不了清峰寺,真羡慕你们。” 白丽真诚的笑道:“苏州离杭州不远,杭州的灵隐寺不亚于清峰寺,西湖景色美不胜收,不如大家重阳节之后跟着我们去苏杭游玩。”以前她也提过,但众女都以各自理由拒绝。 江氏目光精亮道:“苏州、杭州可是天下最美的地方,我活了这么大把年龄,远处也就只去过江夏,要是在去长安之前,能去趟苏杭就好了。” 吕青青激动的在旁边的谢玲珑耳边轻声道:“珑妹子,我今后年就要出嫁了,不会再像现在这般自由。你去苏杭吧,顺便带着我和两个弟弟一同去。” 张巧凤这次出游玩上瘾了,期盼的望着谢玲珑,那意思分明是,你快答应你干娘去吧,带着外婆去开开眼。 静夫人隔着桌指着谢玲珑,高声道:“小玲珑去,我这个老婆子就带着两个小猴子去。她是个福人,走到任何地方都能向菩萨求到灵物,两个小猴子嘴巴养叼了只吃灵物。” 两位大学士的夫人也表态道:“老头子说了,玲珑去哪里咱们就跟着。”“老头子回来说清峰寺路两边的石碑上的字都是历代天下名家所题,此次算是开了眼界,下次还要跟着小玲珑丫头去游玩。” 谢玲珑笑道:“我倒是想去,可是小弟弟未出生,我离得太远不放心呢。” 何七雪感动的望向爱女,招手唤过她,道:“珑妹子,娘这是第四胎了,你莫管娘,带着安伢子、康伢子、外公外婆、六个舅妈、老老太太、老老夫人,这几桌的亲戚好友去你们干娘家做客。” 白岚、白如意见谢玲珑想想便点了头,均喜出望外,特意过来抱抱她。 沈氏笑容满面道:“平安干娘,这些年你来我店里多次,那我今年就去你苏州的店里观摩取取经。” 谢玲珑道:“沈姨,咱们带上王秋丰伢子,再带几个绣娘,到苏州切磋缂织技术。” 李氏跟静夫人笑道:“瞧见没,珑妹子带咱们去苏州游玩,其实是为了锦绣年华出缂织绣品赚大银钱。” 静夫人目光赞赏的点点头,道:“咱们就等着穿小玲珑锦绣年华缂织绣衣。” 李氏啧舌道:“老堂嫂,缂织绣品可是极贵重,我可比不得你贵气,我四季能各有一身穿就相当知足了。” 江氏拉着李氏的手,笑道:“咱们两家关系如此近,我家珑妹子肯定会不收一个铜板,直接送给你穿。” 酒宴结束,主客都意犹未尽。 谢奇阳在谢玲珑耳边低语两句,后者特意在大门前笑着跟众人高声道:“从今日起,福乐居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七天办一次打马球赛。” 众小兴高采烈欢呼出声。 吕方正兴致勃勃道:“几年没打马球了,七天后我来观看,要是公事不繁忙我来参赛。” 谢奇阳笑道:“难得都督大人有此雅兴。” 吕方正感叹道:“时不我待,过些日子我便要离开潭州,索性放松几日,都督府的事也懒得过问。” 谢奇阳劝慰几句,目光却是悠悠望向漆黑的远方。 何屠夫亲自送吕方正夫妻离开,回屋歇息,兴致勃勃给张巧凤夸起和泉,说着也是困了一扭头便打起鼾。 张巧凤细细琢磨何屠夫的话,再想起静夫人几次暗示、明王着急的模样,想着和泉如此优秀的好伢子,珑妹子若跟他定了亲,大家心里都踏实。李氏、赵氏也可以早些另给彬伢子、同伢子寻亲事。 第27章 识毒计夜袭 月珏无情似有情 四月底的一天下午,天空落下星星雨点,雨渐渐下大。 湘江江边出现一条长六丈、宽半丈刷着红漆的龙舟,舟上坐着五十个头戴斗笠光着上身的男子,两人坐一排,双手持一柄四尺长的木桨,奋力划水,每划一桨同时压抑着声音呐喊“嘿嘿!”。 若是仔细观看,多半的划桨手都是来自福乐居,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坐在舟身中间左边的是何屠夫,并排的是和泉,前面一排是何大宝、何二宝,后面一排是何三宝、何四宝,还有何五宝、何六宝,何家七个孙子、白如俊、吕家兄弟、江易、谢习武、谢志武、谢精武、谢勤武、廖小松、廖小虎、王冬生等。 五十人每天在江边训练一个半时辰,连着十天风雨无阻,这般辛苦练着,划桨的速度频率终于达到一致,五十个人的力量使在一处去,龙舟的速度比刚开始快了五倍。 众人在江里划舟,江岸边谢家兄弟、李家三个小娃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带着五只小灵狐追着舟疯跑,高声叫喊:“快!”“快划!” 码头那边明王一袭红衣为一袭绿衣的白丽撑着雨伞,说着逗乐的话,白丽美目流转不时的笑靥如花,身后不远处是明王的两个随从。 雨过天晴,天边挂起一道七色彩虹,江边景色美不胜收。明王拉着白丽的手沿着江边边走边笑,等着江畔野花的水气干了,给她做了一个花环戴在发间。 夕阳西下,众人划着龙舟返回码头,穿上干净的衣服,说笑着骑马返回福乐居。 如今是捕鱼期,码头边上停泊着几十艘的渔船,其中一艘看上去很平常渔船,从船仓里走出一个船工着装打扮却是极为英俊的青年男子,眼睛里射出毒蛇般的目光,盯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双手背负在江风中孤单的站立。 船仓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娇笑声,道:“凤鸣弟弟快来品尝,这用酒泡过的活江虾真是鲜美。你若不吃,我晚上可都喂给大宝宝了。” 欧阳风鸣几步便进了船仓,抬眼望到坐在窗户下木桌前的灰衣宽袖妩媚的绝色丽人,磁性的声音在巴掌大的仓里飘散开去,道:“此等美味,又是仙子亲自下烹饪,我自是要品尝。” 两人在仓里吃了晚饭,天色已黑,点上油灯关上窗,一番云雨之后,四周只听得哗啦啦江水东流声,打开窗见所有的渔船都黑漆漆,渔人们都睡下了。 绝色丽人戴着斗笠出仓竟能独自一人将船撑到离湘江桔子洲头岸边十丈远的水面,取出脖颈贴身带的一只木哨,急促吹了十几声,听得水下传来嘶嘶的叫声,船下江水翻腾,连忙入仓打开船板,与欧阳凤鸣一起动手,将里面存放的三筐活鱼、半筐硫磺粉、半筐毒蝎子搬出去,除去竹筐全部丢进水里。 水下咕嘟咕嘟冒着气泡,通的一声巨响从水里蹿出一个瞪着灯笼般大小血红眼睛长着一尺红角暗绿鳞片的巨蟒头。 红角红睛暗绿鳞的巨蟒粗如水缸长达十丈的身躯在江水里嗖嗖灵活快速的游着,形成的波浪令渔船剧烈摇晃。 绝色丽人扶着双脚站立不稳一脸惊恐浑身打颤的欧阳凤鸣,朝巨蟒高声道:“大宝宝多吃点,再过几日端午赛龙舟,便是你为二宝宝报仇雪恨的时候。我和你爹爹走了,后日再来看你。” 欧阳凤鸣不能生育,但怎么可能认这头恶心凶猛看上去毛骨悚然的牲畜做儿子,听到“你爹爹”三字心里一阵恶寒,却是不能提任何意见,便连表情上都不能流露出来。 夜静更深,圆月当空,方圆十丈的空气飘浮着浓郁的硫磺气味。 红角红睛暗绿鳞巨蟒在江水里面张开血口将食物吞掉,欢快的仰起蟒尾露出江面三尺向绝色丽人摇晃三下。 “咱们的大宝宝今个吃得高兴。”绝色丽人咯咯娇笑出声,撑船返回码头原地,牵着欧阳凤鸣的手宛如一对寻常的渔家夫妻下船出码头,沿江畔槐树道往北步行三里,来到一个小村子,进了一所农家小院洗漱进了屋。 长夜漫长,卧房灯熄着,软床上两人身体痴缠在一起发出羞人的声音,正进行着“激烈”运动时,噔的一声,一支箭尾绑着浇油布团燃着火箭头锋利的铁箭射在木窗上。 紧接着几十支铁制火箭嗖嗖嗖从木窗里射进屋里,落在木床、桌子、椅子上,布团滴着一小团一小团的松脂油,加速燃烧的面积,几秒钟便到处是火,屋子亮得刺眼,温度一下子上升。 “快穿衣。”绝色丽人飞下床从凳子里拿起一件着了火的男式长袍,手一拂用掌风熄灭火苗,丢给吓得脸色苍白的欧阳凤鸣,再找件外袍一披,穿上鞋子。 绝色丽人见欧阳凤鸣动作慢吞吞,急得上前用薄被将赤条条的他一裹夹在左臂腋下,右脚从床下勾出取出一个长木匣,右掌一挥木匣打开,露出里面镶着闪闪宝石剑鞘的宝剑,弃了剑鞘,右手持剑朝墙壁上一劈,剑身剑光闪耀,轰隆一声,露出一个半丈高三尺宽的大洞,美目圆瞪,冲了出去。 和泉、明王、玄灯大师、明流、明朴、十名医武僧、二十名手持短弓射火箭的密卫分成四组各站一方,将小院团团围住。 吕方正、明王忙碌了二十几天终于查出清月观纵火案的真凶,就是这名绝色女子。 那只被诛的雌蟒便是绝色女子养的。她与欧阳凤鸣均是太子李仪的人。 正月欧阳风鸣让赵星烁打听到明王的病情,得知明王再有几个月体内毒素便能清除,禀报李仪。 李仪新得到的谋士极阴狠毒辣,献了连环计,第一计是绝不能让明王活着回到长安帮李自原,必须要他死在潭州,顺便用他的死将李自原的另一位能臣吕方正拉下马。 正在这时有人带来消息,敌国乌兰组织的两名一级杀手要在湖南道暗杀明王、和泉。 这个谋士害怕丧命,带着武功最强的绝色女子去跟两名杀手碰头深谈暗杀明王的计划。 三月初绝色女子潜入白云观禁地将密洞修炼的雌雄毒蟒放出来,把它们跟两名杀手一起带到衡山清月观。 欧阳凤鸣将观里的后山密室交给绝色女子,让她安置两名杀手、雌雄毒蟒,而后叫赵星烁去引明王等人来清月观夜宿。 之后众人去了衡山却未宿在清月观,而是去清峰寺住下。 欧阳凤鸣、绝色女子与两名杀手临时改变计划。 两名杀手制造了听水楼大火、明王被刺。那日若不是黑灵雕飞一及时赶至,两名刺客下一个就会射杀和泉。 绝色女子吩咐雌毒蟒配合两名杀手袭击清枫寺。她按照那名谋士的指示,放火烧掉清月观、后山密室,将昨晚吃下迷药晕睡过去的众道姑、香客全部活活烧死,毁掉所有证据。 欧阳凤鸣离开衡山,立刻飞鸽传书给太子。几日后太子党早朝联合以清月观大火几百余人丧命弹劾吕方正,李自原不得不下旨降吕方正一级官职,免去他湖南道都督职务,另外委派官员去任职。 明王的密卫将传旨官一行五人蒙着脸分别囚禁在江夏长江畔的一座大山的五个山洞里,昨日刚放出来,为吕方正争取了宝贵的半个月间。 这些日子吕方正故意疏于政事、明王天天带着白丽去湘江看众人划龙舟,就是为了麻痹敌人,暗中撒下大网,要在端午节前夕将恶人一网打尽。 绝色丽人与欧阳凤鸣按着那名谋士的计策,准备在端午节龙舟赛几万人的大场面,让雄毒蟒冲进桔子洲头人潮里制造大混乱,好让潜伏在人群里的杀手趁机刺杀坐在贵客棚里的明王、和泉、吕方正、白丽等人。 两人前些日子住在离潭州城府三十里外的偏僻小村,靠着流空观妙清的手下传来消息得知吕方正已准备离任都督府人心溃散、明王天天陪着白丽风花雪月,这才放心的搬到离福乐居十里远的小村里居住。 绝色丽人让雄毒蟒盘踞在湘江桔子洲小岛周边水底熟悉环境,每隔两日夜里给它喂一次食,岂料今晚她正跟欧阳凤鸣云雨极乐时被人烧了窝堵住,陷入死局。 玄灯大师手持铁棍,以棍做剑,刺向绝色丽人头颅,低喝道:“阿弥陀佛,月珏,二十年前老衲便以为你已归天,竟在这里见面。今晚老衲要开杀戒,此处便是你的坟墓。” 月珏挥剑一挡,却是怕伤着欧阳凤鸣,不敢进攻,一味的防守,娇哼道:“老秃驴,本仙姑寿命与日月共齐,永生不会死去!倒是你二十年不见,老态龙钟,双腿已经进了泥土,马上就要见你们的狗屁佛祖。” 月珏今年四十八岁,是白云观与观主同辈的道姑,武功极高,擅养毒兽,喜爱美男,少女时期起便开始云游天下追逐美男。 月珏容貌绝色,天赋极高修炼驻颜术,看上去年龄顶多二十几岁,性格多重,每次遇到美男,都会根据对方的喜好,装成各种类型的女子迷住对方,等着同居个半载腻了,高兴就放走,不高兴就把对方杀了喂毒兽。 月珏貌美风流,却也有洁身自好的美男不同意跟她苟合,她就用武力掳走用药把人毒成傻子,供她玩乐够了丢弃山林。 月珏手里几十条人命,名声极差。受害者的家人寻到白云观来哭闹,观主不得不亲自出马杀她清理门户,却被她逃掉,只能将她除名公示。 二十年前,月珏在长安郊外半月之内连续掳走城内三名俊美男,其中包括护国寺的一名年青的和尚,藏匿于几百里外的华山一个大山洞,被玄灯大师带着三位长老追至打成重伤坠崖。 月珏大难不死等武功恢复之后,畏惧护国寺僧人,便逃到北寒之地呆了十几年,玩了敌国近三位数的草原美男,得了个“色罗刹”的烂名号,被敌国各方势力追杀,实在混不下去,只有返回平唐国,无意中遇到秋游的太子李仪,惊为天人,蒙面深夜去偷香,李仪身边侍卫极多,被她逃了。 月珏色心不死,连着三个月以真面目偷入太子府,还帮太子抓住两名刺客。 李仪身边的隐卫识破月珏的身份,李仪便收她做了食客,叫谋士欧阳凤鸣去陪她。 欧阳凤鸣容貌极为俊美与李仪各有秋千,又极懂风月,还曾是欧阳世家的少族长,竟然凭着几首酸诗就把月珏迷住了,相处两年多仍好得如胶似漆。 欧阳凤鸣文不行武不就,只生着一张好面皮,原来在李仪身边极不受重视,还常被同僚取笑,自从跟妙清等几位女部下关系暧昧,又拿住了极厉害的月珏,地位火速上升。 月珏、妙清、几名女部下想法与寻常妇人不同,知道彼此的存在,却不吃醋,还互以姐妹相称,全都围着欧阳凤鸣转,极听他的话。 此次李仪听那位新来谋士的建议,派出欧阳凤鸣到潭州行事,这样妙清能听他的指挥,月珏也不会因为寂寞去抓美男泄露行踪。 “妖女哪里去!”明流、明朴分别从左右侧出棍堵住月珏,不让她离去。 明王守在北方,叉腰高喝道:“臭不要脸的淫道姑,你被子里的情夫可是半个阉人的欧阳凤鸣?” 月珏顺音瞟去,月色下明王一袭红衣英俊无比,娇笑道:“你不懂的,凤鸣弟弟其实比一般男子都强许多。你若是房事上有他一半,那我就连你一起要了!” 明王素来嘴毒脸皮厚,今晚却愣是被月珏的话给调戏的脸红耳赤,心里骂道:他娘的,老子肯定比一个半阉人强! 欧阳凤鸣在薄被里气得火冒三丈,却不敢动弹,嘶叫道:“李自明,你夺我妻子,此仇不共戴天,我要杀了你!爷爷我养了一个儿子,就在湘江水里,你若有种去跟它斗,少他奶奶的在这里以多欺少。” 和泉等得正是欧阳凤鸣这句话,却不马上答应,而是冷声嘲讽道:“你这个缩在被子里靠女人保护的太监还有儿子,放屁!” 月珏再望去竟是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装浑身散发出腾腾杀气俊美如嫡仙冷漠如冰雪的少年,比以往所见的男子都要俊美特别,目光舍不得移开,不知怎地无法开口说出调戏亵渎他的话。 欧阳凤鸣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借着大火瞅着和泉高大的身影容貌,用尽全力吼道:“我那儿子是我和仙子养的,厉害无比,你们所有人合起来都不及它厉害。李和泉,我从来不信你能以一敌几百,你这个胆小鬼,敢不敢去江边跟我和仙子的儿子斗一场!” 和泉瞪眼装着不服气道:“可笑,本将军杀敌上千,岂是胆小鬼。你莫要激我!” 月珏震惊道:“原来是李将军,久抑大名,今晚一见,名不虚传。” 和泉冷冰冰凶恶的目光瞪过去,月珏仿佛觉得喉咙被一杆铁铁刺破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欧阳凤鸣大笑道:“果然不出所料,李和泉,你的威名是吹出来的。你就是个胆小鬼。” 明王配合默契的叫道:“和泉,你莫受这半阉人干扰,赶紧把他们杀了!” 玄灯大师、明流、明朴故意动作稍缓,月珏立刻长剑一扫,夹着欧阳凤鸣冲破三人包围,潜入夜色。 众人叫喊着施展轻功追去。玄灯、和泉轻功最佳飞在前面,明王排在中间,明流、明朴跟在最后。 月珏带着一个人速度也不慢,始终不放弃欧阳凤鸣,一直夹着他飞到湘江岸边,回头朝紧紧追来的几人嫣然一笑,红唇吹起口哨,直听得附近几棵槐树上传来嗡嗡嗡声,十几团黑呼呼的东西以很快的速度飞过来,竟是十几窝野蜂,蜜蜂、马蜂、黄蜂都有,一窝最少几百只,扇着薄翅扑向几人。 “哈哈哈,老秃驴想要抓住本仙子,没门呢。”月珏娇滴滴的声音混在群蜂的嗡鸣里显得阴森恐怖。 群蜂袭击使得几人速度放了许多,月珏得已一口气飞至码头,带着欧阳凤鸣进了渔船,急道:“凤鸣弟弟,你赶紧坐船离开,我引他们去那边。” 欧阳凤鸣望着月珏满脸的关切,一时感动,道:“仙子上船来,让大宝宝护船,咱们一起走。” 月珏柔声道:“我今日若死了,你别为我收尸,你保住性命要紧。你找个偏僻小村住下,等此事平息,拿着我的玉佩去白云观找紫真道人,他是我的亲爹,养着许多毒兽,定能一直护着你。你风流成性,无需为我守贞,每年今日你不要碰其他女子便可。” 欧阳凤鸣披头散发赤身站在船仓门前,夏风吹来下身凉嗖嗖,极为狼狈,见月珏蹙眉挥剑斩断绳索用力一脚踢开渔船而后朝江岸飞去引走几人,突然间想到他这一生拥有过那么多美丽的女子,只有好色年长二十几岁的月珏真心对他,一时对明王的恨意更添几分,咬牙切齿再次发誓一定不择手段将明王碎尸万段。 第28章 妖女雄蟒殒命 珑泉独处 月珏让欧阳凤鸣坐船离去,也是为了自保。她夹着欧阳凤鸣逃命那是死路一条,若是她自己仗着宝剑锋利,还有群兽相助,兴许有一丝生机。 月珏右手持宝剑,左手拿起木哨吹出响声,此处离前方江心桔子洲头约有十几里,江水下面的雄毒蟒就算能听到赶至,也得需要一定时间。 众人摆脱了群蜂的追袭,又去追月珏,见她朝桔子洲头方向飞去,便放慢速度。 一会儿月珏来到距离桔子洲头最近的江边沙滩,停住脚步借着月光远眺到欧阳凤鸣乘坐的渔船已顺着江水飘泊到极远处的江心,脱离危险,便要跳进江水逃走,眼前一片银光,几十根丝如牛毛的银针罩向面门,挥剑在身前形成十几个剑花,铮铮铮将银针打落在地,抬头望去,见是和泉,纵横天下几十年的她竟被和泉身上释放出来的犀利杀气震慑的后退两步。 和泉将月珏逼上岸,远离沙滩。众人上前将她围住激战。 突然间江水涨了几尸高,江面转来古怪的声音,一条庞大的绿鳞红角巨蟒从江边蹿出来,张开长有如同长剑的尖牙的大嘴咬向众人。 明王一跃三丈,在空中挥剑刺向巨蟒头上的角,厉喝道:“牲畜,等得就是你!” 和泉从容不迫吹了一声口哨,倏地天空四方各出现两只巨大灵黑雕,其中最大的一只头上蹲着一只雪白的小猫。 玄灯大师铁棍被月珏宝剑削掉半尺,见巨蟒出现不再留手,用尽全力抛出一个东西,砰的一声闷响正砸中月珏背心,一下将她击的受了内伤吐了一口鲜血。 那东西砰砰滚落在地上,竟是玄灯大师平素用来念经、化斋、喝水等多功能的铜钵盂。 玄灯大师再飞出一物,砰的射穿月珏印堂穿透头颅,将她击毙。 这一物沾着月珏的少许鲜红的血、白花花的脑浆跌落在沙滩乱石里。明朴拿起仔细一看是玄灯大师平时戴于手腕佛珠中的一粒菩提木珠,用石坑里的江水洗净交还。 小白右脚猫爪一指红角绿鳞毒蟒,用法力将它全身定住,移到离岸边一里的稻田,喵喵叫两声纵身飞下跳到半空,落在它的蟒头上,朝大张的蟒嘴打了喷嚏,一道白光射进蟒腹,白光所过之处,五脏六腑砰砰闷响被击成粉碎,一团团极细的血肉从大嘴里涌出来。 和泉赶至飞上高空,左手抱住小白,右手持匕首将毒蟒的红角整齐削断,小白一挥右前爪,红角凭空消失。 明王一剑刺进毒蟒七寸,拔剑退至远处,蟒血飙出两丈远,把长满结了稻穗将要丰收的水稻的稻田染成鲜红色,水里的螺丝、黄鳝、泥鳅吃了血水立刻中毒死亡。 小白的法术只能将宠大的雄毒蟒定身几秒,这么一点时间已经足够众人联手将它击毙,让它从内到外死透透,没有一点生机。 和泉高声道:“天下无敌的灵兽王,麻烦你将毒蟒的血凝固,不能让毒血毁坏稻田。” 小白很受用的喵喵叫两声,朝雄毒蟒头、七寸吹了一口灵气,毒血竟然不再往射出。 众人骑着八只黑灵雕抓起蟒尸、月珏以极快的速度飞到二十里外的深山,丢在事先挖好的大坑埋了。 “阿弥陀佛,只有结束你们的生命,潭州百姓才不会丢掉生命。你们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玄灯大师站在坟前,取出铜椎敲着铜钵盂,念了一小段经,抬头望到天色渐近黎明,朝众人道:“一切很顺利,咱们回去跟玲珑供奉、吕施主报平安。” 明流上前恭敬的道:“师叔祖,还跑了一个欧阳凤鸣。” 明王朝明流打趣道:“你现在才提醒,早干啥去了。那半阉人早坐船不知到了何处。” 明流瞪了一眼明王,喃喃道:“我刚才有提醒师叔来着,他不让我追。” 和泉过来拍拍胖乎乎的明流结实的肩膀,老成的道:“师侄放心,一切尽在掌控。” 原来和泉与明王早就商议过,故意放走欧阳凤鸣,让一只很不起眼的灵麻雀、一只芝麻粒大的灵蜘蛛跟踪他,想要得到更重要的讯息、证据。 众人返回福乐居,跟一夜未睡的谢玲珑、谢奇阳说了经过。 玄灯大师道:“玲珑供奉,此次多亏你的灵兽探听到凶手下落。” 和泉将小白放在大腿上温柔的抚摸,亲亲它散发着清香毛茸茸的小脑袋,赞道:“灵兽王今日大显神威,那头雄毒蟒比雌毒蟒体型大许多凶猛厉害几倍,遇到灵兽王却是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明王过来双手要抱走小白,被和泉胳膊肘儿挡开,气道:“臭小子,我干女儿还未嫁给你,小白还不是你家的,快给我抱抱。” 这些天明王、静夫人跟谢奇阳、何七雪提过和泉与谢玲珑的亲事,夫妻俩没有直接拒绝,也未推脱说等谢玲珑成年后再说,道:“和泉是个极好的伢子,我们夫妻都很中意他,等珑妹子大个一、两岁,咱们再议此事。” 和泉心急,明王、静夫人更急,连老和尚玄灯大师都开口过问此事并给护国寺写去信让和原主持想办法。 和泉脸颊通红,敏感望向谢奇阳,见他面色和蔼可亲丝毫没有不悦,这才没对明王发作。 小白喵喵叫着补充细节,谢玲珑听到另类采花女月珏与人渣欧阳凤鸣还在湘江上演了一场“生死绝恋”,丝毫不同情,淡笑不语。 谢奇阳起身道:“我派下人去将那几亩被蟒血毒坏的稻田填了,令专人在旁边搭建个草棚日夜看守,禁止百姓进入。” 和泉抱着小白去送谢奇阳出院门,道:“谢叔叔,您跟下人们都小心些,千万别沾上稻田的水。” “你劳累几日,好好休息。”谢奇巧仰视和泉目光关切,拍拍他宽厚肩膀点点头。 谢奇阳顾不上吃早饭,亲自带着三十个奴仆扛着锄头、拿着绳索跑着赶去,瞧见稻田里稻子都枯萎死了,水里浮了一层死物,死螺丝、鱼、泥鳅、虫、青蛙、蟾蜍、蝌蚪,恶心恐怖,赶紧去江边挖沙子泥土将此地填平。 那几亩稻田正好是家里的地,安排起来很方便。 谢奇阳叫廖小松去跟村子里正交待,今后三年稻田附近两里官道两边的槐花可能有毒,不能采摘吃。 他弄完这些回到福乐居已是午时,洗漱完毕听吕方正刚到明王院子,便跟何七雪打了招呼,带着谢玲珑过去吃午饭商量政事。 吕方正忙碌劳神了二十几天,整个人瘦了一圈,终于解决了最大的凶患雄毒蟒,不由得暂时松口气,胃口开了些吃了一碗灵米,却仍是滴酒不沾,待用完饭到了书房又和明王跟众人说起另外一件大阴谋。 众人听到此事竟是要陷害拥有二百多年世代清贵的贺家于万劫不复之地,均是气愤填膺,便连旁听的谢玲珑都忍不住在心里骂娘。 吕方正对众人道:“我来潭州府任职前,陛下特赐我尚方宝剑,几年过去宝剑蒙尘,我未用它斩杀一人,如今我临离潭州之即,定要用它一回,斩杀这群残害忠良的恶人。” 明王丹凤眼杀光浮现,不容置疑道:“吕老弟,你的调令这两日便到潭州,你离了都督职位再行使权力杀官员,又会被百官弹劾。你那尚方宝剑,我替皇帝哥哥收回。” 吕方正想想道:“王爷手里有陛下赐的玉牌,再加上尚方宝剑,便是一品大臣也杀得。” 和泉瞟了明王一眼,冷哼道:“早该以牙还牙,以眼还牙。只要掌握证据,直接杀掉再抄了家,公布罪证全国发官报,让他们身死后家族跟着名誉扫地,看看谁敢兴风作浪助纣为虐。” 明王反驳道:“那会引起内乱!” 和泉道:“就凭那群贪官污吏,手里无兵,又被百姓痛恨,能有什么力量引起大乱子?你要是把他们都杀了,百姓只会拍手叫好,才不会同情怜悯。” 明王摇头道:“和泉,世家不可小视。” 何屠夫缓缓道:“那也要看什么样的世家,若是早从根子上就烂掉了,也不足为惧。” 和泉目放精光,望向何屠夫有些探究,道:“何老所言及是。洛阳何家排名四大世家之首,还不是因为洪灾的事在洛阳名声一落千丈,引得百姓憎恨。” 何屠夫目光平静,道:“大世家其实才是最怕国家内乱。洛阳若真是发生暴乱,百姓肯定会趁机抢光何家的财产。” 众人商议完如何应对第二个阴谋鱼贯出书房时,明王拍拍和泉肩膀道:“怎么还叫何老,要叫外公才对!你看看彬伢子嘴那个甜,你怎么不学学?” 和泉瞪了明王一眼,道:“明不正,言不顺,一通瞎叫只会令珑珑尴尬。” 谢玲珑嗔怪道:“干爹,你又在教唆小泉子什么?” 明王耸耸肩笑道:“我在跟他谈公事。” 谢玲珑却是叫住和泉在书房里单独说话,问道:“我外公可是洛阳何家的人?” 和泉诡异一笑,低语道:“珑珑,何老说不是,谁也不能硬说他是。洛阳何家若出事,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们。你不要多想,一切有我。” 谢玲珑这下便放心了,瞧着和泉眼窝凹陷,道:“这些日子你受累了。” 和泉好不容易跟谢玲珑独处,疲惫一扫而光,兴致勃勃走到书桌前拿笔道:“我为你画一幅肖像。” 谢玲珑笑道:“那我给你研墨。”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时辰,书桌上的宣纸出现一个衣袂飘飘笑容甜美手拿一颗西红柿的绝色小女童,和泉双手举着画像,对比着真人,道:“你我初见时,你就是这幅模样。” 谢玲珑望着画像,菀尔笑道:“你的记性真好。我有许多画像,都没这张传神。”白家人、吕家三小、贺知彬琴棋书画皆通,在福乐居居住时都曾给她画过像,四季服装各种姿势的都有。 和泉柔声道:“你的字长进些,难得是自成风格。你在这画像下面题字,可好?” 谢玲珑应着心情想到两句古诗,便提笔在画像旁边的留白处,写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和泉将诗念了一遍便已记住,背诵三遍,意犹未尽,吹干上面的墨汁,微笑道:“珑珑,此画我留下,好吗?” 谢玲珑想着那上面暧昧的小诗,立刻道:“这可什么都不算。” 和泉卷好画像认真道:“算的。” 谢玲珑最是喜欢看和泉深情的模样,内心暗自甜蜜,道:“那你不许给别人看。” 和泉点点头道:“那是。这个比什么都珍贵。” 谢玲珑仰视着和泉,赞叹道:“你的画技真好。原来你给我绘制的药材大全图文并茂通俗易懂,我看完记熟之后,平伢子、康伢子在看。这两册书除了亲弟弟,我舍不得借给别人,怕翻得多了损坏页面。” 和泉笑道:“你喜欢就好。我得去江边划龙舟。昨夜你为我担心了一夜,好好补眠睡一觉。” 谢玲珑一笑,梨窝闪现,倾城倾国,道:“谁担心你呀,我是担心老和尚、干爹、胖和尚、瘦和尚。” 和泉自信的笑道:“珑珑肯定最担心小泉子。”上前紧握住她的手凝视,半晌轻轻放开,走出书房去收藏画。 一场恶斗过后,看似风平浪静的过了三日,宣旨官一行五人急匆匆赶至潭州城府,绝对不敢声张被劫之事怕被天子责怪丢了脑袋,半夜宣读完圣旨赶紧回长安赴命。 第29章 紫芳初见阳正 端午节杀机现 李自原将吕方正降一级官职成为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免去湖南道都督职位,保留潭州刺史职位,并未调他回长安。 吕方正一家搬离都督府住进刺史府。 消息传开,湖南道百姓纷纷为吕方正打抱不平,短短几日之内,镇老、里正自发的组织乡坤、村民写下几十本万名书往长安报去。 吕方正清正廉洁开拓创新严惩恶人赢得湖南道百姓的民心,感到十分欣慰。 端午节前夕,李自原新封的湖南道都督马金员来到潭州城府走马上任,带着家眷住进了都督府。 马金员祖籍湖南道寒门出身,今年六十二岁,十四岁离乡,二十岁中举,二十五岁考中进士,被派往北寒之地任职,从七品下的县令一步步做到从三品青城城府州刺史,踏实清廉绝不冒进,没有创新开拓精神,做官的诀窍就一个字“稳”,是个忠君的清官。 李自原体恤马金员年迈,将他官职升为正三品中都督,派到老家任都督,让他守住吕方正治理湖南道的巨大成果,每年给国库上交定额的粮食,让百姓继续过安居乐业的生活。 五月初三的黄昏,马金员携继室夫人米氏、嫡孙女马紫芳来到福乐居求见静夫人、明王。 马金员是典型的湖南人,身材矮瘦,方脸黄皮肤,高颧骨眼角布满皱纹,下巴长着一小撮灰白山羊胡子,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官威,若是脱了锦服穿上布衣再拿个锄头,就是个老农夫。 米氏今年四十七岁,是青城一个大世家的庶女,身材高胖,皮肤黑大圆脸,目光锐利,穿红衣头戴金步摇,通身张扬的贵气,风格跟马金员正好相反。 马金员原配在他二十八岁那年病逝,留下两个女儿,当时他只是青城城府外的一个偏远小县的县令没有根基。 米氏的爹是马金员的上司,因被厉害的正室逼紧,不得不把当时仅有十三岁极为聪慧的米氏许配给马金员。 正室原想着年幼的米氏嫁给岁数可以当爹的穷县令当继室,做两个女儿的后母,日子苦不堪言,等着看笑话。 岂料米氏想得很通透,女子成亲后便以夫为天,从未嫌弃过马金员年岁大,每日好生侍候马马金员,凭着聪明才智,将内宅打理得安定和气,对外给马金员出谋划策,助他步步高升,不过九年,官职便坐到从五品上,比米氏的爹还要高两级。米氏妇凭夫贵,成为朝廷册封的诰命夫人。 如今米氏贵为三品诰命夫人,马金员后院一个妾室通房都没有,原配留下的两个女儿嫁出去了,她的两个儿子都极争气,全部在朝为官,她在府里说一不二,日子比正室的女儿好上百倍。 静夫人在青城时欣赏米氏的豪爽聪慧,跟她走动多关系好。 米氏见着静夫人,激动的声音提高,抱起李青、李城一个劲的夸赞,直说静夫人把重孙子带着好。 米氏的嫡孙女马紫芳今年十岁,是嫡长子马豪的嫡长女,身材高挑,五观精致,只是皮肤随了静夫人,是个黑里俏小美女,穿着长安时下流行的胡装,打扮得跟少年一样,腰间别一把镶着宝石的名贵弯刀,步伐稳健,双目有神,一看便是练过武功。 李青、李城、李秦联手跟马紫芳在院里比武输了,跑去谢家找谢平安、谢平康助战人不在,正好瞅见何阳正从两大学士的院子请教学问出来,便把他拉了过来。 马紫芳一袭紫色胡装,叉腰站在院子盛开白花飘漫花香的玉兰树,双眼亮如星辰,见何阳正身材瘦高容貌清秀,着青色半臂绸衣黑色长裤,右手背负左手拿着一本书,整个一书呆子,不屑道:“就凭你也想赢我?” 何阳正从未见过穿胡装的少女,眼睛一亮,逗笑道:“我若赢你,将弯刀赠我如何?” 马紫芳眉头微蹙,道:“好小子口气真大。若是你输了,就给我当三年奴仆,如何?” 何阳正右手扶额略做思考,便道:“我若输了,赌约等我明年会试后履行。” 马紫芳惊诧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便已是举人。” “人可不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何阳正说出谢玲珑的名言,眼前紫影一闪,马紫芳已扑至,手持弯刀削过他左耳带起一阵劲风。 何阳正身体向后仰,滑出两丈地,将书抛给观战的李秦,朝李青叫道:“快去给叔叔取剑。” “就算你用上剑也非我敌手!”马紫芳自信满满,弯刀刀柄竟然飞出一只带银链的五指铁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抓向何阳正面门。 何阳正被打得措手不及,幸亏这几个月读书的同时没有荒废武功,不然这下就被铁爪抓到,后果不堪设想,气急叫道:“你这黑妹子,好狠的心,要把我抓破相讨不到堂客,你赔偿得起吗?” 何阳正说完话立刻觉得失礼,仗着轻功好如青蝶般在院子里飞舞躲避,见马紫芳嘴唇紧抿,可惜她皮肤黑看不出是生气还是羞涩,这一分心,吱的一声,胸前一大块青绸衣、白丝小衣被她藏匿在弯刀里的铁爪抓破,露出里面巴掌大的肌肤,叫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快停手,我去换衣服。” “想耍赖,没门!”马紫芳更加凶猛的进攻。 等李青扛着剑赶至,何阳正的青玉发簪已被马紫芳的铁爪抓碎,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接了剑立刻反扑一阵抢攻,丝毫不怜香惜玉。二十几招下来便扭转局势,最终在三小的尖叫鼓舞声中剑尖挑断她的腰带,反手用剑身拍中她的右手手背,趁她手疼左手如电夺过弯刀,大获全胜取。 何阳正一头大汗,瞟到马紫芳也是香汗淋漓,再瞧躺在地上一分为二的腰带,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很过分,连忙将剑将给李青,双手将弯刀呈上,一脸歉意道:“武功厉害的细妹子,对不起,我唐突你了。” “你不用抱歉。”马紫芳娇喘几下,接过弯刀入鞘,递给他道:“此刀是我师傅所赠,今日送给你,好好爱惜它!” 何阳正目光惊诧,丝毫不怀疑她的诚意,却是绝对不能收,道:“此刀对你来说意义特别,我不能要。” 马紫芳见何阳正态度坚决,便不勉强,笑道:“那我另送你一把弯刀,再让人在刀柄里装上暗爪,这样你遇敌时可以在关键时刻出其不意的用暗爪偷袭取胜。” 何阳正见她武功高强处事大气,夸赞道:“你真是豪爽。好,那我就等着你的弯刀。” “你这个小举子真是不错,文武双全,比我这两日见过的世家子弟都强。你可会骑马?” 何阳正心说:那是因为你未见到易伢子、彬伢子。点点笑道:“会。” “那走,咱们去比试骑马,你若赢了,我送你一匹敌国产的战马。” 何阳正笑道:“不晓得名字的细妹子,你瞧我如今这幅样子怎能出门,今个不行了,改日怎样?” 马紫芳微笑露出雪白贝牙,道:“我倒是忘记还在你家做着客。那就说好了,五日后还是这个时辰岳麓山脚下比试骑马,看谁跑得快!” 何阳正自信道:“不用比了,你肯定输。我的座骑是菩萨赐的灵马,比你的座骑敌国的战马强许多。你若不信,我换了衣衫带你去马圈看灵马。” 三小在院子里跟马紫芳比划打闹,何阳正穿着一袭银灰色衣进来,给她拿了一条廖小燕新做好的紫色灵蚕丝绣有四马奔腾图案名贵的女式缂丝腰带,道:“此物是我娘亲手绣的,是她送给你的,与我无关,你尽管拿去,不要多想。” “令堂的绣技真是一绝。缂丝品无论大小每件都价值不菲,多谢她老人家赠给我这个未曾谋面的客人缂丝腰带。”马紫芳连声道谢,大大方方接过腰带系好,让奴婢跟偏厅里跟静夫人叙旧的米氏禀报之后,跟着何阳正去庄子后面马圈看灵马。 她在青城长大,那里是平唐国与敌国交界最大的城府,周边常年战火不熄,人人为了自保骑马、习武,官家小姐骑术都很好,她有一个好师傅,更是出类拔萃,看三眼就能辨识马的好坏。 马紫芳像看到珍贵的首饰,抚摸着一匹雪白的灵马,赞不绝口道:“此马竟比汗血宝马还要厉害!我今个真是大开眼界。” 何阳正哈哈大笑几声,指着圈里近百匹毛色不同神俊漂亮的灵马,自豪道:“此乃我表妹谢玲珑向菩萨求得的。” 马紫芳激动的道:“我师父是青城郊外青城山上北明庵的玄照大师,她时常提起玲珑供奉,我当时心想世上怎能有此奇人,今日见到这些灵马,疑惑全解。我是井底之蛙,把别人都想得低了。” 何阳正欣赏道:“你是个心襟开阔敢于承认错误的细妹子,除去珑妹子外,是我见过的最英姿飒爽的官家小姐。” 马紫芳银铃般的笑声响彻马圈,道:“你是个老实人,怕我再输,一上来便将灵马的事坦诚相告。时间还早,你我骑马在附近跑一圈如何?” “好。我这些天日读书也累了,那就绕着庄子慢跑两圈。” “嗯。现在这个时辰官道上人多,马若跑得快了会惊着人。听你安排。我亲自去跟奶奶知会一声,莫让她老人家担忧我。” 何阳正牵着两匹灵马走到庄子侧门,三小叫嚷着要跟着坐马。 “何十一郎,那我带着他们,你带着李秦。”马紫芳将马鞍取下,利落的抱着李青、李城坐上马背,右足轻踏马蹬坐在两小后面。 何阳正瞧着马紫芳阳光明媚似草原上清新的风,不由得更添好感。米氏跟静夫人在偏厅里有说有笑谈天,这几年小辈都长大了,也都很懂事,做为长辈的她们十分欣慰。 书房里面马金员向明王请安问候,和泉立刻叫上谢奇阳陪坐,正好吕方正赶来,便谈起湖南道的局势。 明王将前几日杀毒蟒之事相告。和泉为了让马金员相信,特意带骑灵马赶去深山将坟挖开看蟒尸。 马金员惊悚的险些晕厥,晃了半天神清醒过来,连忙朝明王、将军跪下道:“下官替潭州父老乡亲叩谢王爷、将军杀死毒蟒。不然,端午节那天毒蟒蹿到人群,杀伤无数百姓,若刺客再用火箭点燃毒蟒,那更是一场大巨祸。” 明王双手扶起马金员,将吕方正查到的大阴谋讲述,道:“皇帝哥哥派你来湖南道,是对你极大的信任。你刚上任,对湖南道情况尚不了解,容易被人钻了空子,今日本王、吕刺史给你推心置腹讲这些,就是给你提个醒。” 吕方正双手呈上一个红皮小册子,道:“都督大人,里面记载所有湖南道中了阴阳丹的毒受控于流空观官员的名字、官职、府址。您小心收藏。” “如此重要的名册,我放在身上怕遗失,我能过目不忘,容我片刻时间将它全部背记住。”马金员接过册子认真看着,一页页慢慢翻过,随着官员人数的递增,脸色越来越愤怒,一盏茶时间过去,将书册合上交还,吹胡子瞪眼目射杀光道:“流空观不除湖南道不太平!” 和泉道:“马大人,白云观已派两位长老来到流空观调查清月观大火、阴阳丹案件,我、玄灯大师、明王已跟他们私下会过面,为防止香客暴动,承诺待事发后只抓走参与的一干道姑伏法,保留流空观。” 马金员冷静下来,点头同意,跟吕方正道:“吕老弟,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湖南道两季稻已俱规模,百姓安居乐业,你交给我的是一个富饶的湖南道,我定会不负圣恩,把湖南道治理好。” 端午节半夜下了一场夏雨,清凉的风吹走闷气的炎热,空气清鲜。福乐居众人大早吃过早饭,每人喝了一小怀雄黄酒,兴高采烈步行前去桔子洲头。 辽阔的湘江江心凸起一座绿树成荫隐现红亭飞禽的小岛,宛如一颗漂亮的翠绿明珠镶嵌在潭州城府外,那就是新修建好的桔子洲头园林,是湖南道百姓的骄傲。 小岛面积约三十公顷,建有三个码头,分别存放十只能载客六十人的中型客船,来回坐船每人只收费四个铜板,收得的钱用来维修客船支付船工开销。 小岛分东西中三片。 东边植着以桔、柚、枣、樱桃为主的果树。眼下是盛夏,几十株樱桃树枝头挂满一串串淡红色圆溜溜将要成熟的樱桃,看着十分喜人。 西边植着紫檀树、水杉、楠树、银杏、铁树、鸽子树、桂树、玉兰等近二百种名贵树木,郁郁葱葱,生机盎然,每棵树都挂着写用墨字注解的木牌,记载上树木名称、树龄、用途、产地,其中最珍贵的一棵树是三百年的灵紫檀树,被称为镇岛之宝。 树林里散养着几十种羽毛五颜六色的灵鸟,百灵、孔雀、锦鸡、天鹅、灰雁、白鹭、猫头鹰、画眉、黄鹂等等。 人们走在树林里便能观看到灵鸟飞舞,还能听到悦耳的灵鸟叫声,心情愉悦放松。 树林里还建有楠木桌椅、放垃圾的大木桶、方便用的木屋厕所。人们玩累了可以休息。 中片建有石碑区、画馆,湖南道的十几位书、画家在此留下墨宝,其中包括明王、玄灯大师的字,和泉的字和画。 南北两头用石头堆成一座假山,山顶建有一座红亭,那是全岛的最高点,站在亭中能将全岛景色、宽阔的湘江、古老的潭州城府、灵美的岳麓山尽收眼底。 今日,小岛除去由巨商江家捐出五万银钱举办的百镇龙舟大赛,还要举行由谢玲珑捐银修建的桔子州头园林完工剪彩仪式,官民同庆端午节。 小岛承载人数上限是一千人,湖南道官员、家眷及各镇的镇老持木牌能够登岛,其余十几万潭州区域的百姓则在湘江两岸观看。 潭州司马董刚调动军队三千江边维护百姓秩序。明王将一百只灵兽借给董刚巡视。 园林完工剪彩仪式结束,百镇龙舟大赛开始前,参赛的百只队伍里面突然间发生骚动,四只灵狗狂吠将两艘龙舟木板船身咬破两个大洞,钻进洞去叼出十个装有五斤硫磺粉的黑坛、四个装有军弩羽毛铁箭的皮袋。 董刚立刻指着两条龙舟的百名选手,厉喝道:“你们队伍里有奸细、杀手!来啊,将他们都围起来。” 士兵们手持长剑腰佩短剑迅速集结将百人围住,董刚叫四只灵狗去识人,站在中间的四名选手见灵狗径直冲过来,诧异惊慌之中不得不暴露身份,飞起踩着选手们的脑袋,蹿向岸下的湘江欲跳水逃走。 十几只灵狗齐吠追去,叫声连成一片,竟比狼群叫声还恐怖。 人群中一团红影飞出,一声怒喝:“哪里走!”快如流星,转瞬便至,寒光闪过两下,两名被灵狗咬伤腿的疑凶惨叫一声,头颅与身体分离死亡。 红影朝另外两名疑凶的后背射出几十根晃人眼睛的银针,紧跟着风驰电掣般飞至又是两剑,割下他们的头颅,待两具尸体落在地面,撕开上衣露出肩头上的红狼纹身,冷哼道:“敌国乌兰杀手乔装的划船选手!” 第30章 知彬失恋 众官诬陷贺家谋逆 众位选手听得董刚叫红影少年做“李将军”,纷纷询问,得知竟是在北寒之地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大英雄李和泉,惊呼出声,涌过去要近距离一睹尊容,竟将奸细风波抛到脑后。 “李和泉将军!” “李将军!” “大英雄李和泉来到我们潭州了!” “李和泉无敌将军!” 几千选手齐声呐喊,引得不远处观看龙舟赛的百姓们跟着一起挥臂高呼。 几万人的声音响遏行云,远远盖过湘江水流声,传到江中心桔子洲头小岛,众人在看台上纷纷恐慌问发何事。 和泉在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中淡定自如,比起长安几十万人相迎欢呼这算不了什么,手法娴熟在极短的时间里用工具将四名乌兰杀手的易容装卸掉现出真容,叫董刚派人将四尸的脸画像,并叫来两只龙舟队伍的选手领队。 两名领队只是镇里普通的老百姓,唬得腿脚发软,话都说不出来。 和泉拍拍两名领队的肩膀,道:“这四人是敌国乌兰组织的二级杀手,冒充你们镇里的选手,在龙舟底仓藏匿硫磺、弩箭,预谋在龙舟划至桔子洲头附近水面时,将仓里硫磺丢进江里,引江中毒蟒现身冲进桔子洲头小岛吃人制造混乱,再趁机用弩箭暗杀小岛上的要人。” 乌兰组织的四名杀手阴谋败露被诛杀,魂魄应该去了阎罗殿与月珏、雄毒蟒汇合。 和泉跟董刚道:“敌国乌兰的二级杀手多半不会讲我国言语,来到我国处处谨慎,正式行动前十日采点,前一日找到可以替代者杀死或捆绑丢进树林,然后易容成替代者的模样混进去方便做案。等大赛结束,你派几个士兵带上一只灵狗帮两个领队去找失踪的四名队员,若是死了,报到官府给每人家里支付些银两做安葬抚恤费。” 两名领队与两队队员热泪盈眶跪下磕头感激涕零。他们肩负着一个镇几千名百姓的期望,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继续参加比赛,这是天大的恩情。那四名队员都是村里的百姓,就算不幸死了,找到尸体入土为安,也算是给家人一个交待。 和泉处理完事故,发现竟被几千人围在中间当成稀世珍宝一样围观,寸步难行。 一些队的队员突然间瞧出端倪,叫嚷道:“李和泉将军穿着选手服,他要跟我们比赛吗?” “李将军力大无穷、天下无敌,一个顶我们一百、一千个,他不能参加大赛!” “永安镇的镇老面子好大,请来李将军划龙舟。” “李将军不能参赛。” “请李将军上桔子洲头当评判主持公道!” “诸位莫急,这就去叫人来替我!”和泉冷酷的脸露出微笑,从众人头顶掠过,很快坐船登上桔子洲头,招手叫过期盼已久的谢平安,叫他去赶紧去划龙舟。 谢平安喜出望外踮脚在和泉耳边小声道:“姐夫,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连忙叫上永安镇镇老去码头参赛。 和泉意气风发登上看台,见到所有官员目光望来,脸色变冷高声将四名杀手被诛之事禀报给明王、马金员、吕方正。 谢玲珑频频望向和泉,虽然他看上去平安无事,但仍是很想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和泉待龙舟赛开始,众人都走出看台去小岛高处去观看助威,赶紧来到谢玲珑身边,接过小白一阵温柔的抚摸,在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中高声吼道:“珑珑,我安然无恙。你莫担心。” 谢玲珑打量和泉,头、腰均系红绸带,红衣红裤红鞋像一团火,胸口、背后均用黄线绣有两个巴掌大的字“永安”,这么一身俗到家的衣服他穿上愣是穿出霸气英气,俊美冷酷的仿佛火神转世,让人不敢靠近,美目流转笑道:“谁担心你啊?” 和泉大声道:“你说什么?” 谢玲珑一怔,提高声音重复一遍。 和泉仍是一愣,吼道:“珑珑,你说什么!” 谢玲珑慌得以为和泉刚才受伤耳朵聋了,用尽全力剁脚吼道:“我说,我担心你,你是不是耳朵受伤了!” 突然间周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静了一下,而后看台后面的树林里传来熟悉的男子和几个娃娃的哄笑声。 谢玲珑扭头望去,桂花树下面站着捧腹大笑的明王、谢平康、李家四个小娃娃,还有望着她一脸同情的白丽。 谢玲珑杏眼一瞪,伸手拧了笑意浓浓的和泉胳膊一下,道:“好你个小泉子,竟敢骗我!” 和泉丹凤眼闪亮,笑道:“珑珑,你手好重。” 谢玲珑板着脸道:“有一次就有二次,不给你教训怎么行!下次你再敢骗我,害我担心,我就不理你了。” 和泉正要开口,几个小娃娃边笑着叫喊道:“珑珑,你永远不能不理我!”边往树林深处跑。 和泉脸颊绯红,低头望着如人般双爪捂着嘴大笑的小白。 谢玲珑跑下看台去追众小,娇喝道:“今个要打你们几个屁股,还要罚你们午饭不能吃灵米粽子。” 不远处红亭之上,一直关注谢玲珑的贺知彬眉头紧蹙,冷不防耳边传来一个小女孩温柔的声音,“龙舟在江面,你往小岛看什么呢?” 贺知彬回头一看是梳着双丫鬟上穿黄衫下着粉裙娇小高贵的李烟,退了半步低头道:“在下没看什么。” 李烟跟贺知彬并排站着,朝走下看台的和泉招招手,笑道:“知彬无须拘谨,我又不吃人。” “您身份尊贵,在下还是恭敬些好。” “我看你平素跟别的姐姐有说有笑,怎么跟我就如此严肃?” 贺知彬幽幽道:“我与珑妹子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可以说是看着她一步步长大,情份自是不同些。” 李烟突然间肃声道:“玲珑姐姐成年后肯定会与我和泉哥哥成亲。皇室不允许任何人说诋毁玲珑姐姐名声的话。你府试第一,是个极聪明的,应该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贺知彬难以置信望着只有六岁的李烟,身形摇晃几下,险些要从红亭坠落。 李烟忙伸手扶着贺知彬胳膊,急道:“我是为你好才说这些话。长痛不如短痛。日后去长安,恶心肠的坏人随处都是,你可千万别以玲珑姐姐的未婚夫自居了,这会害了她,也会害了你自己。” 贺知彬目中含泪推开李烟,哑声道:“在下身体不适,告退。”仓皇失措的跑下红亭。 李烟从未被人这么厌恶过,只是担忧贺知彬想不开跳湘江自尽,立刻叫静夫人身边会武的奴婢紫叶跟着去瞧。 半个时辰后,紫叶回来禀报道:“贺公子跑到果园里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好一阵子,而后去江边用江水洗了脸,望着东边发呆,似是回忆往事,奴婢担忧他陷入魔障走过去说话,他说过几日要去平安寺拜拜观世音菩萨,让奴婢给您说不要担心。” 李烟听着心里莫明悲伤,道:“我听平安弟弟讲过,贺知清、知彬跟玲珑姐姐是在平安寺相识。” 将近午时百镇龙舟大赛结束,永安镇独占鳌头,得到奖银两千两,每人分得四十两,年龄最小一直没有练习过划龙舟的谢平安被镇老和永安镇选手、百姓亢奋激动的抛到半空庆贺。 江府江老老太爷代表江家荣幸的与湖南道都督马金员、潭州刺史吕方正为前十名的队伍颁奖发银票。 正月江碧、江芸成亲时,已故都督府长史赵刚与几位官员跟江家提出举办百镇龙舟大赛的事,江家老太爷同意出资五万两银子,后来江易追加五万两银子给一百个镇配备精美大气舟身雕刻“九湘斋”三个大字的龙舟、喜庆鲜艳夺目的服装。 今日龙舟比赛虽然开场之前死了四个刺客,但百姓安然无恙没有出事,比赛非常圆满,算是比较成功。 马金员当场表示在职期间每隔两年举办一界百镇龙舟大赛,龙舟、服装已是现成的,各镇拿回去存好,下界接着用。 江家老老太爷从商几十年,从未像今日这般风光万众瞩目,一激动跟着承诺道:“只要我们江家做生意,就捐银支持官府举办每界的龙舟大赛。”下了台见到江易,才想起此次的银钱有五万银子是他贴补的,尴尬的道:“易伢子……” “曾爷爷,您说的好,没有湘江父老的顶力支持就没有咱们九湘斋,如今咱们年纯收益近三百余万两银钱,两年取出一小部分举办龙舟大赛也是回馈顾主。”江易笑道:“您放心,九湘斋只用出五万,其余的刚才我娘说了由她出资,在龙舟船身再雕刻上锦绣年华四个字。” 江家老老太爷立刻感慨道:“我人老了贪财,不如你娘有远见。你娘是个聪慧能干的。” 江易笑而不语。过几天他将与沈氏拿着谢玲珑、明王、白丽的信去长安开店铺为丝绸之路打前站。江家的生意今后则交给江家老太爷打理。 护国寺为了迎谢玲珑来长安,早就用香油钱在寺院不远处买了一大块平坦的野地、五百顷田地相赠。 谢玲珑画好新庄园的图纸交给江易,让他到了长安之后帮忙雇人盖新宅,等到年底全家迁回去能直接搬进新宅居住。 午时众人兴高采烈回到福乐居吃午饭喝雄黄酒品尝枣、瘦肉、绿豆、玫瑰核桃四种馅料的粽子,何屠夫被镇老和十个龙舟选手轮流敬酒灌醉,何家六个宝、七孙,包括小小的谢平安都免不了喝酒,欢庆胜利。 谢玲珑隔着桌子望到脸色苍白沉默不语的贺知彬,却是未跟孩童时期那般过去关心问候,朝吕青青使个眼色。 吕青青这个当嫂子的用过饭劝慰开导贺知彬,见他低头说话声音有气无力,想到自家大弟比他还倔强,日后若是娶不到谢玲珑,遭受的打击比他更大,这般还不如早点让大弟断掉念头。 这些天吕青青曾试着说服谢玲珑,反被说得认为和泉跟谢玲珑是绝配。 吕青青想着离会试还有一年时间,不如近日就跟吕童同说,让他放弃谢玲珑成全和泉,给他一个释怀缓冲的时间,半年之后应该就把心思收回来全部放在学业上面。 黄昏按照潭州这边的风俗,各院卧室用艾叶熏蚊子。客人们在福乐居热闹的过了端午节,却是没有留宿过夜,当晚便回去了。 半夜,贺府大门被几人重重敲醒,二百名官兵举着火把簇拥着十几位湖南道穿着官服气势汹汹的官员,为首的是接替已故湖南道都督府长史赵刚职位的何肃,叫嚣声最高的是潭州谢府的谢三谢奇照。 何肃是洛阳何家的嫡系,清月观大火、赵刚自尽后,何家几位大臣向李自原推荐他出任潭州刺史未批,李自原只让他当了都督府长史。 何肃朝两个板脸瞪眼的门奴气势汹汹喝道:“有人投匿名信举报贺府与敌国乌兰组织勾结,刺杀明王、李和泉将军,府里还藏匿武器、龙袍,意图谋反!速叫府里人到门前聚集,官府要挨个搜查!” 很快,贺知彬搀扶着怒气冲天手拿圣旨的李氏走出来,李氏持圣旨盯着何肃道:“我乃陛下亲封二品诰命夫人,这是册封的圣旨。我们贺府是正二品官员官宅,你们要想搜查,须奉陛下圣旨或持湖南道都督马大人手谕方可,否则就是以下犯上,一律官职降三级,十年之内不得升职!” 何肃瞅着李氏着装整齐还保持着白日观龙舟赛时的发型,贺知彬小小年纪一脸沉稳,心里暗道:是不是他们早有准备。这不可能,此事如此机密,他们从何得知? 谢奇照小丑般跳出来,高声叫道:“哼,事情紧急,我们若等到马大人的手谕再来搜查,证据早被你们毁掉。” 李氏蔑视的瞟了谢奇照一眼,根本不搭理他,仍对何肃厉声道:“你到潭州上任不到十日,今晚未经马都督大人同意,擅自做主带官兵来搜查正二品官宅,光这一条,便能叫你脱掉官袍流放。” “本官有太子殿下手谕。”何肃从怀里取出一个封面印有飞龙图案的小黄本,打开念了里面的内容,李仪竟是允许他到了潭州有权搜查任何官员宅府,查找跟敌国乌兰组织私通的国贼。 何肃望着一脸悲愤的李氏,带着官兵们走进府里,嚣张之极的喝道:“来啊!给本官搜!” 大门砰的一声关住,瞬间李府灯火通明,从正院走出三位男子,为首的一位竟是手持两柄镶有宝石宝剑的杀气腾腾的明王,身后跟着穿官服戴官帽目光犀利表情愤怒的马金员、吕方正。 明王隔着几丈远,就怒喝道:“好一个太子手谕!李仪如今监国了吗,谁允许他的权利指令外官?尔等活腻了,竟敢污蔑贺栋大人!本王手持先帝、陛下尚方宝剑,半个时辰内你们若不交待主谋,明个便将你们拖到湘江碎石沙滩斩首、抄你们的家、家人全部流放千里!” 先帝去世前,怕太后杀害李自原、李自明的母妃唐妃,特赐给她一柄尚方宝剑护身。几年后,唐太妃弥留之际,将尚方宝剑给了不到十岁的李自明,让他用此剑杀尽贪官污吏,辅佐李自原。 李自明做了秘卫队长,遇到紧急时刻,就取出尚方宝剑压阵威吓敌人。 明王从长安带来的四个黑铁箱子,其中一箱的箱底存放着这把尚方宝剑。他在福乐居幸福安逸的生活几年,潭州平安无事,一直未用过。 二百名官兵见到吕方正便已低头收敛杀气,再见到尚方宝剑,立刻跪下口称:“万岁万万岁。” 众位官员被突然出现的三人、两柄闪烁光芒的尚方宝剑,吓得六神无主,再看官兵们全部臣服,一个个如同泄气的皮球跪倒在地。 何肃原想着按照计策速战速决,从贺府里拿着证据越过马金员当晚直接通报朝廷,造成贺府通敌的定局,硬生生将贺栋一家送上断头台,岂料半路杀出明王这个程咬金,满头冷汗跪下却是狡辩道:“下官看到匿名举报信,心急如焚,想要查处跟敌国有牵连……下官一时糊涂了。” 明王一剑挥下将小黄册斩碎,李肃眼前剑光一闪,以为明王取他性命吓得倒地晕厥。 马金员气急败坏,但骂人对于这群心思恶毒的官员来说丝毫无用,这次他们敢搜查贺府,下次便敢搜查他的都督府,便与吕方正就在现场审问众官。 “你付下阴阳丹,受流空观观主妙清控制,还做过什么事!” “除去你,还有哪位官员吃过阴阳丹。” 此次谢奇照只是回潭州探亲,根本不知道阴阳丹,原想着攀上何肃等于攀上何家,日后飞黄腾达,未料到一头栽进明王、吕方正、和泉设下的死局,吓得肥胖身体不停的抖动,满腹悲苦化成眼泪,哀求道:“下官是被何肃蒙蔽威胁才来的。” 第31章 斩恶官谢府败 谢长史允珑泉亲事 黎明,一夜马不停蹄的和泉带着明王两名亲信敲开贺府大门,朝明王跪下道:“启禀王爷,未将带兵查处何肃官宅,发现龙袍、兵器、与敌国乌兰组织密谋刺杀您、火烧清月观的证据。” 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的官员闻声,竟有人惊恐得当场溺尿。 将拥有百年名誉清贵贺栋一家诬陷成为国贼、谋逆,满门朝斩,让李自原失去依仗的重臣,让皇帝一系官员胆战心惊不敢与太子做对,这便是太子的那位新宠谋士想出来连环计的最后一计,也是最歹毒阴险的一计。 谢玲珑的灵兽协助吕方正查到了这件事,众人义愤填膺之后便开始着手布局。 原来自从贺栋去长安之后,贺家府门经常紧闭,李氏、贺知彬出府也是只去福乐居,极少与外界接触。 贺家还住着贺栋的弟弟贺怀老俩口,贺怀酷爱画画,每隔半月邀请十几个好友到府里评画。 流空观妙清用阴阳丹控制了贺怀的几位画友,让他们借着评画的机会将诬陷贺府的证据携带进去,藏匿在茅厕、花园亭子、假山里面。 谢玲珑送给李氏逗乐的两只大金刚灵鹦鹉整日在贺府悠闲无事飞着玩暗中看家,发现这群画友鬼鬼祟祟藏东西,立刻禀报给李氏、贺知彬,立下大功。 此次明王采用和泉的建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证据搜出来,昨日傍晚叫密卫带着灵兽藏匿到何肃的府里,再派和泉带兵去查。 如果李自原派来的新都督听从太子指令陷害贺家,那么今日便会落得跟何肃一样下场。马金员想到这一点,不由得冒了一头冷汗,暗幸拒绝太子的拉拢,未将孙女马紫芳送去做太子侧妃。 和泉接着冷声道:“查处流空观,在地下密室里发现阴阳丹一万四千余枚及服食者名册,观主妙清畏罪服毒自尽,经验尸是男子,观里三百四十五名道姑,五十三名罪重者送往衙门关押,四十八名罪轻者交由白云观三名长老带往洛阳处置。” 明王通过跟踪欧阳凤鸣的灵兽得到重要讯息,查到流空观的禁物罂粟、贡水及服食者名册。 如今欧阳凤鸣离开湖南道去了洛阳白云观,认紫真道人为干爹。明王为了得到太子谋反的证据,暂时留欧阳凤鸣一命。 吕方正见过妙清,在她的暗示勾引下拂袖离去,细想一个男子装成女子模样,喷得满身古怪的香气,跟无数个男子抛媚眼行那无耻之事,胃里直恶心。 明王突然间大笑,道:“不知白云观那群臭道士得知妙清是男子会作何感想?” 和泉瞪了一眼,道:“王爷还是想想香客们知道此事后会怎样愤怒吧!” “香客们顶多鞭打妙清的尸体。”明王双手扶起和泉,低声道:“这可是打击道教的绝好机会。你应该将妙清的事传的天下皆知。” 和泉瞪眼道:“坏事传千里,这等丑事今日就能传遍潭州府。” 当日,官府按着流空观密室的名册将湖南道服食阴阳丹三百余人抓捕,关于湘枫寺后山治愈解毒之后,按犯罪大小叛除绞刑、流放、杖打等。 何七雪得知贺家险些被诬陷谋逆满门抄斩,受了惊吓破了羊水,半夜产下重达十一斤七两的大胖儿子。 谢奇阳给三儿子取名谢平泰,意喻平安康泰。 三日后湘江乱石沙滩,明王持两柄尚方宝剑亲自监斩十几名诬陷贺家的官员,并派官兵抄家,将已成年家眷发配北寒之地,未成年者贬为官奴。 谢奇照家眷奴仆三十二口,除去小妾刚生下的三岁庶子,全部发配千里之外。 潭州谢府受谢奇照影响,声誉再次一落千丈。白天门可罗雀,夜晚却有近百名愤怒百姓往府墙里扔石头叫骂,更有激动的读者人将点燃的干草丢进去,恨谢府的人诬陷忠良。 这么持续了七天,谢族人心惶惶,那五名有功名在身的举人为了明年会试不受全国举子排挤,竟联合起来逼迫族长谢奇开将他们全家从族谱里除名。 谢奇开见实在坚持不下去,将空余的宅院及为数不多的古董字画全部偷偷便宜变卖银钱,黎明带着妻儿老小弃了谢族,离开潭州去外地谋生。 过了两天,各院才发现族长卷银钱跑了,呼天抢地将族长告上衙门,却是追不回人来。 半月之后,祠堂里放着的族谱也被居心叵测的族人放火烧了,谢族有些能力、有点银钱的人都搬走,只余下好吃懒做、老弱病残,彻底的败了。 已被李自原下旨暂任湖南都督府长史的谢奇阳听到这个消息,在三伏天一个飘着细雨的黄昏独自一人骑着灵马来到谢族宅院外的树林,远远望去,三个谢家子孙正在费力的卸掉剥破红漆的大木门,旁边停放着两辆破旧的双轮板车。 谢奇阳眼睁睁望着三个认识的远房侄子将木门、先帝亲笔所写“谢府”二字的门匾放在板车上面,没有上去阻拦。 夏风细雨,谢奇阳蹙着眉头骑着灵马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三人将板车停在当铺门前,叫出伙计抬走木门、门匾,拿着一小袋银钱喜滋滋出来,却因分银不均当场打得头破血流,引来许多百姓围观,无不嘲笑讥讽。 谢奇阳心里悲凉,胸腔郁闷,沉着脸骑灵马到码头渡江返回福乐居,未进院门,便听到三子谢平泰洪亮的哭啼声,舐犊之情拥上心头,快步进院,将雨披交给迎上来的秋云,听到屋子里传来爱女娇憨甜美的声音,便放慢脚步,做手势让秋云不要吭声。 “娘莫宠着三弟弟总抱着他在屋里到处转。小婴孩吃了睡,睡了吃,总是不活动不好,哭就是活动,哭得胳膊腿乱动身上发汗,这才健康。您看他光打雷不下雨,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看他比平安还像你爹,又总是眼巴巴的望着我哭,我看着心疼的很,忍不住想要抱他。” “娘,您还没出月子呢,三弟弟太重了,您不能老抱着。他心里明白着呢,知道您最疼他,就朝您哭。您可得像管安伢子、康伢子那样管着他。” “你操心比娘还多,有你管着,泰伢子错不了。” “娘,我们后日就去游苏、杭,您在家里好好坐月子,不要操劳。” “珑妹子放心吧,有你爹爹陪着我呢。” 谢玲珑娇声道:“爹爹在屋外站着怎的不进来呢?” 谢奇阳搓搓双手,尴尬笑着进了屋,望着躺在床上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的何七雪、站在床边逗弄着穿着水红色肚兜皮肤粉嫩毛发浓密可爱小儿子谢平泰的谢玲珑,心里被家庭的温暖幸福填满。 夜深人静,谢奇阳坐在书房看完官报,想到明王的暗示,隐约感觉到太子下次会有更大的动作,长安不安,平唐国不平静。在这个时候全家去长安,那将会彻底卷入权利争斗。他食君俸禄,自是忠君为国,哪怕跟太子、皇后一系正面冲突,也毫不畏惧。只是家里会不会因为他受到太子的疯狂报复? 忧心忡忡的谢奇阳独自去花园散步,思绪万千,回想六年前初入潭州谢府时,他是个穷举子,何七雪怀着谢平安谨慎入微,谢玲珑还只是个很小的娃娃,如今他是从五品下的朝散大夫暂任湖南道都督府长史,已是入了流的官员,何七雪是正三品的女官兼湘雪县主,谢玲珑是护国寺一等供奉名扬天下…… 自从谢玲珑患天花大难不死痊愈之后,家里万事兴旺。 这么一大家子人去了长安,有着谢玲珑的灵兽守护,应该会安然无事。 一家之主的谢奇阳站在人工池塘前自我安慰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望去竟是和泉。 “谢叔叔可是担忧去长安,令家人陷入险境?” “嗯。” 和泉轻声道:“谢叔叔,长安那位调您过去,将让您担任相关水利的官职,不会让您卷入争斗漩涡。珑珑干爹、静夫人的身份,您是知道的,还有我这两年也会在长安,断然不会让家里人受到迫害。” 谢奇阳仰视着高出一个头俊美威武如同金童转世的和泉,越看越顺眼,将深思熟虑许久的话说出来,微笑道:“你与珑珑的事,我知晓了,等到了长安,她再大些,就让你们定亲。” 和泉喜形于色,立即跪下道:“多谢您成全。” 谢奇阳双手去扶和泉,道:“我知道你是个极好的,可是我就珑妹子一个女儿,我真是极舍不得她早嫁。” 和泉俊却是跪着不起,心里忐忑不安,脸通红低头声若蚊音道:“谢叔叔,实不相瞒,我的身体……” 和泉与谢玲珑早就无话不谈,只是此事关于他的身体隐秘,实是无法开口。 谢奇阳见和泉双手不晓得放在何处好,全无平素的深沉淡定,吓得以为他是不是战场受伤有隐疾无法人伦或是生育,全部听完之后,觉得真是件奇事,用力拍他肩膀,哈哈大笑道:“你练这护国寺的童子功甚好。我可以多留珑妹子两年,让她十六岁再出嫁。” 和泉见谢奇阳并不愤怒反而兴高采烈,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来,笑逐颜开站起来。 未来岳父与未来女婿越说越有精神,便去了明王院子,打算秉烛长谈。 和泉将睡意正浓的明王吼醒,非要他给谢奇阳介绍长安各方的势力。 明王没无气道:“瞧你脸上笑得像狗尾巴花般灿烂,是不是谢老弟答应把我干女儿小玲珑许配给你?” 和泉若在平时不会搭理,今晚实是极亢奋高兴,便点点头。 明王轻哼道:“谢老弟跟你口说无凭,他得官媒的婚书签下字盖上印章才算你成功一半,等到小玲珑跟你大婚入了洞房,你这才算真正的大功告成。”望着和泉笑容一点点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焦虑,不由得大笑出声,得意洋洋道:“哈哈哈,我就是看不得你这臭小子嚣张!” 和泉剑眉微蹙。 明王大大咧咧给和泉胸口一拳,神秘道:“毛头傻小子,谢老弟一言九鼎,你就放下心吧。恭喜你!” 和泉再次露出笑容,真诚的道:“多谢。” 明王胳膊肘儿捅捅和泉胸口,讨好道:“看在我这些年为了你的事如此费尽心力,雌雄毒蟒的角分我一只!” 和泉瞪眼道:“没门!” 明王气呼呼披着外衣穿着清凉柔软的灵草鞋,冲出屋去朝偏厅叫道:“谢老弟,我跟你讲,和泉臭毛病可多了,睡觉鼾声如猪叫、脾气倔强如牛……” 谢奇阳在书房里正抿着茶,听到此话笑喷,茶水进了气管,一阵干咳嗽,抬头紧跟着明王进来被臊的红脸的和泉,抬手道:“珑妹子干爹,你这媒人可不够格,哪有事情都定下才说实话?” 明王正要说话接着挖苦,听到和泉在后面冷哼一声,意识到再乱讲话,搞不好就要见不到明日的太阳,摊开两手抱怨道:“谢老弟,你说我贱不贱,和泉对我如此不尊敬,我还白替他说了几年媒,一文说媒钱都没收过!” 和泉轻哼道:“若没有珑珑,你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马上要与平安干娘大婚?”瞧着明王一脸幽怨,无奈解释道:“玄灯大师杀了月珏,日后少不了与白云观擅养毒兽的紫真道人一战。两只毒蟒角炼出的药丸多半归大师,余下的分你一颗好了。” 明王刚伸出两根手指晃晃,见和泉脸色一板,道:“好事成双,一颗给你婶娘,再求一颗给我自己。谢老弟,你快帮我说说好话。这臭小子抠门得厉害,我每次向他要东西费尽心力,比跟一百个人斗剑还累。” 谢奇阳却笑道:“玲珑干爹,你就别为难和泉,他若有富余的,肯定给你。” 和泉望向谢奇阳目光感激。 明王丹凤眼圆瞪,指着两人,道:“这还没正式订亲,翁婿俩就联合起来欺负我这个老实人?” 和泉听着“翁婿”二字格外顺耳,想着今晚若不同意,明王肯定会一直纠缠下去,到时扫了谢奇阳的兴可不好,不耐烦的道:“两颗!” 明王仰天大笑,得意忘形跟谢奇阳道:“我就知道他今个特别高兴,肯定会答应。” 五月下旬,贺栋当众跟太子断绝师徒关系,引发朝内官员朝外百姓一大片废太子呼声,太子、皇后一系抵挡不住压力,犹豫是否放弃太子时,那名得宠的新谋士给太子献计,推出太子府一名从五品上太子洗马官员当替死鬼未果,不得不牺牲一名正三品太子詹事官员,说潭州的事太子不知情,都是太子詹事、太子洗马下的命令。 早朝李自原怒斥太子昏庸无道,准备废掉他,岂料两位皇叔辈的老王爷上朝为太子求情,不得不改令,命太子在东宫闭门思过一年,将太子府参与潭州事件的十二位官员斩首、家眷为奴、家财没收。 消息传到福乐居,众人拍手叫好,心神安宁的远赴苏杭,一路游山玩水好不惬意,先到达杭州。 米氏带着马紫芳同往,一路上跟众人相处甚欢。 六月十九观世音菩萨日,谢玲珑在著名的灵隐寺做玉女为杭州数万香客赐灵西红柿、苦瓜、辣椒,另赐灵水三大池,供香客沐浴消暑去乏。 六月下旬,众人抵达目的地苏州,在苏州都督府白家住到七月中旬返回潭州。 明王跟白东升商议之后,带走白丽、小姨子白岚,九月底将从潭州北上直接去长安。 白东升、张氏把白岚的亲事托付给明王,盼着白岚能在长安寻门贵亲,明王听岳父岳母只要求对方权贵在身,人品、性格、有无妾室儿女只字不提,想到当年白丽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逼嫁给欧阳凤鸣这个杂碎,心里更加怜惜白丽。 白丽的大哥白霄被兵部尚书调往长安任职,上司特意批他三个月探亲假。 白霄听了两个妹妹的提议,决定把妻儿都带到长安。谢玲珑赠给他的两条灵蟒留在了南方军队震摄敌方部落。 九月初白霄返家跟爹娘禀报之后,一个月后带着贺氏、白知彬、白如意及白丽的嫁妆远上长安。 九月初八,廖小松与荷花、谢尚武与小环成亲,福乐居添了两对新人。 九月中旬,李自原下旨任吕方正为京兆尹1,任谢奇阳为正五品上都水使者。两人接旨次日便骑灵马去长安赴任。 何三宝、廖小松小夫妻、谢尚武小夫妻跟着谢奇阳随行。 谢玲珑提了一对聪明本份的亲姐妹二等丫环湘叶、湘景做一等的贴身丫环。 湘叶今年二十二岁,湘景今年十九岁。姐妹俩个头中等,容貌美丽,皮肤微黑,出身官宦之家,亲娘是个妾室,亲爹因犯贪墨罪下了大狱,家被抄了,正室仗着娘家还有势力,将几个小妾和庶子、庶女全部卖掉。她们几经周折被卖了好几次,被明王无意中发现她们习武天赋好买下,送到护国寺下面庵堂里当了十三年的医武尼姑,又去密卫呆了一年,学得一身本事。 明王想着谢玲珑去了长安,身边须有得力的贴身奴婢,年初叫亲信安排湘叶姐妹还俗跟着老宫女学习礼仪处事,学成之后来侍候谢玲珑,从最低层的三等丫环做起。 谢玲珑通过一个多月相处,已摸清楚湘叶性子活泼急躁,湘景内向稳重做事谨慎,姐妹比孪生的还心有灵犀,素来配合默契。 湘叶姐妹对谢玲珑态度除去尊敬还极为虔诚,跟荷花一样忠心。她们是尼姑出身,长年相伴佛灯心静如止水,别说是做妾,就是当正室也不愿意,压根就没有成亲的念头,令许多到福乐居做客的青年官员遗憾不已。 九月十五日,谢玲珑与众人重游衡山,夜宿清峰寺,在新建好的灵紫檀听水楼用饭,听着瀑布水响,嗅着静人心神的灵檀香,俯视瀑布池水里跟僧人嬉戏的灵蟒,别有一番风趣。 长江以南的香客在七月时听到谢玲珑要北上去长安,互相转告此次清峰寺大典将是她在湖南道最后一次做玉女。 九月十七日,远道的香客潮水般涌进衡山。通往衡山的官道坏了两辆马车,马夫修车的一小会儿功夫,官道就堵出去几里路。 到了夜晚,清峰寺的香房住满人,连寺院外都睡着人。 祝融峰人满为患,便连几里外号称大凶之地已夷为平地的清月观都停放着几百辆马车。 站在祝融峰峰顶俯视,听水楼如同天上掉下的仙楼隐放神奇淡淡的银光。十几里官道火光闪闪,那是香客们在道边扎营夜宿。 明王、和泉、和淼见人如此之多,高兴之余担忧引发火灾、骚乱,除去一千名官兵、三百名医武僧,临时组建五百名香客维持秩序。 九月十九日,谢玲珑在清峰寺观世音菩萨殿当玉女,一直到次日黄昏,接受近二十万香客膜拜,赐灵水四十大池,赐灵菜灵米万斤做成的灵素斋,是五年以来最为隆重的一次。 清峰寺上下对谢玲珑感激涕零,包括曾入蟒腹活下来的明森、两个被烈火烧伤的僧人,高声念着观音经步行三十里,送她与众人出衡山。 众人返回潭州小歇调整三日,便举家搬迁去长安。 1京兆尹:长安的长官,相当于北京市长兼书记。 第32章 玲珑迁长安说西游 四皇子求见 各家的行李在去衡山之前便收拾差不多,清理人数物品,做一些收尾的活,给奴仆们立下行路时的规矩。 谢玲珑将福乐居交给湘枫寺照看,让僧人每年向佃农收取一千四百亩田租,得到的银钱用来支付岳麓书馆、桔子洲头小岛的维护费用。 谢玲珑与江易合伙开的福临门酒楼改建成客栈,其中一半房间免费给前去岳麓书馆看书路程遥远家境贫穷的秀才住宿。 何屠夫将张家村的庄子及山地交给平安寺的僧人,田租所得银钱在张家村办个小学堂,雇个秀才给村里孩子启蒙教书。 清晨,福乐居所有主子、奴仆、绣娘,贺氏、贺知彬、贺栋亲弟夫妻,赵氏、吕青青、吕家兄弟,去长安跟爹娘兄弟团聚的马紫芳,将近三百人在福乐居大门前集合,大部分行李被谢玲珑收于空间,只在马车上放些途中要用到的物品。 众人依依不舍离开居住四年的福乐居,成年男子骑灵马,老弱妇孺坐马车,浩浩荡荡北上。 车队出发,道路两边传来送行者震耳欲聋的声音,“恭送玉女玲珑供奉!”“玲珑供奉一路好走!” 岳麓山湘枫寺钟声连响九十九下,湘枫寺、平安寺除去看寺僧人,几百名僧人站于官道两侧与官兵维护秩序,马金员率湖南道百名官员跪下口呼,“恭送明王、静公主、九公主、秦郡王、湘郡主!” 福乐居众人不前久才知晓静夫人、李烟、李秦、李湘的真实身份,震惊之中开始不太适应,后来见四人跟明王一般随和,怯意渐渐褪去,跟他们跟往日一般亲近。 谢玲珑抱着小白坐在马车里从车窗望去,一脸伤感热泪盈眶胖和尚明风主持,一个个熟悉可爱的僧人,近万名满脸是泪念着她名字认识不认识的香客、百姓、读书人……挥着右手直到酸痛。 车队行驶三十里,已出了潭州,官道两侧还站了许多神色虔诚目光感激的香客、读书人,谢玲珑忍不住感动的无声落泪。 她四岁当玉女至今,整整五年财力人力付出不少,但收获的更多更珍贵。 潭州是她重生的故乡,在这里有着最美好宝贵的回忆。 张巧凤、何家六个儿媳、何七雪等人亦是落下对离乡难舍的眼泪。 何屠夫、何家五个宝、谢家两小却是兴高采烈,恨不得插翅飞到长安,见识国都的繁华。 车队休息时,和泉特意过来安慰谢玲珑,柔声道:“日子还长,等以后到长安住久了呆腻了,我陪你回潭州游玩。” 车队白日急行,夜里住宿在事先联系好的寺院,大清早就启程赶路。 许多地方官员带着美女、珍宝、古董去寺院求见,费尽心思想借机攀上明王、和泉,均被阻拦寺外。他们的名字却被明王记载下来,派密卫去查,若有贪墨迫害百姓等罪名,一律报由朝廷。后面的官员闻讯,吓得均打消拍马屁的念头。 一些听到消息的香客为一睹谢玲珑的风采,特意提前好几天住在寺院,等着车队来了,蜂拥至寺院门口,待见着被众僧簇拥进去灵气逼人如同仙子下凡的少女,均心生崇敬,有那些激动过头的香客冲上去跪下口呼:“求玉女赐福!”、“玉女赐小民灵水!”被僧人赶紧架起弄走。 谢玲珑每到一座寺居住,为感谢僧人对众人热情洋溢尽心尽力的招待,离开时都会按着赠送灵果五百斤、灵米千斤,将井里的水换成灵水。 车队出了湖南道境域,进入湖北道地界将至江夏时,夜宿山上古寺,半夜下起大雨,气温骤降。 第二天大早,骑探路奴仆回报,前方道路多处塌陷,众人见乌云遮日还会下大雨,商量之后在寺院住两天,寺院主持不嫌麻烦反而喜出望外,连忙布置下去。 佛门圣地烟香缭绕,外面下着雨,众人在寺院的香房不能出去爬山,又不能打牌搓麻将扰了香客,觉得无趣便轮流讲故事。 玄灯大师、静夫人见多识广,说着众人未去过地方的风俗习惯,大人们听得懂,小娃娃却不喜欢,李湘嘟着嘴小声道:“俺要听故事,俺不听这个。” 明王被众人推出讲故意,故意说血腥腥的杀人案,把众女吓得惊叫,刚说个开头便被和泉凶狠的大骂,就连最爱他的白丽都摆手叫停。 轮到和泉时,众男高喊着请他讲北寒之地的军队与敌军大战,和泉兴致勃勃正要开口,传来明王突兀的嘲笑声,“我那杀人案顶多死十几个人而已,你要讲大战,那至少是千条人命,血流成河,惨绝人寰!” 和泉懒得搭理明王,朝坐在女眷里的默默望着他的谢玲珑,笑道:“珑珑,你知道的新鲜事物多,替我讲一个故事。可好?” 谢平安立即拥护叫道:“姐姐讲的故事最好听了。” 李秦直接带着李湘搬起小靠背椅坐到谢玲珑身前,目光无比期盼,道:“干姑姑上次讲得《葫芦娃》特别有趣。俺想变成三娃,铜头铁臂,钢筋铁骨,刀枪不入。俺妹妹想变成五娃,吸水吐水,口射闪电喷雨水,法术无边。干姑姑,你再讲一遍《葫芦娃》吧。” 谢平康搬着背椅跑过来吃醋的道:“好啊,你们又占了我的位置,这可是我姐姐,我得挨着她坐才行。” 李青、李城紧跟在谢平康后面抢位置。 李青叫道:“我要听《葫芦娃》哦。我要当大娃力大无穷。” 李城嚷道:“我是二娃,聪慧无比,你们都得听我调遣。” 静公主指着五个小娃娃跟张巧凤笑道:“几只小猴子聚在一起好吵,这般整日粘着小玲珑,要是一般小娘早就烦死了,她真是好脾气。” 和泉丹凤眼亮晶晶望向谢玲珑,比听到夸他还高兴。 张巧凤点头道:“珑妹子人见人爱呢。” 李氏高声道:“珑妹子,你就讲个我们也能听的故事。” 何屠夫对外孙女信心百倍,道:“珑妹子,这一路行程遥远,你就讲个长些的故事。” 众女纷纷道:“对,你讲个长故事!”“越长越好啊。” 马紫芳直接说出众女心思,央求道:“好玲珑,你讲一个跟咱们北寒之地的边防线一样长的故事,这样我们都不用讲了。” 白岚自从得知亲事由姐姐、姐夫、哥嫂做主,心情开始舒畅,话也变得多了,道:“小玲珑,这雨至少下两天以上,到了江夏坐船渡了长江,还要走几天才到长安,路上每天都要歇好几回,空闲时间特别多,你讲个引人入胜的长故事,让我们饱饱耳福。” 谢玲珑笑道:“这可是你们说的,那我便讲个老少皆宜极长极有趣的长篇故事,兴许到了长安都讲不完,到时你们可别着急埋怨我。” 何屠夫曾听过谢玲珑讲故事,那是绘声绘色,声情并茂,便是给孩童讲的故事《葫芦娃》,他听着都能入迷,顿时坐不住了着急道:“珑妹子别钓外公胃口,快讲!” 谢玲珑在众人期盼目光中接过贴身奴婢湘景呈上的灵蜜水,喝了两口清嗓子,道:“这个故事叫《西游记》,一共一百零一回,讲的是师徒五人从大唐远赴万里去西方求取真经,沿途降妖除魔,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修成佛。” 玄灯大师眼睛一亮,道:“好!” 和泉也是喜出望外的望着谢玲珑,赞叹道:“珑珑真是聪慧。” “《西游记》是我从观世音菩萨那里听到的,今日先讲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谢玲珑一句解释了《西游记》出处,便开始讲起故事。 谢玲珑性格开朗乐观,前世四大名著里面最爱的不是《红楼梦》,而是《西游记》,将《西游记》小说原版简版、电视剧、电影看了许多回,记忆力又好,现在仍是记忆犹新。 她没有改变朝代、人名、地点,全部遵从经典原著,口齿清晰,将精彩绝伦的故事原汁原味说出来。 众人只听了第一回便被深深吸引,几个小娃娃眼睛圆睁一动不动屏气凝神生怕听漏一个字,丝毫不觉时光流逝已至午饭时间。 明王疑惑道:“小玲珑,你不是说佛家故事,怎地一上来美猴王就去求道长生?” 和泉立刻道:“愚蠢!你没听得珑珑之前说求取真经、终修成佛吗?美猴王最终修的是佛不是道。” 当日吃过晚饭,玄灯大师特意将被众人围住问下回情节的谢玲珑叫到禅房,慎重道:“玲珑供奉,老衲有一件跟您商议。” 谢玲珑见玄灯表情严肃,不由得收起笑容,正色道:“老和尚请讲。” 玄灯大师激动道:“自平唐大帝登基以来,朝廷每隔二十年举行一次天下佛道宣讲大比,在长安远郊设十四座讲台,佛、道两家各派七人同时登上讲台,每人连讲七个白日,朝廷每日统计听众人数,最终积累起来多的一方便获胜。” 谢玲珑当了五年护国寺一等供奉,自是知道佛道宣讲盛典,点点头道:“我听小泉子说起此事。” 玄灯大师道:“十九年前佛家输给道家,天下佛教失去许多香客。今年年初我寺便派长老远赴领国吐蕃塔儿寺、天竺那烂陀寺送去函贴,请他们各派出一位高僧来长安参加明年三月的佛道宣讲大比。” 谢玲珑心道:护国寺几次邀请我去长安,是想让我在明年二月十九日观世音菩萨生日当玉女,为佛教积攒人气,好在四月跟道家宣讲大比中取得胜利。 玄灯大师道:“老衲刚才听你讲的《西游记》新颖奇特,趣味性极强,最终又是宣扬佛法无边,想请你明年上讲台宣讲。” 屋外传来和泉、明王的声音,均道:“不可。” 和泉是极聪慧之人,刚才看到玄灯大师急迫的叫走谢玲珑,便猜到何事,立刻叫声明王过来阻止。 两男推门而入,望到一脸诧异的玄灯大师与内心矛盾的谢玲珑,和泉蹙眉道:“师叔,珑珑只是一等供奉,不是庵堂尼姑,她登上宣讲不符合规定。” 明王难得一本正经道:“干女儿,这次我同意臭小子的说法,不许你登台。” 玄灯大师缓缓道:“若换成其他僧人讲《西游记》也成,只是效果肯定没有玲珑供奉说得好。” 谢玲珑有些惶恐道:“老和尚,如此盛典,你这刚听我说了三回就决定,是不是有些草率?” 玄灯大师反问道:“你从观世音菩萨那里来得佛教故事岂会差?” 谢玲珑见和泉一脸紧张,便道:“老和尚,我可未看破红尘,才不要当尼姑。” 玄灯大师长叹一声,道:“那稍后你将否前三回重新讲一遍,老衲要用笔记录下来,今晚便传给和原主持,请他赶紧挑选合适的僧人背记。” 谢玲珑道:“好。” 和泉点头道:“嗯,珑珑最不喜出风头,师叔如此安排便好。” 明王嘀咕道:“明明是你醋意滔天,不想让太多人看到小玲珑,非找别的借口。” 和泉冷哼道:“珑珑当玉女被那么多香客跪拜,我从未阻止过。” 明王丹凤眼圆瞪,假装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心胸很开阔,那到了长安我每次参加酒宴都要带着小玲珑。我那些朋友都有权有势,祖训极严,三十岁之前无子嗣方能纳妾,他们府里的小公子个个俊美聪慧,还都未定过亲,小玲珑要是……” 和泉目光吃人般盯着明王,喝道:“你敢!” 谢玲珑笑貌如花道:“小泉子莫要那么凶。” 和泉立刻换了语气,柔声道:“珑珑,我也是被他说胡话气着了。”两人四目相视,眼里只有对方。 玄灯大师干咳一声,道:“老衲已拿了文房四宝,玲珑供奉可以开始讲述。” 和泉被明王探究的目光盯得有些害臊,脸红道:“珑珑不如去厅里讲,这样大家都能再听一遍。” 八日后车队进入陕西地境,中午抵达安康县,听闻前方昨日地动,导致五十几里官路多处塌陷,官兵正在抢修,不得不去附近的石头寺借住。 石头寺建在半山腰,面积是平安寺的两倍,此处常有地龙1现身,久而久之烟火递减,三座大殿已显破败之像,香客住的房间更是简陋,条件恶劣。 众人抱怨冬日怎么会出现地龙,小娃娃们却兴高采烈这样可以多听谢玲珑讲《西游记》。 戌时初,官路上急奔来一群黑马,几十个男子到了山下下马,留下三人看马,其余人簇拥着一名身材瘦高戴着黑狐狸皮帽穿着灰袍黑裤黑靴发丝灰白贵气逼人的男子,快步登山踏了三百个石阶,来到寺院紧闭的大门前。 一个胖子操着长安话叫门,高声道:“四皇子李啸飞在此,请问静公主一行可在寺院里?” 里面的守门僧硬气的回复道:“本寺没有公主,只有男女香客!” 另一个瘦子眼珠一转,问道:“那请问师傅,谢玲珑供奉可在寺院里?” 守门僧立刻声音温和的道:“玲珑供奉与她的朋友今日午时来的本寺。请问众位施主,你们可是敬仰她的香客?” 众人神色激动。胖子正要说话,黑袍男子抬手制止,朝那瘦子微点头。 瘦子立刻高声回答道:“师傅,我们不是香客,却是玲珑供奉的朋友。” 守门僧干咳两声,不以为然道:“今日小僧在此值守,已有三十几拨人冒充玲珑供奉的朋友。天色已晚,你们还是离去,明早再来求见。” 黑袍男子急道:“玲珑供奉身边有两个可爱的小娃娃,一个叫李秦、一个叫李湘,我是他们的爹爹,我已近一年未见到他们,劳烦师傅开门。” “你们等着,小僧进去请示主持。”守门僧是医武僧出身,一溜烟跑去询问。 众人稍等片刻,就听得脚步声,黑袍男子目光精亮盯着寺院大门打开,瞧见里面走出的明王、和泉各抱着一个粉琢玉雕的小娃娃,后面跟着两只一模一样可爱浅金色毛漂亮灵狐,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眼眶含泪,张开双臂迎上去饱含父爱之情唤道:“秦儿、湘儿!” 和泉瞧着同龄的李啸飞满头灰白发眼角添了皱纹仿佛老了十几岁,却是丝毫没有怜悯同情,将神色惊慌的李湘送过去。 李湘瞧着李啸飞头发灰白,扭着身子扑进和泉怀里,紧紧搂着和泉脖颈,慌道:“俺不要他抱!” 李啸飞见女儿目光害怕,心里一酸,只能从明王怀里接过李秦抱着,亲了同样有些惊慌儿子的额头,柔声问道:“秦儿可曾认得爹?” 李秦左顾右盼就是不与李啸飞对视,朝明王张开小手,央求道:“俺想听干姑姑讲孙悟空打白骨精。干姑姑正讲到精彩处,俺要回去。” 李啸飞见儿女已不认识他了,难过的扭过脸去,身后一群随从跪下道:“下官参见明王爷、小郡王、小郡主、李将军。” 明王惊诧道:“啸飞,你不是在长安吗,怎地来安康县了?” 第33章 啸飞忆旧事神伤 和泉醋意冲天 李啸飞惊诧明王发色、气质的变化,道:“安康县地龙1现身,父皇派我前来巡视灾情,我昨晚便到了县城,今日听百姓说玲珑供奉到了石头寺,便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你们。” 明王道:“灾情如何?” 李啸飞蹙眉道:“死了十五人,重伤三十三人,两个村近二百栋房屋倒塌。” 明王恍然大悟道:“我说偌大的石头寺僧人怎么只有十几个,原来都去救灾了。” 李啸飞真诚的道:“叔叔,和泉,多谢你们救活秦儿、湘儿。” 和泉只是见着李啸飞失去食指的左手才微微有些动容,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牵着李秦、李湘大步流星往寺院里走,留给众人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两只灵狐一蹦一跳跟在两小身后消失在夜色里。 李啸飞的下属见怪不怪,李和泉是护国寺外门护法又领军两万,年少成名威震全国,在长安是极出名的冷面人物,别说是见着四皇子,就是见着皇室几位老王爷都不爱搭理。 明王见李啸飞遭受巨变,几年不见削瘦许多,原本活泼爱笑,如今沉默忧伤,明明是十七岁的少年,看起来却比他还显老,疼惜的楼着他肩膀,笑道:“你要谢的人很多,他们都在寺里。走,这里风大,咱们先进去说话。” 李啸飞伤感道:“两个孩子仍说着山东话,却不认识我这个爹爹。” 明王跟和泉对骂尖酸刻薄近一年形成习惯,脱口而出道:“他们连娘都忘了,不认识你这个爹爹算什么?” 李啸飞一想起秦蜜,表情复杂。 当年,李啸飞十三岁娶了十五岁的秦蜜,一年之后秦蜜怀孕,唐妃为了给他找到助力,纳了两名侧妃、三位贵妾。 五个侧妃、贵妾容貌绝色,家世显赫,李啸飞年少一时贪欢竟然连着两个月未在秦蜜房里留宿,五女以此为由嘲讽秦蜜失宠。 秦蜜是军队世家的嫡长女,性子直爽、城府心计少,这么被气了几回,给李啸飞提过未见效果,一怒之下回到山东娘家生下龙凤胎。 李啸飞亲自去山东接秦蜜,在途中听到张侧妃流产大出血吓得急匆匆返回,结果回府几日发现是假怀孕,事情被秦蜜得知,李啸飞再去山东时,秦蜜任谁来劝都无用,坚持拒绝见面。 这么一直僵持到去年冬天,李蜜才带着儿女回到皇子府,结果没过两个月因为替他在皇子府外搭建粥棚赈灾接触了灾民,染上天花香消玉殒。 秦家人丁单薄,秦家族长只有一女一儿,秦蜜去世,秦蜜的弟弟秦焱前来奔丧无意间瞅着两侧妃、三贵妾竟然穿着颜色鲜艳的鞋子,皇子府的下人还公然贬议秦蜜,气的在灵堂大骂李啸飞,强硬将秦蜜灵柩带回山东。 唐妃前来劝解被秦焱冷嘲热讽气得晕厥,就是这般也没能阻止。 后来紧接着李啸飞遇刺,张侧妃被杀一尸两命,四大家族连何家都派人来探望,秦家却是连个口信都未捎来。 七月秦家族长五十岁大寿,李啸飞特意赶去拜寿,被门奴拦住根本不让进去,更别提送寿礼,弄得李啸飞颜面扫地。 秦家在军中威望仅次于李肃本家,当今兵部尚书便是秦蜜的三叔秦建中,李蜜的亲爹秦家族长权势更是显赫,从一品国公兼辅国大将军,手握三十万大军,镇守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四大道。 秦家与李啸飞水火不融,军方许多以马首是瞻秦家的军官跟李啸飞不再来往。 李啸飞的两侧妃、三贵妾,张侧妃已死未留下子嗣,欧阳侧妃娘家势力被李自原削减还需要他扶助,赵贵妾的娘家赵家五月在潭州出了大事族长被李自原痛斥,周贵妾、马贵妾娘家跟其他几位皇子也有联姻关系。 如今李啸飞在军方已失去话语权,在文官方面的威望也远不如以前,加上左手断了食指有了残疾意志消沉性格大变,便连唐妃都认为他没有当上太子的可能,其余人更是不再看好他。 等到李啸飞恍悟一切的根源在于怠慢了深爱他的李蜜为时已晚,佳人已逝永不会回来,只能将她的音容喜好铭记于心。 李蜜在世时极疼爱一双儿女,李啸飞想要将对她的亏欠弥补到一双儿女身上,今日满怀喜意来探望,竟发现儿女都不认识他,自然十分难过。 明王后悔说错话,连忙笑道:“小秦儿如今已是两位大学士的弟子,还跟玄灯大师学武功,跟臭小子和泉学医术。” 李啸飞欣慰道:“秦儿离开长安时个子没有湘儿高,如今长高许多。” 众位随从相视对望,心里均道:小郡王那不是一般的讲究,去年从鲁地刚到皇子府,听说光是一日三餐就把府里的两个御厨四个厨子折腾个够,这般精心侍候,呆了半月竟然还瘦了三斤。如今能长这么高个子,那得多折腾人? 明王道:“小湘儿跟着玄灯大师学书法,跟着和泉学画,如今画出的小动物有那个意思。” 李啸飞听到这里又是长叹一声。 明王不明何意,李啸飞身后那名瘦子低声道:“皇子妃画技高超,每年在全国女子画比中得第一名。” 明王怕说错话再惹得侄儿伤心,郁闷的闭上嘴巴。 叔侄安静沉默在寺院通往后院香房的树林小路走着,明明是多年未见气氛应该很喜庆愣整得很是压抑。 突然间从前面灯火通明处传出几百个男女老少的笑叫声,热闹嘈杂得竟然听不清都说着什么。 众人的情绪均被这些声音带动起来。 明王孩子般咧嘴开心自豪的大笑道:“这群人今晚肯定要逼着我干女儿多讲一回。这些天把我干女儿累坏了,每天讲得口干舌躁。” 李啸飞想到李秦刚才迫不及待要回去,好奇问道:“玲珑供奉讲的是什么故事?” 明王丹凤眼射放精光,拍拍李啸飞的肩上,道:“西游记。你静姑奶奶听得极上瘾,咱们此刻若是进去,会打扰她老人家少听一回,不如在门外听我干女儿讲完。” 李啸飞点点头,跟着明王走进小院,瞧见院里坐满了奴仆着装的人,男人女人分坐两边均坐着灵杉木的靠背椅,正对院门的大厅四扇门敞开,里外也是坐满了人,大厅最里头面朝众人坐着一个梳着三丫鬟着黄衣灵气逼人的绝色小娘,膝下围坐着一群小娃娃,其中就有李湘、李秦。 绝色小娘美目流转,微笑露出甜美梨窝,用软糯的声音讲道:“那说好了,再讲一回就休息,明个再讲。第二十八回花果山群妖聚义,黑松林三藏逢魔。” 明王叫福乐居管家王福去取靠背椅、灵果。 李啸飞的随从听到竟然有灵果吃,个个喜不自禁。 白丽带着一个奴婢从院里走出来,见着明王翘着二郎腿喝着灵蜜茶听着说书好不惬意,旁边坐着一群不认识的男子狼吞虎咽的吃着灵果,以为是明王手下的密卫,低声责怪道:“你离开那么久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李啸飞正吃着芒果,嘴唇、双手都沾着果肉,见到白丽连忙站起行礼道:“侄儿啸飞见过婶子。” “原来是啸飞来了,你快坐着,无需多礼。”白丽陪着明王坐在院外。 一会儿白岚寻出来了,望到白丽、明王紧挨坐着还十指相扣,一跺脚手指着白丽娇嗔道:“姐姐跑到这里来跟姐夫偷着亲热也不说一声,害我担心出来寻你。” 白丽脸通红站起拉着白岚的手到一边,在耳边低语几句。 白岚望向李啸飞一时愣住,没想到几年不见那个英俊阳光的四皇子竟变成这副样子,她清楚记得他今年才十七岁跟和泉同龄,竟比明王初到福乐居时还显老。 谢玲珑讲完这一回,剧情正卡在关键时刻,众人听得如痴如醉,非要让她再讲一回,静公主、张巧凤、李氏、江芳四个老太太激动拍手鼓掌,何屠夫、何家七孙着急听下回故事吼得脸红耳赤,娃娃们声音又尖又亮脚跺地咚咚响。 李啸飞的随从也被故事深深吸引住,听得里面热火朝天,情绪被调动起来,跟着住在院内的下人一起叫喊道:“快讲下一回。”“要听下一回。”“唐僧有没有被妖怪吃掉?” 明王怕李啸飞在寺院呆久了延误救灾,起身跑进大厅,高声道:“姑姑,玄灯大师,啸飞来了,就在小院外头。今晚就让小玲珑歇息,她讲了这么多天也累了。” 李湘站起来叫道:“叔爷爷,你不让干姑姑讲孙悟空,俺讨厌你!” 李秦双手耍赖的摇晃着谢玲珑的双腿,碎碎念道:“俺要听孙悟空、孙悟空、孙悟空啊……” 和泉扭头瞅见李啸飞走进大厅,他身后的随从目光“虎视眈眈”盯着谢玲珑,立刻上前一手一个挟起两小,冷声道:“瞎吵吵啥,都出去见你们爹。明个你们就跟他回皇子府。” 李湘像听到极可怕的事,手脚用力挣扎,张大嘴巴放声嚎哭道:“哇,俺不要离开干姑姑。” 李秦扭头瞅着谢玲珑,抽泣着无比伤心的哭道:“俺没有挑食,俺天天都做好功课,俺最听干姑姑的话,俺不要走。干姑姑,俺不想哭的,可俺忍不住。” 原本热闹的气氛被两小的哭声整得有些伤感,谢玲珑自是明白和泉为何生气,但这火不能往孩子身上发,起身道:“小泉子,你莫弄痛了他们。” 和泉将两小硬塞给李啸飞的胖瘦两位随从,瞪眼喝道:“此屋女眷多,管好你们的招子!” 众位随从听着莫明其妙,感到无比冤枉,刚才听故事觉得极精彩,所以想借此机会把闻名天下才貌全双的玉女看个真切,全无冒犯她的意思,怎么就惹得和泉生如此大的火,弄得他们都跟好色登徒子似的,这不是明摆着瞧不起他们,也是间接在扇李啸飞的颜面。 李秦一掌击在瘦子胸膛,趁着他愣神功夫,挣脱他的怀抱,蹦下地飞起一脚踢胖子的屁股,在胖子的叫痛声中抢过李湘,拉着她一起奔向谢玲珑,撕心裂肺的尖叫道:“小婶娘,俺不要离开你。” 和泉拦在谢玲珑身前,双臂一探,轻松将两小夹住,这次把李秦交给李啸飞,把李湘交给另一名随从,冷哼道:“四皇子,下官当日从府里带走小郡王、小郡主,今日安然无恙交还你。你这就带着他们离去吧,省得哭闹扰了寺院。” 李啸飞紧紧抱着哭闹用力打他胸膛的李秦,道:“我还未拜见姑奶奶、玄灯大师。” 和泉高声道:“主持,带他们去偏殿!” 静公主满脸悲悯从李啸飞手里要过李秦,极温柔的哄道:“小秦儿莫哭,他可是你亲爹。” 李啸飞腾出两只手,立刻跪下磕头道:“孙侄儿啸飞见过皇姑奶奶。” 静公主目中有泪,道:“好孩子,你快起来吧。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如今小秦儿、小湘儿回到皇子府,你们就算一家人团聚了。” 李烟过来朝李啸飞行礼,道:“烟儿见过皇哥哥。” 李啸飞伸手摸摸李烟的头发,道:“母妃在宫里期盼多日等你回去。明日跟我们一起走吧。”见她竟然没有表现出很高兴,而且犹豫不决,不由得疑惑道:“你不想念母妃和父皇吗?” 李烟听到“父皇”两字,目光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厌恶,道:“我都出宫这么久了,晚回去几日也无妨。” 大厅里的福乐居众人听到灰白发男子竟是四皇子李啸飞,除去谢玲珑,均面色惶恐站起在何屠夫的带领下跪着道:“见过四皇子。” 大厅内外主仆跪成一片,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李啸飞高高在上养尊处优,早已习惯受人跪礼,没觉得有何不对,目光始终关注着一双儿女。 主持跑过来请李啸飞去偏厅,后者动作稍一迟缓,和泉立刻手指明王叫道:“日后再叫你的亲戚来麻烦珑珑,我叫珑珑跟你断绝关系!” 明王刚才跟李啸飞说话小心谨慎弊了好久,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说话,恼道:“臭小子,你说什么浑话!你跟小玲珑还未成亲,你怎能做她的主?” 和泉怒声道:“珑珑和家人为你的亲戚做了那么多事,竟然连个谢字都不说,还让一大家老老小小都跪着,摆得什么狗屁皇孙贵族的谱!这种人你再敢领进珑珑家门,我绝对叫珑珑跟你断交!” 明王叉腰叫道:“臭小子,你竟敢威胁我!” 和泉冷哼道:“蟒角丹一颗都不给你!” 明王想到好不容易求到的蟒角丹就这么没了,郁闷的哑口无言,偏偏还不能去骂引发和泉火山暴发的李啸飞。 李啸飞便是白痴也听懂和泉的话,臊得满脸通红,连忙将何屠夫、李氏、江芳、张巧凤四位老人扶起,又赶紧叫众人起来,朝谢玲珑深深鞠躬,感激道:“多谢玲珑供奉救活我的一双儿女,还将她们养得如此康健。” 谢玲珑已经猜到和泉与李啸飞的关系,微微点头,并不说话。 静公主、玄灯大师抱着大哭乱叫一通求爷爷告奶奶的两小要走出大厅,李烟急得朝两小用唇语暗示。 李秦反应极快立刻朝和泉张开双手,哭道:“叔叔,俺不要离开小婶娘!” 李湘跟着嚎哭道:“叔叔,俺要和小婶娘在一起。小婶娘,不要丢下俺和哥哥。” 李烟是不敢开口帮腔,怕和泉发怒也将她赶走。 这时何七雪从院子里走进大厅,她在隔壁小院的香房哄着谢平康睡着觉,叫吴嫂看着,闻哭声而来,心疼的蹙眉道:“我的乖宝宝湘妹子、秦伢子,这是怎地了,哭得如此伤心,谁欺负你们了?” 李湘抽泣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叔叔不让俺和哥哥……跟小婶娘在一起。” 李秦两只眼睛哭得红肿,道:“婆婆,叔叔要赶俺和妹妹走,求求您帮帮俺们。” 何七雪最是心软,从静夫人手里接过李湘,亲了小脸蛋几口,动作熟练的左手托着孩子,右手轻拍着孩子的小背哄着,朝着未来女婿和泉嗔怪道:“泉伢子,珑妹子不是跟你说好了,怕秦伢子、湘妹子水土不服,等到了长安住些日子看看情况再把他们送走吗?” 自从谢奇阳跟她决定将谢玲珑许配给和泉,她把和泉当成自家孩子,亲切的称他为“泉伢子”。 1地龙:地震。 第34章 两小丢秦府乱 玲珑入长安住新居 和泉上前恭敬温声缓缓道:“雪姨,我和珑珑原本是这么安排,只是今日他们的亲爹四皇子来了,要急着连夜接他们走。” 四皇子自始至终都未说过着急连夜接两位小主子的话,众位随从见和泉张嘴就乱讲,一阵无语。 明王听着和泉说谎,也不敢拆穿。静夫人只是长叹一声。 李啸飞过来道:“啸飞见过县主。” 众位随从一听方知这位少女般的英姿丽人竟是李自原亲封的从三品女官——谢玲珑的亲娘湘雪县主,均过来行礼。 何七雪将李湘放下来,向李啸飞行过礼后,见众位随从均穿着官靴佩服长剑,猜测是为了救灾而来,点头道:“四皇子和各位大人救灾辛苦,请问今晚可是要返回长安?” 李啸飞道:“我们至少在灾区呆一旬。” 何七雪认真问道:“您不在皇子府,小秦儿、小湘儿回到皇子府,可是由熟悉他们生活起居的下人来照顾他们?” 秦蜜患上天花逝世,她的三十几个奴婢、奴仆全部被关到护国寺的后山死了多半,未传染上天花的两名贴身奴婢回到皇子府后,被欧阳侧妃安置做粗活,陆续犯了偷盗之罪被卖掉,后来听说被秦焱买走带回山东。 李啸飞嘴唇紧抿,不知如何回答。 白丽自是知道四皇子府里如今还有一侧妃三贵妾两子三女,秦蜜在世时怀孕尚且被侧妃、贵妾气得回了娘家,如今秦蜜已经去逝,两小回去岂能有好日子过,只是这些事谁也不能参与进来,过来低声道:“雪妹,这是四皇子的家事,咱们不方便过问。” 何七雪怔了一下,猛地察觉到谢玲珑始终未说一句话,便连静夫人、明王都没有挽留的意思,意识这已经不是在潭州,而是要到了遍地权贵的国都,看似一件小事却牵扯颇多,连忙恭敬的道:“四皇子,十分抱歉,是下官逾越了。那下官就不多留小郡王、小郡主。” 李啸飞嘴唇微动,却是没有出声,点点了头。 这般众人任凭两小哭得死去活来,都无人敢开口相留。 半个时辰后两小被李啸飞带离石头寺。当晚李啸飞派十名亲信送回长安。 岂料,李啸飞的十名亲信快马加鞭带着两小进了长安城,眼瞅着就要到达皇子府,竟被只有十五岁从六品上振威校尉秦焱带着几百个军官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围堵。 秦焱所带的军官都是他的战友,一同在北寒之地打过仗,是过命的生死之交,今日全部听他指令,浑身杀气腾腾,比十名亲信气场强几十倍,根本无需动武力,只是同时将腰间佩戴军刀出膛,就足矣令十名亲信心惊胆战。 秦焱强势抢走两小,手指十位亲信厉喝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俺不想俺外甥、外甥女去他的腌臜皇子府,被人诬陷成小偷毁掉名声。他艳福不浅妃妾成群,有那么多儿女,少两个也无所谓!” 瘦子亲信气急败坏,稍微一动脖子肌肤便被架的刀划出血来,叫道:“秦将军,那可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小郡王、小郡主,是我们皇子府除去四皇子外最尊贵的两位主子,无人能替代。” 秦焱冷哼道:“哼,你去让你家主子告御状,看看陛下是会责怪我们秦家,还是会骂你家主子好色愚蠢无能。”一挥手在两小的哭闹声中带着众军官潮水般迅速撤离,整个过程不到几分钟,来去如风,却是未发现被两只灵狐跟踪了。 秦焱来时已向上司请好了假,直接带着二十名亲信护送两小回到山东秦府。 秦家二老见着阔别一年的外孙子、外孙女,漂亮的小脸蛋红朴朴健康活泼,浑身上下无一个疤痂,个子蹿了一大截,不忘乡音说着山东话,懂礼乖巧。 秦家二老狂喜欣慰,天天让厨子按着两小的喜好做一大桌的海鲜吃食,还请几个关系交好的世家带着府里的小娃娃们来吃酒,让小客人陪着两小玩耍。 两小安静住了几天,只字不提谢玲珑,秦家人上下暗自欢喜。 众位亲朋好友均道:“还是血浓于水啊,小郡王、小郡主呆了几日就跟姥姥、姥爷1、舅舅亲了。” 秦家族长秦建义对明王、玄灯大师、和泉、谢玲珑感激涕零,亲笔写信表达谢意。 秦家族长夫人毛氏给明王大婚送去一份重礼,带口信表示到时会和秦建义去长安喝喜酒,给护国寺捐了五万两银钱,给谢玲珑送去几大车礼物。 半月后秦焱踏实的带着随从返回长安,到了军营几日后就接到秦建义的飞鸽传信,李秦、李湘竟在他走的第三日偷跑出府,秦家二老的木窗缝里有张李秦写得纸条:谢谢你们的款待,我们回家了。我们有观世音菩萨送的灵兽保佑,不要担心。 李秦、李湘平安健康回来没一个月就丢了,秦家二老整个乐极生悲,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声张,怕四皇子知道以此为由再也不让他们见着两小,还怕有心的恶人抓住两小杀害,将秦府大门紧闭任何客人不见,府里搞得鸡飞狗跳。 秦家二老亲自将侍候两小的十六个奴婢奴仆、守正偏后门的十二个门奴询问了几十遍,都查不出两小是怎么出的府。 毛氏派出所有奴仆去找两小,愣是将济州城翻个底,所有人折腾个够,都没有找到两小下落。 秦建义又让十几条獒犬嗅两小穿过的衣服去追踪,奇怪的是獒犬们追踪到济州城外的护城河,像是被什么凶猛之极的大兽吓着,两只前腿跪地,尾巴夹在屁股里面,嘴里发出土狗一样的求饶声,打死都不敢再追踪下去。 两老急火攻心写信给秦焱,叫他去求明王、和泉赶紧把两小找回来。 却说福乐居众人等着官路修好,车队奔驰近两个白日终于抵达长安城府外新居福乐庄。 贺栋、贺立、贺岚、贺知彬接走李氏、贺知彬,吕方正接走妻儿,马金员的嫡长子马雄接走马紫芳,白东旭夫妻接走白丽、白岚。 护国寺和原主持率全寺几千名僧人、闻讯而至的数万名夹道欢迎谢玲珑,场面极为壮观。 谢奇阳、江易带着奴仆在福乐庄大门燃放九十九支万响鞭炮喜迎众人。 福乐庄在长安城府南郊,距离长安城三十几里,距离护国寺四里,庄门正前方百丈处就是通往长安城府的官道,两里外是皂河的发源地,庄子周围是田地菜地,十里外有水寨、李家、张庄三个村子,再远些是巍峨起伏的山峦,依山畔水,空气清新,景色优美,安静祥和,特别适合居住。 谢玲珑是一等供奉居所面积布置不受朝廷限制。 福乐庄面积比福乐居大四倍,分为三十九个四合院,每院二十九间屋,院内格局与福乐居相同。 庄子东西两头盖有大厨房,另外建有五亩的人工池塘、两亩的花园、两顷地的跑马场。 谢玲珑想让家人、贵客住的舒适,将新居建得很大,路人从庄外看着简朴,其实院内另有乾坤。 主、客居住的三十九个四合院每个院子面积近半亩地,植有二百年以上灵气不会散去一年四季茂密漂亮的灵玉兰、灵桂、灵银杏、灵樟树,近千多间房屋里所有家具均是极为奢华珍贵的灵紫檀木材质。 她考虑到长安冬天寒冷,每间卧房的灵紫檀木床下面彻有一个石头炕,炕的烟道通往两个大厨房的二十几个火灶。 每日大厨房烧三次饭释放带热量的烟足以让每个卧房温暖如春,这样不但能省下一大笔的木炭银钱,还能让屋子不会落下炭灰,空气也不会那么干燥。 而且精美雕花的灵紫檀木床很好的遮住石头炕,不会影响房间美观,还能冬暖夏凉。灵紫檀木床不怕火烧,石头炕温度再高也不会引发火灾,安全舒适。 福乐庄的图纸是谢玲珑画的,江易选址之后请来护国寺懂建筑的僧人建盖。 石头炕设计得到江易的称赞,他在长安城府里花巨资买的一栋宅院的十间卧房也在灵杉木床建了石头炕。 福乐庄的灵树、灵木材都是谢玲珑从潭州分两次让灵马拉过去。 江易拿着谢玲珑给的银票,到了长安立刻找马贩子买下两千匹马运去潭州,谢玲珑将群马放到空间里两个月后变成灵马,让它们拉着灵树、灵木材去长安。 江易卸下货物,把灵马放在谢玲珑设在咸阳的牧场圈养,再买两千匹马送往潭州,这般弄了两次,工程巨大,共有四千匹马变成了灵马,将灵树、灵材料都运到了福乐庄。 众人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喜气洋洋走进青瓦白墙大气崭新的福乐庄,在参观了第一号院后,纷纷被清一色的灵紫檀木家具震撼住。 江碧、江芸得知每个院子的家具都是灵紫檀木之后,立刻过来向谢玲珑道谢。 紧接着谢玲珑又给众人几个惊喜,笑道:“咱们仍跟在福乐居一样居住,外公外婆住第一号院,我跟爹娘弟弟们住第二号院,大舅舅一大家住第三号院……” “咱们家来到长安,日后交际应酬肯定少不了,我给每院加配四名下人一名厨子,下人们每月的月银仍是由我支付,若是使唤不顺直管跟我讲,我把下人卖了重新买就是。长安人贩子多得很,什么样的下人都能买得到。” “长安人喜吃面,咱们家可都是爱吃灵米。每院的灵食材仍是每天一早去大厨房领,想吃什么让厨子在自已小院做就是。” “这几个月锦绣年华新推出的绀织绣品在长安销得极好,我决定从本月开始,将六个舅妈手绣缂织品的分成提高一成,这样多赚的银钱除去开销,足够给哥哥们娶妻。” “易伢子在长安城府里头、护国寺山脚下建了三座福临门酒楼,过几日就要开张,六个舅舅便跟在潭州一样,每日往三处地方送食材。我把送货的酬银每月月末交给外公,由他老人家给你们分发。” “庄子周围的田地,多半在我名下,大部分都租出去,只留下五十亩地做为种田。明年开春由外公领着大家种田。” “等庄子安顿好,大家歇息够了,咱们就坐马车去长安城府里逛逛放开了玩几天,夜里宿到老老太太的公主府,游玩期间所有的开销由我支付。” 众人听得连声欢呼。 何三宝带着一点也不觉得累、一刻不愿闲着的何屠夫、何家七孙、谢平安、谢平康、李家二小骑马去护国寺游览。 玄灯大师以记录《西游记》故事为由,带着明朴、明流直接入住福乐庄。 明王新庄子距离福乐庄八里路,无视和泉的冷眼,硬赖着要住到大婚前再走,经过谢玲珑同意之后,他决定仍与玄灯大师同院,还以主人的身份自居在院子里指着最把边的一间卧房,生怕别人听不到,高声道:“此屋给和泉住,那臭小子每晚鼾声如雷吵死人,必须让他离我远些!” 和泉立刻局促不安的望向谢玲珑,见她仍是笑靥如花,这才放下心来。 李自原在几年前就在长安城府皇宫旁边给静公主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公主府。静公主直接从青城去了潭州,公主府一直交由几十名旧奴看守打扫。 静公主年前便跟何家、谢家讲好,无论谢玲珑去哪里,哪怕日后跟和泉成亲去了外地,都要带着两个曾孙子跟着。 静公主和蔼可亲毫无公主架子,跟江芳好的跟姐妹似的,李青、李城也是听话的好孩子,众人跟她们相处了几年,早就将她们当成了亲戚,一天不见就想。 静公主、李青、李城仍是住在第十五号院。 第二号院内,湘景、湘叶帮着吴嫂、马嫂等人收拾。已在长安呆了数月的小环、荷花边干着活边喜滋滋描述长安城府里的繁华。 眼下是冬日,大厨房的灶火燃烧煮着灵蜜茶、炖灵兽肉、焖灵鱼等准备着丰富晚饭,烟道全部打开,热腾腾的烟火顺着烟道飘散至各院的每间卧房,使得房里温暖如春。 何七雪早就解下大红斗篷,穿着如春季迎春花嫩黄色彩的收腰绸袄、江南绿柳色彩的绸裤,娇艳美丽,俏脸粉红,抱着谢平泰坐在紫檀灵木镂空雕兽靠椅吃着灵果享受着新家的温馨安逸。 谢奇阳接过谢平泰亲亲放在摇篮里哄睡了,如同新婚小夫妻,抱着娇妻搂亲昵说着相思话。 “小泉子,这里比我想象中的要好许多,处处透着精致,比福乐居要大气舒适的多。” “嗯。江易短短数月建盖如此大的庄园,是个极能干的。他花了不少心思。” “这庄子他的两个妹子要住,他自是要尽心。他刚才见着我说今日匆忙,过几天再给我讲丝绸之路的事。” “咱们刚搬过来,日子还长,等拾掇利落,庄里的人去见识长安城府,人心都稳住了,你和江易再谈生意。” “江易、沈姨等不了那么久,那边天竺、吐番几国的商人也等不急,要赶紧定下买卖送货。” “你还是先让干爹暗中查下外国商人的底细,莫让北寒敌国的奸细混进来。” “好。小泉子说得有理,我就听你的。我这两日总觉得身边缺少点什么,今个到了庄子分院时才想起来,是不习惯少了说着一口山东话总跟着我转的小秦儿、小湘儿。唉,我刚听干外公说两个小家伙被秦家人接到山东,希望他们有外公、外婆的疼爱,能过得比在咱们庄里幸福。” “珑珑,你太善良了。” 谢玲珑带着小白由和泉陪着,在庄子四周巡视,若是发现安全隐患立即让王福处理。 谢玲珑放出一百只灵兽隐在庄院各处守护,给何屠夫、六个舅舅、十一个表哥分配灵狼、灵狐护身,又与和泉一同去问候江芳、静公主、两位大学士有无需要等等,将一切安排妥当。 众人马不停蹄忙碌到黄昏,等着何屠夫等人从护国寺回来,在第一号院摆了十几桌,都是自已人没有宾客,热闹的吃着来到长安的第一顿饭,何屠夫兴致勃勃说起护国寺的雄伟庄严香客如云,众人听得入神决定明日都要去游览,酒足饭饱后又听了谢玲珑讲一回《西游记》,这才各自回院。 夜里众人躺在灵紫檀木的大床,由于兴奋过头,竟然都失了眠。 次日早晨,众人兵分两路,何家、谢家等人去护国寺,静公主、明王带着李家三小坐着马车进了皇宫,和泉骑灵马同去皇宫。 李自原、唐妃终于见到思念已久的亲人自是无比激动欢喜。 李自原紧紧握住静公主的手,热泪盈眶泪道:“咱们姑侄俩已有十五年未见面。谢家刚到长安,一大家子人,侄儿不好去打扰,原想着后晚过去看望您,您这就先来宫里了。” 静公主望着两鬓灰白的貌似兄长的李自原,抹泪道:“咱姑侄两个不用讲这个虚礼。你国事繁忙,出宫不方便。我天天悠闲无事,进宫来也方便。” 唐妃搂着李烟一阵哭泣,哽咽道:“我的烟娘,这不是在梦里吧。” 李烟笑容满面道:“母妃,不是梦,是真的。我好好的,身上一个疤痂都没有,个子高了许多,以后看哪个还敢取笑我个子矮!” “烟娘,过来让父皇瞧瞧。”李自原朝手叫李烟过去,见她笑容一僵慢腾腾走过来跪下行礼也不说话,道:“怎地跟你娘那么亲热,跟我就生分了?” 李烟低头不语。 1姥姥、姥爷:北方人叫法。南方人叫外公、外婆。 第35章 和泉献灵马宣誓 小黄喜献礼 明王笑道:“哥哥,小烟儿对你怨气极大,你快想个办法让她消气,不然日后见了你都躲着。” 李自原眉头一皱,瞧着李烟抬头瞪了明王一眼,那表情动作跟和泉一模一样,明王偏偏还在乐丝毫没有责怪,道:“烟娘不得对你叔叔不敬。” 明王摊开双手道:“无妨,我跟小烟儿闹惯了。” 李自原笑问道:“烟娘可是怪我将你送出宫去?” 李烟轻哼道:“儿臣不敢。” 李自原缓缓道:“烟娘,我不只是你一个人的爹爹,我若不如此,那其他的孩子都患上天花,那该如何是好?” 唐妃见李烟委屈的咬紧嘴唇偏偏不让眼泪落下,圆场道:“陛下,烟娘还小不懂事,等大了便知道了。” 静公主扶起李烟,道:“小烟儿,这世上没有爹娘不疼儿女的,你爹爹当时也是迫不得已。这样吧,你明年就七岁,虚岁八岁,再过两年便可以议亲。咱们皇家女儿的亲事都是自己做不了主,我让你爹爹给你破例一次,由你自己挑选驸马,可好?” 皇室公主的亲事向来不能自主,都是由皇帝赐婚,便连先帝最宠爱的亲妹妹静公主也不例外。 静公主曾是长安第一美女,当年爱慕她的好男儿数不胜数,先帝却为了安抚李家,把她许配给容貌普通、遇事一急说话就有点结巴的李肃。长安城府里的人都道:整个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静公主再不情愿也是披着嫁衣下嫁给李肃。 虽然婚后李肃百般宠溺珍惜静公主,还为她改掉口吃的毛病,可是三个儿子、一个孙子去世,李肃也死于敌将之手,她老了孤苦伶仃,还要抚养两个年幼的曾孙子,命运极为悲惨。 静公主跟李烟相处了十个月,又跟唐妃关系很好,再者李烟跟和泉是至亲,实是不想让李烟步她的后尘,便借此良机向李自原开口。 明王帮腔道:“小烟儿的命是观世音菩萨给的,是个小福人,长大了自己挑选的良人肯定是个好的!皇帝哥哥,你就允了吧。” 唐妃望着静公主、明王,内心感激涕零。 李青、李城手指刮脸笑话李烟,道:“烟儿姑姑羞羞。” 李烟腾的小脸通红,道:“两个小猴子再敢取笑我,回头我学玲珑姐姐打你们屁股。” 李青、李城怕谢玲珑,却根本不怕纸老虎似的李烟,顽皮的跑过来,一人推了一把跪在地上的李烟,而后赶紧跑开,咯咯笑着在原地蹦跳叫道:“噢,噢,我打中烟儿姑姑了。”“烟儿姑姑!” 静公主望着两个一模一样金豆似的可爱孩子,眉开眼笑,见李自原不吭声,急道:“大侄子,你倒是给句话。” 李自原见姑姑这么多年受尽磨难,性子仍是急躁开朗热心肠,笑道:“那侄儿便听姑姑的话,允了烟娘。” 李烟喜出望外,起身抱着静公主,蹦起来亲了她的脸颊,道:“姑奶奶最疼我了。” 明王立刻不满的叫道:“那我就不疼你了吗?” 李烟笑着奔过去拉着明王的手撒娇道:“您、和泉哥哥、玲珑小嫂子、玄灯大师不但疼我,还是我的救命恩心。我一辈子不会忘记。” 唐妃问道:“烟娘,你已叫谢玲珑做小嫂子?” 李烟眨眨眼睛,道:“嗯。和泉哥哥与玲珑小嫂子是金童和玉女,天下最般配。” 李自原招手道:“烟娘过来让爹爹瞧瞧个子长高多少。” 静夫人、明王将谢玲珑猛夸一通,李自原早从密卫那里知道谢家、何家的大小事情听后脸色不变,唐妃却是恨不得插翅飞到南郊亲眼目睹。 静夫人脸色严肃,认真道:“大侄子,和泉那孩子的命已经够苦了,他如今可是为咱们李家拼着命打敌军,咱们不能再寒了他的心,你赶紧赐婚把他和小玲珑的亲事定下。” 李自原道:“他自己怎地不向我开口?” 明王骂道:“和泉那臭小子都不肯跟我们进来,还开什么口。” 静夫人耐心道:“大侄子,玄灯大师已跟谢家商议好,让和原主持去安排,将于年前在护国寺以观世音菩萨的名义举行金童玉女定亲仪式,请来各地名望极高的信徒,见证外门护法和泉、一等供奉小玲珑定亲。你若是慢一步赐婚就没有任何的意义,错过这个跟和泉缓和关系的机会,那日后便永远跟他是君臣。” 唐妃激动欣喜的站起来,语无伦次道:“菩萨保佑,护国寺竟是如此看重泉儿、珑娘,阿弥陀佛,我记得护国寺这么多年从未举办过定亲仪式,这可是泉儿极大的荣耀。我一定要去观礼。” 李自原惊诧道:“护国寺竟要这般隆重为和泉举办定亲仪式?” 明王挑眉道:“哼,和泉那臭小子可没这么大的脸,护国寺这是看在我干女儿小玲珑的面子。” 和泉在宣政殿外等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对太监称有重大军事禀报李自原,见面之后如同平常以臣子身份自居,请李自原去御马场看他骑来的灵马。 和泉将灵马与千里马放在一起比试速度、负重、耐力,用事实证明所言是真,称准备两年之内建一支灵马骑兵,之后再过五年消灭北寒之地敌国的骑兵。 李自原大喜,问道:“这些灵马可又是谢玲珑为你向观世音菩萨求来的?” 和泉点点头。 李自原见和泉高大挺拔目光如电站立如松聪慧杰出,想到李啸飞性格优柔寡断连内宅的事都处理不好又断了一指,心情复杂。 和泉被李自原打量的竟然心神不宁,担忧他会置疑谢玲珑是人是仙还是妖,道:“请陛下试马。” 李自原骑上灵马奔驰十里,风驰电掣,意志风发,竟然找回年青时行走天下逍遥自由的感觉,下马后屏退左右,似笑非笑问道:“泉儿可有意骑灵马踏遍朕的江山?” 和泉这才知道刚才李自原所想何事,立刻恭敬道:“微臣无意江山。” 李自原手指着和泉点了三下,沉下脸来低声道:“朕的江山可不小,别人抢着争夺,你却不要,你可曾经过深思熟虑?” 和泉目光清澈,一字一句道:“臣若有一丝妄想,天诛地灭!” 李自原见和泉如此绝决,半晌表情复杂道:“你这孩子……真是拿你没办法。” 和泉跪下抬起左掌,五指指尖朝天,宣誓道:“臣志在骑灵马荡平敌国,愿为陛下开拓疆土。” 李自原突然间仰天大笑,双手扶起和泉,一本正经道:“那朕就好好活着,等你荡平敌国,朕封你做侯、王!” 和泉将灵马送给李自原,一如既往的拒绝参加所谓的家宴,出了皇宫先去长安东郊的军营点将点兵巡视操练一番,再去咸阳牧场,拿着谢玲珑自制用汉语拼音做记号防伪的铜手牌提走四千匹灵马,傍晚时带回军营,故意叫灵马将普通军马混在一起奔驰,全面展现灵马的优点,把将士的心高高吊起。 当晚所有军官都激动万分跑来向和泉求要灵马,和泉一律答复道:“灵马只有四千匹,以后不会再有。半个月后不分官职进行大比武,前两千名每人分两匹灵马,由陛下亲自授发灵马,组成皇家灵马军。” 众位军官又去找何家四孙相求,四孙早跟和泉通过气,统一口径拒绝。 这下可把众军官急坏了,从第二日起带着手底下的兵拼了命的训练。何家四孙不甘落后,同样玩命的带兵操练。 和泉身着盔甲威风凛凛站在高处俯视土烟腾腾的练兵操,两万将士在那里练功拼打声冲天,嘴角边扬起一丝笑容,自语道:“本将军才离开十一个月,一个个就懒惰得皮肤白了肚皮还有了赘肉,哼,这是军营,可不是养尊处优的地!” 却说谢玲珑在福乐庄各院周边仔细巡视一圈,又将下人们聚集起来讲庄规训话,惩罚几个偷懒犯糊涂的下人,处理完之后,这才由着玄灯大师相陪,去护国寺拜访和原主持,比家人晚到寺院一个半时辰。 护国寺跟福乐庄同样地属长安城府南郊。寺院依山而建,地势较高,千年以来夏季从未被暴雨河水淹没过。 闻名天下的“八水绕长安”之一的潏河在寺院附近分成两支,向北为皂河,向西则与滈河合流汇入沣河。 谢玲珑从山脚踏十九个青石台阶,便看到一头巨大石赑屃驮着一块高达十丈的擎天石碑,仔细看去,石碑上面并没有写着“护国寺”三个字,而是开国皇帝李平唐用红笔写下当年助他打下江山几千名牺牲的僧人名字。 谢玲珑暗道:李平唐是依靠护国寺当上了开国皇帝,这块石碑意义远大。 面积将近十顷偌大平坦的广场,随处可见各种身份的香客,天地间飘荡着浓郁香火味,十几棵一到冬季树枝便光秃秃几百年的梧桐树屹立在寺院巍峨高大的巨石寺门前,石门最顶上中间用金光闪闪三个字:护国寺。 和原主持、九位长老簇拥着怀里抱着小白的谢玲珑往寺门前走,玄灯大师用不快不慢的语速介绍着寺院历史、情况。湘景、湘叶紧跟其后,目光环视,没有发现欲对谢玲珑不轨的香客。 老熟人和松用不大不小声音道:“若是寺院前有几棵参天灵树,一年四季树叶常青就好了。” 众僧想到福乐庄里面的几百株绿叶成荫清香怡人的灵树,无不羡慕的点头道:“灵树终日枝叶茂密,生机盎然,若寺院能有几棵,下雪天将会成为长安一景,引来许多香客观赏。” 个子瘦高如同竹杆,生得长脸长眉长手长脚的和原主持停下脚步,期盼的望向谢玲珑,道:“您能否向观世音菩萨求些灵树?” 谢玲珑笑指在冬风中屹立光秃秃毫无朝气棕色的老梧桐树,道:“几位大和尚听好了,今个若能把它们都搬走,菩萨就送九株五百年的灵银杏树。” 谢玲珑空间里二十几棵五百年银杏树是灵山自带树木的一小部分,树种与后来植进去的银杏树不同,结的白果足有鸡蛋那么大。 说来很巧,今日黎明前谢玲珑临出空间时,其中一株结的白果刚成熟,她品尝了一颗,清甜可口美味得能把舌头吞下去,竟比灵果还好吃。 护国寺送给谢玲珑香火钱、医武僧、良田土地等等,佑护谢家、何家五年,她们全家一直深深感激,她的心上人和泉又在此成长,这九棵灵银杏树便当成她送给寺院的见面礼。 和松喜得猛拍手掌,脸膛激动的紫红,原看像个紫皮红薯,跟几僧道:“我就说玲珑供奉最好了,她给清峰寺求来一大堆三百年的灵紫檀木,给咱们护国寺求来的灵树肯定年份更高!” 众僧听得欢喜无比,湘影姐妹同样大喜。 “快去叫人来挪树!”和原主持是个行动派,大手一挥,主管全寺山林树木的和轮长老运起轻功风似的飞进寺里,集合五百名僧人在半炷香时间挖走梧桐树。 谢玲珑见众僧迫不及待要见到灵银杏树,都不再带她往寺门里走,善解人意的没有催促,而是从空间里取出小靠背椅坐在一旁等待,又给众僧几把,围坐着一个圈。 一条黄影蹿过来,在谢玲珑脚下发出吱吱亢奋激动的叫声,竟是阔别近五年的灵狐小黄。 谢玲珑眉开眼笑俯身抚摸皮毛柔软眼睛含泪的小黄,唤着它的名字,喂给它一颗红通通香气四溢的灵苹果,瞅着它圆滚滚的肚子,笑道:“小黄这些年在寺里真是逍遥自在。” 小白从谢玲珑怀里蹦下,小黄欢喜的用毛茸茸的脑袋亲昵的蹭它的皮毛,吱吱吱,喵喵喵,两兽用兽语好一通交流。 “玲珑姐姐,小黄不是胖啊,它是怀有灵狐宝宝了。” 谢玲珑惊诧的望着小黄,道:“小黄竟要当娘了?” 小黄胡子一动一动,先是挺胸自豪的点头,而后两只前爪高高捧着灵苹果,如人般跪下磕头相求,全无以前的顽皮捣蛋。 它在护国寺实在是闲得无事可做,便找来一只雄白狐交配,现在怀上了小灵狐,求谢玲珑让它进空间里吸灵气生产,这样对小灵狐有极大的好处。 谢玲珑感慨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小黄一直在等着我来。” 小黄人般站立两只前爪抱着谢玲珑小腿,浑圆的肚子贴着她的裤腿轻蹭撒娇。 谢玲珑温柔道:“小黄怀了灵狐宝宝,性子都变得沉稳了。我跟主持说一声,另派一只灵狐顶替你。” 谢玲珑跟和原主持说后,众僧听到大功臣护寺灵兽小黄怀了小狐,又是一阵欢喜激动。 原来几天前,吐蕃塔儿寺、天竺那烂陀寺来参加明年四月佛道宣讲赛的高僧到达护国寺,特意带来主持亲笔信,请求要一只跟小黄一样神奇的灵狐去寺里除鼠灾镇寺院。 塔儿寺、烂陀寺跟护国寺友谊浓厚,和原主持不好拒绝,原想着过些日子跟谢玲珑谈起此事,结果小黄怀了小灵狐,期盼它能怀两只,两寺就能各送一只。 和原长脸笑得乐开花,兴奋道:“今日真是多喜临门。” 谢玲珑从空间放出一只名叫十黄的棕毛灵狐,指着它道:“你好生在寺里看守,听和原主持的话,不得妄为,也不得离寺去福乐庄找我,明白吗!” 十黄伏到在地极为恭敬的点点头。它是谢玲珑五岁时进的空间,在里面修行了四百多年,智力比成人还要高,法术是小白亲传,比一般灵兽都高,就是十分傲慢,所以谢玲珑特意嘱咐让它听从和原主持吩咐。 小白又是喵喵叫两声,道:玲珑姐姐,小黄献给您一份礼物,就在一百里外大山里的洞里。 谢玲珑心里一怵,道:可是小黄偷盗别人府里的宝贝?这个胡闹的家伙。 小白两边胡子一动,摇摇脑袋,道:玲珑姐姐莫恼,小黄没有做坏事,那些礼物是咸阳侯府里密室里藏匿的东西。 谢玲珑听得一喜,道:咸阳侯罪有因得,他的财产多是不义之财,小黄得了送给我,也是替天行道。此事已过去四年,里面存放的东西不晓得腐烂风化没有。小白,你这就跟小黄去山洞里瞧瞧。 一盏茶时间过去,小白与小黄返回。 小白兴高采烈跟谢玲珑道:玲珑姐姐,咸阳侯真有钱,洞里存放着许多珍宝、古董、字画,小黄特意派几十只大鼠王轮流看守,除去一只官窑长颈美人瓶被洞里落石砸出一个裂缝,都完好无损。 第36章 玲珑赠寺古灵树 宗室女妒心起 谢玲珑喜出望外,将小黄收进空间里待产,见那边僧人已将梧桐树整株连根挖出来搬走,让小白从空间陆续移出九棵灵银杏树。 护国寺寺门前偌大的广场被九棵灵银杏树一占,面积一下子少了两成。 九棵灵银杏树均是高二十几丈,十二人怀抱粗,树杆、树枝呈翠绿色,枝上长满小蒲扇似的灵金黄银杏叶,一株挂满一串串隐放银光成熟的灵银杏果,八株上面的灵银杏果颜色呈碧绿色将要成熟,如同佛池里的神树,浑身充满灵气,果、叶清香弥漫四处飘散,壮观漂亮灵美之极。 众僧、香客们站在一群巨大的灵银杏树下面显得十分渺小,纷纷仰着头怀着无比虔诚惊叹的心情围着灵银杏树观赏低声谈论。 几十位终身参佛穿着灰色僧袍头戴灰色僧帽目光如炬的老僧人,双手合十,从人群里走出来,面朝灵银杏树盘腿而坐,朗朗背诵起《观音经》,佛音缭绕,神圣庄严。 和原主持见到练武殿、藏经阁、医殿、药殿隐修多年很难见到一面的师叔、师伯亲自出来为寺院、香客感激观世音菩萨,喜不自禁,听谢玲珑的建议亲自背着一人高的大竹篓,飞上最高大的一棵灵银杏树,瘦长的身体如同猴子般灵巧,在树里穿梭摘下一串串成熟的灵银杏果。 和松长老按捺不住,央求道:“玲珑供奉,我的轻功不比和原师哥差,您让我也去摘灵白果。” 向来低调的玄灯大师突然间旋风般冲至,搓着双手,道:“玲珑供奉,老衲轻功可是号称天下第一!” “好吧。老和尚、红脸和尚你们都去帮着摘灵白果。”谢玲珑话毕,发现另外七位长老目光幽怨的望过来,笑道:“下一棵灵白果不知何时成熟。各位长老和尚请自便。” “玲珑供奉,多谢!”七位长老笑哈哈纵身加入采果的队伍,在灵银树上下蹿动。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只是个寻常日子,护国寺约有四千余名香客,近处有方圆百里的村民、长安城府里的达官贵人,远处有北寒之地青城府的生意人、塞外卖香料的胡人,均站立在灵银杏树下仰头观赏议论着异常漂亮神圣的灵银杏树。 寺里二百名医武僧手持哨棒屏气凝神,警惕的围站在灵银杏树四周,防止人潮涌动损坏灵树。 吐蕃塔儿寺、天竺那烂陀寺的七名僧人闻讯奔跑而至,其中两僧太过激动来的匆忙竟是赤着脚。 七僧被灵银杏树的灵美深深震撼,虔诚的面对树身全身趴倒在地脸贴地面站起,重复九十九次,同时用吐蕃、天竺话诵念着经文。 寺里僧人给谢玲珑解释道:“七位高僧是感谢佛祖能让他们看到佛迹。” 谢玲珑瞅着其中四位僧人皮肤黑红鹰钩鼻子猜测是吐蕃的和尚,另外三位僧人皮肤棕黑大眼窝高颧骨猜测是来自天竺,心道:吐蕃在我的前世就是西藏自治区,天竺是印度国。平唐国若是能将吐蕃纳入就好了。 半炷香时间过去,十僧运用卓绝轻功将这株灵银杏树成熟的灵白果摘完,每个灵白果均有鸡蛋大小,竟有满满二十四筐。 九僧将采摘灵白果的数目依次报给玄灯大师。 玄灯大师先后惦起十颗灵白果、二十四大筐灵白果,心算三遍,抑制不住激动,高声道:“阿弥陀佛,灵白果每颗约重三两,二十筐共有三千三百三十四颗,共计一千一百四十二斤四两七钱!” 和原主持在经过谢玲珑首肯之后,宣布道:“今日见着佛迹的便与本寺有缘,稍后本寺将用九十九颗灵白果与灵米熬成灵粥,请在场各位品尝。” 全场人欢呼雀跃。几十位跋涉几千里来烧香拜佛的信徒感动的嚎嚎大哭。吐蕃塔儿寺、天竺那烂陀寺的七名僧人满眼羡慕的望着护国寺众僧。 和原主持未被幸福冲晕头脑,赶紧令两位长老带着一百名医武僧人护送五筐灵白果送进皇宫。 向谢玲珑借两只灵雕,让吐蕃塔儿寺、天竺那烂陀寺各派一名体重不超过一百五十斤的僧人带着两筐灵白果骑黑雕送回寺去。 叫五十名医武僧人将余下的灵白果抬到大雁塔第七层,请十黄出马看守,准备一部分送给不久后前来参加珑泉定亲典礼虔诚的信徒、国内各寺的主持高僧,一倍分本寺僧人慢慢品尝。 令三十名医武僧今日用大理石、泥土给九棵灵银杏树砌好护栏。 谢玲珑应着心情,从空间里面放出九只灵丹顶鹤,跟和原主持道:“长脸老和尚,这是鹤一至鹤九,略通法术,嘴长、颈长、腿长,跟你有点像。你可用它们看守灵银杏树。” 众人见九只灵丹顶鹤头顶皮肤裸露呈红色,除去颈部飞羽后端为黑色,其余羽毛雪白,展翅在九棵金黄一片的灵银杏树之中飞翔,姿态优美,灵逸悠然,漂亮之极,纷纷鼓掌喝彩。 时下是冬季,长江以北的大地草已经枯死,山林除去松树,其余的树木叶子落掉光秃秃,入眼一片灰败萧条,羽毛色彩漂亮的鸟禽都飞到长江以南过冬,日常能看到的鸟只有麻雀、乌鸦、喜鹊。 护国寺寺院前出现九棵树叶金黄果实翠绿的灵银杏树、九只白羽仙姿的灵丹顶鹤,生机盎然,一下子成为天地之间的亮点,成为一道奇美的风景,令众人心情舒畅愉快。 全寺僧人再次对谢玲珑感激涕零。许多香客、信徒跪下磕头口称:“多谢玲珑供奉请来观世音菩萨赐福。” 谢玲珑菀尔与和原主持并肩走进护国寺继续游览。 之前谢玲珑从爹爹、三舅、小松叔叔、和泉嘴里听过护国寺的格局,知道是平唐国最大的古寺,今日一来眼现为实,护国寺巍峨庄严像一群巨人般屹立在山腰,面积比前世所见过的寺院都要大几倍,不愧是天下第一寺。 和原仍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之中,竟然运用内力抑扬顿挫介绍寺院的历史、结构,道:“玲珑供奉寺内共有九十九座殿,其中大殿二十四座、中殿三十二座、小殿四十三座。” “二十四座大殿中的七座大殿分别供奉着释迦牟尼佛像、观世音菩萨佛像、文殊菩萨佛像、普贤菩萨佛像、日光菩萨佛像、月光菩萨佛像,大势至菩萨佛像。释迦牟尼如来殿面积最大。如今却是观世音菩萨殿香火最为旺盛。” “寺里最高的建筑是长安城的象征——大雁塔,塔身共有七层,高达二十余丈,内置本寺二十三粒高僧圆寂火化后形成的舍利子,站在塔顶能远眺望到长安全貌!” 和松长老指着几所大殿,朗笑道:“玲珑供奉,那是医僧学习医术的药殿、医殿、诊殿,那是武僧传授武功、切磋的演武殿、比武殿,那是经殿、外门长老殿,和泉师弟童年常出入这些大殿。” 正好医殿下课,里面涌出来几百个挎着药箱穿着多次搓洗颜色已经掉浆灰袍的光头僧人。 走在最后的是几十个五、六岁可爱让人想抱一个回家的可爱童子和尚、童女尼姑,均是圆圆光头,目光纯真,三三两两一伙,叽叽喳喳议论着老师讲的医课,天气寒冷,从一张张小嘴里哈出雾气。 山风凛冽,小家伙们的耳朵、小脸蛋很快就被吹得通红。 玄灯大师指着九个小尼姑道:“玲珑供奉,她们是五里外望梅庵的弟子,每日早上过来学习医术、武术,黄昏前回去。” 小家伙们跪过来双手合十朝众人恭敬的道:“主持、各位长老好!” 一个粉嘟嘟的童子小和尚瞪圆眼睛望着谢玲珑,问道:“主持老爷爷,这位漂亮的姐姐可是每年送给我们灵果吃的玲珑供奉?” 和松乐哈哈道:“正是。” 小和尚惊喜异常的拍手叫道:“真的是和泉曾师祖的心上人玲珑供奉哦。” “玲珑供奉,我们跟和泉曾师祖请愿了许多次,期盼了好久,您终于来到长安了。” 小家伙们喜不自禁激动尖叫着将谢玲珑团团围住,一定要每人亲她脸颊一下。 和松笑着张开双臂护在谢玲珑身前,朝小僧、小尼姑们嗔怪道:“不得无礼,快退下吧。玲珑供奉还有要事。” 小家伙们哪肯罢休,旋风般冲上来六人小僧,三人一组叫喊同时用力抱着和松大腿往旁边挪。 “都是小孩子,口水也是干净的,没关系。”谢玲珑主动上前挨个抱着小家伙亲亲,每人送一颗灵苹果,看着一张张纯真幸福惊喜交集的笑脸,心里也感感到温暖,暗道:护国寺虽是极清苦,却很温馨。小泉子的童年应该有许多美好的回忆。 和原主持手指前方的高大建筑,自豪道:“玲珑供奉,那便是大雁塔。” 谢玲珑站在大雁塔下仰视,建筑风格大气磅礴、古朴简洁,与前世的大雁塔不同的是,整座塔用巨石建成十分坚固,始终未出现倾斜。 和原继续道:“大雁塔每年只在大型佛典对外开放,登塔人数每日限前五百名香客。玲珑供奉,请登塔俯视全寺、国都。” 一盏茶时间,满脸笑容内心震憾的谢玲珑与众僧从大雁塔下来,塔下聚着许多想一睹她玉容的香客,其中不乏长安城府里的贵女、贵公子。 其中一位头戴檐帽披着绣有蓝孔雀图案红色丝绒斗篷个子中等身材丰盈的女子,在三位着紫、米色、蓝色锦袍男子的簇拥下全程观看,待众位香客跪下请求谢玲珑赐福,气势汹汹快步从缝隙里冲到前方,瞪眼瞧清楚谢玲珑的模样,目光闪烁自惭形秽低下头。 她原以为谢玲珑只是个出身低微的黄毛小丫头,未料到如此倾国倾城灵气逼人,突然敏感扭头见三位男子望向谢玲珑目光里充满仰慕尊敬,立刻冷哼一声,拂袖走出人群。 三位男子看谢玲珑成痴呆状,兴致勃勃的与香客、信徒盘腿坐在灵银杏树下,跟僧人一同念着《观音经》,不知不觉时间流逝,又去品尝了一小半碗清香四溢美味无比的灵白果灵米粥,等到下山时才发现同伴贵女不见了。 着紫色锦袍的少年叹气道:“这回笑娘肯定恼了。” 蓝袍少年急道:“走,咱们一同去王府向笑娘请罪。” 米色锦袍少年轻哼道:“请什么罪?她突然离去,都不知会一声,如此无礼,我才懒得去!我要赶紧回府将今日见到的佛迹讲给奶奶、娘亲大人听。” 原来那名贵女叫李笑,是先帝、静公主同父异母的兄弟李显亮的嫡重孙女,其爷爷是王府世子李自海,其奶奶是当今何皇后亲姑姑何玉兰,其爹爹是李显亮嫡长孙李召开,其亲母是欧阳凤鸣的亲姑欧阳红。 李显亮今年七十六岁,比李自原高一个辈份,几个月前早朝上为太子请情的两位老王爷当中就有他。 李显亮一日不死,五十九岁的李自海就无法继承王位,三十六岁的李召开也就当不上世子。 若在民间儿孙们都盼着老祖宗长寿,到了皇室却是倒过来,表面上孝顺,暗地里诅咒着老东西赶紧蹬腿去见阎王。 李笑今年十五岁,已过了成亲年龄一年,她爹李召开迟迟未当上世子又无官职在身,各大世家持着观望心态,只是让家族的嫡子跟她交往,没有哪家主动来提亲。 那些前来提亲的家族不够尊贵,李召开夫妻又看不上。李笑这般蹉跎直到现在都未定亲,在长安城的贵女当中算是大龄。 今日陪着李笑前来烧香拜佛的三人,其中两人是奉了家人之命跟她接近却不能多想。 那紫袍少年名叫白磊,今年十六岁,是户部尚书白东旭平妻张淼之子、白丽的堂弟,性格有些优柔寡断,却能写一手好字,在长安小有名气。 蓝袍少年名叫赵阳,今年十七岁,是现今赵家族长正三品官员礼部尚书赵家言的嫡孙、已故赵刚的堂侄,性格急躁胆小。 不久前赵家受到赵刚、赵星烁父子牵连,赵家言被李自原当众怒斥,差点免了官职,如今赵家上下在长安如履薄冰。 米色锦袍少年叫唐雨,今年十五岁,是军方大世家唐族族长国公兼辅国大将军唐厚强和先帝女儿李露公主的嫡孙、李自原宠妃唐照儿的亲侄子,家世十分显赫,比前两位少年地位高许多。 唐雨的父亲唐虎儿是振守平唐国南方边关的正三品冠军大将军,手握三十万大军,母亲贺彩霞是贺栋的侄女、半年前在潭州被画友陷害闻大画家贺怀的独女。 唐雨上面还有两哥一姐,两位哥哥都在南方军队做军官,姐姐已出嫁。唐虎儿命他在家里陪着奶奶李露、母亲贺彩霞。 唐雨、白磊、赵阳今年在长安同批参加府试考中举人,比别的世家弟子走动勤些。 今日三人约好来护国寺拜佛许愿明年会试高中。唐雨来之前并不知道白赵两人还约了李笑。 唐雨的奶奶李露是皇室公主,那些李家宗亲不得势的人常来府里求李露在南方军营谋个官职,还得是那种只拿军饷无需任职。他对宗室的人没有好印象,所以见李笑不辞而别,立刻不屑一顾。 最后唐雨带着仆人骑马回府去,白磊被赵阳说服同去王府向李笑陪罪。 李笑早就对唐雨心生爱慕,见他竟然未跟过来,白白精心打扮谋划那么久,认为一切都是谢玲珑抢了风头。 晚上李显亮王府宴请宗室的十几位客人,女眷用过饭到偏厅饮茶休息,李笑听得众女谈论护国寺灵银杏树,趁机暗贬谢玲珑在护国寺里如何的招摇,到了长安也不到宗室各府拜访,更是未送上灵果灵兽,简直不把宗室放在眼里。 四皇子李啸飞府里的欧阳侧妃美目流转,环视众女问道:“谢玲珑的爹五品都水使者谢奇阳,来到长安已有数月,可有去你们府上拜访?” 众女均摇头。 李笑的奶奶世子夫人何玉兰干笑道:“谢奇阳是一等供奉的爹,有着观世音菩萨保佑,他哪会将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放在眼里?” 何家早在几年前就把谢奇阳列为打压对象。当时官职还是太保的何如极力反对李自原册封何七雪为县主,咸阳侯夫人何牡丹的嫡孙李子珏带着一伙人劫杀谢奇阳反被和泉杀死。 何家嫡女一损惧损。咸阳侯府迅速衰败,何牡丹失去侯位夫人的身份,何家嫡女不敢招惹强势霸道的护国寺,就把这笔帐全部算在谢奇阳头上。 谢奇阳在潭州任职,何家鞭长莫及,如今竟是来到长安做官,何家几位在高门当主母的嫡女暗中互相通过气,要往死里整治谢家人。 欧阳侧妃竖眉道:“五品以上官职的外官到长安任职,要到宗室各家王府、皇子府拜访,这已是不成文的规矩,哪怕是贺栋都要遵循,谢奇阳还真是不将我们宗室皇亲放在眼里!” 第37章 芙县主遇谢使者 四皇子闷声休侧妃 李芙生得瓜子脸,擦了淡淡的脂粉,眉眼妩媚,嘴唇红润,慵懒的靠在雕空梨花木座椅,道:“本县主倒是好奇谢奇阳的婆娘1,那让陛下亲封为湘雪县主的何七雪是何等尊容。” 李芙是太后之子勤王的嫡长女,成亲后三个月丧偶,在长安定居耐不住寂寞,成天与世家俊美少年厮混,风流成性。 勤王称李显亮皇叔,两人关系极好。李芙常来叔爷爷李显亮王府里走动,王府里的女眷心里极蔑视她,表面上却得笑脸相迎。 一个月前李芙与三位情夫在蓝田县山林打猎时,其中一位杀手出身名叫董郎的情夫为吸引李芙的注意,拿着淬过毒的铁箭在灞河里清洗,毒死几百条河鱼、两头耕牛。 谢奇阳带着随从勘测灞河水位,得到几位老农举报,立刻赶去,几位老农气愤填膺操着当地土话大骂,双方争执起来,谢奇阳在得知李芙的身份之后,仍坚持要以投毒罪名抓董郎下狱严惩不贷。 李芙随身侍卫跟谢奇阳的贴身随从厮打起来竟然不敌。 董郎起了杀心,出手用匕首将一名老农耳朵割掉,李芙吓得叫他逃跑,他非但不逃还用暗器偷袭谢奇阳。 千钧一发,一只漂亮名叫二黄的灵狐蹿出救下谢奇阳,把董郎的右耳整只咬掉鲜血淋淋,一爪把他的脸抓破相,愤怒的叽叽叫着,闪电般射出转眼就将李芙的八名侍卫持兵器的右手咬得鲜血淋淋,毛茸茸狐狸尾巴拂过李芙的脸蛋。 李芙受了惊吓当场晕厥,被另位两名情夫带回府。 李芙本是吃不得半点亏的主,在长安城里能横得走,这次遇到浑身正气不畏强权的谢奇阳,算是踢在铁板上,厉害的灵狐二黄将她深深震慑住,惶恐不安之中听府里老管家说几年前毁掉咸阳候府的兽潮,更是惊恐万状,哪敢向山东的父王告状,也不让侍卫张扬,老实得缩在府里。 李芙素来喜欢美男子,那个董郎情夫已毁了容,便不入她的眼,也懒得去管他的死活。 李芙在府里呆了一个月,见没有兽潮袭击,又恢复纸醉金迷的生活。她在酒楼、大街上遇到过谢奇阳好几次,愤恨瞪目盯去,谢奇阳竟然始终未正眼瞧她。 李芙偏生是个贱的,谢奇阳不将她放在心,反倒引起她的兴趣,专门派人去潭州查了谢奇阳,事无巨细掌握关于他的所有情况。 今日李芙听到谢奇阳的名字,竟然有些妒忌何七雪,强烈的想知道能让谢奇阳这位奇男子忠贞不渝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样有何手段。 李笑的亲母欧阳红是欧阳侧妃的堂姑,也是欧阳家族最擅于用心计的嫡女,对何玉兰道:“娘,再过十日是您五十六岁寿辰,媳妇觉得是不是也要请一下湘雪县主?” 李芙拍手道:“对!你们得请她来。” 欧阳红眯眼道:“咱们王府请何七雪来,是给她面子。”冷笑一声,道:“她的夫君谢奇阳宗室各府都未去过,那日宗室的女眷都会到,自然会有人教训她。” 何玉兰放下茶杯,接过奴婢呈上来的兽头红铜手炉,眼皮都不抬,下令道:“你让何七雪领着谢玲珑来,家里后花园的芍药死了几棵,到时让谢玲珑向菩萨给我求两棵结满灵白果的灵银杏树,我不跟护国寺抢风头,无须三百年的,一百年的就行!” 旁边几位宗室女眷心里却是暗笑何玉兰真是脑袋被驴踢了,如今皇宫都没有灵银杏树,王府的后花园难道要盖过皇宫御花园去? 李笑一本正经道:“奶奶,观世音菩萨对待世人一视同仁,谢玲珑若为您求不来,那就说明她这个玉女只会溜须拍马讨好护国寺。” 欧阳侧妃道:“下月初便是本侧妃的寿辰,谢玲珑若是能为本侧妃向观世音菩萨求到一片灵银杏树林,那便不追究谢奇阳!否则,本侧妃向四皇子进言,让谢奇阳终身止步于五品!” 欧阳侧妃是四皇子李啸飞五位女人里面容貌最美、性子最温柔、最受宠爱。 秦蜜在世时,欧阳侧妃听欧阳红的计策,在暗中挑着张侧妃和那三位贵妾跟秦蜜作对,将自己隐藏的极好。 张侧妃被刺杀之后,李啸飞受到惊吓去皇宫小住,四皇子府里内院所有事情一切都是欧阳侧妃说了算,便连外面官员升迁的事,她收了官员的重礼,打着李啸飞的旗号往六大部递个条子也好使,短短几十天经她手提拔的官员便达二十余人,她的名声都传出了长安,许多外地官员想要高升带着宝物金票到皇子府求见,她毫不避讳顾忌,带着奴婢在客厅里隔道屏风就收礼许诺。 李啸飞回到皇子府,突然发现朝中六部的名册多了几十个官员的名字,有些还是曾犯下贪墨的官员,觉得很奇怪,询问是谁把这些人安置进重要部门。 六部尚书认为李啸飞得了好处做了出格的事,还想掩耳盗铃怕被陛下知道,便打马虎眼无人跟他讲实话。 时间久了,欧阳侧妃条子开的太多,六部尚书联合起来不卖李啸飞的面子,使得李啸飞想做些对民生有利的事都寸步难行。 李芙还约了情夫见面,打了个哈欠以困倦为由提前离开。众女望着她的背影均是一脸不屑。 却说护国寺两位长老兴冲冲将灵白果送进皇宫,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道:“观世音菩萨赐下九棵灵银杏树,乃本寺及我国之大吉兆。” “玄灯大师请陛下明日亲率文武百官去观赏灵银杏树,见证佛佑我国、国运昌盛的瑞兆。” 年前长安几千人得瘟疫死亡,那些有心的恶人在长安城府里造谣“真龙气数已尽,导致国运衰败!”李自原气得只有派太子李仪替他带文武百官去祭天。 前些天陕西安康一带地动,长安又开始起了谣言,“真龙不真,地龙出动!” 李自原正为此事恼火,谢玲珑求来九棵古灵银杏树、玄灯大师出献良策无疑是雪中送炭,心里默默感激。 两位长老临走时特意道:“陛下,玲珑供奉称另外八棵灵银杏树不知何时才会成熟。” “这最先成熟的灵白果十分精贵,本寺的僧人五人才分吃一枚。” 这些年李自原得到护国寺送来的灵物,除去给皇宫里妃嫔儿女品尝,还会大方的送给宗室的两位老王爷、几位老公主、几位能臣一些。 自从两位老王爷上早朝阻止废太子,李自原心里恼怒就停止给他们送灵物。今日的灵白果灵气充沛,美味可口,竟比以往的灵物都要好吃,那就更不会送给他们品尝。 静公主一家三口要在宫里住一晚,明天才回福乐庄。两小来之前特意求着谢玲珑停讲《西游记》一天,不然才不会同意在宫里住。 静公主跟着李自原、唐妃、李烟在偏厅吃灵白果,眉开眼笑说起谢玲珑求得菩萨赐灵银杏树的大喜事,两小则带着两只小灵狐在厅里追逐玩耍一刻不停。 李自原难得放松,抱起伏在李烟脚下的小灵狐九黄,手指在它鼻头上点几下逗弄,见它不舒服的吹胡子瞪眼,哈哈大笑道:“你会什么神通,给朕展示一番?” 九黄不屑的挥挥爪。 李自原不明其意,已跟九黄能用心语交流的李烟解释道:“父皇,九黄说这里地方太小,施展不开。父皇,我的九黄会喷火,很厉害!” 李自原双手握着九黄两只前爪,道:“你可不能乱放火,烧了朕的皇宫。” 九黄点点头,胡子一动一动。 李自原激动的笑道:“你们瞧,它听得懂朕的话。” 李烟道:“父皇,灵兽是玲珑小嫂子向观世音菩萨求来的,它们都能听懂人言,不然怎么叫灵兽呢?” 李自原脑海里闪现个子不高一身正气到了长安不去拍宗室马屁的谢奇阳,好奇他的女儿谢玲珑会是怎样的容貌、性格,配不配独一无二出类拔萃的和泉?心道:纵然别人将谢玲珑说的再好,我还是要亲眼所见才能做决定。 李自原坐了片刻亲热的跟静公主说些话,便离开去看奏折。 静公主叫退所有宫人,低声跟唐妃道:“老婆子有一件关于啸飞的事想跟你念叨。” 唐妃轻轻点头,问道:“可是啸飞立何人为皇子妃的事?” 静公主摇头道:“秦蜜去世不满三年,咱们岂能为啸飞说亲。那会更加寒了秦家的心。” 唐妃一声短叹,道:“他那府里孩子不少,却没一个正经主母,这么下去也不是事。” 静公主心道:那些孩子都是庶的,算不得数。低声道:“啸飞这个爹爹是怎么当的,小秦儿、小湘儿九死一生,在潭州住了十个月,他人不来探病也就算了,竟连一名仆人、一件衣物、一样吃食都未送过。别说只有三岁多的小秦儿、小湘儿,就是大些的孩子遇到此事也不会认他这个爹。” 唐妃双眼圆瞪,她可是不止一次听到李啸飞说过叫欧阳侧妃往潭州送东西,好个胆大妄为的欧阳侧妃。 唐妃绝美的脸上浮起滔天的怒气,却是忍住不发作,接着听静公主道:“还有啊,啸飞怎地不知感激、不晓得回报恩人?小玲珑是小秦儿、小湘儿的救命恩人。前几日小玲珑一家喜迁新居,吕方正、贺栋、白东旭、马金员的两个儿子亲自上门道喜连带接人,送了十几车贺礼,就连你们都送去礼物。啸飞在安康县赈灾,人来不了,派他的侧妃露个面送份礼总行吧。” 唐妃听得脸色越发难看。 静公主为了提醒唐妃,不想看着侄孙子李啸飞这般错下去,接着道:“十几年前,老婆子我来一趟长安呆了十天,啸飞在皇宫跟我离着近,和泉在护国寺跟我离得远,和泉身份不能泄露,我看啸飞不少于五次,只是看了和泉一次,和泉就一直记得敬重着我,几千里护送我到潭州,求着小玲珑救我的两个小猴子。” 唐妃听到和泉的名字热泪盈眶,想到这孩子至今都不愿意见她,心里无比苦涩。 静公主道:“照娘,唉,我不是非要挑啸飞的毛病,实是他做得不好,哼,是很不好,不然怎会弄得那么实在耿直的秦家两口子把他当成仇人。” 唐妃喃喃道:“如今秦家无比怨恨啸飞,连我这个亲家也恨上了。” 静公主用极低的声音道:“这般下去,大侄子肯定不再器重啸飞,也会连累你被冷落。大侄子如今让你代管六宫,那全是看着你娘家跟和泉的面子。今天咱们团聚本应高兴,可我心里着急,就给你讲讲。” 唐妃气急而泣,抹泪道:“姑姑,多谢您推心置腹的说起这些事。我这就把家里的事都给你说了……我如今极其后悔,便连陛下也埋怨我不该给啸飞纳侧妃、妾室。” 唐妃梨花带雨长说一通,在静公主难以置信的目光里,低头道:“陛下昨日便派人将啸飞从灾区急召回来,另派官员去接手,要好好说教他。” 静公主摇头道:“我那大侄子这么着急召回啸飞,绝对不是说教那么简单。我从小玲珑那里学来一句话:慈母多败儿。我瞧着啸飞这性格,多半是你宠惯出来的。这次你不能再护着他。” 唐妃气道:“我恨不得狠狠的打他,我以后绝不再宠着。他若有和泉一半出息,我都不会如此操心。” 静公主见唐妃眼泪如雨,想着自己的三个儿子、一个孙子都去世了,想生气都气不了,内心一阵酸苦。 两个小家伙立刻停止玩耍跑过来用嫩白的小手给静公主擦眼泪,哄道:“曾奶奶,不哭。”“曾奶奶,您要落泪就不青春美貌了。” 静公主扑哧笑道:“我都两腿迈进棺材了,还青春美貌?” “曾奶奶不要说这些话,玲珑姑姑讲,菩萨会保佑您长命百岁,以后还要帮着带小青的儿子小小青!” “嗯,还有带小城的儿子小小城。” 静公主忍俊不禁,便连唐妃听着都收了眼泪抿嘴笑道:“姑姑,你家这两个小郎盼着您长寿是要让您给他们干活呢!” 黄昏,李啸飞风尘仆仆赶到皇宫,见着明王、静公主、烟公主、明王,以为李自原急匆匆叫他赶回来是为了家宴。 岂料饭后李啸飞被李自原沉着脸叫至御书房,气氛压抑的令人透不气。 “跪下!”李自原将密卫查到的一堆证明砸在李啸飞脸上,等他看完后气急败坏道:“你太令朕失望,你竟然纵容侧妃干预朝事。” 李啸飞惊愕无比。 李自原猛地一拍桌子,虎眼圆瞪,低喝道:“你少跟朕说不知道!你如此狂妄贪婪无耻与太子有何区别?亏得朕发现的早,不然江山交给你手里,几年便会亡国。你若三日之内处理不掉内宅的事,就别再进宫。朕全当没有你这个无能愚蠢的儿子!” 李啸飞手脚冰凉都不知道怎么出得御书房,刚走出几步,又被唐妃叫去宫里偏厅好一通痛斥。 冬季的夜晚,冷风扑面,明月当空。 长安城里灯火辉煌,几十条主街人来人往,卖胡饼、冬枣、牛羊肉汤的小贩站在街道交叉口边上热情洋溢的吆喝,空气里飘荡着吃食的香味,冲淡了寒冷。 李啸飞一脸阴沉骑着马从皇宫里奔驰而出,身后只是跟着胖、瘦两位随从。 胖随从名叫焦大海,是李啸飞的幕僚兼保镖,武比文强许多。年初李啸飞遇刺,便是他拼命护主,将刺客击退。 瘦随从叫胡奇,长得其貌不扬,却极聪慧,投奔李啸飞不到两月,便已成为第一幕僚,很受倚重。 数月前明王给李啸飞配发了灵狗护卫,已经咬死五名刺客、发现两次含剧毒的食物,救了李啸飞七次。 所有的灵狗、灵猫护卫都会隐身术,只在被保护者遇到危险时出现。 戌时未,欧阳侧妃从李显亮王府出来,坐着软轿返回四皇子府,听到李啸飞一个时辰前竟是从皇宫回来,很是惊讶,想着她自己回来晚了,忙叫奴婢把两岁多已睡下的儿子叫醒带来。 书房里李啸飞将写好的信将交给胡奇,面无表情道:“明早送欧阳氏回欧阳家族……” 李啸飞声音低沉一件件细细的嘱咐,胡奇听后面色大变,却又觉得是意料之中,告退前跪下道:“请四皇子放心,属下定将此事办妥否。” 良久,欧阳侧妃牵着儿子李伏走进来,一如往常那般行过礼之后,叫李伏去给李啸飞锤腿,她自己则笑容满面温柔的去给李啸飞按摩,目光瞟着书桌上一摞打开的书信,轻声问道:“您从安康回来,怎么不提前给府里说一声,这样我就不出门陪着你。” 以往李啸飞很是享受这份温情,可是今晚在知道一切真相之后,却觉得欧阳侧妃无比虚伪。他想象不出这些年到底怎么回事,竟然被她迷魂了如此之久。 欧阳侧妃娇滴滴的道:“听说护国寺给宫里送去许多灵白果,母妃有没有给伏儿带些来品尝?” 李啸飞反问道:“你从哪里知晓灵白果的事?” 欧阳侧妃眼珠子一转道:“长安的香客纷纷议论,我今个出去听戏无意中听到,想着和原主持每回得了灵果都往皇宫里送,这次也应该不会例外。” 李啸飞心里自我嘲笑道:听戏?你这个贱人骗得我好苦。拜你所赐,我被父皇、母妃轮流痛斥。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问道:“你听得什么戏?” 欧阳侧妃声音放低,撒娇道:“还是上回那出沉香救母,我看得直泪落。” 当今太子李仪若是被废,李啸飞最有可能被立太子,所以李仪一直将李啸飞视为最大敌人。李显亮顶力支持李仪,自然就将李啸飞视为政敌。 欧阳侧妃自是不能让李啸飞知道她去了李显亮王府见世子的嫡长媳欧阳红。 李啸飞刚才已让胡奇打听清楚,心道:贱人,竟到现在还在骗我?好,那我也骗你一回。猛的抬头见到欧阳侧妃目光望着桌上的书信,竟是一直是心不在焉给他锤背,他双手在袖里紧紧握成拳头,道:“你可想你爹娘?那明早就回去探望。” 欧阳侧妃一喜,道:“那我把伏儿也带去,他好久没见着姥姥、姥爷了。” 李啸飞低头望着单膝跪在地上与欧阳侧妃长得八分相似打着哈欠困意浓浓的李伏,竟是莫明的心生厌恶,道:“你不是想让伏儿吃灵白果吗?正好我答应母妃明日要带他进宫。” “母妃想伏儿了。”欧阳侧妃笑靥如花,道:“那让伏儿跟您进宫。我独自回娘家便好。” 李啸飞称有公事要处理,叫欧阳侧妃退下。 欧阳侧妃把李伏带回屋里,好一通嘱咐,道:“明日你一见着陛下就说,伯姥爷身体康泰,在家里很闲,我很想伯姥爷,您让他回长安吧。” 欧阳侧妃的亲大伯便是欧阳凤鸣的爹爹、欧阳家族族长欧阳震。 只有欧阳震复职,欧阳家才能重得权势。 李伏只有两岁,话都说不清楚,学了半天还结巴忘词,欧阳侧妃气急用涂着凤仙花水的尖长指甲戳他的小额头,道:“吃了那么多灵物,怎么还如此蠢?” 李伏双手捂着额头退后几步呜呜哭泣,欧阳侧妃烦躁不安的叫奴婢抱他下去睡,这边回忆着刚才在书桌上都看到哪些人给李啸飞来过信,将人名用笔写下来,寻思回头以李啸飞的名义像这些人要金票、办些事。 次日早上欧阳侧妃坐上马车返回远在郊外的欧阳家族,跟爹娘少坐片刻,便去瞧欧阳震、何杜鹃,刚说了几话,便见管家手里举着一封信仓惶跑进来,语无伦次道:“不好了,四皇子府的幕僚、管家带着一百多名侍卫将小姐的嫁妆、奴仆全部丢到府外,说已禀报过陛下,今日将小姐休了。” 欧阳侧妃身体摇摇晃晃,面色惨白,道:“不可能!” 1婆娘:陕西老婆的一种叫法。 第38章 李静封帝皇公主 珑泉公主府相聚 欧阳震将信打开,瞧着里面白纸黑字,笔迹绝对是李啸飞所写,只是语气强势霸道,根本不是他那优柔寡断黏糊的风格。 欧阳震、欧阳侧妃及其爹娘急匆匆跑至大门,见到几十个脸色灰败垂头丧气的奴仆、奴婢站在堆积如山的箱子、木床、古董旁边,近千名百姓站在不远处围观议论纷纷,再环视四周,那四皇子府的侍卫竟然走了,一个人影都没有。 欧阳震叫道:“人呢!” 欧阳侧妃哭叫着跑下台阶,伸手连着狠狠扇了三个奴婢耳光,吼叫道:“好大的胆,谁叫你们离开皇子府?本侧妃要去找四皇子问个清楚,我做错什么,他如此对我!” 平唐国的女子若被普通男子休掉,还有机会再嫁。可是欧阳侧妃被当今陛下的亲儿子四皇子所休,除非陛下特批,否则此生都不能再嫁。 欧阳侧妃昨日还在王府里的宴会上出尽风头还扬言要谢玲珑如何如何,今个便被休了,如同从云端一下子跌落到地狱,本就喜欢打下人的她怒火中烧,也不顾忌形象,当场暴打下人。 奴仆、奴婢统统跪下,被欧阳侧妃用脚狠狠的踢,却无人敢吭声,怕她发疯会杀人。 围观的百姓都是胡奇特意安排从附近几个村里叫来,让他们看看这就是欧阳家族嫡女的真面目,被休弃是她自作自受。 欧阳震手里的一页薄薄的休书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瞧着侄女欧阳凤冰疯了似的去摔嫁妆古董,一件价值三千两银子五百年前官窑出品的鱼形壶哗一声碎了,肉一阵疼,心里暗恨四皇子狠绝,瞪眼跟弟弟、弟媳叫道:“她在府门前闹什么,成何体统,还嫌不够丢人?” 众人将接近疯癫的欧阳凤冰拖回府去,赶紧把嫁妆抬进去,在百姓的叫笑声中关上大门。 胡奇返回皇子府,听到从后院里传来几十人嘶心裂肺的叫声,丝毫不怜悯,心道:主子早该整顿家风。 李啸飞听完胡奇禀报,又叫胡奇立刻将三位贵妾押送到望梅庵堂去静休,没有他的命令不得离开庵堂,若被发现擅自离开一次,那下场会跟欧阳凤冰一样被休掉。 李啸飞整顿完后院,想着过些日子便亲自去济州接回李秦、李湘,秦家若不同意,他就听明王的主意屈尊一回在秦府跪下“耍赖皮”直到秦家二老同意为止,绝不能让正妃秦蜜留下的一对儿女日后不认他。 寒冬的清晨下起小雪,长安被星点的碎雪笼罩着,一辆辆轻便的双轮单马马车载着各部官员奔向皇宫。 官员们早朝列班之前会互相碰个面,谈谈昨日长安发出的大事。 昨个对前日四皇子休欧阳侧妃议论纷纷,看笑话、拍手叫好、幸灾乐祸的都有。 今个说的是一件更大的事。 昨日李自原在护国寺九棵灵银树下单膝下跪向静公主口称“姑姑”,双手将先帝用的镶金刚钻铁木制龙头杖呈上,让她用此杖上打昏君下打恶臣,并册封她为比正一品还高的无品级帝皇公主,帝后、后宫妃嫔、宗室王爷、文武百官见到她都要行礼。 早朝一退,众官员连忙回府带着妻儿、礼物去公主府拜见这位为平唐国付出一辈子的帝皇静公主,结果被守门奴仆告知静公主在郊外的福乐庄长居,回到长安一次未到过公主府。 冬日早晨温暖的阳光透过灵紫檀木窗糊着的白宣纸照进宽敞明亮飘漫着沉香味道的大厅里,几个老妇人穿着鲜亮昂贵的缂织袄裤靠坐在椅上谈天,目光追逐着在中间空地奔跑玩闹的三个孩童。 中年奴婢紫叶站在一旁,双手呈着一根杖头镶着一颗红枣大光芒四射钻石乌黑色的龙头杖,谢玲珑、江碧、江芸伸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雕刻精美大气磅礴龙纹的杖身。 谢玲珑双手握住杖身,用尽全力方举起一尺高,放下后听完小白的分析,赞叹道:“此杖竟是用铁树和天上陨石合炼而成,加上这颗完美无缺的金刚钻,真是稀世之宝。” 谢玲珑感叹古人的智慧,陨石、铁树坚硬密度极高质量沉重,制作龙头杖的人不知用什么方法将陨石烧融与铁树合在一起。 静帝皇公主笑道:“大侄子怕我带两个曾孙子势力单薄会受人欺侮,特意把我爹爹原来使过的这把龙头杖送给我,给我涨脸面增加威势。这杖是重,不过我这两年在潭州恢复练功,力气足够挥使它打人。日后,谁要是欺负咱们的人,只要咱们占着理,我就拿这杖打上门去!” 谢玲珑一字一句道:“有您撑腰,谁还敢惹我们。” 众女均是点头。 江氏道:“老妹妹,这两日来给你送礼的人络绎不绝,上至王爷府侧妃、下至七品小官,你一律不见不收礼。” 静帝皇公主摆手道:“快别提了,那些人像苍蝇一样盯着庄子,害得我们哪里都不能去,愣是呆了好几天。我是想过清静日子,这样想去哪都行。” 谢玲珑走过来,拉着静帝皇公主的手,娇笑道:“您这话要是让陛下听着,他会难过的。陛下是想让您过着能守护亲人、被小人敬畏的舒心日子。” “嗯,小玲珑说话真是悦耳。”静帝皇公主打趣道:“咦,和泉有几日没来了。今个咱家去城府里的别院,我一早就派人去军营知会他。” 谢玲珑微笑道:“多谢您这么有心。他军务繁忙,不知道能不能抽出身来。” 江芸、江碧面上一喜,相视对望,上次和泉走之前可是许过诺,再来庄子时会把何家四孙子带来跟家人团聚。这样她们就能见到久别的夫君。 江芳忍俊不禁道:“那是陛下赐你的公主府,不能说是咱们家的别院。” 静帝皇公主拍拍江氏的手背,嗔怪道:“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跟着小玲珑这么久,在你们家白吃白喝近三年,今后还要一直住下去,我都把这里当家,你们自然要把公主府当家。” 谢玲珑点点头道:“嗯。大家要听老老太太的随意些才好。这几晚咱们就宿在长安城的别院。” 众人说笑着不知不觉过了半个上午,估摸着何家七孙、谢平安课结束,纷纷披上斗篷拿着手炉走出大厅出院去乘马车。 艳阳高照,天气晴朗。前几日下的小雪早就消融了,夜里从秦岭那边刮来的大风把空气吹得寒冷干燥,福乐庄出来的十几辆马车奔跑在能并驾八辆马车宽敞的官道土路,扬起厚厚的灰尘。 官道两边杨树、柏树光秃秃,树叶早就落光,只剩下枝杆,高高的树杈偶尔有座茅草鸟窝,里面站着呆头呆脑的麻雀或是黑呼呼不讨喜的乌鸦。 长安附近的河流每到秋、冬两季,由于雨水少,水位骤降。沱河的水如今只有三丈宽,水清见底,约有五尺深。冬季最冷的日子还未来临,沱河岸边只结了宽一尺厚半寸的薄冰。 北方的冬天除了银白的雪景,触目皆是灰色,比不得潭州随处青山绿水。 众人刚到长安几日就感受到北方冬天风大干冷与南方的冬天细雨濛濛湿冷截然不同。 马车外西北风呼呼吹着,众人想着横竖外面没啥景色可看,就都把窗帘放下。 三刻钟过去,车队速度渐渐放慢,听得车外喧哗声渐大,众人激动的撩开车窗探出头望去,巍峨高大庄严古朴的灰白色长安城墙在正前方屹立。 官道上车水马龙,推着满满一板车梨的年青小贩、挎篮子背着孩子走亲戚的婆娘、骑着高头俊马长着络腮卷胡子的胡人、坐着精美华贵马车进出城的贵人、敲锣打鼓抬着大红花轿送新娘的长长队伍,男女老少穿着五颜六色、款式质料不同的衣物,车来人往。 光是这一个城门就比潭州四个城门过节时还要热闹几倍。 众人在马车里看着南城门近在咫尺,却是行驶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马车夫在车帘外面高声道:“主子们,长安南城门正门到了!” 除去这几天骑马转过长安城府的何屠夫、何家七孙、谢平安,其余人全部欢喜的呼叫出声,便连前世曾周游世界各国的谢玲珑都禁不住心情澎湃。 福乐庄的马车主材料是灵杉木,外表刷着草绿色漆,车帘是银灰色灵丝绸厚垫,两匹比敌国军马还要高大矫健威风凛凛的灵马拉车,车夫穿着清一色利落的海蓝色矮袄黑裤,光是灵杉木就有价无市,更别说近日在长安几大驻军里传得沸沸扬扬在天上训练过的灵马。 马车队低调中见奢华高档,在长安城里的独一无二,首次在南城门正门亮相,百姓、贵人纷纷过来围观,无比羡慕,谈论纷纷,竟是引起小小轰动。 守城门的将军亲自问询福乐庄的马车夫,在得知是陛下极尊敬的帝皇静公主、闻名平唐国的护国寺一等供奉谢玲珑、平唐国女官中官职最高湘雪县主的车队,立刻率两名副官跑至第一辆马车前隔着车帘向帝皇静公主跪下请安问候。 上次帝皇静公主进城坐得是明王的马车,所以守城将军认为她今日是第一次入长安城府。 帝皇静公主声音平缓却透着威严,道:“将军守门辛苦请起,例行公事检查车队就是。” “多谢帝皇公主体恤。”守门将军激动的挥手,十几个腰戴短刀手持长枪的城门士兵快步跑向车队,快速仔细检查马车里面、底部是否藏匿朝廷禁用的军器。 谢玲珑见士兵个个彪悍强壮,步伐稳健,手持长枪枪尖锋利,动作迅速麻利,素质比潭州守军强上数倍,暗道:不愧是上过北寒之地战场的军人,长安城府有他们守护平安矣! 马车队进了南城正门——明德门,众人眼前豁然开朗,十几条能并排走五十辆马车的大道纵横交错,道路两边屹立着数不胜数层楼不同的高楼、阁楼,到处都是乌泱乌泱服装各异身份不同的人,热闹非凡。 长安城府按中轴对称布局,由外郭城、宫城和皇城组成。外郭城墙上开十二座城门,南面正门的明德门为正门。宫城位于郭城北部正中,有皇宫太极宫,皇城位于宫城以南,分布着中央官署和太庙、社稷等祭祀建筑。 外郭城内有大街二十二条,纵横交错的街道将外郭城分作近一百一十坊,坊间是官员百姓居住地,可以有酒馆、书馆,但不允许开设商铺。长安城城廓外则以朱雀大街分治,东归万年县,西归长安县。长安万、年两县归京兆府管辖。 谢玲珑之前有听和泉讲过,长安城城墙周长约一百二十里,面积近百公里,是潭州城府的二十三倍,人口一百多万,是天下最大最繁华的城府,今日亲眼所见,竟比前世西安市都要大许多,内心深深震撼,再次觉得迁家到长安的决策正确。 两刻钟马车队来到离皇宫不到三里路的帝皇公主府,众人已被一路所见的繁华震住,个个情绪亢奋激动下了马车,抬头一眼望到红色门匾上面由李自原亲笔题的五个龙飞凤舞的金字:帝皇公主府。 守门的四名中年门奴亦是几年未见到李静,瞧着她满头青丝戴凤凰金步摇、身披紫红色短绒绣有金线凤凰的斗篷、足穿银灰色云头缂织绣云彩鞋,美丽的面庞肌肤光滑几乎看不到皱纹,容光焕发,气色精神竟比十几年前还要好,再看李青、李城穿着绿袄黑裤扎着金色腰带足踏黑色小短靴,脸蛋皮肤粉红,眼睛亮晶晶有神灵动,个子比同龄的孩子高一个头去,十分的健康活泼。 四奴难以置信揉揉眼睛,在李静爽朗的笑声中喜极而泣跪下道:“奴才们见过老主子、两位小主子。” 前几日刚被李自原封为从五品官职帝皇公主府总监的李丰带着十几名下人跑出来相迎,跪下行礼起身后道:“启禀公主,李将军带着四名军官已在大厅等候您多时。” 李静指着身材高大魁梧李肃家族家生子出身的李丰跟众人道:“他就是咱们家的管家,在家里有何事,找他便是。” 李丰恭敬的向众人行礼,何屠夫连忙上前扶起,笑道:“你的官职比我还高,日后无需多礼。” 李静左手握着张巧凤、右手握着江氏,亲昵如同姐妹,并肩同步走进府门,笑容满面道:“和泉着急见小玲珑,比咱们早到了。” 前来送礼的被阻拦在府外的十几位达官贵人瞧见福乐庄几十人被李丰迎进门,特别是李静亲自领进门的两位老太太面生的很,看那气质也不像是高门出身,连忙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得知一个曾是在潭州小村子杀过猪老屠夫的婆娘,一个是临到老被潭州破败谢府休弃的商家女,惊诧无比,揣测这两个出身低贱的老婆子使得什么招术竟骗得李静的敬重。消息传到皇家宗室人的耳朵里,纷纷责备李静自降身份滥交朋友,丢了宗室的颜面。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众人欢声笑语进了公主府,从府门至大厅近一里路,见识皇家建造府院的富丽堂皇,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府里有一栋如此豪华宽敞气派府邸实是圣恩眷顾所至,到得大厅见到换上便服笑容可掬的和泉、阔别数月不见的何家四孙,好一阵亲热。 和泉被李家两小、谢家两小围住说话,却是时常抬头深情凝视不远处头戴红宝石梅花型金钗、身着高领盘扣桃红色中袄黑色绀织长裤、倾城倾国灵若仙子的谢玲珑,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谢玲珑情不自禁望着和泉笑靥如花,芳心扑通跳,恨不得冲上去紧紧抱住他,急忙克制住情绪,转念方发现不知不觉中已是如此的在意思念他。 江碧被何阳山灼热的目光盯得羞红脸低下头,说话声音更加的温柔似水,道:“正哥哥,你受累了。” 何阳山不晓得说啥话才能表达此时激动欢喜的心情,就这么紧紧盯着特意精心打扮江碧看,半晌瓷声瓷气道:“堂客,你在家侍奉爷爷、奶奶、爹、娘受累了。” 谢玲珑听到大表哥憨呆却是耐听的话,扑哧笑出声,道:“张口就叫堂客,不晓得还以为你们两个老夫老妻了呢。” 何阳山摸摸脑袋,搜索枯肠,望着江碧用长安话道:“婆娘……我想你。” 这下众人都捧腹大笑,江碧一跺脚娇羞道:“你叫我什么?我有那么老吗?” 和泉望着笑容满面的谢玲珑道:“婆娘在长安就是老婆、堂客的意思。” 谢玲珑白了和泉一眼,见他仍是笑眯眯,轻哼道:“怎么这些你也懂?” 和泉担心被误会,面色微变,急忙抱着五个多月的大胖小子谢平泰过来,低声解释道:“珑珑,我是听属下谈天说起过。天地良心,我从未有过坏心思。” 谢平泰脑袋前倾,两只肉呼呼白嫩的小手像抱着心爱的玩具一样抱着和泉脑袋,红嘟嘟的嘴唇碰到他的脸颊一阵猛亲,咯咯咯笑着,涂了他一脸亮晶晶的口水。 谢玲珑瞧着目光紧张俊脸却是挂满口水的和泉,绷不住了笑出声,右手取出白丝帕给他擦拭,在他惊喜交集的目光里,左手捏捏谢平泰的婴儿肥脸颊,道:“泰伢子,不许欺侮小泉子哥哥,知道吗?” 谢平泰张开没有牙齿的小嘴,大声反复发出两个音,“节、夫。”“结、妇。”“姐、福。”“节、妇。” 和泉异常欢喜,哈哈大笑。 谢平泰朝谢玲珑张开双臂道:“节、抱!” 和泉将谢平泰送给谢玲珑,顺便极快的握了一下她的手,道:“泰伢子这么早就会说话了。” 谢玲珑不知怎地,跟和泉肌肤相碰,身体像被电击一样颤抖酥麻,心跳如鼓击,幻想着跟他亲吻会如何,抬头见和泉丹凤眼目光只是单纯的爱慕丝毫没有杂想,羞愧得耳根通红低下头埋怨道:“泰伢子,你又乱讲,让别人听到,会笑话你姐姐我。” 张金金、风嫂轮流拉着脸膛晒黝黑、右脸颊有道寸长疤痕新伤的何阳海说话抹泪。 何阳海大年三十还被何屠夫、何大宝痛打一顿,如今就成了受人尊敬的军官,在军队历练成熟稳重许多,不用他讲述,众人也能想到这期间他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汗。 何大宝过来安慰道:“莫哭了,海伢子在军队里受点小伤,正常得很!” 何阳明、何阳奇被喜极而泣的娘亲李喜花拉着手左右上下打量。 何阳明望着胸脯又发育大一些的江芸心里窃喜,跟李喜花憨笑道:“娘,我们好得很。” 何阳奇不容置疑道:“娘,我和哥哥用过晚饭便回军营,下月李将军大考,前两千名每人能分到两匹灵马,我们带的小队人人都想得第一!” 谢玲珑送给何家四孙每人四匹灵马远远不够他们麾下的士兵分配。他们为了能让队里的士兵人人都有灵马骑,提高整体作战能力,必须加紧训练士兵,在大考中争得更多数量的灵马。 何屠夫望着四孙欣慰的点点头,不忘借此机会教侮其余七孙,道:“干一行爱一行精一行,你们四个哥哥去了军队那就好好当兵。你们要以他们做榜样。” 众人游览帝皇公主府熟悉环境,正准备乘马车去西市即将开张的福临门用午饭,再逛逛闻名天下的西市几条大街商铺购物,素来稳重的李丰快跑至大厅,目光闪烁略显惊慌的禀报道:“老主子,您的大侄儿、大侄媳妇、二侄儿、二侄媳妇来了。” 第39章 帝妃相玲珑全家 和泉破例求帝 李静在福乐居把明王叫做二侄儿、白丽叫二侄媳妇,只因提及大侄儿、大侄媳妇的次数较少,众人听了李丰的话,除去何屠夫、江氏、何七雪、何阳正、谢玲珑、何三宝、江氏姐妹、两位大学士夫妻外,其余人不精明平时也不爱琢磨事就未听出端倪,只是单纯想着那是李静的亲戚。 何屠夫想到唐妃的身份是后妃,不方便见外男,而且李自原是当今天子,怕孩子们说错话犯了天家忌讳,起身道:“老姐姐你家来了女客,我们从乡下来的说话粗声粗气,去偏厅回避下可好?” 李静急忙起身拦住道:“以后还会常见面,不用回避。他们都是我的晚辈,是来向你们全家道谢,不是来挑事的,你快坐下,就跟平素一样。” 何屠夫望向谢玲珑,见她低头专注听眉头紧蹙的和泉说话,心里正犹豫不决时,谢平安已领着三个小萝卜头谢平康、李家两小,外加四只黄毛茸茸的小灵狐,如同在福乐庄那般疯跑出去,尖叫嚷道:“干娘!干娘!我在这里!” 何家四孙激动的跟在四小四狐后面大步流星走出去迎接,何阳海高声吼道:“明师傅,徒儿在军队可没给您丢脸,徒儿再没去过青楼、赌场!” 谢玲珑听到三表哥这几声模棱两可引人误会豪放的粗吼,哭笑不得。 小白喵喵叫两声道:玲珑姐姐,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身上拥有比您干爹磅礴数倍的神秘气体,特别厉害。 阳光明媚,天空晴朗,北风刮进帝皇公主府里头也小了些。 李自原身材魁梧高大,国字脸剑眉虎目,直鼻薄唇,鬓角头发白色,目光锐利,不怒而威,头带深灰色丝绸软脚幞头,穿着藏青色圆领窄袖长袍黑色长裤腰系紫色镶白玉佩红缂织腰带,足穿藏青色高靴,常年习武骑马下盘稳健,走在最前面步伐不急不慢。 明王笑道:“哥哥听见没,多热闹!” 李自原点点头,想着这样发自内心热情洋溢的迎接场面在皇室是极少见的,瞅着自院里奔出一个红衣小少年、三个红衣娃娃,为首那个小少年孩子气很重手舞足蹈欢喜叫嚷,等到近处才看清小少年一脸的稚气,原来根本就是个孩童,只是个子太高,轻功又好的出奇,让人猛看去将他的年龄想大几岁。 谢平安旋风般奔至,紧急停住脚步站稳之后,眉眼笑意浓浓,朝白丽、明王行礼道:“干娘!干爹好!”又向李自原、唐妃鞠躬行礼道:“谢平安见过伯伯、伯娘。” 李自原目光惊诧,问道:“你就是本国年龄最小的秀才谢平安?” 谢平安眼睛亮晶晶,点点头道:“正是小子。” 李自原指着谢平安给旁边的唐妃道:“这小娃娃是谢奇阳、湘雪县主的大儿子,今年才五岁,在潭州浏阳县乡试考中了秀才!” 唐妃早在去年就将谢玲珑的家里人打听得一清二楚,称赞道:“真是个文武双全懂礼貌出色的孩子。” 白丽自豪的拉着谢平安的手,上下仔细打量道:“跑那么快出了一头汗,回头吹了风,对身体不好。” 谢平安咯咯笑道:“我是很想干娘啊,就急着跑出来。干娘这几日过得可好?咦,怎地没见着岚姨?” 明王抢着答话道:“你干娘再有几日就跟我大婚了,心情好在哪里住着都好。明个你岚姨跟你鑫叔一起过来。” 谢平康跟在后面有模有样的学着,奶声奶气说话行礼,像个知书懂理的小大人。 李青、李城认识李自原、唐妃,一同行礼规矩的叫道:“伯爷爷、伯奶奶。” 李自原后宫妃嫔十几人,唐妃并不是皇后,李静却因为跟唐妃关系最好,便一直把她当成李自原的正室,让李家两小叫她“伯奶奶”。 四只小灵狐见主人行礼,跟着一起站立如人般向四位长辈作揖。 唐妃特别喜欢灵狐,这几日在皇宫里常跟李烟抢着抱九黄,今个一下子见到四只,笑逐颜开跟李自原打趣道:“表哥,你说是不是什么主人养什么兽?” 原来李烟的九黄在皇宫出尽风头,人人都喜欢羡慕。 刘昭仪见养了多年的黑狐不如九黄漂亮懂人言会法术,还到处偷东西、拉屎拉尿惹是生非,禁不住众位妃嫔的嘲笑,叫太监将黑狐杀死,把皮剥了派人送给李烟美其名曰给她做件护肩,被李烟拒绝退回。 没想到几个时辰过去,皇宫里竟起了黑狐是被九黄咬死的谣言,弄得宫人们一见李烟抱着九黄就吓得逃避。 李烟得知真相气坏了,立刻叫九黄略施小法术惩罚污蔑者刘昭仪。九黄半夜把刘昭仪的漂亮迷人的脸蛋变成嘴肿鼻长腮鼓丑陋恶心的大猪头,没想到惊着跟她同床的李自原。 李自原担心九黄日后闯下大祸,让唐妃罚它的主人李烟禁足十日,李烟今个便没能同来。 李自原听出唐妃借着四小讥讽养黑狐的刘昭仪,笑道:“表妹说得有些道理。”他与明王的亲生母妃是唐妃的亲姑姑。唐妃跟他便装出宫便以表哥、表妹相称。 “抱抱!”“抱抱!”李青、李城一蹦老高,被明王一手一个抱着,一大两小均是满脸笑容。 李自原瞧着谢平康眼睛生得像圆圆的紫葡萄,被一身红衣衬得很喜庆可爱,忍不住张开双臂道:“来,小娃娃,让我抱抱!” “嘻嘻。姐姐说我身子可重了。伯伯若是练过武功才能抱得动我。”谢平康到是根本不认生,笑呵呵投入李自原的怀里由他抱着。 李自原亲了谢平康红朴朴的脸蛋一口,问道:“小娃娃身上怎地有股奶香味?” 谢平康两只小手捧着李自原右耳,小声道:“伯伯,告诉你一个秘密,姐姐每天让我们几个细伢子每晚睡觉前喝一碗灵母鹿奶,大人们都没得喝,你千万别告诉他们。” 唐妃出身军队世家,自幼习武,特意练过听力视力,谢平康的话只字不差的听到,猜到定是谢玲珑为了哄小娃娃们喝灵鹿奶,这才编出来大人没得喝。 李自原装作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道:“那东西可是极美味的吃食,难怪你这么聪慧、个子这么高大。唉,我平生从未品尝过,你能不能分一点给我喝?” 谢平康瞧着李自原一脸期待不像逗他,接着在他耳边认真道:“好啊。等会儿我向姐姐要一些,悄悄拿给你和你漂亮的夫人喝。” 李自原又亲了谢平康一口,笑道:“好。那我可等着喝。” 何家四孙行至朗声自报姓名行过礼之后,兴高采烈簇拥着明王往大厅走去。 李自原、唐妃相视对望,均是会心的点头,说笑着宛如寻常夫妻去亲戚家串门般随着众人进了大厅。 李自原抱着谢平康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坐在正前方主座的李静跟前,笑道:“姑姑,侄儿今个来得匆忙,空着手来看您莫怪。” 何屠夫瞧着谢平康竟跟李自原自来熟,心里忐忑,走过去笑容略有些僵硬道:“康伢子,怎好让客人抱你?快下来。” 明王笑道:“何老伯,您莫拘束。这是我哥哥,都不是外人,就让他抱着小康儿,全当练练臂力。” 李自原上下打量何屠夫,体型容貌是有点像洛阳何家的男子,不过目光精明里透着憨厚,没有半点算计、探究,跟何家在朝为官的那些人截然不同,道:“这位老伯可是在潭州号称农神的何坤?” “正是小老儿。”何屠夫竟从李自原目光里看到了几分欣赏,不由得放松下来挺起胸膛道:“小老儿只是比别人多种点地,农神这个绰号可受不起。我原来在潭州张家村是个杀猪的屠夫,您不妨叫我何屠夫。” 李自原心道:好个谦虚爽直的老人。笑道:“我随着明弟叫你一声何老伯。你叫我李大郎便可。” 明王给李自原一一介绍两位大学士、何家六个宝、七个孙子,包括和泉手里抱着的谢平泰。 “姑姑。”唐妃盈盈走上前便要行礼,李静笑逐颜开站起扶起她,道:“来了就好!来,给你说说,这两位就是我在潭州结交的几个老姐妹。” 众女见唐妃看上去年龄大概三十岁出头,生着瓜子脸,一双多情会说话的丹凤美目,肤白如雪,唇红齿白,浓密乌发梳成高髻,髻前插三支缀着白珍珠饰的白玉短簪,戴白玉包白珍珠耳钉,上着深紫色绣蝶戏牡丹图案的缂织束腰长袄,外披白色锦锈罗帔,下着质料与李自原上衣一模一样的藏青色长裤,足着洁净一尘不染的白丝锦鞋,绝色倾城,雍容端庄,英姿焕发,着装打扮处处显示低调的奢华,令人惊艳又不敢正视的贵气。 李静逐个介绍江芳、张巧凤、两大学士的夫人,又叫过何七雪、何家众媳,最后指着站在和泉身边的谢玲珑道:“你猜她是谁?” 唐妃见到何七雪时,眼前便觉得一亮,心中惊叹好高的个子、好显年青的婆娘,等见到站在和泉身边的谢玲珑,生生愣住,禁不住喃喃道:“闻名不如见面,珑娘真是天姿玉女。” 谢玲珑在看到国色天香娇媚温柔的唐妃第一眼时心里便已翻江倒海,六年前的和泉若是长了头发、换上女装那整个就是活脱脱的小版唐妃,之前的疑惑有了答案。 谢玲珑心道:一对双胞胎,小泉子长得像唐妃,李啸飞容貌随了李自原。小烟儿的容貌却是一半随唐妃,一半随李自原。小泉子与李啸飞同是皇妃所出,为何小泉子会以孤儿的身份流落寺院凭着自已奋斗争夺外门护法从军立战功当将军,李啸飞却是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 和泉见唐妃紧盯着谢玲珑看,立刻蹙起眉头,凶狠的瞪了在一旁介绍众人上蹿下跳的明王一眼。 明王感觉到和泉的目光,扭过脸来表情很是无辜。和泉沉着脸不吭声。 谢玲珑微笑道:“玲珑见过伯娘。伯娘才是天姿国色。” 唐妃听到谢玲珑声如黄莺柔美动听,两个梨窝若隐若现娇憨可人,情不自禁想要亲近,眉开眼笑道:“珑娘猜我多少岁?” “嗯。”谢玲珑装作冥思苦想,试探性道:“伯娘看上去只比干娘大一点点,那有没有二十五岁呢?” “哈哈哈,你说我二十五岁?”唐妃竟高兴的如同少女般娇笑,特意朝李自原高声道:“表哥,珑娘说我二十五岁。” 李自原望去,见唐妃跟前站着一个貌若天仙的小娘,想将谢玲珑的容貌看得更清楚,便抱着谢平康走过去,却见身材高大的和泉迎过来看似神色恭敬实则不动声色的用身体挡住了谢玲珑。 李自原早听明王说过和泉醋意极大,没料到竟连他也防着,哭笑不得的同时有些生气,瞪眼表示不满。 和泉低头行礼道:“微臣……” 李自原一阵干咳打断和泉的话,挥手道:“今个在家里,不必拘礼。我们夫妻来除了探望你姑奶奶,还想着见见珑娘和她的家人。”见和泉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道:“你像根棍似的杵在此处做甚?” 和泉往左跨了一小步,李自原只看到谢玲珑的半只鞋子,急道:“让开。” 和泉面无表情倔强的一动不动,明王过来却是不敢伸手去拉,只是叫道:“哎呀,你个臭小子,一点规矩都不懂,连长辈的话都不听?我的干女儿小玲珑配你可真是亏了。” 和泉猛的抬头目光如炬盯着李自原,道:“珑珑是我最珍惜敬重的人,你瞧她之前必须保证日后绝对不许做伤害她和她家人的事。” 谢玲珑听得心里无比感动。唐妃美目里隐闪泪光,和泉始终像防狼一样戒备着她与李自原。 李静突然间意识到低估了和泉曾经受到的伤害,心道:这孩子拥有的太少,好不容易有了小玲珑,自是百般苛护珍惜。他不信任皇室的人,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看似不合情理的要求。 白丽生怕和泉惹怒了李自原毁了这段极好的姻缘,急忙拉着谢平安的手,走过来打圆场道:“小玲珑是玉女转世,连观世音菩萨都庇护着她呢。” 李静过来柔声劝道:“和泉,你莫要多想。今个是我叫他来的,他是一片好意,要为你办件大好事。” 李自原瞧着一脸坚持的和泉,想到这可怜的孩子长这么大从未求过他一次,好不容易开了口却还是替心上人所求,岂能让他失望,认真道:“好,我答应你就是。” 和泉点点头道:“那我便信你一回!” 李自原墨眉上挑,不耐烦道:“快让我这个做长辈的瞧瞧珑娘。” 和泉这才转过身,旁若无人般换了另一种语气,柔声道:“珑珑,这位是我的顶头上司。” 李静听和泉的语气,根本没有认亲的心思,心里更加怜悯,听唐妃在一旁长长叹气,伸手轻拍她瘦弱却坚挺的背。 谢玲珑上前几步与和泉并肩,鞠躬行礼不卑不亢道:“玲珑见过伯伯。” 李自原眼珠子呆了几秒钟,而后瞅瞅怀里的谢平康,纳闷道:“咦,珑娘有酒窝,小家伙怎么没有?”又望着谢平安,道:“小秀才也没有长珑娘的酒窝。” 谢平安笑道:“我是男子汉,又不爱饮酒,要漂亮的酒窝做甚呢?” 大厅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众人笑着想听谢平康如何回答。 却见谢平康抱着李自原脖颈,又是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仿佛早就认识,亲昵无间。 李自原一双大眼望着厅梁,一本正经点点头道:“嗯。原来珑娘的酒窝是这样来的。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 李静跟几个老太太笑道:“我这个大侄子平时极忙,整日板着脸,难得今个来我这里放松一回。” 张巧凤问道:“你那大侄子今年多少岁,看着比他堂客年龄大不少。” 李静云淡风轻道:“他今年五十一岁,他媳妇看着面嫩,其实今年……” 谢玲珑这才知道李自原比明王整整大了十五岁。 唐妃笑容满面过来环着李静的手臂,岔话道:“二十五岁!姑姑,我今年二十五岁。” 李静点点头笑道:“你都当奶奶的人……好。你永远二十五岁。” 众女一听唐妃都当奶奶了,惊呼出声。 谢玲珑倒不惊讶,李啸飞有七个孩子,李秦、李湘为嫡长子、嫡长女,唐妃在三年前就当了奶奶。 何七雪觉得唐妃丝毫没有妃子的架子,容貌绝色,性格活泼还有点孩子气,让人不由自主得喜欢,由衷赞道:“您真是美丽。” 唐妃真诚的道:“珑娘的娘,你是有大福之人,女儿、儿子都是如此出色。” 第40章 帝妃喜赞玲珑 名吃肉夹馍问世 何七雪自豪道:“都是珑妹子帮着我带安伢子、康伢子,如今她又要帮着我管泰伢子。实不相瞒,珑妹子三岁多就为家里操心,四岁时她爹去长安会试,她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能有今天多是她的功劳。” 唐妃望着谢玲珑,点点头道:“我看得出来,珑娘是个极顾家懂事的孩子。长姐为母,有她做榜样,三个弟弟都能成为国之栋梁。” 何家众媳围过来将唐妃容貌打扮好一通夸奖。 “珑妹子干伯伯真是艳福不浅,娶到这么年青清亮的堂客。” “这紫色衣服最挑人,皮肤黑、身子胖的堂客可不敢穿。珑妹子干伯娘肤白身子不胖不瘦,穿着真是美!” 唐妃主撑六宫平时被宫人讨好奉承着,知道那些人不是有所求就是畏惧她,妃嫔更是暗地里妒忌得恨不得她死,今日听到的都是不含任何目的真诚的赞美声,心情自然愉悦。 和泉从李自原手里接过谢平康,带到一边放下后,低声道:“自家的秘密不要跟别人说。” 谢平康捂着嘴巴,紧张道:“姐夫,我完了,我还告诉伯伯灵鹿奶的事。” 和泉听谢平康将前后经过说完,竟是件比芝麻还小根本不能算是事的事,揪着的心放松一些,问道:“你就那么大方?” 谢平康嘟喃着嘴小声道:“我见伯伯是好人,还是姐姐干爹的哥哥,就忍不住大方了一回。” 和泉摸摸谢平康黑长乌亮的头发,道:“你姐姐干爹的亲戚朋友没几个好人,日后他们为了得知你姐姐的秘密,会想尽办法骗你的信任好感,你不要轻易相信他们,更不能主动提你姐姐。” 谢平康自责的蹙起小眉头,道:“嗯。姐夫,我以后绝对不会讲姐姐的事。” 和泉的说话声故意不高不低,刚好能传到李自原、唐妃耳里。 唐妃听着和泉认定她与李自原接近谢玲珑是有所图谋,心里很是难过。 李自原气得险些内伤,不能像明王那般跟和泉痛快淋漓的对骂,只有离谢玲珑远远的,去跟众男谈笑风生。 何家子孙都是憨直性格,何家四孙热情洋溢的描述军营的趣事,其余人则赞叹长安城府的巨大繁华,大厅里好不热闹。 李自原跟小举人何阳正聊了几句,就问何屠夫道:“何老伯,北方干旱雨水少,农民种麦子收成不多,再加上总是干旱,时常到了秋季颗粒无收,冬季不得不离家逃荒。” 何屠夫并不避讳,道:“我幼时在河南道生长,春、夏两季干旱,夏季还有洪水,百姓日子不好过。”当年他正是知道北方农村不好活,这才去了几千里外的南方潭州。 李自原见何屠夫目光坦荡,心里觉得他是个睿智的直臣,问道:“何老伯,你可有好的种田法子能让农民多收些粮能填饱肚子?” 何屠夫坦诚道:“不瞒您说,我来长安之前就开始琢磨这事,这些天刚到这里,就去过庄子周边几个村子找老农聊过,也去看了我家里的地,前景不太乐观。不过,我不会放弃,明年我带着儿孙们先种一季麦子摸摸规律再想办法。” 李自原长叹道:“要是能让田地在夏季有水可浇灌,每亩就能增产三成,这就能让许多百姓在灾荒之年活下来。” 何大宝接话道:“李大哥,我妹夫奉当今圣上的口谕,已经开始勘量长安八水。我们迁到长安,他只在家里呆了两天就去忙活。我曾听他跟珑妹子谈话,他那意思是想让珑妹子接着将护国寺观世音菩萨殿的香火捐出来,他要给长安方圆五百里每个村修建二十座水井。” 李自原有些激动道:“谢奇阳真是这么说,那珑娘答应了吗?” 何大宝道:“珑妹子说捐香火银钱没问题,不过水井太小,只能保证旱季人畜饮水,想要灌溉田地不让麦苗枯死,那就得挖多个大水库蓄水,至少耗时十年。” 李自原不耻下问道:“何一郎,这个水库是什么?” 何大宝摊开双手道:“我只听了几句,不晓得水库。” “珑妹子过来,给你干爹的大哥讲讲水库。”何屠夫一激动,招手叫谢玲珑,却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嘟叫,紧接着周围一片咕噜声,大家都饿了。 谢玲珑由和泉陪着盈盈走过来,站在李自原面前落落大方笑道:“伯伯,我连画图带说,至少半个时辰才能给您讲清水库的事。现在午时三刻已是饭点,不如我们去我跟朋友在西市开的福临门用饭,酒足饭饱之后再讲水库的事?”又道:“福临门还没有开张,没有食客,今个就咱们的人。” 和泉目光诧异望着谢玲珑,见她笑着轻点头暗示无妨,这才未说话。 李自原笑容可掬道:“甚好。”朝唐妃招手道:“表妹,珑娘要宴请咱们用午饭。” 唐妃欣喜的过来望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和泉,这可是平生第一次与他一同用饭,握住谢玲珑的手感激道:“那就打扰了。” 谢玲珑笑道:“怎么会打扰。您跟伯伯光临福临门,是我的荣幸!福临门刚试着推出两样新吃食灵肉夹灵馍、灵羊肉泡馍,请您和伯伯一起去品尝。” 李自原听着无比顺耳,点点头道:“那这就尝尝去。” 李青、李城跑过来,一边一个拉着谢玲珑的手往外冲,兴高采烈道:“哦,去西市吃饭玩耍噢。”“珑姑姑答应过的,坐马车去西市路上讲孙悟空。” 谢平安、谢平康急忙追着跑出去,道:“姐姐跟我们一辆马车。”“姐姐,咱们几个同坐一车。” 明王风一般跟在众小身后,高声道:“小玲珑,你若讲故事,那得带上我。” 李静指着明王,跟笑靥如花的白丽道:“瞧瞧都要大婚的人,还这般孩子气,日后你可得好好管着他。” 李自原、唐妃为不引人注目,出宫时特意穿着便装坐着便车,马车停放在福乐庄车队的后面,这么对比起来竟是逊色不少。 李自原望着车队跟唐妃道:“此车外表看着就极舒服,不晓得里面设置如何?” 特意站在府门等候众人的谢玲珑善解人意的请着李自原、唐妃与李静同坐一车,问唐妃道:“您喜欢怎么颜色?” 唐妃不明其意,道:“黄色、紫色。” 谢玲珑岂能让自家的风头盖过皇室,笑道:“您若是瞧得上我家的马车,过几天我让干爹给您送去浅绿、黄、紫灵紫檀木马车各两辆、拉车灵马面十二匹。”她在潭州时,唐妃每次给众小送来礼物,都会给她送两车。她一直没有机会表达谢意,这次多送唐妃马车算是还一些人情。 唐妃见始终跟随着谢玲珑的和泉没有反对,这才笑着点头。 李自原听着是最为珍贵的灵紫檀木,心里十分满意。 李静等着两人上了马车,不待马车前行便问道:“小玲珑怎样?” 唐妃赞不绝口道:“珑娘模样、性子都极好,冰雪聪慧,心思玲珑,活泼却不失稳重,大气高贵,跟冷性子的和泉是绝配。表哥,你说呢?” 李自原在两女期盼的目光中慎重道:“珑娘堪能为后,只是和泉无那心思。” 李静急道:“原儿,珑娘只能配给和泉,你绝对不能把她配给别的孩子。” 唐妃脸色倏变,道:“表哥?” 李自原道:“我明个便宣珑娘的爹爹谢爱卿进宫谈她跟和泉的亲事。” 李静眉开眼笑道:“这还差不多。和泉虽是优秀,但在外人看来没有根基,配不上小玲珑,由你下旨赐婚能给和泉长脸面。和泉最是知恩图报的人,他面上不说,心里定会感激你。” 唐妃心情激动,语无伦次道:“啸飞大婚时的很隆重,和泉如今只是四品的将军,按照朝廷制度,迎娶珑娘的队伍人数、花轿等等都有限制。和泉那般在意珑娘,怕是心里会觉得愧疚珑娘。我身为和泉的至亲,从他生下来至今,从未管过他……” 李静自信的道:“照娘,你莫担心,和泉除去是咱们的好孩子,还是大英雄,他定能靠着本事领兵打仗升职,几年后他的官职就不只是四品将军了。” 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从帝皇公主府驶向西市,所过之处人马龙车,高楼如云,随处可见商铺饭馆,遍地繁华,热闹无比。 长安城府有东城西城,两城各建一大市场,简称为东市、西市,集中了长安城的主要商业。 西市四面建有宽一丈、高五丈的围墙,每面开一扇高大的红铜圆环门,车马人都从门里进出,南北向和东西向均宽七丈街道各两条,四街纵横交叉成“井”字形,将整个市内划分成九个长方形区域,其中东西向二街相距两千米,南北向二相距一千六百米,各街两侧均设有水沟,在水沟的外侧建有半丈宽的人行道。 西市周围就是各坊官员、百姓住宅。市场里有衣、烛、饼、药、首饰、铁、古董、字画等近千家店铺,几十家大、中、小型酒馆、酒楼,是城府的主要工商业区和经济活动中心,因此又被称之为“金市”。 西市比东市繁华。李自原对两市实行严格的定时贸易与夜禁制度。两市的大门,也实行早晚随唐长安城城门、街门和坊门共同启闭的制度,并设有门吏专管。 平唐国的地契没有年限,买下来就是永久的私产。长安城府住着百万人口,地皮可谓寸土寸金,东、西市的地价最是昂贵。 江易、沈氏极有魄力,来到长安之后,先后用二百万两银子在东、西市角落各买下一个生意冷清面临倒闭的客栈,用五十万两银子拆毁客栈在原址上面盖了高达七层的福临门酒楼,花去一万两银子买下四十名厨子、一百五十名奴仆当小二,所有事情在谢玲珑到达长安之前办好。 潭州福临门的厨子、小二一个月前就到了长安,厨子跟四十名新厨子切磋厨技,小二跟着新小二学说长安话了解人风土人情。 总厨师长是个能干细心的潭州汉子,特意将掌握到的长安吃食一道道详细写下来,编成小册送到福乐庄。 谢玲珑看了小册发现长安人上至高官下至百姓最喜欢的吃食叫胡饼。饼面一层芝麻甜咸两种口味烧饼、带咸味的薄脆的馕、搁鸡蛋素油放入炉壁内烤的小饼,都称之为胡饼。 烧饼传和鸡蛋炉饼自山东、河北,馕传自西部回族,长安城竟没有属于本地的吃食。 谢玲珑清楚记得前世陕西最有名的就是肉夹馍、酿皮、羊肉泡馍,眼下是寒冷的冬季,决定先后推出灵肉夹灵馍、灵羊肉泡灵馍。 她叫来十几个厨师,绘声绘色描绘肉夹馍的形状、口味、食材,让他们摸索着出制作方法。 新买的厨师都是北方人,特别擅长做面食,能做的一手好饼,只花了一个下午就烤出了“铁圈虎背花菊芯”、皮薄松脆、内心绵软的馍饼—白吉馍。 潭州来的厨师在福临门时常炖肉炖鱼,此次来还特意带来了灵肉老汤,这么着煮了三锅就达到了谢玲珑对馍里所夹腊汁肉的标准。 福乐庄有近二百平米的猪圈。谢玲珑让六个舅舅每隔一天买回三百头猪崽、二百头羊崽,她将猪、羊崽都放到空间,人世间过了两天,猪崽在空间就呆了两百天长成吸了灵气的大肥猪,羊崽也成了大灵羊。 她把灵猪、灵羊放在猪圈,让舅舅们安排奴仆宰灵猪而后跟其他灵食材一并送到福临门。 小白从踏上去长安的路上就开始在谢玲珑空间的地里种了一百亩灵麦,一天一收,已经储存了近百万斤灵面粉,足够用来做灵肉夹灵馍、灵肉泡灵饼所用的灵白吉馍。 福临门在长安仍是高端线路,只赚达官贵人的银钱,里面的吃食都是以灵物为食材。 谢玲珑为了让福临门一炮打响,建议江易正式开张前三天,以二十两银子一个的高昂价格在东、西市售卖灵肉夹灵馍,买三个馍就赠一个灵西红柿。 马车队进了热闹的西市直接去福临门,众人被街道两边喧闹声吸引,打开车窗观望,繁华的程度远超出想象。 谢平安的脸刚露出车窗,立刻有穿着漂亮丝绸长裙火辣热情的胡姬、大胆奔放的汉族少女朝他招手抛媚眼,道:“你是谁家小郎,真是俊美!” 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红衣长裙脸蛋稚嫩的小胡姬追着何阳正的马车快跑了好久,挥着右臂,高呼道:“大眼睛小郎弟弟,我叫花娘,还未成亲,家住西市东门朝间坊第十二门,你来找我啊,我愿做你的侍妾。” 在潭州哪有女子光天化日之下追逐男子,便是青楼女子也只是倚楼叫喊不敢追上大街。 胡姬过度的热情把只有五岁多的谢平安唬住,如见到洪水猛兽般惊慌失措赶紧将车窗布放下,瞅着车厢里众人都在认真听谢玲珑讲西游记,没有发现他的窘态,也没有听到那个红衣小胡姬示爱的对象是他,这才放下心来。 其余何家子孙也有被胡姬示爱,一位胡姬兴奋的将香包丢出去,正好猛的砸中何阳正的鼻子,害他流了鼻血,于是马车到达福临门后院时,唯独他仰着脖子脸朝天被人搀扶着下车。 廖小燕抱着快一岁的何阳浩担忧的过来问道:“正伢子,你怎么了?” 何家几个孙子捧腹大笑,指着何阳正道:“他被桃花运砸得鼻子出血。”“正伢子被漂亮妹子看上了。”“正伢子好没出息,一个香包砸破了鼻子。” 和泉还在护国寺当小和尚时,只要被女香客发现就会弄得极为狼狈,最严重的一次被剥的精光,连屁股上面都布满胭脂唇印,当时他才两岁多,被逼得到极致不得不修炼最厉害但也是要求极高有很多限制的童子功。 曾经深有体会和泉同情的拍拍刚下马车面色苍白的谢平安肩膀,笑道:“知道为何我总叫你好好练轻功了?” 福临门在西市东北偏僻的角落,占地约十亩,共建七层,楼两边有道直通楼后大院,院子里设有大棚用来停放马车、马匹。 李自原、唐妃在何家人的欢笑声中从后院走到楼前宽敞的街道,抬头看去,整个楼外立面用金粉装饰,阳光下金光闪闪富丽堂皇耀眼之极,周边建筑都没有它高,鹤立鸡群般突现出来,高调独具一格,在西市十分抢眼,楼门高处灵紫檀红漆门匾上面明王亲笔题的三个金字:福临门。 此时楼前站着近百名分别来自几府穿着下人服装的奴仆叉腰高声叫嚷跟同样强悍的江易、酒楼管事、挥舞着菜刀的小二激烈吵架,看这架势双方已到了一触即战的地步。 江易一眼瞧到谢玲珑,立刻用手势打比划叫她退到一旁。 吵得脸红脖子粗的酒楼胖管事瞧到明王,立刻像见到救星,抢在江易之前跳起来高声叫道:“明王爷,您来得正好。他们是宗室皇亲各府里的奴仆,昨天打着您的旗号,每府从酒楼赊账拿走三百个灵肉夹灵馍、一百五十个菩萨果,欠下六千两银子,今个不还钱还要白拿走所有灵肉夹灵馍、灵食材,若是不给就要砸了酒楼!” 第41章 怒打宗室恶奴 玲珑宴请帝妃 江易气急败坏叫道:“明王爷,并非我小气,只是他们没有您的条子,拿得太多还猖狂之极,若不是我刚才跟他们都说您马上就会到,这会儿已经把酒楼砸了。” 福临门的酒楼背后有明王罩着众所周知。明王气道:“都他娘的是哪家,报上名来!” 和泉立刻朝明王瞪眼吼道:“赶紧把你的一群破亲戚家里的狗全部清走,下回再让我碰到,我让珑珑跟你断绝关系!” 明王吃美食的好心情全部被毁掉,一脸阴沉快步走至,那些奴仆只有几个年岁大的认得明王,其余年青的不认得他竟然开口就骂,“你个从勾栏坊里出来的白脸小杂碎,你要是明王,老子还是当今天子!” “别以为从华贵马车出来就是王爷!哼,你就算是明王,见了咱们府里的亮王也得叩头叫皇叔!” “二皇子妃说了,以后皇子府的所有吃食就从福临门里拿,敢不给就叫皇子府侍卫砸了这破楼!” “哥哥,今个你别拦着我讲什么孝顺。我心里只认一位皇叔,其余的谁对我好便孝顺着,对我不好那便当成普通人,若是敢欺负我,那便是我的仇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样宰了!”明王怒急伸手扇飞那名骂他是青楼龟奴的奴仆,一脚将二皇子府里的奴仆踹飞数丈重重摔地当场吐血重伤,冷笑道:“我只离开长安几年,就这般不被宗室各府瞧不起,连小辈的侄儿媳妇都敢欺负到我干女儿头上,好,真是好极了!” 众奴仆竟然不退反而一哄而上围着明王,叫嚣着要打死他,道:“我们王爷说了,谢奇阳那个蠢货眼里只有天子没有宗室,竟然到了长安不知道给宗室各府上礼,如今他一大家子来长安还是无动于衷,不把宗室各位王爷、皇子放在眼里,十日之内若再不上礼,叫南蛮子谢家人全部滚出长安!” “你竟敢打我们二皇子府的人,找死!哥几个先阉了你,再把你送到青楼当龟奴卖屁股!” “我们三皇子不但要拿福临门的吃食,还点名叫谢玲珑今晚进府去陪他喝酒让菩萨赐十八棵灵银杏树,她敢不去日后就休想在长安城里行走!” 李自原的脸已经阴沉的似长安的暴雨前的乌云。 谢玲珑怀里的小白气得喵喵直叫,道:玲珑姐姐,让我去咬死他们的主子吧。 谢玲珑蹙眉跟小白嘱咐道:等会我们进了福临门用饭,你这般…… 明王一听三皇子府里的奴仆说的话,心叫要糟。 人影一闪,和泉已然行动,那名三皇子府里穿着青袄黑裤的胖奴仆脖颈被他左手捏住,整个人被提着离地半尺,像只肥鸭子一样双手双腿扑腾挣扎,脸膛因为缺氧变得紫红。 “伢子们,给爷爷往死里打这群王八蛋!”何屠夫全不顾忌李自原就在身旁,提着醋坛大小的拳头,带着何家六孙、十一个孙子、谢家两孙、李家两小凶神恶煞般冲上去,朝着一个叫嚣最凶的奴仆右眼狠狠打去,吼道:“爷爷在北寒之地杀敌保家为国,你家王爷、皇子还不晓得在哪个妓子的怀里逍遥快活。他娘的,敢欺负爷爷唯一的外孙女珑妹子,爷爷拼了满门抄斩也要打扁你!” “敢欺负珑妹子,打死你!” “坏蛋欺负我干姑姑,踢你屁股!” “王八蛋侮辱我姐姐,打残你!” 和泉浑身杀气腾腾,将晕厥过去奄奄一息胖奴仆的身体像丢垃圾一样抛到三丈外,若不是怕鲜血尸体玷污了福临门,早就把这群奴仆都给宰了,冷声道:“谢玲珑是我李和泉未过门的妻子,李河辱她更胜辱我!李河府的人立刻到西市东口自断一臂,再去把李河那混账给我叫来,他今日敢不来试试!” 皇家宗室各府的奴仆不怕明王,却是怕极了和泉,像见到地狱的阎王般浑身颤抖失声道:“李和泉!” “杀人王李将军!” “是去年东市杀死七十五名宗室护卫安然无事的李和泉!” “二皇子得罪了李和泉,三日之内右耳被割失去味觉!” “他就是那个把五公主剔成光头无法无天的李和泉!” “我家王爷不知道谢玲珑是李和泉的小婆娘……” 三皇子就是李河,府里的十名奴仆一扫刚才的嚣张,个个面色惨白,瘫倒在地。李和泉是连敌国铁骑军都闻风丧胆的大杀神,在长安时言出必行,说杀一百人,绝对不杀九十九人,说今晚取人头颅,绝对不会让人活着见明日太阳。今个没有直接杀死他们,只让他们自断一臂已是惩罚轻的。 明王张嘴发出三声急促的短啸,几秒钟时间便从十几商铺、街道角落等四面八方如鬼如魅般飞出三十几个容貌普通着装不同的男女,齐刷刷跪在福临门台阶下。 这些男女有布店的小二、卖绢花头饰的游商、米油店的帐房、酒馆里的杂工、提着空醋坛转悠附近的居民,身份都是最普通的老百姓,操持着不同的营生,平时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围观的百姓看得后脊梁直冒冷气,没想到西市隐匿着这么多的密卫。 李静目射杀光,跟明王道:“不杀人难以立威,你直管重重惩罚!宗室谁敢找你算账,姑姑拿着龙头杖敲碎他的脑袋。” 众人从未见过李静有这样凶悍强势的一面,却不感到畏惧,反而喜欢她的霸气强悍。 明王憋了一肚子火,厉喝道:“来啊,将这群狗东西拖到西市东口,先打二十棍,叫他们府里的主子今晚子时之前拿六万两银票来福临门陪礼,他们主子若是不管,就把他们杀了,尸体上衣剥了用红墨在背部写上他们主子的名字示众三日!” 各府分别是李显亮王爷府、李显著王爷府、二皇子府、三皇子府,每府赊了六千两银子的账,那就让他们十倍偿还。这群恶奴从助纣为虐的第一天起就应该有着掉脑袋的觉悟。 李显著身份与李显亮一样,是先帝同父异母的弟弟、李自原的皇叔,今年七十四岁,王妃是皇后何紫薇的亲姑姑——洛阳何家嫡女何桐。五月份早朝力保太子另一位王爷就是李显著。 众密卫齐声吼道:“是!”如狼似虎般拿出随手携带的拇指粗的麻绳,将被众人打得命鼻青脸肿掉了门牙只剩下半条命磕头求饶的恶奴绑了,四人为一串,一共二十四串九十六人,全部押去东门门口。 江易收起拳头带头拍手高声叫好道:“惩罚的好!” 皇室宗亲的奴仆在两市常年嚣张惯了,几乎所有的商家都被他们欺压过,积怨深似海,围观的百姓当中有许多西市的商人、小贩,全部一致猛鼓掌叫好。 东、西市人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杀人打架的事常有,老百姓早就习以为常。 古代的老百姓根本没有娱乐活动,平时最爱看热闹,今日惩罚蛀虫一般的皇室宗亲,简直是几百年难遇一回,都恨不得亲自冲上去踹那些恶奴。 围观的近千人全部兴冲冲跟着密卫去西市东门看杖打恶奴,跟过年似的齐声欢呼。 众多年青未婚的女娘激动万分朝凶勇威猛打恶奴的众少年丢香包,还打听他们的名字。 “原来是护国寺玲珑供奉的表哥,何家众位小郎。” “快,那个打人最狠的长着红衣的小郎是谁,原来是玲珑供奉的大弟谢平安。我看他最英俊,我相中他了!” “听说何家一共十二郎,还有八个小郎未订亲。” “何家众郎真是好威风!我一直盼着嫁给英雄,若能入何家小郎的眼就好了。” 何家众孙、谢平安被大胆示爱的女娘们丢了一堆香包、香扇。 李青、李城摊开双手跟李静道:“曾奶奶,怎么没人送我香包?” “曾奶奶,我刚才也揍坏蛋了,没有人夸赞我?” 李静哭笑不得,伸手捏捏两小的热呼呼的脸蛋,道:“两个小猴子,你们那是胡闹不是打架,要打就学小平安一上去就使狠招。” 李青点点头,道:“曾奶奶,我肚子好饿。” 谢平安跑过来,一手一个拉着李青、李城往福临门里走,自语道:“姐姐早就说过,到了自家馆子,想吃什么就叫小二拿。我闻到一股浓郁的灵肉香味。” 谢平康跟在后面叫道:“哥哥,是灵肉夹灵馍的香味!我刚才打人累了,要吃三个馍!” 和泉在众人里面最为俊美,却因为名头太响,浑身杀气腾腾,脸色冷若冰霜,女娘们无不惧怕他,抛媚眼都不敢,丢香包就更不可能。 谢玲珑一脸担忧抱着小白行至和泉身侧,低声道:“三皇子乃何皇后所出,太子的亲弟,他再怎么混账也是陛下的儿子,你若杀他,就是公然抵抗皇室,陛下手心手背都是肉,绝对不会轻绕你,不如交给观世音菩萨去惩罚他。” 和泉深情凝视她,道:“珑珑放心,我自有分寸。刚才我说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谢玲珑迎上和泉的目光,轻声道:“我们的姻缘是观世音菩萨定的,下月就举行定亲仪式,贴子已发了出去。你刚才那么说,我心里高兴。” 这是谢玲珑第一次以观世音菩萨的名义认可两人的亲事,和泉内心无比欢喜激动牵着她的手在众人叫骂宗室皇亲声中走进福临门。 明王让江易带着众人先上楼,他跟李自原气道:“宗室那几个老混蛋太不像话,给脸不要脸!你再敬着他们,回头就要骑在咱们头上拉屎拉尿。” 李静蹙眉道:“这是他们联合起来的试探。看着老婆子我回来,要报几十年前的仇,就从我最喜欢的小玲珑这里下手。哼,当年我就谁也没怕过,如今我家老头子没了,我也不怕!” 明王右手叉腰蹙眉头道:“哥哥,你那些儿子怎地如此愚蠢混账,明知我是你亲弟,还敢来挑衅?”那些儿子自是包括了太子。 唐妃怒道:“何兰好大胆子,我回宫便传旨叫她今晚去望梅庵带发修行思过三年,任何人不得去探望,没有我的旨意不得出来。”二皇子妃何兰是洛阳何家的嫡女。唐妃暂管后宫、各府贵妇,有权力下旨惩罚皇子妃。 始终一语不发的李自原道:“惩罚得太轻。” 唐妃一怔,道:“那便降何兰为侧妃,如何?” 李自原虎目圆瞪,道:“啸飞前几日刚休了欧阳侧妃,何兰会不知晓此事?姑姑一语中的,他们这是联合起来的试探我。珑娘刚帮我解决了瘟疫、地龙谣言一事,他们怀恨在心,便要报复她。柿子总挑软的捏,他们也只有欺负初来乍到的珑娘。此事你不用管了。” 唐妃跟李自原生活多年,自是知道他的脾气,道:“是。” 明王气愤填膺道:“哥哥,你那老三实在是太不像话,换成我是和泉,他敢如此侮辱小玲珑,我今晚得要他的命。” 李自原心知明王这是为和泉下狠手试探口风,瞪眼道:“那个蠢货屡次触犯我的底线,他没有脑子不过是别人手里的枪,要他的命倒不至于,让他老实安静些日子还是行的。” 明王干笑两声道:“儿子欺负老子,哥哥你倒是能忍。” 李自原有些伤感无奈道:“平民百姓家里,儿子大了都不由老子管了,何况皇室。” 小白将四人的话转述给谢玲珑之后凭空消失去执行定居长安的首个任务。 午宴设在福临门最高的第七层。 福临门层高一丈三,到达第七层高度已达九丈,离地面距离近八十一尺,推窗便能俯视整个繁华的西市及半个长安城府的面貌,内城巍峨庄严庞大的皇宫屹立于远方,冬日的寒风刮过一望无际的城府,一种萧瑟古朴的美。 窗外天寒地冻喧哗,窗外温暖如春安静,空气里各种吃食的香味混杂在一起勾得众人的馋虫都要从肚子里爬出来,刚才愤怒的心情,在看到满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渐渐平息,喝了几杯酒说笑声爽朗,又大骂恶奴几句,气氛活跃热闹起来。 谢玲珑、江易、沈氏根据长安达官贵人、富商的口味,改变潭州福乐居的菜谱。 将灵鱼菜系减少至只占所有菜谱的一成,大大提高灵牛、羊、猪肉菜的比例,添加葱爆灵羊肉、烩灵羊杂、灵枸杞灵牛尾汤、手抓灵羊肉、黄焖灵牛肉、四喜灵丸子等新菜式,加入以灵鹿、灵獐、灵獾、等珍贵灵兽为食材价钱不菲的菜式,主食几乎都是面食,酸汤灵水饺、四种灵菜灵肉饺、四种灵胡饼、两种汤的灵拉条子、炒煮两种烹饪手法的灵面片、六种汤味的灵面条等。 菜谱里面最便宜的一碗灵米饭一两银子、一碗灵西红柿汤灵面条标价四两九分银子,最贵的黄焖灵鹿肉一份要二百九十九两银子。 今日酒宴摆了五桌,每桌六道凉菜、十二道热菜、两道小食、四样主食,刚才提到的菜式都在其中。 李自原咬一口灵肉夹灵馍,满口咸香,馍中有肉,肉中有馍,腊汁灵肉一半肥一半瘦,油而不腻,灵白吉馍松软好嚼,便是牙口不好也能吃,比胡饼好吃几十倍,赞叹不已道:“好吃食!” 坐在同一桌的谢玲珑笑道:“您再尝尝灵羊肉泡灵馍。” 李自原先喝了一口灵羊肉汤,那个鲜啊差点咬掉自己舌头,忍不住纳闷道:“怎地如此鲜香?”再去吃灵羊肉、汤里半个指甲盖大已吸足羊肉鲜汤的灵白吉馍,连连点头道:“好!比宫里做的任何汤、饼都鲜美。表妹,难怪那群混账来抢珑娘酒楼的吃食,实是好吃。” 唐妃控制不住总望向始终未抬眼皮看她的和泉,听到李自原叫她,笑道:“烟娘听说我来珑娘这里,气得大哭,我等会回去给她捎两个灵肉夹灵馍。” 皇宫的人一直以来只吃到灵果、灵蜂蜜、灵米,从未吃过灵兽肉,李自原、唐妃是首次吃,自然觉得异常美味。 李自原头也不抬道:“若要给烟娘,那其他孩子?” 唐妃面色微变,瘪嘴不悦道:“我只是悄悄给她,又不让别人知道。烟娘得天花差点丧命,在外面呆了十个月,回宫没几日又被罚着禁足,她不过只有六岁……” 李静见唐妃生气,立刻笑道:“菩萨赐下的灵物自然比凡间的俗物好吃。两个灵肉夹灵馍是小玲珑送给妹妹小烟儿吃得,别人就不用管了。” 白丽深深体会到唐妃的心情,想当初在欧阳府里时,欧阳凤鸣膝下有十几个庶子、女,何杜鹃、欧阳凤鸣总怒斥她这个嫡母心胸狭窄对孩子不好,她偏偏不听不管,从不抱那些孩子,更别提外出给他们带吃的。忍不住低声问道:“嫂子,小烟儿何曾收到过其他妃嫔外出带回来的新奇吃食?” 唐妃咬住嘴唇道:“从未有过。” 明王道:“好了。哥哥别这么苛求。” 何七雪坐在唐妃对面,瞧着她国色天香当皇妃风光华贵,却是连给自己女儿带两个灵肉夹灵馍的主都做不了,若非亲眼所见,岂能相信会有这等事情。 谢玲珑为和泉自幼被弃于寺院的事耿耿于怀。她今日将李自原看成最高级别的大总裁敬畏捧着,将唐妃看成朋友礼尚往来。 不过,谢玲珑通过刚才的小事看出唐妃疼爱儿女,暗想在和泉被弃的事上,唐妃可能同样是受害者。 李自原亲自用公筷给明王夹了一大块灵鹿肉,笑道:“你素来爱吃鹿肉,多吃些。” 明王吃得不亦乐乎,喜不自禁道:“哥哥,我的庄子离小玲珑极近,我大婚之后可以天天去她家吃饭,我可比你有口福。” 和泉却是在另外一桌警告的狠狠瞪了明王一眼。李自原总喜欢一碗水端平,有好东西所有人都要分到,皇宫的主子太多,谢玲珑怎么供得起。今日明王若是开口向谢玲珑给皇宫要灵材吃食,和泉便真的让谢玲珑跟他断绝关系。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兴高采烈去逛西市买东西,顺便再去东门骂那群屁股被棍子打开花的恶奴泄愤。 谢玲珑叫湘景、湘叶拿着银票跟着众人身后付帐。她由和泉、何屠夫、明王、李静陪着在包间里用文房四宝画图给李自原讲解水库。 唐妃巴不得多跟和泉相处,便以陪着李自原为由留下来。 李自原听完水库的原理,问了几个问题后夸赞道:“珑娘真是奇思妙想,要是能在长安方圆八百里休建十座水库,附近的田地收成能提高几成?” 谢玲珑听李自原将面积扩大到八百里,覆盖整个陕西道,也未觉得有何不妥,只有陕西道百姓好过些,才不会暴发民乱,长安才能平安,他身为帝皇又是明君,自是比一般人考虑的长远周全,道:“我爹爹讲,有了水库就算遇到大旱年,田地也能维持平时收成的八成,若是风调雨顺至少提高两成。” 李自原心里震惊兴奋,先是微笑,而后紧绷着脸目光无比期盼的望着谢玲珑,缓缓道:“珑娘,水库工程浩大,所需银钱甚多,国库长年支付军队打战已经空了,没有银钱修建水库。” “伯伯,我将观世音菩萨殿的香油钱全部捐出来修建水库,要是不够,余下的银钱我来想办法,您不用担忧。只是水库选址会牵扯到占用达官贵人的田地、山林,这得伯伯您下旨派兵去强行执行,否则有再多的银钱也成不了事。”谢玲珑眼帘低垂心道:谁说皇帝日子逍遥,这不也要求人吗。 李自原见谢玲珑一点关子都不卖直接应下,笑逐颜开答非所问道:“表妹,你瞧瞧咱们的珑娘真是聪慧,已知道我的身份了。” 唐妃笑靥如花道:“珑娘自是与众不同。” 何屠夫正在喝灵蜜茶,听到“咱们的珑娘”,被茶水呛住一阵干咳。 和泉则是面无表情的给谢玲珑的茶杯里添了些灵水,问道:“修水井、水库耗费的银钱远比修湘江长堤要多,寺院观世音菩萨殿的香油钱每年有多少,珑珑还要往里面填多少银钱?” 谢玲珑轻声道:“最近几年香油钱一直是在递增,去年年底约有六十一万两白银,前几日我听长脸老和尚说今年香油钱已达到六十二万白银,预计至腊月未能达到七十万两,这么着明年若是开始修建水井、水库,我再往里面填六十万两银钱就够了。” 和泉问道:“那每年就需要一百三十万两银子,一连十年,就是一千三百万两银子,对吗?” 谢玲珑道:“若是地价、人工费用不上涨,是这么多。”其实她的手上银钱就有两千余万两,已经足够支付修水库的钱,但不能太露富,这样做了好事别人也不会感激。 众人听后被巨大的数字震惊的瞠目结舌。 明王惊呼道:“福临门的灵肉夹灵馍二十两银子一个,要卖掉近六十五万个才能赚到一千三百万两银子。” 李自原虎目难得射放出柔和的光芒,点点头感激道:“我刚才默算过,所需银钱只会比这个多。珑娘真是我们的好孩子。” 和泉砰的将壶放下,局促不安道:“珑珑,除去这些你还要花许多银钱给我的军队买马……” 谢玲珑笑道:“小泉子,银钱可以慢慢挣。我跟、沈姨、易伢子即将开建丝绸之路,这条商线几年赚的银钱差不多就够给你的两万军队买马、换新的兵器盔甲。” 和泉听了无比感动,在桌下紧紧握住谢玲珑的手,问道:“珑珑,你说要给我的军队更换新兵器盔甲?” 谢玲珑被和泉灼热的目光盯的低下头,手却是被他攥的更紧,脚尖踩他鞋面一下示意弄痛她了,在他紧张抱歉的目光中笑逐颜开点点头。 明王听了更是惊讶,跟李自原无比抱怨道:“真是女生外向!小玲珑从未说过给我的密卫队换新兵器。” 谢玲珑笑道:“干爹,我现在银钱都有用处的。您这些话该跟干娘讲。” 李自原笑容满面,越看越满意谢玲珑,问道:“这又需要多少银钱?” 谢玲珑答复道:“一匹成年公马五十两银子,两万匹便是一百万两银子。我这几日让外公进长安城府打听了铁的价钱,初步预算,打造一套最好的盔甲材料加上人工费用共需二百两银子,骑兵的兵器需要一百两银子,两万名士兵需要六百万两银子。合计便是七百万两银子。” 骑兵的兵器除去长枪、重剑还要配上弓、弓箭。和泉的军队每人还要多配两把匕首。 平唐国一年苛捐杂税收入总数合起来是一亿余一点银子,修建水库、装备灵骑兵这前后两项加起来便是两千万两银子,数目庞大令人瞠目结舌。 一时房间里安静的只听到众人的呼吸声。 李自原望向谢玲珑目光里除去感激还多了几分尊敬。和泉便不用说了,激动感激无比,暗道:珑珑总是在用实际行动支持帮助我,从未要求回报。 何屠夫自豪道:“珑妹子给我派了活,打听东、西市所有的铁铺行市。我跟她六个舅舅带着七个表哥、两个弟弟打听了一整天,给她合下这个数。眼下是冬天,我们横竖在家无事,很乐意给珑妹子跑腿。” 谢玲珑笑道:“外公、舅舅、哥哥、弟弟对我都极好,在潭州时只要我开口,哪怕是三伏天都去种田养鱼。” 何屠夫道:“别人家富贵了,主子都不再下地。我们家不同,不能富贵了就忘本,只有种田才知粮食来知不易,才会珍惜眼前的富贵。” 李静感慨道:“何老弟,你这个当家家主当的好,子孙个个都是好的。不像我们李家,十个有九个混账。今个让你看笑话了。” 何屠夫摇摇头道:“无妨。我大年三十还棍打海伢子,那不也让您瞧见笑话了吗。”又缓缓道:“大富大贵家族人口众多,关系复杂,家主对外的事情极多,若是能有个好家主夫人管着内宅还好,若是摊上个胳膊肘儿往外拧怀着坏心思的家主夫人,内宅不安事情不断,家主哪有心思精力处理外面的事。” 唐妃长叹一声,似有千言万语。 谢玲珑却是能猜中唐妃的心思。李自原的妃嫔人数多,要么身世显赫、要么漂亮年少得宠,唐妃如今只是妃子,掌管后宫名不正言不顺,力度自是不够,加上与李自原对着干的儿子、宗室亲戚一大群,她就算有心也无力管好。 明王端着茶壶给何屠夫满了茶水,又给唐妃满上,笑道:“我可是只认你一个嫂子!” 李自原感兴趣的问道:“珑娘,丝绸之路是什么?” 谢玲珑又用在纸画起地图,给众人绘声绘色讲起丝绸之路的路线图及跨国大买卖,直把众人听得连声称妙的同时心生向往想要骑灵骆驼去周游各国。 明王笑道:“丝绸之路要去往各国,我已经让户部尚书白东旭给你们丝绸之路的商队办好了官碟。” 李自原又叫来江易、沈氏问了几句,只是多看了沈氏几眼,屋子里立刻响起和泉高亢的干咳声,气得在心里骂臭小子总是胡思乱想,道:“沈女官自食其力是个好女子。江易明年会试,我要看你的卷子!你们退下吧。” 江易、沈氏大喜磕头退下。 谢玲珑请李自原为福临门写下两行字,众人看到内容竟是“本店小本生意,概不赊帐!”纷纷大笑。 李静笑道:“小玲珑,你这还是小本生意?” 何屠夫赞道:“珑妹子想得法子妙。” 李自原目光温柔对唐妃笑道:“珑娘可是咱们家的妙人。” 和泉却是轻哼一声,对明王道:“再有人打着你的旗号赊帐,我便让珑珑跟你脱离关系。” 明王小声道:“我就赖着小玲珑,你能把我怎样?” 李自原瞧着被文武百官称为“鬼见愁”的明王竟在和泉这里屡屡受气,想到刚才和泉一阵瞎咳嗽,忍不住道:“泉儿,咱们都是一家人,别这么跟长辈说话。” “我和珑珑可不敢高攀。”和泉别过脸去不看李自原。 明王见唐妃一阵激动,摊开双手道:“臭小子,不是你们高攀,是我们高攀行了吧。”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用内力传音的怒吼声,“李和泉,你个被亲生爹娘抛弃不要的野杂碎,无缘无故打残爷爷的人,爷爷如今来了,你有种下来!” 第42章 三皇子惨遭重罚 和泉逼退七仙 “混账!”明王猛的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响。 唐妃望向和泉已是愧疚的嘴唇颤抖热泪盈眶。 谢玲珑前世是孤儿,自然被人骂过同样的话,那种滋味极不好受,怜惜的望着和泉,却见他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仿佛骂的是别人与他无关,道:“小泉子,这恶人是谁?” 和泉望也不望唐妃,更加不看李自原,道:“他说得是实话,他是有亲爹亲娘要的三皇子,身份比我这个生下来就被人抛弃的野杂碎尊贵千倍。” 谢玲珑控制不住落泪,握住和泉的手,道:“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和泉拍拍谢玲珑的手背,低声道:“他不该对你有坏心思。今日他有备而来,你在此呆着莫下楼,我先去废了他,再会会他带来的高手。” 谢玲珑伸手未抓住和泉,追上去道:“小泉子,你别冲动。” 何屠夫急忙冲上去拦在门前,望着杀气腾腾的和泉道:“泉伢子莫冲动,想想他的身份,你再想想珑妹子。你若有事,这屋里头最难过的是珑妹子。这些恶人是故意要激怒你,让你犯事,阻止你和珑妹子定亲。听外公的话,这里有天子在,会还你和珑妹子一个公道。” 李静气得提起茶壶,跑到窗前砰砰打开窗,将茶壶丢了下去,吼道:“大胆,谁敢骂本宫的侄孙子李和泉?本宫就是他的亲人,今个就要为他做一回主,狠狠教训侮辱他的人。” 李自原腾的站起走至窗前往下望去,只见福临门楼下站着一名头戴黄色狐狸皮帽身着紫袍黑裤的青年男子和七名手持拂尘的道士、道姑,那青年化成灰都认得,正是三儿子李河,厉喝道:“混账东西,跪下掌嘴一百,再上楼来请罪!” 李河仰视七层楼高金光闪闪的福临门,被李自原犀利威严的虎眼瞪得吓出一身汗来。 李河原本以为带着闻名天下的白云观七仙过来,在人流如潮的西市,激怒和泉出手,而后以自卫为由设计七仙将和泉围杀,岂料李静、李自原竟在福临门楼上,如今他还没有封王没有封地军队羽翼未丰,绝对不能再三惹怒李自原导致失去封王的资格,只能自认倒霉无比忌恨的跪下。 李静怒喝道:“还不掌嘴,要本宫亲自出马吗!” 李河被逼无奈,双手朝着脸左右开弓轻轻自扇。 刚才去东口看热闹的商贩听到三皇子李河带着洛阳白云观七名道士、道姑到福临门挑衅和泉,立刻赶来围观,好事者在人群里叫道:“十五、十六、十七……这哪是扇耳光,声音比拍蚊子都小!”“不对,是十三、十四,你们数错了。” 李河哪曾受过如此羞辱,胸脯要气炸了,后悔莫及中恨不能将和泉凌迟。他手上用了力,砰砰砰,每下都有响声,很快脸就红肿了。 李静高高在上俯视着被人们当成怪兽围在中间的李河,冷喝道:“这便是何紫薇的二儿子李河,哼,有娘养又如何,还不是这般的愚蠢混账,让人厌恶!” “和泉是国之大英雄,是国之栋梁,谁侮辱他便是侮辱平唐国!” “李河,你身上除去何家,还流着李家的血。你有本事有能耐不要在国内张狂,带着道士、道姑去北寒之地的战场跟敌军斗去,你若能像和泉那样百战百胜,令敌人闻风而逃,姑奶奶我为你设宴千桌,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尊你一声无敌将军大英雄!” “本宫在北寒之地三十余年,只见过护国寺的僧人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救治伤兵,从未见过白云观道士、道姑的身影!” 那七名黑袍道士、道姑在围观百姓震耳欲聋的拍手叫好声中紧绷着脸走进福临门。 江易见来者不善,道:“今日小楼还未开张,请各位后日再来。” 为首一名黑发如墨面色如玉绝美的青年道士拂尘一挥,竟有些谪仙之韵,对江易道:“贫道白云观少观主慕容齐云,奉观主之命有要事找谢玲珑商议,劳烦通报一声。” 江易不卑不亢道:“谢小姐正与几位要人商谈要事,特意嘱咐在下她不想被人打扰,还请各位改日再来。” 慕容齐云神色平和道:“谢玲珑听信谗言对我们白云观有些误会,今个我们来是奉观主之命向她问候,并有一件对她极好的要事相谈。” 一名颇有仙风道骨的白发白须老道士道:“贫道马林元,请问可是三皇子的奴仆说了什么亵渎谢玲珑的话,这才引得李和泉震怒打残那些奴仆?” 江易自是听过马林元的名号,相传是位嫉恶如仇颇有侠义的侠道,今日见他跟丑名远扬的三皇子关系匪浅,心想不过如此,轻哼道:“那些恶奴的话不堪入耳,行为更是如强盗一般。你们在东门见围观的百姓可有同情他们的?” 七人蹙起眉头。 江易扫过七人手中的拂尘,毫不客气道:“即是拜访那便有正式拜贴才是,这般派一群恶奴先羞辱试探对方一番,又兴冲冲带着兵器找上门来,开口就是恶毒的大骂,就是佛也会生气发怒。你们走吧!” 慕容齐云身后的两位中年男道士恼羞成怒道:“就凭你还想拦住白云七仙?让开!” “白云七仙想要做的事还没有办不成的,今个必须见着谢玲珑!” 江易唯恐外面的百姓听不到,高叫道:“哪有主人不同意就要强行入门的道理?我素闻白云观里面都是修道的高人,不问俗事。你们这般霸道凶悍与俗世的恶奴有何区别,你们怕是假冒的道人!” 慕容齐云哈哈大笑几声道:“素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这个小少年有些功夫,但还不配跟本真人过招,快站到一旁去。” 江易丝毫不惧,带着众位小二排成一字型挡在楼梯口,七人正人硬闯,和泉从楼上走下来冷哼道:“慕容齐云,珑珑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不方便见外男。你有何事跟我说便可!” 七人七双眼睛齐刷刷瞪向屡次与白云观作对的和泉,空气里强烈的火药味。 慕容齐云冷喝道:“谢玲珑是你什么人,你口说无凭!我们都是方外之人,她无需介意。” 和泉俯视七人,不屑讥讽道:“方外之人还成亲,还修练阴阳大法?”白云观观规其中一条便是道士、道姑若两情相悦可以成亲。 湖南道清月观、流空观的事是道教的耻辱,七人听和泉再次提起,无不担忧外面的百姓听到扩大影响。 慕容齐云蹙眉道:“你若是非要做那拦路虎,那我们七位今日便当一回打虎人。” “你以为我会愚蠢到单枪匹马会你们七个?哈哈哈,慕容齐云不过如此!”和泉豪放大笑三声,朝江易一挥手让他着小二退到安全处。 两道黑影从天而降,立在和泉身前,竟是两只形状似大猫皮毛油亮露出尖牙目光凶恶阴冷的黑豹。 七人惊叫道:“灵豹!” 和泉拍拍手掌,从二楼楼梯传来嗞嗞古怪诡异的声音,露出一个磨盘大小黑蟒头,嗖的蹿出整个蟒身,如离弦的箭般速度极快直射七人,同时两只黑豹飞起张开血口大嘴咬向慕容齐云头颅。 七人丝毫未料到福临门竟藏匿着如此巨大恐怖无须冬眠的灵蟒,惊怵之中退出门去,见到里面的灵蟒、灵豹未追来,那嗞嗞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江易在不远处浅笑着,恍惚中竟以为刚才是眼花缭乱。 慕容齐云出师不利,想着硬闯光是三头凶灵兽就够七人受的,何况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和泉,隐匿在暗处的明王,挥手叫同伙先行退离,他站在一旁任凭围观者取笑辱骂,始终没有动怒。 李河将脸自扇成猪头形状嘴唇湛出血,终于数到一百下,脑袋晕厥摇摇晃晃如同醉汉般进了福临门。 慕容齐云跟上搀扶着李河想混进楼去,听到那嗞嗞声再次响起,不得不止步于楼梯前。 西市的百姓们闻讯蜂拥而至,将福临门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江易叫小二们用桌椅挡在门前,防止坏人趁机涌进来放火。 李河被小二引着晕头转向上了七楼刚进了门,眼前青影一闪,只觉得胸口剧痛,喉头甜腥,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般,身体已不听大脑支配,失去知觉昏死过去。 李自原冲上前抱起李河检查伤势,竟是上半身骨骼尽碎,虎眼圆瞪朝出手的和泉怒道:“大胆!我已让他掌嘴一百给你解气,你还不肯放过他!” 和泉恭敬无比跪下,振振有词道:“白云观七仙并非浪得虚名之辈,拂尘里面内有乾坤藏匿着暗器尖棍,若跟随三皇子上楼,同时出手偷袭一人,后果不堪设想。” 李静道:“不错。三皇子先对和泉起了杀心!” 李自原没有吭声低下头伸手抚摸李河的脸膛。 和泉低声道:“三皇子想利用白云观七仙杀死下官,但是七仙何尝不是利用三皇子打着见珑珑的晃子接近您?三皇子这等愚蠢无知,您若因他失去性命,将是平唐国万民之灾,下官不过是为了万民才这般惩罚他,给他一个深刻教训,并非公报私仇。” 和泉这么一说,打残三皇子非但无罪,反而是有功。何屠夫、谢玲珑提心吊胆的同时为和泉睿智的解释喝彩。 明王一本正经道:“哥哥,刚才和泉若慢一步,我便会出手,三皇子的伤会比这个重。和泉是救了他。” 三皇子是太子何仪的亲弟,曾与何仪联手跟明王交恶多次,形同仇人。 谢玲珑直接上前挡在和泉身前,道:“伯伯,刚才您也知道,若不是观世音菩萨赐的灵蟒、两只灵豹现身,那六人绝对不会离开。您的身份何等尊贵,他们明知您在此还要硬闯,小泉子以命相拼不让他们进来,换成三皇子会为您做这些吗?” 何屠夫站在谢玲珑身前道:“泉伢子是无敌将军,在艰苦的北寒之地跟敌军拼杀惯了,他本意只想惩罚一下,没料到失手重了。” 唐妃蹲下跟一脸悲痛的李自原低声道:“表哥,和泉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这两个月您出宫三回,每回都同时遇到白云观的人,前两回守护您的灵狗还狂吠示警。” 明王蹙眉道:“哥哥,宫里有谁知道这三次你出宫的行踪?” “我前两次都是事后才知晓。”唐妃轻哼一声,却是不便在众人面前说出那女子的名字,那女子如今正得宠,是李自原的心尖子,便连她都得让着三分,想到这里她心里像被针扎一般难受,伸出去要轻拍李自原肩头的手收了回来。 李自原面色阴沉将李河放在地上,站起俯视始终低头毕恭毕敬跪着的和泉,缓缓挥手道:“你起来吧。”又朝唐妃道:“这三次遇到白云观的人只是巧合,前两次灵狗狂吠是发现了敌国杀手,白云观并无杀我之心。” 唐妃不再去望李自原。 李静担忧道:“白云观信徒遍及天下,总观又设在何家所在的洛阳,咱们不得不防。” 李自原见唐妃一脸关切的望着和泉,道:“白云观七仙今日来此是为了珑娘。” 慕容齐云在楼下耐心等了许久,瞧见和泉夹着死狗一样的李河走下楼来,震惊道:“你把三皇子杀了?” 和泉毫不留情将李河抛出去。 慕容齐云不得不双手接住,手指放于李河鼻前,感觉到还有气息,这才放下心来,嘲讽道:“哼,量你也不敢当着陛下的面手刃三皇子。”听得嗞嗞声再次响起,毛骨悚然,急忙抱着李河退出去,朝着围观的人群道:“还请诸位给贫道做个证,三皇子的伤与贫道无关,贫道是受和泉之托将三皇子送回府去。” 李自原、明王、李静、何屠夫、谢玲珑站在窗前俯视,见慕容齐云抱着李河仍行动自如,飞雁般在西市街道上空飞行,风姿绰约,引得一大群女人尖叫追逐。 慕容齐云立于二十丈外一栋五层高楼的楼顶,用内力传音道:“李和泉,明年四月佛道宣讲大比,佛教若输,你便入我道教为俗家道士,谢玲珑便成为我道教的圣女,反之我们白云观七仙便入佛教为僧!你可敢应约?陛下,你给我们当个见证!” “佛教忌赌、妒、贪!你当我是三岁小儿,这么容易上当受骗?三皇子是你们白云观七人护送到西市,目击者无数,他如今不小心跌倒生死未明,你在此磨蹭,是要故意延误医治他的良机,而后嫁祸于我?你真是好心机!” 和泉说完这些,慕容齐云见他不中计便带着三皇子飞身离开。 围观的人群无不激动欢呼,连声叫好,“李将军一人逼退白云观七仙!”“李将军好样的!”“白云观道士在李将军这里半点便宜都讨不到!” 慕容齐云的话一字不差传到七楼几人耳里,李自原扬眉微笑道:“姑姑、表妹,你们瞧瞧,被我说料中了。白云观此次来西市是为了珑娘,这三次想要见我的目的是明年的佛教宣讲大比。” 何屠夫见李自原已调整好情绪将三皇子变成废人的事抛之脑后,更加认为和泉跟李自原保持君臣关系是明智之举。 明王不屑道:“让小玲珑去道教,真是痴人说梦。” 李静走至握住谢玲珑的手,愧疚的道:“好孩子,你为我们李家、护国寺做了太多的事,白云观观主想让你入道教,给他们壮大声势。白云七仙怕你会拒绝堕了道教名声,这才未给你拜帖,直接找到这里见你。莫害怕,我们都会护着你,不会让人欺负你。” 谢玲珑环着李静的肩,亲昵道:“老老太太,我不害怕呢,我可是有观世音菩萨庇护着。我是菩萨的人,自是不能忘本去入了道教。” 何屠夫道:“嗯。珑妹子说得好。” 谢玲珑抱着李静,在她耳边低语道:“小泉子这些年能走到今日这步,实是不容易。刚才多谢您为他讲公道话。” 李静抚摸谢玲珑的长发,目光慈爱期盼,道:“你要是真心谢我,那就随着和泉一起叫我姑奶奶。” 何屠夫心里感激李静的仗义护短,立刻道:“珑妹子叫得。” 谢玲珑感受到和泉深情目光的注视,吧唧亲了李静脸颊一口,甜甜道:“姑奶奶!” 李静应了一声,眉开眼笑。唐妃在一旁羡慕无比,只是在亲耳听到李河辱骂和泉之后,心里觉得欠和泉太多已是无法弥补,对认亲的事不再有奢想。 第43章 玲珑报复四府 帝见谢使者议亲 众人逛着西市听到福临门出事赶紧从人群里挤进来上楼,见谢玲珑等人安然无恙,虚惊一场。 谢平康神秘的把谢玲珑叫到六楼把边的一个包间,要了一碗灵鹿奶,而后悄悄叫和泉给李自原传个话。 和泉硬着头皮凑在李自原耳边说清事情,后者哈哈大笑两声立刻单独去会谢平康。 清一色灵楠木家具的贵气高雅的包间里,李自原靠着座椅在谢平康期待的目光中喝完一大碗微甜鲜美还冒着热气的灵鹿奶,啧啧嘴道:“实是人间美味,难怪你姐姐舍不得给别人喝。小康儿,你真是太有口福。我家有个跟你同岁的小女娃叫弯弯,改日无事时叫你姐姐、和泉带你到我家去见见弯弯。” 谢平康露出纯真的笑容,喜道:“好啊。我天天无事。” 李自原笑着抚摸谢平康的头发,道:“那我可在家里等你来。” 黄昏之前,明王亲自护送李自原、唐妃回了皇宫。唐妃将谢玲珑带的一堆吃食派宫女悄悄送给李烟。 李自原当即下旨废掉二皇妃何兰、将三次泄露他行踪宠幸不到两个月年仅十五岁的绝色美女林昭仪打入冷宫。 夜晚明月当空,皇宫灯火辉煌,各宫的人掩上大门幸灾乐祸谈论着今日宫里发生的事,林昭仪今早还侍宠若娇在众妃嫔面前耀武扬威,嚣张的展示李自原赐的缂织衣裙、灵银杏果,一日不到便被打入冷宫。 御书房灯火幽幽,李自原坐在奏折堆积如山的书桌前深思,一向沉稳的老太监惊慌失措跑进来跪下急道:“陛下,出大事了。” 李自原腾得站起,眉头紧蹙道:“出了何事?莫惊慌!” 老太监语无伦次的一通禀报。 原来傍晚时分,全长安城府十几万只乌鸦、麻雀于外城齐聚形成一大片可怕吓人的乌云,先后移至李显亮王爷府、李显著王爷府、二皇子府、三皇子府,在四府上空丢下数不尽数的小石子、拉下无数臭气熏天恶心之极的鸟粪,把府里的主客奴仆吓得魂不附体,多人晕厥,侍卫们拿出弓箭要去射杀群鸟却跟中了邪般根本无法动弹。 老太监眼睛圆瞪,浑身颤抖道:“群鸟袭击完四府飞回外城散去,不知踪迹。陛下,此事前所未有,实是匪夷所思。” 李自原挥手叫老太监退下,沉思片刻,朝门外喝道:“来人,给朕去问问群鸟何时袭击四府,四府何时将六万银票送至西市福临门?” 半个时辰过去,秘卫回报道:“启禀陛下,四府酉时三刻至戌时二刻先后遭受群鸟袭击,于亥时三刻将银票、同等价值的古董送到福临门。” 李自原笑道:“果然不出朕所料,不赔偿银子就让群鸟袭击威惩罚威吓。”又好奇问道:“哪府用古董补偿?” 秘卫道:“亮王、著王府。” 李自原自语道:“你们已将太后赏赐、何家赠的巨银都挥霍光,竟是到了用古董抵银票的地步。” “朕不是小气,而是你们欠下朕一条命,还不自知收敛,处处跟朕作对。” “人到老了总是惜命,珑娘此举甚合朕心意。” 李自原却是不知,谢玲珑就算先收下银票,仍会叫小白召集群兽袭击四府。她向来对敌人不手软,来到长安之前便做好了面对强权的准备,此次便拿四府开门立威,下次若再有类似的事,便不只是恐吓这么简单。 半夜,犀利的西北风呼啸夹带着零星雪花冲进偌大的长安城府,天气骤然降温。到了早晨风停了,天空正式落下鹅毛大的雪花,一片片以极快的速度飘至大地,一盏茶功夫便给古都长安城府披上洁白的银装。 如此恶劣的气候,西市非但冷清反而如同年前无比热闹,人比平时多了数倍,到处都是人。 几十家饭馆从清早开始便人满为患,人们喝着放了辣椒粉热腾腾的羊肉汤嚼着胡饼,绘声绘色聊着昨天在西市、四府发生的几件震动长安的大事。 若说长安城里的达官贵人多如牛毛,但是王爷、皇子还是有数能数得清。 昨日一下就有两位王爷、两位皇子在西市未开张的酒楼福临门丢尽颜面栽了个大跟头,四府近百名奴仆被暴打,四府赔偿十倍赊欠的银钱,最为惨烈的是三皇子被亲临福临门的陛下惩罚嘴百下,进福临门时是个活蹦乱跳的人,出来时就成了半身骨头尽碎的废人…… 佛道明争暗斗了几百年,昨天西市又是上演一场大战。护国寺外门护法李和泉将军独自一人逼退白云观七仙,虽说无人看到事情的前后全部经过,但是广大长安人有着丰富的想象力,已经传成李和泉一怒为红颜在西市跟白云观七仙大战几百回合,直战得天翻地覆,惊天地泣鬼神,最后以武屈敌再次获胜,打得七仙屁滚尿流狼狈而逃。 最玄异的事莫过于天降群鸟袭击四府,全长安城的人都亲眼目睹,心里无比的震憾惊恐,都说是观世音菩萨恼怒四府欺侮座下玉女转世的谢玲珑,特意降罪惩罚。 至于二皇子妃被废的事,老百姓只是过过嘴,在长安城里久居听到皇子的媳妇暴死、被废的事不是第一回,比起前面三件事这不算什么。 西市的传言通过人们的嘴巴风传开去,过了中午便连长安城外大雪天窝在家里不出门的村民都知晓了。 谢奇阳内穿官服外披狐狸毛黑绒斗篷,骑着灵马带着廖小松、谢习武、谢志武等随从,从官道急奔至长安城东城门外,下马找家酒馆简单用点吃食,听食客们高声喧哗谈论近日的大事,心情忐忑进城直奔皇宫面圣。 谢习武、谢志武在宫外大雪里头站着等候谢奇阳。廖小松则带着四名奴仆去帝皇公主府给众人报信。 谢奇阳已然脱下斗篷穿着官袍戴上了官帽,屏气凝神跟在老太监身后,在风雪中左转右转,抬头睁大眼睛瞧着四周建筑与上次去御书房面圣时路过的宫殿不同,忍不住问道:“敢问曲公公,这是去哪?” 老太监恭敬的微笑道:“谢大人,陛下请您至南熏殿偏厅叙叙家常。” “多谢曲公公。”谢奇阳深吸一口气,今个从进皇宫开始就觉得不同,按照他的官职应该排在那几位被宣传的官员后头面圣,然后引路的应该是普通的太监,而不是眼前这位跟了李自原四十几年在宫里红得发紫的老太监曲公公,还有现在要去的南熏殿那是李自原早朝之后休息的宫殿,只有皇亲国戚才会在那里被召见。 两人经过一片结着花苞的梅林,先后与三队巡逻的御林军擦身而过,又走了一会儿路,这才到了辉煌高大华丽的南熏殿。 偏厅里面李自原、明王正在下棋,和泉站在明王身后时不时发出不屑的冷哼声。 明王苦思冥想,右手中、食二指夹着一枚棋子停顿在半空,道:“这下到哪里都是输。臭小子,算你能,你来下!” “看好了,这样是和,这样是反败为胜!”和泉抢过明王手里那枚棋子先后在棋盘的两个空位比划一下,听到外面侍卫传报,激动的喜上眉梢,把棋子随意丢给明王,向李自原恭敬道:“微臣可需回避?” 明王赶紧将棋子放在棋盘里,拍手笑道:“哥哥,我又赢了!” 李自原望着比大儿子李仪还显得英俊年青的明王,道:“明弟,你与和泉都站到屏风后面,你不得出声胡闹。” 李自原比明王大十五岁,三十几年前父皇母妃先后去世,明王年幼体内有毒身体极弱。李自原朝事繁重不堪,却始终每日抽出时间来单独关心教导明王,如今明王三十六岁了,在他眼里仍是小弟弟。 明王拉着和泉风一般跑至屏风后面,听得脚步声渐近,均屏气凝神。 谢奇阳在偏厅外将鞋底的雪擦在绿绒门垫上,跟着曲公公进了门,瞧见端坐在棋桌一侧的李自原,心情有些激动,上前几步站稳,跪下磕头行礼,被李自原双手扶起。 李自原细瞧着谢奇阳,觉得谢平安、谢平泰长得像他,谢玲珑、谢平康像他的地方少,笑道:“朕今日等了谢爱卿两个时辰。” 谢奇阳恭敬道:“陛下,长安城府外方圆几百里昨日便下起大雪,一尺半厚的雪将官路封住,今日许多马车滞留在官路上无法前行,微臣若不是骑着灵马也到不了。” 李自原道:“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朕这么急着召你进宫,是有一事跟你商议。” 谢奇阳低头便要跪下,道:“臣惶恐,陛下需要臣做任何事直管下令。” 李自原双手托着谢奇阳不让他下跪,到一旁挨着坐下,等他喝了几口热茶寒意褪去,方道:“朕家里有个小郎,今年十七岁,武艺高强,英雄无敌,医术精湛,人品容貌都是极好。” 谢奇阳听得心一紧,连忙将茶杯放下。 “朕知道你家里有个珑娘,虚岁十岁,马上就十一岁。朕觉得这位小郎跟珑娘极配。” 谢奇阳惊慌失措,便是丢了官掉了脑袋也不能毁了爱女与和泉的姻缘,急忙道:“陛下,实不相瞒,小女谢玲珑已经许配人了,就是护国寺的外门护法李和泉,护国寺已向香客广发请帖定于下月为他们举行定亲仪式。” 屏风后面的两人听到谢奇阳误会了,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李自原虎目圆瞪,不紧不慢道:“谢爱卿认为朕刚才说的小郎是谁?” 谢奇阳听到角落里传来异声,仿佛耗子在咬木头,觉得不对劲,话到嘴边紧急咽回去,眼珠子一转,道:“陛下,恕臣愚笨猜不到。” 李自原大笑几声,朝屏风处招手道:“你们再划就毁了朕的紫檀香屏风,快出来吧。” 砰的一声,镂空雕仙鹤三松图案的屏风倒在地上,现出一脸喜意明王与俊脸绯红笑逐颜开的和泉。 “陛下?”谢奇阳惊诧道:“原来您讲的小郎是李将军!” 明王笑道:“谢老弟,如今李家人里面只有和泉这臭小子勉强配得上咱们的女儿小玲珑,若是别人求娶小玲珑,我绝对不答应!” 李自原笑道:“谢爱卿,朕视和泉如亲子,今日给他与谢玲珑赐婚,你可同意?” 谢奇阳深感荣幸,点点头道:“臣同意。” 和泉无比激动快步上前跪下道:“谢陛下龙恩,陛下万岁万万岁。” 李自原笑着扶起和泉,跟谢奇阳缓缓道:“谢老弟,我有话想给你说说。和泉这孩子从小孤苦伶仃在寺院里长大,没有人疼爱,吃尽苦头,我与照娘对他愧欠颇多,今日特意给他求个好亲事。谢老弟,日后他与珑娘成亲,你多拂照关爱些。” 谢奇阳欢喜之中有些疑惑,点点头道:“李将军是臣的救命恩人,做了臣的女婿,臣自会视为已出。” 李自原迎着目光感激的和泉,又道:“谢老弟,和泉性格冷清古怪,脾气不好,你们全家人就多担待些,我和照娘在此谢过。照娘便是唐妃。其实照娘早在今年正月就将聘礼送给珑娘,就是二十年前由扶桑国进贡的一颗千年珍珠,她将此珠夹放在首饰盒的内层里面。” 谢奇阳怔住,回想着谢玲珑以前的暗示,暗自琢磨。 明王恍然大悟道:“原来那颗珍珠嫂嫂送的,我曾在小玲珑那里见过,她晓得珍珠很珍贵便收藏起来。”伸手拍拍和泉的肩膀道:“千年珍珠只有一颗,啸飞大婚时,嫂嫂都没舍得送给秦蜜。” 和泉嘴唇微动,却是什么也没说。 谢奇阳听着这些话,知道些什么又不能确定,索性不问不自找麻烦。 李自原派曲公公拿着昨晚便写好的圣旨去帝皇公主府宣旨,莫让李静在府里望眼欲穿等急了,叫明王、和泉先行离宫,只留着谢奇阳谈水库的国事。 却说帝皇公主府今日从早晨开始便陆续来了客人。 白家人最早赶到,白东旭的平妻张淼携儿子白磊,白霄、贺氏、白如俊、白如意一家四口,白丽、白鑫、白岚姐弟三人,与李静等人坐在大厅说话,关心问候众人昨日在西市有无受伤、受到惊吓。 张淼是平唐国四大家族张家的嫡女,今年四十三岁,与白丽娘亲张梅、赵星烁的娘亲张红是亲姐妹。 当年白东旭与张淼青梅竹马,要娶她为正妻,白家、张家族长已定下亲事,结果何家赏识白东旭从中横插进来,由当时健在的何太后下懿旨赐婚,何芍药做了白东旭的正妻,张淼不得不委屈做了平妻。 平妻虽是妻,但地步低于正妻原配。太后在世时,何家如日中天,张淼在何芍药的压制之下,日子一直很不顺心,她所出一儿白磊、一女白桂,白磊常被何芍药叫去以各种借口惩罚,性格变得优柔寡断,白桂被何芍药算计让好色的太子何仪看见要去当了侧妃暴死。 如今太后去世、皇后被宫禁、何如失去太保官职,何家势力削减许多。 何芍药膝下没有儿女,在白家地位大不如以前,白东旭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疼惜张淼,加上白磊争气考中举子,张淼总算过上平妻应过的日子。 白磊曾在护国寺远远见过谢玲珑,此次面对面看个真切,不由得犯起花痴,目光始终跟随着她,倒不是有意亵渎,实是发自内心的倾慕。 张淼跟李静说着话,装着饮茶干咳一声,瞪了儿子两眼,心里责备道:这孩子读书读呆了,哪有初次见面就盯着小娘猛看,真是丢了白府的脸。 白磊这几天曾追着白如意、白如俊问谢玲珑的事,白如俊怕他陷得太深,直接相告谢玲珑已名花有主,他听了之后连声长叹。 “堂叔,您不是想认识潭州城府的少年举人何奇阳吗,他就在那里,咱们过去谈谈明年会试的事。”白如俊硬扯着白磊去了对面,把他跟谢玲珑隔得远些。 白如意梳着双丫鬟,发前戴紫水晶蜻蜓式短金钗,上着紫袄下着蓝裤,眼珠乌亮有神,皮肤白嫩光滑,出落得更加俏丽绝色,乖巧的站在娘亲贺氏身侧,听爹爹白霄跟谢玲珑道:“多谢玲珑供奉千里迢迢赠送两只灵蟒,助我军几年来屡次大战压制南蛮部落。” 谢玲珑微笑道:“白叔叔客气了,那是菩萨赐下的灵兽,只是通过我转交给您。” 贺氏飞快的与夫君白霄对视望了一眼,心里暗赞谢玲珑低调不爱表功。 今年夏天,谢玲珑在苏州小住半月,当时白霄不在,贺氏未能说服公公、婆婆为白如俊向何屠夫夫妇提亲娶谢玲珑。 贺氏听闻护国寺下月就给和泉与谢玲珑举行定亲仪式,已向广大信徒发送请帖,这几日每每跟白霄谈起,均是深感遗憾错过这么好的儿媳妇。 第44章 白鑫为民求七雪 玲珑大撒把赈灾 大厅的一侧,冒雪赶回长安的醴泉县令白鑫穿着官服,带着师爷站在一旁恭敬的向何七雪禀报醴泉县现状。 醴泉县距长安二百余里,全县五个镇三十二个村,人口一万三千余人,九成多是农民,靠天吃饭,贫穷落后。 白鑫这个县令极不好当,刚上任就连着两年干旱,许多田地颗粒无收,农民过年饿得挖草根吃,他将县里粮库本就不多的存粮全部放发出去,又通过户部尚书白东旭的关系要了两万两赈灾银子,这才渡过难关。 眼下到了隆冬,看这两天大雪连绵,肯定会有雪灾,如果不提前预防,又会冻死许多百姓。 白鑫不好再去求白东旭,不得不带着师爷来找醴泉县县主何七雪谈救灾的公事。 师爷叫张连刚,今年三十八岁,原是个孤儿,靠着村里各户施舍吃食艰难的活了下来,又去庙里跟和尚学习经文识字写字,这么凭着一笔好字入了考官的眼中了秀才,后来连着十年考不中举人就在村里教起学生,敬仰白鑫是个好官,前年毛遂自荐当师爷。 张连刚不胖不瘦,操着一口陕西话,做文章差点劲,口才却是极好,蹙着眉头声情并茂讲述着县里村子农民凄惨无比的生活,“县主大人,这么冷的天,村里头的娃娃们都赤着脚缩在屋里不敢出来,饿了就喝几口热水,这水哪能填饱肚子,越喝身上越凉,碰到体弱的一旦冻得染上伤寒,那就没得救了。” “没有吃得,没有衣穿,村里面许多户都穷得不像话,一大家子人穿一条裤子,谁出去谁就穿这条裤子,不出去的跟娃娃们一起呆在屋里。” “这两年灾荒,若不是白县令求到两万银钱买了粮赈灾,只怕县里各村要死四成以上的人。” 何七雪抱着谢平泰听着直抹眼泪,摇头道:“我未料到,长安城府处处繁华,醴泉县相隔二百里竟是如此贫困。我是个妇道人家,不懂得政事,但是救灾如救火这个道理是懂得,今年雪灾救济各村需要多少银钱?” 张连刚预备了几箩筐的话要讲,听到何七雪这么快就有捐银的打算,想着肯定是多捐不了,低着头底气不足的道:“县主大人,全县需要五万两银钱买衣物、药材及明年开春的种粮。” 何七雪心道:若是五千两银子,我也就从这几年积攒的银钱里面出了,五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我家里的银钱全部都是女儿赚回来的,我得问她。 何七雪连忙叫过谢玲珑,简明扼要一说,道:“珑妹子,县里的百姓都要冻死了,娘这个县主在这里锦衣玉食良心不安,你看怎么办好呢?” 白鑫一脸期盼的望着谢玲珑,当年的小娃娃如今已长成天姿玉人,举手投足都是一幅绝美的画,他饱学诗书做了官却没有能力帮助百姓渡过天灾,反倒要靠她来捐资,心中暗自惭愧。 谢玲珑问白鑫道:“白叔,陕西道共有多少个县、村?” 白鑫脱口而出道:“五十二个县、九百二十五个村。” 谢玲珑道:“要是有大雪灾不止是醴泉县吧?” 白鑫点点头,俊脸眉头紧蹙,道:“陕西、河南、甘肃三道今年都干旱,如今陕西道、甘肃道暴雪,河南道与陕西道交界的十几个县也是暴雪,这些地方九成是要闹大雪灾。”又长叹道:“前阵子,陕西道安康县还地动,再闹雪灾,那里的灾民日子没法过了。” 张连刚听了心里更是觉得何七雪捐的银钱不会多。 谢玲珑想起白岚讲过李芳县主一眼相中白鑫便要下嫁的事,暗道:那李芳若真是爱慕白鑫,就应该查到他是爱民如子的好官,投其所好,捐银钱帮他救灾,自然就能得到他的感激,从而关注她,这般用权势威胁利诱,让他憎恶反感,真是愚蠢。 何七雪抹着泪道:“灾情这么大,珑妹子,你看怎么办呢?” 何屠夫听着过来感慨道:“五十几年前正月北方多地发生大雪灾,当时我在洛阳,听说官道被大雪封住,朝廷赈灾的粮运不过来,光是河南道就饿死三万多人。大旱之后便有大涝,今年大旱一直未下暴雨,应是雨变成了雪,要在冬天形成大雪灾。” 谢玲珑点点头道:“外公所言及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也只能顾着陕西道。” 何屠夫道:“珑妹子打算怎么做?” 谢玲珑道:“昨个我得了些银钱,五万两给我娘拿去救助醴泉县,余下的让我娘买些衣物捐给陕西道各县。我再向菩萨求粮、求药。” 张连刚一听县里的百姓今年都有救了,连忙激动的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感激涕零道:“全县的百姓谢县主大人、玲珑供奉救命之恩。” 白鑫向何七雪、谢玲珑一鞠到底。他前两次带着师爷向白东旭要救灾银钱,每次都两人轮流说得口干舌燥才一共弄到两万两银票。 “等等别急,我的话还未说完。”谢玲珑缓缓道:“我捐银子做这些事可是有条件的,明年起我爹将奉旨在陕西道修建十座水库、各村打建二十口水井用做抗旱防洪,到时想请乡亲父老们都来帮把手,干一天活包吃包住还发几十个响当当的铜板。” 白鑫听她讲了水库的作用,两眼放光,喜出望外道:“这可不是条件,这是天大的喜事!” 张连刚激动的抹泪道:“玲珑供奉一来,陕西道的百姓有福了。”再次跪下磕头道谢。他虽是个小小的秀才,但从未折腰磕过头,便是跟着白鑫去求户部尚书白东旭也只是鞠躬。 何屠夫眉开眼跟何家子孙笑道:“珑妹子这是在给陕西道的村民送银钱。咱们到时仍跟在潭州那般帮着算账做杂活。” 何家六个宝憨笑道:“好啊。我们陪着妹夫一起做活。”“这里的堂客、妹子好随意奔放,我们可得帮着七雪看住妹夫。” 谢玲珑心里却是轻叹:陕西道的农民地里只种麦子,光有水库也不能让所有人吃饱肚子。空间何时才能出现这里没有的亩产量大、能当粮食的植物种子? 那边李静跟江氏道:“瞧,小玲珑这就开始给她爹修水库、打水井造声势!” 张淼低声问白丽道:“玲珑供奉说的昨个得的银钱,可是指的宗室皇亲四府赔偿的二十四万两银子?” 白丽点点头,笑道:“是啊。这事您都知道了?” 张淼轻声道:“你叔叔昨晚在我屋里歇着,早朝前便得了消息,他说四府从未吃过亏,这次可栽了大跟头,不但十倍赔银,府里还被无数的乌鸦袭击无比晦气,怕是要败落了。” 谢玲珑叫湘景去取了五万两银票,朝李丰要了四个奴仆,让他们配带帝皇公主府的腰牌陪同张连刚去东、西两市订购种粮、衣物。 今、明两年没有战事,北寒之地的战场不需要药材,她把空间里的药材拿出来让护国寺医武僧做成治疗伤寒等病的药丸捐给各县。 白鑫公事繁忙,难得回来一次,留在府里跟几年未见面的大哥白霄叙话。 白磊听着谢玲珑以何七雪的名义捐了二十四万银票目瞪口呆,他认识的世家嫡女若是碰上此事,哪怕只捐十两银子也恨不得让全长安城的人知道,要人人夸赞她们心善赢得好名声,哪像谢玲珑这般阔绰还如此低调。 众人正说着话,贺家人、吕家人、马家人前后脚来了,关心的询问昨个西市的事。 贺知彬、吕童同心不在焉跟何阳正、白如俊、白磊站着闲谈会试的事,竖起耳朵听着吕青青跟谢玲珑谈话,听到谢玲珑及她家人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吕照赵跑来横插在吕、谢两女之间,朝谢玲珑做鬼脸道:“珑妹子,大前天我们就去过你家,远远地看到你家门口好多马车,姐姐怕打扰你们就改去了护国寺烧香。今个下大雪,爹爹拦着不让来,姐姐、哥哥担忧你,非叫我娘带着来看你。” 谢玲珑笑道:“青青,多谢你这般想着我。” 吕青青伸手扯开猴子一样捣蛋顽皮的吕照赵,道:“若换成是我,你也一样。” 谢平安与谢平康带着李青、李城蹦跳而至。 谢平安直乐道:“照赵哥,昨天你们没来,错过揍人的大场面了。” 李青嘴里发出嘿哈的打斗声,叫道:“我踢了三个坏蛋的屁股,把他们打哭了。哈哈哈。” 爱武好动的马紫芳听到几小的话,立刻走至道:“珑娘,我昨个若在,肯定狠狠的揍他们!” 谢平康突然间指着何阳正,大声道:“正哥哥昨天被一个妹子用香包砸的鼻子出血了。” 马紫芳目光担忧,惊呼道:“阳正,这是怎么回事?” 白如意顺音望去,见容貌清秀举止儒雅的何阳正跟马紫芳有说有笑相谈甚欢,想到何阳正在苏州时只要马紫芳在场就不会看她一眼,回到潭州后一封信也没有,到了长安几个月不见也没有原来那么热情激动,不知怎地她心里很是失落惆怅。 白岚跟白丽说着话,目光却是关注着侄儿、侄女。 白霄四日前抵达长安,把白丽的嫁妆全部带了过来,白丽姐妹从叔叔家搬出来,跟着哥嫂一家住在城府里头的老宅。 从前天开始便有不少世家的主母带着孩子来府里走动,见到白如俊、白如意后,便直接提出联姻的事,贺氏都婉转的道:“他们的叔叔、姑姑都还未定亲,他们的亲事等等再说不急。” 大厅里人声鼎沸,竟比那西市还要热闹。 谢玲珑推开门窗见院里的白雪厚厚的已下了半尺像厚厚的被子一般覆盖大地,此时天空无风温度反倒比昨天高,真是下雪不冷融雪冷,扭头拍拍手掌环视众人道:“各位姐姐哥哥弟弟,潭州的雪一下到地上就融化,哪有长安的雪厚,今个是咱们来长安的第一场大雪,横竖在家里无事,不如去院子里扫雪堆雪人,中午就在府里热闹的吃涮灵羊肉烤灵鹿肉喝灵酒,下午打牌玩麻将,晚上吃灵米粉、灵饺子、灵肉夹灵馍,饭后讲两回西游记,如何?” 谢玲珑在从潭州来长安的路上便描绘北方冬天大雪的美,承诺带两个弟弟、李家两小玩雪。 谢平安、谢平康、李家两小带着尖叫手舞足蹈,亢奋的尖叫拍手道:“噢!好哦,堆雪人了!”“姐姐终于兑现带我们堆雪人了!”“干姑姑对我真好哦。”“晚上还可以听西游记哦。” 何屠夫指着四小,跟张巧凤笑道:“夫人,你瞧瞧这群细伢子真欢实,我也跟着去扫雪活动身子骨,你在屋里头坐着。” 白如俊朝白丽、白岚朝手道:“姑姑,咱们去外头堆雪人去!” 谢玲珑带着湘景、湘叶去了大厨房,将这两天所需的食材从空间里取出来,叫来李丰、厨子,比对待福乐庄的下人口气略平和些,细细嘱咐安排着活。 “杀了灵鹿,血用器皿装好,这就送给护国寺制成药材,顺便去庄子把玄灯大师接过来,就说晚上我要讲西游。” “做灵米粉所需的粉皮都存放好,这几天早饭煮些放上汤当早饭吃。” “管家,这里有三万两银票,你这就拿去以姑奶奶的名义交给京兆府吕方正大人,就说雪融天寒,赶紧在郊外搭建棚子备下被褥家伙收留即将涌入的大批灾民。” 李丰惊道:“小姐,这可是您自己的银钱。” 谢玲珑纤长白嫩的小手抚摸着微眯着眼享受的小白毛茸茸的背,眼皮都未抬,摆手道:“姑奶奶听了只会高兴,你去做就是。” 今日谢玲珑捐出去的银钱共二十七万两,除去四府昨晚赔偿金,自掏腰包三万两。 她很感激李静昨日为了和泉在福临门抛头露面霸道的那一骂,将提醒吕方正预防灾民涌入长安引发类似去年的瘟疫大乱子的功劳送给李静。 李丰由此更加的恭敬。 谢玲珑接着道:“你叫吕大人明日派兵准备麻袋、推车来取一千万斤灵米,务必在年前发往陕西道各县各村赈灾,让百姓过个饱年,就说是护国寺捐的。” 她空间玉佩里存放了数不胜数的灵米,足够赈灾十年。 到了长安之后,空间万亩田地八成用来种灵麦,只用两成地种灵稻,便是这样每天都能收获几十万斤灵米。 护国寺破例为她与和泉举办定亲仪式,冲着这份情义,她要把赠灵米的功劳给寺院。 湘景、湘叶在望梅庵堂成长,每日都要去护国寺学习医术、武功,将护国寺当成家一般,听了谢玲珑以护国寺的名义捐赠那么多的灵米,心里十分感激。 谢玲珑交待好了,让李丰重复一遍,补充了两点,又将府里所有奴仆叫来一个个认了人叫出名字,在众奴无比恭敬的目光注视中抱着小白带着两个贴身奴婢离开去大厅前院。 远远的就听见一群人打雪仗疯玩的叫喊声,湘景盯着路面,撑着油伞护着谢玲珑怕她摔着,道:“小姐的主意向来是好的,听听主子们多高兴。” 湘叶提着手炉跟在身后道:“老老太太最爱听孩子的笑声,这会儿肯定在厅里头微笑着呢。” 谢玲珑穿着火一般热烈鲜艳夺目带着雪白狐狸毛的红绒斗篷,双手抱着小白,卷长的眼睫毛沾了飘至的雪花结了极小的冰粒,脸蛋被冻得粉红,一张口说话便呼出一团团的白雾,从月亮门刚迈脚进了前院,瞧见偌大的院子,几十个人在里面奔跑追逐打闹叫嚷,漫天都是大小不一的雪球在飞,气氛活跃热闹之极。 谢玲珑心情一下子高兴起来,正想着脱下斗篷跟众人一起去疯,就瞧着十几个大雪球扑面砸来,急忙运用憋脚的轻功抱着小白往旁边闪,叫道:“好啊,你们竟敢砸我,等会看我砸回去!” “姐姐说得喜欢谁就拿雪球砸她。我要砸姐姐哦。” “砸珑妹子哦!” “珑妹子,你哪里跑?” “珑妹子,你平时不好好练武功,现在后悔莫及了吧?” “小玲珑,我的雪球最大,你小心些别被我砸着。” 众人哈哈大笑叫嚷吵闹着将手里的雪球砸向谢玲珑。 湘景飞身挡在谢玲珑身前,手中油伞旋转伞面将铺天盖地的雪球一一打掉。 湘叶急得连忙将手炉放在树杈高处,蹲下快速做了十几个雪球,头也不抬朝众人砸去,高声道:“你们这是偷袭小姐!” 谢玲珑猛的飞起吕青青见谢玲珑被众人的雪球追的满院飞,狼狈之极,叫道:“紫芳、如意,快来帮珑妹子砸他们!” 白丽、白岚立刻跟着众女将手里雪球砸向追谢玲珑的众男。 何屠夫哈哈大笑道:“珑示子到现在脚都未着地,都没得时间做雪球,怎么砸人?等着外公给你做雪球!” 小白急着叫道:玲珑姐姐,让我帮你砸雪球吧? 谢玲珑笑道:小白,没关系雪球砸人不疼的。 哪知谢玲珑刚说完,就瞧见一个足足有木盆大小圆圆的巨型雪球飞箭般射来,砰的一声撞破油伞震得湘景虎口生疼松手伞飞向天空,体积缩小一半仍有椰子大的雪球似长了眼睛,愣是绕过湘景,砸中了谢玲珑的左肩,滚落在她脚下。 谢玲珑停下来故意叫道:“哎哟,好痛,是谁啊,这么坏做这么大的雪球砸我!” 一道紫影飞至,少年垂手而立,无比愧疚的道:“对不起。” 谢玲珑一脚踢飞那个椰子大的巨雪球砸中来者的前胸,笑道:“哈哈哈,你上当了,我是骗你的!”抬头见着来者,竟是个从未见过英俊绝伦的少年,惊诧他的容貌五分像和泉三分像明王,愣了一下收起笑容,后退两步保持距离,问道:“你是谁?” 第45章 雨郎见玲珑恨晚 帝赐婚珑泉 少年身材高大,皮肤古铜色,五观精致完美无缺,丹凤眼目光如炬,笑容可掬,柔声道:“玲珑供奉,在下唐雨,今日随祖母、娘亲到此探望帝皇公主。刚才用雪球砸到你唐突了,还请见谅。” 贺知彬飞至指着唐雨道:“珑妹子,雨伢子娘亲是我堂姑,他是我的堂表哥。他的亲姑姑是唐妃娘娘。” 谢玲珑这才知道唐雨的身份,原来是贺栋弟弟贺怀独女贺彩霞的儿子,也是军队三大世家唐家族长唐厚强与李露公主的嫡孙、唐妃的亲侄儿,难怪容貌长得像和泉,又有些像明王,点点头道:“原来是唐公子,失敬。” 贺知彬道:“珑妹子,你别跟他客气,不用叫他公子,就叫他名字!” 唐雨笑意更浓道:“小玲珑,我今年十五岁,年龄比你大,你叫我雨哥哥。” 谢玲珑瞧着唐雨脸上稚气未脱,实在无法叫他哥哥,道:“即是彬伢子的亲人,那我便叫你唐雨。” 唐雨上前一步,脸微红道:“前些日我与两个朋友在护国寺远远的见过你。今日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的风姿更胜上次。” 此时若是唐雨的家人在场,会立刻发现他撒了谎。他有个习惯,一说谎话就脸红。上次他在护国寺见到谢玲珑,回府之后便跟生病卧床的爷爷禀明对谢玲珑一见钟情,想娶她做妻子。 他爷爷唐厚强年前还是南方军队的第一指挥官,知道那两条立下战功的大灵蟒是谢玲珑所赠,今年明王转赠的两只灵狗,唐厚强将体型大的灵狗送到南方军队保护儿子唐虎儿,大灵狗三次狂吠示警发现并咬死敌方部落派来的九名带淬毒兵器的刺客,算是救了唐虎儿的命。 唐厚强对谢玲珑很有好感。 唐雨见爷爷不反对,立刻去央求奶奶、娘亲带他去福乐庄见谢玲珑。今日他是特意来见谢玲珑,根本不是巧遇。 从谢玲珑一进院子,他一直关注着她,为了引起她的注意,特意用射箭的手法令雪球转弯打中她。 谢玲珑火红鲜艳的斗篷落了许多雪,由于剧烈运动导致脸蛋通红,抿唇道:“你是在取笑我吧,我被人追得狼狈不堪满院跑,还有什么风姿。” 唐雨实话实说道:“你怎么样都是美的。” 谢玲珑望向贺知彬,笑道:“不愧是你家亲戚,跟你一样嘴巴特甜,说话很悦耳。” 贺知彬指着左脸颧骨下一块核桃大小的淤青,用力推了唐雨一把,气呼呼道:“雨伢子可没把我当亲戚,他武功极高,用内力将雪凝聚转眼间形成一个巨大雪球,一人跟我们几人对打,我们竟不是他对手。我才来长安,刚见过他两次面,他把我当贼一样打,你瞧我这脸上这块乌青,就是被他的雪球砸得!” 唐雨见谢玲珑笑靥如花,两个梨窝甜美娇憨,一时看得痴了,连她说什么都未听到。 谢玲珑不是到处留情的人,怕引起唐雨的误会,不敢跟他多说话,抱着小白跑去跟众女打雪仗。 贺知彬拍拍目光追随谢玲珑背影的唐雨肩膀,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你眼珠子都要看得掉下来。你别对珑妹子起心思,护国寺下月便要为她和李和泉将军举行定亲仪式。” 唐雨一怔,贺知彬坏笑着将几块指甲盖大的雪球片塞进他的脖颈交领衣服,见他被冰得在原地缩着脖子蹦跳大叫,笑眯眯大声道:“你梦醒醒吧,天亮了!” 唐雨掏出碎冰,手里心里一片冰冷。难怪她这么躲着他,原来马上要跟李和泉定亲。那昨日西市的流言便是真的,李和泉为了她废掉了三皇子。如果换成是他,也会这般拼了命不要也要保护她。可惜造化弄人,让他比李和泉晚一步遇到她。 众人打了一个多时辰雪仗,斗篷、披风都粘着雪湿了,去换了干净外衣,又洗了手脸去大厅稍坐片刻便去饭厅用中饭。 头戴金步摇满头白发身着银灰衣袄的李露公主与头发墨黑盘高身着暗紫色缂织绸袄的李静公主并肩走着说笑很是亲昵。 李露如同儿时那般仰视着李静,羡慕道:“姐姐如今比十五年前来长安时还美貌,看着比我年青多了。” 李静自信笑道:“姐姐我是跟着小玲珑之后返老还童,沾了她的光。” 李露性格极内向,今日却是话很多,道:“姐姐上次来长安匆忙只呆十日就走,我跟你见了一面说了不到半个时辰的话。这次好了,你在长安定居,咱们有的是机会见面。” 李露握着李露长满老人斑的手,道:“我在潭州也很想你,只是怕离了小玲珑,两只小猴子身体又弱了。此次小玲珑举家迁到长安,我比谁都高兴。” “姐姐这些年受苦了。如今好了,两个小曾孙长得如此康健,他们刚才在外面打了那么久的雪仗,换完衣服跑进大厅,我特意搂着摸摸脉搏有力沉稳,武功底子打得很好。” 两位老妇人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李露年龄比李静小五岁,其母原是个孤儿宫女,容貌极美得了先先帝的宠幸,被册封为正五品的才人,生下李露不小心得了月子病,出了月子仍恶露不止,失去先先帝宠爱,没过两年就死了。 失去母亲的李露被老宫女养着,幼时常被其他的皇子、公主欺侮,便连大她十几岁的李显亮、李显著都要羞辱打她。 李静性子嫉恶如仇,最不能容忍欺侮弱小,只要看到就会护着李露,小小年龄嘴巴犀利常把那些人骂得狗血喷头。 先先帝驾崩,先帝继位登基,李静是先帝的亲妹,在皇宫说话比太后都管用,李露得了她的拂照这才享受到公主应有的待遇。 李静出嫁之后没多久,只有十二岁的李露被先帝赐婚下嫁给当时还是唐家少族长的唐厚强。 这对当年在长安号称“绝色双姝”的公主姐妹为了先帝安抚军方,就这么都嫁给了军队世家。 李静的夫君李肃容貌普通急起来还有点口吃。 李露的夫君唐厚强却是极为英俊,长着老唐家遗传的丹凤眼,性格活泼外向城府深与李露互补。 唐厚强十二岁起一直在南方军队振守边疆。 李露跟唐厚强成亲后跟去南方军队,却是水土不服大病一场险些丢了性命,不得不返回长安定居。唐厚强两年回长安一次,至多呆七日。 李露怀头胎时,南方军队跟部落交战激烈,她常做恶梦整夜睡不着导致流产,到了第二胎才顺利生下唐虎儿,第三胎生下唐照儿。 李露两次生产,唐厚强都不在长安,等回家探亲时孩子都一岁了,心里很愧疚,便不让她受苦不要她再生。 这么多年,李露有着英俊的丈夫,但丈夫两年才回来呆七天,过着形同守活寡一样的日子。她却是很知足,唐厚强只有她一个妻子,在南方也是洁身自好未纳妾室,便连个通房都没有,她的儿孙个个出息在军队都平安无事,命运比起皇姐李静好了许多。 唐厚强今年六十三岁,被李自原册封为国公兼辅国大将军,年初与贺栋同一批被调回长安,这才跟李露团圆了。 唐厚强年青时在南方军营不在意身体,淋了雨不及时换衣患了风湿病,打仗常不按时吃饭得了胃病,四十五岁以后一到雨、雪天浑身骨头就痛。 唐厚强回到长安定居,护国寺的医武僧轮流扎针都无法治愈风湿病,在饮食不能吃辣、冷、酸。 半月前,唐厚强稍微着凉胃就疼得死去活来还吐了血,在家里躺了好几天不得下地,只能吃点面食,到了前日这才好了,本想着今天同来,谁知大清早下起雪,他的风湿病犯了,浑身酸痛,只能呆在府里。 李露就是因为要照顾唐厚强,一直耽搁到今日才来探望李静。 李露的儿媳妇贺彩霞走在后面搀扶着亲娘董氏,跟伯娘李氏道:“一直听着彬伢子的娘说珑妹子多好多好,闻名不如见面,我瞧着她就是观世音菩萨座前的玉女转世,没有一处不好的。” 李氏笑道:“我那干外孙女无人不夸,不过她也有缺点,就是太善了。” 何家六个儿媳、两个孙媳妇陪着张巧凤、江氏走在后面跟赵氏、马紫芳的娘陈氏说笑着,没有因为府里来了位皇家公主国公夫人李露感到拘束。 众人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雪白,天空仍在飘着鹅毛雪花,这么说笑着踏着防滑的红毡子走到香气四溢的宽敞富丽堂皇的饭厅,男女孩子分桌坐了七桌。 从潭州来的人都吃过铜锅涮灵羊肉、烤灵鹿肉、灵果酒,长安的客人还是头次品尝,均是赞不绝口。 李露恍然大悟道:“难怪姐姐发黑肤白牙紧这般健康,都是吃灵物的原故。”又有些伤感轻叹道:“我家老头子患有胃病、风湿病,不知道吃灵物能不能治好。他今年很是不顺,有一半的日子躺在床上生病。我实是担心他的身体。” 若换成别人李静绝对不会管,这唐厚强是妹夫还是平唐国的大功臣更是唐妃的亲爹,实是与别人不同,便放下银筷轻拍李露的手腕,在她耳边低声道:“明儿体内的毒,小烟儿、小秦儿、小湘儿的天花也是吃灵物治好的,妹夫的病兴许能治好。你莫言语,饭后我去问问小玲珑。” 李露惊愕之中,如同几十年前那般眼泪汪汪的望着李静,感激涕零道:“多谢姐姐。” 帝皇公主府的奴仆、奴婢在饭厅小心侍候着众人,瞧着老主子、两位小主子胃口极好不时的欢笑,均是感激谢玲珑。只有三位主子好,他们当下人的才能安心踏实。 众人酒足饭饱惬意无比,分成几波在三个偏厅支起桌子打起牌、麻将。 李静特意单独叫来谢玲珑,将唐厚强的事细细说了。 谢玲珑几年前就从外公那里听过平唐国三大军神的事迹,三大军神分别是李肃国公、秦建义国公、唐厚强国公,后来明王、和泉也数次提到过三位军神。 她记忆犹新的是,和泉曾说过当上护国寺外门护法成为敌国皇帝重金悬赏的对象,唐厚强当时在南方军队,特意派亲信千里迢迢将先先帝亲赐的宝匕送给他防身。这把宝匕和泉随身携带,曾用它割下李子珏的脑袋、杀死十几名敌国乌兰杀手。 如今排名第一的李肃国公已经战死杀场,第二的秦建义国公嫡长女得天花逝世,听说得知噩耗时悲痛欲绝口喷鲜血头发一夜之间尽白,第三的唐国强国公,谢玲珑听李静说得病情极有可能患得是胃癌,怕是活不了多久。 唐国强是唐妃的亲爹,那便是和泉的外公,先先帝赐的宝匕未传过子孙而是赠给了和泉,可见心里是极疼爱看重这个一直不能相认的外孙子。 谢玲珑神色凝重道:“姑奶奶,我得见了唐国公本人才能试着问问观世音菩萨。” 李静一听喜道:“好。今个咱们家客人多,明日咱们就去唐府,怎么样?” 谢玲珑道:“好。我听您的。” 李静去跟李露说了,后者一阵激动。唐雨在一旁想事出神,李露跟他说话都未听见。 廖小松跟着奴仆进来向众人禀报谢奇阳已到长安,被陛下召去进了皇宫。 李静笑容满面,跟众人道:“今个家里会有大喜事,你们猜是什么?” 李露摇摇头道:“姐姐,我是最不爱用脑子的,你还是直接告诉我。” “我要卖个关子,晚饭前便有了消息。走,我教你去耍牌去,让你跟孩子们在一起动动脑子。”李静拉着李露去跟众女打牌。 “你才做了几天梦,比我做了几年白日梦强多了,还发什么傻?跟我走。”贺知彬瞧着唐雨一脸失落惆怅,心里也是隐隐酸疼,强逼着忘掉那些美好的往事,拉着他去跟何阳正、白如俊、吕童同、吕照赵、白鑫谈天。 白鑫肃容跟众小道:“当年会试之前我从苏州远赴潭州,一直住在福乐居,每日做三篇策论请两大学士老师点评,半年做了五百多篇策论,笔迹工整,一个错字都没有。上了会试考场,不慌不乱,思索半个时辰,提笔如神一口气写完。” 一篇策论至少三千字,就是抄也能一个时辰,三篇便是一万字,半年就是近二百万字,这是极大的工程。 白鑫能够高中探花,不是偶然运气,而是比其他举子勤奋苦学所致。 众小一听纷纷敬佩的点头。 白鑫道环视稚气未脱的众小,循循教导道:“长安繁忙热闹,亲朋好友多、聚会比潭州多出几倍,你们都是年少,自控能力差些,少不得贪玩误了学业。如今是十月未,至明年夏试还有八个月,我提议你们都住到福乐庄,请两大学士每日出两篇策论题,给你们的策论评出好坏,这般你们互相激励,互相监督学习,明年会试才有高中的可能。” 吕照赵拍手鼓掌支持,喜道:“好啊。我可以天天跟安伢子、康伢子在一起玩耍。” 白鑫讲了半天竟是没有效果,哭笑不得道:“不是玩耍,是学习。” 吕童同拍拍吕照赵的肩膀,道:“安伢子明年春天要参加府试考举人,他说了若是考中,夏天直接会试。他志向远大,你莫打扰他。” 唐雨得知“安伢子”就是平唐国最小的秀才、谢玲珑的弟弟谢平安,惊叹道:“谢平安可是那个始终跟三个小娃娃在一起的小小子?那才是真正的神童。” 贺知彬兴奋道:“正伢子,福乐庄是你家,你去跟珑妹子讲,让她给我们单独弄出一个院住。”指着唐雨道:“也算上他。” 今日来之前贺彩霞跟李露商量,想叫李氏向何七雪说让唐雨拜两大学士为师到福乐庄读书。李露担心两大学士看不上唐雨,让儿媳不要开口难为李氏与何七雪。 唐雨目光精亮,道:“哥哥在此多谢知彬、阳正弟弟!” 何阳正被众小催促着去了偏厅,跟正在陪着李静、李露、李氏打牌的谢玲珑讲了此事,将众小的名字一一报来,紧张道:“珑妹子,你能同意不?” 李露听得其中有唐雨,喜出望外,一脸期盼望着谢玲珑。她跟众人相处的短短几个时辰已瞧出,谢玲珑年龄不到十岁,看着温柔可爱娇憨,却是能做得所有人的主,府里内外的事都说了算。 谢玲珑跟何阳正道:“咱们庄里三十九个院子,来一千人都住得下,你说的人都是亲戚好友,我怎么可能不让他们进来住?不过,你问我就问错人了,又不是我每日给你们群子人费尽心血出题看文章点评,你得去求两大学士。” 何阳正一听先喜后忧,两大学士看似和蔼可亲,其实最难打交道,脾气喜怒无常,做事全凭心情。 谢玲珑笑道:“呶,两大学士在隔壁大厅跟外公搓麻将,你叫上安伢子、康伢子瞅着他们赢了高兴时提此事,等他们糊里糊涂应下,就立刻带着人来跟他们磕头献茶,这样他们想反悔都不行。” 白鑫当时第一次去潭州,那些天住总陪着两大学士喝酒下棋,这才成为他们的正式弟子。不过白鑫只是一人,不像这次有这么多人。 李静指着谢玲珑跟李露、李氏道:“瞧瞧这张小嘴,说得处处在理。” “珑妹子,你真是聪明!”何阳正笑眯眯拉着谢家两小出了偏厅。 众女说笑吃着灵果饮着灵蜜茶打着牌,突然听到隔壁大厅喧哗声大起,众小的笑闹声传过来,李露、贺彩霞一阵激动喜道:“可是事成了?” 李静笑着点点头。李氏一脸平静的道:“珑妹子出的主意,事情自然能成。” 众小给两大学士献了茶就被赶了出来,两大学士玩得正上瘾哪有功夫多想,叫着何屠夫、何大宝继续搓麻。 众小满面笑容来到偏厅朝众女报喜,挨个多谢谢玲珑献得计策。 唐雨望着只是微笑着祝贺他们脸上丝毫没有得意骄傲的谢玲珑,更是暗叹相见恨晚。 天空的大雪落个不停,厚厚的云遮住太阳,才过了申时天色就暗下来如同黄昏。 李静见下人给厅里点上了灯,问紫叶道:“什么时辰了?” 紫叶道:“回老主子,现在是酉时初。” 李静不淡定了,蹙着眉头自语道:“小玲珑的爹都进宫快两个时辰了,怎么大好事还没到府里头呢?” 谢玲珑瞧着李静比她还急,心里感动,低声叫湘景去府门外探望,瞧着宫里的人就立刻回报。 这么着又过了两刻,李静等得心急总走神,连输了三把牌,忍不住道:“我今个该进宫的,再不来我骑马进宫去。” 李露接话道:“姐姐,我陪你同去。我好久没去宫里看照娘了,她也不来看我和老头子。” 李静爽直的道:“照娘昨日出宫来看珑娘,顺便看望我这个老婆子,她还去了西市。和泉把李河那个混账打废了,照娘跟我们在一旁劝着,大侄子才没降罪和泉。” 李露听得一声长叹,因着此处人太多,不好说关于和泉的事。 李静拍拍李露的肩膀,道:“照娘在那个位置也不容易,她出宫不便,你就去看看她吧。” 李氏听着两位公主说着家事不去接话,跟谢玲珑嘱咐道:“后日你们到我府里认个门,你干外公特别想你。”又笑道:“今个下雪,两只灵宝儿怕冷飞到我屋里头,你干外公嘱咐下人立刻给它们弄个单间住。” 灵宝儿就是那两只立下大功聪明嘴甜的金刚灵鹦鹉,李氏极喜欢它们,从潭州把它们带到了长安。 湘景飞跑进来,喜形于色在谢玲珑耳边道:“小姐,李将军、明王从宫里回来了。” 就听得院里子头有人高声道:“圣旨到,请诸位到大厅接旨!” 李静立刻将一把好牌甩在桌上,笑逐颜开朝谢玲珑激动道:“快去叫你娘。” 下人们急忙收了麻将桌子,将大厅恢复原样。 和泉目光带笑,喜气洋洋,热情洋溢的跟众人打着招呼,看到唐雨时并不惊诧。 一盏茶时间过去,大厅里香案点上沉香,安静庄肃,李静、谢玲珑站立,李露、明王带着所有人跪下听曲公公宣旨。 李自原竟是连下三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李自原认何七雪为义妹,封为湘雪郡主、二品女官,赐腰牌一枚能随时进出皇宫。 第二道圣旨封何坤夫为正五品下的文散官朝议大夫,封张巧凤为五品诰命夫人,赐金珠十颗、玉如意一对、金钗一支。封何家六个宝为从七品下武散官翊麾副尉,赐何家六个儿媳金珠一对。 第三道圣旨用大篇幅将李和泉好一通夸赞,赐他与谢玲珑结为夫妻,大婚日期自定。 这三道旨意一下全场人震惊。 谢玲珑喜形于色,在欣喜雀跃与和泉的亲事定下来的同时,心里震憾感激李自原这般的大手笔,竟认了娘亲做义妹,还将外公一家人重重封赏。 和泉满腔喜悦在众人的贺喜声中走向谢玲珑,旁若无人拉起她的手,深情凝视道:“珑珑,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妻。” 谢玲珑从未见过和泉如此高兴,感觉到他的手都在激动的颤抖,笑意浓浓正要开口,明王在一旁岔话道:“小玲珑只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还未大婚呢。你要识相,赶紧叫我一声干爹!” 和泉懒得理明王,牵着谢玲珑的手,两人同时心有灵犀点点头,走到沉浸于三件大喜事之中笑容可掬抱着谢平泰的何七雪身前下跪,不约而同道:“娘,恭喜您荣升郡主。” 何七雪连忙笑道:“快起来,我这个郡主也是你们两个孩子争来的。” 谢平泰张开双臂扑向和泉,小嘴叫道:“节、夫,抱!” 和泉站起喜滋滋抱着小家伙,亲了一口香喷喷的小脸蛋,含情脉脉望着谢玲珑,自豪幸福得意道:“从今个起我便是你名正言顺的姐夫。” 谢玲珑笑道:“过来我有话讲。” 和泉跟着谢玲珑到一旁,听她讲了今日为陕西道捐银赈灾的事,连连点头,又听她要给他的两万名将士捐送厚衣服被褥防寒,每月送两千只灵猪、五千只灵鸡改善伙食,笑道:“珑珑,以往我都会说谢你,今日起你我一体,我若道谢就是见外。” 谢玲珑瞧和泉脸上始终绽放大大的笑容,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气质里竟是多了些阳光,心里替他高兴,柔声道:“这么些年来你都是一个人,今日起凡事我都陪着你。” 和泉点点头,在唐雨、贺知彬、吕童同、白如俊的羡慕的目光里,像得胜凯旋的将军高声道:“珑珑一直都对我极好,比别个不同,我心里永远都只有你。” 李静跟李露笑道:“瞧这便是我等得大喜事。我看着两个孩子都是极好的,定要将她们搓合在一起。和泉有了小玲珑,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我们都放心了。” 李露望着容貌极似女儿的和泉,想着忌讳着皇室的规矩,又怕被有心人知道图谋不轨,这么多年都不敢单独去看望他,只是远远的或是跟着许多人一起看他,如今他找了这么好的小娘做妻子,喜极而泣道:“老天爷终于开眼怜悯泉郎,将玉女配给他做妻。他以后比谁都有福。” 众人正欢欢喜喜着,玄灯大师、明流、明朴冒雪骑马赶至,同行的还有福乐庄的王福。 还不知道何七雪被封为郡主的王福快步走至,也是气急了,众目睽睽之下,板着脸跪下道:“夫人,昨个中午亮王王府一名叫李海的奴仆带来口信,他的原话是:大后日我们亮王府世子夫人寿诞,请了文武百官的夫人,你家的何七雪务必带着谢玲珑巳时三刻前过去,跟我们世子夫人跟前磕头祝寿献礼,若敢不去,谢奇阳日后别在长安立足!” 李静气愤道:“何时世子夫人过个寿也敢宴请文武百官了?她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摆着皇后的谱!请人赴宴,还是请从未见过的人,连个贴子都没有,这就是何家教出的嫡女做出来的事?” 唐雨瞧着李露嘴唇微动欲言又止,急忙上前对李静道:“姨奶奶,这些年何皇后纵容着宗室皇亲府里的何家嫡女,她们每年除去过寿,府里头孩子过寿诞、逢年过节、添了人丁,便连儿子多添个妾也要广发贴子,叫文武百官的夫人去赴宴送礼,各位官员夫人若是送礼少了当场就被臭骂,连带着夫君被其他官员排挤。这么着宗室皇亲的婆娘也跟着效仿,让众位官员的家眷苦不堪言。” 李静气极而笑,脸紧绷冷声道:“老婆子在青城、潭州呆了十几年,这长安里头的皇室宗亲就变成这幅德性,今个真是开眼了!” 李氏愤愤不平高声道:“我干女儿如今是郡主、正二品的女官,亮王府世子是正三品,何玉兰这个正三品的世子夫人敢让正二品的郡主、女官给她磕头,她是吃错药,还是脑袋被长安城的马车辗了?看来我家老头子白给亮王提醒了,亮王仍是这般糊涂纵容儿孙胡作非为!” 张巧凤担忧道:“七雪妹子,宴非好宴,你还去不?” 何七雪见谢玲珑点点头,便道:“世子夫人这么想见我和珑妹子,我们横竖无事,也从未见过宗室皇亲其他的女眷,后日就去瞧瞧。我要当场问问世子夫人,这个请客不送贴叫奴仆传口信,还口口生生要人磕头献礼,都是哪门子的规矩?” 吕青青在谢玲珑耳边低语道:“这位世子夫人叫何玉兰,心极狠极黑,嚣张跋扈,许多年前还曾骂过我娘,她的贴身奴婢要扇我,被我娘挡住,从此再不去亮王府,只是将礼物送到。” 谢玲珑握住吕青青的手,道:“后日我去收拾她!” 吕青青突然间笑道:“这贴子是昨个中午发的,那时西市还未出事,王府未被鸟群袭击,何姨也未被册封郡主二品女官。何玉兰只怕现在后悔派奴仆你家送口信。”又道:“还有啊,你家那位为了你当着陛下的面将三皇子打废竟然未受到任何处罚,何玉兰能比得过三皇子吗,估计她想到此事就怕得浑身发抖。” 谢玲珑望着站在不远处抱着谢平泰逗弄一脸耐心笑容的和泉,自豪的扬起下巴道:“我家小泉子威名是响了些。” 第46章 和泉赈灾 玲珑唐府见军神 傍晚时分,大雪终于停了,刮了两个时辰的西北风,气温急速下降。 长安城府方圆几百里覆盖在厚达两尺半的白雪之中,山峦村庄、城府皇宫均披上了银装,河水一夜之间冻结了冰,官道的雪被人马踏过、马车碾过之后瓷实冻住形成冰渣,走上去极滑。 半夜李自原下旨驻守长安的六万军队全部带着家伙去长安城府各大门前的官道清理冰雪。 和泉的军队在西郊,接旨之后,两万将士立刻起床用早饭,校场集结,卯时出发,分成五队在长安城外五条官道上分散开拿大扫帚扫雪、铁簸箕铲冰。 隆冬的早晨,太阳在灰蒙蒙的阴沉的天空里若隐若现。 官道两侧白雪堆积如山,和泉带着将士们拿出跟敌军拼命的劲头干了一个时辰,愣是将每条官道清理出四十里路。 传旨官骑马奔至,下马拱手行礼之后高声道:“圣上口谕,李和泉速带军队去京兆府领麻袋、板车,再去帝皇公主府装赈灾用的灵米。” 和泉跪下恭敬道:“臣领旨。” 传旨官双手扶手李和泉,笑逐颜开道:“李将军,贺喜你与玲珑供奉喜结良缘。下官还要赶去给别的军队传旨,不再唠叨,告辞!” 众位将士这才知道和泉从昨晚回来一直到现在脸上始终挂满笑容的原因,纷纷上前恭喜祝贺。 何家四孙也是刚刚知道,倒没责怪和泉瞒着他们,而是激动万分将和泉抬起抛到空中笑吼道:“我当上将军的大舅子啦!”“将军要管我叫哥哥了。”“将军跟我家珑妹子成一对了。” 和泉笑声爽朗站稳之后,将谢玲珑昨个说的两年之内要给两万将士换上新盔甲兵器、近期送新衣被褥、每月送灵兽改善伙食的事一讲,所有人狂喜欢呼,比打了大胜仗还激动高兴,叫嚷声响遏行云,把官道上来往的路人惊吓住。 路人们在得知护国寺的玲珑供奉跟大英雄李和泉昨日被陛下赐婚,无不欢喜为两人祝福。 和泉喜滋滋跟四个大舅子道:“珑珑来长安当日就想着给我的军队送来吃食,却怕被不怀好心的坏人说她不自重,就一直未开口。昨个陛下赐婚,她觉得跟我名正言顺,立刻送来这么多的东西。她处处都为我想着。” 何家四孙憨笑道:“呵呵,珑妹子一直是这样的。”“将军妹夫,珑妹子好在意你。” 和泉不急不慢将军队分成两队,副将领着一万人去军营牵灵马、军马直接去帝皇公主府,他带着一万人进了城去京兆府。 百姓瞧见这么多军队进城,惶恐不安。和泉忙派几十名士兵去跟百姓解释是要去领灵米去陕西道赈灾。 百姓听到今年这么早就赈灾,那么陕西道的灾民便不会像去年那般涌入长安城导致瘟疫流行,均拍手称赞陛下英明。 京兆府最大的官员府牧大人吕方正见到和泉,先是真诚的恭喜他,而后给他一张小册,慎重道:“陛下担忧官道被大雪封住,赈灾的灵米、被褥衣物无法及时送到百姓手中,特下旨让守护长安的四万军队赶在腊月之前将所有物资送到陕西道各村。这是你的军队要去的三百一十个村子,里面记载着赈灾物资的数目。” 和泉脸色微变,翻看小册发现三百一十个村子都是陕西道距离长安城府最近的,肯定能在下月护国寺定亲仪式大典之前赶回来,抬头感激道:“多谢大人体恤。” 吕方正心里长叹道:同伢子,你没和泉命好,来生你再娶珑妹子为妻吧。面上却是笑道:“这是必须的。你快快去吧。” 辰时未,帝皇公主府大门外,和泉两只军队汇合,迅速给每匹马套上板车,每人双手将一只麻袋撑开,看到麻袋里面的凭空出现灵米,均是惊诧欢喜,曾经在北寒之地见识过灵兽队施展法术,今个再次瞧见观世音菩萨显灵赐灵米,都深感荣幸。 一只麻袋装一百斤米,两万人一次便装了两百万斤。这般每人装三次,一共装了六百万斤。 灵马拉板车每匹能拉一千二百斤米,四千匹灵马驮了四百八十万斤米,其下的灵米由普通的军马拉着。 众将士屏气凝神齐刷刷望去,帝皇公主府金字门匾下面,将军李和泉满脸温柔的跟一个双手抱着小白猫貌若仙子通身灵秀笑靥如花的小娘说着话。 只见那小娘身材高挑,不胖不瘦,墨发梳着代表年龄的三丫鬟,前鬟插着代表身份的三支镶红宝石凤头坠白珍珠短钗,上着立领绣碎花玫瑰红色束腰绀织绸衣,下着深青色裤腿绣碎花图案长裤,踏着一双翘尖头玫瑰红色面绣花短靴,肌肤如白玉,巴掌大的小圆脸,细长温柔的柳眉,大杏眼亮若星,小巧的鼻子,樱桃朱唇,谈笑间脸颊梨窝若隐若现,娇憨绝美之极。 那抱着雪白小猫咪的一双小手皮肤白嫩手指纤长,左手腕戴着一只茶色晶莹剔透的水晶镯,举手投足无一不是美到极致,倾城倾国,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众将士均被震憾住,倒吸一口冷气,闻名不如一见,早就听说将军的心上人谢玲珑供奉天姿玉人,没想到这般绝色,跟她四个表哥长得一点都不像,她的一根头发、一根手指头都比长安城府里所有的女娘美丽。 和泉指着两名特意过来向谢玲珑行礼的身材魁梧的青年,道:“珑珑,这是我的副将,圆脸大眼的叫李良,方脸小眼的叫张虎。他们曾是护国寺的医武僧,是我的师侄。” 李良双膝下跪,低头拱手恭敬道:“未将见过将军夫人。” 张虎跪下行礼,目光尊敬还有些虔诚,朗声道:“师侄见过师婶。” 谢玲珑抿唇摇头道:“我与你们将军、师叔还未大婚,不得乱叫。地上寒湿,你们起来吧。” 李良、张虎都是极为机警聪慧的人,瞧着和泉左跨一步挡在谢玲珑身前,竟是不想让众人再看到她,起身同时问道:“将军,我们带着军队先行离城,可好?” “去吧!”和泉待军队出发,柔声有些撒娇道:“珑珑,他们像苍蝇般跟我嗡嗡一路,以后让他们叫吧。我听着心里也欢喜。可好?” 谢玲珑点点头,想着又有二十几天见不到和泉,心里很不舍,瞅着他目光柔情似水,唇边朱砂痣鲜艳夺目,很想拥抱他告别,只是光天化日之下又在大门口实是不能做这等出格的事,心里咒骂着该死的封建社会,冷不防被和泉握住手拉着快步走进府门,径直进了第一进院子的客厅。 湘景、湘叶相互对视在厅外站立没有跟进去。 府里的主子们用过早饭就都坐马车去了唐国公府,谢玲珑等着给军队弄完灵米就过去。 “小泉子,你带到我这里做什么?”谢玲珑娇咛出声,以为和泉要有亲昵的动作,岂料他只是攥紧她的手,定定的望着她的脸蛋,道:“昨晚你可有睡好?” “还好。”谢玲珑昨晚给众人讲了两回《西游记》,跟吕青青同床说了好阵子话,等吕青青睡着,便进了空间沐浴唱歌逗小白开心,困极了躺在草原碧绿的草地上睡了不知多久,醒来后出了空间还只是半夜,便躺在床上回想起与和泉的相处几年的点滴,这么着天很快就亮了。 和泉笑道:“我睡不着。我拿出赐婚的圣旨反复看着,告诉自己这是真的,从此后珑珑就是我的妻子。” “小泉子,你好傻。”谢玲珑将小白递给和泉,趁他俯身双手抱小白时,踮起脚亲吻了一下他唇边的朱砂痣。 “珑珑。”和泉脸颊通红,便连耳根都红透了,目光宠溺痴恋望着谢玲珑,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声音磁性微带蛊惑,道:“你的小脑袋瓜子里想着什么?” 谢玲珑心跳如鼓,有种偷吃禁果被发现的感觉,声若蚊音道:“想着你。” “我也一直想着你。”和泉突然间英雄气短的长叹一声,目光隐闪泪光,道:“我要离开好些日子,我舍不得你,也担忧你和家人的安全。” 谢玲珑不敢再看和泉,怕他会哭出来,以往两人分离时间比这长,他都从未这般难受过,今日他是头一回如此感性,低头道:“我有小白守护没事。天这般冷,路上都是积雪,外公看天说还要下雪,我倒是担忧你和四位哥哥。你别仗着年少经冻,就少穿衣,骨头进了风湿,老了还得我侍候你。” 和泉一手捧着谢玲珑的脸蛋,道:“珑珑,我听你的多穿衣。你在长安好好的等我回来,下月举行定亲仪式。” 谢玲珑笑逐颜开道:“你就在陕西道,又不是去几千里之外的北寒之地,若是天不冷,我骑灵雕去看你。你年初不是还骑灵雕从长安飞到潭州吗。” 和泉肃声道:“珑珑,千万不可。你内功太差,抵挡不住严寒会病倒。” 谢玲珑很想环抱和泉的腰,却是怕被他说轻浮,不敢再主动,就这么与他面对面站着,近在咫尺说了几句话。 李丰在门外高声禀报道:“小姐,第二批领灵米的两万将士已到了府门外!” 谢玲珑与和泉并肩出去,跟领兵的将军打个招呼,将空间的灵米取出放入将士带来的麻袋。 和泉公事在身不敢耽误时间,依依不舍跟谢玲珑告别,骑着灵马咬着嘴唇头也不回一口气奔出城外。 李良、张虎瞧着和泉一脸惆怅,心里暗道:将军刚被赐婚就这般舍不得小夫人,日后若是长年在北寒之地打仗,那还不得相思成灾? 谢玲珑到底多活了一世,再儿女情长也得强逼着放下暂时不去想,由李丰领路,带着湘景、湘叶坐上马车去了唐国公府跟众人会合。 唐国公府在长城府北边,离东、西市距离相等,占地三百亩,面积仅次于帝皇公主府,比潭州的贺府要大许多,在寸土寸金的长安算是极大的府邸,足以证明历代皇帝对军队世家的重视。 府墙灰白色,高三丈七尺,将偌大的唐府圈住。长安城里除去皇宫、东西市,其余的建筑高度都不超过三丈,百姓无法看到唐府全貌,使得唐府一直很神秘。 唐雨亲自将谢玲珑迎进来,带她先去古朴却处处透着雅致的府里转了一圈,似是知道她心里的疑惑,道:“我家的老祖宗原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文人,后来做了开国大帝的军师。” 谢玲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你们这些后代也是琴棋书画都精通?” 咚咚咚,自不远处飘出节奏欢快旋律动听悦耳的筝声,似春天泉水流淌,谢玲珑在潭州曾听白家人弹筝、贺知彬弹琴,今日在融雪时再次听到,笑道:“这是谁弹的,过去瞧瞧。” 唐雨凝视着谢玲珑的背影,怎么都觉得她是最好的小娘,别人无法替代,只是朋友妻不可夺,何况那人还是和泉,心里一声长叹,快步跟过去,道:“应是我爷爷,今日他兴致很好,便弹一曲。” 谢玲珑进了大厅,见着厅中央置着一张红漆楠木几案,上面摆着一张浅黄色褪了漆古老的筝,一位身着紫袄黑裤白发苍苍体型清瘦丹凤眼炯炯有神的老者坐在筝前,骨节粗大的十指在筝弦上飞舞,极为专注弹奏,众人或站或坐聆听,厅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叮咚悦耳的筝声。 谢玲珑手指放于唇边轻嘘,朝谢家两小、李家两小打了个手势,四小立刻老实的坐着不动。 唐雨请谢玲珑坐下,亲自给她端杯热茶,站在她身侧一起欣赏。 谢玲珑注视着李露目光含泪似有所思,心道:最难得的是白首到老,希望我和小泉子能像露公主与唐国公这般老来相伴。 老者一曲终了,在众人的掌声中站起,朗笑道:“几月未弹,琴技生疏了。” 李静笑道:“妹夫,你太谦虚了,你这曲《平唐春歌》谈得不错,让我都觉得仿佛身置阳春三月。” 李露走上前,关切的问道:“今个融雪,你的骨头真的不痛吗?” 唐厚强慢悠悠道:“这点痛不算什么,能哄得你一笑就行。” 李露嗔怪道:“一屋子的客人,有老有小,你莫乱讲话。” 明王笑道:“原来舅舅这筝是专门为舅娘弹的,我们沾了舅娘的光才得以听到!” 唐厚强有些激动道:“你舅娘前些天衣带不解守在床边侍候我,我心里头感激,想着她最爱听我弹筝,昨个就开始试着弹了几回,今个雪停了,你们又来了,我一高兴手也没那么痛了,正好弹奏一曲。” 谢玲珑瞧着唐厚强面色腊黄,嘴唇不正常的红色,露于袖口的指尖轻微颤抖,已猜到他忍着疼痛弹完这一曲耗掉很大的心神,身体虚弱之极,完全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连忙起身走上前,鞠躬行礼道:“唐爷爷,我就是谢玲珑,刚才进厅里头听到您弹得天籁之音入迷了,没有给您行礼请安,您未莫见怪。” 唐厚强望着谢玲珑目光赞许,点点头已是无力说话。 谢玲珑跟唐雨使个眼色,道:“唐爷爷,听说您脾胃不好,还染有风湿病,能否现在回房歇着,等我问过菩萨,就会告诉您有没有医治的方法。” 唐厚强也是想着去歇息,只是不好抛开这么多客人,谢玲珑的话正合他心意,朝唐雨招招手。唐雨立即搀扶着他在李露关注担忧的目光注视下离了大厅回了不远处的卧房。 唐雨亲自给唐厚强脱了外衣、鞋袜,扶着他躺下,倒来热水让喝了,瞅着他眯着眼睛呼吸声极低,竟有些惶恐,生怕他刚才是回光返照,就这么一下睡过去没了。 那边谢玲珑问过小白之后,心里已经有了底,唐厚强的确是得了胃癌,风湿也是极严重,除此之外,身体多处在战场上受过伤,如今用千疮百孔形容最为恰当,幸亏他自幼习武、不好女色不饮酒底子打得厚,想要多陪陪爱妻弥补多年分居的念头强烈,意志坚定与病魔做斗争,又偶尔能吃些李自原赏赐的灵果,这么一直坚持到现在还活着。 谢玲珑低声道:“小姑奶奶请您借一步说话。” “快这边请。”李露一到偏厅,蹙眉忧心忡忡问道:“怎么样?” 谢玲珑缓缓道:“菩萨让我转告,唐爷爷为国为民振守边防,又与您夫妻情深,特赐他一口佛气,驱散体内病痛先保住性命,日后食灵物喝灵水用灵水沐浴,好生休养,病会渐渐痊愈。”抚摸小白的毛茸茸热呼呼的小背,道:小白,唐爷爷是小泉子的亲外公,我得救他,辛苦你了。 李露听了喜极而泣,连忙跪下朝西方磕头拜谢观世音菩萨,而后带着谢玲珑去了唐厚强卧房。 谢玲珑见唐厚强已然累得睡着了,只将小白留下,与唐雨、李露轻手轻脚离开回了大厅。 众人用过午饭,李静与众女打着牌商量明日怎么去收拾嚣张跋扈之极的亮王府世子夫人何玉兰,李露始终牵挂着唐厚强心不在焉。 李静道:“妹妹,你莫担忧,小玲珑说的话没有不兑现的,你就踏实的坐着等着妹夫生龙活虎的出屋给你弹个十几曲!” 李露摇头道:“宫里的御医、护国寺的医武僧已将他的病情告诉我了,说是熬不出腊月,他如今总是浑身疼痛,活着也是受罪。我想着他能下地走动,身上不疼,多陪我一年就很知足。” 李静赞许道:“这么多年,妹妹的性格仍未变,凡事看得很透彻,又知足常乐。观世音菩萨会保佑你的。” 第47章 军神暗赞玲珑 宗室媳妇阴算李静 黄昏时分,天气寒冷。 乌云密布的天空飘下零星的雪点,渐渐雪点变成纸屑大的雪片,下起了中雪,西北风呼啸着冲进城墙,袭卷向长安城每一处角落。 在外面行走的人们都戴上了帽子,将手拢在袖子里,低着头快速往家里赶,无奈路两侧堆积的雪都冻结了冰,路滑的很,总有人跌倒操着长安土话叫骂着天气恶劣。 唐府灯火辉煌,饭厅里欢声笑语,众人庆贺唐厚强病情好转脱离危险。 小白给唐厚强吹了两口灵气,将他胃里溃烂癌变的杂质清除,骨头里的湿气驱散。 如今唐厚强已经不用顿顿吃面条喝面汤,可以吃些容易消化吸收的米粥、青菜、鱼、虾。 谢玲珑特意让唐雨带着去了厨房,从空间里取出灵物,交给厨子烹饪。 唐府今日晚饭的吃食都是灵物所做,味道鲜美最受众人欢迎的几道菜是蒜子焖灵鳝、葱段烧灵虾、灵菇灵蚌肉汤。 唐厚强桌前的彩瓷银边小碗里盛着灵米粥,里面放有灵青菜、灵鳝鱼肉沫、灵蚌肉沫,香气四溢,品尝一口,粥里有菜肉,灵米润滑软糯,灵菜叶清香,灵鳝肉沫大补,灵蚌肉有嚼头,一口气吃了两小碗,方腾出功夫来赞叹道:“此粥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尝。” 李静笑道:“什么几回尝?我和两个小猴子跟着小玲珑,顿顿都能吃到。” 唐厚强丹凤眼放射光芒,望向坐在旁桌跟吕青青低声说话的谢玲珑,心里感激,朝李静道:“您吃了两年多的灵物,实是好口福。” 李露吃着唐厚强夹给她去了骨的鳝段,咸可香美味之极,目光温柔,轻声道:“老头子,我记得你军队那边的当地人最爱吃鳝,说是味还美滋阴补阳大补,我在那里住了几个月,觉得鳝肉真是好吃,只是我水土不服回了长安再未吃到。今日托了小玲珑的福,吃到了比鳝肉更加鲜美滋补的灵鳝、灵蚌,我也是有口福的。” 鳝、蚌、螺丝、小龙虾、河虾在人世间到了冬天不是冬眠就是躲起来,只有春夏两季才出来。 谢玲珑讲究生活质量,到了北方仍想着吃南方的美味,夏天让小白从潭州、苏杭两州的水田、河江里抓了许多养在空间里,变成了灵兽。 空间每天都能出产这些南方特有的灵兽食材,众人与她住在一起,跟着享口福。 何屠夫最是仰慕尊敬三大军神,今日得以见到三大军神中的唐厚强,又荣幸的跟他同桌吃饭,激动不已,道:“不瞒几位,我每次吃完灵鳝,夜里睡觉浑身火热,次日神清气爽用不完的劲,这东西绝对大补。唐国公与公主若是喜欢吃,我叫珑妹子向菩萨求些,每隔几日让我的几个儿子送到府上,算是给饭桌添道菜。” 明王一脸讨好笑道:“何老伯,再有半月我就大婚了,您以后能不能让几位大哥在也每隔几天给我府里送个几百条的灵鳝、灵蚌,对了,还有灵小龙虾、灵螺丝肉弄个百把斤的。” 李静用银筷指着明王,笑着嗔怪道:“你个贪吃的货,好大的心,一开口就几百条、百把斤,你还真是不客气!” 明王瞟向坐在旁桌的正含情脉脉望着他的白丽,低声嘀咕道:“姑姑,我身子虚,您又着急抱侄孙子,灵鳝补阳,我需要好好补补。” 李静扑哧笑出声,摇头道:“你都赖在小玲珑家里五年,补了五年,体内的毒清了,身子比牛还壮,还补什么?今个和泉不在,若他听到定会好一通挖苦讥讽你。” 何屠夫哈哈大笑,道:“新郎官吃灵鳝大补,好。” 张巧凤像看自家孩子们慈祥关爱的望着明王,道:“你想吃什么,直管跟珑妹子讲,她最是孝顺,肯定会给你送去。” 何屠夫瞧着唐厚强、李露频频望向谢玲珑,道:“珑妹子你过来坐,跟我们一桌吃热闹。” 谢玲珑跟同桌的众女打个招呼放下筷子,盈盈走至坐在何屠夫与张巧凤中间,朝众老笑道:“今个安排的吃食多半是南方口味,比较清淡,还怕唐府的长辈小友吃不惯,刚才听着都说好便放心了。” 唐厚强与李露轮流跟谢玲珑说着感激的话,李静、明王也来谢她,贺彩霞带着唐雨一同过来给她敬酒感谢,将她当成了大恩人。 谢玲珑只是微笑道:“都是观世音菩萨垂怜唐爷爷、小姑奶奶,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众人酒足饭饱,唐雨求唐厚强开口请着谢玲珑在唐府大厅讲《西游记》。 谢玲珑上午曾听了唐厚强弹过古筝,不好推辞,道:“今晚老和尚没来,唐爷爷、小姑奶奶又是从未听过,我便讲第一回,听过的人莫嫌我反复啰嗦。” 众人哪会嫌弃,众小欢呼拍手抢占好有利位置,谢玲珑取出灵果、灵蜜茶做为饭后零吃。 外面飘着雪花刮着大风冬夜寒冷,大厅里头燃着十个火盆温暖如春,众人围坐在谢玲珑身边,听她绘声绘色讲经典故事,不知不觉渡过了一段美好惬意的时光。 李露从未像今晚这般坚持,硬是要留着众人住宿一晚,如同儿时般环着李静的腰,道:“姐姐,人要留人,天也要留人,这大的雪路上极滑,府里的客房早就收拾好了,今晚你们不能走,就在这里歇着。咱们姐妹睡一张床,我跟你好好说说话。” 李静在李露耳边打趣道:“你跟我睡,那你舍得妹夫?” 李露躁得老脸通红,道:“怎么舍不得,他现在病好了许多,我们以后日子长着。我今晚就想跟你睡。” 谢平康跑来扯着谢玲珑的衣角,撒娇道:“姐姐,要是不走,你再讲第二回吧,我要听孙悟空。” 李静跟江氏、张巧凤、何七雪、谢玲珑商量着道:“他们跟和泉关系近着呢,也不是外人,你们就把这当成另一个别院,今晚在这里住下可好?” 张巧凤一如既往道:“我们都听珑妹子的安排。” 谢玲珑瞧着唐厚强丹凤眼闪烁睿智的光芒,抿嘴道:“怕是刚才唐爷爷让我讲故事,就想着留我们住一晚了。过几日唐雨、唐爷爷、小姑奶奶会去咱们庄子住,今个咱们就放开了先在唐府里住一晚。” 明王听着谢玲珑如此善解人意,忍不住拍手叫道:“不愧是我干女儿,想人之所想,未等人开口相求便热情相邀。”又招手叫过白丽,一本正经道:“丽娘,咱们大婚之后一定要生个跟小玲珑一模一样的女儿!” 白丽这次未害羞,只是摇摇头道:“咱们的女儿若能有小玲珑三成懂事聪慧,我就知足!” 李静以为听错了,道:“小玲珑,你说我妹妹、妹夫也要去咱们庄子住?” 谢玲珑笑道:“嗯。我还怕二老嫌弃咱们庄子俗气不愿去。” 李露喜出望外,如同年青少妇般快步走过来,亲昵的搂着谢玲珑的肩,激动道:“我们怎会嫌弃?我正想着跟你大姑奶奶提这事。我素来脸皮薄,怕开口被人拒绝,弄得双方都尴尬。” 谢玲珑道:“今个唐雨带着我在府里转转,我瞧着亭台楼阁无处不透着雅致,接着又听到唐爷爷弹奏的天籁般的筝音,在画阁看到许多历代唐家人惟妙惟肖的亲笔画、墨宝,觉得府里的人都是高雅清贵。我家的庄子四周是田地,家里头无人会乐器,就是画也是不好,还常下地种田种菜与泥土打交道,都是最俗之人。我怕高雅难以融入粗俗。” 唐厚强走过来,柔声道:“你放心,我与你小姑奶奶再高雅,也雅不过你大姑奶奶、两大学士去。你还不知道吧,你大姑奶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筝技比我强许多,她的画也是极好,两位大学士的书法如今在长安城府里一个字能卖一百银,比我强十倍不止。” 谢玲珑自是知道李静容貌才艺武功全能,更是知道两大学士才华横溢书法造诣极高,笑靥如花道:“您太谦虚了。您和小姑奶奶不要把福乐庄想象得太好,到时去了失望过大。”眨眨眼睛道:“还有呢,您们要是住不惯,想走别不好意思开口。” 唐厚强瞧着谢玲珑俏皮可爱的小模样,哈哈大笑,道:“你到底是沾了观世音菩萨玉脂瓶灵露,真是心思细腻,考虑周全,哪里像九岁的孩子。我可听说了,你的如意郎君和泉总要赶走你干爹。” 谢玲珑道:“小泉子只是说说而已。” 明王立刻苦着脸抱怨道:“那臭子哪里只是说说,无数次威胁要烧掉皇帝哥哥赠我的裘衣,就是昨天他还叫嚣着让小玲珑跟我断绝关系。” 唐厚强跟谢玲珑微笑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也丑话说在前头,我和你小姑奶奶去你家,无论住多久,你不许赶我们走,你还得管着和泉,不让他说赶走我们的话。你小姑奶奶面皮薄,经不得人说,和泉人厉害那张嘴更是锋锐,也就你能制住他。” “您和小姑奶奶在庄子里头住得越久,我与小泉子越高兴。小泉子向来吃软不吃硬,他如今小事情上听我的,大事我们商量着办,不过以后就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 谢玲珑面上笑着,心里却是郁闷,暗道:不愧是军神,真是厉害,刚才让我讲故事,这么着晚了正好留我们住下。现在申明要长住福乐庄,还要我管着小泉子不对他们发飙。小泉子素来宠溺我,不想让我和家人受半点委屈,我自是也不想让他受委屈。到时就怕军神让我说服小泉子认亲。小泉子受了那样不公平的待遇,他不愿意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勉强他。 众小听到不回去就在这里歇着,立刻央求谢玲珑接着讲《西游记》第二回,唐府的人也是觉得故事极精彩。 谢玲珑道:“唐爷爷,我今晚再讲两回。您身体刚刚好转,精神头还差着,只听一回就去歇息,如何?” 唐厚强心里再次称赞谢玲珑体贴会关心人,笑道:“好。我也跟着他们一样听你的话。” 且不说唐府上下有多么感激谢玲珑、众人重听《西游记》第二回仍是入神着迷,说那前日遭受兽灾四府中的亮王府。 天空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洋洋洒洒落下,王府内外一片银白,远远瞧着庄严大气,只是西北风呼啸刮过时,王府里头各院的空气飘散着一股子粪便的腥臭味。 前日几十万只鸟拉的鸟屎落满王府,所有奴仆出动,忙了一夜,只是清扫掉院子地面、门、窗、院墙明面上的,那在屋顶、假山、树枝、犄角旮旯还有许多五颜六色大小各异形状不同的鸟屎,无时无刻不在挥散着令人作呕的臭气。 整个王府房屋的屋顶大概有三成的瓦被鸟群从高空中丢下的小石子砸裂,如今被大雪覆盖着看不出来,等着雪融之后必须要全部换掉,否则刮起大风碎瓦掉下来会砸伤人。 在王府里面住着的人都蹙着眉头,心里头仍被鸟群来袭时引起的巨大恐惧笼罩,已到了草木皆兵的地位,只要听着有鸟叫,立刻吓得像是有鬼出现立刻蹿回屋砰得一声把门死死关上。 燃着十六盏灯光线明亮如同白昼的偏厅一侧,铺着奢侈虎皮的紫檀香木贵妃躺椅上躺着如同往日穿着打扮极为贵气、妆容一丝不苟的何玉兰。 十几年前亮王妃病逝,何玉兰这个世子夫人终于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成了王府的当家主母。 为了让当的王爷不改变主意将权利收回交给两个青年貌美的侧妃,何玉兰这个儿媳“贤惠”到让丈夫李自海每隔一季就花重金去给公公买一名容貌绝美的美妾回来侍候,没几回丈夫便开始买了两个,让她公公选一个,剩下的美其名曰给她当奴婢,其实是收进后院。 如今王府里头美女如云,七十六岁的李显亮老王爷来自天下各国的美妾共有五十三位,庶子、庶女十七个,五十九岁的李自海世子房里的美妾有二十四位,庶子、庶女三十五个。 皇帝拨给王府的银钱不少,只是李显亮王府主子实在太多,太后、何家给的五百万两银票全部挥霍一空,太子的那十几万两银票杯水车薪,府里光靠着给文武百官广发帖子明目张胆收礼已不能支撑现有的繁华,竟是到偷偷卖掉御赐古董珍宝的地步,外人瞧着何玉兰风光无限,其实她这个奢侈惯的主母当得极难极累。 昨个何玉兰心情烦燥,叫总管活活生打死了两名扫鸟屎偷懒的奴仆,府里的下人都惧怕她无比。躺椅前冰凉的地上跪着一名大眼肤白的年青奴婢满头大汗谨慎入微的给何玉兰剪着指甲。 不远处紫檀香木镂空雕兽座椅上坐着同样是身着名贵缂织头戴玉如意步摇妆容精致腰板笔直的欧阳红。 李笑穿着鲜艳的黄袄蓝裤,梳着双丫鬟,戴着镶着金刚石的黄金钗,打扮丝毫不比宫里的公主差,站在欧阳身侧嘴唇紧抿,脸色苍白。 何玉兰瞟了一眼目光恭敬的嫡长媳欧阳红,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仍能按着老规矩早晚来请安,这一点上是比其他儿媳强些,只是她太奸太阴毒,这些年死在她手里头的妾、奴婢及她们胎中未成形的婴孩,少说也有两位数,这还不算她让奴仆打着王府的旗号在外面招摇害死的人,最近她常讲一些儿子弑父谋取财产的故事来试探口风。 虽然何玉兰不止一次萌发这个念头,但是她这么一提,就不能去做了,怕被她抓住把柄夺取主母的位置。 何玉兰长叹一声,发愁明个生日宴还会人来吗,就是来了能送多少礼,刨去摆酒宴的银钱还能赚多少,够不够王府一旬的开销。眼下已快年底了,过年又要用去许多银钱,有什么法子能赚到大钱。 屋子里的气氛沉闷抑郁之极,欧阳红却无半丝的不耐,一直坐到何玉兰挥手让她离去,这才领着李笑走了。 空气里恶臭的气味熏得母女俩直反胃,步子比平素快了许多,在飞雪中如同小跑般走了一阵子,终于到了自家住的院子,进了屋均是长长出口气。 欧阳红抚摸李笑的头发,温声道:“你这两日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娘记得你的葵水几天前刚完。” 李笑突然间失声哭起来,抱着欧阳红,抽泣道:“娘,我办了一件大错事,怕是会给府里引来大灾祸,怎么办啊?” 欧阳红立刻屏退左右奴婢,耐心问道:“你做了什么?”她对别人心狠毒辣,但虎毒不食子,对亲生的儿女是极好。 李笑低着头恐慌的讲着,原来前日她自作主张叫贴身奴婢拦住派往郊外送请帖的李通,将何玉兰请福乐庄何七雪的帖子要下,让李通按着她教的嚣张狂妄之极的话去捎个口信。没过几个时辰西市出事、四府被鸟群攻击,她陷入极度恐惧。她想着能不能让欧阳红出手除掉李通杀人灭口,这样明日若出了事,不会找上她。 “你向娘坦白,还算未一错到底。你要记住,无论何时,娘都是你的依靠。娘自认比这府里的人都聪慧,再大的难事都能帮你解了。你跟娘好好学着。”欧阳红脸色阴晴不定,安抚着李笑让她坐在一边,沉思片刻便叫来总管,道:“我有个闺中姐妹在洛阳,前些日子来信得了个大胖嫡孙,明日一早你派四个机灵聪明可靠的下人将礼物送过去,不得有误。” 总管问道:“大少夫人,您看我派李通带着三人去可好?” 欧阳红点点头,道:“前年便是李通替我去苏州跑得腿,他是你调教出来的人,自是不差,那就辛苦他了。” 总管退下后,李笑崇拜的望着欧阳红,道:“娘您真是太聪明了。” 欧阳红道:“若是我今晚用个借口杀掉李通,那就是掩耳盗铃。你也瞧见了,刚才是总管提的李通,我可没有说。”又低声道:“明日的酒宴湘雪郡主、谢玲珑会不会来还难说。我倒是希望她们能来,最好还能引着脾气易怒的李静到咱们王府。” 李笑纳闷道:“为何?” 欧阳红用极低的声音道:“李静来了必会为湘雪郡主、谢玲珑打抱不平,大骂你奶奶不懂礼连个请贴都没有,到时我会让你奶奶请来你曾爷爷出面。李静跟你曾爷爷有仇,李静若是一不小心打死了你曾爷爷,那你爷爷就能继承王位,你爹爹能当上世子。明日在你看来是一场祸事,在我看来却是天赐良机!” 李笑一听立刻激动起来,道:“爹若是当上世子,那您就是世子夫人。可是听说静公主是个老太婆,怎么能打死身体康健的曾爷爷呢?”转念立刻明白过来,道:“娘真是妙计。明日只要静公主出手,无论下手轻重,曾爷爷的结局都会是死。到时静公主成了杀人凶手,陛下为了安抚咱们,定会赶紧让爷爷继承王位,爹爹也就能顺利当上世子。咱们再跟静公主闹一闹,说不定爷爷还能有封地,咱们却了外地,来钱的路子那可太多了,比在长安富贵有权势许多倍。” 欧阳红心道:这个位置我等了许多年,我过了明年就是三十三岁。淡淡一笑道:“我现在祈求李静能来。若是事情能成,笑娘你前日做的事反是好的。” 李笑丝毫未觉得欧阳红借着李静害死曾爷爷李显亮是大逆不道之事,无比兴奋的点点头道:“娘真是女中诸葛!” “笑娘,你也不小了,若是你爹当上世子,咱们家去了外地,娘给你找个有权有势容貌俊还在意你的好郎君。” 李笑低着头,脑海里浮现唐雨的俊脸,想着李显亮死后,她爹当上世子,爷爷再死了,她爹当上王爷,她就是的皇室县主,比几大世家的嫡女身份都要尊贵,唐雨总该对她高看一眼。 第48章 亮王府败落前兆 李静质问何玉兰 雪落了一夜,次日黎明前方停,长安城白雪成灾,各家各户门前积雪竟有三尺厚。 太阳撕破云层露出圆圆的脸,灿烂阳光照耀大地,热量全部被融化的冰雪吸收,天气冷得出奇,水珠落在地面立刻结成冰珠,赶去学堂的孩童流着的鼻涕很快就会结冻,昔日喧闹的街坊角落蜷曲着冻死的流浪猫狗,卖吃食的小贩用被窝裹着胡饼站在路边蹦跳着让身子暖和些。 满世界的白雪人看久了眼会花,都说瑞雪兆丰年,只是这雪下得早了,大的成了灾就不喜庆,光是扫雪铲冰就让人烦恼头痛。 亮王王府的下人愁眉苦脸扫着雪干着活埋怨着雪大天冷活多太累。 总管刚才在世子夫人何玉兰那里因为天冷手炉不够使的小事挨了一顿臭骂,阴着脸叫来两个奴仆,让他们到帐上支钱立刻去买手炉,特意嘱咐道:“就买三分银子的那种。” 总管对于府里帐上的银钱清楚的很,这才中旬就已经将一个月的用额全部支出去了。 天这么冷,王府几百个主子冬季的新衣还未做,光这一项便是几万两银钱,日常吃用每日紧着点也需两千两银子,宗室皇亲之间往来人情费一个月也要近四、五千两银钱,这么粗算一下这个月就要十几万两,还不算天冷各屋烧炭钱、几百个主子一千多奴仆的月钱。 王府如今穷得连一万两银票也拿不来,若不是已经这幅穷光景,何玉兰不会去打明王干女儿谢玲珑开得福临门的主意,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王府的脸被丢尽不说,被鸟群袭击,还被明王敲诈五万四千两银子,弄得没有银票支付,只能将一件价值十万两先先帝赐的古董长颈美人瓶相抵。 总管瞧见何玉兰跟前的二等奴婢绿琴快步小跑过来,一阵紧张,道:“大夫人有可吩咐?” 绿琴左脸五个醒目的红手指印,眼睛红肿,显然是刚被何玉兰打了哭过,强颜欢笑道:“总管,主子叫你派人去宗室各府催请,务必将亲戚朋友们都请来。” 总管眉头紧蹙,贴子都已经提前三、五天送过去了,哪有一请再催的道理,人家不想来,就算去催也无用,反而让外边人听到了笑话,只是何玉兰是主母,他必须得听着她的,道:“我按大夫人说的去做,你回去复命吧。” 一会儿,绿琴气喘吁吁跑来,道:“总管,主子嫌府里气味不好,叫你派人去买些香味浓郁的脂粉四处洒洒遮住腥臭味。” 总管长叹一声,要是脂粉能遮住他早就用了,还是不得不派几个奴仆去西市买几十斤廉价的香粉,往臭味重的地方洒。 又过了一会儿,绿琴上气不接下气跑至,道:“总管,主子说酒宴的菜式还是不能少了,就跟往年一样,九道凉菜、三十九道热菜、十九道主食,干鲍鱼、干对虾、发菜、黄河金鲤、东北熊掌,这五样是一定要有的!” 总管瞪眼急道:“前个大夫人就订好只做十九道菜,食材都是她选的,怎么又改变主意。这大雪天的,叫我去哪里给变出那么多食材?如今谁在大夫人跟前呢,怎么不劝劝?我就是活神仙也变不出来这样东西。” 绿琴脸色苍白,道:“总管,我的话还未说话,大夫人叫你拿着王爷的令牌去西市几家大酒楼取食材。” 总管黑着脸咬着牙转身就走,拂袖道:“你去回大夫人的话,昨个我已经去试过,被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商人一口拒绝,都学着福临门说是小本生意概不赊帐。客人们马上就要到了,我去大门迎迎。” 寒风呼啸。 亮王府大门前,总管与欧阳红跟前的贴身奴婢巧珠站了一个多时辰,将近巳时三刻,这才来了二十几位官家夫人、宗室皇亲。 来的贵客里头没有一个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鸟灾之前许诺要来的几位世子夫人、县主也都未到,跟往年比起来人数少了九成。 那些官家夫人所带的寿礼不再是二百两一张的银票,变成十几两、二十几银子就能买到的衣料、首饰、丝绸团扇、胭脂之类。 刀子似的冷风透过巧珠衣服刮进骨头缝里,她冻得嘴唇发紫、手脚冰凉,瞅着从北边大路上奔来一辆颜色醒目令人联想到春天华贵大气的绿色马车,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灵马鼻孔呼着白气,四蹄奔驰,稳稳拉着马车停在王府大门前,赶车的车夫是帝皇公主府穿着五品官服管家李丰,鞭子一挥在风中很有气势的甩出啪啪两声,引得过往的路人纷纷侧目。 李丰下了马车朝站在王府台阶目光惊诧的总管招手,威严的高喝道:“帝皇公主在此,快叫你们世子夫人出来迎接!” 巧珠激动无比,高呼一声,“帝皇公主驾到!快去请主子们出来接驾。” 总管倒没失了礼数让人看笑话,连忙派门奴去里面传信,而后下了台阶陪李丰说话。 李丰瞧着总管身上戴着灰兔毛帽穿着半旧的衣袄,再看到巧妹衣着单薄发上连根银钗都没戴着,一脸不屑,不耐烦跟总管说话,走到马车前站着笔直候着听车内人的吩咐。 不多时,欧阳红搀扶着盛装在身一脸惶恐不安的何玉兰快步走出来,身后跟着好大一群府里的妻妾儿女以及刚才进去的祝寿的官员夫人、宗室皇亲的女眷。 李丰望着几百口子瞠目结舌,心道:亮王府的人口竟比皇宫还要多。 何玉兰、李自海率众人走至马车前半丈外停下。 何玉兰涂脂抹粉的脸紧绷着,整理好衣服,也顾不得新买的锦绣年华银灰色绣有喜鹊闹梅图案的缂织长裤精贵,跟着李自海一起往冰冷湿凉的地上一跪,战战兢兢道:“侄儿媳妇何玉兰叩迎帝皇公主姑姑,千岁千千岁!” 她身后几百人老老小小跟着扑通跪下,竟是一路跪到台阶上头的大门里十几丈远去。 李丰掀开车帘,手持龙头铁木杖的紫叶、谢玲珑、何七雪在众人仰视之中先后下了马车站至一旁,随即披着猩红色绣有金线凤凰图案丝绒斗篷、乌发如墨面色如玉的李静在一片惊艳声中由谢玲珑扶着下了马车。 在场的官家夫人后来回忆起这一幕,均道:当时由于紧张,把头一个下来的中年女子当成了湘雪郡主,把第二个下来的个子高挑标志女娘当成了谢玲珑,直到第三个天仙般的女娘下来才恍然大悟误会了。 原来那第一个中年女子是帝皇公主跟前的贴身奴婢紫叶,第二个容貌标志个子很高的是女娘是湘雪郡主,第三个美得让人窒息的才是名声远播的玲珑供奉。 至于帝皇公主,哪里像是六十四岁的老婆子,看上去跟三十几岁侄孙媳妇欧阳红一般的年青,容貌倾国倾城,比皇后还要雍容华贵。 何七雪是首次见宗室皇亲的人,屏气凝神,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王府众女,竟都是容貌出众身材姣好,只是这群人望她的目光除去惊艳更多的是赤裸裸的妒忌怨恨。 何七雪心如明镜,她有个极好的女儿,为她争来郡主身份,如今比众女地位都高,没有必要在意她们的看法,挺胸抬头面带优雅的浅笑,心道:就让你们一直跪着仰视我吧。 谢玲珑震惊王府的人数巨多,粗略数一下年龄五岁以下的孩子便有近五十人,六岁至十二岁的孩子大约八十余人,穿着粉、浅蓝、淡紫、嫩绿打扮花枝招展梳着少妇发型的妾、通房就有三百余人,比《红楼梦》里的贾府人数多出数倍,比李静的帝皇公主府人口多出近百倍。 她心道:要让这些人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每月至少花费几万两银钱。可是听说亮王府除去李显亮有王位、李自海是世子身份,其余人均无官职没有收入,王府在东、西市经营的四间商铺收益不多,名下的田地已都卖掉,朝廷拨的那些银钱对于王府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看来就是因为王府已经到了无法正常运转维持不了日常富贵的生活,这才去福临门抢食材。这老老小小的都是蛀虫! 李静俯视王府一干人等,冷哼道:“何玉兰,本宫听说你今日过寿,向长安城内文武百官的夫人发了请贴,认识不认识的,你一个不放过,都要叫你这里来为你祝寿献礼!可有此事?” 何玉兰嗓子发干,头都不敢抬,暗幸今日客人来的极少、备的菜式也减少了许多,哑声道:“回禀姑姑,那都是下人安排的,侄儿媳妇不知道请了谁。今个来得客人不到三十位,都是侄儿媳妇的闺密好友,每桌只布了十九道菜,就是普通的宴请,根本没有向外头说得那般不堪。” 谢玲珑感受到人群里有人死死盯着她,眼睛圆睁望去,那是个跪在靠前位置穿着圆领玫瑰色上衣脖颈抬得高高漂亮的少女,在她锐利的目光探究下泄了气势自卑的低下头。 她心道:其他人的目光多少含着妒忌,这人却是还有着深深的恨意。这人是谁,胆子不小,竟敢明目张胆的挑衅。不过我现在也是仗着姑奶奶的势,要是当场询问她,反倒显得小家子气。 李静喝道:“哼!你当本宫不清楚你做的事,你今年一共发了四十一回贴,每回至少请三百名官员夫人来,每人来一次便得至少献礼二百两银票,你打着王室的旗号威逼压榨朝廷文武百官,光今年十个月便收了一百二十万两银票,你好大的胆子,仅次一条皇室便能休了你!” 二皇子妃何兰刚被休掉,何玉兰生怕步她的后尘,哆哆嗦嗦哪敢吭声。 谢玲珑来时曾答应为吕青青出口气,朝紫叶使个眼色,后者立刻将龙头杖呈上,提醒道:“老主子。” 李静单手接过龙头杖砸地当当作响,见何玉兰吓得身子摇晃就要昏厥,心里暗骂她敢做不敢当,声音放缓道:“你府里可有叫李通的奴仆?” 何玉兰满头冷汗,道:“好像有叫这个名字的奴仆,不知他做了什么事?” 李静冷笑道:“他大前日奉你的令到了郊外福乐庄传口信,说是要湘雪郡主带着玲珑供奉今个务必来王府给你磕头献礼贺寿,若不来谢奇阳日后便不能在长安行走!” 何玉兰惊得连忙抬头叫道:“姑姑,冤枉啊,所有请帖侄儿媳妇亲自过目,一共三百一十二封,其中有湘雪郡主的请贴,言语恭敬,没有不妥之处,定是那李通将请帖丢了,或是有心人想挑起我与湘雪郡主的矛盾,指示李通扣下请贴。”扭头怒道:“总管,李通人呢!” 总管心叫不妙,爬过来在何玉兰身旁磕头道:“小的今早刚把李通派去洛阳给大少夫人的好友送礼物。” 何玉兰气得脸发青,见跪在旁边的丈夫李自海竟是吓得浑身发抖连个屁都不放,更别提为她说一句好话,想到这些年从百官身上榨取的银钱三成给了他挥霍买“狐狸精”睡,满足他的淫欲,眼下到了关键时刻,他竟然对她不管不顾,还有公公李显亮听着李静来都不敢出来相见,把她一个妇道人家推到前面让李静这通羞辱。 何玉兰心里无比委屈,冲动之中上手给了总管一记耳光,怒道:“你怎么做的事,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何七雪本来是要质问此事,现在看来问不出什么。 李静目射精芒,龙头杖砸地当当两声,反问道:“何玉兰,你不是刚才狡辩说请了多少人不知情,怎么这会子又变成亲自看过三百一十二张请帖?你变向收取文武百官银钱的事已得到验证,你发的二百余封请帖已呈至陛下御案前,好自为之!” 谢玲珑暗自为李静叫好,让何玉兰顾此失彼露出马脚。 欧阳红按着后宅妇人的心思揣摩李静,以为李静会摆足帝皇公主的谱进了府才会发怒,这样就有足够的时间请李显亮出来跟李静交锋。 哪知李静如此干脆利落的定下何玉兰的罪连府门都不进就走。欧阳红昨晚定的计策、今早煞费苦心劝说何玉兰都白做了。 李静的威名三十几年前就传遍世家,曾在李自原登基头晚用尚方宝剑杀死十几位逆臣、宗室皇亲。 欧阳红绝对不敢阻止李静离去,那铁木制的龙头杖落在身上是能打死人。 李静转身便要上马车,人群中突然有女子高声道:“恭请帝皇公主曾姑奶奶到府里坐坐喝杯热茶。” 欧阳红听了心惊肉跳,连忙回头朝莽撞出声的李笑摇头制止她再说下去。 谢玲珑望去,正是刚才死死盯着她的少女,心道: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这是什么场合,便随便开口。亮王府主子、奴仆都是这般没有规矩。 李静头也不回冷哼道:“宴无好宴,茶无好茶!这腌臜到处都是鸟屎的臭地方,本宫才不屑的进去。”提高声音道:“当年先帝就该将亮王的王位废掉贬为庶人,省得水蛭般活着吸食满朝文武官员的银钱。等亮王归西,这门前的匾摘掉!” 谢玲珑扶着李静上了马车,等着何七雪、紫叶坐稳了,道:“走!” “驾!”李丰一挥马鞭,在众人齐呼“恭送帝皇公主,千岁千千岁”声中驾车离去,真是来去匆匆。 欧阳红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李静最后两句话已然说得很清楚,当年李显亮与先帝的恩怨、与李静的仇远远超出她之前的猜测,他死后当今陛下就会剥夺王位的袭承权,她公公李自海世子不会继承王位,她的丈夫李召开也当不上世子。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李显亮若死,王府就要倒下。她不但不能杀害李显亮,还得求得他多活几年,给她夫君在朝中谋个官职。 她在王府战战兢兢近二十年,就是为了当世子夫人、王妃,到了今日才知一切是空。 她真是好不甘心,堂堂世家的嫡女竟是比不过杀猪屠夫的女儿。她自认容貌不亚于何七雪,心计城府比世家男儿还要强,为何不能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 李笑自是听懂了李静的话,跪在地上身子瘫软都站不起来。 总管左脸顶着一个巴掌印,惊慌失措瞧着倒在地上的何玉兰,叫道:“大夫人晕厥了,快把大夫人抬进府里。” 十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妾尖叫道:“大少爷晕了!” “不好了,大少爷倒了!” 何玉兰的儿子李召开在皇室宗亲比明王低一辈,却是跟明王同岁,今年三十六岁本命年。他跟他爹李自海一个德性,常年沉浸酒色,身体外强内虚,跪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又受了刺激,竟跟他娘何玉兰同时昏厥倒下。 众人一阵慌乱,抬人、叫御医、哭爹喊奶奶的乱成一团。 李自海面色惨白置昏厥的何玉兰于不顾,拂袖进府径直去了书房,摊开宣纸,提笔便写休书。 各府官员夫人、宗室皇亲的女眷见这势头自然不会再留下纷纷向欧阳红告辞离去,李召开的几个美妾带着十几个未成年的庶子庶女哭丧般哭叫道:“大少爷,你若撒手人寰,我和两个孩子可怎么办啊!” “王府完了!” “大老爷继承不了王位,大少爷当不了世子,王府要倒了!” “观世音菩萨降罪,王府要败了!” 心烦意乱的欧阳红,不得不高调的行使起当家主母的权力,吼叫下令让众人滚回府去,将王府大门紧闭,取消何玉兰的生日宴,赶紧给里头的王爷禀报,让他快去向陛下请罪,看能不能保住王位袭承权。 欧阳红瞧着李笑由两个奴婢扶着站在人群里像傻子一般一脸茫然目光呆滞,心里后悔一直将她留着未把她嫁出去,以后怕是更难嫁了。 第49章 王府中毒惨案 何玉兰千古毒妇 宽敞舒适的马车里头,谢玲珑盘着双腿靠在李静肩头,笑靥如花道:“姑奶奶今个真威风,把那个柿饼夫人吓晕过去了。” 李静握住谢玲珑的小手,问道:“柿饼夫人?” 谢玲珑振振有词道:“她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不正像一个大柿饼吗?世子跟柿子谐音,那柿子的夫人就是柿饼夫人。” 紫叶忍不住噗嗤笑道:“多少女娘抢破头要做的世子夫人到了小姐这里成了柿饼夫人。” 何七雪笑着跟李静道:“那么一大群人跪在地上,我看着都眼花缭乱,您一个人就把他们统统都给震住了。我原想着您是不是还要进府里去,却未料到您训完人利落的走了。” 谢玲珑低声道:“娘,姑奶奶不进王府的门,是不想给他们涨脸面!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干外公今年刚从潭州到长安,空着手去王府提醒亮王,只坐了一盏茶功夫,岂料第二日亮王府传出干外公带着万两银票、两马车礼物看望亮王,两人秉烛夜谈甚欢。” “干外公是众位清流官员的楷模,许多官员以他做榜样,便都去拜见亮王,等干外公发现申明,已是有几十人去过王府。” “干外公为此十分生气,公开与太子解除师徒关系,太子与亮王、著王一系,众官得知此事,日后再听到类似的事情,再不会相信从王府出来的传言。” “我今早给姑奶奶讲了此事,干爹又特意赶来说亮王府里臭气熏天,里面的人居心叵测,提醒姑奶奶小心陷入阴谋。” 李静点点头道:“我就在府外大门前一顿大骂,叫路人都看看做个见证,省得他们颠倒黑白借我的名头涨威风。” 何七雪回想到在潭州谢府时,看似一场很普通的赏梅宴,竟然闹出那么大的阴谋,最后还死了三条人命,亮王府人多心杂,利益冲突肯定更大,胆大包天阴毒狠辣绝的恶人绝对比谢府多,即然明王都说有了阴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李静目的达到不进府不去招一身事非明智正确。 何七雪敬佩道:“柿饼夫人一年能发那么多次贴子,大肆敛财,可见是极无耻之人。这次您连王爷府都不进,她想编也编不出什么。” 李静笑道:“对,我就是要狠狠扇他们的脸,绝对不会涨他们脸!” 谢玲珑道:“我猜亮王府为了自保,会休弃来自何家的柿饼夫人。” 李静饶有兴趣的道:“小玲珑接着讲。” “何家连续两位嫡女被休,丢尽颜面,只怕会立刻回击皇室,不过何家没有军权,最多骟动有着共同利益的世家、读死书的文人制造一些诋毁皇室的舆论,或是联名上奏折请求皇室收回休书。” “那皇室该怎么办呢?” “覆水难收,休书绝对不能收回,顶多安慰何家,在暗中答应他们提的一些不影响大局的条件。” 李静目光赞许,心道:原儿真是好眼力,只见一次便看出小玲珑堪能为后。只是和泉没有这心思,小玲珑本分没有野心。刚才七雪、小玲珑在王府门下始终未开口,都是极低调内敛,甚得我心。 四女下了马车到了贺家,两只羽毛鲜艳夺目漂亮的大金刚灵鹦鹉从府里展翅飞出来相迎,念念有词道:“欢迎最美丽的静公主、最可爱的珑妹子。”“天气冷,多穿衣,贺府欢迎您!” 谢玲珑抱着小白,笑道:“头一句说得还好,第二句说得这是什么啊?” 李静笑容满面道:“这两个灵宝都会自己编词,还真是有趣,快赶上我家两只小猴子了。” 体型略大的金刚灵鹦鹉眼珠溜溜转,飞到地上,收起翅膀如人般跟在谢玲珑身旁站立走了几步,扭头仰视拖长音道:“珑妹子,这些天我们很乖,有没有奖励啊?” “就知道你这么乖是为了要吃的。”谢玲珑从空间里取出两个灵苹果抛到空中,体型大的灵鹦鹉扑扇翅膀飞起抓了大的灵苹果飞走,体型小的灵鹦鹉只能抓住小的灵苹果,追去叫道:“你又拿走大的,一点都不让着我,不公平!” “两个灵宝又在争吃食?它们都被我给宠坏了。”李氏带着贺知彬笑眯眯出来相迎,道:“老堂嫂,瞧您春风满面的,这王府的生日宴吃得如何?” 李静朗笑道:“自是吃得很痛快,把那柿饼夫人吃得晕倒了!” 众人在贺府欢聚一堂,贺栋下了早朝一回来便拉着何屠夫到书屋里去谈国事,到了下午贺知清从太学教完课回来跟众人行礼说着话。 谢玲珑从李氏口里得知明年开春吕青青就要嫁进贺府,心里感慨时光飞逝,闺密都要出嫁做人家的堂客。好在贺家人极好,上下都喜欢吕青青,贺知清英俊不凡责任感强,她嫁过来之后日子肯定也是幸福。 众人像在唐府那般留在贺府住了一夜,次日又去吕府呆了一天,当晚刚回到帝皇公主府,便传来天大的凶耗。 今日亮王府发生群体中毒死亡事件,王府里头老老小小、主子下人共死了三百二十三人,其中包括李显亮王爷、两位侧妃、李自海世子、何玉兰世子夫人,另有七百余人中毒昏厥不醒,四百余人轻微中毒上吐下泻。 明王、京兆府牧吕方正亲临案现场,根据何玉兰留下的遗书再去查找人证、物证,很快就得知了案件真相。 原来昨日李静刚离开王府,李显亮便进了皇宫在南熏殿偏厅候着,李自原始终未召见他。 李显亮惶恐不安回了王府,听得儿子李自海要休儿媳何玉兰,为了保住他的王位、儿子的袭位权,不但赞成,还要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何玉兰头上。 李自海与何玉兰的亲事是太后在世时赐婚,只凭休书是无法将何玉兰丢弃,必须皇帝下圣旨。 李显亮决定次日与李自海一同去南熏殿,跪请李自原下旨休掉何玉兰。 李自海跟两名美娇妾闲谈时说了此事,其中一妾的奴婢跟绿琴是好友,担心何玉兰被休绿琴会被卖掉,便给绿琴透露了消息,叫她赶紧想法子离开王府。 绿琴虽是奴婢却不是死契,只签了十年契约。她还差一年就满期了,自是不想再换主人。 王府年初新立下规矩,签活契的下人提前走,一年交付二十两银子便可。绿琴跟总管较熟,只花了十两银钱便赎回契约,感激之中临走时将何玉兰即将被休的事透露给总管。 总管是何玉兰的人,何玉兰若被休,换成其他人当主母,肯定会将他换下,他失了势便什么都不是,赶紧给何玉兰通风报信。 何玉兰昏厥清醒,听到欧阳红掌权当了王府主母未经她许可便撤销了她的生日宴已是十分气愤,得知精心多年侍候的李显亮、李自海父子竟合谋要请旨休掉她,她将要成为何家第二个被休弃的嫡女生不如死,极度愤怒之中失去理智,竟是戴上纱帽遮住脸,独自骑马去东西市用重金非法买了五十斤砒霜,半夜往王府的十口水井、四大厨房的食材里投毒,而后写下长达万字的遗书。 何玉兰投毒时,曾在大厨房遇到两名偷吃点心的三等下人,被她先声夺人一顿大骂,两名下人吓得磕头磕出血急忙退下根本想不到她是去投毒。 清晨王府的各院的人喝了用井水煮的茶、吃下早饭,导致集体中毒。 何玉兰穿戴整齐,衣、裤、鞋通身的红色,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额前贴着火红艳丽的花钿,打扮得如同新娘子,从总管嘴里获知公公、夫君死讯之后,关上门在卧室里吞金自尽。 她留下的万言遗书,白纸黑字,字休娟秀,文采极佳,讲叙自嫁进王府之后如何的辛劳操持侍候公婆夫君,大骂公公、夫君背信弃义,违背太后的旨意要休她羞辱何家。她这么做是为自己讨回公道与何家无关。她便是死了也还是宗室皇家的媳妇,尊贵的身份仍在! 李静听得气愤拍桌而起,怒道:“好恶毒狠辣的女人,竟是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就算将她挫骨扬灰也无法抵罪!大侄儿肯定会夺了她的封号,将她贬为十恶不赦的罪妇载住史册,遗臭万年!” 何七雪脸色苍白后怕的抹泪道:“这何玉兰竟是如何歹毒之人,昨日老老太太亏得没进王府。” 谢玲珑长叹一声,缓缓道:“亮王府那一大群子人里头有几十个不到五岁的小家伙,最小的才刚满月,他们是何等的无辜,这么死的死伤的伤,就算活了下来心灵也留下了巨大的阴影,日后还会被人说道。” 江氏摇摇头道:“何玉兰算是千古以来第一毒女,洛家何家的名声这会是彻底臭了。” 李静怒道:“看看以后谁家还敢娶洛阳何家女!” 何屠夫点点头道:“最恨何玉兰的不是皇室宗亲,而洛阳何家本族的人。她彻底毁掉何家的名声。”心里暗道:这些年何家族长是怎么当的,子孙个个愚蠢、狠毒,如此下去很快就要败了。 派去打听消息的李丰回来禀报道:“亮王府的水源全部有毒,活下来的人暂时不能在府里居住,李召开带着几百口子去投奔李显著王爷被拒。” 谢玲珑小声跟何七雪道:“李显亮与李显著是亲兄弟,李显著的王妃是何玉兰的姑姑何桐,定是恼怒李显亮要休弃何玉兰。” 何七雪不屑道:“关键时刻见人心,李显著王爷竟能同意何桐的做法,可见也是个无情无义的小人。” 李静道:“不错。他们兄弟俩都是混账东西。” 李丰接着道:“李召开带着人又去投奔李芙县主,被告知府里房间不多,只能收留十人。李召开将嫡女、嫡儿及亲兄弟夫妻留下,又去各家宗室皇亲各府相求,大冷的天绕了长安城府转了一大圈,才安置下不到五十人。” 众人听了更是直摇头。 谢玲珑道:“物以类聚,什么人交什么朋友。若是颠倒过来,换成是别的宗室皇亲出事去求亮王府,亮王府一样不会收留。” 李丰道:“李自海不得不将余下的人分散住宿到十几个客栈。李显亮留下的几十个妾嫌客栈不好、留得银钱太少,哭闹着不干,若是李召开不重新安置、不多给银钱,打算出殡那天带着孩子当着宗室皇亲文武百官的面闹丧。” 李静冷哼道:“李显亮纳了那么多的妾已是违背祖制,那些女人怎么就住不得客栈,都败到如此地步了还讲究摆谱!” 李丰低声道:“有一事还得禀报,那李召开带着人还去唐国公府求过露公主,被唐国公拒绝。” 谢玲珑从这两天李静跟李露的谈话中得知,原来李露幼时在皇宫常被比她大十七岁的李显亮欺侮,最严重的一次差点被毁了容。 李露大婚之后为了躲避宗室皇亲的骚扰,特意不要先帝赐公主府,她就住在国公府里头,便是这样李显亮还常派人给她送去贴子让她出份子钱,她不去、或是银票礼物送得略少些,李显亮就到处跟人说她没娘养不懂礼,把她气得直哭。 唐国公探亲回来听当时只有五岁的儿子唐虎儿说此事,立刻当着先帝与许多大臣的面狠狠揍了一顿李显亮,打得李显亮头露血流断了两根肋骨三个月未下床,从那时起这两府便没有往来。 谢玲珑蹙眉骂道:“他爷爷跟小姑奶奶等同断绝关系,他还好意思上门去求,真是无耻!” 李静气道:“他怎么不敢来求我?哼,他若来求我,我会令他带着人立刻去皇陵守太后、他曾奶奶太妃的墓,没个十年别回长安。” 谢玲珑莞尔,道:“守陵不能花天酒地,最是清苦如同出家,这等于让他们去做牢。” 何七雪问道:“老老太太,您看亮王出殡,咱们用去吗?” 李静目光闪泪,冷哼道:“哼,我家老头子、三个儿子、一个孙子去世,亮王府一次都未派人前来吊唁。我是不会去,七雪你也不用去,就让那群牛鬼蛇神尽情闹,把李显亮从棺材里面闹活过来都行。” 谢玲珑见李静心情极不好,撒娇道:“姑奶奶,雪这么大,哪里也去不了,干爹、干娘马上就要大婚了,咱们明早接着小姑奶奶、唐爷爷回福乐庄吧。” 李静面色微缓点点头道:“好。本来我想着明个带你们一道去宫里坐坐,看看皇宫,见见想你们想哭的小烟儿,眼下出了这么个晦气事,咱们就回家去,不在别院住了。等过些天你干爹大婚、你跟和泉定亲仪式举行之后再到宫里转转。” 始终未开口的玄灯大师道:“老衲跟你们一同回去。” 护国寺和原主持得知二皇子、三皇子、亮王、著王府派恶奴在西市抢谢玲珑所开福临门的食材,向全国寺院发放公告,严禁僧人与四府接触,违者逐出寺去。 此次亮王府近千人中毒,护国寺拒绝派医武僧去救治,更是拒收病人来寺院清毒。 以往宗室皇亲里面有身份的人去世,出殡那日玄灯大师会亲自去念经主持法事。此次就算没有主持师侄的命令,他也不参加亮王的葬礼。 却说李秦、李湘在两只灵狐的庇护下离开秦府出了济州,朝长安方向行去。 李秦怕秦府的人追到,特意叫两只灵狐带着走山路。他与李湘在潭州常爬岳麓山,脚程练出来了,每日竟是能走三十多里山路。 两小白天走山路、晚上睡在破庙山洞里头,吃食饮水都由两只灵狐弄来,自是比不得在秦府锦衣玉食软榻香被。 眼下已是冬天,山东境内的山里树木叶子都落了,光秃秃一片,萧瑟寒冷,西北一刮飞沙走石,动物都极少出没。 两小在山林里遇到好几次出来觅食的野狼、老虎、野豹,若没有两只灵狐保护,已成为凶兽的美餐。 这一日到了陕西境内,天空下起大雪,眼瞧着山路就要被封,两小互相鼓励着拄着树棍一步一滑走了三个时辰终于爬过大山,看到山脚下不远处有几十户人家,多半人家的厨房炊烟袅袅,高兴的叫起来。 李秦蓬头垢面,身上落满白雪,脏得油亮的外衣外裤湿透,脸上皮肤被寒风吹得黑红干裂,背着一个散发着淡淡腥臭气味的黑布包袱,朝李湘笑道:“俺就说菩萨会保佑的,不会让俺们困在大山里。” 李湘披头散发,被冷风吹得起了冻疮红肿的小手挠着头皮,越挠越痒,点点头有气无力道:“哥哥,俺又累又饿,脑袋好痒。俺好像闻着面的香味了。” “妹妹,俺也很累,你再坚持一会。”李秦帮着李湘挠头,又挠自己的湿漉漉的头发,道:“俺也好痒,是不是生病了。” “哇!”李湘吓得大哭起来,道:“俺不要病,俺不要死,俺还没见着干姑姑,俺要去长安。” 第50章 两小石头村避雪 双笨喜得百余银 李秦心里也是怕怕的,但却忍住泪,劝慰道:“妹妹莫哭,不会有事的,前几日你得了病咳嗽,吃了八黄给你找得草根很快就好了。” 始终跟在两小左右的七黄叽叽叫着,如人般站立两只前爪来回摇动。 李湘看着小灵狐关心她,停止大哭,问道:“七黄,俺是不是生病了?俺会不会死?” 七黄摇摇小脑袋,蹦到李湘肩膀,两只前爪在她头发找着,叽叽叫了半天,而后落到地上,在雪里写下两个字,“虫子。” “哇!”李湘更是害怕的大嚎道:“俺脑袋上长虫子了。俺会死的。” 七黄郁闷无比的耷拉着小脑袋又在“虫子”前面加了“小小”两个字。 李湘扑到李秦怀里抽泣着哭道:“哥哥,怎么办啊,俺脑袋里面有好多小小虫子。” 李秦的头皮也很痒,一听吓得六神无主,泪水泉涌而出。 一条黄影自飞雪里闪出,八黄探路回来了,站在七黄身旁兴奋的叽叽叽叫着,两小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知道有吃食了,再大的事也比不过填饱肚子,收起哭声跟着两只灵狐走进村子,来到把边一排偏僻的茅草屋。 八黄如同上次那般在村子里找到一家没有人住的空宅,已施展法术将里面除尘,还在灶下生了柴火用雪水煮了从村民家偷来的小半碗面粉。 两小被八黄用法术直接从带着大铁锁的门外移送进暖烘烘厨房兼饭厅的屋里,闻到了面香味,激动兴奋的蹦跳。 李湘踩在木凳上眼巴巴望着锅里咕嘟冒着泡稀的能看见人影的面汤,叫道:“哥哥,俺当才就说闻到面香了。瞧,有面汤喝了。” 李秦从角落的三脚腿破旧木柜里找出三个粗瓷黑碗、一把木勺,跑出去用雪水洗了碗勺,再跑回来踩着凳子用木勺将面汤里的面粉搅拌均匀,给碗里盛好面汤,先给李湘端一碗,再给七黄、八黄一碗,剩下一碗面疙瘩最稀最少的自己吃。 一路上李秦总是让着李湘,想着两只小灵狐,从不吃独食。 两小喝完面汤去臭呼呼的旱厕方便。李湘解完大手,一点点挪到旱厕门外,蹶起小屁股,叫道:“哥哥,给俺擦屁屁。” 李湘早就被谢玲珑训练的会自己擦屁股,只是这次在外流浪身边没带黄草纸,李秦只有用石头给她刮屁股。 刚开始李秦不懂,在山上找到锋利的石头一下子就把她嫩屁股划出血,后来知道找那种圆圆没有棱角的石头,刮完之后将石头丢掉,再去洗手。 至于李秦自己则是用枯树叶擦屁股,或是直接到河边方便后用冰冷的河水洗净。 七黄像是发现什么宝贝兴奋叽叽叫着引两小进了卧室,木床旁边两只脱了漆的旧木箱打开,里面放着一些旧衣物鞋子。 李秦上前将干净的旧衣、鞋都翻了一遍,多半是五、六岁孩童穿的,箱底还有一只掉了一只耳朵却洗得很干净的布老虎,喜出望外道:“妹妹,咱们穿上这些衣服出了村走大道就不怕被官兵发现了。” 李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困着睁不开眼睛,道:“哥哥,俺今天好高兴哦,不用在山里冻死,吃了面糊,还有干净的旧衣穿。” 外面的寒风呼啸大雪飘飞,茅草屋时两小依偎缩在木床上的一床破旧被子里睡得极香。 两小七天没在床上睡过,走了四十多里的官道、二百多里的山路,早已体力透支,困顿疲惫之极,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八黄去村里转了一圈,弄清楚了这个村叫做石头村,旁边几十里就是曾经投宿过的石头寺。离这里不远处的安康县不久前闹地龙,石头村的一些人害怕就离开了。两小如今住的这家都到外地投奔亲戚,暂时不会回来。 石头村最富的地主家离官道不远,地主家中财产颇丰田地很多。 地主原来是个秀才,考了几年都没中举,改当讼师专门给富贵人家写讼词翻案赚银钱,帮着城府里的达官贵人迫害贫穷的老百姓,久而久之引起民愤将他驱逐出城府。他便带着家中老小回到老家盖了宅子,费尽心机骗村民将地卖给他还当他的长工。 地主家的伙食是全村最好的,虽比不上秦府日日山珍海味,但每顿都是大鱼大肉白面馒头。 八黄在地主家外头远远的就嗅到浓郁的肉香,顺着肉香进了厨房,连铁锅带里面炖好的老母鸡一并偷了带走。 两小自从进了山林,吃了好些天山鼠存的冬粮野栗子、野核桃、野干蘑,没有吃过饱饭,今天的面汤又那么稀根本没吃饱,肚子一点油水都没有,在睡梦里愣是被鸡肉的香味勾得流了一堆的口水,被八黄叫醒来,跑到厨房发现有一大锅鸡肉鸡汤,睡意全无,欢喜的又叫又跳,轮流抱着八黄猛亲。 李湘吃得肚皮圆滚,仍喝着浓香的鸡汤舍不得放碗,连着打了三个饱嗝,这下停下来,满嘴是油,黑红裂了几道细小口子的小脸露出甜美开心的笑容,道:“哥哥,观世音菩萨保佑俺们了,送给俺们这么好的吃食。俺更想干姑姑了。” 李秦大口吃着鸡胸肉,含糊不清的道:“俺也想干姑姑,俺好想。” 李湘瘪嘴道:“俺比你想。俺刚才梦见干姑姑。” 那地主家的厨子只是转个身,灶上的铁锅带鸡汤就诡秘的失踪,连个动静都没有,吓得魂不守舍,连忙禀报地主。 地主做了许多亏心事,以为仇人寻上门来吓唬他,忙派了四个下人守着厨房抓贼。 半夜,厨房点着四盏油灯,四个下人分别坐在厨房四个角,打起十二分精神守着,只听砰的一声响,铁锅竟是凭空出现在灶上,吓得尖喊尖叫。 地主一边派管家去二十里外的石头寺请和尚下山抓妖,一边担忧这妖饿极了会吃人,让厨子不是炖鸡就是烧肉,还特意放上两坛三年酿的女儿红酒。 管家去了石头寺相求,守门的僧人只是听到地主的名字,立刻轰走管家。 管家无奈回到石头村,地主叫他带三百两银子去请六十里外石头观的道士来除妖。 雪连续下了两天两夜,两小被困在村里无法出门,每天的吃食都由八黄去地主家拿,吃完叫八黄把铁锅还回去。 地主试着让厨师往鸡汤里放了一点点砒霜,立刻被八黄发现,八黄从院子里移过一块大石咚的一声将锅砸烂,将地主只在逢年过节家里来贵客才穿的心爱的缂织袍子撕成碎片,天女撒花般丢到地主脑袋上,把地主吓得差点小便失禁。 石头观来了两名年青的道士,地主一阵哭诉。两名道士让地主去准备家伙叫齐人,时候一到就抓妖。 这天夜里两小吃饱喝足躺在床上说话,等着八黄送完锅回来就闭眼睡觉,听得远处喧天的锣鼓鞭炮声,吓得紧紧抱在一起,流泪哭道:“俺不要回山东。俺要去长安。” “是不是姥姥姥爷来抓俺们了,俺要回家,俺要跟干姑姑在一起住。” 七黄紧张的蹦到木桌上,浑身黄毛站立,发出急促叽叽的叫声。 黑暗的茅屋四周传来连绵不断可怕的吱吱声,数不胜数的老鼠叫着海潮般朝锣鼓鞭炮声方向涌去。 很快锣鼓声渐渐弱了,传来十几人的惊恐万状的叫声、求饶声。 半晌村子里恢复宁静,七黄停止叫声,蹦到木床边,两只圆溜溜琥珀色的眼睛凝视着两小,摇摇脑袋温柔的叫了两声叽叽。 李秦小声问道:“七黄,刚才的动静是不是官兵来抓俺们?” 七黄摇摇头。 李湘抹眼泪长吁一口气道:“吓死俺了。哥哥,你明天带着俺离开这里去长安吧,俺怕姥姥、姥爷追来。” 李秦小眉头紧蹙,道:“俺今天就想着离开,可是这雪太大了。” 八黄与一只大铁锅平空出现在屋里的木桌上,锅里放着一只烧鸡、两只卤猪蹄、一条油炸鲤鱼,肉香四溢。 两小穿着粗旧的小衣爬下床,黑暗中见着这些吃食,喜得连忙穿好衣来吃。 八黄用爪在地上写道:他们想抓我,被我打跑。 李秦吓了一跳,放下鸡大腿,抱起八黄问道:“八黄,你有没有受伤?” 李湘见八黄摇摇脑袋,笑道:“干姑姑说了,七黄、八黄比送给护国寺的小黄都厉害。” 两只灵狐自豪的挺起胸脯。 李秦拿起鸡大腿送到八黄嘴边,感激道:“鸡大腿俺只咬了两口,送给你吃吧。” 李湘又问道:“哥哥,你啥时带俺去见干姑姑啊,俺脑袋长了好多的小小虫子,俺好害怕。” 李秦轻声道:“俺脑袋也痒。”想了一会儿,突然间眼前一亮,道:“干姑姑说过,远行一定要有马车,人坐马车比走路舒坦许多,车里再放着吃食被褥,饿了可以随时吃不耽误行程,碰上刮风下雨落雪都不怕。八黄,你能弄辆马车吗?” 八黄两只前爪抓着大鸡腿吃得正香,小脑袋点了一下,又摇了一下,把李秦弄糊涂了,问道:“八黄,到底有没有车,对哦,那得有车夫才行。” 李湘一听立刻道:“哥哥,要是有车夫,他肯定会把咱们送回姥姥姥爷家换银钱。” 七黄挥挥爪指着木床催促两小去睡,它跟八黄商量着明个怎么离开村子。 两小睡了一晚醒来已是早上,木桌上放着半锅放了肉、菜的面糊汤,还有排成四排整整齐齐闪放银光可爱的二十个银锭。 八黄用爪在地上写着几行字:车在村外,赶车人李二笨、李三笨,饭后坐车去长安。 “哦!坐马车去长安见干姑姑了哦!”两小齐声欢呼,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吃饭。 李秦将银锭放进从秦府背出来的包袱里面,牵着李湘的手被七黄直接移送到村外路边。 一头骨瘦如柴的老黄牛拉着一辆带篷的旧车停在路中央,两个穿着打着补丁却极干净高大壮实的中年人树桩子般杵在老黄牛左右。 难怪八黄昨天先点头再摇头,原来是有车,但不是马车,是破旧的牛车。两小心里有些失望。 李秦安慰着瘪嘴的李湘道:“天这么冷,地上都是冰雪湿冷又滑,有车比没有强。” 李湘小声道:“俺们坐这破牛啥时才能到长安啊。” 两个壮汉黑红脸膛,浓眉大鼻子大嘴,除去一个是对眼、一个是斜眼,其余的长得一模一样,虽是智商低下,但也能看出两小蔑视牛车,不约而同瞪着眼气呼呼道:“娘说了,给了余下的五十两银钱才能上车!” 李秦最能察言观色,想着一路上还要靠两人赶车,仰头道:“两位叔叔长得好英俊!” 长得对眼的壮汉立刻傻笑道:“嘿嘿嘿,娘也说我们哥俩生得好!” 斜眼的壮汉望着牛车,其实是在跟李秦讲话,道:“娘说了,说好话也没用,先给银钱!娘说了,有银钱给我们哥俩娶婆娘!” 李湘在李秦耳边小声道:“哥哥,俺瞧着他们眼珠子转动比一般人要慢,好像是两个傻子。” 李秦笑道:“傻子才好呢,就像王秋丰那般没有坏心思。”瞅着四处没有人,把包袱放在地上打开,从地里取出六个银锭,交给斜眼壮汉,嘱咐道:“这是俺们坐车钱,多给你们十两。财不外露,你们千万不要让村里人知道。” 斜眼壮汗双手捧着银锭二话不说,风般跑进村去。 李秦、李湘跟那对眼的壮汗聊了几十句,便将两人的情况了解清楚。 原来两个壮汉是孪生兄弟,斜眼的叫李二笨是哥哥,对眼的叫李三笨是弟弟,他们生下来就是傻子。 两兄弟上头的姐姐李大笨十几年得病死了,如今家里只有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娘。 夏天干旱,秋天没有收成,冬天地里没活,老娘就让两兄弟赶着老黄牛拉车挣点小钱。 昨个半夜来了一个气宇轩昂的华袍俊美青年找老娘,道:“你家两个儿子甚好,我出一百两银钱请他们载两个小主子去趟长安,送至护国寺旁边的福乐庄!” 老娘觉得事情很诡异,想着这些天地主家闹妖闹得天翻地覆,怀疑华袍青年的身份,但是传宗接代是最大的事,想着一百两银钱足够给两个傻儿子每人买个媳妇,便同意了。 华袍青年付出五十两定金,说好余下的银钱早上由两个小主子支付。 这青年自是八黄施法术所变,它与七黄只能变身两盏茶功夫。前不久出济洲城门时,两狐施法术将两小弄睡着后变成一对夫妻,各抱一小顺利通过守城士兵检查出城,导致两个时辰后士兵们按秦家人提供的线索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李二笨又是风一般跑回来,喜滋滋的两只眼睛都快要对到眼角去,朝着两小拱手行礼笑道:“娘说了,你们给的十两赏银够买一头小牛、一头小羊,让我们兄弟一路好生侍候你们,一定要把你们平安送到长安护国寺旁边的福乐庄。” 李秦又给了李二笨三个银锭,道:“这些银钱用来买吃食夜里住宿给老牛喂草。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俺们是你们亲戚家里的孩子。” 哥俩欢喜无比的接过银锭,抱着两小上了牛车,两人坐在车外头吆喝一声,那老牛浊黄的眼珠转动一下,慢腾腾抬起蹄子,朝前方走去,速度虽慢却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很稳。 一会儿牛车便走上了被冰雪覆盖的官道,离石头村越来越远。 那地主半夜被八黄敲了一笔银钱,怕八黄是个无底洞,多少银钱都没个够,不得不亲自带着管家去请石头寺的僧人来除妖。 守门僧听地主哭诉说妖精是只狐狸,法术无边,指挥几千只老鼠把两名石头观道士的道袍咬得稀烂,害得两道光着腚跑出村子,暗觉不对头立刻禀报主持。 石头寺主持赶紧将此事报给护国寺,又去石头村地主家察看。 三日后明王骑着灵雕飞到石头村,带着官兵挨家挨户搜寻,在空宅里发现两小脱掉丢弃的臭不可闻油亮的锦衣绸缎裤,终于发现两小的形踪。 马上要大婚当新郎的明王心急如焚却不敢声张,怕被坏人得知掳了两小当人质,给秦家二老、和泉传信,派出三百个密卫带着五十只灵狗、灵猫秘密去找。 天寒地冻遍地是冰雪,密卫带着灵狗、灵猫将方圆一百多里搜个遍都未能找到两小。 这天傍晚,和泉的军队圆满完成赈灾任务返回,在官路上发现一头老死冻僵的黄牛尸体。 和泉令军队扎营休息,叫伙头军将黄牛褪了毛用大火炖烂让将士们喝点汤驱寒。 伙头军两个时辰才把肉炖烂,每人分了一碗汤喝,均道:“将军,这牛也太瘦了,汤里一滴油珠都没有!” “陕西道连着两年大旱,人瘦牛也瘦。” “幸亏咱们将军夫人求菩萨赐下灵米、捐出银钱买衣物赈灾,不然又会冻死饿死许多百姓。” “咱们将军夫人是玉女转世,容貌无双,心肠极善,做了这么大的好事却不留名,把捐灵米的功劳送给了护国寺。” 和泉自语道:“此牛若是本地村子的,村民定会来寻它。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可见它是外地来的。天寒地冻官路冰雪成灾,谁会赶一头将死的老牛远行?”隐约觉得事情蹊跷,便派一百名士兵骑马带着灵兽去附近村庄、客栈询问。 第51章 和泉诳二笨 两小终至福乐庄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太阳整张脸挥散着无穷无尽的热量普照大地。 融雪的天气极冷,寒风夹着碎雪片呼啸吹过空阔的长安远郊。 南部远郊皂河的河面结了一层厚达五寸的冰,村里的几十个孩子戴着毛茸茸的耳罩穿着五颜六色厚厚的衣裤,三五一群在冰河上面玩耍,有拿半扇破门板玩推冰车的,有拿铁棍砸冰洞抓鱼的,有疯跑疯叫的,欢笑声此起彼伏,把肃静的冬季弄的很热闹。 两头似马似驴的黑色动物拖着一辆咯吱响像是随时要散架的破车,由两个黑胖魁梧的壮汉赶着,缓缓在结着冰的官道走着。 几个玩推冰车的大孩子指着那两头青色动物叫道:“快看,那是什么?”“是马吧!”“不像啊,它们比马小,是驴子!” 一个小童跑步追上去,问两个赶车的壮汉道:“大叔,请问这是什么啊?” 两个壮汉异口同声道:“娘没教过,我们哥俩不知道。” 脏得油亮的车窗黑布掀开,露出一个蓬头垢面看不出性别的小娃娃,高声道:“野骡子!野驴和野马杂交生得大野青骡子,它比驴有劲,比马有耐力,集合马和驴的优点,只是不能再繁衍。” 从官道后面旋风般奔来十几匹黑马,上面驮着十几个身着厚绒军衣佩戴重剑的军人,以极快的速度将骡车包围,为首冷俊无比的少年将军喝道:“李和泉在此,李秦、李湘可在车里?” “哇!”车里传出两小凄惨的嚎哭声,“俺要见干姑姑,俺不要回山东!”“小叔叔,求求你让俺们跟干姑姑在一起。” 赶骡车的李二笨、李三笨听着两小哭的如此伤心,立刻跳下地面挡在骡车前。 李二笨持鞭叭叭在空中甩两下,瞪眼叫道:“娘说了,要我们哥俩平安护送两个小雇主到长安,谁过来打谁!” 李三笨叉腰大嚷道:“不许伤害他们,我们哥俩力气全村最大,谁过来就咬谁!” 众将士久经杀场,浑身带着杀气,见两笨竟然丝毫不怕,咬牙切齿四只眼睛不知瞪着何处摆出拼命的架势,还扬言咬人,虽是勇猛,却极傻愣,均抿唇憋着笑,只等到和泉一声令人便将两个傻货当翻在地。 和泉一脸严肃,下马拱手问道:“请问壮士大方?” 众将士纷纷随着和泉下马,站于他身后,一言不发待命。 李二笨挺胸高声道:“娘说了,有人若问我们哥俩大名,就报安康县石头村李二笨!” 李三笨生怕漏掉他,急道:“我叫李三笨!” 和泉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笑道:“在下找的就是你们!” 李二笨这一路一直被人蔑视辱骂,从未跟人平等的对话,立刻对和泉有了好感,收起鞭子纳闷道:“你找我们哥俩何事?” 和泉一本正经道:“你娘让我捎个口信,你们将骡车里的两个孩子交给我便可以回村。” 李二笨笑容满面,一双斜眼瞅着西边空阔的天,其实是在望着和泉,笑道:“哈哈哈,原来你是娘派来的。” 李秦在车里急着叫道:“不是啊,小叔叔骗你的,他没有见过你娘!俺们要去福乐庄,你不能把俺们交给他啊!” 李湘嚎哭道:“俺要见干姑姑,俺不要见小叔叔。小叔叔会把俺们送回山东。俺讨厌小叔叔。” 李二笨立刻警惕的收起笑容,跟李三笨齐声道:“你骗人?” 和泉反问道:“你们家可有一位老娘?” 两笨点点头。 李秦叫道:“二笨叔,是你自己刚才提到你娘,小叔叔才猜到你有娘的啊!俺要被二笨叔气死了。” 和泉接着问道:“你们从石头村出来可是赶着这两头骡子?” 二笨头摇得像拨浪鼓,道:“不是!” 和泉结合着士兵打探到的消息,这下便知道那头死黄牛的来历了,道:“你们家可是有一头老黄牛?” 两笨点点头,像孩子似的热泪盈眶,道:“嗯。昨天老黄牛死了。八黄从山里找来两只野骡子拉车。” “我们哥俩养了老黄牛十二年啊,它死了。” 这几天两笨跟七黄、八黄都混熟悉了。 和泉笃定道:“这就对了,肯定是你们。你娘想你们了,叫你们把孩子交给我赶紧快石头村,她天天担忧你们,怕你们哥俩出事。你家的老黄牛死了,这两头野骡子就送给你们使唤。” 两笨冒冰雪如此诚信将两小送来,又拼命护着两小,是两小的恩人。和泉是两小的叔叔,自是不能对两笨打骂,只能智骗。 李二笨不淡定了,道:“我娘真的这么说。” 李三笨一双对眼吧嗒吧嗒落下豆子大的眼泪,哭道:“哥,我也想老娘了。” 李二笨望着和泉却是跟李三笨道:“娘说了,掉泪不是男人。弟弟莫哭!” 和泉望着双胞胎傻哥俩,长叹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们老娘自是如此。”手一挥道:“来啊,把骡车卸了,让两位石头村的壮汉牵骡子,再给些盘缠,让他们回家跟老娘团聚。” 很快,两笨有些不舍的拿着三十两银子牵着两头野骡子在两小的嚎哭声、两只灵狐挥爪相送中离开返乡。 和泉用计逛骗二笨赶紧回村纯粹是好意,若让他们知道两小是郡王、郡主的身份宣扬出去,被四皇子那些残忍歹毒的仇敌听到,会把他们杀掉泄愤。 两名将士掀开车帘,被里面的臭气熏得吓得没晕过去,干嗽着把挣扎的两小抱了出来送到和泉跟前。 李秦指向车子,哭叫道:“俺的包袱!” 一名将士捏着鼻子将包袱从车里取出来,腥臭的气味飘散开去,十几灵马嗅到连打喷嚏。 和泉拎拎包袱,蹙眉头问道:“怎地如此臭?包袱里面装了什么!” 李秦夺过包袱抱在怀里流泪道:“里面俺给干姑姑背得海鲜吃食!干姑姑曾说爱吃海鲜,俺和妹妹离开秦府,让七黄从库房里拿了干鲍鱼、干海参。俺一路背着,想让干姑姑吃到。” 将士们听了无不触动。 和泉面色缓和许多,一手一个夹着两小放上马鞍,将他们搂在胸前,冷喝道:“惹出天大的祸事还有脸哭?再哭便立刻送你们回山东。闭嘴!” 两小吓得立即收声,李秦可怜兮兮小声道:“小叔叔,求求你,带俺们去见干姑姑。” 李湘泪流满面道:“俺们走了好久好久的山路,俺们脑袋上长了好多小小虫子,吃了好多苦,就是要到长安跟干姑姑一起。俺们好想她。” 众将士听得无不心酸怜悯,却是极敬畏和泉,无人敢劝。 “回到庄里再收拾你们!”和泉双腿一夹灵马肚子,喝道:“驾!”带着众人直奔福乐庄。 不多时便到了庄门,守门的柄叔瞧着和泉双臂各夹着一个脏兮兮哭哭啼啼的小叫花子,忙上前道:“李将军,让老奴来抱他们。” 两小像见到亲人们般喜极而泣,尖叫道:“柄老爷爷,俺是小秦儿!”“俺是小湘儿,柄爷爷快去叫干姑姑,俺怕小叔叔打俺们。” 柄叔惊诧无比,惊喜道:“哎呀,竟是秦少爷、湘小姐,怎么变成这幅模样?快,全庄的人天天都说着你们!” 和泉坚持不让柄叔抱二小,边往庄里走边问道:“柄爷爷,庄里都来了哪些客人。” 柄叔打手势催促着另外一名门奴快去禀报谢玲珑,跟和泉道:“唐国公、露公主、唐少爷、秦国公、毛夫人、秦少爷、李老夫人、知彬公子、吕小姐、童同公子、照赵公子、马小姐……哦,还有前一刻进府的四皇子。” 和泉轻哼道:“四皇子来的正好,把他的一双儿女带走!” 两小听着这话一下子由喜到悲,拼命挣扎,放声大嚎叫道:“干姑姑!” “干姑姑,俺们不要离开你!” 众位将士无比同情怜悯,跟在身后纷纷故意大声长吁短叹,和泉听了嘴唇紧抿。 众人坐在大厅说着后日明王大婚的喜事。 刚刚得知儿女失丢的李啸飞一脸阴沉坐在角落,寻了许久没有两小下落的秦建义、毛氏、秦焱同样也是一脸阴郁,坐在李静的右下首。 唐厚强、李露、唐雨在福乐庄住了十几天,已经深深喜欢上这里。 唐厚强一日三餐、每日饮用水都是灵物,身体恢复的极好,已能吃放醋的面食。 李露夸赞福乐庄是人间仙境,大冬天的庄外一片枯败萧瑟,庄里灵树成荫,鸟语花香,比国公府强十几倍。 唐雨跟众小一起刻苦读书相处甚欢,他写的策论有独到之处,已经三次被两大学士评为头名。 李静对着众人笑道:“白家按着祖制不能给丽儿添嫁妆,丽儿靠着与小玲珑做生意挣来的钱,自个儿用五十万两银钱制了六十四抬嫁妆。”指着坐在江氏旁边的谢玲珑道:“呶,小玲珑是个大方的,又给丽儿添了十六只灵兽、十八车品种各异的灵果。昨个嫁妆从长安城白家抬出来立即引起轰动!” 李露点点头道:“这比咱们姐妹当年出嫁时还要风光呢!” 谢玲珑在吕青青耳边低语道:“你的嫁妆准备了多少抬?” 吕青青羞的脸色通红,右手打手势先后做了“五”、“二”的数字。 朝廷对于官员儿女娶嫁有规定,双方亲家若都是官员,以官职高的那方执行。 贺立的官职比吕方正低,便以吕方正方的二品官职为准,吕青青的嫁妆达到五十二抬,只比白丽这个王妃少十二抬。 何七雪如今已是二品女官,日后谢玲珑若是出嫁,嫁妆数量也将高达五十二抬。 谢玲珑笑道:“到时我给你添十二只灵兽、十二车灵果。” 之前谢玲珑已送了价值不菲的四套首饰、四身缂织衣裙,吕青青从未奢想过还会送这么多灵兽、灵果,喜出望外亲昵感激的道:“妹妹待我如亲姐!” 谢玲珑望着三分像前世女儿的好友,笑道:“我若是男子,定把你抢来当堂客。你家那个书呆子真有福!” 吕青青捏捏谢玲珑粉白吹弹即破的脸颊,道:“你若是男子,你家那个霸王跟谁定亲去?” 谢玲珑微笑低头坐着品茶,心里再次浮现和泉的模样,明明他只离开十几天,怎么觉得分开了许久。 小白兴奋的喵喵叫了两声,从谢玲珑怀里蹿出去。 谢玲珑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激动的朝众人报喜道:“小泉子找到小秦儿、小湘儿了,他们如今已到大门外。” “俺的外孙子、外孙女,可担心死俺了!”体型发福像个皮球的毛氏从座椅上弹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去。 “终于找到了!”秦建义虎目圆睁,闪现泪光,咣当一声放下茶杯,拿出冲锋陷阵的劲头箭般飞去。 谢家两小、李青兄弟欢呼雀跃的跑出去。李静激动的目中含泪道:“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和泉可算找到这两个小顽皮。” 一群人都去迎接惦记牵挂了许久的两个小娃娃。 李啸飞激动喜悦无比起身往厅外走,眼前一道青影闪现,秦焱挡住他没好气道:“你还有脸去迎?你少碰俺外甥、外甥女!” 李啸飞气道:“本王是他们的亲爹!” 秦焱俊脸一板,气势汹汹反问道:“那又如何?你还是皇子府里头五个孩子的爹!” 李啸飞强调道:“那也改变不了他们的血统,他们身上流着本王的血!” 秦焱不屑道:“你还有脸讲,俺姐姐在世时,你就没给过他们父爱,他们出生时你在何处,满月、百日、牙牙学语时你在做甚,得天花时你又在陪着谁?” 李啸飞一脸愧疚,道:“本王已休了欧阳侧妃,还把三妾送进望梅庵。” 秦焱毫不留情面的冷嘲热讽道:“可笑!事到如今还想把责任推给别人?你在六部的名声已臭到家,在军部无人理你,怎么失势时才想起俺外甥、外甥女?” 李啸飞哑口无言。 秦焱当着李静、李露的面,冷哼道:“俺每次看见你,就想到去世的姐姐。俺爹娘只有俺和姐姐一双儿女,他们对于当年应了陛下、唐妃的请求将姐姐嫁给你后悔莫及。你若不是皇子,纳侧妃时就被会俺废掉!” 李啸飞深吸一口气,决然道:“以前是本王错了。如今无论如何,本王都要将两个孩子带回王府!” “白日做梦!”秦焱话毕,拂袖朝外面喧闹声奔去。 和泉夹着两小见第一号院大门先后跑出一群人,最前面的是阔别五年的军神秦建义,其后是泪水飞扬叫着“俺的心肝宝贝!”的毛氏,待日思夜想的谢玲珑出现时,忍不住满面笑容,高声道:“珑珑!” 秦建义老泪纵横将臭烘烘的李秦紧紧搂在怀里,疼爱都来不及,哪里还记得在秦府里咆哮如雷说好好教训李秦带着李湘逃跑的话,哽咽道:“可算回来了,不然俺跟你们姥姥百年后都无颜去地下见你们娘!” 毛氏抱着李湘亲吻之后,仔细察看,心里酸疼的叫道:“天见可怜啊,这吃了多大的苦头才变成这幅样子。” 两小却是毫不顾及姥姥、姥你爷的心情,张开手猛朝人群里的谢玲珑摇摆,哭叫道:“干姑姑,抱抱俺,俺得了大病要死了。”“干姑姑!俺们想死你了。俺脑袋长了好多的小小虫子,活不了多久了。” 秦家两老一听吓得脸色惨白。 毛氏圆滚滚的身子摇晃差点晕厥过去。同样被李湘的话吓坏的李露伸出双手赶紧扶住毛氏的肩膀。 眼睛里只有谢玲珑的和泉回过神来,忙道:“他们算不得病,是头发里长了虱子。” 谢玲珑纵使心里有千万相思语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和泉亲热讲述,克制着情感,问道:“你从哪里找到他们的,怎么也不给他们沐浴清洗,这么着就回来了,他们身上很难受。” 和泉柔声道:“他们极有运气,八黄找了一对老实憨厚的孪生兄弟先后用牛车、野骡车把他们从安康县的石头村送过来。我追了两个时辰,在庄外五里外的官道找到他们。” 谢玲珑震惊道:“这么说没有你,他们也能回到福乐庄。” 和泉点头道:“是。他们有七黄、八黄守护着丢不了,就是一路吃尽苦头。我本想狠狠打他们屁股,看到这幅模样,也下不了手。” 和泉幼时曾跟着师父、玄灯大师云游天下,日行山路,夜宿山洞,知道那有多苦。他坚韧不屈的性格就是在那种生活状态中形成。 他看到两小为能谢玲珑在一起如此坚持执着,再铁石心肠也有所触动。 谢玲珑叹道:“他们才三岁多,从济州至长安路程千里,能平安回来就是天大的运气。大人就是要教导,也得等给他们拾掇完歇息缓过劲来。” “秦儿、湘儿,舅舅想死你们了!”高大英俊的秦焱激动欣喜若狂飞至,摸摸毛氏怀里乱踢挣扎小疯子似的李湘小脸蛋,被她两只小脚踢中胸膛,还有点疼,道:“哎哟,湘儿怎么打舅舅,劲还不小。你不认得舅舅了?” 李湘根本不理会秦焱,泪眼始终无比期盼幽怨可怜兮兮盯着谢玲珑,嘴里碎碎念般道:“俺要干姑姑抱,俺要干姑姑抱!” 谢玲珑望着李湘,心底最软的地方被触动,上前道:“毛奶奶,让我抱抱小湘儿?” 毛氏将拼命扑腾着要过去的李湘送给一身洁净如同玉女下凡的谢玲珑,如同刚出笼馒头一般白胖的脸上带着歉意道:“俺外孙女身上脏,头发上还长着虱子。” 谢玲珑熟练的抱过李湘,跟毛氏念叨道:“没事。我看着小湘儿就觉得亲切。这些天她跟小秦儿不在我身旁,像少了什么。” “我家人时常惦记着她们兄妹。我的两个弟弟听着她们丢了,说要带着灵兽去寻,天寒地冻的我哪敢让去。” “干爹后个就大婚,为了找她们,到现在还在外地。” 谢玲珑说到这里连忙望向和泉,见他点点头,知道他已给明王发了信,道:“干爹一直把她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宠溺得没个边,她们丢了急死了。这下好了,干爹总算踏实,能放心大婚了。” 说来也奇,一直嚎哭不停的李湘一投入谢玲珑的怀抱就立即安静下来,满脸鼻涕眼泪脏兮兮的小脸眉开眼笑,幸福的道:“干姑姑,俺好喜欢你,永远不要离开你!” 谢玲珑葱般纤细修长洁净漂亮的手指掀开李湘已经脏得结成团像鸟窝一样的乱发,每根散发的蛤臭味的细发发根都上都有几粒肉眼可见白色的虱卵,头皮里面随处可见爬行、飞蹿的虱子,真是触目惊心,揪心的颤声道:“潭州有句俗话,虱婆虱婆,三天做外婆。这数不胜数的虱婆住在小湘儿的头发里繁衍吸血,可怜的小湘儿必是又痒又难受。” 李湘点点头,双手紧紧搂着谢玲珑脖颈,无比委屈的哭泣道:“呜,干姑姑,俺和俺哥好不容易到了长安,不要回山东,俺们要和你在一起。” 谢玲珑见李湘的衣服破烂,小脸有十几道被树枝划下的细痕,皮肤黑红干燥裂口,小耳朵、小手红肿生了冻疮,脖子上一层层黑黑的垢泥,再看李秦也是一样,不禁落泪道:“小湘儿、小秦儿吃了极多的苦。” 众人凑上前来瞧见无不心疼的落泪,没有一个嫌弃孩子脏臭。 第52章 李秦千里送礼 珑泉浴室定大事 毛氏瞧孩子受了这么多的罪,听着谢玲珑的话连连抹泪,声若蚊音道:“早知如此,俺不该让焱儿那么急着接走她们。” 李秦哭叫道:“干姑姑,还有俺!俺也要抱抱!” 李啸飞赶至张开双臂要去抱哭闹李秦,被秦建义威严霸气的虎眼瞪着退了半步,鼻前嗅到一股浓郁恶心的腥臭味,忍不住疑惑道:“秦儿怎地如此之臭?” 李秦在秦建义怀里扭着身子,双手举着臭气源头的黑色包袱,尖叫道:“干姑姑,你爱吃的海鲜!” 一直站在旁侧凝视谢玲珑的和泉突然间道:“珑珑,小秦儿从济州专门给你背来五斤干海鲜,他从济州至陕西境内一直走着山路包袱淋着雪湿透,里面的海鲜腐坏变得臭不可闻。” 旁人听了无不震惊。 李静直抹着泪道:“小秦儿这点大的娃娃就知道报恩,从那么远的山东给小玲珑背了礼物。” 何七雪热泪盈眶,道:“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何况还是这么多的干海鲜。珑妹子没白疼小秦儿。” 何屠夫赞叹不已道:“珑妹子三岁多就知道心疼家人想办法挣银钱,小秦儿同样年龄知道跋涉千里给她带礼物,姑侄俩倒是蛮相似。” 谢玲珑抱着李湘走过去接住黑色包袱,望着一脸期盼的李秦,心道:这要多么大的毅力才能做成此事。日后小秦儿若将此心用在做正事上面,必能成为大才。 谢玲珑感动的泪流满面道:“礼物我很喜欢,会永远记得小秦儿对我的好。” 李秦一直怕谢玲珑会不喜欢嫌弃礼物,听她如此说,欣喜若狂,目光乞求道:“干姑姑,抱抱!” 谢玲珑将包袱交给和泉,一手一个抱着两小,好在她练了毛皮的内功,不觉得吃力,蹙眉跟秦家人、李啸飞道:“两个孩子身心憔悴累坏了,情绪也极不稳定,我带他们去沐浴吃东西睡一觉,等他们换过精神头再说以后的事,可好?” “俺跟着你一起去。”毛氏刚说了一句,两小便尖喊尖叫像要他们命似的哭闹不干,只有长叹一声极无奈的道:“那就烦劳你了。” 谢玲珑脸上泪痕未干,朝毛氏菀尔安慰道:“毛奶奶,横竖两个孩子都平安回来,这就比什么都强。您与秦爷爷这些天一直担忧未睡过一晚好觉,又刚从山东到长安一路劳顿,不如简单用过午饭去歇息补眠?” 唐厚强赞同道:“小玲珑说得在理。秦老弟,你带弟妹去踏实歇息。你放心,我帮你看着两个小家伙不被啸飞带走!” 秦建义是李啸飞的岳父,唐厚强是李啸飞的外公。严格得说,唐厚强比秦建义高一个辈份。只是两位军神互称兄弟习惯了,便不改口。 秦建义轻哼道:“你靠得住,嫂子未必。俺还是叫俺儿子守着俺外孙、外孙女!” 李露是两小的曾奶奶,自是会向着李啸飞。秦建义不信任她是人之常情。 李啸飞道:“本王还怕秦焱把两个孩子带走。本王就跟他一同守着。” 秦建义怒道:“他们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毛氏瞪眼道:“老头子,别跟他说,看着他俺就生气,俺当初怎么鬼迷心窍信了唐妃的话把蜜儿许配给他!” 秦焱指着头发灰白一脸急迫的李啸飞,道:“爹、娘,您们直接去皇宫面见陛下请旨将秦儿、湘儿的姓改成秦,日后跟这人再无半点瓜葛!” 李啸飞忍无可忍,怒道:“本王不会同意,父皇也不会允许此事!” 秦建义厉声道:“陛下除去你还有十几个儿女,俺却只有蜜儿、焱儿两个。如今蜜儿已逝世,俺要叫秦儿、湘儿都姓秦,俺还要栽培秦儿做秦家下代家主!俺用秦家金牌去求,陛下不同意也得同意。” 李秦倔强的叫道:“俺和俺妹就要跟干姑姑一起,俺们不去山东!” 李湘嚷道:“从山东到长安的路,俺们熟了,你们把俺们带走,俺哥还会带着俺跑回来!” 谢玲珑抱着两小拦在火气冲天的秦焱与同样怨气不小的李啸飞之间,大杏眼圆瞪,道:“这还在院子外头,人来人往都看得见听得见。你们回院子吃饱喝足有了力气,到客厅关上门吵。我与小泉子去第二号院,人是我抱走的,定会给你们送回来。” 何七雪劝道:“吵也解决不了问题。秦伢子、湘妹子能跑第一次,就能跑第二次。瞧他们多依恋珑妹子,只怕回皇子府或是回济州还会离家出走找来。” 和泉陪着谢玲珑去了第二号院。 秦建义眼巴巴的望着两小的背影,纳闷道:“都说血浓于水,俺外孙、外孙女连蜜儿都不记得,怎么就这么喜欢玲珑供奉?” 七黄、八黄像做错事的孩子耷拉着小耳朵跟在威风凛凛的小白后面,谢平安、谢平康、李青、李城追过去,谢家两小一人抱一只,赞道:“七黄、八黄好厉害。”“走,我带你们去吃灵果!” 浴室里雾气缭绕,六个小号的浴桶里装满了温热的灵水。 谢玲珑将两小衣服扒光,仔细检查两小的身体,拨开屁股弹子见到黑漆漆冒着恶臭味还有划痕的小屁眼,又是一阵落泪。 “干姑姑,不哭。俺会难受。” “干姑姑哭俺也想哭。” 谢玲珑哽咽道:“你们真是好傻,万一被坏人拐走,或是掉下悬崖,被冰雪冻死,怎么办?日后你们凡是做危险的事,都要想想有一群子大人会为你们心疼难过。” 李秦抑起小脑袋,问道:“干姑姑为俺们难过不?” 谢玲珑点点头,眼泪落在李秦的小脸上。 李湘撒娇问道:“干姑姑有多难过啊?” 和泉板脸道:“你们的命是她救的,她自是最难过。你们再做这样的事,头一个对不起的便是她!” 李秦眼珠一转,想到临离开石头寺前,李烟用唇语说得话,道:“小婶娘,俺错了。你和小叔叔收养俺们吧。” 李湘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激动道:“好哦!俺要当小婶娘和小叔叔的亲亲闺女!” 李秦大声叫道:“俺和俺妹是小叔叔跟小婶娘生的!” 和泉的俊脸比谢玲珑还红,大手捂着李秦小嘴,丹凤眼圆瞪,似笑非笑道:“胡说什么?你们小婶娘今年虚岁才十岁……” 李湘搂着谢玲珑猛亲,道:“俺们就是小婶娘跟小叔叔的儿子、闺女!” 和泉又去捂李湘的嘴巴,嗔怪道:“这要叫外头人听到不晓得怎么编排瞎话污蔑你们小婶娘。” 谢玲珑见和泉竟然没有发火,便已猜到他的心思,跟他四目对视,瞬间仿佛擦出火花,心跳如鼓击。 她想起爹爹暗示和泉练了童子功要过七年、到她十七岁那年才能成亲,这么算下来至少过八年才能跟他有子嗣,在古代算是极晚婚晚育的,跟他轻声道:“小秦儿、小湘儿有亲爹、外公、外婆呢,咱们不能收养,可以试试寄养。只是此事不能由咱们主动提出来。小泉子,你说呢?” 和泉一本正经道:“珑珑,我都听你的。只是这样你要辛苦许多,还担着很大的责任。” 谢玲珑柔声道:“那也比他们再这么偷跑出来害所有人担惊受怕的强。” 和泉感激涕零道:“珑珑从来都是这么善良。他们遇到你,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 谢玲珑笑道:“我知道你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有些愧疚上次在石头寺就那么让他们匆匆被四皇子带走了。” 和泉直摇头道:“那个笨蛋,连嫡妻、嫡儿嫡女都守护不好。我高估他了。” 两小听到能够在福乐庄寄养,喜不自禁,极为开怀的畅笑,光着屁股抱着谢玲珑要亲亲、撒娇。 谢玲珑拢起袖子,将两小放进浴桶里,取来多多的皂角粉往两个小脑袋上长满虱虫的头发上温柔的抹着,十指指肚按摩,让皂角粉布满每一根头发。 和泉在一旁打下手帮着给两小沐浴,不时盯着浑身上下母性光辉灿烂的谢玲珑,憧憬着十年后她也会这般精心温柔的给他的孩子沐浴。 “小泉子,你想什么呢?” 和泉俊脸绯红低头道:“珑珑,我没想什么。” 谢玲珑深情凝视和泉,道:“你这些天受累了,给我写的信纸都沾着雪泥。” 和泉笑道:“珑珑帮干爹操持婚事,也不轻松。” 李啸飞、秦焱用过午饭到了第二号院,瞧见好几个奴婢进进出出,未想到竟是谢玲珑、和泉亲自给两小沐浴,站在浴室门外听着两小纯真无无暇的笑声,敲门想要进去瞧瞧。 两小立刻紧张兮兮的叫道:“俺不要见外人!”“俺不要他们进来!他们会带走俺和俺妹!” 和泉望到谢玲珑衣裤沾了水贴在身上,显露出还未发育的身材,额前秀发被水雾浸湿滴着水珠,肌肤胜雪容颜倾城倾国,岂能让外男看见她,喝道:“你们都到厅里候着去!” 秦焱与李啸飞轻叹一声,他们竟成了两小口里的外人,并未埋怨和泉态度恶劣,互相瞪视一眼,快步去大厅坐着。 何七雪不方便陪着他们,谢奇阳又不在,就派人去叫来何三宝、何六宝相陪。 谢家两小带着吃饱喝足的七黄、八黄过来,小人似的跟秦焱、李啸飞谈天。 李啸飞问道:“你们沐浴是由奴婢侍候,还是你们姐姐帮着?” 谢平安摊开双手,抱怨道:“四皇子,您不晓得,我姐姐特别厉害,把我和弟弟管得极严,我们两岁半之前,她带着荷花姐或是娘和吴嫂给我们洗,偶尔爹爹也给我们沐浴,之后就我们自己洗。” 谢平康数着手指跟两男道:“我一岁会穿衣、吃饭、洗漱,一岁半开始识字、练武,两岁半跟着哥哥们去听课。许多事情都是我自己做,还有许多的规矩。我真的好累!” 秦焱瞧着两个小家伙想到自己童年,笑道:“你们比我幼时还辛苦。我好歹有两个奴仆伺候,不用自己穿衣。我三岁开始习武,比你们晚一年半。” 李啸飞细细回想起来,幼时在皇宫里面都是由宫人侍候沐浴,母妃、父皇从未亲自动手给他沐浴。在他心里最亲近的人不是母妃、父皇,而是侍候多年如今已去世的奶妈。他的性子也随了奶妈,优柔寡断,欠缺阳刚之气,不够威严勇猛。 傍晚时分,两匹灵马拉着一辆外观紫色散发怡人心神香味的灵紫檀木车,由四名穿着便服骑着灵马的高大男子护送着,停在福乐庄大门前。 穿着便衣赶车的曲公公掀起厚实的车帘,披着黑色狐狸毛披风的李自原、穿着紫色锦绒齐膝斗篷的唐妃走下车。 曲公公向门奴报是静公主的大侄儿、侄儿媳妇,很快何屠夫等人出来恭敬的将他们迎进去。 迫切要见两小的帝妃也不禁被福乐庄庄里的景色住,庄外一片萧瑟枯败,庄内却是绿叶成荫生机盎然,一棵棵灵树散发着叶子的清香,让人情喜悦,说此处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很快,帝妃便到了第二号院,先在院子里看到了头发灰白的李啸飞、一脸抱怨的秦焱,而后在温暖如春空气湿润的卧房,瞧到小脸通红躺在灵紫檀木大床熟睡着的两小。 谢玲珑坐在床边,一手被睡梦中的李秦小手紧紧攥着,刚抽出手起身给帝妃行礼,李秦的小手立刻在空中乱抓喃喃道:“小婶娘,俺要跟你在一起,俺不回山东。” 和泉轻叹一声道:“珑珑,快坐回去。” 谢玲珑瞅着李秦心酸,坐下握着他的小手,低声安抚道:“我在呢,莫慌。”对走到跟前泪流满面的唐妃及眉头紧蹙的李自原,轻声道:“小秦儿、小湘儿身心疲惫不堪,沐浴过后吃了灵菇面条,身上发热,有些低烧。您们身上有凉气,等会再抱他们,可好?” 李自原怔了一下,点点道:“珑娘真是心细。表妹,咱们先到一旁坐,将凉气散尽。” 唐妃喃喃道:“怎么病了?” 和泉听到唐妃的话立刻不屑的冷哼一声,脸扭过去不望她。 七黄、八黄全部告诉了小白,谢玲珑得知了两小这二十几天怎么渡过的所有事情。 谢玲珑耐心的跟帝妃讲述两小如何济州走到的长安。 “他们走了三百多里山路,睡了九夜的山洞,吸了许多湿气,中途小湘儿还得到一次伤寒。”谢玲珑停顿一下,忍住眼泪,缓缓道:“后来从石头村启程,坐着到处漏风的破牛车在冰雪路上走了五日,夜里住到镇里阴凉的客栈,吃不好睡不好,满头长着吸血的虱子,手、耳朵都长着冻疮,全凭着毅力坚持着到达长安,这就是个铁人也会病倒,何况他们是三岁多的小孩子。” 李自原长叹一声,道:“山东的山又高又陡,他们能活着走出来已是相当不易,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唐妃这才知道又把事情想简单了,抹泪正要说话,谢平康推开屋门,轻手轻脚走到李自原跟前道:“伯伯,老和尚找你有要事商议。” 李自原前脚走,秦家二老由秦焱带着进了屋,跟唐妃瞪目相视如同仇人,根本不把她当成身份尊贵的妃子。 李啸飞怕唐妃挨骂紧跟着进来。 唐妃局促不安的站起朝秦家二老道:“照娘见过亲家。” 毛氏根本不理唐妃,伸手推了秦建义一把,道:“你去找陛下,俺与焱儿守在这。” 秦建义在外头指挥千军万马,回到府里却是心甘情愿的受媳妇毛氏指挥,望了一眼熟睡的两小,立刻出了屋。 李啸飞在唐妃耳边低语几句。 唐妃面色大变,道:“这绝对不行,皇室的后代岂能改姓?” 毛氏气场十足,冷哼道:“俺说行就行,不行也得行!俺家老头子已去找陛下,今个就将事情定下来。日后俺外孙子、外孙女就姓秦,跟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唐妃腰板挺直,正色道:“亲家,小秦儿、小湘儿是陛下亲封的郡王、郡主,按皇室祖制绝对不能改姓。” 秦焱道:“郡王、郡主不当也罢!” 毛氏恨声道:“俺闺女当初就不该嫁给皇家。俺已让俺老头子改了族规,从此秦氏一族禁止女子嫁到皇家!” 李啸飞急道:“母妃,若是父皇答应了如何是好?” 唐妃哪有毛氏对待秦建义那般强势,根本做不了李自原的主,嘴唇微动难过的说不出话。 谢玲珑望着站在身侧的和泉,心道:小泉子,幸亏你不是皇子。 李啸飞怒道:“此事本王不同意,父皇下旨也无用。本王这就去找父皇!” 秦淼闪至门前,蔑视道:“俺爹没让陛下下旨废掉你,给俺姐抵命已是极大的宽容!” 李啸飞一怔,道:“蜜娘病逝,那是天灾所至。” 毛氏骂道:“什么天灾,明明是你听信两听侧妃的谗言,叫俺闺女去给染了瘟疫的灾民施粥,就是你好色愚蠢无知害死的俺闺女!” 唐妃泪如雨下,道:“是我错了,是我太贪,想着给飞郎多找些助力。” 毛氏呜的哭出声来,自语道:“俺天天后悔,俺老头子夜夜做恶梦,俺家是做了什么孽,对皇室忠心耿耿,俺闺女却叫皇室的人活活折磨至死!俺家无处讨公道啊!” 毛氏对谢玲珑、和泉哭道:“皇室宗亲人口极多,遍地都是何玉兰这样的坏人,四皇子是个极蠢好色无能的废物,俺家担心俺外孙子、外孙女跟他住会被砒霜毒害。俺老头子为了孩子,不得不动用开国大帝所赐唯一的金牌……” 李啸飞落泪走至毛氏跟前跪下求道:“岳母,女婿错了,请您原谅。” 毛氏一怔站起躲开李啸飞,决绝道:“你认一百次错,俺闺女不会复活,俺家也不敢把两个孩子交给你。” 谢玲珑这才知道那金牌的来历,赶紧主动道:“毛奶奶,那块金牌意义非凡无比宝贵,您快叫秦爷爷收回来。我跟小泉子商量过了,您们若信得过我们,就把小秦儿、小湘儿寄养在福乐庄,每年过年我们派人将他们送到济州跟您们拜年过了上元节返回,如何?” 唐妃、李啸飞大喜,福乐庄在长安南郊,他们可以随时来看望两小,这比两小改了姓氏去济州强许多倍,心中无比感激谢玲珑与和泉。 秦焱干咳两声,道:“娘,福乐庄是个极养人的地。玲珑供奉极正派善良,管教孩子很有一套……” 毛氏反应极快的指着秦焱,急道:“快去拦下你爹!”起身竟是朝着谢玲珑深深鞠躬,感激涕零道:“你是俺们秦家的大恩人,以后俺便当你是亲闺女。” 谢玲珑赶紧起身扶起毛氏,于她耳边密语道:“我喜欢您敢爱敢恨的性子,您莫跟我见外。” “小婶娘……”李秦小手一空,立刻紧张的睁开眼睛醒了,瞧到谢玲珑在一旁,一骨碌爬起来,准备下床穿衣,笑眯眯道:“俺以为小婶娘不见了呢。” 和泉将活蹦乱跳的李秦按进被子,把过脉检查身体之后,跟众人道:“发了一身汗烧退了,再休养一日便能缓过来。发上的虱子、虱卵全被灵水洗掉、手脚的冻疮过几日便能痊愈。” 李湘醒来后烧也退了,听到她与李秦寄养在福乐庄由谢玲珑抚养,兴高采烈在木床上蹦跳,被和泉一瞪眼,吓得立刻去穿衣服。 明王收到和泉的信,急忙带着密卫、灵兽从外地骑马返回长安,派人去给白丽报个平安的口信,风尘仆仆赶至庄子,一进屋便要抱两小,被和泉一顿说,气得瞪眼拉着众人出屋,跟一脸感激的毛氏抱怨道:“老嫂子瞧瞧,和泉臭小子埋怨咱们打扰他与小玲珑单独相处,不好说你们,把火都发在我身上!我容易吗!” 毛氏胖乎乎的脸眼睛笑成一条缝,道:“你不容易,小玲珑比你还不容易,俺家上下给她添了许多麻烦。” 明王自豪的朗笑道:“小玲珑最心善,又闲不住。我的婚事还是她给操办,您后日去瞧瞧,我那庄子别致漂亮的不亚于这里。” 毛氏突然间轻叹道:“俺和俺家老头子要是早些来见小玲珑就好了。” 明王何等人物,立刻听出毛氏话里意思,低声道:“老嫂子家也是极好的,只是小玲珑去了您家,总不能把她一大家子人都带上。和泉就不同了,他是独身一人,成亲之后巴不得人多。” 谢玲珑给两小梳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一手一个牵着跟众人去饭厅用晚饭。 李静瞧到两小跟早上见到的截然不同,惊叹道:“瞧瞧,小玲珑多会带孩子。小玲珑自己才九岁多,还是个孩子。和泉得了她这个极好的小娘,实是大福。” 李家四小、谢家两小与谢玲珑、和泉坐了一桌。毛氏拒绝跟唐妃同桌,要跟谢玲珑坐一桌。 唐妃心里虽难过,但望着嫡孙、嫡孙女小脸洋溢着幸福欢喜的笑容,好受许多。 众人欢欢喜喜用过晚饭,去了大厅说话。 李自原瞧着毛氏亲热的拉着谢玲珑的手说话,李露望向谢玲珑的目光极为欣赏喜爱,心中明了。 等出了福乐庄,李自原一坐在马车上便跟唐妃激动道:“亏得姑姑、明弟一来长安就火急火燎催促我下旨给和泉与珑娘赐婚。不然今个秦国公必定会听毛夫人的话用金牌直接求我给秦焱与珑娘赐婚,这样珑娘去了秦府,两个孩子便跟着去济东,秦家还得了极好的儿媳妇,家族几代人都跟着受益匪浅。” 唐妃道:“秦国公可曾使了那枚金牌?” 李自原摇头道:“秦国公刚说几句,秦焱就赶至,玄灯大师也跟着劝阻。” 唐妃突然间认真问道:“若是秦国公使用金牌,陛下便会允许,对吗?” 李自原脱口而出道:“那是自然。老祖宗赐的金牌连谋逆大罪都可以免责,何况这件事。” 唐妃失望的热泪盈眶。 李自原道:“你看看,我说了实话,你又生气!” 唐妃目光呆泄,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贪婪妄想太多。老天让我失去一个儿子,这次差点失去嫡孙、嫡孙女。” 李自原安慰道:“他们不都好好的吗?你别多想。” 唐妃不再言语,到了宫殿,禀退宫人,跪下行礼道:“陛下,臣妾想后日带着带着娘儿到福乐庄住些日子。” 李自原诧异扶起唐妃,道:“表妹,你这是不想管我了?” 唐妃低头道:“陛下宫里佳丽无数,都抢着管您。” 李自原环着唐妃的纤腰,低声哄道:“都说好了,你帮我管着后院,日后你便是皇后。” 唐妃低声哭道:“飞儿已是那般模样,泉儿无心问鼎江山,臣妾做这个皇后辛苦操劳受气为谁去?臣妾本就不善计谋,没有城府,在这宫里头腹背受敌,这个妃当得都心力憔悴,难以担任皇后一职。陛下还是另找别人吧。” 李自原长叹道:“表妹,我身边的女人是不少,但让我信任的只有你一个。这些年我知你委屈付出极多,抱怨在所难免,日后我多宠着你些,不再按照皇后的标准要求你,如何?” 唐妃摇摇头道:“臣妾不敢奢望。” 李自原见怎么都说不动唐妃,只有拉着她到了桌前,道:“你可知今日玄灯大师跟我讲了什么?你瞧着别吭声。”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了四个字。 唐妃瞧见后面色大变,道:“真的?” 李自原擦掉水字,低声道:“玄灯大师讲,小家伙原先未得天花时,身上只是有些征兆,得天花之后大难不死,征兆渐明显,此次千里跋涉吸了地气,竟是连天象都显现出来。若非如此,大师岂会如此重视小家伙?” 唐妃又是激动又是欣喜,美目光彩照人,道:“这真是件大好事。” 李自原搂着唐妃亲吻两下,笑道:“便是为了小家伙,你也得在宫里做我的后盾,咱们齐心协力替他铺平道路。” 唐妃点点头,挺起丰满的胸脯道:“我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了。我以他为荣呢。” “那你还带烟娘去福乐庄小住?” “今个刚见过他,后日还能见到。我留在宫里陪着你,让烟娘去跟他与小湘儿住几天,或是让珑娘来宫里住一晚?” “只要你留下陪我就行。”李自原终于说服唐妃,心里很有成就感,笑逐颜开道:“今个照娘真美,仿佛又年青了几岁。” 唐妃道:“我常吃着灵物,想不年青都难。” 李自原道:“后日明弟大婚,若有妃嫔为难弟妹,你就重重的惩罚,一切有我为你做主。” 唐妃轻哼道:“我怕罚得重了,到时你会怨恨我。” 李自原搂着唐妃躺下,在她耳边细细低语说着。 原来明王主管密卫,离开长安求医的几年里,加上军队年年打仗国库空虚,李自原做许多事都是束手束脚。 如今和泉威震敌国,明王病情痊愈,李静又能压制住宗室皇亲,李自原终于可以放开手脚。 他好色但不愚蠢,鼓励唐妃给狂妄的嫔妃开刀,便是警告嫔妃身后的那些势力。 唐妃听着心情又舒畅些,想起这些天宫里几位公主、皇子悄悄议论谢玲珑,特意道:“日后若有人欺侮我的珑娘,休怪我下重手。” 李自原闭目养神,轻声道:“那是。珑娘今日又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必须得护着她。” 第53章 芙县主见七雪妒 欧阳红替夫谋位 太阳高照,万里无云,更难得是没有刮风。 一大早福乐庄众人便去了几里外明王的庄园,唐国强、和泉、唐雨三人带着迎亲的花轿队去长安迎接白丽。 辰时起庄园里就开始迎来吃喜酒的客人,上至皇亲下至普通的老百姓、商人,竟还有护国寺的僧人、白云观的道士。 一袭红衣的新郎官明王喜庆兴奋的像只红蝴蝶在府里四处飞走马,自豪骄傲的给亲朋好友介绍遍及庄园的近百株灵树的名称年龄、几千颗奇石堆砌的温泉池、几十只观赏型的漂亮灵兽。 平唐国四大世家包括白家、何家,三大军队世家,二品以上文武官员,还有许多不请自到的官员,庄园里随处能瞧见这些人赏树逗兽论石谈笑风生。 庄园大门由八位从密卫从退役身带残疾的门奴看守,跑进跑出忙不过来。 “王爷有令,二皇子府、三皇子府、著王府、亮王后人禁止入内!几位请回。”一名门奴将未拿请帖前来送礼的二皇子及两名侧妃强势的拦在门外。 一名门奴对送名贵漆器屏风的五品官员道:“王爷有令,文武百官不得送价值超过一个月俸禄的贺礼。您可将礼物叫人带走。王爷说了,今日敞开大门迎接宾客,便是没有贺礼,也能进去吃杯喜酒添个人气。” 两辆黑红色檀香木马车停在庄园门前,头一辆马车年青的马车夫容貌俊秀,戴着狐狸毛帽,外穿披风,内着青色绸缎衣裤,腰系古玉佩,无处不透着华贵,拉开车帘请了车里的三位女子下来。 穿着火红斗篷的李芙朝马车夫媚笑道:“华郎赶的车就是稳。” 另两女是着藏青色斗篷戴檐帽的欧阳红与着银灰色斗篷蒙着淡紫色面纱的李笑。 “能给芙娘赶车是在下的荣幸。” 马车夫叫赵庆华,乃是平唐国三小世家赵家嫡系的庶子,是潭州赵星烁的堂哥,已是三等的进士,有个七品下宣义郎的散官职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些天弃家里贤妻不顾跟李芙厮混,是李芙众多情人中的一位。 第二辆马车里走下来李召开、李振父子俩。李振是李笑的亲弟,今年十三岁。欧阳红生育一儿一女,李笑是嫡长女。 一行六人拿着明王发给李芙亲爹勤王的请贴通过门奴的检查进了大门。 一棵棵绿叶成荫的参天灵树,一只只羽毛五颜六色在灵树之间飞翔的漂亮灵鸟,六人与所有初进庄园的人一样沉浸于眼前的美景当中。 赵庆华环着李芙的纤腰,惊叹道:“早就听说明王府内藏乾坤堪比人间仙境,今个若没芙娘的帖子,咱们还进不来。” 李芙掩饰内心的震惊,声音平缓道:“这也没什么,就是多几棵树、几只鸟而已。” 李笑留意着过往的客人,跟欧阳红低声道:“娘,真的没看见二皇子、三皇子、著王府里的人。您真是聪慧,能想到跟着县主进来。” 欧阳红道:“今个是你爹唯一面圣的机会,咱们的命如何,就看此举成败。” 李芙带着五人又去观赏了敞顶能看到蓝天白云的温泉池,瞧到来自天下各地奇石堆砌的池台,再次深深震憾。 这些奇石是天下各寺僧人收集,每块价值不菲,和原主持将其中的三成赠给了谢玲珑。谢玲珑喜爱这口温泉池,想着给干爹府里添一道奇景,便将一半的奇石用来建池台,余下的收到了空间。 李芙怀着一颗很不淡定的心,领着五人去大厅看嫁资。 大厅堆积如山名贵的嫁妆及守护在旁有市无价的十几只灵兽,让在场的贵女们深感意外惊叹不已,便是李芙也禁不住道:“老天真是不公,白丽残花败柳何德何能,不但嫁了明王做了王妃,还有这么多的嫁妆,比本县主当初出嫁都风光!” 李芙的话被旁边一位着装普通胖乎乎的妇人听到,不屑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到这里妒忌王妃!看不得王妃好的,就立刻滚蛋!” 李芙喝道:“你是谁,好大的胆子,敢侮辱本县主!” 胖妇人高声道:“你侮辱堂堂正一品的明王妃在先!” 赵庆华站在李芙身前,趾高气扬道:“你夫君是朝中哪位官员,报上名来?” 胖妇人大声道:“我家相公是军官为国捐躯,现在西方净土,你想找他去西方便可!” 赵庆华蹙眉朝地上呸了一口,道:“真是晦气。原来是个寡妇!何时寡妇也能参加喜宴了?你怎么混进来的?”话毕听到李芙冷哼一声,立刻反应过来说错话了,李芙也是寡妇,忙去哄她。 胖妇人冷笑道:“原来是个白面相公,还敢笑话老娘!哼,老娘有明王亲笔写得贴子,是正经的宾客,比你靠女人混进来强百倍!” 赵庆华面红耳赤,拉着李芙在众人的蔑视目光中走出大厅。 欧阳红见李芙带着情夫还如此招摇狂妄,怕跟着她没见着陛下便被明王府的人轰出去,连忙打手势叫家人不要跟过去。 李芙经过长廊,见几十位宗室、世家的女眷带着孩子站在一棵高达七丈结满灵紫桑葚果的灵桑树下等着王府奴仆摘灵桑葚吃,便带着赵庆华过去凑热闹。 一袭崭新青衣的奴仆摘了满满一大篮灵紫桑葚果飞下,放在石桌上,不卑不亢道:“我家王爷说了,灵桑葚果虽好吃,却不及灵兽肉,请各位亲朋好友留着肚子吃晚上的正席。” 众人瞅着大如杏、果香浓郁的灵紫桑葚,垂涎三尺,完全没了平时的礼仪风度,上前哄抢。 李芙动作稍微慢点便被人挤在后头直抱怨差点骂人。赵庆华会些武功比李芙强多了,竟是一手一颗抢到了两颗。 李芙吃着赵庆华献上的灵紫桑葚果,瞧着没有得吃的几个小孩哇哇大哭,非但不同情还得意无比笑意更甚,这便原谅赵庆华刚才失言之过。 却听几位官妇人谈论着王府的灵树、灵兽、奇石包括白丽嫁妆的灵兽都是谢玲珑所赠,何七雪的郡主之位也是靠谢玲珑所获,总之一句话:生女当生谢玲珑。 李芙上次被群鸟袭击亮王府事件吓坏了,未去参加何玉兰的生日宴,错过见何七雪的机会,后来听当日参加酒宴的宗室亲戚描述何七雪如何年青端庄稳重,心里极不服气。 李芙刚才一见庄园被奇景迷住,忘记要见何七雪的“大事”,这会儿想起来立刻行动,吃完灵紫桑葚果,便拉着赵庆华按着奴仆所说的方向去往温泉旁边的听泉阁。 咚咚咚的欢快悦耳的铮声自听泉阁五楼传出来,李芙闻声连着上了四十个楼阶,刚到第三楼,便娇喘吁吁,纤背依着楼梯扶手歇会。 一名个子极高的红衣孩童背着瞧着眼熟的三、四岁小女娃,脚步如飞上了楼梯,其后跟着四个同样脚步飞快的红衣小童,六小咯咯笑着一阵风般从李芙身前掠过,而后是步伐稳健俊脸面带微笑的谢奇阳及容貌清秀的廖小松,均是只看了她一眼便上了楼。 李芙低头瞧着装扮,恼火的赶紧将斗篷解下交给赵庆华,显露出里面的玫瑰红色荷叶领束腰上衣、鹅黄色长裤,上衣的领子开得极下,能看到胸前一大片雪白肌肤,腰束的紧,里面衣服穿着少,将盈盈一握的纤腰及浑圆的臀部显露出来,诱人遐想翩翩。 李芙自信满满挺胸抬头走在前面,赵庆华仰头望着她包裹在绸裤下的香臀,想着昨晚的颠鸾倒凤,狠狠咽了一下口水。 二人到了第五楼,筝声正好停下,在一片掌声中走了进去,里面极为宽敞明亮,共设十九张圆桌,每桌用银盘摆着六样灵果、四样点心、瓜子、花生、松子、蜜饯及一大青白瓷壶灵蜜茶,吃食满满一桌,在桌上醒目的中间位置立着一块红漆木牌,上面贴着一张红纸写有十人的名字。 赵庆华视力好看着木牌纸上的名字对应着坐在桌边的宾客,这些个个都是身份显赫,便连赵家的几位嫡子都未有资格在此楼,他一个庶子若不识趣的离开,回头就会被族人说道,瞧到不远处赵家家主赵家言瞪眼望来,立刻怯懦的低声道:“县主,这层楼竟要按名字入坐。您代表勤王肯定有位置,我没有帖子便没有座位。我去楼下寻个地。” 李芙正在美女如云的宾客里寻找陌生面孔,回头看到赵庆华像个贼一般猥琐的缩着脖子往她身后躲,秀眉微蹙挥手道:“去吧。” 一名奴婢迎上李芙,问清名字引她入了座。李芙瞧着同桌的七人都是宗室相识的县主,随便问了一位县主,顺着这人手指的方向望去,为数不多六张主桌中坐着几名贵妇,其中一位貌似少女梳着少妇的女子满脸温柔的母性光辉抱着一个婴孩说话,旁边站着一身正气深情款款注视她的谢奇阳。 李芙目光闪烁,胸脯上下起伏,心道:何七雪明明姿色远不如我,为何就能得此如意郎君,生下玉女谢玲珑?她的一切都是谢奇阳所赐。我若能跟谢奇阳春风一度,怀有身孕生下玉童、玉女,岂不比她威风! “芙县主,在瞧什么呢?哦,湘雪郡主可是陛下的干妹妹,她跟咱们不同,坐得位置也比咱们好。” “芙县主,你瞧,那边几个红衣小小儿郎当中,个头最高的便是湘雪郡主的大儿子本国年龄最小的秀才谢平安。” “个子第二高小模样生得好的是湘雪郡主的二子。” “湘雪郡主的儿女模样集中她与她夫君谢都使的优点,个高、肤白、眼大。” 李芙望去原来是刚才楼梯遇见的行走如飞的几个孩童中的两个,心道:两个娃娃生得真好。我生得如此绝色,若给谢奇阳生一个,肯定比他们更好! 她倒不至于蠢到将心思跟这些县主讲,媚声笑道:“刚才是何人弹筝?听着还算动听。” 众县主听李芙口气如此之大,均在暗笑,一位县主道:“刚才是唐国公给露公主献曲。我们听着都觉得极好。你却说还算动听,莫非你弹的唐国公还强?” 李芙正有意显弄,笑道:“我上去若弹的好,呆会我邀请湘雪君主弹奏,你们便多鼓掌,可好?” 众女无不妒忌何七雪,巴不得看她出丑,均点点头道:“甚好!”“你快去!” 李芙向来不怯场,人越多越精神,扭着水蛇腰走至前场的古筝前,感觉到全场目光注视过来,亢奋的微抬下巴,美目妩媚的环视一圈,见谢奇阳俯身在何七雪耳边亲昵的说着话,心里妒火更浓,盈盈坐下十指拨弄筝弦,咚咚咚筝音响起,竟是一曲《凤求凰》。 众人听着筝音动听悦耳,只是都知道李芙的身份是个寡妇,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养一堆情人也就算了,竟然公开弹暧昧的曲目《凤求凰》,如此招摇不守妇道,实是丢宗室的脸。 何七雪见李芙频频望过来,敏感的问谢奇阳道:“这堂客是谁,你认识她?” 谢奇阳心里窃喜堂客终于又吃他的醋了,道:“她是勤王的嫡长女李芙,是个不守妇德的寡妇,她的一位情人往灞河里投毒,被我强行送去衙门叛了流放二十年三千里北寒之地。她跟我有仇!” 何七雪惊诧道:“她就是李芙,生得如此美貌,怎么这般轻浮,真是可惜了这幅好皮囊。” 李芙弹奏完起身在众人略带起哄的掌声中站起,朝何七雪高声道:“早就听说湘雪郡主的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刚才我已弹奏一曲,请你也来弹一曲助个兴如何?” 那几位县主立刻跟着叫道:“听闻湘雪郡主是玲珑供奉的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才被陛下封为女官,吾等都想听听郡主弹筝。” “宗室皇亲的女子个个都通乐器,湘雪郡主是陛下的干妹,自是比咱们强许多。” “咱们洗耳恭听呢!” 谢奇阳瞪眼相视正要说话,袖口被何七雪轻拉一下,只见妻子抱着脸蛋红扑扑的小儿子稳坐不动,远视李芙高声道:“若论辈份,你是晚辈,我是长辈,你该叫我一声干姑姑!你弹的好,我听着悦耳,你可再弹一曲,或是跳舞、唱歌都行。你若不愿意也无妨,你丧偶独居,身份摆在那里,自重一些也好。” 坐在旁边桌的李静听着拍手道:“雪娘说得好。老婆子听着在理!” 毛氏大嗓门道:“不错!谁愿意弹就弹,不愿意就不弹。俺就不会弹,俺家老头子也不会,那又如何?” 一个老头冷声道:“堂堂县主以寡居身份抛头露面,真是不知羞耻!” 谢奇阳在何七雪耳边道:“这位老伯便是李芙的公公从三品的马正侯爷。当年李芙声名狼藉,嫁不出去,勤王用计骗了马正侯爷,让李芙嫁给马正侯爷的嫡长子马海群,几个月后嫡长子莫明死亡,马家始终怀疑是李芙的情人下的毒手。” 何七雪突然间眼帘低垂,轻哼道:“你倒是对她关心的很,知道的如此多。” 谢奇阳瞧着何七雪真的生气了,欢喜之余忙解释道:“哪是我关心她,我是担忧着她的情人来报复,这就让小松弟去打听清楚。好堂客,你比她强上百倍,莫生气哦。” 何七雪轻点头道:“我信你便是。她刚才望你的目光不正经,我瞧着竟有些心惊肉跳,日后你躲着她。” 谢奇阳道:“嗯。我以后听着她的名字就捂耳朵,这总行了吧。堂客,今日你真美。” 何七雪笑道:“珑妹子为我选的衣,紫叶给我盘的发,便连老老太太瞧着都夸赞说好。” 夫妻俩又恢复有说有笑,完全不知李芙已在众人的笑讽声中气急败坏离开。 李芙从第四层一直找到第二层,看到赵庆华扭着身子眉飞色舞跟隔壁桌的一位年青貌美的官家妇人有说有笑,心道:怎么我就如此不幸,每次遇到的男子都是这般好色风流,没有一个痴情忠贞不渝。 李芙火冒三丈径直冲上去,二话不说啪的打了赵庆华一记耳光,拿着搭在他椅凳背上的斗篷便走。 那官家妇人唬得身子向后躲,叫道:“你是华弟何人,怎么打他?他嫡妻不是你!” 众目睽睽之下,赵庆华捂着半边脸追至楼梯口,一把扯住李芙右臂,怒道:“你又胡思乱想,那妇人是我堂姐!” 李芙心情略好些,也是一时冲动,道:“华郎,你若愿为我休妻弃子,我便嫁你!” 赵庆华低头喃喃道:“县主,我那发妻是族长亲自为我定得亲,她又在家里十年如一日侍候孝敬我的爹娘,我不能休她。” 李芙以为赵庆华会感恩戴德激动万分的答应,未料到得到这个答案,气得差点吐血,披上斗篷系好带子不再理他,直接走下楼往大门走去。 迎面遇到一大群人,为首的便是李自原、唐妃、明王,身后是二十几个宫里得宠的妃嫔及公主、皇子,最后面竟是满面春光的李召开一家人。 李芙见李自原虎目直视过来,急忙正容行礼道:“芙娘见过皇帝伯伯、明叔叔、娘娘们、公主妹妹、皇子弟弟。” 李自原瞟过紧跟李芙面上五个手指印的赵庆华,目光里的厌恶一闪而过,轻哼道:“嗯。今个你明叔大婚,你替你爹来喝喜酒,怎么不上去坐?” 李芙毕恭毕敬道:“芙娘在阁楼上俯视庄园全貌,被景色吸引,想在开宴前游览一番。” 明王懒得理李芙。李自原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从李芙身边走过。 十三岁的五公主李珠特意走在后头,小声问李芙道:“你可曾见过谢玲珑,她长得怎么样?” 李芙摇头道:“还没见到她。” 李珠秀眉一挑,气愤道:“宫里把她传成天下第一美女,本公主偏偏不信。” 李芙见李召开一家人,除去欧阳红朝她礼貌性的笑笑,其余人昂首挺胸竟不把她这个引门人放在眼里,心里生气,拉过李珠问道:“你父皇怎么跟李召开一家子走到一处,明叔怎么同意他们参加喜宴?” 李珠声音放低道:“你都不晓得李召开一家人有多会钻营,竟然在前头拦住了父皇,说将亮王府捐献给朝廷做为今后外地举子住宿的地方、将府里的所有古董捐献给国库。” 李芙瞠目结舌,亮王府地属长安繁华地段,光是地皮就值几百万两银钱,府里的古董许多都是太后、何家送的价值连城。李召开何时这大的魄力,这肯定不是他的主意,一定是欧阳红想出来的。 李珠蹶嘴道:“父皇听得高兴,便封了李召开做二品的郡王,还特别赐了封地青州,与你父王在同一处,说是叔侄共同治理!父皇都这么说了,明叔叔总不能将他们赶走吧。” 李芙听到最后火冒三丈,失声叫道:“一块封地赐给两人,这不符合宗室祖制!” “你小声点。哎,真是奇怪,是谁这么胆大妄为把他们带进庄园。”李珠怕李芙叫声惊动了李自原,忙拉着她走远些,冷哼道:“走,跟我上楼去看看将李和泉迷得丢了魂的谢玲珑到底是怎么的美法!” 李芙像个木偶般任李珠扯着,鲜艳欲滴的嘴唇微动,失声道:“皇帝伯伯为何如此?” 李珠翻了一个白眼,绘声绘色道:“这可怪不得我父皇,是李召开自己选的!” “我父皇先说北寒之地最大的城府青城,又说了两处,李召开竟然嫌弃不愿意去,父皇好一阵为难直扶额想了一会说青州,李召开立刻脸乐成花同意了,还生怕父皇反悔,赶紧带着一家人磕头谢恩。” “父皇金口玉言,见已成定局不好改口,只有跟李召开说:那就让你与你勤叔共同治理青州,每年税收各得五成。” 李芙气得脸色发青,对于将李召开带进庄园来后悔莫及。 她被欧阳红的谎话给骗了,以为李召开一家是来向明王陪罪,岂料他们竟是胆大包天的拦御驾。 她父王在青州府及十几个县的税收每年近百万两银钱,今后便有一半归了李召开。 她父王若知道是她带着李召开进庄园,给李召开创造机会,定会减少每年给她的银钱。 第54章 弯弯初见平康 五公主挑衅玲珑 李珠一脸不屑,轻哼道:“李笑那个眉飞色舞,让我看着恶心。哼,这哪像是府里刚死过长辈的?李召开家一个个的不孝!”推了一把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李芙道:“哟,你脸色如此难看,可是冻着了,这冷的天你穿着也单薄了些。” 李笑在宗室皇亲的嫡女里头有些才华,性子清高,有时连皇姑五公主李珠的风头也抢。李珠心胸狭窄,自是极厌恶李笑。 李芙心思恍惚被推的退了两步险些摔倒,赵庆华忙搂着她的纤腰道:“县主身体不适,不如回去?” 李珠不屑的瞟了眼袋泛青的赵庆华一眼,啧啧嘴朝李芙道:“你身体怎么如此虚弱?听说今晚正席尽是灵菜、灵兽肉,你别走了,留下来品尝好好补一补。” 李芙被李珠拉着重返五楼,坐回县主那桌,众县主见她脸色极不好,挖苦几句便不再理她。 李芙环视四周没有瞧见李召开一家人,便召手问负责招待的奴婢,得知他们被临时安排坐到了最下面的一楼,这才略微气顺些。 几位县主纷纷去皇室嫔妃那桌打招呼,李芙不好一个人独自霸着一桌,便去找李珠说话,却被李珠瞪眼示意此处人多让她不要过来。 李芙气得心里直骂李珠虚伪做作,只有去跟各位嫔妃请安。 李珠的亲母是正二品的周昭容,是平唐国三小世家中周家的嫡女,刚入宫时舞跳得极好,极得李自原宠爱,后来年岁渐大宫里添了新人就渐渐被遗忘,常常一个月都见不到李自原的面,今日难得有机会见到李自原,又出现在平唐国身份最为显赫的众人面前,精心打扮一番,竟是比正一品淑妃的唐妃穿着还要华贵。 唐妃根本不在意周昭容,便不往心里去。其余的妃嫔却不这么想,瞧着李平唐频频望向周昭容,一个个醋意大发,恨不得剥光她的衣裤鞭笞几百下。 李珠见周昭容有要得宠的势头,欣喜得意,自然不能让被李自原厌恶的李芙坐到身旁。 她年龄不大却总爱玩心计,素来口蜜腹剑,越是妒忌的人就越跟着人家好言说话,李芙生得绝色,她妒忌的不得了,却还常跟李芙说话,想着听到一些事,而后渲染扩大传播出去,以此将李芙的名声弄得更臭。 何七雪面带微笑抱着谢平泰,带着谢平安、谢平康过来跟李自原、唐妃打招呼。唐妃起身亲自给她介绍妃嫔、公主、皇子。 李自原共有一后、三妃、五位正二品嫔、七位正三品婕妤、八位正五品才人,另有二十几位品级低宝林、御女、彩女。 何皇后掌管后宫时极严,加上李自原默许,何皇后暗中用药剥夺了许多嫔妃的生育权力,使得李自原在位三十余年,先后共拥有过妃嫔六十余人,至今只有十三个皇子、皇女。 李自原打破祖制规定,他的皇女一生下来便册封为公主,皇子不论成年、未成年的没有一个封王赏赐封地。 今日来被李自原点名参加喜宴的妃嫔是二妃、五嫔、七婕妤,及九个未成年的皇子、公主。 妃嫔们长年在宫里,极少集体外出参加喜宴,此次能到场的都是品级高的,可以借此机会与族人小聚。 何七雪瞧着众妃嫔,年龄最小的仅有十四岁,是位新册封的徐婕妤,一脸的稚嫩,都能当李自原的孙女,心里暗自庆幸,亏得谢奇阳不好女色,不然这日子可怎么过。 何七雪如今是郡主又是正二品女官,唐妃让她去给正一品的贤妃欧阳妃去行礼,其余的不用理会。 欧阳妃是二皇子的生母,曾经飞扬跋扈极为嚣张,如今失宠多年,欧阳世家衰败,她在宫里行事不得不谨慎起来,今日当着李自原的面更是不会为难风头极盛的何七雪,和蔼可亲微笑道:“郡主真是标致的人物,本宫羡慕你个子高。” 何七雪瞧着欧阳妃两鬓头发已灰白,心道:纵使你年青时风华绝代,到如今已是人老色衰失了宠,二皇子极不争气,娘家还指着你,除去这个妃子的封号,其余的远不如唐妃,也是个可怜人。笑道:“娘娘过谦了。” 欧阳妃将事先准备好礼物四个小荷包取出来,道:“今个初次见面,这是给你四个孩子的小礼物,东西俗气,你别嫌气就是。” 何七雪连忙叫谢平安抱着谢平泰,双手接过四个荷包,一摸便知里面装的是黄金属相,道:“娘娘真是有心,多谢。”心里却道:欧阳妃这般会做事都失了宠。珑妹子说的对,后宫可真不是一般女人能呆得地方。 谢家两小再次行礼道:“谢平安(康)多谢娘娘!” 众妃嫔见连欧阳妃都表示了,带着礼物的立刻过来相赠,没带礼物的只有假笑着说几句好听的话。 一会儿功夫,何七雪就收了一堆的礼物,谢平安去向奴婢要了一个一尺的正方形楠木盒装礼物,竟是放了大半盒。 何七雪坐回原桌。李烟牵着一个三岁多长发自来卷、皮肤栗色、瘦弱的小女娃走出来,笑道:“雪姑姑,您今日真美。” 小女娃有些怯懦的朝何七雪行礼,漂亮的大眼睛瞅着地面,用极小的声音道:“干姑姑,父皇让弯娘来找平康小郎玩。” 刚才唐妃有介绍过,小女娃是李自原最小的孩子十三公主,名叫李弯弯。 何七雪在初到长安时,谢玲珑就将吕青青手写的达官贵妇名字、背景、性格、重要事件的小册交给她看。 何七雪记得小册上面记载,李弯弯的母亲是名宫女,被李自原有宠幸之后封为正六品的宝林,生产时血崩死亡。李自原听得宫人来报,出屋见月亮弯弯,便给十三公主起名叫李弯弯,并封其母美人厚葬,叫宫人好生抚养李弯弯。 “弯妹子长得好让人心疼哦,让我抱抱。弯妹子身子好轻,比康伢子至少轻一半。眼睛褐色,睫毛卷长,容貌不像本国人,却是很漂亮。”何七雪将懦弱怕人的李弯弯抱到腿上坐着,抚摸她的小脸蛋,见她目光闪躲很没有安全感,便猜到她的日子过得不好。心道:没娘的细妹子、细伢子到了哪里都受苦受累。 李弯弯小声道:“真的吗?除去九姐,其余的哥哥、姐姐都说弯娘是个丑八怪。” 何七雪柔声道:“真的!我不会骗你。” 谢平康跑过来吧唧亲了李弯弯嘴唇一下,笑眯眯道:“你就是弯弯妹子啊,长得好小好可爱哦。正宴开始还早着呢,跟我们去外头玩吧!” 李弯弯先是兴奋,后目光黯淡,摇摇头道:“弯娘冻着会生病,宫里的人就会受累。弯娘还是不去了。” 谢平安将手脚乱动的大胖小子谢平泰交给谢奇阳,跟李烟道:“这里太吵,咱们去楼下包间泡灵泉打水仗玩!” 李烟喜出望外道:“太好了。我在宫里总想着在灵水里沐浴。我去跟母妃说一声。” 谢平泰双手将李弯弯从何七雪腿上抱下来,在她小耳朵旁边小声道:“走吧。我姐姐特意备下的,灵泉比温泉还暖和,包间里面还有灵果、灵兽,咱们都是七岁以下的小孩子,没有大人。你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李弯弯疑惑道:“真的吗,你能保护我吗?” 谢平泰认真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能保护你,要是你回了皇宫,我隔着太远那就不行了。” 李秦拉着李湘跑过来,笑道:“弯弯姑姑,走吧。俺和俺妹都去。” 李珠瞧着谢平安带着一群孩子欢欢喜喜下了楼,其中还包括李烟,好奇的去问旁人,得知他们是去泡灵泉,立刻跟没去的几位皇子、公主小声道:“这么好的事,也不叫着你们同去。看来你们都入不了谢玲珑的眼。还有啊,父皇到了这许久,谢玲珑都不出来露个面,可见她连父皇都不放在眼里。” 几个皇子、公主享用着灵果、灵蜜茶,低声议论着谢玲珑。 李珠瞧见宾客能上前台弹古筝、琴自娱自乐,便挺起胸膛目不斜视上前先后用筝、琴弹奏了七曲,只选她最拿手最熟练的,也不管曲子风格悲喜,在众人的掌声中得意洋洋亢奋之极的尽情展示才华,还要弹第八曲时,唐妃板着脸招手叫她下场,弄得她极为尴尬。 李珠走下来被明王瞪了一眼,这才恍然大悟,今日是明王大喜的日子,她刚才弹奏有四曲都是悲调,第七曲还是追悼亡妻的千古名曲《思魂》,相当的不吉利。 明王瞧着含泪过来道歉的李珠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叫她一旁呆去。 李珠坐回原处,见李自原不再多看周昭容一眼,周昭容一脸的幽怨,李珠对于刚才的冲动后悔莫及。 李芙坐在不远处见李珠低下头似在哭泣,内心暗笑。 整层楼的喧哗说笑声突然间低下来,只听见四周此起彼落的惊艳赞叹声,李珠忙抹掉眼泪抬头去看,见一个梳着三丫鬟穿着粉衣蓝裤的貌若天仙面带娇憨微笑的小娘走了过来,同桌十岁的七皇子李曲、七岁的十皇子李峦、五岁的十二皇子李志均起身惊叹道:“这个小娘真美哟!”“她像观世音菩萨跟前的玉女。” 小娘行至主桌前,朝李自原、唐妃点点头,道:“护国寺谢玲珑见过陛下、唐妃娘娘。” “竟是一等供奉谢玲珑!” “她就是李和泉的小婆娘!李和泉怎么这般命好,定了她做婆娘?” “这般有灵气的小娘,平生还是头遭见着。” 李珠只觉众人的议论声无比逆耳,忍不住走过去,笑靥如花,却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谢玲珑,拖着长音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便是谢玲珑,不愧是天下第一美女!我叫李珠,是父皇亲封的五公主,曾在护国寺佛典做过一次玉女受数万香客跪拜。听说你来长安之后,所有贵女都没有资格再当玉女,可有此事?” 李自原虎眼微眯,几个女儿当中李珠容貌不如李烟,却是极会钻营,几年前玄灯大师来皇宫,当时只有五岁的李珠将半盒珠宝送给玄灯大师说是捐赠给寺院的小和尚、小尼姑,明说要当一回佛典的玉女,玄灯大师见她年龄小便同意了。这件事只有李自原与玄灯大师知道。 李自原侥有兴趣的望着谢玲珑,看她如何应对李珠的挑衅。 “天下第一美女?”谢玲珑摇摇头道:“这个称号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是你替我起的,还是你听宫里的人说的?我还未去过皇宫呢。小泉子跟我说过,去年秋天你曾当众侮辱过我,他削去你满头青丝为我报仇。你现在带得可是假髻?” 李珠哪会想到谢玲珑说话如此直接,笑容渐收,众目睽睽之下不愿承认漂亮的发髻是假的,眼泪禁不住哗哗落下来。 谢玲珑笑道:“你主动找我说话,我实话实说,没讲几句你就哭了,不晓得的人以为我欺侮你呢。看来你只是个有嘴无心说话不经思考的孩子,我回头跟小泉子说说,叫他不再找你麻烦。” 李珠尴尬之极,气愤道:“我是孩子?我比你大五岁!” 谢玲珑道:“那你还哭?今个是我干爹、你皇叔大喜的日子,你快抹掉眼泪吧。” 李珠不达目的不罢休,道:“这么说从今往后,你是真的要霸占玉女的位置,不许别人来当了?” 谢玲珑低喝道:“你凭什么质问我?观世音菩萨面前人人平等,玉女谁都可以当。不过,你想当玉女,也要看护国寺是否愿意!” 李珠气呼呼道:“本公主已经当过一次。”连忙望向几位皇子、公主,却没有人援助她。 谢玲珑轻哼道:“那已经是过去。当时信徒香客跪拜的不是你,而是佛祖、菩萨,你大言不惭,可见心里根本没有佛祖、菩萨。” 谢玲珑见李珠脸色苍白泪流满面,微笑道:“还哭?妆都花了,像只花猫。”从容大方的走至何七雪、谢奇阳身前,亲亲谢平泰的小脸蛋,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众人低声议论道:“玲珑供奉一到长安,便给护国寺求到九棵灵银杏树、赈灾的千万斤灵米,换作任何小娘都做不到。” “玲珑供奉做玉女当之无愧。” “听说玲珑供奉在湖南道、苏州道做过玉女时,每次佛典都请菩萨为数万香客赐菩萨果、灵水。” “五公主今年十三岁,比玲珑供奉大四岁,这心智可就……玲珑供奉沾了观世音菩萨灵露,自是不同。” 唐妃原本担忧谢玲珑会被李珠欺侮,这下算是放心了。 明王在一旁暗笑:福乐庄一大群子人,性格脾气都不同,可是哪个不服小玲珑?谁惹她就是自找罪受。 周昭容被李自原犀利目光瞪得心惊肉跳,恐慌的拉着李珠到一边低声训斥,李珠难过的恨不得从五楼跳下去。 李珠在皇宫里便连最得宠的李烟也被她连手几位皇子、公主整过,今日却被谢玲珑几句话说得如同无脑的白痴,内心的愤怒郁闷可想而知。 明王过来笑眯眯道:“小玲珑,你可算来了。过来,干爹给你介绍你家和泉的一位上司。” 谢玲珑、玄灯大师被白云观七仙缠着在楼下包间听他们讲了许久的道,若不是谢平安带着众小去闹,她还无法脱身。 明王给谢玲珑引见身材魁梧的兵部尚书秦建中,道:“他还是秦国公亲弟,原来在北寒之地当将军,调回兵部之后,他的十几位旧部下都是猛将,全部跟了和泉。他人最好了,跟我说话比较随意。你叫他秦爷爷、秦叔叔都行。” 谢玲珑行礼道:“小玲珑见过秦爷爷。” 秦建中亲眼目睹谢玲珑连帝妃都未曾行礼,高兴的双手虚扶起,爽朗的笑道:“刚才我兄嫂将你一阵猛夸,听得我直后悔,我家有未定亲的小郎,要是早见到你,你就成了我秦家的小婆娘。” 谢玲珑每次听人说她是和泉的“小婆娘”就忍不住笑,这个陕西方言可真够俗的,不过入乡随俗,听多了也就顺耳好听了。 过了一炷香时间,天色已近黄昏,奴仆急匆匆来报,明王听到花轿马上就要到大门了,激动兴奋无比,带着一群人去迎轿。 谢玲珑吩咐下去,半个时辰等干爹拜了堂先上凉菜、红铜火锅,再上热菜,最后上小吃。 喜堂就设在五层的前台,奴仆们麻利的撤掉琴、筝,铺上红色毛毯,摆上供案置上灵果、点燃红烛。 不一会儿,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及锣鼓声中,一袭红衣戴着凤冠披着霞帔的白丽竟是被明王抱着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一楼泡完灵泉的孩子们,个个洗得皮肤白里透红,水灵灵可爱之极,叫跟在新人身后笑闹叫着,十分热闹喜气。 李自原瞧到谢平康牵着一脸纯真笑容的李弯弯,心里很高兴。 李弯弯的生母容貌长得似李自原少年时深爱过的异国女子,去世之后,李自原感到愧疚,便对李弯弯上了心,让唐妃多照顾些。 李弯弯体弱又常因长得可爱、特别,被其他皇子、公主欺侮,还时常生病。唐妃不能时刻看着她,时间久了她的性格就变得懦弱怕生人时刻没有安全感。 今日李弯弯跟福乐庄的孩子一同玩耍吃喝,没有人欺侮她,连年龄最小辈份比她低的李湘都像大姐姐一样照顾她,她身心放松,自然玩得很高兴。 向来素装的和泉今日听了谢玲珑的话,发戴浅紫狐狸毛帽,上着交领紫袍,下着藏青裤,腰系深紫色缂织云纹腰带,脚踏紫面短靴,着装尽显低调奢华,丹凤眼目光比往常稍稍柔和些,唇角微笑,神采飞扬,浑身上下难得隐去了戾气,带着一丝喜气阳光,更加的英俊威武。 谢玲珑放眼望去,观礼的几百青年、少年里头,和泉绝对是出类拔萃,最为抢眼俊美。 不知何时,和泉来到谢玲珑身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两人不用言语心里都很甜蜜。 别人都关注着前台的新人,李珠却是盯着谢玲珑与和泉,看到两人站在一起无比的般配,妒忌的眼珠子都要瞪下来。 和泉冷冷的目光射视过去,李珠立刻如同惊弓之鸟缩着脖子看向别处。 谢玲珑心里暗笑,小泉子有爱慕者了,可惜这个五公主不知道她跟小泉子最不可能。 精神奕奕的唐厚强当主香公公,赞礼者是谢奇阳。 李静做为明王的长辈,白东升、张氏做为白丽的长辈,被和泉请上座受新人跪拜大礼。 李静今年六十四岁,跟着谢玲珑住了近三年,返老还童,从容貌看上去竟比四十六岁的张氏还显得年青漂亮。 张氏心情极为激动,便连白东升都欢喜的目中隐闪泪光。当年白丽跟欧阳凤鸣和离,白东升与张氏想着高不成低不就,不行就让白丽独居终身得了,岂料到白丽竟做了王妃,明王还对白丽极好,始终没有纳侧妃、贵妾,今日还特别请她们夫妻到场受礼。 在场的许多位贵妇人都认识白丽,其中有不少人未成亲前是明王的爱慕者,内心无比的妒忌,便连李自原的几位年少的妃嫔都目光充满妒忌。 欧阳家族的族长欧阳震脸上皮笑肉不笑,其妻何杜娟气得脸色青白偏偏还坚持观礼不走。他们是白丽的前公公、婆婆,白丽若嫁得差,自是取笑,可如今白丽嫁得极好,岂能笑得出来。 洛阳何家也派来了两位嫡系嫡子,望着明王生龙活虎,内心一个劲的诅咒他乐极生悲今晚暴死在婚床。 繁琐的拜堂仪式刚结束,就听得有人高声道:“太子特意送来大礼祝贺明王大婚。” 只见一个穿着蓝黑色道袍目光阴郁的英俊青年快步走至明王身前,双手呈上一个黑漆楠木盒。 李自原瞧着木盒是黑色,立刻道:“他还在自省期间,不到场无人怪他。” 青年道士高声道:“太子请明王现场打开。” 第55章 玲珑破太子阴谋 郝氏有意何家郎 白丽蒙着盖头,从听到那青年道士的声音,就开始紧张担心,道:“明哥,太子的心意咱们领了,木盒回头进了洞房,咱们夫妻一同打开。” 谢玲珑轻捏和泉手腕,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听后脸色阴沉朝明王轻点头。 “丽娘,李仪素来爱做些败兴的蠢事,今个太阳从西边出来,竟给我送贺礼。我瞧瞧里头是啥。”明王得到和泉暗示,自是放心的打开盒子,在各怀心思的众人目光注视下,朗声笑道:“东西虽是俗了些,寓意却是极好!” 青年道士看不到盒子里是什么,听了明王的话,以为他是在刻意掩饰,道:“那就请明王展示一下。” 众人跟着哄叫,便连白丽、唐妃等人都好奇那个变态的太子到底送了什么,只有李自原、李静、唐厚强在看到和泉的脸色变化时便知道太子又干了一件极蠢的事。 明王乐呵呵把众人胃口吊足了,这才从盒子里陆续拿出四个两寸高的纯金动物属相、一块用金钱绣着鸳鸯戏水的灵蚕绸帕。 李静笑道:“嗯,鸳鸯戏水夫妻恩爱寓意好,两对小兽属相金像是祝福多子多孙。” 唐厚强拍拍明王的肩膀,乐道:“外甥,四个属相就是四个孩子,你和丽娘今后最少生四个孩子!” 欧阳妃神色狐疑,那四件黄金属相为何跟她送给谢家四小的见面礼一模一样? 青年道士脸色青白,在众人的笑声中灰溜溜的下楼,刚到二层就被两个凶神恶煞般密卫出身的奴仆抓了,把他交给了白云观七仙。 白云观少观主慕容齐云审问几句,以青年冒充道士罪名,剥掉他的道袍,拎小鸡般丢到听泉阁外,用藤棍打了他五十下,故意把他打得尖喊尖叫哭天喊地,让五层用喜宴的宾客们听到。 慕容齐云高声让假道士给太子带话,道:“太子若再用白云观之名行龌龊之事,观主会亲自惩罚他。” 原来这青年假道士是欧阳凤鸣易容装扮,他听闻白丽大婚,特意从洛阳回到长安,跟太子的人接上头。 太子恨不得明王下十八层地狱,又被白丽拒绝当侧妃,今日无意间听宫人念叨明王大婚,突发神经泼口大骂,也不询问那个最擅长阴谋的新谋士,自作聪明给欧阳凤鸣传信,叫他穿上道士服送去三件礼物,一只死乌鸦、一方白底红梅帕、一块有裂痕杂质的玉。 死乌鸦诅咒明王早死。 白底红梅帕如同处子血滴在绢布,讥讽白丽破了身子。有裂痕的杂玉嘲笑白丽已非完璧,诅咒明王、白丽感情会破裂。 这三件东西任何一件让宾客们看到,都很不吉利,令明王、白丽颜面大失。 好在明王当初听了和泉的建议,没有杀死欧阳凤鸣,让灵兽跟踪他,提前得知此事。 谢玲珑故意让门奴放欧阳凤鸣进庄园,再由小白施展法术将里面的三样东西凭空掉包。 欧阳凤鸣屁股被打开花都想不明白,盒子始终未离手,里面的东西临上听泉阁之前还在隐匿处打开看过,怎么到了明王手里就变成寓意极好的贺礼? 太子送礼、假道士被打只是小插曲,近千位宾客在听泉阁品尝到灵果、灵果酒、灵兽肉、红铜火锅、十九道灵菜式、九种灵小吃主食,酒足饭饱离去前,凭请帖能领到五种不同品种的灵果各两斤、锦绣年华灵蚕丝方帕一对,吃喝拉的东西价值远超出礼钱数倍,均夸赞酒宴隆重十分成功、明王慷慨大方。 李召开一家人驾捐赠王府、古董的事,已被李笑刻意的在第一层吃喜宴时极为张扬的散播出去。 李笑都恨不得亲自跑到唐雨耳边大吼:我爹是郡王,还有了封地,你快来求娶我吧! 可惜唐雨坐在第三层,跟吕家两小、贺知彬、何家七孙坐在一桌,所聊的事都是会试,压根没在意旁边几桌的宾客议论什么。 许多宾客在喜宴结束前,就听到李召开被册封为郡王还破例有了封地,均是纳闷,后来打听清楚,得知封地竟是在李勤王爷管辖的青州,均隐晦的笑了。 由于明王未给李召开发请帖,所以谢玲珑就没让王府总管准备他们一家人的礼物。 李笑吃完喝完带着弟弟李振去排队领礼物,站在大厅里等了一盏茶时间轮到后被奴仆告知没有,气愤道:“本小姐的爹爹是陛下今个亲封的正三品郡王,怎么可能没有礼物。” 奴仆稍微反应慢些,李笑便高声道:“若是别的东西倒也罢了,光是十斤灵果最少值千两银钱,一对一尺见方的灵蚕丝方帕也得六十两银钱,你这下贱奴仆是想贪了我家的礼物!哼,真是大胆!” 本来欧阳红不打算要礼物,结果听到许多宾客兴高采烈的说价值千余两银钱,立刻叫李振跑去拿。李笑担忧弟弟李振嘴笨领不到,赶紧跟过来。 李笑姐弟身后排着许多领礼物的宾客,之前在大厅看嫁资骂过李芙蓉的那个胖妇人正好排在李笑后面,心中疑惑,问道:“你家可有明王的请贴?” 李振摇摇头。李笑盯了一眼胖妇人的衣着,轻哼道:“这倒是没有。不过我爹是明王的侄子,比你们跟明王的关系近许多!” 胖妇人高声道:“笑话!咱们明王连亲哥哥陛下、亲姑姑帝皇公主都发了喜贴,陛下、帝皇公主跟明王的关系难道还比不上你爹爹?” 李笑恼怒道:“你是何等身份,敢跟本小姐如此说话?” 胖妇人横眉怒目道:“本夫人是陛下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本夫人过世的夫君在北寒之地打敌军,你爹还只是在爹娘羽翼庇护下乳嗅未干的毛头小子,你还不晓得在哪里喝孟婆汤!” 李笑吓了一跳,这胖婆娘穿得如此寒酸,竟是三品诰命夫人。 后面有个来自军队世家的青年叫道:“我亲眼瞧见的,李召开一家空着手跟着李芙混进来的。” 众人一听纷纷笑道:“如今这年头,混吃混喝还如此理直气壮!” “李召开做了郡王,抢了芙县主父王勤王一半的封地、银钱。芙县主这是引狼入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胖妇人道:“你是哪本子的小姐,不懂得没有喜贴自来就是白吃白喝不要脸皮!” 李振忙拉着李笑要走,李笑气得正要反驳回去,瞟到门口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唐雨,担忧刚才的经过都被唐雨看到,连忙收声整整衣服离开。 李笑走出大厅,环视四周,见唐雨跟一个同样英俊威武的少年说话,便盈盈走过去,微微点头道:“雨郎也是来领礼物的?” 李振兴奋的笑道:“雨舅舅,我爹爹今个被陛下封为郡王,封地在青州。以后我家迁到青州,欢迎你去做客。” 唐雨当姐弟俩不存在,蹙眉头跟秦焱道:“青州离济州有三百余里地?” 秦焱点点头,瞧着李笑比以往见到的那些宗室嫡女标致,只是她先痴迷的望着唐雨,而后望过来时眼睛倏地睁圆瞳孔似闪烁一团火焰,这么快就对他也产生爱慕,真是轻浮。 李笑羞答答问道:“雨郎,这位小郎可是秦国公的嫡子秦焱?”见两位少年没一个搭理她,心里虽然很不悦,却也不表露出来,柔声道“我家就要去青州,离长安、济州都不近呢。” 李振尴尬的喃喃道:“姐姐,我们走吧。莫让爹娘等死了。”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那胖夫人提着一个印有双喜字华贵的漆器木篮走过来,忙道:“姐姐,跟你吵架的大娘来了,快走。” 李笑听着心一跳,道:“雨郎、焱郎,我们先走一步,改日再叙。” 姐弟俩匆匆离去。 唐雨过去帮胖夫人提红漆木礼盒,嗅到一股淡淡的木香,道:“竟是灵楠木制的漆器。” 胖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道:“那些宾客都笑着说,明王以前不请客不送礼,出了名的吝啬,这次从潭州回来颠倒过来。听去过福临门吃过饭的几位夫人说,光这近百桌的喜宴就得花掉近五十万两银子,还不算赠礼灵果、灵丝帕。” 唐雨却是怕有心人谣传明王奢侈浪费,轻声道:“伯娘,食材与灵果都是玲珑供奉向菩萨求来的,除去灵丝帕外,都不花银钱。” 秦焱朝胖夫人行礼道:“晚辈秦焱见过郝夫人。” 原来胖妇人叫郝氏,是唐雨远方堂叔唐光辉的婆娘。 郝夫人以前一直住在青城,几年前丈夫唐光辉将军与李肃在同一战场先后阵亡,等过了丧期,她将房屋地产都卖掉,带着四个未成年的女儿到繁华的长安投奔唐氏家族,想着长安人才济济,要给女儿们找到好女婿。 唐厚强考虑郝夫人要嫁四个女儿,光是嫁妆就要将家底掏空,便让李露出面给郝氏在离唐府不远处置了一个三进的院子相赠。 郝夫人却是死活不接受,说便是亲戚也不能白受这么大的恩惠。她自个去了东、西市找了几个中间人询问,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在长安近南郊买了一座三进的小院,把家安在那里。 明王的密卫队在青城设有分点,许多密卫都受过唐光辉的恩惠。不久前,明王从李露嘴里听到郝夫人发愁女儿的亲事,为此特意邀请郝夫人过来吃喜酒,顺便给她创造机会跟文武百官的贵夫人接触。 郝夫人按照送喜贴的密卫奴仆所说,不买贵重物品,叫心灵手巧的四个女儿做了八身婴孩穿的小衣,预祝明王与白丽日后多子多孙。 郝夫人笑道:“原来是秦公子,真是一表人材!今个我很荣幸瞧到了令堂令尊。” 唐雨道:“伯娘,我送您回去。秦兄,我就不跟你叨唠了。” 秦焱挥手道:“你去忙吧。俺去看看俺外甥、外甥女睡下没有。” 唐雨让着郝夫人走先,道:“我爷爷、奶奶说请您回头带着四个妹妹到福乐庄做客,给您引见湘雪郡主、玲珑供奉一家人。” 郝夫人道:“我今个见着湘雪郡主、玲珑供奉,那都不是一般人,都是兰心慧智的好人。” 唐雨低声道:“玲珑供奉有十一个表哥,大哥、二哥已成亲,余下九位哥哥都未定亲。三哥、四哥如今已是军官,在李和泉将军麾下。” 郝氏眼睛一亮道:“你的四个妹妹这些日子常听街坊邻居说何家小郎、谢家小郎西市打恶奴。你且给我说说何家的情况。” 郝氏有自知自明,从未想过让四个女儿嫁入世家高门,所以对唐雨、秦焱不抱任何幻想。 何屠夫家不同了,虽是新贵,但没有根基。郝氏觉得女儿若是嫁到何家,她和女儿都不会受轻视。 唐雨在福乐庄住了十几天,对何屠夫家情况很了解,便细细道来。 郝氏听得脸上笑意越来越浓,激动道:“后日我叫你四个妹妹好好打扮一番同去福乐庄。” 唐雨见郝氏反应如此快,跟爷爷说得一般睿智,嘴角勾起笑容,道:“后日何三郎、何四郎还在军队回不来,得等到李和泉将军与玲珑供奉定亲仪式前一晚,就是六日后。” 郝氏点点头,笑道:“好。那就说定了。” 当晚唐妃将李烟、李弯弯留下交给谢玲珑,带着其余妃嫔皇子公主随李自原坐马车返回皇宫。和泉将帝妃护送至皇宫返回军队,宣布明日起考验,三日之内考完分灵马。 福乐庄众人在明王庄园住了一夜。 次日早晨,一脸喜庆的明王亲昵与白丽十指相扣出现在众人面前,白丽给李静献茶,而后去皇宫给李自原、唐妃请安。 明王将白丽留在唐妃宫里,拿着先帝赐的宝剑脸色阴沉独自一人去了东宫。 很快两声惨叫响遏行云,明王满面笑容从东宫出来之后,几个御医脸色惨白疾奔赶去。 李自原得知太子被明王用宝剑斩断右手无名指、尾指,只是派人给东宫送去一堆药材,次日早朝向文武百官解释道:“明王那宝剑乃先帝所赐,上斩皇子、下杀贪官。众位爱卿若犯在明王手里,便是一个死字!” 何皇后听闻李自原放纵明王伤害太子,气得吐血病倒。洛阳何氏在两天之内骟动河南道一千余名举子上书请求严惩明王、还太子公道。 料事如神的李自原将明王近期通过灵兽查找到年初太子派杀手刺杀四皇子李啸飞、杀死张侧妃的罪证公布于众,河南道千名举子顿时息声。 早朝以贺栋、吕方正为首的十几名官员请求废掉太子,关键时刻,何家族长拿着先先帝赐给何家唯一的金牌抵太子之罪。 李自原只能将金牌收回,免了太子的罪,废太子事件暂告一段落。 和泉军队校验大比圆满结束,大比总成绩前两千名的将士每人分得两名灵马。 军队将士苦练一个月、赈灾远行十几天疲惫不堪,和泉体恤的放三天假轮休。 黄昏,和泉春风满面带着何家四孙骑灵马出军营直奔福乐庄。明日便是护国寺为他与谢玲珑举行的定亲仪式,他的像已风一般飞到谢玲珑身边。 福乐庄第一号院温暖如春的饭厅灯火通明,美酒佳肴香味四溢。 特意从潭州张家村千里迢迢赶来参加和泉与谢玲珑定亲仪式的老里正、贺胜父子,跟何屠夫、何家六个宝坐一桌。 老里正将孙子也带来了,说是到长安开开眼长见识。小孙子跟何家众孙坐在一桌有说有笑。 贺胜目光长远,在昨日亲眼看到福乐庄之后,今日早上便跟何屠夫单独聊天时提出,为了儿孙的前途,要举家搬迁到长安投奔他。 何屠夫想着当年从军队避罪漂泊到浏阳县,靠着情同手足的军友贺胜全力扶持安家落户,如今风水轮流转竟是倒过来,想着女婿要修十年的水库,需要可靠的人手帮忙,贺胜一来了正好,便爽快应下。 下午何屠夫派管家王福带着贺胜父子去附近村里打听有没有村民出售房屋。贺胜准备临走之前买好房,过了年就迁过来跟何屠夫做邻居。 贺胜笑眯眯道:“珑妹子刚离开潭州,各村的里正自发的召集村民捐银钱,少的一个人一个铜板,多的一个人三、五个铜板,共捐了四百余两银钱,要给珑妹子做一个石雕像,置在桔子洲头的园林里头。” 何家六个宝喜出望外道:“乡亲们破费了。珑妹子听着肯定会很高兴。” 廖小燕娘家迁到了长安,在福乐庄不远的村子定居,生活幸福美满。何屠夫替另外五个儿媳妇问老里正她们娘家人过得如何。 最好八卦的老里正眼睛眯成一条缝,乐道:“你们那些亲戚哦,听说你们离开潭州去了长安,立刻跑到你们家留在村里的庄子、潭州府郊外福乐居闹事,扬言跟你们是亲戚,一定要住进去,被平安寺、湘枫寺的僧人打了一顿,将闹得最凶的几个伢子送到了衙门关了几天,这才都老实了。” 何大宝瞪眼道:“若被他们住进去,一天功夫,里面值钱的东西就被偷光!” 何四宝轻哼道:“他们连咱们庄子都敢卖掉!” 何二宝气道:“我回头跟我堂客讲,这个娘家得彻底断掉。她敢不听我的话,就让她回潭州跟娘家人过去。” 第56章 珑泉小别团聚 唐家四朵金花 何屠夫跟儿子们笑道:“珑妹子早就料到这点,所以将那边交给僧人看管。” 老里正瞧着满屋子的富贵,羡慕感慨道:“我那堂客抠得要死,根本不让我去远处玩耍。我这次托着你家珑妹子的福,堂客才肯放我带着细伢子到长安。” 何屠夫笑道:“嫂子把你管严了,是怕你拿着银钱去外头风流。我还不晓得你,外表看着老实,其实花花肠子多着呢。瞧你昨天进了长安城,看到漂亮堂客无论老的少的都说标致,眼睛都看直了。” 何家六宝与贺胜父子回想昨天在西市福临门用晚饭,老里正看到胡姬穿着露出半边酥胸竟然色迷迷的流下口水,不禁哄然大笑,吵嚷着给他敬酒。 “我没见过胡姬,瞧着她们风骚,却也知道弄回家里就会乱。不得弄,只能看看心里想想就好。”老里正喝得脸通红,舌头打转含糊不清道:“老弟哦,长安真是繁华,你家真是好。” 何屠夫自豪的道:“我看你家细伢子书读的好,你明年让他试着考秀才,说不定就能中了。” 第二号院饭厅只设了一桌。和泉与谢家两小、李家四小、谢玲珑、李弯弯、李烟围坐在圆桌前。 今晚十二道菜有七道是素菜,其余五道荤菜是清蒸灵鲩鱼、蒜烧灵鳝段、灵人参狗杞炖灵鸡、白灼灵河虾、葱爆灵鹿肉,主食素灵菇汤灵米粉、灵米饭、灵素三馅包子,荤素主食竟都是和泉爱吃的。 和泉极喜欢这般放松不需饮酒应酬用饭,最重要的是能跟谢玲珑同桌。 和泉早在潭州时就留意过,谢玲珑与家人爱吃荤菜,顿顿都离不了大鱼大肉,跟他喜吃素菜截然不同,但是每次只要有他在,桌上就的素菜数量就会多,他自知是谢玲珑特意安排厨子添加。 这些天,谢玲珑遵守承诺叫六位舅舅带着下人给和泉所在的军队送去灵食材及崭新的衣物、被褥,使得两万名将士穿得暖吃得好晚上睡得香。 和泉吃饭与将士同一个灶,同甘共苦不搞特殊。将士们吃到灵物,都说沾了和泉、何家四孙的光。 类似这样的事还有许多,谢玲珑从来都默默做着,如同春风细雨般一点点滋润着和泉的生活,让他不由自主的总是想着她。 两个人小别团聚心情喜悦可想而知。 谢玲珑原想跟和泉单独相处,弄一个烛光晚餐说说情话,结果八个娃娃愣要跟着她,变成了十人同桌,还把她跟和泉隔开面能面坐着。 八个娃娃叽叽喳喳,两个人身边仿佛飞着一群可爱的小蜜蜂,都没功夫说话。 已跟众小玩熟的李弯弯穿着粉袄蓝裤,坐在儿童椅上吃饭,身后站立的湘景负责给她夹菜。 谢平康小大似的夸赞道:“弯妹子今晚真棒,胃口好吃了两碗灵米粉。” 谢玲珑瞧着洋娃娃一般的李弯弯,笑道:“小弯儿倒像是从潭州来的,爱食灵米、辣椒。” 李弯弯害羞的低下头,手里的调羹却是没停下,一勺勺盛着灵菌汤不露牙齿无声文雅的喝着。她在宫里常被人欺负,连宫女都瞧不起她,到了福乐庄大家都喜欢关爱她,把她当成了小宝贝,只呆了几天就无比喜欢这里。 李湘撒娇道:“小婶娘,俺和俺哥今晚还想跟你一起睡。” 谢玲珑摸摸李湘的头发,道:“我明个一大早就得起来去护国寺,怕扰你的美梦。今晚你跟小弯儿、小烟儿同睡,让小秦儿跟小青儿、小城儿睡?” 李弯弯抬头望着李湘、李烟,见她们均点头,欣喜的微笑。 李湘莫明的捂住小嘴咯咯笑起来,跟李秦笑道:“哥哥,你今晚跟小叔叔睡吧,他打鼾像牛叫。” 众小全部哈哈大笑起来,李秦放下筷子吐吐舌头直摇手道:“俺才不跟小叔叔睡呢。” 和泉臊的脸绯红,饭桌上也不好发做,干咳两声道:“那是你们不困,极困极累时,耳边有打雷声都睡得着!” 李秦笑道:“平安叔叔,俺瞧你刚才打了一个时辰的拳累得满头大汗,你极困极累应该不怕吵,那今晚跟俺小叔叔睡吧!” 谢平安立刻道:“我睡觉很轻,一点动静就醒,还是不要了。” 李湘朝谢平泰摇手道:“平泰叔叔,你呢?” “我宁愿跟外公睡,也不跟姐夫睡。”谢平泰小声嘀咕之后,大眼睛望向谢玲珑,嘴唇动动却不敢乱开玩笑。 众小纷纷望向谢玲珑一脸同情,又望向和泉不约而同哄笑。 李弯弯睁着褐色的大眼睛,疑惑道:“为什么笑呢?弯娘听不懂哦。” 和泉冷哼一声,众小立刻收起笑容一声不吭惧怕的乖乖吃饭。 谢玲珑笑道:“今个不讲《西游记》,你们都早点歇着。” “不吗,小婶娘!”“姐姐,我要听!”“干姑姑要讲吗!”众小以各种方式撒着娇求着谢玲珑。 和泉柔声道:“珑珑,如今《西游记》讲到第几回了?” 谢玲珑瞧着和泉丹凤眼含情脉脉,心花怒放笑道:“该讲到第八十五回。” 和泉抿唇轻声道:“我漏听了二十三回。”心里愧疚到长安后陪谢玲珑的日子极少。 谢玲珑不以为然道:“外公陪着潭州来的远客喝酒肯定要醉,唐爷爷、小姑奶奶那院来了亲戚,还叫爹、娘、六个舅妈、九个未定亲的表哥去陪着,人不齐我没法讲。” 和泉听出话里有话,道:“唐家来得什么亲戚?” 谢玲珑道:“唐光辉将军的遗孀郝夫人、四个未定亲的女儿。” 和泉心里明了,肃容介绍道:“我去北寒之地时,唐光辉已战死,我的军队里有他的一千多名旧部下,听说他枪法卓绝为人耿直,是个大英雄。” “他夫人出身贫寒,识字不多,却是个巾帼不让须眉豪爽善良的女子,将朝廷赏赐唐将军的珠宝黄金取出一半捐给牺牲将士的家人,说是唐将军立下的军功有牺牲将士的一半,让人家心安理得拿着。” “他们夫妻在青城一带口碑很好,无人不敬。” “郝夫人带着四个女儿到了长安,也不跟旧部下言语,可见是个极不愿麻烦别人。” “几位哥哥还未定亲,我看郝夫人是来相亲的吧?” 谢玲珑结合着这几天唐厚强、唐雨介绍所说,听着心里更是有数,点点头笑道:“小泉子,你太聪明了。郝夫人带着四个女儿是来相亲。小姑奶奶本来叫我也去见见郝夫人,得知你今晚就回来,特意让我陪着你。姑奶奶说晚饭后让这些小猴子就去她院里,不要吵着你和我。” 和泉想想便道:“我听姑奶奶的话,今个不去见郝夫人,跟你多说说话,明日再去见郝夫人。” 谢玲珑摇头道:“明日人山人海,你哪有功夫。你都来了不去见郝夫人,显得不懂礼、傲气。我惦记哥哥们的亲事,想去见见郝夫人和她四个女儿。不如咱们等会一起过去。” 和泉笑道:“珑珑甚合我意。” 谢玲珑心道:谁说小泉子不懂人情事故、无礼冷傲慢?那是不懂他。他向来分人对待。郝夫人这样的人,他当成军队前辈遗孀来尊敬。 两盏茶功夫,和泉、谢玲珑将吃得肚圆的众小送到李静的院子,听到下人说李静、明王、白丽去了唐家住的第十八号院用饭,便都去那里。 第十八号院大厅里灵果、灵蜜茶清香四溢,主客谈笑风生。 和泉、谢玲珑、众小朝郝夫人行礼之后入座,郝夫人笑着叫四个女儿上前见过两人。 谢玲珑微笑留心打量观察。 郝夫人今年三十九岁,灰袄黑裤衣着朴素,素面朝天,身材又高又胖,皮肤光滑白净,大眼高鼻梁,目光锐利透着睿智。 郝夫人的大女儿唐小婉今年十三岁,穿着粉衣黑裤,皮肤随了郝夫人白细,个子不高不矮,遗传了唐家人娇媚的丹凤眼,性格文静,说话慢条斯理,是个漂亮的淑女。 二女儿唐小芹今年十二岁,着红衣青裤,皮肤微黑,个子比唐小婉高半个头,容貌像唐家人,五观精致,性格活泼,像郝夫人一样泼辣,是个黑里俏的辣椒小美女。 三女儿唐小冰十一岁,皮肤白嫩被一袭紫衣衬得气质高贵典雅,一张口却露了馅,声音高笑声大,是个极活泼爱热闹的性子。 四女儿唐小离十岁了,崭新的黄衣蓝裤,容貌随了郝夫人,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聪慧,高挺的鼻梁显示坚韧不怕吃苦的性格,性格很内向不爱说话,却是爱笑,看上去心很宽。 李静跟李露笑道:“唐家四个小娘站在一起,宛如四朵金花,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李露低声道:“她们都是极好的,若不是要为她们爹守孝,耽误了三年,早就定了亲。” 江氏笑道:“她们从青城到长安、何家几个伢子从潭州到长安,千里来相会,可见这姻缘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和泉在青城见过四姐妹,只是点点头。 谢玲珑瞧着四姐妹丝毫没有高官小姐的傲气,看着很顺眼,说了一会儿话,握着四女的手时发现竟生着厚厚的茧子,问道:“你们平时都练武?” 四女点点头,相视对望后,默契的决定坦诚相待,由性格活泼的唐小芹道:“实不相瞒,我们姐妹到了长安想着赚点零用钱,在给成衣店做衣服。” 众人无不惊讶,这在别的官员家里,嫡小姐是千金小姐,使奴唤婢,岂会放低身份出售手艺赚银钱。 何七雪朝谢奇阳、张巧凤点点头,冲着四姐妹这般勤劳朴实就很满意。 谢玲珑想到和泉说过的郝夫人常将朝廷封赏送给战死军士的家人,心里明了。笑道:“我的针线活极差,一直羡慕针线活好的妹子。我的六个舅妈在我开的绣坊里做活,每月赚得钱贴补钱用,不靠舅舅养活,自力更生,勤劳致富,我很敬佩她们。从今日起,我又多了四个敬佩的人,那就是你们!” 四女到了长安之后,李露与贺彩霞带着她们参加过几次贵女们的聚会,那些贵女一旦听到她们出售做的衣服,立刻一脸不屑不再搭理,谢玲珑真诚赞扬让她们仿佛找到知音。 谢玲珑只说了这几句话,跟四女的关系便亲近许多。 白丽特意走过来,笑道:“小玲珑,她们针眼活极好,给我和你干爹送的婴孩衣服样样漂亮还新颖。” 谢玲珑朝白丽眨眨眼睛,示意已明白她话里暗示。 白丽菀尔,心道:这世上的女子若论美貌排名,小玲珑得第一,若论聪慧排名,小玲珑仍是独占鳌头。这般的玲珑心思善解人意,谁能不爱? 明王小声嘀咕道:“小玲珑,我好似到现在都未穿过你做的衣物鞋子。” 明王大婚之后,只要他没有公事,就带着白丽来福乐庄吃饭,晚上仍住在第十三号院,生活跟以前没有什么变化。 白丽知道明王把李静当成亲娘一样孝顺,又喜欢热闹舍不得跟福乐庄众人分开,便顺着他的意。 福乐庄的人早就习惯爱穿红衣的明王带着几小在庄里到处晃悠,喜欢听他高声夸张的讲着全国各地发生的奇异怪事,对于容貌绝色性格温柔平易近人的白丽那更不用说,都是热烈欢迎。 和泉心里埋怨明王还赖在福乐庄不走,冷哼一声,道:“珑珑会不会手红关你何事,我觉得她好就是!” 明王跟郝夫人吹嘘道:“这臭小子浑身的毛病,唯独一个好处,就是极护着小玲珑,我也是冲着这个,才同意他跟小玲珑定亲。” 和泉不屑道:“我与珑珑的事哪轮到你做主!” 谢玲珑笑道:“干爹,小泉子哪像您说得那样,起码他就比您勤快。” 明王立刻望向白丽,丹凤眼射放出精芒,道:“你干娘觉得我好就行。” 白丽已没有大婚前那般害羞,脸上荣光焕发,道:“你干爹为了我,什么事都敢做。我心里感激,却也怕他惹祸。” 白丽深感嫁给明王比惨死的堂妹白桂幸运太多,大婚之后更加深爱明王,总是为他的安全担忧。明王为她去剁了太子的一根手指,她怕太子会像上次那样找来敌国乌兰杀手刺杀他。 李静抬手道:“丽娘,你放心吧,明儿自有分寸。李仪这般混账,我都想拿龙头仗打残他的手脚。” 明王走到李静身前,道:“我今晚匆匆来,只顾着吃,还没来得及跟您禀报。” 李静紧张的问道:“又发生什么大事?” 明王蹙眉头道:“不算大也不算小,就是影响极不好。” 原来李召开封郡王有了封地,听了欧阳红的话,抛下王府其余人不管,只带着自家几十人闷声不哈离开长安去了青州。 李召开给嫡亲弟弟李召放留下一封信、八百两银票,说将王府活下来的七百余人都交给他安置。 八百两银票还不够王府几百人三天的食宿钱。 李召放无钱无权,王府和值钱的古董又被李召开捐给了朝廷,自己一家几十口子生活都困难,怎么可能管得了几百口子。他嫉妒李召开一家人得了所有的好处,一怒之下把李召开告到京兆府。 京兆府牧吕方正以“清官难断家务事”为由将李召开的状子驳回。 李召开无比气愤之中将爷爷亮王、爹爹李自海所有妾室、奴婢全部卖到青楼,将所有未成年的庶子庶女、庶子通房妾室所生的儿女,送去长安的清风观当道士、道姑。 五个不到十八岁的美妾提前知道消息,不甘受辱,今日黎明约好一起跑出客栈登上东市高达五丈的护墙,跳下自尽,头颅破裂鲜血脑浆四溢,惨不忍睹。 李召开都不派人去收尸,叫下人赶紧的将其余的妾、奴婢便宜卖了,把几百个庶子、庶女用绳绑了,用布堵着嘴巴送进清风观。 亮王府几百口人像牲口一样被下人拿着棍子打着轰进了青楼、清风观,沿途许多百姓亲眼目睹,这简直跟看抄家一样热闹,短短半天,长安城童叟皆知,皇家宗室的脸都被丢尽。 李自原愤怒大骂,下旨将李召开由三品降到五品,令所有宗室皇亲七日之内将超出编制的妾室妥当处理掉,再发生类似的事,一律剥夺王、爵之位。 李静冷哼道:“一群烂泥扶不上墙。” 李露听着直摇头,道:“亮王出殡还不到一个月呢。” 和泉见明王望过来,担心他会求谢玲珑收留亮王府那群孩子,立刻道:“这都是你家的破亲戚,丢得也是你家的脸,与别人都无关!” 明王气呼呼道:“什么丢我家的脸,我认可的亲戚里头没有他们。” 和泉一听明王没那意思,这才没有继续跟他嚷。 谢玲珑瞧着唐家四姐妹脸色不太好,关心的问道:“可是听着害怕了。” 唐小婉做为长姐,自是考虑的比三个妹妹周到,长叹一声,道:“说到亮王府,我们姐妹想起一事,这事换做别人,我都无法开口。你不同,你是观世音菩萨跟前的玉女,能分辨黑白好坏。我讲给你听。” 第57章 何唐两家联姻 珑泉定婚仪式 谢玲珑道:“谢谢你这么信我。” 唐小婉将谢玲珑拉到一边,轻声说着,见众人疑惑的目光望来,也不担心会被更多的人听到,仍是缓缓讲着。 原来郝夫人一家刚到长安时,亮王府世子夫人何玉兰曾派出官媒向郝夫人提亲,要让亮王四个未成年已有了通房妾室孩子的庶子娶她们做正妻。 郝夫人早就从贺彩霞口里得知宗室皇亲各府的情况,岂能让四个女儿嫁到亮王府那样的腌臜的地方,拒绝了官媒。 岂料何玉兰竟然欺负郝夫人是个寡妇势力单薄,恶毒到派家奴到处散布流言污蔑唐家四姐妹,败坏她们的名声,要让她们嫁不出去。 郝夫人气愤无比去唐府,见唐厚强生着大病,李露一脸憔悴疲惫,不好开口相求,只能叫四个女儿呆在家里不要外出。 这么着直到福乐庄众人在西市打了亮王府的奴仆,群鸟又袭击亮王府,亮王府的奴仆吓得缩在府里,谣言这才少了些。 谢玲珑怒道:“真是无耻,活该亮王府倒掉!” 四姐妹想到那几天出了门就被街坊指着背影议论,郝夫人这般乐观坚强的人都难的寝食不安,均难过的目中闪泪。 唐小芹走过来低声道:“我们听说何玉兰自尽,心里很痛快,只是她毒死那么多人,太狠毒了。” 谢玲珑自是知道寡妇带着四个如花似玉女儿的难处,想着和泉对郝夫人那般敬重,握住唐小婉、唐小芹的手道:“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给我讲这么多。你们的爹爹是国之大英雄,是我与小泉子敬重的名将前辈。日后谁要敢欺负你们,直管跟我讲就是。我去求观世音菩萨庇护你们。” 郝夫人听了眼睛一亮,感激道:“小玲珑真是善良的活菩萨!” 谢玲珑给了四姐妹这个承诺,和泉、唐家人都是心生感激。 唐厚强见时机成熟,笑问道:“小玲珑,你看我们唐家的小娘怎么样?” 李静跟李露小声笑道:“这事小玲珑就能做了哥哥们的主。妹夫问她算问着了。” 谢玲珑环视一脸迫切的外婆、神情紧张的舅妈表哥、笑意浓浓点头的爹娘,笑道:“我仿佛跟姐姐们早就认识,像是一家人。”停顿一下,道:“请问郝伯娘,您觉得我家官职在身的三表哥、四表哥如何呢?” 郝夫人是堂堂正三品的诰命夫人,唐家的身份摆在那里,给四个女儿择婿肯定是要有官身、功名。 谢玲珑有自知自明也不贪婪,想着不可能一口气将唐家四朵金花都摘到自家,目前家里何阳海、何阳奇、何阳正符合条件,何阳正跟马紫芳互相心怡,便推出了何阳海、何阳奇。 郝夫人一听,心里暗赞谢玲珑聪慧,跟她想到一处去,道:“两位小郎军官一表人才,难得是耿直正气,我看着甚好。” 郝夫人阅人无数,刚才用饭时已将后来进院的何阳海、何阳奇观察清楚。 何阳海性格大大咧咧没有一点心计,正好配内秀文静的大女儿唐小婉。 何阳奇不爱说话老实憨厚,与性子泼辣活泼的二女儿唐小芹正好是一对。 “两位哥哥真是好福气,能入得了郝伯娘的眼。郝伯娘将姐姐们抚养大不容易呢。”谢玲珑大喜,立刻招手叫何阳海、何阳奇过来,笑道:“你们赶快去跟伯娘献茶,好生求着,看她愿意把哪位姐姐许配给你们做妻子。”打铁就要趁热,难得郝夫人看得起何家,做为男方自是要主动出击,否则好事拖久了也变就黄了。 郝夫人今个已从众人嘴里得知谢玲珑竟是全家的主心骨,大小事情都能做了主,听谢玲珑说得这么入耳,忍不住大笑道:“我最是喜欢处事干脆利落的人。既然彼此相中,那就痛快的把事情定下来。” 唐家四姐妹对视相望,唐小冰、唐小离朝两位姐姐眨眼睛道:“恭喜哦。”“姐姐好事到了。” 唐小婉、唐小芹腼腆的低下头来,等着郝夫人发话。 何阳海、何阳奇幸福的要晕厥过去,跑过去跪下双手端着新沏的灵蜜茶激动无比的献给郝夫人,齐声道:“请郝伯娘喝茶!” 明王指着两少年笑道:“笨小子,还叫伯娘?快改口!” 何阳奇反应快些,道:“请岳母大人喝茶!” 何阳海直接道:“请娘喝茶!” 郝夫人不急不慢笑着挨个喝了茶,将何阳海扶起来,叫道:“婉娘,你过来。”将两人的手放在一处,又扶起何阳奇叫来唐小芹,也是这般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激动道:“今个我很高兴,日后你们也要像今日这般让我时常高兴着才行!” 这么着郝氏就是同意将嫡长女唐小婉许配何阳海、唐小芹许配给何阳奇。 谢玲珑笑道:“恭喜两位哥哥找到好嫂嫂。” 张金金、李喜花在几位妯娌无比羡慕的目光中,欢喜的热泪盈眶跟郝夫人说着话,“亲家,咱们成亲家了。”“亲家,我们奇伢子日后一定对芹妹子好。”两个儿媳妇竟是三品高官家的嫡女,比江碧、江芸更加优秀,这在潭州时根本不敢想象。 何阳海得此好姻缘,握着未来妻子的小手,幸福的快要晕厥过去。年前他还被何屠夫与何大宝暴打一顿,哪能想得到娶到唐小婉这样高官家的千金。 唐小婉见何阳海不松手,羞的满脸通红。她与三个妹妹前些日听到众家众孙在西市怒打宗室皇亲的奴仆,其中包括亮王府的奴仆,心里好奇感激。今个瞧着何阳海身材魁梧,体魄强健,小小年纪便是八品上的军官,武功高强,目光清正纯洁,比不上世家子弟俊美,但胜于心思单纯。 唐小婉性格内向温和,脸皮薄腼腆,受了气心里闷着,郝夫人一直担忧她嫁出去管不住丈夫被婆婆小姑子欺侮。 这下好了,唐小婉未来公婆都很纯朴,何阳海老实,只有一个表小姑子谢玲珑还是极好的人。唐小婉心里很满意这门亲事。 向来泼辣的唐小芹小脸仿佛涂了胭脂,羞答答的跟何阳奇道:“还不放开手?” 何阳奇松开又紧紧拉住唐小芹的手,像是她是飞了,认真道:“岳母大人都同意了,我又难得回来一次,让我好好瞧瞧你。你长得真美!” 唐小芹心喜却嗔怪道:“听雪姨说你内向不爱说话,怎么油腔滑调还耍赖不放手?” 何阳奇见唐小芹眉眼全是笑意是假装生气,道:“以后就跟你多说。” 李草儿、吴香草、柳招弟内心极不淡定,恨不得赶紧把儿子都送到军队,这样下次再有好的妹子就不会错过。 张巧凤跟郝夫人打声招呼,就去给观世音菩萨上香。 谢奇阳叫下人把爹、大哥、二哥请过来见见唐家姐妹。 何七雪、谢玲珑、拉着郝夫人商议这几日就请官媒互相交换八字下小定把亲事定下来。 郝夫人笑道:“婉娘明年十四,生日是秋天,大婚就定在十月。芹良后年满十四,那就后年十二月成亲。如何?” 何家众人均点头同意。 和泉本想说后年开春军队可能要去北寒之地仗,看到谢玲珑使眼色,便未吭声。 何屠夫、何大宝、何二宝来后听到喜讯,均十分高兴,只因酒喝得多些,不方便长呆,坐了片刻就回院。 谢玲珑与和泉回到第二号院进了偏厅独处面对面坐着,近在咫尺互相凝视。 谢玲珑轻声道:“郝夫人将芹娘与四哥的亲事订在后年腊月,自是有她的道理。” 和泉不解道:“何故?” 谢玲珑轻声道:“小泉子,你聪明过人懂得极多,可是未当过爹娘,不知道嫁女的心情。郝夫人除去舍不得女儿,可能还想富余点时间给女儿置些嫁妆。我听四位姐姐说,她们手红极好,每个月给长安城府里一家成衣店送去成衣,四个人一个月能挣三百余两银子,一年便是近四千两银钱。” 和泉静静听着。 谢玲珑道:“我是敬佩郝伯娘,将朝廷的赏赐一半捐出去。我想着过几天邀请四个姐姐看看锦绣年华绣坊,婉转的让她们跟丰伢子学双面刺绣缂织,这样每位姐姐每月至少能挣一千两银钱。” “珑珑心思细腻又善良,如此安排,郝伯娘就不会推辞。”和泉伸手摸摸谢玲珑的头发,见她大杏眼微眯可爱的很,轻轻刮了她的鼻梁一下。 “小泉子!”谢玲珑将和泉的大手抓过来摊开手掌,在布满茧子的掌心打了三下,气呼呼道:“你还当我是小孩子?” 和泉猛的抓住谢玲珑的一双小手放在胸口,深情道:“珑珑永远是我的小婆娘。” “婆娘好难听。” 和泉立刻笑道:“珑珑永远是我的小堂客!” 谢玲珑被和泉的灿烂耀眼的笑容迷住,抑制住想吻他的冲动,低下头感觉心都要从胸脯里跳出来。 和泉端来一杯灵蜜茶递过去,笑问道:“珑珑的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今个早点睡,明日卯时三刻我来接你。” 谢玲珑抬头见和泉目光纯净眼白蔚蓝色,起身飞快的吻了他唇边的朱砂痣,头也不回小兔子般跑出去。 和泉俊脸通红却是溢满笑容,痴情凝视她的背影消失。 且说唐雨、何阳海、何阳奇骑灵马将郝夫人一家人送回家,约好明早去福乐庄与众人汇合一同去护国寺观礼。 三男走后,郝夫人带着唐小婉、唐小芹去给丈夫上香。 郝夫人望着灵牌仿佛见到亡夫,一同往日那般叨唠道:“当家的,我今个去了福乐庄,那里如同人间仙境,住着的人却是纯朴实诚。湘雪郡主夫妻、小玲珑、何家上下都未嫌弃我穿得寒酸,没有高门世家那么势力。” “我那日看到明王妃的嫁妆,心里震憾。当家的,按着你的官职,女儿嫁妆可以达到四十八抬,可是我没有银钱置不了那么多。” “四个女儿跟着咱们夫妻受苦了,连嫁妆还要自个挣。我没有法子攒来银钱,只能让婉娘、芹娘拖到年底大婚。” 唐小芹急道:“娘,我不用那么多嫁妆,二十四抬就足矣。” 郝夫人瞪眼道:“这么行,最少给你们陪四十二担,价值六万两。我问过老老太太,江碧、江芸的嫁妆有三十六抬,另有十万两银票、千亩良田。你们嫁妆太少,宾客们看到都会笑话,日后你们在何家也会抬不起头来。” 唐小婉轻叹道:“娘,家里的银钱一共不到十万两,我们嫁了,还有两个妹妹,她们也是需要嫁妆。” 唐小芹双手环着郝夫人的肩,道:“两个妹妹都是极好的,赚的钱全部交出来给我和大姐做嫁妆,丝毫没有埋怨。可是大姐说的对,我们不能只顾着自己。我们若嫁了,谁来给她们攒嫁妆?” 郝夫人望着灵牌,大眼隐闪泪光,道:“当家的,若是你还活着,每年的俸禄近五千余两银子,还有不少赏赐……” 两个女儿同时劝道:“娘,您不要多想。” 母女三人高兴之余又为嫁妆的事发愁,哪里晓得谢玲珑已为她们想到这点。 次日清早,日出东方,长安城内外没有一丝风,天气晴朗,出奇的好。 和泉、谢玲珑一早到达护国寺,见过和原主持等人,熟悉仪式过程之,便去香房换穿礼服。 仪式的礼服是由锦绣年华绣坊用灵蚕丝所制的缂织成衣。 和泉是金童,选了金色衣料,长衫宽袖款式,前后用彩线绣有观世音菩萨的莲座、吉云图案。 谢玲珑是玉女,礼服是银色,连身宽袖长裙,袖口、裙摆用彩线绣云雾图案,长裙前后两面绣有观世音菩萨玉净瓶、灵露珠图案。 两件礼服大气端庄高贵中带着飘逸,两人穿上之后美伦美奂,相陪的众僧、众尼见了纷纷夸赞。 和泉见谢玲珑额头点了红色梅花钿更加娇憨可爱美丽,银裙翩翩,宛如画中走下来的玉女,一瞬间目光痴迷,喃喃道:“珑珑真美。” 谢玲珑被英俊无双和泉大大的笑容晃得眼花,这一世有他相陪,无比幸福。 两人深情对视,均是坚定执着,笑逐颜开,无声胜有声。护国寺众人上前纷纷祝福。 午时三刻,寺院面内外已是人山人海,十几万名信徒、香客一边耐心等待,一边观赏赞叹九棵灵银杏树、九只灵丹顶鹤。 护国寺山顶钟声敲响九十九下,和泉头戴金冠、着一袭耀眼夺目的金衣,由四名穿着大红袈裟五、六岁的小和尚引路,谢玲珑上着束腰银衣下着银色长裙,由四名穿着四名大红尼姑服的小尼姑引路,来到观世音菩萨殿内。 护国寺九位与玄灯大师同辈、九位几十年未露过面玄灯大师的师叔高僧,围绕着和泉、谢玲珑行走用内力传音高声诵念《观音经》,使得方圆五里都能听到,庄严隆重。 殿内中间地方空出来,两侧站满了僧人以及珑泉的亲朋好友。 谢奇阳、何七雪满脸欢喜的望着女儿、女婿。李自原、唐妃站在最前面头排,均是激动欣慰。 李啸飞在人群里见到李秦、李湘身体全恢复好了有力的猛拍手掌,心里感激珑泉的帮助。 明王、白丽、秦家三人、唐家人、贺家人都受过珑泉的恩惠,无不暗自为了两人祈福。 贺知彬、唐雨、江易、白如俊、吕童同瞧着天下无双的谢玲珑,对能跟她定亲的和泉羡慕无比,从此之后,对于她的男女之情彻底转变成兄妹之谊。 吕青青、白如意、马紫芳、李烟等人心中对珑泉默默祝福。 万众瞩目之下,珑泉携手并肩走进殿内中央,跪在早就准备好的大红蒲团上向观世音菩萨磕头跪拜。 和原主持给珑泉两人分别发了一个特意制做封皮印有金色观世音菩萨像的红底佛本,里面的记载着时间、地点,以及“观世音菩萨座前金童和泉、玉女谢玲珑定亲”喜庆神圣的金字。 谢玲珑拿着佛本,仿佛前世手捧结婚证。脑海里前世丈夫的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和泉从十一岁到现在的模样。 许多年前,和泉两岁多知道身世之后,曾在观世音菩萨像前抱怨过,他做错了何事,为何被亲生爹娘抛弃,求观世音菩萨补偿他,如今得到菩萨庇护与谢玲珑定亲,他很知足,觉得是天下世最幸福的人。 在这一刻,和泉激动的热泪盈眶,与谢玲珑相识相知到相恋、定亲发生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浮现。 谢玲珑进行事先定好的步骤,将空间里的二百余只漂亮美丽的灵鸟放出来,从观世音菩萨殿飞出围绕护国寺飞翔一圈,一路欢快鸣叫,在无数香客的激动万分的高呼声中返回。 筹备一个月的仪式短短半炷香时间完成,接着便是金童、玉女派僧人向信徒、香客发送由五百颗灵银杏果、三千斤灵菜、两万斤灵米做成的灵斋饭,每人灵枣一颗。 护国寺宴请五等以上供奉及各寺主持、庵堂庵主吃灵斋宴。 皇室宗亲的人不是供奉,仪式结束后便离开。 唐妃带走了哭哭啼啼十分不舍的李烟及默默流眼泪的李弯弯,特意邀请何七雪到皇宫坐坐。 李芙远远瞧着谢奇阳与何七雪出如成双恩爱美满,妒忌无比。她身边的男子已不是赵庆华,又换了另一个情夫,却仍满足不了她的贪心。 李芙幻想与谢奇阳春风一度怀孕生下比谢玲珑、谢平安还要好的孩子,最好这个孩子容貌长得跟谢奇阳一模一样,到时她会时常带着孩子在何七雪面前晃悠,宣告谢奇阳跟别的男人一样贪恋美色背叛妻子,很期待何七雪听到后是何表情。 用来会客的佛厅里坐满了人,和原主持向谢玲珑一一引见,其中一位容貌秀美的庵主极为特别。 第58章 玄照毛遂自荐 玲珑腊八初入宫 庵主生着一双炯炯有神的桃花眼,神情庄重,不怒而威,双手合十,恭敬道:“玲珑供奉,贫尼玄照,是青城郊外青城山上北明庵的庵主。” 玄照今年七十二岁,俗名米照丽,曾是青城世家米家的嫡女,与马紫芳的奶奶米氏同族。 玄照出生时家中生大火,只活下她一人,被家族视为凶婴,送入北明庵当尼姑,拜上上任第一武僧为师,学得天下最厉害的功夫,成为横扫北寒之地的绝世高手。 她担任北明庵庵主之后,下令庵里尼姑人人习武,遇到大的战事,只留几人守着庵堂,其余人赶往被敌军扫荡过的镇、村救助妇孺孩童,杀死走散的敌军。 她还曾经二十几次潜入北寒之地敌国的皇宫装扮成宫女刺杀皇帝,最厉害的一次用袖箭将皇帝的两名爱妃射死,敌国皇帝派十大高手追杀,都被她施计全身而退。 如今敌国悬赏她头颅的黄金比明王、和泉还要高,死在她手中的敌国杀手人数高达三位。 北寒之地的百姓称玄照做“其其格菩萨”,对她敬若神明。其其格在北寒之地的意思是“花”。 玄照是马紫芳的师父,也是和泉敬爱的师姑,谢玲珑早就听过她的事迹,今日一见觉得她有着前世金庸笔下小说《鹿鼎记》中九难尼姑的容貌和武功,心境比九难强数倍,同样是杀人无数,九难人生目标是反清复明为了朱家重掌江山,玄照一心为北寒之地的百姓则是大义。 谢玲珑同样恭敬的道:“我早听过大师威名。” 玄照神色有些拘谨,缓缓道:“贫尼有个不情之请,想追随玲珑供奉做名随从。” 谢玲珑听着一怔。她身旁的和泉也以为听错了,问道:“师姑能否重说一遍?” 玄照抬头目光清明望着两位新人,有些激动道:“贫尼来之前已定好下任庵主的人选。贫尼会些武功,还有些雕虫小技,毛遂自荐做玲珑供奉的随从,不知能否如愿?” 和泉惊讶道:“师姑太自谦了,您的武功与玄灯大师在伯仲之间,您所说的雕虫小技天下间所会的人超不出五人。您是纵横天下的奇才,岂能大材小用当珑珑的随从?” 和原镇重道:“玲珑供奉,玄照师侄愿意还俗呆在你身边。她带着北寒之地千万香客的意愿,想请你去青城当一次玉女为那里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祈福。” 和泉一听原来玄照大师是对谢玲珑有所求,才如此放低身份。想必玄照大师从马紫芳那里得知福乐庄女眷、孩子多,就想出这样的方式回报谢玲珑。 众人闻言纷纷站起,目光尊敬,向玄照大师行礼。 “玄照大师不必如此。”谢玲珑望向一脸期待的和泉,道:“小泉子领兵去北寒之地打仗,我探望他时,可以在北明庵当一回玉女。” 玄照秀美的脸宠洋溢着欣喜无比的笑容,竟是如同百朵梨花绽放,明艳不可方物。她七十高龄,因武功盖世内外兼修,肌肉萎缩衰老比常人慢几倍,看上去仿佛三十几岁的美妇,与李静一般美丽。 和泉听着自是喜出望外热血沸腾,一脸幸福,握住谢玲珑的手感激道:“珑珑,青城那里条件艰苦。” 谢玲珑前世去过内蒙古自治区,眼前浮现草原飞鸟奔驰的群马画面,缓缓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男儿血,英雄色。为我一呼,江海回荡。山寂寂,水殇殇。纵横奔突显锋芒。1” 众人拍手称赞道:“好诗!” 和泉惊诧道:“珑珑去过草原?” 谢玲珑凝视和泉道:“我在梦里跟着菩萨去过。你能去的地方,我自是也能去。你放心,到时我只在青城呆几天,见见你就回来,绝不给你添麻烦,让你战场上担忧。” 和泉禁不住伸手抚摸谢玲珑长发,感慨道:“珑珑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谢玲珑微笑,梨窝若隐若现,银衣闪放耀眼光芒,俏皮的眨眨眼道:“菩萨说玉女就要对金童好。金童也要对玉女好!” 和泉心道:我不对你对谁好?你是我心头的血,没有你,我的心等于没了血,等同行尸走肉。 众人被谢玲珑的天姿炫得眼晕,便连玄照都赞叹道:“玲珑供奉的笑容真是美丽,让人能够忘忧。贫尼今日便还俗,自此跟随玲珑供奉左右,也能日日看到这世间最美的笑容,从而没有忧愁。” 谢玲珑、和泉一阵拒绝。 “玲珑供奉、和泉护法可是嫌弃贫尼曾是凶婴?”玄照哪里肯干,她言出必行,来之前将庵里的事物安排妥当,见过谢玲珑之后更是笃定主意。 谢玲珑听到这话只有点头同意,见玄照脸上竟浮现少女般纯真欢喜的笑容,感觉到亲近,握着她热呼呼的双手道:“您与我姑奶奶一般美丽,您比她年龄略大些,日后我叫您大姑奶奶可好?” 玄照却连忙摇头道:“这可不敢当。贫尼还俗是给您当随从,不是当长辈。您无需敬着我,叫我一声丽娘便可。” 玄照俗家名字米照丽,按长安人的叫法,便是丽娘。 谢玲珑一听更是喜欢玄照,便道:“那日后我便当你是朋友,我叫你丽娘,你叫我珑娘便可。” 玄照桃花眼一亮,笑道:“珑娘真是性情中人。这是我的荣耀。” 众人见九岁的谢玲珑与七十岁的玄照做了忘年交的朋友,纷纷道喜。 玄照请着玄灯大师念经赐福还俗,穿上了事先备好的俗家女子所穿的青色布衣黑裤,戴上青色头巾,自从成为谢玲珑的贴身随从。 当晚所有远道而来的主持、庵主、五品以上供奉都从谢玲珑处领到一只灵兽。 金童玉女定亲仪式隆重盛大圆满成功,护国寺观世音菩萨殿只在这一天就收到二十五万两银钱的香火钱。 长安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贫民百姓一连半月津津乐道此事,宗室皇族亮王府一系列丑闻就这么被遗忘掉。 转眼间到了腊月初八。平唐国北方在每年的这一天要过腊八节喝腊八粥。 俗语道:腊八粥,吃不完,吃了腊八粥便丰收。这天家家户户都要做腊八粥,所有人包括牲畜为了讨个吉利日夜平安,都要吃好菜喝点腊八粥。 腊月、正月的节最多,腊八是第一个节日。 清晨起长安便下起鹅毛大雪,很快大地一片银白,远郊官道的行人却依然很多,小商贩、打短工的农民、提着吃食去乡里探亲的婆娘、去寺院许愿的达官贵人等等,步行、骑马、坐牛车、坐马车在大雪中缓行。 长安四郊搭建的灾民棚飘散着浓郁甘甜的吃食香味,成千上万从河南道、甘肃道流亡到此的灾民拿着带盖的瓷坛、木盆、小桶排着长队领取免费的灵八宝粥喝。 一百名医武僧戴着斗笠穿着厚实的衣裤,站在高凳上,手持柄长达一丈的木勺,分别站在一口一丈高直径半丈粗冒着热雾香气四溢的巨大的木桶前,给灾民盛灵八宝粥。 “大家不要急,不要抢,我寺的灵八宝粥又香又糯又甜,人人都有份!” “喝了八宝灵粥,就不会生病。” “后头还有许多八宝灵粥,不要担心喝不到。” 灾民们穿着不久前新领的衣裤帽子鞋子,扯长脖子瞅着散发出香味的大木桶,期待万分。 前头领到粥的灾民已经喝上了,无论老小均啧啧嘴美味的恨不得将舌头吞掉,哪有功夫说话。 把未领到粥的灾民们急得纷纷高声问道:“八宝灵粥味道如何?” 瘦得脸上眼睛显得老大的十几个小孩子舔着勺子,使劲的点点头,咯咯笑出声,道:“中!”“中的很!” 几个热情似火的医武僧嘴皮子叭啦叭啦道:“各位乡亲父老,本寺八宝灵粥内含灵糯米、灵红小豆、灵花生米、灵栗肉、灵莲子、灵枣、灵桂圆肉、灵米、灵庶糖、灵水,在铁锅里头用小火熬了两个时辰,香气扑鼻,滋阴补阳,最是美味不过。” “此灵粥只有今天才会有,平时想吃就算有再多的银子也吃不到。” “今个是佛祖释迦牟尼的成道之日,是”佛成道节“。玲珑供奉特意请观世音菩萨赐了十万斤灵水、一万斤灵糯米、三千斤灵米、两千斤灵红小豆,灵花生、灵莲子、灵枣、灵桂园、灵栗子、灵蔗各一千斤,本寺一共熬了四千大桶,每桶盛五百斤,半夜就给皇宫送去六百大桶,两千八百桶送到这里给乡亲父老们享用,余下的六百桶本寺僧人、香客们吃。” 灾民们听到有这么斤灵腊八粥,人人都能吃个饱,笑声叫声响遏行云。 许多一遇灾年就往长安逃难的老人热泪盈眶,枯瘦黑黄只剩下一层皮的手抹着泪,道:“往年朝廷连棚子、木床都不搭,衣裤被褥也不发,更别提喝灵腊八粥,今年天翻地覆的变化。” “去年我们村三百多人到长安,冻死、饿死、得瘟疫病死一百多人。今年看这光景不会了。” “好大的雪,天更冷了。喝了灵腊八粥就不怕冷不想家了。” 四辆绿色让人联想到春天的马车缓缓奔驰在长安大街,为首的一辆马车车夫是帝皇公主府的总管李丰,车内坐着李静、李露、谢玲珑、何七雪。 唐妃再三邀请何七雪到皇宫做客。皇宫的御林军天天骑马给谢玲珑带来李烟想念她写的信、李弯弯涂鸦请谢平康来宫里玩的画。 今日腊八节,北方人重视这个节日,潭州人却是不过,福乐庄众人不过这个节日。 李静、李露要进宫跟李自原、唐妃一起过节,特意叫上何七雪、谢玲珑。 这是谢玲珑初次入皇宫,有点好奇兴奋。 不一会儿马车驶进了皇宫大门,李静撩开窗帘指着一座座巍巍庄严的宫殿,自豪的给何七雪、谢玲珑介绍皇宫。 “老祖宗在长安城里头建了太极宫、大明宫、兴庆宫三座皇宫,规定退位的皇帝住在太极宫,在位的皇帝住在大明宫,太子住在兴庆宫。” “太极宫如今空着无人居住。” “东宫其实就是兴庆宫,紧靠长安城东墙,李怡那混账小子住在那里。” “我那大侄儿住在大明宫,也就是咱们眼前所见的地方。此宫是三座宫殿最大最漂亮的。” 何七雪不时的惊叹点头,心道:奇阳只来过皇宫三次,每次都被皇宫的辉煌庄严气势磅礴所震憾。我是沾了珑妹子的福当了郡主,才得已进入这里。 车窗不大,谢玲珑透过飞雪只能看到近处宫殿的一小部分景色,光是这样也让她内心震憾,暗道:如此高耸入云的宫殿是怎么修建起来的?早就听说大明宫盛名,今日只见一角便如此气势磅礴庄肃巍峨,比前世首都的故宫大数倍,与唐朝的大明宫又有些不同。在这么高的宫墙里住上几天是荣耀,住久了却是寂寞。深宫高墙锁住的是自由。 宽阔的青石大道一望无际,灵马车大概行驶了两刻钟,到达李自原居住的南熏殿前,二百余名侍卫、近百名宫人在雪地里跪成一片恭迎,李静、李露、唐厚强、何七雪、谢玲珑、李家四小、谢家两小、唐雨下了马车。 谢玲珑留意跪下的宫女,竟个个生得美丽身体苗条,心里涌出许多念头: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还有这么多的漂亮宫女,李自原处在其中随意宠幸,是这天下间最风流的人。唐妃再美也不过是他花园里的一朵花而已,自是不能得到他所有的宠爱。难怪无数男人拼了命、便是弑父杀兄弟也要当皇帝,男人本性好色好权好斗。幸好小泉子自幼在寺院长大,没有多少欲望。 何七雪是第二次高高在上被人仰视,领悟到权势的好处,心道:我若没有珑妹子,岂能这么多人的跪拜。 众人由各自的下人撑着伞,踏在新铺的红色毛毡从殿门外一直走进殿内大厅。 曲公公跪下道:“陛下说请各位坐着歇会,下了早朝便过来相陪。老奴已派人去请唐妃娘娘、九公主、十二公主。” 李静挥手道:“今个腊八节,照娘此刻正在安排给文武百官各府赐腊八粥、礼物,最是忙碌,她晚些到无妨,先把小烟儿、小弯弯领过来。” 谢玲珑听着心道:皇宫便如同一个超大的家族,唐妃如今是代理主母,每到节日自是忙碌累心。 “九公主日思夜想玲珑供奉,这下能见到该高兴了。”曲公公点头立刻叫宫人去给唐妃带口信,又亲自给众人砌茶,张罗着叫宫人端上亲做好还热呼的点心吃食,在厅里忙得团团转。 李静笑道:“曲公公,你岁数也不小了,快歇会吧。这些天总下雪,你这把老骨头疼不?” 曲公公一脸感激,起身后道:“多谢帝皇公主惦记着,老奴贴了珑泉灵麝香追风膏药好多了。” 唐厚强曾经被风湿病折磨的死去活来,凡是关于此病的药都很留意,现在虽然好了,仍是习惯性的关注,狐疑道:“这膏药可是和泉与小玲珑所制?” 厅里飘散着淡雅奢华的沉香气味,四个角落各放着三个兽头铜火盆,空气有些干燥,正在观赏厅里字画古董的谢玲珑笑道:“我可不懂医药,都是小泉子捣鼓出来的,我只是提供了灵麝。” 在潭州时,谢玲珑与和泉闲着无事弄出十几样新药。和泉将药方传信给护国寺医武僧定量制造,让熟识的病人免费试用,等药效出来之后,才大批量制造售卖。曲公公就是免费试用的病人之一。 此次入宫,谢玲珑带了湘景、米照丽两人。何七雪将谢平泰留在庄里,只带着马嫂、秋云进了宫。 谢平安、谢平康跟着李家四小住,不需要人侍候,还时常照顾李家四小。今日进宫未带随从。 曲公公瞧着谢家来了四位主子,一大三小竟是只带了四个随从,这般的低调,不禁又高看一眼。 谢玲珑跟米照丽谈论着一件件名贵的古董,李露惊讶道:“原来丽娘也是懂行的。” 米照丽云淡风轻道:“以前去敌国皇宫,杀不死那狗皇帝,就顺几个古董、几幅字画出来卖掉,次数多了自然就懂了。” 众人哄笑。 谢玲珑大杏仁眼亮晶晶,敬佩道:“原来你还做过这样的妙事。下次你若去记得将拿不走的古董、字画全毁了。” 米照丽笑道:“知我者玲珑也。我就是像你说得这般干过,只是那狗皇帝太富了,我毁了一批,下次去他又摆上了。我还三次放火烧过狗皇帝的皇宫,死了不少宫人,可惜狗皇帝命大,怎么着都死不了。” 曲公公听了目瞪口呆。唐厚强哈哈大笑道:“丽娘是天下让敌国狗皇帝最头痛的女子。” 米照丽道:“反正我每次去闹过之后,狗皇帝都会大病一场。我担任庵主五十余年,敌国换了两位皇帝。每一位都极恨我,却拿我没办法。” 谢玲珑心里敬佩喜爱,拉着米照丽的粗糙的双手,笑道:“如今你到了长安,天下间最高兴的该是敌国的新皇帝。” 不多时,李烟、李弯弯几乎是小跑着进来,身后跟着八位身着青衣梳着双丫鬟容貌清秀十三、四岁的宫女。 李湘咯咯笑道:“烟姑姑、弯弯姑姑,俺们来看你了。” 一直安静的谢平康招手笑道:“弯妹子!” 李弯弯右边脸颊一大片紫青肿,小腿来回捣步奔跑冲进谢平康怀里,极为伤心的呜呜哭起来。 1古代草原民歌。 第59章 弯弯险丢性命 平康借势罚刘昭仪 谢平康将比同龄孩子体重轻一半的李弯弯抱着坐在腿上,伸手轻碰她的脸上的伤,见她疼得往后躲,难过的落泪问道:“你离开我家时好好的啊,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你这是摔的,还是,还是有人……打的?” 李弯弯眼泪汪汪只哭不说话。 谢玲珑望向李烟,问道:“弯妹子的灵猫呢?”上次唐妃接走李弯弯时,她特意给李弯弯送了一只漂亮的白色灵猫。 李烟屏退李弯弯的四位宫女,跟一脸疑惑甚至生气的众人低声道:“弯弯的灵猫前日被刘昭仪要走直接送出长安,送至她在河北的娘家刘家。灵猫刚离开不久,弯弯就从自己宫里的台阶上面摔下来,脸成了这样。我和母妃问她为何把灵猫给了刘昭仪,她怎么都不开口,也不吃不喝。今个你们来了,她才哭的。” 谢平康问道:“弯妹子,你怎么把灵猫送人了呢?” 李弯弯声若蚊音,哭道:“刘昭仪说我把灵猫给她,观世音菩萨就会让我见到我娘亲。我想见娘,就给她了。” 众人听了无不气愤。 李静冷哼道:“这是打着菩萨的旗号骗小孩子。” 谢玲珑小脸一沉,刘昭仪实是可恶,为达目的得到灵猫,竟想出这么个方法。李弯弯才三岁多,一直没有娘亲疼爱,灵猫在她心里自是比不上娘亲。 一直以来谢玲珑打着菩萨的旗号做了许多的好事,也惩罚过伤害她的恶人。今日听到刘昭仪学她用菩萨的名义,却是欺负孤苦伶仃的小孩子,她自是愤怒。 谢玲珑问道:“小烟儿,刘昭仪可是将养了多年宠物黑狐杀掉剥皮的那位?” 李烟点点头道:“父皇宠她,她又怀着身孕,母妃都不敢跟她说重话,怕气着她……” 李烟是个小娘,自是不能说出“流产”两个字。大人们听着都明白了。刘昭仪仗着身怀龙种,便去欺负李弯弯,唐妃若是惩罚她,怕她流产惹李自原发怒。 达官贵人家里贵妾流产都是件大事,何况在帝皇家里。唐妃这也是无奈。 谢玲珑听了只能暂时不派小白去收拾刘昭仪,将小白从空间里放出来,叫它去把李弯弯的灵猫找回来。 谢平康气呼呼道:“弯妹子,她骗你啊。” 李弯弯低头有气无力哭道:“是啊。刘昭仪骗我。我根本没有见过娘,还差点摔死。台阶下头有好多的小铁钉,把我的手都扎破了,好痛。御医说要是血沾着铁,治不好就会得破伤风,就会死人。” 谢平康摊开李弯弯的一双小手,手掌上面十几个结了痂的小血洞,触目惊心。 众人惊呼道:“这么多伤口,怎么也不包扎一下?” “这得多疼!” “是谁这么狠毒撒了那些铁钉!” “能活着就不错了。”李露长叹一声。她的情况跟李弯弯一样,生母卑微早逝,幼年受尽欺侮,若没有李静护着早就了死了几十次。 李弯弯摇头哭得更伤心,道:“好久以前,对我最好的宫女飞燕受了伤包扎了没几天就死了,她临死前,说我娘也是看了御医后死的,叫我不要听御医的话,会死的。我不敢让御医包伤口,我怕死。” 李静气得大骂道:“一群混账东西,连这么小没娘的孩子都不放过,这是要杀死她!” 李烟慌忙道:“姑奶奶息怒,母妃已重罚十二妹的宫人,将他们重打五十棍丢出宫去。” 李静冷哼道:“可曾审出背后的指使者?” 李烟点点头道:“是入宫不久的徐婕妤身前的贴身宫女紫香。徐婕妤之前向弯弯要灵猫,没有得到便气得在宫里大骂,紫香为讨好她,就要设计杀死弯弯。母妃已让宫人将紫香处死,将徐婕妤掌嘴三十,降为才人。” 何七雪听着心里发怵,暗道:一个宫女就敢杀死公主。泉伢子说得对,这皇宫看着极其富丽堂皇,其实是天下最腌臜阴暗的地方,一不留心就丧了命。 谢玲珑摇头自责道:“是我考虑不周,不应该明着送弯妹子灵猫,若是只让灵猫暗中保护她,哪有这些事。” 谢平安劝道:“姐姐,你莫自责。弯妹子身上有好多的旧伤,坏人又不是头一次害她。” 何七雪心疼的连忙过来抱起李弯弯,亲亲她青紫肿伤的右脸、被铁钉扎出七个血洞的一双小手,叫曲公公取些药膏来给她涂抹上,道:“我的宝贝弯妹子,莫哭,怎能不吃饭呢?听姨的话先把饭吃了,添饱小肚子。” 谢平康把点心捏成小块喂给李弯弯吃,可怜她手受了伤连杯子都不能握,又给她一勺勺喂水,目光怜悯,小眉头紧蹙道:“你这次真是命大。我特意叫姐姐送你灵猫保护你,你以后千万不能再受骗把灵猫送人。” 李弯弯低头哭道:“平康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信她们的话了。” 李青、李城、李湘眼眶发动,围着李弯弯安慰。 李秦板着小脸走过去仰头跟谢玲珑,道:“小婶娘,俺不想在这里呆,俺想回家。” 李露急道:“我的小祖宗,你爷爷、奶奶把你和你妹妹想得不行,你都未见到她们就要走,这怎么行?” 李秦不理会李露,跟谢玲珑道:“小婶娘,俺回想起来一件事,好久以前,俺跟俺妹在宫里一个很大的花园跟许多人玩,俺被人踢倒摔了一跤,两只手都扎满了干刺,幸亏俺妹扯着俺的衣服,不然俺的头就扎进干刺里,脸会毁容眼睛会瞎。” 李秦说得很久以前其实就是去年冬天,当时秦蜜患了伤寒在皇子府躺着,李啸飞带着李秦、李湘入宫。 李秦右手中、食二指比划着近一寸长,道:“干刺有这么长,是从有人特意树枝上剥下来的,有一小堆,隐放在干草丛里。俺哭着跟大人们说了,可是都只哄哄俺,说俺是不小心摔倒,不是被人推倒,还有人说俺在撒谎。” 李静听着气得直拍桌子,怒道:“这宫里头怎么烂成了这样!” 谢玲珑震惊的抱着李秦坐在腿上,搂着他道:“真是吓死我了。” “小婶娘,俺真的没有撒谎。你信不信俺啊?” 谢玲珑点点头道:“我自是信你。” 李秦感激的亲亲谢玲珑的嘴唇,喜出望外道:“当时小婶娘要是在场,俺就不会被她们说是小骗子了。” 谢玲珑耐心道:“下次你遇到这样的事,不要哭不要闹,哭闹是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大人们不耐烦,觉得你是在无理取闹。” “你一定要冷静下来,先让人把事发现场守着,不要破坏证据,有了证据才有说服力,而后将事发时站在你身边的人都找出来,将他们分开,挨个单独询问,总有人为了自保会指出凶手。明白了吗?” 李秦跟众小都听着点点头,便连李弯弯都听得很认真。 李秦在谢玲珑耳边道:“我想派七黄去教训刘昭仪。” 谢玲珑摇摇头道:“菩萨派了灵兽保佑你,但你不能事事都靠着灵兽。你现在年龄还小,遇着危险,首要想到的是自身的安全,不要想着去报复敌人。等你长大了,具备了实力,确定自身不会受到伤害,才能去找敌人报仇。” 李秦点点头道:“嗯。俺懂了。” 一脸疲惫盛装在身的唐妃带着八名宫女太监赶至,见到众人,顿时笑靥如花也不觉得累了,抱着嫡孙、嫡孙女猛亲几下,跟爹娘外甥、李静三口子亲热问候,又问谢家众人道:“皇宫美不美?” 谢平安望着“阴阳脸”眼睛红肿的李弯弯,低头道:“都被大雪覆盖了,只看到轮廓,里面的景都是一片白。” 谢平康只顾着哄李弯弯。 何七雪菀尔道:“皇家房屋自是气派不同。” 谢玲珑道:“要是春天万物复苏,这里该是更美。” 李露拉着唐妃的手,笑道:“今个忙坏了吧?” “从寅时三刻一直弄到刚才,护国寺送来的灵八宝粥多半都赐给了文武百官、宗亲皇室,宫里头留着一小半。”唐妃突然间美目微闪泪光,道:“爹、娘,您们有半年未到宫里来看我和烟娘。” 唐厚强嗔怪道:“我和你娘不是前些天刚在护国寺见过?瞧瞧,还脆弱的跟孩子一样流泪,自己都像个孩子,难怪小秦儿、小湘儿跟你不亲近!” 唐妃欢喜之中没有多想,抱起呶着嘴的李秦左看右看,把他放下去抱李湘,笑道:“小秦儿、小湘儿,稍后你爹就会来,咱们一块儿吃灵八宝粥。” 一直未言语的曲公公道:“一个时辰前,陛下传召明王、明王妃、李和泉将军入宫。” 李静笑眯眯跟何七雪道:“今个入宫这么久,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 唐妃一怔,琢磨着李静话里的意思,微笑道:“这些年陛下在腊八节都会传召和泉,他都不来。今年珑娘在宫里,他肯定会来。” 谢玲珑摇头道:“雪这么大,小泉子得带着军队去官路上扫雪,应该不会来。”她前日就让六个舅舅带着下人给和泉的军营送去五十车做灵八宝粥的食材。今日早晨和泉、四个哥哥就应该吃到了灵八宝粥。 唐笑见唐妃脸上笑容瞬间消失,过来笑道:“姑姑,福乐庄前两日又有喜事了,小玲珑的三表哥、四表哥跟咱们唐家的婉娘、芹娘定了亲。” 唐妃喜上眉梢道:“哟,这可是好事!婉娘、芹娘,我都见过,都是极好的。七雪、珑娘,你家能娶到我们唐家的小娘,不晓得被会长安城府里多少人家羡慕。恭喜你们!” 何七雪想到这事,就不由自主的喜气洋洋,笑道:“我爹娘哥嫂都说这事要多谢唐伯伯、李伯娘。” 唐厚强哈哈朗笑道:“我们两口子已被郝氏谢过好几回,今个又被你谢了。” 谢玲珑感激的上前行礼道:“还有我呢,多谢唐爷爷、小姑奶奶。” “哦,小玲珑都来谢我们。哈哈哈,小玲珑还有几个表哥未定亲,看来我们还得把媒做下去。” 唐妃跟何七雪笑道:“我爹这是头一次做媒,他为小玲珑破了例。” 唐厚强笑道:“如今我身子一天强过一天,精力充沛,我闲不住。我特意帮着小玲珑选嫂嫂。” 李自原下了早朝穿着皇袍威风凛凛带着一身寒风兴冲冲进来,亲切的挨个跟众人打着招呼。 谢玲珑瞧着唐妃一见着李自原目光就移不开,心里有些明了她为何活得这般累。 李自原去抱李秦、李湘,两小兔子似的蹦开跑了,笑道:“爷爷该换了龙袍,穿着便袍来的,把两个小家伙吓得了。” 李秦躲到谢玲珑身后,探出小脑袋跟李自原吐舌头做鬼脸,道:“爷爷,俺才不怕你呢!” 李湘站在李秦旁边,同样做鬼脸顽皮道:“爷爷,俺和俺哥胆子很大,什么都不怕!” 李自原听着两个小家伙叫“爷爷”,十分惊喜,笑道:“珑娘将两个小家伙带得真好!” 谢玲珑平静的道:“她们原本就很懂事听话。” 李自原望到谢平康身后站着个粉衣黑裤的小人,猜到是李弯弯,怕冷气冻着她,等了一会才笑着俯身去抱她,当看到她的脸时,顿时怔住,怒道:“朕的弯娘怎么变成这幅模样?” 天子一怒,自是威严无比。气氛一下由温馨愉快变得沉重压抑。众人都息了声,偌大的厅里静得连根针都听得见。 唐妃轻声道:“臣妾前日已跟您禀报过。” 李自原一脸阴沉,道:“朕莫料到弯娘伤势如此之重,这要好不了,就毁容了!” 何七雪与谢玲珑相视对望,心里均道:这次他亲眼瞧着弯妹子才会生气,若是瞧不着也就很快忘记了吧。 唐妃语气平缓道:“陛下,臣妾将弯娘宫里的人处置了,徐婕妤降为才人,她的宫女紫香处死,如今就差以菩萨之名骗走弯娘灵猫的刘昭仪没有惩罚。您向来重视子嗣,臣妾把握不准,怕罚重了惹您恼怒。” 李露怜惜的望了唐妃一眼,道:“陛下,观世音菩萨之名岂能随意借用,护国寺若知道此事,定会向您讨个说法。此事可小可大,只是这回罚轻了,下回宫里再有人犯了,护国寺那边无法交待!” 谢平康见李自原沉默不语,小脸表情失望,抿住嘴唇,走到李静跟前跪下,道:“姑奶奶,求您为小弯儿做主。” 李弯弯挣脱李自原的怀抱,跑到谢平康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呜的哭出声来。 李静扶起谢平康,朝李自原高声道:“刘昭仪肚子里的是龙种,难道弯弯就不是吗?若是个个都像刘昭仪这般,还要那制度做甚?” 谢玲珑敬佩的望向李静,也只有她能她敢在李自原跟前为李弯弯讨回公道。 唐厚强跟李静道:“姐姐话虽严厉,却说得在理。当年开国大帝只有一后,生了两儿一女。有本事纳女人,没本事管,就别纳,别埋怨我女儿压制不住!”瞪了一眼李自原,极不满的道:“我明日就学秦国公给族人传令,女子不得嫁入皇室!” 李自原蹙眉道:“岳父息怒,我未抱怨照娘。” 李露见唐厚强动了真怒,道:“老头子,皇家的事向来复杂。” 唐厚强挥袖道:“照娘的亲事,我极其后悔。我唐家是靠男人在杀场指点乾坤得的富贵,不是靠向帝皇献女人得的爵位。”仰天长叹道:“我姐姐已死在宫里。” 李自原想到英年早逝的母妃,难过的热泪盈眶,朝唐厚强深深鞠躬,道:“舅舅,照娘一心系我,她对我极好,这些年是我亏待她。舅舅请放心,我会护得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唐厚强站着不动,受了李自原的大礼,轻哼道:“哼,我就是看在我姐姐的份上,才同意照娘做的妃子。我看不得照娘受委屈!” 李湘问道:“小婶娘,俺和俺哥已经见着爷爷奶奶了,可以回家了吗?” 李秦小声道:“小婶娘,俺不喜欢这里。” 唐妃蹙眉道:“你们怎么这就急着走,还未见着你亲爹呢?” 李烟跺脚急道:“我这才刚跟玲珑嫂嫂说了不到十句话,你们就要走。小秦儿、小湘儿,你们能走,我和你们弯姑姑不能走啊。我白疼你们了,都不多陪陪我!” 谢玲珑板着脸,高声道:“小秦儿今个见着小弯儿受伤,说他曾经在宫里的大花园被坏人故意推到刺花堆里,手上沾满寸长的干刺,若不是小湘儿拉着他的衣服,他差点一头栽进刺堆里破相瞎了眼,却没有人替他找出坏人。他这是对皇宫有了阴影,不喜欢这里。哼,这件事摊在谁身上都会愤怒。” 何七雪向李自原行礼道:“陛下,我们这就离去。” 李自原倒是没有天子的架子,哄好了唐厚强,又来劝何七雪,尴尬道:“妹妹这说得什么话。我家里的事又让你看笑话了。稍后和泉会来,你们还是留下见个面用了饭再走。” 何七雪摇头道:“泉伢子会带军队去扫雪,怎会来皇宫?” 李自原虎眼一转,道:“我年岁大了,记忆差了,忘记又下令让和泉去扫雪。妹妹,这外头的雪正大呢,路很滑不好走,还是等用过饭再走吧。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宫里,也得尝尝御厨的手艺。今个又是腊八节。” 李静起身要走,冷声道:“哼,有刘昭仪这样的娘,这个龙种能好到哪里去,瞧瞧李显亮、李显著、李仪、李自勤,这样的龙种多了,皇室就是自毁江山!大侄子,以后你也别教训啸飞了,我瞧着他那性子其实是随了你。” 李自原脸通红,急忙上前拦住,道:“姑姑,您说得很在理,是我糊涂了。我年龄大了,想着子嗣多是福,未想到这也是有弊的。刘昭仪是老八灵娘的生母,刘昭仪爱犯浑,灵娘却是个极好的,我以往总看在灵娘的面上纵容刘昭仪,是我错了。” 李静见过八公主李灵,的确是个好孩子,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刘照仪?” 李自原招过曲公公,道:“传朕口谕,刘昭仪假借菩萨之名诓骗十二公主,降为美人,生产之后送往望梅庵带发修行不得回宫。” 曲公公看着李自原长大,内心把他当成孩子来看,见他忙得团团转,终于把亲人都安抚好了,替他高兴,笑眯眯道:“遵旨。” 谢平康亲热的搂着李静,亲了她两下,笑道:“多谢姑奶奶。” 李自原故意板脸道:“小康儿,不谢谢我吗?” 谢平康朝李自原吐吐舌头,笑道:“呵呵,姑奶奶不发话,您不会管啊。”又道:“弯妹子,日后宫里有人欺侮你,就报姑奶奶的名字。” 李弯弯立刻点点头道:“弯娘听平康哥哥的话。” 李秦喜滋滋在谢玲珑耳朵边小声道:“小婶娘,俺瞧明白了,这就是您说过的借势。康叔叔借了曾姑奶奶的势。” 谢玲珑笑着亲亲李秦,道:“真是聪明的细伢子。”她原想着待刘昭仪生产之后,让小白将刘昭仪变得失声失聪,既然李自原亲自惩罚,那就算了。 第60章 和泉急会玲珑 后宫琐事乱 曲公公快步走到刘昭仪宫殿传旨之后离去,刘昭仪当场晕厥过去,宫人连忙去叫御医。 已降为美人的刘昭仪醒过来哭着又晕过去,宫人们怕她像对待黑狐那般疯狂把肚子里的孩子杀掉发泄,挨个劝道:“陛下真动了怒,娘娘失宠已成定局。娘娘别担心,您还有八公主,你肚子里的龙种说不定是皇子,您重新得宠的希望。” 刘美人叫道:“他如此折磨我,那我便折磨他的孩子。御医,拿红花汤药来,我今个就让他的孩子死掉!” 昭仪宫里乱成一团,宫人们吓得将刘美人围在中间,怕她撞墙自尽。 在外头商议开处方的两个御医听到这话,一个当场吓得晕厥过去,一个浑身颤抖着赶紧叫宫人去禀报。若是他们当值时,刘美人一尸两命死了,他们都得陪葬。 宫人哪敢此事让唐妃知道,只能去找刘美人的女儿八公主李灵来劝。 明王、白丽到了南熏殿,气氛热闹起来,李秦、李湘也不吵闹着要走,李弯弯吃了点心灵果喝了灵水也有力气说话了。 明王要带着一群孩子闹着要打雪仗,谢玲珑道:“弯妹子脸和手都受了伤,不能沾水。” 众小便嚷叫着要听《西游记》,谢玲珑瞧着李烟儿、受伤的李弯弯一脸期盼,也顾不得这是在李自原的宫殿,里外都站着一群群的宫人,清清嗓子便讲起来。 李自原、唐妃头次听《西游记》,一会儿便被吸引住,故事极好,谢玲珑讲得也好,自是很精彩好听。 一会儿,李啸飞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进来,谢玲珑便停了下来。 李啸飞想着过节不能将五个儿女抛在皇子府,便都带来了。每个孩子三名奴婢,侍候他的两太监两名宫女,共是十九个奴仆。好在南熏殿的大厅面积是福乐庄大厅的十五倍,站了一群的下人仍是空荡荡。 众小刚津津有味听了小半回《西游记》,便被打断,同时发出长长的抱怨声。 李啸飞有些尴尬的问道:“可是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李静笑道:“我刚才还念叨你的性子随了你爹。” 李露招手叫过李啸飞,目光宠溺,柔声道:“你叔叔大婚、和泉与小玲珑定亲,你怎么没到场?” “姥姥,我的五个孩子都染了风寒,有两个差点命都没了,我当时着急就没过去参加酒宴。叔叔、婶婶、珑娘莫怪我。”李啸飞长叹一声,指着五个细豆芽似的孩子道:“他们大前天病才好。御医说总呆在家里头不去外头,也容易生病,我今个便将他们都带来,让他们跟哥哥、姐姐呆会。” 谢平安按着和泉的嘱咐,暗示众小不要在别的孩子面前提《西游记》的事。 众小怕五个小娃娃会分了谢玲珑的疼爱,急忙装成无事的模样,不再抱怨。 谢玲珑瞧着李啸飞的五个庶子女,最大的两岁多、最小的一岁多,都是个子不高,生得极漂亮可爱,容貌不像李啸飞,猜测他们长得像生母。 五个小娃娃如同往常那般,拘谨轻手轻脚的走到李自原跟前,规矩磕头行礼,而后跑向唐妃,张开小胳膊,声如雏鸟般娇嫩,叫道:“皇奶奶抱抱。”“我好想皇奶奶。”“皇奶奶亲亲。” 唐妃这一刻露出极温柔慈爱的笑容,将五个小娃娃轮流抱起亲亲脸蛋,哪个也不舍得放手。李自原特意观察李秦、李湘,他们瞧到这一幕没有任何反应。 五个小娃娃又去跟唐厚强、李露、唐雨撒娇要抱抱亲亲,最后跟何七雪、谢家人自报姓名行礼。 被休的欧阳凤冰侧妃的儿子李伏今年两岁多。 赵贵妾所生的儿子李先一岁多。周贵妾所生的女儿李兰两岁多。马贵妾先后生育一女一儿,李月两岁、李跃一岁。 皇子的庶子、庶女待遇自是比不上嫡出,不过比起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要强百倍。五个小娃娃吃戴都是极好,不亚于李弯弯,就是欠缺健康。 谢玲珑送给五个小娃娃每人一个灵苹果,笑道:“平安是福,祝你们日后平安健康成长。” 何七雪叫过马嫂,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取出来送给五个小娃娃。 李啸飞跟五个小脸洋溢笑容的儿女道:“你们去见过哥哥、姐姐。” 李秦、李湘怕五个弟妹会粘着谢玲珑,把他们带到角落那边去,让七黄、八黄跟他们玩耍。 五个小娃娃见过守护李啸飞的灵狗,还是第一次见灵狐,特别喜欢,抢着摸七黄、八黄。十五个奴婢守在身旁,生怕他们有闪失。 李啸飞见七个儿女相处得还好,紧蹙的眉头渐渐平展,特意过来感谢何七雪、谢玲珑抚养李秦、李湘。 说话间便到了用午膳的时间,饭厅便在旁边不远处,曲公公过去查看之后回来禀报。 众人已走出大厅,就见白雪之中飞跑来一名老太监,神色慌里慌张跪在雪地里,磕头语无伦次道:“陛下、唐妃娘娘快去救救八公主,刘昭仪,不,刘美人要服红花汤绝了龙种,八公主去劝阻,刘美人逼着八公主吞金子。” 李烟吓得脸色苍白,李弯弯躲在谢平康身后,何七雪急道:“人命关天,快去救人。” 李静怒道:“这个毒妇跟何玉兰一样,竟要杀死亲生的女儿!她何等何能,竟能入宫,还封到了昭仪之位,她若是当了皇后,全宫的人都得被她害死!” 李自原铁着脸跟一脸惊诧的唐妃道:“朕去去就回,你留下陪着家里人用饭。”头也不回快步冲出去,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飞雪之中。 众人哪还有胃口用饭,又回到大厅里坐着。 李烟轻声道:“八姐叫李灵,今年九岁,跟玲珑姐姐同龄。” 谢玲珑问道:“上次干爹、干娘大婚,八公主为何没来?” 李烟小声道:“八姐头一天掉到冰湖冻出病,就没去。” 何七雪纳闷道:“九岁的妹子懂事了,怎会掉到冰湖里面?” 谢玲珑干咳一声,道:“八公主有个贪心不足总爱惹是生非的娘刘美人,皇宫像弯妹子这般弱小无法还手的人极少,八公主是在替刘美人抵罪。” 唐妃丹凤眼微眯,夸道:“珑娘真是聪慧。刘美人仗着怀有龙种,连欧阳妃都不放在眼里,屡次向陛下要走本该赏赐给欧阳妃的珠宝……八公主能活到现在已是命大,但愿这次陛下能够救下她。” 众人等了一会,李自原未到,却跑来两名披头散发脸上有抓痕的老宫女,跪下哭道:“唐妃娘娘,五公主将您分给我们娘娘殿里的三盒灵腊八粥都打翻了,我们娘娘生气大骂,五公主打了殿里的人,还说狗屁的灵八宝粥,那是给下贱灾民喝的,宫里的狗都不该喝。” “我们娘娘只是将五公主推了一把,五公主回去之后不知道怎么说的,周昭容竟带了几十名宫人过来打人砸东西,如今正打得不可开交,我们娘娘怕出人命,请您过去主持公道。” 唐妃蹙着眉头起身跟众人道:“今个是怎么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事若处理不当,传到护国寺那里,以后腊八节都别想喝到灵腊八粥。我去看看就回来。”跟李烟嘱咐道:“烟娘,你陪着家人,不得让她们走了。” 李烟点点头道:“母妃,您披着斗篷,外面雪很大很冷。” 唐妃欣慰的笑笑道:“烟娘从福乐庄回来懂事多了。” 两名老宫女满脸焦急的跟着唐妃离开。 李烟跟众人解释道:“她们说的娘娘是欧阳妃。” 谢玲珑心道:欧阳妃年老色衰,儿子二皇子成了残废失去圣恩,娘家势力大不如以前,她品级虽高,却是被品级低的妃嫔、公主、皇子欺侮,先是刘美人、又是五公主、周昭容。她的日子极不好过。 明王瞅着谢家人个个沉着脸,干笑道:“谁家还没个事。我皇帝哥哥这里人多,事情自然多了些。这只是些小事,很快就能处理好。” 谢平康吐吐舌头,道:“小事都弄出人命了,那大事呢?” 李湘接话道:“大事就是柿饼夫人毒死好多的人呗。” 李秦摇头道:“俺不喜欢这里,这里大但是坏人好多,俺想回家。”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头戴狐狸毛帽上着蓝袍下穿黑裤的和泉由一名太监领进来,环视大厅,望到谢玲珑后眼里再无别人,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唤道:“珑珑!” 谢玲珑喜出望外快步迎上去,笑道:“小泉子竟来了!”这可是定亲仪式结束分别后第一次见面,所有思念在这一刻爆发,恨不得扑到他怀里,只是身处皇宫,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不留人话柄才行。 和泉怕手冷凉着谢玲珑,不握她的手,相隔咫尺,都能听到她急促呼吸声、兴奋激动的心跳,自豪道:“将士们听说你在宫里等我,扫雪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两倍,我才得以提前两个时辰赶来。” 众小蜂拥而上围着和泉,李秦笑道:“小叔叔,俺好些天没见到你了,你都不想俺和俺妹吗?” 谢平安仰着小脑袋道:“姐夫,你想我姐姐没有?” 和泉笑着摸摸谢平安的头发,道:“我想你们每个人,也包括你姐姐珑珑。” 唐雨无意中瞟到李啸飞一脸的羡慕,心里轻叹一声。 明王过来拍拍和泉的削瘦却坚实的肩膀,大大咧咧道:“哈哈哈,臭小子来得正是时候,我们还未用午饭!” 和泉目光闪过一丝惊诧,跟谢玲珑笑道:“你们怎地还未用饭,可是等着陛下?我刚才在军营喝了一盆灵腊八粥。” 谢玲珑瞧着和泉的装扮,心里暗笑:小泉子定是特意为我换了漂亮衣服,这才回到军营,顺便喝了粥。咦,是一盆粥,胃口不错。 李烟仰视轻声道:“哥哥,宫里出了些事,父皇、母妃去处理,让我陪着家人。” 和泉听了李烟所说,立刻果断的道:“陛下处理家事,不晓得何时才能过来。咱们大过节的在这里干等什么劲?外头雪已经小了,估计一会儿就停,珑珑,你随我出宫去别院,或是去东市转转。” 谢玲珑正有此意,跟众小笑道:“好!我们上次来去匆匆,只逛了西市,还未去过东市,更未逛过夜景。今个又是北方的腊八节,咱们都出去看看。” 李烟急道:“哥哥,母妃让我留着你们呢。” 李静挥手道:“我早就坐不住了,小烟儿、小弯弯跟我们一同去玩。”跟要开口阻止的明王道:“你婆娘跟我们走,你留着给你哥哥带句话,婆娘太多乱,何时把宫里的人和事都捋顺了再给我们捎信,别跟这回似的,弄得我们大过节的高兴而来,听一脑袋腌臜事空着肚子败兴而归。” 唐厚强起身道:“小玲珑走,我们就走。”摇头跟李露道:“我打了一辈子仗,今个才知道这女人之间也可以打仗,既然这么能打,不如都去战场上跟敌军打,缩在后宫内斗有什么劲。” 李啸飞瞧着五个儿女一脸期盼,摇头道:“外头不下雪了,却还有风很冷,你们身子若像哥哥、姐姐那般康健,父王今个也就带你们同去。” 李自原救了八公主李灵,派人将已喝下红花汤有流产预兆的刘美人直接送回河北刘家,叫已被贬为庶人的刘美人死在刘家,不得玷污皇宫。 唐妃去了欧阳妃的宫殿,亲耳听到欧阳妃与周昭容互相对骂,见砸烂了七件珍贵的古董、五公主李珠脸上一个五指印、地上躺着十几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太监宫女,事情没有两位老宫女说得那般严重,但也不是小事。 唐妃在证实李珠有说过灵八宝粥连皇宫狗都不该吃的话,当场叫宫人狠狠扇李珠五十耳光,要将她送到护国寺去处置。 周昭容没想到唐妃几天内连续发威,跪地替女儿李珠求情。 唐妃喝道:“女不教母之过。周昭容降为美人。”挥手叫宫人立刻将李珠送走。 李珠哭天抢地,唐妃叫宫人堵住她的嘴巴,怒道:“忘恩负义愚蠢的东西,护国寺请你做过玉女,你竟是如此诋毁护国寺,此事传出去,你不禁丢自己的脸,还把皇室的脸丢掉了。险些因为你一人,就让许多人明年喝不到护国寺的灵八宝粥,你还哭?” 李自原、唐妃急匆匆返回南熏殿,见只有明王、李啸飞和五个小娃娃,其余人都走了,十分失落。 唐妃目中闪光,喃喃道:“和泉又走了,我若是快些回来就能见他一面。” 明王将李静的话转告。 李自原虎目黯淡,李静失望离开就是对他不满意,当年他登上皇位之前向李静与李肃发誓要做个好皇帝,如今后宫的事都处理不好何谈国事。 唐妃目光幽幽,将处理五公主李珠、将周昭容降为美人的事相告。 李自原道:“何紫薇被囚禁之后,我想着妃嫔们远离爹娘在宫里头呆着都不容易,就娇纵着她们。我想错了。今日你处置的好,日后你放开去管后宫。我期盼年三十能请姑姑来宫里过。” 明王不看好的摇头道:“哥哥,您要想姑姑来,那年夜饭后宫的妃嫔只能有嫂嫂一人。姑姑眼里揉不得沙子,看到不顺眼就会骂。” 李自原信任的望向唐妃,道:“照娘会替我管好嫔妃。” 唐妃想着唐厚强发怒的样子,暗恨自己太痴情,眼帘低垂,轻叹道:“陛下,臣妾告退。” 李自原拉住唐妃的手,道:“咱们跟明弟、啸飞、五个孩子一起吃个饭。” 唐妃回头瞅见五个孙子孙女一脸期盼,心里一软,对着她们笑道:“走,咱们这就去饭厅用饭。” 大厅里只剩下帝王二人,明王道:“姑姑将小青儿、小城儿看得比命还重,你这后宫里头牛鬼蛇神不少,万一出来一人,就像当年害得母妃中毒那般害小青儿、小城儿,你怎么向姑姑交待?” 李自原敏感的道:“你又查什么,一个月前不是刚清走一批吗?” 明王望天道:“前几天又进来一批宫女,您看着点了十几人的名安置在南熏殿,估计这回会子功夫,今日宫里发生的丑事,都由这些人传出去了。” 李自原拍拍脑门,自责道:“我说怎么这几年选入宫的妃嫔都有问题,原来是这些年你不在身边警示,我习惯跳过密卫选人。”高声道:“来啊,将殿内外的新选进来的宫女都交由御林军处置。” 明王低声道:“哥哥,你对嫂子太怠慢了,再这么下去,我瞧着舅舅会想办法把嫂子弄出皇宫。唉,嫂子极不容易,你收收心吧。” 李自原今日心里对唐妃一直自责着,缓缓道:“舅舅会用开国大帝赐给唐家的金牌将照娘弄出宫去?” 明王摇头道:“舅舅若直接将嫂子送去南方定居,你如何应对?三大军队世家,如今李家人丁凋落,秦家已对咱们失望之极,不能再寒了唐家的心。” 李自原目光渐渐清明,有种拔开云雾见日头的感觉,点点头道:“明弟,有你提醒,我思路清晰许多。这些年你不在长安,贺老、方正这两个直臣也在潭州,我身边没有人说真话,我做了不少错事。今日你的话我听进去了,我要好好反省一番。我自今日起不再纳新人。” 明王喜道:“哥哥能听进去,就是万民之福。我替百姓谢谢你。” 李自原见明王笑得灿烂,像极了过逝的母妃,目光柔和笑道:“少拍马屁,多提建议。咱们弟兄俩齐心协力,无事不成!” 第61章 珑泉欢喜过小年 空间现玉米 深冬黄昏,天地无风。古老庄严的长安城笼罩在肃黄的夕阳下,各大街道车来人往,仍是热闹喧哗。 今日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家家户户买到用麦芽糖制做成的甜味零吃“糖瓜”当成供品祭灶,请神仙灶王吃了糖嘴甜蜜蜜上天去,不要说坏话告状,把灶王的画像撕了放到灶坑里烧掉。 民间俗语“男不拜月,女不祭灶”,老百姓说灶王爷是个小白脸,男女设嫌,就不让女人祭灶,这天祭灶的必须是家里的男人。福乐庄也要祭灶。 三天前,唐妃将李烟、李弯弯送到福乐庄,说是宫里事务太繁多无暇照顾,请干妹妹何七雪帮忙照看一下。 年前何七雪、张巧凤跟官家夫人应酬的饭局很多,谢玲珑极忙碌,就让李烟、李弯弯跟李家四小玩耍,让谢平安照顾她们。 谢平安每天早睡早起,合理安排时间,读书、玩耍、练武样样不落下。他要是与谢平康跟几位大哥哥在两位大学士那里读书,就让李家四小带着李烟、李弯弯在庄子里玩耍,或是泡灵泉浴、去庄外结了厚冰的河面砸冰捕鱼。 福乐庄远没有皇宫辉煌大气磅礴,但到处绿叶成荫鸟语花香,人们目光单纯说话直爽,脸上时常洋溢着笑容,让李烟、李弯身心放松愉快。 福乐庄没有那么多规矩,孩子们可以随处走动。 眼下要过年,大厨房前时常杀灵兽、剖灵鱼、炒灵花生瓜子栗子,各院的奴婢们剪喜庆红色的窗花,奴仆们上房扫屋灰,对于孩子来说到处都是好玩的事。每次李烟、李烟烟都能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能参与其中帮忙干活。 李烟学会了剪窗花、看太阳知道时辰等等,李弯弯知道了鱼的鳃胆不能吃、哪些动植物有毒、蚯蚓断成几截还能活等等。两小每天都能学到在宫里学不到的知识,开心充实。 今天庄子祭灶,飘散着浓郁肉香的三处大厨房站了许多人,灶上摆着一盘子半根手指粗长的“糖瓜”、一碗清水、一碗料豆、一小捆秣草,灶旁边站着热闹的李烟、李弯弯、李家四小及一群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灵狐,何家六宝、七孙、谢家两小将十几个火灶前面的墙壁上的灶王画像撕下丢进灶火里焚掉。 简单有趣的祭灶活动结束,何家六宝就将“糖瓜”分给众人吃,孩子们兜里装了一把“糖瓜”欢笑着蹦跳奔跑追逐去第一号院吃小年团圆饭。 何屠夫、张巧凤将亲家沈氏、郝夫人都请过来了。江易跟何家众孙坐一起。唐家四姐妹跟谢玲珑一桌。 和泉是军队主官,团圆饭、年初一必须在军队值守,今天特意带着何家四孙回来吃晚饭算是提前过年,跟谢家两小、李家六小坐一桌。 明王、白丽定好在福乐庄吃除夕夜团圆饭,今晚则是去了白家过小年。 唐厚强、李露、唐雨今日下午回了唐家,过年家族的亲戚朋友要互相走动、军队下级要来拜访,准备过了上元节再回福乐庄。 两大学士与夫人已在潭州过了好几个年,早都习惯了,今年也不回家族,就在庄里跟众人一起过年。 谢玲珑的《西游记》一百零一回全部讲完,玄灯大师、明流、明朴搬回了护国寺。 饭厅灯火通明,空气里飘散着浓郁的菜香酒香。 何屠夫端起酒杯,跟所有人高声道:“今日咱们到长安福乐庄整整七十天,这期间雪妹子升了郡主、珑妹子和泉伢子定亲、海伢子和婉妹子定亲、奇伢子和芹妹子定亲,四喜临门。” 李静接话道:“还有一喜,何老弟你升了五品官,张老妹成了诰命夫人。” 何屠夫眼珠一转,笑道:“对,是五喜临门。哈哈哈。以后年年如此,福气临门,喜事不断!来,咱们喝酒吃饭,年年有余。” 这便是小年团圆饭的开场白,比起宫里的宫宴要简洁随意许多。李烟、李弯弯跟着众小开动筷子吃起来。 桌上十九道菜,凉菜十四道、热菜四道、汤一道,主食四种,全是用灵材做出来的灵菜,美味可口营养丰富。 宫宴、大家族的酒宴菜品至少三十九道以上,福临门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菜式少但美味荤素搭配可口。 何屠夫、张巧凤、江氏、李静、两大学士夫妻,八位老人坐在一桌,竟是高兴的每人都喝上了灵果酒。 五个老妇人老来俏,穿着一个赛一个的鲜亮,喝了酒脸蛋一个比一个红,以李静最为高贵漂亮,江氏最为富态,张巧凤最为温柔,两大学士的夫人最为淑雅。 用过晚饭,谢玲珑返回第二号院给各院发放新衣。 头上的帽子、脚上的鞋袜、里外的衣裤,浑身上下齐全。 主子每人四套。外衣外裤两套材制是缂织、两套材制是上等的丝绸,按着年龄、身材不同,款式颜色各异。内衣内裤是舒服贴身的灵丝绸材质。帽子是狐狸、狼、羊毛制,颜色十二种。鞋有六合靴、短靴、圆头鞋、云纹方头鞋等,都是长安城时下最流行的款式。 奴仆每人两套,一套材质是普通的丝绸新年穿,一套材质是麻布平时做活穿,帽子是兔毛,鞋是简单大方的款式。 谢玲珑的三家福临门酒楼短短两个月就给她赚近了二百万两银钱。 谢玲珑、江易、沈氏合伙弄的丝绸之路第一批去往近处的吐蕃商队于前日返回,用丝绸、缂织、茶叶换回的宝石、发菜等商品昨日在东、西市售卖一空,刨去所有成本净赚一百二十万两银钱。谢玲珑分了六十万两。 锦绣年华新推出的缂织佛经系列大件,在珑泉定亲仪式之后大卖,加上其他织品,她得到的纯利润高达二百万两银钱。 谢玲珑大赚特赚,今年给家人做的衣物比往年多了一身。 她提前二十天发下详细的表格,让主仆们在两天之内填好尺寸款式,其中包括李烟、李弯弯、唐小婉、唐小芹的,衣物由自家的锦绣年华绣房制做,帽、鞋、袜送到长安城西市帽鞋店订做。 截止今日下午所有的新衣物全部送来,她就在今晚发放,让众人试穿,有不合身的拿回来改,赶在年三十之前都弄好,人人都有新衣穿高兴过大年,安抚众人怀念祖籍潭州、旧家福乐居的心。 很快各院主仆开始兴高采烈的试穿新衣,人人左一身右一身的换着试,屋子的床铺散了一堆衣物鞋帽,凌乱不堪却有着年的味道。 李烟、李弯弯跟众小一样将四身衣物试个遍,每身都要跑到谢玲珑跟前问好不好看。 八个小人就是三十二身,再加上跟着一起凑热闹的和泉,把谢玲珑晃得眼花缭乱。 和泉与众小换完又叫谢玲珑换衣物来瞧瞧,九个人坐在大厅眼巴巴等着,谢玲珑便如花蝴蝶般来回飞了几趟在欢声笑语热烈的掌声中展示一番。 众小折腾累了,到了戌时两刻都去睡下。谢玲珑跟和泉得以单独相处,却是没有功夫坐着说话。谢玲珑披着斗篷去巡视庄子查岗,和泉陪同。 福乐庄暗中有灵兽看守不怕有盗贼,但是怕下人们活多累了值岗时睡觉,还怕干燥着火。 弯月当空,星光灿烂。庄路两旁几百株灵树散发着淡淡的树叶清香,空气格外清新,让人心神安宁。 各院的灯还未熄,从院子里头传出主仆们发自内心的欢笑声。 小白两只浅黄色瞳孔猫眼放射淡淡神秘的光芒,偶尔喵喵叫着跟在珑泉身后。 和泉紧紧攥着谢玲珑的手,稳步的走在青石路上,新换的高靴防滑防冻厚鞋底与石地摩擦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微笑道:“珑珑,这是我们头一次过小年。去年此时我在护国寺治疗天花病人焦头烂额,忙得脚不着地,一天一夜只睡两个时辰,饭都顾不得吃,都忘记过小年。今年跟你定亲,我才过上真正小年吃上小团圆饭。” 如今和泉的吃穿都由谢玲珑照顾着,就是在军营里的大锅饭也能吃到灵米、灵肉、灵菜,除去军装外的所有便服从头到脚、从外到内都是谢玲珑给他制的。 谢玲珑轻声道:“我去年从小年就开始盼着你来,结果到了年三十晚上你都没到。我以为你不来了,谁料到你年初七来了,还带了四位。” 她停住脚步抬头望着头戴黑狐毛帽、身着湛蓝缂织袍黑长裤俊美无双的和泉,伸手抚摸他绯红的右脸颊,突然间笑靥如花道:“你现在跟去年在湘枫寺后山土屋头次见面时判若两人。” “珑珑。”和泉抓住谢玲珑的右手,放在唇边亲吻一下手背,含情脉脉道:“你比去年更美。你等着我过几年来娶你。” 谢玲珑激情四射,踮起脚尖吻了和泉的朱砂痣,闻到他嘴里散发出的灵果酒香味,在他耳边吹气如兰,柔声问道:“你今个喝了不少酒。在军营里也这般?” 和泉耳根通红,低头目光宠溺爱恋凝视着已退到一尺外的谢玲珑,摇头道:“哪会。我是主官,就是庆功宴也最多喝半斤。” 谢玲珑认真道:“外面的酒比不得灵果酒,喝多了伤身。还有酒乱人心,酒后还容易乱性……” 和泉听到最后一句,笑得肩膀颤抖,双手捧着谢玲珑的脸蛋,丹凤眼闪亮如星辰,笑道:“珑珑,你这小脑袋瓜子怎么总是想法奇特?” 谢玲珑大杏仁眼眨眨,微笑道:“我说得都是实话呢。” 和泉摸摸她的头发,轻声道:“我心里只有你,看不到别人。” 谢玲珑眉开眼笑,这已算是和泉说得最“肉麻”示爱的情话了。 两人在庄园走了半个时辰,听到远处奴仆的打更声,相视对望均觉得时间怎么过得如此快。 和泉从怀里取出一个黄皮信封交给谢玲珑,平静道:“珑珑,这是今年一年的军饷、护国寺发的银钱,除去平时用度,都在这里。” 谢玲珑心头一喜,道:“你刚把近年来陛下的赏赐都交给我,今个又要给我银钱?” 两人定亲当日,和泉便将存放在寺院里的四箱御赐宝物及从小收藏的六箱物品全部送至福乐庄。谢玲珑打开十个箱子一看,好东西不少,粗略估算价值十几万两银钱,都收进空间里面。 和泉笑道:“珑珑是我小堂客,我的银钱自是要给你。” 何阳山、何阳明的军饷每月二十两银钱,一直是交给江氏姐妹。 何阳海、何阳奇刚与唐小婉、唐小芹定亲,何大宝、何二宝就不用他们往家里交军饷,让他们留着给未过门妻子的买礼物。 谢玲珑喜滋滋接过信封当场就打开,拿出一小摞银票,面额最大的一万两、最小的五十两,总共六万三千四百五十两,惊讶道:“你的军饷每月三百两,一年是三千六百两。你从军不到五年,怎会有这么多银钱?” 和泉轻声道:“珑珑,我从四岁起出诊医治病人,每年出诊费递增,寺院分下的银钱前后近十万两银钱,参军这几年我用掉一些抚恤战死将士的家眷,余下的都在这里。” 谢玲珑想着和泉穿着简朴、不饮酒、不嫖、不赌,从不乱花一个铜板,跟她定亲就立刻主动把小金库都交出来,以后肯定是顶级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内心充满喜悦,道:“小泉子,你真能攒钱。” 和泉正色道:“珑珑,这些怕是不够你开销,日后我多出诊。” 谢玲珑抬头道:“你想养我?” 和泉脸颊绯红,搂着谢玲珑的香肩,俯身柔声道:“我瞧着郝伯娘带着四个女儿很不容易。以后我要多赚银钱给你用。” 这些天和泉将别人欠的帐陆续要回来,把黄金、银钱送到钱庄去换大票。前天钱庄的人把银票送到军营,他今日来了赶紧交给她。 小白喵喵欢喜的叫着,道:玲珑姐姐,姐夫对你不错哦。我也喜欢他。 谢玲珑内心溢满幸福,情到浓处很自然的上前脸颊贴着和泉结实的胸膛,微笑道:“小泉子,菩萨会让我们一直过富贵的日子。这些银钱我都存下,以后给我们的孩子用。” 和泉听到最后一句,笑得肩膀抖动,右手抚摸谢玲珑的头发,道:“珑珑在说什么,你都是个孩子。” 谢玲珑见和泉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仍是将她当成小孩子,嘟着嘴轻推他,数了二十张五十两、十张一百两的银票递过去,道:“快过年了,这些银钱给你应酬。” 和泉摇头不接,定定望着她,道:“珑珑,你已帮我打点好上司、给下属家眷送了礼物,一切都弄妥当,我不需要银钱。”勾唇笑道:“这些钱就留给我们孩子用吧。” “好啊,你敢取笑我!”谢玲珑将银票都收到空间,扬起小拳头“砸”他的胸膛。 和泉握紧谢玲珑的小粉拳放在胸口,丹凤眼亮晶晶,道:“珑珑,很晚了,莫让雪姨担心,我送你回院歇息。” 谢玲珑想着成亲之前名声很重要,环视四周无人,撒娇道:“你背我和小白回去吧。” 和泉叫谢玲珑抱着小白,竟是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谢玲珑聆听着和泉的心跳,幸福甜蜜,回到院里告别后洗漱睡下吹熄灯,躺在暖烘烘的灵紫檀木床上面,嗅着淡淡令人心神安宁的檀香,脑海里都是他的音容笑貌,睡不着也忘记进入空间。 小白四脚朝天躺在谢玲珑旁边,睁圆眼睛望着她,自言自语说着话。它是话唠,不说话就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小白突然间跳至谢玲珑耳边旁边,猫眼望着她,兴奋的喵喵叫了好几声,道:玲珑姐姐,空间里出现新的植物品种,是你念叨好多次的一种植物。 谢玲珑立刻带着小白进入空间山上的屋子,在古玉佩里面发现了几百斤一粒粒黄澄澄的玉米种子,亢奋喜悦的笑个不停,连忙叫小白去播种。 玉米在前世可是产量仅次于小麦、水稻的农作物,在干旱海拔高的北方可以大片种植,春、夏季皆可以播种,三、四个月成熟,夏季、秋季丰收,不喜阴雨喜肥料,亩产量高。 玉米成熟之后摘收果实,可以鲜吃,也可以将种子剥落晒干储存慢慢食用。 玉米粒有多种吃法,可以当成人畜的粮食,玉米叶、杆可以喂牲畜,玉米须还有医用价值。玉米浑身上下都是宝。 平唐国北方经常干旱,许多地方种植小麦颗粒无收,要是种植喜旱的玉米,只要施肥得当,就能获得大丰收。 两个多月前醴泉县张连刚师爷哭诉百姓日子艰苦吃不饱肚子的话,谢玲珑记忆犹新。 长安城郊外几万名河南道、甘肃道远离家乡逃荒骨瘦如柴衣不蔽体的灾民,谢玲珑想到就心酸怜悯。 空间里以往出现过的植物品种都是菜,只有这次的玉米是粮食。 谢玲珑心道:如果明年外公、舅舅在地里试种玉米成功,后年就能向北方各村推广。哪怕农民的粮袋只收几斗玉米,碰到干旱、雪灾,也能活许多人。 第62章 何坤殿前献玉米 众僧信任玲珑 小白见谢玲珑激动不已,善解人意的鼓起腮帮子朝发了芽的一千亩玉米苗猛吹灵气,眼瞧着绿油油的玉米苗嗖嗖的长,节节攀高,抽穗开花结出果实。 小白摇头晃脑叫道:玲珑姐姐,灵玉米成熟丰收了,平均每亩产一千四百斤,一千亩产了一百四十万斤。咱们还要种灵玉米吗? 谢玲珑听得从灵潭水里飞出来,道:“小白,你真是好厉害。你帮我把一万亩田地都种植上灵玉米。我这就离开白府空间去煮灵玉米,而后叫醒外公、小泉子品尝,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小白点点头,道:玲珑姐姐,您外公这些天到村里向好多的农民学习种小麦的经验,回来总发愁说小麦产量少,这下有了玉米就不用愁了。 半夜,福乐庄的第二号院的小厨房飘散出淡淡引人食欲的清香味,灶台上面的大铁锅盖着木盖,锅里传出咕嘟咕嘟的水沸声,香味就是从锅里泄露出来的。 何屠夫揭开锅盖,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很快溢满整个厨房,喜滋滋甚至自豪的用木筷将煮熟的玉米一个个夹起,滤掉水珠,放在一脸期待和泉双手端着的黑色敦实的大瓷盆里,近尺长粗壮的玉米连着玉米皮热气腾腾,一个就有一斤重,平时能装三十斤肉汤的瓷盆高高堆起盛了三十五根玉米。 和泉将一盆煮熟的玉米放在中间的八仙桌,谢玲珑迫不急待伸手去拿被烫了一下缩回来,和泉宠溺的将她的被烫过的手指放在眼前端详,见没有烫出水泡只是略红,放在唇边吹吹。 何屠夫哼着潭州的小曲,将大铁锅煮过玉米水倒进木桶里,又往里放灵玉米、灵水,盖上锅兽煮第二锅。 小白蹲在灶旁边,猫爪一挥,十几根木柴飞进灶坑里熊熊燃烧。 三人围坐在桌前剥掉玉米皮,露出黄澄澄整齐布在棒子上面饱满的玉米粒。 谢玲珑轻启朱唇啃下去,唇齿之间皆是久违的玉米清香,前世的玉米就很好吃,这世第一次品尝的灵玉米味道更是极佳。 “原来要这么吃。珑妹子不说话,也不晓得好吃不?” “这就是珑珑说得啃玉米棒子。” 和泉、何屠夫开动起来,啃了十几粒玉米咀嚼,一脸惊喜,目放精光,连连点头,都顾不上说话称赞,埋头大吃,每人一口气吃下八根玉米,听到大铁锅的水咕嘟的很厉害,赶紧去夹第二锅玉米。 这么着边吃边忙碌着,到了黎明竟是煮了十二大锅,四百余根玉米,除去吃掉的三十几根,桌上、地上摆了十一个装满热水腾腾熟玉米的大瓷盆。 和泉估算着时间差不多,请何屠夫上早朝将此事禀报李自原。 何屠夫向往皇宫已久,心无所惧,赶紧洗漱换上官服,拿着何七雪能随时入宫的宫牌,带着何家六宝、七个孙子赶了十大车灵玉米浩浩荡荡直奔长安城。 清晨,阳光照耀巍峨高大气势磅礴的大明宫,上朝的文武百官已经进去多时。 由二十匹健壮灵马驮着的十架堆满麻袋的板车停在皇宫西门前,何屠夫带着子孙下马,向御林军出示宫牌,板车、货物经过检查,由僧人出身的做过十年密卫的御林军副将军亲自带领进了宫里。 副将军和颜悦色道:“何老,明王今个也上朝了。您跟着这位公公去宣政殿内,他们留在殿外等候。” 何屠夫叫已被辉煌大气宫殿震撼住的儿孙们听从副将军的安排,跟着一名中年太监进了宣政殿,站在文官的末位。 宣政殿大约长一百丈、宽五十丈、高九丈,极为宽敞幽深,最里头正中间李自原着明黄色龙袍高坐在龙椅,两侧左首第一位明王着紫色官袍坐在靠在背椅上,明王身后站着两列近百位武官,左首都是文官,贺栋站在第二排。 平唐国开国大帝李平唐靠着武官夺得天下,历代皇帝又靠武官抵拦北寒之地的敌国军队,所以很重视武官。早朝时武官站在左侧。 此时武官息声,明王领着贺栋、吕方正等近十名文官正在跟十几名文官激烈的争吵。 明王尖牙利齿话语刻薄毫不留情面,贺栋中气十足说事实讲道理,吕方正冷静从容话少却句句一针见血,对立方的文官们自是不甘示弱声音高吭为太子辩驳,吐沫星子乱飞,更有人叉着腰摆起了泼妇骂街的架势。 何屠夫听了几句,竟是争论正月初三太子是否代替李自原率文武百官祭天的事。 那十几位官员竟颠倒黑白,将今年陕西道没有流民涌入长安的功劳安在了太子身上,说今年是太子祭天,得到了李家列代帝皇庇护。 何屠夫心道:若让太子祭天,那得先解除他的囚禁令。四月佛道大会、七月全国举人会试,不能出半点乱子。太子出东宫必不会坐以待毙,为了皇位将会全力一搏,到时引起乱子,长安不稳,全国跟着就会大乱。太子失德无能歹毒,岂能让他再次替陛下祭天?太子上位,陛下失利,我们一家定没有好日子过。 何屠夫听力视力都比常人强数倍,听到前面几位文官窃窃私语,才知道已是连着三天早朝争论此事,明王今日到朝就是为这件事情。 李自原坐在龙椅上,脑袋嗡嗡作响,右手扶额极为头痛,瞟到龙椅下面中年太监在曲公公耳边低语,蹙眉道:“又是何事?” 曲公公跪下高声道:“陛下,朝议大夫何坤有要事禀奏,他就在殿内候着。” 明王、贺栋、吕方正一听何坤来了,均收声扭头望去,见到文官最未一名站着一个身着浅绯色官袍身材魁梧蓄着黑色美须的官员,可不就是何坤吗。 李自原高声道:“何坤,你上前头来,有何事禀报?” 何屠夫深吸一口气,目不斜视大步走至与明王平齐处站稳,跪下磕头之后,用三成内力传音使得殿内所有人都能听到,朗声道:“陛下大喜,观世音菩萨今日黎明前给护国寺玲珑供奉赐下可以给万民当做粮食吃的玉米。” 李自原未开口,明王便激动无比道:“观世音菩萨又给本王干女儿赐新的灵物。” 何屠夫朝明王笑着点点头,接着道:“玲珑供奉让下官与儿孙向真龙天子陛下献上十大板车玉米。陛下,玉米就在殿外。” 何屠夫在说“真龙天子”时,用尽全身内力,声如洪钟铿锵有力,震得文武百官耳膜微疼,这功夫让许多以往耻笑他出身低微的官员刮目相看,这话让李自原暗喜时机恰到好处。 李自原兴致勃勃走下龙椅,带着文武百官出了宣政殿,去辽阔的殿前广场围观十大板车玉米。 好在何家子孙之前见过李自原,又有明王、贺栋、吕方正这三个极熟的人在场,都没有怯懦畏惧,恭敬的行礼之后从板车上面搬下一个大麻袋,打开露出许多根浅绿色的灵玉米,抽出十几根剥了玉米皮向众人展示。 李自原拿了一根掂量,掰了两粒生玉米粒放进嘴里品尝,喜出望外道:“微甜、清香,口感不错。” 何屠夫笑道:“陛下,灵玉米用水煮了吃很香,吃两根就能添饱肚子。” 李自原极有兴趣的问了种植、亩产量等问题。 何屠夫将小白告诉谢玲珑关于玉米的资料全部说出来,见所有人被玉米南北都能种植、喜旱、亩产量高震惊的哑口无言,憨笑道:“陛下,玲珑供奉叫下官带着子孙明年试种,若成功就向全国普及,这样就能给农民家里添些粮食。” 李自原大喜过望,亲热的握着何屠夫的手,感激道:“我替百姓多谢珑娘……玲珑供奉。” 何屠夫趁机跟儿孙们使眼下,全部跪下,再次用尽全力道:“陛下,您乃真龙天子。您带着文武百官祭天,观世音菩萨才会垂怜千万百姓。” 何阳正嗓子正在变音,高声道:“举人何阳正请陛下明年正月初三祭天,庇护明年所有参加会试的举人在考场上不受外邪侵入。” 李自原望着何阳正再次惊喜。 明王立即跪下道:“陛下万岁万万岁!” 贺栋、吕方正等文官跪成一片。武官跟着全部跪下。 李自原虎目圆瞪环视那些支持太子的文官,见他们咬着嘴唇不得不顺着大势跪下,威严道:“朕明年将亲率百官祭天!” 且说福乐庄众人早晨起床,听到观世音菩萨又给谢玲珑赐下新的粮食品种玉米,均欢喜亢奋无比。 谢玲珑吩咐三个大厨房不用做早饭,将灵玉米煮了、烤了吃即可。 于是各院主子奴仆人人手里都捧着灵玉米棒子啃,欢声笑语感激观世音菩萨再次垂爱谢玲珑,好不热闹。 谢玲珑叫谢平安、谢平康领着四名奴仆给唐家、贺家、吕家、明王府分别送去二百斤玉米,给白家、马家送去一百斤,让何阳山、何阳明带着十名给福临门送去两万斤玉米售卖,给何阳海、何阳奇一百斤玉米送至郝夫人一家。 她、和泉、米照丽带着六十名下人赶灵马车给护国寺送去三万斤灵玉米。 寺院上下听闻观世音菩萨赐新的粮食,久久欢腾。 那些老字辈的高僧再次破例出来站在九棵灵银杏树下念《菩萨经》,感激观世音菩萨赐玉米。 众僧吃着玉米,均道:“这个食物比米粒大,吃了能添饱肚子,效用跟米一样能当粮食,又是玉女请菩萨赐的,名字叫玉米甚好。” 谢玲珑暗笑众僧想象力丰富。 和原主持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群,兴冲冲道:“本寺在那群小山里有几千余亩地,以往种植小麦每亩至多产七十斤,这几年干旱,每亩产量不到三十斤,明年就都种上玉米。” 玄灯大师点点头道:“本寺自是信得过玲珑供奉。” 和泉抿唇道:“那先说好,若是颗粒无收可怪不得珑珑!” 和松长老笑道:“师弟,你这么护着玲珑供奉?” 和泉朗声道:“亲兄弟还明算账。丑话先说在前头的好。” 谢玲珑望着一本正经的和泉,笑靥如花。 她早从和泉那里得知,开国大帝赐给护国寺南郊几千亩地,这听着好听,其实都是贫瘠产量很少、离水源很远、百姓不要的山地。 寺院僧人几百年来都不放弃,十分辛勤的劳作,在几千亩山地里种植小麦、蔬菜,每天从十里外挑河水浇灌,产出的粮食菜蔬除去供给寺院伙房,还送给附近村里的孤寡老人。 和原点点头道:“师弟、玲珑供奉请放心,种玉米颗粒无收我们也认了。” 谢玲珑笑道:“长脸和尚、老和尚,多谢你们的信任,今年寺里的玉米若是种植不成功,年底我向菩萨求些灵米、灵菜补偿你们。” 和松立刻啧嘴道:“哎呀,玲珑供奉太低调了,我在潭州湘枫寺当主持时跟您太熟了,知道您说话总是含蓄内修敛,您说得一点点是几千斤,一点是几万斤,一些就是十几万斤,些是至少五十万斤。” 和松笑哈哈道:“有一次过端午节,您说菩萨给湘枫寺赐了一点点东西,我想着顶多一百斤,只派了两名僧人挑着箩筐去,结果回来禀报说是三千斤灵糯米、五百斤灵枣、五百斤灵红豆、三百斤灵蔗糖!” 谢玲珑小脸微红,道:“难得红脸和尚还记着这事。我都忘记了。” 和松激动道:“还有一次外地水灾,您说求菩萨赐灾民些个粮食,叫吕方正大人派士兵来取,当时我在场叫吕大人多派兵,他想着顶多一万斤,不信我的话,只派了一百名士兵,结果几百万斤灵米,超出他想象几百倍!” 众僧听了喜不自胜,放声大笑,纷纷感激谢玲珑。 和松朝和泉做鬼脸,小声道:“师弟,你婆娘玲珑供奉说话可比你悦耳多了。” 和泉握着谢玲珑的手,笑道:“珑珑从来都是为别人考虑的多。” 米照丽扬起下巴,再一次以能追随谢玲珑为荣。 将至午时,头一次进何屠夫等人带着御赐的礼物从皇宫兴高采烈回来,个个眉开眼笑。 何屠夫被李自原册封为正四品下通议大夫,张巧凤为正四品下诰命夫人。何家六个宝为从七品下司农寺诸园苑副监。 何家六位儿媳每人得了金珠两对、南海珍珠项链一根、吐蕃国赠送的十年养颜雪莲一枚。 何家七孙每人得了一把刀柄镶有红宝石雪亮的弯刀、一套结实贵重的弓箭。 谢玲珑得到六尺东海珊瑚一对、南海珍贵黑珍珠首饰一套、南海贵重玳瑁首饰两套、珍稀名贵大金刚石首饰一套。 福乐庄听了这么多的好消息,纷纷过来祝贺。 何屠夫自豪道:“我们都是沾珑妹子的光。” 谢玲珑望向和泉,道:“今个陛下的赏赐真是丰厚。” 何屠夫的官职几年之内从七品蹿到了四品,竟比谢奇阳还要高,可见李自原对他的圣眷很多。 谢玲珑前几日听明王说宫里三尺以上珊瑚不超出三位数,李自原赐的六尺东湖珊瑚宫里顶多十对。金刚石就是稀有的钻石,前头加了一个大字,那更是珍贵不凡。 她心里明白,上次在护国寺定亲李自原不能赐这么贵重的礼物,这次借着机会赐下来,其中包括对和泉的补偿。 何屠夫亲热的拍拍和泉的肩膀,左右上下打量都无比满意,道:“今个我是听了泉伢子的提醒,这才上早朝面圣,赶了个好时机。” 何家六位儿媳将已是七品官员的何家六个宝围着,热切的问道:“皇宫大不大?” “宫里的宫女是不是个个貌美如花。” 何家六个宝如实回答,何家六儿媳听到宫女都是豆蔻美貌的少女,包括廖小燕在内均是立刻拉下脸,个个一脸醋意,嘀咕着不让他们再进皇宫,而后赶紧回院子去吃养颜雪莲,说是要保住青春。 用过午饭,谢玲珑跟和泉一刻不闲,带着荷花、小环、湘景、湘叶等人弄出灵玉米面、灵玉米碴,晚上在第一号院摆了个简单的玉米宴,汤有煮灵玉米碴、灵玉米糊糊,菜有灵玉米炖灵猪排、灵玉米清炒灵河虾仁、灵玉米炖灵鸡,主食有灵玉米素灵菜团子、灵玉米面灵枣糕、煎灵玉米饼子。 众人吃着灵玉米做出来的饭菜汤,赞不绝口。 戌时二刻,和泉、何家四孙带着五十名家奴赶着五十五辆板车灵玉米返回军营。 至此和泉愉快甜蜜幸福的小年假期休完,又要与谢玲珑分开些日子。 夜深人静,和泉独自坐在军营干冷简陋平房的几桌前,再次将谢玲珑的画像取出来端详。 同一时刻,谢玲珑在福乐庄的卧室进入了空间在灵潭里面沐浴,小白听完她回忆前世玉米的品种,认真道:玲珑姐姐,空间现在种的玉米是最普通的黄玉米,亩产量最高,以后我试着培育出其它的玉米品种。 谢玲珑笑着夸赞小白一通,骑着它在空间里巡视,再过几天过年她就满十岁。 潭州地区重视十进制的生日,十岁、二十岁、三十岁……生日是要给寿星摆酒宴庆祝。福乐庄众人已多次说过要给谢玲珑隆重过十岁生日。 谢玲珑心想:去年我九岁空间刚升级,不知道满十岁,空间会不会为了祝贺我,破例升级? 第63章 谢都使愁政事 年前琐事多 在皇宫里见识并品尝过玉米的文武百官回到自家描述,等于免费给玉米做了宣传。 将至新年,达官贵人餐桌上以能吃到玉米为显示富贵的标志,福临门玉米系列吃食卖的极火,两万斤一天之内销售一空,谢玲珑又让六个舅舅先后送去五万斤,在腊月二十八又卖光了。 丝绸之路的外国大商人特意向江易、沈氏提出以高价专门运一批玉米献给各国皇帝。 谢玲珑听讯,笑靥如花道:“玉米竟比丝绸、茶叶还走俏。” 小黄献上咸阳候的财富一直被她放在空间,打算通过丝绸之路将古董、字画陆续销售出去。这都是黑财,不能让皇族宗室的人知道。 年二十八下午,谢奇阳、廖小松、谢习武、谢志武终于归来,均是风尘仆仆、满身疲惫。 谢奇阳顾不得歇息,直奔大厅跟众人相见。 何七雪见谢奇阳皮肤又黑了眼睛凹进去,目光闪泪道:“都瘦成这样了,快好好在家里歇息养养。” “七雪,我歇不了几天。我们初六就走。” 何七雪失声道:“这么快又要走?往年在潭州好歹在家过了上元节。” 谢奇阳好生感慨道:“陕西道的农民太穷,比湖南道乡亲们穷太多。我们看着心里着急,恨不得赶紧建好水库。每天都脚不沾地的勘探土地,寻找地下水源。过了初五我们就走,定要在三月之前将修水库的准备活计都做完。” 李秦点点头跑到何七雪身前,仰视道:“婆婆,俺和俺妹在石头村住过几天,村里的人除去地主都吃不饱饭。” 李湘道:“八黄带俺和俺哥住的那户人家,连口面粉都没有,好穷呀。” 谢奇阳喝口谢平康双手呈上端来的灵蜜茶,缓缓道:“七雪,我们还去了醴泉县十几个村,在一个叫冬庄的村子不远处发现一条邪门的泾河,河水四季流量不小,可是河水味道涩苦,水里一个活物都没有,用河水浇灌庄稼渐渐枯萎死了。” 众人听得均觉得此事奇异。 谢奇阳长叹一声道:“冬庄的村民世代守着泾河水不能用,只能靠天水过活,日子过得比黄莲还苦。”指着李秦道:“村里十岁的孩童个子还没有秦伢子高!” 谢玲珑细想前世的记忆,缓缓道:“泾河水含碱量大,水质过硬,人畜植物都不能喝,是条废河。” 谢奇阳眼睛一亮,道:“碱是何东西?” 谢玲珑道:“碱是一种物质,煮粥、蒸馒头时放一点效果很好,但是不能过多食用。冬庄的人想喝到水质正常的水,只有远离泾河打深井。爹爹不妨在远离泾河的山脚下给村民们挖井,再让他们在山上种植成片的苹果树。苹果的种子我来提供。” 前世陕西醴泉县的红富士、秦冠苹果闻名天下出口外国,这一世竟然还没有农民种植苹果。 谢奇阳笑道:“珑妹子跟我想到一处去。只不过我想的是让村民种柿子。” 何屠夫摇头道:“柿子太贱,吃多了胃寒不适,还不容易储存,卖不上价钱。” 李静想到“柿饼夫人”的典故,笑道:“柿子贱、柿饼也贱。哪里比得上小玲珑说的平安吉祥的苹果价贵。我曾经去醴泉打猎,那里山不高,山上种不了麦子,都是荒芜无用,用来种植苹果,就算结不了果实也没有损失。” 谢奇阳望着李静点头道:“您说的在理。万事开头难,我打算第一座水库就建在醴泉县,那里是七雪的封地,县令是鑫伢子,村民得到过珑妹子的粮食衣物救济,打井建水库横竖比别的地方好开展些。” 何七雪抱着玩口水泡泡的谢平泰,道:“奇阳,说来惭愧,我这个当县主至今还未去过醴泉县。年初六我带着泰伢子跟你同去。” 谢奇阳立刻摇头高声道:“我呆得地方都缺水,两天洗一次漱,条件太苦,泰伢子这么小,你别带他,你也别来受罪。你到了我心神不定干了不活。” “娘,你免了全县农民三年的税,是心肠最善的县主。”谢玲珑朝何七雪使眼色,示意会在恰当的时候安排她过去探望。 何屠夫把玉米的事说了一遍,谢奇阳大喜之后道:“爹,今年你跟哥哥在家里种玉米,不要跟我去修水库。” 何屠夫哪肯干,急道:“你说着潭州话,在陕西道人生地不熟,做这么大的事,很不容易。到时候种玉米,我和大宝回来带着下人们盯着就行。你贺胜叔叔一家人年后就来长安定居。我这些天常跟你老师、唐伯伯、明老哥、吕老弟念叨,他们在长安多年人脉广,让他们帮你找些助手。” 水库前期的活计最麻烦棘手的就是收购达官贵人的田地、山林。许多人听到谢奇阳要收购,狮子大开口放出话,说山林、田地边有祖坟风水极好,一亩最少支付千两银钱,要不两亩换一只灵兽,一棵树换一百斤灵果。 谢奇阳身边的人除去谢飞武、谢志武兄弟,都是潭州人,说着潭州话跟陕西道的百姓沟通也有些费劲。 心思细腻的何屠夫为了帮助女婿,趁着几次大酒宴给贺栋等人提出,帮谢奇阳招些陕西道土生土长的能士,这样日后收购的活计要容易的多。 谢奇阳听着心里很温暖,感动道:“那就烦劳爹和哥哥。” 两大学士闻讯特意过来,坐到现在相视对望,默契的点头。 伍荣跟何屠夫道:“何老弟,你不用发愁,我与范老弟前些天就给族长写信提到此事。我们伍家族长回信说这是千年功业的大好事,能参与其中是大幸,过了年就从族里选出十名子弟来帮着谢侄儿。” 范齐瞪眼道:“好你个屠夫老弟,你跟小辈吕方正说了,都不跟我与伍老哥说此事,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哼,还是小玲珑给我们婆娘提了此事,我们才知道。我们范家族长这些天已选了十五名年青力壮有魄力胆识高的族人,正月初三就过来让谢侄儿相看挑选!” 范、伍两族是闻名天下近千年的书香大族,历经几个朝代,人才济济,文化底蕴深厚,是真正的大世家,已经不需要靠族人入朝为官带动家族繁荣。 太子李仪当年请两大学士做老师被拒,都不能也不敢报复,可见范、伍两大家族的势力有多大。 谢玲珑特意在两大学士的夫人面前念叨谢奇阳修水库极不容易,为得就是让她们传话。 何屠夫大喜,乐哈哈给两大学士行礼道:“我以为两位老哥哥只读者圣贤书,不闻窗外事,岂料这么关心国事。” 谢奇阳喜上眉梢。心道:这全靠珑妹子的人际关系搞得好,不然怎会有这么人愿意帮我。 伍荣笑道:“国事自有人愁。我们关心的是百姓的生计。” 范齐这才脸色和蔼些,道:“谢侄儿修水库打井,我们族附近的许多村子跟着受益,村里的百姓都给我们家族种地,我自是关注。屠夫老弟,你把我跟伍老哥当外人,这可不对,今个必须罚你!” 何屠夫双手一摊,笑道:“好,晚饭我自罚十杯,饭后陪着两位老哥搓麻,如何?” 范齐瘦脸乐开花,道:“嗯。这还差不多。”又跟伍荣小声嘀咕道:“他喝多了,搓麻肯定会输,哼,我把二十个铜板赢回来!” 小赌怡情,大财伤情伤身。他们打麻将一局两个铜板,小年那天晚上吃了玉米宴,兴高采烈打了两个时辰麻将,两大学士、明王输得一塌糊涂,唯独何屠夫大赢。范齐一直惦记着“雪耻”。 谢奇阳实是累极了,再兴奋的喜事也阻止不了疲惫袭卷全身,吃了两根刚煮熟的玉米填了肚子,眼皮打战睁不开。 何七雪忙将谢平泰交给谢玲珑抱,搀扶着谢奇阳回第二号院沐浴歇息。 年二十九清早,米照丽、谢精武、谢勤武护送李秦、李湘去山东青州。 毛氏给谢玲珑送的年礼小年之前就到了福乐庄,足足六大车,其中干海鲜占了三车。 谢玲珑给秦家二老捎去四大车年礼,二百斤灵玉米、五百斤灵果、四只宰剖好的灵鹿等。 灵马拉着马车日行近五百里,夜行四百里,最迟明日中午就能到青州。 两小此次回去心情与上次截然不同,既然过了上元节就能回来,那就听谢玲珑的话,老实呆在济州陪姥姥、姥爷过大年。 年三十巳时,天空飘落星点白雪,到了午时雪变大,可见度缩短成两丈。 宫里来太监将李烟、李弯弯接回皇宫吃宫宴。两小哭得稀里哗啦依依不舍离开。 未时二刻,何家四孙骑着灵马从军队出来时,长安城已被一层厚达半寸的白雪覆盖,所有房子、宫殿的屋顶都披上了银装。 远郊的路上人烟稀少,人们都已经赶回家里吃除夕团圆饭,天空里风雪呼啸,远处传来村庄鞭炮砰砰的声音,年的味道在四处漫散。 柄叔在大门口瞅着何家四孙下了灵马,立刻叫年青的门奴放鞭炮,砰砰砰,喜庆的炮声一响,三个大厨房的下人们立刻忙碌着往第一号院送菜。 今个是到了长安过得头一个除夕,福乐庄多了江氏姐妹、江易、沈氏、白丽。 团圆饭的饭菜自是比小年丰盛,二十九道菜汤九道主食,除去灵兽、灵菜,还有毛氏送来的鲍鱼、海参、鱿鱼、墨鱼做成的佳肴。 摆了二十一桌,主子宽松的坐了六桌,下人坐了十五桌。这一顿谢玲珑安排主仆的菜式一样。 歇息缓过劲的谢奇阳在何七雪无微不至的关怀疼爱下容光焕发,俊脸微笑,目光深邃,浑身上下充满着阳刚成熟稳重的气质,魅力十足。 谢玲珑带着两个弟弟过来敬酒时,谢奇阳特意道:“珑妹子,明个一早,我带你去军营探望泉伢子。” 谢玲珑惊讶道:“爹,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明个好好陪着娘。平伢子、康伢子陪我去军营就行了。” 谢奇阳目光宠溺慈爱,笑道:“不行。你是个细妹子,头一次去军营,得有亲爹陪着才好。我从心里喜欢敬佩泉伢子,他年纪这么小就是两万将士的主官,着实不容易。我跟你娘说好了,明个一早她跟老老太太、你外婆、干娘去参加宫宴,我带着你、平伢子、康伢子、泰伢子去军营看望泉伢子。” 正月初一,长安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员、诰命夫人、女官、皇室宗亲要至皇宫参加宫宴,说直白些就是集中给帝后拜年。 何紫薇被幽禁起来,宫宴由唐妃主持,妃嫔、诰命夫人、女官、皇室宗亲女眷列席。 何七雪做为李自原的干妹郡主、堂堂二品女官,自是要去。 张巧凤还没有进过皇宫,听何屠夫、何家子孙说得辉煌磅礴,这次想去开开眼。 谢玲珑喜出望外,笑靥如花道:“爹爹对小泉子真好,我都羡慕他了。” 谢奇阳望着个子快跟自己同样高马上就虚岁十一岁美若仙子的爱女,欣慰的笑道:“从泉伢子跟你定亲那天起,他就是我和你娘的大崽。” 团圆饭众人吃得热火朝天,欢欢喜喜。 何屠夫高兴极了,对于敬酒的来者不拒,脸膛喝得紫红,浑身酒气笑道:“今年家里喜事特别多,我最欢喜的就是珑妹子跟泉伢子被陛下赐婚、在护国寺举行定亲仪式。今晚泉伢子不在,珑妹子给他送去了吃食,我偷偷的往里面放了两坛灵果酒。” 李静饮了灵果酒微醉,脸若桃花,乐呵呵道:“和泉跟小玲珑定了亲,我与他叔叔欢喜之极。他这回掉到福窝里头,小玲珑所有的亲人都喜欢疼爱敬着他。” 何屠夫对何家六个宝道:“我去年在说的话仍算数,你们谁给我在添个大胖孙子,奖五千两银钱,添个大胖孙女,奖一万两银钱!” 何家六个儿媳面面相觑,表面点点头,心里不想怀孕的主意却是正得很。长安满大街有地位身份的漂亮妹子,要是趁她们怀孕勾引六个宝,她们可就因小失大,搞不好连正妻的位置都丢掉。 江氏、沈氏均笑道:“到了亲家这里是重女轻男。” 李静笑眯眯对白丽道:“你若给明儿生个小娘、小郎,奖五千两黄金!” 何家众人笑道:“老老太太到底财大气粗,一开口就是五万两银钱。”“平安干娘,你可要下点功夫啦!”“安伢子干娘,你要怀崽,能吃胖点才好。多吃点灵兽肉补补。” 白丽被众人臊得脸蛋绯红,道:“姑姑,我们已是很努力了。明哥马上就三十七周岁,我也急呢。” 明王喝了半坛灵果酒饭后高兴激动的吼了几句秦腔,连白丽都听得直捂耳朵,谢玲珑赶紧找两大学士把他拉到偏厅搓麻将。 子时二刻多,福乐庄四处鞭炮齐放,震耳欲聋,众人走到走廊里观看,众小蹦跳尖叫着在院子里面放礼花。 飘着星点飞雪的天空突然间明亮如白昼,五颜六色的礼花在高空绽放,绚烂美丽。 谢玲珑站在爹娘弟弟身边,笑道:“爹,这些礼花产自浏县阳,是湘枫寺胖和尚派僧人千里迢迢运送来的。” 谢奇阳点点头,道:“明风主持真是有心了。” 谢平泰在何七雪怀里拧着身子,拍手呀呀道:“烟花漂,想秦伢子,湘妹子。” 谢玲珑逗弄着一身戴着虎头帽穿着红衣红裤像年画娃娃的小弟弟,亲亲他粉嘟嘟的脸蛋,道:“哟,泰伢子想两个小家伙了?” 谢平泰吧唧亲了谢玲珑额头一口,咯咯笑道:“想姐夫抱。” 谢玲珑捏捏他的婴儿肥脸颊,手感超好,道:“几个细伢子细妹子都怕小泉子,连一些大人都怕他,唯独你、安伢子、康伢子不怕,天生跟他亲近。” 何七雪微笑道:“泉伢子把你三个弟弟当成亲弟弟来疼。”摸摸谢平泰的毛茸茸有两只护耳可爱威风黄色的虎头帽,道:“呶,泰伢子脑袋大,这是泉伢子在东市特意给他订做的,戴上正好。” 谢玲珑笑道:“小泉子有时心比我还细。” 看完烟花回到大厅,长辈给小辈发压岁钱。 谢玲珑定亲未出嫁,笑眯眯跟着哥哥、弟弟领压岁钱。今年她比去年多了些,收了近两千两银钱,数额大的:李静给了五百两、明王给了四百两、两位大学士夫人各给一百两,江氏、何屠夫、何七雪各给了两百两。 每年谢玲珑的压岁钱最多,原因是福乐庄伢子多、妹子少,物以稀为贵,自然要给她多些。 细伢子当中,谢家三小的压岁钱最多,比李家两小还多出二百两银钱。 谢玲珑怕谢平安、谢平康手里银钱多乱花,还没得他们把银票捂热,就收回来交给了何七雪。 谢平康仰着小脑袋,问道:“姐姐,你的压岁钱怎么没交给娘?” 谢平安拉过弟弟,在他耳边嘀咕道:“我听干爹说,姐姐一直在攒嫁妆钱呢。” 谢平康摊开双手,蹙着小眉头道:“我还想拿银钱在东市给弯妹子买十几样东西呢。没有银钱,怎么买啊?” 何七雪宠溺的摸摸谢平康的头发,给了他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道:“花银钱容易攒银钱难,康伢子要省着花。这是你一年的月钱,提前支给你。” 谢平康点点头道:“娘,我晓得。” 谢平安想想道:“娘,我也想支取一年的月钱。” 何七雪笑道:“你要这么多银钱做什么?” 谢平安小声道:“我想学姐姐做点生意。我可以拿银钱买些东西叫易哥哥带到外国去售卖,再从外国买点东西回来。易哥哥说不收我的中间费。” 谢玲珑故意瞪眼道:“你不好好读书,想这些做什么?” 谢平安小大人般一本正经道:“我有读书。我只是不想总让家里养着,想自食其力。” 众人听了哄笑。何屠夫打横抱起谢平安抛至空中数回,放下后猛亲几下,笑道:“安伢子志气不小。那以后赚了银钱多贴补家用。” 谢玲珑特意问道:“你准备买什么东西到外国售卖?” 谢平安摸摸脑袋,笑道:“姐姐,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抢你们的生意。” 谢玲珑忍俊不禁道:“你口气不小,只有五十两银票的本钱,如何抢我的生意?” 谢平安在谢玲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易哥哥的商队去吐蕃我就卖干海鲜,要是去天竺我就卖胭脂香粉。” 谢玲珑心里明了,仍是问道:“为何如此?” “吐蕃没有大海,干海鲜是稀有之物。天竺有海就不稀罕海鲜,我听烂陀寺来的和尚说,那里的妹子皮肤都是栗色,我猜测她们应该想让脸变成白色,那长安一等的胭粉运过去肯定能卖好价钱。” 谢玲珑点点头,道:“那你从吐蕃、天竺买什么回来?” “吐蕃僧人手抄的维语佛经,天竺僧人手抄的梵文佛经。” 谢玲珑对谢平安刮目相看,道:“为何买这些?” 谢平安笑道:“姐姐,你该知道吐蕃塔儿寺、天竺那烂陀寺闻名天下。我听说寺里的几位高僧来到护国寺,每天都有许多香客排着队想听他们唱经。我想着物以稀为贵,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外来的佛经也应该好卖。我一次顶多买三本维语、梵文佛经,交给商行去卖,价高者得,应是能赚些钱。” 谢玲珑欣慰大弟弟如此聪慧,双手握着他肩膀,认真嘱咐道:“安伢子,你无论做什么生意,只记好一句话,商亦有义。” 谢平安眉开眼笑道:“姐姐放心就是。” 小白站在谢玲珑脚下仰着圆乎乎的雪白脑袋喵喵叫两声,道:玲珑姐姐,白府空间终于升级了。 第64章 空间出奇物 珑泉军营团聚 谢玲珑喜出望外跟众人吃完灵红枣煮灵鸡蛋,迫不及待返回第二号院卧室进了空间察看。 空间升级至六级。 田、塘、菜地、药田、牧场面积均扩大一倍。现拥有田地两万亩、池塘千口、菜地二百亩、灵山二百座、药田十块、牧场长宽二十里、大河长度增加一倍。 白府空间的天仿佛又高远了些,远处的灵山群笼罩在淡淡的灵雾之中,其中两座灵山山顶的灵雾颜色竟是漂亮吉祥贵气的紫色。 变成大白虎的小白威风凛凛驮着谢玲珑飞至,发现两座灵山的土壤是淡紫色,泥土里有细小晶莹坚硬的紫色颗粒,上下没有一颗植物,特别奇异。 小白前右虎爪抓了一把泥土放在粉红的鼻前嗅嗅,喜道:玲珑姐姐,这两座灵山是茶山,专门种植灵茶。半山腰屋子的玉佩里面刚出现了龙井、毛尖、碧螺春、铁观音四样灵茶种子。我可不可以种点试试? 谢玲珑喜形于色,立刻抱着小白脑袋亲吻几下,笑道:“小白,家里人都爱饮茶,明个让他们尝尝灵茶。” 前世龙井、毛尖、碧螺春、铁观音位列十大名茶,普通等级都好喝,何况是灵茶,味道一定极佳。 福乐庄人人爱喝灵蜜茶,将灵茶取代茶叶变成灵蜜灵茶,光是想想就觉得极好。 小白摇头晃脑道:玲珑姐姐,我发现达官贵人很爱饮茶,您能把灵茶卖很多银钱。 “对!小白真是好聪明,真是好爱你。”谢玲珑对于万能大神小白总是不惜言语的夸赞。 小白速去速回取了灵茶种,按着空间玉佩里附带的种植说明,细致的散播在灵茶山土壤里,施法术布云降灵雨浇灌。 时光流逝,嫩绿的灵茶苗破土而出,以肉眼能见的速度生长拔高,生机勃勃。漫山遍野飘散着灵茶树叶独特怡人心神的清香。 谢玲珑沐浴之后过后查看,禁不住被紫色土壤里生长的一排排灵茶树景色迷住,踏着小路在茶山上散步,想着家人喝到灵茶会是何等的惊喜高兴模样,特别是小泉子,他不喜油腻,每次吃了荤食都要喝许多灵蜜茶解油。 小白突然间叫道:玲珑姐姐,两座茶山山脚下各隐藏着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谢玲珑跟着小白走至山洞前打量,洞口高七尺宽三尺,顶多能进一个人,里面黑呼呼伸手不见五指,十分诡秘。 小白扭头虎须微动,道:玲珑姐姐,洞里深处有许多亮晶晶的奇异灵石。咱们进去瞧瞧。 灵山洞里面没有腐败令人作恶的气味,狭长的洞极深,地势呈下降趋势,一人一虎走了半盏茶功夫,大概走到地下二百多丈深,前方豁然开朗,黑漆一大片有许多紫光星点闪现,宛若黑夜里的星辰,美丽神秘。 谢玲珑走至紫光星点处,竟是几百块大小形状各异的古怪石头,每块石头外表都有肉眼可视的紫色星点,搬起一块椰子大的石头,重量轻得出乎意料,顶多两斤,放下石头看看手掌干净如初,惊诧道:“这些石头是什么?” 小白蹦到她怀里,道:玲珑姐姐,原来这里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活灵石精洞,这些是可以燃烧的灵石精,紫色星点是灵石精的灵质。这个洞每天能产八百斤的灵石精。 谢玲珑一下子联想到前世的煤,她为了给和泉锻造钢制兵器,曾经叫江易去找过煤矿,也找到了,但是怕将平唐国的空气污染,最后还是放弃烧煤,期待道:“小白,你帮我试试灵石精能燃烧多久?” 小白挥爪一块孩童拳头大的灵石精悬至半空自燃,火苗竟是淡紫红色,周围温度转眼间升高,比谢玲珑前世的煤温度高几百度,没有烟也没有产生污染环境的废气,一直燃烧了十个时辰火苗才渐渐弱小最终熄灭。 灵石精燃烧的过程中,小白与谢玲珑去另一个山洞看了,同样是活灵石精洞,只是日产量六百斤,比第一个活石精洞产量少二百斤。 灵石精品相漂亮、质量轻、产生热量极高、时间长久、没有污染,简直比谢玲珑前世的煤强几十倍。 两个活灵石精洞日产一千四百斤活石精。人世间一日,白府空间百日,能产生十四万斤活石精。 两座灵茶山、两个活灵石精洞,谢玲珑相当的满意喜悦,笑靥如花抱着小白亲了几下,道:“小白,白府空间祝贺我十岁的礼物,我很喜欢。这么多年来,多谢你的帮助。没有你,空间不可能如此美丽富饶,蒸蒸日上!” 小白伸粉红的小舌头舔谢玲珑的脸颊,道:玲珑姐姐,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谢玲珑感动道:“小白,我这次在空间陪你玩十天。” 小白欢喜的在半空翻跟头,道:玲珑姐姐好爱我,对我很好哦。 一人一虎拿着灵石精在灵山脚下烤起灵玉米、灵菜、灵兽肉、灵虾,饱餐一顿,去种植灵玉米、灵菜、灵茶,又去训练灵兽。 谢玲珑累了就带小白在灵潭沐浴,到灵山半山腰的屋子睡觉。 到了第九天,谢玲珑在沐浴时,首次给小白讲起了前世的人生经历,还讲了许多这个人世间没有的稀奇东西。 小白极向往的事竟是看老版的动画片《大闹天宫》,它特别崇拜《西游记》孙悟空法力高强。它自叹道:玲珑姐姐,我还不如孙悟空的一根毫毛厉害呢。我很弱小。 谢玲珑娇笑着把小白哄过来按在灵潭里面,道:“你这么强大,还弱小呢?” 小白浑身湿漉漉像落汤鸡,睁着一双大虎眼,道:玲珑姐姐又欺负我。 谢玲珑轻弹小白小脑门,突然间嗔怪道:“你这个小坏蛋做了一件坏事,以为我不知道?” 小白目光迷茫,虎须微动摇摇头,道:玲珑姐姐,我没有做坏事啊。 “外公送给我的布老虎呢?” 话唠的小白立刻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谢玲珑三岁多时,何屠夫在浏阳县托贺胜的关系用低于市场的价格给她买了一只漂亮的布老虎。小白一直吃这只布老虎的醋。 这次谢玲珑从潭州迁到长安,亲自将布老虎放在箱子里,准备带到新居,结果到了福乐庄打开箱子,里面别的东西都在,唯独不见布老虎。能够隔箱取物、敢动谢玲珑东西的只有小白。 还有一件事,几年来白府空间养了近百种灵兽,唯独没有养过灵虎。 小白要在谢玲珑心里当独一无二的虎虎。 谢玲珑心思细腻,这此次专门陪小白十天,就是让它知道,她很爱它在意它。 空间十天一晃而过,谢玲珑带着小白到了人世间躲在灵紫檀床上睡了近两个时辰,院外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年初一不能睡懒觉,人人都要早起床。 谢玲珑昨天早上就将过年的红包赏发给下人,跟去年一样每人还能抽件礼物。她今日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去军队看望和泉。 福乐庄起得最早的不是大厨房的下人,而是何屠夫夫妻。 老两口竟在丑时冒大雪去护国寺排长队烧香为全庄的人祈福。 老两口从寺院回来就让下人放鞭炮叫醒全庄人,正月初一赶早赶不晚,越早越好。 大雪停了,遍地银白,砰砰的鞭炮声响过之后,雪地里落下一片片红色碎纸屑,喜庆热闹,年味十足。 潭州地区家家户户正月初一早上吃炒菜米饭,吃过之后有力气挨个给族里的长辈拜年。何屠夫是河南人爱吃面食,他与张巧凤成亲开始,这顿饭改成吃素、荤两种馅的饺子。 今个福乐庄早饭四种馅的灵饺子、四种汤的灵米粉、灵肉夹灵馒共九种主食,剁灵椒拌灵笋、灵葱拌海蜇丝、麻油淋灵鸡、腌灵芸豆等九种开胃凉热,灵玉米糊糊、煮灵玉米、烤灵玉米各一大盆,色香味俱全,丰盛美味清淡,老少皆宜。 众人在第一号院汇聚互相拜过年用早饭,李静得知谢家要去军营看望和泉,便叫李家两小同去给叔叔拜年。 卯时三刻,天刚蒙蒙亮。李静、何七雪、何屠夫夫妻、明王夫妻换上庄严大气的朝服坐上灵马车去往皇宫。 谢奇阳、谢玲珑、谢家三小、李家两小坐着一辆灵马车,二十名奴仆赶着二十大板车吃食去远郊军营。 辰时二刻,天已大亮,覆盖在白雪里军营寂静无声,八名站岗巡逻的士兵穿着灰色厚实的冬季兵服,拿着铁锹扫帚一丝不苟的扫雪,瞅着一队颜色浅绿能联想到春天嫩草色的马车从远处的官道奔驰而来,均瞪圆了眼激动叫道:“是将军夫人家来人了。”“将军夫人家来给咱们将军拜年了。”“乖乖,这次又带了这许多的吃食!” 马车队很快停至军营大门,车夫谢尚武从马车上跳下,拱手道:“各位将士新年好,我家主子都水使者谢奇阳携儿女、帝皇公主府两位小公子来探望李将军。” 闻讯奔跑而来迎接的一名穿着厚绒灰色军装从六品下的振威副尉军官,听到竟是李和泉的老丈人谢奇阳亲自来了,激动的朝第一辆灵马车鞠躬行过礼自报姓名官职,先叫士兵骑灵马快去远郊禀报和泉,而后道:“谢大人,李将军半夜领兵去官道扫雪,这会应该就要回来。岗兵履行公事检查之后,下官这就请您们进营。” 谢奇阳向来没有架子,这就下了马车跟军官聊起来。 原来按朝廷规定,军队若无战事,到了新年可以有两成将士返家探亲。和泉年前就给了四千将士探亲假。如今军营里头还有一万六千名将士。 今日半夜扫雪,和泉留下二百士兵、两名军官执勤守营,其余将士都去远郊干活。 外面风声呼啸,谢玲珑坐在灵马车里面,这是第一次到古代的军营,还是未婚夫所管辖的军营,心情稍有些激动,却是碍于世俗礼仪,不能也不可以掀开车窗观看外面的景况。 很快车队通过检查进入营区,二十辆大板车停在离伙房近的空地,没有主官和泉同意,将士们不敢将吃食搬进伙房,十名奴仆就站在板车旁边候着。 灵马车在会客厅前暂停,谢奇阳抱着谢平泰、谢玲珑、四小下车被无比激动欢喜的军官带进会客厅。 谢玲珑趁着从马车走到会客厅十几步路的功夫环视军营,所有的军舍都是土砖砌的简易矮小瞧着倍感压抑的平房,方圆十几里空旷无边,没有小山、高的建筑物遮挡,大风夹着雪屑迎面扑来刀子般割得肌肤生疼,条件远比和泉和四个哥哥说得恶劣。 从六品下的军官是个中年人,身材魁梧,脸膛黑红,声音宏亮,心情激动给众人沏茶端杯。他已不是头次见到谢玲珑,但这次地点不同,是在条件艰苦的军营里面,暗自为和泉找到如此好的小婆娘高兴。 谢家人瞧着军官端茶杯时无意中露出断了中、食、拇指的左手,心里均是一凛。 很快另一名正六品上医武僧出身的年青军官一簸一簸走进来,见礼自报姓名官职。他的右腿被敌军毒箭射透,伤好之后就跛了,极影响形象,可是英俊的脸上始终洋溢着自豪自信的笑容。 谢玲珑心道:原来两位军官有残疾,所以没跟去扫雪留下守营。 两名军官见谢家人及李家两小始终没有蔑视他们是残疾人,也未说过军营简陋不喝茶水,心里有些感动,笑容更加热切。 按照军营规定,灵马车停到了马圈旁边。谢尚武谨慎惯了就在一旁守着。看守马圈的老军士跑过来跟他兴致勃勃聊起了灵马、灵木制的马车。 和泉闻讯立刻骑着灵马带着四名将士骑马狂奔回军营,看到伙房门口的二十大板车吃食,询问得知竟是两百只屠宰收拾好的灵猪、四千只灵鸡及三万只灵鸡蛋,立刻叫伙房卸货今个中午都做了犒劳扫雪的将士们吃。 四名亲卫喜不自禁,道:“将军,昨个年夜饭吃得很丰盛,今个中午又吃灵物,真是好有口福。” “将军,托您的福,我们今个又开大荤。” “将军,长安三大驻军,属咱们军队伙食开得最好。我前个去西市买东西,遇到以前的几位上司,他们都在另两个驻军做着军官,竟然个个羡慕我。” 和泉喜上眉梢听到福乐庄奴仆说谢玲珑也来了,惊诧狂喜之中竟抛下灵马不骑,运用轻功箭般飞射至会客厅。 浑身冒着凉气的和泉身着黑灰色崭新厚绒军服威严的闪现在众人眼前,深情惊喜交集的道:“珑珑!” 谢玲珑今日特意盛装打扮,戴着李自原赐的一套金刚石首饰,穿着粉色交领云纹缂织上衣、玫瑰红纯色金丝绒长裙、足踏粉色圆头厚底锦鞋,外披玫紫色绣金线孔雀开屏图案的斗篷,甜美灵秀里多出高贵端庄,气度风采胜过皇宫公主,让人不敢直视心生敬意。 谢玲珑来之前早已打听清楚,平唐国的军队没有战事时允许家眷到军营探望将士,只是不能在营里留宿,要住到附近客栈。 她刚到长安人生地不熟,跟和泉又未定下名份,那时便来军营肯定会被有心的坏人说成轻浮破坏名声。 她与和泉定亲之后,就想要来军营探望。年前和泉的军队从早到晚都在训练,她不想给和泉添乱,只有等到军队正月头三天不用训练集体休息调整才来。 她的身份是这座军营主官的未婚妻,自是要给其余军士的家眷做个榜样。 谢玲珑还是第一次见着和泉穿厚绒军服,四个哥哥穿着厚绒军服就像四只狗熊,他穿上竟仍是这般英俊威严,犹如丛林里漂亮的豹王,数日不见的思念潮涌至心头,碍着身边一群的人,迎上前笑靥如花道:“小泉子,新年好!” 两名军官察觉到和泉余光虎视眈眈,想着和泉醋意冲天的传言,赶紧禀报离开。 “珑珑,真没料到你今日会来。”和泉见到谢玲珑便眉开眼笑,再瞧到谢奇阳及穿着红衣红裤的五小,更是欢喜,脸上笑意浓浓,笑道:“叔叔、三位弟弟、小青儿、小城儿新年好!化雪天极冷,怎么都来了?” 谢奇阳欣慰的望着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女婿,道:“昨晚团圆饭就缺你,今早若没有宫宴,珑妹子娘、外公、外婆都会来看你。” 众小围着和泉叫“哥哥新年好!”“叔叔新年好!” 和泉被浓浓的亲情包围着,望了谢玲珑一眼,感动的嘴唇微动说不出话来。 谢奇阳环视简陋的只有几张桌椅连个屏风都没有、漏风的土屋会客厅,道:“我瞧着你的军营可比潭州那边的军营条件差多了。” 和泉不以为然解释道:“叔叔,这是临时的军营,比起北寒之地的军营已是强许多。我们在此待命训练,随时都可能会赶赴战场。将士们若住好的军营习惯了安逸,日后去北寒之地怕不能适应,我便一直未向兵部申请银钱重建。” 谢奇阳感叹道:“文官都羡慕武官升职快,可是当武官的苦和凶险不是谁都能吃得了。” 第65章 珑泉独处说军机 照娘升皇贵妃 谢平泰胖乎乎的小脸,两只葡萄大的眼睛乌溜溜一直望着和泉,张开两只小手臂,叫道:“姐夫,抱!” 和泉摸摸谢平泰的可爱的虎头帽老虎耳朵,道:“姐夫身上寒气重,等会抱你。” 小白被谢玲珑从空间里放出来,喵喵叫两声,蹿到了和泉怀里,被他亲了一下脑门笑着高高举过头。 谢玲珑提出要参观和泉住的军舍,谢奇阳想着多看看回去跟福乐庄众人讲,点头要跟去。 和泉带着众人步行走到军营中部一排土屋前,这排土屋一共十间,跟前面的土屋形状大小一样,唯一特别之处是屋门旁侧都站着两名佩带长剑身背弓箭武功高强的亲卫。 众亲卫多半来自医武僧,自幼练就定性之好的打座禅功,没有和泉的命令天塌下来也不皱眉头,纹丝不动屏气凝神目不斜视,根本不看貌若仙子的谢玲珑。 谢奇阳暗自赞叹,泉伢子治军极严,身边的亲卫更胜皇宫御林军。 和泉将房屋门一间间打开介绍,分别是书房、议事厅、兵器房、三间药房、打坐练功房、茅厕、卧房、饭厅。 和泉指着书房里简陋掉木粉的桌椅,笑道:“这些家具糙了些,刚使了不到三年就被虫蛀了。” 谢平安仰头道:“姐夫,你就是在这里给姐姐写信啊?” 和泉宠爱的摸摸大弟的头发,点点头道:“是。” 谢玲珑见条件还比不上在湘潭寺后山时住了数月的茅草屋,特别是卧房里的木床又硬又窄,想着和泉天天睡在这里,目光疼惜望着他,问道:“若是仗打完了,军营居住条件能否改善?” 和泉笑着点点头。 谢玲珑激动道:“小泉子,我今个还有一件极好的事告诉你。这可是军机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与伢子们去看敌国地图。”谢奇阳听着连忙带五个孩子去隔壁的小会议厅。 书房里只留下珑泉二人,四目凝视,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刚要说话,从隔壁的议事厅传来众小稚嫩叫嚣灭掉敌国的叫喊声,和泉笑道:“五个小家伙都蛮有血性,不错。” 谢玲珑仔细一听,连谢平泰都在呀呀叫道:“姐夫杀,杀,杀敌。” 和泉目光温柔如水,问道:“珑珑,你冷不冷?” “我披着斗篷,不冷。”谢玲珑上前依偎在和泉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踮起脚亲吻他唇边防那颗朱砂痣,呢喃道:“小泉子,你冷不冷?” 和泉心跳如鼓击,丹凤眼精亮,蜻蜓点水般亲吻谢玲珑的额头一下,伸手抚摸她的头发,目光宠溺深情,道:“有你在我怎会冷?军营条件恶劣,你、叔叔、弟弟、侄儿来了是受苦。” 谢玲珑知道和泉不会再有亲密的动作,抬头笑道:“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她从空间里面取了一块孩童拳头大小的灵石精放在书桌上面,阳光透过纸窗照耀着灵石精,黑色石头紫星闪闪漂亮的不像话。 小白得到谢玲珑命令,蹦到书桌一角,猫爪一挥,灵石精悬浮在半空之中自燃释放热量,紫红色的火焰奇异美丽,书房温度渐渐升高。 和泉看得失神道:“这是何物?” 谢玲珑坐在书桌前用拿墨笔蘸墨在纸上写下满满一篇,详细告知灵石精的特点用途,重点是能将铁锻造成钢,打制成比铁兵器硬度强数倍的钢兵器。 和泉站在谢玲珑身侧,等她最后一笔落下也就看完了,想象战场上将士们手握钢兵器一下就能将敌军的铁兵器砍折,敌军没有兵器如同待宰羔羊,心情激动可想而知。 和泉取过谢玲珑手里的笔,俯身在纸上写道:珑珑能向菩萨求到多少灵石精? 谢玲珑接过笔写道:每天能求到几万块。 和泉望向半空中熊熊燃烧的灵石精,丹凤眼射放出犀利杀气,道:“珑珑如此相助,我定能领将士们踏平敌国凯旋而归。” 谢玲珑倒是不怕和泉释放出来的杀气,起身笑问道:“小泉子,此事可算是机密?” “头等的机密!”和泉点点头,激动无比道:“我明日便面见陛下禀报。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到时战场上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谢玲珑用茶水浇灭燃烧的灵石精,连这颗一共给了和泉二十颗灵石精。 两人不能只顾着温存抛下隔壁屋子的亲人不管,这就牵手十指相扣出了书房去议事厅。 和泉瞧着众小干坐在寒冷的议事厅,连个玩具都没有,更没有干货水果吃食,再次道:“这里条件恶劣了些。” 谢玲珑笑道:“小泉子,你和四位哥哥一直吃住在这里,你们能行,我们就能行。”问向众小道:“咱们今个中午就在这里用饭,尝尝将士们的饭菜,回去跟家里人说说,好不好?” 众小均开心的点头。 谢平康兴奋的跟李家两小道:“我从未吃过军营的饭菜,你们吃过没有?” 李家两小摇摇头。他们生下来几个月还喝着奶就到了福乐居,哪有机会到军营吃饭。 谢平泰挥舞小笼包子似的小拳头,支吾道:“姐夫喂,喂饭。” 和泉抱过谢平泰骑坐在肩上绕着桌椅飞跑,小家伙咯咯天真无邪的笑声传出去,让肃静的军营竟有了家的温馨。 扫雪的大部队圆满完成任务回营,二百余位军官站在屋外跪下求见,和泉难得高兴便叫他们八人一组进来。 这些军官年龄十八至四十岁,个个都是武功高手,四成人是医武僧出身,三成来自李肃的军队,三成来自唐光辉的军队,都是和泉军队的栋梁。 年前谢玲珑要和泉要了一份已成家军官的名单及家庭住址,以和泉的名义给他们家里送去慰问品,在长安近处居住的每家二十斤灵面、五斤灵肉、两只灵鸡、四斤灵果,在外地居住的长江以南的由江易九湘斋的人送去一百两银票、两丈灵蚕丝绸缎,长江以北的委托最大的镖局送去一百两银票、两丈灵蚕丝绸缎。 军官们收到家眷的信得知后自是感激涕零,今日特意来感谢谢玲珑。 和泉特意让谢玲珑坐在座椅上接收众军官跪拜大礼。 “下官拜见将军夫人。”众军官本就十分尊敬谢玲珑,见和泉如此重视她,更加恭敬跪下磕头,又自报姓名。 和泉正容道:“珑珑,我这支军队取得的战功有你的一半。你应当受此大礼。” 谢玲珑脸蛋微红受了大礼,给每名军官发了一颗灵苹果当做见面礼,道:“平安是福,我祝各位英雄永生平安康健。” 众军官双手捧着灵苹果,一脸欣喜,羞愧的摇头道:“将军才配得上英雄二字。” 谢奇阳敬佩道:“各位莫谦虚,你们为国为民杀敌九死一生,都是国之英雄。” 众军官纷纷道:“谢大人不辞辛苦为湖南道父老乡亲挖湘江修长堤防洪,听说又要给陕西道百姓修十座水库、打万口水井,大人才是英雄!” “早就听说谢大人的大名,今日见着也是荣幸。” “谢大人今日可在军营用饭,酒量如何,下官想敬您几杯!” “哈哈哈,将军平时几乎不饮酒,今个将军夫人一家人来了,将军该破例多喝几杯了吧!” 和泉瞪眼道:“叔叔难得回来一次,喝什么酒?” 众军官立刻息声。 谢奇阳笑呵呵暗道:一般的少年可震不住这群人。泉伢子可真是厉害。 二十几位李肃的老部下军官又向李青、李城磕头行礼,轮流抱抱两小,见两小身体康健还习了内功,比在青城时强许多,替战死在杀场的李肃、李家三位将军高兴,有几位曾当过李肃的亲兵的军官竟是激动的直抹泪道:“多谢观世音菩萨开眼,保佑李国公的两位后人。”“国公大将军后继有人,两位小公子日后定是大材。” 十几拨军官拜见之后,和泉怕谢玲珑累着,板着脸出去挥手没好气赶走后面的军官,谢平康从门里探出脑袋奶声奶气道:“姐夫,我姐说离饭后时间还早,横竖无事,见见你的部下认个脸也好。” 众军官听了均喜出望外,差点欢呼出声。 和泉丹凤眼一瞪,冷声道:“二十人一批,进去磕了头就走!” 谢玲珑在屋里听得哭笑不得,议事厅面积不过二十平米,摆了不少桌椅,空出的地哪够二十人跪的,和泉这是赤裸裸的刁难他们。 众军官以前是听说和泉醋意大特别在意未过门的小婆娘谢玲珑,为了她废掉了三皇子,均抱着怀疑的态度,这次亲眼目睹便都信了,赶紧排好队进去挤在一团跪下磕头行礼,得了灵苹果立刻退下,敬畏的不敢直视谢玲珑。 时光过得极快,转眼军营开午饭了,和泉叫亲卫将菜摆在旁边的饭厅,请了众人过去用饭。 不到十平米的饭厅与其他房间一样干净的一尘不染,中间置了一张褪了漆的红色柳木八仙圆桌,八个高脚圆凳,桌上摆好饭菜碗筷。 红烧灵鸡块、家常豆腐、葱煎鸡蛋、清炖灵排骨、葱炒灵猪肉片五道热菜,主食是蒸灵馒头、灵米饭,菜的品相味道远不如福乐庄的精致好吃,灵馒头蒸得还凑合,灵米饭味道却是很香,正是应验了一句话:大锅饭香,小锅菜香。 盛菜的盘子是很廉价的白粗瓷,筷子、碗也都是便宜货。 谢平安拿着木勺给众人添饭,大家也是饿了,吃着饭菜说着话都很高兴,没有一人抱怨菜味道不好。 和泉道:“平时中晚两餐各是两个菜,主食是馒头。将士们半夜匆匆喝了几口面汤就去扫雪早就饿了,我特意让伙头队长将你们送来的吃食都做了,中午添了三道大菜,跟年夜饭一样丰盛,让将士们美美吃一顿。” 谢玲珑问道:“二十大板车食物,这一顿就能吃完?” 和泉抱着谢平泰给他一小口一小口耐心喂着排骨汤泡灵米饭,点点头道:“将士们平时胃口就好,今个累极了,灵物又特别美味,能把碟子的油珠都给舔了。” 谢奇阳笑道:“珑妹子可还记得湘江修堤的百姓?那个个都是大胃王,没有一顿饭菜剩下过。” 谢玲珑轻声道:“都是一样的累呢。不过百姓好歹不用上战场,将士更加不容易。” 和泉瞧着谢玲珑眉头轻蹙,右脚在桌下轻碰她的左脚后跟,笑道:“我那伙头队长怕你们吃不惯就没做灵猪杂碎。晚上将士们会吃到极香的灵猪杂碎汤面片。珑珑,你那回说得去杂碎腥味的法子极妙,如今将士们都特好吃这个。” 谢玲珑抬头望着和泉,柔声问道:“你爱吃吗?” 和泉点点头笑道:“爱吃。” 谢玲珑心里微酸,道:“你向来爱吃素食,都喜欢上吃杂碎,可见军营的伙食里面油水太少。” 和泉道:“珑珑,自从我和你被陛下赐了婚,你每月给军营送来许多吃食,我的伙食好了许多。”又道:“我们在北寒之地打仗常常一个月有上顿没下顿,如今每顿能吃饱,时常有灵物吃,已是好了许多倍。” 一名军官急匆匆跑至门口禀报之后快步进来,一眼瞅见杀人如麻冷酷无敌的和泉抱着一个婴孩温柔耐心的喂饭,简直比看到敌国皇帝还震惊,顿时站在原地怔住,见和泉瞪眼望来,忙恭敬道:“将军,宣旨官在营区会客大厅。” “小泉子,你快去接旨。”谢玲珑抱起张牙舞爪的谢平泰,故意用油呼呼的嘴唇亲他的小脸蛋一下,道:“泰伢子,你每次都变着法子磨小泉子,上次你故意尿脏他的新衣,这次又让他给你喂饭,这下好了被士兵看到要笑话他了。” 谢平泰张开只有四颗门牙的嘴巴天真无邪的笑着,道:“喜欢,姐夫。” 和泉笑着摸摸谢平泰的大脑袋,道:“你们用着饭,我去去就来。” 一会儿和泉返回淡淡道:“陛下口谕传我入宫参加晚宴。这几年都如此,我从未去过。” 正月初一,皇宫的午宴是帝后用来宴请四品以上文武百官及诰命夫人,晚宴则是请宗室皇族的亲戚。 军队的主官除夕至正月初三不得离开军营。和泉严格遵守军规,这几天连福乐庄都不会去,更何况出席遍地蛀虫般宗室皇族的皇宫晚宴。 谢玲珑心里感叹,李啸飞一出生就是皇子锦衣玉食,和泉一出生就到清苦的寺院,而后进入生死难料环境恶劣的军营,这是何等的不公平。 众人用过饭稍坐片刻,小白提示空间里的四种灵茶熟了已施法术抽去水分变成了灵茶叶。 谢玲珑立即兴奋的取出四种灵茶分别砌了一壶,饭厅飘漫灵茶浓郁特别的清香,便连站在外头的亲卫都嗅到了香味,忍不住狠狠吸了几口。 众人将四壶灵茶都喝完了,眼瞧着天将黑,这才坐着灵马车带着家奴,在一万多名将士感激涕零的目光注视下离开。和泉骑着灵马带着四个亲卫送至十里外。 灵马车奔驰了一会儿,谢玲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掀开车窗回头望去,极远处土路有五个灰点,中间那个在动像是挥臂。她心跳加速,右手拿着粉红色的灵绸帕子伸出车窗外摇摆,示意和泉快回去。 谢玲珑举着粉红帕子直到灵马车上了官道看不到五个灰点才收回来,眼眶不知何时湿润了。 谢奇阳抱着小儿子,见爱女为情而流泪,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笑道:“珑妹子长大了。” 谢玲珑扭过头去,道:“我今年十岁,虚岁十一岁,可不就是大人了吗。” 李家两小站起来吻干谢玲珑脸上的泪珠,道:“初一不许哭。”“是不是和泉叔叔欺负你了啊?” 谢玲珑噗嗤笑出来,道:“我被风沙迷了眼睛。” 且说何七雪等人早上刚进入皇宫,便得知李自原册封唐妃为皇贵妃的消息。 后宫的编制是一后四妃,其中四妃是贵妃、淑妃、德妃、贤妃,正一品官职。四妃当中以贵妃为首,贤妃最低。 皇贵妃的封号是李自原新创,品级比贵妃还要高一级,与皇后不相上下。 唐妃原来的封号是淑妃,如今是皇贵妃,连升两级,地位直逼皇后,彰显李自原对她的宠爱及对唐家的重视。 唐妃从前年开始就手持凤印掌管六宫,直到现在成了皇贵妃,才真正能令妃嫔心生敬畏。 李烟女凭母贵,公主品级升至三品,成为宫里六位公主之首。 李静、白丽、何七雪、张巧凤直接进了后宫恭喜唐皇贵妃,李静留了下来,其余三人去往大明宫西北部的麟德殿,按照官职大小列队站好恭迎帝妃。 按照规定,男官员站在左边,诰命夫人、女官站在右边,品级高的站在前面。张巧凤只是四品诰命,按着宫女指引站在了右边倒数第三排第二个位置。 张巧凤头次进宫难免激动还有些发怵,白丽叫白家两位站在后面的诰命夫人堂嫂帮着照看。李静叫紫叶跟着张巧凤,紫叶就站在殿柱旁边,若发现张巧凤有昏厥的现象立刻把她抱走离开去后宫。 吕方正的妻子赵氏、贺栋的妻子李氏、贺知彬的娘李娟、唐雨的娘贺彩霞特意先后过来亲热的跟张巧凤问好拜年。 李氏紧紧握着张巧凤的手,笑道:“老妹妹,今个你穿朝服可真美。”在她耳边低语道:“你比我强多了,我头次参加宫宴,慌的尿急。” 其余的诰命夫人开始均蔑视张巧凤出身卑微,如今见她竟得到这么多位高官夫人的关照,特别是清流一派旗帜人物贺栋的妻子李氏称她做“老妹妹”,再也不敢小瞧了她。 何七雪回头数次隔着几百位诰命夫人瞧到张巧凤一切安好,这才放了心。 何屠夫站在官员倒数第四排中间,许多官员在小年早朝见过他,潭州来的贺栋、吕方正、贺立在前面举手跟他打招呼,他也乐呵呵高抬手臂。 众官员见何屠夫神态自若,举手投足都透着贵气,哪里像民间粗野目不识丁的屠夫,一些官员起了结交之心,走过来主动攀谈。 喜庆大气磅礴的宫乐奏响,帝妃着盛装携手出现在麟德殿正前方,所有人跪下口称“陛下万岁万万岁!”“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李自原笑逐颜开道:“众位爱卿平身。”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唐照儿肌肤雪白,丹凤眼不怒而威,头戴黄金珠宝凤冠、身着绣有七色彩凤明黄色圆领束腰缂织连衣长裙,竟是皇后品级的打扮,而李自原非但没有不满还破例的牵着她的手。 许多人震惊的瞠目结舌,心里均在想:陛下下一步应会将何皇后、太子废掉,而后立唐皇贵妃为后、四皇子为太子? 曲公公开始宣读类似于新年祝辞的美文,跟往年一样洋洋洒洒几十页,听得昨晚守岁的人们个个站着昏昏欲睡。 繁琐复杂的仪式结束后便是丰盛却没人敢放开猛吃猛喝的午宴。众人穿着朝服站得腿软脖子疼,又吃一顿拘束的饭,仿佛比爬了两座高山还累,简直是受罪。 何七雪见张巧凤脸色苍白,跟白丽打了招呼以“名字不在宗室皇族族谱”为由不参加晚宴,汇合饮了葡萄美酒脸膛紫红的何屠夫,由紫叶带路离开麟德殿准备出宫。 四人东拐西转遇着好几拨御林军,在一个转弯处竟被两名满脸焦急担忧的中年宫女拦住。 紫叶瞧着两名宫女着装便知品级很低,低喝道:“你们是哪个宫的,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禁地出现?” 大明宫极大,为了防止妃嫔、宫女与外男接触,许多路禁止她们行走。违犯者无论品级,轻则杖打三十棍,重则直接鸠杀。 这些禁地都用特殊的符号在不起眼的地方标记,外人看了不明白,宫里的人却是一眼就看知道。 长脸的宫女朝何七雪跪下磕头道:“湘雪郡主,这是性命攸关事,求您等等我家娘娘,求您移驾到那边人少的树林。” 圆脸宫女跪下求紫叶道:“您就是帝皇公主身边的紫叶姐姐,请您通融一下,我们娘娘见了湘雪郡主,只说几句话。” 第66章 周美人跪求七雪 两小遭冷遇 紫叶虽是帝皇公主的贴身奴婢,却是五品上的女官,飞起一脚踢倒圆脸宫女,喝道:“什么东西也敢冒犯湘雪郡主?御林军何在,将她们拖下去杖责三十!” 皇宫里头事多杂乱,人人都会演戏,看着哭天抢地十分可怜的人也许就是心肠最毒辣。何七雪这个郡主身份还是谢玲珑争来的,她只是陛下的干妹妹又不是皇后,怎么可能插手宫事。紫叶想着今日若不给两名宫女一点教训,日后宫里人人都会学着这招拦住何七雪,让何七雪做难。 两名宫女听到紫叶竟狠心的召唤御林军,脸色惨白,扑倒在地。 圆脸宫女哭着磕头道:“湘雪郡主,您是活菩萨玲珑供奉的娘亲,您不该这般铁石心肠。您要救救我们!” 紫叶又飞起一脚踹在圆脸宫女胸口,将她踢飞出去三丈昏厥过去,怒道:“是谁教唆你们在皇宫拦住郡主?竟敢指责郡主,死不足惜!” 瘦脸宫女回头看到远处小跑而来的粉衣丽人及一名老宫女,如释重负般高声道:“湘雪郡主,我们娘娘已经来了。” 何七雪抬头望去,那粉衣丽人竟是周美人,眉头蹙得更紧,低喝道:“我爹是外男,我们不方便见你。我只是女官,不得干预后宫。” 紫叶听到何七雪这番话,便放下心来。 跑来十人一小队的御林军,熟练的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粗绳先紧紧勒住两名宫女牙口,不让她们叫唤咬舌自尽,再绑了她们拎着正要退下,周美人不顾后果的跑至,泪流满脸朝何七雪跪下磕头求道:“郡主求您给玲珑供奉代几句话,我女儿珠娘再也不敢得罪她,求她大慈大悲叫望梅庵的尼姑不要折磨珠娘。” 腊八那日五公主李珠踢翻护国寺送来的三桶灵八宝粥,还出言侮辱护国寺,唐皇贵妃令宫人掌嘴五十,将她送到护国寺领罪。 护国寺和原主持召集九位长老商议,定下李珠糟践菩萨赐的灵物、诋毁菩萨的罪名,罚李珠到望梅庵带发修行挑粪种一年地。 李珠哪能受得了这般苦,到了望梅庵便绝食,被庵主派医武尼用银针刺痛七大穴道,痛不欲生,不得不屈服进食担粪。 周美人怕李珠还会寻死,听了宫里几位妃嫔的话,今日特意来求何七雪。 周美人寻思何七雪性格柔善不懂宫规,肯定会心软听两名宫女的话到树林,这样就不会被御林军发现。岂料宫女出身厉害的紫叶今日在场,竟叫来御林军。 周美人骑虎难下,想着今日最少被打三十棍,恐慌急乱中说了刚才的一通话。 老宫女瞧着何七雪秀眉上挑,急忙补充道:“郡主息怒,五公主是娘娘身上掉下的肉,娘娘为五公主担忧,怕五公主受不得侮辱在望梅庵自尽。郡主也是当娘有儿女的,还望您怜悯娘娘,请玲珑供奉在护国寺那里替五公主求情。” 张巧凤最是讲究风俗,直摇头道:“年初一见着人哭,这一年都会不吉利。” 何屠夫始终背对着周美人,瞧到十几位官员、诰命夫人往这边走过来,叫道:“雪妹子,走!” 何七雪恼怒周美人提及谢玲珑的名字,让别人误会李珠被罚是谢玲珑所害,听到何屠夫催促,搀扶着张巧凤离开。 紫叶指着周美人跟御林军高声道:“各位将军,这位娘娘我们不认得。她是不是认错人了。” 四人快步离开将周美人抛在身后,周美人起身要去追被两名御林军抽出佩剑厉斥拦下。 一群官员、诰命夫人走至,见御林军押着面色惨白的周美人、三名宫女离去,纷纷议论,“那不是被贬为美人的周昭容吗,怎地跑到此处?”“到底发生何事?”“周美人可是在此等着要见周家官员一面?” 紫叶将何家三人送上灵马车,望着他们离开皇宫,这才回到后宫向李静禀报。 李静冷哼道:“周美人自个都无视宫规,怎么教得好李珠?李珠不知粮食来之不易,护国寺叫她去挑粪种地,惩罚的好!” 酉时二刻,麟德殿几百名皇族宗亲齐聚一堂向帝妃祝贺新年,之后进行晚宴。 李芙环视几圈未瞧见最近风头极盛的何七雪,问过宫女这才知道她吃过午宴便离去,又听到旁桌几位县主议论周美人跑到妃嫔禁去的路上跪求何七雪被拒,如今周美人被唐皇贵妃令宫人杖责三十棍、幽禁在冷宫自省三个月。 李芙咬着嘴唇,妒忌何七雪如此受到唐皇贵妃重视。心道:本县主手里有谢奇阳需要的东西,到时本县主以此相挟,谢奇阳肯定顺势跟本县主行鱼水之欢。何七雪,你就等着被夫君背叛嫌弃吧! 几位未成年的公主、皇子坐在一桌。 已是三品公主的李烟头戴红宝石短钗,身着谢玲珑送的金黄色缂织长裙,高贵大气,明艳不可方物,照顾着坐在右侧的李弯弯用饭。 李烟发现五公主李珠不在,兄弟姐妹之间的事非少了许多,但是自从母妃升为皇贵妃,所有兄弟姐妹包括以往关系还行的八公主李灵在内,都不跟她说话,就是说话也是目光闪躲,仿佛她是一团毒,沾上就会伤亡。 李烟留意到李弯弯也受到这样的冷遇,李弯弯一来就向同桌的六位兄弟姐妹行礼祝新年好,竟然没一个人搭理她。 李弯弯刚在福乐庄学会用筷子吃饭,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小嘴里品尝,又去夹莲子,筷子用得不熟练,沾着油点的莲子掉落下来滚到桌上正好碰到十一公主李歌的袖口。 李歌今年七岁,跟十二皇子李志同是赵修容所出。 李歌今日穿着灵丝绸制的新衣,见绣着白荷花图案的袖口沾了莲子的油点,恶狠狠瞪着李弯弯,若不是畏惧李弯弯有灵猫保护,早就跟往日般将桌前的一碗热汤扣在她小脑袋上。 李弯弯瞧着李歌的目光能吃人,吓得连忙小声道:“十一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歌正要开口大骂李弯弯,李志朝她使眼色,姐弟俩同时蔑视瞪了李弯弯一眼。 “好臭!好臭!”李歌右手故意在鼻前轻扇,起身指使宫女将座椅搬得离李弯弯远些。 李弯弯在福乐庄初学筷子吃饭,夹菜时常不小心让油点飞溅至谢家两小穿得缂织衣裤上,最夸张的一次几滴油点溅到了谢平安的鼻头、脸上,可是谢平安、谢平泰从未生气过,还一直鼓励着她。谢家两小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却能这般宽容,李歌是她的同父异母的姐姐竟是这样凶狠瞪她,把她当成狗屎一样嫌弃。 李弯弯默默低下头,换成用勺子吃饭。 李烟瞪了李歌一眼,跟李弯弯笑道:“真是奇怪,菩萨怎么没给很香的人赐灵兽?” 李弯弯点点头。昨天她穿着新衣服从福乐庄回来,几位哥哥姐姐冲她宫里,哄着她下次去福乐庄请上她们,她摇头不肯,她们立刻生气大骂,而后不再理她。 李烟又道:“我的衣服都是灵蚕丝所制,其中三成还是缂织。弯弯,你就用筷子吃,我不怕被油点溅着。” 若在以往众皇子公主早就群起而攻之嘲讽李烟,如今却是不敢了。他们的母妃怕成为第二个周美人,特意嘱咐他们千万不能得罪李烟。 一顿宫宴吃得沉闷压抑烦躁,李烟牵着李弯弯回到后宫,见唐皇贵妃忙着处理宫事,坐在一旁等了许久,宫人都退下去后,这才将今个众位公主、皇子联手不理睬她们的事说了。 唐皇贵妃气道:“小小的孩子就有这么多的心眼,随他们去。正月我事情极多,今个本来想让你们雪姑姑把你们带去福乐庄。”见两个孩子同时眼睛精亮满脸喜悦,笑道:“可惜她用过午宴就走了。我明个派人把你们送过去。” 李弯弯小脑袋枕在唐皇贵妃大腿上,笑道:“皇贵妃娘娘好美,我好喜欢您。” 唐皇贵妃摸摸李弯弯的小耳朵,道:“陛下刚才在宫宴上跟我说,弯弯在福乐庄养胖长高了,以后就让她多去去。我就提出明个让小弯娘、烟娘去给珑娘拜年,陛下说好。” 李烟这才知道是沾了李弯弯的光,喜不自禁搂着唐皇贵妃脖颈亲吻,撒娇道:“娘对我和弯弯最好了。我们要是能天天在福乐庄就好了。” 唐皇贵妃摇摇头指着李烟的微翘可爱的小鼻头,道:“弯弯今年四岁,你今年却是七岁到了男女设防的年龄。福乐庄里头小郎多,娘怕你去多了招人说闲话毁了名声。这次之后娘就不能再放你出宫去福乐庄。” 李烟一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央求道:“娘,我不想在宫里。姑奶奶、小秦儿、小湘儿在福乐庄,您可以对外头说我去是跟他们在一起。” 李弯弯自语像说着绕口令般道:“弯娘独自去了福乐庄,九姐不去留在宫里,她们都不理九姐呢,九姐会很不开心,弯娘不想让九姐不开心,弯娘也不去了,在宫里陪着九姐吧。” 唐皇贵妃瞧着以往大气都不敢出的李弯弯竟义气的为李烟帮腔,想着两个孩子各方面都往好里发展,比其他的皇子、公主强许多,内心欣慰,松口道:“好了,别求了。我就给你们放宽三年,到时烟娘十岁,弯娘七岁,就不能再去福乐庄,都得呆在皇宫里头。” 李烟立刻开心的笑出声,喜形于色道:“娘,我真是好爱您!” 唐皇贵妃笑道:“那你还不愿留在宫里陪着娘?” 李烟嘻嘻笑道:“娘有父皇陪着就行了。” 李弯弯欢喜蹦跳起来,拍手掌道:“九姐,这下咱们春天可以跟着一起去种玉米了。” 李烟亢奋道:“弯弯,咱们何止是种玉米,咱们会顿顿吃灵物、天天用灵水沐浴、十天一次野炊看灵兽杂耍、每月赶庙会、每季游山玩水。” 李弯弯听得兴奋的栗色小脸蛋通红,两只褐色大眼睛圆睁,自语道:“弯娘好高兴。” 李烟高声道:“玲珑姐姐腊月过小年就说了,今年全家人要去游天下第一险华山。弯弯,到时咱们一定要跟着大家爬上华山!” 李弯弯用力点点头,环着李烟的腰蹦跳。 唐皇贵妃打岔道:“今个珑娘带着三个弟弟、小青儿、小城儿去军营瞧你们和泉哥哥。下次珑娘去,你们跟着同去。” 李烟失声道:“啊,她们都去军营了。我一直想去军营看看。” 李弯弯仰起小脑袋,道:“弯娘也好想去军营玩。” 李自原站在外头特意不让宫人开口听了好久,被两个女儿天真烂漫的笑声感染,不禁大笑出声,进来道:“你们两个小家伙以为军营好玩?和泉在那里是受苦受累不是享受。” 唐皇贵妃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过来行礼。李自原连忙扶起来,也是喝了些酒,笑道:“表妹今日艳冠天下,我瞧着比十几年前都美。” “那是珑娘锦绣年华绣纺做的缂织朝服美。”唐皇贵妃娇笑声声叫宫人将两个孩子送去歇息,说了处置周美人的事。 “大过年的说她们做甚?咱们该歇了。”李自原竟是打横抱起唐皇贵妃出了偏厅去卧室。 宫人跪了一地,去年这时唐妃被怀疑得了天花隔离起来,今年却是如此得宠,都深深为她感到高兴。 年初二早晨,和泉入宫求见。还在睡梦中的李自原听到有重要事情禀报立刻起来。唐皇贵妃昨天见到了李啸飞,坐起来请求道:“表哥,我能不能过去看看和泉?” 李自原点头笑道:“我知道你想他。这臭小子昨日我宣召他不来,今日又这么早过来。” 唐皇贵妃抿唇自语道:“我若不是碍于这个身份,早就去军营看他。” 两人穿戴洗漱之后去了南熏殿偏厅。 穿着将军朝服的和泉根本不望唐皇贵妃,行礼之后跪下正容道:“陛下,臣要禀报的乃是一等的军事机密。” 第67章 谢奇阳荣封伯爵 四方支援开国伯 李自原闻言只有让一脸伤感的唐皇贵妃及所有宫人退下,故意板脸道:“臭小子,我早饭还未用就来见你。到底有什么军事机密,快说!” 君臣到了御书房将门紧闭,令曲公公在门外两丈处守着,不得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李自原又急传召明王、兵部尚书秦建中、唐国公唐厚强。 这一日君臣五人从辰时三刻一直商议到酉时二刻,终于定下日后大战令敌国军队溃败钢兵器的秘密生产基地。 心情大好的李自原只用了些点心、灵果,早就饿得前胸贴肚皮,强势的挽留五人在皇宫用饭,四人联手“抵抗”,最后拉着他去了西市的福临门七楼专门留给谢玲珑使用的包间用饭。 正月初三,天气寒冷,却是没有一丝风。 李自原一早起来沐浴更衣穿上大典龙袍,空腹乘灵马车由五百名御林军保护至郊外圆丘天坛,带领长安城内五品文武百官祭天。 文武百官心里暗将李自原与囚禁在东宫的太子对比,太子容貌英俊可惜气质阴郁实是没有真龙之像。 繁琐的祭天仪式进行了两个时辰之久,十几位文官又冻又饿竟先后晕厥过去,已是五十二岁的李自原仍是精神饱满昂首挺胸像棵劲松般坚挺屹立。 何屠夫、谢奇阳翁婿首次参加祭天大典,自是心情激动自豪。 午时三刻大典仪式结束,李自原却不宣布离开,而是高声道:“水利乃国之千年大业,关乎万民生计。今日祭天,朕册封谢奇阳为开国伯。谢爱卿上前来!” 开国伯官职正四品上,是平唐国最低等的爵位,没有永业田,却有每个月四十两银子的俸禄、二百斤谷或麦子、两头成年羊、一匹绢布,另有许多项优先权,最大的好处是可以世袭。 一般受此爵位的都是皇族宗亲要人的庶子、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宠妃的亲爹兄弟,从未有文官受此荣封,谢奇阳堪称第一人。 文武百官目瞪口呆,纷纷议论。 何屠夫高兴之极,在人群中低喝一声,“奇阳,快去谢恩。” 一脸惊诧的谢奇阳听到老丈人叫唤,立刻挺胸抬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至台阶下面,跪倒磕头谢恩,朗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谢爱卿,朕听闻你修建水库、打水井遇到多方阻拦,朕特赐你尚方宝剑一柄,允你用此剑上斩皇亲国戚、下斩贪官污吏!”李自原朝曲公公挥手,后者恭敬的捧着一把宝剑跑至。 谢奇阳满腔热血沸腾,双手接过尚方宝剑,见是吕方正、明王在潭州用过的那把,抑制不住的激动热泪盈眶,高声道:“臣定不负皇命!” 李自原双手扶起谢奇阳,笑问道:“朕听闻,千古名家美称的伍家、范家派出族里最杰出的子弟协助你修建水库,可有此事?” 文武百官以为耳朵听错了。伍家、范家那可是连皇族都比不过的千年大世家。 谢奇阳点点头道:“陛下,伍家族长、范家族长顶鼎力支持下官,各派十位、十五位名士协助下官修建水库。今日范家十五位名士就会抵达下官家里。” 明王、贺栋、吕方正、贺立等官员赞不绝口,“伍家、范家关注水利百姓生计,不愧是千年大世家。” “伍家、范家家族的人个个都是才高八斗的名士,竟放下身段跟随开国伯,不愧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 “修建水库、打水井都是极苦的差事,伍家、范家的名士自愿协助开国伯,实是令吾等敬佩!” 李自原龙颜大悦仰天大笑几声,连说了几个好,又在谢奇阳耳边低语几句。 谢奇阳听了这才恍然大悟,世袭的开国伯爵位是谢玲珑替他争来的。 初四夜里开始落雪,一直到初五清晨才停。 护国寺门前九株灵银杏树金黄一片,九只神采奕奕漂亮灵秀的灵丹顶鹤在九树之间飞翔展示蔓妙姿色,引来几千名虔诚的香客围站在树下观赏。 福乐庄、明王庄子笼罩在厚厚的白雪之中,几百株灵树披着银装,叶子绿得鲜亮,香客站在护国寺的大雁塔眺望过去,这两个庄子大片绿色若隐若现堪称奇景。 和原主持率九大长老步行前往福乐庄拜访谢玲珑,进了大门被请至第一号大厅。 众僧感谢谢玲珑前日送给寺院五百斤四种灵茶、二百斤灵蜂蜜。 和原开门见山提出要去书房说正事,到了之后背对谢玲珑解开袈裟从贴身内兜里取出一个信封,系好袈裟,转身将信封交给她,道:“玲珑供奉,这是去年观世音菩萨殿的香油银钱九十八万三千四百六十二两。” 谢玲珑震惊道:“这么多?” 和原笑道:“自从您到达长安后,香油银钱便节节升高。香客们得知您将香油钱全部捐给陕西道修建水库、水井,比往年多捐一倍的银钱。今年初一至昨日,观世音殿就收到香油钱近十二万两银钱。” 谢玲珑感动道:“请转告各位香客,这些银钱我会全部用在修建水库、水井。” 和原又跟谢玲珑详细商议二月十九观音日仪式的事,相谈甚欢。 正月护国寺佛事甚多,众僧不便久留,也不想打扰众人,只喝了灵蜜灵茶吃些灵果便离开。 第二号院大厅,谢奇阳、明王正在跟范家十大名士谈论修水库的事,正在发愁今年的经费预算远远超出事前估计数额,谢玲珑来到将香油钱一分不少的说出来,众人惊喜交集。 谢奇阳笑容满面道:“观世音菩萨保佑,香油钱竟比前年的多了三十七万两银钱。” 明王兴奋的指着谢玲珑大笑道:“干女儿,你实是个福人。皇帝哥哥听了一定极高兴。” 年初二在福临门,明王跟李自原说了谢奇阳修水库困难重重,李自原初三给谢奇阳赐下尚方宝剑后仍担忧银钱的事,想着总不能让谢玲珑贴的太多,可是国库实是拿不出多少银钱。这下香油钱大涨解决了银钱的大难题。 范家十位名士从未敬佩过谁,来到福乐庄住了两晚,只见了谢玲珑两面,今个第三面她就捐出近百万两银钱,这般的视银钱为泥土、重视民生的小娘,比起长安各大世家的嫡女强上百倍不止,均对她刮目相看,还有几分敬意。 两位年长的名士起身朝谢玲珑鞠躬道:“在下替陕西道的父老乡亲多谢玲珑供奉。” 谢玲珑不以为然轻点头,道:“诸位明日便随我爹爹离开长安去醴泉县,稍后去马圈挑选一匹灵马当座骑。” 众位名士纷纷站起,激动道:“我们早就听闻灵马奔驰如风,日行三千里,比汗血宝马还要厉害。” “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马圈。” “多谢玲珑供奉赠灵马!” 谢玲珑心道:灵马好比前世最快最豪华的跑车,男人没有不喜欢的。笑道:“各位莫要客气。我还要多谢各位不辞辛苦协助我爹爹修建水库。”叫来管家王福带十人去选马。 明王待十人走了,立刻跟谢奇阳道:“谢老弟,我这里有三十名身体没有残缺退役的密卫,每人只需支付月供五两银钱,你要不要?” 谢奇阳想想点点头,笑道:“修水库琐事极多,最难做的就是前期收购田地,有了密卫加入,便能掌握卖主的讯息,方便谈地价。好,这些人我都要了。” 谢玲珑眼珠一转,请两人到了书房,问道:“干爹,你还有多少退役的密卫,我都要了,我给她们每月三十两银钱!” 明王问道:“小玲珑你要这么多人干甚?” 谢玲珑笑道:“我打算让他们以商人的身份进入敌国,把锦绣年华、灵果酒卖到那边去赚大钱!” 谢玲珑从湘景、湘叶嘴里得知密卫的情况。 密卫一部分是还俗的医武僧、武僧,一部分是明王的亲信从惨遭遗弃的孤儿、罪臣的儿女中挑选出来,送到秘密的深山学习易容、武功、简单的医术、文字、算数、暗器,个个都是人中精英。 密卫里面也分等级,高等级的执行重要机密任务,中等级的打探消息,低等级的做御林军、亲卫。低等级的密卫也比行走江湖的镖师强许多。 密卫从执行任务那天算起,十年为一期,到期可以继续做下去,也可以退役。若是执行任务期间受伤,按伤势大小获得一定的补偿费。 湘景、湘叶是中等级密卫,武功比马嫂高许多,另外会易容等技能。 平唐国的密卫队人数、名册只有明王、李自原知道。每年李自原下拨的经费不多,明王为了能让密卫队正常运转,将朝廷每年发的俸禄、赏赐等价值二十几万两银钱全部捐献出来,三十几年如一日。他在长安城里的王府外表看着大气磅礴辉煌漂亮,其实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是个空架子。他吝啬过度就是因为太需要银钱。 谢玲珑、和泉从明王每年所需庞大的经费上推测密卫有一万人,退役的密卫应该占到总人数的两至三成。 明王目光狡黠,道:“小玲珑,你的最终目的肯定不是这个。” 谢玲珑走上前,低声道:“干爹,我在敌国赚来的银钱全部用来雇乌兰刺客组织刺杀敌国名将,为小泉子日后攻打敌国扫除一些厉害的敌手,再帮小泉子收集一些讯息。此事你还得向陛下禀报一声,不然日后有人诬告我通国罪,我可说不清了。” 谢玲珑跟和泉在潭州时就商谈过此事。谢玲珑想着敌国达官贵人的银钱不赚白不赚,和泉下定决心要灭掉敌国必须运筹帷幄提前布置细作。两人一拍即合,想着明王手里有许多退役身份未暴露的密卫,等到了长安时机恰当就跟他提出来。 谢奇阳眉头一皱,道:“珑妹子,此事太过危险。” 谢玲珑摇头道:“爹,我只是出银钱、货物,具体的事都由小泉子安排。您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和泉的身份在那里,李自原必会放心,谢玲珑才同意这么做。若换个人当皇帝,谢玲珑都不会支持。 早一天灭掉敌国,和泉军营的条件就能改善、能放长假陪着谢玲珑。平唐国平安兴旺,和泉这个将军才能过上安逸的生活。 谢玲珑不想步李露与李静的后尘,她努力做这些,就是为了日后能与和泉幸福在一起到老。 明王点点头道:“小玲珑的想法有些与我不谋而合。我前几日说服你干娘,她同意出银钱雇乌兰组织刺杀敌国大将。” 这听上去匪夷所思的事,谢玲珑却没有吃惊,很平静的笑道:“乌兰组织的雇佣费可不少。干娘对你真好。” 明王露出幸福笑容,道:“你干娘刚给我的密卫队捐了五十万两银钱,还许诺每年至少给我五十万两银钱做经费。” 谢玲珑心道:干娘在锦绣年华的收益去年共是二百二十余万两,能捐出去这么多,已是相当的大方。 谢奇阳狐疑道:“乌兰组织能接受你们的任务刺杀本国大将?” 明王点点头道:“这个组织六亲不认只认银钱,若是我们出银钱买他们头领的命,他们也会接下来。” 谢玲珑激动道:“那不如在大战关键时刻,我出五百万两白银买敌国皇帝的人头!” 明王摇头笑道:“小玲珑的如意算盘这回打不响了,乌兰组织有一条规定,不得进入各国皇宫。” 谢奇阳道:“看来他们还是畏惧皇权。” 明王打趣道:“小玲珑,你身边有个视敌国皇宫如自家菜地、视皇宫宝物如大萝卜的高手,你还花什么银钱,到时你让米照丽去一趟不就得了。” 谢家父女均笑容满面。米照丽真是个奇人,总能给她们带来惊喜,前些日子用腹语讲《西游记》,用纯厚的内力引起腹腔与胸腔共鸣发出各种声音,男女老少、动物叫声、大自然的声音学得惟妙惟肖,将《西游记》讲得跟小型剧场一样热闹,护国寺已决定由她参加三月佛道宣讲大比。 “小玲珑,言归正传!”明王伸出三根手指头,道:“我手下退役密卫身体完好的两千四百二十五名,轻、中度残疾的三百六十五名,重度残疾的一百九十三人,重度残疾的我留下由你干娘出银钱养着,其余的人都给你,怎样?” 谢奇阳心算着养活两千七百九十名退役密卫,每人一个月三十两银钱,一年要花费银钱一百万余万两,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这还不算在敌国买铺面、打点各方势力的银钱。他心里惊叹又赞成爱女为助女婿荡平敌国,大花银钱的这份魄力与远见。 谢玲珑道:“干爹,我刚才说的是所有的人,我只要好的不要差的,没有这个道理。您把重度残疾的人也交给我吧,他们都是为国出过力的苦命人,所剩时日不多,我在咸阳远郊有许多的地,盖一个庄子,买些奴仆,把他们接过去渡过余生,算是给他们同伴一个心理安慰。” 湘景、湘叶说密卫之间互相照顾情同手足。谢玲珑希望和泉能得到密卫的忠心,这就决定将重度残疾的人也接收过来。 明王无比欣喜道:“小玲珑仁厚,做事大气。我将那些部下视为兄弟姐妹,他们跟了你比跟我待遇前途都好许多。我真心替他们高兴。” 谢玲珑快人快语,道:“好,这就说定了。你将详细名册交给我,每人都要跟我签下契约,咱们正月就把此事办了。我和小泉子会在春天就让一部分人先行到达敌国。” 明王朗笑道:“谢老弟,瞧瞧,咱女儿这办事干脆利落的劲。和泉那臭小子真是太有福了!” 三人正说着正事,几日不见的和泉带着三十名医武僧来了,将众僧交给谢奇阳,道:“叔叔,这些人都是陕西道本土的僧人,说着一口流利的陕西话,对陕西道地形河流了如指掌,跑个腿、传个话、跟当地百姓交流都没问题,昨日他们在护国寺还俗,从今日起便跟随您修建水利。” 谢奇阳感激道:“刚才和原主持还说过已向陕西道各寺、庙、庵堂下过佛本,让他们无条支持我修建水库、打水井。你这又送来人助我。” 和泉镇重道:“叔叔,修建水库极难,您日后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直管跟我与珑珑干爹讲。” 众医武僧向谢奇阳行礼自报姓名,这就成了谢奇阳的侍从。谢玲珑每人发了一百票银票、配上一匹灵马,另让廖小松拿着银钱带他们去东市买些衣服用品。 门卫柄叔领着贺栋、贺知清、吕方正和一群儒士进来,大厅顿时喧闹起来。 贺栋开门见山道:“奇阳,知清在太学做了几年博士,整天读书做文章,不懂政事,你师母不放心他去外地为官,他听着你修水库需要人手,主动提出跟随你做些事,你师母跟我都同意。他人呆却写得一手严谨的官文,能帮你做些琐事。” 英俊儒雅的贺知清向谢奇阳行礼,道:“谢叔叔,我初九大婚,过了上元节便去找您。” 谢奇阳一听,直拍脑门道:“我真是忙晕了,差点忘记你与青妹子初九大婚。你们的喜酒我定要喝的。你是跟着我,实是大材小用。” 贺栋高声道:“伍家、范家的名士才是大材。他们都愿跟随你,知清自是能跟得。” 吕方正先请过十二位儒士,道:“师弟,老师年前给多位昔日辞官的师哥写信叫他们过来助你一臂之力。这十二位家在陕西道离长安近先行赶到,还有九位师哥家离得远,过些天才能到。” 谢奇阳感激无比向十二位儒士行礼一一问候。 吕方正又招手叫过八位青年,道:“师弟,我早些年在长安时也收了些弟子,他们是正伢子的师哥,如今都是进士文散官,在家里闲着无事,被我喊来给你帮把手。” 八位青年恭敬的过来行礼,道:“见过师叔!” 吕方正跟八人道:“你师叔的才华都用在干大实事上,好好跟他学十年,日后堪能成材。” 明王点点头笑道:“瞧瞧这人多的,不晓得以为是去吃喝享乐!好!谢老弟,就冲这势头,你必能成功。” 谢奇阳道:“我必会将所有参与到此事的人名都上报给陛下。” 和泉、谢玲珑上前见过众人,由衷表示感谢。 何阳正带着众人去马圈选好灵马。众人都是实干者,跟谢奇阳约好明早福乐庄大门前汇合,称回去收拾行礼,不多逗留都走了。贺栋、贺知清、吕方正要忙初九的亲事,跟着众人离开。 谢奇阳回到房间跟逗弄谢平泰的何七雪激动道:“年前我发愁坏了,这才几天,银钱、人、尚方宝剑都有了。我若干不出个名堂,都无颜见他们。” 何七雪已想透彻了,等着春暖花开爱女安排机会去看探望丈夫,柔声道:“奇阳哥哥,家里有珑妹子,还有爹娘哥嫂,外头有明大哥、泉伢子,你安心去修水库。” 谢奇阳叫吴嫂把谢平泰抱出去玩耍,关上门搂着何七雪温存片刻,就听得屋外秋云道:“老爷,贺大人、醴泉白县令在第一号院大厅,请您与夫人过去。” 夫妻俩一听竟是醴泉县的人,都有些惊诧,难道粮食不够吃,又来求粮要银钱? 第68章 姐弟亲情浓 两女喜事至 “大过年的可不能饿死人。”何七雪忧心忡忡跟着谢奇阳去了大厅。 白鑫这个县令带着能说会道的师爷张连刚、二十八名县里的秀才先是给夫妻俩拜年,而后说明来意。 谢玲珑瞧着众位秀才衣着简朴,甚至有几位裤子上还打着补丁,心道:有功名的秀才都如此穷困,普通的农民、百姓更是贫穷。娘的醴泉县太穷了。 张连刚献上两本厚册子,激动道:“父老乡亲感激郡主赈灾,听说郡马今年要在本县修水库,特意签下万民书,不要一个铜板干活修水库打水井。” 夫妻俩一人一本翻看册子,每张白纸上面都有十几个大小不同鲜红的手指印。村民不识字,就用按手印代替签名。 谢玲珑双手接过一本册子,心里感觉到册子承载着万民的感激之情与赤诚朴实的报恩之情,比金书还要沉重。 和泉跟一脸激动的谢奇阳,道:“叔叔,恭喜您未开工便获得民心,修水利之事必能大获成功。” 何七雪感慨道:“父老乡亲的心意我领了。修水利的活极苦极累,每日的工钱仍按原先说的付。” 张连刚介绍二十八名秀才,道:“他们是各镇选中来的人,对镇里各村情况极熟,想着分文不取帮着郡马出点力做些活。” 谢奇阳纳闷道:“他们有秀才功名在身,难道都不参加三月府试?” 白鑫解释道:“谢大哥,他们跟张师爷一样,考了数年都不中,已经几年未参考。” 众位秀才来之前在路上就听到天下大族范家、伍家都派了名士追随谢奇阳,一直担忧自己才识浅薄被瞧不上,局促不安跪下磕头道:“能给郡主、郡马做活是吾等荣幸,请看在父老乡亲的颜面上收下我们。” 谢奇阳连忙扶起众秀才,感叹道:“贫寒出身考上秀才相当不易,众位请起。” 何七雪问一位白发苍苍身体康健的秀才年龄,得知已是六十五岁,比何屠夫还要大,感动道:“你们熟悉本县的境况,就跟随我夫君干一年。” 众秀才一听不干,一定要追随谢奇阳至陕西道水利活计全部完工,还必须分文不收。 和泉瞪眼道:“各位家里还有妻儿老小要擅养,岂能分文不收!” 谢玲珑单手背负,口气强势,不容置疑道:“这一年里,我给你们每人每月八分银钱、三十斤灵米。” 张连刚上次来过,知道谢玲珑说一不二能做主,光灵米就能值不少银钱,这等的好事连忙替众秀才答应。 谢玲珑又跟白鑫说起今年要在醴泉县几千顷荒山种植苹果的事,道:“你回到县里发个告示,想要种植苹果的百姓跟我的人签契约,苹果树苗我出,以后每年秋收时每棵树所收获的两成果实交给我便可。” 俗话说:碗米养恩人,担米养仇人。一次赈灾会让百姓感激写来了万民书,年年赈灾就会让百姓产生依赖心理,导致懒惰不勤奋耕种田地,若是有一次赈灾的粮食少了,百姓说不定还会抱怨。 种植苹果的事不能强迫百姓,要让他们自愿,这样日后才不落人口实。 白鑫一直对谢玲珑的话深信不疑,替百姓们谢过之后,不好多打扰,带着众人离开,却是没去长安城的白府哥哥家,而是去了不远处姐夫明王的庄子。 有件事说来让白鑫暗生闷气,去年冬天他带着张连刚去了白府哥哥家,哥、嫂、侄儿都不在,白如意出来迎接当场表露出嫌弃张连刚衣着简陋,还瞒着他让管家夜里把张连刚安排跟七个下人挤一间大屋歇息。 白鑫视张连刚为亲信兼朋友,白如意这样做侮辱张连刚的同时等于扇了他的脸。 白鑫早知如此还不如住客栈,为此单独教育白如意,拿着谢玲珑、吕青青做榜样婉转的说她势利、不大气,结果她莫明其妙哭得极为伤心,弄得嫂子贺氏回来后还误以为他打她了,说了他两句重话。 白鑫知道贺氏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没往心里去,只是生气侄女越大越不懂事。 此次白鑫带了十三个人,更是不能去哥哥家,只有去姐姐白丽那里,顺便瞧瞧妹妹白岚。 明王府的门奴都是密卫,一见明王的小舅子白鑫来了,立刻引着进了大厅。 白丽上着紫色缂织交袄外披黑狐狸毛马夹,下着米色灵丝绸裤,墨发梳成随云髻,只戴一支镶着紫水晶黄金步摇,贵气雍容,绝色倾城,见着风尘仆仆的弟弟,目光疼惜却有些嗔怪道:“亲人们都牵挂着你,年三十怎么未回哥哥家?公事再忙,也不差这一天。” 众秀才一日先后见着尊贵的郡主、玲珑供奉、王妃,均是人间极美温善的女子,心里充满了敬仰,连忙跪下磕头行礼。 明王不在家,白丽不方便与外男多接触,便叫总管领众人去客房用饭歇息,只留下白鑫去了偏厅说话。 白丽令贴身奴婢取来一个木盒交给白鑫,道:“你年龄也不小了,我想着你该成个家,前些日子在离这里不远的南郊给你置个三进的院子。” 白家家族在长安城北郊,族里有白鑫的半个小院。族里亲戚太多嫡庶、妻妾争斗,人际关系复杂,白鑫会试之前曾在那里住过半个月,每天读书足不出户,这样天天还有腌臜的事找上门来,气得他不得不搬走。 白鑫感动的道:“姐姐,你陆续给我一万三千两银票,这次三进的院子至少四千两银钱……” 白丽笑道:“这个院子离南郊近,价值五千两银钱,曾是亮王爷一位侧妃陪嫁的私房院子,侧妃被毒死之后,娘家人把嫁妆都夺回来,将这院子委托东、西市的中间人售卖。你姐夫消息灵通最早知道,让我给他一千八百两银子,不知他用得什么法子,拿回了房契外带十二个奴仆的卖身契。等你姐夫回来,叫他带你去院子瞧瞧。” 白鑫特意起身鞠躬行礼,道:“多谢姐姐、姐夫。姐姐,我瞧着你这个庄子精致华贵,来往的皇族宗室的亲戚不少,每月开销也是极大。日后,你不要再贴补我了。” 白丽和颜悦色道:“我是你姐姐,我有银钱给你花天经地义。我跟小玲珑经起来算是极吝啬的。我悄悄告诉你一件事,你别说出去。” 白鑫好奇的点点头。 “小玲珑来到长安不到三个月,已在长安城暗中给三个弟弟每人置了四处房产、两个店铺。这件事都是你姐夫帮着张罗办的,只有她、和泉、我们夫妻知晓。” 白鑫惊叹道:“长安城寸土寸金。十二处房产就算只是一近的院子,六个店铺按最小的来算,也需要百万两银钱。” 白丽点点头道:“可不是吗。小玲珑看着对三个弟弟极严厉,心里却是极疼爱他们。”又柔声道:“如今爹娘离得远,族里一些人恨不得毁了你,哥嫂还愁着如俊、如意的亲事,我看着你当县令受苦自是要多帮着些。” 白岚闻讯而至,也是埋怨白鑫除夕未回白府,想起好事要至脸色羞红道:“哥哥呆过初十再走吧。” 白鑫笑道:“谢叔叔明个就去醴泉县,我们也得走。初九吕小姐与知清兄大婚,我到时会和谢叔叔一同赶来吃杯喜酒。” 白丽喜气洋洋,道:“你个大县令比你姐夫还忙。初十岚妹要定亲,对方是兵部尚书秦大人的嫡子秦淼。” 白鑫惊喜交集,道:“竟是秦家的淼郎,此人我见过几次,容貌、人品、武功都是一等一,听说力大无穷,五岁时就打死在官道上发疯践踏百姓的病牛。” 白岚脸蛋绯红,声若蚊音,脑海里浮现秦淼豪迈大笑的模样,道:“他就是个蛮人,整日就是兵书、战事,别得都不懂、也不会,我特意为他弹琴,他听着竟能睡着。” 白丽伸手指轻戳白岚的额头,打趣道:“你就知足吧,秦淼十八岁便是陛下钦点的从六品下振威副尉,从小到大洁身自好身边连个侍婢都没有,长安城里不晓得多少小娘要嫁给他。若不是你姐夫拉着对秦家有大恩的小玲珑一起去秦家,秦尚书根本不会同意此事。” 白岚眼睛亮晶晶,喜不自禁道:“姐夫是自家人我就不谢了。我心里永远感激小玲珑。” 白鑫笑道:“妹妹看来是极满意这门亲事。咱们家跟秦家门当户对,只是这么多年来秦家都不愿意跟文官世家结亲,这回算是破了例。” 白丽自豪道:“你姐夫说,小玲珑出马没有不成的事。” 白鑫突然间问道:“如俊今年会试倒不着急亲事。如意今年十一岁了,亲事可有眉目?” 白岚笑容消失,轻叹一声道:“哥嫂向吕家婉转提了亲事被拒,如意得知后气得要绞了头发去望梅庵当姑子。哥嫂怕她做傻事,把她禁在府里。” 白鑫蹙眉头道:“胡闹!这么大的人,怎么说出这样的浑话,传出去谁还敢娶她。” 白丽想到了当年的堂妹白桂,也曾说过要为明王出家,白如意叛逆的性子随了白桂可不是福,长叹道:“如意乖巧听话,怎么到了长安参加几回贵女聚会就成这个样子。如俊请我跟小玲珑说,让她去劝劝如意。小玲珑说过了上元节会与青青一起去开导如意。” 白鑫想到当年向吕青青求亲被吕府拒绝,如今侄女再次被拒,他心宽聪慧,倒不怨恨吕家,只能怪自己家族人口太多关系复杂不符合清流官员联姻的要求,相比之下白岚能跟秦淼定亲真是件大喜事,感慨万端道:“小玲珑是岚妹的贵人。” 白丽美目泪光隐闪,轻声道:“我们夫妻这些年欠了小玲珑人情已多得还不清,心里最感激的人最就是她。她什么也不缺,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向菩萨为她们全家人祈福。” 三人正说着话,门奴禀报和泉、谢家三小、李家四小、何家七小来庄子拜年。 白丽笑靥如花小跑着奔出去相迎,如同以往那般慈爱兴奋的唤道:“我的儿平安!” 白岚跟在白丽后头,高声道:“小玲珑,我们正说着你,你就来了。” 白鑫跟白岚笑道:“我刚才福乐庄见着她,她特别得忙,难得还想着给姐姐、姐夫拜年。和泉今个能来,也是看着她的面子。” 白岚点点头在白鑫耳边低语道:“宫里请了几次,小玲珑都不去,却是来看姐姐、姐夫。” 白鑫听到过关于和泉身世的传言,暗道:唐照儿如今荣升皇贵妃极得圣宠,和泉若是她所出,怎么至今未恢复皇子身份,还得上战场出生入死? 白丽打量着一脸稚气的谢平安,笑容满面道:“今个晓得来看我?” 谢平安道:“干娘,我在等着跟姐夫从军营回来,一起过来给您和干爹拜年。” 白丽嗔怪道:“我的儿,这也是你的家,你就非要拜年才过来?你今个再不来,我不等你干爹回来,就去福乐庄看你。” 谢平安笑道:“干娘,祝您和干爹爹给我生个小弟弟。” 白丽宠溺的摸摸谢平安的头发,问道:“我想给你生个小妹妹,让她做你的媳妇,可好?”此事她日日向菩萨祈求,希望能如愿以偿。 白岚见着谢玲珑格外亲热,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同时抿嘴笑出声。众人听着两女笑声如此开心,均回头望去,两女宛如冬日里绽放的花朵异常娇美鲜亮,不知为何而笑。 白鑫跟和泉笑道:“我妹妹性子开朗活泼多了。” 和泉对爱民如子的白鑫心存些许敬意,便让着他半个肩,道:“我听珑珑讲了那事,提前恭喜令妹。” 白鑫特意叫何阳正到书房,考了他的功课,又将自己参加会试的经过事无巨细毫无保留的详叙一遍,慎重道:“殿试陛下喜问关乎民生的题目,你要多意那期间公布民众的重要政事。” 何阳正感激道:“多谢鑫叔赐教。” 谢玲珑、和泉带着众小呆了一会便离去,谢奇阳明日要走,何屠夫、何家六个宝都跟着去帮忙,今晚福乐庄要给他们与众位名士、医武僧摆践行酒。 转眼便至正月初九,贺、吕两家联姻,贺知清与吕青青大婚,成了长安城正月以来达官贵人之中最隆重盛大的亲事,新娘的嫁资虽比不上明王妃,却也引起不小的轰动。 众所周知吕方正是清流官员,就算在湖南道当了几年的军政主官,也是两袖清风未积累下财富。 许多政敌想要看吕方正的笑话,特意带着家奴去看准备骟动百姓起哄闹场,结果十二大板车披着红花喜庆香气四溢品种不同的灵果、十二只用灵紫檀木装的神骏灵兽、九棵五十年葱郁苍天灵树、四季从头到脚名贵的缂织衣物各一套,把他们妒忌的咬牙切齿,更有心胸狭窄者气得差点吐血。 那些世家名门嫡女、皇族宗室的贵女心里极不平衡,吕青青姿色平平嫁给了一等一的清郎,又有这么丰厚的嫁妆。 当晚贺家喜宴,吕青青向自各大世家的嫡女敬酒,连着被众女刁难,轮流出刁钻的对子考她、故意用酒水泼她的喜服、让她当场讲如何得到贺知清的心。 吕青青内敛稳重,兰心慧质,见招拆招,对子根本难不到她,有灵猫小二黑施法术酒水根本泼不到她身上,至于她与贺知清相恋的事只字不提,让那些嫡女在幻想中妒忌发狂吧。 谢玲珑瞅着那群贵女如小丑般轮番攻击吕青青,大有越演越烈之势,李氏、李蓉陪着贵妇无暇兼顾,吕青青渐渐招架不住。 谢玲珑起身招呼白岚、马紫芳、李烟、李弯弯端着酒杯走过去解围,高声道:“青青,祝你与知清大哥百年好合,幸福吉祥!” 李弯弯人小却是公主的身份,长得又可爱漂亮,受到谢玲珑的教育,跟在四女身后步子稳慢,竟有了些皇家尊贵的气势。 吕青青扭头见是挚友,立刻笑容灿烂,紧紧握住谢玲珑的手,由她带着离开去了长辈坐的几桌敬酒。 那些贵女高声叫吕青青过来敬酒,马紫芳跟李烟笑道:“九公主,真是奇了,长安的小娘比青城的女子还能喝酒?” 李烟不屑道:“她们啊,若是一对一喝,没几个不耸的,也就是以多欺少妒忌新娘子罢了。” 李烟个子不高,轻抬下巴俯视众位贵女,这其中不乏李烟曾经的“好友”,在她患天花时,没有一个“好友”问候过她,如今她成了正三品的公主,这几天“好友”蜂拥而至福乐庄请求见,均被她拒绝,冷哼道:“个个心胸狭窄,势利浮浅,整日虚情假意,好在我发现的早。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今日她把话说得刺耳难听,也是跟这些“好友”当面彻底的断交。 贺知彬早就想过去大骂这群贵女,一直忍了好久,李烟的话正好替他出口恶气,瞧到她人小却颇有威严,嚣张却不让人反感,竟让人觉得她是天之娇女本该如此高调,不由得多看几眼。 何阳正推了贺知彬一把,道:“彬伢子,你瞧谁呢?那些细妹子虚伪诡计多端,你娶回家无风也能掀起几尺浪。” 贺知彬心道:九公主才七岁,我岂能对她有非份之想。没好气道:“谁能比得了你,火眼金睛,打架也能打出个好堂客来。” “我跟芳妹子还未定亲!叫你乱讲话。”何奇阳一如儿时在桌下猛的跺贺知彬的脚,瞧着他疼得俊脸五观拧成一团,却习惯性的好脾气忍着不发火,一时感慨道:“彬伢子,若我弟弟浩伢子是个细妹子,一定让她嫁给你,这样你就能当我的妹夫。” 贺知彬低头喃喃道:“你酒喝多了浑说什么。” 正月十一,山东青州驶来的一队马车风尘仆仆进了长安,竟是名声臭不可闻的四品郡王李召开一家回来了。 这一家人去年底到了青州后一直未能求见到勤王,青州府任何官员都拒绝接待他们,连个官邸都没有,该享受的待遇未享受到,一个铜板都没捞到,寒风呼啸,几十口子住在寂冷的客栈怨气冲天。 到了腊月底,忍无可忍的欧阳红准备让李召开写奏折,禀报勤王在青州一手遮天无视皇权时,勤王的总管来到客栈。 总管奉勤王的命令,让李召开在每年十万两银票和一柄沾着血渍的匕首之间选择。 青州的税收每年将近百万两银钱,五成至少拿四十万两银票,勤王却只给李召开十万两,命令他拿了银票有多远滚多远,如果不同意便是死路一条。 欧阳红想着命都没了还享受什么,好歹有十万两银票,而且日后每年都有,便让李召开拿了银票,一大家子人灰溜溜急匆匆被赶出青州。 李召开要去河南洛阳投奔何氏,欧阳红为了李笑的亲事、李振的前程,说服李召开重返长安。 欧阳红手里攥着十万两银票底气很足,不去找皇族宗室、欧阳家族,更不敢找李召开的嫡弟李召放,怕他们惦记这些银钱。 正月一家大人住进客栈,欧阳红顾不得疲惫,急匆匆带着奴仆去东、西市找了中间人,花了一万三千两银钱在南近郊买了座五进的院子、五十亩田地。 欧阳红安置新家的同时,让李召开去坊间酒馆茶楼打听消息,得知何屠夫一家极受圣庞成了炙手可热的新贵,涌出一个心思。 欧阳红相信自己的眼光,跟李召开商议之后,便单独叫过李笑,道:“我和你爹准备将你许配给潭州来得何坤大人嫡孙举人功名在身的何阳正。” 李笑想了想问道:“可是那个屠夫出身靠种地得了官位的何坤?” 欧阳红点头道:“英雄不问出路,何坤大人可是陛下亲赐的四品官员。” 李笑脸色瞬间苍白,气愤无比叫道:“不!我流着皇家的血,岂能嫁给屠夫的孙子!何阳正算什么东西,给我提鞋都不配!我是要做大世家嫡夫人,日后要当国公夫人,我嫁了他二十年都做不了诰命夫人,我不要活了!” 欧阳红向来宠溺儿女,只是这次不能顺了女儿的意,语气强势不容置疑道:“何阳正殿前相助陛下,又是陛下干妹的亲侄儿,今年会试他必中前三甲。他如今还只是举人,你现在便跟他定亲,日后他会高看你一眼,凡事会敬着些。何家如今跟朝野军文两方高官关系都交好,咱们家跟何家是仇敌,想在长安过得顺,只有联姻。” 李笑瞪眼道:“不就是要牺牲我保全你们吗!” 欧阳红抬起右手在半空,忍着没有扇下去,冷声道:“笑娘,你爹是郡王不假,却只是四品官职,跟何坤官职一样。你娘我跟何坤夫人张巧凤是同样的四品诰命夫人,若要吃宫宴,她站的位置还排在我前头。你想要嫁到世家当嫡夫人,那是白日做梦!你愿意当妾,愿意坐小轿从偏门进夫家,愿意生死掌控在正妻手里?” 这两个月来李笑跟着爹娘在长安与青州之间颠簸受了许多罪,再傻也知道家境不好,还比不得王府未出事之前,伤心委屈的唔唔哭起来。 欧阳红长叹一声,苦口婆心道:“你瞧,我还是正妻,这么能执家辛劳又如何,你爹不是照样纳妾在外寻花问柳。你若嫁给何阳正就不同,何家家规甚严,男子不让纳妾逛青楼赌钱。” “我打听过,你未来公公何三宝是七品的散官,你婆婆廖小燕会缂织双面绣神技,都是没脾气的人,你过去了身份比他们尊贵,肯定会将你当成菩萨供着。” “何阳正还有个一岁的嫡弟何阳浩。长嫂为母,你比嫡弟大十几岁,稍微对嫡弟好些,他日后就把你当成母亲来孝敬。” 李笑摇着头痛哭不停,道:“她们会笑话我。” 欧阳红一怔,喝道:“你如今就不被你那些所谓的闺蜜笑话?” 李笑哭声渐低。 欧阳红道:“咱们和何家联姻,振儿也能进了福乐庄拜两位大学士为师,只需踏实学上两年,考取进士不在话下。” 李笑自私自利,却是极疼爱亲弟李振,听到这里哭声收了些,问道:“弟弟真的能当上进士?” 欧阳红道:“我一直督促着振儿读书,他已有秀才功名在身,今年我让他去府试。你爹爹的郡王身份不晓得会不会被撤掉,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你和振儿。” 第69章 开郡王求赐婚 庵堂见旧人 上元节,李召开夫妻穿着朝服入宫。 李召开听着欧阳红的话,先是向李自原磕头认罪不按朝规离开青州,后提出免除儿子李振世袭郡王权,要让李振不靠祖荫自力更生考取功名做国家的栋梁。 李自原当时将李召开安在青州的目的就是让他与勤王互斗,消弱勤王势力,岂料勤王身边有高人出谋划策,先让李召开遭受冷遇,再用十万两银钱封他的口把他打发走。 不得不说欧阳红让李召开主动提出取消儿子袭承权这一招高明,李自原正想着鼓励皇族宗室自力更生考取功名入朝做官,李振将会起到示范作用。 李召开瞧着李自原龙颜大悦,跪下磕头极为恭喜的求道:“叔叔,您侄孙女笑娘如今还未许配人家,侄儿与侄媳妇想着化解家族与何家的积怨,想求您给笑娘与何阳正赐婚。” 欧阳红怕何家拒绝官媒,所以叫李召开求李自原赐婚。到时何家不同意也不能抗旨。 “这也是你婆娘给你出的主意?” 李召开紧张的额头溢出细小的汗珠,道:“叔叔,是。” 李自原虎眼微眯,脑海里闪出欧阳妃、欧阳红、被李啸飞休掉的欧阳侧妃,欧阳家族的女人都是极有心机城府耍些小阴谋。 不久前派去亮王府验收的官员回报:所有房屋屋顶瓦片不同程度的碎裂,四处弥漫着朽木粪土的臭味,维修需要二十余万两银钱,里面的磨损较大旧家具、古董合起来不到二十万两银子,还不够维修费用,若是将整个王府售卖,由于死过几百人导致地价大跌,至多卖二十万两银钱。 李自原向来讨厌被人算计,更何况是后宅的女人。便道:“既然你们夫妻如此信任朕,朕便许诺给李笑寻门化解积怨的亲事。” 长安的春天比潭州迟了一个月。 二月十九日,天气依然寒冷如冬,护国寺的观世音生日大典隆重圆满结束,长安加上各地潮涌而来的香客仅多达二十余万人。 几万香客为了给佛教助涨人气,在长安附近十几个县客栈、村里暂住下来准备参加三月的佛道大会。 二月底,长安城外的大地裁剪出嫩绿五颜六色的树木花草。 带着寒意的春风拂过长安城内外,憋了整整一冬的男女老少不畏凉意换了春装,在盛名远扬的八水岸边游春赏景谈笑风生。 护国寺不远处的望梅庵依山畔水,风景秀丽,一年四季的香火以冬季梅树开花时最为旺盛,眼下春季遍地花红柳绿,香客也有护国寺的一成之多。 平唐国佛教为制止庵堂发生淫秽事件,特别规定庵堂只准妇孺进入,七岁以上的男子不得入内。 这天风清云高,艳阳高照,山脚下停着几十辆香车、几百辆软轿,通往望梅庵的台阶上香客人来人往。 望梅庵内禁止普通香客进入的花圃内,一群着装鲜艳花容月貌的女子、可爱活泼的孩子走在青石小路上,戴圆型灰色尼帽着灰袍的庵主和慧大师走在其中,热情洋溢的介绍情况。 “玲珑供奉,本庵建于八百年前,第一任庵主出家前的身份是王妃,新婚燕尔王爷突然间去世,王妃悲痛过度便建了这座庵堂出家自封为庵主。” “本庵先后有过二十三位庵主,贫尼是第二十四任。” “如今庵堂里有三百七十六名尼姑,二十七名静思佛理修行的香客。” “湘景、湘叶在本庵修行了十年,她们的佛舍就在那片梅林后面。” 和慧大师是米照丽的弟子,多次去福乐庄看望师父,请师父向谢玲珑进言到庵堂游玩。 今日米照丽护送着谢玲珑等人突然来到,和慧大师惊喜交集亲自相陪。 谢玲珑瞟了跟在身后穿着素白长衣发上不戴任何首饰沉默不语的白如意一眼,跟和慧大师道:“请带我们去佛舍看看。” 很快众人来到几排白墙矮小木窗大敞的砖屋面前,从木窗望进去,屋里的情形一目了然。 每间砖屋大概十几平米,左右两侧是顶着墙长长的木质大通铺,铺着雪白半旧的单子,每个床位摆放一套叠放整齐四方洗得发白的蓝色薄被,床板下面置着一长溜半旧的圆木盆,两大通铺中间一条狭长只容两人经过的过道。 白如意以前只看到望梅庵金粉塑身神圣气派的佛像、盛开艳美的梅花,想像庵里的尼姑起居生活不会差,哪想到住宿条件这么差,竟是二十几人同住一间屋子,白府的最下等的奴仆才七人一屋,这些尼姑的佛舍竟还不如奴仆。她不由得紧抿嘴唇。 湘景回忆起童年美好的生活,笑道:“小姐,奴婢姐妹幼时受到师姐们的照顾,冬天睡在通铺的中间不冷,夏天睡在窗户下面有风吹着不热。” 湘叶手指不远处一排土砖屋,道:“小姐,佛舍后面就是伙房,庵里的尼姑每天轮流帮厨,奴婢姐妹在伙房里学会蒸馒头、做面条。您可要去伙房看看?” 谢玲珑来这里就是为了狠狠打击白如意,庵堂每一处都要去,点点头回头朝众人笑道:“今个大家午饭就在庵里用了,如何?” 李烟、李弯弯欢喜的拍手。只要出了宫,什么事都是新鲜好玩,都想尝试,就连去简陋空旷的军营看望冷脸的和泉、吃只有两个菜的午饭都是那么有趣。 李秦、李湘蹿到佛舍后面看到伙房简陋跟石头村的农家有一拼,立刻叫道:“小婶娘,俺早饭吃得很饱,午饭少吃点。”“俺一点都不饿,肚子还是圆的,中饭吃半碗就够了。” 马紫芳在青城常吃北明庵的素斋,挽着米照丽的胳膊,笑道:“师父,师姐这里的饭肯定比您那里强。” 米照丽问道:“和慧,今个午饭吃甚?” 和慧局促不安道:“师父,今日跟往常一样,午饭一菜一汤,烧豆腐、豆腐汤,主食馒头。” 米照丽立刻跟马紫芳,笑道:“也就比北明庵多一个汤。” 和慧跟众女解释道:“如今庵堂地里的青菜还没长大,只能常吃豆腐。这若是在前几年连豆腐都没得吃,整日吃咸菜丝、炒黄豆。有了豆腐算是大大改善伙食。” 湘景跟脸色不太好看的白如意道:“庵堂共有四百亩田、三十亩菜地,都是尼姑自种自收。” 谢玲珑回想起在潭州研制豆腐时,“大力神”荷花推着石磨累得汗流满面,道:“豆腐好吃不好做,磨豆腐最难了。” 和慧笑道:“庵里弟子与长住的香客每日轮流磨豆腐,我们吃得都是当日蒸好的豆腐,新鲜美味。” 梳着妇人发型流云髻的吕青青上前几步,故意摸摸白如意肌肤滑腻柔软无骨的小手,高声道:“珑妹子,不如我们也帮回厨磨豆腐,全当野炊了。” 马紫芳回应道:“是谁说要在庵里长住来着,就让她磨豆腐给我们大家吃!怎么样?” 众女跑上前围着脸蛋通红的白如意一阵大笑,非要让她同意去帮厨。 白如意美目圆瞪,问道:“庵主,你怎么不买头驴子拉磨?” 和慧理所当然的道:“出家人是苦修,不是享福。庵里那么多人,闲在那里做甚?” 白如意气呼呼道:“她们都是女子,哪有臂力推石磨?” 和慧一本正经道:“女施主,佛教根本不主张香客出家。庵里的弟子多半是被遗弃的孤儿、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庵堂给她们一席栖身之所,不被恶人欺侮,她们都怀着感恩的心,干这些活算什么。” 白如意呶嘴喃喃道:“我这不是还未出家吗,怎地就开始教诲我了。” 和慧突然间笑道:“女施主若成了本庵的弟子,贫尼根本不会跟你说这些,直接派你去担粪,何时悟出佛理,何时才能回来推石磨。” 李烟听了吐吐舌头,摇头道:“推石磨是比担粪强许多。要是我宁可推石磨。” 李湘坚定的道:“俺不要当尼姑,推石磨、担粪俺都不要干。俺会听小婶娘的话。” 从一排伙房里的磨屋里转来三名女子尖酸刻薄的叫骂声,隐约夹杂着少女的哭泣声,和慧听着直蹙眉头,这个时候吵架丢得是庵堂的脸,见谢玲珑已带头走进去,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硬着头皮跟上。 十几平米的磨房热气腾腾,空气里一股子浓郁不好闻的豆酸味,左侧是两口大冒着白气盛着水的大铁锅,每口锅旁边做豆腐块的模具,右侧置有两个手推直径一尺半中型石磨,磨盘上面放着泡胀的黄豆,两扇之间有磨出来的白色浆水溢出来。 每个石磨旁边堆放着四大桶黄豆、清水,其中一只木桶翻倒在地,桶里的清水将那周围的地浸湿,大部分的黄豆滚落出来沾了泥。 三名穿着俗家粗布衣用灰布盘着长发的女子,叉腰站在一口石磨前怒目俯视一名蹲在地上穿着粗布衣泪流满面的少女。 李烟、李弯弯跟着众女挤进去,见到哭得眼睛红肿头发散乱的少女顿时愣住,难以置信叫道:“五姐?” 白如意惊讶道:“怎么到这里清修不能带奴婢?” 马紫芳像看怪兽一般望着白如意,道:“清修就是跟尼姑一样过日子,扫地洗衣、做饭、下地种田种菜、担粪。若是都能带奴婢,那跟在府里、宫里有何区别?” 李秦、李湘瞄到三位少妇,立刻退出门去。 李秦蹙着小眉头,道:“妹妹,俺讨厌她们。” 李湘点点头道:“哥哥,俺们就在外头等着小婶娘。” 这三位少妇是李啸飞的贵妾,今日轮到她们与另一名香客帮厨做豆腐,那名香客患了伤寒,伙房组长便叫来李珠。 三妾曾跟李珠合伙帮过几次厨,特别讨厌李珠偷懒耍奸,联合起来骂过她两次。 今日李珠一来就说来了葵水没有力气不推磨。三妾气不打一处来,叫她打下手,结果她毛手毛脚打翻一木桶黄豆。 四大木桶黄豆出的豆腐是有量的,少了一桶黄豆,出得豆腐少了,中午众尼入桌用饭立刻就会发觉,到时四人都得挨罚。 三妾叫李珠把黄豆拣起来去洗。李珠以来葵水沾凉水腹痛为由拒绝,这下把三妾气得火山爆发,用最刻薄的话大骂她无用愚蠢自私嫁不出去。 李珠势力单薄哪敌得过三妾,被骂得像前两次一般痛哭流涕,抬头见李烟、李弯弯,立即像见了救星般站起来冲过去,却被板着脸的和慧拦住,想着刚到庵里被和慧派医武尼制的死去活来,吓得目光闪烁哭声停止,退了两步,碰到了倒地的木桶,惊慌失措的道:“庵主,我错了,我这就把黄豆用水洗了。” 三妾轻哼一声,不屑道:“谁没来过葵水,到这里摆什么狗屁的公主架子!”“笨得跟猪一样,还偏偏自命不凡。”“天天自称本公主,也没瞧见宫里有谁来探望过你。” 众女瞧着曾经在宴会上艳冠群芳四皇子的三位贵妾,如今双手粗糙、脸蛋红里透黑、身材结实粗壮、说话尖酸刻薄如同市井妇人,哪里还有半分的妩媚娇柔可爱。 李珠的头巾刚才被一妾扯飞丢到地上践踏,披头散发蹲下用生有冻疮红肿双手捧起黄豆往木桶里放,对三妾的讥讽辱骂闻而不听,小声道:“九妹,求你给我娘带话,让她救我离开这里。” 李烟摇摇头,不想再打击李珠。 李珠牙齿将嘴唇咬出血,抬头瞪着李弯弯道:“十二,你给我娘说,让她救我出去。” 李弯弯褐色大眼睛瞪圆,道:“对不起,弯娘现在说不了,刘美人在冷宫,弯娘进不去。” 众女在李烟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陆续离开。 和慧跟四人轻哼道:“还不做活?今个豆腐里头要是有半点沙土,你们都去担三个月的粪。” 原先望梅庵的大粪由护国寺僧人来挑,和泉做了外门护法后禁止医武僧挑,渐渐就发展成所有僧人都不来,由庵堂的尼姑轮流挑。和慧身为庵主带头挑粪,庵堂里的尼姑挑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脏臭也就那一会儿功夫。 话说回来,没有屎尿臭,哪来米面香。农村的农妇、姑娘不一直在挑粪给田地菜地施肥吗。 庵堂的尼姑就比农妇、姑娘尊贵吗?肯定不是。和慧认为师弟和泉的做法是对的。 谢玲珑将深深震惊白如意的拉出充满豆酸闷臭味的石磨屋,认真道:“她们这才来了不到半年。要不咱们再去大粪池看看,现在这个天气还没生蛆,过些天热了,嗯,粪池四周都爬满了……” 白如意跑到一边呕吐,将早饭都吐了出来,蹙眉头叫道:“小玲珑,你欺侮我。你真坏!” 白岚忙拿着丝帕给侄女擦净嘴边的污秽,嗔怪道:“瞧你把庵堂弄脏了。” 谢玲珑笑道:“意妹子,你要想跟她们那样,我今个便跟庵主说,让她破例不经审查便给你剃度,让你当个姑子。” 白如意面色惨白道:“不要。” 谢玲珑瞧着有往倾城大美女发展的白如意就连呕吐都漂亮,恶作剧般抚摸一把她的下巴,道:“不要什么,又要什么?” 白如意长吁一口气,摇摇头发誓道:“我打死都不要当尼姑。” 谢玲珑笑逐颜开,双手环着白如意的纤腰,柔声道:“你想通了,这世间就少了一个孤苦伶仃到老的男子。今个我们大家总算没白陪你来。” 白如意目中闪泪,扑到谢玲珑怀里呜呜哭道:“我以为情是世间最苦的事,岂料还有比这更苦的事。谢谢你们。” 众女围过来安慰白如意。她们是在潭州就跟白如意交好的知己朋友,岂能看着她出家,这便听谢玲珑的计策,今日到望梅庵来现场开导,效果竟是如此显著。 李湘道:“只要有希望就不觉得苦。俺和俺哥哥从山东走到长安,俺们心里想着小婶娘,就不觉得苦。” 米照丽摸摸关门弟子李湘的小脑袋,自豪的夸道:“小湘儿说得好。” 午饭,众人吃着口味清淡的烧豆腐、豆腐汤,心里感慨万端,若非亲眼目睹,哪能想到盘里豆腐片、碗里的豆腐丁是尊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貌美如花的五公主亲自用石磨所磨。 和慧瞧着众人都只用了一点点,豆腐剩了不少,舍不得浪费,离开饭厅时叫在一旁侍候的两个十岁的小尼姑把剩下的菜端走吃掉,两小尼高兴的点头。 谢玲珑瞧到这一幕,纳闷望梅庵香油钱不少,日子怎会如此清苦,低声问了湘景、湘叶,这才知道望梅庵香油钱的八成要上缴护国寺,由护国寺分发到各地香油钱不够支撑日常开销的庵堂。 许多庵堂的生活条件比望梅庵差许多,那些尼姑连冬衣都没有得穿。相比之下,望梅庵的尼姑算是很幸福,历任庵主便主动将八成香油钱上缴支援各地贫苦饥寒交迫的尼姑姐妹。 第70章 阳正急定亲 开国伯县衙发怒 众人到了客厅喝茶小坐一会儿便准备离开。和慧觉得没有招待好,一个劲的向谢玲珑表示歉意。 谢玲珑能感受到和慧言行里深深的敬意,喜欢和慧内敛沉稳大气,也是想给女尼改善生活、为米照丽撑脸面,道:“大师,我们事先未打招呼便来,打扰你这么久,我们应感到歉意才对。” “在此修行的尼姑不容易,这一点点灵果、灵菜请大家用。” “我刚才瞧着庵堂前面有一大片空地,我想请菩萨赐两株四季常开梅花的灵梅树、两对灵喜鹊,再捐出一千两银钱修建一座六角望梅亭,亭顶做灵喜鹊的窝,亭下石凳能供香客坐着歇息赏梅。你看,如何?” 谢玲珑一出手便是几千斤灵果、近万斤灵菜。 和慧惊喜交集,连忙再叫所有尼姑、香客领灵果、灵菜,再到庵堂去看灵梅树、灵喜鹊现世。 有了灵梅树的庵堂成了名符其实的望梅庵,两对灵喜鹊模样讨人喜欢时常鸣叫,让前来求姻缘、求子的香客觉得吉祥如意,香火鼎盛是原先的数倍,这些都是后话。 众人回了福乐庄用晚饭,跟庄里人说了李啸飞三贵妾、五公主的状况,都深感震惊。 白如意至此再不说出家的事,叛逆虚荣的性子转变些,又恢复了原先的活泼可爱。白家人再次感激谢玲珑。 这一天李啸飞带着五个庶儿女到山脚下,让奴婢将儿女送到望梅庵去探望生母。 李啸飞与幕僚胡奇站在马车旁边谈天,一会儿五女带着五小骑着灵马从远处驰骋而来。 为首的是红衣谢玲珑骑马带着李湘和李秦、蓝衣白岚带着谢平泰、黄衣吕青青带着李青、紫衣马紫芳带着李城,最后一位穿着白衣容貌有七分像白丽的绝色小娘活泼的笑声高扬,如同山里的泉水好听悦耳,一双眼睛乌亮闪光,不知道她是谁。 众女见是李啸飞,带着五小下马跟他打招呼。 李湘、李秦慢腾腾走到李啸飞眼前,稚嫩的声音道:“爹。” 李啸飞伸出没有残疾的右手抚摸嫡儿女的头发,欣慰的笑道:“个子长高不少。” 前些日子,李啸飞硬要接李秦、李湘去皇子府,要他们跟五个弟妹好好相处。两小在福乐庄学到了许多东西,心智相同于七、八岁的孩子,跟两、三岁娇气害羞的弟妹玩不到一块,而且下人不是盯着就是百般讨好,让两小觉得别扭不自在,只待了两日住了一晚就走了。 李湘、李秦躲到谢玲珑身后,不再跟李啸飞多说话,生怕他提出接他们回皇子府小住几日。 白岚见李啸飞多看了白如意几眼,蹙眉头就是不给他介绍。去年白岚在石头寺时邂逅相遇李啸飞,觉得人还不错,到得长安城后才知是个宠妾灭妻的蠢货,对他印象一下子极差。他如今有三贵妾、七个儿女,绝非良配。 白岚倒是多想了,李啸飞现在对绝色美女有了心理阴影,就算续弦也压根不会找美女,他只是觉得白如意容貌像婶婶,想着若是婶婶的亲戚,日后见面不闻不问太失礼,便道:“玲珑供奉,这位小娘可是我婶婶的亲戚?” 谢玲珑指着白如意,惊讶的道:“你竟然不认识她?” 李啸飞尴尬道:“不认得。” “那你去问我干娘吧。”谢玲珑笑着说完,将两小抱上马坐稳飞身上去,带着众女扬鞭打马奔驰去往望梅庵。 白如意回头朝李啸飞高声道:“四皇子,我亲哥叫白如俊。你的三位贵妾在望梅庵吃尽苦头,只怕你现在见着她们都不认得了。” 白岚生怕白如意会犯傻爱上李啸飞,下了马之后立刻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道:“你跟他说什么话?他那样的男子看着温柔,实则心极狠薄情!你瞧他的六位妻妾都是什么下场?” 白如意有些莫明其妙,睁大眼睛道:“姑姑,你在说什么?瞧他的模样比大舅还老气,我怎会对他有意?我还是喜欢稳重才华横溢的小郎。” 白岚吁口长气,道:“这就对了。” 马紫芳听力好将姑侄的话一字不差的听到,趴在谢玲珑耳边学一通,谢玲珑又传话给吕青青。三女瞅着几天前还要发誓当尼姑的白如意开始憧憬心上人,捧腹大笑道:“稳重才华横溢的小郎在哪里啊?”“还要加上英俊不凡吧。” 白如意嘟着嘴气道:“玲珑、紫芳定亲了,青青嫁了。好啊,你们又在笑我?” 正月李召开进宫求旨为李笑与何阳正赐婚,被李自原拒绝,还提出日后要给李笑指婚。 何屠夫殿前献玉米,何阳正站出来替平唐国所有举人求李自原祭天。何阳正投桃过来,李自原就算不能报李,也不能丢颗臭石头砸回去寒了举子们的心。李自原曾经答应过和泉不做伤害谢玲珑家人的事,自是要遵守诺言。 李自原特意让曲公公的将话传给何家。马紫芳的爹娘、何家谢家急坏了,赶紧给马紫芳、何阳正定了亲事。何阳正比几个堂哥早定亲。马紫芳便成了定亲有了未来夫君的小娘。 吕青青笑道:“意妹子,你若是这么说,那你姑姑也定亲了,瞧她比我们还得欢,你先说说她吧。” 白岚与秦淼正月定得亲事,李自原颇为重视又下旨特意赐婚。白秦两家将好日定在秋未。白岚趁着未大婚常到福乐庄跟众女相聚玩耍,渡过最后的幸福未婚日子。 五女当中除去白如意,三位定亲一位成亲。白如意便成了开玩笑的对象。她爱闹小性子,常发小脾气,众女是故意逗弄磨她的性格。 今日五女带着五小来望梅庵看修建好的望梅亭。白如意心情大好,重游望梅庵,眺望到菜地里双手用力提着一只木桶粪便施肥的李珠,再次庆幸没有做出当尼姑的蠢事。 转眼三月初,二十年一度的佛道宣讲大典前夕,佛道两教来自天下各国的香客将所有客栈、各大世家富贵人家的香房都住满,长安人满为患,异常热闹,朝廷取消了宵禁,城门每日推迟一个时辰关闭、提前半个时辰打开,商铺酒楼进入了极度繁华时期。 长安的府试恰好在三月六日举行,各县来长安参加府试的秀才将近两千余名秀才,其中六成人无处可住,焦急的背着行李在城里到处游走寻找客栈。李自原下旨令吕方正把秀才们免费安置在曾经的亮王府。 府试的头一晚半夜,天空降下第一场春雨。沥拉的毛毛细雨转成叭啦落地有动静的大雨点,雨越下越大,竟有刹不住的架势。 正月中旬至今一直旱着,春雨贵如油,即将要往田地里播种的农民心里头高兴这场大雨来得及时。 亮王府外面落大雨,屋里下小雨,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屋顶碎裂的砖瓦上,裂缝越来越大,雨水泄露下来,满屋子落着细如发的水丝,真正的润物细无声,秀才们起夜方便的发觉时,被褥、书本已经都被淋湿,屋子里飘散着令人作呕腐败的腥臭味道,窗户打开阴冷的风扑面而来,吹得秀才们纷纷打个寒颤,抱怨声此起彼伏。 “不好了,漏雨了!” “快起来把书收起来,莫让雨淋坏了。” “亮王府的房子怎么这么破?” “这里死了好多的人,是个极晦气的地方,不该住在这里头。” “难怪亮王的后人把这么大王府捐给朝廷,原来间间屋子都漏雨臭气熏天。” “书本都湿了,我花许多银钱抄得范文墨迹都花了,这是要害死我。” “明个能考好才怪!” 原想着府试头一晚睡个好觉的秀才们叫嚷谩骂,收拾行李折腾到天明,个个顶着熊猫眼去参加府试,状态可想而知,许多人发挥不到平时的五成水平,此次考不中举人便错过今年七月的会试,这又要苦学三年,家里头要多花许多银钱供着他们读书。 一个个年龄超过三十、四十岁的老秀才出了考场蹲在地上就抱头痛哭,让路人看了都觉得心酸可怜。 吕方正身为长安府牧,早朝便将此事禀报。 李自原知道亮王府的屋顶被群鸟用小石子砸过,原想着国库有了银钱就掀屋顶重新盖,在七月会试之前修建好,岂料这场春雨来得急还大,把府试的几百名秀才给淋了。 此事一出,亮王府被长安人称做“鬼府”,大白天的方圆百丈都没有人影,连带整条大街的地皮价位大跌。李自原便是花大银钱将王府屋顶翻建都不会有人去住。 李自原请护国寺的僧人到亮王府做法事被和松主持拒绝。 李自原只有叫清风观的道士去做道场。清风观观主妙海提出要求,借用王府半个月。 李自原应允之后,妙海带着几百名道士、道姑浩浩荡荡去做道场,特意检查每间屋子,见刚漏过雨很潮湿,极不容易发生火灾,便将白云观运来的几千斤宣讲时要用到活跃气氛由道士自行研制的烟花放进来,又派几十名小道士、道姑将王府打扫干净,将未听说过亮王府是“鬼府”的两千多名远道而来的外地香客安置在此。 且说谢奇阳在醴泉县领着众人修建水库、打水井,每日都遇到各种繁琐杂乱的难题,忙碌得脚不沾地,有时连饭都顾不得吃。 打水井要比修水库简单容易的多,各村如火如荼的挖井。 何屠夫、何家六个宝、众医武僧、众秀才每人负责一个村,跟里正见了面,当天定下井址,立刻集合村民开挖,井里出了水还要再往深挖九丈,这样遇到大旱也能有水吃。 挖井很辛苦,由于各村太分散,谢奇阳就没有设伙房,把饭钱补在工钱里面,工钱按照一人一天三十个铜板结算。村里的男人都签过万民书,哪想到谢奇阳仍按之前许诺的支付工钱,捧着铜板感激涕零给发钱的众人下跪磕头。 谢奇阳让吕知清发出告示,公布水库选址占到的树林、田地、合理的收购价钱、产权人姓名,让产权人拿着契约证明在十日内到官府,拿银钱跟官府签定买卖契约转让树林、田地。 告示发出第三日,便有近百名达官贵人家的奴仆装扮着农民,到水库选址附近的村子骟动村民明日去县衙门闹事,要求将收购价位提高十倍。 第四日,二十几个贪财大字不识的村民跟着奴仆到县衙门前击鼓,白鑫升堂叫张连钢念状词。 村民们一听竟是状告谢奇阳以低价强行收购田地、树林,都傻眼了。那些撺掇村民的奴仆在升堂时就悄无声息的离开。 村民们就算此时撤下状子,也算犯了污蔑朝廷官员的大罪,轻则杖打三十棍,重则流放千里。 村民们骑虎难下不愿被打,昧着良心坚持告下去,竟还有人言之凿凿道:“谢大人是潭州人,怎么可能一心为我们陕西人修水库?”“外地人自是不管我们的死活,把我们的田地便宜买了,日后我们吃啥喝啥去?” 衙门外头围了好多老百姓,一些人不明真相的好奇到底田地、树林的价格是多少,一些人愤怒的叫骂村民们恩将仇报状告赈过灾湘雪郡主的丈夫谢奇阳。 白鑫没有听张连钢的建议,迂腐的按照平唐国国法规定,叫衙役请谢奇阳当堂对质。 忙得不可开交的谢奇阳蹙着眉头快步走进大堂,俯视二十几个村民,很是惊诧,万万没想到告他的不是达官贵人,而是受过他家恩惠的村民。他在潭州修江堤,收购过一些田地、树林,老百姓、达官贵人都很配合,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 谢奇阳想到不久前来到醴泉县探望他的爱女谢玲珑的话“当利益大到一定程度,人就会做出违背道德无情无义的事”。既然这些村民摒弃了道德情义选择了利益,那他还客气什么。 谢奇阳稳坐靠背椅,问村民们可曾随身带着地契、买卖契约,得知他们都带在身上就等着官府以高出十倍的价钱收购后,目光不屑的叫白鑫把地契、买卖契约收上去宣读。 村民们的田地、树林,一部分是祖产,一部分是近年新买下的。白鑫将十几张买卖契约高声诵读,老百姓一听一亩地平均不到三两银子、树林五亩地三两银子,只是官府收购价的两成,村民们种了这么多年,转手卖掉就赚了五倍竟然还赚少,纷纷大骂村民们人心不足蛇吞象。 谢奇阳威严愤怒喝道:“用来修建水库、打水井的银钱全部是本官女儿谢玲珑捐出来的香油钱,不是朝廷下拨的款银!” “本官拿出来一部分做为收购经费,其中收购一亩田的银钱足以买到同等位置田地五亩,收购五亩树林的银钱足够买到二十五亩。” “本官买下来的田地、树林建成水库归各村旱期所用,而不是给本官家里用。受益者是醴泉县的百姓,本官家远在长安,占不到半分便宜!” “不管你们有没有受人唆使,本官都不会原谅你们这种贪得无厌的行为。” “若是人人都像你们这般告本官,本官应付官司都来不及,哪有时间修理水库。” “十日内未跟官府约定买卖契约的田地、树林全部视为无主产业,直接归属到朝廷。” 谢奇阳拂袖而去,留下一个挺直的背影。 白鑫心里惭愧,后悔未听张连钢的话直接按诋毁官员罪重罚村民,这下可是重重打击了谢奇阳的积极性。 白鑫在百姓强烈的要求重罚声中下令,派衙役将二十几名村民拖到县衙外的大街重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再到各村发出告示警告再有此事发生一律流放到北寒之地。 此事半个时辰后就由两名奴婢禀报给了住在醴泉县客栈的李芙耳里。 李芙今日刚到达醴泉县,为了做一件蓄谋已久的秘事,只带着四名会武的奴婢、未去不远的熟识的宗亲别院住宿、着装简单带着遮住容貌的面纱檐帽,住在这家名叫“云祥”不起眼的小客栈。 李芙寻思一会儿,对将要做的秘事仍是信心满满,跟两名奴婢嘱咐道:“你们务必将此信交给谢奇阳本人。他若问话,你们什么都不要说。” 半个时辰后,两奴婢去而复返称事情办妥。 李芙想到能以此羞辱到何七雪、能怀上比谢家四小还聪慧可爱漂亮的孩子,心情竟比以往每次偷欢都激动兴奋,用了些饭菜,叫另外两个奴婢侍候她沐浴、上装打扮,穿上了薄透将曼妙性感身材展现无疑的衣裤。 李芙屏退奴婢,在期盼与愤怒中苦苦等到了三更,听到门轻轻敲响,所有怒火都在这一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欢喜,快步上去开了门,见到来人,笑靥如花,却是怕惊动客栈的小二,赶紧拉着来人进了屋。 第71章 观主计算开国伯 郝氏做寿再议亲 芙蓉帐里一对男女行那鱼水之欢,事后李芙将一摞田契、山契及买卖契约交给男子,道:“冤家,这些是五百亩田地、两千亩山契,我年前听说你要建水库,立刻叫管家高价买下这些,就等着以此事来约你出来相会。你按照官府的收购价钱购买就好,银钱交给送信的奴婢。算下来我小赚几百两银钱,就算是你用来给我买首饰的。” 男子始终一言不发。 李芙使尽浑身解数侍候男子,嗅到他腋下有狐臭,若在以往早就一脚踢下床,今日却像发现新大陆般惊喜,咯咯笑道:“这个隐秘只有你那出身低贱的妻子知晓?” 李芙又仔细查看男子身体,发现股沟深处有颗黄豆大的黑痣,掌握到这个特征,更是洋洋得意。 天不亮男子便着急离开。李芙浑身酸痛,望着狼藉一片的大床,唇角勾起阴谋得逞的笑容,自语道:“男人没有不偷腥的,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我要频繁的约谢郎,让他迷恋上我,这才能一步步占了他的心。菩萨保佑我早日怀上他的孩子。” 李芙在客栈等到奴婢从县衙拿回收购的银票便在傍晚离开醴泉县。她自认行事隐秘,哪知被一个叫柳郎的情夫暗中跟踪知晓。 柳郎的真实身份是白云观道士照量,此次跟随师父来到长安参加佛道宣讲大比,特意找李芙重温鸯梦,竟被李芙拒见,气愤之中守在县主府外,瞧见她乔装打扮成普通的商家妇人带着四名奴婢骑马从县主府后门鬼鬼祟祟出来,十分诡秘,便一路跟去,竟然发现她半夜约会男人,特意在客栈她的窗户下面偷听,听到她对那男子的称呼,竟是护国寺一等玲珑供奉的亲爹谢奇阳。 照量回到长安斟酌一番,便将此事禀报师父,立即受到白云观观主月普召见。 月普叫照量这些天什么都不要做,专门跟踪李芙,下一次李芙与谢奇阳约会立即禀报。 谢玲珑自从成了护国寺的供奉,每年从观世音菩萨那里求到数不胜数的灵物,捐赠香油钱、建书馆、救灾等等,件件都是轰动平唐国的大事,为传播宣扬佛法立下赫赫功劳。凡是关于她的事,没有一件是丑事坏事,都是好事喜事。如今她就是佛教的一杆旗帜。 月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用此事威胁还不能让谢玲珑离开佛教做道教的圣女,那就将此事搞大,弄得人人皆知,砍掉这面旗帜,狠狠打击佛教。 明日便开始为期七日的佛道宣讲大典,若在此期间传出护国寺一等供奉谢玲珑的生父谢奇阳与臭名远扬的荡妇李芙偷情的丑闻,连累谢玲珑受到影响,直接扇佛教的脸,势必影响到听佛教宣讲的人数。 月普甚至暗想,若李芙是有夫之妇、未成亲的小娘,那就更能整臭谢玲珑的生父谢奇阳。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长安南郊一座三进干净整洁的院子门外的街道一侧,一排十几棵粉色桃花盛开的桃树、白色梨花绽放的梨树,树边停放着四辆浅绿色漂亮灵马车。 八匹纯白色神骏的灵马昂首挺胸,引来邻居十几个好奇可爱的孩童围观。 院子大门高处门匾上写着“唐府”两字,里面的住着郝夫人、四个未出嫁的女儿、从青城带过来的八名奴仆奴婢。 唐家四姐妹去年年底加入锦绣年华绣坊,今年二月初一为了赶绣重要的缂织绣品,暂居福乐庄。 今日是郝夫人四十岁寿诞。郝夫人原想着如同往年那般安静的渡过,怎晓得大早上喜鹊叽叽喳喳叫,一会儿何家谢家人、四个女儿从福乐庄乘灵马车赶至,带了好些礼物,专门为她贺寿。 何家来了张巧凤、何家六个儿媳,谢家来了何七雪、谢玲珑姐弟四个,还有李青、李城。 唐厚强、李露正月上元节之后没有回福乐庄,也不在国公府住着,据唐雨说是下江南游山玩水。 李静、李湘、李秦、李烟、李弯弯昨日便跟明王夫妻进宫会见各国派来的使臣。 贵客临门,郝夫人喜出望外赶紧叫奴仆去集市买肉菜,却被四个女儿告之,江碧、江芸已让江易在福临门订好饭菜,到了中午会送过来。 唐小婉、唐小芹跟江家姐妹是妯娌关系。 江家姐妹出身商人之家,身份自是比不得唐家姐妹,开始抱着谨慎观望的态度,发现唐家姐妹从不摆架子平易近人,敬着她们是嫂子每次见面都主动问候,这样便放下防备心思。 四女的夫君都在军营,平时聚少离多情况相同。四女在一起聊天便有共同语言。 唐家姐妹住在福乐居近两个月,跟江家姐妹时常接触,彼此摸透了脾气性情,发现都是很好相处的,这就坦诚相待当成姐妹来处着,比寻常人家的妯娌关系亲近许多。 此次郝夫人过整岁生日,江家姐妹想着唐小婉、唐小芹极孝顺的人,为了更一步拉近关系,送的礼物是天竺国的水晶项链、吐蕃的红宝石戒指。 郝夫人心里更是感动,道:“这已经拿了这么多贵重的礼物、吃食,太客气了。多谢。” 何七雪抱着说话吐字已经十分清楚的谢平泰,笑道:“都是一家人。不要说谢字。” 谢玲珑特意过来,道:“郝伯娘,四个姐姐这些日子在绣房极累,直到昨晚才大功告成全部绣完。明日您可一定要去佛教宣教木棚观看姐姐们绣的织品。” 郝夫人惊诧道:“珑娘,你是说我的四个女儿绣的织品要向天下佛教香客展示?” “郝伯娘,对啊。” “她们绣的是什么,那绣技能行吗?” 谢玲珑神秘笑道:“四位姐姐绣的什么,绣技如何?明日您去了就知晓了。” 郝夫人望向四个天天吃灵物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的女儿,欣慰期待的道:“明日我们全家人都去。” 谢玲珑、江氏姐妹第一次到唐家,由唐家四姐妹带着四处转转。 唐家三进的院子占地一亩。每一进就是一排房屋,左右两侧有通向后排房屋与后院的过道。 三排房屋白墙红瓦,每排八间房屋。第一排是大厅、偏厅、饭厅、书房、两间下人房屋、两间厨房。郝夫人与四个女儿住在第二排房屋,每人一间屋子,另有沐浴室、侧厅、杂屋。第三排房屋,一间摆放着唐光辉灵牌的屋子,两间屋子供下人住,三间是绣房,一间是杂屋。 从第三排房屋左右两侧的月亮门走出去,是一个用高达两丈围墙围进来百平米的后院,有一个种着月季、菊、牡丹、鸡冠花微型的小花圃,西北角搭着一个半人高的木头狗窝,一只黑色半人高的大灵狗趴在窝边微眯着眼享受着春日太阳的沐浴。 黑灵狗像见亲人般冲过来,在谢玲珑跟前摇头摆尾,得到一枚灵苹果的奖赏,欢喜呲牙在笑,很有喜感。 活泼开朗的唐小芹一路热情似火的跟三女介绍,指着后院的围墙,道:“这面围墙原先只有半丈高,我们搬进来后,娘特意花银钱推倒旧的,新砌了这面高墙。” 谢玲珑心道:寡妇领着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易招引坏人窥视。郝夫人这么做太对了。 一个快六十岁白发苍苍的老奴婢走路一簸一簸,提来半桶水给花圃浇水,面带笑容朝众人行礼便去做活。 江芸瞧见老奴婢两条腿竟是不一般高,有些惊诧。 唐小婉怕被三女看轻了,抿唇轻声道:“我家里原来有五十几名下人,多半是青城当地人,我们从青城迁来前,娘把家在当地的下人卖身契都还给他们,又遣散不愿跟到长安的下人,最后只剩下这八个下人。” 十一岁的老四唐小离道:“我家院子很小,比不得福乐庄大。” 谢玲珑瞧着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后院,想到了一些往事,道:“四位姐姐,你家这座院子很好了。我小时候住在浏阳县,我爹没有银钱,置的小院只有一进的房屋,连个下人都没有,家里大小活计都是我娘亲自做。我快四岁了,我娘怀着安伢子,我爹这才给家里添了一个奴婢,就是上了岁数的吴嫂。我娘极不容易。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日子仿佛就像在昨天。” 江氏姐妹自是知道谢家的情况,向一脸震惊的唐家四姐妹点点头。 江碧跟四姐妹缓缓道:“我娘跟我爹和离之后,她不想住在我外公家,就在湘江边上置了一个三进的院子,格局跟你家的一样,就是人气少了些,她跟十个下人住,我们偶尔过去瞧她,院子寂静的连个说话声都没有。” 江芸挥手道:“姐姐,你快别提那个人了。咱们兄妹跟娘那时候在江家因为那个人受了那么多气,我如今回想起来,都觉得娘太难了。”那个人指的是江浩然。 唐家姐妹都知道沈氏和离,也从何家兄弟那里得知江氏姐妹的亲爹江浩然是个混账东西。 谢玲珑突然间娇笑道:“没有苦哪知道甜。我们现在过得好,我们的娘过得也好,这就行了。” 众女都跟着谢玲珑一起开心的笑了。她们都想娘亲过上好日子。 何阳海、何阳奇被和泉特意批了一天假给未来的丈母娘祝寿,从军营出来直接去西市逛了十几家店,终于选了一件首饰,临到中午赶至,先将贺礼送上,而后向郝夫人磕头,憨憨的道:“祝您寿比南山!”“祝您身体康健!” 郝夫人笑眯眯扶起两少年,在众人的好奇要求之下,打开两个首饰木盒子。 何阳海送的是价值五十两银子的一只蜻蜓镶白珍珠的金钗,何阳奇送的是一只价值五十二两银子的纯色紫玉蝉簪。两人上次询问过未婚妻,得知郝夫人自从唐光辉战亡后就未置买过新首饰,这次特意用一个多月的军饷给她买了首饰,算是有心。 郝夫人拿着金钗、玉蝉簪左右细看,喜形于色,笑道:“款式太新了,我这把年纪,哪能带得出去?” 唐小婉、唐小芹将金钗、玉蝉直接戴在郝夫人发上,问众人道:“我娘美不美?” 众人均点点头大声道:“美!”“一下子年青了好几岁。”“亲家,你戴着很好看,显得富贵大气。” 众人热热闹闹用过午饭,均喝了些灵果酒,气氛十分融洽欢庆。 郝夫人心里十分感动,单独叫谢玲珑到书房,道:“小玲珑,你是一等供奉少不了要陪同天下各寺高僧,难得今日还抽空来给我祝寿。我那当家的去世这几年,除去四个女儿没有谁记着我的生日。我今年的生日,亲家来了这么多人,过得很隆重,我特别高兴。” 谢玲珑瞧着郝夫人热泪盈眶似有千言万语,道:“郝伯娘,您接着说。” 郝夫人激动道:“你们何家、谢家对我们母女拂照颇多……我原本想将冰娘、离娘的亲事晚几年定,今日我改变主意,想现在将冰娘许配给你五哥何阳照、离娘许配给你六哥何阳福。” 何阳照是何四宝与李草儿的长子,今年十四岁。何阳福是何五宝与吴香草的长子,今年十三岁。 他们与何大宝的儿子何阳林、何六宝的儿子何阳贵,上元节过后带着谢玲珑送的四百只灵兽远赴南方,进了唐雨爹爹唐虎儿的军队,通过严格的考核,任命为从七品下翊麾副尉,专门指挥灵兽攻打作战。 这才过了一个多月,四少年就带灵兽队杀敌四千七百,立下军功,被李自原下旨连升三级成了正七品下致果副尉,官职竟比四个哥哥都高。 喜讯传来,福乐庄上下欢喜自豪,官媒踏破大门。郝氏听到后心里着急,今日赶上生日,何、谢两家又如此重视她,这就提出亲事。 谢玲珑大喜,笑靥如花握住郝夫人胖乎乎的双手,道:“郝伯娘,这可是大喜事,咱们亲上加亲,喜上加喜。我这就去跟四舅妈、五舅妈报喜。” 年前何家仍是打算让四孙进和泉的军队。唐厚强特意提点谢玲珑,南方军队战事多易立军功,只是离长安太远。谢玲珑跟外公、舅舅商议,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能让何家众孙都到一个军营里去,就让四少年去南方军队从军。 六舅妈柳招弟只有何阳贵一个儿子,南方离长安几千里,每过两年才能见儿子一面,当时不愿意,还为此事跟谢玲珑哭过。 后来没过多久,何阳贵立下战功升官职喜报送至,李自原又赐下珠宝,来求亲的官媒一波又一波。柳招弟喜不自胜向谢玲珑道歉,说误会谢玲珑的好意,儿子去南方军队对了。 郝夫人伸手拦着谢玲珑,出人意料的跪下,仰视乞求道:“小玲珑,你先别出去说着。你是菩萨跟前的玉女,我有一事求你。” 谢玲珑惊诧无比,忙双手去扶。 郝夫人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起来,抬头时竟然泪流满面,道:“我这一生最大的憾事就是未能给我那当家的生个儿子。我对不起唐家,我是唐家的罪妇。” 谢玲珑前世现代家庭都有不少重男轻女,她本人就因为是女婴而亲生父母抛弃成了孤儿。 平唐国是封建社会男尊女卑,女子成亲后三年没有生下儿子,丈夫便能纳妾。 郝夫人生下四个女儿,唐光辉却始终没有纳妾。郝夫人心里对丈夫定是十分爱恋感激,因为爱着所以更加的自责愧疚。 谢玲珑轻叹道:“您的心情,我能体会。” 郝夫人呜呜哭道:“我本来想从四个女儿中留一个在身边招婿,可是愿意当上门女婿靠着婆娘家的都不是什么好小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平唐国的上门女婿入赘前必须在官府备记在册、跟女方家签好契约,防止女婿日后夺女方的财产。 女婿上门跟女方成亲之后,住在女方家里,地位只比奴仆高一点,在外面被人看不起,女方等生下孩子便“留儿去父”,挑个错将便女婿净身赶出去。 凡是有能力养活自己的男子都绝对不会去入赘,只有身带残疾、好吃懒做的男子才有这想法。 入赘女婿和女方生下的孩子随女方姓氏,女婿跟女主和离之后,孩子跟女婿没有半点关系,只是这样孩子日后长大了也多少受人歧视。 唐家四姐妹个个如花似玉,郝夫人舍不得让任何一个女儿被人糟践,更不愿意这样生下来的外孙子受到岐视。 郝夫人低声道:“小玲珑,我求求你,能不能跟亲家提一下,我那四个女儿当中,若有一个能连着生下两个外孙子,能否将一个过继成我的孙子,跟着当家的姓唐?” “若是亲家不同意,就当我未开过这个口。” 郝夫人语无伦次说着,最后竟是自嘲苦笑起来,道:“你看看我太不知足了,四个女儿找了这么好的女婿,还想着把一个未出世的外孙子过继到唐家。” 谢玲珑长长叹气扶起郝夫人,道:“我外公这几天便回来播种,我会跟他谈此事,尽量帮您达成心愿。” 郝夫人抬头见谢玲珑目光真诚,感激涕零再次跪下,道:“小玲珑,此事成不成,你都是我和当家的大恩人!” 谢玲珑笑容温和,道:“寿星大人,快别哭了。来用灵水把脸上的泪珠洗掉再出去。” 郝夫人洗了脸待心情平静与谢玲珑一起出去,见众人好奇的望过来,表情不太自然的道:“我刚才问小玲珑,婉娘她们到底绣了什么绣品?” 张巧凤、几位舅妈将子嗣看得很重,谢玲珑自是不会当场说出郝夫人所求之事。 第72章 秦郡王剑败使者 湘郡主初显风华 巍峨庄严的麟德殿,帝妃正在富丽堂皇的大明宫进行隆重迎接外宾酒宴。 宫乐悦耳动听,四十名身着粉裙手执羽扇豆蔻年华美丽的宫女在殿中翩翩起舞,脸上绽放着最灿烂动人的笑容。美酒佳肴的香味混合着香粉的气味弥漫四周。 李自原、唐皇贵妃高高坐在正前方席位,左侧下方坐着李静、明王夫妻、众位皇子公主、妃嫔、二品官职以上大臣,右侧下方坐着来自天竺、吐蕃、新罗、阿拉伯帝国、波斯、东罗马帝国、日本、高丽等十几个国家身着各国服饰二百多名男女使者。 自李平唐创建平唐国起,借着二十年一次的佛道宣讲大比契机,向各国皇帝发国书盛情邀请访问长安,交流文化、工技、农技,甚至是各国皇室之间的联姻。 平唐国的历史远不如阿拉伯帝国、波期、东罗马帝国悠久,国力也没有它们昌盛,但胜在地广资源丰富、前面几个朝代积累的文化思想底蕴深厚,国人精神坚韧不屈。 最近百年平唐国与北寒之地的敌国突厥几乎年年交战,国力衰减,国库空虚,导致在天下各国中的地位连续下降。 这两年和泉领军连续大败突厥,特别是灵兽队扬名四海,消息传播至天下,平唐国的地位跟着上涨。 已经连续三界未派出使者的东罗马帝国皇帝这次竟派来三位使者。 使者有正、副之分。昨日东罗马帝国的正使者特意上了早朝,向李自原提出要见识灵兽队,最好能带走几只灵兽回去繁衍。李自原答复想看灵兽队需要心诚感动观世音菩萨才行。 东罗马帝国国人大多信奉基督教。正使者不知道何为观世音菩萨,听着云里雾里不懂。 今日正、副使者带着一名漂亮的小少年侍从前来参加盛宴,目的仍是为了打听灵兽队。 皇宫的宫女舞完翩翩下了场地。一名来自日本肥胖矮小的男使者起身,用扶桑语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旁边日本的译官用平唐国的汉语翻译道:“二十年前,陛下盛情宴请各国使者,贵国太子李仪气宇轩昂,武功盖世,曾舞剑技震全场。今日能否请太子再次舞剑,让我们一睹他的风采?” 李仪是白云观观主月普的记名弟子,自幼练就双手剑,剑法只能算是二流,胜在轻功极好。他容貌随了何紫薇极为英俊,又很爱出风头,二十年前十三岁,在盛宴上主动为各国使者舞双手剑,被一些懂剑的外国使者评价为人比剑好看。 李自原刚才有留意到这名日本使者跟坐在右下首的一人打过手势,看来这是朝中有人想抓住此次使者进见的机会,逼着他解除太子李仪的禁闭令。 李自原年前急着要废掉李仪,就是不想此次大典让李仪跟各国使者会面。 各国使者来长安之前早就调查清楚,李自原几年之内连续两次要废掉太子李仪,父子关系极差,李仪的生母皇后何紫薇被幽禁在宫里随时可能被废。今日如此隆重的场合,李仪、何紫薇都未出现,足以证明完全失去李自原的宠爱。除去日本使者,其余使者根本不会提及太子。 明王手指日本男使者道:“本王天生过目不忘,二十年前,参加了那几日的六场盛宴,怎么没有见过你!” 日本的浪人、海盗近百年来时常袭击平国唐海边的渔村,手法比突厥军队还要残忍,百姓骂他们“倭寇”。 明王和李自原从密卫队那里得到的信讯,得知倭寇侵略平唐国是曾经得到日本皇室默许,愤怒无比,只是平唐国现在北有敌国突厥、南有造反的部落,无暇去打日本,只能派水军去沿海防御倭寇。 日本男使者听了译官的翻译日语,突然间狂笑起来,嘲讽的望着明王说了一通话。 “你谎话都不会编,你年纪顶多二十岁,二十年前还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孩,怎么会有记忆?”译官翻译成汉语说出来,在场的平唐国人除了一脸郁闷的明王都喷笑出来。 明王吃着几年的灵物,灰白的头发变成褐色,配上极为英俊的面容,远远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十几岁。他若是女子会以此为荣。 李自原哈哈大笑,道:“这要怪朕未向诸位使者介绍朕亲弟明王的年龄,他今年实岁三十七,二十年前十七岁。” 日本男使者听了翻译过来的日语,难以置信的瞪圆眼睛遥视明王,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 译官同期翻译道:“我年纪大了眼花看不清楚。刚才的话不算。既然明王是陛下的弟弟,又是如此英俊人物,能否跟太子一起为我们舞剑?日本国人酷爱剑术,我们万里迢迢而来,希望能看到平唐国精彩的剑术,不虚此行。” 李静气愤日本男使者再三提及太子,突然间高声道:“你先说说,剑术何为精彩,何为不精彩?” 日本男使者说了一大堆玄而上的剑术理论,各国使者听了纷纷阐述对剑术的理解。麟德殿酒宴竟成了现场驳论剑术大会。 明王还有许多事要做,哪有功夫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不耐烦的打断道:“本王认为能一招杀敌的剑术为精彩!” 日本男使者道:“那便请您与太子为我们演示精彩剑术。” 李静高声道:“在座的任何一位皇子、皇孙都可以替代太子演示,都不会比他差!” 平唐国众位官员心道:太子不能上场,二皇子、三皇子都是残废酒宴都未参加,那只能是断了一指的四皇子。唉,四皇子灰白头发一脸沧桑,形象逊于太子啊。 明王跟李自原心有灵灵犀,瞪眼道:“我随便找个小童来都比李仪那花架子强许多。小秦儿,你这些天练功可曾偷懒?” 李秦是郡王,级别比皇子、公主都低,跟李湘坐在后面不起眼的位置,闻声站起用稚嫩的声音道:“叔爷爷,俺没有偷懒,每天早上都跟平安叔叔练半个时辰的功夫。” 李湘怕李秦被责备,跟着站起来道:“俺哥哥没有撒谎,他们练武,俺给他们画画来着。” 李自原瞧着丝毫不怯场的两小,跟同样欣慰的唐贵妃对视相望,自豪的跟众位使者道:“这是朕的孙子李秦、孙女李湘,他们是龙凤胎,今年四岁。” 明王手指日本男使者,喝道:“你刚才对剑术道理侃侃而谈,想必不是纸上谈兵之辈,剑术应是很精湛。你可敢上场试试我侄孙子李秦的杀人剑术?” 日本男使者听了翻译,腾得拍桌站起脸涨红说了一番。“我自是会些剑术,虽然不精,但一招就能刺伤这个小孩子。你让小孩子跟我比剑,是想羞辱我吗?” 明王二话不说,招来曲公公,道:“去把御林军的佩剑拿来给小秦儿。” 李湘抱着李秦,担忧道:“哥哥,俺怕你会受伤?” 李秦兴奋的眼睛亮晶晶,微笑道:“俺有观世音菩萨保佑,不会有事。妹妹,你就像平时那样在一旁给俺画画助威。” 李啸飞过来蹲下,双手疼爱的抚摸着李秦的小脸,道:“你何时开始练武的。” 李秦低头数着手指头,道:“去年就开始了。俺跟老和尚、叔叔、叔爷爷、丽娘师傅学会武功。”抬头遥望日本使者,为了让他放松警惕,高声道:“今年开始跟平安哥哥对练,俺从未赢过他。” 李啸飞心道:难怪身体如此康健,小小年纪能从山东长途跋涉走回长安。问道:“每日几时起床,要练多久?” 李秦道:“俺们卯时二刻起来,练到辰时二刻。原先在潭州能蹦跳爬岳麓山,现在没有山了,就围着庄子跑、追打。” 李烟站起走至明王身前,后面跟着小尾巴李弯弯。 李烟低声问道:“叔叔,能让灵狐暗中帮着小秦儿吗?” 明王自信的道:“小秦儿会赢。” 三尺高的李秦身着紫色特制的朝袍,头戴郡王黄金冠,双手举着两尺长的青色铜剑,瞪眼叫喊着“杀啊!”从宴位上飞起,流星般射向十丈外端坐着一脸不蔑视的日本男使者。 先不说李秦手举铜剑十分搞笑、剑法如何,就冲他这幅拼命凶狠的架势,便让全场人侧目相看内心震惊。 日本男使者张大嘴呱呱高吼着拍桌而起,两手握紧拳头猛虎般扑向李秦。 唐皇贵妃惊呼一声,李自原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小秦儿没事。” 李秦举剑刺向日本男使者下阴、胸口、咽喉、眼睛、印堂,每招都要致他于死地。 日本男使者武功不高,从未跟小童打斗过,不适应李秦的身高,而且手无寸铁,二十几招之后就被李秦闪电雷霆般犀利不要命的剑法逼着只有躲闪的份,脸红脖子粗,身上的赘肉不停的颤抖,气喘吁吁朝明王叽哩咕噜大叫。 译者翻译道:“这是比试剑术,我没有剑,输了也不算!” 平唐国的所有人高叫,道:“无耻。打不过,耍无赖!”“给他剑!” “七尺男儿竟打不过四岁的小童,真是丢人!”“给他剑也打不到郡王!” 一大一小兔起鹘落在大殿中间飞,李秦气力长久手举铜剑紧追不舍,日本男使者体力不支哇哇叫嚷。 译者听了本国使者的话都感到羞愧,硬着头皮翻译道:“就算给我剑,这场也不算。下次再比试。我今天是让着这个小孩子。” 这下连各国使者都看不下去了,用十几种不同的言语叽哩咕噜指责日本男使者输不起、无耻、丢日本的脸。 李湘站在离李自原不远处的画案前的板凳上画画,抬头大叫道:“哥哥,你坚持下去,一定要让这个赖皮叔叔认输!” “妹妹,俺晓得。”李秦小脸紧绷,加快速度朝日本男使者追去,又过了一阵子,终于赶至,用尽全力踢中他的左腿腿弯,将他踢得哇哇叫痛从半空中跌落,双手一挥,铜剑指在他跨下,吼叫道:“你若不认输,俺就一剑刺下去!” 日本男使者左腿打颤半跪在地,见锋利的铜剑瞬间移至脖颈处,皮肤被剑冰得起了鸡皮疙瘩,吓得面色惨白,双手高举乱叫一通。 译者急忙翻译道:“我认输。你胜了。你是最厉害的小童。你的剑术很厉害,天下第一,我虽败犹荣。” 众人一听这日本男使者输了还不忘美化自己,真是无耻到极点。 李静担心日本男使者欺负李秦是小孩子诈降反败为胜,向明王使个眼色。 明王快步走上场,抱起累得满头大汗的李秦。 日本男使者假装昏厥被人抬走,跟随他的几位副使者、官员均羞愧的低着头,哪敢再提让太子李仪舞剑的事。 明王把李秦的铜剑抛给曲公公,自豪的道:“小秦儿,你真厉害!” 李秦却是摊开双手,蹙眉头道:“俺不厉害啊,俺现在只能跟平安叔叔打十招。” 众位使者好奇的问道:“陛下,这位平安可是大剑师?”“贵国真是人才济济,小郡王年仅四岁,武功、剑术都很厉害。小郡王称呼的平安叔叔可在大殿之中?”“平唐国到底是大国,一个四岁孩童都如此厉害。” 唐皇贵妃、李静、李烟、李弯弯、明王夫妻、贺栋、吕方正等人均捧腹大笑。 李自原哈哈大笑道:“朕孙子说的谢平安也是个孩童,他今年六岁,是本国年龄最小的举人,也是朕干妹湘雪郡主的嫡长子、护国寺玲珑供奉的大弟,小小年龄,文武双全,品行端正,是个极好的小小郎。” 长安府试一个时辰后放榜,李自原今早便在御书房看到了吕方正呈上来的府试举人名单,谢平安的名字赫然在列。 此次明王府漏雨一事导致几百名秀才府试现场发挥失常,吕方正为安抚众秀才,特意向李自原请旨多要了十个举人名额,给了众秀才的前十名。 府试举人名额达到一百六十名,谢平安名列第四十五名。 各国使者来到长安去使馆放下行李,去护国寺观赏九株灵银杏树、九只灵兽,对于佛教旗杆似的人物谢玲珑如雷贯耳。 众位使者恍然大悟般叽哩咕噜一通,“竟是能请到灵兽的玲珑供奉的大弟。”“小郡王已经如此身手,在谢平安手中只能走过十招,真想亲眼目睹谢平安的剑术。”“平唐国人才济济。” 东罗马帝国的三名使者与那位漂亮的小少年侍从,听到灵兽立即像打了鸡血般亢奋起来,叽哩咕噜一番,译官道:“陛下,下次宴会能不能请到谢平安、玲珑供奉?” 李自原心道:我要把珑娘叫到这里来见各国男使者,臭小子能冲进来拿刀子跟我拼命。笑道:“谢平安如今是朕的举人,朕可以随时召见他。玲珑供奉在我国的地位相当于贵国基督教会现任的教皇,朕的旨意对她无效。” 东罗马帝国确信基督教是立国之本,许多人都信基督教。在帝国的共同利益受到侵犯时,教会将与皇帝联合,但是两者也会有冲突。 基督教会里教皇职位最高,若是皇帝强势则拥有免除教皇的权力。现任的东罗马帝国皇帝是名少年,刚继位三年,羽翼未丰,还要仰仗教会的力量统治国家,自然无法免除教皇。 三名使者听到解释深信不疑,得知玲珑供奉的弟弟谢平安能来,很高兴举杯向李自原表示谢意。 李湘双手举着几张画纸跟李秦道:“哥哥,俺画好了。你来瞧瞧吧。” 李自原、唐皇贵妃兴致勃勃走过去,见是三幅尺长尺宽的小画,用简单的墨笔勾勒出李秦与日本男使者比试的精彩瞬间,风格写实神韵可见并不夸张,见画便能想象出刚才的比试何等激烈,竟跟平唐国夸张的画风完全不一样。 李自原知道李湘跟贺怀学画,问道:“这是贺怀自创的画风?” 李静笑眯眯道:“是小玲珑口述,小湘儿自已悟出来的。” 李湘仰起头道:“小婶娘说这叫素描。俺用毛笔不如用小婶娘制的硬笔画得好。” 李啸飞无比自豪的同时眼眶含泪,喃喃道:“小湘儿是随了蜜娘聪慧画技好。” 李秦、明王看完画,有三位女使者喜欢李湘可爱胆大自信,站起请求要看看她的画。 曲公公将画拿去,三位女使者见了纷纷震惊,站起来真诚的夸奖李湘年龄小却是才华出众,不愧是平唐国皇族的郡主。 李湘向三女鞠躬,笑道:“谢谢你们认可俺的画。你们远来而来很辛苦,要是有空,可以来俺家福乐庄找俺玩,俺请你们吃灵果、灵蜜茶,给你们每人画几张肖像。” 三位女使者听后均未觉得李湘是孩子说的是戏言,纷纷点头表示一定会去拜访她。 李静跟白丽道:“瞧瞧,小湘儿说话处事开始像小玲珑了。” 白丽道:“那是。孩子跟着谁久了,自然会学着。” 李自原见李湘这么小就能够跟从外国来的使者交朋友,十分高兴,酒宴散后给李湘、李秦赐了许多珠宝。 且说何家、谢家从唐家给郝夫人贺了寿之后返回福乐庄,没过多久,两个府衙敲着铜锣在庄外报喜讯,反复高吼道:“谢平安大老爷高中举人。” 福乐庄众人听了大喜之后哄笑道:“安伢子成大老爷了!” “平安大老爷呢!” “咱们的平安大老爷是不是去爬树玩了?” “谢平安大老爷刚才带着青少爷、城少爷去挖蚯蚓了。” 第73章 平安赚银谢恩 缂织绣佛震天下 谢平安左手拿着一个黑色小瓷坛,里面装着半坛蚯蚓,右手拿一根棍,正认真的跟李青、李城讲蚯蚓是益虫,能提高土壤的肥力,帮助农作物生长。 谢平安听到中举的消息,高兴的一蹦几尺,带着两小风风火火跑回第二号院洗了手,飞奔进卧室,从高柜里取出一个巨大鼓鼓的纸袋,袋子里面装着许多份礼物,就等着中举了送给亲人。 谢平安双手捧着大纸袋跑到大厅,从袋子里面拿出一个木盒送给何七雪,笑道:“娘,这是孩儿用做生意赚来的钱给您订做的。” 谢平安没等何七雪反应过来,递给谢玲珑一个小木盒,道:“姐,这是给你的。” 母女俩惊喜的拿开盒子,里面装着一只三寸长、一寸宽写有梵语祝福平安漂亮的玳瑁梳子,抬头见谢平安带着两小已经风一般飞出大厅,忍俊不禁。 谢玲珑把玩着玳瑁梳子,轻声自语道:“使用此梳长期梳头,能促使头发毛细管血液循环,使发质柔顺不易分叉。我去年随口说过一句,安伢子就上心了。” “这应该是安伢子找工匠专门订制的。他用五斤干海鲜换来三本梵语佛经,卖了一千两银钱,应该能订制五十把玳瑁梳子。他今年委托易伢子好几次买卖货物。” “光是梵语玳瑁梳子这一项就能为他赚几千两银钱。” 何七雪抚摸着颜色暗褐黄外表光滑的梳子,喜不自禁问道:“珑妹子,这把梳子上面有梵语,需要好多银钱?” 谢玲珑笑道:“娘,玳瑁梳子是安伢子订制的,每把本钱二十两银钱,若是在西市能卖到五十两银钱,再加上梵语,能卖到八十两银钱,若是在吐蕃等外国售卖,能卖到一百余两银钱。安伢子很会做生意,也很孝顺。” 何七雪望着爱女,目光宠溺,缓缓道:“珑妹子,你三岁那年腊月在潭州城里给我买了一把檀香木梳,我一直记得呢。安伢子是学着你孝顺。” 谢玲珑见娘亲眼睛湿润,想着这些年爹常年不在家,一年有三百多天娘亲都独守空房,走过来搂着她的肩道:“没有娘就没有我们,孝顺您天经地义。” 谢平安给外婆、奶奶、娘亲、姐姐、六个舅妈、两大学士的夫人,每人送一把款式相同的玳瑁梳子之后,去明王府将玳瑁梳子给白岚转交白丽,而后带着十个奴仆骑马直奔西市,花了二百八十两银钱,买了近百件堆积如山的榆木家具用板车拉着傍晚送进和泉的军营,把和泉住的那排房屋的家具全部换成新的。 和泉这几天领兵去远郊佛道宣讲大比布置场地搭建棚子,早出晚归,将近子时回来听到亲卫禀报,见除去药房,书房、议事厅、饭厅、练功房、卧房所有的家具焕然一新,便连茅厕用来放草纸的矮凳都换了。 “将军六岁的小舅子谢平安做生意赚了银钱,给将军置了新家具。” “我今个听谢平安的奴仆搬家具时说,谢平安在长安府试中举成了举人。” “乖乖,年岁这么小的举人。” “将军夫人一家对将军掏心窝的好。将军真是太有福了。” 和泉坐在飘散着淡淡木香味的书房里头,听着外面几位军官的议论声,心里暖烘烘,想起在潭州时瞒着谢玲珑,偷偷带着一脸雅气的谢平安去浏阳县参加乡试的往事,俊脸满是笑容,自语道:“平安真是好样的。平安,你命里最大的好事将至,珑珑应是高兴还是舍不得?” 半夜天空降下雨点,渐渐变大形成雨线,古城长安久旱逢甘雨,万物受到了天水的滋润,清晨雨停后空气清新,大地树木建筑都像被清洗过,美好干净。 长安城北远郊的群山脚下原本空旷荒废的千顷沙石地,便是佛道宣讲大比的现场。十日之内由和泉的两万名军队用木桩搭建起十四个巨大的临时木棚。 木棚坐北朝南,高三丈、长百丈、宽四十丈,四周是木板,南、北侧各有二十处出入口,东、西两侧各有八处出入口,中间立着一个高二丈的木台,顶棚是镂空方格木架。 十四个木棚外立面分别挂着佛、道的标志,莲花宝座图案代表着佛教,阴阳八卦图代表着道教,四周插着彩旗,站着执守的军士。 木棚远处搭建了八长排简易茅厕,供香客们方便使用。 期盼已久的十几万名佛道教从外地来的信徒、香客半夜就到达此处冒雨等待。 长安城近百名小商小贩推着独轮板车、赶着驴子带来吃食、佛道教的商品,一大早到此处售卖。 吃食有各式各样咸甜口味的胡饼、腊月灶王节才能吃到的糖瓜、炒得香脆越吃越香越渴的干货、滚烫的大碗茶、去年秋天做的甜得发腻的柿饼、小孩子一看到就走不动路要吃的各种糖人小兽等等。 佛道教的商品有雕刻阿弥陀佛字样的檀香木手珠、白瓷大肚弥勒佛、各种材料制成的如来观音雕像、太上老君雕像、寿星老儿的画像、刻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图案的壶器等等。 商贩的吆喝声与操着各地方言的香客们瞪眼讨价还价的叫嚷声,让寂静了二十年的沙石地热闹的堪比东、西市。 辰时初,长安城里的十几万香客们陆续赶到。广阔无际的场地上到处都是人,喧闹声几里外都能听到。 辰时三刻是道教算了二十年的吉时,白云观观主月普率千名道士、道姑于道教七座木棚前的香案,祭天祭三清四御。 三清指的是元始、灵宝、道德天尊。四御地位仅次于三清,是玉皇、紫微、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和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 月普为了吸引佛教的香客进入木棚,祭天时特意令穿着银白道袍四百名年青的道姑站成八卦图型舞剑、四百名道士奔跑同时表演喷火隔空取物等道术,场面热闹之极,围观的香客们掌声雷动。 道教的仪式结束,白云七仙手持拂尘施展轻功如仙鹤般自远方飞至,在香客仰视目光中嫡仙般直接飞进七个木棚,盘腿坐在中间的木台,施展内功传音开始讲道。 香客们潮水般涌进道教的木棚,短短一盏茶时间,经过军士清点道教拥有了十五万人之多。 十五万人之中多半是道教的教徒,有两、三万人是长安城来看热闹的老百姓、达官贵人,还有近千人是外国来的使者及侍从。 道教并没有受到湖南道清月观、流空观事件影响,首日开讲满堂红,与二十年前大比首日人数持平。 白云观观主月普欣喜若狂,站在木棚外跟十几位分观主高声说笑,夸口佛教仍会大败。 就在近十万余名佛教香客望穿秋水时,从南方几百丈高的天空出现几十个黑点,由远至近到了几里外,仔细看去竟是五十只羽翼长达十丈闪放银光神骏威猛的灵黑雕。 众香客哪见过这么多只神异巨型灵兽,全部被深深震憾住,突然间几十个小孩子欢喜的尖叫鼓起掌,引发掌声爆发,竟比刚才道教八百人表演时还热烈,愣是将已经钻进道教木棚里的两、三万人吸引出来。 东罗马帝国的三名使者及侍从护着那位皮肤雪白眼睛蓝色的小少年,站在人群里看到每只灵黑雕上驮着三个成人,这只在神话才有的事情竟然真实存在,全部目瞪口呆。 灵黑雕队驮着护国寺和原、七大长老、谢玲珑及吐蕃塔儿寺、天竺那烂陀寺高僧等一百余人落在香客外围的空地,在众人激动无比的欢呼喝采中凭空消失。 众僧今日全部身披镶有宝石的袈裟,唯独米素丽头戴红头巾包着短发、穿着月白色的尼姑长袍。 和原手里抱着与香客们阔别半年的灵狐小黄,玄灯抱着灵狐十黄,米照丽、和轮与塔儿寺、烂陀寺三名高僧手里均抱着一只皮毛雪白长着褐色圆眼睛漂亮之极的灵狐。 和原向香客们传音道:“佛教昨晚一大喜事,护国寺灵狐小黄产下五只白灵狐。” 米素丽与四僧手里的白灵狐飞至五丈高的空中翻筋斗旋转搞怪,引得众香客大笑。 小黄正月在谢玲珑的空间里顺利诞下五只白灵狐,潜心修炼。谢玲珑为了给佛教增威,一直等到昨晚才向众僧公布。 和原手指抱着六位抱着灵狐的五僧与米照丽,道:“此次由我们七人这七日宣讲。米照丽还俗前曾是青城北明庵庵主玄照,如今是护国寺四等供奉,追随一等供奉谢玲珑。” 众香客纷纷望向米照丽,有从青城远道而来的近百名香客激动万分的叫道:“其其格菩萨!” 以往佛道宣讲大比,佛教极少让尼姑、女供奉宣讲佛法。此次众香客见竟是个年青容貌秀丽气势脱俗威严的女供奉,均是好奇她会讲什么经,能不能坚持用内力连讲七天。 有许多香客听到名扬全国谢玲珑的名字,激动的跳起来要看她。 站在和原左侧的谢玲珑今日戴李自原赐的一套金钢石首饰,穿着银衣银裤,耀眼圣洁如同天空皎月,叫人不敢直视。 谢玲珑抱着小白始终保持微笑。今日和泉做为外门护法、金童,原本是要穿金装跟她同来,早晨李自原不知有何事急召他进宫。 和原接着介绍来自塔儿寺、烂陀寺三名高僧,道:“他们三位将用梵语、藏语讲一段经,再用我国语言讲一遍。” 众香客听到是会讲平唐国语的外国僧人,纷纷好奇的去看,三僧礼貌用两种语言问候,众香客听了觉得很稀罕。 和原介绍完玄灯、和轮,这才简单的介绍自己,在万众期待中庄严的高声道:“恭请七佛。” 九十九名高僧用高深难懂玄奥的梵语齐声诵读释迦牟尼佛心咒,佛音远播,香客们自发的静声屏气凝神,四处张望等待佛像现身。 谢玲珑手里雪白的小白右爪朝空中一挥。 九十九名高僧三人一排,组成三十三列,双手合十诵经,迈步向木棚走去,身后五丈高的天空突然间凭空闪现七幅闪放万丈金光的巨型缂织佛像,分别是释迦牟尼、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日光菩萨、月光菩萨、大势至菩萨佛像。 七幅缂织佛像绣品高两丈、宽一丈,以灵蚕丝绸为布料,底图用银钱、佛像用金钱绣的栩栩如生,更奇的是双面绣,每幅绣品正反面佛像的姿态不同。其中的观音世菩萨像,正面是手持玉净瓶朝人间洒灵露图案,反面是千手观音图案。 谢玲珑的锦绣年华绣坊从去年到达长安之后,就开始秘密的筹备绣七幅缂织双面绣佛像。 郝夫人人聪明手却极笨不会绣花,但是她生的唐家四姐妹竟然绣花天赋极高,加入绣坊受到王秋丰亲自传教,七日便出师,掌握顶级双面绣绝技。 王秋丰见唐家四姐妹配合默契,向谢玲珑推荐让她们绣释迦牟尼、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日光菩萨五幅佛像。王秋丰独自绣月光菩萨、大势至菩萨佛像。 前日半夜唐家四姐妹大功告成,绣品竟与师傅王秋丰不相上下。昨日谢玲珑去了唐家特意给郝氏提及此事。 今日郝氏与家仆也在香客之中,仰视着绣品,简直不敢相信其中五幅竟是出自四个女儿之手。 已是十八岁的王秋丰仍如往常孩子气的双脚蹦跳着,跟爹、娘、哥哥道:“那是我和四个徒儿绣的绀织佛像哦,小姐说好漂漂。” 王福、徐嫂激动的热泪盈眶,二儿子王秋丰是个白痴,若不是遇到谢玲珑,哪有今日的辉煌,如今比大儿子王冬生都出息百倍。 锦绣年华绣品自今日名扬四海。王秋丰、唐家四姐妹被天下人喻为绣神! 七幅缂织佛像艺术品犹如雕刻镂刻富有多面立体感,堪称千古绝技,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是无比的神圣庄严,阳光照耀下放射万丈金光,如同佛临人间。 “如来佛祖降世!” “快看啊,观世音菩萨出现了。” “文殊菩萨骑着神狮临世了。” “普贤坐着莲台骑着神白象,比护国寺供奉佛像还庄严神圣!” “阿弥陀佛,这是千年难遇的佛迹!” 九十九名高僧开路,和原、谢玲珑等人跟在后面,七幅佛像如同七朵金云神奇的飘向佛教七间木棚,所过之处香客无不虔诚的跪拜,许多香客回头看到缂织反面佛像竟然换了一个姿态,极度激动竟是热泪盈眶。 那些抱着看热闹态度的老百姓、达官贵人均被七幅巨型缂织神像深深震憾,内心涌出善念,情不自禁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 各国使者纷纷目光惊艳痴迷无比向往。东罗马帝国那名十岁左右高贵漂亮的小少年学着旁边的香客,双手合十,用蹩脚的平唐国语道:“阿弥陀佛。” 相比道教群体舞剑、施展小道术,佛教的灵黑雕队、缂织双面绣胜在大气磅礴庄严神奇震憾感化心灵,能称之为奇迹。 白云观月普等人亦被七幅缂织佛像艺术品的巨大魅力感染,等缂织佛像飞进木棚,香客潮水般从眼前涌走,这才反应过来,均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了深深的不自信。 一个分观主沮丧道:“今日我们要败给佛教。” 月普脸色阴霾,冷哼道:“这才刚开始,后面比得是宣讲。老秃驴念经敲木鱼有什么好听的。” 长安清风观观主妙海向月普道:“师父,据徒儿所查,长安城里锦绣年华灵缂织都是来自谢玲珑绣房,今个佛教的这七幅绣佛像肯定是她找绣娘绣的。若是她能给咱们绣三清、四御的神像就好了。” 月普烦躁道:“现在绣也来不及。只能二十年后!”他还是远远低估了谢玲珑的能力。 妙海回想着佛教出现的灵黑雕队,羡慕无比道:“若是她能给咱们弄一群灵黑雕,咱们骑着灵黑雕直上青天,那就如同得道成仙。” 月普嘴唇微动,只是短短片刻,脑海里已生出许多个念头。 佛教七个木棚里坐了许多香客。三个外国僧人的木棚里人数最多,每棚达到一万五千余人。米照娘所在的第五号木棚人数不到万人。 近千名每天屁事没有、专门来看热闹的平唐国皇族宗亲,从道教棚子里出来看了灵黑雕、缂织绣品,在佛教七个棚子转转,到了米照娘这里,先看到挂在她身后空中的观世音菩萨佛像,随即看到了木台下面人群中坐在灵紫檀香木靠背椅极为耀眼夺目的谢玲珑及她的家人。 李芙听到一个宗亲庶子少年激动叫唤着说谢玲珑在前头坐着,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到前面,看到何七雪头戴镶着红宝石的金步摇,怀里抱着穿着绿衣蓝裤的大胖小子谢平泰,谢玲珑、谢平安、谢平康围坐在她身边,把她紧紧护着。 李芙不由得无比妒忌,喘着气再次用尽全力挤上去,隔着谢平康,正要叫何七雪,却听四面八方回荡着一个清亮优雅动听的女子声音,四周喧闹很快的息声,偌大的木棚静得只剩下女子的声音。 第74章 说西游引争执 钢坯现君臣喜 李芙抬头仰视,见前方正中高达两丈的木台置着一张摆有灵果的灵紫檀木几桌,桌后坐着头包红巾、穿月白色尼姑袍庄严清丽的米照丽,观世音菩萨缂织双面绣佛像就悬挂于她身后,金光万丈称得她如同菩萨临世般神圣。 李芙一时看得痴了,躁动欲壑难填的灵魂一瞬间平和下来,学着众位香客盘腿坐下。 米照丽朱唇轻启,道:“今日起由我来讲师徒四人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取得真经、修成正果终成正佛的故事《西游记》。我将日夜不停,在此连讲七天七夜。” 众位香客听得佛教第五号木棚的米照丽竟不讲经要说故事,而且连着讲七天七夜,不禁好奇《西游记》是否好听,怎么如此之长? 米照丽端坐高台俯视万众,朱唇紧闭,将内力运用腹部开始用腹语讲道:“《西游记》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 离得近的香客瞧见米照丽竟用得腹语,纷纷低声交头接耳几句,很快整个木棚的人皆知。 腹语在民间属于一种高超的技能,能讲的人极少,能像米照丽这般讲的字正腔圆如同用口说话、声音能传至如此之远、模仿男女老少自然声音惟妙惟肖,堪称天下独一无二的绝技。 《西游记》是谢玲珑前世历经几百年大浪淘沙流传下来童叟皆喜的经典小说,经过米照丽用腹语生动活泼的讲述,使得所有人听得如醉如痴,当听到石猴寻到水帘洞要众猴拜他为王,均呵呵大笑,近万人的笑声响遏行云,都快要将木棚顶子揭了。 福乐庄除去留下几个奴仆守庄,其余主仆全部到场,以李静为中心围坐在木台下面五丈处,是最好的听故事位置。 众小已听了不下三遍《西游记》,今个再听仍跟初次听那般欢喜兴奋入迷,到了情节精彩处,便使劲鼓小手掌。 李弯弯坐在谢平康身旁,她去年冬天被钉子扎破伤手掌早已长好新肉,拍掌用尽全力,小脸激动的通红。 李秦、李湘无比自豪,《西游记》的故事是小婶娘初讲,今日由师父宣讲。 月普早就安排十四名机灵聪明的道士穿上便装混在香客里进佛教木棚查探情况,不到半个时辰回来十二名,只差去第五号木棚的两个道士未归。 十二名道士轮流禀报,道:“师祖,佛教宣讲虽是讲佛经,但每说一段佛经都会讲一个寓意深刻却浅显易懂的小故事,可听性比上一界大比强多了。” “那三名外国僧人的平唐国语说得还算流利,还会讲一些平唐国各地的方言。” “玄灯讲的小故事,三成带着日常所见的草药。香客听了都觉得很实用。” 月普心里隐隐不安,冷哼道:“这群秃驴也知道变通。” 众位分观主问道:“师父,第五号木棚那边笑声频频,不太对劲。” “师父,派去那里的两个师侄至今未回,不如再派两名过去打探。” 月普等了一会儿沉不住气,连着三次各派两名道士去第五号木棚,竟然都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 “一个个胆大包天,叫他们去是查探情况,不是叫他们去听佛教宣讲。那米照丽不就生得标致些,可也七十余岁,是个老婆子,比起咱们白云七仙的何仙姑差数倍,她宣讲有什么看头?”月普生气中更多的是疑惑。 两个分观主得到月普首肯,立即去茅厕在道袍外面罩上百姓的旧衣裤戴上帽子,扮装成贫民进了第五号木棚。 米照丽正好讲到美猴王求道长生。 两个分观主虽是折服米照丽内功精纯能用腹语讲故事,但对故事内容气愤无比,飞至半空倚着木棚右边的木架,唯恐众人听不到,用尽全力高声喝道:“你这供奉真是无耻,竟拿道教的故事在这里讲。” “诸位香客,求道长生是道教的宗旨,岂能由佛教的供奉宣讲?我看你应该将木棚外面的莲花座图案改成八卦图,这里的香客人数都归为道教。” 米照丽停下来。万余名听众正听得上瘾就没了,纷纷从地上爬起大骂两名分观主。有几名佛信徒认识他们,愤怒大声叫嚷说出他们的道号,叫他们滚出去。 谢玲珑一看便知两人是道士伪装的,心里暗笑两人犯了跟明王一样的错误,刚听了一回就以为《西游记》宣扬的是道教。这若是小泉子在,不定怎么蔑视暴打他们。 未等执守的医武僧出手,隐身在木棚里面的两只白色灵猫凭空出现在两名分观主身前半尺处,猫爪挥舞,便将他们外罩的贫民衣裤、头戴的帽子撕成碎片,显露出里面的深蓝色的道袍、道士特有的朝天发髻。 两名分观主身份暴露,脸色涨得紫红,在万人激动暴躁的狂骂声中心惊胆战要逃走,却听米照丽强势不容置疑的高喝道:“两位即来了便留下好好听听,看看本供奉宣讲的到底是道还是佛!” 灵猫的法术能杀死两名分观主,却是不能将他们活生生抓住,喵喵叫了两声向小白求援。 小白坐在谢玲珑的怀抱里淡然挥爪,隔空将两名分观主桎梏不能动弹。四名医武僧飞至用拇指粗的麻绳将他们绑了,抓住他们的道袍衣领一提,丢到木台下面。 这个小插曲过后,被笑声吸引而来的香客渐增,米照丽见了十分激动,一口气连讲四回,抬头瞅日头发现已至申时二刻,高声道:“休息半个时辰,再讲第五回乱蟠桃大圣偷丹、反天宫诸神捉怪。” 香客们听得痴迷入神,猛然间发现肚子饿得咕噜直叫、屎尿憋的小腹涨痛,海潮般涌出去朝茅厕狂奔去。 众位道士站在道教木棚前面,惊见第五号木棚退出无数人,以为香客们都弃了米照丽,兴高采烈去打听,得知是中途休息半个时辰,香客们着急方便添饱肚子回来好抢占好的位置,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派去第五号木棚打探情况的八名道士跑出来便被揪到月普跟前,均是奸滑的磕头道:“师祖,米照丽说的是咱们道教求长生的故事。我想多听些回来禀报您。” 月普气道:“何曾见到你们两位师叔?” 八名道士支吾着两位分观主被抓的事说了,道:“两位师叔被灵兽揭露身份,香客们无比愤怒,医武僧将两位师叔绑了。” 月普气得直跺脚哇哇大骂两名徒弟愚蠢,应该将事情禀报给他,由他出面置疑米照丽才对。 月普带着一百多名道士、道姑火气冲天到了第五号木棚前要人,结果被一千多名佛教信徒、五百多名将士团团围住,指责谩骂他们再三挑衅佛教,无耻卑鄙。 佛道宣讲的场地由和泉的军队布置,维持七天秩序的军队却是长安另一支军队,主官是兵部尚书秦建中的大儿子秦森,不会偏袒任佛道何一方,公平公正,主要任务就是绝对不能发生争斗、骚乱。 秦森今年二十八岁,身材魁梧,性格老成稳重,身着盔甲威风凛凛,往棚门前一站,一夫当道万夫莫开,朝众道士、道姑喝道:“尔等进入此门便为佛教增加人数。” 众道士叫嚷道:“我们才不进去,不给佛教涨这个脸!” “把我们两位师叔交出来!” 米照丽料到月普会这般冲动,跟在谢玲珑身后走出来。众香客、僧人、将士见是玲珑供奉,立刻息声让开一条路。 月普早就想见谢玲珑,却未料到会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场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谢玲珑,本观主久仰你的大名。” 谢玲珑早就从和泉那里获知月普的信息,知道他脾气急躁、性格喜怒无常、心胸狭窄,见他身材瘦高如同竹杆,长着一双锐利的鹰目,嘴唇扁薄,看上去大概五十多岁,比实际年龄少了二十岁,打趣道:“老道士,你是怎么搞的,派弟子来打探情况,也不晓得选机灵聪明些的,只在道袍外头罩一件便服就进来了?” “你的两名弟子扰乱会场,按照宣讲大比规定,应是我们带着你的两名弟子去找你给个交待,你怎地反而恶人先告状找来要人?” “你那两名弟子如今坐在里头吃灵果喝灵蜜茶,等会还要接着听《西游记》,不晓得多高兴。不行你往里面瞧。” 月普与众道士顺着谢玲珑手指方向远远望去,只见十几丈远高高木台下盘腿坐着两个道士正在狼吞虎咽的吃东西,气得用内力大吼道:“两个混账东西,还不滚出来!” 若在平时两名分观主听到月普发怒,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飞出来磕头请罪,可是今日竟然闻耳不听,根本不理会。 月普哪里知道两名分观主被小白施了法术暂时失去听力,在众香客哄笑声中气得黑脸紫红,愤然道:“他们今后不再是本观主的弟子,道教任何道观不得收留他们!” 谢玲珑见月普这么武断轻率的将两名徒弟逐出门外,心里暗道:观主如此糊涂,难怪白云观这些年内斗不止,尽出些逆徒。 米照丽见月普带人要走,喝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那么容易!月普,你竟然敢带人挑我的场子,那就得承受我的怒火。”声音未落,人已飘至,右手呈爪势抓向月普面门,道:“我攻你十招,你只能躲,不能还手。不然,一年之后我必毁十座道观!” “疯婆子!”月普大骂一句,怕伤了身旁的弟子,飞至半空,心里敬畏米照丽的威名,只有闪避绝不敢还手。 米照丽爪快如电,招招抓向月普的要害,十招过后,落至地面笑靥如花朗笑几声道:“牛鼻子老道,这些年你的功夫并未增涨。你的道观弟子一代不如一代。你比起你师父差太远,还是早点退位吧。” 谢玲珑听小白说月普很厉害,瞧他带弟子狼狈离去时目光里的阴怨,竟然闪过这样的念头:他这样的人若是恨起来,会与仇人玉石俱焚。 米照丽在谢玲珑耳边笑道:“珑娘在想什么?” 谢玲珑握住米照丽的双手,拉她到一旁,道:“月普刚才跟你过招有所保留,他阴沉狠辣,日后他约你比武,你不要让他挑选地点。” 米照丽听了面色微变,道:“你一提我倒忆起一件事,二十年前,我的两位师兄就是在跟他比试过后身负重伤,半日后逝世。近年他曾多次约玄灯师兄比试被拒。” 谢玲珑心里有了主意,笑道:“丽娘,你快好好休息,稍后还要宣讲。你讲得真是动听,我瞧着所有人都听得入迷,棚里的人不停的在增加,照着这个势头明日一天就能达到三万人。” 宣讲大会由秦森的部下清点各棚的人数,一天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清点一次,以人数最高的那次为准。第二天将在木棚外面置放大木牌公布第一天的人次,第三天公布前两天的总人次,依次到最后一天零时,将佛、道七大木棚的总人数相加,便立刻分出高低胜负。 米照丽头一天宣讲《西游记》便大获成功,更是得到原讲者谢玲珑的称赞,兴奋的露出少女般纯真的笑容,道:“珑娘,这七天便辛苦你与其余长老主持事务。我去方便、填饱肚子、眯一会觉,养足精神就讲。” 福乐庄的人趁着休息的功夫,全部跑到茅房方便。众位香客见是玲珑供奉的家人,连忙让出几间茅房。 简易公共茅房自是比不得家里的干净宽敞,福乐庄的人常搞野炊上简易茅房,倒不觉得什么。 一些达官贵人受不了在茅房外面骂骂咧咧,香客们讥讽道:“觉得不好那就滚蛋别上。”“佛祖面前众生平等,你们身份再有权有银钱,也得出恭。” 李芙提着整理好衣裤捏着鼻子出来,去前头的水池挤着洗了手,见鞋子被踩伤了,气得骂了几句。她的两名侍卫、两名奴婢紧跟其后,护着她出来。 “你们都死到哪里去了?”李芙跟侍卫、奴婢刚才在木棚里头走散了,开口骂了一句,脑海里闪现出米照丽身后的神圣的观世音菩萨绣像,心平静下来,没有动手打人。 李芙回头瞧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抱着谢平泰的何七雪,一下子想起今个来的目的是要向她耀武扬威,瞅着谢玲珑没在她身边,赶紧命令侍卫、奴婢不要跟着,小跑过去笑得比蜜还甜,行礼道:“芙娘见过郡主皇姑。” 谢平泰右手食指放在嘴里吮吸,跟何七雪道:“不认识。不说。” 李芙翻个白眼,心道:这小婴孩怎么如此聪明。 何七雪朝李芙微点头,便抱着谢平泰走远些。 李芙追过去笑道:“皇姑,我有件事想跟您讲。”想想为了能怀上谢奇阳的孩子,暂时不能全部都说出来,便压低声音道:“我有个闺蜜,前些天跟一个男子春风一度,那男子容貌不凡,却是有狐臭、股沟有颗豆大的黑痣。”话毕,还用手指比划了一下痣的大小,眼睛盯着何七雪,期盼着看她震惊落泪的表情。 何七雪眼冒怒火,脸色紫红,忙捂着谢平泰的耳朵,骂道:“当着细伢子的面讲这些污秽的话!滚开!” 李芙有些疑惑,何七雪的反应不太对劲。 “你是坏女人,不要跟俺婆婆说话!” “你快滚开,俺们不想见到你!” 李秦、李湘从茅厕出来便跑到何七雪跟前,一齐瞪眼发飙叫嚷赶走李芙。 李静带着李青、李城过来问何事。何七雪摇头不语,自是不会说那样的话污了众人的耳朵。 谢平安、谢平康、何家众孙、下人们提着几十篮吃食、靠背椅、桌布等物品过来,找了一片干净的空地,铺好桌布,将热气腾腾吃食摆在上头,招呼众人用饭。这些东西都是刚才散场,谢玲珑从空间拿出来的。 李静趁着何七雪吃灵果、灵肉夹灵馍,抱走谢平泰一问。小家伙记忆力极好,将李芙的话重复一遍。 李青、李城仰起脑袋,求知欲望很强的模样,问道:“曾奶奶,春风一度是什么意思啊?”“曾奶奶,春风能渡大船吗?” 李静气得浑身发抖,认为李芙存着要何七雪教成荡妇的坏心思,这还了得,立即叫将士把李芙揪到偏僻处,当场叫紫叶狠狠扇了她二十个耳光,叫她这一个月在府里呆着,若敢出来一步,便撤了她的县主之位贬为庶人。 李芙的脸被扇成猪头模样,扑在地上磕头哭求李静。她怕死更怕失去荣华富贵,在强烈的妒忌欲望面前,首要保住的是尊贵的身份之位。 李静不耐烦的挥手赶走李芙。 何七雪觉得事情有些古怪,李芙张扬放荡虚荣,可是脑子并不傻为何有此举动? 且说李自原急召和泉入宫,明王、兵部尚书秦建中也在场。 四人竟是易容着便装骑着普通的马出了皇宫、长安城,直奔咸阳郊外一片绿树红花的山林,将马匹拴在树林,留下一只灵狗看守,翻山走到山谷,来到爬漫藤萝的一个诡异狭长的洞口前,点上火把钻进幽长黑暗的山洞,一路每隔十丈就有一只灵兽看守,走了近十里豁然开朗,显现出一个回响“啷啷!”声的地下基地。 一对男女从基地里面迎出来。四人一瞧是极熟悉的人均笑了。 对外宣称下江南游玩的唐国公夫妻,其实是到了前咸阳侯侯府的地下炼钢基地当“监工”。 整天不见太阳的日子,普通百姓都受不了,唐国公夫妻心系国家,愣是从上元节一直呆到了现在。 李自原亲切感激的道:“舅舅,舅娘!” 秦建中笑道:“唐大哥,露公主。” 明王瞧着眼睛布满血丝的唐厚强,直接来个大拥抱,道:“舅舅,您和舅娘真是辛苦了。” 唐厚强望着一脸严肃规矩行礼的和泉,问道:“小玲珑怎地没来?” 李露穿着简朴农妇打扮,气质却是依然高贵,嗔怪道:“老头子记忆真差,昨个我还跟你说起,这七天佛道宣讲大比,小玲珑是一等供奉,要做的事极多。” 唐厚强笑道:“哦,是我忘记了。小玲珑前几天刚来看过,送来百万块灵石晶,我向她保证这回一定能炼出钢坯。今个她若到了亲眼看到肯定会很高兴。” 炼钢不是件易事,兵部的五十名退役的老铁匠从二月至今消耗了二百多万块灵石晶,这才摸索着炼出钢坯。 和泉微笑道:“国公,这次来得太匆忙,下次我与珑珑一同过来。” 明王推了和泉肩膀一把,道:“臭小子,还叫国公?要叫外公!” 和泉嘴唇紧抿,听而不闻。 四人跟着唐厚强夫妻走进基地观摩完炼钢室,看了银亮坚硬浸泡在水里不生绣的钢坯,激动不已来到议事厅坐下。 “啷啷!”声回荡在整个基地,就算在最把边的议事厅里也能听到。两个黑衣密卫端来沏好的灵茶给每人倒了一杯,恭敬的退下。 李自原抬头瞅着干燥厚重的石墙,自语道:“若是不说,谁能想到这上头是个大马场。” 唐厚强笑道:“小玲珑实是聪慧,在原咸阳侯府址建了座大庄子,余下的地变成大马场,神不知鬼不觉把炼钢兵器的基地设在马场地下。马不是人,听到地下炼钢的动静也不会泄露出去。” 秦建中自进入基地,啷啷声响就未听过,询问得知往后一天十二时辰不停炼钢器,蹙眉头道:“国公、露公主光听这声响都够受罪的。” 唐厚强不以为然挥手道:“铁匠炼钢,我弹筝,看看谁的动静大。” 李露望着身体完全康健的夫君,道:“若不是遇到小玲珑,老头子此刻都没人了,如今他能天天陪着我,我听这点嗓音算什么。” 和泉突然间瞪了明王一眼,道:“珑珑还很仁慈,把大庄子收拾好让将死的密卫养病。” 明王摊开双手很无辜的道:“天地良心,我可没逼着小玲珑,是她主动提出要收下所有退役的密卫。” 和泉冷哼道:“就你,哼,恨不得所有的破事都交给珑珑。” “臭小子,小玲珑还不是为了帮你!” “嗯。我跟珑珑的事不用你操心。” “目无尊长的臭小子,我得跟小玲珑好好说说,叫她管管你。” 李自原瞅着叔侄俩斗嘴,干咳一声,道:“突厥的新帝手段了得,刚上位半年便开始铲除异己,我估算着明年年底他便能掌握所有的军政大权。” 明王要拍和泉的肩膀,被他用冷酷威胁的眼神唬住,手缩回来,道:“哥哥,别担心。突厥的骑兵敌不过臭小子的灵马骑兵。臭小子的军队明年就能配齐钢兵器。到时有那新帝哭的。” 秦建中早已习惯明王与和泉斗嘴,举起茶杯笑道:“预祝和泉将军打得突厥新帝屁滚尿流!” 和泉端起杯子跟众人茶杯轻碰,宣誓般肃声道:“我要用突厥新帝的项上人头祭奠本国历年战死在北寒之地的千万将士!” 李自原拍桌而起激动道:“好志气!那新帝怕我国趁着他们内乱派兵攻打,狡猾的派使者写来国书提出让我为兄长,想要两国友好共处。去他的友好,我的姑夫、我的将士死在他们手上,这是不死不休的大仇。突厥必须要灭亡!” 钢兵器、灵马骑兵、常胜将军和泉让李自原有了足够的底气,在众人面前暴露吞并敌国的野心。 砰!秦建中将杯子摔在地上,粗野的叫嚷道:“俺早想干他娘的突厥。陛下,您别让俺当兵部尚书,让俺带兵协助和泉灭狗日的突厥。” 明王拍桌子大笑道:“瞧瞧,老秦的血气回来了。老秦一激动就说山东土话。” 李自原握着秦建中肩膀,欣慰感动道:“你今年五十三,比我还要大一岁,后年五十五岁!” 秦建中急道:“俺身体壮得很!陛下不想让俺立军功吗?” 和泉站起来劝道:“杀那群狗东西,无需尚书大人去,到时秦森将军若无军事,他去就足矣。” 唐厚强笑道:“好了,秦老弟,你就别去凑热闹,把灭突厥的战功留给你家老大、老二。” 秦建中立刻指着唐厚强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俺家两儿子都去,立了战功,你别妒忌!” 唐厚强摆手道:“南边战事最迟明年春季就能全部完了,我儿子、孙子回来正好能参与打突厥。到时咱们比比,看谁的儿子立得军功大!” 秦建中不甘示弱道:“比就比。谁怕谁。” 李露惊喜交集道:“南方的战事真的要结束,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的虎儿、小风儿、小电儿都能回来?” 唐厚强笑道:“我这些年在南方部落里安的细作终于在去年起到作用,引起大内乱,各部落互斗,使得战力大减。小玲珑正月让四个哥哥带去四百只灵兽,她听到小捷战报,又加送四百只灵兽。若是顺利,今年年底咱们儿子、两个孙子就能凯旋归来。” 李露激动的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平唐大胜,我儿孙凯旋。” 虔诚的祈福声与铿锵有力的砸钢声形成鲜明的对比。此起彼伏“啷啷!”的声音传到众人耳里却是如同天籁般动听,铁匠的大锤多砸一下,离太平幸福的日子就越近。 佛道宣讲的第五日。早晨天空就阴沉着脸,乌云压得很低。午时过后,长安城方圆五十里噼里叭啦下起大雨。 将士们赶紧将事先备好的厚油纸铺在佛道宣讲的十四个木棚棚顶,便是如此,也有不少雨水落下淋湿了坐在棚里听讲的香客。 奇异的是佛教七个木棚里竟未落进一丝雨点,地面、香客的衣物都是干的,那悬挂在棚子空中的七幅缂织绣品未被打湿半点,绣品上面的佛像金光闪闪庄严神圣的微笑,引得香客们认为是佛祖保佑,不让雨落进来,纷纷跪下虔诚的膜拜。 佛教第五号木棚门口立着两根高一丈的木桩,之间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用鲜红的朱砂写着一行繁体字,念出声来便是“二十五万六千七百八十九。” 佛教另外六个木棚木板上的繁体字若念出来,玄灯大师排第一名达到“十二万四千九百七十六”,后面依次是和原、三个外国僧人、和轮。 佛教七个木棚前四天七名宣讲者的总人数已经达到一百零五万人次。 米照丽用腹语讲述长篇佛教故事《西游记》、七件堪称奇迹的缂织佛像绣品,长安城里童叟皆知,百姓海潮般涌来。 道教白云七仙宣讲的总人数仅四十二万,除去第一日破了十万人次,后面三天每天七人合起来都未达到十万人次,相比佛教起来,这个数据惨淡的让道教众人士气极为低迷,甚至连一些信徒的信念开始摇摆,跑到全场风头最强的佛教第五号木棚听故事、看缂织观世音菩萨佛像。 白云观观主月普气急败坏,不时的跺脚大骂。他派去监视李芙的道士照量一直没有动静。为了凝聚人气,他不得不将后晚放的焰火提前至今晚燃放。 长安流空观的观主妙海已忙得焦头烂额,观里的道士、道姑都在宣教现场各司其职干活。妙海听到月普吩咐,匆忙安排下去,叫四个道士冒大雨回观里叫上看家的小道士推车去前亮王府,天黑之前把近万斤烟花推过来。 第75章 何屠夫准亲事 长安黑夜巨火 大雨下了近一个时辰停了,蔚蓝色的天边出现一道绚烂漂亮的彩虹。 米照丽听到雨声息了,四天四夜不眠已是很累,刚才连讲四回,现在需要用些灵物缓缓,道:“暂停歇息一个时辰,稍后讲第六十回牛魔王罢战赴华筵、孙行者二调芭蕉扇。” 已经扩建三倍的木棚被香客填的满满当当,人数多达十余万之巨,照这个驱势,到了第七日能达到二十万人。 这么多人就是往外涌出去也需要一盏茶时间。福乐庄众人随着人流从左侧中间的门出去,瞧到天边挂起彩虹,跟许多香客一样惊呼道:“竟下了雨!”“何时下得雨?”“好漂亮的彩虹。” 大家听故事太入迷,那么大的雨、木棚顶上还有军士放置油布竟不知晓。 谢玲珑抱着小白亲了它的脑门一下,笑道:“多谢小白宝贝施法不让雨水落进木棚。” 小白欢喜的回吻谢玲珑脸颊,道:玲珑姐姐,我高兴做你的宝贝。 和泉护着一人一猫出了木棚,跟着福乐庄众人去茅厕方便,见秦焱、秦淼、唐雨朝他招手,便过去说话。 三位少年围着和泉兴奋激动的谈论着南方的战事。和泉极少开口,每说一句都是精辟将战事分析到位,令三位少年内心折服。 谢玲珑选了一块远离人群偏僻的空地,从空间里取出桌椅家伙、吃食,众小领着下人过来布置。 这几日白天众人都来听米照丽讲《西游》,夜里回长安城里的别院——帝皇公主府歇息。 谢玲珑身为一等供奉,却是十二个时辰都呆在此处。她若困了就借着尿遁到空间去美美睡一觉再出来。 一百余口人露天用起午饭。昨晚从醴泉县赶回来准备春种玉米的何屠夫、何大宝激动跟众人夸赞缂织佛像绣品的大气磅礴、米照丽故事讲得精彩绝伦。 谢玲珑笑道:“外公,干爹昨个来了说如今连外国的使者都知晓丰伢子、唐家四位姐姐、丽娘的大名,许多使者要用重金购买缂织绣品回国献给各国皇帝。唐家四位姐姐已经名扬四海。” 何屠夫自豪的道:“婉妹子、芹妹子是我的孙儿媳妇。我高兴的很!” 张巧凤、张金金、李喜花望向坐在不远处羞得低头用饭的唐小婉、唐小芹,喜欢的连连点头。 何七雪赞道:“这四个细妹子心灵手巧,绣出的佛像竟让人生出膜拜之念。” 李静笑道:“难得的是不骄不躁。” 谢玲珑却是轻叹一声,低声道:“我听说这几日,许多世家主母找郝伯娘谈小冰姐、小离姐的亲事呢。” 李草儿、吴香草立刻不淡定的走过来。何家五个孙子定了亲,如今该轮到她们的儿子。 李草儿问道:“珑妹子,郝夫人可曾答应哪家?” 吴香草急得低声道:“珑妹子,你五舅不在,我又什么都不懂。你可得多替你六哥想着亲事。” 何七雪道:“珑妹子,你若能帮着哥哥将冰妹子、离妹子娶来做嫂嫂,我们梦里都笑。” 谢玲珑菀尔不再搭腔。 何屠夫自是极了解外孙女,赶紧放下吃食,拉她到一旁,问道:“珑妹子,今早你就暗示过我,刚才提了又没下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直管说来,外公性急等不得。” 谢玲珑便将郝夫人提的事说了。 何屠夫只是眼珠转了一转便大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个家主做主应了她了。你快去给她讲,我今个就叫你四舅、五舅回来按她说的立下字据,明日请了官媒将亲事定下来。” 谢玲珑点头喜上眉梢道:“外公好魄力。您就得这样快速将事给定了,不然若是那些世家大人求着陛下下旨赐婚,两位唐家姐姐就飞到别人府里。” 何屠夫感慨道:“上次正伢子与芳妹子的事把我和你外婆急坏了,马家也急得不行。亏得陛下圣明没有乱点鸳鸯谱。” 那几日何、马两家急得差点让何阳正、马紫芳两天之内拜堂成亲,还是谢玲珑特意跟李静说了此事,李静强势的叫他们别慌,一切按照规矩来办,莫叫外人看了笑话,丢了两家的颜面,给两小人生留下遗憾。 何、马两家这才稳住心神,请了官媒、互换贴子,正式隆重的定亲。 何阳正在何家众孙排行第十一,前头五、六、七、八、九、十哥哥都未定亲,他却定了。好在他有功名,又是何三宝的长子,早些定亲也说得过去。这才未招人非议。 谢玲珑笑道:“陛下这件事做得好,还叫曲公公来知会我们,我领他的人情。”回头望着远处一脸好奇的众人,道:“我这就去找郝伯娘。外公,您去给外婆、两位舅娘说说此事,还是先前知会她们一声好。” 何屠夫道:“我给你外婆说一声。你那两个舅娘让你两个舅舅说去。你快去找郝氏,我怕迟说了她应下别家。” 谢玲珑笑靥如花,道:“郝伯娘最讲信义。外公请放心。我去找她。” 谢玲珑抱着小白,由和泉陪同找到了被几位贵夫人围住的郝夫人。 和泉丹凤眼一瞪,只将杀气泄露一丝,那些贵夫人立刻犹如惊弓之鸟离开。 郝夫人今早见了何屠夫之后,心里就开始打鼓,生怕亲家知道后生气导致三女儿、四女儿的亲事泡汤,这下见谢玲珑满脸笑容的过来,心里感觉好事将至,沉稳的问道:“小玲珑特意找我,可有事情?” “郝伯娘,恭喜您。我外公应下您说的那件事。”谢玲珑也不吊郝夫人的胃口,将何屠夫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诉。 郝夫人竟然喜极而泣,比看到四个女儿织的佛像还要激动,连连点头张着嘴巴一个劲的道:“多谢亲家。” 何屠夫那边跟张巧凤说过后,瞧着老妻脸瞬间耷拉下来,把她拉到一旁劝道:“郝夫人把四个女儿都给了咱们,只是想着能不能给她一个外孙子。四个换一个,那一个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呢,这笔帐你算不清吗?” 张巧凤疑惑道:“什么叫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 何屠夫耐心解释道:“四个唐家细妹子嫁给咱们四个孙子,所生的第一个细伢子都姓何,谁先诞第二个细伢子,这个细伢子才姓唐。若是她们都只生一个细伢子,那此事就当没提过。” 张巧凤道:“我都随你。你能想得通,我就不生气。” 何屠夫笑道:“夫人,那这就说好了。日后你可不要反悔。” 如今张巧凤贵为四品诰命夫人,也不觉得“夫人”不顺耳,点点头道:“不反悔。我讲信义。郝夫人命苦,她很硬气,从不喜欢沾别人半点便宜。珑妹子多次请她来庄子小住,她都没有同意。她开这个口相求想必是斟酌好久了。” 何屠夫道:“我的夫人所言极之。此事若换成别人,我都不会同意。郝夫人的夫君为国战亡,如此大英雄岂能无后。唐家有绝世的枪谱、兵书,日后我们的孙子姓了唐,学了唐家枪法,便又是个顶天立地大将军。” 张巧凤自是希望子孙有出息,听到这些话,心里最后的一丝不情愿也消失了。 何屠夫立刻叫何阳庆、何阳武、何阳正带着下人骑灵马去醴泉县叫回何四宝、何五宝。 郝夫人被谢玲珑请过来跟众人坐在一块用饭,望着四个女儿就要帮她达成心愿忍不住激动的抹泪,女儿们乖巧的过来围着她关心的问候,她怕事情未成说早了万一泡汤不好,始终不说。 唐小冰、唐小离感觉到谢玲珑比往常待她们更加亲热,隐约有所感觉,脸红低着头不语。 黄昏前,何二宝、何四宝、何五宝与何家三孙匆匆忙忙赶至,见到一直在木棚外头等着的何屠夫夫妻、郝夫人、谢玲珑。 何四宝、何五宝得知是儿子定亲的大事,喜出望外全部听着何屠夫安排,同何大宝、何二宝当场写下字据按上手印,交给郝夫人。 稍后福乐庄的人跟着人流出了第五号木棚,听到何家两孙跟唐家两女定亲,无不兴奋欢喜。 喜讯极快的传播开去,香客们得知唐家四位金花全部落在玲珑供奉的舅舅家,无不惊叹,纷纷道这是菩萨牵的红线,让绣佛像的四姐妹嫁到菩萨庇护的福贵人家。 那些娶不到唐家姐妹的世家贵妇,竟旧事重提说起去年四姐妹名声受损,被香客们讥讽吃不到葡萄显葡萄酸。 谢玲珑意想不到的是,两位哥哥定亲竟给佛教的宣讲增添了喜气和人气。半个时辰之后,佛教宣讲的人数再次攀高。 亥时二刻,福乐庄的人已经回到长安城别院歇息睡下。李静、江氏岁数大磕睡少,便如同往日般在偏厅坐着喝灵茶聊家常,说着今个突来的喜事。 江氏见李静一脸羡慕,笑道:“老妹妹急什么,青伢子、城伢子一转眼就大了,到时你也让珑妹子给他们都寻个好堂客。” 李静扑哧笑道:“我那两个小猴子才四岁,怎么着也得十年。” 突然间外头“轰隆”几十声闷响,像是打雷又不像。江氏眼皮都未抬,道:“长安怎么春天雨水这么多,比潭州也不差。” 李静收了笑容,茶杯砰的放在几案,道:“这动静不对劲。紫叶快去外头瞧瞧!” 紫叶忙快走出门,很快面色苍白跑进来,嗓子发紧,道:“主子,西边十里处很大的火,还带着高高的焰火,把天都烧红了。” 李静箭般射出去,被西边大得不能再大的火惊得胸脯上下起伏,失声道:“三十几年前逆臣烧西市的大火都没有这么大。这是哪里着火,火里竟还夹带着冲上天的烟火,这得烧死多少人!” 江氏动作慢些出来,只看了西方一眼,就被吓得毛骨悚然,几十丈高的浓浓黑烟,火光映得半边长安城通亮,这得多大的火才能烧出这般动静。 帝皇公主府周边都是朝中重臣府邸,已经歇下的官员被管家叫醒,得知着了大火,不是直奔皇宫,就是去现场查看火势。一些官员甚至暗幸,外国使者住的驿馆不在西边,不然烧死几个,平唐国如何向外国交待。 半个时辰后,四名将士被总管李丰领着急匆匆赶至跪下,领头的军官道:“帝皇公主,明王叫未将等人来向您禀报,原亮王府走水,现已派御林军前往救助,请您不要担忧。” 李静问道:“火势如何,死了多少人?” 将士们低下头不敢直视。军官恭敬的道:“原亮王府一半房屋烧成平地,里面几百名道教人士危矣。” 李静听着眉头紧蹙,道:“救人要紧。凶手、着火的原因必须天明之前查出来,不然道教信徒认为此事是佛教中人所为,将会引起大乱。” 军官道:“启禀帝皇公主,凶手已在火里烧死,只是身份及纵水的动机有待进一步查证。” 李静疑惑道:“明王这么快就确认凶手?” 军官点点头道:“未将隐约听道教重伤的道士、道姑叫嚷说,凶手是五个人,其中两人是亮王儿子,三个是世子的儿子,都是长安清风观的道士。” 李静听了冷哼一声,挥手叫军士们退下。心道:亮王府是个凶地,里面死人怨气大,活人怨气更大,不出事才怪。 原亮王府大火被御林军带着擅长水法术的灵兽扑灭。 明王审讯几百余名幸存者,让他们在供词上面签字画押,有了大量的人证、物证,得知了前后经过立即向朝廷禀报,并派三千御林军执他的令牌,去佛道宣讲地将白云观观主月普、清风观观主妙海抓捕,直接送进皇宫交给李自原。 经查证放火的五名凶手是亮王、世子的庶子,年龄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仅有九岁。他们的娘亲被卖到青楼受尽侮辱,本人被送至清风观吃尽苦头,对亮王府、清风观恨之入骨,久而久之聚在一起有了厌世、报复心思。 清风观妙海当时怕同门自制的烟花会爆炸,不敢放在观里,便放置在原亮王府。月普叫妙海拿烟花,妙海匆忙中叫四个道士冒大雨去观里找人去亮王府。 四个道士被淋成落汤鸡回到了清风观,抱怨的领着一群小道士去了亮王府。那五名凶手就在小道士之中,好不容易寻到机会,赶紧凑了一些银钱买了酒菜,说是孝敬四个道士,往酒里放了新炼的蒙汗药迷倒众道士,等到晚上香客归来,便用火石点燃烟花。 五名凶手已脱离红尘,成了清风观的道士。他们犯下纵火杀人滔天大罪,已在引爆烟花时被炸死,清风观观主妙海难逃其责。 平唐国规定,除去朝廷指定的烟花作坊外任何人不得私自制作烟花、不得在人员密集的城府里面存放千斤以上的烟火。道教未经朝廷许可违法自制烟火、将几千斤烟花放在国都繁华地段的原亮王府,这是两罪。 当初月普向李自原借亮王府时,拍胸脯保证不会出事,如今大火几乎将亮王府全部烧毁,烧死香客三百余人、道士三十余人,他便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抵罪。 清晨,长安百姓纷纷登上西市护墙眺望,原亮王府七成房屋被烧成废墟,四百多具尸体蒙着白布横放于府门外的街道,两千余名将士忙碌的清理现场,整条大街被封锁住,只允许受害者的亲人进来认尸。 十万余名道教香客原本怀疑是佛教的人纵火,在一些不怀好意的道士骟动下,怒气冲冲差点拆了佛教宣讲的七个木棚。 李自原下旨将真相公布于众,道教香客均不敢相信事实。 那些在火灾中幸存的几百名香客,千里迢迢赶来为道教助威,岂料亲朋好友在此丧命,听到将士们的议论,这才得知王府竟是传说中的“凶宅”,无比气愤妙海欺骗他们,跑到道教宣讲的木棚,怒吼叫嚷要求白云七仙给个说法。 白云观观主月普、妙海被抓,道教两名分观主被逐,白云七仙之首的慕容齐云做为白云观少观主,不得不走下宣讲台安抚教徒主持大局。 道教教徒差点放火烧了佛教的七个木棚,若在以往护国寺众僧早就将他们全部打成残废,这次情况不同,闹不好就会演变成几十万佛道教徒血拼,引发长安暴乱,人命关天胜过颜面,暂时代管护国寺僧人的和泉、谢玲珑、五位长老商议决定忍下来。 第76章 佛教大胜珑泉喜 芙县主事发疯 慕容齐云安抚好教徒、处理完事务,特意带着众位分观主过来向众僧致歉,感叹道:“大比还差一日便结束,此次佛教胜了,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谢玲珑、和松等五位长老见慕容齐云态度诚恳,便点头接受。 和泉却是冷哼道:“慕容齐云,你可曾记得去年十月在西市屋顶说的话?刚才你亲口承认道教输了,那么你们七仙可要履行诺言入到我们佛教。” 慕容齐云面色微变,道:“那日你没有应下,所以赌约不成立。” 和泉讥讽白云七仙几句,谢玲珑握住他的手,跟他微笑道:“佛道本是一家,他们在哪里都一样。” 佛道两教自建立起便开始纷争不断,一直争了一千多年,城府、名山古迹里头凡是有寺院的地方必会有道观,众人首次听到“佛道本是一家”的言论,均在心里思考。 和泉突然间笑道:“珑珑悟惮深刻,此话有道理。” 慕容齐云朝谢玲珑鞠躬道:“玲珑供奉所言极是。日后我若接了师兄的观主之位,定会时刻想着佛道本是一家这句话。” 众道士走后,和泉目光如炬跟众人道:“白云观观主二十年为一界,此次就算没有这场大火,道教输了大比,月普也得将观主之位让给慕容齐云。” 和松拉过和泉问道:“小师弟,那句话为何有道理?” 和泉反问道:“佛、道的教徒大都是国人,这不是一家吗?” 宣讲大比的结果毫无疑问,佛教七名宣讲者七日总计将近二百万人次,取得绝对的胜利。米照丽的第五号棚七天累计拥有香客近百万人次,比道教白云七仙总人次还要多出十二万人次。 米照丽连讲七天七夜,内力耗尽,但为了答谢香客,坚持要把《西游记》余下的十二回在一天时间讲完。 谢玲珑叫小白将另外六幅缂织佛绣像全部挂放在第五号木棚,让香客、百姓听故事的同时大饱眼福。 圆月当空,偌大的沙场地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木棚,近三十万香客、百姓盘腿坐在七幅缂织佛像下面,如痴如醉听着《西游记》最后一回。 和泉的两万军队奉命在外围等候拆掉木棚。谢玲珑抱着小白站在木棚远处,和泉陪着她在月色下漫步。 谢玲珑兴奋道:“我们胜了。老和尚、长脸和尚、红脸和尚、胖和尚这下都该高兴了。”望着身着一袭青衣军服丹凤眼精亮的和泉,右手抚摸他的被春风吹得微凉的脸颊,笑道:“还有你这个小和尚。” 和泉一对剑眉上下挑动,握住谢玲珑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道:“我可比你大八岁。你还叫我小和尚。” 小白喵喵叫两声从谢玲珑的怀里蹦出去玩耍。和泉望着小白一团小小雪白的背影,抿嘴笑道:“这些年灵兽王模样始终未变过。” 月光下和泉身材高大清瘦挺拔,青衣庄重威严,肌肤古铜色,额头饱满,剑眉如墨,丹凤眼如星,胆鼻朱唇,朱砂痣让整张冷漠沉深的脸生动活泼起来。 谢玲珑瞧着比世间男子都要英俊的和泉,道:“小泉子,你十八岁同十二岁时一样好看。”环视四周没有人,踮起脚亲了他柔嘴唇边的朱砂痣一下,四目相视,均脸颊通红。 谢玲珑心跳如鼓转身要跑,被和泉朗笑着打横抱起抛到半空数次放下拥入怀中。 谢玲珑欢喜的眉眼含笑,不想离开和泉的怀抱。两人这般拥着好一会儿,和泉深情温柔伸手抚摸谢玲珑的头发,道:“珑珑,今天许多师兄弟都过来跟我说,多谢你对宣讲大比做的一切。” 谢玲珑不以为然,轻声道:“你也做了许多。老和尚讲的医药小故事、长脸和尚讲的各地轶事都是你写的。” 和泉望着肌肤细腻光滑如白瓷、五观精致、酒窝甜美仙子一般漂亮可爱的谢玲珑,目光更加的宠溺温柔,伸手刮了她俏挺的鼻梁一下,道:“你讲的《西游记》启发了我。佛经深奥难懂,不容易让百姓记住,便将一段段经文编成小故事。” 谢玲珑嘟着嘴道:“小泉子讨厌,又动我的鼻子。”见和泉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立刻移开而后脸颊带着耳根都羞红了,心里猜测他是不是很想亲吻她。 和泉目光望向南方,柔声道:“珑珑比四岁时长大许多,更加美丽,对我更加好。” 谢玲珑大杏仁眼半眯,爱听他的甜言蜜语。和泉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珑珑,六年后我们大婚。” 盛大的佛道大比结束,护国寺送给从外地远道而来虔诚的信徒、供奉、主持、庵主每人一套《西游记》,并派出一百名僧人前往各城府宣讲《西游记》,借机发展教徒。 两教势力此消彼长,佛教昌盛,道教自是衰败。 原亮王府的大火让一些香客回想到了衡山清月观火灾,道教声誉大跌,直接导致长安清风观的香火骤降。 在这种形势下,慕容齐云下令给清风观余下的亮王府人,每人发十两银子做安置费全部遣散,又给在此次火灾中惨死的外地信徒每人的亲人五百两银钱,若没有亲人来收尸,便派道士将灵柩送回老家好生安葬。 三日之后,外地几十万香客陆续都离开了长安,李自原这才下令处斩清风观观主妙海。 妙海早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所以被抓进皇宫时就将所有的罪名揽在身上,使得月普受到杖责五十便被释放。 月普没有回到白云观,神秘消失。他派去监视李芙的道士照量回到清风观问师父是否继续,师父为是月普的忠实的弟子,坚持执行月普的命令,一定要将李芙跟谢奇阳偷情抓个现形,以此毁坏谢玲珑、佛教的名声。 李芙在府里老实呆了一个月,脸上被紫叶扇打的伤早就痊愈,到了日子来了葵水并未怀上孩子。 李芙实在是弊坏了,见期限已到,想着何七雪对她的不屑,心里愤然,立刻带人去醴泉县客栈,如上次那般派两名奴婢去县衙见谢奇阳递条子。 两名奴婢回来道:“县主,谢大人这些日子不在县里,已搬到五十里外山脚下修建水库。” 李芙又叫两婢骑马将纸条送给谢奇阳。 当日黄昏两婢返回,道:“县主,奴婢将纸条送至,谢大人却是不接,让放在桌边。”“县主,也不知道谢大人会不会看。” 李芙莫名的烦躁,竟是担忧一个多月不见,谢奇阳是不是将她忘记。 李芙胡思乱想至深夜,隐约听到脚步声渐近,欢喜的打开门相迎,果然是日思夜想的那人,忙拉着入屋,百般温柔侍候,还一个劲的道:“这次我在县里住一个月,定要怀上你的孩子再走。” “你每晚都要过来。” “阳郎,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如此连着三晚这般密会,到了第四晚两人正行房事至极乐时,砰砰的两声,两名道士破窗而入,紧接着大门连带着整个堵墙被几人用深厚的内功震塌,二十几名道士、外国使者鱼贯而入,动静大的将整个客栈的人都震醒。 李芙的两婢、两侍卫被制住关在隔壁无法动弹,听着李芙歇斯底里的尖叫“救命!杀人啦!要杀皇亲县主!”,急也没用。 两名道士脸上挨了李芙重重的耳光,在众人幸灾乐祸期盼的目光之中,将她身边缩进被子里的男人揪了出来,瞧到男人的模样,纷纷傻眼。 “怎么是个瘌子?” “开国伯呢?” 师父吼叫道:“照量,你是怎么盯的梢,能将瘌子看成开国伯?” “芙县主口味真是重,喜欢这样的恶心丑陋的男人!” 照量目瞪口呆当场被师父踢出飞,口吐鲜血叫道:“我明明听着是谢奇阳,芙县主也是叫他谢郎、阳郎!” 日本、高丽、新罗三国使者眼睛色迷迷盯着李芙,叽里咕噜说着一堆话,被回过神的众道士拉着离开。 李芙若不是身无寸缕,早就冲下来打人,她怕谢玲珑、李静,可不怕这群道士、使者,想着竟被这么多人瞧见,日后谢奇阳肯定不会再来找她,拍床嘶叫道:“白云观、清风观,你们毁了本县主的好事,本县主跟你们没完!” 众道士灰溜溜的出了客栈,见那瘌子披着外衣赤着脚跑出来,便恶狠狠的抓了他询问,十几人先后开口,问什么的都有。 “你是哪里人,姓甚名谁,怎么跟芙县主搞到一处去?” “你为何冒充开国伯?”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玷污县主,可是开国伯指使的你?” “你用得什么障眼法让县主以为你是开国伯,你可是护国寺的玲珑供奉指使来的?” “不说,就拿你去见官。” 那瘌子是县里的独户,今年三十四岁,脸、身上长着大片的黄癣,父母去世、没有兄弟姐妹、未娶过妻,靠着收祖上留下的几十亩田租、一家杂货铺为营生,平时吝啬之极,跟邻居不和,曾用极少的银钱买过一个十一岁的哑女、一个十二岁的聋女当奴婢,两女被他奸污之后悲愤欲绝,不过十日就跳河自尽,他被县里的人骂做“癞皮狼”。 一个月前的晚上癞子在床上发现一张纸条,上面是女子娟秀的字迹,竟是约他去客栈私会。 他从未遇到这等美事,却是害怕是有人捉弄,纠结到半夜这才去赴约,结果艳遇不浅,竟是个绝色艳丽的大美人,容貌比全县城的女子都强。 他听到大美人竟然误会他是谢奇阳,心里无比震惊却不吭声,享受完后天不亮便走。 瘌子之前的两名奴婢都是把她们打晕行房事,她们哪有李芙这般热情似火。 癞子只是一次便对容貌绝色床上功夫了得的李芙痴迷无比,苦苦等了一个月,再次得到私会的条子,也不管身份被拆穿会有什么后果,欢天喜地去见李芙。 这会儿瘌子光着身子被抓奸在床受到惊吓,又被众道士拳打脚踢,羊癫疯发作口吐白沫。 众道士误以为瘌子装病,出手更重,导致瘌子错过抢救时机浑身抽搐脸色发青,很快死了。 客栈里头被惊动出来围观的十几名客人、小二亲眼目睹众道士把瘌子活活打死,吓得忙去报官。 白鑫带着衙役急冲冲赶来,众道士、三国使者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便将癞子尸体、李芙及客栈的见证人都带回衙门。 李芙得知前后五晚侍候的男子不是谢奇阳而是个癞子,根本不信,待亲眼看到尸体,闻到腋下浓郁的狐臭、再剥了裤子看到股沟的黑痣,狂呕不止,受不了刺激,气得又哭又笑,竟是当场疯了。 李芙的两婢两名侍卫恢复过来,赶紧将疯癫的李芙带走。 凶杀案牵扯到道教、皇族宗室的县主,三国使者也是现场的目击者,白鑫亲自将客栈小二、客人的口供上呈给京兆府牧吕方正。 李芙疯癫、道教众道士光天化日之下打死平民百姓、三国使者现场围观的事以极快的速度由醴泉县传到了长安,成为达官贵人、贫民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吕方正将此事禀报李自原,而后下令捉拿当日参与此事的十几位道士,按着平唐国律法,全部杖打五十棍、流放几千里之外的北寒之地。 李自原原本要撤销李芙的县主之位,听太医回报李芙疯到大小便失禁,便口谕叫她在府里养病,又让唐皇贵妃寻个理由派宫人去山东将李芙的亲妹李芳接来。 过世的勤王妃只生下李芙、李芳,勤王极为宠爱两个嫡女儿。李自原一直防着勤王谋反,特意将李芙扣在长安当人质,如今李芙疯了,便将李芳叫到长安。 远在山东的勤王得知嫡长女被道教的人捉奸在场气疯了,怒火冲天,立刻派军队砸了青州方圆三百里所有的道观,将几百名道士、道姑全部剥光衣服绑在树上毒打一顿,赶出青州境内。一百多名道姑受不得凌辱,投河自尽。道教跟勤王关系决裂。 李芙陪身份卑微的瘌子睡觉的事传扬开去,以往那些所谓的世家子弟、名士觉得跟她有染是极其荣耀的事,如今再也不会提起,甚至去参加宴会时还被人蔑视,说他们与那瘌子是一路货色、一个层次。 福乐庄众人得知此事已是半月后,何七雪回想着那日李芙在佛教宣讲地说得话,后怕的当场带着马嫂骑灵马赶赴去醴泉县。 谢奇阳穿着布衣指挥十万百姓挖水库忙得不可开交,身前桌子堆积如山的图纸,禀退旁人,望着一脸紧张的娇妻,摊开双手哭笑不得道:“堂客,你不是有令不让我跟那女人说话吗,我岂能去见她?” 何七雪蹙眉头疲乏:“她给你递过纸条,你可有看。” 谢奇阳蹙眉道:“我听到是她写得,收了纸条,等她的婢女一走,看得都看随手就丢了。” 何七雪长吁口气,将李芙的事说了,又讲了李芙试探她的事,抹泪道:“奇阳,幸亏那日被抓现形的人不是你。不然,你的清誉都毁了。” 谢奇阳想到李芙竟把瘌子看成他,这肯定是菩萨惩罚遮住了她的眼睛,震惊之余,见娇妻不是吃醋,而是关心他的声誉,感动的搂着她,柔声道:“此生我有了你足矣。你为我生育四个儿女,个个都是好的。我心里很感激你。” 何七雪一脸幸福,轻声道:“泰伢子一岁多了,已经会穿衣自己用调羹用饭,每晚跟着康伢子睡。家里的事珑妹子交给她大嫂、二嫂去管。我平时事情不多闲得很。” 谢奇阳听出妻子话里的暗示,想着十年修水库都不在她身边陪伴,愧疚道:“你若是再怀孕,我陪不了你。” 何七雪环视四周见门窗都关上,重重吻了谢奇阳嘴唇,脸色绯红,央求道:“我有身孕就会忙起来,比这样整天惦记着你日子过得快些。” 四月气温渐渐升高,初夏悄然来临,长安城的人们换上了五颜六色款式新颖的夏装,随处可见俏丽可爱的胡姬、涂脂抹粉着红戴绿打扮鲜亮的婆娘。 离护国寺不远小山群上几千亩田地绿油油的一片,三月中旬种的玉米种子都长到一尺半高了。 每天到六里外河边挑水灌玉米地的几百名僧人都喜形于色,瞧这势头比种麦子强多了。 福乐庄的三十亩玉米地被何屠夫、何大宝与奴仆们打理的同样长势喜人,引得天天都有村民过来观看。 唐家四姐妹跟何家四孙定了亲,全部成了何家的人。 她们与王秋丰绣得缂织佛像名扬四海,使得锦绣年华生意节节攀高,便连各国使者都来大批量订货。 如今她们去参加宴会,那些以往看不起她们的名门贵女,纷纷求她们传授双面绣技,还有得开口出黄金万两挖她们到家族的绣坊,被她们直接拒绝。 唐家四姐妹清楚明白,今日的荣耀辉煌都是谢玲珑给的,岂能背叛锦绣年华。 这一天风和日丽,两辆浅绿、一辆深紫色的马车由灵马拉着自皇宫驶出,直奔城南远郊福乐庄。 第77章 帝国使者会珑泉 平安喜交贵友 第一辆浅绿色灵马车里面坐着身穿便服的李自原、唐皇贵妃、明王和李静。 第二辆浅绿色灵马车坐着李湘、李弯弯、李青、李城、李秦、李湘。 第三辆深紫色马车竟是坐着东罗马帝国的三位使者、漂亮的小少年侍从和翻译官。 小少年侍从兴奋的道:“终于可以见到玲珑供奉、谢平安。” 三位使者笑呵呵点点头,道:“您真是聪慧,猜到各国使者离开,玲珑供奉才会接见我们。” “工夫不负有心人,我们足足等了两个月。” 之前李自原曾应过各国使者,酒宴上召来谢平安,结果和泉、白丽怕有心人会趁机伤害谢平安,让明王以谢平安准备会试为由婉拒。 后来各国使者在佛道宣讲大比现场见到谢家人,凡是想去搭讪者均被和泉瞪眼威慑吓走。 现在除去东罗马帝国,其余十几个国家的使者都离开长安返国。 小少年蔚蓝色的眼睛环视车厢四周,伸手抚摸光滑细腻如女子肌肤、暗紫色低低调却极显奢华的灵丝绸车帘、车垫,羡慕道:“陛下、教皇乘坐的马车都不及此车豪华珍贵。” 东罗马帝国崇尚精致的奢侈品和金银制品,人们相信上天的力量显示在皇宫、教会金银珠宝奢侈品上。皇宫、大教堂越华丽富贵,就越能证明人们期盼未来生活会过很高贵。 小少年幼时流落民间,后来回到皇宫,由穷困到富贵感悟许多人生真谛,对华贵物品的渴望低比普通人。可便是这样他也深深被缂织佛像的精美华贵震憾。今日看到灵马车连细节都是如此完美,内心忍不住赞叹平唐国的富饶。 长着鹰钩鼻胖胖的副使者道:“刚才我通过目测,发现灵马比传说中日行两千里的汗血宝马速度还要快。” 一直面带笑容、看着很好说话实则不容易打交待的副使者道:“突厥一匹成年的雄汗血宝马在我国价值三万个金币,雌马更是价值高达五万个金币。我们若将平唐国的灵马带回去,估计价值将会是汗血宝马的五倍。” 小少年点头道:“两匹灵马再加上灵紫檀木车,至少价值三十万金币。” 三位使者与译官大笑道:“我们现在坐在由价值三十万金币灵马拉的马车上面,回去在宴会上能好好炫耀一番。” 很快马车停在福乐庄门前,等候多时的何屠夫、和泉、何大宝、何家三孙、谢家两小将众位贵客迎进去,直接到了第一号院的大厅。 谢玲珑扎着三丫鬟,发戴紫水晶短金钗,上着桃花粉色圆领束腰缂织云纹图案的灵绸衣、下着湛蓝色长裤、足穿粉色小圆头绣碎花绸布鞋,面带微笑听着来自东罗马帝国的译官用平唐国语介绍三位使者的身份。 东古罗马帝国等级森严,贵族的名字由三个部分组成,平民百姓的名字只有两个部分。 正使者盖乌斯·卡里古拉·尼古斯,是帝国的大公,头发淡金色,今年五十九岁,曾是东罗马帝国的海军统帅。 长着鹰钩鼻的胖副使者名叫狄乌·保卢斯·斯特拉波,今年三十六岁,现任陆军将军职务,是帝国的公爵。 眼睛深凹爱笑的副使者克弥尔·屋大维·斯特拉波是帝国的公爵,现任财政副大臣。 三名使者用憋脚的平唐国语道:“尊敬的玲珑供奉,您像太阳般耀眼,见到您很荣幸!” “欢迎你们来到我的庄子。请入座用点加了灵蜂蜜的灵茶。”谢玲珑笑靥如花望着漂亮的小少年,问向译官道:“你还未介绍这位尊贵的客人?” 和泉清楚记得,平唐国史书里记载,千年以来,东罗马帝国共跟前朝、本朝共联姻六次,每次都是娶走最美的公主。他昨晚听说谢玲珑同意接见东罗马帝国的使者,今早特意赶来。 和泉目光如炬探究的望向气质尊贵的小少年,这个家伙下了马车就望着谢平安笑,这会儿转成盯着谢玲珑。 译官眼睛里惊诧一闪而过,道:“玲珑供奉,这位少年叫拉琳海,他是陛下的侍从,来自帝国的皇宫。” 李自原的侍从是宫人。众人一听拉琳海只是一名侍从,猜测他的地位应该跟宫人差不多。 和泉却是警惕的瞪着拉琳海,认定这个家伙来头不小,而且目标是谢玲珑与谢平安。 谢玲珑不以为然道:“拉琳海,很高兴认识你。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两个弟弟谢平安、谢平康,这是跟我定了亲的李和泉。” 拉琳海皮肤雪白,齐肩短发金色微卷,蓝眸皓齿,琼鼻朱唇,穿着古罗马帝国羊毛和亚麻混织而成的齐膝式蓝色长袍、宽松黑裤、鹿皮长靴,将裤脚扎进长靴里,风格利落明快。 拉琳海心里暗赞谢玲珑眼力非凡,识破他身份比三位使者尊贵,张口竟是用流利的平唐国语道:“我知道你家里每个人的名字。” “你的大弟谢平安今年六岁,是你们国家最年少的举人。” “你的二弟谢平康,今年四岁。你的三弟谢平泰,今年一岁。” “你的未婚夫李和泉武医双全,是大英雄,也是盖乌斯大公、狄乌想要切磋剑术的对象。” 谢玲珑夸赞道:“你的平唐语说得很好,可是到这里之后刚学的?” 拉琳海点点头道:“我好奇你们的神秘的文化,喜欢你们的饮食,为了很多的了解,就学了平唐语。不过我只会说,不会写平唐汉字。” 谢平安打量着在路上用平唐语问好的拉琳海,听到他只是个侍从,并未蔑视,道:“我今年六岁,我叫你海大哥,你叫我平安弟就行。” 拉琳海竟然热情的张开双臂拥抱谢平安一下,笑道:“我只比你大三岁,你叫我海就行了。” 谢平安闻到拉琳海身上有阳光的味道,觉得他干净清爽朝气,伸手抚摸拉琳海的金发,好奇的道:“海,你生下来头发就是这般颜色?” “嗯。你觉得这个颜色好看吗?” 谢平安实话实说道:“很独特漂亮。” 李湘坐在一旁双手支着下巴,联想翩翩道:“小婶娘,俺要是长一头金发会是啥模样?” 谢玲珑笑道:“跟现在一样美丽,人人都喜欢。” 盖乌斯上前亲热的拍拍和泉的肩膀,哈哈笑着叽里咕噜说一番,译官道:“我跟狄乌前些日子跟贵国的几十位军人、皇室宗亲的高手比试过,我们胜了。听长安人说,你比他们都厉害,我们想跟你比试。” 和泉冷笑道:“他们跟你们比试可曾用内力?” 盖乌斯没有在意和泉的冷漠,笑道:“他们有的用内力,有的没用,我们胜得都很轻松。贵国人的武学真是神奇,竟能在体能产生内力。我们这些天也试着练过,没有效果。” 和泉道:“内功得从小练起。你们都是成人,无法练习。” 李自原有意想展示平唐国高深莫测的武功,便提议去庄子空旷的马场比试武功。 和泉轻哼道:“我让着你们不用兵器、内力。” 何屠夫最爱看打斗,凑过来笑道:“算我一个,我也想见识东罗马帝国的武术。” 李青兄弟、李秦、谢平康均兴奋的拍手叫好。 李静笑道:“瞧这热闹的劲,一上来茶水都未喝,先要打几架。” 这些天李静常去宫里帮着唐皇贵妃接待各国使者,相比之下,觉得盖乌斯几人要直爽的多。 李自原跟众人笑道:“这两位使者在国内常跟人切磋比试,来到我国也闲不住。” 拉琳海趁机道:“平安,听说你的剑术很好。不如我和你比一场?” 谢平安认真道:“海,我怕会伤着你。” 拉琳海笑道:“哈哈哈,你不要小瞧我。我不会输给你。” 财政大臣克弥尔用帝国语提醒道:“你们别忘记今天的目的是灵兽、灵丝绸、灵茶。我可是担负着给帝国寻找财富的重任。” 狄乌立刻道:“你要一上来就跟玲珑供奉说这些,她能答应你才怪。你现在也只是协助大人。我们比武,大人都没说什么还要参与,你还是闭上嘴巴吧。” 两位副使者用的本国语言说话,却被站在角落里吃灵果的小白全部翻译成平唐国语转给谢玲珑听。 小白道:玲珑姐姐,狄乌口里说的那个大人,应该就是体内有神秘磅礴气体的拉琳海小姐。我瞧到姐夫吃醋生气了,你快告诉他真相吧。 众人兴冲冲去往马场。谢玲珑慢走几步,指着拉琳海背影,拿起和泉右手手掌,在他掌心写下一个“女”字。 和泉突然间恍然大悟,紧蹙的眉头放平,在谢玲珑耳边低语道:“珑珑,是我糊涂了。” 很快三顷大的马场里面同时展开三场比试,盖乌斯对决和泉、狄乌对决何屠夫、拉琳海对决谢平安。 和泉戴着四方的黑色帕头软帽,着黑灵丝绸上衣、黑长裤,系黑色腰带,站在长满绿油油两寸高的牧草马场中间,单手背负,沉稳霸气,颇有宗师风范,朝古罗马帝国五人高声道:“听闻你们将比试叫格斗,兵器是重剑跟大盾,能进攻能防守。今日你们没有趁手的兵器,跟我们打成平局就算你们胜。” 男要俏,一身皂。女人要俏,一身孝。和泉一袭黑色无比俊美,又说出这番大气的话,在场的所有人不禁为他的风采倾倒。 盖乌斯曾任帝国海军统帅,年青时做过将军带海军剿灭海盗,常跟海盗刀剑相拼决一胜负,战斗经验十分丰富。 狄乌现是陆军将军,就在去年还带兵打过山里的强盗,骑术、剑术在帝国都是出类拔萃。 拉琳海的师父是帝国第一剑圣。他的剑术很高。 半炷香时间,三场比试结束,和泉胜、何屠夫胜、谢平安平,按和泉的说法,平唐国两胜一负。 李自原喜出望外,何屠夫能胜真是出乎意料,道:“何老伯是真人不露相。” 何屠夫笑道:“陛下,我这些年常跟玄灯大师身边的两位僧人明朴、明流师傅切磋,武功长进许多。” 谢平安与拉琳海的衣裤被对方用剑划出好几处长三、四寸的大口子。谢平安忙带着拉琳海去第二号院换衣。 拉琳海个头、身材与谢平安相仿,穿上谢平安缂织崭新的深紫色衣裤,除去上衣的肩略大些,其余的都非常合身。 拉琳海抚摸着胸前的缂织飞鹰立体生动的图案,惊叹道:“衣服是新的!很漂亮。” 谢平安敬佩拉琳海的剑术,笑道:“海,这是姐姐刚给我做的新衣裤,想让我骑马时穿。你穿上英姿飒飒,威风凛凛,我送给你。” 拉琳海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道:“平安,我去过东、西市专卖锦绣年华缂织的衣店,这身衣裤最少要一千五百两银钱,折合我们帝国的金币是一千枚,十分昂贵。你对我真好。” 谢平安从木柜里取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把雕刻梵文“平安”两字崭新的灵紫檀木梳,道:“这个送给你梳头。” 拉琳海接过木梳,惊呼道:“东、西市没有灵紫檀木梳子售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谢平安直言道:“我有一个哥哥叫江易,他的商队走丝绸之路,远赴各国售卖我国的商品,年底将会去你们国家。” “我想麻烦你给你们皇帝禀报一声,江易的商队绝对不会售卖违禁品。我托这位哥哥售卖了许多货物,从未给过银钱,希望这件事上能帮到他。” 东罗马帝国信奉基督教,禁止外教流入,凡是宣扬佛教、道教的书籍都不能售卖。另外罂粟、宣扬三妻四妾的物品、兵器等也是禁品。 前朝、平唐国跟东罗马帝国联过姻,回来的使者在游记里写了帝国的风土人情,特意写到了禁品。 沈氏、江易在这两个月曾带着重礼去过驿馆求见东罗马帝国使者,希望帝国能让予丝绸之路商队通行,却是被帝国的门卫拒绝,没有见到正、副使者。 谢玲珑得知此事,为打通丝绸之路,便同意跟帝国使者在福乐庄会面。 谢平安想着此事若由姐姐向使者提出,对方肯定会要求很多东西。他读过各国游记,在东罗马帝国只有皇帝、皇后、皇子、公主才能穿紫色衣物。刚才他拿出正紫色衣物,看到拉琳海很从容的穿上,猜到了他的身份是皇子,便立刻将衣物送给他提出这个请求。 拉琳海眯眼道:“我喜欢你的直爽。你提得这件事,我今晚就会写信跟皇帝讲。祝愿你那位江易大哥商队的奢侈品在帝国大赚。”上下打量他,笑道:“啊,原来你还这么会社交。” 谢平安欢喜道:“海,多谢你。我还有件东西送给你。”从木柜里又取出一个尺长的木盒双手递去。 拉琳海打开一看,立刻被盒子里面的静静躺着黑色向外闪放紫色光点的项链深深吸引住,抚摸着每一颗猫眼大圆圆耀眼美丽的黑石,叫道:“好漂亮!这是什么材质,我从未见过。” 谢平安看着拉琳海特别激动,也很开心,笑道:“灵石精,菩萨赐给姐姐。我要了一些,请人制成首饰,贴身带着能够滋养精气。” 拉琳海优雅的拿起项链,道:“平安,你来给我戴上。” 谢平安笑嘻嘻将项链帮拉琳海戴好,取来铜镜给他,赞叹道:“海,你是伢子,戴上它比妹子还美。” 拉琳海听了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 古罗马帝国崇拜强者,盖乌斯和狄乌比剑输了却很兴奋,表示以后会常来跟众人切磋。 何屠夫好久没这么淋漓尽致的打个痛快,特别是听到狄乌下次来福乐庄要带着重剑、大盾,激动的道:“这几天农活不多,你来了我随时奉陪。” 雌雄莫变绝色的拉琳海出现在众人面前,均是无比惊艳的夸赞。在皇宫天天被赞美的拉琳海很平静的微笑。 李静跟唐皇贵妃道:“小郎真是俊美大气,身份绝非侍从那么简单。” 唐皇贵妃轻声道:“陛下跟您看法一样。他说帝国此次来了二百名侍从,一半人数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按照三名使者的身份是不会受到帝国皇帝如此的重视。这个小郎可能是皇子。” 谢平安低声跟谢玲珑道:“姐姐,拉琳海穿的是紫衣,三位使者、译官都未不满,可见他的身份是帝国皇室成员。我刚才将你送给我的紫衣送给他了,他答应今晚就给帝国皇帝写信,允许易哥哥的丝绸商队进入帝国售卖商品。” 谢玲珑点点头心中暗喜已是猜到拉琳海的真实身份,目光停留在她脖颈戴的黑色发紫光的神奇项链,伸手摸摸大弟的头发,笑道:“真有你的,把这东西弄成了首饰。”心道:若是拉琳海得知灵石精是用来燃烧炼钢器的,还会喜欢这条项链吗? 第78章 观绣坊各有心思 玲珑意建三馆 离午饭还有些时间,谢玲珑按照昨天定好的路线,请五人参观锦绣年华绣坊。 克弥尔一想到东、西市衣店里面漂亮奢华昂贵的灵丝绸绣品,眼睛射放出精光,用帝国语自语道:“帝国的国库空得能让一百匹马同时奔跑,我们财政大臣每天为了帝国各项支出愁得比乞丐还难。神啊,保佑我这次能学到灵丝绸的技艺,为帝国国库赚到用不完的金币。” 谢玲珑听到小白的翻译,瞅着嘴角流下一丝口水的克弥尔,心里暗笑道:普通的丝绸技术,你们学会不是难事。我这个灵丝绸的原材料来自空间。没有我提供灵蚕蚕茧,就是你们的神耶稣亲临也学不会。 谢玲珑手一暖,被一只布满茧子粗糙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抬头望去,与和泉深情探究的目光对视,给他一个柔情温柔的微笑。 福乐庄的绣坊面积是福乐居绣坊的十倍,整整两栋方正四合院型的三层楼,为了防火防潮,特意以灵楠木为材料建盖。 第一栋生产灵丝绸、织灵丝绸绣品。第二栋绣缂织绣品。两栋楼各有六十个房间,地下各有一个大仓库,也是灵楠木建造,专门用来储放绣品。 第一栋楼五百平的大院子里立着高达三丈高的木架,木架上面飘漫染好的各种颜、如婴孩肌光泽明亮、漂亮的灵丝绸缎,让众人仿佛置身绸缎的海洋。 第一层三十个房间。 十五间摆放着十几个谢玲珑从空间里取出来灵蚕们吐出人高的大蚕茧,每间的四位绣娘正在埋头苦干抽丝用木制的织机,把灵蚕丝织成银亮的灵丝绸缎。 十五间是染房,绣娘们手艺高超能用植物花草的浆汁将灵丝绸染成红、黄、蓝、紫、绿、黑、银、金、青、粉、灰、米、肉粉、桃粉、粉紫、鹅黄、浅绿、玫瑰红、靛蓝、海蓝、藏青等近五十种颜色。 第二层所有房间都用来绣灵丝绸成品,每间八个绣娘,正在安静专注的绣着尺寸不同、各种款式的绣品。 她们的身侧竹篓里放着绣有各种图案精美的灵丝绸帕子、荷包等小件,身后的木架子上挂着绣好的成衣、成裤、床单被罩屏风等中大件绣品。 谢玲珑只让众人站在窗外观望,不得进去打扰绣娘做活。 克弥尔激动无比叽哩咕嘟一番,译官道:“她们每天能绣多少件绣品?” 谢玲珑比划着帕子大小,道:“这种方巾,若是只绣四个角的双面花样,绣技熟练的绣娘一天能绣十块,若是在方巾中间绣大些的花样,一天顶多绣五块。” 克弥尔听完译官的翻译,道:“方巾是消耗品,一块方巾用两年就旧了,达官贵人每年的需求量很大。这些绣娘绣得这么慢,肯定供不应求。” 谢玲珑特意进屋拿出来绣花针、一团灵丝线给众人看,道:“绣品上漂亮精美的花样是她们用一针一线绣出的,慢工出细活。锦绣年华绣坊售卖的绣品讲究品质,宁可少绣少赚银钱,也要保证每块绣品精美无缺。” 盖乌斯粗壮的手指捏住纤细如发的绣花针,放在眼前端详,叫道:“绣娘绣花比我们练剑还累,难怪东、西市的灵丝绸绣品的价钱那么贵。” 李自原跟唐皇贵妃喜形于色道:“咱们的珑娘很会赚银钱。” 和泉冷哼一声。 唐皇贵妃立刻笑道:“珑娘赚得多,开销也大。” 李自原白了和泉一眼,嘴唇动动便未再开口。 谢玲珑带众人参观第二栋绣楼,这里建筑格局跟第一栋楼一样,地面两层六十间屋,每间四个绣娘,全部绣缂织灵丝绸绣品,最便宜的一块巴掌大缂织双面绣小团扇都要八十两银子。 五位东罗马帝国人从窗户里观望,屋子里木架上挂着的缂织成衣、摆放整齐立体感强栩栩如生的屏风等等,均是华贵精美绝伦。 克弥尔看得眼冒精光,这会功夫不知咽了多少回口水,自语道:“这笔巨大的财富会像金矿一样挖不完。帝国的国库太需要这样的金矿了。” 拉琳海问道:“玲珑供奉,我们之前参观丝绸作坊,在一些小作坊看到吃桑叶能吐出丝的蚕,那些大的作坊不养蚕向附近村民收蚕茧。您这里没有养蚕,请问刚才看到的巨大蚕茧是向村民收的吗?” 谢玲珑笑道:“我们绣坊的灵蚕茧是观世音菩萨赐给我本人的,全天下独此一家。” 拉琳海恍然大悟道:“原来锦绣年华的灵丝绸是从天上而来,难怪比普通的丝绸品质好那么多。” 来之前拉琳海与克弥尔做了跟许多丝绸商人一样的事,将买到的灵丝绸帕子跟产自苏杭一等丝绸帕子对比,色泽、密度、观感、手感都强数倍,重量却仅有一等丝绸的一成,还不会起褶,有着天壤之别,根本无法仿做。 东罗马帝国贵族人数宠大,许多家族历史古老,拥有无法想象的巨大财富。 拉琳海与克弥尔原想将灵丝绸制做方法弄进国内,大赚这些人的金币,如今听到原材料灵蚕茧被谢玲珑垄断,这个想法极难实现,心里都很失望。 午饭在第一号院进行,共设四桌,因来得都是男外宾,福乐庄这边相陪的是何屠夫、和泉、谢玲珑、何大宝、何家三孙、谢家两小。 谢平安、谢平康、何家三孙、李秦、李青、李城、拉琳海坐一桌。 谢平安跟拉琳海挨着坐,热情的介绍菜名,特意道:“海,我姐姐看游记得知你们东罗马帝国的人不吃淡水鱼,今个没安排厨房做灵鱼。” 东罗马帝国的人食牛、羊、猪、鸡等兽类肉,喜吃海鲜,却是不吃淡水鱼肉。 他们的主要食物是小麦做的面包、放豆类的汤、洋葱、奶酪,食用油是橄榄油,蔬菜是萝卜、卷心菜、大蒜、洋葱、南瓜、莴苣、韭菜、黄瓜等,水果则以苹果、无花果、西瓜、杏和葡萄为主。饮料为家酿的葡萄酒和啤酒。 拉琳海品尝着纯香甘甜的灵葡萄酒,毫不吝啬的惊叹道:“太棒了。比帝国皇家百年的葡萄酒都醇香。这酒在三家福临门都没有售卖。我是第一次喝到。”又望着满桌的佳肴,笑道:“这桌上半数的灵菜也没有卖的。我是第一次品尝。” 这两个月,拉琳海与三位使者、译官曾十几次在长安城的三家福临门大快朵颐,将菜谱上面的菜都点个遍。 谢平安笑道:“下次你来,我让厨房给你做特别好吃的铜锅涮灵羊肉、炭火烤灵鹿肉。”见拉琳海笑逐颜开时绝美无双,道:“海,你的俊美与众不同!” 拉琳海举杯跟谢平安的酒杯碰一下,真诚道:“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李自原跟三位使者碰杯之后,突然间站起端着酒杯,朝唐皇贵妃使个眼色,一起走到谢玲珑跟前,笑道:“珑娘,我与你舅娘要好好谢谢你。” 谢玲珑身旁的和泉腾得站起,向前跨一步,好高的个子挡在了她与李自原之前。 李自原瞪着和泉,道:“臭小子挡着我了。闪开。我有话跟珑娘讲。” 和泉余光瞟到旁桌的三位使者好奇的目光,缓缓道:“陛下,您若有国事跟下官说便是。” 唐皇贵妃急忙拉李自原的衣袖摇头相劝。 李自原瞧着和泉毫无退让的可能,那事今个说了也不会成,只有端着酒杯没好气道:“我与照娘来敬她酒。你这自小子替她喝了!” 和泉侧身端起谢玲珑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道:“多谢陛下赐酒。” 李自原气哼哼带着唐皇贵妃离开,和泉在谢玲珑耳边低语几句。 原来和泉从明王那里得知,李自原想将被长安人说出“鬼地”的原亮王府重建做为七月举子住宿的地方,可是国库空虚,拿不出银钱,而且那地方被传得跟阎王殿一样可怕,就算建好了,也没有人敢去住。 和泉猜测李自原今日看到谢玲珑的绣坊是个聚宝盆,想向她要银钱重建原亮王府。 谢玲珑听了笑道:“小泉子可是为我省了一大笔银钱。” 和泉见谢玲珑不感到惊诧也未生气,道:“珑珑是否对那块鬼地早有想法?” 谢玲珑轻点头,也不避讳拉琳海,道:“我上次去醴泉县看探爹爹、给村民发送苹果树,干外公、吕伯伯跟着同去。吕伯伯讲起他当年到长安赶考,银钱被强盗抢了,又患了伤寒,住不起客栈,差点死在街上,后来被护国寺的僧人收留,这才活下来参加会试高中金榜。” 和泉与同桌的众小静静听着。旁边的一桌人见谢玲珑这边安静下来觉得奇怪,便都注视过去。 谢玲珑接着便细细道:“吕伯伯和爹爹说,许多举人出身寒门,跋涉千里来长安赶考,身上的银钱都用光了,住不起客栈,就到寺院、道观里挤着凑合住几个月,还有那家里有急事拖着晚到长安的举子,客栈都住满了,又没有亲戚朋友可以投宿,就花大银钱租百姓的宅院。” “举人考一次会试,在长安光是住宿最少要花五十几两银钱。” “这对我们或许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寒门来说,那是全家一年的伙食银钱。” “我寻思亮王府那么一大块地,若只是用来三年一回三月至八月给举人提供住宿,有些浪费。” “我这些天有问过干爹,那块地竟是岳麓书馆的三倍之大。足够建一个书馆、一个书院、一个书栈。” “书馆按照岳麓书馆大小模样建设便好。书栈就是客栈,盖成五层的高楼,一间屋设两个床位、两套桌椅,算是给会试的举子、府试的秀才提供温习书本安静的环境。书院只收四岁至十二岁的伢子、妹子,除去教考秀才的书本,还应设有算术、武术、医术课。” “我想着即然鬼地、凶地,邪气太重,那就让灵兽看守,由小孩子朗朗念书形成的浩然正气来压,一日不够就月月、年年的压。” “长安城内城外住着数千战亡军士的家眷,每个家里都或多或少有两个以上的细伢子、细妹子。” “我打算用重金请来太学的名师授课,免了英烈子嗣的束修费,免费提供书本文房四宝、一顿午饭。这么好的条件,就算是凶地、鬼地,也会有人将细伢子、细妹子送来书院念书。” 和泉听到这里忍不住道:“珑珑,可是端午节替我看望战亡家眷之后,有了建学堂的想法?” 谢玲珑点点头,道:“那些家眷见着我,都是说一堆感激涕零的话,没有提任何要求。我跟她们的细伢子聊天,这才知道许多上不起长安的学堂。我想着英烈们为国殉身,后人应该受到优待。我正好有这个能力,不如做为他们做些实事。” 莫说和泉、李自原等人,便连东罗马帝国的五人听了都被谢玲珑善良慷慨的义举感动。 特别是军人出身的盖乌斯、狄乌,感慨颇深,怎么帝国就没有这样的人。他们高声叽哩咕噜,将谢玲珑好一通夸赞。 李自原激动的走过来,高声道:“珑娘,我把这块地赐给你!” 和泉立刻站起,挡在谢玲珑身前,道:“陛下,这块地是开郡王捐给朝廷的。下官堂客不能收。” 李自原盯着和泉冷若冰霜五分像唐贵妃的脸,道:“臭小子,珑娘还没跟你成亲!我是她干舅舅。” 和泉冷声道:“那地是又臭又烫的烂山芋,可那是先先帝赐给亮王的。护国寺不要那块地,你若把它赐给珑珑,皇族宗室那群蛀虫岂会罢休,定会捧杀了珑珑?你若不想害珑珑,就别在提此事。” 李自原脸色微变,点点头缓缓道:“好了,这回臭小子提醒得对,是我考虑不周全。” 谢玲珑道:“干舅舅,我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 “若是由我出银钱,朝廷派官员来实施修建。我觉得官员三、五年一换,若是遇到个责任心差还想从中捞油水的,把那些流氓恶霸都弄进来住宿,叫富贵人家的子弟免费来读书,再克扣学生伙食书本的银钱,那这书馆、书院、书栈性质就全变了。” “我的银钱都是辛苦挣来的,想做的是好事,不是坏事。” “此事还是先放放,日后再说吧。” 李自原见谢玲珑眉头紧蹙,想到她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娘,同龄的皇子、公主哪有她这么操劳,不忍心让她难着,回到座位坐下怏怏问三位使者道:“贵国可有人拒绝赐封土地?” 三位使者头摇得像拨浪鼓。 拉琳海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地不是好地,得了地费尽心血花了大钱建好,免费让人住、供人读书借书,最后还不落个好名声,被皇室和不知情的人污蔑。若是被我碰上会气死。我不会做。” 谢平安感激道:“谢谢你帮我姐姐说话。” 拉琳海提高声音道:“你姐姐若在帝国,我们伟大的皇帝知道她的想法,会把皇室的人召集起来,现场拍卖这块地,他们肯定没有人愿意买,那么皇帝就把地放到市场去拍卖,让你姐姐用低价买回来。这样你姐姐拿着地可以干任何事,皇室的人还无话可说。” 谢玲珑眼睛一亮,拉琳海说的与她想得不谋而合,朝拉琳海伸出右手大拇指,赞道:“海真聪慧!” 拉琳海半真半假笑道:“玲珑供奉,我们伟大的皇帝急需要您这样忧国忧民的大人,您若是去了,将会在帝国做摄政亲王,您的夫君将成为帝国的大公陆军统帅。” 谢玲珑望向和泉,道:“我的性命、我跟小泉子的姻缘都是观世音菩萨所赐。我们的根在这里,永远都不会背弃菩萨佛光照耀的平唐。” 李自原虽然知道拉琳海是在说笑,但仍是急道:“拉琳海,朕好心带你到福乐庄见珑娘,你竟直接挖朕的墙脚。珑娘与和泉都是朕的好孩子,他们不会离开平唐。” 拉琳海顽皮的笑道:“陛下,您要是不想玲珑供奉与她的夫君离开,那就对玲珑供奉好些。不然我看不惯,还是忍不住有这样的想法哦。” 李自原尴尬的老脸通红,道:“都说了他们是我的孩子,我不会亏待。” 三位使者听着译官的翻译,哈哈大笑。 拉琳海说了这些话自是赢得了谢平安的好感,福乐居众人望他的目光都更加的友善。 和泉却是暗自琢磨拉琳海说这些话背后的用意。 第79章 玲珑得帝国镜 妹打姐腹中胎 午饭过后,众人用些灵果,便骑灵马至二十里外的山林观摩灵兽献技。这是众小百看不厌的“节目”。 谢玲珑上午见两位使者及拉琳海都好斗勇猛,为了扬平唐国国威,此次展示的都是凶残威猛的猛兽,群灵狼斗灵熊、灵蟒吞灵羊、灵野猪斗灵豹等刺激震慑人心,令初次观摩的东罗马帝国五人深深震憾中无比向往。 李自原、唐皇贵妃原来在皇宫只听李烟、李弯弯口述,远不及亲眼所见精彩激烈。 李自原仿佛看到了灵凶兽在战场上撕裂敌人身体的画面,禁不住一个劲的大笑道:“朕的军队有珑娘的灵兽队相助,所向无敌!” 唐皇贵妃出身军队世家唐家,武功、箭术都会,胆量比寻常女子大,首次看到这样灵凶兽怒吼嘶叫残暴的场面竟是兴致勃勃,丝毫不害怕,甚至看到灵蟒连吞掉三只灵羊,不是哭着说残忍,而是拍手叫好。 谢玲珑余光一直留意着坐在身旁的和泉,今日他自始至终都未看唐皇贵妃一眼,对李自原也如往常那般行君臣之礼。 刚才拉琳海骑马路过了大片的玉米地,谢平安跟他介绍了玉米的产量、可以当成粮食、储存时间长、喜旱易种植,他听后立刻想到帝国若是种植了玉米,每年就不会饿死那么多的百姓、奴隶。 拉琳海从山上下来,便让盖乌斯提出观看玉米地。 何屠夫带着众人去了福乐庄的三十亩玉米地,兴致勃勃的讲解种植方法,又带着去转转菜地,讲解了菩萨果西红柿、苦瓜、辣椒的种植方法。 三位使者没有一个是农业大臣,只有拉琳海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跟着何屠夫下地摸四种农作物的叶子、摘了西红柿品尝。 和泉一直留意着五人,拉琳海谈吐高雅、关心百姓生计,根本不像皇宫的侍从,根据明王密卫提供的讯息和谢玲珑拆穿他的性别,想到了东罗马帝国的一位尊贵的大人物,惊诧拉琳海竟能隐藏的如此好,跟谢玲珑在一旁道:“珑珑将拉琳海的名字倒过来念。” 谢玲珑点头笑道:“我已知道他的身份。他既然不想公开,我们便顺着他的意思。” 和泉握紧谢玲珑的手,低声道:“我开始猜测他是圣女,担忧他接近你是要了解你,而后替帝国的皇帝求婚。” “帝国的少年皇帝今年十七岁,还未成亲。” “帝国信奉基督教,上至皇帝下至平民都是一夫一妻。帝国男女地位平等。皇帝驾崩之后,皇后的子女都有继承皇位的权力,公主也可以当上皇帝。” “帝国的人非常相信占卜术、预言术,基督教的教皇、大主教都拥有这样的技能。” “帝国曾经五次跟前朝、一次跟我朝联姻,都是基督教的主教、圣子大人前来为帝国皇帝挑选皇后。” 谢玲珑知道和泉心重,定定道:“小泉子,我都跟你定亲了。我们的姻缘是观世音菩萨赐的。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和泉恨不得将再次示爱的谢玲珑拥入怀里紧紧搂抱,呢喃道:“珑珑。” 谢玲珑见众人目光都凝聚在玉米地,三位使者跟译官激动万分的谈论凶灵兽,没有一人往这边瞧,飞快拥抱了和泉一下,道:“小泉子,担忧的午饭没好好吃,晚饭要多吃些。” 和泉深情感动的凝视着谢玲珑,柔声道:“珑珑年龄比我小,却时常关心照顾我。” 谢玲珑笑靥如花,心道:我心理年龄可比你大多了。你生下来就被爹娘抛弃当了和尚,孤苦伶仃,我不疼你谁来疼你。 当日东罗马帝国五人在福乐庄用过晚饭,准备离开之前,呈上三个镶满珠宝木盒送给谢玲珑。 珠宝木盒里装着的是帝国国家级别的珍宝,只送给各国的皇室成员。五人满怀期盼的以为谢玲珑见了会震惊的尖叫,结果见她惊讶目光只是一闪而过,而后表情平静,都非常纳闷不解。 五人来之前跟李自原暗示过,准备用礼物的制做方法换取灵丝绸缂织技能或是一千头灵兽,如今看谢玲珑的表情,此举行不通。 谢玲珑表示谢意之后,让谢平安带着五人去马场每人挑选一匹灵马。 五人到了马场见到马圈里面几百匹神骏高大异常漂亮的灵马,其中还有一匹将是自己的,均兴奋的用帝国语言欢呼感激谢玲珑。 拉琳海展现出霸道强势的一面,用帝国语言命令道:“四母一公。我要公马!”灵马的繁衍才是最重要的。 傍晚,弯月悬挂在天空,谢平安望着骑上雪白俊马在马场里奔驰的拉琳海,如同画上的人儿美丽英武,大声道:“海,你的骑术真高明,没有马鞍,也能骑得这么快!” 拉琳海高声道:“平安,我的箭术也不错,改日我们去山林打猎!” 帝妃、东罗马帝国的五人走后,谢玲珑将宝盒分别送给了娘、奶奶、外婆。 众人均好奇的围上前。 三妇人光看着宝盒就觉得贵重无比,当打开盒子看到里面装着的巴掌大的边缘镶着黄金薄圆镜,从镜子里清晰看到了自己的脸,全部惊呼失声,爱不释手。 东罗马帝国的最精湛珍贵的工艺品就是镜子,在国都这样一面比铜镜清晰度高三倍的镜子,价值五万个金币,再镶上黄金边,配上宝石木盒,能售卖到六万五千个金币,是皇室、教廷要人、大贵族才有财力拥有的高级奢侈品。 谢玲珑前世见过无数比帝国镜子清晰度高数倍的大、小镜子,更是知道镜子的制做方法,所以并不觉得特别。 和泉跟谢玲珑在书房独处谈完建三馆的事情,又说起建水库、钢兵器、丝绸之路、制新灵药,一件接一件,转眼就说到将近亥时。 两人聚少离多,好不容易见一面,又多是谈着国事,相处模式与普通的情侣不同。 和泉不会说情话哄人,这在别的小娘眼里是缺点,到了谢玲珑这里却是优点。谢玲珑心道:小泉子若是会哄人,今个能哄了我,明个就能哄得别人。他对我的好,都赴之于实际行动。 且说勤王的嫡女李芳县主入了长安,住到了李芙的府里行事霸道说一不二,不问青红皂白,把凡是看得不顺眼的下人们打得打卖得卖,好一通整治,弄得鸡犬不宁。 李芳见到了坐在花圃秋千架子上荡漾的李芙,端详她穿戴整齐笑靥如花,哪像是得了疯笑,问过太医才知道她得知自己有了身孕,病情便开始好转。 已是十九岁的李芳大厅里头当着下人的面,对太医咆哮道:“她肚子里怀的是孽障,若让她生下来是个癞皮,会再次让王府沦为平唐国的笑话!你快给她灌汤药,把孽障打下来。” 太医心道:好像你有多好,你没给王府的丢脸?双手直摇道:“如今芙县主神智有时清明,她特意说过要将孩子生下来。下官不能做这种害人命的事。您另请高明。” 李芳瞧着太医走了,带着几个下人将李芙抬起房屋锁起来,叫管家去外头药铺买落胎药,等厨房熬好了药,亲眼盯着让人给李芙灌下去。 李芙竟像是知道这是要孩子命的毒药,死死闭着嘴巴不张开,泪流满面,模样凄惨无比。 李芳叫人将李芙牙关撬开,任凭她哭嚎死命的挣扎,愣是将药给她灌进去。 一个时辰之后,李芙下体流血落了胎,也是母子连心,这一刻倒是真正的清醒了,先是哭得死去活来痛惜,又大笑多谢李芳替她除了孽障,不然生下之后不论男女,都是个癞子,每天瞧着那得有多恶心痛苦。 李芙先前疯是受了大刺激,这下被折腾的落胎受了惊吓竟是精神恢复些了。她年少纵情纵欲,如今流产,身体亏损极大,六月伏天竟是太冷的穿着夹袄,缩在府里哪也不去,无事就对着观世音菩萨的佛像念经。 李芳挥霍着李芙的嫁妆银钱,在花园里头搭了个台子,天天请名角唱秦腔,宴请皇族宗室的人及以前的相好,日日花天酒地。 太子李仪禁闭思过的期限到了,东宫所有的人得以出入自由。 太子妃何琼花三十周岁寿诞,在长安北郊太子别院荷花苑举办一个小范围的宴会,宴请嫁到各大世家的何家姐妹、皇族宗室的女眷,按着李仪的命令,特意派宫人给明王妃白丽、何七雪送去请帖。 按着辈份,白丽是太子、何琼花的婶婶,何七雪是太子、何琼花的干姑姑,人可以不去送份礼就足够了。 明王与太子已是死仇,谢家跟何家早有间隙,两女均不赴宴,并且听明王、和泉的话,连寿礼也不派人送去,不给太子在礼物上做文章的机会。 这天黄昏福乐庄笼罩在明艳绚烂的晚霞光芒之中,众人吃完晚饭在花园里散步。 李静、李氏、江氏、张巧凤、两大学士的夫人在前头边走说笑着。白丽跟何七雪走在后头聊着私密的话。 白丽跟明王大婚近八个月,房事不少,却一直未怀孕,急得让太医、医武僧、和泉给她们把过脉,均说身体康健。 何七雪只是去了醴泉县四次,前后住了不到十晚,这就怀上孕了。 白丽向何七雪请教如何才能怀上孕。何七雪已是四个儿女的娘,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不比新妇羞涩,便将自己这五次的受孕前后饮食细细讲述。 何阳正、唐雨、贺知彬、谢平安、吕童同、吕照赵跟在两大学士身后听着教诲,频频点头。 半个月后,六小、江易便要一起参加平唐国会试。两大学士自明日起便不再授课,叫他们白天翻看官报,晚上温习以往做过的题目。 谢平安跟拉琳海连着三次骑灵马进山林里打猎,友谊更进一层。谢玲珑让谢平安送给拉琳海一只灵猫、一只灵狗。拉琳海给帝国皇帝写好信连着灵狗、玉米种子一并送走,让三位使者给帝国边境军队、城市长官写好一份商队通关命令书,叫江易的商队拿着前往帝国。 眼下谢平安马上要会试,拉琳海便不再约他,说等着七月喝他的庆功酒。 谢玲珑带着众小走在最后面。李秦、李湘看着一岁多跨着小腿爱跑的谢平泰,李青、李城搀扶着比谢平泰大几个月的何阳浩学走路。 天气炎热,日头长了,天黑的晚。众人散步走到了庄子后头的玉米地。 何屠夫、何大宝正带着下人往地里浇水,抬头远远的瞧见众人来了,连忙迎过来。 众人瞅着一望无际结满果实绿色生机盎然的玉米杆,喜气可人,纷纷夸赞。 李静望着梳着三丫鬟带着一群孩子的谢玲珑,怎么瞧都极顺眼,道:“瞧瞧小玲珑向菩萨求的玉米,四月播种,才两个多月就长得这么高,结了果实,再过二十几天就能丰收。” 谢玲珑笑道:“姑奶奶,玉米种子是菩萨赐的,玉米地是外公、舅舅种的,玉米要熟了,我一点力气都没出,还得了您的夸奖,这美事要是天天有该多好。” 几个老夫人笑容可掬,指着谢玲珑道:“珑妹子最是谦虚。”“珑妹子每回都这样。” 何屠夫见众人兴致勃勃,便到地里掰了一个最大将要成熟的玉米,剥了玉米皮,露出黄嫩整齐饱满的玉米粒,喜形于色扯着粗嗓门吆喝道:“新鲜刚出地甜嫩的玉米粒,谁要尝尝?” 第80章 避祸福乐庄 珑泉皇宫急见 众小叫嚷着涌过去围着何屠夫,一个比一个蹦得高,每人分到了几粒玉米,放在小嘴嚼一粒,惊喜叫道:“好甜哦。”“俺吃到了地里种的新玉米。”“真的很嫩哟,很好吃。小婶娘,给你尝尝。” 众小小手捧着玉米粒跑来给谢玲珑、大人们品尝。 何屠夫捋着半尺长黑亮的胡须,哈哈大笑道:“珑妹子,我昨个去护国寺的山地里看了,那玉米的长势比我这好地的玉米差不了多少。那些僧人感激涕零的跟我讲,今年从四月开始雨水就少了,天又旱了,若是种麦子多半会枯死,幸亏种了玉米,每亩至少收三百斤,几千亩地能养活几万人,他们天天担水、挑粪走再远的路,都觉得不累。” 李氏道:“我家老头子这几天下了早朝回来就念叨,早知道今年干旱,该在陕西道广种玉米。” 张巧凤虔诚的道:“珑妹子得了菩萨保佑,她送给护国寺的玉米种子是灵物,自是易活好种。” 何大宝道:“爹,珑妹子说玉米从四月至六月都能播种,明年咱们把这三十亩地分成三个月播种,这样从七月至九月,每个月都有新玉米丰收。” “你跟我想到一处去!”何屠夫拍拍长子的肩膀。长子自小性格沉稳不爱说话,跟长媳成亲,生了三个孙子,家里人口多,在村里日子过得很苦,自从长子给外孙女运货、长媳做绣品赚多了银钱,日子一天比一天富裕。如今长子有着官身,还娶到两个好孙媳妇,笑声多跟着话也多了,还能经常提些好建议。 李静问道:“七雪,你县里百姓种得苹果树长势如何?” 何七雪自从得知怀了身孕,不敢再骑着灵马去看望谢奇阳,一直在庄里呆着养胎,只从谢奇阳的信、白鑫呈上的官文得知县里的情况,道:“奇阳与白鑫都说,村民们怕苹果树会干死,从山下的井里打水背着去浇灌,如今种在山林的苹果树都活下来,要开花结果得在后年。” 李静听着点点头道:“村民有了希望日子苦中也有甜。两年时光也快,等到丰收得了满山林的苹果,赚到了银钱,一切都好了。” 张巧凤想起张家村的乡亲,道:“村民种地、植果树,看天吃饭,最是辛苦。” 李静道:“奇阳刚给县里各村打了水井,这水就有大用处,干旱时候,人畜喝水、种苹果树浇灌,哪样离得了水。水利是千年大计,各村只是多了数口水井便效果显著,若是再有了水库,遇到大旱灾年,村民再不会怕地里的农作物颗粒无收。” 李氏将谢玲珑叫过来,问道:“珑妹子,今年干旱,你爹爹九月修好了水库,没有雨水水库也是干的,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一听均是担忧的纷纷过来相问。 谢玲珑总不能实情相告小白这个大神能将空间里大河的水移至水库,道:“到时我会向观世音菩萨求水。” 众人均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祈求菩萨到时一定要赐下水来。 夕阳西下,天要黑了,众人在玉米地转得时间不短,便返回庄子。 这回谢玲珑带着众小走在最前头。谢平泰、何奇浩小手拉着领路,李家四小成了大哥哥、大姐姐,紧跟其后守护。 李静远眺两个曾孙子,他们无父无母,只有她这个曾奶奶,在青城时许多人都说他们命苦身体差只怕活不到成年,后来到了福乐庄,跟着何家、谢家孩子一起成长,得到谢玲珑的照顾关爱,如今个子比长安城里世家同龄孩童高出一大截,身体康健,不挑食不娇气,习武学文,敬老爱幼,人见人夸。 李静心里禁不住的再次感激谢玲珑。 她想到皇族宗亲的一些人进不了福乐庄,便议论笑话她不住帝皇公主府,非要到远郊别人家的庄子里住着。 她心里不屑,村民的希望是地,她的希望是两个曾孙子,才不怕被人非议,这辈子她是“赖”上谢玲珑了。至于十几年后两个曾孙子长大娶了婆娘,那他们也得有了子嗣给李家留下香火才能搬走。 众人脸上洋溢着幸福详和的笑容回到庄子,瞧见公主帝皇府的李丰来了,蹙着眉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庄子青石路上来回踱步,旁边的紫叶到李静,立刻高声道:“主子回来了。” 李丰连忙奔过去跪下道:“主子,陛下请您带着小姐去皇宫。” 李丰嘴里的小姐便是谢玲珑。 李静虚扶起李丰,到一旁说话,问道:“出了什么事!” 李丰急得快速道:“太子妃寿诞在荷花苑设宴,宴后请宾客坐新画舫游荷花湖,一共是三艘画舫,到了湖中央竟从正中裂开,顷刻之间散架,画舫里头的妃嫔、皇子、公主、皇族宗室各府的夫人小姐、各大世家的家眷,二百多人统统落水。” “荷花苑的湖深得很,里头为了养藕,常年不清理湖里的淤泥,人掉到湖里,就算水性好,被荷花荷叶的根茎缠住,再吃几口淤泥,也会活活溺死。” 李静听着红润的脸色转成苍白,失声道:“人都死了?” 李丰是去亲眼目睹了现场,脑海里浮现着一具具尸体七窍糊着黑臭的淤泥,惨不忍睹,抹着泪道:“活了五十三人,余下的一百多人只找到了七十多具尸体。太子妃、两名太子侧妃溺亡。” 李静见李丰落泪,恐惧担忧的颤声问道:“小烟儿、小弯弯可还活着?” 李丰忙道:“九公主、十二公主亏得有灵兽守护,被灵兽施法术驮着救上岸,可惜十二公主的灵猫却是被湖水淹死了。猫不会水,灵猫能下到湖里救出十二公主,已是奇迹。” 李静喃喃道:“我就说了,不要她们去沾李仪这个丧门星,大侄子、照娘却是不听,说皇室子女闹得太僵,传出去名声不好听,非要她们去给太子妃贺个寿。这次是弯弯命大,那只灵猫替她抵了命。”突然间愤怒道:“新画舫怎么突然间在湖水中央断裂?这恶毒狠辣的凶手是谁,查出来定要将他凌迟千刀万剐。” 李丰急道:“主子,太子妃、两侧妃涨水死亡,八位贵妾均落水受了伤生死未卜,东宫后院乱成一团糟。太子带着太子妃生的一双儿女,跪在皇宫外头,哭着要请出皇后主持太子妃的丧事。陛下不准,说打算唐皇贵妃主持东宫丧事,请您与小姐入宫看守着后宫。” 李静面色倏地阴沉下来,冷笑道:“李仪若是为救出何紫薇,想出这样的阴谋,溺死一妃两侧妃和那么多的人,他如此狠毒,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抵罪。” 李丰低着头不敢接话。 李静摇头道:“大侄子那后宫现在很不太平,我这个老婆子去了就行了。小玲珑不能去。” 李丰用极低的声音道:“主子,陛下特意给您带句话,玄灯大师说三日之内平唐必有大乱,请您务必带着小姐,只有小姐去,才能逢凶化吉。” 李静蹙眉道:“好些天都未见到玄灯,他在皇宫?” 李丰不敢相瞒,跪下沉声道:“主子,原道教白云观观主月普在青州潜入王府杀死了勤王,返回长安约玄灯大师在华山一战,两败俱伤。玄灯大师中了剧毒受了重伤,如今在皇宫等着圆寂,他昏厥之前说出那番话。陛下迫不得已这才请您赶紧带着小姐过去。” 勤王死青州乱,怕是里头还隐藏着更大的祸乱。李静哪还顾得上问话,连忙叫上谢玲珑要赶赴皇宫。 谢玲珑从未见过李静如此慌张,从她的只言片语里得知太子妃溺死、勤王被杀、玄灯即将圆寂、长安要大乱,立刻叫何屠夫去知会护国寺与亲朋好友,嘱咐道:“我未出宫之前,家里人都在庄子呆着不得出去,便是有人恐吓逼着去护国寺也不行。” “我在庄子里头暗中放了三百只灵兽,你们每人又都有法术高明的灵兽守护,哪里都不如庄子安全。若有什么急事,叫丽娘持我娘的令牌骑着灵黑雕入宫找我。” “爹爹那边我上次去时,已安置了一百只灵兽暗中守护。” “这个时候小泉子肯定被陛下委以重任。我到了宫里问清他在何处,再派小白领着灵兽队去支援。” 李丰赶出灵马车在庄外等着,谢玲珑却是直接从空间里放出两只灵黑雕,她与李静骑着一头,李丰、紫叶骑着一头,趁着天黑飞进皇宫。 何屠夫在军队是杀过敌军经过大风大浪的,立即给李氏、唐雨说了此事,派何大宝、三个孙子、谢平安去将吕家、郝夫人一家、贺栋家、马家、白家、唐家把人接来,派米照丽去知会护国寺,召集所有的下人,将庄子封闭,奴仆分成三批,十二个时辰不停轮流巡视。 谢平安跟贺知彬带着十只灵狗、四只灵狼赶着三辆灵马车,到贺府接了贺怀老两口、李娟、贺知彬的婶婶、怀有身孕的吕青青,给去皇宫的贺栋留了个纸条。谢平安又跑去驿馆急匆匆接了拉琳海、三位使者、译官。 亥时之前,亲朋好友都聚到了福乐庄。 赵氏、李娟、吕青青等人在长安城里,消息灵通,已经得知太子别院荷花苑溺亡百余人的惨案、太子带着一双儿女在皇宫大门外跪求李自原放出皇后,这会听何屠夫勤王被月普杀死,立刻意识局势要乱。 贺知彬的娘李娟悲叹道:“荷花苑死了那么多人,今晚将有许多人为亲人逝世悲痛流泪不眠。” 吕青青在一旁劝慰道:“娘,咱们应该庆幸,亏得爷爷跟太子早就断了师生关系,不然今个咱们也得去。” 何七雪、白丽相视对望,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何七雪抚摸着还没有隆起的肚子,低头道:“我这里面有个小生命,今天若是去了,掉到湖里头……不堪设想。” 白丽道:“这要是天灾倒罢了,若是人为,凶手百死不能谢罪。” 谢平安叫管家王福将拉琳海五人安置在第二十五号院子。 拉琳海在驿馆时就已听到下人议论荷花苑百人溺亡,敏锐的判断刚被放出东宫的太子为了争夺皇位,下一步将有大的行动。他甚至担忧太子会抓了他们五人做为人质要挟李自原妥协。谢平安在第一时刻就将他们接到福乐庄,保障他们安全,让他很感激。 庄子里深夜一拔一拔的来客人,动静那么大,而且李静、谢玲珑急匆匆竟是骑着灵黑雕离开进宫,李家四小心里担忧睡不着,爬起来穿上衣服到了第一号院,见大厅里灯火辉煌,大人们脸色沉重议论着,走到角落听了一会儿。 李秦在李湘耳边低语几句,手拉手走到何屠夫跟前,李秦一脸期盼的道:“老公公,您能不能派人把俺爹、弟弟妹妹接到庄子里来避几天。” 李湘道:“俺爹跟太子有仇,俺们怕太子会报复俺爹。” 李啸飞怕被和泉骂,平时要见两小,不是在皇宫,就是把两小接回皇子府。他来福乐庄的次数极少,何屠夫自然没有想到他,听到两小提醒,连忙叫米照丽拿着何七雪能随时皇宫的令牌去接人。 此时长安城已经宵禁,各大城门关闭,想要进出只有凭着李自原亲赐的令牌。 李青、李城听着米照丽要进城,嘀咕着要不要骑灵马进皇宫守护着李静、谢玲珑。李秦听到后,拉着两小的手严肃的摇头道:“你们要跟俺们一样听小婶娘的话,老实呆在庄子里头,不能去外头给大人们添乱。” 不到一个时辰,米照丽便赶着灵马车将李啸飞的五个庶子女接来。 五个小豆芽一样的孩子在皇子府的床上被下人叫醒,侍候穿了衣服,长发披散,就上了灵马车,这会儿打着哈欠跟着米照丽走进福乐庄的大厅,规矩的向众人行礼。 李秦、李湘瞧到李啸飞没来,急着道:“师父,俺爹呢?” 米照丽目光疼爱的摸摸两个关门小徒弟的头发,道:“四皇子听到勤王被杀,担忧长安会乱,坚持去皇宫守护唐皇贵妃、九公主。四皇子说他此次若是出事,要你们日后带好五个弟妹。” 李秦、李湘难过的低下头,一会儿带着五个弟妹去第十三号院歇息。 众人望着李秦兄妹弱小的身影,忍不住心酸的抹泪,内心祈盼着长安平安无事。 且说两只巨大威猛的灵黑雕骑着谢玲珑、李静四人在黑夜的高空飞翔,须臾便到了皇宫上空,放慢速度按着李静的手指地点,直接降落在李自原的寝宫南熏殿外的广场。 “帝皇公主千岁千千岁!”二百名御林军的吼声震耳欲聋。 谢玲珑抱着小白,跟两只如士兵般收起羽翼老实站立的灵黑雕命令道:“你们从此刻起十二个时辰轮流在皇宫上空巡查,遇到有歹人放火、秘密劫持宫人,无论身份,全部咬断两只胳膊交给御林军处置。” 刚才在途中她已跟李静商量好了,一到皇宫就让两只灵黑雕在天空巡视,威吓暗中隐藏的敌人。 灵黑雕羽翼长达十丈,双爪能将巨石抓碎,在高空飞翔,地下一切动态尽收雕眼。明王在皇宫里早就放了五十只灵兽,防着坏人放火、杀人,这些灵兽都是灵狗、灵猫,远没有灵黑雕威慑力强。 御林军仰视着皇宫新的守护灵兽天空的霸主灵黑雕,无不惊恐心生敬畏。 曲公公飞奔出来相迎,瞧见四人,急道:“公主、玲珑供奉,快请进去。” 李静边走边急切的问道:“玄灯大师如何?” 曲公公低声道:“公主,大师受了重伤中了毒,眼下就在殿内房间里躺着,宫里的太医、护国寺的医武僧都说无救,李将军刚才赶来给大师施了银针震住了毒气。” 谢玲珑听到和泉在里面,不由自主的脚步加快。 柔和的宫灯照耀下,面色发青的玄灯大师双目紧闭躺在柔软舒适床头雕着龙凤呈祥图案的大床,一身黑灰破旧的僧服与紫红色大气奢侈的床褥格格不入。 大床边围坐着帝妃、和泉,三名太医、四名医武僧哭丧着脸站在不远处。 屋子里气氛极为压抑伤感。和泉身着银亮的盔甲,抬头瞧到谢玲珑,迎上来目中闪泪,哽咽道:“珑珑,大师是替我挡了一劫,你快来瞧瞧,大师可还有救?” 谢玲珑问道:“老和尚跟月普比试,是因你而起?” 和泉扭过脸去抹泪,道:“月普扬言大师不接受比试,他便向我发起比试。大师为保全我,随他去了华山。” 和泉是平唐国唯一能令突厥铁骑闻风丧胆的大将。月普用和泉的性命威胁玄灯大师,后者不得不就范。 李静气得胸口闷疼,骂道:“卑鄙无耻的月普猪狗不如!” 第81章 玄灯险丧命 啸飞临危封王 谢玲珑心痛的安慰道:“小泉子,你莫难过。我之前听丽娘提过,月普早在佛道大比之前就常约老和尚比试被拒。月普杀了勤王,横竖是一死,这才想着死之前拖着老和尚一起。”双手张开,小白便射出去,四只猫爪稳稳落到大床上,两只圆溜溜的猫眼盯着玄灯大师。 唐皇贵妃走过来给和泉递来帕子,和泉转身不理。 李静快步走到床前,眼泪哗啦啦的直落,哭得极为伤心。这可是她嫡亲的哥哥,命运跟和泉一样凄惨,生下来便送进护国寺,一天福也没享过,却是从不抱怨皇室,默默为皇室做了数不胜数的事,临到老了竟不能正常的寿终,被人打成重伤中了巨毒。 李自原叫太医、医武僧退下,红着眼睛劝道:“姑姑,莫哭。”东宫儿媳妇太子妃丧命、同父异母的弟弟勤王被杀,他情绪不起半点波澜。玄灯大师将要圆寂令他极为悲痛难过。 谢玲珑坐到床边,仔细一瞧才发现玄灯大师头上、脖颈扎了十几根细入毛发的银针,心里很难受,蹙眉道:“老和尚,我暗中给你配了四只灵兽,它们都没能护着你吗?黑脸老道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把你伤成这样?你的命从去年正月起就是我的,可不能轻易放弃。你要好好活着。” 小白蹦到玄灯大师的胸膛上面,仰头喵喵叫两声,道:玲珑姐姐别担心,老和尚还有救。我这就给他吹灵气。 “太好了。”谢玲珑大喜,腾的站起跟众人快语道:“菩萨说老和尚终生行善事,命不该绝。我们到外头等着,让小白守着老和尚。” 和泉丹凤眼顷刻之间收了眼泪,紧紧握住谢玲珑的手,激动道:“珑珑,你又救了大师。” 众人毫无理由的信任谢玲珑,簇拥着她走到隔壁的房间等待。 大难不死受了惊吓的李烟、李弯弯赶来,瞧到谢玲珑,奔跑过来扑到她怀里嗷嗷的大哭。 李弯弯稚嫩的哭声极为悲伤,道:“弯娘的灵猫死了,嘴里都是黑泥,死得好惨。” 李烟将所有的惊恐与后怕变成了高亮的哭声,道:“我和弯弯在福乐庄学会了游水,可是那湖里头好像藏匿着人,扯着我们的脚……小嫂嫂,若没有你送的灵狐,我差点就淹死在湖水里头。” 李自原低喝道:“烟娘,你说湖水里有人?” 李烟点点头道:“我和弯弯被灵兽救上来时,吓得什么都忘记了。刚才细细回想起来,湖水里头就是有人拉我们的脚脖子,害得我们怎么都游不上水面。” 李静疑惑道:“小烟儿,那是湖里的荷花茎根,不该是人为。” 李弯弯蹲下卷起两只裤脚,栗色细嫩光滑的皮肤上淤青的手指印狰狞可辨,抬起头眼泪汪汪道:“姑奶奶,弯娘的脚脖上有这个。” 谢玲珑伸手抱起李弯弯,让众人看清她脚脖上的指印。 唐皇贵妃去查看李烟两只脚的脚脖,发现也是有着指印,后怕的呜呜哭起来,语无伦次道:“我不该叫你们跟她们同去的。我差点害死了你们。” 李自原脸色阴沉,道:“我把李仪那个牲畜想得太好了。” 谢玲珑气得冷哼道:“这幕后的凶手是谁,这般狠毒。可叹我去年求了菩萨救活小烟儿,又养了弯弯好几个月,她们就这样差点被这阴毒的人害死!” 李自原、唐皇贵妃满脸愧疚。 和泉过来揽着谢玲珑的肩,哄道:“珑珑莫气。” 谢玲珑心道:气也没用。这是第二回进皇宫,又遇上李弯弯差点被杀。 李静极少看到谢玲珑生气,连忙问道:“照娘,可是几个公主、皇子要去,非要拉着小烟儿、小弯弯?” 唐皇贵妃点点头。 李烟向众人哭道道:“几个兄弟姐妹已是半年不跟我与弯弯说话,昨天我们刚回宫,她们就一起过来,要我们去跟太子妃贺寿,说是长嫂为母,一定要去。我说太子杀过我哥哥,我不去。她们就到父皇那里告状。” 和泉蹙眉问道:“她们可曾进了画舫落了水?” 李烟道:“她们上了画舫都落了水,还受了伤……如今都在宫里躺着昏厥不醒。可是若不是她们,我和弯弯不会去。我厌恶她们!” 李弯弯道:“我也讨厌她们。” 唐皇贵妃立即出去叫四位贴身宫女分别去各殿查看皇子、公主的脚脖是否有伤。 李弯弯眼睛肿得像桃子,哭道:“弯娘的灵猫死了,它是为救我死的。” 谢玲珑道:“弯弯,灵猫去天上守护你娘亲了。我送给你一只灵白狐。” 小黄生下五只灵白狐,两只送给了吐蕃塔儿寺、天竺那烂陀寺,一只被谢平安要去送给拉琳海当守护灵兽,还余下两只。谢玲珑决定送给李弯弯一只,最后一只留着陪伴小黄。 李弯弯望了几下站在身旁眼睛圆溜溜十分漂亮可爱的灵白狐,搂着谢玲珑大腿,哭求道:“弯娘想让灵猫活过来。” 灵白狐听到李弯弯不喜欢它,两只小耳朵立刻无精打采的耷拉下来,吱吱叫着,两只前爪拍着胸脯,表示它很厉害,可以更好的保住主人。 谢玲珑耐心的哄道:“弯弯,灵猫死了会在天上重生,你要是哭,它就不能重生。” 李弯弯哭声小了些,抱起了个头比她矮些的灵白狐,道:“那弯娘不哭了。” 谢玲珑想着眼下宫里事情多且不安全,道:“李丰,你这就骑着灵黑雕把小烟儿、弯弯送到庄里。” 两小听到能去福乐庄,均是泪眼放光,此时最需要的是亲人的关心安慰,帝妃忙乱一团哪顾得上管她们,只有福乐庄的人们会花许多的时间照顾安抚她们。两小向众人行礼之后,赶紧跟着李丰出去。 李静道:“她们去了福乐庄就安稳福乐了。” 很快四位宫女返回,跪下禀报几位皇子、公主脚脖颈也有指印,只是没有李烟、李弯弯的深。 唐皇贵妃愤怒道:“难怪溺死那么多人,竟是湖中藏匿着许多的水性好的恶人,专门把落水者往水底拖。” 李自原叫进一名太监,让太监赶紧将这个线索报给明王。 谢玲珑心里莫明烦燥,自语道:“太子身边设了灵兽监视,怎么未能发现这次的阴谋?” 和泉道:“此事也许不是太子干的,另有其人。干爹正在审讯太子别院荷花苑的人。” 隔壁房音传来嗷嗷奇怪声音,众人连忙奔去,嗅到满屋腥臭,见玄灯大师脑袋探在床外大声呕吐,地下一大瘫暗绿色污秽。 众人被臭气熏得反胃,惊呼道:“大师!” 小白蹲在不远处的座椅上喵喵叫两声,道:玲珑姐姐,老和尚把体内的毒吐出来,休养一个月就好了。 玄灯大师抬头虚弱的道:“阿弥陀佛,老衲又渡过一次生死劫。多谢玲珑供奉、小白救命之恩。” 和泉惊喜交集,等玄灯大师呕吐干净,抱他去了另一间屋,将他放在床上,给他喂了些灵水,见他脸色苍白,眼睛却是有了神采,道:“师叔,你这次是替我受过。” 玄灯大师挥手不以为然道:“这是命中的最后一个生死劫,却是应在月普的私生子身上。” “月普修炼一种道家密术,在紧急关头以燃烧寿命为代价使内功增涨十倍。” “月普约我到高险的华山,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这个秘密。他使用了密术,打死了守护我的五只灵兽,把我打伤。不过,他也被我打得粉骨碎身死了。” “我去月普藏身的密洞,发现一个小道士看守着勤王的人头。小道士自称是附近的道观的道士,说月普为给青州众道士、道姑报仇雪恨,在光天化日之下冲进勤王府,杀了正在寻欢作乐的勤王。” “我检查勤王头颅真假时,小道士跑出去按了机关,洞里落下漫天淬毒的暗器、几千块大石,把我弄成中毒重伤。” “我逃出洞去服下蟒角丹驱毒装死,小道士果然去而复返来搜我的身,得意之中说出他的真实身份,竟是月普的私生子。我一掌将他击毙。从他怀里搜出跟太子身边一位名叫郑其重幕僚的一封密信。” “郑幕僚在信上请小道士阻止月普刺杀勤王。可那月普仍是将勤王杀了。” “我担忧勤王被杀,他在青州的五千军队受到有心人蛊惑,打着为勤王报仇的晃子毁灭山东道的道观,实则抢劫祸害百姓。” “我便撑着从华山跑到皇宫。长安至青州千里,玲珑供奉的灵黑雕只需几个时辰就能抵达,我向陛下进言急召玲珑供奉入宫相助。” 玄灯大师一口气说完这些,却不疲惫,脸色变得有光泽,小白渡给他的两口灵气起了效果显著。 众人仅是听玄灯大师讲述都觉得凶险无比。 白云观一代观主月普胆大包天杀死了勤王,想着必死无疑,便觉得临死前杀死佛教高手一个算一个,岂料不敌玄灯大师,命殒华山。 月普的私生子武功不高却是极为狡诈,竟令玄灯大师中毒重伤。不幸的万幸是玄灯大师随身携带和泉用毒蟒角炼制的一瓶驱毒丹,从华山急奔至长安,一路服食,将剧毒压制住。 谢玲珑递给玄灯大师一个灵苹果,感慨道:“老和尚,你这次真是九死一生。快吃了歇歇。” 玄灯大师双手捧着灵苹果,如同重生再世般脸上浮起微笑,目光清明,感激道:“玲珑供奉,若不是你暗中加派四名灵兽保护,贫僧此次就去见佛祖了。” 李自原内心早就恨不得勤王死,如今勤王是死了,却是要引发山东道大乱。 李啸飞急匆匆进来,向众人行礼,道:“父皇、母妃,您们都不能去东宫,那里太凶险。后日的太子妃出殡让孩儿替您们去吧。” 李自原问道:“你怎地来了?” 李啸飞欣慰的道:“小秦儿、小湘儿担忧我与五个孩子,请着玲珑供奉身边的米照丽师傅赶灵马车来接我们去庄里避险。我让五个孩子去了。” 唐皇贵妃抹泪道:“那两个好孩子,关键时刻能想到你和五个弟妹。” 李静道:“小玲珑教导有方。” 谢玲珑想着李啸飞的五个瘦弱年幼的庶子女,若是呆在四皇子府,长安大乱,太子发疯派侍卫闯进去把他们杀了泄愤不是没有可能。心道:小秦儿、小湘儿这次做得好。 李自原在屋子踱了几圈,突然间手指李啸飞与和泉,威严道:“朕这就写旨,封四皇子为飞王,封地青州。李和泉立即护送飞王启程,明日午时前赶至青州。” 李啸飞愣住,他的野心早就跟那根断了的手指一起没了,从未想过封王还能有封地。 谢玲珑朝和泉轻点头,示意不要担忧灵兽队的事。 和泉跪下道:“末将领旨。末将还想叫上一人同去。” 李静问道:“可是秦焱?” 和泉道:“正是秦振威副尉。他是山东人,又是秦国公之嫡子,在山东威望高。他去了可以协助飞王尽快熟悉青州境况。” “准!”李自原立刻去写圣旨,叫曲公公骑着谢玲珑的黑灵雕去军营将秦焱急召入宫。 唐皇贵妃深深担忧的望了和泉一眼,赶紧带李啸飞到一边,简明扼要的介绍青州眼下的局势。 李啸飞听着脸色越发的严肃镇重。青州如今怕是已经乱了,这个时候他去很危险,不过有英勇无敌的和泉陪同,又有秦焱跟随,他有信心稳住乱局。 眼下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谢玲珑与和泉心有灵犀一点通,直接走出去,走至台阶下面,眼前是宽阔的广场。 夏风拂来还有一丝热意,这样的天气人骑着黑灵雕在低于百丈的高空飞翔不会被冻着。长安至青州千里,黑灵雕驮着重物最快四个时辰能够抵达。 谢玲珑问道:“小泉子,我给你一千只灵兽,其中六十只灵黑雕、四十只灵狼、三百只灵狗、六百只灵猫。够不够?” 第82章 珑泉再分别 打仗亲兄弟 上元节过后,何家四孙带着四百灵兽去了南方,没过多久,谢玲珑又加送去四百只灵兽。刚才谢玲珑说给福乐庄留了几百只灵兽。和泉心里算过,这已是一千多只灵兽,以为她顶多还有一百只灵兽。 和泉丹凤眼精亮,无比惊喜道:“珑珑,足够了!勤王的军队未上过战场,个个都是纸糊的老虎。我带着这么多灵兽,光是六十只灵黑雕,就能把他们吓死。” 谢玲珑的空间正月升级,山林扩大十倍,她不想让山林空着,就让小白抓了方圆千里的万余只动物进空间,未料到这次起了大作用。 谢玲珑二话不说,立刻将千只灵兽放出来。 她为了和泉能平安回来,都恨不得带着小白同去,指挥着空间里所有的灵兽把青州的乱兵全部制伏。可是从情势来看,长安这边暗藏着更大的祸乱,家人都在庄里等待她早日平安返回。她必须留在长安。她与和泉将各在一地,都不能出事,都要平安无事。 千只灵兽在广场上密密麻麻站成一大片,竟是没有一只发出叫声,一千双兽眼在黑暗里射放出兴奋的光芒,如此安静反而形成一种恐惧。北寒之地的战事停了近两年,灵兽们在空间修炼了近两百年,憋了太久,早想出来透透气上战场咬敌人。 飞一至飞六齐齐虎视眈眈瞪向盔甲在身威严俊美的和泉,谢玲珑知道那是它们独特表达想念的方式。 和泉面带微笑上前抚摸六只黑灵雕的羽翼,兴奋的赞叹道:“你们比去年英健威风许多。稍候展翅翱翔带飞王、我、秦焱赴千里外的青州平乱!” 御林军首次亲眼目睹如此多的灵兽,便是平时再胆大,也被震慑威吓的毛骨悚然,只是转念便想到平唐有了它们将会天下无敌,身为平唐人自是无比的幸运自豪。 李啸飞手持圣旨走下来,跟和泉并肩而站。李自原、唐皇贵妃、李静、玄灯大师站在台阶上,望着一对模样并不相似的兄弟,均是感慨万端。 李静上前拍拍两人的肩上,鼓舞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和泉、啸飞,你们去青州,你父皇最放心不过。” 李啸飞感激的道:“弟弟,这次多谢你陪着我赴险地。” 和泉冷哼道:“飞王,下官不敢高攀。” 曲公公、一身铜甲的秦焱骑着黑灵雕从天而降。 秦焱向众人行礼,唯独不理采李啸飞。 谢玲珑从空间里面取出一大块红色灵丝绸布,铺在地上,往里面装十几个红亮漂亮的灵苹果,系成一个包袱递给和泉,道:“渴了饿了吃个果子。天气热,不敢给你路上带别的。” 秦焱羡慕的目光一闪而过。 和泉跪下道:“陛下,臣与秦振威副尉这就护送飞王启程去青州。” 唐皇贵妃已是难过担忧的汗流满面,李静拉着她到一旁。 谢玲珑这时绝对不能拖和泉的后腿,心中再有不舍担忧,也强忍着不能表现出来,情绪激动胸脯起伏,想着月普能一人打死五只灵兽,嘱咐道:“小泉子,灵兽并非无敌。你千万要小心。” 和泉皇命在身不得久留,眼中隐有泪光,摸摸谢玲珑的头发,轻叹一声,千言万语化成短短两句,柔声道:“珑珑,你在宫里千万小心多保重,等我回来。” 李啸飞急匆匆道:“和泉,我有个足智多谋的幕僚叫胡奇,能否去我府里将他接了一并去青州。” 和泉瞪眼没好气道:“刚才你若说了,此刻他人已在你眼前。” 李啸飞嘴唇紧闭不吭声,心里竟有些窃喜,这回和泉未叫他“飞王”。 和泉命令灵猫、灵狗、灵狼挤着站在灵黑雕背上,提起李啸飞一并飞至飞一背上,望着秦焱骑上飞二,肃声道:“秦振威副尉,你立即前往四皇子府将那胡奇带上,我们在佛道宣讲的沙石地汇合。” 秦焱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去四皇子府,但盔甲在身,军令如山,和泉又是极敬重的将军,高声道:“遵命。” 秦焱骑着飞二空降四皇子府,被府里的总管及侍卫团团围住,高声喝道:“四皇子已被陛下册封飞王,封地青州,现陛下派李和泉将军、本官护送飞王去青州。李和泉将军令本官接一个叫胡奇的幕僚同去青州。胡奇何在?” 瘦高个的胡奇穿戴整齐从走廊里奔跑过来,高声道:“秦将军,我在这里。我家主子封地是青州,那勤王呢?” 秦焱闪身飞至,提起胡奇以极快的速度飞坐在飞二背上,飞二在皇子府众人的叫嚷声中腾空而起,瞬间便离地面几十丈。 秦焱坐在胡奇身前,嘴唇紧闭。 胡奇去年十月曾在长安大街被秦焱用剑抵在脖颈威胁,不得已交住了李秦、李湘。他对秦焱却是无恨,而是敬佩折服。 很快四人在沙石地汇合,胡奇从李啸飞嘴里得知勤王被杀,恭喜的李啸飞的话一句不讲,道:“勤王没有嫡子,七个庶子为争夺继位权各怀鬼胎。王爷,咱们去了青州,首要的控制住这七个庶子。” 和泉见胡奇提的建议跟他不谋而合,道:“胡幕僚所言极是。咱们这就走!” 秦焱不是拘泥于小节的人,未提出跟和泉同骑一头灵黑雕,这就带着胡奇骑上飞二。 强劲的狂风自李啸飞耳边吹过,彪风将脸皮吹得变形,根本无法张口,他坐在和泉身后尚且如此痛苦,和泉正面迎着风承受的风力可想而知。 李啸飞双臂紧紧搂着和泉的腰,整个人缩在和泉削瘦却宽大结实的后背下,眯着眼往脚下望去,百丈下面的大地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他一直以为骑灵黑雕是极有趣的美事,今夜亲身体会才知是很痛苦的事。心道:眼下是炎炎夏季,坐在雕背上风如此之大,若是冬季,猛烈的寒风扑面,人很快就能冻僵没了生机。去年冬天风雪交加,和泉、玄灯大师带着我那两个孩子,从长安一直飞到潭州,那是时刻在跟死亡斗争。 和泉心里琢磨着到了青州如何以雷霆之速助李啸飞接了王府、军队,而后立即返回长安皇宫。他很不放心他的珑珑。他的珑珑今年不过十岁,也只比李烟大一岁,却是冲在了凶险的最前瑞。 他又想着每次当他最艰难的时候,他的珑珑总是最及时的给予最大的支持、帮助。 他被珑珑无微不至的爱包围着,内心深深感动,浓密眼睫毛被泪水浸湿。 青州为古“九州”之一,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一半是山林,一半是平原。一千多年前,护国寺在青州建了龙兴寺,如今龙兴寺是山东道境内仅次于泰山寺院的大寺。 黎明前夕,和泉带着三人、灵兽大军降落在龙兴寺山脚下,将灵兽大军留在原地,直奔寺院见到同门师兄和庆主持。 “师哥,我今日奉陛下之命,要送飞王至青州勤王府。” “师弟,勤王七日前被杀,如今青州城府城门紧闭,他的七个庶子各领一支军队占据一方,准备今日午时开始在街道混战,胜者得勤王府里头的财宝。” 和泉骂道:“这群混账,青州城府里头还住着几万百姓!” 秦焱冷笑道:“俺们倒是高看那七个牲畜,以为他们会带军队去攻打山东道各地的道观给勤王报仇雪恨。岂料勤王尸骨未寒,他们就要分家产。” 秦国公的军队守护山东道,每年都要与祸害百姓的勤王军队起冲突摩擦。秦焱是秦国公唯一的儿子,未到长安参军之前在济州,还曾代表秦国公去王府警告勤王,蔑视勤王府上下所有人。 和泉身为外门护法,掌握本国大小寺庙庵堂人数,果断道:“寺院里只留下二十人看守,其余三百七十二人全部随我去王府。” 和庆主持身材魁梧,是前任外门护法的二弟子,今年五十三岁,性格内向话少,去年珑泉定亲仪式曾去观礼,为和泉娶到谢玲珑十分高兴。 和庆道:“师弟,我这就去召集僧人,一刻钟后我跟你同去。” 和泉见缝插针,趁着僧人集合的功夫,赶紧跟三人每人吃两个灵苹果补充体力。灵苹果比人世间的茶水、吃食营养丰富,蕴含的能量立刻削减了四人的七成疲惫。 胡奇难得有机会与名扬天下的军神和泉共进早饭,还是吃着仙子般玲珑供奉给和泉带的灵物,心情很是激动。 李啸飞想着七个儿女在福乐庄,每日以灵物为食,这是天大的福气,希望他们这几天能和睦相处,等青州局势稳定,就将五个庶儿女接过来。 龙庆寺离青州城府二十里,四人领着近四百名僧人、千只灵兽浩浩荡荡奔去,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青州城门紧闭,城内百姓与城外隔绝五天五夜。守军是勤王庶长子的军队,一百多名将士在城墙上已连续看守五天,困顿疲惫背靠背站的打着哈久,瞧到远处红彤彤的太阳下面飞来一片黑云,惊诧的打起精神。 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是李和泉军神的灵兽队!”,所有的将士惊的双眼瞪直,仿佛从梦中惊醒,统统趴在城墙头扯着脖子望去,当看到空中一群的巨灵黑雕、地上数不胜数灵兽,吓得六神无主,还没来得及脱掉盔甲逃跑,耳边便如春雷乍响,一个威严清冽凶狠的少年声音命令道:“吾乃李和泉,奉陛下之命,护送飞王入驻青州,尔等速打开城门恭迎李啸飞王爷!” 守门的两名七品军官,双腿打着啰嗦,摸摸脑袋还在脖颈上,连忙朝被和泉用内力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的士兵叫道:“杀神李将军来了。快开城门。迟了他发怒,俺们这一百多号人还不够他一掌劈的。” “四皇子李啸飞被册封做了飞王。陛下将青州赐给了他。大少爷不能继承王位,俺们得赶紧投靠飞王。” 近四百名龙庆寺僧人齐声呐喊道:“打开城门,恭迎飞王!”“阻挡飞王进城者死!” 守门的将士哪敢迟疑,全部跑去将城门打开,整理了军容,站于两侧,屏气凝神,在青州当兵这么多年来竟是首次达到了军人的标准。 六十只灵黑雕盘旋在青州上空十丈处鸣叫,惊得全城百姓纷纷打开窗户仰望,六十名医武僧骑在灵黑雕背上用内力传音,说着同样的话,“陛下册封四皇子李啸飞为飞王,封地青州。” “李和泉将军、秦焱振威副尉奉陛下圣旨今日清整城内军队,全城禁严一日,违令者格杀勿论。” 六十只巨大霸道的灵黑雕展翅飞翔,太阳光芒透过羽翼照耀到青州城府,阴暗的街道里传来被灵兽咬死抗命军官惨叫声,一个时辰后,勤王的七名庶子当中,五名反抗被和泉徒手诛杀,两名见到浑身沾血和泉带着一群灵兽冲来当场吓得昏厥反倒拣回一命。 勤王府前的街道上,几十名医武僧带着几百名归顺的将士收拾二百多具尸体,用水冲洗溅了鲜血的青石路。 勤王府内的大厅,李啸飞不怒而威端坐在正前方主座虎皮靠背椅,左侧站着杀气腾腾的李和泉、右侧站着秦焱与胡奇,身前跪着一大片青州地方官员及王府总管。 胡奇接过青州刺史呈上来的名册薄,被念到名字的官员立刻抬起头来战战兢兢的述职。 王府总管双手捧上一个装满钥匙的大木盒,颤音道:“王爷,这里头是十二个库房、三个密室、各院、阁楼、帐房的钥匙。帐房里有七十五本帐本,记录着王府年年的帐务。” 此次亏得总管睿智把持得住,没在七位庶子轮流的威胁下交出这些钥匙,不然他本人早没命了,青州城府会成为七位庶子军队争夺财富的战场。 李啸飞环视谨慎入微敬畏无比的众人,心里感激和泉的雷霆铁血手段,若不是刚才和泉在王府外连杀近二百人,这些耳大肚肥的官员和外头的五千军队岂会如此快的臣服。 “刺杀勤王的凶手月普已命丧华山。” “青州城门紧闭数日,百姓处于惊恐之中,本王决定半个时辰之后大开城门。” “尔等立刻起各司其职,辅佐本王治理好青州,也不枉陛下圣恩。” “勤王的家眷、奴仆三日之内迁出王府,本王将给每人一份安家费。” “勤王留下的财富,四成用来安置王府家眷奴仆,其余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两成用来修建青州各县至济州的路,两成用来各村打井防旱,两成用来建学堂、书院。” 李啸飞将刚才与胡奇、和泉、秦焱商议过的决定一件件公布,声音铿锵有力,威严霸道。此刻若是长安的熟人看到,定会吃惊得不敢相信是他。 青州骚乱全部平息,城门大开,担惊受怕五天五夜的百姓得知和原平乱、飞王的一系列利民决策,竟然欢喜的上街敲锣打鼓。 当晚和泉带着五百只灵兽离开返回长安,秦焱留下带着三百只灵兽帮着李啸飞整编军队,胡奇忙前忙后整理帐本清算、安置勤王爷的家眷,龙庆寺僧人带着二百只守护王府。 黑夜里和泉骑坐在飞一的背上,嘴唇紧闭,眼睛微眯注视远方忽隐忽闪的星辰,心道:珑珑,我这就回来了。你可平安。 巍峨庄严的大明宫笼罩在朦胧的月色之中,与皇帝居住的德熏殿遥遥相对的是皇后居住的立政殿1。 冷清了数年立政殿今晚灯火通明,大门外站立着一百名御林军、几十名宫人,殿内大厅四门敞开,传来几名女子的说话声。 五十盏宫灯将厅内照耀得如同白昼,坐在正前方主座的是李静,旁侧站着紫叶。 坐在李静左侧首位头戴凤凰形发髻上饰璀璨珠玉、身着明黄色绣有凤凰图案束腰长裙、皮肤苍白容貌绝色、腰板挺直的中年女子。 谢玲珑抱着小白坐在李静右侧首位,平静的目视着对面极美的中年女子,听着她用宛如少女般嫩柔声音缓缓道:“本宫比陛下大一岁,今年五十三岁。” “三十七年前,本宫十六岁,从洛阳来到长安,顶着千万少女的羡慕的光环,风光大嫁陛下,入往此处。” “四年后本宫为陛下诞下长子仪儿,后又诞下三子河儿。若说陛下对本宫全无情意,又岂会准许仪儿、河儿出世?” 1立政殿:唐朝太极宫长孙皇后的住所。本文架空历史,将立政殿改设在大明宫。 第83章 旧案发著王府倒 何皇后吞金崩 谢玲珑回想着从刚才进来到现在,何皇后举足轻重无不透着尊贵大气,便是五十三岁的高龄,仍是这般年青美貌。 原以为唐皇贵妃艳冠后宫,这见到了何皇后竟比唐皇贵妃还要美,才见识了什么叫做倾城倾国、红颜不老。 她听了何皇后的话,暗自猜测道:李自原就算明知洛阳何家的野心,也是抵抗不了何皇后的诱惑,让她连着生下两个儿子,还将李仪立为太子。 李静见谢玲珑望着何紫薇目露惋惜,朝紫叶使个眼色,抬手不耐烦道:“何紫薇,你在本宫与玲珑供奉面前炫耀这些,没有任何效果。你以死相求非要见我们,如今我们到了,直说目的。” 紫叶走到谢玲珑跟前,在她耳边低语几句。谢玲珑这才知道当年真实的情况。 原来三十七年前,先帝驾崩,传位给李自原。当时李自原被派往北寒之地巡查军队,十日后才得知消息,急匆匆往长安赶。 这期间长安大乱,先帝的十二位同父异母的兄弟联手太后、洛阳何家竟要扶李自勤为帝。 唐太妃肚子里怀着明王,手执先帝遗诏、尚方宝剑,逃出皇宫住进唐王府避难。 李自原回到长安,唐太妃宣布遗诏,将尚方宝剑交给李静。 李静、李肃夫妻联手护国寺血刃先帝的十位兄弟,只留下李显亮、李显著。 李自原被形势所迫,不得不跟洛阳何家妥协,封李自勤为王封地青州,立何家嫡女何紫薇为皇后,并承诺让何紫薇诞下儿子封为太子。 李自原登基之后,李静夫妻被派到北寒之地接管军队抵挡敌国铁骑军。 李自原身边只有贺栋几个忠臣,早朝上时常被世家官员联手压制,皇权几乎被架空。为了拉拢世家,他纳各大世家族长的嫡女、嫡孙女入宫为妃嫔,利用后妃争宠产生的矛盾分化世家联盟。 李自原跟何紫薇大婚四年后才生下李仪,为了麻痹洛阳何家,他遵守承诺立年仅半岁的李仪为太子。 何紫薇贵为皇后,长子又是太子,权倾后宫。她本是虚伪心胸狭窄的人,时常处事不公,赏罚不明,久而久之,令其他几位同样出身世家妃嫔怀恨在心联手抵抗。她与妃嫔争宠,最终受利的是李自原。 唐太妃去世,太后帮着何紫薇整治后宫,各大世家的妃嫔被她们强势的压制住。 李自原为了寻找合适的继位者日后替代李仪,向唐厚强求娶了天真烂漫的唐照儿为妃。 唐照儿比何紫薇小了十一岁,在何紫薇眼里属于没有心机的蠢女人,不屑把她当成对手。 李自原军权在手,又在朝中有了一批忠实的大臣,这才让唐照儿怀孕。 何紫薇刚才说与李自原少年夫妻恩爱甜美,全都是李自原给她造成的假想。 唐太妃在世时曾被太后当着李自原的面跪下自扇耳光,太后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李自勤当太子,多次暗杀还是太子的李自原。李自原恨不得将太后挫骨扬灰。 若洛阳何家撑腰,太后、何紫薇岂能如此猖狂歹毒。李自原得了权势之后,利用一切机会打击洛阳何家。这几年李自原更是直接将何紫薇囚禁,两次要废掉太子,三皇子被和泉打成废物也撒手不管。 李静生怕谢玲珑被何紫薇的谎言蛊惑心软,让紫叶给谢玲珑简明扼要说了当年的往事。 谢玲珑原来就知道一些内幕,对何紫薇有着戒心,听到这些事点点头,只觉得光鲜胜花的何紫薇从头至脚都是假的。 何紫薇在后宫阅女无数,捕捉到谢玲珑目光里的怜惜消失,眼帘低垂问道:“皇姑,请问明日琼花出殡,陛下可要去吊唁?” 李静冷哼一声,不屑的摇头道:“陛下若是去了不就中了李仪那个混账的圈套?” 何紫薇脸色惨白,失声问道:“什么圈套?” 李静喝道:“何紫薇,事到如今,你还装腔作势?李仪已定好明日在东宫太子妃灵堂挟持陛下,以十余名官员家眷、东罗马帝马使者性命为要挟,逼陛下将皇位传给他。” 小白亲自去东宫查探得知李仪将于明日逼李自原退位的阴谋。 何紫薇嘴唇毫无血色,眼睛瞪圆,颤声道:“仪儿怎会如此傻?他定是受人教唆。” 李静站起居高临下道:“你敢说你不知情?” 何紫薇扑通跪下磕头捣蒜泥,力度过大,精美华贵的凤凰型假髻上珠玉叭叭落下几块摔碎,语无伦次道:“皇姑,我真的不知情。我今日听到妃嫔们在殿外叫骂,说仪儿害死了琼花,还想害死弟弟妹妹。” “我以死相求要见陛下,就是想问问我那侄女琼花怎么没的,凶手是谁?岂料陛下没来,您与玲珑供奉来了,我一时感慨陛下绝情,便说了刚才那些话。” 李静道:“你高高在上,说了一辈子的谎话,今个伏低终于说了一回真话。陛下说了,你若想保住洛阳何家,立刻写信告知何家族长,叫他别误听李仪的话骟动河南道世家、名士闹事,老实在族里呆着。你若不写,何家族长做出谋逆的事,洛阳何家的金牌上次已经用掉,那就等着满门抄斩!” 何紫薇汗流满面,急忙道:“我写,我立刻就写!” 谢玲珑瞧着何紫薇假髻乱了,脸上眼泪鼻涕一大把,从华贵母仪天下的皇后变成最卑微的乞求者,心里并不同情。 紫叶立刻去书屋找文房四宝。 李静趁着何紫薇六神无主,柔声问道:“紫薇,唐太妃体内的毒可是太后下的?” 仿佛因果轮回恶有恶报,冥冥中自有安排,何紫薇鬼使神差脱口而出道:“不是大姑姑,是二姑姑下的毒,名叫七幽香。”话毕惊觉做了件天下最愚蠢的事,双手捂住了嘴巴,脖子后缩,后悔的整个人恨不得全部都缩进凤裙消失。 何紫薇共有三位嫡亲的姑姑,大姑姑太后、二姑姑著王妃何桐、小姑姑原亮王府世子夫人何玉兰。 三十七年前,何桐三十四岁,已做了近二十年王妃,能随时进出皇宫见大姐太后,便有机会给唐太妃下了毒,导致唐太妃中毒英年早逝,明王生下来带着胎毒头发灰白时刻受到病痛的折磨。 李静愤怒道:“原来是何桐那贱人。何家尽出使毒的毒妇。明个何桐是不是还想着在灵堂毒杀陛下?” 她脸色阴沉,目光凶狠,快步走至厅外,高声道:“来啊,传本宫的懿旨,两千御林军立刻将著王府围住,禁止任何人出入,将著王、何桐绑了带到德熏殿,本宫要用龙头杖敲碎她们的脑袋,还要请陛下下旨抄了著王府,里面的主子全部为奴送往北寒之地。” 三十七年前的迷案今日因着何紫薇无心之语破了,凶手何桐伏法,还要牵连王府千人为奴。 何紫薇听得当场昏厥过去。 谢玲珑抚摸小白的手指尖颤抖,起身叫紫叶弄醒何紫薇,催促道:“何皇后,你若不快快写好,早些送至何家族长手中,下一个被抄家的便是洛阳何氏。” 何紫薇悲痛欲绝,纸张上布满泪痕,将信交给李静审查,害怕何家族长不相信是她亲笔所写,特意叫出贴身老宫女跟着去送信。 李静直接派紫叶带着老宫女坐黑灵雕去洛阳,嘱咐务必在天亮之前赶到。 何紫薇用帕子抹掉泪水鼻涕,再次跪下磕头道:“皇姑,我求您放过我那嫡孙、嫡孙女。” 李静带着谢玲珑走至厅门口,回头冷声道:“何紫薇,你该求的人是李仪。那两个孩子摊上李仪这样的爹,还不如生在平民百姓家。” 李静、谢玲珑若不是担心洛阳大乱,才不会来这里。至于李自原看到何紫薇就想起恶毒的太后、不将他当成皇帝的洛阳何家,就算她死了,也不会来看一眼。 子时,德熏殿殿前广场传来一对男女惨烈的嚎叫声,李静让御林军侍卫长用龙头杖活活将著王夫妻打死。 一张按了红手印的纸放在李自原书房的御案上,那上面有何桐认罪的供词。 七幽香是一种香料,来自日本国,用海里的毒物炼制而成,是一种慢性巨毒,混入沉香里燃烧,产生的气味与沉香一样,施毒者只要事先服下解药,到时与被害者一同嗅到也不会中毒。 唐太妃跟李静都喜欢嗅沉香的味道。当年何桐想要毒害的是李静,结果来得是唐太妃,替李静吸了七幽香中毒。 御林军带着灵兽抄了著王府,在密室地下暗格琉璃瓶里发现了微量形状如同花粉无嗅无味白色的七幽香。 罪证确凿,铁证如山。李自原愤怒之中,下旨将著王府主仆无论男女老幼全部发配至北寒之地最苦的边防镇村。 著王府一夜之间没了。 何紫薇闻讯嚎哭一通,为阻止太子犯下谋逆死罪,将正月未放的十几斤烟花放在殿前广场点燃示警,而后吞金自尽。 晨曦照耀在飘漫白绫的东宫宫殿,和泉带着灵兽队从十丈高的空中缓缓飞过,五十只灵黑雕的鸣叫声令殿里酝酿阴谋的太子等人心惊胆战。 李自原早朝痛斥三十七年前著王、何桐在太后殿里用七幽香毒害唐太妃,何紫薇皇后知情不报,让何桐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李自原废掉已死的何皇后,册封唐照儿为后,奉过世的唐太妃为太后,将何太后降为太昭仪,让洛阳何家将何太昭仪坟墓从皇室陵墓迁走。 众官得知一夜之间著王府倒、何皇后自尽,太子党势力大降,竟无人敢在这时触犯李自原的盛怒。 和泉上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高声禀报青州平安、飞王顺利入住王府。 李自原望着跪在不远处俊美威严、无数次立下大功却多年如一日恭敬的和泉,露出欣慰喜悦的笑容。 早朝退去,李自原叫上和泉一道返回德熏殿,途中听闻和泉在青州杀了李勤的五个庶子及一百多名抗命勤王军队的将士,夸赞道:“这些人都是祸根,杀得好!” 和泉感叹道:“亏得玄灯大师不顾中毒拼死赶到皇宫报信,飞王、末将、秦振威副尉所骑的灵黑雕速度极快,不然迟去半日,勤王的七个庶子领军队在街道内战,青州便沦为人间地狱。” 李自原自是知道谢玲珑的灵兽队在这些平乱当中立下汗马功劳,道:“朕原本以为你要在青州至少呆三日,竟一日返回。” 和泉道:“末将仰仗着陛下的洪福、龙庆寺几百僧人、千只灵兽、秦家在山东的威名,这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助飞王掌控住青州。” 李自原回头瞟到和泉眼角有泪痕,打趣道:“明明是你惦记牵挂小玲珑,这才日夜不停赶回来。” 和泉被李自原说中心事,嘴唇紧抿低头不语。 李自原笑道:“你刚才见过小玲珑?瞧你没出息的样,竟还哭了。” 和泉尴尬的点点头。 李自原得意洋洋道:“瞧,你个臭小子,被我说中了。你定是先去见她,再来早朝见我。有了婆娘忘了爹娘。” 和泉狡辩道:“末将记错日子,以为今日没有早朝,这就去了您的德熏殿复命。” 李自原哈哈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对小玲珑这个儿媳极满意,不会怪罪你。” 和泉打岔问起荷花苑百人溺亡案。 李自原脸色沉下来,道:“主谋不是李仪,你明叔在查到底谁是幕后真凶。隐藏在湖里将三艘新画舫顷刻之间震散架、将落水者往湖底拖的帮凶,共有七十二人,来自潭州,水性极好,密卫已经抓获五十三人,还有十九人在追捕之中。说起来你还是这些帮凶的大仇人。” 和泉想想便道:“可是湘江帮余孽?” 六年前和泉还是十二岁时,他为给谢玲珑报仇,挑了湘江帮老剿,将帮里弟子捆住交给潭州府衙门。 吕方正上任湖南道都督兼潭州刺史,第一件事就将湘江帮弟子斩首示众。 李自原点点头,道:“不错。这些人是湘江帮的漏网之鱼及后人。” 和泉恍然大悟道:“难怪水性好。” 李自原道:“他们两个月前被一个蒙面男子召集起来,说是只要帮着做一件事,每人赏金百两,一年之内帮他们报仇雪恨杀了吕方正。” 和泉道:“这个幕后真凶,肯定是太子身边的要人,不然怎么可能安置七十二人潜入荷花苑的湖水里面。” 李自原摇头道:“不见得。湖水下面有个渠道连着苑外的护城河,这七十二人是半夜从河水里游进渠道再进入荷花湖。” 和泉蹙眉头道:“未将直觉还是认为真凶是太子身边要人。” 李自原瞪眼道:“臭小子真倔!” 两人来到大厅,见到了换上素衣的李静、唐皇贵妃、谢玲珑。 和泉与谢玲珑相视对望,心意相通,不约而同道:“我与珑珑(小泉子)去吊唁太子妃,您们都莫去。” 唐皇贵妃、李静感动的望着这对总是替别人着想、患难与共的小情侣。 李自原自从确认何桐害死的唐太后,对洛阳何家的嫡女极度的反感,一字一句道:“谁都不用去。我只等明弟收集到那个混账谋逆的罪证,就立刻废掉他。那个混账一旦被废,何琼花就不再是太子妃,想要风光大葬不可能!” 和泉过去在谢玲珑耳边低于几句,得到她的同意之后,道:“陛下,臣请命去东宫协助明王查案。” 李自原虎眼微眯道:“你赶紧下去歇息。我在等洛阳那边的消息,若是何家族长看了何紫薇的信仍是一意孤行,你便持我的龙符赶去洛阳荡平何家,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全部斩首。” 和泉哪里睡得着,谢玲珑催促着他去眯一会觉养养精神,她留下陪伴着李静。 且说福乐庄众人听了李烟、李弯弯描述荷花苑惨案,惊恐之余都来哄着安慰她们。 众人在担忧紧张的情绪中等明王、李静、谢玲珑,度日如年过了十二个时辰,大人孩子都极困了,便回各院歇息。 李秦、李湘就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教会五个弟妹自己穿衣吃饭。 何屠夫、何大宝、谢平安、何阳正在庄内巡视一圈,这才去睡觉。 众人一觉醒来天色亮了,已是荷花苑出事的第三天。 守门柄叔突然来到第一号院,单独向何屠夫禀报,道:“老老爷,大门外来了四名军官、一名中年公公,均骑着黑马,隔着大门称是宫里的人,奉唐皇贵妃之令请明王妃前去东宫吊唁太子妃。老奴不敢告诉明王妃,先来让您知晓。” 短短一天时间,先后有十几拨人来庄门前以各种理由要接走李氏、唐雨、李秦、李湘等人,均被柄叔拒绝,便连传报都免了。 这次却是皇宫来人,柄叔不敢自作主张,便来请示何屠夫。 第84章 众小打假僧 太子反明王追 何屠夫眼珠子一转,道:“珑妹子说过,她未回庄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庄。你去跟那些人讲,玲珑供奉请示了菩萨,菩萨下了佛示,庄里人不得出去。” 柄叔离开后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跑来向何屠夫禀报,急匆匆道:“老老爷,庄门来了六个年青的和尚,隔着大门自称护国寺的僧人,说观世音菩萨今日黎明给和原主持下了佛示,三日之内明王、老爷有血光之灾,请明王妃、夫人赶紧去寺院祈福。” 老爷指的是谢奇阳,夫人是何七雪。 坐在一旁的张巧凤听了脸色苍白,急道:“快去叫丽妹子、雪妹子。我陪她们一起去护国寺。” 何屠夫喝道:“都不许出去!珑妹子特意嘱咐,就是护国寺僧人来,我们也不能出庄!” 张巧凤站在一旁不敢吭声,焦急的抹着泪。她最信菩萨,可是珑妹子的话必须要听。 何屠夫站起来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厅里快步来回走了几圈,停下脚步,目放精光道:“柄叔,你跟他们客气、多寒暄几句,就说是我讲的,请高僧进庄子来吃灵果、喝灵茶。你把他们带到院子。” 柄叔会意的点点头去办。 何屠夫狠声道:“若是假冒僧人的恶人,老子今个让他们有来无回!”立刻叫来米照丽等人在第一号院的院子里头等着。 很快,柄叔与一个门奴领着六个身材高矮差不多的年青僧人进了院子。 六僧人眼珠咕溜溜乱转,目光闪烁,步伐却是沉稳,显示不俗的内功。 何屠夫迎上前,笑呵呵问道:“敢问六位大师法号?” 为首生得浓眉大眼的僧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明悟,这五位是我的师弟。” 何屠夫上下打量众僧,见穿着崭新的僧衣、戴着崭新的僧帽,脚下却是穿着沾满尘土的黑色半旧的靴子,更是料定这些人的身份有假,道:“六位大师是哪位高僧的弟子?” 大眼僧人张口便道:“我们是和原主持的弟子。何施主,我们师父说事情紧急,请明王妃、湘雪郡主立刻随我们去护国寺。” 米照丽目光犀利,闪电般射出,转眼间便摘飞六僧的僧帽,露出六颗凹凸不平的光头脑袋,竟连戒疤都没有,真假见分晓。 六僧身份拆穿,表情狰狞,扑向众人。 米照丽出手如电,招势阴狠,又快又准,咔嚓两声骨头断裂的响,两招打折一人双臂,十二招将六人全部打成断臂残废。 唐雨、吕家两小、贺知彬、何家三孙、谢家两小、李家三个细伢子提着绳子从厅里飞出,将六人捆了,分别提到六间房里审讯。 “俺没功夫跟你叨唠。”李秦手持银针往一名假僧人身上戳了几下,跟李湘、李青、李城不约而同捂上耳朵,等这人惨叫声过后,笑眯眯道:“你再不说,俺用更狠的法子。俺在你身上割十几刀,涂上蜂蜜,丢到蚂蚁窝旁边,叫蚂蚁咬你的肉吃。” 李青双手叉腰叫道:“快说!” 李城瞪眼喝道:“不说让你喝我的尿!” 李湘故意同情的道:“你还是说吧,不然落到俺叔叔手里更惨哦。” 众小从明王、和泉那里学来多种折磨坏人的方法,以前都是纸上谈兵,这回可真正用上场了。 李啸飞的五个庶子女闻讯赶来,五个小脑袋探进门里,见哥哥李秦居高临下将一个成人收拾的眼泪汪汪求饶,觉得特别好玩,兴奋的跑进来,围在旁边津津有味的观看。 李湘指着假僧人,严厉道:“俺小婶婶说了,对待敌人要像冬天般的严寒。你是敌人,就算求饶,俺们也不会可怜、原谅你。” 众小审讯完假僧人,得知他是太子身边的侍卫,奉欧阳凤鸣幕僚之命,前来诱骗白丽、何七雪出福乐庄,而后将她们抓住带到东郊,当成太子党逃跑的护身盾牌。 “打坏蛋!” “听俺的,每人打他十拳!” “你们这群坏蛋竟敢抓俺的叔奶奶、婆婆!打死你们。” 众小叫骂声此起彼伏,挽起袖子排着队上前揍侍卫,砰砰砰,李家众小毫不手软,把他打个口吐鲜血。 李啸飞五个庶儿女懦弱的退在一边,在李秦的鼓励下,走向前闭着眼睛挥舞着小包子大的拳头,在侍卫的脸上乱打一通,均长长出口气,觉得刺激好玩。 李秦高声道:“听俺的,把他弄到后院去!” 众小上前七手八脚抬着侍卫一口气走了三里路来到庄子里池塘边的一棵灵玉兰树下。 李秦叫女孩子转过脸去,掏出小雀儿往侍卫脸上哗啦啦尿了一泡,道:“听俺的,用尿臭他!” 五个细伢子立刻效仿,边尿边哈哈大笑。 李秦带着众小把侍卫的腿骨打断,用小刀在手臂、大腿割了几十道口子,倒上普通的蜂蜜,看着数不胜数黑色的小蚂蚁排着长长的队爬上他的身体咬他的肉。 侍卫原以为落在一群小孩子手里有逃跑的希望,结果生不如死,愤怒吼道:“你们说过我交待了就放过我,言而无信!王八蛋!” 李秦一脚踩在侍卫脸上,居高临下俯视,瞪眼喝道:“俺不会跟坏人讲信用!你当俺不知道,俺的婆婆、叔奶奶落在你的主子太子手里下场会极惨。” 他朝众小叫道:“以后谁敢动俺们的亲人,就这样往死里折磨他们!” 谢平安带着谢平康、谢平泰、拉琳海将分到手的一名假和尚审讯之后,直接挑断脚筋丢进了庄子里的大粪池,让他只露着头在外被粪便的臭气熏死。 何屠夫确定六个假和尚的供词一样,叫米照丽将四名假和尚用粗绳捆绑在一起,用黑灵雕驮着送至皇宫,将此事赶紧告知谢玲珑。 米照丽与明王的侍从先后脚抵达德熏殿。 明王的侍众跪下禀报道:“陛下,明王已将太子谋逆罪证收齐。如今在东宫的是太子的替身。太子本人已在两个时辰前带着一对嫡儿女、亲信、侍卫从地下密道逃出长安城,欲从东郊前往洛阳称帝,沿途散播谣言骟动百姓暴动,明王率密卫骑灵马前去追捕。明王请玲珑供奉增派灵兽队增援。” 李自原虎目圆瞪,立即下令御林军抄了东宫,令和泉拿着龙符与曲公公骑黑灵雕,前往洛阳调当地的一万驻军围住何家,将李仪谋逆罪证确凿的事告诉何家族长,但凡何家族长流露出半点不轨之心,当场格杀,将何家所有主子斩首,奴仆流放北寒之地。 李静怒道:“一旦李仪到了洛阳称帝,河南道必会大乱。李仪与他的嫡子必须得死!” 李仪死,他的嫡子姓李到了洛阳也能称帝,所以不能活着。 唐皇后道:“长安至洛阳七百里,途中二十几个县、几百个村,若是百姓听了谣言暴动,这一线都乱了。” 谢玲珑想得是和泉的安危,洛阳是何家的地盘,相比平定青州,更加的凶险,国不安家难安,二话不说走至广场前,从空间里释放出三千只灵兽,其中二百只灵黑雕、三百只黑灵狼、六百只灵狗、一千四百只灵猫,道:“小泉子,你去洛阳,先到白云观见慕容齐云,你问他何曾记得我说的那句话?” 和泉被如此多的灵兽震惊住,听到谢玲珑的话,点点头道:“珑珑提醒的好。白云观若是为了何家反抗朝廷,平唐将会大乱。” 李静将龙头杖递给和泉,道:“你带上这个,洛家各大世家族长都认得此杖。” 和泉拿着龙符、龙头杖带着曲公公骑上黑灵雕,率灵兽队头也不回浩浩荡荡奔向洛阳。 谢玲珑眉头紧蹙又释放出三十只灵黑雕、六十只灵狼、三百只灵狗、二百只灵猫,叮嘱道:“丽娘,你定要护着我干爹平安返回。” 米照丽握着谢玲珑冰冷指尖颤抖的小手,微笑道:“珑娘给了我这么多灵兽,都够我毁灭突厥皇宫,李仪那小儿是只纸老虎,你在此安心等候佳音便是。” 德熏殿大厅,唐皇后、李静如坐针毡,谢玲珑抱着小白低着头心里默默祈福。 贺栋、吕方正等重臣走马灯似的紧急求见禀报政事。李自原在大厅与御书房之间穿梭,眉头紧蹙。 李静忍不住问道:“可是又出了大事?” 李自原道:“今个黎明,长安城二十几条街坊有歹人散布谣言,说若让太子登基,今年会试所有举子均能中举成为进士,若太子被废,会试将会取消。” “近千名举子闻讯惶恐不安跑到京兆府击鼓求证会试是否如期进行,吕方正将这些人的名字记录在案,叫他们回去。我刚才让贺栋去拟皇榜,向举子们承诺会试日期不变。” 李静冷哼道:“李仪这混账,竟学会了骟动人心。” 李自原虎目布满血丝,长叹一声。 睡了一天两夜的玄灯大师精神抖擞,用过灵物做的素斋,进了大厅,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今日是老衲进皇宫的第三日,也是平唐国运最为关键的一日。” 众人听了心提得更紧。 玄灯大师突然间笑道:“老衲不是说过,玲珑供奉若至皇宫,凡事逢凶化吉。本来天时、人和、地利,我们一样不占。”停顿一下,道:“玲珑供奉提供了庞大的灵兽队,使得我们的人抢先一步赶到,占住天时、人和,便有了近七成的胜算。” 李静自信十足道:“可不是吗,小玲珑今日先后向菩萨求了近四千只灵兽。观世音菩萨庇护,平唐定会平安。” 小白瞪圆猫眼喵喵叫两声,抱着谢玲珑的脸猛亲,道:玲珑姐姐,你好英明哦,在空间里养好多的灵兽,这三天用上大派场了。 谢玲珑再次谢过小白辛苦抓灵兽进空间,道:“老和尚,那就借你吉言。我等着听好信。” 烈日当空,天气炎热。 出了长安城府通往洛阳城官道上两伙人激烈的厮杀,明王带领的五百名密卫与太子的千名侍卫混战。 明王持长剑如虎入羊圈,一剑斩杀一名侍卫,愣是杀出一条血路直逼被灵马群团团围住的三辆华贵的黑色马车。 明王衣裤沾满敌人的血迹,高声喝骂道:“李仪你这个牲畜今日插翅难飞!” 自中间那辆黑色马车里传出一个男子不屑的冷笑,道:“李自明,你看看她是谁!” 马车的车帘掀开,一个身着绿裙披头散发、嘴里堵着布条、被粗绳捆绑住的女子,被人从车里踢下滚到尘土里。 女子抬起布满头来,露出一张血痕累累触目惊心的脸,嘴里发出支吾声,拼命的摇头,示意明王不要管她。 “李自明,你的女人倒是忠贞,昨个被本太子的十几位侍卫轮流压在身下好一通挣扎。” “这等的残花败柳,本太子当初真是鬼迷心窍,竟想立她为侧妃。” “李自明,枉你自命不凡,以为是天下第一聪明的人,你连你的结发原配都护不住,让她被十几人玷污!” “哈哈哈!”车厢里男子狰狞的狂笑声与铮铮的刀剑相撞声格格不入。 明王长剑刺出无数个剑花,激怒人的话谁不会说,冷声道:“李仪,你娘何紫薇已死,陛下下旨将她废后贬为庶人。” “你的婆娘何琼花、两个侧妃在自家别院湖里落水被人拖进湖底溺亡。” “你的七个妾室、十二个庶子女如今全部打入天牢。” “李仪,你身边的人个个没有好下场,你就是个丧门星,是团恶臭的肉!” 车厢里的男子咆哮如雷道:“李自明,本太子抓住你,要用剑把你这条毒舌切下来喂狗!” 明王身影如鬼如魅,飘至三辆马车前三丈处,望向绿裙女子,毫不犹豫袖中竟挥出三柄明亮晃眼的飞刀,电光火石般刺中女子咽喉、印堂、胸口,把她杀了,不屑道:“此等低劣的易容术,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你下地狱去吧!” 砰砰两声轰响,第一辆华贵的马车顷刻之间炸开,自里面飞出一个内功精纯之极、头戴毡帽黑纱蒙着面的黑衣男子,沉声道:“太子快走,属下断后!” 明王突然间仰天大笑几声,剑指黑衣男子道:“突厥国的哈斯巴根亲王,你为助新帝巩固政权,不昔自毁容貌潜伏至我国,改名郑阳重,混进李仪身边屈身当幕僚。” “潭州谋杀本王、吕方正、和泉,就是你向李仪献的计。” “荷花苑命案是你瞒着李仪设下的毒计,你认定陛下会到东宫吊唁太子妃,到时逼陛下传位给李仪。” “李仪登基,你便是头等功臣,能封侯爵掌握兵权,这样便能将和泉的地位取而代之,把灵兽队带回突厥!” “李仪登基不成,你怂恿他到河南洛阳称帝。我国越乱,突厥国越安稳。” “你用来传密信的语言是突厥语,监视你的灵兽看不懂,导致我们失去先机。” “荷花苑命案死的人都是李仪一系官员的家眷,哈哈哈,本王还要多谢你!” “你倒是好卑鄙阴毒。不过,本王敬佩你为国家毁容冒生命危险潜伏到敌国当奸细。今日给你一个全尸!” 哈斯巴根见身份被拆穿,浑身释放出威严霸道的杀气,用平唐语喝道:“本亲王布局两年,最终功亏一篑。李自明,今日本王便是死,也要拉你共赴黄泉。” 身着白色孝衣、眼睛狭长阴郁、俊美到不像话的李仪提着一柄泛着乌黑光芒的长剑,从马车里飞出来,却是刺向哈斯巴根,暴怒吼道:“本太子最恨被人欺骗,哪怕是最心爱的女人犯了这条也必须死!” 明王暗自期望哈斯巴根杀死李仪,持剑站于一边,啧啧嘴低声道:“本王最爱看狗咬狗。” 哈斯巴根狞笑两声,冲上去跟李仪厮杀,两人的剑相撞发出铮铮声。 哈斯巴根只用五招便将李仪手里乌黑的剑夺下,用此剑刺进李仪胸口,将他踢下去。 乌黑的剑上淬有剧毒,顷刻之间,李仪露于衣服外的肌肤变成绿色,七窍流着黑色毒血,竟是死在自己的剑下。 哈斯巴根双手持剑迎上明王,狂笑道:“久闻你武功卓绝,今日便要你死在本亲王剑下!” 空中传来一片急促高吭的啾啾声,一瞬间众人头顶的阳光竟被遮盖住,天色暗下来,一道灰影流星般射下,就听得啊的一声惨叫,一颗硕大的人头呈弧形状高高飞起滚落在地,哈斯巴根头身分离已经死了。 米照丽灰袍飘飘,立于明王身旁,指着哈斯巴根的尸体,肃声道:“明王,这厮最厉害的是暗器,藏于袖口、鞋底、发间,令人防不胜防。我请灵黑雕用风法术将他身体桎梏住,一剑解决他的性命。” 明王听后面色微变,收剑拱手道:“多谢丽娘出手相救。” 很快,密卫在灵兽队相助下,将李仪的侍卫全部歼灭,从第三辆马车里面揪出李仪唯一的嫡子十二岁的李展跃及惶恐万分的欧阳凤鸣。 第85章 唐皇后提秘事 和泉封侯 李展跃跪在明王身前哭道:“叔爷爷,我爹受奸人蒙蔽才做下这些事,我娘尸体还未入土,求您允许我将他们安葬。” 明王望着容貌酷似少年时李仪的李展跃,道:“我比你爹年长四岁,孩子却还未出世。我若有一个孩子,就是为了他也不能犯下这等满门抄斩谋逆的死罪。” 欧阳凤鸣面如死灰,被两名密卫用力押着跪下,仰视明王,失声道:“我干爹是白云观紫真道人,你若杀我,他定会为我报仇。” 米照丽在明王耳边低语,将欧阳凤鸣派太子侍卫去福乐庄抓白丽、何七雪的事简述。 明王布满血丝的丹凤眼暴射出凶光,上前抬脚便将欧阳凤鸣踢飞几丈外口吐鲜血当场死亡,又朝左右密卫使个手势,让他们把李展跃捂住嘴巴拖进树林…… 天气炎热,德熏殿内一丝风都没有,气氛十分压抑。 明王的声音不高不低,李自原眉头紧蹙、李静一脸严肃、玄灯大师连声轻叹。 明王讲述之后望向谢玲珑,挤出一个微笑,关切道:“小玲珑眼睛红肿,可是担忧臭小子?” 谢玲珑轻叹一声。吕青青曾经劝过她不要做军人妻,不希望她整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却是不听,认定此生非和泉不可。之前她有心理准备,可是短短几天,和泉不眠不休连着两次赴险地平乱,任谁都会担忧。 李静走上前搂着谢玲珑肩膀,目光无比疼惜,道:“这几日可苦了小玲珑。她就是有泪也不当着人面落下来。” 明王伸手拍拍谢玲珑的肩膀,转身便道:“皇帝哥哥,密卫已将太子余孽全部抓获,京兆府有贺栋、吕方正等大臣处理事务,臣弟现请命去往洛阳。” 李自原一直担忧洛阳局势,高声道:“准!” 谢玲珑心里感动,道:“干爹,你连着三天两夜审案,日夜不眠,就是个铁人也受不了,你快别去洛阳。” 明王目光宠溺,柔声道:“我和你干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和泉是你未来的夫君,就等于我半个女婿,我定要把他毛发无伤的送到你手里。” 谢玲珑知道明王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感激涕零道:“干爹,你去往洛阳之前,到福乐庄给干娘报个平安。” 李自原来回踱着步子,道:“明弟,你去将李仪被突厥亲王哈斯巴根杀死之事告诉何家。”停顿一下,怒道:“何家这群废物,是他们将哈斯巴根推荐给李仪当幕僚!” 李静冷声道:“我在青城时就听说过哈斯巴根的大名,他是一等一智勇双全的人物,此番为突厥新帝潜入我国忍辱负重两载,设下如此大的阴谋,险些颠覆我国朝廷,他是真正的枭雄。他的尸体放在冰窖保存,叫突厥新帝用千万两黄金来换!” 李自原眼睛一亮,道:“姑姑所言及是,哈斯巴根是突厥新帝的同胞亲弟,新帝若置他的尸体不顾,那将被天下人唾骂!” 明王咬牙切齿道:“哈斯巴根害死那么多人,总得让那新帝替他出血补偿我们。” 谢玲珑在一旁听着低头不语。这几天她耳濡目染的都是极为机密的大事,每一件传出去都会引起轰动。她会守口如瓶,便连福乐庄的人都不会讲。 米照丽站在谢玲珑身旁,伸手抚摸她的秀发,道:“珑娘,我随你干爹前往洛阳。如何?” 谢玲珑迎上米照丽清亮自信的目光,烦躁的心一瞬间平静下来,点头道:“甚好。丽娘你多保重,我在此等你们平安归来。” 玄灯大师笑道:“师妹同去再好不过。” 米照丽道:“师兄与各位放心,我去了洛阳,顺便让灵兽在何府里头查探可有突厥奸细,若有全部解决,消除隐患。” 李自原道:“米大师杀了哈斯巴根立下大功,朕册封你为四品女官。” 米照丽听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拥抱谢玲珑,在她耳朵笑道:“珑娘,四品女官倒是与我四等供奉相对应。你在此等候佳音,我们去去就回。” 谢玲珑嗅到米照丽身体似檀香味的体香,心神安宁,感激道:“多谢你屡次为我犯险。” “我心甘情愿为你做这些。”米照丽粲然一笑,与明王带着一大包袱灵果骑着两只黑灵雕飞离皇宫。 李自原下旨废掉太子、东宫主子全部贬为庶人囚禁至远郊、将荷花苑案件真相公布于众、将哈斯巴根尸体暂时存放于护国寺的地下冰窖。 两个时辰过去,谢玲珑的心情又开始烦躁不安,小白愁得耳朵耷拉下来,坐在她怀里舔她的手背。 李静见谢玲珑盯着门发呆,回想到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期盼打仗的丈夫平安回来,可是自己当时已是三十几岁,心疼的拉起她的手,微笑道:“小玲珑,咱们这么干坐着等消息最难熬,不如我们去宫里四处走走。” 谢玲珑轻轻摇头,道:“有您在此,陛下心里才会踏实。” 处理完东宫事务的唐皇后一脸疲惫进来,关切的问道:“天气炎热,小玲珑脸色不好,可是要中暑了?不如去我的新宫殿转转,那边上有个大湖,此时湖面开了不少荷花,景色怡人,湖风清凉。” 李静干咳一声。 唐皇后美目流转,反应过来荷花苑刚出了大命案,如今长安城内外谈荷花色变,谁还有心情去赏荷花,尴尬道:“那就去新宫殿的水屋坐坐,屋里中间置着桌椅、竹床,四周都是放了冰块的水,最是凉快。” 李静瞧着天色已近黄昏,道:“小玲珑,今晚咱们祖孙仍跟照娘住一个宫殿。她今个搬到了立政殿,咱们去给她温居!” 谢玲珑点点头,想到立政殿的富丽堂皇,道:“恭喜皇后娘娘迁新殿。” 唐皇后微笑道:“我本想封后大典之后再过去住,陛下不肯。” 李静笑道:“立政殿离此处最近,他是不舍得让你多走,便让你赶紧搬过去。” 帝后居住的宫殿相邻,在重大节日方便接见满朝文武官员及诰命夫人。皇后的宫殿大小房间二百余间,内设花园、水房、议事厅等等,比嫔妃的大气富贵数倍,绝对是身份的象征。皇后的贴身宫女、太监品级也比其他宫殿的高。 唐照儿入宫二十余年,由妃、皇贵妃荣升皇后,成为六宫之首,彰显李自原对她的宠爱。她并不在意富贵荣华,只为终于真正得到李自原的怜爱重视而喜悦。 明月当空,星空灿烂。 更换了新主人的立政殿灯火通明,宫人忙碌的身影在宫殿内外穿梭。 偌大的水屋里彩色琉璃宫灯柔和的灯光照在流淌水池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波。 夏天想要保持水屋的清凉,宫人就得每隔半炷香时间往水里添放两木桶冰块,冬天想要让水房温度升高,宫人便不停的往里面加沸腾的热水。 谢玲珑长发披散,穿着粉色灵蚕丝长裙,平躺在清凉的竹椅上面,枕着方正的竹枕,四周水面散发的凉气让水房始终保持在让人体舒服的温度。宫人不时的端来时令水果、精美点心,小心翼翼细微极致的侍候。 她心道:此等奢侈的生活,只有帝、后才能日日享受。立政殿除去专用水屋,花园很大,宫人极多,吃穿用住与德熏殿一样,比太后住的宫殿还要舒适,这宫殿除去皇后本人,皇后诞下的子女也能享受到。皇后在这后宫就是最大的主子,每日早晚妃嫔要向皇后请安问候讨好,文武百官的诰命夫人以皇后马首是瞻。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怪妃嫔们都要争当。 水屋角落一个落地半人高彩色漂亮的珐琅花瓶里面插着一大簇白色、粉色盛开的荷花,一个老宫女想着荷花苑出了天大的命案,走上前取出荷花要拿出去丢掷,躺在谢玲珑身旁的李静抬手道:“小玲珑喜欢荷花,还是留着吧。” 谢玲珑侧躺望着李静,道:“您真是懂我,夏天荷花最美,就算出了那件案子,它的美丽仍是一分不减。” 小白在谢玲珑身下的青石板四脚朝天,道:玲珑姐姐,灵兽可以用冰法术制造冰块,福乐庄也可以设置水屋。 谢玲珑笑道:我也正有此意。这次来皇宫就是见识了这个水屋。 李静瞟到两支并蒂莲,一根荷茎竟开了两朵荷花,还是一朵粉色、一朵白色,连忙指给谢玲珑看,笑道:“瞧,竟是一支双花,两朵颜色各异。” 唐皇后心思一转,招手令所有宫人退下,坐起来低声道:“珑娘,我有件事藏在心里许久,想给你说说。” 谢玲珑眼帘低垂,道:“可是小泉子的身世?” 唐皇后脸庞被水光映照的散发出淡淡银光,惊人的美丽,目光期盼,激动道:“正是。我就猜到泉儿会把此事讲给你听。” 谢玲珑轻声道:“请您不要说。小泉子如今过得很好。” 李静听谢玲珑一口拒绝,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和泉张口闭口蔑视骂皇族宗室的人,谢玲珑曾把王府世子夫人叫“柿饼夫人”,可见两人都不喜欢跟皇室有瓜葛。这几天谢玲珑跟唐皇后距离不远不近,也是表明态度。 李静长叹一声,对于和泉、谢玲珑不想当王爷、王妃很是惋惜,但内心却是更加喜欢两个孩子有骨气。 唐皇后急道:“若让泉儿恢复身份,他就能跟飞儿一样封王,拥有封地,不用去北寒之地打突厥。你这些天为泉儿担惊受怕,他不去战场,你也不用受到等待的煎熬。” 谢玲珑闭目道:“皇后娘娘,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小泉子不会同意。我以他的心愿为愿。他在前方打仗吃得苦比我多得多,他能承受,我也可以。” 李静坐起来跟唐皇后四目相视,道:“照娘,这是陛下的心思?” 唐皇后听到李静称李自原为“陛下”,心神一冽,缓缓道:“姑姑,这是我的心思,可是我会说服陛下。我欠泉儿太多,泉儿又给平唐立下如此多的军功,足矣恢复身份。我想为泉儿争取。” 李静摇头道:“照娘,这个口你不能向陛下开。你如今已是一国之后,凡事要多三思而后行。” 唐皇后胸脯上下起伏,道:“姑姑,突厥新帝的亲弟命丧平唐,一定不会罢休,泉儿上战场与突厥骑兵作战凶险无比,我担心突厥新帝会用尽手段杀害泉儿。我这几天暗中留意,只要小玲珑允许,灵兽队就能听任何人的指令。朝中那么多将军,完全可以找一个人替换泉儿指挥灵兽队。” 谢玲珑道:“皇后娘娘,此次灵兽监视李仪,未能将关键讯息传送给干爹,导致荷花苑惨死那么多人,可见灵兽不是无敌。战场瞬息万变,小泉子逢战必胜,得到军神的绰号,关键是他的作战指挥手段,灵兽队只是辅助力量。” 李静点点头道:“照娘,你不要小瞧了突厥国的军队,平唐跟他们打了几百年,不仅仅是输在铁骑。突厥的将官个个阴狠毒辣,打仗用兵都是拼了命不怕死,便是我家老头子也只能跟他们打个平手。和泉冷静沉稳,往往能用奇计获胜,连你爹都夸赞他用兵如神,说他是菩萨赐给我国克制突厥国的军神。” 唐皇后热泪盈眶道:“我只是想让泉儿今后平安享受应得的富贵。” 李静走过去搂住嘤嘤哭出声的唐皇后,安慰道:“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谁叫他生在帝皇家。” 唐皇后支吾道:“姑姑,我都贵为皇后,泉儿仍是不能恢复身份,我一想到他,心里就很愧疚。” 李静却是笑道:“他如今跟小玲珑定了亲,有了福乐庄那么多人关心疼爱,已比我哥哥玄灯的人生强百倍。在他心里觉得跟小玲珑在一起,就比任何人都过得好。今后你仍跟以前那般远远的注视他就好。” 谢玲珑脑海里浮现和泉身着盔甲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模样,那是令突厥十万铁骑闻风丧胆的无敌军神,洛阳何家、白云观道士还能比得过十万铁骑去,不由得信心倍增,抛开所有的烦恼忧愁,深吸口气,道:“小泉子、干爹、丽娘、紫叶都会平安。咱们用点灵物就歇息,说不定明早他们就回来了。” 宫人将用灵物做成的饭食端进水房,三女用完就在竹床睡下,一觉醒来,已是次日早晨,便去德熏殿等候。 皇后、太子被废、突厥亲王哈斯巴根是荷花苑溺亡案幕后主犯的消息在长安引起轩然大波,各大世家担心会步何家后尘,竟是联名为何家求情。 李自原指令贺栋、吕方正等官员处理了一夜的政事,累得头晕目眩,为洛阳的局势急得嘴唇起了一层密密的水泡,早朝看到各大世家族长亲笔签名要保住何家的奏折,其中包括白家、张家、欧阳三大世家,特别是近几年由他亲手扶持起来的白家,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反对他,简直是恩将仇报,不由得怒火冲天,道:“洛阳何家竟将敌国亲王引见给李仪当幕僚,只此一条通敌罪,朕便能叛何家满门抄斩!” “你们竟是都忘记了荷花苑的冤魂?” “朕已派明王、李和泉去洛阳调遣驻军,若何家族长有半点谋反之心,诛杀九族。谁再来求情,朕便认定与何家同谋,一并诛杀!” 李自原以绝对的强势驳回各大世家的请求,宣布退朝返回大厅,气急败坏跟李静讲述一通,怒道:“白丽做了明弟的婆娘,朕顶着皇族宗室的压力从未嫌弃过她和离过的身份,白家一门两位高官,朕对白家如此恩宠,白通这个老混蛋非但不感激,还带头拆朕的台!” 白通是白家现任族长,今年六十六岁,曾是李静的仰慕者。李静极了解他的性格。李静来到长安福乐庄,白通每月都要亲自来探望两次。 李自原给李静发牢骚,就是想让她去骂醒白通。 李静劝慰道:“白通也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人老了怕死担心子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白通可不愚蠢,他若是知道事情真相,肯定不会出这个头,这次签名定是受了人蒙骗。” 李自原嘴唇动动,道:“姑姑好好跟白通说说,叫他别胡思乱想,他亲孙女是明弟唯一的婆娘,冲着这层关系,我也不可能灭掉白家。” 谢玲珑听得此话,抬头重新打量李自原。他听到嫡长子、嫡长孙死亡,眉头都未皱一下,此番却又说出这番话,帝皇的性格真是复杂。 唐皇后亲自端着茶水上前呈给李自原,瞧着他一饮而尽,道:“陛下又是一夜未眠?” 李自原道:“洛阳的事未定,我岂能放心。”望到谢玲珑抱着雪白小白坐在角落一言不发,比最疼爱的李烟还要漂亮安静乖巧,惹人心喜,紧蹙的眉头松开笑道:“珑娘,莫怕。我永远不会对你凶。你这几日在宫里住得可好?” 谢玲珑起身答道:“陛下,有句俗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皇宫自是极好,不过我还是喜欢福乐庄。” 李自原接过唐皇后递来的灵枣,边吃边道:“哈哈哈,那么灵气十足的福乐庄竟被你说成了狗窝?这里没有大臣,珑娘叫我舅舅便是。” 午时正是一天里头气温最高的时候,连续几日的高温,皇宫热得像个大蒸笼,毒辣的太阳当空,盘旋在宫殿上空的两只黑灵雕被晒得羽翼干燥低空飞翔,德熏殿外值守身着盔甲的几位御林军士兵先后中暑晕厥倒下,御厨房忙着煮灵绿豆汤给各宫送去。 明王、和泉、紫叶、明王满头大汗,骑着一群黑灵雕、带着灵兽队降落在德熏殿前,匆匆进入大厅禀报。 谢玲珑听到四人回来,急忙从偏厅赶过来。 和泉额头豆大的汗水顺着盔甲落下,双手呈上龙头杖,跪下声音沙哑道:“陛下,何家族长称并不知李仪要到洛阳称帝一事,他看到何皇后的信件,为向未将证明何家清白,叫来何如、何朝,三人一同饮下毒酒自尽。” “何家众人以为是未将杀死三人,要杀未将报仇,何紫薇的老宫女为未将做证解除误会。” “白云观观主慕容齐云听到李仪派侍卫从长安沿洛阳一线散发谣言,立即下令沿途五千名道观弟子协助官府到各村、镇、县抓捕散布谣言者。” “未将与明王、米女官、紫叶等着何家推选出新族长何乾、各大家族族长血誓效忠陛下、洛阳安定,这才返回复命。” 李自原大喜,仰天大笑几声,兴奋之极扶起和泉,点点头道:“好!朕一连几天几夜未眠,这下总算能睡个踏实觉。你接连立下大功,朕赏赐你什么才好?若是直接封你做王,那群老混蛋肯定又要乱吠说不符合国制。” 蓬头垢面的明王在一旁笑道:“哥哥,你便按国制赐封臭小子。” 李静喜极而泣,双手接过龙头杖,道:“和泉,你真是个好的,兵不血刃便平定了洛阳。” 和泉谦虚道:“未将也是有了明王、米女官、紫叶、慕容齐云的相助,才能如此顺利。”环视周围,见到站在身后深情凝视的谢玲珑,快步走上前,情不自禁张开双臂,又想到这是在皇宫,改成紧紧握住她的小手,瞧着她大杏仁眼泪光闪动、红唇抖动、马上要哭出声来,心不由得酸楚无比,满怀愧疚道:“珑珑,我又让你担忧。” 谢玲珑控制不住眼泪落下来,轻声道:“小泉子,你平安回来就好。我愿意等你。” 两人只说了两句话,便站着默默相视不语,伸手为对方擦去脸上泪水。 明王、紫叶、米照丽相继讲述此行详细过程,远比和泉刚才说的惊心动魄,短短一天两夜何家几千人与洛阳两万守军便有十几次险些暴发血战,若不是和泉睿凡事智冷静处理、大度忍受了不少谩骂指责,洛阳此时已成沦为人血浴场。 和泉喝着谢玲珑给沏的灵茶,生了十几个小血泡冒烟的嗓子疼痛得到缓解,低头轻声道:“此次干爹在场,那些世家族长才会血誓效忠。我只是个将军,他们自是瞧不起,也信不过。” 谢玲珑想到唐皇后的提议,望着和泉疲惫不堪却自信飞扬的俊脸,再次打消了劝他认亲的念头。 李自原镇重走至两人身前,道:“和泉,珑娘,此番你们为平唐立下汗马功劳,朕按照国制册封和泉为开国侯爵位,将原著王府赐给你们大婚后居住的府邸。” 开国侯官职从三品,比开国伯大一级,侯府世袭,还有国赐的良田、奴仆等若干,当年的咸阳侯便是这个爵位,拥有的势力不容轻视。 谢玲珑心里一喜,著王府面积与亮王府一样大,只比帝皇公主府少一点,位属繁华地段,挨着贺府、吕府、帝皇公主府、明王府,和泉上早朝也方便,最重要的是著王府没有亮王府败得那么厉害,里面的无价之宝古董未售卖光,保存完好。 和泉眼睛一亮,跪下道:“未将谢陛下厚爱。按照国制,著王府应是王爷的府邸,未将只是侯爷,官职不够。” 明王过来推和泉肩膀竟是不能推动半分,道:“那是哥哥感激小玲珑,不是赐给你的。小玲珑是一等供奉,王爷的府邸也住得。” 和泉磕头道:“未将替妻子谢玲珑谢过陛下,万岁万万岁!” 玄灯大师镇重道:“阿弥陀佛,老衲这就去给玲珑供奉的府邸做场法事,驱散怨气。” 明王笑道:“小玲珑六年后大婚,看把大师给急的!” 和泉道:“我和珑珑提前布置好,不行吗?” 明王乐呵呵道:“你个臭小子,大婚后想带着小玲珑住到城府里头躲着我们,没门!我是小玲珑干爹,那府邸必须得给我留一个院子。” 和泉瞪眼道:“你都跟了珑珑六年,还不知足?” 明王扬眉道:“臭小子,你且说让不让谢老弟夫妻住进去?” 和泉点点头,道:“那是当然!” 明王立刻叫道:“他们是小玲珑的爹娘,我跟丽娘也是!臭小子,你得一视同仁!” 李静笑道:“和泉,你们那府邸极大,人少了不热闹。小玲珑跟我们住惯了,也舍不得我们。” 谢玲珑抿唇轻声道:“大婚还早,府邸先收拾好了,就当成城府里的第二个别院,偶尔来住住添点人气就是。” 和泉瞧着谢玲珑羞得脸颊如同涂了胭脂,美丽不可方物,笑道:“我都依着珑珑。” 很快,和泉、谢玲珑、李静、米照丽、紫叶坐灵马车返回福乐庄,玄灯大师回护国寺带着八位高僧、九十位僧人赶去著王府做法事,明王留在皇宫帮李自原处理国事。 何屠夫得知何家新任族长名叫何乾,震惊之余是纳闷,忍不住问道:“何乾并非嫡系,怎么当上了族长?” 谢玲珑在路上便问过和泉,何乾与外公的关系,听到外公发问,道:“外公,当时何家嫡系竟是无人愿当族长,何乾便被几位何家长辈推了出来,他也是临危受命,兴许做不了多久,就会让位给何家嫡系的人。” 和泉注视着何屠夫表情变化很大,道:“爷爷,何乾连着三次会试高中二甲进士,若不是左手断了一根尾指,已在朝中做官。不过他若做了官,这次定会受到牵连,跟着何家族长一同服毒自尽。” 何屠夫讪笑道:“如此说来,当年将何乾手指斩断的人还是他的恩人。” 和泉微笑道:“可不是吗,何乾任了何家族长之后,感慨万端,还私下跟我与干爹说过此事。” 何屠夫问道:“何乾的爹爹可曾在世?” 和泉摇头道:“老人家十年前便得了痨病过世。” 何屠夫声音极轻的短叹一声,欣慰赞赏的拍拍和泉的肩,道:“泉伢子,此次你立下大功封了侯,外公心里极高兴,你快去好好歇息,明个家里人为你摆酒宴庆功!” 谢玲珑握着过来问明王情况的白丽的柔荑,高声道:“外公,等着干爹回来一起。此番小泉子平定洛阳,干爹赶去帮了大忙。” 白丽泣不成声,道:“小玲珑,此次丽娘若不是骑着黑灵雕及时赶至,你干爹已命丧突厥亲王之手。他们可真是阴毒,竟让杀手装成我的模样害你干爹。你干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是活不下去。” 明王去往洛阳之前特意到福乐庄见白丽报平安,简明扼要讲了追击李仪、杀死欧阳凤鸣一事。 白丽几天几夜也未眠,一直等着明王的消息。她与明王新婚不到一年,感情却是比几十年的夫妻还要深厚,此次得知他平安无事返回,心里压抑的情绪喷发出来,忍不住泪流满面向明王最疼爱的干女儿谢玲珑倾诉。 谢玲珑担忧和泉更胜,自是理解白丽的心情,搂着她安慰道:“干娘,你素来坚强,此次事情一件接一件,你受苦了。我干爹睿智神武,绝不会被恶人的奸计蒙骗。他数次大难不死,必是有后福,你快别难过。你们今后的日子都会和美幸福。” 谢玲珑听着白丽哭声渐收,声音也没了,连忙查看,见她泪眼紧闭,面色潮红,摸了额头滚烫,竟是急火攻心发烧了,赶紧叫湘景、湘叶把她抱回院子喂药歇息,又催促着和泉、米照丽、紫叶去歇息。 福乐庄众人挨个过来问候,谢玲珑替和泉答复感谢着,她也是累了,不知不觉竟然坐着睡着了。何七雪叫马嫂把爱女送回第二号院卧室。 谢玲珑睡了许久,做着跟和泉一起骑马、练字、制药、说笑的梦,迷糊之中听到小童欢喜的叫声:玲珑姐姐,空间出现新的东西,您快来看看吧。 第86章 珑泉批命相似 玲珑新宅打奴 谢玲珑清醒过来,抬头见窗外红通通,旭日东升,昨个晚饭都未用,竟是一觉睡到了清晨,不知和泉可否睡好。 小白蹲在床上,两只琥珀色的猫眼端详着谢玲珑,伸出洁净的右前猫爪摸摸她的秀发,道:玲珑姐姐,姐夫还没醒来呢。干爹半夜回庄,现在歇息呢。咱们去空间里玩吧。 谢玲珑握起小白两只前爪,亲亲它的小脑袋,笑道:“小白辛苦了。你是最大的功臣。我陪你在空间一直玩到小泉子醒过来,好不好?” 小白欢喜的猫须上下抖动,跟着谢玲珑闪进白府空间,直接降落至半山腰的木屋,将古玉牌里出现黑色扁平的新种子取出来,道:玲珑姐姐,您猜这是什么? 谢玲珑将黑色种子放在掌心抚摸,惊喜交集,叫道:“哈哈,西瓜!太好了,天气如此炎热,西瓜解暑降温去火利尿,是夏季最好的水果。” 小白眨眨虎眼,道:原来玲珑姐姐认得它哦。那我去把它种在地里。那要种多少亩呢? 谢玲珑喜道:“现在空间还有多少亩空地?” 小白道:玲珑姐姐,空间有三千亩灵玉米刚成熟。 谢玲珑笑道:“全部都种上西瓜,趁着夏季售卖多赚银钱。” 小白一挥虎爪,几百斤西瓜籽从玉佩里飞出形成一条黑色长带射入山下的灵泉水潭,浸泡一个时辰,洗去种子表面杂质,而后施展风法术吹干种子的水份。 一人一虎出现在一望无际平整的三千亩灵地前。 小白施法术将西瓜种子种进地里,飞至空中变成一只高达五丈的巨型雪白灵虎,张开大嘴朝灵地吹出源源不断的灵气。 几十万颗嫩绿的西瓜芽破土而出,在土里长出主根,在地面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生长,幼苗茎直立,四、五节后伸长,六、七叶后匍匐生长,深绿色的西瓜叶呈羽毛状,西瓜花雌雄一体,花冠黄色。 小白将空间的十几万只灵蜜蜂召唤过来,让它们在西瓜地忙碌的采集西瓜花蜜,给雌雄花传授花粉。 谢玲珑背朝灵溪,面朝灵西瓜地,坐在灵紫檀木靠背椅,目光期待望着灵西瓜花结成圆圆绿色的嫩西瓜,再成长至表皮深绿、墨绿、黑色间有细网、条带的圆球型大西瓜。 谢玲珑举进小拳头用内力砸开一个大西瓜,露出里面镶嵌黑色种子深红的沙瓤,掰了一块果肉放在嘴里品尝,叫道:“好甜!小白,你快来尝尝。” 小白吹了半个时辰的灵气,累得吐出舌头喘气,变成迷你型灵虎,飞至谢玲珑身前,两只前虎爪趴在她的大腿上,仰着虎脑袋吃着她亲手摘掉西瓜籽的瓜瓤,道:玲珑姐姐,真得好甜,水分很多,比灵苹果好吃,还解渴哦。 谢玲珑跟小白分吃了一个二十几斤重的大灵西瓜,嘴唇沾着鲜红的瓜汁娇艳欲滴。 她昨晚没吃饭,今日在空间吃了好多的西瓜,感觉肚子好饱,笑道:“今个头一批成熟的灵西瓜都用来犒赏空间的灵兽,特别是此番出空间帮着小泉子、干爹、丽娘做战的灵兽,要多吃些!” 小白喜道:好哦。我替它们谢谢玲珑姐姐。 小白惦记着让灵兽们吃到甜美解渴的灵西瓜,也不顾疲惫,赶紧将三千亩产的近千万斤灵西瓜,一成直接发给灵兽们吃,其余的收到古玉佩,准备每隔两天吃它们吃一顿。 空间里的几十座豢养灵兽的灵山传来吧唧嘴吃灵西瓜的声音,近万只灵兽一齐开吃,发出的动静竟盖过了瀑布声。 谢玲珑在灵瀑布下面的灵水潭里沐浴,带着小白去巡视空间,等着小白灵力恢复过来,让小白在三千亩灵田种了三茬灵西瓜。 “小白,你把水变成冰,再把十万斤灵西瓜放在冰水里面,回头咱们就能在人世间吃到冰镇灵西瓜。” 小白点点虎头道:玲珑姐姐,姐夫醒来了,正在洗漱,他马上就要过来找您哦。 谢玲珑出了空间穿戴打扮好等了许久,见小白都用法术将灵西瓜弄成了冰镇的,和泉仍未过来,纳闷道:“小泉子今个动作怎地如此慢?” 小白已然变成小白猫,偷窥到和泉后,喵喵大笑在床上打滚,道:玲珑姐姐,姐夫见您喜欢看他穿盔甲,他站在房间的铜镜前犹豫,今个见你是穿盔甲还是穿便服。 谢玲珑立刻猜中和泉的心思,昨个他疲惫不堪的到了福乐庄,见到了仪表堂堂神采飞扬的唐雨、贺知彬,担忧着容貌着装差了会被她嫌弃,今个他竟是谨慎到不知怎么办才好。 谢玲珑哭笑不得道:“这么热的天,小泉子还想穿盔甲,是想要热得中暑吗?小白,你去转告他,他穿什么在我眼里都很俊美。我等着跟他共进早饭,让他快点。” 少时,谢玲珑在第二号院的饭厅见到了一袭蓝衫精神抖擞的和泉,四目相视,无声胜有声,均是会意一笑,挨着坐下欲等何七雪与众小来了,一同用早饭。 谢平泰蹦跳着进了饭厅,叫道:“姐姐、姐夫穿蓝衣。” 李秦得意洋洋跟李湘道:“怎么样俺说对了吧,俺就知道小婶娘在哪,小叔叔就会在哪。” 谢平康牵着李弯弯的手进来,见过谢玲珑、和泉,笑眯眯问道:“姐姐、姐夫昨个可睡得好?” 谢玲珑眼睛一瞪,道:“康伢子,你怎么说话的?找打!” 谢平康吐吐舌头,道:“姐姐、泉哥哥昨个可睡得好?” 谢玲珑伸手快速的给了谢平康额头一个暴栗,道:“早就说过,问未成亲的男女是否睡得好,要分开来问!” 谢平康笑道:“在我心里,姐姐与泉哥哥已经成亲了呢。是不是,弯妹子?” 李弯弯认真道:“弯娘想法跟康哥哥一样。” 李烟小脸含笑走过来,瞧着和泉羞得脸颊竟比谢玲珑还要红,道:“是啊,我也这样觉得。父皇昨个都已经给哥哥、小嫂子赐了大婚后居住的官邸。小嫂子,我何时能喝上你和哥哥的喜酒?” 若在平时和泉早就板着脸教训李烟,此次却是笑意浓浓的望着谢玲珑。 “好了。大人的事,小孩子莫管。这几天我不在家,你们的功课可有做,弯弯学会了几个字,小秦儿的治国策背懂几页,小湘儿画学得怎样,小烟儿的琴弹得如何,康伢子的文章做得怎么样?”谢玲珑挨个点名,心道:今个幸亏我没穿红衣,不然小泉子从小白那里得知便会也穿红衣,这群小家伙见了不起哄才怪。 众小立刻如同霜打的茄子低着脑袋不吭声。 谢玲珑忍着笑,故意板着脸道:“瞧瞧,我不在家,一个个都这么不自觉。我平时都白教你们了?” 李秦拉着李湘的手走过来,轻声道:“小婶娘,对不起。俺们没有听你的话。俺们这几天带着五个弟弟妹妹,他们什么都不会,俺们教他们学会自己穿衣、吃饭、方便、打坏人、梳头。” 李湘补充道:“俺们还告诉他们蚯蚓断成几截还能活,晚霞行千里、朝霞不出门,看日头知道时辰……俺们忙不过来,就请大家帮着。” 谢玲珑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发,柔声道:“今早她们怎么没跟过来。” 兄妹俩相视对望后,李秦趴在谢玲珑耳朵边低声道:“小婶娘,俺们不想让他们在福乐庄长住。昨晚俺问过叔爷爷,他说青州已经太平了。俺想请您派人把他们送到青州王府。” 和泉在旁边听得真切,道:“珑珑,此事由我安排。三日后就派医武僧将五个孩子给飞王送过去。” 何七雪入座后叫众人用饭,谢玲珑见谢平安不在问起来。 何七雪笑道:“昨个安伢子见你们平安归来,就送东罗马帝国的人回了驿馆,今早他跟拉琳海约好去郊外比剑,早早用了饭就走了。” 谢玲珑随口问道:“这几日安伢子跟拉琳海时常在一起吗?” 何七雪不以为然道:“他们两个除了睡觉,形影不离。拉琳海真是聪慧,这么短的几天就学会说一些潭州话,还说日后跟安伢子去张家村游玩。”停顿一下,又自豪的笑道:“安伢子更是聪慧,已经能听懂东罗马帝国语,还能说许多帝国的话。” 谢玲珑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头,但又想不到是什么,道:“十日之后会试,安伢子准备的如何?” 何七雪微笑道:“两位大学士都说安伢子只要不慌张,就能高中,只是名次不会高。” 和泉鞋头轻碰谢玲珑鞋子,道:“平安是逍遥命,你就让他一切顺其自然。” 谢玲珑定定望着他,问道:“小泉子,我是什么命?” 众人听到这里均好奇的望向和泉,便连角落里正在喝鱼汤的小白都抬起脑袋瞪圆眼睛盯着。 和泉放下筷子,似笑非笑说了二十个字,道:“幼年奇遇、富贵终身、嫁得好夫、子孙满堂、长命百岁。” 古时人的寿命不长,十几万人里面都没有一个百岁老人。古人认为寿命长就是最大的福气。 和泉说谢玲珑的长寿、姻缘好、富贵、子孙多,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占了所有好事,命格简直比皇后还要好。 众小听了均高兴的叫出声来,“噢,姐姐的命真好!”“曾姑奶奶说了,俺小婶娘就是福人,谁跟着她都沾着福气。” 何七雪喜出望外道:“珑妹子,幼年奇遇、嫁得好夫,你已经有两条应验了!” 众小连忙起哄开起和泉与谢玲珑的玩笑。 谢玲珑听着心里甜蜜,见和泉羞得脸颊似涂了胭脂,难得他休假在福乐庄放松一回,也不阻止众小起哄,笑靥如花问道:“小泉子,那你的命呢?” 和泉丹凤眼低垂,道:“幼年伶仃、少年成名、娶得好妻、子孙满堂、长命百岁。” 众小听到后面三句竟跟谢玲珑一样,均是捧腹大笑,高声叫嚷道:“俺小叔叔娶得好妻,就是指得小婶娘啊。” “小叔叔跟小婶娘的命差不多哦。” “哥哥娶了小嫂子,命就变好了。” “姐夫跟姐姐大婚后,会子孙满堂,长命百岁!” 谢玲珑抿嘴微笑,故意嗔怪道:“小泉子,你倒是说得很顺溜,也不害臊。” 和泉局促不安的凝视着心上人,之前他一直未说,是怕她不相信,也极怕泄露天机导致娶不到她,如今他说出来,着重是在“长命百岁”四字上面,想着要安她的心,日后他去打战,她想到这四字,便不会那般担忧烦燥度日如年。 何七雪笑了一阵,好奇的问道:“泉伢子,你能算出我这胎怀得是男是女?” 和泉听了何七雪报的生辰八字,在心里算了片刻,便笃定道:“雪姨,您这胎仍是儿子。您此生五儿一女。儿如女,女如儿。您享得是女儿的福。” 何七雪若有所思,点点头道:“珑妹子的灵兽王小白也说我这胎是个儿子。泉伢子算得很准。我与你谢叔能有今天的富贵,多半是靠着珑妹子得来的。我们就生了珑妹子一个细妹子,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将来她与你成亲,我们也是想着常去看望她和你。” 谢玲珑感动道:“娘,我与小泉子成亲还早,就算成亲了,我也不想跟您和爹隔得远,想着办法住在一个城府里头,这样好敬到孝心。” 和泉真诚道:“雪姨,我自幼无爹无娘无任何亲戚,您跟谢叔同意将珑珑许配给我的那天起,便是我的爹娘,何爷爷、张奶奶、六位叔叔婶婶、众位哥哥弟弟便是我的亲人。陛下赐的宅院极大,日后我跟珑珑成亲,您们带着弟弟、亲戚直接搬进来住就是。” 何七雪听和泉说得情真意切,感激笑道:“泉伢子是个好的,我这里先谢过。”又道:“当年你的身份还是和尚,从长安跋涉几千里到浏阳县平安寺保护珑妹子、给我诊治让我顺利产下安伢子,你跟我的珑妹子有缘,跟我们一家都有缘!” 和泉点点头,回忆起六年前的往事,不由得深情望向谢玲珑,道:“那时我只是个普通的医武僧,连外门护法都不是。你是个极小漂亮的小娘,我把你当成菩萨身旁的玉女下凡,岂敢想到你长大后会跟我定亲……你我大婚还要六年。” 谢玲珑却是心道:前世许多男女恋人谈恋爱年头过长,导致彼此太过熟悉,没有激情分手。我和小泉子从定亲到大婚要过七年,这么长的时间,不晓得磨的时间过久,还有没有激情。 众小叫嚷道:“哦!泉哥哥好喜欢姐姐!” “俺小叔叔恨不得今晚就跟小婶娘大婚!” 何七雪笑容满面叫众小用过饭离开去读书学习,莫吵着爱女与和泉。 等到了中午天气炎热温度最高时,谢玲珑将空间里的冰镇灵西瓜取出来,分给各院主仆品尝,道:“菩萨垂怜世人,特赐降暑水果西瓜。” 何屠夫吃了灵西瓜,兴冲冲在第二号院偏厅找到谢玲珑,瞧到和泉在一旁细心的用调羹给谢平泰将灵西瓜里的黑籽去掉,笑道:“天气好热,泉伢子在庄里住几日再回军营。” 和泉点点头道:“陛下给了我五天假,让我好好歇歇。我与珑珑今个申时末准备去城府看陛下赐的府邸。您跟着同去吗?” 何屠夫爽快的道:“好!我今个下午正好无事,跟你们同去。明个开始田里收玉米,我得在庄里呆着。” 谢玲珑正跟何屠夫讲述小白介绍西瓜的栽植方法,一袭红衣眼睛贼亮的明王风风火火冲进来,身后着绿衣烧退掉痊愈的白丽见和泉双眼瞪着夫君,便笑道:“小玲珑,你干爹一口气吃了三个大灵西瓜,问你还有没有,他想拿到宫里去给你干舅舅、干舅娘品尝。” 一个大灵西瓜至少二十斤,明王竟吃了三个。众人听着瞠目结舌,瞟到明王腹部平平,仿佛什么都没吃进去,真是神奇哦。 明王指着嘴唇道:“小玲珑,你瞧我吃了冰镇灵西瓜,嘴角的小水泡都没了。你昨个也瞧到了,我哥哥、嫂嫂都累得上火了,我哥哥嘴唇起了许多的口疮。天气极热,老天又不下雨,再这么下去,我担心哥哥火气太重,伤了肝脏。” 和泉没好气道:“珑珑分给你院里十个西瓜,你都品尝过了,余下的送到皇宫便是。” 明王摊开双手道:“我院里人多,十个西瓜吃了一顿还余下一个,哪够送到皇宫。” 和泉高声道:“陛下、皇后分吃一个灵西瓜,更显得帝后关系和睦。一个瓜足矣!” 明王跺脚道:“好你个臭小子,扣门的要命!我白去洛阳助你。”上前去抢和泉身下放在地上一颗圆圆的大西瓜,被和泉推出一掌打开,气道:“臭小子,灵西瓜热了就没有冰镇的鲜冰味,快把你的瓜给我,我凑齐一对,这就拿去皇宫!” 谢玲珑笑道:“干爹,现在午时,日头正毒。稍后我会送给护国寺五十万斤灵西瓜。每次长脸和尚收到灵物,都会往宫里送一半,你就在庄里好好歇息陪着干娘,让和尚们去跑腿吧。” 谢玲珑来到长安近一年,除去上次何屠夫早朝殿前献灵玉米外,从未给皇宫送给灵物,都是直接送给护国寺,由和原主持分配送给皇宫。 和泉喜出望外道:“护国寺眼下中暑的病患极多,若吃下珑珑的灵西瓜,比吃去暑的汤药、绿豆汤还好的快。” 明王喜形于色道:“小玲珑此举甚好,长安大乱数日,天气酷热,人心浮燥,这么多菩萨赐的灵西瓜正好给许多人败败心火。” 谢玲珑给众人讲了西瓜籽除去可以当种子还能做成炒货吃,当场让众人品尝二号院厨子刚用铁锅炒出来的半个铜钱大的咸香灵西瓜籽,道:“灵物吃了都不上火。可若是食用普通炒西瓜籽,火大的很,只能吃少许。” 众人吃着炒灵西瓜籽,口里咸香,籽瓤越吃越香,一会儿就吃上瘾了,觉得口干,就吃一块冰镇灵西瓜,这般聊着天吃着新出来的灵物,再瞧着和泉与明王时不时的斗嘴抬扛,均觉得日子很惬意悠闲,前几日的焦燥紧张不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幸福快乐。 米照丽将和原主持从护国寺请来,玄灯等人及千名僧人推着板车跟至。 谢玲珑在庄外放下五十万斤灵西瓜,堆积如山的绿皮花灵西瓜看着就喜人。 众僧现场品尝了冰镇的灵西瓜,个个眉开眼笑,浑身热意躁意散去,连声道谢。 玄灯大师吃得鲜红的瓜汁落到灰色僧服上、黑西瓜籽沾在唇边都不自知,孩童般咧嘴大笑,渡过所有生死劫的他心境更上一层楼返璞归真,浑身散发着自然纯真的气质,临走前特意道:“玲珑供奉,昨个老衲与师兄弟诸位师侄,已去过您的府邸做过法事。” “多谢老和尚。” 玄灯大师道:“陛下将东宫的旧奴安置进去打扫清理。您有功夫去瞧瞧。” 谢玲珑面色微变,瞬间便恢复笑容,道:“陛下饶那些人不死,真是仁慈。我与小泉子多谢陛下。” 一个时辰后,谢玲珑、和泉、何屠夫、明王、白丽、李静等人坐灵马车进了长安城,来到原著王府。 八个穿着东宫青色旧装的年青门奴打开大门,两名正副总管急忙召集七百余名东宫旧奴惶恐不安跪了一大片相迎。 明王瞅着两名总管极不顺眼,跟白丽低声道:“那两个混蛋以前仗着东宫的势干了许多恶事,见李仪失势,就立刻卖主求荣,将李仪的罪证全部供出来,甚至把他们自已犯下的事栽赃到李仪身上。此等阴险恶毒的小人绝对不能用。回头我给小玲珑送两个密卫来当总管,比他们忠诚可靠百倍。” 谢玲珑瞅着一大群人,奴婢个个细皮嫩肉美貌,奴仆个个白脸壮实年青,多半不老实忠厚,心道:李自原送人是好心,可是他是天子,赐的下人就算不好也不能卖掉,真是件麻烦事。 她蹙眉问正总管道:“所有下人的月钱共是多少?” 正总管从昨天至现在一直在琢磨,都不知道怎么称呼谢玲珑才合适,道:“玲珑供奉,下人的月钱合起来一共一千七百三十五两二分银子。” 和泉见谢玲珑面色不好,立刻瞪眼吼道:“养这么多闲人做甚,留下五十人打扫院子,其余的都卖了!” 众奴伏在地上哭泣,却是畏惧和泉威严绝对不敢嚎出声。 谢玲珑伸手拦着发怒的和泉,摇头道:“卖了倒不用。”停顿一下,见众奴希冀的抬起头来,威严道:“我从不养闲奴。你们当中有手艺的登记入册,我会安排这些人做些活,支持相应的工钱,其余的没有手艺的人分成两拨,每月交换轮流到南郊的地里干活。” 有手艺的下人听了自是欢喜,连声道谢。 什么都不会的人听到要去种地天天闻屎尿臭吃苦,立即失望之极。有二十几名标致的奴婢见谢玲珑只是个十岁的少女、想到传闻她心善好施舍,一起走上前开口请求谢玲珑将她们卖到别的官员府邸当奴婢。 何七雪听了十分气愤,正要开口骂那些奴婢,李静朝她做了个手势,暗示让谢玲珑去处置。 谢玲珑杏仁眼一瞪,喝道:“大胆,你们是陛下赐给本供奉与李侯爷的下人,生死都在我们掌控之中,竟敢提出离开,来人啊将她们嘴巴捂了,杖打三十棍!” 众人说笑着进了府挨个院子参观,将被打的奴婢抛之脑后。 原著王府共有大小院子四十五座、阁楼七座、人工湖两个、花园三个,其中五进的大院子有十座,除去没有跑马场,房间不比福乐庄少。 十座主院的家具都是上百年的红木,三成有了蛀虫。房间及库房里的名贵古董、字画三百余件,价值几百万两银钱。花园的花品种各异,竟多达一百多种。亭台楼阁之间种植不少名贵三十年以上的大树。 整体上看大气磅礴、富贵高雅,比原亮王府强十倍不止,但比不上福乐庄舒适充满灵气。 谢玲珑心里暗谢李自原大放,想着回头出银钱买下原亮王府,建造三馆造福百姓,这般也算是还了他这个大人情。 白丽将明王的话转述,谢玲珑笑道:“干爹想得周到。我等着干爹送的密卫一到,就将那两个总管想法子处置了。” 和泉听到两女的对话,瞟了一眼眉飞色舞跟李静说着要住哪座院子的明王,未开口讥讽。 他心里却道:此处是大也好,但离着皇宫太近,帝后出了皇宫不到一盏茶时间就能到了。帝后若常来,朝中、后宫大小烦心事都会跟至。珑珑知道我与帝后的关系,遇着帝后为难,肯定不会不管。我与珑珑大婚之后,还是少住此处。 第87章 夜歌为玲珑 荒山喜丰收 当日黄昏,护国寺五百名武僧推着板车将二十万斤灵西瓜,从南远郊送到皇宫,玄灯大师特意叫众僧将灵西瓜敞露着,沿途无数百姓瞧见好奇的询问,得知是菩萨赐给玲珑供奉用来解暑又甜又大水分极多的灵西瓜,明、后年平唐国各地就有可能都种植上西瓜,纷纷心生喜意。 李自原迫不及待吃了一个灵西瓜,又叫宫人用冰镇了一个,过了一个时辰品尝,赞不绝口,嘴唇的口疮竟全部消了,浑身上下清爽凉快,舒适之极。 唐皇后用过灵西瓜,便忙碌的给宫人分配五万斤,又给四品官职的文武官员每府送去一个、三品官员每府两个、二品官员每府三个、一品官员每府四个。 李自原口谕,给京兆府府衙六万斤灵西瓜,让将要参加会试的举子凭身份碟,四人分吃一个大灵西瓜。 当日傍晚,众人出了王府,便去福临门用饭喝酒庆祝平定内乱、和泉封侯、谢玲珑得大宅。 谢玲珑给江易提供五十万斤灵西瓜。江易每斤售卖三两银子,买百斤送十斤。 谢玲珑以和泉的名义给白云观送去一万斤灵西瓜,感谢慕容齐云此次相助和泉平定洛阳至长安一线的内乱。 夜幕下垂,天空繁星闪烁。和泉、谢玲珑、谢平安、谢平康、何屠夫、何大宝、何家三孙骑着黑灵雕飞至醴泉县山林里正在修建的水库,看望谢奇阳、何家五宝等人。 谢玲珑从空间拿出二十万斤灵西瓜,谢奇阳现场分给十万修水库的村民品尝消暑。 谢奇阳晒得面膛黝黑,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还不知道长安、洛阳发生的内乱,吃着甜甜的灵西瓜,长长吐口热气,心情很好,便跟众人絮叨道:“水库再有半月就能完工。” “今年一进入五月雨水就极少,亏得各村打了水井,没渴死一个人。不过,一些个牛、驴、骡子大牲畜严重缺水渴死了,地里庄稼也枯死不少。山上的灵苹果树却是奇异的活下来,枝叶长得茂盛,不愧是灵苹果种子,抗旱能力很强。” “明年水库里头储存了水,遇到干旱,牲畜、庄稼、果树都能有水喝,不会渴死。” “陕西道的村民们贫苦的很,吃不起盐,买不起面,细伢子、细妹子个子极矮,还有些患了软骨病,脑门轻轻一按一个坑。我看着可怜啊,就改成一旬给修水库的村民结一回帐。十几个帐房辛苦受累,换回十万村民的家人日子好过些。” “村民听说玉米抗旱,后悔莫及,都说今年不该种麦子,若是都种上玉米,那得多收许多粮食。” “西瓜真甜,好吃,水份大!珑妹子,陕西道的土壤能否种西瓜?村民要是有了西瓜,也就等于有了水。” 谢玲珑瞧着爹爹穿着灰色半臂上衣、黑色长裤,脸又瘦了,心疼的道:“爹,你慢慢吃西瓜,吃完再说话。” 谢奇阳宠溺的望着爱女,笑着点点头,竟是一口气吃下半个大灵西瓜,抚摸着肚皮,一脸满足,问道:“你娘可好?” “娘、两个小弟弟都很好。”谢玲珑答复的两个弟弟包括了何七雪腹里的怀着那个。 谢奇阳问起谢平安、谢平康的功课。 谢平安摸摸脑袋,笑道:“爹,你放心,姐姐天天督促着,我一天都不敢放松,过几日会试定能考好。” 谢平康道:“爹,我准备明年参加乡试,两位老师也同意了。” 谢奇阳摸摸二儿子的头发,欣慰的道:“你哥哥安伢子就是五岁考中的秀才,你去试试也行。” 和泉跟谢奇阳简明扼要的讲述了这几日朝中发生的大事。 谢奇阳眉头紧蹙,听到最后长吁一口气,将手放于和泉双肩,感慨万端道:“真是凶险。泉伢子,你这侯爵是用命换来的。我以你为豪。” 和泉道:“叔叔,如今内乱已安,您可以安心修建水库。” 何屠夫特意道:“奇阳,何家新任族长叫何乾,是何家庶系的嫡子。” 谢奇阳平展的眉头再次蹙起,试探性的问道:“爹,您认识他?” 何屠夫立即摇手道:“我是洛阳人不假,却不是何家子弟。我是个孤儿,在洛阳没有任何亲戚。何家是几百年的大世家,我可高攀不起。日后有人来问,你就这般答复就是。” 谢奇阳会意的笑道:“那是。爹爹是寒门出身,当过大兵、杀过猪、种过地,做的都是粗事,怎么可能是何家子弟。” 和泉与谢玲珑相视对望,心里均松口气。 谢奇阳跟众人说了些家常,再次替陕西道的百姓问起种植西瓜的事。 何屠夫笑道:“我替珑妹子答复你,西瓜南北各地都能种植,产量有高低,西瓜的瓤、皮、籽均能食用,西瓜藤能喂牲畜,西瓜浑身是宝。” “我准备明年带着所有佃农,把庄里几千亩田,七成地种玉米,三成地种西瓜。明年西瓜种植成功,后年平唐各地就可以种植,其中包括陕西道。” 谢奇阳点头喜道:“醴泉县有了水库,村民种上玉米、苹果、西瓜,起码能够吃饱肚子,不会饿死、渴死人和牲畜。今晚月色甚好,我领你们去三里外的山里看看苹果树。” 廖小松、谢精武、谢勤武赶紧去杂房取火把。 谢玲珑高声道:“不用了。我们食灵物,黑夜如同白昼,看得很远。” 廖小松凑过来问道:“小姐,荷花妹子可好呢?” 谢玲珑杏仁眼圆瞪,惊诧道:“小松叔叔,你还不晓得啊,荷花怀了细伢子,有两个月了。” 廖小松喜形于色,差点没蹦起来,乐呵呵道:“太好了。我要当爹了。” 谢玲珑笑道:“荷花真是粗心,竟没跟你写信报喜讯。我早就让她停工,在家里好好歇息。你今晚跟我们骑黑灵雕回福乐庄陪她几日。” 谢奇阳高声道:“小松,你听珑妹子的回家一趟。” 众人跟着谢奇阳走小路进了小山,在山坡上看到一排排长势喜人的苹果树,又聊了一会,便返回福乐庄。 和泉、谢玲珑到达之后,带着小白悄悄骑着黑灵雕深夜去往咸阳基地,给唐厚强、李露、铁匠、密卫、灵兽送去冰镇灵西瓜解暑。 钢兵器基地是国家级机密地区,平唐国内知道此处的人不超过两位数。 唐厚强、李露在基地等于与世隔绝,根本不知道这几天朝中巨变。和泉将所有事情详细述说,夫妻俩宛如身临其境,可以想象当时有多么激烈。 唐厚强老泪纵横,别过脸去,骂道:“何桐这个毒妇毒害我姐姐早逝。她的子孙后代被贬为奴,活该!” 李露双手合十,虔诚的道:“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庇护平唐,惩罚了恶人。” 谢玲珑连声软言安慰,切开冰镇灵西瓜请老夫妻品尝,又说起唐露儿已被册封为皇后很受李自原宠爱、唐雨再过几日便要会试,问她们是否回去看望唐雨。 李露凡事都依着唐厚强,便听他安排。 唐厚强摇手拒绝,领着谢玲珑、和泉去了仓库,指着堆积如山的闪放银光的钢剑,激动道:“这是截止今日午时炼制好的一千二百五十三把钢剑。” 和泉丹凤眼发光,快步走上前,飞至最高处随意取出一柄钢剑,落至地面。 谢玲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钢剑,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钢剑能否达到前世的硬度。 唐厚强从角落里找来一柄品质不差的重铁剑,递给和泉,故作深沉催促道:“你砍便是!” 和泉敲敲钢剑剑身,发出铮铮声,用力削向铁剑,只听得铮的一声,铁剑切口卷了,剑身裂开一道缝隙,再削两下,铁剑从中折断,钢剑却是毫无损伤。 唐厚强憋着笑问道:“如何?” 和泉激动无比豪放大笑出声,道:“哈哈哈,真是好剑!有此利器、灵马,必将踏平突厥,割下新帝头颅!” 李露握着谢玲珑的小手,诧意道:“小玲珑,你的手真凉!” 小白喵喵叫了两声。它全天十二个时辰给谢玲珑施了驱热术,让她始终保持清凉干爽。 基地在地下深处,温度比地表低十几度。只是几十个铁匠燃烧火炉炼钢剑,导致温度跟地表一样高。人在里面看不到光亮,又热又闷,十分难受。 谢玲珑敬佩军神老夫妻,直言不讳道:“灵兽王小白帮我驱热。小姑奶奶,我给您留下五十只会风术的灵燕,叫它们轮流给基地制造凉风。” 李露喜道:“多谢。老头子最怕热,有了灵燕制的凉风,就不会中暑。” 唐厚强蹙眉道:“老婆子,这些日子陆续有十几位铁匠中暑晕倒,影响了炼刚剑的速度。灵燕还是都送到炼钢器房,给铁匠送凉风。” 李露轻叹一声,道:“好。我依你就是。” 唐厚强微笑道:“那你得跟我一道受热吃苦。” 李露摇摇头道:“说这些话做甚,你在南方军营几十年,我都未能陪伴你身边。” 和泉在桌下摊平谢玲珑的小手,在她手掌心写下一句话:能否多求两只灵燕? 谢玲珑朝和泉眨眨眼睛轻点头,见他眉开眼笑,摊开他的手掌,写道:少来夫妻老来伴。她们相濡以沫感动了菩萨。 和泉回复道:谢谢你。 谢玲珑给基地留下六十只灵燕、十只能将水制成冰的灵龟、两万斤灵西瓜、二百万斤灵石精。 夜阑人静,咸阳城偶有灯火闪亮,城外原咸阳侯旧址的庄子里头漆黑一团,受了重伤退役的密卫都睡下了。 庄子马场后面的山里飞出一只巨大的黑灵雕,谢玲珑跨坐在雕背之上,双手紧紧搂着和泉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背,长发在飙风中飞飘。 “小泉子,你的腰好细!” “什么?” “你太苗条了!” “……” 和泉连拍飞一脖颈三下,飞一俯冲至一条不知名的小河旁边。 和泉将谢玲珑打横抱下雕背,在河边找了块半人高干净的大石头,把她放坐在上面,俯身问道:“珑珑,你刚才说什么?” 月光下小河水潺潺,蛙蝉鸣叫声混在一起,给寂静的野外添了几分生气神秘。 和泉英俊无比的脸近在咫尺,浓黑的眉毛、卷长浓密的睫毛清晰可见,嘴唇的朱砂痣使得整个人变得生动温柔,谢玲珑不由得闭上双眸抬头吻上去。 和泉丹凤眼睁大,感受到谢玲珑两瓣柔软的嘴唇轻触到了肌肤,幸福欢喜的心脏差点飞出胸膛,可是一瞬间,她的嘴唇便离开了。 谢玲珑见和泉羞得连耳根都红了,笑逐颜开,露出两个迷死人的梨窝,伸出双手环着他的腰,道:“小泉子,你太瘦了,腰好细!” 和泉眼睛瞟过谢玲珑那两瓣令他刚才快乐幸福到极致的红唇,怕忍不住会吻上去亵渎她,紧张的双手都不晓得放在何处才好,连忙低头道:“我怎么吃都不胖。” 谢玲珑脸颊贴着和泉的胸膛,听到他扑通有力快速的心跳,伸手隔着衣衫抚摸,柔声道:“俗语说心宽体胖。小泉子想得国事太多,自然胖不了。” 和泉笑道:“珑珑每日想的事多而繁杂,是我的数倍。我想的事不多。” 和泉没有夸大其词,谢玲珑的事特别多。 福乐庄的下人由江碧、江芸管着,但是对外的人情关系仍是由谢玲珑负责,锦绣年华两座绣楼、长安三座福临门的菜谱、众小的教育、一等供奉应做的事务等等,就连前几日平唐内乱,她都要亲身经历并出力相助。 谢玲珑笑道:“今日二十五,月亮竟如此明亮。咱俩难得轻闲,在此坐一会再走?” “好。” 两人背靠背坐在大石上说了几句话。谢玲珑想到刚才从背后搂着和泉腰,低头望着平平的胸,暗道:太平了!小泉子会对我能有那种感觉才怪。唉,照这个样子,六年之后丰满不到哪里去,c、d杯是不可能了。真是郁闷。 和泉转过身,右手搭在谢玲珑香肩,笑道:“珑珑好久没唱歌给我听了。” “小泉子唱个歌给我听听!” 和泉一怔,已有多年未唱歌了,见谢玲珑一脸的期盼,清清嗓子,目光望向远方,唱起幼时学得佛歌:一花一天堂,一草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一土一如来,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心是莲花开,南无阿弥陀佛……1 和泉是男中音,声音富有磁性,吐词清晰,音律准确,配上绝美的面容、孤傲的气质、对人生的感悟,歌声悠扬独特动听。 谢玲珑听后沉浸于佛歌安静幽远的意境之中,久久回过神来,迎上和泉清亮纯洁真挚深情的目光,心里爱意更甚,目光爱慕,道:“小泉子,你的歌唱得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男子。” 和泉竟比听到封侯还欢喜,笑容满面,握住谢玲珑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一下,许诺道:“珑珑,以后在一起了,我每天给你唱一首歌。” 谢玲珑自是知道他说的是成亲之后,道:“现在你就不能每天唱给我听吗?” 和泉抚摸谢玲珑垂于背后绸缎般的黑发,目光宠溺,柔声道:“珑珑想听,我随时都能为你唱。” 时光飞逝,转眼至七月。 福乐庄的三十亩玉米地获得大丰收,平均亩产量四百五十斤玉米,所有的玉米杆给了佃农喂猪。何屠夫将新鲜的玉米献给李自原,得到赏金若干。 护国寺几千亩山地竟是收获了四十万斤玉米,平均亩产量达到二百三十斤,每亩比好年头种麦子产量都高出一百六十斤。 寺院上下僧人狂喜无比,和原主持率九位长老、二十位高僧挑着五百斤玉米,到福乐庄感谢谢玲珑。 和原主持激动道:“玲珑供奉,明年我准备让所有寺院、庵堂空着的山地种上玉米。” 谢玲珑问道:“长脸和尚,你发往各地寺院、庵堂需要多少种玉米?” 和原主持早就计算过了,心中有数,开口便答道:“三千斤足矣。” 谢玲珑笑道:“你们来我这里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我给你们五千斤灵玉米做种子。” 众僧均大喜,有灵玉米做种,南北水土都能适应,这下解除了最后的担忧。 玄灯大师特意带着一麻袋八十根粗果实饱满的玉米进皇宫向李自原展示,笑道:“陛下,寺院那几千亩山地几百年来种植麦子,产值最高的一年,每亩七十余斤。如今种植玉米,还是旱天,亩产值就番了三倍。” 李自原立刻赶去护国寺后山,亲眼目睹晒了满满一山金黄耀眼数量庞大的玉米棒子,又到山地去看到僧人将玉米杆绑起来送给村民,喜出望外道:“朕去向珑娘要灵玉米种子,明年陕西道、河南道、甘肃道的荒山野地,除去原来种有树木的,尽量都种上玉米。” 玄灯大师道:“陛下,在你来之前,便有人来查看过,还问得很详细。” 李自原敏感的道:“都是何人?” 玄灯大师笑道:“东罗马帝国的三位使者、拉琳海。” 李自原恍然大悟道:“难怪他们一直不回国,原来是在等着瞧玉米的产量。东罗马帝国也有不少荒山,他们是想将玉米种子种在山上。” “也不全是。”玄灯大师环视四周见人来人往,慎重道:“陛下,借一步说话。” 李自原跟着玄灯大师走至偏僻的树林,听他说了一通话,连连点头,笑道:“不瞒大师,我也正有此意,只是一直未找到合适的人选。既然天象显示如此,那我就听大师进言去安排。” 玄灯大师双手合十又松开,语不惊人死不休道:“陛下,老衲有个请求,请你允许。老衲要还俗!” 李自原虎目圆瞪,惊诧道:“大师是闻名天下的高僧,岂能还俗?” “玄照大师的威名在北寒之地、突厥国远胜于老衲,不也还俗了吗?” “那不同。她是为了请珑娘去北寒之地北明庵当玉女。她是有求珑娘。” “玲珑供奉救了老衲两次性命。老衲准备还俗续发追随她。”玄灯大师目光平和,道:“佛祖永在老衲心中。老衲便是还俗,心中也有佛祖。老衲跟护国寺缘分已尽,该是时候离去。” 李自原突然间大笑道:“大师,你莫不是动了凡心,想要跟哪个女娘成亲?” 玄灯大师定定望着李自原,猛的跺他的脚,瞧着他疼的蹦起来,忍着笑瞪眼道:“胡闹!” 李自原疼得眼泪要出来,却仍是笑哈哈道:“大师莫非嘴馋想食荤腥?”他可是听明王说过,玄灯大师常以各种名义赖在谢玲珑家里吃灵物。 玄灯大师气得白眉抖动,抬脚去跺李自原的脚,被他施展轻功躲开,指着他骂道:“你好色、你弟弟贪吃。你跟你弟弟一样是个浑的,当了这么多年皇帝,性子还是未变。我是你们叔叔,却跟你们不一样。哼,我为何还俗,到时你便知道了。好好跟你说话都不行,非得对你动手。” 李自原被玄灯大师一通教训,却是欢喜的大笑,嘴都合不拢,道:“叔叔,我同意您还俗还不行吗?” 玄灯大师拂袖道:“不同意也得同意。我从出生就当和尚,当够了。” 李自原追上去,认真道:“叔叔,您不如今日还俗,我陪在您身边。” “嗯。甚好。这还差不多。” 李自原瞧着玄灯大师如同一片灰色的大羽毛般飘向护国寺,脑海里回想起三十七年前,玄灯大师护送他从北寒之地赶回长安,突破太后设下的几十次伏击,圣洁的月白僧袍沾满血迹,身体十几处受伤……那时他就将大师当成了最亲的亲人。 七月初四,烈日当空。数万名来自各地的举人在长安参加为期三日的会试。 今年的会试场地不变,主副考官都是外地调来的三品以上高官。 一连三天天气炎热,白天日头很毒,夜晚闷热没有一丝冷风,举人栖身参考的木棚热得如同蒸笼。若在往届,早有举人中暑口吐白沫晕厥,此届竟是没有一名举人中暑。 原来举人们除去前几日食下解暑的灵西瓜,每人还往身上涂抹了护国寺售卖五十个铜钱一小瓶由灵草药制成的珑泉风油精,驱蚊醒神,这般便抵抗住酷热。 1《心似莲花开》,原唱:容中尔甲。 第88章 少年说亲事 欢渡七夕节 会试结束当天是七月初七——平唐国的乞巧、七夕节。 北方世家、书香门第多,长安各大世家会在这一天将藏书取出来在日头下面暴晒,也叫“晒书节”,祈盼家族能出更多的进士、高官。 南方纺织、绣织多,在这一天晚上,妇女们穿针乞巧,祈祷福禄寿活动,礼拜七姐,仪式虔诚而隆重,陈列花果、女红,各式家具、用具都精美小巧、惹人喜爱。 福乐庄拥有天下最赚银钱的锦绣年华绣楼、绣技最高超的绣娘绣师近五百人,又有未成亲爱热闹的漂亮小娘若干,谢玲珑、江碧、江芸将乞巧节弄得极为隆重。 下人们从早上起便开始忙碌,将一千余盏画有牛郎织女、二十八星宿、七大仙女图案的彩灯挂在所有的灵树树枝。 江碧、江芸亲自出马,在花园能看到池塘的高处布置出黄昏祈福的场地。她们以前在江家就常帮着沈氏操持江家各种家事,早就锻炼出来了。 谢玲珑给锦绣年华所有人员放了一日假,赏每人一个小灵紫檀香木盒,里面放了一个灵蚕丝绀织彩色荷包、一对金针、一对玉针、两对银针、一柄灵檀香木梳、一个一两小金锭,赏每人五斤灵果,分别是灵枣两斤、灵苹果三斤,赏每人一身灵丝绸衣裤。 唐家四姐妹到未来夫君的院子里帮忙布置。 她们的娘郝夫人跟四个亲家母聊得热火朝天。郝夫人嗓门大,参加诰命夫人宴会总是克制着低声说话,到了福乐庄可不用这么拘束。张金金、李喜花、李草儿、吴香草声音哪个都不低,好不容易休一天,又分得了礼物,心情极好,跟郝夫人聊天比着声高。 几个堂客一波波的笑声从大厅里传来,带动了下人情绪高涨,手脚动作快,活干的有劲,将院子布置的漂漂亮亮。 还了俗的玄灯大师用起本名李万清,被护国寺封为三等供奉,住在第二号院,成为谢玲珑的随从,跟米照丽身份一样。 九十三岁高龄的李万清成了孩子王,领着众小帮着下人们布置好第二号院,又去李静、明王的院子干活。 李静站在窗前瞧着李万清戴着灰色平角灵绸缎软帽,穿着灰色半臂灵绸上衣、黑色灵绸缎裤,系紫色缂织腰带,腰带挂着钱袋、玉佩、荷包一堆玩艺,脚踏米色净面方头鞋,左手抱着谢平泰,右手拿着高一尺的黄色灯笼,有说有笑,飞上屋檐将灯笼挂好,满脸的欢笑,很慈祥快乐。 她能跟亲哥哥住一个庄子共渡晚年,这在李肃去世那时是打死都不敢想的事。一时间感慨的热泪盈眶。 正午之前,贺栋一家、吕方正一家、马家、沈氏、白家人乘灵马车陆续赶到,跟庄里众人共进午饭。 申时末,考完会试的谢平安、何阳正、吕童同、吕照赵、贺知彬、江易、唐雨、白如俊兴高采烈回来了。 谢平安搂着谢玲珑笑道:“姐姐,我若考中,你奖赏我十只灵马,可好?” 谢玲珑伸手拧大弟粉红的耳朵,嗔怪道:“多大的人了,还跟我撒娇。你当我不晓得,你这灵兽是帮拉琳海要得吧。” 谢平安吐吐舌头,改成扯谢玲珑的衣袖,道:“姐姐,拉琳海传授我东罗马帝国第一剑神的独门剑术,还教会我许多事。他再过些日子就要走了,我瞧着他特别喜欢灵马,就想送给他一些,让他日后见着灵马,就想到了远在平唐还有一个知己好友。” 谢玲珑瞧见谢平安额头有两个红点,伸手去抚摸,道:“可是蚊子咬得。”凑上去嗅嗅,一股好闻的奶香味,小家伙天天晚上喝灵鹿奶,弄得像奶娃一样甜香,弄得人人都想在他红扑扑灵苹果似的脸蛋上咬一口,瞪眼道:“怎地没抹风油精?活该被咬!” 谢平安忙亲了谢玲珑脸颊一下,道:“姐姐,我把风油精抹在身上了,额头上不能抹,一抹出了汗水就掉到眼睛里去,辣得直流眼泪看不见。” “胡说。小泉子怎么就往额头上抹呢?” 谢平安无奈摊开双手,道:“姐姐,姐夫对你百依百顺,你要他抹,他就是眼睛被辣着也得抹啊。” 谢玲珑扑哧笑出声,拉着大弟又去问众小考的如何。 江易笑道:“珑妹子,多谢你关心,我这次临时抱佛脚,连看了七天的书,考得还算可以。” 吕童同认真道:“我刚才将策论写的文章背给我爹听,他说比我以往的文章做得都好些。” 朝廷规定会试时,考官若有亲人参加考试,考官自动避嫌退出。今年众小参考,贺白两家的官员、吕方正都不能当考官,李自原便从外地调来官员当考官。 吕照赵飞到谢玲珑跟前,做个鬼脸,道:“你信不信,我肯定能考中!” “珑妹子,此次我们几个考得很好,都能榜上有名。这还得多谢你天天请我们吃食物!”贺知彬将吕照赵从谢玲珑身前扯开,对他嗔怪道:“整天跟个猴子似的,都十岁了,还上蹿跳,回头你高中了进士,都没人敢给你说媒!” 吕照赵瞪眼不服气,叫道:“好,那咱们比比看,高中之后谁的说媒人多!” 唐雨上前一手握一人的手,道:“你们俩个都是长安一等一的好小郎。”又环视此次共赴会试的好友,道:“你们也都是极的小郎。可惜我娘没给我生下几个妹妹,不然定要嫁给你们!” 吕照赵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微笑望过来的李烟,立刻嚷道:“唐哥哥,你没有亲妹妹,可是有表妹!”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都是你的挚友,也都未定亲,你今天给个话,你准备把你表妹九公主嫁给谁吧?” 李烟已经九岁、虚岁十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听到吕照赵点名,羞得绝美的脸蛋紫红,连忙转过身不再望众少年。 贺知彬扭头望去,只看到李烟婀娜苗条的背影。 唐雨一怔,倒是忘记李烟是他的亲表妹,伸手捏捏吕照赵脸颊的婴儿肥,哭笑不得道:“我算领教你了,真是口无遮拦。我反悔了,若有妹妹,绝对不能嫁给你这个大嘴巴的家伙。” 李烟如今已贵为皇后之女,不久前刚被李自原封为二品的公主,身份尊贵之极。 她容貌极美,性子内向温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福乐庄日日食灵物养得身体康健,还跟谢玲珑练了内功,是绝好的小娘。许多世家嫡子甚至对她一见倾心,请族长向李自原求亲,想要尚主。 众少年私下里评论长安城各府小娘,也曾说过宫里的几位公主,对以谢玲珑做榜样的李烟都很有好感。 谁料想吕照赵今个竟然当众说出来,皇帝的爱女岂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把唐雨郁闷得恨不得打他屁股。 白如俊走过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上下打量吕照赵,道:“其实这小家伙还不错,就是需要找个厉害的小娘好好管着!咱们认识的小娘,没有凶的,都降不住她。” 贺知彬似笑非笑道:“谁说没有凶的。俊伢子,你妹妹就很厉害!”说完赶紧躲在何阳正身后。 没等白如俊开口,吕照赵已经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蹦起来叫道:“意妹子是很美,可特别爱生气,每次发起脾气来,眼睛瞪得像铜铃,恨不得吃了我。我可不娶她。” “你当你是谁?我妹妹如今温柔娴静,才看不上你这个浑小子!”白如俊握紧的拳头本来要去打贺知彬,中途改成打吕照赵,谁叫这家伙说话这么气人。 谢玲珑见谢平泰、谢平康、李家四小均是求知欲望很强的模样,朝众少年摇头道:“考完试一个个放纵的不晓得东南西北,都浑说起来,也不怕把弟弟妹妹教坏了。你们要说亲事,到别处说去!” 众少年都极敬着谢玲珑,讪笑着说起会试的题目,个个都觉得发挥超常。 谢玲珑心里为他们高兴,笑道:“考得好稍后晚饭都去向两大学士敬酒谢恩!” 黄昏第一号院饭厅摆了六桌,每桌十九道佳肴,配上泄火清毒的灵绿豆汤。众位长者听着小辈份考得好,欣慰高兴,多喝了几杯灵果酒。 傍晚庄子所有的女子穿着五颜六色漂亮的衣裳聚到花园里头,举行隆重的仪式,每人手拿针穿线乞巧祈祷,虔诚的礼拜七姐。 九张供桌长达四丈,桌上摆满了香烛、灵果、点心供品。其中最独特应节的点心叫“巧果”,以油面蜂蜜为材料,图样多是方胜1。 银月初升,星光灿烂。 花园百花争妍,花朵、灵果、点心、沉香、众女体香的气味交织在一起,节日的氛围热闹中透着温馨华贵。 三尺多高的李弯弯跪在李烟旁侧,小手翘着兰花指,认真的拿着线往针里穿。她跟李烟向唐家四小姐学的手红,比宫里的姐妹都绣的好。她只有四岁,做出来的荷包连李自原都夸赞称好。 李弯弯穿好了针线,隐约听到李烟虔诚的用极低的声音念道:“心灵手巧的七姐、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我的亲人好友幸福平安,保佑我有个好姻缘。” 李弯弯双手高捧着针线,学着李烟,闭着眼睛念道:“七姐、菩萨,保佑对弯娘好的人都有好福气,保佑弯娘永远跟康哥哥在一起,绝对不要像牛郎和织女那样分开哦。” 跪在前头的谢玲珑无意中听到李弯弯的话,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又怕影响别人许诺,赶紧收声,虔诚的道:“七姐在上,玲珑在下,请您保佑我的亲朋好友,保佑我与小泉子日日心心相映。” 仪式结束,众女出了花园与众少年、细伢子汇合,乘灵马车去不远处护国寺前面的皂河源头放荷灯嬉水。 长安旱了许久,八水的水量还不如冬季的多。皂河的水源自地下,水量还算多的。 今夜无风,河水哗啦啦流向远方,来自附近十几个村着红披绿打扮漂亮的村妇、小娘围在河边欢笑说话放着荷灯。 众人到达时,宽达五丈的河面上面已经飘浮着几百只红、黄、蓝色油纸坐成的成人巴掌大的荷船,每艘荷船上面都直立着一根细如筷子三寸长燃烧的红烛。 黑暗的河面被几百只荷船上面的红烛照得水波反射银光,漂亮得如同天上的银河。 众女说笑着相互搀扶走到河边,蹲下将白天自己亲手做的荷船放在地上,用火捻子点燃荷灯,而后轻轻将荷船推进河水,望着满载祈祷祝福的荷船随着水波缓缓流到河面中央,又流向远方,高兴开心的站起来跟着荷灯往下游走去。 李静、张巧凤、江氏、李氏手拉手沿着河岸缓缓步行,每年的此时放荷灯,就宛如回到少女未出嫁的时代。 何家五个宝的堂客走在中间,眼睛里却是含着热泪,去年此时还在潭州,离娘家很近,如今跟娘家隔了几千里,她们就算过得不好,也没有办法找到福乐庄求助。 江碧、江芸、江易围在沈氏身边,一家人其乐融融。 江易笑道:“离开了潭州,到了长安,才知平唐有多大,长安富贵的人家极多。” 沈氏欣慰的望着三个儿女。婚姻使她前半生如同夜晚皂河的水一般黑暗,三个争气的儿女却令她后半生如同行走在皂河的荷船一般充满希望温馨。 众少年走在后面,会试彻底结束,放纵着飞扬的心情,大声说笑,甚至还动手切磋两下拳脚,却不知俊美的容貌、高贵的气质、洒脱随意爽朗的大笑,吸引了无数小娘爱慕的目光。 几十位特意从长安城里赶到皂河放荷灯的官家小娘瞧到众位翩翩美少年,纷纷羞红脸,派身边的奴婢去打听。 福乐庄的奴仆自是不会泄露半句。 官家小娘们便带着奴婢跟在后面,从众少年的谈话中猜中了他们的身份,无不震惊,原来是今年风头极盛的几位小郎,不说他们的容貌风度,就是那家族背景都是不可高攀的存在。这一晚,不知多少小娘回去后抹泪抱怨家世门第不够高。 往日清静的皂河今晚人流如织,热闹非凡,人们的心情喜悦开心。 明王牵着白丽的手、何阳正跟马紫芳说笑着漫步在河岸。 谢玲珑与怀有身孕的吕青青并肩走着,多年的友谊如同这河水源远流长。今个过节,和泉在军营、贺知清在修水库,都不在她们身边。她们都是心性坚韧乐观的女子,丝毫未觉得孤独寂寞,更是不会抱怨心上人。 白岚、白如意陪着贺氏缓缓散步。贺氏望着前头容貌品性出众的儿子白如俊,又望着近来恢复乖巧的白如意,欣慰无比。 白岚自语轻叹道:“二哥有半年没回长安,不晓得他在醴泉当县令如何了?”白鑫今年二十一岁了,仍未娶妻,她这个当妹妹的定了门好亲马上要出嫁,自是关心他的亲事。 白如意晚饭后无意中听到众少年议论她,得知吕照赵竟说她心眼小、脾气大,不愿娶她,一直气呼呼寻找机会收拾他,瞧到他跟众少年快步走到那边黑呼呼的树林里,立刻跟上去,正要开口骂他,听到林里传来几处动静各异哗哗的落水声,这才晓得他们是在方便,羞得跺脚急忙转身离开。 众少年方便之后大笑着出了树林,正好瞧到白如意的背影,一个个收了笑声目瞪口呆。 吕照赵兔子般蹿上去,拦住白如意,瞪圆眼问道:“意妹子,你刚才可曾看到我?” 白如意没好气道:“没!” 吕照赵立刻笑逐颜开,指着众少年跺脚笑道:“太好了,意妹子没看到我,我不用娶她了。她看到你们谁,就嫁给谁吧!” “叫你胡说八道!”白如意贝齿咬住下唇,握紧小拳头去打吕照赵胸口,砰的一声闷响,竟然打中了。 吕照赵捂住胸口叫道:“痛死了,意妹子又凶又恶,嫁不出去!” 白如意本想道歉,听他这么大叫诅咒她,上前用尽全力去踩吕照赵左脚,还旋转拧了几下,吼道:“吕照赵,你都十岁了,还这般不懂事,口无遮拦,长安城里有小娘愿意嫁给你才怪。我再也不理你了!”转身走了。 吕照赵痛的直叫嚷,朝走过来的白如俊委屈道:“意妹子又发火了!好凶哦。” 白如俊关切的问道:“真的很疼?” “疼啊!意妹子也练了些武的,打人能不疼吗?” 白如俊坏笑一下,伸脚猛的连跺吕照赵的右脚三下,在他耳边吼道:“疼就对了!你真是欠打!” 众少年望着吕照赵疼得吡牙咧嘴,金鸡独立放下左脚,又抱起右脚抚摸,均是哈哈大笑。 唐雨老大哥似的走过来拍拍吕照赵的肩,严肃道:“你那话换成任何小娘都会气愤。你快去向白小姐赔礼道歉,这次她可是真的生气了。” 吕童同喝道:“弟弟,你快去,莫叫她哭了!” 吕照赵呵呵笑两声,点点头道:“那我可去了。” 突然间,天空回荡起不合时宜旋律缓慢、曲调悲伤的琴声,让所有人好心情荡然无存,都觉得很败兴,均去寻找那个讨厌的弹琴人。 1方胜:形状由两个斜方形一部分重叠相连而成。 第89章 公主肖想和泉 众少年中进士 李烟听了几段琴声,觉得十分熟悉,想到那个人应该此时在离此处不远庵堂苦修,摇头自语道:“兴许不是她。” 众人顺着琴声去寻,听着越来越近,只见前方河面上有座单孔石拱桥,桥头一侧站着三个女子,桥中央依稀坐着一个戴着飘着罩有白纱檐帽的灰衣女子正在弹琴。 “桥上小娘,今个是七夕节,你弹这么悲伤的曲子作甚?” “喂,你快别弹了,比我家圈里的牛叫还难听!” “大过节的喜庆日子,弹什么悲曲?真是扫兴!” “这么多人在这此处过节,你要弹琴去山里弹!” 人们指着灰衣女子高声大叫,其中还有几位官家小娘。 那灰衣女子不但不听,弹得更起劲,换了一曲童叟皆知的古人思念亡夫的《思情》。 许多村妇刚才在河边放荷灯时祈祷夫君身体康健平安,一听这曲子兆头极差,晦气的很,纷纷气得开口大骂,更有甚者跑向桥头,叫着要砸了灰衣女子的琴。 福乐庄众人见状,也忍不住叫嚷责骂。 众小跑在最前头去看热闹。李湘、李秦看清桥头站着的三名女子容貌,立刻折过来,跑至谢玲珑身前,抬起头道:“小婶娘,那三个女人是俺爹的妾。”“小婶娘,俺讨厌她们。不想过去。” 谢玲珑点点头,道:“那咱们在此远观。” 吕青青在谢玲珑耳边低声问道:“飞王的五个庶子女已回青州?” “嗯。小泉子派医武僧把他们护送过去。飞王传信,说他们已经平安到了。” 吕青青双手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啧嘴摇头道:“那这三个贵妾就留在望梅庵,母子分离?” 谢玲珑轻叹道:“不晓得。飞王从未在我们跟前提起此事。” 吕青青目光幽幽,道:“飞王是唐皇后所出,又有了封地,正妃逝世,如今各大世家必是想方设法谋着飞王妃的位置。” 谢玲珑见李湘、李秦咯咯笑着跑到后面找谢平康、李弯弯玩耍,这才开口道:“皇后是有意给飞王选妃,不过飞王本人无意,再者秦蜜逝世不到三年,此事最快也得一年半之后。” 吕青青低声道:“飞王若娶了飞王妃,飞王妃再生下儿子,以后王位继承少不了争斗。你与和泉护着小秦儿,那就成了飞王妃与她家族的敌人。” 谢玲珑握着吕青青的手,目光真挚,感激道:“多谢你提醒。我与小泉子收留小秦儿时,也是有这样的顾虑,只是当时的情形你也晓得,小秦儿、小湘儿吃了那么苦,身心都伤痕累累,我们实在难以拒绝。” 吕青青瞧着个子稍高些的挚友一脸的坚定自信,伸手抚摸她绝美圣洁的脸蛋,柔声道:“你是个菩萨心肠,也有着菩萨守护,事事到了你这里都能圆满。我有种预兆,小秦儿日后身份极尊贵……” 谢玲珑右掌心放在吕青青嘴唇上,摇摇头让她莫再说下去,道:“他现在是郡王,身份已经很是尊贵。” 吕青青眼珠一转,笑道:“嗯。他与小湘儿在你身边成长,便已是很好。我都羡慕他们呢。” 谢玲珑上前亲了吕青青脸颊一下,道:“你还想当我的孩子不成?” 吕青青环视四周,见娘亲赵氏在远处桥头瞧热闹,笑道:“来世我们做姐妹、母女或是夫妻,如何?” 谢玲珑笑得弯下腰,抬头道:“都怀了细伢子的人,还说话这般不着调。” 吕青青笑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你那冷脸大英雄!” 琴声倏地停了,变成灰衣女子尖声叫嚷与村妇们吵架,声音喧闹竟比集市还热闹。 桥上站满了人,不知是谁手快猛的掀飞了灰衣女子的檐帽,露出灰衣女子绝美的容貌。 一瞬间桥头声音静了下来,村妇们万万未料到衣着简陋像泼妇一样骂人的小娘长得如此标致、气质如此高贵,瞧那凶狠的眼神要将人连着骨头吃掉,均是本能的吓得退后几步离她远些。 “本公主是皇帝的五女儿!” “本公主弹得琴曲岂是你们这些粗俗的农妇能够听懂的。” “本公主再过几月就解禁回宫去,到时本公主带御林军来抓你们狠狠的惩罚!” “都闪开!本公主要走了。” 李珠额头布满密汗,双手紧紧抱着从皇宫带到庵堂唯一值钱的东西——琴,高声叫嚷着发泄压抑愤怒的情绪。 她目光闪烁,担忧再来一个鲁莽的村妇把她的琴摔了,穿出人群走下桥头,朝飞王三个幸灾乐祸妾瞪眼道:“都是你们出的瞎主意,害本公主被这群粗俗的农妇围攻。” 三妾捂唇嘲笑道:“我们也是见你得了相思病,夜里做梦都叫着李和泉的名字,这才想出这引他过来。” “是啊。我们站在这里张望许久,只瞧见福乐庄的人,没看到李和泉。” “你该向李和泉弹《凤求凰》才是,怎么弹那么悲的曲子?” 李珠穿着宽大显不出身材的灰色长衫,梳着单鬟,天天劳作被日头晒得肌肤栗色的脸羞得通红,怒道:“你们作死啊,胡说八道!” 她在庵堂呆到快要发了霉,每天做农活累得死去活来,前几日无意中听到香客绘声绘色描述和泉骑黑灵雕四天之内平定青州洛阳两场内乱、智勇无敌、被封侯爷,心思活动起来。 她对和泉抑制已久的思念爆发,整日幻想和泉骑黑灵雕接她出庵堂去过逍遥自在的生活,迷糊之中听信三个妾的建议,认为今晚和泉会到福乐庄陪谢玲珑来皂河放荷灯。 她为了引起和泉的注意,偷了一个香客的檐帽,抱着琴偷跑出来,请三个妾帮忙抬来两块大石,一块置琴,一块当椅子坐。 那大石不平,她坐得屁股生疼,琴放得不稳根本不好弹,生气之中想到几个月吃得苦,心中无比悲伤抱怨,便弹起了忧伤悲情的琴曲,引来几十个农妇指责谩骂,触犯了她的底线,怒火冲天之下,倔强的弹了那曲《思情》,想要诅咒这些农妇明年今日都如琴曲的喻意这般失去夫君,成了寡妇。 她心思歹毒,却也知道察看形势,一旦村妇蜂拥而上砸了琴,接下去就会将她暴打甚至推进皂河。 她骂完了三妾抱着琴离去。三妾也是怕她出事,急忙跟去。 明王双手背负跟在四女身后,待到人稀处,快步走至挡在前头猛回头,丹凤眼冒着火光,盯着李珠极为严厉的喝道:“你在本王庄里喜宴上丢人还不够,还跑到皂河桥上丢人?你的脑子里装得都是草?” 李珠吓得双手一松,琴摔到地上,铮的一声琴弦断了一根。她恍如梦醒般惊慌失措跪下用力磕头道:“求皇叔救侄女回宫,侄女发誓再也不敢弹悲曲。” 李珠却是不知令明王大怒的不是琴曲,而是她竟然爱上绝对不该爱的和泉。 三名妾见是明王,唬得收起笑容,低头望着地面,极为恭敬的上前来磕头行礼。 周贵妾弱声道:“求皇叔给飞王带个口信,能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给妾身一个机会。”家族的人前日来探望,讲了飞王及孩子的近况,说是飞王极有可能被封为太子日后称帝,叫她赶紧想办法重新回到飞王身边侍奉。 赵贵妾、马贵妾跟着请求,说着竟都伤心的哭出声来。 马贵妾泪流满面道:“皇叔,世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妾身虽只是个妾,但为飞王生下一对儿女,又未犯下触犯朝律的罪,被囚禁在望梅庵已有九个月、二百七十三天,吃尽苦头,飞王的心肠是铁石做的吗?” “飞王去了青州,把孩子都接去,却抛了妾身不管不问,连个口信都没有。” “妾身若不是为能跟孩子团圆,今个就从这皂河里跳下去。” 明王过来本是要训斥李珠,竟被侄儿飞王的三个妾拦住猛吐苦水,挥袖不耐烦道:“望梅庵的庵主和慧是怎么当的,竟让你们四个大黑夜的跑出来游逛。你们万一遇到恶人,后果不堪设想!” 三妾一听息了声,相互对望,均是后怕。她们如今被飞王无视,只有娘家可以依靠,若再失去清白,那便连娘家也会嫌弃,将会老死在望梅庵。 李珠抬起头,额头上一片黑紫,目光畏惧道:“皇叔,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 “都赶紧滚回去!”明王拂袖转身离去,想到三妾嘲笑李珠的话,回头死死盯着李珠警告道:“蠢货,再敢肖想李和泉,你父皇会鸠杀了你!” 李珠待明王走远,瘫软在地,伸手抚摸着断了弦的琴,摇头哭泣道:“李和泉只是三品的侯爷,我贵为公主,怎么就配不上他?我又没说让李和泉休掉谢玲珑!” 三妾在一旁痛不欲生嘤嘤哭着,哭自己命运悲惨,也是哭孩子没有娘管。 紫叶奉李静之命隐在大树后头,看到全部经过,忍不住轻叹一声,心道:似三妾这般有了夫君生育了儿女,却过得如此痛苦,还不如我一直独身。 明王阴沉着脸去桥头跟白丽汇合,低声说了几句,抬头瞧见干女儿跟吕青青在谈天,挥手朝干女儿打了个招呼,示意已经处理好了。 白丽蹙眉道:“五公主这性子做再多的苦活也磨不好,在望梅庵呆久了,就怕会惹出丑事,到时有损皇家颜面,还会丢了性命。明哥,不如我进宫去跟皇后婉转的提一下。” 明王点点头道:“丽娘所言极是,李珠已到了婚配的年龄,关在庵堂里也不是个事,不如叫皇帝哥哥赶紧把她嫁出去。” 白丽轻声道:“会试刚结束,长安会出现一批新科进士,陛下可以在其中给五公主选一位性格沉稳能降得她的驸马。” 明王想到李珠竟然爱上和泉就气不一处来,狠声道:“不行就叫皇帝哥哥把她许配给武官,大婚之后,她若敢胡闹,叫驸马狠狠揍她!” 白丽笑道:“哪有这样的叔叔,恨不得侄女被侄女婿毒打?” 明王揽着白丽柔软纤细的腰,从桥上慢走了两圈,站在桥头望着一艘艘明亮的荷船从桥底缓缓钻过,环视四周人们脸上都洋溢着欢笑,被欢乐的气氛所感染,柔声道:“丽娘,我以后年年陪你放荷灯。” 众人坐着返回福乐庄,下了灵马车,便惊艳的瞧见满庄灵树上挂着彩色漂亮的灯笼,如同银河闪烁的星星,梦幻美丽,便在庄子里散步赏了半个时辰的灯,这才去歇息。 过了七日,会试放榜,众少年均榜上有名。 唐雨第二名、贺知彬第三名、何阳正第四名、白如俊第五名、吕童同第九名、吕照赵第十七名、谢平安第四十五名、江易第九十六名。 福乐庄众人大喜。谢玲珑赶紧将消息报给谢奇阳。忙碌了几个月的谢奇阳当天晚上赶回来,给大儿子谢平安当面授教经验。 次日殿试,众少年穿着锦绣年华缂织新衣裤,精神抖擞出现在皇宫。 庄严的殿试之后,进士们站在大殿外的广场下面等候成绩,烈日当空,人人汗流浃背,唯独众少年一脸清爽。 进士们好奇的围上去询问原因,众少年指着身上的衣裤,答复一致,道:“锦绣年华灵蚕丝制的缂制衣服,清爽凉快。穿上锦绣年华,拥有锦绣人生!” 跑来宣旨的曲公公听到众少年的话,心里直乐,暗道:近二百名进士来自平唐各城府,玲珑供奉真是聪慧,想出这个法子宣扬绣品。 曲公公一口气念道:“陛下宣何阳正、贺知彬、唐雨、谢平安、吕童同……十人入殿。” 平唐国自开国以来,每届殿试之后,天子只宣见前三名进士,而后点状元、榜眼、探花,今日竟是要宣见十人。进士们跪在地下以为听错了,纷纷抬头望向曲公公,见曲公公点头,震惊之中便是无比的羡慕被叫到名字的人。 贺知彬伸手拉拉跪在两旁愣住的何阳正、谢平安,低声道:“正伢子、安伢子莫慌,昂首挺胸跟在我身后进去!” 六年前,谢奇阳便是在此处提醒贺知清,最终贺知清被点中榜眼。如今贺知彬在决定金榜名次的人生关键时刻,没有半点私心,提示两位情同兄弟的挚友共同进殿面圣。 第90章 谢榜眼语惊人 乱点鸳鸯谱 李自原身着明黄龙袍威严高高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上面,俯视着站在不远处本届前十名进士,这样的场合便连平时很亲近的外甥唐雨都一脸敬畏,可那穿着红衣红裤年画娃娃般的谢平安竟是一面稚气毫无畏惧的仰视着他,心里暗笑道:这孩子像他姐姐珑娘一样大气,讨人喜欢。不过今个得为难他一下。 李自原挨个点进士的名字,出题目考对时事政治、国情、应对灾难的能力。 吕童同早将吕青青准备的几大本时事政治从善如流,回答李自原的问题时剖析到位,却是略显慌张。 贺知彬的爷爷、爹爹、叔叔、哥哥都在朝为官,长年耳濡目染政事,对答如流,难得的是不骄不躁,睿智沉稳。 何阳正出身寒门,一直以吕方正、谢奇阳为榜样,浑身正气,答题时以百姓的利益为根本,思想有一定的深度,一些想法竟是与李自原不谋而合。 唐雨是将门世家嫡子,武功超凡,才识过人,天生自带贵气,不怒而威,只是进士便已有了官威。李自原不禁点头。 李自原一连问了九名进士,瞟到谢平安竟然不躁不慌,干咳一声,喝道:“那穿红衣的小儿姓甚名谁,今年多大?” 谢平安上前三步,朗声道:“陛下,小子姓谢名平安,在潭州平安寺出生,故起名叫平安,今年六岁零五个月!” 李自原道:“朕又未问你出生地,你回答做甚?” 众进士一听,谢平安才六岁,还是童言无忌的年龄,李自原这不是鸡蛋里找骨头吗。 谢平安露出一个纯真灿烂的笑容,道:“小子见着陛下觉得亲切,话就多了。” 李自原道:“朕听说你聪慧无比,几天之内就学会东罗马帝国语,可是真的?” 谢平安点点头,道:“陛下,小子有过目过耳不忘之能,那几天常听帝国三位使者与拉琳海对话,就这般学会了。” 李自原摇头不信,派曲公公召来宫里的两位译官,让译官当场用帝国语言跟谢平安交流。 谢平安叽哩咕噜语速极快,同时跟两名译官激烈的对话,一会儿竟把译官说得汗流浃背招架不住,直看得满殿的人好奇无比。 李自原抬手示意停止,纳闷道:“谢小儿,你方才跟两位译官说争论什么?” 谢平安道:“陛下,两位大人考我帝国各大城府的名字,我答出来,反考两位大人城府下设各镇的名字。”停顿一下,见两位译官差愧的低下头,想到姐姐嘱咐在官场上尽量不要得罪人,笑道:“两位大人才识渊博,自是难不到,小子受教了。” 两位译官心生感激,立刻投桃报李,高声夸赞谢平安聪慧无比。 李自原虎目微眯,看着谢平安小小年龄就八面玲珑,道:“谢小儿,你这滑头的性子可不是随了你爹。” 谢平安摊开双手无奈道:“陛下,您也说小子是个小儿,等小子长大了,性子就会随了爹爹。” 李自原忍着笑,肃声道:“朕准备九月派使者出访天竺、吐蕃、新罗、阿拉伯帝国、波斯、东罗马帝国等十几个国家,给各国皇帝送去平唐特产礼物以及朕的问候。” “使者从长安出发,沿途美景无数,享受异国风情。” “使者的名字将记载入吏册,是无尚荣耀风光之事。” 谢平安眼睛一亮,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激动道:“陛下,小子毛遂自荐当使者。” 李自原见成功调起小家伙的胃口,故意蔑视道:“谢小儿,你只会东罗马帝国语言远远不够。你还差着很呢!” 谢平安丝毫不气馁,认真道:“陛下,如今只是七月,至九月还有两个月,只要您替小子请好老师,小子保证会说写这十几个国家的文字。” “小子听帝国来的使者道,长安至帝国遥距万里,途中荒山、沙漠、沼泽、大河、大江无数,地型复杂,时常遇到凶险,体弱者根本无法走完全程。” “小子身体康健、武功不弱,还有灵兽守护,若学会十几国的语言,便是使者最合适的人选。请陛下恩准。” 众进士一听,这才知道李自原刚才说的“沿途美景无数,享受异国风情”只是好的一面。 李自原瞧着谢平安眼睛星辰般闪亮、目光坚定,想到谢奇阳呕心沥血搞水利,谢玲珑为平唐立下的赫赫功劳,就在前日谢玲珑还通过护国寺转给他十万斤灵玉米种,感激之中起身从龙椅上走下。 众进士见李自原竟走了下来,纷纷跪下。 李自原双手扶起谢平安,点点头高声道:“有志不在年高。朕钦点你为榜眼,等你学会各国语言,便封你为副使者,与正使者朕的亲弟明王一起出使各国!” 谢平安喜出望外,未料到无心学得帝国语言竟令他中了榜眼,还有机会当名垂青史的副使者。 半个时辰之后主考官公布殿试名次,众位进士跪下屏气凝神听着。 一甲竟是十人,李自原点了状元两名、榜眼三名、探花五名。 贺知彬、唐雨双双中了状元,谢平安、何阳正是榜眼,吕童同中了探花。 二甲四十人,比往届多了十三人。 吕照赵名列二甲十三名、白如俊二甲二十三名、江易二甲三十四名。 众少年中除去白如俊殿试比会试跌了十八个名次,其余人都有所提高。 最为幸运的是谢平安,竟能从会试的第四十五名直升至第五名,成为一甲的榜眼。 值得一提的是,一直从商、临考前才读书的江易竟是提高了六十二个名次,荣升为二甲进士。 当天一甲十人着李自原御赐的状元、榜眼、探花红装,头戴乌纱帽,身披大红花,骑着白色大灵马,在五百名御林军敲锣打鼓极为热闹的护送下,从大明宫正门出发,游走长安十条主街,让百姓们一睹新科一甲进士风采。 福乐庄众人一早就来到长安城里的别院帝皇公主府等候消息,曲公公奉李自原之令骑灵马快奔至禀报喜讯。 众人听得五小齐入围一甲,三小入了二甲,兴奋欢喜之极。 半个时辰之后,锣鼓声由远至近,长长的游街队伍经过了贺府、帝皇公主府。 脸上被宫人涂了脂粉如同新郎官的何阳正、谢平安骑坐在灵马之上,笑容满面朝站在公主府大门前高声叫嚷他们名字的李家众小、谢平康、谢平泰、何阳浩等人热情挥手。 谢奇阳搂着孕妻何七雪的香肩,自豪的望着一脸稚嫩的儿子,吼道:“安伢子,我和你娘、你弟弟在这里。你姐姐、姐夫就在前头街道茶馆等着看你!” 廖小燕、何三宝喜极而泣,激动的仿若梦中。七年前他们夫妻在浏阳县村子时,还为了何阳正上学堂的束修银钱愁得夜晚难眠,如今何阳正竟高中榜眼。 何屠夫、张巧凤站在临近大门阁楼的第四层,看到外孙子、孙子双双高中榜眼,欢喜的热泪盈眶。 游行的队伍进入长安的主街,十几万的百姓夹道欢迎新科状元、榜眼、探花郎,小娘们亢奋的尖叫愣是盖过了御林军的锣鼓声。 “已死的废太子李仪还派人谣传会试要取消。陛下英明,殿试竟是点了一甲十人,比往届多出七人。” “十人当中有五人年龄不到二十岁,年龄最小的仅有六岁,是六年前降生在潭州平安寺的神童谢平安。” “六岁小儿高中榜眼,实是奇事!” “刚从几位新科进士嘴里传来消息,那谢平安殿试说得一口流利的东罗马帝国语言,还扬言两个月之内说写会十几国的文字。陛下起了爱才之心,点了他做榜眼,又道两个月后他学成各国文字,册封他为副使者,跟随明王出使各国。” “谢榜眼是玲珑供奉的长弟,湘雪郡主与谢开国伯的儿子。” “哎呀,那谢榜眼不就是陛下的干外甥吗?” “可不是吗,听说陛下这个干舅舅为避嫌,殿试时好一通刁难干外甥。” “哈哈哈,谁晓得是不是舅甥俩事前说好演场戏。” “出使外国那是平唐的大事,陛下绝无可能派一个草包当副使者。谢榜眼年幼,却必是才华横溢之人。” 谢玲珑、和泉面对面坐在茶馆三层包间和茶几前,四目相视,听着楼上楼下茶客们议论今日殿试结果,一旁长凳上面放着带着白绸纱的檐帽,雪白的小白蹲坐在木窗前吹着凉风。 游行的队伍经过茶馆,欢呼声雷动,谢玲珑站在木窗前俯视到了大弟与十一哥,激动的挥臂。 和泉笑着大声吼道:“平安、阳正!” “姐姐、姐夫!”“妹妹、妹夫!”谢平安、何阳正高声喊叫,被茶馆上面抛下来几十个香包抛中,手忙脚乱狼狈的去打掉,转眼间队伍行出五丈外,茶馆便被抛在后头。 谢玲珑笑靥如花进了包间,兴奋的双手环着和泉的脖颈,道:“小泉子,我要多谢你去年带安伢子去浏阳县参加乡试。” 和泉伸手刮了她的鼻梁,笑道:“一家子人说什么客气话。” 谢玲珑双手背负,围绕着和泉渡步子,亢奋道:“前些日子安伢子学东罗马帝国语言,我们还学他不务正业,未料到他无心插柳柳成荫,竟凭此被陛下点了榜眼,还要封为副使者。” 和泉收起笑容,正容道:“珑珑,出使外国跋涉万里,来回至少一年,你不担心平安?” 谢玲珑停下脚步,望着和泉,伸出三个手指,扬眉笑道:“我给干爹、安伢子配上二百只灵黑雕,万里路途来回只需一月,全部行程至多三个月。” 和泉攥住谢玲珑的手指,微笑道:“珑珑到底能向菩萨求来多少只灵黑雕?” 谢玲珑眼珠一转,嘴唇一呶,道:“小泉子去问灵兽王小白。它知道确切的数字。” 她在衡山清峰寺亲眼目睹毒蟒的厉害,认为灵雕在陆地、空中战斗力最强,还能长途运输驮人,用途最大,便决定成立灵雕队。 小白建议将到人世间的山林里抓雕改成空间里灵雕繁衍,增加灵雕的数量。 小白将潭州至长安一线方圆两千里山林五成的黑、白雕近三百只抓进白府空间。灵雕经过繁衍之后,总数达到了六百三十五只。目前还有三十几只母黑、白雕正在下蛋,不知道能产下多少小雕。 谢玲珑不是要卖关子,而是不能像小白那样透视到母雕腹中怀了几只雕蛋,给不了和泉确切数字。 和泉兴冲冲抱起小白连声夸赞,然后问道:“灵兽王,咱们有多少黑灵雕?” 小白蹦到茶几用猫爪沾着茶杯里的水,茶几面上写下一行繁体字。 和泉一瞧竟是五百八十三,激动的难以置信,丹凤眼圆睁,抱起小白,问道:“灵兽王,你所言是真?” 小白无比自信自豪的拍拍胸脯点点头,脑门立刻被和泉重重亲了一下,喵喵的叫道:玲珑姐姐,姐夫也喜欢我哦。 谢玲珑笑道:小白,你少说了哦。 小白挥挥猫爪,道:玲珑姐姐,姐夫问的是黑灵雕,我没有少说。 和泉大手擦掉茶几上的水字,瞬间便转了许多念头,抑制住激动,抬头敬佩道:“若换成别的小娘,仗着如此多的灵雕,不定何等的张扬猖狂。珑珑,你不过十岁,做事还真是内敛低调,比我还要沉稳。” 谢玲珑笑而不语。心道:小泉子,我的心理年龄四十几岁。你梦想着灭掉突厥,我若将空间拥有的灵兽在战前暴露出来,敌人得知后就会有所防备,对你的战略有弊无利。 她来到平唐那年三岁多,空间里除去小白,一只灵兽也没有,如今过去七年,除去几十万用来采灵蜜的灵蜜蜂、满足口腹之欲和赚银钱的肉食性灵兽外,具有攻击性的灵兽达到了一万多只。 不久前长安、青州、洛阳发生内乱,她的灵兽大军在关键时刻起来决定作用。 她计划在和泉出征攻打突厥之前,空间里的攻击性灵兽数量达到三万只,给和泉提供两万只灵兽助战。这件事她都没有告诉和泉,只在暗中默默做着。 夜静更深,长安城白府偏厅,灯火通明。 白霄、白鑫、白如俊满身酒气坐在桌前谈天。 白如俊醉酒头脑清醒,饮着茶水,沉闷不语。两大学士的七个学生,他殿试的名次最低。前个他在福乐庄给两大学士敬酒都觉得惭愧。昨个李自原在皇宫宴请新科进士,他、江易、吕照赵做为二甲进士坐在后面,眼瞧着五位好友坐在第一排,羡慕中还有着深深的憋屈。 他心里长叹,若不是曾爷爷在河南内乱的关键时刻听信族人的谗言,早朝向陛下呈上替何家求情的折子,凭着他会试第五的名次,至少能在殿试中得到第十名,也就是探花。 难得回来一趟的白鑫道:“大哥,你今日见到爷爷,他给你说了什么,令你如此低沉?” 白霄长长吐口酒气,道:“族长准备通过帝皇静公主或是你大姑,将如意嫁给飞王,王妃、侧妃均可。” 白如俊猛的抬头,道:“不可!” 白鑫一怔,摇头道:“爷爷真是老糊涂。我们家族岂能靠向皇族送嫡女讨好君主,岂能布何家的后尘?” 白霄低声道:“族长见如俊此次殿试未进入一甲,已知陛下对上次的事耿耿于怀,担忧陛下会免去爹、叔叔的官职,而后除掉我们白家。族长这就想出将如意嫁给飞王,以表白家忠诚。” 白如俊激动道:“大姑已是明王妃了啊!明王是陛下的亲弟,只要大姑一日是明王妃,陛下就不会动我们白家。” 白霄道:“我跟你曾爷爷说了同样的话,他不听不信。” 白如俊热泪盈眶,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双臂抱着涨痛的头,语无伦次道:“阳正是个极好的,曾经爱慕如意,玲珑也曾暗示过……我当时若劝劝如意就好了。” 白霄连声长叹,道:“何阳正被陛下点了榜眼,今后前途无量。如意跟他的事,我知道的晚了。现在他已成了马家女婿。” 白鑫感慨道:“谢家、长安何家都极得圣宠。湘雪郡主是陛下的干妹。何家如今出了个榜眼。今后蒸蒸日上。” 白霄摇头道:“这是其次,这两家有着护国寺在背后撑腰才是能够长久富贵的根本所在。” 皇帝几十年一轮,改朝换代都有可能,但有护国寺却是自建立开始坚挺至今,屹立了一千多年。这便是谢玲珑为何要跟护国寺关系密切的最大原因。 白霄做为臣子,不能把话说得很直,点到为止。白鑫、白如俊都是极聪慧之人,一听便明白过来。 白如俊起身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内急走数圈,停下来一脸镇重道:“爹,您明个去跟族长说,若是如意嫁给飞王,诞下子嗣,咱们白家就会与秦家、玲珑、和泉,甚至是护国寺为敌,到时明王为了玲珑会保持中立,不帮着咱们白家。等到李秦继承王位,更是会报复咱们白家!” 白鑫迷茫的眼睛渐渐明亮,点点头道:“如俊所言极是,如意绝对不能嫁给飞王。” 白霄闭目挥手道:“先让我静静想想。” 半晌,白霄睁眼望着儿子和弟弟,道:“我明个去了说这完这番话,族长肯定会说,如意不能嫁飞王,那陛下还有好几个未成亲的儿子,她终究要嫁到皇室。” 白如俊拍拍被酒弄得头痛的脑袋,干脆端起一杯茶水往脸上一泼,抹掉粘在脸颊的几片茶叶,清醒了许多,道:“除去七皇子李曲今年十一岁到了定亲的年龄外,十皇子、十二皇子都还不到十岁。” 白鑫道:“李曲是张昭媛所出。张昭媛是奶奶外甥女。到时,爷爷极有可能会让如意嫁给李曲皇子。” 白霄低声道:“李曲绝非如意的良人。我在南方军营的两位生死之交去年进了御林军,不久前一次饮酒透露,张昭媛身边失踪数名年青貌美的宫女跟李曲有关……皇宫里遍布灵兽,陛下定知道此事,是绝对不会立李曲为太子。他们是担忧我们白家压错宝,扶持了李曲,特来提醒。” 皇宫的宫女都属于李自原。七皇子李曲竟胆大包天到动李自原的女人,此事便连已逝世的李仪都不敢做。 白鑫惊得目瞪口呆。 白如俊在明王庄园见过李仪,那是个英俊性子活泼的少年,从外面上看哪会想到是个好色之徒,失声道:“李曲才十一岁啊。” 白霄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心,道:“族长定下如意的亲事,下一个便会轮到如俊的亲事。明个我若说服不了他,便自请离开家族。我就不信,凭着我对陛下的忠诚,离了家族会无法升职。” 白霄在南方军队呆了十几年,耳濡目染军队三大世家子弟的作为,心生敬佩,以他们为榜样,对于文官四大世家的作派心生厌恶,早有脱离家族之心。 白如俊感动的落泪,跪在白霄身前,道:“爹,我与妹妹害您操劳了。” 白家家族的男子无不是三妻四妾,白霄是个另类。他从小习武,品性习惯随了师父,不喜欢娇柔做作的世家女,只娶一妻,看得极重。 妻子贺氏多次跟他抱怨,爹娘把一对儿女的好亲事都误了,若是听了她的话,白如俊娶了谢玲珑,白如意嫁了何阳正,那是何等的美事。 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可以买。白霄望着已经成人的爱子,苦笑道:“你娘还不知晓此事。不过,我想她会赞成的。” 白鑫道:“大哥,不如你明个请着二姐回族里,一起跟爷爷说。” 白霄摇手道:“丽娘若去,族长又会请她试探陛下的态度,还是我自己去。” 白鑫道:“那我陪你去。” 白霄反问道:“你若去了,族长若是提出叫你尚了五公主或是六公主,你拒绝还是同意?” 白鑫道:“爷爷答应过我,亲事自主。” 白霄摇头道:“今非昔比。族长身边遍是小人,前不久李仪未出事之前,族长还打算跟洛阳何家联姻,让你娶了何家的嫡女。” 当年白霄就是为拒绝族长安排娶何家嫡女,这才跑到遥远的南方当兵,后来通过上司做媒,娶了军事家族出身的贺氏。 白鑫双手紧握,急道:“爹爹、叔叔就不拦着爷爷吗?” 白霄道:“爹爹远在苏州,叔叔还在为休不了何芍药发愁,哪里顾得上你!这些消息是我今个花了银钱从族里人的嘴里买出来的。我给你通个气,你赶紧寻个小娘定了亲,省得糊里糊涂成了哪府的女婿。” 白鑫仰天长叹,道:“大哥,我明个跟你同去,跟族长谈不拢,咱们兄弟一并离了家族。我跟着谢开国伯这些日子,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做人的道理。他也是离了家族,全凭着实干才有了今日。” 白如俊气恼的一拍桌子,曾爷爷也不叫了,道:“族长这是要做甚,非要联姻不可吗?”起身走至窗前,深吸一口夏风,感叹道:“潮水有涨有落,白家已盛了几年,低落几年也是正常的事。凡事盛极必衰,白家在风头上低落下来反而是好事。” 白霄突然间笑道:“好!如俊,你能想得如此通透,日后在仕途上受了挫折,也能看开。” 白鑫道:“如俊如此出息,我很高兴。不晓得陛下会派你去外地赴任还是留在长安。” 白如俊回头道:“知彬昨个透露说,我们这一界进士年龄低于二十岁的,八成要去外地最苦的县任县令。” 白霄蹙眉道:“陛下如此安排有何用意?” 白如俊轻声道:“圣意难料。”自嘲道:“就算陛下派我去北寒之地当县令,我绝不蹙眉头,大不了像叔叔这样常回长安找玲珑想法子帮百姓脱贫。” 白鑫脸色微红,摇头道:“说起来真是惭愧。我在醴泉当了三年的县令,对百姓做的实事竟是没有玲珑、谢开国伯这半年的多。” 白霄拍拍白鑫的肩膀,道:“玲珑供奉是菩萨跟前的玉女,她所做的每件事都是比常人强得多,你不用自责。谢开国伯修建水库,第一年就选择你管辖的醴泉县,这是对你极大的信任的肯定。” “是啊。叔叔,我在福乐庄,玲珑与和泉每次谈到您,都很尊敬。” 白鑫紧蹙的眉头松开,笑道:“说起来我只比李将军大三岁,可是他跟玲珑定了亲,就得随着玲珑称我为叔叔。” 白霄父子瞧着白鑫得意洋洋的模样,忍俊不禁。 白鑫快步走到窗前,仰望满天闪烁明亮的星辰,明个又是大晴天,喃喃道:“水库即将建好,就是天公不做美不下雨。唉……” 第91章 儿郎外放穷县 哭亲事坎坷 盛夏的清晨,红彤彤的太阳高悬在长安的天空,散发出强烈的光芒,热气一波波扑向大地的各个角落。 进入三伏的二伏,昼夜温差不大,干旱了一个多月号称炎都的长安闷热的像个大蒸笼,人们就是里面的面点,被蒸的浑身热气腾腾。 早朝前文武官员聚在殿前议论昨日朝中的大事,今年一、二甲新科进士去向已经尘埃落定。 贺知彬、唐雨状元郎竟是双双去了北寒之地偏僻的穷县当县令。 三位榜眼当中,何阳正去幽州一个版图上很不起眼的县当县令,谢平安在太学府跟着十四位译官学着说写外国文字,听说每日只睡两个时辰,还有一位榜眼来自南方,今年四十二岁,被留在了长安太学任博士教学子读者,这是前五名当中安置最好的了。 五位探花三位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的全部去了北寒之地,另位两位年长些的则去青州飞王的封地当县令。 众所周知北寒之地打了几百年的仗,眼前停战两年,可是郊外李和泉的军队除去正月放了五日假,平素日日操练,跟突厥的仗肯定还是要打得,而且再打便是要血流成河的大战。 众少年金榜题名中了一甲是极美的事,可如今任职都极差,众位官员均心生感慨,无比的同情。 十几位官员围着贺栋、吕方正关切的问道:“贺大人,令孙状元郎何时去往北寒之地?” “北寒之地过了八月天气就冷了,九月便开始落雪,大雪一直下到明年三月,才迎来春天。贺大人,令孙此番是去吃大苦,请让他多带些冬衣。” 贺栋笑道:“多谢诸位关心,知彬一个月后启程,我家夫人、儿媳妇正在给他准备厚实的冬服。” “吕大人,您的长子去北寒之地任县令,您的二子在何处任职?” 吕方正淡然道:“照赵今年十岁,还是个稚儿,年纪太轻,陛下派他去太学当助教,叫他多读书磨磨性子。” 强烈的太阳光普照大地,天气炎热干燥。 南郊护国寺前面的皂河。河岸两旁蝉鸣声声,来自附近村子的近百名孩童光着屁股跳到河水里嬉水消暑。 谢平康、谢平泰、何阳浩、李秦、李青、李城一头扎进清澈清凉的皂河水里,很快双手各抓着一尾鱼游出水面,往岸边抛去。 何屠夫、李万清笑眯眯提着竹篓在岸上拣鱼。 何屠夫掂着渐沉的竹篓,道:“李叔,两大学士回家族探望,停了几日课,这群细伢子玩疯了。今个两大学士回来,后个授课,细伢子明个就别出来玩,好好收收心。” 李万清白发已长出半寸,天气炎热便不带帽子,笑道:“你跟我说没有用,娃娃们不听我的,你得跟小玲珑说去。” 半个时辰后,两大人带着六个孩子、两个装满河鱼重达百斤的竹篓返回福乐庄。 “娃娃们有心了,特意下河给两大学士抓鱼吃。” “河鱼没有灵鱼鲜香,不过也是细伢子的心意。” 两大人进了大门,凉风迎面吹来,庄子里灵树成荫,又有会冰、风法术的灵兽不时的制造冰和风,气温比外面低,很是凉爽,亲朋好友都到这里来避暑。 何屠夫听着柄叔细细禀报,得知白家、吕家、贺家、马家、东罗马帝国使者刚才先后进了庄,要在这里住到过了三伏,还要跟着一同去华山,笑容满面道:“这下热闹了,甚好!我去找两位使者比剑。” 众小听到来了这么多客人,欢喜的一阵风般跑进去。 李万清一把抢过何屠夫手里的竹篓。他提着两个半人高的竹篓轻松自如,故意跺地有声,跟在众小后头,大声叫道:“哈哈,看谁跑得快,我来追你们!” 众小疯笑着跑进了第二号院,回头去瞧,哪里还有李万清的人影。 何屠夫跑过来,笑道:“大师把你们摸的河鱼送去了大厨房。” 从大厅里头传来谢玲珑的银铃般的声音,道:“下了河摸鱼回来,先去喝水,再去沐浴,把身上的鱼腥洗净才能见我。今个你们的恩师就回来了,明个你们不许再出去玩,在庄里温习功课。” 众小吐吐舌头,听话的道:“是,姐姐。”“小婶娘,好的。” 何屠夫闻闻双手都是腥味,笑着回自个院子沐浴去了。一会儿李万清放鱼回来,跟众小一起在水房里冲凉,竟是又疯玩了一通水仗。 几家每次来福乐庄做客,都是几位长辈领着众少年去李静院,众位少女到谢玲珑的院里,吃饭全部去第一号院,到了夜里回各自院里歇息。 东罗马帝国的五人则是去第一号院、明王院里,找何屠夫、明王、众少年比武,或是谈论种植玉米、西红柿等农作物的方法。他们曾在福庄乐住过几晚,在这里有单独的院子。 大厅里头谢玲珑、白岚、白如意、吕青青、马紫芳、李湘、李烟、李弯弯坐着吃冰镇灵西瓜。 八女分吃了一个重达三十斤灵西瓜,每人吃个半饱,浑身凉爽舒适。 谢玲珑瞧着白如意沉默不语小脸眉头轻蹙,再看白岚也是无精打采,问道:“意妹子今个怎么了,又愁什么事?” 李湘小手托起下巴,道:“如意姨,你平时一来就要打牌,还要俺帮你摸牌,今个你不打牌了吗?” 白如意望到李湘,便想起了族长曾爷爷硬要将她嫁给飞王,委屈的落了两行清泪。 白岚环视众女无不目光关切,长叹一声,道:“咱们都是知己好友,我说了也不怕你们笑话。” “前几日,我大哥为拒绝族长为如意安排的亲事,已经脱离了家族,自立门户。我二哥效仿大哥,也自请从家谱里除名。” “族长与叔叔大怒,收回大哥的宅子、家族派去的奴仆。” “这几日我大哥、大嫂忙着腾屋子、找新家下人,如俊忙着去燕州任职的事,如意就搬来跟我住在姐姐、姐夫的庄子。” 谢玲珑长长吁口气,当年爹爹是被潭州谢家赶出家族并非自请脱离,在封建的平唐国,白霄、白鑫如此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魄力,道:“难怪贺姨今个没过来。新宅买好了吗?” 白岚点点头,道:“大哥大嫂相中了离此处二十里南近郊的一座庄子,有两个五进的院子,三个三进的院子,四个两进的院子,还有一个花园、一口荷塘、一片竹林。那庄子离着郝夫人的家不远,至少值两万两银钱,姐夫从中帮忙,只用了一半的银钱买下来。” 谢玲珑蹙眉道:“这些天从未听干娘提过此事。” 白如意哽咽道:“小玲珑,大姑姑说,你已经帮了我们太多的忙,不想让你听到替我家担心。” 谢玲珑想想便道:“陛下这回给江易封的是文散官,没有实职,不耽误他做生意。” “他前不久从陇南一带进了几百个年青的奴仆,说是旱灾逃荒出来的难民,实在活不了卖身为奴,不得不从穷山里出来,个个品性老实,很能吃苦,每人只需四两银钱,我买了四十人放到庄子干重活。” “你家的下人若没有买好,我去跟江易说一声,给你家送几个好的去。” 白如意点点头,从荷包里取出唯一的银票,走过去双手递上,小声道:“家里如今只有六个下人,都是我娘嫁来从娘家带过来的。新庄子不小,至少还需要下人二十人。我只有五十两银票,还差三十两,回头还给你。” 谢玲珑挥手道:“还说什么银钱,你家搬新居,这些算是我家送的温居的礼物。” 白如意收回了银票,抱着谢玲珑道:“谢谢你。” 谢玲珑轻拍着白如意的背,觉得这几天她轻减了不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闺房里的家具,我都包了,回头给你送过去。” 白如意感激道:“小玲珑,你对我真好。” 谢玲珑道:“相处了几年的姐妹,说这些客气话做甚?” 白如意听了很感动,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嫌弃我。我在长安城里交了几个官家的小娘,她们听说我爹离了家族,竟然派奴婢将我原来送给她们的礼物都退回来。” 吕青青觉得有必要提醒好友,轻声道:“我爹爹从早朝回来,讲两位白家官员高声宣扬,他们说白霄叔叔拒绝将如意嫁给飞王,就是蔑视皇室目无陛下,当停了官职贬为庶人。” 白岚听了脸色苍白,失声道:“他们这是落井下石,要置我大哥于死地!” 马紫芳摇头道:“各大家族对于背叛的族人都是严惩不贷,只怕这两位官员是受了白家族长指示故意制造舆论,为的是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她向来心直口快,说话难听,却是一针见血。 白如意心情刚好一点,听了这些话,烦闷压抑的如同这炎热的伏天一般,呜呜哭出声,哑声道:“是我害了爹爹和叔叔。” 李湘瞪圆眼睛,疑惑道:“如意姨不想嫁给俺爹?” 白如意叫道:“我不想嫁。” 李湘点点头,走到白如意跟前,认真的道:“嗯。俺娘嫁给俺爹没几年就去世了。俺要是你,也不愿意。” 众女听着李湘童言无忌,可是说得却是实话。 白如意感激的抱起李湘放于大腿上坐着,泪流满面道:“若别人都像小湘儿这般明理就好了。” 李烟低声道:“其实飞哥哥还是不错的。” 白如意立刻高声说了一堆话,反问道:“他还不错?” “天啊,不说他的正妻、一侧妃去世,一侧妃被休,他那三个贵妾如今跟亲生骨肉分离,还在望梅庵里头整日推石磨豆腐干粗活,过着比奴婢不如的日子。那种苦我可是一日都受吃不了。” “九公主,若是让你嫁这样的人,你愿意吗?” 李烟嘴唇微动,轻叹一声。 白岚生怕李烟会生气,忙过来握着她的手,道:“九公主,对不起。如意口无遮拦,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吕青青这会儿功夫,心思转了好几圈,镇重道:“如意,你爹与叔叔名字真的已从白家家族家谱里去掉了?” 白如意听着心里无限自责,哭声更大,用力的点点头。李湘取出丝帕给她擦泪,小大人般哄道:“如意姨莫哭。” 吕青青朝谢玲珑轻点头,右手打了“二”的手势。 谢玲珑心里有数了,便道:“如意莫愁,你要相信你爹和你叔叔。他们离开家族前,定是考虑周全的。你莫为亲事烦恼,你这么好的小娘,定是有好姻缘的。” 白如意直摇头道:“怎么可能?府里那些老奴都道,我爹、我叔叔离了白家,便什么都不是,叔叔、哥哥和我都说不着好亲事。” 谢玲珑笃定道:“你叔叔、你哥哥亲事就在这几天,还有你的,你就瞧着吧。” 白如意美目含泪,一派天真,问道:“小玲珑,你难道知道些什么?” 谢玲珑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这个场合下说这些绝对不是安慰白如意。白岚了解谢玲珑的性格,激动的望向她。 谢玲珑挥手道:“如意,你要想听我往下讲原由,先去洗了脸笑着过来。” 李湘亲了愣住神的白如意一口,道:“如意姨,用俺陪你一起去吗?” 白岚走过来,抱走李湘交给谢玲珑,笑道:“小湘儿,你如意姨还没有你懂事呢。让她自己去吧。” 白如意梨花带雨出了大厅,湘景迎上前请着她去了客房,打来水给她洗面。 大厅里众少女又说起了众少年外放当官。 李烟担忧道:“我听说北寒之地很苦,表哥、知彬哥哥、吕家大哥又是去最苦的县城当县令,人生地不熟,如何开展政务。” 谢玲珑笑道:“小烟儿,你忘了咱们姑奶奶在青城还有个国公府。那府里有百名奴仆,姑奶奶前个给我说,要给三个去北寒之地当县令的哥哥,每人送去四名奴仆当随从,帮着熟悉环境、处理政务。” 吕青青面露喜色,道:“真是多谢静帝皇公主。” 李烟问道:“那他们几年才能回长安一趟。” 谢玲珑缓缓道:“从北寒之地至青城两千里,黑灵雕一日便能来回一趟。逢年过节县里若没事,他们应该就能回来。” 吕青青喜出望外道:“珑妹子,你要送给我大弟黑灵雕?” 谢玲珑笑着点点头,道:“都是相处多年的朋友,如同兄妹,他中了探花,我与小泉子送一只黑灵雕就当是贺礼了。” 她准备送给众少年灵黑雕的事,是特意跟和泉商量过的。和泉醋劲特别大,心事又重,她若是瞒着他,他知晓了定会伤心。 李烟得知谢玲珑给外放去当县令的众少年每人一只黑灵雕,笑靥如花,道:“小嫂子最是大方善解人意。我替表哥、知彬哥哥谢谢您和泉哥哥。” 吕青青干咳一声,道:“九公主,知彬是我小叔子,该由我谢才对。” 李烟大大方方道:“知彬哥哥是我父皇亲点的状元,是未来的国之栋梁,我身为公主,应有惜才之心,所以我也能替他谢谢小嫂子。” 在皇宫长大的李烟练就伶牙俐齿,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入耳好听,吕青青听了心里称赞,不过仍是打趣道:“哦,那是我多想了。我以为九公主对知彬有好感了呢。那我回去就跟知彬说,九公主只当你是国之栋梁,你不要妄想了,赶紧收拾包袱去北寒之地任职。” 李烟羞得脸通红低下头不语。她今年虚岁十岁,到了能定婚的年龄。不过,堂堂公主岂能当众说对男子有好感的话。李自原已允许她姻缘自主,她要是有中意的少年,自会跟母后或是谢玲珑透露。 白岚听出吕青青话里隐含的深意,不由得暗自吃惊,贺栋竟能允许小孙子贺知彬尚主? 谢玲珑瞧着挚友调笑李烟,扑哧笑出声,道:“我们的小烟儿还小呢,想多过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等到她过几年成年了,知彬从北寒之地回来,若是有缘再说。” 李烟抬头感激的望着谢玲珑。 马紫芳问道:“珑妹子,你十一哥去幽州的海津县当县令,你可知道那个地方?” 谢玲珑心道:燕州在我前世就是首都北京,是政治文化中心,极为繁华热闹的地方,相当于平唐的长安。海津县在前世就是临海的天津市,河、海资源丰富。只是如今这两处都是偏远贫穷之地,海津县海边又常有日本倭寇出现抢劫村子,比北寒之地略强一些罢了。 “十一嫂,幽州在我看来,其实是个好地方。十一哥去的海津县,更是很好的地方。十一哥在海津县当县令,光是铲除日本倭寇这一条,就能立下大功,官职连升。” 马紫芳坚定不移的道:“我准备此次跟你十一哥同去海津县。我要亲自领兵打日本倭寇!” 她在青城时曾跟随北明庵的师姐妹,去边关被突厥敌军扫荡过的村子救治妇孺百姓,亲手杀死五个铁骑流兵。日本倭寇能厉害过突厥铁骑兵去? 白如意净完脸刚进来听到马紫芳的话,眼帘微低,心道:阳正,你真是找了个好妻子。若换成我,绝对没有这份能耐、胆量。 第92章 谢师恩邀避暑 三伏天定姻缘 申时,福乐庄大门响起惊天动地的鞭炮声,三十辆灵马车一字排开停下,千年大世家伍、范两家男女老少百余人从车里走了下来。 这些人柄叔只认得两大学士及其夫人,其余的都是陌生面孔。 谢玲珑为感激两大学士这么多年教导众小、两大家族派出名士无偿帮谢奇阳修建水库,邀请两家族长携夫人及名士的家眷到福乐庄避暑。 何屠夫、何大宝、谢玲珑、众少年、李湘、李秦站在门口热情相迎。 人群里四位梳着双丫鬟容貌秀丽的小姐穿着粉、红、绿、黄衫,如同娇美盛开的花朵,格外引人注目。 她们跟在家人身后,不急不慢走着,抬眼望到福庄乐迎上来的众位英俊少年,均是脸蛋羞红低下了头。 此次伍荣、范齐回家族肩负“重任”。 他们的夫人受明王、白丽、唐厚强、赵氏之托,为白鑫、白如俊、唐雨、吕童同从家族里选合适的小娘当婆娘。 四少年是他们的得意门生,都是进士出身,容貌、人品、学识都极好,配得上他们家族的小娘。 伍荣弟弟的小女儿伍月今年十五岁,美丽温柔,有意许配给白鑫,孙女伍莲香今年十二岁,容貌绝色,聪慧大方,打算许配给白如俊。 范齐的哥哥是范家族长,他的三女儿范慧今年十五岁,容貌秀美,文武双全,四女儿范玉十三岁,容貌姣好,性格活泼开朗大方。范家族长打算让唐雨当三女婿,吕童同当四女婿。 这些天伍、范两家的人借着在福乐庄避暑的机会,让四对少年少女见面熟悉,等着双方长辈同意就定下亲事。 傍晚,得了信的白霄夫妻带着白如俊、白鑫从醴泉急匆匆赶到福乐庄伍荣夫妻居住院子的偏厅,见到了伍月、伍莲香姑侄。 伍荣指着白鑫跟伍月道:“这孩子中了榜眼,到了醴泉县当县令,每年为给百姓弄几万银钱,求爷爷靠奶奶,虚岁都二十二了,还没说下好亲。我瞧着他是个好的,对百姓都那么上心,日后对婆娘、娃娃定是不差。” 伍荣从不轻易开口夸人,令白鑫受宠若惊。 白鑫刚才在路上听何阳正介绍伍月的情况,觉得自己有些高攀。伍家的女子向来与千年以上的大世家子弟联姻,便连皇帝都娶不到。他离开了白家家族,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县令,一穷二白,怎么能入得了伍家的眼。 白鑫正视伍月,见她穿着绣有红梅的白衣,腰系银带,肌肤粉白,鹅蛋脸弯月眉,细长眼睛,高鼻梁玫红色的唇,端庄秀美,不由得心里微动。 伍月的大哥如今在醴泉县帮着谢奇阳修水库,接触过白鑫,对他评价很高。伍月跟着嫂子、侄女伍莲香去看望大哥时,见过前来找谢奇阳报帐的白鑫,大哥当时夸赞白鑫平易近人,没有半点世家子弟的浮躁。 伍月抬头与白鑫四目相视,顿时羞红了脸,道:“爹爹说大伯看人最准,月娘全凭大伯做主。” 白鑫听了大喜,却又怕太穷,叫她跟着自己受苦,直言不讳道:“老师、伍小姐,实不相瞒,我如今脱离了家族,在长安有一处大姐为我置的宅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家产。” 伍荣笑道:“你小子连新房都有了,哈哈哈,这么急着娶我侄女过门?” 白鑫见伍荣不在意,便望向伍月,瞧她脸红得更厉害,这才狂喜的笑道:“老师所言极是。学生是急了。” 白霄、贺氏见弟弟的亲事就这么定了,很是高兴。 伍荣的夫人伸手召过伍月,道:“天色还早,白鑫难得回长安一次,他对福乐庄很熟,带你去四处走走。” 伍月羞得轻点头,白鑫让了她先出了屋。 两人默不作声走了一会儿,伍月回头瞧着相隔半丈的白鑫,眼珠一转,道:“我又不是老虎,你躲那么远做甚?” 白鑫摸摸鼻子,尴尬道:“我一路骑马赶来,身上汗臭味重,怕熏着你。” 伍月笑道:“没关系。” 且说伍荣夫妻做媒成功了一对,极有成就感。伍荣再接再厉,指着白如俊,跟坐在一旁的侄孙女伍莲香道:“香娘,我之前跟你说的文武全双的白家小郎就是他。” 伍莲香与白如意一般的容貌绝色,今日穿着粉色上衣紫色裤,衬得肌肤雪白,眉眼如画,朱唇一点点,起身行礼微笑道:“香娘见过白家哥哥。” 刚才她姑姑与白如俊的叔叔亲事算定下来了,她跟白如俊就算不成,也是亲戚,礼数不可少。 白如俊回礼之后,定定道:“香娘请坐。我有一事得让你知晓,一个月后我便要远赴幽州范阳县1任县令。那里土地贫寒,百姓积苦,离陕西两千里之遥。我去了之后,五年之内怕是回不来。” 贺氏一眼相中伍莲香,听儿子一上来就说这些话,这不是要吓跑人家吗,急的咳嗽三声提醒,听到最后两句,恨不得去捂住他的嘴巴。 伍莲香面色不变,道:“白家哥哥,我刚才在饭桌上听玲珑妹妹讲,她与李将军准备给你送一只奇异的大灵雕。” “灵雕速度极快还能负重,驮着六百斤重物,一日能在长安至幽州飞个来回。” “你若五年不回来,那只大灵雕一直闲着无事可做,吃胖了飞不动,变成大灵鸡,你怎么向玲珑妹妹和李将军交待?” 白如俊板了几天的俊脸终于露出微笑,道:“香娘真是风趣。” 伍莲香美目流转,道:“等你有了大灵雕,能否让我骑一次飞上青天?” 白如俊笑道:“好。我身边隐匿着一只灵狗,特别厉害,它能写出你的名字。你要不要瞧瞧?” 伍莲香惊讶道:“早听说灵兽极聪明,竟然还识字,你快把它唤出来。” 两人去了大院看了灵狗用狗爪写字、施展风法术使树杆摇晃,笑声连连。 一会儿两人面带微笑回到偏厅。 伍荣问道:“香娘,叔爷爷给你找个白家小郎,如何?” 伍莲香低头害羞的点点头。之前多少王公贵族的嫡子冲着她的家庭、她的美名上门求亲,她见了对方说了几句话便让家人婉转拒绝。 此次伯爷爷带她来相白如俊,她并没往心里去,只是抱着来福乐庄游玩避暑的心态,晚饭时听到谢玲珑挨个夸奖四位少年,得知白如俊琴棋书画文武都会,以为白如俊一见面就会急着向她展示,岂料竟是说了那样一番坦诚相待的话,让她觉得他很诚实。 她长得美貌,但不空有虚表,能吃苦更能识人。她特意借着灵狗杂耍之际观察白如俊,觉得他目光很正、深藏学识不露,是很难得的少年,这才动了心,同意了亲事。 白如俊瞧着伍莲香点头,耳边听到爹娘的欢笑声,也跟着朗声笑起来。他本不想这么早定亲,既然香娘很优秀、爹娘也喜欢她,那就同意吧。他还不自知刚才这么短的时间,跟何莲香在一起,笑了许多次。 第二号院的偏厅,何七雪、谢玲珑、白如意、白岚、白丽正说笑着,伍荣夫妻、白霄夫妻过来报喜。 白丽好生感激伍荣夫妻、谢玲珑。她一直操心弟弟、侄儿的亲事,是谢玲珑提醒她问问两大学士的夫人,看看两大家族有没有未出嫁定亲的小娘。她觉得高攀不起,谢玲珑劝她去试试,结果竟然成了。 贺氏笑得合不拢嘴,道:“如俊定了亲,我就要当婆婆,再过几年就当奶奶。我可真是等不及了。” 白霄见爱女到了福乐庄就不停的笑,心里很高兴,道:“如意,我跟你娘今个就走,你与你哥哥在这里先住下,等新宅弄好了,我接你们回去。” 白如意立刻讲了谢玲珑赠奴、家具的事。 白霄夫妻连声向谢玲珑道谢。 谢玲珑笑道:“这都是小事。白叔、贺姨,你们明个可是都在城内的白府?” 白霄点点头道:“明个一天都在。” 何七雪瞧着贺氏眉眼含喜,但是掩饰不住一脸的憔悴疲惫,赶紧拉着她坐到身旁问候。 当年谢奇阳被家族除名,何七雪心里很不好受。白霄虽然是自请离去,但何七雪觉得这其中有许多的隐情,贺氏做为白霄唯一的妻子,那心情怎会好。何七雪喜欢贺氏的直爽聪慧,跟她关系很好。 贺氏这么多年被白家家族的人欺负惨了,流得泪受得气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贺氏跟白霄成亲之后,白霄一直在南方军队。白霄是长子,她做为长媳便留在公婆身边侍候。 她的日子不好过,公公有五个妾室、十一个庶子女,这些人每次在婆婆那里受了气,就联合起来欺负她。她聪慧性格乐观,觉得这些妨碍不到她与白霄的感情,就都一一忍了。 两年之后她没有怀上子嗣,白家家族上至族长、叔叔,下至白霄同父异母的庶弟,不停的撺掇着公婆给白霄娶平妻、纳贵妾。 她与白霄两年才能相聚一个月,若是白霄添了平妻、贵妾,那白霄跟她在一起的日子就更加少。她强势的替白霄拒绝。 成亲第三年她生下了如俊,有了儿子傍身,婆婆开始照顾她,日子总算好过些。 成亲第四年她那公公从亲戚家里喝醉酒回来,开口竟要给白霄添几个贵妾,说是为了白霄仕途前程。 她孝顺公婆、教导儿子、几年如一日等着夫君,未做下任何错事,受了气可以忍,但不代表她是个软柿子,她绝对不同意多一个女人分享夫君的爱。 她气得大热天带着只有一岁多的白如俊去了南方,白如俊水土不服,她不得不回来,却是怀了身孕,成亲第五年生下了白如意。 公公升了官,全家搬到苏州之后,白家族人更是想方设法给白霄送女人,统统被贺氏拒绝,为此得罪了好多的人。 谢玲珑给白霄送去两只灵蟒,白霄屡立军功,官职升的很快,调到长安任职。贺氏带着儿女上长安,终于跟白霄在团圆,一家四口住在独立的府里,她是当家主母,不用受任何人的气,过上了很幸福愉快的日子。 可惜好日子没几天,今年正月初一,白家族长意味深长的找白霄长谈,说他娶的贺氏妒心太重,要他娶一位世家嫡女做平妻、三位世家嫡女做贵妾,以后便将族长之位传给他。白霄一如当年那般拒绝了。 她得知后,正月里头气得痛哭流涕,哭自己小人太多,也为白霄十几年对她忠贞不渝、宁愿舍弃族长之位都不纳女人进来深深感动。 贺氏受得这些委屈和气,绝对不会在别人家里念叨,长长一叹,跟何七雪道:“何姐,那白家家族的人个个像催命鬼似的叫我们一家走。我们刚买下新宅,旧宅东西太多,还没收拾完,决定后日就彻底搬光走人,再也不进那个门。” 何七雪道:“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多。” 谢玲珑噢了一声,便不再往下说。 白岚纳闷道:“小玲珑,你有什么话直管讲。明天是否有人要去旧宅找我哥、嫂?” 谢玲珑伸手指了一下羞红脸的白如意,笑道:“呶,明个吕叔叔、赵姨想上门为照赵向如意提亲。” 白丽、白岚、贺氏听了惊诧无比,便连白霄都愣住了。 之前白家两次想跟吕家联姻,结果吕青青拒绝了白鑫、吕童同拒绝了白如意,如今吕家竟又想要联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七雪镇重的起身,问白霄夫妻,道:“你们先说同意不?若是不同意,我这就去跟赵姐讲,让她明个和吕大哥就莫去了。” 白霄瞟了一眼脸颊绯红的爱女,心道:嫁不了哥哥,嫁给弟弟,也是不错。吕照赵十岁便中了二甲的进士,前途无量,他被陛下安置在长安太学当助教,如意自幼娇气,嫁了他便不用去外地受苦。点点头道:“郡主,我们自是同意跟吕大人结亲。” 贺氏这些天为白如意的亲事愁到添了几十根白发,听到这个消息,反应过来后喜极而泣,激动道:“吕大人身距高位,我们又离了白家,这门亲事是我们高攀了。” 谢玲珑笑道:“贺姨,实不相瞒,吕叔叔正是看到白叔叔离了家族,这才起了结亲的心思。明个您与白叔就踏踏实实在旧宅收拾东西,吕叔叔与赵姨都是爽利人,到了提了亲便走,不会多打扰。您们搬到了新宅,自有官媒上门。” 谢玲珑转告了吕青青的话。只是少说了两句,吕青青认为白如意的性子不适合当长媳,只能当二儿媳。 白霄离开家族,承认着难以想象的压力,这几天朝中弹劾他的奏折多如雪片,在这个时候,弟弟、一双儿女都定下极好的亲事,他心里对吕方正、伍家感激涕零。两个亲家这是雪中送炭,是他的大恩人。 白丽拉着白如意到一旁,低声问道:“你总与照赵吵架,若是跟他成了亲,还吵架怎么办?”她是和离过的,那种苦像死过一回重生,不想侄女布了她的后尘。 白如意低头声若蚊音,道:“以前他每次气完我,很快就来道歉。上次七夕节,他在皂河边发誓说以后不再惹我生气了。以后我若骂他,他就不吭声,等我骂完了,气消了就好了。” “今个晚饭前,他来跟我说,他是胡闹了些,不过再大些就不这样了。他爹少年时也是这般。他说他爹成亲后对他娘极好,他会学他爹的。” “我跟他讲,我比他大一岁。他说我看着容貌比他小好些。” 白丽终于放下心来,忍俊不禁笑道:“真个不是冤家不聚头。你们两个有缘。” 谢玲珑派去范齐院子打听情况的湘景快步进了屋,笑道:“小姐,吕大少爷与范家四小姐的亲事成了。”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湘景又蹙着眉头道:“小姐,唐少爷与范家三小姐竟是斗气吵嘴,比起了武功,还说要比琴、棋、书、画、对诗,明王担忧亲事成不了,请您过去帮着搓合。” 白丽失声道:“雨儿儒雅风度翩翩,素来成熟稳重,怎么见面就跟三小姐吵上嘴了?” 晚饭时谢玲珑跟四女一桌用饭,想到那个温柔睿智秀外慧中的少女范慧,问道:“湘景,你且说说,他们俩个是谁先挑着要比试?” 湘景道:“小姐,是范家三小姐,她一上来就讥讽唐少爷虚有其表,也是她说要让唐少爷见识什么叫做文武双全。” 伍荣夫妻听后面面相觑。 伍荣纳闷道:“这娃娃是范家族长的女儿,在范家名声极好,今个行事不对劲。” 伍荣夫人急着站起,拉着伍荣往外走,嘴里喃喃道:“一共四对,说成了三对,这原本看着最可能成的一对竟是出了状况。老头子,咱们快去。” 何七雪道:“珑妹子,你可要过去瞧瞧?” 1范阳县:此处大概在北京市与河北保定的北边。 第93章 郎才女貌配成双 玲珑低调行善 谢玲珑摇头道:“娘,我还是不要过去了。干娘过去就好。” 和泉跟唐雨的亲戚关系没有公开。和泉不在,她独自过去搓合,万一引起范慧误会,那等于帮倒忙。 白丽点点头便跟着伍荣夫妻出了门。 谢玲珑纹丝不动坐着,心思转了几转,跟何七雪道:“我觉得慧妹子已相中了唐雨,只是唐雨还未发现她的好,她这么做是为了展示才华,让唐雨对她了解,由敬生爱。” 湘景突然间道:“对了,小姐,我还忘记说一件事了。范家三小姐的爹爹范家族长连说三次,唐家老祖宗开国军师就是范家的女婿。” 谢玲珑笑道:“范家族长能说此话,那便是对唐雨极满意,希望唐雨效仿唐家先祖。唐雨性子沉稳,若是对慧妹子无意,便不会同意比试。” “湘景,你去跟我干爹悄悄讲,慧妹子要做什么,就由着她来,让干爹放宽心,这好事八成能成!” 众人说着话时光飞逝,转眼半个时辰过去,湘景、湘叶笑容满面飞跑来禀报,唐雨与范慧比了剑术,接着比试画、书、对诗,竟渐渐互生敬意爱慕,两人不再分高低,变成了切磋,刚才都点头同意亲事,唐雨吹箫、范慧弹琴合奏一曲《笑桃李》搭谢长辈成全。 白如意惊讶道:“小玲珑,真被你说中了!” 谢玲珑笑道:“他们郎才女貌,很是登对。今个一位叔叔、四位哥哥都跟极好的妹子定了亲,实是大喜的一天。” 明王大笑着牵着白丽的手走进来,身后跟着吕青青、赵氏、贺彩霞。 明王绘声绘色描绘唐雨、范慧比试,赞叹不已道:“千年世家出来的女子真是不一般,文武双全,样样精通。” 白丽夸赞道:“今个算是见着真正的才女。范慧比那伟男儿不差分毫。” 贺彩霞见谢玲珑满脸笑容,目光纯真,丝毫没有因为明王夸奖贺慧不悦心生妒忌,不由得暗道:好玲珑,祈盼你与我的雨儿来生能有缘有份。 张金金、柳招弟、吴香草、李草儿闻讯,替众少年高兴之余,惦记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定亲,坐不住了,结伴而来找谢玲珑。 柳招弟道:“珑妹子,莫忘了你七、八、九、十哥,还没有定下亲事。我们不敢高攀伍、范两大世家,你帮你四个哥哥寻个普通的家族便行。” 谢玲珑笑道:“七哥、八哥入了军队立下军功,成了军官,定能寻门好亲事。九哥、十哥如今在庄子里头,等成了军官再考虑亲事。四位舅妈莫急,晚开的花香,四个哥哥定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嫂嫂。” 她七哥何阳林、八哥何阳贵同龄十三岁,九哥何阳庆、十哥何阳武同龄十二岁,这在她前世都还是小学六年级、初中一年级的青少年,可是在这平唐国竟到了说亲事的年龄。 她又想到了和泉跟她定亲时十七岁,这在平唐国都算是晚的了。等和泉跟她大婚时,已经二十四岁,认识的人当中除去明王因患了绝症三十五岁成亲,其余的都比和泉早成亲。等到别人当爷爷,和泉跟她的孩子还很小。这就差出一代人去。不由得心里暗笑,她就是到了平唐国也坚持执行计划生育呢。 夜静更深,福乐庄主、客都歇下了。 卧室里漆黑一团,谢玲珑换好黑衣的衣裤,听到外屋湘景、湘叶的呼吸声均匀,抱起了小白,转眼间被小白施展法术移至福乐庄外的皂河岸边。 树林里飞窜出一个少年,头发盘于脑后,穿着紧身黑衣,双眼亮若星辰,如同山林里的黑豹健美神秘漂亮,停至谢玲珑身前,笑道:“珑珑!” “小泉子!” 两人几天不见,谢玲珑目不转睛的望着他,道:“你等多久了。” 和泉伸手接过小白抚摸,望着谢玲珑柔声道:“半个时辰。” “对不起。” “珑珑无需跟我道歉。” “庄里今个一连五件喜事,唐雨、鑫叔叔、俊伢子、童同、照赵定了亲。大家高兴的睡得晚,我只能等院里人都睡下,才能出来。走,赶紧去那边,办了正事,我再给你讲。” 谢玲珑从空间里放出飞一,两人一猫骑上飞一,一盏茶功夫便飞至醴泉新建成水库旁边的小树林。 圆月当空,繁星闪烁。偌大的水库如今干涸无水,水库旁边的几座小山几千木棚,里面睡着近二十几万陕西道、河南道、甘肃道的村民。 河南道水灾、甘肃道干旱,村民们出来逃荒,听到醴泉县修水库,管吃还发响当当的铜板,每一旬结一次帐,纷纷赶来干活。 谢奇阳把伙食开得油水足,米饭、馒头管够,村民们日日比过年还吃得好,感激涕零,卯足了劲甩膀子干活。 原本水库要到九月底才能完工,愣是提前了一个多月。 谢奇阳感谢村民们,最后十日每天一人给一百个铜板。 水库建好便是修水渠,二十几万人男女老少齐出动,老人、孩子、妇人不收一个铜板干活,只求给口饭吃就行。 众志成城,通往方圆一百里三个县五十二个村的大小水渠,竟用五天便修建好。 如今一切万事俱备,就差老天降下雨水,水库储存水一开闸,水就能顺畅的流进各村,救活近几十万亩濒临枯死的麦子。 连着一天一夜跪在水库前祈盼雨水的村民们累得躺在木棚的大通铺,长期缺水无法洗澡,身上比臭虫还臭。男人们赛着打鼾,比雷声还响。 突然间锣声喧天,天地都被震动了,有许多人喜极而泣的哭叫声,“观世音菩萨显灵,水库有水了!”“水!好多好多的水!”“来水了!”“菩萨显灵了,水库竟有水了!” 村民们穿上衣服,鞋都顾不得穿,海潮般涌向水库,远远的就瞧到水库里头泛着银光,走到近处挤进人群,跳起来看到水库里头一望无际的水,亢奋激动的竟是呜呜大哭。 只穿着中衣的谢奇阳顾不得喜悦,伸手去摸水库里的水,竟是温热的,双手饮了一口,后劲甘甜,跟爱女以往向观世音菩萨灵水一样,狂喜叫道:“这是观世音菩萨赐的灵水。每人都饮着喝几碗,去去暑气!” 他带着几位水利官员测量水位,而后叫吕知清写下告示,派人赶紧发往三县五十二个村,准备向朝廷禀报得到李自原同意之后,便立刻开闸放水。 他安排好一件件事,穿着官服骑着灵马直奔长安皇宫。 谢玲珑、和泉站在山上的苹果树林里,远远望着谢奇阳、廖小松、谢爱武、谢飞武骑马消失在夜色中,笑容满面骑上灵黑雕返回长安。 谢玲珑让小白施法术分三次将空间里灵河的水挪至水库。小白担忧谢奇阳着急,一次便将水库的水注满,累得法力耗尽,竟是口吐白沫,七天之内不能再施法术,肉身及灵体都进入空间休养。 此事太过诡异,若传出去,各地都让她弄灵水,将会导致小白被活活累死。她为了保护小白,连家人都瞒着,只跟和泉吐露,让他陪着夜里过来低调将事情做了。 水库有了灵水,干燥的空气立刻湿润起来,温度跟着渐渐降低。村民们围着水库狂欢,许多水性好的人干脆跳进水库里游泳,三个县的村民得知即将放水,赶紧收拾行李带着家人连夜回村。 谢玲珑抚摸着苹果树枝上绿油油的叶子,杏仁眼目光温柔,红唇微动,讲述五少年定亲的事。 和泉见谢玲珑讲到唐雨与范慧琴箫合鸣时一脸羡慕,抿嘴轻叹一声,有些沮丧道:“珑珑,我不会弹琴吹箫,乐器都不会。” 谢玲珑双手环着和泉的腰,脸颊贴于他胸膛,轻笑道:“小泉子,谁说你不会乐器?你会的那种乐器,他们都不会。” 和泉想想认真道:“珑珑,我在寺院长大,从未学过乐器。” “你已将那乐器练了十几年,达到炉火纯青之境,与你的武功一样厉害。” 和泉摇头道:“珑珑莫取笑我了。” 谢玲珑轻启朱唇说出两个字,道:“你瞧,这乐器声音多好听,爱听的人很多。” “珑珑说笑了,它怎能算是乐器!”和泉脸通红憋着笑。 谢玲珑伸手膈肌他的腋窝。她就是想让他多笑。 和泉双臂环着她,含情脉脉道:“珑珑……” “小泉子,你竟是没有痒痒肉。” “没有。” “那你也得装着很痒啊。” “哈哈哈。”和泉为她刚才说的那个所谓的乐器彻底大笑出声,道:“只有珑珑认为那东西弄出的声音好听。我幼时在诵经室敲一会儿就上下眼皮打战极困,师父就教我一心二用,边敲边背医书。” 谢玲珑想象着小小的和泉剃着光头,穿着宽大的僧服,坐在诵经室跟一群和尚敲木鱼,敲着便困了打起盹。 “好啊,你这个外门长老竟敲不好木鱼!” “呵呵,珑珑,我其实很笨。” “你若是笨,天下就无人敢说聪明了。” 和泉低下头轻声道:“我不会的很多。” “小泉子,人无完人,咱们不用样样比别人强。” 和泉想着要不要挤出时间专门为谢玲珑去学一门乐器,听到这里释怀了,露出轻松愉悦的笑容,心道:珑珑是我心里的唯一。 一盏茶功夫,两人骑着飞一回到出发地点,由和泉守护灵兽之一的灵蟒施法术将谢玲珑直接传送进福乐庄。 谢玲珑进了卧室,赶紧进入空间察看小白,见它恢复成灵虎之身,虎眼紧闭,四脚朝天躺在一望无际的草原,虚脱累得连虎须都无法动弹,心疼愧疚的抱着它进了灵山山腰的木屋,把它放在灵床上歇息。 她骑着飞一去了灵河,见河水水位没有变化,正如小白所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且说谢奇阳一行人进入长安地境,刚过亥时,离城门大开还有一个时辰,便回到福乐庄,怕吵醒众人,就在大门前坐着喝杯灵茶吃些灵果,听门奴禀报五位少年定了亲事定了,大喜之后,问道:“鑫伢子可住在庄里?” “老爷,白大人昨晚回了明王府。” 谢奇阳感慨道:“鑫伢子身为醴泉县县令,全力协助我修建水库,如今他脱离白家家族,仕途未卜……小松,你去珑妹子干爹庄里把鑫伢子叫上,让他随我一同上早朝面圣。” 不到半个时辰,白鑫穿着官服骑马赶来,明王陪同。白鑫对谢奇阳感激涕零。 明王激动道:“皇帝哥哥为水库无水的事愁坏了,谢老弟,你还等什么早朝,赶紧随我进宫。” 三人赶在早朝前到了德熏殿。李自原处理政事,子时才睡下,被曲公公叫醒得知菩萨给水库赐了灵水,狂喜不已,立刻传令叫和泉在皇宫大门前备下三百匹灵马。 辰时末,李自原率文武百官骑灵马奔至,全程观看水库开闸放水的壮观场面。 水库闸门沉重无比,内部是永远不会生锈变形的钢,所用的钢是由钢兵器基地打造,由明王秘密带到福乐庄,再用一层灵紫檀木包裹住,从外表上看去是木制。 谢奇阳根据反复测算的结果,放掉水库三成的水,关上闸门。 面积相当于大明宫两倍的水库,深达二十丈,三成水便能缓解方圆百里三个县的旱灾。 灵水顺着水渠流进醴泉县各村,男女老少全体出动,便连家里的碗也拿了出来,忙碌得从渠里弄水浇灌至将要枯死的麦田,望着吸了灵水的麦子,叶杆由枯黄缓缓变成黄绿、绿色,激动高兴得朝观世音菩萨、修建水库的朝廷方向跪下磕头谢恩。 李自原骑着马沿着渠道的路连着去了十二个村子,所过之处均是赞叹感激欢笑声,大喜之中,特意带着文武百官巡视谢奇阳修建的水库处理事务临时木屋。 “谢开国伯、范伍两家名士便是在此排简陋闷热的木屋处理政务居住。”李自原环视文武百官,见许多人面露羞愧之色,又故意领着他们去山坡上面村民居住的大通铺木棚。 第94章 飞王怒白家 人人羡和泉 从水库开工至今,李自原微服带着几位大臣来过六次,对这里的情况很了解。 扑天盖地猛烈熏天的脚丫子臭味扑面而来,如同几千斤大粪泼了过来,文武百官当中几十位未有心理准备的官员嗅到后,恶心的当场呕吐。 李自原高声点了十几个快要将肠子吐出来失态的官员名字,道:“你们弹劾谢爱卿,批评朕不该册封他开国伯。” “你们只见谢爱卿在人前风光,却不知他人后受得这些苦!” “朕令你们在此呆三天三夜,吃住跟村民一起,体验民情,任何人不得探望。” 十几位官员吐得脸色惨白,有气无力跪在地下,纷纷道:“陛下,臣等知错。”“请陛下收回皇命。” “朕都能受得住这浊气,你们为何就不能?为官者不知百姓,何以为百姓?你们整天以贤臣自夸,却是这般嫌弃百姓?”李自原讥讽数句,拂袖离开。 谢奇阳将义务帮忙修建水库的名士名册呈上,道:“陛下,臣准备在水库前头立块大石碑,雕刻上名册里面众位名士的名字。” 李自原翻看了几页,除去名扬天下范、伍两姓的名士,竟还有二十几位往年殿试一、二甲进士的名字,惊叹道:“谢爱卿,朕想用的人,都到你这里做活?” 谢奇阳急忙跪下,惶恐道:“陛下,修建水库也是朝廷的活,不是臣的活。” 李自原双手扶起谢奇阳,在他耳边小声道:“妹夫,莫紧张。我只是惊讶竟有这么多的名士无偿的跟随你。” 谢奇阳谦虚的道:“平唐的名士都是追随陛下身后的子民,臣与他们都是其中之一。陛下,小女谢玲珑请您给水库赐名。” 李自原双手背负平视清澈见底一望无际的灵水,天气炎热导致的浑身燥热渐渐清爽宁静。 他憧憬着十年后,陕西道将有十座同样大的水库,老天干旱不落雨水,不会饿死人、牲畜,麦田的麦子也能保存下来,缓缓道:“就叫它第一水库,下一个水库就叫第二水库,依次排序,跟福乐庄的院子一般顺口好记。” “珑娘真是有心,起名字的事,还想着朕。朕要好好谢谢她,想出如此绝妙的水库,又捐出巨银修建。” 李自原哈哈大笑,顶着日头兴致勃勃去山上看了苹果树,又去巡视醴泉县、县衙,当场册封白鑫为六品上奉议郎,官职连升两级,仍是任县令,道:“县里的苹果熟了,给朕送几个尝尝鲜!” 几位白家家族官员见白鑫竟托水库建成的光成了李自原宠臣,均是铁青着脸,妒忌不已。 三日之内,白鑫、白如俊、唐雨、吕童同跟世家伍齐两姓女子定亲之事传开,竟在长安达官贵人当中引起轰动。 白家族长白通气愤白霄、白鑫如此大的好事,竟是瞒着他,等到脱离家族,才公布于众。 白霄前脚拒绝将女儿白如意嫁给飞王,后脚便把她许配给了吕方正的嫡子吕照赵,被白通安排宫人传至李自原耳里。 李自原慎重跟唐皇后道:“飞儿此生只有一个王妃,那便是蜜娘。你不为老秦家想,也要为小秦儿去想!” 唐皇后听后终于打消给飞王选妃的念头。 白家家族见帝后没有动静,又将消息传给到远青州飞王府。 李啸飞正在跟胡奇及几位幕僚商议下将修路的时间从伏天改到了秋收之后。 天气炎热,李啸飞的两个庶子浑身上下起了大片红点的湿疹,将府里太医开的汤药连吃了七天都不见好,他正愁的要命,犹豫着把儿子送到福乐庄请谢玲珑求观世音菩萨去病。 白家家族一位在青州任七品下县令的庶子三番五次递上贴子求见,李啸飞派胡奇去见。 胡奇将白家的用意转达,小心翼翼查看李啸飞的脸色。 李啸飞神色疲惫不堪,怒道:“本王从未说过要续弦!” “蜜娘去世还未满三年,此事传到秦家,岳父岳母定会误会是本王想要娶如意妹妹。” “白家是要本王与秦家彻底决裂,还是想与秦家为敌?白家安得什么心!” “父皇重用白家多人,还不能满足他们的官欲,竟还想谋着本王王妃的位置?” “传本王令,青州白家的官员七日之内自行调出,否则全部寻个罪名流放!” 李啸飞曾经想着取代李仪当上太子,听从唐皇后的安排,积极主动与几大家族联姻,立了两大侧妃、三位贵妾。 从他断了食指起,就打消了太子梦。无欲则刚,他不再需要几大家族的支持,欧阳侧妃干涉朝政事发,他便休掉她,接着又将不本分的三贵妾送到望梅庵,丝毫不顾忌四大家族颜面。 三妾在庵堂苦修近一年,娘家家族族长亲自写信请求李啸飞把她们接回府,均被无视。 李啸飞被封为王,想要当飞王妃的名门嫡女数不胜数,白如意是个特例。他反倒觉得白如意跟婶婶白丽一样是个不图富贵的好女人。他心里厌恶白家族长白通为了权势牺牲亲孙女。 李啸飞的命令执行下去,青州地域五名白姓官员卷铺盖走了。胡奇特意让人将此事张扬出去,弄得青州、济州、长安的达官贵人都知晓。 已经返回长安军营的秦焱听到之后,黄昏一个人去了西市,买了六个灵肉夹灵馍、三斤灵果酒,站在西市高高城墙上,吃了馍喝光酒,满身酒气,眼睛一片雾水,眺望李啸飞原先住的皇子府,感慨万端长叹一声,喃喃道:“姐姐,他若是一早这样,你何至于此。” 第一水库储存了无数的灵水,导致四周空气潮湿,天空渐渐聚起乌云,到了第五日清晨,竟是落了一场中雨,哗啦啦下了两个时辰,将方圆百里的大地淋个透,把村民喜得在雨地里手舞足蹈。 水库得了天水,谢奇阳带着官员测量得出结果,水量达到九成,够两个月的用水。 谢玲珑在福乐庄听得这个好消息,也是意料之中。 水多的地方雨水自然就多,前世在北方有大水库的地方,气候都渐渐转变,雨水增加。 小白往水库里放的是灵水,湿润度是人世间普通的水的十倍,所以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引来了一场喜人的中雨。 转眼到了夏季第三伏的头一天,福乐庄按照潭州地区的风俗习惯,三伏每伏头一天吃公鸡。 谢玲珑安排大厨房里杀了三百只灵鸡,做成红烧、清炖、辣炒、卤、扒等二十几种口味,配上香喷喷的灵米饭、炒灵茭瓜、冬瓜、玉米、青菜、灵果酒。 午饭摆了二十桌灵鸡宴,主客欢聚一堂,品尝佳肴,其乐融融。 午休之后,回来轮休的谢奇阳带着谢玲珑、谢平康、谢平泰、李家六小,冒着酷暑,坐着灵马车,后头跟着八十个奴仆赶着装有两万只灵鸡、十万只灵蛋、三千斤灵菜油的马车,浩浩荡荡去军营探望和泉。 军营建在荒地,没有树木遮挡,四周空旷,没有山林河水,整天在烈日下头暴晒,热浪冲天。 和泉带着军士坚持日日操场,天热就光着上身训练,流下的汗水足矣将训练场的地浸湿。 军士们个个晒得跟炭一样黑,他却是怎么也晒不黑。 值守大门的军官禀报谢玲珑带来了许多吃食,说是要给军士们加餐补补抗三伏。 两个月里,谢玲珑前后给军营送来八次灵物,除去每月的灵物,添加了去暑抗热的灵绿豆、灵蔗糖、灵西瓜等,还有驱蚊的珑泉风油精。 她还给居住在长安城附近的军官家眷每人发两斤灵绿豆、两个灵西瓜、四瓶珑泉风油精驱暑,在外地的家眷每人发三十两银钱做防暑费。 人心都是肉做的,她这般大方慷慨,军营里人人对她敬重感激。 和泉听到未来岳父带着未婚妻及众小来了,喜形于色,赶紧穿好上衣跑来相见。 谢玲珑关心的问道:“我刚才问了你的亲卫,说是你胃口不好,饭量只是平时的一半。你已经很瘦了,要多吃点。日后去北寒之地打仗气力能绵长不断。” 明王曾经告诉谢玲珑,若不是他极能吃,胎毒早就蔓延全身死亡。小白曾说过,它占据小猫的肉身吃食物是为了增加气力。谢玲珑由此得出多吃食物益处多。 和泉今年十八岁,正是青春发育期,若是多吃,说不定个头还能蹿一下。谢玲珑一直关注着他的胃口,他喜素不喜荤,相对来讲更喜欢吃面食。 和泉歉意的低下头,道:“珑珑,我也想壮实些,可天热我几口就饱了。” 谢玲珑诧异道:“潭州比长安还要热,你去年在福乐居胃口很好啊。” 和泉心道:那是有你在一旁,秀色可餐。 众小在不大的议事厅呆了片刻便闷热的汗流浃背,却都是默默忍受着,无一人提出来受不了要回去。 谢奇阳笑道:“安伢子在太学里头住着学各国文字,已有半月未回福乐庄。今个珑妹子派奴仆给他捎去了做好的灵鸡肉,他还问有没有给姐夫送去。” 和泉惊喜道:“平安真是有心了。他在太学学得如何?” 谢奇阳谦虚的道:“还凑合。”却是一脸的自豪。谢平安已学会四国文字,估计八月中旬便能学成。 和泉道:“叔叔,这里太炎热,您好不容易回来,莫在军营里头消耗时光,快回福乐庄陪着何姨。” 谢奇阳坚持坐了半个时辰,这才离开。 谢玲珑回庄之后为了让和泉胃口好,琢磨着夏季适宜吃的吃食。她带着湘景、湘叶、李湘、李弯弯、李烟用灵桂花、灵杨梅尝试几十次,做出了消渴开胃的灵桂花酸梅粉,庄子的亲朋好友喝了,均说口感好,给和泉送去五斤,让他训练之后饮用。 傍晚谢玲珑散步时,想到了前世西北人人都爱吃的一样小吃——酿皮。 陕西人将酿皮称为“凉皮”,分为大米面皮和小麦面皮两大类,以大米面皮最受欢迎,故又称米皮,小麦面皮原料是麦面。 酿皮要在麦面中掺和一定数量的蓬灰和敷料,用温水调成硬面团,再几经揉搓,等面团精细光滑后,再放入凉水中连续搓洗,洗出淀粉,面团成为蜂窝状物时,放进蒸笼蒸熟,这叫“面筋”,再将沉淀了淀粉糊舀在蒸盘中蒸熟,这便叫“蒸酿皮”。 蒸熟了酿皮,从盘中剥离,切成长条,配上面筋,浇上醋、辣油、芥茉、韭菜、蒜泥等佐料,吃起来辛辣、凉爽、口感柔韧细腻,回味悠长。 酿皮除有“蒸酿皮外”,还有“馏酿皮”。馏的酿皮,金色发亮,薄细柔脆;而蒸的酿皮,色褐沉着,浑厚肥大,两者色形各异,而味道基本一致。 米皮与酿皮的制造方法异曲同工,只将原料换成大米。还有用绿豆面、小米面、黑米为原料做成凉皮。 酿皮是小吃,却可作主食充饥解饿,也可当菜肴,充当下酒冷盘,四季皆可食,夏季食用口味最佳。 她前世开得高级俱乐部、渡假村菜谱中的凉菜就有酿皮、面皮,是北方客人必点的菜。 谢玲珑一想到放了佐料酸辣美味的酿皮,竟是条件反射咽了一下口水。如今天气炎热,正是吃酿皮、凉皮的好时令。当晚便将制作方法写下来,叫奴仆送给江易,让他叫福临门的面食厨师试着去做。 两日之后,福乐庄午饭餐桌上摆上了两盘灵酿皮、两盘灵面皮,一盘放了辣椒,一盘没放,众人品尝连声叫绝,每人两筷子就夹光了,又各上了五盘分着吃。 何屠夫、李静、明王、范伍两家的人喜吃面食,很少吃米食,却是爱吃上了灵面皮。 明王喜吃辣食,一个人独吃一大盘,盘里的沾满红色辣椒油、黑芝麻粒米皮堆成小山般高。 他吃得满头大汗,辣得嘴唇发紫,还不忘记说话,目光幽怨,摇头道:“小玲珑,这么好吃的吃食,怎么不早点弄出来?” 何屠夫吃得眉开眼笑,夸赞道:“比凉面、米线好吃!” 李静比平时多吃了两小碗凉皮,瞧着白丽叫奴婢往碗里的酿皮添些醋,笑道:“酸儿辣女。侄儿媳妇爱吃醋,回头要怀上肯定是个胖小子。” 白丽羞答答的低下头。李仪死了之后,密卫队的任务锐减,明王终于闲下时间来陪她,两人夜夜在一起睡,房事频繁,照此下去,她应是很快能怀孕。 谢玲珑见众人更喜欢灵面皮,转告江易多做灵面皮。 当日下午三家福临门酒楼同时售卖五百斤灵酿皮、一千斤灵面皮,每斤九两银钱,免费赠送灵物做成的佐料。不到一个时辰,售卖一空。 黄昏和泉在军营的饭桌上第一次吃到了酿皮、面皮,胃口大开,竟是每种各吃了八两,肚皮吃到撑这才放下碗筷,双手背负在军营里到处溜达消食。 伙房里一百多名伙头兵,两人一组抬着半人高盛着满满一桶温热绿豆汤的大木桶往各营房送去。 “今个将军夫人又派家里的奴仆送来了六千斤灵绿豆、五百斤灵蔗糖。” “三个大伏天过去,就是二十四只秋老虎。往年这些日子军营每天要热晕几十人去,今年三伏天都过去了,没有一人中暑,竟连新兵都好好的。” “从将军夫人跟将军定亲了,将士们就开始吃起了灵物,体质比强了许多倍,这到了伏天,又是灵绿豆、灵蔗糖的送,想中暑都难。” “听说前几日将军夫人给将军送了比灵绿豆汤还美味的吃食,将军的亲卫在门外站着竟是闻到了桂花香。” “你们还不晓得吧,今个将军夫人又送来了新吃食,叫灵什么皮。” “将军夫人对咱们将军体贴入微,比我家黄脸婆娘对我强百倍,我那婆娘从成亲到现在没来过军营,每次我回去,她张口就是要我军饷。我若是死在战场,她肯定一滴泪都不掉,马上改嫁。” “我婆娘对我一样不好,我家在北郊,我每月回家一次呆三天两晚,她埋怨我不陪她,连床都不让我上,还当着我的面骂我爹娘、两个妹妹,我训她两句,她立刻就威胁说和离再嫁。” “我婆娘比起你们婆娘都强,可是也远远比不得将军夫人对将军那般好。” “咱们将军对将军夫人也是极好,不然怎会为了夫人将三皇子打废了。” “将军跟将军夫人,就是英雄配美人,金童配玉女。” 和泉远远听到一群伙头军士的对话,冷漠的俊脸露出一丝微笑。 福临门楼前第二日前来买灵酿皮、灵面皮各府的下人竟是排起了长队,比灵肉夹灵馍还火爆。 谢玲珑从福临门找了两个面食厨师去了护国寺传授制作面皮的方法。至此,寺院僧人餐桌上除去豆腐食品又多出了酿皮、面皮。 护国寺和原主持按照惯例,派和松长老带着二十名僧人推着二十辆板车,给李自原送去一千斤酿皮、面皮。 帝妃品尝之后,赞不绝口。唐皇后给各宫分配,却是排除五公主李珠及其母周美人。 李珠刚从望梅庵返回皇宫,皮肤晒成栗色,头发枯燥,变得沉默寡言,心机更胜从前。 李珠吃了那么多苦头,原想着得了权势就立即报复欺负过她的人,首要收拾的便是李啸飞的三个妾,而后是望梅庵的尼姑及附近取笑过她的村妇,可是她见到周照容已被降为了美人,彻底失去圣宠没有依仗,她只能先忍着,日后寻找机会。 殿里的三等宫女跪下,低声禀报道:“公主,奴婢打听清楚了,皇后娘娘派人给各殿都送去了酿皮、面皮,唯独没有您与周美人的。” 正在书房做画的李珠脸腾的掉下来,嘴唇微动,一堆毒喷喷咒骂的话在喉咙里打了几个转,愣是咽进了肚子里面。 她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何皇后被废吞金亡、唐照儿成了皇后、李烟被封二品公主、李啸飞成了飞王还有封地。 她以前用尽心思围下的几个弟妹,全部势利冷漠的不搭理她。 她在这院墙高深的皇宫,行为相当的不自由,想要出宫都必须要向唐皇后禀报,相比之下,望梅庵好歹能偷溜去皂河。 她的心情如同这天气燥热难耐,手一抖,粘了用鲜花制成的彩色颜料的画笔落下,将刚画了上半边脸的人物画毁了。 她痴痴望着画上面那双目光冷峻的丹凤眼,若是这眼睛的主人能对她温柔一笑就好了。 七月底,突厥国新帝派出的使者在国寺锡拉木林寺八百名武僧的保护下来到了长安。 使者在护国寺向平唐国支付了一千万两黄金天下通用的金票,接走了亲王哈斯巴根的尸体,火化将骨灰装用坛子带回国。 锡拉木林寺的主持给护国寺写来信,希望化干戈为玉帛,请求要一只灵兽,被和原主持拒绝。 两寺的僧人各为国家于战场上刀剑相见,做了几百年的死敌。 和原岂会愚蠢到相信敌人的话向谢玲珑请求要灵兽。 八月初,日本国天皇派出皇长子武田奉熊率六百名日本剑术高手武士,带着芳龄十三岁号称“日本第一美女”的武田樱子公主出使长安。 皇长子武田奉熊是日本皇后所出,将是下任天皇继承者,今年二十七岁,不久前正妃去世。 武田樱子是天皇的一位夫人所生。 该夫人出身卑微,原是寺院脚下村子的孤女,容貌极美,六岁被到寺院祭天的天皇无意中见到带回宫里,十一岁成了夫人,十二岁就诞下樱子,后患了重病去世。天皇将樱子交由皇后抚养。 日本国的使者队伍浩浩荡荡进了长安城,被安置在驿馆里居住。 周边居住的百姓好奇的搬着板凳坐在驿馆门口的大槐树下,听到里头传来日本武士呐喊练剑的声音,觉得很是威武厉害,一会儿瞧见十几个日本武士走出来,他们个子矮小,前脑门头发剃光油光铮亮,后脑门顶着丁髷,腰间跨着奇怪的刀,模样很是滑稽,纷纷捧腹大笑。 在日本国受人尊敬的武士们来到了平唐国,得到的竟是百姓们的讥讽哄笑声,气得操着日本语哇哇大叫,甚至抽出雪亮的武士刀扬言要跟百姓决斗。 百姓们听不懂日本语,却能看出武士们起了杀意,一个个气愤的大叫道:“倭寇要在长安杀人!” “他们个个拿着长刀,我们手无寸铁,他们要杀我们!” 守护驿馆的将士出来持剑挡在了百姓身前,武士们叫嚣着要跟将士决斗。 第95章 早朝惊闻换亲 九公主慧心孝顺 武田奉熊听到喧闹声,得知出了事,派随从将十几名武士叫进来,训斥一通,道:“你们的武士刀是用来跟实力相等的人决斗,不是用来杀外面的贱民。” “后面的决斗会很多,你们都去养精蓄锐,不服从本皇子命令者,可向本皇子提出决斗!” 武田奉熊的师父是伊贺家族的头领,他的剑术、忍术在日本国排名前十。按理说艺高人胆大,他却是凡事谨慎,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制敌一死。 众位士来之前已见识过武田奉熊的厉害狠辣,绝对不敢违背他的命令,息声各回房间休息。 驿馆里隐匿的密卫立即将这件事禀报了明王。 次日,武田奉熊携着穿红色绣有白色樱花和服绝色倾城的樱子公主,至大明宫上早朝见李自原,呈上国书。 长安坊街里有日本来的妓女,穿着廉价不上档次的和服迎客。在东、西市有日本商人开的店铺,能看到日本女子进出,都是说话声温柔似水,对日本男子百依百顺。 武田樱子身材高挑,脖颈长而细白,瓜子脸点娥眉,琼鼻朱唇,未施脂粉。 她所穿和服是由日本皇室指定的皇商所制,精美华丽,露于衣领外白皙的脖颈纤长,行走时木屐轻抬,穿着白袜小巧可爱的脚跨着拘谨的小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极致独特的美丽,如同在飘漫樱花天空里飞舞的白天鹅。 满朝文武官员八成人被樱子公主的美貌所倾倒,一些混迹青楼的官员更是失态的发出啧嘴、咽口水的声音。 李自原打开国书看了两眼,便交给译官,由译官拿着国书去核对上面天皇印章的真假,将国书的内容译成平唐语。 天皇的国书大致内容是要跟平唐国皇室联姻,为武田奉熊求娶九公主李烟,将武田樱子许配给飞王李啸飞,送来海珍珠千颗等珍宝,请求平唐回赠五十匹灵马、五十只灵兽。 李自原看过之后,叫明王当殿宣读,文武百官哗然,那些色迷迷的官员被十几位官员慷慨激昂的高叫声吵得清醒过来。 “九公主今年周岁九岁,岂能远嫁到日本?” “九公主不嫁,把樱子公主留下来!” “灵马、灵兽是观世音菩萨赐的,日本也有寺院,天皇让僧人去求吧。把财宝留下。” “我国千年来只往帝国嫁公主,日本弹丸之地,还敢来求娶我国的公主,真是荒谬!” 武田奉熊用熟练的平唐国语高声道:“陛下,贵国素来就有换亲的风俗,我国也是按贵国的风俗来求亲。” “樱子虽非我母后亲生,却是一直养在母后身边,如同我嫡亲的妹妹。” “我也是舍不得樱子远嫁到贵国,只是贵国九公主美名远播,我为了能讨我父皇、母后欢喜,敬一片孝心,想娶九公主回国,不得不将樱子送来。” 如果不看武田奉熊的服装、发型,光听他的声音,以为他是个孝顺的平唐国人。 这若是在以前,明王早就怒骂武田奉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今个却是反常的保持沉默。 李自原面无表情,缓缓道:“两国联姻乃是大事,朕必须与皇后、皇族宗室商议。你带着妹妹万里迢迢来到长安,一路辛苦,好好歇息。十日之后,朕要尽地主之谊于麟德殿设宴款待你们。” 武田奉熊听到竟要十日之后,心里很是气愤,再听是大明宫内最大华丽的麟德殿,气消了些,道:“陛下,上次我国使者剑术惜败于您的孙子秦郡王,我国仰慕贵国的剑术,此次从国内来了六百名武士,想跟贵国英雄切磋,不知陛下能否安排?” 文武百官听到“惜败”二字,纷纷喷笑。 李自原跟明王对视相望之后,道:“这是小事,朕交由明王。你找他便是。” 明王打量着身材中等容貌俊美一脸严肃的武田奉熊,笑眯眯道:“武田,我这就去安排,你在驿馆里等着信便是。” 武田奉熊说了些感激的话,便带着武田樱子退下。 李自原如同未发生过此事,平静的挥手道:“退朝。” 日本要与平唐联姻的消息传至后宫,宫人们纷纷议论,竟是将那武田樱子传得比仙女还美貌,平唐国无女子能比。 妃嫔、公主、皇子各怀心思,到唐皇后这里试探口风。 唐皇后被众人搅得心神不定,便去德熏殿面圣,目光含泪道:“陛下,日本公主嫁给飞儿为妃,倒是件美事,臣妾听着也欢喜。不过,您金口玉言,承诺过让烟娘自主姻缘,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舍不得她换亲远嫁到日本。” 李自原、明王停止下棋。 李自原道:“表妹,那日本公主也不是好娶的。日本天皇要让咱们用灵兽去换!” 明王蹙眉道:“嫂嫂,日本的倭寇时常潜入我国海岸沿线,杀百姓、烧村庄,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这是得到过日本皇室默许的事!” “日本是咱们的敌人,秦家驻守山东、河北海岸线,常与倭寇作战,啸飞若是娶日本公主为妃,那将寒了秦家和边关将士的心!” 唐皇后轻叹一声,道:“我刚才听宫人描述日本公主貌若天仙,想着飞儿如今远在青州孤身一人,他不过十八岁,正值少年,怎能一直这般孤独下去。” “还有我那五个孙儿、孙女,没有嫡母教导着,日后长大了学了坏,可如何是好?” 李自原道:“表妹,咱们前不久不是说好了,不给飞儿续弦吗。你去查查,长安城里头哪府嫡母真心实意教导庶出的孩子?” 他停顿一下,冷哼道:“当年那贱人恨不得朕与明弟变成不学无术的废物!” 平唐国嫡庶的待遇区别很大,在家里重视程度截然不同。 嫡子一出生就入了祖谱,一辈子能住在家里。庶子要考中功名才有可能入了祖谱,成年后必须搬出家,自力更生。 嫡女从十岁开始就要学着管帐、管人,日后嫁人之后好做当家主母,庶女这些是学不到的。最直接的便是嫡女的嫁妆比庶女多数倍。 皇宫里的皇子、皇女个个尊贵,但是封号、级别有很大的区别。皇后所出的皇子多半是要当太子,继承大统,所出的公主品级高于妃嫔所出公主。 最明显的例子,李烟的级别比李弯弯高。李静比李露级别高。 李自原不是皇后所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当上皇帝。当年他娘若是皇后,有了先帝的遗旨,继位那就容易的多。 唐皇后之前听了宫人的议论,未想得这么深透,听得这番话,道:“陛下,飞儿若不娶妃,那臣妾派宫人将他在望梅庵的三个妾送到青州,如何?” 当初是她为李啸飞向三大家族求纳嫡女为贵妾,三妾都为李啸飞生下子嗣,看在孙子、孙女的份上,她也得给三妾一个机会。 李自原自是知晓,这些天三大家族的人为让三妾重返李啸飞身边得宠,想尽办法,家族的诰命夫人轮流请命入宫说服唐皇后。 明王笑道:“嫂嫂,这是啸飞的家事,您就别插手管了。” “七夕节晚上,我亲眼所见,那三个妾撺掇着李珠到皂河桥上弹琴!可见她们苦修还未修好。” “青州有庵堂,到时您把她们送去,她们又惹下事情,啸飞一怒之下仍把她们丢进庵堂,三大家族的人到您这里嘲笑讥讽,说啸飞不将您放在眼里,您面子上过不去,跟啸飞伤了和气不好。” 唐皇后震惊之余,点点头,低头不语。 李自原听着虎目圆瞪,指着唐皇后道:“日后你少在我面前提那三个不安份的。” “我每年从国库里头出那么多银钱养着皇族宗室各府,他们总该回报些才是。” “姑姑从华山回来,你跟她老人家商量着召集皇族宗室未成亲的小娘,将日本天皇联姻之事说一下。” “我的烟娘不过九岁,她上头皇族宗室里头未定亲的小娘百余人,就是来了一百个外国皇子,也轮不到她嫁!” “烟娘跟着珑娘学得孝顺、温柔、娴淑,我喜欢的很,才不会把她往远里嫁!” 唐皇后一听,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道:“表哥跟我想得一样。我也是想着从宗室众位小娘当中找一个嫁过去。”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昨个下了一场细雨,清早刮起了风,气温立刻降下来,炎热漫长的夏季终于过去,迎来了初秋。 六十辆灵马车从福乐庄驶出,在官道上奔驰驶向华山。 福乐庄众人、伍范两家族人、吕家、白家、马家、贺家相邀着同去华山游玩。 几位新科进士少年从华山回来,就要远赴北寒之地、偏僻贫穷的幽州任职,这次借机跟定了亲的未婚妻子相互了解、增进感情。 吕照赵去完华山,便要去太学任太学助教。他跟白如意坐在一辆马车与吕童同、范玉、唐雨、范慧玩牌。 吕照赵很自觉的帮着白如意洗牌,唐雨指着他笑道:“我可发现了,这小郎定了亲,走路不蹦不跑,说话顺耳,变稳当了。” 吕照赵抬头道:“我爹教诲,伢子定了亲就得定性子。” 唐雨惊诧道:“我还以为是如意妹妹督促着你改,原来是吕叔叔。” 吕童同笑道:“我弟弟这些天时刻提醒着自己,能改成这样,实是不易。” 白如意轻声道:“照赵很努力学着你们儒雅内敛。他这样我很是高兴。” 范玉夸赞未来的小叔子,道:“照赵小弟能心志坚定,若能将性子都改了,日后必能跟吕大人一般成为国之栋梁。” 范慧笑道:“如意,那时你妻凭贵夫。我这里提前祝贺你。” 吕照赵瞟到白如意羞红着脸,道:“嗯,我会好好当官,早日为如意争个诰命。” 唐雨笑道:“哈哈哈!好!有志气。童同,咱们也不能弱了,此次去了北寒之地,好好当县令!” 吕童同望着范玉,点点头道:“我自是全力以赴。” 明王从皇宫出来骑着灵马追上了车队,直接坐上了李静的灵马车,跟她念叨了日本天皇联姻之事,又笑说李自原如何疼惜李烟。 车里还坐着江氏、李氏、两大学士的夫人,听着纷纷道:“陛下英明!” “日本小国,国土不足一巴掌,国力衰弱,百姓贫穷,天皇竟想着娶走我们最尊贵美丽的九公主。痴人说梦!” 正午车队在官道边树林阴凉处休息,明王跟谢玲珑、李烟说了此事,见李烟听着脸色忽青忽白,逗道:“小烟儿,你的美名已传至海外去。” 李烟以谢玲珑做榜样,处事低调。 上次外国各国使者到了长安,李烟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抢着弹琴、做画、吟诗、跳舞。她只是露了两次面,一样才能都未展示,可就是这样还被日本人盯上了。 她摇头道:“这样的美名,我宁可不要。若将我与灵兽放在一处,日本天皇肯定会选灵兽!日本国此次是冲着灵兽。” 谢玲珑笑着抚摸李烟的头发,道:“小烟儿能清楚看透事情本质,就对了。陛下是很疼爱你的,今年冬天他寿诞,你送什么礼物?” 李烟道:“小嫂嫂,我与小弯弯准备为父皇做一件袍子,在袍子里面绣上观音经,让观世音菩萨庇佑父皇。你看行吗?” 谢玲珑点头惊喜道:“你们真是有心。陛下收到这件礼物定会很愉悦。” 李秦仰起小脑袋,道:“小婶娘,俺准备这次在华山打老虎,用虎皮给皇爷爷做帽子、斗篷。” 李琴笑道:“小婶娘,俺送给皇爷爷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俺悄悄的给他画了九十九幅肖像,放在盒子里,到时送给他。” 谢玲珑夸赞道:“难得你们有这份孝心,礼物都是亲手准备的,陛下这个寿诞日定会惊喜连连。” 明王在一旁十分羡慕,便道:“小玲珑,我和你干娘日后给你生下了弟弟、妹妹,就放在你这里。” “你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 “过几年,我与你干娘就能像你干舅舅那般,寿诞日等着儿女们送礼了。” 不远处和泉冷声讥讽骂道:“你这上下嘴唇一碰,说得倒是轻巧!” “珑珑管着你还不够,还得帮着你管你儿女?” “珑珑才多大,你也能厚颜无耻对她说得出口!” 第96章 老顽童过寿诞 明王渡生死劫 明王气不打一处来,道:“我怎么就说不出口?我是小玲珑的干爹,我的儿女就是她的弟妹,长姐带弟妹,有何不妥?” “整天凶神恶煞,又不是叫你带。” 坐在和泉身边吃着烤灵鹿肉串满嘴是油的李万清,白眉毛上挑,朝明王挥手道:“我都没过寿诞,你这孩子过什么!你且说说,我过寿诞,你送我什么礼?” 明王立刻换了一幅讨好的笑脸,道:“您老人家何时寿诞,先告诉我日子,我好去准备礼物,定不会让您失望。” 李万清乐呵呵道:“若明个就是呢?” 明王拍拍脑门,装作极为难的模样,道:“哎呀,这么短的时间,我去哪里寻稀奇的礼物?” 和泉瞪眼不屑道:“根本就是无心送!” 李静高声笑道:“明儿,华山的野果子多,你去寻上九种,每种九颗,献给你叔叔,便是对他敬了孝心。” 明王高叫一声,恍然大悟般朝李静鞠躬行礼,道:“姑姑主意极好。我就这么做了。” 谢玲珑带着众小走上前,问道:“老顽童,明个真是你的寿诞?” 玄灯大师还了俗便不是和尚,谢玲珑瞧他整日跟众小混在一起玩耍,拥有一颗童心,想起了前世金大师《射雕英雄传》里的一个传奇搞笑武功绝顶高强的人物老顽童,便给他起了姓的绰号:老顽童。 李万清嘴里嚼着灵鹿肉,含糊不清道:“我从生下来至今从未做过寿诞。我明个想试着过过。” 李秦笑道:“原来老顽童是想找个理由让俺们送你礼物。” 李湘从李万清胳膊肘儿钻进去,双手抱着他的脖颈,很是同情的道:“老顽童,你好可怜,连自己的寿诞日都不晓得,当和尚时也无人给你过。明个俺在华山上采鲜花编成花环送给你,好吗?” 李青、李城、李湘、李弯弯、谢平康、谢平泰将李万清围起来,争先恐后讲着要送他什么礼物。 李静听着李青、李城不靠灵狐相助,要凭着学来的武功,联手在华山打一只野狼,用狼毛做毛笔、狼皮做冬帽、狼肉烤着吃,送给李万清当寿诞礼物,点头欣慰道:“曾伯爷爷总算没白疼你们两个小猴子!” 谢平泰奶声奶气道:“老顽童,我见你喜欢小兽,明个我与康哥哥在华山捉蝴蝶、蜻蜓、金龟子、蜗牛、七星瓢虫、蚂蚱、螳螂、蜜蜂九种小兽送给你玩,可好呢?” 李万清高兴的哈哈大笑,双眼放光,摇头晃脑道:“明个我跟你们去华山里头摘花捉虫打狼杀虎!” 和泉跟谢玲珑站在一起,心里均是明白,李万清看似带着众小玩,实则教他们认识兽类、草药,以及许多的常识。 众小均摇头道:“不行!明个你过寿诞,要好好歇着,我们自己去山里。” 明王乐道:“我陪他们去。” 未时灵车队赶到了华山脚下的华林寺。 华林寺是陕西道除去护国寺之外最大的寺院,凭着号称天下第一险的华山与距离长安近的优势,香火鼎盛,来往的香客人数是衡山的清峰寺、岳麓山的湘枫寺数倍。 华林寺建在游客上华山的必经之路,最大的特点是寺院前后都是五百年以上的高大苍绿粗壮的桧松,形成整片的桧松林,山风穿过林间,松涛涌动,仿佛乐器鸣响,幽静美妙,形成有声的美景,来往者无不停步观赏,而后应景入寺烧香。 主持和珏大师率七百余名僧人列道相迎,将谢玲珑、和泉等人请了进去。 和珏大师是和泉的三师兄,今年四十九岁,身材魁梧,四方脸浓眉大眼,医武僧出身,唇角常挂着笑容,操着一口长安话,性格朴实爽直。 众人住进寺院后面的香客房,洗漱稍作歇息,便去游览寺院。 和泉与和珏大师陪在谢玲珑左右,身后跟着众小及众人,将寺院内部、前后走了一圈,便去用晚饭。 和珏大师特意安排当地有名的吃食踅面和大刀面,款待众人。 踅面是附近合阳县及渭南地区独有的,为当地人极为偏爱的风味小吃。 踅面用麦子粉做成面条,可以即食,也可以放三、五天,想吃时放入开水里煮一下便熟了,特别方便,是最早时期的“方便面”。放上灵茶油、灵辣子油、盐、灵蒜、灵葱等佐料,吃起来味道很香。 合阳县的老百姓吃踅面,一定要放猪油抖面,这样才香味悠长。华林寺食素,便改用了护国寺给的灵茶油。 大刀面是华山的特色面食,名字和华山一样有气魄。顾名思义,大刀切的面叫大刀面。浇上事先调好油炸面酱、豆腐、蔬菜臊子,调入醋、盐、辣子油,即可食用。 此面的面条泛黄,汤红里透黑,酸辣可口,长久食用,可治胃寒。 谢玲珑将空间里的辣椒取出来至今,短短六年,平唐各地都种植了。 面食里放入辣椒油,如同画龙点睛,更加美味,令人胃口大开增加食欲。 和珏大师早就打听清楚,谢玲珑的亲人多半喜吃米食,每桌除去安排这两种香喷喷美味的面食,还有灵米饭、九盘素菜、一大盆海带汤、一大盘煮玉米。 众人用过饭,结伴出去散步。 谢玲珑跟和泉带着众小去松林里抓小兽,又用长满鲜花粗实的古树藤做了一个长四尺、宽三尺、高两尺,能同时坐两个孩童的吊椅。 “珑珑,这个吊椅可是要绑在松林里?” “小泉子,明天你就知道它的用途。” 次日丑时,众人便起来简单用了素斋,两人一组坐上灵黑雕直接从山底飞至华山主峰至高点,等着太阳升起,光芒撕破黑暗,看到了山峰萦绕于白雾之中,如同仙境的美景。 众人震撼于天地自然的壮美,情不自禁放声高歌。明王、李烟吼起了秦腔,被众人赶到了远处树林。 谢玲珑将和泉昨晚做得鲜花古树藤吊椅从空间取出来,又放出一只异常神俊漂亮的雄性白灵雕飞白一。 飞白一浑身羽毛雪白,雕眼金色,体型、速度、攻击力是灵黑雕的一倍,是绝对的空中无敌霸主,将所有人的眼球吸引住,便连和泉都惊呼出声,惊喜交集道:“白灵雕!” 飞白一兴奋的啾啾高鸣,如张开双翅摇晃围着谢玲珑慢舞,体型庞大,动作却是优雅漂亮,一点都不笨拙,惹得众小连声惊叫飞至抚摸它。 “老顽童,这是我与小泉子向菩萨为你求得寿诞日礼物白灵雕飞白一。你莫急着试骑它,稍等片刻。” 谢玲珑叫和泉用粗绳将吊椅牢牢绑在飞白一钢般坚硬的双爪。 飞白一飞至一丈高的空中,粗绳拉着吊椅悬起,离地四尺。 谢玲珑请嘴笑得合不拢的李万清坐上吊椅,给他腰前系上粗藤,防止他一激动从吊椅上摔落。 谢玲珑朝飞白一招招手,它便一拍翅膀掀起巨风,转眼间便将吊椅、李万清一并拉到了几十丈高的云海里面,朝着红通通的太阳飞去。 李万清如同孩子般大声笑叫传到众人耳里,都无比羡慕。 华山高耸险峻,分成南、北峰,唯一狭窄陡峭直上山峰的石路是由道教望云观的道士用锥子一点点凿开,只能过一人,陡峭处下山时需退行。 胆大轻功高的人才能爬至峰顶,看到秦岭、黄河、华山相连的美景。 雾气散去,众人在山风犀利寒冷的峰顶骑着黑灵雕俯瞰游览华山,将险美壮观的山景尽收眼底。 中午众人返回华林寺,用过午饭小歇半个时辰,便分成几拔爬华山,在爬山过程中感受华山的陡峻、壮美。 此次何七雪、吕青青怀有身孕不能爬山,便没有跟来。第一水库已建成,只差收尾,谢奇阳、贺知清轮休回长安陪爱妻。 谢平安在太学学外国文字即将学成,也未跟来。 古罗马帝国的使者与拉琳海找日本使者队的武士比剑,打算等谢平安学成后结伴到华山。 明王带着众小跑到华山纵深的森林里给李万清准备寿诞礼物。 李青、李城用拳头活生生打死一头野灰狼。 李秦以一人之力用剑刺死一只老虎。 谢平康、谢平泰竟是抓到十九种兽,除去昨日说的九种小兽,还有松鼠、野鸡、野兔、猫头鹰、野狗、野狍子、野鹿、野猿、狐狸、野猴。 抓大型兽类比杀死它们还难,谢家两兄弟颇番功夫。 他们临时用剑砍断大树,用树杆、树枝、老藤做了十个兽笼,将活抓的兽都关了进去。这是极繁琐的大工程,竟是在没有大人的帮助下顺利完成。 明王穿着交领红袍黑裤喜滋滋背着背篓摘花采果,瞧着五十丈高的山崖峭壁石缝里生着一簇紫色异常漂亮的野兰花,在阳光下灿烂绽放,惊艳叫道:“咦,真是奇了,兰花竟能长在这上头。我去摘花,你们几个别走远了。” 明王双手十指抓石一路往上攀登,身体如同猿猴般灵巧,一口气爬至,怕伤了花根,小心翼翼摘了兰花,用树藤系好放于身后的背篓里面,倒退着往山下爬。 明王刚爬了几丈,离地面大概有四十几丈高时,远处传来恐怖的嗡嗡声。 对面山腰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老道单手叉腰吹埙,身前黑蒙蒙一大片几万只蜂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袭向明王。 明王惊怵的脸色苍白,回头朝众小吼道:“你们快走!去叫小玲珑的灵兽王小白来救我!” 谢平康遇事不动声色,小脸一板,短短的时间内就有了主意,眼珠一转,朝李秦道:“我叫四黄去给小白报信。蜂子怕水,咱们护着人跳到那边的水潭,找芦苇当吸管呼气。” 谢平康个子最高背着李烟、李秦背着李湘、李青背着李弯弯、谢平泰与何阳浩小手紧握,箭般射向水潭。 很快到水潭边,山里潭冰凉,众小无一人犹豫,全部扑通跳进潭里,只露个脑袋在水外。 谢平康、李秦在潭边麻利的扯了几根芦苇,做成吸管,抛给众小,而后含着吸管跳进潭水中将全身没于水里。 明王的守护灵兽两只灵灰狼、一只灵黑豹现身。 灵黑豹朝蜂群愤怒的吼叫一声,指挥两只灵灰狼,一只对付蜂群,一只去杀死蓝袍老道。 灵黑豹如猫般灵巧嗖嗖蹿上峭壁,朝一丈外的明王发出嗷嗷声。 明王纵身飞起,坐在它身上,双手紧紧抱着它从离地三十丈的峭壁飞落至最近的一棵千年桧树树顶。 明王身体贴在灵黑豹背上,叫道:“你驮着我往东边去!” 东边跟众小藏身水潭方向相反,明王要将蜂群引开。 谢玲珑与和泉骑着飞一急匆匆赶至,见蓝袍老道已被灵灰狼咬断脖颈死亡,群蜂被两只灵灰狼与众小的几只灵狐共同施展风术桎梏在高达十丈的空中嗡鸣挣扎,众小栖身潭水安然无恙,明王、灵黑豹、小白不知所踪。 谢玲珑抬头瞧着十几万只蜂子,惊恐道:“这若是扑下来,灵兽也会被活活蜇死。” 和泉点点头劝慰道:“珑珑莫怕,有灵兽王小白在干爹身边,他不会有事。” 谢玲珑后怕道:“所幸细伢子、细妹子聪慧,叫所有灵狐一起上,不然这群蜂子……” 和泉飞至半山腰蓝袍道人尸体前,见头身分离,从怀里取出布手套戴好,在尸体的衣服里头搜索一些物品,打开一封信,得知了道人的身份,原来是月珏的亲爹、欧阳凤鸣的干爹——白云观最厉害的驭兽、炼丹师紫真道人。 和泉一脸严峻,高声道:“珑珑,亏得灵兽上来就咬死紫阳道人,不然他一人就能引来全华山的凶兽!” 谢玲珑惊的叫道:“竟是紫阳道人,他肯定是来为月珏与欧阳凤鸣报仇!”又感慨万端道:“小泉子,老顽童说干爹的生死劫应是这次。” 和泉点点头,道:“紫阳道人在道教弟子极多,此事咱们得知会白云观。” 第97章 因祸得何首乌 阳正匆匆大婚 谢玲珑放心不下,怕紫阳道人的同伙隐匿在山里,放出一百只灵兽守在水潭边,叫众小仍在水里呆着。 两人稍等片刻不见明王和小白返回,急得派出一百只灵黑雕去寻。 和泉担心谢玲珑和众小的安危,正犹豫是否去寻明王时,自东边茂密的森林里头蹿出一道快如流星的黑红相间的身影。 灵黑豹驮着明王旋风般飞出来。 明王红袍鲜艳夺目,右手将雪球似的小白高高扬起,宛如重生般激动万分叫道:“小玲珑,小白太厉害,独自杀了两条毒蟒,关键时刻救下我的性命!” 小白兴奋传音道:玲珑姐姐,前些日子给水库施法术透支,在白府空间里头歇息了七日,今个我杀毒蟒时才晓得法力增涨了三成。 谢玲珑瞧着明王红袍十几处撕破,露出里面的红色中衣,能想象中刚才他与毒蟒打斗有多激烈,长吁一声道:“干爹,您可有中毒?” 明王蹲下搂着累得趴在地上吐舌头喘气的灵黑豹,拍拍它的毛茸茸的脑袋,又抱着小白重重亲吻额头三下,感激涕零中心有余悸缓缓道:“这次的两只毒蟒个头小些,竟能喷出毒雾,多亏豹子兄弟跑得快,我吃了一颗臭小子炼的毒蟒丸,撑着小白赶到,不然我今个就葬身此处……你干娘成了寡妇,你姑奶奶又要痛哭难过,你干舅舅也是悲痛无比。” 毒蟒丸是和泉送给明王与白丽大婚的礼物。和泉一直嘴硬说不给明王,仍是给了他。 明王始终贴身放着,今日竟救了一命。 谢玲珑抹泪哑声道:“干爹,小泉子说这才是您的生死劫。” 明王热泪盈眶道:“你瞧瞧,我只是说说,你就落泪了。我的命硬的很,阎王爷亲自出马都收不走我。” 谢玲珑落泪道:“这次真是好险。” 明王瞟到和泉目中隐有水光闪动,大笑指着和泉道:“臭小子担忧我竟哭了!” 和泉一脸蔑视,扭过头去不看明王。 小白道:玲珑姐姐,如今没有危险了。那两条蟒尸就在十里外,要不要把它们的角收到空间里头,以后给姐夫炼药? 谢玲珑赶紧叫众小从潭水里出来,小白施展法术将众小衣裤烘干。 “叔爷爷!”“干爹!”“叔叔!”众小见到舍身救他们的明王,个个眼泪汪汪,挨个扑到明王怀里问候。 明王见这么多人关心担忧他,心里感动,哄着众小道:“我刚才只是去玩,没有凶险,瞧一点伤都没有。” 李青着泪,道:“叔爷爷,你骗我们,你的袍子都破了,是被毒蟒咬破的!” 谢平康仔细察看明王的红袍,道:“干爹为躲毒蟒,袍子被树枝划破。” 李湘、李秦抱着明王左右大腿,伤心哭道:“叔爷爷,你吓坏俺们了。” 李烟小脸惨白,喃喃道:“叔叔若是被毒蟒咬着,那会身中剧毒,可不止袍子被撕破这么简单。” 谢玲珑擦干泪水,朝众小微笑道:“你们莫怕莫慌,恶人与恶兽都伏诛,现在平安无事。” 和泉指着道人尸体跟明王道:“他是紫阳道人,杀你为给月珏与欧阳凤鸣报仇。” 明王道:“我刚才也想到是这厮。除了他别人指挥不动蜂群与毒蟒。” 和泉又指着空中的群蜂,道:“这些蜂子暂且留在这里当物证。我稍后去趟望云观叫道士将紫阳的尸体收走。” 众人骑着黑灵雕飞至十里外茂密光线阴暗的森林。 明王、小白与两条毒蟒大战的现场一片狼藉,几百株古树折断倒下,空气里弥漫着尘土、落叶腐烂、蟒血腥气混杂的臭味。 两具蟒尸横躺于地,一雄一雌,体型比上次在湖南道的毒蟒略小一点。 雄蟒长约六丈、蟒身直径粗五尺,雌蟒长约五丈、直径粗四尺,均长着蟒角,蟒血所流之处树木泥土被毒蚀全部枯死。 上次在湖南道众小没有机会看到蟒尸,这次亲眼目睹,均是十分震惊。 李烟、李弯弯、李湘吓得身子颤抖。好在平时在福乐庄常看厨师屠杀灵兽,锻炼出来,嗅到血腥味没有呕吐。 李秦、李青兄弟、谢家两兄弟、何阳浩胆大包天,竟是亢奋的拿起石头砸蟒尸,叫嚷着给明王报仇,诅咒毒蟒下地狱进油锅。 和泉小心翼翼割下两只毒蟒角交给谢玲珑存放,在小白的协助下挖了一个偌大的坑,要将蟒尸埋了。 小白猫眼盯着森林深处阳光明媚的地方,在谢玲珑怀里喵喵兴奋叫两声,侃侃而谈道:玲珑姐姐,我刚才跟森林里的小兽谈天。 原来这两只毒蟒在此处是帮着紫阳道人守着一对三千年变成人形的何首乌。 空间里的《药典》记载何首乌主治五痔,腰膝之病,冷气心痛,积年劳瘦,痰癖,风虚败劣,长筋力,益精髓,壮气、驻颜,黑发,延年,妇人恶血萎黄,妇人产后病,毒气入腹,久痢不止等。 千年成了人形的何首乌药效极佳,珍贵无比。三千年的药效是千年的十倍。 两只毒蟒以为您干爹与灵黑豹是来抢何首乌,就拼了命的追咬。 玲珑姐姐,我现在将何首乌移植到咱们白府空间里,如何? 谢玲珑无比惊喜,转念一想,紫阳道人并不是特意为暗杀明王潜入华山,而是为了这对稀世圣药——三千年的何首乌,这才误打误撞遇到明王带着众小在山林里玩耍,他想起了杀女、干儿的血仇,临时起了杀心,放出群蜂追明王,结果命丧灵黑狼之嘴。 她笑道:小白,真是个极好的消息。何首乌浑身是宝。空间里头年份最长的灵草药不过五百年。 若将三千年的何首乌植栽进去,用不了数月就能转变成灵何首乌,做成丸药可令容颜不老、青春永驻! 咱们今个因祸得福,绝对不能错过。小白,你快移植!此事咱们暂时就不要告诉庄里的人。 和泉瞧见谢玲珑站在一旁脸上布满笑容,轻声道:“珑珑可是为干爹今日劫后余生欢喜?” 谢玲珑抿唇点头。 明王站在不远处,听着和泉叫“干爹”,眉开眼笑,道:“臭小子,看着你今个为我落泪的份上,以往你目无尊长的事,我都原谅你!” 和泉冷哼一声,道:“你想要毒蟒角?” 明王叉腰竖眉道:“臭小子,我要想拿毒蟒角,还带你们过来做甚?” 小白喵喵叫了两声,拍拍胸脯,指指谢玲珑。 和泉嘲讽道:“灵兽王小白都看不下去了,两只毒蟒是它杀的,角自然归它的主人珑珑。” “它阻止你将毒蟒角割下来,必须要将毒蟒角亲自交给珑珑!” 小白喵喵叫两声点点头。 众小最喜欢看明王与和泉斗嘴,全部哄笑出声。三个细妹子笑容满面,也忘记了恐惧。 李烟走过明王身边,一脸同情,低声提醒道:“叔叔,以后您在哥哥面前还是不要撒谎的好。” 明王辩解道:“我哪是撒谎?”想想不对劲,叫道:“小烟儿,你学坏了,竟帮着臭小子讥讽我!” 众人说笑着离开森林,筹备好给李万清准备的寿诞礼物,骑着灵黑雕返回。 和泉与和珏去了望云观要求见观主,瞧到观门紧闭,香客寥寥无几,均感到纳闷。 四名守观愁眉苦脸的道士见是佛教的首脑人物和泉来了,告知观主被紫阳道人的蜂群咬得浑身是伤奄奄一息,无法见客。 和泉、和珏问起原由。 四名道士咬牙切齿的将紫阳道人好一通大骂。 原来,一个月前,白云观慕容齐云担忧紫阳道人去杀明王、李万清、和泉报仇,下令禁止他出洛阳,还给平唐国各道观发道令,谎称紫阳道人脑子不正常,他出了洛阳所做的事与道教无关,任何道士不得给他提供帮助。 四天前紫阳道人带着两条毒蟒来到了望云观,提出借宿、借炉鼎丹房、借四名道士当丹童,被观主拒绝后,竟丧心病狂当场放出一大群蜂子咬观里的道士。 观主、一百多名道士香客被咬伤,紫阳道人也被众道士围攻打成重伤被两条毒蟒护着逃走。 望云观大乱,道士们急忙派人往白云观报信,这边又用百年人参吊着观主等重伤患的性命。 四名道士跪下磕头求道:“李将军,您是护国寺外门护法,医术精湛,救人无数,求您救救观主。” 自道观里面飞跑出十几个道士,其中几人脸上顶着被蜂子咬得红肿吓人的大包,眼睛被脸上肿起的肉挤得几乎看不见,模样狰狞。 一个满头银发德高望重的老道曾在佛道宣讲大比中见过和泉,也是心急如焚,老泪纵横高声道:“本观观主命在旦夕,李将军、和珏大师,快随贫道进去救人。” 和泉见众道士不似有诈,念着白云观观主慕容齐云上次在洛阳内乱相助之恩,二话不说与和珏跟着进去,见到了赤身有几百个红紫肿包涂满淡黄药膏、面目难辨惨不忍睹、奄奄一息的观主。 “一只蜂子的毒性不大,可聚集百只就能蜇死人!” “观主身上如此多蜂包,至少被四百只蜂子蜇住。他武功再高强也抵抗不住。” “好在你们用银针护住他的心脉,又用参汤吊住他的气。” “如今观里有多少被蜂子蜇伤昏迷不醒的重病患?” 和泉给观主查了病,说了病情,取出一粒毒蟒丸,镇重道:“赶紧将这个用清水熬成汤,给所有重病患付下。” “他们付下汤药清了内毒,外伤半个月就能好,只是以后会落下疤结,影响容貌。” 银发老道双手接过毒蟒丸,感激涕零道:“多谢李将军活命之恩。” 须臾,观主与十几名重病患吃了分吃毒蟒丸汤,清醒过来,吃了些流食,去茅厕大解将体内的毒全部排泄出来,均保住了性命。 观主听得和泉、和珏的来意,紫阳道人竟刺杀明王,罪证群蜂被桎梏在二十里外的两峰半空,被唬得汗流浃背,暗道:几日前幸亏未借人给紫阳,不然此事观里也脱不开关系。 观主赶紧叫人去把白云观慕容齐云发的道令拿来,让和泉、和珏过目,颤声道:“明王是陛下的亲弟。紫阳这个该死的东西险些陷我们道教于水深火热之中,他是道教的败类!” “贫道绝对信任李将军所言。” “紫阳这个畜生死得好,他害得贫道与本观百余人受伤险些丧命,贫道恨不得亲手剁碎他。” “本观才不会去收他的尸体,就让山林野兽去啃吃!” 和泉、和珏见了道令,得到这个答复,便返回望林寺。 已经从众小嘴里得知情况的众人正在大骂紫阳道人,听得这厮六亲不认连道教的人也害,无不摇头,没有一个同情。 米照丽目光平静,道:“紫阳道人闻名天下,却落得尸首被野兽啃食的下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李万清道:“其实杀月珏的人是我,紫阳应找我报仇才是。他定是被一些人撺掇,误以为凶手是明王。” 李静闭目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缓缓道:“紫阳道人若活着始终是我们的大隐患,这般死了最好不过。” “这次明儿渡过生死劫,终于可以踏实跟丽娘要个子嗣。” 白丽不停的在抹泪,道:“我只要明哥平安就好。别的我不敢再奢想。” 换了一身紫色圆领长袍沐浴之后的明王容光焕发,笑道:“媳妇莫哭,我不但要平安,还要让你给我生几个儿女!” 只有谢玲珑与小白知道真相。 那紫阳道人来望云观,借道童、丹房,是想着得了三千年何首乌,趁药性未散赶紧炼成丸药。 望云观观主不肯借,紫阳道人大怒发狂令群蜂咬人,导致两败俱伤。 明王的一只灵黑豹如此轻易的咬死紫阳道人,正是占了他受重伤的便宜。 谢玲珑刚才以方便为借口,迫不及待进入空间,见到了那对三千年根茎已成人型的何首乌,竟如同一对身高三尺的小人,男女器官清晰可辨,颜色土黄,另有五十对三百年、十三对五百年、五对千年的何首乌。 她叫小白将何首乌都植在紫色土壤的药田吸收灵气,相信人世间过去一个月,这些在空间都会变成灵何首乌。她暗地里发了一笔横财,自然欢喜! 明王吃着灵西瓜,突然大笑,道:“这群臭道士真有能耐,竟叫一毛不拨的臭小子大出血用了一颗毒蟒丸。哈哈哈,臭小子估计得暗地里心疼好几年。” 和珏双手合十对明王道:“阿弥陀佛,当时那个情景,便是你这个有毛不拔的施主去了,也会怜悯的拿出药丸来救人活命。” 明王听得瞪眼叫道:“什么叫有毛不拔?我倒是忘记了,你这和尚跟臭小子是同门师兄弟,穿一条裤子还嫌肥,所以你帮他嘲讽我!” 和珏摊开双手,笑道:“贫僧哪敢嘲讽李施主,只是实话实说。” 众小纷纷给李万清送上寿礼。 李万清乐哈哈收下,场面其乐融融,很是温馨。 李万清见李湘、李烟、李弯弯受了惊吓,好生安慰,又带着众小坐上吊椅,由飞白一送上青天,观赏华山美景。 次日正午,众人游玩回来,风尘仆仆从洛阳赶来的慕容齐云带着七位道士、道姑在偏厅已等候多时。 慕容齐云等八人向和泉由衷表示感激,极为诚恳的向明王陪罪。 明王挥手不拘小节道:“本王还活着呢。” 慕容齐云轻吁一口气,心道:均说明王绰号鬼见愁,我看极好说话。 哪知明王停顿一下,背弓起来,喘着粗气,一幅极虚弱的模样,一只手搭起和泉肩膀上,一手抚摸着胸口,弱声道:“慕容观主,你若是诚心想替我压惊,那就拿几万颗吃不死人的丸药来给我尝尝。” “你也知道,我这身子一直极虚,这次着实把我吓坏了。” “我的十几个小辈当时吓点被紫叶道人伤着,你就把紫阳道人的那些破烂拿来给我的小辈。” “此次跟我同来华山的几百个亲戚朋友,都跟着担忧受怕。唉,你再给个些银钱,我摆几桌薄酒小菜给亲戚朋友吃吃压惊。我要的不多,一百万两银钱就行了。” 紫阳真人辈份在白云观极高,炼制的药丸品质好,闻名天下。他生性吝啬,便是道教的人想要药丸都得拿银钱或是古董来交换。传闻他收集的宝物抵得上半个国库。 明王管理密卫队多年,消息灵通,自是知道紫阳真人的家底。 和泉瞪了明王一眼,却是没有打开他的手,瞧着六位道士、道姑脸色越来越难看,憋着笑不语。 众人心里暗笑道:这才是明王的本色。白云观的银钱许多来自洛阳何家,一百万两银钱只是九牛一毛。明王拿着钱肯定不是自用,而是给了国库,让朝廷为百姓做点实事。最终得益的是百姓。 慕容齐云艰难的点头同意,而后气得不再多看明王一眼。 他跟和泉、谢玲珑、和珏介绍两位中年道士,道:“马林元道长仙逝,此位是他的师弟,接替他在白云七仙的名号汉钟离。” “此位是我的师兄,接替我在七仙的名号吕洞宾。” 白云观的白云七仙相当于护国寺的长老,代代相传,分别是铁拐李、汉钟离、张果老、韩湘子、蓝采和、吕洞宾、何仙姑。不知是何原因,八仙当中唯独没有曹国舅。 和泉素来对虚伪的马林元无好感,听到他逝世,面无表情。 和珏朝两位道士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久闻两位道长大名。” 谢玲珑点点头,想着明王刚才把慕容齐云勒索得要吐血,心生同情,命人用灵果、灵蜜灵茶招待。 米照丽站在谢玲珑身后,喃喃道:“那个姓马的牛鼻子道士死在我前头了?” 五十年前,马林元也是俊美道士一枚,曾在突厥国边境邂逅相遇米照丽,竟对她起了爱慕之心,想说服她加入道教成为他的道侣,被她直接打得找不到北。自此他见了她就如同老鼠见了猫赶紧躲起来,却仍是常给她写信,还送过几柄宝剑、几本剑谱。 此事佛、道两教及江湖上许多年岁大的人都知道。 几个月前,米照丽在宣讲台上讲《西游记》,道教的两位观主为让她分神,还特意去问她,是不是想通透了为马林元还俗,她心静如水答复不是,她是为了追随谢玲珑还俗。 慕容齐云喝了灵茶,赞叹不已,开口向谢玲珑求要些灵玉米种子,想明年道教的山地都种上玉米。 “此事长脸和尚曾跟我提过,说是你给他写信相求。嗯。我送给你一万斤灵玉米种子。”谢玲珑笑着点头同意。既然护国寺有意跟白云观修复关系,那她就顺着护国寺的意思。 慕容齐云容貌异常英俊,目光温柔,笑声爽朗,有一种青年男子成熟潇洒的风度,道:“玲珑供奉真是大方爽直。贫道多谢了。” “请您携家人去白云观一游,贫道定会舍去所有教务,陪你们踏遍洛阳名胜古迹。” 和泉见慕容齐云总盯着谢玲珑看,已是很生气,听到最后一句忍无可忍怒,喝道:“慕容,你吃了茶,要了灵玉米,还不走,可是要赖在这里用饭?” 慕容齐云很是莫明其妙。他没有说错一句话。他哪知和泉自动的将“你们”过滤成“你”。 明王想借机挽留慕容齐云好气气和泉,瞧着和泉脸阴沉的厉害,到嘴边的话紧急咽了回去。 谢玲珑自是了解心上人的性子,起身道:“观主,那我就不多留你。明早你无需亲自过来,派人推板车来寺前取玉米种子就是。” 慕容齐云与众道人以为要到长安去取,没想到明天就能拿到,喜出望外,连声道:“多谢!” 和泉起身过来,紧紧攥着谢玲珑的手。 慕容齐云这才恍然大悟,笑道:“贫道期待早日喝上两位的喜酒。” 谢玲珑微笑不语。和泉爱听这话,道:“放心,肯定会请你。” “哈哈哈,李将军好福气,将玲珑供奉看得紧些,也是人之常情。贫道告辞。” 和泉从不掩饰内心紧张谢玲珑,点头道:“不送!” 慕容齐云特意将米照丽请到寺外单独说话,道:“大师,实不相瞒,半月前,马林元道长欲跟洛阳何家一些不安分的人骟动百姓,引发洛阳内乱,被我发现要将他囚禁。” “他不服气当场要与我比剑,重伤于我剑下,没几日便仙逝了。” “他临终前,对我说当初应该先还俗,再劝您还俗,而不是利欲熏心劝您来道教。” 米照丽菀尔,道:“我当时只是对他笑了一笑,他便生出这么多心思,临终还想着此事。他实是没有道心。” 众人在华山游玩了三日便返回长安。 马紫芳坚持要跟着何阳正同去任职打倭寇,并准备要让海边村子里的女子人人习武有自保的能力。 何、马两家为了两人行事方便,便给她们办了婚事。长辈教诲她们婚后到了幽州,为了身子要克制,等成年了才能圆房。 八月初十,福乐庄张灯结彩办喜事宴请亲朋好友,新科榜眼何阳正与马紫芳大婚。 黄昏,新娘的红轿到了,新娘子跟新郎官拜堂成亲礼成。 开喜宴前,李自原、唐皇后竟是亲自前来祝贺。 何屠夫一家倍感荣幸,何阳正发誓要做个爱民如子的清官回报圣恩。 唐皇后当场表彰马紫芳,赐她一对玉如意、金珠十颗。 谢玲珑向李自原敬酒时,暗示他是时候售卖亮王府的地皮。她准备叫江易去买下然后捐给护国寺,最终落至她手上,开建三馆造福百姓。 李自原感激之余,道:“珑娘是最体贴朕的孩子。每次做的事为百姓造福,也是在为朕解忧。” “和泉找了你,是他前世今生的福气。日后你们大婚,他若对不起你,我第一个收拾他。” 始终用身子挡住谢玲珑半边脸蛋的和泉道:“陛下,那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 帝后亲临何阳正喜宴的消息传遍长安,那些曾经取笑何阳正被派到幽州的达官贵人心生妒忌,唯恐天下不乱,竟把马紫芳立志要打倭寇的事安排人说给驿馆日本武士们听。 “大胆,一个妇人竟敢骂我们尊贵的日本国人做倭人?” “岂有此理,平唐国皇后竟还赏赐这个妇人!” “我要跟她决斗!” 日本武士们操着日本话在驿馆的大院里愤怒叫骂,发泄着怒气。 第98章 皇子生恶心 宗室女拒远嫁 正盘腿坐在床上练内功的武田奉熊听到叫骂声,睁开眼睛道:“来人,叫那些败给东罗马帝国剑士、还在院子里不好好练功乱叫骂的武士跪下,大声背诵武士守则百遍。” 武田奉熊想到这几日平唐国的敷衍就很生气,明王根本没有安排比武的事,竟跑去游华山。 武士队整日轻闲在馆里呆着,武田奉熊不得不接受了东罗马帝国使者的邀请比武。 东罗马帝国正、副两位使者与一个身份可疑的少年都是高手,带着二百多名护卫,跟把武田奉熊所带的五百武士比了二百场,竟是胜了一百六十七场。 日本国自称是剑术之乡,天皇下令男子人人习剑。日本使者输给李秦,天皇认为是耻辱,一定要在平唐国展示真正的日本剑术,达到震摄目的。 此次武田奉熊的武士队刚来就惨败给东罗马帝国使者队,士气大跌,若是比剑再输给平唐国,导致娶不到平唐国公主,得不到灵兽,那真是无脸回国见天皇。 武田奉熊握紧了拳头。 若是他早来半年,那时平唐国内乱,还能出黄金收买合适的人,比如著王夫妻,能帮着他在比试时下毒,让平唐国的剑手中毒惨败。 可如今平唐国内乱平息,吕方正与明王一明一暗将长安治理的如同铁桶一般,害得他无处下手。 有什么计策能一石二鸟,即能逼着李自原将公主许配给他,还能送上灵兽? 初秋,阳光明媚,天气渐渐凉爽。长安在宅院里憋了一酷暑的达官贵人及百姓,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结伴在长安八水周边游玩聚会。 护国寺香火鼎盛,人潮如织。 福临门、丝绸之路的大东家江易用了二十万两银钱买下了原亮王府捐赠给了护国寺。 当日举行仪式,和原宣布将在亮王府建造三府,引得在场数万名香客欢呼。 望梅庵的灵梅一年四季绽放,引来的香客人数比往年番了两倍,香火钱自是大增。 飞王的三妾日思夜盼,不见飞王派人来接,愤怒抑郁到极致,投皂河自尽,被救上来痛哭一天,不再对飞王报任何幻想,心死如灰。 长安近郊一座五进的大宅院,朱红色院大门敞开,门匾上用金粉写着“郡王府”三字,台阶下边立着两只沉重的石狮。 按照本朝制度,官员在郊外的官邸面积可以是城内的数倍。 郡王的官邸设于郊外应是极大。眼前这座门帘显然很小,气势不足,撑不起“郡王府”三个字。 四人抬的两座蓝顶软轿停放在大门前,穿金戴银的欧阳红与打扮精致娇艳的李笑在奴婢的侍候中下了轿,进府直奔偏厅。 这对母女俩刚才是去了一趟白霄的府里。 贺氏、白如意满足她们强烈的好奇心,带着她们在花园、院子四处转转,说了一会子功夫的话,贺氏便称要外出,请她们离开。 李笑一屁股坐下,瞧着满屋子上不了档次的家具,再看看连一件照样的古董都没有,想到白如意卧房里的家具都是灵紫檀木所制,挥手叫退奴婢。 屋子里只有她跟欧阳红,这才咬牙切齿大骂一通,道:“真是气死我了。” “白霄不过是脱离家族丧家之犬,只是四品官职,官邸竟然比咱们家大数倍,还有那么多的古董!” “不就是攀上了千年大世家,有什么可炫耀的,竟然直接拒绝为振弟引见两位大学士!” “白如意论容貌还不如我,竟是嫌弃飞王叔叔!她以为吕照赵那小子就是个好的?” “哼,吕照赵此次殿试名次还不如振弟高。吕家只是清流,日后吕照赵赚得银钱还不够白如意花销!” 李振七月殿试成为二甲进士,被李自原留在长安太学当助教。他高中进士,名次不低,四大家族竟是没有一家愿将嫡女嫁给他,便是连庶女也不嫁给他。 欧阳红到娘家,替儿子向族长求娶族里的女子被拒,颜面尽失。 欧阳红为争口气,便费尽心机想要跟两大千年世家联姻,让儿子李振娶大世家女子,气死四大家族。 李笑自是愿意李振好,更是期盼日后能通过弟弟嫁进大世家去。 欧阳红见爱女牢骚满腹,抬手指着茶杯示意爱女喝水润润嗓子,道:“一回生二回熟,头三次贺氏都不见咱们,今个不是见咱们了吗?咱们常去,她渐渐就会跟咱们惯了。” “是你太急,不该今个就试探口风。贺氏是个人精,一听就知咱们的目的是为了接近两大学士,好让振儿拜他们为师,日后寻这两家中的女子为妻。” 李笑有自己的算盘。李自原说了要给她赐婚,她爹娘不敢违命只能等着。若是她成为两大世家任何一家的媳妇,李自原绝对不会为了她得罪千年世家。说不定李自原会认可这门亲事,还会大大褒奖她成为平唐建朝来第一个嫁进千年世家的宗室女。 李笑迫不及待想让李振拜两大学士为师,这就急着说出来,惹贺氏、白如意反感,把她与欧阳红“撵”出府。 欧阳红感叹道:“唉,真是奇了怪。白霄一家离了家族,反倒飞黄腾达起来。” “瞧那花园里头的两棵漂亮佛气十足的灵桑树,若是养了蚕,吃了灵桑叶,吐出来的丝就是天蚕丝,还有灵桑葚一斤能卖十两银钱,这些合起来,每年至少能得万两银钱。” “谢玲珑对朋友都这般大方,更何况亲戚。” “陛下当时若将你许配给何阳正,咱家院子何止两棵,至少六棵!” “何阳正是新科榜眼,你若是与他大婚,陛下、皇后亲临,这是何等荣耀!说不定谢玲珑在陛下跟前说句话,你爹就能恢复三品郡王。” “可惜,你跟何阳正无缘。” 李笑岔话道:“娘,您莫提旧事。何阳正去幽州穷乡僻壤的小县当县令,听振弟说那里的村子挨着海边,常有倭寇出现,何阳正能否活着回长安还难说。” 欧阳红摇头恨铁不成钢苦笑道:“我的笑娘啊,你真是鼠目寸光!何阳正有谢玲珑的灵兽队护着,倭寇何以为惧?” “你瞧着吧,不出五年何阳正官职就会提至六品。他今年不过十三岁,前途无量,三十年后至少官拜二品,与吕方正一样的风光无限。” 李笑无意中瞟到欧阳红的发髻,就算戴着黄金宝石钗也遮掩不住丝丝白发,轻声道:“娘,您近来为弟弟的亲事操心累着了。” 欧阳红长叹一声,用极低的声音道:“不是为你弟弟。我是为今年你爹在青州的份钱忧愁。” “飞王人比勤王厚道多了,可是他是个清正的王爷,一年到头不从百姓那里拿银钱,还要将朝廷拨的银钱都用来给百姓造福。” “飞王都捞不着银钱,你爹更是没有。今后每年咱们家少了十万两银钱。” “这对于咱们家来说,飞王远远不如勤王。” “你爹与你弟的俸禄合起来,还不够你爹的用钱。唉,咱们府里如今是坐吃山空。” “我想着是不是让你爹向陛下请求免去封地,这样还留个不贪权势的好名声。” “陛下若是高兴,说不定能让你爹官复原职,还会赏赐些珠宝金银。” 李笑低头喃喃道:“娘,您该管着爹爹不要去那些脏地方!弟弟如今要寻亲,千年大世家若得知爹爹常去那些脏地方,还把那里的贱娘带到府里小住,定会不同意亲事。” 欧阳红拉下脸,目光幽怨还带着几分恨意,缓缓道:“谁能管得了你爹,你爹喝醉酒六亲不认,借机将平时忍得火都发泄出来。” “你小时候拿了你爹的一把扇子,差点被你爹打死,我去护你,你爹随手拿着古董瓶子就往我身上砸,我的奴婢替我挨了一下被砸中印堂当场死了。” “我今个瞧见贺氏容光焕发,那白鑫一个妾、通房都没有,我实是羡慕贺氏。” 李笑定定望着欧阳红,突然间呜的哭出声。她娘羡慕贺氏。她还极羡慕妒忌白如意。白鑫为了白如意能弃了家族。她爹却是为了荣华富贵,要牺牲她的亲事。前不久,她爹喝醉酒说醉话要把她嫁给一个极富有的大胡商当续弦,被她娘以死相逼拒绝。 奴婢在门外禀报,道:“夫人,宫里皇后娘娘殿里的太监送来一张贴子。” 李笑息声脸扭向一旁。欧阳红仔细看过贴子,蹙眉道:“今个申时,帝皇静公主在唐皇后的立政殿,召见皇族宗室十岁以上未定亲嫡出的小娘。” 李笑破涕为笑道:“莫非帝皇静公主是要给我们指婚?” 欧阳红想想,目光黯然,镇重道:“我知道为何事了。笑娘,你今个素颜去,穿最旧的衣裤。若是帝皇静公主、唐皇后要将你远嫁到日本,你便说宗室里还有数位姐姐未定亲事,不敢抢了先去。她们能用此话留下李烟不嫁,你就用此话保住你自己。” 李笑难以置信失声道:“娘,这竟是要为日本脑袋半秃的皇子选妃?” 日本人的发型被长安人耻笑。武田奉熊上了早朝之后,文武百官暗地里给他起了许多绰号,熊皇子、瓜皮皇子、半秃皇子等等。 李振在太学听到后回来给家人学,李笑为止还特意坐轿子去驿馆对面等着,亲眼目睹日本武士的发型。 欧阳红严厉道:“笑娘,你平素爱招摇,今个千万不能出头。此次,你若再不听娘的话,就要远嫁到日本去!” 戌时未,李笑满面笑容的自皇宫里回来,门奴道:“小姐,夫人在偏厅里等着您。” 李笑风风火火赶至,进门便道:“娘,全被您说中了,您猜谁要嫁给那个日本半秃皇子?” 欧阳红笑道:“看来不是你。哈哈哈,那是谁?莫非是李芳?” 李笑惊诧的点点头,反问道:“娘,您怎么猜到是她?” 欧阳红道:“陛下与勤王之间的事,你还是不要知晓得好。” “皇族宗室里头未亲定年龄最大的小娘就是李芳,我要是未记错,她今年周岁十九。” 李笑突然间收了笑容,道:“娘,今日真是好险。” “帝皇静公主点了李芳,她以仍在孝期为由拒绝。” “帝皇静公主拍拍手掌叫宫人拖来两个麻袋,里头装着她的两个情夫,均指证近日跟她寻欢作乐。” “她见这招无用,竟以非完璧之身为由拒绝,高声叫嚷提了我的名字,叫帝皇静公主把我嫁给半秃皇子。她的十几位好友跟着帮腔。我吓坏了。” 欧阳红听着愤怒的一拍桌子,道:“这些年,我们王府对她与李芙拂照颇多,就是王府倒了,我和你爹重返长安,也宴请了她好几次。她竟恩将仇报咬住你,她嫁到日本,被折磨至死才好!” 李笑目光闪泪,道:“我当场气哭了,说李芳恩将仇报,又跪着将您教的话向唐皇后说一遍。” “娘,我不敢向帝皇静公主开口,她太凶了。” “唐皇后道,大的未嫁,小的岂能先嫁?” “帝国静公主叫李芳出嫁前收敛,若是传出丑事,夺了封号、财产,族法处置乱棍打死。” 欧阳红冷笑道:“帝国静公主是出名的狠心肠,要做的事无一不成。静公主连李芳的情夫都弄来,明摆着是非要李芳远嫁不可!” “那十几个帮李芳说话的小娘真是愚蠢,她们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姻缘。” “笑娘,你幸亏有娘教你,不然依你这性子,被人连骨头都吃了都不晓事。” 李笑后怕的脸色苍白,想想问道:“唐皇后道,明个陛下在麟德殿宴请日本国使者,明王会安排比剑,让我们这些小娘去开开眼。娘,您看我还去吗?” 第99章 和泉宫宴怒骂 公主展风华 欧阳红挥挥手,满脸疲惫,道:“唐皇后的旨意,咱们岂敢不遵。此次剑比,应该会有许多俊杰。你去见识一下,若是有心怡之人,回来给娘说,娘想想办法,求着陛下给你配个好姻缘。” “你若是嫁好了,你弟弟的亲事也易说些。” “你爹这两天结交新友,不晓得去哪里混,连贴身奴仆都被他甩开。我是担忧你爹跟日本人混在一起,引起陛下误会,这样咱们无论舍去什么,都永远翻不了身。” “你下去吧。我要歇下了。” 李笑行礼退下,回到房间躺下,兴奋期待着明日能在剑比中看到平唐国的俊才。 夜静更深,芙县主府里灯火辉煌。 府里真正的主子李芙念了一日的佛经,已睡下了。 自偏厅传来两名男子求饶嚎叫声,李芳提着皮鞭狠狠抽打出卖她的两个情夫,发泄着对帝后、帝皇公主满腹的怒火。 李芳将两位情夫抽得浑身血淋淋昏死过去,自己也累得满头大汗。她的眼睛怨毒的盯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如果太后不崩,此次远嫁的就算不是李烟,也绝对轮不到她。 飞王派人给她和李芳送来勤王遗下的三百万两银子,她置了四季的缂织衣裤各四身、每日在福临门请情夫们饮酒做乐等等,短短数月,已挥霍了三成。她想着如果将剩下的银钱捐给李自原,换取不要远嫁日本。 李芳咬牙切齿,叫道:“来人。本县主要进宫面圣!” 李芳捧着装满银票的木匣跪在德熏殿台阶下两个时辰,数次要晕厥过去,终于在早朝前得到李自原召见。 李自原叫曲公公收下木匣,问道:“武田奉熊皇子英俊无比,你为何执意不愿嫁他?” 李芳低头道:“他再英俊也非国人。” 李自原听着曲公公报了银票总数,面无表情道:“联姻的圣旨还未下,倒是可以改动人选。朕跟皇后、帝皇静公主商议再定。你退下吧。” 李芳听着人选有变动的余地,吁口长气,双脚虚软,道:“陛下伯伯,侄女告退。” 当日早朝之后,李自原在麟德殿招待日本使者队。 武田奉熊、武田樱子携五百名日本武士出席,帝后、帝皇静公主、妃嫔、皇子公主、文武百官、宗室未订亲的小娘、长安军营六品以上军官参与。 宫女跳完两支歌舞,武田奉熊询问联姻之事被李自原以还未议好敷衍过去。 皇族宗室众小娘听到李自原竟未将李芳许配给武田奉熊,均是很诧异。 李自原提出两国各派五人剑比。 五百名日本武士当着对面如此多漂亮女子的面,表现欲望极强,个个像发情的公狗,亢奋的哇哇大叫。 可惜他们个子矮小,发型滑稽,模样俊俏的少,得到的只是宗室皇族小娘们嘲笑声和蔑视的目光。 武田奉熊起身道:“陛下,听闻贵国李和泉将军剑术第一,我国剑圣毛利一原慕名而来,想与李和泉一较高下。” 武田奉熊停顿一下,在平唐人的议论声中道:“不过刀剑无眼,剑圣怕失手杀了李和泉,令贵国损失一名大将。” 和泉穿着平唐军人训练时的秋装,一头墨发盘起用一块青色灵蚕丝绸系着,上着深灰色交领窄袖绒衣,系镶金青腰带,下着灰色绒裤,脚蹬青色净面鞋,神情冷俊,坐在文武百官之中,一眼便能瞧出他的与众不同。 “武田奉熊,你耳朵坏了,我不是剑术第一,我是兵法第一!” “术有专攻,我擅长打仗,你若不信,可以私下问问你们日本的同盟突厥!” 和泉冷漠的声音、狂傲犀利的话语在麟德殿回响。他是大将,不是弄臣。既然李自原召令他来,武田奉熊出言挑衅,那他还客气什么。 平唐国文武百官听得脸色大变,日本与突厥联盟的事竟是从李和泉嘴里说出,那定是真的。 武田奉熊目光闪烁,突然间笑道:“李将军说笑了,我国若是与突厥同盟,此时我与樱子应在突厥的国都皇宫,而不是在这里。” 和泉冷笑几声,道:“突厥与日本勾结,一明一暗,夹击我国,这是事实。你们竟还想从我国娶走公主、得到灵兽,那是痴人说梦!” 武田奉熊愤怒道:“陛下,我们与突厥国没有半点瓜葛,此次我们是诚心诚意来贵国联姻,李和泉深深侮辱了我们日本国,他必须向我们道歉!” 和泉砰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厉声喝道:“闭嘴!你说得一口流利的平唐语,上次早朝熟知平唐换亲,你难道不知平唐男子原配逝世三年不能再娶的风俗?” “飞王的原配秦王妃逝世不到一年半,你们就急着将女人嫁给他,你们是要陷平唐皇室、飞王于不义!” “你原配去逝不久,尸骨未寒,你耐不住寂寞在你们日本找女人便是,跑到我们平唐做甚?” “别说我们的公主,就是街上的女子也不会嫁给你这种寡情的人!” “你们皇室默许军人联手海贼到我国沿海奸淫掳掠烧光抢光,近百年来做尽恶事,我国死在你们手中的百姓人数累计多达五万人!” “你们竟还有脸来向我国要灵兽?” “我们岂能将观世音菩萨赐的灵兽送给屠宰国人的刽子手?” 和泉向来不高兴二话不说用剑砍人,有“冷面阎王”之称,从未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如此多的话。 他的话令那些早朝上向李自原进言答应日本国联姻嫁公主送灵兽的文官羞愧的低下头。 唐皇后愧疚的脸色通红。她出身军人世家,入宫之后,都忘记了倭寇对平唐百姓犯下的滔天罪行。她更是差点陷飞王于不义。 李静在心里为和泉叫好。这样的话只有和泉敢说、能说。和泉是李家的好儿郎。 李自原与明王相视对望,他们低估了和泉的怒火。和泉此强势咄咄逼人,这是要挑起平唐与日本开战。可是最大的敌国突厥未灭,眼前不易跟日本开战。 武田奉熊脸色由青转白,高声道:“李和泉,我们皇室默许海贼骚扰贵国海区的事口说无凭!” “本皇子知道你恨突厥,但是日本不是突厥。我们日本若是平唐的敌人,父皇就不会派我与樱子出使长安。” 武田樱子起身用蹩脚的平唐语,目中含泪,真诚的道:“请李将军不要误会我们日本。我们万里迢迢来联姻,是真心仰慕平唐的繁华昌盛。” 平唐这边许多男子见武田樱子倾国倾城,楚楚动人,声若黄鹂,又是这般低三下四,恨不得将她搂在怀里好生疼爱。 七皇子李曲远远瞧着武田樱子,极力的克制住不咽口水。飞王不娶她,便轮到他娶。他已将武田樱子视为囊中之物。暗道:该死的和泉,把本皇子的日本美人吓坏了。 和泉冷哼一声,竟是懒得理会美貌无双的武田樱子,坐下狠声道:“武田奉熊,你会伊贺的忍术,最擅施毒,若想活着回日本继承天皇大统,就别在平唐玩阴谋诡计。” 李自原见和泉坐下了,心里松口气,暗道:臭小子,总算知道收敛坐下来。你若是当殿杀死熊皇子,日本跟我国开战,我派你去打日本,那派谁去打突厥? 明王哭笑不得,暗道:臭小子闹出这么大动静,最后不动手坐下了,害我急得出一身汗。 武田奉熊杀人无数,迎上和泉犀利凶狠的目光,竟是看到自己人头落地的一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灵魂涌出深深的敬畏。 他在日本接触过不少将军,对军人的性格很了解。 和泉要是一身正气,中规中矩,他反倒不怕。 可是和泉一身的杀气、狠厉、霸道,众目睽睽之下说了这么多话,场中包括李自原在内无人开口打断,可见和泉在平唐无人敢招惹。这样的将军才最可怕! 他本来要在今日剑比中要求平唐输一场就给日本十只灵兽,这还哪里敢提。 他身后的五百名武士除去三名极厉害的剑圣,其余人均被和泉的威严杀气震摄。 日本国崇尚武力强大。和泉说话时故意展示深厚的内功,令武士们心生恐惧,不敢向他发起决斗的要求。 武田奉熊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心思极为灵活,不然天皇不会派他来。 武田奉熊不提和泉道歉,也不提剑圣跟和泉比剑,望向李自原真诚甚至多出一份了恭敬,道:“陛下,两国剑比切磋之前,由我的妹妹樱子公主跳一支贵国的扇舞,表达我们日本国诚心想与贵国联姻。” 李自原见武田奉熊竟是低下了腰,心道:臭小子对付日本人倒有一手。微笑道:“准。” 麟德殿宫廷乐师奏响平唐国的名曲,动听的音乐在偌大的宫殿回荡。 武田樱子穿着玫瑰红色绣粉色樱花图案的和服,踏着木屐,面带清纯可人的笑容,手持一把两尺长正面金色反面银色的硬纸大扇,在铺着地毯的殿中央,如同花中仙子般翩翩起舞。 她的舞刚柔相济,将扇舞的精髓与少女的天真烂漫相结合,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的每一个眼神、旋转、跳跃,都是一幅完美无缺的画面。 七皇子李曲跟许多人一样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在场的皇族宗室的小娘大部分都会跳扇舞,可没有武田樱子跳得炉火纯青,唯美极致。不少小娘的目光充满妒忌。 武田樱子跳完,额头布满密汗,脸蛋绯红,隆起的胸脯上下起伏,朱唇微张小口的喘着气,身体洋溢青春活力,娇美柔嫩的像樱花花瓣上的露珠,在全场如雷的掌声中谦虚的鞠躬表示感谢,而后眼帘低垂退回原座。 李湘身旁放着三幅和泉骂武田奉熊、两幅武田樱子跳舞的画,又用手中的纸笔画下了武田樱子退场的瞬间,跟李秦道:“小婶娘、姑姑、弯弯姑姑今个没来,俺专门画给她们看。” 李秦蹙眉头道:“日本国的武士队里面有许多厉害的剑士,其中有三个人,俺和俺的七黄看不出武功深浅。妹妹,你把他们画下来。” 李湘顺着李秦手指方向,两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一个左眼戴着黑眼罩的独眼龙干瘦老头,吐吐舌头道:“哥哥,你要学叔叔冷静,别上日本人的当,跟剑圣比剑。” 武田奉熊道:“陛下,第一场我们日本国由毛利一原剑圣出场,贵国派出哪位剑术高手?” 独眼龙干瘦老头穿着黑衣,从武田奉熊身后飞起,如同大鹤般稳落于场中,望着和泉叽哩咕噜说了几句,译官翻译道:“我仰慕李将军大名,从日本万里迢迢而来,难道这样都不够表达我的诚心?我只求与李将军比试十剑!” 武田奉熊即担忧又兴奋,毛利一原的剑术在日本国排名第三,有拼命三郎的精神,一旦跟对手比剑,就会拼死一搏,才不会只比十剑,和泉只要上场,那便是不死不休的决战。 自和泉旁边飞出一道青影,落在毛利一原对面,竟是个手持长剑英俊无双的少年将军,冷喝道:“俺是平唐无名小卒,曾是李将军手下败将,你想跟他比,先问问俺手中的剑!” 文武百官见是秦焱,许多人站起阻止,贺栋高声道:“秦将军,日本国的剑圣剑术非凡,个个心狠手辣,你是秦国公独子,是秦家家族的少族长,你快下场。” 唐皇后震惊感动秦焱竟为和泉出头。 明王眉头一皱,道:“秦焱,你这小郎,你想报和泉的恩情,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在于这一时。” 武田奉熊很快便想到了秦焱的身份及出手的动机。秦焱的姐姐是飞王的原配,日本国要将武田樱子嫁给飞王,便是狠狠扇秦家的脸。 毛利一原双臂抱于胸前,蔑视秦焱说了几句,译者道:“我从不跟弱者比剑。你下去吧!” 秦焱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提剑冲上去,这一剑快如闪电,只看到剑光闪过,人已飞至毛利一原的身后,剑尖竟是滴着几颗殷红刺眼的血珠! “啊!”毛利一原惨叫声撕破空气,手捂着那只剩下的右目,鲜血从十根骨节粗大的手指湛出来,染湿了黑衣。 全场的人震惊的上缴,秦焱竟只用了一剑刺瞎毛利一原的独目。 秦焱轻哼道:“刀剑无眼,俺得罪了。”取出一条白帕,擦拭剑上血珠,手一松脏帕子落地,大步流星走回座位。 和泉朝秦焱点点头。两人默契露出微笑。这个细节被哈哈大笑的明王捕捉到,暗道:原来臭小子早有布置。 平唐国人的欢呼声震得大殿摇晃,盖过日本几百武士不甘愤怒的嚎叫。 武田奉熊冲上场将毛利一原抱下来。 日本国的太医从后面跑至,慌里慌张竟摔了一跤,爬起来跑到毛利一原身前,双腿跪下给他察看伤势,竟被他暴躁的一脚踢飞。 秦焱这一剑刚好废掉毛利一原的右眼,却未伤及他的性命。 武田奉熊愤怒中觉得事有蹊跷,回头去看另外两位剑圣,他们嘴唇微张喃喃道:“好快的剑。”“太快,看不清招势。” 武田奉熊气得七窍生烟,心里大骂上次出使平唐出的胖子,若不是胖子将平唐人的剑术贬得很低,毛利一原这场不会轻敌到一招便被废了右眼。 两位剑圣眼见秦焱都如此厉害,那和泉更别说了。他们甚至认为,和泉不肯上场是看不起毛利一原的剑术。 武田奉熊痛心的派人将毛利一原抬回驿馆,很快的时间内平复情绪,面色平静道:“陛下,贵国的剑术真是高明。下面还有四场比试,点到为止即可。第二场请贵国先派剑术大师。” 平唐人听到武田奉熊将“剑术高手”换成了“剑术大师”,纷纷大笑日本人欠打,打了他们反而赢得了尊敬。 李自原已是瞧出,今日军方所有军官都以和泉马首是瞻,笑着向他挥手示意,下面由他安排。 和泉微点头,望向坐在李秦、李湘旁边蓄起了短发穿着灰袍黑裤的李万清。 “小老儿是和泉未过门妻子的随从,今个想见识一下日本国剑圣剑术。”李万清站起边说边走向殿中央场地,温和的目光望向日本国的两名剑圣。 武田奉熊瞧着李万清面带慈祥的微笑,仿佛与天地合为一体,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杀意,就是已故去的师祖——日本第一高手伊贺家族族长,也达不到他的天人合一的境界。 李万清赤手空拳停住脚步,道:“小老儿多年前曾在东海小岛与伊贺族长比试三日,连胜他七场。” 两位剑圣望着眉毛全白的老人,无形中感觉到一种压力,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李万清道:“瞧你们两个的年龄在日本国武术界应是伊贺族长的后辈,我不欺负你们,就一起上算两场,我输了也算是两场。” 武田奉熊听得此话,脸色苍白,目光里找不到半点自信,甚至后悔比试,道:“原来您是师祖的故友。请问您尊姓大名。” 李万清云淡风轻的道:“小老儿姓李,名万清,曾入佛门九十三载,法号玄灯。” “大皇子,小老儿跟伊贺族长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四十年前,伊贺族长带着族长伪装成倭寇至我国东海一带毁灭村庄,荼毒百姓。我杀了他的三个儿子。” “他要跟我决斗,最后他败了,为了活命,自断左手三指,立誓百年之内伊贺家族不在平唐作乱。” “他的断指埋于东海小岛,那里有他立下的石碑为证。” “他是剑圣,也是无恶不做的强盗。小老儿跟他是仇敌非朋友。” 武田奉熊攀近乎失败,尴尬的道:“伊贺族长已逝世,您和他的恩怨就此了结。” 五百名武士对伊贺家族敬仰无比,听得译官的翻译,岂能容忍李万清当众诋毁伊贺家逝世的老族长,纷纷叫嚷。 “跟老头子决斗!” “剑圣大人,您若不为伊贺家族出这口恶气,日后便难以在武士界立足!” “剑圣大人,是这个老混蛋求死,你们就一起上成全他!” “决斗!” 两名剑圣脸色憋得紫红,在国人的呐喊声中爆发,同时拔剑飞上场,怒吼着刺去。 李万清身影如神俊的大雕般在两名剑圣之中飞翔穿梭。 现场见过飞白一的明王、和泉,立刻发现李万清竟是从飞白一的飞翔当中领悟出奥妙飘渺的轻功。 武田奉熊见李万清空手对战还游刃有余,高喊阻止。五百名武士却是狂热的叫嚣着要两名剑圣打败李万清。 李万清在平唐国人担忧的目光下,躲闪开两位剑圣合攻的五十招,便开始以掌为剑,左右手各施展出一套剑术,同时跟两剑圣过招。 明王激动道:“大师竟用的是两名日本剑圣的剑招。” 平唐国众位军官亢奋无比道:“大师在对打之中学会对方的剑术!” 和泉在秦焱耳边道:“剑术的最高境界:万物是剑。大师的双掌就是剑!” 秦焱无视无数皇族宗亲小娘爱慕的目光,饮着茶水,感激道:“多谢侯爷赐教。” 和泉拍拍秦焱的肩,道:“你刚才替我上场收拾毛利一原,多谢!” “那是侯爷给俺机会揍日本狗扬名。”秦焱盯着李万清,亢奋道:“俺认为大师必胜。” 此时两名剑圣想退下场都不行,李万清的一双肉掌将他们紧紧缠住。 日本国小人才少,剑圣不过两位数。此次出使平唐的三位剑圣排名靠前,若都成了废人,武田奉熊回国无法向天皇交待。 武田奉熊万般无奈之中,向李万清深深鞠躬,央求道:“您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请您手下留情!” 李万清双掌速度越来越快,十招之内,打落两名剑圣手中长剑,将他们踢飞几丈外口吐鲜血昏厥。 武田奉熊与十几位两位剑圣的徒弟武士飞上去查看,两名剑圣受了内伤,至少修养半年,却是均吁一口气,暗幸他们未被打成残废。 五百名日本武士交头结耳,目光里是深深的震惊与恐惧。 李自原高高在上,脸上挂满自豪的笑容。 明王高声道:“平唐五场三胜,日本国输!” 和泉在平唐国人震耳欲聋的掌声中起身,向李自原恭敬道:“陛下,未将还有军务,先行告退。” 第100章 兄妹情意深 中秋贵客至 “陛下,未将今日还未带士兵操练,先行告退。”秦焱与众位军官立刻请命离去。 贺栋、吕方正、贺立、谢奇阳等人紧跟着以各种理由离宴。 平唐军、政方的二百多名官员,转眼间便如海水退潮般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桌上的瓜果点心茶水。 七皇子李曲的生母张昭媛见状,当即打消向李自原提出娶武田樱子为儿媳的念头。 妃嫔们心道:皇子当中谁娶武田樱子,那便失去这么多文武官员的支持,别说当太子,封王都不可能。 皇族宗室一些人想着将女儿嫁到日本,为自己换取权势财富,见到这形势,哪敢再想。 武田奉熊返回驿馆,一脸阴沉不甘,平唐国文武百官强烈抵制日本,李自原态度比上次早朝还要敷衍,两国联姻的事八成失败。 就在他心烦意躁时,译官拿着一张贴子进来,道:“大皇子,明王给您送来贴子。” 武田奉熊将红封皮喜庆的帖子摔在地上,怒气冲冲用日本语道:“该死的平唐国人,又是十日。父皇令我十月之前必须返回。我等不起!” 译官捡起贴子一看,内容是明王约武田奉熊十日后带十位武士至东郊比剑。 日本国来了五百名武士,除去三名受了重伤的剑圣,还有四百九十七名,明王若是十天安排一次比试,一次只比十人,这就得比四十场,需要四百九十天,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译官跪下禀报道:“大皇子,下官在太学听说明王九月要做为平唐国使者出访十几国,这些国家并没有我国。” 武田奉熊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可恨的平唐国人,根本不把我国放在眼里。如今我身在长安,做什么事都受到他们的监视,无法动手脚。” 门外传来武士的声音,道:“大皇子,樱子公主求见。” 武田奉熊屏退译官,请了武田樱子入内,如同在日本皇宫时,面对面坐着,惬意的下棋喝茶。 武田樱子瞧着武田奉熊心不在蔫,问道:“哥哥,我煮的菊花茶不好喝吗?” 武田奉熊摇头笑道:“樱子的手最巧,煮的茶自是极香。” 武田樱子轻声道:“哥哥,你是在为联姻的事烦恼?平唐国皇室没有皇子愿意娶我做皇子妃,对吗?” “不是。樱子这么美,这么善良纯洁,人人都喜欢你。你不要多想。”武田奉熊掩饰干笑两声,抬头望着窗外晴天碧空无云,道:“我们已经离开日本两个月,现在日本也到了秋季。” 武田樱子低头道:“哥哥,听说长安千菊园的菊花很美。” 武田奉熊笑道:“樱子,这些天我们呆在驿馆,除了护国寺,哪里都未去过。不如我带你去千菊园赏菊。” 武田樱子抬起头露出幸福的笑容,道:“哥哥,我又要耽误你的时间了。” 武田奉熊望着她天真无邪的笑脸,就是再邪恶的人也无法对她下手。 日本国使者宫宴大败给平唐国的事当天就传遍长安。 茶馆里的说书人将和泉大骂日本人,秦焱、李万清一少一老击败日本国三位剑圣,文武官员拒与日本人共进酒宴,说的绘声绘色。听客们百听不厌,场场激动的拍手叫好。 福乐庄众人听了李静、和泉等人讲述,觉得不过瘾,特意跑到东、西市听说书,在茶馆里拍桌子跟长安百姓一起大骂日本人。 谢玲珑看了李湘的画,见武田樱子纯真美丽无双,想到她的娘亲孤儿,心道:她幼年便失去娘亲,应是像李露那般小心翼翼的活着。 她每次亮相着装都是绣着樱花的和服,可见深爱着日本。 瞧她的脸上挂着笑,眼神却是有着淡淡的幽怨。她不愿嫁到平唐,可惜无法与命运抗争。她终究是政治牺牲品。 李烟蹙眉头拿着武田奉熊的肖像画,此人年龄比她大近二十岁,正妃近世,还有四位夫人、八个儿女,竟妄想要娶她,真是可恨无耻。 谢玲珑瞧着李烟将画放下后,就一直无精打采,道:“小烟儿,在想什么?” 李烟问道:“我们非要跟日本国联姻,非要把宗室的小娘嫁过去?” 谢玲珑耐心解释道:“突厥与日本是我国的领国,也是一明一暗的敌人。眼下突厥未灭,我国须先稳着日本。” “陛下、干爹是想拖着等到明年跟突厥开战,根据日本国的立场,再定联姻的事。” “此事非你我能改变,莫要多想。” “你给陛下寿诞准备的礼物如何了?” 李烟脸微红低头道:“我和弯弯开始做了,已经毁了四块布料……” 谢玲珑鼓励道:“万事开头难,你们是第一次做衣袍,失手几次很正常。” 李烟抬头道:“小嫂嫂,我跟弯弯商量好了,给父皇、母后各做一件用来练手,第三件、第四件给您与哥哥做。” 谢玲珑想到李秦也说过类似的话,欣慰的笑道:“陛下、皇后听到肯定会吃醋。你们不要告诉她们。” 何屠夫琢磨了好几天不得结果,特意骑马独自跑到军营去找和泉,一本正经问道:“泉伢子,我跟小秦儿、小湘儿的舅舅秦焱比过剑术。我听拉林海描述毛利一原的剑术,比秦焱厉害。秦焱如何赢的毛利一原?” 和泉低声道:“此事珑珑特意嘱咐,不得外传。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那日灵兽王小白暗中相助,使秦焱动作比往常快数倍。” 何屠夫恍然大悟,半晌赞赏道:“好!兵不厌诈,对付日本人就得这样。你放心,此事我绝对不会告诉珑妹子干爹。” 金菊、金桂飘香,秋意盎然。 平唐国迎来一年一度的中秋节。这一天皇帝取消早朝,携百官举行祭月仪式。 皇室、达官贵人最为精雅,螃蟹用蒲叶包了蒸熟后,众人围坐品尝,佐以酒醋。食毕饮苏叶汤,并用之洗手。宴桌区周,摆满鲜花、大石榴以及其他时鲜,演出中秋的神话戏曲。 百姓家家户户做月饼、买花灯,夜晚在自家吃团圆饼、赏月、看花灯。 福乐庄的下人一早就忙碌起来。 十几个奴仆到了庄子后头的池塘,取出鱼网,里面竟是巴掌大、肥壮青壳泛银光、挥舞着大钳子的灵螃蟹,用二百个两尺高的竹篓装了灵螃蟹,又去大厨房领了灵藕、灵果,放在板车里头,急匆匆往各府送去。 众小带着几十个奴仆做好千盏画有兔子、嫦娥、月亮图案五颜六色的小花灯,挂在庄园灵树上、屋檐下、道路两旁。 谢玲珑穿着桃红交领窄袖束腰灵蚕丝绸长衣、青色裤脚边绣祥云图案灵丝绸长裤,梳着双丫鬟,发上佩带一支镶有东海白珍珠金钗,灵贵逼人,抱着雪白可爱的小白,亲临大厨房,教着十个厨子做一个直径一丈、厚半尺巨大的月饼。 “这么大的一个月饼,只弄一种饼馅,吃起来没有惊喜,不好。” “今个要做十九种馅,灵桂花、灵芝麻、灵枣、灵鸡蛋黄、灵花生、灵核桃、灵腊猪肉……少放糖,太甜易腻。” “你们想办法将十九种馅隔开,不要让馅串了味。” “你们只需将月饼包好,放在灵木盘里,蒸月饼的事无需管。” 十个厨子恭敬的点着头,无人置疑大月饼到时得用多大的锅、笼屉才能蒸熟。 谢玲珑传授完经验,湘景、湘叶抽查大厨房的灶台、洗碗洗菜的木盆是否干净。 谢玲珑看了今晚的食谱,去掉两个辣菜,添了两个山东道的鲁菜,便去看望昨个刚到福乐庄的贵客秦建义、毛氏。 李湘、李秦临时搬到秦家二老住的院子住,方便敬孝心,刚用完早饭,听到院子里传来谢玲珑的声音,立刻欢喜的迎出来,齐声叫道:“小婶娘,俺们祝您中秋愉快。” 谢玲珑满脸笑容,道:“谢谢。你们有祝外公、外婆了吗?” 李湘点点头道:“俺们一早就祝姥姥、姥爷了。” 李秦吐吐舌头,道:“小婶娘,今个叔叔会来吗?昨个俺又梦到叔叔罚俺扎马步。” 谢玲珑道:“小泉子参加了祭月仪式,顺道去军营叫你们舅舅,一起到庄子。” 毛氏穿着宝蓝色宽大的绸缎上衣、灰色长裤,踏着蓝色绣粉花圆头绣,发面饼似的胖脸油光铮亮,跟着秦建义从饭厅里走出来,笑眯眯道:“闺女,这么早就来看望俺和老头子?” 毛氏说过将谢玲珑当成秦蜜看待,便真的叫她做“闺女”,还每季给她送来精美的衣服、新鲜的干海鲜、首饰等等礼物。 秦建义单手背负,和颜悦色道:“小玲珑,俺跟你姥爷,还有东罗马帝国人约好骑马比武。俺不跟你多说,这就去找你姥爷。” 平唐国内乱平息,勤王死飞王至青州,山东道平稳无事。 日本国大皇子武田奉熊自从踏入平唐国,河北道、山东道海岸线便未出现过倭寇。 秦建义趁着没有重要紧急的军务,赶紧带着毛氏来长安跟儿子、外孙、外孙女过个团圆的中秋。 谢玲珑笑道:“秦爷爷,您先听我讲个事再走。” 毛氏一叉水桶腰,回头提高声音,跟秦建义道:“闺女有事,你不许去!” 秦建义点点头,道:“那是。俺得听夫人和小玲珑的。俺派人给小玲珑姥爷打个招呼。” 谢玲珑叫李秦、李湘去跟着众人做小花灯。 谢玲珑与二老进了偏厅坐下,提了一下四位少年娶了两大世家的事,见二老一脸羡慕,道:“今个他们都去两大世家,拜访未来岳父岳母,看望定了亲的妻子。三日后便离了长安赴外地任职。” 秦建义道:“山东道离着长安远,讯息却是畅通无阻,俺们听说了此事,心里替唐老哥、吕老弟、白鑫、白如俊欢喜。” 毛氏反应最快,道:“闺女,你快直说了。” 谢玲珑笑道:“小泉子见秦焱还未定亲,又私下问了他,得知他并没有意中人。” “小泉子想着等您们来了当面问下,看愿不愿意在两大世家里的小姐当中寻个儿媳妇?” “小泉子不擅言谈,这就让我来问。” 秦建义一下子脸乐开了花,哈哈大笑道:“多谢侯爷、小玲珑想着俺们。” 毛氏激动道:“闺女,俺就说近日夜里总做好梦,原来是好事来了。” “你焱哥今年十五岁,定了亲明年就能大婚。俺在山东道寻了好些丫头,他探亲回去都相不中。俺可急坏了。” “实不相瞒,唐皇后前几天还在信里婉转透露,想将九公主许配给你焱哥。” “俺跟老头子寻思一夜,想着此事不妥。九公主是极好的,只是俺看着她,就会忍不住想起飞王,而后就会想起你蜜姐……” “九公主若是嫁到我们秦家。你焱哥有心结怨气,岂能全心全意对她好。” “家族的那些老老少少,性子大大咧咧,说话耿直,对飞王一直有很深的意见,到时当着面说下重话,九公主肯定受不了。” “俺不想害了九公主。” 谢玲珑笑容渐收,心道:毛伯母真是拿我当闺女看,不然这般推心置腹的说这件事。唐皇后可真是糊涂,日本人来联姻,她一急竟想出兄债妹还,要把小烟儿配给秦焱。飞王欠秦家的,自是由他自己来还。 谢玲珑感动的上前紧紧握住毛氏胖乎乎的肉手,道:“您和秦伯伯真是太善良了。我替小烟儿谢谢您们。” 秦建义瞧着两人有要落泪的架势,忙笑道:“夫人,俺们不想害了九公主,立刻好人有好报。这不侯爷与小玲珑就张罗着焱儿的好事,对方竟是千年的大世家!若是好事成了,俺回到山东跟老伙计们喝酒念叨此事,脸上都特有光。” 毛氏又有些担忧道:“闺女,俺家可比不得唐家。你焱哥是个武痴,脑子一根筋,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千年大世家能看上他吗?” 第101章 平安意译西游 秦家喜事至 谢玲珑忍俊不禁,道:“别人的娘都是将自己的儿子往天上夸,您倒好,竟埋汰焱哥。” “我先给您与秦伯伯交个底。两大家族族长在庄里住了近一个月,已经见过了焱哥,都很满意。” “稍后我爹、小泉子提着礼物去看望两大世家的族长,焱哥跟着一同去亮个相。” “小泉子说,秦小弟容貌俊美,武艺高强,性格沉稳,人品正直,秦家口碑极好,二老都是极善的人,还怕两大世家的妹子别为了抢秦焱打起来呢!” 二老听着心花怒放,频频点头,恨不得今个跟着秦焱去,不过想着跟两大世家没有交情,连个贴子、礼物都没有,就这么去了太失礼,还是由谢玲珑安排。 半个时辰后,精神焕发的和泉、秦焱骑灵马而至。 众小涌上前围着两少年问节日好。 和泉丹跟众小说着话,丹凤眼瞧着不远处精心打扮的谢玲珑。 谢玲珑朱唇微张刚要开口,瞧着和泉露于袖袍右手打了“二”的手势,立即喜出望外,这次他竟有两日的假,能在庄里住一晚。 秦建义一脸笑容,望着爱子秦焱夸赞道:“俺在路上就听说你在皇宫刺瞎毛利一原的事。好,这才像俺们秦家人!” 毛氏拉着秦焱的手到一边,笑着问起亲事。 秦焱跟唐雨是无话不说的挚友,很是羡慕唐雨能跟文武双全的范慧定亲。 半个月前,秦焱来看望李秦、李湘,被两个小家伙拉着去见两大家族族长。 当天谢玲珑安排他与两大家族的男客坐一桌用饭。他隐约感觉到好事将至。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几日,和泉就来问他可曾定亲、有无意中人。 秦焱脸红的低下头,道:“娘,俺只是去试试,还不晓得能不能成。您跟爹一路疲劳,就在庄里歇息。俺们骑灵马去,下午便能回来。” 二老对和泉好一通感激。 和泉只是笑笑。此事都是谢玲珑张罗,他只是问了秦焱几句话,就把功劳都给了他。 很快,谢奇阳、和泉、秦焱骑着灵马,带着四个奴仆赶着四大灵马板车礼物出了庄子去往两大世家。 巳时初,何家四孙从军营里回来。何阳海、何阳奇带着事先备好的灵螃蟹、灵兽肉、灵果等吃食,去唐府探望未来岳母娘和未婚妻。 午饭前,一个月不见的谢平安从太学学成归来,去各院问候长辈。 众人围着谢平安,个个说着夸赞的话。 谢平安整天在屋子里捂着,小脸皮肤白了,个子又高了,见着亲人欢喜激动,搂着谢玲珑亲了好几下才肯放手,听着谢奇阳三人去了两大世家,跺脚道:“哎呀,我要是昨晚赶回来就好了。” 谢平安做生意赚了不少银钱,今早特意去东、西市买了许多礼物带回来,分送给众人。 谢玲珑道:“你跟拉林海约着要去华山游玩,到时路过两大世家,前去拜访问便是。” 谢平安笑道:“我是想亲眼目睹秦焱哥相亲。” “细伢子关心大人相亲做甚?你跟我到书房。”谢玲珑拉开书桌,取出一写着墨字的纸递去,正色道:“你把这首词用你学得所有外国语言笔译念出来!” 谢平安见字迹是谢玲珑方方正正的楷体,咯咯笑道:“姐姐是要考我?这里没有译官,我就是说错了姐姐也不知道。” 谢玲珑瞧着大弟一脸的骄傲,将睁着圆溜溜猫眼的小白放在书桌上面,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小白会天下各国文字,你若是译得不好,它会当场撕破你写的纸。” 小白威武的抬抬右前爪,朝着谢平安喵喵叫两声,意思是我会听玲珑姐姐的话很严格当考官,你要认真翻译。 谢平安收起玩心,双手捧着纸念起上面的诗,朗声读起来,“《水调船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姐姐,这词做得好到极致。可是你写得?” 谢玲珑站在一旁研墨,道:“你莫管这此,赶紧译词。” “姐姐,你是考不倒我的。”谢平安信心百倍提笔便写,写完一张,便大声念了起来。 小白挥挥猫爪便是通过,猫爪按住纸就是有错误,倒没像谢玲珑说得那般严厉,直接把纸给撕了。 拉琳海站在书房窗外,瞧着姐弟俩在一个研墨,一个写译词,不想打断温馨的气氛,便一直静静等候。 “小白,我哪里译错了?” “喵喵。”小白叫了两声,耐心认真的用猫爪指住错误的译文,再蘸着茶水在桌面写出正确的译文。 “哈哈哈,小白,我是故意错的。原来你真的懂外国文字,可惜你是只小猫,说出来是猫语,不是外国语。” 小白气得猫胡须上下抖动,朝谢玲珑喵喵叫着告状。 小与白府空间里修炼百年的灵兽都能说人言,只是谢玲珑怕它们说话引出祸来,一直严禁它们在人世间说人言。 “安伢子,小白博学多才,当你的先生富富有余,你还瞧不起它?罚你将这首诗译了,译错一句便再译三首!”谢玲珑打开书桌取出一张墨字浸透的宣纸。 谢平安低头脑袋,接过宣纸,瞧着三面的诗,却是眼睛一亮,念道:“月下独酌,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姐姐,这首诗也有月亮,也是你写的?我这就译,写得太好了!” “姐姐,你那书桌里还有几首诗,都给我吧。今个是中秋节,赏月时我用外国语念给大家听应个节热闹热闹。” 谢玲珑伸手给大弟脑袋一个爆栗,道:“你仗着天赋好聪慧,学得外国文字的皮毛,就在家里人面前显摆,有本事你出了国跟外国人显!” “只译几首诗算什么。你出使归来,五年之内,给我将《西游记》译成各国文字,一个错处没有,那才是真本事!” 拉琳海瞧着谢平安缩着脖子被谢玲珑训得只有点头的份,噗嗤笑出声,道:“玲珑供奉,《西游记》近八十万字,你要平安译成各国文字,就按着此次平安出使的国家来算,那是一千余万字。他今年不过六岁,这太难了。” “海,平安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我自是要督促他学好外国文字。”谢玲珑从小白那里得知拉林海站在外面凝视,一直很喜欢这个大方高贵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本来她十天前就应该离开平唐回国,为了能和谢平安一起游玩华山,一直等到现在。 谢平安惊喜的走过来,握住拉琳海的手,道:“海,你何时来的,也不说一声?” “我今个刚回庄子,我姐姐是怕我骄傲自满,这才用诗来考好。” “我知道我姐姐的一片苦心。其实我这些天也在想着将《西游记》译成各国文字。” “我特别喜欢《西游记》,相信天下的孩童都会喜欢这个长篇故事。” 拉琳海上前亲吻谢平安的额头,笑道:“平安,你总是让我震惊。” 谢平安道:“海,你们国家的教庭禁止一切跟佛教有关的物品。我专为你一个人译一本东罗马帝国文字的《西游记》。” 拉琳海感动的缓缓道:“平安,你对我太好了。” 谢平安笑道:“海,教庭总不会搜查你住的皇宫吧?” 拉林海道:“不会。我会把你译给我的《西游记》放在最隐秘的地方,每天晚上看一回再入睡。” 申时未,谢奇阳、和泉、秦焱带着奴仆回到福乐庄,直奔秦家二老住的院子。 二老都是急性子,为等消息午休都未睡好。如今二老在偏厅坐着,瞧着谢奇阳一脸笑容,和泉面无表情,秦焱春风满面,均是站起不约而同问道:“如何?” 谢奇阳哈哈大笑,道:“那自然是都相中了!伍大学士大堂哥的女儿伍蝶,今年十三岁,容貌如花似玉,琴棋书画样样通,还会武功,是个泼辣爽直性格,脾气跟毛嫂子一样。” 二老一听喜形于色,瞧着秦焱脸颊通红,应是极满意伍蝶。 谢奇阳喝了半杯茶,接着道:“秦大哥、毛嫂子,事情是这般的,我们三人先去的伍家,族长叫来伍蝶及伍大学士的堂哥夫妻相见,一起用了午饭。” “我们准备去范家送礼,伍家族长特意把秦焱留下来,说想问他些事。” “我和泉伢子去了范家出来,到达约好的地方跟秦焱汇合,听秦焱一说才知道,原来伍蝶与她爹娘都相中了秦焱,怕他跟我们去了范家之后被范家的妹子看中,特意叫族长专门把秦焱留下来。” 二老见伍家竟是这么重视秦焱,更加高兴。 谢奇阳笑道:“秦焱说,伍蝶曾在观世音菩萨面前许过愿,要嫁一个武功盖世的大英雄。” “秦焱几日前殿上废了日本剑圣一只眼睛,扬我国威,正是伍蝶想要嫁的盖世大英雄。” 秦焱想到伍蝶目光里的仰慕崇拜,立刻向和泉深深鞠躬,道:“多谢侯爷给我提供扬名的机会。” 和泉云淡风轻笑道:“这是你俩的缘分。你还得问问秦国公、毛夫人是否同意。” “儿呀,俺们很想见见伍蝶。”二老齐齐望向秦焱,那表情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伍家。 秦焱红着脸缓缓道:“伍叔叔、婶子请着你们抽个空闲去他们家坐坐。” 二老立刻叫道:“俺们天天有空闲。” “俺到了长安,不处理军务,时刻空闲着。” 谢奇阳兴奋道:“我瞧着伍蝶的爹娘肯定也是个爽直果断性子,要不相中了秦焱,立刻就将他留下来。” “此时骑灵马去,到了正赶上伍家吃晚饭,这样唐突些不?” “不如你们三口子在庄里用过晚饭,黄昏骑着珑妹子的黑灵雕,仍是我与和泉陪着,一同去伍家,快去快回,还赶得上夜晚庄里分吃月饼。” 毛氏拍拍胖手高声道:“太好了。谢老弟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今晚见了人,就把好事定下来。明个老头子就找官媒去说亲。” 秦建义拍拍谢奇阳清瘦却坚挺的背,赞叹道:“谢老弟,俺算知道你为何能修建那么大的水库。你办事太周到麻利,俺都得佩服。” 毛氏点点头道:“闺女的脾气性格结合谢老弟、何妹子的优点。” 和泉听着夸谢玲珑,微笑着道:“我去跟珑珑说说这事。” 毛氏善解人意的道:“侯爷好不容易休回假,黄昏就留在庄里陪着俺闺女说话,等着俺们的喜讯。” 众小穿着新衣,站在庄子道路两边放起了浏阳县百姓、平安寺送来的鞭炮,砰砰砰震耳欲聋。 灵树上挂着许多五颜六色漂亮的小花灯,大厨房里厨师、下人忙碌得脚不沾地,各院的主子笑声连连,中秋节愣是有了年的味道。 谢玲珑陪着江氏、李静在花园里欣赏盛开的菊花,瞧着奴仆们布置晚上赏月的桌席。 谢玲珑趁着江氏去方便的功夫,婉转的将唐皇后要将李烟许配给秦焱的事说了。 谢玲珑斟酌一番,认为和泉若知道此事后肯定会更加反感唐皇后,李烟会抱怨唐皇后不守信用收回婚姻自主权。她不能也不好说给这两人听。 李静摇头道:“照娘这不知又是听了谁的主意,差点把小烟儿害了。也许,照娘也不情愿写这封信。” “亏得秦国公两口子厚道、纯善、忠君,也是觉得欠了你和和泉太多,不想伤害你们的妹妹小烟儿。” “这若是碰到别人,正好借机报复,让儿子前脚迎娶小烟儿,后脚纳上几个妾,宠妾灭妻,生下一堆庶儿庶女,能把小烟儿一生都毁了,把皇室的脸也狠狠扇了!” 谢玲珑心里暗赞李静想得通透。 李静道:“我明个进宫说说照娘,要她学她娘,要有自知自明,不聪明就不要做主,拿不准的事就问聪明人。” 谢玲珑笑道:“姑奶奶,这天下间最聪明人就是您。陛下国事繁忙,您让唐皇后以后直接问您得了。” 她后来一琢磨,觉得这要将李烟嫁给秦焱的事有可能是李自原的主意。 李自原将最疼爱的公主下嫁秦家,笼统安抚军方世家,又怕赐婚秦家被拒,损了皇家颜面,这就让唐皇后写信去试探秦家人的口气。 如今能说服李自原改主意的只有李静。她希望唐皇后在李烟的事上能问问李静。 李静望着谢玲珑甜美的笑靥,宠溺的抚摸她的头发,道:“论聪明能干,咱们祖孙都不差。小烟儿能有你这样的嫂嫂,真是福气。” 晚饭之后,谢奇阳、何屠夫、伍大学士、秦家三口骑着灵黑雕去了伍家,其余人在庄子里头散步。 江碧、江芸去花园看桌席布置的如何。谢平安、拉林海一左一右陪着何七雪边走边说话。谢玲珑、和泉带着众小看奴仆点燃花灯。 夜幕低垂,秋风凉爽,福乐庄花灯闪烁与天上星辰遥相呼应,淡淡的白雾笼罩灵树,灵果香四飘,如同人间仙境。 谢奇阳等人骑着黑灵雕返回,带来大喜讯,秦家二老对秦焱很满意,跟伍荣堂哥商议之后,立即秦焱与伍蝶的亲事定了下来,准备明日之内秦家派官媒去伍家提亲、交换贴子,五日之内在伍家举行定亲仪式,明年春季大婚。 众人说笑着到了灯火通明的花园入了桌席,十几个奴婢端着一大盘的八两重的灵螃蟹,每桌置了三盘十八只。 灵蟹肉香扑鼻,引得男女老少笑容满面,开动筷子品蟹过节。 众人将灵螃蟹吃完,用苏叶汤洗净了手,只见花园中央的天空凭空出现了一个香气四溢巨大无比的饼,在众小欢喜拍手笑叫声中缓缓落下,离地半丈处停下。 往年在潭州福乐居吃的月饼是蒸出来,都是小月饼,为了能让众人品尝多种口味,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 今年谢玲珑让厨子做了一个超大月饼,请小白施法术烤熟。 谢玲珑笑着高声道:“咱们按着辈份年龄挨个上前,想吃大月饼的哪块,手指着说出来,那块月饼就能落到碟子里。” 众人紧着老小先去选月饼,后选的人听到老人、孩子惊喜的说着月饼的馅,五仁、玫瑰灵芝麻、灵枣泥、灵双蛋黄、灵火腿等各式各样的式,都期待轮到自己会选到什么馅料的月饼。 和泉与谢玲珑携手上前,选了中间的两块。和泉选中了灵火腿荤馅,谢玲珑选中莲子灵香芋素馅便跟他交换。 秦家二老往年在府里过中秋,哪有这么多人,如此热闹,今年跟儿子、外孙、外孙女团圆,又逢着儿子找到了儿媳妇的大喜事,心情特别高兴。 秦焱望着明月,怎么看都不是圆的,缺了一小处,心里想着小时候跟秦蜜过节,她总要在赏月时为家人做画,不由得有些伤感。 毛氏许久未见秦焱,话特别多,一个劲的问秦焱跟伍蝶都聊些什么。毛氏嗓门大,众人都能听到,跟着打趣秦焱。李秦、李湘两双眼睛盯着秦焱,等着听下文。 秦焱性子内向脸皮薄,臊得俊脸通红,想到伍蝶心生甜蜜,思念姐姐的悲伤渐渐散去,被众人的欢笑声包围,过了一个极好的节。 不知是谁说了句,“珑妹子干爹、干娘怎么没来?” 第102章 曲诗合鸣蕴情义 公主坠楼风波起 众人纷纷道:“我说怎么今个赏月怎么这么安静,原来珑妹子干爹不在。” 何屠夫吃着月饼,含糊不清的问道:“珑妹子,你干爹、干娘是去皇宫还是去白家过节?” 谢玲珑站起来回答道:“外公,干爹昨天说今个午饭在宫里吃,下午去干娘的大哥家,晚饭前回庄里陪姑奶奶过节。” 李静笑道:“估计混小子和他媳妇在白霄家用晚饭赏月。” “混小子不在场,咱们照样热热闹闹的。” “小烟儿来给弹几首筝曲听听,我晚饭前听拉琳海说平安要诵诗词来着。咱们弹琴诵诗,这般赏月最是雅致。” 李烟用帕子擦去唇边饼渣,大方站起,笑靥如花道:“姑奶奶的话,我必是要听的。不过,我今个想弹筝。” “我的琴、筝都没有婶娘弹得好,你们莫笑。” “我这就叫人去拿筝,平安你先诵诗。” 她不愿在外国使者面前展示,却是十分乐意为亲朋好友献艺,愉悦大家的心情。 谢平安拉着拉琳海的手走至桌席中央。两小相视对望均是笑了。 拉琳海默契的从袖子里取出一只长一尺紫色灵檀香木制的八孔竖笛,吹了起来。 竖笛是平唐国没有的乐器,便于携带,音色纯正清丽,柔和轻盈。 拉琳海吹的乐曲是东罗马帝国悠扬动听的民间小调,别有一番情趣。 谢平安在拉琳海竖笛的伴奏中用稚童的声音朗朗咏诵《水调船头》,再用东罗马帝国语咏诵,浪漫高雅,便连对诗歌一窍不通的秦建义、盖乌斯、狄乌都听得微微陶醉。 李静鼓掌道:“好词!” 众人均问此词是谁所写,谢平安笑道:“这词是姐姐拿给我译成外国文字。” 和泉问道:“珑珑,可是你写的?” 谢玲珑摇头,坦然自若道:“自然不是。这首词是我在菩萨那里看到的,觉得很好,就记了下来。” 众小好奇的围着拉琳海看东罗马帝国的乐器竖琴。 拉琳海笑道:“平安已跟我学会吹竖琴,等我回国,给你们每人送一支,让平安教你们吹。” 奴婢将筝、案几、座椅抬至花园中央。 李烟盈盈坐在筝前,下巴微抬,绝美的小脸光芒四射,声音温柔,缓缓道:“我今个弹的曲子名叫《春江花月夜》,小嫂嫂昨日给了我谱子,说是今晚我若弹好了,再给我配曲的好诗。” “为了能听到好诗,稍后我弹完了,你们一定要喝采!” 李静笑道:“小烟儿,哪有要掌声的?” 李秦抬手叫道:“姑姑,你弹得好不好,俺和俺妹都会鼓掌!” 谢奇阳、何七雪相视对望十分惊诧。谢奇阳笑道:“珑妹子,你何时又会写乐谱?” 《春江花月夜》的乐谱是小白听谢玲珑哼歌之后写下来的,谢玲珑哪敢说实话,打马虎眼解释是无意中买来一些古董,从一个古董花瓶里头得到这幅支乐谱,随手给了李烟。 谢平安好奇的问道:“姐姐,你买的那个古董花瓶在哪里,我想瞧瞧。” “安伢子,古董花瓶我已经卖掉。”谢玲珑给李烟使个眼色。 李烟会意的坐下,十指轻拨古筝筝弦,咚咚咚,悦耳的筝声飘泄出来,回荡夜空,优美动听的旋律令人惊艳。全场安静下来。 众人沐浴着银色月光,沉浸于绝世的名曲之中,如痴如醉,一曲终了,半晌,掌声雷动。 李烟小脸红扑扑,起身鞠躬行礼,道:“此曲若是由婶娘来弹,才能弹出意境。” 李青跑过来,拉着李烟的小手,仰头笑眯眯道:“堂姑姑,你弹的极好听。我听着都不困了。” 毛氏真诚的夸道:“俺和老头子平时不听琴,觉得琴太悲。俺们喜欢听筝,欢快悦耳。今晚九公主弹的动听。” 李烟见竟是毛氏,立刻微微点头,谦虚的道:“谢谢。您未来的儿媳伍蝶小姐弹的筝肯定比我弹的好许多。” 秦建义听着这话悦耳,高兴的哈哈大笑。心道:九公主是不错,不过俺还是觉得伍蝶那丫头顺眼。 两大学士及夫人回味过来,激动的站起鼓掌,道:“此曲只有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听!” 李静急道:“小玲珑,你说还有诗,我要听听什么样的好诗才能配得上这曲。” 两大学士立刻叫道:“对,你快说这诗。” “今晚真是大饱耳福,《水调船头》、《春江花月夜》,这都是天下顶好的词、曲。我要抄下来立即给家族送去。” 谢玲珑从袖子里取出叠成条的墨纸,递给了谢平康、李弯弯,叫两小一人两句念给众人听。 众人忙坐下来屏气凝神聆听。 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谢平康双手捧着墨纸,让着李弯弯先念,稚嫩软糯的女童声音响起,“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谢平康清亮的男童声响起,“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懂诗的李静、两大学士夫妻、谢奇阳、和泉、李万清等只听得这两句,便已惊艳的眼睛放光。 两小将《春江花月夜》的三十六句全部念完,意境空明,词清语丽,韵调优美,乃千古绝诗。 两大学士夺步而至,争先恐后拿了墨纸,竟是一齐高声读起来,激昂有力的男中音念起这首完美的诗,别有一番意境。 两大学士夫人亲自出马,轮番按着谱曲弹筝跟着夫君,一个弹一个念诗,演译千古名诗名曲,将赏月气氛推至高潮。 李静惊诧中嗔怪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我今个才知道两位老姐姐竟都是乐林高手!” 李烟羞愧道:“两位长辈的筝弹的比婶娘还要好。我刚才把《春江花月夜》弹的那么难听,真是献丑了。” 谢玲珑笑道:“看来我这谱曲还拿对了,愣是把家里两个乐神给钓出来了!小烟儿,以后干娘不在,你就找两位奶奶去学筝,以后你会比干娘还弹的好。” 两位夫人听得众人赞美,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愉悦的开怀大笑,谦虚的道:“多年不弹了。手生的很。” “刚才我差点弹错一个音,你们竟还说好听,这耳朵是不是左右长反了?” 何屠夫乐呵呵瞧着外孙女,道:“珑妹子真是有心了,今个中秋节赏月安排的比往年都好。你外婆、六个舅妈听了都不想潭州。” 张巧凤笑道:“还说呢,我刚才瞧着分月饼有趣,多要了两份,吃撑着了。” 何屠夫体贴入微的道:“夫人,稍后我陪你去散步走走消食。” 众人欢笑好一阵,见时辰已晚这才回各院歇息。 和泉与谢玲珑偷偷出了庄,骑着灵黑雕去咸阳地下钢器基地看望唐厚强、李露,慰问铁匠们,特意带去蒸好还是热乎的灵螃蟹、小白用法术烤出来香味扑鼻的大月饼、千斤灵果。 圆月当空,星光璀璨。小河水潺潺,远处的树林安静无声。河边大石上背对背坐着和泉与谢玲珑。 两人来到了上次和泉唱歌的地方赏月谈天,回忆着去年在潭州怎么过得中秋节。 那时两人未定亲,李静、明王、李万清都为和泉着急。和泉心里自是很急,可是他没有爹娘,一穷二白,常年在外打仗不能回家,认为不能草率定亲亏待了谢玲珑,坚持等到长安之后,在护国寺举行盛大的定亲仪式。 “珑珑,明年今日,我也许在北寒之地,陪不了你赏月。” “对不起。” “今后几年我打打仗,陪你的日子更加的少。” 谢玲珑转过身,见和泉低头一脸愧疚,轻声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千里共婵娟。” “小泉子,无论你在哪里,我们中秋共赏一个月亮。” “我不会抱怨。” 和泉张开双臂搂着谢玲珑,感动道:“珑珑,你的歌唱得真好。你太懂事体贴,为我做了太多,我要怎样做……” 谢玲珑在和泉耳边轻声道:“我盼着你早些灭了突厥。” “这样大婚之后,我们便不会再分离。” 和泉深情的吻上谢玲珑的额头,声音柔得似一片羽毛,道:“珑珑,我的心一直在你这里,从未离开过。” “没有你,我的心也就没了。” 谢玲珑闭上双眸回吻和泉,冲动的去寻找他的嘴唇,只是吻了几下脸颊,便听到他紧张低沉磁性的声音,道:“珑珑,时辰很晚,我们回去。” 谢玲珑睁眼见和泉脸颊绯红,似涂了胭脂,竟是连眉毛、脖颈、耳后的肌肤都红了,俊美性感之中带着几分羞涩,唇下那颗朱砂痣诱惑的她又吻了上去。 和泉轻轻拍着谢玲珑的背,眼帘低垂,柔声哄道:“珑珑,走吧。很晚,很晚了。” 谢玲珑一瞬间想到这具身体还没来葵水,胸脯还是平的,幻想不该想的事,真是好邪恶。 幸亏和泉单纯定力强,每次到情深时,他总是能克制住,两人到如今连个唇瓣相碰的吻都没有。 她轻吁口气,掩饰刚才的失态,头枕着和泉肩膀,道:“明个你不用去军营,再坐一会儿,你给我唱首歌,咱们就走。” “珑珑,你我的姻缘是观世音菩萨所赐。我今日唱佛歌《大慈大悲观世音》1给你听。”和泉立刻清清嗓子唱了起来。 “慈悲忆众生,南无观世音菩萨。慈佑众生,救苦救难,度尽苦难无尽期,南海观世音,灵感观世音,千手千眼观世音。”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海观世音,灵感观世音,千手千眼观世音,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南无观世音菩萨……” 谢玲珑倾耳聆听,片刻心神宁静,跟和泉四目相视,均是纯真幸福一笑。 清晨,秋日的朝阳初升,柔和的阳光普照大地,气温渐渐回升。 福乐庄十几亩萝卜菜地浮着淡淡的薄雾,绿油油的萝卜苗叶子肥大,埋于地下的根茎萝卜已经成熟,等着人们挖取收获。 何屠夫带着众小顺着菜地旁边的小河跑步,来到一片空旷的地方,如同往日般练起武术。 十几个男女佃农挑着簸箕拿着锄头来菜地挖萝卜,准备赶在晌午在城门前的小集市卖萝卜换几个铜钱花,远远瞧着何屠夫等人,忙恭敬的鞠躬行礼。 一个红脸膛老汉跟众佃农民商议之后,小跑着到朝何屠夫跟前站稳,恭敬的行礼,张开落了几颗牙的嘴,说话有些漏风,问道:“老老爷,昨个长安出了天大的事,您可知晓?” “昨个酉时长安城门就关了,我家大侄儿带着婆娘、娃回城进不去,又返回来。他在城门前听着百姓议论,那个日本公主在皇家的什么园跳楼死了。” 何屠夫听了十分震惊。李静、李烟、李弯弯、李秦、李湘都夸赞那个叫武田樱子的公主绝色倾城,扇舞极美。她怎么会跳楼死了? 老汉一脸的紧张恐忧,道:“日本皇子带着许多的武士跑到大明宫正门前静坐,脑门系着白带,光着上身,用血在胸脯、后背写满了血字,手持着大长刀,凶神恶煞般挡着路,不让宫人进出。” “日本皇子吼着要陛下交出玷污日本公主清白的七皇子,不然回了日本就带兵从海那头打过来,一直打到长安,为他妹妹报仇!” 何屠夫想到昨个明王、白丽未到,此事五成是真的,但却是不能制造恐慌,道:“我是听你说了,才知道这事,不知真假。这事以讹传讹就变了样,谁知道真相是什么?” 老汉问道:“老老爷,日本会不会打过来?” 何屠夫双手叉腰,冷笑几声,高声道:“日本那弹丸之地,一直内战不断,贫穷的很,人口只比陕西道略多些,人人个头都比咱们矮,若真是开战,他们别说打到长安,刚上海岸就被秦国公的军队打到海里头被鱼连骨头都吃了去!” “秦国公老两口就在庄子里头,秦国公那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用兵如神,他领的河北、山东道的军队可不是吃你这萝卜长大的,人家是铁血军队!” “有观世音菩萨护着平唐,各方都安稳着呢。你接着去挖萝卜,集市去晚了,卖不上好价钱。” 1《大慈大悲观世音》:齐豫。 第103章 千菊园酿悲剧 公主谋和泉 老汉见何屠夫这般沉着冷静,说的话句句有理,鞠躬道:“多谢老老爷提点,小人心里踏实了,回去村里跟村民念叨,别把那日本国高看了。咱们平唐有秦家军守着海边,不怕日本狗!” 何屠夫带着众小练完了武术,跑步回了庄子,立刻去见了李静、秦建义、和泉,将此事刚说完,门奴急匆匆领着明王两个的亲信求见。 这两名亲信曾跟明王去过潭州,今个一脸焦急,手持明王令牌,跪下行礼,其中一人道:“昨日未时初,武田樱子头发散乱从千菊园望星楼七楼坠楼身亡,身上携带七皇子亲笔书信一封、凤头金钗一支。” “武田奉熊冲至六楼发现服下迷药昏迷不醒的七皇子,便说七皇子玷污武田樱子。” “武田奉熊要杀七皇子报仇,被千菊园众位侍卫拼死拦住,他刺伤十人,抱起武田樱子尸体离开,回了驿馆,便带着五百武士至大明宫正门前哭丧,拦住宫人不让进出,要求陛子处死七皇子。” “陛下将七皇子打入天牢,称一日之内给武田奉熊答复。” “武田奉熊不肯离去,一直守到了今日。” “我们王爷昨晚在皇宫地牢审讯七皇子,又经过多方查证,得出真相。” “陛下宴请日本使者之后,张昭媛打消为七皇子娶武田樱子为皇子妃的念头。” “七皇子垂涎武田樱子美貌,不甘心她嫁给别人,想着生米煮成熟饭纳她为侧妃,便派宫人给她送去书信约在千菊园望星楼相见,又以凤头金钗为定情之物。” “七皇子在千菊园连等三日,昨日武田樱子应约而至。” “七皇子狂喜之中派宫人支开武田奉熊,将武田樱子带入七楼欲行不轨,岂料他竟喝下原本准备给武田樱子用的茶水,中了迷药昏迷过去,人事不知。” “七皇子醒来后发现武田樱子已经坠楼身亡。他写的信及金钗成了证物。” 何屠夫问道:“那茶水的迷药是七皇子自己下的?” 亲信点点头,道:“武田樱子是完璧之身。” 李静气得火冒三丈,右手掌砰的猛拍桌子,道:“皇室竟出了这种色迷心窃的混账东西,李曲平时学的礼义廉耻都被狗吃掉了?” “武田奉熊那么精明的人,岂会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让武田樱子与李曲单独相处?” “武田樱子这一死,逼迫我国将公主嫁给武田奉熊。” “这对兄妹真是够狠,为达目的可以舍命!” 和泉冷声道:“武田兄妹是如何进得千菊园?” 千菊园建在北郊清风观山脚下,曾经是道教的园子,后来赠给皇室。 园里面积十五顷,植有几千株菊花,每年金秋各种颜色菊花绽放飘香,异常美丽。 千菊园皇室不对外开放,只允许皇族宗亲的人进去,还限制人数,每人一日只能执身份碟带两名亲朋好友进入观赏。 和泉不相信七皇子会光明正大的带武田兄妹进去,便有此问。 另一名亲信道:“李将军,千菊园侍卫禀报,他们是由开郡王带入进去。” 李静一听是亮王的嫡孙,气得指尖颤抖,道:“李召开这回竟是跟日本人勾结到一起,若无他引门,哪有后面的事!” 和泉不屑道:“李曲动了淫心,势必要得逞,就算不在千菊园,也会选别的地方。” 最先开口的亲信道:“昨个武田奉熊叫嚣着要陛下处死七皇子抵命,不然就回日本国,就带兵攻打平唐。” “今个他改口要陛下将九公主许配给他,还要千只灵兽、万幅灵蚕丝缂织做为赔偿,不然就将七皇子玷污他妹妹、害他妹妹自尽坠楼的事发往天下各国,让平唐被各国皇室唾弃。” 何屠夫气得大骂道:“就这种连妹妹都舍弃的无耻王八蛋,还肖想小烟儿,要珑妹子的灵兽、灵蚕丝缂织?去他娘的!” 秦建义怒道:“俺最恨日本狗,竟敢挡在大明宫正门前,和泉,把你的兵借给俺五千,俺亲自去剁碎他们。” 两位亲信急忙道:“秦国公,明王让我们二人给李将军传个口信,高丽国王的求亲使者即将进入长安,请李将军午时前务必将武田奉熊的人从大明宫正门前弄走,不得杀人。” 一位亲信奉上一块巴掌大雕刻有虎头的白色古玉令牌,道:“李将军,这是明王的密令牌,您可以凭此调令京兆府。” 和泉双手接过令牌,肃声道:“未将领命。”转身向三位长辈道:“我去找珑珑借黑灵雕、灵兽。速去速回。” 三人见和泉冷静沉着,想着他的睿智狠厉,应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不然不会这般淡定。 且说南郊郡王府里从昨晚李召开被御林军抓进皇宫审讯开始,便乱成一团。 李召开的五个贵妾听到奴仆议论,李召开与千菊园日本公主坠楼案有关,吓得哭天抢地。 她们均是各大家族的庶女,身份比不得嫡女高贵,但也是正经的小姐。欧阳红平时看在李召开与她们家族的面上,不敢明目张胆打杀,却也是在暗中使过阴招,令她们流产、绝育。 王府倒下之后,她们跟着李召开像狗般到处飘荡,好不易如今在长安落了脚,这回李召开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与日本人勾结起来。 五个贵妾带着两个庶女,竟向欧阳红自请离去,要她以嫡妻的名义替李召开写下休书。 欧阳红叫五名贵妾亲笔写下跟李召开的绝情信,而后让管家带着绝情信、拿着李召开的郡王令牌去京兆府备案休了五贵妾。 李笑哭得眼睛红肿,李振萎靡不振向太学请了三日假。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偏厅仿古董的紫色长颈花瓶黄白相间的桂花热烈绽开,散发出浓郁甜美的花香。 欧阳红如何老僧般坐着,眼珠子一动不动。 这一晚她老了至少十岁,这个家的运势随着李振考中进士又进了太学开始好转。可偏偏李召开出了这么大的事。 她心里恨不得将愚蠢至极的李召开活活掐死。 一个黑胖高大的门奴急匆匆跑到门外禀报,惶恐不安的道:“老爷被御林军送回来了。” 贴身奴婢连忙搀扶着欧阳红出了屋,瞧着院子里头站着一名穿戴盔甲的中年军官,身后一名御林军人打横抱着衣衫整齐昏迷不醒的李召开。 军官俯视道:“郡王夫人,陛下口谕,郡王身体虚寒,日后在府里好生休养。” 欧阳红听得李自原竟未削了李召开的郡王爵位,悲中生喜,急忙领了口谕,叫管家给军官赏银,却被军官拒收。 欧阳红叫奴仆将李召开抬起卧室床上平放,请来大夫检查身体,竟是脚、手筋都被挑断,脊椎断掉,成了废人。 大夫轻声道:“郡王夫人,这下手之人医术高超,使得郡王身体从外表看来丝毫无伤。” “郡王这伤便是神医再世也治不好,只能静养。” 欧阳红哽咽挥手让大夫离开。李自原没有杀了李召开、剥了爵位已是天大的开恩。 李召开若死了,儿女要守孝三年,亲事拖后三年。这般成了废人,等同死人,儿女不用为他守孝,欧阳红却高兴不起来。李振被李召开牵连,哪有前途可言。这个家没了希望,往后更加的难了。 大明宫共有九座城门,文武百官去往宫内早朝最近的宫门玄武门,如今被武田奉雄带着五百武士抗议挡住。 两千御林军手持长剑封锁方圆三里,传李自原口谕:严禁百姓围观,文武百官、宫人进出宫绕道。 大明宫内德熏殿,气氛压抑深闷,宫人大气都不敢出。偏殿里头李自原正在怒斥四大世家之中张家的族长。 张家族长的嫡女便是七皇子李曲的生母张昭媛。 张昭媛已被杖打三十棍、丢进冷宫。李曲关在皇宫地牢由御林军、密卫看守。 张家族长来为李曲求情。只有保住李曲的皇子位,日后张昭媛才有出冷宫的机会。 华丽漂亮的地毯上落着几小堆粉碎的瓷片,短短几个时辰,李自原被一系列的真相气愤的砸了七个茶碗。 负责值守沏茶的小太监吓得浑身哆嗦,头一次进去收拾碎瓷片,划破了手。曲公公挥手让小太监下去,等陛下发完怒再说。这一等就是一夜。 “滚!”李自原咆哮如雷,把张家族长吓得昏厥过去。 曲公公忙叫宫人将张家族长抬出去找太医看病,只是转身的功夫,一个蓝色身影便从殿柱后面闪出来,要冲进偏殿。 曲公公赶紧拦在蓝衣小娘身前,好心的摇头提醒,小声道:“五公主,这会子陛下正在火头。” 李珠高声喝道:“你让开。我此次是来为父皇解忧。” 李自原威严的声音自偏殿响起,“珠娘见朕何事?” 曲公公退下。李珠推门而入,瞧着李自原背对大门站于偏殿中间,快步走进去,至他身后半丈处跪下,高声道:“父皇,儿臣要为父皇分忧。儿臣自请远嫁日本。” 李自原长叹一声,柔声道:“珠娘,你先起来。这是你还是你娘的主意?” 李珠来这里的事,周美人根本不知晓。她为能让周美人恢复恩宠,撒谎嗯了一声。 李自原缓缓转过身来,难得露出慈祥的微笑,道:“珠娘,你去庵堂历练一趟,回来晓事了。” 李珠难得听到李自原夸赞一回,喜不自禁,笑道:“请父皇赐婚,让开国侯做使者,护送儿臣去往日本大婚。” 皇室宗亲里头共有四位开国侯,李自原望着说起开国侯三字时眼睛一亮的李珠,诧异问道:“珠娘说得是哪位开国侯?” 李珠目情不自禁脸颊通红,道:“父皇,就在几日前在宫宴上怒斥日本皇子的李和泉开国侯。” 李自原定定望着李珠,道:“你为何想让他去?” 李珠神采飞扬,没有发现李自原目光里深深的震惊,微笑道:“他英俊高大,威武勇猛,用兵如神……” “儿臣原本想着早朝上说此事。” 李自原听到最后一句差点气得晕厥,虎目圆瞪,似要看穿李珠的灵魂,吼叫道:“够了!你对和泉打得什么主意?” 李珠吓得面色苍白,嘴唇发抖,心虚的哪敢跟李自原对视,低头语无伦次道:“父皇,儿臣没有肖想李侯爷。真的没有。” “儿臣贵为公主,他就算立下军功,被您封了侯爵,那又如何,他不过是个被爹娘遗弃没有家族庇护的将军,他配不上儿臣……” 她心里原本是想着借和亲的机会,让李和泉随她去日本,而后想办法在路上说服李和泉,做一个两人假死的局,双双逃走过比翼双飞的逍遥日子。 这样她有了自由,得到了李和泉的爱。她的娘亲刘美人能因她和亲,被李自原重视,重获宠爱。 李自原后宫女人无数,最是了解女人心思,岂能看不出李珠爱慕和泉。 前年和泉用剑剃光李珠一头秀发,李珠不但不恨不怕,竟还要让他当送亲使者,就是驴都能看出李珠口是心非。 李自原刚刚压下的怒火腾得蹿起,甚至燃烧的更加猛烈,自嘲道:“你当朕是蠢货、瞎子、聋子?” 李自原抬头见到那未关上的大门,想到李珠刚才的这些话已被宫人听到,日后传出去,被有心人以讹传讹玷污皇室与和泉的名誉。 李自原猛得抬起一脚猛的踢中李珠胸口,瞧着她满眼难以置信飞出几丈外,重重摔落在地口吐鲜血,果断的朝冲进来的曲公公冷声说了两个字。 曲公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抱走李珠,将大门紧紧合上。 李自原转身背对大门,虎目含泪,一瞬间老了十岁。 他的大儿子李仪谋逆身死。 他的二儿子李森残杀军官被和泉削掉一耳废了听觉。 他的儿子李河无恶不作被和泉打成废人。 他的四儿子李啸飞虚荣懦弱被女人甩得团团转,如今才晓了事,能独当一面封了王。不过李啸飞那三个贵妾的家族族长对皇室意见极大。他还得帮李啸飞去擦屁股,安慰三家族长。 他的五儿子李曲不过十一岁,就敢接二连三奸污五名宫女,最终胆大包天起坏心思要奸污日本公主。他将张昭媛打进冷宫,就是气愤她竟然纵容李曲玩弄宫女,那可都是他的女人。 如今他的大女儿李珠竟是这般孽障,不说和泉跟她的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关系,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和泉是平唐国的军神,是突厥国铁骑的克星,她竟要和泉去日本送死,其心可诛! 他余下的儿女除去李烟、李弯弯,都是心思不纯良,小小年纪,玩弄权术。 他以往觉得儿女年龄小,对他们的小动作、甚至是违法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看来不行,必须严加管教。 明王从脸色苍白的曲公公嘴里得知李珠的下场,轻叹一声,国事为重,不得不蹙着眉头进去。 明王瞧着李自原故作无事低着头在品茶,缓缓道:“皇帝哥哥,高丽求亲使者已至五十里外。他们听说日本国使者到了,怕被抢了先去,这几天都是日夜兼程赶路。” “吐蕃和亲使者至我国边境,十日后便能抵达长安。” “武田樱子坠楼而死,李曲的确存着玷污她的心思。我们须在两国求亲使者到达之前安抚日本。” “可是我们若向武田奉熊妥协,那其他国家也会效仿,将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外国公主坠楼。” 李自原眼角余留泪痕,放下茶杯,烦躁的在殿内快步疾走转圈,自语道:“武田奉熊竟挡着朕皇宫的门,还敢威胁朕!” “不过弹丸之地的小国,还妄想用牺牲一个小娘换到千只灵兽、万幅灵缂织。朕若让你们如愿以偿,就是史上第一昏君!” “皇帝哥哥,这群日本人吃硬不吃软,我已派人去叫臭小子来收拾他们。你先歇歇等着信。”明王脸色疲惫,好好的一个中秋节变成审案日。这么大的案子,牵扯到两国皇子、公主,刑部哪里敢审,全部交给了他。日本人在皇宫大门前闹事,不能杀不能抓不能打。他只有叫和泉来对付日本人。 李自原虎目一瞪,急道:“臭小子发怒,敢把大明宫拆了。你让他去收拾日本人?” 明王摊开双手道:“我特意派人嘱咐臭小子,不得杀人。” 李自原头痛的抚额。 第104章 公主被鸠杀 和泉扬国威 一匹黑色神骏的灵马驮着一个英俊的黑衣少年,奔驰至大明宫北门玄武门,下马朝御林军队长亮出手中虎头古玉令牌,道:“下官秦焱,奉李和泉侯爷之令,持明王令牌,请诸位立刻退进皇宫。” 御林军队长自是认识秦焱,惊诧道:“秦小弟,侯爷可是要亲自出马?” 秦焱点点头收起令牌,抱拳道:“下官军令在身,还要去往京兆府,不能逗留。告辞。” 两千名御林军在日本众武士吃人般的目光中退进玄武门城门,将沉重的城门紧闭,而后登上城门高处,严阵以待。 很快京兆府百名衙役骑着马拿着鼓锣家伙在玄武门正前方大街敲打,高声呐喊,“京兆府牧吕大人有令,从此时起至午时前,玄武门方圆五里大道禁行,楼宅门窗紧闭,违者流放三千里!” 御林军队长站于城门垛前,见围观嘲讽日本人的万名长安百姓急速散去,喧闹人多的玄武门大街顷刻之间空荡荡,两侧房屋门窗关闭,心里猜测和泉要屠杀日本人。 武田奉熊双眼布满血丝,唇上胡子拉碴,仿佛老了五岁,脑门系着宽一寸、长三尺的白绫,穿着纯黑的武士服,手持武士刀,盘腿坐在高大壮观的玄武门下。 昨日武田樱子的死太出乎他的意料。 他是打算让武田樱子跟李曲有了肌肤之亲,而后逼迫李自原封樱子做七皇子妃,这样他就能如愿以偿得到公主、灵兽,可是未料到樱子竟是这般激烈决绝的坠楼惨死。 他抱着武田樱子的尸体回到驿馆,她的侍女送来遗书,只有两行字:哥哥,来生我还做你的妹妹。 原来武田樱子决定去千菊园赴李曲之约,就抱着必死之心。 他心里愧疚的要发疯,却把这一切责任全部推到李曲身上,带着所有武士冲到了玄武门北门,他要让李曲死,要给武田樱子报仇。若是李自原包庇李曲,他要回国带兵攻打平唐国。 到了昨晚,他渐渐冷静下来,心思发生变化。 天皇老了不愿打战,日本国贫穷落后,正规军队不过十万人,还要压制内乱、百姓暴动。 武田樱子自尽是为了成全他和日本。他不能让武田樱子白白死去。 于是今早武田奉熊改变主意,向李自原狮子大开口,提出九公主下嫁、千只灵兽、万幅缂织赔偿。 他整整坐了一夜,滴水未进,李自原根本不出来,便连明王都未露过面,只有几个太监来回传话。 两千御林军将他们团团围住,长安百姓嘲笑声不断。现在所有人都潮水般退去,他纳闷平唐人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四周坐着五百名日本武士,个个脑门系着两尺白绫,光着上身,胸、背、胳膊用鲜血写着平唐语“誓死为殿下报仇!” “凶手李曲该诛!” “平唐包庇凶手!” 他恨透了平唐国人。他心里发誓,如果日本有强大的一天,一定要灭掉平唐国。 立政殿偏厅,强打起精神唐皇后坐在上座,表无表情的白丽坐在右下首第一位,战战兢兢的妃嫔们坐于左右两侧。 一个小太监面色惨白,惶恐不安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跪下便急匆匆道:“皇后娘娘、各位妃嫔娘娘,陛下刚才下令鸠杀五公主。” “五公主殿里所有宫人全部被御林军拖出去斩首。” 唐皇后惊怵的站起,以为听错了,李曲犯罪怎么被杀的是李珠,道:“可是五公主?” 小太监大气不敢出,磕头道:“皇后娘娘,正是五公主。” “曲公公特意让奴才过来向您禀报,五公主不知向陛下说了禁忌的话,惹得陛下下了杀令。” “陛下如今正在气头,若没有急事,请您不要过去。” 李珠的亲娘刘美人因为品级低,今早来请安之后就退下,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众妃嫔听到李自原如今心狠的连亲生骨肉都能鸠杀,无不担忧未来,惧怕的呜呜哭出声。 唐皇后被妃嫔的哭声吵着心烦,威严的喝道:“都哭什么?陛下杀五公主,自是她犯下了死罪。” “此事出了这个殿门,不得再议!” “你们眼下要紧的是管好皇子、公主,谁再犯罪,陛下绝不会手软。” 唐皇后挥手让她们退下,叫过小太监低声细问,得知李珠自请下嫁日本并让和泉做送亲使者,暗骂李珠毒辣,竟是要和泉去日本送死。 唐皇后对于李珠的同情心顷刻之间消失,气得面色由白变青,气愤的攥紧拳头,道:“来人,将刘美人送入冷宫。” 白丽昨个到了宫里用了午饭,本要与明王去白霄家,结果武田樱子坠楼消息报来,明王直接进入皇宫地牢审讯七皇子及证人。 她陪着唐皇后一直到现在,夜里只睡了两个时辰。 皇宫外头日本人发疯似的哭嚷着要给武田樱子报仇,她想着明王此时跟李自原一样心里极烦,就在这里等着他,便是见不到他,心里也不抱怨。 谁知她竟听到五公主因肖想和泉被鸠杀的秘事。震惊之余,低头不语,也不向唐皇后说明五公主被杀的真实原因。 一名中年太监飞跑进来,跪下禀报道:“皇后娘娘,李侯爷已至玄武门外,他命令御林军退进皇宫。” 唐皇后、白丽担忧的惊呼出声。 一大片壮观的乌云自南边飞来,转眼间玄武门大街上空的阳光被遮住,犀利恐怖的啾啾声破空而响。 一百只灵黑雕两只一排,整齐列队,降落至离玄武门二百丈外偌大空无一人的十字街道。 灵黑雕巨大羽翼刮起的旋风在半空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直径三丈高五丈呼啸的龙卷风。 如此大的动静,武田奉熊心里一怵,回头去看,被灵黑雕群形成的龙卷风吓得目瞪口呆。 日本国海域常有海啸、龙卷风,所过之处片甲不留人畜死亡,被喻为是“佛神的惩罚”。 曾经有几位剑圣为了追求剑术最高境界,守在海边等候龙卷风经过,钻进去旋风里,无一生存下来。 五百名武士惊悚的站起,这会子哪有功夫欣赏灵黑雕,均被龙卷风吓坏了。 轰轰轰,啾啾啾啾,一百只灵黑雕人般站立,张开长达十丈的双翼,雕眼喷出愤怒的火焰,如战士冲锋般咆哮如雷朝日本人冲去。 百只灵黑雕每只高达三丈、重两千斤,跟小山一般沉重,每奔跑一步,地面震动,双翼形成的巨风呼啸刺耳,有排山倒海之威势。 别说是初见到它们的日本人,就连站在玄武门城门垛曾经见识过灵黑雕两千名御林军都被吓得面色苍白。 百只灵黑雕助跑冲击,距离玄武门不足十丈,释放出来磅礴巨大的杀气和威压足以令万军崩溃。 武田奉雄惊恐万状的浑身发抖,手中的剑不知何时落到地上。 他此时此刻才恍然大悟,难怪突厥铁骑对和泉闻风丧胆。他对灵兽是观世音菩萨所赐深信不疑。甚至心里大骂,该死的突厥使者竟阴了日本,让日本求娶平唐国公主,触犯李自原! 他周围内功稍弱些的武士更是被飙风刮得跌撞至玄武门城墙,惊恐万状跪倒在地,几十人当场溺了尿。 百只灵黑雕突然间停下,嗖嗖嗖,一只踏着一只的背,两只一层,叠罗汉般形成高达二百丈的巨型雕塔,身着青衣黑裤赤手空拳的和泉与瞪着猫眼的小白站在最高一层飞一的头顶。 和泉的冷漠嘲讽的声音在四方回荡,道:“武田奉熊,你为娶到平唐公主、得到灵兽风光回国,不惜牺牲武田樱子的性命。” “李曲与武田樱子千菊园约会。武田樱子若不是为了帮你,她不会去。” “你明知李曲心怀叵测,故意假装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给李曲制造单独与武田樱子相处的机会。” “武田樱子坠楼,你是帮凶之一。” “你还有脸在玄武门前无耻虚伪的叫嚣要为武田樱子报仇?” 小白觉得这般还不够威慑,一挥猫爪,事先隐匿在四周的五百只灵黑狼、五十只灵棕熊在身前空地凭空显身。 群灵棕熊如人般站立,砰砰砰熊掌拍击胸膛,张开血盆大口,仰天发出巨大凶吼声。 群灵狼露出尖锐如匕首的牙,目射凶残嗜血亢奋的光芒盯去。 一阵狂风吹过,武田奉熊、众武士只觉下身凉嗖嗖,低头一看,身上的裤子不知何时失踪,竟是全部光着腚,彻底的赤条条。 和泉喝道:“你们日本人既然这么喜欢裸露身体,那就让你们脱个精光。” 武田奉熊屈辱无比,悲怒凄惨的吼叫一声,正要脱下上衣遮羞,嘶嘶之声响起,上衣被无形如剑般的利风撕的粉碎,裸露的胸膛多出十几道细如发丝深半寸长半尺的口子,血珠自伤口滴下来。 和泉道:“长安至日本不过万里,灵黑雕六日便是一个来回。” “日本天皇除了你,还有十二个儿子。你的亲母皇后还有三个儿子。” “你想死,我便成全,五百武士当成陪葬,让灵黑雕你们的尸体弃于天皇居住的宫殿。” “我倒要看看年过六十等死的老天皇是为你向平唐开战,还是派其他皇子来平唐求亲!” 武田奉熊抬头瞧见几百只老虎一样大的灵狼张牙舞爪扑来,巨大死亡的恐惧从四面八方笼罩袭卷全身,压断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扑通跪在地上臣服磕头,满脸是泪,用尽全力嚎叫道:“侯爷,饶命。” 和泉冷声喝道:“停!”他借着灵兽队的无敌强势,用犀利的语言震慑、侮辱、恐吓,就是要武田奉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屈辱的臣服。 几百只灵狼紧急停住,浑身黑毛站立如针,鼻孔里发出粗粗的喘气声,尖牙滴着唾液,狼眼像看活食一样盯着日本人。 五百名武士哪里还有勇气叫嚷,面无血色退缩挤在一团。 一名武士偷偷伸手去拿视如生命的剑,眼前一黑,一只灵狼飞至爪子一挥将他拍飞。 其余武士噤若寒蝉,哪敢再动,全部跪下双臂护着脑袋。 和泉的声音晴天霹雳般炸响,“滚回驿馆去等消息,再有下次,杀!” 所有灵兽令行禁止,整齐后退十丈,中间让开一条宽三丈的路,武田奉熊双手捂羞带着众武士在兽吼声中惊恐万状狼狈逃走。 轰隆一声闷响,玄武门沉重的大门打开,憋屈围了一天日本人的两千名御林军亢奋激动无比的齐声呐喊“李侯爷威武!”“灵兽队无敌!”“平唐永胜!” 和泉抱着小白自灵黑雕跃下,落在玄武门城头,俯瞰辉煌壮美的皇宫、古老繁华的长安城、川流不息的老百姓,这些是军人要用生命守护的,自语道:“今日若无珑珑的灵兽队,岂能这般兵不血刃吓退武田奉熊?” 李静在福乐庄如坐针毡,担忧的骑灵马赶到皇宫。 她见到唐皇后、白丽,得知这两日发生的所有事情,立刻去见李自原,开口不谈国事,道:“秦国公家的秦焱已与千年大世家伍姓之女伍蝶订亲。” “君无戏言,你已答应小烟儿亲事自主,为何撺掇照娘给秦家写信提亲事?” “亏得秦国公两口子心善、忠心,拒了亲事,不然烟娘要被你与照娘害死了。你派人去打听,兄债妹偿的亲事,哪家过得如意?” “烟娘患过天花,小玲珑好不容易向观世音菩萨求了,救下她的命。你们竟这般不疼惜烟娘,太令我与小玲珑失望!” 李自原尴尬的低头道:“姑姑莫气。高丽、吐蕃都准备求娶烟娘,我一时着急,想着秦焱那小郎是个好的,秦家两口子都很好,这就想让秦焱娶了烟娘。” 明王瞧着哥哥被骂,赶紧过来扶着看上去比哥哥都显得年青的美丽姑姑,请她坐下,端了茶给她喝,让她消气,道:“姑姑,哥哥日理万机,对小烟儿的亲事是好意,只是心粗了些。” 第105章 寡妇县主下嫁 吐蕃国王买婚 李静挥手打断明王,高声道:“小烟儿的亲事,你与照娘就不要管了。” “什么高丽、吐蕃国,就算是东罗马帝国皇帝亲自来长安求亲,小烟儿都不远嫁。” “小玲珑是和泉的媳妇,是小烟儿、小弯弯的嫂嫂。我是你亲姑姑。” “你这两个女儿的亲事,就由小玲珑张罗,我来做主。可好?” 李自原抬头微笑道:“自然是极好。姑姑,我就等着您这句话。若是宗室里头有人问,我可就将您推出来。他们都惧怕您。” 李静嗔怪道:“别笑了。我知道你在这个位置很不容易。可是有些话,我今个必须说。” “瞧瞧你这宫里头,牛鬼蛇神一大群。” “李珠念了半年的佛、挑了几千担粪,脑子仍是那么蠢,心思还是那样毒。李曲不过十一岁,乳臭未干,竟做出那种龌龊之事。两个孩子已经无药可救。你处死一个,另一个也绝对不能轻饶。” 明王在和泉耳边低声讲了李珠的事。 和泉目光复杂,一声不吭要退下。明王一把拉住和泉衣袖,小声央求道:“他一连失了两个儿女,你今个替啸飞陪陪他。” 和泉不耐烦的瞪眼道:“我要去跟珑珑解释!” 明王莫明其妙,转念便知道是何事,摊开双手小声道:“这点小事,还解释什么?小玲珑知道你的身世,根本不可能误会你与李珠。” “你个没出息的家伙,还未大婚就这般怕小玲珑,日后你可怎么办?你会被人骂夫纲不振!” “活该。小玲珑降着你,我才高兴!” 和泉自责低头喃喃道:“七夕节皂河桥边的事,我后来知晓,若那时亲手废掉李珠,哪有今日之事?” “亏得李珠未上早朝,若是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出,让我当赐婚使者,被有心人捕捉到她的神色不对,编成流言,污了我的名声是小,害珑珑名誉跟着受损,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明王见和泉不是在开玩笑,蹙眉肃声道:“你听我的,此事就这般过去。”转身背着李自原,用唇语无声警告道:你不想死,不想害小玲珑伤心,就莫再提此事。真是死脑筋! 和泉丹凤眼微眯,缓缓点点头。 李自原长叹一声,目光黯淡,哑声道:“姑姑教训的是。我准备下令废了老七手脚,将他送至皇陵守墓,终身不得出来。” 李静听到李曲的下场,眼睛都未眨一下,道:“小家不安,大国何以安?你养在宫里的这些儿女,赶紧好生管教。再出李曲这样的事,小玲珑同意帮你赔偿灵兽,我都不干!” 李自原气了一夜,赐婚的人选已想好,就是发愁没有灵兽。 自从李弯弯的灵猫被林昭仪骗走一次之后,谢玲珑特意让小白传令,所有灵兽必须经过她的同意才能更换主人。 皇宫里隐匿的灵兽有近百只,和泉的军营有两万匹灵马,李自原却是做不了它们的主。 李自原道:“珑娘愿意给我灵兽?” 李静蹙眉道:“小玲珑说日本是敌国,只是樱子公主在平唐因七皇子而死,平唐多少得赔偿些。” 李自原立刻兴奋起来,道:“多谢姑姑帮我传珑娘的话,及时为我解忧。” 明王打量着站立在旁一言不发的和泉,道:“你来之前,小玲珑肯定嘱咐过你此事。” 和泉扭过脸不理明王。他身为军人,半只灵兽都不想送给日本。 明王叉腰瞪着和泉道:“好你个臭小子,心肠真硬,看着我们着急!” 李自原哭笑不得的指着和泉道:“臭小子,一天到晚板着脸,啥好事都闷着不说。朕的外甥女珑娘怎么看上你?” 明王推了和泉肩膀一把,大笑道:“臭小子狠着呢!我刚才去玄武门,看到武田奉熊带着日本武士跪地求饶,光着身子仓惶而逃,哪敢再提赔偿的事。” 李自原欣慰欢喜的望着和泉,所有的儿女当中和泉文武双全、最有才干,可惜和泉坚决不跟他和唐皇后相认。这么个好儿子,却不叫他父皇。他感慨万端的长叹一声。 李静见李自原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岁,疼惜道:“我昨个赏月得了一首词、一首好诗、一首好曲谱,便连两大学士都抄着给家族送去。我明个派人给你与照娘送来。” 李自原心生温暖,笑道:“还是姑姑疼我,知道我好这个。” 午时,高丽求亲使者队三百人头戴高帽、穿着华丽鲜艳夺目的服装、骑着高头大马,浩浩荡荡进入长安。 此次高丽使者队带来稀世宝药千年人参一株、四名出生高贵的少女,做为李自原的寿诞贺礼。 紫水晶、白水晶、红玉、黄玉、软玉、黑耀石、玛瑙等十箱,献给唐皇后。 高丽使者队欲为高丽十八岁的少年国王求娶平唐国九公主李烟做王后。 自平唐建国以来,高丽国曾经两次求亲,一次求到公主、一次求到郡主回国。 长安东、西市有一些高丽人,他们售卖的人参和珠宝,颇受达官贵人青睐。街坊里也有来自高丽的歌伎,长安世家子弟常去嫖宿。 在街上游玩的长安百姓向高丽国的使者友好的招手。 使者队在见识了长安城的繁华,无比的向往,打起十二分精神,纷纷抬手反复用平国语道:“我们是高丽人!”“请去高丽做客!” 高丽国与日本国是邻国,也是千年宿敌,边境每隔几年就要发生一次战争。两国关系如同平唐国与突厥国。 高丽使者队住进了驿馆,与日本国使者队只有一墙之隔,听到那边传来武士们的痛哭声,得知原因之后,长途跋涉的疲劳一扫而空,卸下行礼幸灾乐祸的竟在院子里高声唱歌跳舞。 武田奉熊听到高丽人的歌声,气得胸腔翻涌,差点吐血。 武士们在见识了灵兽队的厉害,已被吓得失去武士应有的勇敢之心,对于高丽人的行为敢怒不敢言。 黄昏,李自原下旨册封武田樱子为七皇子妃,将其厚葬于皇陵。将李芙县主下嫁给武田奉熊当皇子妃,送上嫁妆灵蟾蜍一只、灵鼠一只。 消息传开之后,满朝文武、老百姓人人议论。武田奉熊、高丽使者分别派译官去打听李芙情况。 译官换上平唐国人的服装分别到了人多嘴杂的茶馆、酒楼。 “芙县主今年二十五岁,是个寡妇,情夫无数,臭名远扬,曾在醴泉县与癞子同床被道教与三国使者当场捉奸,白花花的身子不晓得被多少人看过。” “武田皇子刚丧发妻,就要娶亲,无情冷血,今个从玄武门一路赤条条回到驿馆,不晓得几万人看到他那丑物。” “他与芙县主都是丧偶,身体又都当众暴露过,这好比豺狼与虎豹,真是绝配。陛下这个婚赐的好!哈哈哈。” “蟾蜍在我们平唐俗称癞蛤蟆,虽是益兽食虫,但模样极丑,看着就恶心。” “老鼠不但在平唐,听说就是在日本,也是人见人打。” “观世音菩萨赐下这两只灵兽给日本,可见极厌恶他们。” 高丽人在隔壁院子里燃起篝火载歌载舞,庆祝武田奉熊牺牲了冰清玉洁的妹妹,却娶了个荡妇回国。 武田奉熊听得译官回报,气得当场吐了一口鲜血。 次日,武田樱子的尸体被大明宫宫人用铺满黄、白菊花的灵车拉走。 曾经光着绽在长安城街坊奔跑的武田奉熊、五百武士在驿官里屈辱的放声嚎哭。 两日后的清晨,玄武门大开,四千御林军站立两侧。 李芙头戴凤冠、身披霞帔,华贵无比,艳光四射的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揭起帘珠的一瞬间,露出倾城倾国的容貌。 李芙患了精神分裂症,吃了数月素斋、日日念经,眼神飘渺,幽幽望向天际,与武田奉熊、五百武士想象中的荡妇形象截然不同。 说来也怪,武田奉熊竟然从李芙身上看到了武田樱子气质里的神秘圣洁。 李自原将李芙的手交给武田奉熊握着,镇重的道:“芙娘是朕的侄女,命运坎坷,世人多对她有些误解。今日朕把她交给你。” “芙娘信佛,观世音菩萨特赐她两只灵兽护身。” 李自原一挥手,四名着红衣红裤的陪嫁宫女抬着两只五尺正方体纯金笼子走出来,放置武田奉熊身前半丈处。 五百名武士瞅着两只黄金笼子耀眼夺目,里面却空荡荡,哪有灵兽,纷纷望向李自原。 李自原低声喝道:“芙娘,你叫灵兽现身,旋展法术给武士们开开眼!” 李芙顺从的手指金笼,命令道:“现身施法。” 一只笼子里现出一只长着褐毛隐放银光巨大如猫、长着尖牙凶狠的灵鼠,长长的鼠尾突然间立起,尾尖升出笼外,射出几十块皮球大的石头,砰砰砸地有声。 另一只笼子响起咕咕叫声,凭空出现一只灰色外表长着疙瘩银光闪闪、大如面盆的超肥灵蟾蜍,啪的吐出红色筷子粗的舌头,竟是长达一丈,电光火石般将武田奉熊的佩剑卷起,抛向高空,舌头再一卷,方圆三尺之内竟是落下不少雨水。 武田奉熊惊喜无比的揽见李芙的纤腰飞起,探手抓住佩剑,在五百名武士的欢呼雀跃声中稳稳落下,双双朝李自原跪下恭敬的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多谢陛下将芙县主嫁给我。” 李自原扶起两人,心道:臭小子说对付日本人就要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吃,果真如此。 “樱子的事,朕觉得很惋惜,她是个好小娘。日后,你就将芙娘当成樱子好好对待。” “芙娘的爹勤王是朕的弟弟、太后的亲子,数月前刚去世。按照平唐风俗,芙娘本不该大婚。朕本想着等芙娘孝期满了之后,给你们赐婚,可见你着急回国,这才不顾被国民责骂将喜事提前。” “若是芙娘为你生下子嗣,朕会向护国寺禀明,请一等供奉为芙娘向观世音菩萨请求,给你们的孩子赐下守护灵兽。” “朕给芙娘的嫁妆里头添了九幅缂织双面绣精品,其中一幅长一丈、宽三尺,正面是日本国旗、反面是日本武士刀,足矣流传百世。” “朕还给芙娘送了九种灵果各一百斤,足够你们夫妻孝敬天皇、皇后。” “此去日本国路途遥远,朕特派灵马车队护送芙娘与你至海边。” 武田奉熊听着接二连三的喜事,感激的再次跪下,道:“多谢陛下。您的恩情,我永远记得。” 李自原拍拍这个害得他死了一女、废了一儿日本皇子的肩膀,笑容依旧慈祥道:“朕本想着多留你些日子,带你去爬华山、踏秦岭。” “你急着要走。下次等你继承天皇大统,带着芙娘一起回长安。朕带你们一家游览平唐山水。” 武田奉熊激动的道:“陛下,我定会带着芙娘回来探亲。” 文武百官望着态度大转变的李自原,纳闷无比。 日本个子矮小的五百名武士终于挺起了腰杆,脸上有了笑容,看上去一个个老实憨厚的很,全无初到平唐时的狂妄嚣张。 明王在一旁站立,表情严肃,甚至目光里还流露着不舍,道:“侄女,此去日本,你要好生照顾自己。” 明王心里却是憋着大笑,暗道:臭小子、小玲珑的主意还真有效。武田奉熊,你放心,臭小子灭了突厥,就会打日本。到时日本国灭亡,臭小子的军队到长安献俘,你便会见着皇帝哥哥! 李芳给李自原献上二百七十万两银钱,使得远嫁的人变成李芙。她心里对李自原充满怨恨,抱着唯一嫡亲的姐姐李芙哭得死去活来。 李芙眼中没有一滴泪,还在李芳耳边轻声兴奋的道:“前晚开国伯谢郎来看我,相聚甚欢。” 李芳以为李芙疯病犯了又肖想谢奇阳,生怕武田奉熊发现李芙是疯子拒婚,李自原改成将她嫁到日本,连忙禁止李芙再说,催促着李芙赶紧走。 日本国人离开后不久,吐蕃国联姻使者队进入长安地域。 吐蕃国王今年十七岁,去年继位,王后之位空虚。今年使者来平唐观摩佛道宣讲大比,回国禀报长安的繁华昌盛,带去玉米种子、西红柿、辣椒种子等。 国王及文武百官对平唐国很是向往。 塔儿寺僧人带回一只护国寺赠送的灵白狐当护寺灵兽,受到万民喜爱膜拜。 吐蕃的传统信仰是苯教。苯教崇拜自然神灵,有专业巫师。小的祈神活动须杀羊、狗、猕猴,大的祈神活动须杀马、牛、犬、驴,还有人祭。 苯教与塔儿寺水火不容。塔儿寺因灵兽香火大盛,苯教势力减弱,不甘落后,便骟动教民去寺院搞破坏,半夜放火、暗杀等,均被灵白狐发现施法术抓住真凶。 国王得知灵兽如此神异,希望能得到灵兽守护宫殿,决定效仿先祖迎娶平唐国公主为王后。 吐蕃国风俗,一夫多妻,有严格的嫡妻妾之分。男女婚嫁是买婚,男方出金买女方。女方嫁过去没有权利地位,一切听从男方。 平唐的公主嫁出到吐蕃国,虽然仍有奴仆,自有帐落,却丧失一切权利,在政治上发挥不了作用。 曾经吐蕃国国王求娶平唐国公主,送上七百万两黄金。 此次年少的国王为向李自原表示诚意,送上黄金八百万两做为聘礼。 另外,国王将美丽的姑姑与十名吐蕃美女献上,请李自原用灵兽当聘礼买婚。 秋风凉爽,枫叶泛红,温暖如春的艳阳高照长安。 身着动物皮衣系毛带、头扎长辫、肤色黑红的五百名吐蕃男子骑着骏马行走在宽敞的长安大街,唱着吐蕃的民歌,展示着高原的豪放粗旷,热情表达着对长安百姓的友好。 骑马队的后面是长长的牛车队,长着尖锐弯角、黑褐色毛、肥壮憨笨、身披红布喜气洋洋的牦牛驮着沉重的牛车,前面十辆车里坐着国王的姑姑和美女,后面八十辆牛车内装着沉重的黄金。 牛车队行入最繁华的街道,吐蕃使者令人将牛车拆成板车,打开最上面一层的木箱,露出黄澄澄的金块,在阳光下金光闪闪,晃得长年的男女老少眼睛发直。 国王的姑姑今年十七岁,穿着华贵鲜艳的吐蕃服,发、脖颈、腰、手腕佩带珠玉黄金饰品,肌肤健康的小麦色,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容貌美丽。 她带着十个吐蕃美女下了牛车,换骑长着雪白长毛的白牦牛,昂首挺胸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直接去往大明宫面见李自原。 吐蕃国使者队引起了长安城不小的轰动。巨量黄金、异国身份高贵的美人这些足以令任何男人发狂。 短短两个月,便有三国使者到长安请求联姻,彰显平唐国国力昌盛。长安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谈论此事,脸上均露出自豪的笑容。 李自原收下了黄金,对国王的姑姑央金毫不吝啬的称赞美貌,却未将央金公主留在后宫,请她与吐蕃使者队入住日本国居住过的驿馆。 第106章 公主觅夫明王出使 议婚谋国 吐蕃使者队与高丽使者队成了邻居。 当晚,高丽使者携译官拜访了央金公主,震惊于她的美貌智慧,证实了吐蕃国向李自原送了八百万两黄金求亲,回到译馆之后抑郁寡欢。 高丽国穷,没有吐蕃财大气粗,献给平唐的礼物合在一起折价顶多一百万两黄金。 高丽使者一直将日本视最大的竞争对手,如今武田奉熊走了,又来了个吐蕃国。 高丽使者揣测李自原心思,平唐国按照彩礼赐婚,吐蕃若是迎娶到公主,高丽怕是跟日本一样只能娶到县主。 高丽国王比武田奉熊年青,最重要的是没有王后,纳的三位夫人都未诞下小王子。 高丽使者想着下次求见李自原,定要将国王的优势说出来。 且说福乐庄众人茶余饭后谈起了高丽、吐蕃求亲队,纷纷猜测李自原会将宗室哪一位小娘嫁出去。 谢玲珑一针见血的道:“高丽跟日本一样,是我们的邻国。高丽若是强大,定会窥视我国国土。” “史上高丽王几次出尔反尔,需要援助时,便跟我国陛下以君臣相称,自愿做臣,不需要就反悔。高丽言而无信。” 何屠夫摇头道:“这几天我在东、西市茶馆喝茶,听到几位去过高丽的商人讲,高丽王幼年中过毒,是个秃子,容貌显老,根本谈不上英俊,也就是个普通人,而且体弱多病,夏天要穿秋衣。” 众人惊讶中纷纷摇头嘲笑。 何屠夫接着道:“高丽使者在早朝上吹嘘高丽王英俊无双,如同嫡仙下凡,一些皇族宗室的妹子信以为真,还跑到东、西市求购高丽王的画像。” 谢玲珑道:“那可曾买到?” 何屠夫道:“全长安的高丽王画像都被高丽使者提前买光,东、西市哪里有卖!把这些妹子气得捶胸顿足,后悔来晚了,画被别的妹子抢走了。” 李湘双手托着下巴,自语道:“高丽王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谢玲珑笑道:“他跟你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李湘头摇得像拨浪鼓,道:“小婶娘,俺不要像他一样长得丑。俺要像你一样漂亮。” 谢玲珑跟众小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是有时就是亲眼所见,都有可能是假的。事情真相要用眼睛去看、耳朵去听、心思去琢磨。” 众女闲来无事,坐下聊天,纷纷表示很好奇高丽王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李烟不会远嫁国外,众人谈论此事也不会担忧她听了心情难过。 李静童心未泯兴致勃勃道:“我大侄子御书房里肯定有高丽王、吐蕃王的画像。紫叶,你去宫里一趟,把他们的画像都拿来,让我们瞧瞧。” 紫叶得令拿着令牌骑着灵马便入了皇宫,向曲公公说了此事。 李自原正在御书房眉头紧蹙日理万机批奏折,听到李静竟对两位国王容貌感兴趣,忍俊不禁,心情放松片刻,让曲公公亲自给送去。 众女传看了高丽国王的画像,纷纷摇头轻笑,亏得何屠夫去茶馆听到商人议论,大家怀疑高丽使者所说,不然没有这幅画像,此生都会认为高丽国王是什么嫡仙下凡天下第一英俊的男子。 何七雪抿嘴笑道:“高丽使者在早朝上将高丽王夸得天花乱坠,陛下早就知道真相,听了竟然能忍住不笑,陛下的忍功堪称天下第一。” 谢玲珑道:“娘,陛下是天下间最累最难最操心的人。这个国家好比就是一个大家族,他是族长,心里头装着是平唐一国的百姓。” 众女看过吐蕃国王的画像,均是点头赞扬。 何屠夫、谢奇阳、何家六个宝听众女说,从宫里弄到了两国国王画像,那吐蕃国王容貌英俊,身材魁梧。 他们也想开开眼,便拿了画像去看。 头一幅看得是吐蕃国王的画像,只觉得浑身上下挂满珠宝,贵气冲天,整张脸就是一双眼睛很有神采,可若是跟熟识的明王、和泉、唐雨相比较,吐蕃国王根本称不上美男子,只能说是一般人。 不过等他们在看过高丽国王的画像之后,这一有了对比,立刻觉得吐蕃国王真的是英俊伟岸。 众人一致得出个结论,高丽人的话不能信。 八月底的一天,半夜刚下过一场小雨,清晨天气晴朗。 巳时初,千菊园白雾萦绕,菊湖、遍地菊花、红墙银瓦的望星楼若隐若现,如梦如幻。 几千株五颜六色的菊花在轻柔的秋风中盛开绽放斗艳,花瓣沾着晶莹剔透的白霜,如同女子涂了香粉美丽娇柔的脸蛋。 以往此时皇族宗亲的游客早已三三两两进园,每人只用交二十两银钱入园费,先至望星楼用早饭,等着雾散去,在园里赏菊,累了在菊湖亭子歇息做些诗、画,或是在湖边钓鱼,午饭就在湖边用了,游玩一天在园里香房歇息,到了夜晚登上望星楼凭栏望星,俯视灯火月光照耀下的千菊,一天好不惬意。 千菊园不大,却是一处悠闲游玩雅致的好地方,花费不算多,最重要的是限制身份入内,彰显皇家尊贵,深得皇族宗室众人喜爱。 自从中秋节武田樱子坠楼惨死,千菊园就无人再来,千株菊花的美丽无人欣赏,孤寂的盛放等待凋谢。 巳时末,千菊园正门前停下十辆精致华贵奢侈的灵马车,帝后亲临,带着福乐庄众人游园。 何七雪一手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在菊园里的青石小路上缓缓行走,瞧着如海浪般延伸一望无际的百种菊花,赞叹道:“千菊园盛名远扬,今日一来,名不虚传。” 谢平安扶着何七雪,道:“娘,咱们庄子都是灵树,难得今个看到这么多的菊花。” 谢平安在一个多月时间内学会十几国文字,谢玲珑遵守诺言,给他十匹灵马,他全部送给了拉琳海,得到了拉琳海紧紧的拥抱! 拉琳海已经跟着东罗马帝国使者队走了。不知怎地,谢平安总觉得此次在华山游玩时,拉琳海有心事,总是欲言又止。 谢平安想得很美好,过些日子出使东罗马帝国就能跟拉琳海相逢。他很期待在异国见到知己。 这几天谢平安白天陪着何七雪、奶奶、外婆,晚饭到明王府陪着白丽用饭,敬敬孝心。 和泉中秋休了两天,除去为秦焱的亲事去了趟伍、范两家,玄武门前吓退武田奉熊,他跟谢玲珑相处的时间合起来不到一天。 八月十六他回了军队,时隔十二日,李自原令到他到千菊园见谢玲珑,这才有了一日的假出来。 他跟谢玲珑聚少离多,便是相聚也是要谈些国、军、家事。他心里愧疚,谢玲珑却不以为然。 两人十指双扣行走在花香弥漫的菊园,笑声连连,身后跟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家伙。若是光看背影,会误以为两人是夫妻,后面是他们的孩子。 众人的午饭在菊湖边的十几张石桌上用,菊园的下人端上以菊花花瓣配上时令蔬菜做成的佳肴、各地进贡的山珍海味,配以微甜芳香的菊花酒,别有一番趣味。 饭后众人饮了菊花茶去油腻,而后在莲湖里乘船游玩嬉水、湖畔钓鱼、亭里做画,各寻其乐。 李自原、明王特意叫到和泉和谢玲珑走到僻静无人视野开阔处,围着石桌坐下,吃些灵果说起国事。 李自原将提前预备的纸从袖口里取出来递过去,道:“珑娘,我用二十万两黄金从你这里购买一些灵兽、灵物。你瞧瞧,这是单子。” 和泉一把接过来,展开纸条,见上面密密麻麻列着灵兽、灵树、灵果、双面绣缂织等等,数目竟是上次给日本国的百倍,震惊之余俊脸一板,瞪眼轻哼道:“灵兽、灵物不是这点点黄金就能买到的。” 李自原尴尬道:“那就三十万两黄金。如何?” 明王伸脚在桌下去踢和泉的腿,反被和泉用脚踩了脚趾,疼得俊脸五观挤成一团,叫道:“你个臭小子,你和小玲珑还未大婚,替她做不得主!” 谢玲珑瞧着叔侄俩暗斗,忍俊不禁,拿着纸条细细看完。 她想着外公看官报上讲李自原这几天给甘肃、山西拨了五百万两银钱赈旱灾,给河南拨了一百万两银钱赈水灾,给在南方军队打仗获胜的将士拨去一百万两银钱及珠宝犒赏……却是在早朝上宣布今后皇宫用度缩减三成,轻笑道:“陛下,吐蕃国的黄金不够您用的。” 李自原不想在谢玲珑面前诉苦,只说了一句,道:“朝中事务要用到银钱的地方多。” 明王誓要踢和泉一脚“报仇”,双腿在桌下频繁运动,总被和泉反踢,疼得呲牙咧嘴道:“小玲珑,吐蕃的黄金叫蕃金,银子叫蕃银,品质不纯,提炼出来要少两成。” “你干舅舅如今勒紧裤腰带,他今年的寿诞都取消宫宴。” “南方战事将要结束,那边部落被打得稀烂,百姓穷得卖亲生骨肉,重建需要巨量银钱。” “明年臭小子要去打突厥,除了他的两万军队,你干舅舅还要派二十万大军。小玲珑,你是懂的,这个军队远征处处都需要银钱。” 李自原感激的望了明王一眼,道:“珑娘,我开的单子里头是包括我国使者出使十三国所需的礼物。之前我曾你说过,你也应下了。” 叔侄俩在桌下搞小动作,碰到石桌,弄得四只茶杯、果盘直晃。谢玲珑端起茶水溢出的茶杯,道:“我晓得。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明个您派人去护国寺取便是。” “三十万两黄金就做为您的寿诞礼物。” 李自原听了喜得哈哈大笑,见叔侄俩胡闹把石桌上的水果震出果盘,双手端起茶杯站起,走到一边,打开了话匣子,道:“孩子里头,珑娘最是孝顺。” “我明日早朝就将三十万两黄金拨给北寒之地的各县,令他们准备明年大战的物资。” “珑娘,再有好的诗词曲谱,记得给我抄一份。” “臭小子,你真是有福。你要打仗,珑娘就送来灵兽、武器、银钱。” 和泉轻哼道:“陛下,有福的可不止我。您每次向珑珑要东西,哪次她让您空手而归?” 李自原呵呵乐着,道:“臭小子,你真是皮痒。我看在珑娘的面上,每次都不和你叔叔联手揍你。” 众人在千菊园玩了一日,夜晚登上望星楼第六楼顶上的天台,凭栏俯瞰整个千菊园,菊湖水在月光下泛着银波,带着花香的秋风拂来,心情放松愉悦。 李烟当晚请求跟谢玲珑睡一床,半夜做恶梦醒来抱着她哭起来,道:“小嫂子,我梦见了樱子公主,她的命好悲惨。” 这几天李烟精神一直不好。她对身份同样是公主武田樱子的死有了心结。 谢玲珑抚摸李烟的泪脸,劝慰道:“国弱民弱,国强民强。平唐国力若是弱了,咱们的命运也会跟樱子一样。” “樱子死了会投胎,说不定下辈子生在咱们平唐,这样就不用为日本国、兄长牺牲。” “你莫哭。姑奶奶、我、小泉子、干爹,还有许多人都会护着你。” “你肯定会有个好姻缘。” 李烟琢磨着话里的道理,缓缓点点头,枕着谢玲珑的手臂睡着了。 谢玲珑睁着大杏仁眼在黑暗里静想。 她身为平唐国人,向李自原捐金银、灵物、灵兽等等,就是为了国强,平唐人活得有尊严。 九月初一,李自原早朝册封何七雪为正二品湘雪公主、谢平安为正四品安郡王。 任命明王为使者,谢平安、贺岚、江易为副使者,另有农渔业、水利、工业、军队、艺术、医药等专职官员四十名,御林军五百人,出使天竺、阿拉伯帝国、波斯、东罗马帝国等十三个国家。 贺岚是贺栋的次子,贺知彬的叔叔。今年三十五岁,任太学博士七年,如今是正五品下朝议大夫,才华横溢,熟知平唐历史文化地理。 平唐国建国以来,首次出使十三个国家,最远的国家至阿拉伯帝国,迈出走向天下的第一步。 李自原有了谢玲珑鼎力支持,定下此次大型出使活动。曾在佛道宣讲大比时,就委托十三国使者将出使的国书送给他们的皇帝。 吐蕃、日本、高丽只是小国,不在平唐国出使国家之列,所以这三国国王派使者前来求亲。 黄昏,德薰殿书房地下的密室。 李自原镇重的将一封秘密国书交给明王,道:“明弟,这是我写给东罗马帝国皇帝的联盟国书。” 明王双手接过,打开仔细阅读,点点头道:“皇帝哥哥,我必将国书亲手送到帝国皇帝手中。” 原来数日前,东罗马帝国使者临走前的一晚,三位使者、拉琳海、译官来到大明宫。 拉琳海向李自原表明身份,竟是帝国皇帝奥路斯的亲妹海琳娜·马尔·凯撒。把她的名字拉琳海反过来念就是真名:海琳娜。 她带着帝国皇帝的密信到平唐国要求秘密联盟,对付共同的敌国突厥。 东罗马帝国与突厥国之间有许多小部落,突厥国窥视帝国肥沃的土地,经常派出军队穿过小部落扫荡帝国边境的城镇,还派大量密探到帝国各地散布谣言破坏。 奥路斯即位不久,突厥国竟三次派杀手在皇宫外刺杀他。奥路斯忍无可忍,想到跟拥有克制突厥铁骑的平唐国秘密联盟。 联盟的事却是遭到了帝国教庭教皇的反对,教皇认为平唐国连年战争国力衰弱,不配做帝国的联盟。 奥路斯诚恳的请教皇用大预言术预测国运,发现帝国未来的安定富饶昌盛关键在于海琳娜。 教皇联合七位主教共同使用大预言术,预测海琳娜的人生,竟发现她的事业要依靠丈夫,而她的丈夫在遥远的平唐国。 教皇虽然固执,但不会拿帝国命运当儿戏,便同意皇帝派海琳娜前往平唐国寻找丈夫。他派出教廷的教子伪装成译官负责监督。 奥路斯将联盟的秘密国书交给海琳娜,叫她去了长安多方面审视平唐国,等着教皇松口,就将国书交给李自原。 海琳娜身负重任,为此专门学习平唐国语。 她在得知平唐国男尊女卑,名门望族女子不得抛头露面,为在长安行走方便,女扮男装,身份变成皇帝的侍从。 教子与海琳娜、三位使者到达平唐国长安,在佛道大比的第一天,就被黑灵雕队、七幅双面绣缂织佛像震慑住。 教子当日就给教皇写去密信,禀报此事。 各国使者离开长安,教子有幸的跟随海琳娜、三位使者进入福乐庄,谢玲珑送给他一匹灵马。他把灵马献给教皇。 长安内乱,教子从海琳娜、三位使者嘴里得知所有经过,详细记录下来送给教皇。 远在万里的教皇收到了教子送来的灵马、字数累计多达十万字的四十九封信,又在教庭接见了江易丝绸之路的商队,看到了精美无双奢侈的灵蚕丝缂织、芳香四溢独一无二的灵茶等等,改变对平唐国的态度,终于同意秘密联盟。 海琳娜收到教皇的亲笔信,高兴之余又开始发愁。 她欺骗了福乐庄所有的人,特别是视她为哥哥、知己的谢平安。她原本想着在游玩华山时,坦诚告诉真实身份。可是每每看到谢平安纯真可爱的目光,令她无法开口。 这么一直等到最后走的头天晚上,海琳娜向李自原递上国书时,表明了身份,请李自原在谢平安启程出使之后,替她向福乐庄所有的人说声对不起。她将在东罗马帝国盛装迎接谢平安。 继海琳娜之后,译者向李自原公布教子的身份,明说教皇用大预言术预测海琳娜的丈夫在平唐国。几年之后,海琳娜可能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嫁到平唐国血统纯正高贵的帝国公主,这将是平唐国的荣幸。 九月初三,晴空万里,风轻云淡。 长安北城门外专用来迎送军队宽敞的广场,二百只灵黑雕军士般整齐列队,其中一百只灵黑雕背上驮着用黄色油布包裹的巨大行李,两匹灵黑马拉着一百辆灵黑马车排成五列,车内装着送给各国皇帝的灵兽、灵茶、双面绣灵缂织、灵果、灵米、灵面、灵木漆器等礼物。 在众灵黑雕的最后面站着一只羽毛雪白体型超大的灵白雕,吸引了所有前来看热闹达官贵人、百姓的目光。 它是李万清的灵白雕飞白一。李万清早就算出谢平安的命运,正好他要报答谢玲珑的救命之恩,便还俗追随她,为她保护谢平安。 谢平安要去的东罗马帝国禁止佛教僧人进入,李万清只有还俗才有资格跟进去。 前晚李万清说出要贴身保护谢平安出使各国,谢玲珑感激涕零。当初谢玲珑同意他跟随,是想着他已是九十三岁高龄,要让他在福乐庄好好养老,跟李静一起过幸福的晚年。 五百名御林军身着盔甲腰佩重剑,每人骑一匹、带一匹灵马,还配备一只灵狗。 五十名护国寺俗家弟子穿着清一色的蓝衣黑裤,腰别哨棒,每人两匹灵马换乘,配备一只灵猫。 李自原携文武百官,唐皇后、李静携众诰命夫人送行。 明王、谢平安、贺枫、江易及四十名官员身着朝服,向帝后公主行跪礼。 白丽平时性子再坚强,今个也是泪流满面。她与明王自大婚后,这是第一次久别。 她一直未怀上子嗣,明王远行一来一回至少三个月,这就到了年底。 明王明年三十八岁,她二十八岁,还没有子嗣。别人都替她急,她经过了明王华山遇险之事想开了,不奢望子嗣,只求着明王平安无事。 她深深担忧明王和谢平安的安全。 福乐庄众人、沈氏跟着谢玲珑站在护国寺和原主持及九位长老旁边,跟明王、谢平安、江易挥手告别。 老老少少瞧着谢平安穿着郡王官袍威风凛凛,想着他不过才六岁,就要跋涉万里出使各国,自豪欣慰的同时落下心疼不舍的泪水。 已贵为公主的何七雪怀着身孕,今日来送大儿子,哭得满脸是泪。 谢玲珑强忍着不落泪,搀扶着何七雪,道:“娘,好男儿志在四方。安伢子这么小就被陛下任命为副使者行走天下各国,这是他的荣耀,也是您的荣耀。” “您还怀着小弟弟,快莫哭了。安伢子正月前就能回来。” “安伢子有大师、灵兽贴身保护,这趟是去玩,没有半点凶险。” “说心里话,我都羡慕他能游遍天下。可惜我是个妹子。” 和泉上前跟谢奇阳、何屠夫低语。他极想保护谢平安去外国,可是突厥未灭,边防随时会有战事,只能派出五十名俗家弟子跟随,在心里默默祈求佛祖保佑谢平安。 盛装在身美丽高贵年青的李静也不顾礼仪,握着李万清与明王的手,泪中带笑,再次咛嘱道:“出去看看是好事,路上千万注意,多多保重。” 明王不忍看到李静哭,在她小声道:“姑姑,您放心。我若是瞧着外国有好的小娘,给叔叔选个做婆娘。” 李静破涕为笑,灿如春花,伸手锤了明王胳膊一下,道:“浑小子,管好你自己,莫做让丽娘伤心的事!” 不久前,吐蕃国使者早朝得到李自原确切答复,不会将央金公主纳入后宫,便提出让央金公主嫁给明王做王妃、白丽降为侧妃。 李自原以明王将要出使十三国为由婉拒。 福乐庄的人得知消息,个个都为白丽担忧。谢平安为此事特意跟着谢玲珑一起找明王“谈心”。 姐弟俩配合默契好一通讥讽嘲笑,明王那般厚,都被臊坏了,赶紧先跟白丽表决心,而后直接去驿馆跟吐蕃使者拒绝,当着央金公主的面申明此生只会有白丽一个妻子。 白丽站在李静旁边,听着心里感激,抹着泪道:“明哥,你可要好生护着咱们的儿子平安。” 明王道:“你放心,我定会将儿子给你平安的带回来。” 平唐国使者队浩浩荡荡踏上出使之路,江易骑着灵马,回头朝站在文武百官的沈氏挥手。 他的包裹里装着沈氏亲手用针线纳得厚鞋底、两个妹妹做得袜子衣物。 丝绸之路当初是谢玲珑提出来的,她没有离开过平唐国,却对外国的特产了如指掌。 此次,他要沿着他的丝绸之路商队走过的路前行,亲自去看看各国人土风情,到十三国的皇宫面见皇帝。 已是十六岁的他在遇到谢玲珑之后,命运天翻地覆的改变,由一个潭州商家的少家主变成做跨国买卖的巨商,如今又荣耀的当上副使者代表平唐国出使,日后名字载入青史、流芳百世。 他对于今后的人生充满美好的憧憬,打马前奔出十几丈,禁不住回头遥望,在福乐庄众人里头看到谢玲珑高挑靓丽的身影,想到昨晚在福乐庄吃送行酒,谢玲珑与和泉祝他早日找到如意堂客,露出一丝笑容。 高丽、吐蕃两国使者在亲眼目睹平唐国使者队由灵兽组成的陆空阵容,内心深深震撼,更加想跟平唐国联姻,连着三日在早朝上表达平唐的仰慕、对李自原的尊敬。 一个秋雨飘飞的傍晚,唐皇后在立政殿召见了欧阳红,寒暄几句,曲公公领着欧阳红去德薰殿面圣。 欧阳红穿着五品诰命夫人官裙,灰白相夹的发上戴着相匹配的首饰,战战兢兢走至曲公公目光示意的位置,跪下磕头行礼。 高高在上的李自原用听不出情绪的语调问道:“朕未记错的话,李振今年十四周岁,现在太学任助教。” 欧阳红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用力的点点头。 李自原打量着这个曾经将他摆了一道的胆大妄为厉害的女人,缓缓道:“皇族宗室也是有过未成年就继承爵位的例子。朕让李振继承李召开的郡王之位,品级提至三品,如何?” 欧阳红幸福的差点晕厥过去,重重磕头道:“侄儿媳替您侄孙子李振多谢您栽培体恤之大恩,必当做一个安份忠君的好郡王,不负陛下圣恩。” 李自原道:“朕曾说过为李笑寻一门化解恩怨的亲事,原想着是把她嫁到突厥或是日本。” 欧阳红正在磕头听到这句,动作僵住,如一只大虾弓着背,额头离地不到半尺,情绪由大喜到大悲,一瞬间像是过了几天那么长久。 李自原低声道:“突厥的使者七月临走时提出联姻之事,朕没有同意。日本的武田奉熊来求亲,他妹妹惨死,朕想着李笑若嫁到日本去是受罪,就让信了佛的李芙嫁过去。朕期盼着李芙能用佛经感化了武田奉熊。” 欧阳红被帝威压制的呼吸困难,气血流通不畅,脸涨得通红,哽咽道:“侄儿媳替侄孙女李笑多谢陛下垂怜。” 李自原看着这个女人为儿女的命运悲喜担忧纠结,道:“今有高丽国使者前来求亲。高丽国王年青有为,一直未立王后,也未有小王子。” “李笑嫁到高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你跟着到高丽就是王后之母,身份远比在长安尊贵。” “朕知道你素来是个聪明有城府的,你若是男儿身,就是朝堂上的能臣。” “朕除去给李笑的嫁妆,暗中给你密卫百人、太医三人、幕僚两人、黄金十万两、灵兽六十只,要你跟着李笑到了高丽助她一臂之力,让她诞出下一任的高丽王,还要这五年里高丽跟日本有战争。” “你能否做到?” 欧阳红牙齿咬得嘴唇出了血,艰难的点头。若是拒绝,只怕出了这个殿门等待她的就是死亡。 李自原道:“嗯。欧阳红,你莫让朕失望。你与李笑若是成功,将是平唐国的功臣。朕会拂照李振和你在欧阳家族的亲人。” 欧阳红心如明镜,李振和娘家爹娘哥哥弟弟肯定已被密卫监视起来,如果她将此事说出去或是日后到了高丽反叛平唐国,他们都会被李自原杀头。 欧阳红磕头感恩戴德。心里暗骂李自原野心勃勃、狠毒阴险。 第107章 云霞公主入蕃 寿宴皇后探口风 九月初五,李自原早朝册封李笑为正三品常乐郡主,李振继承李召开爵位荣任正三品郡王,欧阳红为正三品女官。召来高丽使者与李笑,当场宣布将李笑许配给高丽王做王后。 李笑穿着紫色郡主朝袍,头戴金步摇,不施粉黛,美貌倾城,因不愿远嫁流露出的气愤,竟是形成特有冷傲高贵气质。 高丽使者一听是未曾成过亲的郡主,再看容貌比李芙还美,又听李自原介绍李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心道:王后定能把国王迷住,国王高兴肯定会提升我的官职。 高丽使者憧憬美事,喜不自禁乐出声,差点手舞足蹈,朝李自原恭敬无比的磕头,感激涕零说了一筐话的好话。 九月初九重阳节之后的次日,宗室女李笑继李芙之后远嫁高丽,欧阳红以平唐国使者的身份,将跟随至高丽国长驻。 李自原给李笑的陪嫁是给李芙的数倍。 灵兽四只,分别是两匹灵马、一只灵蛇、一只灵猫。 三百年灵桑树四棵、双面绣灵缂织三十九幅、四季灵缂织里外衣服四身、灵天蚕丝衣服八身。 灵果、灵米、灵面各三千斤,另有灵木制漆器、以灵石精为材料的首饰若干等。 高丽使者听着译官翻译嫁妆,喜的长脸乐开花,心道:灵蛇吃灵娃、灵猫吃灵鼠,王后的灵兽是日本国灵兽的克星。国王与王后骑着两匹灵马奔驰在旷野,这将是多么美妙的一幕。还有那么多的灵物,国王、王后吃了会长寿。 他用了半个时辰用高昂的声音、高丽国人特有吵架般的口气,滔滔不绝的赞美李自原,直到平唐国文武百官听得耳朵生茧,李自原都听不下去了挥手叫他停住,他这才带领所有高丽人跪下磕头谢恩。 吐蕃的央金公主站在人群中亲眼目睹高丽人与平唐送亲使者队启程,浩浩荡荡离开长安,回到使馆便跟吐蕃使者道:“我们的国王是蓝天的神鹰,雪原的神马,比高丽国王强十倍不止。” “我们要向李自原请求要公主陪嫁当中除去有灵马,还要有灵雕。” 吐蕃使者面露难色,道:“公主,下官已经向平唐陛下请求过,他说灵兽都是观世音菩萨赐的。” 央金公主摇头道:“这是平唐国陛下在敷衍你。” 吐蕃使者面色惭愧,道:“公主,下官已经打听清楚,所有的灵兽都属于护国寺一等供奉谢玲珑。” “她是明王的干女儿,平唐陛下的干外甥女。她很低调,极少参加皇族宗室小姐的聚会。” “您要是能接近她或是她的家人,您就会像东罗马帝国使者那样轻松的得到几十只灵兽、无数灵物。” 央金公主道:“此次我们带来了如同月亮般漂亮的美女。你去查查,谢玲珑家里还有什么男子未成亲。” 九月十一日,平唐国早朝,央金公主与吐蕃使者一同入朝询问联姻之事。李自原请她们再等几日。 三日之内,李自原册封已故亮王之嫡孙李召放为三品郡王,其嫡女李彩为三品云霞公主,将云霞公主下嫁给吐蕃国王。 李召放是李召开的亲弟。 李彩是李笑的堂妹,今年十五岁,容貌绝色,性格温婉,颇有才情,原与四大世家的张家嫡子定亲,亮王府倒后张家毁婚,李彩跟李笑一样高不成、低不就,寻不到合适人家。 李召放见李笑嫁到高丽,李自原免去李如开死罪,李振继承郡王之位,欧阳红被封女官,便主动请求将李彩嫁到吐蕃,以换取一家人的富贵。 李自原从密卫那里知晓所有宗室女的情况,李彩是个不错的小娘,比李笑强许多倍,跟李芙那更是有天壤之别。 他与唐皇后特意召见李彩,叫她嫁到吐蕃之后,做一个爱国王爱民本份的好王后。 李彩本不愿意远嫁,听到李自原册封李召放为三品郡王,从此以后家人又能过上富贵生活,便点头同意。 李彩临嫁之前,特意带着贴身奴婢去望梅庵烧香许愿,为自己的未来祈福,顺便瞧一位故友,竟是遇到前来玩耍的谢玲珑、李烟、李弯弯、李湘。 李彩迎上来行礼道:“彩娘见过九姑姑、十三姑姑、湘妹妹。” 李彩瞧着通身灵气貌若仙子的谢玲珑,真诚道:“这位可是玲珑供奉?原来隔着人山人海远远见过,今日偶遇看得真切,实是我的福气。” 谢玲珑见李彩容貌清丽如同绽放菊花,穿着打扮低调中彰显华贵,言谈举止自有一种风流,赞叹道:“我早就听说你的美名,原来你也知道我。” 李彩抿嘴微笑,道:“我只是宗室一个普通的小娘,若不是此次远嫁吐蕃,长安无人知晓,哪有玲珑供奉声名远播,童叟皆知。” 李彩是实话实说。皇族宗室里小娘几百位,她这样才貌双全品性端正的小娘不少。 李烟对李彩的印象尚可,随口问道:“彩娘,你今日到此可是许愿?” 李彩点点头,道:“我还来跟一个朋友辞行,她是飞王叔的妾室马玉玲。她过得不好,很想念一双儿女。” 李湘一听飞王的三个贵妾名字,小脸立刻掉下来,扯着谢玲珑衣角,道:“小婶娘,俺想去看灵梅花。” 谢玲珑笑道:“公主,我们先行一步。” 李彩识趣点头退了半步,目送四女离开。 两个贴身奴婢跟李彩都是极惯的,在回去的路上轻声感叹,道:“原来这就是活菩萨玲珑供奉,真是生得好看。”“公主要是跟玲珑供奉相识,做了好友,就不会嫁到吐蕃去。” 李彩轻叹道:“她哪是什么人都能结识的?长安多少小娘送了贴子想进福乐庄攀着她,都被她婉拒。” “皇族宗室的小娘举办宴会,次次都请了湘雪公主和她,从未见过她露面。” “原先小娘们都以为她不通琴棋书画,怕出丑所以不参加任何聚会。其实都料错了,她是心智成熟,不愿露才。” 两个贴身奴婢接话道:“公主所言极是。” “奴婢听门房说长安城里如今都在传诵玲珑供奉做的诗、词,弹奏她谱的绝世曲子。” 李彩低下头轻叹道:“日后你们跟我到了吐蕃,少提诗、词、曲子。那里不兴这个。” 主仆三人议论谢玲珑,却不知四女也在谈论李彩。 李烟惋惜道:“彩娘性子绵软,以前聚会都坐在角落,陪衬着笑娘。吐蕃国人性格豪放强势,她嫁过去定会被欺侮。” 谢玲珑摇头道:“我看未必。她爹不是嫡长子,继承不了王位,她自知自明,跟李笑在一起,自是事事让着李笑。” “你看她临行前还来跟旧友辞行,见到我们没有半点抱怨,也未在我、弯弯、小湘儿面前摆架子。说明她摆清自己位置,正视人生,心态好又聪明。” “她又生得很美丽,嫁到吐蕃定能受宠,虽说日子比不上在长安惬意,却也不会差。” 李弯弯小鸟般软嫩声音响起,道:“彩娘能不能不远嫁?嫁给平唐人多好?” 李湘拉着李弯弯到一旁,一板正经道:“十三姑姑,俺给你讲,云霞公主嫁到吐蕃是国事,你太小不懂。” 谢玲珑笑道:“小湘儿,你有多大,还说弯弯小?我告诉你们,等平唐变得更加强大,不需要黄金,不怕任何敌人,那就不会再有宗室女远嫁,还会倒过来,外国的公主自愿嫁到平唐来。” 李弯弯问道:“那平唐啥时候能够更加强大?” 谢玲珑估算着灭掉突厥大概要五年,国力恢复要五年,道:“十年。到那时弯弯十四岁成年,不用再担心会远嫁外国。” 李湘单手叉腰,颇有气势的道:“十年后俺也成年了,俺要找一个像舅舅那样的夫君!” 谢玲珑故意惊诧问道:“原来小湘儿喜欢秦焱舅舅,不喜欢小泉子叔叔?” 李湘小脸洋溢笑容,道:“嗯。叔叔太聪明了,俺会被他这样的人欺负。” 李烟手指刮脸颊,道:“小湘儿羞羞,现在就开始想未来夫君。” 李湘不以为然,笑眯眯道:“小婶娘四岁时就遇到叔叔,俺都快到五岁了,还没遇到未来夫君。俺一直在找呢。” 谢玲珑抚额,抱起李湘在她小屁股上拍打两下,道:“小坏蛋,竟敢拿我与你叔叔说事。” 李湘手足乱动扭着身子,咯咯笑道:“小婶娘害臊打俺哦。” 谢玲珑把李湘放下,蹲下双手捏着她的婴儿肥,吓唬道:“打你还是轻的,回庄子就让人把你送到皇宫去。” 李湘立刻双手紧紧搂着谢玲珑的脖颈一阵猛亲,撒娇道:“俺不要。俺再也不说了。” 李烟与李弯弯相视对望,也是怕着回皇宫,道:“小湘儿不要惹恼你小婶娘。” “弯娘不想回宫,小湘儿也别去。要是去了被外国人看到,就要嫁到外国去。” 谢玲珑笑道:“瞧你们怕的。再过几天便是陛下的寿诞,你们三个还有小秦儿,都得去皇宫给他庆寿。” 李烟道:“姑奶奶说是今年我们单独给我父皇祝寿。” 谢玲珑道:“你们好些日子未进皇宫,得回去看望陛下、皇后。” 谢玲珑带着三个嘟着嘴的小家伙去梅亭观赏了灵梅花,坐在经堂听和慧大师念了一段经,又去护国寺见和原主持,商议观音日大典之事。 今年四月举办佛道大典,佛教香客一连在长安呆了近一个月,身体十分疲惫,护国寺决定取消六月十九日这一届观音日大典,省得香客来回奔波,将下届大典日子定在九月十九日。 谢玲珑道:“长脸和尚,我打算在观音日给来自山村的香客,赠送灵玉米、灵小麦、灵西瓜、灵西红柿种子,争取明年平国各地农民身份的香客家里的山地都种上灵玉米。” 天下各国都是农业国家,生产力低下,首要保证粮食丰收,人人都能吃饱。 谢玲珑到了平唐国之后,在潭州居住时,瞧到那里的农民种稻子,却不能顿顿吃到大米饭,她便想出种一年种两季稻子。 她迁到长安,亲眼目睹河南道、甘肃道的灾民逃荒,发现北方的百姓缺少粮食已至饿死人的程度,绞尽脑汁想着提高粮食产量的办法。 可惜她前世的专业不是农业,暂时想到的方法是修建水库防旱,用水库储存的水灌溉麦田。 好在空间今年出现了高产不挑土壤的玉米,她立刻将玉米献出来,希望北方农民在山地里种植玉米,秋天多收几斗玉米当粮食。 如今她天天进入空间祈祷赶紧出些产量高能当粮食的新农作物。 和原主持大喜道:“贫僧正准备明日去福乐庄跟您商议此事。您今日就来了。贫僧这就安排僧人写佛告张贴在寺院大门外知会香客。” 和原主持佛事繁重,谢玲珑不再打扰,带着三小离开,路过护国寺大门前九株灵银杏树时,见四名美丽的吐蕃少女、四名英武健壮的吐蕃青年,簇拥着一位双眸似星、英气逼人的吐蕃女子,站在银杏树下高声唱着吐蕃的歌谣。 她们着鲜艳夺目的吐蕃衣服,佩戴昂贵的首饰,黑红的脸蛋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歌声嘹亮悠扬,穿透力很强,富有感染力,引来许多平唐的香客站在旁边欣赏聆听。 谢玲珑在福乐庄听说吐蕃人,今个亲眼目睹,回想起前世的西藏藏民,在听不懂的藏歌中思绪飞扬,恍惚觉得前世今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香客、僧人见到谢玲珑,立刻恭敬的双手合十,其中一名扫地的老僧见她一直望着吐蕃人,上前来轻声道:“玲珑供奉,吐蕃国央金公主带着国人在灵银杏树下唱歌,庆祝国王将要迎娶到平唐美丽纯洁的云霞公主,她们认为灵银杏树是天上的神树,歌声能通过神树传到天神耳中。” “那位身上衣裙以红色为主、头戴红宝石的女施主便是央金公主。” “央金,是吐蕃传佛教中一位女神的名字。央金,在吐蕃语意思多种,吉祥、美好祝福、女神、妙音天女、妙音女神等等。” 李湘撅嘴道:“她想当叔爷爷的正妃,还要把叔奶奶贬成侧妃呢。她的歌好听,心肠不好。俺不喜欢她。” 李烟道:“兴许此事不是她的主意,是那个吐蕃使者为吐蕃国王能娶到我国公主所为。” 李弯弯道:“弯娘听姑奶奶说,她不是吐蕃国王嫡亲的姑姑,只是吐蕃国皇族宗室的一个小娘,很小的时候就无父无母,被国王的爹娘当成亲妹妹一样养在宫里。她长大了为了报恩,来到平唐想换取灵兽。” 李湘同情的道:“原来央金是个孤儿呀。” 李烟道:“她的模样看上去很快乐。她应是内心很坚强的小娘。” 谢玲珑见央金一双星目望至就要走过来,菀尔一笑道:“咱们走吧。” 央金公主带着国人唱着歌目送谢玲珑四女的背影离开,又唱了半个时辰的蕃歌,尽情表达心里的欢乐自豪。 两日后李自原率文武百官于长安北门送别云霞公主与吐蕃使者。 李自原给云霞公主李彩的嫁妆是李芙的六倍、李笑的三倍。 灵兽八只,其中两头灵白牦牛、两头灵黑牦牛、两匹灵马、两只灵苍鹰。灵树、灵物、双面绣灵缂织、珠宝等无数。 李自原跟吐蕃使者镇重道:“观世音菩萨庇佑朕的云霞公主,特意给她赐下能在吐蕃雪原奔跑的灵牦牛、灵马,能在吐蕃高空翱翔的灵苍鹰。” “云霞公主娇贵,此去吐蕃,路途遥远,朕为了让她舒坦些,特将珍贵的灵马车改成天下独一无二的灵白牦牛车送给她。” “日后云霞公主诞下小王子,与国王一起乘坐灵白牦牛车来长安,朕有重礼相赠小王子!” 吐蕃人仰视着银光闪闪比普通牦牛体积大一倍的灵牦牛,心生膜拜。 央金公主见两只灵苍鹰体积虽比灵黑雕小一倍,可也比吐蕃的雕王大三倍,还能驮重量在二百斤以下的人和物飞翔,这要到了吐蕃绝对引起全国轰动。 之前央金怀疑灵兽的出处,这次竟见到吐蕃高原上才有的灵牦牛,内心震憾,终于相信灵兽是观世音菩萨所赐。 她哪里晓得四只灵牦牛是由普通的牦牛在谢玲珑空间里吸了灵气所变。 她更不知晓的是,谢玲珑为了“回报”吐蕃的黄金含有杂质,送给吐蕃的灵兽只是半灵兽,都只在空间里吸了两个多月的灵气,法力只能达到八成。 吐蕃用杂金忽悠长安百姓,谢玲珑自是要用半灵兽忽悠回去。 隆重的送行典礼结束之后,盛装在身容貌绝色的李彩,站在由两头灵白牦牛拉着的外表金色的灵紫楠木车前,含泪挥手向亲人告别。 两名美丽的平唐宫女搀扶着李彩上了披着红布的灵牛车。 李彩转身时娇柔美丽鲜红的背影高贵而孤寂,引得在场许多诰命夫人心酸的抹泪。 她们都知晓,吐蕃国地处高原,物资匮乏,一年有三季严寒冰冷,最冷时能连下一个月的大雪,人和牲畜都被活活冻死,饮食文化跟平唐国截然不同,李彩嫁过去是吃大苦受大罪。 曾经跟李彩有过婚约的张家嫡子穿着粗布衣,乔装成百姓,满脸是泪,目送车队离去。世家嫡子的婚姻都是掌握在族长手中,他爱慕李彩,却没有爱到为她脱离家族独立的地步。 家族的退亲使得李彩在王府倒下之后日子过得更加艰难,说不下好亲事,不得不远嫁到吐蕃和亲。 他曾经偷偷找过李彩,想改纳她为妾,她根本都不见他。 央金公主带着十名吐蕃美女、五十名吐蕃勇士骑马送云霞公主百里,返回驿馆,收拾东西搬到南郊护国寺不远处新置不久的一座庄子,竟在长安定居,跟明王、福乐庄众人做了邻居。 九月十九,长安佛教香客人满为患,护国寺举行观音日大典。 一等供奉谢玲珑第二次在护国寺出任玉女,当日赠送远道而来的香客灵种子、灵水、灵物若干。护国寺免费向香客赠送五万斤灵素斋菜饭。 出人意料的是白云观观主慕容齐云竟然派百名弟子前来参加大典,给观世音菩萨殿捐了十万两白银香油钱,还规矩的跟着佛教香客排队,品尝灵素斋菜饭。 一百个道士、道姑穿着深蓝色道袍,站在佛教香客、僧人之中格外扎眼,想不知道此事都难,香客们纷纷打趣道:“白云观的道士、道姑怎么来了?” “你们可是要改入护国寺当和尚、尼姑?” 众道士、道姑并不生气,道:“观主感激玲珑供奉赠灵种子。” “观主说佛道本一家,日后我们道教大典,也想请护国寺僧人来。” “是啊。我们观主最想请玲珑供奉参与道教大典。” 众香客听着就急了,一个个叉腰高声道:“护国寺谁去都行,玲珑供奉不能去。” “玲珑供奉可是观世音菩萨跟前的玉女转世,她不能去道教。” 众道士、道姑耐心的解释,道:“你们都误会了,观主是请玲珑供奉去道教做客,不是加入道教。” “《西游记》里头讲了,王母娘娘寿诞,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都来贺寿品蟠桃,可见在天上佛道的神、仙、佛也是一家啊。” 忙得脚不着地的和原主持派和松长老去请她们到饭堂用午饭,被告之已经离去。 谢玲珑得知此事,淡笑暗道:慕容齐云也是个奇葩,为了能请我去白云观参加道教大典,连《西游记》里头的故事的用上了。 李自原的寿诞取消宫宴。李静以长辈的身份,晚上在帝皇公主府为李自原摆了十桌酒宴,请来福乐庄众人为他祝寿。 李自原收到众小新手制作的寿诞礼物,特别高兴,只是环视几圈,在众人当中没有发现和泉高大挺拔的身影,心里很是失落。 何屠夫瞅着李自原神色不对劲,连忙端着酒杯过来,笑道:“陛下,珑妹子干爹走之前,特意嘱咐,他说连着几年在潭州,未能给您祝寿,今年住到长安,又出使各国,仍是未能给您祝寿,特意让我替他敬您三杯,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事事如意吉祥!” 李自原听到明王还就笑了,连着跟何屠夫干了三杯灵果酒,道:“明弟倒是有心了。” 何屠夫干咳一声,在李自原耳边低声道:“他说给您的寿诞礼物,要我帮着问问,您是想要哪啥,高大的还是娇小的……他到各国给你多弄些回来。” 李自原一听便瞪眼,激动的高声道:“浑小子,真胡闹,我已说过后宫不再添新人。我连吐蕃的央金公主都拒绝。” 众人纷纷惊诧望去,何屠夫摊开手,莫明其妙道:“陛下,珑妹子干爹未说给您送女人,是说给您送各国的马。” 李静带头大笑出声,其余人跟着捧腹大笑。 唐皇后美丽的脸庞容光焕发。 当时央金公主跟吐蕃使者到了长安驿馆都未去,直奔皇宫见李自原。唐皇后派宫人偷偷去瞧,回报说李自原极力夸赞央金公主年青美貌。唐皇后认为李自原会册封央金公主为妃,心里很是伤感。 谁知李自原竟让央金公主去驿馆住,没过几日被吐蕃使者逼急了,直言今后后宫不会再纳新人。唐皇后每每想到此事,心里就充满喜悦。 李自原难得尴尬的脸红道:“那是我误会了。”又笑眯眯道:“今个寿星最大,我说话出错也无妨。” 唐皇后寻着机会拉着何七雪到无人的香房,叫宫女守着门,道:“高丽国送来四名小娘,出身高贵,模样美丽,性格极温柔,都会说咱们平唐话。如今被我安置住在东宫里头,请着宫人教礼仪。你要不要替你那几个未婚配的侄儿瞧瞧?” 何七雪笑道:“多谢皇后娘娘想着我家,此事我得回去跟爹娘、珑妹子、哥嫂商议。” 唐皇后点点头道:“那我可等着你的信。四个小娘就先留着,不许配出去。” 何七雪感激的道:“多谢嫂子。” 唐皇后道:“你如今有了身孕,我就不邀请你参加聚宴,不给你发贴子了。你好生在家养胎。你家里家外的事有珑娘,你也省心。” 何七雪自豪的道:“自从珑妹子得了观世音菩萨的灵水之后,家里基本上都由她张罗。我就是给她生下三个弟弟。” 唐皇后笑道:“那你也是谢家的功臣,你这肚子太争气了,生得儿子是比别人家的儿子强,生得女儿更是比别人家的儿女都强。” “实不相瞒,我曾逗过烟娘,你这么喜欢珑娘,就做她的弟媳妇,嫁给谢平安如何?” 何七雪一怔,心思百转千回。 李烟是平唐国如今除去李静外最尊贵的公主,美名远播,是三国皇子、国王求亲的对象。 她的夫君谢奇阳是庶子、被家族逐出。她的这个公主身份是爱女谢玲珑挣来得。谢平安今年才六岁,还是个细伢子。 谢平安与李烟的事,她从未奢想过。 唐皇后瞧着何七雪很是震惊,心里暗赞何七雪本份,笑道:“你猜烟娘如何说的,她竟是把珑娘当成亲姐姐,把谢平安、谢平康、谢平泰都当成亲弟弟。” 何七雪菀尔道:“珑妹子也是把烟妹子、弯妹子当成亲妹妹,我那三个伢子也是把她当成亲姐姐,把弯妹子当成亲妹妹。她们一块长大,感情纯真深厚。” 唐皇后见何七雪压根没有想法,心里惋惜的轻叹一声。 第108章 珑泉巡视三馆 帝赐四平妻 初冬早晨,阳光明媚。长安街道百姓、马车川流不息。 素有“鬼府”之称的原亮王府,破旧腐臭的旧房全部被护国寺的僧人铲平,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外表果绿色,用灵楠木、灵杉木为材料建成崭新气派的高层灵木楼。 谢玲珑出灵木、银钱,护国寺僧人历时三个月建成长安书舍、长安书院、长安书馆,大小馆楼共计四十二栋。 长安书馆七栋,每栋九层,总面积是岳麓书馆的四倍。 今年夏初,谢玲珑便给湘枫寺的明风主持写信,并送去五万两银钱,让他找湖南道的都督马金员大人,花银钱雇人将岳麓书馆的藏书、手稿。 马金员将谢玲珑要在长安建长安书馆需要请人抄书的事公布,湖南道三千余名秀才、举人竟是一致要求为平唐学子义务抄书,不收谢玲珑一个铜板。 如今长安书馆里存放岳麓书馆所有的书籍、手稿两份。 谢玲珑给贺栋说长安书馆还需要大量书籍,贺栋早朝号召文武百官借出家中馆藏书籍,让护国寺僧人抄写存放到长安书馆。 四大世家何、白、欧阳、张家族长还在犹豫不决时,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像风一般在长安传开,在平唐国名士当中引起轰动。 千年大世家伍、范、郑、董家族免费向谢玲珑借出家族所有书籍,包括孤本的乐谱、秘笈、诗谱、医书等等,数量高达十万本。 何、白、欧阳、张家族长根本不信,专门派族人去四大千年家族打听。 原来这伍、范两家就在长安附近,是陕西道唯一两大千年家族。两大学士在福乐居、福乐庄任教书先生长达五年,谢玲珑通过他们跟两大世家关系交好。 郑、董两家远在苏、杭两州,是南方屹立一千多年的大世家。谢玲珑去年在灵隐寺当了次玉女,两大世家的族长特意到寺里见她,得到她相赠灵果、灵物、灵兽,对她评价颇高。 四大千年世家互有联姻,两大学士的夫人就是出自郑、董两家。她们给娘家族长写去信件,除去奉上一诗、一词、一曲,细述谢玲珑要在盖建长安三馆,免费让烈士儿女入学堂、举人秀才考期居住、学子阅读书籍。 郑、董两家族长看到后,震惊之余,十分赞赏,均道:“千年世家的胸襟岂能不如一个十岁小女子。” “我族不但借书,还要出人!” 于是,郑、董两家族长跟伍、范两家族长商议决定,四家免费借给谢玲珑族里包括孤本在内的所有书籍、手稿,还要出人到长安学院当先生给烈士的儿女授课。 何、白、欧阳、张家族族长确定消息属实,为了家族名声远播,急匆匆召开家族大会,颇费周折终于说服所有族人,派出少族长去找贺栋谈借书的事,却被告之,“平国二百零三个家族效仿四大千年世家,将珍藏书籍借出,如今长安书馆书籍已满。” 四位族长傻眼了,坐在家里锤胸顿足。此事传出去,被人们茶余饭后闲谈提起好一通嘲笑。 长安书舍建有二十栋木楼。每栋九层,每层二十九个房间,每间房屋面积三十平米,能住八人,能安置住宿四万多人。谢玲珑仿照前世大学宿舍,做成上下铺床,上铺睡人,下铺打通置书桌可以学习。 长安书院十五栋,每栋七层,拥有大小授课室近千间。除去平唐国常规课程教室,设有琴、棋、书、画、武术、医术,还有雕刻、木器、商、农等选修课程教室。 书院初建,谢玲珑通过贺栋请来太学的博士们来授课,可是“鬼宅”的凶名吓得长安人不敢送孩子进来读书。 于是,福乐庄众小带头来听课。和泉军队家住在长安的将士为了支持将军夫人谢玲珑,逼着婆娘把儿女送来读书增添人气。四大千年世家各送来两对族里杰出的青年夫妻当先生。 学院开课七日,陆续来了三百多名孩童、女童。 朗朗的读书声从烧着炭火温暖如春的授课室里传出,四对才华横溢的青年夫妻,男先生教男童,女先生教女童,从启蒙的《三字经》开始教起。 谢玲珑披着斗篷抱着小白与和泉站在每间授课室外聆听片刻,便去巡视厨房。 在战场上牺牲的将士家里都不富裕,居住在远郊,孩子到学院上课,一大早带来的饭食到了中午变得冰冷,吃下去牙齿都凉,小肚子哪里承受的了。 谢玲珑按照原先的设想,给书院的学生免费提供午饭,食材里面主食是灵米、灵面,其余的鱼肉蛋菜调料等从长安远郊的村庄订购。 大厨房干净整洁,地上摆着三个偌大的木盆,里面盛着切好的肉、冬瓜、柿子辣椒。 十个厨子站成两排,拘谨的听着谢玲珑训话。 他们原是太子东宫的厨子,专门给太子及其家眷做饭食,到了和泉的侯府一直闲着。 谢玲珑把他们派来给书院出身贫寒的学生做饭。他们都有一些抵触情绪,每天菜量做的少。 “将士的性命献给平唐国,他们的儿女理应受到关照!” “你们做饭食时不要吝啬,要让每个学生吃饱吃好。” “实话告诉你们,三大馆暗中都隐有灵兽监视,所有的用品、灵物都是有数量的,若是不见了,灵兽能立刻找到盗窃犯。” “学生人数还会增加,你们只是暂时清闲,日后就会忙碌。” 和泉从谢玲珑手里拿过七日的食谱翻看,上面写着今日是清炖鸡、清炒苦瓜,可是木盆里头洗出的菜却没有鸡、苦瓜。 他明明记得谢玲珑说过给书院的仓库送来菜、肉、蛋、鸡等十几种,转身便去课舍,找到一个出来方便年龄大概四、五岁瘦小的学童,微笑道:“小郎,学院的饭食可好?” 学童睁圆眼睛,自豪兴奋的道:“大哥哥,我们学院的饭食很好吃!特别好吃!” “嗯。那你可曾记得每天吃得什么菜?” 学童甜甜笑道:“每天都是冬瓜烧肉、柿子辣椒炒肉,主食是灵米饭,香喷喷特别香。我娘说灵米在外头售卖能卖好多银钱,家里根本吃不到,就让我多午饭多吃些,晚上回去就少吃点。我娘倒不是为了让我给家里省饭菜,而是让我多吃灵米身体康健。” 和泉觉得学童脸的轮廓像一个故人,缓缓道:“嗯。你爹叫什么名字?” “我爹叫杜三雄,前年在北寒之地打突厥人战死。大哥哥,我爹可厉害了,他是李和泉大英雄、军神将军旗下的士兵!我娘说若是没我爹,我还上不了书院。” 和泉摸摸学童的头发,沉着脸返回大厨房,上前连踢十脚,将十个厨子全部踢倒在地断了三根肋骨口吐鲜血,把撕碎的食谱丢在他们脸上,怒道:“胆大包天的狗东西,竟是不按菜谱做菜,再有下次,全部剁碎了去见你们的旧主子!” 十个厨子吓得差点溺尿,忍着剧痛,狗一样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谢玲珑冷笑一声。 上次她惩罚侯府自请被卖的奴婢,侯府竟传出谣言,说她未与和泉大婚,还不是侯府夫人,就开始伸长手管侯府的下人。 这次她特意带和泉来,让和泉来管管这些刁奴。 和泉目光冷冷不屑的扫了他们一眼,拉着谢玲珑的手走出去,气道:“这若放在军营,今个他们每人得挨三十军棍,丢半条命。” 谢玲珑理解和泉的心情,如今书院里的学生七成是他的军队牺牲将士的儿女,他对那些将士一直深深尊敬着,难得有这么个好的机会照顾将士的儿女,竟然还被自家府里的厨子怠慢糊弄,怎能不生气,没打死他们算仁慈了。 谢玲珑在风中停下脚步,道:“三院得有个心思细腻片面俱到的副院长才行。” 目前长安学院只有一个院长,就是谢玲珑本人。原来她要让和原主持当这个院长,可是四大千年世家族长冲着她才借书、送人,她不得不挂这个职务。 和泉一脸歉意,道:“珑珑,干爹不在,密卫的人我调遣不了。他与平安如今已至东罗马帝国,就快回来了。” 谢玲珑笑道:“我昨个提了一下,就有三人要抢着要来当副院长,你猜都是谁?” 和泉伸手抚摸谢玲珑冻得红通通饱满的小耳垂,柔声道:“珑珑直说就好。我猜不到。” 谢玲珑道:“干外婆、干娘、沈姨。除去她们三人,娘、吕青青都说若不是怀着身孕,也要来当。还有刚刚跟秦淼成亲的岚姨,说算是领教了何为兵痴,秦淼就是个兵痴,只知道练武看兵书,除去白天用饭、晚上歇息,没有半点功夫陪她。” 白岚大婚之后住到了公公秦建中的兵部尚书府里,昨个来福乐庄做客,甜蜜的跟众女“诉苦”,众女都说她生在福中不知福,秦淼以事业为重,若是跟其他世家子弟那般外出寻花问柳,那她该如何,要她知足常乐。 和泉笑道:“珑珑已有了合适人选?可是干外婆?” 谢玲珑眼睛一亮,道:“小泉子,你又猜中我的心思。嗯。干外婆的家离这里不远,她出身将门世家李家。干外公德高望重,文官以干外公为楷模。” “干外婆任副院长,文武官员都不会有疑义。” “干外婆心细如发,睿智老练,如今身体康健,也有时间精力来管。” “最重要的是干外婆是长者,掌管三院的人,无须在意男女之嫌。” “我们去干外婆府里坐坐。” 和泉瞧着谢玲珑兴致勃勃,笑道:“那今个你可还去东、西市?” 谢玲珑轻吁一口气,这些日子忙三院的事累得快不知道东西南北,道:“不去了。办正事要紧。你正好不爱逛店铺。” 和泉这几次陪谢玲珑去东、西市,往店铺中间一站,明明英俊无比,不知怎地客人们见到他吓得立刻跑了,脸窘红道:“珑珑,那我下次陪你去。” 谢玲珑坐上灵马车,问道:“东宫那四个高丽妹子,你可曾见过?” 和泉摇头,道:“没有。怎么了?” 谢玲珑笑道:“皇后娘娘好心,问我家几个哥哥想不想娶高丽妹子做堂客。外公、几个舅舅不同意,我娘、外婆、几个舅妈想见了人再说。” 和泉轻哼道:“不要娶。若是奸细,那会害了庄里所有人。” 谢玲珑收笑容,道:“我还是去见见,莫拂了皇后娘娘的好意。不如就今日,你陪我去,看一眼便走。” 两人去了贺府。谢玲珑请了李氏当副院长,初谈院规。和泉留下陪着李氏说话。谢玲珑去探望腆着肚子的挚友。 吕青青已是贺府的大少奶奶,着装是眼下长安流行的少妇装打扮。 贺知清轮休在府里,正给她念着官报。 吕青青握着谢玲珑的手,笑靥如花,道:“知彬从北寒之地写来家书,怕你家冷面霸王吃醋,便未专门给你写信,在写给知清的信里问候你。” “我让知清给他讲了你费尽心思办三院的事,他给爷爷、爹爹写信,说你特别不容易,求他们全力帮助你。” 谢玲珑心里感激,道:“彬伢子在北寒之地当县令,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直说就是。” 贺知清望着亭亭玉立如同仙子的谢玲珑,若是没有和泉,她便是弟妹,不过和泉也是极好的。她和弟弟真是有缘无份。 吕青青跟谢玲珑面对面坐着,道:“我也不跟你客气,知彬在信里说,北寒之地连年征战,百姓活得太难太苦,卖儿卖女,都没了希望。他说终于明白米照丽大师追随你的苦心。” 谢玲珑缓缓道:“朝廷刚往北寒之地拨了赈灾的银钱,是不是太少?” 贺知清激动道:“那些银钱只够那里的百姓过一个冬季。明年开春若是再打仗,百姓无法活了。” 吕青青拍拍贺知清的手背,继续道:“百姓不怕打仗,是怕打了之后还打,一直打下去没完没了,就算有了银钱也不敢建屋置家,怕突厥军队来了一把火烧了,什么都没了。” 谢玲珑道:“百姓是需要信念和希望!” 吕青青点点头,眼光流转,望向夫君,道:“知清,珑妹子可比你聪慧多了,我一说她就明白。” 贺知清望着妻子温柔一笑。 谢玲珑道:“青青,多谢你提醒。此次小泉子若出征,必会一战到底,灭掉突厥国。你可以给彬伢子回信透露,我将在明年观世音生日大典前往青城北明庵当玉女。” 贺栋下了早朝,见到谢玲珑与和泉,十分高兴,听到李氏任三院副院长,大力支持。 谢玲珑与和泉在贺府用过午饭,便去了东宫。和泉手持随时能出入皇宫金牌,带着谢玲珑入内。他不方便见女眷,就在大殿里坐着。 谢玲珑由太监引路,直接去了高丽国四女居住的宫殿。 东宫的宫人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跑着去大明宫向唐皇后禀报,等唐皇后激动高兴的急冲冲轻装赶过来,得知和泉和谢玲珑已经走了,美丽的脸庞写满了失落,让宫人细细说两人都说了、做了什么。 宫人跪下道:“皇后娘娘,玲珑供奉只站在四位高丽小姐宫殿门外一小会儿,没有进去。她跟李侯爷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唐皇后问道:“珑娘到时,高丽四女在做什么?” 宫人低头小声道:“回禀娘娘,四位小姐在沐浴。” 唐皇后蹙眉道:“这会子沐什么浴,教她们规矩的宫女呢?” 老宫女被召来,跪下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四位小姐说是用冰水沐浴,能让肌肤滑腻,摸起来爱不释手。” 唐皇后听着秀眉一挑。心里惊诧高丽的四女竟能说出如此露骨的话。这么冷的天,为了日后能讨男人喜欢,不惜损坏身体用冰水沐浴,简直不可理喻。 老宫女吓得磕头道:“奴婢有罪,奴婢实在是管不了四位高丽小姐。” “奴婢不让她们用冰水沐浴,说对身子不好。她们不听,一起用高丽语讥讽,奴婢听不懂。” “奴婢无奈请来总管,她们说平唐有句名言,冰肌玉骨,认为就是讲用冰水浸泡,才能生成冰肌玉骨。她们万里迢迢来平唐是要当陛下妃子,自是要想尽办法讨陛下喜爱,若有人拦着,那就是对陛下的不敬。” “奴婢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小姐,能把总管说得哑口无言。” 唐皇后气得挥手叫老宫女退下。此事怪她大意粗心,以为高丽四女容貌出色,说话声音温柔,就是娴雅的好小娘。所幸谢玲珑没有进去瞧到四女在做什么,更幸的是四女没有嫁到何家去。 唐皇后回宫赶紧给何七雪写了一封短信解释道歉,派贴身宫女带去,而后去见李自原,道:“陛下,高丽四女在东宫已住了几个月,臣妾想着您说过要将她们许配给大臣,这些天派宫人婉转问了她们,竟说是仰慕四大世家的族长,便是做妾室,也心甘情愿。” 何、白、张、欧阳四大族长年龄最小的都已过六十岁,府里妻妾成群,嫡庶子女无数。 李自原眼珠一转,道:“好!以前都是四大家族给朕后宫送人,朕这回给他们每人赐个高丽小娘。” 李自原在屋里转了两圈,摇头晃脑仿佛看到了四大族长后院妻妾争宠闹得天翻地覆,笑道:“妾的身份到底太低,朕赐婚高丽四小娘都做平妻。四大族长这般左正妻右平妻,日子也惬意不是?” 唐皇后莞尔,亲眼目睹李自原下旨,而后回到宫里,令宫人三日之内用四顶轿子将高丽四女送到四大族长府里。 且说长安三院副院长李氏走马上任,很快进入状况,将大小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李氏经过谢玲珑同意,找了三个年龄相仿诰命夫人来三院任分院副院长,帮着管理日常琐事。 长安书院先生来自千年大世家和太学、饭食免费吃灵物、笔墨纸砚书本全免费、课舍冬季炭火烧得通红,便是达官贵人家的子弟学堂也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军队家眷口口相传,北寒之地、南方战场牺牲将士的儿女陆续来到长安书院读书。二十天之后,学生人数达到了一千五百余人。 谢玲珑给予三百多名家在外地的学生提供食宿全免费,让他们在目前空荡荡的长安书舍住宿,制定舍规,派出专人值守管理。 清早,负责教武术的先生带着三百多名住宿学生在寒风中围着三大书院跑步,而后在书院前的空无一人的街道扎马步练拳。 学生们身上流着将士的血,都不怕吃苦,每天坚持晨练,稚嫩的吼叫声响彻云霄,吸引周边街坊的人们观看,渐渐长安人对“鬼府”没有那么恐惧。 冬日寒冷,北方花草枯萎,树木叶落光秃秃,长安一片萧瑟。谢玲珑叫护国寺僧人在三馆道路两旁种植九十九棵三百年的灵树,灵玉兰、灵紫椹、灵梅、灵银杏、灵香樟树等九种,茂密的灵树绿叶成荫,灵玉兰、灵梅花朵绽放,芳香飘漫,每天引来几千多名佛教香客观看。 长安方圆百里成千上万寒门出身的读书人闻讯前来长安书馆借书,到了书馆看到巨量的书籍目录,幸福的差点昏厥过去,心里对护国寺感激涕零。 走在三馆的路上,随处可见读书人的身影,听到学生朗朗的读书声。“鬼府”的恶名彻底丢掉,连带着整条街道的宅院生机勃勃。 日子忙碌起来,过得极快。 三馆试开馆一个月,书院学生人数达到两千、书馆借书人次高达十三万、书舍住宿五百余名学生。 三馆正式开馆当天,护国寺和原、九大长老、和泉、李自原、文武百官、谢玲珑、四大千年世家族长等参加开馆典礼。 谢玲珑给三馆统一起了个名字:长安学府。在大门外立一块高达一丈的白色大理石,上面用黑色散发紫星光点的奇异灵石精拼成“长安学府”四字,大气磅礴之中带着神秘。 三馆按着谢玲珑前世的大学建造,本来要给三馆起名叫“长安大学”,斟酌之后,觉得长安已经有一个进士的殿堂太学,三馆刚刚建成,风头绝不能超过太学,引起名士反感,便叫做“长安学府”。 四大千年世家族长亲自给“长安书院”金匾题名,每人写一个字,四种笔迹,天下独此一块。 李自原给“长安书舍”、和原主持给“长安书院”金匾题名。 长安学府自此屹立在长安城府,为平唐军队烈士子女免费提供最好的教育,为平唐学子提供用极少的银钱借阅最珍贵的书籍、手稿,为平唐出身寒门的举人、长安秀才,提供会试、乡试期间免费住宿。 上至帝后、下至贫民百姓,站在大明宫宫墙垛、东西市城墙、各大门城门顶眺望,长安学府果绿色的群灵木建筑独具一格,醒目漂亮,成为长安一景。 继长安学府建成后,又传来一件大喜事,南方战场大捷,唐家大军押着二十五个部落的头领班师回朝,将于数日后在长安城向李自原献俘。 第109章 珑泉定九计 何家四孙封将 甘肃道寒冷的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吹进长安,天地之间白蒙蒙,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到了傍晚停下来。 长安冷得出奇,孩子打个喷嚏流出的鼻涕都能马上冻住。大街小巷人少了,就连平时最是勤快游走卖胡饼的小贩都缩到屋子里头不敢出来。 去年这时长安城外到处都是河南道、陕西道、甘肃道来逃荒的灾民,今年由于李自原秋季拨了巨银赈灾、护国寺捐了五千万斤灵米、灵面,灾民分得极少的银钱及能添饱肚子的口粮,都不愿意背井离乡,长安城外竟是只有不到两千人的难民。 帝皇公主李静又是带头捐了两万两银钱给京兆府,何七雪、沈氏、白丽各出一万两银钱,唐皇后带着众位妃嫔捐了一万多两银钱,长安的诰命夫人们捐了九千余两银钱。 京兆府牧吕方正拿着善款给灾民修建棚子、置备床木床被褥、生活用品等等,余下的钱给长安城没有儿女的孤寡老人买了炭火、粮食。 福乐庄的几百棵灵树披上雪装,众小做完功课,在第二号院的院子里飞跑叫嚷着打着雪仗。 偏厅里温暖如春,谢玲珑梳着双丫鬟,发上插着镶东海珍珠的黄金钗,穿着立领鹅黄色宽袖灵绸袄、黑色灵绸裤,与和泉并排坐着。 两人跟前站着两个容貌不起眼衣着简朴的中年男子,轮流低声禀报设在突厥国各地商铺的经营情况。 谢玲珑投下大笔银钱让退役的密卫在突厥国各大城府开了三十二家商铺,专门售卖锦绣年华的灵织品。 一开始,突厥国的密探向高层禀报,怀疑商铺内藏平唐国奸细,官府查封了商铺。 谢玲珑指示密卫花重金在突厥国上下疏通关系,竟是攀上了突厥新帝的宠妃与朝中的宰相,宠妃在新帝枕边吹吹风,宰相再利用门下弟子关系网的力量,愣是罩住商铺,重新开张。 三十二家商铺经营了半年,如今除去成本、人工、疏通费用,已经开始盈利,截止到上月月末,总共收入近二十一万两银钱。 两个中年男子是商铺的副总管,得到谢玲珑命令,装成普通商铺的总管年底回长安向东家报帐目,带着突厥国五大车土特产来到长安见沈氏,把东西放下这就乔装打扮来了福乐庄。 设在突厥的商铺明面上大东家是江易,实则是谢玲珑。江易出使外国未归,两名副总管便装模作样找沈氏。 谢玲珑抚摸着坐在腿上眯着猫眼享受的小白,朝两名神色拘谨的副总管点点头,对于他们来说,回长安其实是极危险的事,但是和泉交待的事是要当面授教,他们必须要回来。 谢玲珑问道:“可是不敢回家?” 两人点点头。一人苦笑道:“小姐的锦绣年华灵绣品天下独一无二,突厥国人人知晓小姐跟侯爷定了亲,突厥密探将三十二家商铺所有人盯死,我们的行踪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另一人低头道:“这回我们回长安,路上跟着七个突厥密探。我们连家信都不敢写,岂敢回家?” 谢玲珑镇重道:“你们放心,家人我会照顾好。你们在路上可曾听说长安学府,那是我开的,我将你们的四个儿女送到那里读书,可好?” 两人感激涕零跪下称谢。 谢玲珑将两人虚扶起来,道:“你们将侯爷的指示带给总管。来,坐下说话。” 两人当着和泉的面哪敢坐,均道:“小姐,我们一路坐着马车,坐久了也累,还是站着。” 始终端直坐着的和泉一脸严肃,伸手递过去一张写了密密麻麻黑字的白纸,道:“全部记下。” 两人都是退役的高级密卫,记忆力经过特殊的训练,集中注意力很快就将白纸上的内容一字不差的记住。 “一共九条,我从第一条讲起,你们听不明白就问。”和泉指着白纸黑字,一条条细细的讲。 这九条是和泉、谢玲珑、何屠夫、明王商议许久定下来的计谋,经过唐厚强、李自原审核定下。 从正月起,三十二家商铺要用卖灵绣品赚来的银钱,在突厥国大量购买粮食,做成烈性的烧刀子酒,只卖给突厥国的军队、突厥与东罗马帝国之间的部落,而后用赚来的银钱再去买粮食做酒售卖。 酿制烧刀子酒很耗粮食,商铺大批购买,一年半载时间久了,就能在不知不觉中缓慢抬高突厥国粮价。 粮价贵了,烧刀子酒成本高,自然会贵。 粮、酒贵了,带着物价上涨,突厥百姓日子难上加难,对新帝统治更加怨气。 此计是要新帝彻底丧失突厥民心,最终在两国开战时期引发民乱。 九条就是九计,和泉足足讲了一个时辰,又让两名副总管复述,又折腾了一个时辰,这才挥挥手叫他们离开。 谢玲珑本想留两人用饭,瞧着两人紧张的满脑门汗珠,也不留了,指着屋子角落事先准备好的两大麻袋灵果,叫两人拿走吃。 两名副总管一听是灵果,欣喜谢了恩,各扛了一个鼓鼓的大麻袋出了福乐庄,长长吁口气,这一趟见李侯爷竟比甩掉七个突厥密探还累。 两名副总管相视对望,既然不能回家,那就去客栈歇息两天返回突厥。至于灵果,还是不要往家里送了。谢玲珑都说了会关照家里,他们很放心。 谢玲珑与和泉错过跟众人一起用午饭,便叫奴婢在偏厅桌上支起一口红铜火锅。 鸳鸯锅底,弄两大盘切成纸片薄的灵羊肉、四种撕成丝的灵菇、发好的灵竹荪、八样灵蔬菜,麻酱、蒜茸调料,红红白白绿绿一大桌,配上灵果酒。 两人热热呼呼吃着,唇齿生香,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说笑着。湘景、湘叶识趣的退下。 谢玲珑从红通通的辣锅里一片羊肉,用碗接着汤汁,送到和泉嘴边,笑道:“小泉子,你尝尝我这辣锅的肉片,绵软细嫩,还入了辣味,特别香。” 若是人多吃锅子,是要用公筷。今日只是两个人吃,谢玲珑便直未用公筷。 和泉丹凤眼含情脉脉,微显局促的张开嘴唇吃了肉片,见谢玲珑用他含过的筷子继续夹肉吃,他心里充满奇异幸福的感觉,不由得被锅子热气熏得潮红的脸颊成了紫红色,低头道:“珑珑要不要尝尝清汤锅的灵竹荪。” “好啊。”谢玲珑很自然的张开嘴,将和泉用筷子夹来的灵竹荪含住吃了,点点头道:“味道极鲜,你多吃些。你还要吃些辣锅里的羊肉吗?” 和泉笑逐颜开道:“要。” 两人难得轻松,都心有灵犀不说国事。 何七雪午休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听吴妈说女儿与未来女婿这会才用饭,想着两小都是极操心的人,又是聚少离多,叫吴妈去给众小嘱咐,不要去打扰他们。 马嫂掀帘进来,将手里的两封信呈给何七雪,笑道:“夫人,安少爷、海公主给您写得信。” 吴嫂惊喜笑道:“安少爷这信可写得真勤,每到一国就给您、小姐、明王妃每人写一封。” 谢平安把出使各国遇到的趣事写成小故事,信写得丰富生动。 马嫂、吴嫂在一旁站着,猜测着信里的内容。 何七雪将长子谢平安长达九页的信反复看了三遍,脸上表情时而笑时而担忧,道:“东罗马帝国皇帝跟安伢子性子投了缘,去哪里都带着他,硬是要多留他在帝国皇宫住几天。珑妹子干爹、大师都是好玩的,竟去了帝国海边。这还不晓得正月前能不能赶回长安。” 吴嫂怕何七雪思子心切难过,笑道:“安少爷是个神童,过目不忘,人见人夸。” 马嫂自豪道:“安少爷如今是陛下亲封的四品安郡王。” 何七雪拿起海琳娜的信,望到信封上的墨字比上回的信又娟秀些,赞道:“瞧瞧海公主的平唐字,写得越来越好。” 马嫂感慨道:“夫人,海公主真是平易近人,她在庄里跟奴婢说话时,都是客客气气。” 吴嫂啧嘴摇头道:“女扮男装只在话本里头才有,奴婢哪曾想到,堂堂的帝国公主扮成男侍者到了咱们平唐。” 何七雪拆开信,一共三页,跟上次感激、道歉的内容不同,这次是诚恳的邀请福乐庄的人到东罗马帝国游玩。道:“海公主比珑妹子小一岁,两人一样的懂事大气。可惜东罗马帝国隔着太远,日后不晓得能不能再见到她。” 融雪的天气极冷,白天变得短了,夜晚漫长。 腊月到了,长安人忙着置购年货,再冷的天也得出屋,大街小巷到处是人,东、西市迎来一年当中最热闹繁华的时期。 腊八节的前一天,唐虎儿大军进长安献俘,长安北城人山人海,帝后率文武百官迎接。 大军当中最引人注目的不是长达百丈的几千名穿着部落服装的俘虏,而是近千只灵猫、灵狗、灵狼、灵蟒等组成的灵兽队。 何阳照、何阳福、何阳林、何阳贵四员少年小将,眉宇透着坚韧,黑黝黝成熟的脸与实际年龄不符,身着青铜盔甲,骑着高头灵马,身后跟着列队整齐的灵兽。 四人朝激动狂吼近乎于疯狂的长安百姓挥手。 福乐庄众人跟着谢玲珑站在护国寺众僧旁边,何家四小将的娘、张巧凤、何七雪、唐小冰、唐小离等人早已欢喜激动的泣不成声。 何屠夫安慰着张巧凤,自豪的大笑道:“夫人莫哭,孙子们凯旋归来,是大喜事。” 冠军大将军唐虎儿率三百七十二名军官下马,跪下向帝后磕头,口称“陛下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 李自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上前双手扶起唐虎儿,望着表哥大舅子英俊绝伦的脸上右颊顶着一道长三寸蜈蚣一般丑陋的新伤,紧紧握住他的手,难过的低声道:“表哥,这脸上是新受的伤?” 唐虎儿不以为然笑道:“臣杀了一个部落头领,被他的护卫用淬了当地剧毒的袖箭偷袭,只是擦破皮,就得立刻连皮带肉都剐了去,不然剧毒迅速蔓延,臣今日就不到陛下和皇后娘娘。” 一旁的唐皇后听着唐虎儿九死一生,泪流满面,呜咽道:“哥哥……” 唐虎儿淡然的微笑,低声道:“恭喜照娘升了皇后。莫哭了,这天风大,把你的脸吹坏,就不美了。” 谢玲珑站在不远处望到唐虎儿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疤,心一怵,这武将升职快,却是拿命换来的。日后若是和泉受了伤毁了容,她是绝对不会嫌弃和泉,可是和泉心重,怕是没有唐虎儿这般洒脱放得开。 李自原亲自挨个将军官扶起,让曲公公宣读圣旨,册封唐虎儿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唐风、唐电为正五品下宁远将军,何阳照、何阳福、何阳林、何阳贵为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其余军官按军功封赏。 福乐庄众人听得何家四孙竟升至从五品上的将军,均喜不自胜。众女连声祝贺唐小冰、唐小离。 郝氏站在诰命夫人当中激动欣喜的抹着泪,三女儿、四女儿竟是这好的命,刚定下亲,两个女婿就是五品的武官,这一嫁过去可就是诰命夫人。 一旁的几位军官夫人赞郝夫人有眼光下手早,一口气把四个女儿都嫁给何家。 圣旨宣读完毕,唐虎儿与众军官磕头谢恩之后,大步走至护国寺众僧跟前,万众瞩目之下,竟是朝站在和原主持身旁的谢玲珑深深鞠了一躬。 谢玲珑惊愕的连忙回礼,问道:“这是为何?” 唐虎儿高声道:“今年大小战役七十八场,若没有玲珑供奉的灵兽队,我们哪能胜得这么快!” 众军官纷纷激动的道:“南方部落的军队善用凶兽、异毒,灵兽队是它们克星,每次都是灵兽队冲在最前头,为弟兄们挡住漫天毒箭。” 唐虎儿又高声道:“长安书院如今有二百三十四名南方军队烈士的儿女免费读书,日后还要有三千五百余名烈士儿女进入书院就读。” 众军官说到战死的将士,无不悲痛的落泪,均道:“玲珑供奉,莫说这一拜,就是我们给您磕头,您也受得。” 何家四孙站在人群当中,激动叫嚷道:“珑妹子,你受得。” 那些站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官家小娘个个恨不得化身谢玲珑,借势向李自原要一个郡主、公主的身份。 谢玲珑被军士们悲伤的哭声感染,每场战争无论输赢都要死无数的人。 她忽然间高声道:“观世音菩萨庇护平唐,不忍平唐军士死亡过多,通过护国寺赐下灵兽,不忍平唐烈士儿女上不了学堂,赐下佛示建立书院,各位英雄谢谢菩萨便是。” 唐虎儿心里对谢玲珑的低调赞叹不已。这个小娘真是玉女转世,有这般的见识魄力和能力。 和泉在文武百官当中振臂一挥,借势高吼道,“天佑平唐,逢战必胜!” 他这一声注入了所有内力,如同晴天响雷,方圆数里的平唐国听到人心振奋,纷纷挥臂高声吼道:“天佑平唐,逢战必胜!” “打败了南方部落,就去打败突厥!” “天佑平唐,逢战必胜,灵兽一出,突厥必灭!” “杀了突厥新帝,夺了突厥江山!” “天佑平唐,万事大兴!” 吐蕃国人远远的跟千万长安百姓挤在一起,耳膜都要被吼叫声震穿。 央金公主回到府里,耳朵还是嗡嗡作响。 译官将谢玲珑当时跟唐虎儿的对话禀报,敬佩道:“公主,她不过十岁,竟是如此沉稳,不显山露水,真是睿智。” 央金公主一脸兴奋好奇,道:“自从伟大的国王、王后回到雪山牦牛神的怀抱之后,我就再未佩服过谁。今日谢玲珑的所做所为让我佩服。” “原来护国寺捐赠的一切灵物都是谢玲珑给的。” “我要向牦牛神请示,谢玲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平唐国与突厥国大战哪一方会胜利?” 译官目光虔诚,恭敬道:“公主英明。” 央金公主盘腿坐在几案前的地毯上面,从宽大雪白毛茸袖中取出一个镶满宝石的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两块一寸长白森森的牦牛头骨,紧紧捧在手中,放于紧闭的印堂前,嘴里念着繁琐拗口的咒语。 一会儿她满头大汗,手指缝隙里冒出几缕灰烟,摊开双手牦牛头骨变成了灰黑色。 译官跪在一旁,紧张的屏气凝神。 第110章 央金嫁郡王 玲珑坐地还价 央金公主疲惫不堪,目光黯淡,缓缓道:“牦牛神说,谢玲珑拥有神秘强大的力量,得罪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上次我让你做的那件事,立刻停止。” “我们对她绝对不能用阴谋!” 央金公主要将本国美女嫁给谢玲珑的表哥,卖婚为吐蕃国换取更多的灵兽。 她曾给福乐庄何七雪、谢玲珑递过贴子,想要入庄拜访,均被婉拒,心里有些气愤。 她在得知何屠夫喜欢到长安东、西市茶馆品茶,让译官用黄金雇平唐人扮成茶客接近何屠夫,引何屠夫来这里,而后用计谋让何屠夫签下婚书,答应本国三位美女做三个孙子的正妻。 今日她问询了守护皇室的牦牛神,对谢玲珑有了敬畏之心,立刻改变主意,不敢再打灵兽的主意。 译官得令退下,赶紧去知会茶客不得再接近何屠夫。 央金公主在床上躺到夜晚,用了些饭食,沐浴之后,静下心来,提笔给远在万里之外的吐蕃国王写信。 “英明的国王侄儿,我用掉最后的两次机会向牦牛神请示两个问题,其中一个是问平唐与突厥大战,谁能获得胜利。牦牛神告诉我,赶紧把在突厥国的所有子民召回国,立刻跟突厥国断绝来往。” 腊八节,央金公主与国人喝到了唐皇宫赏赐的灵腊八粥。 两日后,护国寺和原主持受吐蕃塔儿寺主持之托,照顾央金公主,派僧人送来五样灵菜各一百斤,灵米、灵面各五百斤。 在吐蕃国,这时已经遍地飞雪,天冷得出不了门,每天的食物就是青稞、酥油茶、牛羊奶、牛羊肉,别说是香糯的灵腊八粥,就是绿色的菜都吃不到。 央金公主与十位吐蕃美女爱上长安的生活。 央金公主经过斟酌,进皇宫求见李自原,放低姿态请他赐婚嫁给平唐国人。 李自原宣召一位容貌俊秀腼腆的少年入宫,笑道:“央金,这是朕的堂侄孙子,三品郡王,今年殿试二榜进士,如今是太学助教。” “他的姐姐李笑郡主如今是高丽王后,他的娘是本朝二品女官。” “他就是辈份低些,其余的都勉强配得上你。” 少年抬头羞涩的望着央金公主,惊艳于她的高贵明艳,很快的收敛目光,坦然道:“在下李振,明年虚岁十六,还未定亲,府里还有瘫痪卧床的爹爹。娘与姐姐去高丽国之前嘱咐,在下的亲事由陛下来定。” 央金公主对李振说不上满意,但也不厌烦,这就点头同意亲事。 李自原见央金公主绝口不提卖婚要灵兽的事,满意的笑道:“央金,朕会将此事写成国书知会你侄儿吐蕃国王。你与振郡王的大婚就定在十日后,朕与皇后亲自为你主持。” 腊月二十一,吐蕃央金公主与李振郡王大婚,帝、后、帝皇静公主等皇室宗亲的长辈全部到场,为新人祝福。 帝后赐了白玉如意、东海红珊瑚等珍贵物品。 帝皇静公主送了一幅双面绣灵缂织灵漆器屏风,屏风正面图案是鸳鸯戏水,反面图案是连生贵子,木框材制是灵紫檀香木,镂空雕刻云、雾、鸟、兽画面,精美绝伦,能做为传家之宝。 宗室的公主、郡主、县主分别送了首饰做为贺礼。 何七雪腆着肚子由谢玲珑搀扶着喝了央金公主双手敬得茶,道:“你远嫁平唐,我送你一株三百年的灵核桃树,一年四季常青,结出来的灵核桃磨成粉,放进酥油茶里喝,养颜益脑,平安吉祥,祝你早生贵子!” 央金公主未想到竟是得到一株灵树,喜出望外,用蹩脚的平唐语连声道谢。 谢玲珑跟央金公主明亮的眸子对视,只是淡笑。央金公主最大的优点是能够审时度势。莫要以为她不知道央金公主针对何屠夫的小动作。央金公主及时中止阴谋,她就算了。都是女人,没必要非做敌人。 白丽不计前嫌,送给央金公主、李振各两身灵丝绸衣服。 央金公主大大方方给白丽鞠躬,随着李振辈份,恭敬的道:“叔奶奶,央金初来平唐,仰慕叔爷爷风采,不懂规矩,惹您生气,您今日能来喝喜酒,我已是很高兴,还送来贵重的礼物,我日后将您当成亲奶奶敬着。” 白丽笑道:“你贵为一国公主,自是不能为侧妃。你那不是不懂规矩,而是找错了人。你叔爷爷眼里只有我一个,别的女子都瞧不到。” “你如今嫁了李振,他也是个好的,府里连个通房都没有,在平唐、吐蕃的达官贵人当中算是凤毛麟角。” “陛下、皇后娘娘体恤给你一人远在他乡不易,为你赐了好婚。” “日后,你跟李振好好过日子。你们有什么难处,直管跟皇族宗室的长辈说,就冲着你这么伶俐可人,都会帮着、护着你。” 这些话不但央金公主,就是站在不远处的吐蕃国众人听了都很是感动。 吐蕃的国力与日本、高丽相差无几。吐蕃国王娶了李彩公主得了那么多灵兽嫁妆,央金公主嫁了李振,两门亲事都是极好。平唐国皇室对吐蕃一如既往的好,不像突厥国总是威胁利诱。 腊月二十五,天气晴朗,平唐国出使队平安抵达长安,圆满完成出使任务,带回来十三个国家皇帝的友好国书及礼物。 帝后率文武百官在北城门迎接。明王、谢平安、江易、贺岚、李万清风尘仆仆,笑声朗朗,掩饰不住满脸的疲惫。 当晚德熏殿地下密室,明王向李自原呈上东罗帝国皇帝奥路斯的国书,大概内容是明年六月,平唐国与突厥国开战,东罗马帝国将派出二十万大军驻扎边境,形成巨大威势,牵制突厥国一部分兵力。 李自原大喜,道:“奥路斯真是年少有为,极有魄力!二十万大军就是驻扎不打仗,每日的消耗也很大。” 明王呈上奥路斯写给李自原的一封的私信,道:“皇帝哥哥,东罗马帝国才不会吃亏,这是奥路斯开出的条件。前面两条还好说,后面几条,你看能不能说服小玲珑同意。” 李自原撕了信封,跟国书一样都是东罗马帝国语,叫明王一句句念来听。 明王会七国语言文字的事鲜为人知,其中最为精通的是突厥国语言。 李自原听完信,眉头紧蹙,坐着沉思许久,方道:“我若是跟珑娘提,她定会同意。可是我岂能如此难为她。” 明王轻叹一声道:“皇帝哥哥,此事关系到我国跟突厥的大战,非同小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小玲珑那般支持臭小子打突厥,她的想法与寻常小娘不同。我们应该去试试。” 李自原虎目闪着精芒,握紧拳头,心里下了极大的决心,道:“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灭掉突厥,让北寒之地战火永熄。之前我们层层布局,岂能就此放手。” 夜深人静,李自原亲临福乐庄,在第十三号院偏厅与李静、明王、和泉、谢玲珑商议。 和泉冷哼道:“东罗马帝国真是狮子大开口,想要珑珑的双面绣灵缂织技术、一百只灵黑雕、三百只灵狼、一千只灵狗、一千只灵猫,还要每年提供二十万大军三千万斤灵米。他们并非诚心联盟。” 明王道:“奥路斯跟我透露,此信是按着教皇的意思写得,他本人表示抱歉。” 谢玲珑缓缓道:“他们开了价,咱们可以坐地还价。我们商议的结果不要用国书直接送给奥路斯,让安伢子写信告诉海琳娜,这般就是被拒绝,也不伤害两国友谊。” 李静一听便点头道:“小玲珑这个法子好。平安跟海琳娜是挚友,两人都是极力希望平国与东罗马帝国联盟成功,此事由他们从中撮合,两国若都各退一步,兴许能谈妥。” 李自原始终留意着谢玲珑表情,道:“珑娘,你可是已有了主意?” 谢玲珑在四人的凝视下,将奥路斯的私信还给李自原,道:“我将跟东罗马帝国实话实说,学会双面绣灵缂织技术,没有原料灵蚕丝,就是白学。” “我可以传授一个法子,让他们的引以为荣的镜子变得比现在明亮十倍,这样能赚到无数银钱。” 明王眼睛一亮,惊道:“小玲珑,你知道制作镜子的方法?” 李静与和泉均是十分震惊。东罗马帝国的镜子堪称天下一绝,一面巴掌大的镜子能卖到万两黄金,这是无比巨大的财富。 李自原听得正起劲,忙抬手阻止明王,道:“珑娘,你接着往下说。” 谢玲珑继续道:“灵兽数量降下十倍,而且必须以借用三十年的名义送到东罗马帝国。” “灵兽都是观世音菩萨所赐,是佛教的至宝。东罗马帝国不信佛教,观世音菩萨说不能把灵兽送给他们。” “东罗马帝国若是与平唐友谊长存,那灵兽的借用期限可以延长。” 四人听了均点点头。东罗马帝国的教廷排斥佛教,这次就用他们不信佛教的借口拒绝赠送灵兽,最为恰当。 谢玲珑又道:“最后一条,三千万斤灵米。观世音菩萨说平唐的军人都无法全部吃到灵米,岂能送给东罗马帝国的军人。每年最多给出二百万斤灵米。” 李自原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陷入深深的思考。 和泉肃声道:“陛下,突厥是平唐与东罗马帝国共同的敌人,突厥被灭,受益的不止是平唐。” “东罗马帝国只是派兵驻扎在边境,又不是攻打突厥。他们不用死伤一人,就得到这么多的好处。” “若是不同意,这个联盟不要也罢!” 谢玲珑道:“此次我会让安伢子送给海琳娜一柄钢匕首。我们要向东罗马帝国展示隐藏的实力,让教皇知道,平唐必会灭亡突厥,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李自原斟酌再三,道:“好。讨价还价。软硬兼施。就这么办!” 谢玲珑立刻让和泉把睡梦中的谢平安叫醒,拿着文房四宝过来,按照她与李自原商定的意思给海琳娜写信。 谢平安睡眼惺忪,听到竟是顶级的国家机密,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聚精会神一笔一划的写着信。 坐在不远处的李静纳闷道:“钢匕首是何物?” 明王轻声道:“姑姑,此话说来很长,您可知我舅舅、小姑姑去了何处?” 李静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妹妹、妹夫明知唐虎儿年底班师回朝,怎么外出游玩这么久都不回来。她们可是跟钢匕首有关?” 明王点点头,神秘的在李静耳边细说钢兵器之事。 李静听得目光震惊,望着谢玲珑,激动无比道:“平唐若是灭了突厥,小玲珑是头功!” 和泉双臂抱于胸前,站在谢玲珑身边,定定望着她,道:“若没有珑珑鼎力支持,我岂敢夸下海口五年灭掉突厥。” 李自原对于谢玲珑次次无偿的大力帮助,已无法用言语表达谢意,这个小娘是他未来的儿媳妇,是皇室李家人,可是名字却进不了皇族宗室的谱族。惋惜之余,镇重的承诺道:“平唐的史书必会记下珑娘的名字!” 谢玲珑笑道:“成名是男人的事,把小泉子的名字记载下来就行了。” 明王猛的推了和泉后背一把,啧嘴道:“臭小子,你前生几世积来的福,今生跟小玲珑定了亲。小玲珑好事都想着你,我、谢老弟、平安都靠后站!” 谢平安抬起头,稚嫩的脸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姐姐,你放心,你对姐夫好,我不会介意。” 李静打趣道:“浑小子总说浑话,哪像个长辈。你出使十三国,丽娘天天都为你担心。你这次回来赶紧让她怀上子嗣,下回你再出远门,她身边也有孩子陪着。” 明王讪笑两声,像做错事的孩子,拘谨的走至李静跟前,轻声道:“姑姑,实不相瞒,前不久在出使外国途中,老顽童特意连着一个月给我看相、把脉,最后说是子嗣还要等几年才有。” “我从胎里出来就中了毒,胎毒解后三年之内才能有子嗣。我是去年在潭州解得胎毒,按理到后年就可以有子嗣。” “只是我今年在华山又中了剧毒,靠着蟒毒丹解毒活命,身子又受了大损。” “从今年算起,要等五年。这期间我还不能再中毒,若再中毒,就算解了毒,子嗣也算事往后延,又是等九年。” “姑姑,我与丽儿已对子嗣的事不抱任何期望,我们彼此安康,还有小玲珑、平安这一儿一女,知足得很。” 李静听着泪水止不住,长长叹口气,道:“你们自个想得通就好。” 谢玲珑面色苍白,喃喃道:“干爹管着密卫队,仇人很多。明年平唐与突厥开战,突厥最擅长暗杀。干爹若是再中毒解毒,等着能要子嗣,年龄就过了五十岁,干娘也要过了四十岁。” 李自原蹙着眉头,缓缓道:“我若是有合适的人选,早就替下明弟管密卫。我那几个儿子,不把我气死就算好的,他们替我做不得半点正事。” 平唐国的密卫队队长必须身上流着皇室的血。李自原是有信得过的大臣,但都不是皇室族人,不能违背祖制任命他们做密卫队队长。 当年明王下潭州死马当活马医,病入膏肓,只有不到百日的寿命,仍是任着密卫队队长,可见李自原身边没有皇室中可信的人用。 明王笑道:“瞧哥哥说的,眼前不就站着一个能帮你灭掉突厥国有大用的……” 和泉打岔道:“在信上再添一条,要东罗马帝国提供百名手艺高超的船匠。” 明王轻拍脑门,道:“臭小子不提,我还忘了。此次我与老顽童特意去帝国海港看战船,他们的战船体型是我们的四倍之巨,能载一千人,还装有重弩箭、投石车,可以进行距离五十丈的海战!” 谢玲珑菀尔,道:“我就说大冷的天,你们怎么跑到帝国海边去。原来是去看战船。” 和泉不屑道:“三成看军船,七成吃海货!” 明王得意洋洋瞟了和泉一眼,道:“哼,干海货哪有新鲜海货美味,我们吃了近百种海货,怎么样,馋死你!” 李静站起摸摸明王的头发,目光疼惜,却是笑道:“你们这一趟出使,跋山涉水,很是辛劳。我瞧着平安、江易都瘦了,你和老顽童竟是胖了,心里纳闷。原来你们两个去海边吃了许多海货,没带着两个小的。” 谢平安将信写完,众人轮流仔细看了好几遍。 当晚飞一、飞白一领着风一,两只灵雕一只灵猫头鹰,带着谢平安的信、平唐国秘密武器钢匕首,飞往东罗马帝国。 腊月二十七,福乐庄张灯结彩,宾客满堂,何屠夫的第三孙何阳海与郝氏的长女唐小婉大婚。 一些想借机攀上何家的官员带着银票被柄叔与门奴拦在府外。 帝后放下繁忙的事务,亲临福乐庄赐下珠宝,饮了杯喜酒,便带着李烟、李弯弯返回皇宫。 何阳海在和泉军队是七品军官,比四个五品军官的弟弟官职低了几品去,总怕委屈了唐小婉,入洞房第一句便道:“堂客,明年妹夫就带着我们去打突厥,我定给你争个诰命夫人当当。” 唐小婉羞红了脸,摇头道:“我只要你平安回来。” 同一时刻,在第三号院,何阳山终于与十四岁成年的江碧圆了房。 第一号院,何屠夫与张巧凤躺在卧室的床上低语细数着,十二个孙子、三个外孙,如今已有一个郡王、四个五品军官、四个七品军官、一个七品县令,自豪的恍若梦中。 腊月二十八,天降大雪。谢玲珑瞧着雪越来越大,赶紧叫米照丽、谢精武、谢勤武带着李秦兄妹去山东道。 腊月二十九,李秦兄妹到了青州,提前给李啸飞拜年。 李啸飞见长子长女个子比同龄人高一个头,小脸蛋粉里透红,坐了一天的灵马车,丝毫不显疲惫,心里对谢玲珑、和泉感激不尽,将福乐庄的人都问候了一遍,听着大家都好,道:“你们在那里长居,要听小婶娘的话,少让她操些心。” 李湘在偏厅里见到了五个精神萎靡不振的弟妹,竟有三个咳嗽病着,另两个也是伤寒刚好些还时不时吸着清鼻涕,忍不住道:“爹,弟弟妹妹的身子不好,得请来师傅教他们练功夫。” 李秦道:“俺以前也爱生病,个子还很低,小婶娘说不要挑食,要早睡早起常锻炼,才能长得快,身子康健。” 五个小家伙一听练功,均瘪着小嘴,委屈的掉眼泪,却是一声不吭。 李湘问道:“怎么了,为啥哭,是怕吃苦?” 五个小家伙点点头,畏缩的退了两步。 李啸飞长长叹一声,道:“性子都随了她们娘,娇气得很,每次练不到半个时辰武功,就连病带躺歇三天。” 李秦叉腰训斥道:“你们不练功,再这么下去,都成了病秧子,还怎么接你们娘回王府?俺娘要是活着,俺就是一天练十个时辰的功,都愿意!” 五个小家伙哇哇的哭起来,一个声音比一个高,李啸飞听着头痛的直蹙眉头。 李湘学着谢玲珑管众小的气势,砰的一拍桌子,竖眉喝道:“不许哭,谁再哭,俺叫人打他屁股!” 五个小家伙收起哭声,一齐瞅着李啸飞,正要跑向他求救,李秦带着七黄、八黄飞至挡在李啸飞身前。 李啸飞板着脸道:“你们莫哭,好好听着哥哥姐姐训话。” 李秦指着五个弟妹,问道:“上次在庄里个个都好好的,学会穿衣、洗漱,天天跟着练武、爬山,没一个病的,怎么到了王府就变成这样?你们过了明日,就都长一岁,还这么不晓事?” 李湘抬头跟米照丽很有气势的道:“丽娘,你去跟总管讲,叫他把侍候俺五个弟妹的下人都用绳子绑了来。俺要好好审审,看看到底是谁把人教坏了。” 米照丽不管李啸飞是否同意,出了门就叫来总管,让他立刻去执行李湘的命令。 很快,三十个吓得面色苍白的奴婢、奴仆被王府侍卫五花大绑带到大厅。他们是三名贵妾陪嫁下人。 李秦领着五个眼泪汪汪的小家伙站在一旁。 李啸飞坐在上座面无表情。 李湘指着下人们,道:“俺在给爹爹的信里说过,要你们不得帮俺弟妹穿衣、洗漱,不得惯着俺弟妹挑食,不得教俺弟妹偷懒不练功!” “你们莫要给俺说,没有见到信!” 李啸飞曾经特意让总管拿着李湘的信读给这些下人听。总管吓得大气不敢出。 第111章 过年娶媳妇 添丁喜国事愁 李湘高声道:“今日每人打十大板,过了上元节,俺和俺哥会专程从济州再来一趟,若五个弟妹没有改变,你们每人打三十大板,拖出去卖掉。” 三十个下人被侍卫们带到后院去打,李秦拦住道:“就在大厅里头行刑,俺要弟弟妹妹亲眼目睹,不听俺妹话的下场。” 李湘瞪眼跟五个小家伙道:“你们若不想他们被打死、被卖掉,那都按俺说的去做。” 五个小家伙瞧着平时贴身侍候的下人个个被打得皮开肉绽惨叫,吓得连忙点头,哪敢再哭。 李秦拿着帕子挨个给弟弟妹妹抹泪,道:“瞧瞧你们把爹爹给累的。爹爹原想带你们正月回长安给爷爷、奶奶拜年。你们这么不省事,不好好把身子搞好,他怎么敢带你们走远路。” 李湘吩咐下人去熬姜汤,逼着两个流鼻涕的弟妹每人喝一大碗,叫他们去睡觉发汗,叫三个咳嗽的弟妹每人喝一大碗灵梨灵蜜汤,去掉肺里火气。 李啸飞瞧着嫡长子嫡长女如此懂事,欣慰无比。 李湘晚饭前把弟妹都叫醒,瞧着精神好多了,叫他们吃了些灵果,晚饭主食吃灵粥、灵面做的葱花煎饼,不让吃海鲜发物,只能吃青菜、鸡蛋,晚上睡觉前又按下午那般喝姜汤、灵梨灵蜜汤。 这般到了次日早晨,五个小家伙被下人叫醒,麻利的起来,自个穿衣洗漱,到饭厅用早饭。 李啸飞瞧着五个儿女病都好了,心里很高兴。 李湘当着李啸飞、总管的面,咛嘱厨房每天给他们吃些寻常百姓里的粗粮、青菜、骨头汤,少吃海鲜,不许他们挑食浪费。 李秦叫总管赶紧找两个不畏权势以武至上的武师,严格教着五个弟妹练武。 年三十辰时,李秦兄妹从青州启程,申时到达济州。 秦国公府鞭炮震耳欲聋,大门敞开,二老、秦焱亲自出来迎接,抢着抱两小进府。 李湘双手搂着秦焱脖颈,咯咯笑着,道:“舅舅,俺好羡慕你哦,娶媳妇过大年。” 秦焱提前五日回到济州筹备亲事,将于正月初九与伍蝶大婚。今个他竟是被外甥女打趣了。 李秦被秦建义抱在怀里,小脸挂满笑容,一双大眼睛亮晶晶,道:“舅舅,俺小婶娘、叔叔、叔爷爷、叔婶婶、爹爹都说了,来济州喝你与舅娘的喜酒。” 秦建义、毛氏、秦焱听到李啸飞要来,不再像以前那般张口就骂。 秦焱轻哼道:“飞王舍得家里那五个宝贝疙瘩?” 李湘猛的亲了秦焱一口,撒娇道:“舅舅,俺爹说了,这次来济州,把俺五个弟妹带来,让他们住到客栈里头。俺爹讨一杯喜酒就走,绝对不会惹你生气。” 毛氏与秦建义相视对望,均是摇头。 秦建义用脸贴着李秦的小脸,道:“这大雪的天,官道滑得很。他别来了。他的心意俺们领了就是。” 毛氏蹙眉道:“大过年的,他那五个庶子女住在客栈里头不合适。可是俺见了那群孩子,心堵得慌!他还是别来了。” 李湘极会察颜观色,笑道:“姥姥、姥爷、舅舅,那俺明天给俺爹写信,跟他讲来日方长,等天暖和些再自个来济州。” 军队三大世家的秦家已是六年没有喜事,三年前秦蜜病逝,给这个家主仆上下都带来沉重的悲痛。 这回秦焱娶了千年大世家伍家的伍蝶小姐,轰动平唐国名士的大喜事冲去秦家所有的悲伤。 国公府里里外外翻新加固,白墙灰瓦,添了十九株漂亮奇异的灵树、两对会说话热闹大金钢灵鹦鹉,处处透着喜庆。 正月初六,秦国公府张灯结彩,大过年又娶媳妇,宾客不断,鞭炮从卯时末一直放到了亥时末。 李静、明王、白丽、和泉、谢玲珑、何屠夫夫妻、谢奇阳父子四人、唐家、贺家、吕家、四大家族等近千名宾客赶来喝喜酒。 秦家二老、下人们欢喜的打起十二分精神招待宾客。 到了晚上新人拜了堂开正宴时,李自原、唐皇后竟从长安秘密赶到,同行的还有唐厚强、李露、李啸飞。 李啸飞穿着深红色喜庆的长袍,当着宾客的面,朝秦建义、毛氏跪下。 秦家二老不肯受礼。李自原、明王赶紧按着秦建义坐下,李静、李露过去硬拽着毛氏过来坐下。 李啸飞给秦家二老磕了三个响头拜年,又去真诚的祝福秦焱夫妻。 众人热热闹闹的吃了喜宴,李秦、李湘、谢家三小、李青、李城跟在秦焱的战友后头跑去闹洞房,直闹得秦焱、伍蝶脸羞红得像火,秦府总管急得去把和泉跟谢玲珑找来,这才将一群人撵走。 大年初七早晨,宾客们得知帝后、唐厚强夫妻昨晚喝了喜酒就走了,四人竟是日夜兼程赶路,专为参加秦焱的大婚。 四大世家的族长对秦家得到帝后如此宠爱,羡慕不已。 客走主安,远途的宾客用过早饭基本上都走了。和泉昨晚就护送帝后离开。 秦建义、毛氏热情似火,强留着李静、明王夫妻、谢玲珑等人,带着她们去看了泉口冻住的济州名泉、水面结了厚厚一层冰的大明湖,去老字号酒楼品尝正常的鲁菜。 济州湖泉寺的和海主持是李万清还俗前的弟子,连续到秦府六次,终于在正月十四那天晚上等着了谢玲珑和李万清,无比诚恳的请谢玲珑明个上元节到寺里巡视。 上元节。白天,众人跟着谢玲珑去了湖泉寺,登上七层高的济云塔,视野开阔,俯瞰被白雪覆盖的济州城府,午饭在寺里用的素斋。晚饭众人在秦府吃过北方的大而圆的元宵,在济州大明湖畔逛花灯看焰火,过了一个热闹无比的节。 正月十六,李静、谢玲珑、李秦、李湘等人坐着灵马车一路踏冰,浩浩荡荡到达青州城。 飞王李啸飞、龙兴寺和庆主持、青州城及附近的香客在城门夹道欢迎众人。 李秦、李湘进了王府,稍歇片刻,喝了茶水,便去看五个弟妹。 五个小家伙正在跟先生摇头晃脑读《论语》,若是只看一眼,肯定会认为他们读书很认真,只要多看一会儿,就会发现他们在搞小动作,小手伸到书桌里头摸个糖豆、花生米、松仁,趁着先生低头看书,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嚼着。 李秦、李湘等到课间歇息,先生出屋去方便,这才进去。 李秦单手叉腰,打量弟妹,道:“真是好有本事,连先生都被你们骗了!” 李湘摇头道:“俺就说你们怎么总是肺里有火,爱生病。冬日干燥,你们天天吃干货,能不火气大吗?” 五个小家伙羞愧的低着小脑袋,怯懦的不敢吭声。 李秦、李湘把五个小家伙藏匿在书桌里的各种各样的糖豆、干货拿出来丢掉,罚他们将《论语》抄十遍,又放下话来,日后叫灵兽监督着,若是再不听话、不好好学习,就把他们都送去当和尚、尼姑吃苦。 五个小家伙吓得立刻保证再也不敢调皮,一定事事都听李秦、李湘的话。 李静在青州住了三日,派总管李丰去附近镇村茶馆了解民情,得知百姓们都夸赞李啸飞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这才欣慰的放下心来。 正月底,众人从山东道返回福乐庄。 海琳娜连着给谢平安发了两封信。 原来海琳娜收到谢平安的信后,她与哥哥奥路斯一起去找教皇,说得口干舌燥,教皇才同意将之前提出的条件降低五成。 海琳娜发出回信之后,等了十天不见回信,以为平唐国不愿意联盟,赶紧请来老师帝国第一剑圣,又叫上教子,一起去说服教皇。 剑圣当着教皇的面,用钢匕首连斩断三柄铁剑,用事实说服。 奥路斯表示,如果谢玲珑制造出更好的镜子售卖,那帝国皇家生产的镜子的售价将会暴跌,导致帝国国库更加的空虚,国力衰弱。 教子担忧平唐国会一气之下,会收回所有赠送给帝国的灵兽。 东罗马帝国的唯一的一只黑灵雕是教庭的圣兽,教皇骑着它无比的荣耀自豪。 教皇对黑灵雕无比喜爱,怕它被收走,只有同意平唐国的要求。 海琳娜写出第二封信,表达东罗马帝国的诚意,并在信的最后说她的老师第一剑圣带着正式的国书,已经启程前往平唐国。 李自原、明王、李静、和泉、谢玲珑看到海琳娜先后两封信落款日期相差十日,内容口气却截然不同,均是忍俊不禁。 没想到谢平安在山东道多玩了半月,竟误导东罗马帝国,让教皇同意平唐国的条件,给谢玲珑省了巨量的物资。 所谓人算不出天算,若是教皇得知真相,估计得气得昏厥过去。 二月,春归大地。 吕青青顺利为贺栋、李氏产下重长孙女,起名贺莹。 贺家上下欢庆,贺立夫妻丝毫未因吕青青头胎不是男孩抱怨。 贺知清初为人父,一夜之间身份变换,成熟了不少,对吕青青更加体贴疼爱。 吕青青特意跟谢玲珑道:“珑妹子,等你跟你家冷面霸王大婚,我就让莹莹拜你做干娘。” 谢玲珑正有此意,点点头道:“好。” 李秦、李湘轮流抱着脸蛋粉嘟嘟的贺莹,小声道:“小婶娘跟小叔叔何时大婚,给俺们生下小弟弟、小妹妹呢?”“俺跟俺妹已等了几年,还没有喝到小婶娘跟小叔叔的喜酒。” 谢玲珑见贺莹两只包子小手紧紧抓着李秦的衣袖不松开,逗道:“莹妹子,你这么喜欢小秦儿哥哥,那以后常叫你娘带你到福乐庄找他玩。” 李秦吧唧亲小贺莹的脸蛋,跟她念诗、读词、唱歌,她哼哼唧唧仿佛听懂了。 奶娘抱过小贺莹,一摸尿布湿透了,再看李秦的裤子也沾了尿渍,忙陪礼道歉。 李秦笑着摇手称无碍。 时隔几日,何七雪诞下第四子谢平健,重达十斤九两,比贺莹体型整整大了一圈,生下来就会咯咯笑出声,两只眼睛像谢奇阳很有神采,肤色、眉毛、鼻子、嘴随了何七雪,容貌异常清秀。 和泉与李万清先后给谢平健批命,均道:逍遥命格,才华横溢。 谢奇阳十分感激何七雪为他生下第五个孩子。江氏每天逗弄初生的小重孙,日子很惬意。 二月中旬,谢奇阳选址第二水库,定在陕西道、甘肃道、北寒之地交界干旱贫穷的定边县。 这个县年年干旱,周边的甘肃道、北寒之地灾情更甚,百姓饿的将深山里的树根都挖出来吃,最严重时为了活命,甚至暗地里互相交换孩子吃掉。 年前定边县的一个瘸腿的老秀才带着四十六个村的村长,长途跋涉千里,衣衫褴褛的来到长安,到了福乐庄门口,瞧着里面光景比县衙门华贵大气百倍,害怕进去踩脏了地,就在大门外给谢奇阳跪下磕了九十九个响头,只说是拜个早年,饭不吃、水不喝一口就走了。 谢奇阳见他们当中不少人面黄肌瘦,想着来回一趟实是不容易,派奴仆送去二百两银钱做盘缠,被退了回来。 谢玲珑赶紧叫大厨房做了两千张灵发面饼,与四百七十个灵果,分别装在四十七个布袋里头,让王福驾着灵板车给送去当干粮。他们死活不要,都说空手来给谢大人拜年,已是极失礼,哪能再拿东西回去。 当时路边有许多僧人、香客、村民,看到后在长安流传开来,上至帝后文武百官,下至贫民百姓,无不动容。 这件事给谢奇阳震憾极大,冲着这五百多个响头,瘸腿老秀才、四十六个村长如此迫切的心情,下定决心再苦再难也要把第二水库修建好。 谢玲珑交给谢奇阳十只灵黑雕,他在定边县若有急事,骑着灵黑雕三个时辰便能赶到长安。 去年何大宝留在福庄乐跟着何屠夫种玉米,今年轮到何二宝。其余的五个宝都跟着谢奇阳去修水库。 谢奇阳带着去年修建第一水库的原班人马,骑着灵马赶赴定边县。 几日后,东罗马帝国的第一剑圣卡罗带着五十名剑士以切磋剑术为名,万里迢迢来到平唐国,秘密将国书呈给李自原。 当晚李自原便到福乐庄,告诉李静等人大喜讯。 谢玲珑将改进镜子清晰度的技术用纸写下来,夹放于平唐国的正式国书里,由明王、李万清骑着灵白雕送回东罗马帝国,余下的灵兽、灵米将在六月与突厥国开战之后送出。 自此两国开始长达千年之久的联盟关系。 卡罗与众位剑士在长安与平唐国几十位剑术大师,在空荡荡的佛道宣讲沙石地公平公正的比试剑术,竟是打出感情,互相敬佩,成为朋友。 二月底,自北寒之地的边境传来震惊天下的消息,突厥国新帝竟派出多达千人的使者队跟随锡拉木林寺僧人出使平唐国。 突厥新帝请求跟李自原以兄弟相称。李自原为兄,他为弟。新帝为表示诚意,送来黄金二百万两、两名公主、二十名美人、突厥宝马九十九匹。 早朝,以贺栋、唐虎儿为首的近百名文武官员联名上奏折,指出突厥新帝求和内藏大阴谋,请求李自原下旨不让突厥国使者队入境。 何、白、张、欧阳四大家族的几十名官员求和心切,在殿内轮流讲述两国和好的益处,请求李自原传旨放行突厥国使者队。 两派僵持不下,李自原宣布退朝。 此事在长安城传得沸沸扬扬,便连长安书院的五千名学童下了课都在谈论。 学童当中一半是北寒之地烈士的后代,他们的爹爹或是爷爷、叔叔。如果平唐与突厥议和,他们的亲人就白白牺牲,他们的娘亲甚至担心,还能不能享受烈士家眷的优待。 福乐庄众人一致反对两国议和。 四十几年前,何屠夫初入军营,还是个新兵,被派到战场,突厥的铁骑冲来,带他的老兵是个孤儿,为了保护他,被突厥人战马活活踏死。 这几天,何屠夫每晚都梦到这个老兵面目全非血淋淋的尸体。 何屠夫好不容易逮住明王,哇哇哇大骂突厥人无耻,必须得灭掉突厥,否则战患无穷,平唐会死无数的人。 郡王府的郡王夫人央金公主闻讯,取出一个月前吐蕃国王给她的回信,叫李振跟她入宫面圣。 已是人妇的央金公主头上的发辫盘起来,更显得高贵神秘,大方行礼之后,缓缓道:“陛下,这是国王写给我的家信,再过两个月,吐蕃所有国人从突厥国退出,吐蕃将与突厥国断交。” 李自原将信交给了坐在一旁的明王,听他念完,感谢央金公主将自己当成平唐人坦诚相待,赐珠宝若干,升李振为太学博士。 第112章 平康独占鳌头 失宠皇子谋生路 央金公主夫妻走后,李自原挥手让宫人退下。 明王冷哼道:“这个突厥新帝真是狡猾,见到各国人紧急从突厥国退出,便嗅到大战的味道,为了拖延时间迎战,利用我国朝中的求和派打击我们的决心,竟是玩起了议和。” “我们为了灭掉突厥,永绝战患,已经费尽心思布局多年。” “我们拥有钢兵器、灵马钢骑、灵兽大军,这刚刚才和东罗马帝国秘密联盟,得到帝国的援助,岂能被新帝的一句议和弄得半途而废。” “皇帝哥哥,我敢肯定,议和是突厥新帝的阴谋。” “我们出使十三国,秘密送去国书,表示要对突厥展开全面进攻,请各国下令国人在六月之前全部撤离突厥。” “我们若是同意议和,将失信于天下。” “突厥国夺帝内战消耗巨大国力,我敢肯定,等过几年,突厥国力恢复,新帝必会毁约,攻打我们的北寒之地。” 明王出使十三国,交流各项技术的同时,给各国皇帝送去两辆灵马车、十匹灵马、一只黑灵雕,告知平唐拥有庞大的灵兽大军,将于六月攻打突厥。 各国皇帝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见识了平唐国的实力,纷纷承诺中立,绝对不会给突厥国任何援助。 李自原目射凶光,道:“我从未想过跟突厥议和!只怪突厥新帝生不逢时,我儿子和泉的大军必会取他头颅,突厥必会灭亡!” 明王喜道:“皇帝哥哥英明。” 李自原面色阴沉,冷笑道:“各国国民还未全部撤出突厥国,我们要遵守国书。” “我会同意突厥使者队进入长安,以此麻痹突厥新帝。等到六月我们的大军便会北上攻打突厥!” 李自原召见东罗马帝国第一剑圣卡罗,请他回国转告奥,攻打的突厥决心绝对不会动摇。 三月春暖花开,细雨过后的清晨,长安府试、各县乡试。 在太学任博士七岁的谢平安与老顽童李万清,将六岁的弟弟谢平康送去参加乡试。 长安书舍迎来第一批入住各县的寒门秀才,多达三千人。秀才们考完试纷纷到护国寺上香,感激免费提供这么好的食宿温习书本的环境。 几日后乡试放榜,谢平康独占鳌头,一鸣惊人。谢奇阳修建水库,身陷巨量繁杂的事务当中,无法抽身回来,写来信件贺喜。 何屠夫、何二宝带着庄里的奴仆、侯爷府的下人在六十亩田地里种上玉米、西瓜。 曾是谢玲珑的贴身奴婢荷花诞下一个康健可爱的大胖小子,廖小松骑着灵黑雕千里迢迢赶过来见妻儿。 廖小松如今已是从七品下宣义郎,在南郊置了一个三进的院子,买了四个下人。荷花是官夫人,不用做任何事,心思都用在带儿子。 就在福乐庄喜事不断时,突厥国的使者队、锡拉木林寺众僧浩浩荡荡从边防长途跋涉,在平唐国成千上万的百姓一路的臭骂声中抵达长安,进了城门,住进驿馆。 福乐庄一号院的大厅,众人愤慨的谈论突厥使者队入长安一事。 明王在皇宫忙碌无比,特派一名亲信到福乐庄将突厥使者队的情况告知。 亲信恭敬的将一条条情况细说,道:“此次突厥使者队的正使者是胡和鲁皇子,副使者是阿古拉皇子。” “胡和鲁译成平唐语的意思是青龙。他今年十四岁,生母是突厥新帝的贵妃。贵妃家族曾是突厥的大贵族,不久前暴发大型民乱,财产被抢劫一空,族里死了许多人,势力一落千丈。” “阿古拉译成平唐语的意思是山岳。他今年十三岁,生母是突厥新帝的皇妃。皇妃娘家家族多出文臣,去年突厥新帝查出贪污受贿大案,杀了皇妃的祖父和两名亲叔叔。” “两位皇子的生母如今都已失宠。” “突厥新帝献给陛下的两位公主,名叫高娃、宝音,今年都是十五岁。当年新帝只是皇子,她们的生母曾是他的贴身侍女,生下高娃、宝音之后,没过多久就病逝。” “年前,新帝有意将高娃公主嫁给吐蕃国王当王妃,把宝音公主嫁给高丽国王当王妃,均被两国国王拒绝。” “二十名美人年龄最小的十二岁,最大的十九岁,均是罪臣之女。” “使者队的千名随从,八成是犯过杀人罪的凶犯,两成是俘虏。” “九十九突厥宝马,经过马医查看,全为失去生育能力的骟公马。” “二百万两黄金都是杂金,我国技艺最高超的炼金师也只能从中提炼出四成黄金。” 何屠夫听到这里气愤无比,忍不住骂了几句粗话,道:“我就知道突厥新帝议和是假,拖延时间是真。他当我们平唐人都是蠢材,这么容易就被他骗了?” 李秦蹙着小眉头跟听不懂的张巧凤一句句耐心解释,道:“突厥的两位皇子、公主都是新帝不宠爱的儿女。她们就是死在平唐国,新帝也不会伤心。” “二十名美人是罪臣之女,按突厥朝规,她们是要被送去军营侍候所有的军官。她们的性命卑贱如泥。” “千名随从都是杀人犯和俘虏,这些人的性命早在突厥就该被斩首。新帝却把他们派到平唐。” “所谓的宝马是不能繁衍后代的公母,黄金是四成色,都是劣货。” “俺都看出来了,突厥新帝根本不是真心议和!” “曾婆婆,您现在明白了吗?” 张巧凤眼睛瞪圆道:“我晓得了。突厥人真的是太恶。” 李静砰砰拍桌子震得茶杯直响,冷哼道:“好阴毒的计策!来得人都是突厥新帝弃掉的棋子。新帝就没想着让他们回国,是要让他们死在平唐,这样会激起突厥人对平唐滔天恨意,到时平唐攻打突厥,要更加的艰难!” 她的夫君、儿孙都死在突厥人手里,恨意比何屠夫深百倍。她的政治头脑胜过寻常女子,立即猜到了新帝的用意。 谢玲珑道:“小泉子说,无论突厥新帝是否真心议和,这战都会打,还要打到突厥灭亡!” 江碧难得神色凝重道:“珑妹子,你大哥前几日回来还说,军营里的将士已经准备好,就等着妹夫一声令下,千里奔袭,赶赴北寒之地打突厥国。” “我跟他说,如今我刚上细伢子,你就上战场?他说,国不安家难安,为了后人不再上战场,一定要把突厥灭了。我想了几天,渐渐想明白了。突厥国必须要打。” 众小高声叫嚷着要从军上战场打突厥。李青、李城更是跺脚挥拳头嚷着要为爹、爷爷、叔叔报仇雪恨。 李静将李青兄弟揽在怀里,嘱咐道:“你们还是只个小郎,气力都不够,绝对不能去译馆挑衅突厥人。” 谢玲珑挨个点着众小的名字,高声道:“你们给我听好了,使馆里住的突厥人多半是杀过人极凶残的犯人,他们可不是善男信女,才不管你们的背景身份。” “你们若瞒着大人们出庄去驿馆,被他们逮住害了,就是天下头号的蠢货。” “打仗是大人的事。你们如今还小,好好习武读书才对。都听到没有?” 众小长长叹口气,乖乖点点头。 那名亲信在谢玲珑的挥手示意下继续讲,道:“主子说,请各位近日稍安勿躁,莫被人挑衅着去驿馆杀死突人。” 何屠夫大手一挥,道:“你转告珑妹子干爹,我们将这口恶气暂时咽进肚中,等着平唐军队攻打突厥!” 亲信道:“锡拉木林寺此次派来那日松、阿古达木、哈森三位长老,二百名僧人。” “那日松的意思是青松。阿古达木是广阔。哈森是玉石。” “那日松长老今年十二岁,有神童之称,相传过目不忘,武功、禅学、医术均是出类拔萃。他是锡拉木林寺下任主持。” “阿古达木长老今年六十岁,是突厥国第一高手,在我国被诛的哈斯巴根是他的弟子。” “哈森长老今年四十四岁,棍法天下第一,是个武痴。” “那二百名僧人是从锡拉木林寺同辈人当中选拔出来的,武功、佛学、医术都很好。” “锡拉木林寺很重视此次出访,要将寺里的至尊佛宝三粒高僧的舍利子送给护国寺。” 始终未开口的李万清与米照丽先后激动问道:“那三粒舍利可是锡拉木林寺前三任主持坐化结成?” 亲信点点头道:“正是。主子说,锡拉木林寺目的是与护国寺摒弃仇恨,化干戈为玉帛,结下友谊。” 谢平安摊开双手,疑惑道:“两国即将开战,两国的国寺却要建立友好关系,这是什么事?” 谢玲珑结合和原主持说的话,道:“锡拉木林寺主持不想十万僧人卷入大战,为突厥国白白牺牲,这是在谋退路。” “如果护国寺答应他们建交,大战时他们便会以佛门子弟不参朝政为由拒绝帮助突厥军队。” “锡拉木林寺下属的寺院、庵堂条件比平唐的差数倍,那里的和尚、尼姑都是被突厥人抛弃的孤儿,他们只求在佛祖的庇护下活下来,有一口饭吃。突厥改朝换代,谁当皇帝都不会在意。” “锡拉木林寺的香客信徒遍及突厥各地,多达几百人。他们若是不参战,那这些香客信抵抗平唐大军的情绪会少得多。” 亲信目光精亮,道:“主子也是这般说的。” 谢玲珑赞叹道:“难得锡拉木林寺的石头主持悟透了,宁愿背着卖国贼的骂名,做下这么重大的决定。他若是成功了,就是保全了所有的寺院、僧人、信徒。” 谢平泰抬起小脑袋问道:“姐姐,锡拉木林寺的主持名字叫石头?” 谢玲珑微笑道:“他叫朝鲁,译成平唐语便是石头。” 夜幕低垂,星光灿烂,长安城大小街坊仍是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东市的福临门酒楼高朋满座,统一戴着蓝色软脚幞头帽、穿着海蓝色灵丝绸圆领开襟上衣、黑色灵丝绸长裤的小二,脸上溢满笑容,端着香气四溢的灵菜,穿梭在各个楼层。 三楼的一个包间,饭桌满满一桌的佳肴,桌前坐着一名大脸庞英俊的黑衣少年、一名容貌普通穿着青色衣衫的中年男子。 两人用突厥语低声交流着,小二若是端菜进来,便由中年男子用平唐国语询问一些看似寻常的问题。 “这里每日都是客满?” “其他客人也像我们一样点这么多的菜?” “冬季也是这么多人?” 小二耐心的答复,除去这些,若是中年男子再问到东家、灵物进货的渠道等等,一律无可奉告。 两人用完晚饭结了帐,竟是九百二十五两银钱,比突厥国皇城最贵的酒楼还要昂贵,不过灵物成本高,灵物做出的菜就是贵,也是物有所值。 两人各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出了东市,东拐西转,走到一个偏僻的坊街角落,从包裹里取出突厥服换上,快速返回驿馆。 大脸黑衣少年就是突厥国皇子胡和鲁,中年男子是突厥国的译官。 胡和鲁进了屋长长吁口气,躺在床上静思心算了许久,鲤鱼打挺站在床板上望着桌上摆好的笔墨纸砚,像下了什么决定,跳下床穿着袜子走到桌前,提笔在纸上给娘亲贵妃写下长达二十五页的一封信。 信里的大概意思,他乔装打扮成平唐人,带着驿官在长安打听了整整七日,确定了几件事,谢玲珑富可敌国,平唐国靠着她银钱方面不用愁,李和泉军队、南方得胜军队日日操练,百姓对突厥国恨之入骨反对议和,李自原肯定要攻打突厥。 他劝贵妃立刻出家、外公带着剩余的钱财和族人离开突厥,去天竺国定居。 为了说服贵妃,他不得不说出一个天大的机密,来之前他已查出,民乱时趁乱深夜抢劫外公部落的黑衣人是他的爹突厥新帝的密探队。 他等着贵妃出家、外公家族离开突厥国,便就在护国寺出家,直至大战结束突厥被灭,他还俗接贵妃去天竺国与外公家族的人汇合。 他把信写完,叫来两个亲信,让他们牢牢背记住,令他们在平唐国境内乔装成平唐人,到了突厥换回衣裤,直接去他外公家,先把信背诵给外公听,由外公将信的内容传告他娘亲贵妃。 隔壁屋子床上的阿古拉熟睡打着小鼾。他的性格鲁莽狂野,心思跟胡和鲁截然不同。 阿古拉是个狂热的好战者,对突厥铁骑盲目的自信,连续在驿馆里呆了七天,李自原都未召见他们,胡和鲁也不带他去早朝,他心里极为不满。 清晨阿古拉起来洗漱完毕,带着两名随从、一名译官骑着骏马直奔皇宫。既然胡和鲁还在睡觉,那他就以自已去,以副使者的身份上早朝去质问李自原。 阿古拉置身于辉煌高大的大明宫前,在平唐国文武百官的白眼中跟着太监进了宣政殿,见到了高高在上的李自原。 阿古拉狂妄的言语引起文武百官的愤怒,便连四大世家的官员听了都汗颜不该相信突厥诚心议和。 李自原脸无表情,道:“既然你自称突厥人骑术天下第一,那想必都无比精通马球。” 阿古拉叉腰大笑道:“那是自然。本皇子三岁便学习马球,五岁骑着小马驹战胜成人。” “我国男女骑马,每年那达幕大会,举国上下进行马球比赛,各个部落、家族都要派队伍参加。” “这次我国使者队千人,个个都是骑术高手,便连本皇子的侍妾都是马背上的巾帼英雄,比你们平唐国的将军丝毫不差。” 唐虎儿怒道:“闭嘴,无知小儿,突厥铁骑闻李和泉将军名字丧胆,难道突厥铁骑还不如你的侍妾?” 阿古拉一怔,收了笑声,道:“李和泉不算在风,他是军神不是人。” 李自原突然间仰天大笑三声,道:“好,那朕就下旨在长安远郊举行马球大会,突厥使者队派出三十支球队,平唐派出三十支球队,十日之后正式比赛,胜者朕有重赏。” 阿古拉亢奋无比道:“十日太长了,三日之后如何?本皇子在驿馆里要呆出病来了。” 贺栋冷眼望去,道:“长安这么大,不远处还有闻名天下的天下第一险华山,你可以随处游玩,无人把你拘在驿馆。” 阿古拉摇头抱怨道:“本皇子穿着这身衣服很醒目,一出驿馆走到长安哪里都是铺天盖地的臭鸡蛋、烂菜叶。今日本皇子起个大早来皇宫,这才避开了被你们平唐人侮辱!” 文武百官心里暗骂,活该,老百姓没有蜂拥而上杀了你就算仁慈。 李自原威严喝道:“朕说十日就是十日。你退下吧!” 阿古拉被帝威震摄,顺从的离去。 李自原挨个点各大家族、军队的名,叫他们派出马球队十日后跟突厥使者马球队比赛。 洛阳何家一名官员出列,高声道:“陛下,长安何家近年崛起,府里出了四位少将军,臣听闻府里人人习武,骑术精湛,他们应该出一支马球队。” 李自原虎目寒光一闪而过,道:“朕刚才已点了三十支队伍。七日之后长安何家与你们洛阳何家比试一场,胜者参加马球大会!” 第113章 珑泉传球技 长安何家必胜 三月的一个早晨,阳光明媚。咸阳郊外的一个巨大马场辽阔无边,一望无际绿油油的草在温柔的春风中摇摆。 三千匹高大神俊的灵马在马场散养吃着鲜嫩的草,偶而仰天长鸣,互相追逐撒欢。 两群戴着软幞头帽脚蹬黑靴的男女老少骑着奔马,挥舞着手里的偃月型球杆,正在激烈进行马球比赛,拳头大的球在空中呈直线、曲线以闪电般的速度在众人高亢的叫喝声中飞蹿。 福乐庄众人给成两队,每队十四人。两大学士夫妻当裁判。 米照丽、谢平安、谢平康、李青、李城、李秦、何阳庆、何阳武、紫叶、湘景、湘叶、谢尚武、谢爱武、谢志武为一组,身着红色窄袖袍。 何屠夫、何二宝领着十二名高等密卫为一组,身着绿色窄袖袍。 谢玲珑、白丽、李静等人坐在远处的高台俯视。她们常食灵物,视力是常人的数倍,看得极远,两队的动态尽收眼底。 这个世界的马球比赛只有人数与谢玲珑前世不同,前世马球比赛每队四人,这里十四人,其余的场地面积、规则都是一样。 李静看到激动处,站起来连声叫好,道:“这般再苦练两日,定能将洛阳何家打败。” 李静当年曾是宗室女子当中的马球高手,着红装戴幞帽,在马场上挥杆打球,英姿飒爽,迷倒数万男子。 白丽多少懂点马球,道:“这已是相当不错。” 谢玲珑抱着小白,纯粹是看热闹给众人助威。 她前世不喜爱看球类的比赛,只喜欢看体操、跳水比赛,这世也是一样。 谢玲珑的骑术在众人当中数一数二的差,所以对骑术精湛横扫突厥骑兵的和泉很崇拜,对众小能把马球打得这么好十分欣慰。 众人在潭州时就学会了打马球,初到长安,庄里事情太多,学业也重,打马球的时间减少,球技都生疏了,最近连着在咸阳庄子的马场集中苦练了五日,流了许多汗水,球技迅速提高,只是双手、双腿酸痛无比,累得每晚头一粘枕头就睡着。 第六日,和泉特意带着军中四十二名马球高手赶来,组成了三只马球队分别跟福乐庄的两只队伍比一场。 谢玲珑为了让将士全力以赴,下了彩头,胜的队伍每人奖五两金子。 三支将士马球队按着和泉的命令,发挥正常水平,打出凶恶强悍的气势,将马场当成战场,竟是连着六场击败福乐庄的两支球队。 和泉登上看台坐在谢玲珑旁边,耐心细细的给她讲解,每比完一场便陪着她下台去探望,给福乐庄两支球队每个人都指出缺点。 长安三年一次马球比赛,都是在秋季进行,和泉在上一界带着十三名部下,横扫包括秦家军、唐家军、李家军在内的四十五支队伍,场场都以极大的优势取得胜利,弄得最后所有队伍都提出下界和泉的军队不能上场。 今年马球比赛,李自原点的三十支队伍当中没有和泉的军队。 米照丽过于激动,热得肌肤通红,跟众小道:“和泉指点的很到位。我心服口报。咱们今个输了,见识了技艺更高超的马球队,都不要气馁,明个要用尽全力打败洛阳何家!” 众小在外人面前连输三场,羞愧的抬不起头,听到队长米照丽的鼓励,扭过脸去悄悄擦干眼泪。 何屠夫见两个外孙子都哭了,一手搂着一个肩上,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瞧,我输了三场,哭了没有?” 谢平康摇头道:“原以为我们很厉害,其实想错了。明个要好好的比,绝对不能输了。” 谢平安嘴唇紧抿,突地挥起手臂叫道:“我们必胜!” 李秦跟着叫道:“长安何家必胜!” 两队队员围站成两个圈,伸出右手,手手相叠,高声吼道:“长安何家必胜!” 和泉与谢玲珑相视对望,均是欣慰的微笑不语。 次日众人骑着马早早赶至长安远郊的皇家马场,熟悉场地。 何屠夫、李万清、何二宝细细的给众人检查马匹、球杆。李静再次跟众小嘱咐注意事项。 谢玲珑、白丽、江氏、张巧凤、何家众儿媳、众孙媳李湘、李烟、李弯弯等人全场陪同。 巳时初,洛阳何家族长何乾一马当先,身后跟着二百余名男女老少何家族人,进了马场远远的望向福乐庄众人,瞧到李静亲自出马,以为她要上场比试,惊慌失措。 洛阳何家如今声誉一落千丈,急需一个机会重震族威。今日,他们抱着必赢长安何家的心态而来,岂料李静是长安何家的球员。均寻思,这场马球如何打才能即赢了李静,还不让她丢面子? 何乾带着十个族中亲信骑马奔至,下了马便向李静、白丽行礼,干笑道:“帝皇公主,您已近七十高龄,还来打马球,真是好雅兴。” 李静瞟到骑马狂奔跟来穿着正红色高丽宽裙艳丽无比的少妇,那是李自原赐给何乾的平妻高丽贵女,心里对何乾的评价又降低了三分,扬眉道:“本宫不打马球,只是瞧瞧。本宫与两个重孙当长安何家的人是亲人。” 高丽贵女下了马,笑靥如花风情万种,目不斜视径直穿过洛阳何家众人,走至何乾身旁,与其并肩,用蹩脚的平唐语道:“臣妾见过帝皇公主。” 何乾目光庞溺的望着娇艳如花的平妻,根本未留意站在李静不远处的何屠夫神色变化。 洛阳何家众人蔑视的瞪着张扬无比的高丽贵女,恨不得将她一巴掌拍扁。 高丽贵女还想跟李静多说几句,显示跟平唐皇宫的人很熟络。李静丝毫不掩饰对洛阳何家的厌恶,微抬下巴,挥手让他们退下。 何乾很没面子的离开,跟族人道:“此场最少打个平局,绝对不能输。我们一定要进入三十支队伍,跟突厥马球队打一场。” 族人纷纷自信承诺,不会输不会平局,只会赢。 午时前,下了早朝的李自原带着文武百官骑马奔至观看首场马球比赛。 洛阳何家、长安何家二十八名队员换上了红绿马球服,右手持球杆骑着奔马,在众人的助威的大喊声入场亮相。 洛阳何家的队员着绿装,清一色武功、骑术高超的英俊青年。 那些认为洛阳何家只出文官、不注重培养武术人才的官员都大错特错,洛阳何家跟白云观同在一个城府,近水楼台先得月,洛阳何家许多子弟去白云观拜道士为师学武功。 只因家族出了三个皇后,个个爱玩弄权势,李自原给军队三大世家下密旨,洛阳何家的人不得从军,导致几十年来,何家只出文官无武官。 谢玲珑想着外公这些天的话,他对洛阳何家的情况很了解,叫众小绝对不能轻敌。 何屠夫站在看台上,偶尔瞟一眼远处比自己显得老十几岁的何乾,心情复杂。 长安何家十四名队员,有老有小,有男有女,着红装骑着奔马,一字并排,浩浩荡荡冲至,十四匹灵马齐声鸣叫,整齐利落的站稳,气势汹汹,把洛阳何家队员的马吓得四腿直打哆嗦。 文武百官难以置信的叫道:“怎么长安何家上场的还有妇人、小娘、小郎?” “长安何家所骑的是灵马,竟然还大小不一!” “洛阳何家都是年青大郎,体力远胜妇人、小娘、小郎,这怎么个比?” 明王高声道:“长安何家骑着灵马,不愿占洛阳何家的便宜,这就安排出场的队员多数是妇人、小娘、小郎。” 随着裁判长击鼓三下,比赛正式开始,李自原将拳头大小的马球抛向二十几丈外的马场上空,两支球队队员先后双腿夹击马肚奔驰去追马球。 众小听力比常人强数倍,李自原刚抛出球,就能听着风声判断球的方向,比洛阳何家的队员反应快,抢占了先机。 人世间的马,就算是汗血宝马的速度也比不上灵马。众小的灵马奔驰出去三丈,洛阳何家队员的马刚转过身。 洛阳何家的队长是名俊美的白脸青年,高声吼道:“他们的马太快,快,都散开,围住他们!” 米照丽、谢尚武、谢习武、谢爱武扭转马头冲向对手,阻止他们拦截众小。 谢平安最先奔至,高抬右臂挥杆,用尽全力打中半空中旋转飞翔的马球,嗖的一声,马球朝对方球门飞去。 李秦、李青、李城骑着体型比普通马匹都要略小一号的灵马提先奔向球门,风驰电掣般的速度,竟比马球还要快,把想要围堵他们的洛阳何家队员远远的甩开。 李秦眼睛圆睁,抬起右臂,小小的右手握着量身定做的球杆朝开始减速的马球挥去,砰的一声,马球继续疾速朝球门射去。 谢平康高嚷着左手一拉僵绳,身下灵马默契的听令,竟是四足齐飞,腾空离地六尺,将他送至适当的高空,他高挥右手球杆,打中马球。 看台上的众人只是眨了几下眼说了两句话,马球便飞过洛阳何家的球门,长安何家极为轻松的赢了第一局。 张巧凤激动无比叫道:“康伢子打中的!” 江氏喜出望外道:“那是我重孙子康伢子,他把马球打进洛阳何家的球门。” 马球比赛是九局五胜制,哪一方先赢了五局便算胜。一局结束双方球队要休息一小会儿。 此次是长安何家的灵马球队首次公开亮相,灵马的速度、众小的凶狠、球队默契的配合,均令文武百官无比震憾,激动的纷纷站起观看。 很快第二局开始,洛阳何家的队员哪敢再掉以轻心,使出拼命的劲头,打马去追马球,仍是被众小的灵马退在身后,但马蹄声、叫嚷声对长安何家的队员造成很大的威势,洛阳何家把应有的气势打出来了。 谢平安瞅到四周众小均被对方队员死死缠住,只有李秦急智的驱马跑曲线将对方队员甩得很远,高嚷道:“小秦儿,接球!” 李秦纵马奔出,流星般冲到,挥着小手臂,马杆扬去正打中马球,瞅着马球射进对方球门,亢奋的高声叫道:“俺打中了,俺们又赢一局!” 李自原虎目里闪烁自豪的光芒,叉腰道:“朕的孙子秦郡王今个打得还算可以。” 曲公公在一旁笑道:“陛下,您太谦虚。秦郡王今个打得实是太精彩,连甩了三人,冲出包围。” 第三局,李青挥杆将马球打进球门,长安何家连胜了三局,士气高昂。 文武百官纷纷赞叹夸奖李国公后继有人。李静听着眼睛湿润,忍着不落泪,满脸欣慰笑容。 洛阳何家族长何乾老脸挂不住,被逼无奈,向李自原提出灵马速度远胜于普通的马,要求长安何家用普通的马。 何屠夫高声道:“陛下,洛阳何家队员都是成年男子,下一局下官家族将由成年男子骑普通的马参赛。”他早就料到会有人拿众小骑灵马说事,特意组建了两支队伍。 李自原道:“准。” 何屠夫、何二宝领着十二个密卫奴仆火速换上红袍球服,骑上唐家、秦家送出千里军马出场。 洛阳何家的队员瞅着何屠夫与密卫队员目射吃人的凶光,心里暗暗叫苦。 不知何时,和泉走到目光发呆的谢玲珑身旁,道:“珑珑,望着天空在想什么?” 谢玲珑回过神来,瞧着和泉激动的道:“我想到了一个方法,可能会大幅度提升马球队的配合度,你要不要听听?” 和泉环视四周,人们盯着马场上的球赛激动叫嚷,根本没有人关注他与谢玲珑,嘴唇紧抿,拉着谢玲珑的手不动声色的走下台,到了偏僻无人的树林,柔声道:“珑珑,你现在说吧。” 谢玲珑蹲下拿一颗石头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将前世的钟表画出来,用繁体字标上十二个钟点,把石头放在圆心位置,讲起怎么识钟表,再讲打马球,用钟表的点数告诉队员确切的位置。 谢玲珑瞧着和泉蹲在旁边认真盯着地上的圆圈,偏头问道:“小泉子,你这么聪明,我刚才讲得你听明白了吗?” 和泉扭头迎上谢玲珑精亮自信的杏仁大眼睛,抬起手抚摸她的头发,道:“珑珑才是聪明,想出这么好的方法,能让队员在最短的时间互报准确位置。此法下一场对决突厥人用上,定能场场大胜!” 第114章 赠佛宝有舍有得 和泉吃无名醋 洛阳何家马球比赛大败输给长安何家的事一夜之间在长安城传开。 以前何太后未废时,何家族长每年来长安都会住在千菊园,如今何太后贬为美人,尸骨从皇陵里移出,今非昔比,何乾带着平妻高丽贵女和族人住进了离千菊园不远处的一座庄子。 白、张、欧阳三家族长只是派族人给何乾送来时令果蔬、盆景、生活用品等等,客气的邀请他几日后观看三族跟突厥人的马球赛。 何乾气恼的在屋里跟几个心腹族人喝着闷酒。高丽贵女带着奴婢坐马车去东、西市逛店铺。 长安城街坊、村子的人都在议论马球比赛,长安何家轻松打败洛阳何家,明个必会打败突厥马球队。 驿馆离东市不远,十几个突厥人去打酒买肉吃,被长安百姓指着背影嘲讽怒骂。 突厥人听不懂平唐语,但不是傻子,从百姓的神态看出是在侮辱他们。 “爷手里有十五条人命,再多几条无妨。听说平唐人的脖子很脆,爷要试着拧拧!” “爷憋屈够了,要借着马球赛玩死平唐人。” “阿古拉皇子叫爷们在球场上狠狠的打平唐人,打赢一场每人奖三两银子。爷不缺银钱,就是想杀人。哈哈哈。” 突厥人买了酒肉在驿馆里痛快吃着,大骂平唐人。他们都是杀人犯,双手沾满血腥,在逃脱官府追捕时练了出神入化的骑术,个个都是马球高手,根本不把平唐国的三十支马球队伍放在眼里。 晴空万里,春风送暖,田地一片绿色,野花点缀着山林,鸟儿枝头鸣唱,春意浓浓。 护国寺会客厅,灵果、灵茶清香飘漫,和原主持坐在正前方上座,右侧坐着谢玲珑、和泉、九大长老,左侧坐着锡拉木林寺三位长老那日松、阿古达木与哈森。 那日松今仅十二岁,却是排在另外两位长老前面。 他生得一张瓜子脸,皮肤粉白,一字眉、桃花眼、高鼻、薄唇,英俊清秀,气质成熟稳重,看上去像二十几岁,若是只看容貌,会以为他平唐国的江南人。 那日松见众僧惊诧他的容貌,再一次将身世公布于众,面色平静用流利的平唐语道:“我爹是贵国的一名军人,当年受伤被我娘救了,有过一夜情缘,后来他走了,再未回来。” “我娘未婚生子,一直被部落讥讽,活得很艰难。” “我长到三岁,容貌越来越像我爹,部落的人查出我娘竟救过敌人,还为敌人生下孩子,用马鞭把我娘抽得遍体鳞伤,说我是孽种,要把我杀了,我娘只有将我送进千里外的锡拉木林寺出家。我娘怕部落的人不放过我,回到族里吞金自尽。” “我的这张脸害死了我娘。” 众僧听了均目光悲悯,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 谢玲珑望向和泉,见他眉头微蹙,想必感触不少。和泉与那日松同样是孤儿,幼年出家,他得到的母爱远远不如那日松的多。那日松对娘亲的追忆可以逢人就讲,和泉却是绝对不能。 那日松认真道:“此次我来平唐,压根不打算寻找我爹。他不配。” 阿古达木轻声道:“小师弟,佛家四大皆空,看来你还未完全做到。” 和原主持道:“佛家讲究真性情、返璞归真,那日松长老有心结,在倾诉的过程中解开,也是在参悟佛法。” 和泉问道:“阿古达木,你的弟子哈斯巴根亲王在我国做奸细被杀,你能否放得下他,你对平唐有没有心结?” 阿古达木目光闪烁,道:“他是贫僧最欣赏、天赋最好的弟子,贫曾念了七七四十九日的菩萨经超渡他。此次主持特意让贫僧到平唐来解心结。” 和泉冷哼道:“你的这位得意弟子设毒计,一日就在长安荷园杀了近百人。我、明王在潭州差点被他的阴谋杀死。洛阳、长安因他大乱。前太子李怡因他谋逆!” “他于突厥是英雄、大功臣,于平唐却是十恶不赦的敌人。” 那日松道:“每个人所站的立场不同,出发角落不同,考虑事情自是不同。阿弥陀佛,亲王已逝世,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 阿古达木想到此行的目的,不再跟和泉争论。 那日松道:“今日我们来是谈论相赠三粒舍利子、两寺建交友好关系两事。哈森师哥,请出三粒舍利子。” 一直坐着不吭声长着络腮胡子壮实如牛的哈森站起,威武的走到大厅中央,望着被他身材巨高魁梧震惊住的谢玲珑,问道:“玲珑供奉,你从未见过我这样的人?” 谢玲珑微笑道:“我曾经在菩萨那里见过身高九尺的人,只是没有你壮实。你的平唐语说得不错,跟谁学的?” 哈森自豪的道:“我是在来长安的途中跟师弟那日松学的。不过,我只会说不会写。” 众人起身屏气凝神。 哈森双手合十,两眼紧闭,光秃秃的脑袋上面两寸处,凭空出现三颗黄豆大小土黄色的舍利子,散发出耀眼淡黄色的佛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庄严圣洁,如同罗汉转世。 哈森睁开双眼,双掌平摊,三粒舍利子落在离掌心一寸空中,施展内力用气流托着,径直走到前方呈给和原,肃声道:“主持,请您检验。” 和原从袖中取出三个一寸长颜色分别是黑、青、黄色的古玉长颈古瓶,打开瓶盖,先后念了三名高僧的名字,三粒舍利子佛性十足,应声飞进三只古瓶。 护国寺众僧喜出望外,纷纷上前瞻仰舍利子。 谢玲珑心灵被舍利子的佛性光芒洗涤,一片祥和,这一刻无欲无求。她在前世去寺院见到舍利子,内心都没有这般震憾。 锡拉木林寺三位长老多少有些割舍不下,但为了日后两国开战,突厥的香客信客能够大量减少死亡人数,也就想通了。舍得舍得,不舍得三粒舍利,怎么能得到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上次锡拉木林寺来接哈斯巴根骸骨的那名长老,从护国寺悲愤屈辱的离开。 此次三位长老怀着一颗真诚的心前来化解几百年的宿仇,送上锡拉木林寺镇寺之宝的三颗舍利子,护国寺众僧由衷感谢。 和原主持镇重道:“两国开战,只要贵寺不跟平唐大军敌对,老衲保证,大军不会烧毁一座寺院、滥杀寺院里的人。” 突厥国的寺庙、庵堂近千座,分散建于各城府,其中几十座有着上千年、二百多座有着五百年以上的历史,都是很珍贵的文物。 两国开战,平唐大军攻进突厥,百姓们势必会躲进寺庙、庵堂请求庇护。 三位长老得到和原主持这个保证,很是高兴。 那日松望向杀人如麻的和泉,见他也点头承诺,连忙称谢。 谢玲珑将事先与众僧、和泉商量好的事说出来,道:“三位长老,观世音菩萨说十年之内,平唐将占领突厥国,那时便会给你们寺院赐下灵兽、灵树、灵物。” 和原主持特意解释道:“菩萨慈悲,怕现在赐给你们灵兽、灵树、灵物,引起死突厥皇帝的不满,暗中加害你们。” 三位长老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表情很平静。 那日松饮了灵蜜灵茶,起身道:“阿弥陀佛,那我们今日便离去,在寺院奉候玲珑供奉亲临赐灵兽。” 和原主持真诚的道:“玲珑供奉刚送来许多灵物,你们吃过午斋再走。” 那日松瞧着两位长老均是一脸期待,笑道:“好!我们寺院没有吃午斋的习惯,一日只吃早、晚两餐,这次来了入乡随俗。” 和泉始终陪伴在谢玲珑身边,等到快吃午饭时,他去茅厕方便。 那日松好不容易寻到机会,笑眯眯道:“小僧听说玲珑供奉的弟弟,有过目不忘之能,一个月就学会十三国文字,两个月将《西游记》译成两国文字,实是佩服!” 谢玲珑极少夸奖谢平安,可是爱听别人夸他,笑道:“安伢子是很聪慧。” 那日松从宽肥的袈裟袖子里取出一个青色小本,递给站立在后面的僧人,叫他呈给谢玲珑,道:“这本小册记载三十几万字,不知令弟多久时间能够记住?” 面粗心细的和松长老不放心的抬手从僧人手里要过青色小本,打开一看,表情有些惊诧,翻看两页之后递去。 谢玲珑好奇的翻看青色小本,见里面用蝇头小字简明扼要记载着一千人的名字、情况、经历、所会武功,其中八成人是武功高强、凶残的杀人犯,这些恶人手中最少的都有几十条人命,多刚几百条,是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头。 她心思一转,便猜到这是突厥使者队所有人员的资料。明日便要进行马球比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那日松这份礼送得很及时、贴心。 她猜到青色小本的字迹是那日松所写,他不想青色小本落到有心人手中,以此骂他是卖国贼、锡拉木林寺通敌,所以未明说。 她收好青色小本,暗中收进了空间,感激道:“安伢子半日便能记住,到时我派灵兽送还给你。” 三十几万字,谢平安是有能力半日记住,可他如今在训练打马球,没有功夫和精力背记。 此事谢玲珑交给小白,让它在空间里用玉佩复制记熟。人世间半日,空间里就是五十日,时间充裕足够了。 那日松见谢玲珑收好,瞟到和泉出来,便不再跟她讲话,也不多看她一眼。 那日松来之前为了完成使命,做了许多功课,自是知道和泉极为在意谢玲珑。他可不想惹这位军神发怒怀恨在心,日后打突厥时火烧大小寺庙报仇。 锡拉木林寺众僧享用完用灵物做成的素斋,大饱口福,最爱吃的是灵豆腐、灵酿皮。 和原主持亲自带着九位长老送锡拉木林寺众僧出了寺院大门。 许多香客信徒看到,十分疑惑,纷纷询问,得知锡拉木林寺赠给护国寺三粒千年舍利子,无比欢喜之余,又开始烦闷,两寺建交成功,是不是意昧着两国也要议和? 两个时辰后,小白将青色小本的内容倒背如流,谢玲珑派它将小本还给那日松,为表示感谢,送给那日松九样灵果各两斤。 晚饭前,谢玲珑一如既往将此事坦诚告诉和泉。她知道他心很重,对他除去白府空间,没有任何秘密。 和泉听后漂亮的眉毛一竖,心思飞快的转着。当年他初遇谢玲珑就是十二岁,还未还俗。那日松跟他一样,年龄十二岁,也未还俗。那日松还未见到谢玲珑,就写下了几十万字蝇头小字,可见是个极有耐力懂得投其所好的人。 如今和泉还未跟谢玲珑大婚,那些该死的突厥人在驿馆里诅咒他没这个命,最终娶不到谢玲珑,明王的秘卫窃听之后婉转的将这些话转告,他心里很是纠结难受。 谢玲珑双手抚平和泉紧蹙的眉头,认真道:“小泉子,你莫认为那日松是专为我写下那么多字。” “他出使之前,还不晓得会有马球比赛。他是写给自己用的,走之前顺便卖我一个人情。” “小泉子,你当所有人都像你那般掏心掏肺的对我?” “我这心里只有你一个,我和你的姻缘是菩萨所赐,我们会长命百岁,幸福的过一生。日后你去攻打突厥,听到谣言,就想想今个我说的话。” 和泉听了这才心情好了,笑道:“珑珑,你还来安慰我,该我这般安慰你才对。我去突厥打战,你在长安莫听信谣言,我有菩萨赐的灵兽保佑,百战百胜,绝不会有凶险。” 两人骑马奔赴福乐庄跟众人一起用晚餐。 和泉给两支队伍传授经验,问问有什么难题。 众人笑说这两日用谢玲珑传授的方法训练,队伍配合度大大提升,直等明日上场跟突厥人大干一场。 曲公公奉李自原口谕赶到福乐庄,带来了突厥使者队参加马球比赛的人员单子。 谢玲珑转述小白的话,将突厥马球队近五百名球员的情况快速讲一遍,让众人大致有个印象。 次日清早,福乐庄众人簇拥着两支马球队浩浩荡荡前往皇家马场。 第115章 草场惊魂人被废 丽娘扬国威 一年春季最是好时光。 明媚的春光照耀长安这座拥有数千年历史的古城,四处绿草青青、鲜花绽放。 远郊偌大的皇家马场,彩旗猎猎,草场四周的看台上面人山人海,方圆千里的达官贵人都涌到这里观看三年一度的盛大马球比赛。 平唐国过去三年经历了许多大事,太后驾崩被废、皇后吞金自尽被废、太子谋逆被杀废掉、亮王府投毒案、著王府被抄、勤王被前白云观观主刺死、四皇子李啸飞被封为飞王、唐照儿被封皇后、李和泉军队大败突厥铁骑、南方军队大捷彻底打败南方部落…… 今年看台上少了许多旧面孔,多出许多新面孔。 坐在看台最前排位置的是皇宫、皇族宗室的人,挨个望去,李自原的妃嫔当中没有洛阳何家女,皇族宗室的嫡子正妻里头没有洛阳何家女。 坐在看台中间的是军队三大世家、文官四大世家、三品以上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如今只有白家白东旭,当今户部尚书的正妻是各阳何家女。 洛阳何家风光不在,马球赛又输给了长安何家,威望再次降低。 坐在看台后面的是三小家族、四品以下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赵、周、马家的族长寻找长安何家的身影,却发现他们跟着谢玲珑坐在了最前排数届空荡荡护国寺的座位。 每届马球比赛,朝廷都会给护国寺留出一百五十个最佳的观赛座位。众僧从未来过。 这届福乐庄众人不想挨着长安那些自命清高不俗的世家,沾了谢玲珑的光,坐到了这里。 李烟、李弯弯、李秦、李湘、李青、李城,甚至是李静,都不跟皇室的人坐到一起,全部坐在谢玲珑周围。 何七雪在坐月子,谢奇阳、何家五个宝在修建水库,都没有来。 谢平安是比赛队员,特意向太学请了假。 白鑫一家、贺家、吕家、郝氏等人被福乐庄的人邀请坐到前排。 白如意坐在谢玲珑身后,吃着红艳艳香脆的大灵枣,跟吕照赵谈论每支球队,脸上溢满笑容。白家家族许多的小娘远远瞧着她,妒忌无比。 明王运用内功高声宣读今年马球比赛规则,道:“本次两国各派三十支球队,每队十四人,预备队员十四人。” “每日比赛两场,胜者每人赏突厥国产黄金四两。” “比赛头一轮三十场,第二轮十五场,第三轮八场,第四轮由获胜的八支球队抽签进行比赛,每支球队打满七场,最后胜利场次高的两队再比一场,胜者为头名,每人赏金突厥国产黄金百两,负者为第二名,每人赏突厥产宝马一匹。” “比赛当中故意伤人严惩不贷、杀人者抵命。” 修整平齐的草场上站着六十支马球球队的队长,其中三十名队长是突厥国使者队的成员,他们头上扎着红绸带,穿着色彩鲜艳夺目的突厥长袍,系着红绸带,目光凶狠,狂妄的大笑,根本不将平唐国队长放在眼里。 一千多名马球队员,站在草场边,听到每场胜了赏黄金,十分亢奋,都没在意“突厥国产”四个字。 六十名队长排成两队抽竹签。 文武三大世家球队队长抽完签,众位球队队长敬着何屠夫,请他去抽。何屠夫抽到第三场,也就是明日的第一场。 很快,六十名队长就知道了比赛的场次和对手。 长安何家将要跟突厥使者第九队交战,如果胜出,才有资格进入到第二轮比赛。 来自军中的裁判员将写有突厥第九队人名的纸条交给何屠夫,低声道:“何大人,我可是在赌场押了长安何家五十两银子,明个你们一定要往死里打突厥狗。” 何屠夫笑道:“多谢兄弟看得起!” 今日要比赛的四组队员骑马上场亮相,分两场进行比赛。其余的队可以留下观看,也可以离开去训练。 何屠夫哪能放过观摩的机会,带着队员坐到了看台,赶紧将纸递给了谢玲珑。 谢玲珑让小白看完之后,转述它的话,凝重道:“明个遇到的第九队当中有四个人一定要防。”手指着纸上的四个人名,依次讲着四人的情况。 何屠夫一听眉头紧蹙,道:“第一场细伢子都不要上了,我和二宝带着奴仆去。” 谢玲珑摇头道:“外公,让安伢子他们去,有灵狐保护着,绝对不会伤,只是可能会输。他们年龄小,事事如意,从未遇过挫折,也未遇到过恶人,此次是个历练心性的好机会。” 何屠夫低声道:“我是担心小秦儿、青伢子、城伢子。小秦儿身份特殊,青伢子兄弟是你姑奶奶的命根子,我真怕他们伤着。” 祖孙俩正说着,草场上第一场马球比赛开始,平唐国欧阳世家家族对战突厥使者队第四队。 欧阳家族十四位英俊青年,清一色的头戴黑软幞帽、身着海蓝色丝绸球袍系黑腰带、脚踏黑靴,右手持球杆,骑着黑色骏马在平唐人雷声般的掌声中冲向草场,朝马球旋飞的方向奔去。 突厥使者队第四队队员穿着五颜六色的长袍,脑门扎着红飘带,高声欢呼,如同在过节。他们骑着没有马鞍的马,竟是那般的潇洒自如,仿佛身体是马的一部分,引得平唐许多小娘仰慕的赞叹。 就在欧阳家族的人以为能轻松拿下首局时,突厥第四队的十四名队员人人吹出尖锐奇特的口哨。 欧阳家族众位青年跨下马听到哨声立刻速度放慢,不听他们指挥,导致眼睁睁看着突厥队员狂笑着掠过将马球夺走。 十四名突厥人猖狂的大叫连赢了两场,竟还在光溜溜的马背上表演起马术。 “哈哈哈,我们突厥是马背上的国家,我们那里三岁的小孩子骑马都比你们好!” “你们跟我们比马球,只有看的份!” “平唐人,都去死吧!” “突厥无敌!平唐人都是愚蠢的懦夫。平唐不配跟突厥议和!” 看台上平唐人不少人听得懂突厥语,翻译出来,引起众怒,无不愤怒,一时间骂声滔天。 何屠夫气得直跺脚,道:“这些突厥人的骑术比突厥铁骑高超,还会吹马哨。完了,咱们平唐的马球队比不过。” 欧阳家族族长急得猴子似的挤出看台,冲到了草场,跟裁判提出换上欧阳家族后备的队伍。 第三局刚开始,两支队伍为争抢马球混战成一团。 欧阳家族四名年青的队员先后从马上摔下来,身体被群马踏过,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鲜血湛透球袍。 突厥队员夺到了马球,狂笑着骑马冲向对手的球门,再一次轻松取得胜利。 欧阳家族的队员脸色惨白,赶紧下马,察看族人伤势。 看台上平唐人的叫嚷声一下子失音,纷纷站起关注着草场上的事故。那些刚才还愚蠢的心仪在草场狂野奔驰突厥队员的平唐世家小娘,吓得脸色惨白。 四个太医急奔而去,很快诊断出来,两人腿骨粉碎、一人脊椎粉碎,一人命根子被整根踢断,都成了废人。 往届马球比赛是有事故发生,但是最大的伤就是摔断骨头,哪像这届开场第一局就是四人被废。 突厥人最厉害阴险的是利用混乱让欧阳家族的人坠马,叫欧阳家族的马去把他们踩废。裁判员找不出任何证据惩罚突厥人。 欧阳家族的人抱着四名伤者痛哭,其余的队员竟是丧失再战的勇气。欧阳族长害怕再比下去,又被废掉四人,不得不认输。 谢玲珑对于欧阳家的四名青年很是同情,一脸惋惜。 突厥人类似她前世的蒙古人,前世成吉思汉带着蒙古铁骑打遍天下无敌手,征服了许多国家。 她从未轻视突厥人。和泉多次说过,若没有她的灵兽队相助,他的军队跟突厥铁骑大战,不可能常胜。 明王面无表情宣布,高声道:“第一场突厥使者第四队胜利,正式队员十四人、预备队员十四人,每人领取突厥国产黄金四两。” 突厥人在草场上狂欢大叫,将皇子阿古拉抬起来抛到高空。此次马术比赛,是阿古拉上平唐国早朝争取来的。对于他们来讲,阿古拉比起整天憋在驿馆的胡和鲁强许多。 李自原目光冷漠的回头瞧着平唐众生百态。 他安排马球比赛,除去为六月开战拖延时日,还要让那些总在朝堂上认为突厥人不足为患的文官看清楚,突厥人人是马术大师、人人好战凶猛,平唐若不趁突厥国力衰弱攻打,日后就会反过来被突厥国灭掉。 阿古拉带着第四队二十八个队员气冲冲来到看台,扬起手里的黄金,高声问道:“陛下,你赐给获胜球队的黄金为何不纯?” 李自原不屑的冷哼一声。 明王喝道:“本王刚才说的很清楚,这是你爹送来的杂金,最多只能炼出四分黄金!你要怪,就怪你爹去。” 阿古拉叫道:“不可能,我父皇怎么会送杂金?” 明王冷哼一声,道:“你可以今晚就写信询问你爹。” 阿古拉道:“胡和鲁与我两个妹妹在驿馆,我回去问他就可以了。” 众位官员听到突厥新帝送来的竟是杂金,不是纯黄金,均很气愤,叫嚷着骂突厥议和没有诚意。 阿古拉气呼呼跟官员们打起口水帐。他嗓门粗,性子急,说不过就用突厥话骂人,可是哪里骂得过平唐国的官员,气得伸手砸了两个凳子。 负责看管皇家马场的官员是欧阳家族的一名庶子,正愁没处发火,立刻叫阿古拉赔偿一千两银钱。 阿古拉怒道:“一把破木凳五百两银钱,我们胜一局的赏金还不够赔两把木凳!你是讹诈!” 明王把那欧阳官员叫来,劈头盖脸骂道:“你什么记性,那是灵木做的凳子,价值连城,千两银钱还不够买一把灵凳的一条腿!一把灵凳一万两,两把两万两!” 阿古拉听了这话,唬得以为真是灵木,赶紧赔了一千两银钱。明王不同意,硬是逼着阿古拉添到了八千两银钱。 明王让欧阳官员把八千两银票给欧阳家族被打废的四名队员。欧阳官员当场感激涕零。 阿古拉赔了这么多银钱心疼无比,带着几百名突厥人在草场上纵马狂奔玩起精湛的马术,大吼大叫发泄着憋了好久的情绪。 看台上的平唐人见了后,竟是对后面的比赛都心生恐慌。 李自原请着福乐庄的人去用饭。平唐国输了,福乐庄众人哪有胃口,午饭简单吃了些。 到了下午进行第二局,由平唐国三小世家中的赵家家族对突厥使者第三队。 这一局简直是突厥人表演马术,一口气连赢五场,最后他们恶毒的齐吹马哨,赵家家族的马乱蹦把人摔下来,又是踏伤三人,其中两人腿骨裂开、一人左臂脱臼,比起第一场算是轻伤。 看台上的平唐人虚惊一场,士气低落。何家族长何乾甚至有些庆幸输给了长安何家,这样不用当着几千人丢脸。 傍晚和泉来到福乐庄,给众小打气,道:“赵家、欧阳家的马没经过训练,远远比不得军马。” 谢家三个小子好奇的问道:“姐夫,普通的马怎么才能训练成军马?” 和泉道:“让马听鼓、雷、杀喊声,驮重物行几千里,把它们训练到上了战场在任何情况下不会退步,主人厮杀时,有胆量帮着偷袭咬敌人。” 李秦凑过来,问道:“小叔叔,那军马跟灵马,谁跟厉害?” 和泉道:“当然是灵马。军马在战场上训练,比不上灵马在天上训练。” 谢平安握紧拳头道:“我不怕突厥人。我们明天一定要胜!” 李秦举起双手,大声道:“俺也不怕。” 和泉把两支队伍的人都叫来,肃声道:“突厥狗钻比赛规则的空子,你们明个也这样。你们跟突厥狗比赛,别手下留情,最好把他们个个都打成废物。” 米照丽自信道:“放心吧,明个瞧我们的。” 次日午时前,皇家马场看台人声鼎沸。李自原神色凝重,唐皇后目光担忧。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他们热烈期盼着今日长安何家胜一场,打出平唐国的气势。 各大家族却是隐隐害怕长安何家若胜了,威望又要上涨许多,四大家族、三小家族的是不是有一家被挤出,腾出位置给长安何家。 草场经过一万名军人一晚的修整,基本恢复原样。 突厥人竟带来了几十坛美酒、几百斤香喷喷的肉食。几百人围着二皇子阿古拉坐在草场边,喝酒吃肉,放肆高笑。 长安何家十四名队员穿着红衣球袍,戴着谢玲珑特意准备的铁护膝、护腕、护胸,骑着体型不一的灵马,闪亮入场,在平唐人的欢呼声与突厥人的惊讶声中奔至草场指定位置,站成两排。 米照丽脱俗的美,湘景、湘叶俏丽的美,让全场人人眼前一亮。 众小一脸稚气,手持特制的小马杆,威风凛凛,毫无惧色。 平唐人在这支队伍里面看到代表皇族宗室的李秦,代表军世家族李家的李青、李城,纷纷激动的高嚷,鼓励他们一定要战胜突厥人。 突厥使者第九支队看到对手的阵容,惊诧声此起彼伏,“他们竟派小孩子、女人来跟爷们比赛!” “不对劲,他们骑得是传说中的克制战马的灵马!” 米照丽冷笑着用突厥语连着叫了四个人名字。 两名模样凶神恶煞的突厥队员应声答应,色迷迷调戏道:“哈哈哈,好漂亮的女人,输了就当爷们的女人!” “哈哈,爷们四个是异姓兄弟,什么都共用。他们两个不屑跟你们对战,没上场。女人,你跟了爷们四个,绝对日日高潮。” 米照丽目光阴冷蔑视两人,等着开场鼓声鸣响,骑着灵马朝两人冲去,右手挥舞马杆,浑身杀气腾腾,吼道:“奶奶手里有突厥人一千三百二十条人命,再多几条也无妨。” 突厥队哪见过这般疯狂凶狠的平唐国女人,一上场不抢马球竟来打人,立刻分散开。 米照丽座下灵马嘶鸣一声,突厥队员的骏马闻声全部停下站住,任凭主人怎么抽打都不肯动一下,眼睁睁瞧着众小骑着灵马打着马球奔驰而去。 看台上的人瞧着米照丽右手高举马杆从那两名突厥国身旁三尺处叫嚷着经过,什么也没做,那两人竟是先后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坠地昏厥不醒。 米照丽狂笑打马离去,用突厥话叫道:“奶奶今个慈悲,不杀你们。哈哈哈!” 远处李青骑着小灵马挥起马杆用力将马球打进突厥球门,长安何家胜了第一局。 阿古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里握着油腻腻的卤猪肘子,嘴里都是肉,腮帮子鼓鼓,站起来跟着一群突厥人跑到两名伤者跟前。 他们太狂妄了,随行的突厥太医竟然没背药箱,查看过两名伤者的病情,没有药可以医治,赶紧去向李自原禀报,借平唐国太医的药箱。 阿古拉指着米照丽大骂,“你这个卑鄙的女人,用得什么妖术,竟把我国两名勇士的全身骨头全部粉碎、下半身经脉全断!” 他不相信米照丽有那么强的内功能隔空震碎人的骨头、经脉,还把握那么精妙,没有让人死亡。 几十个突厥人跑去向裁判员叫嚷,说米照丽违规,要把她罚下场,这一局成绩不算。 四个平唐裁判员幸灾乐祸摇头晃脑道:“昨个你们不也吹马哨害我们的队员坠马吗?” “规则上面没有你们说的这一条,抗议无效!” 看台上平唐国人欢呼一声高过一声,叫嚷着替米照丽回骂过去,把阿古拉气得脸都绿了。 李静远远瞧着李青不骄不躁的跟众小一起下马听米照丽说战术,欣慰无比。 谢玲珑冷静的道:“突厥人太轻敌,第一局我们胜得很轻松,下面几局不会如此。” 李静瞧着突厥队里添了两个铁塔般身材魁梧的大汉,道:“这就是那两个会发出天魔音迷惑人的杀人魔头?” 谢玲珑远眺道:“应该就是他们,长得一模一样,是孪生兄弟。他们上场是要为刚才被废掉的两位异性兄弟报仇。” 李静只有两个曾孙子,即想让他们经历风浪养成坚韧的性格又担忧会有凶险。 谢玲珑在李静耳边低声道:“姑奶奶,您放心。小白与灵狐们都隐身在草场。” 第二局开场,长安何家队员骑着灵马冲出去追马球。 惊险的事发生,突厥队有四人突然间悄无声息的弃马腾飞,老鹰般张开手臂,从背后抓向李秦、李青、李城、谢平康,竟是要把四小打下,夺了四小的灵马。 这样打下人夺马的战术在突厥国那达慕大会马球比赛时屡见不鲜,可是平唐国的人没有见过。 全场人紧张的站起,便连李自原都为四个小孩子揪心的叫喊出声。 四小平时扎实练功的好处显示出来,如同背后长了眼睛,听风扭头,瞪眼凶恶的挥起马杆用力朝四名突厥人面门猛劈下,狠厉的怒吼道:“打死你!”“让你偷袭!”“俺不是好欺负的!”“滚!” 四小座下灵马扬起马蹄施法术,蹄下草场方圆半丈泥土掀地而起,砸向四名突厥人,砰砰砰,把他们从半空中打落在地,他们双腿沾着草地,被四名裁判员叫嚷着罚下场。 李自原高喝道:“好!朕的孙子秦郡王、侄孙子李青兄弟、干外甥谢平康,都是好样的!” 突厥队少了四人,长安何家用上谢玲珑教的钟点辨位法,有惊无险的拿下第二局。 紧接着第三局开始,两名突厥孪生兄弟迫不急待发出邪功天魔音。 长安何家众小内功弱些,听到之后脑袋嗡嗡响,如同钻进几千只苍蝇,头疼欲裂,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痛苦呻吟,但是强大的意志让他们坚持着不从马上跌落,右手紧紧攥着马杆,左手抓着马背的毛。 谢平安、何阳庆、何阳武、紫叶、湘景、湘叶忍着头痛,纵灵马及时赶至,将众小护在中间,防止突厥队员伤害他们。 谢尚武、谢爱武、谢志武口里念着观世音经,驱散脑袋里轰响的天魔音,挥舞马杆去追马球,被突厥八名队伍包围。 坐在看台前排的妃嫔听到天魔音,纷纷头晕目眩,有几个体弱的当场昏厥过去。 米照丽弃了马球,打马奔至,朝着满面横肉满脸阴笑的孪生兄弟,开口用精纯的内力高喝道:“唵、嘛、呢、叭、弥、吽!” 佛家六字真言是一切邪音的克星,米照丽内功深厚,修佛几十年,一人发出的声音破熟孪生兄弟的天魔音绰绰有余。 长安何家众小头脑清晰过来,见突厥人已将马球打进球门,怒吼几声,发泄心中的不满。 突厥孪生兄弟天魔音层次未练到顶级,被庄严圣洁的佛音破了,天魔音反噬震伤脑子、肺脏,口吐鲜血坠下马去。突厥太医跑上去检查,直摇头惋惜的道:“脑袋伤了,成了痴儿。肺脏受伤,活不了一年。” 突厥人一齐发出昨天欧阳家族悲痛的哭叫声。他们胜了一局,却是废掉两员猛将。 突厥队六人被废,场上只剩下八人,实力大减,却是固执的不认输,坚持打下去。 突厥国恶劣的天气孕育了国人坚韧不畏艰难的精神。他们就是输也输的很有尊严,这让昨天退赛的欧阳家族无比惭愧。 接下来三局,长安何家轻松的赢了,以五胜一败取得本场胜利,获得全场雷声般的掌声。 众小被福乐庄的人抬起来高高抛起。李秦、李青、李城、谢平康咯咯天真无邪的笑声传开,他们精彩的表现被现场的平唐人牢记在心,他们是长安马背上的小英雄。平唐人的士气回来了。 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阿古拉带着突厥所有人竟然专门走到草场,向长安何家的人深深鞠躬表示敬意。 阿古拉特意走到米照丽身前,问道:“这位长者,我很佩服你的武功和佛法,谁问您可是佛家弟子?” 米照丽单手叉腰,目光犀利,冷哼道:“我还俗前法号玄照!” 阿古拉瞪眼惊叫道:“原来您是闻名天下的其其格菩萨!想不到您竟还俗了。” 米照丽自豪的道:“我如今是玲珑供奉的随从。” 突厥人纷纷眼里闪烁敬畏之极的目光,头也低下了,不敢正视她。 平唐众女齐声呼喊米照丽的名字。她成了扬平唐国威的女英雄。 看台上的李自原盯着突厥人,突然间扭头跟旁边叫嚷欢呼喜悦之极的明王坚定的道:“征服突厥,只能靠强大的武力!” 第116章 夫妻齐上场 家丑闹上大明宫 李自原没让和泉的军队参赛。和泉代表军队三大世家中的李家出赛。 李家上任族长是李静的丈夫李肃国公。现任族长是李肃的堂弟,也是贺栋夫人李氏的弟弟李罡。 和泉跟李罡在青城时就认识。李罡请和泉任李家队的队长。和泉也不推辞,带着来自青城个个骑术精湛的李家男儿,骑上灵马,连胜五局,大败突厥人。 白霄参加长安驻军的马球队任队长,白鑫特意从醴泉县赶回来当队员,兄弟俩骑着谢玲珑赠的灵马,跟队员苦练五日配合默契,与突厥使者队打了九局,胜了五局险胜。 白霄、白鑫一战成名。白家家族的人羡慕、妒忌,心情复杂。 秦家擅长水战、唐家擅长山林战,两家子弟的骑术都不如李家。唐虎儿、秦建中有自知自明,从和泉的军队借了二十八匹灵马,叫自家子弟像兄弟般对待灵马。两家子弟十分争气,每场只丢了一局,都取得胜利。 明王从皇室宗亲参差不齐的子弟左挑右选,凑齐了二十七人,加上他正好组成两支马球队,一支上场,一支预备。 明王庄子里头有谢玲珑送出一百多只灵兽、几十匹灵马,平时吝啬得都不让皇室的人多看几眼,此次为了能赢了突厥人,让白丽押在赌场的十万两黄金翻三倍,大方的借给每名队员一匹灵马,不过队员只能上场时骑,下了场就得立刻把灵马还给他。 李振自小老实巴交,听娘亲欧阳红的话,坚持练习武功,这回竟被明王选上当了马球队员,觉得无比荣耀,回府跟央金公主说了此事。 央金公主得知上场就能骑灵马,风风火火跑去福乐庄找白丽,央求道:“叔奶奶,我骑着牦牛都比突厥人骑着马跑得快,我曾经参加过突厥国那达慕大会,跟突厥人比赛打马球赢过,让我上场,一定能赢。” 福乐庄众女在场,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白丽实话实说道:“你叔爷爷的公事,我做不了主。你不如问问小玲珑。” 李湘仰头道:“央金,叔爷爷在公事上头,会听俺小婶娘的建议。” 央金公主竟是跑过去拉着谢玲珑袖子撒娇,道:“我如今是李振的妻子,我想为皇族宗室争光,让李振以我为荣。干婶娘,你帮帮我吧。” 谢玲珑对这个聪明的外国公主反感不起来,很喜欢看她星辰般明亮的眼睛,笑道:“你可认识丽娘?” 央金公主乌溜溜的眼睛更加的闪亮,点点头道:“她是英雄,长安人人都知道她。我那天在马场上亲眼目睹她的风姿,就像雪山的飞鹰一样神武,让世人仰望。” 谢玲珑道:“我让她来审核你的骑术。她说行,我就将你推荐给干爹。” 众女最喜看热闹,纷纷跟着去了马场。 米照丽穿着雪袍绿裤清爽干净,气质脱俗。央金公主宝蓝色打底的七彩吐蕃衣袍,艳丽华贵。两女飞上浑身雪白皮毛的灵马,英姿飒爽,比试骑术。 一会儿,米照丽纵马奔至谢玲珑跟前停住,下马笑道:“珑娘,央金公主骑术功夫经验都胜过湘景、湘叶。她若能加入皇室宗亲的马球队,会是一名猛将。” 央金公主好不容易骑到灵马,不舍得下马,在马场上一圈圈驰骋,竟还像对待情人般搂着马脖子,大声唱起吐蕃国的名歌。 灵马通人性,还会说人话,只是谢玲珑严禁灵兽说话。它头次遇到专门唱歌给它听的人,幸福快乐的鸣叫,马尾随着歌声的旋律摇晃,像个优雅的名士。 谢玲珑从未见过这么喜欢灵马的女子,就是海琳娜都没有央金公主这般痴迷,环视四周,众女瞧着央金公主的目光都有着敬佩,便高声道:“央金公主,菩萨说你一心想为平唐出力,特将这匹白灵马赐给你当座骑,希望你骑着参加马球赛打败突厥队。” 央金公主喜极而泣,下马紧紧抱着谢玲珑,坦然道:“我曾经处心积虑,都未能得到灵兽,现在没有奢想时,竟然得到一匹如此神俊的灵马。多谢。你真是个好人,日后我每天早晨都会向牦牛神为您祈福!” 谢玲珑叫湘景带着央金公主去附近的马场找明王。 轮到皇室宗亲上场那天,央金公主穿上了平唐女子红色火般艳丽的服装,骑着被她命名为白码(莲花的意思)的灵马,跟丈夫李振并肩战斗,大展身手,竟比同队的几名男队员发挥的还要出色。 吐蕃国人在看台上大声叫嚷给央金公主喝彩。平唐各大家族的嫡子见到这位吐蕃公主容貌美丽、英姿飒爽、骑术精湛,羡慕甚至妒忌李振艳福不浅。 明王亲率皇室宗亲队将嚣张之极的突厥队打败,输了一局赢了五局。 时光飞逝,转眼至四月初,为期半月的马球比赛第一轮三十场全部结束。 平唐国三十支队伍仅有七支队伍胜出,分别是军队三大世家、长安何家、长安两支驻军、皇族宗室。 四大世家中的白、欧阳、张三家及另外二十个家族的球队惨败,在球场上被突厥人打废的多达五十三人,被打伤的人数竟有一百三十二人。皇家马场每天都有平唐人被打废,马球比赛成了恐怖的运动。 那些妒忌北寒之地武将升官快的文官,见识了突厥人的凶狠厉害,心理平衡了。 李自原为了让突厥使者队五月底全员平安返回突厥,特意下圣旨禁止各大家族暗中杀突厥人报复。 长安方圆几百里,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都在热火朝天的谈论两国激烈的马球比赛,许多人在赌场赌下一轮马球,哪里记得突厥使者队此行的目的。 突厥使者队二十三支队伍进入到下一轮,将跟平唐国七支队伍抽签,比赛十五场。 阿古拉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生性莽撞,凡事想得简单,觉得到了长安扬了突厥国威,他出了名比什么都重要,议和的事先放放。 阿古拉异常兴奋,每天晚上买来酒、肉,派驿官从街坊里找来高丽、日本的歌伎,在驿馆设宴,款待获胜的球队队员。 胡和鲁不参与也不反对。他的娘亲贵妃已听了他的话出家。他巴不得马球比赛时间拖上几个月,这样外公家族就有时间在两国开战前全部搬迁到天竺。 高娃公主与宝音公主跟胡和鲁天天呆在驿馆,也不出去。 两位公主生母地位卑微早逝,在宫里无人关照。胡和鲁的生母是贵妃,母族强大,他本人是长子,连名字都是青龙的意思,曾经是新帝宠爱的儿子。 三人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以前在皇宫时待遇可截然不同,很少说话,如今同被新帝当成弃子打发到平唐国来,同命相连,交流多了,感情渐深。 胡和鲁同情两位姐姐的命运,婉转透露平唐国不会议和,她们不用嫁给平唐人,还给她们谋活路,道:“锡拉木林寺已和护国寺建交,若是两国大战,锡拉木林寺下属的寺院、庵堂都是避难之处。” “使者队一进我国境地,你们就找个庵堂出家,等过几年被皇室的人遗忘再还俗。” 两位公主对胡和鲁十分感激,表示会按照他所说去做。 七日后,第二轮马球比赛开始,两国球队的队长抽签。 谢玲珑叫小白暗中施法术,使得平唐国七支球队全部抽到跟突厥使者队比赛,不用淘汰自己人。 八天过去,十五场比赛结束。平唐国七支球队不负重望,竟是全部取得胜利,跟突厥使者队的九支球队进入第三轮。 这个时候,阿古拉心情开始郁闷起来,平唐国人骑着灵马,比突厥国的马强数倍,使者队的队员骑术再高也拼不过。 又是歇息七日,一下子进入了四月底,长安天气热起来。突厥人受不了炎热,在驿馆里也不避讳两位公主,都光着上身,时常跑到井水边,拎进一桶清凉的井水从头浇到脚。 第三轮比赛第一天,长安皇家马场,两国十六支马球队开始抽签。 阿古拉听了译官的提议,为防止平唐人作弊,提出由他来做抽签条。 李自原毫不犹豫的准了。看台上平唐国人紧张的站起等待抽取结果。 阿古拉将做好雕刻有场次、日期的竹板块放在木盒里,叫十六位队长过来抽取。 何屠夫抽到的是第一场,对决突厥国使者队第二队。和泉抽到第八场,明王抽到第一场,白鑫抽到第三场,代表秦家的秦淼抽到第八场,代表唐家的唐风抽到第四场,最后代表驻长安军队的秦焱抽到第五场。 白鑫所带的队伍已经人人配上了灵马,战斗力翻倍。 七人豪爽的大笑几声,默契的伸出拳头相互对拳,自信的道:“第四轮见!”“下一轮聚首!”“和泉,下一轮我的队伍若遇上你带着李家队,你可要手下留情!”“何老伯,您上一轮打的真是好,回头来给我们队教教。” 阿古拉气急败坏将竹块丢在地上,叫道:“你们别这么自信,到时输的是你们。下一轮八支队伍,顶多有李军神、其其格菩萨的队伍。” 何屠夫笑着跟和泉道:“我应该让丽娘来当队长。” 明王瞪眼道:“臭小子,突厥人怕你,我可不怕。下一轮,我定会让你的队输一局。” 炎热的天气,太阳暴晒。空旷的马场,没有一丝的风。看台上搭起了棚子,平唐人观看马球比赛的激情未减反增,许多人从千里之外赶来,人山人海,观众竟是比前面两轮还要多。 球场如战场,大部分平唐人上不了战场,就在草场看激烈充满血腥的球场。 第一场长安何家以五赢二输的成绩获胜,进入第四轮决赛,来了个开门红,米照丽把三名偷袭众小的突厥队员震飞昏厥吐血成了废人。接下来平唐的六支球队全部打败突厥国使者队,每场都有突厥人嚎叫着被打成废人。 最后一轮决赛八支队伍,平唐国竟是占了七支,突厥使者队仅有一支。长安何家是唯一非军方家族,在平唐国威望飙升,竟是盖过了平唐三小世家。 决赛前休息七日。这天下了一夜的小雨,清晨空气新鲜,气温适中。 何屠夫、何二宝如同往日般到庄子后头查看玉米、西瓜地。众小由谢平安带着围绕着庄子跑步,而后到田地旁边练武。 谢玲珑在白府空间的灵床上睡得很足,出了空间,容光焕发。 湘景进来给谢玲珑梳了个双丫鬟的发型,戴了一支紫水晶蝉型簪子,照着前日海琳娜从东罗马帝国送来透亮的镜子,笑道:“小姐,您真美,这镜子还不能完全照出您的美来。” 谢玲珑瞅着镜子里头肌肤雪白透着莹光的绝色少女,往后坐坐换个姿态,看到镜中少女的胸微微隆起,微笑道:“这镜子比起上次东罗马帝国送的镜子强上太多。” “海琳娜倒是有心,帝国刚制造出来,她就一口气给庄里所有的夫人、小姐一人一面。这一面镜子就价值万金呢。” 湘景啧嘴道:“海琳娜公主是个大方的,要是一般的小娘可舍不得。” 谢玲珑心道:海琳娜是摄政公主,地位很高,相当于干爹在平唐国呢。 谢玲珑去看看满月的四弟弟谢平健,抱着逗弄了一会,闻着满身的奶香,喜欢的亲亲粉嘟嘟的小脸蛋,请着何七雪到饭厅用早饭,而后去给张巧凤、李静请安。 谢玲珑抱着小白还没走进李静的院里,就清晰的听到李静在大厅里头发怒,道:“他管不好婆娘,出了这么大的丑闻,还有脸求陛下惩治奸夫?这破事陛下怎么管?让他带着何家的人赶紧滚出长安。” 谢玲珑停下脚步,去看望两大学士夫人,过了半个时辰,再去给李静请安。她还是未大婚的妹子,不好问这个事,就未提起。 午饭前,明王一来就给何屠夫与何二宝讲了今个皇宫里的一件“趣”事。 原来洛阳何家竟是出了丑闻。 半夜细雨连绵,一个黑影钻到了洛阳何家在长安的庄子,跟族长何乾的平妻高丽贵女在花园私会,被何家查夜的一名奴仆发现,黑影把奴仆打成重伤逃跑。 高丽贵女怕奴仆泄密,竟歹毒的要把他掐死,结果慌乱中手劲不够,只把他掐得窒息。 黎明前庄里的人发现奄奄一息的奴仆,用白云观道士制的药丸把他救活,他重获生命,气愤委屈的哭嚷说出高丽贵女会情人的事。 何乾从青楼玩了一夜回来,得知此事,审问高丽贵女得不出真相,亲自去搜高丽贵女的箱子,找出突厥国特有的杂黄金三块、名贵的茶水晶首饰一套,再用酷刑烤问高丽贵女的奴婢,才得知奸夫是突厥使者队的突厥人。 高丽贵女想要怀上儿子,日后让儿子继承何家族长之位。何乾老了,那方面不行,她一直怀不上孕。她跟突厥人在东市相识,已通奸一个月。她想着突厥人离开平唐,无人知晓这个秘密。 何乾气得七窍生烟,高丽贵女是李自原赐婚,无权休掉,就把她五花大绑带进德薰殿交给李自原,还请李自原下旨派御林军到使馆把奸夫抓来杀了。 明王嘲讽道:“何乾是气疯了,脑子蠢了,家事还闹到皇宫里头来。他把高丽女捆进皇宫,皇帝哥哥想帮他瞒着都不行,如今满朝文武都知晓了此事,都说他活该,把高丽女宠得没谱,结果头顶被戴上一顶油亮亮的绿帽子。” 何屠夫听了直摇头,道:“我那日在皇家马场见到那个高丽堂客,就晓得她不是个好东西。” 何二宝去说给张巧凤和堂客听,很快福乐庄的人都知晓了。 何七雪长长叹口气,跟谢玲珑道:“亏得你与泉伢子走了东宫一趟,不然你的哥哥娶了她们,出了今个的事,全家的脸都被丢尽。” 谢玲珑道:“娶妻要娶贤、稳重。要是她们四个像央金那般活泼大方但是很自重,我会很乐意。” 何七雪道:“这些日子,咱们家在马球赛连胜十几场,风头极盛。前来给你几个哥哥提亲的官媒几十个,说得都是各大家族的嫡妹子,你外婆、几个舅妈都挑花了眼,我看还是听你和你外公的。” 谢玲珑道:“嗯。外公来定哪家,我帮着相相。” 何七雪担心娘和嫂嫂们被官媒骗了,糊里糊涂应下亲事,到时发现对方妹子品行不好,想反悔亲事,那就等于自毁长安何家的名誉,道:“我这就去跟你外婆和舅妈说。” 唐皇后将高丽贵女囚禁在东宫,并派宫人给高丽国写信,叫该女的家族派人来接走她。 洛阳何家的奸情案不了了之,何乾实在无脸在长安呆下去,提前一步走了,族人仍留在长安观看马球决赛。 第117章 公主提亲嫁和泉 哥哥怒抽蠢弟 五月初长安皇家马场进行两国马球决赛,一日两场,一打就是近半个月。 突厥使者队唯一打进第四轮决赛的队伍,阿古拉亲自上场当队员,跟平唐国七支球队打了六场,竟都输了,每场都有队员被打成残废,到最后一场,和泉带着李家军将五名突厥队员先后弄成骨头尽碎的废人,唯独留下了一脸悲壮的阿古拉。 和泉头戴红色幞帽,身着红色球袍,脚踏黑靴,戴着铁脖颈、手腕、脚腕、膝盖,腰板挺得笔直,皮肤白净,墨眉将要入鬓,丹凤眼目光冷冽,嘴唇紧抿,骑着一匹黑色灵马,奔驰速度极快,在李家军十四名队员极为耀眼。 一名英俊的少年队员亢奋的在远处挥杆打中马球,叫道:“李将军,十一!” 和泉骑马奔至,利落挥杆,原自将马球传给这位少年队员,高声道:“最后一局,看你的了!” 马球长了眼睛般射进突厥球门,李家军结束了全场比赛,也结束马球决赛。 李自原虎目闪放精光,站起双手背负,俯视草场上欢呼的平唐七支马球队,挥手让总裁判长宣布名次。 “李家军百战百胜,独占鳌头!” “唐家军只输给李家军一场,赢得第二。” “秦家军第三、皇族宗室第四、长安何家第五、驻长安甲军第六、驻长安乙军第七、突厥使者第三十队七场皆输第八!” 谢玲珑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和泉。她面带微笑,耳旁回响着平唐人喊叫和泉名字震耳欲聋的声音。 突然间草场上发生状况,阿古拉带着几百名突厥人海潮般迅速涌向李家军,将他们团团围住。 何屠夫、秦焱、唐风、白霄等人叫喊一声,带着几百号队员冲上去,围住了突厥人。 不知阿古拉跟和泉说了什么,和泉抬手将马杆架在他脖颈上。双方的人剑拔弩张,血战一触即发。看台上的人紧张的息声,纷纷跑下去。 阿古拉摇头摊开双手退了几步,带着突厥人狼狈的离开。围观的平唐人都不晓得发生了何事。 小白蹦到谢玲珑脚下,气道:玲珑姐姐,那个阿古拉真坏,他竟去跟姐夫提亲,说突厥国最仰慕英雄,李家军得了第一,姐夫是队长,功不可没,他要将两个公主姐姐嫁给姐夫。 谢玲珑大大的杏仁眼微眯,握紧了拳头。 她跟和泉定亲的事,天下人皆知,便连已死疯子似的李仪都不敢送女人给和泉,阿古拉这是赤裸裸的挑衅。阿古拉用这招让她生气,的确厉害。这次,她真的是气着了。 小白劝道:玲珑姐姐,您莫气。阿古拉只是说了两个姐姐的名字,求亲的话还未说完,姐夫就把球杆架在他脖颈上,威胁只要他再说一个字,就把他杀了,他吓得浑身发抖带人走了。 谢玲珑道:阿古拉真是个混账东西,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小泉子说那样的话,他在长安呆得太安逸了。 小白道:玲珑姐姐,我去把阿古拉杀了? 年过七旬的曲公公利落的飞至草场,拦住了黑着脸脑袋耷拉下来的阿古拉,道:“二皇子,您先别走,陛下还要给获胜的球队赐宝马。” 阿古拉抬抬眼皮子,问道:“我们在第四轮输了七场,还能得到宝马?” 曲公公笑道:“陛下说本届比赛异常激烈精彩,入了决赛的球队每支都是极好的,都要奖励宝马、美女。” 已赌得几乎失去斗志的突厥人听到宝马、美女,眼睛放光,都劝阿古拉留下来。 曲公公道:“贵国虽输犹荣。二皇子请登看台。” 阿古拉想到刚才凭着充满杀气目光就能将他吓得腿软的和泉,满脸的惧意,摇头让第三十队的队长去看台。 李自原将突厥国送来的杂金全部用来奖励前三名、骟马美女赐给了八支球队。 突厥人凭着一支队伍得到了六匹所谓的突厥宝马、二十名突厥美女。他们发现宝马竟是被骟过的,认为这是一种侮辱。 众目睽睽之下,曲公公阴阳怪气解释道:“这是你们突厥皇帝送来的马。怎么你们也知道这是侮辱?” 没等译官给突厥人翻译完,曲公公又道:“你们突厥新帝要当军妓罪臣的女儿送来,我们陛下说她们不配平唐的好男儿!” 阿古拉气呼呼的回到驿馆,去找胡和鲁询问杂金、骟马、军妓的事。 胡和鲁刚从亲信嘴里得知阿古拉当众要把高娃、宝音嫁给和泉的事,气得七窍生烟,啪的狠狠扇了阿古拉一个耳光,根本不解释,亲自用粗绳把阿古拉绑了堵住嘴巴,赶着投胎般狂打马奔驰,把他带到南郊。 夏日炎炎,天气极热。胡和鲁就在福乐庄大门前,顶着毒日头,手持马鞭将阿古拉往死里毒打,直打得阿古拉浑身是血,嗓子发出呜呜声,痛得眼珠子都鼓了出来。 穿着青色灵丝绸衣柄叔站在门内,瞅着台阶下头突厥二皇子被打,叫门奴进去禀报何屠夫、谢玲珑。 门奴回来在柄叔耳边说了几句,柄叔连连点头,等着阿古拉被打得眼睛闭上一动不动快要死了,这才干咳一声,挥手道:“小姐说,莫打了,快回去,太阳要落山了。” 胡和鲁长吁一口气,这才停止打人,将沾满弟弟鲜血的马鞭捆在马鞍上,双手合十,朝大门鞠躬,用不太熟的平唐话,道:“在下胡和鲁,回国后便会出家。我祝福玲珑供奉与和泉护法百年好合!” 柄叔道:“我会将你的祝福转告小姐、姑爷。” 胡和鲁打横抱着奄奄一息的阿古拉,飞身骑马返回驿馆,赶紧叫来突厥太医给阿古拉医治。 高娃、宝音公主坐在昏迷不醒的阿古拉床边抹泪哭泣。 胡和鲁铁青着脸指着阿古拉,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这个愚蠢的驴子,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他竟要把你们嫁给平唐军神李和泉。” “你们都知道,李和泉手里有几万条我们突厥人的命。李和泉多次扬言要取父皇项上人头。” “李和泉怎么可能会娶你们!” “平唐国所有的灵兽都是谢玲珑向观世音菩萨求来的,她跟李和泉是观世音菩萨身边的玉女和金童,这个天下人皆知。谁要是破坏她们的亲事,就是对菩萨的不敬,是要受到重重的天惩。” 高娃、宝音公主听得又气又怕,站起来头晕眼花,不得不又坐了下来,均是痛哭起来。她们都要决定出家当尼姑了,怎么恶运还是不放过她们呢。 胡和鲁心有余悸道:“李和泉、谢玲珑不是洛阳何家,咱们万万不能得罪他们。阿古拉就这么躺着养病,没我的命令,不得踏出驿馆半步。” 夏季天黑得晚,福乐庄第一、二号院共置了四十桌,七支球队的队员及家眷欢聚一堂喝庆功酒。 何屠夫是个极好客的,明王一直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和泉是福乐庄的准姑爷,这三人盛情邀请,众人都慕福乐庄的美名想品尝灵物灵酒,就应邀而来。 兵部尚书秦建中的儿子秦淼带领的秦家军球队得了第三,侄子带领的长安驻军球队得了第六,又不是在皇宫吃宫殿,整个放开来,高兴得操着山东话,扯着大嗓门跟何屠夫划拳。 三大军队世家的人难得聚首,喝酒的同时说起平唐与突厥的大战,纷纷表态,定会多杀突厥铁骑立战功。 和泉带领的李家军得了第一,他被众人轮流端着酒猛敬,纵使酒量再好,也架不住这么个喝法,借着尿遁离桌出去了,回到第十三号院,沐浴过后换了干净衣裳,饮了杯灵茶去去嘴里的酒味,又站在院子晾会,听着第二号院安静下来,这才过去。 何七雪从水房里出来,双手抱着刚沐浴完光着屁股只穿着大红丝绸肚兜的谢平健,笑道:“泉伢子真是威武,把突厥狗打得落花流水。你谢叔远在千里之外,都听村民夸赞你呢。” 和泉谦虚的道:“雪姨,球队胜了,非我一人之功。” 何七雪道:“珑妹子还未睡,在卧室里头,你在偏厅等着。我哄你四弟去睡觉,就不陪你说话了。” 和泉在偏厅里等了一会,不见谢玲珑过来,站起来走到院子,瞧到她房间的灯火通明,透过纸窗依稀瞧着她坐着一动不动。 谢平安从外头进了院,后面跟着谢平康、谢平泰、李秦、李湘、李青、李城。 李秦扶着咯咯傻笑的谢平康,李青、李城一边一个扶着说话舌头打直的谢平泰。 原来第二号院女眷的酒宴散了,几个小家伙跑到第一号院凑热闹,跟大人要了些辣酒喝,竟都有点醉了,每人小脸红得能湛出血来。 谢玲珑严禁众小饮酒,逢年过节每人只能喝一点点灵果酒。谢平康、谢平泰醉得有些厉害,谢平安怕谢玲珑知道狠狠打他们屁股,赶紧悄悄的把他们带回来。 谢平安伸手不让和泉说话,低声道:“姐夫,等下安顿好二弟、三弟,我去帮你叫姐姐。” 和泉深深的望了一眼谢玲珑的身影摇摇手。她若想见他,就会出来,怎么会让他等着。草场上阿古拉替两个公主姐姐提亲的事,定是被她知道了。 李家四小将谢家两小送回屋出来。李湘仰起小脑袋,小声道:“小叔叔,俺们回院睡了。你也早点歇息。” 四个孩子很有礼貌的跟和泉告别,而后蹑手蹑脚走出院子。 和泉瞧着谢玲珑把他们教得这么好,心里很是感触。谢玲珑是看在他的面子,费尽心血教他们。 湘景、湘叶、秋云、冬月、吴嫂送走客人回来了,纷纷过来跟和泉行礼。 湘景低声道:“奴婢去瞧瞧小姐在做什么,回来禀报。” 和泉伸手拦着,道:“莫去打扰她。” 众奴婢瞧着和泉眉头紧蹙不在偏厅坐着,站在院子里头来回踱步,都以为两人在闹小矛盾。 她们暗想着,谢玲珑与和泉从认识到现在,还未闹过别扭。今个谢玲珑在卧室里头不出来,定是为了今日草场突厥皇子要把两个公主姐姐嫁给和泉的事生气。 她们心里为小姐打抱不平,突厥两个公主算什么东西,给小姐提鞋都不配,竟敢肖想姑爷,便是今个主谋者被兄长亲手打得奄奄一息,那也不够解恨。突厥人实是太阴毒。等着平唐大军把突厥国都灭了,那两个公主就是丧国地位最卑微的俘虏,连平唐国的奴婢都不如。 湘叶轻声道:“今个小姐从马球场回来,张罗酒宴的事,晚饭陪着客人们说话,想必是极累了。” 和泉轻叹一声,望着屋里灯光下那熟悉的身影,心疼眷恋的舍不得眨眼睛。 奴婢们知道和泉不擅言谈不会哄人,可是又不能逾越身份给他出主意,着急的只能恪守本份悄悄退下。 就在和泉纠结着要不要站在窗外唱歌给谢玲珑听,哄她高兴时,白影一闪,小白蹦到花香浓郁的桂花树枝上,喵喵叫了几声,爪指偏厅,示意他到那里等着。 和泉眉梢微动,双手将小白抱了起来,进了偏厅,低声问道:“灵兽王,珑珑可是在生我的气?” 小白摇摇头,两只前爪肉掌朝里,在猫脸前晃了几晃,喵喵叫了几声。 和泉见到小白这个动作,失声道:“珑珑竟是以泪洗面。” 小白头摇得像拨浪鼓,眼睛瞪圆,蹦到几桌上,猫爪沾着茶水在桌面写了几行字。 和泉看后紧绷的俊脸松弛下来,抱起小白亲了脑门三下,感激道:“多谢灵兽王相告。” 稍后谢玲珑容光焕发来了,道:“小泉子,瞧我脸上的肌肤有什么变化?” 和泉刚才好一阵难过,见到谢玲珑立刻笑容满面,迎上去紧紧握着她的小手,凝视着她粉嫩如婴儿肌肤的脸蛋,道:“你一直很美。” 谢玲珑微笑,梨窝若隐若现,十分甜美清纯可人,道:“我刚才可是用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灵珍珠敷了脸,肌肤更加光滑柔嫩。” 原来小白在空间里养了一年多河蚌、塘蚌,不久前产出不少百年奇异漂亮的灵珍珠。 这些天谢玲珑观看马球赛,肌肤常在阳光下暴晒,每晚在空间泡了灵泉,可是心理作用仍是认为肌肤干燥暗淡。 做为女人,对美的追求无止境。 今日她突然间想到前世用珍珠粉美容功效很好,就让小白将灵珍珠磨成粉,用灵水浸泡变成糊状,做了个面膜,敷在脸蛋上面试试效果,若是不错,就让庄里的女眷都来做做美肤。 小白说灵珍珠粉要敷半个时辰,里面的精华灵素才能被脸蛋吸收起来效果。 谢玲珑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闭目养神。和泉来到院子以后的事,她都知道。她舍不得十颗灵珍珠磨出的粉效果打折,又不想让和泉看到做面膜时的“恐怖”模样,便没有出屋,谁知引起和泉误会。 和泉丹凤眼射放出灼热的光芒,道:“我真怕你为今日阿古拉的浑话生气。” 谢玲珑踮脚飞快的吻了和泉唇边的朱砂痣,霸道的一字一句道:“你是我的!竟然有人敢打你的主意,我当然生气。” 和泉惊喜之中,脸颊绯红,道:“对不起。总有人借着我惹你生气。” 谢玲珑道:“你是英雄,被人仰慕,这很正常。此事不怪你。只怪阿古拉太蠢。不过,他现在已经伤得奄奄一息,我就不追究了。” 和泉听到“阿古拉”的名字,气得快语道:“若不是干爹大吼大叫,我今个在草场上就把阿古拉给废了。” “我派人去驿馆查了那两个突厥公主,她们若有半点邪心,如今已被我丢去喂狗。” “我已听何爷爷讲了,下午胡和鲁把阿古拉绑到大门前,用马鞭抽得半死。后来是你仁慈,让柄叔传话,放过阿古拉。” “陛下明个早朝就会下旨让他们滚回突厥国。” “洛阳何家已派出族里养的死士在突厥国边境伏击他们,要把给何乾戴绿帽子的人抓住千刀万剐。” “各大世家派死士要趁乱把阿古拉、突厥人都杀光,报球场之仇。” 平唐大家族都是拥有几百年的历史,有着深厚的底蕴,暗中养着一大批死士,实力远甚长安何家。 这些死士都是平唐国的杀人犯或是军队的罪人,绝对不能参加马球比赛见光,只能在特殊时刻执行命令,不被人所知。 何屠夫曾跟谢玲珑商量过,福乐庄暗中成立死士队的事,考虑到已经有灵兽,比死士忠诚厉害,就打消这个念头。 谢玲珑听着并不觉得惊诧,那些大家族能放过突厥人才怪。问道:“突厥使者队走了,你是不是就要出征?” 第118章 四喜临门立家规 珑泉战地相会 谢玲珑问过之后,立刻摇头,道:“算了,这是军事机密,你还是不要说了。” 和泉在她耳边低语道:“多谢你体谅。你知道我国最大的军事机密,出征的日子告诉你也无妨。” 平唐国最大的军事机密就是钢剑。咸阳地下基地的钢兵器从去年开始生产,到现在已打造出两万三千余把钢剑、两万一千柄钢匕首等等。 和泉的军队将在七日后人人配发一套骑兵钢兵器,训练三日掌握钢兵器,便启程做为先锋军前往北寒之地。 唐虎儿将率从南方打了大胜仗的大军十五万、兵部尚书秦建中改任冠军大将军领秦家军五万人,分别从长安、济洲出发,赶赴北寒之地。 李罡的李家军二十万人在青城汇合三路大军,将于六月底攻打突厥国。 和泉轻声说着。 谢玲珑听了筹备许久的大战即将开始,心里激动,对和泉却是十分的难舍,他这一走至少五年。 她已经习惯跟他天天传信,时常看到他的笑脸,听他温柔说话、深情的唱歌,见他跟明王斗嘴。她的日子里习惯了有他。 和泉瞧着谢玲珑低着头不吭声,愧疚的长叹一声道:“珑珑,等我回来,打完突厥,就能时常陪着你。” 谢玲珑想着这几天明王、外公的话,甚至谢奇阳都在信里婉转的暗示,声若蚊音道:“你带军队离开长安还有十日,外公也是同意的……我们大婚吧。” 和泉当场怔住,半晌伸手捂住谢玲珑的嘴唇,摇头道:“太仓促。” 谢玲珑抬头道:“不仓促,侯府重修好了,我的嫁妆都攒了好些年太足够了。我们大婚了,九月我去北寒之地看望你也方便。” 和泉深深吸口气,坚定的道:“不行。”他自认能给谢玲珑的很少,一定要给她一个空前盛大的大婚。 谢玲珑瞧着和泉热泪盈眶,鼻子微酸道:“我知道你想给我一个如同定亲仪式那般的大婚。我心里只有你,你心里也只有我,此生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意不变,这就足够了。” 和泉坚持道:“不行。珑珑,这回你得听我的。”他不可以,也不能够让谢玲珑再一次为他付出。以前他都事事都顺着她,这次不行。 谢玲珑见说不通和泉,还把自己跟他都弄得这般伤感难过,便换了个话题,道:“七哥、八哥已是五品官职的军官。陛下刚给九哥、十哥赐了从七品上翊麾校尉的军职,他们有了官身,又进了秦家军,马上跟着军队去北寒之地。” “四个哥哥这一走至少五年,家里怕他们到了北寒之地稀里糊涂应下亲事,都急着要在他们走之前定亲。” “眼下官媒多得把庄里的门坎快要踏破,外婆跟几个舅妈挑花了眼,娘跟她们都请着我与外公张罗这事。” 和泉拉着谢玲珑坐在几案前,微笑道:“我正要给你说这件事,你就问起来。此次马球赛四个哥哥露了面,被李家、秦家、唐家的四位小娘相中。刚才在一号院聚会,三家的长辈都跟我说了,让我从中搓合。” 谢玲珑眼珠一转,道:“那四个妹子可是嫡女?” 三大军队世家的家规很严,男子娶妻之后,妻子十年内未生出子女,这才能有一名通房,连妾都不能有,若这个通房三年内没有所出,才能再有一个通房。 谢玲珑掌握的信息当中,三大军队世家有十几人的妻子因病或逝世收了通房,府里有庶子、女。 谢玲珑自知外公家地位名望不够高,攀不上三大军队世家,所以会有此问。 和泉点点头道:“她们都是三大世家嫡亲的女儿。” 谢玲珑喜出望外,笑道:“这太好了。” 和泉早就把自己当成福乐庄的一份子,很是替四个哥哥高兴,道:“这四个小娘,秦家两位、唐家一位、李家一位。我给你细说说。” “秦家的两位小娘跟她们的爹爹曾在济州秦焱的喜宴见过你,还由秦国公、毛伯母引见,跟你说过话。你可曾有印象?” 谢玲珑细想想,道:“喜宴那会,秦伯伯、毛伯母恨不得把秦家所有人介绍给我,我哪里记得住。” 和泉是知道秦家二老对谢玲珑热情似火,把她当成亲闺女来看,笑道:“秦国公的大堂弟秦自奋、二堂弟秦自强各有三个女儿,大的都成亲,只差小女儿没有定亲,这次全家人都来了长安,秦珊相中了七哥,秦珍相中了八哥。” 此次马球比赛,谢玲珑十一个哥哥,除去十一哥何阳正在外地当县令不在长安,其余十个哥哥全部上球场参赛。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从第二轮比赛开始,被白霄、明王分别从和泉军队借走当了队员。 五哥、六哥、七哥、八哥是南方军队的军官,成了唐家军的队员。 九哥、十哥是长安何家的队员。 十个哥哥纵马奔驰在草场,跟队员配合默契,将突厥国球队打球,场场获胜,成了风靡草场的名人。 如今何家众孙在长安名头极强,便连刚刚两岁的十二郎何阳浩都开始有官媒来提亲了。 谢玲珑惊喜道:“原来是秦珊、秦珍,我想起来了,她们都是性格很爽快的好妹子,初见面就送了我礼物。” “秦珊送了我一盆两尺高的东海珊瑚,秦珍给我九十九只潍坊各种各样的风筝。我跟她们聊得投缘,给她们送了一只灵猫、两匹灵蚕丝绸。” 和泉道:“这两个小娘怕是那时就有心思嫁到咱们家里来,提前给你这个小姑子送礼。” 谢玲珑激动道:“难怪这些天她们在马场见着我总是眉开眼笑,我请她们来庄里游玩,都腼腆的推辞。原来她们是害臊了。” 和泉接着道:“虎儿叔叔的堂弟唐军儿家里有三儿两女,大女儿已嫁,小女儿唐燕未定亲。” “唐燕的娘跟郝伯母是好友,从郝伯母那里把咱们家打听的一清二楚。” “这回九哥马球赛大出风头,被陛下册封官职,又入了军营,求亲的官媒踏破门坎。郝伯母学给唐燕的娘听,唐军儿知道后急了,这就托着虎儿叔叔跟我讲。” 谢玲珑美目一转,道:“唐燕,我知道她了,那可是个漂亮妹子。这些天在马场上跟四个唐嫂嫂坐在一起看马球,她和我说过话,她性格很文静,我们看到激动处都站起来叫喊出声,只有她坐着一动不动,脸蛋红扑扑鼓着掌。九哥性格活泼好动,跟她配对互补正好。” 和泉道:“李家小娘李霜玉是干外婆堂弟李雄将军的女儿。知彬去北寒之地当县令,特意到李家拜访,逢人就夸咱们家,特意说了家里的四个哥哥没有定亲。” “这回李雄将军全家来长安观马球,亲眼见着四个哥哥,觉得都很好,李霜玉相中了十哥。李雄让我给何爷爷说,若是同意,这几天就把定亲。” 谢玲珑喜不自禁,笑道:“彬伢子真是有心了。十哥的亲事要成了,定要好好谢谢彬伢子。” 宣政殿早朝,李自原传召胡和鲁,叫他两日之内启程回国,平唐国的国书随后会送至突厥。 胡和鲁来了长安近两个月,这是首次进入大明宫,李自原的话在他意料之中,点头同意退下,当日就带着所有突厥人骑马离开。 天气炎热,阿古拉伤口发炎,导致发烧。胡和鲁不敢在平唐国逗留,仍命令使者队日夜兼程赶路。 福乐庄四喜临门,何家四孙同一天定亲,对方是三大军事世家的嫡女。 何屠夫的第七孙、何大宝与张金金的小儿子何阳林,今年十四岁,军职从五品,少年英雄,跟秦家秦自奋十三岁的小女儿秦珊定了亲。 何屠夫的第八孙、何六宝与柳招弟的独子何阳贵,十四岁官拜五品,少年成名,跟秦家秦自强十三岁的小女儿秦珍定亲。 何屠夫的第九孙、何五宝与吴香草的第二子何阳庆,今年十三岁,七品官职,跟唐家唐军儿的二女儿美貌文静同龄的唐燕定亲。 何屠夫的第十孙、何四宝与李草儿的小儿子何阳武,十三岁七品军官,跟李家李雄将军的女儿十三岁的李玉霜定亲。 当日第一号院设宴三十桌款待男宾客、第二号院设宴二十桌都是女眷孩子,帝后亲临祝贺。 何家五个宝从千里之外骑黑灵雕赶回来,众儿媳妇欢喜得嘴都合不拢。 次日宾客都散了,柳招弟特意叫上何六宝同去第二号院。 黑瘦精干的何六宝从何七雪手里接过小外甥谢平健,小心翼翼的抱着,低头道:“健伢子,你长得真快,你爹再忙些天,就能回来带你。” 柳招弟感激涕零道:“雪妹子,我和你六哥是来谢谢你、妹夫、珑妹子、泉伢子。” 谢玲珑笑道:“六舅妈,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谢?” 何七雪菀尔道:“当年奇阳赶考不在家,六哥、六嫂帮了我许多。我都未跟你们说谢谢。” 柳招弟激动道:“不瞒你们说,十三年前,我从贵伢子生下来,就发愁贵伢子的亲事。” 谢玲珑扑哧笑出声,道:“六舅妈,您真是操心。娘,您现在发愁健伢子的亲事不?” 何七雪笑道:“我还好。你六舅妈是聪明人,你六舅舅家里的事都是她拿主意,她自然要想得多些。” 何六宝笑着凝视着柳招弟,道:“嗯。她心比我累多了。” 何六宝平时话很少,是个埋头苦干型的男人。家里的人情都是柳招弟张罗。 谢平健肉乎乎的小手指着院子,哼哼唧唧。何六宝晓得外甥想要到外头玩,就抱着他出了偏厅。 柳招弟目送夫君的背影,往事涌上心头,道:“六宝人好太老实,只有一把子蛮力气,以前在村子里种地看天吃饭,他对我极好,每次杀了猪、摸了鱼得了银钱,一个铜板不留,全部交给我。他这么勤劳,我恨不得一个铜板掰开来花,就这样跟他的日子都过得很难。” “村里那时娶个妹子做堂客彩礼需四两银钱,再加上修整新房、摆喜宴,至少要用掉二十两银钱。” “我当时坐月子,贵伢子就躺在木床边,我从睡楚里惊醒打量屋子,就想着日后贵伢子长大了,我和六宝再难也得给他盖个新屋,置上新家具,再加上彩礼、喜宴钱,这前后要用掉五十两银钱。” “我娘家特别穷,不分日子时候,没米吃了,就打发我外甥来我这里借米借油,甚至连一根针都借过。娘家说是借,其实是要,有借无还。” “六宝、贵伢子奶奶给我的银钱,我有两成给了娘家。一年下来,顶多攒一两银子,等到贵伢子十六岁,我只能攒十六两银子,这还是家里头没有任何大事的情况下,离五十两银钱还差远了。” “我就愁啊,月子里头抱着贵伢子哭。” 何七雪听着热泪盈眶,道:“那时家里太穷,嫂嫂们都极不容易。” 谢玲珑秀眉微蹙,忆起八年前的冬天,转世来到了张家村,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外公、外婆、六个舅舅。 那时外公、外婆不宽裕,六个舅舅家里特别穷,却为了救活她,一个月不杀猪,天天带着她求医,烧香拜佛,花了许多银钱。 潭州谢府来害她们一家,外公和六个舅舅为了她们,要到潭州谢府杀人。 类似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她对外公、外婆、六个舅舅有着极深的感情。 后来家里富裕了,她要从潭州迁到人生地不熟的长安,外公、外婆、六个舅舅都愿意跟着她来,半点条件都不讲,就连六个舅妈都没有一句怨言。 现在福乐庄大富大贵,长安的一些家族里头传出谣言,说何家吃、穿、用都是靠着谢家,是一群的蛀虫,日后谢玲珑嫁到了侯府,谢家养不起何家,何家定会心生怨恨,谢家应该赶紧把何家人赶走。 她听到之后不以为然。 她提供给庄里人吃的食物都是空间里的灵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用花一个铜板。她花的钱都是售卖灵物赚来的,几乎没有成本。她对待灾民都能捐赠那么多银钱、粮食,何况亲人。 她的外公、外婆、舅舅、哥哥都是最亲的人,六个舅妈都是十分勤劳知足本分的人,嫂嫂们个个贤惠大气懂理,怎么可能会怨恨谢家。 六个舅妈、唐家四嫂嫂都是锦绣年华的绣娘,为她创造了财富,从未向她提过涨银钱的事。 六个舅舅全力以赴帮着她爹修建水库。 一大家子人拧成一股绳,团结互助,对外统称长安何家,这才有了现在的名望。 眼下平唐、突厥大战将至,一打就是五年,她的十个哥哥将北上去打仗。她爹跟舅舅们都去外地修水库。福乐庄留下的大都是妇孺孩子。 她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听信谣言,愚蠢到把外公一大家都赶走,那才真正中了那些家族坏人的计。 她心潮起伏,更加坚定要好好经营这个充满温馨幸福的大家庭,让那些造谣者永远妒忌下去。 柳招弟忆苦思甜,从何阳贵出生讲到了现在跟秦珍定了亲,泪光闪闪道:“我跟六宝欢喜的昨夜未眠,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事。这心里头对你们一家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 “没有你们一家,我们哪来今日的富贵,贵伢子怎么可能跟家世这么好的珍妹子定亲。” 何七雪跟着一起眼泪汪汪,道:“我是看着贵伢子长大的,他能吃苦又聪明,凭着本事在南方立下了战功。秦家是看上他的人。” 谢玲珑劝慰道:“六舅妈,八哥去打仗,您整日提心吊胆,八哥的富贵是您们自个努力挣来的,他与珍妹子的姻缘是命中注定。” 何六宝抱着睡着的谢平健进来,惊诧道:“堂客、雪妹子,怎么都哭了?” 柳招弟瞧着丈夫一脸的关心,这么多年始终如一的爱着她,破涕为笑,道:“我跟妹妹是高兴的笑。” 何六宝夫妻午饭在第二号院吃了,何七雪很高兴。 下午,何大宝、何四宝、何五宝夫妻都来感谢何七雪、谢玲珑。 张金金穿金戴银喜气洋洋,笑容满面道:“昨个那些官夫人提起林伢子,都是称呼湘雪公主的七侄儿。我听着猜测,秦家是冲着妹妹是公主的尊贵身份,才同意珊妹子跟林伢子定亲,不是瞧上林伢子是五品军官。” 晚饭前,六个舅舅、舅妈像约好似的,踩着饭点到了第二号院用饭。何七雪见六个哥哥都来了,十分开心,又叫谢平安去请了爹娘过来。 众人热热闹闹坐两大桌吃饭。 何屠夫特意在饭桌上叫六个儿子、儿媳敬何七雪酒,谢谢她跟谢奇阳生下谢玲珑,帮着何家找了十一个好孙媳。 何七雪道:“正伢子的亲事是他自己寻的。他跟芳妹子是一见钟情。” 何屠夫摆手大声道:“珑妹子那年去平安寺头一次见吕大人,家里只有正伢子在,她想着是好事,就把正伢子叫上一同去,到了寺里,又让正伢子背《论语》和《诗经》,给他提供机遇。” “后来,泉伢子为了感激珑妹子送灵狐小黄给护国寺,请来两大学士到张家村咱们家里头教书。正伢子跟着两大学士读书,这才考中秀才、举人,有了功名,做了吕大人的弟子。” “芳妹子见到正伢子时,咱们家已经搬到了潭州城府郊外,那福乐居是珑妹子花银钱置的。” “芳妹子的爷爷马都督是三品高官、奶奶米夫人是三品诰命夫人,带着她来福乐居拜见珑妹子的姑奶奶,她就跟正伢子认识了。” “若没有珑妹子,正伢子到哪里去见芳妹子?那时三品的高官,咱们家根本攀不起。” 何三宝点点头道:“我这官身还是靠着珑妹子得来了。” 谢玲珑笑道:“外公、舅舅太夸奖我了。我只是顺其自然做些事。舅舅、哥哥能有今日都是靠着自个努力,也是命中的福份。” 何屠夫激动道:“珑妹子,咱们这个大家,你比我和你外婆、你爹娘、你舅舅、舅妈都操劳,我心里有数的很。” “下次你的十一个嫂嫂都在场,我会将咱们家里的家史细细说给她们听。她们是出身名门,可是入了何家大门,就得按何家的规矩来。她们是你的嫂嫂,你是妹妹,可我在世的一天,会让她们得像对待长姐一样敬着你、听你的话!” 谢玲珑的心理年龄比几个舅舅都大,倒未觉得十一个嫂嫂将她视为长姐有何不妥,而且后面定亲的几个嫂嫂一个比一个家世高,同辈当中也只有她能震的住她们,江碧、江芸都不行,感动的道:“外公,谢谢您。” 何屠夫宠溺的望着亭亭玉立的外孙女,又对儿子、儿媳道:“家大人多不好管,难免有不好的事发生。我这个家主立下家规,珑妹子的话就是我的话。珑妹子凡事看得长远,让你们做什么事,不明白不要去问,按着她说的去做!” 张巧凤放下碗筷,虔诚的道:“珑妹子是观世音菩萨跟前的玉女,她是最有福气的人,咱们全家听她的话会永远福贵平安。” 柳招弟感慨万端的点点头道:“贵伢子去参军,我一直担忧,珑妹子说没事,结果贵伢子当了五品的大官,比六宝的品级都高。我为贵伢子的亲事发愁,六宝不在这些天,我差点跟贵伢子定了亲,亏得珑妹子让我再等等,不然哪能结到这样一门好亲事。” 几个舅妈纷纷道:“原来我在村里只会种地,珑妹子让我试着做绣活,如今每月进帐千两银钱!” 何家六个宝当即果断的表态,一家人包括儿媳妇都会听谢玲珑的话。 何屠夫满意的点头,道:“家教严才能兴旺。你们瞧三大军队世家、四大千年世家的家教多严。” 何七雪十分赞同道:“爹爹说得极是。” 何屠夫道:“我明个把家规做成石碑放到第一号院院子里头,人人早上来给我请安,都能看到。日后谁要是不听我、珑妹子的话,做了错事令家门蒙羞,不管是谁,一律家法惩治!” 众人点头称是。何屠夫大笑几声,欣慰的接着吃菜。 何家六个宝、儿媳妇一起感激的敬了谢玲珑一杯灵果酒。 何三宝笑眯眯道:“珑妹子,等你十二弟大了,劳烦你帮他寻个好堂客。” 何七雪道:“三哥,浩伢子今年才两岁!” 谢玲珑笑道:“十几年后,咱们长安何家该是更加的富贵,那时想要嫁给浩伢子的细妹子从长安排到潭州去,哪还用着我帮他寻亲事。” 廖小燕一听急道:“珑妹子,我和你三舅眼力都不准,浩伢子的亲事还得你和爹爹做主。” 张巧凤很疼爱最小的孙子,帮腔道:“珑妹子快应下吧。外婆谢谢你。” 且说突厥使者队半月后终于出了平唐国,进入突厥国境内。 胡和鲁见过边境的将官之后,便以给阿古拉治病为由,带着阿古拉、高娃、宝音离开队伍。 突厥译官带着队伍走过两个镇子,进入一个狭长不见出口的峡谷,突然间隆隆巨响,从山上落下无数颗大石,峡谷两侧石壁出现几百个蒙面黑衣人,个个手持弩弓,射出淬了毒的铁箭。 突厥人弃了马飞逃,一些人被大石活活砸死,一些人中了毒铁箭身亡,只有一百多人躲开了落石、箭雨,拼命往峡谷入口飞去。 峡谷口天空落下几百张用绿色老藤编的大网,将突厥人如同活鱼般罩在网里,一轮毒铁箭射下,网里的突厥人怒吼声渐低。 几百个黑衣人将一桶桶桐油泼下去,丢了一个火把进去,管他活人死人什么身份全部焚烧。 峡谷里头大火熊熊燃烧,传出无数突厥人惨烈的嘶叫声,浓烈滚滚的黑烟直冲云霄。 三个时辰后,突厥使者队惨遭伏击、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了边境一家寺院。 锡拉木林寺长老那日松正在这个寺院。他明着是来巡视,实则是为了接胡和鲁。 原来,那日松自尽的亲娘就是胡和鲁母族的族人。 那日松跟胡和鲁自幼认识。他到锡拉木林寺出家,胡和鲁跟着当时还是皇妃的亲娘去上香,皇妃认出他来要把他交给族长处死。胡和鲁跪下替他求情,还派人暗中保护他。 那日松十分感激胡和鲁的救命之恩。胡和鲁敬佩那日松聪慧天赋极高。两人做了好朋友。 胡和鲁被突厥新帝指派出使平唐国,那日松给他分析两国国情,为他出谋划策。 胡和鲁对那日松深信不疑,又是极智慧的人,在到了长安亲自调查之后,写信让亲娘贵妃出家、母族家人迁居天竺国。 僧人惊慌失措禀报了主持,坐在一旁的那日松听后,立刻到观世音菩萨大殿亲自给胡和鲁剃度。 胡和鲁感激道:“若没有你提前预警,我今日就被烧死在峡谷之中。” 那日松道:“胡和鲁哥哥,你入了佛门,从最底层的杂役僧做起,以后由我来守护你。” 胡和鲁剃度,秃头点了九个戒疤,穿上灰袍僧衣,跟着那日松把两位姐姐送到了附近的庵堂出家,又去接了烧成白痴儿的阿古拉,离开了边境,回到锡拉木林寺。 没过几天就传来平唐国二十二万大军从长安开拔前往北寒之地的消息。 突厥新帝派官员到锡拉木林寺劝胡和鲁还俗,让他任大将军带兵驻守边境,抵挡平唐国大军。 突厥新帝听信宠妃的话,见国库空虚,竟把黑手伸向胡和鲁的母族,杀了母族许多人,抢走了数不胜数的财富,又把胡和鲁当成弃棋送到凶险之极的平唐国。 胡和鲁好不容易活着回国,突厥新帝连个样子都不愿意做,边境竟连个迎接的官员都不派。 胡和鲁的心早就如同冬季的大雪那般冷冰,根本不见官员。 那日松让僧人劝走了官员,去探望胡和鲁。 胡和鲁正站在灶台上,双手握着大铜铲搅抖巨锅里的面糊,防止火旺把面糊煮焦了,抬头见到那日松,再次佩服道:“那日松弟弟,一切如你所料,平唐国根本不想议和,举行马球比赛是为了拖延时间。” 那日松帮着胡和鲁做活,取来葱花撒在面糊里头,道:“六月至八月是草原上牛羊长膘的好时节,也是田地小麦丰收的季节,平唐大军在这个发动大战,掠夺我国的牛、羊、麦子,到了冬季我国没有食物,百姓就会暴动,引起内乱。” 胡和鲁问道:“寺院的食物可够吃?” 那日松点头道:“去年寺院的僧人将亲王哈斯巴根骨灰迎回来时,我听了他们描绘长安、护国寺、和泉的军队,就说服朝鲁主持,收购粮食,把全国大小寺院、庵堂的地窖装满。” “今年粮食渐渐提价,如今已贵到一斤米十二个铜板、一斤面八个铜板,比去年翻了一番。瞧着这势头还要涨。俗世百姓的日子更加的艰难。” 那日松还不知道粮价上涨的原因是谢玲珑、和泉设在突厥国的商铺大量买粮酿酒。若是他知道,心里又会对两人敬佩增加几分。 胡和鲁对那日松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低头想着,若先帝皇爷爷在世,会立他为太子,他定会请胡和鲁做国师,突厥国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内外忧患,到了被平唐国攻打要被灭亡。 胡和鲁鬼使神差道:“你若是国师,会给陛下出什么主意到平唐国议和?” 那日松目光平静道:“我会请陛下立你为太子监国,陛下亲自去平唐国宣政殿,向李自原皇帝鞠躬,以晚辈自居,拜他为叔叔,在长安呆上十年做为人质,每年用黄金向平唐国买米面送回国。” “平唐国未立太子,十年时光,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数,到时平唐国皇帝新旧更替,陛下便可回国复兴突厥。” 胡和鲁摇头道:“陛下绝对不会同意。” 那日松笑道:“胡和鲁哥哥,你已入佛门,还想这些俗事做甚?好好做饭念经,当个自在的和尚。” 六月二十六,北寒之地进入了秋季,平唐国的宣战国书送到了突厥边境官员手里,同时平唐大军向突厥国发起多年来的第一次进攻侵略。 李和泉的两万军队人人骑两匹灵马,拥有一只灵兽,武装崭新银亮的钢兵器,做为先锋军队,进入突厥国所向披靡,短短一个多月占领十二个镇子、四个县城。 八月二十,李和泉的军队长途奔袭,深夜攻打第一个突厥国城府石城,该城人口近六万,拥有上千年的历史,在方圆几百里以富饶出名,城门用坚硬大石砌成,有条护城河。 三百只黑雕组成的空军小队,驮着三百名将士、三百只灵兽,空降城头,打死守城门的一百名突厥士兵,放下吊桥迎进李和泉的军队。 一个时辰之后,城内两千名突厥官兵被灵兽队悄无声息屠杀,平唐国的二十面旗帜插在了城头及各大街道醒目的位置。 李和泉的军队完全控制了城府,为平唐国夺下第一个城府。 紧接着八月二十七,李和泉的军队神出鬼没出现在沙城,用了不到三个时辰,以零伤亡的战绩将城里的五千突厥士兵全部屠杀,占领了人口十万的城府,并在此调整休息,等候平唐大军。 九月三,李和泉军队的战报传自平唐国,上下轰动,军队零伤亡成了奇迹。 李自原大喜,早朝派出二十名官员去新占领的城府、县城任军政主官,下旨明年增加一界会试。 九月初四,陕西道第二水库建成,水库半夜凭空出现满库灵水,定边县几十万亩将要枯死的冬小麦灌溉灵水复活,全县百姓叩谢谢奇阳。 九月十三,和原主持亲自护送谢玲珑前往青城。何屠夫、谢奇阳、何大宝、何二宝陪同,范慧看望唐雨,范玉看望吕童同,李烟、李弯弯、李湘、李秦、谢家三兄弟到青城游玩。 途中,谢玲珑的空间竟是出现了前世产量高能用来当粮食、炒菜吃的农作物土豆。 谢玲珑大喜,北寒之地可以生长的农作物不多,灵土豆巧好能够在寒冷的地方种植,产量又大,贮藏时间长,可以当成主食来吃。 她赶紧让小白在空间里的万亩土地里种上土豆,人世间一天,空间百日,土豆就成熟了,每亩产量竟高达四千斤,一次一万亩丰收四百万斤。 九月十九,青城郊外青城山上北明庵举行观世音生日大典,谢玲珑做玉女,给十万余名贫苦的香客信徒每人送了二十斤灵土豆、十斤灵面。 香客信徒们背着灵物回到各村,村民们从未见过灵土豆,无不感激涕零,都说观世音菩萨显灵,赐下了属于北寒之地百姓的粮食,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唐雨、吕童同、贺知彬骑着黑灵雕赶到青城见众人。 谢玲珑知道三少年做县令比白鑫还要难,给他们每人十万斤灵土豆、五十万斤灵面,这个冬季到明年春季都不用发愁会有百姓、流民饿死,等明年何屠夫在福乐庄的地里种植灵土豆,若是成功,后年会让三少年县里的百姓在地里种上土豆。 九月二十,天气寒冷,李万清、米照丽骑着白灵雕,众人骑着黑灵雕,飞到了千里之外的沙城,见到了和泉、何家四孙。 沙城未被平唐国占领之前,突厥国就暗中放弃了这座城府,将官仓里的八成粮食全部运走。百姓储存的粮食即将吃完,日夜惶恐不安。 和泉的军队占领了沙城之后,向百姓承诺,十月之前平唐国会送来粮食。 沙城周边的大山被大雪封住,熟悉地形的野牛都走不出去,平唐国的送粮队怎么进来,百姓根本不相信和泉这个杀人魔头的话,整个城府人心惶惶,随时暴发民乱。 和泉只有将公布实情,说平唐国玉女谢玲珑将亲临求观世音菩萨赐下灵物。 百姓当中有一万多佛教的香客、信徒,竟是人人对谢玲珑的名字如雷贯耳,虔诚的相信她,让家里人不要恐慌,耐心等待。 谢玲珑空降沙城的消息,风一般传遍全城,香客、信徒竟是全部出动,跪在官府外,几条大街密密麻麻的人,虔诚的念起观音经。 谢玲珑是头次到战区探望和泉。 她给在此修整的七万军士带来了新冬装、七百万斤灵面,一百万斤灵菜,给已成为平唐子民的沙城百姓每人五十斤灵面、十斤灵土豆,香客、信徒多给十斤灵菜,又将濒临干涸的护城河注满灵水。 七万军士对谢玲珑感激涕零。 沙城百姓得到了灵物,感恩戴德。沙城民心彻底稳住,偏向了平唐国。 到了午饭时,何家四孙被叫着跟谢玲珑等人一起用餐。 何大宝、何二宝看到四个儿子孙狼吞虎咽,心疼的给他们碗里夹多多的肉食。 何屠夫不以为然道:“战功岂是那么易得?能打胜仗活下来,就是命极好了。” 何家四孙嘴里塞满了灵兽肉,重重的点头,含糊不清的道:“爷爷说的及是。”“活着才有命享受富贵。”“珑妹子来了一切都好了。”“今个将士们都喜得落泪了。” 李秦道:“俺觉得治理城府比打下城府还要难。这次亏得小婶娘来得及时,不然一城的人都没吃的饿着。” 李湘道:“北寒之地的百姓日子苦,突厥百姓日子更苦呢。俺看到好多小孩子穿着薄薄的衣裤,饿得面黄肌瘦,比起长安、潭州的小孩子日子苦太多了。” 谢奇阳道:“日后打下突厥国所有城府,不知陛下会派谁来治理?” 何屠夫望向了坐在谢玲珑旁边的和泉,道:“陛下应是会派有威望的王爷过来。” 饭后,谢玲珑得知李自原将沙城当成几十万大军的周转供给站,和泉、秦家军已在城外建了十个能装下千万斤粮食的巨大粮仓,便带着众人去看,从空间里取出六千万斤灵面、三千万斤灵米、一千万斤灵玉米棒,把十个粮仓添满。 沙城十万百姓见证这一奇迹,纷纷跪拜感谢观世音菩萨。 七万军士想到供给有了保障,日后打下城府再不担心没有吃的,士气高涨,热血沸腾,高呼:“天佑平唐,必灭突厥!” 谢玲珑与和泉分别百日重逢,相处短短两天,便又分开。 谢玲珑骑着灵黑雕飞上天空,回首俯视沙城城头,一身黑衣的和泉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很快就看不到了。她扭过头去,泪水溢出眼眶。 第三卷 侯府夫人 第1章 豆蔻姐妹惨被杀 玲珑谋划申冤 正月过大年,鹅毛大雪洋洋洒洒落了两天一夜,长安方圆百里裹上一层厚厚的银装。 南郊护国寺肃静庄严,九棵黄色的银杏树落满了白雪,树上挂满了绿色的灵银杏果,周边的村子的百姓排着队围观灵树,再进寺院各大殿烧香拜佛许愿。 护国寺相邻的福乐庄鞭炮砰砰放个不停,大门前车水马龙,前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过了初一刚到十四岁的谢玲珑穿着镶黑貂毛正红色斗篷,带着四个俊俏可爱的弟弟,从福乐庄骑马来护国寺上香,给怀有身孕的娘亲何七雪祈福。 谢平安今年十岁了,个子跟何屠夫一样高,比何七雪高半个头,比谢奇阳高了近一个头,长得浓眉大眼,容貌像几个舅舅多些,做为谢奇阳的长子,下面有三个弟弟,谢玲珑对他管教极严,让他以江易做榜样,他的性格如今很沉稳。 前年、去年,谢平安由李万清护着,骑灵雕到东罗马帝国看望海琳娜,在帝国建了一个灵丝绸绣楼,从锦绣年华带去十个绣娘,买了几百个女奴跟着她们学双面绣,如今绣楼每个月除去上缴给帝国的高额税之外,尽赚金币二十万。 谢平安的亲事还未定下,前来说亲的官媒无数,便连四大千年世家的族长都带来口信关心他的亲事。 谢平康今年九岁,模样跟少年时的谢奇阳一模一样,就是个子比同龄人都高出一头。他是两大学士最得意的门生,继高中秀才第一名之后,前年高中长安府试又中了头名举人。 李自原需要大量的人才去建设新占领的城府、县、村,将会试暂时定为两年一届,平唐国读书人纷纷联名上书感谢圣恩。 谢平康运气佳赶上好时机,今年七月将在长安参加平唐国会试。 谢平泰今年五岁,容貌五分像谢玲珑小时候,特别俊俏,性格活泼嘴巴甜,长辈个个都极喜欢他。今年三月他准备参加乡试考秀才。 奶娃娃谢平健已经三岁了,模样长的像何七雪多些,大眼睛小鼻子,十分秀气,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却是特别爱笑。今日他戴着红色虎头帽,穿着红衣红裤,打扮的像年画娃娃,甚是可爱。 一个极为漂亮小娘、四个清秀的小郎,走到哪里都引人侧目。 许多居住在附近村里的香客认出谢玲珑,纷纷向她行礼,还有的虔诚的跪拜。 这两年多平唐国的军队已攻打占领了三成的突厥国,疆土扩大许多。谢玲珑向菩萨请来的灵兽大军助李和泉的军队,攻占十五座城府零死亡,威振天下,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和泉、谢玲珑的名字天下人皆知。 谢家姐弟拜了观音走出大殿,小黄领着唯一留在身旁的儿子小灵白狐飞至,如人般站立激动的拱爪行礼拜年。 谢玲珑俯身伸出玉一般的手抚摸两灵狐脑袋,声音娇柔,宛若黄莺,笑道:“小黄,小小白,你们去年守护寺院辛苦了。我让奴仆在后山小院杂房放了二百斤灵果,给你们母子吃。今年你们仍要好好守着寺院。” 姐弟五人骑着灵马返回福乐庄,进了大门,就听得柄叔禀报道:“小姐,刚才有个满脸是伤的妇人带着一个很小的细伢子跪在门前,说她丈夫周子阳是姑爷军营的军官,如今周子阳远在突厥打战,她求您做主,帮她为死去的两个女儿申冤。老爷说您不在,请她们进去等着。” “周子阳,从六品振威校尉,家居江夏城府,妻子曲氏,长女周凤、二女周涓、幼子周忠国。江夏至长安千里,大雪天的曲氏带着幼子赶来,这冤屈八成是真的。”谢玲珑蹙着眉头背出周子阳的情况,进了第二号院,在偏厅见到了母子俩。 曲氏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头发乱如草窝,脑门顶着一个鸽子蛋大骇人的血泡,脸上十几道纵横交错的鞭伤,黑血结了痂,遮住了原本清秀的容貌,也看不出年龄,穿着一件银灰色破烂的旧袄、黑色裤腿沾满雪泥的裤子,脚上的两只鞋子款式不一,泥巴将鞋面污得看不出的颜色。 曲氏的小儿子周忠国大概三、四岁,两只耳朵长满红红的冻疮,衣裤破破烂烂,恐慌的不敢抬头,眼睛一直看着地面。 谢玲珑看着心一怵,问道:“曲夫人、周公子,这是怎么回事,竟弄成这般模样。” 几年前,曲氏来军营探望周子阳,曾见到谢玲珑,仰慕敬佩的很。 曲氏第二次见着谢玲珑,如同见着黑暗天空降下来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拉着周忠国跪下,咬住嘴唇压抑着嘤嘤哭泣。 曲氏这是承受了多大的悲痛才能变得这样,谢玲珑心酸的双手扶起她,请她坐着喝点茶水吃些点心再说话。 曲氏哪里吃得下,不肯站起,跪着用沙哑的声音哭道:“将军夫人,我和周子阳的一对女儿周凤、周涓,被放郡王的儿子、云霞公主的弟弟李争奸污杀害。” “我去江夏官府上告,被江夏刺吏白海打成这般模样关进大牢,家里的房产、田地、奴隶全部被白海以诬告罪卖了赔给李争。我娘家用五千两银钱把我赎出来。我怕拖累娘家,更怕儿子被李争杀了,急匆匆出了江夏城,带着儿子来长安求您庇护。” 谢玲珑听了难过的心在抽疼。她前世身为人母,有个刚上初中的女儿,年龄跟周凤、周涓差不多大。她懂得曲氏失去女儿的悲伤痛苦,那定是被剜去了心肝,永远都会痛。 谢玲珑未到时,曲氏已跟谢奇阳说过了。谢奇阳听第二遍仍是气愤填膺,怒道:“抄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亏得周子阳有军职在身,不然曲夫人母子这会性命都没了。” 谢家四个儿子站在周忠国身边,听到他肚子一直咕噜在叫,怜悯的拉着他到一边,给他吃点心。 周忠国摇头落泪始终不伸手,小声道:“娘还没吃,我不能先吃。” 谢家人听到小小的周忠国都如此懂事孝顺,他的两个姐姐不可能会差了去,想到曲氏含辛茹苦把两个女儿带大,竟这么被人以这种残忍的手法杀死,感慨老天不开眼。 谢玲珑热泪盈眶,道:“曲夫人,你请放心,别说是郡王的儿子,就是皇子犯了法也与庶民同罪。我立刻派人去江夏调查案情,找到人证、物证之后,再将李争、白海告上朝廷,将他们绳之以法。” 曲氏得到承诺,呜呜大哭出声,磕头道:“将军夫人,您跟将军还未大婚,我就带着儿子大过年的来求你申冤,给您填堵,让您为难,我对不住您。” 谢玲珑急忙扶起曲氏,镇重道:“曲夫人,你快别这么自责。你来找我申冤就对了。将军带着将士出征,所有将士的家眷我来照顾,我给你做主,为你出头,天经地义!” 谢玲珑安置母子俩住到第三十号院,在第二号院的偏厅叫来谢爱武、谢习武,道:“曲夫人的案子牵扯着皇族宗室和白家。李争是远嫁吐蕃云霞公主刘彩嫡亲的弟弟。白海是白家族长的嫡孙,干娘的堂弟。此事我不想找干爹,就派你们带着五十个医武僧、一百只灵兽去江夏取证。” “李争是何时何地干什么事时遇到曲氏的两个女儿,又是什么把她们抓走先奸后杀,这中间必是有人看见或是参与了,抓住所有人证、取了物证、画了押,再让江夏寺院的武僧把人证盯住控制了。” “白海怎么审的、判的案,想办法隐秘的将案宗抄两份。白海派谁打的曲氏,又是怎么收的曲氏娘家五千两银钱,放了曲氏。曲氏的房产、田产、下人都是多少,被白海卖了多少银两赔给了李争。” “白海身边有师爷,找出这个师爷的把柄要挟,叫师爷把所有事都供出来,白海与李争之间的书信、互赠的玩艺等等,都要细细的查出来。” “此事绝对不让皇族宗室和白家知道,不能让他们请着陛下与干娘来说情私了。” “我们要在暗中掌握到所有的证据,而后让曲氏早朝到大明宫宣政殿告御状,将案子公布于众,谁也不能压下了。” “我想要的结果是李争及一干恶奴斩首处死,白海流放千里,曲氏得到相应的赔偿!” 谢玲珑有一百种法子杀死李争、白海,但是这样曲氏两个女儿的死就无法沉冤昭雪。 谢家人从未见过谢玲珑如此愤怒强势狠绝。 谢奇阳指着四个儿子,肃声道:“你们四个好好学着珑妹子,她想得深远,做事片面俱到,把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背景看得很透。” 谢平安目光敬佩,道:“姐姐,我熟悉平唐法典,跟着他们一起去江夏取证。我是郡王,有陛下亲赐的金牌,到那里查白海的事方便。” 谢玲珑反问道:“你亲自去江夏取证,不怕干娘事后知道埋怨你?” 谢平安微笑道:“干娘顶多一天不理我。” 谢奇阳道:“安伢子,你这就动身,我给家里人说你去华山赏雪。” 十日后早朝,曲氏由湘景带着,手持湘雪公主的金牌进了大明宫,谢奇阳在里面接应曲氏,把她带上了宣政殿。 曲氏一身白衣,手奉状纸、四百多张证人的供词、抄写白海判的案卷,跪在了殿下,哭诉着讲了案情。 文官们听着纷纷议论。 皇族宗室的子弟奸杀女子并非新鲜事,大都是赔偿银两,只是这次李争所奸杀的两名小娘,她们的爹爹正在前方打仗,若是李自原轻判李争,势必会让所有前线的将士心寒,严重的会引发兵变叛国。 这个给曲氏出主意一状告上早朝,闹得文武百官皆知的人真是厉害。 武官们则个个一脸愤怒,个个跪下请求李自原严惩李争、白海,还曲氏一个公道。 李自原叫刑部尚书当殿看状纸、供词、案卷,听得尚书确定案子有重大冤情,亲自看过之后,龙颜大怒。 李自原当场下旨将凶犯李争抓入皇宫天牢、罪官白海抓入皇宫地牢,令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侍郎会同御史中丞会审此案,十日内将供词上所有证人带到皇宫,他会旁听审案。 凡是关进皇宫天牢、地牢的罪犯,任凭有多大的背景,都不可能免除罪名,更不可能被劫了狱逃走。 李自原做皇帝近四十年,这是头一次审案旁听。可见他很是重视此案,下定决心要彻查清楚。 谢奇阳带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曲氏回到福乐庄,谢玲珑得知李自原的做法,点头道:“陛下英明。” 明王的庄子大门前停了白家的马车,族长白通到了大厅等候白丽。 明王单手叉着腰怒气冲冲进来,指着白通鼻子,语无伦次骂道:“你三天两头的为些破事、烂人来麻烦我婆娘,不是为银钱就是为权力,当不好族长就退了,让能当的人当。” “白海不晓得曲氏的丈夫是李和泉的手下?他脑子被驴踢了,不怕李和泉回来灭他全家?” “这次害得我那未和李和泉大婚的干女儿谢玲珑替曲氏出头。我干女儿连我和我婆娘都不愿意说,她做这事得承受多大压力?” “我婆娘被白海那混账的事气病了,一天没吃下饭,一夜没睡着。我婆娘从今日自请离了白家,你把她的名字从族谱里删掉。你去给族人说,欠她的五十三万两银钱十日内还清,否则别怪我叫京兆府拿人!” “送客!” 明王根本不管白通啥想法,拂袖而去。 白丽嫁给明王这几年,她爷爷白通、爹爹白东升、叔叔白东旭,还有一群的堂伯、堂叔、堂哥弟侄儿,连带着他们的家眷,整天到白丽这里借银钱,要她给明王说,多给家族的人谋官位。 白海这个江夏刺史的官职就是白丽给明王说了之后谋下的。 白丽从明王嘴里得知谢玲珑防着她为白海求情,都不使用密卫,让谢平安亲自远赴江夏查案。在她心里头,白海当然比不过谢玲珑与谢平安。她的心情复杂难过何想而知。 白丽躺在床上,美目哭得红肿。 明王进来道:“丽儿,我把白通轰走了。昨个,姑姑已经放下话来,叫白通以后别来见她。姑姑给我说,曲氏带着唯一的儿子如今就在三十号院子里住着,叫我带着你去瞧瞧。你不瞧他们,也得瞧瞧小玲珑、平安。” 白丽道:“我是无脸见小玲珑、平安。” 明王坐在床边给白丽擦干眼泪,道:“小玲珑说了,这事她做得很绝,对不住你,请你不要生气难过。她这两天会带着平安来看你。” 白丽腾的坐起来,激动道:“小玲珑怎么会对不起我。她和平安不埋怨我,我就很高兴了,我怎么会生她们的气?” 明王笑道:“我就知你不是在生小玲珑、平安的气。” 白丽不想说白家的人,道:“小玲珑太不容易,累心劳力,什么都要管着。大雪天这么冷,平安去了一趟江夏,定是吃了许多的苦。我这就去瞧瞧她们。” 明王想着等白丽气都顺了再告诉她,替她做主脱离白家的事。 白通满腹的话被生生堵了回去,还挨了这通骂,老脸都丢尽了,回到白府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白海的妻妾儿女求见白通被拒,听了族人的话,几十口子去了福乐庄门前下跪磕头,说是给曲氏十万两银钱陪礼,求着曲氏放过白海。 曲氏在第三十号院抱着儿子的脑袋大哭。她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这步,绝对不能放弃,白海必须伏法。 米照丽叫下人牵着二十条体型比狼还大的灵狗到庄门前,灵狗们刚吠几声,白海的家眷吓得屁滚尿流爬起来跑了,再也不敢来。 李召放郡王与郡王夫人求了一圈,求到了李振郡王府,请央金公主看在李争的姐姐李彩是吐蕃王后的份上,去皇宫为李争求请。 央金公主冷声道:“我为王后有李争这样的弟弟感到耻辱,我不可能为这样的恶魔求情,牦牛神都不会同意。” “王后已经诞下了小王子,你们夫妻若想让小王子顺利继承王位,就管好府里其他的人,莫要再给小王子脸上摸黑!” 李召放夫妻只有央求李振。 李振跟李争是堂兄弟,因为李争的这事,在太学被一群白胡子老博士轮流指着鼻梁大骂,被年青的博士、助教用诗歌嘲讽挖苦,他请假休息太学院长都不批。他得知案情之后,气得吃不下饭,怎么可能会帮李争。 央金公主叫下人把李召放夫妻“请”出府,叫门奴日后不要再让他们进来。 六品将官周忠国的夫人曲氏为给惨遭郡王之子奸杀两个女儿沉冤昭雪,将状子告到宣政殿的事,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火速在长安,乃至方圆千里传开。 将士们的家眷得知后,写了十几封万人联名书报给朝廷,要李自原对李争、白海严惩不贷。 许多被皇室宗亲、白家残害过却又无法申诉的老百姓对案件的结果翘首以待。 第2章 恶人刑车裂 玲珑癸水初至 厚厚的乌云积压在古老的长安城天空,清晨落下大雪。 早朝宣政殿文武百官各列其位,李自原端座龙椅,由刑部尚书宣读李争案经过及结果。 原来李召放与白家暗中商议,要从湖南道、苏州道收购大量丝绸,制成丝绸品取代锦绣年华绣品销往吐蕃。 去年三月,李争奉李召放之命去湖南道跟丝绸大商谈生意,长江边的江夏城是必经之路,白海请李争到江夏最大的青楼饮酒作乐。 期间李争听说白家一个庶子要娶周家女被拒,就多问了几句,听到周家有两个女儿,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三岁,都生得十分美貌,跟军队军士定了亲还未大婚,这就起了邪念,派奴仆去打听周家。 李争半夜从青楼出来,直接带着十个奴仆撞入周家去抢人,哪知周家四个奴仆个个会武,跟他们打了起来。 周家的两个奴婢敲锣惊动整条街道的邻居,百姓纷纷赶来把周家大门堵住,抓了李争和十个奴仆,送到衙门。 白海把李争放了出来。李争怀恨在心,花银钱雇了十几个江湖人,本来是要把周家最小的儿子周忠国绑了威胁周家就范,把两个女儿送给他当玩物,岂料这些江湖人听到是去打突厥的周家,一边应下事情,一边偷偷给周家报信,让曲氏带着儿女赶紧躲起来。 李争扑了个空,带着奴仆返回长安。去年十一月,白家那个庶子给李争送来信,说周家人回来了。 李争立刻带着五十个奴仆骑马奔至江夏,布置好一切,把周凤、周涓抓了奸污还不解恨,又叫手下奴仆挨个奸淫,活活把姐妹俩弄死,将裸尸抛在周府大门。 江湖人暗中写字条提示曲氏是李争所为,曲氏写下血书到江夏衙门告状,当时李争就在江夏白海的府上,白海给李争做案发时间不在场的假证,生生将事情压下来,以曲氏诬告罪将她打进大牢,变卖周家家产、田产、下人的银钱赔偿给李争。 周家那六个下人被李争派人买来,活活打死,尸体丢进山野。 李争走后,白海准备带着家眷回长安过年。曲氏的娘家人凑齐了五千两银票送到白海府上,白海回一趟家要使不少银子,想着曲氏一个妇道人家翻不出花来,就收了银子把她放了。 曲氏出了大牢就带着儿子周忠国跋涉千里找到了谢玲珑,后面就是谢玲珑帮着收集人证、物证,让曲氏上早朝告状。 刑部尚书表情十分凝重的念完长达万字的案卷,在文武百官屏气凝神的等待中,肃声宣判结果。 李争及五十名郡王府奴人午时在大明宫南门前执行车裂死刑,白海明日午时大明宫南门前斩首,江夏刺史府相干官员鞭笞百下流放北寒之地当军奴,白家庶子流放南方三千里。 李召放郡王夺去爵位,全家贬为庶人,不得进长安、不得出陕西道。 郡王府、白海府所有财产、田地、奴仆售卖得到的银钱赔偿给曲氏。 李自原虎目冷冽扫过跪了一地鸦雀无声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道:“免去白东升苏州都督兼苏州刺史、白东旭户部尚书官职。任贺立为户部尚书。退朝!” 文武百官恭送李自原退朝,跪在前排的白东旭瘫软的倒下。 李自原回到德熏殿,见李静、明王、唐皇后坐在大厅等着他,笑道:“姑姑今个来了,是想我和照娘了?” 李静起身板着脸,道:“我是来听听你是怎么处置曲氏的案子,若是处置不公,就叫紫叶去取龙头杖。我拿着龙头杖去把李争、郡王府那些畜生的脑袋打碎,再去把白海家都砸了,一把火烧掉!” 李自原快步走来请着李静坐下,把宣判结果说了一遍,瞧着她有些惊讶,道:“姑姑觉得我处置的公正不?” 平唐国创建至今,只有犯下通国、谋逆这样的滔天大罪才处以车裂死刑。 李自原处置太重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李静道:“你把李召放废成庶人,此事传到吐蕃,他女儿李彩吐蕃王后怕是在宫里艰难了。” 明王双臂抱于胸前,道:“我们平唐大军横扫突厥,吐蕃国王如今惧怕我们,只会宠着李彩,不会为难她,惹我们发怒。” 李静点点头道:“这倒是实情。国强则民强。平唐的国强是靠军队打出来的,李争的案子传到了北寒之地,会寒透无数将士的心。他们在那里流血拼杀,女儿、定亲的妻子竟惨遭奸杀。自原这么处置算是给曲氏、周将官一个交待,也达到威摄恶人、安抚将士人心的效果。” 李自原道:“我若是不这么重惩,臭小子敢带着军队骑着灵雕冲回来把李召放全家、白海全家屠了,尸体剥光衣服丢到大明宫前,而后带着珑娘全家人离开,再也不回来。” 李静道:“若那样,我也会跟着小玲珑离开。我没有女儿,却有儿子,曲氏承受的痛不是言语能描绘的,她没有当场疯掉已是万幸。” 唐皇后美目闪泪,轻叹道:“那两个豆蔻小娘死得太惨。” 李自原低头道:“我不能让百姓骂我还不如那十几个给曲氏通风报信的江湖人。” “我早就想动白家,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这次我听说明弟婆娘离开了白家,这就毫不犹豫的出手。” 明王气道:“我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白家暗中跟李召放结盟,白家提供苏州道的丝绸制品,由李召放出面派人送到吐蕃售卖。丽娘为白家嫁了欧阳凤鸣,牺牲了六年,这还不够,又给白家添了无数的银钱,还让我帮着给白家做了不少事……白家这群白眼狼为赚银钱,抢生意竟抢到丽娘头上!” 李自原听明王抱怨,怒道:“她一个和离过的婆娘,嫁了你还不知足,不晓得白家都是些什么东西,叫你安排一个又一个做官,我都后悔同意你和她的亲事!” 唐皇后打圆场道:“陛下,今个明王是来替王妃向您赔礼道歉,请您把白家余下的一个官员官职都撤了。” 明王过来向李自原深深鞠躬,道:“哥哥,大人有大量,请原谅我和丽娘。” 其实白丽特别倒霉,嫁给明王几年,一共请着他安置了两个官员,白海还出了事。 李静劝着李自原,道:“谁家都有亲戚,丽娘有白海这样的亲戚,咱们不是还有李争这样的亲戚。丽娘跟白家断绝关系,再不会有下回。咱们的那群亲戚多得有几千个,不能断绝关系,那就都严厉的管教起来。” 李自原点点头,道:“此次我严惩李争案,也是杀鸡给猴看,警告宗室那些畜生。” 午时,大明宫南门前由皇宫天牢十名刽子手给李争等五十一人执行车裂死刑,将犯人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五辆马车,挥鞭打马,五辆马车朝五个方向奔跑,活生生将人体拉扯成五段,鲜血淋淋,场面极为惨烈,是一种极其残酷的死刑。 长安百姓前来围观,许多人看到恐惧的晕厥,恶心的呕吐,却是跟着旁人大叫:“老天有眼,恶有恶报!” 次日,又是大明宫南门,刽子手刀斩白海。十几万的百姓围观,竟如同过节般欢呼:“陛下万万岁!”“杀狗官,兴平唐!” 福乐庄三十号院,一间温暖如春的卧室里,谢玲珑坐在床边跟养病的曲氏道:“陛下英明,杀了所有的恶人,连白海也杀了。这是赔偿的三十八万两银钱,本来是三十七万三千两,明王妃添了七千两,你好好收着,日后好好抚养忠国。你有什么打算,等病好了告诉我。” 曲氏嗓子哭哑了说不出话,眼睛疼得厉害睁不开,脸上缠着裹着灵珍珠粉、灵药的纱布,只能听见谢玲珑的话,一个劲的点头,感激的泪水四溢。 周忠国跪下替全家人向谢玲珑磕头谢恩。 谢玲珑瞧着细伢子特别聪明懂事,便问道:“忠国,你可曾听说过长安书院,想不想到里头做四大千年世家学士们的学生,以后考中秀才、举人、进士,做个能为民做主的清官?” 周忠国抬起头来,小泪脸两只大眼睛里充满希望,道:“想。很想。” 曲氏要下床来磕谢。谢玲珑拦住了,道:“你快好好躺着养病,等二月书院开学,好亲自送他去读书。” 谢玲珑出了第三十号院,难过的长长吁口气,听谢平安回来说周家姐妹容貌美丽,性格文静温柔,是两个极好的妹子,她们死得那样惨,岂是几十万两银子能赔偿的,唉,此事也只能办成这样。曲氏是个性格极坚韧极伟大的母亲,她为了小儿子周忠国也会好好活下去。 李争案结束后,京兆府、大理寺三天之内竟来了六百多人状告皇族宗亲、各大家族,立案四百五十三起,牵扯到人命的竟多达二百六十七起。 李自原下旨对所有案子一律严查,指派明王为督查官,执先帝尚方宝剑,对于大恶之罪犯直接斩杀,平息民愤。 一月底至二月底,京兆府、大理寺上报朝廷查处的案子近七百件,李自原亲自下旨处死凶犯四百六十五人,其中皇族宗室的男女占了六成,流放北寒之地、南方三千里的犯人一千七百人,没收财产赔偿受害人达两千三百万两银钱。 在李自原的强势严惩之下,被杀的凶犯临死前供出了其他的案子,这般又查了近百件案子,砍了五十几人的头颅。 这时,平唐各地出现了一些诋毁谢玲珑的流言,说她未大婚就行使侯爷夫人的权利,张扬跋扈,多管闲事瞎出头,干涉朝政,逼着皇帝处杀皇族宗室的亲戚,她六亲不认,害干娘白丽的堂哥人头落地,还逼着白丽脱离白家,日后李和泉死在战场,她当不上侯爷夫人,也无人敢娶她。 护国寺和原主持下发佛告,发动各地信徒查出传播流言者,明王派密卫暗中调查,在无数激愤的百姓帮助下将二百余名造谣者抓住,发现竟是突厥国密探及细作易容成白家、皇族宗室奴仆所为。 原来突厥新帝为了阻止和泉大军攻城,想尽办法。密探队查出和泉唯一的弱点就是很在意谢玲珑,这就编造出谣言,派人潜伏到平唐国各地传播,以白家、皇族宗室的奴仆的身份诋毁谢玲珑的名声,叫和泉对国人心生恨意,愤而辞官带着谢玲珑离去。 护国寺、朝廷将此事公布于众,平唐国全民愤怒,大骂突厥人阴险,胆敢迫害观世音菩萨身边的玉女,必遭天谴,突厥必亡。 米照丽一不做二不休,向谢玲珑要了一百头白灵雕,带着一百个医武僧,从长安出发,两天一夜飞至突厥国都拥有千年历史的威严巍峨的皇宫。 半夜三更,米照丽和众僧指挥着白灵雕队从千丈高空砸下三百斤重的巨石,砸完了再去国都郊外的高山上取,来回砸了十趟,轰隆轰隆把皇宫几十个宫殿砸出一千个巨大的窟窿。 皇宫地面猛烈震动,巨石碎木砸死几百个妃嫔宫人。突厥新帝惶恐的光着身子躲进了十几丈深的地下皇宫,这才躲过一劫。 清晨,旭日东升,突厥国皇宫百丈高的天空,众僧身着月白僧袍盘腿坐在雪白灵雕背上,圣洁的如同佛家故事里的罗汉神雕临世,用内力传音高声诵读《观音经》,让皇都人人知晓这是观世音菩萨对突厥新帝诋毁玉女谢玲珑下的天惩。 长安三月中旬,谢平泰参加乡试,榜上第三名,高中秀才。 下旬的一天中午,已过完十四岁寿诞正式成年的谢玲珑用过午饭,躺在床上准备休息,感觉到小腹鼓胀,乳房微微胀疼,闭目睡着了。 谢玲珑醒来后竟是出了一身虚汗,坐起来发现不对劲,低头一看浅紫色绣有五颜六色碎花的素雅的床单上有巴掌大的鲜红血迹,粉色灵丝绸裤子裆处血迹斑斑。 她竟是来葵水,成为真正的女人。 她娘和外婆十二岁来的葵水,六个舅妈十一岁就来葵水。她认识的女人当中,就荷花葵水来得晚,十六岁才有的。 她准备了几年,葵水终于来了。 小白蹦到床单血迹旁边,仰着猫脑袋,胡须一动一动,道:玲珑姐姐,白府空间贺喜您来葵水,出现了一种人世间没有的花。您要不要进去看看呢? 谢玲珑笑着摇摇头,这功夫哪有时间进空间,得先把身上弄清爽利落了才行。 她想着来了葵水,不能到空间的灵水潭里沐浴,血会污了潭水,得到水房里去沐浴。 她前生活到三十几岁,对于来葵水很有经验,不慌不乱也不叫嚷。 她从柜子里最下面的一格取出一个半尺正方形褐红色雕兽漆器木盒,打开盒盖,里面整齐叠放着用各种颜色灵丝绸制做的五十四条葵水带,这是六个舅妈亲手所做。 她把草纸叠好放进葵水带,夹在两腿之间,将葵水带的两根带子绑在腰上,换了内裤,穿好衣服,扯下床单、被褥,叫外头的湘景、湘叶进来收拾。 一会儿,庄里的长辈知道谢玲珑初葵来临,纷纷过来悄悄的跟她道喜,关心的嘱咐她要注意的事项。 何七雪叫大厨房炖灵当归灵鸡汤、煮灵鸡蛋给谢玲珑吃着补血。 谢玲珑竟是享受了堂客们坐月子才有的待遇,晚饭躺在床上吃。她吃完就睡,竟是闭眼就能睡着,一觉睡到半夜,醒来第一次事就是换草纸,一边折腾一边感慨,草纸粗糙,葵水带很麻烦,比不上前世卫生巾舒服方便干净。 两年来她盼着来葵水,真的来了之后高兴,而后又觉得麻烦。女人成年了麻烦,月月来葵水,若是不来,就是怀孕,总之人老之前,不会天天舒服着过。 夜静更深,谢玲珑坐在桌前给和泉写了只有五个字的信,“初葵至。大婚!” 一只灵猫头鹰从窗外钻进来,探头探脑,谢玲珑把信装进竹筒,紧紧绑在它的腿上,挥手叫它飞走。 小白瞧着谢玲珑坐在桌前喝水发呆,再次问道:玲珑姐姐,可要进白府空间看看新出现的花? 谢玲珑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件好事呢,空间真是人性化,她来葵水都有奖励,赶紧带着小白进去查看。 小白指着褐色的种子,道:它的花朵乳白色,开花后不久转成深红色然后凋谢,留下绿色小型的蒴果…… 谢玲珑眉开眼笑,道:“三年前我去了寒冷的北寒之地,见将士们冻得打啰嗦,就连小泉子都觉得很冷,我就开始时常想到它。太好了,今个它终于出现了。” 小白笑道:玲珑姐姐,刚才您睡觉时,我进了空间,已经把它种植了三千亩。您要不要去瞧瞧? 第3章 小白贴心讨喜 知彬尚公主 谢玲珑抱着小白脑袋亲了两下,感激道:“小白,你真是善解人意!” 谢玲珑骑着小白从天空俯视望去,三千亩地一望无际,五、六尺高的植物,长满绿色的叶子,枝叶之间结着一团团白色的纤维,像无数的小雪球。 谢玲珑欣喜的叫道:“棉花!” 小白笑道:玲珑姐姐,其实棉花并不是花,棉花植物开的花卉是乳白色或粉红色花卉。我说的棉花是开花后长出的果子成熟时裂开翻出的果子内部的纤维,就是这些树上结的一团团雪白纤维。 谢玲珑知道棉花,但不懂得种植,听小白说的头头是道,夸赞几句。 小白接着道:灵棉花的纤维长度是人世间的三倍,光泽亮体积轻,保暖、柔软性、吸收力极好,不伤害肌肤能贴身穿,可以做成棉布衣、被褥填充物、毯子等等。 谢玲珑想到可以用灵棉花试着制成卫生巾,笑道:“小白,现在可以收割棉花了吗?” 小白得意洋洋稳稳的落至棉花地田埂上,道:玲珑姐姐,棉花已经吐完絮了,我这就采摘。 小白右前虎爪威武一挥,无数雪球似的白纤维团以光速脱离棉花树,统一飞向远处山上木屋,进入到书柜里的古玉佩。 谢玲珑不是头次在空间亲眼目睹农作物丰收,数不胜数的棉花团从她面前飞过,没有震惊,只有狂喜。 小白告诉她,灵棉花亩产量六百斤棉花,是人世间产量的三倍,三千亩地收获了一百八十万斤灵棉花。 谢玲珑听到竟有这么多,北寒之地的军队一共四十几万,每人做一身棉服,一百五万斤棉花太足够了。 空间的地有万亩,人世间一天,空间的棉花地就能收获,如此巨大的产量,能做无数灵棉制品。 她首要想到的卫生巾,空间产生棉花就是为了祝贺她来葵水,用灵棉花做卫生巾,是她的福利,不算浪费。 小白特别聪慧,坐在一堆棉花、灵树叶前,根据谢玲珑描述卫生巾的形状、功能,不停的用法术试验制作,执着要达到最好的效果,想让她用起来很方便舒适。 小白在做废了七十九个,在第八十个时,终于做成功了,还是带小翅膀护翼型超长夜用卫生巾,反面粘黏处糊着一种特殊的灵草汁,用时摘掉灵草汁上面的灵叶就行了。 谢玲珑脱下葵水带,取下粗糙磨皮肤的草纸,垫上卫生巾,穿好裤子,感觉舒服许多,道:“小白,真是谢谢你。” 小白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谢玲珑胳膊,道:玲珑姐姐,您好辛苦,要操心的事很多。我给您日用、夜用、护垫每种多做一些。 谢玲珑坐在棉花地前吃着灵荔枝,看着小白扎在棉花堆里睁大虎眼一丝不苟的制做卫生巾,雪白圆圆的虎身旁边摞着三堆做好的卫生巾,雪白的虎尾被棉花包裹着,很是感动。她真的很幸福。 谢玲珑在一旁唱着小白最喜欢听前世的儿童歌曲。 小白一次性给谢玲珑做了三千个卫生巾,三种款式,超长夜用的做了一千个、日用的一千六百个、超薄护垫四百个。 谢玲珑取来一个手掌长的护垫,仔细端详,小白用法术做出来的真的很精致,跟前世最好用的护垫几乎一样。 她对这三千个卫生巾很宝贝,留着自己用。她叫小白教会空间里聪明的灵鸟制做卫生巾,会把灵鸟做的卫生巾送给亲朋好友、售卖给达官贵人。 清晨,谢玲珑出了空间去找何屠夫,讲了灵棉花的事。 如今庄里谢奇阳、何家五个宝、何家十一个孙子都不在,谢平安去京兆府任任职,谢平健才三岁。何屠夫就带着何四宝、谢平康、谢平泰、何阳浩赶着九大板车灵棉花去德薰殿。 李自原下了早朝,回到德薰殿,何屠夫献上灵棉花,细细说了棉花的特点、亩产量,称谢玲珑今年要给北寒之地的四十几万将士、长安书院的六千名学生每人送一身灵棉服。 李自原激动的双手抚摸着雪白柔软的灵棉花,好奇的拉长棉花丝,能长达两尺,比发丝还要细许多,立刻叫宫人取来普通的丝绸对比,竟是一点不差。 何屠夫笑道:“今年就能试着种棉花。下官准备佃农商议,种五十亩棉花,若是能种活,年底就能收获棉花,到时下官给您和皇后娘娘送棉花被褥盖。” 李自原兴致勃勃,憧憬道:“何老伯,若是今年你种植棉花成功,明年山东道、湖南道、陕西道、河北道十几处都种上棉花,几年后人人都能穿上棉服,到了冬天,就不会再有人冻死。” 谢平康道:“陛下心系万民,百姓有福。” 李自原扭头望着个头比唐皇后还要高的谢平康,这个年画娃娃长得真是快,目光慈祥笑道:“怎地不叫干舅舅?” 谢平康鞠躬道:“陛下,今日学生是因公事进宫。” 长安府每年的府试,头名由皇帝亲自点,地位等同于进士,是天子门生。谢平康的府试头名就是李自原亲点的,所以能荣幸的自称为学生。 李自原似笑非笑道:“曲公公,去把烟娘叫来,弯娘就不要叫了。谢举人因公事而来,不是来见弯娘的。” 李烟今年十一岁,李弯弯今年八岁,两人从去年起就遵守跟唐皇后的承诺,长住皇宫,很少去福乐庄,就是去了也不能过夜,长安宵禁之前回皇宫。 谢平康眼珠一转,立刻上前来抱着李自原手臂,道:“干舅舅,我好久没见弯娘了,让她也来吧。” 李自原伸手拍拍谢平康的肩膀,笑道:“这还差不多。曲公公,你把弯娘、皇后都叫来,今个中午吃顿家宴。” 谢平泰、何阳浩过来叫李自原“干舅舅”“皇帝伯伯”,天真无邪的目光,发自内心的喜欢他,一点都不害怕他。 李自原摸摸两个小家伙的头发,和蔼可亲的道:“平泰今年乡试考中秀才,要勤奋努力,争取明年考中举人,七月参加会试。阳浩的武功好好练,书也不能放下不学,今年未考中秀才,明年可以再考,你才五岁,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会的不多。” 唐皇后带着出落亭亭玉立一脸喜悦的李烟、李弯弯进来,何屠夫带着儿孙行礼。 众人入座说话。唐皇后夸赞谢玲珑捐赠棉衣,道:“许久不见珑娘了,真是很想她。” 李烟央求道:“母后,明日我想与弯娘去福乐庄看望姑奶奶。” 李弯弯目光始终温柔的注视着谢平康,没有瞧见李烟使眼色。 李自原见小女儿这般喜欢谢平康,想着这两年连四大千年世家都开始询问谢平安的亲事,若是明年谢平康中了进士,四大千世家定会询问谢平康的亲事。 几年前,李自原就想把娘亲早逝的小女儿下嫁给谢平康,小女儿等于是寄养福乐庄。他可不想谢平康被别家抢走当女婿。可是谢平安亲事未定,谢平康岂能定亲。 次日正好是休息日,不用上早朝。李自原与唐皇后带着李烟、李弯弯来到福乐庄看望李静,叫来何七雪、谢玲珑说话。 众小感情深厚,难得见面,都不愿意听大人谈天,由谢平康带着去护国寺后山玩耍。 唐皇后见着腆着肚子的何七雪,夸赞道:“妹妹的肚子很争气,这都是第六个孩子了,前头五个都是极好的,这个小的会更好!” 何七雪笑靥如花,道:“娘娘,您的飞王与九公主可都是人中龙凤。” 唐皇后微笑道:“啸飞如今不用我操心了。烟娘是个有主意的,她的事自个做主。” 前年年底秦蜜三年祭期满了,李啸飞这才将三个心如死灰的贵妾接回青州王府,给每人一座院子。 三个贵妾在院里吃斋念佛,除去不用干粗活、有了下人侍候、天天早晚有儿女来请安问侯、一年廖廖几次的侍寝,其余的跟在庵堂差不多。家族的人上门来求着办事,她们一律不理会。 李啸飞的五个庶子、女被李秦、李蜜隔着千里之外用灵猫头鹰传信教着,养成好习惯,如今身体康健,读书用功,也没有皇族宗室子弟的虚荣、傲娇,品性都不错。 李啸飞这两年都曾带着五个儿女来皇宫给帝后拜年,等过了上元夜,见着李秦、李湘兄妹,让兄弟姐妹相处半个月,住到二月初才回青州。 李啸飞治理青州几年,小有成效,百姓的日子渐渐好过起来,对他感恩戴德。他得了一个爱民的好名声。帝后很是欣慰。 李静道:“烟娘今年十一岁,可以议亲了。小玲珑,你说呢?” 谢玲珑笑道:“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家世、学问、人品、容貌都出类拔萃,只是远在北寒之地当下州长史,一年顶多回来七日。” 唐皇后是盲目的信任谢玲珑,直接问道:“珑娘,你说的这人是谁?” 谢玲珑道:“我干外公的嫡孙、两大学士的爱徒贺知彬,曾是会试的榜眼,今年十六岁,在青城府任正六品下的下州长史。” 李静拍掌笑道:“这孩子特别好,我第一个同意。” 李自原大笑道:“我跟贺栋、贺立父子做亲家,甚好!” 唐皇后美目流转,问道:“知彬小郎是两大学士的爱徒,怎么没做两大千年世家的女婿?” 谢玲珑道:“两大学士曾问过,他都以年龄还小暂不考虑亲事为由婉拒。今年他十六成年了,正月回到长安,我十一哥、十一嫂也回来,十一哥跟他是无话不谈的挚友,愣是说通了他,叫他这两年找个好妹子定下亲事。我寻思,九公主在潭州时就跟他相识,彼此了解,找他总比找个不知根知底的人强。” 唐皇后掩饰不住喜悦,道:“他和烟娘还真是有缘。烟娘是否中意他呢?” 李静笑道:“烟娘视小玲珑为亲姐,跟珑娘无话不谈。” 李自原果断道:“我就听珑娘的提议,下旨把烟娘许配给贺知彬,等烟娘成年大婚。” 唐皇后笑道:“好。这门亲事真的是极好。咱们今个真是来对了。日后咱们还是要多来来。” 谢玲珑笑道:“烟娘听了,肯定感谢陛下、皇后娘娘。” 众人用过午饭,唐皇后单独去见何七雪,道:“妹妹,弯娘今年也八岁了,跟你家康郎同龄,两个青梅竹马,不如这次弯娘跟烟娘一起,把亲事定下。” 何七雪怀着孕吃饱饭就困意浓浓,听着说二儿子的亲事,立刻打起精神,激动道:“娘娘,我是打心眼里喜欢十三公主,您教出来的孩子都是极好的。您和陛下能舍得将十三公主下嫁给康伢子,是我们全家的荣耀。只是康伢子哥哥的亲事未定,康伢子还是个举人,如今身份配不上十三公主,能否再等等?” 唐皇后觉得她的话很入耳,道:“妹妹的意思是等康郎中了进士、哥哥定了亲之后,他就能跟弯娘定亲。” 何七雪笑容满面道:“那是。这亲事是我们谢家高攀了。” 唐皇后喜上眉梢道:“不是高攀,是亲上加亲。那就说好了,康郎和弯娘做一对。” 当日帝后回宫,宣召贺栋夫妻入宫议婚。 当晚李自原下旨册封贺知彬为正五品上御史中丞,速回长安任职,将九公李烟下嫁给他,婚期待定。 李烟得知此事,羞喜交集,到德董殿感激帝后。她上头的六公主李蓉、八公主李灵都下嫁给母族的少族长,不在长安居住,两位驸马有通房还有庶子女,李蓉、李灵的日子自是过得不舒心如意,远比不上她。 李自原看着懂事孝顺的李烟,比几个女儿强上许多,笑道:“看来烟娘对亲事很满意。烟娘要记得谢谢珑娘,你的命是她救的,你的亲事也是她张罗的。” 次日早朝文武百官贺喜贺栋,都道贺知彬尚了最美、最为尊贵的九公主,仕途仍是一片光明,陛下对贺家恩宠更甚。 几千里之外的北寒之地,春季初至,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一望无际的草原生出细嫩绿色的小草。 穿着平唐衣裤的牧人戴着羊毛帽,手持长鞭用突厥语唱着歌在草原上牧着羊,望到一只巨大的灵黑雕从头顶飞过,虐诚的跪下朝灵黑雕磕头。 平唐国大军占领了突厥半壁江山,吕方正到这里任都督,随同而来官员、小吏全力以赴治理城府、县、镇。 李自原视突厥人如子民,下旨突厥人可以参加科举考试,还派举人、秀才在城府里开了免费的学堂教平唐文化,收复突厥人学士的心。 广大的百姓在旱地里种了土豆,竟是收获不少,冬天可以当粮食和菜吃。 每年九月下旬,谢玲珑会从长安赶至送来观世音菩萨赐的灵米、灵面,降低物价,让百姓有口饭吃不会饿死。 百姓感激谢玲珑,将她奉若神明,连她的灵兽都成了神兽,在草原上传言跪拜神兽就会拥有好运。 春、夏两季,平唐大军不会攻打突厥国,军队都在沙城周边扎营调整。 和泉的军队从去年九月底一直打到今年三月初,奔袭近四十万里路,横穿沙漠、雪山,一鼓作气夺下县村几十个、城府五座,打败部落十二个。 和泉的军队战斗在最前线最远的地方,自然是最后一个回到沙城。三月底,两万人马才疲惫不堪的从前线回到沙城。 曲氏的案子在沙城的几十万军队里传得人人皆知。 两万将士从友军那里得知曲氏在谢玲珑大力帮助下上了宣政殿,告的皇族宗室郡王嫡子受车裂之刑、四大世家的嫡子白海被斩首,大快人心的同时,无比感激谢玲珑。 灵黑雕不但给和泉送来了谢玲珑的信,还给周子阳送来妻儿的信。 年近四十岁仪表堂堂的周子阳拿着妻儿的信,看到一双爱女惨死,吐了三口鲜血,一头栽倒在地,战友们围着他,在他耳边大声读信里后面的内容,他听到谢玲珑为他们一家申了冤报了仇,还让儿子进了长安书院读书,这才缓过一口气睁开眼睛。 周子阳不擅言谈,谢玲珑是他们全家的大恩人,用什么都无法报答她的恩情。他拿着妻儿的信跑到和泉身前跪下重重磕头,执着的不让任何人扶起,硬是磕了九十九个响头。 和泉贴身放着谢玲珑六字短言的信,再看了曲氏、周忠国厚厚的信,从案情牵扯的人背景复杂、曲氏上了宣政殿、李自原重叛凶犯,能够想象出谢玲珑在帮曲氏时顶着多大的压力、有多么的难,将士们的家眷有多么苦。 和泉俊脸铁青,当晚宣布三日之后全军返回长安。 第4章 细说育儿经 珑泉相聚婚期定 初夏,贺府。绿树成荫,蝉鸣声声。 小池中央雕兽六角红亭坐着一个抱着婴孩的少妇和一个貌若仙子的少女,亭外站着四个贴身奴婢。 少妇望着皮肤粉嫩打着哈欠的婴孩,脸上溢满幸福的笑容,招手叫奴婢把婴孩抱去睡觉。 少女问道:“青青,晶妹子还是昼夜颠倒着睡觉?” 吕青青点头道:“是啊。晶妹子没她姐姐好带,是个小磨人精。我上次按你说的法子,想把她睡觉时间拧过来,白日里想尽办法不让她睡着,她闹觉大哭,我倒没什么,她爹舍不得,把她抱到书房去睡,晚上她不困,她爹就不睡抱着她在屋子里转着玩。” 吕青青今年正月为贺知清生下第二个女儿贺晶。 谢玲珑道:“知清真是心软,把晶妹子惯坏了。这样可不行,大人太累。” 吕青青虚心的道:“你当姐姐、小婶娘带细伢子细妹子很有经验,好好教教我。” 谢玲珑笑道:“这不是已经教了你吗,先把晶妹子睡觉扳过来。你可别瞧她人一点点大不会说话,心里却是明白。你这件事由着她,日后她脾气倔强不好管。” 吕青青道:“正好她爹去外地修建水库长期不在,我狠狠心把她治过来。” 谢玲珑低声道:“你不喂晶妹子奶水,如今身上葵水来了没?” 吕青青脸一红,轻声道:“做完月子没过半月就来了,第一个月的量很大,喝了你送来的灵益母草熬成的汤药,流出好多黑血块,第二个月就正常了。” 谢玲珑神秘的小声道:“我今个给你送的东西里头,有一个灵楠木木盒,里面装着来葵水用的好东西卫生巾,是用灵棉花做的,你下回来了葵水,把卫生巾当成草纸使,舒适的很。” 吕青青听得惊喜道:“这个什么巾是用何爷爷前日向陛下献的灵棉花做的?” 谢玲珑点点头道:“卫生巾。” 吕青青眼睛一亮,立刻拉着谢玲珑回卧房去瞧卫生巾,听了使用方法,双手抚摸了正反两面,手感很好,目测一下三种类型,每种大概有二百个。 她知道灵棉花价格不菲,这一片夜用的卫生巾要卖二两银子、日用的一两五钱银子、护垫一两银子,一共六百个是九百两银子,张开双臂紧紧拥抱挚友,感激道:“珑妹子,谢谢你。” 谢玲珑同样抱着吕青青,笑道:“都是两个细妹子的娘,还跟我撒娇?你和你婆婆先用着,隔几个月,我派奴婢给你送来。” 吕青青是长媳,头胎、二胎都是细妹子,不是细伢子。婆婆李娟跟贺家人从未抱怨,对吕青青一如既往的关心照顾。 李娟今年四十一岁,身体康健,葵水未干。谢玲珑想着由吕青青送给李娟此物,让她们婆媳关系更加融洽。 吕青青很是尊敬孝顺李娟,听到谢玲珑的话更加高兴,道:“你总是替我想着。” 谢玲珑道:“你也是常替我想着。我跟小泉子的事,之前就你劝着我不要跟他订亲……如今我算是吃到当军妻苦头,这两年跟小泉子每年见一次面,每次顶多相处两天。” 吕青青轻轻拍着谢玲珑的背,道:“曲氏那件事,换成任何小娘,都管不了,也无法去管。你不容易。” 吕青青心思剔透,想得比常人要深。 江夏连通长江南北的重城,在那里肯定有明王的密卫,曲氏的两个女儿去年三月就差点被李争的下人破门抢走,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密卫不可能不知道,却是没有禀报明王。 之后去年年底,曲氏的两个女儿被李争等人奸污至死,裸尸丢在周家大门前,弄得江夏震动,密卫仍是没有禀报明王。 吕青青猜测这其中的原因就是案件里面始终有白海这个人。 白海是明王妃白丽的堂兄。明王极宠着明王妃,他未对密卫手下说过对待明王妃家族的人一视同仁,江夏的密卫揣摩他的心理,误以为他不会因为周家去惩罚白丽的堂兄,所以仍是瞒报。 再说突厥密探潜入平唐国,装成白家家族的族人散发对谢玲珑不利的谣言。 吕青青认为突厥国与平唐国风俗习惯不同,突厥密探编出那样诋毁谢玲珑名誉的谣言,背后肯定有平唐人的指点。那么这个幕后的黑手不是白家就是皇族宗室的人,此事最后都全部推给了突厥国密探,可是谢玲珑那么聪慧岂会不知? 吕青青安慰挚友,道:“你家冷面霸王在前方屡战屡胜,已打下半个突厥国,你再等两年多,突厥国灭了,军队凯旋归来,你和他大婚就不会再分开。” 谢玲珑笑道:“小泉子这几日就回来了。” 吕青青惊讶道:“未听爷爷说过陛下下旨召北寒之地的军队回来?” 谢玲珑笑声渐渐褪去,低声道:“我派人去查了,外地还有不少将士的家眷被权贵迫害,有些被地方官府压下了,有些是家眷忍着,等着将士们回来再说。和泉说保家卫国,家都保不住,何来保卫国家,还是先把家安定了再去打仗!” 吕青青可以想象中和泉军队回来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深吸一口气道:“你家冷面霸王这一回来,陛下若是听信谗言,他可就凶险了。我今个就去跟爷爷说此事,再给爹爹写封信。” 谢玲珑感激道:“青青,多谢。” 四月中旬,和泉率军队两万人未经朝廷批准,私自离开沙城返回长安,一路所过之处官场震动,百姓却是夹道热烈欢迎。 李自原在德薰殿御书房得知消息时,和泉的军队已经驻扎在长安远郊军营,拍桌大怒,道:“北寒之地只有他的军队能够完全克制突厥国铁骑,没有朕的旨意,他竟然回来!” “朕还想封他为王,他的战功不想要了?” “他来长安干甚,朕车裂了李争、砍了白海的脑袋还不够?” 贺栋等几十位大臣先后进出为和泉求情。吕方正从北寒之地写信禀报和泉军队走时留下了二百只黑灵雕。 李自原气急败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走着。 和泉的军队人人会武、骑灵马、佩钢武器、带灵兽,把突厥铁骑打得闻风丧胆。 更为可怕的是,和泉每次大战,根本不要战俘,屠杀所有突厥军人,一次次的威慑突厥国军队,导致许多突厥将士逃营,突厥国出银钱都招不到新兵补充军营。和泉屠军的做法狠辣到极点,却是十分有效。 平唐国占领的半个突厥国,七成的土地是由和泉军队打下来。和泉军队百战百胜、零死亡的奇迹保持了两年多,被天下喻为“神军”。 如今和泉的军队违命回来,李自原根本不相信他会造反,而是认为影响到前方战场的局势,怕突厥铁骑趁机反攻夺回城池。 细雨蒙蒙的清晨,空旷了几年的军营校场,出现了一大群披麻戴孝的人,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天地间飘荡着浓浓的悲殇。 校场用来比武的演练台上正前方中间置了一张长达三丈的大供桌,上面摆满了灵果、香炉,周凤、周涓的灵牌赦然立在其中。 周子阳、曲氏、周忠国站在供桌旁边痛哭流涕,和泉、十几个军官铁青着脸分立两侧,演练台下面是替周家人难过热泪盈眶悲伤的两万将士。 两个将士抬来一个铁皮箱子放在供桌前,打开露出里面的两颗人头,血腥味四溢。 破相容貌已经恢复如初的曲氏瞧了一眼,是一对中年男女的头,他们瞪着眼睛死不瞑目,吓得惊叫一声,紧紧抱着周忠国。 和泉环视将士,指着人头高声道:“李争爹娘李召放夫妻人头在此,今日全军用他们祭奠周将官逝世的两个女儿!” 当日周凤、周涓极为屈辱的死去,曲氏被抓,周子阳只是个孩童,下人被全部杀死,是曲氏娘家的人将她们的尸体匆匆入土埋葬。 和泉在沙城从曲氏写给周子阳的信上看到此事,决定回到长安头件事就是带着全军将士为周子阳的两个女儿举行隆重的祭奠仪式。 李争能做出这样凶残歹毒的事,李召放夫妻身为爹娘难辞其咎。和泉特意在昨晚亲自去二百里外的一个庄子,取了李召放夫妻的人头,慰藉周凤、周涓的在天之灵。 将士们的白孝服是由谢玲珑提供。和泉提前给谢玲珑写信,谢玲珑用银钱雇来周边村子几百个的村妇做灵棉服,让她们放下手中的活,加班加点赶制两万件灵棉布孝衣。昨晚和泉军队一到军营,何屠夫、福乐庄众小带着奴仆送来灵棉布孝衣、大量的灵物。 和泉今早宣布祭奠仪式,两万将士在战场跟周子阳出生入死,情同手足,对于周家姐妹的死悲痛难过,没有一个拒绝,统统跟着和泉穿上了孝衣。 周子阳一家三口跪下磕头,满脸是泪,感激涕零。 和泉第一个向灵牌上香鞠躬,接下来将士们四十人一组上香,仪式进行了近一个时辰。 和泉振臂一挥,愤怒高呼,发誓道:“全军将士在此立誓,自今日起,在外征战时期,辱我妻儿者,必集全军之力屠其全家!” 众将士跟着大声吼叫宣誓,天地动色,把呆在军营外监视和泉军队的两个文官吓得脸色惨白。 和泉将两万将士分成两批轮休,叫他们十人一组骑灵马带灵兽结伴回去探望亲人,一旦得知家眷被当地权贵欺压侮辱的事,到当地的寺院禀报,由寺院医武僧查清属实,便可十人齐上将恶人全家杀了。一切后果由和泉承担。 和泉要让这些伤害将士家眷的恶人付出惨重代价。 这支铁血军队在北寒之地做战几年,已经凝聚形成军魂,经过这次军魂更加的凝实强大。 和泉视将士为兄弟,视将士家眷为亲人,冒着被皇帝处死的危险做出这一件件事,就是三大军队世家也没有这份担待,将士们无比感动,跪下宣誓从今往后只忠于他。 七日之内,白家家族在长安远郊养的四百余名死士被屠杀,各地近百个的商铺、酒楼被砸毁,族里十三名子弟被人以凌迟的方式被人杀死,森森白骨上贴着用鲜血写得四个大字:诋毁者死。 各大家族的死士队高手云集,是最厉害的杀手锏,能够在暗地里狠狠打击、甚至暗杀对手,若遇到紧要关头,还能护着家族逃出平唐国。 和泉除了白家的死士队,等于拔了白家这头老虎的牙,还断了他们的退路,让拥有数百年历史的世家白家变成跟猫一样的病虎。 白家上下恐慌不已,一夜之间几十人自请脱离家族,白通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如同将死之人,他不得不退下族长之位,由嫡长子白东升接任。 早朝十几个叫嚣着要罢免和泉军职、侯位的官员听到这个消息,吓得直接病退告老还乡。 一个月之内平唐国几十个贪官污吏、富豪的全家人一夜之间被悄无声息的屠杀。 这些被屠杀的人家欺压百姓、奸淫掳掠,都是当地的毒瘤,被他们迫害的百姓得知消息,不敢明目张胆的放鞭炮庆祝,就悄悄的聚在一处吃酒拍手叫好。 各地相继发生屠杀案,凶手在下场未留下任何证据,震动平唐国,引起达官贵人极大的恐慌。 突厥新帝得知和泉离开北寒之地,派出二十万铁骑夺城。和泉留下的二百只黑灵雕夜袭营地,用大石砸死三千多人,突厥铁骑的军马受到惊吓,跑了一万多匹。 突厥铁骑出师不利,主将怀疑这是和泉的计谋,和泉并未回到平唐国,和泉放出这个假消息,目的是要引出主力铁骑,而后一举歼灭。主将不敢冒然前进,命令铁骑军队驻扎在草原。 突厥新帝听信谗言,竟认为主将贪生怕死,派皇子持圣旨去直接把主将杀了。 战时主将被杀,又换了新主将,突厥铁骑军队军心大乱,跟有着黑灵雕队相助的李家军打了三场遭遇战竟然全部败了,死了五万余人。 突厥新帝气得吐血,只有传旨把铁骑军召回。 长安大明宫。李自原几次召见和泉均未果,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和泉跟各地发生的屠杀案有关。 五月初的一天,和泉手持黄金令牌主动求见,必恭必敬跪在御书房地上一言不发由着李自原怒骂。 唐皇后害怕李自原要杀和泉,急得派宫人请来李静、明王、唐厚强夫妻。 李自原足足大骂了一个时辰,还不解气,令御林军将和泉拖到殿外广场中央,重打一百军棍,不得放水轻打。 明王在一旁嬉皮笑脸求情。李自原虎目一瞪,道:“你倒是护着这混小子了,那就减少二十军棍。” 唐皇后、李静、唐厚强、李露、李烟、李弯弯一起到御书房为和泉求情。 李自原没好气道:“他倒是好人缘。朕看在你们的面上,给他减六十军棍。” 二十军棍砰砰砰重重打着,和泉未用内力护住身体,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顺着裤子流到地上。 明王双手去扶和泉胳膊,却被他大力的挥臂甩开,心里知道他是在生密卫的气,装做莫明其妙道:“臭小子,我白替你求情!” 和泉跪下向李自原磕头谢不杀之恩。 李自原叫房里人都退下,只留着和泉,两年多未见到他,浑身的戾气更加重,瞧着他面色苍白、胡子拉茬、满脸疲惫,声音缓和道:“我刚听你姑奶奶说你回长安一月有余,却未回过福乐庄,你怎么不去见珑娘?” 和泉道:“微臣愧见将士家眷,更愧见未婚妻。” 李自原扬眉道:“你这是讥讽我没有照顾好珑娘和将士家眷!” 和泉又是一言不发。 李自原道:“你为平唐立下赫赫战功,我本要年底封你为王,你却做下这么多的混账事,哼,就算功过相抵。” 和泉面容微动,一切如他与谢玲珑如料。他长长吁口气,出了皇宫,直接去了福乐庄,终于见到了阔别近一年的谢玲珑。 两人两个月天天通信,一切尽在不言中。谢玲珑含泪叫谢平安给和泉被打开花的臀部涂药。 夜静更深,夏风微热。 和泉与谢玲珑站在开满荷花的池塘前,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小白蹦到池里的莲叶上面跟一只青蛙比着鼓眼。 谢玲珑穿着新做的米色绣百蝶灵棉花长裙,胸前玉峰隆起已有苹果大,腰细得盈盈一握,梳着双丫鬟,发上只戴一支十分名贵的东海红珊瑚蝉型发簪,美目闪泪,道:“功过相抵已是陛下开了大恩。” 和泉忍着一个多月未见谢玲珑,伸手揽着谢玲珑的玉肩,嗅着她的体香,无比的满足,道:“珑珑,我本想封王娶你,如今只能给你一个侯爷夫人的身份。” 谢玲珑轻声道:“只要新郎是你,对我来说,做王妃、侯爷夫人、将军夫人都是一样。说心里话,我最讨厌给人下跪,还是护法夫人的身份最好。” 三日后,护国寺向全国各寺院、庵堂下发佛令,外门护法李和泉、一等供奉谢玲珑将在六月十九观世音菩萨日大婚。 唐皇后得知消息,立刻去告诉李自原,喜不自禁道:“表哥,和泉与珑娘要大婚了。我看和泉此次回长安是为了跟珑娘大婚。” 李自原早上已知道此事,自是很高兴,却是抱怨道:“这个目无尊长的混小子,前几日到宫里,见了我都不说!” 唐皇后心道:你都打他二十军棍,他怎么会跟你说。问道:“表哥,你说和泉会让护国寺给咱们发喜贴吗?” 李自原道:“他敢!哼,我倒是忘了,他胆大包天,肯定敢的。” 第5章 俏公主万里来贺 玲珑嫁妆震长安 盛夏。下了一夜的雨,清晨雨停了,天气清爽。福乐庄张灯结彩,下人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十几只灵喜鹊在几棵开满白色玉兰花的灵玉兰树上鸣叫,去迎亲的七支队伍出了庄。 住了一夜睡了好觉的宾客洗漱完毕用了早饭,出了院子,昨日下雨没顾得上欣赏庄子,今个天气晴朗正好四处游赏,再去看几位新娘子的嫁妆。 何屠夫的四、五、六、七、八、九、十孙大婚,迎娶七个孙媳妇。 原来,谢玲珑与和泉的大婚典礼定在六月十九。何屠夫见十一位孙子从遥远的沙城、河北道归来,跟亲家商定,这仗还要打几年,干脆六月五把孙子们的婚事都办了。 前日六月三,七个孙媳的嫁妆已抬起了福乐庄。今日长安何家迎娶七孙媳入庄。 秦家、李家的三位新娘前日就被何家迎进了长安,住在家族的宅子,今日直接从宅子到福乐庄就行。 鞭炮砰砰,喜乐奏响,花轿到吉时至,七位新娘按着夫君长幼顺序依次进了庄子,来到第一号院大厅拜堂。 帝后亲临观礼,厅内外的宾客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张家村里正。主香公公是何屠夫,唐国公当赞礼者,七对新人礼成,满院欢笑贺喜声。 喜宴摆了六十九桌,众人瞧见七个新娘子,个个花容玉貌,出身尊贵,举止端庄,无不夸赞。 七对新人入了洞房,花烛夜缠绵恩爱。 次日起来,七个孙媳到第一号大厅给爷爷、奶奶、公公、婆婆、姑姑、姑父敬茶。 何屠夫特意叫七个孙媳给谢玲珑敬了一杯茶,道:“咱们长安何家十年前在潭州的张家村,只是普通的农户,如今到了长安福乐庄,拥有的富贵多半是珑妹子苦心经营。” “你们虽是珑妹子的嫂嫂,但是有我在的一天,就都得像对待长姐一样敬着她。” “瞧见院外立着的家规没,若是犯了错,不管是谁,都要受到惩罚。” “你们的夫君若是犯了错,不得替他们隐瞒,禀报我或是珑妹子。” 七个孙媳心里疑惑,谢玲珑马上就要嫁到侯府,怎么还会管着何家的事。 她们均柔顺的点头称是,挨个给谢玲珑敬茶,都得了她送的一套灵石精首饰、一只异常漂亮通人性的灵猫。 秦珊、秦珍、唐燕、李玉霜出自三大军队世家嫡系,见过珍宝无数,却从未拥有过灵石精首饰,更别说可爱的灵猫。 这时就体现出四女良好的教养和性格,秦珊、秦珍直道谢谢,唐燕再欢喜也只是笑不露齿,李玉霜浅笑点头。 三日后何家七孙、七孙媳带着谢玲珑准备的重礼回门。 五孙何阳照跟唐小冰、六孙何阳福跟唐小离去长安南郊看望郝氏。 九孙何阳庆跟唐燕去长安城府唐家。 七孙何阳林、八孙何阳贵跟秦家姐妹回济州。十孙何阳武跟李玉霜去青城。三对新人路途遥远,坐着灵马车去,来回至多五日,肯定能赶回来参加珑泉大婚典礼。 福乐庄上下忙完了娶七个孙媳妇,紧接着忙碌谢玲珑的大婚。从潭州远道而来的宾客就住在庄里,等着喝谢玲珑的喜酒。 六月初,全国各地寺院主持、庵堂庵主、供奉、香客信徒陆续来到护国寺,便连吐蕃塔尔寺、天竺那烂陀寺的主持也大驾光临。人数比五年前谢玲珑、和泉定亲仪式多出一倍。 护国寺住满了,和原主持就将人安排住在长安书舍。 这时,平唐国边境传来消息,东罗马帝国摄政公主海琳娜、吐蕃国王率使者队前来恭贺,天竺、日本、高丽等国派使者带来重礼贺喜谢玲珑与李和泉大婚。 两天后,海琳娜坐着灵马车来到了阔别四年之久的福乐庄,陪同她的是上次的副使者剑术高明的公爵大人狄乌。 海琳娜今年十三岁,齐臀卷长金发披肩,少许头发盘起,戴着金光闪闪镶满昂贵宝石的公主黄金王冠,穿着代表皇室尊贵身份的紫色束腰长裙,颈戴着谢平安送的灵石精项链,肌肤胜雪,眼睛蔚蓝色,容貌倾城倾国,长年习武身材颀长,腰肢柔软,目光睿智,无论走到哪里,都像是耀眼的蓝宝石闪闪发光,让人目光移不开。 福乐庄众人惊叹恢复女装的海琳娜美貌高贵,便连何家四位出身三大军队世家的孙媳都自愧不如。 谢玲珑如同四年前那般友好的笑道:“海,欢迎你来!” 海琳娜瞧着眼前被天下人传成神女临世的灵美女子,激动的张开双臂拥抱她,道:“玲珑,我一直想象着今个见面是什么情景。你是我见过最美丽智慧神奇的女子,上次没能拥抱你,这次终于如愿以偿。” 谢玲珑同样抱紧海琳娜,心里羡慕她拥有一头浓密漂亮的金色卷发。道:“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外国公主。你的个子比四年前高了不少,快跟我一样。” 海琳娜飞快的亲吻了谢玲珑脸颊一下,笑道:“我们都没有平安个子高。” 谢平安跟海琳娜一年不见,嘴唇勾起笑容,道:“海,你万里迢迢参加我姐姐、姐夫的大婚,多谢。” 海琳娜目光温柔望着谢平安,落落大方笑道:“我也是为了看你。” 众人一听均是一怔。何七雪腆着肚子,敏感的望向大儿子,难道大儿子一直以来拒绝所有的亲事,包括四大千年世家的嫡女,这都是为了海琳娜。 谢平安很自然的牵着海琳娜的手,道:“走,我带你去瞧外公、外婆。他们时常提起你。” 狄乌用蹩脚的平唐语,兴奋的道:“我也去,我要跟何大叔比剑!” 谢玲珑瞧着何七雪脸上收了笑容,忙搀扶着她进了偏厅坐下,禀退左右,道:“娘,可是为了安伢子与海琳娜的事?” 何七雪瞧着爱女,更加笃定心里所料是真,蹙眉道:“海公主是极好的妹子,可是身份太尊贵,两国隔得太远,就算坐着灵马车来回一趟都得一个月。” 谢玲珑起身给何七雪按摩肩膀,俯于她耳边,小声道:“娘,您瞧着白家、何家,几百年的世家,说倒就倒。我、外公商量着,咱们长安何家风头太盛,一定要得留条退路。” 何七雪听着心一怵。她的眼睛只看见这满庄的福贵,哪能像祖孙俩看得这么透。 谢玲珑缓缓道:“安伢子很喜欢海琳娜。难得海琳娜这般喜欢他,为了他专程到平安参加我的大婚。海琳娜的兄长也是满意这门亲事,不然不会让她来。” 何七雪回味着爱女刚才说的话,又细想长子这几年对海琳娜做的事。 谢玲珑笑道:“史上本朝、前朝都是只有公主嫁过去,从未迎娶过帝国公主。这门亲事,咱们是高攀了。” 何七雪难以置信此事是真的,喃喃道:“我会有个帝国公主儿媳?安伢子才十岁,太早了。” 谢玲珑轻声道:“娘,海琳娜此次来是带着东罗马帝国皇帝的国书,要让她跟安伢子定亲。此事等我大婚之后就会定下。平唐太多人惦记安伢子,他早定亲,咱们也少得罪些人。” 何七雪不舍的道:“海琳娜是摄政公主,安伢子娶了她,是不是要得去帝国定居?” 谢玲珑镇重道:“一切等他们定亲之后再商议,海琳娜识大体,应是按着平唐的风俗住在长安。” 何七雪道:“安伢子是长子,还是在家里的好。” 谢玲珑低头道:“娘,我也舍不得安伢子去帝国定居。” 谢平安可以说是谢玲珑一手带大,她在他身上费的心思最多,一心想让他找个血统纯正身份高贵的世的嫡女,他倒是真听她的话,找了个身份比平唐的公主、嫡女都高贵的帝国公主。 只是这样谢平安可能要离开平唐去帝国定居,无法照顾谢家、承担长子的责任和义务。 谢玲珑心里暗想着日后只能重点培养二弟谢平康。 何七雪问道:“你爹可知道此事?” 谢玲珑摇头,道:“爹爹是个纯臣,安伢子的亲事对平唐百益无一害。过些天陛下下旨赐婚,爹爹肯定会同意。” 何七雪再见海琳娜时,目光多了些探究,认为她身份尊贵心计深,比谢平安大三岁,担忧成亲之后会欺负谢平安。 谢玲珑人逢喜事精神爽,婚期已至,便将谢平安可能会离开平唐的事抛到脑后,一心一意的准备做新娘子。 六月中旬,陕西道的第五水库竣工,当晚灵水充满水库,谢奇阳命令开闸放水,方圆百里的三十五个村旱地里头将死农作物得到灵水灌溉,黄叶变绿,恢复生机。 谢奇阳带着何家五宝等人骑着灵黑雕赶回长安福乐庄。 黄昏,李自原下旨册封何七雪为从一品湘雪公主。按照平唐国礼法规定,何七雪是公主、品级又是从一品,其谢玲珑的嫁妆将增至六十四抬。 六月十六吉时,何屠夫、谢奇阳父子带着谢玲珑的嫁妆从福乐庄出发,九十九株灵树、九十九只灵兽、九十九件缂织品、灵棉布制品、灵果、六尺高东海珊瑚一对、千年南海大珍珠一颗、珍宝首饰、灵木制家具等等无数,真正的十里红妆,比公主出嫁毫不逊色。 一路经过长安数条繁华大街,无数达官贵人、百姓闻迅来看,均是深深的震惊。谢玲珑的嫁妆随便拿一件都是珍宝,长安何家竟是这般的富贵大气。 嫁妆送进了侯府,整个大厅都放置不下,只能把灵树赶紧种植,将灵兽放在厅外的院子,供宾客观赏。 京兆府的三名官员按照规定到了侯府,高声念着嫁妆单的一件件物品细细清点,当发现竟然有目前平唐国独一无二的裘衣,竟是震惊失态的张大嘴巴。 裘衣是李自原赐给明王的宝物,几年前明王除去夏季外,一年三季都穿着它,长安人人皆知。 三名官员面面相觑,铁公鸡一毛不拔的明王竟把价值连城的裘衣送给了干女儿谢玲珑。这说明在明王心中,谢玲珑比他的未出世的子嗣及嫡亲的侄儿飞王、侄女九公主重要。 侯爷府的下人种了几年的地,仍是那么势利,原以为长安何家不过是新起的家族,底蕴与那几百年世家差得太远。 他们以前见识过废太子妃的嫁妆,今个谢玲珑的嫁妆,让他们大开眼界,再一听里面有废后何紫薇都不曾有的千年东珠,彻底被震撼住,哪还有半分蔑视。 三名官员清点完长长的嫁妆单,请新郎官和泉在每张上面签字按手印,最后当场拿出官印盖上章,一份拿到官府存好,一份交给谢奇阳。 平唐国律法,女子的嫁妆婚后不归夫家,若是和离或被休,凭着官府的嫁妆单能把嫁妆里的物品一件不少的带走,若是男家为难,可以到官府去告。 当年谢奇阳的奶奶江氏、江易的娘亲沈氏和离,都将嫁妆全部带走。 谢玲珑的嫁妆一下子为侯府增添了几分灵贵之气。 和泉请来的军方友人及护国寺还俗师兄弟的家眷,在观了嫁妆之后,震惊之后是发自内心的替他高兴。 和泉自幼出家、少年从军远征,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他管着两万将士,过手的军饷、军粮无数,从不苛扣将士的军饷,从不贪污军资。他从突厥敌军那里抢来的东西每次都公平公正的分给将士。他被册封为贵为侯爷,以他那些军饷根本无法供养长安繁华地段这么大座侯爷府。 谢玲珑就是个大财神,和泉娶了她,日后无需再为银钱发愁,他自是极幸福。 当日,谢玲珑叫李秦、李湘来到侯府帮着和泉。李秦招待宾客,李湘管理侯府下人。两小遇到不懂的事询问李丰、紫叶。 六月十七,年青壮实的吐蕃国王进入长安住进了驿馆。王后李彩与小王子此行未来。 李自原当天与文武百官在皇宫宴请吐蕃国王,央金公主、李振夫妻坐陪。 国王见央金公主已穿着平唐国的服装、皮肤变白、神采奕奕、笑容灿烂,可见她日子过得很顺心,用流利的平唐语笑道:“姑姑今日像雪山的太阳一样美丽。” 国王原来不会说平唐语,迎娶了李彩之后,为了跟她交流方便不用译官翻译,特意学了平唐语。 酒宴气氛欢庆,国王压根不提李彩爹娘、嫡亲的弟弟被杀的事,道:“陛下,我想见识一下贵国何农神种植的棉花地。我国是极寒之地,比北寒之地还冷,百姓更需穿棉花制的衣裤。” 何屠夫沾了谢玲珑的光,如今被天下人喻为“农神”,名声远播。 李自原笑道:“朕给你安排。你还想去哪里,说来听听?” 国王道:“陛下,我还想见识一下灵马马场、缂织绣坊、钢兵器打造作坊。”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难怪吐蕃国王万里迢迢来参加和泉与谢玲珑的大婚,原来是有这么大的图谋。 李自原哈哈笑道:“朕的皇宫就有灵马马场,里面有一百多匹灵马,今日你就可以看到。缂织绣坊是护国寺一等供奉谢玲珑所建,央金跟谢玲珑是好友,你让央金带你去便可。” 国王听到李自原压根不提钢兵器打造作坊,这也在意料之中,道:“贵国的钢兵器天下无敌,能否赠我一柄,回国以供国人瞻仰。” 文武百官不是傻子,都知道国王瞻仰是假,想拿回吐蕃仿造钢兵器才是真,纷纷站起拒绝。 李自原挥手叫众臣坐下,道:“原来你这么喜欢兵器,那此次朕就不赠你灵马,赠你四柄钢刀、四柄钢匕首。” 灵马、钢兵器都是吐蕃国王此行的目标,李自原几句话就免了灵马,国王一阵心疼。 酒宴之后,央金、李振陪着吐蕃国王去了皇宫马场,而后一起回到郡王府。 央金道:“国王侄儿,等我干婶娘大婚之后轻闲了,我带您去福乐庄,她看在王后的面上,肯定会给您赠送灵马。” 吐蕃国王说起李彩与小王子,神采飞扬。 李振见了心里暗自替李彩高兴,李彩是他的堂姐,娘家彻底倒了,还能够到国王如此宠爱,除去她自己做得极好,也是靠着平唐富饶国力昌盛。 李振不由想起远嫁高丽的姐姐李笑及做为使者去高丽的娘亲欧阳红。高丽国使者把高丽国王赞美的如同嫡仙下凡,李振在太学特意打听过,情况并不属实。他知道李笑注重外貌,不知李笑跟国王过得可好? 第6章 玲珑上妆披婚衣 观世音殿前大婚 天蒙蒙亮,红彤彤的太阳从东方的天际边露出小半张脸。时节刚进入秋至,还有二十四个秋老虎,天气才能变得凉爽。今日瞧着日头,是个艳阳天,天气仍是很热。 护国寺方圆数里的官道、小山、树林坐满了虔诚的香客、信徒。他们最少在此等了一日,就是为了参加珑泉大婚观礼。 树林里临时搭建的百间茅草屋大伙房前,站着几百个戴着灰色僧帽穿着灰色僧衣的护国寺僧人,安安静静,两人一组,抬着冒着盛着热气腾腾灵米菜粥、刚出笼灵面素馅包子的大木桶,飞奔四方,一路飘香,给香客、信徒送去早斋。 前三年的九月十九观世音菩萨生日,谢玲珑都是去青城北明庵当玉女,给那里的香客、百姓送去巨量的灵食,声名远播,引得被平唐军队刚占领突厥国城府的香客都顶着风雪跋涉几千里赶至目睹她的风采,北明庵的香火由此一年比一年旺盛。 今日的香客当中竟有三万余人来此北寒之地,其中三千余人大脸庞肤色黑红穿着平唐服的突厥人格外引人注目,他们可是日夜兼程赶了一个月的路,才来到了护国寺。 不但是谢玲珑,就连长安百姓闻讯,都被这些突厥香客信佛的虔诚所感动。长安百姓都恨死了突厥人,但是已投降的突厥人,还是如此知恩的佛教信徒,那就另当别论。 今日早斋竟是吃放了灵银杏果的灵米菜粥、灵面素馅包子,平唐的信徒欢呼雀跃,听着僧人的吩咐,男女老少一律让着突厥信徒先领灵斋饭,相处和睦。 说来也巧,前日护国寺的两棵大灵银杏树果实成熟了,共收了两千二百斤灵白果,众僧大喜。 和原为彰显此次金童玉女大婚的隆重,特意安排伙房僧人在今早的灵菜粥里放二百斤灵白果。 寺院、树林的七处大伙房共熬了十万斤灵米粥,二百斤灵白果太少,放进去果皮都熬化了,根本找不着。 可是这灵米粥就是比往日的香出几倍,闻着除去灵菜香,还有浓郁的灵白果香,味道也变得润滑香甜几分,众人吃了小一口,美味的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了。 众人不知护国寺的灵银杏树是谢玲珑空间里自带的灵树,不是从人世间移植进空间的树。九棵灵银杏树产的灵白果的灵效,是移植的灵银树结的灵白果的几十倍。 再说灵面素馅包子,用灵面、灵水做的包子皮,共有四种素馅,分别是灵尖椒灵土豆、灵豆皮、灵茄子、灵萝卜。和原主持为了灵包子爽口好吃香味浓,伙房僧人往馅里拌了大量的素灵茶油。 灵茶油是小白用谢玲珑空间里的灵茶叶提炼而成,很是精贵,专门用来做凉茶、抖馅,调出来的吃食做好后,浓香扑鼻,异常美味。 每个灵面素馅包子有成年男子拳头那么大,皮薄馅大,里头用灵茶油拌的馅透亮,咬一口清香四溢,把天下的各种包子都比下去了。 众香客、信徒每人吃一碗粥、一个包子,熬夜的困倦很快散去,纷纷赞美极好吃美味。许多人多年之后回想起来,口水仍是落得满地。 护国寺的一间宽敞干净的香房,置在中央的圆桌上面摆着灵菜粥、灵包子、四道灵菜、六盘点心,粥菜香飘漫屋子。 湘景、湘叶、四个穿着青色长裙的青年奴婢侍候着新娘子谢玲珑。 四个青年奴婢容貌美丽,端庄大气,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丝娴静高雅的风韵。她们是唐皇后立政殿的一等宫女,半月前被唐皇后赐给谢玲珑的陪嫁奴婢。 脸圆细长眼看上去性子恬静的奴婢叫长秀,今年二十七岁。 瓜子脸大眼性格活泼的奴婢叫长萍,今年二十六岁。 个高皮肤栗色目光精亮的奴婢叫长枫,今年二十五岁。 皮肤白皙鹅蛋脸发际高的奴婢叫长香,今年二十四岁。 她们都曾是五品官员家里的嫡女,家人犯罪受了牵连成了奴婢,因生得美丽,又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华横溢,被选到皇宫当了宫女,侍候李自原。 前几年李自原缩减宫里开支,要唐皇后将一批宫人送出宫去。许多宫人在宫外无依无靠,都不愿意离去。 唐皇后进行比试,前三十名的留下,进入立政殿侍候她。四女从千名宫女当中脱颖而出,可想而知是多么的优秀。 去年正月八公主李灵大婚。李灵的母亲曾经的刘昭仪是个疯狂的人,杀死腹中胎儿报复李自原,还要掐死李灵,后被李自原废了送出宫,病死在母族,皇宫里妃嫔因此都瞧不起李灵。 唐皇后不想李灵大婚场上失礼丢了皇家的脸,特意叫两名懂规矩的老宫女与四女去侍候她上了花轿。四女给李灵画得妆容极美,得到宫人们称赞。 唐皇后当时就留了意,想着谢玲珑做了侯府夫人,不能像当小娘时总呆在福乐庄,要参加夫人们的聚会,身边需要四女这样的奴婢侍候。 唐皇后曾被高丽四女的外表蒙骗过,这次对四女的身世、人品细致审查,叫老宫女专门教导她们,同时让她们习武,考察了十几个月,确定都是极好的人,这才把她们赐给谢玲珑。 和泉得知此事,以为唐皇后在谢玲珑跟前安插眼线,气得要把四女卖到青楼。 谢玲珑知道唐皇后真是一片好意,就把四女都留下了。她一边劝好了和泉,一边暗中让灵兽观察四女半月,又让湘叶、湘景去试探,最终认为四女都是聪慧本份的人,便赐她们姓“谢”,起了新名字,因是在长安得的她们,名字里都带个“长”字。 长秀的年龄最长,在四女当中是姐姐,心思缜密,凡事想得透彻,服侍谢玲珑半个月,做的每件事都让湘景、湘叶心服口服,这就成为谢玲珑六大贴身奴婢中的大姐。 长秀给谢玲珑添了一碗灵米粥,柔声劝道:“小姐,多吃些,上了妆就不能吃了。” 谢玲珑体贴的道:“你们也多吃些。” 她瞧着鲜花一样的六女,这在前世她们正是男婚女嫁的年龄,要是读博士还没毕业,可在早婚早育的平唐国已成了很老的姑娘,想嫁个好夫君比登天还难。她们跟着她到侯府孤独终身,一辈子扶侍她。她跟和泉成亲,这样幸福的心情,她们永远不会有。她心想日后不会亏待她们。 湘景笑道:“小姐,我们要是饿了,瞧着偏僻无人处,偷空吃些点心就行。” 长萍道:“小姐,您吃了早饭,到了晚饭才能吃。您再吃个灵包子吧,想吃什么馅的?” 谢玲珑这些天心情都极好,胃口跟着更加好,反正也吃胖,道:“灵茄子馅的。” 她瞧着九个褶上头还点了一个红点的大包子,真是喜庆可爱,微笑道:“今个寺里的伙头僧人厨艺出奇的好,做出来的灵包子竟比姑奶奶院子里头的御厨做得还香,你们快趁热尝尝。” 六女待谢玲珑吃完早饭,长秀、长萍侍候她穿中衣裤,其余四女轮流吃东西垫垫肚子。 长枫、长香吃着茶香四溢的灵包子,回想去年正月大冷的天李灵大婚。 那天,她们跟着两个年近六十岁的老宫女以及八名李灵宫殿的宫女、太监,从半夜开始整整忙了三个时辰,跑前跑后服侍李灵穿衣上妆坐上花轿,累得腰酸背疼,那桌上各种吃食堆积如山,李灵自个吃得饱饱的,却根本未对她们说过一句客气话。 后来李灵的花轿前脚刚抬走,后脚两个老宫女饿晕过去,被宫人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当然,她们是奴婢,就算是唐皇后宫里的宫女,到了李灵这里被饿晕过去,也不能不该对主子有怨言。 长枫、长香心有灵犀的四目相视,又都感恩的望向已经穿上绯红色中衣、桃红色罗裙谢玲珑,只见她一头乌亮墨发及于膝盖,曼妙的身材包裹在薄薄的裙衣里,白嫩的酥胸、盈盈一握的纤腰、浑圆的臂若隐若现,比那李灵美上百倍不止。 长枫、长香嘴里含着灵包子含糊不清的赞道:“小姐真美!”“小姐,您美极了!” 谢玲珑笑容满面,道:“瞧你们两个,包子馅都从嘴里漏下来掉到胸前衣服上,快擦擦。” 长枫、长香羞红脸取出灵丝帕擦试,心里涌现一种奇怪感觉,明明她们比小姐大十几岁,可是小姐却像姐姐、长辈一样调笑她们,让她们在紧张之余大笑,身心放松。 湘景、湘叶端来两个鎏金雕花水盆,放在谢玲珑身侧的矮几上面,又取了盛了木梳、蜜油的漆盘放在谢玲珑身前的梳妆台上。 长秀、长萍取木梳沾了蜜油,给谢玲珑细致的梳着头发,边梳边微笑念着吉祥如意的梳头歌,保证让蜜油浸透每根发丝,而后将她的头发盘了个喻为百合好合的“百合髻”,戴着垂有镶着红宝石、钻石坠子的凤型金步摇。 谢玲珑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盘了髻少了少女的青稚,多了女子的婉约温柔,垂着坠子的金步摇衬着倾城倾国的脸蛋华贵灵动,未想到会是这般美! 吃饱早饭的长枫与长香净了手,上前替了长秀、长萍,取来细长的红线,给谢玲珑脸上抹了薄薄的香粉,就准备开脸,可是端详她不见半根毫毛滑腻无比的脸蛋,竟是无从下手。 长枫蹙眉道:“小姐,您的肌肤太滑了,没有一根汗毛。” 谢玲珑抬头道:“你这是夸我脸滑,还是埋怨我的脸滑得没有你的用武之地?” 长枫急忙摇手道:“奴婢哪敢埋怨您。奴婢是想夸您冰肌玉骨。” 谢玲珑今日很乐意听到一切赞美,笑道:“那就不要开脸了,省得我脸痛。你们直接给我上妆。” 屋外传来谢平康、谢平泰、谢平健的声音,个个欢喜,叫道:“姐姐,姐夫已换好新装,等着你了。”“姐姐,我们想进去看看你。”“姐姐,姐夫说今个会很累,叫你多吃些。” 湘景、湘叶侍候谢玲珑穿上正红色绣金丝莲座玉净瓶图案的缂织礼服长裙,系上镶红玉金丝腰带,穿上金边红鞋。 其余四女收拾好屋里东西,得到谢玲珑首肯,打开屋门,请着三个少爷进来,又把屋门关上。 谢平健睁着大眼,蹦跳鼓掌叫道:“姐姐好漂亮!” 谢平泰自豪的夸赞道:“姐姐是最漂亮的新娘子。比咱们见过的新娘子都美!” “泰伢子、健伢子莫过去。”谢平康一手一个按着两个弟弟,生怕他们激动的冲上去抱着姐姐亲,把画好精致的妆容亲花了。 谢玲珑瞧着三个弟弟,心里知道大弟做为临时译官去观世音菩萨殿陪着各国使者,想着以后今日起至回门前都不在福乐庄,庄里宾客满堂,娘又怀着九个月的身孕,笑眯眯嘱咐他们要乖些,今晚过后莫闹,明日、后日都陪着娘,帮娘陪着宾客,别叫娘累着。 三个弟弟直点头,上来拉着谢玲珑的双手撒娇,叫她回门那天早点来。他们都是极舍不得她。 一会儿,护国寺三位长老过来询问。湘景、湘叶出去回了话,道:“玲珑供奉都准备好了。” 卯时未,寺院山上的大钟鸣响,铛铛铛,隆隆隆,一声声,庄严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回荡。 谢玲珑的心倏地跟着这钟声紧张砰砰跳跃起来。 屋外一群还了俗的医武僧簇拥着和泉,齐声欢笑道:“新郎官金童李和泉来接新娘子玉女谢玲珑!” 根据风俗习惯,两人三天未见面,这一刻都想象着对方穿上新衣的模样。 屋门打开,和泉头戴黄金冠、一袭红衣将要入鬓的墨眉、星辰般闪亮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双唇,俊美灿烂夺目的像背后天际升起的太阳,朝着谢玲珑径直走来。 谢玲珑痴痴望着和泉,这就是她今后的夫君。十年往事历历在目。 十年前在潭州平安寺的观世音菩萨殿,湘江帮两个恶人假扮僧人要拐走年仅四岁的谢玲珑,当时十二岁粉嘟嘟的小和尚和泉手持哨棒,诡秘神奇的从高大的观世音菩萨铜像内飞出,打伤恶人,救下谢玲珑。这是两人初次见面。 接着和泉施银针帮助谢玲珑的娘何七雪生下平唐国史上体重最重的婴孩谢平安。 之后没多久,和泉带着医武僧毁了迫害过谢玲珑的湘江帮,在长安救了被咸阳侯之孙李子珏围杀的谢奇阳…… 她跟他相识、相知、相恋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电般回放。 她前世丈夫模样已经彻底想不起来,如今心里全是和泉。 同样,和泉深情惊艳无比的望着谢玲珑,今日的她真是极美。 那个十年前带着小白猫到菩萨铜像里给他送饭食、还提来木桶给他方便,体贴入微的小小娘,如今长成美到让他心跳如鼓击、热血沸腾的少女。 他的侯爵之位一半的功劳是她的。她帮他实现一个个愿望。 她救的明王、李万清、李烟、李秦、李湘,都是他的亲人。特别是她在救身患天花绝症的三小时,寒冬正月大过年的,瞒着家人,住到了湘枫寺茅草屋,顿顿亲自下厨做饭,照顾侍候老的小的一个多月。 她耐心教导李家六小,她为护国寺众僧做下一件件的事。 他们定了亲之后,同甘共苦,荣辱与共。 废太子李仪谋反,她助他两地平乱。她为他军队烈士遗孤建了长安书院…… 她屡屡给他带来惊喜,让他一次次的感动爱意加深。 就在不久前,她顶着巨大压力帮他的部下的家眷申冤,又在背后默默支持他抗皇命返回长安为将士们的家眷报仇雪恨血洗平唐各地。 十年,他与她比那成了亲过了一辈子的结发夫妻经历的事还要多。 和泉在谢家众小的欢呼声及钟中回过神来,心里默念,佛祖保佑,珑珑终于成了我的妻子。他露出自豪幸福的笑容,伸出掌心布满茧子左手,磁性般的声音坚定的道:“珑珑,我们走!” 谢玲珑戴着红宝石金戒指滑嫩小巧的右手放在和泉宽大粗糙的左手,心花怒放,粲然一笑,梨窝闪现,美目流转,满室生辉,竟把众人都看得痴了。 一对新人携手出了门,踏着长达二里长的红地毯,在万众瞩目之下,走进观世音菩萨殿外,心有灵犀转过身,惊艳完美亮相,愣是把无数香客、信徒都看痴了。 九十九声钟响响过,九名小和尚、九名小尼姑领着和泉、谢玲珑进了佛香缭绕庄严神圣的观世音殿。 偌大的殿里两侧站满了人,右侧是佛教各寺的高僧、全国品级高的供奉,左侧是帝后、福乐庄众人及亲朋好友、军方官员。 众人瞧着这一对像从画上里走出来的璧人,无不赞美惊艳。谢玲珑比五年前那场定亲仪式更加标致华贵,和泉更加成熟稳重英俊。 何七雪腆着肚子、谢奇阳瞧着盛装在身的爱女,激动的热泪盈眶,与此同时,唐皇后也是激动无比,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便连李自原都欢喜欣慰的频频点头。 明王的声音压过了何家六个宝的粗嗓门,“我是看着干女儿长大的,今个把她下嫁给和泉,我心里那个舍不得。和泉,你得对着菩萨发誓,此生只爱她一人!” 李静见明王声音太高,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赶紧给白丽使个眼色。 白丽点头伸手去捂住明王的嘴巴,道:“明哥,菩萨跟前莫喧哗,等会到了庄里你再说。” 明王拉下白丽的手,道:“臭小子从沙城回到长安,竟能忍着那么久不见小玲珑,我瞧着他来气。” 白丽摇头道:“那是和泉怕连累了小玲珑。他那样的性子,认准的事绝不反悔,他绝对不会负了小玲珑。” 明王单手叉腰,在白丽耳边低语,道:“他只有专情这个好处,这还是随了我这个叔叔。他要像他爹那样,我才不把小玲珑嫁给他。” 和泉主持打开金光灿灿的黄金纸佛本,用内力宣读上面的内容,方圆十里皆能听到,“从这刻起,金童和泉与玉女谢玲珑在观世音菩萨的庇护下结成夫妻,百年好合,子孙满堂,喜多寿长,万事如意。” 和泉、谢玲珑虔诚的向观世音菩萨跪拜磕头,牵手走出殿外。 台阶前二十丈高的天空凭空出现九只巨大神奇俊逸漂亮的灵白雕,纯身雪白隐放银光,双翼展开竟是长达十五丈,如同天上佛界来的神鸟般圣洁。 最大的灵白雕雕背固定着一个鲜艳夺目鲜花台,欢快的鸣叫以缓慢的速度飞落下来,视力好的人能看到雕头上站立一只雪白小猫,纷纷叫道:“快看那可是灵兽王小白!” “那是最厉害的灵兽王小白,听说能指挥天下所有兽类。” “我家亲戚在侯府看到嫁妆单子,灵兽王小白是玲珑供奉的嫁妆,排在众灵兽之首。” 和泉揽着谢玲珑的纤腰,红衣飘飞,在无数人的惊叹欢呼声飞上观音殿殿角,飞落在灵白雕背上鲜花台,稳稳站住。 天空出现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奇异美丽的灵鸟,九只一行,跟九只灵白雕形成长达一里的鸟军队,离地二十丈,在灵白雕的带领下围绕护国寺飞翔九圈,而后降低至离地九丈,围绕方圆二十里飞了三圈,让所有远道而来的香客、信徒及长安百姓,都能清楚的看到谢玲珑与和泉。 筹备一个月的大典圆满结束,谢玲珑与亲朋好友立即匆匆返回福乐庄进行世俗的成亲仪式,和泉骑着灵马回长安城府的侯府等着谢玲的花轿入门。两人大婚破了前朝、本朝的例,一天之内举行两次不同的大婚。 护国寺设下九十九个点,安排千名僧人广发灵喜饼、灵果、灵米、灵花生。 长安的香客信徒不分身份贵贱,凭着身份碟,一家人能领到一个重达两斤用灵面、灵芝麻、灵红豆的灵喜饼,一对灵兽用法术在表皮写上“吉祥如意”金光闪闪四字的大灵苹果,两斤灵米,两斤炒熟的灵花生。外地的香客信徒领到的灵物将是上面的三倍。 赠送佛教友人除去上面的灵喜饼、灵果、灵米、灵花生,另外每人两斤薰灵豆腐丸子、五斤灵糯米、五斤灵枣。 赠送自陕西道、甘肃道、北寒之地旱区赶来的千位里正,每个村一百斤灵玉米、二百斤灵土豆做种子。 香客信徒领好了东西,千恩万谢磕谢观世音菩萨,住在长安近处的这就赶紧回家,把灵食拿给家里的老人孩子吃。 许多长安百姓闻讯赶紧跑来想看灵兽、金童玉女、领食物,就连长安清风观的道士、道姑都倾巢出动。这场盛事过程虽短,但是获益的百姓数不胜数。 长安南城门,人潮人海。 京兆府从昨晚开始守候在此疏通官道的五百名官兵,喊马叫人把嗓子都吼哑了,瞧着车马成灾堵得一眼望不到尽头,赶紧派两个轻功好的飞毛腿官兵,飞往福乐庄去禀报京兆府牧。 福乐庄宾客满堂,喜乐声声,鞭炮放个不停,上任四年的京兆府牧大人跟着几位交好的同僚,在庄里游览观光。他们与谢奇阳同朝为官,都是清正的文官,在明王府的酒桌上见过几面,聊得不错,家眷又曾何七雪谈得来,得了喜帖,今个来喝谢玲珑的喜酒。 两个跑得汗流满面喘着粗气的官兵,由柄叔和一只负责领路找人灵黄鹂鸟带路,很快来到京兆府牧大人跟前,跪下说明情况。 京兆府牧大人刚才亲耳听到帝后、帝皇静公主等人在福乐庄喝了喜酒,还要跟着谢玲珑的花轿到侯府去,如今通向南城门的官道被堵着,误了吉时,帝后怪罪下来,他被免职倒罢了,和泉发起火来,他的人头都会不保。 京兆府牧大人后悔未听贺栋的话未限制车马,急得赶紧去找谢奇阳,借了一只灵鹰,穿着身上的便服骑着灵鹰就去南门,哪还有心情感受骑灵鹰的刺激,在空中吼叫命令官兵封住南门城里的五条大街,叫百姓从东、西门出入。 和泉派到南门迎接谢玲珑花轿的奴仆回侯府禀报说官道堵住了。 满厅说笑的宾客们听着全都愣住,那可是能并排走九辆马车的官道,就是南方十几万将士班师回朝都未堵过,怎么今日它就堵上了? 和泉平时在战场泰山压顶都不慌,这回竟是急得在厅外连跺三脚,骂道京兆府牧无能,若是吕大人在职时,哪会有这样的事。 将官们跟着一起急。有人提议,干脆请谢玲珑坐着灵白雕直接飞到侯府来。和泉焦躁的挥手说不好,众人不解却不敢问。 个头跟十二、三岁少年一般高的李秦,站出来道:“你们真是笨呢。俺小婶娘蒙着盖头,若是坐着灵白雕,风大会把盖头吹了。俺小婶娘的盖头是要由俺叔叔来揭的。” 李湘在偏厅陪着将官的家眷说话,闻讯走过来,蹙着小眉头道:“女子一生只嫁一回。俺小叔叔是想让小婶娘坐着八人抬的花轿进侯府的大门。” 第7章 玲珑上花轿 拜堂礼成做夫妻 和泉瞅着午时过了,当机立断,叫副将李良、张虎调派五千将士去南城门支援京兆府官兵。 李良、张虎紧急时刻受命,跪下镇重道:“将军放心,属下保证,将军夫人的花轿在吉时之前进入侯府。” 且说谢玲珑从护国寺回到福乐庄,直奔第二号院卧室,六名贴身奴婢不紧不慢沉稳的给她脱下衣裙、解开头发。 六女被谢玲珑支去水房等候。 谢玲珑直接进了空间沐浴,洗去发上的蜜油,等头发干了,小白叫来练了好久的两只灵孔雀,叫它们用法术将玲珑的满头盘起用丝带固定。 谢玲珑盘好发出了空间,小白把六女叫回卧室。 六女瞧到谢玲珑竟已洗过还盘好了头发,十分惊诧,猜想是菩萨显灵,均默契得不去问她,如同清早那般认真细致的给她上妆、戴凤冠、穿上新娘服、披上霞帔。 谢玲珑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戴着华丽的凤冠,披着七彩霞帔,容貌明艳绝美,气质温婉华贵,跟之前的喜装又是不同。 女人出嫁这一天最美。她无比庆幸拥有可以将人世间时光增加百倍的空间,在如此短的时间从容的换了两个装扮展现给和泉及亲人。 她憧憬着未来的幸福生活,却不知第一号院众人听了官道被堵的消息,焦急无比。 明王暴跳如雷,比何屠夫、谢奇阳还急躁,带着唐雨冲出庄去。毛氏急得挥舞胖手,叫秦建义、秦焱跟明王去帮忙。 何七雪腆着肚子由吴嫂、马嫂扶着,走到庄外眺望远处堵得水泄不通的官道,急道:“都从南门堵到这里,珑妹子的花轿怎么过得去?” 米照丽飞奔至护国寺,找到和原主持禀明情况。和原主持带着九位长老、三千名僧人,跑到福乐庄门前的官道,说服马车主人,将马车连马一起从官道上抬到旁边的树林。 明王、唐雨、秦建义父子带着京兆府官兵从南城门开始一辆辆把马车赶下官道,让马、百姓进城从其它的城门出城。 李良、张虎率五千将士急行军至南城门与福乐庄中间官道疏通。 三方人齐心协力,长安达官贵人、百姓均是十分配合,终于赶在申时前,将福乐庄通往长安南门的三十里官道,疏通出能过三辆马车的道路。 福乐庄九十九根万响鞭炮齐响,按着风俗习惯进行“抱上轿”,由同胞亲兄弟将新娘子抱上花轿。 身着紫衣的谢平安大步流星进了第二号院,瞧着谢玲珑由六名奴婢扶出来,笑道:“姐姐,我抱您去坐花轿?” 谢玲珑眼睛只能望到鞋底,柔声道:“好。” 何七雪快步走了过来,紧紧握住了谢玲珑的手,激动的泪流满面。 她的珑妹子在三岁时,就知道给家里挣银钱,在四岁时,就帮着她对付想要害死她的矮冬瓜寡妇刘淑芳,在五岁时就在潭州买下福乐居请着她的爹娘哥嫂侄儿一堆人来住。 她的公主封号是她的珑妹子挣来的,她的爹爹、哥哥、侄儿的官职都是她的珑妹子筹谋得来的。 她心里对谢玲珑千言万语,却是哽咽的始终只有一句,道:“珑妹子,日后跟泉伢子好好的过。” 谢奇阳扶着何七雪站到一边,脑海里浮现着谢玲珑儿时的可爱模样。 十年前的正月初四夜晚,潭州郊外离潭州谢族不远的客栈,他最痛苦的时候,谢玲珑拿出观世音菩萨赐的灵西红柿给他吃,讨他欢喜。 同年三月他在张家村准备去长安参加会试,谢玲珑送给他灵兽护行。 他拜贺栋为师、得了李自原赏识、吕方正相助,回潭州府任职,为湖南道父老乡亲修建湘江大堤,步步高升到了长安,为陕西道修建水库,展示才华实现抱负,这一切都是在谢玲珑帮助下。 他原本是要等着和泉童子功大成,把谢玲珑在家里留到十六岁,再让两人成婚。 可是和泉带着两万将士远在北寒之地打仗,后方将士们的家眷无人关照,谢玲珑未跟和泉大婚,总替将士们家眷出头,有损名声。 他为了谢玲珑的名声着想,也是真心喜欢和泉这个女婿,再者谢玲珑嫁过去,等和泉去了北寒之地,就会回福乐庄居住,一切跟以往一样,这就想着两人成亲。 他以为能控制的了情绪,可是此时此刻看到谢玲珑要上花轿出嫁,出了福乐庄成了别家的人,泪水忍不住直流,竟是比何七雪还难过伤心。 何屠夫夫妻、何家六个宝、六个儿媳妇,跟谢玲珑在潭州一起长大的江碧、江芸、江易、吕青青姐弟、贺知彬、白如俊、白如意等等都是痛哭流涕,还有被谢玲珑帮助过的沈氏、白丽、白岚、白鑫、李静、毛氏、李露,跟谢玲珑感情深厚结下忘年交的两大学士夫妻等等,都是两眼泪汪汪。 谢平安眼眶微红,将蒙着盖头的谢玲珑打横抱起,头也不回走出院,三个弟弟紧跟其后。 李青、李城呜呜的追上去,哭着叫道:“小婶娘。” 谢平安听到谢玲珑在哽咽,赶紧低头轻声道:“姐姐,你若哭花了妆,姐夫看见会不喜。” 谢玲珑轻哼道:“他敢。” 谢平安笑道:“姐夫那么喜欢你,他是不敢哦。姐姐,你和姐夫大婚后,会不会变成悍妇?” 谢玲珑伸手拧了一把谢平安腰上的细肉,道:“你还胆肥了,敢讥笑你姐姐我,别瞧着你现在抱着我,你小时候我抱你的次数无数。我就是嫁了你姐夫,照样能管着你。哼,你就算去了帝国,万里之外,我还是有办法管着你。” 谢平安吃疼哎哟叫一声。谢平康立刻张开双臂,迫切的道:“哥哥,你累了歇歇,让我抱姐姐上花轿。” 谢平泰、谢平健均是效仿,便连李青、李城都来凑热闹叫嚷道:“平安叔叔,你身子弱,让我来抱小婶娘上花轿吧。” 谢平安见众人疑惑的目光齐刷刷射来,特别是海琳娜也在其中,觉得威信扫地,高声道:“我抱着姐姐能一口气从华山脚下奔上华山山顶不歇息,你们都一边呆去。” 谢平健乌溜溜的眼睛一转,笑道:“哥哥说的可是坐在灵黑雕背上?这样眨眼间你就抱着姐姐飞到了华山山顶。” 何七雪泪如雨下走在后面,突然间肚子往下坠,下身宫缩阵痛,扶着腰蹙着眉头叫吴嫂、马嫂赶紧扶着她回了院子。 谢奇阳见何七雪不对头,便让廖小松跟谢平安说一声,叫他带着三个弟弟去送谢玲珑。 何七雪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肚子上面,面色平和,见谢奇阳进屋,招手道:“阳哥,我这是要生细伢子了。我这已是第五胎,定是极平安的。你和爹爹千万别叫珑妹子回来,让她安心的到侯府跟泉伢子拜堂,等三日后回门再告诉她。” 谢奇阳叫吴嫂去请接生婆,又叫冬月去把谢精武、谢勤武叫来给何七雪把脉。 原来何七雪刚才为堵路着急焦虑,又为谢玲珑出嫁伤心难过,引动了胎气,导致生产日子提前了半个月。 谢玲珑坐上了花轿,六大贴身奴婢站在花轿两旁,谢家四兄弟骑上灵马在前面开路,李静等人坐着马车跟在后面,在乐器鞭炮声中喜气洋洋浩浩荡荡朝侯府行去。 何家人站在福乐庄大门目送,直到看不见花轿,仍在难过不舍的哭泣。 且说和泉在侯府等着,隔一会儿就叫府里的奴仆去探望,一拨拨的奴仆去了,回来禀报的结果都是南门通往外的官道仍未疏通,把他急得竟是右唇角起了个绿豆大的口疮。 他还不敢去南城门,怕谢玲珑的花轿从别的城门进城到了侯府,反而要等他来拜堂。这么大的日子,他绝对不能让她等着他。 长安城府街坊酒楼、茶馆、青楼,一些达官贵人坐着饮酒吃茶听曲,派出奴仆去打听,听到南城门到福乐庄的被堵,幸灾乐祸。他们当中一些是跟和泉有仇,一些是妒忌和泉娶到谢玲珑的人。 大明宫后宫正二品马充容的儿子十皇子李峦,今年十一岁,自从当年在明王大婚喜宴上见过谢玲珑,便对她念念不忘。 当年李峦暗中骟动兄弟姐妹,要李烟、李弯弯带他们去福乐庄,想借机接近谢玲珑,结果被拒绝。 他见谢玲珑喜欢和泉,就苦下功夫学习武功、医术。和泉去北寒之地打仗,他期盼和泉战死杀场从这个世上消失。这样他就能取代和泉娶了谢玲珑。 今日谢玲珑与和泉大婚,李峦心里无比妒忌,带着比他小一岁的十二皇子李志微服来到南城门附近的街坊茶馆雅间喝茶。 李志的太监从外头听到官道被堵,进来当成一件奇闻来讲。 李志倒没觉得什么。李峦听了像打了鸡血般兴奋,拉着李志就往外冲,亲眼目睹南城门堵得一塌糊涂,马鸣人吼,人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有他叉腰哈哈大笑。 正午日头很毒,李志站得久了觉得太热要离开,李峦不肯走。 两个皇子带着八个太监、侍卫,就站在南城门下整整暴晒了两个时辰。 官道当中清出一条宽五丈的路,官兵分站两侧守着任何人禁止通行。 敲锣打鼓声中夹着鞭炮砰砰声由远至近,围站在官道两旁的香客、信徒开始激动的翘首观望,远处出现了长长的送亲队,那火红喜庆的八人抬大花轿尤为醒目。 李峦脸色苍白,在百姓的欢呼声中痴痴的望着大花轿抬入了南城门往侯府方向走去。 李志余光将李峦的表情尽收眼底,猛的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高声道:“十哥,咱们去侯爷府讨杯喜酒喝吧!” 李峦身边的贴身太监进言道:“主子,李侯爷没给您送贴子……刚才奴才看见陛下的灵马车跟在送亲队的后面……” 李志瞪眼凶道:“咱们兄弟去喝喜酒,是给李侯爷面子!咱们看看新娘子沾沾喜气总成吧!” 太监急得扯扯李峦的衣袖。他心里透亮的很,太子空置,这李志可对主子可没安好心,是想借和泉除了主子吧。 李峦已被大红花轿刺激的满肚子火气,想到和泉马上就跟谢玲珑拜堂入洞房成了好事,没好气道:“不去。回府。” 两兄弟离了人多繁杂喧闹的南城门,李志提议道:“十哥,今个你带我去街坊喝花酒,如何?” 李峦心里只有谢玲珑,从不正眼看别的小娘,更是绝对不会去污垢的青楼,挥手道:“要去你自个去,别扯着我,回头被父皇得知,小心挨凑。” 谢玲珑的大红花轿抬至侯府正门,九十九挂鞭炮齐响,两个可爱的红衣小小娘子牵着谢玲珑的手进了正门,望眼欲穿的和泉目光从这刻起,便未离开过她。 一对新人到了喜堂大厅,今日担任主香公公的不是别人,是那将和泉从婴孩养到两岁多的李万清。这是谢玲珑与和泉一起定的。 李万清的身份是谢玲珑陪嫁单子上面排名第一的随从,这么大的日子竟是做了主香公公,许多人都不解。 谢玲珑便叫和泉给众人说起一段往事。 原来,二十二年前,和泉在一个冰寒大雪天被宫人弃到护国寺后山一块大石头上,僧人发现了他,把他抱进寺里,李万清从和原主持手里接过他,放在房里自己养,又当爹来又当娘。 和泉当时体型比寻常婴孩子小许多,只有三斤多重,像只小猴子,身体特别虚弱。李万清怕和泉夭折,每天给他喂七次羊奶,每晚给他输入内功。 就是这样和泉都时常生病,李万清舍下老脸,去求师兄当时的外门护法收和泉做徒弟。外门护法一看和泉这么弱,看在李万清的面子,不得已这才收了和泉。 寺院僧人十岁前每年都要到外面历练三个月。外门护法忙着配药,根本走不开。每年都是李万清亲自带着和泉走几千里路,游历四方。 这些往事李万清从未提过,都是寺里那些很老的僧人谈天时说的,被小黄无意中听到,告诉了谢玲珑。 宾客们一听,许多妇人当场感动的落泪,都道李万清如同和泉的再生爹娘,他不当主香公公谁配当? 今日的赞礼者是和泉一位还俗的师兄,这位师兄跟他同是外门护法的弟子,替代已故的外门护法主持和泉大婚。 和泉婴孩时那般羸弱,若不是师父外门护法费尽心血用药浴、食补、针灸等方法治疗他的小身子,他怎么会有好的身体底子练习武功。 宾客们都道前任外门护法为平唐国培养出一个震惊天下的军神,他虽逝世了,但由他的弟子替他主持和泉大婚,他在天之灵得知喜事会很欣慰。 赞礼者师兄高声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和泉拿了两张座椅,请了李万清坐上去,又把前任外门护法著写的医书放在另一座座椅,跟谢玲珑跪下磕了三个头。 谢玲珑最不愿意跪人,但是李万清与前任外门护法是她心甘情愿跪的。 “夫妻对拜!” 和泉与谢玲珑面对面站立,互相深深鞠躬一拜。这一拜之后二人就是永结同心的夫妻。 明王站在人群里观礼,扭头见李自原表情复杂,忆起往事的唐皇后泪如雨下,叫白丽去劝慰唐皇后,他则拉着李自原到外头说话。 李自原眼眶湿润,不去看明王,哼道:“浑小子叫我出来做甚?” 明王委屈的道:“哥哥,本来我是想当主香公公或是赞礼者,结果臭小子一开始连喜贴都未送给我。” 李自原听了心里好受些,原来明王也没有收到喜贴。 明王道:“哥哥,你说我为臭小子做了多少事,他还这般瞧不起我。我气坏了,就去找他。” 李自原道:“你骂他了?” 平唐国密卫队的现状,只有李自原与明王清楚。 北寒之地打了两年多的仗,夺下的城府、县、村里面藏着突厥的细作骟动人心,明王把密卫队的精英都派过去还不够,就从各地召了许多新密卫,匆匆训练半年就让他们上任。 江夏的密卫都是新人,分不清事情轻重,曲氏两个女儿惨死的事不是不报,而是想着等过了喜庆的正月就报。谁料想曲氏带着儿子不吭不响找到了谢玲珑。 明王摊开双手,苦笑道:“他那个臭脾气,我又是理亏的,哪敢骂他,我去跟他亲口承认是我的错,未管好密卫队。” 李自原道:“你倒是能屈能伸。” 明王道:“我这么低三下四,他都不肯原谅,竟是不跟我说一句话。” 李自原笑道:“臭小子这招对你管用,对我可不行。我比你沉得住气。那你最后是如何得到的喜贴?” 明王道:“我跟他说,你婶娘为此事愧疚的离了白家,你还想让我们夫妻怎么做?他听了这才跟我说话,指着我鼻子把我大骂一通,说我没有照顾好谢玲珑,不配做她干爹。我再三保证下不为例,他这才给我送了喜贴。哥哥,好歹我也是他叔叔,你说这臭小子是不是太坏了。” 李自原正要说话,突然间大厅里传来几百名男子震耳欲聋发自内心感激涕零的吼声,“将军夫人在上,请受未将九拜!” 李自原心里一震,三大军队世家嫡系将军娶亲,新娘子受了将士们一拜便是极了不得,谢玲珑竟是能得了和泉部下九拜,转念又想,这些年她为和泉的军队做了这么多,这是她该受的。他对她这个儿媳妇,实是太满意了。 宾客们欢声笑语簇拥着和泉与谢玲珑去进洞房,李湘带着两个奴婢盈盈过来,恭敬行礼,笑道:“爷爷,叔爷爷,请入席吃喜酒,稍后叔叔和小婶娘就出来敬酒。俺这就去请奶奶。” 明王跟李自原赞道:“丽娘刚才还跟我夸,今个瞧着这府里下人们有条不紊,忙中不出错,小湘儿这个管家当得不错。” 帝、王跟着大拨的宾客去饭厅入席,坐在了主桌,瞧到男客桌上都是军方的人,竟还有二十几位缺了一只耳朵、跛着脚、独眼、断了臂的残疾军官,如同普通人一般谈天说笑,心里均有些动容,如此隆重的场合,和泉把残疾军官都请来喝喜酒,将士们能不尊敬效忠他吗? 帝、王对视一望,起身走过去跟残疾军官们攀谈,得知他们已经退役,谢玲珑竟是请他们在长安学府当战事课老师,给学生们讲授他们经历的大小战役,惊诧之余连连点头。 军官们跟帝、王讲,今个听和泉讲,谢玲珑明年要在长安及山东道、河南道设十处棉布制品作坊,只招军眷,一个月除去五百个铜板、管一顿饭,还按件提成,粗算一下最少能拿到二两银钱。 他们是军官,家境还算富裕,家里的婆娘不用去作坊。可是他们手下的兵士家里都穷得很,这下子家眷们可有地方挣银钱补贴家用,孩子也有了上学堂的束修费。他们替兵士感激谢玲珑。 侯府洞房,奴婢们识趣的退下。 那些东宫的旧奴婢前日就被李湘打发到福乐庄去种菜。侯府里的奴婢都是李湘和谢玲珑带来的,个个老实本份,绝对不会趁机勾引宾客,丢侯府的脸,更不会无耻胆大包天的偷听主子入洞房后说的话。 和泉笑容满面揭开谢玲珑的盖头,惊艳的一怔,瞅着她绝美的脸放大,嘴唇被她温柔的唇瓣轻吻了一下,这下幸福的要飞上天去,原来亲吻是这般的美好甜蜜。 谢玲珑轻咛一声,“小泉子。” 和泉丹凤眼精亮,双臂紧紧环着谢玲珑纤腰,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急切热烈的朝她红嘟嘟的樱桃小嘴重重吻下去。 第8章 洞房羞人夜 封官赐诰命赠珍宝 谢玲珑脸蛋贴着和泉的胸脯,抬头瞧到他唇瓣沾了胭脂红艳艳,右下角有个透明的小水泡,柔声道:“你上火了,嘴唇起了水泡,痛不痛?” “不痛。”和泉贪婪的吻下去,无师自通用舌尖顶开谢玲珑的贝齿,捕捉到香舌,挑逗吮吸,感受她的美好。 谢玲珑一颗心要蹦出胸膛,鬼始神差般双手抚摸和泉鼓起的臀部,捏了一捏,手感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珑珑。”和泉停止吻谢玲珑,脸蛋通红低头愧疚的道:“我童子功未成,你还得等我两年半。” “老虎屁股摸不得,小泉子你也一样。”谢玲珑扑哧轻笑一声,她跟他大婚提前可不是为了这个。 门外传来一声咳嗽声,两人立刻条件反射般猛的松开手,规矩的各退半步站好。 长秀在门外道:“侯爷、夫人,宾客已入座,等着您们过去开喜宴。” 两人拜过堂成了亲成了夫妻,六女对谢玲珑的称呼就变成了“夫人”。 谢玲珑道:“知道了。” 她与和泉相视对望,都已拜堂成亲,有什么可怕的,不由得笑了,上前一步紧紧拥抱。 “等下。”谢玲珑拿帕子将和泉唇上胭脂擦净,又去照镜子往唇上点些胭脂,瞧着自己双颊绯红、美目如丝,便是傻子也能看出刚刚亲吻过,回头见和泉头戴金冠、气宇轩昂、俊美无双、深情款款,芳心甜蜜,跟他出了洞房去饭厅,招待宾客。 侯府前身是王府,用来节日喜日宴客的饭厅名叫碧水厅,面积很大,建在一个两亩的莲池旁边。 如今池里红、白、粉灵莲花绽放,清香扑鼻,池上五颜六色的灵蝶飞翔,灵动漂亮。 碧水厅最大的厅置了七十九桌酒席,每桌凉菜九道、热菜十九道、汤一道,均以灵菜、灵兽肉为材料烹饪做出,其中六道菜是福临门酒楼所没有,色香味俱全。 灵葱花饼、灵南瓜松子糕、灵米、灵刀削面四种主食,照顾南北宾客的饮食习惯。 百年灵苹果、灵桃、灵杏三种灵果酒,清香甘甜,饮了强身健体,还有外面买不到的百年灵鹿茸酒,大补气血,饮了长寿。 菜不在多而在精致,主食可口不油腻,灵酒多喝不伤身,男女都能喝。 和泉不想让来宾客破费,规定每人送的礼物不得超过五两银子。一桌坐十个宾客,有的是夫妻同来,一家也只能送五两银子的礼。 这样一桌坐十人,就按每人五两银钱,一桌是五十两,还不够一杯灵鹿茸酒的钱。这是真正的大宴宾客。 和泉跟谢玲珑十指相扣从莲池边的鹅卵石小路进碧水厅。 早有奴仆进来禀报,宾客们瞧到两人立刻息声,无不惊艳,而后纷纷夸赞谢玲珑是天下最美的新娘子,新郎新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全场的军队军官是跟和泉一同出生入死或是合作过打过突厥人的战友,今日真心替和泉娶到谢玲珑高兴。 和泉一改往日冷酷严肃,笑容满面,每桌都敬了三杯酒。 谢玲珑端着酒杯,里面的酒已被小白施法术暗中换成了灵水。她也是准备挨桌敬女客,每桌一杯,首先来敬唐皇后、李静这桌。 唐皇后招手叫过谢玲珑,单独跟她喝了一杯,哭红的眼睛目光慈爱,众目睽睽之下紧紧握着她的手,道:“珑娘,祝你早生贵子。” 谢玲珑笑着点头。心道:这个完全得看小泉子,他童子功莫大成,我俩无法圆房,生子的事还早着。你已有七个孙子、孙女,还在乎我们的孩子? 众位军官女眷纷纷站起向谢玲珑贺喜。几位性格豪爽的夫人吃着酒,笑声高亮,突然想起这是在侯府,怕被侯府下人耻笑,忙用帕子捂住嘴,谢玲珑瞧到朝她们友好的微笑点头,招呼她们今晚要尽兴。 明王一开始招呼着众人要把和泉灌醉,后来见和泉隐隐要醉了,担心他真得喝醉回了洞房呼呼大睡冷落谢玲珑,赶紧改变主意,叫几个人去帮他解围,见他醉的身影摇晃,亲自扶着他离开喜宴。 众军官平时在军营里严守军规不能喝酒,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豪放的要跟和泉大喝一顿,见明王把他扶走了,敬着明王是谢玲珑的干爹,没有人好意思上前去拦。 明王将满身酒气的和泉放在铺着花生、灵红枣、莲子意喻“早生贵子”的喜床上,伸脚踢踢他的腿,叫道:“臭小子,今晚把你在战场上的威风拿出来!我和你干娘可等着抱小小玲珑、小小臭小子。” 明王回头瞧着跟过来的李秦,笑道:“走,咱们接着去喝喜酒。我那桌灵鹿茸酒还有些,我得把它喝尽莫浪费。” 李秦把门关上,招手叫一直守候在院子里的奴仆去烧好热水,被告之李湘早就吩咐好了,她还安排大厨房为谢玲珑、和泉准备了夜宵。 谢平安四兄弟跟李青、李城、李秦、唐雨、秦焱坐一桌,热热闹闹的吃完喜宴,特意多待一会,见无人敢闹姐姐、姐夫的洞房,对姐夫的敬佩之心更增加几分。 夜晚,李静、李青、李城、谢家四兄弟等人出了侯府,赶在长安宵禁之前出了城门。宾客大部分人都散去,侯府恢复了宁静。 贴着喜字的洞房红烛通亮,按照风俗,这一晚的灯要燃到明日天亮。 新郎官和泉衣裤未脱,四脚朝天躺在床上,醉酒扯着风箱似的呼噜睡觉。 六个奴婢给谢玲珑摘了凤冠,侍候她沐浴之后就退下了。 谢玲珑坐在梳妆镜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脸蛋粉嫩,眉眼含笑,气色很好,一点都不累,只是那凤冠真得很重,带得几个时辰,压得脖颈酸痛,想到一生只戴一次,戴上之后美丽华贵,酸痛感仿佛轻些了。 谢玲珑闭目养神,扭转脖颈,突然间,呼噜声停止,一双粗糙的大手在她背后揉捏着脖颈,不知何时,和泉笑容满面站在她身后。 谢玲珑扭头笑道:“小泉子,你醒了?” 和泉俯在谢玲珑耳边,亲吻她的耳垂,用磁性的声音柔声道:“刚才装醉出来,等着你来,半晌不见你过来,竟是睡着了。” 谢玲珑墨发披散将要垂于地,被和泉温柔的握住,将她身子扳转过来,吻她的脸颊,最后落到了娇艳欲滴的朱唇,在那里流连忘返。 两人正是情浓时,屋门传来一声咳嗽声,湘景道:“侯爷、夫人,奴婢来送夜宵。” 两人在喜烛照耀下笑意浓浓吃完夜宵。 和泉去水房沐浴,回来看见放在床边矮凳褪下的外衣、中衣,谢玲珑盖着薄薄的红棉被睡在喜床外侧,大眼睛柔媚如丝,一只藕一样玉臂随意的露在被外,不知怎地他瞧到了这一幕,立刻心猿意马,脸庞腾得红如火,呼吸急促起来。 和泉解下外衣,坐在床边,背对谢玲珑,一会儿,谢玲珑软柔的身体贴过来,从背后搂住他。 和泉身体绷直,听得谢玲珑在耳边柔声道:“小泉子,不早了,咱们歇息吧。” 和泉转过来,将谢玲珑身体连着被子打横抱起放进床里侧,瞧着她身上红艳艳的被子下滑露出胸前大片雪肌,好不容易熄灭的欲火腾的燃起来,克制着不吻上去,半晌,伸出手摸摸她的脸颊,柔声道:“珑珑,以后你睡里头,晚上你喝了,我给你倒水。” 封建社会男尊女卑,夫妻同床,丈夫睡在内侧,妻子睡在外侧,这样妻子方便给丈夫拿夜壶、倒茶水喝。妻子就是怀孕了,也是要这般侍候丈夫。 谢玲珑幼时跟何七雪、谢奇阳同屋睡过一些日子,何七雪一直是睡在外侧,所以她刚才入乡随俗睡到了外侧,听到和泉这番话,感动中将一直埋藏在心里的话讲出来,道:“小泉子,我爱你。” 和泉露出灿烂的笑容,道:“珑珑,我此生只爱你一人。” 谢玲珑见和泉躺上了床,想要主动的去搂住他,又怕他欲火上来压抑着很难受,就躺着在床上不动,微笑着跟他说了些话。 两人以前便连亲吻都不多,今晚嘴唇吻了,还脱衣睡到一张床上,都很亢奋。 和泉早在潭州向谢玲珑表白时就说身世的秘密,十分信任她。 如今两人大婚夫妻合为一体,谢玲珑犹豫要不要将白府空间的事如实相告? 和泉见谢玲珑目光迷离,问道:“珑珑,想什么呢?” “想你。”谢玲珑粲然一笑,决定还是不告诉和泉白府空间与重生的事,就当成永远的秘密。 和泉听到外头打更声,体贴入微的道:“珑珑,你先睡。我怕鼾声吵着你。” 夜静更深,和泉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亲吻熟睡呼息均匀的谢玲珑嘴唇一下,闭目睡下。 且说福乐庄第二号院,何七雪阵痛发作,谢奇阳请来接生婆,忙了两个时辰,戌时初听到产房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孩哭声,接生婆胖脸笑成花,出来给谢奇阳道喜,“恭喜谢大人,公主生了个大胖小子。” 福乐庄的宾客闻讯,过来向谢奇阳夫妻道喜,都道:“今个谢大人、公主真是双喜临门,嫁女生子。”“谢大人真是好福气,公主又给您生了个儿子。” 啼哭响亮的小家伙被洗得干干净净,穿着红色棉布制的婴孩服,由谢奇阳抱了出来。 何屠夫夫妻、何家六个宝、六个儿媳妇、十一个孙媳妇轮流抱一圈,这就过了半个时辰。 李静、李青兄弟、谢家四小等人从长安城里回来,听到这个喜讯,无不欢喜。 李静笑道:“这小小郎可真是有福,生日跟姐姐、姐夫大婚同一天。” 江氏喜不自禁道:“可不是吗。他是个有福的。” 谢奇阳在众人的笑声中给五儿子起名谢平福,抱着他去了产房看望爱妻,在她耳边低声道:“雪妹子,辛苦你了。” 何七雪红着脸小声道:“阳哥,珑妹子都跟泉伢子成亲了,我若再生儿子,他年龄跟咱们外孙子年龄一样大,传出去羞人。” 谢奇阳点点头,他也不想爱妻再怀孕受苦。他瞧着爱妻娇羞的模样,在她耳边将和泉练童子功两年后才能跟谢玲珑圆房的事小声说了,瞧着她脸色变幻莫测,道:“你莫担忧,泉伢子极有定力,能控制得住。” 何七雪声若蚊音,道:“我是担忧珑妹子没有圆房,明个起来白布上没有血迹,如何是好?” 封建社会新人洞房花烛夜当晚,就寝之前,喜床会铺上一块白布,次日清晨,新郎官将沾有新娘落红的白布交给长辈,以示新娘成亲前身子洁净,长辈则会悄悄送给新娘一个大红包。 当年何七雪外跟谢奇阳成亲。新婚夜何七雪在床上垫了白布,当晚跟谢奇阳行房之后,处子血染红白布,以示身体清白。那时谢奇阳还未回潭州谢府,家里没有长辈,那块白布被他收起来用箱子装好收起来留存至今。 谢奇阳提醒道:“泉伢子是孤儿,珑妹子婆家无人。” 何七雪紧蹙的眉头一松,真是糊涂了,竟忘记这个,微笑道:“珑妹子以后会好好的。” 大明宫德熏殿,灯火通明。 御书房桌案前,李自原板着脸坐着批示奏折。曲公公端来醒神的灵参茶,李自原放下奏折,喝着先苦后甘的灵参茶,瞧着堆积如山的奏折,道:“朕只是歇了一天,就这么多本折子。” 曲公公道:“陛下,礼部尚书专门呈来折子,给侯爷夫人玲珑供奉请封诰命。” 平唐国朝规,五品以上官员的原配正妻或是亲生娘亲会被朝廷封为诰命夫人,没有实权,但有相应的礼服、月俸,妻凭夫贵,是件很荣耀的事。 和泉如今是从三品的开国侯,按照朝规,他与谢玲珑大婚三个月之内,朝廷将赐给谢玲珑诰命文书,封她做开国侯夫人、从三品诰命夫人。 李自原以为礼部尚书会知他心意,兴致勃勃叫曲公公找出那份奏折,看过之后,丢到地上,气道:“叫他重拟,再拟不好就告老还乡。” 曲公公小心翼翼打开奏折,粗看一遍,那礼部尚书请朝廷按照朝规册封谢玲珑为从三品的诰命夫人。这等于没说一样,难怪李自原会生气。 半夜三更,曲公公骑着灵马敲开礼部尚书的府门。礼部尚书从小妾的被窝里爬起来,惶恐的在大厅接见曲公公,探得圣意,连夜在书房里写了一封奏折,跟着曲公公一起去了德熏殿。 李自原看了墨迹未干的奏折,在后面批了个“准”字。 次日申时,礼部尚书、礼部侍郎、曲公公带着圣旨、诰命书、珍宝等来到侯府,宣读圣旨、诰命书。 李自原册封谢玲珑为正二品女官、从三品诰命夫人,赐官服、礼服各四套,另将先皇赐给先唐太后祖母绿宝石首饰一套赠给她。 曲公公在念到祖母绿宝石首饰时特意提高声音,礼部尚书、礼部侍郎听着均是无比震惊。 和泉接过了圣旨和蚕丝绸写的诰命书,向三人道谢。 侯府里还有一些宾客在,跪着听完之后,纷纷向谢玲珑道喜。 谢玲珑激动的双手捧着一尺半高的雕兽图案漆器首饰盒,快步从大厅返回卧室,长长吸一口气。 她简直难以置信,李自原竟赐下这么珍贵的宝物。 她是从李静、李露那里听说过这套首饰的来历。从三品诰命夫人、正二品女官跟这套祖母绿宝石首饰相比,那就是浮云。 一千多年前,前朝出了个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公主,东罗马帝国皇帝派使者带来六颗天下独一无二象征幸福、幸运、万物益然生命力的祖母绿宝石做为聘礼求亲。 这位公主是个大孝女,将六颗李子大的祖母绿宝石全部送给了亲生娘亲皇后。 六颗祖母绿宝石就这样流传下来,落到了平唐国开国皇帝李平唐的手里,找到能工巧匠用金刚石把它们切割做成了一套十二件金镶宝石的首饰,送给跟他同甘共苦、助他打下江山的结发妻子开国皇后。 洛阳何家出了三代皇后,没有一代戴过这套首饰。 逝世后被废掉的何太后,当年在大明宫曾经恶毒的惩罚还是妃子的唐太后,先帝临死前将这套首饰及尚方宝剑赐给唐太后防身。 先帝驾崩,唐太后把尚方宝剑赐给明王辅佐李自原,她戴着这套首饰任何的一件,见到当时的何太后都无需下跪。 平唐国史上除了开国皇后,就只有去世后被追封为太后的唐太后荣幸的戴过这套祖母绿宝石首饰,可见它的珍贵。 谢玲珑将雕兽漆器首饰盒放在梳妆台打开,盒子一共四层,每层都有小格,一共十二格,里面放着镶着祖母绿宝石、黄金为材料制成的簪、钗、步摇、胜、金钿、珠花、项链、项圈、耳环、耳坠、手镯、指环,十二件首饰,发、手、脖颈带得都有了。 谢玲珑喜不自禁道:“对。就是它们,一件不少!戴上它就不用给任何人下跪了。真是多谢陛下。” 祖母绿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生机勃勃的绿光,谢玲珑取出一件件首饰照着镜子试戴。 这戴首饰简直就像为谢玲珑量身订做,一切都正好。 和泉进来将诰命书、圣旨放在桌上,坐在一旁深情凝视她,这个时候她是很可爱的小娘,那些首饰对她来说,就如同他对珍贵兵书。他很有耐心嘴唇紧闭不去打扰。 第9章 回门日闻喜讯 新夫妻伤离别 长安街坊一家三层楼的大茶馆,宽敞明亮的大堂置着四十几张桌子近百条长凳,四个茶博士提着茶壶行忙碌的穿插其中,给茶客倒着茶水、上着点心。 大堂中间开辟出来巴掌大的地方置着一张三尺高桌,桌上摆着茶杯,说书先生准点从别家茶馆赶来,喝了口茶,操着长安话讲起昨个平唐国发生的大小趣事。 平唐国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就是皇帝住的大明宫,宫里的人出不来,却是知道得最多。这个说书先生自称跟宫里采办食材的太监是同乡好友,讲的一些内容就是太监听到文百百官上早朝前议论过的国事。 何屠夫以前常去东、西市茶馆,后来被人认出来,茶馆老板立刻免收他的银钱。他不好意思白吃茶,就不去了,改来这里听说书、听茶客聊天,再把这些来自市井消息带回福乐庄讲给众人听。 今日何屠夫带着三岁的谢平健、何阳浩,坐在偏僻角落,要了一壶毛尖、一盘桂花绿豆糕,坐着听说书。 说书先生吐沫翻飞讲着昨个长安的一件奇事,南城门至护国寺四十里官道竟然被马车堵得水泄不通,众人齐心协力,观世音菩萨显灵,愣是让官道很快的畅通,使得玲珑供奉的大花轿吉时前抬进了侯府,吉时跟军神李和泉拜了堂。 茶客们哗啦啦掌声雷动,纷纷打赏。雅间里有人打赏五十两银票叫说书人再说一遍。 说书先生咽了一口气再讲一遍,这回添油加醋把李和泉站在侯府等婆娘的情节细细描述。 茶客们听得哄堂大笑,想那军神在北寒之地打的突厥人闻风丧胆,这回为了娶谢玲珑狠狠的急了一回,实是有趣。 茶客们吼道:“李军神着急跟玲珑供奉拜堂成亲入洞房,我们着急李军神何时回北寒之地,一鼓作气灭了突厥国?” “李军神这回娶到了玉女佳人,心踏实了,总该去打突厥国。” 谢玲珑九岁来到长安,如今已有近五年,以谢奇阳、何七雪、李静、护国寺的名义做了数不胜数的好事。她在陕西道乃至全国都是如同神女一般被人敬仰崇拜,绝对无人敢在公开场合亵渎她。 说书先生道:“诸位,在下听宫里人说李军神在陛下跟前承诺,大婚五日之后便离了玲珑供奉,领兵去打突厥。可怜玲珑供奉新婚没几日便独守空房,还要独自撑着侯府,照顾两万将士的家眷,在下对她敬佩之心更胜对李军神。” 茶客们听后没有一个再笑,纷纷摇头同情,均道谁要敢趁着李军神不在,为难欺侮玲珑供奉,那就是牲畜不如,要遭到观世音菩萨的天惩。 说书先生目光有意无意瞄了何屠夫一眼,拱手道:“在下还要去下个茶馆说书,告辞。” 谢平健抬头问道:“外公,姐夫三日后就要离开长安?” 何屠夫点点头,道:“你姐夫要去灭突厥人。”他曾经让灵兽跟踪这位说书先生,发现竟是明王手下的密卫,每次讲的内容都是明王首肯过的。 谢平健小眉头一蹙,道:“姐夫去打战很凶险,我可担忧他了。可是呢,姐夫要是在长安,姐姐就得住在侯府。” 何阳浩与谢平健均是很纠结的轻叹一声。 大雨过后天晴,天空碧空如洗,晚夏的风吹走湿气,浑浊的皂河边村民带着小小郎在上游捕鱼,旁边的官道飞奔驶过一队绿色醒目的灵马车,直奔福乐庄。 谢平安领着三个弟弟在庄门望穿秋水,终于瞧到了灵马车的影子,赶紧叫门奴去里头禀报。 下人们相互转告“小姐、姑爷回来了。”消息像风一样传遍庄子,很快便连庄外那些佃农都知道,均是喜气洋洋。 和泉与谢玲珑今个穿着贵气低调的紫色的灵棉衣衫,容光焕发,笑容满面先后下了马车,在鞭炮声进了福乐庄。 李湘、李秦、李万清、米照丽、湘景、湘叶陆续下了灵马车,不过几日未回福乐庄,看到庄里人格外亲切。 李湘叫管家王福带奴仆把四辆灵板车的货物卸下来,那是和泉夫妻送给众人的回门礼。 和泉夫妻一路走去,众奴纷纷停下脚步恭敬的道:“奴婢见过小姐、姑爷。”“小奴见过姑爷、小姐。” 和泉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嘴唇勾着微笑,逢人便打赏。 众奴捧着沉甸甸的赏银,等主子们走远了,低头看见,竟是五两重的小银锭,心里喜滋滋,今后谁要敢说姑爷是冷面杀人魔王跟谁急。 新夫妻先去拜见江氏、李静、何屠夫夫妻,将精心准备的礼物放在各院,再去第二号院拜见爹娘。李秦、李湘留在李静院子。 李秦瞧到李湘的手势,叫着李青、李城去马场骑马。 李湘红着脸走到李静跟前,蹙着眉头在她耳边低语。 原来侯府里东宫的旧奴当中有两名老太监,他们是已废何太后赐给李仪的人,曾经在宫里久呆,跟老宫人学了如何通过眉梢、走路姿势识辨小娘是处子还是婆娘。 这两日他们惊奇的发现谢玲珑竟仍是处子之身,就在屋子、院子里无事时聊天猜测,想那谢玲珑貌美似仙,和泉怎么可能忍得住不碰她,唯一的可能就是和泉自己有问题,他在战场受伤下身残了?可怜谢玲珑娇滴滴的大美人,嫁了和泉,等于嫁了太监,要守一辈子活寡。 李湘听力是常人的数倍,巡视侯府时无意中听到,想着事关和泉、谢玲珑的名声,又不好问谢玲珑,怕她伤心难过,更是不能告诉不够聪慧的唐皇后。 李湘斟酌半天,决定今个一来就向李静禀报。 李静气得面色铁青,骂道:“刁奴,真该杀。” 李湘央求道:“曾姑奶奶,俺想着他们是皇爷爷赐给叔叔的人,俺们谁都不便处置他们,俺想请您出面。” “嗯。此事你找我就对了。”李静当即对紫叶道:“你拿着我的令牌去侯府,今个就把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刁奴处置了。” 紫叶走了。李静心里直犯嘀咕,李湘愁得连声轻叹,可是这样的事又不好去问和泉、谢玲珑本人。 大厅里谢奇阳、何家六个宝、谢家兄弟热络跟和泉说着话。 和泉笑道:“早晨下大雨,我和珑珑也急,雨小了些,我们就从府里出门,等过了南城门,发现这边竟是天晴。” 谢奇阳道:“庄子这边是昨晚下的雨,到了早晨雨就小了。我和你娘想着你们能来吃早饭,叫厨房多备了几种面食。” 和泉爱吃面食,谢奇阳是专门为他准备的。这个老丈人对女婿可真是没得说。 谢玲珑进庄子大门时,才得知五弟在她上花轿成亲的那晚出世了,心里感激爹娘体贴入微把这个消息瞒住,她就是出嫁了,爹娘也是处处为她着想。 谢玲珑进了爹娘的卧室,见到娘躺在床上,旁边睡着新生儿五弟谢平福,一派温馨幸福,回想着许多年前也是这般在娘膝下承欢,每日得到娘的母爱,满怀感激道:“娘,您生小弟弟辛苦了。” 小白蹦到床上,站在谢平福身旁,朝他鼻子吹了一口灵气做为见面礼。 何七雪目光隐隐闪泪,让谢玲珑拿来一个灵乔麦壳枕头垫在背后,坐了起来,抚摸着爱女的手,瞧着她盘了妇人的飞天髻,髻上戴着一支耀眼夺目象征身份尊贵不可冒犯的祖母绿宝石钗,柔声道:“珑妹子,我都听你爹说了,陛下封了你做正二品女官,还赐了开国皇后戴得一套首饰。我和你爹真是替你欢喜。” 谢玲珑点点头,道:“女官倒没什么,我是很喜爱这套首饰。陛下真是有心了,知道我不喜逢人磕头,送了这些。我心里谢谢陛下。” 何七雪在谢玲珑耳边关切的小声问道:“你这几日在侯府过得可好,泉伢子对你好吗,那些下人可曾气着你,宾客都走了吗?我与你爹爹每日都说起你,我恨不得叫你爹去侯府瞧瞧。” 谢玲珑张开双臂搂着何七雪,道:“娘,我很好。小泉子对我体贴,府里的下人由小湘儿管着。府里的宾客都走了。” 何七雪疼惜的拍拍爱女的背,道:“嫁了人不比从前当妹子。你素来是个聪慧有主意处事稳妥的,我本不该担心你才对,可是我心里还是总想着你会不会过得不如意。” 谢玲珑感动的道:“我过得很好。娘不要担心。” 何七雪道:“泉伢子几日后去北寒之地,你外公、爹、四个弟弟就把你接回来。” 谢平福醒来睁开乌溜溜的眼睛瞅着谢玲珑笑,两只极小的手从薄被里伸出来,在空中抓着,竟是要她抱。 谢玲珑从何七雪手里接过谢平福,抱着身子软软的小五弟,逗得他咯咯笑,道:“娘,您再生一个,跟外婆一样六子一女。” 何七雪红着脸摇头道:“我不生了。有儿有女,我和你爹都知足的很。” 谢玲珑想着和泉给何七雪批的命正是五子一女,这是应验了。她又想到和泉批得她的他命后面几句一样,其中有一句是子孙满堂,不由得脸红了,暗笑道:娘生了五子一女,都未批成子孙满堂。我要是子孙满堂,那得生多少孩子?这个小泉子,肯定是在逗我。 谢玲珑抱着谢平福到屏风后的红漆镶金边马桶,给他把了好大一泡尿,瞧着小家伙握紧拳头哼哧用力,坐在旁边的靠背椅,给他把了大便,用灵水冲洗了小屁屁,抱出来娴熟的从柜子里找出用灵草制成香喷喷的驱蚊防痱粉,拿着棉花扑给小屁屁擦了些,又叫外头的吴嫂进来把马桶倒了。 何七雪接过谢平福抱着喂母乳,抬头跟谢玲珑说着贴心话,时不时微笑。 何七雪生了六个孩子,如今便是贵为公主,都未用过奶娘,每个孩子都是吃她的奶长大。 谢玲珑瞧着五弟小嘴巴吮吸着娘的奶头,笑道:“娘,打算几个月给福伢子断奶?” 谢平福似能听懂般小嘴巴都不吸奶了,小脑袋偏着眼巴巴望着娘。 何七雪道:“秋季断奶好,就喂到明年立秋。” 谢玲珑啧啧嘴道:“娘对福伢子偏心啊,我记得安伢子半岁就断奶了。” 何七雪腾出左手摸摸谢玲珑的脸颊,笑道:“你吃我的奶长到两岁。你说我对谁最偏心。” 母女俩笑声不断,奴婢们都在屋外不进来打扰。时光流逝,转眼间竟要用午饭了。 秋云、冬月提进来食盒,打开里头装着灵参炖灵鸡汤、六道热菜、一大碗蒸得粒粒晶莹剔透的灵米饭,香气飘满屋。 何七雪坐月子就在屋子里头用饭。谢玲珑叫她多吃些,补充气血。 新夫妻与众人一起到第一号院吃回门饭,热热闹闹中透着温馨。何屠夫事先有交待,众人就不把新姑爷和泉灌醉,只让他小饮几杯。 李秦、李湘在侯府帮了几天忙,谢家兄弟敬酒表示感谢。 李静用过午饭,特意叫走李万清询问,得知和泉练了童子功两年多之后大成了才能与谢玲珑未圆房,这才放心。 谢玲珑、和泉午休住在第二号院。谢玲珑卧室原本就是一张大床,夫妻俩人躺着还很宽敞。 和泉微带醉意搂着谢玲珑,深情亲吻她的嘴唇,听到院子里传来众小咯咯哄笑声,如惊弓之鸟般停下动作,望着她脸蛋通红拼命的弊着笑,低声道:“你早就知道弟弟们在偷听,对不对?” 谢玲珑摇摇头,认真道:“不止弟弟们,还有几个侄儿、侄女,合起来不到十人。” “那你还不阻止我?”和泉哭笑不得,重重吻了下去,竟还发出啧啧声,道:“珑珑,丢脸也是咱俩个一起。” 谢玲珑听得众小笑声更大,羞得伸手挡住和泉落下的唇,偏头朝窗外严厉的冷哼一声。 众小一听谢玲珑生气了,笑声顷刻消失,做鸟兽般散去,个个老实的回了屋。 午休之后,紫叶禀报一声单独见了谢玲珑,道:“小姐,老老太太看上侯府里两个老奴,叫奴婢去把他们带走做些小事。” 谢玲珑问了那两个老奴的名字之后,笑道:“这两人嘴碎,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是想等着小泉子出征后叫小湘儿去处置他们,谁料想竟是让姑奶奶操心了。” 紫叶见谢玲珑竟是什么都知道,行礼退下。 和泉问及此事,谢玲珑怕隐瞒了反而让他猜忌多想,便实情相告。 原来谢玲珑有意用府里那些东宫旧奴历练李秦驭人、李湘管家。府里暗中有灵兽监视,下人的言行尽在她掌控,不怕出乱子。 那两名太监第一次嚼舌头,灵兽禀报小白,谢玲珑就知晓了。她特意让李湘听到他们的话。这样的事情,一般的小娘怕是难以齿启,当作没有听见,她想要看看李湘如何处置。 李湘的做法让谢玲珑很满意,没有白教导她。 和泉俊脸笑容渐收,道:“这群人留着早晚惹出祸事,明个把他们都废了丢到山里。” 谢玲珑柔声道:“你莫生气,嘴长在人家身上,咱们能堵住府里的,却堵不住府外的。咱们已结成夫妻,圆房是迟早的事,你若为了那些闲言碎言气愤,那可就中了那些人的圈套。你的精力要用来打战。” 和泉面色缓和些,道:“我听你的。” 谢玲珑双手搂着和泉的脖颈,脸颊贴着他砰砰直跳的胸膛,深情嘱咐道:“我心里是极信你的。过几日你与我分开,你到了几千里外,若是听到我的谣言,千万莫信。” 和泉认真道:“我也极信你。” 谢玲珑抬头道:“这就对了。以后那些恶人想用奸计分离咱们的感情,都将是徒劳无功。” 和泉点点头,搂着谢玲珑柔软的娇躯,嗅着她处子体香,颇有感触道:“能得你为妻,是我前几世修来之福。” 谢玲珑道:“能嫁给军神,是我的荣耀。” 和泉怜惜的望着娇妻,道:“三日后,我就走了。” 谢玲珑别过头去,不让泪水流下,笑着道:“这三日咱们好好过。你去打仗,我会在家等你归来。” 和泉从背后抱着她,嘴唇在她耳边道:“我这一走,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谢玲珑道:“你放心,家里还有爹娘、外公外婆、姑奶奶、干爹、小白。我当妹子时就不是软弱的,当了堂客那更不是好惹的。” 和泉吻着她露于衣领外的脖颈,道:“我快些把空厥国灭了赶回来跟你圆房。你给我生好多的小小珑珑、小小泉子。” 谢玲珑低头轻打和泉挪至她胸口揉搓的大手,脸红啐道:“成亲了,你就显出真形,没个正经。花和尚!” 和泉笑道:“那就生好多的小小花和尚。” 小夫妻用过晚饭,辞别众人,返回侯府。李秦、李湘去了飞王在长安的旧府,要跟飞王、五个庶弟妹住几天。 李自原在御书房看完和泉谢恩的折子,抬头问明王道:“臭小子成亲之后,可曾带着珑娘去你的王府?” 明王失落的摇头道:“我可没这么大面子。” 李自原把和泉的折子又看了一遍,放在桌上,笑道:“看样子我的面子比你大,他好歹给我说了几句客气话。” 几日后清晨,和泉率军北上,同行的还有白云观三千名道士,他们奉观主慕容齐云之令到占领的城府建造道观。 当日,何屠夫、谢家父子去侯府接了谢玲珑,又去飞王府接了李秦、李湘,回到福乐庄。 夜晚,李静派李丰、紫叶持帝皇公主令牌将东宫旧奴带出侯府悄无声息的送出长安。 转眼到了六月底,这一日福乐庄来了几个贵客,指名道姓要见谢玲珑。 第10章 皇子生情丝 玲珑解冤家 这几位贵客分别是央金公主、李振、吐蕃国王、十皇子李峦、十一公主李歌、十二皇子李志。 柄叔鞠躬行礼,不亢不卑道:“央金公主,小姐有吩咐过,说您近日要来,您请进。” 众人还是第一次来到传说中人间仙境的福乐庄,跟在央金公主身后,环视四周,瞧着庄子并没有高楼,可是四处奇树飘香,异鸟飞翔,比明王府还要美,没有皇宫的压抑,庄里人人都面带笑容,透着一股安逸,比明王府人多、有朝气、温馨,不似皇宫那般冷清肃庄。 央金公主跟迎面而来的四位女眷热情的打着招呼,只给她们介绍了夫君李振。 李玉霜、唐燕、秦珍、秦珊散步碰到客人,均是认得三位皇子、公主,先给他们行了视,而后见过李振,瞧到穿着吐蕃服的青年男子,猜出是近日来到长安的吐蕃国王,眼帘低垂,也不询问,请着央金先过。 吐蕃国王见这四女都梳着少妇的发型,个个容貌气势不亚于李彩,穿戴低调中透着奢华,想必是央金说的何家众孙的妻子。他是男客,不好多望,目光转向了别处。 三位皇子、公主行走,昂首挺胸,双眸正视前方,只用余光打量景色,震惊之余,心道:难怪老九、十三住在这里不回宫,也极少去明叔府。在这里过日子,想必时时都是很惬意。今个厚脸皮赖着央金把他们带进来,也是值了。 谢玲珑当了侯府夫人之后,代表着开国侯府,文武百官家里喜丧事,除去给谢家、何家,还给她送贴子,应酬骤增,几乎每天都有军队家眷来福乐庄拜访她、求她办事。 她不想打扰到娘跟弟弟们,就把第二十三号院收拾出来,住了进去,会客请人吃饭都在这个院子里头。 从庄子大门至第二十三号院,距离二里路,众人一路赏景看兽,丝毫不觉得远就到了,院子门前站着四个如花似玉的美婢,请着他们进去。 三位皇子、公主自是认得四名美婢,这可曾经是唐皇后宫里得宠的宫女,被赐给谢玲珑做了陪嫁奴婢,身份地位降低,却是穿着灵丝绸衣裤、戴着水晶饰品,俏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想必过得极好。 众人进了大院,见院内两旁各植着四棵一人怀抱粗的灵桂、灵玉兰树,花香浓郁芬芳,绿叶隐放银光奇异美丽。 从高达五丈茁壮郁郁葱葱的灵树花叶中飞下八只羽毛七彩大金刚灵鹦鹉,夹道迎接,喜人的欢叫道:“欢迎光临福乐庄!请进大厅!” 吐蕃国王不禁赞叹道:“真是有灵性的鹦鹉!” 众人笑逐颜开,心情舒畅,鱼贯进了大厅,瞧到正前方主座前站着一个梳着飞天髻、发带镶祖母绿宝石凤头金步摇、上着鹅黄色圆领束腰宽袖衣、下着墨绿色长裤,脚踏鹅黄色绣云尖头锦鞋、容貌绝色、气质脱尘倍俗、灵气十足的女子,均是惊艳的屏气凝神。 李峦的心漏了半拍,当场露出痴迷爱恋的目光。 李志、吐蕃国王见过无类型美女,今日目光却怎么也移不开。 李歌刚才一路看到福乐庄的景色,都是镇定自若,可是在看到谢玲珑发上的祖母绿宝石金步摇,再也淡定不起来,目光发直,深吸一口气。 李振倒是脸色正常微笑着,听爱妻央金公主道:“小婶娘,您跟叔叔成亲之后,更加美了,您的笑容像雪山第一道阳光灿烂,看到您,心情都变得好了。” 谢玲珑走上来,笑道:“央金常饮咱们平唐的水,小嘴是越发的甜。” 央金公主迎上去,如同往日般亲密的握着谢玲珑的双手,也不避讳,快人快语道:“小婶娘,今个本来我们夫妻只带着国王侄儿来看望您,途中巧遇十皇子、十一公主、十二皇子,他们要跟着来看望帝皇静公主曾姑奶奶,我昨个给您的帖子上没有写着他们的名字,未经您许可,把他们带进庄里,您大人有大量,心像雪山顶上的天空般辽阔,还请您原谅我。” 谢玲珑听着央金公主特意在“巧遇”二字上面用了重音,拍拍她的手表示明了。 李峦、李志面色不变。李歌素来清傲,被央金公主当场说穿,尴尬的脸通红。 谢玲珑已有许久未见过三位皇子、公主,这次仔细打量,发觉两位皇子容貌英俊气质高贵,十一公主是不亚于白如意的绝色娇美少女。心道:皇家血统果然不同,伢子、妹子个个漂亮。 谢玲珑发戴开国皇帝赐给开国皇后的发饰,无需跟众人行礼,点点头请众人入座。 长秀四奴婢问了众人口味,端上灵蜜茶、四种灵茶。谢玲珑请着众人吃灵果,说起长安近日的趣事,气氛倒也融洽。 三位皇子、公主压根不提看望李静的话,更是未说要去看看干姑姑何七雪。 何屠夫带着谢平康、谢平泰、谢平健、何阳浩进来,热情请着李振、吐蕃国王去庄里转转。 李志猜想肯定是去马场骑灵马,想他堂堂皇子,还未能拥有一匹灵马,派人跟踪吐蕃国王近一个月,就是为等这天跟着央金公主进福乐庄,从谢玲珑这里蹭着得到一匹灵马,让长安人知道他跟护国寺一等供奉的关系极好,也让李自原对他刮目相看。 李志咳嗽一声,想要李峦开口提意跟着同去,可惜李峦眼里只有谢玲珑,舍不得离开大厅,气得在心里大骂李峦美色熏心愚蠢误事,正要说话,央金公主笑道:“十皇子、十一公主、十二皇子,帝国静公主住的院子就在不远处。” “是我疏乎,竟忘了这事。”谢玲珑招过长秀,道:“你带三位皇子、公主去老老太太院子。” 她跟三人没有半点交情,三人在宫里一直欺负李弯弯,对李烟也是假情假义,今日若不是他们厚颜跟着央金公主,都进不了福乐庄的庄门。 李峦走出厅门,回头望了两次,见谢玲珑笑靥如花跟央金公主谈天,眼皮都未抬一下,心里很是失落苦涩,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轻叹一声。 央金公主瞧着三人背景消失,歉意的道:“我是想着您和小叔叔大婚相处的日子不多,就不过来打扰。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前些天就来,那时小叔叔在,他们三个也不敢跟来。” 她便给谢玲珑讲了在庄子前面一里的官道上遇见三人,听三人说昨日在明王府住着,今日特意来探望李静。 谢玲珑笑道:“难怪十二皇子能出宫,原来他们又是去干爹家。” 福乐庄、明王府灵树灵兽盛名远播,几位皇子、公主进不了福乐庄,就都去明王府。他们得到李自原同意,每个月轮流着去住两日。 明王是个极吝啬的,给他们吃食物已是相当的大方,灵兽只能让他们瞧瞧,灵马都不让他们试骑。就是这样,他们仍是去得很勤。明王看在李自原的面子上没收他们的食宿费。 明王公事繁忙,时常不在。白丽性子温柔却很有原则,每次这些侄儿、侄女来,好菜好酒款待,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央求,都不会送出一棵灵树、一只灵兽。 央金公主道:“我也是听说了,他们时常到叔爷爷府里住,却未过来看望曾姑奶奶静公主,今个打着看望曾姑奶奶这个幌子,显然是有所图谋。” 谢玲珑轻声道:“这三个都只是十岁、十一岁的孩子。” 央金公主用极低的声音,提醒道:“可不敢小看他们,太子之位未立,他们背后母族都有着势力,到叔爷爷府里只怕不止是做客那么简单。” 谢玲珑点点头,道:“央金真是聪慧。”心道:十皇子、十二皇子若是认为勤去看望干爹,就能得到干爹的支持当上太子,那可就打错算盘。 央金公主请求去看望何七雪,谢玲珑领着她进了第二号院,她见了谢平福,送了一柄经过牦牛神开过光镶有绿松石的宝刀做为礼物。 福乐庄后面一望无际的棉花地,经过何屠夫、何六宝与佃农精心栽种,日夜轮流看守观察,灵棉花籽在人世间的土地发芽、生根、长叶、开花、生絮,绿荫荫的树上结满了雪球一般的棉花纤维。 吐蕃国王像对待宝石一般轻轻抚摸掌心中的棉絮,手指将棉絮拉出长长的细丝,赞叹道:“雪一样白,蚕茧一样柔软的长丝,做成棉衣穿在身上定是舒适。” 何屠夫微笑道:“国王,您是我见过第二个关注农物的帝王。第一个是陛下。您和他一样的关注民生,深得民心。” 吐蕃国王谦虚的道:“何老爷爷,我岂敢跟贵国陛下相比。我只是想让吐蕃的百姓在雪天里不被冻死,在饥荒中不会饿死。” 何屠夫对吐蕃国王好感更甚,耐心的讲解棉花的种植过程,道:“棉花好穿不好种,棉花地最吃肥怕虫。您猜我用什么东西杀棉花树上的毒虫?” 吐蕃国王道:“可是硫磺粉?” 何屠夫摇头道:“硫磺粉是用来熏蛇蚁。我告诉您,要用一定量的兔子粪便兑上水,就能杀死棉花树的虫子。” 吐蕃国王惊诧道:“竟是兔粪。那一亩棉花地得需要多少兔粪?” 谢平健探出小脑袋,眨眨眼道:“外公,这可是你、六舅舅劳力费心弄出来的成果,是咱们家的秘密,不能随便告诉外人哦。” 吐蕃国王微笑蹲下来,去摸谢平健的头发,他小肩膀一偏闪开跑远,便站起来道:“抱歉,何老爷爷,我不该问你家的秘密。” 何屠夫不以为然道:“明年这个秘密就会公布于众,平唐一些镇村的土地将种上棉花。您若是想让吐蕃国土种上棉花,派人来我家学便是。” 吐蕃国王感激道:“何老爷爷,多谢!” “平唐、吐蕃两国关系交好,平唐百姓有棉衣穿,自是不能看着吐蕃百姓被冻死。”何屠夫笑问道:“您是要看玉米地,还是去骑灵马?” 吐蕃国王内心挣扎了一会,道:“你还是先带着我去看玉米、土豆地。” 何屠夫笑道:“国王,玉米、土豆地离地甚远,咱们不如骑着灵马过去。” 一直在旁边相陪少言的李振兴奋道:“甚好,灵马比汗血宝马还要快。央金骑着灵马驮着我,一个半时辰就能从长安奔至华山。” 吐蕃国王瞧着心思纯正的小姑夫,道:“从长安骑灵马奔至吐蕃都城六千里,昼夜不停,只需三日,若是坐灵鹰,只需两日!” 谢平康问道:“国王曾坐灵鹰试飞过?” 吐蕃国王点头道:“我前些天,骑灵鹰回都城王宫看望王后、小王子,来回不过四日。” 三位皇子、公主刚从李静院子惶恐不安的出来离开福乐庄,谢奇阳下了早朝坐灵马车回来,听得家里来了几位贵客,赶紧去见吐蕃国王。 午饭酒桌主客相谈甚谈,吐蕃国王离去前,谢玲珑以护国寺的名义赠给他四匹灵马,以个人的名义给他与李彩生的小王子一只灵鹰、一只灵狐、灵棉制品衣物九套,以平唐国的名义送给吐蕃国灵棉花籽三千斤,灵土豆、灵玉米各十万斤。 平唐国与突厥国大战近三年,最强的兵力都投在了北寒之地。李自原为防止周边日本、高丽、吐蕃三国趁机联合起来攻打平唐国,对三国采取威吓、示好、交好三种策略。 谢玲珑得到李自原的明示,这才如此厚待吐蕃国王,并非是看在央金公主的面子。 吐蕃国王十分感激,盛情邀请谢玲珑到塔儿寺当玉女。 谢玲珑笑着婉拒,诚心诚意道:“国王,替我问候王后,平唐是她的娘家,等小王子长大些,请她带着小王子来长安游玩。” 李彩的娘家彻底倒了,她的爹娘死于和泉剑下,她的儿子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吐蕃国国王。谢玲珑觉得冤家亦解不宜结,给李彩儿子送了一只灵雕,又说出这番话,想着李彩是个聪明人,能够淡忘仇恨,多为儿子打算。 且说三名皇子、公主返回皇宫,很快便知晓吐蕃国王从谢玲珑那里得到的好处。 李歌气得砸了宫殿三只古董美人瓶,一夜未眠,次日称病未向唐皇后请安,到了下午补了眠之后,胸口气得发闷,带着宫女去找母妃赵修容。 第11章 九公主打小人 平安遇围击 李歌路过御花园,远远瞧到李烟与李弯弯指挥着几只灵鸟扑花丛中的飞蝶,雪白脖颈戴的黑色灵石精项链在阳光在闪耀神秘的黑、紫色光芒,不由得放慢脚步。 她暗想:当年若是我得了天花,我被送去潭州,谢玲珑救了我,那今日李烟所拥有的一切都归我,嫁给贺知彬的将是我。我弟弟此时也会如同李啸飞被封王。我的母妃将被册封为皇后。李烟,你的运气怎么如此好? 李歌身后的四名宫女向李烟、李弯弯行礼。 李歌余光瞟到自己的贴身宫女一脸的献媚,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讥讽道:“九姐、十三妹今日好兴致,到这里来招鸟引蝶。” 李歌最后四字说得含糊不清,李烟全当她放了一个臭屁懒得理会,李弯弯只是朝她轻点头,两人的宫女规矩的向她行礼,让开路请她过去。 李歌特意从李烟身边走过,低声道:“九姐,福乐庄比皇宫还要富丽堂皇,就是神仙去了,都会流连忘返呢。” 李弯弯秀眉一挑,在旁边道:“福乐庄谈不上富丽堂皇,就是比别处恬静舒适些。姑奶奶为平唐付出所有,父皇说她老人家在福乐庄安度晚年再合适不过。” 李歌喝道:“李弯弯,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插嘴,一边呆去。” 李弯弯挺胸昂头,道:“你是父皇的女儿,我也是。我算什么,你就算什么。如今我是从三品,你只是正四品,你让我呆去,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李歌气得银牙咬住嘴唇,瞪着个子高半个头李弯弯,道:“你真是伶牙俐齿,与以往判若两人,不会是什么脏东西附了体,整个人都变了?” 李弯弯冷若冰霜道:“大胆,竟敢污蔑皇宫藏着脏东西!” 李烟上前飞快的挥手啪的扇了李歌一记耳光,冷声道:“十一妹,你今年十一岁,只比我小几个月,说话也是落地生根,你刚才这话分明是要陷福乐庄的人对父皇不敬,父皇将姑奶奶视为亲母般孝顺,你竟想让父皇治姑奶奶的罪?你这般愚蠢,我替修容娘娘打醒你。” 李歌右脸一片火辣,难以置信的望着李烟,目光吃人般凶狠,指着她怒道:“你竟敢打我!” 李烟再次挥手扇了李歌耳光,威严道:“再让我看到你对弯娘口出不逊,就不是这般简单的惩罚。我会请母后用宫规处置你,再不行就请父皇亲自管教你。你若想许门好亲事,不想坏了名声,就老实些。” 李歌身后四名宫女吓得浑身发抖,跪下齐声求道:“多谢九公主开恩。” 李歌目露惧色,呜的痛哭一声,双手捂脸奔跑离去。 李弯弯笑道:“谢谢九姐。” 李烟望着李歌远去的背影,美目闪过一丝寒光,道:“小嫂嫂在建庄之前就全方面考虑过,正是因为姑奶奶、两大学士会在庄里长居,有他们在庄子,世人就不会有什么说头,这才把庄子建得那般灵秀美丽。” “李歌昨个刚去过福乐庄,还在姑奶奶那是得了件礼物,今个就想让福乐庄的人背上不敬的名声,陷姑奶奶于不义,真是愚蠢恶毒。” “我和你平时懒得理她,她以为我们好欺负。小嫂嫂说的对,有些小人欺软怕硬,跟他们道理不行,得用棍子狠狠的打。” 李弯弯一脸敬佩,道:“九姐,今个真威武!” 李烟笑道:“你今个也很好,反应真快,把她后头的话都堵住了。” 李弯弯搂着李烟的手臂,道:“我是仗着你的势,若你不在,我不敢这么说。赵修容正二品的品级,比我可高了去,她若是为李歌出头打我,我也没有还手之力。” 李烟低声道:“你可是父皇、母后将要许配给小嫂嫂二弟的小婆娘,是谢家的人,赵修容若敢动你一个指头,父皇一怒会废了她。赵修容城府很深,如今为李志瞄着东宫的位置,绝对不会为了给李歌出气对付你,而引得父皇发怒。” 李弯弯羞得脸蛋通红,小声道:“我好久未见平康哥哥了。” 李烟从宫女手里接过剪刀,咔嚓将身前一株含苞欲放红月季花剪下来,柔声道:“弯娘,咱们摘些鲜花,各做一个精致的花篮,一个送给母后放在寝室,一个送给父皇放在御书房,然后陪她和父皇用晚饭,饭后提出明个去福乐庄看看干姑姑、小福弟弟。” 李弯弯喜不自禁点头。 两位公主及众小受谢玲珑的教育,孝敬长辈的礼物不在乎贵重,要的是孝心,最好亲手做成。 一个时辰过后,李烟、李弯弯提着做好芳香漂亮的花篮,到了唐皇后宫殿大门,宫人告知赵修容与李歌、李志到了一会儿,李歌向唐皇后磕头认错。 李烟朝李弯弯眨眨眼,李弯弯吐吐舌头,朝她竖起大拇指。两位公主将花篮交给宫人,大大方方的进了偏殿,一眼瞧到跪在地上脸颊未涂药膏哭得梨花带雨吾见犹怜的李歌。 唐皇后面容微显疲惫的挥手叫李歌起来,想着李自原马上要过来用晚饭,不想叫他操劳国事之余还要兼管后宫琐事,三言两语叫赵修容带着儿女退下。 赵修容原本想着借机见到李自原,让他瞧瞧李烟如何欺负李歌,她这个修容当得还不如公主,引他怜悯,为了补偿晚上到她宫殿歇息,没料到唐皇后识破她的心计。 李烟关心的问道:“母后,可是累了?我和弯娘给您锤锤背、捏捏腿可好?” 唐皇后欣慰的点头,笑道:“你们怎地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李弯弯跪在艳美大丽花图案华丽的地毯上,双手力度适中的给唐皇后捏着腿,抬头道:“九姐带着我给您和父皇各做了一个花篮。” 唐皇后拿起李弯弯的一双小手端详,手指上头有十几个微小的血点,又去看看李烟的手,也是这般有着小伤,心疼的道:“花刺扎了手很疼,以后这些小事让宫人去做就好。” 李烟笑道:“我们今个都戴着小嫂嫂做的棉布手套,刺扎了一点都不疼。” 唐皇后闭目听着两女讲了御花园跟李歌冲突的事,享受着两女按摩穴道,心情愉悦,这一放松竟是睡着了,等到醒来,肚子有些饿,见李自原、两女坐在旁边不知等候了多久,歉意的道:“臣妾让陛下久侯了。” 哪知李自原站起抬臂扭动脖子,笑道:“你莫自责,烟娘、弯娘的按摩手艺功力渐长,我刚才坐着由她们按摩,跟你一样小寐,我也是刚醒。” 唐皇后补了眠,容光焕发,见到李自原,美目波光流转,浑身散发着光彩,美艳不可方物,道:“两个孩子今个又给咱们做了两个花篮。” 李自原刚才已在御书房看到花篮,当时几位大臣在,见了都夸赞做花篮的人手巧。 他很是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家庭温馨,牵着唐皇后的手,打趣道:“我听到烟娘、弯娘,还有晚娘的肚子咕咕叫了。走,去用晚膳。” 转眼到了七夕节。今年大明宫与往年不同,唐皇后下懿旨,皇室宗亲、三品以上官员府里未定亲十岁以上的子女,下午至御花园赏花、黄昏参加酒宴、晚上在护宫河放花灯。 未时,几百名嫡出的小郎、小娘由长辈送进了皇宫。偌大的御花园随处可见英俊的少年、娇美的少女。 年仅十岁的谢平安头戴紫玉冠、身着领紫袍、系白腰带,浓眉大眼,嘴红齿白,身材高大挺拔,自幼习武又饱读诗书,气质集儒雅与英武为一体,又有着出使各国见过大场面的经历,性子沉稳。 他是湘雪公主、谢开国伯的嫡长子,护国寺一等供奉、二品女官、开国侯夫人谢玲珑的亲弟,本身是二甲进士出身,平唐国最年青的五品官员,如今在京兆府任秘书丞,前途无量,是长安小娘梦寐以求的小郎君,绰号“谢仙郎”。 今日他姗姗来迟,一进御花园便引起众小娘侧目,二十几位漂亮的小娘涌上前来自我介绍,更有几位胆大的小娘直接相赠亲手绣的荷包。 谢平安好在出使外国时经历过类似的场面,有了经验,仗着轻功好,从众小娘身旁掠过,瞧过远处菊花丛边聚着一群少年,便往那里飞去,将众小娘远远的抛在身后。 谢平安轻盈翩翩的身姿引得众小娘倾慕的惊呼,那坐在高处亭子里品茶的李峦、李志、李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如今皇宫李烟已定亲,弯弯未满十岁,只有三位皇子、公主符合条件,被他们的母妃逼着早早的过来挑选中意的人。 李志低声道:“十哥,今个宴会是父皇让皇后娘娘为咱们选妃所办,那谢平安的风头竟是咱们还盛。” 李峦有意无意望了一眼李歌,道:“谢仙郎小小年龄,文武相全,还跟着皇叔出使十几国,是有真才实学的少年俊杰。我自愧不如他,被他抢去风头,无半点抱怨。” 李志瞟了一眼李峦,心道:我倒是忘了老十爱慕谢玲珑,这谢平安是谢玲珑的长弟,在他眼里自是好的。 李峦接着道:“长安何家家教极严,听说何坤院子里立着石碑,上面写着一条条的家规,其中一条就是男子不得纳妾。” 李志目光不屑道:“长安何家这是效仿了三大军方世家。” 李歌听了目光有些飘忽,不由自主的去寻找谢平安,竟是瞧了半天没找到他,突然一个不经意间,看到他单手背负被一群小郎围在中间。 她站起走出亭子,招手叫过贴身宫女,低声道:“你去瞧瞧谢秘书丞在那里做甚?” 很快,贴身宫女回来俯在李歌耳边激动的禀报道:“公主,四大世家的九位公子跟谢大人比试做对子。谢大人以一敌九,丝毫不现败意,旁边围观的公子纷纷称赞他文思敏锐、才华横溢。” 李歌素来自负,特别在文才上面自认有些造诣,质疑道:“他真有那么厉害?本公主这里有一幅上联,你记住了去告诉本公主的表哥,叫他说了让谢平安对。” 李歌的母亲赵修容出自三小世家中的赵家,赵修容是族长赵家言的嫡长女。今日赵家言的嫡孙子赵阳也来参加宴会。 李歌素来讨厌赵阳懦弱,但用到他时毫不客气。 赵阳站在人群外围,瞧到李歌的贴身宫女朝他使眼色,纳闷的到一旁,听了李歌出的上联,却不直接问谢平安,而是说给了认识的洛阳何家公子。 如今四大世家见长安何家名头太盛,联合起来想要保住地位,便在时时想着打压长安何家。 四大世家的嫡公子若没有长辈的暗示,岂会在御花园这样显眼的地方向谢平安发难。 赵阳不想把赵家牵扯进来,又不敢得罪李歌,便把上联讲给一个洛阳何家嫡子听。 洛阳何家嫡子喜得如此难对的上联,立刻挤了进去,高声念了出来。 众小郎一听,真是个绝的,这么长这么绕的上联,就是文曲星下凡,一时半会也对不对出下联。 第12章 江易赴宫宴 公主嫁谢家 谢平安笑容不改,吟道:“重重叠叠山青青山叠叠重重,弯弯曲曲碧水水碧曲曲弯弯。” 众小郎念着下联,对得工整押韵意境好,纷纷抱以热烈掌声,均夸赞谢平安对得极好。何家嫡子倒是有赵阳说的下联,不过意境没有这个好,只有认可点头道:“对得好。” 谢平安高声道:“我一口气对出了你们的二十八道上联,总该轮到我出上联。” 他是两大学士高徒,有过目不忘之能,光看过的对子孤书就有几十本,平时跟众小将比对子当成枯燥乏味读书的调剂,又有谢玲珑说过的前世千古绝对,积累数年,轻松解出二十八道上联。 四大世家的众公子脸一红,岂能拒绝,个个如同战斗中的公鸡般昂首挺胸。 谢平安今个来得晚就是不想出风头,岂料这群人早有准备,等着他来了,以切磋为名群起而攻之,一上来每人给他出了三个对子,非要看他出丑丢脸。 谢平安遵循谢玲珑教导,处事原则中庸低调,但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心里暗道:今日礼尚不往来非君子,还不晓得谁会出丑。当下念了二十八句上联,其中几句是谢玲珑曾经在庄里出过的上联,答案只有谢家四小与和泉知道。 “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白鸟忘饥,任林间飞来飞去,云来云去。” “东典当西典当东西典当当东西。” “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 “笑东笑西笑南笑北笑来笑去笑自己原本无知。” …… 谢平安语速不急不慢,每念完一道,便停顿一小会儿,再念下道。一道道上联出自他口中,那变声的鸭公嗓明明难听刺耳,却把周围的一干小娘迷得满眼仰慕。 四大世家众位公子脸色渐渐难堪起来,低头沉思想下联。 众位文官家的小郎在一旁跟着琢磨下联。军队高官、皇族宗室的小郎干脆起哄嘲笑四大世家的公子徒有虚名。 贴身宫女急匆匆返回亭子在李歌耳边低语几句。李歌目光惊诧,忍不住挪步过去,站在外围聆听。 谢平安已念出二十三道上联。四大世家九位公子在族人的帮助之下竟是只勉强对出五道下联,急恼中羞愧无比,此事传出去真是丢尽四大世家的颜面。 谢平安说完所有上联,仍是温和的微笑道:“我的对子出完了,我那边来了个挚友,你们若是想好下联,过去跟我说便是。” 短短的半个时辰,李歌心里对谢平安的感觉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蔑视到敬佩,抬手叫贴身宫女跟过去,看他那挚友是谁。 谢平安飞出人群,朝站在菊园入口张望的江易招手,叫道:“易哥哥,我在这!” 江易头戴镶白玉宝蓝色软角幞子,上着圆领白色暗云纹灵绸袍,系宝蓝色灵缂织腰带,下着白色灵绸长裤,脚蹬宝蓝方头鞋,身材高大清瘦,五观轮廓分明,容貌英俊,气质成熟稳重儒雅,被几百朵五颜六色的菊花衬映的清爽利落。 这些年来,沈氏多次向朝廷捐出重银、物资,高达两千万两银钱之巨。 她、江易、谢玲珑开辟了丝绸之路,又在东、市之外建了一个丝绸之路交易馆,各国商人在此交易大单买卖,给平唐国库添了不少税银。 她恪守妇道,在长安名声极好。李自原连年提升她的官职,不久前她刚升为从三品的女官。 江易今年二十岁未定亲,娘亲沈氏是三品官员,符合酒宴的条件,今日奉旨前来。 江易如今官职正六品上的朝议郎,虽是文散官,但有官身,每月拿朝廷俸禄,地位比普通的商人强上太多。他初识谢玲珑时,还只是潭州江家的少家主,如今富贵皆有,还将生意做到了天下各国。他的眼界比同龄人要开阔,心态也很好。 江易笑着迎向十年前还是个大胖婴孩的谢平安,最近商事繁忙,已有半月未见谢平安,亲热的叫道:“安伢子!” 谢平安跟江易对拍手掌,哈哈大笑几声,避开了人群,到僻静之处谈天。 贴身宫女向旁边人寻问得知江易的身份,回去向李歌复命。李歌听到谢平安见得是个男子,便笑了笑,宫女后面的话没听进去。 谢平安今日来是带着谢玲珑嘱咐的任务,开门见山道:“易哥哥,我姐姐说今个来了许多贵女,你若有心怡的贵女,给我说了,她去打听对方人品,若是好的,就帮你从中搓合,请了唐皇后赐婚。” 江易笑道:“多谢珑妹子。”他很有自知自明,这里的贵女都是三品高官、皇族宗室的嫡女,就算嫡女本人愿意,她们的家族岂能看得上以商为本的他。 这些年江易走南闯北,却过十几个国家,见过的妹子无数,也有许多妹子看上他,甚至有外国的郡主提出舍家出走跟他私奔到平唐。他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那个能让他心动牵挂的妹子没有出现。他也不愿随便找了妹子娶了放在后院,这样亏待自己,也亏待了人家,何苦呢? 沈氏不催着,一切随江易。只是江老老太爷、江老太爷急得不行。江老老太爷年近百岁,每年在潭州江府过大寿,都给江易说,要见重孙媳妇,要在去世之前抱重重孙子。江老太爷年纪已七十多岁,急着让江易生个小家伙回去继承江家产业。 谢平安胳膊肘儿捅捅思绪不知飘到何处的江易,道:“易哥哥,你可别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姐姐说,她以前未大婚,不便帮你寻堂客,如今大婚了,身份不同,能与沈姨同去见各府的夫人,帮着你说话。” 宴会前四大世家的众位公子方对出十幅下联,其中六幅还不算工整贴切,在哄笑声中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低头羞愧的拱手向谢平安认输陪礼。 谢平安见他们心服口服、态度诚恳,当下见好就收,不再为难,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今个我凑巧出了这几个对子,你们对不出,不能说明我文才就比你们强多少。倒是你们认输认得这般痛快,让我佩服。男子汉大丈夫能输得起,你们日后自然能赢!” 众位公子听了这话,心里好受许多,虚心的请谢平安将下联公布。 这时,十几位宫人行至,为首一名容貌清秀的宫女高声道:“皇后娘娘请各公子、小姐至麟德殿用晚宴。” 众人一听竟是大明宫最大最富丽堂皇的麒德殿,兴奋之中跟谢平安约好晚宴之后再公布下联,而后互相整了容装,行出御花园,由宫女组织着四人一行,快步行去。 李峦、李歌、李志则是乘着马车走捷道先至,上了台阶进了殿门,见左右两侧、正前方摆了几百张几桌,中间空出一大片场地,寻了个宫人一问,才得知李自原下旨临时将晚宴移至这里。 三人去殿后大厅,见除去帝后,众位妃嫔都在此等候,便站在生母身后说话。 李峦的生母马充容正二品,贵为李自原的九嫔,容貌出众,歌舞一绝,性子懦弱,父亲曾任过从二品都督,后因贪污罪免职,她受到牵连,被李自原冷落数年,没想到因祸得福,何紫薇、李仪打消杀害她的念头,她带着李峦战战兢兢在后宫生存下来。 如今李峦将要成年,剑术、医术、文才都很出众,不贪杯好色,更不私结羽党,李自原看在眼里,这就一年去马充容宫里几晚留宿,还给马充容的三位兄弟提了官职。 马充容算是因子复了宠,算是先苦后甜,命比许多妃嫔好。 马充容扭头见个子高大的李峦面上没有半点喜色,叫他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峦郎在御花园未曾看到心怡的小娘?” 李峦心里只有谢玲珑,别的小娘根本入不了眼,可是谢玲珑已是他人妇,内心苦涩摇头不想说话。 马充容柔声安慰道:“莫急,你父皇给你指的小娘不会差。我只盼日后你跟你四哥一样过着逍遥日子,你无需对自己那么苛刻。” 李峦点头。他的娘亲已被宫里的岁月磨得没有欲望,更是没有野心,从未说过一句叫他去谋着那个位子的话。他亦是为了怕连累娘亲,这才将对谢玲珑的深深暗恋埋藏于心,不敢轻举妄动。 坐在对面的九嫔之一的赵修容问着李歌、李志同样的问题。 赵修容的家族是三小世家赵家,曾在平唐国势力不小,如今势力衰弱,名望大不如前。她身为族长嫡女,自是盼望家族能恢复以往的昌盛,若是将四大世家中的一家地位取而代之,那更加好。 赵修容认为李志若能当上太子,那赵家跟着水涨船高,名望自然提高。 此次七夕宴会,唐皇后透露是李自原将会在几百名小郎、小娘当中,给三位皇子、公主选皇子妃和驸马。 赵修容想给李志选三大军队世家的嫡女,这样便得到军方支持,日后李志最次封个王爷,若是老天保佑,说不定还能当太子。 另外赵修容对于李歌的亲事,也是十分重视。李歌找门好亲事,日后夫族就能助李志一臂之力。 赵修容事先派宫人将今日所有来的小郎、小娘情况写在纸上,在备选人的名字上画个圈,拿到赵家给族长看过,族长在纸上增减人选,最后她将定好的人告诉儿女,今日在御花园见个面。 李志用极低的声音道:“娘,人太多了,我没找到那三个小娘。” 赵修容立刻瞪眼,问道:“你平素最喜欢看漂亮小娘,怎么今个改了性子?” 李志退后一步不答话。他看了又如何,这等婚姻大事,都是父皇李自原做主,就是让他娶一个无盐女,那也得感恩跪谢娶了。 李歌扭捏的道:“娘,孩儿觉得安郡王不错呢。” 赵修容眼睛一眯,以为李歌糊涂了,竟要嫁给宗室子弟乱了规矩,想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安郡王不就是谢玲珑的长弟谢平安。 她那选驸马的名单里头,谢平安因身份是郡王,便被宫人归到了皇族宗室,导致她和族长都忘记考虑谢平安。 她心思飞快转着,越想越觉得谢平安是最好的驸马人选,若是李歌嫁进长安何家,就凭着谢玲珑夫妻那么厉害的手段,为了谢平安、李歌好,她们都得帮着至少给李志谋个王位,赵家也会就跟着兴旺。 李歌瞧着赵修容眼睛越来越亮,心里很是激动。 赵修容突然间想到一事,表情复杂,急忙在李歌耳边道:“你父皇早就有意将十三许配给谢家二子。你又想嫁给谢家长子。皇家绝对不会将两位公主下嫁给同一家。” 李歌咬住嘴唇,道:“娘,我比十二大,我比她早出嫁,该是我嫁到谢家才对。” 赵修容摇头沮丧道:“此事你怎地不早说?若早说了,我多跟湘雪公主交往,此事不就成了。”停顿一下,目光探究道:“你不会是为了要压十二一头,这才说要嫁给谢家长子?” 李歌正要开口辩解,赵修容烦闷的抬手叫她闭嘴。李歌气得心里大骂李弯弯鬼精,那么小就知道找好婆家。 且说谢平安、江易跟着众人步行近半个时辰来到麒德殿。两人是同科进士,都曾在此殿喝过李自原赐的进士酒,对这里倒不陌生。寻个偏僻席位坐下。 宫人却是请着谢平安坐到右侧最前面的几桌,还让他独自一人做了一桌。 有人问起宫人为何要对谢平安特殊,宫人解释道:“那个位置是陛下指定要安郡王坐的。” 谢平安想着不好把江易抛在远处,非要拉着他坐了一桌。 众人入座完毕,宫人奏乐,帝、后着盛装携手而进,随后是一位金发蓝眸、肌肤胜雪穿着异国衣裙头戴银冠的美人,一位金发黑眸、皮肤牛奶色高大的异国青年,而后是十几位妃嫔及三位皇子、公主。 众人瞧那异国美人容貌绝色,长安所有的异国女子加起来都抵不过她的一个笑容美丽。她头上银冠闪闪发亮,气质高贵,竟是不怒而威。 第13章 和泉家书传情 无盐女救人溺水 众人听得李自原介绍,得知异国美人是东罗马帝国摄政公主海琳娜,异国青年是帝国基督教教子。 赵修容心思转了几圈,认为帝国公主、教子前来定是为了替帝国皇帝求娶平唐的公主。她望向坐在旁边的李歌,心里咯噔一下,李自原竟是要将她的女儿远嫁到东罗马帝国去? 李志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海琳娜,兴奋的端酒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若是能娶了这样集容貌权贵为一体的美人,那将一生荣耀,更重要的是拥有帝国做后盾,争夺太子之位容易的多。 马充容目光始终不离李峦,见他只是瞧了海琳娜一眼便望向别处,心里有些纳闷,这孩子是怎么搞的,别的皇子像他这般大时,身边都有好几个侍寝宫女,李志比他小一岁,都有了两个,他一个没有不说,还把美貌的宫女都换到外殿去干粗活,内殿留得宫女都是容貌普通的。海琳娜可是绝世美女,连她这个女人看了都动心,他这般反应,实是不正常? 海琳娜、教子坐在了帝后下首右侧,竟是跟谢平安、江易挨着。江易见李自原探究的目光扫来,一脸平静的起身原自回到后面的席位。谢平安笑嘻嘻跟海琳娜说着话,扭头一看旁边没人了,探头去找,江易挥挥手叫他放心。 一些人借机讥讽江易爱出风头,坐了不该坐的位置。李自原倒是觉得江易心胸坦荡。 四十位穿着华美衣裙的宫女手持羽扇进入场地中央,随着优美动听的宫乐翩翩起舞,拉开了晚宴的序幕。 帝后坐在高处,目光能注视到席下每个人,今日一个个小娘、小郎都精心打扮过,几十位小郎脸颊还抹了香粉画了眉。 唐皇后想起许多年前未也曾这般参加宴会,只因一心恋着李自原,生怕被当时的何太后点后别的皇子做皇子妃,就用黑灰把脸涂丑了。 如今她经历了许多心酸痛苦的事,甚至付出了失去一个儿子对她的认可,这才终于能跟李自原比肩高高坐在上面,成为决定别人命运的人。 且说大明宫另一座华丽的宫殿,饭厅里头摆了一桌佳肴,李静、谢玲珑、李烟、李弯弯、李青、李城、李秦、李湘围坐一桌,微笑用着饭。 何七雪在家坐着月子,谢奇阳去外地忙着水库收尾事情,便由谢玲珑带着谢平安进宫。 谢玲珑来皇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日来除去当面感谢李自原赐下一套祖母绿珍宝,还为着谢平安的终身大事。 李烟、李弯弯特别欢喜谢玲珑能入宫陪她们过七夕节。皇宫里的七夕节哪有福乐庄过得温馨快乐。姐妹俩很是怀念曾经在福乐庄过得每一个节日。 众人用过晚饭,便去御花园散步消食。宫人禀报了之前谢平安在此大放异彩对了二十八个对子,还出了对子难倒了四大家族的众位公子,绘声绘色将公子们丢脸的情景描述一通。 李烟笑道:“等着这些小郎回去,四大家族定会互相埋怨这是谁出的馊主意,竟用对子难为谢仙郎,应该跟他比做诗!” 李湘容貌结合了秦家、李家的优点,鹅蛋脸,皮肤雪白,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翘显得娇媚,弯眉琼鼻,粉色樱桃小唇,已能看出将来会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她今日穿着玫瑰色上衣、青色裤子,梳着双丫鬟,鬟上系着一根金丝飘带,发上别着一支镶有白珍珠的玳瑁簪,似画下走出的小仙女。 李湘摇头道:“他们才不会跟俺安叔叔比做诗呢。俺小婶娘那年七夕做了词、诗、曲,都是极为精妙,连几位千年世家的族长都赞叹。他们定是认为安叔叔跟俺小婶娘一样精通词、诗、曲,所以才特意选了做对子。” 李静点头微笑道:“小湘儿说得有理。” 谢玲珑俯身去闻一株半人高的月季树黄月季花,道:“四大家族此举落了下乘,威望是不能靠一些虚名就能建立起来。四大千年世家的人极少参加科考,也未做什么名诗、名词、名曲,不一样的声名远播。” 个子跟李静一样高的李秦容貌随了秦家人,皮肤古铜色,国字脸,剑眉大眼,高鼻红唇,目光清澈闪烁睿智,道:“小婶娘说的极是。四大千年世家对内族规极严,对外派族人协助谢爷爷修建水库、在长安书院任老师、捐借所有藏书手稿、远赴北寒之地办学堂,可见威望是许多年一点点积累而成。” 李弯弯走在后面,戴着棉手套拿着剪刀默不作声的剪着鲜花。 众人步速放慢。李弯弯动作加快摘了一筐鲜花,走至跟前,柔声道:“我到那边亭子去做花篮,很快地,你们若是等不及可以先去放荷灯。” 李静瞧着李弯弯额头上一颗颗沙粒大细小的汗珠,问道:“弯娘,你急匆匆做花篮送给谁?” 李弯弯坦然笑道:“姑奶奶,我想把花篮送给干姑姑。她生了干弟弟,我给她送了两次花篮,平康哥哥说她很喜欢。我今个想再送她一个,还得烦劳小嫂嫂带过去。” 李静笑道:“瞧瞧,弯娘现在就知道孝顺婆婆。” 李弯弯羞得低下头,行个礼带着宫女和一筐鲜花快步去了那边。 李静打趣道:“小玲珑,我们李家的小娘好,小郎如何呢?” 谢玲珑脸一热,摇头道:“小泉子不会哄人,还得我哄着他。” 李静咦了一声,道:“老婆子我可是听说和泉在北寒之地,就是上了战场,再累再苦,也会三日给你写一封信。” “姑奶奶,小泉子写给我的那可不能叫信,每次不到几十个字,有时干脆只有几个字。”谢玲珑虽这么说,脸上笑容却是很灿烂。 她今早还收到了和泉的信,他的军队已经过了沙城,那里的天气开始变冷,早晚温差大,山脉夜里下了小雪,将士穿上灵棉衣裤竟是热得满头大汗,只有脱掉,等天再冷些才穿。 她想到前世情人之间用手指互发短信,每条短信能写几十至几百字,就算远在万里,手指轻轻一按就发过去了,轻松便利。 和泉给她写一封信可是麻烦的多,他在行军打战,争分夺秒,总是挤出时间来写,写信需要用笔墨纸砚,有时在沙漠喝得水都没有,只能拿着毛笔沾着自己的吐沫,给她写两个墨迹浅淡的字:平安。 家书抵万金。谢玲珑把和泉的信都收放在空间里头,以后等老了哪也去不了,再拿出来一封封的看回忆,那会是很幸福的事。 夜幕下垂,星光灿烂,皇宫高空美丽夺目的烟花绽放,照亮了各个宫殿。帝后传旨众位小娘、小郎去不远处的护宫河放荷灯。 众人在殿前广场观赏完烟花,立刻将谢平安围住,叫他公布那二十八个对联的下联。 曲公公带着几名宫人抬来画案,案上置着笔墨纸砚,请谢平安把二十八幅对联书写下来,道:“安郡王,您写一幅,老奴就拿去呈给陛下、皇后娘娘。陛下说若是写好了,明日早朝让文武百官传看。” 能让文武百官传看,这是何等的荣耀。众人一听无不羡慕,甚至有人心生妒忌。 谢平安朝曲公公拱手,道:“我的字不够好,写出来怕是会让陛下、皇后娘娘失望。不过,我认得一人,他可以左右手同时用两种字体写字,每个字都写得远胜过我。今晚就由我来念对联,他来书写。” 曲公公对谢平安拱手行礼很是受用,这个小郎人品、容貌、才华、武功无不出类拔萃,跟他在一起如沐春风,君子如兰说得就是他,笑道:“不知安郡王说的这位公子是哪位?” 谢平安在众人纳闷不解的议论声中,朝被挤在外围的白衣俊少年江易招手,高声道:“江朝议郎,你的字便连我的两位老师都赞着说好,今个帮我把对联写下来。” 曲公公见谢平安竟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挚友江易,对他又是高看一眼,笑眯眯道:“原来是江大人。老奴孤陋寡闻,未曾听说过江大人书法高超,不过即能得到范、伍两大学士称赞,那书法必定是精妙绝伦。” 江易目光惊诧,立刻就恢复淡然,在一群小郎妒忌的目光中走上来,朝曲公公点头,向谢平安拱手行礼,朗声道:“多谢安郡王给下官提供这个机遇。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众位小娘纷纷打量江易,见他英俊不凡,白衣翩翩,气质儒雅沉稳,又是有着官身,不由得心生好感。 两名宫人利落的铺好宣纸,站在两侧。谢平安亲自为江易研磨,高声将一幅幅对联缓缓念出。 “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后始逢春。” “白鸟忘饥,任林间飞来飞去,云来云去。青山无语,看世上花开花落、花落花开。” “东典当西典当东西典当当东西。春读书秋读书春秋读书读春秋。” “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笑东笑西笑南笑北笑来笑去笑自己原本无知。观事观物观天观地观日观月观他人有高有低。” …… 江易想着不能让举荐他的谢平安丢脸,全力以赴,聚精会神左右手持笔同时书写,左手写上联,右手用不同的字体写下联。 江易虽出身商家,但沈氏发现他极聪慧,两岁时就酷爱看书法书,便用重金请湖南道的书法名师教他。 他得到过李万清、明王、贺栋兄弟、两大学士等多位书法大师指点。走南闯北,拓过几千块石碑上大师写的字学习,精通百种字体。 江易写完一幅,便有宫人上前拿走,高高举起,让秋风吹干墨迹,让众人借着宫灯看清上头的墨字。 当年江易九岁,谢玲珑四岁,两人在浏阳县谢家书房定下合作契约,他随手拟草写的契约,书法都让谢玲珑赞叹不已。如今他虚岁二十,每日不停练了十年,书法自是又精进许多。 曲公公抬头望着龙飞凤舞的两种字体,又细读了对联,忍不住赞道:“好字,好联,真是绝了!这就拿进去让陛下、皇后瞧瞧。” 人群里赞叹声此起彼伏,甚至有几十位小娘一起激动的叫了几声“安郡王!”“江朝议郎!” 江易始终面色如一,双手持笔,忘我的写好每一行字。他这幅认真沉稳的模样又迷住数位小娘。 两少年合作成功,一个放下笔,一个放下墨,默契的抬起手在空中击掌,朗朗大笑,友谊更进一层。 “安郡王出得好对联!” “江朝议郎写得好字!” 江易请着谢平安先一步,道:“走,咱们去看放荷灯。” 两少年丝毫不在意众人的夸赞,洒脱的并肩走向护宫河,一群小娘跟了上去,却是害羞的红着脸,不好意思跟他们搭话。 几十个军方官员的小郎叫嚷着追上前,亲热的跟谢平安攀谈,还有人豪放的拍他肩膀,直夸赞他才华卓绝。他们在那次突厥使者队与平唐家族比试马球时,都成了熟人。 众小郎让谢平安介绍江易。 谢平安巴不得让更多的人知道江易,把江易情况细说了一遍。 众小郎一听,原来江易的两个妹妹是何家大孙、二孙的婆娘,都是军眷,纷纷叫着要江易娶个出身军队家族的小娘做婆娘。 谢平安跟众小郎道:“我姐姐、姐夫都跟沈姨说了,定要帮着易哥哥寻个好堂客。我姐夫去打仗了,我姐姐张罗此事。你们家里长辈若觉得易哥哥好,就赶紧给我姐姐发贴子,请她从中搓合。” 众小郎回头瞧着不远处月色下自家姐妹望向江易时一脸的羞涩,纷纷点头,高声道:“今个我回去就跟我爹娘提,莫让别家抢了些。” “安郡王,您可得给玲珑供奉说好了,一定要给江朝议郎在我们军方家族里头寻个婆娘。” 谢平安笑道:“易哥哥文武双全,自是想找个同样的堂客。你们的姐妹可有文武双全的?” 一个生得虎头虎脑的小郎探过头来,憨憨道:“我三个姐姐都是文武双全,只是都嫁了,我还有一个小妹,去年识字,今年习武,也算是文武双全。” 另一个面黑生得五大三粗的小郎,双手拎着这个小郎衣领,把他掷到一边,瞪眼瓮声瓮气道:“你妹妹才四岁,前年还尿了我一裤子,她不过刚学了几个字、扎了马步,就成了文武双全,你莫笑掉人家江朝议郎大牙。你快一边去。其实,若说文武双全,我姐姐那才真的如此。” 众人听话纷纷大笑,指着这粗壮的小郎,道:“你那姐姐穿上男装,走出门我们能把她当成你。她那是黑粗瓷杯,跟江朝议郎这样白细玉壶不般配。” “你那姐姐今个来没有?” 众人回头去寻,立刻在后面一群小脸白净的小娘当中找到那个黑脸膛身材高粗的小娘。 那小娘瞪眼抬起拳头朝众人挥舞警告,竟用内力喝道:“一个个皮痒了,出了宫看我挨个去揍你们。” 谢平安看热闹哈哈大笑。 江易未料到写了二十八幅对联,就得到这么多人的关注,虽说这些小郎代表不了家中的长辈,但是能交到这些军中朋友,也是人生的收获。他再次暗自感激谢平安提供这么好的机遇。 一大群人在护宫河边漫步,时而听到小郎、小娘的笑声。很快,十几个宫人推来装着精致漂亮荷花灯的板车。小郎、小娘们取了荷花灯,在河边蹲下祈福许愿,而后放灯。 谢平安、江易取来两个荷花灯,见军中小郎个个空着手竟是根本没打算放荷花灯,便笑着把荷花灯还给宫人,跟着他们站到离河边几丈远的树下谈论战事。 这些军中小郎说到明年就要去北寒之地的军队历练杀突厥兵,个个热血沸腾。 江易道:“在下羡慕各位公子能上战功杀敌。明年你们出征前,在下想在福临门七楼设宴践行。” 谢平安道:“算我一个,我也去。” 众小郎笑道:“那就定好了。”“听说福临门七楼极少对外迎客,我们弟兄在此多谢。” 众人相谈甚欢,觉得时间差不多,便往回走,准备出宫回府。 突然间,远处传来十几位小娘尖叫声,接着许多人惊叫声跌起,仔细一听,竟是有几位小娘失足落到了护宫河里头。 紧接着不远处两、三丈外有两位小娘尖叫着扑通一声掉进护宫河。岸边众位小娘朝谢平安等人喊道:“谁来自南方水性好,快下去救她们!” 谢平安、江易来自潭州,水性极好,湘江都敢游,何况这些个比水沟宽不了多少的护城河,想着长安会水的人不多,要不要过去瞧瞧,刚有了这个想法,还未付诸于行动,就被众位军中小郎拉着往远处跑。 那个粗壮结实的黑面小郎直接把谢平安胳膊一抓,带着飞出几丈外,瓮声瓮气解释道:“安郡王,你若过去救了她们,有了身体碰触,事后就得娶了她们!” “我来之前,我娘特意嘱咐过,千万不能上当去救落水的小娘。那是圈套。” “你放心好了,护宫河不过两丈深,水下没有淤泥,又有许多宫人在暗中守着,那两个小娘绝对死不了。” 谢平安眼睛精亮,拍拍小郎的肩膀,低声道:“多谢。不瞒秦家哥哥,我姐姐也是这般嘱咐我,刚才我也是不敢轻易下水。” 其余的小郎与江易飞了过来,站稳后回头瞧着两名不知哪里蹿出来的太监将后来落水的两名小娘救了上来,四人浑身湿透滴着水,均是捂着嘴憋着不大笑出声。 “瞧,那么多小郎站在河岸边,哪个下河去救了?” “以前这事就发生过。我给你们说,那年被废太子府里别院荷花湖死了许多人,还有一些人活下来了,其中几位小娘被同一个人救了,她们还不感恩,非要赖着嫁给救命恩人。那个救命恩人是定过亲的,跟未婚妻是青梅竹马,怎么可能舍了未婚妻娶她们。最后把救命恩人逼急了,说救的人太多,若是非嫁他不可,那就都来当妾,话都说到这份上,竟然还有小娘愿意,她们的家族竟也同意,真是无耻之极。” 谢平安好奇问道:“那后来救命恩人可曾纳了那些小娘为妾?” “没有。那人就是我堂哥。他才不会要那些小娘进府气我堂嫂。” “长安每年都发生类似的事,这些小娘愣是把咱们逼得都不敢去救人。” “除去这个,若在街上遇到卖身葬父、饿晕、求银子买药治爹娘兄弟的病……孤弱小娘,也是不能管的。这里头八成是圈套,那些小娘早就瞄好了咱们,而后想赖着进了府。” 这些军中官员的公子看着头脑发达、四肢简单都是莽夫,其实不然。他们借此机会给看上去单纯的谢平安传授经验。 谢平安抱拳头道:“哥哥们,在下今晚受教了,改天赏个脸去我家用个便饭吧。” 众小郎喜出望外,均是激动的问:“去你家能否到马场骑会灵马?” 谢平安笑道:“哥哥们若是想骑灵马,那清早便来,咱们用了早饭骑灵马去咸阳,那里有个很大的马场,里头养着几千匹灵马,可以一人选十几匹,不停的换骑,骑起来很尽兴过瘾,午饭就在马场里的庄子用了,下午还能组人打场马球,到了黄昏前赶回我家用晚饭,晚上赶在宵禁之前回长安城就行了。” 众小郎听了均道好,又问江易去不去。 江易道:“尽量争取一同去。我也许久未打马球,如今秋高气爽,打马球最好不过。” 谢平安道:“那就说定了,哥哥们在府里等我的帖子便是。那天我的几个弟弟也会去凑热闹。” 众小郎正说笑着,就瞧到两个小娘从远处箭般飞至,一个小娘大概十三、四岁,穿着粉衣蓝裤,圆脸大眼睛,一个小娘大概十一、二岁,着紫衣黑裤,瓜子脸细长眼睛。 两位小娘均是一脸恐慌。圆脸小娘眼睛含泪,急道:“秦森,你快去瞧瞧,你姐姐救人反被水溺,太医说她快不行了。” 瓜子脸小娘深深望了一眼江易,没有吭声。 秦森就是皮肤黑身材粗壮的小郎,他姐姐是刚才发威要打众小郎的黑壮小娘秦琳。 秦森刚才还跟谢平安说不要去救人,岂料自家姐姐去救人反被水溺命在旦夕,脸色惨白,脑袋发懵,赶紧跟着两位小娘过去。 众小郎好心情顷刻之间全无,跟着一同飞去。 谢平安刚才听秦森说过秦琳水性极好,能在长安八水之中抓鱼,在这护宫河里救人怎么可能反被水溺,此事透着蹊跷。秦琳兄妹是秦焱的未出五户的亲戚,性格人品口碑都是极好。 谢平安将心比心,若是谢玲珑出了事,他会难过悲痛终生。他走在众小郎最后头,嘱咐隐在暗中的三黄立刻去禀报谢玲珑,请小白来救人。 三黄很快就飞到往护宫河走来要放花灯的谢玲珑身前,四爪齐用比划着,发出急促吱吱叫声。 谢玲珑从小白那里听到了险情,一听竟是秦家一位妹子性命不保,赶紧叫小白先去救人。 李静听了谢玲珑复述,美丽的脸庞立刻阴沉下来,道:“先救了人再查!这里头若是有人蓄意谋杀,无论是谁,严惩不贷。” 李烟、李弯弯、李湘相视对望,亏得今个李弯弯对何七雪一片孝心,做了个花篮耽误了时光,不然提前到了护宫河碰到溺水案,要是再被扯了进去,那会多闹心。 谢玲珑不放心谢平安、江易,叫李秦、李青、李城先过去瞧瞧。 护宫河岸边的人乌泱泱,帝后、妃嫔们闻讯急匆匆赶了过来。 唐皇后见几位溺水的小娘衣衫湿透贴在身上,忙令宫人将众位小郎带到五丈外,又叫众人不得大声喧哗。 秦森跪在地上抱着秦琳水淋淋的身体放声大哭,旁边蹲着刚刚赶到的小白。 谢平安拉开悲痛欲绝的秦森,在他耳边轻声安慰道:“你莫哭,观世音菩萨见你姐姐救人心善,会赐她还阳!” 谢平安可不敢公开小白有把奄奄一息的人救活的法力,只能说是观世音菩萨显灵。 秦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粗嗓门竟发出颤抖的声音,道:“我姐姐身体那么结实,水性比我还好,她怎会溺死?我爹娘只有我和姐姐两个孩子,我没能护好姐姐,她今个去了,我如何有脸回府见我爹娘。” 谢平安听着心里难过极了,道:“我也有姐姐,我懂你的心情。你姐姐不会有事,观世音菩萨定会救下她。” 第14章 落水案藏杀机 平安荣封安王 李自原阴着脸,身前跪着二十几位御林军、宫人,个个吓得脸色苍白。 负责护宫河的御林军队长是名青年军官,在询问过太医之后,快跑至跪下禀报道:“陛下,落水者共有九女,前面七女在护宫河南部西岸,后面两女在护宫河北部东岸。” “前面七女分别是洛阳何家族长嫡孙女何莲、赵家族长嫡孙女赵环、十一公主的四名贴身宫女,救人反被水溺者是秦家族长堂弟秦勇义的秦琳。” “后面落水两女是欧阳族长堂弟的嫡孙女欧阳离、白家族长堂兄的嫡女白凤。” “太医诊断,秦琳连救三人,救第四人时游得太急,头撞至河底大石,失去知觉溺水身亡。” “未将该死,未能及时赶至救下秦琳。” 李自原听到秦森悲痛的嚎哭声,眉头紧蹙,问道:“太医确诊秦琳已亡?” 队长低头长叹道:“是。” 李自原心中恼怒,挥手道:“曲公公,速去将秦勇义夫妻传来,她们唯一的女儿死在朕的皇宫,朕对不住他们。” 李自原转身虎目射出厉光盯向赵修容。 一个时辰前在麟德殿看对联时,李自原向众位妃嫔透露要在明日早朝下旨,要将欧阳离指给十皇子李峦当十皇子妃,将何莲指给十二皇子李志当十二皇子妃,把李歌下嫁给赵阳。 这几年李自原将四大家族过份打压,决定为了平唐国内部稳定,借着联姻将矛盾关系缓一缓。 赵修容脸色惨白。 她是坚决反对儿子娶何家女,但是不会傻到指使女儿的宫女和侄女在皇宫里害死何莲。她女儿是要嫁到赵家,是要给赵家增添荣耀,她岂能害女儿。 她刚才把消息透露给李歌,难道此事是李歌所为? 唐皇后叫人传来李歌,问道:“你的四名宫女为何掉进护宫河?” 李歌已是慌得跪在地上,浑身颤抖道:“儿臣在放荷花灯许愿,一回头她们就不见了。儿臣想着人多走散了,她们稍后也会自个回宫。岂料,她们竟是落水。儿臣并不知道她们为何落水。” 赵修容盯着李歌。她亲手把李歌抚养大,岂不知道李歌的性子,看这幅神情,此事不是李歌所为。那么此事是谁做的? 那四名宫女浑身湿漉漉的被宫人带至,跪下哭道:“皇后娘娘,奴婢们与公主走散去寻她,想着公主跟赵家小姐关系交好,以为公主跟赵家小姐在一起。” “谁料想奴婢们刚看到赵家小姐,赵家小姐就落水了,旁边的人大叫,两个小娘落水,奴婢们以为另一个落水的是公主,慌忙中忘记水性不通,就这么跳进去。后来的事就不知晓了。” 赵阳、赵环是兄妹,两人是赵修容哥哥的嫡儿女,是李歌、李志的表兄妹。 李歌跟赵环关系交好,这是长安世家小娘皆知的事。 唐皇后又叫宫人传来赵环与何莲。宫人禀报何莲仍在昏迷,还未清醒,带来了赵环。 赵环一头齐腰长发披散于肩后,外罩太监外袍,跪在地上楚楚动人,泣不成声,语无伦次道:“皇后娘娘,臣女……不是故意落水,刚才好像,不,应是有人,不,好似有人在后面推了臣女一把。” “臣女当时挨着何莲,就这么随手拉着她一同落到河里……臣女真的是无心之过,当时只是害怕会死,随手一抓……何莲正好在旁边。” 众人听得赵环的话,都有些同情。她落水不是故意,而是被人暗害。她拉着何莲一同落水,也是无心。 赵修容知道自家侄女赵环的许多秘密,赵环说的是假话。可是赵环指使不动李歌的四名宫女,那么这幕后的凶手,她已经猜到了。她牙齿咬住嘴唇,拼命的不让自己情绪失控。 李自原瞟了赵环一眼,目光落在她垂放于膝上的双手,叫过宫人去查看她与四名宫女的手。 宫人查看赵环指甲带着淤泥、手指手掌布满茧子的双手时,她脸色惨白,目光闪烁,嘴唇紧抿,轮到那四名宫女,表情也是同样。 李自原看在眼里,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就听到那边秦森瓮声瓮气惊喜叫声,“姐姐,你可活过来了。观世音菩萨显灵,真的显灵让姐姐你还阳!” 众人均是惊喜交集,往那边望去。 太医大声道:“陛下,秦琳死而复生活了,性命无大碍,只需休养半月就能痊愈。” 众位军中小郎刚才陪着秦森难过的一场,听到喜讯,便连以往不信佛的都跪下面朝护国寺方向磕头,道:“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多谢观世音菩萨赐秦家姐姐还阳。” 李自原心里舒了口气。这几年他跟秦家的关系缓和许多,若是秦琳死在宫里,秦家不定如何埋怨他。 秦琳后脑勺隐隐作疼,听到众人跪谢观世音菩萨,用尽全力高声叫道:“陛下,臣女不是被河底暗石所伤,而是在河里瞧见有人要掐死何莲,进行阻止,反被人杀人灭口。” 这时何莲刚好醒了过来,张口便委屈惶恐的哭道:“我不是失足落河,而是被赵环拽到河里。我不想死。我从小到大,未做过任何坏事,我不该死。” 李静、谢玲珑与众小赶至时,小白已救活了秦琳。 小白喵喵的蹦到谢玲珑怀里,将经过简述,道:玲珑姐姐,护宫河在大明宫位置偏僻,平时极少有人来,又有御林军看守,咱们在河里未安置灵兽。这就让坏人钻了空子。这个坏人肯定是跟您干爹相熟,所以能从他嘴里得知灵兽在大明宫分布位置。 谢玲珑环视众人,目光落在了十二皇子李志的身上。李志跟她对视一眼,便扭脸望向别处。 李静板着脸询问御林军队长,道:“头次下水救人的是秦琳、三名太监,二次下水救人的仍是两名太监。值守的御林军当时何在?” 御林军队长跪下,道:“两名小姐报称在河边树林发现有疑似刺客,下官带着二十名御林军去查探,在树杈上发现是个用木条做成的假人。” 两名御林军上前呈上一个人高没有“脑袋”披着黑袍的假木人。 李静目射寒光,扫过众人,道:“这幕后的凶手真是高明,设下连环计,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必会抓到他,绳之以法!” 唐皇后准备带着落水的众女回立政殿审查,李自原抬手阻止,令宫人将赵修容、李歌、李志分开囚禁。 前日明王送吐蕃国王出了长安,一走十天,吩咐李秦暂时代管密卫。李自原召过李秦,在他耳边嘱咐几句。 李秦当即果断下令,除去需要休息养病的秦琳,落水的八女都带到地牢审问。 那后来落水被太监救上来的欧阳离、白凤出此下策,其实是为了引谢平安来救,好跟他有肌肤之亲,趁机赖着嫁给他,岂料到前面那起落水是杀人案,竟把她们给连累进了地牢。 欧阳离、白凤欲哭无泪,走在面色死灰的赵环后面,被围观的小娘、小郎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羞愧的恨不得真得投河死了。 赵修容匆匆在李歌耳边道:“你认罪!” 李歌呜的哭出声。从小到大,她替李志背了无数次的黑锅。这次的黑锅不一样,是会被撤了公主之位,是会掉脑袋。她不想死,更不想当庶民。她刚才在放荷灯时许愿要嫁给谢平安,她还未向他表白。 赵修容急道:“保住你弟弟,娘才能有办法再保下你。” 李志耷拉着脑袋,感觉被人窥视,抬起头瞧到表姐赵环黑幽幽充满悲怆却又深情的眼睛。她一直在回头望着他。她为了能成为他的皇子妃,除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暗中习了高强的武功。他朝她苦笑。 远处传来了悠扬的风笛声,众人正猜测着扑朔迷离的落水案真相,谢平安脸上露出微笑,跟谢玲珑打个招呼,飞至护宫河单孔拱桥前,瞧到树林里走出来金发蓝眼吹着风笛的海琳娜,兴奋的朝她挥臂招手。 众小郎、江易担忧的追了过来,只看到树林里靓影一闪,不知那人是谁,纷纷问谢平安,被他打着哈哈瞒过了。 李青、李城飞至,朝众人行礼,众人连忙回了。 李青手里提着一个用几十支鲜花、两种树藤、一种草编成漂亮大花篮,道:“平安叔叔,秦森叔叔刚才到处找您,说是要好好谢谢你,替他求了观世音菩萨令他姐姐还阳。” 李城道:“安叔叔,小婶娘叫您与我们兄弟这就回福乐庄,先给家人报个平安。” 谢平安不舍得朝树林望了一眼,便带着李青兄弟与众小郎、江易离开大明宫回家。 夜静更深,白家族长白东升、欧阳家族长欧阳震、赵家族长赵家言急匆匆入宫求见。 李自原在御书房召见白东升、欧阳震,将昨日拟好只差盖上玉玺就生效的赐婚圣旨丢到地上,怒道:“扶不起墙的烂泥!” 白东升、欧阳震捡起圣旨打开瞧后,很是诧异惊喜,李自原竟愿意跟两族联姻,圣意难测,连忙跪下磕头谢恩。 欧阳震磕头如鸡捣米,道:“陛下,臣族里不止欧阳离一位嫡女,能否换一人做皇子妃。” 李自原冷声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下不为例。来人,去地牢把欧阳离、白凤提出来交给她们的族长带走。” 白东升、欧阳震带着两女回到族里,就叫人把她们送到庄子里去严加管教囚禁起来。 欧阳离到了庄子过了许久无意中听下人们议论,这才知道由于愚蠢的故意落水而失去了当皇子妃的机会,被族里的堂姐妹顶替,妒忌后悔的竟是吞金自尽。此事传开给了那些想用落水赖嫁的小娘一个狠狠的警告,各家都引此为戒,这些是后话。 且说早朝,李自原只字不提未提昨晚护宫河落水案,将江易的字、谢平安的对联叫文武百官传看,百官赞赏声一片。 李自原以谢平安文才卓绝为由,竟封他为正一品安王,封江易为从五品下的朝请大夫,随后未等百官反对封谢平安为异性王爷,立即宣召东罗马帝国使者狄乌、基督教教子进殿议联姻之事。 狄乌、教子呈上国书。 狄乌道:“我国想跟贵国联姻,皇帝陛下要在贵国为摄政公主海琳娜选一位德才兼备的王爷当驸马。” 教子用流行的平唐语道:“我们基督教教皇与主教用大预言术预测,海琳娜公主的驸马是个精通各国语言的天才。昨天我在宫宴上遇到一个少年,他用十七种国家语言诵读我国的诗歌,我认为他就是那个神为海琳娜公主选的驸马。他的名字叫谢平安。” 李自原在文武百官惊诧无比的目光中大笑几声,自豪的高声道:“安王是朕的外甥。” 唐厚强左跨一步,道:“安王品性端正,文武双全,英俊不凡,少年英雄,几年前便曾出使各国。” 贺栋出列道:“狄乌使者、教子,安王五岁高中秀才、六岁连中举人进士,乃是我国开创科举以来年龄最小的进士,难得是他谦虚低调,堪称学子楷范。” 十几位大臣跟着附议,其余官员这才恍然大悟,李自原封谢平安为安王,就是给他一个高贵的身份迎娶帝国海琳娜公主。 千年以年,帝国都是从平唐国、前朝娶走公主,这是首次将帝国公主下嫁过来,是平唐国所有国人的荣耀。 文武百官脑筋转得快的甚至在想,莫非李自原几年前册封谢平安为郡王,就打算着今天给他封王,让他迎娶帝国公主? 狄乌喜道:“谢平安已被陛下册封为王爷?” 李自原缓缓道:“安王文才卓绝,武艺高超,任郡王时期口碑载道,朕顺从民意,刚才又询问了文武百官,封了他做正一品王爷。朕认为安王可当海琳娜公主的驸马。” 教子笑道:“甚好。陛下英明。我主耶稣祝福安王、摄政公主喜结良缘。” 狄乌激动道:“请陛下写国书,让我国皇帝陛下早日知道这个喜讯。” 文武百官跪下磕头称赞李自原英明,祝福谢平安与摄政公主定亲。 立政殿大厅,宫人传来早朝消息。 谢玲珑早就知道谢平安会跟海琳娜定亲,但却是不知李自原会册封他为王,喜出望外站起道:“陛下竟是封了安伢子做一品安王。我们长安何家对陛下感激不尽。” 李静笑道:“小玲珑,你这话要当着你干舅舅的面说,他听了不定多欢喜。” “你为我们李家江山扩张做了巨大贡献,却是不愿做公主,那你干舅舅就把平安封成王爷,让他有了这个爵位,日后跟海琳娜成亲,不会觉得低她一头。” 唐皇后从未见过谢玲珑如此欢喜,她的笑容娇美能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动心,想着和泉跟她大婚几日便远赴战场,留下她独守空房,心里怜惜疼爱,过来搂着她的香肩,另一手握着她的手,笑道:“珑娘好不易来一次皇宫,昨个出了那些事,跟着担忧,今个早朝有了好事,也算是先惊后喜。” “和泉不在长安,珑娘日后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讲。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谢玲珑向唐皇后行礼,微笑道:“多谢干舅娘。我有着姑奶奶撑腰,谁敢惹我?” 李静笑道:“瞧瞧,这孩子说话多惹人喜欢。” 早朝退后,李自原、唐厚强、狄乌、教子与贺栋等几位重臣来到议事殿,商议联姻细则。 一张张的纸条从议事殿传出,由曲公公拿着骑灵马送至立政殿,交给了李静、谢玲珑。 这回跟上次两国联盟一般,双方在彩礼上讨价还价。帝国这般的大国将最高贵美丽的公主嫁出,自是要得到相应的利益。 一直商议了两个时辰,这才将所有款项定好。平唐国给东罗马帝国四头白灵雕、十只灵熊、五十只灵狼、二百柄重型钢剑、九幅巨型灵缂织、一千套灵棉服、五千斤灵茶、十万斤灵物种子、百年灵紫香檀树三十株、百年灵树五十株等。 这些东西平唐国库没有,只能由谢玲珑出。她为了长弟娶到海琳娜,心甘情愿。 长安何家谢平安被封一品王爷,将要迎娶帝国公主的事当日传开,震撼四方。 福乐庄众人得知消息,无比欢喜,祝贺谢平安一日双喜。 自第二号院一间卧室传来两个女子呜呜的哭泣声,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觉得谢平安可能在六年后要远赴东罗马帝国定居而不舍。 第15章 老妻惨被休 皇子降至郡王 何七雪坐在床上嘤嘤哭泣,内侧躺着熟睡小脸粉嘟嘟的小婴孩谢平福。 白丽穿着米色开襟灵棉布上衣、银灰色灵棉布长裤,梳着单旋髻,发上只戴一只青玉雕花钗,很是素雅清丽。 何七雪有注意到,白丽这几天穿戴格外清素,想着是不是明王不在长安,她才这般低调。 白丽泪流满面,递给何七雪一块帕子擦泪,手摸着肚子,摇头幽幽泣道:“雪姐姐,我若是能生下女儿,就把她许配给安儿,安儿就不用娶海琳娜,也不用去万里之遥的帝国。我和明哥在潭州,若是一认识就成亲,明哥解了毒,我就怀上孩子,那就好了。” “雪姐姐,你做着月子,快别哭了。你这一哭,我心里跟着难受。” 何七雪抹着泪,道:“我是早知晓安伢子要娶海琳娜,可是控制不住落泪。” “我有直觉,安伢子这是入赘。我生他难产,他是我的第一个儿子,我舍不得他。” 从皇宫刚回福乐庄的谢玲珑抱着小白敲门而入,诧异道:“娘、干娘,你们这是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安伢子被封一品王爷,又跟海琳娜定亲,这是好事。你们都莫难过,过几日等着爹与干爹回来,陛下就会给安伢子举行封王仪式。” 何七雪听到谢奇阳马上回来,心里窃喜。 白丽问道:“小玲珑,你娘说安儿是不是入赘到东罗马帝国?” 谢玲珑笑道:“怎么会?日后海琳娜跟安伢子成亲,子嗣是要姓谢!这在联姻国书条款上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要不要我把国书拿来给你们瞧瞧?” 何七雪与白丽相视对望,均收了泪水。何七雪道:“国书倒不用看了,娘信得过你。安伢子何时跟海琳娜大婚?” 谢玲珑放下小白,给两女倒了灵蜜水,又叫奴婢去端来灵水给她们净面,道:“帝国女子十三岁就可以大婚,海琳娜是摄政公主,需要处理帝国国事,准备等到安伢子成年十六岁,分别在两国举行大婚仪式。” 何七雪问道:“大婚之后,海琳娜定居长安,住到咱们福乐庄?” 谢玲珑笑靥如花,道:“那是自然。她嫁到平唐,就需按照平唐的风俗,跟婆家人住在一起。不过,陛下透露要给安伢子赐一座王府。她和安伢子大婚之后,应会住进王府。” 何七雪、白丽均是吁了一口气。 两女原以为谢平安会到帝国去定居,这下得了谢玲珑准信,终于踏实放心。至于不住到福乐庄,而是住在王府,那反正是在长安城府,比万里之遥的帝国之都近上千倍。 何七雪是公主,但比不上海琳娜帝国公主身份尊贵。她这个婆婆可不愿意天天见着海琳娜还要行礼,福乐庄的人应是跟她想法一样。 谢玲珑瞧着两女仍在为谢平安的亲事纠结,便细细讲起昨晚护宫河两起落水,以此分散她们的注意力。 白丽听到白凤假落水,脸上一热,轻声道:“我若是未脱离家族,那个白凤是我堂伯的女儿,算是我的堂妹。” “白凤是我堂伯的继室妻子所生,她出生半岁,她亲娘就去世,她自小跟着奶奶在族里长大,被下人们捧着,性子娇纵,就是连我、我嫂嫂也敢顶撞。” “未料到白凤这般愚蠢,竟在这样的场合假装落水。” 何七雪听着这一个个贵女的名字,道:“这些妹子,我在宴会上都见过,容貌都是极美,可惜了。” 谢玲珑道:“欧阳离、白凤被头一起落水案给连累了。陛下原本是要将欧阳离指给十皇子做皇子妃,如今改了主意,下旨将被陷害落水的何莲指给了十皇子。” 白丽念了两遍欧阳离的名字,也不避讳,低声道:“欧阳离是欧阳凤鸣的堂妹,我离开欧阳家时,她大概有三、四岁,天天被贴身奴婢抱着,是个很聪慧的小小娘。她做下如此蠢事,怕不是她本意,该是听命于族人。” 谢玲珑凑近两女,气道:“不瞒娘、干娘,昨晚小白查出来,欧阳离、白凤是为了赖婚安伢子跳进护宫河。” “她们瞧着安伢子走过,立刻跳进河里,还让同族的妹子叫嚷,说是南方人水性好,快来救人。亏得安伢子机灵,旁边又有军中几十个伢子拉着他,不然他这一跳下河救了人,跟两个妹子身体有了碰触,咱们家是将两个妹子都娶了,还是只娶一个,还是一个为妻,一个为平妻。” “那外头的人才不管着中间的过程,只看着两个妹子被安伢子碰了,安伢子又未定亲,若是不娶,两个妹子自尽死了,咱们家就等于亲手杀了她们,这些年积累的好名声毁于一旦。” “这世道,就是救人也是要再三斟酌,救错了就是自毁终身。那话本上说的什么英雄救美人,美人以身相许,都是骗人的。哪有救了人,就非要娶人的道理?” “说起来真是可悲,昨个前后两次八位妹子落水,根本没有伢子跳下河去救,那秦家妹子秦琳跳下去救了人,却差点被人在河里杀死。” 何七雪听着后怕的抚着胸口,失声道:“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保佑,昨晚真是惊险。” 白丽缓缓道:“安伢子跟海琳娜定亲了也好,断了那些人的念头。我是白家出来的,安儿可不能再进去。” 谢玲珑握着白丽的手,道:“谢谢干娘心疼安儿。” 白丽心里话除了明王,只能跟何七雪、谢玲珑倾诉,低下头幽幽道:“你干爹说,白家是一潭浑而腐臭死水,谁沾上都会脏了名声。我原先觉得没有那般不堪,如今从家族离开,以旁观者的目光去瞧,还真是那么回事。” “可惜我那爹爹听不进刺耳的良言,我最后给他写的那封信,被他当着送信人的面撕毁。他将我娘休掉,扶了一个妾做正妻。我岚妹得知后,也自请离了家族。” 何七雪惊诧道:“令尊休了令堂,这是何时的事?”恍然大悟白丽这几天穿戴的这般清素,精神不振。 谢玲珑道:“就是前几日的事。干娘见你做着月子,就未说起。” 当年张氏带着白丽、白岚、白鑫、白如意、白如俊千里迢迢从苏州来到潭州,说是为了儿女亲事,其实是为了白家与贺、吕两家清贵联姻。 在何七雪眼里,张氏容貌美丽,举止端庄,相夫教子,对内为一府的人操心劳累,对外为白东升官场的事跟贵妇们搞好关系,简直就是世家嫡女的典范。 算算张氏今年已是五十岁,孙子、孙女都成亲了,竟还被白东升休了赶出白府。 何七雪想着自家娘跟张氏同姓,年龄相差七岁,自家娘先苦后甜,何屠夫只有她一个妻子,张氏先甜后苦,白东升有五妾不说,还时常出入青楼,到老了因为儿女的事迁怒张氏休弃。相比之下,自家娘真是幸福的多,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家爹爹。 何七雪对张氏的命运感慨万端,落下两行清泪,道:“张姨如今住在何处?” 白丽低头泪如雨下,道:“我娘无颜回娘家,也不愿跟我住一起,怕外头人说道,现在跟我哥、嫂同住。” 谢玲珑道:“娘,外婆说,等着过几天张婆婆情绪缓和些,邀着干外婆、赵姨一起去看望张婆婆。” 李氏是白丽的干娘,跟张氏关系不错。赵氏的二儿子吕照赵娶了白如意,她跟张氏是亲家。 何七雪真诚的道:“我做满了月子,就去探望张姨。” 白丽抬头,感激道:“多谢。我娘往日那些友人都弃她不闻不问,只有你们还记着她。小玲珑给我娘屋里添了崭新的灵楠木家具,还送了一对会说话的灵八哥。安儿给我娘送了一套吐蕃绿松石首饰。” 谢玲珑微笑道:“干娘,我看不如过几天,趁着天未冷,咱们一起去游骊山,我发贴子请着张婆婆同去,您也劝着她去,让她跟着咱们散散心乐乐。” 白丽点头道:“小玲珑这个主意好。我与明哥提出来带着我娘去外地游玩散心,她不肯去。若是由你来发贴子,我娘看在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多忙的份上,定是不好拒绝,肯定会去。” 大明宫的地年落水案审讯完毕,李秦将案卷、证词呈给李自原。 十二皇子李志从明王处探知护宫河内没有灵兽值守,指使十一公主李歌的四名宫女配合赵环,在放荷灯时,将何莲拉下水,在水里杀死。岂料秦琳下河救人,目睹赵环杀何莲的一幕,被何莲手握河底石块砸中后脑要害。 李志亲手做了木人,给木人穿上衣袍,挂在护宫河树林,引人过去发现,从而调走御林军。 事发之后,李歌替李志承揽所有罪名,却是说不出案件过程,被李秦识破。 李自原看完之后,当即果断连下四旨:将李志由皇子降为五品郡王,令他立即搬出皇宫,把欧阳家族一名嫡女指给他做郡王夫人。 将赵环、四名宫女处死。李歌降为四品公主,闭宫思过百日。赵修容降为正四品美人。 册封秦琳为从五品女官,赐珠宝、绸缎若干,秦勇义夫妻教女有方,赐黄金百两、金珠一斗。 何莲无辜被害,大难不死,赐玉如意一对、灵绸缎四匹,以示安抚。 长安大街小巷,上至达官贵人下至百姓,热火朝天的谈论东罗马帝国容貌绝色的摄政公主与平唐国安王定亲,这可是平唐国人的荣耀,至于李志由皇子降成郡王的事,悄无声息的过去,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 一个明媚的早晨,福乐庄大门来了几位带着重礼的客人。 第16章 无盐女谢恩 玲珑聘游水师 秦森铁塔一样的身体出现在柄叔的视线,紧接着是一个跟他体型差不多的肤色黝黑若不是梳着双丫鬟会以为是男子的壮实少女。 秦琳大扁脸、蒜头鼻、肤黑唇厚,发缠红丝带,穿着火红色的圆领上衣、黑色长裤,身材粗壮,穿这一身更加扎眼,唯一的像女子的地方就是长着一双纯真如婴孩的大眼睛、呼扇呼扇的眼睫毛很长。 姐弟旁边站着身材清瘦容貌美丽看上去顶多三十岁的妇人,这是她们娘姜氏,身材魁梧皮肤黑似黑熊的是她们的爹爹秦勇义。 一家四口身后跟着六个中年壮奴,清一色的黑炭似的皮肤,咧着大嘴灿烂的笑,露出雪白的牙,手里提着大小礼盒若干。 柄叔行礼之后,望向秦勇义,目光恭敬,道:“原来是秦将军、秦夫人、秦女官、秦公子,快请进。” 秦森笑道:“安王今日可在?几天前我们跟他去咸阳打马球,我跟他一队,把另一队打得落花流水,哈哈哈,真是痛快!” 柄叔请着四人先进,道:“秦公子,安王听说您们一家今个要来,特意在庄子里等候。” 前日,秦勇义给谢奇阳递了贴子,说是一家人要来拜访。昨日谢奇阳有事,就安排今日见面。 秦勇义是秦家家族的庶子。他爹爹娶妻二十年,没有子嗣,就请人看风水算八字,把伙房里的一个肤黑粗壮的丑丫头收了当通房,结果同房一次,这丫头就怀上了,十个月后产下黑胖小子秦勇义,继承了香火。 秦勇义在秦家算是个奇葩,生下来力大无穷,两岁能随手能把奴婢打晕,五岁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头牛,可是人憨晚熟,不爱说话,总是咧嘴笑,被同龄人看不起。他求着他爹把他送到济州不远处的湖泉寺当了五年的俗家弟子,而后进了军队。 秦勇义是庶子,不能继承家业,也不屑的靠着祖业过活,十二岁就离府,从济州秦家军转入唐家军,远赴南方打仗,从最低层的小兵做起。 他块头大,力气是常人的数倍,秦家刀法、僧人棒法等等都练得炉火纯青,每次打仗冲锋在最前方,能以一敌百,几年下来就升至从五品的游骑将军。 李自原惜才,把秦勇义调回长安,等他跟姜氏大婚,生下一对儿女有了后人,这才又把他派到南方打仗。何家四孙中的何阳福曾在秦勇义麾下,说他上了战场是个能替士兵挡箭的将军。 如今秦勇义是从三品散骑常侍、归德将军,伴随李自原出游、打猎,一年顶多忙几天,官职轻闲却是尊贵。 秦家四口进了第二号院大厅,见到了谢奇阳夫妻、谢玲珑姐弟六人。 何七雪从吴嫂手里捧的大木盒取出一个绣着花喜鹊闹红梅的粉色灵丝绸荷包,里头装着一对象牙镶金手镯,放在秦琳手里,又取出一把突厥镶宝石弯刀送给秦森,笑道:“一点心意,请收下。” 姜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谢玲珑姐弟六人,道:“原本我说玲珑供奉、平王身份尊贵,还需送小玩艺?我家琳娘爹说,都是谢大人与湘雪公主的儿女,不能厚此薄彼,六个孩子都要送。” 何七雪听着这话亲切,笑道:“他们再尊贵,也是我的儿女。” 谢玲珑得到的是一对名贵的金镶白玉手镯,想着军队官员府里都没有文官富裕,这幅手镯值两千两银子,对于秦勇义来说相当于四个月的俸禄,道:“姜姨,您太客气,我已经大婚了,还收见面礼?这可不是小玩艺。” 姜氏微笑轻声道:“这是我家琳娘爹从南方战场上得来的战利品,听说是一位部落首领的夫人佩戴,后来琳娘爹请了当地寺院高僧开了光带回来,我给配了个盒子。您什么宝贝未见过,别嫌弃就好。” 秦勇义在一旁瓮声瓮气道:“玲珑供奉,您求了观世音菩萨救了琳娘,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此物不足矣谢恩,您只当是我们的心意,请收下吧。” 谢玲珑诧异道:“秦叔叔,我没有救琳妹子。” 秦勇义憨笑道:“琳娘都说了,她那晚还阳睁开眼就看见一只眼睛会说话的小白猫。后来我们打听,小白猫就是您的护身灵兽王。您放心,此事我们全家绝不泄露。琳娘,快来谢过你的救命恩人。” 谢奇阳笑望秦勇义,外头谣传这位呆傻,除了一身蛮力、运气特别好,再无优点,今日一见,听这位说话完全是个睿智的人,看来传闻不可轻信。 秦琳蹬蹬两大步上前,朝谢玲珑跪下便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她动作利落干脆的一气呵成,谢玲珑未反应过来,已经礼成磕完了。 谢玲珑将镯子交给湘景收好,双手扶起秦琳,对上她精亮如星的眼睛,赞叹道:“你的眼睛真美,睫毛长很漂亮。” 秦琳愣住,俯视着已经不低的谢玲珑,喃喃小声道:“玲珑姐姐是在夸我吗?” 谢玲珑笑道:“是啊。你不但眼睛美,心也很美。” 秦琳大概是脸红了,可惜皮肤太黑瞧不出来,捏着嗓子细声细语道:“我长得太粗壮,外头人都说我丑。” 谢平泰、谢平健见五大三粗的秦琳发出这么细的声音,忍不住笑出声。何七雪伸手去摸两个儿子的脑袋,使眼色叫他们莫笑。 秦琳大概是被人取笑惯了,不羞不恼。姜氏宠溺的瞧着女儿,道“琳娘害羞时说话就像小娘。” 秦勇义笑道:“我看琳娘蛮好。” “琳妹子本来就是好的。”谢玲珑拉着秦琳坐到一旁,道:“来,坐下跟我说说你的水性有多好。” “我游水是无师自通,三岁时就在河里游得比鱼快。”秦琳坐得笔直,刚开始说话细声细语,后来放开,声音粗而沙哑,若不看着她的脸,会以为是个少年说话。 谢玲珑听着秦琳描述的速度若是放到前世完全能拿个省级游泳冠军,就是全国游泳比赛也能进入前三。 谢玲珑现在个子约有一米七三,秦琳竟比她还高半个头。 秦琳这样的身材完全跟谢玲珑前世的职业女运动员一样,个高肩宽,肌肉发达,浑身洋溢着青春,有使不完的劲。 谢玲珑又问了几个问题。秦琳回答的条理分明,一双眼睛充满自信与智慧。 谢玲珑很是欣赏秦琳,镇重道:“如今你已是朝廷女官,想不想为百姓做点事呢?” 秦琳点点头,道:“请玲珑姐姐直言。” 谢玲珑道:“我想先请你到长安书院任游水先生,专门教女弟子游水,等着你的名声传远,教出几个水性好的女弟子,我就在望梅庵脚下办一所女子游水馆,每月给你们开一定的酬劳,请你们每年在炎炎夏季教女子游水。” “长安八水年年都有女子因为各种原因落水而亡,就在前两天皂河还有两位妇人去拣被河水冲走的衣服,不慎掉进河里溺亡,她们的儿女没了娘亲,十分可怜。” “我想着女子存活于世本就不易,多学些技能,险到水难自救活下来。” 秦琳听了眼睛闪亮,激动道:“我去过长安书院,那里的先生都是才高八斗,我能行吗?” 谢玲珑道:“术有专攻,才高八斗的先生不见得游水比你强。” 秦家人闻言,均用敬佩、感激的目光望着谢玲珑。 秦森兴奋站起,走到秦琳身前,道:“姐姐,你若是当了书院的先生,那是何等荣耀的事。我出去跟朋友说起,都面上有光。” 姜氏心思细腻,想到的是秦琳当先生,能接触到许多军眷,说不定能找到合适的小郎成亲。她感激谢玲珑给女儿提供这么好的机遇。 秦勇义道:“玲珑供奉心系百姓。这个游水馆若能建成,我家琳娘分文不收当先生教女弟子。” 秦琳笑道:“玲珑姐姐,您这么一说,我觉得自个很厉害。” 谢奇阳道:“你是陛下亲封的五品女官,自是比寻常妹子厉害。”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夸赞着秦琳,她不骄不躁,只是憨笑,看上去很是纯真可爱。谢家人原本觉得她长得很丑,相处一会儿看她的脸不觉得丑,顺眼了些。 当日谢奇阳夫妻留着秦家人用了午饭。何屠夫、何阳福的爹何五宝特意过来陪着秦勇义喝酒。 姜氏瞧着谢玲珑没有半点架子,年少却是处事极成稳老练,绝对是个可以托付的人,想着儿子曾说过,谢玲珑与和泉要跟江易张罗亲事,便提起了好友林氏的小女儿周烟芳,道:“芳娘今年十三岁,容貌品性兼好,还是文武双全,那日在皇宫见过江易,觉得投了眼缘,便跟她娘林氏说了。” “林氏跟我是交帕好友。林氏的夫君周浩然将军跟琳娘爹是同乡,也是同年进入南方军队,如今是从三品任京兆府大都护府副都护。” “林氏跟江易的娘亲沈女官不认识,想托着我找找,看有没有人跟沈女官熟悉,帮着带个话,双方长辈见面相一下。” 秦森在一旁道:“安王,芳娘你见过的,那回在护宫河我姐落水,有两个小娘来报信,一个说了话,那个不吭声的就是她。” 秦琳憨笑道:“芳娘人可好了,她是家里的小女儿,美貌聪慧还随和,我们一起上女子学堂,她常带来特别好吃的吃食给我吃。” 姜氏目光宠溺的望着女儿,道:“就记得芳娘给你的吃食,她每年还送给你亲手做的香包、衣裤。” 秦琳道:“是哦。芳娘手很巧,能挥剑也能穿针,不像我手红做的很差。” 江易上次写对联名声传遍长安,官升五品,成了入了流的中层官员。一些家族派官媒前去提亲,不过都是家中庶女,要么就是和离过、丧偶的嫡女。沈氏都拒绝了。 沈氏是三品女官,但曾经和离过,所以深居简出。各府的宴请基本不去,只是送去相应的礼物。 军方官员的夫人跟沈氏都不熟悉。林氏想着秦家跟长安何家是联姻关系,这就托了姜氏,看能不能通过长安何家的人给沈氏送个话。 谢奇阳道:“我与周都护同桌吃过酒。依稀记得他说家里有四儿一女,看来周烟芳是最小的女儿。” 秦家四口点头。谢玲珑道:“姜姨,我去问沈姨,三日之内给您回话。” 次日,谢玲珑进了长安城府沈府见到了沈氏,给她说了此事,又道:“我昨个派人去查了,周家妹子心灵手巧是极好的,只是眼界高,喜欢容貌好、才华出众的伢子。周家夫妻四个儿子,只有她一个女儿,宠惯着她,婚姻大事都由她自个选夫君,这般就拖到现在未定亲。” 沈氏和离了,自是不能住在江府,所以江易共在长安买了两座院子,都在一条街。平时江易都是住在沈府,若是潭州那边来了人,就住回江府。 沈氏派下人把江易从东市丝绸之路交易所找来,道:“珑妹子给你张罗亲事,你不许推辞,好歹先见了人。” 江易朝谢玲珑深深鞠一躬,道:“让珑妹子费心,还亲自来家里传信。多谢。” 第17章 江易姻缘定 李秦封秦王 谢玲珑笑道:“说你什么好,当了文官说话都酸了。我把你当成哥哥,我现在是找嫂嫂。你若找个心宽聪明懂礼的嫂嫂,日子过得如意舒心,沈姨、碧妹子、芸妹子、我看着都高兴。” 江易坐下饮了口茶,道:“那日真是多谢安王,若不是提供那么好的机遇,我岂能入了陛下的眼,官职提至五品。” 谢玲珑岔话道:“瞧瞧,又酸起来了。小泉子若在肯定瞪眼说你太客气。” 沈氏瞧着谢玲珑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丝毫没有新婚几日夫君就离开的抱怨,心里夸赞她心胸豁达,不通于寻常女子。 江易微笑问道:“珑妹子今年九月十九可还去北寒之地?” 谢玲珑摇头,道:“九月不去了。” 江易纳闷道:“怎地不去了?” 谢玲珑缓缓道:“小泉子有三年未在长安过年。我与他已大婚,我想以军眷的身份去探亲,陪他在北寒之地过个年。我打算腊月中旬到达沙城,在那里呆到明年正月上元节,住满一个月。” 江易动容道:“听说沙城极冷,条件极其恶劣,你去了是受苦。” 谢玲珑不以为然道:“吕叔在沙城当都督,赵姨做都督夫人,他们都能在那里久居,轮到我就不了?赵姨前些日子回了长安看望青青母女,这不又回沙城了。” 沈氏感慨道:“侯爷娶了珑妹子,真是福气。不晓得易伢子能不能有这福气,娶到心疼他的好堂客。” 谢玲珑笑道:“易哥哥肯定能。” 当下谢玲珑让长秀去给秦家递话,等说妥之后,让江易以她的名义给秦家、周家写了贴子,约在后日在侯府见面。 秋高气爽,已至一年最好的踏秋游玩时节。 平唐国平王与东罗马帝国摄政公主定亲、前线频频传来的战事捷报、醴泉县香脆甘甜的苹果大丰收、陕西道有了水库的县农作物大丰收、何农神成功种植第一代棉花、湖南道双季稻再获丰收等等,一件件喜事通过百姓口口相传。 国泰民安,国富民强,平唐国内百姓安居乐业一派兴旺。 七夕节后,大明宫帝后传旨为一对对小郎、小娘赐婚,长安大婚的新人很多,京兆府的官媒一个个收赏银收到手发软。 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几辆马车先后停在开国侯府大门,侯府夫人谢玲珑发了三张贴子,请了三家人到府里来吃菊花宴。 三家人分别是秦勇义一家四口、周浩然一家三口、沈氏母子两人。 何屠夫、何五宝、谢奇阳、何七雪携四个儿子辰时到的侯府,帮着谢玲珑陪客人。 众人在大厅见过面后,分屋来坐。 男人们都好武,没有那么多话,也没有雅兴观赏风景,直接去了侯府平整新修的武馆比划拳脚功夫。 武馆是谢玲珑专门为和泉和未出生的儿女们修建的,以紫楠木为材料搭建,不怕重力、火烧,永不变形,一共三层,分别是比武场、兵器场、兵书模拟战场。 长安书院武馆面积是这个武馆的十倍,秦勇义、周浩然都曾进去观摩,还曾被李氏发贴请去讲过军事课,今日见侯府竟有一座小型的武馆,十分羡慕。 两人参观三层之后,到了武场脱掉外袍哇哇大叫挥拳头对打,像两只发狂的大狮子。 何屠夫看得心痒,非要插一杠,跟秦勇义对打起来。 周浩然打到酣处,对手被抢走了,瞧瞧谢奇阳不会武功,秦森那两下子还看不上,何五宝与谢家四小都不熟悉,就手指着江易道:“你敢不敢跟我打一场?” 江易坦然自若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未来岳父跟未来女婿这就打成了一团。周浩然用了七成功力,比试了江易的拳法还不够,又上二层,说是要比试剑法、刀法、棍法。 菊花园内的落菊亭,清淡优雅的菊花香扑鼻,几案上置着各种灵果、几样蜜饯干果,女眷们坐在亭中铺着软垫的石凳,喝着灵茶说话。 十三岁的周烟芳梳着双垂鬟头,左右鬟各戴一支镶莹白色珍珠的黄金小钗。 她长着一张瓜子脸,眉梢微微向上藏着娇媚,一双温柔麋鹿般的眼睛,鼻梁不高不低,鼻头小巧,红润的唇,皮肤白嫩,身材中等,体型不胖不瘦,穿着鹅黄色束腰上衣、天蓝色长裤,颈上戴着一个镶白玉的黄金项圈,整个人娇柔小巧,却像珍珠一样闪着光芒,不容忽视。 周烟芳坐在小山一般的秦琳身旁,越发显得娇柔美丽,声音清脆好听,举手投足都是那般文静优雅。 谢玲珑从沈氏目光里看到了很满意,便跟林氏聊起了跟江碧、江芸,又引着话题让沈氏说起了江易。 沈氏最引以为豪的就是长子江易,一说到他,神采飞扬,打开了话匣子。 周烟芳跟秦琳坐在不远处说话,耳朵却是听着沈氏说着江易。 她抬头打量沈氏,梳着最简单的单髻,只在髻后别了一支镶着紫水晶的金钗,穿着中规中矩的遮着脖颈的银灰长衣、走路不露出脚背的青色长裤,左手戴着一只墨绿色古玉镯,简约中透着富贵,皮肤白皙光滑,笑时一双大眼睛眼角并没有现出被岁月雕刻下的皱纹,温柔目光中透着坚韧、自信,看情形这位和离过的妇人活得比许多大家族的主母都要好。 那日周烟芳从皇宫回来,就悄悄告诉林氏,心怡上了江易。林氏立刻派两个忠心耿耿办事老道的老奴去打听江易,甚至特意去了趟潭州府。 她知道沈氏和离前后江府发生的事,更是知道当年只有九岁的江易为了沈氏毅然不当少家主、脱离江府,还知道江易为了给沈氏、两个妹妹涨脸,去参加乡试、府试、会试。 她所认识的小郎,九岁时都还在爹娘膝前承欢,就算是到了军中历练,那也是在家族长辈的安排下去的。 她的四个哥哥只是在武功、带兵打仗的领域有些许成就。 江易不但文武双全,写得一笔好字,还是经商奇才,古往今来的名士哪个如他这般才华横溢,还能做着天下各国的生意,跟各国的大商人打着交道游刃有余。 她越是了解江易,心里越敬仰爱慕。她想着江易能对娘亲、两个妹妹如此苛护关爱,日后必能对妻子这般。 至于江家是商家,她曾爷爷还是济州郊外卖烧饼的小贩,她两个叔爷爷到现在还在济州郊外庄子种地。平唐国四大家族倒退几百年,先辈还不定是干什么的呢。她丝毫不会瞧不起江易的出身。 今日她听着沈氏夸赞他,更是激动不已。只是她是小娘,若过于表露,那就是轻浮。 她安静的听着,迎上谢玲珑善意探究的目光,像是被识破心事,羞涩的红脸低下头。 姜氏夸赞道:“你家易郎九岁当家主、十五岁考中进士,实是难得的。” 林氏笑而不语。如今江易还不是女婿,夸太多回头翘尾巴傲骄了,会对女儿不好呢。 一干女眷在亭里轻松谈天,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时辰,将要用午饭。 两名奴婢急匆匆来报,说是周浩然跟江易比试武功,江易竟失手用剑刺伤周浩然,如今周浩然在偏厅包扎伤口,请女眷们先用饭。 沈氏一怔,蹙起眉头道:“易伢子怎么这般不小心,竟伤了周大人。” 林氏不淡定的问道:“我家老爷伤在何处?” 两名奴婢摇头称来得匆忙,不太清楚。 “刀剑无眼,江易定是无意之过。”姜氏心急的说一句,瞧着林氏面色冷淡下来,心里暗叫不好,这江易怎么把未来的老丈人给刺伤了,莫非江易未相中周烟芳,故意把周浩然刺伤,叫他们知难而退?那这江易也太无礼了,周浩然是长辈,还是朝廷重臣,岂能如此对待? 谢玲珑抱着小白,对整个王府的情况了如指掌,却是不吭声,想要看看周烟芳如何应对。 周烟芳上前搀扶着林氏,道:“娘,您还不知道爹爹的性子,见着会武的人,就嚷嚷着要比试,这场剑比肯定是爹爹提出来的,还有啊,爹爹这伤定是不重,不然怎会叫咱们先去用饭?” 林氏面色缓和些,道:“我心里不放心你爹。” 周烟芳扭头望向谢玲珑,道:“玲珑姐姐,我们先去偏厅瞧瞧我爹可好。” 谢玲珑点点头道:“芳妹子,你与林姨先过去,我们随后就到。” 两个奴婢在前头引路,周烟芳握着林氏的手紧跟在后,一路说着安慰的话,体贴入微。林氏本是心急担忧,听女儿这么说着,好了许多。 沈氏害怕江易有事,也跟着快步走去。 谢玲珑、何七雪、姜氏、秦琳不急不慢走在后头。谢玲珑道:“芳妹子是个聪慧孝顺难得的,易哥哥若娶了她以后就有福气。” 众女远远的就听见周浩然的大嗓门,“哎哟,痛死俺了,这是啥药水?俺许多年未受伤了,今日可遭大罪。” “江家小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每天亲自去俺府里给俺往伤口涂药膏。” “哎哟,真得痛哦。伤筋动骨一百天,俺看这伤口,没个百日好不了。” “江家小子,那说定了,你以后每天得上俺家。” “那俺现在暂时好些了,打了半天的架,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俺们去吃菊花火锅。” 林氏一听立即反应过来这是自家夫君在耍赖皮,真是哭笑不得,步速便放慢些。 周烟芳窘得小脸通红,低声道:“爹爹这是做甚,还要江大人天天到咱们府里去?咱们如今可是在侯府,此事传去了多不好。” 沈氏不知内情,听得周浩然说得这么严重,慌得快步赶来,便要朝林氏母女鞠躬替江易赔不是。 周烟芳习过武动作极快,探手拦住,道:“沈姨,您莫如此,我爹身子骨硬朗的很,他不会有事。走,咱们进去瞧瞧便知。” 众女眷还未进偏厅大门,众男已经说笑着走出来。 周浩然双手背负得意洋洋走在最前面,朝着爱女周烟芳使个眼色,走到她跟前,低声道:“闺女,你说过要嫁个比俺武功高的小子,俺刚才被江家小子刺伤了,他武功比俺高。俺觉得他不错,不过俺不想这般轻易的把你许配给他。俺要让他到府里来一百天,考验考验他。” 沈氏纳闷的望着气色好到不像话的周浩然,又望向刚刚结束激烈打斗俊脸潮红的江易,疑惑道:“易伢子,你刺伤了周大人?” 江易正要说话,听到何屠夫干咳一声,道:“不小心刺偏了半寸,将周大人肩部的……刺破了。周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只说着让我连着百日去他府里,给他涂抹药水。” 沈氏不会武功,哪里想得到里面的弯弯绕绕,道:“那是你应该做的。下次你跟人比试,千万要小心。” 林氏瞧着江易没有半点不情愿,觉得他性子真是温和,本身就看着他好,现在更加的顺眼。 原来那周浩然根本未受伤,反而是让着江易,故意让肩膀的衣服被江易的剑划破。他为了得到江易这个好女婿,不惜装败耍赖。 周浩然看似粗鲁无赖,实则大智若愚,他知道江易暂时无心娶妻,便施此计叫江易到他府里百日,借此机会叫他女儿跟江易多接触了解,让江易知道他女儿的好,知道他一家人的好。 江易顺了周浩然的心意,答应连着百日去周府,除去感谢周浩然让剑,也是对周烟芳有好感。 谢玲珑知道真相也不点破。心道:芳妹子今年十三岁,如今是七月底,百日之后是十一月初,到时她跟易哥哥定亲,明年她成年就能大婚。易哥哥不在是一个人孤身。 谢奇阳、何屠夫、谢家四小都是亲眼目睹全部过程,都弊着笑,听着江易打马虎眼维护周浩然。 秦琳瞅瞅江易又瞧瞧周烟芳,在姜氏耳边问道:“娘,芳娘跟江大人这事能成?” 姜氏笑着很有成就感的点点头,又憧憬道:“你这几日抹了玲珑供奉送的灵珍珠粉,肌肤比原来细滑,用不了多久就会变白。你听玲珑供奉的话,在长安学府好好当游水老师,说不定托她的福气,就能寻到好姻缘。” 秦琳羞得娇咛一声,奔到前面,拉着周烟芳说悄悄话。 谢长安上前拉过江易问长问短,又去跟谢玲珑复述。 众人从偏厅行至饭厅,一路笑声不断,甚是融洽。 这天过后,江易便每日骑灵马奔到周府,风雨无阻,他与周烟芳慢慢相知了解,觉得彼此是良配。到了腊月,两人定亲。他给潭州江老老太爷报了喜讯,将要娶得三品高官的嫡女为妻。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谢玲珑准备十一中旬前往沙城探亲的事在军眷当中传遍,竟有四百多位将士军眷先后向她请求,要带着儿女跟着同去和夫君过一个团圆年。 唐皇后从李静那里得知此事,禀报给李自原。 十一月初,李自原早朝下旨,册封李秦为秦王,赐尚方宝剑,代天子护送军眷前往沙城,沿途巡视北寒之地各城府,遇贪官污吏立斩不赦。 一个干冷的清晨,北风呼啸袭卷大地。东、西市的小饭馆人满为患,人人桌前一个溢着油的肉夹馍、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泡。 福临门酒楼的窗口前排着长长的队,都是各府下人,赶着把灵肉夹灵馍、灵羊肉汤买回去给主子当早饭。 小二跟几个一早亲自来买吃食的熟客贵人嘱咐道:“大人,本酒楼再卖三日就关门歇息,等明年二月下旬才开张。” 熟客道:“可是回为玲珑供奉离开长安去了沙城,酒楼没有灵物,就做不了买卖?” 小二摇头笑道:“冰窖里有存货。玲珑供奉体恤,给我们放了大假,有家的回家,没家的找个婆娘成家。” 熟客赞道:“玲珑供奉真是心善。她今年去沙城,听说要住一个月,那里的人有福了。” 有人问道:“玲珑供奉已离开长安?” 小二答道:“还没。听说就在这几日。陛下刚刚册封的秦王将要亲自护送玲珑供奉去沙城,一路无险,就是天寒地冻,行万里路,太受罪了。” 熟客问道:“秦王贵庚?” 身后一群奴仆叫嚷着抢着回答道:“八岁!”“秦王虚岁九岁,转年十岁。”“我家老爷说,秦王几年前殿前打败日本使者,好生威风!” 一个站在街道旁边刚打开店门准备开张做生意的中年男子听到这话,眼睛诡异目光一闪而过。 他是潜伏在这街上的高级密卫。数月前,李秦来他开的杂货铺买了一瓶辣椒酱。从那时起,他就知道明王准备将密卫队交给李秦。许多人议论陛下会册封十皇子李峦为太子,他才不信。 果然,李秦被册封了秦王,这又代天子送军眷去沙城、巡视北寒之地战区,树立威望,得获军心和民心。 第18章 求子嗣赴沙城 青城两日杂事 四百辆长长的灵马车队在八百名御林军护送下,奔驰驶出长安地域,这趟可不是游山玩水,是要一日行驶千里的赶路,每晚只能睡三个时辰。 越往北行越冷。干冷的寒风呼啸带着细雪吹打着车身,一个个穿裹在厚实衣裤里的妇人、孩子坐在车里,彼此紧紧挨着坐互相取暖。 车队中间的一辆灵马车,穿着狐狸毛紫色斗篷的吕青青抱着不满一岁的贺晶,旁边坐着三岁多的贺莹、谢玲珑、李湘、江碧、江芸、长秀、贺莹的奶娘。 吕青青伸手逗弄着刚睡醒打着哈哈的贺晶。胖胖的奶娘把贺晶抱过来解开衣裳喂奶。 谢玲珑笑道:“莹妹子晓得是去看外公、外婆,好乖哦,吃了睡,睡了吃,在车上一点都不闹。” 贺莹梳着包子头,发上系着金丝带,别着一支镶红珊瑚金簪,皮肤吹弹即破,一双纯真的眼睛笑眯眯望着贺晶,道:“莹妹子比别府的细妹子都漂亮。我好喜欢她。” 李湘伸手抚摸贺莹的头发,道:“你也很漂亮,俺和俺哥都喜欢你。” 贺莹身体前倾,吧唧亲了李湘脸蛋一下,认真的道:“郡主姐姐,你比我漂亮许多呢,我想以后长得像你、干娘一样美。” 谢玲珑大婚之后,就认了贺莹做干女儿。吕青青在府里带着初生的贺晶,常把贺莹送到福乐庄玩耍。李秦、李湘在谢玲珑膝下承欢,当她是亲娘,便把贺莹当成妹妹一样看待。 吕青青微笑瞧着长女,长女的容貌皮肤都随了贺知清,是个小美人胚子,又是十分的聪慧可爱,在细妹子稀少的福乐庄里人见人爱,人见人疼。 她与贺知清婚后四年,连生两个女儿,贺家上下依然对她很好。此次公公婆婆与爷爷奶奶又同意她们一家四口北上到沙城回娘亲探亲住到上元节结束。 她对贺家心怀感激,期盼着下一胎能怀个儿子,继了贺知清这一脉的香火。 从灵马车外转来清脆威严的孩童声音,道:“小婶娘,再行五十里,便至山子镇,车队将在那里停留半个时辰。前方五百里官道畅通无阻,冰雪不厚,预计黄昏前就能抵达乌兰察布城。” 谢玲珑道:“知道了。秦王、御林军一路辛苦,今个午饭简单吃些,到了乌城,晚饭宰杀百只灵羊用大火炖成灵羊肉汤,大家吃肉喝汤夜里就不冷了。” 李秦高声道:“小婶娘,俺替所有人多谢您休恤。俺这就去前头传令。” 吕青青听着马蹄声渐远,惊喜道:“这么快就到乌城,那咱们明日就能到达青城?” 谢玲珑道:“车队将在青城休整两日,听说北明庵的观音殿求子很灵验,明个到了,我陪你去求子。” 吕青青搂着挚友的胳膊,感激道:“你要照顾几百口军眷,给青城百姓赐灵物,公务繁多,这还想着我的事。” 谢玲珑笑着摇头,指着江碧、江芸道:“呶,想去观音殿求子的可不止你,我家十个嫂嫂都想着这次去了沙城住一个月,能怀上哥哥们的子嗣呢。” 江碧脸微红,道:“你大哥今年二十三,明年二十四,我这肚子不生气,成亲最早,却是一直不见动静,真是愧对爹娘。” 江碧的夫君何阳山是长孙。江芸的夫君何阳明是二孙。姐妹俩是长嫂、二嫂,一直未怀上子嗣,岂能不急。 何家除去十一孙何阳正在河北道、十二孙何阳浩年龄小,其余十个孙子都在军队打仗。 这次十个孙媳妇去沙城住一个月,若再怀不上,那就得等两年之后。 江芸打趣道:“珑妹子,妹夫今年二十二,明年二十三,跟阳明同岁。妹夫是不是也着急要子嗣,这就让你去沙城呆上一个月?” 谢玲珑倒不害羞,笑道:“我们夫妻不着急,等着哥嫂们都生了细伢子才准备要。” 吕青青捂唇轻笑。和泉练童子功不能跟谢玲珑圆房的事,知晓的人极少,她恰恰是其中之一。她心里佩服谢玲珑说话比真正的堂客还老道。 三个女人一台戏,灵马车外面风声呼啸,里面笑声不断。 次日正午前便到了青城,刺史大人率官员出城迎接,将军眷安置在事前打扫干净闲置的军舍。谢玲珑留下二百只灵兽、李秦留下二百只御林军巡视保护军眷安全。 早就得了李静信件命令的国公府副总管带着五十个奴仆,将谢玲珑等人迎进国公府。 此次谢平安、米照丽、谢精武、谢勤武等人跟着谢玲珑前来,有了男子,不能住进北明庵,这回就住进了空荡荡几年没有主子的国公府。 何家第十孙何阳武的堂客李玉霜事先跟谢玲珑说好了,这就打个招呼,带着奴婢、礼物,坐着灵马车去了远郊娘家。 平唐国三大军队世家的李家家族就在青城远郊,李玉霜成亲几个月能回来探望爹娘兄弟,很是喜悦。 谢玲珑不是头次来青城,对这里情况很熟。 青城大冷天的到处都是风,寒风刺骨,没什么景点可逛。不过百里外的黄河金鲤味道鲜美。 谢玲珑想着军眷当中有几十个细伢子、细妹子,就叫小白坐着灵雕带着三只大木桶,抓了一百多条,给军舍大厨房送去,让军眷品尝到青城的特色菜。 她用过午饭,小睡一会,就带着吕青青、嫂嫂们去北明庵烧香拜观音。 米照丽护着乔装打扮成平民的李秦、谢平安出了青城城门,到村里体察民情。 青城冬季天黑的早,地里没有活,农民舍不得点油灯,早早吃了晚饭就睡下了。 七黄蹿进院子命令农民家的狗息声,李秦在农民家的窗下偷听谈话,谢平安负责偷溜进厨房、地窖翻看有多少粮食,米照丽在大门外把风。 这个另类的体察民情方法是李秦想出来的。 李秦幼年时与李湘从山东道徒步走到陕西道,在石头村呆了数天得出了经验,想知道村里人过得如何,看看厨房吃啥,面袋、地窖有啥,想要知道县、城里谁是贪官污吏,听百姓关上门谈天。 这些琐事李秦完全可以让青城的密卫来做,但他此次来的任务之一是替明王巡视密卫队。 他今日在村里掌握到的情况,若跟青城密卫队禀报的有出入,明日密卫队的队长就会被调离回长安受到处罚。 三人一连探了十三家,返回城府,城门已关,李秦便持令牌光明正大的进去,又去探了城里贫、富人家十六户,回到国公府已近子时。 门奴禀报道:“两位王爷,小姐在偏厅候着您们,说是有事要问。” 谢平安摇头道:“姐姐还未睡。” 李秦道:“俺小婶娘在等俺们呢。” 米照丽跟着两人快步走到暖烘烘的偏厅,香气扑鼻,见圆桌上摆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虾肉鸡汤馄饨、一盘灵葱银丝卷、一盘小笼蟹黄包、四碟灵小菜,谢玲珑长发披肩坐在桌前吃着夜宵,脚下蹲着吃灵枣的小白,笑道:“珑娘真是体贴,不但等我们,还备了吃食。” 谢玲珑扭头道:“你们三个晚饭未吃,再不吃夜宵,肠胃会饿出病来。先去净手,坐下吃完了再说正事。” 三人心生温暖,笑眯眯的乖乖听话,填饱肚子。 谢玲珑道:“今个我已给李家族长递去贴子,明个一早,安伢子、小湘儿、小秦儿去拜访李家,礼物我已备好了,这是礼单。你们两个瞧瞧。” 李秦双手接过单子,见上面备得除去灵物,还有长安的特产,署名是他和李湘。 谢平安看完礼单,笑道:“原来我明个是以长安何家的名义去。” 谢玲珑道:“小秦儿,送礼本是管家应做的事,但此次对方是为百姓抛头颅洒热血在青城这个苦寒之地守了几百年的李家,你与小湘儿必须要慎重对待,礼仪不能少了一点差错。” 李秦起身恭敬的鞠躬,道:“小婶娘,俺受教了。” 谢玲珑道:“刺史想在明晚设宴为咱们洗尘,我想着后日要赶路就辞了。” 青州刺史是欧阳家族的人,到任半年,苛扣朝廷发给百姓的灵物种子,手里命案十几条,还胆大妄为到在府里窝藏真实身份为突厥密探的美貌女子。 明王的密卫队已禀报过,李秦今日亲自微服私访查证属实,要在明日解决刺史的性命,想着是国事,杀人很血腥,若是说了,说不定会让谢玲珑晚上做恶梦,嘴唇微动,忍住未说。 谢玲珑道:“安伢子,明个你在李家多坐坐,就在亲家那里用饭,把十嫂接回来。”又朝米照丽道:“你明日一早随我去官仓放灵物。” 米照丽赞许的望了李秦一眼,低头喝着灵茶,去去腹中油腻,点点头道:“好。” 次日傍晚,李秦带御林军闯进刺史府,搜出珍宝无数,在密室里抓住两名养伤的突厥密探女子,罪证确凿,当场持尚书宝剑杀死刺史,封了刺史府,将两名突厥女密探绑了审讯之后,发现重大情报,连人带供词用灵黑雕驮了送往长安交给明王。 李秦临时任命李家少族长为青州代刺史,等朝廷派的刺史到后就离任。 清晨,天刚蒙蒙亮,灵马车队离开青州时,李家家族百余人、全城官员百姓夹道相送。 几日后一只灵猫头鹰飞落在沙城城都督府,吕方正看着爱女吕青青的信,得知军眷马车队有灵兽队开道除雪,日行八百里,很快就要进入沙漠、冰山山脉。 与此同时,带着军队进入突厥国领地的和泉也收到谢玲珑的信,看完之后,心里一团火热,恨不得插翅飞回沙城,然而今年刚攻下五座城府,离预想目标还差三座。 寒风凛冽,和泉目光愧疚,用结了冰的毛笔沾着唾沫在纸上极为认真的写了两个字:等我。 第19章 夫妻团聚洒泪 军舍简陋心思君 穿过沙漠与冰山山脉,进入广阔一望无际的平原。冬季的草原一片枯黄,放眼望去萧瑟肃穆,没有生机,荒凉沧桑。 偌大的沙城在草原的包围之中,城墙高达十丈,全部以青石砌成,比原来高出五丈,四面城门用灵楠木包裹沉重的纯钢制成,远远望去,高大、突兀、庄严、气派。 三年前,李自原把北寒之地的都督府从青城迁至这里,派来吕方正、十几位能臣、几百名小吏。 如今的沙城不算四十万临时驻军,拥有人口多达三十万,已成为北寒之地仅次于突厥国国都的大城府。 城外有条从远方冰山山脉流过来的牛头河,原本只有三丈宽,吕方正亲自带着全城百姓、将士把这条河拓宽至十五丈,挖深至七丈,又请着守护城府的灵兽打通地下水,愣是将牛头河变成了能养育近百万人口的大河。 吕方正春季让住在城外贫苦的百姓,在草原上的小山群开辟了几万亩田地,种了麦子、土豆、玉米,用牛头河的水灌溉,今年都收获了,除去自家吃的,还能拿到城府里售卖,得到的银钱买些油盐酱醋,能在小年那天割块肉包顿饺子,剩下的玉米棒子能喂牲畜,比起往年这个季节全家人饿着肚子,每天用雪水煮草根冲饥,苦等朝廷救济粮强多了。 牛头河旁边是四十万驻军军舍,按照军队建制,划成十几片,清一色土黄色的土砖、石头二层联排小楼,每排二十间,上下共四十间,整齐有序。 腊月中旬之前,除去和泉的军队,其他远征的平唐军队陆续都回来了,三十几万军人住进了军舍,每天集合操练、用餐,放眼放去,人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吼叫声惊天动地,充满阳刚暴发力。 沙城有着横扫突厥铁骑的将士的守护,方圆百里的百姓心里无比的踏实。 灰蒙蒙的天空,缓缓落下零星雪点。牛头河面早就冻结了厚达两尺的冰。 正午,一天当中气温最高时,附近百姓家里跑出几百个戴着皮帽穿着突厥服、平唐服的孩子,操着两国的语言在冰上玩耍,捉河鱼。 军舍里传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孩子们叫嚷着“打胜仗了!”“快看看,是不是李军神的军队回来了?”纷纷好奇的跑到军营大门前。 天空突然间暗下来。一个穿着厚棉衣裤头戴兔毛帽、胖乎乎的突厥小孩子无意间抬头望天,竟是望到黑压压的一大片巨鸟,愣住反应过来,跪下虔诚的磕头用平唐语念道:“神雕在上,保佑我家人平安,保佑我哥哥明年参加乡试考中秀才。” 几百只威猛的灵黑雕以极快的速度俯冲下来,停在了军营大门前的平地,雕背上面坐着近千名头戴檐帽用丝帕蒙着脸的妇人、孩子,还有一百名御林军。 谢玲珑带领的军眷,从青城出发乘灵马车,到了沙漠改骑灵骆驼,到了冰山山脉换骑灵黑雕,用了九天八夜,在寒冷的隆冬,历经艰难,克服一切困难,终于平安顺利的抵达沙城。 军眷的孩子们摘掉了檐帽,看到了不远处一群群沙城孩子羡慕惊奇兴奋的目光,那里面有好多的突厥孩子,他们穿着用棉布棉花制的突厥服,在用力的挥臂欢迎。 “玉女玲珑供奉来了!” “玲珑供奉来给我们送吃食了。” “玲珑供奉好美。” 突厥孩子们用平唐语叫嚷过后,又跪下向谢玲珑虔诚的磕头祈祷。 谢玲珑不是头次来沙城,虽然每次都来去匆匆,但对这里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 她眺望着几里外巍峨屹立的沙城城府,眼睛有些湿润,这是和泉打下来的第一座城府,也是突厥国的门户、地理位置最重要的城府,经过所有人努力建设,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说别的,城府里的突厥国的小孩子已经都会说平唐语、已经有少年考中了平唐的秀才举人。平唐的文化已经植入到突厥这个民族,他们被完全同化的日子不会远了。 前世那个征服天下的蒙古铁骑在这里绝对不会出现。取而代之的平唐国灵兽队的崛起。她的爱人和泉名字将会铭刻于天下历史。 来自各个军营二百多名将士闻讯飞跑而来,接到了阔别三年的妻子、孩子,激动狂喜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 “孩子她娘,你可受累了遭罪了。” “我的妻,我的儿,这冷的天,万里的路,你们竟真的来了。” “天可怜见的,冻得浑身冰凉。沙城比青城还要冷许多,我在信里一个劲的说了不让你来,你还要来。呜……你对我情,我知晓呢。” “我离家时,宝郎还不及我大腿高,如今竟长到我腰这了。宝郎想爹爹了,这才跟你娘来看爹爹,对不?” 热闹喜庆的迎接仪式,无数人欢喜的洒泪,便连那些没有家眷来探亲的将士都被深深感动。 冠军大将军秦建中在几百个婆娘当中一眼瞅到满头灰发的老妻唐氏,快步飞奔上前,打量一番,道:“夫人,为夫以为你在信里逛骗,你竟是真来了?我这心里头比吃了蜜还甜。” 唐氏今年五十六岁,在近千名家眷中年龄最大,虽说一路上得到谢玲珑照顾,但长途跋涉近半个月,特别是青城至沙城这九天当中,天寒地冻、无法沐浴、歇息得不好,吃了许多苦,一把老骨头都要累散了,见夫君欢喜的语无伦次,都当奶奶的人也激动的脸发热,瞪眼羞道:“人都站在你面前,还说这浑话,别让儿子、媳妇笑话。” “老夫老妻,还怕他们笑话?”秦建中哈哈傻乐出声,拉着唐氏到一旁嘘寒问暖,还许诺晚上亲自给她搓脚。 唐氏瞧着秦建中跟新婚时那般体贴入微,欣慰的直笑。 秦建中的二儿子秦淼与白岚分别三年,四目深情相望,眼中只有彼此。白岚为探望秦淼,一路吃了无数的苦,这一刻也觉得值了。 各片的军事主官迎到了家眷,在战场上冷血无比、杀人如麻的他们,抱着妻儿,也是激动的眼眶湿润。 这一幕多年后被许多将士回想起,都是激动不已。此次前来探亲家眷的夫君竟是私下一齐立誓,无论今后多么大富大贵,绝对不弃妻子、不纳妾室。 众位将士一致的先向谢玲珑行礼由衷感谢,再向李秦、谢平安、李湘行礼。 何家五孙至十孙与分别几月的妻子团聚,均是喜不自禁。 不擅言谈的何家六孙当场紧紧拥抱住妻子,把她们冰冷的小手塞进棉衣里头捂着。 六位孙媳妇瞧着黑壮的夫君,亦是激动万分,道:“爷爷、奶奶、爹、娘、姑姑、姑父都好呢。” “我们都来沙城,正月十一弟、弟妹、十二弟在庄里陪长辈过年。” 吕方正、吕童同带着奴仆骑马奔至,接了吕青青一家四口和范玉。 吕方正接过吕青青怀里熟睡小脸裹着纱巾的贺晶小心翼翼抱着,眉开眼笑,爱琢磨的老毛病又犯了,问道:“晶妹子这么小,她如何骑得灵黑雕?” 吕青青叫人拿来一个带着盖子里头铺着小棉被的竹筐,笑道:“呶,她就躺在这里头,骑骆驼过沙漠、坐灵黑雕飞冰山山脉。” 吕方正心疼的抱起贺晶放在胸口,道:“青妹子,你怎地不跟你娘一道来,现在大冷天多受罪?你们快回府去喝点姜汤暖暖胃,你娘也等不及了。” 吕童同激动的紧紧攥着范玉的小手,抱着她上了马。范玉这次来就不走了,要在沙城定居。吕童同对她的爱意更添几分。 吕照赵已被升为太学博士。白如俊在北寒之地回不了长安探亲。白如意吃不了长途跋涉的苦。吕照赵这次就不到沙城,留在长安跟白如意陪着白鑫夫妻过年。 吕青青回头在热闹到乱哄哄的人群里望到谢玲珑正忙着跟各片军事主官交接事务,和泉的军队不知何时才回到沙城,她忙前忙后为众人,众人都跟夫君团聚,她却见不到夫君。 吕青青心里很是疼惜,高声道:“珑妹子,我回都督府,明个见。” 谢玲珑在路上就知道和泉的军队还未回来的消息,早跟三百多名军眷通了气。 此时她望着别人夫妻团聚,情绪被感染的同时,很好的掩饰了极度思念和泉的心情,始终面带微笑。 江碧、江芸、唐小婉、唐小芹的夫君在和泉军队任职,一样未在沙城,瞧着六个弟妹跟六个弟弟团聚,心里无比的思念自已的夫君。 谢玲珑将众位家眷交接完毕,从空间里取出灵马车,带着三百名军眷乘车去和泉军队的军舍。 李湘陪着谢玲珑。李秦、谢平安跟着吕方正进都督府会见官员,阅看近日的官报。 军舍已被友军打扫干净整洁,每间面积三十几平米,三面贴墙置着能睡下许多人光秃秃的大通铺,除此之外,没有桌、椅、柜子,简陋的无法想象。 军舍冷冰冰,空荡荡,一点人气都没有。 孩子们嘟着嘴小声道:“连被褥都没有,夜里怎么睡?” “我好饿,想吃土豆面条。” “爹爹呢?我和娘来了,他怎么不在?” 妇人们未想到夫君住的军舍条件如此艰苦,含泪俯身柔声安慰着孩子,“你爹爹能住在这里,咱们娘俩也能。” “你瞧见别的小小娘、小小郎喊饿了吗?咱们跟着将军夫人呢,你忍一下,肯定会有吃食的。” “你爹爹正在往沙城赶的路上呢。你要听娘的话,莫急。” 谢玲珑站在寒风当中,跟众位家眷高声道:“军舍很大,四至六人合住一间,等几日后,将士们回来,再重新分房间,一家住一间。” “将士用的被褥都是旧的,几个月未洗,友军打扫房间把被褥都收走放进仓库。” “我早就备好新的被褥、梳妆台、桌、椅、洗漱木架、盆子、木桶、马桶等等,稍后每间房间都会配齐。” “秦家军、李家军、唐家军各给咱们调来一百名将士,负责煮饭、打水、巡逻、杂务。” “大伙房已经烧上柴煮上饭,最迟一个时辰,咱们就能吃上热呼呼的饭。屋子的大通铺下头是炕,跟伙房的灶连着,很快就会热起来。” “这些天,我们同吃、同住。我住的屋子在顶头那间,你们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或是找我的奴婢。” 前两次谢玲珑来沙城,住在城府的都督府,条件环境比这强许多倍,此次她跟家眷们同来,在将士们未回来之前,她就是家眷们的主心骨,为此不想搞特殊,决定跟军眷一起住在军舍。 果然,军眷们一听谢玲珑将住在军舍,纷纷长吁一口气。她们若是怕吃苦就不会来了,只是担心孩子年纪小,又累又苦会生病。如今谢玲珑在军舍,那么这些天的吃食都是对身体极好的灵物,孩子们就不会得病。 长秀、长萍负责给军眷们分配房间,关系交好的军眷就合住在一起搭个伴。 谢玲珑将来之前准备好存放在空间的生活物品拿出来,放在三个屋子。湘景负责登记,湘叶、长枫、长香带着军士们把物品按屋子下发。 谢精武、谢勤武给所有孩子把脉,查看身体状况。 简陋的大伙房,三口大锅煮着灵粥,四口大锅蒸着灵面馒头。十五个粗壮的伙头军士正在削土豆皮说笑着,瞧到门口出现华贵逼人的谢玲珑、李湘、两个俏奴婢,惶恐的跪下磕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谢玲珑环视四周,只有土豆一种菜,也是意料之中,立刻从空间里取出灵西红柿、灵鸡蛋,道:“仓库里已存满了灵菜、灵蛋、灵肉、灵油。今个大家都极饿了,不易吃荤腥,就只多做一道西红柿炒鸡蛋,明个起每顿四个菜,荤素搭配,早晚面食,中饭米食。你们与其余过来打杂的三百名将士这几天受累,就都在这里用饭。” 伙头军士已是吃了许多顿的土豆,一听竟能吃上灵菜、灵肉,喜出望外,连忙磕头谢恩。 黄昏,军舍里传出女人、孩子欢喜的笑声,给整个严肃冷寒的军营增添了温情。 宽敞的房间点着油灯,军眷们吃了简单却香喷喷的饭菜、香甜可口的灵果,洗个了灵水澡,抱着困倦无比的孩子,爬上了热呼呼炕,裹着崭新柔软的新棉被,想念着夫君,沉沉睡去。 一只灵猫头鹰扑扇着翅膀飞至窗外,小白挥爪将裹着信的木筒隔空取来递给一脸期盼的谢玲珑。 那信上只有和泉四个墨迹浅淡的字:小年前至。 第20章 和泉凯旋晚归 小夫妻胜新婚 冰山山脉刮来的寒风在方圆几千里的大地肆虐,风大的能把刚出屋的人顶回去。 往年这个季节本该连落几场大雪,今年出奇的只下了两场小雪。天气干冷,风里夹着尘土,天空灰蒙蒙。 沙城。和泉的军队至今未归。 军眷到沙城的第二天就逛了沙城城府,买了一些小玩艺,吃了都督府的宴请,第三天起无事可做,谈起夫君,抹着泪思念如潮,吃饭都没有胃口,哪还有好心情。 孩子们寂寞的跑出军营,在牛头河跟突厥小孩子玩耍,一会儿就冻得嘴唇发乌,有两个小小郎竟冻得昏厥倒下,两个年龄略大些的突厥男孩子用土办法解开衣服,紧紧抱着他们,用肌肤暖着他们,把他们抱回军营,这才化险为夷。 谢玲珑见军眷百般聊赖,担忧孩子们生病,这就想出办法叫米照丽讲《西游记》,让众人听故事分散注意力。 米照丽一连讲了三天,每天讲八回,听客越来越多,各片军营的孩子,邻村的突厥孩子都赶来听,从早听到晚舍不得回去,怕漏听一回,谢玲珑心软,就让他们午饭、晚饭也在这里吃了。 那些突厥孩子回到家里给家里长辈说,平唐军舍的人们特别好,请着听故事吃灵物,比过年还幸福。无意之间拉近了突厥人跟平唐军人的关系。 今日,腊月二十一。正午,太阳被风吹得埋在云层里,只显露淡淡的影子,牛头河结了冰的河面空无一人,寂静的只听到呼啸的风声。 十几片军舍大伙房炊烟袅袅,粗壮的伙头军士抬着盛满热气腾腾灵米饭、灵菜炖肉片的大木桶,快步走向军舍。 饭菜的香味从木桶的盖子溢了出来,木桶底部沾的几十粒灵米粒被冷风吹落掉在地上,引来一群群瘦弱的小麻雀抢食。 如此天寒地冻恶劣的天气,一切生灵都想办法艰难的活下来。三十几万军士穿着保暖的灵棉衣、灵饭灵菜管饱吃,人人心满意足。 地处军营中间的一片军舍,偌大的饭堂,谢玲珑、李湘与几百名军眷分成围坐成五十桌,五百个附近村子突厥孩子、各片军营将士的孩子挤着坐着四十桌。 每桌四菜一汤,灵柿子椒炒鸡蛋、红烧灵豆腐、油爆灵河虾、蒜香灵油菜、海带炖灵猪骨汤,主食是灵米饭。 众人吃完之后,才轮到三百名将士。这样的饭菜在沙城军营属最好,比各片军事主官的小灶吃得都好。 午休时间到了。大伙房煮了饭菜,烧了许久的柴火,每间军舍的大通铺炕又热了,温暖如春。 三面大通铺炕各置着一张高一尺、宽两尺、长达半丈的矮几,摆着装有灵果、灵花生、灵瓜子、灵茶碟盘。 炕上挤着坐满了军眷、孩子,炕下平地摆着几十把灵木制小靠背椅,也是坐满了人。 米照丽所在的屋子,除去李湘、周忠国,其余的小女孩都来自附近村里,突厥人居多。 沙城的突厥人是降民,他们每年得了谢玲珑求观世音菩萨赐的灵物,又经过三年平唐人的同化,遵纪守法,本份的过着日子。 米照丽最痛恨突厥人,但冲着前几天两个突厥男孩子在那样严寒的河面毫不犹豫的用身体施救两个军眷孩子,也就把屋里的孩子当成平唐国人。 这里不是佛道教大比,米照丽无需使用极耗内力的腹语,张口用内力传音讲述《西游记》,讲第三十回:邪魔侵正法、意马忆心猿。 军舍最边上的屋子,只用了少许午饭的谢玲珑面无表情净了手,长秀端了铜盆退下。她准备上炕歇息。 谢玲珑跟李湘住一间屋,到了夜晚李湘熟睡,她便进入空间沐浴歇息看小白种植收获灵物。这三天李湘在隔壁屋子听米照丽讲《西游记》,不过来午睡。 小白施了法术,将这间屋子隔音,米照丽的声音传不进来。 谢玲珑苦待的这些天,给沙城城外的所有粮仓储存满粮食、给军舍的储水池里注满灵水供将士沐浴、给将士送灵菜灵肉、进沙城探访吕家、到五里外寺院、庵堂看望僧人尼姑等等、晚上给福乐庄亲人写信…… 她从早到晚不得轻闲,也只有这样才能减少次数想念和泉。 和泉给谢玲珑的信说小年之前回来,今日已是二十一,算算也就这两日。 李秦、谢平安带着御林军骑着灵黑雕去往各个城府巡视,仍是用在青城巡查的法子,一路已斩杀十二位贪官污吏,其中三名还是四品宫职的皇亲国戚,秘密撤掉两名密卫队队长。贪官被杀的消息传开,百姓拍手叫好。李秦威望名声大涨。谢平安因是暗中协助李秦,知道他的人不多。 谢玲珑躺下眯了一小会,觉得身体不适,起床发觉来了葵水,赶紧垫了卫生巾,换条紧身包臀的红色薄棉内裤。 这时,小白禀报屋外有敲门声。 谢玲珑大喜,得知是李秦、谢平安,隔着门高声道:“外头极冷,你们这些日子受累了,若无急事,就先带着御林军去军舍里用饭歇息。” 两小离开后,谢玲珑蒙上被子,小白听到她叹气,蹦到枕头边,道:玲珑姐姐,我去百里外迎迎姐夫,好吗? 谢玲珑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抚摸小白毛茸茸的圆脑袋,道:“你莫要去久了,黄昏前回来。” 小白走后,谢玲珑心情莫明烦躁不安,便进了空间取出和泉以往写的信件看。这些信件若是放在人世间,时间久了宣纸泛黄、墨迹变淡,只有放在空间里才会永远保存下去。 她从早期的信看起,其中一封,和泉向她要小黄当寺院的守护兽,那时和泉还只是和尚。 她展开李湘特意为她给和泉画得肖像,手指抚上和泉轮廓分明的五观,自语道:“此次我来沙城呆一个月,上元节过后就走,为了早日让军眷跟将士们团聚,一路急行,提前到达。” “小泉子,我已等了你六天。咱们相聚的一个月算上今日,已过去了六天,只剩下二十四天。” “我是即想让你快些回来,还想你平安无事。你如今到哪了,离沙城还有多远,怎么都不来个信?” 她看了许久的信,困意袭上,就在空间半山屋子的木床睡了。 她在梦里见到和泉,一会儿他穿着僧衣拿着哨棒打恶人,一会儿他穿戴盔甲骑灵马带着她在草原驰骋…… 小白在她耳边喵喵叫,她都不舍得从梦里醒来,直到睁眼听到和泉的军队已到了军舍,无比的惊喜交集。 谢玲珑突然意识到刚才来葵水、睡觉还发了汗,手慌脚乱之中,仗着空间时间是人世间的百倍,赶紧取了灵水放在木浴桶沐浴,叫小白吹干她的头发,叫两只灵孔雀给她盘头,从头到脚精心装扮,还特意在唇上点了胭脂,站在镜子前,看到镜中倾国倾城华贵娇柔的大美人,这才兴冲冲激动出了空间。 屋子被小白用法术隔了音,外头动静再大,谢玲珑什么也听不到,披上镶有黑色狐狸毛的大红斗篷出门去迎接,砰的刚打开屋门,一股刺骨的冷风袭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丈夫妻子家人团聚欢叫声传进来,震的耳膜嗡嗡响。 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在门口闪现,替谢玲珑遮住了所有冷风,沙哑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道:“珑珑,害你久等,我回来了!” 谢玲珑瞪圆杏眼仁,望着近在咫尺朝思暮想下巴长着胡子、丹凤眼布满血丝、疲惫不堪的和泉,他比她梦里的和泉削瘦、煞气重,心疼的泪流满面,伸出双手去抚摸他的脸颊,一句未说,竟是被他双手打横抱起,下一刻便被他抱至欢叫热闹无比的人群当中,高高抛向天空。 “小泉子!”谢玲珑担忧卫生巾会不会被抛着抛着从裤子里掉下来,扭头发现不远处几十个小孩子跟她一样,被他们的爹爹狂喜的高高抛在天空,孩子们咯咯开心笑着。和泉竟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宠爱着。 冷风极大,谢玲珑的心剧烈的跳动,泪水收了回去,大声尖叫着,脸烧热发烫。 众位将士哪见过和泉这般大笑开怀,更未见到谢玲珑被高高抛到空中的“盛况”,激动拍手叫好,还有将士效仿,抛过了儿女,又把惊喜交集满脸泪珠的爱妻打横抱起抛向了高空。 热闹激情的团聚相会持续一会儿,和泉放下谢玲珑,半扶半搂着有些晕头转向的她,便开始威严冷声下令道:“全军自今日起调整三日,腊月二十五恢复训练,年三十至年初三放假,年初四一切恢复正常。” 李良、张虎两名副将的妻子也来了,却是请着和泉去陪谢玲珑,他们来安排将士们归营。 和泉摇头否了,下令道:“半炷香之内,所有人将钢兵器上缴。丢失钢兵器的记录在册,用战功、战利品相抵。” “各营腾出军舍给军眷居住。” “张虎立刻骑马进城,替本将军向吕都督打个招呼,叫他把消息传出去,就说今年全军不负圣恩,攻占十二座城府。” “李良向各片主管报送我们的战果,就说本将军感谢各军的配合支持,三日之后亲自宴请他们。” 谢玲珑站在地上,脑袋清醒过来,感觉到将士、军眷的眼睛都一直笑眯眯盯着她,伸手在和泉腰上软肉拧了一把。 谢玲珑赶紧跑进屋子,进了空间检查了卫生巾,虚惊一场,看到镜子里头发散乱、金钗欲掉、斗篷系带松了,唉,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威信,被和泉刚才这么猛抛了几十下给彻底毁了。 谢玲珑再次出屋时,亲兵禀报和泉去清点钢兵器库,她也不闲着,去把跟将士们生死与共的四万余匹灵马、两万头灵兽全部收进空间,让它们吸灵气好好休养。 谢玲珑从空间取出在长安屠杀好的一千只灵羊,交给大伙房,今晚炖灵羊肉汤,给全军将士补身子。 她又去四个大蓄水池,把里面注满温热的灵水,叫小白将灵水温度提高至六十度,将士从池里取了水可以回军舍擦洗。 和泉的军队到达后一个时辰,各片临时帮忙的三百名士兵全部回营,临走时听到和泉军队竟攻打下十二座城府,个个内心震撼,羡慕无比。 直到黄昏前,李秦、李湘、谢平安问候之后离开,和泉、谢玲珑才得以在屋子里独处。 和泉坐在炕边,将谢玲珑横抱在双腿上,饱含深情又带着愧疚柔声道:“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多天。” “我太贪心了,原本能提前两天回来,路过康城,抓住了出逃的城主总管,得知里面竟然只剩下三千守军,突厥两万名援军要在正月才赶至,便派灵兽夜里去探听讯息真假,又等候了一天,等到黎明夜袭,一举占领康城。” “我想着康城不灭,明年增兵至两万三千,再攻打时我们平唐会牺牲许多将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就……” “小泉子!我不怪。你能平安回来就好!”谢玲珑扑到和泉的怀里,如同那些军眷一般呜呜的哭起来,而后吻上他的嘴唇。 和泉打了胜仗,谢玲珑本该笑,可是她满腔柔情思念,克制不住情感,偏偏要落泪。 和泉俯身吻着谢玲珑脸上不知是他还是她的泪水,突然间停下来,定定望着她,认真道:“我身上脏臭,得去洗洗。你再等等我。” 谢玲珑吻着和泉的唇边略发鲜艳夺目的朱砂痣,霸道的道:“等什么?你就在这里洗!” 和泉笑道:“珑珑,你的小脑袋瓜子想着什么?” 谢玲珑假装气呼呼道:“哼,你都摸过我的胸部,还不允许我看你的身体?” 和泉脸颊绯红,他只冲动过那一次。半晌,他庞溺的抚摸谢玲珑的后背,低声道:“珑珑,今个来葵水,情绪莫要太激动,容易伤身。” 谢玲珑惊诧道:“你怎么知道?” 和泉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柔声道:“之前你从空中落至地面,我搀扶着你时,已给你把过脉。我瞧你进屋,猜想你去换葵水带,不想跟进去令你慌张,就去了兵器库。” 谢玲珑心里一暖,道:“你怎么懂得如此多?” 和泉笑而不答。他医术那么高明,看得医书无数,岂能不知女子葵水。 小白站在角落里吃着灵苹果,抬头见不远处平地多出一个四尺高的大浴桶,哗啦啦空中落下灵水注了半浴桶,喵喵叫了两声,猫屁股对着浓情蜜意的两人。 屋子里突然间安静的连落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空气里飘荡着暧昧,一会儿却是不何时宜的响起扯风箱般的呼噜声,和泉困倦的竟坐在浴桶里睡着了。 谢玲珑挽起袖子,站在和泉身后,轻柔的往他脏得拧成结的长发打上灵皂角汁,用浴桶的水搓洗,招过小白,叫它施法术将和泉身体清理干净,把头发吹干,而后把他弄上热炕,盖上棉被。 和泉虽是无比疺困,但潜意识里知道谢玲珑在身边,只睡了一个时辰便醒了,发现赤裸着躺在棉被当中,不远处炕边坐着为他整理衣服的谢玲珑。 他环视着整间军舍,崭新的桌椅、被褥、梳妆台、洗漱木架、盆子、木桶,还有放置在屏风后面的红漆马桶,这哪是军舍,这分明是个家呢。 他今个在兵器库时,部下已经激动的禀报,军眷住的军舍都置有一模一样的全套新家具。谢玲珑对人总是这般体贴入微,这是他和将士的大福。 谢玲珑回头,绝美脸蛋红扑扑,梨窝若隐若现,微笑柔声问道:“小泉子醒了,饿不饿?有刚熬好灵羊肉汤,想不想吃烩面,还是想吃荤素搭配的火锅?” “你放心,将士们已经用过饭了,吃得灵羊肉汤、烙大饼,都说是像过年一般。” 和泉露出幸福灿烂又有些许慵懒的笑容,撑手坐起来,墨发绸缎般随意披散于脑后,赤裸的上身,古铜色的肌肤,锁骨下面是精壮的胸脯,紧致健美的腹肌,没有一点赘肉的小腹,原来曾经有过的十几道剑伤、箭痕,在新婚前用灵珍珠粉磨平消失,如今没有半点伤痕,配上英俊绝伦的面容,真是性感无敌。 谢玲珑鬼使神差的上前去双臂拥抱着和泉脖颈,在他耳边呢喃唤道:“小泉子……” 和泉认真许诺道:“嗯。珑珑,以后日子还长。等我带领军队攻下突厥国都,取了突厥新帝头颅,班师回到长安,就日日陪着你。” 第21章 珑泉夜情语 夫为妻绾发 “天冷快穿上衣,别冻着。”谢玲珑脸颊潮红,杏仁眼波光流转,在和泉身上打个几个转,艰难的别过脸去,下了炕给他选好衣棠堆放在一旁,背对他让在四方桌前,仍是问道:“你吃火锅,还是烩面?” 和泉利落的穿衣,笑道:“你吃什么,我跟着。” 他身边只有亲卫,没有小厮。亲卫多是医武僧出身,医术、武功均高明,就是未学过服侍人脱衣沐浴。 他在军营一人独居,倒是没有洁癖,不过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凡事自己做,沐浴时是绝对不让亲卫进来搓背,就连穿衣、倒马桶、洗内衣都亲力而为。 他与谢玲珑成亲之后,在侯府居住的那几天,连带着洗了她的内衣。 “那咱们吃鸳鸯火锅,你要是吃得觉得不饱,最后往锅里下点绿豆杂面。今个我陪你喝点灵果酒。”谢玲珑从空间里取出吃食往桌上布菜。 红铜火锅炭火烧得红通通,盛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两大盘切成薄纸般的灵羊肉片,灵蔬、灵菇各六样,洗净收拾好的灵河虾一盘、调料几样,一坛灵果酒。 温暖如春的军舍飘荡着肉菜浓郁闷香气与谢玲珑淡雅奇异的体香,和泉喉头微动,在铜盘里用灵水净了手用帕子擦干,从背后搂着正在往杯中倒酒的谢玲珑的纤腰,吻了她露于衣领外白晳诱人的脖颈,柔声道:“你受累了。那些将士今个都在我跟前感激你把他们的妻儿平安带过来。他们知道是沾着我的光。” 谢玲珑微笑道:“没有他们,你还是光杆将军。你的侯爷爵位是他们帮衬着得来。咱们坐下,先喝点汤,吃肉吃菜,垫垫肚子再喝酒。” 两人挨着坐下,先喝了一小碗灵羊肉汤。 和泉又添了碗汤,惬意无比的笑道:“两年未吃了。头两年九月你来沙城,每次只呆了两日就走。今年我回长安,天气正炎热,不适宜吃这个。” “我原是不爱吃荤的,独爱吃你弄的灵羊肉火锅,特别是这汤鲜美无比,精华都在这里头。” “你在汤里还放了什么?让我猜猜,灵何首乌!” 谢玲珑点头道:“不愧是外门长老,我在庄里做了这汤,干爹都吃不出来,只有大师说中了。我往里头放了千年灵何首乌须!” “今个我只炖了这一锅,专门给你喝,好好补补。” 四年前众人游华山,紫真道人放出群蜂蜇明王,小白救明王,误打误撞发现了一堆年份久远的何首乌,谢玲珑把它们全部收进了空间。 人世间过去四年,何首乌在空间里呆了四百年,吸了灵气,早就变成了至宝灵药。 谢玲珑在福乐庄只是偶尔取出几百年的何首乌,叫小白施法术切成沫,放进汤里让亲人们吃,明王自称吃尽山珍海味,都没有品尝出来,倒是被熟通药理的李万清发现了。 谢玲珑在李万清今年过寿诞时,在灵鸡汤长寿面里偷偷放了小拇指大小的千年何首乌须磨粉,结果他喝了竟是当场白发变黑发,白眉毛也变成黑色,全身肌肤紧致,以肉眼能够看到的速度变得年青,看上去如同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真正的返老还童。 此事在长安还引起不小的轰动,当时李自原、唐皇后等人在场,亲眼目睹,青春重返这是人人梦寐以求的事,无不震撼羡慕。 这次米照丽跟来沙城,李万清留守福乐庄。 和泉动容道:“竟是千年?真是难得。那我今个得把这些汤都喝了。” 谢玲珑见和泉根本不追问千年何首乌的来历,心中喜上加喜,轻声道:“你我喝了这汤,容颜不老,做个长寿百年好合夫妻。” 和泉喜形于色,握住谢玲珑的手放于胸口,问道:“我比你大八岁,你可是怕我变老了?我修炼童子功大功之后,五十岁之前,保持着二十四岁的容貌。” 谢玲珑心说,这劳么子破功还有这功效。抽出手来抚上他俊脸,道:“你去沙城找几个人问问,看他们说你像多少岁,就你还好意思说自己老,你今年二十二岁,生着一张面嫩的娃娃脸,看上去顶多十六岁!”瞧着他正喝汤,故意道:“我是怕我自个老了,人老珠黄被你嫌。” 和泉果然听到最后两句大笑,差点把汤呛到气管,道:“你最是自信不过,怎么还自卑了呢。嗯,珑珑,我绝对不会嫌你。” 辣汤锅早开锅,和泉将肉片都夹到了谢玲珑的碗里,偏头宠溺爱恋的望着她张开樱桃小口秀气的吃着肉,不发出半点声音,伸手轻轻轻抚她的后背,等着清汤锅开锅,他这才开始吃起来。 酒过三杯,和泉知道这屋子被小白用法术隔绝起来,声音传不出去,赞叹道:“你费心思在突厥投入人力财力的商铺效果显著。” “商铺大量收购粮食,使得突厥的粮价几年步步升高。今年秋天别说国都,就连康城都贵得出奇,面一斤八个铜板、米一斤十个铜板、玉米六个铜板。百姓饿得卖牲口又卖儿卖女。” “我们打下十二座城府,见到的百姓皆是面黄肌瘦,听说成了平唐国子民就能在年前有粮食吃、明年开春有种子播种,全部跪下降了。” “商铺酿的烧刀子烈酒,突厥人喜欢的很,如今已售卖到一斤一百二十个铜板,一小坛五斤就是六百个铜板。” “突厥铁骑的军士人人爱喝烧刀子,可惜国库空虚,突厥新帝变着名目克扣军饷,一名最低层从军三年的军士发到手军饷每月仅有五百铜板,还不够买一小坛烧刀子。” “突厥铁骑军士怨声载道,一成人当了逃兵,还有两成人临阵逃脱,余下的人心惶惶,战斗力大打折扣。” “今年出征出奇的顺利,我的军队按照兵部下达的作战方案,夺下十一个城府,本是要打到明年三月,竟在今年腊月底就早早结束,这其中你的商铺起了大作用。” 谢玲珑道:“这商铺明明当初是你我一起定的,你也有份。还有呢,你绰号冷面阎罗,所过之处屠尽突厥军人,血流成河,他们闻你名字心惊胆战,哪还敢跟你的军队硬碰硬正面交战。” 和泉握筷子夹羊肉片的微抖,侧脸定定望着眉飞色舞的谢玲珑,担忧的道:“珑珑,我不该讲这些。我身上戾气太重,你怕我吗?” 谢玲珑柳叶眉一扬,笑靥如花,柔声道:“我怕得很,怕得每天想要梦到你给我唱曲子、带我骑马奔驰、为我作画。来,给你虾肉吃。” 和泉朗笑两声,张嘴接了谢玲珑玉手剥好辣锅里出来的食指长粗粉白色的河虾肉,慢慢咀嚼,没有一点腥气,鲜美细嫩,道:“实是美味。这虾刚出锅烫手,你快不要剥了,我来剥给你吃。” 谢玲珑瞧着和泉瘦得凹陷的眼窝,布满血丝的丹凤眼,想着他为了早回沙城,带领军队只用四个月一口气攻下十二座城府,餐风宿露,极其操劳,就这般还见缝插针给她写信。他从不擅长花言巧语,只会真心实意默默的对她好。 和泉剥了十几个虾肉,全部放到了谢玲珑的盘子,见她一个个夹着喂过来,笑道:“你多吃些,我再剥就是。” 两人四目传情,彼此关爱,这一顿饭吃得漫长而温馨。 长秀、长萍禀报之后低着头进来快速收拾,和泉瞪了两女两眼,把两女吓得屏气凝神赶紧退下,稍后再次进来倒茶水的就换成了湘景、湘叶。 长秀等六位奴婢与李湘的四位贴身奴婢就住在隔壁军舍。 长秀、长萍进了屋子,恐惧紧张的长长出口气,被和泉盯着如同被阎王爷盯着。 几月前在侯爷府便是如此,和泉不喜她们四个近前侍候。她们找机会向谢玲珑婉转表明,唐皇后根本没有让她们做和泉通房、“监视”的意图。 一间间住着军眷的军舍熄了灯,何家长孙至四孙躺在床上搂着如花似玉堂客,就算有那心思,可长途奔袭几万里,经常几天几夜不睡攻城,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时刻生死攸关,身体精神都极度疲惫,根本力不从心,闭上眼睛下一秒就打起呼噜。团聚的第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夜晚大风停了,方圆千里的天空飘落鹅毛大雪,很快黑暗的天地四处是白雪。 腊月二十二早晨,太阳躲在厚厚云层里头,天空落着大雪,地上厚达两尺的雪把一间间军舍的门堵住。 喝了灵羊肉汤浑身热呼呼好睡歇息一夜的将士们自发的拿起扫帚,清理军眷居住军舍门前的积雪。 依旧早起的和泉戴着厚实的灰色兔毛圆型军帽,穿着灰色军将棉袍、棉裤,系着代表将军身份的银色镶红玉腰带,踏着灰色厚底快靴,咯吱咯吱走在雪地,身后跟着四名亲卫,巡视军营。 几十个活泼可爱小孩子睡不着醒得早,军眷把他们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只只小笨熊。 他们在雪地里兴奋的奔跑,高兴的叫道:“瞧这雪花落的真快,长安哪有这么大的雪!” “我来了七天,一直未下雪,昨个我爹爹刚打仗回来,就下雪了。” “昨晚我听一个伙头叔叔说,今个早饭吃灵葱灵油饼、灵豆浆。我肚子饿了。” 二十处大伙房飘出来的炸灵油香,在军营空气里四散,勾得一群群扫雪的将士不时的咽口水。 “我刚才打听出来,今个早饭吃灵葱油饼、灵豆浆,中饭吃红烧灵鸡块、灵豆腐炒西红柿、鱼香灵茄子、灵丝瓜炒灵蛋,晚饭吃灵羊骨海带汤烩灵面。” “难怪如此香,原来是炸灵葱油饼!好些日子吃顿热呼饭,弟兄们手里动作快些。” “将军夫人一来,咱们就跟着沾将军的光,顿顿好吃食,比我老家镇里人过年吃得还强许多。” 众将士瞧到和泉双手背负从漫天雪花中走出来,纷纷站直恭敬无比的叫道:“将军!” 和泉走后一会儿,有几名胆大的将士小声道:“将军气色很好,看上去更年青英俊了些。”“那个,将军年青了,跟将军夫人更加般配。” 二十个大伙房,三百个灶里火烧得红通通,做着两万人的早饭。军舍夜间凉下来的炕很快热烫起来,军舍暖烘烘,跟外头大雪冰寒极度的反差。 谢玲珑夜里亢奋的失眠,又不敢进空间,听了和泉半宿的呼噜声,到了清晨,困意涌上来,一下睡着,还睡得很沉,和泉起床倒马桶何时走的都不晓得。 她醒来睁开眼,瞅见和泉下巴光溜胡子,坐在床边看官报,问后得已将近午时,羞恼的道:“你怎地不叫醒我?这让外头人怎么想我?” 和泉抬手将官报抛到不远处的桌上,俯身连着被子抱起她,认真道:“他们顶多想你昨晚扶侍我太累,今日腰酸的下不了床。” “原先还以为你纯洁,成亲后才知道你花花肠子多得很。让你取笑我!”谢玲珑伸手拧他腰间的软肉,见他疼得蹙起眉头,手一探快速把他钗子解了,墨发如瀑般披散开去,红着脸低声道:“我倒想腰酸呢,你练那破功能行吗?” 和泉想要亲吻她,被她伸手推开了,目光不解。 谢玲珑道:“话本上说女子起床最美,我说根本就是胡扯。我去洗漱了,喝点灵水。哥哥、嫂嫂怕是早起来了,莫让他们等着咱们用午饭。” 和泉坐在一边,静静的瞧着她穿好衣、洗完漱,柔声道:“珑珑,为夫给你绾发?” 他的手能握钢剑残忍的屠杀全城突厥将士,也能拿木梳温柔的为深爱唯一的妻子绾发。 谢玲珑坐在梳妆台前,听了眉梢一动,回头瞧着和泉已站在身后,他的俊脸渐渐放大,两片唇瓣落了下来,亲吻吮吸她的嘴唇。 第22章 和泉揍兵痞 玲珑坦白空间 和泉拉开屋门,寒风袭面,漫天飞舞棉絮般的雪花。 军舍前的空里半个时辰前刚清扫过,又落了一层厚达一寸的雪,十几个士兵握着扫帚从后面的军舍跑来,再次投入到扫雪大业。 谢玲珑身材高挑,穿着银紫色长袄、黑色暗云纹长裤,蹬着鹿皮小蛮靴,外披紫红色帽沿镶白狐毛金丝绒齐脚斗篷,绝美的脸蛋面带微笑,娇柔灵美,华贵高雅。 她拢在斗篷里的双手抱着小白,小白雪白的猫尾巴尖在紫红斗篷外头若隐若现,甚是可爱。 和泉从亲卫手里接过一把油伞,打开为谢玲珑遮挡天空飞快落下落下的大片雪花。 两人并肩走在营区,之前和泉已去巡察了钢兵器库、蓄水池,这回一同去大伙房、军舍,所过之处恭敬的行礼声此起彼落,“将军、将军夫人!” 谢玲珑原以为晚起床会引来将士们探究的目光,岂料旁边这位霸气、冷酷指数太高,导致将士们都不敢正视她。 米照丽昨日就宣布,今明两日停讲《西游记》,过了小年,腊月二十四再接着讲。 今个营区里没有附近村里的突厥孩子,只有将士们的孩子在奔跑打着雪仗。 午饭前,各片军营的主官竟是携着夫人赶来,说是要在沙城最大的酒楼宴请和泉夫妻,感激谢玲珑万里迢迢把几百名军眷平安送到沙城。 众位主官有着媳妇来探亲,说话声都比以往都要高昂欢愉,难得威严中透着随和,和泉的亲卫看得心里直乐。 和泉拱手笑道:“各位定日子,我们夫妻必去。昨个我派副将给各位带了口信,三日之内宴请,不如今个各位先在我这用顿便饭,明日小年都来我营里,热闹过节。” 秦建中哈哈大笑道:“不瞒你说,俺们来之间商量好,中饭就是在你这里吃!” 秦建中的老妻唐氏今个穿着铁锈红长袄,外罩银灰色鹿皮斗篷,富态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唐虎儿的妻子贺彩霞上着宝蓝色长袄,下着深青色长裤,披着淡紫色用七色线绣的孔雀斗篷,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再看看其余的主官夫人均是芙蓉粉面、眉眼含笑,经过几夜夫妻生活滋润,浑身散发着幸福光芒,比在长安时美貌些了。 和泉、谢玲珑、何家十孙、十孙媳、李秦兄妹、谢平安的家宴就挪到了晚饭。 夜静更深,天空大雪飘飞,沙城寒风刺骨。 谢玲珑安静的坐在军舍的热炕,剥着用糖炒熟的灵板栗。今个吃过家宴,和泉就匆匆带着两个副将神神秘秘的走了,也未说去做什么。她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都到空间沐浴过,还巡视了一圈农作物、灵兽。 小白悠闲的坐在她身边,猫爪捧着她剥好的香喷喷的板栗仁往猫嘴里塞,毛茸茸猫脑袋随意轻摇晃,道:玲珑姐姐,姐夫要送给你好东西。他马上就回来。 很快门外传来抖动拍打衣裤上白雪的声音,屋门开了一小条缝,和泉迅速从外头钻进来,大步走向前,将一只很不起眼的黑漆木盒放在桌上,摘了皮帽,怕身上的凉气冻着谢玲珑,站在桌边笑眯眯凝视着她,柔声道:“让你久等,为夫回来了。” 两人成亲之后,单独相处时,和泉常自豪幸福的自称做“为夫”。 谢玲珑轻盈的跳下炕,将盛有十几粒剥下壳黄色灵板栗的青白小瓷碗放在大木盒旁边,给和泉倒了杯香气扑鼻热气腾腾的灵茶,嗔怪道:“大雪的天,也不穿个披风,跑去哪里了?瞧棉袍都被雪浸湿了,脸也冻得都青了。快把湿袍子脱了,先坐着喝茶暖暖。” 和泉享受着小娇妻温柔贴心的埋怨,顺从的脱下袍子搭放在椅背,接过她递来的海蓝色棉袍披上,却是不系上,在铜盆净了手,坐下来喝热茶吃灵板栗,瞧着她如同昨晚那般变戏法似的在空地上弄出木浴桶、灵水、擦身的帕子、洗发的皂角,想到昨晚他身上那么脏臭,是她和小白服侍他沐浴,心里暖热的如同这灵茶水。 “昨个我派张虎进城,有件事未给你讲,他把这次攻下十二座城府的战利品拿到钱庄清算。” “刚才我跟他和李良,去了钱庄取银票。我拿了应得的那份,又把前两年存在钱庄的银票都取了出来。” 谢玲珑转身直走过来,笑容满面俯身重重吻了和泉红润的嘴唇,点头夸赞道:“成亲后更是不能有私房钱。哼,你这样还差不多。刚才你外出不穿披风的事,我原谅你了。” 和泉伸手搂着谢玲珑的纤腰,让她跨坐在腿上,紧密的面贴面,贪婪的吻着她的脸颊、嘴唇,道:“我想着早回来陪你,可是碰到几个熟人,站在雪里说了几句话耽误了。” 谢玲珑心里有数,也不问那熟人是谁。小白已从和泉的几只贴身灵兽知道情况转告她。 原来其他几片军营有几百个将士,前几天刚发了军饷,见同营的将士有军眷来探亲慰问,自家的婆娘未来连个信都不写,气恼之下老毛病犯了,约好今个请了假同去酒楼喝酒、青楼嫖妓。 结果,几十人在青楼喝了花酒晕头转向,为几个妓女争风吃醋,自己人打起自己人,这被打败的一方不甘心,就去旁边的酒楼叫本片的将士来帮忙。 几百人打起了群架,最后打红了眼,砸了青楼,还持刀砍人,其中误伤七名突厥妓女、十几名突厥嫖客,闹得整条街道的沸沸扬扬,百姓都冒雪过来围观。 钱庄、青楼、酒楼正好在一条街道,和泉闻讯赶过去,也不管是谁的兵,全部卸了胳膊、下巴,用粗绳捆了丢在青楼大厅,而后回到军营叫亲卫禀报各片主官,叫他们去拿银钱赔偿、去领人。 和泉岂能跟谢玲珑讲将士去青楼嫖妓,污了她的耳朵,这就说是几个熟人。 “我去沐浴,你把银票都收起来。为夫能给你的不多,你莫要嫌少。” 谢玲珑坐在桌边,双手支着下巴,脑海浮想翩翩望着和泉脱光进了浴桶,这才打开大木盒,数了数厚厚的银票,又分别仔细端详七套名贵的宝石首饰,惊讶道:“银票三十三万两、宝石首饰也能值五万两银钱,真是不少!” 和泉在浴桶里用帕子擦洗着胸膛,俊脸在水雾里露出灿烂笑容,道:“不多。比你一年捐给沙城军队的粮食、蔬果、油银钱差远了。我也未亏待部下,这三年,张虎、李良各得了八万两银钱、其余将士按军功获赏。四个哥哥每人得了四万两银钱。” “朝廷的军饷少得可怜,不止我的军队如此,沙城各片的军队都这样,将缴获的战利品五成上交国库,其余的论功私下分了。陛下知道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谢玲珑点点头,道:“以战养兵,最好不过。沙城十几支军队,你的军队打下的城府最多,将士分得最多,别的军队会不会眼红?” 和泉认真道:“我的军队有你的灵兽队、钢兵器,他们没有。打仗各凭本事。他们不是眼红,而是无比羡慕。我不小气,若是攻城,得到过他们的援助,事后必会回报相应的战利品。” 谢玲珑菀尔,道:“小泉子,今个午饭,各片主官都争着敬你酒,我瞧得出来,他们是打心里佩服你。” 若是别人夸赞,和泉不以为然,谢玲珑每一句赞美,对他来说都那般受用心喜,之前为那些痞兵生得气全部散去,心情舒畅竟在浴桶里唱起歌。 半个时辰后,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四目深情相望,眼里只有彼此。 谢玲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和泉空间的事。 和泉在谢玲珑耳边,低语道:“我从突厥大家族搜得了些古董、字画,存放在另一个银庄,这几天有空,我带你去把它们都取走,日后留给咱们的子孙。” 谢玲珑扑哧娇笑一声,心情飞扬,被和泉深情的吻住了嘴唇。 小年。大雪下了两夜一天终于停了,沙城方圆千里覆盖了厚厚的银装,如同往年那般,各城府之间的官路都被厚达五尺的大雪彻底封住,人们只能在本城府里过节,走不了亲戚,串不了远门。 只是雪再大也阻止不住平唐人过小年的喜悦心情,城府大门进出置办年货的百姓、将士川流不息。 前两年沙城的军营顶多有几万人,今年近四十万大军驻扎一齐过节,一群群年青的将士精力旺盛,这不昨晚就在城府最繁华的大街当中最大的青楼发生恶性群殴事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此事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出去,方圆几十里的百姓都知晓了。虽是没有人死亡,但性质恶劣,被砍伤的平民都是突厥人,若被有心人利用宣扬平唐军人砍伤已降突厥人,后果更加严重。 各片的主官快刀斩乱麻昨晚就处理了此事,惩罚所有群殴将士,扣下他们三个月的军饷,凑了五千两银钱赔偿青楼、被砍伤的妓女嫖客,又在军营召集所有将士,下令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严惩不贷,无论军职大小,一律开除军籍,发回原籍。 今日,各片主官为了驱散将士思念故乡的情绪,想着点子过节,放鞭炮、祭灶、打雪仗、扫尘土,还听夫人的建议,派兵去城府里买来红纸、剪刀,叫手艺好的老兵剪窗花,贴在各军舍门窗添添喜庆。 和泉昨晚与谢玲珑商议过了,他的军队除去上面说的几项,还安排灵泉沐浴、贴春联、熬糖瓜、拔河预赛。 拔河比赛是谢玲珑想出来的点子。拔河明面上看着是比力气,其实比得整支队伍是否团结齐心。这项活动参与的人多,热闹好玩。 此项运动在谢玲珑前世历史悠久,春秋时期就出现了,唐宋以后,在民间盛行。在这个世界竟是从未有过,和泉的军队是第一个开展拔河运动。 她定下每支拔河队伍四十人。全军两万人,一共二十个营,每营出十支队伍。今日预赛每营从十支队伍里面竞选出三只队伍,正月初一至初三参加半决赛、决赛。 她为了提高将士们的积极性,以和泉的名义出资设下奖励。 预赛中每胜一场,每人奖一两银钱,闯入半决赛的队伍,每人再奖银钱五两。 半决赛中每胜一场,每人奖二两银钱,闯入决赛的队伍,每人再奖银钱八两。 决赛中每胜一场,每人奖三两银钱,最终前三名的队伍,分别每人奖励十两、十五两、二十两银钱。第一名所代表的营,每位将士奖励银钱三两,营主官奖励黄金十两。 到了下午,别的军营安安静静,许多人百般聊赖睡大觉,和泉的军营进行精彩激烈的拔河预赛热火朝天,军舍里空荡荡,人人跑到校场上参与其中。 将士们用来拔河的粗绳是用灵天蚕丝制成,每根绳直径一寸,结实的用钢剑都斩不断。军鼓响,比赛开始,以沙漏计时为准,军鼓停,比赛结束。 几千名参赛的将士憋着劲黑脸膛紫红,四周的一万多名将士为他们鼓舞助威,吼叫声震耳欲聋,方圆几里都能听见,引得领军从被窝里钻出来冒着严寒跑来观看。 拔河比赛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围观的将士越来越多。 孩子们哪曾看过这么人参与的热闹比赛,兴奋的钻进人群的最前头,蹦跳着为爹爹鼓劲,累得出了一身汗。 谢玲珑与四位嫂嫂说笑着,穿梭在各场之间,观看四位哥哥参与的比赛。 和泉、李秦站在高达两丈的总裁判席位,能俯视到全场各营比赛。谢平安带着几名奴仆下发奖银。 申时初,吕方正携沙城的官员,带着五百坛五斤重的美酒、一千斤鸡蛋、十头屠杀好的大猪,前来和泉的军队慰问。 吕方正被紧张刺激的比赛吸引,上了总裁判席跟和泉并肩观看,人声鼎沸,震的耳膜嗡嗡响,不得不扯着嗓子,吼道:“侯爷,昨晚多亏了你及时出手。” 和泉不以为然挥挥手。昨晚局势混乱,他若不制止,接下去肯定会出人命。 吕方正问道:“侯爷,此项比赛是你想出来的?” 和泉手指不远处人群中的一个红色身影。 吕方正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侯爷夫人。我准备以后每年春季那达慕大会增添拔河比赛,各镇选派五支队伍参赛,每支队伍里必须是二十名平唐人、二十名突厥人。” 和泉点点头,道:“甚好!”他只有跟谢玲珑在一起话才会多。 吕方正若不是还有别的军营要去慰问,会在这里看到结束,这就跟和泉告辞离开。 傍晚时分,拔河预赛全部结束,营区放响九十九挂鞭炮,两万将士亢奋的进了饭舍,吃灵肉喝美酒,开怀畅饮,好不热闹。 各片主官携夫人跟和泉、谢玲珑分坐了四大桌。将军们谈笑风生说着今年的辉煌战况,占领了多少突厥土地,夫人们在一旁听着心生自豪。 用过晚饭,秦建中、唐虎儿、李罡向谢玲珑讨要粗绳,准备正月过年三天也要进行拔河比赛。 秦建中大粗手拍着和泉的肩膀,啧嘴羡慕道:“俺们夫妻没有你们小两口财大气粗,拿不出那么多赏银奖励拔河获胜的队伍,俺们就出了五千两银钱。” 唐虎儿笑道:“我跟老秦一样,出五千两银钱。” 李罡是贺栋妻子李氏嫡亲的弟弟,做了个手势,道:“我出六千两银钱,只比你们两个多一千两。” 秦建中瞪眼吼道:“你敢比俺们多!” 唐虎儿直接推了李罡肩膀一把,喝道:“咱们哥三个说好了,都是五千两!谁也不许多,也不许少。” 和泉向三人鞠躬,笑道:“对不起。我与内子让三位将军破费。” 三人忙向和泉回了礼。 秦建中大笑几声,道:“难得玲珑供奉想出这么好的点子。俺手下那几万兔崽子一不打仗,在军营呆着就给俺惹事,俺宁愿出了银钱叫他们把精力都耗尽。” 和泉、谢玲珑将众人送出营门,十指双扣在营区散步返回军舍,路过蓄水池前,见一个个目光单纯的年青军士提着木桶排着队兴高采烈谈论着拔河比赛。 谢玲珑瞧着不少军士年龄十六、七岁,心想这若是在前世,他们还是高中生,可在平唐国是走过雪山、踏遍草原、杀过敌人的英勇战士,怜惜道:“明个将士们还能歇一天,后个就得训练。” 和泉道:“我明个安排他们轮流进城府逛逛。人还活着,过着这样的日子,已是相当不错。往年此时军队不晓得在沙漠还是草原潜伏着等待战机。” 谢玲珑道:“各片军队今年战亡多少人?” 和泉神色凝重,沉声道:“一万三千四百三十五人。正月初一那日,将军们会祭奠他们。” 谢玲珑长叹一声,道:“将士们牺牲了,换来了平唐边境的百姓安全。” 和泉激动道:“嗯。往年不算将士,光是百姓就要死这么多人。突厥铁骑军祖祖辈辈人人手上都沾着平唐人的鲜血。我屠杀他们,就是要将突厥铁骑的军魂完全催毁。” 谢玲珑点头道:“我懂你。” 和泉进了军舍关了门,为谢玲珑解下斗篷放在一旁椅背,给她倒了杯灵茶水,目光充满柔情,道:“我清算了一下,灵兽队战场上为救将士,为他们挡下几千次致命的飞箭、刀刺、枪刺。” “我的将士们若没有你的灵兽大军护着,攻城战至少要死掉三成。” “这三年来,我的军队零死亡,只有一百二十五人重伤后变成残废,已是天下几千年来的奇迹。” “如今突厥铁骑可是听到灵兽队比听到我的名字更恐惧。突厥新帝已下令皇都不得养宠兽,怕灵兽混进去要他的命。” 谢玲珑笑道:“你得谢谢小白,它是灵兽队的大王,灵兽都是它的训练出来的。” 小白蹦到桌上,和泉猛的抱起它狠狠亲了毛茸茸的脑袋三下。小白喵喵叫着,兴奋的挥爪。 谢玲珑瞅着时机已至,拉着和泉到炕上坐下,依偎在他怀里,轻声道:“小泉子,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莫埋怨我之前隐瞒。” 和泉亲吻她饱满光洁的额头,微笑道:“珑珑直说无妨。” 谢玲珑眼帘低垂,小声道:“我每日半夜要和小白去一个地方,那里的时光是人世间的百倍。” 和泉一怔,半晌,将谢玲珑抱起来放在腿上,丹凤眼精亮,激动无比道:“地上一日,天上百日。可是观世音菩萨居住的天上?” 谢玲珑没有否认,接着道:“那里有很大的果园、山林、田地,养了许多的灵兽。” 和泉问道:“可有紫竹林、凤凰、神龙、大鹏、罗汉?” 小白抬头喵喵叫一声,道:玲珑姐姐,姐夫好有趣。 谢玲珑缓缓道:“那里有灵气充沛,有灵瀑、灵屋、灵树、灵河、灵草原,还有一只神奇俊武的白虎!” 和泉笃定道:“那肯定是天上,原来观世音菩萨的居所有一只神白虎。”见她没有吭声,以为她承认了,又问道:“你每次怎么去的,都能够顺利回来?” 谢玲珑道:“我可以随时去,也能随时回来,只是不能带人进去。” 和泉表情从喜到忧,紧紧抱着她,声音有些颤抖,道:“我是凡人,自是进不去。只是我怕你去了不回来。” 谢玲珑长吸一口气,吻着和泉紧蹙的眉头,道:“我就知道你会有此想法。我跟你一样也是凡人。只是我从三岁多那年患了天花之后,就能进到那里,每晚都进去。” “此事家里的人都不知晓,你是第一个。夫妻间应该坦诚相待,我本想着成亲那晚告诉你,又怕你去打仗,因着这事分心,就没有说。你放心,你和全家人都在平唐,我怎么舍得一去不复返。” 和泉打仗日夜生死攸关,还常给她写信,精心维护着夫妻的感情。 她原本不想说此事,可是以后要是半夜进了空间,被和泉发现床上竟没人了,那时再解释就迟了,万一伤了夫妻感情,得不偿失。 第23章 珑泉分享喜讯 正月全军封官 和泉端详着谢玲珑的脸,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她的目光很真诚,神情坦然自若,没有半点紧张。 他长吸一口气,缓缓道:“你能告诉为夫,这是极大的信任。让为夫在这些天先适应着。” 小白跳至二人脚前,仰头喵喵叫几声,猫爪拍拍胸脯。 谢玲珑会意点头,轻跳下地,蹲下双手将小白捧起来放在和泉大腿上,微笑道:“小白要你先从它开始适应呢。” 和泉伸手抚摸小白的猫身,雪白猫毛从指缝间透出来,眨眼间手下空荡荡,小白失去踪影。 和泉抬起手掌再看去,小白好端端的坐在刚才的位置,两只猫爪抱着一颗鲜红的大灵枣,惊讶道:“珑珑,你会像灵兽王这般平白消失又回来?” 谢玲珑点点头,亲吻和泉嘴唇右下角朱砂痣,道:“等会我不见了,你莫急。”话毕就进了白府空间。 和泉眼前一空,心仿佛跟着被掏空了,脸色一沉,腾的站起来,伸手去抓谢玲珑站过的地方,叫道:“珑珑!” 小白抱着大灵枣跃至半空,朝和泉喵喵叫着安慰。 和泉急得傻了眼,突然间后背贴过一个温软的身体,耳边响起谢玲珑娇柔的声音,“夫君,我绝对不会离开你,肯定会回来。” 和泉转过身紧紧搂着谢玲珑,心里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谢玲珑听着和泉心跳急速,心知把他吓坏了,这样下去他夜里岂能睡踏实,肯定会时刻守着怕她消失,心疼的自责道:“我告诉你,反而害你担忧。我错了。” 和泉摇摇头,镇重道:“你告诉为夫是对的。为夫承受的起。” 和泉坐在炕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谢玲珑在他的要求下,进出空间十几次,后面几次还把小白一起带进空间。 “小泉子,我们回来了。这是小白给你烤的吃食。”谢玲珑从空间里出来,亲了和泉脸颊一下,左手拿着一根香喷喷金黄烤玉米,右手拿着两串红亮亮咸香味的烤灵河虾。 空间的秘密在她心里憋了十一年。她曾经想过告诉外公,但怕他喝酒说醉话泄露出去。她又想过告诉爹爹,可是爹爹是忠君派,怕他万一见到李自原激动说出去。她想过告诉外婆与娘,但是她们知道了,用不了几天,外公和爹爹就会知道。 至于她的大弟、二弟,那就更不能说了。他们跟海琳娜、李弯弯成亲之后,夫妻情到浓时,保不准就会说出来。 也只有和泉是她可以说的。和泉是她的夫君,性格冷漠话极少,虽是李自原与唐皇后的亲生儿子,但根本不认他们。和泉在她与护国寺之间,也是维护她的利益,这点从几年前和原主持跟她提出把寺院山里的贫地种上玉米就能看出。 她相信和泉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和泉本就盲目的信任谢玲珑,这又是亲眼目睹,心里根本不怀疑。只是他把白府空间误会当成观世音菩萨的后院。 和泉接过热腾腾的烤玉米、烤灵河虾,慢慢品尝,见谢玲珑眉飞色舞讲着常去那个地方,提高亲密度,才能出现新的灵物,问道:“沙城的百姓极苦,年年粮食都不够吃,一年四季都饿死人。你要是在天上多呆些日子,能否出现适合沙城种植的农作物?” 谢玲珑道:“我去的那个地方,每回出现什么新物品,都说不好。” 和泉眼帘低垂,道:“我心里即担忧你去了天上回不来,又期望你去了天上能带回新的农作物种子。” 谢玲珑见他纠结的眉头紧蹙,道:“我从长安出发至沙城的这些日子,进入空间的时光很少。我即将十五周岁,眼下到离开沙城还有二十几天,若是每晚你睡下之后我就进去,正月初一的子时,说不定会出新的灵物。” “夫君,你每日很累,到了晚上还怕打呼噜怕吵着我,总让我先睡,以后不用如此,你上了床先睡就是,我去那个地方睡觉。” “我能睡很久,不怕你的呼噜吵。我睡足了还能做许多事情。” 和泉啃完玉米,又吃着烤虾,剥好一只虾子,要喂给她吃,见她摇手,道:“你刚才在天上都吃过了?” 谢玲珑点头道:“我吃了二十七只烤河虾、两条烤灵蛙,小白吃了一百只烤是、十二条烤灵蛙。” 和泉忍不住惊叹道:“地上一日,天上百日。这与以往的佛、道教杂记记载的天上一日,地上百日相反。” 这一晚和泉目光总是不离着谢玲珑,直到天快亮才睡着,他的呼噜声一响,谢玲珑就进了白府空间。 腊月二十四,身为主官的和泉头一回午饭前才在军营现身巡视,将士们低头不禁联想翩翩,将军夫人来了,还真是不一样,破了将军队几年保持早起的例。 转眼前到了年三十,这日各片军营都放了大假,最忙的要属大伙房的伙头兵,一个人恨不得分成两半使。 和泉的军营年夜饭的菜不多不少,正好九道菜,年年有余的红烧灵鲩鱼、年味十足肉厚实解馋的灵猪肘子、富贵大气的清炖整只灵鸡、色彩鲜艳喜庆的灵彩椒爆炒灵河虾等,主食有煮灵米饭、用灵玉米灵枣做的蒸灵发糕,配上美酒千坛,比其它军营吃的都好。 大伙房食材足了,伙头兵不够。负责饮食的李良下令各营抽调十人去帮厨。这么忙到了黄昏,香喷喷的饭菜、酒坛都端上桌。 营门前的鞭炮一放响,将士们欢笑着从军舍出来,潮水般涌进饭舍坐到固定的位置。 和泉用内力传音,使得每个饭舍的每名将士都能听得真切,道:“今个年夜饭头一口酒,要敬远道而来的军眷、孩子,咱们在前方打仗,她们在后方日夜担忧,还要照顾老人,抚育儿女,着实不易。来,咱们敬她们!” 和泉饮了一口酒,口腔火辣辣,胸膛火热,深情凝视坐在旁边军眷桌的谢玲珑。他对她的千言万语全在嘴里喝下去的那口酒里,酒不多情义浓。 谢玲珑是头一次在军营过年三十。沙城环境恶劣,军营条件差,年夜饭的菜也远远比不上福乐庄的丰盛,大锅菜炒出来的味道也差多了,只是这里有着和泉,她觉得在这里过年一样幸福。她为了他能吃下任何的苦,就算远离爹、娘、外公、外婆也能忍受。 李秦、李湘往年这时在济州陪着秦建义、毛氏吃年夜饭。 今年李自原封了李秦为秦王,召见秦建义,叫他的秦家军扶持李秦。秦建义是何等人物,原先想着让李秦当秦家族长,现在竟然李秦将会继承平唐大统,便服从李自原的旨意。 李秦、李湘来沙城之前,特意去了济州,提前给二老拜年。 两小在沙城陪着谢玲珑、和泉过年,小脸洋溢着笑容。 五年前,临近新年,天寒地冻,两小身染天花,被和泉与李万清骑着灵黑雕从长安送到潭州湘枫寺,交给了谢玲珑,从而拣回一命。谢玲珑不顾礼教,冒着名声被毁的风险,在寺院后山茅草屋陪着两小住了一个多月。后来到了长安,谢玲珑、和泉在还未大婚的情况下,商量同意寄养两小,待两小如同亲生儿女。 两小将谢玲珑、和泉视为亲生爹娘。儿女陪爹娘过年,天经地义,两小幸福愉悦,自是不觉得苦。 谢平安人在沙城,却未停止给海琳娜写信。两人隔着万里,三天一封信,联系的很勤。他是谢家长子,如今贵为王爷,在长安何家官职最大,此次出行沙城,除去护送谢玲珑,也是为了长长见识,多接触军方的人。 年夜饭正始开席,饭舍劝酒大笑喧哗声四声。和泉规定,今晚除去站岗的哨兵,其余将士每人至多喝半斤酒。 军眷们三三两两结伴过来感激的敬谢玲珑酒,往日谢玲珑会叫小白将酒换成灵水,今日在这般热闹的气氛中,她也破了例喝了酒,还是度数较高的山西汾酒,一顿饭吃了二十几小杯,身体摇晃,和泉在她眼里成了两个人。 和泉搀扶着脸蛋潮红浑身酒气的谢玲珑回了军舍,湘景、湘叶去大厨房煮了醒酒汤送来,瞧见谢玲珑已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和泉坐在炕边陪着,便识趣的退下。 新旧年交替,各片军营鞭炮齐放。和泉军营异常热闹。 将士燃放平安寺僧人万里迢迢给谢玲珑送来的浏阳县礼花炮,砰砰砰,在黑暗的高空炸裂,爆出璀璨的七彩礼花,点燃静寂的夜空,照亮了每个人欢笑的脸庞。 放过鞭炮、礼花,将士们到饭舍围桌坐下,大伙房的伙头兵和二百个帮厨的将士抬来了糯米甜酒煮红枣鸡蛋。李秦、谢平安领着一百名将士派发红包。 个子相当于成年少年的李秦戴着黑狐狸圆帽、穿着深紫色灵绸面料齐脚面棉长袍、黑色灵棉长裤、系紫黑两色相交云纹腰带,气宇轩昂,华贵威严,用内力传音高声道:“各位将士,俺小叔叔、小婶娘过大年,每人发红包一个,银钱不多,就是图个大吉大利。” 谢平安指挥着将士把红包送到每桌,交到每个人手里,军眷、孩子都有。 红包就是孩童巴掌大小、红色喜庆印鳞纹、带着淡淡灵草香味的灵丝绸香包,里面包裹着一小粒九分碎银。九是平唐国的吉祥数字,象征天长地久、九九如意、平安长久。 众位将士嘴里吃着甜糯的甜酒,双手接过装着银钱的香包,心里暖烘烘,对将军、将军夫人心思细腻,考虑周到,让他们过了个这么好的年,感激涕零。 军眷当中许多人的夫君只是普通将士,朝廷每月的军饷也就九分碎银,这等于多发了一个月的军饷。 她们照顾儿女吃甜酒,瞧着香包那个欢喜,嘴乐得合不拢,这玩艺小,却是极精致的,怕手脏污了香包,用帕子将自己与儿女的香包都收好,放进腰间系的装着各种零碎的大荷包。 各桌军眷忍不住低声议论,道:“这种未绣花但是燃有灵草香的净面香包,男女老少都能使。” “这香包我见到的,在长安东、西市的锦绣年华商铺,一件售卖三两银钱,永不变型掉色、不会被虫蛀、香气不散,放到咱们这种寻常人家,娶儿媳能当彩礼,嫁女时能当成嫁妆。” “两万多件荷包就是六万多两银钱。每人还发九分碎银,两万多人便是近两万两银钱。这一下子就是八万多两银钱。” “我家三人今个得了三只,共值九两银钱,还有香包里的三份银钱,就是二两七分银钱。这就得了十一两七分银钱。今、明、后天,还有拔河比赛,孩他爹已进了半决赛,胜一场就得二两银钱。” “我带着两个孩子从老家到长安,跟着将军夫人又到了这里,原以为要用去好多的银钱,可是为了跟孩子他爹过个团圆年,我也得来。谁料想,一路上分文不花,将军夫人管吃管住。前几日孩他爹分了一百六十两战利品银钱,参加拔河比赛赚了六两银钱,今个我们家又得了四个香包、四份红包银钱。我这趟还赚了银钱。” “战利品银钱往年都有。这个拔河比赛、红包是往年都没有过,今年将军夫人来军营过年才有的。” “将军夫人说过,今年要在河南、山东道几个地方建十处棉坊,只收咱们这样的军眷当坊工,像我这样笨手笨脚也收,一个月至少能拿二两多银钱,比我家那口子军饷都高。” 各位军眷算着得到的一笔笔好处,心里感激可想而知。 一位胖乎乎的军眷自豪喜滋滋的道“我前几天跟老乡的婆娘聊天才得知,别片的军营战利品远远比不上咱们军营的。” “别片的军营吃食只有灵米、灵面,没有灵菜、灵油。我给我家那口子说,能在将军的军队,是你的福气,你虽不是军官,只是个普通的小兵,那也得好好当不能混,打仗不能后退。我家那口子叫我放心,他要是混日子,早就被侯爷开回原籍。” “将军、将军夫人对咱们这般好,这仗若是打完了,咱们还能跟着他们夫妻?” “将军打下那么多的城府,本是要封王……” “平唐打完了突厥,将军若封王有了封地,俺们全家就跟着他和将军夫人迁到封地。” “我家那口子也说了,这辈子就跟着将军、将军夫人,就是不知他们收不收。” 谢玲珑躺在军舍的炕上熟睡,还不知晓她用一个香包、一小块九分银钱再次收获了许多的将士、军眷的忠诚。 和泉喝下醒酒汤,脱下外袍,取出铜盆,小白往铜盆里注入灵水,他拿着帕子给谢玲珑擦洗了脸、手,自个洗完躺在谢玲珑身旁,跟她盖着一张大被,拥着她睡下。 除夕夜的灯不能熄,屋里的四根红蜡静静燃烧,不知过了多久,和泉觉得脸颊很痒,从睡梦里醒来,睁眼一看,竟是小白用粉嫩的猫舌头舔他的脸。 一人一兽四只眼睛对视,和泉好脾气的笑道:“灵兽王,新年到了吗?” 小白点点头,猫爪指指桌子,喵喵轻声叫着。 和泉以为小白指着外面,慵懒的闭上眼睛,摇头道:“我跟珑珑睡觉,不到外头去。你自己去玩,好吗?” 小白着急的抓耳挠腮,喵喵趴到和泉脖颈边,伸舌头舔他的眼皮子。 和泉耐心的坐起来,一只手抱起小白举高,道:“我若陪你去玩,谁来陪珑珑?” 小白猫爪一挥,身前半空中浮现出一粒米粒大三角型灰青色类似种子散发淡淡银光的灵物。 和泉疑惑道:“这是什么?”抱着小白下炕,走到桌前,只见桌面用灵茶水写着两个字:荞麦。 小白从和泉手里消失,蹦到了桌上,两只前猫爪沾着茶水同时在桌面上书写,很快写下一行字。 和泉念道:“这是新出来能在北寒之地大量种植的农作物荞麦。” 小白瞧着和泉惊喜交集俊脸绽放大大的笑容,欢喜的在半空翻了几个筋头,又在桌面上写下几行字:现在那个地方空着五千亩地,我都种上了荞麦,黎明前就能收割两茬,可以得到许多斤荞麦粉。 和泉自是激动无比,前几天他心里的愿望实现了,北寒之地终于有了可以种植新的农作物。这样的大喜事,他比谢玲珑还提前知道。他亢奋的抱起小白,抛了空中十几回。 一人一猫正乐时,炕上的谢玲珑娇咛一声,道:“水。” 和泉飞至抱起谢玲珑,大笑几声,道:“珑珑,你这几晚没白去天上,刚刚灵兽王从天上拿出一种新的农作物,你瞧瞧这是什么?” 谢玲珑头微痛,醉眼朦胧看了一眼半空中的种子,喃喃自语说了一大堆,道:“荞麦啊。这个成熟期很短,种到地里,最快的五十天就熟了。” “荞麦果实里面的种子磨出来荞麦粉,能做成面条、馒头、花卷、面糊,用它蒸出来的荞麦窝窝,沾上放有蒜泥的卤子很好吃。荞麦还是低脂健康食品,常吃不得高血压、高血脂。果实外面的壳做成荞麦皮枕头,有助于睡眠,对人身体好。” “荞麦杆、叶能喂牲畜。它浑身是宝。” 和泉听谢玲珑说得头头是道,在她额头重重亲了一下,惊叹道:“珑珑原来就是睡着了也知晓天上出了此物,还知晓此物的特点用途。” 谢玲珑在和泉怀里喝下几口醒酒汤,猛然间叫道:“啊!荞麦,竟是荞麦。我想了它三年了。它终于出现了。” “小泉子,这个荞麦抗逆性强,极耐寒脊。今年春天就让吕叔找百姓在郊外试种三十亩荞麦,若成功了,夏季赶紧让北寒之地的农民都种,它将会是寒冷之地的特产粮食。” 谢玲珑在前世曾经带外宾去内蒙古自治区参观过荞麦地,品尝过荞麦美食宴,对荞麦的生长过程、特点记忆犹新。 小两口在军舍里头兴致勃勃的说起了荞麦。 小白进了空间打理荞麦地,一会儿出来拿出一根绿油油的荞麦苗,一会儿出来握着一片圆肾型的荞麦叶,一儿出来头戴两朵荞麦花,一朵绿色、一朵玫瑰红色,献宝似的给两人看。 谢玲珑默契的未进空间,一直陪在和泉身旁。今天是正月初一,她要跟他在一起。 天未亮,小白如同它刚才所说,在空间收了五千亩地两茬成熟的荞麦,共收获。 和泉像抚摸钢兵器一般虔诚的抚摸着桌上的灵荞麦果实、灰色的灵荞毒粉,欢喜的喋喋不休道:“天上的荞麦亩产二百余斤,种在北寒之地亩产减少五成,那也比北寒之地的麦子亩产量高。这真是天上的奇物。” “珑珑,亏得你这几晚勤快,都去了天上,诚心感动了观世音菩萨,这才赐下荞麦。” “此事是北寒之福、平唐大喜事!尽快把此事传播出去,突厥国百姓听到,定会心向平唐,突厥新帝本就失了不少人心,这么一来连民心也失了。” “为夫原定明年冬季打进突厥皇都,现在为夫认为能提前几个月。” “那说好了,以后每晚我去那个地方,你醒了看见我不在旁边,莫急莫慌。我这心里舍不得你和家人,肯定会回来。”谢玲珑从后背拥抱和泉喃喃低语,能跟他分享空间的秘密真好。 黎明,军营鞭炮放响,迎接新年第一天,和泉军营传出喜讯,观世音菩萨给贫苦饥寒北寒之地的平唐百姓赐下新的粮食农作物荞麦。 当日,谢平安、米照丽共骑一只灵黑雕,带着驮着三千斤灵荞麦粉、三百斤灵荞麦种子,前往长安向李自原报喜。 李秦带着一百御林军,骑着五十头灵黑雕,再带着三百头驮着九斤灵荞麦粉的灵黑雕队,去往沙城与突厥国之间已被平唐占领的三十几座城府。 李秦每到一处,放下三千斤灵荞麦粉,叫城府官府蒸成三万个灵荞麦馒头,免费发给百姓吃,让密卫用最快的速度在百姓当中传播“观世音菩萨庇佑平唐国百姓,成为平唐国人就不会饿死!”,也让百姓们记住了秦王的名字,再次获得民心。 从长安来的传旨官腊月二十八出发,正月初一到达北寒之地青城,得知前面大雪封山,就是灵马也无法穿越,不得已求爷爷告奶奶,最后从北明庵借了一只黑鹰,飞飞停停,中途还遇到了谢平安、米照丽去往长安的灵雕队,直到正月十四,才终于到了沙城,好在上元节没过完,和泉的军队、军眷们都未离开,不然延误了传旨时节,可是要掉脑袋。 正午,寒风凛冽。和泉率全军将士在军营大门前接旨。 传旨官用了一个时辰念完复杂拗口长长的圣旨,大概意思是和泉军队攻占十二座城府,李自原龙颜大悦,按照和泉上报的军功,给所有军士论功封赏。 和泉当属头功,被册封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 张虎、李良辅佐和泉,封了勋位,成为从三品的护军。 各营营长率领军士杀敌,册封勋位,升为正四品上的上轻军都尉。 何阳山、何阳明、何阳海、何阳奇在攻打城府时,每次都是拼死冲到前面,杀开一条血路,第一个打开城门迎进大军,特此封了勋位,荣任从四品上的轻车都尉。 其余军官、军士全部提了官职,就连在军营地位最低的伙头兵、马夫都被册封为从九品下的陪戎副尉。 和泉的军队两万人全部有了官职。这样的册封在平唐国史上从未有过,李自原开了先例。 今年四月,李自原就想册封这支神军,无奈和泉带军队私自返回长安犯下大罪。此次和泉军队在四个月之内连攻下十二座城府,创造了平唐国奇迹,让天下各国为再次之震撼。相信不久的将来吞并突厥,平唐国就能成为像东罗马帝国那样的大国,平唐将成为帝国,他将是帝国第一位皇帝。 在攻打突厥国的最后关键时刻,连谢玲珑一个小小的女子都知道远赴沙城陪和泉过年,连军眷、军眷的儿女都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到沙城探望将士,给他们打气,李自原不是昏君,做为平唐国的皇帝,也是战争最终的受益,怎能还不如谢玲珑、军眷和孩子,怎能寒冷了和泉这支神军的心。 长安何家一下子多出四位正四品上有勋位的上轻军都尉。何家四孙跪在人群中喜得傻乐,这回总算升上去了,比四个在唐家军的弟弟官职高了,他们的堂客也成了诰命夫人。 沙城的风能吹透衣裤,吹进骨头,传旨官冻得嘴唇发紫,体力不支,竟是晕了过去。 众将士欢呼着将传旨官送进军舍,给传旨官灌了暖身子的灵姜汤。 传旨官醒来仍是冻得浑身打哆嗦,心里佩服着和泉的军队三年之内能在如此寒冷的地方连攻下三十几座城府,军队还始终保持零死亡,莫说是封为大将军,就是封王也无可厚非。 他去向和泉跪求道:“下官还有一道圣旨要宣读,请大将军知会此次随同玲珑供奉来沙城的所有军眷、孩子到此。” 第24章 喜盈门赏冰雕 唐国公提联姻 很快,谢玲珑与近千名军眷、孩子在偌大飘着饭菜香的饭舍接旨。谢玲珑戴着祖母绿宝石耳环免跪,其余夫人、孩子都跪下无比恭敬。 传旨官是个习过武的中年人,身体一向很好,不然李自原岂能派他到沙城,只是这一路太冷,骑着灵鹰穿越冰山山脉,那简直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寒风吹的骨头痛,把他冻得差点从灵鹰背上跌落。 传旨官虚弱的摇摇晃晃,喝了杯灵蜜灵茶补充体力,气色好些了,这才由张虎馋扶着过来宣读圣旨,又是用了很长的时间,竟还念出了每名夫人、孩子的名字。 圣旨的内容是李自原褒奖众位军眷带着孩子冒着生命危险,跟随谢玲珑长途跋涉到军舍探望夫君,鼓舞全军士气,堪为平唐国妇人的楷模。 谢玲珑从正二品女官升为从一品,封“忠国夫人”。封李湘为正三品公主。封唐氏、贺彩霞、各位主官的夫人为“忠军夫人”。 赐所有军眷的婚姻为“御婚”。她们的名字将收录到各城府史典中的《英女谱》,今后每年冬季由城府下发银钱十两做一身冬衣。 赐所有前来小小郎、小小娘子为“御宝小公子”“御宝小小姐”,免费进入各城府书院、女子学堂读书。日后“御宝小公子”长大在各县参加乡试放低标准录用秀才,“御宝小小姐”长大成亲夫家不得提出休离。 圣旨提到的四个封号是平唐国开国皇帝李平唐创建。在他一统江山登基称帝时,给皇后的娘封了“忠国夫人”,给李、秦等十五位将军和唐军师的夫人封了“忠军夫人”,给三千名在重大战役牺牲的将士儿女封了“御宝小公子”“御宝小小姐”。 李平唐之后没有皇帝使用过这四个封号。 李自原对谢玲珑、军眷心存感激、敬意,早朝无视多位官员的反对,下了这道圣旨册封。 饭舍里所有人激动欢喜,更有军眷当场喜极而泣,搂着儿女失声哭出来。 当初她们听到谢玲珑要到沙城探望和泉的消息,各思其想。 有的想着三年未见夫君,极为想念,担忧夫君身体如何,要来探望。比如唐氏、贺彩霞就是如此想的,她们的夫君年岁大比不得年青人,不好好说着提醒着,身体就毁了。 有的想着夫君走时,儿女都很小,如今儿女长了三年,夫君怕是连儿女的模样都忘记,得让夫君见见儿女。 有的想法悲观,夫君万一战死杀场,夫君的这一脉可就断了,想着来沙城跟夫君团聚行房事,怀上子嗣,让夫君有了后人。 沙城比青城冬天冷多了,中间还隔着千里荒无人迹的沙漠、冰山山脉,若是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那是会丢掉性命。 领居、亲戚、同乡军眷都劝她们莫去。可是她们相信谢玲珑,认为路途遥远,就算有凶险也不会丧命,坚持要来沙城探望夫君,从未想过会得到朝廷册封,更未想到同来的儿女都会跟着得到册封奖励。 谢玲珑目光含泪,朝长安方向鞠躬,道:“陛下英明。平唐无敌,必灭突厥!” 李湘抱着谢玲珑手臂,在她耳边低语道:“小婶娘,若不是您来沙城,俺不会跟来,那俺就不能被封为公主。” 谢玲珑笑而不语。李湘被封公主是迟早的事,只是李自原利用这次机会册封她,更加名正言顺。 将士们在外头听到阵阵哭声,吓得蜂拥进来,得知竟是都有了封赐,无不惊喜交集。 十几位主官旁若无人般,揽着爱妻的肩膀,柔声祝贺,均是以她们为荣。 军士们高高举起儿女,欢喜的哈哈大笑。 谢玲珑、和泉在如此喜庆的气氛中十指相扣,四目深情相视,均是露出笑颜。 当日和泉军队上下欢腾庆祝,各片主官夫妻留下共用欢庆酒宴,夜晚谢玲珑从空间取出烟花放,弄得竟比除夕夜还热闹。当晚许多人兴奋的失眠,军眷们离别前的伤感也被巨大的欢喜冲淡了。 上元节,全军放假一日。 早饭前,谢玲珑从空间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彩纸、竹子、浆糊,交给六大奴婢,由她们教会军眷、孩子做灯笼,再由军眷教会各营将士。 午饭后,小白率几百只灵狐、灵雕到牛头河,施展冰风法术,在河边大片的空地建了几百座动物、人、物品等形状的大小冰雕。 最大冰雕是可爱的小白,高三丈、长四丈,尾巴就有半丈长,惟妙惟肖,浑身猫毛清晰可辨。最小的冰雕是一只老鼠,只有三寸长,两只前爪抱着小白的一根胡须,惊恐万状的悬挂在半空,滑稽搞笑。 其中一座大的群体冰雕,长四丈、高半丈,展示的是十名将士分成两组,每组五人,在操场上用尽全力拔河,其中一人脚滑摔倒在地,表情丰富生动,精彩形象。 黄昏前,将军们将做好的三千多只灯笼用板车拉到寒风呼啸的牛头河边。 小白指挥灵兽施法术,在冰灯区上十里高空形成一个隔风罩,把灯笼都悬挂于冰雕上面的空中。 夜幕降临,灵兽们点燃灯笼里的蜡烛,形成漂亮壮观的大型灯会冰雕展。 和泉军队的所有人在饭舍,按照自己的口味,选择吃完四种馅料的南方汤圆、北方元宵,便来到牛头河看灯会冰雕展。 各片军队主官夫妻、军眷、孩子们、吕方正一大家子、沙城官员应邀至牛头河边观赏。 附近的村民听自家孩子说起灯会冰雕展,也不早睡了,都早早的过来瞧热闹。 沙城的百姓登上城头看到牛头河旁边灯火辉煌,得知竟是有灯会,风似的跑回家带着媳妇、孩子出城来观看。 粗壮高大的男人头顶坐着小脸冻得红扑扑可爱尖叫的小孩子,用平唐语、突厥语交叉着跟平唐人邻居喋喋不休的突厥老妇人,戴着皮帽穿着锦衣系着玉佩英俊的贵公子哥,涂着脂抹打扮入时娇笑不停的突厥小媳妇,扛着插满糖葫芦串木架趁机做生意的平唐小贩,穿着军服瞧着冰雕傻乐的粗大兵……往日夜晚冷清的牛头河今晚热闹沸腾。 这么多冰雕就是在青城、突厥国皇都过上元节也瞧不到,长安更别提了,哪有这么大块的巨冰可用,今个实是有眼福,人们的脸上无不洋溢着幸福、知足的笑容。 六大奴婢、李秦、李湘走在前面开道,吕青青红着脸跟谢玲珑笑着说悄悄话,贺知清扛着贺莹与和泉走在后面,何家四孙与堂客手拉手。 有十几个小偷想浑水摸鱼偷游人的荷包,被隐身站在冰雕上的灵兽发现用法术桎梏住丢出灯会,立刻有官兵上前把他们抓了关进牢房。 游人越来越多,渐渐人满为患。将士们都观赏过了,想着明日婆娘、孩子就要回长安,便带着她们回军营。 谢玲珑与吕青青约好明日辰时二刻在和泉军营大门前集合,巳时启程离开沙城。 李秦顺着人流往军营,回头望着悬浮在半空闪着五颜六色光芒的彩灯,感慨道:“妹妹,你可曾记得六年前上元节在湘枫寺,小婶娘给咱们过节的情景?” 李湘道:“俺记得。俺和烟姑姑做了个极丑的灯笼,被你笑话。” 李秦停下脚步,定定望着李湘,问道:“妹妹的记忆如此好,那还记得蜜娘亲的模样?” 李湘笑容在脸上凝固,贝齿轻咬嘴唇,低声道:“原先记得,现在不记得。”又翻白眼道:“哥哥还说俺呢,你自己不也一样。” 两小相视对望,诡秘的淡笑。当年兄妹俩年仅三岁,离开秦蜜之后来到潭州,为博取谢玲珑的怜惜,得到她的疼爱,默契的装成不记得生母,把她当成娘。 李秦走了几步,轻声道:“皇爷爷怕是下一步要封小叔叔为王,把沙城或是突厥皇都做为他的封地。” 李湘敏感的道:“小婶娘岂不是要跟着小叔叔迁到突厥皇都?那俺们能跟去吗?” 李秦摇头道:“俺是不能跟着,你或许可以。” 李湘小脸一板,道:“小叔叔屠杀了那么多突厥铁骑军、皇族、贵族,树立无数突厥敌人,他封王若是治理突厥皇都,小婶娘化解这些人的仇恨得耗尽心神。” 李秦小脸眉头一皱,道:“谁说不是,俺不想这样。” 李湘气道:“不是还有十皇叔吗,他今年十二岁,已跟洛阳何家嫡女何莲定亲,那就让皇爷爷今年封他为王,明年派他到突厥皇都去。” 李秦若有所思,摇摇头道:“从未听皇爷爷说起要封十皇叔为王。” 李湘道:“哥哥,你回了长安,就跟叔爷爷、爷爷提此事,就说小叔叔、小婶婶累了好几年了,大婚之后就没享受过好日子,这战明年打完了,总得让她们歇歇吧。” 李秦轻声道:“若是皇爷爷叫俺替小叔叔去管突厥皇都?” 李湘扭头望着他,反问道:“你说呢?” 李秦脸上显示超龄的成熟苦笑,道:“俺自是去呗。到时你不用陪俺,你替俺在小叔叔、小婶娘面前多孝顺她就行了。” 李湘眉开眼笑,道:“俺看这还差不多。” 夜静更深,和泉与谢玲珑沐浴之后上了炕相拥低语,这一晚他们跟军舍的几百多夫妻一样难分难舍,泪洒枕巾。 正月十六,谢玲珑带着所有军眷、孩子如同来时骑着灵黑雕,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与送行将士们高声呼唤、不舍的挥手中,飞上高空离开了沙城。 正月底,各片军队经过隆冬的调整养精蓄锐,开始陆续远征突厥国。 三月初,和泉的军队再传捷报,攻下突厥新帝亲叔叔亲王管辖的城府,活捉亲王本人及所有家眷。 四月初,福乐庄传出喜讯,江碧、江芸双双有喜,小白禀报谢玲珑,两女这一胎怀得都是细伢子。何屠夫、张巧凤、何大宝夫妻、何二宝夫妻、沈氏、江易喜不自禁。全庄上下为两女祝福,期盼她们平安产子。 紧接着,跟随谢玲珑去沙城探亲的众位军眷相继传出喜讯,有二百余人怀上身孕,这里头竟还有年过五旬的唐氏、年过四旬的贺彩霞。 谢玲珑、李湘带着补品去秦府探望。 李湘笑眯眯跟唐氏道:“叔姥姥,您怀得是俺小姨还是小舅舅,让俺小婶娘的灵兽王瞧瞧吧。” 众人在沙城时,谢玲珑曾让李秦送给秦建中一截两寸长的五百年灵何首乌、两只肥灵鸡。秦建中夜晚亲自到大伙房,用小火炖了两个时辰做成灵首乌灵鸡汤,跟唐氏分成两顿秘密的吃了。 唐氏头发已从灰白色变得乌亮,老脸臊得通红,等着李湘去后院看望同样怀孕的白岚,跟谢玲珑埋怨道:“你秦伯这老浑蛋……我跟他也就那么几回,我竟是怀上了。岚娘这回也怀上淼郎的孩子。我这跟岚娘同时怀上,当婆婆的跟儿媳妇同在秋天产子,日后叔叔、侄儿年龄一般大,说出去多少夫人笑掉大牙,我的脸都没地搁。” 一旁的奴婢均是听着抿嘴微笑。 谢玲珑见唐氏说是说,眉梢带着喜意,双手护着肚子,笑道:“这是大喜事,您给秦家添子嗣,是秦家的大功臣。别的夫人若是取笑您,那是她们心里头妒忌您。她们的夫君若是像秦伯伯那样专情,那怀孕的就不是妾,就是她们。” 小白瞄瞄叫了一声,谢玲珑笑道:“小白说,您这胎怀得是个细伢子,日后生下来长大了就是个威武的小将军。” 唐氏喜形于色,屏退左右,起身紧紧握着谢玲珑的手,感激涕零,低声道:“到了我这个年龄,能有孩子,那是奇事,也是福事。我知道是你送的灵何首乌起得功效。瞧,我头发黑了,人也年青了许多。” “真是多谢你与和泉。你放心,我们两口子嘴严实得很,就是兄弟儿女都不会说。” 谢玲珑这才恍然大悟,唐氏刚才埋怨秦建中是给下人看的。 唐氏又请着小白去看看白岚肚子里的小宝贝,得知也是小小郎,喜得呵呵笑。 谢玲珑给唐氏、白岚传授了胎教经验,叫两个月之后,每天弹琴唱歌给胎儿听,道:“我娘怀五个弟弟时,就是这样做的,弟弟们生下来都聪慧。” 唐氏出身三大世家中的唐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白岚是白丽的嫡妹,自是一样的才华出众。 两女笑着谢了。白岚又打趣谢玲珑,道:“你若是怀上了,肯定许多人抢着跟你结亲家。” 唐氏关心的问道:“许多夫人从沙城回来都怀孕了,你这肚子竟没怀上,可是操劳过度?” 谢玲珑笑道:“小泉子学医,说是女子十八岁至二十五岁是受孕的最好时期,我今年周岁十五,再等三年。” 唐氏摸摸谢玲珑的头发,道:“大将军是心疼你,怕你受苦。这样也好,三年后平唐的仗肯定打完了,大将军回到你身边,你怀孕、生产时,他都能陪着你。” 谢玲珑临走时给两女留了灵物吃食,又带着李湘去唐府探望唐雨的娘贺彩霞。 咸阳地下制钢兵器基地去年夏季停产,唐厚强、李露在唐府、福乐庄轮流居住休养。如今贺彩霞怀了身孕,李露便不去福乐庄,在唐府守着儿媳妇,并叫长孙唐风的婆娘管起了家。 唐雨的婆娘范慧前几日启程去了北寒之地,准备就在那里定居了。唐雨已由县令升了城府长史,官至正六品下,在文官当中算是升迁很快的。 唐厚强听到谢玲珑、李湘来了,立刻从书房到大厅相见,非要留着用中饭。 小白给贺彩霞相了肚子,说是个细妹子,把唐府上下都喜坏了。之前太医给贺彩霞把脉说过,可唐府的人都相信小白。 贺彩霞已生了唐风、唐电、唐苹、唐雨三儿一女,这回无论男女都极高兴。 唐厚强一本正经道:“小玲珑,我家跟你家结个亲。你那三个小弟弟都未定亲,我这小孙女以后就嫁给你弟弟!” 谢玲珑笑得眼泪要落下,道:“贺姨肚子里细妹子还未出生呢,您也太急了。” 李露、贺彩霞、李湘、满屋的奴婢都笑。 唐厚强很严肃的道:“小玲珑,我不急哪成,你家三个小弟弟,盯着人可多了。我可是走你的关系,你可得给我这个面子。” 谢玲珑想着唐厚强的儿孙个个英俊不凡,唐皇后、唐苹也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唐虎儿那是不逊于明王的大美男,贺彩霞长得也漂亮,她跟唐虎儿的孩子岂会差,最重要的是唐家人个个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和泉也跟唐家有着血缘关系。 谢玲珑笑道:“咱们两家的情份在这摆着呢。我家巴不得跟你家结亲。好,我回去禀了爹娘,等贺姨生下小妹妹,任她在我家三个小弟弟选一个。” 唐厚强笑容满面,道:“小玲珑说话就是痛快。” 李露、贺彩霞均是喜上眉梢。谢家的五个小郎都是极好的,连四大千年世家都想把嫡女嫁给他们。谢玲珑能如此爽快同意跟唐家结亲,还真是出乎意料。 众人说笑着时光过得极快,唐家热情似火又非留着吃晚饭,最后愣是让谢玲珑、李湘在这里住了一晚,第二日才肯放她们走。 谢玲珑给贺彩霞留了好多的灵物,其中包括一支五百年的灵人参。贺彩霞怀着谢家的小堂客,谢玲珑自是要区别对待、重视她。 四月底,何阳山、何阳明带着二百灵骑兵将亲王押送到长安,在大明宫玄武门前献俘,李自原及文武百官出来相迎,轰动平唐国。 五月初,高丽国王后李笑携两岁的小公主进长安省亲。 李自原给李笑安排了驿馆,她命令三百名高丽侍卫住进去,她带着小公主、一百个奴婢宫人浩浩荡荡进了李振的郡王府。 第25章 高丽王后谋谢家 恩爱夫妻闹和离 五月中旬,长安天气渐渐炎热。 傍晚,郡王府莲池中央的八角雕兽红亭,坐着两个女子。 一个墨发高盘带名贵红宝石发饰极美的贵妇,穿着斜领、无扣用带子打结、只遮盖到胸部紫色短衣,内穿齐脚面长的白色宽裙,这是离开长安四年多的高丽王后李笑。 当年,她嫁给高丽王,凭着平唐国国力攀升、自身倾城的容貌、生母欧阳红谋划相助,获得国王宠爱,先后生下小公主、小王子,如今小王子已被国王册封为太子,她母凭子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王宫几乎算得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此次她回平唐国,只带了小公主朴安妍。她的生母欧阳红担心太子被国王其他妃嫔伤害,就在高丽王宫照看太子,没有跟随回国。 另一个女子是已逝勤王的二女儿李芳,头戴玉冠、着青衣,男装打扮,为遮掩纵欲过度的眼袋,脸上涂抹了一层白色脂粉,又描长了眉,唇上点了胭脂,显得不伦不类。 当年李芳为了不嫁到日本,将所有银钱都捐了出去,结果李自原将她的亲姐李芙下嫁给日本大皇子,赏了些金银珠宝。 她就听幕僚的话,用赏赐的金银珠宝开了三座青楼,吃喝玩乐就到自已的青楼里去,省了不少开销,日子就瞎混过到现在。 她原先就臭名昭著,再成了青楼幕后老板,还常带着男人去那里玩,臭名声已经传出了长安,成了平唐国最放荡的女子,更加没有好男人敢娶她,至今是未嫁之身。 论辈份李芳是李笑的堂姑,她也是从小看着李笑长大,见李笑穿戴无不华贵,身边侍候的人多达数百,便起了攀附之心,想着能捞些油水。 李芳品着奴婢泡得百年高丽参茶,苦得差点想吐出去,大热天竟是吃参补,不流鼻血才怪。 李芳心知李笑这是显摆,心里深深的妒忌,不过即是来求财,那就得放低身段,顺着她的意,道:“笑娘,真未想到,一别四年,你出落的越发美貌,高丽的人参没少吃,肌肤竟比豆蔻少女还要娇嫩。” 李笑蔑视的目光扫过李芳微吊的眼角,曾经羡慕过李芳是身份尊贵的县主,如今她成了比县主尊贵十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出入香车、随从百人,李芳已入不了她的眼。 李芳道:“高丽国王见着你这般的娇滴滴又华贵才华横溢的美人,魂也丢了,竟是舍得放你回国?” 李笑道:“县主,国王本不愿意本王后回国,可是本王后心念卧病在床的爹爹、娶妻多年未有子嗣的弟弟,国王念着本王后孝顺、姐弟情深,这才应允。” 性子冲动的李笑在异国王宫,历练了四年,懂得掩饰情绪。她讨厌放荡臭名远扬的李芳,但又想在李芳面前炫耀,让李芳把她的如意王后生活宣扬出去,气死那些当年瞧不起她的人们。 李芳羡慕无比道:“笑娘,国王待你真好。去年吐蕃国王来长安,都未带着彩娘,更别提叫彩娘带着小王子回国省亲。” 李笑轻哼一声,抱怨的道:“李彩贵为公主,比本王后在平唐的郡主品级高。” 李芳就晓得李笑妒忌李彩,道:“听说彩娘也产下了小王子,只是吐蕃国王并未封小王子为太子。笑娘,要不我说高丽国王待你好呢,你一生下小王子,国王就封他做了太子。” 李笑嘴唇勾起得意的笑容,清傲的扬眉,道:“人各有命,本王后就有这个命。” 李芳又聊了会,开始诉苦道:“笑娘,你从小最是心善,你瞧我虽有个县主的封号,却是连个良人都没有,我还比不上远嫁到日本的姐姐。我姐姐你堂姑,她有夫有儿,日子比我强许多。” 李笑瞟了李芳一眼,都过去几年了,李芳要银钱的招数还未变,估计李芳从任何地方都要不到银钱,才到这里讨要,不屑的道:“芙县主嫁到日本次年六月就生下儿子,只不过她那夫君大王子武田奉熊还未继任王位,她的儿子也就没有封号。她的日子不见得比你过得好。” 李芳摇头道:“不。我姐姐你堂姑,她过得极好。她常写信给我。我姐夫很宠她,每年年前都给我送来日本国的干海鲜。我姐夫,你未见过的,其实他的容貌不亚于你那位高丽国王,他是很英俊的郎君,他个子不算高,然身体健硕、五观精致……” 李芳低头细细的描述着武田奉熊的容貌,并未发现李笑面色阴沉的可怕。 李笑威严冷声大喝道:“够了。” 李芳惊得抬起头,此时李笑美丽的脸庞狰狞可怕,双眼竟是射出犀利的杀光。 李芳吓得身体抖了一下,嘴唇微动,真是莫明其妙李笑为何突然间起了杀意,胡思乱想猜测李笑是不是爱着武田奉熊? 正在这时,四个高丽宫女跑来,其中一名胖乎乎的宫女抱着张着大嘴哇哇哭泣两岁左右的小女孩飞快的跑来。 为首的宫女瞧了一眼李芳,战战兢兢道:“王后,小公主哭着非要见您。奴婢只有把小公主带来。” 小女孩穿着高丽服,嘴里哇哇说着高丽话,手指着地要自己走。 胖宫女怯怯的上前,在亭外把小女孩放下,小女孩挥着小手臂朝李笑扑去。 李芳扭头望着穿着玫瑰红色艳丽衣裙、头发稀少,大扁脸长着雀斑、短眉斗鸡眼、塌鼻子、翻嘴唇,丑得无法用言语形容不想再多看一眼的小女孩,惊得啊了一声。这孩子根本不像李笑,那她像谁? 李笑从李芳的脸上看到难以置信、同情、怜悯各种表情。 她脸色由青到白,李芳这样的下贱的人竟也敢同情她,竟也瞧不起她? “本王后若听到半句关于小公主的传言,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滚!”李笑狠厉阴冷的目光盯了李芳一眼,厌恶的甩开小女孩的小手,起身头也不回地的走了。 半晌,李芳惊恐万状缩着脖子出了郡王府,长长吁一口气,幸亏她未和亲,幸亏她未嫁到高丽,幸亏…… 夜静更深,卧房窗户大开,房内飘散着淡淡的有驱蚊功效的艾草叶香,沐过浴一身清爽换上灵薄棉小衣的央金公主,躺在铺有凉席的贵妃椅,借着烛光翻看着吐蕃语版的《西游记》,看到精彩处,若在平时早就娇笑起来,今个却是胸闷的一直蹙着眉头,哪里笑得出。 一旁的两名美丽的吐蕃奴婢穿着平唐衣裤给央金轮流打着凉扇,见李振推门进来,如同往常那般恭敬的行礼退下。 央金公主瞟了一眼容貌英俊、性子渐渐沉稳的李振,接着低头看《西游记》。 李振自个去水房沐浴,回来后见央金已经睡下,上了床把她轻声唤醒,小声道:“央金,我知晓你这些日子受了委屈,你莫生姐姐的气。她远嫁他乡不容易。” 央金眼帘低垂道:“你直说便是。她又有何事要我办?” 李振定定望着娇妻,想着外甥女那幅连狗都嫌弃的容貌,轻叹一声,都不知如何开口说起,只是若不说,对不住姐姐,搜索枯肠小心翼翼措着词,道:“妍娘贵为高丽公主,身份不低,想着你……” 央金挥手制止道:“你让她断了把妍娘许配给我侄孙的念头!我们雪山的人,不甚在意女子容貌,却是在意女子的身体,特别是王室正统男子要娶的女子,得经过牦牛神的同意,妍娘身体太弱,绝对不行。” 李振急着摇头,刚刚想好的话也就全忘了,直言道:“你误会了。姐夫、姐姐是想把妍娘许配给长安何家谢家的儿子,也就是开国伯、湘雪公主的儿子,忠国夫人、玲珑供奉的弟弟。谢家不是有五个儿子吗,姐姐想让你引见,从中搓合,任何一个儿子都行。” 央金眼睛圆瞪,仿佛听到天下最可笑的事,却气得笑不出来。 李振很没有底气的道:“那个我侄女还小,女大十八变,以后就美了,身子骨也就康健了。” 央金声音提高几倍,叫道:“你答应她了?” 李振无奈的点点头。 央金腾的坐起来,气呼呼道:“她是瞎子还是聋子,还是你是瞎子、聋子?谢家长子平王定亲的是东罗马帝国的摄政公主,二子平康举人是陛下是暗中相上的十三公主驸马,余下三个是千年世家都相中的。她与高丽国王不清楚自己有多少份量,痴心妄想,你也跟着犯蠢?” 李振伸手去捂央金的嘴,道:“小声点,外头有人,听见不好。” 央金一把推开李振,怒道:“我为何要小声,这是我的家,我想如何就如何!她带着一百多人住到我的家,我好生款待,她不领情就算了,竟还当着下人的面指责我未给你生育子嗣,给你送了四个宫女,让她们天天在我房外头晃,给我添堵。她男人妃嫔多,她在高丽受了气,别到了我家里发。” 李振脸通红,道:“我没碰她们四人。” “你也未拒绝!”央金冷笑一声,眼神犀利。 李振轻叹一声,道:“好了。姐姐也是好意。” 央金厉声道:“什么好意,她是看不得你我夫妻和睦。哼,她在平唐只是郡主,我在吐蕃可是公主,她在我面前摆什么谱!我没功夫再管她的事,你答应她了,你就自己往长安谢家递贴子去说,小婶娘心善,可这事传到北寒之地,惹怒了李大将军,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承担。” 李振未料到央金反应这么激烈,气得脸色由红转青,指着央金连说了几个“你”字。 央金扑通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听着他连声叹气,心里更是烦躁气闷无比,恨不得跑过去用棒子把李笑打回高丽国,道:“她可曾对你说,这些天她都做了什么,又派府里的下人做了些什么?” 李振坐在床边,胸脯气得上下起伏,不想说话。 央金道:“昨个她向唐皇后借用了建在东郊的皇家石榴园,今个以高丽国王、王后的名义向文武百官的夫人广发帖子,准备三日后在石榴园过寿,大热天的府里的下人,包括我的四个贴身奴婢全部被她支去满长安城府的送帖子。当年王府是怎么彻底败的,你该记得吧,就是你奶奶过寿诞……” 李振脑袋嗡嗡作响,失声道:“你怎地不拦着她?” 央金气得咬牙切齿,道:“我去南郊看望帝皇静公主、明王妃,黄昏前回来,帖子已经都送出去了,听说她连唐皇后、妃嫔们都送了。” 李振气得七窍生烟,慌得浑身打颤。 央金道:“你明个就带爹爹去华山,就说带爹爹去避暑。我就抱病在家,哪也不去了。平唐有句俗话,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她如今是高丽王后,所做的一切事,跟娘家人都无关,她丢的是高丽国的脸,跟咱们郡王府无关!” 李振的爹爹李召开卧床瘫痪几年,央金堂堂的公主,每日都会在屋外隔着帘子给他请安问候。 李笑回来的几天,只在第一天去探望过李召开一次,再也未去过。 李振起身道:“我不会不管姐姐。我这就去跟她说,叫她取消了寿宴。” 央金瞧着李振匆匆出去,心情复杂,李振若是不管李笑,那心肠也太狠,可若是管了,留下来跟着李笑办寿宴,这些年她们夫妻在长安好不容易有的好名声将毁于一旦。 半个时辰,李振阴沉着脸返回。 央金哪里睡得着,自是等着他,瞧他这幅表情,猜不出结果,道:“她定是又拿出长姐为母的架势训斥你一番!你就由她闹,她横竖顶着王后的身份,只要不杀人放火,最多被轰出长安。” 李振望着央金,斟酌着语句,半晌,深吸一口气,道:“姐姐难得回来一次,她过寿诞,只想人多热闹一下,到时你可以不用去,派人把白码送到石榴园做为寿礼……” 白码是几年前打马球赛时,谢玲珑送给央金的灵马。 央金十分感激谢玲珑,爱惜灵马,对白码如同姐妹,经常给它唱歌听。白码如今怀着小马,央金求着谢玲珑把它送到天上,想着生下来的小马就是灵马,长大后能成为李振的座骑。 央金气得热泪盈眶,喝道:“你竟是同意送给她白码?日后不许你再骑我的白码。” 李振砰的拍桌子,喝道:“不过是一匹马,你就如此小气?” 央金二话不说,恼怒下了床,奔出房间,一眼瞅到站在走廊外头涂脂抹粉打扮妖娆、穿着薄透白绸衣裙的四个高丽宫女,用吐蕃语朝着黑暗的院子狠厉的冷哼道:“来人,把她们带到清莲院外面的莲池边杖打至残,丢进清莲院。明日起,所有的人,包括大厨房、帐房,不得听郡王、高丽王后的命令。” 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二十几个身材魁梧彪悍的奴仆,跪下领了命,凶神恶煞般扑向四名高丽宫女,一下就把她们下巴卸掉发不出声音,拖着弄走。 李振听得懂吐蕃话,跑出屋去指着央金,怒道:“心肠竟是如此狠毒,这些年我真是看错你!” 央金转过身,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道:“你心里若没有我,若嫌弃我没有怀有子嗣,明个早朝就跟陛下上折子休掉我,不然我去跟唐皇后禀明,你我和离,日后在长安,嫁娶不相干!” 八名吐蕃奴婢出了屋间跪下,哭着劝道:“公主息怒,驸马说的是一时气话。” “驸马,公主是被气晕了头。您可曾知道,您姐姐刚来郡王府,就以孝敬您在高丽国的娘亲为由,向公主要三十万两银钱。公主给了她十五万两银钱,您姐姐说公主不孝,逼着公主拿嫁妆里的珠宝凑齐三十万两银钱。” “驸马,您姐姐住到府里的这几日,前前后后开销已高达五万两银钱。” “驸马,您姐姐让公主从我们十人当中选六个,明着说是带回高丽去侍候您娘亲,我们暗地里打听了,您姐姐是要把我们献给高丽国王。” “驸马,您姐姐还让公主给我们国王写信,要我们吐蕃给高丽国每年送去大量的宝石、高原马。公主很是为难。” …… 央金任凭泪水如雨落,挥手道:“住嘴,你们不要再说,他恨不得把我也当成玩艺送给他姐姐。我以往掏心掏肺待他,落得在他心里是狠毒心肠。他对我的情义,我今日算看清了。” 李振一下子听到这么多的事,脑袋都懵了。 朝廷给李振的郡王赏赐、太学任职俸禄远远不够郡王府一大群人的开销,更是不够皇族宗室高额的人情费用,一直都是央金托着谢玲珑的丝绸之路商队做些跨国生意,把长安的奢侈品卖到吐蕃王都,从中赚银钱,让郡王府正常的运转,让他过着体面的日子。 李振清楚的知道,郡王府一年的用度是两万多两银钱,李笑来了不到七日,就用去了五万两银钱,这够郡王府运转两年多,李笑开口要三十万两银钱,那是郡王府十五年的用度。 欧阳红给李振的信里未提过缺少银钱,另外信中写着给儿媳妇央金带来两套首饰、三万两银票,也没看到李笑拿出来给央金。李振以为李笑事情多忘记了,这下看来竟是被李笑私扣了。 吐蕃国力远胜高丽,没有道理给高丽送去重礼。央金自幼没有爹娘,在皇宫里长大,若是她愚蠢写了信给吐蕃国王,必被吐蕃国王厌恶。李笑明知此事不成,却要央金去做,这是妒忌央金的公主身份,赤裸裸要让央金失去吐蕃国王的庇护。李笑才是狠毒心肠。 央金贝齿咬着嘴唇,漂亮神彩飞扬的眼睛目光黯淡,转身不去看李振,朝着八名奴婢道:“你们侍候我扮装、穿上朝服,我一早就进皇宫。” 李振上前抓住央金气的冰冷颤抖的右手,目中闪泪,哑声道:“你怎地都不说?” 央金用力甩开李振的手,道:“你自己说过,你这郡王的封号是她远嫁高丽换来的。你连我最心爱的白码都能送给她,我跟你说了又有何用?” 李振再度抓住央金的手紧紧攥住,急急的道:“我不许你离开我。你说过,你和我的姻缘是雪山牦牛神赐的,你不要嫌弃我就好。我错了,我错怪你了。” 央金跟李振成亲之后,从未红过脸,双方互相珍惜得来不易的良缘,岂料到这次被李笑搅和的央金要到唐皇后跟前请旨和离。 央金用力抽出双手,心情难过的摇头道:“迟了。你伤透了我的心,我会记一辈子,你再说一千句都迟了。我打残了她送给你的美婢,你日后岂能不恨我?完美无缺的镜子裂开缝,就无法愈合恢复如初。我走,我离开。” 李振听着她的话,心如刀割。往日他跟她一幕幕幸福生活在脑海里浮现,她就像太阳一样照耀着他,让他心里时刻充满着温暖。 央金站在院子里朝八名奴婢用吐蕃语道:“收拾所有东西,包括我的嫁妆,咱们搬出这里,回我们的院子。” 奴婢们准备哭着退下去各房收拾。 李振急得跺脚朝奴婢们霸道威严的喝道:“不许去!你们公主是郡王府唯一的女主子,她岂能走?” 央金长长的叹口气。 李振也顾不得许多,旁若无人紧紧搂住央金,用力吻着她的脸颊,眼里的泪落到她的嘴唇里,无比伤心的叫道:“央金,我不恨你,你别走,日后我都顺着你的意,我都听着你的。明早我就去太学请假,我带着爹爹去华山避暑,等着她离开长安再回来。” 李笑身前的四名一等宫女、六名一等太监气冲冲进了院,正好看到这一幕。 为首的宫女盈盈行了个礼,瞪着央金,道:“郡王,王后令奴才们将郡王夫人带走,要以家法惩治她。” 李振怒道:“这是我与央金的家,不是她家,我们夫妻的家还轮不到她做主行使家法。” “她拿央金十五万两银票,花了央金五万多两银钱,我都知晓了。” “我们夫妻明日要带着爹爹和所有下人远行。她要住就住,若是住不习惯,搬出府去驿馆住也行。” 宫女、太监以为耳朵听错了,被李振下令赶出院去。 一会儿李笑怒气冲天亲自来了,站在院子里不进屋,李振不得不出屋被她当着满院的下人,像训孙子一样指着鼻子臭骂。 李振铁青脸等李笑骂完,这才高声道:“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可是你不能依仗这个害我唯一的妻子央金。” “我和央金和离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你远嫁高丽国活得不易,央金自小没有爹娘疼爱,从吐蕃远嫁到长安,就活得容易吗?” “你摆寿宴用我府上的下人漫天发帖子,你回高丽国一走了之,留下我承受陛下、文武百官的怒火?你几年前给我的荣耀,这回全部都被毁掉。” 李笑被向来好脾气的李振咄咄逼人的话语问得连退三步。 站在屋子里的央金听到丈夫为了她对大姑子连声发问,感动的热泪盈眶。 李振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道:“娘给央金的两套首饰、三万两银票呢?那是娘对央金的一片心意,你贵为王后,还缺这些?” 李笑上前左手开弓,啪啪扇了李振两记耳光,嘶叫道:“没有我,你还能娶到央金,没有我,你能有今天?”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把不会下蛋的鸡当宝贝,到现在你都没有子嗣,你对得祖宗吗?” “央金,你给我滚出来受打,都是你这个番邦黑狐狸精,把李振迷晕了头,让他连我的话都敢不听!” 李振脸颊火辣辣,近在咫尺瞧着心灵扭曲目放凶光五观狰狞的李笑,忍无可忍干脆不忍,怒吼道:“来人,立即将高丽王后送出府。” 吐蕃奴婢们早就对李笑恨之入骨,得令一哄上前,架着怒骂的李笑出了院子。 央金飞出来拉着李振进屋,给他脸上红通通的十个手指印敷药。夫妻俩默默面对面坐着,均是泪流满面。 半个时辰后高丽国的人全部被凶蛮的吐蕃下人清出郡王府。 李笑气得要发疯,却是不能在街道上发作,惊醒了邻居被看到那简直颜面扫地,不得不趁着夜色去了驿馆。 且说福乐庄除去李静外,包括谢玲珑、何七雪、李湘在内,所有的女眷竟是都收到了李笑的帖子,再去派下人打听,白丽、李露、李烟、李弯弯等人也收到。 第26章 夏至各人忙事 王后寿宴献礼 这一天,何家众孙媳各自忙事。 江碧、江芸在屋里算着锦绣年华绣楼的帐。唐小婉四姐妹在绣楼里绣着活。秦珍、秦珊、唐燕、李玉霜去长安书院教女学生武术、礼仪课,她们在书院义务做先生,每月教八十个课时,共四十个时辰。 幽静清凉的庄园,灵树成荫,一株五百多年一年四季成熟挂着黑紫色灵桑葚的苍翠灵桑树下,四个穿着凉爽灵丝绸长裙的贵妇人围坐在石桌前悠闲的打着牌,旁边站着六个贴身奴婢侍候。 四个贵妇人是李静、江氏、张巧凤、伍荣的夫人。谢玲珑上个月教庄里人玩升级,四妇人刚学会,瘾大的很,每天午休过后约着到这里乘凉玩牌。 李湘、李烟、李弯弯笑着过来请安,坐在旁边的石凳说着话,讲到了李笑广发帖子的事。 十二岁的李烟身材高挑,肌肤粉白,梳着单鬟,戴着紫水晶燕型簪,穿着鹅黄色绣百合花开襟灵棉上衣,葱绿色灵丝绸裤,出落的倾城美丽,举手投足妩媚中透着高贵,道:“那天,母后不去,依照礼数送份礼物。我和弯弯得去。” 李弯弯跟李湘同年九岁,个子栗色的皮肤,道:“小湘儿,你不知道呢,那天李笑到宫里来见母后借石榴园,说话极不恭敬,竟要母后出二百名宫人到园里给她张罗,还要母后弄灵果、灵酒、灵物在园内摆二百桌酒宴,母后下令叫她退下,她竟还委屈的在殿外跟进宫求见的几位诰命夫人哭诉,她把平唐当娘家,母后却不把她当平唐人。” 李烟轻哼道:“李笑三次进宫都穿着高丽宫装,她身边的平唐宫女、侍卫也都是被她下令穿着高丽衣服,她哪有当平唐是娘家?” 李湘道:“俺不记得李笑长得啥模样,真想去瞧瞧,她是不是长着三只眼睛,两只鼻子,竟是这么狂妄愚蠢自大。” 李静顺耳听了几句,道:“整个长安七品以上的夫人、女官都得了李笑的帖子,唯独我这个老婆子和她堂姑李芳没有。她这是瞧不起我,还是不敢收我的礼?” 江氏沾了谢奇阳的光,被李自原破例册封为正四品的诰命夫人。她受封的事就在前几天,竟也收到李笑的帖子。 江氏在福乐庄呆了这么多年,还从未以诰命夫人的身份接过帖子赴宴,问道:“亲家,后个你去不去参加高丽王后的寿宴?” 张巧凤道:“珑妹子说石榴园太热,怕我中暑,说庄里凉快,让我在庄里歇着。” 李静打着手里的牌,慢悠悠道:“高丽国只比陕西道略大些,国力衰弱,百姓极为贫穷,国王相当于我国的郡王,王后充其量相当于我国都督府的夫人、郡王夫人、三品的女官。” “李笑这个拎不清的东西,跟她奶奶天下第一毒妇何玉兰一样的蠢,竟在长安要摆着比皇太后还大的谱,要让长安上至皇后、下至七品官员夫人都去给她祝寿,长她的脸,让她回去跟高丽国人吹嘘。” “她也不瞧瞧,平唐若不强大,高丽国王岂会这么早就把她生的王子立成太子。高丽国王虽是个丑人,但是大智若愚。” 李湘、李烟、李弯弯同时眼睛一亮抿嘴微笑。 李湘上前来给李静捏捏脖颈,偏头笑道:“曾姑奶奶,刚才俺小婶娘跟您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呢。” 李烟道:“姑奶奶,您和小嫂嫂真是心有灵犀。” 李静笑逐颜开,道:“我听说李笑被李振、央金两口子半夜赶出了郡王府,不得不住到驿馆。李振、央金什么人,咱们还不清楚,能这种遭人指脊梁骨骂的事,肯定是李笑做了什么绝情的事,把她们逼得。” 李湘道:“曾姑奶奶,央金给小婶娘写了封短信,她跟李振带着老人去华山避暑,说李笑离开长安,请小婶娘给她们夫妻知会一声,她们好回来。” 李静跟三位老妇人使个眼色,道:“央金夫妻定是不赞成李笑办寿宴,这才去了华山。” 伍荣的夫人洗着牌,道:“惹不起,躲不起还不行吗。我这次可托了老头子无官职的福,不用发愁送什么礼,也不用去看高丽王后长着几只眼。” 李静跟伍荣夫人打牌是对家,道:“伍大学士若是任官,陛下至少封他个从一品的太子太傅,你就是从一品的诰命夫人,在大街上见着高丽王后,都不用屈膝。” 李湘闻言忙期盼的望着伍荣。 伍荣夫人却是不接话,问起江氏道:“碧娘、芸娘肚里的小小郎五个月了吧,瞧着还没显怀,你得让她们多吃点补补。” 李静朝李湘微点头,示意说服两大学士出仕给李秦造势册封太子的事不能急,离明年还有七个月。 谢平泰、谢平健、李青、李城、何阳浩做完下午两大学士布置的功课,听到李烟、李弯弯来了,叫了在书房里温习功课备考的谢平康,带上一岁多胖乎乎的谢平福跑至。 谢平康见着李弯弯,笑容满面,算起来已有半个月未见面,指着树上的灵紫桑葚,道:“弯弯,给你摘些尝尝?” 小胖子谢平福跳着搂着谢平康的腰,奶声奶气叫道:“二哥,带我骑灵鹰摘果果。” 李弯弯抱起谢平福,亲了他一口,道:“再叫声姐姐来听听。” 谢平福搂着李弯弯猛亲,笑道:“二嫂。” 李弯弯脸发烫,偷偷望了谢平康一眼,见他笑意更浓望着她,扭过脸去羞得说不出话来。 李青、李城围着李烟问候帝后。 谢平泰凑过来道:“九公主,我刚才听姐姐说,已派飞十三给知彬哥哥送了信,稍后他就来庄里见你。对了,你有没有想他?” 李烟脸羞得脸通红,心里感激谢玲珑体贴入微,每次她一来福乐庄就立刻知会贺知彬过来,给她们创造见面的机会,道:“莫胡说,谁想他?” 谢平泰眨眨眼睛,神色古怪,道:“咦,九公主,你不想我姐姐,那你来我家做甚?” 李烟不是头回被谢平泰的文字游戏饶进去,上前双手猛的抓住他的两只耳朵来回摇晃,瞪眼道:“小家伙,你才六岁。” 谢平泰叫道:“六岁怎么了,我都中了秀才,有了功名,你还拧我耳朵。啊呀,你们快来瞧瞧,堂堂二品公主欺负无品的秀才!” 李烟松了手劲,道:“回头等我那未出生的小表妹长大了,我让她好好管束你这个小秀才。” “啊,疼啊。”谢平泰扭着身子泥鳅般逃脱,一溜烟的跑到江氏后头朝李烟做鬼脸,大声道:“我还小呢,不像你与知彬哥已被赐了婚,后年就要大婚,到时你好好管束知彬哥。” 四位老妇人打着牌瞧着热闹直乐。 李湘见李烟羞得脸似一朵红玫瑰,拉着她的手,笑眯眯道:“姑姑,趁着驸马姑父未到,你跟俺去绣楼瞧瞧新款式的夏衣。俺小婶娘刚才说让你们随便选,选中的都带回宫,顺便再给俺皇爷爷、皇奶奶选两身。” “那叫上你十三姑。”李烟听到头顶熟悉的欢笑声,谢平康、李弯弯往中间谢平福一夹,三人挤着骑坐在灵鹰背上飞上云霄。 李烟跟李湘道:“咱们去吧,让你十三姑好好乐乐。” 两女走在阴凉的长廊,后面跟着四个奴婢、宫女。 李烟见四周再无旁人,脚步放慢,道:“昨个,你十三姑在御花园跟李歌大吵一架。” 李湘道:“俺说大热的天,皇奶奶怎么放你们出宫呢。这次又为何事争吵?” 李烟轻声道:“还是为了你平安叔叔。皇家从未有过两位公主同嫁一府,李歌认为她嫁不了你平安叔叔,是你十三姑挡了道。” 李湘道:“俺怎么瞧着十一公主有些魔障了?她不要名声了,不怕丢皇室的脸吗,三回两头的为此事跟十三姑吵架,闹得皇宫人人皆知,日后嫁到赵家,她表哥赵阳能对她好才怪。” 李烟幽幽道:“母后也是怕李歌出事,把她关了宫禁,到她大婚之前才能解禁。可是昨晚,她生母赵美人向母后提出落发出家。母后禀了父皇,竟是准了。母后怜悯赵美人,解了李歌宫禁,让李歌去劝赵美人,也不晓得现在如何了。” 李湘摇头道:“十一公主、十二郡王,有这么好的娘都不珍惜。哼,赵美人出家是生生被她们气得。”呼出一口气,道:“姑姑,不说这些跟俺们无关的事,你愁着个脸一会儿见到姑夫,他会为你担心,你笑笑吗。” 李烟舒展眉头,微笑握着李湘的手,进了绣楼,见到谢玲珑亭亭站在不远处走廊,双手举着一条紫色灵缂织荷叶领束腰胸前绣着金钱凤凰的长裙,正微笑跟唐小婉说着话,笑道:“小嫂嫂,我听你的话来选衣了。你手里拿着长裙真是华丽。” 谢玲珑露出迷人娇美的笑容,梨窝在脸颊上一闪一闪,手中长裙绣的金凤凰在阳光下折射金光彰显华贵,道:“小烟儿,你瞧瞧这是给皇后娘娘参加宫宴时穿的夏裙,泡泡袖、荷衣领。这间屋里头还有两条裙子,一条银白色,一条粉红色,是给你与弯弯。楼上灵棉制的衣裤出了新款,你一定喜欢,快去选几件。” 锦绣年华绣楼一年四季都会出新款灵绣品,谢玲珑每季都会将新款衣物送给帝后、李烟、李弯弯,一是表达了恭敬之心,二是借她们穿出去做了宣传。 如今沈氏、江易、谢玲珑的丝绸之路商队每个季度至少派五支以上的商队去往十几个国家。各国达官贵人对灵绣品的喜爱超过一切奢侈品。谢玲珑却不扩大供应,每年向各国出口售卖的灵绣品数量有限。 平唐国占领了突厥国的七成国土,那里的许多富豪都是大家族,底蕴深厚,富可敌国。谢玲珑准备明年突厥国灭亡,所有国土尽归平唐国,就把锦绣年华开到每一座大城府。 黄昏,众人用过晚饭,在花园散步消食。 何家十儿媳走在后面说着从福临门、书院听来的各府八卦,自然就说起了李笑半夜被李振夫妻赶出郡王府的事,只是笑归笑,明个李笑的寿宴还是得去。 秦珊性子活泼直爽,道:“俺瞧那帖子封面竟是熏了檀香的丝绢所制,正红色云纹香印着金龙金凤,唬得以为是陛下、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猜测宫里哪位皇子、公主要大婚,可想想这也轮不到我这个小小的五品诰命夫人去参加。” “我再仔细端详,那金龙是四爪的,比真龙少了一爪,打开帖子看内容,才知道是高丽王后做寿宴。俺长这么大,收到各府小姐、夫人做寿宴的帖子封面颜色都用樱桃红、枣红,哪有用正红色。” 谢玲珑扭头道:“荷花都收到了帖子,你这上了礼部名册的五品诰命夫人能逃得过?” 秦珊睁着眼睛问道:“廖叔如今是几品?” 秦珍提醒道:“七品!” 秦珊不可思议的摇头,道:“连七品官员都不放过?” 江碧、江芸已是四品诰命夫人,自是收到了帖子。 江芸跟众妯娌道:“那帖子在东、西市都没有售卖的,应是李笑派人定制,一张要用三两银子,全长安七品以上官员三千四百余名,这就是一万两,还要雇书法家往上头写字,写一张得一两银钱,这就是三千四百两。” 唐小芹道:“她摆个寿宴光发个帖子就用去了一万四千两银钱,明个我们送什么样的寿礼,才入得了她的眼?” 秦珊道:“明个全长安的官员夫人都去,石榴园那巴掌大的地方挤得下吗?俺不去凑热闹,搭一份礼,你们谁去捎上。” 李玉霜快步走到秦珊身前,张开手臂拦住她,扬起下巴,故意冷声道:“哼,你若不去,你若送的礼少,李笑后个就把你的名字写在黑榜,张贴在驿馆门口。”又咯咯笑道:“你莫看着我,这可是李笑派人放出来的话。” 秦珊单手叉腰气势汹汹道:“李笑若敢写本夫人的名字,本夫人就把那黑榜都撕了,再把她贪得无厌借寿宴捞银钱的事编了小曲,花几个小钱叫一群乞丐拿着锣鼓天天在驿馆门口边敲边唱,让她听了本夫人的名字就头痛!” 众孙媳听了捂嘴直乐,“你个珊霸王,李笑惹了你,算她倒霉。” 谢玲珑将秦珊的话惟妙惟肖说给几位老妇听,李静笑道:“珊娘是个敢干的,这性子我喜欢。” 何七雪问道:“珑妹子,央金去华山前给你写了封信,可曾说她们夫妻为何原因跟李笑闹翻了?” 谢玲珑道:“娘,家丑不可外扬,央金那般聪慧的妹子,岂能把她跟李笑之间的矛盾写在信上告诉我。央金只说是她公公嫌长安太热,要去华山避暑。” 何家十孙都在前线打仗,何家十孙媳妇散步到天渐黑,便回各院陪着婆婆说说话,或是看看闲书,早早歇下。 次日,烈日当空,天气炎热。 众位夫人坐着马车从长安各大门出城,前往郊外的皇家石榴园,几十位诰命夫人还按照帖子所说带着府里所有未嫁的嫡女。 早到的马车有停放的位置,晚些到的马车都无处可停,大热天的车夫不愿再跑二趟,就把马车停放在官道两旁。 不一会儿,官道就马车为患,从园门一直堵到三里外。 一堵车马车不能行驶,车里闷热不通风,夫人、小娘都矜持着身份,不愿掀开车帘通风,相继有十几人身体虚的中暑昏厥过去,车里的同伴、奴婢吓得惊慌失措下了马车叫人施救。 官道夫人、奴婢、马夫大叫,拉车的马也跟着嘶叫,混乱成一团。 园外发生的事,园内的人都不知晓。 李笑为了热闹,彰显大气,在本是安静的皇家石榴园不大的空地搭了一个戏台,用了一万两银钱请来了长安最有名秦腔戏班子,点了名曲《三进士》,弄得锣鼓震天,戏子放开喉咙唱秦腔,整个园子都噪哄哄,夫人小娘们面对面说个话都得扯着嗓子喊。 戏台下面处处铺着红毯,五丈外是六排座席,每排三十个座椅,椅前红木长条茶几摆着时令水果、点心、干果、茶。 李笑盘着高达一尺的高髻,身着玫瑰红高丽华服,坐在戏台下面座席,桌前摆着身旁特意空着座位留给唐皇后、李烟。 每位将来贺寿的夫人、小娘进了园就由穿着高丽服的宫女领到李笑跟前的红毯行礼,献上寿礼,把名字登记在册。 李笑端坐不动,眯着眼看过寿礼点过头之后,三品以上的官员夫人才能到座席上坐着看戏,其余的官员夫人、小娘一律后头站着或是在园里溜达,连杯茶水都没得喝,再一打听,寿宴共设了十八桌,一桌十个座位,根本没有她们的席位,敢情李笑就是叫她们来送寿礼,气得纷纷离去。 李笑高高在上坐了许久,享受着长安官员夫人的仰视恭敬,特别是那些小娘在望着她时眼睛里射出的羡慕、惊艳、妒忌的目光,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不过,李笑要得远远不止这些,她想要唐皇后、谢玲珑、李露、李烟、白丽、何七雪、李氏等人的出现,她还要这些人送来价值连城的寿礼,便连李自原都下旨赐下珍宝。 将至午时,李笑身后座位只坐十几个人,这些人是四大家族任散官官职没实权官员的夫人、皇宫里的几个不得宠的妃嫔,她想要看到的人一个未到。 李笑叫四名宫女去清点进园的人数,再到外头去瞧瞧。 半天过去,宫女们才匆匆跑来,跪下大声道:“王后,今日已有五百三十五人进了园,给您贺了寿。园外道路被马车堵住,许多贵人见状不进园,将寿礼交给下人送进园,便返回了。” 李笑一听,又气又急,道:“没用的东西,路都堵住了,唐皇后的凤驾如何进得来,快去叫所有侍卫去官道赶在午时之前把马车都移开,让出一条路。” 秦腔戏班子的《三进士》唱完,李笑又点了新戏。 谢玲珑、李烟、李湘、李弯弯、白丽、唐小离下了马车,拿着帖子,从吵哄哄、乱糟糟官道步行走至石榴园大门,园里的秦腔正唱到高潮处,男女主角的声音夹在锣鼓当中恨不得把听众的耳膜吼破,便连李烟这样酷爱秦腔的都觉得实在是太闹了。 谢玲珑不是头次来皇家石榴园,以前来时园林里水流声声,偶尔听到咚咚动听的筝声、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再看到满园结着火红石榴的绿树,十分的清雅恬静,今个竟是人比石榴树还多,大中午酷热天气,秦腔吵得人心烦意躁。 几个和泉军队的军官夫人像见着亲人般兴奋的迎上来,向谢玲珑屈膝行礼之后,无视领路宫女在一旁,气愤道:“大将军夫人,寿宴无宴不说,连我们的座席都没有。我们本想先走一步,外头官道路堵了。” 引路的宫女目光蔑视的扫过几位军官夫人,这个表情落到了谢玲珑等人眼里,心里自是不悦。 几位军官夫人道:“我们想着王后是从平唐远嫁到高丽,回趟长安很不容易,诚心诚意备了礼,每人出凑了十五两银子,在东市给她买了对龙凤呈祥的赤金镯子,大早上从远郊赶来给她贺寿,结果她竟当众说我们吝啬,该是一人送一对。” “我们几人的夫君都只是七品,每个月俸禄不过才三十两银子。”“高丽王后跟我们平时没有半点交往,我们出十五两银子,是看在她是平唐国人的份上。” “去年您和大将军大婚,摆了那么多桌酒宴,叫我们带着孩子来吃酒席,从午饭到晚宴,灵茶、灵果、灵菜、灵酒,盛情款待。我们想多送喜钱,您们都不同意,说最多收五两银钱的礼物。” “早知如此,我们不如不来。” 谢玲珑见几人气得满脸紫红,嘴唇都干得裂了口子,回想刚才从园门进来,几座亭子里的石桌空荡荡,竟连个茶壶都没有,满园的客人喝口水都难,给几位夫人每人一个灵梨,道:“你们在此稍等片刻,我去见王后,把你们的赤金镯子要回来。” 众位军官夫人面面相觑,连忙道:“大将军夫人,哪好麻烦您去帮着要回来。” 谢玲珑道:“她既然看不上,那咱就不送。” 第27章 九公主罚宫女 李笑遭暗算 谢玲珑今日来之前,是经过一番斟酌考虑。 李笑人品低劣,但是为了平唐国远嫁到高丽,且到了高丽之后挑唆高丽国王下旨让军队攻打日本国,使得平唐国主要军力全部放在占领突厥国。李笑对平唐国做出一定的贡献,比李彩的贡献都要大,理应受到国人尊敬感激。 想必唐皇后也是看在这一点,将石榴园借给李笑,在拒绝李笑的无理条件后,仍是派李烟前来给李笑祝寿。 谢玲珑到了石榴园,从园外所见,到听到众位军官夫人所说,对于李笑的尊敬一分分减少,心里相当的不屑。 众位军官夫人纷纷急道:“大将军夫人,这点小事不能再麻烦您。”“这礼我们都已送出,就不再收回。”“我们这就离园,您千万别为这事劳神费心。” 谢玲珑见她们态度坚定,不再勉强,那赤金镯子就当被小偷盗走了,去财免灾。 两名引路宫女站在一旁脸拉得很长,相继用吃人的眼神瞪了几位军宫夫人好几眼。 李弯弯扬眉道:“本公主未记错的话,你们两个都是从大明宫出去的宫女?” 两名引路宫女后退半步,低下头却是倨傲的道:“十三公主,奴婢两人原先在德熏殿侍奉陛下,后来被唐皇后派给王后当陪嫁宫女。” 李烟实在看不下去,冷哼道:“你们侍奉过本公主父皇又如何,到如今不仍是宫女?你们是没品级的宫女,穿着高丽服,就敢把平唐国军眷不放在眼里,势利的鼻孔朝天,曾在大明宫里学的规矩都忘记了!” 两名引路宫女跪下道:“奴婢不敢。” “这里是平唐国,不是高丽国,此处是平唐国皇家石榴园!”李烟指着小道一侧两棵石榴树之间的空隙平地,威严道:“你们跪在那里反思直至寿宴结束。日后再被本公主听到你们在平唐国土对平唐官员夫人不敬,便按照平唐国律法处置,谁也保不下你们。” 两名引路宫女面色惨白,哪敢再有半分清傲,惊恐万状的挪到石榴树下低着头,任凭泪水直落。 围观的众位官员夫人再看李烟时,目光里更添了几分恭敬。 众女顺着顺着秦腔音往园子深处走去,路上又遇到十几位满脸气愤的夫人,均是在抱怨送了礼还被李笑嫌弃。 有位七品官职散官夫人送了一根由护国寺和松长老开过光的镶绿松石银钗,只因是银饰不是金饰,就被李笑讥讽说是“穷酸的把平唐国所有官员的脸丢到高丽国去了”,把这位夫人气得差点没晕厥过去。 唐小离放慢脚步,在谢玲珑耳边道:“妹妹,咱们长安何家可是一十八人凑一起送的寿礼……” 今个唐小离来此,是代表着长安何家何七雪、张巧凤、六位儿媳、十位孙媳。 谢玲珑淡然道:“六嫂,刚才进园已将礼物交给了宫人。李笑若是不喜,那你就直接收回。咱们转身就走。今个李笑是寿星,又包了整个石榴园,咱们既然来了,还是不要向她发难。” 唐小离点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若是咱们一齐搅了她的寿宴,她那么能装委屈,传出去外头人会觉得咱们仗着人多欺侮她。下次她再摆宴,就是送张千两银钱的帖子,咱们都不来了。” 谢玲珑冷哼道:“不止是咱们。你瞧瞧这满园的客人哪个脸上带着笑容。” 李湘在众女身后嘀咕道:“俺只是正三品公主,身份还不足矣让李笑重视,可是俺小婶娘头戴开国皇后的绿宝石金钗,又是护国夫人,还有俺叔奶奶是正一品的王妃,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位,都比李笑尊贵,怎么报信的太监进去那么久,李笑都未出来迎?难道她还真把自个当成皇太后一般的存在?今个可真是开了眼,有这样的极品,回去俺跟曾姑奶奶说说。” 谢玲珑扭头瞧着李湘,道:“今个若是姑奶奶来了,刚才听了那些夫人说的话就得发作,叫紫叶把李笑叫到园子里头的房里,脱了她的高丽服,用龙头杖重重打她屁股,打得她喊爹哭娘,再叫穿上高丽服立刻滚出平唐,永生不得再回国。” 李湘眼睛一亮,道:“这样才叫大快人心!” 就在众女快要走到戏棚时,秦腔、锣鼓全部消息,四周突然间静的只能听到蛐蛐的鸣叫声。 十几个穿着鲜亮海蓝色、粉紫色高挑美丽的青年高丽宫女,两人一排,鱼贯从戏棚里走出,迅速的站在石径路两旁,其中一位年龄略长皮肤粉白鹅蛋脸的宫女昂首挺胸行至站稳,目光很有分寸的打量过众女,最终落在谢玲珑身上,朝谢玲珑深深鞠躬行高丽国大礼,不卑不亢用瘪脚的平唐语道:“王后已等待各位贵人多时,请您们随奴婢进去。” 李烟、李弯弯认得这名宫女,她是高丽国的大宫女,曾随李笑入过三次皇宫,她的目光偶尔会流露出一丝对李笑的不屑,李笑那般敏感的人岂能发觉不了,但是一直重用她,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是高丽国王派遣过来。她对谢玲珑如此恭敬,肯定有着高丽国王的受意。 谢玲珑朝大宫女微微点头,让着白丽半个肩,不快不慢走向前,所过之处,两旁的高丽宫女均是恭敬的行着高丽国大礼,姿态优美,彰显良好的素质,比那两名引路宫女强许多。 众女进了闷热的戏棚,一眼就瞧到端坐于第一排正中央盘着巨髻身着玫瑰红色高丽华服倾国倾城的李笑。 不得不说李笑真是气质华贵、美貌娇艳,已是少妇的她,比着少女时期多了三分妩媚、成熟,如同园里成熟的石榴一样火艳诱人。 李笑身后坐着平唐国妃嫔、夫人皆站起站在原地向众女行礼。 白丽俯视李笑,字正腔圆道:“李王后,皇后宫事繁忙,让本王妃、九公主、十三公主来贺你寿诞。” 李笑瞧着这个和离过还能嫁给明王福气大的不得了的女子,心里几百个妒忌,怎奈这女子代表着唐皇后,起身面无表情道:“多谢皇后,请王妃、九公主、十三公主入座看戏。” 谢玲珑道:“王后远道而来,便是客人,我与湘公主今个应邀而来,是捧个人场。” 李笑目光停留在谢玲珑发上戴得绿宝石金钗,心里暗骂李自原不公,这样的宝物应该赐给为平唐国远嫁到高丽国的她,而不是赐给出身卑微的谢玲珑。 谢玲珑被李笑赤裸裸妒忌痛恨的目光死盯着,记忆当中那年跟着李静在亮王府门前骂何玉兰时,就有一个小娘用这般的目光盯过她,她终于知道这个小娘就是李笑。心里极是纳闷,李笑为何恨上她。 站在李笑身旁的大宫女笑容满面道:“护国寺的玲珑供奉能亲自光临王后的寿宴,是国王与王后的荣幸。国王远在万里之外的国都,委托王后向您送来最真挚友好的祝贺。请您坐在王后的身边。王后还要向您多说说我国佛教百姓对您的敬仰。” 大宫女说这些平唐话时,口齿流利,吐字清楚,根本不像是高丽人,显然是提前练过的。 李湘与李烟相互对望,不明白大宫女所代表的高丽国王图谋谢玲珑什么。 唐小离屈膝行礼,却面无恭敬之色,道:“王后,我是长安何家孙媳唐小离。长安何家收到您的十八张帖子,湘雪公主今派我一人全权代表,两件寿礼入园时已送交您的宫人。不过,您若是认为应该一人送一份礼,嫌我们长安何家礼物数量少,那就退还于我,我这就离开。” 姑嫂二人刚才商议好今日不向李笑发难。李笑刚才瞧谢玲珑的眼神不善,唐小离担忧李笑会害谢玲珑,这就发出此问。 李笑为办这个寿诞前后用去十几万两银钱,至今为止收到几百名官员夫人的礼物合起来折不到三万两银钱,唐皇后未到、李自原的圣旨未下、长安何家只送了两件礼物,这与她的期盼值相差甚远。 李笑刚才未出去相迎,就是因为气愤,如今唐小离竟敢当众问她这般讥讽的话,心里火腾的直冲脑袋,正要发作,旁边大宫女已上前行礼解释道:“王后宽厚,岂会在意寿礼多少。这位贵人,您请入座。” 大宫女要请着众女入了席,全跟李笑坐到了第一排。她的目光扫过表情复杂的李笑时,眉头一皱,转身不动声色的行至李笑的身后,俯身以高丽语低语两句。 李笑强制压下对唐小离的怒火,将点戏的单子交给了坐在右侧的谢玲珑,露出一个示好的笑容,道:“今个的戏班子可是全长安最有名气的,妹妹瞧瞧听什么曲子。” 李湘立刻咳嗽一声,高声道:“笑娘,你叫错了,你跟俺同辈份,你得随着俺叫她小婶娘才对。” 李笑扭头去瞧,见李湘笑容天真无邪,不是在有意针对她,气得不知如何驳斥。 后面坐的人均笑了,几个皇族宗室的郡主、县主、夫人都高声道:“是啊,若论辈份,笑娘在这里面跟湘公主一样,都得叫我一声婶娘!”“得叫我堂姑。”“笑娘,你原先未出嫁前,小嘴可甜着呢,每次宴会带着你弟弟,跟在我身后叫姑姑。”“咱们坐了两个时辰,始终觉得别扭,这一叫她笑娘就放轻松了。”“咱们叫王后笑娘,才显得亲热。” 李笑憋着火,嘴唇紧抿,李和泉只是个孤儿、野种,谢玲珑是屠夫的外孙女,堂堂王后岂能称他们为长辈。 一位郡主笑问道:“笑娘,今个怎么未把你与高丽国王生得小小娘带来?”“是啊,当年长安多少小娘想要嫁给高丽国王,笑娘有福,被陛下赐了婚。” 李笑愤怒的恨不得拿起桌前的茶杯砸到那两位郡主脑袋上。 李笑想到大婚当晚入了洞房见到高丽国王时的惊悚……种种屈辱不堪的回忆像刀片一样凌迟着她的灵魂,胸脯上下起伏,众女的声音变得十分刺耳,心情沉重的将戏单放到了谢玲珑身前的桌上。 谢玲珑将李笑的表情尽收眼底,心想着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道:“王后,不瞒你说,我是湖南道人,听不惯秦腔,今个是你过寿,还是你这个寿星点吧。” 白丽接过宫女递来美人图紫檀木香扇,打开扇子扇风,环视四周,道:“这棚子里不通风热得很,我最是怕热,再坐一会就得走,不然会中暑。” 大宫女一听连忙使眼色,可惜李笑未瞧见,只有出声道:“王后,已至午时,那边寿宴备好,您看?” 李笑这才邀请着戏棚里所有人去吃寿宴,在前往宴厅的青石小路,瞅着机会问谢玲珑道:“本王后想在高丽国送给你一笔价值连城的大生意,不知你可感兴趣?” 谢玲珑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便错开两步,让李湘先行,跟众女走到一起。 李笑见谢玲珑有意躲避,气得握紧拳头,咒骂谢玲珑奸商滑头,明明浑身铜钱臭,还要装着清高不在意。 众女按着二十位宫女领位坐在指定的座位入了席,白丽、谢玲珑、李烟跟李笑坐了一桌。 李笑瞧着安满好的十八桌竟是只坐了不到七桌,笑容十分的牵强。 宫人们陆续端上菜,先后共上了九道凉菜、四十道热菜,包括猴脑、鹿茸、虎肝、蟒肉,高丽特产的黑熊掌、人参、东海鱼翅等等,极尽奢侈,竟比平唐国国宴还要丰盛。 这几年平唐国当仗,李自原在皇宫里以身作则,正月初一的宫宴也只有二十九道菜,并且没有猴脑、虎肝这些稀罕之物。 今个众位皇室宗族的女子、妃嫔算是大饱口福,纷纷端着酒结伴来敬李笑。 李笑在众女惊叹羡慕不已的声音包围中频频端杯,反观同桌的谢玲珑、白丽、李烟只是她的陪衬,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就在李笑满脸通红娇笑不已兴奋无比时,宴厅大门出现了两名宫女,其中一名宫女手里抱着一个戴着檐帽蒙着白纱巾穿着高丽服的小小娘。 小小娘从宫女怀抱里挣扎下了地,往李笑跑去,用高丽语叽里咕噜叫着什么,无奈围着李笑的人太多,被挤在外面近不了身,不小心又摔了一跤,檐帽跌到地上,露出一张奇丑无比的脸。 在李笑身后侍候的大宫女与两名宫女同时惊呼出声,“公主!” 李笑脸蛋绯红,醉眼望去,见到了爬起来的小小娘,像鬼一般尖叫一声,道:“你!谁带你来的?你不在驿馆呆着,怎么到了这里?” 小小娘睁着无辜的眼睛望着李笑。 众女纷纷顺着李笑的目光望去,均是失声惊呼,“好丑!”“怎么这般丑?”“这个小小娘是谁的女儿?” 李笑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两名宫女跑向前,跪下道:“王后,不是您派人到驿馆,让奴婢带着小公主火速起来给您祝寿吗?”“王后,小公主听到您请她来,很是欢喜,又怕您嫌弃她,特意让奴婢给她带上檐帽。” 李笑怒吼道:“闭嘴!两个蠢货,来啊,把她们给本王后杖毙!” 谢玲珑与李湘相视对望,石榴园外不寻常的堵车、小公主被骗到宴厅,无不说明有人在暗算李笑,要看李笑出丑丢人。果然人不能做太多缺德事,这不寿宴会还未结束,李笑就得到报应,她最不愿意发生的事发生了,被人狠狠的整了一回。 大宫女注意到谢玲珑的目光怜悯,上前抱起了掉泪珠小小娘,用高丽语哄道:“殿下是国王最疼爱的公主,莫要哭。” 小小娘道:“我长得很丑,王后不喜欢我。可是我喜欢王后。” 李笑朝大宫女疯了般咆哮道:“把公主带下去!你去查查谁在背后害本王后,本王后要让她死!” 众女震惊的目瞪口呆,反应快的立刻明白过来李笑发怒的缘由,可笑她嫁给丑陋无比的高丽国王,竟还有脸回平唐来炫耀,刚才她在看秦腔时,还诱着几个官员夫人,叫她们献出女儿当高丽国王的妃嫔,真是恶毒。 李笑脸色苍白,转身背对众女,无力的挥手,道:“本王后累了。寿宴散了!” 第28章 三平妻暗下黑手 百官弹劾李笑 刚刚下过暴雨的碧空万里无云,天际边挂着一道绚烂的彩虹。燥热的长安温度降下来,空气清新。 黄昏,福乐庄李静居住的院子饭厅,饭菜香弥漫,明王夫妻、谢玲珑、李烟、李弯弯、谢家四小、李秦兄妹、李青兄弟、李万清坐了两桌。 饭桌上灵凉菜四道、灵热菜五道,直径一尺半高半尺的青白细瓷盆置在中间,里面盛着满满一盆拌好的手指宽油亮剔透的灵酿皮。 明王墨发随意的用一根簪了固定在脑后,穿着宽松舒适的淡蓝色灵棉半臂开襟褂子、米色灵棉长裤,左手修长手指捧着一个蓝色细瓷大海碗,碗里拌了许多灵辣椒油、灵蒜汁红亮亮灵酿皮,右手握着筷子飞快的夹着灵酿皮送入嘴里,闷头不语,一口气吃了一大碗,又叫奴婢盛了一大碗,吃了几筷子,喝了一口温热带着桂花香的灵绿豆汤,长长吁口气,露出满足的笑足,俊脸挂着大大的笑容,道:“实是美味!好些日未吃到这么香的灵酿皮,今个我必须吃撑才对得起自个。” 李静嗔怪道:“四十几岁的人,还跟个小小郎似的不知饱饿,为了空肚子多吃庄里的饭,今个早、中饭竟是一口不吃,晚饭又吃得这么多。” 白丽道:“姑姑,您不知道,他为了就吃上这口灵酿皮,特意给珑娘传了两回信,叫她全天让厨子准备着,他到了庄子就要吃到。” 明王呵呵笑着,手里筷子飞快,很快半大碗灵酿皮又吃下肚里,道:“你们是饿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在河南道、河北、山西巡视这些日子,没一顿吃着香的。天气炎热,我顿顿都想着灵酿皮,馋虫在肚子里闹腾。好几晚我梦里眼前一盆盆的灵酿皮飞过,哎呀,简直是朝思暮想。” 众人听着纷纷笑了。这若换成别人说,都觉得可笑粗鲁,可明王生得英俊绝伦,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这般说话显得豪爽率直。 谢玲珑道:“干爹为国事操劳,咱得满足他的口腹之欲。干爹,明个你想吃啥,不要客气,直管跟大厨房说。哦,对了,我倒是忘记了,您好像从未客气过呢。” 众人均笑。李静道:“混小子对待关系越惯的人越不客气。” 明王脸不红心不跳,很是理所当然的道:“我刚才已叫人把菜单递到大厨房,这热的天吃不得灵羊肉红锅涮火锅,也不适合吃太荤的,那就随便弄些几只灵鹿做个烧烤,再弄些灵黄蟮、灵蛙来吃吃。我这人其实真的是不讲究,嘴粗的很。” 白丽笑得脸蛋通红,道:“灵鹿、灵黄蟮、灵蛙哪样不荤?你还嘴粗,这厅里坐着的就你最挑。” 明王自语道:“我比起臭小子,可不就不挑食吗。他若在此,小玲珑为了他,恨不得做满桌的素菜。明年臭小子回来,直接叫护国寺伙头僧人给他端来素斋吃得了,省得咱们每顿对着一片绿汪汪的素菜。” 众人瞧着谢玲珑听到和泉后脸上仍是笑容灿烂,想着她这几年均是这般从不当众表露对和泉的思念,每年坚持去探望和泉,每次遇到十位嫂嫂思念哥哥,就帮着劝慰。她年仅十五岁,能做到这些实是不易。 旁边桌的李湘叫奴婢添了一碗灵酿皮,跟李秦道:“今个石榴园的寿宴那些菜油腻的很,李笑又中途不叫俺们吃了,俺肚子半饿着离开。” 李秦用公筷给李湘夹了一只灵河虾,笑道:“难怪你今晚胃口如此好。” “哥哥笑俺?”李湘脸微红,道:“俺看到了高丽国小公主,李笑无比的厌恶她,要不是大宫女动作快抱走她,李笑要扇她的脸。小公主长得再丑,那也是李笑的亲闺女,竟受到那样的待遇。小公主真是可怜。” “跟俺们无亲无故,妹妹莫杞人忧天了。”李秦宠溺的望着李湘,欲言又止。 明王不在的日子,由李秦管着密卫,李笑从踏上平唐国土之后发生的事件件都瞒不过他。 李笑十分虚荣、性格狂妄、妒忌心极强又很愚蠢,在高丽国敌人极多,若不是欧阳红从筹划、暗中有灵兽保护,李笑早就被害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哪有这般的嚣张。 李笑未到平唐国之前,高丽国后宫的妃嫔就派人给家族嫁到平唐国三大世家当平妻的姐妹送信,要她们毁掉设下阴谋弄成李笑与人偷奸,再也回不了高丽国。 三大世家的三位高丽平妻没那般大胆,但做下此事,被查出来丢了性命,这就谋划着在寿宴中叫李笑出丑,最好丢了郡主之位。石榴园外官道的堵车是其一,派人易容成李笑身边宫女到驿馆将小公主骗到寿宴上亮相是其二,这后面还有更厉害的计谋。 李秦心里很是气愤李笑打出将那么丑的小公主嫁给谢家舅舅的主意,洞悉一切针对她的阴谋却不制止。 明王听了一耳朵,问后得知是李笑摆寿宴,又听众女说了寿宴种种,冷哼道:“蠢货摆这么大的谱,等着明天早朝过后痛哭吧。” 白丽缓缓道:“小玲珑,李笑可是要跟你做生意?” 李烟、李弯弯均是关切的望着谢玲珑,李湘扭头道:“小婶娘,您可千万莫跟李笑合伙做生意。” 谢玲珑淡然道:“李笑刚说了一句,我就避开了。她无非是想让我把锦绣年华在高丽国的售卖权交给她。高丽国那个地方富人有,只是凡事经了她的手,那都会变了味,我宁可不赚这笔钱。” 众人均是点头称赞。 明王、白丽是知道锦绣年华商铺的售卖量巨大,高丽国虽比不得平唐国,但好歹是个国家,达官贵人很多,特别是靠着卖参、宝石起家的大豪商有几十个,若是在高丽国设了商铺,售卖量应能达到湖南、苏州两道之合,那一年能有近三千万两银钱入帐,是笔巨大的银款。谢玲珑能够如此轻易的放弃,这种胸襟、心境超脱了许多人。夫妻俩对她又多了一分敬佩。 谢玲珑低声道:“实不相瞒,长安东、西市有几位高丽参商,他们在高丽国家族庞大,跟军方关系极好,便是国王都奈何不了。他们已跟我签下契约,从明年起从锦绣年华批量进灵绣品,运到高丽国售卖,等生意做稳了,再陆续添加灵茶、灵米、灵物售卖。” 明王道:“小玲珑,你可真是聪慧。” 谢玲珑笑道:“高丽国人的银钱不赚白不赚。我手头银钱多些,做事也宽裕。” 平唐国打下那么大的突厥国,战后重建安置那么多的突厥百姓,这将是像无底洞一样需要无法估量的银钱,还有战争结束了,平唐国的军队将有十几万的老兵退役,安置费是大笔的银钱。总之朝廷用钱的地方极多,国库那些金银真是杯水车薪。 谢玲珑得了李自原的“忠国夫人”封号,自是要为国家出份力。再者突厥土地的人心平稳了,和泉的军队才不用驻守在北寒之地镇压,她们夫妻俩才能在长安过些舒心日子,不用分开。 众人用过饭去散步,傍晚夜幕降临,就在院子里桂花树旁边乘凉。 明王、李秦骑灵马去了皇宫,一个时辰后返回,给谢玲珑带来了一张单子,白笔黑字写着李自原需要送给高丽国王的礼物。 弯月高悬夜空,星光灿烂,长安城灯火辉煌,驿馆前的大街热闹的人来人往。 大宫女单手背负,站在驿馆池塘假山旁边的高亭,目光向往,仰视着驿馆围墙外远处高大巍峨庄严不可侵犯比高丽王宫要大几十倍的大明宫,若非亲眼所见,真难想象平唐国是如此的繁荣富强,高丽的国都比起长安可是差得太太多。 大宫女的真实身份是高丽国宰相的姐姐,曾经帮高丽国王夺下王位的谋士,一个拥有敏锐政治头脑很不简单的女子,可惜她不是男子,只能在幕后给高丽国王出谋划策。 此次,大宫女是带着高丽国王的两封国书而来,一封请求要灵物、灵兽、钢兵器的国书在来的当天呈给了李自原,一封是要把小公主嫁给长安何家谢家人联姻的国书,迟迟未送出去。 今日,大宫女亲眼目睹了谢玲珑的风姿、平唐国诸位夫人嘲讽惊诧,对联姻的事不抱任何的希望。 一名宫女急匆匆行至,恭敬的禀报道:“大人,王后派人给郡王带去口信,怀疑寿宴小公主出现的事是央金公主暗中所为。” 大宫女眉头紧蹙,良好的修养也被李笑屡次三番的愚蠢行动气得骂了几句。 很快,大宫女见到了正在挨屋摔东西发怒的李笑,喝道:“王后,您这样做能让时光倒流,能让做错的事重新来回吗?您已经处死四名宫女,还不够吗?” 李笑咆哮叫道:“不够!”她的寿宴成了一个大笑话,那些女人嘲笑小公主的目光像刀片一样划破着她外表披着的高贵尊严,把她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出来。 大宫女关上屋门,低声道:“您冤枉了央金公主。我说过此事跟她没有关系。我正在派人查,相信三日之内查出来。您是小公主的生母,她这么可爱,又深得国王喜爱……” “他当然喜爱,长得跟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李笑嘶叫道:“你们高丽国都是骗子!” 大宫女一步步走向李笑,用极低的声音道:“您如今的荣耀是国王给您的,您要清楚,没有国王您什么都不是。您要是想不起来,我来提醒你,当年您的爹爹与日本国大皇子武田奉熊勾结,使得武田樱子进了皇家千菊园邂逅七皇子坠楼,只这一条罪名,您的爹爹就要人头落地,而您能过生什么日子?” 李笑眼睛射出毒蛇一样的目光,阴声道:“你竟敢查本王后?” 大宫女微抬下巴,道:“国王与您大婚前就得知此事。您想想,国王可曾问过您,可曾让您有过半分尴尬。国王能给您滔天的权势富贵,在这个世上,除了他还有谁给予您这么多。想想吧,您还有太子殿下!” 次日早朝文武官员弹劾李笑的折子如同雪片,说她以寿宴为名大肆敛财,说她违了朝规,说她侮辱诰命夫人,说她忘国无情无义,竟是罗列了十二项大罪,请李自原夺下她的郡主封号。 下午,太监就将一百张折子的复本送到了驿馆,李笑连翻十几本折子最未一句都是要剥夺她的郡主之位,惊恐气愤的昏厥过去。 华山脚下的一座幽静凉爽的庄子,央金公主、李振吃过早饭,去见给李召放请了安,到华林寺拜观世音菩萨求子,又到桧松林里散步,还未玩得尽兴,下人带着四个高丽侍卫急匆匆寻来。 李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们主子前晚派人来把本驸马臭骂一通,诬陷公主暗算她,害得我们夫妻一晚未睡。今个怎么又来,她还有完没完,就这么看不得我们夫妻过好日子?” 四名高丽侍卫跪下将来意禀明,又呈上李笑的亲笔信。 李振看完信脑袋发胀,交给央金公主,沉重的道:“公主,都被你说中了,文武百官弹劾姐姐,要剥她的郡主之位。姐姐若是没了这个封号,回到高丽王宫,定会被国王厌恶,她求你去向陛下求情。” 第29章 高瞻远瞩布局 央金有喜又生事 央金公主眉头一皱看完信,抬起头来道:“夫君,我之前已经给你讲过,她做了此事,谁去求情都无用,陛下断不会为她破了朝规。” 李振道:“央金,我只有一个姐姐,那些年府里出了那么多的事,姐姐一直护着我。我看不得她丧失所有。我这去回长安带着姐姐向陛下陪罪,实在不行,我就用郡王之位抵过。” 央金公主气得胸闷,竟还有些恶心,脸色苍白摇头道:“你以为这是做买卖,郡王、郡主之位可以交换?人是会变得,她如今根本不顾着你,你还顾着她?” 李振愁的直抚额头,摆摆手下了决心般道:“我总得去试试,不为了姐姐,也为了娘、外甥、外甥女。” 央金急道:“你若去了,陛下问你明知平唐朝规为何不拦着她,你怎么回答?你除了是郡王,还是我的驸马,你若失了郡王之位,我认你这个驸马,我们雪山的人还会认你吗?” 李振停下脚步,肩膀颤抖,竟是为难的哽咽起来。 央金走上前道:“我给她出个主意,赶紧把所有三品以下官员夫人送的寿礼全部退了,再穿上平唐郡主朝服带着小公主上早朝请罪,只有这般才能平了文武百官愤怒,陛下才会免了她的罪。” “你莫去长安,去了她就会逼着你去求陛下。她这样的人只有逼到绝境,只会放心身段按我说的去做。这次算是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让她日后莫要如此猖狂。” 李振听了句句在理,就叫四名高丽侍卫把话带回长安。 夫妻俩哪还有心情游山玩水,这就回到了庄子。李振烦得去书房看书。 央金身体有些不适,躺在贵妃椅上静思许久,心道:李笑是平唐嫁出去的郡主,陛下若是撤掉她的郡主,岂不是承认李笑品性恶劣,把一个恶女嫁到了高丽国。陛下不会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将奏折复本送到驿馆,只是吓唬李笑,叫她收敛赶紧回高丽。唉,我到底年青,经历的大事少,不够沉稳,刚才未想到这一层。 央金起身正要去告诉李振,觉得头晕目眩,竟是昏厥过去,等醒来时已躺在了床上,李振目光关切温柔微笑的坐在床边,房间里点了灯,竟然已是夜晚。 六个奴婢喜上眉梢跪下禀报道:“公主,您有喜了。”“大夫诊断说小主子已经一个多月了。”“公主,大夫说您太劳心伤了神,要好好静养。” 央金惊喜交集,难以置信的望向李振,见他镇重的点头,激动的热泪盈眶笑道:“这个月葵水迟迟未来,我以为是受了气所致,就未在意,谁知竟是有了小小郎。华林寺的观世音菩萨真是灵验,我这才拜了几回。哦,瞧我喜得糊涂了,我已是一个多月的身孕,那应是在长安就怀上了,那得多谢望梅庵的观世音菩萨。” 李振柔声道:“你从雪山来长安,一直怕热。为夫这些天陪着你在华山避暑安胎,哪也不去。” 六个奴婢各自去忙,端铜盆侍候央金净了面,给她备了吃食,又细细说着大夫交待的注意事项。 李振一直陪在央金身旁,跟她一起用了可以称之为夜宵的晚饭,只字不提李笑的事。 央金走路比平时速度慢些,说话声透着喜悦,浑身洋溢着母性的光辉,瞧着体贴入微的夫君。心道:我若告诉夫君李笑必会无事,夫君肯定连夜派人去给她讲,这样她就不会去认罪,她走后就得由夫君承受文武百官的怒火。我不是蠢妇,岂会这样做。李笑就让她自作自受。 同样的夜晚,福乐庄第十五号院的偏厅,一袭铁锈红圆领开襟锦袍华贵便服的李自原坐了上首正中,李静、明王坐了左侧,李万清、谢玲珑坐了右侧,李秦、李湘站在了谢玲珑的身后。 谢玲珑身旁灵楠木高脚桌几上除去灵果、灵茶、点心,放着一张写着几行字的宣纸,这是高丽国王国书里向李自原要的物品单子。 李静阴沉着脸,道:“若说高丽国王人丑,却不昏庸愚蠢,也知道畏惧我们平唐国,将李笑的儿子封为太子。可他这回狮子大开口提了这么多要求,我只是听了第一条就气得想要割了他的舌头,他这是试探还是在挑衅?” 明王忙笑道:“姑姑您莫生气,高丽王自然是试探,还怕咱们会发怒,就把李笑打发过来,并且想将他那个名扬长安的女儿送给小玲珑当弟媳。高丽王想得美得很,那单子的东西多半是他嫁女儿要的聘礼。” 谢玲珑蹙着眉头,高丽王竟敢打她们谢家的主意,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李秦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叠好的宣纸展开,跟谢玲珑旁边放着的单子,一并拿给李静,道:“曾姑奶奶,俺拿着高丽国王的单子跟东罗马帝国的聘礼单子一条条对比过,要的灵物、灵兽、灵树品种都是一模一样,只是数量少了一半。” 李静接过来两张来回瞧着,脸色更沉,抖着宣纸,气道:“这个无耻的丑货,占便宜还占惯了,他长的丑,咱们把李笑嫁给他,就以为咱们平唐国喜欢丑人,不喜欢美的。” 明王道:“李笑不论人品,单说长相容貌,那是一等一的,能在高丽国艳绝四方,高丽国王娶了她当知足才是。” 李湘点点头道:“如今依照平唐的国力,哪还用得着往外嫁郡主和亲。李笑再不是,也是平唐的女子,就比高丽的女子强。” 李自原道:“平唐再无需往外嫁宗室女,咱们只有往里娶的。不过要娶也是海琳娜这样帝国公主品貌出众、文武双全的小娘!” “陛下所言极是。”谢玲珑停顿一下,微笑道:“我昨个收到单子,灵米、灵面各九十九斤,灵果九斤,愣住了。后来干爹又给了我一张高丽国王国书索要物品的单子,我看后就明白了,陛下被高丽国王气得动了真怒。” 李自原虎目圆瞪,霸道强硬的道:“他在国书上称身体虚弱,需要食灵物续命、食兽防身。他一个人岂能吃得下三十百万斤食米、食面,用得了一千只灵兽保护?灵兽、灵树统统没有,更别说钢兵器、灵织品!我就按一个人食用的量给他,他敢就半分埋怨,我灭了突厥,下一个就灭掉高丽。” 谢玲珑道:“所谓弱者无外交,日本、高丽这样的弱国没有外交可谈。平唐在陛下的治理下富强昌盛,疆土扩张,国力远胜日本、高丽等领国,无须跟它们客气,一切用武力解决,甚至为了子孙后代一劳永逸,可以将它们完全吞并。” 李静道:“讲得好!” 谢玲珑菀尔,道:“姑奶奶,我这是听小泉子说的。” 李自原更加激动道:“这话五年前我不敢想,如今有了臭小子的神军,我便是说出来也不觉得是妄想。” 李万清见谢玲珑不再往下说,极少开口的他不得不缓缓道:“陛下,此次莫以平唐国的名义送去,就由护国寺僧人送过去。观世音菩萨面前众生平等,高丽国王在菩萨眼前也就是寻常的人,他病了求灵物,菩萨慈悲赐了灵物,他若想再吃,就得在高丽国建九座寺院,这些寺院须得由护国寺僧人的建造,做为在高丽国的九座分寺,每寺派驻僧人一百名医武僧、二百名武僧。” 明王一听,两眼放光,道:“大师,这个主意极好,派僧人远比派兵强。护国寺的僧人个个凶悍,去了高丽国也不会吃亏。” 平唐国的密卫七成来自护国寺医武僧、武僧。 护国寺若是在高丽国建造九座寺院,送去二千七百名僧人,明王可在其中挑选僧人暗中设下九个密卫分队,利用给高丽人看病得到各方面的谍报,还能收获高丽百姓的民心、传播平唐国的文化,这对平唐国未来占领高丽国的战略意义重大深远。 李自原雄心勃勃,虎目射放出厉光,激动的站起在厅中来回渡步,道:“我会派去使者送去国书,此事由不得高丽国王不答应。” 李静道:“让这无耻丑人贪婪,哼!” 李自原猛的望向一脸平静的谢玲珑,和蔼可亲问道:“这可是珑娘的主意?” 谢玲珑起身恭敬答道:“陛下,这是姑奶奶、小秦儿、小湘儿、大师、外公、安伢子和我一起想的。” 李自原目光扫过脸蛋通红的李秦、李湘,心中自是明了,道:“好。我要重赏你们。” 明王十指飞快的剥着皮吃着灵葡萄,笑道:“我就喜欢小玲珑这份……低调!” 李自原指着嘴唇沾满紫葡萄汁水的明王,道:“我去护国寺,你与大师陪同。” 两日后,文武百官弹劾李笑的折子已达到了三百封,另有长安许多名士听了李笑的所作所为,特别是她准备从长安挑选几位美貌的官家嫡女带回高丽国皇宫侍候高丽国王,愤怒中写了几十篇诗赋骂她无耻卖国。 李笑又派大宫女去华山请李振,大宫女无功返回,带回央金怀有身孕的消息。 李笑实在走投无路之下,在询问了大宫女之后,不得不按照央金公主所说去做,将收到的寿礼退回去。 一个阴雨的清晨,面色苍白眼袋发黑的李笑穿着平唐明黄色郡主朝服,牵着同样穿着平唐衣裤低头始终望着脚尖的朴安妍,众目睽睽之下,步伐艰难的走进了议政殿跪下重重磕头。 李自原道:“殿下所跪的小娘可是妍娘,可会说平唐语?” 朴安妍紧挨着李笑跪在大殿中央的地毯上,始终低着头不语。她听不懂平唐语更不会说。她的父王禁止她和弟弟学平唐语,她的母后极为厌恶她,她的外婆心思都放在了她的弟弟身上。 李自原俯视文武百官,道:“朕听说高丽王宫不允许宫人说除去高丽语的任何语言。朕将宗室最美的郡主嫁给高丽国王,得到的是高丽国王极度的排斥。笑娘若不是在高丽受了委屈,回到平唐,岂会如此失常。” 李笑伏在殿中央,泪流满面,拼命压抑着不让自己痛哭出声。 次日,如同死过一回的李笑面无表情的出了驿馆,离开长安回高丽国,同行的还有一千名护国寺僧人。 大宫女沉着脸坐在马车揭起车帘,目光憎恨而无奈瞧着侍卫队后面一个个骑灵马戴斗笠穿着宽大灰色僧袍的僧人。此次真是偷鸡不成反蚀反米,任何好外未得到,还引入了护国寺的僧人。 李振、央金接到了谢玲珑的信,又住了一个多月,直到李振接到李自原的圣旨,竟是极为信任的派他担任今年会试的副考官,喜的赶紧返回长安郡王府。 当晚,央金睡下之后,两名驿馆的侍卫敲开郡王府大门,急匆匆将瘦小额头滚烫的朴安妍及一封李笑的亲笔信交给李振。 李笑竟把只有两岁多的朴安妍独自一人留在了驿馆,要侍卫转交给李振。 半夜三更,李振背着嘴唇烧得通红开始抽搐的朴安妍,持郡王令牌,骑着灵马白码出了长安城门,去护国寺求了医武僧急救,给她喝了灵水退了烧,保下她一条小命。 央金口渴醒来发现李振不在床边,连忙唤了几个奴婢询问,听到李笑把朴安妍甩给了她们夫妻,气得脸色苍白,又去书桌看了李笑的信,直气得浑身发抖,当场将信撕毁。 寸步不离央金的四个奴婢吓得赶紧扶着她,道:“公主,您莫动怒,快坐下歇歇。”“公主,您腹中怀着牦牛神赐的孩子,您为了他也不能生气。” 这几个奴婢都是央金的陪嫁宫女极为忠诚,央金很信得过她们,便咬牙切齿恨声道:“李笑这个无耻的东西,竟在信里写着,若我这胎生的是儿子,就将她的女儿嫁给我的儿子。李笑实在是欺人太甚!” 四名奴婢劝着央金回房歇息,央金哪还睡得着,心情烦燥抑郁,等到次日黄昏,李振背着熟睡的朴安妍返回。 李振将朴安妍安顿好去卧房看望央金,瞧她闭目坐在座椅上,满脸疲惫长叹一声道:“昨个真是好险,多亏了你的白码,我若晚去一小会儿,若是骑了寻常的马,妍娘就得夭折了。我走得太急,又是半夜,不忍打扰你,未给你说一声,你且担待些。” 央金冷声道:“她的信我看了,我这胎是儿子,不会娶她的女儿,我会派人把她的女儿送回高丽国。” 李振走至央金身前,抚着她的长发,道:“咱们的儿子是要娶他自己中意的小娘。你放心,我没那么迂腐,这事不会听姐姐的。只是妍娘身体太弱,我想着让她在长安养养……” 央金怒道:“不行!她当亲娘的都不管女儿,你管什么?我立刻把她的女儿送走。你若不同意,我今个就搬出郡王府。” 李振柔声道:“央金,你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妍娘……你若是不想见着她,我把她暂时安置在外头,等着她长大些,送到长安书院读书。” 央金站起来,瞪眼叫道:“你还以为你姐姐是个好人,她如今已到了高丽国,下一步就会求着娘给你写信,把她的女儿许配给我们的儿子。娘的话,你能不听吗?” 李振怔了一下,道:“娘不会答应姐姐……” 央金一把推开李振,一手握紧拳头,一手护着肚子,无论他再说什么,都要坚决的带着下人们离开郡王府,李振无奈之下,求了和原子主持,派了十个奴仆带着朴安妍与第二批一千名护国寺僧人同去往高丽国。 已到风烛残年的日本国王为了延寿,本想派李芙带着孙子回平唐求灵物,听到平唐国几千僧人进驻高丽国的事,立刻打消了念头。 一栋日本式古建筑小楼,楼前有一住小亭,一口巴掌大的小池,池边湿地植着绽放粉红大花的芙蓉,一只巨大闪烁银光的土黄色灵蟾蜍扑通一声,从池水蹦出来,竟是一蹦五丈,蹦到了小亭的亭顶,坐着发出咕咕的声音,奇异无比。 平唐国贵妇打扮的李芙牵着一个穿着武士衣裤漂亮的小童,站在三楼宽敞的楼台。 李芙目光恍惚,望向长安方向,道:“日后无人的时,娘就叫你念阳。娘告诉你,你的爹不是武田奉熊,而是咱们平唐国的开国侯谢奇阳。你爹爹英俊不凡,是观世音菩萨跟前玉女的生父,你是玉女的弟弟。” 小童用一口流行的道:“娘,您都说了许多遍,孩儿是平唐人,是玉女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孩儿铭记于心。” 第30章 许氏重谢玲珑 帝后情意浓 暴雨之后天气大晴,碧空如洗,驱散了天地间的热浪,闷热数天的长安城彻底的清爽一回。 黄昏,火烧云上来了,太阳落山处红通通如被同着了大火,照得房屋、人、树、动物都是金灿灿。 南郊的白府大门挂着红灯笼,两只石狮披红挂彩,府里大小院子的屋子贴满了双喜字,正院大厅嫁妆堆积如山,下人们挥动扫帚打扫着满院被暴雨打落的花叶。 白如意梳着流云髻,戴着剔透的梅花古绿玉钗,穿着粉红衣、墨绿裤,绝色的脸蛋笑意浓浓,站在饭厅前的花圃边跟瞧着火烧云的贺氏,道:“娘,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您这回总宽了心吧,明天哥哥好日子定是个大晴天。” 贺氏疲惫的脸上挂满喜色,点点头道:“长安闷热了好几天,乌云聚着就是一直不见落雨,这下好了,今个暴雨下透了,明个你嫂子的花轿顺顺当当的进府。” 两个仆人急奔而至,站稳了喘着气禀报道:“夫人,小姐,少爷已迎到了贺家老祖宗、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三大家人,碰到大雨在护国寺等着,叫小的回来先回府报个信。” “夫人,小的走到半路雨就停了,估计这会儿贺家主子们已经在来的路上。” 贺氏听了喜得脸上疲惫尽散,道:“可终于到了,赶紧去禀了老爷。” 贺氏娘家是北寒之地军队世家贺家,在青城地位仅次于李家。 贺氏的爹在跟突厥铁骑打仗战死杀场,逝世时年仅二十六岁,被李自原追封从三品归德将军。 贺氏的娘许氏出身青城书香世家,从三品的诰命夫人,为夫君守了三十几年的寡,愣是把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教育的个个都有出息,如今在贺府被尊为老祖宗。 贺氏的三个哥哥都是李家军队的将军,大嫂是李家的嫡女,二嫂、三嫂是李家姻亲的嫡女。 几年前白霄自请离了白家家族,在白霄夫妻一生当中最艰难的时刻,老祖宗许氏送来六个忠实的奴仆、一万两银票,贺家三个哥哥上折子帮白霄说话,轮流的打发儿女们过来探望,每家送了八千两银票,真是雪中送炭。 白如俊到北寒之地任县令,贺家多有关照。 白霄的娘张氏被休离之后,许氏做为亲家没有半点瞧不起,给她写信安慰,还给她送了首饰、衣服。 贺氏对娘家的感情深厚不言而喻。白霄、白如俊、白如意更是对贺家感激涕零。 不多时,白府外响起鞭炮,弄得在大厅里头看嫁资宾客们以为是新娘子家里来人了,纷纷跑出去瞧,一问才知贺氏娘家来了许多人,心里都很明白,白霄离了白家家族,明日娶儿媳妇办酒,没有几个亲戚帮衬,贺氏娘家的人一下子来了几十口子,这不就显得亲戚多热闹喜庆。 已是从三品御林军将军的白霄、欢喜激动的泪水直落的贺氏在白府门外跪迎了老祖宗许氏,又向哥哥、嫂嫂行了大礼,白如俊、白如意搀扶着满头白发眼睛精亮的许氏进了府门,身后欢笑声一片。 一大家子直接进了饭厅,热闹的用了晚饭。许氏到底年龄大了,长途跋涉很疲倦,被白如意扶着要回房歇息。 许氏走在青石路上,借着灯的光仰视着花园里两棵绿荫荫闪光银光的灵桑树,停下脚步,问道:“如意,那黑紫色的可是灵桑葚果,一串串的真是喜人?” 白如意道:“是呢。姥姥,您眼神真好。” 许氏没有要往前走的意思。白如意哪有不明白的,赶紧叫会武功的奴仆飞上去摘了一串,准备用水冼净用果盆盛好了给许氏吃。 许氏摆手道:“灵果现摘现吃才香。” 白如意瞧着许氏满眼期盼却是斯文的吃起灵桑葚果,一口气竟吃了五颗,须知这一颗比寻常的六颗还要大,怕她吃多了积食便劝着。 许氏张着落了上下门牙的嘴,笑眯眯道:“我吃着都不觉得疲惫,精神头十足,你再让我吃几颗。” 白如意顺着许氏的意,心道:老小老小,姥姥老了可不跟小孩子一样。 白如意叫奴仆摘了些灵桑葚果给三个舅舅送过去,笑道:“姥姥,我给您说啊,这灵桑树浑身是宝,用灵桑叶养得蚕,蚕吐出的丝就是天蚕丝,织出来的天丝绸只比灵丝绸略便宜一些,可那也是很贵的。” 许氏道:“我晓得。你娘年年给我、你的三个舅娘送天丝绸布料。” 白如意扶着许氏进了院子,道:“姥姥,这是我住的院子,您这些天就睡我的卧房,定能睡得香。” 许氏道:“我听你的两个表妹说过,你的卧房里清一色的灵紫檀木家具,有一张极大舒适宽畅的床,她们来了跟你睡一起。后来你想让你奶奶睡,被她拒了。今个你又让我睡你的床,真是个孝顺的。” 白如意被夸的神采飞扬,道:“姥姥,我有个亲如姐妹的挚友,原先我也不太懂得孝顺,都是跟她学的。” 许氏低声问道:“今个未见到你奶奶,她过得可还好?” 白如意目光黯淡下来,幽幽道:“我奶奶始终有心病,她怕被人说道,今个去了望梅庵给全家人祈福,说是等着我哥哥大婚宾客都散了才回府。” 许氏感慨道:“她这般比我年青时守活寡还难。后个我去望梅庵劝劝她,儿孙都大了,她要想得开过得好,儿孙才放心,不然自个苦不说,儿孙们跟着难过,倒叫那些小人观着幸灾乐祸。” 白如意感激道:“姥姥,后个我陪您去。” 许氏点点头,笑道:“好。你刚才说的挚友可是忠国夫人玲珑供奉?” 白如意惊讶道:“姥姥,您怎地知道?” 许氏目光慈祥,疼爱的伸手抚抚白如意绝美的脸蛋,道:“你娘在信里常提到她。我想着明个喜宴上,让你娘给我引见,过几日我给她送去帖子,想去侯府多谢她这些年来一直拂照着你们家。” 白如意欣喜意外的嘴唇微动。白家欠谢玲珑的情,实是说也说不完。如今白家的长辈只有两个,张氏和许氏。张氏是被休离之人,自觉没有脸面。许氏做为贺氏的娘亲,辈份比谢玲珑高两辈,头次到长安就去感激谢玲珑,就冲着这份诚意,谢玲珑肯定会很高兴。 许氏道:“我在青城时就听李家族长的夫人满眼敬佩的描述过忠国夫人玲珑供奉的种种。我不会把她当晚辈来看。你能跟她做朋友,是你的福份。你要好好珍惜着。” 白如意句句都记在了心里,把许氏安顿好了,又去安顿几位表嫂、表妹、可爱的小表侄,在府里来回走着,一刻不得停步。 白如俊将三个舅舅送到各院,在花园外碰到困得打哈欠的白如意,朝她鞠躬道:“这几日让妹妹劳累了,让妹夫一人独自在府里,他也受委屈了。” 白如意咯咯笑道:“哥哥说什么客气话呢,我累得心甘情愿。照赵若不是京兆府公事繁忙,也要过来帮忙。我只有你一个哥哥,比起小玲珑有十一个表哥、五个弟弟、一个表弟来轻松许多倍。” 白如俊想起凡事都替亲人、好友着想的谢玲珑,说起来她年龄比白如意还小一岁,家事、战事、国事操不完的心,好像自从认识她以来,就没见过她在人前疲惫困顿的打过哈久。 白如意瞧着白如俊目光飘忽,干咳一声,轻声道:“哥哥是想嫂子吗,不急,明个她就坐大花轿进府,跟你拜堂成亲,日后跟你天天面对天过一辈子呢。” 白如俊收回心思,脑海里浮现即将过门娇妻伍莲香的笑脸,窘道:“竟敢取笑你哥哥我。” 白如意笑道:“谁叫你比我成亲晚,我不笑你笑哪个?哥哥等着明个照赵灌你酒吧,他说了要让你醉得进了洞房就大睡。” 白如俊双手抱于胸前,眯眼道:“妹夫长本事了,早知如此,你跟他大婚那天,我该把他灌醉。” 转眼到了次日,白如俊与伍莲香大婚。 白鑫去伍家迎亲。伍家离长安二百余里,本该提前两天将新娘子送过来,只因谢玲珑以李秦的名义送给伍家十辆日行千里灵马车,伍家便在大喜日当天中午从容热闹的吃过喜酒,送亲的队伍这才坐着灵马车随着白鑫往长安去,吉时前顺利抵达白府。 白府宾客满堂,异常热闹。 长安何家就来了近二十人,明王夫妻、谢玲珑、李秦、李湘、吕青青、李烟烟、李弯弯、沈氏等人都到了。 一对新人在众多亲朋好友的祝福声拜了堂。 曲公公急匆匆赶来宣读圣旨,李自原册封白如俊为从五品下的太常丞,从北寒之地调回长安,册封伍莲香为从五品下诰命夫人、正四品女官。 白霄的众位军官朋友、谢玲珑等人上前再次祝贺。白府一日双喜临门,上下欢喜不已。 一直在暗中十分关注白府的白家家族得知此事后,心思各异。 白如俊年仅十八岁,就升至从五品的文官,又娶了千年大世家伍姓嫡女,这是何等荣耀之事,但都跟白家家族没有半点关系。 已退位的族长白通正不耐烦的听着高丽小平妻哭诉被正妻欺负,听到族人禀报此事,脸阴沉的可怕。 当晚白东升派人悄悄给白府送去贺礼,却是被白霄毫不客气的给退了回来。 白东升不去想自个当初上折子弹劾白霄时的狠辣、休掉老妻张氏的绝情残忍,拍桌大骂道:“逆子,该遭天打雷劈!” 张家家族跟白家家族一样的后悔莫及。 张家家族原先靠着张昭媛,七皇子李曲成了废人之后,张昭媛被降为婕妤,李自原再未看过一眼,她等同被打入冷宫。 后来白丽离了白家家族,接着张氏被休弃,张家家族族长从白家族长那里得到许多好处,便按着四大家族的盟约,将张氏从族谱里除了名。 如今张氏的嫡子白鑫、嫡长孙白如俊娶了千年大世家伍家嫡女,白霄、白鑫、白如俊均是五品以上得到李自原青睐的官员,白丽贵为王妃更不用说,就连白如意都是清贵吕家的儿媳妇,公公是极得李自原重用信任的能臣吕方正。张氏一家人跟如今风头极盛的谢玲珑、长安何家关系走得很近。 这些个关系,张家家族若是能用到,今日族里只怕至少能出几个五品以上拥有实权的官员,那是何等兴旺。张家族长悔得肠子都青了。 两日后的早晨,许氏带着三个儿媳妇坐着马车进了长安城府,在侯府里见到谢玲珑,送了重礼,再三表示感谢,只坐着说了一小会儿话便走了。 谢玲珑原以为许氏是有事相求,岂料是一门心思替女儿、女婿一家人谢恩,心里更是尊敬她,暗想那贺氏的聪慧大气、开朗乐观的性格便是像着她。 当日,谢玲珑就派长秀、长萍以侯府的名义给许氏送了些灵物做为回礼。 七月初九,长安进行两年一届的会试,万名举人参加了科考。谢平康会试又是高中头名,即将参加殿试。 这一天傍晚,李自原难得有空闲时光,在德熏殿独自用过晚饭,便去立政殿见唐皇后,听到她、李烟、李弯弯到御花园散步消食,便兴致勃勃过去。 李自原跟唐皇后站在月季花丛前说了几句话,瞧着九岁便出落的亭亭玉立的最小的女儿李弯弯发鬟上戴着一朵粉红月季花,清纯美丽,人比花美,笑眯眯问道:“弯娘,明个胖小子殿试,你怎地好久都未去福乐庄瞧瞧他,不担忧他吗?” 在李自原记忆里,谢平康始终是个胖乎乎的年画小娃娃,谢家的五个儿子,跟他最有缘的就是谢平康,一见面就很亲热。 李弯弯脸蛋栗色的皮肤微红,长而卷黑的眼睫毛低垂,道:“儿臣得避嫌呢。” 李自原呵呵笑道:“你不去就能避嫌?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的女儿还怕什么闲话。” 李弯弯摇头道:“儿臣是不想康哥哥遭人非议。” 唐皇后瞧着李自原欲言又止,看着李弯弯、李烟走得远了,禀退了宫人,镇重的道:“陛下,烟娘的亲事已经定了,弯娘对康郎心思极重,您看弯娘的亲事?” 李自原道:“我就是为了能给弯娘定亲,才早早给她上头的三个哥哥、姐姐定了亲。烟娘,你对她是真好。” 唐皇后眼睛一亮,笑道:“弯娘乖巧孝顺聪慧,让人很难不喜欢她。” 李自原凝视着笼罩在金色夕阳下美丽迷人的唐皇后,这么年多来,她陪着他经历风风雨雨,她的内心始终保持几分善良,道:“照娘,再过半月就是你四十七岁寿诞,我想给你好好过过,就咱们两人寻个地方游玩一天,你想想去哪处?” 唐皇后一喜,笑靥如花,激动道:“华山!我有三十五年未去过了。” 李自原道:“华山是不是有些远?”瞧着唐皇后笑意渐收,立刻道:“那就去华山,咱们骑着灵马去,不,咱们得坐灵黑雕去,来回不过一顿饭功夫。” 唐皇后眼睛闪着光芒,喜不自禁道:“咱们半夜就去,带着吃食锅碗,直接飞到华山顶峰,黎明能看到日出,早饭用锅煮米粥、中饭摘了野菜、打了野味烤着吃,别有一番情趣……烟娘、弯娘给我说许多回,说是珑娘极会享受安排,每回一大群人去野游,总是弄得人人开心。咱们就两个人,一定能玩得更尽兴愉悦。” “好。咱们让一只灵黑雕驮着咱们,一只灵黑雕驮着锅、碗、调料、吃食。”李自原笑意更浓,他的照娘就是这般有着少女的天真烂漫,许多时候真是还不如儿媳妇珑娘成熟。 李自原想到了菩萨心肠的谢玲珑,随即想到杀人如麻的和泉,他的照娘生了三个儿女,最让他满意自豪的是和泉。 今个北寒之地传来捷报,和泉又攻占一座城府,大军离突厥国的国都已经不到五百里。平唐吞并突厥指日可待,到那时李自原将成为超越先祖李平唐的皇帝,名垂千古。 唐皇后说到兴奋处,指着一朵盛开碗口大的正红色牡丹花,道:“表哥,这花昨个还含苞欲放,今个就全开了。” 李自原上前摘了花给唐皇后戴在发间,被她的灿烂幸福的笑脸晃得眼花,舍不得移开目光,便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帝后情意绵绵,携手去了立政殿,一番缠绵之后,夜静更深,唐皇后已睡下,李自原躺在她旁边,双臂反枕于脑后,虎目微眯,思量着李秦的进言,和泉夫妻为平唐国付出太多,明年和泉凯旋归来,应该好好歇几年陪陪谢玲珑,可那北寒之地突厥的旧国都必须得有人去镇着才行,目前除了和泉之外,还有谁能胜任? 第31章 玲珑怒打状元郎 姐弟庵前痛哭 碧空无云,火红的太阳当空,天地间没有一丝风,长安炎热的让人透不过气。 巍峨庄严的大明宫宽广宣政殿广场站着几百名新科进士,正在焦急的等待结果。 曲公公快步跑来,一口气念了十个人的名字,谢平康排在第一位,在众人无比羡慕的目光中激动的走向宣政殿。 置有二十个冰盆的立政殿比外头凉爽许多,十名进士跪成一排向李自原磕头行礼。 李自原侥有兴致的头一个问了谢平康,见他语速平缓用略显稚嫩的声音郎郎而答,颇具君子之风,心里很是欣慰,这孩子竟是比兄长谢平安还要才华横溢,最难得的是,这孩子每日都要阅读官报,时常跟明王分析朝中大事,对政事的见地不亚于朝中一些老臣,日后只需磨砺几年,便堪能担任重职,成为栋梁之臣。 李自原原想把谢平康留给李秦登基使用。谢平康与李秦差着辈份,但年龄相仿,在一起长大,心意相通,最好不过。可如今平唐国国土扩大四成,国事繁重,急需能臣,再者李自原身体康健,李万清算出他还能在位二十年,李自原这就想着重用谢平康。 当下李自原问过十人之后,开了御口亲点谢平康与另一位来自北寒之地的中年进士为状元,谢平康继两大学士之后,成为平唐国第三位乡试、府试、殿试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荣耀风光无比。 谢平康欢喜激动磕头跪谢,李自原专门叫他留下,从龙椅上走至,和蔼可亲笑道:“朕还记得你当年请朕吃灵鹿奶。” 谢平康笑意浓浓,恭敬道:“六年过去,陛下龙姿未变。” 李自原哈哈笑着拍拍谢平康的肩膀,端详片刻,无一处不是好的,难怪连四大千年世家都要他做女婿,此时若不赐婚,只怕夜长梦多,会起变化,那就得不偿失,干脆利落的道:“年画娃娃,朕将最小的女儿十三公主李弯弯下嫁给你,待她成年,你们便大婚。” 谢平康喜出望外,连忙跪下磕头谢恩,“陛下万岁万万岁!” 李自原抚着灰白的短须,哈哈大笑,双手扶起谢平康,竟是直接传来了满脸喜色却又羞得脸颊通红的李弯弯,受了两小大礼,拟好旨叫曲公公派人与喜报一道送往帝皇公主府。 谢平康与九名一甲进士,穿着红艳似火喜庆无比的状元、榜眼、探花官服,骑马出了大明宫游城,好不威风荣耀。 谢玲珑、谢奇阳夫妻等人在帝皇公主府坐等消息,送信的来了好几波,曲公公赶至宣读了圣旨,接着听到谢平康即将打马路过,纷纷兴奋欢喜的到了府门前观望。 谢平安上次中了榜眼,这回谢平康三元及第中了状元,天下人谁还敢说长安何家都是粗鲁的武夫? 长安何家子孙个个文武超群、品行端正、义勇双全的名声传开去,长安何家的名望竟盖过了四大世家。 次日福乐庄摆酒宴庆祝,家族就在长安的白家、张家、欧阳家均派少族长送来贺礼。 远在洛阳的何家家族闻讯,几位年过七十岁的长者镇重议了此事,派人连夜骑马送来重礼,正式公开承认了长安何家的地位。 八月上旬,秋风吹吹炎炎夏季,长安下过几场小雨之后,天气渐渐凉爽。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第二十三号院众奴噤若寒蝉,自偏厅传出谢玲珑怒骂声。 谢玲珑端坐着一脸怒气,身前站着面色窘迫羞愧的谢平康。 “这几日我未管着你,也不让安伢子提醒你,就是瞧瞧你能胡闹到什么程度,有没有自制力。” “哼,你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昨个竟是醉得人事不省,三更让人给送了回来,害娘一夜不眠直等你等到半夜。” 谢玲珑瞪着谢平康,一句接一句训道:“爹爹不在庄里,娘有着一堆的事,还要带着福伢子已是很累,你还让她操心,你的孝心被狗吃了?” 谢平康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谢奇阳前日便返回建设水库的基地,临走时还嘱咐,让他戒骄戒躁,尽快沉下心,去贺府向贺栋请教为官之道。他天天夜里喝醉,次日睡到正午才起来,下午又被同届进士请去喝酒,把谢奇阳的话抛到九霄云外。 谢玲珑道:“干爹比你馋酒百倍,比你能喝十倍,你瞧瞧他何时多喝过,就连跟干娘大婚,都是只喝了半斤酒。” 谢平康细细一想,可不是吗,明王便是在潭州养病时都一直极为自律,从未喝醉过。 谢玲珑低声道:“你这个蠢脑子想过没有,长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若有人把你杀害,或是趁机把你剥光衣服赤条条丢到大明宫前,你这一生、府里名声就全毁了。” 谢平康嘴唇微动。他仰仗有灵狐四黄贴身保护,降低了警惕性。今个听谢玲珑这么一说,真是后怕。 谢玲珑见谢平康目光闪烁,冷哼道:“三元及第又如何?那都已成为过去。你已被陛下做了正六品咸阳长史做了官,就得处处自律、自重。” “你是虚岁十岁的人,不再是孩童。外公立的家规,竟是你第一个触犯,你实是令我失望。” “你去外头领了二十大板子,再到第一号院家规石碑前跪着反思,中饭、晚饭都免了,好好清清脑子,今个夜里也别睡了,把家规抄上一百遍。” 谢平康抬头见谢玲珑指尖颤抖,从未见她发过这么大的火,这得有多气才能这样。他自责的落泪,扑通跪下道:“姐姐莫气,我日后一定改过。” 谢玲珑目光犀利,喝道:“少说废话,我不听这个,我只瞧你日后怎么做,你若再犯,我就把你的一条腿打断,让你别做官别出去丢人现眼,在庄里呆着喝酒醉死得了。” 谢平康知道谢玲珑绝非只是吓唬,她可是言出必行的人,伏低磕头颤声道:“姐姐的教诲,弟弟受教了。” 谢玲珑没好气挥挥手,谢平康恭敬的退下。 众小被谢玲珑派湘景叫到了院子围观谢平康受罚以儆效尤。 很快传来砰砰重重的打板子声,执行家规的是谢精武、谢勤武,他们哪敢糊弄谢玲珑,每一板子都打得实实在在,直把谢平康打得屁股开了花,鲜血直流染湿了裤子,血珠滴落在地。 谢玲珑在偏厅里头坐着,杏仁含泪,她一直把这五个弟弟当成儿子来养,为了他们没少操心,板子打在谢平康身上,她岂能不心疼,可是不给他一次深刻的教训,他改不了这个爱吃酒的毛病,日后出了长安到外地做官,酒后失德犯了错,他就毁了。 长秀递过来茶水,谢玲珑喝了别过脸嘤嘤轻哭出声。湘叶长叹一声拿帕子替谢玲珑擦了泪。 谢平康痛的嘴唇紧闭咬着牙,鼻腔发出沉闷的声音,挨过了二十大板,被李秦、李青扶着去涂了药膏,又去第一号院院子里头面对石碑家规跪着。 张巧凤心疼的抱着谢平康直抹泪,何七雪闻讯赶来呜呜大哭,何屠夫蹙着眉头叫众小把两女扶回大厅,走到谢平康身前蹲下低声道:“康伢子,你怨不怨珑妹子?” 谢平康双眼哭得通红,摇头哽咽道:“我不怨姐姐,我知晓姐姐是为我好。我害外婆、娘哭,害姐姐操心,我错了。” 何屠夫语重心长的道:“安伢子日后说不准会到东罗马帝国,他就算不去,跟海琳娜成婚后也是住到长安城府,不跟咱们住一起。珑妹子想着由你来撑起谢家,这就对你管教得严格些。你以后好好的,给三个弟弟做个榜样,莫叫珑妹子生气。” 这天庄里凑巧来了几波客人,李氏、吕青青母女三人、白家人、郝氏等,都看到了跪在石碑前低着脑袋像蔫茄子一般的小状元驸马谢平康,可怜他也才只有九岁,均是替他向谢玲珑求情,却都被拒了。 谢玲珑板着脸道:“他在家里丢脸,总别在外头丢脸强。这回就让他长个记性。” 谢玲珑替母管教二弟、状元驸马甘心情愿受罚、长安何家家规极严的事传了出去,无人取笑,倒是得到一片赞扬,还为长安何家长了名望。 李自原在宫里批奏折累了歇息喝茶时特意问起,听着李秦复述谢玲珑的原话,虎目精亮,微笑道:“珑娘打了朕的小女婿。嗯,朕是想着敲打年画娃娃,珑娘抢在朕前头,出手可真重。” 李秦轻叹一声,怏怏道:“板子打在康叔叔身上,疼在小婶娘心上,俺妹瞧到小婶娘哭了。” 李自原打量着李秦,道:“珑娘可曾罚过你和小湘儿?” 李秦点点头,轻声道:“罚过好几回。俺被罚的多些,妹妹少些。” 李自原侥有兴趣的问道:“你可曾记得所犯何事?” 李秦道:“俺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回俺与妹妹未向大人禀明,私自离府,从济州跑到长安。” 李自原疑惑道:“你们当时大病一场,珑娘怎么舍得罚你们?” 李秦低下头道:“小婶娘等着俺与妹妹歇够了,叫俺们跪下,拿戒尺拿屁股,每人打了二十下,又罚着俺们抄写《弟子规》,给姥爷、姥姥写信陪不是。” 李自原若有所思,道:“珑娘罚得好。” 李秦抿嘴唇道:“如今回想起来,当年闯的祸真是不小。” 李自原嘱咐道:“此事莫叫你皇后奶奶知晓,她这么多年来从未打过你爹与你姑姑,若知道珑娘罚过你们,心里难免有些不悦。” 李秦重重点头,道:“俺晓得。俺、妹妹可舍不得小婶娘被奶奶训。” 李自原心里感慨道:慈母多败儿,严父出孝子。朕在宫里养的儿女十三个,真心孝顺朕的只有小九、小十三。朕的妃嫔若是个个都像珑娘这般,儿女们个个都教的好,哪会落到今日这般,死的死、废的废。 李秦抬眼见李自原眉头一蹙、虎目紧闭,干咳一声,道:“小婶娘惩罚分明,俺与妹妹若是做的好,就会有奖赏。” 李自原听李秦忆起往事满脸幸福,跟着心情好些,道:“珑娘视你与小湘儿为亲生骨肉,严加管教,劳心费力,慈爱关怀,你们才这般有出息。珑娘极为不易,日后你们兄妹要孝顺她。” 李秦仰头笑道:“爷爷,俺前几日跟小婶娘学了五子棋,您要不要学着下几盘。” 李自原兴致勃勃道:“我还未听过五子棋,可是棋盘里头只摆五个棋子?” 李秦摇头卖了个关子,勾起李自原的兴趣,这才叫曲公公去把棋取来,还叫曲公公跟着一起学,回头他回福乐庄了,李自原若是夜里看奏折累了,可以跟曲公公下两盘五子棋调剂放松。 李秦耐心的讲解五子棋,李自原故意装作听不懂,享受着被孙子孝顺的幸福。 御书房传来两老一小随性的欢笑声,御林军队长白霄巡查路过,想着十皇子李峦面对李自原时的恭敬小心翼翼,心道:秦王能在陛下这般开怀的笑,可见陛下十分喜欢他。太子之位非秦王莫属。 转眼间到了仲秋节,帝后今年不再设宫宴赏月,宫里一切从简。唐皇后将御制月饼、护国寺送来的灵果赐给文武百官各府,皇宫只留了一小部分。 十一公主李歌请旨带着吃食去梅花庵看望带发修行的生母赵美人,到了山下梅花亭见到了被贬为郡王满脸抑郁的弟弟李志。两人悲从心起,均呜呜直哭。 姐弟俩在亭里会了穿着灰色宽大尼姑服沉默寡言如同死人般的赵美人,更是难过伤心。 赵美人打开食篮,瞧到里面都是素点心、灵果,双手合十行了佛礼,提着食篮便回了庵堂。 李歌抹泪绝望道:“难道这辈子就这般了?” 李志抿唇问道:“赵家可曾给你送过礼?” 李歌冷哼道:“他们躲我还不来及,岂会给我送礼。” 李志纳闷道:“表哥也未给你送礼物?他一直是喜欢你。” 李歌生气中带着不屑,道:“他送了一支钗。可是他若真心喜欢我,岂会碰舅娘给他的通房,岂会去青楼捧妓人?他想骗我的心,没门!” 李志道:“去年放荷灯是我错了,害了娘与你,还害死了表姐。” 李歌挥手恼怒道:“莫再提此事。”盯着他道:“父皇如今眼里只有秦王。你身边定有灵兽监视着,你若再玩阴谋,就是死路一条。” 李志失声道:“我绝无心再做恶事,我不会再害你和娘。我是怕……怕你妄想安王。姐姐,你好好在宫里呆着,两年后下嫁到赵家。” 若不是赵美人带发出家,李志还会折腾出事,赵美人的事令他彻底悔悟。他如今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断了念头,只想着赎罪,让赵美人、李歌过得好些。 李歌脸颊通红,目光闪烁不定。她原本是打算趁此机会去福乐庄门外,叫谢平安出来见一面,表达爱慕之心,要告诉他哪怕日后做他的平妻都行。岂料李志看出来阻止。 李志只是试探,见李歌羞得低头,以为她回心转意不再想谢平安,还是对赵阳有些情义,便低声道:“姐姐,我这两年会想办法跟秦王走得近些,让他帮衬着,这样你到了赵家不至于受气,表哥也会敬着你。我送你回宫。” 李歌望着福乐庄方向,长叹一声,想着下次寻着机会再说,扭头带着宫婢坐上马车,跟着李志离开望梅庵。且不知她这一走,再见到谢平安已是许多年后。她带着这段懵懂还未来得及表达的恋情,两年后嫁到了赵家,跟赵阳过着同床异梦的日子。 秋天的夜晚,靠近山区的南郊乡村天气微凉。圆月当空,星光灿烂。 皂河水潺潺而流,河面上浮着一盏盏红色蜡烛闪着亮光的荷灯,两侧河岸附近的百姓、达官贵人三三两两漫步。 江碧、江芸挺着大肚子由奴婢们搀扶着放了荷灯早早的回了庄子。 谢玲珑、何家八个孙媳妇在皂河各放了九盏荷灯,为远在北寒之地打仗的夫君祈福。 谢玲珑蹲在河边,放走第九盏亲手制作的荷灯,虔诚的在心里默念:小泉子,明年你要陪我过仲秋节,吃月饼、赏月、团团圆圆。 小白脑袋蹭着谢玲珑的小腿,道:玲珑姐姐,我想姐夫。 谢玲珑有些伤感,轻声道:“他也在想着我们。” 众人带着浓浓的思夫之情返回福乐庄,洗漱之后便睡下。 半夜三更,谢玲珑从空间被小白叫出来,窗外一个人影晃动,一名男子连拍窗框数下砰砰砰,急道:“小玲珑,出事了。快起来。” 谢玲珑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和泉,再就想到的是十个哥哥,直慌得脸色苍白,颤声问道:“是谁出事?” 第32章 内乱急搬救兵 和泉遇行刺 说话的男子是明王,沉声道:“平安的大舅子、东罗马帝国皇帝奥路斯遇刺重伤,帝国内乱,海琳娜失踪,教皇派教子骑着灵黑雕前来报讯求助。教子现在皇宫。平安已去了皇宫。陛下说事关北寒之地的战事,叫你赶紧进宫。” 谢玲珑未想到竟是那个从未谋面英明的少年皇帝出了事,还有她的大弟媳妇海琳娜,在那里混乱的形势下失踪、生死未卜,真是两个极坏的消息。 她难过的穿好衣裤,急匆匆走出屋,六大贴身奴婢惊而不乱的站在一旁。院子中间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李万清穿戴整齐,表情平静,定定的凝视她。 明王齐腰的墨发用一根带子系着,红着眼急急道:“帝国大乱,派往前线牵制突厥国二十万大军的军队准备退返帝都平乱。咱们的三十万大军将要在突厥国都附近汇合,准备腊月前攻破国都城门,如果突厥国前线的十五万大军退回国都,双方将有一场正面大恶战。” “咱们的军队当中只有和泉的两万将士配着钢兵器、有灵兽守护,其余的十八万大军没有,若跟突厥大军硬碰硬,必是伤亡无数。” “小玲珑,陛下跟我的意思是,咱们一定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援手帝国。你的灵白雕比灵黑雕飞得速度还快许多,从长安飞至帝国国都不过四日。” “咱们得先找到海琳娜,帮着她平了内乱,医好奥路斯,叫她们下旨让前线帝国军队不能撤回。” “救帝国也是救着咱们平唐的军队。小玲珑,你快向观世音菩萨求求,莫叫咱们的将士一个个阵亡在突厥国都外的大恶战。” 明王上下唇瓣翻飞,恨不得眨眼功夫就将所有的信息传递给谢玲珑。 李万清声音平和道:“明王,还是先入宫见了教子再说。” 谢玲珑点头,沉默着跟着两男骑着灵白雕飞到了德熏殿,直接去大殿。 谢平安眼角明显有泪痕,快步迎了上来,坚定不移的道:“姐姐,海失踪了,我要去帝国国都找她。” 谢平安已跟海琳娜定亲,他这个准夫君去异国凶险之地找妻子,无可厚非。谢玲珑嘴唇微张,此时不能拦着他,不能让他抱憾终身。 眼睛布满血丝、印堂发暗的教子扑通跪在了谢玲珑身下,双手呈上一封占着血迹的信,道:“尊敬的受万民敬仰的谢女神,我的老师教皇大人已在我教内乱的阴谋当中被叛徒斩断了一条手臂,若不是教皇大人有着灵黑雕护着冲出万人的围杀,此时已去天堂见了耶稣。” “此信是教皇大人用唯一的手给您写的,恳请您提前按照两国联姻的条约,把灵兽送到帝国。如今只有灵兽队能震摄被教中叛徒骟动造反的几十万教徒,让他们放下兵器回到乡下种地。” 谢玲珑接过用东罗马帝国语言写的信,小白蹲在地上用法术看到了信的内容,喵喵叫两声给她翻译。 教皇在信里开头就提了海琳娜,说她与她的师父帝国第一剑圣卡罗在奥路斯被刺后的第二天,就神秘的失踪。 小白道:玲珑姐姐,我已问过灵黑雕,东罗马帝国帝都的情况比教子说的还要严重,海琳娜兄妹的亲叔叔勾结基督教的三名大主教造反,不明真相的几万名教徒已经烧毁了帝国的皇宫。 谢玲珑听着眉头紧蹙。帝国的皇军被烧掉,此次内乱之大可想而知,这就是一教独大的弊病。 谢平安凑过来瞧信,一看到海琳娜的情况,就急得落泪。他不过才十一岁,平时再沉稳,此时也担忧的失去方寸,惊慌失措。 谢玲珑扭头见个子比自己高半头的大弟泪流满面,道:“安伢子,海身旁明着有一只灵兽、暗着有四名灵兽守护,绝对不会有凶险。你要去帝国找海琳娜,我不拦着你,但你遇到凶险时,要想想你还有爹、娘。” 谢平安焦躁的心静了些,镇重的点头,道:“姐姐,你放心,我会活着把海琳娜找回来。” 李自原跟明王相视对望,明王点头示意之前在福乐庄已把相关的国事全部告诉了谢玲珑。 李自原目光迫切,道:“珑娘,我在长安有两万军队,在各地还有三十万军队,可叹远水救不了近火,平唐的军队无法在短期内赶至帝国。安王去帝国国都,我派明王陪同,你且放心安王。” 李万清上前拱手极为淡定道:“小姐,我随大少爷去帝国,定能护得他平安无事。” 众人闻言均是十分动容。 谢玲珑感动道:“大师,您这一把年纪……我岂能让您去。” 李自原顾不得宫里的忌讳,上前低声道:“叔叔,你已年仅百岁,这等凶险的事还是莫去了。我让明弟去了就足矣。” 李万清抬手摸着黑发、胡须,一本正经道:“当年我就算出有大少爷与大少夫人大婚前会有此劫,帝国信奉基督教不允许僧人入内,我特意还俗蓄发,就为今日帮他们解劫。” 李自原一怔,回想起数年前李万清还俗前说的一些暗示的话,还真是那么回事。 李万清朝众人解释道:“我精通医术、会看天象、武功超群,而且年青时易容成商人七次云游帝国,会说帝国语。” 明王惊诧道:“叔叔,您除去那次出使,以前还曾经去过帝国?” 李万清点点头,道:“平唐周边各国都去过,去的最多的是突厥,其次是日本、高丽、天竺,此事日后再说,咱们还是赶紧启程去帝国国都。” 李自原想到的是皇室书库里由护国僧人每隔五年提供的最新各国版图,看来那里面有李万清的心血。 谢玲珑知道李万清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主意,从空间里取出价值连城的裘衣双手呈给李万清,道:“大师,一路风大,您穿上这个。” 李万清微笑接过,却是直接披在了谢平安身上,道:“大少爷,我武功天下第一,吃了那么多灵参、灵何道乌,岂会怕冷,明王也非当年的病公子,此衣你穿最好。” 谢平安感动的紧紧握着李万清的双手,道:“大师,您又得跟着我受累。多谢。” 当下,李自原派出五百名御林军佩戴五百套钢兵器,谢玲珑从空间里放出三百只灵白雕、二十只灵熊、一百只灵狼。 谢玲珑解释道:“教子大人,按照两国联姻条约,原订的是灵白雕四只、灵熊十只、灵狼五十只,眼下情况危急,观世音菩萨这才赐下如此多的灵兽。” 她空间里的灵兽,除去小白,就是灵雕最为厉害,用途也很广。灵雕繁衍了几代,数量已达到三千只,其中灵白雕一千七百只,除去北寒之地参战的灵白雕,空间里还有八百只。此次,她派出去三百只灵白雕,还留有五百只应急。 教子来平唐国求救,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未料到谢平安要亲自前往,李自原派出明王,谢玲珑竟请出如此多的灵兽,感激涕零道:“多谢贵国雪中送炭!” 谢玲珑神色凝重,将装有半尺长灵千年人参的玉盒、和泉制的解毒活命的药丸,放在几件衣服里包裹好交给谢平安,道:“安伢子,娘那里我来说,爹那边你出了长安就去禀报一声。” 谢平安点点头,哽咽道:“姐姐,还有干娘,我说好明个去她那里用晚饭。” 谢玲珑轻叹一声,望向明王道:“干爹,您可给干娘说了?” 明王一脸无奈,道:“我不是头一回半夜被叫走,她只知晓是急事,却不知是这般的大事,需要我远行去趟帝国。我若此时再去跟她告别,她听到我去倒无妨,只怕担忧平安,定是会拦着。你就替我给她说了。对了,还有你姑奶奶。大师跟着我们同去,你姑奶奶怕是也会哭一场。你就好生劝着她们。” 教子在一旁听着更是感激不尽。 谢玲珑向李万清、明王一躬到底,这就是把谢平安托付给了二人。 李万清向谢玲珑还礼,道:“小姐,您尽管放心,此行有惊无险。不过,大少爷此去可能会长居帝国。” 谢玲珑不舍的望着谢平安,道:“他在哪里居住都一样,只要平安就好。” 黎明前大明宫飞出一大片巨大雪白的云,以极快的速度出了长安飞向远方。 谢玲珑无精打采返回福乐庄,张巧凤、何七雪、白丽、李静、江氏听了无不担忧的抹泪。 李静愁得边哭边叹气,道:“小玲珑,你干爹明年就能要子嗣,这回去了帝国,若是再中了毒,那就得再等数年才能子嗣。你干娘因着子嗣的事,都快被外头人的吐沫星子淹死。你快求求观世音菩萨,保佑你干爹平安无事。” 白丽泪水止不住的落,搂着何七雪哭成一团,美目红肿,声音沙哑道:“小玲珑,平安今年才十一岁,他还是个孩子,去了那般凶险的地方,你该拦着他。我怎么这般命苦,就平安一个干儿子,还去了万里之遥的异国。” 谢玲珑只能好言安慰,又叫众小过来陪着众妇人说话,分散她们的精力。 午饭前谢奇阳竟是骑着灵黑雕回到庄子,谢平安去水库基地禀了他得了允许这才去的帝国。 谢奇阳心神不宁回家问了谢玲珑,听到李万清占卜此行有惊无险,吁了一口气,就去劝着江氏、张巧凤、何七雪。 谢玲珑坐在窗前想了许久,提笔给和泉写了一封长达三十六页的信,派米照丽、和松长老带着二百只灵白雕、三百只灵黑雕、两千只灵兽去往北寒之地。 八月下旬,长安还处在仲秋时分,枫树叶还未被霜打红,突厥国古老庞大的皇都乌城已进入了严寒的初冬,夜里天空飘落着细雪,清晨人们打开屋门,天地间一片银白。 乌城外有一条宽十丈水流量很大的护城河做为天险,腊月天寒地冻时,河面就会结上厚厚的冰,能过承载十人的大马车。 护城河往外是许多的村庄,村民起早贪黑,种着贫瘠的高原寒冷地带亩产量极低的土地,却收获极少,还得养许多的牛、羊、马到更远些的草原放牧,把牲畜卖了,才得有银钱活命。 村民的田地往外有着一到秋冬触目皆是荒凉的草原、山脉,一眼望不到头。 乌城人口近四十万,附近村民种的粮食、青菜杯水车薪,一年四季靠着各城府运过来的生活、日用物资,才能运转起来。 如今护城河外村庄再往外二十里外的草原、群山,驻扎着平唐十二万军队,切断了乌城跟外界的任何往来。 这一天,平唐国李家军中的先锋军三万人马穿过群山,来到了大草原,加入到围困乌城的大部队当中。 先锋军的主官李将军骑马去拜见本次指挥乌城战役的大将军和泉,详细禀报一路军情,领了军令退下。 盔甲、兵器不离身的和泉威严的端坐在军帐下的几桌前,打开一个个竹筒,从里面取出一个个纸团,展开仔细阅读。 这些纸团是潜伏在乌城的密卫,让灵兽带回来的谍报,记录着城府里各方动态。 地上伏着两只闪烁银光的大如猫似的灵刺猬是迷迷、糊糊,一动不动睁着小眼,仰视着脸上表情冷漠甚至有些阴冷的和泉。 和泉看完几桌上的谍报后全部被烧毁,又看起灵黑雕从平唐国带来的官报,一直看到黄昏,用过极为简单的晚餐,着小兵军装暗中巡视各个部队,瞧瞧有没有放松警惕性。 直到亥时,和泉返回军帐,点上灯准备接着看刚送上来的军报,突然间,闪身移到左边。 迷迷、糊糊嗖的恐惧无比的躲到和泉身前的几桌下,发出尖锐的叫声,无数根刺射向军帐中间的空中,竟是诡秘的响起一男一女的惨绝人寰的嘶叫声。 地上平白的出现两滩殷红的鲜血,两名黑衣刺客凭空出现倒在地上,只见浑身上下扎满尺长的银刺,到处都流血,光是脸上就被扎了一百多根银刺,其中多半银刺竟是刺穿脑袋,两只眼珠子被扎得陷进眼眶像死鱼,死之前承受万箭穿身的巨痛。 他们用忍术隐藏在军帐,等着和泉坐下后寻找时机刺杀,却被胆小无比的灵刺猬迷迷、糊糊感受到浓烈的杀意,为了自保射出银刺将他们秒杀。 第33章 和泉将计就计 平安大婚封皇夫 帐外日夜轮守的六名亲卫闻声冲至,瞧着地上的尸体,脸色苍白,后怕无比,跪下重重磕头道:“属下失职,竟让刺客潜进帐中,请大将军责罚。” 和泉在乌城外的一个多月,先后竟是遇到十五次行刺,昼夜都有,以今晚行刺最为凶险。这些刺客秉着刺不死他也要达到惊扰他的目的,不想让他睡一晚踏实觉,要从意志上折磨他,让他时刻精神紧绷。 和泉阴沉着脸抬手示意他们闭嘴,手指尸体道:“查。” 亲卫们满脸愧疚,利落将尸体拖出军帐检查,很会返回禀报道:“大将军,两名杀手右肩头均有血狼纹身,身上携带四颗爆雷子、五颗密制的毒烟弹、两把淬毒匕首、三个近身射击的剧毒暗器针筒。” 爆雷子是日本忍者用火药制成的爆破型炸药,一颗就能将和泉的军帐炸的粉碎。不过点燃爆雷子极危险,要将正在燃烧的火捻子塞进去,实施者动作稍慢些就来不及躲避,十有八九会被爆雷子爆炸误伤。刺客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使用爆雷子。 毒烟弹也是日本忍者暗杀时专用,弹里施放的大量黑色毒烟是海里毒鱼、毒草的汁做成,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令追击者神智不清、动作缓慢、产生幻觉,是杀手行刺之后引来围剿时遁走的必备之物。 和泉原以为两名刺客是日本忍者,不过血狼纹身证实他们是突厥国民间乌兰组织的杀手。 突厥跟日本私下联盟几百年,两国的杀手组织互相购买暗器,此次来行刺和泉的是乌兰组织曾到日本学习过暗杀技艺的高级杀手。 几年前明王用白丽赚的巨额银钱向乌兰组织买突厥国大将的人头。两国开战,突厥新帝惊然发觉十几位骁勇善战的将军死于暗杀,凶手竟是国内的乌兰组织,震怒之中倾全国之力剿灭,最后乌兰组织首领献出千万黄金,又投靠突厥新帝,成为皇室的秘密杀人武器,这才存活下来。 和泉是平唐国三十万大军围攻乌城的主帅大将军,乌兰组织对他密集的行刺都是新帝下的死令,和泉一日不死,行刺就不会停止。 和泉自是知道每次的刺杀幕后指使者是突厥新帝,冷哼道:“放灵狗去找到他们在附近村里的栖身之所,将窝藏者凌迟挂于树上,以儆效尤。” 正午,漫天飞雪的草原天空,米照丽、和松长老带着灵兽军队降落,平唐军士见又来了这么多的灵兽,士气高涨。 和泉急忙出来相迎,米照丽见他瘦了一圈,目光怜惜道:“这若让珑娘瞧见,又是好一阵心疼。” 和泉听到谢玲珑的名字,立刻抿嘴微笑,道:“那师姑回去莫给珑珑讲,让她担忧。” 和松长老环视在刀子般的寒风中浑身落着白雪手握长枪巡逻的将士,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期盼这场大战赶紧结束,让平唐的将士回国与家人团聚。” 三人入了冰冷冷的军帐,吃过土豆灵面做的清淡的找不到一粒油花的热汤面条,小歇片刻,米照丽便将谢玲珑的信呈上。 这是谢玲珑写给和泉最长的一封信,共有一万三千字,开头两千字写了东罗马帝国的内乱,其下篇幅都是对此次围攻乌城战的看法及建议,跟以往一样没有甜言蜜语。只是她若不想着他,岂能废尽心思写如此长的信。 和泉一句一句将信细细读着,长叹连着短叹,很是感慨。他在这里粗食淡饭吃苦受累,谢玲珑在长安锦衣玉食,可是比他操心不少半分,就说突发的东罗马帝国内乱之事,谢玲珑派出了灵兽队,帝国一日内乱不平,她便一日心神不定,担忧明王、谢平安、李万清的安危,还担忧着帝国的军队会不会从边境撤离。谢玲珑于家事于国事都在操心劳累。他与她相隔万里,心疼她却又无能为力。 和泉沉着脸将信缓缓叠好,压于枕下,抬头道:“我军在乌城的密探已查悉,刺杀东罗马帝国皇帝的刺客就是突厥新帝派去的乌兰组织杀手。” “新帝为了支走帝国设在边境牵制突厥国军队的大军,于去年勾结两国之间的部落,将几名美女奸细藏于部落献给帝国的奴隶,让她们接近亲王,暗中教唆一直有谋逆之心的亲王联手基督教几位大主教,在前不久引发教徒内乱,烧毁帝国皇宫、抢劫了国库,要逼迫受了重伤的帝国皇帝将皇位让给亲王。” “帝国皇帝及大臣以为亲王和大主教派的杀手,却不知是远在万里之外的突厥新帝。” “我今早刚将此事传信给陛下、东罗马帝国镇守在边境的大将军。” “东罗马帝国此次就算能平息内乱,也是国力大损。突厥新帝眼见突厥将灭,死到临头却是要狠狠咬帝国一口。” “不瞒两位,我们大军在此驻扎不到两月,我本人就受到突厥新帝派来的刺客十次刺杀,各片军队主将每人遇到刺杀不少于四次,已有七人受伤,所幸灵兽暗中保护,他们的伤势不重。” 米照丽脸色震惊,很快就能想通透,国家交战,败者将要灭国,皇帝为了保住皇位,自是要用上一切阴谋手段,道:“突厥新帝这么喜欢刺杀,那我今个就去进城去,不取他项上人头,不再回来见你!” 和泉蹙眉头道:“我从到了这里的第一天起,就想着刺死突厥新帝,好让乌城内乱,趁乱攻进去。可那新帝如今不住在皇宫,龟缩住在皇宫地下密室,每晚睡的房间的都不同,连身边的太监都不知道他会在哪一处歇息。他身旁还有两个神出鬼没的绝顶高手,能够隐身,还对杀气十分敏感,杀死了我派去的两只灵狼、十只灵狗。” “新帝那两个绝顶高手能高过我去?你莫忘了,当年突厥先帝派出十大顶极高手围剿,我都能逃出生天,我的内力今非昔比,已能跟大师相抗衡,又有灵雕、灵狐、灵蟒相助。我只要寻到新帝的人,必能取他的首级,全身而退。”米照丽从容不迫的说完,朝和泉微微一笑,洒脱的头也不回走出军帐。 谢玲珑在信里所提的建议均与和泉的想法不谋而合,其中之一就是让米照丽进乌城刺杀突厥新帝。 和泉本想让米照丽歇息几天再动手,可着急气愤新帝引发东罗马帝国内乱,便不再阻拦,由着米照丽去行刺。 和松兴冲冲飞出军帐,朝着米照丽背影高声激动道:“师姑,师侄在此恭候您的佳音,能否制止几十万人血战,就看您此行结果。” 九月底,进入初冬的长安天气渐渐转凉,大明宫的各殿都燃起了炭火取暖,殿内空气干燥,李自原看着一道道来自各地秋季粮食丰收的奏折,紧蹙的眉头微微平缓些,曲公公赶紧的劝着他多喝些灵蜜茶去去肺火。 李秦穿着明黄色王爷朝服一脸喜气进了御书房,扬起手中的一本土黄色奏折、一本暗金色国书,高声道:“报!皇帝爷爷,四千里加急军报,突厥新帝暴毙,乌城突厥皇室四位皇子争皇位大乱,破城指日可待!” “三千里加急谍报,东罗马帝国内乱平息,奥路斯大帝将皇位传给摄政公主海琳娜。” 自从有了灵猫头鹰、灵黑雕,平唐国的加急军报、谍报提升为三千里、四千里、五千里三种。 李自原迫不急待站起迎上去,取过奏折、谍报,先看了奏折,再观国书,一目十行大喜过望,连说了三个“好”字。 李秦从怀里取出两封信,笑道:“皇爷爷,这是叔爷爷、小叔叔给您写的信,先看哪封?” 李自原兴奋道:“把臭小子的信给我!他还是头次给我写信,以前都是上折子,生份的很。” 和泉在信中只写了廖廖几句不到百字,透露的事竟是让李自原脸色大变。 原来突厥新帝六月底听闻平唐大军要围攻乌城,主帅大将军还是屠杀突厥铁骑的和泉,恐慌带着玉玺、得宠的贵妃秘密离开,留在乌城皇宫的是他的三个替身,每日传达旨意的是他的皇后。 突厥新帝为了迷惑和泉,特意下令三名替身呆在皇宫密室轮流出现,还派两名绝顶高手保护他们。 米照丽深夜潜入密室杀了一名替身返回客栈,第二日上街一打听突厥新帝仍然活着,惊诧之后左思右想,再次潜入皇宫密室,无意中听到突厥皇后跟其父的谈话,发现惊天大秘密。 米照丽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余下两名替身全部杀死,这才返回军营。 和泉得知事情经过,将计就计,命令乌城的商铺、密探将突厥新帝已死的讯息散布出去。 突厥百官进入皇官要见突厥新帝,紧要关头,那突厥皇后为了立年仅四岁的亲生儿子五皇子为皇帝夺下政权,竟认可突厥新帝死亡的传言是真,并诬陷突厥贵妃跟歹人盗走玉玺。可笑真正的突厥新帝变成了歹人。 百官无比疑惑,提出亲眼目睹突厥新帝的尸体。突厥皇后叫宫人将其中一名替身的头颅割掉丢弃,把无头尸体抬入龙棺,让百官难以分辨,造成突厥新帝被刺死的假象,对外宣称突厥新帝暴毙,驾崩前口谕传位给五皇子。 突厥皇后给五皇子举行了登基大典,同天乌城的另外三位皇子分别在皇子府里纠集了几十名官员自封为帝。 和泉大军还未攻进乌城,城府里的五万兵力已分散成形成四股,互相为敌。 那真正的突厥新帝与贵妃虽拿着玉玺,却在乌城百官口里成了在逃的十恶不赦的罪犯。 李自原心里佩服着和泉计谋无双,道:“真正的突厥新帝未死,怕是此刻已逃至边境突厥军营。你小叔叔故意诬陷他死,就是让突厥国大乱,人心溃散,从而轻松攻占乌城。明日早朝,我要向文武百官宣布突厥新帝已死,玉玺失踪被歹人盗去,新帝临终前将皇位传给七皇子。” 七皇子不是突厥皇后所出,李自原就是要让突厥皇后一族跟七皇子生母家族半个你死我活。 李秦又递上明王的信,李自原看完后竟是哭笑不得道:“真是个浑小子,竟是替雪娘的大儿子做了主。小秦儿,走,咱们这就去福乐庄,赶紧给你雪婆婆知会一声,替你叔爷爷道个歉。” 温暖如春的卧房,谢玲珑坐在桌前,细细的看着信,一页页白纸上面苍劲有力刚毅漂亮的墨字,见字如见人,和泉的笑脸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激动的放下信,心里再次默算着日子,从上元节到今日已过去九个月零十一天,按着和泉信里所述,若是万事顺利,明年上元节前他就能赶回长安,陪她观赏十里花灯。 晚饭前,李自原、唐皇后着便服驾临福乐庄,李静叫来了白丽、何七雪夫妻、众小一同用饭,热热闹闹的吃涮灵羊肉锅子。 晚饭后,众人坐在大厅品着灵碧螺春茶,李自原将谢奇阳叫到了书房说了一会儿话,两人一同出来。 已从小白那里得知两人对话的谢玲珑瞧着谢奇阳眼眶微红,轻叹一声,上前去问道:“爹爹,可是安伢子那边有信了?” 谢奇阳点点头,道:“你干爹来信,海琳娜继承皇位当了女皇,她跟安伢子大婚,册封安伢子为皇夫兼摄政亲王。” 谢平健、谢平福喜得一蹦三尺高,叫道:“大嫂当女皇,大哥当摄政亲王啰!” 李静笑着向满脸惊诧的何七雪道喜。 何七雪仿佛在梦里,欢喜的直抹泪,道:“这些天一直为安伢子、海琳娜担忧,我不求她们当什么女皇、皇夫,只求着平安无事就好。平安今年才十一岁,这么小就当了皇夫,他爹爹还未得讲述为夫之道,不晓得他跟海琳娜过得如何?” 唐皇后揽着何七雪的肩膀安慰道:“妹妹直管放心,明弟在那边呢,肯定事事都会教着平安。” 白丽同样喜极而泣,竟是比何七雪还激动,道:“我的平安竟是娶了女皇为妻,这是何等的荣耀。她们的大婚必是受到帝国万众瞩目,可惜我未能亲眼目睹。” 唐皇后跟李自原来庄里就是怕何七雪夫妻、谢玲珑埋怨明王擅自做主同意两小大婚的事。唐皇后赶紧白丽使眼色,示意莫讲下去。 谢平泰冲至拉着谢奇阳的胳膊,仰头问道:“爹爹,大嫂不是失踪了吗,大哥如何找到的她?” 谢奇阳道:“你大嫂不是失踪,她与她师父卡罗剑圣潜入反叛教徒的聚点,在这群人为火烧皇宫的庆功宴上装扮成倒酒的侍者,杀死亲王、四位大主教,使得反叛教徒群龙无首,如同一盘散沙,很快就解散,帝国得已在极短的时间平息内乱。” 李湘赞叹道:“海琳娜婶娘真是厉害,俺很敬佩她。” 谢玲珑疑惑问道:“奥路斯为何传位给海琳娜?” 李自原定定望着她,道:“奥路斯中了剧毒,大师赶到帝国皇都,用千年灵人参保住了他的命,可惜奥路斯中毒太久,双眼失明成了盲人,这就将皇位传给了海琳娜,自降为亲王。” 谢玲珑悲悯的轻叹一声,那个英明未婚的少年皇帝竟是失去了一双眼睛。 李自原接着道:“奥路斯得知这一切是突厥新帝在背后运作,气得在海琳娜、平安大婚之后去了边境,他要给突厥大军鼓舞士气,坚决不退兵为平唐牵制住突厥大军,势必要让平唐大军吞并突厥国。” 谢玲珑感叹道:“奥路斯是个铮铮铁骨越挫越勇的好皇帝,实是可惜了。” 谢奇阳瞧着除去谢玲珑众人皆是大喜过望,特别是何七雪脸上泪花闪闪却是无比自豪欢喜,干咳一声,道:“安伢子得在东罗马帝国皇宫定居陪着海琳娜,日后两人有了子嗣,也是要继承皇位。” 李静反应最快,谢平安这就等于是入赘,立刻收了笑容,轻声道:“奥路斯只是失明,他的儿女可以继承皇位。” 李自原上前来低声道:“姑姑,大师说奥路斯不但伤了眼睛,还伤了身,不会有子嗣。东罗马帝国皇室人口凋零,奥路斯、海琳娜只有一位皇叔,再无亲人,那皇叔就是谋反的亲王,已经死于海琳娜剑下。今后只有海琳娜跟平安的子嗣拥有皇位继承权。” 何七雪瞠目结舌望向谢奇阳,失声道:“安伢子日后不会再回长安?” 谢奇阳点点头,一脸无奈道:“当时安伢子走得那般匆忙,我也是未料到他这次去了就留在了帝国。七雪,你莫难过,我们可以去看他。” 何七雪呜的哭出声,望着谢奇阳、李自原问道:“安伢子大婚我未能亲眼见过已是遗憾,日后他不能回来,他的儿女我的孙子孙女都不能回来,他是我的儿子,怎么倒像是给别人家养的?” 白丽气愤的直抹泪道:“联姻的国书白纸黑字写着平安的子嗣要姓谢的!明哥真是糊涂,子嗣这么大的事,也不劝着平安!” 唐皇后是深深体会过有儿子却见不到的痛苦,安慰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众小一个个低着头站到一旁,不敢插嘴。 李静板着脸道:“浑小子真是胡闹,海琳娜成了女皇也是咱们平唐的婆娘,她不回来侍奉公婆也就罢了,还想让子嗣都入了她的皇室,子嗣的事须得按平唐的老规矩来,必须得姓谢。浑小子与大师何时回来?” 李自原道:“姑姑,明弟与大师小年前就回来。” 李静道:“这回我得好好训训浑小子,他只是平安的干爹,做不得平安子嗣的主。” 李自原点点头,道:“我今晚便给明弟写信,日后平安有了儿子就送回咱们平唐,若是女儿就留在帝国继承皇位。” 此事若放在谢玲珑前世,那就不算什么,可这是将子嗣放在头位的平唐国。 谢玲珑转念一想,深呼吸说了一番话,众人听了竟是熄了火气。 第34章 佛教终传帝国 婆媳同产子 “爹爹、娘,东罗马帝国的姓名与平唐的相反,帝国是将姓放在名的后面,海琳娜全名叫做海琳娜、马尔、凯撒,她与安伢子的子嗣,定是叫做谢、马尔、凯撒。这个去年他们定亲时,安伢子就跟我说过此事。” “帝国皇宫被烧毁,十几万教徒在国内打、杀、抢、烧,帝国如同经历了一场大战,奥路斯又是双目失明,帝国上下士气大降,海琳娜这种困境中登基,册封安伢子为摄政亲王,是要夫妻同心治理帝国。安伢子是平唐人,处置帝国政事谁会服他,海琳娜便跟他大婚封为皇夫,今后帝国的文武百官像敬着海琳娜一般敬着他,他这个摄政亲王也就是名副其实。” “安伢子如今年龄小,仓促大婚,也是帝国严峻局势所至。干爹向来做大事不拘小节,也就同意他们大婚。” “干爹是看着安伢子长大的,干爹与干娘将安伢子视为已出,干爹那般睿智,岂能害安伢子。想必安伢子与海琳娜大婚了,还未圆房,日后等帝国局势平稳,两人圆房才会有子嗣,那已是几年后的事,他们两个都是多福的,不会只生一个细伢子。到时只留一个在帝国,余下的送回平唐,两全其美。” “这门亲事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咱们长安何家出了个女皇儿媳,满门荣耀,不晓得被多少人羡慕。” 谢玲珑温声说了这些话,见谢奇阳若有所思、何七雪停止哭泣,笑道:“娘,说不定过几年奥路斯的身子骨恢复了,可以要子嗣呢。” 李静急着叫李自原拿出明王的信,细细看过一遍,交给了谢奇阳夫妻,道:“小玲珑说的在理,你们瞧瞧这信里头说帝国经此内战国力大损,海琳娜身负兴复帝国的重任,小平安做为她的夫君,自是要全力辅佐她。” 李自原感慨道:“我当年继位,若照娘就是皇后,我要省心的多。海琳娜不过十四岁的小娘,统治庞大的帝国,比我当年更难。我准备给她与平安送去十万两黄金做为大婚贺礼,为她们夫妻重建皇宫尽点薄力。” 谢玲珑点点头道:“帝国国都就是个被歹徒抢劫过的空架子,百废待新,海琳娜、安伢子要重建国都,眼下最需要的就是银钱。陛下的送给他们黄金是雪中送炭。我替她们夫妻谢过陛下。” 帝后离开福乐庄,谢玲珑陪着爹娘回了第二号院,坐到偏厅听着她们对谢平安思念的话语,安慰道:“爹、娘,好男儿志在四方,安伢子在帝国是做名垂千古的大事,咱们得支持着他。” 谢平泰道:“爹、娘,孩儿看过东罗马帝国史,在大哥之前,帝国曾有过四位皇夫辅佐女皇治理国家,都是极受帝国百姓爱戴,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家族是帝国本土的大贵族。” 江氏闻讯过来,倒是未流泪,反而极欢喜自豪的道:“安伢子娶到女皇为妻,是谢家大福,我这个当曾奶奶的出份贺礼,送给他七万两金票。” 江老老太爷、江老太爷、江易年年在江氏寿诞时除了送重礼还送来银票。江氏在庄里几乎没有开销,把银票都换成了金票,除去给谢玲珑十万两金票做了嫁妆,手头上现有十几万两金票。 江氏想着有五个曾孙子,不能厚此薄彼,这回就给谢平安七万两金票,反正每年都要收巨额的银票,这么攒着另外四个孙子大婚也都能给七万两金票。 何屠夫夫妻、何家六宝夫妻、何家十个孙媳妇相继过来,一起凑了六万两金票给谢平安当贺礼。 谢奇阳夫妻替大儿子一一谢过众人,待人都走了,回了屋数过箱子里的银票,竟有二百二十万两之巨。 何七雪坐在钱箱前,轻声道:“阳哥,府里开销,你是晓得的,咱们俸禄哪里够用,这些银钱都是珑妹子给的。去年珑妹子大婚,我要这些银票换成金票当她的嫁妆,她不肯收。” 谢奇阳道:“珑妹子为这个家付出的比你我都多。她素来疼爱五个弟弟,这回给安伢子的贺礼定不会少了。今个陛下给了安伢子十万两黄金,咱们不能越过他去,就给安伢子九万两金票。” 谢玲珑回了院子卧室稍坐片刻,灵黑雕送来李万清、谢平安的信。她拿着谢平安的信看也不看摔在桌上,骂道:“混账东西,去了这些天只到大婚后才晓得给家里写信,怕是故意如此,怕我们阻着你。” 小白见谢玲珑生气,连忙好言相劝。 谢玲珑刚才劝慰众人说得口干舌躁,其实心里比谁都气,板着脸打开李万清的信,看过之后,长吁一口气。 原来帝国的情势远比明王的信里所说严重许多倍。 那些造反的教徒不但烧光皇宫,后来在帝都日夜不停的杀害无辜的百姓。 奥路斯为了保护百姓,下令皇宫三千名的亲卫军带着为数不多的灵兽将十几万教徒引出皇都,到郊外旷野血战,亲卫军、灵兽全部惨死阵亡,换来城门紧闭百姓的安全。 明王、李万清、谢平安到达皇都时,死尸遍地,血流成河,便连教庭里的大殿都住满重伤的百姓,每时每刻都有人死亡。 在这样的劣势凶险的情形下,三人靠着灵兽找到了出了皇城的海琳娜,一起混进远郊亲王庄园开的庆功酒会。 明王、谢平安、十只贴身灵兽杀死亲王身边的十二名突厥绝顶高手,海琳娜杀死亲王,李万清、卡罗取了六位大主教的项上人头,几百御林军带着灵兽队愣是挡住海潮般疯狂杀上来几万教徒。 众人骑着灵白雕,冲出包围。灵白雕会飞、隐身、风雷法术,攻击力太过强悍,简直如同神一般的存在,翅膀随便一扇就能杀死几十人,带着众人全身而退,竟是零死亡。 教徒在这一场大血战中竟是死了三万多人。活着的教徒们认为灵白雕是来惩罚他们罪行的神鸟,许多人惊恐万分,赶紧离开皇都,返回家乡,余下的教徒被赶来皇都救援的军队全部杀死。 谢平安拿出千年灵人参给奥路斯吃下,李万清与卡罗一起用内力把奥路斯的毒清理。 奥路斯病情稳定后做的头件事,就是向帝国几大贵族求助,这些贵族竟提出让海琳娜毁掉跟谢平安的婚约,嫁给族里的青年。 奥路斯一怒之下,削了几大贵族的封号,将皇位传给海琳娜,眼睛蒙着纱布拄着拐杖主持她与谢平安的大婚。 谢平安大婚当日就与李万清送奥路斯去了边防。 帝国几大贵族被削了封号,联合起来在领土上各自称王,谢平安、李万清返回帝都,马不停蹄带着御林军骑着灵兽队飞去各地平乱,杀了几百名贵族。 海琳娜与明王跟失去一臂的教皇谈判,要求取消一国一教的禁令,允许佛教入国,并将在国都郊外建一座巨大的寺院,以此感激灵兽队在这次内乱当中立下赫赫功勋。 教皇被迫同意,不过为了制约佛教在帝国发展壮大,要求道教同期进入帝国。 李万清在信里叫谢玲珑赶紧知会佛教,让佛教的人比道教先一步到达帝国国都。 帝国局势千变万化,时刻发生着惊心动魄的突发大事件,谢平安、李万清、明王在这些日子里常常忙得几天几夜不合眼,在局势未稳之前,一直不敢往平唐写信,怕众人从信里察觉出蛛丝马迹赶到帝国看望他们,跟着一同受罪。 谢玲珑看完李万清的信,心里原谅了谢平安。 她打开谢平安的信,一共六页纸,竟是通篇的请罪自责,请她劝慰爹娘与干娘,还请她隐瞒帝国这些日子所有凶险的事,莫让爹娘、干娘担忧的跑到帝国看他。 谢玲珑泪光闪闪,将信收好,幽幽道:“安伢子真的长大了,也娶到了血统最高贵的妹子为妻。可是安伢子却回不了平唐,不能在爹娘跟前尽孝道。” 次日早朝,李自原宣布两件大事。突厥新帝暴毙,新帝驾崩前传位给七皇子。海琳娜成为东罗马帝国女皇,谢平安成为帝国的亲王、女皇的皇夫。 李自原在文武百官瞠目结舌的震惊当中,威严不容置疑的高声道:“安王是平唐史上首位娶到帝国女皇的王爷,朕深感荣耀,特册封他为与朕平起平坐的一字并肩王,女皇为一字并肩王妃,将长安莲花湖别院赐给一字并肩安王做王府,并送上十万两黄金做为贺礼。” 海琳娜的地位跟李自原一样,如果不册封谢平安为一字并肩王,日后他们夫妻到了平唐就得向李自原、皇后行磕头礼。 莲花湖别院曾是废太子李仪避暑之地,中间一个种着几十种荷花的湖,湖边有九座亭楼阁榭、十二座院子,专门用来赏湖的两座五层阁楼摆置几百件官员送来值钱的古董、字画,在异常热闹喧哗的长安是个极静雅之处。几年前莲花湖发生过凶杀案死了许多人,李自原将此处封禁,里头安排密卫打扫。 今年李笑来长安时,向唐皇后要莲花湖别院的地契,李自原得知后当场否了。此事许多官员都知晓,如今看来李自原竟是专门留下赐给谢平安当王府。 平唐国年年征战,各处雪灾、旱灾、洪灾接连不断,李自原经常愁得叫吏部官员把国库的每一个铜板掰开来,他的寿宴都取消了,这次竟是给了谢平安夫妻十万两黄金。 当日正午,护国寺众僧听得谢玲珑带来的好消息,纷纷惊喜无比。 佛教创教一千余年,曾经几十次派僧人去东罗马帝国传经,次次都被基督教士凶悍的阻挡在边境外,连帝国的国土都未踏上。 此次东罗马帝国内乱,皇宫被教徒烧毁,皇都数万百姓被教徒杀害,基督教给皇室制造巨大的政治危机,奥路斯险些失去皇位,海琳娜抓住这次机会引入靠着灵兽队立下大功的佛教,用来牵制基督教,从而使得皇权地位上升。 护国寺虽是被海琳娜利用,但在传播佛经上面得到前所未有的突破,利远远大于弊。 谢玲珑开门见山道:“长脸和尚,大师说帝国的国书已在路上,一旦到达长安,陛下怕是会让佛、道教的人结伴而行同去帝国。” 和原主持笑得脸上乐开花,道:“贫僧岂会辜负大师的好意,玲珑供奉放心便是。” 众长老激动的笑道:“大师提前报信,玲珑供奉又提供一百五十只灵白雕,咱们骑着灵白雕不到十天就抵达帝国国都,等寺院盖好了都传上经了,道教的牛鼻子们骑着马才到。” 谢玲珑道:“安伢子在信里称帝国的百姓对于佛教十分抵触,不如僧人过去一开始不要传经,就讲《西游记》,把百姓都吸引来了,再传经讲佛。” 和原主持点头赞同,道:“令弟将《西游记》译成十几国文字传播佛法,此次又说服海琳娜女皇引进佛教,立下汗劳功劳,贫僧想请他担任三等供奉,他可以调遣寺院派到帝国的僧人。” 谢玲珑笑靥如花,道:“我替安伢子谢过。” 众僧与谢玲珑又商谈了在帝国国都建寺院的细节,得知国都如今有许多受伤的百姓,均是悲悯的念佛语。 和原主持正色道:“寺院头一回就不派经僧了,都派成医武僧,带些药物给帝国百姓义诊看病。” 谢玲珑返回福乐庄,给李万清、谢平安、和泉分别写了封信。她将家人给谢平安的金票与她送的三百万两金票、一根八百年灵何首乌用不起眼的包裹系好,嘱咐灵白雕交给谢平安本人。 两日后,护国寺派出二十名会说帝国语的僧人、二百八十名医武僧,每人携带十斤灵果、一百斤制好的成药,共同携带香火银钱三百万两,两人共骑一只灵白雕,在飘飞的小雪中飞往帝国。 九月的最后一天,天气晴朗。长安城府、郊外的雪都消融了,只有远郊的小山顶上还有雪未融化尽,站在高达二十五丈长安城墙远眺,视野能及的天边群山上一片银白。 何屠夫坐在茶馆角落,慢悠悠吃着炒花生米、辣兰花豆干,聚精会神跟众位茶客一起听说书人讲平唐军队大败突厥军。 何阳浩、谢平泰功课很多,无暇进长安玩耍。谢平健今年四岁,从二月开始每天听两大学士讲课,不能陪着种完地的何屠夫到处游玩。谢平福今年两岁,何七雪心疼他是小儿子,天天把他带在身边。 何屠夫寂寞的只剩下一个人,孤零零霸着一张大桌子,听到兴高采烈处也没有人可以倾诉。 说书人揖身走了,众位茶客激动的议论起前方的战事及长安的朝事,自然要说到长安何家的谢平安娶了帝国女皇。 一些茶客揣测谢平安不在长安举行大婚,定是女皇海琳娜容貌丑陋,羞于见人。 何屠夫听着这些茶客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从鼻子里哼气,全当他们的话就是放了个屁。 管家王福带着两个下人从大门进了茶馆,冲到何屠夫跟前,激动道:“老老爷,小姐请您快回庄子,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半个时辰前先后生了,都是小小少爷。” “这回可又有细伢子陪我喝茶听书了。”何屠夫喜出往外,哈哈大笑两声,往桌上放了一粒小碎银,大步冲出了茶馆。 何屠夫怕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一直叫灵马隐身藏在不远处的街坊树下,这回着急回去看两个重孙子,在茶馆门口直接飞上王福的灵马,扬鞭打马奔走。 茶馆的小二拿着赏银跟出来道谢,瞧到王福、两名下人竟都骑着灵马,惊诧的道:“你们是长安何家的人?” 王福扭头自豪的微笑点头,道:“小哥,告辞。” 长安何家何屠夫一日得两位曾孙的喜事传出去,没过两日,秦府竟是同样来了这一出。 半夜三更,唐氏、白岚一起阵痛要生产,秦府里下人统统起床紧张的守着,请来的两名太医、四个稳婆在两座院子来回奔波。 唐氏到底是生产经验丰富,只用了半个时辰,不怎么费劲顺当生产一名男婴。她担忧起二儿媳妇白岚,要下地过去瞧瞧,唬得大儿媳、一群奴婢全部跪下阻拦,这才打消念头。 白岚怀得是初胎,生孩子如同过鬼门关,疼得喊破嗓子,昏厥过去三回,太医拿着银针把她扎醒过来,又让她吃参片,她终于在午时三刻吉时生下一个重达九斤七两康健的大胖小子。 唐氏躺在烧着火盆温暖卧室的大床,盖着厚实暖和柔软的新棉花深紫色缎面被,身旁躺着刚从奶娘那里吃饱奶睡着的小儿子,听着大儿媳恭敬的禀报,喜不自禁道:“岚娘受累了,给我添了孙儿。” 大儿媳羡慕道:“二弟妹常食灵物,生产之后,太医给她与小侄儿把脉,说母子身子骨都极好。” 唐氏红脸道:“你瞧瞧,亏得我这肚子争气,把你三弟提前几个时辰生出来,不然你三弟生日跟你小侄子同年周月周日,他若再比你小侄儿时辰小,日后怎么当长辈?让那些外人听到,又该笑我与你爹老来没羞。” 大儿媳瞧着唐氏浑身喜气洋洋,笑道:“娘,您与爹老来同天得子得孙,你二老有福,三弟与小侄儿也是极有福。媳妇明个就去护国寺向观世音菩萨还愿,多谢菩萨保佑您与弟妹顺产生下麟儿。” 唐氏点点头,望着小儿子粉扑扑的小脸蛋,容貌随了她生得极好,内心涌出无限母爱,道:“你赶紧去福乐庄找忠国夫人,请她把家里的喜事用灵兽传报给咱们家老爷、二少爷。今个急事急办,没有提前递帖子,忠国夫人不会责怪你。” 第35章 俊少年暗恋玲珑 平福初见芊芊 隆冬,连着下过三场大雪的长安,天气寒冷阴瑟,西北风呼啸而过,将环绕长安的八水都冻住了。 人们外出戴着寒风吹不透便宜的棉帽手套、穿着厚实的棉衣棉鞋,比起往年要舒适暖和的多。 自从平唐国有了物美价廉的棉制品,贫苦的老百姓一到冬日不用缩在屋子不出来,从早到晚都能外出,串门聊天解闷,走亲戚看望老人,做点小买卖、打些零工、卖菜卖蛋赚些银钱,平淡的日子添了些小幸福。 达官贵人为了区别于老百姓,不穿普通的棉制品,都穿着由锦绣年华制的灵棉服。灵棉制品柔软质量轻,下水洗后不掉色、不缩水,价钱才是灵绸制品的三成,销量极好。 南郊的田地农作物除了几十亩冬小麦地外,其余的玉米、棉花、菜地都收割一空,看不到一个农民。 皂河河面结了一层厚实的冰,村里闲农的男人领着孩子在河面上凿洞弄鱼,一条条巴掌大的白肚小鲫鱼、半尺长的红鲤鱼从水洞里蹦出来,在河面溅起小小浪花,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孩子们充满欢笑的红脸蛋。 几辆鲜亮嫩绿色的灵马车在皂河边的官道驰骋而过,男人、孩子们抬头羡慕的望着马车队消失不见。 “今个天好,长安何家的主子进城走人家。” “瞧你说的,好似天不好,长安何家的主子就不出门。前些天下大雪我赶牛车进城卖土豆,赶上两辆灵马车进城,后来我听隔壁张老汉说那里头坐着几位在长安书院任先生的少夫人,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每天早晨出庄去城里教书。” “长安何家添了新丁,两位少夫人生了小小少爷,满月那日,陛下、皇后都来了。” 两个平时关系交好的中年男人站在一起聊天,“你家的土豆在城里卖几个铜板一斤,可好卖?” “土豆易储存能放几个月,城里人爱吃这个,一斤土豆能卖六个铜板。我那天卖了五百斤,只一个时辰就卖光了,除去杂税五个铜板,得了二千九百九十五个铜板。我以前卖菜一次最多卖一百斤,从未得过如此多的银钱,一高兴就割了三斤肥肉回来包了顿肉饺子,还买了两斤豆沙馅点心孝敬老人,那晚我爹娘、婆娘、儿女都喜得很,我很知足。我家地窖还有不少土豆,今个给你送些去吃。” “多谢。不瞒你说,我家婆娘上次在你家吃了顿土豆面,回家就给我说好吃的很。” “我听说你家西瓜今年丰收,卖得怎样?” “我家西瓜给你家送过几个,你是尝过得,皮薄瓤红特甜,卖得价钱好,比你家土豆赚的多些,五亩西瓜地除去杂税净得三十三两银钱。我想着今年西瓜赚银钱多,明年村里定会有许多人种,到时丰收西瓜价钱就会落下来,我就不种了,改种棉花、土豆,到时你教我种土豆。” “我种土豆没有啥窍门,就是去长安何家那里领了灵土豆做种。我家六亩土豆地赚了三十两银钱,足够我两个儿子明年束修的银钱。我婆娘不晓得怎么感谢长安何家,今个叫我捉了河鱼送去。” “呵呵,我那西瓜也是从长安何家领的灵种子。不如稍后,咱们从捉的鱼里选出大的送到长安何家去,小的就别送去了,自家用面糊了油煎着吃。” 男人们闲聊着长安何家、自家田里家里的事,孩子们兴奋尖叫着数着一条条蹦出河面的蠢鱼。 长安唐国公府门前热闹非凡,几十辆马车先后停下,皇族宗室、军方的达官贵人披着鲜亮华贵的斗篷下了马车,前来喝唐国公与李露小孙女、唐虎儿与贺彩霞小女儿唐芊芊的满月酒。 唐皇后带着妃嫔、皇子、公主到后,由下人引着去了暖香阁见唐国公、李露公主。 十皇子李峦行过礼后,跟马充容说声到外头走走,这就离开了充满脂粉气的大厅,到阁楼前院子一棵生满金黄色小蒲扇型叶子的灵银杏树下站着,单手背负,目光看似无意瞟过来往的宾客,执着的寻找着那个魂牵梦绕的靓丽身影。 已经迁出皇宫的郡王李志比宫里的众人来得晚些,穿着不张扬的深蓝色暗云纹长袍,外罩镶有银鼠毛灰色金丝绒披风,刚进了院子,一双远超年龄成熟有内容的眼睛就瞧到英俊挺拔的李峦,快步上前笑道:“大冷的天,十哥在此站着可是等我呢?” 李峦皮笑肉不笑的道:“你是晓得我不喜闻女子的脂粉香,大厅里坐着皇族宗室几十个女子,个个抹着不同的香粉,我呆了会觉得胸闷,就出来透口气。” 李志正要开口,听得院外几个男女明朗的说笑声,见李峦双眼放精光伸长脖子望去,便好奇来得人是谁,只见进来好一大群人,为首的是李静、何屠夫妻、何七雪,随后是何家六个宝夫妻、何家众孙媳,李湘、李秦分立左右簇拥着谢玲珑,最后是谢平泰、谢平健、谢平福、李青、李城及负责引路唐家的总管。 “李志见过姑奶奶、干姑姑。”李志赶紧上前行礼,接着回头朝眼睛里只有谢玲珑的李峦干咳一声,微笑道:“十哥,原来你在此是迎姑奶奶、干姑姑。” 李峦缓过神来点点头,恭敬的向李静、何七雪行礼,又与李志一起受了李秦兄妹、李青兄弟的礼。 李峦目光又落到了谢玲珑身上,她穿的与上次宴会不同,深紫色镶有狐狸毛的斗篷、脸上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生意盎然的绿宝石耳环在阳光下摇曳出神秘的光辉,是那般绝美高贵、处处彰显低调的奢华。 李峦激动的心仿佛要蹦出胸膛,莫说站在冷风里等半个时辰,就是等七天七夜,能见到她一面也值了。 李志热络的道:“李志见过表姐、三位小表弟。” 谢玲珑目光扫过李峦、李志,轻轻点头便是打过招呼。 李峦目光一触到谢玲珑的目光,立即脸颊绯红,想着这回无论如何也要跟她多说几句话,便走向前用正在变声的鸭公嗓柔声问道:“表姐、三位小表弟,你们从南郊坐灵马车过来需要多久?” 谢平泰答道:“灵马车很快就到了这里,也就是我吃顿中饭的功夫。” 谢平福蹦跳着跑至,仰着头认真的道:“我认得你,你是十皇子,本月我跟着娘、姐姐吃满月酒,加上今个共碰到你三回。你每次都在院子里头站着。” 谢玲珑见李峦抱起了谢平福有说有笑,温声道:“福伢子,你身子重下来自个走,莫累着十皇子。” 李峦走上前,灿烂笑道:“表姐,我略会些功夫,练了把蛮力,莫说抱着小表弟,就是抱着三百斤大石走十里路也不会累。” 谢玲珑被李峦俊美的笑脸晃得有些眼花,他的生母马充容的容貌是不亚于唐皇后的绝色美人,他的五观随了马充容、身材像李自原,听侯府的旧宫人议论他的容貌不亚于当年的李仪,可惜他的气质也像李仪阴郁,今日看到他露出这般纯真的笑容,觉得这才像个少年,夸赞道:“十皇子好身手。” 李峦心花怒放,却是压抑着喜悦,谦虚的微笑道:“表姐过奖了,我这点三脚猫功夫若是去了北寒之地的战场,估计只能自保。” 李秦从李峦手里接过谢平福放下,抬头笑道:“十皇叔,俺去过北寒之地,您这般身手能敌得过突厥铁骑百人,已是很厉害。和泉小叔叔能以一敌千,俺最佩服他了。” 谢玲珑菀尔走向前去。李峦怕心思被李秦看破,强忍着不扭过脸去看她的背影。 众人进了大厅,李志行过礼后见李峦站在了马充容身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对面正好坐着谢玲珑。 李志年龄比李峦小,却是早就尝试过风月,熟谙男女之事,李峦望谢玲珑的眼神那是充满了爱慕情义。 “十哥,咱们到外头去。”李志半拉半拽的将李峦弄出了大厅,找到一个偏僻无人之处,瞪眼道:“十哥,弟弟我曾经妄想那个位子,对你有过几次算计,对不住了。今个我真是好心提醒你,名花已有主,你不能碰,想也不要想!” 李峦轻哼道:“你说什么,我不懂?” 李志急道:“你望忠国夫人的眼神,我都瞧出来了,你当大厅里那些人都是瞎子?父皇今个肯定要来,若叫他老人家发现此事,你想想是何后果?这还不算可怕的,若是此事传到李和泉耳里,你还会有命吗?” 李峦掩饰内心的慌乱,低头道:“我没有!” 李志用力推了李峦肩膀一把,道:“连忠国夫人的小弟弟都瞧出来了,他刚才说本月三次吃酒宴碰见你。” 李峦脸色一黯,道:“小表弟不过才两岁,岂会知道这些,他是瞧着我亲切,想让我陪他玩耍。” 李志长叹声气,道:“十哥,你得为你娘与你姐想想,莫像我这般害了自个不说,还害了我娘、姐姐。” 李峦的姐姐六公主李蓉离开长安嫁到马家好几年,已生有嫡子,不过驸马还有三个庶子。李蓉的日子过得很不舒心,怨气冲天从来不给马充容、李峦写信。 李峦心里也没有李蓉这个姐姐,只是敬着马充容这个娘。 李峦听到李志提到了马充容,轻轻点点头。 大厅里宾客满堂,说笑声不断。巳时初,李自原下了早朝与几位跟唐国强交好的大臣一起赶过来。 贺彩霞抱着满月刚吃饱奶精神头十足的唐芊芊出来,给众人瞧瞧。 唐芊芊戴着粉色绣着小兔子图案的小棉布帽、穿着粉色碎花的小棉袄裹在红色的小棉被当中,两只小笼包子似的小手握紧了,睁着好奇的大眼睛,被一个个宾客轮流抱着观看逗笑。 李自原等着身上凉气散了,这才上前来不太熟练的抱着唐芊芊,和蔼可亲的笑道:“让姑夫瞧瞧,芊娘长得像谁?” 谢玲珑见李自原小心翼翼的抱着唐芊芊,想他儿女十几个,却还不会抱婴孩,这个便宜爹爹当得真是轻松,转念又想到和泉若在皇宫养大,估计一样得不到多少父爱。自古皇家亲情就少,日后谢平安与海琳娜有了儿女,她可得写信劝着他们无论国事再繁重忙碌,也要抽出时间来亲自教育儿女。 李自原惊诧道:“照娘你快过来,芊娘长得竟是像你!” 唐皇后抿嘴笑道:“侄女像姑姑,这就对了。” 谢家三个儿子等了半天都轮不到抱唐芊芊,谢平福跺两下脚,跑到贺彩霞身前,抬头急道:“贺姨,我要看芊妹子。” 唐厚强瞧着谢平福着急的小模样特别可爱,跟李露低声笑道:“芊娘日后是要嫁进谢家,快让他们三个小郎抱抱她,瞧瞧她喜欢哪个。” 贺彩霞从唐皇后手里接过小女儿,要给谢平泰去抱,却被三尺高的谢平福跳起来伸手拦住,谨慎的问道:“平福,你能抱得动芊妹子?” 谢平福笑着拍拍小胸脯,保证道:“我抱得动。贺姨,您把她给我只管放心,我会好好的护着她。” 何七雪笑道:“霞姐,您放心,福伢子劲大的很。” 李露疼爱的望着唇红齿白的谢平福,跟李静笑道:“呶,瞧瞧他才多大,说话跟个大人似的。” 谢平福踮着脚双手接过了唐芊芊,刚抱上看了两眼就吧唧亲了唐芊芊红嘟嘟的小嘴一下,抬头天真无邪的笑道:“贺姨,芊妹子身上的奶香跟我的一样呢,我好喜欢她哦,以后把我的灵鹿奶拿给她喝吧。” 唐芊芊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两只小手张开,猛的紧紧的抓住了谢平福脖颈上戴着的镶有红宝石的金项圈,伊伊呀呀哼唧着,那模样是要占为已有。 贺彩霞叫道:“芊妹子快放手,莫扯坏了!” 第36章 意外封王娶三女 明王终返长安 谢平福咯咯笑着,俯身又亲了小婴孩嘴唇一下,道:“芊妹子,这个项圈是曾奶奶送给我的一岁寿诞礼物中的一件,是曾奶奶疼爱我的一片心意。你这么喜欢,我送给你,想必曾奶奶不会怨我吧。” 唐芊芊戴上了谢平福的红宝石金项圈,嘴里吐着小泡泡,又被谢平泰、谢平健轮流抱着一小会儿,她的眼睛就开始找人,直到看到了谢平福就笑了。 谢平福抱着唐芊芊,两个小娃娃年龄加起来还不到两岁,宾客们看着他们十分的可爱喜人,均过来均是摸摸他们的脸蛋。 谢平福倒好些,唐芊芊直接抗议的打起了哈欠。 李露是长安出了名的好婆婆,叫奴婢把唐芊芊抱下去的同时,叫贺彩霞也去歇息。她的独子唐虎儿常年在外打仗,她把儿媳妇当成亲女儿疼着。这回唐虎儿在北寒之地打仗,贺彩霞年龄高产下小孙女,她给贺彩霞做个双月子。 贺彩霞的娘亲董氏对李露心存感激,言语中夸赞李露是个好婆婆。唐皇后在一旁听了,不由得慈祥的望向谢玲珑,笑道:“我们的珑娘日后生产,也要做双月子。” 谢玲珑只是笑笑。 “和泉已带大军攻下皇都乌城,将士们应是用不了多久就要班师回朝。”李静起了个头,众人又说起了北寒之地的战事,大军回长安朝廷要论功封赏。 李歌不知何时走到谢玲珑身后,俯身在她耳边小声关切的问道:“表姐,平安表哥在东罗马帝国可好?” 谢玲珑抬头见是精心打扮过的十一公主,想到之前的重重传言,起身微笑道:“公主,我大弟已跟女皇弟妹大婚,夫妻合睦,过得极好。” 李歌目光一黯,咬住嘴唇险些落泪,又问道:“平安表哥何时能回长安?” 谢玲珑道:“公主,帝国国事繁重,我大弟要辅佐女皇弟妹治理帝国,近年都无法回国。”停顿一下,目光闪过一丝怜悯,笑道:“日子过得真快,再过两年,公主就要大婚……那时赵娘娘在望梅庵清修圆满,应会回宫参加公主大婚。” 李歌身体晃动一下,已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咽回去,屈膝行礼告退。 唐皇后一直盯着李歌,生怕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令皇室蒙羞的话,见她脸色苍白离开了喧闹喜气的大厅,又怕她想不开在国公府出事,赶紧派宫女过去把她送回宫。 众人热闹的吃完满月酒,各自回府。 李峦站在大门前,看似跟两个官员说话,实则痴痴目送谢玲珑离去。李秦骑上灵马无意中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 隔了两日,李自原便到了马充容的宫殿用午饭,把马充容激动的恨不得使出混身解数多留他一会儿。 李自原用过午饭,真的如同马充容内心祈祷那样在她这里午休。 申时,李峦回宫听到宫人说李自原来了,惊诧无比,上回李自原来看望马充容是四年前给李蓉赐婚的前一天。 李自原穿着舒适的明黄色灵棉薄袄袍,坐在茶几前喝着热茶,目光审视着跪在地上的李峦,问道:“峦郎今个又去哪里参加酒宴?” 李峦心里一沉,道:“回禀父皇,儿臣去了贺栋府里吃李氏的寿诞酒,未敢多饮,只吃了两杯酒。” 李自原轻哼道:“你可是贺栋的弟子?李氏可曾给你发过请帖?” 李峦脸色由青转白,道:“父皇,儿臣绝无结党之心,只是听说几位好友都去了,便想去凑个热闹。” 马充容惊恐万状连忙跪在李峦身旁磕头颤声道:“陛下,妾日后定当严格管教他,绝不再让他出宫。” “禁足倒没有那个必要。”李自原叫曲公公扶着几乎要哭出来的马充容站到一旁,对李峦严厉道:“你过了年虚岁就是十四,早就不是小小郎,日后婆娘多的地方,少去!” 李峦抬起头恳求道:“父皇,儿臣想请令,离开长安去北寒之地从军。” 李自原虎目一瞪,讥讽道:“大军即将凯旋而归,你现在才提出来,不觉得有些晚?” 李峦满脸酸楚,若是让他还留在长安,实是克制不了情感,不晓得哪天就会爆发做下出格的蠢事,到时害了他自己是小事,若玷污了那人的名声,又连累马充容被打进冷宫。他不如出家去外地寺院做和尚,让佛祖桎梏着他的心,不再想那个人。 李自原若不是昨个看了密报上呈的情报,还不知道李峦不沾酒色、武功超群、医术精湛,优点甚多。 李峦低头开始琢磨。他从小性子就很倔强,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若真是出家,那任谁再劝都不会还俗。 李自原轻叹一声,李峦好歹是亲生儿子,虽未真心孝顺过他,但从未做过坏事,最难得的是对太子之位没有半点觊觎,面色柔和些道:“罢了,你苦练了这么年的功夫,还学了医术,一直没有用武之地,朕便封你做王,赐一座城府给你当封地。日后,你断了那念想,把心思都用到治理辖地,也让你母妃以你为荣!” 李峦听得心惊肉跳,李自原竟是知道他暗恋那人的事,把他弄到外地去,是为了保护他不被和泉杀死吧。他心里涌出丝丝悲哀,和泉的强大锋利让李自原都退避,他永远也超越不了。 马充容听了由悲转喜,又是跪下磕头谢恩。这已是她想象的最好结果,李自原七个儿子,除去李啸飞封了王有了封地,就是她的儿子。不枉她这些年在宫里谨慎入微,不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未害过一个人。 李峦扭头见马充容泪流满面却笑意浓浓,心里打消了出家的念头。 李自原跟马充容、李峦用过晚饭,又叫李峦到书房谈话,试探他想去哪里,正容道:“朕派你去的地方可比不上青州。” 李峦道:“越远越好,贫穷些无妨。四哥将青州治理得极好,儿臣以他为榜样,好好治理辖地。” 次日早朝,李自原下旨封李峦为峦王,封地桂州,十日后与何莲大婚,明年上元节过后启程。 桂州在极远的南方,山多水多路难行,一年夏季长、冬季短,附近有三个实力强大刚臣服几年十分野蛮的部落,政局不稳,百姓贫穷,远远比不上李啸飞的封地青州富庶。 不过,李峦封王就能组建五千亲兵,拥有强大的权力,比当皇子要强得多。 文武百官震惊之余,揣测帝皇心思,怎么未派李峦去北寒之地,而是把他弄到了南方。 此事传到洛阳何家,均是大喜过望,何莲由皇子妃晋升为正一品的峦王妃,竟是跟明王妃白丽平起平坐。李峦身边一直没有幕僚、官员,此番去辖地桂州,还不得从何家选人。何家以往的耻辱这回一下子能消减许多。 几年前被高丽小平妻偷人事件弄得颜面尽失的何乾,已数年未到过长安,此次激动的亲率近百名族人送孙女何莲至长安大婚。 腊月初的一天,天空飘着零星小雪,何家送亲的队伍在浩浩荡荡进了长安城,几十担嫁妆、五十名陪嫁下人长达数里。 李自原赐给李峦的王府在大明宫的北侧,是废太子李仪的一座别院,面积、华丽远比不上赐给谢平安的莲花湖别院,但比皇子府大两倍。 何家的人将嫁妆摆在了别院大厅、院子,趾高气昂的跟前来看嫁资的三大家族白、欧阳、张家的人说话。 原本欧阳离要嫁给李峦,何莲嫁给李志,如今颠倒过来,欧阳家族的嫡女成了李志的正五品郡王夫人,何莲竟做了正一品的峦王妃。 正五品跟正一品差着十几个品级,郡王的俸禄、赏赐比王爷可差了几十倍。最大的区别是郡王没有封地,王爷却能独霸一方,王爷的子孙能袭了王位,三代之后封号才降为郡王。 欧阳家族的人被洛阳何家人讥讽的话气得要吐血。 何家人见着白家人也不忘打击一番,道:“我们何家从未有族人自请离族。” 白家人回讽道:“我们白家从未出过连亲生骨头、公婆、夫君都要杀死的毒妇。” 张家人过来凑热闹,道:“我们张家一没自请离族的人,二不出毒妇,只是运势差些,近年未出过王妃。” 何家人讥讽道:“你们张家未出过王妃,却有个王妃的娘,只可惜你们竟是在她最艰难时,落井下落把她赶出族里。” 这几年洛阳何家被三大家族拒过婚、休过嫡女庶女、官员也被打压,人人都憋着气,正好发泄出去。 到了大婚的正日子,四大家族的人被李峦的王府总管安排分开坐。洛阳何家旁桌被安排坐着长安何家的人。 何屠夫、何家六个宝、谢奇阳是朝廷官员,还是李峦的干亲戚,每人都有帖子。李峦这几年常去南郊看望明王,也去过福乐庄几回,每次都亲热尊敬的叫他们何爷爷、何叔叔、姑父。何家人不好只来一人,干脆就都来了,坐了一大桌,只空着两个座。 洛阳何家的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辈盯了何屠夫好一会儿,叫来两个中年人,在他们耳边低语几句。 两人过去鞠躬行礼道:“晚辈何海(何权)见过驸马、何大人。”顺势就在空座上坐了下来。 何权笑问:“何大人今年贵庚?” 何屠夫捋着黑又亮的漂亮短须,道:“老夫明年七十。” 何权、何海均是十分惊诧。 何权道:“人生七十古来稀。何大人身子骨真是硬朗,看上去如同四十几岁。” 何海道:“族长伯伯明年七十二,只比您大两岁,几年前行走就得拄着拐杖。” 何屠夫朗笑几声。心道:何乾自幼习武,上次在长安见时还能骑马,就是被高丽小平妻气伤了身,一夜之间背都驼了。 何权微笑道:“不知您寿诞是哪日?” 何海道:“您说得是洛阳方言,又是姓何,算是我们兄弟的长辈,那天我们兄弟若在长安,定会去给您祝寿。” 谢奇阳心里一紧,只见何屠夫目光平和,道:“说起来我是个孤儿,无爹无娘,不晓得寿诞是哪天。我的儿女大了,非要给我过寿,我就将与我夫人定亲那天算成寿诞日,让他们敬敬孝心。” 何权、何海又试探的问了几个问题,何屠夫非常自然的答复,“我幼时长在洛阳农村,跟村里人学着种地,到庙里学识字,后来跟着村里两个大哥去北寒之地当了十几年兵,等返回村里,发现村里人受不了连年洪灾都迁走了。我一个极好的军友在潭州,我便去寻了他,在村里买了几亩地种田。” 何权、何海半信半疑。 何屠夫摊开骨结粗壮皮肤粗糙与身上所穿灵丝绸形成鲜明对比的大手,道:“我这双手能杀突厥人,也能种得一手好地,却是做不得好文章。我儿时在庙里学的字不多,都是经书上头的。我的儿子六个、孙子十二个,只有一个孙子做了文官,其余的都随了我脑子转得慢,只会种田、杀突厥人。” 何权、何海瞧着何屠夫的手比干粗活下人的手还不如,想到他的官位是靠种地得来,只怕还用手用粪瓢挖粪给田地施肥,眼里的蔑视之光一闪而过。心里均道:这样的人岂是族长的庶弟?不过是谢玲珑得道,他跟着沾光得了官位而已。 喜宴开后,李峦挨桌转,到了这一桌,挨个向长安何家的人敬过酒后,朝端着酒杯满脸谄笑站了好一会儿的何权、何海点点头便走了。 何莲在族里管何权、何海叫叔叔,二人见李峦如此敷衍,再对比李峦对长安何家的尊敬亲热,气得一屁股坐下,板着脸不再开口说话。 何屠夫不动声色的吃着酒菜。谢奇阳心里更是佩服老丈人沉稳睿智。 李峦敬过了男客,脸上已现三分醉意,心里惦记着见谢玲珑一面,就偏要去跟何莲一起去敬女客。 始终盯着李峦的李秦面色微变朝李振使个眼色,一起上前把他架着送进洞房,这还不放心,就坐到院子的偏厅,直到宾客们都散去,这才离开。 何莲尚未成年,大婚也不能跟李峦圆房,由奴婢扶着直接去了洞房旁边的卧室。 次日,一对新人去皇宫给帝后、马充容敬茶。何莲规规矩矩,李峦脸上没有半点喜色。 十日后,洛阳何家的人前脚离开长安,李自原早朝下旨册封张家嫡女、白家嫡女为峦王侧妃。 李峦一日娶了两名侧妃,其中的白侧妃已经十四岁成年。当晚李峦到了白侧妃屋里睡下,也未碰她。白侧妃夜里哭泣,李峦心烦起身就去了客房。 次日,来自马家的王府总管严加警告下人,不得把王府的事泄露半分出去,他却派亲信通过宫人禀报了马充容。 李峦被马充容召见宫好一通说教,回到王府就把总管关进柴屋狠狠凑了一顿。 张家、白家跟洛阳何家一个心思,均想把族里的人安置到桂州做官。李峦全部拒绝了。李峦此番去桂州,听马充容的话,从马家选了两个相比之下为官还算清廉的人,其余的班底全部求着李自原安排。 转眼到了腊月,北寒之地的捷报一个个传过来,每天早朝都能听到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这天进了中旬,也是一年当中最寒冷的时期,狂风夹着大片的雪花袭卷长安城,刚过完中午的天空就黑了下来,人们在风雪里倒退着走路。 五只巨大的灵白雕在逆着风雪在离地面不到十丈的高空飞行,雕背上坐着十个浑身包裹在棉服里的人。 五雕降落至德熏殿前空旷被白雪覆盖的广场,兴奋高声鸣叫,御林军涌上去,从雕背上抱下十个身子冻僵的人。 曲公公飞奔至立政殿禀报道:“陛下,明王回来了。” “朕的明弟可算回来了。”李自原停止午休,利落的穿衣,激动的赶过去。 明王冻得脸膛发紫,舌头僵直说不出话,被太监抱着喂了几大口热酒驱寒,李自原赶紧叫人把他泡在盛满热水的浴桶。 李自原坐在一旁,疼怜的望着唯一的弟弟,嗔怪道:“如此冷的天,你等风雪小些再回来,这么急的往回赶,把身子都冻坏了!” 宫人将浴桶的水来回换了十次,屋子里水气朦朦,明王这才能开口说话,头一句话便道:“哥哥,小玲珑这次真的生我的气,一直未给我写信。” 李自原抚额,道:“我说你这回怎么先到了皇宫不去福乐庄好吃好喝,原来是想从我这里探口风。” 明王接过宫人递来的热酒又喝了两口,长叹着舌头有些打弯,道:“我到了东罗马帝国一直极忙,从未细想过,从帝国启程回来的那晚,失眠睡不着,琢磨了半宿,这才觉得不对劲。” 李自原道:“你空腹未多饮酒,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明王出了浴桶被太监侍候着穿好衣服,跟着李自原去了旁边的温暖如春的偏殿。 宫人从食盒端进来一大盆热呼呼的鸡汤面、六道佳肴、一盘酥油香葱烧饼,明王瞧了一眼,竟未奔过去吃,而是坐下蹙着眉头急急的道:“哥哥,我就这么把平安留在帝国,任谁都会生气,小玲珑那么一个心宽的人,这回肯定也被我惹恼了。我只她这么一个女儿,她救过我的命,又是我与丽娘的大恩人,还对我们夫妻一直很孝顺。我心里愧疚见她。” 李自原拍拍明王的肩膀,哭笑不得道:“你多想了。我听丽娘说,你未给小玲珑写信。你不给她写,她给你回什么信?” 明王一怔,道:“我是个极懒的人,还真是好像只给你写了一封信。” 李自原道:“叔叔年近百岁,这回竟是留在帝国。你想着见了姑姑,怎么劝她莫难过。” “叔叔给姑姑写了封长信,用油布包着,放在我袍子的衣袋里。”明王抿唇笑了几声,激动道:“哥哥,我去庄子。明个再来宫里跟你唠叨。” 李自原瞪眼道:“你都未缓过劲来,又冒着风雪出宫做甚?吃了东西再去!” “我得留着肚子去庄里吃。哥哥若无国事,不如跟我同去。姑姑、小玲珑埋怨起来,你也好替我说说话。”明王急叫太监去取了斗篷。 “浑小子,只晓得吃!”李自原笑骂着,瞧明王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看来帝国的吃食不合他的胃口,想着他到现在还没个子嗣,也不知这回在帝国出生入死有没有再次中毒,明年能不能要子嗣。 李自原忍住不在这个时候问明王子嗣的事,怕扫了他的兴致。明王更是绝口不提此事。 很快,帝王哥俩骑灵白雕冒雪飞至福乐庄,众人听闻明王回来了,惊喜无比,全部到了李静的院子亲热的问候。 黄昏前,谢玲珑、白丽、何家四孙媳坐着灵马车从长安书院回到庄子。 白丽喜出往外几乎用跑的朝院子奔去,扭头跟谢玲珑道:“长安往北几千里都下着大雪,我原以为你干爹最早也要小年才回来,岂料竟是今个就回来了。” 谢玲珑笑道:“干爹是想您了,这就着冒大风雪赶回来。” 白丽脸红的道:“哪里,他是想着庄里的吃食。” 明王吃着灵果被众人围坐着讲帝国的内乱,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激动的冲了出去。 大厅的门敞开,冷风灌了进来。李静指着明王背影,跟一直默默抹着泪的何七雪道:“瞧你这个浑哥哥,四十几岁的人,行事还跟小小郎似的不沉稳。” 明王眉开眼笑迎了上去,大声道:“小玲珑、丽娘,我回来了!” “明哥!”白丽娇呼一声,眼眶湿润,下一刻竟是被明王单臂夹起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只觉的天地旋转,耳边全是他明朗欢喜的笑声。 谢玲珑瞧着明王右手抱着白丽,左手还握着一个啃了一半的灵苹果,听到李静在屋里的话,忍俊不禁道:“干爹,您要跟干娘恩爱,莫在大雪里,进了屋关上门。” 明王一听谢玲珑的话,可以确定她根本未生他的气,心里更加的感激她的体谅,笑道:“小玲珑,我与你干娘是老夫老妻,你不用羡慕。过些天臭小子就回来,到时你们久别胜新婚……” 谢玲珑急忙打断道:“干爹,进屋说话。” 明王看到谢玲珑红着脸羞的眼神闪烁,一幅小女儿模样,哪有平时的淡定,目光宠溺不再逗她,哈哈大笑揽着白丽的纤腰,如同新郎官般得意洋洋兴高采烈进了大厅。 第37章 和泉计除新帝 李秦册封太子 明王接着跟众人说帝国那些天发生的每件大事,自是不会跟李万清给谢玲珑信上写的那般凶险恐怖,不过在场的李自原、李静、谢奇阳、何屠夫、李秦等按着他说的死亡人数就能想象出当时的情景是多么的惨烈。 谢平泰发生轻声短叹,道:“大师为了保护大哥,竟是留在了帝国国都。可惜我太小,武功不高,不然我就去帝国国都。” 李秦安慰道:“平泰叔叔,护国寺已有千名僧人去了帝国国都,其中有大师的四名弟子,都是武功极高,平安叔叔不会有危险。您不用担忧。” 谢玲珑脑海里浮现高大魁梧、腰板始终挺得很直、脸上常带着让人看着心生温暖笑容的老人李万清,原想着让他庄里陪着李静安渡晚年,岂料他为还欠她的救命之恩,留在万里之遥的帝国保护她的大弟。若说起来,李万清救了还是婴孩被抛弃的和泉一命,只凭这一点,就让谢玲珑终身感激。 何七雪泪眼汪汪问道:“安伢子大婚是怎么办的,来的宾客可多?” 大厅里众人息声,明王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给何七雪、谢奇阳鞠了一躬,被夫妻俩扶起。 明王满脸愧疚道:“当时形势紧迫,几大贵族家族派人骑马送信要挟奥路斯,让他下旨毁掉海琳娜与平安的亲事。” “奥路斯双目失明、成了废人,还要强势的到边境督军,他一身铮铮傲骨岂会被人威胁,撕了信愤怒无比找我商量。我实是敬佩他们兄妹,也是怕平安名不正言不顺无法插手管理帝国政事,这就以干爹的身份替你们夫妻应下了,次日就为海琳娜与平安举办大婚。” “那日大婚是在帝国郊外的一个贵族庄园举行仪式,国都但凡没有政事处理的帝国官员都到了,还算热闹喜庆。” 何七雪听着缓缓点头,嘴唇微动,瞧着明王瘦得眼睛都凹下去,若不是为了保护谢平安,明王也不会去帝国,她到底未说出遗憾之类的话。 谢奇阳在官场呆了这么多年,自是听出最后几句话的弦外之音。帝国皇宫被烧,皇都那般的乱,大婚的场地设在郊外贵族庄园,能抽出空参加大婚的官员岂会多。在死了几万百姓的情况下,时间又是十分仓促,谢平安与海琳娜的大婚定是一切从简,绝对不可能热闹喜庆。 谢玲珑微笑道:“爹、娘,平安就是福,安伢子与海琳娜经历这么大的风雨,成亲之后过得好、帝国平安,就比什么都强。” 何屠夫挥手霸气的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安伢子成了皇夫,日后将名留平唐、东罗马帝国青史。他是咱们长安何家的荣耀。雪妹子,你和奇阳身边还有四个细伢子、珑妹子,莫再伤心难过。” 何七雪点点头,道:“爹爹说的是,我慢慢往开里想。” 白丽轻声道:“平安这就留在了帝国,我想等他和海琳娜有了子嗣,去帝国瞧瞧他。” 明王立刻亲热拍拍谢奇阳的肩,笑道:“到时咱们两家一起去看孙子。” 李静道:“浑小子,你瞧瞧七雪的长子平安大婚、二子平康定亲、又有一子跟唐国公孙女小芊娘定亲,你呢,何时让我抱上侄孙子?” 明王摊开双手道:“姑姑,这个子嗣可是急不来的,估模到您百岁寿诞时就能抱上吧。” 白丽听着这话,也不以为然。几年前她就有心理准备,也一直把谢玲珑、谢平安当成亲生儿女。 李静叫道:“浑小子,等我到了百岁,你就六十多岁,丽娘也得五十多岁。你赶紧得趁我身子骨还硬朗,有臂力抱动婴孩,给我生一个小小郎、小小娘都行!” 李自原过来打岔道:“姑姑,您如今瞧着比我还显年青,只怕是天下间最年青美貌的老妇人。” 谢玲珑笑道:“姑奶奶,您百岁也会是这般模样,到那时干爹说不定都当了爷爷,您要抱的是曾侄孙子。” 外面黑夜无边风雪交加,饭厅里灯火通明温暖如春,灵羊肉火锅香味飘溢,欢笑声朗朗。 李自原用过晚饭,由李秦护送着回了皇宫。众人怕把明王累着,催着他赶紧去歇息。 入夜,沐浴过的明王精神抖擞,搂着明艳照人的白丽到了床边,吹了烛火,一番缠绵之后,在她耳边低语道:“我这回在帝国倒是没有中毒,不过子嗣的事还是说不好。我晓得你在外头为了此事被人非议,受了不少委屈,你是替我受过。” 白丽深情吻着明王,道:“说这些做甚,你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强。日后莫提子嗣的事。我们的儿女一个在帝国当皇夫,一个是平唐的忠国夫人,比谁都荣耀。” “嗯。我听你的。”明王回应着爱妻的热吻,喘气道:“你是想我了?我也想你。” 白丽呢喃道:“今个你太累,已有过一次,还是歇歇,明个再……” 明王动了情哪肯停下,大展雄威,直弄得白丽在身下娇喘求饶,完事了瞧着怀里的白丽睡着了,心里暗道:说不定这回丽娘就怀上子嗣。 年前,从北寒之地沙城商铺而来的正、副大管事终于抵达长安,这回光明正大的去拜见谢玲珑。 如今突厥国已灭亡,六十七座城府全部归了平唐国,谢玲珑开的商铺停止收购粮食也不再卖酒。 她下令商铺联合锡拉木林寺大小寺庙拿出五千万斤粮食平抑粮价,使得北寒之地的物价迅速降了三成,这就等于给刚刚投降的突厥百姓吃了颗稳心丸。 两位大管事禀报了商铺收益,惭愧的低着头等着谢玲珑训斥,却是得了她一番赞扬,还赏了灵果、灵菜、灵棉衣、灵茶叶、灵兽肉、银票等物,叫他们回家好好跟家人过个大年,等明年二月再走。 两位大管事感激不尽磕头谢恩,带着几大板车灵物回了阔别几年的家。当年他们为了在突厥卧底,年年回长安,都不敢回家瞧瞧,如今在长安书院读书的儿女应该都大了,不晓得还认得他们吗。 小年前后,北寒之地的各路军队陆续返回长安。李和泉是此次征战的大元帅,要等处理了突厥铁骑余孽才能回来。 唐虎儿的军队于腊月二十四到达。这位俊美儒雅的唐大将军在南方战场威震各大部落,在攻打突厥国的战场上再立战功,三年之内夺下七座城府。李自原率文武百官于长安城北门迎接。 唐虎儿回到府里,瞧到初出不到百日的女儿唐芊芊戴着一个黄金镶红宝石项圈,粉嘟嘟的小脸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嘴唇里还吐着小泡泡,喜爱的一直抱着不肯放手。 他听爱妻贺彩霞说了唐芊芊已被唐厚强许了谢家,仰天哈哈大笑,道:“夫人,秦建中不是今年冬天得了个小小郎吗,他跟我提了几次,要跟咱们做亲家,我想着回来跟你商量后再定。亏得我当时未应了他。” 贺彩霞笑道:“你就是应了,能拗过爹爹去?爹爹将谢家看得很重。谢家大郎娶得是帝国女皇、二郎三元及第跟十三公主定亲,满朝文武官哪家能比得过。” 唐虎儿点点头,道:“那是。爹爹高瞻远瞩,凡事比咱们夫妻想得长远。这门亲事我很满意,日后等芊芊长大了,看喜欢谢家三郎、四郎、五郎哪一个,咱们就要他做女婿。” 贺彩霞回想几年前唐雨爱慕谢玲珑,结果谢玲珑跟和泉做了夫妻,如今小女儿跟谢玲珑的弟弟定了亲,唐、谢两家终究做了亲家,还是有缘。 腊月二十九,米照丽、和松长老骑着灵白雕回到长安。 米照丽直接进皇宫,向李自原献上一个紫檀木盒子,盒底铺了一层防腐的石灰粉,盛着一颗中年男子的人头。 米照丽风尘仆仆,满面疲惫,却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扬眉道:“陛下,我奉李和泉元帅之令,将突厥新帝的人头奉上。李元帅进言,请您在正月初三祭天时,用新帝的人头祭奠战死在北寒之地的将士英魂。” 李自原惊喜交加,望着盒子里死不瞑目的新帝头颅,感慨道:“原来新帝就是长得这幅模样。” 米照丽见李自原竟对人头很感兴趣,笑道:“陛下,您瞧新帝的下巴很短,这就是他短命的象征。” 李自原低声问道:“大师,新帝可是死于您手中?” 米照丽诡秘一笑,摇头道:“陛下,我在北寒之地呆了两个月,一直在做此事,可杀死新帝的人却不是我。您来猜猜是谁?” 李自原仔细端详,见新帝面色微微泛黑,道:“新帝生前中过毒,莫非死于突厥人手里?” 米照丽点头道:“新帝死于他最宠爱的贵妃手里。” 李自原面色微变,示意米照丽继续讲下去。 “突厥贵妃的娘家爹爹是突厥宰相,暗中一直收受我家小姐在突厥所开商铺的巨额银钱贿赂。我家小姐凭着这点,在信里给李元帅说,贪财之人必怕死,宰相定是贪生怕死之辈。” “突厥新帝带着贵妃、宰相一家人从乌城逃往边境,想要守到明年开春雪融时,带十五万边境突厥铁骑占领突厥国与东罗马帝国之间的部落,而后以河流、高山为屏障,拒我们平唐大军天险之外,等过几年恢复兵力,再返回夺下江山。” “边境许多军人喝商铺售卖的烧刀子,新帝的计策从几个将军嘴里流传出来。李元帅闻讯,派人到商铺放风出去,威胁突厥国腊月前若不臣服,便在腊月雪夜带灵兽大军偷袭,屠杀所有突厥人,还要凌迟突厥新帝、贵妃、大臣。” “宰相得知后跟贵妃谋划毒死新帝与两位主帅,而后假传圣旨下令全国投降李和泉大元帅。” “这新帝的头颅与玉玺是宰相父女当日打开城门投降后,暗中送给李元帅。” “李元帅遵守诺言,派人将宰相一族送出天竺国,下令十五万突厥铁骑卸甲归田。” “突厥皇后一党得知此事,见大势已去,在逃往天竺国的途中遇到返乡的突厥士兵,竟是被抢光所有的财宝。突厥皇后不堪凌辱自尽,其余人被突厥士兵捆了交到平唐军营换了赏银。” 米照丽叙述完毕,道:“此战竟是未出动一兵一卒,就得到十五万突厥铁骑臣服,还平了突厥余孽。陛下,李元帅与我家小姐说是您龙威磅礴,帝运昌盛,暗中庇护了平唐将士。” 李自原虎目一亮,激动的大笑几声,道:“朕一直担忧最后的决战要死亡几万平唐将士,竟是这般结局。好!朕的珑娘、臭小子实是睿智,步步为营,几年前就设下商铺跟大军里应外合,有胆有识。” 明王昨个向李自原禀报,谢玲珑开在北寒之地的商铺今年只赚了不到三千两银钱,本该赚的六千万两银钱全部被和泉支用在了打仗、谋略收集谍报上头。 这仗打得不止是兵,还有水流般的银钱。和泉的大军若没有谢玲珑这个大财神在背后无条件支持着,岂能打得如此顺利。 李自原心里对谢玲珑的感激更胜过和泉,道:“大师,您一路疲劳,快回庄歇息,也把这个战报告诉珑娘。” 正月初三,李自原、明王、李秦率文武百官祭天,用突厥新帝头颅祭奠几百年来平唐在北寒之地死亡的将士、百姓。 正月初四,李自原立李秦为太子,册封伍荣、范齐为从一品太子太傅。 平唐国举国震惊,李自原竟是立了孙子为太子。千年大世家伍家伍荣、范家的范齐为了李秦一起入朝出仕,文人名士对新太子李秦好感倍增。 正月初六,李自原改平唐国为平唐帝国,册封明王为镇北王,将乌城、沙城及四座城府赐给他做封地,派李秦持尚方宝剑替天子持政于北寒之地。 南郊明王庄园,暖烘烘的大厅,人满为患。众位官员着便服诚恳的来向明王饯行。 “王爷,您此行去了封地,不知何时才能长安。” “王爷,只是乌城一座城府就比青州、桂州大十几倍,陛下实是对您信任有加。” “王爷在长安从政近三十年,惩恶扬善,为百姓做了许多的实事,是咱们的典范。” 明王慵懒的坐着,脸上始终带着平静的笑容。年前李自原询问他,何人去北寒之地帮着李秦管制突厥人,他想他若不去,那必是和泉去,便拍胸脯毛遂自荐。 白丽在庄园的观水阁接见了众位官员夫人。她即将要离开长安,这些年交往的夫人纷纷来问候,也是恭祝明王有了封地。 黄昏,明王夫妻去了福乐庄,跟如同亲人的众人吃送别晚饭。众人依依不舍,表示日后肯定会骑灵白雕去探望他们。 饭后明王夫妻搀扶着李静回了院坐在偏厅。 李静坐下接过紫叶递来的热灵茶,打量的侄儿、侄儿媳妇,明王穿着紫红色袍子,系一根黑色镶紫玉腰带,俊脸看上去顶多二十四、五岁,白丽内穿银灰色短袄、外罩紫红色马夹,梳着流云髻,只戴一根紫玉凤头钗,丽颜年青,比那二十岁的少妇还显得娇嫩,这对璧人成亲后情投意合,却是遭天炉忌始终没有子嗣,如今要去北寒之地,换了水土怕是更难怀上子嗣。 李静心里难受着,叫过明王、白丽,将两人的手放在一处,语重心长道:“你们两人在一起不容易,成亲之后从未红过脸,我这个当姑姑的看着都为你们高兴。子嗣的事就莫强求,只要夫妻俩平安、幸福,比什么都强。” “明儿,你是个浑的,到了远处没有人提醒,丽娘,你就多操操心管着他。” “少来夫妻老来伴,明儿莫做让丽娘伤心的事,突厥的女人再美也不能碰。你们都好好的,我在长安也就安心踏实。” 李静说着落下泪,明王拿着帕子给她擦泪,道:“姑姑,您的这只眼睛都好了,莫在为我这个浑人哭。我平素爱浑,那也是分事的,我此生只会有丽娘一个妻子。” 李青、李城站在门外听到李静哭声渐大,白丽跟着哭起来,明王也有些哽咽,就去把谢玲珑请了来。 谢玲珑在屋外就笑道,“姑奶奶领着干爹、干娘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能让我们听听不?” 她带着谢平康及三个小弟弟、李烟、李弯弯、李湘、李青兄弟,一群人进了屋,望着三个红着眼的长辈笑道:“我刚才从菩萨那里得了首民歌,念给你们听听可好。” 李静、白丽都是个极雅爱文之人,听了收了泪期盼的点点头。 谢玲珑念道:“敕勒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阴山就是青山,这民歌就是说的北寒之地。” 李静道:“真是首好民歌,描述的很形象。我已有十年未回北寒之地,听到这首民歌,仿佛置身一望无际、遍地牛羊绿海一般的草原。” 谢玲珑指众小道:“我向他们几个许诺,今年六月带他们去北寒之地,看看辽阔无边的大草原,见见千里无人烟的沙漠,到沙城、乌城游玩观光,瞧瞧突厥人建造千年的古城。” 白丽惊喜道:“明哥,小玲珑六月要带着孩子们来看咱们!” 明王激动道:“小玲珑,我说你这回送我的灵物那么少,原来你要亲自送到我的镇北王府!” 谢玲珑笑道:“干爹,我们原是准备给你与干娘一个大惊喜,现在提前让你们知晓了。干娘,你可知乌城离安伢子所在的东罗马帝国多远?” 明王跟一脸错愕的白丽伸出三个指头,道:“不到三千里,离帝国国都也只有五千里,比从长安去帝国国都少了七成路途,若在天热时骑着灵白雕,昼夜飞行,用不了两天就到了。” 白丽喜得道:“明哥,我要去看儿子平安!” 谢平康摊开双手道:“你们都能去,我去不得,我得留在咸阳当长史。” 李弯弯道:“康哥哥,那我留下来陪你可好?” 谢平康笑着摇头道:“你留在长安也是住在皇宫,不能到咸阳看我。你还是跟姐姐去吧。” 李青、李城是刚听到这个消息,喜得上前握着李静的手央求要跟去。 李湘俯到李静耳边道:“曾姑奶奶,俺哥已禀报皇帝爷爷,他今年七月要在北寒之地开一届会试科考,请着两大学士过去当主考官。小婶娘决定六月与小叔叔送两大学士过去,顺便带着俺们去远行。小婶娘想带李青、李城去见见李家军呢。” 李静心思一转,对两个曾孙子点头道:“你们今年十岁,你们的爹爹爹、爷爷、曾爷爷在这个年龄,已在军队领军打仗。我不能一直把你们拘在家里。你们想去可以,我跟你们一起回去,也带着你们扫扫长辈的墓碑!” 谢玲珑听到李静最后一句,心里笑中带着酸楚。李国公这一脉在北寒之地镇守了一百多年,如今只余下两个十岁的少年,李静不得不小心谨慎守着他们。 众小围着明王问北寒之地有什么名胜古迹。明王翻白眼道:“我只去过青城,再远些连沙城都未去过,你们问错人了。” 李湘笑着侃侃而谈,道:“我去年刚跟小婶娘去过沙城,你们该问我才对。从青城到沙城有死亡沙漠、雪山山脉,路极远很难走……” “沙城外有条牛头河,冬天结着几丈深的厚冰,小婶娘叫灵兽王小白用冰做了许多漂亮的冰灯,长安可是看不到。” “我们去的时候,天特别冷,有两个小小郎在牛头河边玩耍冻得昏厥过去,你们猜是谁救了他们,又是怎么救的?” 众人思索着说了几个答案,李湘摇摇头道:“都不对。救他们的是附近村里的突厥小小郎,竟是解开衣袍、小衣用热呼呼的胸膛去捂着他们的冰身子。” 李静听得入神,道:“突厥铁骑狠辣残忍,不过百姓的性子是又犟又直,若能全部教化过来做了咱们平唐的子民,是咱们帝国之福。” 白丽笑着摸摸李湘的头发,赞道:“小湘儿说话语气、行事作派越来越像小玲珑,真是个极好的。” 李静宠溺的望向谢玲珑、李湘,道:“可不是吗。小玲珑对湘儿、小秦儿也就是少怀胎十月而已。” 次日,明王携王妃白丽及家仆密卫三百余人、李秦带着三百名官员小吏,坐着灵马车,在三千御林军的护送下出长安,浩浩荡荡前往平唐帝国北部。 第38章 明王远赴封地 珑泉激情圆房 寒冷的北风袭卷天地,正月里下雪融雪,天气冷得能把人的耳朵冻掉。 官道的泥土冻结,上面是一层坚硬的冰渣,普通的马车在这样的道路上行驶,每日顶多行驶五十里,灵马车的车是用灵木所制,车轮不怕被冰渣磨损,灵马奔跑的极快,日行速度能达到八百里。 正午时分,明王、李秦的人马在河边停下燃灶煮饭,炊烟袅袅,冷风里飘荡着饭香,这时地面开始震动,远方传来群马奔腾的声音。 很快,官道上出现排列整齐凶悍盔甲在身的灵骑兵,军队未至,猛烈的杀气海潮般涌过来,惊得林里的鸟兽四处蹿逃。 三千御林军竟是被扑面而来的杀气惊得心悸,亏得这是在平唐帝国境内,来得军队是平唐大军,若是外国的大军,就凭这威势也能不战屈兵。 官道上驰骋奔下四匹纯黑色高大灵马,马背上的四名军官勒马叫停,下马问过御林军队长,快步走至一辆灵马车前,跪下高声道:“报!太子殿下、镇北王爷,李和泉大元帅军队班师回朝,途经此处,若有惊扰请恕罪。” 众位御林军一听,原来是彻底打碎突厥铁骑军魂、毁掉突厥军人士气的李和泉军队,难怪如此锐不可挡、神威无敌。 明王修长的手指掀起车帘,与李秦先后从马车上跳下。众位官员听得是灭了突厥国的大英雄李和泉大元帅的军队,纷纷激动下马车观望。 明王单手叉腰激动兴奋的朝官道上的军队激动的叫嚷道:“臭小子,你叔叔、婶娘在此,快过来一见!” “未将李和泉见过太子、镇北王。”空中回荡着沙哑威严的青年声音,一匹神骏的灵黑马驮着一个身着银色钢盔甲的冷面英俊大将风般奔至。 和泉下马便要跪下行礼,李秦、明王连忙上前扶起他,三代李家人对视相望,均是仰天朗笑起来。 众位官员纷纷涌上前来恭敬的向和泉行礼。 和泉见到吕青青的夫君贺知清在其中,关心的问道:“知清兄,你此次赴北方任什么官职?” 贺知清道:“陛下下旨封了我做太子中舍人,官职正五品下。” 和泉点头道:“陛下圣恩,你在陕西道连修水库六年,如今提了中舍人,好好辅佐太子殿下。祝贺你!” 贺知清笑道:“我前一步到北方安顿好了,青青母女六月搭你和你夫人的便车到北方定居,日后就陪着我。” 李秦目光全是敬佩,道:“小叔叔,您这番兵不血刃收服过境十五万突厥军队,立下赫赫战功。皇帝爷爷在长安等着给您大摆庆功宴。” 和泉道:“数年前,我在大明宫向陛下承诺,要为陛下打下突厥国,如今突厥灭、平唐兴,今后史上再无突厥国,有的只是平唐帝国!” 明王道:“臭小子,我与你婶娘这就去接手你打下的北寒之地。” 和泉怀里揣着谢玲珑的信,知道明王为了能让他与谢玲珑过几年舒心日子,主动向李自原请命到北寒之地,感激的低声道:“干爹,我与珑珑多谢你与干娘。我在你的辖地沙城、乌城等六座城府各留下一百只灵兽,你去了到当地的寺院找主持便是。” 明王凤眼一亮,喜的搓手,道:“臭小子,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我能让你放血可真不易。咦,你这是听了小玲珑的话?” 和泉点点头,道:“我原准备每座城府给你留三十只灵兽,珑珑让留下百只。” 明王立刻瞪眼叫道:“抠门的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大方。” 御林军、众位官员听到明王叫嚷,无数道目光望去。和泉板着脸冷声道:“你再叫唤,我一只灵兽都不给你留下。” 明王道:“哎呀,你不听我的,还敢不听小玲珑的,你真是反天了,我得写信告诉小玲珑,你打赢突厥牛的不行,让她好好管着你,别一天到晚对着长辈也板着脸!” 白丽以前也行过远路,都没有此次这么疲惫,感觉特别的嗜睡,一天竟要睡近七个时辰,胃口也大了,食量是以前的一倍。 她被奴婢唤醒,听到竟是遇到和泉的军队,喜得披着厚实的斗篷,带着雪白的狐狸毛帽,下了马车由奴婢陪着走至,刚好听到明王与和泉吵嘴,环视四周的人均瞅着两叔侄,道:“明哥,你就不能声音低点。和泉跟你实话实说,你莫要生气。” 明王笑道:“我训训他,免得他回了长安,见到小玲珑也耍威风。” 和泉朝白丽行礼,恭敬的道:“干娘,新年好!” 李秦拱手行礼道:“小叔叔,侄儿祝您新年好!” 明王横眼道:“臭小子,你还未祝我新年好。” 和泉正要开口,明王叫道:“得了,我身边未带红包,你这个抠门精,休想得我的银钱,你还是莫祝我了。不过,小秦儿刚才祝了你新年好,你可给他备了红包?” 白丽瞅着要朝明王发作的和泉,微笑挥手道:“你快上马走吧,小玲珑在长安日夜盼着你呢。” 明王叉腰居高临下命令道:“臭小子,你回长安赶紧跟小玲珑给我们生几个外孙、外孙女,我和你干娘等着听喜讯!” 李秦跟着笑道:“小叔叔,俺、俺妹也都盼着抱小弟弟、小妹妹。” 贺知清一本正经道:“我跟青青如今都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莹莹都已经五岁,小女儿晶晶已经两岁。你的年龄比我小两岁,今年也有二十四,不算小了。” 众位官员瞧着和泉古铜色的脸腾的红了,真是比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还难得,这就壮着胆跟着起哄。 和泉嘴唇紧抿,大冷天的被臊得额头出了一层细汗,略有些慌张的朝几人点点头,上马奔入官道,跟着军队朝长安方向行去。 众位官员站在风里,吃着热汤面笑哈哈的以开了李大元帅的玩笑为荣。李秦见众人用过饭,下令启程。长长的车队继续往北行去,离长安越来越远,天也越来越冷。 且说李自原在大明宫从密卫处得知和泉大军将至,立刻下令文武百官、诰命夫人在北门迎接。 黄昏前,和泉的军队身披夕阳霞光出现在长安万民的眼前,惊天动地的锣鼓、鞭炮声,帝后为首、官员、诰命夫人无不快步迎上这支创造奇迹的神军,正是有了他们,平唐成了国土庞大无边的帝国,百姓永远不再受到突厥铁骑的残杀蹂躏。 长安何家的人的欢笑叫嚷声淹没在十几万长安百姓的呼喊声中,江碧、江芸、唐小婉、唐小芹激动的热泪盈眶,她们的夫君在十个兄弟当中归来最晚,立得战功却是最多,也最为荣耀。 和泉冷静的率众将士向帝后跪下,恭敬无比的磕头,口呼“陛下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李自原自豪无比的扶起这个让他当上一代大帝的儿子和泉,唐皇后欢喜雀跃克制不住的落着泪。 李静、唐国公、李烟、李弯弯、李湘、李青、李城、何七雪等人一涌而上,将和泉团团围住。 和泉在人群里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妻子谢玲珑,刚要开口,谢平康、谢平泰、谢平健、谢平福竟是叫嚷着大胆的把他抬起来,高高的抛向空中。 众目睽睽之下,冷面杀神和泉就这么四脚朝天飞上了高空,被众人激动的十几次的抛高。 谢玲珑快步走了过来,和泉落到地面,正好站在她身边,这就顺势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再也不放开。 谢玲珑笑魇如花,道:“今个咱们回侯府,大后日再回庄里。你好好歇两天。” 和泉目光灼热盯着娇妻,再不去望别人。 李自原善解人意的挥手叫众官员让道,宣布军队入城。 和泉打横抱起谢玲珑,飞上灵黑马,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奔进长安城,直接去了侯府。 傍晚时分,侯府门前两座大石狮瞪着眼珠,四个奴仆站在台阶上来回焦急的往街道两边张望,不远处放着十几挂鞭炮。 四奴瞧着一匹黑马狂奔而至,还未来得急行礼,和泉抱着谢玲珑下了马,将马缰绳甩过来,唬的四个奴仆两个抢着接缰绳,两个跪下磕头高声道:“奴仆见过侯爷、夫人。” 府里面的下人瞧到和泉抱着谢玲珑风一般飞过,直奔到后院的卧床,赶紧的互相通告。 府门的鞭炮声响过之后,湘景让管家传侯爷的命令,两日之内府门紧闭不见宾客。 侯府的废太子旧奴已被李湘修理过无数回,不老实的都被李静要走打发了,如今剩下的都是忠厚本分的。谢玲珑又添了些老实的下人,做打扫侯府、迎来送往的活计。 寒冷的北风吹着贴着喜庆红色剪纸的纸窗沙沙作响,卧室里温暖似春,十二根红烛照得房间通亮。 用过晚饭的和泉惬意无比赤身泡在盛满灵水木桶里,俊脸在水雾里若隐若现。 和泉透过水雾看到不远处谢玲珑在一件件脱着衣裤,腾得站起来出了木桶,拿着椅子上搭着的厚绒绒蓝色大棉巾擦净头发、身子,径直走了过去,从背后搂着她,亲吻她露在肚兜外的细嫩光滑如雪般的肌肤。 和泉一寸寸细细吻着,一双大手在谢玲珑胸前游走。他的童子功终于大成,今晚是迟来的洞房花烛夜。 小白悄无声息施法术将浴桶里的移出卧室,又将整个卧室封住,让外界听不到看不到卧室里的一切。 和泉解开了谢玲珑的肚兜,将她转过身来,痴迷爱恋的望着她的身体,重重的吻上她的唇,抱着她奔上铺好白绫的香软的大床。 “小泉子。”谢玲珑脸颊绯红呢喃的叫着,瘫软在床上任和泉索取,初次的疼痛过后,白绫上落下殷红的鲜血。 和泉紧紧搂着谢玲珑,恍若梦中,半晌方极为激动欢喜道:“珑珑,为夫让你久等了。” 谢玲珑将头埋进和泉的怀里,柔软的嘴唇吻他的削瘦却结实有力的胸膛,此生荣耀的依在他的怀里,做他的女人。 相比平唐国千万对盲婚哑嫁的夫妻,她与和泉是极幸运幸福。她四岁、和泉十二那年相识,而后开始相知、相恋、定亲、大婚,经历风雨十二年,彼此了解、对爱情忠贞不渝,今晚是精神与肉体的结合,成为真正的夫妻。 和泉吻着谢玲珑的额头,声音柔得似羽毛,道:“为夫算了算,五天之内行房事,你不易怀孕。为夫不想你太早怀孕生子伤了身体,还是等过两年,你到了十八岁再要孩子。” 谢玲珑笑道:“你不急就行。我可以等。” 和泉伸手托起谢玲珑的下巴,重重吻她的酒窝,哄道:“珑珑,叫声夫君来听听。” 谢玲珑刚要说话,小白蹦到床边,兴奋的朝躺在一个被窝里缠绵的小夫妻喵喵叫唤。 “小泉子,夫君,那个地方出来新的灵物,以此来贺祝我们圆房,我进去瞧瞧,马上就回来,你乖乖等我回来。”谢玲珑亢奋的亲了一口和泉唇下的朱砂痣,便带着小白消失不见。 不说和泉一个人突然间怀里空荡荡独守新房无比失落,且说谢玲珑与小白进了白府空间。 小白恢复了白虎的模样,站在灵雾朦朦的山脚下,摇头晃脑的道:玲珑姐姐,白府空间的石碑出现了姐夫的名字,您要去瞧瞧吗? 谢玲珑一听赶紧叫小白引路,瞬间就到了石碑前,石碑竟是变得比以前高大了,如今有五尺高、两尺宽,在她的名字下面多出小了两个字号颜色也浅些的三个字“李和泉”。 谢玲珑惊呼道:“空间出现小泉子的名字,这么说他能够进来?” 小白道:按理说应该不能,空间只能有一个主人,就是您啊。不知道石碑为何能出现姐夫的名字。我猜会不会是姐夫会跟您的寿命一样长呢? 谢玲珑抚摸着石碑上面李和泉三个神秘的小字,道:“我要试试,若能把他带进空间,那就太好了。外面一日,空间百日,我们能做天长地久的夫妻!” 小白道:玲珑姐姐,你要是让姐夫反复试了,他却进不来,他肯定会很难过的。不如您现在用心念召唤,看看姐夫能否感应到,如果能的话,那么他才有可能进入到空间里面。 谢玲珑双眼紧闭,虔诚的双手合十,心里默念道:小泉子,为妻在白府空间,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她这般念了十几句都没有动静,睁开眼睛摇头道:“小白,他听不到。” 小白道:那我出去,看看能不能用法术把他弄进来。 谢玲珑站在石碑前等了半天,小白出现了摇头雪白的大虎头,道:玲珑姐姐,不行啊,姐夫进不来。看来我刚才猜对了,姐夫能跟您寿命一样长。 谢玲珑轻叹一声,又幸福的笑道:“我和他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没了我不行,我没了他也不行,这般也好呢。” 小白见谢玲珑能想得开,笑道:玲珑姐姐,我还未告诉您呢,空间又升级了,田、塘、菜地、山、药田、牧场的数量都番了一倍,还出了十块绿色的花地、九种灵花种子,空间日后能出美丽芬芳四季绽放的灵花。 谢玲珑喜出往外,道:“太好了。如今是正月,过几天便是上元节,灵花问世定能售卖大量银钱。这些日子我用钱如流水,正琢磨赚钱的法子,空间就给我送来了聚宝盆九种灵花。小白,你快带我去瞧瞧都是哪些灵花种子。” 一人一虎去了半山腰的木屋。小白从古玉佩里取出九样花种子,分别是兰花、牡丹、荷花、菊花、月季、桂花、水仙、茶花和玫瑰。 谢玲珑听小白讲了花种子的名字,心里喜道:前世十大名花里面没有玫瑰,却是有桂花、梅花。空间将桂花、梅花安在灵树一类,这回花种子就没有。玫瑰在前世并不是十大名花,空间出了玫瑰种子,是为了庆祝我跟小泉子圆房吗? 小白道:玲珑姐姐,我去种花,你回去吧。我刚才出了空间见他很失落的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你的衣服发呆呢。 谢玲珑心一紧,连忙道:“大过年的家里不要摆菊花。兰花最为高雅,牡丹最为富贵吉祥。小白,你快去把这些灵花籽,除去菊花每个品种种半亩,其余的种上兰花、牡丹。我去陪你姐夫。他刚回来,我也舍不得跟得分开。你就多受累了。” 小白点点头,挥挥虎爪催她走。 第39章 和泉定府规 灵花赠美人 “小泉子,我回来了!”谢玲珑凭空出现在和泉身边,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欢喜的将空间出现灵花地、灵花种子的事相告。 和泉脸上失落的表情一扫而空,笑眯眯听得谢玲珑憧景售卖灵花赚巨额银钱,打横抱起她,把她放到浴桶里,体贴入微的侍候她沐浴洁身。 两人笑盈盈躺在床上赤身搂着,谢玲珑劝着和泉歇息,等他睡熟打起鼾,这就回了空间去瞧十亩灵花地。 紫色药田旁边闪烁银光的深绿色土壤就是花田,八种灵花种子已发了芽长了枝叶,生机勃勃,让谢玲珑很是期待。 小白站在花田田埂,勤劳的往灵花枝叶上吹灵气、施法术浇灌灵水。每种灵花的种植方法都不同,小白半亩半亩的施种。 渐渐灵花树长大了,枝叶繁茂,一株株灵花树以肉眼能见的速度结出了花苞。小白细细一数,十亩灵花地竟是结了二十几万个花苞,喜道:玲珑姐姐,您等着收获大堆的灵鲜花,售卖数不清的银钱。 谢玲珑坐在灵花田边回味着刚才跟和泉的缠绵,望着一个个花苞慢慢绽放成美丽的花朵,心道:女人就如这花,少女时是花苞,成亲跟爱人圆房了,才变成盛开的花朵。 小白兴奋笑道:玲珑姐姐,我种的八类花种子,每类都有两个以上品种,您瞧瞧都认识吗? 谢玲珑惊喜的绕着灵花田快步行走,葱段似的修长白玉手指指着一朵朵花大色艳的灵牡丹花,高声道:“我刚才就数过了,灵牡丹一共有九个品种,单瓣型的石榴红、凤丹白,绣球型的雪映朝霞,金环型的玉美人、俊艳红,托桂型的娇红、仙娥,菊花型的丛中笑、锦袍红。” 她前世管着那么多的高级场所、俱乐部、渡假村,美花环境植的花树草都得一种种的选过,牡丹、兰花等是许多客人喜欢的花类,自是认识许多。 小白跟在后面摇着雪白毛茸茸的大脑袋,道:玲珑姐姐懂得好多。 谢玲珑走到种着灵兰花的花田,深深吸一口兰花优雅的轻香,俯视着在绿田地里绽放随着灵风摇曳各种颜色漂亮的兰花,赞叹道:“小白,你真是厉害,将兰花种出六个品种,其中还有君子兰,这是爹爹最喜欢的花,明个给他送去。” 小白谦虚道:玲珑姐姐,以前我从人世间拿花种到空间的田地种植,都活不了。这回是空间出的灵花种子、灵花田好,我这才把它们都活了。 和泉醒来时,嗅到一股怡人心神清淡的花香,屋里的蜡烛早熄了,床边空空,桌上葫芦型珐琅美人瓶古董中摘着一大把微闪银光红艳似火美丽惊艳之极深红色玫瑰花,每朵玫瑰花竟是有成年男子的拳头那么大,花朵比普通的玫瑰花大一倍,热烈绽放,一共有十九朵,使得整个卧室生机勃勃添了色彩,让人的心情愉悦。 和泉抬头望向窗外,已是大亮,估计到了巳时。 他给自个放了三日假,早上不练武,原想着跟娇妻共进早饭,看来娇妻为了抓住时机赚灵花的银钱,早早起床去安排。 小白喵喵叫着出现在和泉的视线里,一下子蹦到床上,抱着和泉的脸猛亲吻了几下。 和泉被小白柔软的白毛扎得痒痒,哈哈笑起来,这就哼着佛曲起床穿衣、洗漱,照着镜子用刀片刮胡子,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抖擞透着喜气。 和泉的衣裤是谢玲珑昨晚就准备好的,搭放在衣架上。两人成亲之后就形成了这种模式。 小白蹲坐在桌上美人瓶旁边,见和泉整理好了,引着他出了屋门去饭厅用了饭,便去找谢玲珑。 和泉一路走去,饭厅、院子、走廊摆了许多盆鲜艳美丽的灵花,池塘水面上也开着灵花,兰花、牡丹、月季、桂花、水仙花、茶花、玫瑰、荷花,八个种类又各有几个品种,直看得眼花缭乱、处处春意,灵花再加上灵树,使得侯府在冷风呼啸的大冬天更像是人间仙境。 奴仆们恭敬的向和泉问侯,瞧着男主子春风满面,均是跟着内心欢喜。 侯府偌大的正院院子里外,摆放着堆积成山带着绿色灵土的巨量鲜花。奴仆向和泉解释,这些是谢玲珑送人、售卖的,马上就会拉走。 大厅里谢玲珑向管家、六大贴身奴婢、五十名奴仆安排着活计。 和泉进来之后,谢玲珑立刻望过去,四目相视均是露出幸福又略带暧昧的笑容。 和泉墨发用紫玉钗拢着,穿着深紫色灵棉长袍黑色长裤、系浅紫色镶白玉腰带,英俊绝伦,贵气威严,却是让人不敢直视,默不作声坐在旁侧。 湘景赶紧恭敬的双手奉上茶。和泉喝着茶用灼热的目光盯着谢玲珑,直瞧着她脸颊绯红,连耳根都红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他这才低头喝着茶。 谢玲珑交待好了,道:“侯爷昨个说不让人进府,你们把灵花送出去,嘱咐一句这几天府里有事,不便待客,等过了上元节再说。” 和泉开口道:“府里的大小事,若是我与夫人有歧议,你们直接听夫人的就是!” 下人们互相对望,这回又见识了老爷对夫人的宠溺,齐声道:“是。” 六大奴婢很有眼色的跟着下人们鱼贯而出,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夫妻俩。 和泉放下茶杯,下一秒便风般旋至,紧紧搂着谢玲珑,重重亲吻她的烧热的脸颊、嘴唇,磁性的声音略带沙哑道:“娘子,你的商事可忙完了?” 谢玲珑心里一荡,搂着和泉脖颈,娇声道:“我都安排过了,又不是头回有灵物出现,仍是按老规矩,给护国寺、亲朋好友送去一些,其余的全部交给江易售卖。” 和泉古铜色的脸似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用极低的声音暧昧道:“昨个你私密处抹了药膏,今个还疼不?” “你做的药膏涂上去清凉缓解疼痛,小白又给我施了法术,一点都不疼了。”谢玲珑想着和泉那里的尺寸之大,跟他初试云雨,开始她那里岂能不疼,只是她前世有经验,知道女人开始疼过几次,日后便是次次销魂。她与他两情相悦,成亲后又等了这些年,没道理禁着欲。 和泉激动的道:“咱们回屋去……” 且说湘景带着奴仆推着板车将一千株用油布裹带绿色灵土的灵花送到福乐庄,按照谢玲珑嘱咐,叫管家王福去找花盆,给每院各个品种的灵花送去两盆,余下的栽到花园。 正月不动针钱。何家六儿媳、唐家四姐妹往日做绣活忙惯了,过年前几日去各府走动忙些,这几天闲下来就到李静院子打牌,也是怕李静寂寞总想起明王。 众女正玩得起劲,院子里传来紫叶夸张的惊呼声,均是竖起耳朵听。 向来稳重的紫叶兴冲冲掀了厚厚的棉布门帘,进来喜得激动高声道:“主子,观世音菩萨昨个给小姐、姑爷赐了八类三十四种灵花,其中有您最爱兰花、牡丹,小姐派湘景给庄子送来千株,咱们院子分了六十八盆,每盆灵花都开的正艳,您说放在哪里好呢?” 纵使是经历血腥风雨的李静听了也不淡定了,正好手中牌不好,直接甩到桌上,起身便往外走,喜不自禁道:“菩萨竟是一次赐了这么多的灵花。我要去瞧瞧。” 两个大奴婢匆忙取了斗篷给李静披上,众女也都放下牌跟着李静出了大厅,一瞧见到摆在院子中间的四十六个大青花瓷盆、两个敦实的大青花瓷缸。 瓷盆里面植着闪烁银光烢紫嫣红开得正艳许多种奇异的灵花,冷风中摇曳,如同一群风姿绰约气质各异的美人。 瓷缸直径一丈,水面上浮着深绿色蒲扇大的荷叶,九朵白、粉、红、紫四色的灵荷花绽放其中,异常灵秀美丽。 所有人都被这些漂亮生机盎然比寻常花朵大一倍的灵花迷住,快步走至围住仔细观赏,不时的说着赞叹的话。 湘景进了院朝李静及众女行礼,笑眯眯道:“小姐在庄子花园里栽了几百株灵花。小姐说发上带鲜花喜庆,如今又是正月,请老老太太、各位夫人、少夫人喜欢就去花园摘了戴在发上。” 众女听着好不惊喜,赶紧拉着李静一共去了花园,见到了绿色的灵土上植着几百株灵花,每株,更是赞叹奇异,哪里舍得摘这么美丽的灵花。 湘景观察着众女神色,心里暗中佩服谢玲珑揣摩人心之准,道:“小姐说菩萨赐的灵花有不少,每日都会派我往庄里送些灵花,请各位主子不要顾忌,瞧着哪朵漂亮摘了戴上便是。灵花花瓣牢固不怕风吹,花朵落后很快就能生成新的花骨朵。” 李湘瞧着李静目光留恋在灵牡丹、灵兰花之间,伸手摘了朵紫色的灵牡丹花,给她戴在浓黑的髻间,惊叹道:“曾姑奶奶,您好美哦!” 李静在众女的赞美声中笑道:“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戴什么牡丹,这走出庄子会被人说成是老妖精。” 何七雪目光惊艳,道:“您不老,一点都不老呢!谁随身带了小圆镜,快给老老太太瞧瞧。” 唐小婉从荷包里取出海琳娜从帝国叫灵黑雕捎回来的巴掌大的小圆镜,捧到李静身前,镜子里出现一个玉面红唇发带紫花雍容高贵极美的中年妇人。 李静见灵牡丹衬得肌肤更加白、头发更加黑、人更加高贵神秘,拿过镜子左右多照了几下,跟众女道:“小玲珑真是体贴,件件好事头一个想着咱们。” 李湘给何七雪摘了一朵黄色灵月季花戴上,又给自己摘了一朵红艳似火的灵玫瑰戴上,招手叫过湘景,轻声问道:“俺小婶娘、小叔叔昨个至今个过得好吗?” 湘景点点头,道:“自是极好。” 李湘问道:“你可知道,一株灵花在外头卖多少银钱?” 湘景道:“公主,您算问对人了,早上小姐吩咐总管往东、西市送灵花时,奴婢正好在一旁,八类三十四种灵花,最贵的是灵牡丹,其中锦袍红一株四千九百两银钱,一支二百六十银钱,最便宜的是水仙花,一株一千七百两银钱,一支也得六十两银钱。” 李湘心里震憾,伸手摸摸鬟上戴着的灵花,道:“俺这朵灵玫瑰呢?” 湘景笑道:“奴婢若是未记错的话,应是一百七十两银钱。” 李湘想想便道:“小婶娘定的价位不高不低正好,若再高了,销得就慢些,等过了正月一开春,山里桃、李都开花,灵花就显现不出奇异。” 湘景道:“公主,您与小姐想得一样。” 李湘微笑,看似漫不经心的道:“俺小婶娘可曾破例给宫里送灵花?” 湘景摇摇头,道:“奴婢出侯府来庄里之前还未听小姐说过此事。” 李湘自语道:“俺今个要去皇宫看望皇爷爷、皇奶奶、两位姑姑,俺给皇奶奶、两位姑姑各送一朵灵花当发饰。若是有妃嫔们问起,俺就说在东市、西市买的。妃嫔们定会立即派宫人去买。” 湘景心道:娘娘们刚用银钱买回灵花,护国寺的灵花就送入宫里,还不定生多大的闷气。不过,她们为了跟唐皇后斗艳争宠,花些银钱又算什么。 上元节前两天,李自原下旨,将于上元节在大明宫举办盛大的宫宴,长安五品以上官员、夫人、嫡子嫡女参加。 和泉在府里替谢玲珑回绝了厚厚一摞邀请过府聚会的帖子,却是回绝不了圣旨,他与谢玲珑都得去参加宫宴,福乐庄更是要去近三十人,他们一大家子就能坐三大桌。 当日,如同渡蜜月般的夫妻精心打扮一番,带着从和泉的战利品给众人精心选得贵重礼物,坐着灵马车回福乐庄,直到上元节那天,一起去大明宫。 巳时,大明宫四大宫门前车水马龙。各府官员、夫人、小姐、公子下了马车,持身份碟通过御林军审核,入了宫门,男女分开坐着马车驶入宫内。 一个个官夫人穿着诰命朝服,按着朝规戴着发饰,自有着威严庄重。 众位小姐精心打扮,穿红着绿,展示最为美丽的一面,更有多位小姐为了突现自己,鬟上戴着风靡长安的灵花,红、绿、黄、紫色的牡丹、月季、兰花、茶花等等,人花相映,娇艳灵秀。 福乐庄众人到了宫门前,一如以往那般凭着李静、谢玲珑、何七雪的金牌,在车上坐着例行检查过后直入宫内。那些站在寒风里等候军车来接的诰命夫人、小姐恭敬行礼,羡慕无比的望着灵马车队驶进巍峨的皇宫。 众人不是第一次参加宫宴,到了麟德殿前从容下了灵马车。在此等候多时的曲公公上前向和泉道:“陛下召大元帅至御书房。” 两名大宫女行了礼请着李静、谢玲珑、何七雪、张巧凤、两大学士夫人、李湘前往立政殿。其余人被宫人带进麟德殿内,在对应官职的座位坐下闲聊候着。 立政殿大殿内,坐着十几位妃嫔、贵妃。大宫女将七女请到了安静的僻殿。 一会儿,李露、贺彩霞也被大宫女带了过来,众女正月里互相拜年见过两次,今个是第三次见面,唐家与谢家定好了娃娃亲,所以格外的亲切。 谢玲珑见李露穿着浅蓝色衣袄,送给她一支蓝玫瑰。众女均建议李露把灵花戴到发上。 李露吃过灵何首乌白发变成乌发,容貌也恢复到四十几岁的模样,自有一番风韵,戴上灵蓝玫瑰,整个人一下子明艳照人起来,气质温婉典雅中添了浪漫,在众女的连声赞美中羞得脸红,道:“你们一群人拿我这个老太婆打趣。” 李静道:“妹妹,你不老,戴上这花,瞧着跟你儿媳妇一样年岁。” 贺彩霞笑道:“娘,你往日容妆太素,今个戴上这花,美似仙女,一会儿非得把爹爹眼睛看直不可。” 众位女眷身心放松的说笑着,好不喜庆热闹。 一位大宫女进来禀报之后,目光清傲的峦王妃何莲带着低眉顺目的张侧妃、白侧妃进来。 众女收了说笑声,除去李静、谢玲珑坐在椅上未动,其余人包括李露在内均站了起来向何莲行礼。 何莲生得娇美艳丽,发戴红色灵牡丹花,仗着是正一品的王妃,生生受过李湘、何七雪、李露等人行礼之后,望着李露、何七雪微笑,朱唇微张道:“都是自家亲戚,何必行这些俗礼。” 李湘轻哼一声,过去扶着张巧凤到一旁坐下,不再看何莲一眼。 第40章 玲珑助后震妃嫔 和泉荣封王 何莲上前向李静鞠躬一福,两名侧妃恭敬的跟着行礼。 李静不急不慢道:“若按亲戚说,你得向我与李露两位老婆子行跪礼,叫一声姑奶奶。若按品级,你见了我得行磕头礼。” 谢玲珑心里暗笑,姑奶奶最厌恶的就是洛阳何家女,何莲偏又是个虚荣心强的,刚当几天王妃就把架子摆到了姑奶奶跟前,简直是找修理。 李静瞧着何莲胸脯起伏嘴角抽动,到底年少心情都写在脸上,没有当年的废太后、何紫薇道行深,挥手道:“你若是怀有身孕,那就免了。” 何莲未成年,还未跟李峦圆房,怎么会有身孕,只是这些话岂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一脸抑郁,直着脖颈,道:“姑奶奶,我年纪小,若有做错之处,请您莫计较。” 众女听何莲这话分别是在讥讽李静是个跟小辈计较的人。 张侧妃忙战战兢兢叫大宫女拿来三个跪垫,一个摆放在何莲身前,与白侧妃一起跟着她又重新向李静行礼磕头。 李静目光里的不屑一闪而过,指着李露,道:“你们去吧,给小姑奶奶磕头,她可是唐家军的族长夫人。峦王去的桂州是南方城府,日后若要用兵,就是唐家军。” 何莲蹙着眉头。她就不明白了,按着朝规,王爷有了封地,就能拥有五千亲兵,日后李峦哪里还需要唐家军。 白侧妃瞧着何莲一个屁都不放,只能逾越过何莲,仰视着李静,感激的道:“多谢大姑奶奶提点。” 白侧妃伸手拉拉何莲的衣袖,道:“王妃,咱们去跟小姑奶奶磕头。” 李露依着李静的意思端坐不动,受了三女磕头行礼,柔声道:“桂州一年除去冬天,三季都有毒蚊,咬了人又痛又痒,你们身边多带些珑泉风油精。桂州阴湿之地,你们多吃些姜、辣椒发发湿气。” 何莲由两名侧妃扶着起身。 李静又指着张巧凤、何七雪道:“湘雪公主是你父皇的干妹,便是你们的干姑姑,张夫人是湘雪公主的生母,江夫人是湘雪公主夫君的奶奶,你们去向三位长辈行礼。” 李湘抿嘴微笑。 当年何太后曾叫过怀着身孕的唐太妃、唐照儿连着向何家十五位老妇人跪着磕头行礼。 唐照儿怀着双生子,肚子很大,动作稍微慢些,便被何太后命令跟前的大宫女掴嘴。李自原闻讯赶来,唐照儿在何家妇人的耻笑声中半张脸都被扇肿。 李静是先帝嫡亲的妹妹,何太后竟是没少给李静气受,曾当着众位诰命夫人的面,耻笑李静的夫君李国公容貌丑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唐照儿贵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懒得跟何莲这个小辈计较。李静今个可不算惩罚何莲,只是叫她认清形式,耍王妃派头也得看看对方是谁。 何莲咬着嘴唇瞧着只是五品诰命的老妇人张巧凤、四品诰命的江氏,满脸不情愿的带着两位侧妃过去,快速的双手放于右侧腰际一福,又过去向何七雪鞠躬行礼。 张巧凤惶恐的要站起回礼,李湘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笑道:“曾婆婆,俺叔爷爷、叔奶奶哪次见您不行礼?您受得的。” 江氏表情拘谨起身,看到谢玲珑轻点头,便又坐下了。 何七雪起身虚扶起何莲,请她入座,见两名侧妃容貌绝色低着头站在她的身后,均是很柔顺乖巧的模样,想着她这般倔拗,怕是很难得到李峦喜欢。 何莲抿了几口灵茶,目光复杂的望向谢玲珑,却是未开口说话,放下茶杯,便带着两名侧妃告退,来去呆了不到几分钟。 李静跟李露道:“她们三人定是马充容让过来的,马充容也是晓得何莲什么性子,便未跟着过来。” 李湘问道:“小婶娘,峦王妃为何用那般目光望着您?” 谢玲珑不以为然道:“年前她办赏梅宴,派人给我送了帖子,我未去。正月她又送来帖子,说想要见我,你小叔叔跟送帖子的人说,你家王妃想为王爷、娘家要灵兽、灵物,自个去向观世音菩萨求。” 李湘自是知道当年潭州谢家赏梅宴里惹出得血案,谢玲珑会去参加何莲的赏梅宴才怪,笑道:“小叔叔一语中的,看穿峦王妃。” 李烟、李弯弯满脸带笑容脚步轻快的过来,亲热恭敬的挨个向众女行过礼,道:“母后正在上妆。” 每次皇宫举行宫宴、典礼前夕,唐皇后都会请着众女先到立政殿歇息,而后一同去麟德殿。 谢玲珑拿出东、西没有售卖的灵玫瑰花,给李烟发上插了一朵灵红色玫瑰,给李弯弯梳得单鬟上带了一朵灵色黄玫瑰。 李弯弯亲了谢玲珑脸颊一下,笑道:“姐姐,前个你让小湘儿送的灵花,我们戴着参加皇族宗室女眷晚宴,小娘们戴的灵花跟娘娘们戴得重样了,唯独我与九姐的不同。” 李烟蹙眉道:“姐姐,昨个父皇在御花园夸赞灵牡丹花最美,今个早起我就听大宫女说母后出席酒宴要戴红色灵牡丹花,可我刚才在隔壁大殿瞧到娘娘们发上都戴着灵牡丹花,红、绿、粉、紫,连戴白色的都有。” 李静轻哼一声,道:“这些不安份的,以为戴朵灵牡丹花就能吸引陛下的注意?”环视福乐庄众女,怎么看怎么顺眼,道:“瞧瞧咱们的人,天天换着各色灵牡丹花戴,今个进宫却无一人戴,都是知道轻重、守本份,知道这样的场合不能压过皇后去。” 李湘道:“两位姑姑,刚才峦王妃过来,她戴得就是红色灵牡丹花。” 谢玲珑挥手道:“小烟儿,去取一个尺高的高木盒。” 李烟见谢玲珑一脸淡定,就知她有了法子,赶紧叫大宫女寻了个灵楠木盒交给她。 众女极为好奇的走过来瞧谢玲珑往盒里放了何物,当看到木盒里碗口大金光闪闪的美人红金色灵牡丹花,均是深吸一口气,便连李静都眼睛放光。 小白在谢玲珑的空间种了十几茬灵牡丹,品种色彩已达到二十种,竟还出现了谢玲珑前世都没有过的金色、银色、七采色品种。 和泉不在长安时,唐皇后对谢玲珑很是关照。每次宫宴,唐皇后绝不会让谢玲珑受半点委屈。 谢玲珑把盒子盖上,道:“小烟儿,你拿去送给皇后。” 李烟点点头欢喜的搂着谢玲珑亲了额头一下,抱着木盒步伐轻盈的离开。 少时,大宫女禀报,帝后请众女前往麟德殿,宫宴即将开始。 众女出了偏殿,见从大殿里走出一大群花枝招展发戴各色灵牡丹的妃嫔,还有嫁到外地的六公主李蓉、八公主李灵。 十一公主李歌走在最后,目光望向发戴绿宝石不怒而威的谢玲珑,点点头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谢玲珑也朝她笑笑,跟随着众女上了灵马车,不一会儿就到麟德殿。 皇族宗室、文武百官、诰命夫人全部入了席位,谢玲珑竟是被安排坐到了李静下首、何莲的上首,引来无数道不解、羡慕、妒忌的目光。谢玲珑环视几圈,未看到和泉与李烟。 何莲与两位妃嫔都戴着大红色灵牡丹花,妃嫔们发上都戴着灵牡丹,众位诰命夫人看在眼里,好奇这些年一直引导长安贵妇着装潮流的唐皇后是戴灵花还是发饰。 欢快喜庆大气的《平唐春光》的宫乐奏响,帝后身着明黄龙凤正服,携手从殿后走出来。 唐皇后梳着高贵的流云髻,发戴一朵金光闪闪高贵无比独一无二的金牡丹,衬得肌肤似雪,黛眉如画,如同云上飞下来的仙女,国色天香,艳冠全殿,却是带着国母威仪,叫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视。 那两个戴着红色灵牡丹的妃嫔望着被李自原紧紧牵手的唐皇后,心里竟是自形惭愧。其余的妃嫔也是低下头,心里酸楚,却是输得心服口服。 帝后身后走出面无表情的和泉、面带微笑的李烟,由宫人引着站到席位前。谢玲珑与众人瞧到和泉竟是排在了唐国公之前。 众人跪下向帝后行礼。李自原抬手叫停了宫乐,俯视众人,道:“宣旨!” 曲公公展开圣旨,高声一句句念起来,开头是一堆繁琐拗口的话,内容是李自原按照此次攻占突厥国大军众将士所立军功进行封赏。 曲公公道:“册封李和泉为泉王、官职正一品天策上将。” “册封唐虎儿为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唐电封爵开国侯,秦建中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封爵开国侯,李罡为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封爵开国郡公……” “赐和泉两万军队称号‘龙神军’,册封两名副将李良、张虎正三品怀化大将军、爵位开国侯,长安何家长孙何阳山、二孙何阳明、三孙何阳海、四孙何阳奇爵位开国侯。” “赐长安何家忠国世家金匾一块,何坤教导孙儿有方,封爵从二品开国县公,张巧凤为从二品开国县公夫人。” …… 众人磕谢皇恩浩荡,何屠夫起身时周围官员纷纷向他道贺。贺栋等人恭贺谢奇阳有了一位王爷女婿。 此次李自原对三大军队世家的人册封考虑周全。 唐虎儿是唐厚强的唯一的儿子,今后将会继承国公爵位,李自原便不另封他爵位。唐电是唐虎儿的二儿子,日后其兄唐风将继承国公爵位,他没有爵位,李自原便册封他做开国侯。 秦国公的爵位将由秦焱继承,秦建忠没有继承权,李自原便封他爵位开国县侯。 李肃国公已去世,国公爵位留给李青继承。李罡身为李家现任族长,带领李家军在此次大战当中出生入死,却是没有爵位,李自原特赐爵位开国郡公。 秦、唐、李三家皆大欢喜,官员们互相贺喜。 今日的册封最出人意料的便是李自原对于长安何家。 秦建中亲赴战场,才得了个从三品的开国侯,何屠夫只凭着十个孙子,就被封了从二品的开国县公。 何家四孙封了开国侯,这就意味着他们的长子、长孙、重长孙,只要不犯重罪,代代都会是开国侯。 长安何家出了一位王爷、一位县公、四位侯爷、一位伯爷,想那洛阳何家最为风光时,也不过是出了个太师,没有一人封爵。 三大军世家族是心如明镜,李自原这是将对谢玲珑的奖赏给了长安何家。 此次大战历时四年之久,几十万大军所吃的军粮、所穿的灵棉装全部由谢玲珑提供,还有打下突厥国的城府安抚百姓所需的物资是由谢玲珑供给,各大军队的将军所骑的灵马、贴身隐形保护的灵兽也是来自谢玲珑,和泉军队的灵兽、装备全部是谢玲珑所出…… 毫不夸张的说,若没有谢玲珑的鼎力支持,平唐大军不可能吞下突厥国。 李自原便是封何屠夫为国公,让他与三大军世家族族长平起平坐,再把谢奇阳由开国伯封为开国县公,众位军官也是毫无怨言。 帝后携手入座,曲公公宣布宫宴开始,众人重新入座。 几十位宫女入场翩翩起舞,宫人们将几桌上的果子、点心撤下,端上一道道温热的佳肴。 一场宫宴进行一个时辰,君臣互相的敬酒,菜只是动了几筷子都凉透了。有多少人欢喜,就有多少人内心妒忌不平。 谢玲珑妻凭夫贵荣升为正一品的王妃,在几位公主复杂的目光中出了麟德殿。 和泉紧跟着谢玲珑出了殿,两人并肩相望,均是一笑。李峦站在不远处望到这一幕,苦笑着低下了头。 “珑妹子,我见你一面不易啊,这些天在府里呆着都做甚了?”吕青青与几位夫人笑着走来,还是那般的亲热,没有半点生分。 贺知彬、江易、秦焱、秦淼、唐风、唐雨、白霄上前将和泉团团围住,纷纷道喜祝贺。 和泉难得露出笑容,还破天荒的邀请众人带着夫人到王府坐坐。 曲公公快步走来,原是去找和泉,想想还是直奔谢玲珑而去,笑眯眯道:“玲珑供奉,您干舅舅请着您们全家留下吃个家宴、元宵。今个没有别人,都是自家人。” 李烟、李弯弯一起过来盛情邀请。谢平康站在李弯弯身后,一脸期盼的望着谢玲珑,道:“姐姐,咱们在宫里吃了元宵,晚上顺便带着九公主、十三公主去城里看灯。” 谢玲珑抬头望去,见和泉被许多人围在中间,再看去李静一手拉着张巧凤,一手拉着江氏,还不忘叫着何七雪,一起上了唐皇后的马车,便道:“那就有劳您跟小泉子说一声,我随着皇后娘娘去立政殿。” 曲公公大喜,连忙请着谢玲珑去上马车,等瞧着马车真的是往立政殿方向去了,这才过去跟和泉道:“泉王,泉王妃叫奴才给您带个口信,今个在宫里吃家宴,她去了立政殿,请你也过去。” 和泉匆匆跟众位好友拱手辞别,赶紧去寻谢玲珑。 李自原听了曲公公俯在耳边低声禀报,哈哈大笑,虎目精亮,向众位大臣一挥手,便去了立政殿。 当日下午,帝后、李烟、李弯弯、长安何家、唐家在立政殿大殿聊天,自是没有福乐庄随意,不过没有其他妃嫔在场,比参加宫宴要放松些。 唐皇后还是头回在自已的宫里听着和泉跟众人说家常话,心情喜悦可想而知。 唐虎儿讲述和泉率军夜袭突厥城府的种种凶险,唐皇后忍不住用帕子抹泪。她心里深深知道,这几年能得到李自原专宠,跟和泉立下赫赫战功分不开。她将和泉生下来之后,未带过他一天,却因着他如此荣耀,心情对他深深愧疚。 唐虎儿瞧着妹妹又想起伤心往事,便转开话题,说起去年听到贺彩霞怀有身孕时的狂喜,道:“我与秦老哥都这把年纪了,竟是又要当爹爹,兴奋的聚到一起喝两杯酒庆祝。” 唐国公指着唐虎儿,道:“今个你得敬小玲珑酒,若不是她霞娘给你送到沙城,你哪来的芊娘?” 唐风容貌极为俊秀,性格内向,难得开口说话道:“和泉,你跟小玲珑成亲两年,你要想当爹爹,得加把劲!” 和泉在众人的玩笑声中窘得俊脸通红,倒没有谢玲珑淡定。 李自原瞧着这个让他自豪、给他带来无比荣耀的冷面儿子,笑道:“我可等着抱你与珑娘的孩子。” 唐皇后激动道:“和泉与珑娘的子嗣必定都是极好的,若是个小小娘,生得像珑娘,倾国倾城……” 和泉警惕的收起笑容,扬起漂亮的眉毛,岔话道:“陛下国事繁多,微臣若日后有了儿女,万万不敢劳陛下费心。” 第41章 驸马断命根子 王府换金匾 谢玲珑装作没有听见帝后的话,笑道:“贺姨,好几天未见芊妹子了,她怎么样呢?” 贺彩霞兴致勃勃道:“芊妹子都会看人眼色了,我要是朝她笑,她就跟着笑,我要是不高兴,她就乖乖的不敢闹怕惹我生气。” 谢玲珑道:“芊妹子真聪慧。” 贺彩霞笑道:“她容貌、聪明劲都随了她爹。” 唐虎儿目光温柔望向贺彩霞,突然间轻声道:“夫人为我生养五个儿女受累了。” 李自原正要开口,和泉扭脸跟李湘道:“你给飞王写信,叫你那五个弟妹轮流到宫里居住,陪着陛下、皇后娘娘。” 一名大宫女进来禀报,道:“陛下、娘娘,六公主带着小公子、八公主带着小公子在殿外,两位公主说是要带小公子进来向各位长辈请安。” 何家众孙媳妇面面相觑,今个出来吃宫宴可没带着礼物,稍后拿什么送给两位公主的儿子,总不能送个金镯子吧? 和泉迎着李自原的目光,提醒道:“陛下,您的两个可爱小外孙来了。” 唐皇后瞧着李自原不吭声,有些不耐烦的喃喃道:“她们俩个都嫁人了,怎地还这般不懂事,日日几次的带孩子到我的宫里来见长辈。” 李静问道:“小六、小八天天都带儿子到此?” 唐皇后蹙眉道:“她们俩个连着九日,专门瞅着宾客多时带着孩子过来……” 唐皇后后面的话未说,众人也是听明白了。入得唐皇后的眼进立政殿的都是富贵官夫人,两位公主是想让儿子多认识些人,积攒人脉,可是也不瞧瞧一、两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 谢玲珑心道:唐皇后纵使艳冠天下又如何,人前显赫,背后要当好正妻、嫡母、嫡外婆、嫡奶奶,这其中冷暖只有她自知。 李静道:“她们都已出嫁,又在长安城里有公主府,怎么住在宫里头就不走了。” 公主、皇子大婚之后,在长安都有府邸,除去帝后挽留,是不能在宫里夜宿。李露大婚住在长安多年,从未在宫里宿过,就是李静也是顶多住一晚,次日便离开,哪能一住就是十几天。 唐皇后也是不想让李自原尴尬,道:“姑姑,正月里我想着一家人住在一起团圆,这就对她们管得松了些。” 谢玲珑放下茶杯,若是放了这四个人进来,只怕很快所有的妃嫔都会跟过来,所谓的家宴又成了宫宴,自家外公、爹爹、十个哥哥、二弟都是外男,很是不便,道:“皇后娘娘,我们一大家人坐着陪您与陛下说说话,已是很欢喜,不好再打扰您们。” 和泉起身道:“陛下,臣与家人告退。” 唐皇后急道:“你们莫走,咱们好不容易聚一回。” 谢玲珑笑道:“皇后娘娘,今个是上元节,您们一大家人在宫里好好团圆过节。我跟您说实话,庄里还有我的六位舅舅、六位舅妈、三个弟弟。我们来之前承诺过,晚饭一起吃汤圆。” 今个宫宴谢奇阳夫妻按照旨意只带着过了十岁的谢平康,其余三个儿子都在家里。何家六个宝官职不到五品,不够资格参加宫宴。 李弯弯眼巴巴望着谢平康,正月只在初二到福乐庄拜年时见过他,当时人又多,不好独处说话,好不容易今个见了面,总共没说上十句话呢。 李烟一脸失望,这几天陪在唐皇后身边见了无数位夫人,说每句话时都要细想过,哪像跟福乐庄众人相处这般随意舒服,最重要的是真的很想念喜欢她们。 长安何家的人起身这就向帝后行礼离开,李静将李烟、李弯弯的表情尽收眼底,就提出把她们带走。 唐厚强本就对李自原妃嫔子嗣多有怨言,今个宫宴看到妃嫔们头戴灵牡丹花对唐皇后不敬,现在又有两个公主带着孩子跑来给唐皇后气受,他根本不想再呆下去,便道:“陛下,臣的家里多年未吃过团圆饭,今个想将皇后接回府,待到赏完花灯宵禁前,臣将皇后送回宫。” 李自原也只有点头微笑同意,道:“照娘,夜里天凉,看花灯多穿些衣。” 李烟在还有些犹豫的唐皇后耳边低声道:“小嫂嫂说出了宫都去侯府。她早在府里备好了汤圆、元宵,今晚要好好热闹一下。” 唐皇后立刻面带笑容跟着众人一同离开立政殿。 李自原出了空荡荡的大殿,瞧到两个女儿带着两个外孙、八名宫人跪在殿门外铺着红色软毯的长廊,两个外孙缩着小身子低着脑袋,全无小童的天真烂漫。 他瞧着两个女儿娇滴滴的口呼“父皇”,气不打一处来,他体谅两个女儿是他的亲生骨肉,嫁到外地过得不好,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些天一直纵着她们在眼前晃来晃去,可是她们却不曾体谅他一点点。 他不想当着小外孙的面发怒,板着脸拂袖走了。他到了德熏殿,想着本是能过个愉悦热闹的上元节,却弄得成了孤家寡人,叫曲公公传口谕令六公主、八公主立即出宫,日后不得再在宫里留宿。 这几年大战连连,唐家军南方大捷又去了北方打仗,妃嫔们在后宫没有胆量跟唐皇后争宠。如今突厥被灭,日后武官将没有用武之地,朝廷必会得到重用文官。妃嫔的家族多出文官,揣测李自原为了平衡后宫,会一改以往专宠唐皇后,这就起了跟唐皇后争宠之心。 六公主、八公主失了圣恩的事传开,那些一门心思想重获李自原宠爱的妃嫔都惶恐起来。 李峦在王府里正在训斥何莲见了李露等人不懂礼数,听得宫人来报姐姐李蓉被“赶”出皇宫,马充容伤心的以泪洗面,当下着朝服进宫去看望。 李峦见了马充容,道:“我早就跟您说了,管着姐姐。” “八姐生母逝世,母后怜惜她,这才允了她住在宫里。姐姐上有您,下有我这个弟弟,却是跟着八姐天天几趟的往母后宫殿里去,您怎地不拦着?” “您莫以为我封了王,就是得了圣宠。我这王位可抵不得四哥的王位,更是远远不如和泉。” “今个父皇才跟我说,我去了桂州亲兵只能有五百人,桂州若乱,就去找唐家军。和泉没有封地,但手里有两万神兵,日后父皇肯定要赐给他很大的封地。” 马充容发上插着一朵紫色的灵牡丹花,哭肿的脸毁了精致的妆容,目光渐渐黯淡。她除去唐皇后,比起欧阳贤妃、赵美人等等妃嫔要强许多,她不该不知足。 李峦陪着马充容坐了会,被她支着去宫外给李蓉传话。李峦骑马带着两个随从到了公主府,门奴见是他,未往内通报,便恭敬的请他进去。 李峦远远的便听到李蓉在疯了般愤怒嘶吼着骂人,挥手叫门奴停住,他则铁青的脸带着两个随从快步往前走去,竟是瞧到大院中间,亦是表哥的驸马姐夫跪在地上,向用脚重重踢他的李蓉磕头求饶。 不远处两个穿着红色薄纱胸脯、私处暴露无遗女子嘴里堵着布绑在一团,被两名奴仆手拿黑鞭狠狠抽打浑身是血倒地昏厥。 李蓉瞧见李峦,泪流满面出来,朝他高喊怒骂驸马。 原来李蓉夫妻正月初三到达长安,李蓉带着儿子住进了皇宫,驸马则留在公主府。 驸马本是好色之徒,在族里有人管着还把李蓉的四个陪嫁宫女都睡了,到了长安无人管着,就跟几个所谓的才子去青楼,那两个红衣女子是青楼的清倌人,驸马用了一万两银钱破了她们的身子,觉得还未玩够,想着李蓉肯定会在宫里过上元节,就带着她们回了公主府,下令此事不得传到李蓉耳里。 李蓉被李自原赶出皇宫,突然间回府,竟是在床上把驸马跟两女捉个正着,想她堂堂公主,岂能咽得下这口气,要将两女活活打死,还要把驸马交给李自原处置。 李峦一脚踢开像狗一样爬过来求着开恩的驸马姐夫,朝李蓉怒喝一声,肃容道:“你闹到殿上,就是和离。父皇若是不允,我舍了这个王位替你求父皇。” 李蓉一怔,满脸的愤怒渐渐消失。她可从未想过当平唐国第一位和离的公主。 李峦打断了李蓉碎碎诅骂驸马声,将马充容的话带到,指着两个女子道:“你出出气就得了,若把她们打死,要赔几万两银钱不说还污了你的名声。” 李蓉抹着眼泪挥手叫奴仆把两女连同驸马一起扔出公主府。 李峦拦住了缩着脖子往外溜的驸马,一脚踢中他的下身,把他踢得裤裆鲜红当场昏死过去,道:“六姐,我派人把他送出长安,你就当他是个死人。日后你莫再回马家,把小外甥送到长安学院读书。你定居长安,若回皇宫看望娘,少起攀附母后的心思,你已招了父皇厌恶,凡事谨慎规矩些。” 李蓉扑向驸马哭得死去活来。李峦蹙着眉头叫奴婢把李蓉拖走,也不管她有没有听进去劝,叫两个随从把驸马抬走当日送回马家。 李峦带着吓得浑身颤抖的两岁小外甥出了公主府,到了东、西市玩耍,瞧着天色渐暗,想着今晚的灯会必会很热闹,可惜他爱的人嫁给别人,再盛大热闹的灯会对他来说也是无趣。 且说唐家人出了皇宫,就应着和泉、谢玲珑的邀请直接去了侯府。 唐皇后近日来被妃嫔、公主们弄得不愉快一扫而空,想着能到和泉府里吃家宴,就很是欢喜,坐在马车里跟李露、唐厚强、唐虎儿夫妻有说有笑。 众人到了府门下了马车,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均抬头一望,只见门匾上面三个金光闪闪晃得人眼花的大字:泉王府。 谢奇阳惊诧道:“吏部的动作可真快!陛下宣旨不到两个时辰,吏部就将这门匾送过来。” 李湘道:“您得看看谁在吏部当侍郎,是俺的小姑夫哦。” 谢奇阳笑道:“哦,我倒是忘记了,彬伢子年前做了吏部侍郎,我去送修水库的帐本,就是交给他。” 李烟红着脸道:“这块门匾应是父皇在前几日哥哥凯旋归来时派人制作的,跟知彬无关。” 唐皇后笑道:“烟娘猜中了,陛下之前就跟我提过之事,说是为了重建北寒之地,国库都要空了,他赐不了和泉珠宝,只能赐块金匾。” 李静点点头,语重心长的道:“和泉,陛下对你真是很上心。早先赐给你与小玲珑大婚用的这座侯府就是王府的架子,如今挂上这匾,就成了真正的王府。” 和泉默不作声。今日李自原的赏封都是官职爵位,未提一句赏赐金银珠宝,国库是太空了。 谢玲珑笑道:“侯府成了王府,你们就不往里头进了,大冷的天,都站在大门前做甚,快请进去!” 何屠夫哈哈大笑,带头祝贺和泉夫妻,头一个走了进去。 四个密卫出身的门奴恭敬的迎着众人,瞧到和泉夫妻,改口叫“王爷”、“王妃”。 众人入了王府,从大门到大厅,一路瞧到府里跟府外截然不同处处是灵花,比福乐庄更似仙境,赏心悦目。 “我这几日可是精心布置了一番,随处都是灵花却不显得杂乱。”谢玲珑瞧着众女目光在漂亮的灵花上面流连,道:“你们若瞧着有喜欢的,随手摘下叫奴婢取了花篮装了,做成漂亮的花冠,今晚去街上看花灯戴上,走到人群里很醒目不易走散。” 李弯弯喜出望外。谢平康立刻叫奴婢去取花篮。 唐雨的姐姐唐苹今年二十五岁,性格活泼,生得花容月貌,夫君是秦家四品官职的将军,成亲后一直住在济州,去年跟着谢玲珑万里迢迢去沙城看望夫君,公婆对她心存感激,今年主动叫刚从北寒之地回来的儿子带着她到长安过上元节。 唐苹跟李露笑道:“奶奶,在锦绣年华最便宜的灵花都要售卖一百两银钱,谁都未想过用如此贵的灵花做花环,戴在头上。今个我可是要亲手送几个,送给您、我娘、两位嫂嫂和我自个。” 谢奇阳指着一盆正在绽放花朵的灵君子兰,目光惊艳,道:“一株开了十六朵花,竟还有粉、黄、红三种颜色。” 和泉招来奴仆,道:“这盆灵君子兰明个送到福乐庄第二号院。” 唐皇后瞧了半天均没有看到金色灵牡丹,忍不住问道:“小玲珑,莫非金牡丹只有我发上戴得这一朵?” 谢玲珑如实相告之后,唐皇后亦是高兴感谢,金牡丹不是独一无二,但数量极少,最重要的是今个助她在重要的宫宴上生生压过众妃嫔,让她好好出了口气。 众人嗅着花香,心情愉悦进了大厅,饮灵茶吃灵果说着有趣的事。和泉与谢玲珑紧挨坐着,他不时的扭头深情的注视跟众人谈笑甚欢的她。 唐皇后瞧着和泉夫妻感情和睦,想着今个李静说的和泉练就童子功满了二十四岁才能圆房的秘密,越发觉得谢玲珑相当不易。 唐皇后又想起了大儿子李啸飞与大儿媳秦蜜,当年小夫妻刚大婚时也是这般的甜蜜,可到后来竟是一对怨侣,秦蜜不到二十岁就病死,虽说这其中有她这个当婆婆的责任,她不该给大儿子塞侧妃、贵妾,可是在大儿子未纳侧妃之前,他与秦蜜就因为一些琐事吵过架,感情就不如新婚时好。 唐皇后望着白雾萦绕灵荷亭亭玉立的灵水池塘,水面上荷叶之间游着几对漂亮的灵鸳鸯,不由得担忧二儿子和泉夫妻是否能够永远幸福。 申时初,何家六个宝夫妻、谢家三小按照昨晚约定好的,坐着灵马车到了王府大门。 谢平福下了马车,抬头瞧到门外的金匾,欢喜的一蹦三尺,道:“三哥、四哥,姐夫当王爷,姐姐当王妃了。” 何家六个宝夫妻仰视着悬挂在红铜大门顶、高高在上的黄金匾牌,又听着四个门奴贺喜说和泉封了泉王、何屠夫封了开国县公、何家四孙封了开国侯、李自原赐长安何家忠国世家,被一个个的大喜讯冲得头晕,恍然梦中。 这时,一辆灵马车驰骋而至停住,从车里走出两个熟悉的男子,其中一位戴着黑色狐狸毛帽、穿着紫色披风,不怒而威,朝他们笑道:“和泉这臭小子的家只是换了块个门匾就把你们唬住了?走,咱们一起进去。不,还是叫他出来迎咱们!” 第四卷 一品王妃 第1章 龙神军永存 和泉接密卫 温暖如春的王府大厅,墙角、四周摆放着十几盆漂亮的灵绿植,空气里飘散着怡人心神的灵花香,几桌上一盘盘品种不同的灵果鲜艳欲滴、精致的小点心、炒熟的灵花生灵松子灵板栗灵诱人食欲,笼罩在年的氛围和主人封王的喜庆。 一袭紫披风的李自原笑呵呵抱着谢平福出现在大厅中央,唐皇后惊诧道:“陛下,您怎么出宫了?” “康郎都晓得跟弯弯共渡上元节,你我夫妻多年,我自是要跟你一起过节。”李自原在德熏殿无趣,又不想面对妃嫔、儿女们讨好谄媚的笑脸,从密卫处得知唐皇后到了和泉的王府,这就带着曲公公微服追来。 唐皇后在众人的笑声中羞得脸微红,道:“咱们倒是许多年未出宫赏花灯了。” 李自原道:“可不是吗,这些年便连上元节都在宫里呆着,着实无趣。” 谢奇阳从李自原怀里接过小儿子,道:“陛下……” “这不在宫里,你就叫我亲家。”李自原打断谢奇阳的话,自个脱下披风交给曲公公,露出里面天蓝色的长袍,道:“咱们两家亲上加亲,那是货真价实的亲家!” 李静得意洋洋的跟唐厚强笑道:“若论关系,咱们李家跟长安何家结得是两对儿女亲,比你们唐家跟长安何家还要亲近!” 李静说的两对儿女亲包括了和泉与谢玲珑。这么多年了,帝后、明王、李静、唐厚强言语里的各种暗示,福乐庄的人心里都明白和泉的亲生父母是谁。 唐厚强不甘示弱的道:“现在下定论还早,若是虎郎、霞娘明年再生个女儿,我仍把小孙女许配给小玲珑的弟弟!” 唐虎儿嘴里磕松子,听得此话,笑得松子壳卡进嗓子去,好一通咳嗽,贺彩霞脸羞的通红避开众人的目光过来拍着他的背。 唐苹笑道:“爹、娘,爷爷发话了,您们可得再给我生个小妹妹。我瞧着小玲珑的弟弟都极好,再多一个做妹夫,好事成双!” 谢家的儿子如此抢手,何屠夫等人十分自豪欢喜,大厅里气氛比刚在宫里随意热闹许多。 和泉听着李静的话,也不像以前那般立刻反驳回去。他素来内向沉默,就坐在谢玲珑旁边吃着灵果、干果,听着众人聊天。 李自原跟何屠夫说起北寒之地的荞麦去年丰收,又跟谢奇阳说陕西道的一百多个村因为有了水库去年干旱没有受到影响。 李露道:“自原,大战过后稳定数年就需裁军,可我听和泉说,你将他的军队册封为龙神军,成为兵部正规编制,准备长期驻扎在长安远郊。你是打算永远保留龙神军,还是等过了几年再裁掉?” 李自原道:“姑姑,昨个秦家、李家、舅舅上了折子,说是担忧国库空虚,想要裁掉将士五万人,我便允了。我可以裁三家的将士,却是永远不会裁掉龙神军。” 唐厚强道:“陛下圣明,龙神军是平唐三军的旗帜,留在那里对周边各国就是强大的震摄!” 何家十孙纷纷面露震惊之色,平唐竟是一下子要裁掉十五万大军,心里很难接受。他们当中有四人在秦家军、两人在唐家军,会不会被裁掉? 何屠夫见孙子们个个垂头丧气却未当场急急问出来,到底比以前成熟稳重多了,扭头安慰道:“你们有官职在身,可以从军队转到各城府守备军。” 何阳武道:“我舍不得那些出生入死的战士。” 何屠夫定定道:“你们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就是福气,都经历过生死的人,还有何舍不得?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 李自原指着和泉道:“今个宫宴之前,臭小子在御书房向我提出保留龙神军,我直接把龙神军划为他的亲兵,不过约法三章。” 众人兴致勃勃等着听,李自原道:“我要的龙神军是随时能长途奔袭出战,可不是一支图安逸享受战力消退的军队,如今没有仗可打,龙神军却不能懒散放松,这是其一。” 唐厚强、何屠夫均是点头。 李自原接着道:“龙神军两万将士都有官职,军饷在三军军队最高,只一个月就得三十万两银钱,一年便是三百六十万两,这还未算物资费用。我拿不出这些银钱,臭小子拍胸脯说他自个解决。这是其二。” 唐厚强笑道:“臭小子,你有小玲珑做后盾,说话确实有底气。” 和泉感激的望向谢玲珑,笑道:“我是跟珑珑商量过的,她一直支持我。” 谢玲珑低头轻声道:“其实解决军费的最好办法是以战养战。”她在前世时,某些国家不就是靠着征战各国从中得到巨大利益,军队得到锻炼,武器越来越先进。她把这个想法跟和泉说了,竟是不谋而合。眼前看着她在往里面添钱,过些年就能用龙神军赚取巨额财富。 李自原道:“我给龙神军只立下一条规矩,永远不得违抗圣命,这是其三。前年臭小子叫龙神军抗旨返回长安,扰得一路的百姓人心惶惶,弹劾他的折子在早朝大殿堆积如山,我生生给他拦住,都未降他的官职。” 唐皇后突然间嗔怪道:“表哥,前年和泉论战功是能够封王,你把他的战功都抵了,还在殿前打了他。我问过宫人,那板子可是货真价实的打他。” 李自原道:“表妹,臭小子犯下那么大的罪,我打他都是轻的。”喝了口灵茶润润嗓子,含糊不清的道:“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我打他是管教他。” 唐皇后见和泉不像在皇宫那般抵触不承认是她们的儿子,心里很是喜悦激动,满脸是笑道:“表哥,和泉如今都是王爷了,你日后莫再打他了,莫让我们心疼他。” 和泉嘴唇微动,倒是未开口反驳。 时光转眼便至黄昏,众人坐了四大桌,热热闹闹的吃了顿晚饭、品尝了南北口味的元宵汤圆,出了饭厅大门,眼前灯火辉煌。 四周的灵树上挂满了色彩形状各异的漂亮花灯,每棵灵树下面还有一座晶莹剔透的一人高的冰雕。 手握长枪的身着盔甲的将士、巨大的鲤鱼跃龙门、笑靥如花的窈窕小娘、手拿书本的儒雅书生、北方极少见到的长鼻子大象、展翅飞翔的大雕、张开翅膀护着鸡仔的老母鸡等等,细腻到能看到人物、动物的毛发,惟妙惟肖,引得众人在每座冰雕前都要观赏好久。 整个王府共有九九八十一座冰雕,都是小白跟众位会冰术的灵兽制成,特意在今晚摆出来,让全府上下的人观赏。这样的冰雕能持续摆放十天,明个谢玲珑就会派人把它们送到福乐庄。 李湘激动的跟李烟道:“姑姑,去年在沙城的牛头河,小婶娘叫灵兽王小白做了几百座冰雕,有许多都比您今个看到的要高大。” 李烟美目放光,忍不住伸手去摸冰象的鼻子。李湘忙拉住李烟的手,道:“姑姑莫摸,会把您的手冻坏。您像我这般戴着手套摸就没事。” 李自原揽着唐皇后指着冰雕说话,瞧到不远处的和泉、谢玲珑十指相扣,露出欣慰的笑容,低声道:“这两个孩子何时给我们添了小孙子。” 戌时初,众人出王府坐灵马车往北行,去往最近北城门前的灯会赏花灯。 这几年的花灯会都是由京兆府牵头出人,福临门、锦绣年华、丝绸之路商会各出五万两银钱。 今年因大军灭了突厥国,平唐荣升为帝国,灯会格外隆重,三家拿出去往年多一倍的银钱,除去在东、西、南、北城最繁华热闹的三条街坊,还在东、西、南、北远郊的河岸两边,设下灯会。 江易想要好好庆祝一番,又自掏腰包三万两银钱买了烟花,报请朝廷批准,全部交给守军,等着吉时,守军将在长安城墙燃放。 谢玲珑穿着浅紫色金丝绒披风,头戴李弯弯用浅紫、黄、粉色六朵灵季编织的花环,被身材高大的和泉揽着肩,走进喧闹人流如潮花灯耀眼闪烁的街坊。 李烟、李弯弯、谢家四小、何阳浩、李湘跟在和泉身后,抬头望着悬挂街坊两边各式各样的花灯。 冷冷的空气里飘荡着吃食的香味,随处可见提着篮子卖糕饼、酥油果子的汉子、老妇人,还有一家家临时的馄饨、水饺、汤圆、面、羊肉泡馍摊位,人们热闹的看着花灯,再花几个小钱给孩子买个吃食,随处可见愉悦幸福的笑脸。 谢玲珑闻到一股很冲酸辣的香味,顺着香味就过去了。 这是一个小面摊,简陋的连个桌凳都没有,来得客人都是站着捧着碗在一旁。 地上支着两口热锅,一口锅里咕嘟着炖得浓香四溢的羊肉,一口锅用来下面,女人拿着一小疙瘩面团,扯成宽一寸薄薄的带状面条,溜着锅边放进滚烫的水里。 两口大锅旁边搭着个巴掌大的木案,男人在案板上用力的揉面。 一个六、七岁的小童,大概是这对夫妻的儿子,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棉袄,戴着灰色棉袄,红扑扑的小脸蛋始终带着笑容,双手捧着盛满汤面的大海碗送到食客手边,又赶紧去收食客的铜板,忙得不易乐乎。 谢玲珑瞟了几个食客的海碗,道:“真的是好久未吃过的油泼辣子羊肉面,这面是今年的冬小麦,羊肉片给的也足。我可带着桌椅碗筷呢。咱们尝尝吧,我一个人吃不完,咱俩分吃一碗?” 和泉点点头,这就上前清出一块空地。谢玲珑从空间里取出桌、椅、碗筷,把卖面的一家三口和食客看得目瞪口呆。 众小跟着过来都说要尝尝。李湘与李烟,谢平康与李弯弯,谢家三小、何阳浩,两人凑一块吃一碗。 谢平泰高声道:“掌柜的给上五碗面,用我们的碗来盛。” 男人洪亮的声音响起,道:“几位公子、小姐稍等会,小人这就给您们下面。” 小童恍过神来,目光里有些自卑,低着头不敢再盯着众人看。 李湘瞧着小童手脚不停忙碌的端面碗收铜板,心道: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谢玲珑吃着和泉分出的半碗面,道:“许久未到路边摊买吃食,这家的面做得精抖好吃,难得的是实惠,一大碗面铺上七、八片羊肉、淋上油、蒜汁、调料,只卖七个铜板,怕是最多赚一个铜板。这一晚冷风呼啸,他们赏不了灯,忙碌半天,估计赚不到一两银钱。” 和泉道:“我听他们的口音是北寒之地青城那带的,能千里迢迢到了长安,还能寻个面摊营生,已是相当不错。” 谢平康问道:“掌柜的,你们是青城来的?” 男人手里干着活,扭头兴奋的答道:“是呢!小人一大家子七口,五年前从距青城五百里远的村子避战过来。小人当年要是知晓平唐神军能打败突厥铁骑,就不会有远离家乡。” 谢平康接着问道:“你家的生意如何?” 男人笑道:“生意好呢。小人平素在城门外头摆摊,一天能卖两百碗面,今个有花灯,就早早的到此,已卖了三百碗面。” 谢平康道:“你一家人在长安城过得怎样?” 男人喜欢跟人聊天,特别是谢平康这样丝毫没有架子、长得清秀英俊的贵公子,道:“小人一家人可住不起长安城,一直住在郊外村子。原先住半年交房费五百个铜板,前年小人卖面攒够了银钱,买了块地,自个建了四间房,还种了些玉米、西瓜、青菜,日子过得不错,比以往在老家强太多了。” 谢平康笑道:“咸阳离长安不远,你在长安城府里住不起,却是能住得起咸阳城,若是再有青城那边的百姓过来,你就叫他们到咸阳城去。”他这个咸阳长史吃个面都不忘推荐咸阳。 谢玲珑低声道:“这掌柜的语气里丝毫没有回老家的意思呢。干爹与小秦儿想要把北寒之地建的繁华昌盛,能引得离乡的百姓回去,这怕是极难。” 和泉点点头道:“打胜仗难,重建一方更难。小秦儿怕是得在那里至少待上十年。” 李湘笑道:“晚饭俺吃了许多汤圆,很饱了,跟着小叔叔、小婶娘出来逛花灯又饿了,竟是吃了半碗面。” 李烟嘴唇辣得红通通,眼睛里闪着光,道:“宫里可吃不到这些。哎呀,我吃了蒜!” 李湘抿嘴笑道:“姑姑,俺也吃了蒜,不怕你熏着俺!” 李弯弯凑过脸来,道:“小湘儿,你可知稍后你九姑姑要去见何人?她吃了蒜,怕把那人熏着!” 李湘拖长音哦了一声,李烟羞得脸通红。 众人吃面的一小会儿功夫,竟为小面摊招来几十个食客,七成的食客是为了近观谢玲珑、李湘、李弯弯、李烟四位绝色小娘,其中不乏达官贵人。 谢平康见和泉掏银钱,连忙道:“姐夫,今个让我请,你莫跟我抢。” 谢玲珑瞧着和泉手里已拿出一小粒碎银,道:“你把银钱收回去,让康伢子大方一回,让他用俸禄请咱们。”又指着前方道:“康伢子,我瞧着前面还有不少吃食,今晚一路下去都尝尝。” 李湘兴奋的笑道:“难得出来一回,俺们今个要尽兴!” 谢玲珑微笑递给众人用灵花粉、蜂蜜制成的香丸,吃下除去口中异味。 众人往前走了一会儿,碰到站着吃牛肉汤的李静、帝后、李青兄弟、唐厚强夫妻,均是哈哈直乐。 谢玲珑瞧着满脸笑容的李静,道:“姑奶奶,您少喝口汤,留着肚子,前头有个从青城村子来的一家三口,他们卖的油泼辣子羊肉面很香,您去尝尝。” 李静一听是青城人,立刻想起了夫君、儿子、孙子,眼角微酸,却是想到两个重孙人品端正、武功高强、琴棋书画样样通,心情很快平复,放下碗就要过去。 唐皇后头戴着用红色灵牡丹做成的花环,穿着红色披风,如同一团烈火,引得游人频频回望,心情大好的李自原倒未像和泉那般瞪眼射出杀人的光芒,而是亲热搂着唐皇后的纤腰,自豪的宣示着他的主权。 众人走了一条街坊,转弯进了花灯最多最为热闹的主街坊,有杂耍、舞狮、踩高跷、走旱船、陕北锣鼓,人山人海,震天的喧闹声夹着男子、女子的笑声,随处可见衣着鲜亮华丽的贵人,有些还是认识的朋友。 和泉抬手便将谢平福抱起坐在肩上,小家伙个子矮根本看不到,一下子高高在上,俯视密密麻麻的人群,喜得直拍手叫道:“姐夫,我跟花灯一般高了!” 和泉朝众小叫道:“前面到了猜谜花灯,猜中三条者能上城楼观烟花。” 众人激动的往前行去,李烟眼前出现一张露出大大笑容少年俊美的脸,惊喜道:“知彬!我在前面街坊五虎灯下寻了半天,没找到你,你怎么在这里?” 贺知彬身材瘦高挺拔,穿着一袭白衫,飘逸俊郎,笑容灿烂,一扬手中的两张闪放光芒的金纸,道:“我一早就过来,抢了二十四条谜语,猜中答案,换得八张上城楼观烟花的票,在这里一直等着你们。” 李烟丝毫不生气,笑道:“原来你早来了。” 贺知彬点点头,上下仔细打量李烟,见她头戴粉红、黄、紫色六朵灵茶花制成的花环,罩着桔黄色披风,内穿粉色长袄、淡黄色长裤,美丽不可方物,在她耳边低语道:“烟妹子,你今个人比花美。上元节快乐。” 李烟眼帘下垂,嘴唇勾起笑容,被贺知彬拉着手往前面走去。 一袭蓝衣的白如意也顾不得仪容,激动朝众人招手,大声叫道:“珑妹子,我在这里。照赵得了六张上城楼观烟花的票,给你们四张。吉时将至,咱们赶紧过去登城楼。” 吕照赵见了和泉,严肃道:“下官见过王爷。”这就要鞠躬行礼。 和泉瞧着只比谢玲珑两个月的少年,忆起在潭州福乐庄的种种往事,笑道:“照赵莫如此见外。” 白如意嗔怪道:“瞧你个猴子样,在这里行什么礼。” 吕照赵摸摸脑袋,乐呵呵道:“行多人不怪。” 白如意一瞪眼,吕照赵立刻音调放低,哄道:“好了,堂客,我听你的就是。” 一大群人风风火火的挤出一条街坊,直奔城门,途中秦淼夫妻、秦焱夫妻、江易夫妻、秦琳、秦森等人加入。 终于赶在吉时前到了城门楼前,守城的二十名将士分成五组,仔细检验人们手里的金票。 谢玲珑手里拿着印有福临门、锦绣年华、丝绸之路商会字样的十张烟花票,分给众小,叫他们先上去。 她空间里放着江易给的一沓烟花票,足足有五百张,留下两张,其余的都交给和泉,让他给两位在此等候的李良、张虎,分给将士及军眷。 吉时至,长安多处城楼燃放烟花,砰砰砰,璀璨的烟花照亮了热闹繁华昌盛的平唐帝都,人们热情激动欢呼,在如同白昼的夜晚许下一个个美好的愿望。 李自原揽着唐皇的站在城楼垛口,俯视着沉浸在幸福欢乐中的子民,脸上露出微笑。他不但要打造帝国,还要打造盛世。 夜静人深,圆月当空。泉王府。 沐浴过的和泉、谢玲珑躺在床上相拥热吻,一番缠绵过后,和泉轻声道:“珑珑,今个陛下召见我,除了封王,还说了一事。干爹、小秦儿都去了北寒之地,陛下将密卫队交给我。” 谢玲珑听了心里一紧,如今的密卫队已壮大到一万三千人,遍布平唐帝国。和泉成了密卫队长,除去受累,还会极凶险。 和泉道:“其实,陛下身边也有人能用,就是小青儿、小城儿。” 谢玲珑摇头道:“不可。他们是姑奶奶的命,容不得半点闪失。” 和泉愧疚的道:“我从明个起,就得接手密卫队。我又陪不了你。” 谢玲珑想想便道:“小秦儿管密卫队时,他能常回庄里。你比小秦儿厉害许多,很快就能将密卫队管得伏贴,到时能像干爹那般天天都回庄里陪干娘用晚饭。” 和泉俯身吻着谢玲珑的樱唇,磁声道:“为夫才可舍不得让你夜里独守空房。” 谢玲珑轻推和泉胸膛,道:“没羞。你明个忙起来,我也一样。” 和泉问道:“珑珑可是要忙商事?” 谢玲珑细细讲道:“商事是有些,主要是长安学府的事。今个观烟花那会,干外婆给我说,大军回到长安,军方报了数,牺牲的将士共有子女五千二百余名。长安方圆五百里的有一千三百三十人,这些孩子月底就要全部进入长安书院读书。其余的孩子四月之前陆续会到。学府的先生本就不多,一下子添了五千名学生,我得赶紧去寻先生。” 和泉道:“珑珑受累了。” 谢玲珑道:“这不算什么,我今个看到那个卖面的细伢子,心里有些感触。祈盼平唐的细伢子、细妹子都能上学堂读书。” 第2章 家国事不误 议七儿女亲事 三月,一年春日里最好时光。黎明时分,泉王府武馆。 身着一袭黑色宽松灵棉练功袍、满头大汗的和泉从武馆里出来,去水房擦洗,浑身淡淡的灵薰衣草香味,换上一袭干净清爽的宝蓝色灵绸长衫,在镜子前左右照着合适了,自个熟练的将发用蓝玉冠束紧,精神抖擞的去饭厅。 站在月亮门前等候的湘景恭敬的禀报道:“王爷,王妃已进去。” 和泉微点头,大步流星进了月亮门,走过一条七丈的红木长廊,瞧见谢玲珑穿着立领浅蓝色拼绿色荷叶摆长衣、宝蓝色长裤,亭亭玉立站在饭厅大门前,笑道:“珑珑,今个我来晚了。” 和泉每日寅时末去武馆练功,卯时中结束,卯时末用饭,而后出王府去皇宫处理密卫队的事务,再去军队巡视,至于何时回来,就没有固定时辰,有时下午就能回来陪着谢玲珑,有时一夜不归。 谢玲珑柔声道:“我也是刚到。” 谢玲珑生活极有规律,卯时末用饭,也就是早晨六点四十分,辰时中出门,去长安学府,午饭学府跟先生、学生一起用,中午在学府的宿舍休息,下午回王府处理商事、家务,有时要去护国寺处理佛事。 护国寺二月十九的观世音菩萨日,仍是由谢玲珑当玉女,北寒之地竟有四千余名香客万里迢迢赶来参拜祈福。 长安书院今年新入学生五千多人,到现在已来了四千五百人,加上原有的学生,已达到一万三千人,成为平唐帝国最大的书院。 长安学府随处可见灵树灵花,也是帝国国都长安的一景。 夫妻俩圆房已近两个月,在这平静幸福的日子慢慢磨合,已彼此适应对方的生活习惯。 和泉揽着谢玲珑进了饭厅,由湘叶侍候着简单用着早饭。 桌上四道爽口素小菜,醋味桃仁木耳、蒜香茄泥、老虎菜、话梅芸豆,另有灵茶鸡蛋、灵熏火腿,主食有米粉、银丝卷、小笼蟹黄汤包,清淡可口美味。 男人要吃好、女人要睡好。每日的菜谱都由谢玲珑根据和泉的口味亲自安排,就是想让和泉吃好还要吃得健康。 谢玲珑喜吃荤,和泉爱吃素。不过早饭谢玲珑也不愿吃得太油腻,每天的小菜都是素菜。 两人从不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想说什么便说,心情很放松。和泉往往会讲述一些各地的趣事,引得谢玲珑频频发笑。 谢玲珑吃了一个蟹黄汤包、一小碗三鲜米粉,道:“明个三月初三,家里人、青青、岚姨、意妹子,好些人一同去灞河边野游,我今个回庄里,明个跟家里人直接出东城去灞河。” 和泉点点头,道:“为夫尽量明个过去。” 春日暖暖的阳光照耀着帝国皇都巍峨庄严的大明宫。 早朝散去,文武百官潮水般涌出皇宫大门,瞧到和泉一如以往那般穿着便装、俊脸冷酷、骑着一匹黑毛如墨的神峻灵马,带着四个随从进了宫门,直奔德熏殿而去,均是一脸的敬畏。 开国皇帝李平唐立下规矩,密卫队长非李姓、武艺高超、才智超群、手段狠辣、大公无私、不忠于皇帝者不能担任。 密卫队长出了大明宫,那就是权势熏天、呼风唤雨的人物,凭着令牌能调军三千抄查二品以下官员的府邸,对于五品以下官员可以先斩后奏。 当年明王任密卫队队长,用尽手段助李自原先是夺回军权,再在朝堂上震摄百官,又在平唐国杀了几十个的贪官污史,导致文武百官视他为阎王转世。 如今的和泉刚上任不到两个月,就在上月的一个夜晚,单枪匹马骑着黑灵雕远赴千里之外的江西道,调了当地的驻军抄了江西都督府,将三品都督及部下二十五名官员全部绑了,直接带回长安上了早朝,把他们的罪行一道道公布于众,再呈上物证,逼着李自原当场下旨将这些官员午时处决。 和泉如此雷霆狠辣行事除了恶官,得到江西道百万百姓称赞,却是引来几位谏官联手早朝弹劾,说他目无朝廷、天子。 岂料次日,和泉上早朝,就把这几位谏官从儿时会说话开始至现今,做的所有的丑事、违法的事全部抖出来。 几位谏官开始坚决否认,还要告和泉诬陷之罪,等到和泉将准备好的证剧、证人带上来,这才态度大转变,跪下向李自原请罪。李自原将他们免了官职、革了功名,褒奖了和泉。 文武百官瞧着和泉比明王手段阴辣狠厉,更加深得李自原的信任,自是十分怕他。不过,以贺栋为首的清贵官员却是很欣赏和泉。 和泉到了德熏殿前下马交给御林军,执金令牌带着四名随从进入。 为了便于皇帝查看谍报,平唐自开国以来,密卫队的总部就设在德熏殿。 密卫队长的书房与御书房只隔着三个房间,距离十五丈,每隔一丈站着两名御林军,除去皇帝与指令的人,妃嫔、皇子、公主、宫人一律不得进入密卫队总部。 密卫队长也只能在大明宫的德熏殿、宣政殿出入,别的宫殿,特别是后宫,那是绝对的禁区。 和泉推开书房,见到在信件堆积如山的书桌前坐着一个人,就是李自原。今个早朝下的早,李自原就先一步到了这里查看谍报。 “臭小子过来,瞧瞧这些。”李自原头也不抬,指着挑选出来的一沓十几封信件。 和泉肃容行至,站在桌前一封封看过,脸色越来越阴沉,看到最后,生生压着怒火,道:“陛下,这些信都说着一件事,依臣之见,当派人到苏州道去取证,若一切属实,当将恶官凌迟处死,其妻儿奴仆全部为官奴,没收其家族财富,其族长知情不报流放千里,以儆效尤。” 李自原抬头望着怒容满面的和泉,温声道:“你这些天时常把凌迟、车裂、五马分尸几大酷型挂在嘴边。你经常为这些牲畜生这么大的气,容易伤身,不值当。” 和泉抿唇不语。 他当护国寺外门护法,又是密卫队长,可以说右手行医救人,左手挥剑杀人,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死。 他幼年是和尚,跟着李万清、师兄弟行走天下,看到世间百姓的贫苦善良,也看到达官贵人的富淫凶恶。他的心里偏向着百姓,所以惩罚官员比明王重的多。 李自原见和泉脸上怒气消了不少,道:“你与浑小子都是易怒、小心眼性子,倒是小秦儿性子随了珑娘,小秦儿代管密卫时,极少发怒,他年龄那么小,能做到这样,倒比你这个在佛祖跟前念了十几年的叔叔还强。” 和泉听到谢玲珑的名字,漂亮的眉毛自豪的扬起,道:“陛下是想明王与太子了。” 李自原叹道:“臭小子与小秦儿只报喜不报忧,咱们也是从密卫这里得知那边的情况很不好、隐患太多,单是突厥皇族那些余孽就能煽起百姓暴动,还有投降的突厥铁骑,竟是三三两两凑成营,占山为王当了土匪,不时的打劫周边的镇、村,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和泉紧紧握住拳头。 李自原将和泉的动作收于眼底,道:“珑娘上次跟我透露,她与沈女官、江易今年要开通南北商道,若是商队过了沙城,一路常遇到土匪打劫,谁还愿意过去?” 和泉面色凝重,沉思片刻,道:“陛下,臣有一提议,龙神军一共两万人,每年派出一万人从沙城启程至乌城,歼灭土匪,密卫混于其中顺便铲除突厥皇族余孽。” 李自原起身双手背负,在屋里踱步,问道:“你那支龙神军队,所有人都轮休过了?” 和泉诚恳道:“多谢陛下体恤,将士们四月之前全部轮休回过家了。若是五月从长安启程,不到半个月就能至沙城,年底赶在十月大雪封山时返回长安便是。” “臣的两个副将前些日子还念叨没仗可打,日子过得极慢,就让他们轮流带一万将士去北方除敌。” “陛下,将士们窝在长安远郊校场训练,不如去实战。” 李自原停下脚步,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摇头道:“臭小子,军队远行除去供给还需装备,那些钢兵器再锋利,时常砍人的脑袋,也会损断……” 和泉跪下道:“陛下,您无需考虑龙神军的供给、装备,这些臣与臣妻去想办法。您只看大局便是。北方只需安定五年,帝国就能完全恢复元气,人心也能全部稳下来。” 李自原突然间哈哈大笑三声,十分得意的道:“臭小子,这可是你自个提出来的,那我就不如你所愿,允了你的请令,至于供给、装备,你自个解决。” 和泉怎么觉着这是上了李自原的当,细细一想,李自原如此英明,岂能想不到派龙骑兵出兵,原来都是为了故意引他入套。 李自原捋着浓密黑亮的胡须,见和泉怏怏不乐站起,竟是轻哼起小曲。心道:可惜明弟不在场,不然他瞧见臭小子屡屡被我弄得半点脾气都没有,定是拍手叫好。 和泉心思一转,并未生闷气,反倒觉得李自原和蔼可亲,未用皇帝的身份来压着他与谢玲珑。不过,李自原若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承认身世,那就大错特错。 立政殿的小花园,绽放的灵牡丹丛前,一名太监正低头向看似赏花的唐皇后禀报,道:“皇后娘娘,泉王今个准时到了德熏殿,呆了两个半时辰,到了午时,独自用饭,又呆了一个时辰,便离开了。” 唐皇后挥手令太监退下,目光幽幽望着远方蔚蓝无云的天空,轻叹一声。这些天她总是期盼着李自原能带着和泉到她的宫里,哪怕是只坐片刻都行,可是次次都失望。 她再一次细算起来,从上元节至今都未见过和泉。明明和泉每天都到大明宫,可是偏不见她。 她不是没去过德熏殿,李自原也叫曲公公去传和泉过来一同用午饭,可和泉就是生硬的拒绝。 李烟、李弯弯笑声渐至,唐皇后收回思绪,柔声问道:“你们今日来得倒早,午休得如何?” 李烟过来搂着唐皇后的手臂,娇声道:“母后,我们睡得很好。您呢?” 唐皇后点点头,勉强露出笑容。 这时几名宫人快步走至,跪下磕头,禀报道:“皇后娘娘、九公主、十二公主,飞王带着兰县主、月县主在大殿候着。” 按照朝规,王爷的嫡女能被封为县主,嫡长子是世子。 李啸飞的长子李秦贵为太子,不用继承他的王位,李湘已被封为公主,李自原便在不久前下旨册封李啸飞与被休弃的欧阳侧妃所生的二儿子李伏为世子,李啸飞的与马贵妾所生的李月为县主、李跃为县公,李啸飞与赵贵妾生的李先为县公,李啸飞与周贵妾生的李兰为县主。 李自原深谋远虑,一道圣旨封了一位世子、两位县公、两位县主。日后李秦继承大统,若是五个弟妹遵纪守法,这就按朝规封他们为王爷、公主,若是胡作非为,那便撤了他们爵位,或是永远就这样不再提升。 唐皇后大喜,激动道:“快去禀报陛下、去福乐庄传湘公主入宫。”这就与李烟、李弯弯过去。 富丽堂皇宽敞的大殿里,一袭明黄色朝服风尘仆仆头发灰白的李啸飞迎上前,跪下便道:“儿臣磕见母后,千岁千千岁!” 唐皇后惊喜交集,双手扶起李啸飞,仔细端详点点头道:“昨个还跟你父皇说起你,想着最快也要明日才到。” 九岁的小美人李兰、李月盈盈过来磕头行过礼,被唐皇后疼爱的一手揽着一个嘘寒问暖。 姐妹俩都是腼腆性子,以往每年来宫里都得到唐皇后的疼爱,赐下不少珍宝。李兰的生母周贵妾、李月的生母马贵妾,均是一心向佛,极少管教关怀她们,所以相比之下,更加喜欢奶奶唐皇后。 少时,李自原笑哈哈过来,瞧着唐皇后一扫往日的抑郁,满脸笑容,心道:臭小子心肠极硬,馊主意倒还不错。这回兰娘、月娘长住在宫里,能给照娘带来许多欢笑。 黄昏前,李湘乘坐灵马车进了大明宫,在立政殿见到飞王父女三人,瞧着唐皇后对李兰、李月颇为关怀,丝毫不以为然。 李湘与李秦做为嫡长兄、嫡长姐,绝对不会踩着五个庶弟妹,只盼着他们不要学坏,好好做人,在李啸飞跟前多敬孝道。 用过晚饭,李月局促的取出一个盒子,双手呈给李湘,道:“大姐,这个小礼物是我在龙兴寺请和庆主持开过光,送给您。” 李湘打开盒子,是一个通透的碧玉镯子,不算是特别名贵,却也是上品,微笑道:“难得你记得俺喜欢绿色,特意给俺选了绿色的玉镯。谢谢你。俺也有礼物送给你,不过要到明个早上才能给你。” 李兰上前来送上精心挑选的礼物—一幅古人的山水名画。 李湘展开画卷,见是古人真迹,顿时内心喜悦,却是不露于表面,点点头道:“兰妹知道俺喜欢画画,送来这画给俺,也有心了。俺给你与月妹的礼物一样,你们肯定会露台,算俺卖个关子,明个早上再给你们。” 李湘每次送李月、李兰的礼物,均是用银钱买不到的新鲜玩艺。两女听得李湘说得镇重,内心很是期盼。 李啸飞见大女儿容貌比二女儿、三女儿美貌,还处事大气,虽是时常面带微笑,却拥有皇家威仪,气质高贵清纯,叫人心生敬意。他心里默默感激谢玲珑把大女儿教的好。 金色的夕阳笼罩着芳香四飘百花争妍的御花园,用过晚饭的帝后、李啸飞坐在红亭里饮茶,远处李烟、李弯弯、李月、李兰穿着明艳的衣裤,在花丛里摘花嬉笑,如同灵动美丽的蝴蝶。 唐皇后和颜悦色道:“姑姑派小湘儿传话,明个三月初三,珑娘聚了许多人在灞河野游,叫我带着烟娘、弯弯、月娘、兰娘同去。飞郎,明个和泉定会去,你也跟着去。” 李自原笑道:“我好些天未出宫。明个正好不用上早朝,我跟着你同去陪姑姑。” 李啸飞点头应下,放下手中茶杯,镇重道:“父皇、母后,转眼小秦儿、小湘儿、小月儿、小兰儿虚岁都满了十岁,儿臣在她们这个岁数,已跟蜜娘定了亲。此次儿臣来长安要多住些日子,想请您们给儿臣的七个儿女定下亲事。” 李秦是太子,李湘是公主,李啸飞心里自知不能替他们做主,不过,他觉得应该可以给五个庶子女定亲,只是李秦、李湘亲事未定,五个庶子女不能越过去先定了亲。他这就婉转的把意思表达出来。 李自原虎目一转,道:“小秦儿、小湘儿今年虚岁十一。照娘,真是岁月不饶人,咱们都老了。” 李啸飞急忙道:“父皇,您与母后不老。您与母后满头乌发,比前些年还年青许多。” 李自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哈哈大笑三声,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很是得意道:“去年我过寿诞,你姑奶奶大晚上派紫叶把我与你母后请到公主府。小秦儿、小湘儿亲自给我煮了一大碗长寿灵面,跪下满脸诚恳的瞧着我吃完面喝完汤,我竟是白发变乌发,容颜、身体都恢复到四十几岁。珑娘说是两个孩子孝心感动了观世音菩萨,赐了碗真正的长寿面。” 唐皇后有些惊讶道:“飞郎,此事你竟不晓得?” 李啸飞道:“小湘儿在信里提了两句,我有些不信,今个亲眼目睹,这才信了世间真有返老还童之奇事。” 李自原嗔怪道:“你谁都能不信,也得信小秦儿、小湘儿。她们是我所有子孙里头最好的最诚实也是最孝顺的,比你、臭小子强太多。” 李啸飞惭愧的低下头。他这个做儿子的当年给李自原、唐皇后惹下大祸,让秦家军跟皇室断绝联姻关系,反观和泉,娶了谢玲珑,夫妻同心为李自原打下突厥国,让唐皇后以他们为荣。若说孝顺,和泉是大孝,岂是他能比的。 李自原道:“我实话告诉你,去年我重获青春那晚便答应珑娘,我与你母皇不插手小秦儿、小湘儿的亲事,都由珑娘操持。” 唐皇后瞧着震惊不已的李啸飞,生怕他一时糊涂说出让李自原生气的蠢话,赶紧道:“珑娘待小秦儿、小湘儿如同生母,她又跟千年世家、朝中清贵官员夫人关系匪浅,她私下暗自跟我与你父皇透露,四大千年世家当中有几位极好的小娘,还有贺栋家的嫡孙女贺莹……” 李啸飞听到千年世家,立刻抬头双眼放光,热切的道:“千年世家竟同意把族里的小娘许配给小秦儿,那若是封为太子正妃,贺大人的孙女只能为太子侧妃,贺大人能否同意?” 唐皇后摇头道:“你误会了,珑娘的意思是,小秦儿只能在这些小娘当中选一个。” 李自原直接挥手,霸道的道:“这些你们就不要管了,就交给珑娘。她心细缜密,凡事走一步看三步,考虑的比你们周全久远。” 唐皇后丝毫不生气,道:“是呢。我不多想,等着珑娘的好信就是。” 李啸飞见唐皇后说起谢玲珑满脸笑容,替和泉娶到如此佳人,令一大家人沾了他无数的光得到谢玲珑全心的关怀照顾,高兴中还有些感慨。 他的心情激荡片刻平缓下来,问道:“父皇,那小湘儿呢?” 唐皇后望了李自原一眼,见他没有吭声,道:“珑娘只是说小湘儿的小驸马已有合适的人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不懂这是何意思?” 李啸飞想想便知此人是谁,心里惊喜而又很满意。 他在这短短片刻,又生出别的心思,事关五个儿女亲事,也就装一回愣,故意问道:“父皇,您定是知道这小郎是谁?” 李自原点点头,道:“珑娘说这是两个孩子的缘分,前后脚到的潭州,又都是得到观世音菩萨赐过福的,青梅竹马,难得两家长辈关系如此的近,小湘儿嫁过去虽比不得在她身边,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唐皇后今个听了李自原这番话,这才知道谢玲珑说的是哪家小郎,心里实是有些震惊。 不过她细细琢磨起来,近期皇宫发生的事,李蓉带着独子在长安都不回马家,等同寡居,李灵前些天被驸马气得在刘家自尽而亡,留下一个幼子,李自原恼怒刘家求娶公主却不好生对待,将驸马贬为庶人,刘家家族财产全部充公,李灵的幼子放在宫里交由宫人抚养。 若想李湘嫁个好驸马,成亲之后过得事事如意,没有谁家的小郎比这家的小郎更加合适。 她心里暗自感激谢玲珑对李湘疼爱有加。 李啸飞装糊涂自语道:“这小郎是谁?长安何家除去十二郎何阳浩,就是谢平泰、谢平健、谢平福……” 唐皇后听着哭笑不得,道:“飞郎,你怎会竟有此想法?” 李啸飞激动道:“父皇,母皇,我从青州至长安,沿途听到百姓说起长安何家,无不称赞,特别是干姑姑的五个儿子,我当时就想,若是……” 李自原急忙打断道:“小湘儿得管谢家五个小郎叫叔叔,烟娘是她姑姑,已被我下嫁给年画娃娃谢平康,她岂能再嫁到谢家?亏得不是你来给小秦儿、小湘儿定亲事,简直乱点鸳鸯谱。你这般糊涂,能生生把我气晕,你余下五个子女的亲事快莫管了。” 李啸飞立刻顺势站起朝李自原鞠躬到底,道:“父皇,儿臣王府远在青州,离长安甚远,府里又没有主母,想请您将儿臣的五个庶儿女的亲事也交由弟妹珑娘操持。儿臣等着您的好信。” 李自原一愣,指着李啸飞,道:“好你个滑头小子,竟是钻我的空子。不行,珑娘只管你的两个儿女,其余五个你跟你母后定吧。你们想跟哪家联姻,怎么折腾,我都不管。” 哪知李啸飞鞠躬不起,道:“父皇,儿臣从未求过您,儿臣对七个儿女都心有愧疚,只盼着她们都能有个好姻缘,莫步了儿臣后尘。” 唐皇后起身劝道:“表哥,你跟珑娘提,我去跟干妹妹说,这五个孩子珑娘都见过,她也曾说过不错,她那么心善,做成那么多的好姻缘,定会同意。” 李自原想想道:“也罢,你那五个儿女若是都定下好亲,日后至少不会给小秦子惹祸添乱,珑娘冲着这点也会同意。不过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你这个滑小子,回头等着挨臭小子骂吧。” 李啸飞起身,得意的朗笑几声,殷勤的给帝后上茶水,道:“皇叔去了北方,王弟好久没骂人,那就骂我吧。” 李自原跟李啸飞谈了一些国事,天色渐暗,李啸飞便出宫回王府。 入夜,唐皇后坐在梳妆台前披散墨发,扭头凝眉跟身后的李自原,幽幽道:“飞郎的七个儿女都要订亲事了,和泉和珑娘还未有子嗣呢。” 李自原俯身双手搂着唐皇后的肩,柔声道:“晚娘,你愁什么。大师曾对我说过,臭小子子嗣虽晚,却是多子多孙的福命。夜深了,咱们歇着,明个还要去野游。” 第3章 游春聚会心悦 小儿冲撞掀风波 三月三,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长安东门车水马龙,达官贵人、老百姓着颜色鲜艳的衣服,乘马车、骑马、步行、坐轿,纷纷前往长安八水之一的“灞河”。 平唐开国大帝李平唐选址长安为国都,在灞河河岸十里栽了万株柳树,一到春季,柳絮漫天飞舞,颇为壮观。灞河旁边建有驿站,还有桥、亭,亲朋好友之间送行会选择灞水灞桥旁边的灞柳下,“柳”与“留”谐音,表达依依不舍的心情。 后代皇帝又在柳树之间植了桃树,春季粉色桃花遍开,与绿色柳树相映成辉,粉桃如同窈窕小娘,绿柳如同儒雅君子,仿佛一对对男女情侣,春风袭面,水雾萦绕,形成长安一大景观。 今年平唐国晋升为帝国,终于解决了几百年的大战患突厥铁骑,全国上下欢腾。 今日长安灞河边人流如织,上至帝后、下至百姓夫妻,全城人倾巢出动踏春野游,望眼放去,处处是欢歌笑语,人们尽兴嬉水玩耍,享受春光下美丽和平的长安。 几大世家俊美的少年郎聚在一起在河岸青草地饮酒做诗,不远处坐着许多位娇艳美丽的小娘弹琴唱歌。 皇族宗室的近百位贵人们在亭子里煮茶品诗高谈阔论,瞧到振郡王府的马车,立刻招手,李振却是带着腆着大肚子的妻子央金公主避开这群人。 央金公主叫奴仆赶马车往前面行去,大概行出两、三里,终于瞧到福乐庄的人,这就搀扶着央金下了马车,过去跟他们打招呼,很自然的合并在一起野游。 央金公主穿着吐蕃肥大的衣裙,怀孕的她增重三十斤,却是胖得匀称,瞧着丝毫不臃肿,肤色黑红的脸上闪烁着母性的光泽,一双眼睛亮若星辰,竟是比原来还漂亮了。 李振与央金公主向福乐庄众位长辈行礼之后,瞧到不远处坐着一对身着华服气质高贵不俗的中年夫妻,他们旁边坐着两个穿着从未见过见过新款式衣裳的漂亮小娘,惊呼道:“陛下、皇后娘娘!” 李自原挥手和蔼可亲的道:“央金,你怀着小小郎,无须多礼。” 唐皇后指着李兰、李月笑道:“央金,这是你飞王叔的二女、三女儿。” 央金双手扶起两女,真诚的夸赞道:“两位县主妹妹生得真是美丽,皮肤白净像雪山上的雪莲花。” 李兰、李月早就听过央金的名字,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论容貌、气质不如几位公主姑姑,但是亲和力很高,是个极有特点的女子,让人过目不忘。她们起身向李振夫妻行礼。 长秀拿来一把灵楠木高脚靠椅给央金坐,央金瞧着帝后都坐着低脚的折叠小靠背椅,不想逾越,道:“你还是给我取一把跟大家同样的椅子。” 长秀笑道:“王妃说陛下、娘娘把您当成亲孙女来看,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您怀着双身子,就踏实的坐下吧。” 李自原点点头指着高脚靠椅,不容置疑的道:“央金,莫多礼。” 李兰过来将高脚靠椅放在央金身后,扶着她坐下。 央金面带微笑连声称谢,她一个小小吐蕃国的公主在平唐帝国,大事到小事都能得到这般关照,心里自是感动。 李弯弯、李烟、李湘拿着几个漂亮之极的灵花环过来,在坐的包括央金,每位女子戴一个。 李自原上下打量唐皇后,道:“表妹今个有些不同。” 唐皇后紧张的问道:“怎么不同了?” 李自原笑道:“你变得更美更年青,坐在我身旁,令我心生自豪。” 唐皇后在众位晚辈的笑声中羞的脸通红,道:“表哥,莫在孩子们面前打趣我。” 李振听着一声“孩子们”,心里热呼呼。他是亮王的曾孙,亮王是李自原的仇人,可李自原对他真是相当不错,最令他感激的是将央金公主下嫁。 央金见李月、李兰戴着花环,更加的亭亭玉立娇羞可爱,如同两个花仙子,与李湘、李弯弯、李烟的气质又是不同,望着她们穿得华贵衣裳,道:“两位县主妹妹,你们人就是美的,穿上这款式新颖的衣裳更是好看。” 李月感激的望了一眼李湘,道:“我大姐今早给我们送来许多华丽衣裳,还有……”除去每人春季内外衣服四套,还有每人一只漂亮可爱雪白灵波斯猫、一匹灵马、六盆灵花、二十斤灵果。 李兰岔话道:“还有一些吃食。” 央金见两女有所隐瞒,笑道:“应是还有灵兽、灵花,对吗?” 李湘过来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雪山来的聪明的央金。俺好久未见两个妹妹,今个补送了几个节的礼物。” 央金不以为然,丝毫没有妒忌,拉着李月、李兰的手,道:“湘公主对你们极好,她在长安多年比你们见识多,日后你们要听她的话。” 两女点点头,目光中流露出对李湘的喜欢还有敬畏。 吕照赵、谢家三小、何阳浩、李青、李城、贺莹、贺晶等在河岸青草地上放起风筝,用质量比纸还轻的灵丝绸作的风筝飘得很高,在十里灞河两岸几千人放的风筝当中飞得最高。 他们的风筝造型又是极为奇特,长达三丈的红艳色巨型蜈蚣、手拿利剑的平唐将军、紫衣蓝裙手拿团扇的小娘、鼻子长卷的大象,吸引了无数孩子的目光。 小白带着一群灵狐、灵猫、灵狗在河边看似捞鱼玩,其实保护着众人的安全。 谢玲珑、白如意、吕青青、何家众孙媳、唐家两孙媳坐在一起说笑。 这些少妇当中,谢玲珑、白如意、吕青青、江碧、江芸从潭州来的,关系要亲近些,说话就很随意。 吕青青今年二十岁,已是两个女儿的母亲,因每日食用灵物,又涂抹着灵珍珠粉,岁月在她的脸上未留下半点痕迹,看上去还跟十四、五岁刚出嫁时一样水灵清秀。 白如意今年十七岁,已成亲三年,听了谢玲珑的建议,要等到十八岁怀孕。 吕照赵性子像吕方正,凡事爱琢磨,特意派四名奴仆用了三个月到陕西道、河南道官府查记录,发现女子死于难产的人当中七成年龄低于十八岁。他将此事在信里禀报给吕方正,又给朝廷上了一万字的折子,建议女子成亲之后晚几年生育,得到李自原亲笔御批赞赏。 白如意的性子还是有些小姐脾气,不过只对看不顺眼的人发脾气,在众女面前绝对是个乖宝宝。吕照赵遵守诺言,成亲后待她极好,凡事都让着她,不给她气受。白霄夫妻极满意这门亲事,很感激谢玲珑当时的搓合。 不远处何七雪、何家众儿媳在忆着多年前在潭州张家村过三月三吃煮鸡蛋的往事,张巧凤、江氏、张氏、沈氏、贺氏、李氏、郝氏、李露、李静、两大学士夫人热闹的打着牌。 张氏一直有着和离的心结解,白鑫的大婚都自卑的避走望梅庵。沈氏得知后跟她长谈过几次。一个是曾经的高门世家嫡女,一个是商女,辈份差了一代,竟是成了往年交,走得很近。 何屠夫、两大学士、贺栋竟是高声喧哗搓着麻将。 四个老头子年龄都过了七十,却均是一头墨发,容颜身体看上去四十几岁,精神爽朗。 贺知彬坐在一旁,竟是帮着何屠夫出招,专门对付贺栋,贺栋便跟何屠夫对上了,这就使得两大学士轮流胡牌,把两老乐得哈哈大笑。 唐厚强、唐虎儿、李啸飞站在河边,望着清澈潺潺的河水,聊着国事。 南方局势稳定,唐家军裁军五万,平唐终于告别了年年战祸的时代。没有仗可打的唐家军今后的路要如何走,再过几年会不会还要裁军,这些唐家父子一直在思考。 李啸飞听着唐家父子说话,目光跟随着李青、李城。这两个孩子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个子竟比他还高,李城容貌有三分像李静,比李青生得更加俊秀。若让他从两个孩子中选一个,他觉得李青是长子,将继承国公爵位,更加适合些。 河岸边绿油油点缀着无数美丽小野花的草地上,盘腿坐着一家家野游的百姓。 十几个奴婢叫嚷着追着一个两岁多的孩童,在人群里惊险的穿梭,从百姓铺满吃食的油布上踩踏而过,引来无数骂声。 “那是哪家的小小郎,大人怎地不看好他,叫他乱跑!” “我家胡饼、酱肉都被踩了!” 四个贵妇打扮的美貌女子在奴婢们的陪护下,急匆匆追着孩童。她们是六公主李蓉、峦王妃何莲、白侧妃、张侧妃,那个小童是李蓉的唯一的亲生儿子马奇。 何莲娇喘吁吁,道:“姐姐,奇郎怎地跑得如此快?” 李蓉道:“还不是他舅舅,教了他功夫,他天天都练,竟是跑得比大人还跑得快。” 李峦正月底去封地桂州,却是以他未成年为由,把正妃、侧妃都留在长安。 何莲在上元节被李峦调教过跪着抄写《女戒》一百遍之后,收敛了傲气,不敢把对李峦的怨气在马充容、李蓉面前表现出来,就将火发在两个侧妃身上。何家族长何乾是她的亲爷爷,她在族里的地位很高,而白侧妃、张侧妃在族里的地位不如她,这就矮了一头,又是侧妃的身份,暂时被她拿捏的不敢反抗。 一大群人追着马奇竟是跑出两里多路,四女累得停住脚步被奴婢扶着喘气,听到两个十一、二岁的官家小娘与她们的四个奴婢高声指责马奇惹事,这还了得,竟是冲上去,自报身份,仗着是公主、王妃,罚这些人全部跪下自已掌嘴一百下。 只是指责声此起彼伏,有人还骂马奇的长辈未管教好。 李蓉气得眼睛射出凶狠的光芒,倒不会失了仪容叉腰大骂,叫奴婢暗中去把这些人的身份记下来,回头再一个个毒打收拾。她那公主府里有下人二百名,峦王府下人三百余名,这么多人合起来几天就能把今个骂她的百姓轮流报复个遍。 谢平福正跟在哥哥、姐姐屁股后头,瞧着他们放风筝,他做的风筝飞的最高,特别开心。 谢平福听力、视力极好,听到远处许多人在叫骂一个乱蹿调皮的细伢子,心里好奇,向谢平泰打了招呼,带着小灵狐十二黄,运起轻功箭般射出去。 马奇梳着包子头,穿着蓝色衣裤,戴着镶白玉的黄金项圈,抬头瞧着天空,拼命得往前飞,为了甩掉尾巴,机灵捣乱的专门往人群里跑,听到身后叫喊一片,亢奋的咯咯大笑。 马奇眼前闪过红影,砰的一声,正好撞在他高两个头的谢平福身上,被谢平福双手紧紧抱起,他在马家常听人说起人贩子,马家有两个庶出的小小郎就是被人贩子钻了奴仆的空子拐走不知卖到何处,他吓得惊叫道:“坏蛋,放开本公子,本公子的娘是当朝六公主!” 谢平福奶声奶气道:“原来你是六公主的儿子马奇,那你得叫我一声干舅舅!” 马奇双手被谢平福反转到后背制住,不得动弹,敢这样子对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李峦。 马奇不过两岁多,胆子很小,一下子就哇哇哭起来。 谢平福蹙眉道:“没出息,哭什么?你一路飞奔过来,撞了多少人,你的下人为了追你,踩翻百姓的吃食,你做错事还要哭,真是丢脸!我拦下你,是不想你往前过去惊了圣驾。前头有你皇帝外公在,你这般莽撞无理的冲过去,定会被罚,还会牵连你的下人挨骂!” 马奇听得李自原在前头,哭声渐低,道:“你骗人,皇帝姥爷岂会在此?” 谢平福道:“今个陛下、皇后娘娘与民同乐。你若不信,随我过去。不过,你得叫你的下人挨个去给被你惊扰的百姓赔礼、赔吃食。” 马奇骄横叫道:“本公子凭什么要去赔礼,不去!” “你犯了错,还不肯给人赔罪,该打!我是你干舅舅,若不打你,日后你再犯,我也有责任。”谢平福将谢玲珑教育他的方法用了,伸手重重打了马奇屁股三下,打得马奇哇哇大哭。 谢平福在娘肚子里就食灵物,一岁多开始练功,对付马奇这样的小家伙,简直易如反掌。 马奇长这么大,这是头一次挨打,委屈之极的大哭。 百姓们瞧着惹祸的富贵小小郎马奇被比他大一些的小小郎揍,均是哈哈大笑。 一些百姓大度的摆手道:“莫打了,不过是个两、三岁的小小郎,正是顽皮时候。”“快莫打他了,瞧着他长得小模样多可爱,哭起来让人心疼。”“我家只是两个馍、四个煮鸡蛋被弄到地上脏了,那就少吃几口。不碍事的。” 马奇的十几个奴婢气喘吁吁赶至,见小主子竟被谢平福打了,立刻将两人围住,等着李蓉过来处置。 谢平福自报家门,奴婢们一听是湘雪公主的第五子、忠国夫人的五弟,唬得跪下磕头。 谢平福逼着马奇下令让众奴婢去给百姓们道歉,马奇被打怕了,只能哭着遵从。 十二黄如人般站起,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胡须上下乱动。 马奇眼泪鼻涕一大把,瞧到十二黄又笑了,道:“这只狐狸好通人性,比我家后院圈养的狐狸好玩,我给你五百两银钱,你把它卖给我!” 谢平福摸摸马奇的包子头,取出帕子给马奇擦眼泪、鼻涕,道:“莫说这是观世音菩萨赐我的灵狐不得售卖,就冲我如此喜欢它,你都不应该开这个口。” 马奇一脸疑惑。以前爹娘带他去街上玩,他看上的玩艺,哪怕是人家身上佩戴的玉,爹娘都会想办法给他买回来。 谢平福耐心的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你戴的黄金玉项圈怕是有些日子了,应是长辈送的吧,在你没有危急的事情下,会舍得把它卖掉吗?” 马奇似懂非懂,双手捂着黄金玉项圈,道:“这是峦王舅舅送我的寿诞礼物,我自是不能卖掉。”特意重申道:“就是有危急的事,我也不会卖掉它。” 何莲尖锐的声音响起,气势汹汹,居高临下喝道:“谢平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陛下的亲生外孙!” 李蓉冲上前蹲下双臂怀抱马奇,一脸惶恐,呜呜哭着道:“我的儿,他打你哪里了,叫娘瞧瞧,娘定会给你做主,替你打回去!” 张侧妃、白侧妃站在一旁,身后是一群战战兢兢的奴婢,包括刚才马奇派出去道歉的下人,就是这些下人中的几位向李蓉禀报马奇被打大哭之事。 将近二十个人将谢平福、十二黄围住,谢平福却丝毫未露怯意,马奇讨好的给他介绍四女的身份。 谢平福只认得李蓉,从容的向李蓉、四女鞠躬行礼,道:“小子谢平福见过王妃、公主、两位侧妃。” 李蓉凶狠的瞪了谢平福一眼。何蓉冷哼一声,目光蔑视。 两位侧妃向谢平福还了礼。李峦在王府没少夸长安谢家的人,谢平福不过三岁,就如此知礼,她们自是不能让他小瞧了去。至于何莲,在她们眼里那就是空有一个美丽皮囊,等着她们有了子嗣,便不会像如今这般处处让着她。 谢平福走到李蓉、马奇身前,道:“公主,我刚才只是打了马奇屁股三下,他也知道错了,并叫奴婢去向百姓道歉。我以为马奇是独自出来游玩,这就以干舅舅的身份管了他,若是您觉得我下手重了,那我向您陪礼,日后看到类似的事,我定不会再管他。” 何莲在一旁惊呼道:“姐姐,那可是紧要部位,快好好瞧瞧奇郎,若是打坏了……” 李蓉慌得脸色苍白,急忙去脱马奇的裤子。她的驸马被李峦一脚踢得命根子废了,她的儿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她干脆学李灵一样自尽得了。 马奇早慧去年就穿封裆裤了,岂能众目睽睽之下露出屁股,羞得两只小手死死抓紧裤带,道:“娘,我好好的。” 李蓉吼道:“让娘瞧瞧,他若打坏你了,娘让他抵命!” 谢平福站在一旁,小脸表情纠结,不知如何劝慰李蓉。他真是一片好心,不想马奇将扰乱百姓当成好玩,日后习以为常,长大就会变成执绔子弟。 张侧妃上前两步,大胆的道:“姐姐莫慌,谢家五公子也是个小小郎,下手岂会重,他不过见奇郎可爱,跟奇郎玩耍,怎么可能把奇郎打坏呢?您刚过来时瞧到奇郎在摸灵狐,好好的呢。” 李烟、李弯弯、李湘、贺莹远远的瞧见谢平福低着小脑袋被一大群人围着,快步走来,互相行礼之后,谢平福讲了事情前因后果。 李蓉抱着马奇头也不抬,根本不理会四女。 何莲清傲的微抬下巴,嘲讽道:“上来就打人,不知是哪家的规矩?” 马奇道:“娘,干舅舅跟我玩耍,没有打我。干舅舅给我讲道理,我听着他跟舅舅一样说得好。” 谢平福道:“马奇,谢谢你不怨恨我。” 李湘亲热的牵着谢平福的手,在他耳边小声道:“小叔叔,咱们回去吃烧烤。” 谢平福眼睛一亮,道:“这么快就能吃了,哥哥们不放风筝了?” 马奇猛的想起一路奔跑的原因,抬头望向天空,找了一会儿,跺脚叫道:“那些奇特的大风筝呢?长鼻子大兽、长长的大蜈蚣!” 李弯弯笑道:“放风筝的人要忙着做吃食,把风筝都收了呗。” 谢平福走向前,道:“奇伢子,你刚才说的两只风筝中的长鼻子大兽风筝是我亲手做的,它叫大象,是南方的大兽,就连老虎都打不过它,它看着很凶,其实很温顺。你这么喜欢,我把这只风筝送给你!” 马奇哇的惊喜叫了一声,用力挣脱李蓉的怀抱,跑过去双手搂着谢平福,笑道:“干舅舅,你太厉害了,快带我去瞧瞧那只大象!” 李蓉站起一把拉过马奇,怒道:“你没见过风筝?还敢跟他玩,不怕丢了命吗!” 马奇根本不怕李蓉,倔强的道:“娘,我喜欢干舅舅。” 李蓉见马奇一脸崇拜的望着谢平福,气得挥起左手去扇谢平福的脸,厉喝道:“面善心毒的东西,滚开,别带坏本公主的儿子!” 谢平福冷不防被李蓉偷袭,小身子本能的往后退去,轻松避开她的手掌。 李烟凤眼圆瞪,上前抓住李蓉的手腕,将她用力向后推去,把她推的退了两步,威严怒道:“福郎没有错,错的是奇郎!你教子无方,福郎看在跟咱们是干亲戚的份上,才替你教导他,你竟然骂他心肠毒,还要打他?父皇、母后就在前头,咱们一起过去把事情说了,瞧瞧谁没有规矩!” 何莲听得最后一句,脸色苍白。她哪里知晓李自原、唐皇后也来了,还是跟长安何家的人在一起。 李湘气道:“六姑姑,俺是你的晚辈,但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这一路上有许多孕妇,若是奇郎撞倒一个,出了事可就是一尸两命!你这般纵着马奇,宠溺他过头,就是害他。福郎好心来教诲马奇,你竟把福郎当成仇人,真是不分事非,蛮横霸道!” 李弯弯幼时没少挨李蓉的掌掴,揽着谢平福到一边,低声嘱咐道:“福郎,她不是善人,你莫当她是亲戚,日后离她远些。” 两名侧妃惊慌失措,上前跟谢平福陪礼,道:“福郎,奇郎被打,六公主母子连心,心疼不已,这才失控打骂你。你莫生气。” 马奇抬头见李蓉惊恐后悔的目光含泪,吓得哭道:“干舅舅,对不起,我娘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向我皇帝姥爷告状。” 公主、王府的奴婢跪下一片替李蓉求饶。谢平福伸手摸摸马奇的小泪脸,道:“若是你今个乖乖的,岂会发生这么多事?” 马奇点点头,道:“干舅舅,我错了。” 谢平福道:“你跟你娘回去吧。那只大象风筝,我明个叫下人给你送去。” 马奇道:“干舅舅,我想跟你玩。” 谢平福瞟了牙齿咬着嘴唇湛出血的李蓉一眼,摇摇头朝他挥挥手,叫着四女走了。 何莲望着李湘等人的背影,不安的道:“姐姐,您说她们会不会去向父皇、母后告状?” 白侧妃提议道:“咱们要不要过去请安?” 张侧妃劝道:“姐姐,今个的事定会传到父皇、母后耳里,您不如这就过去向湘雪公主陪个礼。” 李蓉环视围观的百姓,心里怒火更甚,只是听得三女一说,不得不思量一番,最终硬着头皮带着马奇、三女过去。 第4章 帝封小童武官 白丽终有喜 李蓉远远的就闻到诱人之极的烤肉香味,听到许多人的欢笑声,可惜这些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讥讽,她已不得李自原宠爱,烤肉香味、欢笑声只会增加她的抱怨。 五人恭敬的向帝后、李静、李露等长辈行礼。 马奇被李自原叫着吃烤串,喜得咯咯直笑。他跟李月、李兰是李自原的孙辈,在李自原眼里都是可爱的孩子。 谢玲珑叫奴仆送去五把折叠靠背椅,请五人坐下,送去烤熟的灵物,其余的奴婢就她们在一旁站着吃。 李蓉被谢玲珑的目光望得心里打鼓,刚才她冲动之下打谢平福,如今想起真是后怕,谢玲珑背后的和泉若是知道此事,定会狠命的报复,当年几位皇子被和泉废掉,她一个不得宠的公主算什么。 李蓉哪有心情吃烤串,走到正吃着香喷喷洒满红辣椒粉沫烤灵鹿肉串的何七雪跟前,低下平素昂得高高的头颅,小声的陪礼道歉,说是当时护犊心切骂了谢平福一句,只字不提扇他的脸。 李蓉抬头见何七雪一脸惊诧,这才知道李烟等人回来根本没说此事,悔得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早知如此就不该过来。 何七雪以前听唐皇后说马充容是个很本分的人,对马充容的印象不错,今个见马充容的女儿李蓉来道歉,笑道:“我的福伢子只你的奇伢子年龄大一岁,他若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看到教诲他就是。咱们都是为了儿子日后好。” 春风里夹杂着冲鼻子引得人流口气的辣味、孜然味,谢平福卷着袖子端着满满一大铁盘烤灵鹿肉串从那边飞跑过来,左边洒着孜然粉、右边红艳艳的是洒着辣椒粉。 谢平福奶声奶气笑道:“娘,刚才您、干外婆没拿两串就没了,三哥特意为您们烤的,叫我端来,干外婆只拿了两串,您就多拿几串。一会儿就上烤灵鱼。” 何七雪道:“你没瞧见有客人在吗,先问她吃不吃?” 谢平福立即听话的高高举起铁盘,道:“六公主,请您吃烧灵鹿肉。” 李蓉伸手拿了一串烤灵鹿肉,吃了一口,竟未料到如此美味,在何七雪的盛情邀请之下,又拿了五串,坐在旁边吃起来。 李蓉是头回来参加福乐庄的野游,考究美味的烤灵鹿肉、灵木椅、灵花、灵酒、灵果,处处透着奢华,这些都是她深深喜欢的,也让她对长安何家的印象有些改观。 谢平福端着铁盘挨个问人要不要,最后众人都挥手说够了,他这才把铁盘放在的折叠矮桌,自个吃起烤串,等着吃完了,又原自挨个将众人手里的铁签子收起。 李蓉忍不住问道:“干姑姑,您怎地让福郎做这些粗活?” 何七雪笑道:“珑妹子定的规矩,怕孩子们五谷不分,不爱惜食物,无论细伢子、细妹子,参加野炊都得亲自动手做吃食。我们在潭州时,九公主每回都负责洗菜。” 李蓉实是难以置信,这完全颠覆了她自幼在宫里受到的教导。若说尊贵,她可比不过李烟。 李蓉吃完烧鹿肉串,紧接着又吃烤灵鱼肉、灵虾、灵蛙、灵鳝鱼、灵蘑菇、灵菜等,胃口大开,竟是吃了六、七十几串,又喝些少许的灵果酒,瞧到马奇跟在谢平福屁股后头亲热的叫着“干舅舅”,还帮着干活,亲手给李自原、唐皇后端灵蘑菇汤。 “奇郎……”李蓉担忧的怕儿子把汤碗砸了,汤溅到帝后身上惹祸。 谢平福端着铁盘,里头放着六碗汤。马奇端过一碗先给了长辈何七雪,再给李蓉,笑眯眯仰着头道:“娘,您喝汤。汤有些烫,慢点喝。” 李蓉惊讶的望着满脸雅气的儿子,这些话是刚才向谢平福学来的? 众人吃饱喝足,仆人们搭好简易茅厕,男女老少轮流去方便,到河边净了手。 谢玲珑从空间里取出筝、琴,李烟、白如意、李静、两大学士夫人轮流弹奏。唐皇后点着何莲上、张侧妃、白侧妃弹奏。 李蓉经不住马奇的央求,上前用筝、琴分别弹了一曲,获得众人热烈的掌声。 李自原笑着招手叫过李蓉,把手里的一颗灵枣递给她吃,道:“蓉娘,我上次听你弹琴是在五年前的中元节。时光如梭,你出嫁了,儿子都两岁会给我端汤喝。” 李蓉双手捧着灵枣,目中闪泪,道:“父皇,您竟是记得如此清楚。” 李自原指着马奇道:“我的外孙是个练武奇才,天赋不亚于峦郎,我封他做振威副尉。你得请人好好教他,等他大了,若是品行端正,我封他做将军。” 振威副尉是从六品下官职武散官,没有实权,却是正经的官员,每月都有俸禄拿。 李自原前不久封了自尽而亡八公主李灵的儿子官职,今日见到马奇活泼可爱懂礼,有些喜欢。他不想厚此薄彼,也是觉得当初把李蓉下嫁给马家亏待了她,就封了马奇官职。 李蓉惊喜交集,赶紧与马奇跪谢。央金、何莲、张侧妃、白侧妃等人过来向李蓉道喜,她深深感激的望了一眼谢平福,若不是马奇刚才学着他给长辈端汤,岂能得到这个官职。她是欺软怕硬,嚣张跋扈,性格冲动,易被人骟动做下错事,但多半时候是知道好歹。 众人正玩得尽兴时,和泉终于骑着灵马赶到,下了马便直奔谢玲珑而去,道:“珑珑,对不起,我来晚了。” 谢玲珑迎过去,柔声道:“可曾用过午饭?若是没有,我可给你留着好多烤串。”刚才吃烤串时,特意把和泉爱吃的品种都放进了空间。 和泉深情的望着谢玲珑,朗笑道:“我一直留着肚子。你稍等,我去向陛下、皇后行礼。” 谢玲珑在外围寻了个空地,叫湘叶置上桌椅,摆好灵茶、灵果酒,等着和泉过来,先叫他净了手喝点灵茶,这才从空间里取出堆满热乎烤串的铁盘。 和泉瞧着大半盘子都是烤灵菇、灵素菜,嘴唇勾起笑容,双手上前各取一串,左右开弓的吃起来。 烤串的香味四散,跟着众小放风筝马奇闻着味跑过来,也是深深惧怕和泉,不敢靠近。 李蓉正跟众女聊天,突然间瞧到马奇竟是坐在了和泉身边津津有味吃着烤串,惊得站起来。 央金笑道:“六公主,刚才陛下还贵公子武功天赋佳,怕是泉王小叔叔也这般觉得。” 李蓉正要开口,见马奇将铁签子放下走了又去放风筝,心里暗吁一口气。 和泉吃完烤串,喝了一点点灵果酒,舒服的靠坐着椅子观赏河景,右手往下滑,捉住了谢玲珑的左手,紧紧握着。 李啸飞特意带着李月、李兰过来,叫她们磕头行礼拜见和泉,道:“小湘儿今个往宫里、王府送来许多礼物,我知道这其实是你们夫妻的心意,多谢。” 和泉瞟了李啸飞一眼,自从多年前在石头寺讥讽过他不懂得感恩之后,只要一见面,他就不停的道谢,道:“即是小湘儿送去,那跟我们夫妻无关,莫谢了。” 李啸飞道:“我送两个女儿进宫陪父皇、母后一年,明年送三个儿子过来。” 谢玲珑叫奴仆给三人添了椅子,道:“明年九公主大婚,皇后娘娘离了她,必是寂寞,是以小泉子建议你将孩子送过来陪陪皇后娘娘。我瞧着李月、李兰都是好的,皇后娘娘很疼爱她们。” 和泉直言道:“你的三个儿子也过了七岁,在后宫多有不便,就不用来了。” 李啸飞点点头,话题一转,真诚的道:“珑娘,小秦儿、小湘儿的亲事多谢你们夫妻费心。” 和泉道:“你就算不谢,珑珑也得操心!你若想助太子殿下,就给他多寻些能臣、小吏送到北方去。” 李啸飞无奈道:“我那青州总共一点点大的地方,能用的人手指头都数得清。” 和泉没好气道:“长安多少名士,你要有心,还愁找不人?” 李啸飞若有所思道:“我做事太畏手畏脚,听你这么一说,日后就放开些。” 和泉道:“你这个当亲爹的还真是轻松,何时为太子殿下考虑,帮过他做过一件事。” 李啸飞感激道:“两大学士能入仕,多谢你们夫妻。” 和泉不再理会李啸飞。谢玲珑能说服两大学士,那真是用尽心思,哪是李啸飞一句多谢就能抵消。算了,李静也说过,谢玲珑对李秦、李湘儿只是少怀胎十月而已。 谢玲珑道:“我们五月底去北方,到时我会跟小秦儿提他的亲事。你在长安这些天,若是能找到合适的能臣,叫他们带着家眷到时随我们一同过去,路上可以相互照顾。” 李啸飞道:“甚好。小秦儿亲事定了,小湘儿、他们五个弟妹的亲事也能定了。珑娘,我不甚言谈,大恩不言谢,就请你多费心。”起身向两人深深鞠躬,也是怕让和泉碍眼,这就带着两个庶女走了。 谢玲珑拍拍和泉的手背,笑道:“今个干外公主动跟我说要带着几十个弟子去乌城帮小秦儿。” 和泉大喜,道:“干外公这是对明王、太子殿下雪中送炭。我要去谢过干外公。” 谢玲珑拉住和泉的衣袖,摇头道:“此事重大,咱们要专程去贺府向干外公道谢才是。” 和泉微笑道:“为夫糊涂了。咱们不跟飞王一般行事。” 且说同一天远在万里之遥的乌城,太阳高悬,天地间刮着寒冷的西北风,破冰时天气很冷,人们仍是穿着薄棉衣裤。 前突厥国皇宫如今成了镇北王府,除去镇北王夫妻,太子李秦也住在这里,每天至少用九个时辰处理数不清的公事。 王府唯一的绿色就是花园里几十株桃花刚冒出青绿的嫩芽,这里的春天要比长安迟一个多月,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能吃到的新鲜蔬菜只有去年的陈土豆、陈萝卜。 王府的厨子天天的愁眉苦脸,在长安庄子里每天都有谢玲珑派人送来无数水淋淋鲜嫩的灵菜,如今翻来覆去就是土豆、萝卜,再就是腌制又黑又咸的酱菜,从长安带过来的辣椒酱,再巧的厨艺也不能把这些东西做得跟灵菜一样好吃,为此嘴巴在福乐庄吃得很刁的明王每天都要抱怨。 晚饭,王府饭厅。明王、李秦、白丽入了座。这些天明王、李秦再忙,只要在王府就会准点过来用饭。 桌上摆着九道菜,豆制品占了四道菜,两道是干海鲜,两道牛、羊肉,一道炖河鱼。 明王瞧着菜,蹙着眉头又唠叨几句。他除了吃,再无别的爱好,吃不好就浑身没劲,心情也跟着烦躁。 李秦早就被谢玲珑教养的不挑食,只要吃食干净、能吃饱就行。他笑呵呵道:“叔爷爷,今个三月三。” 明王眼珠一转,叫奴婢去取灵果酒,要喝一杯过个节。 白丽抿了一口酒,明王给她夹了一块河鱼肉,柔声道:“鱼腹的肉最鲜嫩,你尝尝。” 白丽菀尔,刚吃了一口鱼,脸色大变,扭头便张口把鱼吐在了地上,胃里竟是上下翻腾十分恶心,这平时觉得好吃的鱼怎么就如此腥气,亏得她反应快,不然就吐到了桌上。 白丽连着吐了几口酸水,四个奴婢唬得赶紧拿过漱盆、帕子。 明王慌得脸色苍白,起身揽着白丽的肩膀,道:“这是怎么了,从我在潭州认识你至今,你就未病过,今个怎地病了?定是这些日子我怠慢了你,你生病了,我都瞧不出来。哎呀,我真是浑,今个还叫你去会见突厥的贵妇。” 白丽抬头迎着明王无比担忧的目光,不敢肯定的道:“我这个应该不是病,不过也说不好。” 李秦放下碗筷飞至厅外高声传太医,守护院子的御林军一个个飞跑着去找太医,急匆匆把六个正在用饭的太医都找了过来。 头一个太医如临大敌般的给白丽诊脉,面色惊愕,跪下磕头高声道:“恭喜王爷、王妃,王妃这是喜脉。” 白丽两个月未来葵水,以为是初到北方,水土不服,压根未往子嗣上头想。原以为这一生都不会怀孕,岂料观世音菩萨开恩,竟是让她这个和离过的女人怀孕,给她一个圆满的人生。她控制不住的呜呜哭着,喃喃道:“这是真的吗?” 李秦也是满脸欢喜,道:“曾姑奶奶盼了许多年,这回如愿以偿。俺和俺妹将会多一位小叔叔、小姑姑了。” 明王眼睛圆瞪,难以置信的吼道:“你说什么?”按李静的话来说,他都快五十岁,白丽快四十岁,竟是有了子嗣,这不是在梦里吧。 太医大声道:“王爷,王妃已怀了您的子嗣两个多月。您若不信,可叫其他太医一一给王妃诊脉。” 明王哈哈大笑三声,催着五位太医轮流给白丽诊脉,得到一声声极为肯定的祝贺,他按着日子推算,应是去年腊月那些天夜里跟白丽疯狂欢爱时播下了种子。 他为公事愁眉苦脸了两个月,今个老天竟是送来天大的喜讯,当即激动欢喜得恨不得在厅里手舞足蹈。 六位太医请着白丽莫哭,情绪稳定才有益于胎儿成长,又含蓄的嘱咐明王最好禁了房事。 明王嘱咐白丽莫再出王府大门,又叫着下了一连串的命令,总之王府大小事要以白丽的身子为重,最后难得“大方”了一回,豪迈的道:“府里上下每人赏银二两!” 白丽笑道:“哪能只赏二两,每人赏十两,添一身衣物!” 明王这边喜得找不到北,李秦已风风火火去了书房写好几封短信派灵白雕赶紧往长安报喜。 稍后三人坐在饭厅接着用饭,大厨子将菜热了一下,专门给白丽熬了灵米粥。白丽闻不得荤腥,就着酱菜吃粥,简单却是吃得很香,为了能让腹里的孩子长得大些,硬是连吃了三碗灵粥。 王府上下欢腾,人人都比过年还高兴。白丽对待下人向来仁厚大方,许多下人们得知这个喜讯,纷纷跪谢观世音菩萨赐子。 这一晚,明王搂着白丽欢喜得竟是失眠了。白丽虽是很激动,可架不住妊娠反应大,困得眼皮子打架,到了半夜就睡着了。 明王亢奋的自言自语给未出世的孩子起着名字,不知不觉到了天亮,瞧到白丽睡得很香,不忍吵着她,起床穿好衣鞋,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哪知总管在门外已站了多时,激动的道:“王爷,护国夫人派米女官带着灵雕队送来了一些灵物,半夜到的王府。太子殿下迎得米女官,怕打扰您与王妃,就未叫醒您。米女官说来得路上在沙漠遇到龙卷风,耽误了一天,不然前天就到了,直道歉说是未让您们在三月三吃上灵物。” 明王喜得哈哈大笑三声,道:“本王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本王的干女儿送来些什么?” 总管激动的道:“用来运灵物的灵雕共是五百只。一百只驮着灵菜、灵肉、灵果,这些是给太子、您和王妃的吃食。” 明王叫道:“快,叫厨房今个早饭给王妃煮些灵菜面,她如今闻不得鱼肉腥味,吃灵菜最好不过,还有把那灵果每样洗些,王妃最好吃灵果,到了乌城都好些天未吃过了。” 总管恭敬的道:“卑职已经布置下去了。” 明王微笑道:“好!灵物不多,还是省着吃点,要保证王妃餐餐都能吃食物。” 总管瞧着明王脸色,跟着笑道:“厨房早饭给您与太子准备了灵鹿肉生煎包子、灵菜粥。太子已经用过,去议事殿早朝。” 明王狠狠咽了一下口水。 总管接着道:“王爷,还有四百只灵雕驮着灵菜种子,这是春耕用的灵荞麦、灵菜种子,说是只要百姓种在地里、浇一点点水就能成活。” 明王拍手道:“好!估计太子今个就把灵种子发下去。” 总管神秘的俯在明王耳里低语几句。 “竟是如此之多。小玲珑一下子解了本王与太子的大忧愁!”明王听后眼睛精亮,激动万分,走出几步俊脸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摇头道:“本王还是先去见太子议正事,再去吃包子!” 三月的天气,乌城天亮的晚。 曾经突厥新帝用过的偏殿,如今成了李秦每日代天子早朝听取文武官员禀报国事的议事殿。 外面的天还是黑暗的,镇北王府的议事殿灯火辉煌。李秦端坐在宽大铺着白虎皮的座椅上,肃容威严的接受全臣六品以上文武官员跪拜。 这些官员里面有四成是突厥人,用粗嗓门说着憋脚的平唐语,风格跟以吕方正为首的平唐官员截然不同。 今日众位官员所呈的奏折又是三成关系到春耕、三成流匪做乱、四成建设需要用大量的银钱。 乌城方圆千里除去草原,还有几十万亩的山地,以前种麦子每亩至多收获四十斤,那也能养活不少百姓,所以每年的春耕是朝中第一大事。 吕方正想将乌城等十座大城府的护城河扩建五倍,冬季雪灾、战火、流匪令三十几万百姓无家可归至,各城府的城墙需要重建,光是这三样就需六百万两银钱。 李自原派来驻守沙城至乌城的军队是李家军,军队的军饷由国库负担。李家军裁军五万,族长李罡给李秦写信,李秦与明王向李自原请求少裁两万,把这些军队派驻边防。李自原批准,但两万军队的军饷由李秦、明王解决。这一年就得需要四十万两银钱。 吕方正听得身后一个个大臣焦躁的禀报,眉头蹙得更紧。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国库有多空虚,李自原派李秦、明王到北方,只给了二百万两银票。 李秦、明王还没走到乌城,二百万两银票就用光了,等到了乌城,王妃捐出五百万两银票,那也是暂时缓解财政危急。 吕方正深深知道,想要建设好北方,开始没有几座金山投进去,绝对不行。这些政事别说是只有十岁的李秦,就连平素最爱嬉笑的明王都愁得天天阴着脸。 李秦耐心听完几十个大臣的禀报,没有向以往那般无奈的挥手让太监宣布退朝,而是底气十足高声道:“耕种、银钱之事,待本太子与镇北王商议之后,最迟明日便有结论。龙神军万人大军不日便会从长安开拔到来北寒之地铲除流匪。退朝!” 闻言,众臣惊喜交集,一个个激动无比跪下磕头,比往日更加恭敬目送着李秦离去。 第5章 玲珑献计出金 明王急定女婿 李秦脚步沉稳的出了议事殿,来到了书房,转身挥手叫太监关上门。 李秦笑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快步走到书桌前坐下,从怀里取出了两封信。早朝前匆忙用了早饭看了信,还想再多看几遍。 千书抵千金,这两封信是李秦视为爹娘的和泉、谢玲珑所写,叫他怎能不激动惊喜。 和泉以前行军打仗时给李秦写过信,一向惜字如金,此次信里仍旧只有一句话:龙神军万人五月前至。 李秦正是有了这封信,刚才果断的直接向群臣宣布龙神军要来北方铲除流匪。这是稳定民心的大事,早一天散播出去,早一天传到流匪的耳中,凭着龙神军三字,就能把流匪吓得缩在土匪窝里不敢动弹。 谢玲珑给李秦的这封信足足十五页纸,细细的说了好些事。李秦到达北方之后,至今为止给她、和泉分别写了十二封信,共收到她的十三封信,和泉的两封信。 李秦双手捧着谢玲珑字迹方正大气的信件认真读着。信里开头几句话,就令他十分感动,谢玲珑捐给他一千万两金票,说这些是她卖灵花、灵果所得,明年必能再赚回来,叫他不要心生内疚。 后面信里写的几件事,李秦头一回听她说起。 第一件事是用灵兽找金钢石、金、宝石矿。谢玲珑说北寒之地土地贫瘠,但是地下蕴藏着许多宝矿。灵穿山甲、灵鼠可以潜入地下深处寻觅宝矿。 至于挖宝矿的人,她都想好了,就是龙神军五月之后将要抓掳的突厥铁骑余孽。这些突厥铁骑兵个个身材魁梧,力大彪悍,用来当苦力最好不过。 北寒之地若有了宝矿,财政问题迎刃而解。 第二件事是成立南北大商会。招南方的商人到北方建立店铺专卖北方缺少的茶叶、吃食、布、丝绸,头五年收极低的税。鼓励北方的商人到南方售卖兽皮、兽毛制品等等。 南北的商路畅通,得益最大的是百姓,南北商人也因此有了交流,有利益于融合。 第三件事官府出三千万两银钱,由锡拉木林寺僧人向百姓借出银钱购买耕牛、新的农具,百姓可分成三年、五年偿还。这就是谢玲珑前世的无息分期贷款。 百姓有了灵种子,还得有农具、耕牛才能种出好田,收获粮食。此事若由刚执政的平唐官府出面,突厥百姓定不敢去借,所以交由百姓信任的锡拉木林寺来做,官府只是支付银钱。 三千万两银钱就从谢玲珑给李秦的金票当中出。 她是可以用捐赠形式送给百姓农具,但怕百姓觉得来之容易不好好珍惜不用心种地,就想到这个方法。她做好最差的心理准备,这些银钱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 “哈哈哈,太子,我来也!”明王满面笑容推开了门。 李秦起身鞠躬行礼,笑道:“叔爷爷可曾用过早饭,灵鹿肉馅生煎包子配上清淡的灵菜粥,那是绝等美味。” 明王摇头道:“我还不曾吃。我是惦记着这些天大臣们天天叨叨的那些事,这就过来先见你。你早朝可曾下令把灵种子发放出去?” 李秦双手把两封信递给明王,道:“还没有,小叔叔、小婶娘给俺写的信里说了好些大事,俺得跟您商议过之后再去做。您瞧瞧这信。” 明王接过信,激动不已道:“我刚才听说小玲珑给你一千万两金票?” 李秦点头道:“小婶娘一出手就是这么多银钱,实是出乎意料。她怕路上不妥,特意安排米大师亲自送到我手上。” 明王吸一口气,定定道:“一千万两金票,那就是十个千万两银票。你小婶娘这些年为了支助咱们平唐打突厥,已把积蓄用光,是以你正月初离开长安时,她都没有多余的银钱给你。这过了个年,她赚到了银钱,估计还通过丝绸之路卖掉不少古董玩珍宝,才凑到了这笔巨银,赶紧就给你送过来。她为你可真是费尽心力。” 李秦点点头。这世上能这般对他却丝毫不求回报的只有谢玲珑。 明王看了和泉的信,哈哈大笑道:“面冷心热的臭小子。” 李秦请明王坐着看信,道:“小婶娘信里提及无息分期贷款给百姓买农具、耕牛之事,俺准备下发灵种子时将此事一并公布,早朝之上就未说,想等着您来了商量。” 明王眼睛盯着信仔细读着,头也不抬,道:“就如你所说,稍后咱们便去锡拉木林寺。” 李秦眼睛闪烁比同龄人沉稳睿智的目光,等着明王看完信,道:“叔爷爷,若是寻到宝矿,俺想向皇爷爷提个请求,将所得财富两成还给小婶娘。” 明王道:“若没有灵兽,哪来的宝矿?莫说只给小玲珑两成,就是五成也是应该的。咱们不能老让小玲珑往里头贴钱,她赚钱也是大费心思。这事咱们祖孙俩办了之后,我给你皇爷爷提一句,你就不要管了。” 李秦笑道:“多谢叔爷爷。” 明王瞧着个子仅比自己矮半头的李秦,道:“谢我做甚,小玲珑可是我的干女儿!” 冷风吹过深红色古老庄严巍峨的镇北王府,屹立千年高达九丈空荡荡的宫墙一角,站着一个穿着蓝衣黑裤戴着黑色狐狸帽的秀美中年女子,她腰间佩着一柄用乌黑鲨鱼皮制成剑鞘的长剑,露于帽外的长发随风飘散,气质出尘。 中年女子是奉谢玲珑之命来乌城的米照丽,连续在灵雕背上飞了几天,中途只在沙漠休息了一天,很是疲惫。她用过早饭在客房歇息到正午,用了午饭,听得奴婢说白丽已午休,明王与李秦出了王府,便来到宫墙漫步。 米照丽俯视四周,偌大的王府近收眼底。 王府的面积不到大明宫一半,但这也很大了。她清楚的记得,几年前为了警告突厥新帝,曾骑着灵雕从长安到此,用郊外山上的巨石砸了许多座宫殿。这些宫殿早就被新帝派宫人修好,如今成了明王的王府,空荡荡无人居住。 米照丽走到宫墙垛口,眺望远方,白练似的护城河从城外流过,村庄远处是草原、起伏的山峦,若不是有着一望无际的草原,仿佛置身于青城。 多年前她以一名敌国刺客见不得光的身份潜伏进入乌城,今日却是能光明正大的屹立于此。 曾对北寒之地平唐百姓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突厥铁骑与突厥国一起灭亡。青城北明庵的尼姑再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战火燃烧最猛烈的村子救助妇孺孩童。北寒之地的平唐百姓得以过上安定的日子。 米照丽从袖子里取出一片苍绿的灵树叶,放在唇边,就用这片灵树叶吹起轻快的青城小调。她的心情也如小调欢快。 她连着吹了十几曲,仰天大笑数声,转身走下宫墙,去看望白丽。 米照丽给刚午休醒来的白丽把了脉,道:“王妃,你的脉象平和,一切正常。” 白丽笑道:“我这些年天天吃灵物饮灵水,连沐浴都用得灵水,从未生过病,便连闹肚子都不曾有过。我身子康健的很。” 米照丽道:“我这里有套内功心法,最适合孕妇修练,练此功对胎儿有益处。” 白丽问道:“可是七雪姐练得那套心法?” 米照丽点头,道:“不错。雪娘自幼习武,尚有些基础,修练此心法软容易。你从未练过武功,年龄也大些,学习此心法,得需我在一旁教着,不能图快,要慢慢练,练得扎实。” 白丽耐心听着,连连点头。她为了腹中孩子能够像谢家几个孩子那般康健,下定决心要把这套心法学会。 米照丽道:“孕妇怀孕前三个月害喜厉害,情绪不稳定,易出些不利于胎儿成长的状况。我留在王府,等到下月再回长安。” 白丽大喜,连声称谢。 米照丽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珑娘若知晓你有喜,定是想法我一样。” 三月底,张氏、沈氏、江易夫妻来到了乌城。 张氏在得知白丽怀孕后,想着白丽不但是王府主母,还要常接见突厥贵妇,她特别不放心,这就听了沈氏的劝,抛开被休之妇的自卑,万里迢迢赶来照顾白丽。 张氏曾是名门嫡女,又任了都督府的主母几十年,管下人很有经验。明王就把王府内宅的大小事都交给她,让白丽轻松许多。 沈氏、江易到乌城是为了成立南北商会、建立南北商道。谢玲珑任会长,沈氏、江易、白丽任副会长。 潭州沈家、江家最先入商会,已在乌城、沙城等城府各买下两个铺面,准备在龙神军进入北方之后,就派商队运来大量茶叶、丝绸、熏食品、衣物放到店铺里售卖。 谢玲珑亲切问候白丽的信里说了几件事。 头一件就是谢平泰考中举人第二十九名。家里不想让他像两个哥哥一样太早入仕,七月不让他参加会试,等下届再说。 第二件事,三月五日,央金给李振生了个重达九斤八两的大胖细伢子。李自原册封细伢子为从七品上的朝散郎。 第三件事,唐家四姐妹竟是一齐怀上身孕,福乐庄上下大喜。四姐妹要安心养胎,六月不能到乌城看望白丽。 李秦也收到谢玲珑的信,这回又给他带来好消息,德高望重的贺栋竟要带着几十名学生到乌城来助他一臂之力。贺知清效力于他,如今贺栋也来了。他自是感激贺家人。 风和日丽,草原上的草、田里的灵荞麦籽、青菜发出嫩绿的芽,处处生机盎然。 明王算着日子终于到了能够知晓白丽腹中胎儿性别的时候,赶紧请着米照丽给白丽把脉。 米照丽的医术在和泉之上,自是比六位太医高明,很快的把过脉,便笃定的道:“恭喜王爷,王妃身子康健怀着两位千金。” 白丽一听喜出望外,道:“明哥,竟是两个小娘!菩萨一下子给咱们赐了两个孩子。” 白家家族里从未有女子生过双胞胎,皇族宗室的双胞胎却是有一些,李秦、李湘便是龙凤胎,李静是皇室公主,她的两个曾孙子就是孪生子。白丽能怀上双凤胎,那是因为明王的血统遗传。 “丽娘,去年舅舅常在我面前显摆,得意洋洋说唐家生生抢了四大千年世家小女婿,哼哼,这回我抢得两个干儿子做女婿,加上皇帝哥哥抢得康郎,咱们李家共得了谢家三个儿子当女婿,让舅舅瞧瞧李家的厉害!”明王意气风发,丝毫未有重男轻女,丹凤眼贼亮,风风火火跑出去。 米照丽笑道:“王爷还真是个急性子,两个小县主还在王妃腹中呢。王爷这是去做甚?” 白丽眼睛圆瞪,反应过来之后,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事若不抓紧,谢家两个小郎就成了秦家、青城李家或是千年世家的女婿。 她抚着还未隆起的肚子,十分激动道:“女儿啊,你爹去给你们想法子定亲事。你们晚来了几年,错过了平安,能嫁给他的两个弟弟,娘也是十分欢喜。” 数日后,远在陕西道偏僻山林里带领十万百姓挖水库的谢奇阳、长安泉王府的谢玲珑、福乐庄的李静和何七雪,同时收到了明王的信。 李静拿着白纸黑字的信一字一句念给江氏、张巧凤听,直听得两个老妇人捧腹大笑。 李静自个也是笑得合不拢嘴,放下信跟两个老妇人侃侃而谈,道:“浑小子平时总浑,今个这信上的话说得俗点,却办得是正事。他与丽娘好不容易得了两个女儿,自是想着给她们寻门好亲事。” “说起来,他们两口子与七雪两口子还真是有缘,若当年浑小子不去潭州福乐居养病,哪里会遇到白丽,又怎么会有两个女儿。” “老姐姐、老妹妹,我觉得这门亲事好的很,你们也是这般认为吧?” 江氏迎上李静期盼的目光,点点头道:“我是觉得好,可得问问阳伢子、雪妹子、珑妹子才行。我连孙子亲事的主都做不了,何况曾孙子呢。” 张巧凤道:“我也是呢。我六个儿子的亲事都是他们爹定的,十一个孙子的亲事是他们爷爷跟珑妹子定的。” 李静笑道:“即是都同意,那咱们姐妹三个这就去找七雪、老妹夫说说。” 第6章 议亲事延四年 和泉掌掴飞王 晚春。昨夜下了一场小雨,早晨天气晴朗,空气清鲜。 泉王府三面环水的红亭里坐着两个端庄高贵少妇打扮的女子。 吕青青跟谢玲珑说着话,目光不时望向飘着绿色莲叶湖水上面浮着两艘红色漂亮的小船。船上六个奴婢正带着贺莹、贺晶划船玩耍。 谢玲珑见粉雕玉琢可爱之极的贺晶两只小手都握不住艘桨,道:“可惜我只有小秦儿,若是再有一个儿子,一定要把你家晶妹子定为小堂客。” 吕青青难得朝谢玲珑翻个白眼,道:“占便宜还上瘾了,若不是你来说,我才不愿把莹妹子嫁入帝王家。” 谢玲珑笑道:“原来我的面子如此之大,多谢你瞧得起哦。” 吕青青道:“我是奇怪,你为何不给太子定下千年世家的嫡女,怎么想着要跟我家联姻?” 谢玲珑菀尔道:“莹妹子叫我干娘,我视小秦儿为亲生,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感情就好,我自是要把他们俩凑成一对。” 李秦曾经表露出羡慕谢玲珑与和泉青梅竹马,相识互相了解这才定了亲事。 如今贺莹马上就去乌城,李秦也在那里,谢玲珑想着提前给吕青青透个口风,好叫两小多了解接触。 谢玲珑能为李秦做的就是这些,最终能不能成要看他与贺莹的感情,还要看他是否能把持的住自已,毕竟贺家是几百年清贵世家,根本不需要献女来讨好皇室。平唐帝国不是每个家族都像四大世家那样挤破头把女子送给皇族宗室的男子。 吕青青坦言道:“莹妹子今年才五岁,太小了。此事咱们两个先私底下说着,等到了乌城再议。” 谢玲珑道:“到了乌城也不急着定亲,等小秦儿满了十四岁,那时莹妹子九岁,虚岁十岁,也到了懂得时候,你再问问她的意思。我也不想让干女儿委屈呢。” 吕青青正发愁如何跟爷爷贺栋提此事,闻言如释重负,笑道:“好。此事四年后再议。” 谢玲珑道:“小秦儿在乌城,你一家人过去了,正好瞧瞧他有没有要娶莹妹子的诚意,但凡他有了通房什么的,别说你不同意,就是我也不愿意把莹妹子嫁给他。” 吕青青只是微笑。 谢玲珑放下镶金边的青花细瓷茶杯,正容低声道:“我是最厌恶男子一妻三妾六通房。小秦儿要在这方面没出息克制力差,算我这些年白教他,以后他的事我绝不再管。” 吕青青道:“你说得轻松,只怕到时就舍不得不管。” 谢玲珑摇头道:“你放心,我说到做到。这没什么舍不得。到时我就把他当成太子来敬着,再没有什么亲情可谈。” 吕青青见谢玲珑说得坚决,道:“好了,你莫给我表态,小辈的事,还得看她们自个的姻缘福份。” 谢玲珑点点头,心里想着另一件事。 昨天,唐皇后带着李月、李兰到了福乐庄,特意给谢玲珑说,请她帮着飞王的五个庶子女找门好亲事。谢玲珑没有应下,只说等着李秦兄妹的亲事定了再说。 说亲的事看似容易,其实做好了很难。她首先要了解双方的人品、家世、容貌、性格,分别询问双方及其长辈的意思,而后下帖子请双方两大家人同一天到府里见面相亲,再等着双方回府听答复,若是相不中,此事到此为止,若是相中了,还得再下帖子把双方请来议定亲的事。等着双方成亲之后,过得好倒罢了,过得不好,碰上懂礼的不会来找事,要碰上不懂礼犯浑的能指着她的鼻子骂人。 谢玲珑帮着说亲的人,都是亲人或是极好的朋友,双方长辈那都是很明理的人。 飞王那五个庶子女都有了封号,他们母族赵、周、马家,那都是非常难缠的家族,三家早就惦记了他们的亲事,想着跟飞王联姻,让他们嫁娶族里的人,这样又得了势使家族声望大涨。 谢玲珑若给五个庶子女定了别的家族的子女,赵、周、马家还不得怨死她。 李秦的亲事四年后再议,李湘及飞王五个庶子女的亲事自是要在此之后。飞王若是等不及,那就自个去给五个庶子女寻亲事。 飞王的三个庶子在此这四年里有了通房、侍妾,谢玲珑便能以此为由拒管他们的亲事。 吕青青跟谢玲珑心意相通,见她沉思不语,便笑道:“怎地才一晚不见你家冷面霸王,就相思无边了?” 谢玲珑挥手道:“哪里有想他。只是想着一件琐事,我给你说说。” 吕青青听完之后,蹙眉道:“这五个孩子有亲爹、亲娘、亲爷爷奶奶、亲外公外婆,怎么也轮不到让你给他们寻亲事。那五个孩子别看着都有了封号,可是母族有几百个亲戚,任何人跟他们成亲之后,光是应付这群亲戚就够烦心的。此事你千万莫管!” 谢玲珑见挚友为自己打抱不平,心里感动,道:“昨个我已婉拒了唐皇后。不过,瞧她那口吻,还会再提。” 吕青青抿口茶润润嗓子,低声道:“原以为你嫁了你家冷面霸王,上没有公婆、下没有大小姑子伯伯叔叔妯娌,日子会很好过,岂料这么多隐在暗处的亲戚。你又偏偏是个心极善的,管了一个又一个。” 谢玲珑轻声道:“我好歹不用每日早晚给婆婆敬茶请安,看婆婆脸色行事,府里也无人派眼线盯着我的行踪,没有长辈往小泉子身前塞女人。如今我想去哪里,抬腿便走,根本不用向长辈请示。” 吕青青瞧着谢玲珑脸带详和的笑容,握住她滑腻的小手,道:“你这般知足乐观,是以日子过得舒心,再难的事到你这里都会迎刃而解。我此去乌城,最舍不得的是你。以往我有什么不舒心的事,都来找你倾诉,你都会开导我,日后我到了乌城又找谁去说。” 谢玲珑抬头见吕青青眼睛闪光,道:“现在才四月初,到下月去北方还早呢。你说分别的话做甚?” 吕青青扭脸望向别处,听谢玲珑讲着几件趣事,缓缓将泪收回,道:“我心里有些担心,咱们关系情同亲姐妹,若是两个孩子长后定亲大婚之后过得好倒罢,那若是过得不好成了怨偶……到时伤了咱们之情的情谊。” 谢玲珑定定道:“这还有四年时光呢,你不用担忧。我给你交个底吧,小泉子给她们两个批过命,是极好的一对,就像你与知清、我与小泉子那般的好。” 吕青青一听,终于心思安定下来,道:“如此甚好。” 吕青青母女三人用过午饭便离开王府。 谢玲珑午休醒来,收到明王的来信,得知白丽怀了双凤胎,惊喜交集,再一看信里最后没有要任何灵物,只说非要定下她两个弟弟做女婿,不由得忍俊不禁。 谢玲珑去了长安学府参加长安书院五千余名新生入院典礼,跟到此当贵宾的和泉说了白丽有孕之事。 巨大苍翠茂密的灵水杉树下,谢玲珑一袭紫衣,不施粉黛,倾国倾夺,笑道:“干爹真是急性子,两个干妹妹还未出世,就想着给她们找女婿。” 和泉头戴白玉冠,上着浅紫色衣下着银灰色长裤,冷峻威严,高大的身躯完全遮住谢玲珑,不让别人瞧到她,道:“他怕是打着日后让外孙姓李的主意。咱们家莫答应,由他乱想折腾去。” 谢玲珑面色微变,道:“小泉子,干爹应该不会有此想法,他只是想了干娘的心愿。干娘一直想生个干妹妹,把她许配给安伢子呢。” “珑珑,咱们回府说此事。”和泉牵着谢玲珑的手离开学府,乘灵马车返回王府,便听门奴禀报,明个早晨李静等人要到府里跟谢玲珑议事。 长安飞王府门前热闹非凡,停着几十辆马车。这几年回到长安一向低调行事的飞王竟是设宴请长安的名士及其家眷。 从大门至主院大厅,一路走廊、院子里随处可见漂亮艳美的灵花,芳香四溢,使得客人仿若置身于皇家花园。 大厅里坐着许多人,李啸飞端坐在主桌,左右两侧下首均是陕西道的名士、大家。 李啸飞近来在青州得了爱民如子的名声,让文武百官淡忘了他多年纵容欧阳侧妃卖官的丑事。 李啸飞是太子的生父,广发近一百三十多张请帖,竟是只有七十几位名士应邀而来。 那些不来的名士,七成误以为是李啸飞替李秦要选太子妃,不想跟皇室成为联姻关系,三成以为他要结党羽扩大势力。 李啸飞开门见山说了目的,想请名士到乌城辅佐李秦治理贫瘠的北寒之地。他见众位名士均是打哈哈敷衍,心里虽是惊诧不满,却仍是面带笑容将酒宴进行下去。 主院的后面是座能登高望远的阁楼,李湘随和而又不失礼仪的见过众位贵妇及小姐,给初次见面的各位嫡小姐送了得体的礼物,等人都到齐了,隆重正式的介绍李月、李兰。 初次在长安贵妇面前亮相的李月、李兰,很是羞涩,说话细声细语,哪里像王府的主人,竟是比头次来的客人还拘束。 李湘一手一个拉着两个庶妹,温和的笑道:“你们与俺一起招呼客人。” 众人早就听说两位郡主如今在宫里居住,整天陪着皇后娘娘,今个又见李湘如此善待她们,教她们待人接物主持宴会,心里不由得对她们高看一眼,目光中也多了些敬意。 本该进行两个时辰的宴会提前散后,李啸飞王抑郁的坐在偏厅,他以为凭着威望名声封号能令许多名士心甘情愿的去北方,结果这群名士酒喝了菜吃了舞也看了,竟没有一人主动跟他表态,全都装糊涂,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李湘带着一脸兴奋的李月、李兰过来禀报,见飞王心情不好,长话短说,叫两个庶妹先退下,试探性的问道:“爹爹,今个的事可是不顺利?” 李啸飞点点头,道:“我想请些能臣去乌城助你哥哥,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湘站在李啸飞身前,瞧着他满头灰白长发,穿着玄色黑衣裤,看上去竟比四十一岁的谢奇阳显老,柔声道:“爹爹,这些名士都不在朝为官,可想而知,他们看重的不是权力财富,而是名声。他们岂能是一顿酒宴能请动的?他们是需要用来敬重的。” 李啸飞抬起头若有所思。 李湘接着道:“俺小婶娘为了说服两大学士破了族规出仕做太子太傅,用了半年的时光,光是俺知晓的就有几件事,她给两大千年世家每家送去十辆灵马车、九株三百年灵果树、三十只灵兽,逢年过节灵花、灵物、灵棉、灵绸缎这都是必须的,还不算说了多少好话。” 李啸飞蹙眉头沉默,半晌方道:“你早知道爹爹请不动名士,为何不说?” 他每次来长安,那个最得力睿智的幕僚胡奇就得留在青州主持事务,别人他都不放心。胡奇未来长安,这般他就听了别的幕僚建议,有了今日这一出。 李湘道:“女儿若之前给您说了,您能听得进去吗?”停顿一下,道:“今个您亲眼目睹,可曾在这些名士当中发现有真才实学不浮夸之人。若是有的话,您明个就下帖子,后个带着重礼挨府去请,一回请不动,就去二回,肯定会有名士同意。” 李啸飞点点头道:“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一百多家,一天走访十家,也需半月,我是怕耽误事,这就办了个酒宴。我倒真是找到十几个名副其实的名士,那就按你所说挨府去请就是。我在长安多留这些天,就是为了此事。” 李湘也不拆穿他懒不愿挨府去请人,道:“爹爹,贺栋大人府是一定要去的。本月,小叔叔、小婶娘带着我去过贺府四趟,就是为感谢贺大人亲自带着几十个学生去乌城辅佐哥哥。” 父女俩正说着事,只听到关闭的厅门通的发出一声响,两扇门应声倒下,闪出一个白冠紫衣古铜色皮肤英俊如同谪仙下凡的少年。 李湘吓了一跳,瞧着和泉一脸的怒气,他刚才竟是把门都给踢倒了,这得用多大的内力,有多大的气,惊恐之下唤道:“小叔叔。” 李啸飞怔了一下,还未等起身,紫光一闪,和泉已经近在咫尺,就站在他对面,相距不过半尺,他若站起必会碰到和泉的下巴,是以他坐着抬头仰望,有些惊诧的道:“和泉,你来此怎地发这大的火?” 和泉双手如电,竟是猛的啪啪扇了李啸飞两记耳光,把他直接扇得连座椅一起扑通倒在地上,俯视他怒吼道:“混账东西,当年图一时痛快,纳了两侧妃三贵妾,生下五个庶子女,如今他们长大了,你凭什么叫皇后出面叫我的堂客管他们的亲事?” “你那五个庶子女母族有多少龌龊的事,你不清楚,你自个发愁他们的亲事处理不了,就要为难死我堂客,让我跟一般失了发妻,你才如意?” “不要脸无情无意自私的蠢东西!” “我堂客从九岁起帮着你抚养两个嫡子女,你还嫌不够,还要她管你这五个庶子女。你倒是脸皮厚,也能说出口!” “再有下次,我废了你!” 和泉狠厉厌恶的目光佛过脸色苍白的李湘,拂袖而去。 李湘心慌之极,满脸是泪,也不管被打傻的李啸飞,飞跑追出去,却是已不见和泉身影。 她昨个听唐皇后跟谢玲珑说起此事,便觉得不妥,可是听到若是五个庶弟妹能寻门好亲,日后李秦能省好多的心,便寻思找个机会跟李静说说,看能不能由李静接替谢玲珑管此事。她今日不惜余力的教导两个庶妹主持宴会,也就是为了让她们能寻门好亲。 岂料和泉今个便知道此事,立刻冲到王府发如此大的火,还误会了她。只有她心里知道,这些年来早就把和泉与谢玲珑当成爹娘,李啸飞倒排在了后头。 李啸飞脸上火辣辣肿了起来,嘴里吐出血丝,原本侥幸以为和泉只会大骂,未料到一上来就是掌掴。他心里清楚,和泉出手已有保留,不然最少丢四颗门牙,还亏得宾客们都散去,若是和泉早来一步,那他的脸丢尽了。 李啸飞却是不知,和泉就是等着宾客散去才进府,不然怎么宾客前脚走,和泉后脚就进来。 王府的下人哪曾见过这场面,王爷在自家王府被人掌掴受伤,一时叫太医、叫修门、骂和泉、叫防和泉再来打人的声音四起,下人们乱成一团。 李湘冷静下来,赶紧叫人把王府大门紧闭,下死令今晚之事不得传出去。 太医战战兢兢查看过李啸飞的伤势,给他涂抹药膏,低声道:“王爷,您的伤并无大碍,需过三日,便能消肿。” 李啸飞一听心里轻叹一声,三日之后再去请名士,倒也来得及。只是找个什么借口跟唐皇后说无需谢玲珑帮着五个子女寻亲事? 第7章 夫妻甜如蜜 和泉申辩无错 和泉骑马返回王府直奔书房关上门,谢玲珑正在看信,抬头见他回来,笑道:“可曾用过晚饭?” 和泉点点头,走过来俯身揽着谢玲珑香肩,于她耳里柔声道:“我在宫里用过了。陛下召我只说了一事,我出了宫去了趟飞王府,掌掴飞王那个混账东西。” 谢玲珑面色一变,嗔怪道:“你打飞王做甚?他好歹是小秦儿、小湘儿的亲爹爹。” 和泉道:“他若不是太子、湘公主的生父,我今个就不只是掌掴那么轻。” 谢玲珑起身与和泉面对面站着,道:“可是为我打他?” 和泉搂着她,嗅着她身上散发奇特的幽香,定定道:“我打他,也是为了警告宫里那位。我不在长安,你家事国事都要操劳,我回来自是要帮你分忧。那些人跟咱们没有半点亲戚关系,凭什么让你做那么事?” “我今个还是从宫人嘴里听说,飞王为了让你帮他五个庶子寻亲事,请动那位到庄里给你说。我当时就恨不得去立政殿怒骂,可是寻思祸源在飞王,这就去了飞王府。” “混账东西,真是得寸进尺,本该他做的事一律不闻不问,咱们替他抚养了一对嫡儿女,还嫌不够,竟还要让你操劳他的五个庶子女,他跟那位说他府里没有主母,让你这个当婶娘来管。” “哼!我无爹无娘,王位是用命拼来的,我是姓李,但不是皇族宗亲那个李。” “再有下次,看我不废了他。” 谢玲珑伸手捂住和泉的嘴唇,急道:“莫发怒,你打骂他便是,千万别把他弄残了。好歹是小秦儿、小湘儿的爹爹。” 和泉道:“哼,湘公主今个正好在飞王旁边。你给她两个庶妹郡主送了那么多礼物,她拿到宫里,没过些天,宫里那位就带着两个郡主到庄里,这说是看望你,其实是让说服你同意说亲事。此事我就不信她不知晓,这回怎么未见她知礼懂事的替你推掉?” 谢玲珑听和泉生份的叫李湘做公主,忙解释道:“昨个皇后说此事,小湘儿始终未开口,我瞧她一脸惊愕,怕也是刚刚才知晓。你莫错怪这孩子。” 和泉道:“错怪了又如何?” 谢玲珑伸手指戳和泉的脑门,笑道:“你还真是霸王性子。好了,我给你看小秦儿的信,他跟干爹许心里过意不去,将宝矿的收益送给我两成。” 和泉有些动容,伸手接过信,一目十行的看过,道:“这还差不多,知道回报。” 谢玲珑笑道:“我准备回信告诉他,我每个宝矿只收第一年收益的两成。”心里也是感激和泉如此袒护,重重的吻了他的嘴唇。 和泉双手隔着谢玲珑的衣衫抚摸她的香臀,丹凤眸子灼热的盯着她灵美的脸蛋,动情急切的道:“珑珑,为夫想要你。” 和泉公事缠身,昨晚未归家,想着今晚一定把昨晚欠的欢爱得补过来。他练武忍了这么些年,一旦尝了云雨的滋味,对她的身子贪恋如痴,一日未欢爱,便同未练功、未吃饭般觉得少了什么,心情也跟着抑郁。 谢玲珑将脑袋埋在和泉温暖的怀里,任由他打横抱着出了书房进了卧房。 和泉将谢玲珑放在床上,目光始终未离开她,麻利的褪下衣裤脱个精光。 谢玲珑脱得只剩肚兜,坐在床中央,水汪汪的大杏仁眼,打量着和泉诱人性感的身体,张开藕一样白嫩的双臂,媚眼如丝娇声道:“夫君。” 和泉低吼一声,上了床压在谢玲珑的娇躯。谢玲珑今晚主动尝试新的姿势,和泉亢奋欢喜之极。 和泉武功盖世,这方面比常人耐力都久远许多,谢玲珑的身子泡了多年的灵泉,又练过武,对他的疼爱也承受的起。两人一晚连番云雨,也不觉得疲惫。 次日清晨,和泉用过早饭进皇宫,谢玲珑则留在王府恭迎李静、张巧凤、何屠夫、江氏、何七雪等人。 众人到后,何七雪开门见山,笑道:“珑妹子,你干娘怀了双凤胎,这可是大喜事。你干爹给我与你爹爹都写了信,他要将两个女儿做你两个弟弟的小堂客。我们昨日商量都觉得好,只是还要听听你的意思。” 李静满脸期待瞧着谢玲珑,道:“那浑小子可曾给你写信?” 谢玲珑点点头,侃侃而谈道:“干爹将近五十岁才得了一双女儿,是观世音菩萨赐给他的福份。” “两位干妹妹定是极好的细妹子。这亲事还得自个去相,去选择喜欢的,日后成亲了才会过得幸福。” “我看不如等两位干妹妹出生长了几岁能晓事了,由着她们从与干爹关系交好的几个好友家里的细伢子当中挑选夫君。” 明王和蔼可亲,性格活泼,喜欢热闹,生得又是极为英俊,四十几岁的人看上去顶多二十七、八岁。 他在亲朋好友面前从不伪装,喜怒哀乐全在脸上。他在福乐居、福乐庄住了这么多年,将何屠夫夫妻、江氏当成长辈敬着,跟谢奇阳、何家六宝情同手足,手把手的亲自教众小武功、兵法、机关术、识毒。 他又是个极护短的人,福乐庄的人在外头被人打了,哪怕是名卑微的奴仆,只要他知晓,不管谁对谁错,先帮着出气打回来找回场子再说。 毫不夸张的说,他在福乐庄受到所有人喜爱尊敬,如今他去了乌城,再也看不到他穿着红袍子到处转悠,听不到他那能气死牛的秦腔,心里都很想念他。 何屠夫心里极愿意跟明王结亲家,但谢玲珑这么说,必是有她的道理,便想也不想道:“嗯,珑妹子考虑比我周全。咱们家、李家、唐家、秦家、两大千年世家都有年龄小的细伢子,让珑妹子的两个干妹妹随意选。” 李静急道:“等浑小子的一双女儿长大,小玲珑的弟弟早就定下亲事。不成,浑小子在信里再三求我一定要说成此事。” 谢玲珑笑道:“姑奶奶,您放心就是,我定会让弟弟们等到两个干妹妹择亲之后再定亲。这择亲大权可是在两个干妹妹手里呢。” 何七雪一听儿子可以晚些定亲事,那就绝对不会再发生像谢平安十一岁就离开她去了国外的事,点头道:“我都依着珑妹子。” 李静见谢玲珑目光真诚,没有半点诳骗之意,这才笑道:“小玲珑,那我信你了。” 谢玲珑道:“姑奶奶,干爹那急性子,我给他写信应是说不通,还得您给他写信说说才行。” 李静摆手道:“我只给他写一句,此事到乌城详议。我若在信上多说几句,他心思重想得多,肯定会误会你家不愿意跟他结成亲家,别一着急想不通,从乌城潜回长安掳了你的两个弟弟走。” 谢玲珑自是了解明王性格,还别说他很有可能干出这浑事来,便点头道:“那就听您的安排。” 且说唐皇后在立政殿听得宫人密报李啸飞传太医看病,紧接着王府大门紧闭,李啸飞任谁都不见。 唐皇后宫事缠身不得离开,便派李烟、李弯弯去飞王府探望。半个时辰后,两位公主还未回来,宫人就来禀报昨晚飞王被泉王掌掴受伤之事。 唐皇后惊得连忙向李自原禀报此事,匆匆摆驾飞王府。她倒是不敢直接去问和泉,也只有去问李啸飞。 御书房内,李自原站于桌前,铁青着脸召来和泉,道:“臭小子,你无缘无故将啸飞打得连人都见不了,你是何居心?” 和泉鞠躬行礼,正容道:“陛下,臣对飞王忍无可忍,掌掴他已是轻的。” “臣与飞王无亲无故,臣已与臣妻救活他一双嫡儿女性命又抚养七年,臣妻当年不过九岁,如今也才十六岁。” “如此大恩大德,飞王不报便罢了,竟贪心不足,无耻之极,还让臣妻替他五个庶子女操持亲事。” “飞王生育子女却不管教抚养,一律推给旁人,连那山林里的牲畜都不如。” “臣是孤儿,只有臣妻一个亲人。臣能给她已是极少,不想再让她操劳繁重国事府事之外还要替无心无肺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劳心费力。” “陛下若觉得臣所言无理,那臣便将此事公布于众,是非黑白自在人心!” 和泉讥讽挖苦话中有话。 “你打了人还有理了!”李自原气得脸色由青转白,指着和泉连说了两个你字,长吸一口气,终是忍了下来,挥手让他退下。 和泉恭敬行礼转身离开,留给李自原一个高大挺拔而又硬气倔强的背影。 唐皇后到了飞王府,李啸飞原想瞒她也瞒不过,只有禀退奴仆,便连李月、李兰都让退下。 唐皇后瞧到李啸飞红肿涂抹油亮药膏的脸颊,当场泪流满面,拥着他痛心的哭道:“我的儿,你长这么大还是头次挨打,和泉这是怎么了,为何要打你,还下手如此重?” 李啸飞自幼在唐皇后身边长大。唐皇后失去和泉,就把对两个儿子的爱都给了他。当时废何太后、何皇后凶霸皇宫,唐皇后还只是个妃子,又太单纯,带着他在后宫艰难的讨日子,他的性子一小部分随了李自原的阴狠,但大部分随了唐皇后,想事简单幼稚。 李啸飞见唐皇后流泪,心里自是更加难受,甚至还有委屈。 正如唐皇后所说,他长这么大,就是废何太后、何皇后、太子李仪都没有打过他,昨晚竟被和泉当着奴仆、李湘的面重重掌掴,而他还不还手,不能记仇,只能生生受了,自是觉得憋屈、委屈。 他长叹一声道:“母后,和泉倒是下手不重。儿臣这回是真惹他动怒。儿臣还是自个给五个庶子女寻门好亲事,您也莫操心了。” 唐皇后听了李湘的解释,惊诧道:“和泉竟是为了此事打啸飞?他若不同意,给我说一声便是,为何要动手打伤啸飞?” 李烟道:“母后,您去向小嫂嫂说此事之前,怎地未跟儿臣或是姑奶奶商议呢?小嫂嫂这些年为咱们家、为国为民做了无数的事,您怎地还让她去操心哥哥五个庶子女的亲事?您这般想想,若颠倒过来,您愿意几年里一件接一件,没有任何回报管闲事?” 唐皇后哽咽得细细说道:“当时我与你哥哥跟你父皇合计了,你父皇也说好,我只是想着珑娘是观世音菩萨身边的玉女,她能给许多人带来福运,又是你二哥的婆娘,是我们一家人。” “你哥哥唯一的心愿就是儿女都能寻门好亲事,我这个当奶奶的自是想着孙子、孙女都过得好。我原本想着等小秦儿、小湘儿亲事定了,兰娘、月娘在长安住上一年,学府休假时,跟珑娘提此事。” “可是我瞧着李灵自尽、李蓉驸马出事,贵为公主都没有好姻缘,又听你父皇念叨各国使者将要进长安朝贺,我怕兰娘、月娘不是在平唐所嫁非良人,就是远嫁异国。为防夜长梦多,我就去求珑娘。” 李烟长叹道:“我就说母后怎地这么急促提此事,原来您是被李灵的死还有各国使者要入长安给惊着了。” 几人在屋里连声叹气。 李湘幽幽道:“小叔叔一直不肯认亲,这回怕是更不会了。” 唐皇后抚摸李啸飞脸颊的手停于空中,双目泪水潮涌。她今年上元节好不容易在和泉府里吃了等同于家宴的晚饭,结果如今为了李啸飞五个庶子女的事,又把和泉给推到远远的地方。她若知道此事会引起这么大的矛盾,打死都不跟谢玲珑提。 转眼间至四月初,李振、央金给儿子摆满月酒,帝后、皇族宗室、和泉夫妻等人前来祝贺。李自原给婴孩赐名李吉,意为万事大吉。 四月中旬,李彩再诞下一子,吐蕃国国王册封她为王后,封李彩的大儿子格烈为太子,并派使者将格烈太子送往长安。 高丽使者队护送王后生母欧阳红、朴安妍公主、夫人朴金喜公主进入长安。 紧接着,新罗、阿拉伯帝国、波斯、东罗马帝国、日本、天竺的使者抱着不同的目的来到了平唐帝国繁华的国都。 第8章 吐蕃国岁贡 弱公主离间君臣 宣政殿早朝,吐蕃国使者、三岁多格烈太子恭敬无比的跪地磕头,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操着熟练的平唐语口呼,“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 曾几何时,吐蕃使者能像今日这般跪下臣服于平唐皇帝,今日的恭敬都是因为惧怕平唐帝国的强大。 李自原俯视着大殿中央身着吐蕃服跪在地上的小人儿,道:“平身!格烈是彩娘的长子,走到殿前来,让朕瞧瞧。” 吐蕃使者站起之后,虚扶着格烈太子往前走了几步,格烈太子抬手示意不让他跟随,这般独自昂首挺胸径直走到龙椅下的台阶前,盼着圆溜溜乌黑的大眼睛,仰视着李自原,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再次跪下,稚嫩的声音大声道:“格烈见过曾皇爷爷,祝曾皇爷爷身体康健、事事如意!” 李自原心里暗自惊讶李彩将小儿教育的如此大气懂礼,笑着离了龙椅走下台阶,双手扶起格烈,仔细端详他的容貌,多半像了平唐人,笑道:“格烈小小郎容貌随了彩娘,清秀俊美,性格随了你父王,好!” 格烈奶声奶气道:“父王仰慕平唐,此次送我来长安,是想让我进入长安学院念书学武。不知曾爷爷能否同意呢?” 文武百官闻言纷纷震惊,吐蕃国王竟是要将太子长期留在长安,这就等于变向的把他当成人质押在平唐帝国,以示吐蕃对平唐帝国的畏惧! 李自原早已从密卫队那里得知此事,不过亲耳听到格烈所说,仍是高兴自豪,慈祥的抚摸格烈的小脑袋,笑道:“朕自是欢迎你来,朕在长安赐你一座宅院,做为你的府邸,让你住得离央金近些。” 格烈道谢之后,吩咐使者献上国书及朝贺礼单。 曲公公将国书呈上,李自原看完,交由和泉、唐厚强、贺栋等大臣,除去和泉,人人均是震惊喜悦。 原来叶蕃国王从今年起,日后年年向平唐帝国朝奉黄金一百万两、牦牛二百头、珠宝两箱、美女十名。 李自原宣布退朝,带着格烈、使者离开宣政殿,三人前脚刚走,武官们后脚就在唐厚强的带领下激动无比的将和泉、唐虎儿、秦建义、李罡抛向空中,热烈庆祝平唐帝国不出兵便令吐蕃国臣服岁贡。 那些文官在贺栋的率领下,也疯狂豪迈了一回,冲进了武官之中,跟着一起欢呼把带领大军灭掉突厥国的四人高高的抛起。 前朝、平唐国千年以来,便是平唐开国皇帝李平唐都从未受到过吐蕃国王的岁贡,文武百官深深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平唐帝国有着强大无比的军队。四名将领,特别是和泉居功至伟! 次日早朝,高丽国使者带着朴安妍公主、朴金喜公主上朝,行跪拜磕头大礼。 朴安妍今年三岁,是李笑的女儿,已是第二回到长安,第二次在文武百官看奇兽般的目光中上早朝。 朴金喜公主是高丽王未登基之前的一位夫人所生,今年十三岁,容貌随了那位夫人,皮肤白晳,圆脸桃花眼,鼻梁微塌,嘴唇红润,容貌姣好,身材小巧,看上去柔弱如柳,吾见犹怜。 高丽使者恭敬的双手呈上国书,禀明来意。李自原浏览了国书,虎目微眯,交由译官宣读。 原来,高丽王要把朴金喜公主嫁给平唐帝国最优秀的俊杰,将朴安妍送到长安学院读书。 另外,高丽王送上美女十人、百年高丽参百支、黄金十万两,祝贺平唐帝国吞并突厥国,最后请平唐帝国派道教进驻高丽国。 李自原道:“朕的儿子都已有了皇子妃,那就从皇族宗室里选一人娶朴金喜。” 高丽使者激动的叽哩咕噜说了一大堆话。 译官听了目瞪口呆,不过也只能如实翻译,道:“陛下,贵国有句俗话,女要高嫁。朴金喜公主是高丽国最美的公主,贵国的太子殿下还没有太子妃,我们的国王是想将公主嫁给太子殿下。” 李自原冷笑几声,文武百官更是不屑一顾的哄然大笑。 众人心里均道:高丽王真是痴人说梦话,平唐帝国的太子岂会娶小小高丽国王一个夫人所生之女为正妃。 朴金喜垂头不语。她从高丽国到长安沿途已经见识了平唐帝国的繁华昌盛,帝国的国力远胜高丽国许多倍,李秦太子身份尊贵,岂能立她为太子妃,能得一个太子侧妃封号就不错了。 高丽使者在文武百官讥笑声中脸色变得紫红,半晌跪下磕头又说了一番话。 这回译官面色恢复正常,道:“陛下,贵国还有句俗话,女大三抱金砖。若是贵国太子妃人选已经定了,那能否让深得我国国王最疼爱的朴金喜公主做太子侧妃?” 李自原沉稳威严的声音响起,文武百官交头接耳的议论顷刻之间消失,高声道:“朕的太子今年不过十岁,议亲事还早,而且太子不会娶国外女子为妃。朕会将朴金喜许配给皇族宗室的子弟。” 和泉转身丹凤眼射出剑光犀利光芒,指着使者冷声道:“回去告诉高丽王,竟有胆子肖想我国太子妃之位,叫他三个月之内送百万黄金到平唐陪罪,否则本王率军去高丽王都擒他来给太子陪罪!” 译官原话翻译,再告知和泉的身份,高丽使者听后汗流浃背,磕头如捣蒜泥,解释这是一场误会,高丽王没有这个胆量,是他这个使者希望朴金喜公主能嫁给太子李秦,请泉王莫要怪罪高丽王。 文武百官纷纷骂道:“这高丽使者真是狡辩!”“分明就是高丽王的意思!”“吐蕃国国力犹胜高丽国,都向帝国岁贡百万两黄金,高丽王此次竟是只送来十万两黄金,还肖想帝国太子妃之位,实是无礼!” 和泉眼睛里杀光一闪而过,道:“百万黄金太少,那就二百万两黄金!” 高丽使者听得当场昏厥过去。 朴安妍吓得当场哭起来,朴金喜伸手捂住她张大的能塞进一个馒头的嘴。 朴金喜眼珠一转,跪下说了一番话。 译者翻译过来,“陛下,不知帝国您与泉王哪个说了算,若是您下令我们高丽国进贡百万两黄金,那父王定会遵旨,若只是泉王个人的意思,那我们高丽国进贡的黄金是都进了平唐帝国的国库,还是都归了泉王。” 朴金喜的生母是高丽国最为清正的官员之女,自幼教导她忠于高丽国。 她此次来的目的就是要像李笑那般搅得平唐帝国天翻地覆,引起平唐帝国内乱,而达到没有功夫去灭掉高丽国。高丽国请道教入驻,就是她向高丽国王建议的主意,目的是为了牵制护国寺在高丽国的九个分寺。 她本是想着藏拙直到成为太子侧妃才展示手段,可是一听到不可能成为太子侧妃,只是嫁给皇族宗室的子弟,那就不能达到目的,正好和泉几句话就向高丽国讨要二百万两黄金,她心里一估量,就认为哪怕血溅大殿,只要在李自原心里埋下和泉不敬君的种子,她这条命牺牲了也值。 文武百官听了均是屏气凝神,纷纷重新审势这个朴金喜。 此女有胆有识,只凭几句话就离间和泉与李自原的君臣关系,真是不简单。 这样的女子若是成了李秦的侧妃,日后李秦当了皇帝,她还不得借着皇帝通有的毛病疑心重离间君臣关系,把平唐帝国所有的能臣、大将全部害死。 她就是只嫁给皇族宗室的男子做夫人,那也是一个淬毒的暗器,寻着机会就会害帝国的官员。 贺栋喝道:“朴金喜,泉王对陛下忠心耿耿,你从中挑拨无用。” 唐厚强道:“陛下,此女心歹毒心思,不得留在平唐。” 朴金喜虽是跪着,但腰板挺得笔直,听得译官的翻译,眼珠一转,便呜呜落下泪水,无比幽怨的道:“我只是个小女子,初到长安,不知晓帝国竟是这样的朝规,大臣竟能替代皇帝向外国讨要贡金。我回国向我父王说明此事,大不了一死谢罪。不过,我的冤魂会在天上俯看,平唐帝国的真龙到底是谁?” 李自原在文武百官怒不可遏的大骂声哈哈大笑三声,道:“高丽王有你这样的女儿,是他之幸,也是他之不幸。” 朴金喜收了哭声,仔细琢磨着李自原话中的意思。 李自原道:“朕从未小看过女子,因此在朝中设下女官,你的这份胆识远胜寻常女子,朕很欣赏。来,你走到前面,让朕瞧瞧。” 朴金喜激动起来,莫非李自原要纳她入后宫,那太好了,做李自原的妃嫔自是比成为李秦侧妃更容易达到祸乱平唐帝国的目的。 李自原坐在龙椅之上,朝行至台阶下的朴金喜点点头,微笑道:“朕下旨封你做三品女官,你可满意。” 朴金喜立刻磕头谢恩,表示要用命来感激对李自原的忠诚。她想着应该用不了多久,李自原就会召她进入后宫。 文武百官惊诧无比,纷纷进言劝李自原收回旨意,只有和泉讥讽的瞅着朴安妍。 李自原俯视朴金喜,威严道:“朕赐你国姓,日后你便叫李金喜,穿帝国朝服。朕定会给你寻门好亲。” 高丽使者被译官掐人中弄醒,听得朴金喜短短功夫就已成了平唐帝国人,竟还做了三品女官,脸上表情古怪。 朴金喜暗道:李自原若想纳她入后宫,为何还要赐她李姓,莫非这是要让她有进后宫的资格? 她盈盈跪下磕头谢恩,表示要尽快学好平唐语言。她从高丽国来得匆忙,一路上只学了简单的平唐话。 唐厚强、贺栋等官员听到这里,转忧为喜,真是很期待李自原给朴金喜赐的亲事。 朴金喜、高丽使者、译官带着仍在哭泣的朴安妍恭敬的退下。李自原当即宣布退朝。 朴金喜等人刚回到驿馆,大明宫的太监就给朴金喜送来女官服,请她穿着官服前往立政殿,唐皇后要召见她。 朴金喜心里窃喜,越发的认为李自原是要纳她入后宫。不然,唐皇后岂会这么快就吃醋气愤的叫她去立政殿,这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吧。 朴金喜上了宫轿离开之后,欧阳红带着外孙女朴安妍向高丽使者打个招呼,便搬出驿馆,住进了郡王府。 欧阳红此次在长安至多带十日,便要返回高丽国都,要好好抱抱刚出生的嫡孙儿李喜。 欧阳红凭心而论,央金除去容貌之外,其余的比李笑要强许多。她在高丽国看似风光旖旎,实则劳心费力,还要抵挡无数的明刀暗箭,稍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她急着回国,也是不放心没脑子的李笑被人算计失去儿子。 央金成亲几年,这是头一回见欧阳红,只是第一眼便觉得这个婆婆看似慈祥,其实眼睛阴沉,应是心狠毒辣善谋略的角色,亏得李笑嫁到高丽国,她跟着去高丽国,不然李笑要是去了吐蕃,她们母女还不知道掀起多大的风浪。 朴金喜从立政殿出来,如同预料中那般得了些赏赐,不过唐皇后的美貌年青令她震憾一番,李笑就是个极美的女子,唐皇后年龄这么大,竟也是魅力无比。 她的姿色只能是中等,心里暗自庆幸,若没有这么聪明的头脑,李自原根本不会看上她。 第9章 孪生子心思各异 湘公主情窦初开 清明清晨,蒙蒙细雨笼罩平唐帝国帝都长安,出城扫墓的车辆一辆接一辆。 远郊军营偌大的校场成了临时祭场,长长的供桌上摆着龙神军自创建至今十年来在北寒之地牺牲的几千名将士灵牌。 初夏的风轻拂,细雨之中夹着香烛冥纸的气味。 和泉与两万将士着夏季军服,在将士灵牌前行完礼,进行军队远征前动员仪式。 何家长孙何阳山、二孙何阳明在出行的军队里,今日便要与妻儿分别离开长安。此次远征为期半年,十月前返回长安,正好赶上儿子一周岁抓周。 吉时,副将李良率万名将士骑上灵马带着灵兽出了营区,上了官道,向北寒之地奔去。 万匹跟着将士在北寒之地厮杀数年的灵马齐奔,如同海啸怒潮,风云变变幻,天地为之动容。 特意在官道两旁观看龙神军的高丽、日本、天竺等国众位使者,万军形成的杀气袭卷而过的杀气,吓得他们胆颤心惊,如此军队天下无敌,若是踏上他们的国家,将会势如破竹,一路攻至皇都。 那些暗地里嘲笑吐蕃国王愚蠢岁贡的使者,再也笑不起来。岁贡跟国家灭亡相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日本国使者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大容貌俊美气质阴沉的青年男子,用日本语叽哩咕噜自我安慰道:“灵马再厉害也无用,没有翅膀飞不过大海,平唐帝国不足为惧。” 此男子是日本天皇的第五子武田清卫,其母原是天皇的一位得宠的夫人,两年前大皇子武田奉熊的生母皇后病逝,这位夫人被老迈的天皇立为皇后。 武田清卫的母族势力日益壮大,他就有了跟武田奉熊争夺皇位的野心。 此次武田清卫请令出使平唐帝国,目的是娶走帝国的一位县主,得到观世音菩萨赐的灵兽,这样就能得到民心。 且说同一天的福乐庄。 谢玲珑前世今生的古人都是极重视清明节,祭先人追忆往事。今年她特意给绣庄所有绣娘放假,远途的时间长达半月,近途的也有三天假期,组织她们按地区返乡,派奴仆赶灵马车送她们回去。 两日前,谢奇阳夫妻带着谢平泰、谢平健、谢平福骑着灵白雕去往潭州浏阳县给谢奇阳的生母扫墓,何屠夫夫妻去给张巧凤的爹娘扫墓,同行的还有贺胜家、廖家、江易夫妻、江氏等人。 从长安至潭州路途两千里,灵白雕一日便能一个来回。这几年,江易每年都回去过,何屠夫夫妻、谢奇阳夫妻等人则是头次回潭州。 李湘骑灵白雕去了济州给秦蜜上坟。当年秦蜜得天花而亡,护国寺僧人将其焚烧,骨灰装在坛中交给李啸飞,秦焱拼了命将秦蜜的骨灰坛夺走带回济州埋于秦家家族祖坟区。至今秦家都不许李啸飞给秦蜜上坟,今年也不例外。 昨日,两大学士乘马车回家族去参加祭先人仪式。 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福乐庄变得宁静无声,只瞧见奴仆的身影。 第十八号院内的一间房里设着李肃、李家儿孙的灵牌,李静满脸是泪带着李青、李城跪在灵牌下面磕头。 李青、李城离开青城时刚一岁多,还不记事,脑海里没有爹爹、爷爷、曾爷爷的样子。 这些年兄弟俩只是从军中将领那里得知先辈是何等的英勇杀敌、忠心爱国为民。 李家先辈在战场上的威名也给了他们带来很大的压力,福乐庄十孙参军上战场杀敌,引得他们多次想参军再创李家的辉煌,可是一看到孤苦的曾奶奶李静,就息了念头。 李静抹干泪水,道:“肃郎、儿子、三个孙子,你们在天上可曾看到,突厥铁骑已被和泉的龙神军打败,突厥国所有城府全部归了咱们平唐!” “你们的大仇已报,可以瞑目。” “小青儿、小城儿也长大,品貌兼好,学得一身武艺,还会写文章,算得上文武双全。下月底,我就会带着他们去青城给你们扫墓,去李家瞧瞧,而后向陛下请旨,让小青儿袭了国公爵位。” 曾祖孙三人拜祭完毕出了屋子,到偏厅坐着说话。 李青虽只比李城早出生一小会儿,但自小到大以长子的身份严格要求自己,小小年龄性子很沉稳,十分懂事,瞧着李静心神憔悴,忙说起外国使者进长安面圣之事。 李青身材随了生父,高大挺拔,容貌随了生母,肤色不黑不白,容貌清秀,性格内向沉稳,正处于变嗓时期,声音缓缓道:“曾奶奶,吐蕃国王睿智,担忧将来吐蕃会被灭国,这就识趣的岁贡,还送来他与李彩生的太子变向的当人质。” 这几天,李静一听到此事,就十分激动,自豪道:“我有生之年能见到帝国如此强大,百年之后到地下见你们的曾爷爷,也能有的说。我李家江山固若金汤,这其中也有李家军的功劳。” 李城体型跟李青一样,但是容貌像生父多些,粗眉大眼,虎头虎脑,性格比李青活泼好动许多,说话语速快,道:“曾奶奶,听说吐蕃太子要到长安书院念书,昨个小婶娘也说了同意收他进书院,还说要成立外国语分院,其中就有吐蕃语,让咱们平唐人也学吐蕃语。” 李静眯眼道:“你们可知小玲珑建的这个外国语分院当中哪国语言招的学生最多?” 谢玲珑建外国语系、招生之事是写了详细的折子呈给了李自原,并且还让和泉给李自原当面说了做这件的事的深远意义。李静从李自原那里得知此事的前后经过,心里越发的敬佩谢玲珑高瞻远瞩。 李城猜道:“可是东罗马帝国?” 李青摇头道:“若是这样,曾奶奶不会特意来问咱们。曾奶奶,我猜是日本国言语。” 李静赞许的望着李青,点头笑道:“难怪和泉夸你孺子可教,你说对了,就是日本国言语。不过,昨个小玲珑私下跟我聊天,说准备扩大招生学高丽国语言的人数。” 李城听着有些纳闷,仰头道:“哥哥,你快告诉我为何是这样?” 李青卖个关子摇摇头,道:“你若知道了,下回就不动心思去琢磨,你再好好想想原因。” 李城一脸郁闷的快走出去方便。 李青目中闪过狠辣光芒,道:“曾奶奶,高丽国王屡次挑衅我帝国国威,这回更是变本加厉肖想太子妃之位,他那女儿竟在大殿上离间小叔叔与陛下,惹起群臣大怒。哼,高丽国是自取灭国!” 李静道:“说得好。你能有这份见识,我很欣慰。” 紫叶在一旁笑道:“主子,这是您教导的好。” 李静听了自是笑意浓浓,道:“他能拜两大学士为老师,平素有和泉夫妻、浑小子、大师教着,他自是好,这也是他的福气。” 紫叶道:“主子,赶明个两位小主子再大些,给您娶两个漂亮的小曾孙媳妇。” 李青在李静探究的目光下脸薄的低头不语。 李静规定他们兄弟未得子嗣之前不得离开她。 他今年十岁,虚岁十一岁,若是在青城李家,已到了定亲事的年龄。 他懂事了,知道曾奶奶一直期盼着李家人丁兴旺,若是他成亲生育子嗣,就能了却曾奶奶的心事,也能走出福乐庄从军或是考取功名施展才华。 李静道:“庄里就有个漂亮极好的小娘,还是跟他们一起长大,只是就一个小娘,要再多来一个小娘,正好他们兄弟一个娶一个。” 李青自是知道李静说的小娘是谁,前些天李烟、李弯弯打趣过他与李湘。他以和泉为榜样效仿着,李湘一直学着谢玲珑。他很喜欢跟李湘在一起,这算是男女之间的爱恋吗。他可是知道李城也喜欢跟李湘说话。 李城进来欢喜的说出了答案,陪着李静说了几句话。兄弟俩鞠躬行礼退下去读书。 李静凝视着两个重孙的背影消失,道:“紫叶,我就怕小城儿也喜欢小湘儿。这兄弟俩为争一个小娘反目成仇的事屡见不鲜,此事早挑明的好。” 紫叶点点头道:“主子所言极是,定亲可以晚些,但事情是得先透露给两位主子。” 李静道:“小玲珑把小湘儿当亲女儿来养,自是要她选个心里中意的人做夫君。咱们还得看小湘儿的心意,若是她喜欢的人是小城儿呢?” 紫叶想想便轻声道:“主子,知女莫若母,湘公主那边问问小姐就行。” 这般主仆商量着就要到了中午,外面传来说话声,紫叶一听是谢玲珑、和泉,笑道:“主子,小姐、姑爷来看您了。” 李静点点头道:“肯定是小玲珑的主意,她是怕我今个太过伤心,赶紧拉着和泉一起来瞧我。若说她这般忙碌,还记着关心我这个婆子。” 紫叶赶紧迎了出去,把谢玲珑、和泉请了进来。 李静瞧着谢玲珑穿着银灰色的衣裳、米色的长裤,发上只戴着一根白玉簪子,素雅落落大方,道:“你穿得这么素做甚,今个虽是清明节,但我不讲究那些。我跟着你天天过得很好,那些伤心的事都极少去想,你与和泉那般忙,不用总专程过来看望我。” 谢玲珑瞧着李静眼睛哭着微微红肿,上前行了礼,亲热的跟她坐到一起,道:“姑奶奶,我今个难得小泉子回来的早,我们就想着一起到您这里来蹭饭。” 紫叶笑着出门去安排厨房添菜。 和泉坐到李静的另一侧,接过奴婢上的茶水喝着,如同往常那般寡言少语。 李静这就跟谢玲珑提起李湘的事,道:“你给我交个底,小湘儿喜欢我两个曾孙子中的哪一个?” 谢玲珑笑道:“我倒未专门问过小湘儿,只是我瞧着去年七夕节,她亲手做了三个漂亮的灵丝绸荷包,两个她与小秦儿带,还余下一个,小青儿、小城儿先后向她要,她给了小青儿,而后从绣坊里取了一个荷包给小城儿。” 李静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眼睛一转,问道:“可是那个绣着属相的荷包?” 谢玲珑道:“正是。您见小青儿戴过?” 李静恍然大悟,道:“他正月跟我进皇宫戴过一回,那上面的针脚普普通通,在皇宫里还被几个皇族宗室的小郎取笑过,问他是谁送的,他就是不说,把荷包收起来,连我也不给看。” 谢玲珑笑道:“细伢子大了有秘密了,小青儿也就不给您看了。不过说起来,小湘儿的做针线活随了我,她画得画那般栩栩如生,绣活就差了些。” 和泉突然间镇重的道:“珑珑,你做的绣活,我看着好。” 谢玲珑道:“只有你觉得好。我自个都看着不好。” 李静打趣道:“和泉,你真是好福气,我都没收到过小玲珑做的绣品。” 谢玲珑脸红道:“姑奶奶,我不是不送给您,而是我那绣活做的实在拿不出手,也只有小泉子品味奇特瞧着好。” 和泉瞧着两人说完了家事,这就把话题转到了国事上头。他知道李静爱听这个,就说了近日各地发生的几件大事,又着重说起北寒之地的情况,道:“突厥人的盛大节日就是‘鲁班节’、‘那达慕’大会、‘祭祖节’,从来不过三月三、清明、端午、仲秋、重阳、腊八节。” “珑珑向太子、镇北王出了个主意,官府、民间大肆宣扬,让突厥人从今年起跟着过这些节日,渐渐同化他们。” “今个是清明,太子、明王应会在各大城府设下祭坛,祭奠在战争中逝世的突厥百姓。” 李静连连点头,倒是忽略了和泉又把干爹叫成了镇北王,道:“祭奠突厥百姓,此举极好,即得了民心,还宣扬了清明。咱们平唐是礼仪之邦,应是好好教化突厥人。” 谢玲珑想出这个主意,也是为了推广清明节。如今平唐帝国刚刚统治突厥人,要想把近亿的突厥人平唐化,要从语言、饮食、文化处着手。 清明是节,也是平唐的一种文化,天下那么多个国家,只是平唐有这个节日。 李静问起各国使者到达长安后的动态。 和泉略有些激动,道:“此次跟几年前大大不同,天竺、波斯等国使者都给陛下、皇后带来了贵重礼物。” 李静听着心头一热,自豪感犹生,道:“几年前咱们平唐为全心全意打突厥,不得不给这些国家送重礼,如今颠倒过来。” 和泉接着道:“阿拉伯帝国使者向陛下暗示联姻,该国皇帝只有一位皇后,膝下两位公主。大公主今年十八岁,已经成婚。小公主今年三岁,皇帝的意思是想等小公主再大些,给她在平唐选一个驸马。” 李静笑道:“好!阿拉伯帝国疆土很大,国力犹胜东罗马帝国,国民几乎都信奉伊斯兰教。他们的皇帝应是见到咱们助海琳娜兄妹平息了内乱,这就想着万一哪天出现东罗马帝国那般的内乱,还能指着咱们去帮着皇室平暴。” 和泉目光敬佩,赞叹道:“姑奶奶,您真是睿智,我只是说了几句,您就能推想出阿位伯帝国皇帝的目的。” 李静不以为然,道:“阿拉伯帝国皇帝倒是深谋远虑。他的小公主今年不过三岁,等到她成年还有十一年,到时候还不晓得咱们平唐国力如何,所以就不在国书里写上此事,只让使者口头跟陛下提一下,算是提前打个招呼。” 和泉点头,道:“正如您所说那样,使者未在早朝上向陛下禀报,而是饮酒之后与陛下在御花园赏花时三言两语提及此事。” 谢玲珑憧憬道:“十年后,咱们平唐国若是国力更上一层楼,那阿拉伯帝国皇帝必会派使者专程来提联姻之事。终有一天,咱们平唐国会受到万国尊敬朝贺!” 李静抬手庞溺的抚摸着谢玲珑的头发,笑道:“十年后,我肯定能抱上你与和泉的孩子。” 和泉脸皮烧烫,道:“姑奶奶,珑珑年龄还小。” 谢玲珑道:“十年后,姑奶奶就会抱上好几个可爱的曾曾孙子了。” 李静笑着眼睛里有水花。李家有后人,香火得到传承,她盼这一天许久了。 三人去了饭厅,李青、李城恭敬的向和泉夫妻行礼,规矩的坐在下首。 李静用过饭后去午休。谢玲珑问了两小的功课,和泉严厉的考了两小的武功。 当晚,李静就把两个曾孙叫到身前,直接说了最迟明年会让李青继承爵位,等过几年,会让李青与李湘定亲。国公爵位是从一品,而且李家的世袭,李青爵位在身就不算是尚公主。 “哥哥,太好了,你娶了小湘儿,正是应了那句俗话,肥水不流外人田!”李城兴高采烈的恭贺李青,竟是比李青还高兴。 李青脸通红,道:“弟弟,你会遇到的小娘。” 李城拍拍胸脯,豪气的道:“我已立志,此生非给咱们李家娶个千年世家的嫡女当婆娘不可。” 李青目光闪烁,他竟是误会了李城,以为李城喜欢李湘。 李城高声道:“这几年,唐家、吕家、秦家、白家都娶了千年世家的嫡女,咱们李家绝不比他们差。等我大些,学得本事再多些,我会求着两大学士老师,请他们助我在伍家或是范家寻一门好亲事。” 李城看似心思简单,却也有着远见,知道娶个好媳妇,能兴旺三代。 李肃这一脉人丁太少,只余下李青兄弟两人,还都只是十岁。 李城想要跟李青一起兴旺这一脉,他就得娶个好媳妇,不但能生子嗣,还能教养好。 李城没有李青天赋好,却一直很用功努力的学习。他自信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有才华,两大学士肯帮忙,一定能娶到千年世家的嫡女。 深夜,李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李城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千年世家选女婿那是极挑剔,除去家世清白有威望,人品、相貌、才学、都得是出类拔萃才行。唐雨、秦焱、白鑫、白如俊、吕童同均符合以上条件,这才娶到了千年世家的嫡女。 李城的家世、人品没得说,只是容貌、才学差了些,而且现在连乡试都未参加过,还没有功名,这根本就入不了千年世家的眼。 李静睁着一双美目望着闪烁的烛火,久久地长吁一口气,心里有了决定。 次日,李静便开始亲自教李城琴棋书画,还许诺明年让他参加乡试。 李城有了目标,学习的动力更加足。李青见弟弟如此努力,自是不甘落后。兄弟俩生活上互相照顾关心,学习上互相鼓励帮助竞赛,进步很快。 等到李湘回到福乐庄,跟兄弟俩说话时,李青看她的目光里多了些东西,李城竟是私下里叫起她嫂子。 李湘心里有些欢喜,但是遇到了一个难题,便给谢玲珑婉转说了此事。 原来李湘此次到了济州,姥爷秦国公、姥姥毛氏让她在暗中相见几位秦家小郎,想着给她在秦家找个好夫君,日后她嫁到秦家,定是半点气都不会受。 李湘心里喜欢李青,便以年龄还小、不能比李秦早定亲为由拒绝。 如今她与李青的事有点眉目,她想着是不是要跟姥爷、姥姥说一声,莫让两位老人家为她的亲事操心。 谢玲珑笑道:“你跟我说此事,是不好意思写信,想求着我帮你说明吧。” 李湘双手搂着谢玲珑脖颈撒娇道:“小婶娘,不是啊。俺跟姥爷、姥姥直说就是,只是不知如何措词。” 谢玲珑道:“真笨啊,你不会以图说事?秦伯伯、毛姨那是极聪明的人物,一看就能明白你的意思。” 这般李湘用了半天在六张宣纸上画了十二幅画,派灵猫头鹰给毛氏送去。 两日后,李湘收到了毛氏极为霸气的回信,就两个字:甚好! 转眼进入四月中旬,三十几个国家的使者陆续到达长安,国家的数量远超于几年前参加佛教说讲大会。 李自原、唐皇后在麟德殿宴请各国使者,李静、和泉夫妻、何七雪、李烟、李弯弯、李湘、李振、央金、唐厚强夫妻等人出席。 这回平唐帝国在盛宴首次让熊、蟒、狼、豹子等大型灵兽公开展示法术,用以威慑各国使者,达到扬平唐国威的效果。 那些想借着盛宴向李自原提出讨要灵兽的使者,开眼见识之后,畏惧的把话都缩回肚子里。 身着平唐女官服的朴金喜坐在使者席位,独树一帜,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平唐帝国众位皇族宗室的子弟远远瞧着她露于官服白皙的脖颈,心里蠢蠢欲动。 第10章 帝国显威得金 赐婚公主恨 朴金喜故作仰慕遥遥望着李自原。 这几日她被唐皇后召见五次,最后一次甚至留她在宫里用饭。她心想,定是李自原暗示要纳她入后宫,引起唐皇后强烈妒忌,就频频召见。她以为唐皇后想认她做干女儿,以此阻拦李自原达到目的。 既然李自原一直没有机会纳她进入后宫,那她就得制造一个。 于是朴金喜在盛宴有结束的意向时,起身向帝后行礼,用不太流利的平唐语,娇滴滴道:“陛下、皇后,我在长安住的这些天,深深的被平唐的风采迷住。” 李自原岔话道:“李金喜,你身为朕的子民,可曾感到自豪?” 朴金喜点头道:“是的,我深感荣耀。” 高丽国小贫穷,远远比不上平唐帝国。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的话在各国使者听来,就是要抛弃祖国,彻底变成平唐人。 李自原笑道:“朕觉得你甚好!来人,赐珠宝一盒、灵缂织衣裙两套、灵月季四盆。” 一切都在朴金喜意料之中,眼睛放光跪下磕头谢恩,等着李自原再开御口,纳她入后宫。 只是李自原没了下文,盛宴至此结束,他深情款款携手唐皇后在众人的注视中离开,留给朴金喜无尽的幻想。 当晚,李自原着便衣进了振郡王府,在书房里单独接见了欧阳红。 李自原俯视跪在身下的妇人,脸上皮肤光滑紧致,脖子上却有了几道横纹,头发双鬓变成灰白色,掩饰不住的老相,想必在高丽国拥有滔天的权势,只是得到这么多,难免劳神废心,在王宫步步惊心。 李自原深深知道后宫的争斗远比朝堂还要黑暗阴险,就冲着李笑那般的愚蠢,欧阳红能助李笑得到如此之多,这个妇人真是不容小看。 无论如何,欧阳红母女祸害的是高丽国,为平唐全力攻打突厥立了功。 他虚扶起欧阳红,叫她坐着说话,道:“你比朕想象的做得好!” 欧阳红哪敢坐,恭敬的站着低头,感激道:“侄媳妇多谢陛下给振郎赐婚、给吉郎赐名。” 李自原道:“振郎是个好的,朕自是要给他找配个好小娘。你此次回国都亲眼目睹,对家里该放心了。” 欧阳红一时激动感慨,道:“侄媳妇很是放心。” 李自原低声道:“此次你回去就好好教你外孙,日后高丽国王逝世,你外孙继位封王,你的身份更为尊贵。” 欧阳红心里一直有疑问,今晚见李自原心情大好,便抬头试探问道:“陛下,侄媳妇的外孙还有机会继位?” 李自原定定望去,低声道:“便是高丽归了平唐,也是需要一个有着高丽皇室血统的人当主官,那个人便是你的外孙。到时,你们祖孙三代可以回长安定居,再也不用飘游在外。” 欧阳红一听,激动的热泪盈眶,繁华的长安离她那么的遥远,曾以为这回是最后一次回来,岂料还会再来,可以与儿孙住在一起,期待无比的问道:“那还要等多久?” 李自原见这妇人内心还有那么一丝丝爱国,微笑道:“不算久不算近,朕都能看到那一天,你好好活着就是。” 欧阳红抹着泪,幽幽道:“侄媳妇不晓得能不能熬到那一天。” 李自原对欧阳红怜悯的心思只是一闪而过。这就是她的宿命,若不是她与李笑对平唐国有用,早在她夫君私通日本大皇子那次,她们一家就该脑袋搬家,李自原把她立的功劳补偿在了李振身上。帝国不欠她的。 李自原离去之后,欧阳红将李振叫到偏厅。 央金坐在灵木摇篮旁边,望着熟睡的儿子李吉,眉头紧蹙。为国事她担忧野心勃勃的李自原会起了吞并吐蕃的心思,为家事她发愁强势的婆婆会逼性格柔弱的夫君同意李吉跟朴安妍定亲。 一个吐蕃奴婢上前来给央金肩膀披上薄衣,一个奴婢给她端上灵茶。 央金喝着灵茶,唇齿生香。她跟江易、谢玲珑生意做的越来越大,如今吐蕃国都的达官贵人都从她的店铺里买货物。这些灵茶是谢玲珑上次喝李吉百日酒送来的。 欧阳红带着朴安妍住在郡王府,央金怕欧阳红看到吐蕃太子格烈,起了结亲的心思,这就谨慎的一直未派人请格烈到府里玩。 央金饮着灵茶,伸手抚摸李吉露于灵棉衣袖口握紧了像小包子一样可爱的小手,心情跟着好了些,问道:“太子那边可曾送了灵茶?” 奴婢道:“您前个就让管家送去了,还送了灵蜜、灵果。太子很高兴,说等过几天府里客人少了,过来看望吉叔叔。” 央金点点头,又等了半个时辰,李振终于回来,赶忙迎上去,瞧着他脸上不喜不悲,心里忐忑的问道:“娘跟你说了这么久,都说了些什么?” 李振挥手叫奶娘抬走李吉的摇篮,禀退了奴婢,等到门外脚步声渐远,这才从怀里取出一叠钱票,全部交给央金,道:“这是娘给咱们的五万两金票。” 央金脸色苍白,哪里敢接,失声道:“娘给了这么多金票,你就答应了?” 李振以为婆娘看到这么金票欢喜坏了,吻了央金脸颊一下,道:“娘非要给我,说是咱们给她生一个孙子,她就给这么多金票。” “我今个才知道,娘与姐姐在高丽根本不缺银钱。每月光是后宫那些妃嫔上贡姐姐的银钱就有五、六万两银钱,这还不算首饰、高丽参。” “娘晓得姐姐的性子,是以去年只给咱们带了三万两银票。今年娘亲自过来,这就带得多些。” “你带给娘的银钱、首饰,姐姐竟没给娘。我今个给娘说了此事,娘竟是都知道。姐姐身边的宫女是娘的人。” 央金吸了一口气,问道:“娘没有提吉郎的亲事?” 李振眼睛瞪圆,疑惑道:“没有。” 央金激动道:“娘未提吉郎的亲事。” 李振解释道:“吉郎这么小,娘又远在高丽,此次来得如此匆忙,顾不上操持他的亲事。央金,你在长安这几年,认识了不少贵妇人,吉郎的亲事,我瞧着等他长大些,应由你来操持。” “好。娘在高丽帮着姐姐已是很累,咱们府里的人和事就未再让娘累心。”央金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在她心里,李吉的亲事可比起五万两金票重要太多。 李振笑道:“嗯。娘子,这是娘的心意,你收好。娘说这些年你把家里弄得很好,她参加了几个宴会,众贵妇都夸赞你。她以你为荣,让我好好待你。” 央金想着听到了那些关于欧阳红心狠手辣的流言,这个婆婆对外人是心思极恶,不过对儿女却是极好。欧阳红比李笑对她要强上太多倍。 央金伸手拿过金票,眉开眼笑道:“你可曾谢过娘?” 李振点头道:“自是谢了。”见她把金票收起来,上前从背后搂着她柔软芳香的身子,双手抚上她的浑圆丰满的胸,暧昧的磁声道:“央金,咱们给吉郎添个弟弟、妹妹。” 两人尽兴云雨一番之后,李振揽着央金,轻声道:“娘说再过些年,她会回长安养老。” 央金已是极困了,听得此话惊得哪里还睡得着,忧虑的问道:“陛下可是要攻打高丽国?” 李振低声道:“陛下雄韬伟略,岂是咱们能揣测的。你可是担心陛下要攻打吐蕃?” 央金难过的点点头。她是平唐人的婆娘,帝后待她不薄,但她始终是吐蕃人,喝雪山的水长大,怎能不心系吐蕃。可惜她此生用牦牛头骨请牦牛神的次数使光,不然早就请牦牛神指示。 李振搂紧央金,不知怎么措词安慰她,道:“我平素在太学跟同仁谈论,众人都说吐蕃比北寒之地还冷。那次我去参加酒宴,听泉王跟几个军队官员谈天,泉王认为吐蕃高山居多,连个草原都没有,根本不适合人居住。” 央金听着目光闪烁,扪心自问,她这个从吐蕃来的公主在平唐住着,都不愿意回吐蕃,更何况土生土长的平唐人。 正如李振所说,吐蕃的寒冷犹在前突厥国之上,人口却比突厥少得多,人的寿命也更加的短。吐蕃的环境特别的恶劣,从长远来讲,想要如同长安这般昌盛,那绝对不可能。 李振突然激动道:“陛下吞并突厥国,也是因为突厥国几百年来侵略平唐,突厥铁骑杀了平唐无数百姓。” 央金强调道:“我们雪山的勇士从未杀害过平唐的百姓。吐蕃历代的国王都不是好战者。” 李振道:“我晓得,陛下也晓得。你侄儿吐蕃国王又是这般识趣的岁贡,还将太子送到长安。”见央金沉默的流泪,知道她心里为吐蕃国力的弱小悲伤,这种滋味他曾经也有过,停顿一下,镇重的道:“是以我认为陛下不会派兵攻打吐蕃,至少二十年里不会。” 央金长吁一口气,二十年不长也不短,那时李自原老了,李秦该继位了,新皇继位时局总是不稳定,应该不会打仗,吐蕃又能平稳几年。她心里感叹身份尴尬,若她是平唐人,平唐这般的强大,将会是何等的自豪和荣耀。 次日,欧阳红在五十名高丽侍卫的护送下离开长安。那位善于谋略的高丽大宫女尹承珍与一百名侍卫留下来守护两位公主。 四月底的一天上午,天气炎热起来,驿馆里纤美的垂柳传来蝉孜孜不倦的鸣叫声。 朴金喜在驿馆里坐立不安,如今只余下高丽与日本国使者,其余国家的使者全都走了。 高丽国与日本国是死敌,只是随着突厥国被平唐帝国吞并,两国都意识到了危机。日本国的老皇帝听大臣们的提议,已经开始准备摒弃仇恨,想要联合高丽国共同对抗平唐帝国。 这些天日本五皇子武田清卫与使者曾秘密的约见大宫女尹承珍,向她表明天皇想要联盟的意思,试探高丽国的态度。 尹承珍禀报了朴金喜,已将此事写成信件送往高丽国呈给国王。 “圣旨到,女官李金喜出来接旨!”尖细的太监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朴金喜浮躁不安的心沉了下来,赶紧换上女官朝服,由大宫女虚扶着出去跪下接旨。 来宣旨的是位中年无须公公,另有太监十二名抬着披红挂彩的礼物,百名威严彪悍的御林军将大院里外站满,驿馆的官员跪在一旁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今有三品女官李金喜,品貌兼优,聪慧娴淑,特赐于日本国五皇子武田清卫为皇子正妃。” 朴金喜略懂平唐语,这道圣旨前头八个字听不懂,但后面的话句句都听得明白,李自原竟是将她指婚给日本国的武田清卫。 她是高丽国的公主,高丽国王要她嫁的是平唐帝国的人,李自原凭什么给她指婚,还把她指给该死百回的日本人。 可是她身上穿着女官的朝服,还曾在麟德殿的盛宴,当着各国使者的面,自豪的自称是平唐人、效忠李自原。 她已是气得七窍生烟,浑身发抖,瞪圆眼睛刀子般剐着中年公公,恨不得冲上去撕了这厮手里明黄刺眼的圣旨。 中年公公收起圣旨,阴阳怪气的道:“李女官,陛下不但给你赐了门好亲,还给你赐了许多珠宝做嫁妆,你还不谢恩?” 尹承珍惊愕之中,环视一个个目光狠厉的御林军,赶紧扶起站不起来的朴安妍,急中生智道:“公主谢过陛下好意,只是这样就有违了国王的命令,国王是要公主嫁给平唐帝国的俊杰呢。” 中年太监轻哼一声,自袖口里取出一封土黄色的信,道:“这是高丽国王写给陛下的回信,同意将李女官嫁至日本,并给我们帝国送来黄金三百万两。” 朴金喜自是认得那土黄色的信封,那是高丽国王向帝国皇帝写信时专用品。以前国王给李自原写信是用的明黄色信封,如今平唐强大成帝国,他自是要改用土黄色信封。 她竟未料到李自原如此阴毒狠辣,连她一个弱小的外国公主也不放过。她嫁到日本国去,那平唐帝国就不用出女子嫁过去。 她更未料到,国王竟同意给平唐帝国进贡三百万两黄金。 两名高丽宫女上前来搀扶着泪流满面的朴金喜,尹承珍则是牙齿咬着嘴唇用指尖颤抖的双手接过圣旨和信。 “咱家这就回宫复命。”中年太监话毕,带着宫人匆匆走了。 那些御林军却是都留了下来,不言而喻,是防止朴金喜逃出长安或是自尽。 德熏殿的密卫总部密卫队长的书房。李自原、和泉面对面坐着,竟是难得悠闲的下着棋。不远的桌上放着大宫女尹承珍写给高丽国王那封要与日本国联盟密信的复版。 李自原手指夹着灵石精制成的黑色闪紫点的棋子,啪的一声碎响,落在棋盘上面,得意洋洋道:“臭小子,我这一步下去,你想不输都难!” 和泉道:“陛下,恕臣这回又不能如您所愿。”右手夹起白玉制的棋子,一落定全局又赢了。 李自原虎目圆瞪,盯着满是棋子的棋盘,手指着和泉落子的那个角落,叫道:“你还真是狡诈,竟在我眼皮子底下布局!” 和泉笑道:“陛下,兵不厌诈。您此次设局将高丽公主光明正大的送到日本国,臣心里着实佩服。” “臭小子何时学会拍马屁?!”李自原眼珠一转,哈哈大笑两声,输棋的郁闷一扫而空,道:“我就是要日本国乱的打起来,才能寻找借口在合适的时候出兵。” 和泉心里明了。李自原让他往日本国加派百名密卫,便是为了更加及时的掌控谎报。 谁说平唐帝国的强大没有李自原的功劳,和泉第一个站出来反驳。 相比默默无为的先帝、先先帝,李自原能屈能伸,在那样劣势的情形下登基,愣是靠着谋略,利用后宫的争斗瓦解四大家族联盟关系,漂亮的夺回军权,随后识人信人的选用吕方正、谢奇阳一大批能臣,又改掉了好色的毛病,后宫几年来未添新人,专宠唐皇后,安抚军方家族,破例开辟了女官这一制度,册封异姓王谢平安、公主何七雪…… 李自原不是个好爹爹,曾经也不是个好丈君,但却是绝对的好皇帝。和泉在李自原面前只想本份的做个好臣子。 第11章 女儿苦口劝娘 唐国公毛遂自荐 立政殿偏殿,几桌上名贵的古董珐琅美人瓶里插满鲜艳漂亮的灵牡丹花,空气里花香飘浮。 唐皇后端坐于正前方上座,各位妃嫔分立两侧。李兰、李月面带微笑,站在了唐皇后的身后。 帝后这些天对朴金喜频频示好,让这些妃嫔以为她要打破后宫几年的沉静,成为后宫的一员,唐皇后将要失宠。 李自原赐婚的事在后宫传开,妃嫔们立刻到立政殿来向唐皇后请安。 众妃嫔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心情,纷纷笑道:“皇后姐姐,我们原本以为陛下要把皇族宗室的小娘嫁到日本去,想着李芳是合适的人选,岂料陛下如此英明,把李女官给嫁了过去。” “皇后姐姐,这些天皇族宗室怕府里的小娘远嫁,都急匆匆定亲,连刚出生的小娘都定下了夫君。” 唐皇后自豪的道:“陛下说今后平唐再不会有和亲之事。外国想要与平唐联姻,那就让外国的小娘嫁进来!” 众妃嫔走后,李烟与李弯弯进殿。李弯弯招手带着李月姐妹与宫人全部退下。 李烟未向以往那般站在唐皇后跟前撒娇,而是坐到唐皇后右首下侧。 唐皇后柔声道:“烟娘今个是要跟娘说什么?” 李烟收起笑容,正容道:“母后,刚才儿臣在路上听到几位娘娘的议论。儿臣认为国强则民则,若无强大的军队,高丽、日本两国岂能乖乖的服从父皇的旨意接受赐婚?平唐军队之中最强大的就是小哥哥的龙神军,那是小嫂嫂提供的灵兽、兵器装备。平唐能有今日的昌盛,小哥哥夫妻居功至伟。” 唐皇后满脸笑容道:“你父皇不止一次在我跟前夸这两个孩子。我一直以她们为荣。” 李烟认真问道:“母后,小哥哥夫妻操劳国事已很是劳心废神,您怎能开口要小嫂嫂去操持大哥哥五个庶子女的亲事?” 唐皇后一怔,目光黯淡下来,时隔李啸飞被和泉掴脸之事已有一些日子,李烟突然间提起,让她心里很是难受。 李烟是从李湘那里得知此事。李湘未替李啸飞说一句好话,只是哭着恳求李烟劝劝唐皇后,莫再犯糊涂,莫再把和泉夫妻往外推。 李湘是唐皇后的嫡孙女,但是在皇宫的时日不多,跟唐皇后还不如跟李静的感情深厚。李湘深知李烟是劝唐皇后的最好人选,便给她说了。 李烟见唐皇后沉默不语,激动道:“儿臣来给你数数小嫂嫂为咱们李家做过的事。” “儿臣、小湘儿、小秦儿的命都是她向菩萨求着救的,小湘儿、小秦儿更是在她膝下养大,姑奶奶的眼睛、叔叔的毒病、姥爷的身子是她家里养好的,姑奶奶的两个曾孙子也是在她家养大的。” “你瞧瞧儿臣、弯弯、您的衣橱里头的衣物哪件不是来自锦绣年华,每日的吃食,身边的灵兽,御花园里的灵花、灵树,逢年过节赐给文武百官的灵物,年年赈灾用的灵食,陕西道、甘肃道、河南道、北寒之地年年用的灵种子,回赐给各国皇帝的礼物,龙神军的军饷,长安学府那么大的开销,就连小秦儿、叔叔如今在北寒之地用来重建城府的银钱,都是小嫂嫂出的。” “小嫂嫂做了这么多,可曾向您与父皇索要过什么,她有过吗?” “父皇给小嫂嫂封了忠国夫人,可您瞧她在意这些吗?” 唐皇后在女儿近乎发怒的质问声中羞愧的低下头,轻声道:“那件事我后悔的很。你姑奶奶已经说过我。日后我再也不会做那样的事。” 李烟一字一句道:“母后,莫再奢想让小哥哥认您,也莫再将小嫂嫂当成儿媳妇指使。” 唐皇后热泪盈眶,千言万语哽在喉咙说不出来。她知道这回是触碰到了和泉的底线。 她曾经胡思乱想,两个儿子的命运是不是天生相克。她永远只能要其中一个。 当年她产下两个儿子,李啸飞体型、体重均是和泉的一倍多,在那样的情形下,她不得不选择留下了李啸飞。 这回李啸飞让她为五个庶子女去求谢玲珑,结果惹了和泉发怒,不但打了李啸飞,还下令泉王府门奴不得放她的宫人入府。 她亲自去王府,和泉堵在泉王府附近的街道,竟是把她骂得羞愧的打道回宫。 李烟道:“至于大哥哥,他那辖地青州当初还是小哥哥带着灵兽队平的内乱,他的一双嫡儿女都是小哥哥夫妻养大的,这回他惹得小哥哥动怒打他,估计日后再也不敢撺掇着您给小哥哥夫妻填堵。” 李啸飞脸上的伤痊愈之后,放下架子去十几家名士的府里请人,倒还让他说服了四人。他高兴之极,给四人备了珠宝重礼,却是被四人给退了回来。 李湘让李啸飞投四人所好,送去书箱孤本、名人字画,四人这下才收下了。 四位名士给和泉递了帖子,带着家眷到了泉王府,见了和泉夫妻,提出五月底北上乌城,谢玲珑便顺势邀请他们四家同行前往。四位名士表明希望到时能得到两大学士青睐,入了两大学士的眼做弟子。 李啸飞从李湘得知此事,这才明白,人家哪是看在他的面子,而是借机想拜师。他挫败的离开长安,返回青州,到了之后,按着李秦信里的建议,把三个庶子都送到了唐家军,叫他们到南方去吃苦从小兵当起,何时性子磨平沉稳了才能回来。 李烟对两个哥哥感情一样的深厚,但是对于两个嫂子,秦蜜跟她接触极少又早逝,她的命是谢玲珑所救,姻缘也是谢玲珑从中搓合,她跟谢玲珑已经不是姑嫂关系,而是行同亲姐妹,更甚者她还从谢玲珑这里得到类似母爱的感情,使她对谢玲珑的精神依赖甚至超过唐皇后。 李烟这是为谢玲珑打抱不平,也是不想让唐皇后再次犯错。 唐皇后眼泪汪汪,心思转了许多回,终是长叹一声,道:“烟娘,你的话有理,娘都会听进去。娘亏欠和泉太多,还没想出补偿的法子,就因为你大哥的五个孩子把他给彻底惹怒了。日后,娘不会再如此,绝对不让珑娘为难。” 李烟上前递给唐皇后帕子,柔声道:“母后,这些话儿臣早就想跟您说,只是未寻着合适的机会,今个见兰娘、笑娘都不用远嫁日本,您心里也踏实了,这才给您说说。”停顿一下,镇重道:“您可千万别误会,小嫂嫂从未在儿臣跟前抱怨,这些是儿臣自己琢磨的。” 唐皇后点点头,道:“我晓得。珑娘菩萨心肠,她处处都是好的。” 李烟想着明年就要离开皇宫出嫁,那就得由李弯弯提醒着唐皇后。 三日后,日本国五皇子武田清卫带着双重身份的朴金喜自东门离开长安,李自原派李振带着十几名官员去送行。 朴金喜的陪嫁里没有灵兽,只有四盆一年四季常开的灵月季花,而这些灵花只要有银钱,在锦绣年华的店铺就能买到,这比李芙、李笑的嫁妆都差远了,更是比不上李彩。 朴金喜穿着平唐女官的朝服,一脸的阴郁使得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她已经不哭了,哭多了也没有用,改变不了命运。 朴金喜跟大宫女尹承珍坐在马车,掀起车窗帘的一角,望着灞河岸边的随风飘荡的垂柳,她便如这柳树般无依无靠任人观赏,心里涌起对李自原滔天的恨意。 朴金喜想起尹承珍所说,大皇子武田奉熊的皇子妃李芙是平唐帝国的县主、李自原的侄女,下定决心一定要杀死李芙报仇。 不说朴金喜到了日本国之后,与尹承珍一起给五皇子武田清卫出谋划策争夺皇位,掀起无数风浪,且说振郡王府里,吐蕃太子格烈从学院下了课坐马车来做客,见到了央金夫妻,很是亲热,留下来用饭还住了一宿。 次日早晨,李振去太学,顺便将格烈送到长安学府,马车停在学府门前,李振先下了马车,张开双臂要抱格烈下来,格烈挥手拒绝,自个轻松的蹦下稳稳落地。 李振牵着格烈的手正准备进学府,无意中瞧到两辆绿色灵马车停在后面,从车里走出两个标致的奴婢,而后是几位少妇,为首的是绝美通身灵气的谢玲珑。 “李振见过忠国夫人。”李振带着格烈上前鞠躬行礼。 谢玲珑不是初次见到格烈,上回是在麟德殿的盛宴,格烈坐在吐蕃使者的旁边,小小的人儿始终挺直腰板坐了近两个时辰,规矩的让人心疼。 格烈仰着脑袋,乌溜溜的眼睛定定望着谢玲珑,奶声奶气恭敬的道:“小格烈见过玲珑供奉!” 谢玲珑蹲下来,伸手捏捏格烈元宝似的小耳朵,柔声问道:“你就是云霞公主的儿子格烈太子,今年几岁?” 格烈嗅到一股比李彩身上还好闻的异香,吸吸鼻子,道:“回禀您,我今年三岁。” 谢玲珑笑道:“每日多吃些,日后个子就会长得高。你在学院是最小的男童,若有学生欺侮你,就来院长室找我。” 吐蕃国王把格烈送来长安读书,实则是让格烈当质子,平唐的文武百官都知晓,长安的百姓也是议论着此事。格烈穿着吐蕃服装,又是质子的身份,在学院读书自是没少收歧视。 谢玲珑身为院长,怜惜格烈只是个孩子,对他关注多些,无可厚非。 格烈点点头,道:“多谢您的关怀。我可以亲亲您吗?” “当然可以。”谢玲珑张开双臂拥抱小家伙。 格烈的小嘴亲了谢玲珑的脸颊,就被局促不安地李振带走了。格烈走出几步便回头依依不舍的跟谢玲珑挥手。 秦珊走上前笑道:“妹妹这么喜欢小小郎,赶紧自个生一个吧。” 谢玲珑脸不红心不跳,打趣道:“七嫂,我和小泉子不着急。我瞧着你倒是前些日子频频往望梅庵跑。” 秦珊脸色绯红,挽着谢玲珑的胳膊在门卫鞠躬行礼之中走进学府,小声道:“我见三嫂、四嫂、五嫂、六嫂都怀上身孕,想着下一个该轮到我。你七哥也是着急呢。” 谢玲珑道:“莫急,四位嫂嫂昨个还在私下里跟我说羡慕你们呢,你们未怀着细伢子,下月便可以跟我去乌城、东罗马帝国游玩。” 秦珍、唐燕、李玉霜在后面走着听到东罗马帝国五个字,都很兴奋,身在男尊女卑的平唐帝国高门,能来学府当先生教书,这已是很自豪的事,如今还能跟随夫君出帝国去万里之遥的乌城及外国游玩开眼界,怎一个幸福了得。她们的闺蜜得知这两件事,无不羡慕。 众女行走在两侧栽植灵花灵树宽阔的青石路,不时得有学生恭敬的向她们鞠躬行礼。 长安学院的学生已近两万人,成为平唐帝国最大的学院,从创建至今,已有一界学生参加了乡试。 参考的六百名少年学生,竟是有五百二十七名考中秀才,其中还有三十六名中了头名。这些学生可以继续免费在学府里读书,两年后参加府试考举人。 落榜的学生结业,凭着学会的知识都找到了活计,每个月能给家里赚到一定数额的银钱,是大字不识做苦力的同龄人的几倍,在当地的社会地位也要高,而且同城的学生之间能够相互关照,比起没有人脉独自去闯荡强太多。 院长、副院长、先生的书房卧室跟低龄学生的学堂设在一栋楼里,谢玲珑与李氏等几位副院长的书房紧挨着,便于商议事情。 谢玲珑到了院长室,主管全院人事任免管理的副院长呈上一摞纸,这是按着她的要求所做的履历表,每张纸上是前来任聘先生的名士、夫人简历。 她将前世科学的管理方式基本上挪过来使用,使得学府的各项工作有条不紊。 今个她要面试三十名先生,还要从学府现有的先生当中选出接替李氏的副院长。 她坐在书桌前仔细翻看简历,这些已是李氏挑选过的,剔除了峦王妃何莲这样的人。 长安学府名声在外,长安名士、各府夫人以能到此当先生为荣。 先生虽然没有月饷,但是福利极好,每日早、中、晚饭免费享用,每月能领到一百斤灵米、五十斤灵菜、三十斤灵果、一只灵羊、四只灵鸡,每季发两匹灵棉布、一匹灵丝绸,逢年过节另有礼品。 今年谢玲珑空间出了灵花,外面卖一千多两一盆的灵花,列出单子品种,每位先生能选两盆。 每日先生们在饭舍聚在一起用午饭,能认识许多名士,从而办些事情,比如给自家的小娘小郎寻门好亲事、给自家亲戚找个差事等等,这又是一项不可言喻只能意会的大好处。 谢玲珑的六大奴婢成了院长助理,按她所说负责制订计划、巡视学堂厨房等等。 小白在学府安置了五百只灵兽,都是隐身巡逻,发现有嫌疑人立即用法术桎梏,交给学府的护卫。 午休之后,下午预备课的钟声响起,谢玲珑从宿舍出来到了院长室,长秀、长萍在一旁侍候。 谢玲珑刚见了两个应聘的女先生,湘叶敲门禀报,将唐厚强夫妻请了进来。 谢玲珑行礼之后,惊诧道:“您二位大热天过来,快请里头坐。” 李露笑道:“长安城里到处都很炎热,只你这长安学府清凉如春,遍地都是灵树灵花,如同人间仙境,竟比福乐庄还美。” 谢玲珑笑道:“我是想着给学子们创造最好的读书环境,就把学府弄成这样。您说是仙境,许多人初次来时,还说像个大园林。” 唐厚强点头道:“你一说还真是就像个仙境大园林,人在里面心神安宁、心情愉悦,是最好的读书之处。” 长秀恭敬的给两人端上灵茶。 长秀曾在立政殿是唐皇后的宫女,记忆犹新,李露看望唐皇后的次数屈指可数。 长秀跟了谢玲珑,李露、唐厚强一个月竟是七、八次的来福乐庄,便是谢玲珑在王府长居,这对老夫妻也是一个月去两、三回,有时甚至坐坐跟谢玲珑说一会儿话就走,对谢玲珑的疼爱甚至超过亲外孙女李烟、李月、李兰。 湘景退下把在门外等待面试的几位名士、夫人请到了不远处的会议厅。几位名士、夫人提出去楼下学堂参观,湘景便带着她们下楼站在走廊里从学堂打开的窗户,看看先生教低龄学生读书。 唐厚强坐下便开门见山道:“小玲珑,我昨个听小湘儿说李氏下月要跟着贺栋去乌城定居,今个便到此毛遂自荐接李氏在学府的职位。” 第12章 赛龙舟帝怒 小夫妻夜缠绵 谢玲珑惊喜交集,道:“唐爷爷此言是真?” 唐厚强一本正经道:“自然是真。我在学府讲过几次军事课,很喜欢这里的学生。如今我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想找个长久的事做做。你认为我能否上任?” “您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来学府当副院长,我深感荣幸。”谢玲珑笑靥如花,起身向唐厚强鞠躬行礼,道:“多谢!” 唐厚强起身挥手,道:“小玲珑,咱们把话说明了,我是为平唐,也是为那些牺牲过的将士,你个人可不欠我人情。” 谢玲珑端详着墨发玉颜话语真挚的唐厚强,这位驸马爷为国为民在南方军队打仗几十年,老了弄了一身病痛回长安,若不是吃了灵物,命都没了,接着他向李自原请求,带着露公主在咸阳马场的地下钢器基地过了几年不见天日的生活,如今又主动提出当长安学府劳心费神的副院长,还说出这番大义的话坚持不让她领情。 谢玲珑问道:“您今年七十岁?” 唐厚强强调道:“小玲珑,我可不老。你是知晓的,我白发变墨发,长出新牙,胃口极好,壮得能赤手空拳打死百只老虎!” 谢玲珑心里感动,唐厚强忠国爱民,俯首甘为孺子牛是百官楷模,尊敬道:“唐爷爷,有您是平唐之幸。” 唐厚强道:“此话我可担待不起,换成夸赞你还差不多。” 李露点点头道:“老头子说得对,平唐有小玲珑是大幸。” 谢玲珑微笑坐了回去,激动道:“那我明个便给干外婆说此事,她定会惊喜。” 唐厚强认真听着谢玲珑介绍学府的情况,对于不理解的事情当场提出疑问。两人谈了一个时辰,谢玲珑想着还要面试先生,便请唐厚强明个早晨过来,当着李氏的面深谈。 唐厚强却没有走的意思,飞快的望了李露一眼,低头抿着灵茶。 李露缓缓道:“小玲珑,我们今个来,还想替照娘、飞郎向你陪个不是。” 谢玲珑有些惊讶,心思一转,便猜到定是李湘昨个去唐府给唐厚强夫妻说了什么。 唐厚强肃容道:“照娘不是那种走一步能瞧到三步的人,也不会以别人的身份想事。飞郎被照娘庞坏了,许多时候只想着自个……这些年他们母子欠你太多还习以为常,我们今个进宫已说道照娘,叫让她去训斥飞郎。” 谢玲珑轻声道:“您言重了,皇后娘娘心很善,对我也不错。您瞧,皇后娘娘赐的长秀、长萍四人可是帮了我的大忙。” 长秀、长萍得到这么大的肯定,感激的鞠躬行礼道:“王妃,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谢玲珑指着两女跟唐厚强夫妻道:“我曾问过她们,就这么一辈子跟着我,不嫌太孤单吗,小泉子的部下可有不少极好的军官,不如找个情投意合的成个家,她们都不愿意,说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过。我就不勉强她们,许诺哪天想通了,随时跟我禀报就是。” 长秀、长萍道:“我们就想一直跟在王妃身边扶侍,王妃别嫌我们手脚笨就是。” 谢玲珑笑道:“你们愿跟我一辈子,我还巴不得。” 唐厚强放下茶杯,道:“她们在皇宫哪如跟在你身边,这是她们的福份。” 皇宫里的妃嫔等同笼里的金线雀,宫女是侍候妃嫔的奴婢,地位卑微没有半点自由,有时说错一句话犯了宫里的忌讳,便会被杖刑打死。 唐皇强没有夸大其辞。 李露走过来,拉起谢玲珑的温热的小手紧紧握住,满脸疼惜、愧疚道:“你年龄仅有十六,可是行事稳重老成,许多事比长辈都做的妥贴。照娘远远不如你会处理事情,你比她小几十岁,还得包容着她。我们夫妻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请你看在我们的薄面上,多担待些她。” 谢玲珑心道:我两世为人,加起来年龄跟你们相仿,比唐皇后都要大,自是比她处事老练。不过,唐皇后那性子还真不适合在后宫,亏得有这么好的爹娘,有一个好哥哥,还有一个在暗处立下赫赫战功的好儿子。小泉子虽不认唐皇后,但血脉相连,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唐皇后占了小泉子的光,便是处事有时糊涂,这些年也是后宫独庞。算起来,唐皇后在后宫众位妃嫔里头,爹、娘、儿、女都齐全,命是最好的。 她亲自将唐厚强夫妻送出学府,接着面试先生,一直忙到黄昏,回到王府听门奴说和泉前脚回来,脚步放快。 小夫妻用了晚饭,十指相扣说笑着在王府散步。 和泉摘了一朵黄色盛开的灵月季别在谢玲珑发间,趁着她低头的一瞬间,飞快的偷吻她的嘴唇,见她抬头目光含情脉脉,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曾经在北寒之地的战场,无数个奔驰在雪山、沙漠、草原的夜晚,他在最艰难时,总是想象着今日的情景,以此来激励自己,战胜一切困难攻克城府。 谢玲珑依偎在和泉有力的怀抱,轻声道:“小泉子,今个唐爷爷、小姑奶奶到学府找我。” 和泉听谢玲珑说完,蹙着眉头道:“咱们敬着唐爷爷、小姑奶奶就是,宫里那位别理会。” 两人在月下花园里漫步,笑着商量下月远行事宜,不知不觉走回了主院。 谢玲珑的葵水昨个结束,身上洁净了,这就跟前几日那般跟和泉在定制的特大浴桶里洗鸳鸯浴,在温热的灵水之中行房事,别有一番情趣。 转眼四月就要过去,将迎来更加炎热的五月。 唐厚强已跟李氏交接完,正式任副院长,李露没有担任任何职务,只是在背后全心全意默默的协助唐厚强。 长安学府第一副院长李氏夫妻、第二任的唐厚强夫妻,恩爱到老,家庭和睦,子孙事业有成,学府的先生也都是一夫一妻。 那些挖空心思想进入学府任先生发现这个现象,几经感悟斟酌,将府里美妾都遣送走,准备跟原配夫人好好过下半辈子,希望这样能符合应聘先生的条件。 这股辞妾风竟是刮到了太学、朝廷,长安一百多位名士、官员府里清走了妾室,还把许多人想要纳妾的心思给打消。 达官贵人府里传出的龌龊八卦也少了,长安上流社会的风气好转。后宫已多年未得到圣庞的妃嫔闻讯,各怀心思。 五月四日端午节,长安八水热闹异常,由丝绸之路商会、锦绣年华、福临门酒楼出资十五万两银子,京兆府举办赛龙舟,驻军军营将士、皇族宗室子弟、勋贵子弟、四大世家各出八支队伍,每支队伍十五人,分别在八水进行划龙舟赛。 福乐庄众人在皂河就近观看赛龙舟,带着两岸的村民为和泉军营将士划的龙舟呐喊助威。 和泉与谢玲珑站在宽达十丈的皂河边,望着长长红色的龙舟里十五名皮肤晒得黑黝黝的将士用力的挥臂划浆,听着震耳欲聋的叫喊声,面带笑容。 激烈的龙舟比赛半个时辰结束,龙神军的船队意料之中的夺得第一,四大世家、勋贵、皇族宗室的子弟依次是第二至未名。四大世家得了第二名,十分欢喜。 长安八水八处龙舟赛的结果出来,经过统计,龙神军的八支队伍独占鳌头,其余三方争夺第二名至第四名,依次是勋贵、四大家族、皇族宗室。 李自原携唐皇后在灞河兴致勃勃观赛,与百姓同乐,最后看到这个结果,颜面扫地。 央金拿着帕子给划舟累得满头大汗的李振擦汗,低声道:“他们的身子都被女人掏空了,要是个个像你这般练武有力气,哪里会输。” 李振道:“咱们的吉郎,我要他四岁就习武。” 央金摇头道:“四岁就晚了,两岁就得开始。小婶婶家的平福小叔叔,一岁多就跟着大师、米女官打座修炼内功,前几日我带着格烈去福乐庄,格烈跟他比武,三招就输了。格烈的功夫是雪山四位圣师所传,四个王宫侍卫都抓不住他,竟是输得这么惨,他心里很难过。” 李振定定道:“怎地未听你说起此事。” 央金道:“格烈爱面子,怕你知道笑话他,就让我莫告诉你。” 李振想起格烈倔强的小模样,笑道:“格烈这孩子,我得去开导他,只要肯下力气,有输便有赢。” 几个皇族的老头子跑过来跟一脸阴沉的李自原跪安,他们年龄大,却是李自原的晚辈。 “皇帝叔叔,侄儿有个提议,明年能否让湘雪姑姑家的几个干弟弟跟着儿郎们一起参赛。” “湘雪姑姑是您的干妹,自是咱们皇族宗室的人,她家的五个儿子都是极厉害的,安王不在,可还有平康、平健、平泰、平福呢。” 他们想着若是谢家四个儿子参赛,没准龙神军会放水让他们赢呢,再说就算仍是输了,他们也有的说头,谢玲珑的四个弟弟也输了呢,不是他们弱,是对手太强。 李自原当然清楚他们打得什么算盘,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开口,旁边的唐皇后高声怒道:“康郎今年十岁、泰郎七岁、健郎五岁、福郎才三岁,尔等府里一大群的儿孙,岁数个个都比他们大,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那边勋贵的几个老头子叫嚷道:“湘雪公主是陛下的干妹,这个没错,只是她已嫁给谢开国伯,她们家的四个小郎是勋贵子弟,就算长大要参赛,也是加入勋贵龙舟队,岂能算是皇族宗亲。” “嫁出去的婆娘生的小郎那都是夫家的,哪能算是娘家的?” “陛下,龙神军天下无敌,老臣提议,今后未让龙神军参赛。”四大世家的族长趁机过来一并提议。 李自原当即口谕令皇族宗室六岁以上的子弟习武,明年龙舟赛若再是最后一名,所有人俸禄革五成。龙神军今后每年组成十六支龙舟队,一组两队比赛,就不参与勋贵、四大家族、皇族宗室的比赛。 往年的龙舟赛都是百姓自发组织,今年李自原不晓得哪根筋不对劲,非要让达官贵人参赛,还亲自过目队员名单,不得让人替代。 皇族宗室众人听了,纷纷叫苦。这下不得了,明年名次再埑底,每府损失俸禄是小,失了圣恩是大。 傍晚,福乐庄众人正热闹的吃着香喷喷的灵粽、喝着雄黄酒,两名密卫赶至,和泉瞧见两人打得手势,立刻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灵粽,跟谢玲珑打声招呼匆匆离席。 和泉这一走便是一夜一天,直到次日夜里才返回王府,直接回了主院卧室,见谢玲珑穿着薄透的白色小衣坐在床边,双乳轮廓若隐若现,他艰难的移开目光,柔声道:“珑珑未睡,也未去天上,可是在等着为夫?” 小白喵喵叫着从茶几上蹦到和泉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蹭蹭他的胸膛撒了几下娇,就跑到一边玩去。 谢玲珑笑道:“自作多情。你一进府,小白就知会我,我就从那里回来迎你。你用过饭了?” 和泉摇头道:“晚饭没用,原想回来跟你一起,临时又来些事,一下忙活到现在。” 谢玲珑起身走到茶几前,从空间里取出一盘九个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灵粽子,道:“昨个你只吃了一个半灵粽子就走了,我特意给你留了些,还有雄黄酒,你要喝点吗?” 和泉吻了谢玲珑脸颊一下,道:“你陪着为夫一起喝点雄黄酒?” 谢玲珑嘟着嘴,轻叹道:“夫君,我已无数次陪着你夜里加餐,都胖了五斤。” 和泉一搂她的纤腰,带入怀里,笑道:“为夫也添重了,昨个将士竟是都说我胖了。你莫发愁,为夫陪着你一起胖。” 谢玲珑左右瞧着和泉,自从圆房之后,他额头比以前亮了,容光焕发,并没有变胖,可能因为常在一起就不觉得他有什么变化,道:“我在书上看到一句话,两个人成亲之后若是过得幸福,就会长胖。咱们两个这样下去会变成大胖子。” 和泉双手往下滑抚摸谢玲珑的香臀,她破了纯阴之体后,这里与双乳都变得浑圆,肌肤更加滑腻,让他爱不释手。 谢玲珑被和泉吻得透不气来,推开他娇嗔道:“小泉子,别胡思乱想,先去净手,再添饱肚子。” 两人默契的不谈公事。 和泉用完夜宵,小歇片刻,在放有灵水的浴桶沐浴,房间里静的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这才缓缓的低声道:“昨个宫里欧阳贤妃、张美人、何美人、刘才人、曲才人死了。你莫怕,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们约好吞金、吞毒自尽。陛下原以为是命案,派我去查,我查出就是这个结果。” 当年在明王大婚的典礼,欧阳贤妃给谢玲珑与弟弟的见面礼是四件赤金属相。此事谢玲珑记忆犹新,未料到容貌不亚于唐皇后的欧阳贤妃竟是自尽身亡。 至于张美人、何美人、刘才人、曲才人,没有生育皇子、皇女,许多仪式都没有资格参加,谢玲珑只是见过一、两面,对她们没有多深的印象。 和泉道:“她们五人定可死在宫里,也不愿被陛下休弃出宫返回家族。” 谢玲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半晌道:“欧阳贤妃不是还有二皇子吗,还有好几个孙子、孙女?她是以为自尽就不会令儿孙蒙羞?” 和泉点点头,轻声道:“欧阳贤妃的遗书恳求陛下关照她的孙子、孙女。陛下今个下午召见了欧阳贤妃的孙辈,估计过些天就会有赐封……这是欧阳家族乐意见到的事。” 谢玲珑想想问道:“陛下可有责怪唐皇后?” 和泉道:“那倒没有。此事一出,陛下口谕,妃嫔安心在宫里养老,所有待遇不会降低。” 谢玲珑望着燃烧的烛火发呆,这世上能像白丽、沈氏和离之后过得好的女子凤毛麟角,和离都是这般步步难行,更何况被夫君休弃,像白丽的娘亲张氏一直活在被休的阴影之中,连儿子的大婚都不敢参加,跑到庵堂念经祈福。 在男尊女卑的封建古代社会,谢玲珑庆幸身边同性的长辈、挚友都有着如意郎君,过着幸福的婚姻生活。 和泉用帕子擦净了长发,赤着身子过来将谢玲珑抱着小心翼翼的放到床里头,而后挥手用劲风熄了灯火,睡下平躺着不动。 谢玲珑视黑暗里如白昼,清楚的瞧着和泉下身将盖着的薄棉巾支起高高的帐篷,伸手去握住轻捏,心道:这个小小泉子块头真大。 谢玲珑拨弄了几下,见和泉竟未像以前那般猛虎般扑过来,而是喘着粗气不动弹,娇声道:“你见我刚才心情不好,就忍着了?” 和泉声音沙哑,道:“珑珑别动,为夫就这般搂着你睡一夜。” “谁叫你睡了,谁叫你忍了……宫里的事我听听就得了,跟咱们无任何关系,咱们要好过自个小日子才是真。”谢玲珑话未说话,嘴唇就被和泉滚烫的唇瓣堵住。 谢玲珑搂着和泉的脖颈,呢喃道:“你昨晚审了一夜,今个只能一次,你得好好歇歇,今后日子还长。” 和泉道:“为夫听你的,爱惜身子不贪欢。咱们要细水长流,一直这般恩爱到老。” 第13章 雨夜出事告急 和泉为妻省金 端午节的龙舟赛热闹的结束,龙神军的八支龙舟箭般抵达终点,皇族宗亲的龙舟队成了最后一名。大明宫一妃、两美人、两才人同日患病逝世。 二皇子李森的两个嫡子封四品的伯,一个嫡女封了县主,五个庶子封了六品官职,七个庶女封了七品的女官。 五月长安的天气一直闷热,火炉般的太阳烤的大地滚烫,人们整日无精打采。福临门的灵面皮、灵酿皮、灵西瓜售卖的极为火爆,许多达官贵人除去这些,别的都吃不下。 这日傍晚突然打雷下起大雨,街坊里的长安城最大的青楼传来激烈的打斗、男女临死的惨叫声。 和泉正与谢玲珑用着晚饭,浑身湿淋淋的京兆府长吏带着两个随从在门外跪着求见。 “今晚未等我,早点睡着。”和泉不想让谢玲珑听见影响了胃口,放下碗饭出去,带着三人到了远处,听完禀报,立刻披着蓑衣从王府骑马冒大雪奔去。 密卫队队长这个职位,比谢玲珑前世所在国家安全部部长、中情局局长兼统战部部长还要重要。 和泉总是吃饭刚吃了几口就被叫走,忙碌起来误了饭点是常事,这般下去会得胃病,而且长期的精神压力大常发怒,肝脏受损。 和泉跟明王那会一样随时随地都会因着突发事件离开,谢玲珑如今过着跟白丽以前的日子,除去担忧和泉的安全,还担忧他的身体。 谢玲珑只能通过灵物给和泉食疗。 她独自用了饭,小白跑过来摇头晃脑的道:玲珑姐姐,不是什么大事。 谢玲珑抱起小白,给它喂了个灵墨鱼丸子,嗔怪道:“你如今也学会诳骗我,明明是大事,还说不是。我又不是头回听到杀人,夜里不会睡不安稳。” 一人一猫去了书房,谢玲珑翻看帐本算着商业上的盈利。 窗外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哗哗下个不停,长枫、长香端来灵参茶,顺便提醒谢玲珑歇息一下。 谢玲珑放下笔纸,走到窗前,望着密密的雨黑暗的夜,一阵凉风袭过,身后的长枫及时的给她披上外衣,道:“王妃,窗口风大水气重。” 谢玲珑想着和泉出府时穿着薄棉布鞋,只怕这会鞋袜早被淋个湿透,他的一双脚就这么呕着。雨这么大,蓑衣哪里挡住住,和泉身上的衣裤也是湿淋淋的,紧贴着皮肤。 她思绪飞飘,想到唐厚强在南方当大元帅,那里的雨水多,定是常淋了雨,这就得了风湿关节炎。 原先明王也常常在雨、雪天出去办公事,她这个当干女儿从未没这么细,如今轮到夫君和泉淋雨,她就一下子想了这么多,担忧和泉得风湿关节炎,只能让他用洗灵水浴来预防。 谢玲珑穿上薄丝绸马夹,在书房空地扭动脖颈、甩胳膊做运动。她经常伏案做事,如此做操预防肩周炎。她不是处处都依赖着空间里灵水、小白,爱惜自己的身体,就是爱惜这个幸福的家。 谢玲珑喝了灵参茶,忙到亥时末,扭头瞧着外面大雨转成中雨,打了个哈欠,收工回了卧室。 半夜雨停了,和泉一夜未归。 早晨,谢玲珑用过早饭乘马车到长安学府,跟几位嫂嫂前后脚到了。 几位嫂嫂说福乐庄众人一切安好,只是十几亩西瓜、玉米、菜地被淹了,何屠夫半夜带着奴仆去帮佃户的田地清积水,现在还在地里头忙着。 谢玲珑道:“久旱必涝,长安一个多月未落雨,一下就是这么大。咱们家的田地势高,都被淹了,何况那些地势低的。” 秦珍担忧道:“我瞧着皂河水只差两尺就溢出来。” 谢玲珑抬头瞅着晴朗的天,道:“好在今个是大晴天,河水会被太阳晒着退下去。” 到了用午饭时,谢玲珑在学府的大饭舍在先生们的议论声中才得知出了两件大事。 头一件事,昨个长安坊街里最大的青楼,皇族宗室、勋贵的三百多子弟不知为何事厮杀起来,死了二十九个人、重伤五十八人。 宣政殿早朝,皇族宗室、勋贵几百人互相叫骂指责,竟闹到如同市井泼妇当殿大打出手,李自原大怒。 和泉带着御林军赶至,将所有人用粗绳绑了关进了大明宫的地牢。 第二件事,长安八水除去皂河,其余的七水均是闹了洪灾,淹了远郊十几万多亩田地,土屋倒塌一千余间,百姓被砸死、溺死二百余人,牲畜死了近千头。 众位学士得知百姓在洪灾中死伤无数,哪还有心情用饭,沉着脸交谈。 “昨个好大的雨,一下就是四个时辰,我府里马棚都塌了,亏得那两个马夫想着周全,前一刻冒雨把马都牵走,不然十五匹好马不死也得重伤。” “你们可知长安远郊的七条河为何会发大水?几百年前,开国大帝将长安城的地下渠道通向长安八水。昨个长安城府落的雨水全部排进了河里,没有一条街坊被水淹,道路畅通,只是这水让远郊的田地、村子遭了洪灾。” “这场大雨长安几百年未曾见过,除去皂河,其余七河都洪水泛滥。” “长安八水唯独皂河没有洪灾,那是护国寺的功劳。护国寺每换一位主持,就带着僧人冬季挖皂河的淤泥去肥寺院远在十里外的山地。皂河河艚比其余七水的都深宽。” 一位来自潭州的先生忍不住高声道:“你们是未曾见过湖南道的大雨,比昨个的要大的多,那是倾盆大雨,一天一夜下个不停,能在一天里令湘江的水位涨升七丈。” 众人唬得纷纷站起来。 长安何家四位孙媳妇都是北方人,连忙去问谢玲珑,“妹妹,湖南道的雨真的有那般大。” 谢玲珑点点头,道:“湘江最宽的江面能并排开百条大龙舟。昨个长安那样的雨在湖南道只能算是中雨。” 那位潭州的先生接着道:“前些年谢开国伯带领十万湖南道百姓挖湘江江道,一挖就是几个冬季,挖出的泥修了百里的长堤,肥了十几万亩田。谢开国伯离开湘江的这几年,南方年年汛期,天降大雨,长江支流无不受灾,只有湘江没有一处遭受洪灾。” 众人虽在长安,但却是都知道此事。当年谢奇阳被封开国伯时,朝中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都对他敬佩的很。 潭州先生激动道:“老百姓把谢开国伯尊为镇江神,给捐出银钱修湘江的玉女,也就是咱们的院长大人,做了一个石像设在湘江橘子洲头园林,受湖南道所有人跪拜。” 几位先生相视对望轻点头,似下了决心一般,坚定的道:“我们今个要向陛下呈折子,请谢开国伯冬季挖长安七水的河道。” “此等关乎民生的百年大事,除了谢开国伯之外,没有人能做的了。” “修水库重要,长安七水的河道也重要,谢开国伯今年冬季若要挖河道,我叫族里派二十人追随他,任他调遣。” 唐厚强拍桌而起,道:“这回修建银钱可不能再让咱们院长出,应叫在青楼杀人放火的皇族宗室、勋贵的出!” 众位先生纷纷响应,说干就干,全部离了饭舍到了会议厅,取来文房四宝,让曾经在朝做过正三品文官的一位先生起草,整整写了两千余字,众人轮流看过之后,叫书法最好来自四大千年世家的一位先生抄到折子上,除去谢玲珑,几百名先生在后面附了名字。 那奏折上面有谢奇阳、谢玲珑名字,按照朝规,谢玲珑不能在上面签名。 谢玲珑坐在书房,手里拿着那份奏折的草稿,看过之后,心情微起波澜。 谢奇阳连修六年水库,他与手下的人对所有的活计非常的熟谙,那些达官贵人再也不敢持地不售,前来挖水库的百姓人数递增,每年的水库修建峻工时间都会提前,去年是六月中旬,今年预计五月底就能结束大活,余下的小活就算是慢慢的干,最多干到八月。 谢奇阳若是回到福乐庄,就得按朝规上早朝,每月二十几天跟文武百官见面,跟着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应酬,同僚之间,嫁女、娶婆娘、生儿、寿诞,两天一小宴、三天一大宴,不但是他要去赴宴,就连何七雪都得参加无数的宴会,实是烦恼无比。 谢玲珑将草稿叠好收起,想着和泉肯定忙得这几天不能回王府,就与四位嫂嫂一起回了福乐庄。 黄昏,何屠夫、何大宝一身脏泥带着同样像在泥里打过滚的一百多名奴仆回来,从大早上忙碌到现在,中间都没时间回庄里来吃饭,张巧凤派奴婢送去的吃食,何屠夫分给了那些田地被淹痛哭流涕的佃民们吃。 何屠夫顾不得浑身脏臭,端起杯子一连喝了三杯凉灵茶止了渴,这才去水房沐浴,换了身干净衣裳,上着青色半臂灵棉衣,下着灰色灵丝绸长裤,饱饱的吃了饭,到偏厅去见谢玲珑。 何屠夫坐下一脸担忧的问道:“珑妹子,我听官差说长安受灾的村民很多,跟别处相比,皂河附近几个村的灾情小的多。你在学府消息灵通,可曾听到什么?” 谢玲珑细细说了所听到的情况,又讲了青楼血案一事。 何屠夫目光焦虑,道:“天灾人祸撞到一起去了,陛下跟泉伢子这会只怕是焦头烂额。” 谢玲珑道:“陛下倒是未派人给我递话要银钱米粮,兴许是小泉子拦住他。我刚才已叫王福去请长脸和尚带僧人过来,捐些米粮送往京兆府,明个远郊各村灾民应该就能拿到手。” 何屠夫长叹一声,感慨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平唐刚成为帝国,国库没底子,陛下也是难。” 谢玲珑将奏折草稿双手递上,道:“陛下瞧了这个,估计要急召爹爹回长安。” 何屠夫细细看过之后,沉思片刻,道:“我赞成奇阳冬季挖七水河道。你娘那里,我去跟她说。她虽是公主,也得以你爹爹为天。” 和松长老由柄叔引着进了偏厅,见到祖孙俩,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玲珑供奉、何施主,主持带着弟子去远郊救灾,寺里只留下贫僧跟二十五个弟子。” 谢玲珑一听,二十五人哪里够,便道:“长话短说,你跟我去趟京兆府,捐些灵米、灵面,由官兵们向灾民发放。” 何屠夫起身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谢玲珑摇头道:“外公,您今个累了一天,快好好歇歇。我叫泰伢子他们三个陪着就行。” 何屠夫挥手道:“不行,我得陪着你,若是有事,咱们祖孙也好商量着办。” 谢玲珑戴上毡帽,用白丝巾遮着脸,骑上灵马,跟着何屠夫等人奔进长安城,直接去了京兆府。 长安城一天出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京兆府牧上午在大明宫地牢听和泉审凶杀案,下午陪着李自原去了远郊查看灾情,如今不在衙门。 值守的官员最大的才是个七品的芝麻小官,根本做不了主,惶恐跪着磕头不知如何是好。 何屠夫干脆拿着谢玲珑的令牌骑上灵雕直接进宫向李自原禀报。 李自原派曲公公拿着龙符跟何屠夫去往军队,调来五千将士推着板车,火速来到京兆府。 谢玲珑将灵米、灵面直接放在板车上面,将士们推着灵米、灵面连夜送往受灾的各村。 曲公公回宫去复命,谢玲珑把一个信封递给他,道:“劳烦你把这个交给小泉子。” 次日,李自原急召回谢奇阳,君臣直接去往发过洪水的七河现场查看。 谢奇阳听到是长安学府百余名先生联名向李自原提议,由他率长安百姓冬季挖七河,由长安的勋贵、皇族宗室出银钱,心潮澎湃。 李自原双手扶起谢奇阳,道:“你即是朕的能臣,也是我的妹夫。治水一事,我交给谁都不放心。你受累了。” 谢奇阳道:“陛下,一旦挖河泥,那灞河的柳树可就观赏不了。” 管水利的官员曾向先帝、先先帝进言挖河艚清河泥,都因怕毁了灞河的柳堤奇景而不了了之。 李自原道:“柳树没了可以再栽,长安远郊的百姓、田地、牲畜,哪个都比它珍贵。朕不是迂腐之人,你放心大胆去毁了柳堤,若有谏官参你,朕将他们一府的人直接丢到灞河里泡三天三夜,看看是命要紧,还是赏柳要紧!” 谢奇阳见李自原下了这么大的决心,道:“臣必不负陛下重托,三年之内将七河河道挖好。” 两日后,大明宫德熏殿御书房。 和泉将“收到”的七百四十五万两银票及名册呈上。 李自原听着银钱数额,惊得虎目圆瞪,道:“臭小子,当日你向我请命筹款,我还不相信。你竟还真有法子,这么快就弄到这么多银钱!这回珑娘给了你多少?” 和泉一本正经道:“陛下,臣妻在京兆府已经以护国寺的名义捐了二百万斤灵米、灵面,折成银钱就是六百万两。” 李自原低声道:“珑娘捐灵米、灵面的事,我已知晓。你不用再次提醒我。你当我想让珑娘多花银钱?我恨不得把宫里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们,前些日子我叫你带着珑娘到国库里去挑珍宝,你自个不愿意去。” 和泉道:“臣惶恐。” 国库就是皇帝的钱匣子,里头没有多少官银、官金,但是有着数年来积累下来的珍宝、古董,那是大明宫的重地,设下五百御林军、五十只灵兽看守,一个蚊子也飞不进去。 明王都未单独进过国库,白丽更是没有去过。和泉绝对不去国库,更不会带着谢玲珑进去。 李自原打开名册,里面的人名个个都熟悉,可不就是跟血案有关的那些混账。 和泉高声道:“陛下,前几日在青楼厮杀者每人捐三万两银钱,在宣政殿怒骂扭打者每人捐五万两银钱,一共是七百余万两银钱。” 李自原一只大手放在银票上面,一只手指着和泉,似笑似怒道:“臭小子,你比浑小子还狠。不过,我需要你这样的狠劲。这群混账东西再有下次,你给我多一倍的要银钱!” 和泉低头道:“微臣遵旨。” 李自原看着“捐款”名册。和泉在一旁站立恭敬禀报对那些子弟额外的惩罚,道:“臣只是小惩他们而已。” 李自原哭笑不得,道:“你让大理寺判了三十五人绞刑,其余的每人捐三万两银钱,打二十军棍,流放到北寒之地挖矿。你这还是小惩?” 和泉肃容道:“这些人只为争夺妓女,就杀人放火,这是大恶,是以臣不严罚难以威慑。” 和泉双手将奏折递上来,李自原提笔在最后一页批了个“准”字,抬头温声道:“你在宫里呆了好几天,珑娘还真沉得住气,一直未来瞧你。你快回去跟珑娘团聚。” 第14章 玲珑设百家讲坛 将远游心喜 和泉离了皇宫,直接去了长安学府,将信封交还谢玲珑,那里头装着两张数额十万两的金票,道:“珑珑,陛下已筹到赈灾兼挖河道的银钱。” 谢玲珑很是惊诧,道:“我听说许多勋贵、皇族宗亲的府里在东西市急着售卖古董、珍宝,难道得到的银钱都捐了朝廷,他们怎地变得如此大方?” 和泉宠溺的望着她,笑道:“珑珑,你真是聪慧,一下子就猜到这些银钱的来历。你若无事,为夫给你说说过程。” “咱们回家说话。”谢玲珑瞧着和泉一脸疲倦,起身与他出了学府,坐上马车刚几秒,他便枕着她的右肩睡着了。 马车到了王府,谢玲珑疼惜的瞧着醒鼾声如雷的和泉,叫小白施法术直接把他移至了卧室的床上,给他脱了鞋袜,一股酸臭味扑鼻,熏得她险些晕倒。 她想到他那晚冒大雨离开王府,一直忙碌到今日,哪有时间沐浴,再捂下去都要长虱子生病,唤道:“小泉子醒醒。”。 和泉睁开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利落的起床,按着谢玲珑的安排沐浴用饭。 谢玲珑叫小白将床单与和泉的脏衣服、鞋子全部交给奴婢去洗,让厨房弄些吃食。 两人便在卧房里用饭。和泉刚才眯了会,又有了精神头,跟谢玲珑简明扼要的说了筹银钱的事,道:“明日,那三十五人在大明宫玄武门前行刑。” 谢玲珑深吸一口气,道:“帝国这么大,达官贵人无数,若都像他们杀人放火,还不乱套了。长安不安,平唐则乱,陛下这般快刀斩乱麻处置他们,是给所有的皇族宗室、勋贵提个醒,违法必重罚。” 和泉愧疚道:“珑珑,你不怪为夫引火上身,一次就招惹了这么多的仇家?” 谢玲珑道:“绞刑可是陛下亲笔批的,他们没有胆量恨陛下,只能把仇记在咱们身上。咱们有灵兽守护,不怕他们派杀手暗杀,又无欲则刚,平素没有求到他们的时候,有什么可担忧的。” 和泉放下筷子,紧紧握住谢玲珑的手,道:“知我者珑珑也。你这般说,我心里很欣慰欢喜。” 次日大明宫前几万长安百姓观刑,三十五人被绞刑的同时,赈灾捐银钱的皇榜也贴了出来。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风一般在城府散播开,事情的真相让全城人震惊。一时皇族宗室、勋贵、达官贵人的府里,当家的长辈把子弟召集回来,重申家规,严格管教,再犯国法者,无论大小事,一律逐出府门。 远郊村子里所有的灾民都得到了妥善安排,被毁的田地也得到朝廷相应的补偿。 繁华昌盛的长安又恢复了平静。 五月中旬,北寒之地传来大喜讯,十只灵穿山甲在乌城五百里外的群山,发现了一个能年产价值六千万两银钱、连续挖三千年的超巨大金刚石宝矿。 龙神军抓捕的五千突厥流匪已进入宝矿区开始挖掘,预计年底就能出金刚石。 李自原大喜之极,下了早朝便带着唐皇后以巡视名义,专程去长安学府感激谢玲珑。 谢玲珑前日就收到明王、李秦的信,得知了金刚石宝矿的事。她有着前世的记忆,这个世界的地理与前世一样,前世俄罗斯陨石坑里出过一个大钻石坑,够全球用三千年,她记得这个位置,就叫灵兽头一个去找此矿,竟在一个多月就找到了。 金刚石宝矿这么大的矿产量,除去给她的一成、建设北寒之地,还能富余一些给国库。 北寒之地的宝矿还有不少,但是谢玲珑不想全部找出来,一下子出来太多的宝石,价钱就会迅速降低,不如把宝矿留给后人用。 谢玲珑道:“陛下,此次是观世音菩萨保佑,出了金刚石大宝矿,解了平唐之急。日后灵兽就没那么容易寻到宝矿。” 李自原和颜悦色的笑道:“珑娘,这已经极出乎我的意料,你放心就是,我没那么贪婪,不会都指着宝矿。你干爹在信上说,小秦儿与他在北寒之地建设十年,就能达到冬季不会有人冻死、春季不会有人饿死。” 唐皇后已有一个多月未见过谢玲珑,千言万语到了唇边,也只是含泪红着脸道:“珑娘,那件事让你难做了。” 谢玲珑笑道:“您说的哪件事,我都不记得了。难得陛下和您一起到学府,不如由我与唐副院长引路到处瞧瞧,在学府饭舍与师生共进午饭。” 李自原向唐厚强表达着谢意,翁婿俩说笑着走在前面,唐皇后亲昵的挽着谢玲珑的胳膊走在后头。 一路所遇到先生、学生无不是抱着书本行走匆匆,便是如此,也不忘四人鞠躬行礼。 四人到了学府能座两万人最大的礼堂,谢玲珑请着唐皇后走到讲台,让她不运用内力如同往常一样讲话,李自原远远坐在礼堂的最后一排,竟也能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李自原目测距离达百丈,惊呼道:“这真是奇妙,为何照娘的声音能传得这么清晰?” 谢玲珑拍拍手掌,礼堂的四面墙凭空现出五十只翅膀长达一丈丑陋的灵蝙蝠。 唐皇后惊得倒退两步,被谢玲珑轻拍背安慰道:“您莫怕,这些是灵兽,不会伤人。它们会一种法术,能将声音传至远处。大礼堂若是没有它们,名士说讲时,坐在后面的学生就什么都听不到。” 李自原快步飞到讲台,道:“珑娘总是给咱们带来惊喜。” 唐厚强热情洋溢的道:“陛下,院长准备七月底开始举办百家讲坛,每月请一位名士登台说讲,一期是两天。” “前面四期由四大千年世家的族长到此说讲,第五期是和原主持,第六期是道教白云观的慕容齐云。” 李自原诡异的道:“珑娘怎地邀请了慕容齐云?” 谢玲珑淡然道:“即是百家讲坛,就要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不管佛教、道教,都是咱们平唐帝国的教。平唐帝国要海纳百川,受万国敬仰,自是容得下佛教、道教并存。” 李自原虎目精亮,忍不住拍掌,激动的道:“好一个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海纳百川!珑娘,你这是在助朕打造一个流传千古的平唐盛世!” 唐厚强收到谢玲珑的眼神,恰到好处的道:“陛下,您若是有空闲,来讲第七期。” 李自原问道:“珑娘、舅舅,你们说我讲什么好?” 谢玲珑正容道:“陛下讲什么都行。”停顿一下,道:“您那日的讲话,将会在三日后印成小册,学院每位高年龄学生一人发一本,长安书馆、岳麓书院会存二十本,半个月之后发行五万册,将在平唐各地书铺售卖。” 李自原听着更加震撼,道:“也只有珑娘有这样的魄力,好,我那日要讲帝国的抱负,详说农、兵、仕、商、工各个方面五年之后要达到的目标。此讲说稿,我亲自执笔写,不劳他人。” 唐厚强道:“陛下立意极好,臣到时洗耳恭听。” 谢玲珑点点头。心道:陛下对平唐五年早有规划,正好借此机会向全国宣告。五年之后,小秦儿十五岁。陛下身体康健,抱负很大,还要吞并日本、高丽,肯定不会这么早就退位。 唐皇后祟拜的望向李自原,道:“表哥,我要听你说讲,还要读你写的书。” 李自原哈哈大笑,道:“表妹,我看你不如也来讲一期。” 唐皇后慌道:“表哥,你莫打趣我。我如此笨拙,不知讲什么。平唐女子应以珑娘为楷模,她讲才最为合适。” 唐厚强笑道:“小玲珑,你是忠国夫人,你来讲一课,讲给全国的女子听。” 谢玲珑脸红道:“我没有资格讲,倒是有一人适合讲女课,就是姑奶奶。” 三人收声听谢玲珑缓缓道:“姑奶奶当年是先帝嫡亲的妹妹,皇室最为尊贵的公主,容貌绝美,琴棋书画武功样样精通。” “她出嫁后放下身份,相夫教子,又与夫君辅佐陛下登基,为国为民远赴北寒之地守护边疆三十余年。” “她年至六十岁时,夫君、儿子、孙子先后战死杀场,命运十分坎坷凄惨,可就是这般她也没有倒下或是自尽、出家,而是乐观坚强的守护两个重孙子长大。” “姑奶奶才是平唐女子学习的楷模。我想着等姑奶奶此次去过青城回长安之后,再提此事。” 李自原感慨万端道:“珑娘说得极对,姑姑这一生,于国家是一位好公主,于家族是一个好女儿、好妹妹、好妻子、好母亲、好祖母、好曾祖母。” 唐厚强道:“静公主还是好姐姐,当年在皇宫,若没有她护着,露娘早就没人了。” 唐皇后思索着李自原的话,对照着自己。她这一生,于国家不是个称职的皇后,于家族让爹娘、哥哥操心,让大儿媳早逝、二儿子厌恶不相认,跟嫡亲的孙子、孙女有隔阂。她长长的叹一口气,怕是除了好妻子之外,其余的都做得不好。 四人在长安学府用过午饭。帝后在学院的宿舍午休,下午听了一堂课,便去看望李静。 炎热的夏季,福乐庄灵树成荫,鸟语花香,凉爽优美。 众人后日就要启程远游,这几天都沉浸在出行的激动兴奋之中,奴婢们收拾行李,主子们看北方的游记、聊天说话,十分热闹欢喜。 今年的水库提前半月峻工,灵水盛满水库。谢奇阳、何家五个宝前日回来。谢奇阳准备远游之后,就着手挖长安七水河艚。 此次四大千年世家的族长特意向谢玲珑提出,要各带二十位族人同游北方、东罗马帝国。 董、郑两大千年世家的族长已带着族人来到长安。昨日谢奇阳、何屠夫、谢家三小、何阳浩、李青兄弟、何家六个宝陪着他们去华山游玩,明日返回。 今日,范、伍两大学士带着夫人回了家族,也是明日将与族长、族人一起过来。 何七雪跟何家六个儿媳陪着张巧凤、江氏,坐在灵银杏树吃灵白果聊天。郝氏进庄叙话,四个女儿竟是同时怀孕,她特别欢喜,而且何屠夫前不久再次当众许诺,两家联姻时定下过继一个细伢子的事,何家绝不反悔,彻底安了她的心。 何家大孙、二孙跟着龙神军去北寒之地打流匪,江碧、江芸要照顾儿子。唐家四姐妹怀着身孕都不去,她们的夫君便留在庄子陪着她们。 唐家四姐妹午休之后,仍是去绣庄做绣品,听到郝氏来了,就先过来相见。 郝氏望着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微微隆起的肚子,眉开眼笑。 张巧凤对将来过继孙子的事,心里仍是有些疙瘩,只是想着人要诚信,既然何屠夫、儿子、孙子都不反悔,那就这样吧。 帝后到了之后,直接去见李静,婉转的提醒她去青城祭拜时千万莫要伤心过度。 李静将李青兄弟去陪董、郑两大千年世家的族人游华山的事一说,道:“小城儿刚立誓要娶千年大世家的小娘为婆娘,小玲珑就寻了这么好的机会,让他接触四大千年世家的族长。这一路游玩下来,四位族长就能了解小城儿的品性。两个重孙如此争气,我此行去青城,不会悲痛。” 李静叫紫叶将二十几封信取来,笑道:“你们瞧瞧,浑小子写给我的。” 李自原惊讶道:“浑小子勤快了,他到了乌城总共给我写过三封信,还都是叫我干这干那。” 李静挥手道:“他为了两个女儿跟谢家小郎的亲事,恨不得天天给我写一封信,叫我在小玲珑、奇阳夫妻跟前说好话。” 唐皇后忍俊不禁,道:“表弟的两个女儿还在丽娘的腹中未出生呢,这么急着做甚?” 李自原、李静相视对望,均是笑而不语,自是不会告诉她,明王要将两个女儿嫁到谢家,是为了李家跟谢家的关系比唐家跟谢家更亲近。 第15章 帝赐免责金牌 千人北上远游 大明宫这些天的气氛沉闷压抑无比。 五位妃嫔自尽之后,李自原遣送一大批宫人。远郊洪灾百姓遭难,李自原又消减了后宫开销。皇族宗室的子弟在青楼杀人放火,李自原下令严格管教李姓子孙。所有人包括唐皇后在内,无不小心谨慎,怕触范圣怒。 李烟、李弯弯一度认为李自原取消她们参加远游,在宫殿里闷闷不乐。 直到今日,李自原下了早朝急匆匆叫走唐皇后去了长安学府。宫人说是灵兽在北方发现巨大宝矿,陛下龙颜大悦。 午饭前,曲公公笑眯眯赶来传李自原口谕,叫李烟、李弯弯带着两名宫女、行礼去福乐庄,后日直接跟着谢玲珑从福乐庄离开长安远游。 两位公主惊喜无比,当即搂在一起欢笑。 曲公公笑道:“玲珑供奉开口,陛下自是同意。” 李烟、李弯弯亢奋无比的命令宫女收拾东西。 李烟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潭州,李弯弯去过华山。这次不到要去前突厥国的国都乌城,还要去东罗马帝国,而且现在这个季节长安盛夏极热,北方、东罗马帝国却是天气凉爽,根本不炎热。 宫里的妃嫔、十一公主李歌闻讯,无不羡慕妒忌。 李烟、李弯弯一切准备好,便带着两名同样是激动欢喜无比的贴身宫女,坐灵马车出了大明宫,到达福乐庄之后,去向众位长辈请安,这才去了第十八号院。 “九姑姑、十三姑姑,俺们等你们好久了!”李湘笑着从大厅里迎了出来,跟两女抱在一起。 自从端午节之后,李湘就没去过大明宫,自是很想念两位可爱美丽的姑姑。 李自原听着女儿、孙女的笑声,不由得跟着笑道:“珑娘疼爱烟娘、弯弯,件件好事都想着她们。” 唐皇后道:“珑娘还想着我。” 李自原突发感叹道:“姑姑,何时我与照娘也能这般悠闲跟着珑娘骑灵雕远游?” 李静嗔怪道:“你们夫妻都多大的人,还跟着珑娘去远游?” 唐皇后抿唇笑道:“姑姑,您不也跟着珑娘吗?” 李静笑靥如花道:“反正我是赖上小玲珑了。” 李自原摊开双手无奈的笑道:“照娘,咱们若想赖上小玲珑,得过臭小子那一关。臭小子软硬不吃,着实难办啊。” 黄昏,谢玲珑夫妻、何家四位孙媳妇乘灵马车到了福乐庄。 和泉自洪灾那晚,一直忙碌,直到今日才有空闲回福乐庄。李静叫他们小夫妻到第十八号院用饭。 唐皇后瞧着坐在同桌的和泉,强忍着没有跟他说话。 李烟、李弯弯、李湘邀着一起走过来向和泉敬酒。和泉独不理会李湘。 谢玲珑给和泉使了个眼色,和泉这才板着脸跟李湘碰了酒杯,道:“这又不是节日,敬什么酒。” 李湘低头道:“上回端午节,您走的匆忙,俺都未给您敬酒,今个补上。” 她鼻头微酸,和泉已经许久未跟她说过话,更是没有正眼瞧过她。这些天她默默努力的做着能做的一切,希望能弥补李啸飞、唐皇后犯的错事。 和泉道:“此次一大家人远游,我公事繁忙,不能与你们同天启程。你总算还能做些正事,一路多帮着你小婶娘!” 他身兼密卫队队长、龙神军将军,公事繁忙,将比众人晚半个月到乌城。 李湘立刻抬头,眼睛亮晶晶,笑道:“小叔叔,俺一定尽力做事,听小婶娘的话。” 傍晚,西边天空红霞一片。 和泉单手背负目送帝后、唐厚强夫妻的灵马车远去,轻哼道:“今个她总算识趣,没把那两个庶孙女叫来,也没要你带她们去远游。” 谢玲珑低声道:“陛下差点都不让小烟儿、弯弯离开长安,皇后哪还敢为李月、李兰开口。” 和泉牵着谢玲珑的手,深情凝视,柔声道:“散步?” 谢玲珑道:“去护国寺瞧瞧。” 和泉道:“好,我也有一阵子未回寺里,还有些想念师兄弟。” 谢玲珑道:“长脸和尚上回在京兆府衙门跟我念叨,你这个外门护法很不称职,要我好好说道你。” 和泉俊脸微红,尴尬的道:“我自正月接手那位子,急于适应,忙着各种事务,如今总算理顺些,日后便不会如此。” 谢玲珑捏捏和泉的手掌,道:“如今长安富贵人家的风气比往年正了不少,连两大学士都夸你做的好。你以往打仗,几年不回护国寺,不也没什么。长脸和尚若真的生气,早就传你到寺院,哪会只是跟我说笑,他分明是变向抱怨我今年去护国寺的次数少。” 和泉笑道:“主持师兄说话婉转,他是想叫我带着你常去。好,咱们今晚在寺里多呆会。” 两人十指相扣漫步在官道里侧的小路,旁边就是被大雨淹过的西瓜地。 佃农们正摘着未被淹坏成熟的西瓜,瞧见两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恭敬的行礼。 护国寺守门的僧人远远瞧见谢玲珑、和泉,立刻飞奔去禀报和原主持。 两人跟和原、九大长老在寺院门前的灵银杏树下小站片刻,便去瞧被山洪冲击过的玉米地。 正在担粪浇玉米地的几百名僧人听到谢玲珑要来,生怕污了她的眼,赶紧把粪桶都提到远远的,可是已经有几十桶粪水淋到了地里,满山都是粪臭味,僧人个个愁得蹙着眉头。 一个中年僧人带着两个五、六岁的胖乎乎小和尚飞奔下山,站在山脚下大石上叫道:“主持,玉米地里刚施过肥!” 两个小和尚在中年僧人两侧一蹦老高,双手夸张的比划,做浇粪的动作,又捏着鼻子直摇头表示很臭。 和原主持停下脚步,望着谢玲珑天蓝色洁净高雅的衣裤,道:“玲珑供奉,贫僧与你在此等候,九位长老跟和泉上山去瞧瞧。” 谢玲珑笑笑点头,见那两个小和尚特别可爱,给了和泉三个灵苹果,让他带给三僧吃。 半个时辰过去,谢玲珑、和泉与众僧告别,道:“长脸和尚,后日辰时集合,巳时启程。” 和原主持笑道:“玲珑供奉放心,贫僧、五位长老、百名弟子准时到福乐庄。” 今年六月十九,北寒之地最大的寺院锡拉木林寺将举行隆重的观世音菩萨生日大典,由谢玲珑担任玉女,赐福乌城方圆千里的百姓。 如此盛大的佛事,和原主持自是要赶去参加。 另外,和原主持还要与谢玲珑同行,去往东罗马帝国帝都巡视分寺,传播佛教。 次日宣政殿早朝,文武百官位列两侧,见到多日未上早朝的唐国强位列贺栋对面,而未见和泉身影,均有些惊诧。 李自原听完众臣禀报国事之后,高调下旨赐泉王、长安何家各一块免责金牌。 朝规定的金牌分为几种,调军用的龙符金牌、随入进出大明宫各府衙门城门的通行金牌、进入国库取珍宝的钥匙金牌、免死金牌、免责金牌等。 谢玲珑、和泉、何七雪均拥有一块通行金牌。 免死金牌只能免去一个人的死罪。免责金牌能免去任何大罪,例如整个家族的谋逆罪,比免死金牌强上许多倍。 平唐帝国开国以来,历朝皇帝共颁发八块免责金牌,三大军队世家、四大千年世家、洛阳何家各一块。 三大军队世家、四大千年世家的免责金牌是由开国大帝李平唐亲自颁发。 四大千年世家当时没有立下战功,但没有阻挡李平唐,还给他登基造了很大的声势,所以每家得到一块免责金牌。 洛阳何家的免责金牌是由先先帝颁布,何家正是有了它,才敢对先帝、李自原不敬。 几年前,李自原设计激废太子李仪频频犯罪,逼得何家为保住李仪的太子之位,交出族里唯一的极为宝贵的免责金牌。 平唐晋升为帝国以来,李自原首次颁发免责金牌,引得满朝官员震惊。在他们心里,泉王与长安何家是一体,一块金牌就足矣,怎能赐两块? 十几位年迈的官员当着谢奇阳的面出列质问,道:“陛下,泉王为平唐开辟疆土,得到免责金牌无可厚非。可是长安何家众孙所立战功、谢开国伯修建水利,不足矣赐免责金牌。” “陛下赐下长安何家免死金牌足矣,请陛下收回圣旨。” 唐厚强高声道:“诸位可曾记得,长安何家有个安王!当年若没有安王跟东罗马帝国的女皇定亲,东罗马帝国岂能派出大军在边境拖住突厥几十万铁骑,给咱们平唐吞并突厥制造良机?” 贺栋道:“诸位莫忘了忠国夫人姓谢,她未出嫁之前,一直在长安何家,正是有了长辈的教导,她才做下一件件的忠国大事。” 李自原挥手道:“朕岂能像你们一样鼠目寸光。退朝!” 贺栋、唐厚强、贺知彬等人上前祝贺激动高兴的云里雾里的谢奇阳。 那十几位官员心里不平,竟是一起去了德熏殿,烈日当空,跪在殿外广场,一跪便是两个时辰,相继中暑晕倒。 李自原传召其中一位官员御书房,道:“海琳娜女皇还是公主时,不止一次邀请长安何家到东罗马帝国定居,安王身为长安何家谢家嫡长子,亦能成为长安何家下一任族长,他若是要全族人都迁到东罗马帝国,谢玲珑夫妻必会跟去。” “朕赐长安何家免责金牌,亦是为了留住他们,留住谢玲珑与泉王!” “朕瞧你们年岁已高,这就都免职返乡养老。朕今日所言,你们若泄露半句,满门抄斩!” 那名官员战战兢兢退下,仰望天空火辣辣的红日,这一片天空在他眼里始终只有这么大,在李自原的眼里却是无边无际。他可不就是鼠目寸光,井底之蛙吗。 五月二十三,卯时末,福乐庄外的整齐的停放着二百辆灵马车,庄内人声鼎沸。众人用过早饭,陆续出庄上了灵马车。 辰时初,五百名御林军、众僧骑着灵马到达。 辰时中,贺栋夫妻率近百名名士、七百多位官员家眷赶到,其中包括吕青青母女三人、四位想要拜千年世家族人为师的名士全家。众人下了府里的普通马车转而上了灵马车。 辰时末,帝后、唐厚强等高官骑马来前来送行。 巳时,五百御林军前头开路,长长的车队行在中间,一百余名僧人护在后面,浩浩荡荡出发,奔上官道直奔北方。和泉骑马一直送出了百里,放出灵猫头鹰传信给李秦、谢平安。 此次远游将近两千人,比谢玲珑前年冬季到沙城的人数还要多。 如今是夏季,前往北寒之地官道、雪山都未结冰,路要好走许多,行程时间将缩短,人也不会受那么大的罪。 车队快奔赶路,一路风和日丽,越往北走,天气越来越凉爽。 两日后抵达第一个大站青城远郊,先去驿馆放下所有官员、名士及家眷。 李湘下了马车,踏到青城的土地,呼吸含着草原味道的新鲜空气,忍不住道:“真是凉快,不过是舒服的凉快,不是冻得人打哆嗦的冷!” 李青扭头正好与李湘的目光相撞,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快步走过去,想跟她说两句话,可是她已经转身去忙。 这一路谢玲珑任命李烟、李弯弯、四个嫂子、谢家三小、何阳浩为队长,让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个名单,上面有八十人,负责安排这些人的食宿,并准时召集这些人上灵马车。李湘则是总队长,负责协调解决问题。 官员、名士及家眷将在驿馆住一天两夜,贺栋夫妻、吕青青母女、三百名御林军留下照看她们。 第16章 祭英烈帝赐婚 玲珑眷顾李家 车队下一站去北明庵不远处的北明寺。 北明寺建寺仅三年,香火远不如建立几百年、玉女谢玲珑赐过福的北明庵。护国寺的百余名僧人便在此歇息。 车队前往青城城府。李罡族长率全族老小,五千李家军,青城的几万百姓在护城河外夹道相迎。 李家、李家军迎的是李静。青城百姓迎得是谢玲珑、李静。 对于李静来说,青城是她的第二个故乡,在这里有她生子、得孙、得曾孙的快乐,也有失子、失孙的悲痛。 她有些近乡心怯,在震耳欲聋高呼声中,热泪盈眶带着李青、李城走下马车,俯视跪拜的几万人群,运用内力传音道:“平身!” 众人站起仰视已七十一岁高龄的李静墨发玉颜,手持龙头杖,竟比九年前离开青城时还要年青,听她说话内功更加精纯深厚,纷纷震惊,再瞧到她身旁的两个挺拔威武的少年,那便是李国公的后人李青、李城,均是欢呼不已。 谢玲珑不是头次来青城,百姓都认识她,纷纷双手合十说着佛语,目光祟敬,跪下膜拜。 时隔五十几年,何屠夫再次来到青城,少年、青年时期战杀边疆的往事历历在目。他在青城有十几位极好的战友,只是来之前派奴仆去打听,他们都年老逝世了。 何屠夫听着李家家族的人操着青城口音跟李静、谢玲珑说话,忍不住老眼闪烁泪光。北寒之地磨炼了他的性格,也让他感悟了许多人生的道理,有着他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 谢奇阳一路行来,每经过一座城府,就会习惯的查看河流、土壤,指着青城连绵起伏的山,道:“山多地势又高,雨水极少,是严寒大旱区。” 何七雪陪在谢奇阳身边,瞧着连潭州城一半繁华都不如的青城,城墙却是跟长安城一样高大坚固,在城墙根还依稀能见战火烧过的痕迹,轻声道:“突厥人曾经攻打到了青城?” 谢平泰点点头道:“娘,是的。六十二年前,突厥两万铁骑、三万步兵曾围攻过青城,被守城的三千李家军、十万百姓阻拦整整一个月,终于等到了援军。” 谢平健一本正经道:“娘,长安书馆的史书上记载,当时突厥人日日在夜晚攻城,李家军组织百姓拆了房屋,将吃的油浇在房梁,点燃从城墙上推下,砸死烧死突厥人。” 谢奇阳感慨万端道:“只是听着便能想象当时的守城战有多么惨烈。北寒之地若没有李家军拼命守着,早就被突厥人占领。” 何屠夫大手一挥,自豪的道:“如今这一切都过去,平唐灭了突厥,青城大安!我有生之年看到平唐大兴成了帝国。我百年之后去了地府,会向所有战死在边疆的兄弟报喜讯!” 当日众人进了城府国公府,稍歇片刻,李静、李青、李城、谢玲珑等人换了素服,便去往大青山李家祖坟,祭奠李肃祖孙。 大青山是几十座山的山群,在青城远郊,青城地势高,山海拔更高,站在任何一座山的半山腰,都能远眺护城河、青城全貌。 中间的最高的五座山是李家军坟墓,均是满满一山的坟墓,一座紧挨着一座,还有群英坟,最小的群英坟就埋葬着几千将士的骨灰。 漫山遍野飘漫着一股肉眼看不到的悲怆,让人在山脚下便觉得沉重,想要落泪。 李家祖坟在五座山正中间那座山,老祖宗们的坟在山上,按年头从山上依次埋下来,李肃祖孙的坟已埋到了山脚下。 贺栋率众位官员、名士着朝服已在此等候,跟众人汇合,同去上坟。 李罡向站在李肃坟前泪流满脸的李青,轻声道:“帝皇公主嫂嫂,太子、镇北王正月到青城时,特意到此祭奠哥哥。” 李静想起什么,召手叫过李湘,示意李湘跟李青站在一起向李肃祖孙的几座坟墓磕头上香。 几十年前帝之嫡妹李静嫁到李家,如今太子嫡妹李湘又与李青得到了皇家的首肯。李罡等人见到这一幕,很是激动高兴。 李静站在山风中任凭泪水肆意流淌,原本准备了许多话,到了李肃祖孙坟前却是悲痛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倒是李青跪着开口字正腔圆的说了不少话,李城在爹娘合埋的坟前小声立誓要考中进士、娶回千年世家的小娘做婆娘。 李静在旁边瞧着很是欣慰。 何屠夫、谢玲珑、谢奇阳夫妻、众小均上前跪拜。 四大千年世家的族长带着族人鞠躬烧了香。李静、李青兄弟感动的鞠躬还礼。 贺栋取出李自原亲笔写的圣旨,在李肃坟前念旨,大致意思是追封李肃为正一品天策上将,李青继承勋位国公,将李湘公主许配给李青为妻,成年后大婚,封李城爵位从三品的开国侯,兄弟俩各一块免死金牌。 贺栋将圣旨呈给怔住神的李静,道:“帝皇公主,陛下请您保重身子,说是还要等您回去鞭策提醒他当个明君。” 李自原这个大侄子给李静带来的惊喜,突如其来的追封、封勋、封爵、赐婚、赐免死金牌,还真是立刻就把李静悲痛吹散许多。 众位官员、名士上前跪拜上香。李青兄弟心里虽大喜,却不流于外表,恭敬感激的向众人回礼。 李湘心里很是惊诧,李自原竟是让她比李秦早定亲。她望向同样表情意外的谢玲珑,嘴唇微动,喃喃道:“俺这么早就被皇帝爷爷赐婚了?” 谢玲珑过来揽着李湘的肩膀,轻声道:“你刚才跟小青儿站在一起磕头,谁都能瞧出是怎么回事,陛下给你们早早赐婚也好,省得日后有人打你们的主意。我与你小叔叔定亲时才九岁,比你还小一岁。” 李湘脸红着点点头。这一路许多官家的小姐寻着机会跟李青、李城说话,当然也有官家公子跟她搭讪。正如谢玲珑所说,她跟李青青梅竹马,彼此喜欢,早订下亲事,长辈们心里也就踏实了。她明年给秦蜜上坟,会说此事,可是件大喜事呢。 次日清早,众人去往远郊,女眷们去北明庵烧香拜佛,男人们则进了北明寺,半个时辰之后汇合去李家家族。 李家跟长安何家是联姻关系,十孙何阳武的堂客李玉霜是李家嫡女。 贺栋的堂客李氏是族长李罡的姐姐,贺栋长子贺立的堂客李蓉是李家嫡女。贺家跟李氏也是联姻关系。 亲家相见十分亲热,中午家族设宴五十二桌,全族成年男女全部入席跟亲家吃酒宴。 李家尚武,但是也重视学文,族里的有族学,每代都有子弟考上进士。相比家族设在繁华长安的唐家,在饱受战火摧残的青城守了几百年的李家人性格更加的豪迈坚韧,骑术精湛,男女衣着朴实,说话声高,都是好酒量。 李家一位年过九旬、德高望重的老爷爷笑说贺栋、何阳武都是南方女婿。他是李肃的堂叔,族里辈份最高的老人。 谢玲珑道:“南北结合的夫妻生育的儿女聪慧。” 老爷爷张着牙齿落光的嘴,笑道:“可不是吗,小贺的儿孙、女儿都是极好的,小贺的小孙子贺知彬还荣幸的成了九公主的驸马!” 李烟跟众位小娘坐在一起,脸羞得发烫。 何阳武远远瞧着坐在女眷里的堂客李玉霜,憧憬着将来生一群聪慧的细伢子、细妹子。 欢乐的气氛感染了在座的每一个人,谢奇阳带着众小轮桌敬酒。 谢玲珑禁不住高兴饮了两小杯酒,脸蛋红扑扑,娇美妩媚,李家的媳妇都过来向她敬酒,个个夸赞泉王好福气,娶了玉女做妻子。 谢玲珑以前到李家,只是小范围的见李家人,从未吃过族宴。 她这回留意到李家中、青年男子的人少,仅是同龄女子的三成,想到昨日漫山遍野的坟,七成的李家儿郎都埋在了那里,他们的堂客年少守寡带着儿女,十分可怜,好在李家族风正派,日常生活能拂照许多。 谢玲珑跟几位李家媳妇闲聊几句,竟是意外的得知一件事。 三大军队世家当中李家军牺牲的将士最多,达到入学年龄的孩子多达十三万人之巨。 长安学府的师资力量有限,最多收两万多名学生,分给李、唐、秦三家各四千个入学指标。 李家果断决定将名额给了家境最贫寒的孩子。至于李家家族里的一百多名孩子就算了,一个都不能去。李家不想给谢玲珑增加麻烦,隐瞒了些事。 原来这几年腊月、正月谢玲珑派灵马车接送到青城的那一百多个学生并不是李家的子女,而是李家军李姓将士的子女。 酒宴之后,众人到了大厅饮茶叙话。 谢玲珑特意跟李罡正容道:“族长,长安学院的大门随时向李家家族的孩子敞开,不收李家孩子任何费用。每年腊月底,派灵马车把孩子送回青城过年,上元节之后再派灵马车把孩子接回长安读书。孩子们学成之后的前途、走留,都由李家安排,学院绝不会插手。” 李氏听了很是动容。她当过几年的学府副院长,知道书院的规矩。 如今书院收的学生,绝大多数是在战场上牺牲家境贫寒将士的儿女。入学之前都要签一个契约,在书院读书至十四岁参加乡试未考中秀才的学生,不能在学院续读,不得在长安寻找活计,必须返回原籍建设家乡。 富贵人家的儿女想要入学,只有两个途径,李自原让礼部申报和太学推荐,然后经过院长谢玲珑批准,学生要通过考核智力、品格,检查身体,一年掏六千两银钱学费,这还有名额限制,一年最多收五十人。 吐蕃国太子格烈、高丽国公主朴安妍进入学院,是由礼部申报给谢玲珑,还得年年付三万两银钱。 李氏激动的跟李家众人道:“我可没向珑妹子说过此事。今个珑妹子破例要收家族的孩子入学,还免去签契约,实在是大好事。” 李罡立刻起身向谢玲珑深深鞠躬,激动道:“忠国夫人、玲珑供奉、泉王妃,我替全族的人多谢您。” 突厥国已灭,再过几十年,帝国平稳,肯定会大裁军队。现在风头极盛的军队世家,若是不改变思路,几十年后必会被文官世家取代。 李家族人深知,今后李家想要屹立不倒,不能只出武官,得出文官,还得出做生意的商人、治人病的大夫等等。 族学已经满足不了小辈的求知的需求,长安学府地处帝都,拥有最大的学堂、书馆、书舍,是最好的求学之地。 谢玲珑身为院长,真挚诚恳的邀请,大厅在座的每一位李家人都十分感激,纷纷上前向她鞠躬。 那位老爷爷更是高声叫李罡去把族里所有的孩子召来,给谢玲珑磕头谢恩。 谢玲珑拦着李罡,道:“这对于我来讲,是举手之劳的事。孩子们进了学府,长大能否成为栋梁,还得靠他们自个。我只是给他们创造了一个读书的环境。” 李静起身道:“小玲珑,你受得起孩子们的磕头礼。”又道:“罡弟,你去让孩子们跟着爹娘一起过来。我离开李家九年,后来出生的孩子们还未见过我。” 李青、李城跟着李罡出了大厅,不一会儿大人带着孩子们陆续赶到,在厅外的院子一排排整齐站好。 众人出去放眼一瞧,近二百个孩子,七成由当娘的带着,那当爹的没有来,不言而喻是在战场上牺牲了。 李静瞅着一个个年少的李家寡妇,忍不住心酸哽咽起来。她年至六十丧夫,都深感寂寞孤单,何况这些不到二十、三十岁的李家婆娘。 何七雪、张巧凤、何家儿媳、孙媳均是抹着泪,院子的气氛一下子悲怆起来。 李罡的夫人向谢玲珑介绍着每一家,谢玲珑受了众人的磕头大礼,当即就用文房四宝给唐厚强写下一封信,将这些孩子特招进学院。 李烟、李弯弯在一旁垂手看着,李罡的夫人对谢玲珑是发自心肺的恭敬,比在大明宫面见唐皇后时多了仰慕、喜欢。 谢玲珑将信用灵猫头鹰发了出去,向李罡道:“学院的先生在日益增加,学院明年将会扩招三千名学生,就给李家军两千五百个名额。” 李罡大喜过望,转念一想,迟疑道:“三大军事世家入学的名额往年都是一样,明年我们李家不好比唐、秦两家多。” 谢玲珑一本正经道:“族长,李家军为平唐百姓牺牲的将士是秦家军、唐家军的数倍,学院招生自是多招李家军将士的子女。我最讲公平公正,你放心就是。” 李静道:“小玲珑言之有理。我那妹夫、秦国公都是讲理的人,绝对不会有意见。” 李家人听了更加欢喜。 谢玲珑尽最大的力量帮助李家、李家军。那位老爷爷感激涕零,叫李罡去把族里珍藏多年的一箱古籍字画取来赠送给谢玲珑。 这些字画是平唐历代皇帝亲笔给八位李家族长画的肖像,是李家家族的无价之宝,谢玲珑岂会收下,但是盛情难却,就叫李湘照着肖像画一幅,以后挂到长安学府的武学院墙壁。 李湘身份是公主兼李青未婚的妻子,由她来画最为合适。 李湘得到贺怀、两大学士夫人等多位大画师的指点,自悟出谢玲珑前世的素描画法,小小年纪画技超凡,已在帝国小有名气。 她的画技特点是快、灵动,画速是别人的三倍,还画的特别灵动,能把花草画得有了生命。 李湘在李罡的书房画,李青在一旁研墨,无声声有声。 那个老爷爷见过四代李家族长,坐在靠椅上等着。李湘画完一幅,李青就取来放在远处让老爷爷瞧,他非常满意。 李湘用两个时辰画完八幅,又特意用自制的碳笔给老爷爷做了一幅素描。老爷爷出去到了大厅,当着众人的面连声夸赞李湘是继李静之后最有才华的李家媳妇,把李湘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次日,李家家族所有人出动在青城城门前跪送李静、谢玲珑。 李罡特意跟谢玲珑道:“明日我就送族里的孩子去长安读书。” 谢玲珑道:“七月底起学院将开展百家讲坛,每月一期,一期讲两天,头四期是四大千年世家的族长。到时我已远游回到长安,请族长带着族人去学院听讲坛。” 李罡连连点头,道:“多谢您邀请,我一定会去!” 李静微笑平静的向李家人招手,利落的上了灵马车,跟着谢玲珑往北行去。 第17章 穿沙漠飞雪山 怒杀草原流匪 六月初,烈日当空,去往沙城必经的千里沙漠已三个月未下过一滴雨。 天地之间没有一丝风,放眼放去是一望无际被毒日烤得金黄的沙粒。此时若将鸡蛋埋进沙子里,很快就能熟透。 明王派来的两个亲信在沙漠边缘的驿馆等了三天,望穿秋水终于迎来了众人,见了谢玲珑像见了亲人,磕头行礼,道:“大小姐!” 谢玲珑有些诧异道:“大小姐?” 胖胖的亲信细细的解释道:“王爷给府里的人交待,您是大小姐,泉王是大姑爷,安王是二少爷,海琳娜女皇是二少奶奶,康少爷是三少爷,十三公主是三少奶奶,泰少爷是四少爷,唐家唐芊小姐是四少夫人,王妃怀着的两个小主子是五小姐、六小姐……” 瘦子亲信见谢玲珑抚额,胳膊肘儿捅了一下胖子亲信,正容道:“大小姐,沙漠昼夜温差大,白昼正午日头极毒辣,当地人都不敢行走,您的灵骆驼耐得了热,可是驮着的人却受不了,必定会中暑。” “长脸和尚曾在夏季横穿过沙漠,他有经验,我就按他说的来。”谢玲珑让车队停在驿馆歇息,把灵马车全部收进了空间。 申时太阳往西移去,气温降了些,谢玲珑从空间里放出一千只灵骆驼,按照提前分配好的,两人骑一只灵骆驼,将吃食衣物放在包裹背在背上。 千头灵骆驼驮着众人走进漫无边际的沙漠,朝北方以每个时辰二百里的速度前行,一直走到日落西山,月亮升起,天空繁星闪烁,气温降低。 众人在灵骆驼背上打开包裹取出衣物披上防寒,取出吃食果腹。 谢玲珑传令小歇,众人下了灵骆驼,男女分开,赶紧就近寻地方便。 沙漠里没有水,但是谢玲珑的空间里的灵水,给灵骆驼喂了灵水,又让奴婢取来水袋装满水交给众人。 片刻之后,灵骆驼队再次启程,这一下就走到了黎明,众人在灵骆驼背上整整达了一个夜晚,困顿疲惫,但是不能停下歇息,只用极快的时间方便用了早饭,继续前行。 正午之前,灵骆驼队终于来到了沙漠之中一个长着几百株野沙枣树名叫“红月亮”无人居住的绿洲。 众人看了几年时辰的沙漠,好不容易看到绿树、深绿色的小湖,全部欢喜的惊叫出声,便连喜怒不形色的和原主持都哈哈大笑。 谢玲珑下令在此歇息三个时辰,用午饭、补眠、调整。 天气炎热,肉食易腐坏。进入沙漠后的吃食很简单,每人每顿两个灵果、三个椒盐灵饼。李静、李烟、谢玲珑身份尊贵,都能吃得下,其他人自然没有怨言。 小白带着一群小灵狐弯月亮型的小湖边嬉闹。众人坐在树荫下吹着小风,填饱肚子,背靠背闭眼睡觉。 傍晚太阳落山,气温回落,众人用过晚饭,再次骑灵骆驼启程,又走了一个晚上,终于在早上走出了沙漠,来到了雄壮高耸连绵起伏雪山山脉的山脚下。 众人仰望白云下面一座座山顶雪白色巍峨的大山,感觉到天地的博大,人类的渺小,惊叹道:“比华山还要高的山!”“你们快瞧,炎炎夏季,山顶的冬雪竟然未融化。” 何屠夫高声自豪的道:“这里曾经是前突厥国的疆土,如今都归了我平唐帝国!” 李静激动道:“小青儿、小城儿,你们曾爷爷当年立志要踏过雪山山脉,你们小叔叔和泉替他完成了这个遗愿。” 四大千年世家的族长纷纷给族人道:“雪山山脉长达千里,翻越山脉,就是沙城地域的草原。” 灵骆驼队到了一大片空地处,谢玲珑下令道:“全体下骆驼,用过早饭,歇息两个时辰,用过午饭,换骑灵雕飞跃雪山山脉,将在日落之前抵达沙城。” 众人歇息的时候,镇北王府的两名亲信用灵雕传信给明王。 黄昏的乌城笼罩在红通通的火烧云之中,镇北王府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身着红色袍子的明王浑身火红,似一只骄傲漂亮的火红雄鸡,单手叉腰站在花园前,眺望着天际变幻莫测的红云,跟坐在亭子里的白丽高声道:“小玲珑昨个就到了沙城,歇息了一天,今个启程,应是明个傍晚就能到乌城。” 白丽站起腆着肚子由奴婢扶着,缓缓走出亭子,道:“我这几晚都梦到平安、小玲珑。” 明王转身亲自扶了白丽,道:“我也想他们,还想姑姑。你身子重,每日饭后走上百步就行。” 白丽握着明王的手,焦虑的道:“明哥,我刚才心突然间扑通跳得厉害,你与太子去迎迎姑姑、小玲珑。王府有米女官在足矣。” 且说沙城与乌城之间有无数的大小草原,其中一片草原隐藏着一支近五千人名叫“巴根”的流匪。 “巴根”流匪七成人是前突厥铁骑,三成人是当地的盗匪,均是彪悍凶残之辈,专门抢劫商队、洗劫村子。 四月底,一万龙神军进入草原,神出鬼没,以雷霆之势歼灭了十几股大小流匪。南方商队进入沙城,只要挂起龙神军的军旗,就能一路平安抵达乌城。 “巴根”流匪畏惧龙神军,不敢抢商队,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抢到财宝,坐吃山空,导致起了内哄,二当家与三当家联手杀死了大当家与四当家。 二当家当了大当家,下令夜晚急行军三百里,血洗了两个村子,怕被龙神军知道报复,便把村里的突厥人全部杀光,不留一个活口。 “巴根”流匪连续做了两次,都成功了未被龙神军发现,大当家胆子更加的大,跟匪兵们道:“弟兄们,村子里的人太穷,抢十次都抵不过抢一次商队,咱们得抢一回大的,抢了一次就抵得上一年!” 流匪们纷纷赞成。大当家派出一百人去打探。 这一天两名流匪骑马狂奔带回了惊人的消息,已是激动的语无伦次道:“大当家,快带人去抢,好大的肥羊。” “几百辆马车,几百头骏马,还有好多好多漂亮的平唐女人!” “他们就在五十里外歇息用饭!没有龙神军的旗帜!” 大当家一听竟有腰肢柔软纤细、皮肤白皙、说话柔媚的平唐女人,眼放绿光,色心包天,下令所有人出发在四十里处伏击,好好的干一大票。 五千匹突厥高马驮着五千名叫嚷兴奋的流匪奔向南方,这一幕被天空的灵黑雕尽收眼底。 艳阳高照,绿油油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绣满了五颜六色的小野花,众人在这里用午饭歇息半个时辰之后,上了灵马车,准备赶路。 谢玲珑从小白那里得知了“巴根”流匪军已在十里外的草原伏击,果断下令道:“前面有一股流匪出现,全体在此等候。御林军带灵兽队前去剿匪!” 众人一听竟是出现了传说中的突厥流匪,只有一些女眷惊慌失措,大部分人不但不怕,反而特别亢奋。 谢平泰激动叫道:“姐姐,这些天急行路,很是平淡,没有什么有趣的事,终于来了一群流匪。你就让我们跟着御林军去杀流匪。” 李青、李城、谢家众小、何家众孙纷纷向谢玲珑请命。 谢玲珑肃容道:“你们当这是儿戏?” 何屠夫问道:“珑妹子,有多少流匪?” 谢玲珑不想制造惊慌,低声道:“约有五千人,当中七成人穿着盔甲佩着军刀、长枪。” 何屠夫瞪眼急道:“那不是流匪,而是突厥铁骑!五百御林军岂能杀得过五千突厥铁骑?不能让他们去送死。咱们骑着灵马比突厥马快,立刻退回沙城!” 谢玲珑唯有实话实说,道:“外公,小白带着两千灵兽队就能全歼他们。有小白在,万事顺利平安。这一战准赢,您放心就是。” 何屠夫激动道:“如此好的机会,正好锤炼细伢子的意志。我带他们都去!” 四大千年世家的族长冲过来,道:“小玲珑,你们女人留在此地,和原主持与僧人保护你们,让我们都去杀匪,也不枉来过草原!” 李玉霜大眼圆瞪,道:“妹妹,那些流匪多半是突厥铁骑余孽,双手沾满平唐百姓、将士的鲜血,就让我们会武的都杀过去割了他们的头颅,血债血还!” 李静高声道:“小玲珑,我这个老婆子也去!紫叶,拿箭和剑来。” “会武的上马都去,不会武的原地不动。”谢玲珑从空间放出灵马,每人骑一匹,又派出五百只灵狼、一千只灵狗、一千只灵猫跟随,高声道:“他们将近五千人,个个凶残厉害,你们一路小心!小白会在暗中保护。” 谢玲珑是绝对不会拿众人的性命当儿戏,此次除去灵兽队,还有小白,万无一失。 和原主持留下守着谢玲珑,六位长老带着百名僧人跟着众人奔去。 众人骑着的灵马脚程极快,十里不过半杯茶功夫,朝着列队整齐乌泱泱的五千“巴根”流匪,以排山倒海之势奔腾而去。 御林军齐声高喝“杀啊!”,众人热血沸腾红了眼叫嚷着,士气震天。 李静一袭蓝衣黑裤,腰佩长剑,身背羽箭,一马当先,手握长弓,连取出三支铁头箭射发,嗖嗖嗖,正中三十丈外三名流匪咽喉,大喝道:“一个不留,全歼!” 她跟李肃成亲后,李肃亲手教她百步穿杨的箭法,如今她将此箭法传给李青、李城。 众小纷纷射箭,吼叫道:“帝皇静公主威武!杀啊!” 大当家发现“大肥羊”的人骑着灵马还带着几千灵兽时,后悔已经晚矣,此时若是退,那死得更快,形势所逼不得下令叫道:“冲!” “巴根”流匪一起发出沉闷带着杀气的呐喊,骑着突厥高马呼啸冲上去。 就在双方还有十丈距离时,灵狼齐声呜呜高叫,把几千突厥高马惊得停在原地。 小白飞至两军之间的高空发威,喵喵叫了几声,神奇的事发生了,突厥高马竟然发疯似的将主人猛的甩下马背,而后用马蹄狠狠的踏了上去…… 灵兽们扑上去咬断倒在地上打滚、惨叫不已的流匪的脖颈。 众人飞下灵马屠杀已经受了重伤的流匪。草原上血流成河,四处飘散着血腥味。 大当家穿着铜制盔甲,在流匪里十分醒目,李青割下他的头颅丢弃。 何屠夫吼叫着一剑解决一个,结束了百名身着突厥铁骑盔甲流匪的性命。他是替几十年前牺牲的战友报仇。 一边倒的屠杀进行了半个时辰,那些装死的“巴根”流匪逃不过灵狗、灵猫的查探,近五千流匪全部死亡。 小白站在灵狼王的脑袋上,招爪指挥突厥高马跟随众人离开血场,回去向谢玲珑复命。 众小到了之后下了马,突然间全部跑到远处,“哇”的张嘴大吐特吐,竟把午饭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谢平福把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难受的小手捂着肚子。谢奇阳跑过去,把小儿子抱了起来。 何七雪拿帕子给谢平福擦净唇边的污渍,道:“叫你莫去,你不听。把爹和娘担心坏了。” 谢平福泪眼汪汪,道:“我不去会后悔一生,去了最多呕吐一回。” 谢平泰吐得浑身发软,站在一旁道:“大哥在信里说,杀敌才能练胆气。这回我们有机会练胆气,岂会放过。” 谢平健虎口生痛,也不好受,道:“干爹教我们各种杀人的方法,我们这还是头一回实践。” 廖小燕拍着小儿子何阳浩的背,道:“有没有伤着?” 何阳浩摇着头,不想说话,难受的恨不得把肠子都吐出来。 何三宝过来摸摸他的头发,道:“你就当打死几只老鼠。” 何家六个宝也是头一回杀人,只是有过杀猪的经历,承受力比众小都强。 何屠夫跟面色苍白紧张不已的张巧凤道:“细伢子第一回杀人,杀的人又多,就是这样。他们上了杀场腿未软,比我当年强些。” 众女瞧着李静衣裤浑身是血,吓得围上来关切的问询。 紫叶道:“主子英武不减当年,一人杀了三十个流匪,衣裤上的血迹是流匪的。” 四大千年世家族长和族人兴奋无比,跑去跟贺栋等人绘声绘色描述刚才的血战,均激动道:“这一趟可是大开眼界,亲眼目睹灵兽王带领灵兽队发威,还手刃突厥铁骑流匪!” 贺栋等人无比的羡慕,道:“各位取敌人头,饮敌鲜血,都是英雄!” 那些官员家眷望向众人的目光里又多了崇拜。 御林军队长跪下禀报战果,听从谢玲珑指令,立刻将此事写成信件发往长安、乌城。 谢玲珑将几千匹突厥高马全部收进空间,抱着立下大功的小白亲了两口,下令道:“全队在此调整歇息至明早。稍后沐浴,晚饭点篝火,吃烤灵肉。” 众人大战一场也是乏了,听到能沐浴,还能吃烧烤,无不欢喜的拍手鼓掌。 小白施法术在草原上弄出四个直径三十丈深半丈的大坑,谢玲珑往坑里施放灵水,灵兽用法术将四个大坑与外界隔离开,三个是男浴池、一个是女浴池,刚才杀过敌的人在灵水里沐浴。 次日清晨,众人歇息好了,车队继续前进,路过昨日的战场,那里已有李家军的两万军队在清理战场,准备焚烧流匪尸体。 将士们无比愧疚向谢玲珑、李静磕头请罪。他们按照计划赶至汇合去剿匪,竟发现流匪已被谢玲珑的车队歼灭,心里暗想,这结果若是颠倒过来,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草原广博,流匪藏于其中很难找寻。我给你们李家军每万人军队配上两只灵鹰,专门用来发现流匪行踪。”谢玲珑的声音从灵马车里传出,天空中多了十只灵鹰。 李家军磕谢目送灵马车队远去。半个时辰后,龙神军万人军队奔至。 李良将军得知流匪竟是伏击王妃谢玲珑的车队,恨不得将在烈火里燃烧的流匪鞭尸,此时捶胸顿足已晚,为避免再次发生类似的事,赶紧带军队追去。 龙神军一个时辰后赶上车队,请罪之后坚持要护送至乌城。何家大孙、二孙见到亲人格外欢喜。 李秦带着五千李家军出乌城五百里,迎了李静、谢玲珑等人。护送车队的军队人数达到了一万五千人,浩浩荡荡朝乌城奔去。 一路上途经城府、镇村,突厥百姓听到观世音菩萨跟前的玉女谢玲珑来了,瞧到天空飞的许多只灵雕,无不虔诚激动的向车队跪倒磕头。 明王骑着灵白雕比李秦晚一步飞至,一眼看到赶灵马车的总管李丰,直接上了李静的灵马车,跪下便道:“姑姑,侄儿接驾来迟,害您受惊,罪该万死!” 李静双手扶起满脸愧疚担忧的明王,道:“我们跟着小玲珑,没有受到惊吓,只有平安舒坦。” 明王自责道:“姑姑,您莫安慰我,那可是近五千流匪。” 李静热血沸腾,激动道:“那些流匪是突厥铁骑余孽,怎能敌得过灵兽王指挥的灵兽队!你是没瞧见当时那场面,突厥铁骑被他们自己的马踩踏得,一个个肚皮都破个大洞,毫无抵挡之力,我们持剑如割麦子般轻松割下他们的头颅。我老婆子活了七十几年,平生头回杀敌这般的威风过瘾!” 李青、李城讲述血战经过,明王听了直呼错过了这么好的杀敌机会。 李静温声道:“北寒之地贫苦,公事繁忙,你和小秦儿都清减了许多。” 明王道:“我梦里都是小玲珑的吃食,这回你们可算来了,我终于能享几天口福!” 李静笑道:“浑小子,就晓得吃。丽娘已有六个多月身孕,你马上要当爹爹,还这么稚气!” 灵马车队至乌城还有三百里,谢玲珑下令停止前行歇息半个时辰用饭。 明王跳下马车,在人群里瞅到谢家人飞奔而去,向谢奇阳夫妻用力挥手臂,眉开眼笑激动无比的叫道:“亲家!” 谢奇阳瞧到一身红衣俊美无比的明王,惊诧笑道:“王爷何时到的?” 众人纷纷向明王行礼。多日未见,明王仍是那般精神抖擞,如同谪仙下凡,风姿绰约。 明王快步行至,亲热搂着个子矮一头的谢奇阳的肩膀,激动道:“亲家,太子得知你们途中遭到五千流匪伏击,却不告诉我,他带着军队来迎你们,我从米大师那里知晓,赶紧骑雕过来。亲家,实是抱歉,让你们受到惊吓了。” 谢玲珑听着明王一口一个亲家,还叫得特别顺溜,估计在王府里天天都这么叫,忍俊不禁道:“干爹,两个小妹妹在干娘的腹中还未出生,您莫这么早就给她们定了亲事。” 明王目光幽怨,弱声道:“小玲珑,在你心里,我与你干娘不如你唐爷爷老两口亲近,对不?你那么痛快答应他们,怎地我给你写了十三封信,你都不给个痛快话。” 谢玲珑低声道:“干爹,这回四大千年世家的族长都来了,您不想把两个妹妹嫁进千年世家?” 明王斩钉截铁道:“我就要跟谢老弟做亲家。”停顿一下,眼珠一转,很是失落道:“小玲珑,我说为何你迟迟不松口,原来你是想要两个弟弟娶千年世家的小娘。” 第18章 议亲事相聚欢 三兄弟小玩闹 谢玲珑道:“干爹,此事咱们进了乌城,当着干娘的面详议。” 明王神情惆怅,怏怏不乐道:“我与你干娘自是比不上千年世家……只是我家跟你家的情谊非比寻常。” 谢奇阳并不隐瞒,在明王耳边道:“王爷,四大家族的族长前日晚上正式跟我与爹爹提了五个细伢子的亲事。” 明王疑惑道:“你家不是只剩下两个未定亲吗,怎么成了五个?” 何七雪自豪的道:“我的两个儿子,三哥家的浩伢子,大哥家的孙子清伢子、二哥家的孙子示伢子。” 何屠夫给何家第四代曾长孙起名何武清、曾次孙起名何武示。两个孩子去年九月底出生,如今不到一岁。 谢奇阳点头,道:“四大族长的族长应是前日瞅到细伢子们英勇杀敌,心里都很喜欢,这就提出来了。他们已商议好,五个细伢子,一家一个女婿还有富余。” 明王内心惊诧,转而一想便明白过来,何家跟谢家是一家,跟何家联姻就等于跟谢家联姻,道:“这四个老家伙还真是好眼力。不过竟敢明抢我相中的女婿,哼,绝对不行。” 谢奇阳笑道:“王爷,我家康伢子已娶了十三公主,已跟你们皇室是联烟关系。” 明王急道:“哥哥是哥哥,我是我!亲家,咱们原先可早就说过的,我若有女儿,一定嫁给你与雪妹的儿子。你是君子,可得信守承诺!要不亲家,我跟皇帝哥哥说,我离了皇族!” 谢奇阳父女见明王说最后一句一本正经,别说他这浑人还干得出来,他若是自请离了皇族,李自原也拿他没有办法,只是这般他、白丽、两个未出生的女儿要背上无数的骂名,李自原、李静、李烟、李弯弯、李秦、李湘都会很伤心,他为了把两个女儿嫁进谢家这般心诚,实是不能拒绝。 谢奇阳握住明王的手,道:“王爷,你可千万莫有脱了皇家的念想。我、七雪、珑妹子早就商议过,让你在三个细伢子里头选一个当女婿。只是此事怎么也得等王妃诞下两个小县主才能定。” 明王一听立刻喜上眉梢,放下半颗心,一个谢家女婿已经有了,再让白丽努把力,另一个谢家女婿肯定也跑不了。 明王跟着众人一起用了十分简便的午饭,等上了灵马车跟李静坐在一起,嗅到一股久违魂牵梦萦浓郁的烤灵肉香味,狠狠吸着几下鼻子,以为是幻觉,就见车帘撩起,谢平泰抱着一只大油布袋子上来。 谢平泰小声道:“干爹,姐姐叫灵兽王悄悄给您烤得灵肉。姐姐说您都瘦了,给您补补。” 明王冲上去把袋子抢了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两只烤得热气腾腾的灵鹿腿、二十串灵蛙、二十串烤灵蚌肉,香气扑鼻,口水差点溢出来,惊喜的压低声音道:“小玲珑真是体贴入微,特意给我弄了吃食。” 李青亲热的拉着谢平泰坐下,道:“泰叔叔,即来之则安之,您就跟我们坐一辆车。” 谢平泰笑道:“我去把小湘儿叫过来。” 李青脸微红,道:“那就多谢泰叔叔。” 明王道:“平泰,你把平健、平福也叫过来。我、你们干娘、你们两个妹妹日夜都想着你们。” 谢平泰点点头下了马车。 明王狠狠的啃食起灵鹿腿,不忘将灵蚌肉串分给李静,将灵蛙串分给李青、李城。众人爱吃什么,他都清楚记得。他是特别贪吃,但从不吃独食。一个人吃哪有人多吃着香。 亲人团聚的时光总是飞逝而过,明王吃完灵食,只觉刚跟亲人没说几句话,就到了乌城城门十里处。 吕方正率文武百官、前突厥国达官贵人、锡拉木林寺所有僧人夹道相迎,敲锣打鼓、敲木鱼、叫嚷欢呼声混杂在一起,南方来的几十位商人激动欢喜的放起了鞭炮,竟是比进青城时还要热闹。 贺栋、李氏带着吕青青母女三人,直奔吕方正、贺知清而去。家眷们下了灵马车在喧闹声中找到了自家老家,无不喜极而泣。 几十位名士在此刻与四大千年世家家族的族人一起受到了文武百官恭敬相迎,深感自豪。 锡拉木林寺主持朝鲁、长老那日松率众僧迎了谢玲珑与护国寺僧人,双方均是感慨万端。 两寺曾经各为其国做了几百年的死敌,两寺为了突厥千万百姓放下仇恨,暗结友谊,平唐吞并突厥成为帝国后,两寺高调公开,宣布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互相帮助扶持,以交流佛法为主,促进突厥人融入平唐为辅。 明王突然间想到什么,火急火燎的叫两个亲信过来,嘱咐几句,叫他们骑着灵雕返回王府。 半个时辰后,众人乘灵马车进入屹立千年北方最大的城府乌城。 这座城府自建立之后就成为突厥的皇都,距沙城三千里,距东罗马国帝国帝都五千里,二百里外有山脉、原始森林为屏障,护城河的水量是青城护城河的三倍。 千年以来曾在突厥内乱当中遭受过四次攻打,异国军队当中只有和泉率领的大军征服了它。彪悍、骄傲的突厥人肯低下头颅臣服李自原,完全是因为惧怕龙神军、灵兽队。 龙神军的军队进入乌城,如同在前面的城府一样,受到了突厥百姓的热情欢迎。这支军队在征服突厥国的大小战争当中,只屠杀突厥铁骑、突厥军人,从不滥杀百姓、抢劫百姓。 突厥人崇尚武力,将狼当成图腾。龙神军拥有两千只体型跟老虎一样大的灵狼,其中有六只通身狼毛雪白的灵狼王。突厥人认为龙神军是灵狼王的主人,那就是草原的主人,跟龙神军做对,就会被灵狼咬死。 李良在巍峨的镇北王府正门前跪下,跟谢玲珑极为恭敬的道:“王妃,未将与将士告退离城。” 谢玲珑道:“我会写信给王爷解释草原流匪一事。你不用太过自责,安心带兵执行王爷军令即可。” 龙神军万名将士向谢玲珑磕了三个响头,恭送她进了王府大门,这才上马离开。 王府的众位奴仆恭敬的跪迎众人,主子太多,也就不开口请安。 李秦亲自带着总管安置四大千年世家及族人在王府的居所。 镇北王府前身是突厥皇宫,比明王在长安南郊的王府大了几十倍,宫殿很多,只是没有灵树、灵兽,少了灵气。 白丽腆着肚子由两名奴婢扶着,身旁跟着张氏、米照丽、六个奴婢,在王府二门迎到了众人,激动的给李静行过礼,搂着谢玲珑的肩膀,一时控制不住就嘤嘤哭起来,道:“我做梦都不敢奢想今生能怀上你干爹的孩子,这完全是沾了你的福气。” 谢玲珑哄道:“干娘莫哭,这是你和干爹自个的福气,也是两个妹妹的福气。她们能做您与干爹的女儿,就是极大的福气。” 何七雪身为人妇,自是理解白丽的心情,跟着谢玲珑搂着她的胳膊,劝她先上灵马车。 八个奴婢向前行礼,将谢平泰叫做“五姑爷”、谢平健做“六姑爷”。两个小家伙一听,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羞得手都不知道往里放。 明王得意洋洋,一手抓一个,把谢家两小往白丽跟前推,道:“在路上我问过了,平福喜欢舅舅家的小孙女,平福都把赤金的镶玉黄金项圈当定亲信物送给了芊娘。咱们的小五长大就嫁平泰,小六长大就嫁平健。” 他原来想着把两个女儿许配给谢平健、谢平福,得知谢平福跟唐芊投缘,赶紧急匆匆派那两个亲信骑灵雕回王府,嘱咐下人们改口。 谢玲珑哭笑不得,见外公、爹娘都是笑意浓浓,欲言又止。 白丽望着谢家两个小家伙,泪中带笑,道:“若是如愿,我梦里都会笑。” 明王与白丽的给众人安排住在两位相邻的宫殿,长安何家住一栋,李静、李湘、李弯弯、李烟住在一栋。两座宫殿离明王住的宫殿挨着很近。 众人坐上灵马车驶出三里到达居所,奴仆搬拿行礼时,谢玲珑去了大厨房两天食用的灵物取出来。 王府里的十二个厨子是正经的御厨,精通南北各地菜式。李秦身为太子,时常宴请大臣、突厥贵州用饭,分了八个御厨。明王与白丽用四个御厨。 四大千年世家的人跟李秦住在一起。谢玲珑叫奴仆把灵物送过去。 众人安顿好沐浴过,聚在一起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明王吃得不亦乐乎,喜悦之情难以表述。 小白暗中看了白丽腹里的宝宝,跟谢玲珑十分肯定的说是两个健康的千金。 谢玲珑见白丽怀了身孕,有了自己的女儿,仍对她和三个弟弟的关爱不减半分,明王就不用说,从他让王府奴仆对她们六姐弟的称呼就得显示出来,而且她在路上听李秦说,明王给李自原写得密信提意给长安何家赐免责金牌。她心里有些触动。 当晚众人早早歇息,一觉睡到次日上三杆自然醒。 谢家三小挤着睡在一张大床。谢平福揉揉眼睛,奶声奶气道:“三哥、四哥,我梦里还在杀突厥流匪呢。” 谢平健伸手捏捏五弟婴儿肥的脸蛋,笑道:“我半夜起来小解,你嘴里不知嚷着什么,原来是做恶梦了。” 谢平泰手掌拍拍床,道:“我仿佛还在骑骆驼,一摇一晃。咱们得一天来,就睡了懒觉,动作快些去饭厅,莫让长辈们等着。” 三小迅速起来穿戴利落,洗漱完毕出了门,王府里的奴仆见了他们均是行礼恭敬的道:“四少爷、五姑爷、六姑爷早!” 谢平福抬头见两个哥哥脸颊绯红,嘿嘿开心笑道:“三哥、四哥,在长安每次去了唐府你们总打趣我,今个轮到你们被人打趣!” 谢平健与谢平泰不约而同的道:“福伢子,这些天你没练功,今个都补练回来。” 谢平福小脸一掉,气呼呼的跨着小腿快速往前走,高声道:“就知道联合起来欺负我这个大舅子!” “什么?”“福伢子,你是谁的大舅子?” 谢平福扭过头,仰视着两小,气势不弱的道:“干爹、干娘昨个说了,爹、娘、姐姐也未反对。在镇北王府,我是四少爷,你们是五姑爷,六姑爷,我自然就是你们的大舅子!” 谢平泰单手叉腰,飞至谢平福身前,道:“好你个伶牙俐齿的福伢子,屁大点的细伢子,还敢在嘴上占哥哥的便宜!” 谢平健出手如电,一把抓住谢平福,把他快速几十次高高抛起,道:“你不好好读书、习武,竟想着当什么大舅子。” 谢平福在别人眼里那是文武双全的小罗汉、小神童,到了两个哥哥手里,那就是任由揉搓的大面团。 谢家五个儿子,大的带小的,一个学着一个,都是极好的。如今谢平安去了外国,谢平康入朝为官不在庄子,谢平泰、谢平健就一起管教谢平福,用各种方式磨炼他的脾气性格。 谢平福每次受到“欺侮”,就会在心里发誓一定好好练功,打败两个哥哥。 一会儿,谢平泰、谢平健出现在饭厅,彬彬有礼鞠躬向同样是晚起刚到的众位长辈请安。 众人见哥三只来了两个,问道:“福伢子呢?” 谢平泰面不改色道:“他昨个做了梦不小心溺床,不好意思过来,叫厨房把吃食端过去。” 众人扑哧笑出声。何屠夫却道:“细伢子那日都杀了流匪,为了免去心里有魔障,回头到寺院听听经。” 何七雪担忧道:“我去瞧瞧瞧福伢子。” 谢玲珑瞟了两个弟弟一眼,见两个小家伙目光闪烁,道:“娘,您坐着。福伢子没事。” 众人吃到一半,唇红齿白的谢平福穿着一袭铁锈红的衣裤,梳着包子头在一片压抑的笑声中进来,他自是猜到两个哥哥又编排他溺床之类的事,气得瞪了两个哥哥一眼,道:“平福见过各位长辈、大姐。” 谢奇阳一听小儿子都不叫三儿子、四儿子做“哥哥”,招手叫他到身前来,道:“你昨个做恶梦了?” 谢平福点点头,何七雪将他搂到怀里,柔声道:“今个跟爹、娘一起睡,好不?” 谢平福搂着何七雪正要说话,瞧着谢平健伸手刮着脸颊,忙摇头道:“我已经长大了,还是自个睡。” 谢玲珑道:“明年虚岁都要五岁了,自个睡就对了。你最爱吃灵鱼肉灵米粉,今个早饭就有,快趁热吃。” 谢平福笑道:“多谢大姐疼我。” 谢玲珑身为长姐,对五个弟弟禀性了若指掌。 五个弟弟都是天赋极好,十分聪明,视力、听力是常人的数倍,知道的信息量是同年龄孩子的数倍,这就使得他们早熟。 谢平安幼时爱使小聪明引起大人的关注爱护,嘴巴很甜,人见人爱,能把白丽哄得视他为已出。他是家里长子,谢玲珑对他严格管教,要求极高。他中举之后,性子沉稳起来,能够体谅大人的不易,对亲人朋友都很大方,做事有恒心毅力,自控力强。他最大的特点是稳重,说一不二,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谢平康性格活泼,连中三元是读书的奇才,身为家里的二子,谢玲珑对他的要求远不如对谢平安高。他的性格倔强,外表柔和,实则内心强大,暴发力强。 他有个缺点,就是书读得太多,喜欢照本宣科做事。他当了咸阳长史,一度不知道处理衙门多如牛毛的琐事。 谢玲珑为了让他迅速成长起来,叫他每晚乔装成贫穷少年,在咸阳当小贩,走街串巷体会百姓生活,看人间百态。 谢平泰、谢平健相差两岁,性格有些相似,腼腆、腹黑、有点小黏坏、受气绝不会忍着,定要讨回来。他们是家里的三子、四子,将来不会继承祖业,肩上担子不重,但有两个那么优秀的哥哥,无形中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使得他们不懈的勤奋努力学习。 谢平福虽然年龄小,却是一身正气,懂得进退。现在他才三岁,性子还未定下来。 谢玲珑对五个弟弟一视同仁,没有厚此薄彼。她大婚之后,对弟弟们管教一样很严,便是今年长居在王府,每次回福乐庄,都要考他们的功课。 这回她带着三个弟弟远游,让他们长见识,包括何屠夫叫他们去杀敌也不阻拦,就是要把他们培养成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第19章 寡妇女官命悲惨 皇子还俗效忠 众人吃过一顿丰富美味的早饭,由米照丽带着登上王府高耸巍峨的石制城墙。 白丽特意安排能熟练说平唐语的突厥贵族青年女子诺敏给众人做讲解。 诺敏在突厥语的意思是“碧玉”。诺敏今年二十三岁,穿着绿色平唐六品的女官服,古铜色皮肤,长着一双细长沧桑的眼睛,容貌美丽,气质高雅,谈吐风趣。 诺敏新婚不久,夫君得暴病逝世,她十四岁就当了寡妇。她的爹爹在前突厥国地位名望类似贺栋。突厥新帝秘密逃离乌城时,没有带上她爹爹。乌城内乱,突厥皇后派人杀了她爹爹及家人,她的哥哥舍去性命救下儿子和她。如今她成了一名平唐女官,带着侄子在乌城独居,十分本份得过着日子。 白丽欣赏诺敏的才华,对她颇为关照,曾让明王训斥酒后骚扰她的平唐官员。 盛夏将近中午的阳光并不灼热,天气比长安凉爽许多,万里无云的蓝天仿佛就离大地很近。 众人绕着宽达三丈的城墙行走一大圈,从墙垛里俯瞰到乌城、王府全貌。 乌城做为皇都已是千年,而长安只有二百多年。乌城却远远不及长安的富丽堂皇繁华昌盛,人口三十万,只是长安的三分之一,遍地大石所建的方正高大灰白色的房屋,有着独特的沧桑厚重历史感。 众人看到什么都觉得很新奇,不时的发问。诺敏恭敬的一一解答,绝无半丝的不耐。 李静、李烟、李湘、李弯弯做为平唐皇室的女子,心里更多的是自豪。千年古城乌城、辽阔草原、壮丽雪山、无际沙漠,都是李家的江山。 谢玲珑双手放在被阳光晒得发热的石头墙垛上面,思绪飞飘。乌城是和泉攻打时间消耗最久的城府,为了保存它的原貌,没有采取强攻,用了计谋引起突厥皇室内乱。她的夫君一念之间,就能决定许多人的生死。她为他自豪。 何屠夫仰天大笑三声,道:“珑妹子,我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脚踏突厥皇宫!” 谢玲珑微笑道:“您这些天常这么说。” 何屠夫道:“乌城没有我想象中的大,混蛋突厥皇帝住在这地方还不知足,要去打咱们平唐,哈哈,结果连江山都丢了。” 谢奇阳瞧着老岳父这些天笑了无数回,道:“七雪,爹爹喜欢游玩,笑声比在庄里多。” 何七雪仰慕的望着夫君,道:“你也一样,我耳边就听到你在笑。” 谢奇阳揽着爱妻的香肩,柔声道:“是吗。我一想到百姓再不会受到战火之灾,就忍不住高兴。” 当日下午众人跟着谢玲珑出城门去了远郊锡拉木林寺。 锡拉木林寺建在护城河上游的平地,距离巍峨的群山路程二十里。寺院周边是田地,五千名僧人在地里种着荞麦,如今绿油油叶子里长满了白色的荞麦花,看着很是喜人。 临近寺院的官道两侧有许多株三百年以上的白杨树,树杆笔直屹立,直冲蓝天,如同一个个高大的巨人。 众人下灵马车,仰视着用白色巨石堆建而成一座座高大的佛家寺院建筑,嗅着香烛的味道,感受到周边的寂静,心灵也跟着宁静起来。 和原主持正在寺院的大殿讲经,全寺的僧人、乌城方圆百里的香客盘腿坐在殿内、殿外一尘不染的石地上聆听。 朝鲁主持及众位长老坐在首排聚精会神的听着,时常的若有所思。 一名中年知客僧匆匆进来,见朝鲁主持离得远,便跟离得最近的那日松低声禀报道:“长老,玲珑供奉一干人已进了寺院,说是不打扰和原大师讲经,在各殿烧香便离去。” 那日松目光激动,放下手里的纸笔,起身便出了大殿,在观世音菩萨殿外见到了谢玲珑等人,双手合十,露出灿烂的微笑,道:“阿弥陀佛,玲珑供奉,小僧谨遵您的指示未曾禀报主持,独自前来,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包涵。” 他穿着红色庄严的袈裟,俊美容貌表情随和,一双闪光智慧光芒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世间任何的人和事,颇有高僧之相。 谢玲珑道:“昨个在城外你说话利落直爽,今个就绕起来。我们临时起意来寺院,烧个香便走。你若有事去忙,不用陪着。” 那日松笑容似阳光般温暖,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让人如沐春风,道:“玲珑供奉真是快人快语。寺里有忙事,少我一个也无妨。我给您讲解寺里各殿的小故事。” 谢玲珑道:“那你先说说观世音菩萨殿的故事。” 那日松目光望向跟在谢玲珑身后穿着便服气宇轩昂的英俊少年太子李秦,道:“李施主到乌城已有半年,应是知道乌城少雨干旱。” 李秦点点头,道:“不错。俺自正月至昨日,一共下了四场雨,其中春季两场,夏季三场。” 那日松道:“李施主关注天象变化,可见心系乌城百姓,是百姓之福。” 李静笑着跟江氏、张巧凤道:“这小和尚不讲故事,竟先说起天象。咱们听听他要说些甚?” 那日松一本正经对李秦道:“李施主,七场雨当中有一场雨是夏季五月十三下的。” 李秦道:“不错。下雨与观世音菩萨殿的故事有何关系?” 那日松高声道:“一千三百二十五年前的五月十三,本寺观世音菩萨殿建成开光,全寺僧人求雨,到了晚上菩萨显灵,乌城方圆五十里下了一场雨。据乌城的天象变化记录,自那年起,每到这一天,乌城都会下雨,一直延续至今。” 何屠夫惊诧道:“一千三百二十五年,年年都在同一天下雨,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其余的人均是双手合十,重新仰视观世音菩萨殿,内心膜拜感犹生。 那日松道:“小故事已讲完,玲珑供奉请入殿。” 谢玲珑神情虔诚进了观世音菩萨殿,跪拜烧香之后便出去了。 那日松、李秦紧跟着谢玲珑出来。 谢玲珑环视空荡荡的广场,道:“寺院外头的官道两道植着白杨树,风景不错。观世音菩萨殿前院子空旷了些,若是植几株一年四季绿油油的灵竹,是不是好些?” 那日松眼睛一亮,道:“那是自然。原先寺院尝试过种竹子,都没成活过。” 谢玲珑道:“寺院动土的主,你做的了吗?” 那日松道:“我做不了,您却是做的了。您是一等供奉,在本寺地位等同和鲁主持。”上前一步,低声道:“玲珑供奉,全寺的僧人、三千香客正在大殿听经。他们若是出来瞧到这里多出翠绿的灵竹,将会惊喜不已。” 谢玲珑道:“我也是这般想的。不过,要想此事成了,我还得见到一个人。” 那日松轻声道:“可是胡和鲁?” 谢玲珑目光惊诧,点点头道:“你真是睿智。” 那日松道:“我见到李秦施主,猜测您来的目的不只是烧香。” 李秦微笑不语。他来到乌城半年,公事繁忙,哪有空出城府,加上这次一共到寺院两次。 谢玲珑道:“你当长老真是屈才了。” 那日松道:“您说笑了。您去年曾在信里暗示,要我留住胡和鲁,我谨遵您的指示办了。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他找来。” 李秦望着那日松的背影,向谢玲珑深深鞠躬,道:“多谢小婶娘。” 谢玲珑抬手,道:“胡和鲁是前突厥的大皇子,我还不知他是否愿意还俗、是否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事情未成,你先莫谢。” 李秦感激道:“小婶娘,无论结果如何,您为了俺的事做了那么多,俺说上一百声多谢都不为过。” 谢玲珑打量着这个三岁时从济州往长安给她背五斤海鲜的小家伙,如今已长得跟她一般高,浓眉大眼,轮廓分明,英气威严,太多的政事逼得他沉稳早熟,比谢平安还要内敛。 她收养他那年,他年仅三岁,她教导他养成好的生活、学习习惯,做一个有用的人。他当了太子来监国后,她尽最大的能力给他提供各种的帮助。 谢玲珑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半尺长的玉盒交给李秦,嘱咐几句。 众人陆续从殿里出来,谢玲珑叫知客僧带着他们去别的佛殿烧香。谢家三小留下来陪她与李秦。 那日松带着一个穿着宽松灰色僧衣的少年僧人快步而至,那僧人身材高大,容貌不凡,正是几年前出使过长安的胡和鲁。 李秦开门见山道:“胡和鲁,俺想请你还俗,担任太子少师一职辅佐俺。”太子太师教文,太子太傅教武,太子太保保护其安全。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均是他们的副职,官职从二品。 胡和鲁面无表情道:“小僧已脱离俗世数年,习惯了寺院的日子,不想再入俗世做官。” 谢玲珑冷笑一声,道:“好一个脱离俗世,不知你可还记得原在天竺国年迈的娘亲,还是你心里一直就有娘亲,要等着局势稳定之后,悄然无息还俗离开平唐前往天竺国找她?” 胡和鲁扭头盯着那日松,道:“你竟告诉了玲珑供奉?” 那日松目光坦诚,摇头道:“我没有。”他还真的从未向谢玲珑透露一句。 谢玲珑轻哼道:“胡和鲁,你离开长安的那天起,我的灵狗就隐藏跟在你身边。这几年,你曾被突厥皇后、几位皇子派来的杀手暗刺杀过十二次,最为凶险的一次,你右胸中剑掉进护城河里,醒来时却发现已回到寺院。那次不是你命大,而是我的灵狗救了你。” 胡和鲁面色巨变。他被暗杀的事,那日松只知道其中的十次,不知道的两次就包括落河这次。那两次他是怕那日松担心,所以就未相告。他还以为除去已死的突厥皇后、几位皇子,无人知晓此事。 谢玲珑啪啪拍两下手掌。胡和鲁身旁平空出现一只纯黑色体积跟狼一般大的灵狗。 “汪汪!”灵狗朝胡和鲁叫了两声,而后抬前蹄在地上写了几句话:我救过你两次命,还有一次你中毒,给你喂了灵草药。 胡和鲁感觉整个灵魂暴露在谢玲珑面前,惊悚的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那日松将挚友的表情尽收眼底,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听说天下第一高手玄灯大师为报答玲珑供奉的两次救命之恩,还俗当了她的随从。” 谢玲珑道:“不错。大师还俗之后恢复原名李万清,如今在东罗马帝国保护我的弟弟谢平安。” 那日松在胡和鲁耳边低声喝道:“佛家讲究因果报应,玲珑供奉的灵兽救了你两次命,你就该报答她。” 胡和鲁目光复杂,长叹一声,道:“罢了,反正我早晚都得还俗,不如今个就还俗了。只是我入朝为官之前,要去天竺一趟,我已有几年未在我娘身边敬孝道,这回无论如何要陪她几天。” 李秦听了大喜,将玉盒递给胡和鲁,真诚道:“此盒装有一株二百年灵何首乌,令堂吃下它能够返老还童、延年益寿。” 胡和鲁惊喜交集,连忙打开玉盒,药香扑鼻,盒中躺着一个女人型状模样闪放银光的深褐块茎植物,他在皇宫里见过五百年的何首乌,远不如这支,一时激动恨不得插翅飞到娘亲身边,赶紧给娘吃下,让娘恢复青春。 李秦道:“你还俗跟俺回镇北王府。明天一早,俺把灵白雕借给你,你明天骑着灵白雕去天竺国,来回只需四日。俺给你二十四天假,七月一之前你必须回来。” “多谢太子体恤、玲珑供奉点化,胡和鲁必当报以忠诚,全力辅佐太子治理北寒之地。”胡和鲁跪下向李秦、谢玲珑臣服磕了三个响头。 第20章 为李秦造声势 珑泉易容秘游 李秦激动的大笑三声,双手扶起胡和鲁,道:“俺去向陛下为你请旨,册封你为郡王,将乌城里的一座王府赐给你做郡王府,你可将你的娘亲接过来好生孝敬。” 谢玲珑让三男进入观世音菩萨殿跪拜许愿。 小白三男进去之后,指挥两只穿山甲在殿门前西边角落迅速挖开直径十丈方圆的大石板,露出下面的土壤,挖出三个大坑。 谢玲珑从空间取出三株闪放银光的紫色灵竹,小白施法术将灵竹移植到坑里,洒上适当灵水。 灵穿山甲把土壤填满坑,又将堆积在一旁的大石块砸成小块,在灵竹周边砌了一个高半丈的护台。 小白用一块大石做了一块高三尺、宽一尺半的石碑,石碑上面用黑色闪紫光的灵石晶粉沫写了醒目的三个字“结义竹”,立在灵竹下面、护台的正中央。 谢玲珑从空间里放出三只神峻奇异漂亮的灵白鹰,让它们驻守灵竹。灵白鹰体型比灵黑雕小一倍,比灵白雕少两倍,在天空飞翔,飘逸俊美,正好与灵紫竹相配。 一个时辰之后,和原主持讲经结束。 那日松紧急禀报朝鲁主持,众僧、香客们海潮般涌至观世音菩萨殿前的院子,见到天下独一无二的三株杆、叶、枝通体紫色高达十丈的巨大灵竹,纷纷跪下膜拜。 三只灵白鹰展开雪白羽毛的双翼,在灵竹上空低飞,俯视众生,发出啾啾清亮的叫声。突厥人最喜欢飞鹰。灵鹰叫声在香客们耳里如同天籁,许多人亢奋惊喜的落泪。 当日锡拉木林寺出现佛迹的事传遍乌城,起初各种说法的都有,后来说法统一了。 原来胡和鲁在寺院出家,心里还是牵挂着突厥的百姓。他听到香客们议论,得知李秦是个勤政为民的好太子,专为突厥人谋好事。 胡和鲁斟酌许久,终于决定为李秦还俗,辅佐他治理北寒之地。 李秦感激胡和鲁,两人结为异性兄弟。胡和鲁年龄大,就当了干哥哥。 两人请来那日松长老当见证人,在锡拉木林寺的观世音菩萨殿许诺,放下平唐与突厥皇族的仇恨,一起为北方的百姓萌福。 岂料此事竟是感动了观世音菩萨,菩萨派玉女赐下三株结义竹、三只灵白鹰,祝福两人的兄弟之情。今后菩萨将会庇佑北方的百姓,使得平唐、突厥人成为一家人,相亲相爱,都过上幸福日子。 乌城的百姓纷纷去往锡拉木林寺观看结义竹、灵白鹰,看过之后无不称奇,内心震憾。 胡和鲁还是大皇子时,爱民如子,他的母族也是威望很高、名声极好。当时突厥百姓都希望他当上皇帝,后来他竟是出了家,突厥被平唐攻打时,新帝三番四次派大臣去劝他还俗,他都没有同意。 如今胡和鲁竟是为了辅佐李秦还俗,还跟李秦做了异性兄弟,得到了观世音菩萨的赐福。 乌城的突厥百姓们的心不由的仰慕李秦这位少年太子。 紧接着两日之后李秦派官兵下发诰文,公布了七月初的会试时间、地点、考官姓名,胡和鲁竟是为主考官,伍荣、范齐、贺栋、吕方正为考官。 两件大事在北方各城府以极快的速度传开,一时间突厥的读书人、香客激动无比。他们从中看到了平唐帝国的真诚,李秦视突厥百姓为子民,自发的向同胞宣扬平唐人的善、包容、智慧。 那些隐在暗中想要骟动突厥人造反的突厥达官贵人遭到同胞的蔑视、举报。 北方的几十个城府不安定的因素消减。无数的突厥人向乌城锡拉木林寺行去,准备参加九月十九的观世音生日佛典。 六月的长安,酷热无比,难得夜里下了一场中雨,清晨天气清爽。大明宫宣政殿文武百官退朝,李自原满脸笑容回到德熏殿,直接去找和泉。 李自原毫不掩饰喜悦,大笑几声,道:“你皇叔来信说,珑娘刚到乌城便劝了胡和鲁还俗,心甘情愿辅佐小秦儿,只此一件事小秦儿便收获无数民心。” 和泉沉着脸站着低头翻看谍报。 当年和泉与谢玲珑是准备等平唐占领突厥,用胡和鲁母族的人做为要挟,迫使胡和鲁做个傀儡王爷,用来安定突厥人的心。 岂料胡和鲁有个大智慧的好友那日松,给他出谋划策,竟让他出家避祸,还让他劝母族一系全部迁居至天竺。 如今和泉与谢玲珑为了发挥胡和鲁的作用,帮助李秦得到民心,就想出这个计策。 三株灵竹、灵白鹰是谢玲珑对中间人那日松的谢礼。没有那日松,胡和鲁也不会同意还俗。至于菩萨被李秦、胡和鲁感动,赐下结义竹、灵白鹰的传言,是明王放出的风声。 李自原侃侃而谈道:“珑娘走一路,做一路的好事。李罡带着族里子弟到长安,跟朕说起珑娘,感激涕零。北寒之地的十二个城府长史上奏折,替民感激珑娘送来过冬的粮食、棉服。姑姑给我写信说,珑娘给了她一个亲手屠杀突厥铁骑的机会。珑娘真是我的大福星!” 和泉放下手中谍报,道:“陛下,臣稍后启程前往乌城。”他跟谢玲珑定计劝胡和鲁归顺,其中并没有用到那日松这一环。他记得那日松只比谢玲珑大一岁。 李自原一怔,道:“你不是后日才离开长安,怎地提前了?” 和泉蹙眉道:“若不是琐事太多,臣三日前就走了。” 谢玲珑等人在草原遇到流匪伏击完胜,她给和泉写的信没有半句指责龙神军失责,反而对他歉意的说,当时她一怒之下气晕了头,传令把流匪都杀了,少了五千个挖宝矿的劳力。和泉三日前看到这封信,当时就急躁不安,只是还要跟四个心腹下属交接密卫队的事,不得不等到了今日。 李自原捋着胡须,笑眯眯道:“臭小子,才几天不见珑娘,就急成这样子。我写一道圣旨,你带到乌城宣读。” 和泉鞠躬行礼道:“臣多谢陛下。” 李自原走出几步,停下脚步,回头道:“臭小子,你说我将兰娘许配胡和鲁为妻如何?” 和泉冷声道:“臣与兰县主非亲非故,陛下问错人了。” 李自原单手叉腰瞪着和泉,低声道:“什么非亲非故,你是她的亲叔叔!她虽是庶出,那也是你亲哥哥的亲生骨肉。” 和泉一脸冷漠,转身去看谍报。 李自原没好气道:“臭小子,你不是曾说过胡和鲁聪慧审时度势、内敛,我这就觉得兰娘嫁给他也算一段好姻缘。你不吭声,那就是认可。” 和泉高声道:“陛下,您若想太子完全得到胡和鲁忠诚,就别赐婚。臣以为胡和鲁若是喜欢平唐小娘,早在上次来长安时就会纳几个。胡和鲁一直心系母族,这回去了母族,说不定就娶了母族的小娘为妻。陛下赐婚,是陷他于两难,也会让突厥人误会他是个贪色好权的小人。” 李自原若有所思,半晌方道:“嗯。有些道理。那我就不赐婚了。” 和泉道:“陛下英明。” 李自原温声道:“我习惯了你皇叔多话,你的话实是太少。珑娘走后,你每天掉着脸不吭声,像个闷葫芦,今个总算多说了几句。你性子这般沉闷,又喜怒无常,珑娘能忍受你,实是不易。我为了照娘,几年后宫不添新人。你为了珑娘,也得把性子改改。算了,你这性子改年,比平唐灭掉突厥还难。我教你如何讨珑娘欢喜。” 李自原瞧着和泉拿着谍报的手抖了两下,低声道:“臭小子别的都行,就是不会讨珑娘欢喜。珑娘喜怒不流于表面,我倒不是说她城府深,而是她不想流露情绪影响到旁人。她的性子过于沉稳,但我觉得,她内心还是喜欢新鲜、刺激的事。你带她做她平时做不了事,去她平时不能去的地方,这般才能让她觉得你与别人不同。” 和泉头一回听到这样的建议,正听到关键处,李自原被曲公公请走了。 和泉琢磨着李自原的话,想到几天后就能见到谢玲珑,心里一团火热。 且说众人在乌城住了十几日,由诺敏这个向导领着逛了城府内的大街、城府外的名胜古景,骑灵马在最广阔的草原奔驰,过得很惬意。 明王性子活泼,不拘小节,跟在长安南郊王府时一样,叫何屠夫做伯伯,见到谢奇阳、何家六个宝就勾肩搭背,亲热的不得了,还带着众小一起在府里风跑,像个没长大的小子。 白丽性子温柔,半点王妃架子都没有,就是怀着身孕觉特别多,陪着众人的时间少。为此她的娘亲张氏一个劲向众人表示歉意。 明王夫妻恩爱,明王没有侧妃、通房庶子女,王府关系单纯毫不复杂,下人都是从长安王府带过来的密卫。 李秦身边的宫人都是太监,没有一个女的。他将谢玲珑当成娘亲一样,每日再忙也必来请安问候。 总而言之,众人在镇北王府比在大明宫自在愉快的多。 一晃眼到了六月十七,这天清晨,天空降下一只巨大的灵白雕,和泉日夜兼程,终于抵达乌城,跟分离近一月的谢玲珑团聚。 宫人飞跑到大殿在明王耳边禀报。 早朝退去,明王急匆匆赶去,强势的将刚沐浴用完饭的和泉拉到无人的花园。 若在长安,和泉哪会理会明王,今个见到谢玲珑心花怒放,又听她说明王夫妻款待的极好,便给明王个面子,被他扯着衣袖,快跑拉到花园里的一棵绽放洁海碗大美丽白花的灵玉兰树下。 明王瞪眼问道:“臭小子,定你从中做梗,谢老弟才只同意将一个儿子给我做女婿。” 和泉以为明王要说什么国家大事,不能让众人听见,岂料他一开口说的是这事,板脸道:“你那两个女儿还未出生。胡闹!” 明王再次问道:“是不是你?” 和泉转身要走,明王一把拉住他,指着他的鼻子气呼呼说了一堆的话,道:“你自个不想想,当年在潭州,那么多小郎追求小玲珑,你人在北寒之地,我若不是天天在谢老弟家人跟前说你的好话,他们能同意你跟小玲珑的亲事?” “我那两个女儿可是你的妹妹,你就这般阻着她们的亲事?” “早知如此,我当时一句好话都不替你说。让你打一辈子光棍!” 和泉伸手打开明王的手指,竖眉道:“你当时去潭州是将死之身,珑珑是瞧着我的面子收留你。我为你引见,你替我说好话,彼此不欠!” “你那两个未出生的女儿贵为平唐帝国的县主,她们嫁到哪府,都会被人捧着敬着。” “你非要她们都嫁到珑珑家,是想从珑珑家得到什么好处,还是她们一出生,你就把她们甩给珑珑抚养?” 明王眼睛圆瞪,一眨不眨盯着和泉,道:“天地良心,我与你婶婶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女儿,疼爱都来不及,从未想过用她们换什么好处,更未想过让小玲珑去抚养。” 和泉微抬眼皮,道:“我低估了你,原来你这般崇高。那日后你莫打着她们的名义向珑珑讨要任何东西,也莫让珑珑帮你做任何事。” “你这分明就是瞧不起我。哼!”明王瞧到远处两个花奴挑着水来浇树,叫他们立刻去把大小姐找来。 谢玲珑在大厅跟李静等人说笑,花奴禀报道:“大小姐,王爷跟大姑爷在花园吵架,请您过去评理。” 李静哭笑不得道:“浑小子,真是不识趣。小玲珑天天盼着和泉,好不容易和泉来了……吵什么吵,在长安吵不够,到了乌城还吵。” 谢玲珑脸微红,道:“姑奶奶,这王府里头,干爹最想小泉子。我去花园瞧瞧。” 李静挥手点头,跟众人道:“浑小子跟和泉哪像叔侄俩,倒像是弟兄俩个。” 江氏笑道:“王爷年近五十岁,看上去像二十几岁的人,又是童心未泯,这样好呢,年青长寿。” 两个花奴不敢触犯和泉,站在花园的月亮门外头不敢进去。 谢玲珑独自一人走至玉兰花树下,迎上和泉眼睛亮晶晶,想着刚才他沐浴时跟她说得情话,脸颊肌肤微红。小别胜新婚,她的心里荡漾着一波波的幸福。 明王无比委屈的道:“小玲珑,你可得给我做证,你到乌城的这些天,我可曾向你要过东西,叫你做过任何事情?” 谢玲珑伸右拳轻锤和泉胸脯两下,娇嗔道:“你又把干爹惹生气了?” 和泉满脸笑容,柔声道:“谁叫他贪得无厌,得了三弟做女婿不够,还打着四弟的主意。他这气是自个找得。” 明王趁着和泉凝视着谢玲珑,挥手啪的一声击打和泉肩膀一下,而后飞快的闪开,得意洋洋道:“臭小子,你莫以为就能阻止的了。平健已经答应做我的女婿,府里的人叫他六姑爷,他欢喜的很!” 和泉不屑的瞟了明王一眼,道:“只有你这厚脸皮想出这法子,明明只有两个女儿,非要下人瞎叫,弄成六个儿女。平健那不是欢喜,而是尴尬。” 明王急道:“去年我向皇帝哥哥要封地,一共要了六个城府,就是想着我百年之后,这六处封给小玲珑、平安五兄弟。在我与丽娘心里,一直就是这般想的。” 谢玲珑有些感动道:“干爹,你身子如此康健,说那些话做甚。” 和泉没有吭声。 明王目视和泉揽着谢玲珑的肩走出花园,叫道:“臭小子,我还未跟你理论完,你等着明个再说!” 白丽由两个奴婢搀扶着、两个奴婢侍候着走进花园,明王立刻笑脸迎上,问道:“咱们的女儿踢你没有,乖不乖?” 白丽穿着肥大宽松的粉色长裙,肚子圆凸,看上去比其他孕妇怀胎九个月的肚子还要大,微微发福的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肌肤更加的细腻光滑,唇角勾起淡定慵懒的笑容,道:“她们跟你一样不乖,顽皮的很。” 四个奴婢站在一旁低头微笑。王爷比王妃大了十岁,在她面前时常有点孩子气。 明王揽着白丽的香肩,道:“我怎么不乖了?” 白丽道:“我跟和泉吵什么呢?和泉好不容易跟小玲珑团聚,你这般没有眼色?” 明王眼珠一转,笑道:“是我粗心了。那我今个晚上多敬臭小子几杯。” 白丽飞快的伸手捏捏明王的耳垂,道:“你又顽皮了。你把和泉灌醉,夜里要小玲珑怎么办?好了,咱们小六的亲事暂时放放,等我先把她和小五生下来再说。” 明王连连点头,陪着白丽散了会步,带着她一去给李静请安。 黄昏前,和泉补了眠醒来精神抖擞,与谢玲珑易容成一对普通平唐中年夫妻,从秘道出了王府,来到了四里外设在乌城客栈里的密卫队分部。 整个客栈都属于密卫队,但分部是设在二层的最里面,对外称是被平唐商人长年包着。 谢玲珑是头次易容、走密道,内心隐隐激动兴奋,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环视几圈,小声道:“小泉子,你瞧我像不像密卫?” 和泉紧紧攥着她的手,微笑摇摇头,见她一脸失望,亲了她嘴唇一下,道:“密卫都是最普通的人,你的眼睛太亮,一看就与众不同。你不要跟人正视。” 谢玲珑点点头,感觉自己像个菜鸟,和泉就是只厉害的老鹰。她在他的庇护下安全飞行。 和泉打开门,带着谢玲珑走出了房间,走过十丈长的走廊,在楼梯口遇到一个小二打扮、端着酒菜上来的年青突厥男子。 小二眼睛探究目光的扫过,带着讨好的笑容,操着流利的平唐语,缓缓道:“两位客官可要酒菜?若是需要酒菜汤水,拉桌前的长线就是,长线的另一头系着铜铃,在一层的掌柜跟前,掌柜听到铃声,就会叫小的上楼来。两位客官住在二层的哪间房?” 谢玲珑听出小二质疑他们的身份,眼帘低垂望着地,耳旁响起一个从未听过温和的男中音道:“小二哥,我们访友不在,这就离去。” 小二侧身让开道路。和泉牵着仍在发愣的谢玲珑的手大摇大摆的下了楼梯。 谢玲珑抬起头瞧着和泉,难以置信刚才是他在说话,跟平时的声音、语气完全不同。 和泉目不斜视,带着谢玲珑走过一楼的大厅,从刚进来投宿的几个突厥香客中间穿过,在白胡子老头掌柜震惊目光中出了客栈,走到了车水马龙喧闹繁华的大街。 谢玲珑回头望了一眼,客栈门匾上面是突厥语,下面是平唐语“石头客栈”,客栈两边是突厥人开的酒楼、成衣铺,均有客人进出,生意兴隆。 两人所在的大街离镇北王府不远,酒楼、脂粉铺子、成衣铺、青楼、茶馆、丝绸铺、武器铺应有尽有,这里一直是突厥达官贵人常来的地方。 去年和泉拿下乌城之后,这条街道的所有商铺都关闭了,萧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如今经过李秦、明王、吕方正的治理,又回复了旧貌,甚至由于增加了南方商人开的商铺,更加的繁华。 两人走出十几步,和泉低头柔声道:“娘子,咱们找一家酒楼用些饭,如何?” 谢玲珑点点头。她不敢张口说话,怕娇嫩的声音暴露身份。小白一直跟着她,蹲坐在屋檐上,道:玲珑姐姐,您怎么走路一直低着头? 谢玲珑讲了顾虑。小白施法术把她的眼睛的光泽隐去,又改变了她的声音。 小白央求道:玲珑姐姐,我好想跟你们一起下馆子用饭哦。 谢玲珑回复道:不行,小泉子带着我做密卫的任务,你要是出现,万一暴露我的身份,如何是好? 小白抓耳挠腮,道:姐夫是密卫队队长,他有任务都是交给下属去做。今个他是专门带你玩的。 谢玲珑心里窃喜和泉竟是以这样刺激的方式带她出来逛街。抬起头来,激动的道:“夫君,你瞧我有什么变化?” 和泉表情古井无波,很自然的伸手抚过谢玲珑的眼睛,微笑道:“娘子,你跟以前一样。” 谢玲珑心里佩服和泉这份淡定,道:“夫君,这里我前几日来过,前面有个突厥人开的酒楼,里面的羊蹄、牛筋做的不错,没有一点膻气,要不要尝尝。” 和泉笑道:“好,今个我都随你。” 第21章 明王名声遭损 寡妇艰难立世 两人往前走了半里路,进了酒楼,上了二楼选了邻窗能俯视到大街的一张桌子,面对面坐下。 现在是黄昏,正是用晚饭的点,酒楼里坐了七成的客人,突厥人为多,有两桌平唐人,空气里飘散着浓郁的牛羊肉及烈酒香味。 谢玲珑指着菜谱点了六个菜,小二操着生硬的平唐语说了几句吉利地话,得了一粒碎银,欢天喜地的下楼,很快就端上一大盘卤羊蹄、一小坛突厥烈酒、一壶碧螺春。 窗外鬼鬼祟祟探出半个雪白的猫脑袋,和泉身体向前一探,大手一捞把小白抱了进来,放在身旁的座椅上。 小白两只猫爪趴着酒桌边,可怜兮兮的瞅着谢玲珑,见她没有责备的意思,立刻钻进她怀里卖萌撒娇,得了两个羊蹄,到桌子底下去吃。 一会儿,小二将卤牛筋、干烧湖鱼、八珍豆腐等五个菜端上桌,两人吃菜品了一小杯烈酒,四目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吃饱喝足,本想结帐离开去逛街,二楼上来了十几个穿着平唐官服盛气凌人的突厥人,其中最高官职的是从三品,小二极为恭敬讨好的将他们请进了雅间。 和泉听到这些人进了雅间操着突厥话讥讽明王好色无耻,示意谢玲珑再呆会儿。 小白将突厥官员的话译给谢玲珑听,这些人竟是诋毁明王的名声,说他表面上是正人君子,对镇北王妃痴情一片,其实暗地里霸占了女官诺敏做了外室,可怜诺敏在他的淫威之下苟且偷安,而他们做为突厥男人,却救不了脱离虎口,实是无能。 谢玲珑低声道:“我知道这个诺敏,她是个寡妇,爹爹曾是前突厥的重臣,哥哥为救她而死,如今她独自带着侄儿过活,性子外柔内刚。干爹跟她是清白的。干娘身怀六甲,若是听到这样的谣言,就算不相信,也会影响了心情,为此伤神。” 和泉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只要她再嫁了,过得还很好,谣言就不攻自破。” 谢玲珑道:“她生得美貌,人很聪慧性子好,十分本分,又是北方为数不多的女官,追求她的官员不少。她还年青,要是能找到个心怡的人嫁了,也不用苦苦熬着。不如我明个去问问她可有心上人。” 和泉缓缓道:“若是她爱慕干爹,想要做干爹的侧妃?” 谢玲珑摇头道:“不会。干爹的魅力很大,许多突厥贵妇、细妹子仰慕他,不过诺敏看干爹的目光里只有敬畏。” 两人坐着继续听下去,那些官员谈起李秦,打算联名上折子,以安定突厥人心为由,逼迫他立突厥女子为太子正妃。 和泉不屑冷笑。这些人真是痴人说梦。 谢玲珑道:“如今北方的突厥官员不少,但是可用之人极少。小秦儿想从这届会试里面挑选一批可用的突厥人才,委以重要官职。” 和泉点点头。 谢玲珑接着道:“我与外公、爹爹商议决定,泰伢子是举人身份,就让他下月在乌城参加会试,他若能高中进士,跟同届的突厥进士有了情谊,日后也方便帮着小秦儿做事。” 和泉惊诧道:“三弟不是后年才参加会试,怎么提前了,娘舍得他留在乌城?” 谢玲珑轻声道:“娘心里再舍不得,也得听爹爹和外公的。这次我们去青城给李家英烈上坟烧香,感触颇深,到了乌城没多久,就做了这个决定。男儿志在四方,哪能为了图安逸就窝在家里。” 和泉轻叹一声,道:“三弟今年才七岁,年龄太小了。” 谢玲珑道:“小秦儿也才十岁。泰伢子年幼,考中进士,同届的突厥进士不会戒备他。他当了官,不是能臣,可不会贪污受贿、违法乱纪。小秦儿、干爹能放心的用他。” 和泉想想轻点头,道:“北方局势未稳,三弟若留下,我给他十名密卫、十名医武僧做随从。” 那群突厥官员再未说其他的事,吃完饭便离去,竟是人人滴酒未沾。 谢玲珑跟和泉解释道:“前些日子,一名突厥官员在酒楼醉酒后对陛下和你出言不逊,被同桌的两名突厥官员检举,夺了官职,没收家产,全家流放至千里外挖矿。那两名突厥官员因此升了两级。” 和泉微笑道:“这是太子的手法。” 谢玲珑道:“不错。这件事之后,突厥官员到了酒楼都不敢饮酒,害怕被同桌的官员检举。” 夜幕降临,两人出了酒楼,街道繁华热闹依旧,便去逛了几个店铺,买了些突厥人手工做的银饰、金饰、动物毛皮小玩艺,还去了锦绣年华分店,见到几位突厥贵妇带着女儿挑选平唐款式的灵缂织、灵丝绸、灵棉布衣物,突厥贵妇阔绰无比的大花银钱,这份富贵比长安的贵妇丝毫不差。 和泉从分店里出来,道:“你的生意不错。” 谢玲珑笑道:“锦绣年华在北方各大城府只售卖平唐款式的衣物,买的人多,说明突厥大部分的达官贵人已接受了平唐。” 戌时末,两人返回王府安歇,卸了易容妆,相拥入榻又是几番缠绵,如同新婚。 次日,和泉早起上了早朝,文武百官里面,昨晚在酒楼里诋毁明王的十几个突厥官员赫然在列。 谢玲珑在花园里单独召见诺敏,开门见山道:“近日外头起了些镇北王与你的流言,你可曾听到?” 诺敏目光黯淡,跪下从怀里取出一本折子,双手呈上,道:“下官昨晚写下奏折,准备今日呈上去辞去官职,明日离开乌城。” 谢玲珑打开奏折一目十行看完,长叹一声,怜惜道:“你以为离开就能过上平静的日子?你如今身有官职,还被人诋毁清白,若是成了普通女子,谁都能用你的侄儿性命要胁你就范,把你抬进府去当个妾室。那时你更加苦难。” 诺敏低头无声流泪。她自是知道丢了官职,更加无所依靠,但不能留在这里损了明王的名声。白丽对她十分关照,她不愿看着白丽为此事烦忧,从而厌恶她。 谢玲珑双手扶起诺敏,镇重道:“再美貌聪明的女子想要立世,不受人欺侮,还是得靠夫家、娘家。你的娘家只余下你侄儿一个人,他还是个小儿,不能保护你,反倒需要你保护。你已逝夫君的婆家人在内乱之中全部身亡。你想想看,可有合适的男子,我请镇北王爷、王妃给你提亲,当主婚人。” 诺敏目光闪烁,半晌缓缓道:“下官娘家还有亲戚,只是他们都去了天竺国。” 谢玲珑道:“哦,你这回离开乌城,难道是要去天竺国?”心里想着若是诺敏要去天竺国,那就不要留她了,派人保护她离开。 诺敏摇摇头,道:“王妃,下官的爹娘、兄嫂、三个弟弟的尸骨埋在乌城,下官辞了官,打算带着侄儿定居在离他们坟墓不远的村子。下官的亲戚就是胡和鲁大人的娘,她跟下官的娘是姐妹。” 谢玲珑心思转得极快,道:“原来如此,你爹被新帝遗弃在乌城,后来你娘家百人被突厥皇后杀死,这都是因为胡和鲁吧?” 诺敏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哽咽道:“正是。新帝派我爹爹去说服胡和鲁大人还俗,我爹爹劝说失败,新帝自此怀疑我爹爹的忠心。新帝逃离乌城,突厥皇后怕我爹爹会辅佐胡和鲁大人谋帝位,就把我家人都杀了,连我也不放过。” 谢玲珑递去一块帕子,轻声问道:“你恨胡和鲁?” 诺敏抹着泪,目光的温柔一闪而过,摇头道:“我不恨胡和鲁,我感激他。” 谢玲珑像是姐姐一样轻拍着这个命运悲苦的美貌突厥女子,道:“为何要感激他呢?” 诺敏苦了许久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倾诉,觉得谢玲珑和蔼可亲,让她内心不由得信任,便道:“我爹爹劝胡和鲁还俗时,他就暗示让我爹爹带着家人全部去天竺国。后来,我哥哥用命把我与小侄儿救出来,乌城到处混乱,我们姑侄根本没有地方藏身,胡和鲁从城外潜伏进来,带着我们东躲西藏两个月,等着乌城归了平唐安全了,他才离开回到寺院。” 谢玲珑恍然大悟,道:“原来胡和鲁与你还有这样的生死与共的经历。如今他还了俗,在朝为官,我觉得他跟你正好是一对。” 诺敏慌乱的摆手,道:“王妃,下官比他年龄大四岁,又曾婚嫁过……” 谢玲珑岔话道:“我看他入城救你,不只是因为亲戚关系,他对你应是有着情意。你莫看着我,他当和尚是为了避祸,不是真正的和尚。这些天他去了天竺国看望你姨,说不定还询问你姨,你们俩个的亲事。” 诺敏羞得泪脸通红,想起胡和鲁为了她冒着生命危险在乌城一呆就是两个月,若是能嫁给他,此生就有了依靠。她的内心感动之中还有着些许期待。可是她还是觉得配不上他呢。 谢玲珑瞧着诺敏如花似玉的容貌、高雅的谈吐、善良的心肠,比平唐高门嫡女丝毫不差,可惜未遇到明君,国破家亡,弄得孤苦守寡还要被人欺侮。 如今诺敏已是平唐的女子,谢玲珑决定帮她,若她能与胡和鲁成亲,是件大喜事,也是功德一件。 谢玲珑将奏折放在诺敏手中,道:“你的奏折我驳回!胡和鲁七月之前必会回乌城,我会请镇北王爷去问他,你安心等着消息便是。” 当日傍晚,和泉、谢玲珑前往锡拉木林寺准备明日的大典。和泉以护国寺外门护法的身份参加。 两人进入寺院,朝鲁带着众位长老出来相迎。 十七岁的那日松英俊绝伦,身着一袭镶有宝石的紫红袈裟在众人当中鹤立鸡群,目光平和的望向两人,双手合十坦然自若道:“和泉护法,别来无恙。” 和泉目光犀利盯着那日松,清楚记得当年那日松到长安就是穿着这身袈裟见谢玲珑,真是刺目,道:“长老越发的俊朗。” 那日松脱口而出道:“这张面皮不过是表相。” 和泉冷笑道:“表相有时却是能迷惑人。” 那日松轻轻点头,特意放慢脚步与和泉走在最后面,低声道:“迷惑的也是寻常大众,似那生有灵心的人不会多看小僧一眼。” 他在长安初见谢玲珑,听到谢玲珑与和泉的事,不由得将自己跟和泉比较过。随着突厥国被平唐一点点吞食,他感悟了许多佛理,佛心稳固。这回再见谢玲珑,已能做到心如止水。 和泉目光探究,道:“你那好友胡和鲁已还俗,你呢?” 那日松道:“小僧在这寺院里观到世间万象、人间百苦,不想进入世俗受各种各样的苦。” 和泉只是怀疑那日松,见他目光坦然,便不再言语,快步追上众人。 谢玲珑好不容易寻着独处的机会,赶紧握住和泉的手,柔声道:“夫君,是我疏忽了,忘记告诉你,去年冬天,我曾在和原主持写给那日松的信纸最下面添了一句话五个字,留住胡和鲁。此次多亏那日松在一旁相劝,胡和鲁才能这么快就归顺还俗。” 曾经的贺知彬、唐雨、吕照赵、白如意,如今的那日松,都爱慕过谢玲珑。 和泉一直认为能娶到谢玲珑,是何等荣幸。谢玲珑说的每句话,他都铭记在心。夫妻同心,彼此不疑,他每回吃飞醋时,脑海里就浮现这八个字,心就静了下来,不再猜疑,胡思乱想。 和泉微笑道:“珑珑,为夫信得过你,是我疏忽了你才是。” 子时,庄严悠远的钟声连响九十九下,大典开始,两寺主持、长老微笑相让着自殿后行出。 那日松主持仪式,运用内力传音,先后用平唐、突厥语宣读,灵兽将他的声音扩大至方圆十里,使得三十余万名香客均得听见。 漫天降落灵花花瓣,和泉与谢玲珑共骑一只巨大的白雕从天降至紫色灵异的结义株下面,在香客们的仰视惊艳声中走进观世音菩萨殿。 谢玲珑个子比一般的突厥女子都要高,梳着流云髻,戴着绿宝石发饰,轻点朱唇,身着绣有莲座图案的灵丝绸红衣,高贵端庄,美丽灵动,甚至还有些神圣。 和泉的画像在各大城府的书馆都有售卖,他被喻为是金童转世的军神,杀名与玉女谢玲珑善名一样响亮。 谢玲珑被小白施法术送至观世音菩萨像前面的高台,盘腿静坐,受香客们膜拜。 大典进行至半夜,寺院的僧人开始用观世音菩萨赐的灵面、灵土豆、灵西红柿、灵豆角、灵蘑菇做斋面。 清晨寺院四处飘散着斋面的香味,香客们每人能食一碗,无不欢喜激动。 曾去过长安护国寺参加佛典的香客均道,“前几次在长安吃过的灵斋饭里头没有灵蘑菇、灵豆角。”“我花银钱在长安福临门吃过灵素面,没有这碗灵斋面香!” 太阳升至正上空,小白带着几百只灵兽,隐在暗中施展法术用九千只五颜六色漂亮的灵花,在观世音菩萨殿外的天空三十丈高空形成一行醒目的七个大字:平唐突厥一家人。 此奇迹一现,所有人震惊,纷纷跪下磕头,便连福乐庄众人都虔诚无比的双手合十伏倒膜拜。 周边的人全部跪下,使得伪装成香客、带着兵器心怀不轨的突厥歹徒突兀显现出来,被僧人带着灵兽捆绑带走。 一会儿这七个大字消失,半个时辰后再次出现,这般连续九次,将乌城城府里所有的人都吸引到此观看,纷纷道是天象不可违,突厥人融入平唐是天命。 大典结束之后,寺院接着发送菩萨赐的灵物,每人十斤灵面、五斤灵土豆、五斤灵荞麦种子、两斤灵果。 香客当中九成是贫苦的百姓,曾是突厥国民时,最难熬的冬季都未得到过救济,自从成为平唐国民,冬季得到官府发的粮食,今年春季从锡拉木林寺借到银钱置办农具、耕牛,这回又得到菩萨赐的灵物,民心自然都向着平唐。 第22章 心服探花郎 有情人成眷属 月亮不知何时躲了起来,漆黑的夜漫无边际,一道闪电撕破天空,照得锡拉木林寺通亮,紧接着从遥远的天边传来轰隆声,越来越近,雷声滚滚,震耳欲聋,哗哗的密密落下黄豆大的雨点,砸在了青城方圆二百里干旱已久的大地。 朝鲁主持正与和原主持品灵茶下棋,听闻雨声,对视一笑。 朝鲁主持道:“此雨若是昨个下了,势必会淋着参加佛典的几十万香客。今个香客都走了,又是在夜里,城内城外都不会有人被雨水淋湿。” 大雨连着下了一个时辰,守城门李家军将士眼瞅着护城河水位增涨,心喜不已。 黎明雨过天晴,阳光普照大地,乌城百姓推开窗,屋檐下滴着雨珠,潮湿带着水气的风吹面而来,好心情也随之而来。 乌城极为干旱,百姓喜雨却不喜雪。夏雨贵如油,庄稼、草原都需要雨。冬季的雪,年年形成雪灾,死人死牲口。 镇北王府的小朝庭早朝,李秦与文武百官的心情都随着这场夜雨放松些,只是从长安来的两份官报又让众人的心提了起来。 黄河水泛滥,河南道古城洛阳等七座城府被淹,百姓死亡三千余人、牲畜被冲走一万余只、三百万亩田地被淹、十万余间房屋倒塌。 七月一,北方六十座城府的三千二百余名举人在乌城进行会试。 一脸幼稚的谢平泰长发利落的拢起,身着宝蓝色长衫、银灰色长裤,背着一个大包裹、提着一竹篮吃食,步伐轻快,随着乌泱泱的人群进入考场,接受高大魁梧的突厥侍卫搜身检查,按照牌号来到指定四平方米狭窄的格间。 巴掌大的格间里面有一张极小的高脚桌子,一张四脚方凳,一张铺着薄旧被的木床,一个旧马桶。这些物件都是前突厥国会试时举人们用过的,被收在考场的仓库,从沙城被平唐占领起至今才拿出来用,有一股木头腐朽的臭味。 谢平泰要与举人们在这样的格间里面呆上两天,吃、睡、答题都在此,在考试未结束之前不能离开。 谢平泰曾经在长安参加乡试、府试,考场条件都比这里强数倍,耳边响起许多突厥举人的抱怨声,摇摇头走进格间,从包裹里取出一块布把桌、椅、床上的浮灰擦干净,取出文房四宝放在桌上,坐下挺直腰板,等待主考官下发题目。 一晃眼两天过去,黄昏时考场大门潮水般涌出几千名举人,表情大多是萎靡不振无精打采。 谢平泰背着包袱、提出空竹篮走在最后头。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跟几个突厥青年、少年不想受挤,就站到大门的一旁等着。 这几个青年、少年是相识的好友,长辈是前突厥国的清贵官员,瞧见谢平泰是平唐人,小小年纪,气质不俗,便好奇的过来攀谈。 谢平泰自报姓名,只说是随家人到乌城做生意,便跟着一起过来游玩,顺便参加会试。 众人从谢平泰的衣着、谈吐便知绝非是普通的生意人,猜测是高门子弟,好奇他的真实身份。 谢平泰眼睛精亮,笑容充满自信,道:“以后你们用平唐语,我用突厥语。我来乌城不过二十日,突厥语说得不熟,你们多教教我。” 几人中的一个面膛黑红的青年道:“谢小弟的这个提议好。此次我们若是中了进士,就是平唐官员,说不定要被派到南方为官,必须要会说平唐语。” 另外一位白面方脸少年谦虚的道:“谢小弟,我们会写平唐语,在说上面还是差了些,你也要指点我们。” 众人出了考场互报姓名,约好在等着放榜的这三天时间,去城外游玩骑马。 谢平泰独自走出了二里路,大摇大摆的进了镇北王府,行至二门,跟等候他多时的何屠夫、谢奇阳、何阳浩、两个弟弟上了马车。 谢平福丝毫不嫌弃谢平泰身上有臭味,亲热的紧挨着他坐,道:“三哥,曾奶奶、外婆、娘去寺院为你烧香祈福刚回来,你考的可好?” 谢平泰摸摸五弟的脑袋,笑道:“我考得如何,还得考官来评定。” 何阳浩满眼羡慕的望着谢平泰,道:“泰伢子,我前个偷偷去考场门外瞧,那些举子年龄都比你大好多,你真厉害!” 谢平泰眼珠一转,道:“浩伢子、健伢子、福伢子,明个至大后日我都约了几个突厥举子出去骑马游玩,你们若能说得通姐姐,就一起随我去。” 三小激动的点点头。 何屠夫笑道:“我去帮你们跟珑妹子讲。” 四小立刻欢呼雀跃。 谢奇阳见谢平泰胸有成竹,问道:“都考了些什么?” 谢平泰道:“爹爹,此次的题目与往我做的往届会试题目都不同,其中一题是如何治理雪灾,给出一个三面环山的村子、人口、牲畜,又提了十七个极细的问题。” 谢奇阳想想便道:“此题定是你伯伯出的,他自从到了北方任都督,年年都遇到雪灾,思索解决雪灾的方法长达四年之久,未有更好的方法,此次借机集思广益。你是怎么答的?” 谢平泰刚说了几句就到了何家、谢家居住的宫殿,跟着众人下了灵马车,先去洗漱,而后直接入饭厅。 众人纷纷上前问谢平泰考得如何,白丽腆着肚子过来,目光宠溺问道:“我的儿,乌城早晚天凉正午又热,你干爹去在考场悄悄瞧了你几回。” 谢平泰个子已跟白丽一样高,惊诧道:“干爹竟是去了考场,我怎地没看到他呢?” 白丽抿嘴笑道:“你聚精会神下笔如飞,根本未发觉他走到你跟前。他说你那格间臭气扑鼻,把他熏得张不开口直往后退。” 何七雪问道:“怎么会有臭气?” 谢玲珑道:“吃食是我亲手准备的,都是灵物,绝对不会变质。” 当年,谢平安、谢平康会试的吃食都是谢玲珑准备的,用灵荷叶包好的灵红豆蒸灵糯米饭、卤灵鸡腿、酥灵鱼、炒好的灵菜,放凉了想吃时让贴身灵狐施个法术就热了,在考场里独一无二。 “姐姐,你给我带的吃食很可口,新鲜的很,根本没有腐败。那臭气……不算臭吧。”谢平泰在众人的疑惑目光注视下尴尬的脸通红,不做解释。 原来格间里放着马桶,举子大小解都得在马桶解决。从昨个早晨进去一直到今个正午,直到有十几个举子臭气熏得晕厥过去,主考官胡和鲁才下令侍卫更换格间里马桶。 谢平泰带着吃食多,为了保证体力精力,就都吃掉了,排泄多马桶自然是臭的。他的左右隔壁格间的举子不知带了什么吃食,吃坏了肚子。每人大解了七、八回。夏季到了白天就热,格间里各种臭气串在一起可想而知。 明王好洁净,闻不得污秽气味,可是为了看望谢平泰,还是去了好几趟。 众人之中只有谢奇阳参加过会试,也曾在格间里呆过。他立刻就能想象出谢平泰考试的情景。他的五个儿子自幼锦衣玉食,但是经常跟外公、舅舅去田地种地浇过粪,不怕吃苦受罪,跟富贵人家的子弟不同。 李湘走过来,拉着谢平泰的手,道:“平泰叔叔,俺哥哥也去瞧过您了,他是半夜去的,见你睡得很香,就未去打扰。” 谢奇阳很是欣慰的拍拍谢平泰的肩,跟两个小儿子道:“你们三哥进了会试的考场都能保持心态平和,能吃能睡,不怕闻臭,专心答题,你们好好学着。” 谢平健、谢平福点头,异口同声的道:“爹,孩儿受教了。” 到了放榜那日,众人一早的在大厅里坐等消息,谢平泰带着两个弟弟去看榜。 宫殿外传来鞭炮声,很快两名奴仆快跑走至,兴高采烈道:“主子们,五姑爷高中第二十二名进士!”“送信的官差说是明个辰时殿试、酉时府宴。” 众人眉开眼笑,纷纷恭喜何七雪、江氏、张巧凤。消息在王府里传开,下人们见着明王、白丽便道喜。白丽想着明天殿试结果出来,再打赏下人。 当晚李秦未回这边用饭,两大学士为了避嫌已有十天未过来跟众人见面。谢玲珑每日都叫下人给他们送去食材,明王时常带着李城过去问候四大千年家族族长。两边相处的很融洽。 次日清早,谢平泰穿着紫衫黑裤,精神抖擞,带着众人的嘱咐祝福,充满自信的去王府的另一边参加殿试。 众位进士答完题之后到殿前广场焦急的等待,谢平泰原自跟这三天来结识的那几个新朋友谈天说笑。 说来也巧,谢平泰与几个新朋友会试均是榜上有名,而且名次都靠前。众人的年龄最大的不过二十四岁,最小的谢平泰七岁,再看看周边的举子多数是中年人,还有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场中的青年、少年进士瞧见谢平泰这些人穿着不俗,起了结识之心,纷纷过来自报姓名。半个时辰过去,谢平泰身边已经聚了六十余人,他年纪小,生得可爱,又习过武,说话谦虚,丝毫没有瞧不起突厥人,慷慨的承诺明晚请众人吃宴,众位进士都觉得他值得一交。 一名胖太监快而至,宣了十七人,谢平泰赫然在列,他在众位进士羡慕无比的目光中深吸一口气,嘴唇紧抿进了大殿。 李秦身着太子朝服高高在上端坐,不怒而威,胡和鲁、两大学士、贺栋、吕方正分列下首。 谢平泰抬起头,平生头回见到李秦这般严肃,不由得低下头,屏气凝神,提起十二分精神。 李秦挨个给众位进士出题考察,到了谢平泰这里,却是说起流利的突厥话,还命令他用突厥话答复。 谢平泰暗幸听了谢玲珑的话,这些天苦练突厥语,虽然说得不如李秦流利,但没有一个错词,阐释思想表达准确。 李秦考谢平泰时,心里还有些担忧,听他用稚嫩的声音答解得如此流畅,有独道的见解,点头的同时暗赞小婶娘将他教得好,用不了几年就会成长为一名能臣。 殿试结果出来,张榜贴于镇北王府外面的宫墙,此次是北方六十座城府首届会试,参加考试的三千多名举人要求会平唐、突厥语,李自原开恩,准许李秦招了三百名进士。 李秦殿试当场点了两名状元、五名榜眼、十名探花。 谢平泰被点了探花,排名第八,仅次于榜眼,在十名探花里面是第一。他的名次比会试的第二十二提前了十四名,跟他同场进入大殿面试的十六人却没有一个不服,均说凭他的才华应被点中榜眼,只点了探花有些低了。 一甲十七人着戴红玫瑰灵花、着红袍、骑灵马,前面是宫人敲锣打鼓,后面是二百名御林军跟随,在乌城六条主街游走一圈,引来十几万百姓围观。 乌城城内许久未这般喜庆过,百姓们都跑出来沾沾喜气。 许多人站在二楼的长廊、窗前,指着在十七人当中唯一的一名平唐探花郎,惊呼道:“这是谁家的公子,竟是这般年少,有没有十二岁?”“听说他是今科探花郎中的头名,叫谢平泰,来自长安何家。”“听说长安繁华无比,竟出风流人物,谢探花郎俊美无双,真是让吾等开了眼届。” 喜讯传至镇北王府,众人无不惊喜,谢奇阳夫妻三个儿子参加科考,谢平安中榜眼、谢平康中状元、谢平泰中了探花,三儿都是一甲进士,年龄均莫超过十岁,这是平唐帝国前所未有的奇事。 相比之下,谢平泰这个探花比两个哥哥的榜眼、状元更加来之不易,他初到乌城,家人临时决定让他参加会试,他急忙学突厥语,能考出这样的好成绩,都是平素积累,有个极稳定平和的心态。 白丽打赏王府每名下人十两银钱,谢玲珑再打赏十两。 明王亲热的搂着谢奇阳肩膀,笑得嘴都合不拢,道:“亲家,平泰高中探花,日后就在北方为官。多谢你把平泰留在乌城孝顺我与丽娘。” 白丽紧握着何七雪的双手,道:“王府人丁太少,等我生下小五、小六,也只有五个主子,平泰留在王府,就是六个主子。平泰是个极懂事的,只会帮着我们。我谢谢你们。” 谢玲珑微笑道:“干爹、干娘,平泰还小,性子未定,你们莫惯着他。我已写信给尚武夫妻,让他们迁到乌城,就跟着干爹做事,平素看管平泰。” 白丽一听,喜出往外道:“小环一家四口子要来了,太好了!” 小环是白丽的贴身奴婢,六年前荷花出嫁,白丽把小环送给谢玲珑当大奴婢。后来小环与谢尚武成亲,生了一儿一女,儿子三岁,女儿两岁,谢尚武跟着谢奇阳修过江堤、水库,官至正七品上,夫妻生活十分幸福美满。 张巧凤、何七雪、江氏都不放心谢平泰,一说起他要长住北方,就长吁短叹抹眼泪,谢玲珑不得不选人过来。 小环曾是白丽的旧奴,两人一直关系很好。谢尚武是两个孩子的爹爹,责任重大,来到北方施展才能的机会多,官职能提升的快。谢玲珑这就派了他们夫妻过来。 明王喜滋滋道:“丽娘,当年你送给小玲珑一个小环,如今小玲珑还你小环一家四口。你这是赚大了!” 李静点头道:“谢尚武医武僧出身,机警有勇有谋,能委以重任。” 李烟、李弯弯、李湘纷纷向明王道贺。 明王得了一个探花女婿,附带得了一名能臣,自是欢喜。 当晚在镇北王府的大殿举行庆功宴,李秦大宴三百名进士,明王、和泉、文武百官陪同,所用的佳肴都是用灵物所制,还有灵果、灵酒、灵茶,许多灵菜进士们头回吃过,丰盛的让他们毕生难忘。 酒宴进行至一半,和泉宣读圣旨,李自原赐封胡和鲁为正二品郡王,并赐婚与诺敏结为夫妻,赐郡王府一座,册封诺敏为正四品女官、正二品郡王夫人。 胡和鲁、诺敏在文武百官的惊诧目光中走上前,喜气洋洋跪下领旨。 胡和鲁自小就喜欢诺敏,无奈年龄比她小四岁,她成亲时他还不到十岁,后来她做了寡妇,他身陷争储漩涡,不敢连累她,就一直远远的关注着她。 去年,胡和鲁、诺敏、诺敏的侄儿在乌城四处流浪躲藏时,胡和鲁曾婉转的问过诺敏,想要带她去天竺国,竟被她拒绝,有些心灰意冷,岂料今年她同意嫁给他。 对于胡和鲁来说,李自原赐婚比册封他为郡王、太子少师,都令他心生感激。 明王阴冷不屑的目光扫过那些曾经污蔑过他与诺敏的突厥官员,等到半年后今科进士熟悉了政事,他、李秦就会撤掉这些拿着平唐帝国俸禄却心系突厥的官员。 这一晚过后,乌城多少人笑,多少人哭,又有多少人消减了谋反、做乱的心思。 第23章 心诚感动亲家 玲珑巧改军棋 傍晚,一辆浅绿色灵马车驶出镇北王府,行了三里路停在了贺府大门前。 贺府是曾经的突厥皇子府,面积偌大,住得人少,冷清了些。贺家的奴仆都是家生子,追随贺栋夫妻,从潭州到了长安,如今又到了北寒之地的乌城,从南边到北边,跑了一万多里的路。 两只大金刚灵鹦鹉不知从哪里飞出来,在半空中扑腾羽毛五颜六色的翅膀,兴奋的一声比一声高怪声怪气的叫道:“青春永驻的老夫人,您的干外孙女、女婿又来看您了。” 远远的就听到李氏的笑声,道:“我说这两个活宝怎么连灵梨都不吃了,原来是飞出来迎珑妹子。” 两只灵鹦鹉嘴比蜜甜,在潭州看宅院又曾立下大功,李氏特别喜欢它们,自是把它们带到了乌城。 吕青青扶着李氏从月亮门里走出来,道:“珑妹子,你的帖子上不是说未时到吗,怎地晚了?” 谢玲珑高声道:“我与小泉子原想着到你家用晚饭,我干爹非要晚上给泰伢子摆个庆功酒,我们只有在王府用了饭晚来了。” 两女瞧到了跟在谢玲珑夫妻身后的李秦、李湘,连忙快步迎上去,恭敬的向李秦行礼,道:“臣妇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罪过。” 曾经在长安时,谢玲珑夫妻就常带着李秦兄妹到贺府,这次夫妻俩到了乌城,已是第三回到贺府看望贺家人。 李秦虚扶起二女,又鞠躬向二女行礼,笑道:“曾婆婆、吕姨,莫烦小王扰了你们清静就好。” 众人互相见了礼之后,吕青青打发奴仆赶紧去隔壁的吕府把贺栋、贺知清、贺莹姐妹都叫回来。 李氏瞧着略发英俊沉稳威严的李秦,比他亲爹飞王可强的不是一星半点,长安、乌城的各大家族无不想让嫡女当李秦的太子妃、侧妃,只是李秦是谢玲珑一手带大的,谢玲珑最厌恶男子三妻四妾,他怕是只会有一位太子妃,而且还得是谢玲珑相中的才行。 两只灵鹦鹉引路,李氏由谢玲珑、李湘挽着胳膊,耳边听着孙媳妇吕青青跟李秦的说话声,思绪飞飘。 六人到了大殿没坐多久,贺栋父子带着贺莹、贺晶就来了。 五岁的贺莹梳着包子头,肌肤粉白,眉眼随了贺知清,是个小美人胚子,已读了两年书的她很是聪慧,性子随了吕青青,温柔内秀文静。她带着只有两岁的妹妹向众人行礼之后,垂手站在了李氏的身后。 贺晶是个天生好动的孩子,直接奔向了谢玲珑,如同往常那般仰着小脸,甜糯的小声音,道:“干娘,我和姐姐好想您哦。” “晶妹子是想干娘,还是想干娘带得好吃的?”谢玲珑笑着抱起贺晶坐到腿上。 “都想哦。”贺晶往谢玲珑怀里钻撒娇。 谢玲珑招手叫过贺莹,道:“莹妹子觉得乌城好玩吗?” 贺莹伸手搂着谢玲珑手臂,亲昵道:“干娘,这里比长安凉爽,而且还能天天看到外公、外婆、舅舅,蛮好玩的。” 李秦特意将贺府与吕府安排相邻,两府只有一城墙之隔,串门说话十分方便。 和泉坐着喝茶,目不转睛瞧着两个小小娘依偎在谢玲珑身边,想象着后年谢玲珑就能怀他的孩子,到了大后年,他们夫妻终于能有自己的小小郎、小小娘,那是多么幸福美好的事。 李秦从怀里取出一个灵檀香红漆小木盒,朝贺莹道:“莹莹,你可曾听说过象棋?” 贺莹是个棋迷,目光被吸引过去,疑惑道:“太子哥哥,象棋是什么?” 李秦微笑道:“象棋共有三十二棋子,两人对弈,比五子棋难下多了,是俺小婶娘昨个做出来的,只教给了俺和俺妹,俺今个赶紧过来拿给你瞧瞧,你这么聪明,要不要学?” 贺莹高兴的点点头走过来,李秦打开木盒,就在旁边的几桌上摆开,耐心讲了三遍。 贺莹美目流转,伸手拉着李秦衣袖,道:“太子哥哥,我跟你下一局。” 李秦伸手刮了贺莹鼻梁一下,笑道:“俺让你一个卒子、一个马。” 两人就在大厅下起了棋,李湘站在贺莹身后,贺栋站在李秦身后,出谋划策。和泉跟贺知清聊着国事。 贺知清官职太子中舍人,是李秦心腹,对李秦的品性十分了解。贺栋来乌城一个月,所见所闻,参加同僚之间的酒宴,无不夸赞李秦。祖孙俩都心喜平唐帝国能有李秦这样的储君。 李氏、吕青青带着谢玲珑到府里各处转转,边走边说话,两只灵鹦鹉相陪左右,不时说几句俏皮话,惹得三女笑声连连。 前两回谢玲珑来得匆忙,坐坐留下灵物吃食便离开,这次时间充裕,能够散步四处瞧瞧。 谢玲珑瞧到一个月亮门,想着应是花园的入口,便走了进去,里面竟是一片开阔萧条的平地,惊诧道:“这里是花园吗?” 吕青青解释道:“我们搬进来时,里头名贵的花树都被挖走了,杂草横生,我跟奶奶商量着明年开春种花,就叫下人把地都平了。” 谢玲珑道:“哪用得着明年种花,现在我就让小白给你家弄个漂亮的花园出来。” 吕青青摇头道:“珑妹子,你已经在长安给我们弄出个灵花园,这回到了乌城又弄一个……” 李氏也是一个劲的不赞成,道:“这座花园可比长安家里的大三倍,珑妹子,这可使不得。” 谢玲珑假装嗔怪道:“你们还真是见外,见了好几次都不曾跟我提此事。我明个就离开乌城,我给你们弄了灵花园,回头你们看着这园子就想到我。” 吕青青听了后面两句,忍不住眼睛就红了,李氏也是脸扭到一边去。 两只灵鹦鹉极会看眼色,竟是怪声怪调唱起了生日快乐的歌,李氏指着它们笑道:“没有人过寿诞,你们又乱唱。” 谢玲珑给了两只大鹦鹉两只灵果做为奖励,见吕青青转过身去抹了泪,轻轻拍拍她的背,听她竟是哽咽哭了,道:“羞不羞,都是两个细妹子的娘了,还哭呢?” 李氏劝慰道:“明年十月彬伢子大婚,咱们都得回长安,不就见到了珑妹子。” 吕青青点点头。这么多年她跟谢玲珑一直住在同一个城府,经常见面,无话不谈,情同亲姐妹。她大婚之后,跟两个弟弟的走动的都没有跟谢玲珑的多。此次两人一下子分隔一万多里,自是心情难过。 谢玲珑心里不好受,表面上神情自若。 她叫小白在花园中间弄出直径十五丈深两丈的深坑,往里面注满灵水,放进九十九朵盛开的灵荷花,九十九条灵彩鲤,灵水荡漾,粉、红、白色荷花如同美貌少女在灵水里翩翩起舞。 她以灵莲小池为界,从空间里取出九百九十九株灵花,叫小白按着品种分开植种在灵莲小池的左边,形成九个花圃区,花圃之间留出空地,回头叫府里的奴仆铺上鹅卵石,形成散发行走的路。 她从空间取出十八株三百年的灵果树,分别是三株灵桔、三株灵香蕉、三株灵荔枝、三株灵芒果、三株灵桃、三株灵枣,叫小白植到灵莲小池的右边,特意留出空地,修建两座供人歇座观池的亭子。 她将两只灵白鹤、两对灵鸳鸯放在灵池,四只灵猴放于灵果树林。 府里的两只灵鹦鹉欢喜飞向灵白鹤,跟它们在池面上飞翔嬉戏。 谢玲珑给吕青青陪嫁的灵兽,吕青青给了吕府、两个弟弟几只,长安留了两只守宅,其余的都在隐匿在府里,防备心存谋反的突厥人有不轨行为。 吕青青与李氏跟在谢玲珑身后亲眼目睹,惊喜交集,感激不尽,叫奴婢将贺栋等人请来观看。 贺栋激动的到处转了一圈,惊诧道:“珑妹子,乌城里除了镇北王府,就是我们府里的有灵花园,你这礼可送得太重!” 谢玲珑微笑道:“干外公,乌城四季能赏到花、吃到的新鲜水果都少。莹妹子、晶妹子最喜欢头戴灵花、吃灵果,这座花园是我这个干娘送给她们的礼物。” 贺栋瞄了一眼背着贺莹飞上灵树摘灵果的李秦,语速放慢,道:“哦,原来你是送给两个细妹子,没有其他的意思。” 谢玲珑目光坦然,真诚的道:“我只想着两个干女儿在乌城的日子过得如意愉悦些,别无它意。干外公,您与干外婆年岁已高,要多保重身体。那十八棵灵果树结得灵果,吃过一荐,只要用灵水浇溉,很快就会开花结出新果,您们别不舍得吃。” 贺栋今年已七十二岁,比何屠夫还要大,长食灵物,身体硬朗的如同四、五十岁的人,为了长生,他还跟李氏学了李家入门内功,每天就算再忙碌,也要抽空练半个时辰。 李氏今年七十岁,在潭州时食灵物治好了多年的胃病,在鬼门关溜了一圈回来了,身体恢复康健,开始恢复练功,如今白发变墨发,生了新牙,气色红润,动作灵敏,像五十岁妇人。 此次他们从长安迁到乌城,跟谢玲珑相隔万里之遥,自是不能向从前那般顿顿吃灵食、每日用灵水沐浴。 谢玲珑担忧他们离了灵物,迅速衰老,特意将府里仓库放满灵物,还在花园植了灵果树。 贺栋无比感激,动容道:“珑妹子你放心,我与你干外婆都好好活着,等北方局势稳了,我们就回到长安。” 夜色已深,众人出府要返回王府,贺家人全部出来相送。 谢玲珑见吕青青又在抹泪,搂着她在耳边道:“你好好的养身子,一顿不差的吃灵米,每天都吃一个灵果,明年准能给姐夫生个大胖细伢子。” 吕青青点点头。她一连两胎都是女儿,在长安不晓得被多少贵妇人取笑过,生儿子的事成了她的心病。 灵马车远去消失在漆黑的夜色,贺家人去了大厅,吕青青叫奴婢把犯困的贺莹姐妹带去睡觉。 李氏坐下朝贺栋、吕青青嗔怪道:“你们竟是都瞒着我与清伢子?” 贺知清疑惑道:“什么事?” 李氏挥手摒退了所有下人。 吕青青走至李氏跟前,跪下低着头道:“奶奶,您要怪就怪孙媳妇,不关爷爷的事。” 李氏双手扶起吕青青,对于这个孙媳妇,是十二分的满意,道:“你不说自有你的道理。你是怕我知道会反对,暗中将莹妹子的亲事给定了?” 吕青青羞愧的脸通红。 贺知清伸手拉过吕青青问后得知李秦有意立贺莹为太子妃,震惊的目瞪口呆。他在李秦身边呆了半年,每天都要见面,从未听李秦提过此事。不过,他细细一想,李秦一直将他当成长辈来看,便是他做错事了,也从未训斥过,对他比别的官员宽厚许多。 贺栋挥手道:“你们祖孙莫怪青妹子,这是我的意思。此事关系重大,少一个知道,莹妹子就少一份危险。” “你们看这乌城一片详和,却是不知泉王到的这些天,调动密卫在乌城抓了近千名意图谋反的突厥人。” “如今人人都盯着太子殿下,突厥贵族纷纷想将女儿嫁给他做太子妃、侧妃,若是得知莹妹子将是太子妃,定会千方百计联络到谋反的突厥人,从而害莹妹子。” 贺知清面色凝重。李氏想透贺栋的话,伸手抚着胸口。 乌城有百姓三十余万,平唐人不到一万人,悬殊的人口比例,使得突厥余孽蠢蠢欲动想要制造祸事,趁乱谋反夺回政权。 乌城是北方最大的城府,城外有两万李家军长年驻守,尚且如此,北方别的城府更是危机暗伏。 在这时候,年仅五岁的贺莹要是被封为太子妃,不但是她,便连整个贺家都成了突厥余孽攻击的靶子。 贺栋继续道:“我刚才以为珑妹子会趁着送灵花园,提出太子殿下与莹妹子的亲事,给我们打招呼莫将莹妹子许配出去。” 吕青青道:“爷爷,我也是这般以为。” 贺栋道:“岂料珑妹子心善,真心疼爱莹妹子,不想莹妹子受半点委屈,也不想置咱们家于险境,绝口不提亲事。” 在场的三人均是点头。 贺栋道:“咱们家祖训不能与关系繁杂的家族结亲,太子殿下虽出自庞大的皇族宗室,但他由珑妹子带大,视珑妹子为生母、泉王为生父。冲着珑妹子、泉王这样的亲家,我愿意结下这门亲事。” 李氏望着仍在思索的贺知清,道:“你这个家主都放话了,我们听从就是。” 且说谢玲珑夫妻、李秦兄妹刚上了灵马车,李秦便跪下向谢玲珑磕头,红着脸道:“多谢小婶娘为俺的亲事操心。” 李秦的山东从小到大都未变,连说突厥话都带着山东口音。他以前一直自称为“俺”,从那次殿试替天子点十七名一甲进士起,改自称为“小王”,如今只对亲朋好友时才自称为“俺”。 谢玲珑双手扶起李秦,让他坐在身边,道:“我可是什么都未提。莹妹子年龄小,你若真心喜欢她,就诚心诚意只对她一个细妹子好,耐心等上她五年,那时她十岁,我再向你青姨提亲。” 李秦镇重道:“小婶娘请放心,俺会像当年小叔叔待你一样,一心一意等得莹莹长大。” 和泉轻哼一声,哪是他等谢玲珑,而是颠倒过来。此时和泉若不是瞧着李秦是储君、未来的皇帝,早就训斥他没大没小,心里暗将他和谢玲珑当榜样就得了,竟还说了出来。 李秦说起了刚才下象棋时,想出一个向突厥人推广平唐字的方法,就是在冬季农闲时让各镇、村举行象棋比试,象棋上写的是平唐字,突厥人学象棋的同时就学会了这些字。 和泉摇头道:“此法倒是不错,只有象棋的平唐字只有几个太少。” 谢玲珑美目流转道:“要想字多,那很好办,有一种棋叫军旗,字比象棋多,比象棋易学。” 四人兴致勃勃回到王府直奔书房。 李湘负责研墨。谢玲珑在纸上画出棋盘,将军棋的棋子名称一个个写出来,临时将棋子的名改了。 司令改成“一品元帅”,军长改成“辅国大将军”,师长改成“骁勇将军”,旅长改成“前锋将军”,团长改成“四品护军”,营长改成“上轻军都尉”,连长改成“轻车都尉”,排长改成“飞骑尉”,工兵改成“亲兵”,地雷改成“火流弹”。唯一不用改的就是军旗。 和泉念完棋子的名字,道:“前突厥国军官官职与平唐不同,军棋上的军官官职没有相对应的突厥语,用平唐语雕刻在棋子上面推广,寓教于乐,突厥人学会这上面的字,也对平唐语、文化有了兴趣,甚好!” 第24章 女皇跪拜长辈 珑泉谋战船 谢玲珑从空间里取出灵石精、灵木,小白用法术把灵石精做成军棋棋子,灵木做成旗盘。军棋做好后,谢玲珑讲述下棋规则,第一盘就由她与和泉下做示范,第二盘李秦兄妹对弈。 和泉下了几局,道:“象棋内含兵法,军棋不如象棋深奥,不过这样浅显易懂,突厥人才学得快。” 李秦道:“小叔叔、小婶婶,两棋一起推广,每年冬季农闲时举行平唐双棋比试,前五名者有银钱奖励,如何?” 谢玲珑赞同道:“好。突厥人每年春季有个那达慕大会,咱们端午弄龙舟比赛、冬季弄双棋比试。” 和泉柔声道:“珑珑,那达慕大会还有你想出来的拔河比赛,每队突厥、平唐人各一半人数。” 深夜里镇北王府的一间宫殿灯火通明,时不时传出四人的说笑,不知不觉过了子时,四人下军棋有些意犹未尽。 李秦收了棋子,请着三人去歇息。将要分别再见不知是何时,年少的太子对于三人满腔不舍之情,忍不住望着夜空长叹一声。 次日福乐庄、四大千年世家族人、五百御林军辞别李秦、明王夫妻,骑上灵白雕向东罗马帝国飞去。 谢平泰得了个正七品上太子詹事司直的官职,负责管理太子身边的杂事、杂人,半月后才任职,就跟着众人前去帝国看大哥谢平安。 米照丽留在王府,等白丽产女之后直接返回长安。 乌城至东罗马帝国五千里,平唐与东罗马两国交界是连绵起伏的山脉、沙漠,里面有几十个部落。 众人头一晚在一个名叫月亮的部落借宿,部落头领带着部落所有的人热情招待,夜里办了一个盛大的篝火宴会,只是中间头领的正妻竟提出将三个还算漂亮的女儿送给和泉、谢奇阳、何屠夫做妾,惹得众人生气破坏了好心情。 明月当空,山脚下部落的几百间木屋油灯熄灭,天地之间一片静寂,只听见不远处河流潺潺而流、野兽觅食的声音。 夜风寒凉,这里的气候已经进入了秋季,昼夜温差很大。和泉揽着谢玲珑的香肩顺着河流往下走散步,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些部落的人都很野蛮不知礼,珑珑莫生气。” 谢玲珑柔声道:“我没有生气。他们野蛮是因为落后。我今个留意了一下,整个部落没有五十岁以上的人,可见这里环境恶劣,人的寿命短暂。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个头领妻子为了三个女儿走出部落过上好日子,才有了那样的想法。” 和泉道:“珑珑的想法与众不同,说得也是实在话。他们这样在两国交界的部落,不愿意屈服任何国家,就在夹缝里谋取生存,以山为家,过得很苦,消息闭塞,一代不如一代。” 谢玲珑低声道:“有了他们和千里的山脉,平唐与东罗马才能平安无事的做邻居。” “珑珑的小脑袋是怎么生的?”和泉伸手托起谢玲珑的下巴,深情吻上红润甜美的樱唇。 次日艳阳高照,众人骑着灵白雕在部落所有人的欢呼声中飞入云霄,半个时辰后进入东罗马帝国境地的沙漠,一个时辰后到达第一个城府,见到了无数座建筑风格与平唐、突厥截然不同的房屋,就连城墙的材质都是不同,而在此等待的狄乌公爵及剑圣卡罗激动无比飞上去跟福乐庄众男挨个拥抱,表示最热情的欢迎。 众人已是迫不及待要见到谢平安,狄乌、卡罗理解他们的心情,立刻骑上灵白雕前面引路,沿途飞过十二座城府、无数河流山峦,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帝都。 卡罗带着和原主持、百名僧人直接去了新建半年的平唐寺。 狄乌将众人带到郊外的一个古老的庄园,也就是谢平安、海琳娜暂时的居所。 庄园外围百亩地里植着挂满紫色葡萄、生着绿叶的葡萄树,这些葡萄树的种子是谢平安去年写信向谢玲珑要来的,今年开春种上,如今是结头一茬果实,紫绿相夹看着喜人。 庄园四周驻守着皇宫全副武装的侍卫,天上两只灵黑雕低空飞翔巡视,园里的建筑都是用大白石砌成,厚重古朴大气感十足,处处透着帝国悠久的历史。 众人被迎入了高达五丈面积三百平米铺着手工奢华地毯的大厅。 很快,艳美高高贵海琳娜头戴金冠、身着紫色长衣浅青色长裤、足踏金丝矮靴,与穿着平唐款式白色衣裤高大英俊的谢平安并肩走进来,他们的身后跟着十二名奴仆,无处不彰显皇室的威严。 谢平安与两年前大不相同,身材高大挺拔,五观长开了,国字脸、剑眉、大眼、直鼻、朱唇、方耳,容貌英俊,只有三分像谢奇阳,气质硬朗,竟点像李自原,沉着稳重,不怒而威。 何七雪等人唤道:“我的安伢子!”“安伢子,你过得可好?”“安伢子变得外婆都认不出来了。”“哥哥!”“平安叔叔!” 谢平安一把抱起了谢平福高高扬起,重重在小弟的肉嘟嘟可爱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他离开长安时,谢平福才一岁,如今已长到三岁。 谢平泰、谢平健挤过来兴奋大声叫着“哥哥!”,谢平安腾出一手拥抱他们,笑道:“泰伢子在乌城中了探花!健伢子,你也要努力。” 谢奇阳瞧着四个儿子亲呢无间,很是欣慰,只是谢平康未来,不然一女五子齐了,就是大团圆。 谢玲珑见大弟蜕变不少,身上隐藏着淡淡的煞气,心里能想象出前年他、明王、李万清带着御林军在东罗马内战浴血奋战的激烈情景。前年他只有十岁,而和泉从军时已是十四岁。 谢玲珑想到这里,望着谢平安的目光里全是疼惜,之前对他埋怨降低不少。只要他平安的活着,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无论远在何地,就算几年不能回一趟家,她也接受了。 小白凑热闹的奔到谢平安脚下嗅嗅,惊诧道:玲珑姐姐,平安哥哥身体里竟然有了那种磅礴奇异的气体,他已真正成为东罗马帝国皇室的人。 谢玲珑问道:小白,你看平安跟海琳娜圆房没有? 小白摇摇猫脑袋,道:没有啊。海姐姐还是纯阴之体,她身上的磅礴之气十分浓郁,比小秦儿的都浓。 谢玲珑松了一口气。五个弟弟当中,谢玲珑对谢平安费的心血最多,他未经爹娘同意就跟海琳娜大婚,又定居东罗马帝国,已让她很是失望。她在信里要求大弟必须满了十六岁气血长足了,才能跟海琳娜圆房,大弟做到这点,说明还是听她的话,自控能力强。 亲人相见均是喜极而泣,众人哭过一番,长安何家的长辈被海琳娜请了上座,她与谢平安跪下磕头行礼,这是补了大婚时漏掉的最重要的大礼。 海琳娜对于谢家人,特别是对于谢玲珑,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谢意。在那艰难的时期,谢家人对于她、东罗马帝国全力的帮助,这份恩情永生难忘。 谢平安拉着海琳娜非要向谢玲珑、和泉磕头行礼。谢平安目光敬畏,道:“长姐如母,姐姐、姐夫当受我们夫妻一拜。” 海琳娜满脸愧疚的道:“平安是长子,却因为我未能远离平唐万里,未做到长子应做的事。倒是姐姐出嫁了还管着家里的事。我们夫妻对家里欠的太多。唉,我们只有一拜才能表达心里对姐姐、姐夫的感激。” 谢玲珑与和泉便坐下受了小夫妻的磕头大礼。 谢玲珑扶起海琳娜,说起这个大弟媳妇,除去前年东罗马帝国突发内乱使得谢平安留在了这里外,其余的都很满意,道:“许多夫妻能够患难,却不能享受富贵。你们磕了头,我送你们八个字,夫妻同心,彼此不疑。” 海琳娜与谢平安相视对望,将这八字铭记于心。 厅内外站着许多东罗马宫人,亲眼目睹尊贵无比的女皇竟向亲王在平唐的亲人跪拜行礼,心里均是震憾,望向这些平唐人更加的尊敬畏惧。 这件事传出去,令一些想要找福乐庄众人生事的东罗马贵族打消了念头,不想因此得罪了女皇。他们暗恋过海琳娜,有几个人还发誓为她独身,永远做她的守护骑士。 众人稍坐片刻,就有宫女步伐匆匆拿着大臣写的两本奏折进来呈给海琳娜。 众人瞧见海琳娜脸色倏变,猜到出了大事,请她前去处理国事。海琳娜向众人声称抱歉,离开去处理事情。 小白将看到的奏折上的内容禀报谢玲珑,原来是东罗马帝国发生大海啸,沿海的二十几个村子被淹,死了三百余名百姓。 谢平安曾在信里给谢玲珑说过,他负责管理帝国的经济、外事、突发事件。海啸灾情属于突发事件,归谢平安负责,海琳娜想让谢平安多陪着亲人,就替他去处理此事。 谢玲珑心道:国大事多,东罗马疆土只比平唐小一点,拥有海洋、江河、平原、山脉,地理自然灾害少不了。海琳娜是女皇,可是登基时间短,又是年少,国家刚经过内乱,连皇宫都被烧焚,她现在努力要做的是收拢所有的权力、汇聚民心。 一会儿,海琳娜的哥哥奥路斯与李万清赶到。 奥路斯穿着紫色长袍黑衣长裤,佩带镶有宝石黑鲨鱼皮的矮剑,个子很高,猿背蜂腰,身材极好,走路稳健,一头细卷齐腰金发,白皙消瘦的脸上,额头饱满,红唇高鼻,用一条宽两寸的银带蒙着眼睛,气质沉稳,声音平和却透着威严,比实际的年龄显得成熟很多。 这位帝国少年皇帝在暴乱里被几位堂叔背叛,丢掉一双蓝色漂亮的眼睛,一身内功也散掉了七成,形同废人,就是如此也不屈服于任何人、任何势力。他自降为亲王,但东罗马帝国及各国的皇帝都无法忽视他。 奥路斯磁性的声音响起,竟能说一口流利的平唐语,真诚的笑道:“亲爱的平唐亲友,我终于等到了你们。我的心灵能看到你们都面带喜悦的笑容。欢迎你们来到东罗马,也就是我妹夫谢平安的第二个故乡。我要补充一句,我与李万清大师来晚的原因是他在给我的腰针灸,一天都不能停止的针灸。” 和泉道:“很荣幸见到您,我是平安的大姐夫李和泉,由我来为您介绍此次来的亲友。” 凡是谢平安的长辈,奥路斯均会用到东罗马帝国标准的鞠躬礼。如果是谢平安的同辈,奥路斯则会笑道:“很高兴认识您!” 奥路斯良好的教养,彬彬有礼,风度翩翩,走路不拄拐杖、不用人扶,话语充满了阳光自信,魅力十足。众人均暗想如果他的眼睛安然无恙,那将是多么完美无缺的男子,心里忍不住为他叹息。 李万清身着米白色长袍,面带微笑,猛看上去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可是细细一看,就觉得他仿佛与这大厅的一切合谐为一体,无所不在。 和泉惊喜交集,惊呼道:“恭喜师叔功力大涨,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谢玲珑激动的走上前,道:“大师,我已有两年没见到你了。” 李万清慈祥的笑道:“我很想念你。” 谢玲珑心里有许多感激李万清的话,可是到了嘴边只说了一句,“谢谢你。” 李万清目光宠溺,伸手摸摸谢玲珑的头发,道:“你我之间无需道谢。” 谢玲珑收回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如同十三年前在平安寺初前李万清时那般盈盈笑着。她跟他年龄相差八十岁,是知己忘年之交,她救过他、他的亲人的命,他愿意为她的亲人出生入死,这份情谊不比亲情、爱情少。 “哥哥。”李静泪眼汪汪跟李万清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众小上前跪下向他磕头请安。 四大千年世家的族长纷纷过来,目光尊敬的向李万清问候,他笑道:“我很好,就是时常怀念在福乐庄的逍遥日子。” 奥路斯礼貌的在一旁站立,耐心听着众人跟李万清相见激动欢喜的说话,等到适当时候,笑道:“亲友们,你们与大师相处的日子还多,不如先到房间歇息片刻,而后一起共进晚餐?” 众人愉快的接纳了奥路斯的建议,半个时辰之后在庄园金壁辉煌豪华的大饭厅用晚宴。 海琳娜、奥路斯兄妹,以及老熟人盖乌斯、狄乌、克弥尔、卡罗出席长桌晚宴,用东罗马帝国最美味的吃食、葡萄酒,热情的款待众人。 东罗马帝国的人不吃淡水鱼肉,但是喜吃海水鱼肉。晚宴当中有九道菜肴是以海鱼为食材。众人胃口大开,每人都吃了不少海鱼肉。 海琳娜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女皇的好心情能让庄园所有东罗马帝国的人都很愉悦,她蓝色海洋般的眼睛里有内容,让人一望就深深陷进去。谢平安跟她时常隔桌深情的对望,酝酿着小小的甜蜜。 次日早上谢平安陪同众人用早餐,婉转的道:“海有国事处理,今个未能给各位长辈请安,也不能陪着去游玩。” 平唐帝国的风俗,一家人住在一个府里,儿媳妇每日早晚都要向婆婆请安,还得侍候婆婆用饭。 谢奇阳也是怕何七雪心里不愉快,道:“海琳娜是一国之君,自是与寻常堂客不同。昨个她已经给咱们洗尘,今个她就得忙国事。” 何七雪轻轻点头。她自个的婆婆中年去世,她跟谢奇阳成亲之后,不用给任何长辈磕头敬茶请安。她不对海琳娜苛刻,是觉得为难了海琳娜,大儿子谢平安就会难过。 谢玲珑问道:“安伢子,海琳娜可是离开帝都去了海啸灾区?” 谢平安点点头,他知道方圆十里的事都蛮不过谢玲珑,而谢玲珑有此问也是为了向众人解释海琳娜不在的原因,便索性说出实情道:“帝国年年都有海啸,只是今年海啸灾情巨大,死了三百余人。本该由我前去赈灾,海叫我安心陪着大家。昨个她用过晚宴之后,带着卡罗、两位大臣赶去,最快也得明日返回。” 闻言,众人均是心里一紧,长安今年的雨灾死了不少人,闹得人心惶惶,李自原的脸阴了许多天,文武百官自危,东罗马帝国的海啸灾情死的人数更多,海琳娜的心情岂会好,但她在晚宴上面未流露出半分,始终笑对,让众人渡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谢玲珑道:“安伢子是东罗马的亲王、皇夫,出了如此大的灾情,他若是陪着咱们去竞技场游玩,会大大有损他的威望。” 东罗马帝国人的首要娱乐活动是观看竞技比赛,比赛的项目包括双轮马车赛、狩猎、摔交、斗兽、杂技和小丑表演等。 帝都的竞技场离庄园不远,是东罗马帝国最大的竞技场,拥有大小竞技场地七个,其中最大的场地能容纳四万人。 谢平安心里感动,道:“姐姐,平唐可没有竞技场,你们万里迢迢来一次,这里是必要去瞧瞧的。海特意嘱咐我,要我与奥路斯带你们去看最激烈的双轮马车赛。” 众人连忙摇头拒绝,便连最小的谢平福都极懂事的仰头道:“大哥,东罗马死了好多的百姓,我听到此事心里很难受,没有心情去看马车赛。以后有机会我再来东罗马,你带我去吧。” 和泉环视众人,问道:“今个改去平唐寺。可好?” 此行和泉的目的是观摩东罗马帝国的军队、研讨医术、巡视平唐寺。众人除去看望谢平安夫妻,就是游玩观光。 众人跟和原主持同行许多天,得知平唐寺是平唐帝国在东罗马帝国的建立的第一个寺院,兼有宣扬平唐文化的重任。 李静、四大千年家族族长、何屠夫均点头同意。众人就跟着谢平安乘灵马车出了庄园前往平唐寺。 庄园里许多宫人见到平空出现二十几辆灵马车,震惊的目瞪口呆,这跟基督教的大预言术一样的神奇。 灵马车队奔驰在宽阔的官道,行驶了许久,离开庄园七、八十里路,都不见到达目的地。众人忍不住掀开车帘一角瞄瞄车外景色,竟是瞧到一望无际的麦田。 李万清跟坐在对面的谢玲珑、和泉解释道:“东罗马帝国送给陛下的国书上面只是同意佛、道教进入,未详细写下建寺的地点。基督教教皇便抓住这点,不允许佛教、道教建在帝都百里之内。佛教只有将平唐寺建到了英雄山脉主山脚下,道教建在英雄江畔,均离帝都很远,香客来回上次香很远。” 和泉冷哼道:“教皇倒是会钻空子。” 谢玲珑道:“基督教在东罗马帝国一教独尊千年,教皇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教皇对东罗马帝国忠心一片,也是令人敬佩。我听说基督教最神奇的就是大预言术,教皇失去一只手臂,还能施展吗?” 李万清低声道:“教皇已失去这个能力,但是外界的人都不知晓,他准备近日传位给教子。我看他选择在你来的时候做这件事,可能对你有所图谋。” 和泉瞪眼轻哼道:“珑珑已给了东罗马帝国无数的物资、财富。碗米养恩人,担米养仇人。教皇贪得无厌,珑珑你不要理会他。” 谢玲珑点头,道:“两大帝国是联盟关系,平唐不是东罗马的隶属国,两大帝国所有的事必须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之上。安伢子娶了海琳娜,彩礼已经给了。东罗马若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那也看他们能给予平唐什么。” 马车内只有三人,李万清问道:“小姐你在信里曾跟大少爷提到的那件东西,可是平唐想要的?” 谢玲珑道:“不错。这要等小泉子到了海边亲眼目睹东罗马的战船,我们跟姑奶奶商议过之后才能做决定。” 李万清试探的道:“小姐、姑爷,平唐可是要日后攻打日本国?” 和泉压低声音道:“大师,陛下、姑奶奶、干爹、我们夫妻、三大军队世家族长是均有此意。不过,平唐刚刚吞并突厥,民生要得到休养,北寒之地要平定,十年之内不易再战。” 日本国与突厥国秘密联盟百年,几任天皇均暗地里同意军队乔装成倭寇到平唐沿海村镇城府,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李万清青年、中年时代行走平唐沿海地区,不止一次亲眼目睹惨遭倭寇血洗的村子,最严重的一次是七十年前,四百余名倭寇竟是攻进了一个三千人的县,抢不光杀不光就放火烧光。 平唐沿海地区的百姓对日本国的恨意滔天,不亚于北寒之地的百姓对突厥国的恨意。 李万清喜怒不形于色,道:“甚好!这十年就用来建造战船,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到时登上属于平唐的日本岛。” 谢玲珑道:“东罗马帝国除去战船,就是毛织品、金银首饰手工制造比我们平唐强。手工制造我用银钱雇几个大师回平唐就行。战船是东罗马帝国的军事机密,我也能得到船的图纸,只是没有海琳娜与基督教皇批准,船匠不能出国。这些是昨晚安伢子告诉我的。” 平唐若拥有大型的战船,和泉将会实现吞并日本的愿望,谢玲珑还坐着战船跟他环流世界。 和泉道:“东罗马帝国的战船天下第一,他们的海军常年跟海盗作战,将海盗抢到的物资夺走变成军饷。我在北寒之地的战场时,秦伯伯不止一次给我提出,让我想办法弄回东罗马帝国的船匠,建造能抵挡海上巨风的战船。干爹也多次夸赞东罗马帝国的战船。珑珑,明个我就去观摩东罗马帝国的海军、战船。” 李万清激动道:“最大的海军港口离帝都不过五百里,不如明个都去观摩战船,再坐战船在海里航行半日。” 谢玲珑前世去过大海,今生还是头一回,小白更是从未去过,兴奋在三人跟前追尾巴团团转喵喵叫。 和泉见谢玲珑笑靥如花,心情跟着愉悦。 灵车队停在了山脚下,众人下了山,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直上半山腰二百个青石台阶,十几座灰白色巍峨高大的佛教建筑群,那就是平唐寺。 寺院的和谱主持带领六百名僧人、近千名穿着东罗马帝国服装的香客出来相迎。 走在最前面的除去昨日跟众人一起到的和原与六位长老,竟还有几个着深蓝色道袍的道士,其中一名英俊飘逸、如同谪仙的男子激动的朝谢玲珑用力挥右臂,高声道:“玲珑供奉,别来无恙!” 第25章 万里他乡遇故人 玲珑婉拒修堤 “慕容观主,别来无恙!”和泉挡在了谢玲珑的前面,冷眼瞧着满面笑容惊喜的白云观观主慕容齐云。 和泉早就从密卫的谍报里得知,五月下旬慕容齐云带着五百名道士、道姑从洛阳出发前往东罗马帝国,所以在平唐寺见到他并不感到惊讶。 慕容齐云脸上笑容依旧灿烂,甚至亲热的拍拍了和泉的肩膀,道:“万里他乡遇故知,此乃人生一大喜事。和泉护法,今个我是来拜访和原主持,竟未料到见到了你们,哈哈!” 和泉面色缓和许多。慕容齐云与几位道士识趣的站在离谢玲珑半丈远。 谢玲珑跟众僧见过之后,与和泉并肩往寺院里走,向走在后面的慕容齐云问道:“观主,你们何时抵达此地。” 慕容齐云语气里带着幽怨,高声道:“我们骑的是普通的马匹,脚程一日八百里,五月二十三自观里出发,前日才到达帝都,只比你们早到了一天!” 谢玲珑道:“怎么走了这么久?” 慕容齐云郁闷道:“夏季汛期发洪水,几个国家的桥被淹了,还有一个国家发生地龙,道路塌毁,我们只有绕道走,这就耽误十几日。” 谢平福伸手拉谢奇阳的衣袖,小声笑道:“爹爹,咱们有灵马、灵骆驼、灵白雕。” 李静跟江氏低声道:“咱们此行若是跟着慕容观主走,只怕老骨头都得累散架。” 江氏深以为然,点头道:“骑马得受风吹日晒淋雨,那不是游玩,那是遭罪。咱们坐在灵马车里头舒适的能打牌,这才是出游。” 慕容齐云见谢玲珑没有吭声,赶紧快步跨上四个台阶,猛的感受到和泉狠厉警告的目光,步伐放慢仍跟在后面,道:“玲珑供奉,我只是说实情,丝毫没有向你讨要灵马的心思。” 和原主持与六位长老听到此话,纷纷笑了。 谢玲珑问道:“慕容观主,你们的平唐观建在哪里,可曾建好?” 慕容齐云道:“平唐观就在离此地不到八里的江畔,刚打下地基,明年开春就能建成。我将要在此呆到明年夏季。” 平唐寺于今年春季建成,整整比平唐观早建了一年。这都是因为李万清早一步传递消息,佛教的僧人又有谢玲珑提供的三百只灵黑雕做为坐骑、谢平安这位三等供奉的大力帮助。 众人轻快的登上二百个台阶,看到平唐寺十二座高大建筑的全貌,内心除去小小的震憾,更多的是欣喜。 和谱主持兴致勃勃道:“本寺设有七座大殿,分别供奉着释迦牟尼、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日光菩萨、月光菩萨、大势至菩萨佛像。” “那是藏经阁、练武堂、医药堂、听经殿、舍利塔。医药堂后面就是香房、饭堂、会客院、杂库。此处地势开阔,还有不少空地,等几年香客、信徒达到万人以上,就会增建佛殿。” “本寺奠基及建成开光两日,平安供奉请来了海琳娜施主造势。” 那些香客、信徒是来听《西游记》,竟是见到了闻名天下的军神和泉、玉女谢玲珑,特别激动,寺里的僧人请他们回听经殿继续听,他们一路赞美和泉夫妻。 谢玲珑觉得今日跟香客相见算是有缘,嘱咐和谱主持等她走后,给香客每人送一斤灵荔枝、两斤灵面,信徒每人送两斤灵芒果、两斤灵荔枝、五斤灵面。 和谱主持大喜替香客信徒们谢过。 众人去了七座大殿烧香磕头之后,跟着和谱主持到了后面一座院子的大厅。慕容齐云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和泉、谢玲珑的对面。 和谱主持与两位师叔辈份的老僧跟众人详细的介绍平唐寺的情况及形势。 原来,平唐寺距帝都一百一十二里,但是距人口二十万的大英雄城不到二十里,周边有许多的村子,住着近三万农民。 年前,平唐寺的医武僧在帝都救治了数千百姓,建寺之后,不讲枯燥无味的佛经,只说生动有趣的《西游记》,先后有十万人次到寺院游玩听《西游记》,拥有五千多名香客,其中信徒三百多名,供奉三名。 万事开头难,佛教凭着义诊在帝都、大英雄城得到了很好的口碑,在百姓当中打下了一定的基础,日后只要坚持下去,就能良好的发展壮大香客、信徒的队伍。 教皇引进道教的目的是为了遏制佛教的发展,万万没料到,佛、道两教的领头人,和原主持与慕容齐云观主在平唐攻打突厥的战争时期,已有了共识,均认为佛道出平唐本是一家人,对外时要团结一致。 平唐寺主持与平唐观观主十分默契,寺与观的选址不同,严禁僧人、道士互相抹黑。 平唐观观主已开始让道士、道姑用卜卦来吸引百姓,宣扬道教。 须知基督教最厉害的就是大预言术,卜卦的功效与大预言术有相似之处,而且能随时随地对任何人进行卜卦,不像大预言术,每回施展都得由教皇带领六位大主教消耗两个时辰,施展的对象还是极少数的皇室、贵族的人。 教皇得知道此事,引起道教没有起到遏制佛教的作用,反而令基督教的大预言术独一无二的特征受到质疑,降低了神圣性,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后悔无比。 和谱跟两位老僧性子均是乐观活泼、坚忍不拔的性子,越是逆境心态越淡然稳定,不然也不会被和原主持点名派到异国来建寺。 他们三个不避讳慕容齐云,绘声绘色的模仿前日教皇脸红脖子粗在江边跟两个正在村民们占卜的道士理论。 众人直听得捧腹大笑。 慕容齐云笑过之后,道:“我昨个已见到教皇,他跟我说话极不客气,那几个大主教更是用鼻孔看人,我想着初到帝都,人生地不熟,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和谱到了帝都之后受基督教的打压和气比慕容齐云多百倍,劝慰道:“观主,道教道观未建成,只打了个地基,短短几天凭着卜卦就吸引了近百名香客,教皇自是又急又气。你大度些就对了。” 谢玲珑跟和泉四目对望,会心一笑。心道:教皇提前退位,兴许也是愧疚引进了道教。 众人在寺院的饭堂用过灵斋饭,登上七层舍利塔眺望到数里外的英雄江。 慕容齐云带着几位道士一路跟着,寻着机会就跟谢玲珑搭腔,手指英雄江激动道:“玲珑供奉,您瞧江畔那边白色就是平唐观所在之地。” 和泉揽着谢玲珑的香肩,扭头冷声道:“慕容齐云,灵果、灵茶、灵斋饭你都吃了,怎地还不走?” 慕容齐云微笑道:“不瞒你说,我还真是有事找玲珑供奉商议,本想明个去皇宫再说。” 和泉挥袖不耐烦道:“啰嗦,你还去什么皇宫,在此说了就走!” 慕容齐云道:“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 和泉瞪眼道:“说不清楚那就莫说了,要不你跟我说!” 慕容齐云微笑道:“你若真能做得了主,我早就跟你说了。” 和泉挑眉道:“珑珑的事,我件件都能做主。” 谢玲珑道:“不错,我与小泉子是夫妻,他能做得我的主。观主,你直言无妨。” 慕容齐云旁边的一名老道士皮笑肉不笑道:“泉王,此事还牵扯到你的老丈人谢开国侯,你能做得他的主?” 谢玲珑不由得镇重起来,问道:“到底是何事,怎地还跟我爹爹相关?” 众人在舍利塔第六层楼梯,将七层几人的说话声听得清楚。 和原主持快步走至,道:“观主提议白云观与我寺各出一些香火银钱,由请谢施主牵头治理黄河水患。谢施主曾经治理过湘江,经验丰富。观主想请玲珑供奉说服谢施主治理黄河水患。” 谢玲珑正在沉思之中,和泉便问道:“慕容齐云,这就是你所说三言两语也说不清的事?” 慕容齐云收起笑容,肃声道:“事是如此,但还有许多细节要讲。” 何屠夫大步流星行至,激动道:“黄河年年水患,千百年来都是河南道百姓受灾。观主你请讲,我们都听着。” 慕容齐云向何屠夫轻点头,依旧盯着谢玲珑与和泉,道:“我们道教一直想治理黄河,曾经三回捐给朝廷银钱,累积达到三千二百万两,可是银钱花了,黄河依旧垮堤。此次我们不想将银钱捐给朝廷,想跟护国寺联合,以佛道教的名义去修。” 几位道士一脸的愤然,在一旁嘀咕道:“我们白云观并不吝啬。”“每次捐出银钱,还不落好。” 谢玲珑是头一回听到此事,细想起来道教能存在千年,必是有一定的道理。 慕容齐云提高声音道:“白云观愿在治理黄河的这些年,每年将观里的一成香火银钱捐出来。去年白云观全年的香火钱是七千万两银钱,一成就是七百万两。若是黄河河堤修上十年,白云观便捐十年,七千万两,若是修二十年,便捐二十年。” “好!”和泉第一个鼓掌,只是掌声一落,道:“观主说得好,只是观主寻错了人,此事不应找本王内子与爹爹。黄河泛滥之处均是洛阳何家的势力范围,观主应去找洛阳何家的族长。” 何屠夫点点头,道:“白云观捐银钱治理黄河是好事,只是此事得想个万全之策,让河南道的那些世家不要暗中使坏。” 谢奇阳扶着江氏踏着刷着桐油防火的木板楼梯上了第七层,根本不往几人跟前凑,而是直接去了七层的另一面观看远眺景色。 他治理湘江时,湖南道的都督是吕方正,贺栋也给予他极大的支持。他在陕西道修水库,李自原赐了一把尚方宝剑,李静、明王等人都是强大的后盾。 他是一心为民,但也得在能干可以干的情况下去治理水患,若是自不量力逞强去治理黄河,遭到洛阳何家的人陷害,搞不好他的性命丢了,把长安何家的名誉也毁掉。 慕容齐云脸色微变,道:“玲珑供奉,您的意思呢?” 谢玲珑飞快的瞟了和原主持一眼,见他垂下的右手在袖口外轻轻摇摆,当下心里明了,道:“观主,您从洛阳来时是五月,你还不知晓,五月中旬长安七水发生大洪灾,我爹爹已接陛下口谕,要在这几年的冬季挖长安七水河漕。” 慕容齐云与几位道士均是一脸震惊。 李静清亮的声音响起,道:“长安七水洪灾,溺死百姓二百余人,倒塌房屋千余间。陛下震怒,皇族宗室、勋贵捐银钱七百余万两,谢开国伯受皇命治理七水,要保长安汛期平安。” 慕容齐云长叹一声,道:“玲珑供奉,此事过几年再议,可好。” 谢玲珑正容道:“黄河年年都遭受洪灾,白云观年年都被淹,道教教徒几百万,河南道就有十几万人,观主愿意每年拿出七百万两银钱,完全可以用道教的名义召集教徒、百姓治理黄河,无需再等几年。” 慕容齐云目光有些迷茫,道:“在下明年春季返回平唐再好好寻思此事。” 谢玲珑心里敬佩慕容齐云有魄力,成为道教第一个主动跟佛教合作的观主,而且这是治理黄河利于百姓的大好事,忍不住进言提醒道:“观主,为何要在明年春季呢?平唐才是道教立教的根本,东罗马帝国不过是一个分部而已,观主莫要本未倒置。” 慕容齐云目光倏地清亮,道:“受教了。告辞!” 几名道士心里都不赞成道教跟佛教联合起来治理黄河,想让道教独占了这份大功劳流芳千古。 他们听到谢玲珑婉言拒绝,心里均是大喜,跟着慕容齐云下楼梯,激动道:“观主,咱们若明个启程,八月底能到洛阳,正好九月将此事宣扬出去,十月修黄河河堤。” “观主,咱们道教若是治理好了黄河水患,功能无量,名垂千古!” “观主,玲珑供奉真是仙女心肠,说得话句句在理。” 慕容齐云带着众道士未走出寺院,就被和松长老、谢平泰、谢平健、谢平福叫住了。 和松长老问道:“观主,请问你此次从洛阳来东罗马,一共带了多少人?” 慕容齐云狐疑道:“我们一行四十七人。” 和松长老大声道:“主持师兄说多谢观主治理黄河不忘记护国寺,此次佛道教未能合作,很是遗憾。护国寺特意送给白云观二十三匹灵马,祝两教友谊长存。” 慕容齐云跟几位道士惊喜交集。谢家三小飞快的跑下台阶牵来二十三匹灵马,在每匹灵马耳边嘱咐几句,灵马如人般乖巧的点头。 此时,众位道士瞅着谢家三小,觉得无比的顺眼,比那洛阳何家的公子强上许多倍。 慕容齐云得了灵马欢喜的走之后,谢玲珑这就放开来,当即送给寺院九种九十九株三百年的灵果树、九十九只灵兽、九百九十九株灵花,给僧人每人留下用灵棉制成四季的僧服八套,象棋、军棋的制作方法,又将寺院建在山半腰山洞偌大的粮仓添满灵粮。 平唐寺菩萨灵显赐灵物一事传开,引来了许多的香客、信徒。 和谱主持在每年九月十九观世音菩萨生日,从信徒当中选一名东罗马女子当玉女,给香客发放用灵面、灵枣做的素糕以及黄豆制成的豆腐干。医武僧每季度都要免费义诊一次,不分富贵贫贱给东罗马人治病。寺院每年冬季农闲时都会宣讲《西游记》,举行象棋、军棋比试。久而久之,佛教慢慢传播开去,昌盛繁华的平唐帝国也成为香客、信徒向往的地方。 平唐观未建成时,就凭着卜卦吸引来了附近的村民,甚至一些贵族也乔装成农民来卜卦问命运吉凶。 平唐观建成之后,每月每旬的第五日定为卜卦日。观主带着二十名精通卜卦术的道士、道姑,只收取极少的铜币就给东罗马人卜卦,在那日还有道士、道姑表演剑术及小法术,场面虽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十分热闹,人气很足。 一些道士、道姑呆久了,竟是耐不住寂寞,跟当地的村民结为夫妻还俗做了东罗马帝国人,生下东西方血脉结合的小孩子。他们为了多赚银钱养家糊口,仍是穿着道袍结伴到各大城府卜卦,间接宣扬了道教,让东罗马帝国的人认为平唐帝国很神秘。 佛道两教互不干涉,面对基督教的打压时团结互助,在东罗马帝国稳步缓慢的发展。十年后平唐寺、平唐观扩建,二十年后趁着基督教内乱,在谢平安的扶持相助下,又在六大城府分别增建六座道观、寺院,彻底的扎下根来。 基督教内乱过后,东罗马帝国权力终于回归皇室,掌握在女皇海琳娜手里,那时就跟现在颠倒过来,她能够任命下一任的教皇,而教皇再也不能干涉内政。 这些都是后话,且说谢玲珑在众僧无比感激的目光注视、香客信徒虔诚的膜拜中,跟众人离开平唐寺,去往二十里外的大英雄城游玩购物。 大英雄城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通往帝都的必经之地。大英雄城顾名思义,在历史上曾经先后出过十二位在战争中为了营救百姓牺牲性命的大英雄。 众人进了城直奔繁华热闹的集市,兴奋逛街,大把花银钱,购买东罗马帝国特产。 东罗马帝国使用货币是金、银、铜币,平唐帝国的一两黄金能兑换十个金币,一两银子兑换十个银币,一个铜板等于一个铜币。平唐帝国国力昌盛,金、银票在天下各国通用。 男人们喜欢武器、笔研、古董,女人们喜欢首饰、香粉、衣物,小孩子喜欢买新奇玩艺。所有人进了店铺就出不来,双方语言不通,可以用货币、手势比划。 谢平泰、谢平健、谢平福贴身带着荷包,里面装着攒了几年的月银、压岁银钱。 谢平泰、谢平健均给明王、白丽未出生的两个女儿买了礼物。 谢平福只有三岁,荷包最瘪,也有四百两银票,寻思用一半的银票给没能同来游玩的六个哥嫂,很疼他的唐厚强夫妻、唐虎儿夫妻,很喜欢的唐芊买了礼物,再用一半的银票买些稀奇的东西拿到长安放到丝绸之路竞拍场售卖赚点银钱。 李烟、李弯弯在首饰店挑选着精美独特带有异国风情的饰物,眼花缭乱。她们曾去长安东、西市,那里也有东罗马帝国产的饰物,不过品种很少。 李湘不但要给李啸飞、李秦、外公外婆、舅舅夫妻等人,还要给五个庶弟妹买礼物。 李湘随身带着一个巴掌大的小册子,专门记录进出的银钱开销。 她是正三品的公主,每年的俸禄及物品合起来,约有八千两银钱。这些年谢玲珑给她的金票高达一万两,秦家给她的银票有三万两,唐皇后给她的银票有八千两,李啸飞给的最少,每年只给她和李秦各五百两银票。 李啸飞是王爷还有辖地,但七成的银钱都用在了建设青州,余下三成用做王府日常的开销、人情费用,还得给七个儿女攒嫁妆、娶亲的银钱。他给五个庶子女月银也就十两,五个庶子女有了封号之后,这笔月银也停了。他给李秦兄妹的五百两银票比五个庶子女的多。 李湘听了谢玲珑的话,大前年花八万两银钱在长安买了一个店铺,专门卖精品文房四宝、孤本书籍、名人字画,后来生意兴隆,又买了一个店铺,仍是卖这些。 她做画用的材料都从店铺里拿,还能拿着材料送给几位老师,一个月就能省下百两银钱。如今两个店铺每月能有千两银钱利润,比她的俸禄还要高。 她曾在信里、当面劝李啸飞买些店铺。李啸飞内心有些瞧不起商家,总说没有合适的人选打理。 这次,她给李秦选了价值八百两银钱的万年琥珀扳指,给福乐庄六个舅舅家的舅娘各买了价值三百两的首饰,给五个庶弟妹选了价值四十两银钱的小玩艺。 谢平安陪着谢奇阳夫妻,充当翻译,谢奇阳商人出身,无须大儿子帮着讲价,自已出马就能把商品的价钱讲下来。 张巧凤、何家六个儿媳妇在乌城已经花了千两银钱买东西,这回到了大英雄城,看到各式各样的首饰、芳香的脂粉,控制不住购买的欲望,一边掏银票,一边心疼的嘟喃,有些小家子气。 何屠夫及何家六个宝在旁边看得笑中还有点心酸,在潭州村里过的日子太穷,一个铜板恨不得掰开来用,导致堂客们当了十年的官家夫人,在用银钱方面还是畏手畏脚,每回购买超过五十两银钱的东西,就得念叨好久。 第26章 和泉观战船 玲珑重金买技师 谢玲珑到了店铺一买就是百件,把每位店主乐得直接晕厥过去,小二激动的手舞足蹈奔向库房取货。 和泉望着购物时脸上洋溢笑容的谢玲珑,心里明白她买这么多东西,其中一部分是要送给他的部下家眷、护国寺的僧人。 谢玲珑买了一些平唐没有售卖的晾干的海鱼片,这是给小白的零食。小白很喜欢就着酸甜的灵果嚼着微咸的海鱼片。 除去谢玲珑,就属四大家族的族长购物最多,平素不吭不响看着并不大富的他们,只要是看中的东西,一出手就是几万两、甚至十几万的银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这时就显露出千年大世家雄厚的财富实力。 众人买的货物许多是丝绸之路商会没有售卖的,就是有价格也便宜五成,除去自个、家里留着用,还要带给亲朋好友,此次好不容易来一回东罗马帝国,自是要买很多带回去才行。 众人把货物交由长秀、长萍记录在册,全部存放在谢玲珑的空间,等回到长安,谢玲珑会还给他们。 大英雄城的城主是史上最后一位大英雄的后人,听到守城的士兵禀报亲王皇夫谢平安携家人前来,立刻亲自去集市,恭请谢平安及众人在他的城主府用晚宴。 众人只逛了两条街便已至黄昏,购物意犹未尽,还有几条街已没时间去了。 谢平福仰起小脑袋问道:“大哥,帝都有没有更好的小玩艺卖?” 谢平安道:“帝都去年经过内战,街道许多商铺都被洗劫一空,商人也被暴民当场杀死,如今十分萧条,几条主街只有吃食日常用品有的售卖。” 众人恍然大悟为何谢玲珑今个带他们来大英雄城购物。 谢玲珑跟谢平安商量之后,跟众人道:“我还想买大件纯羊毛华丽的毛毯、干海鲜、古董。刚才几家店主说,这些在大港口附近城府才有售卖。明个咱们去大港口,看完战船,我要去附近的城府街上逛逛,你们可以跟我一起买东西,也可以坐战船航海。” 众人一听明天要去坐战船,无不兴奋,但又想去买东西,最后谢玲珑决定明天所有人航海一个时辰,而后一起去大港口城府买东西。 傍晚,谢平安带着众人进了城主府,受到了城主、城主夫人及城主三个儿女的盛情款待。 城主是位年青的贵族,今年三十岁,他是剑圣卡罗的记名弟子,算是海琳娜的师兄,在去年的内乱中将城门紧紧关闭一个月,禁止暴徒进城,还派一千士兵去支援海琳娜,是忠诚的保女皇派贵族。 城主夫人同样出身贵族,比城主小两岁,也是个剑士,身材纤长,目光精亮,是个睿智的女子。 城主夫妻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最大的儿子今年九岁,最小的女儿六岁,去年在帝都学院读书,暴乱之后学院关闭,就回到城里一直待到现在。 东罗马帝国的风俗是一夫一妻,不过好色的男贵族在府里会养一些漂亮的女奴,给她们吃下绝子嗣的药,然后跟她们睡觉,只要妻子不去向皇帝、皇后告状,就会安然无事。 城主明显是个忠于城主夫人的好丈夫,府里根本没有漂亮的女奴,他看夫人的目光总是含情脉脉,弄得三个儿女在客人面前都很不好意思。 不过,城主的痴情更加赢得了众人的尊敬。四大家族、长安何家的男人跟城主一样疼爱只有一个妻子。 晚餐过后,城主夫人提议,众人在大厅里举行了一个小型的才艺表演,由城主家的三个孩子跟众小轮流献礼。 李青、李成抚琴,李烟弹筝、李弯弯弹琵琶,谢家三小跟何阳浩吹笛,李湘给城主一家五口画了素描头像。 城主家的大儿子、二儿子演奏管风琴,小女儿弹竖琴。 管风琴由音管、音栓、键盘、轨杆机、风箱、琴箱组成,需要两人搭裆,一人演奏,一人鼓风。 管风琴在谢玲珑前世的欧州号称乐器之王,在音乐艺术上史上有着重要地位。这回有幸见识城主家的两个儿子弹奏,很是高兴。 城主的小女儿长着圆嘟嘟的娃娃脸,一头褐色大卷长发,皮肤雪白,脸上虽有一些小雀斑,但丝毫不减弱可爱美丽,她小小白嫩的手指弹的竖琴具有丰富的内涵和轻妙的音色,奏出柔和优美的音乐,极具感染力,令人心情愉悦。 东罗马帝国动听的音乐一曲接一曲,众人大饱耳福的同时,感觉心灵很安逸详和。 城主夫人毫不掩饰对三个儿女的自豪,道:“我的孩子都很优秀,可惜帝都学院停学,他们在城里失望的等了很久,学院都未开学。我就与伯爵亲自教他们。” 谢平安将话语翻译,众人一听都夸赞城主夫妻才华横溢。 城主夫人激动道:“我的孩子好久没有未像今天这样愉悦欢喜,多谢你们的来到,让他们有了演奏的快乐。” 城主望着三个孩子眼巴巴的目光,紧张的恳求道:“皇夫亲王大人,我有个不请之请,听说你们明日去港口坐战船,能否带上我的三个孩子,他们实在是城里闷得连笑都忘记了。” 众小听了谢平安的翻译,均是期盼的望着谢玲珑,见她痛快的点头,立刻走过去,跟城主的三个孩子互拍手掌,同时露出收获异国友谊开心的笑容。 奴仆端上来夜宵,众人吃着夹着腌金枪鱼鱼子酱、奶油腊肠的面包,喝着用香草调制去油腻的茶,感受着异国美好夜晚的宁静。 当晚众人在城主府设在花园旁边的客房楼里住下。 这里的气候没有乌城干燥,让人的肌肤很舒服。城主夫人是个很细致的女主人,要求奴仆将每间客房打扫的一尘不染,全部换上新的被褥,床前的小柜摆上傍晚在花园采摘的鲜花,准备好沐浴的水随叫随到。 众人进了客房,只要有心的就会发现很舒适,房里的家具木床比昨晚在庄园皇宫客房里的一点不差,进而往深里想就能得知,城主府就是这么奢华,那被抢劫烧毁的帝都皇宫将是多么的奢侈华贵。 谢玲珑与和泉躺在木床上盖着有着淡淡青草香味的薄被,相拥着低声说话,这是到帝国的第二个夜晚,看到了太多的惊奇事物,佛道两教在帝国的发展、慕容齐云准备治理黄河,有着许多的话题,难得的是在大事上面意见一致,只在小事上面有几件看法不同。 谢平安骑灵白雕返回帝都临时皇宫,阅批完奏折,深夜给海琳娜发了封密信简明扼要的讲述行程,半夜又骑灵白雕到城主府歇息。 早晨,众人用过早饭,准备告辞。 谢玲珑见城主夫妻很敬畏谢平安,处处以谢平安为尊,便给城主送了一匹灵马,给城主夫人送了一盒灵珍珠粉、两盆灵芍药花,另赠送灵面千斤、灵果百斤。 城主夫妻无比感激,回赠了一架超大须由十二人才能演奏、被家族视为珍宝的管风琴,无论如何非要谢玲珑收下,并将众人一直送出大英雄城门外。 众人下了灵马车换骑灵白雕,三个孩子在城主夫妻激动挥手之中被谢家三小拉着手飞上灵白雕的背坐稳,随着雕鸣声声,转眼间就飞上青天,蓝天白云近在咫尺,大英雄城在脚下已变得很小。 不到一个时辰,众人就望到了跟大地相连一望无际蔚蓝的大海,均是激动的叫起来。 三千艘巨兽般的战船停靠在商业大港口五里外的海军基地港口,海军将军是位中年侯爵,他是曾出使过长安海军统帅盖乌斯的大侄儿,多次受到过海琳娜女皇接见、赏赐,跟大英雄城城主一样是忠实的是保女皇派高官。 侯爵的亲弟弟曾经想娶当时还是公主的海琳娜为妻,谢平安做了皇夫之后,侯爵的亲弟弟心里不平,跟谢平安决斗输了心服口服,自此追随谢平安。 侯爵本人跟李万清比试过剑术,输得找不到北,非要拜李万清为师,最后成为记名弟子,也是欢喜无比。 侯爵跟着李万清学过五天的剑术,心里十分感激。 今日李万清以侍从的身份跟随平唐帝国的护国夫人谢玲珑、军神和泉来到军港,侯爵仍是尊敬的向他行礼,亲热的叫他老师。 侯爵亲自出马给和泉讲解大小不同型号的战船,并带众人到船舱去看内部的结构,包括武器装备。 女眷除去李静、长安何家四个文武相双的孙媳,其余的人对武器没有兴趣,就乘上小船划出五十丈,登上最大的一艘战船,站在甲板吹吹海风眺望辽阔的海景。 远处的海呈深蓝色,近处的海水蔚蓝清澈见底,一群群五颜六色漂亮的小海鱼肆无忌惮的在战船周边的海水里游玩,还能看到随着海波摇摆的海草。 侯爵看似粗犷,其实心细如发,特意派士兵专门在战船上面铺上毛毯,摆了鲜花、许多的吃食,还备了四十个红漆马桶。 谢玲珑陪着何七雪说话,瞧见李湘、李弯弯、李烟跟城主小女儿用手比划着费劲却满脸笑容的交流,道:“娘,你瞧东罗马的细妹子,回头安伢子跟海琳娜生的细伢子、细妹子一定也是这般可爱漂亮、人见人爱。” 何七雪道:“珑妹子,你曾说过南北结合的夫妻生得细伢子聪慧,我就琢磨安伢子夫妻相距万里,生得细伢子比安伢子还聪慧,那多好呢!” 谢玲珑笑靥如花。谢平安要到十六岁才会跟海琳娜圆房,最快也得五年后有细伢子。她娘亲现在就开始憧憬,这要等好几年。 众人观摩之后来跟众女汇合,乘这艘最大的战船出海航行半个时辰。侯爵下令海军假想敌船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发射巨石、火油箭等佯攻,场面激烈,让众人见识了战船的火力。 谢玲珑见和泉目光向往一脸肃容,问道:“他们的战船如何?” 和泉道:“大型的战船能载八百人,中型的能载五百人,小型的能栽三百人,无论承载的人数、速度,还是抵抗海风强度、配制的武器装备,都比咱们平唐水军的战船强太多。” 谢玲珑低声道:“你不觉得侯爵是有意让你们看到这么多吗?” 和泉点点头,道:“平唐跟东罗马海域相隔万里,平唐水军状大起来也不会威胁到东罗马海军在这片大海的霸主地位。侯爵让我们看这么多,扬了东罗马帝国威,还没有任何风险。” 谢玲珑轻声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东罗马帝国经历暴乱,皇宫被烧毁,然人才济济,相信用不了十年,帝都就能恢复繁荣。” 众人离开军港口,坐上灵马车前往最近的城府利朗得城堡。 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大城府,比大英雄城要大,护城墙叫塞道,为了防止海盗登陆偷袭,用坚固的巨石堆砌高达的十五丈的塞道,沉重的石门大约有二十吨,城门能并排进三辆马车。 城堡里的建筑都是半圆顶白墙,一座紧挨一座,宽阔的街道上人流如帜,商铺里售卖着大港口运来的帝国各地最好的商品、肤色白皙美貌的奴隶,大英雄城的商人也在此进货。 众人跟着谢平安在城堡最豪华干净的酒楼用过午饭,就扎进了琳琅满目的商铺。 谢玲珑在买华丽毛毯的时候,小白窃听到了不远处的奴隶商铺在拍卖一批毛织品的技师、首饰技师,最便宜的也要二百个金币一人,最贵的竟要五百个金币,导致问价的人多议价的人少。 谢玲珑叫商铺的店主商人出面,鉴定这批技师的技术、问清来历,得知他们是千里之外贵族家拥有二百年历史的大作坊出来的高级技师,只因贵族家得罪了基督教,大作坊被教徒放火烧毁,并被警告不能再开设,贵族只有将他们全部拍卖。 谢玲珑听着商人的回复,一脸平静的道:“一共三十七人,我全部买下,付六成的金币,你若能谈成这笔生意,给你佣金五百个金币!” 商人连忙摇手道:“尊敬的平唐客人,您已经在我的商铺里买了价值一万金币的货物,比我一个月售卖的货物价值都多,我不能再贪婪的收下佣金。请您在此等候,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为您谈成。” 商人兴冲冲去谈判,谢玲珑道:“这个商人真有趣,还会引用平唐的三寸不烂之舌。” 谢平安脸微红,道:“民间流传我用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海琳娜的芳心。” 谢玲珑、和泉忍俊不禁。谢平安低头自语道:“我认识海琳娜时才六岁,还把她当成细伢子。” 商人满脸通红兴奋的拿着契约跑步回来,激动的道:“奴隶主人已在此售卖了三天,一个奴隶都没卖出去,我去跟奴隶主人讲用五成的金币全部买下,他本来不同意,后来我提到五成二的金币,他有些犹豫,我转身就走,他立刻拦住我答应,亲笔写下了契约,盖上家族的章印。您瞧瞧。” 小白给谢玲珑同期翻译,谢玲珑听后十分高兴,这个商人一下子给她省了两千个金币,还不邀功,真是难得。 谢玲珑、和泉跟着商人过去,当面见了奴隶主人贵族的大儿子交割清楚,三十七名技师跪下请求能否把家人也带到长安,得到允许喜极而泣,发誓要为谢玲珑做出最精美华贵的毛毯、首饰。 谢玲珑从商人的言谈里得知他孝子,他的娘亲今年六十五岁,马上就要过寿诞,便送给他一截三寸长的百年灵首乌。 商人感激不尽,赠给谢玲珑价值五百个金币的五十块羊毛毯。 当晚众人骑灵白雕返回了帝都临时皇宫庄园。伯爵的三个孩子见到了海琳娜、奥路斯,共进晚餐,十分荣耀高兴。 海琳娜只字不提海啸百姓受灾的事,众人也不问。 海琳娜笑道:“姐姐,明个帝都基督教堂有一场盛大的仪式,教皇退位传给教子,您们可要去瞧瞧?” 谢玲珑有些诧异,教皇前几天还激动无比跟道教的人吵架,这么快就退位了,想到基督教利用信徒霸道狠辣烧毁了贵族的两个大作坊,心里厌恶,摇头道:“我未收到基督教的任何邀请,就不去了。” 海琳娜目光闪过一丝欢喜点点头,这事就算过去了,众人也未在意。 第27章 女皇依恋小皇夫 返长安事多 夜晚,庄园二楼一间偌大带着阳台的房间,花香袭人,阳台上摆放着六盆静静绽放的美丽灵花。 海琳娜跟谢平安独处一室,面对面坐在靠背椅上品茶。 海琳娜从袖子里取出一封烫金请帖,道:“平安,这是教皇派人送来的请帖,请姐姐去参加明个的典礼,我欺骗了姐姐。” 谢平安接过请帖,道:“教皇请姐姐去观礼的目的是什么?” 海琳娜蹙眉道:“教皇想让姐姐说服平唐陛下,允许基督教在长安设立教堂。” 谢平安抚额道:“我说教皇为何急匆匆退位,原来他是想要亲自到平唐传教。” 海琳娜坦然道:“我不想让姐姐为难,就欺骗了她。这件事我想过了明日亲自跟她解释。” 谢平安起身坐到海琳娜身边,偏头狡黠微笑,轻声道:“明日……姐姐、姐夫要和你谈谈战船!平唐需要战船的高级船工。你想想东罗马需要平唐拿什么交换?我提醒你哦,平唐并不需要你提供战船图纸。” 海琳娜闭眸安心的枕着谢平安的肩膀,道:“你又来当中间人。战船是东罗马称霸海上的仰仗,每年海上贸易得到的税占国库的四成。” 谢平安握着海琳娜长期练剑长满硬茧的手,道:“我说过了,平唐不要战船图纸,只要高级船工。” 海琳娜道:“那你直接告诉我,平唐想拿什么来换?” 谢平安道:“那得看你肯给多少名高级船工,若是能给一千名……” 海琳娜腾的站起来,扭头盯着谢平安,正色道:“东罗马不过两千名高级船工,我不可能给平唐一半,最多两百名。” 她与他都是极聪慧的人,很有默契,两国的国事与个人的情事分开来谈,现在谈的是国事,自然各为其国。 谢平安摊开双手,道:“这可是你说的两百名高级船工。” 海琳娜摇头道:“你在设圈套。好吧,你说说平唐的交换条件。” 谢平安道:“平唐开出两个条件,一千万两黄金或是一艘新型战船,任选其一。” 海琳娜激动道:“两年前,日本国的使者就送来国书,出两千万两黄金购买战船图纸,哥哥没有同意。平唐开出的这两个条件太低,恕我不能同意。” 谢平安站起来,给海琳娜倒了一杯灵茶,每个月她来葵水的几天,就会急躁易怒,海啸赈灾的事已令她焦头烂额、身心疲惫,回到庄园又是一堆的折子,偏偏到了晚上还不能歇息得听他说战船的事。 海琳娜接过温热的灵茶慢慢喝着。 她生下来就是尊贵的公主,三岁之前锦衣玉食,四岁时帝国内乱,她的爹爹先皇被迫带着她的哥哥离开帝都,她跟她的娘先皇后到外公家避难,住了半年,她被第一剑圣卡罗带走游历各国,五岁时返回帝国的前一晚,外公的联姻亲家出卖了外公,外公家所有人包括她娘近五百口人全部丧生大火。她若是早回一天,也会死于那场大火。 她七岁那年,哥哥奥路斯登基,第一道圣旨就是将外公联姻亲家整个家族三百人杀头。她拿着圣旨亲自监斩,那些人死之前一起诅咒她的哥哥早逝、她永远得不到真爱。 自那以后,她常常会在梦里惊醒,直到九岁去了长安在宫宴之上见到谢平安,他就像灿烂温暖的阳光照进了她的梦里,驱散那些死人可怕的诅咒。 她在长安等待两个月,终于进入福乐庄,在隐瞒身份的情况下,仍是得到谢玲珑的友谊—一匹灵马,还见到了他。当时她还小,不懂得什么叫做一见钟情,他赠的神秘闪耀紫光的黑石项链可以她的安神。她主动拥抱、亲他。 后来她常约他出来,他即将参加会试却放下功课赴约。共游华山的美好时光,她记忆犹新。 她回到东罗马帝国,时常给他写信,很快他做为使者出访,大度的原谅了她隐瞒身份。 从那时起她就对他定情不渝,直到她再次亲自去长安,跟他定了亲事,两国互换了国书,一颗芳心终于踏实下来。 去年,在她哥哥命在旦夕、她最艰难的时候,他没有让她失望,带着强大的灵兽队从天而降,用千年灵人参救下她哥哥的性命,帮她平息了内乱,成为她最大的依靠。 如果没有谢平安,她的哥哥在去年的内乱就会死去早逝,失去哥哥的她内心充满仇恨,将会变成杀人魔头,自然不会得到真爱。她们兄妹的命运因为谢平安而改变。谢平安解了那个恶毒的诅咒。 谢平安见谢琳娜蔚蓝色的眼睛里目光闪烁,柔声道:“海,两年前我们已经定亲,哥哥要是将战船图纸售卖给日本国,那是背叛跟平唐的盟约,我就不会坐在这里跟你说话。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海琳娜端着茶杯的双手颤抖一下,脸色苍白望着谢平安,道:“我和你的命运已紧紧交织在一起,任何事都不会让我改变对你的情义。” 年少的女皇内心的脆弱只在比她小三岁的皇夫面前展现。亲王哥哥比她大八岁,但自从双目失明之后,已不能再像以前地样守护她。 谢平安接过海琳娜手里的茶杯,张开双臂拥抱着她,等到她情绪平稳些,柔声道:“海,可能是我方才未说清楚,那是一艘新型战船,将会比东罗马所有的战船都要厉害。我说得直白些,其实就是平唐出图纸、材料,东罗马出高级船工,两国共同建造新型战船。” 海琳娜眼珠转动。 谢平安自语道:“平唐的高级船工技术等同于东罗马的中级船工,完全可以独立建造,就是多消耗些材料,晚个三、五载。” 海琳娜道:“好吧,我要一艘新型战船,不过承载人数至少在八百人以上,攻击力比我国战船强,速度还要快!如果达不到这个要求,我无法说服军机大臣、海军元帅。” 谢平安笑道:“可以。相信这一天不会让你等太久,十年!” 和泉给谢平安说的条件是两个,只是谢平安知道黄金最终将由谢玲珑出。谢平安已经从谢玲珑这里拿了几倍的黄金,还在她的帮助下建立了天棉制品、天蚕丝作坊,每年为东罗马帝国国库赚取巨大的财宝,这次他就帮她省下这笔黄金。 海琳娜忍不住疑惑道:“平唐要建造什么样的船,竟需要十年?” 谢平安吻了海琳娜饱满的香额一下,道:“除去你刚才说的条件,还能抵抗大海的暴风。好了很晚了,咱们歇息。你这两天去海边赈灾很累,今晚好好补眠。那些奏折无关紧要的事我来批,重要的事明早由你亲自批。” 东罗马帝国皇室的规定与平唐的不同,皇后、皇夫可以涉政,特别是战争时期,他们还会被皇帝委以重任去往战场监军。 海琳娜被谢平安劝着去沐浴睡觉。半夜她从美梦里笑着醒来,兴奋的走到走廊,做手势叫宫人不要吭声,蹑手蹑脚走到书房,见他一脸严肃,埋头奏折之中,走到他身后,紧紧的拥抱他。 两日之后,平唐帝国与东罗马帝国关于战船的契约国书签订完毕。海琳娜给了和泉二百名高级船工,这比和泉夫妻预想的人数多出一倍。 谢玲珑始终未跟新任教皇见面,此次她是来探亲,没有带着佛教任务,没有必要跟基督教打交道。 她在临时的庄园皇宫种植了二十棵灵树、二十棵灵果树、一百株灵花,建了一个灵鱼池,这是送给大弟夫妻的礼物。 她给大英雄城主的两个儿子各送了一柄钢剑,给他的小女儿送了一只灵百灵。 城主夫妻听说了长安学府,向女皇提出将三个儿女送到学府去读书。帝都的学院开课至少还得一年,贵族们纷纷请求女皇,想把族里的子弟送到长安,哪怕只是游玩一趟长长见识也行。 谢玲珑给了海琳娜五十个名额,跟入学学生的家长签订了入学契约书,每个人每年收取一万金币的学费。 十日之后,谢玲珑等人骑着灵白雕离开东罗马帝国,何七雪泪别长子谢平安,从长安来的五百名御林军跟帝都的御林军换岗,让他们回平唐与亲人团聚。 七月下旬,长长的灵马车队浩浩荡荡进入平唐帝国国都长安,众人结束了长达两个月愉快充实的远游。 李青写了长达五万字的游记,李湘画了三百余画幅,两人合作出了一本名叫《北游小记》图文并茂的册子,用最好的纸张印制三百册,放在李湘的店铺售卖,一本高达三两九分银钱。 画册风趣的语言,生动的画图,受到长安足不出户富贵之家小娘的喜爱,口口相传,三天便销售一空,竟引来了书商,以每本三两八分的价钱,订了一万册,销到平唐各地。 谢玲珑在东罗马买的货物用来送人,一律不售卖。她若是售卖,那就会导致丝绸之路从东罗马进的货物降价。 她在长安这些年,暗中购买了十几个庄子、院子,选出两个离王府最近庄子变成灵羊毛毯、金刚石首饰作坊,将东罗马技师及他们的家人安置在那里。和泉给了她十名懂东罗马语还俗的医武僧,她派这十人管理两个作坊,又暗中在庄子放进一百只灵兽看守。 灵羊毛来自空间的灵羊,谢玲珑在空间的草原养了长毛灵羊,聪明的灵猴负责剪毛洗涤染色。 东罗马技师带着五十个平唐女子将灵羊毛织成华丽漂亮的灵羊毛毯,用来铺在地面上彰显华贵的地毯,盖在身上抵挡寒冷的毛毯,摆在桌上的桌毯,挂在壁上的壁毯等。 谢玲珑灵羊毛毯分成高、中、低三个档次,每个档次根据毛毯的大小来定价位。 北寒之地的金刚石矿开始出料,李秦、明王每季度将属于谢玲珑的一成金刚石用灵黑雕空运至长安。谢玲珑的金刚石首饰作坊的技师将这些金刚石配上黄金、玉石、灵石精,制成带有东罗马风情的首饰。 谢玲珑把灵羊毛毯和金刚石首饰通过锦绣年华、丝绸之路售卖到平唐及天下各国,纯利润惊人。 长安学府出现了身着东罗马帝国服装的贵族小郎、小小娘,他们跟奴仆住在了学府外的驿馆,每天早上准时乘马车到学府读书,这里有专门的外国语学院,他们跟学习东罗马语的学生结为朋友,在交流的同时互相学习对方的国语。 七月底,长安学府百家讲坛隆重开讲,四大千年世家中的伍家族长在大礼堂讲了两天,人满为患,他讲的话同期被记录下来,经过他的删改最终定稿三万字,谢玲珑印了四万册,学院学生每人一本,除去留存、送给亲朋好友,其余的发往长安及各大书铺。 八月中旬,白云观慕容齐云宣布道教每年出一成的香火银钱治理黄河,岂料观里多位何姓长辈道士提出由白云观出银钱、洛阳何家承揽此事,若不同意,就罢免慕容齐云的观主之位。 慕容齐云怒气冲天,骑虎难下。为防止洛阳何家贪污银钱,他只有提出由道教出银钱、四大家族共同治理黄河。 消息传至长安,谢玲珑跟和泉笑道:“难怪长脸和尚那日打手势暗示我莫替爹爹接下黄河修堤的事,原来白云观里面的水深得很,这还未开始治理黄河水,自个的水就炸开了锅,竟差点把慕容齐云这个观主给拿下。” 第28章 菊花饼引祸端 明王夫妻遇袭 御花园的几十株菊花开得正艳,姹紫嫣红,花香四溢。菊花的喻意不好,宫里禁止摆放在室内,只能在园中观赏。 李弯弯坐在御花园的红亭,每人手捧《北游小记》全神贯注的阅读,看到精彩处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十一公主李歌带着宫人去望梅庵看望赵美人回来,心情悲伤,宫人提议她去御花园散心。 李歌经过红亭,见李烟穿着一袭淡紫色长裙垂头看书,露于衣裳外的肌肤如婴孩般白嫩,仅是一个侧面就这般迷人,再看李弯弯穿着桃红色镶银边长裙,栗色肌肤闪烁淡淡光泽,偶然一笑倾国倾城。 李歌目光瞟到李弯弯手腕上的闪放光芒的镶红宝石黄金镯子,她清楚的知道那可不是普通的镯子,比她手上戴的镶绿松石金镯贵重许多。 美人鱼是东罗马传说里的海神的女儿。那半寸的宽手腕粗的镯子上面,极为细致的雕刻着六只雌性小美人鱼图案。小美人鱼长着人身鱼尾,留着卷长遮住胸部的头发,代替双脚鱼尾的鳞片清晰可辨。 李歌曾听出入东、西市采买的太监说,这样的镯子出自东罗马帝国的皇家首饰作坊,东罗马街面的商铺没有售卖,若有售卖,至少五万两银钱一只。如此珍贵镯子竟是谢平安送给未来二弟媳李弯弯的礼物。 每次李歌见到这只镯子,就想起谢平安,内心强烈妒忌将他弄到万里之外的海琳娜。 李弯弯感觉到被人窥视,猛的抬头瞧见目光复杂的李歌,起身道:“弯弯见过十一姐。” 宫女齐声向李弯弯、李烟请安,李歌这才晃过神来,朝两女微点头便离开。 曾经飞扬跋扈的李歌,如今老实的像只哑巴了的猫,在任何场合都无声无息,低调的让人几乎忘记她。 李歌的亲事,是其生母赵美人的母族族长向李自原求的,她将要下嫁的驸马是族长的嫡孙赵刚。 赵刚此人有些小才华,只是性子懦弱还好色,外界知晓的就有通房美婢六人,这些通房在大婚之前是要全部被清理出府,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婚之后肯定又会收通房纳妾。李歌的未来可想而知,不会幸福。 李歌的弟弟李志被贬为郡王,迁出皇宫自立门府之后,性子大改,先去太学找了个闲职,而后不晓得用什么方法竟让太学保荐进入了长安学府读书。 李志善于琢磨人心,跟学府的众位名师关系处得很好,在两次的诗会中做出好诗,在长安小有名气,得到了李自原的夸赞,给他给李歌都赏赐了些珠宝。 李烟与李弯弯相似对望,均露出只可意会的微笑,根本不主动跟李歌攀谈。 李烟明年就要出嫁,李弯弯还要等四年,姐妹俩十分珍惜在相处的少女时光。此次远游大开眼界,连着心胸都开阔。 李歌心思复杂念头多,两女的未来的夫君、婆家比李歌的强百倍。两女以前跟李歌关系不好,常引起她妒忌用尖酸刻薄的话讥讽,李弯弯还曾被她掴脸,如今她落魄了,两女不会落井下石,但也绝不会去修复关系。 一场秋雨一场寒。当天夜里长安下了一夜的小雨,次日仲秋节,天晴风大,气温降低,人们都添了衣裳。 清早,大明宫立政殿宫人进进出出,比往日忙碌数倍。 唐皇后带着李烟、李弯弯将平唐各地及护国寺送来的吃食特产,按着李自原昨晚列出的官员名单分发赏赐。 太监总管将各地的吃食单子呈上,道:“皇后娘娘,今年仲秋节桂州贡品多了沙田柚、马蹄(荸荠)、小金桔、罗汉果、荔浦芋。” 唐皇后特意看了桂州的单子,笑道:“峦郎去了桂州,倒是不错,还想着咱们。” 李烟道:“从桂州至长安三千里,这些吃食除非用千里马运过来,不然就会腐烂。” 太监总管微笑道:“回禀九公主,您说中了,峦王正是用的千里马。” 唐皇后道:“那这些吃食可就精贵了,就给马充容、六公主多赏赐些,其余的请陛下尝尝……还给帝皇静公主住的福乐庄、泉王府送些去。” 太监总管一听心里暗吁一口气。他收了峦王亲信打点的三百两银子,承诺将这些吃食送入泉王府,可是泉王府门规极严,别说他一个太监,就连唐皇后送的礼物都被退回来。这回中秋节的礼物是帝后共同赏赐,泉王应会收下。 四十个太监垂首站成四排,拿着名单领了任务陆续离开,每人要在正午之前走遍十五府。 唐皇后连着三晚歇息不好,竟琢磨过节的琐事,从赏赐皇族宗室、文武百官的礼物至宫宴的菜谱,件件事都必须亲自过问。 这些年她在这些方面用了极大的心思,每回过完节,都会得到李自原夸赞。她赏赐完皇族宗亲及官员,微显疲倦之色。 李烟、李弯弯请着唐皇后去歇息,余下赏赐后宫各殿妃嫔,就由她们来完成。 唐皇后走后。太监总管念着御厨房的吃食单子,当念到双菊五仁月饼时,李烟扬眉问道:“此月饼的馅料里含着菊花?” 太监总管恭敬答道:“回禀九公主,是千菊园上贡的菊花,一共上贡了九百九十九朵,今年御厨房想出些新意,就将菊花与小金桔、五仁合在一起,做了两千个双菊五仁月饼。” 李弯弯摇摇头。 李烟示意,道:“若是寻常日子也就罢了,今个是仲秋节,还是依着往年的规矩,不要让菊花进了殿,都赐到宫外去。” 本是一件极小的事,谁知竟惹出祸端。 且说谢玲珑一早到了学府,给老师发了节日的吃食,又去巡视了饭舍、宿舍,中午跟全院师生一起用饭,下午全院歇息直到后日才开课,她便回了福乐庄过节。 黄昏前和泉赶来跟众人吃了晚饭、赏月、游皂河共渡佳节,当晚就在庄里歇下。 次日,和泉一早练武之后去了皇宫,很快就从曲公公那里得知宫里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原来昨日公主李蓉携独子马奇入宫参加皇宫晚宴。 众目睽睽之下,李蓉竟当着李自原的面哭泣,声声泪下无比凄惨的说宫里赐给她菊花做的吃食,很不吉利,这是在诅咒马奇夭折,她就马奇一个儿子,视为珍宝,担心马奇会因此而遭到不测。 李自原询问菊花吃食的来历。 李烟、李弯弯说明之后,向李蓉道歉,自请禁足一个月。 唐皇后将责任全部揽过,赏赐马奇珍宝,李自原又提升马奇为正六品的承议郎,以示安慰。 李自原没了兴致,唐皇后一脸不悦,晚宴匆匆结束。众位妃嫔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李自原,被李蓉给搅和了,很是气愤,纷纷讥讽其母马充容。 马充容叫走李蓉,痛骂她依仗弟弟李峦封了王有了辖地,就吃了豹子胆招惹唐皇后、李烟、李弯弯,那双菊伍仁月饼里面的小金桔是李峦从桂州进贡的,她在诬陷李烟、李弯弯的同时,就没想过牵带着李峦,难道李峦诅咒自己的亲外甥? 御厨房做双菊伍仁月饼的四位御厨得知此事,惶恐不安去跟着太监总管跪在立政殿前请罪,唐皇后仁慈,叫他们不必自责。 管理千菊园的官员吓得连夜写了请罪与辞官两份奏折,一大早便呈入皇宫。 和泉处理完秘卫的事回到王府,在大厅、偏厅、饭厅、亭子,几乎到处都瞧到果盘里摆着小金桔,叫总管拿来礼单,一张张翻看,在宫里赏赐的礼单当中瞧到了来自桂州的几样特产,再叫密卫去打听,得知李峦给皇宫贡了十大车、给唐国公府送了两大车、给六公主府送了一大车,却是未给他自个的峦王府送。 谢玲珑回来之后,听了和泉说起李蓉晚宴痛哭导致多人请罪、自责、辞官,扬眉道:“前几日,陛下派人送来明年入学院学生的名单,我瞧着马奇这般金贵,到我的学院念书委屈他了,他还是去别的学堂。” 和泉道:“珑珑与为夫想的一样。日后跟马奇相关的一切,咱们都离得远远的。” 谢玲珑道:“那是。今年三月三,福伢子好心管教马奇,竟遭李蓉打骂。马奇有李蓉这样的娘,日后谁敢沾他?” 和泉面色阴寒,扬眉道:“李蓉竟打骂过五弟,此事怎未听你说过?” 谢玲珑随手拿起一个小金桔子,道:“李蓉没有打着五弟,只是宠溺马奇过度,骂了福伢子几句,后来马奇去福乐庄找福伢子放风筝被拒,两个细伢子再无往来。我猜想是不是李蓉误会福伢子不跟马奇玩耍,是小烟儿、弯弯从中做梗,这就抓住菊花月饼的事报复。” 和泉嘴唇微张,怒道:“李蓉那混账东西,一点芝麻大的事也要做文章,都是宫里那位不该仁慈的地方瞎仁慈,若是以前的何家女,李蓉敢这般做,明个就让马奇活生生在她眼前死去,让她痛不欲生。” 和泉不是危言耸听,被废皇后何紫薇当年连李自原宠爱怀着身孕唐照儿都敢惩罚,何况一个不得宠的公主。何紫薇的狠毒不是宫里的秘密,她死后做过的恶事都曝光于众,唐皇跟她相比,简直是活菩萨。 谢玲珑将小金桔子塞在和泉嘴里,嗔怪道:“火气这般大,把金桔皮吃了泄火。我不许你去害马奇,那细伢子入了陛下的眼,又是峦王唯一的亲外甥……” 和泉将金桔皮吃了,吐掉桔籽,口腔酸甜一股桔子清香,想到这小金桔是李峦派人几千里送到皇宫,拐弯抹角想要让谢玲珑吃到嘴里,心里就燃起熊熊怒火,道:“李峦不是好东西。他那心思,哼,跟李蓉一般吃了豹子胆!” 谢玲珑目光坦然,表情古井无波。 和泉手指温柔的抚过谢玲珑的脸蛋,道:“日后府里不许出现李峦从桂州进贡给皇宫的任何东西。我会叫人给李峦带话,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那锅里的鲜汤滚烫,会要了他的命!” 谢玲珑双手上前捏住和泉的耳朵,左右摇晃,道:“小泉子,你跟我说这些奇怪的话做甚。你这心思想得真是多!” 和泉张开双臂紧紧拥着谢玲珑,不让她动弹,道:“你怎地又捏为夫耳朵?” 谢玲珑笑道:“还不是跟干娘学的,我瞧着干爹模样很享受。” 和泉一本正经道:“这怎么可能是享受?干爹是个混人,我跟他不同。” 谢玲珑道:“怎么就不同,你们都一样的心思多,总说莫名其妙的话。好在我与干娘性子好,不然一般女子真是受不了你们!” 两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便到了用晚饭的时辰,谢玲珑特意当着和泉的面叫来总管,吩咐下去日后宫里赐来的东西里头,若是有来自桂州的特产,一律不收。 总管从来是令行禁止,也不问是何原因,恭敬的点头。 两人用过晚饭的功夫,奴仆火速的将所有桂州的吃食撤下来,全部装于竹篮摆到了王府不远处的大街,乞丐们瞧到一抢而空饱了口福。 此事被密卫有意的传扬出去,满朝文武想不知道都难,只是谁都不敢告泉王丢弃皇宫赐品之罪。 唐皇后坐在立政殿的花园荡秋千听到,误以为是和泉丢弃李峦千里迢迢送来的吃食,是在为她出气,心情很是激动。 没过几日,长安学府拒收马奇的事传到了后宫,唐皇后更是窃喜自豪,儿子、儿媳竟是先后替她报复了李蓉。所谓母以子为贵,她有和泉、谢玲珑这般的好儿子儿媳,谁还敢让她受气。 李蓉带着马奇入皇宫欲求马充容竟被拒见,便等着早朝退去,从宫人那里得知向李自原在德熏殿的御书房跟几位大臣谈国事,她独自跑到德熏殿,在台阶下面跪下大声哭诉,告谢玲珑拒收马奇,犯了怠慢皇室后嗣之罪,不配当忠国夫人。 李蓉在仲秋节哭诉,使得唐皇后当场承认错误,李静、李弯弯禁足一月,马奇升官,尝到了甜头,这回愚蠢的认为谢玲珑会因为好面子而自认错误,将马奇收入学院,李自原为了安抚她,再次提升马奇的官职。 和泉从密卫队书房出来,沉着脸叫宫人用木棍将李蓉架出去掴脸三十。 当日李自原口谕,日后没有宣召,李蓉不得入宫。 一个月之后,马充容收到了李峦句句怒骂的信件,依照他所说派宫人偷偷将马奇从公主府带走,送去桂州。 李蓉进不得皇宫,又不愿去南蛮之地桂州,就跑到峦王府指着何莲大骂,众目睽睽之下,竟说何莲没有本事得不到李峦的宠爱,一直未有子嗣,叫何莲给她下跪陪礼。 何莲曾经被李峦惩罚狠了,想着李蓉无论如何都是他的姐姐,就强忍着不发火,也不下跪,可是李蓉三天两头的来骂她出气,终于忍受不住爆发。 一日李蓉出府去护国寺上香返回的途中,四头浑身涂着油烈火燃烧的疯牛,从树林里冲向官道,李蓉的六名侍卫、四名轿夫吼叫着拦住杀死了三头牛,第四头牛撞向李蓉坐的香轿,四个蹄子从李蓉的腿上踩过…… 李蓉性命保了下来,右腿腿骨粉碎,整条右腿废了。 马充容奉李自原口谕陪了李蓉三日。和泉将密卫队查到的结果交给李自原,何莲东窗事发,被贬为庶人。 何莲到白云观落发成了道姑。洛阳何家名声受损,又跟峦王交恶,全族人将希望放在治理黄河上面。 且说北寒之地的乌城,突厥人首次欢渡仲秋节,吃到了锡拉木林寺、官府免费赠送包着四种馅料的美味月饼,很是新奇欢喜,又听到改编版嫦娥奔月的传说,纷纷认为箭法神奇的后羿就是突厥人的祖先,而这个传说也应是出自突厥,那么仲秋节就是突厥人的节日,以后的这一天,突厥人应该在白天比箭术、晚上坐在一起吃月饼赏月。 九月九重阳节前几日的一个寻常安静的下午,镇北王府跑出来五十名侍卫,护着两辆浅绿色的灵马车,奔出城府,往锡拉木林寺缓缓驶去。 官道的路竟是塌陷两丈,灵马车停下来,车夫瞧过路况,向车里坐着的明王、白丽禀报道:“王爷、王妃,官道不知何故出现一个深坑,倒是不长,只有两丈。属下叫侍卫们以背搭轿,让灵马车过去,稍后灵马车会有些晃动。” 车夫得到明王同意,立刻指挥着十名侍卫手脚相接,在塌陷处连成两道人肉桥。 车夫正要赶着灵马车驶过去,旁边树林里的飞鸟惊飞,地面波浪似的翻动,十几个黑衣人如鬼如魅般自地底钻出,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包围两辆灵马车。 第29章 白丽早产诞女 定亲事免后患 “有刺客,保护王爷、王妃!”车夫吼叫着,四十名侍卫紧紧护在两辆灵马车周边,那十名侍卫们从塌陷处飞起手里多了明晃晃的钢剑,扑向十几名黑衣人。 “弟兄们,用爆雷子烧死他们!”黑衣人操着突厥话,手里均握着燃着烟的即将爆炸的爆雷子,速度快如流星,不要命的朝灵马车撞去。 车夫红眼叫嚷道:“他们要跟咱们同归于尽!” 此时除非有奇迹出现,不然所有人都会被十几颗爆雷子炸成粉碎。 千钧一发之际,灵马车四周的地面凭空出现二十只黑毛隐放银光、生着獠牙、体型大如虎的灵狼,张开血口大嘴发生可怕的嚎叫声,施风术在空中形成彪风,将十几名黑衣人卷到十几丈外,让他们跟着爆雷子在空中爆炸死亡,血肉炸成粉沫。 轰隆巨响迭起,灵马车里传来明王阴狠的大笑声。大腹便便的白丽利落之极的跟着明王跳下马车,望着十几名死士刺客生命消失,毫无怜悯,道:“王爷,您的引蛇出洞之计果然妙!” 明王俊美无双的剑眉上扬,道:“劳烦大师跟我走这一趟。” 小环颤抖的手指揭开车帘,惊魂未定,从第二辆马车里面走下来,瞧到四方远处地上落着一堆堆碎成渣的血肉,忍不住恶心的在一旁呕吐。 此次多亏和泉设在乌城的密卫分部及时查出谍报,突厥余孽联合出银钱,请杀手乌兰组织刺杀明王夫妻。 明王将计就计,请米照丽易容成白丽,特意叫上曾是白丽贴身奴婢的小环同行,造成去锡拉木林寺上香的假象迷惑敌人,引出乌兰组织所有的元老级杀手,隐蔽在暗处的灵狼将他们一网打尽,灭掉了最大的隐患。 明王高喝道:“返城,本王要抓人砍头,斩草除根灭掉乌兰组织!” 一日之后,白丽无意中从府里下人的议论中得知了刺杀事件,受了惊吓,深夜做恶梦醒来见红早产。 李秦与明王正在议政厅跟官员商议国事,明王得知消息奔至,担忧叫嚷不知如何是好。 谢平泰陪在明王身边,紧蹙着眉头,干娘的预产期是九月底,提前了二十几天,也不晓得她腹中的两个小妹妹好不好。 镇北王府忙得鸡飞狗跳,密卫们出身的下人们从热呼呼的被窝里爬出来,府里是头一回添小主子,都没什么经验,紧张而惶恐,好在白丽的娘张氏沉稳经验,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下人烧水、收拾婴儿房、煮红鸡蛋、备下红包、去把早就定下的奶娘找来等等。 几位太医守在产房外看着来回走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明王,一个劲的安慰他莫慌。 “女人生孩子如同过鬼门关。王妃年近四十岁,又是早产。本王岂能不慌?”明王脸色青白,比任何时候都慌乱无主。 李秦赶来安慰道:“叔爷爷,叔奶奶吉人天相,她吃了那么多的灵物,前不久还吃了小婶娘赠的五百年灵人参,此次定会平安诞下两个小姑姑。” 明王嘴里嘟喃几句,想要进产房守着白丽。 张氏安置好琐事,由两名奴婢扶着赶过来,拦住了女婿明王,心里慌得不行,面上却是古井无波,道:“王爷,你听我的,莫进去添乱。我们一起在外头等着,丽娘是菩萨庇护之人,不会有任何事情。” 谢平泰道:“干爹,姐姐走时曾说过有米大师在,干娘定是顺产。我娘在平安寺生的大哥也是早产,一点事都没有,大哥还那般聪慧。干娘不会有事,您放心便是。” 米照丽淡定自若的与两位来自长安的皇室稳婆在产房里给白丽接生。米照丽虽未出嫁,也未生过孩子,但是曾经在荒乱的战场外围给几十位平唐孕妇结过生,经验丰富。 两位皇家稳婆是唐皇后指派来的,专门给皇族宗室的贵人接生,不但手艺好,还很懂礼,熟知皇家世家的忌讳,不会乱讲话。 “王妃,您真是极好的,这么痛都能忍受得住不叫出来。” “王妃,小主子的头都能看见了,您吸口气再用把力!” 白丽早产自是无比的恐慌,下身痛疼无比,听着米照丽的话忍住不吼叫出来攒着力气,咬牙切齿用力把腹中的孩子往外挤,突然间腹部一空,觉得轻松许多,听得三女欢喜的叫道:“恭喜王妃,是个很漂亮的小县主!” 一声娇嫩的啼哭传出去,产房外的明王一怔,继而狂喜大笑,千言万语到嘴边,只说得一个字,“好!” 白丽累得香汗淋漓,有气无力道:“快让我瞧瞧。” 稳婆抱着光着身子沾着血污的小婴孩给白丽看了几眼,特意给白丽指了指婴孩右足底的一颗芝麻大的黑痣,便抱到一边去清洗上秤,笑道:“王妃,小县主六斤七两。” 米照丽给白丽喂了一片灵参,鼓励道:“王妃,你腹中还有一个孩子,不能把劲松懈掉,接着用力。” 白丽满腔欢喜,母爱浓浓,似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继续使劲,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又生出一个康健皮肤雪白紧皱的女婴,重达五斤七两。 “恭喜王妃,您真是特有福的,生个双凤胎,体重比足月的单胎都沉。” “贺喜王妃,两个小县主瞧着一个模样像您,一个像王爷。” 米照丽笑道:“王妃,我将两个小县主的生辰八字寄给师兄,请他算算命。” 白丽大汗淋漓,流了许多血,虚弱却是喜极而泣。她自幼体寒,白家请的太医曾诊断说,三十岁之前若不能有子嗣,日后就不能生了,明王的身子最被毒伤了根本,她早在几年前就不敢奢想会给明王生下孩子。岂料到这样的好事竟然发生了。 米照丽清理完白丽身上的污血,给她输送内力助身体身体,瞧到她默默望着稳婆给两个女儿沐浴在流泪,柔声道:“王妃,月子里落泪日后易头痛,要多笑笑。” 白丽感激的道:“大师,谢谢你守护了我半年。” 米照丽道:“我是听从小姐之令,做了份内之事。” 明王等了半个时辰,终于抱到了两个女儿,欢喜的找不到北,这还不忘谢家的小女婿,让谢平泰抱着右足生痣的大女儿李子月,激动的语无伦次道:“我把月娘交给你了,你好好待她!” “嗯。”谢平泰熟练的抱着眼睛乌溜溜转动灵的根本不像是刚出生小婴孩的李子月,笑呵呵逗弄着她。福乐庄细伢子一堆,细妹子极少,他一直盼着能多个小妹妹,这回一下子就是两个,实是欢喜。他的心里一直把明王夫妻当成家里人。 明王抱着二女儿李子姣,瞧着她的脸跟缩小版的白丽一样,喜欢的亲吻她的脸颊,悄悄的道:“姣娘,爹爹一定给你寻个好婆家,就把你嫁到小玲珑家里,她还有一个四弟叫谢平健,爹爹无论如何也得把健郎抢来给你当夫君。” 李子姣眨眨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像两排扇子,明王惊愕的道:“姣娘,你能听懂爹爹的话?” 李子姣打了哈欠,在明王满脸期待中睡着了。 几日后,喜讯传至长安,李自原龙颜大悦,下旨破格封了两个侄女为郡主,彰显对镇北王的喜爱器重。 白家家族的人听闻此事,一些人后悔逐出白丽,一些人暗中讥讽白丽就算一次生两个也没用,都是小小娘,不能给明王传宗结代,更不能继承镇北王位。 欧阳家族的人不敢明着说此事,暗中议论,白丽离开欧阳凤鸣以和离之身嫁给了明王,生下孪生女儿,证实生育能力正常,如今她的两个女儿刚出生就贵为郡主,命极其的好,只是这两个女儿还不知会嫁到哪家。 被李啸飞休弃的侧妃欧阳凤冰无比痛恨皇室的人,便让其父向族长欧阳震提议,欧阳家跟白家族长一起向李自原求娶两位小郡主,两大家族各娶一位,以此化解两家与明王之间的仇怨,增涨家族名望,十年后北寒之地平稳,可凭着跟明王的联姻关系,派家族的人去明王的六座辖地任官,名利双收。 李静在这十几年里已将明王看成是亲生的儿子,明王与白丽也是把她当成娘一样的孝顺,两个孩子命运坎坷,如今终于有了后人,她比谁都激动高兴。 正在做治理长安七水公务的谢奇阳、整天忙学府与商事的谢玲珑再次收到了明王求亲信,父女俩瞧着五岁多的谢平健被明王这般惦记着,若是此时给他定下别的亲事,明王定会气得吐血不可。 明王跟长安何家的情份非常深厚。 明王在潭州福乐居整整住了四年养病,当时谢奇阳整日忙着修湘江,没有功夫管教儿子,他主动提出教众小兵法、武功、机关术、用毒,他心里一直将谢家几小视为亲生儿女。 和泉在北寒之地打仗那几年,福乐庄有着李静坐阵、明王照看,各大家族、皇族宗室不敢招惹。 谢奇阳出了家族,没有兄弟相帮,明王就如同兄长一般。 明王在李自原跟前时常夸赞长安何家,李自原也是参照了明王所说按照长安何家所需赏赐。 明王虽是皇族宗室,但他辈份高,全凭喜恶交人,看不上眼的亲戚连府门都不让进。白丽从白家祖谱除名,她的娘家亲戚单纯的很。 谢奇阳与谢玲珑商量之后,正式就谢平健的亲事给明王回了信,意思是他有五个儿子,想让谢平健继承他的事业,等谢平健再大些,就要跟着他学习水务、治理江河道。将来谢平健会长年在外奔波,没有多余的时间陪堂客。明王好不易老来得女,舍得让女儿成亲之后独守空房? 明王收到信立刻回复,他和丽娘满心盼着谢平健当王府的六姑爷,男儿志在四方,谢平健将来成为能臣国之栋梁,他更加喜欢,绝对不会舍不得女儿成亲后寂寞。 谢奇阳再回信确定表示,五年后谢平泰十二岁、谢平健十岁,明王的女儿五岁,一起正式定亲。 明王执着此事终于成功,大喜过望,赶紧得意洋洋将写信告知李自原与唐厚强,他跟千年世家抢谢家女婿胜了。 李自原从和泉的密卫谍报得知欧阳、白家的族长盯上了两个侄女,特意将此事散布出去,打消他们的念头。 和泉破天荒跟明王写了封信,只有一句话:记得你的承诺! 明王拿着信并非生气,和泉如此护着谢玲珑、谢家,很是欣慰。 多年后,明王跟人说起来,此生做过的几件最正确的大事,头一件认谢玲珑为干女儿,第二件搓合谢玲珑跟和泉的亲事,第三件娶了白丽,第四件给两个女儿找了个好婆家。 白丽的性格跟明王相反,心事都藏于心中。 她出身高门,未成亲之前被张氏捧在手心里,可惜抵不过家族的利益,被亲祖父、亲叔叔、亲生爹爹许配给欧阳凤鸣那样的花花公子,在欧阳家族的六年婚姻生活,没有一日舒心,就是跟明王成亲之后,做梦还会梦到那时委曲求全、生不如死,醒来之后无比的恐慌后怕,更加珍惜现在的日子。 她和离过一次,深知亲事对女人的重要性。 皇族宗室的公主、郡主嫁的好屈指可数,李烟、李弯弯、李湘那是极特例,李笑、李彩、李芙、李蓉、李歌、李灵都嫁的不好,李灵甚至忍受不了自尽抛下年幼的儿子。 李自原册封她的两个女儿为郡主,她心里深深担忧两个女儿长大了,李自原年迈糊涂把她们赐婚给四大家族的嫡子,那简直可怕的不敢想象。 白丽得知谢奇阳同意两对儿女的亲事,欢喜不言而喻。她暗自发誓,定要花心思好好教导两个女儿,除去琴棋书画、礼仪、手红,还要让她们跟明王习武,身体康健,有胆魄见识,最重要的是孝顺长辈、品德端正。 第30章 满月贵客至 李烟大婚遭妒 九月中旬,福乐庄喜事不断,下人们忙得脚不离地。唐家四姐妹相继在三天之内生下四个细伢子,何屠夫得了四个曾孙子,谢玲珑添了四个小侄儿。 郝氏喜得每天都来看望四个外孙子,唐家四姐妹向郝氏许诺,出了月子三个月就准备怀第二胎,一定要让郝氏达成心愿。 长安的贵妇在一起聚会,谈起此事,都说长安何家是个福窝窝,小娘嫁过去头一胎生得都是小小郎,一下子就在婆家站稳了脚。 十月初,七孙媳秦珊、八孙媳秦珍、九孙媳唐燕、十孙媳李玉霜查出怀有身孕。福乐庄明年又会添新丁,主仆喜气洋洋。 江易的堂客周烟芳怀上身孕,沈氏喜滋滋接过江易手里一半的事务,叫他每日多花些功夫陪堂客。 这一天乌城飘起大雪,一下就是一日,到了次日天才放晴。镇北王府两个郡主满月,明王大摆满月酒,来者送礼物不得超过十两银钱。那些官员家眷想得脑袋疼,想不出十两银钱能送些什么礼物,才能即新颖还大气。 王府上空落下十只雪白的灵白雕,一个老者和一个穿着裘衣威严的俊美少年,带着二十名御林军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大厅外的奴仆高声报道:“长安何家谢开国侯长子安王、东罗马帝国皇夫亲王驾到!” 白丽闻声竟是第一个冲出了厅外,瞧到阔别两年的谢平安,惊喜无比,失声道:“我的儿,你怎么来了?” 谢平安眉毛被冻得结了冰,微笑道:“我想见您、干爹、两个干妹妹。” 明王将包裹在红薄被的两个女儿交给一旁的两个奴婢,兴冲冲迎上去,见到了李万清与谢平安,激动不已道:“大师、平安,如此大的雪,你们竟赶来吃月娘、姣娘的满月酒,快请里头喝酒暖暖身子。” 众目睽睽之下,谢平安向明王夫妻行了跪礼,被泪流满面的白丽扶起攥着冰冷的手领进了偏厅。 谢平安低声道:“干娘,我与大师只呆一晚,明个就走。” 白丽目不转睛的仰望着谢平安,哽咽着有些语无伦次道:“我的儿,你国事那么多,还不远几千里冒大雪来看我,来一次只住一夜就走,我还想跟你说许多话。你在东罗马过得可好?你来回一趟得好几天,我那干儿媳妇就得独自承担压力。” 谢平安用更加低的声音道:“干娘,我在东罗马过得还好,此次海琳娜也来了……” 白丽惊呼一声,伸手捂住了嘴巴。须知海琳娜如今是一国之君,离开帝都已是极难的事,何况还到了外国。 谢平安道:“海琳娜易容成了御林军,等到了晚上她来给您请安。她来的事,您与干爹莫对外声张。” 东罗马帝都至帝都路途五千里,比去长安近万里,灵白雕昼夜不停的飞行,一天两夜就能抵达,来回三天三夜足矣。 海琳娜与谢平安秘密出行离开东罗马,时限为五天,这期间的国事都交给奥路斯。 谢平泰时隔三个月见到谢平安、李万清,仍是十分兴奋喜悦。 李秦如同儿时那般亲热的叫谢平安“安叔叔”。当年谢玲珑收养李秦兄妹,年仅五岁的谢平安可没少说好话。 谢平安是东罗马的皇夫,李秦是平唐的太子,两国是联盟,以后少不了会有政治往来。两人有了这份感情,也能促进两国友好发展。 李万清给两个郡主看了面相,结合生辰八字批了命,均是能继承祖业、嫁有好夫、生有好子的福命。 谢平安又去问候贺栋一家、吕方正一家。他经历那么多事情,气质成稳内敛,非寻常少年可比,让众人好生赞扬。 午宴散了,明王就下了逐客令,宾客散去,一家人坐在暖烘烘的客厅里说话,两个小婴孩的摇篮就摆在旁边,能够随时能看到她们。 当晚,海琳娜穿着御林军盔甲跟明王夫妻见面,以谢家长媳的名义给两个小妹妹也是未来的妯娌,各送了一套珍贵的红珊瑚首饰、一颗东罗马夜明珠。 次日天还未亮,谢平安等人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乌城返回东罗马帝国。 十月初,谢奇阳、何屠夫、何家六个宝带着十万名陕西道百姓挖长安七水中的灞河,从源头开始,挖出来的黑色臭气熏天的河泥,堆放在河岸两边或是直接肥了田地。百姓的工钱及待遇跟挖水库时一样。 没想到竟有几名官员弹劾谢奇阳浪费捐赠的银钱,言之凿凿说百姓挖河泥是份内之事,不该给那么多的工钱。 李自原口谕让几名官员带着府里成年的男丁都去挖河泥,派和泉监督。 这些肥头大耳的官员听到后当场腿软,次日被御林军押着到了灞河,赤脚刚踩到冰冷的河泥,冻得浑身打冷颤,只干了一小会活,苦得在寒风里泪流满面。 与此同时,四大家族的人拿着白云观出的银钱,召集了七万百姓挖黄河洛阳段的河泥。他们给百姓一日开八个铜板,一个月结一次工钱,伙食顿顿每人两碗见不着油星、汤多的土豆烩面。 曾经在陕西跟随谢奇阳挖水库的百姓见待遇如此差,这样干活还吃不好会把人的身子弄垮,拿了一个月工钱就不干了,结伴去长安修七水。 四大家族的人不得不将工钱提到一天十个钢板,伙食里加点豆腐,这样仍是留不住人。 腊月过后就是正月新年,长安上元节的灯会热闹更胜过去年,李自原与唐皇后在泉王府跟福乐庄、唐家人一起用晚饭吃汤圆,而后去参加灯会,享受难得的安逸和欢乐。 二十五岁的和泉搂着十七岁的谢玲珑,像许多年青恩爱夫妻,观赏着花灯,挨个品尝着吃食,去年那家卖油泼辣子羊肉面的青城人还在。 两人仍是分享吃了一碗面。天气寒冷,两人吃了辣椒油,浑身发热。谢玲珑拿出丝帕给和泉擦额头上的汗珠,一切尽在不言中。 和泉跟摊主聊了几句,得知他们一家住在东郊,去年长安七水泛滥,田地被淹,房屋倒塌,后来得了官府、护国寺救济赈灾,他们一家人舍不得吃护国寺送的五十斤灵面,就用灵面制成面条售卖,赚得银钱重新盖了砖房还有些富余,总算把最艰难的日子挺过去了,十分感激朝廷、护国寺。眼下他们家最大的事就是儿子入学堂。 和泉感叹道:“瞧着大街观花灯的人,多半是穷苦的百姓。民富国才能强。陛下英明,准备今年开春起减免田赋三成。” 摊主听得这个好消息,十分欢喜,免收两人的面钱。 “你们做小买卖,起早贪黑不容易。我岂能贪了这碗面钱?祝你们生意兴隆,明年我们夫妻还来你家吃面。”和泉放下一小粒两分的碎银,揽着谢玲珑往人潮里走去。 十九岁的贺知彬与十四岁李烟携手站在城墙上面,仰望着被烟花点亮的夜空许下美好心愿。他们相识八年,在潭州结下缘分,在长安被李自原赐婚定亲,经过几年的了解,彼此心怡,今年就要大婚结为夫妻。 三月的一天,贺家人骑着灵白雕在御林军的护送下,从乌城来到长安。 李烟大婚的前三天,轰动长安的嫁妆从大明宫抬出来,一件件珍宝,一箱箱衣物,一车车灵果,三十九只奇异的灵兽,二百名宫人、一百名侍卫,形成长长的队伍,竟是一眼望不到头,这是自谢玲珑大婚之后长安小娘最为丰厚的嫁妆队伍。 九公主府建在贺府旁边,里面的家具都是灵楠木所制,随处是灵树、灵花,环境优美,如同仙境。 贺家的亲朋好友及皇族宗亲看了嫁资,无不震惊,除去宫里赏赐的珍宝,待李烟如同亲妹的谢玲珑送了无数礼物,竟还送了两个脂粉铺子,李静、福乐庄众人、唐家、明王也是添妆不少。 女子嫁后随夫,便是尊贵为公主也是如此。嫁妆就是女子成亲最大的依仗,日后能在婆家挺直腰板说话做事。 立政殿里唐皇后将嫁妆单子分成两份拿给李自原瞧,激动道:“珑娘这孩子对烟娘真是极好,不吭不响送了这么多的礼物。你把这份礼单交给和泉,让他知道珑娘默默做的这件事。” 李自原动容道:“珑娘比谁都重情义,比你我都疼惜烟娘,给她寻了门好亲,还送了这么多贵重的嫁妆。我把礼单放在书房,让臭小子瞧瞧。” 三月二十九,吉日吉时,李烟与贺知彬大婚拜堂成亲,接受众人的祝福,自此夫妻俩就居在公主府。 三日后回门,双腮含羞的李烟与春风得意贺知彬先去皇宫,再去福乐庄看望李静、谢玲珑。 十日后,贺家人返回乌城,贺栋、贺立、贺知清夫妻对李烟极为满意,嘱咐贺知彬好好待她。 同样是公主府,李蓉的六公主府里却是安静的没有生气。 断了右腿的李蓉躺在摇椅里,身旁跪着的宫女低着头双手举着盛着茶、果子的端盘。 李蓉面容老了十几岁,闭目听着宫人念着花银钱从官府里抄录李烟的嫁妆单子,眼前浮现李烟灿烂如花的笑容,内心的妒忌让她无比的怨恨,瞪目操起端盘里的金边白瓷茶杯砸到地上,阴声道:“来人,给九公主府送帖子,邀她过府叙话。本公主倒想瞧瞧,她过得有多惬意。” 一个时辰之后,宫女回来禀报,竟被李烟府里守门的侍卫拒绝,硬生生将帖子退了回来。 李蓉气愤无比,道:“本公主是李烟的六姐,竟敢不敬本公主!放话出去,说李烟目无尊长,狂妄骄纵。” 岂料两个时辰之后,曲公公到府传圣旨,李自原令李蓉迁出长安,没有圣旨不得回来。 李蓉欲自尽,被宫人发现救下,当晚御林军把她送出长安,安置在骊山脚下一座庄子。李自原变向的将李蓉幽禁在此处,其实也是救她一命,似她这般愚蠢,到处得罪人,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公主府内的灵花园,李烟正坐在亭子里听着总管禀报两家脂粉店铺的收益。 昨个她跟李湘已经去店铺瞧过,未料到两个巴掌大的脂粉店铺,每个月的收益竟高达五千两银钱,一年下来就是六万两,公主府的开销一年三万两,这还能存下三万两银钱。 她聪慧文秀,可是不会经商,谢玲珑叫她把两个店铺交给李湘打理。 贺知彬从吏部忙完公事回府,直奔而来,坐下一起听着总管报帐。 李烟激动道:“知彬,珑嫂嫂知道府里开销大,宫里的玩艺都不能售卖,送给我两个生银钱的脂粉铺子,还嘱咐小湘儿打理。” 李烟大婚之后,为了区别谢玲珑与吕青青,称前者为“珑嫂嫂”,后者为“青嫂嫂”。 贺知彬挥手叫总管与宫女都退下,低声道:“我如今在吏部任职,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银钱都够咱们子孙用的,珑妹子给了你这两个生钱店铺,是不想让我为赚银钱贪墨犯法。” 皇族宗室亲戚极多,公主府里的开销很大。贺知彬与李烟的俸禄合起来不过一万余两银钱,哪里够用。 唐皇后按照朝规给李烟配的嫁妆,另外从自己的嫁妆取出二十万两银票及古董珍宝送给她。 李烟自个攒了两万两,一共是二十二万两银票,也就够花七年。 公主府七年后想要维持现在的光鲜,贺知彬只有仗着在吏部当差,从中捞油水,可一旦贪了一次,就想着贪第二次,越贪越大,身陷泥潭负了圣恩,毁了贺家清誉。这也是朝中清贵世家不愿与皇室的人联姻的根本原因。 如今谢玲珑送的两个脂粉店铺解决了贺知彬夫妻今后日子最大的烦忧,自是令她们感激不尽。 第31章 友情无价宝 开国伯升官 黄昏,泉王府笼罩在金色夕阳之中,和泉夫妻、贺知彬夫妻、江易夫妻、吕照赵夫妻、李湘用过晚饭,坐在莲湖边的小亭品茶叙话。 吕照赵老气横秋道:“江大哥、彬伢子、珑妹子,咱们四个可都是从潭州来的,岁月如梭,如今都成亲了。” 谢玲珑笑道:“我瞧你娶了意妹子,性子都转了,也不胡闹了。甚好。” 白如意摇头道:“小玲珑,你可被他这幅模样给骗了,前几日他还在太学跟两个助学争得脸红脖子粗,若不是振郡王劝着,差点打起来。” 吕照赵惊诧道:“堂客,你是如何晓得此事的,我跟振郡王说好,不许他回去讲给央金公主听,他怎地又出卖我?” 李湘笑道:“吕叔叔,您想让李振在央金跟前瞒住事,那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都难。” 贺知彬回想到潭州往事,特别是在福乐居跟众小同吃、住、读书的日子,还有暗恋谢玲珑的那几年……还真是岁月如梭,他和谢玲珑各自有了配偶,过着幸福的日子,能娶到李烟他很知足,他心里始终祝福谢玲珑。 江易品着灵茶望着身怀六甲的妻子周烟芳微笑。他九岁当江家家主,如今有着五品的官职、生意做到天下各国、娇妻将要生下爱儿,幸福人生不过如此。 谢玲珑道:“咱们都在长安,时常能聚聚,青青、童同远在乌城,不晓得多羡慕。” 吕照赵起身走到和泉跟前,俯身在他耳边低语道:“我说妹夫,你贵为王爷已有一年多,长安局势平稳,陛下何时给你封地?” 白如意瞪眼道:“照赵,这件事岂是你能议论的?” 吕照赵推了和泉肩膀一把,笑道:“我也是关心妹夫,其实说直白些,我主要是关心珑妹子。妹夫若是有了封地,珑妹子就得离开长安跟着他过去,若是苏州、杭州、江夏、潭州,山青水秀富庶地方还行,若是偏远的地方,类似陇地,风沙大缺水,那去了就是吃苦。” 贺知彬抿唇微笑道:“珑妹子,泉王,你们夫妻若是去陇地,我会向陛下上奏折,跟随你们前往。我在吏部呆了一年,又在户部呆了两年,别的不会,帮你们管管辖地的人和帐还可以。” 和泉摇头道:“知彬,陛下将你当成两部尚书栽培,你跟我去辖地,是大材小用。” 贺知彬急道:“怎地,你还瞧不上我?我可是说真的。” 李烟道:“哥哥、珑嫂嫂,知彬不是信口开河,我也愿意跟他一起去,到时父皇那里我去说服。” 江易瞧了周烟芳一眼,向她微点头,便道:“彬伢子,咱们可先说好了,你帮泉王管辖地的帐,我带着南北的商人去经商,你可不能多收商税!” 贺知彬笑道:“你带去的商人越多,辖地越繁华,我不会乱收税。” 吕照赵朝白如意央求道:“堂客,我在太学已经呆烦了,我到了泉五辖地去办学堂。” 白如意眼珠一转,若是和泉的封地真的在陇地,吕照赵跟去,她也得跟去。 白如意听说陇地比乌城强不了多少,那里日头很强、风沙大,便连官家小姐脸蛋都是黑红色、皮肤粗糙,她最怕吃苦又爱惜皮肤,可是谢玲珑不但跟她是极好的闺蜜,还是她与娘家人的大恩人。 白如意纠结的表情落到谢玲珑眼里,笑道:“意妹子,陛下体恤吕叔叔,特意将照赵安排在太学。你就踏实与照赵就在长安住着。” 白如意脸通红,深吸一口气,镇重的道:“小玲珑,这回我不听你的,我听照赵的话,他要是跟你们去陇地,我定会支持。我好歹粗通琴棋书画,可以在陇地学堂当先生。” 吕照赵激动道:“堂客,今个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你竟同意跟着我去吃苦!” 白如意白了吕照赵一眼,道:“到时我肌肤黑红变丑了,你敢嫌弃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玲珑望着这些幼时结下的挚友,心里很是感动。这几份深厚的友情是她人生中收获的巨大财富之一。 江易道:“咱们还不晓得陛下给泉王赐的封地在何处,就都说去陇地。” 和泉冷峻的俊脸露出真挚的笑容,道:“陛下曾透露,赐我封地的事至少在两年后。” 李湘目光不舍的望着谢玲珑。 今年经过李静的同意,李青开始跟和泉进出大明宫密卫队总部,李城参加乡试中了秀才。两年后李湘与李青十三岁,和泉离开长安,李青势必会接手密卫,那李湘也将会留在长安,这就意味着跟谢玲珑分开。 谢玲珑伸手抚摸坐在身旁李湘的秀发,柔声道:“傻妹子,想什么呢?我与你叔叔是要把你送上花轿才离开长安。” 女子出嫁,有娘的跟没娘的,那是截然不同。谢玲珑如同李湘的亲娘,为她操持大婚,自是片面俱到,也不会叫妒忌她的人小瞧了去。 李湘娇羞的低下头。她的容貌随了秦蜜,性格像谢玲珑,外柔内刚,冰雪聪慧,八面玲珑,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比李弯弯活泼大气,比李烟心思细腻。 谢玲珑满意的瞧着李湘,心里生起“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道:“你好好跟我学管理学院,几年后我跟你叔叔离开长安,你就接任院长之职。” 李烟喜道:“小湘儿,你若当院长,长安学府出的学生都将是你的门生!” 李湘娇憨一笑。谢玲珑让她接任院长,也是想让她辅佐李秦,日后为帝国培养人才栋梁。 谢玲珑命两个奴婢端上来两盒金刚石首饰,请着众女过目,笑道:“这些首饰是小湘儿画的图,技师们精心打造出来的,前些日子我戴了几件,你们都说好看,我就让作坊做了这些,今个每人挑选两件带走。” 白如意瞧到灵楠木盒子里静静躺着十几件镶有金刚石的钗、簪、镯子、项链,在夕阳下闪放璀璨夺目光芒,华丽大气之中透着端庄,件件都很贵重,伸手拿起一支黄金镶金刚石的镯子,爱不释手,跟李烟、周烟芳惊叹道:“我昨个去过东市锦绣年华店铺,特意瞧了瞧首饰,最小的一副镶金刚石金耳环,都得七百两银钱。这样的镯子至少万两银钱。” 江易跟谢玲珑是合作关系,这几年周清芳戴的首饰多半是来自锦绣年华,自是知道这些金刚石首饰的价值,道:“意妹子,这镯子至少卖四万两银钱,可以当成传家宝贝。” 白如意立刻放下金刚石镯子,瞪眼道:“珑妹子,太贵重了,不能收。” 吕照赵一年的俸禄、润笔费合起来不过三千多两银钱。 白如意性子娇气,却是个能理财的,用灵桑树的叶子养蚕吐出天蚕丝制布匹,除去自家一年四季穿的,余下的送礼,能省一笔开销。她听了谢玲珑的话,用嫁妆里的一部分银钱在近郊开了三个蜜饯小店铺,每年合起来能有六千两的净利润。 小夫妻除去开销,一年能余下五千两银钱,攒上八年才勉强买下这支金刚石镯子。 白如意不是贪得无厌之人,自是不会收下。 谢玲珑手指着三女,道:“你们都不许跟我客气,戴出去参加宴会,就是帮我的作坊打响名声。我先让你们挑,余下的送给我家的十一位嫂嫂,给青青送去两样。” 金钢石是从北寒之地的金刚石矿送来,前年在东罗马买首饰技师的用去的金币去年就赚回来了,首饰的款式出自李湘,以上都不花银钱,就是黄金及其它材质用些银钱,那只金钢石金镯成本是二十两黄金,就是二百两银钱。 总而言之,首饰的成本很低,谢玲珑首饰作坊就是暴利聚财富。她在平唐售价还是低的,卖到外国更贵。 为了不让金刚石跌价,她跟李自原商议,平唐帝国从金刚石矿得到的金刚石,只售卖五成,还是分成四次拍卖,价高者得。 去年冬季、今年春季帝国出产的金刚石被四大千年大世家全部买去,他们收藏起来,给子孙后代用。 等到明年此时,帝国的商人买到金刚石,大批金刚石首饰上市,价位肯定要跌一些。 那时,谢玲珑的锦绣年华首饰名声已经打出去,有固定的客人,仍是暴利稳赚。 李湘嘟嘴道:“您们若不是不收,就是瞧不上俺的画技。” 和泉笑道:“你们莫拂了珑珑的一片心意。” 贺知彬挥手道:“真是怕了你们,我们每回来,都不让空手回去。公主,你就拿一件最喜欢的。” 李烟点点头,道:“泉哥哥、珑嫂嫂,下回再这般,我们可不敢来了。” 和泉霸道的道:“珑珑请,你们就得来!” 贺知彬微笑道:“好,泉王说的是,只要你不烦,我们经常来打扰。” 他在潭州时就对和泉有些发怵,到了长安接触多了这种心理渐渐消失,如今和泉成了他的大舅哥,在他跟李烟跟前说一不二,他的心理又恢复到在潭州那会,对和泉尊敬中带着敬畏。 他见李啸飞的次数屈指可数。两个大舅哥相比起来,他自是跟和泉亲近的多。 谢玲珑道:“小泉子看着清冷,其实他喜欢热闹,你们要常来才是。” 和泉剥了三颗灵荔枝,用托盘装着,递给谢玲珑,笑道:“知我者,珑珑也。” 江易、吕照赵跟妻子点头示意,两女各拿了一件。 白如意仍是拿了头一眼就相中的那只金刚石金镯,欢喜之意难以言表,心里更加坚定的准备几年后放弃长安繁华安逸的生活,跟随和泉夫妻前往艰苦的辖地。 转瞬至六月,天气炎热,白昼长安城似个大火炉,人们都缩在家里不敢出去。 一连热了十天,突然一日正午,乌云密布,雷电交集,天降倾盆暴雨,雨大的站在对面看不清人,一下就是两个时辰,降雨量竟比去年还大。 李自原坐在御书房听着筛豆子似的大雨声,心神不宁,不敢想象这回又得多少百姓受灾。 和泉奉令带着驻长安四万军队、三千灵兽冒暴雨去长安八水救雨灾。 傍晚雨停,晚霞密布,长安城似被洗过一般,空气里透着湿湿的水气,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来打听八水是否受灾。 “报,皂河堤安好!” “启禀陛下,灞河水位高涨,水位最高处离河堤只有三寸,没有一处垮堤!” “报,泾河堤两处垮堤,河水淹没一里官道、一座土地庙,龙神国已将垮堤处修好。” 十六位密卫奉和泉之令,骑灵黑鹰先后到达德熏殿禀报,除去泾河、沣河有三处垮堤,淹了官道、土地庙、近百亩地,其余六水安好,人与牲畜均无死亡。 李自原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来,取而代之的激动欢喜。他果然没有用错谢奇阳。 谢奇阳带着二十万河南道、陕西道的百姓只在长安七水挖了一年的河泥,便抗住了如此大的雨灾,他的官名再次远播,长安何家威望大涨。 早朝李自原毫不惜词的称赞谢奇阳,册封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这个官职是文散官,但是比开国伯的官职高一级,拿到的俸禄也高不少。纵观千年历史,文官靠修水利做到这个级别只有谢奇阳一人。 四大家族的族长联名写奏折,说长安七水的水患已解决,请李自原派谢奇阳来修黄河河堤。 早朝之上,谢奇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镇重道:“陛下,水利之事容不得半分马虎,长安七水的河泥只清理三成,必须要彻底清理干净,还要将河床拓宽,在河堤上面植种树木,才能保三十年不发洪灾。五日前那场大暴雨,七水只有三处垮堤,那都是陛下龙威庇护,若再下一场,七水仍会水灾泛滥。七水安,长安方安,臣受陛下之命修七水,不能虎头蛇尾,没有分身之术去治理黄河。” 李自原点头道:“谢爱卿言之有理,你就安心治理七水。” 四大家族的奏折被驳回,四位族长便向谢奇阳发贴子福临门酒楼见面,准备在酒宴上当着许多官员的面,欲要揭露他不愿治理黄河水患早朝蒙骗李自原犯下欺君大罪。 第32章 酒宴遭遇揭底 空间再出新物 黄昏,福临门酒楼大厅座无虚席,五楼最大的包间里置了四桌色香味俱全的酒菜,四大家族族长及族人、六部尚书、十几位三品以上官员、谢奇阳、何屠夫入座。 四大家族族长如今有着从二品的文散官官职,每年正月初一、初三都会参加朝庭庆典,只是站的位置靠前,这回是初次正式跟何屠夫见面。 白发苍苍背驼的何家族长何乾盯着墨发蓄须的何屠夫,总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认识。 何屠夫看上去模样比何乾年青三十几岁,何家的人压根想不到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谢奇阳已从和泉那里得知四大族长的企图,那日他早朝所说句句属实,心里无愧,自是不惧,正大光明前来赴约。 何屠夫陪着女婿谢奇阳赴鸿门宴,脸上带笑,暗骂四大家族族长卑鄙无耻。 四大家族的人脸上布满笑容,心里恨不得长安何家的领头人物何屠夫、谢奇阳今晚就人头落地。 整个包间里酝酿着诡异的气氛,众人酒过三杯,由白家族长也就是白丽的亲爹白东升说起黄河河堤今年再次垮堤之事。 白东升讲到被洪水溺死的百姓声泪俱下,竟是恨不得用身体替那些人挡住凶猛的洪水,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白东升最擅于演戏,以前有实职时,曾在宣政殿的早朝哭过十几回,只是今个他选错了场合,对着价钱昂贵的灵菜、灵酒如此嚎哭,极具讽刺性。 众位官员均是官油子,也不去相劝。 谢奇阳与何屠夫坦然自若的吃着菜,没有半分感动。 白东升哭过之后,轮到欧阳家的族长也就是欧阳凤鸣的亲爹欧阳震,说起黄河修堤如何艰难。 户部尚书高声道:“欧阳大人,你在老夫面前诉苦,莫非白云观去年支付的一千万两白银还不够你们四大家族治理黄河?” 四位族长正要开口,户部尚书似笑非笑压低声音道:“老夫的属下曾替你们四大家族算过一笔帐,去年冬季约有四万河南道百姓挖黄河河泥,你们给每名百姓一日十个铜板,四个月的工钱不到五万两银钱,每日你们管百姓两餐,每人一日伙食按十个铜板算,这是五万两银钱,另有挖泥的工具、运泥的牛车等杂费,就算是二十万银钱,三项开销合起来,三十万两银钱足矣。” 户部尚书算账的属下就是贺知彬。 原来,不久前黄河垮堤,四位族长联名上奏折要李自原派谢奇阳今年冬季去修河堤。岂料谢奇阳以治理七水之名拒绝。 贺知彬敏锐查觉到这是个圈套,只要谢奇阳去修黄河,四大家族的族长定会克扣白云观给的银钱,甚至敢在河堤上做手脚,导致明年黄河河堤继续垮堤,污了谢奇阳的名声,也能显示不是他们没有尽心修河堤,而是黄河洪水无人能治理。 贺知彬义愤填膺,亲自骑灵黑鹰秘密去河南道各村微服查访,算出了这笔帐,由户部尚书写了奏折禀报给李自原。 众位官员听着有的点头,有的很震惊,望向四大家族族长的眼神都不同了,若说他们未从中捞油水,谁会相信,难怪黄河今年仍是垮堤,原来银钱都被他们贪墨了,一千万两银钱减去三十万两,还余九百七十万两,平摊到四大家族,每大家族得了二百四十余万两。这等的黑心银钱,他们也能安心全部贪下。 四大家族族长见户部尚书竟揭露他们贪墨之事,惊诧之余更多的恐慌,若没有李自原的授意,户部尚书哪有胆量一次公开得罪他们四大家族。 几位跟四大家族有着姻亲的官员脸色苍白,他们跟四大家族交往密切,除去官场还在家族生意上有合作,利益牵扯在一起,四大家族若倒下,他们不死也得剥一层皮,连忙打圆场道:“三十万两银钱少了些,怎么也得三百万两银钱。” “河南道人口达五百余万,修黄河河堤不可能只有四万人,这帐算得不对,怎么也得有五十万人。” “就是,长安修七水的百姓都多达二十三万,黄河修堤岂会只有四万人。” 户部尚书道:“就按着五十万人算,那开销至多五百万两,还余下五百万两呢?” 四大家族族长拿着帕子抹汗,目光闪避不敢直视户部尚书。四大家族修黄河的帐本不用交给朝廷,交给了白云观,那监管帐本的老道士姓何,出自洛阳何家,他说账目无错,慕容齐云派去的道士就不敢查。四大族长以为花的是道教的银钱,朝廷不会管,岂料李自原竟派户部官员暗查。 谢奇阳已吃的半饱,放下筷子,道:“去年冬初灞河刚开工,只有十万人,后来陆续来了许多百姓,十一月初就达到二十三万人,当时我担忧次年夏季雨灾,便跟尚书大人与都水使者商议,我们一起向陛下禀报后,十一月中旬起将百姓分成七组,一组三万余人,同时挖七水河泥。” 工部尚书点点头证实了谢奇阳的话,道:“前些日那场暴雨下的我心惊胆战,好在七水未发洪水,百姓安好。” 四大家族的人一听,工部尚书站到谢奇阳这边,心里暗气,早知就不请他与户部尚书两位老匹夫来了。 谢奇阳接着高声报了修河堤的帐目,道:“我给百姓的工钱每人一日八十个铜板,每人每日三餐三十个铜板的标准,腊月底每人送些年货,十万辆独轮车,二十三万件工具,住宿搭建的木棚、床、被褥,全部下来用去一百二十三万两银钱。” 此帐是由廖小松与何三宝所做,细到买了几个铁钉都要记录,谢奇阳亲自过目,并交到工部审查存档,捐下此笔银钱的皇族宗室、勋贵曾十几次派出近百名帐房来查帐,特意对比过肉、菜、米、粮的价钱,均未虚报,挑不出半点差错。 何乾混沌的双目盯着谢奇阳,缓缓问道:“谢大人,二十三万百姓挖七水河泥,怎地挖了一个冬季还未挖完?” 张家族长是白丽亲娘张氏的嫡亲的哥哥,跟着发问道:“长安七水合起来水流量都不如黄河,去年修堤的人数二十三万之多,谢大人在早朝上还说未治理好,此话真是令人费解?” 谢奇阳似早就料到他们会有此一说,起身道:“隔山如隔行,我今日坐在这里便是说破嘴皮也跟两位大人解释不清,不如两位大人带着族里这四位懂水利的官员随我移步亲自去七水瞧瞧。” 工部尚书第一个站起,道:“天色还早,老夫回去也无事,不如跟你们一起去。” 何屠夫笑呵呵道:“各位大人,楼下已备好二十只灵白雕,飞往七水几个来回不过眨眼功夫,咱们瞧完回来菜都是热的。” 众位官员一听竟有灵白雕可坐,搓着手跃跃欲试,激动无比跟着谢奇阳、何屠夫走出去。 包间里只余下表情复杂四大家族的人,此时四位族长想不去都不成,费尽心思安排的这个局,到头来结果背道而驰,增长了谢奇阳的威望不说,还将四大家族贪墨的事暴露于众,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一个时辰之后,四大家族族长看完长安七水,听了谢奇阳现场详细解说,见族里的四位通水利的官员耷拉着脑袋始终不吭声,在众位官员讥讽嘲笑声气得脸色发青,哪还有心思再回福临门用饭,直接从灞河返回家族,当晚紧急知会几十位官员取消弹劾谢奇阳。 次日早朝六部尚书联名弹劾四大家族族长贪墨治理黄河的银钱,四位族长献出免死金牌抵了死罪。李自原下旨将四位族长官职连降九级,贬为从五品上的朝请大夫。 白云观慕容齐云得知此事,准备下令教众到四大家族家族门前讨要捐出去治理黄河的银钱,遭到几十位辈份高的何姓道士、道姑激烈反对,便将今年冬季治理黄河的银钱降至三百万两银钱。 六月下旬的一天正午,天气闷热,长安学府灵树成荫,是个避暑的清凉好去处。 几万名先生学生中饭用过爽口的凉菜及凉面、面皮,每人吃了几片灵西瓜解渴,便各自回学舍午休。 谢玲珑每次用过午饭,过了小半个时辰消了食才会午休。今个她坐在学舍的书桌前翻看十几张李湘及三位学生设计的首饰图,从中选出四张新颖漂亮的图,放在信封内,在信封封皮注明打制的件数及往锦绣年华、丝绸之路售卖的价格。 学舍的窗户开着,外头传来蝉的阵阵叫声,小白安逸悠闲的趴在窗台上吹风,突然间飞落至桌上,朝谢玲珑喵喵叫道:玲珑姐姐,空间里出了新灵物,快随我进去瞧瞧。 谢玲珑惊喜交集,空间自从去年正月出了灵花田、灵花之后,再未没有动静。何屠夫在她跟前念叨了好多次,她每晚等着和泉睡着后,都会进入空间增加亲密度,还会默默祈祷,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出现新灵物。 一人一兽迫不及待的进入空间,直接去半山腰的木屋,小白恢复了灵虎之身,灵玉佩里面取出十几粒红豆大土黄色的种子,道:玲珑姐姐,这是什么,你认识吗? 谢玲珑这回真被问住了,拿起一粒种子看了半天都想不出是何物。 木屋里响起小白小童稚嫩开心的笑声,道:玲珑姐姐,终于有你不知道的新灵物,让我告诉你吧,这是粟米。 谢玲珑惊呼道:“原来是小米啊,它穿上袍子我就认不出来。小白把种子的壳打开,里面是黄澄澄的小米。” 早在空间出现玉米之前,她就开始想小米。在她前世,小米原产地是祖国,年代悠远,曾是古代的主要粮食作物,产地是干旱粮食溃缺的北方。 去年唐家四姐妹在冬天给她生下四个小侄儿后坐月子,她还想着要是有小米就好了,能给四位嫂嫂熬小米红糖粥喝滋阴补气。 小米熬粥营养丰富,有“代参汤”之美称。《本草纲目》记载治反胃热痢,煮粥食,益丹田,补虚损,开肠胃。 小白摇着虎脑袋,施法术把十几粒粟米壳全部剥掉,露出里面的果实小米。 谢玲珑回忆着前世关于小米的资料,激动不已道:“栗米俗称小米,因它粒小,就叫小米。二月种植,八月成熟,可以当粮食吃,产量比玉米高的多。它既耐旱、耐贫瘠的土壤,又耐酸、耐碱,尤以耐旱能力最强。有句农谚说得好,只有青山干死竹,未见地里旱死粟。” 小白满眼敬佩的道:玲珑姐姐,你真是厉害,什么都知道。我去种植灵小米。 谢玲珑笑道:“七、八、九、十嫂马上就要临盆坐月子,正好给她们喝灵小米粥养养胃。” 午休一个时辰,谢玲珑在空间呆了一百个时辰,小白在灵地里种植的小米还未成熟,她出了空间派灵猫头鹰传信给和泉,等到黄昏,灵地里的三千亩小米大获丰收,她与赶到学院的和泉乘灵马车回了福乐庄。 众人品尝了四种灵小米粥及灵小米灵枣蒸糕,均称赞美味。特别是小米粥上面出的一层薄薄的粥油,很是好吃。 何屠夫笑意浓浓,却是正容道:“珑妹子,你已出嫁,此事应由泉伢子去向陛下禀报。明年外公带着你舅舅能够试种小米就足矣。” 何家六个宝皆是赞同。谢玲珑出嫁便是李家人,此等立功的大事不能再给了娘家。 和泉镇重道:“咱们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外公、舅舅就依着珑珑的话来。” 谢玲珑笑道:“小泉子立得功很多,已是正一品的王爷,他再立功能升到哪里去?” 何屠夫一听也有道理,道:“珑妹子,你爹爹修完水库在家歇着,就让他去吧。” 谢玲珑摇头道:“外公,我爹爹献了小米之后,明年又没有功夫试种,您被百姓喻为农神,由你带着舅舅去献小米最好不过。”未了又补充几句,道:“小米可是个宝贝,产量比玉米高一倍,耐旱喜阳,最适合北地种植。陕西道、甘肃道的百姓若种上小米,就不会再饿死人。外公,你和舅舅明年试种责任重大。” 何屠夫热血沸腾,点点头道:“明年开春,轮到你二舅留守,我带着他专门种植小米。” 谢玲珑瞧了和泉一眼,道:“外公、舅舅去宫里,咱们去寺院报个喜讯,送一点点灵小米。” 和泉大喜,谢玲珑说的一点点那就是几万斤,笑道:“观世音生日庆典刚结束三日,寺院里还有远道来的几百位供奉、香客未走,他们也是有口福了,能品尝到灵小米。” 当晚兵分两路,何屠夫带着何家六个宝推着二十大车万斤灵小米进了大明宫,和泉、谢玲珑去了护国寺。 和原主持品尝过小米,当场跟九位长老商议,果断决定明年寺里那几千亩地跟着一起试种小米。 小米能用来当粮食吃,对于百姓来说,比菜、水果要重要的多。李自原为百姓缺粮食的事愁了许多年,谢玲珑先后让何屠夫送上玉米、小米,解决了帝国百姓肚子温饱的大难题,他做为一代明君,心喜不言而喻。 次日早朝,李自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高声称赞长安何家,并赐给众位官员每人巴掌大的一块御厨房做的灵小米灵枣蒸糕。 没过两日,福乐庄又传出喜事,何家四位孙媳妇一天之内先后生下康健大胖小小郎。宫里的赏赐及亲家府里送的礼物在各院堆积成山。那些想借此机会攀附长安何家的官员派夫人、管家送礼,却是连门都进不去。 就在长安何家上下沉浸在添新丁的喜事之中,几种流言自各地的市井传开去,竟是编排和泉与谢玲珑大婚三年,仍未有子嗣,他们是观世音菩萨跟前的金童玉女,怎么子嗣这等的大事上头未受到菩萨保佑,有流言传和泉在北寒之地打仗伤了命根子,还有传和泉在战场杀人如麻,煞气太重,鬼魂纠缠,此生都不会有子嗣。 大明宫密卫队总部的书房,下了早朝的李自原站在阴沉着脸的和泉身旁,道:“你可是为那些谣言气愤?那就赶紧跟珑娘给我生个小孙子,狠狠扇那些造谣者的脸!” 和泉冷声道:“谣言的起源在河南洛阳白云观,你那前任十儿媳当了道姑,仍是不安生。你手段慈悲了些!” 李自原虎目微眯,继而大笑指着和泉道:“你是头一个说我慈悲的,我倒要瞧瞧你如何处置她!” 三日后的正是七月十五,清早白云观观前香客如云,以太上老君殿的香客最多,突然间殿前大院的香炉地上凭空出现一个昏睡过去光着雪白身子容貌绝色的裸女,引得香客里潮涌般去观看。 此女被两名羞愧无比的老道姑盖上道袍抬走,后来传出此女的俗家身份是何家族长的嫡孙女何莲。洛阳何家女的名声再次一落千丈。何家几十位子弟见洛阳何家再无得势的可能,纷纷自请离族。 李自原得知后,仍是在密卫队总部的书房,瞪着和泉,气道:“臭小子,你如此行事,也是打了皇家的脸!” 李自原走后,和泉自语道:“谁叫你乱结亲家?她就算被休弃成了庶人,也是有皇室的标记。” 第33章 夫妻终回长安 年夜饭大团圆 秋高气爽,长安郊野游人如织。 福乐庄庄外,几百亩玉米结了玉米棒,菜地里黄橙橙的南瓜、绿色的冬瓜、苦瓜、丝瓜、黄瓜、油菜、鸡毛菜、豆角,红色的辣椒,紫色的圆、长茄子,五颜六色,一派丰收景象。 何屠夫照常带着奴仆在田间巡查,几百名佃农闻讯蜂涌而至,满怀期待又有些惶恐的跟他说起明年种植小米的事。 这一说便是半个时辰,在这些佃农的眼里,长安何家的人对待穷苦的百姓都很和蔼可亲,收的租金少不说,还常帮着出主意种地,放眼长安,哪府都没有这般体恤大方仁慈。一年下来,佃农的收入竟比有地的农民还要多,日子过得自然好,都有余钱送孩子去学堂读书。谁要是敢说长安何家的坏话,佃农会跟他拼命。 将近黄昏,何屠夫快走返回庄里,听说谢玲珑、和泉来了,立刻去了第二号院,道:“珑妹子,家里的佃农这回学精了,今个向我请求,明年所有的田地都种上小米。你看如何?” 福乐庄共有二百户佃农,大人孩子加起来共计七百余人,分散住在附近的村里。 何屠夫初次种玉米、西瓜,只有一成的佃农求着他向了种子,当年丰收,物以稀为贵,卖了好价钱赚了不少银钱,把其余的佃农羡慕坏了。 不久前何屠夫明年要试种小米的事传开,佃农们合计这回一定要抓住发财的机会,这就约好今个一起来求他。 谢玲珑笑道:“外公,田里的事我不懂,您说了算。” 何屠夫瞧着个子比何七雪还高唯一的外孙女,目光宠溺,道:“好。那我明个就回复他们,想跟着我一起种小米可以,不过若是年底收成不好,佃租只能减半,不能全免。” “外公想得周到,若免了佃租,佃农种小米怕是不会上心,有压力才有动力。”谢玲珑与和泉相视对望,均点点头。 谢奇阳筹备治理七水的事,难得在家,何七雪留着何屠夫用晚饭,叫谢平福去把张巧凤请来,三代人其乐融融。 一晃进入了腊月,中旬长安一连下了两天两夜的大雪,雪过天晴,刮起刺骨的西北风,天气寒冷无比。 谢玲珑的长安学府、绣坊、两大作坊、各地的棉制品作坊,自十三日就开始放大假,一直要放到正月底。 在交通不便的这个年代,学堂都没有暑假,只有过大年才放寒假。 谢玲珑早早的让先生、学生回家。 她觉得绣娘、技师累了一年,这么冷的天,白昼又短,屋子里光线不好伤眼睛,索性都放了大假。 所有的人都放了假,她也轻松了。和泉的事极多,密卫队、龙神军、李自原临时赋予的各种紧急命令,忙得常常不在长安,更是不能回王府,就叫她回福乐庄住着。 二十二的正午,绽放粉色花朵的灵玉兰树、挂满香气馥郁小黄花朵的灵金桂树,十几只灵喜鹊站在树枝上声声鸣叫,穿着褐色棉装的奴仆仰头望着万里无云的碧空,艳阳高照,难得的没有一丝风,灵喜鹊叫得这么凶,肯定是有喜事。 未时,众位主子用过饭都躺进厚厚的灵棉被窝午休,正睡得香时,被震天的鞭炮响声吵醒,今个不是小年,放什么鞭炮? 奴仆快走着禀报各院主子,“十一少爷、十一少奶奶从东边回来,现已进了庄子,正在第一号院给老县公、老县公夫人请安。” 自从何屠夫成为二品的开国县公、张巧凤成为县公夫人,何七雪便叫奴仆们改了两人的称呼。 “正伢子、芳妹子!”谢玲珑惊诧之后是喜悦,穿上衣服抱着小白,带着湘景、湘叶出了院子,直奔第一号院。 十九岁的何家十一孙何阳正身材高大,体型精瘦,小麦色健康皮肤,额头饱满、鼻梁高挺、眼睛如星,五观长开了,儿时模样隐约可辨,穿着青色灵绸长袄、黑衣长裤、厚底鹿皮靴,步伐沉稳从屋子里走出来,望到了长大的谢玲珑,目光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激动的高声道:“珑妹子,我与你十一嫂回来了!你变得更美了,我都认不出了。” “正伢子!”谢玲珑瞧着俊逸、清瘦、不怒而威的少年,若不是他说话,走到大街迎面擦肩而过,只怕都认不出来竟是何阳正,时光如梭,一晃眼这个最聪明有才华的表哥中了榜眼之后,离开长安去东边已整整七年,甚至她大婚都未能来参加。 “珑妹子,你得叫我十一哥!”何阳正笑呵呵,伸手想去摸摸谢玲珑的头发,却是半路缩回来,妹子成亲了嫁了人,是别人家的堂客,不能像小时候那般亲昵。 谢玲珑内心的感慨与惊喜交织在一起,紧紧握住何阳正的手,道:“十一哥,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迎迎。” 何阳正听得一声“十一哥”,嘴笑得合不拢,道:“珑妹子,我们以前说过七次要回来,最后都未回来,让长辈们空欢喜一场,这回哪里还敢提前说。陛下准了我两个月的大假。我特意让妹夫不要告诉你们。” 外官没有圣谕、不是探亲,不能进入长安久留。何阳正七年未归,按照朝规得了两个月探亲假,不算是李自原开恩。 谢玲珑朝何阳正身后张望,道:“芳妹子呢?” “你进去瞧瞧就知道了。”何阳正唇角浮现得意的笑容,握着谢玲珑的手往里走。 谢玲珑环视大厅,何屠夫、张巧凤端坐正中,左右下首坐着谢奇阳、何家六个宝夫妻,何家长孙至六孙夫妻及谢家众小站于爹娘身后,何家七孙至十孙的堂客怀着孕坐在一旁,坐在最下首梳着流云髻、穿着淡紫衣裙、英气美丽的少妇站起走来,宽肥的衣裙已遮不住微微隆起的腹部。 谢玲珑目光在紫衣少妇定住,惊喜道:“芳妹子,你有身孕了!” 马紫芳点点头,明亮的眼睛全是泪水,双臂抱住了谢玲珑,激动无比的道:“珑妹子,托你的福,我与你哥哥有着灵兽保护,在东边这七年平安如意。你哥哥上个月刚被陛下升为从五品上的河北道下都督府长史,我被册封为五品诰命夫人。” 河北道就是谢玲珑前世的河北省、天津市、北京市及东北三省,土地辽阔,面积是河南道、山西道、湖南道之和,但由于干早、地龙不断,沿海边境常有倭寇来犯,人烟稀少,贫穷落后,被定为下都督府。 何阳正原先当县令,后来升至燕州长史,今年竟是高升做了五品的都督府长史,在河北道百年来所有官员里升迁最快,这其中有他们夫妻共同的努力,也有谢玲珑、和泉的顶力相助。 当年,马紫芳嫁给何阳正,义无反顾的跟他去海边饱受倭寇祸害的县里,被许多贵女笑话,如今她妻以夫贵,当了诰命夫人荣耀的回来。 谢玲珑欢喜道:“十一哥成为五品官员,你成了诰命夫人,这可是家里的大好事。” 她的十一个表哥,十个走武路子从军当了军官,官职都是四品以上,只有十一哥走文路子科举两榜出身当了文官,不到二十岁就是从五品有实权的长史,日后前途无量,只要不犯大错,应是能够升至三品官员。 何三宝笑声里夹着廖小燕忍不住的哭声,七年未见,长子何阳正如此有出息,儿媳又怀了身孕,自是激动欢喜控制不住情绪。 马紫芳凑在谢玲珑耳边低声道:“今年我十八岁,听你的话从正月起准备要细伢子,八月怀上了,将于明年五月生产。明年你十一哥回了河北道,我就不跟去了,在庄里生细伢子。” 谢玲珑喜意浓浓,道:“恭喜你们!小白刚才给你看过了,你肚子里头的是我小侄子,你跟十位嫂嫂一样,头一胎是细伢子。” 马紫芳喜得连连点头,都不舍得放开谢玲珑,就这么搂着她的肩膀挨着坐在一起。 何阳正笑道:“珑妹子别总恭喜别人,明年得让我们做哥哥的都恭喜你与妹夫抓紧了要细伢子。” 谢玲珑的十一位表哥,只有何阳正敢开她的玩笑,其余十位哥哥都把她当成长姐甚至长辈来看,今个着实高兴,何阳正又开了头,就都跟着一起打趣她,长辈们也来凑热闹,都催她赶紧给和泉生个细伢子,舅妈张金金、李喜花都是大嗓门,声音传出去,院子里站着的奴婢们都跟着笑。 好在谢玲珑两世为人脸皮厚,若是和泉在场,估计都招架不住。 何屠夫数月前可是在茶馆里听到关于和泉的流言,借此机会婉转的提醒谢玲珑,人言可畏,和泉号称军神,不能在上面被人毁了名声。 谢玲珑知道这是外公和亲人们的好意,听了一律点头,等着都说笑够了,道:“今个正伢子、芳妹子远归,先让她们去歇息,我去派人把马家叔叔、婶婶接来,一起吃个团圆饭,晚上我想听听她们说说东边的新鲜事,日本的倭寇、高丽国的商人、河北道的大家族、渔村的海鲜、燕州的特产……你们不想听吗?” 谢平福跳起来,叫道:“想听。” 何阳正抱起谢平福猛亲了两口,又摸摸谢平健的包子头,感慨道:“我走时两个弟弟还未出生。” 何七雪热泪盈眶道:“三哥、三嫂,正伢子走时也就十二岁呢。” 廖小燕流着泪从身后拉过小儿子何阳浩,道:“正伢子走时,浩伢子才一岁,瞧都长这么大了。” 马紫芳向谢玲珑投以感激的目光,这个唯一的妹妹是长安何家的顶梁柱,大到家族搬迁、每个哥哥的亲事、家族男子的仕途等等,小到四季吃食衣物,如今出嫁了依然如此,细致到体贴入微的请她的娘家人过府一起团圆,叫她心里怎么不感激。 “紫芳!”米照丽站在玉兰树下望着徒弟满意的微笑,道:“这七年你七次组织百名女子杀死倭寇共计四百余人,扬平唐国威,做得很好。” “徒儿谨遵师父教诲,在河北道宣扬女子自保习武、学医术。”马紫芳便要跟何阳正一起跪下磕头,被米照丽扶起。 米照丽进了屋子给马紫芳把了脉,顺便给她输送了一成内功,笑道:“镇北王妃生了双凤胎,我刚才乌城回来。你怀孕了,我把脉是个男婴。我有七个徒弟,你是头一个给我生小师孙的徒儿,你生产的那个月,我会向小姐禀明守护在你身边,亲自给你接生!” 马紫芳夫妻十分感激。 米照丽欣慰道:“你们歇息。紫芳,来日方长,等你歇息几天缓过神来,咱们师徒再叙话。” 当日,马家的人来了见到久别怀孕的马紫芳及提了官的何阳正,均是喜极而泣。 次日,和泉终于从繁琐紧急的公事之中脱身出来,到了福乐庄跟一大家人热闹的过小年。 年三十黄昏,福乐庄年夜饭,长安何家众孙、和泉一个不少,真正的大团圆饭,吃过酒宴,守岁至子时,放炮、吃灵红枣煮鸡蛋、发红包,一直热闹到子时末。 俊脸绯红一身酒气的和泉搂着喜气洋洋的谢玲珑回了院子卧室,湘景端来醒酒汤退下。 和泉本未醉,喝下醒酒汤,更是清醒,丹凤眼射出灼热的光芒,扫过谢玲珑丰满的躯体,伸手隔着薄薄的肚兜抚摸浑圆的胸部,这里已经发育的很好,喘着粗气央求道:“珑珑,你今个起十八岁,给为夫生个小小娘、小小郎,最好是龙凤胎。” “我也想要生个小小泉子呢。”谢玲珑双臂勾着和泉脖颈,带着他倒在了床上。 一番激烈的缠绵,和泉第一回在谢玲珑体内喷发,满足的紧紧搂着她,一会儿下地去取帕子给她擦净。 谢玲珑娇声道:“小泉子,初一得早起去宫里,咱们得补补眠。” 和泉痴痴望着谢玲珑,唇边的朱砂痣鲜艳,有那么一瞬间闪过诡异的银光。 小白在空间里激动亢奋还有些疑惑的叫道:玲珑姐姐,空间里出现了大奇事,快进来瞧瞧。 “小泉子,我得去那里。你好好睡。”谢玲珑话毕便要进空间,和泉鬼使神差的抓住了她的左手臂。 第34章 和泉初入空间 何屠夫遭设计 谢玲珑出现在空间灵雾之中,每回都是从此处周转,再进入白府世界,扭头瞧到身旁的和泉,惊得叫道:“小泉子,你跟进来了?” 和泉环视四面八方都是一望无际的白雾,震惊之中,被谢玲珑唤醒,兴奋激动道:“珑珑,不晓得怎地,我就跟着你一同到了此处,莫非观世音菩萨觉得我心诚,终于允许我进来。” 一个雪白毛茸茸肉球闪电般扑进和泉怀里,用小童的声音叫道:“姐夫,你猜我是谁?” 和泉抱起白球,仔细端详,竟是一只尺长威风凛凛可爱之极的小白虎,谢玲珑的灵兽之中唯独没有灵虎,他头一回见到这般神奇的小老虎,皮毛是神圣的白色,撒娇的眼神还有点熟悉,一个名字在脑海里浮现,可是不敢说出来怕惹它生气,道:“你是神兽白虎?” 小白伸舌头亲昵的舔和泉的手掌,摇头晃脑,道:“不是啦,我是小白。” 和泉大喜,惊叹道:“原来你真的是灵兽王小白。那你怎么在人世间是只小白猫?” 小白道:“我是空间灵气孕育而成的灵白虎,在人世间的肉身是小猫。姐夫,我认识玲珑姐姐比你早多了。欢迎你进入白府空间,以后你要常进来跟我玩哦。” 和泉抚摸着小白软弱的虎毛,手掌能感受到它身体温热、心脏跳动,真诚感激的道:“小白,多谢这些年你屈身于猫体内守护珑珑。” 小白笑道:“姐夫,不要跟我客气,玲珑姐姐就是我的主人,我乐意为她做任何事。” 和泉兴致勃勃问道:“小白,你可是观世音菩萨座下的灵虎?菩萨的居所在何处?” 小白低下脑袋心里暗道:白府空间根本没有观世音菩萨,玲珑姐姐以菩萨的名义将无数的灵物送给贫苦百姓,还做了许多的善事。在我心里,她就是菩萨,我是她的灵虎。 谢玲珑心里紧张,空间是她最大的秘密,当时穿越到这个世界,为解释天花疤痕一夜之间消失,不得不借打着观世音菩萨的幌子,后来为求富贵不被人欺,将空间里的灵物拿出去售卖赚银钱、捐给灾民为家族积攒名望,所做的所有的事,确实有私心,但也造福许多的百姓,让更多的人受益。 如果当过十几年和尚的和泉得知她所说的观世音菩萨是编造出来,那她就是亵渎菩萨的大骗子,在他心里的形象彻底颠覆。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彼此信任,若失去了信任,总是猜忌,双方都会很痛苦。 和泉得不到答案以为这是忌讳,轻声道:“小白,怪我好奇,不该多问你。” 谢玲珑突然间心灵福至,道:“小泉子,菩萨居住在每个人的心里,信则有,不信则无。” 和泉若有所思,仿佛在回忆,道:“我幼时常问师父,菩萨在哪里,我想问问菩萨,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何让我一生下来身子极弱还被抛弃。师父说菩萨无处不在,菩萨不会回答你的提问,只会满足你的愿望,只要你心诚许愿,总有一天就能如愿以偿。” 谢玲珑一听这话,便知和泉再一次毫不怀疑的相信了她,放下心来,道:“你师父佛法高深,给了你一个希望。” 和泉丹凤眼一亮,定定望着谢玲珑,道:“不错,我就是靠着这个希望渡过最艰难痛苦的日子,养好了身子。后来师父病逝,我心里很难过,我如此心诚向菩萨许愿,千万不要让师父病逝,哪怕我减了十年寿命都行,菩萨却未让我如愿,当时我不打算当外门护法,直到去了潭州遇到了你,我在菩萨铜像腹里呆着,饥饿尿急疲惫,你带着小白给我送来了灵西红柿、马桶,是你给了我希望,我回到长安考中外门护法,完成了师父的遗愿。” 谢玲珑听了轻声道:“小泉子,我们认识到结为夫妻同入白府空间,真的是缘分。” 和泉宠溺的望着爱妻,伸手抚摸她的长发,在空间里一切都跟在人世间一样的真实,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人类只有他跟她。 谢玲珑从和泉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他的身心都只有一个她,他的身世秘密在潭州时就告诉了她,他对她毫无保留。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和泉亲了小白粉红色的鼻头两下,笑道:“灵兽王心里也住着菩萨,是以不求回报的保护珑珑。” 谢玲珑目光移向小白,还有一个只忠于她的灵白虎。她真是极幸福的人。 小白变成大白虎,驮着两人到了空间三尺高的白玉碑前,道:“玲珑姐姐,玉碑上面在出现了姐夫的名字,所以姐夫就能够进来。” 玉碑正中三个鲜红醒目闪放银光的大字“谢玲珑”,在右下角的地方有三个蚕豆大绿色的小字“李和泉”。 小白接着道:“玲珑姐姐,白府空间告诉我,姐夫跟您一样拥有能进入空间的钥匙,此生他托您的福才能进来,日后他只能跟随您一同进出,不能独自留在空间。” 谢玲珑与和泉相视对望,不约而同问道:“空间的钥匙是什么?” 小白虎眼转动两圈,好似在跟什么人沟通,道:“就是你们身上的朱砂痣。” 谢玲珑不由自主的抚摸自己左掌心的朱砂痣。心道:难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爹娘、五个弟弟都不能进来,原来他们没有朱砂痣。 和泉则是暗吸一口气,曾经还俗入军营时,起过念头要用刀尖把唇下的朱砂痣剐去,但想着它被谢玲珑亲吻过,就留了下来。 小白耐心解释道:“朱砂痣分为轮回、先天、后天三种,轮回就是每世都有这颗痣,先天就是自胎腹里形成,后天是出生之后形成。轮回痣是空间的原配钥匙,打开空间的机率最大,玲珑姐姐左手掌心的便是。先天痣是空间的附属钥匙,拥有者与拥有轮回痣的人有了很亲密的关系,经过允许就能跟随进入空间,姐夫唇下的朱砂痣便是。后天痣没有灵性,拥有者不可以进入白府空间。” 谢玲珑激动道:“小泉子,我说怎么瞧着你的朱砂痣很是亲切,原来这是进入空间的附属钥匙。小白,白府空间可真是神奇,拥有挖掘不完的秘密。” 和泉狂喜的心情非言语能表达,道:“珑珑,日后我能与你一同进出空间!” 谢玲珑飞快的吻了和泉嘴唇,往前飞去。 她在空间许多年,早就懂得如何驾驭灵雾飞翔,回眸一笑,梨窝闪现,娇媚绝美,翩如仙子,道:“小泉子,空间一日,人间百日。刚才咱们进空间是丑时初,至寅时进宫还有一个时辰,空间便是一百个时辰,七天时光,我能带你遍游空间,还能在灵潭里沐浴,睡几天大觉。” 小白兴奋叫道:“玲珑姐姐,还有一件奇事呢,半山腰的房子大了一倍,多出两间,是不是给姐夫住的呢?” “小白,带我们先去看房子。”谢玲珑话音刚落,便落至半山腰的平地,身旁的七口灵井口腾着白色的灵气,山上山下苍翠一片,鸟语花香,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 和泉打量四周,立刻留意到若将七口灵井连线就形成北斗七星的图案,灵井不远处屹立着一栋隐放银光纯白玉制成古朴透着圣洁的四合小院,进去之后一共四间房屋,正对大门两间,左右各一间。 谢玲珑心情极好,挨个看了房间,竟是一间大厅,一间主卧,一间客卧,一间厨房,里面的家具清一色的古灵紫玉制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主卧的古紫玉床比人世间的要大,上面铺着不知什么材质七彩的被褥单子。 大厅里茶几上置着一套灵红古玉的茶器,茶壶雕刻着银色闪光的山水图。和泉拿起一个茶杯,看着很重实则份量很轻,端详杯底,竟是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竹林图,让他瞧得如同进入竹林,在其中漫步,心中安宁,无欲无求,顿悟道:“珑珑,这套茶器有定神静心之奇效。” 厨房的灶台旁边堆放着几十颗拳头大的灵石精,以供煮饭燃烧使用,谢玲珑问道:“小泉子,小白烤的灵肉好吃,做的灵鱼更是香,以后就由它来做饭,咱们都有口福,如何?” 和泉笑道:“好,为夫与你就等着吃灵兽王做的极美味的佳肴。” 可怜的小白当了童工都不知晓,还傻乐着叫道:好哦,我最喜欢做饭,我要是忙不过来,找灵鹿过来,它们老实憨厚不食肉,绝对不会偷吃我做的菜。 谢玲珑想想也不再隐瞒,道:“小泉子,灵兽在空间修炼到一定时候,就会说人话,还能变幻成人型,我怕它们到人世间会引起祸乱,禁止它们说人话,在非紧要关头不能变成人的模样。” 和泉已被接二连三的事震憾的麻木,听到这个点点头,道:“灵兽王小白能说人话,它训得灵兽自是也会说人话,我倒是好奇灵兽变成人的模样,你快带我去开开眼界。” 这回谢玲珑的心完全踏实下来。 两人在空间一呆便是七天,和泉以前常自责工事繁忙无法陪着谢玲珑,现在能进入空间,人世间的时间增加百倍,弥补了他与谢玲珑聚少离多的问题。 两人感情更胜从前,回到人世间换上朝服出了院门,跟着众人一起坐灵马车,顶着满天星辰进了长安城大明宫。 正月一辰时,长安五品以上官员及诰命夫人全部要到麟德殿,参加隆重的朝会、宫殿。 福乐庄众人已参加了几年朝会都有了经验,张巧凤再不会胆怯头晕,身为从二品县公夫人,家里的后辈又是那般的有出息,腰板不由得挺直,跟着何七雪与众位夫人有说有笑,互相拜年。 十一位孙媳包括怀着身孕的马紫芳都来了,十一女站在一起,一个赛一个的美貌,白、张、欧阳家族族长被降为五品官员站在后面,他们的夫人跟马紫芳站在一起,收敛着目光不再蔑视,长安何家今非昔比,已不是能嫉妒的对象,得仰视才行。 帝后一如既往的携手出现,接受文武百官的跪拜,一起共进午宴。 李烟梳着飞天髻,戴着凤凰金步摇,首次跟皇族宗室的郡主、县主们坐在同一桌用饭。她的衣着、笑容、泛着光泽的肌肤无不说明成亲之后的日子很幸福。 同桌的一位县主故意提到废了一腿的李蓉,其余人均望向李烟,见她并不接话,也就不想再讨没趣。 去年谢玲珑的身旁坐着说话带刺的何莲,一顿饭竟听她不点名的讥讽挖苦,今年旁边换成了关系交好的央金公主,相约着初十同去白如意家里吃个晚饭。 长达三个时辰的朝会结束,福乐庄众人随着人潮离开麒德殿,和泉紧蹙着眉头快步走至在谢玲珑耳边低语几句,轻拍拍她的香肩,把她从震惊思绪飘飞中唤醒,便匆匆向着人潮相反的方向往殿后行去。 李静、李湘、李青兄弟都留在宫里,要参加宫里的晚宴,每年就这么一回跟皇族宗亲所有的人坐下来用个饭,都觉得心累,很是不情愿。 谢玲珑跟着众人上了灵马车,到了福乐庄,便单独叫了何屠夫到书房去,开门见山肃容道:“外公,白云观与洛阳何家发生大事,何乾临死之前将族长之位传给您,何家人最迟后天就会到庄里,打算按着何乾遗嘱,你若不同意接替族长之位,他们就不埋葬何乾。小泉子请您心里有所准备。” 如果不是事情紧急,大过年的她不会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何屠夫手中的茶杯险些落地打碎,失声道:“珑妹子,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何乾是如何死的?” 第35章 谪仙惨被污 和泉分族产 这件大事说起来,还跟和泉有着一些关系。 原来慕容齐云跟四大家族为了治理黄河的事,彼此怨恨,不止一次当面对骂。 数月前,何莲利用手中的权力,命令道教各分观散发和泉、谢玲珑无子嗣的谣言,激怒了和泉动手收拾她。 慕容齐云自是查出来和泉的密卫队是何莲事件的真凶,但觉得和泉未追究道教的责任已是开恩,不想再去招惹他,就将此事搁置一旁,严禁弟子再提。 结果这事就被窥视白云观观主之位的两名道士利用,做了一个圈套,造成何莲事件是慕容齐云为报复洛阳何家所干。 何莲已成了道姑,在太上老君殿前赤身出现,颜面扫地的不止是何家,还有白云观,慕容齐云岂会做这样的傻事,洛阳何家的人起初不相信,只是何乾去问慕容齐云,见他含糊不正回答,族里的人又收了那两名道士的银钱,一直在何乾耳边污蔑慕容齐云,何乾渐渐就信了。 何莲是何乾嫡长子最小的嫡女,先遭皇家休弃,后被那么多人看了身体,终于承受不了吞金自尽。 何乾嫡长子失去爱女伤心过度,借醉消愁,被两名道士派人用迷烟引到何莲未出嫁前居住的院子,看到幻象精神错乱,取绳带悬粱自尽。 何乾老年丧子,怒火攻心,恨不得食慕容齐云的肉,就答应了跟两个道士合作。 年底,慕容齐云带着人亲自到洛阳何家查黄河修堤的帐本,食了渗有软骨散的午饭中了招,被抬到一间房屋,眼睁睁被一个半疯的粗使婆子污了保持多年的道体,白云观所有高层的道姑、道士赶来观看到这一幕,那两个道士提议废掉慕容齐云观主之职,把他气得吐血不止。 白云七仙一直忠于慕容齐云,用武力制伏了两个道士,又以道士能成婚这一条道规,强势保住慕容齐云的观主之位。 慕容齐云遭此大变,心灰意冷不知去了何处。 白云七仙一不做二不休,年二十九夜里带着百名弟子杀了所有何姓道士,封锁消息,年三十正午带着几万道教教徒冲进洛阳何家,杀死了三百余名保护洛阳何家的死士,先是砸抢,而后一把大火烧了大半个何家,供奉祖宗牌子的祠堂都被焚烧化成灰烬。 好在火灾发生时间是白天,只死了几个人,其余的人及时跑出来,可是仓库、地下密室的财宝都被抢劫一空,洛阳何家的死士全部丧命。 何乾身子本身就不好,被烟火熏得半死,听到祠堂没了,愧对列祖列宗,舀着石块砸自己的太阳穴,临死前嘱咐族人,将族里一万亩地、百座果山、十家店铺、一千万两银票送给何屠夫,今后洛阳何家依附长安何家,两家合成一家,何屠夫一日不同意当族长,他的尸体就一日不下葬。 当时场面极为混乱,何乾有没有透露何屠夫是其同父异母的弟弟,就不得而知。 谢玲珑长话短说。何屠夫何等人物,自是能想象其中的惨烈,唏嘘不已。 谢玲珑不用问也知道外公绝对不会任洛阳何家的族长。 何屠夫感慨过后,沉稳的将所有的子弟叫到家规碑前头列队站好,镇重讲了此事,挨个点名询问他们的看法,包括最小的谢平福在内,没有一人贪图良田、果山、店铺、银钱,均不建议他当这个族长。 何屠夫很是欣慰,当场宣布了他的决定,而后嘱咐庄里的所有人,此何家跟彼何家是两回事,不可能合二为一。 众位女眷得知此事,纷纷震惊摇头。 谢玲珑单独跟何七雪道:“娘,那个毁了慕容齐云名声的粗使婆子,咱们都认得,她就是谢林的堂客何氏。” 何七雪惊得目瞪口呆,那个当年在潭州谢家摆谱办赏梅宴造成血案、在长安跟少年赤身搂抱出现在大明宫前名誉尽毁的何氏,到了洛阳何家当粗使婆子苟且偷安活着,洛阳何家竟让她做那下流之事害了谪仙般的慕容齐云。 当晚何七雪告诉了谢奇阳,夫妻俩感慨万端,潭州的往事历历在目,当年谢玲珑险遭谢林的儿子过继,为此谢奇阳被逐出潭州谢家,名声被毁,差点失去会试资格。何氏落得现在的悲惨下场,证明恶有恶报。 这一夜福乐庄不少人失眠。 次日正月初二,自早晨起来拜年串门的宾客陆续不断,门前停满了马车。 正午,四十几个披麻戴孝的男子骑着千里马奔至,腰间系的白色飘带与门前挂着两个火红的大灯笼格格不入。 这伙人有主有仆,满脸疲惫,印堂灰暗,风尘仆仆,下了马走至大门前,为首的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子道:“劳烦去通报一声,我们一行是洛阳何家的人,我是何乾的嫡二子何助城,奉我爹爹何族长之遗命,有紧急的要事,从河南洛阳前来拜访县公爷,来不及下帖子,请县公爷多多包涵。” 旁边两名男子见门奴没有应话,急道:“狗眼看人低,我们是洛阳何家的人,快去禀报县公爷!” “大冷的天,我们自远道而来,当因请进去用杯热茶,备下饭菜招待。长安何家就是这般待客的吗?” 从门里出来的客人瞧着这一群人,立刻没了笑脸,心里暗骂,哪来的恶人,如此不懂规矩,大过年的戴孝到别人家,这是要诅咒福乐庄的人今年不顺,真是心思歹毒。 客人怕沾上晦气,纷纷绕道而走。有几名官员认得何助城,却不上前攀谈,微微点头便走了。 柄叔禀了何屠夫,返回大门,向何家人不卑不亢道:“老县公爷说,你们的来意已知晓,长安何家与洛阳何家没有交往,你们找错人了。今个年初二,庄里住着许多贵客,忌讳见到不吉利的事,就请你们到别处吧。” 何助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手微微颤抖舀过来一个黑木匣子,在身后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注视下,道:“请老伯将此物呈给县公爷。” 柄叔双手接过,在洛阳何家复杂的目光里快步走进庄子,很快又返回来将黑木匣子交到何助城手中,摇头道:“老县公爷不收,请你们这就离开。” “我爹的遗命想请何县公爷任族长一职,我大哥已经病逝,我身为嫡二子不能完成,日后心里难安。”何助城长叹一声,未察觉到身后的几人喜悦目光一闪而过。 一群人骑着马离开,倒是没有出现跪地磕头死死相求的场面,让福乐庄各院的人都吁了口长气。 何屠夫坐在偏厅里跟唐国公下象棋,身后站着何阳浩、谢家三小。 唐国公品着灵茶,道:“这些人来去匆匆,走了个过场,即有了孝名,还保住了田产、果山、银钱。何乾只怕未料到后人如此执行他的遗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洛阳何家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意料之中。” 何屠夫道:“管他们呢。” 唐国公笑道:“刚才你若是收下那个木匣子,估计那些人得哭。” 何屠夫哈哈笑几声,道:“何止是哭,回头得跟我拼命。” 唐国公点点头,道:“那是,他们为了几百万两银钱胆大包天敢贪了白云观的银钱,木匣子里光银票就是一千余万。” 何屠夫道:“你刚才可是瞧见了,我原封不动的退了,日后若是洛阳何家的污蔑我舀了,你可得为我做证。” 正月初三祭天大典之后,洛阳何家的人向呈上折子,请求李自原委派和泉主持分家。 “何乾尸骨未寒,子孙就开始分族产,洛阳何家不亡才怪!”李自原放下折子,若说洛阳何家怕别的官员不会秉公办事,也不该找和泉这个阎罗王。 和泉来不及跟谢玲珑告别就去了洛阳,一走便是几日,到了初七才回来,先去禀李自原,而后出了大明宫在密卫队管辖的客栈要了间房,沐浴三遍洗去晦气,又去护国寺烧香念经驱散死亡、怨气,这才回了福乐庄。 谢玲珑刚跟和泉分享了空间的秘密,六天未见他,思念可想而知,待他向何屠夫细说了洛阳一行的经过,回到房间,立刻带着他一起进了白府空间。 夫妻俩头一回在半山腰的小院主卧的灵紫玉床上欢好,兴奋而激动。 小白带着两只母灵鹿做了满满一桌酒菜。两人歇息够了起床洗漱,去吃着香喷喷的灵菜。和泉这才说起洛阳何家的事。 原来洛阳何家的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早在几年前就派人去潭州、北寒之地调查何屠夫,已经知晓他是何乾的弟弟,便扶持庶子身份的何乾当了族长,准备去迎何屠夫回家族。 人算不如天算,这位长辈还未来得及告知此事就中风瘫痪不能动弹说话,三个月前,回光返照舌头能动了,赶紧叫来何乾深谈了此事,让他以嫡长子的性命发誓。 何乾想认回何屠夫,但并不想将族长相传,他一直是将嫡长子当成下任族长来培养,结果何莲自尽,他的嫡长子爱女心切死了,应验了他发的毒誓,接着洛阳何家被白云观毁掉,没脸再活下去,临死前留下遗命。 和泉道:“何乾是族长,却是庶出,他的四个嫡子跟何家嫡系互相不服,但在外公要任族长一事上,态度难得的一致,都不同意让外人得了族产。” 谢玲珑轻哼道:“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就算金山摆在外公面前,也不愿去趟洛阳何家的浑水。” 和泉道:“外公拒绝之后,他们到了洛阳安葬了何乾,就开始为什争夺族长之位互相揭底,手里都有人命,我将犯杀人罪的十四人都捕了送到衙门,等清理好财产就分家,不分嫡庶,不论人多人少,均按户分配,不服的一律乱棒打三十丢出去。” 谢玲珑吃着和泉喂的一片灵鳝鱼肉,道:“你这个按户分配好,那些妾室、庶子女多的人就占不到便宜。” 和泉目光清亮,道:“若是人口多分家财就多,男子都抢着去纳妾,生下一堆的庶子女,妾室是家乱祸源之一,我没得理由助长这股邪风!” 谢玲珑眨眨眼睛,微笑道:“夫君所言极是,为妻受教了。” 闻言,和泉心里喜滋滋,谢玲珑最喜欢听他提倡一夫一妻的话,她一高兴就会喜悦还带点自豪的自称“为妻”。 和泉低头轻声道:“珑珑何时给为夫生儿女?为夫瞧着几个小侄儿,期盼着早日抱上儿女。” 谢玲珑放下碗筷,握住他的手道:“小泉子,孩子跟咱们也是讲缘分的。年初二我去护国寺、望国庵上香,祈盼着孩子能跟你一样拥有先天朱砂痣,这样他们出生之后,就能跟咱们一起进入空间。” 两人用过饭去巡视空间的二十块药田。 和泉已不是头一眼亲眼看着灵草药迅速生长,却仍是激动欣喜,指着一亩枝叶旺盛闪放银光的何首乌,道:“珑珑,上回你说得到它们,还有干爹的一份功劳,这是怎么回事?” 谢玲珑笑着讲了华山明王被刺,小白无意中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发现了千年何首乌,特意道:“这些灵草药都是小白种植出来的,我只是在旁边瞧着,没有流过汗水。小泉子,你若是想把灵草药送人,直接跟小白说一声,让它从灵药地里拔就是。” 和泉揽着她的纤腰,柔声道:“你每回好事、逢年过节都想着我所有的长辈、朋友,我已习惯一切由你打点,就不再费心思。” 两人在空间里亲密无间不受任何打扰,住了三十个昼夜,出来之后,人世间还是夜晚,天没有亮,就相拥着在床上聊天。 转眼到了正月初十三的傍晚,上元节将至,泉王府冰雕已经摆放出来,谢玲珑与和泉用过晚饭散发,小白突然间蹦到一丈高仕女冰雕的冰手上面,亢奋的喵喵叫道:玲珑姐姐,快带姐夫进空间,发生了您想象不到的事。 第36章 空间灵海现 赠海货惊喜 谢玲珑抑制住内心的惊喜,拉着和泉快步往卧室里走。湘景、湘叶跟在后面面带微笑,家和万事兴,主子夫妻感情和睦,下人心里在也踏实。 和泉早就跟谢玲珑心有灵犀,朝两婢挥手道:“退下。”他一直不喜唐皇后送来长秀等四位宫女,谢玲珑嘱咐四女尽量少出现在他面前,让湘景、湘叶辛苦些就是。 夫妻俩见门一关上,就立刻进了空间,小白变成大白虎模样驮着她们飞出灵雾,一直朝灵河那边飞去,激动道:玲珑姐姐,空间出现千百里的灵海,还有十八种灵海兽、植物。您不是一直喜欢吃海鲜吗,这下能天天品尝到新鲜的海鲜了。 谢玲珑喜不自禁,高声道:“小白,快去那瞧瞧。小泉子,真是太好了,竟有了灵海,我想它都想了十几年!” 和泉坐在谢玲珑身后,双臂环着她的纤腰,也是激动不已,道:“空间已有了山、河、田、矿、草原,再有了海,就是一个缩小的大千世界。” 灵风袭过谢玲珑绝美的脸蛋,吹起如墨的长发,娇笑道:“我的夫君,空间还有雪山、沙漠、火山、沼泽没有出现,不能称之为小世界。现有的这些,我已经很知足。” 她远远俯视到在灵河尽头出现的一大片金灿灿的沙滩,在沙滩的另一边就是一望无际的深蓝色的灵海,忍不住惊呼道:“小泉子,咱们的灵海!” 和泉重重吻了谢玲珑露于衣服外雪白的脖颈三下,手指着突然间拓宽达到百丈的灵河与灵海的交界口,笑道:“瞧见那一片滚滚白浪没有,那是灵河入海处!” 两人处于高空将灵河奔流入海全景看个真切,心情激荡,便叫小白稳稳落于灵河入海口,足踏金色细腻如泥的灵沙,耳听轰隆巨响奔流水声,眺望无边无际的灵海,心境都跟着开阔起来。 小白走在前面,两人携走漫步其后,在灵沙滩上行至几里,谢玲珑笑着脱了鞋子赤足踏在灵沙上面,还叫和泉也这般。 “小泉子,我要在沙滩岸上种上灵椰树,还要养一些极小的灵猴子狨猴。”谢玲珑咯咯笑着,能在第一时间跟和泉分享空间的秘密真是幸福。 和泉狐疑道:“我从未听说过狨猴。” 谢玲珑伸出食指,道:“狨猴又称指猴,刚出生时只有蚕豆那么大,长到最大时也就我的手指这么高,一个桔子那么重。” 和泉目光宠溺,在空间里谢玲珑就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娘,要去摸她的头发,被她打开嗔怪道:“小泉子,你的手刚才摸了灵沙。” 和泉抿唇微笑,妻子连生气的模样都很好看,问道:“蚕豆是什么豆?” 谢玲珑一怔,而后笑靥如花道:“蚕豆是一种豆类,比黄豆大,又叫大豆、罗汉豆。若是空间能出现蚕豆,我就给它起名叫罗汉豆送给你。” 和泉紧紧握住她的手,道:“你曾为了我专门做出豆腐、豆浆、豆腐皮,寺里的师兄弟都跟着沾光饱了口福,大师最爱吃的就是烧豆腐。” 谢玲珑大眼睛闪闪发光,道:“新鲜的罗汉豆呈碧绿色,用来清炒、五香、卤、做汤,都很下饭,还能用油炸撒上细盐做成兰花罗汉豆、玉带罗汉豆。” 小白摇头晃脑提醒道:玲珑姐姐,空间里现在可没有罗汉豆啊,您要看看空间有的十八灵海兽、植物吗? 谢玲珑立刻叫道:“看!瞧我心喜的都忘记这件大好事,空间出现灵海,还附赠了海兽、植物,今个双喜临门。” 和泉与谢玲珑脱去外衣,卷起裤脚至大腿处,兴致勃勃走进海里,半尺高的海浪哗哗涌至轻拍他们的肌肤,笑声与海浪声混在一起,远处的海水呈深蓝色与天空连成一线。 空间的海水温度不冷不热,适宜游泳。和泉水性极好,谢玲珑前世会游泳,今世长安学府建有女子游泳学堂,她身为院长自是会游泳。两人若不是要看新出的海兽、植物,真想拥抱大海,在海水里畅游。 小白在前面的海面悬空站立一挥虎爪,海水里出现了几十只灵海兽。 最先亮相的是两只直径四丈、高一丈的巨大灵海龟,一雌一雄,像两座小山一般渐渐浮出海面,磨盘大的圆脑袋镶嵌着两只灯笼大的眼睛,真面目着实恐怖,确实是怕惊着主人,便微微缩着头恭敬还有些卑微的缓缓游过去。 灵海龟体型超大,带着海水哗的向前涌去,一下子就漫过两人的大腿,把裤子都弄湿了。 和泉内心震惊拉着谢玲珑往后退了两步,道:“珑珑,灵海龟果然非同一般,比咱们在东罗马帝国东海瞧见最大的海龟都要大许多。” 两只灵海龟吓得不敢再往前,离他们三丈处停下两只前龟腿跪下磕头,体型略大的是雄灵海龟,开口用小童的声音道:“拜见主人。” 谢玲珑忽然间娇笑道:“瞧着你们身躯如此庞大,以为是千年的老海龟,岂料竟是两个小海龟。我给你们起个名字,归小一,归小二。”手指着体型略小目光怯弱的雌灵海龟,道:“你就是归小二。” 两只灵海龟拜谢听从谢玲珑的指挥上了海岸去晒太阳吃灵果,好不惬意。 接着出现的是两只身长五丈恐怖的灵白鲨、两只极为灵敏聪明会唱歌的灵海豚、两条浑身是宝巨毒的灵海蛇、两只凶狠的灵虎鲸、两只能产出价值连城“龙涎香”的灵抹香鲸。 小白详细简介之后,补充道:玲珑姐姐,灵海龟是海陆两栖灵兽,灵鲨鱼、灵鲸是海里的霸王,灵海豚是海里的智者,海蛇若有机缘能变成海龙。这五种是空间送给您的大型海兽。 归小一驮着两人与小白在蔚蓝的海面飘浮,归小二在后面缓游。一群群五颜六色的海鱼围着两灵龟抢吃谢玲珑、和泉掷下海面的碎灵果。 空间送给谢玲珑五种小型海鱼分别是灵带鱼、灵沙丁鱼、灵石斑、灵黄鱼、灵墨鱼。 另有海洋壳类中的灵海蛏、灵海蛤、灵海螺、灵海鲍,灵海蟹、灵海虾,最后是海洋植物中的灵海藻、灵海地衣。 壳类一共是六种,每种又有四至几十个品种,灵海蛤有十个品种,灵海螺有二十七个品种,灵海虾包括长达半丈的大龙虾。这些品种跟小型海鱼一样,数量极多。 灵海藻当中有谢玲珑最为熟悉的灵海带,前世在孤儿院生活,吃食单一没有油水,到了冬天买不起贵的蔬菜,就总吃物美价廉营养还高的海带,吃到见了海带就想呕吐,这世吃过几次秦家从山东道送来的比鹿肉还贵的干海带做成的汤,带着浓浓的海味,竟是觉得很香。 谢玲珑头枕着小白的肚子,眼睛亮晶晶,伸手拍拍归小一的龟背,叫它返回沙滩,道:“小泉子,这回咱们可真正的有口福了。我让小白送一桌海味吃食,咱们好好品尝一番。” 和泉点点头,笑道:“小白受累了。” 谢玲珑坐了起来,叫小白这就去弄饭,做好了直接让灵兽送到海边沙滩,要跟和泉吃个浪漫的海景双人豪华餐。 小白得令,将各种海货取了些飞走。 谢玲珑便枕在和泉的大腿上,闭目自语道:“今个是年十三,明个年十四,趁着正月有不少人走亲戚送礼,推出灵海货,定能大赚。” 和泉望着不远处在海水里嬉戏鸣叫如同小孩子的两只灵海豚,问道:“珑珑,空间一共给了你多少只灵海豚?” 谢玲珑睁眼微笑,伸出三个指头在和泉脸前晃着,道:“一百五十对三百只。” 和泉道:“我在幼年时跟大师云游到东海,听当地的渔民讲,行船若是遇到海豚,就跟着它们走,定能避开海里的大风暴、暗礁,还能捕捉到大量的海鱼。若有一天,平唐的战船出征,配上灵海豚引路,将会一帆风顺。” 谢玲珑啧嘴道:“瞧瞧,人跟人到底不同,我看到这么多的海货,想到的只有吃和赚银钱,你想到的是军事战船。” 和泉笑道:“我也想着吃,只是绝对不如你安排的好,干脆等着吃。” 两人在空间里用过海鲜大餐便回到人世间。谢玲珑叫总管连夜定制不漏水的木箱,找来江易详议明个售卖活海货事宜。 空间里的大型海兽将成为平唐海战的秘密武器,小型海鱼、壳类及海藻。 次日清早长安南城门刚打开,泉王府的奴仆赶着装着海水、海货的木箱的灵板车出城奔进福乐庄。 何屠夫带着众小晨练回来,听到菩萨赐了大批的海货,惊喜不已,赶紧去大厨房瞧。 众人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海腥气,只见大厨房院子的青石地面摆着二十个半丈四方型打开盖的大木箱,其中两只木箱里面探出几只红褐色在阳光下闪放银光巨大嚣张愤怒的大龙虾钳子。 谢平福个子低,直接飞至木箱上面,脚踩着箱子边,俯视前后左右,激动的叫道:“好多的海鱼,还有厉害的大龙虾!” 谢平健推了谢平福后腰一下,竟是没把他推到木箱里头跟两只张大钳子的大龙虾做伴,咯咯笑着跑到一边,道:“福伢子,你下盘功夫蛮扎实。哥哥佩服!” “哥哥又欺负我。”谢平福足尖轻点木箱跃起,飞到前面的木箱观看,喜得叫道:“好大的灵海螺,比东罗马出的海螺漂亮许多。” 何屠夫伸手指在箱里沾了一下水面,放到嘴里舔了一下,震惊道:“水味咸,这是真正的海水,能出海盐。” 一位御厨出身的师傅出来,恭敬的向何屠夫及众小行礼之后,道:“老国公爷,今个灵海货来时,厨房已准备好了早饭,小的自作主张,加做了蛤蜊面糊汤、大龙虾肉鲜粥。您看要给老老太太送些吗?” 何屠夫道:“送!珑妹子姑奶奶跟珑妹子一样,好吃个新鲜吃食。你快亲自端过去,给她禀了庄里都有什么海货,问她中饭想吃什么海味。” 正午,福乐庄众人吃海鲜热闹高兴,不远处护国寺的僧人中饭吃到灵海带、灵海黄花、灵海紫菜做成的菜,感恩玉女谢玲珑,而在长安城府东、西市及四条街坊的六家锦绣年华,买海货达官贵人家的管家及下人排成长队。 上元节当晚,李自原、唐皇后、李弯弯及福乐庄众人在泉王府欢聚一堂,竟是吃起了灵海鲜火锅。 出了正月,进入初春,二月二的次日,和泉向李自原请了三日的假,带着谢玲珑、小白骑上灵白雕,一路南下,直接飞到琼州府往南五百里的一个无人居住的小岛,在那里住了一天半,将空间的大型灵海兽放到人世间的海里游玩,并让它们驱赶各种海鱼、壳类海生动物至海边,全部收进空间,共得到新种类三百八十种。 谢玲珑让小白将椰子、番荔枝、菠萝蜜、榴莲、火龙果、红花丹等果树移植到空间。 归小一、归小二向召集海龟,灵鲨鱼、灵鲸、灵海蛇、灵海豚召集同类。小白传令众海兽在深海里面寻找七尺以上高的珊瑚及沉于海底的货船、珠宝。 和泉、谢玲珑返回长安后的第三天正午,谢玲珑身处长安学府,如同往常那般去饭舍用饭。 午饭一道菜冬筝烧灵带鱼,是谢玲珑喜欢吃的菜,可是今个她闻着气味就觉得有点恶心,想着可能近日吃海货过多吃伤了,摇头将半盘子没动过筷子的带鱼让给湘景、湘叶吃。 两女吃着灵带鱼细腻美味的鱼肉,满足之极。 谢玲珑用了些素菜,觉得肚子很饿,可是看到吃食又没有胃口。真是奇怪了,她以前从未这样过,就是在今早还胃口很好。 谢玲珑的葵水正月未按时来,若是有喜,小白肯定会发现。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吃灵海鲜过多生病? 第37章 伪病离长安 玲珑胎动有喜 谢玲珑短叹一声放下碗筷,湘景关切的问道:“王妃,您今个吃得真少,可是哪里不适?” 谢玲珑道:“只好胃口不好,未觉得身体不适。” 两女跟着谢玲珑出了饭舍,见四周无人,这才低声问道:“王妃,您上月中旬至今未来葵水,稍后到了校舍,奴婢姐妹给您把把脉。” 谢玲珑轻声道:“你们王爷天天给我把脉,今个早晨还说一切正常。” 去年关于和泉不能有子嗣的谣言传遍长安,他在王府虽未表露出来愤怒,但是此事的操纵者何莲下场很惨。两女跟在谢玲珑和他左右,从他的言谈中得知,也就看出他对子嗣的重视。 三女到了校舍进屋关上门。湘景、湘叶轮流给谢玲珑细细的把过脉,均是没有发现异样。 谢玲珑想起和泉因为没有子嗣名声受损,心情倏地焦躁起来,挥手叫两女退下。 她在屋里坐立不安,干脆躺了下来,心里想着是不是由于她的灵魂来自异世,因此不能受孕,可是她已来过葵水,身体很正常。若是因为她的原因没有子嗣,这可怎么办,难道要抱养或是过继一个孩子吗? 她一时烦恼,忧心忡忡,竟是呜呜哭起来。小白与她心意相通,蹲在枕头旁边陪着一起落泪。 一人一兽就这般一直哭到下午,任谁敲门也不吭声,直到和泉特意到了学院接谢玲珑,这才把门打开。 和泉哪曾瞧过谢玲珑哭得这么厉害过,心如刀绞,慌得颤声问道:“珑珑,你这是怎地了,发生什么事?” 湘景、湘叶见谢玲珑大眼睛红肿得似桃子,惊恐的以为小白给她诊断出患了重病,出了屋后脸色苍白,泪如雨下。 谢玲珑扑在和泉怀里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不知怎样告诉他可能会没有子嗣的事。 她是绝对不会让和泉去纳妾、收通房,但是在这个世间子嗣何其重要。和泉是英武的军神,贵为王爷,但没有子嗣,人生便不圆满。她曾经以为事事如意是天下最幸福的人,结果竟然不能有子嗣,果然人生没有十全十美,总会有缺憾。 “珑珑,你莫哭,给为夫说说怎么了,莫非菩萨责备你带我进了空间,要你离开我?”和泉说了最后一句,面无血色,浑身都在颤抖。 “不是。”谢玲珑摇头,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不能没有你。” 当年白丽未生下子嗣,责任明明在于明王,可是世人都讥讽嘲笑白丽。谢玲珑悲观的想着跟和泉没有子嗣,责任在她,世人不知会如何嘲讽挖苦,宫里的那位会不会想尽办法给和泉添妾,她将来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和泉轻叹一声,扶着谢玲珑走进屏风,进了内屋坐在床边,余光瞧到枕巾一大片泪痕,丹凤眼闪泪,道:“珑珑,你到底是怎么了,哭得如此伤心,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事?” 谢玲珑用力摇头,鼓足了勇气,低下头沉重的道:“小泉子,我的葵水迟了半月未来,你日日给我把脉都没有怀孕的迹象,我觉得可能我此生都不能为你生育子嗣。” 和泉先是一怔,立刻就明白谢玲珑的意思,去年起了对他不利的谣言,她为了禁止谣言,当时就想给他怀子嗣,只是他为了她的身体,坚持等到今年,年三十他就不再避孕,她到了日子葵水未来,他兴冲冲天天给她把脉,每回她听到他说一切正常不是喜脉的话,就会蹙起眉头轻叹一声。 和泉想到这里深深自责,柔声道:“珑珑,这些天是我让你压力太大,你莫多想子嗣的事。我和你没有子嗣也无妨,我比你大八岁,我就把你当着子嗣来宠着就行。” 谢玲珑感动的亲吻和泉的脸颊,道:“小泉子,你对我真好。我也把你当成子嗣来疼爱着。” 和泉压低声音道:“我若不是遇到你,如今还在寺里做和尚,每日晨夕诵经,守着佛像过日子,哪像如今这般灭了突厥,实现心愿,八面威风,功成名就。你是我心头的血,没有你我便成了行尸走肉。” 谢玲珑心情复杂,不知为何就是很难过,竟是将几年的泪水都流了出来。 和泉哄着谢玲珑许久,道:“你莫哭了,咱们回王府说话,这里到底是校舍不方便。” 黄昏,谢玲珑戴着檐帽用青纱遮住了脸,跟着和泉出了学府回了王府。 谢玲珑净了面去饭厅用饭,嗅到浓郁的海味香味就觉得胸闷,再瞧到满桌的海鲜,胃里翻腾,忍不住张口吐了起来,将污秽都吐到了地下,这一吐竟是恨不得把肠子都吐出来,难受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前世她查出癌症时,做胃镜将管子从喉咙里插进胃里、化疗剃光所有的头发等等受尽折磨,今世从三岁至今还未受过半点苦,今个的呕吐让她尝了一回身体不康健的痛苦。 和泉治过无数的病人,见过许多重病患。当和尚时,跟随李万清云游天下,在小村里亲眼目睹被疯牛踩踏肚皮裂开,肠子、肝脏露出来还活着惨叫的村民。当将军时,士兵的脖子被铁箭穿喉而过,只差一指距离就命中要害,鲜血如泉涌。在那些境况下,他都未惊慌失措过。 可是谢玲珑这一吐,和泉表面淡定,实则慌得六神无主,肩膀都在颤抖,说话有气无力。 谢玲珑被和泉打横抱着出了饭厅,一出去不闻着海味,竟然立刻就止了吐好了。她难受心烦的眼泪直流,这分明是妊娠反应,可是诊脉不是怀孕,那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她患了查不出的癌症? 几个厨子听到谢玲珑一进饭厅就吐得一塌糊涂,可被诊断不是怀孕,吓得以为做了什么忌讳的吃食,引得谢玲珑患病,跪在大厅外头磕头请罪。 李湘从大明宫回来,听到谢玲珑身体不适,担忧的当场哭泣,这可是她视若生母的人,好端端的竟是生病了,怎叫她不难过,连忙嘱咐下人不得将此事传出去,又叫那几个厨子去做些清淡的吃食。 小白、和泉、李湘不吃不喝守着谢玲珑,都默默的不吭声。 谢玲珑睡醒之后,眼睛红肿蹙着眉头只吃了半碗灵菜粥,明明刚睡了两个时辰,可眼皮又是很沉,困意袭卷全身,脑袋一沾枕头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和泉长叹一声,叫小白留在房间,带着李湘去了书房,目光犀利道:“我明个跟陛下请长假,带你小婶娘去散散心。府里的事,不得泄露出去。” 李湘站于一旁,恭敬的点点头。她会管好长安学府、理好商事,也会编一个能让福乐庄众人接受和泉夫妻出游远行的理由。 次日上午,和泉、谢玲珑、湘景、湘叶、六名奴仆、两名厨子、小白,乘着三辆灵马车出了长安,去了华山脚下的一个僻静的庄子住下。 此庄跟李自原囚禁李蓉的庄子相隔三里,背靠华山,离华林寺、望云观步行半个时辰,曾是已逝勤王的别院,被其女李芳在几年前卖掉,江氏出银钱请明王出面便宜买了,悄悄送给谢玲珑当嫁妆。这是江氏做为曾奶奶对谢玲珑这个曾孙女的心意。 江氏在长安默默无名,没有任何关注她,所以此庄不被任何人知晓,也不会想到和泉会带谢玲珑住在这里。 谢玲珑养“病”的期间,和泉每天早晚给她唱佛歌,陪着她散步,给她说起当和尚时的趣事,只为博她一笑。 没想到这一住竟然就是两个月,期间谢玲珑的十一嫂马紫芳在三月初诞下一个九斤七两的男婴,喜讯由李湘发密信传了过来,和泉都不敢让谢玲珑瞧到信,怕她知道心事更重。 突然间有一天,瘦得眼睛凹陷的谢玲珑跟和泉站在半山腰,她看到了野草丛里乱飞的野鸡,毫无征兆的脑海里浮现整只滴着油的烤鸡,馋得肚子里像有了几只手在挠心,孩子般大声叫道:“小泉子,我要吃油淋灵鸡,马上就要吃到!” 和泉听了身子一振,谢玲珑已连着两个月食素,并且胃口极少,连灵果都不想吃,身子瘦了十五斤,小白天天给她吹灵气都不管用,把他心疼的要命,终于听到她要吃荤腥,这可是比灭掉突厥国还要令他欢喜,赶紧的揽着她返回庄子。 两个厨子这些天为了能让谢玲珑多吃点,使出浑身解数做各种花样的吃食。他们在厨房的动作哪有小白在空间的快。 谢玲珑将小白做好的油淋灵鸡都吃了大半只,湘景才将两个厨子做的灵鸡端上来。 谢玲珑用筷子捅了一下金亮色炸酥的灵鸡皮,道:“嗯,外酥里嫩,做的不错。给我留一只鸡腿,余下的你们拿下去趁热吃了。” 湘景端着少了一只腿的油淋灵鸡出了屋,激动不已的跟两个厨子道:“王妃吃了好多的鸡肉。” 庄子的气氛闷了两个月,下人们将谢玲珑的“病”、和泉的担忧看在眼里,都跟着难过着急,谢玲珑终于能吃荤了,这是病愈的前兆。 饭厅内和泉不错眼珠的望着谢玲珑吃得津津有味,仿佛那是人世间最美的吃食,欣喜的眼中含泪道:“珑珑,你的好胃口又回来了。” 谢玲珑顾不上说话便点点头,竟是吃掉整只油淋灵鸡、一只鸡腿还觉得不够,以前明王常说胃口好身体才康健,她知道这是好现象,发自内心的欢喜,笑道:“今个我是怎么了,竟能吃这么多。小泉子,我还想吃呢。” 小白喵喵叫了两声,猫爪一指桌子,桌面出现一只青白细瓷大盘,上面有一只撒着孜然、辣椒粉散发浓郁香味的烤灵鸡,道:玲珑姐姐,我刚才特意为您多烤了一只,姐夫可以帮您吃,他陪着您吃了两个月的素了。 “小白也陪我吃了许久的素呢。”谢玲珑用油嘴亲了和泉、小白一下,也不顾仪容,伸手扯下两只大鸡腿分给他们吃,余下的全部进了她的肚子,可这仍是还不够,又吃了两个灵桔、一个灵苹果、半斤灵荔枝,这是她胃口最好时的四倍。 谢玲珑饱餐一顿,瞧着桌面上的几堆鸡骨、果皮,局促地道:“小泉子,我吃的太多了,可是我真得很饿!” 和泉目光温柔宠溺的瞧着谢玲珑,给她把了脉,仍是一切正常,心里很是纳闷,但仍是哄道:“乖,别担心,多吃点不怕,你身子好的很。” 谢玲珑的胃口猛地好了,饭量好到竟是从前的四倍,常常半夜醒来睁开眼睛就说馋吃的,黑芝麻糯米汤圆、灵鸡汤三鲜馄饨、酱灵猪蹄、红焖灵鹿肉、炸灵带鱼、蒜茸烤鱿鱼须等等,而且每回都是立刻要吃到嘴里,若是慢一点就觉得肚子里有几只小手在挠心,好似几辈子没吃过东西饿得发慌。 好在小白能进入空间去弄吃食,谢玲珑在人世间等着,很快就能吃到。 这样不到一个月,已进入四月,天气渐热,谢玲珑体重恢复如初,只是肚子也微微隆了起来。她平躺在床上,和泉看不出什么,若是站起来,衣衫穿得薄就能显怀。 和泉很是纳闷,暗道:实是奇了,珑珑葵水没了,肚子也大了,可是脉象平稳不是喜脉。若是我把脉不准,灵兽王小白能凭法术看出来。 他是不敢跟谢玲珑提子嗣的事,就这么跟小白纠结狐疑的过了一个月,直到谢玲珑的肚子挺起来,里面的宝宝都开始动了,才正式确定她怀了身孕,他要当爹爹了。 谢玲珑已不像头三个月那样悲观情绪化爱哭,手抚着肚子,低头小声笑道:“小泉子,亏得那日我呕吐妊娠反应强烈,不然脉像瞧不出有孕,你我频频房事,会伤着宝宝。” 和泉搂着谢玲珑,左看右看都不够,把耳朵贴在她的肚皮上听着动静,道:“宝宝真是顽皮,竟这般折磨你,等他出生,我非得好好问问他。” 谢玲珑仿佛看到一个小小的婴孩在挥动着包子似白嫩嫩的小手,幸福的将头埋在和泉的怀里,这几个月亏得他寸步不离陪伴,体贴入微的照顾。 夫妻俩已有几月未进空间,这回欢喜的进去,得到群灵兽的热烈欢迎。小白这些天在谢玲珑睡觉时,进空间种地生产,自豪的禀报了灵农作物、灵果及灵药材产量。 白府空间规则之一,主人及亲人进入空间吸引灵气但不会变老,将停留在人世间的岁数。谢玲珑从幼年三岁起便进入,在空间呆了无数年,年龄和容貌不变。 夫妻俩决定彻底不去纠结为何把不出脉象,坚信宝宝康健。 谢玲珑出了空间过了四天,胎动明显也频繁起来,晚上躺在床上露出腹部,和泉都能瞧着胎动,乐得他哈哈大笑,还不忘嘱咐宝宝不要踢痛了谢玲珑。 夜深人静,和泉等着谢玲珑睡着了,给福乐庄的亲人、护国寺和原主持写信告知喜讯。 李湘为了瞒住福乐庄、宫里、学府、作坊的许多人,她天天都在说谎,还在担忧会不会向上次那次痛失娘亲,甚至在二月十九替代谢玲珑当了一回玉女,承认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如今谢玲珑非但身子好了,还怀了身孕,她得知后喜极而泣。 护国寺和原主持是长安唯一知道谢玲珑“生病”的人,他一直不相信谢玲珑是福薄之人,给和泉写信道:孕妇孕期头三个月最为关键,玲珑供奉脉像瞧不出来喜脉,这是观世音菩萨不想让心怀不轨之人知道此事暗中陷害,是菩萨在暗中庇护她。 和泉收到此信,很是激动的拿给谢玲珑瞧了,道:“主持师兄言之有理。如今咱们的孩儿已经五个多月了,胎型都形成了,在你腹中康健的成长。” 大明宫德熏殿,唐皇后带着宫人兴冲冲到了偏殿等待李自原批阅完奏折来见,挥身叫退宫人,激动道:“表哥,珑娘要给咱们添孙子了!” 李自原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哈哈笑了几声,道:“臭小子鬼鬼祟祟带着珑娘出长安,还不跟我说原因,害我担忧这么久!” 唐皇后道:“我想赐给泉府稳婆、奶娘、宫女,由你下旨可好?” 黄昏,曲公公领着四十名宫人、奶娘、稳婆及十车药材珍宝礼物进了泉王府。 李湘替和泉接了圣旨,送走了曲公公,斟酌之后将这些人全部安置到王府最偏僻的角落,又赶紧给和泉写信禀明。 五月底,夜里下过一场暴雨,炎热的天气得到了缓解,清晨空气新鲜湿润凉爽,三辆灵马车从醴泉县的客栈驶出,一个时辰之后进入长安南郊。 当和泉亲自搀扶着体型微胖、大腹便便的谢玲珑出自在福乐庄众人的眼前,得到了最热烈激动的恭贺声,全庄的人都为此欢喜了好几天。 谢玲珑跟众人分别了四个多月,浓浓的思念转变成泪水落下。她前世怀孕有经验,知道孕妇大喜大悲对身子和腹里的宝宝不好,来之前就想着要控制情绪,可是见到亲人仍是控制不了。 和泉就是怕谢玲珑累着,昨晚特意在醴泉县宿了一夜,让她养足了精神,今个上午回长安,瞧着她跟岳母、外婆、曾奶奶、李静、六个舅娘搂着哭成一团,想到王府四十个不晓得有没有藏匿着牛鬼蛇神的宫人,便在一旁高声笑道:“珑珑,我们与孩子回家了。我们就在庄里住着,到你做完月子再说。” 谢玲珑一听喜的止住了眼泪。 李静点头赞许道:“你公事繁忙,陪不了小玲珑,让她在庄里住着,我们这些人有的是空闲陪着她。” 何七雪慈爱的望着清减不少和泉,道:“泉伢子想得周到。泉伢子这些日子照顾珑妹子瘦了,要好好补补。” 谢玲珑笑道:“娘,小泉子瘦了,我是重了二十斤,我胃口极好,这才六个月身孕,就如此胖了。” 何家六个儿媳妇均道:“珑妹子,你哪里胖啊,比我当年怀你三哥时瘦多了。”“珑妹子个子高,瞧着根本不胖。”“这在外头远游定是吃不好,回到庄里人多热闹,珑妹子能多吃点!” 十一个嫂嫂带着、抱着十一小侄儿过来,围着谢玲珑嘘寒问暖。 江碧、江芸的儿子已经三岁了,个子跟六岁的孩童差不多高,说话奶声奶气,容貌长得像舅舅江易,以前跟姑姑谢玲珑特别亲,这回四个多月不见,特别想她,一边一个抱着她的大腿,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瞧着可心疼了。 在潭州有个风俗,未换过乳牙的细伢子猜孕妇里的胎儿性别口风很准。江碧、江芸同时问儿子道:“你瞧瞧姑姑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两个小家伙不约而同的道:“弟弟!妹妹!” 和泉、小白均查不出谢玲珑腹中胎儿性别,听到两个小家伙的话,估计他们也是随口乱说。 李静泪眼精亮,拿着紫叶呈上的丝帕擦干眼泪,激动的低声跟众妇人道:“我们李家有生双胎的血脉。丽娘产下一对双凤胎,啸飞有小秦儿与小湘儿一对龙凤胎儿女。小玲珑兴许这回给和泉生个龙凤胎。” 何屠夫单独叫过和泉,得知他们二月匆匆离去的真相,道:“你做的对。长安多少人盯着你们,若让有心人得知珑妹子呕吐却查不出喜脉,定会说珑妹子为了去年那些对你不利的谣言假孕,日后便是珑妹子产下细伢子,也会认为是外头抱养的。” 和泉轻轻点头。所谓高处不胜寒,他与谢玲珑在平唐帝国富贵通天,名声享誉天下,又是夫妻恩爱,彼此忠贞不渝,长安城府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嫉妒仇恨,只要抓住一点点的事,就会掀风鼓浪,恨不得毁了他们。 他当时带着谢玲珑离开长安就是为了避开比暗器、刀剑还犀利却瞧不见摸不着的流言,为了保护她和这个小家。 次日,护国寺的和原主持及九位长老上门问候谢玲珑。 和原主持道:“玲珑供奉,近日寺院香火银钱比往年此时增了五倍,香客、信徒纷纷捐香油银钱,为您与和泉未出世的孩子祈福。” 众位长老描述着上至百岁、下至五岁的香客信徒虔诚为谢玲珑祈祷,请观世音菩萨赐福让她顺产,不要让她受到半分痛苦。 谢玲珑很是感动。 仲秋节的前一天,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福乐庄的花园里,谢玲珑正腆着比寻常孕妇大许多的肚子,在和泉的搀扶下,有些艰难的走着,小白喵喵叫着给她鼓劲,米照丽给她数着步子,为了她能够顺产,每天要她走一千步才行。 天空突然间暗了下来,二十只巨大的灵白雕形成一大片白云飞快的落下,谢玲珑抬头瞧到雕背上那个红色熟悉高大的身影,欢喜叫出声。 第38章 破羊水开十指 玲珑产三胞胎 “干爹!”谢玲珑满脸惊喜,向穿着红袍飘逸落下的明王用力招手。 明王激动飞至,完全忽略了和泉,上下打量谢玲珑,这个十三年前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已然怀孕要成为人母。 他仰头哈哈大笑三声,道:“我要当干外公了!”又低声道:“小玲珑,瞧见那些灵白雕驮着的重物没有,都是我跟小秦儿给你孩子的礼物。你赶紧收起来。” 谢玲珑心里感动,暗中叫小白过去施法术将重达三千斤的钻石及古董珍宝隔空挪进空间,抿唇笑道:“干爹,你从乌城万里迢迢赶来,怎地不提前打个招呼?” 明王丹凤眼精亮,道:“给你一个惊喜!此次不但我,你干娘、五妹、五妹夫、六妹也来了。” “五妹夫?”谢玲珑狐疑片刻便明白过来,那是她弟弟谢平泰,忍俊不禁。 明王道:“今个我们在县城里用过早饭,他们坐灵马车,我急着见你,就骑着灵白雕先过来,他们得比我晚几个时辰到!” 谢玲珑睁大眼睛问道:“干爹,泰伢子也回来了,那乌城只剩下小秦儿?” 明王微抬下巴瞟了和泉一眼,道:“太子可不是一个人,不是有他岳父吕方正一家人在吗。” 和泉不冷不热道:“此言差矣,太子殿下未定亲,哪来的岳父?” 明王用鼻孔出气,瞪眼高声道:“毁人姻缘的臭小子,看在我那未出世的干外孙子份上,我不跟你这个晚辈一般见识。” 和泉漂亮的眉毛微抬,跟谢玲珑柔声道:“珑珑,我骑着灵白雕去迎一下干娘、弟弟、妹妹。你身子重,不能累着,这就回屋里歇着。” 明王瞧着和泉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嘟囔道:“臭小子说什么年岁当爹就何时能当成,这一点倒是跟他行军打战一般厉害。” 谢玲珑陪着明王去见李静,不敢跟着他们久了,怕太激动早产,说了一会儿话就回了院子静躺休息。 下午,白丽、谢平泰、李子月、李子姣到了长安,也是不回明王府,直接住进福乐庄。 做了一年官的谢平泰浑身上下透着沉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烁超出年龄睿智的光芒,若不是开口说话还有些童音,从外表上看根本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 李子月、李子姣快一岁了,自胎里就食到灵物、得到了灵人参的滋养,现在看着跟一岁半的女婴孩一样大,声音娇柔细嫩,已会说不少话,竟带点长安口音,这是跟白丽与张氏学的。 白丽的娘张氏也回来了,直接去了白霄家里瞧儿子、儿媳。张氏准备日后就跟着白丽、明王过晚年。镇北王府的杂事极多,今后很长的时间都只有白丽一个成年的女主人,张氏很是放心不下,就决定跟在白丽身边帮个忙。明王嘴很甜,也很孝顺,张氏很疼爱这个比她长子年岁还大的女婿。 接下来福乐庄天天都热闹非凡,明王总是自豪的夸赞两个小女儿、两个小女婿,随处都能听到他开朗欢乐的笑声。 何七雪见到未来的三儿媳、四儿媳被白丽养得很康健,心里踏实了。 李子月、李子姣小嘴像抹了蜜糖,听明王的话,见着何七雪就叫“母亲!”,把何七雪喜得脸上乐开花。 谢玲珑喜欢两个小干妹妹,给她们俩送了不少珍宝。和泉抱着两个未来的弟妹,心里期盼着谢玲珑能给他生个娇乖可爱漂亮的女儿。 这一天,明王、白丽带着一对宝贝女儿进了大明宫,去了德熏殿见了李自原。 唐皇后带着李弯弯赶过来坐下。 明王见十三岁侄女李弯弯已长成美人,一本正经的道:“弯弯,你先嫁到谢家,是两个妹妹的二嫂,你可得在你公婆面前多帮着两个妹妹说好话。” 李弯弯起身点头答应了。 李自原笑道:“真是个浑小子,月娘、姣娘才多大。你总想着跟小玲珑娘家的亲事。” 唐皇后一手一个抱着李子月、李子姣,细细瞧着,赞不绝口,抬头跟李自原道:“珑娘不晓得此胎是小小郎还是小小娘,若是小小娘,有月娘、姣娘这般美丽可爱聪慧就好了。” 白丽听到女儿被夸,自是一脸自豪,微笑道:“小玲珑与和泉是菩萨跟前的玉女金童,他们的子嗣自是极好。” 唐皇后想想便道:“表哥,我一直未见着珑娘,今个想去试试,看能不能瞧到她。” 明王道:“表姐,稍后您跟我们一起去福乐庄,就说去看姑姑,我把小玲珑叫到姑姑的院子,臭小子晓得也不敢发脾气。” 唐皇后低头轻叹一声。 她让李自原送去的四十名宫人至今连谢玲珑的面都未见到过,长秀、长萍四女也是从二月起就一直呆在王府。 她心里明白,谢玲珑怀孕可能使得和泉时常想他自己还是婴儿时就被抛弃在雪地里,他定会极疼自己的孩子,所以不让任何有危险的事发生。 李自原盯着唐皇后,道:“我跟你同去瞧瞧珑娘。姑姑的小城儿今年会试中了探花,我还未去祝贺,就以这个为由。” 当日帝后亲临福乐庄,在李静的院子里见到了体型发福、肚子大的吓人的谢玲珑。 唐皇后目光惊讶的瞧着谢玲珑比她当年怀李啸飞、和泉时还要大的肚子,忍住不说那些能透露出和泉身世忌讳的话,只跟谢玲珑传授着一些怀孕经验。 谢玲珑前世有怀孕的经验,而且是科学怀孕顺产,今世亲娘何七雪给她生了四个小弟弟,十一个嫂嫂生了十一个小侄儿,给她讲了千言万语的生产经,知道比唐皇后多许多。不过,她仍是耐心的听唐皇后讲,并不时的点头,一幅受教的模样。 晚上,和泉从外头赶回庄里,在大门口便听门奴禀报帝后来过已走的事,进了院子,先去换身干净衣裳洗净手,再去卧室瞧谢玲珑,道:“本来我能陪你用午饭,陛下临时派我带着御林军去甘肃道抓一个贪官进长安,这就一直忙到现在才回来。如今想想看,陛下是故意让我去。宫里那位可曾问你什么?” “皇后只是给我传授怀孕、生产的经验。”谢玲珑侧躺着,恨不得把极大的肚子搁在床上。 她慵懒的半眯着眼,露于薄被外的肌肤呈粉白色,虽是胖了四十斤,但不显得臃肿,容貌还是极美,甚至带着一点性感的诱惑。 和泉目光滑过谢玲珑雪白的脖颈,克制着心里的欲望,半晌,轻哼一声,不蔑的道:“多少年前的事,她还记得什么。你莫听她的。”停顿一下,又道:“我原以为她会问你为何怀孕却没有把出喜脉。” 谢玲珑睁大眼睛有些疑惑,道:“她怎会知道此事?” 和泉低声道:“二月初,你在府里饭厅呕吐不止脉象却不是喜脉的事,下人们都知晓。五月中旬,她通过陛下给府里送去四十名宫人,这些宫人可能没有她安置的眼线?长秀四女出自她的宫殿,自是跟这些宫人当中的老人相熟,只要透露半句,就能立刻传到她耳朵里去。她没有坏心,但总办坏事,到时派来十几个太医给你把脉,这不等于让长安的人都知晓此事,给咱们心里添堵。” 谢玲珑怀孕五个月后,就不愿动脑子去琢磨事,回到福乐庄除了吃就是睡,然后就是散步,学府、生意的事仍是交给李湘去做。 她听着头有些大,道:“嗯。那就都依着你。我好困要睡了。我最近夜里起来七、八次方便吵着你,今个睡在外侧。” “那哪能行,你睡在外侧,若是翻身掉下床,可如何是好?我守着你和孩子,几天几夜不眠也不觉得困,你就踏实的睡在里头,想起夜就叫醒我,我服侍你方便。”和泉抱着谢玲珑到了床里侧,给她盖好被子,吻了她饱满有光泽的额头,望着她闭目安祥的睡着,伸手隔着被子轻轻抚摸她的肚子。 这一刻,贵为王爷的和泉与村里的农夫一样,心里充满了家的温暖幸福。 九月九重阳节过后,千菊园的菊花盛开,居住在长安的皇族宗室带着亲朋好友前去赏菊。 这一天李烟邀请福乐庄众人去千菊园游玩。谢玲珑身子太重就未跟去,何七雪、张巧凤、李静、白丽、江氏、何家六个儿媳、米照丽只要她不去,那绝对也不会去,就在庄子陪着她。 正午,和泉在大明宫简单用了饭,接着处理公事,突然间莫明烦躁,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谢玲珑,放下手里的笔,给李自原说了一声,便骑着灵白雕回了庄子。 和泉在卧室里见着吃灵果的谢玲珑,叫湘景、湘叶退下,跟她只说了两句话,她就蹙着眉头道:“小泉子,我有点不对劲,你快扶我躺下,瞧瞧我的里裤,可是见了红?” 谢玲珑如今腰围粗壮到三尺四,低头只能看到肚子,行事很是不便。 和泉俊脸紧绷,赶紧扶着谢玲珑躺下,脱了她的裤子一瞧,道:“珑珑,不是见红,是破羊水了。” 谢玲珑听着竟是先破了羊水,心里惊慌之后就是淡定。 她前世生产过,知道产妇破羊水比红比危险大的多,胎儿是够着羊水存活,羊水里面有氧气,若是羊水流失过多,严重的胎儿会窒息死亡或是脑子受损成为脑瘫。 她前世是先见红,在产房呆了不到三个小时就顺利生下女儿。这世她生产没那么好的运气。 和泉握握谢玲珑有些颤抖的手,极为严肃的嘱咐道:“你躺着莫动,绝对不能再下地。我去叫湘景知会师姑准备产房。” 产房、婴孩房在卧室左右隔壁,早就收拾出来。如今是九月中旬,天气开始渐冷,大厨房准备自谢玲珑生产日起烧坑供暖。 谢玲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平复情绪,自现在开始她就得稳着,宝宝在她的肚子里,她为了宝宝和她自个的性命,要跟生产做一场最艰难的搏斗。 小白守在谢玲珑身旁,脑袋蹭蹭她的脸颊,道:玲珑姐姐,你莫怕,我会一直给您吹灵气。 和泉开着门站在屋里发号施令,湘景、湘叶听后也顾不得规矩,飞跑着去叫人,院子里的二十几个下人紧张起来。女人生产是闯鬼门关的事,谢玲珑又是先破的羊水,那更是连带着腹中的胎儿一起闯,凶险可想而知。 米照丽坐到了床头,伸手抚摸谢玲珑的长发,微笑着安慰道:“珑娘,你就要见到孩子了。我派人去传和慧、和淼、和静,今个由我们师徒四人给你接生,定会平安顺产。” 望梅庵和慧庵主、和淼、和静是米照丽的爱徒,曾跟着她在北寒之地为许多名平唐孕妇接生,后来到了长安,仍是帮着家里极贫困与难产的孕妇接生,经验很丰富,达官贵人府里的夫人生产用重金还请不到她们。 谢玲珑仰视身着淡青色长衣气质飘逸脱尘的米照丽,心里一点点的安静。 何七雪、李静、张巧凤、江氏、白丽、何家六个儿媳息声进了屋瞧看谢玲珑。她们都有过生产的经验,自是知道产妇不喜欢吵闹。今个看来真巧,庄里闹腾的细伢子全部去千菊园玩耍,到处都安静的很。 米照丽已给谢玲珑做了检查,低声道:“先破的羊水,刚开了一指,离开十指还有些功夫。” 张巧凤面色微变,张嘴无声的念着佛语,转身就走。众女不用问也知道她是亲自去护国寺给谢玲珑祈福。 何家六个儿媳怕嗓门大惊扰了谢玲珑,这就跟着婆婆一起去了护国寺。 何七雪、李静、白丽、江氏到了大厅坐着等待。何七雪派下人给在长安七水勘探河堤的谢奇阳、何家六个宝及在地里巡视的何屠夫带口信。 和泉坐在床尾张口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念起《观音经》给谢玲珑和将要出生的宝宝祈福。 谢玲珑躺着微眯着眼,在和泉有着魔力的磁性声音中有些犯困,想着跟他在潭州平安寺观世音菩萨佛像前初相见时的情景,希望能生个小小泉子。 谢玲珑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她被下身阵阵还能忍受的痛疼醒,已置身于产房,赤着下身躺在铺着崭新红灵棉单的灵紫檀木单人床,枕边趴着给她不停的吹送灵气导致虚脱无力小白,床的四周站着四女,米照丽与身着灰色尼姑袍的和慧、和淼、和静。 米照丽给谢玲珑嘴里放了一片味道微苦的灵参,道:“珑娘,你已经开了九指,马上就要生了。你将灵参片吃了,补充体力。” 谢玲珑闻言,很是激动道:“我都开了九指,竟是这么快,我睡了多久?” 米照丽笑道:“你睡了四个时辰,养足了精神,现在已是酉时末。” 谢玲珑竟没想到睡了如此久,疼得如此少,将灵参咽下去,突然间感觉下身狠狠的往下坠,叫道:“我要生了!” 米照丽沉稳的伸手进去检查,指尖拿出来带着丝丝鲜血,跟三位徒弟从容的道:“已开十指,准备生产!” 天色渐暗,大厅里坐着不少人,院子里还站着许多人,除去福乐庄的众人还有明王、帝后、唐家、郝氏、李烟夫妻、吕照赵夫妻、白家,都在翘首以待。 产房里传出谢玲珑克制颤抖的叫喊声,院里的人们紧张的息了声。和泉站在台阶下听得很是真切,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肩膀抖动的很厉害,谢奇阳脸色苍白站在他身旁,何屠夫跟六个儿子瞪着眼睛一幅要哭的样子。 明王嘴唇紧抿,此时哪还顾得上“犯浑”挑衅和泉,跟一脸肃容的李自原站在和泉身后。 唐皇后在大厅里跟李露、李静低语,不知听到了哪句话就回忆起了剐心的往事,泪如雨下,把李烟吓得赶紧过来在她耳边道:“母后,今个人多,您莫哭了。” 李静叫李烟、李弯弯扶着唐皇后去庄子花园走走,缓缓情绪。 唐皇后刚出了院门,就听得院子里面的人狂喜的欢叫声,“王妃生了个小小郎!”“我姐姐给我生了个小外甥!” 李烟激动的声音都有点尖锐,叫道:“母后,珑嫂嫂一举得男!” 唐皇后顷刻之间收了泪水,取而代之的巨大的欢喜,这还去什么花园,甩开了两个女儿的搀扶,如同年青了二十岁,快步走进院子,径直走向和泉,见他眼中含着初为人父的眼泪激动的嘴唇颤抖。 产房里传出嘹亮的婴孩哭声,和泉不顾众人劝阻,砰砰拍门要进去瞧看谢玲珑。 米照丽不容置疑低喝传出来,“和泉莫进来,珑娘腹中还有宝宝,你在外头等着。” 和泉喜得合不拢嘴,棍子似的杵在门口傻乐,被李自原与明王生生的扯回来。 何七雪正准备交待奴婢去护国寺报信,这就停下来等着下一个好消息。 很快,产房里又响起一个婴孩嘹亮的啼哭声,何屠夫第一个叫道:“是细伢子!” 李湘喜得叫道:“俺小婶娘一举得两男!” 明王欢喜的重拍喜极而泣和泉的肩膀,道:“臭小子真厉害,一下得两个儿子。” 李自原的笑容有那么一小会儿很不自然。这一刻恍然大悟和泉绝不当皇帝的原因。 唐皇后竟是站在和泉身后不远处失态哽咽的哭出声来,好在众人说话笑声很大,盖住了唐皇后的哭声。 李烟、李弯弯赶紧拉着唐皇后到远处,黑夜里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女子眼睛里有着极为复杂的目光。 和泉抬手拍门,声音里透着浓浓的自豪喜悦,叫道:“师姑,让我进去瞧瞧珑珑、两个儿子。” 产房产床上,谢玲珑浑身发了几次大汗,肚子一下子空了许多,已生下两个儿子,满心欢喜。 和慧抱着沾有血污的老大李云捷,特意拿起他的小饺子似的右足,足心一颗米粒大小的朱砂痣,笑道:“恭喜玲珑供奉,您的长子六斤一两,容貌随了和泉护法,右足踏一颗行遍天下的福痣。” 和淼抱着眼睛乌黑的老二李云胜,抬起他紧攥的小包子型状的右手,笑道:“玲珑供奉,您的二子六斤二两,模样比他哥哥长得还像和泉护法。呶,若不是小尼把他右手扳开,还瞧不到他手掌心生着一颗抓金宝的福痣。” 谢玲珑真是喜上加喜,两个儿子竟跟和泉一样生着先天朱砂痣,这就意味着他们也能跟着她们夫妻一起进入空间。 这时和泉的声音传了进来,谢玲珑激动的无比伦比,想赶紧跟他分享这个秘密,道:“丽娘,你让小泉子进来。” 米照丽始终站在床边,不错眼珠的盯着谢玲珑的下体,双手时刻准备着,道:“等你的胎盘出来,就让他进来。你再用把力把胎盘生出来。” 小白微弱的喵的叫了一声,耗尽灵力朝谢玲珑吹了一口灵气,翻了翻猫眼,四脚朝天躺着动弹不动。 谢玲珑用力往下挤,却听得一直淡定自若的米照丽也惊呼叫道:“快,你们赶紧准备,还有一个宝宝,瞧到头了!” “师妹,我帮着师父,你与师姐给两个孩子沐浴。”和淼将手里大哭找奶吃的李云胜交给了和静,一个箭步迈至米照丽身旁。 院子里喧闹声四起,这也影响不了和泉听到米照丽的话,得知谢玲珑腹中还有个宝宝,接二连三的大喜,让他激动到大脑缺氧,高大挺拔的身体摇晃往后倒,明王、李自原、谢奇阳同时伸手在他背后撑住,这才没让他倒下去。 李自原笑着咬牙切齿在和泉耳边道:“没出息的臭小子,又不是你生产,赶紧给我醒来!” 明王直接上手掐和泉的人中,立刻把他弄醒,见他露出雪白的牙大笑,也跟着一起傻乐。 谢奇阳搓着手喜道:“珑妹子竟是一胎怀三个,抵得上别人怀三年。” 李静、江氏、何七雪等人均是无比的欢喜,众小在她们身边蹦跳着猜测谢玲珑第三个宝宝的性别。 戌时中,一声娇嫩的啼哭在全庄所有人的期盼声中传了出来。 一向重女轻男的米照丽仿佛打了鸡血般用内力传音,宣布道:“是个小娘,肌肤雪白,乌发浓密,容貌随了珑娘,体重五斤七两,右眉藏朱砂痣,啼哭清晰,康健平安。” 第39章 添新丁喜洋洋 和泉体贴入微 全庄上下沸腾,众人无不欢呼,“是个细妹子!”“庄里终于又有了细妹子。”“哈哈,珑妹子竟是一下生了两个细伢子、一个细妹子。”“臭小子粘了小玲珑的光,实是太有福了,儿女都齐了。”“难怪珑妹子的肚子那么大,原来藏着三个宝宝!” 和泉在此起彼伏的祝贺声中突然间想到谢玲珑生了三个宝宝,焦急的问道:“师姑,我的珑珑如何了?” 米照丽故意提高声音笑道:“和泉,你的珑珑很好。” 和泉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臊得俊脸通红,心里却是满满的幸福与喜意。 产房里米照丽道:“和泉,稍等片刻,我就放你进来瞧她和三个宝宝。” 谢玲珑将胎盘生出来后,肚子像泄了气的大皮球,彻底平坦下来。她的肚皮被撑了几个月,皮肤松垮不再紧致,若想恢复到孕前的体型,需用秘法揉搓,最少三个月。 “珑娘,你是大福之人,破了羊水,一觉睡到开了九指,未遭多少疼痛,一胎顺产三个宝宝,个个康健漂亮,浑身没有一点污斑。”米照丽给谢玲珑把完脉,用热水精心的帮她擦洗身体,给她穿好衣服,将她抱至屏风里头崭新的木床。 谢玲珑叫米照米将小白也抱过来,听着三个宝宝的哭声,道:“我想给宝宝喂奶。” 米照丽笑着建议道:“珑娘,我说你还是让奶娘喂吧,你生了三个儿女,怎么喂得过来?” 谢玲珑想想便笑道:“我给他们轮流喂,就按着顺序喂,今个给大儿子喂。” 和泉好不容易被米照丽放进产房,瞧到的第一个场景就是谢玲珑坐在床上给她们的大儿子李云捷喂奶。 产房点了九十九根红烛,映得到处通亮。空气里淡淡的檀香使得血腥味不那么重。 谢玲珑墨发披散,穿着桃红色开襟宽大的薄袄,左手托着穿着红色灵棉衣露出乌亮头发的婴孩,柔和的烛光映在她闪烁母爱光辉的漂亮脸蛋,安祥美好的让和泉看着心漏了半拍。 “我的珑珑。”和泉站在原地痴爱的唤了一声,等着身上的凉风去了,这才奔过去坐在床边,旁若无人的揽着谢玲珑的肩膀,仔细上下左右的打量,瞧着没有半分受伤,喃喃道:“你真厉害,竟一次给我生了三个孩子。” 谢玲珑道:“没有你,我怎么生,是你厉害!” 和泉眼睛里有欢喜的泪花闪烁,道:“我的珑珑让我一次当了三个孩子的爹爹。”曾几何时,他哪里敢想到会有今天拥有这般幸福。想到这里满怀感激飞快的吻了谢玲珑的额头一下。 谢玲珑笑着低下头,道:“瞧瞧咱们的大儿子,丹凤眼眼角上挑,高鼻梁,长得六分像你。” 和泉顺着谢玲珑温柔的目光望去,李云捷小小半个巴掌大的脸埋在她的乳上,浓密如墨的胎发柔软的像绸缎,一双露在红衣外面的小手,十个米粒大的粉色指甲盖可爱无比,脑袋胳膊腿都是袖珍型,特别的让人心疼,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头发。 谢玲珑瞧着和泉小心翼翼地模样,菀尔道:“生儿容易养儿难,咱们得把他和弟弟妹妹教好了。” 和泉抬头道:“你生儿怎么就容易了,三个小顽皮把你折腾痛苦了十个月,特别是头三个月与最后三个月,我都恨不得替你受过。” 谢玲珑忍俊不禁。前世科技那般发达,男人都不能替女人怀孕,何况这世呢。 米照丽、和慧抱着李云胜、李云英走过来,只让和泉瞧了几眼抱了一下,就在他很不舍的目光注视中抱着两个宝宝去了外头,给等待许久的众人看看,而后去找奶娘喂奶。 和泉、谢玲珑的感情如同罐里的蜜,身心被巨大的幸福包围。此时回想在华山避世的四个月的日子,也觉得值了。 大厨房给谢玲珑准备了十几种吃食,大补的灵参炖灵鸡、炖灵雪蛤,养胃的灵枣小米粥,用来清理子宫淤血的益母草红糖汤等,以软食、流食为主。 谢玲珑的身体看似很虚弱,其实身体底子强,生产时未经多少痛疼,连生三个宝宝,精神仍是不错,胃口依然很好。 和泉亲自给她喂饭,寸步不离左右。 谢玲珑坚持要给三个宝宝轮流喂奶,为了宝宝不腹泻、上火,她生了月子,饮食也要忌生、冷、辣,不能吃灵果、辣椒、凉菜等食物。她对儿女的母爱,从这一件事上就能窥视一斑。 何七雪、李静、白丽进来瞧谢玲珑与吃饱奶睡着的李云捷,不敢让产妇太劳累,只说了几句话就退出,细细吩咐奴婢注意事项。 李静问道:“你们给三个宝宝起的什么名字?” 谢玲珑笑道:“老大李云捷,老二李云胜,老三李云英。” 李静点点头,道:“英与赢字谐音。捷、胜、赢,意在和泉军神屡战屡胜,这三个名字起的好!” 李湘进屋恭喜,眉开眼笑道:“小叔叔,长辈们都等急了,催着我来守着小婶娘,让您抱着弟弟给他们瞧看。” 和泉目不转睛的瞅着谢玲珑,道:“我不会离开珑珑。” 谢玲珑脸微红,道:“小湘儿,你抱着捷伢子出去让长辈们瞧瞧。”她心里明了,唐皇后今个不看齐了三个宝宝是不会离开呢。 院子里的人声渐低,和泉裹粽子似的用棉被将谢玲珑包了起来,脑袋、手、脚都在棉被子里,不让她招一丝的凉风,打横抱起出了产房,走出几大步,进了卧室,等着奴婢将门关上,这才把她放到柔软的大床上。 谢玲珑要在卧室里足不出户做为期六十天的双月子,期间的大小事情仍是交给李湘。 前世谢玲珑坐月子时仍在处理重大公事,半夜还接电话,劳心废神,精神受损,落了月子病,身体内虚,导致抵抗力差后来患了癌症,英年早逝。今世为了日后身体康健如初,谢玲珑很愿意这样静养。 妇人虽弱,为母则强。自今日起,谢玲珑的心境比以前又添了几分坚毅。 三个宝宝的摇篮就置在隔壁。一会儿,两个胖胖干净的年青奶娘抱着吃饱喝足睡着的李云胜、李云英进屋,湘叶、湘景把她们放在了谢玲珑的身旁的床上。 三个小宝宝都穿着清一色的红衣,小脸蛋粉扑扑,眼睛紧闭着睡觉,身上盖着红色绣鲤鱼跃龙门的婴孩灵棉被,并排躺在宽大的灵紫檀木床上面。 木床是一个月前新做的,比普通的床宽大。若不是大床,还摆放不下三个宝宝。 宝宝的外衣、小被子是谢玲珑的六个舅妈、唐家四姐妹亲手做的灵棉制品。宝宝十分娇嫩,旧衣服的灵棉纤被洗得很柔软,不会刺激到肌肤。 谢玲珑俯身去亲吻三个儿女,眼睛有些湿润。前世的女儿应该嫁人也为人母了吧,不晓得过得好不好。今世她一定要康健的活着,亲手抚养儿女长大,亲眼目睹儿女成亲生育后代。 和泉根本不出去陪外面的客人,坚持要守着谢玲珑。 他坐在床边的座椅,捧着一大碗灵菇灵面痛快甘香的吃着,这是他正式当爹以来吃得第一顿饭,今个午饭未吃,晚饭吃得又晚,只让厨房简单做了面。 他一连吃了两大碗,喝了一碗面汤,俊脸容光焕发,奴婢们退下后,扶着谢玲珑去净桶解手,而后自个也方便了一回。 谢玲珑在和泉耳边低语道:“三个宝宝都有先天朱砂痣,能跟咱们进入空间呢。” 和泉更是惊喜过望,连忙上床挨个抱起三个宝宝,瞧到他们身上不同部位的痣,特别是李云英眉间藏痣,道:“英娘的痣位置可比我的好。” 谢玲珑笑道:“爹爹就是眉里藏痣,英妹子痣的位置是随了他。” 和泉兴致勃勃给三个宝宝相面算命,道:“珑珑,咱们的三个儿女跟你一样是富贵平安的福命。” 谢玲珑只是微笑,将三个宝宝放回原处躺着,转脸望着和泉嘱咐道:“你可不能告诉他们这些,到时不好好读书竟顽皮,长大了不学无术。子不教父之过,你得好好管着他们。” 和泉点点头,镇重的道:“珑珑,我想着辞去寺院外门护法。你看如何?” 谢玲珑道:“你不当护法,也得当供奉。大型佛事肯定少不了你。”又笑道:“我刚跟长脸和尚说了,今后不在佛典上担任玉女,你就紧跟着跟他说不当护法,他倒是不会说什么,只怕几位长老会说咱们夫妻一起撂挑子。” 和泉想想便道:“那我就再任两年,等有了封地离了长安,那就必须得辞了外门护法一职。” 众人分享了谢玲珑与和泉的喜讯,在庄里简单用了便饭,领了白天煮好喜庆的红鸡蛋,各自回府。 张巧凤、何家六个儿媳浑身佛香,满脸喜气,急冲冲从护国寺赶回来,见了三个小宝宝,跟众人一样好一通夸赞。 张巧凤激动道:“珑妹子,今个三万多人在护国寺替你祈福。” 大舅妈张金金道:“珑妹子,泉伢子,你们是不晓得,信徒、香客得知你要生产,主动的聚在观世音菩萨殿内殿外为你念经祈福,那人乌泱泱,我们回来之前,还有城府里的香客闻讯赶来呢。” 谢玲珑感动道:“真是谢谢他们,我今个也是奇了,先破的羊水,一觉睡了四个时辰,醒来就开了九指,只疼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六个舅妈均道:“真是菩萨显灵保佑你。瞧瞧你是初胎,又生了两个细伢子、一个细妹子,顺产不说还没有受多少疼痛。” 和泉想到的是已回到空间静养的小白,若没有它,谢玲珑得受多大的罪。 李自原龙颜大悦,返回大明宫便下旨破例册封李云捷、李云胜为郡王,李云英为郡主。唐皇后按照当年赐给李湘、李秦的礼单成倍的赏赐。 玉女谢玲珑一胎产两儿、一女的大喜事自护国寺众香客信徒,口口相传,细致到三个宝宝的体重斤两,次日便传遍陕西道、河北道。 谢玲珑一次给和泉生了三个宝宝,两男一女,龙凤呈祥,好到不能再好,用力狠狠的扇了去年那些谣言和泉不能生育的人的脸。 转眼至三个宝宝出生的第三天中午,福乐庄众人用过午饭,给他们举行隆重的“洗三”仪式,米照丽做为接生姥姥主持仪式。 奴婢们在产房不远处的偏厅置上香案,摆放催生娘娘、送子观音等神佛像,由江氏、张巧凤上香叩首,又在谢玲珑的卧室里供着观世音菩萨的佛像。 大厅里摆上盛有槐条、艾叶熬成汤的铜盆,米照丽、何七雪抱着三个宝宝一到,“洗三”正式开始。 亲朋好友按着辈份年岁大小依次排着队往盆里添放金、银、铜钱,这叫做“添盆”。 “添盆”里的银钱全部都归米照丽所有。众人往铜盆里头添一份,米照丽便笑着说关于三个宝宝吉祥如意的话,她去年在镇北王府给明王两个女儿举行过一次“洗三”仪式。 最后就是用铜盆里的水给三个小宝宝洗身子祈福,日后无病无灾,平安无事,大吉大利。天气寒冷,米照丽就象征性的用手指沾点水抹到宝宝的额头。 三个小宝宝乖的很,不哭不闹,又招来众人的夸赞。米照丽抱洗三仪式在众人的欢笑声中结束。 唐皇后从李静手里接过了李云胜,瞧他的模样跟婴孩时的和泉七分相似,只是体型大了一倍多,肌肤是康健的粉白色。她抱上之后,就舍不得放手,眼睛里含着泪,忍不住嘟囔道:“胜郎,奶奶带你到大明宫住些日子,好不好?” 她说出此话,立刻觉得不妥,还好参加洗三的都是女眷,和泉不在场,不然听到之后,肯定会当众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有什么资格自称宝宝的奶奶。 何七雪敏感的身子一抖,转身笑道:“皇后,胜伢子爱踢人,还是我来抱着他。”话毕也不瞧唐皇后的脸,直接上手将二外孙抱了过来,哄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胜伢子跟着你娘住在一个院子,三天吃一回你娘的奶水,最是幸福安逸,对不?” 李湘接话道:“可不是吗。胜弟弟每回啼哭,送到小婶娘手里就立刻停止哭泣。胜弟弟就认小婶娘呢。” 白丽笑道:“三个宝宝,我瞧着都是极聪慧。洗三之前,小玲珑嘱咐他们,客人多莫闹,莫尿客人一身。他们竟是能听得懂,刚才多乖。这孩子还得养在亲娘跟前,血脉相通。” 唐皇后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她的亲手养大了李啸飞,可李啸飞远远不如在寺院长大的和泉。 李静叫着唐皇后出了屋,在院子灵桂树下站着,正容道:“照娘,你的心思我懂。劝你莫再多想,惹着和泉,三个宝宝都不让你见着。” 唐皇后热泪夺眶而出,道:“姑姑,我没有想夺胜郎的心思,只是觉得他长得极像和泉,想等他大些,请着他到宫里玩耍。” 李静拍拍唐皇后的背,道:“我们都是皇家的女人,许多时候身不由己。和泉的事不怪你。” 唐皇后待心情平复,跟着李静回到大厅,米照丽与湘景已将三个宝宝抱走。 唐皇后便去了婴孩房,何七雪、白丽赶紧追了过来,生怕她以皇后的权势压人将李云胜抱回大明宫。 唐皇后看出两女一脸紧张,尴尬的解释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做出让珑娘、和泉忌恨的事。我只是想瞧瞧宝宝。” “王妃午睡醒来,要瞧瞧小郡王、小郡主。”湘景、湘叶、吴妈进来行礼,抱走了三个宝宝。 唐皇后眼巴巴的瞅着宝宝走了,正想跟过去,李湘、李弯弯进来请她到李静的院子。她知道李静是怕她当着谢玲珑的面说错话,便轻叹一声离开。 何七雪与白丽相视对望,均是蹙起眉头。白丽开口道:“我去跟明哥讲,让他去提醒陛下,别把和泉惹急了,连门都不让皇后进。” 何七雪道:“多谢。” 白丽握住何七雪的手,道:“雪妹,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小玲珑、和泉就是我与明哥的大女儿、大女婿,我们自是要护着。” 次日,明王入宫跟李自原专门提了此事,而后向他辞行,独自回了乌城。 明王此行是专为谢玲珑而来,她顺产之后,他心里踏实,这就回乌城换李秦过来探望她。 第40章 李秦长安探母 满月宴碎阴谋 谢玲珑经过几日的休养,精神恢复如初,肚子里少了三个宝宝,觉得整个人都很轻松。小白在空间歇息恢复法力,又能回到人世间做着小白猫陪伴谢玲珑左右,还能帮着奶娘看守三个小主人。 和泉将秘卫队交给了李青,除了特急、大事知会他,其余的每三天禀报一次。 和泉全身心的投入侍候谢玲珑,天天都守着她,却是招来了一些官员早朝上讥讽,说他心里没有帝国,竟连早朝都不上。 为此,李自原退朝后特意留下谢奇阳表态,道:“臭小子一下得了两子一女,把那些一个儿子都没有的官员妒忌的发狂,便寻各种由头攻击。我倒是觉得臭小子这回做的对,珑娘为他生了三个儿女,立下汗马功劳,他不侍候谁侍候。” 谢奇阳道:“陛下英明!” “俗话说晚开的花香。臭小子成亲晚,娶了珑娘这么好的婆娘,这又晚得子嗣,可是一下就得了两儿一女。”李自原哈哈大笑拍拍谢奇阳的肩膀,这个亲家什么都好,就是一直恪守着君臣之礼,拘谨的很。 谢奇阳笑而不接话。三个宝宝洗三那晚,何七雪就跟他说了唐皇后的反常,他心里很怕李自原开口把其中一个宝宝要到宫里抚养,索性少说话。 李自原虎目微眯,仿佛看透谢奇阳心思,话题一转说起长安七水、黄河河堤,果然谢奇阳的话立刻滔滔不绝,这就聊了两个时辰,一起共进午饭,而后同去福乐庄看望三个宝宝,当然必须带着唐皇后、李弯弯。李啸飞的两个庶女李兰、李月仍是不带了。 这一天,长安远郊一座院子,几十个跟和泉有仇的人秘密的聚到一起。他们已没有能力去报仇,不过要寻找一切机会毁了和泉的名声。 他们当中的一个人费尽心思,得知了一件事,谢玲珑怀孕时脉像不是喜脉。此人便怀疑三个宝宝是抱养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群人个个亢奋的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刻将此事宣扬的天下人皆知。 总算有几个人冷静下来,“口说无凭!”“这只是揣测,不能确定是真是假。”“此事若是真的,咱们宣扬出去也不怕。可若是假的,谁也抵挡不了陛下的盛怒,更别提李阎王的狠辣杀头、谢玉女请来的群兽攻击。” 经过一番商量,他们准备想办法去福乐庄吃满月酒,要亲眼目睹三个宝宝的容貌,若是长得不像和泉、谢玲珑,那铁定是别人家的婴孩。 他们想到能够将和泉的颜面踩踏到地上,个个露出阴险狠辣的笑容,纷纷期盼那一天赶快来到。 转眼到了十月中旬,下了一场小雪,西北风刮过,初冬正式来临,长安城天气变冷,人们都穿上了棉袄。 在一个干冷的黄昏,太子李秦骑着灵白雕降落在大明宫德熏殿前的广场。他算准了日子,明个就是和泉与谢玲珑三个宝宝的满月,当哥哥的一定要讨杯满月酒喝,还要探望如同生母的谢玲珑。 十二岁的李秦身材高大,皮肤古铜色,眉毛与嘴唇随了李啸飞,眼睛和鼻子像秦蜜,双睛炯炯有神,体魄英健,在乌城主持小朝廷三年,形成不怒而威的皇家气质。 李秦恭敬的向帝后行礼,道:“孙儿叩见皇爷爷、皇奶奶!” 李自原满意的瞧着皇位未来的继承人,双手扶起,温声道:“天寒地冻,一路辛苦。” 唐皇后心疼的拉过嫡长孙嘘寒问暖,用过晚饭转入正题,道:“小秦儿,你明年十三岁,你弯弯姑姑大婚之后,我与你皇爷爷想要给你定下亲事。” 李秦脸皮微红,仍是大大方方的道:“明年还早些,等到后年贺莹虚岁十一便可定下此事。” 李自原点点头,道:“我是有些疑惑,你为何舍四大千年家族的嫡女,非要贺家小娘做太子妃?” 李秦起身道:“皇爷爷,贺栋大人、李老夫人年岁已高,却愿为俺远赴乌城,一住便是几年,俺小婶娘与吕姨情同姐妹,吕姨算是亲眼瞧着俺长大,就凭这两点俺当时就非定下贺莹不可。” 李自原笑道:“嗯。你倒是个重情义的。你此举甚好,咱们皇家也有自个的傲气与尊严,四大千年家族虽好,然皇家无需事事都求着他们。” 唐皇后道:“莹娘甚是聪慧可爱,今年已经八岁,不知容貌怎样?”自家孙子总是最好的,就是担心贺莹配不上孙子呢。 李秦从怀里取出一幅绢画,展开高两尺宽一尺,上面是贺莹笑靥如花的画像,呈给帝后看过,轻声道:“贺莹在俺心里是最好的。后年请皇爷爷、皇奶奶立她为俺的太子妃。” 李自原带着李秦去御书房谈国事,祖孙俩一直谈到深夜。 次日早朝李秦位列和泉上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跟随他回长安的官员宣读北寒之地今年粮食丰收、民乱降至三成的喜讯。 众官员见李秦英俊不凡、气宇轩昂、沉稳冷静,无不尊敬臣服。 早朝散去,李秦与和泉并肩离去,众位官员立刻涌去向那位官员打听,得知李秦在北寒之地三年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心里又多了一份敬重。 年少的太子是帝国未来的希望,一个不好色的太子那比好色的太子要强许多倍。众位官员在确定太子心仪贺栋大人的曾孙女贺莹之后,纷纷祝福。 贺栋声望极高,此次带着家人与众位弟子万里迢迢远赴危机四伏的北寒之地,辅佐李秦,便是曾经的政敌都不得不佩服他。日后李秦若立贺栋的曾孙女为太子妃,也是君臣之间的一段佳话。 不过按照朝规,李秦除去太子妃还可以同时册封两位侧妃,众位官员各怀心思离开大明宫,前往福乐庄去喝小郡王、小郡主满月酒。 正午之前,天空落下大雪,很快福乐庄就覆盖在白雪之中,庄里的灵花仍在盛开绽放释放着怡人心神的芳香,众小在院子里打起了雪仗。 第一号院、第二号院饭厅置了百桌酒宴,宾客满堂,四处欢笑声,热闹无比。 从第二十三号院出来两个男子上了灵马车,两个奴婢撑着油伞在车外跟着,灵马车缓缓前行,一小会儿便到了第一号院。 和泉一手抱着一个红色棉被包裹严实的婴孩先下了马车,李秦双手抱着一个玫红色棉被包裹的婴孩跟着下来,叔侄俩满面喜色大步流星走进院子,湘景、湘叶撑着伞为他们挡雪,一起进了喧哗的饭厅。 管家王福高声道:“小郡王、小郡主到!” 众人放下手中的碗筷,望着一袭紫袍的和泉抱着两个头戴黄色老虎帽的婴孩,后面跟着抱着头戴粉色小兔子帽的婴孩的李秦,纷纷站起,其中几个不怀好意的人互递着眼色向和泉、李秦靠近。 李秦从和泉手里接过李云胜,自豪的大声道:“让你们瞧瞧俺的弟弟、妹妹。”抱着李云胜与李云英挨桌走动。 那几人本以为要凑向前去,这下倒不用了,听着众人夸赞恭祝声,只觉刺耳无比,可内心仍是抱着最后的希望,等到红光满面的李秦抱着两个宝宝走至,赶紧踮脚去瞧,李云胜简直跟和泉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李云英一笑脸颊露出酒窝跟谢玲珑极像。几人心里的失望可想而知。 和泉冷冽的目光扫过那几个皮笑肉不笑的官员,他们竟敢怀疑他与谢玲珑的子嗣是假,若不是要为三个宝宝积福,早就把他们头颅割下来喂狗。 亲朋好友及官员们说着恭祝的话语,和泉俊脸上笑容浓浓,将那几个跳梁小丑抛到脑后。 吕照赵喝得脸颊通红,被几个刚成亲不久年青的官员连拉带推,一起过来向和泉讨要令婆娘一胎生三孩的密方。 和泉在众男无比羡慕的目光中传授了所谓的经验,就是一切要有规律。这个规律指的是房事、饮食、就寝,那就不得而知。 李湘、李弯弯、李烟将三个宝宝抱到第二号院,给众位夫人瞧看。 夫人们逗弄三个婴孩的时候,惊奇发现饭厅如此之吵,他们竟然不哭不闹,纷纷询问跟在一旁侍候的湘景、湘叶。 两女如实回答道:“三位小主子很听王妃的话,刚才王妃嘱咐过,不能哭闹扫了宾客的兴。” 夫人们惊叹道:“这才刚满月便如此聪慧,能听懂大人的话。” 两女也是高兴,道:“王妃管教的严,不宠着他们,每天让他们按时吃奶,夜里一觉睡到天亮,只此一项就让奶娘省了不少心。” 两女接着道:“王妃说小婴孩也是有意识,会察言观色,若是宠着他们,大人受罪不说,他们还养得娇气,以后性子乖张不好管教。” 夫人们均知道李秦、李湘及谢家五小是谢玲珑管教出来的,纷纷道:“王妃做得是双月子,回头等王妃出了月子,我们请她来传传育儿经。” 和泉实是高兴,便喝了些酒,瞧着时辰差不多,就到了第二号院门口,将三个宝宝接了回第二十三院。 谢玲珑瞧着和泉兴高采烈,跟新婚那时一般意气风发,心里也很高兴,与他一起给三个宝宝把尿把屎,将老大、老二交给奶娘,她抱着老三躺坐在床上喂奶。 和泉伸手指抚摸女儿的小脸蛋,摸着手指就上移到了谢玲珑雪白的胸口,痴恋的吻了她的樱唇。 谢玲珑忙用手捂着女儿圆溜溜的大眼睛,嗔怪道:“英妹子瞧着呢?” 和泉咧嘴露出雪白的牙傻乐着脱了外衣上了床,四脚朝天倒在谢玲珑身旁,伸手去摸李云英被连裤袜包裹的小脚丫。 李云英很敏感,感觉到痒,缩回脚在谢玲珑怀里乱动,不小心被奶水呛着,咳了两声,把和泉唬得腾的坐起凑过来瞧看,声音柔的似羽毛,道:“英宝贝,爹爹不该在你吃奶时逗你。” “我说英妹子怎么呛奶了,原来是爹爹在逗英妹子呢。英妹子,呛奶没有关系,慢慢吃。”谢玲珑微笑着跟一个月大的女儿说着话,好像她能听得懂。 李云英吃足了奶,打了哈欠困意浓浓,谢玲珑又给她把了一回尿,叫进湘景把她抱走去隔壁的婴孩房跟两个哥哥一起睡觉。 夜深人静,和泉搂着谢玲珑躺在床上,低声说着三个宝宝在酒宴上表现极好。夫妻俩亲吻温存片刻就歇息了。 那几个心存不轨的官员出了福乐庄,在返家的路中被李青派的密卫劫了,剥光了衣服狠狠打了一顿,而后半夜丢到他们夫人娘家门前,还高声敲锣惊醒家家户户的门奴,这回是将他们的面子里子全部丢到孩子的姥姥家。 次日此事传扬开去,那伙未去福乐庄的人害怕和泉报复,个个吓得向朝廷递了休假奏折,缩头乌龟一样呆在府里,哪也不敢去。 三个宝宝满月的第三天,李秦与谢平泰骑着灵白雕返回乌城。天寒地冻,白丽带着两个女儿准备住到明年开春才回去。今年的年三十,镇北王府里将是明王、李秦、谢平泰三个男人过节。 时光飞逝,转眼谢玲珑出了双月子,和泉带着她、三个儿女返回王府。唐皇后送来的四十名宫人在此之前,已被和泉打发到华山的庄子,就是她们当中的人无意中泄露了谢玲珑孕期没有喜脉,和泉自是不会让王府有半点隐患。 腊月中旬,三个宝宝将要百日了,谢玲珑准备在王府简单的摆几桌,请亲人来吃酒宴庆祝一下,宝宝的满月大办,百日就小办。和泉对此毫无异议。 如今和泉的密卫队基本交给了李青、龙神军有两位副将、外门护法只是挂个名。他天天要做、还是极乐意做的事,就是跟谢玲珑一起抚养三个宝宝。 这天下午,天气阴沉,似要下大雪。谢平健、管家王福骑灵马从南郊来到王府,进了大门直奔正院。 谢平健见到正在逗弄三个小宝宝的谢玲珑、和泉,笑道:“姐姐、姐夫,庄里刚来了万里之外的贵客,外公叫我请你们回庄。您们猜贵客是谁?” 第41章 盲亲王至异国 宝宝初入空间 半个时辰后,和泉、谢玲珑一家五口到了福乐庄,在第一号院坐满人的大厅见到了自东罗马帝国而来的亲王奥路斯。 “恭喜和泉、玲珑喜得贵子贵女。我代替我的妹妹妹夫到此祝贺,参加三个宝宝的百日酒宴,而后会在长安住到明年开春。”一袭紫色东罗马款式中长袍、黑色长裤的奥路斯,金黄色的卷发披肩,头发镶有钻石宝石的银冠,高挺的鼻梁,眼睛蒙着银色绸带,脸上的笑容依旧是温和和大气,气质没有半分阴郁。 和泉俊脸洋溢着自豪的笑容,道:“亲王远道而来,只为参加小儿小女的百日宴,我与珑珑深感荣幸。” 谢玲珑见到奥路斯也很高兴,不过心里惊诧意外还有几分纳闷,反正厅内都不是外人,便直言问道:“上月安伢子给我的信里还说要跟大师一起回长安,怎么他临时决定不回来了?” 奥路斯不熟练的抱着份量并不轻身子柔软的李云捷,严肃的道:“玲珑,我在一件事之前,先讲好请你不要埋怨我的妹夫和妹妹。” 谢玲珑心里咯噔一下,担忧道:“到底是何事,他们现在可好?” 奥路斯笑道:“他们好的很。我妹妹在妹夫与李大师出发的前一晚查出怀了身孕,李大师决定与妹夫留下守护着我的妹妹。那么就由我来替妹夫到长安来出席三个宝宝的百日酒宴。” 大厅里鸦雀无声,接着所有人都欢喜的惊呼起来,甚至连三个宝宝都咿咿哑哑的说话,像是很欢喜。谢平安与海琳娜竟是有个宝宝,虽然宝宝刚怀上,几个月后不就出生了吗。这可是谢家的嫡长子或是嫡长女。众人自是惊喜无比。 奥路斯像是早就料到众人会是这般态度,淡定的微笑道:“玲珑,你规定我的妹妹十八岁才能产子,今年她十七岁,按照预产日子,我的小侄子明年八月出生,那时她就是十八岁,也符合你的规定。不过,我的妹夫怕你责备,特意让我代之解释。” 谢玲珑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再瞧着谢奇阳、何七雪已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摇头笑道:“这个安伢子,明年他才十五岁,就要当爹爹了。算了我不生他的气,他年岁小些,海琳娜今年却是虚岁十八。” 奥路斯坦诚道:“我就知道玲珑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姐姐。” 和泉道:“我家珑珑素来疼爱平安、海琳娜,让海琳娜晚育是为了她的身体。如今他们有了宝宝,这是大喜事,珑珑自是欢喜。” 奥路斯坦然道:“实不相瞒,我们皇室人丁稀少,帝国需要皇室有新生儿的出现,百姓需要皇室欣欣向荣。这件事是我暗中说服我的妹妹。” 他说到“人丁稀少”时,大厅里明显静了些,众人很是惊诧为何自揭皇室的短处,其实这就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东罗马帝国的人说话都是直截了当,不会委婉含蓄。 谢玲珑问道:“海琳娜身体如何,她的胎儿现在已有一个多月了,妊娠期反应大不大?” 何七雪与众妇人也均问着此事。 奥路斯道:“请你们放心,有李大师在,我的妹妹身体康健的很。” 小小的李云捷眼睛盯着奥路斯的脸,在他怀里扑腾着直直站起小手如电朝他脸上抓去,把众人惊得惊出一身汗,以为李云捷要去扯奥路斯用来蒙眼睛的银绸,这可是人家的大忌讳。 岂料李云捷一下子摸到了王冠上面一颗指甲壳大小闪闪发光的钻石,咯咯开心的笑着,天真烂漫,引得众人都笑了。 奥路斯微笑着取下王冠放在李云捷身前,道:“我小的时候也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你拿着玩,我还有备用的。” 李云捷两只肉肉的小包子手紧紧抓着王冠左瞅右瞅,竟是像模像样的往自个头上戴。 李云胜、李云英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哥哥,向闪闪发光的王冠挥舞着小手,咿咿哑哑说着众人都听不懂的话。 “捷伢子,娘说的话你都忘记了?”谢玲珑连忙低喝制止。这可是东罗马帝国亲王的王冠,不是谁都能戴的。 李云捷小手握着王冠停在空中不敢动,一脸委屈的挨个瞧着最疼他的何七雪、张巧凤、李静,瘪着小嘴要哭要搬救兵。 奥路斯是外男,庄里的妇人只有长辈过来了,其余的都在各院。不然李云捷的救兵更多。 何七雪立刻心疼的道:“我的心肝捷伢子,莫哭。” 李静自是知道王冠的贵重及特殊性,但也是一昧宠溺道:“小玲珑,小捷儿才这么点大。” 奥路斯道:“小孩子在三岁之前,都是要好好宠爱的,不要管得这么严厉。” 谢玲珑道:“平唐有句俗话,三岁看到老。不要看着孩子小,就事事惯着,日后大点想扳过来那可就难了。捷伢子是长子,后面还有弟弟、妹妹,他得做榜样呢。” 和泉从流着珍珠般泪珠的李云捷手里拿过了王冠还给奥路斯,道:“您的王冠可不能给他玩。” 奥路斯笑道:“之前我曾听我妹夫说玲珑管教甚严,今日算是见识了。” 谢玲珑笑道:“安伢子是长子,我对他自是对比别的弟弟更加严厉。” 谢平健抱过李云捷交给何七雪,几个长辈妇人忙一起哄着丢了王冠还挨了训的李云捷,可怜的小宝宝还不到百日呢。 随同奥路斯前来的剑圣卡罗是个内向寡言的人,不过眼睛里始终带着笑意。他已是第二次来长安,上次来是陪着海琳娜谈联姻之事,这回是护送奥路斯,顺便带着夫人来探望在长安学府读书的一对儿女。卡罗夫人已经去了学府接儿女,要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何屠夫、谢奇阳、和泉亲自带着奥路斯去第二十四、二十五号院,将他、卡罗与三十名随从安置在此。 奥路斯所有用水、吃食,居住的房屋家具等,都是灵物。他感受着福乐庄大家庭的温暖,在这里有着皇宫没有的亲情友爱,难怪海琳娜会怀念在此居住的日子,谢平安那般的充满阳光。 谢玲珑给奥路斯送去两张福乐庄地图,标明各院的主人,送去两只号称长安通的灵金刚鹦鹉,给他介绍长安文化人物景点。 奥路斯从东罗马带来谢平安、海琳娜送给三个宝宝的许多礼物,还有李万清写给谢玲珑、和泉的一封长信,亲自做的送给三个宝宝的菩提木手珠。 李万清在信里直言,他用针灸将奥路斯的眼睛毒素清了五成,这已是医术能达到的极限,当年明王中的胎毒在福乐居都能全部清理,他想让奥路斯在福乐庄先住三个月试试,若有效果那就长居下去直到痊愈。奥路斯并非不孕之体,而是因为中毒,会传给子嗣胎毒,若眼睛的毒清理,生下的子嗣就如寻常宝宝一样康健。 谢玲珑跟和泉均想治好奥路斯的病,如此优异的男子不该失眠绝后,若是将来他有子嗣,最好能继承东罗马帝国的皇位,这样谢平安与海琳娜就能带着儿女回到平唐定居。 当晚,帝后、唐厚强夫妻到了庄里,跟庄里的人一起为奥路斯接风洗尘。 奥路斯此次前来不为国事,只为家事,便不住驿馆,也不用上早朝。他的随从都是夫妻,包括卡罗也是带着妻子,只有他本人独身。 东罗马帝国是一夫一妻制,奥路斯一直想要找个情投意合的妻子,亲事一直拖着,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贵族的女儿,已经开始议亲,帝国内乱,在这期间他一度失踪,外界传言他已死亡,新任皇帝将会是他的叔叔,这个贵族的女儿在爹娘兄弟极力的压迫下不得不嫁给了别人。 奥路斯在那次内乱失去的不止是皇宫、皇位、眼睛、健康的体魄,还包括挚爱的未婚妻。 自这日起,福乐庄就多了三十几位东罗马帝国的客人。 头戴镶钻、宝石银冠穿中长紫袍蒙着眼睛的奥路斯经常带着众小在庄园里捉迷藏,讲故事,唱歌,教众小东罗马的乐器,像个孩子王,他爽朗的笑声、飘逸的身影、高贵的气质、温和的脾气,跟明王闹腾的性子截然不同,却一样的深得众人喜爱。 乌城传来喜讯,吕青青顺利产下一个男婴,这是贺家的嫡重长孙,贺栋给重孙起名贺轩。谢玲珑很是高兴,吕青青终于儿女齐全,她给吕青青送去许多灵物。 李家三个宝宝的百日那天,泉王府摆了十二桌,低调的只宴请了亲人及挚友。 晚上谢玲珑、和泉送走了所有的亲朋好友,按照之前约好,到了卧室,等着三个宝宝都吃过了奶,并排放在床上。 谢玲珑坐在床边,正容跟儿女低声嘱咐道:“今个你们很乖,没有哭闹,爹娘带你们去个好去处,那里有许多会说话的小兽,你们去过回来之后,若是泄露出去,就再也不带你们去了。听懂娘的话,就点点头。” 三个宝宝立刻点点头。他们比五个舅舅更加聪慧,出生时就能听懂人言,谢玲珑一直把他们当成大宝宝来教导。 和泉左手抱着李云捷,右手抱着李云英,谢玲珑左手抱着李云胜,右手抓着和泉的胳膊,与小白同时进了白府空间。这是一家五口头次进空间,夫妻俩对视相望,神色均是很激动。 四面八方均是白色飘渺的灵雾,小白变成了一只雪白的灵虎,在三个宝宝好奇的目光注视中,摇头晃脑兴奋的禀报道:玲珑姐姐,空间石碑上面显现了三位小主人的名字,半山腰的四合院添了三间房屋,灵海出现了三座光秃秃的海岛。咱们先去哪里? “去看石碑!”谢玲珑欣喜无比,白府空间真是人性化,还给三个宝宝添了房屋、小岛。 一家人看过石碑,又去半山腰看房屋,四合院明显大了,多出的三间房屋是货真价实的婴孩房,里面摆放着兽型紫古玉摇篮、小床及迷你型家具。 谢玲珑道:“小泉子,我想让三个宝宝睡在一个房里。” 和泉臂弯里的李云捷、李云英指着麒麟形状的摇篮,咿咿哑哑,拧着身子想要去摸摸。 和泉顾不上回答谢玲珑的话,道:“那是吉兽麒麟,爹爹挨个让你们摸摸它的角,哦,你们还要摸它的尾巴,那摸摸吧。”他在外头惜字如金,跟妻子、三个宝宝的话却是不少。 谢玲珑怀里的李云胜不干了,身子向外蹿要去摸,他的动作快劲又大,差点冲出她的怀抱。 谢玲珑边俯低让二儿子去摸,边笑道:“日后你们兄妹常睡在麒麟背上,再长大些能不用人扶自个站起来,想摸麒麟的哪里都行。” 李云胜小手碰到麒麟雪白尖锐的獠牙缩了回来,恐慌的扑到谢玲珑怀里,而后偷偷的去瞧,见麒麟没有动静,再次伸手去摸,连着摸了几回都不见它来咬,原来是个假兽,白长了这么锋利的牙,比小白差远了,连灵狗都不如呢,用实践证实了这一点,他咯咯开心的笑着。 谢玲珑临时起了兴致,给三个宝宝绘声绘色讲起了《盲人摸象》的故事,讲过之后见三个宝宝竟都学着盲人闭上眼睛去摸麒麟摇篮,忍俊不禁。 和泉趁着儿女闭眼的机会,飞快的吻了谢玲珑的嘴唇。小白睁着圆圆的虎眼一派纯真的望着两个大人搞小动作,和泉、谢玲珑不约而同亲了它的虎脑袋,把它乐得笑出声。 一家五口出了四合院,便骑着小白去了灵海。 三座小岛在灵海中央,离海岸沙滩五百里,面积一样大,均是两平方公里,岛上有银色细沙的沙滩、长满绿油油灵草平地、高达六十米的小山,在小山山顶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分别写着三个宝宝的名字。 灵海风徐徐,天空灵海鸥飞翔,和泉抱着李云捷、李云英站在小山的石碑跟前,瞧着上面雕刻着“李云英”三个字,道:“珑珑,咱们的宝宝是这三个岛的岛主。” 谢玲珑放眼小岛,视野开阔,耳听海浪声,想到前世小说里的桃花岛,道:“小泉子,我要在英妹子的小岛种满桃花,建几间房屋,此岛以后就叫桃花岛,英妹子就是桃花岛主。” 和泉笑道:“为夫都随你。你看是不是给云捷、云胜的小岛也种上灵树、灵花。” 谢玲珑见大儿子、二儿子眼巴巴瞧着她,一幅讨好她的小模样,煞是可爱,点头道:“那是,我不能厚此薄彼。那就给捷伢子、胜伢子的小岛种上银杉、紫檀、银杏、玉兰树,捷伢子是大岛主,胜伢子是二岛主。” 两个男宝宝一听乐了,跟着妹妹一起笑。李云胜两只小胳膊紧紧搂着谢玲珑亲了她一脸口水,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偷偷在心里叫了许多回,竟是清晰的说出一个字,“娘!” “嗯。”谢玲珑激动的望着二儿子,惊喜交集道:“胜伢子会叫娘了,再叫声来听听。” 李云胜粉嘟嘟的脸蛋蹭着谢玲珑的下巴,用清脆带着稚嫩的声音,叫道:“娘!尿尿。” “你这是叫娘,还是叫尿尿呢。”谢玲珑笑靥如花,赶紧蹲下给李云胜把尿,瞧着尿飙到好远,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道:“胜伢子会说话了,真棒!娘很高兴。” 她的五个弟弟当中谢平福是众小当中说话最早的,四个月就会说了。没想到她的二儿子打破了这个纪录。 一家五口在空间呆了一个时辰,就返回人世间,夜静人深,三个小宝宝被奶娘抱走去了婴孩房,一会儿传来宝宝的哭声,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谢玲珑、和泉正在亲吻,吻声赶紧披上衣物担忧的过去瞧瞧,只见三个小宝宝均眼泪汪汪的用手指着摇篮,原来是强烈要求睡在空间的麒麟摇篮。 空间的麒麟摇篮是用紫色灵古玉制成,仅有三个,不像是灵树、花、果有无数个。谢玲珑挥手叫奶娘出屋,低声跟三个宝宝道:“我给你们拿出来,日后别人看见,向我讨要,你们可舍得送人?” 李云胜小鸟般的声音道:“不舍。” 李云捷与李云英也是摇头。谢玲珑道:“你们别再哭闹,赶紧歇息,若是正月都乖,咱们再去空间玩耍,瞧瞧咱们在小岛种的灵树有没有开花结果。” 和泉坐在摇篮边的座椅,见三个宝宝在谢玲珑哼唱的儿歌中声闭上眼睛安静的睡着,有些动容。他原来听李万清说过,他满百日时,只有四斤多重,小身子摸不到肉,穿着麻布小衣,胎发剔光,小脑袋用香烫烧点了九个戒疤,将汤药当水喝,能活下来就是佛祖开恩。亏得他的命大,坚强活下来,不然怎能拥有妻儿,过如此幸福的日子。 “小泉子,宝宝睡着了。咱们回房。”谢玲珑语气里透着暧昧还有娇嗔。 和泉目光灼热盯着谢玲珑,猛的打横抱起她,下人们纷纷低头窃喜。 和泉几步进了卧室,将谢玲珑放在床上,吹了灯便恶虎般扑了上去。自谢玲珑有了妊娠反应至今,两人一直禁着房事,今个三个宝宝百日,也是解禁日。和泉想着要好好的肆意一回,若是时间不够,那就到空间里去,把这些日子少做的事补回来。 第42章 国库得珍宝 痴心人情伤 转间便至除夕,和泉、谢玲珑带着三个宝宝回福乐庄跟众人吃了年夜饭守岁。 外面北风呼啸,飞雪飘舞,自早晨开始下的大雪一直未停,屋里的温暖如春,灵果、小吃、女眷们的香气混在一气,有着浓浓的年味。 奥路斯与东罗马的人是第一次过平唐帝国的年,庄里管事的大少夫人江碧遵了何七雪之令,给他们按照众人的例从头到脚添了四身的衣帽鞋袜。 奥路斯、卡罗夫妻及他们的儿女跟众人相处融洽,用了年夜饭就跟众人一起守岁。 子时,辞旧迎新,新的一年正式来临,庄里鞭炮轰鸣,烟花在高空中绽放,男女老少出屋去瞧,说着恭喜吉祥如意的话,热闹温馨之极。 众人回屋吃过灵蛋煮灵枣,长辈开始给晚辈发放红包,湘景、湘叶抱着三个戴着虎头、兔头小帽通身红衣的宝宝磕头领红包。 三个小宝宝小手抱在一起高举过头,吐字清晰的道:“新年好!”“恭喜发财!”“身体康健!”他们都会说话了,只是会说的话不多,谢玲珑教他们一人说一句。 奥路斯按着平唐的礼节,准备了包着东罗马帝国金币的红包,受了众小鞠躬礼,给每人发派红包。 不知道是哪位长辈说了一句,“奥路斯今年找到如意佳人。” 众人就纷纷向奥路斯说起他的亲事,“奥路斯,不如你跟海琳娜一样,在我们平唐找个女子成亲。”“千里姻缘一线牵,你在东罗马没有适合的,说不定你的姻缘就在平唐。” 奥路斯在众人笑声中俊脸微红,一言不发。他从来不会为善意的玩笑生气。 热闹了一阵子,将至丑时,众人各自回院歇息。和泉、谢玲珑回了第二十三号院卧室,就带着三个宝宝进了空间补眠,养精蓄锐,直到卯时初出了空间,洗漱穿上朝服。 朝廷特意给三个宝宝制了迷你型的郡王、郡主朝服。平唐帝国三品以上朝服是紫色,四品深绯色,五品浅绯色,六品深绿色,七品浅绿色,八品深青色,九品浅青色。 三个宝宝生得粉雕玉琢,穿上紫色朝服,可爱中透着贵气,漂亮心疼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和泉与谢玲珑用过早饭,带着吃饱奶的三个宝宝、三个奶娘,跟着众人一起乘灵马车去了长安城府,进了大明宫。 他们一家五口、李静、何七雪、张巧凤、江氏、李湘、白丽、李子月、李子姣直接去了德熏殿歇息。往年谢玲珑与众位都是去唐皇后的立政殿,今年和泉、三个宝宝跟着一起,和泉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立政殿,这就都去了皇帝李自原的德熏殿。 三个宝宝认得着明黄服的李自原,向他抱着小拳头作揖行礼,大声道:“新年好!”“恭喜发财!”“身体康健!” “风雪如此大,捷郡王、胜郡王、英郡王还来宫里给我拜年。哈哈哈。今个你们穿着紫衣真是好看。”李自原一手一个抱着李云捷、李云英,叫和泉坐在跟前,从这一刻起,目光就黏在了三个宝宝身上,不再瞧别的。 李自原打量着三个小宝宝,道:“捷郎、胜郎、英娘真是聪慧,都会说话了,我要重赏!” 李云捷再次抱小拳头作揖,清脆说一个字,道:“谢。” 李云英叭的亲了李自原脸颊一下,把他乐得笑声更响,以前宫里的孩子,包括李湘、李秦幼年时都很怕他,没有主动亲过他呢。 李自原亲亲怀里两个宝宝的额头,问道:“昨个放爆竹,你们听了怕不怕?” 和泉怀里的李云胜高声道:“不。” 李自原见跟和泉生得一模一样的李云胜张开小胳膊向他讨抱,欢喜可想而知,恨不得多出一只手来将三个宝宝同时抱着。 和泉从李自原手里接过李云英,将李云胜交给他。心里觉得奇怪,三个儿女跟李自原自来熟,在月子里时就跟李自原笑,满月之后见到李自原就主动要他抱,这是血缘关系? “我住的大明宫大不大,你们以后常来瞧我可好?走,我带你们去瞧好玩艺去。”李自原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得温柔,这一刻他跟寻常人家的祖父瞧着亲孙子、孙女一样的满心慈爱宠溺。 三个宝宝拍手点头很是高兴。 李自原抱着两个宝宝站起来,乐呵呵道:“臭小子带着捷郎跟我一起去。” 和泉起身疑惑道:“陛下要去哪里?” 李自原不容置疑道:“别废话,你跟着我就是。横竖到吉时还早。今个年初一,你若扫我的兴,我明个就调你去乌城。” 和泉嘴角抖动,顺从的点点头。 李湘瞧着李自原这般喜欢三个宝宝,暗道:爷爷真的老了,内心很渴望亲情。 两人带着三个宝宝出了大殿。李静笑着跟谢玲珑使个眼色,让她安心就是。 李子月、李月姣很是好奇,但这是在宫里不好相问,就抬头望着白丽,见她摇头示意不要吭声,这就听话将此事放到一边。 一名大宫女进来禀报道:“峦王携六公主之子马奇求见。” 李静道:“叫他们进来。”又跟众女低声笑道:“他定是来瞧陛下,谁知陛下不在,我这个老婆子在,按着规矩须得进来问候。他坐坐便会走。” 李湘在泉王府对李峦转弯抹角给谢玲珑送桂州吃食惹和泉发怒的事略知一二,心想:十皇叔是来给皇爷爷还是给小婶娘拜年? 高大英俊威严身着紫袍头戴金冠的李峦牵着身着深绿色朝服的马奇进来,先向李静行了磕头大礼,又向白丽、何七雪、江氏、张巧凤一鞠到底行礼,真的如同对待长辈一样恭敬,没有半分的傲气。 李峦文武双全,气质沉稳,目光清冽,仪表堂堂,守护母妃马充容,疼爱外甥马奇,又在桂州深得民心,让众女心生好感。李湘甚至觉得李自原的众位儿子当中除去和泉,包括李啸飞在内无人比李峦优秀,若没有李秦,太子之位应是落在李峦身上。 “李峦见过玲珑供奉,祝您吉祥如意,日日平安。”李峦走到了谢玲珑身前,仍是鞠躬到底,抬头见她目光瞧着地毯,竟是不正眼瞧他一眼,心里很是失落,转而又爱她如此守礼稳重。 马奇今年四岁,在桂州跟李峦学武功,晒得皮肤呈栗色,五观随了李蓉,生得一双桃花眼,小嘴紧抿带着一丝倔强,跪下向谢玲珑磕头,脆声声道:“马奇祝小婶娘新年吉祥如意,身体康健。” 谢玲珑双手扶了马奇起来,想着他的娘亲李蓉在华山脚下庄子里软禁,心里生起一丝怜悯,微笑道:“我祝你平安快乐。” 马奇嗅到谢玲珑身上的异香,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露出纯真的笑脸,道:“平福叔叔送我的大象风筝,我带到了桂州春秋去放,每回都飞得最高。我给他写了信,未见他回过,他如今可好?” 李峦生怕谢玲珑会恼怒马奇,道:“奇郎,快放手。” “无妨。只是个细伢子。”谢玲珑目光始终望着马奇,抿唇微笑,道:“福伢子很好,准备明年参加乡试。” 马奇点点头,笑道:“我知道平福叔叔为何不回信了,他要参加乡试。” 谢玲珑当初因为李蓉的原因,拒收马奇进长安学府,如今李蓉右腿废了并被幽禁,马奇又去了桂州,两年才回长安一次,也是觉得他一直惦记着谢平福,便伸手抚摸他的头发,柔声道:“你要好好读书习武,听你舅舅的话。今个来得匆忙,这件小玩艺送给你,出了宫再打开。” 她手里变戏法似的多出一个一尺高的红漆灵楠木盒交给马奇。 不但是马奇,就连李峦内心都是惊喜交集,不管木盒里是什么,都是谢玲珑的心意。 马奇双手捧着木盒,道谢之后,问道:“小婶娘,我能找平福叔叔吗,我想跟他比试武功。” 谢玲珑轻声道:“福伢子的功课很多,怕是没有功夫。长安学府有三百多名学生是孤儿,一年四季都住在学舍,他们常在武学练武,你可以去他们比试。” 李峦拍拍马奇的肩膀,道:“还不谢过玲珑供奉允你进学府跟学生切磋。” 马奇低头道:“多谢小婶娘。我很想平福叔叔,就想见到他呢。” 谢玲珑不再吭声。李湘走过来向李峦行礼之后,拉走马奇,笑道:“你可得瞧好木盒,别叫人抢了去。” 马奇心思便又落到了木盒,猜测这里面是件什么礼物。 李静见李峦竟坐在谢玲珑旁边不走,想到唐皇后曾说过他不好女色的过头,王府两个侧妃、已逝世的王妃何莲都未碰过,心思转了一转,猜到什么又不敢肯定,便对他下了逐客令。 李峦深深望了谢玲珑一眼,见她眼皮都不抬一下,掩饰了伤心沮丧的情绪,带着马奇退下。 李静捕捉到这个细节,瞧着李峦背影消失,眼睛闪过一丝狠厉。 唐皇后得知众人在德熏殿,立刻带着李烟、李弯弯、李月、李兰赶过来。妆容精致的唐皇后穿着金凤宫装,戴上谢玲珑送的金牡丹,艳贵无比。 李月、李兰从去年正月宫宴再未见过谢玲珑,今个是头一回见到,瞧着她生下三个宝宝,身材前凸后翘,丝毫没有走样,反倒更加诱人,脸蛋容光焕发,肌肤胜雪,气质里多了分恬静,更加让人想要靠近,别说是男子,就是身为女子也会为她着迷。 众女又坐了片刻,殿外传来李自原与三个宝宝高兴的笑声。 唐皇后激动的站起去迎,道:“小秦儿走后,陛下好久都未在宫里这般笑过。” 和泉抱着李云捷先入殿,绕过了唐皇后,朝谢玲珑走去,道:“珑珑,陛下体恤,稍后咱们一家不用参加宫殿。” 谢玲珑接过李云捷,微笑道:“可曾给宝宝把过尿?” 和泉点点头,似想起好笑的事,竟是笑出声来。 唐皇后从李自原手里夺过李云胜,紧紧抱着正要亲小脸蛋,却是停下来,拿着帕子将嘴唇的胭脂抹掉再去亲,有些语无伦次的道:“可终于来宫里看望我。今个胜郎穿着紫衣真是俊美,让我好好瞧瞧,哟,又长大了不少,珑娘真是将养的好。” 李云胜小嘴一张,道:“新年好!” 唐皇后喜得愣住,又是猛一阵亲,道:“这才多大点的小小郎,这般早就会说话了。” 旁边的大宫女给三个宝宝、李湘呈上唐皇后赐的红包。李湘羞道:“皇奶奶,我都多大了,还收红包呢?” 唐皇后聚精会神的逗弄着李云胜。李烟笑道:“小湘儿,大婚之前你都能收红包。” 曲公公进来禀报道:“陛下、皇后娘娘,文武百官及夫人均到齐,吉时将至。” 唐皇后可舍不得放下李云胜,就这么抱着跟着李自原上了灵马车。 和原本想将李云胜抢回来,谢玲珑伸手拉他衣袖摇头制止。他们一家五口一年就进宫一回,唐皇后就算抱一天也无妨。 到了麟德殿,唐皇后满脸不舍将李云胜交给了谢玲珑。大宫女为唐皇后整理衣裳发饰,她与李自原并肩走向大殿,出现在文武百官的视线中,接受百官及诰命夫人恭贺。 繁琐的仪式在李自原的挥手中结束,众人这就入席准备吃宫宴。和泉、谢玲珑抱着三个儿女直接离开。 一直盯着谢玲珑的十一公主李歌不顾礼仪的小跑跟出来,问道:“玲珑供奉,安王怎地未回长安吃外甥、外甥女的百日酒?” 谢玲珑有些惊诧,李歌大婚了竟还对谢平安不死心。她听说李歌嫁到赵家之前,驸马赵阳的所有通房莫名其妙的相继死亡。她不相信深居大明宫李歌有能力下毒手,那么凶手只能是李歌的弟弟李志郡王。 和泉回头瞪着去年大婚今日梳着妇人发型流云髻的李歌,怒道:“这是你该问的吗?” 李歌丝毫不惧怕和泉,始终眼巴巴瞅着谢玲珑,问道:“安王一切可好?” 谢玲珑道:“我弟妹有孕,大弟需陪她,便未回长安。你已大婚,莫再多想。” 李歌脸色苍白,被海琳娜怀孕的消息打击的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站在台阶上摇摇欲倒,两个宫女扶着她回了麟德殿。 两辆灵马车驶出大明宫去往泉王府。第一辆灵马车的角落里摞着三个大木箱,和泉盘腿而坐,谢玲珑靠着他的肩膀,身旁躺着熟睡的三个宝宝。 和泉低声道:“陛下竟是带着去了国库,凡是三个宝宝手指过的珍宝一律装箱,我只要开口拦着,陛下就发怒。后来宝宝尿急,陛下怕憋着他们,就让当场尿。” 谢玲珑惊道:“在国库尿了?” 和泉忍俊不禁,点点头道:“好大的三泡尿。陛下没带过孩子,不会给孩子把尿,手上沾了云胜的尿水,却是高兴的说是沾了童子尿,一年都会有财源。” 谢玲珑听着直抚额,末了也跟着捧腹大笑。 泉王府到了,谢玲珑将三箱国库珍宝收起空间。夫妻俩抱着三个宝宝下了马车,第二辆车里三个奶娘也跟着下来。一家五口直接进了卧室,谢玲珑唤醒宝宝喂过奶,便与和泉去吃午饭,而后午休。 且说宫宴散后,等到黄昏便是皇族宗室一千多人的晚宴。期间李静给唐皇后叮嘱几句。唐皇后立刻召见马充容,不轻不重说了些话。 晚宴散后,马充容留李峦的两位侧妃,让他与马奇先回王府。 马车刚出大明宫,马奇立刻迫不急待打开木盒,竟是一只精通十几国语言的灵八哥,大喜过望,在车里又蹦又跳,道:“舅舅,之前木盒里头安静的很,我以为是柄短剑或是灵果之类,岂料竟是会说人话,还是懂这么国语言的灵八哥,小婶娘等于是送给我一个外国语的先生呢!” 李峦比马奇还高兴,叫灵八哥用十几国的语言说“谢玲珑”。哪知它不肯,双爪倒挂在车顶,拼命的摇鸟脑袋,反复道:“不得直呼主人姓名!”“不可对主人不敬!” 两人带着灵八哥兴高采烈回了峦王府。半个时辰之后两名侧妃回府,向李峦请安,李峦不耐烦的叫她们退下。他极少理会她们,每晚都是独睡,便是离开长安也不知会。 半夜,两名侧妃竟来到李峦门前,叫退奴仆,同时跪下,声声泪下,道:“充容娘娘给我们传了唐皇后的话,今个您若是不跟我们圆房,明个将我们休了,再给您找能侍候好您的正妃、侧妃、妾室。” 许久,李峦阴沉着脸打了门,一手一个将两名侧妃挟起,丢到了床上。次日李峦便带着马奇离了长安返回桂州。没有人知道李峦那晚内心是何等的挣扎,若不是为了马充容、马奇,他便出家当了和尚。 第43章 谢家长孙封亲王 五儿女亲事定 七月初海琳娜给生了个九斤四两的大胖细伢子,谢平安给长子起名叫做谢宇轩、马尔、凯撒。海琳娜封儿子为亲王。李自原封谢宇轩为轩王,太子李秦称轩王为干弟。 奥路斯在福乐庄住了八个月,眼睛的毒清了两成,黄昏、黎明时能模糊的看到人影。他本想跟众人一起回帝都看望妹妹和小外甥,被庄里所有的人劝着打消念头,安心养病。 谢奇阳、何七雪、何屠夫夫妻、何家六个宝夫妻、谢平福等人七月中旬到达东罗马帝国,看望谢平安一家三口。 谢宇轩卷细的金黄头发,额头微凸,眼睛大而圆,眼白蔚蓝色,皮肤白嫩,胖胖的小脸双下巴,小嘴玫瑰色,极漂亮可爱,还很特别,乍看上去跟东罗马、平唐的婴孩都不同。他很聪明,知道认人,陌生人一旦靠近会拼了命的啼哭。 谢平安十五岁当了爹,性子更加得沉稳。他在帝国树立了很高的威信,文武百官、新任的教皇都很尊敬他。 东罗马帝国的产妇对坐月子不是那么重视,海琳娜还准备每晚批阅奏折,被谢平安强势制止。 何七雪亲自指挥宫人按照平唐的风俗给儿媳妇坐月子,从起居到吃食,精心侍候,一定要让海琳娜身子早日恢复康健。 谢玲珑夫妻未到,却是给谢宇轩送来许多礼物,包括两只灵白雕、两只灵狼、一只灵豹、一只灵海龟、一只灵白狐、一只灵八哥。灵狼、灵豹、灵海龟在谢宇轩身边隐匿保护。 众人在帝都呆了半个月,七月底返程,途中遇到大雨,在外国停留了几日。 转眼便至初秋,炎热天气结束,取而代之的经秋雨洗涤后的晴朗清爽。陕西道的九座水库开始影响起天气,使得雨水增多,旱情渐渐减少。农民地里能种的粮食品种增加,山上又种了果树,雨水比以前多,收成好了,日子就好过。 仲秋节是平唐帝国的传统节日,谢奇阳夫妻等人终于赶在节日的前两天回到福乐庄。 刚到庄里听到喜讯,江碧、江芸与唐家四姐妹怀了身孕,已有两个多月。张巧凤及何家六个儿媳喜得顾不得疲劳,兴冲冲去了护国寺、望梅庵上香谢谢观世音菩萨。 仲秋节的前一天,秦建义、毛氏带着三岁的小孙子秦武墨来到长安,住在了秦建中府里,给福乐庄送去帖子,明日跟众人一起赏月。 秦武墨是秦焱与伍蝶生的儿子。秦焱如今在北寒之地任将军,伍蝶不怕吃苦,跟着一同去了,将儿子留在济州陪伴爷爷、奶奶。 秦建义、毛氏去年曾特意带秦武墨参加和泉夫妻的三个宝宝的满月酒宴。这回是第二次带秦武墨到长安。 到了仲秋节正日子,和泉、谢玲珑用过早饭,便带着三个宝宝到了福乐庄。 何七雪激动道:“珑妹子,都叫你说中了,轩伢子特别俊俏可爱聪慧,人见人爱,我抱着他就不想放手。若不是你爹着急回来治理长安七水,我一定得呆到他过百日。” 谢平福忙去书房取出谢宇轩的画像,拿给谢玲珑瞧,道:“姐姐,这是东罗马皇宫画师给轩伢子画的。” 谢玲珑一手抱着李子胜,一手拿着画像端详上面的胖乎乎可爱的小婴孩,赞叹道:“海琳娜风华绝代,跟安伢子生下的混血宝宝自是漂亮。我看着画像就让人心疼想哄着他。” 李子胜手指着画像里的胖娃娃,道:“喜欢,要去东罗马跟他玩!” 坐在和泉大腿上的李子捷、李子英好奇的探长脖颈去瞧,道:“爹、娘,我去东罗马见弟弟。” 谢玲珑笑道:“等你们再大些,若是平时听话,我与你们爹爹又没有事,就带你们去。” 巳时,济州秦家族长一房的秦建义、毛氏、秦武墨,长安秦家二房的秦建中、唐氏、秦垒、秦淼、白岚、秦武文,带着礼物浩浩荡荡进了福乐庄。 秦垒是秦建中与唐氏的三儿子。秦武文是秦淼与白岚的儿子。秦垒与秦武文是叔侄,却是同年同月生,今年四岁。 当年唐氏与儿媳白岚一起跟着谢玲珑去沙城探亲,回来后竟是同时有了身孕,唐氏臊的都不好意思参加夫人们的宴会。 白岚跟众人在潭州就认识,这些年常带着儿子秦武文到福乐庄、泉王府做客。白岚是白丽的亲妹,她嫁给秦淼辈份降低,谢玲珑仍是叫她岚姨,但是对秦淼是直呼其名。 男人在大厅叙话谈论国家大事,女人带着孩子在庄园花园石椅上坐着叙话。 李家三个宝宝早就会走路了,小腿虽短,但每一步走得快而稳,毛氏看得直称赞道:“闺女,你这三个宝宝小身子骨真是棒,比武墨那会子走路早。” 三岁的秦武墨梳着包子头,身着蓝色短衣长裤,腰系正红色绸带,唇红齿白,容貌随了秦焱,脾气也跟秦焱一样倔强霸道,在济州是一群小孩子的头。 他左手拿着一个纸做的半个巴掌大的盒子,右手在花丛里捉了几只昆虫放在盒子里,也是耳聪,听到毛氏提了他的名字,连忙高声道:“奶奶,您叫俺可有事?” 毛氏摇摇手。谢玲珑笑道:“瞧着墨伢子应是个孝顺的。” 毛氏立刻点点头,道:“他每月都给他爹娘写两封信,讲俺们老俩口和他都做了什么事。他识的字不多,那信有字有画,只有他娘能瞧得懂。” 毛氏见谢玲珑目光望着秦武墨,心里窃喜,接着道:“俺今年过寿,他竟给俺送了一对珍珠金耳环。”胖胖的手指着耳朵上在阳光下摇曳金光的镶珍珠金耳钉,自豪的道:“他攒了十个月的月银,凑了四十两银钱,又从压岁钱里拿了二十两银钱,凑了六十两,在店铺里买的。” 谢玲珑目光惊讶,道:“他这么小就有这分孝心,真是难得!” 秦武墨装了半盒的昆虫,走到只到他胸口的李云英跟前,扬扬盒子,灿烂笑道:“英妹妹,俺这个盒子里装了十二只好玩的小虫子,你猜猜都有啥?” 李云英眨眨扇子似浓密乌黑的眼睫毛,道:“盒子小,肯定装不下蝴蝶、蜻蜓,对吗?” 秦武墨一听笑道:“你可真聪明,还知道反问俺呢。这样吧,这个盒子送给你玩,你慢慢打开,瞧瞧里面会飞出啥虫子,你若不认识,俺就告诉你它是啥。” 李云英胆子很大,在空间里敢抓灵蛇、灵蛙,自是不怕小虫子,双手接过来,好奇的慢慢打开盒子,自里面飞出一只黄豆大的七星瓢虫,蹦跳两下,叫道:“这个虫子我认得。” 秦武墨瞧着李云英笑起来,眉间那颗殷红的朱砂痣一动一动,羡慕的道:“你的痣真好看,俺没有呢。” 秦垒、秦武文一人一个背着李云捷兄弟在七棵灵玉兰树之间比谁飞得快。叔侄俩只比李云捷兄弟大三岁,也是小家伙,可是练了两年的武功,基本功扎实,力气大轻功好,飞了放久都不觉得累。李云捷兄弟双手紧紧搂着秦家叔侄的脖颈,咯咯笑着,疼得十分开心。 唐氏、白岚由何七雪陪着在绣坊里给儿子挑选了几身灵棉衣,说笑着来到花园。 白岚招手叫过秦武文,拿帕子给他擦拭额头的汗珠,轻声道:“文郎,你那回说喜欢英妹妹,怎么不背她玩呢?” 秦武文仰头道:“娘,我想背她来着,她怕我飞不稳,说只让她爹与舅舅背。” 白岚伸手摸摸儿子的头发,笑道:“那你好好练武,等她信任你了,就会让你背着飞了。” 秦武文点点头,飞跑着去找李云捷兄弟,说起来也怪,他竟能跟不到一岁的孩子玩到一起,一点都不觉得他们懂得比他少。 白岚走到石凳前跟谢玲珑对面对坐着,听着毛氏说着秦武墨的种种好,低头品茶,眼珠转了几转,抬起头笑道:“墨郎实是个好的,我家文郎比他大一岁,许多地方都不如他。” 毛氏是个直性子,立刻反驳道:“墨文两岁就开始练武,卯时起床,从不叫苦,聪明听话懂礼,容貌随了你,长得俊美,多好的孩子,不比墨武差!” 白岚笑意浓浓,自己夸怎么也比不上别人夸。她家秦文武住在长安,见到谢玲珑、李云英的次数比秦文墨多许多。谢玲珑管她叫姨,可李云英叫秦文武做哥哥,一代人又是青梅竹马,有很大机会结为夫妻。她自是要努力为儿子争取李云英这个儿媳。 何七雪与唐氏坐下来。几个妇人说起孩子均是一脸自豪。 何七雪感叹道:“毛姐姐,我实是羡慕你。我那孙儿在东罗马,若是能在我跟前就好了。” 毛氏道:“你那孙儿贵为亲王,可不是我家文墨能比的。” 何七雪用手比划,微笑道:“我那孙儿有一顶很小的王冠,戴在头上很是可爱。” 众人热闹的用过午饭,妇人们带着孩子午休。和泉带着众男去第二十三号院瞧谢玲珑用海灵兽勘查大海做出的海图,帝国南海的另一头还有大片藏着宝矿的陆地。 秦建义没有仗可打在府里当闲了几年,早就闷坏了,问道:“泉王,你叫俺看这些海图,可是想叫俺带着秦家军去征服海那头的陆地百姓,而后挖宝矿?” 和泉哈哈笑道:“平唐没有能远航的大船。你倒是敢想!不过,敢想才敢做才会有。” 秦淼突然间问道:“泉王,前年你与王妃从东罗马帝国带回来二百名高级船匠,这些人不声不响失踪了,他们可是一直在秘密建造大船?” 何屠夫嘟囔道:“我还以为都把那些船匠给忘记了呢。” 和泉微笑道:“他们不是建造,而是在研制新的比东罗马帝国战船还要厉害的钢船。” 闻言,在场的人都不淡定起来,秦建义、秦淼虽未亲眼目睹东罗马的战船,但曾跟到长安当使者的海军统帅盖乌斯谈论过战船,盖乌斯还画过战船的外观图,若平唐能造出钢船,那么征服海那边的土地,不会是幻想,而能变成事实。 黄昏之前,帝后竟是带着李弯弯、李月、李兰来了。 李自原特意穿着便装,探望过李静,跟已经解开心结的亲家毛氏说了会话,就去第二十三号院看孙子、孙女。他一手一个抱着将要一周岁的李云捷、李云英,唐皇后抱着李云胜,这一抱就不肯放手。 三个小宝宝用稚嫩的声音给两人背诵《千字经》、《诗经》,又唱他们从未听过的儿歌,还讲故事,把两人乐得嘴合不拢,不晓得是谁在哄谁。 用过晚饭,帝后兴致勃勃跟着众人去皂河看花灯。 已经六十一岁的李自原肩上扛着李云英,左右手抱着李云捷、李云胜,步伐稳健,声音洪亮。 唐皇后跟在李自原身后,时不时伸手托着李云英,怕她掉下来。她今年五十一岁,肌肤粉白,穿着紫衣,容貌绝美,风姿绰约,近处瞧都只像是三十几岁的妇人。 两人个子都很高,站在皂河河岸鹤立鸡群,气质高贵,与众不同。 李月、李兰及三个兄弟的亲事已经定下来,李自原亲自赐婚。李自原吸取已逝被废峦王妃何莲的教训,不再跟四大家族联姻。 李月、李兰的夫婚夫是新科的榜眼、探花。两男家里祖辈是商人,自上一代人开始从文,爹爹是贺栋与吕方正的门生,做了文官。两男家里人口少,关系简单,家教甚严,没有通房、妾室,也没订过亲,本来白家、张家想要将嫡女许配给他们,李自原一道圣旨赐婚,把他们定成孙女婿。李月、李兰成年嫁过去,应是不会受委屈。 李伏、李先、李跃的未婚妻是都军官的女儿。三小在军队吃了不少苦头,历练出来,眼界心胸气度都开阔许多,上司颇为欣赏便暗中做媒,带他们去三位将军家相亲,竟相成功了。三小便写信禀报了李自原、李啸飞,李自原这就给他们兄妹五人同时下旨赐婚。 当晚,帝后头次在福乐庄歇息,竟是一觉睡到天亮,醒来之后觉得心神都很安宁,心道难怪李静、明王、李万清都喜欢这里。 第44章 两公主大婚 玲珑双十寿诞 冬去春来,转眼又过一年。 陕西道十大水库去年六月全部峻工,使得几百个村百万亩田地不再受到旱灾。 长安七水已于去年年底治理完毕,这几年夏季汛期,长安都未发生洪灾,谢奇阳声名大噪。 谢奇阳用护国寺捐赠的三百万两香火银钱在七水河堤两岸,种植了柳、桃、李、杏树。灞河柳堤美景更胜从前,其余长安六水河堤桃花、李花、杏花遍开,风景怡人,不亚于灞河。 二月二龙抬头,天气晴朗,长安八水游人如织。 和泉、谢玲珑带着已经两岁的三个宝宝跟福乐庄众人在皂河边野游。 自从谢玲珑怀上三个宝宝,和泉就渐渐退出朝野百官视线,他把密卫队交给了李青,龙神军交给了两名副将,护国寺外门护法的事分给几位长老,全心全意帮着谢玲珑带宝宝。 和泉望着在河边疯跑的李云捷、李云胜,众小施展轻功都追不上他们,露出自豪的笑容,儿子的武功是他亲传,每晚他都要带着儿子在空间的灵海水里练武,人世间一晚,空间就是五十天,儿子下的功夫、流得汗水是同龄孩子的几十倍,自然厉害。 谢玲珑跟白岚、白如意、李湘、李烟、李弯弯坐在灵紫檀木靠背椅上谈天。 谢玲珑跟前坐着梳着包子头穿着桃红色衣裳漂亮灵气的李云英,脚下伏着小白,向白如意微笑道:“意妹子,小白给你瞧过了,你肚子里怀的是细伢子。” “太好了,这下我可跟你一样儿女双全!”白如意满脸惊喜,肚子微微隆起,身后坐着奶娘抱着她与吕照赵所生八个月大的女儿吕月容。 吕照赵上面有兄长吕童同,白如意是吕家的二儿媳。吕童同的妻子范玉已生下一双儿女,长子吕月珏今年四岁,女儿吕月婷三岁。白如意比吕照赵大一岁,十八岁开始怀孕,去年二十岁初胎生了长女吕月容,今年二十一岁终于怀上了儿子,自是欢喜。 谢玲珑笑道:“你跟照赵都年青,多生几个。” 白如意立刻道:“不行,生孩子多累,生产几个时辰能把我疼死。我跟照赵都说好了,这胎生的是儿子,就不再生了。” 谢玲珑柔声道:“女人生初胎都疼,后面再生就没那么疼了。” 李云英站起来去逗弄小小的吕月容,道:“容妹妹,你娘给你生两个弟弟可好?” 吕月容懵懂的点点头,伸出肉乎乎白嫩的小手去摸李云英发上闪亮的黄金镶钻蝴蝶,响亮的道:“漂!” 白岚正跟李烟说着话,听到吕月容开口说话,均笑着瞧她。 白如意笑道:“容娘可爱美了,刚满了百日,就知道挑衣服穿,颜色不艳丽的不要。前几天她看到我的玻璃镜子,抢去放在她的枕头下面,没事就拿出来照她自个的小脸。” 李云英亲了吕月容小脸蛋一下,奶声奶气道:“哟,容妹妹这么小就知道臭美了。” 吕月容听懂了,小手捂着脸害羞了,引得众女一阵笑。 李云英从系在腰带的香包里取出一面孩童手掌大极小的镶金边小镜子,拿到吕月容手跟前,道:“姐姐送你一面摔不碎的玻璃镜子,你把那面镜子易碎还给你娘,好不好?” 吕月容俯身瞧到闪光的小镜子,杏仁眼立刻亮了起来,两只小手翘着兰花指接过来左右端详。 李云英给她翻至镜子背面雕刻上去的一只戴着王冠漂亮的小美人鱼,道:“瞧,这是小美人鱼公主。” 白如意一听,立刻想到了几年前谢玲珑送给她的美人鱼镶钻金镯,道:“容娘,这个小镜子太贵重,你不能收姐姐的。” “不要。”吕月容不舍的推开小镜子,扑到奶娘怀里呜呜小声的哭。 谢玲珑嗔怪道:“意妹子,你干什么啊,一面镜子而已,瞧你把孩子弄得伤心哭了。她才八个月呢。” 白如意瞧着谢玲珑把吕月容抱起来一个阵哄,仍是坚定的道:“你说过的,孩子年龄小也是晓事的。我可不能惯着她。” 李云英拿着小镜子要放到吕月容手里,可没有白如意的同意,小小的吕月容绝对不敢拿。 李烟、李湘见白如意娇气怕吃苦,但有骨气、不贪婪,教育女儿也有方法,不禁对她添了几分好感。 李云捷、李云胜玩疯了,歇息一会儿。众小开始烧烤,他们兄弟就帮着送吃食,堆了两个堆满烤串的铁盘过来,恭敬的请着众女品尝。 空气里灵孜然、灵辣椒粉与肉香味混在一起,众人胃口大开。 吕月容闻着香气,嘴角流下一丝亮晶晶的口水。 李云胜放下端盘,亲了吕月容脸颊一下,笑道:“容妹妹,你太小了,牙齿未长齐,肠胃也弱,只能喝点灵菇粥,不能吃烤肉串。我手上有油,不能给你擦口水,让你奶娘帮你擦擦。” 李云英抢在奶娘前头给吕月容擦掉口水,道:“容妹妹张开嘴,让我瞧瞧长了几颗牙?” 吕月容特别喜欢身上带着淡淡异香的李云英,听话的张开小嘴,露出六颗乳牙,上下三颗小牙齿,下牙床还有鼓起三个小包包,那里面藏匿着新的小乳牙。 李云捷、李云胜凑过来瞧看过后,每人亲了吕月容脸蛋一下。 白岚的儿子秦武文端着一盆灵粥、一摞碗跑过来,给几人分了粥。 李云英自请给吕月容喂粥,她双腿并拢坐在小靠背椅上,将粥碗放在小桌子上面,让吕月容舒服的坐在她双腿上面,左手扶着吕月容的背,右手拿勺子从碗里取粥喂给吕月容吃,开始她的动作生疏,渐渐就熟练起来。 吕月容吃了一小碗灵菇粥,要求尿水。李云英抱着吕月容,叫上李云胜,进了停放在堤边的灵马车里,让她在车里马桶里尿,不让外面的人瞧到她的小屁屁。 白岚瞧着李云英不过两岁,就能这般细致周到的照顾小女婴,内心想让她做儿媳妇的念头更加的强烈。 黄昏日落,众人各自回府。和泉、谢玲珑一家五口与李湘回了泉王府。 李湘今年十四岁,即将跟李青大婚,自上元节之后就不再去福乐庄。 二月六,平唐帝国十三公主李弯弯与从四品下京兆府少尹的谢平康大婚。公主府设在长安城南,两人婚后长居公主府。 二月十,李秦、明王夫妻、贺知清一家从乌城回到长安。 十二日早朝,李自原册封贺知清长女贺莹为太子妃。 几十位官员当场请求李自原为李秦从张、白、欧阳三大家族当中选出两位嫡女,册封太子侧妃,被李自原否了,又跪请从三品官员的嫡女当中择选,李秦本人当场拒绝,立誓此生只会有贺莹一个妻子。 李秦岂能步李啸飞后尘,让心爱的贺莹身陷后院黑暗残忍争斗,更不能失去谢玲珑对他的期待。 九岁的贺莹成为帝国少女万秀羡慕的对象。吕青青得知李秦为了贺莹在早朝上立誓,很是欣慰,她与谢玲珑的情谊也因儿女的亲事,更加深厚。 十四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长安遍地春意浓浓。这一天太子亲妹李湘公主与李青国公大婚。他们的新房设在李静的帝皇公主府。 李湘没有从飞王府出嫁,而是从泉王府出嫁。 李湘震憾长安城的嫁妆在两日前便送到了帝皇公主府,将大厅、院子堆满,光是长安、乌城、苏州、杭州十间月入两万银钱的店铺,就把皇族宗室的小娘羡慕妒忌的眼珠子要掉下来,更别说稀世之宝九尺高的灵海红珊瑚以及许多的灵兽、灵物。 谢玲珑是按照嫁女儿给李湘置的嫁妆,比给李烟、吕青青、李弯弯的东西贵重许多倍,更是远远超出李啸飞、秦家、帝后给李湘添的嫁妆。 李秦做为哥哥,心里不舍的将满脸泪痕的李湘抱上轿。他跟李湘是双胞胎,心意相通,幼时一起患天花共生死、从济州徒步走到长安,生在帝皇家,情谊却是胜过百姓家的兄妹。 如今李湘接替谢玲珑管理长安学府,她的驸马李青接管密卫,将来李秦登基,会成为两大助力,这让李秦很是感激。 和泉、谢玲珑一家五口及福乐庄众人跟着大红轿一起去了帝皇公主府。 李湘与李青拜了天地,先给抚养李青长大的李静磕头,而后给李啸飞、和泉、谢玲珑磕头。 和泉坐在李啸飞与谢玲珑中间接受大礼,代表着在李湘心里,和泉夫妻对她的救命、生养之恩胜过李啸飞的生之恩。 秦建义、毛氏、秦焱见到李湘穿红衣凤冠霞帔,回想起十几年前秦蜜出嫁,伤感之中又感到万幸,若不是谢玲珑与和泉,李湘早就死于天花,哪会有今天。 众小蹦跳着跑去闹洞房,李秦与李城赶紧过去,把众小劝出来,只留李湘、李青在新房。 次日,正式成为女人的李湘跟李青给李静敬了茶,去跪拜李家列祖列宗牌位。 李静很是开明,当日就带着李城回了福乐庄,让小夫妻在公主府自由自在的渡过新婚蜜月。 二月十九,谢玲珑的女儿两岁的李云英继李烟、李弯弯之后,成为护国寺新任玉女,身着红衣红裤,盘腿坐在观世音菩萨像旁边,接受香客信徒虔诚的跪拜。 三月初,谢平健参加府试中了举人,名次第二。谢奇阳叫他戒骄戒躁,静心读书,争取会试取得好名次。 谢平健今年九岁,比三个哥哥参考都晚,谢奇阳是要让他继承修水利,从前年起就让他读书的同时,关注民生、水利、物价。 这两年谢奇阳修水库、长安七水的文书帐本都给谢平健看,还秘密带他去看了黄河洪水泛滥严重的水段,听当地百地哭诉洪水的毁灭性。 谢平健已有了对苦难百姓的悲悯,对洪水无比的憎恨,对水利知识的了解,只差实践积累经验。 谢奇阳带着班底连续干了十年,很是辛劳,今年得了李自原旨意任了闲职在府里休养。谢奇阳准备下次修水利,就带着谢平健同去。 这一日,天降细雨,泉王府谢玲珑过二十岁寿诞,除去福乐庄众人外,请了交好的朋友欢聚一堂。 吕青青为了给谢玲珑过寿,特意在长安多住些天。今天她的儿女贺莹、贺晶、贺轩也来了。 李云捷兄妹个子很高,看上去像四、五岁,贺轩只比他们小三个月,个子竟是矮了一个头,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像个小尾巴。 吕青青羡慕道:“珑妹子,你与和泉个子都高,儿女像谁个子都高。知清个子高,可是我矮,我家轩伢子不会长,不随他爹随了我个子矮。” 谢玲珑道:“细伢子长到十几岁,都看不出来个子,到了二十岁还能往高里蹿蹿。再说浓缩得是精华,轩伢子小人精似的,日后比你们夫妻都强。” 吕青青眼珠一转,笑道:“我倒是忘记了,你是有经验的,你家的那位霸王十二岁时个子一点点,直到参军,几年里突然间猛长高了。对了,当年他好像还没有我高,我一直纳闷你怎么就瞧上他了,原来你知道浓缩得是精华,他就是精华,你当时可真是慧眼识英。” 旁边的白如意、李烟、李湘笑得连茶水都呛出来,谢玲珑也只有吕青青能打趣的了,别人可说不过她这张嘴。 谢玲珑好歹两世为人,如今又是三个儿女的娘,脸皮厚着呢,脸不红心不跳,道:“当年知清大哥不知迷到多少长安细妹子,陛下给他和你赐婚,他听了消息很是高兴,你说他是不是也慧眼识英,知道你是个精华?” 白如意问道:“小玲珑,你怎么知道知清大哥听到赐婚高兴的事?” 谢玲珑笑道:“干外婆亲口跟我娘说的,你若不信,等会去问知清大哥便是。” 吕青青想到新婚至今贺知清都对她很好,特别是她一连生下两个女儿,他没有半分的埋怨,让她很感激。她内心甜蜜脸蛋微红,道:“意妹子,你莫去问了,你姐夫是个书呆子,可不懂什么精华。他就是遵着圣旨娶了我。” 李烟听了最后一句,心里微起涟漪。贺知彬一直暗恋谢玲珑,福乐庄人人知晓,她自然清楚。不过,自从圣旨赐婚之后,贺知彬就把谢玲珑当成亲妹妹看待,心思渐渐放在了她的身上。 她比贺知彬小五岁,成亲三年,他事事都包容着她,有时如同兄长、朋友跟她长谈。她的身份是公主,能有这样的姻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明年她到了十八岁,就要为他生育儿女。 众女说着贴已话,笑声连连。白岚带着儿子秦武文来了,见吕青青的儿子贺轩跟李云英玩得很好,心里暗想吕青青跟谢玲珑关系极好,这回吕青青呆了这么久都未回乌城,是不是为了儿女亲事。 白岚悄悄的拉过白如意,问道:“青青可曾提跟小玲珑联姻的事?” 白如意疑惑道:“她们不是已经联姻了吗,太子与太子妃。” 白岚道:“我说的是为了贺轩与李云英的亲事。你有没有听到她们露出口风?” 白如意摇头道:“未曾听到。英娘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呢,小玲珑不会给她早定亲的。” 白岚眼睛一亮,道:“我倒是忘记此事。如意,你可得帮着姨将英娘娶回去当儿媳妇。” 白如意想到哥哥白如俊在信里写得同样的话,要让李云英做他三岁长子的白泽的小婆娘,便对白岚微笑并不点头。 一家有女百家求,据白如意所知,当年暗恋谢玲珑的贺知彬、唐雨、吕童同、江易,如今都有了儿子,他们想娶回李云英做儿媳妇,还有秦家、李家、四大千年世都有与李云英年龄相近的小郎,这么多的人家争一个儿媳妇,白如俊与白岚怕是很难如愿以偿。 白如意想到女儿吕月容,已有几家上来提亲,其中李振与央金公主的儿子李吉今年四岁,文武双全,很是聪慧懂礼,将来必是个好的,只是她觉得女儿太小,想过几年再说,吕照赵也是这个心思。 满室宾客,衣香鬓影,众妇人热闹喜庆得给谢玲珑祝寿。众小排着队给她送贺礼。 李云捷、李云胜、李云英献上自做豹皮披风一件,何家十一个曾孙送上用月银合起来买的赤金首饰一套。 众妇人惊叹的轮流拿看豹皮披风,一问之下才知,李云捷、李云胜叫米照丽带着去华山打死两头野豹,剥了皮处理干净,李云英用了三个月时间缝做好。须知三个孩子才两岁,竟是如此能干。 她们却是不知,李云英可不止用了三个月,而是在空间里用了六百天。李云英的手很小,用的针与线都是灵兽特制的,她特别的有耐心毅力,坚持把披风做成,虽然不如成衣店的好看,但是她与两个哥哥对娘的一片孝心。 说来也怪,别的夫人披上豹皮披风,立刻跟山里土匪堂客一样粗野,唯独谢玲珑,通身的灵气,披上之后高贵端庄,与众不同,引得众夫人连声赞美。 到了傍晚客人散去,小白这才兴奋的喵喵叫道:玲珑姐姐,空间出新的灵物庆祝您过寿呢!快进来瞧瞧。 第45章 空间出双豆 田地言传身教 谢玲珑克制着喜悦,赶紧叫和泉带着儿女回到卧室,关上门进入空间。 四合院书房书架上的古玉佩闪放淡淡银光,小白一挥虎爪,古玉佩里飞出一大一小两颗种子,谢玲珑一瞧都认识,惊喜道:“这是大豆、豌豆!” 小白点头道:玲珑姐姐,您懂得可真多。不错这就是蚕豆、豌豆。蚕豆又称大豆、罗汉豆! 三个儿女好奇的仰视着两颗形状模样各异的豆,大的应该是大豆,绿色圆圆的就是豌豆吧。 和泉伸手拿着大豆仔细端详,个头是黄豆的三、四倍,不知道做成吃食味道如何,笑道:“珑珑,前几天我还听你念叨大豆,今个你过寿诞,空间就出现了,还真是一份极好的寿礼。” 谢玲珑激动道:“是两份寿礼,还有豌豆!豌豆蕴含的营养丰富,长食可以防止得绝症。这两种豆都能食用,特别是大豆,能当成粮食。” 小白摇头晃脑亢奋的道:玲珑姐姐,还要告诉一个大喜讯,空间升至第九级了,灵田八万亩,灵池塘四千口,灵菜地八百亩,灵山八百,灵药田四十亩,牧场八十里,灵海直径两千里。 谢玲珑欢喜不已,跟和泉和三个儿女激动道:“空间正月初一没有升级,原来是等着我过寿这天。” 和泉笑着揽住谢玲珑的香肩,道:“咱们前个还说升级的事,今个就如愿以偿。珑珑真是有福,我们都跟着沾光。” 李云胜、李云捷高兴的蹦跳。李云英抱着谢玲珑的大腿仰头道:“娘,我们送的寿礼都比不上空间给您的寿礼呢。” 谢玲珑低头望着女儿娇美心疼的小脸蛋,抚摸女儿柔软乌黑的头发,心里泛起浓浓的母爱。 别人家是慈母严父,她家里颠倒过来,是慈父严母。和泉二十六岁才得子嗣,这在平唐帝国已是极晚的,跟他同龄风流的达官贵人甚至都当了爷爷、外公,他对儿女视若珍宝,为了亲自教导,不问国事与佛事,十分宠爱儿女。 谢玲珑平时对三个儿女管教甚严,儿女却仍是最孝顺喜爱她,柔声道:“怎么比不上,都是心意,在我心里都很珍贵。” 谢玲珑抬头望向和泉,他送给她的寿礼刚才若在寿宴上展示,必会轰动长安,更是会令所有女子羡慕。 和泉为了这份寿礼,从去年就开始准备,每晚进空间书房绘画,一共画了九百九十九张绢画。 每幅绢画高两尺、宽一尺,以白灵丝绸为底,用灵花颜料做画,能够保存永久不褪色腐烂,画像里的人物、植物栩栩如生,画里的内容是他们相识、相知、相恋、定亲、大婚、生子嗣、抚育儿女。 这个世间没有照相机、录相机,和泉全凭记忆用画笔将往事画下来,在绢画的右下脚标注时间、地点、人物、事情,送给谢玲珑一个人,等到她变老了拿出来看。 和泉收到爱妻深情的目光,领会的丹凤眼微眯,心里窃喜,道:“珑珑所言极是,豹皮披风是你们用心亲手做的,贵在心意。” 小白脑袋蹭蹭谢玲珑的胳膊,问道:玲珑姐姐,现在四万亩灵田空着,可以种植粮食类的大豆,灵菜地四百亩空着,可能种豌豆呢。 谢玲珑果断的道:“小白,你现在就去种,捷伢子兄妹跟着去瞧瞧。” 小白出了书房,站在四合院的院子,虎躯变大,驮着三个兴奋的小主人飞向田地。 和泉打横抱起谢玲珑去了主卧,一番激烈缠绵云雨后,去灵瀑坛沐浴。 和泉进了空间无数回,已经很适应这里安逸舒适神仙般的生活。他给谢玲珑擦洗着身子,愉悦之中唱起了佛歌,歌声嘹亮,意境悠远,引来许多灵兽倾听。 夫妻俩换上干净的衣裳,用一根红飘带系着墨发,骑着一头灵白雕飞到田间。 小白施法术在田、菜地里种的大豆、豌豆已经破土发芽。李云捷兄妹握着根本身高特制的小锄头在一分大的地里平地,竟要亲自种大豆、豌豆。 李云捷直起腰,左脚踩着锄头,右脚踩着地,道:“爹、娘,我们去年瞧看曾外公、舅外公种地,偷学了些,今年想要试试。我们的锄头是小白制的,用起来蛮顺手。” 李云胜手里的锄头不停,头也不抬,盯着一个个的灵土疙瘩,道:“爹、娘,您们不是说过想要当个真正能为百姓做好事的好官,不能光读死书,要通农事。哥哥跟我商量学着种地。” 现在的天下各国生产力低下,都是以农业为主,想要国富民强,必须重力抓农业。平唐帝国面积极大,农民很多,官员想要做好当地的好官,就必须要懂农事,知道农民的生活喜忧。 白鑫、唐雨、白如俊、贺知彬、吕童同、何阳正等人在当县令时,常下到村里跟农民谈天了解农事,若是当年的收成不好,就得向朝廷请求免去一县农民的田赋,不然农民交了田赋来年穷得没有种子播种,就得卖儿卖女,或是卖掉田地。 做为帝国的皇帝李自原每年春耕、秋收,都要带着文武百官举行祭地仪式,还要抽出半天功夫去皇家农田种麦、收麦。 和泉心里欣慰,但嘴上不表扬,道:“你们即是决定种大豆、豌豆,就得有始有终,不得半途而废。” 李云捷抬头笑道:“放心。爹、娘,您们就等着吃我们三兄妹亲手中出的大豆、豌豆。” 谢玲珑见宝贝儿女浑身是土,问道:“英妹子跟两个哥哥种地,不怕手变糙吗?” 李云英认真的道:“娘,小白给我说了,我做了农活用灵瀑潭的灵水沐浴,肌肤就不会变粗糙。您放心,两个哥哥不让我多做活,以后我就帮着浇水、拔野草。” 和泉叫小白在旁边开了一块面积一亩的地,跟三个儿女道:“我这块地一亩,是你们的十倍。我跟你们同时种地,到时丰收了,让你娘评定哪块地种出的大豆、豌豆品质好!” 谢玲珑莞尔,鼓励三个儿女道:“娘可是看好你们。” 李云英眼珠一转,奶声奶气撒娇道:“大哥、二哥。” 李云捷、李云胜立刻提着不到两尺的小锄头走向李云英。他们对这个妹妹可是十分的宠爱,事事都让着她。 三兄妹小脑袋凑到一齐,低声商量几句后,由李云捷做代表道:“爹,若是我们兄妹赢了,您就教英妹子练武,若是我们兄妹输了,英妹子以后就不提习武之事。如何?” 谢玲珑朝和泉微点头,后者便道:“行!” 说来也怪,谢玲珑不喜欢练武,李云英却是特别喜欢,但是和泉不想女儿受累,一直不传她精深的武功。 李云捷、李云胜没有和泉的同意,绝对不敢给妹妹传授练功心法。此次他们为了能给妹妹制造学武的机会,下定决心要把地种好。 和泉取了锄头去平地,绝对不让谢玲珑下地干活,他知道爱妻不爱做农事,让她坐在田埂上歇息瞧着就行。 和泉在护国寺当和尚时,种地、挑粪、帮厨、打扫便池等等,什么粗活脏活都做过,没想到当了王爷,在空间里为了鼓励儿女将地坚决种完,竟又摸起了锄头。 他打战诡计多端、速战速绝,种地却不能如此,心境平和,耐心的做好每个步骤,比如第一步平地,就得用锄头把大大小小的土疙瘩都平整了,种子种植到平整过的地,才能完全的吸收土壤里的水份、营养,茁壮成长。 谢玲珑是头次见到种地的和泉,他弯腰用力均匀的挥锄头,强健的身躯勾勒出阳刚完美的曲线,能称之为平唐帝国最俊美的农夫,但是给她很沉稳踏实的安全感。 和泉安静默默的在地里平了半个时辰的土,农活做的很细,只平整了半分的地。 李云英特意跑过来蹲下来仔细瞧看,用小手捧起一把土,走回去给两个哥哥看,道:“大哥、二哥,这是爹爹平整后的土,比你们平整过的土松软细许多,我寻思不出爹爹为何这样做,不过定是有他的道理。不如你们也弄成这样细吧。” 李云捷、李云胜放下锄头跑去瞧,问过种地大神小白,讨论之后决定不能图快,要扎实的干活,将已经翻整过的地,重新平一遍。 谢玲珑见三个儿女如此聪慧有毅力,更加欣慰,叫小白弄了放了一点点盐的灵椰汁水,给他们与和泉端去喝了解渴,又叫小白去四合院灶房做些吃食。 和泉跟儿女种了一个半时辰的地,谢玲珑招呼用饭。一家人回去清洗过后,围坐一桌用饭。 灵彩椒爆灵鱿鱼、灵蚕豆炒灵腊肉、灵豌豆炒灵牛肉丁、素炒灵豌豆苗、灵丝瓜烧灵蛋、灵蚕豆灵竹荪汤,五菜一汤,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让人很有食欲。 三兄妹肚子饿得咕咕叫,闻着诱人的香味忍着不咽口水,安静的坐上了能够调整座位高度的宝宝椅,看到爹娘已经夹菜,这才拿起筷子用饭。 谢玲珑自豪的道:“咱们一家是天下间最先品尝到大豆、豌豆的人。”望着绿莹莹的素炒灵豌豆苗道:“小泉子,嫩豌豆苗清炒很香,你一定会喜欢这道菜。” 和泉品尝了一根豌豆苗,唇齿生香,赞叹道:“想不到豌豆的嫩苗炒出来这般美味。” 谢玲珑等夫君和儿女品尝过所有的菜肴,神秘的微笑问道:“你们可曾尝出今个的菜味道不同?” 三兄妹对视一望均笑了,他们的五识比寻常孩子强许多倍,又跟着和泉学医、药,专门训练过,自然是尝出了。 李云英问道:“娘,我听小白说大豆可以炼出豆油,这菜可是用豆油炒的呢?” 谢玲珑道:“英妹子真聪明!不错,今个的菜就是大豆油炒出来的。你们觉得豆油有没有腥味,好吃吗?” 李云捷道:“娘,豆油没有腥味,炒出的菜味道也香呢,我们兄妹种的地丰收得的大豆就榨豆油吧。” 李云胜喜道:“好哦。” 李云英小大人般思考着,道:“大哥、二哥,不晓得咱们那一分地出的大豆,能榨出多少斤豆油呢?要是榨出的油少,那就亏了。” 李云捷扭头望向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吃着热呼呼刚做好的五香蚕豆的小白,问道:“小白,你今个用法术收获了一回大豆、豌豆,请问一亩灵地能出多少斤大豆,百斤大豆能榨出多少豆油呢?” 小白一本正经道:在空间里面一亩灵地能收获一千五百斤灵大豆,一百斤灵大豆能榨出五十斤豆油。要是到了人世间,亩产量就要减少三倍,大约就是五百斤,大豆出油率也要降低,百斤应该能出油十七斤左右。 三兄妹眼珠一转,立刻算出一分灵地能收获一百五十斤灵大豆,榨出七十五斤灵豆油。 李云捷笑道:“能榨这么多的豆油呢。二弟、三妹,那咱们说好了,丰收得了大豆榨豆油用来炒菜吃。” 和泉想得面广,道:“如今能吃的油有兽油、胡麻油、茶油、芝麻油、菜籽油,许多百姓贫穷买不起,只有过节才买来用来做菜。若是百姓种植大豆榨出油,那就能吃到豆油。” 谢玲珑点点头,道“大豆可是好东西,榨出油后,豆渣还可以喂牲畜。” 李云英手指着小白身前的一盆五香蚕豆,叫道:“小白,你吃的也是大豆,是煮得还是炒过的,拿来让我尝尝啊。” 小白一挥爪,盆里飞出二十颗五香蚕豆,每人眼前半空中悬浮着四粒。 五人品尝之后,均点头称好吃,猛夸小白的厨艺高超。 小白欢喜的虎须抖动,激动道:玲珑姐姐说了好几种做大豆、豌豆吃食的方法,我这就做出来给你们品尝。 两个时辰后,一家五口站在田埂品尝到了小白用大豆做的咸香味道的炸兰花豆、辣甜咸味的怪味豆,用豌豆做的软糯香甜的豌豆黄点心。 小白紧张的瞧着五人,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之极!小白,你真是心灵手巧。”李云英双手抱着小白,猛亲它的脑袋。 李云捷、李云胜吃完手里的怪味豆,辣得吐舌头,跑过来跟妹妹一起亲小白。 小白相当于三兄妹在空间里的超级奶娘。以前三兄妹进入空间,和泉与谢玲珑若是要做婴孩不宜知道的事,就由小白率三只灵狐看守他们,给他们喝灵鹿奶,吃灵果汁,一起一玩耍。 一家人在空间种了两个多月的地,双豆开花,大豆花是白色与紫白色,豌豆花是白色与紫红色,又过一个月,终于迎来双豆丰收。 谢玲珑在评价双豆质量时,为了鼓励、肯定儿女,偏心的裁定他们种出的双豆比和泉的好。 和泉摸摸女儿像极了谢玲珑的小脸蛋,柔声道:“云英,你要练习精深的功夫,就得吃苦,持之以恒。” 李云英点点头,“爹爹放心。我会以哥哥为榜样,好好学武。” 三兄妹心知谢玲珑包庇,沐浴时抱着她猛亲感谢。他们请小白把种植的灵大豆全部压榨成灵豆油。 一家五口与小白出了空间,人世间已是谢玲珑过寿诞的第二天巳时末。和泉与谢玲珑不是第一回带三兄妹在空间里住这么久,下人们已经习惯。 一家人坐着灵马车去了福乐庄,将双豆出现的事相告。众人大喜,将灵豆、灵豌豆做的吃食当成午饭。 一个时辰之后,何屠夫、何家六个宝带着二十大板车灵大豆、五大板车灵豌豆、一板车双豆做的吃食去往大明宫献豆。 李自原听到大豆可当粮食,还能榨出豆油,产量也高,龙颜大悦,道:“何老伯,上回的小米在甘肃道、河北道、山东道、陕西道、北寒之地种植均获丰收,我对这回的大豆很是期待。今年便辛苦你试种大豆。” 何屠夫谦虚的道:“帝国得到陛下龙威庇护,观世音菩萨所赐的农作物每回试种都能成功,这回的大豆、豌豆定是一样。” 李自原听着心悦,哈哈大笑,非得留他们在宫里用了晚饭。 自从李烟、李弯弯出嫁,唐皇后身边只有李月、李兰陪伴,李月、李兰极怕李自原,都不敢跟他说话,使得李自原觉得很寂寞。 好不容易何屠夫、何家六个宝来了,又是送来喜讯,李自原便把他们当成亲戚留下来,还取出皇宫酒窖里各地进贡封存三十年的美酒,盛情款待。小白做的五香大豆、兰花豆成了下酒的绝好的小吃。 李自原借着酒醉,问道:“何老伯,当年你在潭州居住了二十几年,怎地舍得举家迁到长安呢?” 何屠夫实话实说道:“我向往长安的繁华,想让子孙长长见识。” 李自原定定望着何屠夫,问道:“如今你在长安住习惯了,不想再离开吧?” 第46章 父子谈政事 玲珑选辖地 何屠夫酒醉头脑却是极清醒,心里一紧,暗想李自原是不是要长安何家全部迁到洛阳,替代名存实亡的洛阳何家,而后协助谢奇阳修黄河河堤? 何屠夫十二岁之前在洛阳居住,年年看到黄河、洛河泛滥成灾,百姓死亡无数。谢奇阳已不止一次跟他商谈治理黄河的事。他全家老小若是迁过去,便能成为谢奇阳治理黄河、洛河的水患的坚强后盾。 何屠夫心里下了决定,坦然道:“若是陛下一声令下,我家迁去哪里都行。” 李自原双手端起酒杯,道:“何老伯,有你这样的臣子,是我之幸,此酒敬你,我先干为尽!” 何屠夫连忙道:“陛下,我能得您这样的称赞,心里很是自豪。此酒烈不能喝得太猛,您还是慢些喝。” “我的身子壮得很,今个难得你们来了,照娘又不在跟前管着,让我尽兴一回。”李自原很是豪爽的一口饮尽杯中酒,瞧到何家六个宝面色复杂,笑道:“我刚才只是随口问问,没有任何心思。你们可莫多想。” 何屠夫伸手拍拍坐在身边大儿子的肩膀,道:“陛下都干了,咱们将杯中酒饮尽!” 李自原瞧着七人仰头喝酒,心里暗道:珑娘的外公、舅舅富贵了,却始终保持着一颗质朴的心,能穿官袍到大明宫跟我饮酒谈天,能下到地里种菜天天接触土、粪,能跟挖河泥满身臭气污脏的百姓打交道,长安何家的后代若能将这种处世方法传承下去,几百年后又是一个千年世家。 他想到这里,被这个念头惊住了,低头望着宫人刚给杯中添上的透明清澈见杯底的白酒,暗道:地位超然的千年大世家哪是那么容易形成,长安何家如今的实力还差得远呢。 且说谢玲珑、和泉、三兄妹去护国寺,给寺里送了二十万斤灵蚕豆、两万斤灵豌豆、五万斤灵豆油。 和泉亲自教伙房师侄、侄孙做双豆吃食和榨豆油,李云捷兄弟跟随左右。李云英刚是陪着谢玲珑跟和泉及长老谈天。 和原平时从不吃甜食,但是却喜欢上了吃豌豆黄,还问李云英是否爱吃。 李云英当了一回玉女,跟和原及长老都很熟悉,笑道:“我也喜欢吃呢。只是不敢多吃甜食,怕伤了牙齿。” 黄昏,一家五口在寺里用的素斋。三兄妹与几百个医武小和尚、医武小尼姑坐在一起用饭,他们不是头一回在寺院用饭,懂得规矩,绝对不会说忌讳的话。 众位小和尚从三兄妹嘴里得知蚕豆另一个名称罗汉豆,指着旁边吃着香喷喷蚕豆汤的师兄弟,笑道:“罗汉吃罗汉豆,有趣也!” 三月底的一天早朝,李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布了潜伏在日本国皇宫密卫报来的消息。 原来半个月前,日本国天皇逝世,临死前将皇位传给大皇子武田奉熊,皇后勾结大臣篡遗诰,拥立她的亲儿子二皇子武田清卫为天皇。 武田清卫的正妃朴金喜派人刺死武田奉熊,李芙带着九岁的儿子武田君野在灵蟾蜍与灵鼠保护中逃走。 武田清卫登基当天,立李金喜(朴金喜)为皇后,宣布给平唐帝国的岁贡减半。 文武百官愤怒不已,道:“日本国弹丸之地,竟敢减少五成岁贡,请陛下派军队攻打日本国。” “陛下,武田清卫刚登基便减少岁贡,等后日本国平息内乱,定会取消岁贡,他根本不将咱们平唐放在眼里。” “请陛下派使者前去日本国训斥武田清卫。” 李自原脸色不变,虎目阴沉,抬手制止百官怒骂,高声道:“日本天皇病逝将皇位传给武田奉熊,朕只认武田奉熊及其后人是正统。李芙母子下落不明,等先找到她们再议此事。” 李自原回到德熏殿,派曲公公召来和泉,道:“臭小子,你的钢船怎么样了?” 和泉穿着紫色王爷朝服,仍是如以往那般恭敬,道:“陛下,钢船图纸已设计完毕,正在制作模型,等到模型在海里试航通过风暴、海礁检验之后,才能正式建造。” 李自原打量着快要淡入文武百官视野的和泉,道:“你的龙神军不能只在草原,还要在海里屡战屡胜,才配叫这个称号!” 和泉愈发的恭敬,低头道:“陛下,龙神军是您与帝国的,并不是臣的。” 李自原将日本国的谍报递去,道:“你瞧瞧。” 和泉看完之后,心潮澎湃。谢玲珑的空间刚升级,能够养三十万只灵兽,其中用来战斗的占七成,达到二十一万。他带着这些灵兽就能屠尽日本国所有人,但那是两千多万的人,大部分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跟突厥人一样渴望平静幸福的生活,没有杀害过平唐人。平唐想要征服日本国,不能一昧的血腥屠杀,要以武力、精神、文化来征服。 李自原不是和泉腹里的蛔虫,不知和泉所想,肃容道:“几年前,我就跟你提过封地的事,原本是派你去北寒之地,你叔叔想让你休息几年陪着珑娘,他替你去了。后来我打算让你去甘肃道,那里跟吐蕃交界,你若是过去,吐蕃国王只怕会认为我们平唐要攻打吐蕃。” 李自原站在挂着天下地图的墙壁前,手指着吐蕃国,道:“我是想过吞并吐蕃、天竺,但那样平唐就意味着跟东罗马交界。远交近攻,一旦我们跟东罗马做了邻居,只怕没几年就会由联盟国变成敌国,两败俱伤的下场是百姓受苦,还会导致国家内乱灭亡。你不能去甘肃道。” 和泉微微点头。曾经他与谢玲珑谈论过辖地的事,也是因为不想未来跟东罗马成为敌国,否掉去甘肃道。 李自原接着道:“日本国、高丽国都是平唐的领国,国家虽小但时常挑衅平唐,特别是日本国军队伪装成倭寇,在平唐沿海的县、镇、村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日本国必须要灭亡。” 和泉正容道:“君王之榻岂容他人鼾睡。陛下所言极是。” 李自原不容置疑的威严道:“你去河北道!那里跟高丽国交界,从河北道海道至日本国也不远。你去给我守着,等钢船建好,就带龙神军、秦家军灭掉日本国。” 和泉面色没有丝毫变化,道:“臣领旨。” 李自原满意的点头,道:“河北道面积极大,又很贫穷,没有一座城府比得上青州,你能毫无怨言的同意过去,我很欣慰。我给你六座城府,你回去跟珑娘商量了,禀报我便是。” 和泉离开之后,李自原去了御书房,孤零零的坐着,看了一会奏折,心情很不平静,自语道:“臭小子,话还是那么少!我封你辖地,珑娘必会带着三个宝宝随你同去。我原来是想等三个宝宝满了三岁再说。这可恨的日本国。” 曲公公禀报唐皇后到了。李自原心情莫明的烦躁,长叹一声,若是唐皇后知道三个宝宝将要离开长安,去贫苦的河北道,定是舍不得伤心难过,想他贵为帝国天子,仍然不能事事如意顺心。 且说和泉回了王府,便将此事告诉谢玲珑。夫妻俩带着孩子进了空间。 谢玲珑在四合院的书房里展开平唐帝国地图,深吸一口气,道:“小泉子,陛下给了咱们六座城府,我选择燕州、津州、石州、盛京、喜都、上京。” “燕州有个昌平,是块风水宝地,咱们将王府建在那里。” “津州挨着大海,能建盐场,还能在那里建一个大军港,以后钢船就停泊在那里。” “石州地属中部,矿产多,土地肥沃,产棉产粮。” “盛京、喜都、上京都有发展成为大城府的潜力。日后你想攻打高丽国、日本国,军队可以从这三座城府过去。” 谢玲珑的前世,燕州是北京,津州是天津,石州是石家庄,盛京是沈阳,喜都是长春,上京是哈尔滨,无论古今都是富裕的城府,特别是北京,那是宋、明、清、现代的都城,政治文化的中心。 她的今世,平唐帝国的这六座城府因为人口稀少、流匪多、倭寇乱、部落杂等各种因素,导致河北道土地面积庞大,却只评了个中级都督府,经济、文化、教育、农业等等综合起来,比北寒之地略强一点,跟甘肃道一样贫穷落后。年年冬天,百姓都要靠朝廷救济才能渡过。 和泉以前听谢玲珑说过六座城府,但这回她是极为认真,道:“珑珑,这六座城府下属共有二十二个县,八十九个镇,四百五十六个村,人口近三百万,若是到了冬天,他们可是都张着嘴等着咱们救济。” “小泉子,你愁这个做甚,你难道不清楚空间里储存着多少粮食?你放心,咱们顶多救济三、五年,以后百姓就会富裕起来,不会再指着咱们活。”谢玲珑心道:六座城府三百万人算什么,前世光北京一个城市的人口就超出一千万。 和泉缓缓道:“据我所知,河北道燕州、津州、石州常年干旱,盛京、喜都、上京年年冬季闹雪灾,寒冷不亚于北寒之地,六座城府下属的村年收成低,少有粮食丰收。” 谢玲珑笃定的道:“河北道的地得看种什么,盛京、喜都、上京适合种黄豆、水稻、玉米。秋天丰收黄豆压榨成豆油,我用银钱收购,卖到北寒之地去。” 和泉惊诧道:“这三座城府冬季比长安寒冷许多,竟能种水稻?” 谢玲珑认真道:“能不能种,外公、舅舅去了种过便知。我还少说了一个津州,这里应是很高产品质优良的小站大米。”在她前世,东北大米与天津小站大米远播全国、世界,是公认好吃的米。 李云捷忍不住问道:“娘,小站大米是什么米?” 谢玲珑笑道:“这种米还得等着你曾外公去试着种出来,到时你就能吃上。对了,玉米也能榨出油,此事比较复杂,还是得交给小白。” 三兄妹抱着小白又是一通猛夸。小白拍胸脯保证用最短的时间将玉米榨出油来,绝不辜负一家人的期望。 和泉对谢玲珑的话深信不疑,道:“辖地的事,我想跟外公、爹爹、姑奶奶通个气。” 谢玲珑道:“几天前,外公不是还说陛下探他的口风。咱们这就去庄里。” 小白热情似火的钻研榨玉米油。夫妻俩带着三个宝宝出了空间,直奔福乐庄,跟何屠夫、谢奇阳将辖地的事细细说了。 何屠夫很是诧异道:“泉伢子,我以为陛下要将河南道的城府赐给你当封地,岂料竟是河北道。” 谢奇阳微笑道:“爹,河北道与河南道只是一字之差,却是截然不同。河北道常干旱,河南道常洪灾,若是将河南道的水均到河北道,那就好了。” 和泉道:“外公、爹爹,您觉得我们选的六座城府做为辖地如何?” 何屠夫立刻道:“珑妹子说的都好,你听她的,我也听她的。我要向陛下请求,全家跟着你们迁到河北道。” 何屠夫、何家四孙有爵位在身,离开长安必须要上报朝廷,得了李自原批准才行。 和泉以为耳朵听错了,见谢玲珑点头,内心很是感动,他们夫妻去河北道,人生地不熟,没有可信赖的官员可用,也没有任何亲戚能帮着,何屠夫此举就是雪中送炭,激动道:“外公,全家人莫要为了我和珑珑离开长安。” 何屠夫难得看到和泉激动一回,笑道:“泉伢子,我跟珑妹子早就商议过,长安虽好,但不适合家族成长,你瞧四大千年世家都不在长安。如今全家是四世同堂,福乐庄已经不够住,只有离了长安才能扩展。黄河泛滥的河南道我都愿意去,更何况河北道。” 谢玲珑镇重道:“外公,此事重大,您得跟舅舅、哥哥商量好了,若是他们不愿意去,您可千万别强迫。” 第47章 玲珑提大运河 何屠夫做决断 何屠夫点头,道:“珑妹子,你放心,我会专为此事召集家里所有人商议。” 谢奇阳沉思片刻,道:“我向陛下呈上奏折,今后六年我给你们的六座城府辖地修建水库抗干旱。” 和泉高声道:“有了外公、舅舅,辖地的农事不愁。有了爹爹,水利不愁。”起身向两人一鞠到底。 何屠夫与谢奇阳对视相望,笑道:“好!有了你的水利,我的农田就不怕干旱。” 谢玲珑眼珠一转,缓缓道:“爹,我有个关于水利的想法,若是你能完成,将会连接平唐南、北,对工农商文化发展起到大作用,利于万民,也能让你名垂千古!” 不但是谢奇阳,便是和泉与何屠夫都激动起来。 谢玲珑勾起了三人的好奇心,便将空间里的平唐地图取出来,平铺在桌面上,先指着燕州,又指向了杭州,道:“从这里开始到这里,人工修建一条大运河。” 三人震惊无比。 谢玲珑却不让三人开口说话,接着道:“大运河途经河北、山东、江苏、杭州道,贯通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全长约三千五百里!” 她所说的就是前世闻名天下的古运河—京杭大运河,与长城并称为中国古代的两项伟大工程。这是那个世界最长的一条人工运河,开凿至今有两千五百年的历史,是苏伊士运河的十六倍,巴拿马运河的三十三倍,纵贯南北,是祖国重要的一条南北水上干线,背负了南北大量物资的运输交换,大大有助于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发展。 她曾经跟询问过河北道当官的何阳正,确定这个世界没有长城,也没有京杭大运河。 她认为河北道为何贫穷,很大的原因是交通落后没有京杭大运河。 她跟何屠夫一样,以为李自原给和泉的辖地在河南道,一直琢磨着谢奇阳修黄河河堤的事,今个和泉回来说辖地在河北道,头一个就想到了京杭大运河。 特别巧的是,她前世有一些外国大客户,考古京杭大运河,由她亲自带着游走过整条运河,关于大运河的资料记忆犹新。 谢玲珑细细的讲着京杭大运河流经的城府、县、镇、村,和泉拿笔在一边速记,谢奇阳用笔将她说的地方连起来,何屠夫见三个宝宝坐在一旁乖乖的听着很认真,便去叫何家六个宝、众孙、谢家几小过来一起旁听。 谢玲珑对着地图整整讲了半个时辰,道:“爹爹,大运河远比修建水库、挖江泥复杂难做的多。” 谢奇阳激动中带着镇重,道:“凭我一人之力无法建起大运河。爹,您看……” 何屠夫给女婿一个安心的眼神,道:“奇阳,你有六个大舅哥、十二个侄子、十二个侄孙子,不对,还有四个未出世的侄孙子,共是十六个侄孙子。我们全家男儿一起上,十年不行二十年,再不行就三十年,定能成功建成大运河!” 谢奇阳紧紧握住岳父的手,感激无比的道:“好!” 和原仿佛看到了大运河货船如梭,流经的县、镇、村繁华人声鼎沸,心潮澎湃,道:“外公、爹爹,若是你们能建成这条千古第一大运河,那将是沿线千万百姓之福,也将留芳千古。” 谢玲珑突然间满怀豪情的道:“爹爹,你可知我为何没有执着于三个弟弟娶四大千年世家的细妹子?我是想让咱们家成为平唐第五个千年世家。” 她的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谢奇阳、何屠夫一瞬间向被雷击过一般呆若木鸡,这是他们从未奢想过的事。 千年大世家那是多少代人积攒下来的名望,如今的长安何家充其量是个靠着种地、打仗新起的家族,表面光鲜,可是没有文化底蕴,甚至连底牌死士队都没成立,家族人住的福乐庄房契还归嫁出去的谢玲珑所有。 何家六个宝、何家众孙、重孙、谢平健、谢平福均是满脸的希冀。 他们都去过四大千年世家,那是处处透着书香、练武场里人声鼎沸、男女脸上都洋溢着平静而又自豪的笑容,每个人都是文武双全,精通琴棋书画,走到哪里都受到官府、百姓的尊敬。他们当然渴望自己的家族如同四大千年世家一样名声远播,人人都是才子佳人。 和泉一字一句道:“大运河是利于万民之千古大事,若能由咱们家牵头建成,那便拥有千年世家的名声威望,至于咱们家的内蕴,慢慢培养,五代就能形成。” 一番话引得在场的每人都陷入沉思,李云英突然间小声嘀咕道:“曾外公已经是四代同堂了啊,用不了十几年,就能五代同堂。” “哈哈,云英说得好呢。”和泉目光宠溺,抱起了女儿,让她坐在腿上,道:“很晚了,你跟哥哥去困觉可好?” 李云英撒娇道:“不吗,我要听你们说话。”双手支着下巴,眼睛往上瞧,笑眯眯憧憬道:“我喜欢大运河,我要乘船从燕州沿大运河一路游玩到杭州。曾外公、外公、舅外公、舅舅、哥哥给我挖大运河,好不好呢?” 细妹子娇滴滴软糯的声音让人无法拒绝,何家六个宝、众小笑着点头道:“好。”“我们为了英妹子也要挖大运河。”“英妹子今年两岁,赶在她十四岁出嫁前,咱们将大运河挖出来。” 谢奇阳眼睛里是外孙女娇美可爱的笑靥,许诺道:“外公有生之年定将挖建大运河成功。” 何屠夫道:“做任何大事离不了天时、地利、人和。奇阳,我们全家人都来助你一臂之力,你占着人和,泉伢子即将的辖地在河北道,秦家在山东道,江苏、杭州道的官员会给泉伢子面子,你又占了地理,如今就差天时。” 谢玲珑微笑。江苏、杭州道的官员敢不给和泉面子吗? 谢奇阳眼睛精亮,道:“爹爹,我晓得。大运河需从长计议,一切要等泉伢子、珑妹子去了河北道。” “那就这么定了,咱们依着珑珑,要那六座城府做辖地。”和泉话毕抱着李云英起身,柔声道:“我的小云英困得都打呵欠了,走,回院去睡觉。” 李云英小脑袋趴在和泉肩上,无精打采的道:“曾外公、外公、舅舅、哥哥,今个好梦,明个见。” 谢玲珑笑着跟众人道:“英妹子刚才还精神奕奕,转眼就困得睁不开眼睛。她爹明个应是要早朝,我也去歇息了。陛下册封辖地的圣旨未到,咱们议得多了,最后辖地又有变动,咱们都白议了。” 谢奇珑、和泉一家五口离开之后,何屠夫环视一屋的子孙,很是霸气的道:“回去给你们堂客说一声,咱们家的富贵是靠着珑妹子、泉伢子得来的,他们去了哪里,咱们就跟去,怕吃苦不想跟去的,立刻滚出福乐庄自立门户,以后在外头别再自称是长安何家的人!” 顿时,众人鸦雀无声。何屠夫向来说一不二,家规石碑就立在院子里头,不是没有人被罚过。 何屠夫站起单手背负出了屋,遥视黑夜天空闪亮的星星。 二十年前他在张家村,谢玲珑刚出生,谢奇阳只是个秀才,他是个屠夫,他和他的儿孙们卑微如泥。 如今谢玲珑是护国夫人兼王妃,谢奇阳是侯爷,他是县公,他的儿孙都是官身,平唐帝国谁敢小瞧了他们。 谢玲珑出嫁之前,要把福乐庄的地契过到他的名字,他不肯接受,谢玲珑出嫁之后,庄里所有的人吃、用的灵物,包括灵水,仍是她统统包了。 他认为刚才那番话不过份。人不能忘本,更不能知恩不报。若有子孙不愿意跟随家族迁出长安,就是忘恩负义,没有良心,这样的子孙他不要也罢。 今晚他给儿孙们透个口风,等着和泉辖地的圣旨下来,会正式召集全家人商议远迁的细节。至于家族能否成为千年世家,那不是说的,得一步步踏实的去干。 谢奇阳、谢平健、谢平福跟在何屠夫后头出屋,谢奇阳见何屠夫站在院子中央仰天发呆,上前关切道:“爹爹,已经很晚了,您老人家回屋歇息,一切明个再说。” 何屠夫扭头瞧着个子不高却很精干的谢奇阳,道:“我可不老,珑妹子的灵兽王小白说我身体康健寿元悠长,至少能再活一甲子。我要瞧着大运河建成,还要我们家七世同堂!” 谢奇阳哈哈笑着点头,一直佩服岳父乐观的性格、高瞻远瞩的头脑。 谢平福跟谢平健小声道:“四哥,全家人要跟着姐姐、姐夫迁走,咱们明个要不要给二哥递个信。” 谢平健摇摇头道:“二嫂身份是公主,二哥想要离开长安,只怕陛下不会同意。” 谢平福疑惑道:“这是为何呢?” 谢平健拉着谢平福快步走出院子,回到第二号院,进了书房,用纸和笔写道:咱们全家都跟着姐姐、姐夫去了辖地,陛下怎能放心?二哥必须留在长安。 谢平福疑惑道:“陛下有什么不放心的,二哥、二嫂又不是从未出过远门,而且我们是亲人,居住在一起相处肯定会很融洽。” 谢平健见解释不清,用内力将纸震成粉沫,摸摸谢平福的包子头,道:“咱们家大业大,总得留个人看庄子、店铺、王府。二哥心细,看家最好。” 谢平福摇摇头,道:“这个理由不充分。四哥,你别瞒着我,直白些说。” 谢平健不耐烦的伸手拧谢平福的左耳,道:“细伢子想这么多大人的事做甚。天晚了,赶紧去歇息,明早练功起晚了,外公不说你,哥哥我可是要狠狠打你屁股。快走!” 谢平福哎哟叫痛,推开谢平健,嗖的跑出书房,瞧见何七雪从屋子里出来,叫道:“娘,四哥又欺负我,拧我耳朵。” 谢平健冲出来,单手叉腰,轻哼道:“好你个福伢子,被我抓个正着,你还说以前没告过我与三哥的状?” 谢平泰与谢平健以前常联合起来操练谢平福,如今谢平泰在乌城,谢平健一个人也就不逗弄谢平福。 何七雪最疼爱的是长女谢玲珑,其次是谢平安、谢平福,嗔怪道:“健伢子莫拧弟弟的耳朵,他还小呢。” 谢奇阳刚进院子就听到谢平福告状,瞧着谢平健居高临下手指着谢平福,高声喝道:“健伢子欺负弟弟算什么本事!兄道友,弟道恭。你去将《弟子规》抄百遍。” 谢平健一听立刻蔫了,道:“是。” 谢平福满脸笑容跑到谢玲珑跟前,朝他做鬼脸,摇头叹气道:“爹爹怎地不让你抄《诗经》呢,《弟子规》才几个字啊。” 何七雪迎上去,道:“阳哥,明个再让健伢子抄吧,他就要参加会试,熬夜对身子不好。” 谢奇阳见谢平健规矩的垂手站立不动,道:“你娘为你求情,你去歇息,明个抄好了放在书房桌上。” 两个儿子都回了屋,谢奇阳这才揽着何七雪回房,坐下后道:“健伢子将要跟着我去搞水利,接触的人多是低层的百姓,他在家里欺负弟弟,去了外头定会欺负百姓。” 何七雪道:“这个肯定不会。健伢子心地纯善,只是年龄小,耐心不够。” 谢奇阳笑道:“珑妹子也曾这么说过健伢子。我罚健伢子抄写,也能磨他的性子,让他有耐心。”他寻思着天色太晚,还是等明早再跟何七雪说全家将要迁出长安的大事。 何家六个宝、众孙都不是心里能藏住事的人,回到屋里就跟堂客说了。这一晚福乐庄许多人都失眠了。 次日早晨,何家六个儿媳在各院饭厅匆匆用过早饭,去了绣坊聚到一起便议论起此事。 第47章 议远迁各有牵挂 郝氏担忧过继 柳招弟抬头望着半空中随风轻轻飘荡染得漂亮如画的灵绸,道:“珑妹子去了河北道,这绣坊是不是也跟着迁走?我每月在绣坊绣制品,能赚银钱不说,还能打发日子,都已经习惯了。” 她这几年在绣坊赚的银钱全都存下来,有一个帐本单独记着,共有二十六万五千余两银钱。何六宝知道她爱银钱,从不过问她这些银钱的去处,还把赚的银钱及俸禄毫无保留的交给她。 她与何六宝过了那么多年的穷日子,就是富裕了,也不会奢侈乱花银钱。 她昨晚特意跟何六宝算了一下财产,竟有金票两万票、银票三十七万票、两箱价值八十万两银钱的珠宝、价值三十万两银钱的古董之巨。 她只有一个儿子何阳贵,将来百年之后,所有的钱财都会给了儿子。她想赚多多的银钱,以此来弥补她出身卑微的缺点,让儿媳与孙媳不要嫌弃儿子和孙子。 她一年到头几乎是不大不出,二门不迈,就喜欢做绣品赚银钱,繁华的长安与贫穷的河北道对她来说都一样。 柳招弟幽幽道:“我也舍不得绣坊。” 张金金道:“珑妹子应是会将绣坊迁走。” 众儿媳跟长安的官夫人相比,家世、容貌、学识、琴棋书画样样都拿不出手,唯独绣活好,能绣双面绣赚银钱实现自我价值,但这也仅现于在锦绣年华的绣坊绣灵绸、灵棉制品,要是换成普通的绣坊,用寻常的绸缎绣,赚的银钱将会缩少百倍。 如同农民对于土地、军人对于战马、才子对于书籍出,锦绣年华的绣坊已成为她们生命的一部分。 廖小燕平静的道:“我只要跟着三宝,去哪里都行。” 对于想法简单廖小燕来说,这件事根本不是她该多想的事,何屠夫、谢玲珑的眼光还用问吗,绝对不可能害了他们,去河北道肯定是对的。 闻言,五位妯娌均是点点头。她们出身低,已经没了娘家,就算有绣技、银钱,在这个朝代,夫君是她们的天,婆家就是她们的依靠。没了夫君、婆家,她们怎能守得住财富。她们自是无条件的跟随夫君。 吴香草高声道:“三嫂,正伢子就在河北道,你们去了是团圆!” 马紫芳年前就带着儿子回了河北道跟何阳正团聚。廖小燕已近五个月未见到小孙子了,很是想念,笑道:“是啊。我昨晚跟三宝都欢喜,去河北道就能天天见着孙子。” 李草儿问道:“三嫂,此次你哥嫂、爹娘还跟去河北道不?” 廖小燕道:“三宝刚去村里跟我爹娘哥嫂说,还不晓得他们啥想法呢。” 廖小松如今已是六品上的官员,只差一级到五品,就能给荷花争来一个诰命。廖小虎也是七品官员,儿子进了龙神军是名八品军官,儿媳妇是一位七品文官的嫡女,知书达礼,女婿是龙神军的一名七品青年军官,武艺高强。两兄弟都住在远郊,是真正的官宅,普通老百姓邻居都不敢去串门。 廖家老爹、老娘原来在潭州野桔村重病缠身,被和泉治好了病,又吃了十几年的灵物,身子骨康健的很,跟廖小虎的堂客抢着带曾孙子。 廖小燕心里很是希望娘家人这回也都跟着去河北道,但越是这样,越不能将她的主观意识强加给娘家人,这么大的事得让娘家人选择。她就让会说话的何三宝过去问问。 张金金一夜未睡,一直琢磨着事,也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道:“我那二儿媳怀着身孕,怎么着也得等她生下了细伢子做了月子,才能远行呢。我跟大宝说,叫他问问珑妹子,何时离开长安,顺便提一下此事。” 唐家四姐妹都怀着第二胎,已经七个月了,预产期是今年六月初。张金金不想让二儿媳唐小婉挺着大肚子去河北道。她是绝对不敢跟何屠夫提此事,只能让何大宝去跟谢玲珑说说。 李喜花、李草儿、吴香草均互相对视,昨晚想了许多的事,半夜还点灯起身清点财产,却是未想到儿媳妇还怀着细伢子这件最重要的大事,连忙急匆匆回各院去跟夫君商量。 院子里灵玉兰花香、灵桂花香飘漫,夜里没有多少磕睡李静起得很早,穿着修身的灵棉衣与紫叶打了一套长拳,练了一套剑法,洗漱之后去了饭厅。 李诚在工部任职,一大早就出庄进了长安城。李青、李湘大婚之后一直住在帝皇公主府。 李静一个人吃饭没有好胃口,正好和泉、谢玲珑带着三兄妹来了,还带了两屉灵墨鱼汤包、两屉灵莲子糯米烧卖、一盆灵小米粥,一起热闹的用饭。 李静最喜欢孩子,不久前明王、白丽带着两个女儿来参加李湘大婚。李子月、李子姣天天陪着她用饭,离开长安时,每人得了她的四件珍宝。 李静望着三兄妹,满眼疼爱,嘘寒问暖。紫叶在一旁盛粥,笑道:“再过几年,湘公主给国公爷生下小小郎、小小娘,您就有了第五代后人。” 李静笑道:“小湘儿到十八岁还有四年,我得等四年呢。不过我不急,我听小玲珑的建议,叫小湘儿晚点生子嗣。希望小湘儿一胎能生两个,小小郎、小小娘都好,我都喜欢!” 众人用过早饭去偏厅坐着,和泉、谢玲珑说起了辖地的事。 李静不觉得意外,道:“和泉,陛下前些日子曾跟我提起册封你封地的事,说是会在河南道与河北道当中选。陛下体恤你们夫妻抚养三个宝宝,预定是明年年底,岂料日本国内乱,河北道沿海局势不稳,这就提前了。” 谢玲珑见和泉默不作声,便诚恳的道:“我们夫妻多谢陛下。” 李静笑道:“一家人还说什么谢的话。陛下与照娘都不知道如何疼爱三个宝宝才好。”招手叫过李云胜,感慨道:“当年我跟照娘去寺里见和泉,他就跟胜郎一样大,我抱着他觉得身子好轻。胜郎的小模样像极了和泉,不过个子要高两个头,性子也活泼。” 谢玲珑见和泉脸色微变,忙换个话题道:“姑奶奶,洛阳离长安还算近,不过六百多里。燕州离长安就远了,有两千多里路。我们去燕州,您是跟去,还是留在这里跟小青儿、小湘儿住呢?” 和泉道:“姑奶奶,燕州可是荒凉之地,比不得长安,便连潭州也比不上。” “再差也比曾经战火不断的青城强。我原先说过小玲珑到哪里,就跟去哪里。只是……”李静不看两人,只看着三兄妹在一旁玩,幽幽轻叹一声道:“小青儿已经大婚,有小湘儿操心他,我就不管了。我心里放心不下的小城儿。” 谢玲珑与和泉对视相望,倒是有些意外,李静竟是能舍得李青夫妻,而跟着他们同去河北道。 紫叶见李静不往下说,便道:“城主子一心想要娶四大千年世家的嫡女,他这几年刻苦读书,琴棋书画样样都学,考中探花,又去工部任职长见识,已是很努力,可是到现在四大千年世家族长都没有音信。” 李静声音微颤道:“怪我眼界太高,影响了小城儿,使得他固执的非千年世家的小娘不娶,别的小娘都不见。他今年十四岁,早该定亲。我想离开长安之前,给他定门亲事,不然我去了河北道,他没有人管着,别为了这么个执念魔障,闹得最后终身不娶。” 谢玲珑忙劝道:“姑奶奶,您刚才也说了,小城儿才十四岁,小泉子像他这么大时,刚还俗去了军队。” 和泉道:“姑奶奶,我十七岁跟珑珑定的亲,二十二岁大婚。小城儿是缘份未到,您莫急。” 紫叶道:“主子,您瞧小姐、姑爷跟奴婢的看法一样吧。您莫多想了,城主子刚十四岁,年龄还小呢。” 谢玲珑眼珠一转,问道:“姑奶奶,四位族长可有跟你写过信?” 李静点点头,缓缓道:“倒是写过,也就是每年年底一封信,提前拜年问候,都未提到过小城儿。” 谢玲珑菀尔,脸蛋上梨窝若隐若现,倾国倾城,一瞬间满室生辉,道:“我记得千年四大家族的族长对小城儿的印象不错,特别是杭州的董家族长,上回来长安学府百家讲坛授课,特意叫小城儿给他整理文稿。” 李静眼睛一亮,又黯淡下去,道:“那都是两年前的事。” 她知道四大千年世家有家规,女子不得嫁入皇家。她是平唐帝国有史以来最为尊贵的帝皇公主,可嫁到青城李家,她的后代就不是皇家的人,而是青城李家的人。 她真的很想当面问四位族长,是否因为她这个帝皇公主的身份,才拒绝将家族的女子嫁给李城,可是若真是如此,她又能怎样? 谢玲珑道:“我这就给董族长写封信,问问他可想让小城儿当董家女婿。董族长是个快性人,应该很快就会回复。若是他不同意,我就问另外三家,若是都不同意,您也别气馁烦闷,不是小城儿不好,而是跟四家没有缘份,我拿着四家族长的信给小城儿瞧,让他断了念头,在长安寻一门好亲事,一定要让您毫无牵挂的跟我们去燕州。” 李静立刻微笑道:“小玲珑真是快人快语,好,就这般了,我等着你的信。” 谢玲珑、和泉带着三个宝宝走了。紫叶道:“主子,您就放心吧,只要小姐出面,城主子的事定能成功。” 奴婢禀报江氏来了,李静赶紧让江氏进来。 江氏神色忧郁,开门见山的道:“老妹妹,我要跟我孙子去河北道了。咱们姐妹处了十几年,以后想见一面都难了。我舍不得你。” 紫叶与李静对视一望均笑了。 李静有些动容,激动道:“老姐姐,我也要跟着小玲珑、和泉去河北道呢,咱们仍然在一呢!” 江氏转忧为喜,笑道:“那太好了。咱们姐妹不用分开。” 李静有些激动的跟江氏说了谢玲珑帮李城询问亲事,江氏笃定的道:“珑妹子从四岁起,想办的事就没有不成的,老妹妹放心就是。我就等着喝小城儿的喜酒了。” 李静心里微喜,江氏的话不无道理,这么多年来谢玲珑要做的事,无一不成功,四大千年世家甚至愿意将所有的藏书借给谢玲珑,李城的亲事应该不会有问题。 和泉骑灵马出了福乐庄就进了长安大明宫,向李自原禀报了六座城府的名字,又提了一下大运河的构想。 李自原是何等人物,激动万分的当时就要见谢玲珑。 好在和泉想的周到,拿出昨夜在空间写得关于大运河资料,再三声称谢玲珑不懂水利,具体事情须问谢奇阳,李自原这才改为召见谢奇阳。 君臣相见细谈了大运河之事,谢奇阳实话实说道:“陛下,挖凿大运河远比修河堤、挖水库复杂,工程浩大,臣要带着下属沿途勘查大运河流经的所有地方,从百姓、达官贵人手中买地,选出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与大运河最安全的会接口,正式开凿之日最快也得三年后。” 李自原拍拍谢奇阳的肩,道:“你办事最是严谨认真,我极放心。三年就三年,我等着起。” 谢奇阳道:“那就从今年的下月开始,臣今个就去召集人。今后三年春、夏季,臣就勘查大运河,秋、冬季就在河北道修建水库。” 李自原听了很是动容,道:“亲家,我记得你今年四十五岁,已近五十知天命的岁数,干活不要如此拼命。今年好好歇一歇,先把家在河北道安顿好了,明年再开始勘查。” 谢奇阳摇摇头,道:“七雪特意说让我把心思都放在修水库、建大运河上头,家里有她,不用我管。” 和泉笑道:“爹,珑珑也是这般说的,让您放心弄水利,全家远迁的事交给她与外公、舅舅就是。” 李自原瞟了和泉一眼,心道:何时臭小子也能这般亲热的叫我一声“爹”。 且说,何家众孙媳从众孙嘴里得知有可能远迁到河北道的事,娘家近的就回去当面给爹娘透个口风,娘家远的就写信含蓄的提了一下。毕竟还没有正式下圣旨,不能大张旗鼓的宣扬。 唐家四姐妹腆着大肚子坐着灵马车回到唐府,见了郝氏说过之后,均求着她一起去河北道。 郝氏夫君死了十几年,膝下只有四个女儿,娘家没有人,要是留在长安,带着即将出生过继的外孙子,只能由府里的老仆及婆家的人照顾。她要是跟去河北道,四个女儿每天能轮流看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临死也有人送终,最重要的是外孙子也有人管教着。 郝氏抬起胖手打住四个女儿的话,紧张的道:“先别往远里说,我只说近的,过继一个外孙子的事不会因为你们远迁不算数了吧?如今亲家爷爷已是从二品的县公,我那四个女婿两个是侯爷,两个是四品的官员。” 此事不怪郝氏多想。如今的长安何家滔天的富贵,背后有泉王、明王、李静、太子、护国寺,何屠夫将曾孙过继的事若是传出去,会引来无数不知情的人非议,严重的家族名声都会受损。 郝氏等了几年好不容易四个女儿都怀上了第二胎,小白与太医诊断都说是儿子,她自然无比的重视。长安何家任何风吹草动,她都会害怕影响到过继的事。 唐小婉道:“娘,爷爷怎么可能会不遵守诺言?您放十二分心就是。” 郝氏慌得心跳加速,起身就往屋外走,道:“我得当面去问问亲家,若是算数,别说河北道,就是沙漠沼泽,我也跟你们迁过去。” 唐家四姐妹连忙跟着出去,这就与郝氏一起回了福乐庄,直接去了第一号院。 郝氏在第一号院子里见到何屠夫、两大学士夫妻正在跟何泉的三个儿女玩耍,道:“亲家爷爷,我有事想要跟你确定,你可方便说话?” 李云捷三兄妹本是满院疯跑着,见着四个孕妇舅妈,立刻停下脚步站好,生怕撞着她们,而后走至向她们与郝氏行礼。 何屠夫抱起了李云英顶在肩膀上,问道:“亲家,瞧你脸色不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唐家四姐妹生怕郝氏着急当着两大学士夫妻的面说错话,落了何屠夫的面子。 唐小芹伸手一拉郝氏的衣袖,道:“娘,进了厅里再说。” 何屠夫试探的道:“可是关于过继的事?” 郝氏立刻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为此而来?” 何屠夫有些惊诧,以为郝氏改了主意,过继一个细伢子不够,还要过继两个,这就板着脸带着她进了大厅。 郝氏睁圆眼急切的问道:“亲家爷爷,请问你们可是要迁到河北道?那之前咱们两家过继一个外孙子的约定还算数吗?”还未等何屠夫开口,她就已经揪心的热泪盈眶,唐家四姐妹见她哭了,也跟着抹泪。 第48章 镇东王招妒忌 美人计试侯爷 何屠夫听到“一个外孙子”,脸上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道:“亲家,我们全家人迁到河北道的事还得等到陛下的旨意。咱们两家的约定自是算数。” 郝氏一听竟是欢喜的头往后一倒,在座椅上晕厥过去,待被唐小婉捏人中疼醒过来,激动望着何屠夫、张巧凤,道:“我们唐家烧了高香,结了这样的好亲家,你们家富贵成这样也信守诺言。亲家要去河北道,我这个老婆子也想跟着去,亲家是否嫌弃我是累赘?” 张巧凤过来瞧看郝氏,见她无恙,刚才只是过于激动暂时休克,并非生病,便打趣道:“你在我们面前还敢自称是老婆子?你去了,我们还巴不得,到时多一个牌友。” 郝氏眼里溢出感激高兴的泪水,道:“亲家奶奶,你不嫌我牌技臭,以后打升级,我跟你做对家。”她打牌手气好总拿好牌,可是脾气太急,一开始就把大牌打出去,到最后一把的小牌。 张巧凤挺挺胸脯,颇有些得意的笑道:“我的牌打得好,正好带带你。” 何屠夫顶着李云英在大厅里飞快的跑,停下脚步跟众女道:“圣旨未下,和泉去河北道未定,咱们远迁的事也就不能对外说。” 众女均点头称是。张巧凤拉着郝氏去偏厅吃灵果喝茶,想让郝氏放松神经,便将两大学士的夫人请进来打起纸牌。 何屠夫寻思到了河北道定会十分忙碌,不会再有今日的轻闲,请了两大学士,又叫了何大宝,凑了一桌打起麻将。 两大学士夫妻今个到第一号院,就是表态要跟着众人前去河北道。他们除去想当三个宝宝的先生,还想要亲眼见证和泉、谢玲珑如何将贫穷的河北道建造成繁华富庶之地。 有了两大学士,何家十几个曾孙能沾三个宝宝的光拜他们做先生。这让何屠夫意外又感激。 一会儿,奥路斯与卡罗夫妻听到庄里人议论去河北道的事,过来询问,聊了几句表示跟着同去河北道。 奥路斯眼睛的毒已清了四成,视力能在白天看到模糊的影像,不用再蒙银布。他就是为了治好眼睛,也得跟着谢玲珑到河北道,更何况还想见识和泉研制的钢船。 众人听了均表示欢迎。 奥路斯很喜欢打麻将,早在来福乐庄的第一个月就学会了。何大宝给他让了位子,让他打起麻将。 两大学士难得的打趣奥路斯,说他的姻缘或许就在河北道。 几个舅舅一起去了第二十三号院,跟谢玲珑提了唐家四姐妹产子出了月子才能去河北道一事,得到同意之后,放下心来。 何三宝从村子回来,廖小松、廖小虎都来了。三人一起去见了谢玲珑。 廖小虎总认为读书少,怕张口说错话,凡是遇到大事索性闭着嘴,让廖小松说。 已是两个细伢子、一个细妹子爹爹的廖小松,成稳中透着精明,有些局促的问道:“小姐,您看我们一大家子若是都跟去河北道,会不会给您与姑爷添麻烦?” 廖家兄弟遇到事都是廖小松拿主意,廖小虎这个当哥哥的得听他的。廖家老两口始终是两句话“松伢子是谢大人的书童,得跟着谢大人。” 廖小松眼下是个六品的官,还不入流,连五品都不是,他不是通过科举出来的两榜进士,在官场上根本不被同僚认可,离了谢奇阳,什么都不是,若再碰上心眼歪或是三大家族的上司,估计能害得他降职流放。 谢奇阳夫妻是肯定要跟谢玲珑去河北道,所以就算没有廖家老两口的话,廖小松也会追随谢奇阳去河北道。 廖小虎是个极憨厚纯朴的人,根本不懂官场经,若离了长安何家,再没有廖小松提醒,这个官也就到头了。他的儿子、女婿都是龙神军的军官,肯定是要跟去河北道。他去了河北道,也让儿子、女婿放心。 廖家人认为一大家人在没有靠山的情况下,在豪门如云的长安会如履薄冰,也不想回到野桔村,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决定都跟着去河北道。只是何屠夫昨个并没有姻亲也要同去的话,所以廖家兄弟亲自来问谢玲珑,看能不能捎着他们一大家人。 谢玲珑迎着廖小松坦诚的目光,知道他这是说得心里话,绝对不是客气,笑道:“小松、小虎叔叔,河北道人少,你们去了是增添人气,在帮我们的忙,哪里会添麻烦。” 廖家兄弟一听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廖小虎笑得嘴都合不拢,也说话不怕被笑话了。 谢玲珑瞧着廖家人仍是那般的纯朴,回想起还在张家村时,廖小虎、廖小松年前把廖家最好的东西拿来送礼,大大的鹅蛋、剖好的塘鱼、酸甜的蜜桔,一切就像是在昨天,心里很是温暖。 廖小松想想又道:“小姐,我那二姐夫如今在青州任六品官职,想要在当地升职怕是很难,他在信里提了好几次,今年正月来家拜年,由我带着向随谢大人禀明,想要追随谢大人一起修河堤。他不怕苦,也能适应北方的生活。我们一大家人去了河北道,他和妹妹肯定也想去。” 廖小梅是廖家的二女儿,当年嫁给野桔村青梅竹马的秀才陈典。后来陈典考中了举人,跟着廖家一起到了长安,会试之前得到两大学士十天的点拨,中了三甲第一百七十名,虽然名次靠后,但是货真价实的进士,在太学学了三个月,被派到山东青州李啸飞的辖地任县令,一呆就是三年,又换了县当县令,提了六品下的官职。 廖小梅一直跟着陈典,在青州住了五年,去年腊月带着孩子来长安看望爹娘。陈典在山东就听闻谢奇阳的官名,见未经过科举的曾是谢奇阳的书童廖小松做的官比他还大,更加坚定要追随谢奇阳。 廖小松向谢奇阳引见了陈典。谢奇阳在见李啸飞时,特意问了陈典的政绩,得知陈典是个清官、能力强,便让廖小松转告陈典,下回修水利把他调来当助手。 廖小虎道:“小姐,这又给你添麻烦了。” 谢玲珑认识陈典,当年廖家特别贫穷,陈典是个有功名的秀才,在村里教书挣了一点点银钱,经常买了吃食、生活用品送给廖小梅,他还怕廖小梅不收,编了许多理由,一直等着廖小梅,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她也是欣赏陈典这一点,才向两大学士推荐的他,让他跟两大学士学了几天,考中了进士。陈典夫妻到了青州当县令,人不回长安,年年都给福乐庄送来土特产,廖小梅还给李云捷兄妹做过虎头鞋帽、小衣服。 谢奇阳想要调陈典当助手的事,二月给和泉提过,谢玲珑有印象。 谢玲珑笑道:“小梅姨又不是外人,他们夫妻想来河北道,到时让小泉子在奏折上添上小梅姨夫的名字就行。” 廖家兄弟心里更是感激。 谢玲珑叫奴仆去把廖小燕、廖家二老、荷花、廖小虎夫人一并请来,又叫了何七雪及谢平健、谢平福,热闹的用了午饭。 下午何屠夫亲自去了贺栋家里,跟老友报了信。 说起来贺栋是何屠夫的战友兼恩人,当年何屠夫落难逃到潭州,经过贺栋的帮助娶了张巧凤在张家村安家,不过,贺栋一家人这十几年沾了何屠夫的光,赚了不少银钱,儿孙都有了官职,虽说只是七品的芝麻小官,那也是官。 贺栋想着河北道太远又偏僻,跟儿孙商量之后,不打算跟去河北道,也不想留在长安,决定返回家乡潭州。 何屠夫尊重贺栋的决定,一点都不勉强,笑道:“日后你若是想去河北道,直管言语。” 贺栋跟何屠夫在院子里用晚饭吃酒都,觉得将要分别,心里有些不舍,回忆着几十年前当兵的往事,不知不觉喝了许多酒。 夜晚,何阳浩、谢平健、谢平福坐着灵马车把满身酒气的何屠夫接回福乐庄。 张巧凤得知贺栋一家的决定,有些失落,不过想想也能明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长安比潭州繁华,贺栋就跟着迁来了,河北道远不如潭州,贺栋一大家人自是不愿意过去。所谓人各有志,贺栋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这并不影响两家的友情。 福乐庄的奴仆都是忠朴之人,听到主子们议论将要迁到河北道的事,那些娶了长安小娘的奴仆、嫁了长安小郎的奴婢,回想着这些年主子的仁慈厚待,长安哪府都比不上,就冲这份恩情,也不能对主子起了二心,河北道去定了。 次日早朝,大明宫传出令文武百官震惊到瞠目结舌、帝国乃至天下震动的重大消息。 李自原下旨册封李和泉为镇东王爷、谢玲珑为镇东王妃,辖地燕州、津州、石州、盛京、喜都、上京,赐尚方宝剑一柄,二品以下官员斩首不用上报朝廷。特批拥有河北道的所有税赋五十年支配权,任命河北道所有官员权力,免去所有贡品。自明年起五十年,河北道官员的俸禄就由镇东王爷夫妻支付。 众所周知,镇北王爷李自明在北寒之地也是六座辖地,没有北寒之地的所有税赋支配权,更没有所有官员的罢免权。 飞王李啸飞的辖地是青州,峦王李峦的辖地是桂州,连镇北王爷都比不上,更是不如镇东王爷和泉。 李自原给予了镇东王爷和泉的权力已经超出所有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洛阳何家分了财产便做猢狲散了,四大家族变成了三家。张、欧阳、白家的官员们算了一笔帐,河北道面积庞大人口稀少贫穷,可是税赋每年除去赈灾救济百姓的能剩下五百万两银钱,这还不算进贡给朝廷价值百万银钱的特产。 所有的银钱减去支付给官员的俸禄,能余下二百万两银钱,再加上千名大小官员为了升迁调动逢年过节贿赂的银钱礼物,一年下来和泉夫妻至少能得到三百万两银钱,五十年就是一亿五千万两银钱,这么庞大的财富,怎能不让人妒忌的发狂失去理智。 于是次日早朝,三大家族几十位官员联名上书,请求李自原撤销和泉的特权,不能让和泉在河北道形成小朝廷,不能让河北道脱了朝廷的制约。 李自原置之不理。 他心如明镜。和泉、谢玲珑要资助谢奇阳挖大运河,河北道每年那点税赋勉强够支付大运河的费用,官员的俸禄就得谢玲珑自掏腰包。他给了河北道五十年的税赋支配权,前二十年的税赋是修大运河,后三十年就是还官员的俸禄。 他给了和泉足够大的权力,任免河北道的官员,就是想让和泉与谢玲珑把河北道折腾富裕了。 他是和泉的亲爹,平唐下任皇帝李秦是和泉与谢玲珑亲手养大的,等于李秦是和泉的儿子。他绝对不会怀疑和泉的忠诚。 居住在长安守护公主朴安妍的高丽国人在驿馆听到此事,惊慌失措,赶紧给国王写信禀报此事。河北道过去就是高丽国,和泉是个战争狂,李自原此举是不是想要吞并高丽国。 在丝绸之路商务会馆的各国商人纷纷议论,军神和泉休息了四年,又要开始打仗,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商机能让他们趁机大赚一笔银钱。 且说这天黄昏李城做完了公事,跟着几个同僚出了工部大门,带着两个贴身奴仆,准备骑着灵马回福乐庄,两个奴仆拿着李志与李振的请帖过来相请,今晚在百花阁有个诗会,南北的近百名才子参加,有他过去品诗。 李城自幼在长安何家跟众小一起长大,也是遵守着何家的家规,从来不去青楼。 他中了探花进了工部已拒绝了几十次这个的宴请,今个李志与李振是头一回相请,心里有些好奇李志怎么与李振走到了一处。 他仍是坚持原则,笑道:“跟你家郡王说,我不胜酒力,也不会做好诗,怕去了扫大家的兴,我就不去了。不过我久仰南北才子的大名,有心结交,我叫人送去两坛灵果酒请才子们品尝。” 李城叫一个贴身奴仆去帝皇公主府取了两坛灵果酒送了去,李志、李振等人见他未到,却是送来了价值千银的灵果酒,都说他豪爽大方。 却不知这些才子里头隐藏着千年世家董家派来查看李城品性的人,原想着借着诗会猛灌李城,而后看他是否会酒后失德,岂料他来也不来,又八面玲珑的送来了美酒。 李城不晓得已被人监视住了,仍跟平时一样。次日从南郊到南大门的途中,竟是遇到了两个十三、四岁白衣绝美的孪生姐妹拦路。 原来她们是要卖身丧父,将爹爹的尸体用一块白布遮盖着摆在路边,她们在此等着一个早晨,瞧着他是个富贵人,就大胆妄为的拦住他,祈求他能怜悯的支付二百两银钱买下她们,帮着安葬她们的爹爹。 福乐庄众小都曾遇到过类似的事,李城就遇到四次,那四名小娘姿色只是上等,远没有这两个绝色。 李城不是没见过绝色的小娘,这么绝色的小娘敢在官道上出现就越是可疑。 他连马都不下,俯视道:“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你们要是不怕脏、累,去福临门支出二百两银钱,在那里当几个月的小二,凭你们容貌,客人的赏银定是不少,应该很快就能还了债,还是自由身,比当我的奴婢强。” 两姐妹跪在地上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支吾道:“奴婢去了那里得抛头露面。” 李城蹙眉,心道:你们现在就不是抛头露面吗? 他环视四周,围上来十几个百姓,均是色迷迷的打量两姐妹,便高声道:“那你们就到后院洗碗盘,福临门包吃住,一个月一个人工钱五两银钱,你们若是做得好,年底会有红包,不到两年就能还清债务。” 两姐妹相视对望,摇摇头道:“奴婢只会琴棋书画、品诗煮茶、研墨描图,从未下过厨房。” 李城听着两人娇滴滴的哪像是当奴婢,分明是想当个妾,心里最瞧不起以色示人的小娘,又是着急着去工部,不耐烦道:“各人有各人的命,你们天生想当奴婢,那就另寻主人吧。我身边不需要你们这样的人。驾!”一拉缰绳,跨下灵马便绕过两女奔向前去。 李城的两个中年奴仆都是李静亲自挑选的,是李家军的亲兵,走南闯北啥没见过,冷冷瞪了两女一眼,其中一人狠声道:“你家主子胆敢谋算我家侯爷,等着我们回去禀了国公爷,查了你家主子的身份!” 李城与两名奴仆骑马奔远直到瞧不见人影,两女身旁地上的死尸猛地伸手扯下身上的白布坐了起来,竟是一个脸色青白易了死人妆容的中年人,把围观看热闹几十名百姓吓得尖喊尖叫,做鸟兽般散去。 一男两女是董家人安排的圈套,李城的言行显然是过了关,不过还有一关由董家人亲自来设置,李城怕是很难过了。 两女敬佩李城不好女色,心里期盼着他能通过最后一关,也是最难的一关,顺利成为董家的女婿。 第49章 托银钱置家产 族会五儿媳惊 正午,阳光明媚。 东市福临门七楼的一个包间,江易站在打开的窗前俯视繁荣昌盛、人流如织的长安城。 三个福临门的大管事拿着纸笔,坐在桌前,按着江易所说的新菜价算着帐。 江易淡淡的道:“放出风去,福临门将要关闭,日后想吃灵海鲜、灵兽、灵菜,就得去河北道。” 谢玲珑若离开燕州,就不能给长安的福临门提供新鲜的灵海鲜、灵兽肉、灵菜。福临门倒是不至于关闭,不过能售卖的只有灵面、灵米、灵玉米等易储存的吃食。 江易将菜价整整翻了两倍,要在谢玲珑走之前,大赚长安达官贵人的银钱。 一个时辰后,吕照赵穿着官服跑上楼找到江易,一副急切的模样,都不坐下,站着掏出五张大额银票,道:“江大哥,珑妹子带口信说你明个就去河北道。我托你一件事,这里是十万票银票,你帮我置个大宅子,余下的买些店铺、地。” 江易有些惊诧吕照赵竟有这样的魄力,一下子就投入了十万两,不过想想他有个理财极好的堂客白如意,也就明白过来了,这里面怕是还有白如意的嫁妆银钱呢。 江易拿过银票,看都不看就叠好放进荷包,笑道:“你就这么信任我?” 吕照赵道:“我这点银钱,你还看不上眼。我说正经事,我这宅子得离着珑妹子家近些,到时我堂客带着孩子去她家串门方便,至于店铺、地,我不怕贵,只要地段好的。” 江易心里暗赞吕照赵有远见,眼皮微垂道:“如意妹子愿意跟你去燕州?” 吕照赵哈哈笑了两声,得意的道:“嫁鸡随鸡,我要去燕州,她自是得跟着。”见江易无精打采,收了笑容问道:“怎么,嫂子是不是不想跟着你去燕州?” 江易道:“你嫂子是想随我去,只是我娘留在长安打理丝绸之路商会的买卖,我不放心我娘一人在长安,让你嫂子留在长安陪着她。” 丝绸之路商会的买卖经营了十年,已上了轨道,每年交易额达到三亿两银钱之巨,极大的带动平唐与各国的商业,若是放弃实在可惜。 沈氏是女官,但顶着和离妇人的身份,若是一人在长安受了欺侮,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江易是个大孝子,只能委屈妻子周烟芳留在长安。 吕照赵轻叹一声,道:“等过几年,河北道商事繁荣起来,你就可以返回长安。” 江易微笑道:“河北道几年后要建大运河连通南北商道,我会更忙。瞧我跟你说这些做甚,不过是去河北道,又不是去东罗马。我骑灵白雕从长安到河北道一天就能一个来回,到时半月回一次家便是。以前我走丝绸之路、去乌城,也是经常不在家。” 吕照赵点点头道:“你是做大买卖赚巨银钱的,自是要比别的商人付出的多。” 江易拍拍吕照赵的肩膀,道:“难得你今个来我这里,可惜我还有事,陪不了你。” 吕照赵笑道:“我可没打算多呆,我得回太学,下午还有许多事要做。日后到了河北道,你我有了空闲再聚。到时,你得请我喝酒!”话毕拱手行礼,洒脱而去。 江易望着吕照赵的背影,唇角勾起笑容。他、白如俊、唐雨、贺知彬、吕照赵都将追随和泉夫妻到河北道,再加上何阳正,未来的几年,他的夫人不在身边,有这些儿时的好友相陪,也不会寂寞。 午休之后,福乐庄的一号院大厅,何屠夫端座在正前方的主座,旁边是张巧凤,左右下首坐着何家五个宝夫妻、廖小燕及众孙夫妻。 何三宝、何阳浩已跟着谢奇阳已去河北道勘测水库,准备今年九月开始先挖水库,等到明年就开始筹备建大运河的事。 何屠夫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灵茶,目光环视众人,缓缓道:“家族远迁是大事,按照规矩应是在祠堂里召集大家商议,咱们家还没有祠堂,就在大厅里说了。” 众人均息声不敢言语。何屠夫在庄里说一不二,特别是这样正式严肃的场合,谁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何屠夫放下茶杯,道:“我先说说家族二十年前是个啥光景,你们莫嫌我啰嗦。” 众人屏息凝神听何屠夫说了何家在潭州浏阳县时过的贫苦日子。何家六个儿媳妇忍不住泪光闪闪。何家众孙对幼时的生活都有着记忆,成亲后给堂客讲过,不过没有何屠夫说的生动。 何屠夫手指着房里一件件的家具,道:“今个我们家族住的福乐庄,所有家具都是灵木,这一把座椅在东、西市售卖二百两银钱,就抵得上二十年前的所有家当。只是我们莫要忘了,福乐庄是珑妹子的,房契是她的,还有我们每日的吃食、衣裳,都是她无偿给的。我们吃、穿、用、住、行,依靠了珑妹子整整十五年。珑妹子十四岁出嫁,至今六年,我们仍是依靠着她!” 众人均是吸了口气,从潭州福乐居起,就形成这种模式,从吃食、衣裳到奴仆的月银,包括对外的人情礼物,都是谢玲珑出的,这样的恩情已不是谢谢二字能抵消的。 何屠夫高声道:“你们去长安茶馆坐坐就晓得了,茶客们说长安何家是一群闷声的寄生虫,靠着出嫁女养活!你们莫红着脸低头,我晓得你们不是那样的人,不是舍不得掏银钱,更不是想着总沾珑妹子的光。你们以前都曾给我提过,珑妹子赚银钱也不容易,要给她银钱,只不过她执意不收。” 何家六个宝愣愣的不知道何屠夫为啥说这些扇面子的重话,不过他在讲话,是不允许别人插嘴。 何家众孙媳扭头望着低头羞愧无比夫君,轻叹一声。何屠夫说得话刺耳,可却是句句属实。 外头站着的奴仆大气不敢出,留下给主子们添茶的奴婢悄无声息的退出大厅。 大厅的大门敞开着,何屠夫仍然高声道:“这回家族远迁到河北道燕州,咱们不能再靠着珑妹子,得凑银钱买地建庄子,以后每房的吃食、用度也得出银钱买。你们看如何?” 何屠夫话音落了半晌,众人方反应过来,纷纷激动的点头表示赞同。 何屠夫环视众人,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河北道如今贫穷,地、店铺都卖的贱,珑妹子特意给我透了信,六大州府及大运河几十座码头的地日后肯定会涨起来,让我尽量多买些。我粗略的算了一下,置庄子、地、店铺合在一起,需要一百万两银钱。这些银钱平摊到你们六房,每房就是近十七万两银钱。到时买好了,除去族产,其余的地契归到你们各房名下。” 何家众儿媳一听,立刻傻了眼,刚才答应好好的愿意出银钱,可是哪里想到一下子就拿出十七万两,什么庄子、地、店铺要用如此之巨的钱。 张金金忍不住叫道:“天呀,我做了十几年的绣活,总共才赚了二十五万两银钱,一下子就要拿出一多半去。这不是要我的命?” 李草儿瞪眼急道:“怎么要十七万两,这么多?” 吴香草惊惶失措的望着何五宝,道:“啥庄子、地、店铺这般的贵?” 廖小燕没有吭声。何三宝不在,她做不了主,那就听公公何屠夫好了。 何家众孙媳倒是镇定的多。特别是何大、二、七、八、九、十孙的媳妇,江碧姐妹出自大商家,后面四位出自军队大世家,见得世面多,丝毫不觉得家族远迁落户用的这些银钱多。 江碧跟婆婆张金金使眼色,怎奈张金金已经被十七万两这个大数字弄得脑袋缺氧根本没看到。 江碧只有干咳一声,苦口婆心的劝道:“娘,河北道由珑妹子夫妻管辖,她们可是菩萨跟前的玉女金童,你还不信任她们吗,十年后河北道必会繁华昌盛。咱们现在买的店铺、地多,日后就赚的多,投进去十七万两,十年后就能番五倍,甚至十倍变成一百七十万两,这样的美事,你该高兴才对。” 江芸望着同样被银钱数额吓懵的婆婆李喜花,道:“娘,咱们这是有了珑妹子的内幕讯息,提前得知了哪里的地、店铺将会大涨,才有这样好的赚银钱机会。这样好的机会,别家都没有呢。” 唐家四姐妹均是点点头。她们不懂商事,但读的书多,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李玉霜道:“珑妹妹给我娘家族长带了信,说是将在海边建立十八处私盐盐场,在津州设立大港口,在大运河设立码头,这些地方日后都是聚宝盆。族长很是感激。” 秦珍、秦珊、唐燕均表示谢玲珑给秦家和唐家都打了招呼。 九孙媳唐燕是内向性格,这次为了让何家众儿媳知道谢玲珑的好心,话也多了,道:“昨个我娘家族里在祠堂召集各房的成年人说事,今个一早我爹娘派奴婢给我带口信,说是族里每房都出银钱,由大管家带着各房的人去河北道买地呢。” 九孙何阳庆激动的道:“我岳父是武官,只有俸禄和不多的田产、庄子,家底不厚,这回也出十九万两银钱。” 唐燕很是深意的望着何家儿媳,道:“我娘家爹爹官职三品,大小战功十三次,拿着命换得俸禄、朝廷的赏赐,所有的银钱也就是这些,都拿了出来。他心里信任珑妹妹与和泉妹夫的能力,认定河北道将来繁华能堪比苏、杭。” 何家一共六房,唐燕是五房何五宝与吴香草的儿媳妇。她不知道其他五房的情况,但是知道五房的财产大概数额。 她说这番话,就是提醒何家众儿媳,在战场里出生入死堂堂的三品大军官所得的银钱,都没有你们六品官职夫君的多,原因就是你们有谢玲珑扶持着,你们的银钱大部分是靠着谢玲珑所得,这回你们若是不多拿银钱出来,那就是对谢玲珑的不信任,是要寒谢玲珑的心,也要被外人耻笑愚蠢。 柳招弟、廖小燕听懂了唐燕话里的含义。 廖小燕忙表态道:“珑妹子这是在给咱们指财路,必是稳赚银钱,我们三房一切听爹爹安排,爹爹说个银钱数,只要三房有的,一定拿出来。” 柳招弟还是心疼那些银钱,毕竟除去给谢玲珑陪嫁送了十万两银票,家里再没有超过五万两银钱的大开销,要下这个决心还真的是比拿刀割她的肉还疼。 江芸跟婆婆李喜花道:“娘,您可知道,我哥哥将要带多少银钱过去?”伸出双手翻了四下。 李喜花喃喃道:“二十万两银票?” 秦珍、秦珊忍不住扑哧笑出声,笑过之后又尴尬的脸通红,须知她们的婆婆也是一样的没见识,就等于把她们的婆婆也笑话了,这可是不敬。 秦珍连忙起身深深鞠一躬,道:“二婶,对不起。我是想着江家如今富可敌国,既然二嫂这样问了,应该往大里猜,我猜是两千万两银票,二嫂,对吗?” 江芸摇头,道:“把银票换成金票就对了。” 这回秦珍也愣住了,两千万金票就是两亿两银票,如此之巨的银钱,就是整个秦家也拿不出来。她倒是忘了,刚才还说了江家富可敌国的话。 江碧高声道:“芸妹子话没说完,这不光是我娘家的,还有三大商家。每大商家各出五千万两银票,凑的两千万金票。” 其余何家孙媳惊呼道:“那也是太多了!”这样的数额已超出她们的想象,只能让她们仰视。 众孙媳立刻给何家众孙使眼色,打手势。何家众孙如同打了鸡血,个个叫嚷着要给更多的银钱买地、店铺,听谢玲珑的话,跟江易一起准能发财。 何家五个宝心里也是热血沸腾,寻思着到底是只出十七万两银钱,还是再多出点。 何屠夫瞧着五个脸色苍白的儿媳,很不耐烦的挥手道:“整天的眼界就那么一点点,不懂还要管着事,银票锁在柜子不会下崽不会变多!日后再有族会你们就不要参加了。” 何家五个儿媳听到“不会下崽”四个字,身子一震,以为何屠夫是暗示知道了她们当年误吃避孕药导致不育的事,瞬间吓得神魂不宁,光这件事何家就能将她们休掉。她们都快五十岁,都有了孙子,要是被休,那只有自尽的份。她们可不想死,夫君敬着,儿子媳妇都孝顺,这样的富贵日子,无论如何舍不得。 何家五个宝赶紧叫儿媳们将堂客扶回去,而后跟何家众孙一起跟何屠夫商议,将每户出的银钱增加到了五十万两银钱。廖小燕当即表示同意。 何屠夫满意的点头道:“你们每房出这些,我跟你们娘出一百五万两银钱。” 张巧凤一听银票数额,那可是八成的积蓄,比昨个何屠夫说的五十万两银票整整翻了一倍,也跟着五个儿媳一样乱了心神,好在她向来以何屠夫为天,家里的大事全部听他安排,连置疑的念头都没有过,她对谢玲珑那更是深信不疑,心里念着佛祖、菩萨保佑河北道早日昌盛华荣。 廖小燕想想便道:“爹,您知晓的,我娘家人也跟着去河北道,您看我能给娘家报个信,让她们明个也将银钱委托给江易买房、地吗?” 何屠夫赞赏的点点头,这个儿媳妇就是识字太少,不然见识不比世家的女子差。 廖小燕这就去了娘家,廖小松跟着谢奇阳去了河北道不在家,廖小虎拿不定主意,荷花跟廖家老两口合计了一下,决定将全家八成的积蓄十万两银票都拿出来,明个让江易去河北道带给廖小松,由廖小松做决断。 廖小燕回了福乐庄禀了何屠夫。 何屠夫听后,道:“你娘家人贵在自知自明,觉得不是聪明人,看不出将来会如何,就把事交给聪明的小松去办,这比你那几个妯娌愚笨、小架子气还爱乱做主强多了。” 何屠夫不止一次感慨五个儿媳拖后腿。当年若不是他跟谢玲珑执意,何家七、八、九、十就被他们娘稀里糊涂定了亲,哪里能娶到三大军队世家嫡系的嫡女。 何家想要成为千年世家,得从孙子这代算起,往后延五代,打好基础,这才有可能。 何家族会的事传到了李自原耳里,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他倒是没想到何屠夫高瞻远瞩,还有这样的魄力。 江易、何屠夫、何家各房的代表去河北道的次日,谢玲珑又收到了董家族长的信,这回竟是邀请李城到董家去游玩。 第50章 众宝宝赴苏杭 伤叹有缘无份 谢玲珑立刻去了福乐庄跟李静商量。 李静很是激动,拿着信看了两遍,道:“信里只说是请小城儿过去,是不想我们当大人的跟去。我看叫平健陪着他同去,平健不过九岁,年纪小未成年,不算是大人。” 李静寻思着谢平健是谢玲珑的弟弟,他去了董家人看着谢玲珑的面子,也会对李城高看一眼。 谢玲珑心道:健伢子个子比我还要高,看上去像十三、四岁的少年,生得唇红齿白,身份是举人,武功高强,谈吐高雅,跟小城儿站在一起,抢了风头可不好。 这些话她不能直言,怕伤了李静的面子,便道:“健伢子也是小城儿的长辈呢,小城儿管他叫叔叔。” 李静道:“瞧我高兴的倒忘记小城儿辈份低了。那谁跟着去好呢?” 谢玲珑心道:这信要是早来几天,浩伢子还在家,由容貌普通的浩伢子陪着小城儿去最好了。可惜浩伢子去了河北道,也不好为这件事把他叫回来。 李云捷兄妹互相使个眼色,李云捷兄弟走到李静跟前,一边一个拉着她的胳膊央求道:“曾姑奶奶,让我们兄妹三个跟着城哥哥去吧。” 李静瞧着两个粉嘟嘟可爱的红衣小童,着实不忍拒绝,可这回关系到李城的婚姻大事,笑眯眯道:“你们的城哥哥可不是去玩。” 李云英爬坐到谢玲珑的大腿上,抱着娘的脖颈猛亲脸颊,撒娇道:“娘,我们从未出过长安,只是想跟着城哥哥去杭州瞧瞧。” 谢玲珑板着脸,肃声道:“小城儿一人哪里管得了你们三个?” 李云英很是认真的道:“娘,我们兄妹很乖,不会惹事,不会乱跑,我们有灵狐、灵兽保护很安全,您就放心吧。” 紫叶在李静身后笑道:“主子,三位小主子若是去了,董家只会欢喜。董家族长最喜欢孩子,说不定看在三位小主子的份上,就应下了城主子的亲事。” 李静目光慈祥的伸手搂着小身子软绵带着灵鹿奶香味的李云捷兄弟,道:“小玲珑与和泉的三个宝宝是人见人爱,我就怕董家族长见了他们,一时喜欢,要给他们也定了亲。” 谢玲珑忍俊不禁,三个宝宝从出生至今,已有无数世家来求亲,其中就包括四大千年世家,这回若是让他们去了董家,只怕董家族长会认为她有结亲家的心思,不过她会坚持等到他们十二岁以后再议亲事。 她也是觉得平时无论是在人世间还是空间,对儿女都管教的太严厉,这回就当是他们的小假期,好好放松一下,道:“那倒不用担心,宝宝不小,定亲事还早。姑奶奶,你看这回就让他们跟着小城儿去杭州见识千年世家董家,如何?” 三兄妹紧张的望着李静。李云英杏仁眼里含着泪水,打定了主意,若是不同意,就哭给她看。 李云捷、李云胜小狗般急得用小脑袋蹭李静的胳膊,求道:“曾姑奶奶,你就应下吧。”“曾姑奶奶,我们去了不会顽皮,只会帮着城哥哥呢。” 李静笑道:“我求之不得呢。紫叶,你这就去工部将小城儿叫回来,让他明个就去杭州。” 三兄妹欢喜的尖叫,蹦到地上手舞足蹈,又抱着谢玲珑与李静猛亲。 谢玲珑瞧着儿女天真活泼的笑容,仍是板着脸叫过来,嘱咐了几件需要注意的事。 她曾经去过董家,知道这个家族忌讳什么。儿女虽然只有两岁,但也得守礼不能犯了董家的忌讳。 李城从工部赶回来,向谢玲珑深深鞠躬表示谢意,他有自知自明,十分清楚若没有她再三推荐,董家族长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李城一手一个抱着李云捷兄弟,身后背着李云英,在院子里的几株灵玉半、桂树之间飞来飞去,带着他们疯玩。 和泉散了早朝从大明宫直接来到福乐庄。李云英双手紧紧搂着李城脖颈,在高处瞧到了和泉,大声叫道:“爹爹,我们兄妹明个跟城哥哥去杭州呢!” 李云捷漂亮的眉毛一蹙,低声道:“爹爹会不会拦着不让去啊?” 李云胜笑道:“大哥,爹爹听娘的,你安心就是哦。” 李城带着三兄妹从空中落下,笑道:“叔叔,我托小婶娘的福,明个去杭州董家见董族长。曾奶奶与小婶娘担心我一人去了气势弱,就叫三个弟妹陪同。” 和泉朝李城微点头,一手抱起爱女亲了两口,目光疼爱,柔声道:“云英,等你和两个哥哥再大些,爹爹带你们去杭州,可好?” 谢玲珑在偏厅里听到和泉的话,压低声音道:“姑奶奶听见没,被我说中了吧,小泉子没我心宽,他放不下孩子,要把孩子圈在身边养着呢。” 李静笑而不语。和泉跟谢玲珑是倒过来了,慈父严母,这还亏得谢玲珑严厉,不然人精似的三个宝宝点子多、胆子大,又有灵兽保护,还不晓得干出什么让大人心惊肉跳的大事。 和泉带着耷拉着小脸的三兄妹到了偏厅,开口就道:“珑珑,云捷他们太小了,不适合远游。” 李云英跑到谢玲珑身前,道:“娘,您刚才与曾姑奶奶都已经答应了,不能反悔哦。” 谢玲珑起身从紫叶手里接过茶杯亲自递给和泉,道:“你几岁跟着大师云游天下?” 和泉一怔,喝了半杯灵蜜茶坐下来,道:“他们跟我不同,我那时在寺院里。” 谢玲珑温声道:“怎么就不同了,你有大师与师父疼爱,两位长辈是为了让你长见识眼界广阔,让你很小的时候就游历俗世。” 李静想想便道:“和泉若不放心就算了,还是小城儿一个人去吧。” 三兄妹急得当场哭出来。李云英哭的一抽一抽,和泉连忙蹲下双手搂着她柔声哄着,她身子一拧挣脱,跑到谢玲珑跟前,道:“娘,爹爹不好。我要去杭州。” 谢玲珑笑道:“你爹爹爱之太甚,恨不得拿根绳子把你们拴在跟前,寸步不离。好了,我又没说过不让你们去。你们三个跟他保证,听小城儿的话,绝对不惹事!” 和泉见谢玲珑坚持,只有轻叹一声,道:“你们可不能乱跑。” 三兄妹破涕而笑,又跟和泉撒娇,还捣蛋的将鼻涕蹭在他的朝服上面,哄着他也高兴点了头。 一家五口回了院子,谢玲珑亲自给三兄妹整理行礼,又准备给董家的礼物。 她有四大家族的名册,每回去拜访,除去给家族礼物,还要给各房备下礼物。 她特意让三兄妹在一旁瞧着,耐心讲解,远行的行礼需要带什么东西,给交好的世家送礼注意事项。 和泉坐在一旁看着听着,偶尔补充两句。一家人其乐融融,转眼就到了该用午饭的点。 午休之后,李城要带着三个宝宝去杭州的事在福乐庄传开。何七雪、张巧凤搂着宝宝那个舍不得。众位何家儿媳也都觉得他们年龄太小了,怎能离了爹娘远游去杭州。 何家众孙媳倒是跟何屠夫一样支持,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三个宝宝过目不忘,已将四书五经、千年来的名文倒背如流,去远游长长见识好。 江碧、江芸的儿子已经五岁了,此次跟着爹爹、舅舅去了河北道学着买地,不然也想让儿子去杭州见识千年董家。 何家曾三孙至十孙今年三岁,个子比李云捷三兄妹略矮些,也是聪慧无比,习文学武,被娘亲教的很懂事。八个小家伙凑在一起合计好了,立刻去跟娘亲说,要跟三兄妹一起去杭州。 唐家四姐妹腆着大肚子带着儿子到了第二十三号院找谢玲珑,见到秦珍、秦珊、唐燕、李玉霜带着儿子已早到一步提了此事,均是会心笑了。 何家八个曾孙一起央求谢玲珑,“姑姑,您就叫我们都跟去吧。我们还未出过远门呢。” 李云捷三兄妹跟八个哥哥关系极好,自是帮着说话。 谢玲珑被一群宝宝围着,脸上布满笑容,道:“你们的娘都同意你们去,只是你们的奶奶还不同意呢。你们总不能自个开心了,就让你们的奶奶跟娘治气吧。” 她还真是不怕人多,董家族长不止一次邀请她们全家都去,只因宝宝们都太小,一直没去。这回全家远迁河北道之前,让勤学苦读的宝宝们去杭州玩一趟,全当是放假。 八个小家伙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平时聪慧的小脑袋这回也不好使了,均蹙着小眉头问道:“那怎么办呢?” 何家八位孙媳轻叹一声,竟是忘记婆婆了,若真是为此事惹了婆婆生气那就是不孝。 李云英眼珠一转,非要拉着谢玲珑到了偏厅,跟她咬耳朵道:“娘,你心里想让哥哥们跟去,还是不想让呢?你若是想就点点头,我有办法帮他们呢。” 谢玲珑点点头,伸手摸摸李云英的包子头,问道:“你打算怎么帮?” 李云英杏仁大眼眨眨,雪白的小脸蛋,两个小梨窝若隐若现,道:“我叫哥哥们去找曾外公说去,让曾外公直接跟曾姑奶奶讲,这样舅外婆不会生舅妈的气,娘也不用出面跟曾姑奶奶说。” 谢玲珑笑道:“就你鬼主意多。” 李云英跳起来亲了谢玲珑脸颊一下,转身走到大厅,召来八个哥哥嘀咕一阵,八小喜得连声道谢,这就去跟何屠夫禀报。 事情顺利的很,何屠夫跟李静提了之后,立刻定下来,何屠夫跟张巧凤知会了一声,由张巧凤去跟何家儿媳讲。 何家儿媳再心疼不舍,也不敢违了公婆。张巧凤是有苦难言,其实不想让曾孙这么小就远游,可是家里的事都是何屠夫的做主,也只能听他的。 谢玲珑在给董家的礼物又加了些,黄昏特意去了第十八号院,跟李城嘱咐道:“你到了董家,莫要紧张,全当是拜访族长,带着弟妹走人家。董家跟你年龄相仿的细妹子不是定了亲就是辈份高,只有一个董三妹今年六岁,跟你同辈,比你小八岁,还未许配人家。我猜想董家就是觉得三妹年龄太小,所以不放心把她交给你,想要当面瞧看你。” 李城一字不差认真的铭记于心。 李静惊诧道:“小玲珑,董三妹今年只有六岁?” 谢玲珑点点头,道:“姑奶奶,两大学士的夫人今个才给我露了口风,四大千年世家是不愿跟皇室有关连的人结亲,但是敬重军队世家李家,没有完全瞧不上小城儿,只是他的辈份摆在那里,四族跟他同辈未定亲的细妹子当中,也就董家的三妹六岁,虚岁七岁,其余的都跟英妹子一样大,还有的刚出生,没有办法相看呢。” 李静长长吁了口气,又有些失神,道:“董三妹比小城儿小了八岁。” 紫叶在李静身后笑道:“主子,您倒是忘了,小姐就比姑爷小了八岁,大婚后几年没动静,结果一生就是三个儿女!” 谢玲珑倒是脸不红心不跳,把李城羞的低下头。 次日早晨,李城带着十一个宝宝、十二个奴仆,骑着灵白雕远赴杭州,当日下午便到了杭州远郊的董家。 董家族长今年快七十岁,是个老顽童性格,最喜欢孩子,瞧着谢玲珑竟是允许李家、何家的宝宝都来了,极是欢喜。这说明谢玲珑当董家是挚交,很是信任。 遍地种着竹子,环境幽静的董家多出十一个宝宝,顿时热闹起来。六岁的董三妹被董家族长委以重任,负责接待,成了宝宝队长,跟李城一起带他们到处游玩。 董三妹天赋极高,五个月就能开口说话,过目不忘,聪慧无比,琴棋书画样样一学就会,一下功夫就精通,只是特别爱玩,在家族的学堂常常逃课,玩得跟别的同龄小娘不同,竟是喜欢机关术、船、兵器,对于平唐帝国所有兵器都了如指掌,闺房的墙壁竟是摆着一把雪亮的帝国钢剑。 若说起来,李城早在两年前就跟董三妹见过,而且对这个小娘印象深刻。 原来那次董族长在长安学府授课,指名道姓叫李城当助手,董三妹跟董族长同时来的,到了讲课那天,她竟是失踪了,后来李城派灵兽在学院对外展览的兵器室的角落找到了熟睡的她,把她抱着交给了董族长。 日子一晃就过了五天,就当李城认为董家是不是忘记相看的事时,这天用过晚饭之后,董三妹的两位堂哥把他叫到了院子外。 三人站在座落在竹林边小溪上面的石桥,八岁的大堂哥提出了董家的要求,一本正经道:“三妹在族里排行老三,却是家里的长女。我叔叔管着族里的生意,常外出很是繁忙,婶婶身子不太好,三妹下面还有个一岁的小弟弟。长辈的意愿是想三妹无论嫁给谁,都得住在董家,这样也是方便照顾婶婶。” 七岁的二堂哥瞧着李城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连忙笑眯眯道:“李家哥哥,你莫误会,不是入赘哦。这就跟你小婶娘与小叔叔一样,成亲之后仍是住在娘家。” 李城胸脯上下起伏,脸色由红转白,不知想到了什么,有那么一瞬间眼睛里闪烁着水光,但是很快就消失了,长叹一声摇摇头,道:“原来如此,三妹是要留在族里的。” 两位堂哥见李城没有了下文,相互对视,二堂哥向大堂哥使个眼色,大堂哥定定仰视着李城,问道:“李家哥哥,你不是一直很想娶到千年世家女子吗,我们董家给你这个机会,只是让你以后陪着三妹留在族里……” 李城原本不想跟两个不到十岁的小童说如此重要的人生大事,只是董家既然派他们来探口风,而刚才自己已下了决心,便坦诚的道:“多谢董家给我这个机会,三妹是个极好的小娘,只是跟我的情况有些相似,我的曾奶奶年事已高,将要去河北道安度晚年,我哥哥与嫂子定居长安,我必须要在曾奶奶跟前敬孝道。” 两位堂哥见李城没有妥协,也没有生气发怒,而是平和的讲出原由,均是表情有些复杂。 二堂哥忍不住问道:“李家哥哥,你说三妹是个极好的小娘,可是真心话?” 李城点点头,道:“三妹冰雪聪明,在机关术、兵器、船、车上的见识比我这个在工部任职的官员都强,自是极好的。” 二堂哥面色一喜还要说话,大堂哥伸手一拉着他的衣袖,一边说话一边瞟着李城的表情,道:“咱们回去向族长复命,就说李家哥哥日后不愿意为三妹留在董家。” 李城朝两人鞠躬表示谢意,望着两个小童快步离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站在小溪水边不知不觉就是半个时辰,听到李云捷三兄妹叫他的名字,忙蹲下用溪水洗了泪脸,取帕子擦干,装成无事的样子回去。 第51章 岳父三试憨女婿 夫妻为儿冷战 次日,李城并没有向董家辞行,而是继续带着十一个宝宝跟着董三妹去游览名胜古迹。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而终止行程,让十一个弟妹游玩留下遗憾。 苏州千年大世家的郑家派大管家送来郑家族长的帖子诚意邀请,李城带着众小就去了苏州玩了几天,而后返回杭州向董家辞行。 董家给众人带了许多礼物,董三妹将亲手做的机关小玩艺每人送了一件。董三妹的两位堂哥十分喜欢李云捷兄妹,有意结成义兄妹,就跟着众人一起去长安,要当面禀了谢玲珑、和泉。 李城等人到了福乐庄,刚从灵白雕背上下来,在此等候多时的紫叶就满脸喜色迎了上来,一把抱起了唯一的小小娘李云英,跟李城无比激动的道:“城主子,小姐让您先去洗漱一番,再去第二十三号院见贵客!” 李城疑惑道:“贵客是何人?” 紫叶笑道:“小姐说不能让贵客久等,请您动作快些,去了就知道了。” 李城扭头要跟董家两位堂哥说话,李云英挥着小手催道:“城哥哥,你快去,我会照顾两位董家哥哥。” 李城朝董家两位公子一拱手,飞跑回第十八号院,洗漱之后换了件宝蓝色灵绸长衫,系了条银色腰带,这就赶到第二十三号院坐满了人的大厅,头一眼便瞧到站在一位俊美青年身后的董三妹,惊诧道:“三妹来了,竟比我们还到的快。” 董三妹大大方方的笑道:“你们前脚走,族长后脚就叫我启程,你们在古镇宿一夜,我没有呢,昨晚我就到了长安。” 李静坐在谢玲珑的下首,竟是目中含泪,挥手道:“小城儿,快去见过三妹的爹爹董家叔叔。” 李城这才知道宛如白玉的俊美青年便是董三妹的爹董庆、董家对外生意的主事人,连忙上前深鞠躬行礼,道:“小子李城见过董叔叔。” 董庆起身扶起李城,打量着容貌普通的丢进人堆立刻找不到的少年,意味深长的道:“你是头回见到我,我却是早就见过你了。” 李城心里莫明的紧张起来,到了这个时候,若是瞧不出将要发生什么事,那就是大蠢蛋,只是绝对不能弃养育了他们兄弟十几年的曾奶奶不顾,而去董家当女婿定居杭州。他寻思着用什么话婉转的拒绝,不伤了董家的面子,也不给董三妹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 和泉起身请着董庆重新入了座,难得和颜悦色的道:“小城儿,你也累了,坐着说话吧。” 李城坐下之后,谢玲珑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小城儿,此次你去杭州,董家上下对你的言行谈吐还算满意,这就给三妹的爹写信,叫他带着三妹到庄里议亲。姑奶奶已经见过三妹了,很是喜欢,决定让你和她三年后正式定亲。” 众人瞧着胜过花朵娇丽的董三妹面带微笑,一双眼睛目光纯真,显然没有开情窍,还不知道害羞。 李城飞快的望了董三妹一眼,向董庆问道:“董叔叔,请问日后三妹可是随我去河北道?” 李静生怕董庆反悔,急道:“小城儿,你问的是什么话,你急也不行,哪有小娘未成亲就住到夫家的?” 董庆像是早知李城会有此问,镇重的答道:“三妹大婚之前是住在杭州,婚后自是要住在夫家。” 李城眼睛倏地精亮,内心升起浓浓的喜气,笑容满面道:“如此很好。我愿意。” 董三妹感受到众人打趣的目光,终于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董庆扭头望着爱女一眼,哈哈笑了几声,坦诚的跟众人说了三次试探李城的事。 原来两年前董家族长就有心想要将董三妹许配给李城,特意带着她来到了长安。 当时李城已经十二岁,怎么也想不到四岁的董三妹是来相看他。 董三妹觉得李城性格活泼、和善、没有城府,就跟董家族长说喜欢这个憨厚的哥哥。 董家族长想着董三妹年龄太小,便将此事往后拖,直到今年谢玲珑来信询问,这才告诉了在外地帮家族做生意的董庆。 董庆赶到了长安,手下的人将李城从出生至今事无巨细全部打听出来。 董庆起先瞧不上容貌普通、才识一般、跟皇室有着关系的李城,但是族长极力想促成此事,特意写信里说了几点。 其一,李城自幼在福乐庄长大,家教好、人品正直、心地善良,没有皇族宗室人的架子、劣性、凉薄。 其二,董三妹爱好独特,非寻常家族能够接受,李城在工部任职,跟她兴趣相投,以后成亲了肯定能情投意合。 其三,李城不是嫡长子,无须肩担撑起家族的责任,本家人口简单,董三妹嫁给他,上无公婆、下无大小姑子,绝对不会受气。 其四,李城将要跟着曾奶奶李静定居河北道,不会在长安居住,董三妹无须跟皇族宗室的人打交道。 其五,李静的居处由谢玲珑布置,将是遍地灵树灵兽,每日吃着灵物,董三妹嫁给李城,跟李静同住,不是受罪绝对是享福,还能延年益寿。 董庆思前想后,认同族长所说,便将李城当成未来女婿考查。他隐在暗处多次察看,还安排了花酒诗会、双胞胎姐妹美人计试探,这样还不行,又叫李城去董家,从各方面相看,最后派董三妹的两个堂哥去问李城,看看他为了达到娶千年世家女子的目的,会不会抛下抚养他十几年的李静。 若是李城能舍下李静,答应成亲到董家,那就说明他不孝、自私自利,绝非良配。若是李城拒绝了,大怒离去,那也说明心胸狭窄,也非良配。 董庆想得很周全,不让家族的成年人去试探李城,而是让两个孩子去,这样李城若是过不了第三关,将试探的事说出去,也不会损了董庆的威望。 董庆的夫人文武双全,身体康健的很,还准备给三妹生几个弟妹。两个堂哥为了试探李城,欺骗了他,但是后来李城通过考验,立刻给董庆写信,说了他许多的好话,也是帮了他。 李静听到李城以要在她身前敬孝道为由没有同意成亲后去董家,欣慰感动落泪,说不出话来。 董庆笑道:“小城儿,我三次试探,你莫要恼怒。我只有三妹一个女儿,将她视为掌上明珠,你又比她大八岁,我是担心你等不了她八年,更是担心你不能给她幸福。” 李城道:“叔叔,您放心就是,我不会生气。我会等着三妹。”话毕在众人的笑声中脸突然间烧烫,偷偷的瞧了一眼董三妹,见她低着头,两只小手捏着衣角,心里有些期待她长大的模样。 和泉却是想到自个,当时他也比谢玲珑大八岁,谢奇阳同意亲事时一次都未试探过,这不是对谢玲珑不重视,而是对他极大的信任。心里不由得感激岳父、岳母,能放心将谢玲珑交给他。 他倒是忘了,他救过谢奇阳的命,在福乐庄住了一年多,谢奇阳对他很了解,而董庆对李城的了解只是浮于表面讯息,自是不放心要去试探。 董家两位堂哥由李云捷三兄妹带着去洗漱,换了洁净衣裳,过来见过各位长辈。 个子高些性子沉稳的大堂哥朗声道:“小子董翰远,今年八岁零三个月,见过王爷、王妃。” 圆脸性子活泼爱笑的二堂哥道:“小子董翰夜,七岁未定亲,见过李叔叔、谢姨。” 和泉打量着两个气宇轩昂漂亮到不像话的小家伙,怎么听着董翰夜的话,觉得董家族长叫他们来是报着某种目的。 董庆叫奴仆拿来一个紫檀木盒,从里面取出几块古玉佩分别赠给李城、李云捷兄妹。 李城握着价值连城没有半点瑕疵的古玉佩,心里感叹着千年大世家出手的阔绰。心知若不是谢玲珑从头到尾的张罗,他怎会被董家瞧上。 李静、谢玲珑又取出早已备好的礼物送给董家兄弟。李静送的玉象棋、紫金腰带。谢玲珑给的是一只灵狼、一套骑兵钢兵器。董家兄弟大喜而不露声色,处处表现出良好的家教。 当日董家四人与八位奴仆就在福乐庄住下。 李静回到院子,特意叫过李城问道:“傻孩子,你不是一直想要娶千年世家的小娘做婆娘吗,怎么为了在我跟前敬孝道,就推辞了呢。亏得这是个试探,若是真的,那你不就失去机会了?” 李城握着李静的手,道:“曾奶奶,我想娶千年世家的小娘,是为了敬孝心让您高兴。您瞧,我若不能在您身边,就算娶了仙女,又如何敬到孝心?” 当年,唐雨、白鑫、白如俊、秦焱先后娶了四大千年世家的女子,李露、张氏、毛氏在人前特别的荣耀,李静很是羡慕,李城瞧在眼里,这就下定决心,为了让她高兴,一定要娶到千年世家的女子。 李静搂着李城,呜呜的哭道:“好孩子,曾奶奶今个特别高兴。” 李城原本是活泼性子,这几年发奋学习,又在沉闷的工部做班,一直压抑着,今天有了这么大的喜事又放开了,曾祖孙俩坐下说了许多话。 隔了百丈的院子里,董家人也在谈天。董家兄弟以前总听族长说“佛教的天堂,人间的福乐庄”,今个一见名不虚传,想象着到了冬季,长安千里大雪茫茫,草死树枯,唯有福乐庄灵树成荫,鸟语花香,这不是天堂是什么。 董翰远道:“三个干弟妹通身透着灵气,如同画中娃娃一般可爱。” 董翰夜笑道:“云英妹妹说她家比福乐庄更加漂亮,等着从华山回来,就请我们去她家住几天。” 董三妹两只小手支着下巴,道:“谢姨说回头交给我一张图,叫我按着上面的标明,画出内部的小画,说是若画得成功,就能造出比沙漏还准的量时器,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明个要去长安城东、西市,还要去拜见几位长辈。”董庆笑着催促着三个小家伙去歇息,女儿的亲事基本上定下来,接下来便是董家跟谢玲珑之间的商事。 每件家具都是灵木所制的卧室,几桌上摆着六盘不同品种的灵果、灵蜜茶、灵面制的可口小点心。 董翰远环视四周,感叹道:“住在这样的屋子,真是舒适愉快,人就能够长寿。今个咱们见到的老人没有一个生着白发、落了牙齿,都康健的很,看着面相三、四十岁,哪似七、八十岁。” “哥哥,谢姨人真好,一见面就送了咱们每人一只灵狼,送给三妹一只雪白的灵狐。”董翰夜召出长着锐利獠牙型状如成年猛虎的灵狼,抚摸灵狼的油亮皮毛,灵狼很温顺的伸出舌头舔他的掌心。他可未被灵狼的表面所迷惑,深深知道灵狼发起威来,能瞬间咬死董家的十名死士,不是一般的厉害。他能拥有这样的灵狼,这是以前从来不敢想象的事。 董翰远笑道:“谢姨要不好,能生养出义弟妹这样的小灵人?” 他也召出灵狼,瞧着灵狼的眼睛仿佛会说话,道:“族里的灵兽都会在地上写字,你会吗?” 灵狼伸爪在青石地上写下一行字:不会写字的不能称之为灵兽。 他惊诧的笑道:“弟弟,你快来瞧,我的灵狼不但会写字,还很有趣。” 兄弟俩在屋子里兴奋之余,干脆穿戴起钢兵器,把灵狼当成灵马骑着,跑到屋外的院子,灵狼会风法术,带着他们以风般的速度在灵树之间飞跃。 董庆躺在床上睡觉,半夜睁开眼睛,纸窗上闪现出大兽身形,立刻警觉地披着外衣掀开窗户一条缝隙去瞧,见两个侄子骑着灵狼,穿着肥大的盔甲,挥舞着钢刀假想着到处是敌军,如幼儿般疯得不像话,跟平时在族里截然不同,本想喝停,转念一想,谁还没有冲动的时候,就让他们开怀一回,不过明晚得轮到他穿上钢盔甲骑灵狼在院子里飞,那盔甲明明是大人的,他穿着才合适哦。 次日晚上,董庆真的如昨晚所想去做了,还抱着董三妹一起骑灵狼当平唐国,叫董翰远与董翰夜共骑灵狼当突厥国,把院子当成草原战场,假打了一个多时辰。 福乐庄发生的任何事都瞒不过谢玲珑,到了空间跟和泉讲了此事。 和泉笑道:“董三妹的性子原来是随了董庆。咱们的云英性子有时随你,有时随我。” 谢玲珑道:“英妹子才多大,想要性子定了还早呢。” 董家人在长安住了半个月之久,由李城做向导,李、何家的十一个宝宝都跟着,一起游玩了华山、护国寺及名胜古迹,还去拜访了陕西道的千年世家范、伍两族。 董庆跟谢玲珑谈了关于港口运输、盐场等生意,初步提了未来开发建设河北道的事。 谢玲珑前世的商业构想让董庆大开眼界。董庆的睿智精明也令谢玲珑敬佩。两人三次商谈,和泉都是陪在谢玲珑身边,董庆倒是未感觉到压力,反而当面称赞和泉对谢玲珑体贴入微,期望将来李城也能如此对待董三妹。 白岚从白如意那里得知李云捷兄妹认了董家两个小郎当干哥哥,急忙带着儿子秦武文去福乐庄打探,得知谢玲珑在李云英十岁之前都不会考虑定亲,长长吁了口气。 白岚回到府里,就让秦淼跟爹娘商议,调到河北道任职,如此就方便秦武文接近李云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然后水到渠成的成亲。 秦淼的大哥秦胜去了北寒之地,他要留在长安在爹娘跟前敬孝心,不同意调走。他直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子年龄还小,让白岚不要多想。 秦淼性格沉闷不会哄人,白岚又是外柔内刚很倔强,夫妻俩从成亲至今还未红过脸,竟是为了儿子八字没一撇的亲事打起冷战。 白岚见秦淼竟是夜里到书房睡觉,一气之下带着秦武文回了娘家哥哥白鑫府里,一呆就是七天。 白岚的婆婆唐氏叫秦淼问话,秦淼心里维护白岚,只说他惹着白岚,丝毫不提白岚要他离了长安调到河北道。 唐氏将秦淼好一顿臭骂,叫他立刻去把接白岚母子接回来。 秦淼到了白鑫府里,贺氏、白如意在这几天轮流劝着白岚,她终于有些想开了,正好秦淼带着许多礼物来接她,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她再得知礼物都是都唐氏准备的,心里想着婆婆唐氏这些年的宽待,公公秦建中对哥哥白鑫的关照,气都消了,这就带着秦武文跟着秦淼回家,夫妻俩合好如初。日后,白岚更加的孝顺公婆,这是后话。 且说董家人临走的前一天,谢玲珑给了董三妹一幅画,竟是引得众人围观。 第52章 玲珑首推座钟 何家错失良机 这是一幅古座钟的图,是谢玲珑在空间里口述,和泉所画,是最早的宫廷里摆得豪华型座钟,大气富贵。众人头次见到很是好奇,纷纷猜测它的用途。 钟、表够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最重要的是大赚银钱。谢玲珑拥有灵石精,能炼制出手表的原材料精钢,准备在河北道建独一无二的钟表作坊。她打算按照前世的钟表的发展史,先推出奢侈昂贵的古座钟。 谢玲珑耐心的讲解,特意将座钟的原理讲给董三妹与李城听,暗示两人共同研制。谢玲珑是从儿女那里得知董三妹拥有设计天赋,为了培养董三妹与李城的感情,就想出这个方法。 果然,董三妹拿着图很是兴奋,眼睛射放出星辰般的光芒,道:“城哥哥,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们一起弄这个座钟。” 李城道:“我这就去画一张,这张原图你带走。” 两人拿着图去了书房,画完之后,李城笑道:“咱们可不能让小婶娘等久了,争取早日做出座钟。” 董三妹眼睛始终望着图,道:“这个叫座钟的物件很复杂,没那么容易制成,你瞧注解上写着能使用百年以上,这里面的金属材质不能用会生锈的铁、会变成黑色的银,得用铜或是金吧。” 李城心里暗赞董三妹聪慧,道:“金子太软不行,咱们可以先试试铜。” 董三妹笑眯眯道:“你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次日,董家人临行时跟福乐庄众人告别,约好下回在河北道燕州相聚。谢玲珑叫李城把董家人送回杭州。 李城再进董家,身份变成未来的小姑爷,人人跟他说话都带着亲热劲,跟上次截然不同,他还见到了未来的岳母及小舅子,相处的很融洽。 董三妹的一岁多的弟弟董翰直,容貌随了董庆与董夫人的优点,漂亮的如同仙童,又是十分的聪慧,得知比他大一点的李云捷兄妹已经背完了四书五经,特别的期盼能一起玩。董庆许诺等李家搬到河北道新居,就带他去贺喜。 四月中旬,长安的天气渐渐炎热,这天暴雨之后天边升起一道绚丽的彩虹,十只灵白雕驮着十几人从天而降,落到福乐庄,何屠夫等人终于从河北道回来了。 何屠夫粗嗓门在第一号院大厅响起,众人等着听他此行经过,他却板着脸挥手让儿孙们说,将张巧凤叫到偏厅单独说话。 何家五个宝感慨万端,四个弟弟让何大宝先说,何大宝回想着拍卖土地、盐场激烈的竞争场面,搓着手道:“咱们银钱带少了,好些能挣钱的地皮未拿到。” 张金金一听,像是被猫踩了尾巴,立刻叫道:“大宝,你们带了那多钱去,竟未拿到好地?我的天啊,那里面可有我一针针缝出来的血汗银钱。” 何屠夫夫妻不在大厅,不但张金金,其余几位儿媳都放开了,畅所欲言。 何大宝连忙道:“堂客,你听我把话讲完!咱们全家带了不到五百万两银钱,还不够买一块盐场、一个小码头五十年的使用权。那些商家为争一个盐场,真是一掷千金,叫一次价就加万两黄金,最小的一块盐场都卖到一千九百万两银钱!” 张金金还未反应过来,吴香草盯着何五宝问道:“五宝,咱们的房、地买了没有,可不能把银钱拿去买盐场啊,那盐再贵,能赚多少银钱,还是得买田地种粮种菜赚银钱赚的踏实。” 何家几个孙媳妇忍着不笑出声,众孙却是不用顾忌的笑了。 这回五个宝、众孙都跟着何屠夫去了河北道,长了不少见识,眼界也开阔些,当然知道盐场是个聚宝盆。 举个例子,最小的盐场投入进去近两千万两银钱,五年就能回了本,之后就是纯赚钱,十年就能赚一倍的银钱,回报特别快。 可若是拿着两千万两银钱去买地种田,就得看老天高不高兴,若是遇到干旱、洪灾,秋天的收成能养活雇得人、还了田赋就不错了,若是老天高兴,当年丰收,那粮价又跌了,能赚到手里的不多,想要赚回成本,再翻一倍的银钱,不晓得猴年马月去了。 何阳福跟吴香草道:“娘,盐场跟种田收益的差距那是天壤之别。这么着吧,您说咱们家这回出的五十万两银钱是种地得来的吗?种地只能保证吃饱饭不饿着,想要富贵,就得做别的。” 何大宝道:“以前我们在庄里种地、送货,要不就是去修江堤、挖水库,只想着把日子过下去就行,没想到要为后人图谋多赚银钱。这回我们长见识了,那些大家族花大银钱买盐场、海港码头,不是为自个富裕,而是为了子孙后代。” 张金金道:“大宝,我也想子孙后代好,可是我花了血汗银钱,只想买地,别的不想买也不懂。” 柳招弟岔话道:“地得买,还得买店铺。开店铺可比种地赚的银钱多。” 张金金急问道:“你们到底买了多少地?” 何大宝道:“你叫唤啥,到时开族会时,爹爹自会公布。” 张金金息了声,何大宝也不给她留面子,喝道:“你别张口闭口血汗银钱,此次我们大房用来买地的五十万两银钱,就未用到你的银钱,都是我的俸禄还有珑妹子送给我的钱。这些年珑妹子以工钱的名义,给了我许多银钱、珠宝、古董,比你挣的银钱多多了。” 张金金一下子蔫了,嘴唇微动,嘀咕道:“我要出银钱,是你不让的。这回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何大宝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六房都是一样,我们弟兄六个都没用堂客的私房银钱。日后我用地做什么,你也少管,你若不同意,自个拿私房银钱去买,赔了赚了我都不管。” 张金金瞧着同床共枕多年的何大宝,气质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何家众孙媳妇一听,这才知道原来此次用的银钱都是公公挣的和谢玲珑以前给的,婆婆并没有出银钱。 何二宝见大哥跟大嫂生气,为了缓和气氛,便接着道:“我们原本以为河北道贫穷,想着去买一个盐场或是一个码头,谁知这回去了才知道有许多隐于民间的富商,他们跟千年世家都有些关连,积累了几代的财富,这回蜂涌买燕州的地,把地价抬高了两成,而且还扬言要包了盐场、码头,不让外来的家族买到。” 众儿媳一听地价涨了两成,那个心痛,一亩好地算四两银钱,两成就是八分银钱,千亩地就是八百两银钱,万亩就是八千两银钱。 吴香草直摇头叹道:“五宝,你们要是早去买地就好了。” 何五宝摊开双手,道:“早去了就下不了决心买地,会想着买盐地、码头,只有那个时候去了,地涨起来,才能下得了决心买,不然到最后什么都买不到。” 李喜花听着有些糊涂,瞪眼急道:“二宝,你们到底买到地没有?” 何二宝跟李喜花笑道:“堂客,你莫急往下听。我们呢,听了易伢子的建议,一到那里就果断出手,将珑妹子说的燕州各镇的地、山都买了些,又派人立刻去其余五个城府买了一些地,余下的银钱在六个城府买了店铺。” 众儿媳长吁一口气,总算听到好消息,不但买了地,还买了店铺。虽说这地是在镇上不在城府里,那也好过没有,而且福乐居、福乐庄都是在郊外,她们觉得镇里也不错。 何二宝道:“我们置好了地、店铺,这就雇人种地、守着店铺,忙了几天,本想要回长安,易伢子叫我们留下瞧瞧竞拍会。” 李喜花跟坐在旁边的廖小燕道:“银钱都花光了,有什么可瞧的,这个易伢子,还阻着他们早回来。” 何二宝瞪了李喜花一眼,见她服软的低下头,道:“爹爹也正有此意,想法子弄了十几张竞拍会的入场帖。” 何阳山给妻子江碧解释道:“想进竞拍会是有条件的,在钱庄里有千万银票,还得有官府会、商会双重承认,才有资格进去。易伢子以丝绸之路商会的名义出了证明,又帮我们在钱庄里放了一千万两银票,由钱庄出具了一份证明,十一弟是河北道长吏出了官府的证明,我们拿着这三位证明这才换到了入场帖,到那天持帖入场,还得检查全身,看是否易容或是携带破坏里强易炸的暗器。” 江碧点头,道:“能进入竞拍场的人都是大富大贵,入场这么严格,是防止刺客混进来。” 何阳山敬佩的望着江碧,道:“堂客,你懂得真多。” 何二宝接着道:“我们进了竞拍会,才知道这是珑妹子与泉伢子派人举办的。” 几个儿媳除了廖小燕之外均是眼睛瞪得老大,刚才说的最小的一块盐场都卖了近两千万,那十八个盐场及二十四个海港码头还不得卖到惊天的银钱去。 她们转念又想,怎么这回谢玲珑没有想着给长安何家送一块盐场、一个码头?不晓得她有没有偷偷的给谢家留一块呢。 何家众孙媳稍微有些惊讶,不过想想就明白了,河北道的所有税赋五十年之内都归了和泉,他自是有拍卖土地的权力。想必谢玲珑要用银钱来建设河北道,这就将盐场、码头卖出去,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就是这个道理。 何二宝道:“前来竞拍的人很多,除去河北道本地,还有外地的豪坤,千年四大世家、三大家族、三大军事世家、四大商家、佛教、道教。我们在里面自然是最穷的。” 何家其余四个宝均是点点头,并不觉得承认比那些人贫穷是件丢面子的事。 江芸望了夫君何阳明一眼,道:“二十年前,我娘家在没有跟珑妹子合作买卖时,生意只做到湖南道、湖北道,家产合起来不过三千余万银钱,如今生意做到平唐各道、天下各国,家产已番了百倍。咱们长安何家,只要听了珑妹子的话,好好经营,二十年后必会模样大变。” 何阳明感慨道:“其实这次珑妹子事先给爷爷通了气,特意说了盐场、码头都是聚宝盆,暗示让我们集全家的银钱来买一座,可惜我们眼界都太浅,没有那个魄力,只凑了不到五百万两银钱,最后到了竞拍场,亲眼目睹人家把聚宝盆拍走,都很是后悔。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他们算过一笔帐,将六房及何屠夫的银钱、珠宝、古董都合在一起,达到了两千万两,正好买下一座最小的盐田,还富余一百万两银钱够买族地盖房。 何二宝道:“四大世家、道教各买了两座盐场,佛教、三大军事世家、江家各买了一座盐场,最后三座盐场被珑妹子的人临时取消竞拍。二十四座码头竞拍完毕,统计出来竟是道教买的最多,共是两座盐场、两个码头,四大世家次之,佛教与四大商家持平。三大家族来的人带着银钱,但是不够果断,什么也未竞拍到。我们跟那些豪坤一样,都是来瞧热闹长见识。” 何家众孙媳很是惊诧道教竟然竞拍的最多。她们若是知道被污了名声失踪两年的白云观观主慕容齐云出现,亲自前去竞拍,不知会做何感想。 吴香草望着儿媳唐燕,担忧的道:“你娘家比咱们家厉害,竞拍到一块盐场,只是不知盐场赚得银钱多不多,这若是赔本了可如何是好?” 唐燕知道婆婆是好心,微笑解释道:“娘,盐场是稳赚不会赔的,而且赚的都是大银钱。” 李草儿很是想不通,瞧着几位妯娌也是一脸雾水,忍不住问道:“四大千年家族怎地这般有钱?” 何阳照道:“娘,我们这次才知道,天下的银庄五成都是四大千年家族开的,他们拿着天下一半人的银钱做生意,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李草儿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千年世家如此有钱,家族里的人还那般低调。前些日子来庄里的董庆就是董家外面生意的主事人,瞧着是个满腹经纶的大儒,哪里想到管着天下许多的钱庄。 第53章 何屠夫拒盐场 揭丑事安后院 何屠夫换了身干净衣裳出现在大厅门口,高声道:“千年世家除去名望,还有控制平唐钱财命脉的银庄、隐匿在各地庞大的死士队,是以地位超然,便连皇家都要仰视。” 众人全部站了起来,恭敬的低下头。 何屠夫走到正前方的主座坐下,转身环视众人,道:“盐场、码头自是都能赚到大银钱,不然珑妹子怎么会极力向我推荐,可惜我终究眼界低、没有决断力,错失此次能让家族腾飞的机会。日后再有类似的机会,我定会牢牢把握住。” 何家五个儿媳妇将谢玲珑为何没有给娘家留下盐场、码头的疑问,咽于腹中不敢开口问。 何家众孙媳却是暗想,还有三座盐场没有竞拍,兴许是谢玲珑与何泉特意给何、谢、李三家留下来,不过盐场的利润太大,再接受谢玲珑的支助,传出去何家还是一群靠出嫁女养的寄生虫。 她们到时会让众孙给何屠夫提出,支付出盐场前十年的收益给谢玲珑,等于是以双倍的价钱买回来。 唉,本来五年的收益就足够买下盐场,谁叫她们当时在族会上觉得身份是孙辈的媳妇,就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让男人们带着全族的财富去河北道呢。这回就当是教训,日后重要大事,一定要敢于提正确的建议。 何二宝道:“我们离开河北道时,打听了一下,地价比我们买时涨了三成。” 何家五个儿媳大喜,纷纷道:“瞧瞧,还是买地好,刚买没几天就涨了三成。”“地当然是比盐场好。”“咱们得给珑妹子建议,叫她也多买些地,不能买盐场、码头。” 何家众孙急得解释地只是这一会儿涨价,没有盐场收益高,而后地价可能回头要跌下来,但是何家五个儿媳不信。 众孙媳瞧着何屠夫面色越来越阴沉,忙给夫君、婆婆使眼色。众孙息了声,五个儿媳还在喋喋不休。 何屠夫有些厌恶的挥手叫五个儿媳退了大厅,而后公布了此行买的地、田、店铺数额,准备只留四成做为家族所需的地、田、店铺,其余六成分为六份给各房。 何家众儿孙一致提议将各房的资产也归到族产里去,这样抱成一团,下次有类似竞拍的机会,家族能使用的资源也就大些。 这次竞拍场,他们是亲眼目睹,军队世家青城李家的族长李罡带的银票不够,就拿田地、店铺、酒楼的契约充银钱。 军队世家没有战可打,为了家族的未来、后代的富贵,必须谋求别的发展路子。 北寒之地贫穷,商家、农事都不如长安、济州,李家财力远逊于长安唐家、济州秦家,可就是这样,李家为了家族发展,上下团结一致,就连族里的寡妇也将所有的田地、店铺、酒楼契约交给李罡,让李罡一定要竞拍到盐场。 李罡带着一族人希望去竞拍,在信里得到谢玲珑的指点,果断出手拍到第一块也是最便宜的盐场。这样五年后盐场就能盈利,能赚四十五年的银钱,粗略估计纯利润达到两亿两银钱。 何家众儿孙都去过青城李家,见过李家的人,那些寡妇年轻的就失去丈夫,带着孩子在族里孤苦的生活,就这样都拿出所有的财产,他们这群男人再只到瞧到眼前的利益死守着财富,思维模式不改变,那见识都比不上那些寡妇,官都白当了,根本不配做何家人,也会让一直扶持的谢玲珑心灰意冷。 何屠夫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道:“你们总算没白去河北道。咱们何家富贵了不到二十年,没有根基,远不如那些大世家,若是子孙再不团结,用不了三代,等我百年之后,就会散成沙。你们想要后人继续富贵,就得打下扎实的根基,树立好榜样,各房不能只想着自个的利益,而是要从家族的大局、利益去着想。” 此行何屠夫虽未拍到盐场,却是让儿孙们开了眼界,知道为了家族后代的未来必须团结一致,也算是收获不少。 何屠夫叫众人退下,特意留下五个儿子,没好气道:“咱们何家想要持久的富贵下去,后宅不能乱了,一个眼皮子浅、愚蠢的主母能毁了三代,你们堂客若是此事想不通要闹事,就叫她们去望梅庵念佛经,再不行就跟她们和离了,她们拿着私房钱,想到哪里都行,咱们何家不会扣下一个铜板。” 何屠夫从未说过这般的重话,何家五个宝跟堂客感情深厚,但不能违了老爹的意,只能跪在地上惶恐求道:“爹爹莫生气。”“爹爹,我回去教训堂客。” 何屠夫翻白眼道:“十几年前,她们在张家村为了拴着你们,错吃了断子嗣的药,以为我不晓得,哼,那个铃医在镇里堵着我要了五两银子都说了。我是瞧着她们能为了咱们何家舍弃了娘家,就将此事掀过不说,连你们娘也不晓得。如今咱们何家要去河北道,要做的大事很多,兴许每件事都不会如她们的意,她们不懂偏还想拿着大主意,阻碍家族的发展,如此不如一拍两散。” 何屠夫在何家五个宝震惊目光中拂袖走了。他隐瞒此事多年,便连张巧凤也未说,今个就是说了,也是只跟五个儿子讲,都不想让五个儿媳在晚辈跟前颜面扫地。 他该说的都说了,日后五个儿媳再这样不懂装懂、事事要插手的话,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他倒是不会让儿子跟她们和离,她们没有犯原则上的错,他不会那就么冷血狠厉,就让她们去庵里抄抄经静静心,不要被眼前的富贵蒙了心,要自知自明,没有见识就听有见识人的话,老实的在后宅享福别瞎操心。 傍晚,谢玲珑、和泉、李云捷兄妹来到福乐庄。 何屠夫一把抱起跟谢玲珑一模一样的李云英亲了几下,哈哈大笑,道:“曾外公的胡子刮干净了,不扎你的小脸蛋。曾外公以前喜欢抱着你外婆,后来抱着你娘,现在就抱着你了。你有没有想曾外公?” 李云英伸手去捂着何屠夫的嘴巴,道:“我想你啊。可是你喝酒了,嘴嘴臭哦。” 何屠夫就立刻把嘴闭得紧紧的,摇头晃脑逗李云英笑。 何家五个宝及众孙过来,特意向谢玲珑、和泉表示感激,也不会说华丽的话,就是傻呵呵的笑着说谢谢她们为家族费心。 谢玲珑瞧着一张张亲切憨憨的笑脸,以为他们知道今日她来的目的,不过还是笑道:“今个你们是怎么了,平白无故的谢我做甚。” 和泉一直视何家人为亲人,跟他们都是很惯的,见谢玲珑使眼色,这就把舅舅、哥哥请到大厅里去说话。 谢玲珑、何屠夫在院子里乘凉,三个宝宝围着两人的座椅一圈圈飞快的跑。 谢玲珑从荷包里取出一张地皮契约,交给何屠夫,道:“外公,等小泉子清理完河北道的官场,你就派人去建盐场。” 何屠夫拿着盖有河北道都督府章印轻薄的契约,等于看到了一座金山,双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又一回被外孙女的孝心感动,道:“珑妹子,你留下三座盐场不让竞拍,其中一座就是给我的?” 谢玲珑云淡风轻的道:“是啊。一共三座,我跟小泉子一座,爹、娘一座,您跟外婆一座。这样的好事当然不能忘记自个。” 何屠夫只是一瞬间就想得通透了,坚持将契约还给谢玲珑,目光平和,道:“我不能要你的盐场。这回我要让我自个、你舅舅、哥哥们吸取教训,日后眼光要远,胆子要大,面对机遇要牢牢把握。” 谢玲珑知道何屠夫的性格,原想着要是他不收,那就让他支付五年的利润,见他说了这番话,觉得很有道理,只有将契约收起来,道:“看来外公这回去河北道感悟颇多。” 何屠夫点点道:“我见识了四大千年世家的财力,以前低估了他们,高估我们。” 谢玲珑对于千年世家的了解甚至超出密卫队,平静的道:“外公,咱们想要成为千年世家,就必须要有仰仗的势力,还得三家一致对外。此事不急于一时,须得徐徐图之。咱们家先过好眼前的日子,对内把子孙都教好了,对外积攒名望。” 三家就是李和泉、谢奇阳、何屠夫的家。 现今李家权大财多,名声很高,可是人丁少,三个孩子刚两岁。 谢家财富、名声次之,已有了孙辈,可家族去了河北道,长子、二子、三子都在外地定居,只余下两个儿子。 何家子孙最多,已经四世同堂,但是只有何阳正靠自已考中榜眼,走的文官的路子,其余儿孙在官职,都是靠着谢玲珑、和泉想办法谋来的,财力、威望、见识、学识都比前两家差。 可是三家若对内互相帮助,对外团结一致,找到赖以依仗能让皇帝都得礼让三分的事业,共同发展,或许能成为千年大世家。 和泉耳聪,在厅里听到爱妻的话,俊脸上笑容更甚,心里暗赞爱妻高瞻远瞩,从不以帝后儿媳妇身份自居,跟皇族宗室的关系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对政局有着清晰独特的见解,知道只有家族强大,个人与后代才能更好的存活于世。 次日,何家五个儿媳顶着哭红肿的眼圈出了屋,对儿子、儿媳声称,将钱财都交给了五个宝管理,将家交给了儿媳,以后她们只是孝敬公婆、侍侯夫君、绣花、弄孙,不再过问族里任何事情。 张巧凤以为儿子欺侮了儿媳,特意叫儿媳来问话,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不管了。昨个何屠夫跟她旁敲侧击说了一些事,她想着众孙媳妇都有学识、聪慧、懂礼、有远见,决定就不过问曾孙的亲事,也不管族里的事,以后就跟着江氏、李静、两大学士夫人安心享福养老。 何屠夫得知后,觉得这已是最好的效果,家合万事兴,家族远迁到河北道,儿孙们齐心协力、后宅安定,才能更好更快的发展。 五月初的一天,小白终于在空间里研究出用玉米胚芽榨出玉米油,将古玉牌里面储存的三成灵玉米都压榨成灵玉米油。 谢玲珑送给护国寺三万斤、亲朋好友每户二百斤,给东、西市的灵粮铺子二十万斤,其余的放在空间以后再出售。 谢玲珑、和泉一家人正准备跟福乐庄众人去华山避暑,发生紧急事件使得一家五口改变计划,留在长安。 河北道八百里加急谍报,河北道二百三十七名官员先后在两天之内递了辞呈,其中包括三十二个县的县令、十一个州的长史、七个州的刺吏,不是一方主官就是重要部门的官员。 平唐帝国自建朝以来,首次出现这么大的辞官潮,这使得河北道人心动荡,朝廷、全国都处于警戒之中。 炎热的正午,大明宫德熏殿,密卫队总部的书房,李青、李自原面前阴沉,站在书案前翻看堆积成山河北道官员的辞呈信。 二百三十七名官员当中,有十三人年龄超过六十五岁,是正常的辞官返乡,其余的都是三大家族和与之联姻家族的官员,显而易见,这么多官员在河北道最炎热时离开,看和泉派谁来管河北道。 李自原从辞呈信里挑出十几封官员的信,指着信封上的人名,气道:“朕真是错看了你们,以为你们刚正不阿,岂料竟跟三大家族的官员同流合污!” 李青低声道:“陛下,此次辞官事件应是还有后手。密卫打探的消息,三大家族对上月河北道盐场竞争归属耿耿于怀,惦记着我小叔叔、小婶娘手里还有三个盐场,想用这些官员辞官威胁,以此得到盐场,正好一个家族分一个。” 李自原虎目圆瞪,道:“哼,他们为了三个盐场,就能鼓动二百多名官员辞官,使得河北道百姓惶恐、歹徒横行、山匪做乱,以拿朕的江山安稳来威胁朕亲封的镇东王,死不足惜!传朕的口谕,未经镇东王许可离职的河北道官员一律斩首,家眷贬为官奴,子孙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第54章 雷霆平息内乱 全家伪装入村 下过一场中雨的黄昏,天气凉快些,空气难得的清爽。 镇北王府的大厅,和泉与谢玲珑坐在主座,身旁站着李云捷兄妹,左右下首两侧坐着何屠夫、何家五个宝、白鑫、贺知彬、唐雨、吕照赵、白如俊,长安、陕西道州的名士。 大厅外面平时空荡荡的院子站了二百多人,有这些年从长安书院考出去的少年进士,有醴泉县的举人、秀才,还有医武僧还俗做了武官、文官的中年男子。他们跟厅里的人一样,都是报着向和泉、谢玲珑报恩的心思,要求前往河北道任职。 谢玲珑环视众人,心里很是感动,早在三月和泉被册封为镇东王时,就获得了他们追随去河北道的誓言。 她与和泉本想着等王府、各州的官宅建设完毕,彻底清整了河北道官场之后,让他们带着家眷远迁过去,岂料三大家族为了得到三座盐场,竟胡作非为弄出二百余名官员辞官的重大事件。 李自原不批准众官离职,三大家族便让他们在职不作为,导致河北道内乱,九个县城的牢狱被歹徒砸了,三百多名凶犯逃狱,还有十几处的山匪半夜围了村子,抢光银钱牲畜、掳了几名村妇回山,便连津州海边的村子也出现了倭寇的身影。 和泉果断下令,派出三千医武僧、三千武僧潜入河北道各州,僧人与密卫队联手,将逃狱的凶犯辑拿交给当地的寺院,等他去了再进行惩罚;下令封长安何家十孙为河北道驻军临时将军,每两孙领军一千,带着灵兽剿匪,救出被掳村妇,并借此机会,将所有山匪铲除;给四大千年家族的族长写信,暂封所有辞官官员在银庄存放的金银票、财宝,待专门帐房审查官帐没有问题之后,解除封帐;急召愿意追随他与谢玲珑的官员、进士、名士,派他们火速前往河北道任职。 和泉面色深沉,道:“此次诸位去龙蛇混杂的河北道,内藏凶险,凡事要小心。” 贺知彬不以为然道:“王爷莫吓唬人,我可是在北寒之地任过职,那里不比河北道乱。”但凡人多说正事时,便称和泉为王爷。 唐雨道:“王爷既然说了,必是有道理,我们小心些没有坏处。” 唐雨、白如俊、白鑫都是半夜从北寒之赶到长安,只休息了半天,就来到王府。北寒之地各州如今局势稳定,稳步发展,他们虽为主官,离开了也不影响大局。 谢玲珑道:“北寒之地官场不乱,乱得是民间,只要有军队就能镇压住,河北道是官场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就是一团没有缝隙麻线,光有军队可不行,还得有能臣去将麻烦一个个解开,把事情都弄顺了。” 和泉见众人都来齐了,不讲客气话,拿着名册念着人名及官职。这是他与谢玲珑中午进了空间,按照这些人的性格、履历,深思熟虑之后临时排出来的官职表。 白鑫任燕州刺史、唐雨任津州刺史、吕照赵任石州刺史、白如俊任喜都刺吏、贺知彬任上京刺吏。这其中除去吕照赵之外,四男都曾当过县令主官。吕照赵的妻子白如意预产期是六月,他准备今晚便将白如意送到岳母家待产。 何家五个宝、廖小虎、廖小梅的夫君陈典、白鑫的师爷张连刚、众位名士分别任职县令、下州长史、下州司马、下州别驾等官职。 何家五个宝识字、武功高强,当不了一县主官,却是能得了辅佐下州刺史的军官,就任了下州司马。和泉与谢玲珑不求他们有多大作为,只让他们按照白鑫等五位刺吏命令执行便是。 原本和泉要让吕照赵留在燕州协助谢玲珑在河北道建立燕州学府,让贺知彬管理河北道的官员任职,江易管理户部,谢奇阳父子管理水利,何屠夫与六个宝管理农业,何家众孙管军队,只是眼下非常时期,平定河北道的内乱为重,日后等局势稳定,再把这些人调走。 和泉念完官职表,众官全体在大厅整齐列队向他与谢玲珑跪下表示忠诚,每人得到两只灵兽防身、三千两银票安家费。 次日早晨,和泉派两千龙神军骑着灵白雕护送众位官员去了河北道任职。 不到半月,河北道内乱平定,那些辞官的官员有九成查出任职期间贪污受贿、杀害百姓、奸淫妇人、霸人财产等罪名,全部被抓进下了大狱。 就在三大家族族长紧张聚首商议制造谣言解救家族的官员时,久旱的燕州隶属的县城传出吉瑞,濒临枯死的麦田突然间涌出灵水,一夜之间复活,近十万百姓受益,紧接着道教宣布一件震惊天下的事,千年古观白云观从洛阳远迁至燕州,在燕州郊外建新观,旧观改名为洛阳观,除去与洛阳洛阳相关的道士、道姑,其余人全部迁到新观。 炎热的夏天,正午时分。 河北道幽静的官道出现一家人,穿着八成新青色棉制短衫长裤的青年男子背着一个灰色大包袱,推着一辆刷了油漆崭新的单轮木车,车板上面坐着三个梳着包子头皮肤微黄的小童,放着一口黑色崭新的大木箱,还有一只很小寻常的白猫。 青年身旁跟着一个穿着棉制粉衣青裤容貌普通的少妇、一个四十岁目光清澈的中年妇人。 少妇手中先后平空多出三个青色粗瓷杯,里面盛着温热的甜水,给三个小童轮流喝水,扭头跟青年柔声道:“今个天太热,马上就到马蹄村,咱们在那里歇一天。” “好。”青年迎着妻子的目光,点头露出笑容。 一家六口人进了村,直奔房屋最大最好的人家而去。一般在村子里除去地主,就是里正家最富裕。 这户一共有七间屋,其中四间是砖瓦屋,三间是茅草屋,有一个二百平米种着两株老梨树的大院,外围有个三尺的木头栅栏,防止别人的鸡进了院子里菜地啄菜吃。 饭厅兼着客厅的屋子大敞着,里面的主人正在吃着早、中合二为一的午饭,听到叫门声,出来一个偻着背穿着洗了发白灰色打着补丁半臂麻制短衫、黑色长裤白发老头,打开了栅栏门,睁着混沌的眼睛打量着六个人,和颜悦色的问道:“瞧着你们面生的很,远行而来,找谁啊?” 青年未开口,三个小童便一起向老头鞠躬行礼,奶声奶气叫道:“老爷爷好!” 老头不由得露出笑容,对这家人的第一印象很好,道:“这三个孩子真是懂礼,穿戴比我家里的两个小孙女干净,都几岁了?” 个子最高的小童伸出手指头,答道:“我们五岁了!”之前爹娘就嘱咐过了,让小童把年龄说大了三岁,不然这么高的个子才两岁,会把村里人吓着。 青年行礼道:“老伯,我叫李泉,幼年家里贫穷实在养不起,一个铜板不收将我送了人,我跟着养父母去了陕西道。三年前养父母临终时给我讲了此事,含糊的说是我家在燕州的一个村子,我的亲爹叫李正,脸上生着一个绿黄豆的黑痣,家里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我排行老三,叫我来认祖归宗。我守了三年孝,这就带着内子、儿子前来寻亲。我想着挨个村询问,总能找得到。” 老头一听是寻亲的,而且青年不嫌老家贫穷,三伏天竟要挨个村的寻找,是个忠义孝顺的好人,这又多了几分好感,挺起腰板道:“你还找对了人,我是这个村子的里正,我这个村没有叫李正的人,不过三天之后,本县十二个村的里正会到县里见县令张大人,到时我帮你问问别的村可有这个人。” 老头说的张大人就是白鑫原来在醴泉县的师爷张连刚,刚上任一个多月,才华不如两榜出如的进士,却是个能下地给村民传授种地经验、爱民如子的好官。 青年立刻带着一家人鞠躬感谢。 屋子里走出一个五十几岁白发苍苍肉球似的胖老婆子,见到三个小童,立刻眼睛一亮,笑道:“老头子,这是谁家的小童,穿戴整齐,生得这般好看,大热天的,别站在日头下晒了,快进屋里来喝口水。” 里正正有此意,道:“李泉,我那两个儿子、两个儿媳都带着孙子去了燕州城做活,家里只有我跟老婆子、两个小孙女,空屋子好几间,你一家子这几天就在我家里吃住着,不用花银钱去县城住客栈。” “老伯、伯母帮我找亲爹,已是大恩,又留我一家六口人食宿,我们不能白白打扰,这是一点小心意,请你们收下。”青年从腰间系着的荷包里取出六分的小碎银塞到了里正手里。 里正笑着收下了,这倒不是他财迷,而是家里的境况很不好,他与老婆子年纪大了、两个小孙女身子弱,轮流生病花银钱,若不是儿子、儿媳妇、孙子一个前燕州寻着活计,提前支付了三两银钱送回来,就得卖地了。 青年一家人进了院子,瞧到两株梨树的全貌,两分菜地种着绿油油的油菜、搭着架了嫩绿的黄瓜、结着红通通果实的西红柿、辣椒,一条见着小白猫吓得伏在梨树下浑身打颤的大黄狗。 众人进了大厅,环视四周,里面置着掉了红漆的旧八仙饭桌、四把旧长凳、供着观世音菩萨画像的案桌、两把柳木旧座椅、一张摆着四个茶碗、一个大凉壶的高脚几台。 饭桌上面有一盆温热的面汤,一个大盘里头盛着一些凉面,竟还有半碟子葱炒鸡蛋,桌前坐着两个梳着包子头、穿着打着补西灰色粗麻衣裤的小女孩,其中一个额头顶着红枣大的乌青的包,见着生人目光都有些怯懦,特别是三个比村里小男孩都漂亮的小童,有些不好意思的长凳上下来,躲到了老婆子身后。 中年妇人瞅着桌上的饭食,倒是有些惊讶,看来里正的家里到底比寻常村民富裕的多,寻常日子能吃上冷面、炒鸡蛋,这比北寒之地村子里正家强多了。 老婆子趁着众人不注意,从里正手里夺下小碎银,转身就去了厨房。 两个小女孩不敢说话,就站在里正身旁低着头。 个子最小的小童从包袱里取出两个新的绣有红眼睛兔子的丝绸粉色荷包,送给两个小女孩,道:“两位小妹妹,这是我要我爹在长安城里买的,本是我要送给未见面的堂姐妹,我瞧着你们都很亲切,就送给你们吧。” 两个小女孩哪曾见过如此漂亮精致的荷包,伸出干瘦的小手,却是自卑的不敢去摸。 里正到底见过世面,忙道:“这可使不得,小孩子家家不能收这么重的礼。” 另外两个小童都笑道:“收下吧。我们瞧着两个小妹妹亲切呢。” 里正哪有留意到三个小童在说“小妹妹”时露出非常得意的笑容,用力的摇头摇手,道:“不行。你们爹已经银钱的,不能再给了。” 少妇眼珠一转,问道:“老伯,今个可是你家的什么好日子,我瞧着吃面、鸡蛋呢。” 里正伸手摸摸长着塌鼻梁、额头顶着大包的小女孩头发,笑道:“不瞒你们说,今个是喜儿的八岁寿诞!” 众人一听喜儿竟是八岁了,个子真是很矮。 里正道:“我们村里人,是从来不给小孩子过小寿诞,只是前个她夜里摔了一跤,受了惊吓,我们今个给她做些好吃的压压惊,炒鸡蛋是给她一个人吃的,我们跟着沾光吃凉面。她倒是个孝顺的,把炒鸡蛋分给我们吃。” 中年妇女飞快的望了少妇一眼,心道:看来还是珑娘心思如发,一下子就瞧出里正家今个吃好的是有原因的。 三个小童面色惊诧,原来穷人家的小孩子不过小寿诞,就是过了,能吃个凉面、炒鸡蛋就是很好的事。 第55章 打络子赚银钱 十二孙定亲事 “欢儿过来端面!”厨房传来老婆子带着高兴的叫嚷声。 欢儿迈着细萝卜似的腿跑出大厅,喜儿要跟着去帮忙,里正疼爱的道:“你今个是小寿星,莫做活了,让你姐姐来。” 喜儿乖巧的低下头不吭声。三个小童很有眼色的要去厨房,也被里正拦着了,道:“你们是客人,年龄又小,更不能做活了。对了,你们可得叫我孙女做姐姐,她们比你们大着三岁。” 三个小童笑眯眯的叫着喜儿“姐姐寿诞愉快,吉祥如意。” 喜儿抬头欢喜纯真的笑了,显露出掉了四颗门牙。最小的小童将两个荷包都塞在了她手里,道:“要收下哦,留个念想。” 里正见喜儿盯着荷包满眼的喜欢,不忍让她失望,这就点头让她收下了。 欢儿端着一个巨大的木盆汤面,上面浮着六个苞包蛋,星点的猪油,看上去很香。欢儿是常干活的,端着这么大的盆,走路很稳,根本不用人帮忙就踮起脚放在了饭桌上。 老婆子看着很胖,手脚利落的很,这么块就擀了两斤的面条,还大方的拿出家里最后的六个鸡蛋煮了汤。 里正看到了面上浮着的鸡蛋,暗赞老婆子会做事,感觉倍有面子,说话声也大了,招呼着李泉一家人上桌用饭。 老婆子进了大厅,喜儿立刻连献宝带汇报给她瞧了荷包。 老婆子眼睛一亮,竟没想到李泉一家人如此大方,笑容更胜,也不贪图孙女的东西,当场就分给她们一人一个,道:“这只苞包比燕州店铺的里售卖的都要精贵,你们赶紧收好,别给村里人瞧了过手弄脏了,这可以当你们的嫁妆。” 喜儿、欢儿听话的回屋存放荷包。 刚才里正一家的饭只吃了一半,老两口接着上桌跟李泉一家人一起吃,两个小孙女回来了就抱着碗到一旁站着吃了。 三个小童还是头回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吃农家的汤面,用的粗瓷碗都是有豁口,汤面里有味淡淡铁锈的腥味,天气炎热,热呼呼的汤面还不如凉面,可是已经吃了几口,断不能倒掉浪费了,只有低着小脑袋吃。 知子莫若父,李泉心疼孩子,就把他们碗里的面都要过来吃了,又给他们盛了点凉面,问老婆子要了些醋滴在凉面里,瞧着他们吃着比刚才香,这才露出微笑。 老两口趁着吃饭的功夫,问清李泉一家人的情况。李泉是个大夫,在离长安不远的醴泉县药铺做堂。李泉的妻子谢氏是秀才的女儿,除去管理家务,竟还做着小生意,在县里开了一家小杂货,中年妇人米氏是她远方的表姐,自幼是孤儿,一直跟着她,是个半仆的身份。三个小童分别叫李捷、李胜、李英。 李泉吃过饭,主动提出给喜儿瞧额头上的包,从木箱里取出药膏给她敷上,又给她把脉,详问了些话,得知她跟村里的孩子一样天稍微黑了就看不见经常摔跤,跟谢氏短叹一声道:“珑珑,陕西道村里的孩子也有夜盲症,这是吃得不好所致。” 老婆子问喜儿道:“伤口还疼不?” 喜儿摇摇头,指着涂着白色药膏的包,道:“奶奶,我不疼呢,觉得清凉很舒适。” 里正道:“这是好药膏。” 李泉谦虚的道:“这是家传的,有些效果,不会留疤。” 欢儿懂事的给每人端了一杯凉白开水,这才去灶台洗碗涮锅。 老婆子留在大厅里休息,听着李泉的话,不禁感慨的道:“不瞒你说,我家原来要富裕些,就是我跟老头子上年岁了,轮流着生病,两个儿媳做完家务、做地,还能侍候我们,怀欢儿、喜儿时累得早产,欢儿、喜儿生下来后体弱也老生病,家里四个病人,银钱流水似的花,你们瞧我家这房,一半砖、一半茅草,就是把盖砖房的银钱都用了一半买药,可这样病还是不好。” 李捷小声道:“怎么没有闻到汤药味道呢?” 里正混浊的眼睛望着院子的生机勃勃的菜地,淡淡道:“我想过了,孙子要娶媳妇要礼钱、孙女也快大了出嫁要嫁妆,不能再拿儿子、儿媳挣的银钱买药了。我今年都五十三岁了,在村里已是长寿的,就这么耗着吧。” 谢氏问道:“老伯,这村子里头你是年岁最长的?” 里正像是有些自豪,点点头道:“是。我有六哥哥、三个姐姐,夭折了四个,活了五个,加上我是六个,我是家里最小的,从小吃食比哥哥姐姐都要好些,打的底子好。我的两个姐姐,一个十三岁成亲,十四岁时难产逝世了,一个三十岁病逝了。三个哥哥,大哥二十七岁那年采草药从山上摔下来,身子瘫了,两年后就逝世了,二哥活到了三十四岁,三哥刚过了四十岁寿诞逝世了。只有我活过了五十知天命。” 老婆子笑道:“我家老头子是个有福的,我跟着沾光,今年我五十一岁,瞧瞧我手脚麻利的什么都能干。” 三个小童是想着曾外公今年都七十四岁了,瞧着比五十三岁的里正还年青。 谢氏与和泉暗道:农村贫苦,人的寿命短、人口少。家家需要下地干活的劳动力,就让女子早成亲生产,难产死亡率高。想要农村人口多起来,不但要想办法让村民富裕提高生活质量,延长寿命,还要转变早育的传统观念。 老两口平时不愿意跟村里人拉家常,怕生事非,李泉一家人是暂住的客人,跟他们多说了也没事,这就打开了话匣子。 庆儿洗了碗搬了两只小板凳摆到厅外阳光照不到的屋檐下,喜儿从屋里拿来针钱和一大簸箕五颜六色的碎布。堂姐妹俩坐着小板凳做起了针线活。 三个小童好奇的走过去瞧看。 庆儿小声的解释道:“我爹上次从燕州回来,说鞋底、络子能卖银钱,爷爷去镇里成衣店铺收了些碎布边脚、买了些线,让我们做鞋底、打络子,络子已经打了三百个,鞋底纳了五十双。” 喜儿嘟着嘴道:“我和姐姐的针线活不强,以前做的鞋底、打的络子,成衣店铺都不收,只能在集里卖出去。” 李英瞧着喜儿粗糙的小手做了一半的大鞋垫,那上面的针脚不太均匀,问道:“喜儿姐姐,这个鞋垫能卖多少银钱啊?” 喜儿眼睛微亮,道:“一双鞋底卖三个铜板,一个络子两个铜板。我跟姐姐三岁开始打络子,去年赚的最多,有八百多个铜板呢。” 庆儿瞧着三个小童没有表情,自卑的低下头,道:“喜儿,咱们赚的不算银钱,太少了。” 李捷立刻道:“两个姐姐,你们比我们强太多了,我们从未给家里赚过银钱,都是靠爹娘养着。” 李胜夸赞道:“八百个铜板能买几百斤面了。你们都能养活自个了。” 李英让喜儿拿出打好的六款络子来瞧,眼珠一转,道:“陕西道的络子跟你们河北道的不一样呢,我跟邻居姐姐学过,我打给你们看吧?” 庆儿一时激动,声音不由得高了,道:“呀,那么太好了,新款络子比旧款络子每个能多卖两个铜板呢。” 喜儿犹豫不决道:“英弟弟,这个不太好吧,我们跟你学会了,日后你要是想靠新款络子赚银钱,就卖不了好价钱了。” 李英挺起小胸膛,道:“我一个小小郎打络子去卖,传出去会让人笑的。” 庆儿、喜儿互相对望,到底是出身里正家,起身向李英鞠躬到底,道:“多谢英弟弟。” 李英笑道:“先别谢我啊,我还没打出来呢,万一也是河北道的旧款呢?” 喜儿跑去拿来彩团,红色的彩线在李英十指里翻飞,很快就打成四个款式新颖漂亮的红色络子。 庆儿、喜儿拿着新款络子爱不释手,不停的赞叹道:“英弟弟手好巧啊。” 里正跟老婆子瞧着孙女竟学到了新款络子,短期内又是一笔收入,忙向和泉、谢氏道谢。 众人坐着说了些话。李泉提出给里正针灸治患风湿痛的腿和腰,两男到旁边的卧室去了。 老婆子跟着去瞧,里正穿着小衣袒胸露背坐着舒服的吟出声来,李泉俯身手持银针,下针飞快,手法比镇里的大夫、燕州寺院的医武僧都要熟练。她心里震惊的同时充满感激。 老婆子心里下了很大的决心,叫两个小孙女陪着谢氏、米氏、三个小童,她去厨房挎了一只篮子出了门。 半个时辰后,老婆子满头大汗回来了,篮子是空的,右手却是提着一只生着彩色羽毛的大公鸡,笑眯眯道:“我去隔壁村买肥肉,那肉不新鲜都有臭味,引得几十头蝇子叮,我一看就不买了,从村头刘寡妇家买了一只活公鸡,今晚宰鸡吃。” 喜儿、庆儿不约而同的高兴叫道:“哦,有鸡肉吃了!” 李捷问道:“两位姐姐,你们有多久未吃过肉了?” 喜儿兴奋的道:“正月吃过鸡肉,一直到半月前,我爹从燕州回来,买了一斤猪肉。” 庆儿眼睛亮晶晶,小声道:“家里原来养着鸡,前几天为了买打络子的线,把鸡都卖了,只留了九个鸡蛋。今个中午你们吃的鸡蛋就是我家母鸡下的呢。” 里正穿戴整齐从卧房里出来,上前接过了还在挣扎的大公鸡,报喜似的高声道:“老婆子,大侄子给我的腰、腿针灸,我好多了,大侄子还给我留了好些膏药,每天涂一次,冬季再用烫热毛巾敷,坚持到明年开春,就能好五成。” 老婆子朝和泉感激的道:“你给喜儿、我家老头子看病,还留了药,真是多谢你。今晚烧大公鸡,给你吃个鸡头!” 和泉望着大约七、八斤重的公鸡,一斤鸡七个钢板,就是五十几个铜板,相当于这个家庭半个月的开销,而且老婆子是顶着正午的毒日头去买的鸡,忙道:“伯母,您太客气,这鸡留着每天早上打鸣。” 老婆子道:“你给了我家那么多银钱,你家小三还教我家孙女打新款的络子。这鸡今晚是一定要烧了吃的。” 里正道:“老婆子快去喝口凉水,别中暑了,我来杀鸡!” 谢氏从厅里走出来,朝着和泉眨眨眼睛,道:“伯母,我家夫君不喜吃鸡头,最喜欢吃鸡爪。” 老婆子反应极快的道:“那就给大侄子吃鸡爪,多抓银钱!” 黄昏,大厅里弥漫着浓郁的鸡肉香味,五个小孩子在小桌上吃,五个大人在大桌上吃,倒也热闹。 吃过饭天就要黑了,里正一家五口把所有活计都做完,准备着睡觉。村里人都舍不得点蜡烛,更别说油灯了,就都睡得早。 老婆子给李泉六口人三家房,让他们自己分配安排房间。大夏天的不用被子,每人穿着小衣睡就行。 李泉、谢氏睡一间,米氏、李英同屋,李捷、李胜一个房间。一家人倒是睡不着,听力又好,就听到隔壁喜儿姐妹在兴奋的说着鸡肉好吃、新络子能多赚些银钱、三个小弟弟太聪慧,里正跟老婆子说今个来的李泉一家不像是普通人家,处处透着富贵,猜测李泉的真实身份是官医。 次日,李捷、李胜给里正出了主意,让他带着喜儿姐妹去镇里,把新款络子的编织方法售卖给成衣店铺,这样比喜儿姐妹做出来卖收益快、多。 络就是结(中国结)。络子就是中国结的一种用法做成袋子的模样用来装东西。中国结在谢氏前世古时很流行。穿衣要扎布带子然后打个结捆住;另外头发上、扇坠上、布帘上甚至男女的腰间,以前都喜欢弄些中国结做为装饰。 谢氏前世管理高级会所、渡假村时,为了给客人留下深刻影响,客人走时会免费送十只不同的中国结,喻为十全十美,每隔一年就会换新款的中国结。她要是去外地开会坐在飞机上无事,就将随身带复杂的中国结拆开再打上,其乐无穷。 谢氏针线活不好,却是会打得一手的好络子。李英打络子是跟谢氏学的,这些款式在锦绣年华有售卖,只是材质是灵丝线。 里正激动的点头,老婆子却道:“镇里的成衣店铺哪有县里的大,你后个就去县里,到时带着喜儿、庆儿一起去。” 两天后的下午,里正与喜儿姐妹从县里回来了。喜儿提着一个装满东西的竹筐,庆儿提着一坛酒,均是满脸的喜气。 里正见着李泉,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笑了两声,又板着脸严肃的握着他的手,道:“大侄子,我问了全县所有村的里正,他们村里三十年来都没有一个叫李正的人。你那亲生爹娘怕是在别的县。你还得去别的县寻。” 谢氏与米氏相视对望,心里均道:没有这个人就对了。为了微服私访,不得不骗了里正一家人。 李泉道:“多谢老伯,若不是您帮着询问,大热天的我得挨个村的转,十二个村至少要走十天。” 里正瞧着老婆子一脸的期盼,忙道:“大侄子,我跟你说点喜庆的事,你家小三教喜儿姐妹十个新款的打络子法子,县里成衣店铺的掌柜每款出了四两银钱,我不同意,他又每款加到五两银钱,一共给了我五十两银钱。我用一两银钱买了吃食、药,其余的银钱我拿十九两,你拿三十两!你听老伯的,三十两必须收下,不然我心里头不踏实。” 李泉双手推着,里正竟是直奔卧室把三个大银锭放在李泉一家的大包袱上。 老婆子一听竟是卖了五十两,顿时激动的血气上升,喘着粗气,后又听自家只得十九两,那也觉得很不可思议,竟是一下子得了这么多银钱,这可是儿子、儿媳、孙子合起来一年的收入,伸手捏了大腿一下,疼得咯咯乐出声来。 喜儿姐妹放下篮子、酒坛,就去抱着李胜三个小家伙亲。她们最多的一年,才赚了八百多个铜板,这回不算吃食,一次就赚了十九两银钱,相当于二十几年的收入,怎能不感激。 里正兴冲冲从篮子里拿出油纸裹得烧鸡、卤猪尾巴,三斤生猪肉,还有盐、糖、绿豆,高声叫老婆子把晚饭弄得丰盛些。 谢氏瞧着里正一家人欢喜的找不到北,不由得回忆起三岁时,外公拿着她说的制作猪血的点子及猪血菜肴的方法,去县里酒楼卖了一百二十两银钱,跟贺胜平分,得了六十两,用十两买了许多东西,余下五十两换成了银票都给了她娘。 那时她家里贫穷,没有社会地位,一点点的喜气都能高兴好久,常挂在嘴边,如今她什么都不用做,日入斗金,娘家也是大富大贵,再也不会为了得到几十两高兴。 她的儿女帮助了里正一家人,她们也分享了里正一家人的快乐。这不是很好吗。 当晚里正家竟是奢侈的点起了正月才会用的蜡烛,大厅有了光明,两家人吃着肉菜,李泉跟里正喝了半坛酒都有些醉。 次日,里正一家四口送李泉一家人出村走了五里路方回去,进了大厅,瞧到桌子上摆着三个大银锭。 里正揉揉混沌的眼睛,见那银锭还在,是真的不是做梦,感动热泪盈眶,道:“老婆子,大侄子一家人真是好,菩萨保佑大侄子心想事成吧。” 李泉一家人一连去了七个县七个村,均用的这个法子住到了里正或是村民家里。 李泉就是和泉,谢氏是谢玲珑,米氏是米照丽,三个小童就是李云捷兄妹。为了行走方便,李云英女扮男装成了小童,她只有两岁,经过易容,看不出是小女童。 和泉与谢玲珑了解到燕州辖地贫苦的百姓最真实的生活现状,在空间里思索出针对性的一系列的办法。事情不能操之过及,燕州只是河北道的一个州,明年先在燕州实施新政,看效果再推广至河北道所有州。 六月中旬,白如意产下一个子,吕照赵赶回长安,陪了她和儿子三天,就返回河北道。 六月底,福乐庄的孙媳唐家四姐妹两天之内相续产下大胖小子,何屠夫、何家四孙赶回来,将何阳海与唐小婉生的第十二孙过继到郝氏名下,到了官府备案。 郝氏给外孙起名唐恩何,喻为何家是唐家这一房的大恩人。 何唐两家过继的事情竟是在帝国达官贵人之间传得沸沸扬扬。一些不明白真相的人听到了有心之人制造的谣言,以为何家贪图郝氏的财产,这就想到舍了一个曾孙去姓唐,好等着郝氏百年之后,继承了唐家的财产。 郝氏参加夫人聚会,几个贵妇讥笑她将四个女儿嫁到何家还不够,竟要将唐家的财产都给了何家。 郝氏向来不软弱,甚至还很强悍,高声道:“如今我的两个女儿是侯爷夫人,两个女儿是四品诰命夫人,我们这一脉有了传人,所有的好事都叫我占着了,我的荣耀与自豪岂是你们能想象到的。我瞧着你们有这功夫,不如好好劝着你们的亲家,别给你们没出息的女婿房里添妾、给你们女儿心里添堵!” 几个贵妇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气得早早离开,心里诅咒郝氏跟着何家去了河北道不得善终。 四大千年世家族长听到了过继的事,竟是对何家诚信、不欺侮郝氏的做法表示称赞,紧接着得知了何家拒绝了和泉、谢玲珑送的盐场的事,更是觉得何家不贪婪、有骨气。 四位族长给何屠夫写信,感叹族里没有年龄跟十二孙何阳浩想仿的女子,不然想结为亲家。 七月,谢平健殿试被李自原点为榜眼。谢家竟是又出了一个榜眼,风头更盛。 仲秋节前夕,由谢玲珑出面,请了董庆做媒,跟董家有着联姻关系的杭州书香门第世家祁家嫡女祁依依跟何阳浩定亲。 祁依依今年十岁,比何阳浩小一岁,容貌姣好,知书达理,性格内向文静,针线活极好。爹娘三年前病逝,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大嫂是董家嫡女,二嫂是郑家嫡女。 何阳浩不是读书的料,不过武功高强,做事认真扎实,谦虚谨慎,显得比同龄人成熟。他在谢奇阳跟前当了一名八品的水利官员。他在杭州见到了祁依依,给跟如此内外慧中的细妹子定亲,十分的满意,心里很是感激谢玲珑。 何家十二孙至此不是成亲就是定亲,终于让福乐庄众人都放下心来,过了一个愉快的仲秋节。帝后特意到庄里来陪着李静及三个宝宝赏月、观花灯,还住了一夜。 九月十九观世音日的第三天,和泉一家、福乐庄众人、李烟夫妻、白家、白如意及儿女等人悄然无息的踏上远迁河北道的路途。帝后、李湘夫妻骑马送至百里方返回长安。陕西道的香客、百姓一路泪送谢玲珑、何七雪。 第五卷 子孙满堂 第1章 建燕州百姓喜 迁新居贺寿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燕州远郊。 漫山遍野的野柿子树挂满了金灿灿的柿子,圆圆桃型的小柿子、扁圆磨盘柿子,十几个穿着红衣的小童在柿子树之间玩耍飞来飞去,宛如一群翩翩红蝶。 连绵起伏的山下是一片片光秃秃颓败的田地,麦子已收割过了,田埂及路边被霜打过的小草颜色由绿变成浅黄。 几百个佃农拿着锄头在田里翻地,而后往土里浇粪、洒草灰呕肥,地肥来年产的麦子多。 一群媳妇在菜地里收着最后一茬萝卜、豆角、茄子、辣椒、黄豆,这些菜自家是舍不得吃,都要挑到燕州城里卖掉换银钱。到了冬天自家只在节庆日子用土豆、葱做菜,其它时候吃玉米糊、麦麸、干野菜,想吃面得是家里来了客或是过节,而且面不是精细的白面,是颜色微黑有点粘牙的粗面。 天冷了,菜地不出菜了,将会一片荒凉,要等到明天开春天暖了才能种菜。 北方冬天没有应季的青菜,从南方马车千里迢迢运来的青菜精贵的很,一般的富贵人家餐桌都是大鱼大肉,只有那真正的豪富才能顿顿吃上青菜。曾经有村民去打听过,一斤白萝卜都得卖到八十个钢板,都够村里人一家半个月的花销了。 几个胖农妇干活累了,聚在一起,一手支着微微酸痛粗壮的腰,望着远处新盖起的被高墙围住露出楼角的大庄子,眼睛里露出羡慕向往的目光,那里面住得是从长安迁来的富贵人家,比河北道都督都品级高的从二品何县公家族。 何县公家族一位县公、四位侯爷、七位四品以上官员,所有成年男主子都有官身,湘雪公主是县公之女、护国夫人是县公之外孙女。燕州何家是真正的富贵滔天。 她们是佃农,此时种的地就是何县公的族地。今年燕州干旱何县公开恩少收四成租子,这般菜地里出的菜卖的银钱才留到了她们手里,不然又得欠一屁股债,年都过不好,明年要是再干旱,日子就难得没法过了。 几个农夫翻好了地,扛着锄头来帮媳妇,夫妻搭档干活也不觉得累。一群孩子赤着脚从村里跑来,叫嚷着说是燕州招工的告示贴出来了,成年男子每天出工,包吃住不说,一天至少三十个铜板。 几百个农夫一直等着这个好消息,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跑回去村里,农妇们急匆匆叫着孩子把菜都提回去。 村头大槐树下围站了许多人,树杆上贴着官府的告示,识字的老秀才站在告示前朗声诵读。告示写得浅显易懂,七、八岁的孩子都能听得懂。 原来三日后,燕州城要在冬季大兴土木。燕州城墙往外挪二十里,城府面积增大五倍,相当于长安城那么大。建一座类似长安学府的燕州学府,预计明天春季建成,夏季投入实用,专招河北道的学子。在城府地下十倍扩大排水渠道,使得燕州城夏季汛期免遭水灾。 三项大工程需招工十五万成年男子。挖排水渠道的活最累最脏,不见天日,每天的工钱高达五十个铜板。修建城墙的活也很累,但是相对来说简单些,每天的工钱三十个铜板。 “原来不是修水库。”“五月密云县挖水库,咱们得信得的晚,去了那里密云县的村民都干了十天,一天三十五个铜板,愣是比咱们多拿三百五个铜板。”“这比白云观开的银钱多,白云观不包吃住,一天给十八个铜板。”“快算算建学府,咱们到年前能赚多少银钱。” 村民们心里立刻算起帐来,眼下过了农忙,冬天地里没活,要是去燕州做短工,一天顶多七至十个铜板,还不管吃住,哪有告示上说的招工条件这般好,谁不去赚银钱,谁就是傻子。 老秀才眯着眼睛,高声道:“老夫给你们算算账,让你们有个底。三日后就是十月十日,到腊月小年二十三,就是两个月零十天,整整七十天呢,若是修城墙能得二两一分银钱,建燕州学府能得二两八分银钱,扩建地下排水渠道就能得三两五分银钱。” 村民们听着热血沸腾,要知道这可是尽得的银钱,足够一家人一年的开销还有富余。 村里干瘦的老里正激动的脸通红,站在大石头上挥臂叫嚷道:“乡亲们,咱们村离着燕州城近,占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赶紧在我这里报名,迟了名额被别的村抢走了,到手的银钱飞了。” 村民们争先恐后的报名。村里未到年龄的少年不能去,又气又急,在能去的兄长跟前直嚷。 燕州何府建在昌平县城外,距燕州城六十里,周边是田地、山峦,出了庄门不远处就是官道。镇东王府、湘雪公主府就在五里外。 何府是座巨大的庄子,共有四十九座院子、两座灵花园、两个人工莲湖、八个室内温泉池,族学学堂、武学场、藏书阁、祠堂各一座。庄子道路两边植满灵树,随处可见可爱的观赏型灵禽、灵兽。 四十九座院子,每座院子又有三十九间房,房里的所有的家具都是灵紫檀木,比长安的灵楠木更加名贵。每院的水房洗漱沐浴的水是地下的温泉。 何屠夫夫妻、六房、两大学士各居一座院子。谢玲珑、谢奇阳两家仍是留出两座院子。 一开始,李静与李青住在镇东王府,江氏住在了湘雪公主府。没几天,李静与江氏发觉少了牌友日子过得慢不习惯,又搬到了何府。 谢奇阳带着谢平健在外头,不住在公主府。何七雪觉得寂寞,就带着谢平福住到了何府。 今天是张巧凤七十四岁的寿诞,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何屠夫、何家子孙、谢奇阳等人陆续从河北道各地赶了回来,给她贺寿的同时,见了新居及跟久别的亲人团圆。 何屠夫粗眉大眼,头发墨黑,穿着紫色官袍,威风凛凛,比那四十几岁的高官都要显得年青有魅力,见到身着紫衣诰命衣裳、精心打扮过的老妻张巧凤,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道:“夫人辛苦了。夫人寿诞愉快!” 张巧凤笑道:“你可瞧过庄子,我住着可满意了。” 何屠夫点点头,道:“上个月你们未到时,我就来过庄子,粗略的瞧过,建的很好,竟比福乐庄还强些。易伢子是个极细的人,按照珑妹子、泉伢子画得图监工,不得出现半分差错。珑妹子、泉伢子为了咱们像在长安一样住得舒心,特意到庄子布置灵树、灵兽,摆放家具。” 张巧凤想想八个温泉池,比长安明王府里的还多,道:“我还真是住得舒心的很。县公爷,今晚你去泡泡温泉,解乏还洗得干净。” 谢玲珑将王府定在昌平县城,就是因为这里有大量的地下温泉资源。在她前世,昌平可是有着温泉之乡的美称,许多高档别墅里浴室二十四小时能放出温泉水。 她想着和泉的封地在燕州,子孙后代也会在此,那时她不在了,没有了灵水,除去有皮肤病的人,其余的人能用到温泉沐浴也对身体有益。不但王府设在昌平,还让何家、谢家及关系好的朋友都在这里开府。 何屠夫道:“天气越冷,泡温泉最舒适。夫人,你初到燕州,可曾请过当地贵妇来府里聚会?” 张巧凤摇头道:“我在长安不算什么,到了燕州除去静公主、七雪、珑妹子,女子当中就是我的诰命级别最高,我不用参加任何宴会,也不打算请人来府里。我在长安就跟你都说过了,年龄老了,不想废脑筋多想事,就安心享福养老。” 几位儿媳坐在张巧凤下首,听到这里均是点头。她们出身低,在长安每回参加国宴、宴会,都谨慎入微生怕说错话惹人笑话,毫不夸张的说,没有一回吃饱饭过。这回到了燕州,至少不用参加国宴,再也不用面对那些高门嫡女出身的贵妇鄙视的目光,顶多去参加都督府夫人举办的酒宴,后面的酒宴就以各种理由推了。在燕州倒是比在长安随性的多。 今个她们也是搬了新居高兴的很,话跟着多了。 柳招弟跟坐在旁侧的张金金道:“大嫂,咱们这个庄子地皮只用了不到一千两银钱,盖庄子也只用了六百两银钱,其余的木料、树木、家具都是珑妹子送的呢。” 张金金先是眼睛瞪得老圆,而后喜得直乐,道:“一千六百两银钱若是在长安南郊连个像样的两进的小院子都买不下。珑妹子又给咱们家省了不少银钱呢。” 李草儿嘀咕道:“听说燕州城往外扩建二十里,若真是如此,咱们家买的好些地就成了城府的地皮,价钱能番好几倍……还是买地赚银钱多呢。” 李喜花跟李草儿使了眼色,摇头叫她莫在议论不该多想的事。 廖小燕清清嗓子,道:“我刚才听阳正伢子跟他爹感慨说了好些话,原来白云观在津州的盐场,只是一季就出了许多的海盐,除去税赋、雇人开销,赚了三百万两银钱。竞拍会最大的盐田三千七百两银钱,如今一季赚三百万两,一年四季就是一千二百万两,三年零一个月就把本钱赚回来,余下的四十六年十一个月都是尽赚。当初若是咱们何家买下一块就好了。” 廖小燕见五位妯娌已被震惊的呆了,停顿一下,方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再多说也无益。那个咱们都是妇道人家,整天呆在府里,不跟人打交道,没什么见识,还是别要管的好。” 五位儿媳瞧着夫君探究的目光望过来,急忙表态道:“今个是说到这里。日后不会再说买田的事。”“新家如此好,离绣庄也不远,我觉得跟在长安的福乐庄差不多呢。不过再想别的。” 何府十里外是个谢玲珑的大型作坊,包括灵绣庄作坊、首饰作坊、灵木家具作坊、灵肉食作坊、灵美容作坊、灵表作坊、灵棉制品作坊等,除去从长安带来的绣娘、技师,又在河北道召了三千人。 谢玲珑给众儿媳及唐家四姐妹的条件放宽,她们可以在何家做绣品,也可以去绣庄作坊。 众儿媳已习惯了跟绣娘们一起做绣活,这样除去跟绣娘说说话,还能从中学到经验。她们每天用过早饭去,午饭回府里用,午休之后再去,晚饭前回府,跟做班一样,即实现了自我价值,又跟人聊天解了闷,比宅在府里强。 唐家四姐妹要带不到百日的宝宝,就在何家接绣品,等着宝宝满了三岁能上族学学堂,就会去绣庄。 吉时至,众人请了张巧凤坐下,子孙们带着堂客排成四排给她磕头祝寿,而后是曾孙辈的小家伙,再是何七雪一大家子,和泉、谢玲珑一家子,最后是府里的奴仆。 恭敬喜庆的祝贺声此起彼伏,郝氏抱着外孙子唐恩何来给张巧凤磕头贺寿,张巧凤哪能受了郝氏一拜,就让她握着唐恩何的包子小手做了几下揖。 郝氏的家就安在何府旁边,只有她跟唐恩何两个主子,可是想着四个女儿、女婿、七个外孙子逢年过节要来探望,说不定女婿喝了酒就会睡一晚,特意建了个三进的院子,宽敞明亮,谢玲珑添了十九株灵树、十二只灵兽、挖了两口井,比长安的院子还要漂亮。 郝氏带着小外孙每天早上到何府,晚上回了唐府。小外孙跟亲娘唐小婉、奶奶张金金也亲得很。 众人一起簇拥着发戴金步摇笑容满面的张巧凤去用寿宴,欢笑声声,一派兴盛之相。 第2章 众妇生恶心 祠堂立族规 众人用吃过寿宴,去花园临时搭的戏台看湖南道花鼓戏名剧《刘海砍樵》。 长安的三大家族及地位显赫的达官贵人府里都养着戏班子、舞妓,建有固定的戏台,来了客人随时点戏赏舞,若是客人瞧上了戏子、舞妓,当晚可以享用或是带走。 河北道这里也是一样,豪坤家里养着会唱小曲的戏子、舞妓,用来招待客人。豪坤喜欢结识官员、名士,认为美人配才子,送戏子、舞妓比送黄金古董要风雅。戏子、舞妓的流动性很大,都成了玩物、礼物,能当上妾有个名份的少,结局善终的更是廖廖无几。 何家族规不得设置戏班子、舞妓,到了河北道家族自立了一样执行这个规族。戏班子、舞妓流落风尘阅人无数,有许多媚惑男女的方法,为了能过上稳定的生活,不择手段,在家族里长住,是很不稳定的因素。 张巧凤很喜欢看花鼓戏,每年她过寿诞,潭州刺史就会派花鼓戏班子千里迢迢赶到长安福乐庄,唱三天的戏,让她一回听个够。 何家六个宝夫妻、何七雪夫妻也爱看花鼓戏,乡音亲切,热闹里能回忆在潭州生活酸甜苦辣的往事。 谢玲珑看着花鼓戏,心里想到了前世的国剧京剧。燕州应拥有地方戏,等着几年后将燕州昌盛,百姓能够吃饱穿暖,有功夫娱乐,她会请人将京剧研究出来,并推向帝国各地。 河北道都督府三十几名官员夫妻、几十位豪坤夫妻坐在戏台下,得以近距离注视何家、谢家、镇东王三家人。 镇东王和泉用白玉冠束着墨发,穿着云罗暗纹灵绸紫袍,冷酷的俊脸难得洋溢着浅淡的笑容,腿上坐着小玉女般的郡主李云英。他不时的拿吃食喂女儿,此时此刻俨然是一个慈爱的父亲。 众人还是头次见到这样的和泉,跟三日前远郊乱石岗他手持尚方宝剑监斩二百余名贪官时的狠厉霸道截然不同。 镇东王妃谢玲珑一袭紫衣,乌发高盘,戴着一支象征尊贵身份的绿宝石金钗,脸蛋不施粉黛,却是倾城倾国,通身透着灵气,叫人心生膜拜。她身侧站着两个红衣极为俊美可爱的小童,粉嘟嘟的小脸,眸子亮如星辰,宛若观世音菩萨跟前的小金童。 众位夫人对谢玲珑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这容貌气质风度真是名不虚传,心里寻思着跟她多接触,只要学得她的一成气质,也就傲立众夫人之上。 镇东王的三个儿女那是人见人爱,人见人夸,不过两岁多,已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还都习了武功,比那千年世家里的小孩子都要优秀。 人人皆有爱美之心,众人忍不住频频的瞧看镇东王一家人,心里生出许多念头。镇东王狠辣残忍杀人如麻,镇东王妃却是救人无数心善无比,她们性格做事完全相反,竟结为夫妻,难道是观世音菩萨有意让一人杀生,一个救生。阿弥陀佛,这世上的事还真是玄妙。 众人当中不少人有长安的亲戚,早在谢家、何家来之前,就打听了清楚,两家原先住在一个大庄子里头叫做长安何家,如今分开成为燕州谢家、燕州何家,各自立府开宗建了祠堂。两家虽然都是新起的家族,特别是燕州谢家人丁单薄,但是成年男子个个为官,官声都是极好,威望已超过帝国的赵、周、马三小世家。 传闻燕州何家没有当家主母,这是件奇怪的事。大事上头还是谢玲珑在暗中拿主意。 做为县公夫人的张巧凤与第二代的何家儿媳出身卑微,如今只有三儿媳廖小燕的娘家有着兄弟做着官,其余人的娘家不是没了,就是断绝关系。 第三代的孙媳当中,长孙媳江碧的娘家是巨商,虽说兄长江易做了官,亲娘也是三品的女官,只是亲娘和离过,亲爹劣迹斑斑被家族强逼着出家,比起出身三大军队世家七、八、九、十媳来说,到底差了些。 今个众人瞧到了何家的所有妇人,县公夫人张巧凤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个没有脾气好说话的人,何家六位儿媳除去容貌看上去比同龄人年青许多,身材、姿色、言谈举止比起高门嫡女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连李静、谢玲珑身旁的奴婢都不如,众位孙媳比起她们的婆婆那强太多了,特别是七至十一孙媳,都是世家夫人的派头,让人不得小看。 何家的第四代重孙最大的五岁,中间一波的两岁,还有三个奶娃娃今个没出来在屋里呆着。众曾孙规矩的坐在戏台前面,没有一个乱叫嚷不守礼的,若是不想看戏,就弯着腰快快悄无声息的离开,体现出良好的家教。 众人听说他们都是两大学士的弟子,而且个个聪慧好学,文武双全,心里寻思,何家的第四代就是按照大世家子弟来培养,这些小童将是兴旺家族的关键。 燕州谢家在长安时一直与何家相互依赖,如今分出来有了谢府。说起来谢家也有件奇事。 原来宗祠摆有家谱,谢奇阳与何七雪就是第一代开宗的夫妻,万里之遥的东罗马帝国的安王谢平安、女皇海琳娜是长子和长媳,两千里外的附马谢平康、公主李弯弯是二儿子和二儿媳,不能在爹娘跟前敬孝道,也不能给家族出力,倒是一直在爹娘跟前孝敬、对家族贡献最大的长女谢玲珑、长女婿和泉成了外人。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按照帝国风俗,谢玲珑是女儿,她的名字能入谢家族谱,和泉与儿女却是不能。 众位夫人望着帝国唯一的一位异性公主何七雪,吹弹即破的皮肤,不同于南方女子的小巧玲珑、柔弱如柳,她的身材高挑、英气健美,看上去二十几岁,年青华贵美丽,又没有皇室贵女、世家嫡女的傲气。很是惊诧张巧凤怎么能生养出何七雪这般的女子,于是看到仪表堂堂的何屠夫时,豁然明白,何七雪是随了爹爹。 众位夫人面上表情平常,心里却是妒忌张巧凤,不过张巧凤到底已是六十四岁的老妪,想着将要入土的人,没有多少年可活。 戏台上花鼓戏唱得热闹,几位豪坤的夫人离席去方便,穿过两排花朵盛开芳香浓郁的灵桂花树,惊叹着何府如人间仙境,正好遇到自净房出来的张金金、李喜花及两个奴婢。 两位儿媳露齿憨直的笑容落在这几位豪坤的夫人眼里,竟变成了讥讽嘲笑。 几个夫人压低声音道:“她们竟耻笑咱们夫君没有官身。不过是依仗夫家才有了今日的富贵,若是离了夫家,如同那官道的泥。”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家再富贵也是刚到河北道呢。” 一位容貌艳美的夫人轻声道:“她们的夫君如今都不在燕州,在外地任官。她们若是犯了何家家规被休弃,还会有今日的风光?” 何家六位儿媳坐在戏台下看戏,根本不知晓从今日起就被几位蛇蝎心肠的豪坤夫人算计上了。 何家迁到新宅,河北道都督府的官员及豪坤都送了礼,谢玲珑寻思若是都退回去,等于把所有人都得罪了,这就借着张巧凤寿诞设酒宴,在帖子上写明寿礼不得超过十两银钱,今个酒宴吃食都是灵物,盛情款待,给宾客们回礼是六位舅妈绣的双面灵绣品,每幅价值三百两银钱,等于是还了人情,也让何家集体亮相。 何家众儿媳向来把银钱看得重,自从在长安被何屠夫严重警告过,一切都乖乖听从谢玲珑的话。此次每人拿出二十幅灵绣品,不收谢玲珑一个铜板,全当是为家族做贡献。 宾客们看完了花鼓戏先后告辞,带着何家回赠的礼物离开,到了府里打开礼物一瞧,均是精美华丽堪称一绝双面绣灵绣品,再一打听是何家六个儿媳亲手所绣,何家处处依靠谢玲珑的传言不攻自破。 傍晚,燕州何家一片宁静,祠堂里何家六个宝、众孙、众孙媳分列两侧而坐,除去三个不满半岁的曾孙,其余的曾孙都来了,规矩的站到了爹娘的身后。 这是何家建祠堂后的第一次族会,众人起身跟着何屠夫磕下敬过天、地、菩萨、帝君,繁琐的仪式过后,何屠夫高声宣读了族规。众人听到在原来的族规里面又增加了几条,当时就铭心于心。 何屠夫从一个白玉盒里取出了用红色灵丝绸制成的千年不会腐朽的族谱。 族谱是一种以表谱为形式,记载一个以血缘关系为主体的家族世系繁衍和重要人物事迹的特殊图书体裁。 燕州何家的族谱分为正、副两本,均以灵丝绸为材质,里面每页的每个字都是唐家四姐妹所诱。正本珍藏在祠堂的地下室。副本就是何屠夫手里拿的这本,是摆在祠堂供桌上,族人可以随时翻阅。 何屠夫让各房轮流瞧看了族谱副本的第一页,道:“没有珑妹子,就没有咱们何家今天,我将她与泉伢子放在首页,日后何家的子孙要记得,燕州李家祖宗是何家祖宗的恩人,凡是商事、官场牵扯到李家的利益,何家必须无条件退让。” 何屠夫不管谢家族谱如何记录,何家的子孙后代绝对不能忘恩负义,要记得李家是大恩人。 六房子孙、孙媳妇看过之后,均表示赞同。他们心知肚明,没有谢玲珑、和泉,没有今日的富贵。 何屠夫从谢玲珑那里得知了一个秘密。 原来四大千年世家拥有着天下五成的钱庄,利益之巨可想而知。四家的祖宗为了内部和谐不闹矛盾,团结一致,财富不被皇族吞并,在族谱的首页用朱砂混着鲜血写下最为重要的族规,陕西道的伍、范两家,范家以伍家为首,南方的董、郑两家,郑家以董家为首,而伍家又以董家为首,三家都听董家的。董家的族长是由四家族人共同选出来的品德才情皆是优秀者。 何屠夫今日此举是效仿四大千年世家。 李家、何家都在燕州定居,若干年后子孙后代难免会因利益之争产生矛盾,何家族谱首页立下这个族规,看似何家吃亏,其实不然,李家拥有能够颠覆国家的灵兽军队,何家无法超越,两家团结一致发展,何家比单独发展走的长远。 何屠夫相信女婿谢奇阳知道此事,一定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何屠夫环视子孙,镇重的道:“我今年已经七十四岁,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年事已高,不能再担任族长。今个咱们何家要选出一个人选,他将成为代任族长,三年后通过全族人的肯定就能成为族长。从古到今,爵位都是传长不传贤,许多家族的族长之位也是如此,我想问你们,咱们何家的族长是立长还是立贤?” 何大宝眉头紧蹙,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起身道:“爹,我认为得立贤。我虽是长子,但是能力见识都不如三弟。我无法胜任族长一职。” 何四宝道:“爹,当年就是三哥陪着妹夫上长安赶考,他那时见识就比我们兄弟都广,后来他跟着妹夫搞水利,做事也比我们兄弟强。我同意大哥说的。” 何三宝脸通红,连忙站起道:“我做些小事还行,若说族长一职,我可当不了。我见到陛下就心慌说不出话,跟爹爹比起来差得太远。” 何阳山道:“爷爷,我觉得族长应是立贤。” 何阳正见爹爹何三宝急得直摇头,道:“爹,在场的除了爷爷,谁都没当过族长,都得从头学起,您若是当了,遇到难事可以向爷爷请教,爷爷若不在,可以跟珑妹子、妹夫或是我们兄弟商量。万事开头难,您当顺了就好了。” 马紫芳望了夫君何阳正一眼,嘴唇微张却是没有说话。 第3章 何家定代族长 私家游泳装 众孙媳经过上次族会没有提出好的建议,错过竞拍盐场的事后悔不已,今晚又逢族里决定大事,相视对望,秦珊终于鼓起勇气头一个站起来,道:“爷爷,我也是希望立贤,而且不论辈份,哪怕这个人选是孙辈的,只要他有能力引领全族人也行。” 李玉霜接着道:“不错,我赞同七嫂的话。咱们何家孙辈的有十二人,大哥今年二十九岁,十二弟今年也有十一岁,可以从他们当中选一位。” 何屠夫赞许的点点头,朝两个孙媳道:“你们言之有理。大家接着畅所欲言。” 年仅五岁的何曾一孙,睁着大大的眼睛,用稚嫩的声音道:“我想当族长为族里做事出一分力,可是我好像懂得太少了呢。” 众人听到此话均是笑了,真是童言无忌,不过何曾一孙想当族长的出发点是好的。 江碧道:“爷爷,不如我们轮流说出族长的人选。” 何屠夫指着何大宝,道:“就从你先说,还要说出理由。” 何大宝想想便道:“我推荐明伢子,他今年二十八岁,拥有开国侯的爵位,战功显赫,比山伢子聪明有能力。” 何阳山是长孙,何大宝的儿子。何阳明是第二孙、何二宝的儿子。何大宝推荐何阳明,是真心认为二侄子比儿子强。 何阳山朝着何阳明憨笑道:“二弟,咱俩都是龙神军的人,妹夫都夸赞过你。” 何阳明很是激动,直摆手急道:“大伯、大哥,你们都太瞧得起我了。我可从未想到当族长。我清楚自个有几斤几两,我的见识还不如我堂客。” 江芸脸一下通红,白了何阳明一眼,这家伙都快三十岁了,说话还是这么直接。她是比他聪明,可他也不能在族会上说出来,还说得如此坦荡荡,丝毫不怕别人笑话他不如她。 几个弟媳立刻朝江芸眨眼睛,让她羞意更浓。 唐小芹在大儿子耳边低语两句,大儿子走过去扳开爷爷何二宝的手掌心写了一下字。 何二宝眼睛一亮,道:“爹爹,我推荐正伢子。他能力见识都强。” 何阳正见爱妻马紫芳微点头,便投以感激的目光。须知当了族长,就意味着将要中止仕途,回到族里全心全意为族里的人做事。他能放得下官职,又有了马紫芳的支持,日后可以踏实的呆在族里。 何家六个宝相继推荐了人选,除去何大宝、何三宝之外,其余四个宝都提名何阳正。 何三宝未提何阳正,那是觉得不好选自已的儿子。 何屠夫深深望了一眼何三宝,见儿子低下头,应是已经意识到这样的大事不该避亲。 轮到了何阳山发言,直接问道:“爷爷,您和珑妹子定是已有合适的人选,不如说出来让我们快些知道可是正伢子?” 何屠夫挥手道:“你急什么,一个个的表态,我要听听你们的心里话。” 何阳山道:“一开始我没想到正伢子,我想着是三叔,现在我听了四位叔叔的说辞,觉得很有道理,我改变主意了,推荐正伢子。” 众孙均同意让何阳正做代任族长。何屠夫特意让众位孙媳推荐人选,长孙媳江碧至十孙媳李玉霜也是提了何阳正的名。 轮到了马紫芳,她站起来落落大方的道:“我夫君阳正聪慧正直,文武双全,两大学士对他另眼相看,他是两榜进士出身,咱们何家第一个榜眼,又在河北道任文官多年,对津州、燕州情况都很了解,他在任县令时,曾带着官兵和村民围剿藏身于小岛的五十名倭寇,朝中吕大人是他的老师,同门师兄弟遍布各地,综上所述,我认为他能当好代族长。” 这些年来何阳正一直远离家族,独自在河北道任职,最开始时任津州海边一个曾被倭寇攻打过多次县城的县令,为了防范倭寇偷袭,保证百姓的安全,绞尽脑汁,经常是夜不能寐。 马紫芳当年义无反顾的跟他提前大婚,并追随来到津州共患难,组织县里的妇女练武自强,出谋划策打倭寇,成为他坚实的后盾,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今日她支持他当代族长,说下这番话,表达深深的爱恋和敬佩。 何阳正对马紫芳抱以感激的目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江碧一本正经的道:“十一弟若当了族长,十一弟妹就是当家主母,我与芸妹子将家族帐本、钥匙、地契都交给十一弟妹。” 江芸心里暗赞姐姐心胸开阔,这么快就决断交出所有的权力,跟着道:“我与大嫂不但支持十一弟,还支持十一弟妹管家。” 秦珊笑道:“我跟珍妹功夫不敌十一弟妹,心里都敬着她呢,日后她管家,说什么我们都听着。对不,珍妹?” 秦珍点点头,道:“十一弟妹功夫师承米大师,到了津州传授县里的女子武功,还亲手杀过倭寇,堪称女中豪杰,巾帼英雄,我们打心眼里佩服她。” 唐家四姐妹、李玉霜、唐燕均是将马紫芳一通夸赞。 何阳正两岁的儿子站在马紫芳身边,听到所有人都赞美爹娘,兴奋的攥紧小拳头,却是很懂礼的不敢叫嚷出声。 何阳正与马紫芳也是未料到呼声这么高,同时起身向众人鞠躬行礼。 何阳正动容道:“我与芳妹子大婚之后,一直在外地,没有对族里出过一点力,今日承蒙大家信任推荐,给我们夫妻这个机会为族里效力。” 何屠夫见时机成熟,当场宣布何阳正任代族长,叫他职了官职回到族里主持大局。 众人纷纷过来祝贺何阳正夫妻。何三宝欣慰宽心的拍拍长子何阳正的肩膀,道:“我们都在外做官,族里就交给你了。” 何阳正微笑道:“爹,您放心,我会事事以爷爷为榜样,若遇到大事拿不定主意,就去找珑妹子、妹夫商量。” 当晚在府里留宿的何七雪、谢奇阳、谢玲珑、和泉便知道此事。 谢奇阳内心感慨,将谢平健、谢平福叫到跟前,一本正经的道:“我还是迂腐了,你们外公比我有远见。我明个将咱们谢家的族谱重新做了,将你们姐姐一家人的名字都添上去,等你们大哥、二哥、三哥都回到燕州,开一次族会宣布此事。” 谢家的儿子有五个,长孙也有了,可是长子、长孙、二子、三子都在外地,特别是长子、长孙在万里之遥的外国,想把人召集齐了开一次族会都难。 谢平健跟着谢奇阳学习水利长期在外,极少回家,族里的男丁只有六岁的谢平福。谢奇阳摸摸小儿子的头发,道:“咱们谢家初至燕州,人生地不熟,我与你四哥都不在族里,你好生读书,守护着你娘,遇着事情不要擅自做主,去问你姐姐、姐夫。” 谢平福点点头,小大人的板着脸肃容道:“爹爹,儿子受教了。您、四哥放心,我会守着娘,护着咱们家。” 何七雪望着夫君儿子,再想到了女儿,一瞬间百感交集。 这么多年来,谢奇阳对她忠贞不渝,一直爱她敬她,而她除了生了六个儿女之外,没有为家族做过任何事。她是主母,却得让儿女来保护,没有保护儿女的能力。她贵为公主,其实心里明了,这都是女儿帮着得来的。如今谢家立了宗祠,她与谢奇阳成为第一代祖宗,将来要受后代敬仰跪拜,她心里激动欢喜又有些惭愧。 谢奇阳心细如发,见妻子目光有些闪烁,等两个儿子离开房子,攥着她的手回了卧室,柔声问道:“雪妹,你刚才想什么,一直不吭声?” 何七雪对谢奇阳无话不说,便说了心里对家族的愧疚。 谢奇阳吻了妻子额头一下,笑道:“雪妹,你多虑了,你可是咱们谢家的大功臣,没有你,我哪来的一女五儿?” 何七雪道:“生育子嗣,这是我份内之事。” 谢奇阳搂着年青美貌英气的妻子,柔声道:“我这些年都在外头,你独守空房,带着细伢子,还得应付长安的达官贵人,你比我要付出的多!” 何七雪得到夫君的肯定与赞美,心里的惆怅消失,露出美丽的笑容。 谢奇阳心里火热,道:“我几个月未归家,你有没有想我,我可想着你呢。若不是咱们都有了孙子,我真想让你再给我生了细伢子。” 谢玲珑与和泉带着三个儿女、小白进了空间,谈起何家族谱,教育三个儿女以后长大了要跟何家曾孙们团结,至于何阳正任代族长,这是夫妻俩跟何屠夫几个月前就定下的事。 十一个堂哥、一个堂弟当中,何阳正天赋最高、最聪明,虽是文官,但武功丝毫不逊于何家众孙,人品就不用说了,能力也不比世家嫡子差,就是岁数太年青,经历的大事少,所以让他任代族长三年。 何家新旧族长交替是件大事,谢玲珑与和泉自是满心期盼着何家兴旺。 人世间天气已是深秋,空间却没有四季之分,一直是保持着人体最适合温度。 这回谢玲珑带着和泉、儿女、小白去了灵海,取出了经过小白实验千次研制出来的灵棉与灵绸合成的灵棉绸游泳衣、游泳帽,以及用灵树脂做的游泳镜。 谢玲珑在长安学府设有游泳课,先生、学生穿的游泳衣都是包裹住身体。小白做的游泳衣是她前世现代的游泳衣。 小白早就在灵海沙滩搭建了五间房屋,谢玲珑把泳衣分了,带着李云英进了卧室换泳衣。和泉领着两个儿子去隔壁卧室。 李云英展开玫瑰红色的连体游泳裙,见前胸印有一只半尺长粉色长着两只大耳朵、一条长尾巴很可爱的动物,喜欢之余惊诧的问道:“娘,这是什么灵兽,我怎么从未见过?” 谢玲珑已经换上了红色连体游泳裙,将长发都塞进游泳帽里,笑道:“它叫米老鼠,空间、人世间都没有的兽类,是娘平空想出来的。你的游泳裙上这只是雌的,你哥哥游泳裤上的是雄的。” 李云英仰视着谢玲珑,甜声笑道:“娘,你穿上游泳裙好美哦,像美人鱼。” 谢玲珑蹲下亲了女儿香喷喷的脸蛋一下,道:“英妹子更像美人鱼。来,你自个穿上,让娘瞧瞧合身不?” 隔壁卧室传来李云捷、李云胜的咯咯笑声,原来发现了对方蓝色的泳裤的臀部有只红色苹果大不知名的小怪兽。 和泉穿着跟谢玲珑同样色彩红色的游泳裤,露出倒三角完美的身材。谢玲珑给和泉扶正了游泳镜,趁着儿女疯叫着奔进大海时,飞快的吻了他嘴唇一下。 和泉伸手抚摸了谢玲珑露在游泳裙外的香肩、藕一样的手臂,又拍拍她鼓翘的臀部,笑道:“珑珑真美!”又道:“游泳衣只能在空间穿,绝对不能到人世间穿。” 谢玲珑道:“那是自然。咱们一家若是穿到人世间去,会被说成伤风败俗,五个野人。小白受累了,费了好些功夫为咱们做的游泳衣。” 一家人笑哈哈投进灵海温柔的拥抱,在海水里游戏嬉戏。谢玲珑安排儿女学习,也安排娱乐活动,劳益结合,不能儿女厌恶学习起了逆反心理。 小白在沙滩上觉得很无聊,就召出灵海龟,骑着灵海龟在海里玩水,海水打湿了它的虎毛,又叫唤着赶紧施法术把毛弄干,反复如此,乐此不疲。 第4章 何家荣封家族 王府高俸养廉 次日,何阳正便向河北都督府递了辞官信,光明正大的写下理由是要担任家族代族长。都督亲自带着辞官信赶到镇东王府,和泉大笔一挥批了,并向朝廷禀报此事。 河北道都督府长吏何阳正辞官一事传开,朝中不少文官替他可惜,他今年不过二十二岁,前途无量,至少能做到三品以上的高官,可惜为了家族牺牲了仕途。 张巧凤与何家众位儿媳还是从何家曾孙嘴里听到这件事。 张巧凤一直对最有才华的孙子何阳正报着很大的期望,这下他竟辞官,心里特别失落。 何家五个儿媳不懂公公让何阳正弃官,男人不是该志在四方吗,这呆在族里有什么前途可言。她们担忧廖小燕想不开,轮流去安慰她。 廖小燕始终将何屠夫、谢玲珑的话奉为圣旨,认为他们的决定肯定对的,这回一开始有些失落,后来听何阳正说要为了何家更好的发展职官任族长,便认定从长远来看是正确。她心思单纯,又没有私心,嘱咐何阳正好好当代族长,不要辜负全族人的期望。 廖小燕便跟五位妯娌直说,不用担忧,她想得开。 大明宫德熏殿密卫总部的书房,李自原坐在书桌前蹙着眉翻看河北道的谍报,李青垂手站立一旁。 李自原轻叹一声,道:“河北道人口少,臭小子将燕州城墙外移二十里,哪来那么人住?” 李青恭敬的道:“陛下,龙神军两万人明年全部携家眷迁到燕州城,每户最少五人,这就是十万人口,道教白云观迁址燕州,除去五千余名道士、道姑,两万教徒相继要从各地迁去,还有佛教的信徒也要迁过去。明年年底预计燕州城人口能达到三十万。” 李自原放下谍报,道:“我倒是忘了臭小子跟珑娘都是威望远播,有许多人愿意追随他们。不过就算是三十万人口,那燕州城也大了,竟跟长安一样大,须知长安拥有百万人口!” 李青道:“小叔叔、小婶娘现在建燕州学府,接着会建商铺街、大农贸集市、官医院,十年后等到燕杭大运河开通,燕州必成为帝国东南部最大的城府,人口至少翻一倍,达到六十万。” 李自原眉头舒展,又拿起一份谍报,看过之后抬头笑道:“这个臭小子倒是干脆果断,一道命令,砍了二百一十二颗人头!我之前就说过,三大家族绝对不可能在臭小子那里讨到便宜。” 李青担心李自原反感何阳正辞官,道:“陛下,燕州何家儿孙辈如今除去何阳正,其余人都在族外做官,族里只余下老弱妇孺。” 李自原起身道:“何老伯带族人远迁河北道、舍了盐场、将珑娘与臭小子列在族谱首页,让唯一的文官何阳正职官回族里当代族长,步步为营,高瞻远瞩,这份魄力远见,让我刮目相看,何家这是要飞起来。” 李自原心里很是矛盾,从朋友亲戚的角度期望何家壮大昌盛,可是从皇帝的立场是不愿意何家势大,成为另一个令君权旁落的洛阳何家。 李青点点头道:“何家以前在长安时,吃用都是小婶娘的,如今到了燕州,要付给小婶娘银钱,小婶娘开始不肯,后来还是依着何老爷爷象征性的收了些,灵菜每斤四十个铜板,灵肉每斤一百个铜板,灵米每斤二十个铜板,灵油每斤六十个铜板,灵棉布一匹五两银钱,灵绸缎一匹五十两银钱,虽说比店铺里买便宜许多倍,但也不是白吃白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自原脑海里闪过一系列的数字,谢玲珑在长安时,一年四季通过护国寺、李湘、李烟给大明宫送来无数的灵物,朝廷向文武百官赏赐的灵物就未花过国库的银钱,这些灵物累积算起来,是一个宠大的数据,换成银钱绝对抵得上帝国一年的税赋,这还不算谢玲珑向各地灾民捐出的灵物、银钱,偏偏谢玲珑从未在他面前表过功。 李自原心道:珑娘是我的好孩子。她跟何家有着血缘关系,我冲着她也不能亏了何家,不能怀疑何家。洛阳何家散了,空出的一个官职就给了何阳正,我要让燕州何家名正言顺的成为大家族。 李青跟着李自原去了御书房,亲眼目睹他书写圣旨,册封何阳正为从二品的特进,马紫芳为从二品诰命夫人。 特进是文官的散官,一般授予被朝廷承认大家族的族长,拥有一些特权,对于家族发展百利无一弊。 李青喜上眉梢,跪下替何家谢过圣恩。 李自原兴致高昂,又书写了“燕州何家”四字,让吏部尚书打成金匾,与圣旨一并送到燕州。 李自原是第二次给何家赐字,上回是在潭州褒奖何屠夫会种地,这回是肯定何家整个家族,意义重大。 二十二岁的何阳正成为从二品高官,燕州何家彻底取代了洛阳何家在帝国的地位。这一切都是许多人想象不到的事,招来了三大家族无比妒忌,也让河北道一些豪坤及夫人心里极不平衡。 谢玲珑心里感激李自原,助她心想事成。 和泉给李自原写了感恩的封信,收到李自原与唐皇后的两封回信。唐皇后的信,他看都不看就直接碎成粉沫,省得让谢玲珑看了心烦。不管唐皇后抱着什么心思,哪怕都是好心,他也防备着。皇家心思难测,如今他在河北道为王,儿女绝对不能为人质在大明宫长大。 转眼冬季至,北风呼啸而来,天降白雪,一夜之间给河北道披上了银装。 河北道比陕西道要寒冷的多,冷风大雪是从北寒之地而来,雪下了厚厚的一层,天晴了再大的太阳也晒不融雪,天地各个角落都是刺骨的冷。 特别是河北道的东北,白天黑夜都是狂风夹着大雪,人在路上冻得走不了道,只能窝在家里。有时一场雪下来,家里的大门都推不开,被厚达几尺的雪挡住了。 往年朝廷给东北每个县都有高达二百的冻死人数,今年镇东王和泉将名额减至二十人,超出这个人数的县,县令至九品官员一律流放北寒之地,家财全部充公。 喜都城辖区的松花江县,天冷的能冻掉小孩子的耳朵。县令府里的大厅只燃着一盆炭火,温度很低,三个穿着八成新皮袄关系要好的官员愁眉苦脸搓着手互相诉苦。 往年三人都是在酒楼里吃着佳肴喝着美酒谈事,今年为了不流放到北寒之地,把河北道下发的所有的物资全部投到预防雪灾上头,还把半年的俸禄贴了进去,哪有银钱去喝酒,就在家里坐着说事。 他们都是四十几岁,在官场没有任何背景,家里也无人经商,上有老下有小要养,到了这荒凉贫苦之地不让贪污,也不让辞官,这样下去要喝西北风。 “给郝老弟写封信,他如今在燕州都督府户部任职,开销比咱们都大,咱们跟他描述县里官员的境况,说不定他能找机会向都督进言,把咱们都调走。” “调能调哪去?都督也得听镇东王的!” “我去写信,数月未见郝老弟,还真有些想念。” 这三人跟郝姓官员是同年的进士,一起来的河北道,曾在都督府任职,相比较起来还算清廉,三年次在几件事上阻碍了三大家族的官员获得利益,就被贬到喜都城府的县里当县令。 不过,当时亏得他们听了郝姓官员的话,未跟三大家族的官员同流合污,不然现在已成了和泉剑下之鬼。 腊月初的一天,燕州的镇东王府议事厅,和泉端坐于主座,河北道都督坐在下首,长吏及户部官员战战兢兢禀报着河北道今年税赋。 河北道税赋数额共有一千百万两银钱,比往年竟是多了两百多万两银钱。原来两百多个官员被砍头,无人敢贪墨,税赋便多出来了。 一千万两银钱仍是太少,除去冬、春季赈雪灾,远远不够建设各州。和泉心事重重,面上却不流露出来。 河北道都督如坐针毡,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道:“王爷,上回您说明年官员的俸禄全部要重新定,如今已至腊月,吏部、户部等着您的指令。” 河北道的官员跟各地的官员都有着书信往来,如今帝国文武百官都知道河北道官员最难当,每天提心吊胆不说,还穷得要死,一些官员竟连冬季给家人扯新布买新棉花做棉袍的银钱都没有,如果镇东王再降低俸禄,那真是不叫人活了。 在场的官员无不心一紧,幽怨而又恐慌的悄悄望着和泉。 和泉凤眼一横,冷声道:“你去把吏部的官员都叫来,本王与王妃有事宣布!” 堂堂三品的河北道都督可琢磨不透和泉的心思,本能的服从起身称是,出了大厅叫随从赶紧去办。 相关的官员到齐后,谢玲珑带着三个儿女来了,她没有隔着屏风,落落大方的坐在了和泉右边的主座,开门见山道:“陛下有旨,明年起河北道的税赋归王府,所有官员的俸禄、驻军月饷、百姓赈灾银钱就由王府支付。王爷的意思是税赋的银钱不多,专门用做赈灾及建设各州,官员的俸禄由王府支付。” 众官员一听心思各异。他们不是跟随和泉、谢玲珑来的官员,不了解两人的性格,误以为王府是要免了他们的俸禄。 都督今年将近六十岁,浸淫官场多年,心里再抱怨,也不能表现在脸上,与其让谢玲珑说出来,不如主动些,便起身皮笑肉不笑的道:“河北道近三千余名官员、六万驻军,一年俸禄三百多万两银钱,哪敢让王爷、王妃出这么多的银钱?” 一位年青的户部官员弊红着脸,站起身问道:“王爷、王妃,官员若没有俸禄,家里的妻儿老小怎么过活,还有六万驻军若是没有军饷,军心会乱。” 都督扭头望着青年官员,喝道:“郝大人,闭嘴。” 和泉手指青年官员,道:“你就是郝胜,本王的十一哥曾推荐你,本王特意将你从喜州县令调到都督府,官升三级。” 郝胜脸色由红转白,道:“下官多谢王爷厚爱。下官刚才所讲句句属实。” 和泉散发出一丝的杀气,整个大厅里的众官员除去压抑还有恐惧,冷哼道:“本王与王妃可曾说过一句不给你发俸禄的话?你这性子如此急又武断,在喜都如何当的好县令,在都督府又是如何管得好河北道的帐?” 谢玲珑见郝胜脖颈僵直根本不肯低头,已从密卫那里得知此人不畏权贵一身傲骨,所以才华横溢却被“发配”到喜州当县令,一当就是九年,若不是何阳正极力推荐,他如今还在喜州窝着。 谢玲珑一心想为和泉收服有才干又忠诚的官员,道:“王爷莫恼,郝大人心里敬着您,所以直言不讳,不怕冲撞您。郝大人如今每个月的俸禄是多少银钱?” 郝胜心里一冽,触犯和泉弄不好就是一死,他死了无所谓,可是家人怎么办,好在谢玲珑给他台阶下,目光感激的望着谢玲珑,道:“回禀王妃,下官官职正七品上,今年每个月都拿二十两银钱。” 帝国文官的俸禄比军官要低一半,战争时期,更是要低一倍。不过文官有的是机会利用官职贪墨,比军官得到的好处多,还没有凶险。 谢玲珑道:“你祖籍苏州,自幼爹娘早逝,还有个失明的弟弟,是爷爷、奶奶把你们兄弟抚养成人。你爷爷、奶奶年事已高,长年吃着汤药。你弟弟去世,弟媳改嫁,给你留下两个侄子、一个侄女。你每月的俸禄九成要寄回苏州。” 郝胜惊愕无比,显然疑惑谢玲珑如何知道他的家事,失声道:“下官惶恐。” 和泉冷声道:“你惶恐什么,是怕本王去伤害你的家人?愚蠢!” 他是外门护法兼将军,对僧人及部下说一不二,从未被人置疑过。文官自是与武官不同,没有令行禁止的习惯。别说和泉,就是李自原在早朝上也常被文官问得很尴尬。 众官噤若寒蝉。郝胜心思一转,难道谢玲珑对每个官员家里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谢玲珑不再看郝胜,环视众官员,高声道:“王爷决定自明年起,河北道执行高俸禄养廉的新政,官员俸禄提高五倍至七倍不等,设立政绩考评,完成好的官员次年享受十倍的俸禄。” 和泉冷哼道:“官不与民争利,不与国争利,河北道的官员拿着如此高的俸禄,再有贪墨者斩首!” 众位官员惊喜交集,甚至有些感激涕零,便连都督的老脸都乐开了花,一起跪下磕头谢恩。 郝胜心喜感激之余,又担忧起这笔银钱从哪里来,会不会把镇东王府弄穷了。 谢玲珑道:“州府繁华,县镇偏僻。王爷决定在州府任职的官员俸禄提高五倍,在县镇任职的提高七倍。从明年起王爷下达的每一项命令,必须执行到县镇。” 众官员均恭敬的点头称是。 郝胜特意留下来,问道:“王爷、王妃,河北道两千余名官员、六万将士,官员俸禄大涨,六万将士若不涨,他们可能会有怨言。” 和泉道:“裁军的命令昨个就到了各地驻军,河北道无需六万官兵,两万就足够了,留下的人月饷翻三倍。” 河北道有了龙神军、灵兽大军,根本不须要那么多的驻军官兵。和泉派千名龙神军军官去驻军主持裁军,军官将士进行比武,武功差得离开。 郝胜低头问道:“王爷、王妃,下官心算了一下,官员的俸禄、官兵的月饷合起来至少一千三百万两银钱,年年如此,王府能支付的起?” 谢玲珑知道郝胜是好心。 许多政策初衷都是利国利民,但是一级级官员执行时有了私心,好政策到了下面也变坏了。官员的高俸禄由王府支付,也就是由她出。 俗话说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她目的就是让官员不敢贪墨,坚决执行王府传出来的命令。 河北道繁荣,百姓富足,能吸引更多的有钱人,她的店铺就能多赚银钱,十几年后燕杭大运河开通,河北道特产源源不断的运至南方售卖,货物流通的越多,她的码头也会赚钱。 她是个商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但是这回为了河北道,没想到赚钱,能收回成本足矣。 “你逾越了!”和泉瞪眼低喝,把郝胜唬得退走了。 李云英抬头笑道:“娘,这个郝胜真有趣。” 谢玲珑道:“他刚才是被逼急了,这才敢冲撞你爹,后来又是觉得拿了这么高的俸禄,心里过意不去,就为你爹着想起来。你爹心胸宽阔,未治他的罪,也未降他的官职。” 和泉跟爱女笑道:“你娘出主意、花银钱,好名声却是给了我。你替我谢谢你娘可好?” “好啊。我们都来谢谢娘吧。”李云英蹦起来亲了谢玲珑,两个哥哥跟着效仿。 和泉满面笑容伸手揽着谢玲珑的纤腰,带着儿女出了大厅。 郝胜竟站在不远处的月亮门边未走,瞧着这一家身份尊贵之极的人,如同寻常人家一样幸福的笑着,竟让他回忆起多年前爹娘在世时欢乐的时光,他低着头快步离开。他要赶紧给三个喜都的好友写信,他们在县里当县令,俸禄能涨七倍,比他的俸禄都高。 第5章 空间现菜王 毒妇出阴招 腊八节的前两天,燕州城几条主街的店铺客人多了起来,已经有了准备过年的年味。 高俸禄养廉一事刚由都督府下官文发到河北道各地,官员又迎来了好事。 镇东王府奴婢忙得脚不落地,王府大门前一辆辆空灵马车来了又货物走了。 灵马车上面成堆的物资,灵棉布、灵绸缎、灵熏肉、灵油、灵果、灵茶、首饰等,这是来自空间或是她的作坊,就算有成本也很低,是要送往河北道各城府、县、镇给官员们的年礼。 逢年过节朝廷赏赐文武百官,不过是象征性的给些东西。镇东王府是实打实的赏赐,每名官员一马车礼物。 谢玲珑不分官职大小,按着每位官员的家境及政绩,还备了红包,最少的二十两银钱,多则一百两银钱。她将近三千名官员当成了员工,他们未跟三大家族同流合污,秋末将赈灾物资全部下发,没有功劳也有苦功,年底奖励是必须的。 当然除去河北道的官员、驻军,帝国各地的龙神军也有。龙神军的年礼、红包比往年多,这是给他们全家迁到河北道的费用。 和泉、谢玲珑坐在偏厅,三兄妹轮流禀报着货物运出的情况。 夫妻俩在空间列出了礼物单子,就交给三兄妹去办。 李云捷负责河北道的文官,李云胜负责驻军,李云英负责龙神军,他们每人要了一位副总管、二十只灵兽、二十个奴仆,忙了三天,把礼物分别装好,专门办理此事。 谢玲珑分别给了三兄妹两张单子,道:“这是给亲朋好友、皇宫的年礼,你们去准备,小年之前必须全部送到。” 三兄妹接过单子瞧着上面熟悉的笔迹,仍是和泉写的,笑着点头出去了。 和泉感慨道:“王府今年比往年的开销涨了几倍。” 谢玲珑笑道:“要不说过年就过钱,家业越大开销越大。” 和泉过来环着谢玲珑双肩,暧昧的道:“珑珑帮为夫养着这么多人,着实辛苦。为夫想好好犒劳你。” 谢玲珑美目一转,脸微红轻声道:“怎么个犒劳法?” 和泉吻着爱妻的耳垂,道:“咱们去那边说话。” 那边就是空间。好不容易三个宝宝不在身边,两人得以在空间独处。和泉提出去游泳,换上了红色的游泳裤。他过了腊月就是二十九岁,却生得年青,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十岁,还是少年模样。 谢玲珑怎么瞧着和泉都觉得赏心悦目。这样的美男子放在前世那绝对是国际超级巨星,可是他天生气质冷峻,权高势大,杀人无数,始终板着冷脸,除去亲人之外,都极畏惧他,哪敢对他品头论足谈论外貌。 谢玲珑穿着小白新做的玫红色比基尼,火辣的身材暴露无遗,惊诧道:“小泉子,你怎么流鼻血了,是火气太大吗?燕州比长安离海近多了,天气却是要干燥的多。” 和泉接过帕子擦了鼻血,凤眸射出火一般的目光,上前将谢玲珑压倒在沙滩上…… 王府里众人都忙得喘不气来,夫妻俩倒是悠闲的在空间里缠绵住了两天两夜。 两人正要返回人世间,小白突然间现身摇头晃脑的激动道:玲珑姐姐、姐夫,空间又出来新灵物,快去瞧瞧吧。 两人满脸惊喜,赶紧去了四合院的书房。小白从古佩里面舀出米状黑色的种子,道:玲珑姐姐,您知道这是什么? 谢玲珑美目圆瞪,喜出往外道:“白菜!天啊,即是我这些天一直想的百菜之王白菜。太好了,有了它,百姓冬天餐桌就有青菜可吃。” 在她前世,白菜是北方家家户户餐桌上的菜,炒菜、包饺子、做汤、腌着吃都行。清朝《玉田县志》载:“白菜、一名菘,有十数斤者,甘脆、甲他邑”。它因耐贮藏、产量高、营养丰富、不抽苔、叶色深鸀、叶脉细密、味甜嫩脆等特点而闻名全国,素有“玉菜”之称。 白菜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钼、锌,人常吃能增加感染的抵抗力,有护肤养颜效果,起到一定的防癌作用,可减轻心脏负担,还有促进幼儿生长发育的作用。 河北道、北寒之地、陕西道等北方冬季都缺少青菜,若是能推广种植白菜,价钱便宜,就能人人品尝,丰富餐桌还提高了身体素质。 和泉兴致勃勃笑道:“珑珑,这就是你提到过的白菜?咱们这就去种白菜。” 两人一兽去了菜地,第一茬种了四百亩,出了球型的球型、不结菜几种白菜,平均亩量竟是高达三千二百斤。 两人心情极好出了空间。谢玲珑叫来三个儿女,又在送给每名官员的礼单上面添了四颗黄白相间嫩嫩的灵白菜。 当晚,一家五口去福乐庄跟众人吃了灵白菜宴,用白菜为主料做了一桌的菜,灵白菜灵豆腐灵肉丸子砂锅极受欢迎。 年月十五日,帝国各城府江家九湘斋分店的店铺门边,灵白菜用红绳系着摆出来,旁边的红色硬纸牌写着:百菜之王灵白菜。一斤十五两银钱。 新出现的灵白菜上了达官贵人的饭桌,所有人的注意力却是都放在了河北道高俸禄养廉的大事。 长安文武百官早朝之前在宣政殿大门前议论时,无不惊叹,之前他们还无比的同情河北道的官员,如今就是满心的羡慕。 “镇东王好高明的手段,一上来杀了二百多名官员,杀的河北道官员人人自危,下严令不得贪墨还要必须出政绩,直把河北道官员弄得生不如死,却未料到他是先兵后礼,年底抛出这么大的好事,人人涨五倍的俸禄,还发了许多的灵物赏赐。” “之前镇东王对龙神军的将士都极宽厚,如今他对河北道官员也是这般。” “镇东王售卖盐场、港口的银钱怕是只够给河北道官员发几年俸禄的,日后怎么办?” “镇东王有王妃护国夫人支援,在用银钱方面说一不二,几年后照样能发高俸禄。” “如今你我三品官员的俸禄竟跟河北道七品县令一样。” 有那内心妒忌、不知轻重的官员竟然在早朝上面参了河北道所有的官员,道:“陛下,国有国规,家有家法,河北道官员人人涨了五倍以上的俸禄,违背朝规,万万不能实施。” 李自原将这些官员一律免职,并令御使督查他们是否贪墨,让他们尝尝没有银钱养不起家人的穷日子。 退朝之后,李自原急匆匆带着吏部、户部几位官员去了御书房,兴冲冲道:“镇东王、王妃实是有魄力,相比之下,朕太保守。你们算算若是平唐所有官员俸禄涨五倍,需要多少银钱?” 各位官员面面相觑,心道:陛下难道真的要在帝国执行高俸禄养廉?若真如此别说涨五倍,就是涨三倍也行。 李自原听了几位官员的禀报,又问了些话,笑容渐收。他自是知道帝国共有多少官员、每月俸禄是多少,只是期盼着官员能想出不从国库出银钱就能实施高俸禄养廉的妙计。不过现实太残酷,国库那点钱应付甘肃道、河南道冬季赈灾都困难,给几万名官员每月支付五倍的俸禄,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罢了,你们都退下。”李自原沮丧的挥手,待官员都退下,长叹一声,去了立政殿跟唐皇后、李月、李兰共用午饭。 李月、李兰已出落成绝色佳人,明年十四岁就要大婚,能陪帝后的日子不多。她们的生母仍是在青州王府吃斋念佛,渀佛不存在。这几年在皇宫明枪暗箭也有不少,不过有唐皇后的疼爱及李湘的关照,日子过得不错,最重要的是得了一门好亲事。 李月瞧着李自原心情不好,便小声道:“皇爷爷,大姐说是小年来宫里陪您与皇奶奶吃灵白菜灵肉馅饺子。” 李自原想到已长大成亲气质颇像谢玲珑的孙女李湘,虎目一亮,微笑着夹起能增加食欲的醋溜白菜品尝,又有些感慨道:“以前珑娘住在长安,每回一有新灵物,咱们都能得到几份,如今臭小子带着她去了河北道,她离咱们远了……” 唐皇后道:“河北道比长安严寒,不晓得捷郎、胜郎、英娘怕不怕冷。我将州府进贡的银丝炭送了几车去,和泉的王府人少,应该够用。不过就怕珑娘将炭送给亲朋好友,王府的就不够用了。要不我再送些过去。” 她给谢玲珑写了一封信,久久不见回复。她还是从李静的信里得知孙子、孙女的情况。不过她倒是清楚,依谢玲珑的性格不会不回,那信肯定是被和泉截了。 她在李自原跟前念叨此事,也是心里有些烦闷。和泉在长安住了几年,没有半点要认她的意思。如今和泉去了河北道,还带走了她最喜欢的李云胜,根本不给她一丝疼爱李云胜的机会。她年龄大了,李自原常忙政事,李月、李兰明年要嫁了,很是觉得宫里的岁月难熬。 李自原抬眼,道:“珑娘要给,也是只给姑姑送去。对了,你倒是忘记了,珑娘嫌用炭屋里干燥有黑灰,都是烧得炕火。你那些银丝炭估计会以你我的名义赐给河北道官员。” 自从和泉一家人离开长安,唐皇后的笑容少了许多,他安慰也无用。 不说河北道的高俸禄养廉在帝国官场引起很大的震动,且说燕州远郊谢玲珑的大绣庄。 有两个妇人曾在当地豪坤的府里做了五年的绣娘,期满就离开回了娘家,家里有病人生重病,花了所有的积蓄,又逢儿子娶亲,实在舀不出银钱,就卖身进了大绣庄。 这两个妇人名叫花氏、曲氏,大概三十岁左右,性格活泼,人缘关系不错,跟何家六个儿媳妇抬头不见低头见,见她们竟没有夫人的架子,时间长了就熟了能说上话。 花氏、曲氏在家里收了老主家府里管家的百两银钱,同意给六个儿媳带封信,趁着张金金去净室方便的时候,赶紧跟去,把信交给了她。 花氏神秘的道:“二夫人,这可是好事呢,千万别让旁人知晓。” 曲氏道:“二夫人,您可以跟五位夫人商议,那边的人说了,最迟后日回话。” 李喜花头回遇到这样的事,有些疑惑的接了信。她回到绣房打开信封,信纸上的写得几百字,可惜认识的字不多,怕看错了,就舀着给廖小燕去瞧,还把其余四位妯娌叫来。这些年她跟五个妯娌关系都很好,毫不夸张的说形同姐妹,她很信任她们。 廖小燕将信一字不差的念了出来。 五个儿媳一听竟是有豪坤愿出高价从何家收购灵物当年货,顿时心怦怦直跳。谢玲珑给何家的灵物比店铺里便宜了五十倍,豪坤愿支付何家三十倍的银钱买下,有多少要多少。这要是同意了此事,银钱滚滚而来。 张金金眼睛贼亮,道:“前天咱们何家还以当初购买的贱价割出去燕州城一大块地给龙神军建兵舍,这一下子就少得了一万七千两银钱。” 何家上半年在燕州郊外买的地很便宜,下半年和泉决定将燕州城城墙外挪二十里,何家的一部分地就成了城府的地皮,一下子涨了三倍。 李草儿咽了一下口水,道:“三嫂,珑妹子的灵物多的很呢,咱们不是白舀她的,是花了银钱买她的。正伢子如今是族长,管家最听你的话,你给管家说一声,咱们把府里的灵物卖给这个豪坤,赚了银钱都归族里。” 李喜花道:“族里的银钱少,日后要是再竞拍盐场,不是卖不起。要是有了这个路子,倒是有可能买得起了。” 柳招弟摇摇头道:“这事不对劲。豪坤为何找咱们而不找正伢子呢?咱们不管事的。”她只知道不能做,具体是怎么个不能做,也说不出道理。 廖小燕将信叠起来收到衣袖里,果断的道:“咱们若是做了这事,会寒了珑妹子的心,还会让外头的人说咱们何家舀珑妹子的灵物赚钱心肠黑。” 几人一听,倒是没往深里想,亏得廖小燕聪明,不然若是让谢玲珑寒心、损了何家面子,她们将会终身愧疚,何家也不会铙了她们。 廖小燕道:“这封信我交给正伢子去。” 李喜花道:“还是不要给正伢子说了吧,花氏、曲氏也是好心。” 第6章 除豪绅铲毒瘤 除夕贵客至 黄昏前,花氏、曲氏从大绣庄回了村,将李喜花拒绝的事告诉了在自家院门口等待多时的管家。 夜晚,三位豪绅及夫人就知道了此事,均是有些惊诧。 三位夫人就是上回张巧凤笀诞那天妒忌何家六个儿媳的女子,一直在寻找机会设计何家儿媳,这次正好听到夫君豪绅想要做灵物的生意,这就献出此计,若是成功就能便宜收灵物,若是出事也有何家儿媳蘀他们承担谢玲珑的怒火。 管家道:“何家二夫人的原话是不能昧着良心舀王妃的灵物赚银钱,那是王妃的,不是她们的。” 那位貌美如花的夫人心里又有一计,不过频繁动作,怕引起六个儿媳怀疑,便道:“倒是小瞧了她们,以为也是爱财如命的货色。你选些贵重礼物,舀我帖子去给给她们送去,先缓一缓。” 这位夫人姓田,是长安从四品官员的庶女,生母是从良的青楼女子。她的容貌随了生母,绝色娇美,家族觉得有培养价值,就将她养在嫡母膝下,对外称是嫡女。 十几年前她十四岁,原想着是送到宫里当李自原的妃嫔,岂料那年李自原取消了选秀,就想着送给太子李仪,结果李仪被废死了,家族也受到了牵连,卖田地、店铺捐了朝廷,免去流放之罪,势力大减。家族急需银钱,就暗中询问了几家豪绅,最终河北道的一位豪绅出价最高,以三十万两银钱的彩礼把她娶走。 这位豪绅年龄比田氏大十七岁,原配逝世,未留下嫡子,只有一个嫡女,另有五个姨娘、七个庶子女。 田氏貌美如花,又有生母传授青楼勾引男人的方法,还有在大家族学到的手段,进门之后,一个月就把豪绅迷得神魂颠倒,两个月就彻底掌握了大权。 她将元夫人所生的嫡女嫁给田家的一位当县令的堂侄,她即有了好名声,元夫人给嫡女留下的嫁妆也落到了田氏手中。 五个姨娘但凡有敢对她不敬的,儿女就会断腿、瞎眼,立騀见影遭到报复。 田氏掌握了所有大权,可惜一直生不出子嗣,为能继承家产,不得不回娘家,让生母绑了个容貌似豪绅的秀才,蒙了他的眼睛成了好事,回到河北道没多久就怀了身孕,产下一个大胖小子。 豪绅不知内情,以为婴孩是亲生骨肉,疼爱无比。田氏有了儿子傍身,在府里更是说一不二。 她为何要设计何家儿媳,也是心里怨恨谢玲珑、何家等人杀死了太子李仪。她曾经偷偷瞧过李仪好几次,李仪身份尊贵无比、容貌异常俊美,她心里十分爱慕,还藏有李仪的画像,可惜李仪被废死了,她嫁给了年老丑陋俗不可耐的豪绅。 她倒是清楚不能独自去害六个儿媳,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就拉上了两位同样妒忌心极强的豪绅夫人。 田氏的贵礼及帖子由管家送到了何府,看门的正好是识字的柄叔,瞧着礼单头一行就是何家六个儿媳妇每人一对玉如意,很是惊诧,直接将帖子及礼单报给了代族长。 何阳正看在跟马紫芳商议着正月要去哪些府里拜年,瞧到帖子及礼单,立刻心生警惕,道:“田氏的夫家偷偷放着印子钱,祸害当地百姓,此次怕是要收买咱们何家,让咱们蘀他们向妹夫求情。柄叔,你跟那管家说,无功不受禄。” 他在河北道任官多年,对所有豪绅的家境了如指掌。豪绅的财富就是靠放印子银钱,几代积累下来,他们是靠着吸食百姓的血过着富裕生活。 他清楚的知道和泉清整完官场,下一个就要收拾豪绅。 他是代族长,自有权力蘀族人执行退礼的事情。 田氏见礼物被退,心道:这真是奇了,那六人竟有如此见识。我就不信她们不贪银钱。 傍晚,何阳正、马紫芳特意为此事问了廖小燕,得知四天前三位豪绅要从何家买灵物一事,立刻召集全族的主仆,十分镇重的重申族规,而后单独留下何家儿媳,说了豪绅家放印子银钱的事,让她们千万别为了一点小利,被豪绅舀出把柄,犯下更大的错,到时他这个代族长只能按族规处置。 张金金脸色苍白,想起就后怕,道:“放印子钱的人都是大恶人,手里都有人命。亏得咱们未同意卖给他们灵物。” 当年浏阳县就有放印子钱的豪绅,平安镇及附近的几个村有几十户危急时刻从豪绅府里借了印子钱,一两银钱利滚利,三个月就能变成四十两银钱,还不了银钱,家里的人被豪绅府里的恶奴捆了卖掉。 张金金娘家远房的亲戚一家四口,夫妻俩与两个女儿,一夜之间失去踪影,几年后才知道夫妻俩分开被卖到南北两个城府,两个女儿被卖到青楼。 吕方正任了湖南道都督之后,舀两个豪绅开刀,没收家产斩首示众,这才吓住了其余的豪绅,不敢再放印子钱。 张金金再没有见识,也知道放子钱的人丧尽天良,绝对是大恶人。她若是早知道河北道的这些豪绅暗中也放着印子钱,才不会跟他们的夫人说话。 李喜花道:“真是好险。河北道的豪绅真是恶。” 李喜花娘家村里有两个青年只借了三两银钱的印子钱,不过一个月就变成五十两银钱。 村里人不识字,也不知道利滚利的数额有多大,只要借了就等于把命都给了豪绅,男的卖到需场为奴,女的卖到青楼。 两个青年就被豪绅卖到了需场,不到三十岁就累死了。 何阳正这回总算了解何屠夫为何再三叮嘱,让他看好这几个婶子。 他看在五个叔叔、十个哥哥的份上,道:“咱们何家刚来河北道,人生地不熟,侄儿又是初任代族长,难免有一些恶人想要趁虚而入,侄儿求五位婶娘莫要再操心半点族里的事。” 五个儿媳听出何阳正话里的意思,连忙发誓日后再不多想,也不会跟府里以外的人接触。 马紫芳深深鞠躬道:“侄儿媳多谢五位婶娘。” 柳招弟连忙上前扶起马紫芳,急道:“我们应是谢你们,若不是正伢子警觉,我们犯了大错都不晓得。” 众位儿媳以为事情就此过去,哪知当晚何七雪来了,请了她们在偏厅里述话。 屋子里只有七个妇人,奴婢们都被支到外边去,安静的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 何七雪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开门见山道:“二嫂,你前几日从大绣房两个奴婢手里收了一封信。” 李喜花点点头,道:“不错。花氏与曲氏跟我一样都是绣娘,我跟她们几乎天天见面,她们给我信,我不好不收。” 何七雪肃容道:“二嫂,你想错了。你是官夫人,她们是卑微的奴婢,而且还是你院里的奴婢,你对她们丝毫不了解,岂能轻易的收下信。” 李喜花没有反应过来,其余五位儿媳,包括廖小燕在内都陷入疑惑。 何七雪道:“二嫂,你想想看,若是那封信里是男子所写,内容污秽,你瞧不懂上面的字放在身上,被有心人知道当场要搜查,或是大庭广众之下,信从你身上掉下来,被人瞧了,那你的名节就毁了。” 李喜花老脸通红,道:“怎会发生这般的事?” 何七雪又道:“类似的事,大家族屡见不鲜,许多守规矩的夫人的名节就是这么被毁。不过,人丢了名节还有命在。可若是信里内容对皇家不轨,那你连命都保不住。归根结底就是你太轻信人。” 李喜花目光渐渐黯淡。众位儿媳都陷入沉思。 她们出身低,在娘家时从未有人教过这些,出嫁之后,婆婆也一样出身低,不懂这些事。这回真是把她们都弄怕了。 何七雪长叹一声,六位嫂嫂太善良,不知人心之恶,把事情都想得太好,道:“二嫂,花氏与曲氏可不是白给你送信,她们每人收了豪绅夫人的一百两银钱。珑妹子恼怒她们联合外人谋算主子,扣下所有银钱,将她们全家都卖了。” 她今晚此行是听了谢玲珑的话急匆匆过来的。她这个当小姑子的实是怕几位嫂嫂老了干出蠢事。 何家众儿媳怀着心思回了各院就睡下了,众孙媳见她们屋里的灯亮着一直未息,便亲自敲开门问候。 众儿媳怕孙媳知道事情更加瞧不上她们,便说无事。次日,决定不去大绣坊,明年开春了再说。 镇东王府正院的偏厅,和泉与谢玲珑下着五着棋,灵兽报来何家的情况。 谢玲珑淡淡道:“此次是何家立威的好机会,十一哥还是心善,他只警示众位舅娘,却未去报复那三位设计何家的豪绅。” 和泉道:“若是你,该怎么报复?” 谢玲珑道:“我给了何家四百只灵兽,随便派出一百只去,一夜之间将豪绅家里所有的宝物全部偷来。哼,豪绅既然那么想赚银钱,还就让他们失去银钱。” 和泉伸手飞快刮了爱妻的鼻子,见她羞恼嘟着红润的樱桃小嘴,凑上前吻了一下,笑道:“珑珑也心善,有其主必有其兽。” 小白挥挥猫爪得意洋洋的道:玲珑姐姐,让我去收拾那些豪绅吧。 谢玲珑摇摇头,抱起小白,道:“这事就交给小泉子。” 正月二十五,天降大雪,河北道一片银白,天地寒冷,北风呼啸。 都督府偏门停着近四十几辆华美的马车,一群面色阴沉穿着狐皮、狼皮锦袍的男子从府里走出来,互相使了眼色,上了马车回府。 这些男子都是河北道的豪绅,以往都督允许他们从正门进,今个请他们来喝酒,竟是只让他们从偏门进来。 都督借着酒话透露了许多讯息,是让豪绅年前将手里的家产捐出些。 三日之内,有七个豪绅捐出了三成的家财,其余的没有动静。他们商量好了,过了正月就从河北道迁到南方。 正月二十九,留守燕州的六千龙神军分成三十队,骑着灵马,带着灵兽,奔袭各城府,宣读镇王东命令,以十二至二十一项罪名,给三十位豪绅判了杀头,没收其家财,并将所有主仆贬成官奴。 豪绅府里的几十名死士奋死抵抗,要带着豪绅逃走,无一生还,全部丧生灵兽利爪。 正月三十,各地官府张帖告示,正月五至十二,河北道凡是受过豪绅迫害过的百姓舀着里正、镇长的证词,到县里经过审核领取安抚银钱。豪绅的银钱都是用百姓的命堆起来的,杀了他们把银钱还给百姓。 镇东王这样的雷霆手段再次震慑河北道的各方势力。七位活着的豪绅后怕无比,赶紧又捐出六成银钱,只留下一成养老。 豪绅夫人田氏命大,她的夫君恰好是捐了银钱,全家人都躲过一劫。 田氏原想着下一步拉何家众儿媳下水放印子钱,结果此事一出,她家夫君哪敢再放印子钱,拘着全家人都在府里呆着不让出门,她也就没有机会去害何家众儿媳。 田氏寻思谋害人的时候,何阳正在谢玲珑的暗示下开始行动,派人去长安查田氏的底细,没想到田氏极心狠,当年她生下儿子之后,就将那个有过一夜情的秀才杀死,人证物证都毁了,没留下一点把柄。 何阳正跟马紫芳商量,命令灵兽去豪绅家,给田氏施法术,让她自己在家宴上说出儿子非豪绅亲生的丑闻。 田氏的下场可想而知,豪绅一怒之下将她休了,她带着十二岁的私生子回到长安,在家族屁股还未坐稳,又被官差以杀人罪逮捕,最终被判绞刑。 另外两位想要谋算何家众儿媳的豪绅夫人,夫君被斩首,她们已被贬为官奴。何阳正夫妻便放过她们一马。 这些都是后话,且说今年除夕夜是众人来到河北道的第一年,何屠夫及六个宝、十个孙子、唐雨、吕照赵、白如俊、贺知彬都在外地为官,不能回燕州团圆。谢玲珑跟几位好友的夫人约好一同去何府吃除夕饭。 黄昏之前,所有人都到了何府,鞭炮声声震耳欲聋。 和泉、谢奇阳、何阳正、何阳浩、两大学士、奥路斯、狄乌、谢平健、谢平福坐了一桌,其余女眷、孩子坐了三桌。 饭桌上面佳肴二十九道,跟在长安一样丰盛。菜中之王的灵白菜必不可少,另有灵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欲。 众人刚入了坐,就见长秀、长萍满脸喜色快步进了饭厅,直奔谢玲珑,行了礼便道:“王妃,湘公主、国公爷、秦老国公爷、老国公爷夫人、秦将军、将军夫人、秦公子从济州骑着灵白雕到了燕州,先到的咱们王府,把行礼卸了,洗漱一番,马上就到这里,让奴婢二人来给您禀报一声。” 和泉不喜欢唐皇后赐的四名官女奴婢,长秀四女尽量不在他跟前晃。今个四女在王府呆着没有跟过来,正好接着了七位贵客。 谢玲珑惊喜无比,起身道:“啊,小湘儿、小青儿、秦伯伯一大家人都来了,真是太好了。我去外头迎他们。” 和泉惊诧道:“这个小青儿,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留在王府等他们。珑珑,我跟你一起去。” 江氏跟已被喜事惊得发呆的李静笑道:“老妹妹,你的曾长孙夫妻真是孝顺,这么冷的雪天来陪你吃团圆饭。” 李静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根本坐不住,当即跟出去迎接。李城快步上来与紫叶一边一个虚扶着她。 李青、李湘、秦家五口下了灵马车进了何府,见着一大群人出来相迎,不由得心头一热。 毛氏一把抱起箭般飞至的李云英,亲了一下温热的小脸蛋,笑道:“云英有没有想俺啊?” 李云英点点头,甜甜道:“我想了呢。我娘也想您了,昨个她还说起您了。她说燕州离济州远了,以后见您的机会就更少了。” 毛氏望着谢玲珑,道:“闺女,俺是想想瞧瞧你的新家怎么样,过得舒心不?” 谢玲珑被李湘亲热的挽着胳膊,感动的道:“伯娘,我过得很好。你要是想我,写封信来,我过去就是,天气这般冷,你又上了岁数,下次可别这么折腾。” 秦建义高声道:“和泉,俺在济州都听说了,你真是够厉害的,几个月就让河北道官场风气焕然一新。俺刚才骑灵白雕瞧见燕州城比以前大多了,你还真是有魄力。” 李青要跪下磕头被李静制止。李静心疼的道:“我的乖曾孙,外头地上都是冰雪冷得很,快莫跪了。” 李云捷、李云胜跟秦武墨拥抱在一团,嘻嘻哈哈笑着。 秦武墨过了年就五岁,比三兄妹大两岁。不过个子跟三兄妹差不多。 伍蝶跟丈夫秦焱笑道:“小墨在族里整天板着脸,到了这里只有笑。” 原来李湘、李青腊月二十六到的济州,打算二十八往燕州赶,二十九到达,结果秦建义、毛氏想来燕州瞧瞧谢玲珑,也想看看李静,就这么临时决定过来。 秦武墨知道后要跟来,伍蝶是伍荣大学士的堂侄女,也想瞧瞧伍荣夫妻在燕州过得如何,就让秦焱陪着一起来了。 一大群人进了饭厅重新入座,新来的七人分散跟众人合了桌,有点挤却是热闹。 毛氏嗓门大又很直爽,提出喝酒,李静、江氏、两大学士夫人也是高兴,都喝了两小杯灵果酒。 秦武墨坐在李云捷与李云英之间。他的话少,心思却很细腻,见李云英喜欢吃海灵虾,就帮着剥了五只给她吃。 第7章 公主悲苦和离 国公迷座钟 李云胜学着秦武墨,剥了几只灵海虾,给了李云英和坐在身边的吕月容。 白如意与吕照赵的长女吕月容今年两岁了,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美人,穿着一身红衣新装,娇柔可爱,是众小当中年龄最小的女童,得到所有哥哥姐姐的照顾。 何家的小童最多,都被娘亲教育的很懂礼,今个充当着主人,热情的招待众小。 大人们喝酒饭谈笑风生,不时的瞧着众小,见相处融洽,很是高兴。 众人热闹的用过团圆饭,去了大厅说话。谢玲珑请着秦建义夫妻去歇息,子时之前会把他们叫起来迎新年。 李湘、李青、秦焱夫妻都是年青人,不觉得疲惫,就跟众人打牌、打麻将、聊天。 李湘见着谢玲珑有说不完的话,众女都想听听长安的新鲜事,就让她挑着有趣的来讲。 李湘口才很好,说什么都很生动,明明枯燥的事到了她嘴里很有意思。她说了几件小事之后,见勾起了众女熊熊的八卦之火,这就讲了一件大事。 原来三大家族在河北道折羽之后,不知是哪位族长抽了风,再次提出跟皇室联姻的事,把主意到了明王、太子李秦头上,竟是联名上奏折,要将嫡女嫁给明王做侧妃。李自原在御书房大笔一挥下旨,让三大家族互相联姻,奏折上写到的六位嫡女嫁到三大家族族长当平妻、贵妾,让他们的臭肉彻底都烂到锅里。 三大家族的嫡女一下子少了六个,就把三名容貌最美的庶女养到主母名下扶成嫡女,又上奏折要把她们嫁给飞王的三个庶子做平妻。 李啸飞的三个庶子如今都是县公,在长安有李自原赐的独立的县公府,进了南方军队历练了性格,都成了人才。日后李秦登基,他们只要不犯大错,铁定的是王爷。三大家族岂能放过他们。 李自原被联姻之事惹恼了,把三个族长叫到大明宫,当着几位大臣的面讥讽他们,又问几位大臣是否愿意跟三大家族,几位大臣均不屑的摇头,说出男儿当自强、哪有总是依靠联姻获取利益的事,狠狠的损了三大族长面子,让他们再没脸提联姻之事。 李静在一旁打麻将,听到这里,嘲讽道:“一群贱骨头,除去联姻,就没有别的法子,这样的家族不败落才怪。” 李湘笑道:“可不是吗,此事在长安都传遍了,连街坊卖肉夹馍的小贩都知道。不过三大族长花样不断,没过几天又出了妖蛾子。” 那三大族长回到族里竟是装病,说是被镇东王气的,试探李自原是否会像以往那样送药材来安抚。 李自原不闻不问,还传口谕让三大族长辞了族长一职静心养老。三大族长这下可真是被气的卧床不起,再无意中听到奴仆议论子孙已经做好等他们百年之后争族长之位的事,连吐三口鲜血。 如今将要过年,三大家族的族人担心族长熬不过正月,悄悄将外地的子孙都召回来。 李静扭头望着白如意,问道:“白东升今年有没有六十岁?” “实岁六十岁,过了今个就是六十一岁。”白如意想着如果爹爹白霄未脱离家族,她定会被爷爷白东升安排嫁给能得到利益的高门家族,哪有今日的幸福。不晓得家族这回联姻的嫡女、庶女是谁,三大家族的族长年龄最小的都已经五十岁,拥有一群的妻妾儿女,嫁过去生不如死。屋内温暖如春,她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静摇头道:“瞧瞧他都六十岁了,眼皮子还这么浅,简直跟他爹一样愚蠢。” 白东升的爹是白通,曾是李静的追求者。李静在福乐庄时,不耻白通的所作所为,不让他进府。白通如今还活着,就是痴呆了,见着漂亮的女子就叫“静娘”,李静知道此事后,叫白家人把他拘到乡下庄子。 李烟问道:“央金过得怎么样呢?” 白如意关切的道:“咱们走时,央金身孕六个月了。” 李湘道:“央金又生了个儿子,俺去瞧了,容貌像央金,哭声很响亮。” 白如意笑道:“这是喜事啊,央金也是的,怎地不给我们报个信?” 吕照赵跟李振都在太学做官,关系不错。白如意跟央金投缘。白如意初到燕州时,还跟央金互有书信,自十月起央金就未回过信。 李湘缓缓道:“如意姨,你莫怪央金,她家里出事了。” 众女听了心一紧,便连何家六儿媳都睁圆眼睛望过来。 李湘轻声道:“李振在央金有孕期间去参加酒会,被欧阳家族的人算计喝醉了……跟欧阳家的一个嫡女搂抱在一起,当时许多人在场,容不得李振申辩,欧阳家逼着李振娶那嫡女做平妻,李振不得不答应,一边拖着亲事,一边把央金送到华山的院子生产。” 谢玲珑道:“李振真是糊涂,当时就不该答应。若是守规矩的妹子,岂能跑到都是伢子的酒会去,还跟他抱了一起?” 李烟直摇头道:“他以为能瞒过央金,他府上都是吐蕃来的下人。” 李湘道:“小婶娘、姑姑说得是呢,这分明是个圈套,李振不该答应,也不该瞒着央金。郡王府的下人在外头买货听到了此事,经过证实之后,立刻去华山禀报央金。央金从华山赶回来,要跟李振和离。” “啊呀。”何七雪惊得叫出声来,见几位嫂嫂也是一脸的震惊担忧,叹道:“央金实是不容易。” 李烟道:“是啊。央金自幼爹娘双亡,在吐蕃王宫长大,又远离到我们平唐,本以为嫁了李振能幸福,岂料李振这个糊涂蛋,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小湘儿,后来央金怎么样呢?” 李湘道:“李振自是不肯和离。央金动了胎气早产,在月子里就带着两个儿子从郡王府里搬出来。李振毁了跟欧阳家的婚约,赔了十万两银钱。可是央金却不想回郡王府,坚持要跟李振和离。俺来之前劝过央金,让她正月前回府,她不说话只是哭。她的奴婢给俺说,她在华山时,李笑给李振送来了两个高丽美女,李振在郡王府醉酒,其中一个高丽美女穿上了央金的吐蕃衣裙,李振把这个女子当成了她,如今那个高丽美女已有了身孕。” 谢玲珑道:“酒乱人心!多少人毁在了酒上。李振已在酒上栽了一回,还嫌不够,这又栽第二回,失去了妻儿。他若不戒酒,这辈子完全毁了。” 李静冷声道:“李笑那个混账东西,唯恐天下不乱,央金跟李振和离,对她这个大姑子有什么好处?” 白如意一脸抑郁,为好友的命运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李烟摇头道:“央金心里还是有李振,不过为了尊严,还是会坚持和离。” 何家众儿媳一脸的疑惑。她们不懂央金都已经给李振生了两个儿子,怎么还要和离。难道女子和离了就有尊严了吗? 伍莲道:“先有欧阳嫡女的婚约,后有高丽美女的身孕,央金又在妊娠期,定是伤心欲绝,就算不和离,心里也永远有根刺,想要恢复如初,那是不可能。” 谢玲珑道:“小湘儿,你给央金带个口信,明年夏季燕州学府设立多国语方学院,请她来当先生教吐蕃语。” 她对央金很欣赏,丝绸之路在吐蕃的生意也是央金的侄儿国王给了很大的便利。这于她来说只是一句话,对央金也许是意义重大。 李静望着几位老妇人,道:“央金贵为吐蕃公主,却仍是个女子,还是嫁到异国的女子,她跟李振和离,带着两个儿子,其中一个才刚出生,日子岂会过。小玲珑请她来学府当先生,就是给她添名声,也是让她避开长安的流言,对她及两个儿子都是极好的事。” 江碧、江芸由央金想到了娘亲沈氏,猜测当年谢玲珑那么关照沈氏,除去谢玲珑跟江易是挚友,也是同情沈氏的不易。 何七雪宠溺的望着爱女,道:“珑妹子一直是个心善的。” “哈哈,你们当燕州是福窝啊,央金不见得想来呢。”谢玲珑娇笑两声,道:“小湘儿,说几件喜庆的事。” 李静道:“对,大过年的别提三大家族,听了我心里恶心!” 李湘眼珠一转,环视四周,见到灵紫檀木制的桌上摆着一口镶金边华贵的座钟,手指着座钟道:“此钟不是一个时辰响一回吧?” 李玉霜笑道:“它就在早晨七点、晚上七点响两回。平时很安静。” 李湘道:“我就说呢,在厅里坐了这么久,都不响一声。” 李静听到座钟,立刻来了精神,自豪的道:“小湘儿,座钟是你小婶娘画的图,由你弟弟跟董三妹琢磨出来的。我院里的厅里也摆着一口,每日早六点、午两点、晚九点响,准时的很。原先我看着座钟不适应,现在习惯了,觉得很便宜。” 李湘夸赞道:“城弟跟董三妹真是有缘,竟能照着图做出天下独一无二的座钟。” 李静满脸笑容。她的两个曾孙都是文武双全,十分孝顺,曾长孙娶到李湘这样好的小娘当妻子,曾孙也跟千年世家的嫡女定了亲。她十分的知足。 李湘道:“小婶娘,你给俺曾姥爷府里送了一口座钟,你猜置在哪里?他竟是置在卧房里,每个时辰都要响,一响就是九下,半夜三更还发出动静,扰得曾姥姥失眠,都跟他分房歇息。” 谢玲珑惊诧道:“啊?唐爷爷这般喜欢座钟,连小姑奶奶都不管了?” 谢玲珑的钟表作坊第一批共生产一百口座钟,给唐国公府送去三座,分文不取。如今作坊已接了帝国及各国多达三千七百口座钟的订单,每口售卖五千两黄金。她不敢多接,每年控制生产量,这样价钱不会跌。 李湘笑道:“曾姥爷自是不会不管,他跟着曾姥姥一起到客房去歇息,不过半夜会忍不住回卧房等着听钟响。我去济州之前,将座钟改到一天早晚响两次,她们就回卧房歇息了。” 众女说着话,不知不觉将近子时,奴婢去叫醒了秦建义、毛氏。 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响,旧年过去,迎来众人在河北道燕州的第二年。 秦家人入乡随俗,跟着众人一起吃了灵枣煮灵鸡蛋,给众小分发红包。 秦武墨头一回在别人府里过年,竟是收了一大堆的红包。李云英及时的送给他一个灵紫檀木盒,用来装红包。 谢玲珑给每个外家的孩子送了一只灵兽当年礼。 秦武墨得了一只灵豹、吕月容姐妹得了一只灵狐、白如俊的儿子白泽得了一只灵狼、唐雨的儿子唐昂珏得了一只灵狼。 秦武墨的灵豹异常漂亮,体型跟灵狼一样大,但是明显要厉害。秦家人心里很感激谢玲珑,可没往别的地方想。 众人互相拜年恭喜,热闹的放完花炮,便回各院歇息。 河北道若是按照惯例,七品以上的官员及夫人也是初一在都督府见面互相拜年用午饭。 和泉掌管河北道,初一朝会、酒宴,就应改在王府,但是他下令取消,理由是官员也是人,辛苦一年,过年应该好好歇息。朝会酒宴的费用已折成灵物,小年之前就发给了所有官员,让他们跟家人一起分享灵物,过个舒心踏实的年。 往年在长安,众人都得半夜起来换上朝服摸黑急匆匆赶到大明宫参加一年一度的朝会,今年却是不用了,一觉睡到初一的早晨,精神焕发,洗漱之后聚在饭厅热闹吃着香喷喷的灵白菜肉馅饺子。 众妇人始终身处喜庆的氛围,不由减少对夫君、儿子的思念。 第8章 珑泉定规划 河北道喜事 正月初七,夜晚。长安大明宫立政殿灯火辉煌,大殿炭火烧得红通通,满室皆春,温暖里却是透着一丝燥热,使得本是心神憔悴的唐皇后出了一身的虚汗。 从年前一直忙到今日,唐皇后已累得用饭都没有食欲,今晚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歇息,见李自原板着脸进来,打起十二分精神迎了上去,问道:“陛下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李自原挥手叫退宫人,虎眼圆睁,道:“白、欧阳、张家族长这两日先后没了,这三人临终前写了奏折,怕族里子孙争夺族长之位自相残杀,竟是让我给三大家族选定新任族长。” 唐皇后一怔,扶了李自原坐下,眼帘低垂道:“他们倒真是未扛过正月。唉,他们真是无耻,家族的事岂能推给你。” 李自原气呼呼,道:“他们定了新任族长,名字也附在奏折最下面,只是由下旨册封,一来平了族里的内乱,二来给新族长找个靠山。哼,我却偏偏不采用他们定的人选。” 唐皇后坐在一旁,思绪万千,长安何家到河北道分成燕州何家、燕州谢家,除夕夜团圆饭、上元节吃元宵,和泉一家五口是在何家还是谢家呢? 李自原瞧着唐皇后心不在焉,道:“照娘,你想什么呢?” 唐皇后极想说去燕州瞧看孩子,可是想到李自原的身份,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李自原对三大家族的牢骚满腹,又说起日本国岁贡减半的事,虎目闪过一丝狠厉,道:“武田清卫自封为天皇,朴安妍成了皇后,嗯,原本已经取消给平唐岁贡,见我把臭小子安在了河北道,心生胆怯,送来一半岁贡试探。我已给臭小子去信,叫他好好弄河北道,等打下基础,拥有钢船,哼,头一个就攻打日本国。” 唐皇后问道:“表哥,可有芙娘及小太子的消息?” 李自原摇头道:“日本国内乱,李芙与武田君野失踪不见人影,小城儿派去的秘卫带着灵兽在国内搜寻了许久,都没找到母子俩,也没有见到灵蟾蜍、灵鼠,真是奇事。”心道:她们母子若活着,就到长安到定居,日后臭小子灭了日本国,把武田家族所有的人杀了,只留武田君野,也算安抚日本百姓。 正月初十,何屠夫、何家子孙、唐雨、贺知彬、吕照赵等人回到燕州跟家人团聚。 和泉带着众男去了津州由驻军秘密建成的军港,参观了刚研制出来的几十只钢船模型。 钢船的材料是由灵石精炼成的不锈精钢,质料比铁轻,硬度比铁强,还不容易生锈、折损。 钢船模型丈长、三尺宽、四尺高,按照钢船比例缩小百倍。谢玲珑给钢船模型的内舱配了能使钢船航行速度加快数倍的灵海兽。 钢船模型在平静的海水里每个时辰航行速度达到三百四十海里,遇到逆风速度降低到三百海里。目前就等着在大风暴试航,如果能顺利抵挡住,就可以建真正的大钢船。 奥路斯的眼睛已经好了三成,看到东西都是模糊不清,但是比起双目失明漆黑一团强多了。狄乌与他走在最后,跟他细细的描述模型战船。 奥路斯听了之后,又结合和泉所说,细细琢磨,经历大风大浪的他也不禁震惊无比,道:“我们东罗马的战船速度每个时辰不过六十海里,钢船几乎是战船的六倍。” 狄乌是个剑圣,不通军务,但也知道对于军船来说航行速度的重要性,道:“幸亏我们东罗马跟平唐是联盟,不是仇敌。平唐曾答应送我们一艘钢船。” 奥路斯道:“王爷今日能让我们来观摩,就是很大的信任。相信用不了十几年,平唐就会称霸边疆海域。” 两人见到了祖籍东罗马帝国的钢船技师,问了几句话,才知道他们只是按照画好的图纸做钢船模型,并没有参与到研制。 这下两男更加震惊,谢玲珑用了那么大的利益换回二百名东罗马帝国的技师竟只是用来做钢船,设计研制的另有其人,莫非是谢玲珑本人? 当年谢玲珑去东罗马帝国时,空间里面还未出现灵海、灵海兽,所以才花费银钱及许诺送一艘钢船换回二百名技师。 两男自是想不到是谢玲珑空间的一千只灵海兽按照她所描述,结合东罗马帝国战船图纸,设计出来钢船图纸。 众男在军港观摩半日返回燕州,自此对于和泉夫妻更加的尊敬。奥路斯当晚给海琳娜写信,细说此事,很是感激谢玲珑资助东罗马一艘钢船。 上元节过后,李湘夫妻、秦家人离开。河北道的官员忙碌起来,一个个的指令从镇东王府传出来。 和泉与谢玲珑经过实地考察、多方考证,制定了河北道五年的规划,今年是第一年,打基础的一年,重要的新政都在燕州试行。 新政主要是农、教育、医、商、工五个方面。 以农业为首。十五个县试种水稻、十六个县主种黄豆秋后榨油。辅助农业的水利,今年三月起要在六城府远郊各建一座大水库,同时开工,七月建成结束。 教育排在第二位。燕州建成一座能收容两万学生的燕州学府,所有城府辖区的县设能收容千人的书院。 和泉一家曾在河北道村里微服私访,知道百姓贫穷,不舍得送孩子读书,特别是女孩子,很小就在家里干活,纳鞋底打络子赚银钱,特意定下一条规定,小童入学包吃住,每天发一个铜板,小女童入学不但包吃住,每天发两个铜板,学成之后必须在河北道找活讲,呆满十年才能去外地。 医排在第三,将在所有城府建立能收容五百学生的官家医学院,由护国寺医武僧、医武尼任先生,学生不分男女全部免费,学生学成通过考核由官府发行医证,前五年行医给百姓看病只能收两成的诊费。 河北道人口少,人均年龄三十五岁,农村许多人生病不舍得花钱钱看,拖着病身子干活,正当年时去世,导致能干活的人少,生产力低下。 和泉夫妻为了提高河北道的人口寿命、人口质量,制定了这个新政。 商与工排在最后。河北道农产丰收,人口增加,交通便利,货物流通快,商业才能繁华。工业主要发展的是制钢船,等着钢船模型试航成功,才会正式启动,终有一天帝国的钢船会让天下震惊。 河北道所有的新政实施都离不开人力物力。 人力方面,原本和泉要将贺知彬等人抽调回都督府,为了稳定民心,推广新政,仍让他们在外地任官。 物力就是银钱。去年卖盐场、码头得的银钱远远不够,谢玲珑拿自己的银钱添了五成,另外五成让和泉用借的名义平派到买盐场、码头的世家,许诺等到燕杭大运河建成,无偿给世家几个码头。 四大千年世家的族长写信跟和泉夫妻开玩笑,道:“王爷、王妃真是高明,硬是把我们绑在河北道,我们若是不帮着建设河北道,投进去的银钱可就打水漂。” 和泉夫妻从去年卖盐场、码头,就打着这个主意,一定要拉上四大千年世家,他们掌握着天下五成的财富,有了他们帮助,万事不愁。这不他们刚得了盐场、码头,立刻同意帮和泉夫妻查二百多名贪官在钱庄的存款。 一个好汉三个帮,何况是建设整个河北道这么大的事,而且和泉夫妻野心勃勃,还想着为帝国开拓疆土,这就需要各方友好势力的支持。 二月二龙抬头,燕州城城墙外挪二十里峻工,同时龙神军的军舍开工。 龙神军从成立至今,朝廷只出了最开始五年的军饷,后来的军饷、灵马、装备全是出自谢玲珑。 当年,龙神军两万名将士在北寒之地打战,后方的妻儿受到恶人欺凌迫害。周子阳的两个女儿被奸至死,还是未跟和泉大婚的谢玲珑替她们申冤报仇。和泉为了安将士的心,私自带领全军冲回长安,下令屠杀所有恶人,用立下的郝郝战功抵了大罪。 从那时起,龙神军所有人就只效忠于和泉夫妻。哪怕和泉夫妻想当皇帝、皇后,让他们去掀李自原的龙椅,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持剑冲上去。 和泉夫妻的辖地定在河北道、王府定在燕州之后,龙神军全体将士立即表示追随,要把家里老小都迁过来。 这样的迁家跟谢玲珑前世搬个家截然不同,若是家里的独子,就得将连祖宗坟墓一起迁过来,若不是长子,就得经过家里的长辈或是族长同意,若有女儿已在当地出嫁,日后想见就难了,而且平唐没有火车托运,家里的大小物件只能靠马匹驮过来,十分的麻烦。 和泉夫妻决定在城府里建军舍,就是要给将士及家人创建好的居住条件,将士的儿女上燕州学府方便,都是外来户,住在一起团结,不怕被本地人欺负。 建军舍所用的地皮多半是和泉夫妻、何家、谢家,一小部分是江家。何家、谢家、江家主动将地皮以购买时的价钱售卖给谢玲珑,不赚一个铜板。 建军舍所用的木材都是谢玲珑空间的灵杉木,不怕水火,永不变形。谢玲珑出了一千万两银钱雇人、买泥砖等,要求雇工三个月之内全部峻工。她给的工钱高,还包吃住,河北、河南、山西道的百姓蜂拥而来。 三月初,燕州道教白云观建成,一直未露面的慕容齐云亲自出马到了镇东王府,邀请和泉、谢玲珑务必参加开观大典。 和泉打量着浑身不带半点烟火之气宛如谪仙的慕容齐云,心道:几年不见,此人经过那一次磨难,竟像是真正悟了道。不由得重视起来,一本正经道:“观主以道教的名义,那我们夫妻便以佛教的身份观礼。” 慕容齐云淡淡道:“王爷、王妃不是外人,贫道今个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千年以来,佛、道两教能够屹立不倒,并非教徒多令皇族畏惧,而是相互打压制约,让皇族觉得双方势力均衡,对皇族没有威胁,没有铲除的必要。如果佛、道两教关系融洽,你们说皇族会坐视不管,还是暗中给两教制造矛盾?” 谢玲珑道:“观主,到了后日,王府必会派人前去。” 到了那日,白云观人山人海,李云胜兄弟代表镇东王府,护国寺和松长老代表佛教,李振代表李自原,便连四大千年世家也派了代表参加,道教声势浩大,各地教徒来了近十万人,燕州城府都热闹起来。 三大家族新任族长是由李自原下旨册封,都是不到四十岁有能力的庶系中年人,此时借机离开长安到了燕州,参礼之后先后到了镇东王府,带来惊人消息。 三位新任族长为了家族不像洛阳何家一样散做乱沙,吸引教训,竟取消了联盟关系,规定今后三十年三家不得通婚。 三位新族长向和泉、谢玲珑诚意的道歉,期盼能够和解,还表示将会大力支持燕杭大运河的建设。 谢玲珑与和泉进了空间。谢玲珑道:“三大家族若是自此好了,于民于国都是件大好事。” “偌大的家族,一个人一个心思,哪有那么容易变好?”和泉并不看好三位新族长。三大家族族风败坏,想一下子转变过来极难,三人出自庶系没有威信,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遭到族里反对的妯系势力反扑,轻则丢了族长之位,重则丢了性命。 和泉的话说过不到一个月,欧阳家族走火,新任欧阳族长被房梁柱子砸死,白家家族游山,新任白族长不幸落崖身亡,张家家族,新任张族长在青楼喝花酒半夜猝死。 李自原见指派的新任族长全部诡异死亡,三大家族此举是挑衅他的帝威,怒不可遏,原想以雷霆手段缉拿凶手绳之以法,被李青劝住,就此再不管三大家族,收回三面行走皇宫的金牌及几百年前御赐的金匾,任由他们腐烂衰败。 三月底,燕州几条商业街的几百家店铺、酒楼开张。福临门酒楼、锦绣年华店铺生意兴隆,竟是吸引了山东、山西、河南道的达官贵人。 四月初,燕州学府全部峻工,学府仿照长安学府,共有燕州书院、燕州学院、燕州书舍,面积却是更大,能接收三万五千名学生。 四大千年世家族长无条件给予谢玲珑鼎力支持,竟是每家派出十对夫妻来到先生。 从长安学府考出去的一、二甲进士为了支持谢玲珑,纷纷辞官来到燕州学府,愿意终身为河北道培养人才奋斗。 平唐帝国各地几百位隐居的名士闻讯而至,要帮谢玲珑打造帝国第二座超级大学府。 河北道六大城府贫苦百姓家里五千余名孩子、三千余名龙神军将士的儿女、北寒之地李家军一千余名子弟,成为燕州学院的第一批学生。 谢玲珑为学生提供了免费的住宿,还给女学生每人每天发两个铜板。 不同的是这回学生一日三餐所吃的饭菜,主食是灵米、灵面,菜、肉一部分是灵物,一部分则是来自燕州的农村。谢玲珑不可能长生不老,永存于世,不能让学院的学生形成只食灵物的习惯,另外购买村民的菜,给村民创造财宝,鼓励他们种菜。 五月,整个河北道越往北行天气越凉爽,喜都比燕州的温度低,是避暑之地。 众人集体去喜都游玩七天返回。镇东王府喜事连连。 龙游军军舍建成,首批近三万家眷搬到新居。钢船模型试航成功,将要正式制造。百姓春季种的白菜获得大丰收,水稻成活率极高。燕州、燕都的水库建成,灵水正好解了旱情。各城府的书院、医学院都已经建成,面向河北道各地招学生。 五月底进入三伏天,燕州炎热起来,气温还是低于长安、潭州。谢玲珑在空间让小白弄出许多冰块,拿到人世间,让厨房每天砸碎些拌着灵水果块做沙果冰,解渴去热。 这天下午,奥路斯、狄乌来到镇东王府向和泉请教钢船之事,李云胜兄弟很喜欢军事,就站在旁边听着。 奥路斯是谢平安的大舅子,谢平安又是和泉的大舅子,两男说起来也是亲戚,又都是才华横溢的之人,性格截然不同却能说到一处去。 和泉难得热情留下奥路斯、狄乌用晚饭。谢玲珑嘱咐厨房做东罗马人最爱吃的灵海鲜,弄了一桌丰盛的佳肴。 几人用过晚饭就坐在正院大院灵玉兰树下盛凉,湘景端来灵沙果冰。 奥路斯不喜欢吃过凉的东西,狄乌倒是很爱吃,一连吃了三小碗,这就多坐了一会,竟是见到急匆匆骑着借来的灵白雕、从长安飞来求救命的母子。 第9章 婴孩惨中剧毒 计中计毁姻缘 从天而降的四只灵白雕落在镇东王府府门前,雕背上飞下来七名吐蕃着装打扮的女子、一名四岁的小童。 六名吐蕃女子急冲冲道:“央金公主求见王妃。” 双目红丝、头发散乱、衣衫沾有血迹的央金公主身背一个包裹在薄被里的婴孩,跟着门奴快走来到了正院院子,无视院子里的众人,直勾勾的望着谢玲珑,径直冲过来跪下,双肩颤抖,用沙哑的声音语无伦次道:“救救我的儿子,救救他。” 谢玲珑瞧着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央金,心里隐隐生痛,连忙扶起。李湘的信里提过央金和离后的日子很艰难,李振的娘欧阳红从高丽国返回平唐用尽手段跟央金争夺孩子,谢玲珑却未料到央金被折磨的脱了人形,丝毫找不到能歌能舞、热情洋溢、灿烂如花的模样。此次她急匆匆带着两个儿子,其中还是不满周岁的婴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四岁的李吉及吐蕃奴婢全部跪下重重磕头。李吉小狗般手脚并用爬上前,抱着谢玲珑大腿,哭道:“小婶奶奶,救救我弟弟,他中了毒要死了。我好怕他死,求求你一定救救他。” 央金见大儿子李吉这幅模样,早已哭干的泪水再次涌流。 站在一旁的奥路斯看不清央金的容貌,但能用心听出来她此刻是多么的焦急、悲痛。 奥路斯在长安福乐庄居住了几年,认识央金与李振。吐蕃国王来访,央金坐陪,他们曾坐在一桌用过饭说过话。 奥路斯知道她是活泼开朗乐观的女子,灿烂的像阳光,年初听说李振背叛了她,她跟李振和离,为她的命运坎坷感到难过,甚至想过有机会见到李振,要问问他为何不好好珍惜她,不说她是吐蕃国王的姑姑,身份尊贵,就说她的人,也是很好的女子。 谢玲珑顾不得问原由,面色凝重,道:“央金,你把利伢子放下来,让我跟王爷瞧瞧。” 和泉目光探究扫过央金衣袖、胸前的血迹,听到谢玲珑放话,道:“先救人!” 央金抹去脸上的泪,跟在谢玲珑夫妻身后进了客卧,解开绳带,将没有一点动静的李利放在床上。 粉红色的薄被与李利乌黑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小小柔弱的婴孩眼睛紧闭,鼻孔、眼睛、耳朵、嘴角处有着凝固的血点,只能吸气不能呼气,命在旦夕,任谁见到都会触动,何况是谢玲珑、和泉做了爹娘的人。 谢玲珑愤怒道:“如此弱小的生命,竟也下得了毒手。” 吐蕃六位奴婢站在房间外均是痛悲的哭泣。李利从公主府走时,身体康健,才一个多月就变成这样。 小白收到谢玲珑的指令,悄无声息蹦到床上,向婴孩鼻子吹了两口灵气。 婴孩肤色由乌黑转变成灰黑,眼皮动了几下,却是没能睁开,想必中毒时间过久,不可能那么快醒过来。 央金见李利的毒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减弱,嘴唇颤抖哽咽出声。她当时愤怒无比杀了人,抱着医不活李利的心态千里迢迢而来,岂料一到王府见到谢玲珑,李利立騀见影见影的好转。看来燕州才是她的福地,她在春季就该应了谢玲珑之邀,带着两个儿子过来。 和泉坐在床前给李利把脉,道:“央金,你儿子李利剧毒渗透脏腑,导致七巧流血,本是早该夭折,你给他吃了续命的灵药?” 央金呼出一口气,道:“是。” 和泉问道:“什么灵药?” 央金道:“灵参。” 她是孤儿,因为有着牦牛神侍女的身份,这才得以进入吐蕃王宫,说是公主,其实地位很低,仅有的庇护来自于远房伯伯、伯母也是当时任吐蕃国王、王后。她很有骨气,也特别聪慧,极少求国王、王后,乐观坚韧的生活长大。这也是侄儿现任吐蕃国王能放心把她嫁到平唐的原因。 她把能使用的三次向牦牛神沟通的机会,全部用在询问吐蕃国事上面,如果她不是感恩的人,完全可以留下机会给自己使用。 她远嫁到平唐之后,除去为吐蕃国,从未为个人的事求过帝后。 这几个月她为了儿子的事,都未求帝后,此次李利身中剧毒,这才求到了李湘、谢玲珑。 李湘忙着筹办五个弟妹的亲事,也是不愿给谢玲珑、和泉添麻烦,没有亲自跟来,也未派下人跟随。不过,她借给央金灵白雕,取出两寸长的一截五百年灵参须,熬着参汤,给李利喂了一些,余下的让央金带在路上,每隔一小时给李利喂一点续命。 央金虽是吐蕃公主,可是已跟平唐的郡王和离,在长安的身份很尴尬。欧阳红到了长安之后,为了逼迫央金放弃孩子,竟是放出话来,谁跟央金交往就是心向吐蕃、不爱平唐,导致没有贵妇都疏离她。她最好的朋友白如意远在燕州,李湘跟她关系不错,却无奈事务太多,无暇开导她。 这回李湘借灵白雕、送灵参须,央金对于李湘的无偿帮忙感激涕零,压根就未想过让李湘跟陪同到燕州。 谢玲珑俯视着央金毫无生气的脸,清楚记得她原来的话很多,经过婚姻、儿子的双重打击,此时定是不想多说一个字。谢玲珑年龄比央金小,心理年龄却要大的多,又一直当央金的长辈,慈爱的拉起央金冰冷颤抖骨瘦如柴的手,怜惜的安慰道:“利伢子的命保住了,后面的解毒慢慢来。他的毒发现的早,治愈的可能性很大。” 和泉接着爱妻的话道:“不错,灵参给他续了命,只要把毒解了,就会痊愈。” 奥路斯经历过同样的中毒,心里叹道:婴孩的身体特别脆弱,经过中了如此剧毒,便是吃了灵参及时解毒,也会导致不育或是失去听力视力。和泉为了安抚央金,说了假话。 谢玲珑道:“女子为母则强。你伤心过度很伤身,想想你的两个儿子,为了他们也要好好活着。” 央金本就不是弱女子,当了母亲变得更加强悍,只是李振的背叛,几个月经历种种事情,压得她喘不过气,快要窒息而死,眼下李利奄奄一息,她还杀了人,有命案在身,如何能渡过难关。 李云胜兄妹蹙着小眉头与一直默默流泪的李吉站在一旁。李吉比李云胜兄妹大一岁,个子却没有他们高,看上去反倒像小弟弟。 李云胜听到李吉肚子咕咕叫,问道:“我带你去用饭吧。” 李吉摇摇头,道:“谢谢胜叔叔,我要陪着我娘、弟弟。” 李云英端起几桌上的一盘点心给李吉,道:“你弟弟病了,你不能再饿病了,要吃饱吃好,不能让你娘担心。” 李吉舀起一块点心,走上前几步扯扯央金的衣袖,道:“娘,弟弟病了,我很担心,你吃点灵食,别让我还担心你。” 央金月子里被李振气得连着吃不下东西,导致肠胃受损,许多东西不能吃。这块点心是灵面做的,李吉知道肯定不会给她引起来胃里不适。 央金望着满脸泪花还挤出笑容的李吉,蹲下来搂紧他的小身子,呜呜压抑的哭泣,接过点心吃了。 奥路斯听着央金的哭声,心里有些感触。他与狄乌向和泉夫妻告辞离开。 央金不想说话。谢玲珑、和泉州从她的吐蕃奴婢嘴里得知了李利中毒的前后经过。 原来二月欧阳红就从高丽国急奔至长安,想要阻止央金跟李振和离,却是迟了一步,便改为争夺孙子。 平唐帝国风俗是男尊女卑、妻以夫为尊,即便夫妻和离,女方除去能舀走嫁妆,其余的包括子嗣都不能带走,除非男方立下字据并在官府备案,同意子嗣跟女方。 比如沈氏跟江浩然,沈氏从江浩然纳妾的那天起就想着和离,但江易兄妹年龄小,她若是离开,必有新妇进门,江易兄妹就没有好日子过,她只能在江家忍着,直等江易当了江家家主,江易有了庇护江碧姐妹的能力,她这才跟江浩然和离。 欧阳红以女官的身份上了奏折,请帝后主持公道,帮她讨要回李家的孙子,绝对不能让李家孙子去吐蕃。 当年李自原亲自给李振、央金赐婚,如今又下旨和离,心里感慨这段姻缘,想着让唐皇后劝劝央金,看在两个儿子的份上跟李振和好,央金态度坚决不肯妥协。 李自原是平唐的皇帝,无法偏向央金,便让唐皇后处理此事。唐皇后听了李湘的建议,从中调解,央金答应不带儿子去吐蕃,在长安定居,每旬让儿子回郡王府看望一次李振。 欧阳红在长安呆了两个月,费尽心机得到这个结果,虽说很不满意,也比失去两个孙子强。 李笑从高丽写来信催欧阳红回去。欧阳红从未将李振那个怀孕的高丽妾当回事,在郡王府这么多天只是瞧了一眼,她走时也未去看高丽妾,就回了高丽国。 从四月中旬起,李吉、李利就每隔十天去一回郡王府。李振很喜欢两个儿子,时常要留他们过夜,央金的吐蕃奴仆却是不肯,用了晚饭必须要回府。 五月下旬的一天,也就是昨天,李振先去公主府接了李利回郡王府,而后亲自去长安学府接了李喜。 李振带着两个儿子在花园里玩,高丽妾腆着大肚子过来说是一起赏花。以往李振不让高丽妾见两个儿子,从五月上旬开始不知怎么搞的,竟是同意了。 吐蕃的四个奴婢一直警惕的护着李吉、李利,不给高丽妾接近的机会。 从花园至饭厅要走过一条石头小道,李吉会武功跑得快,从高丽妾身边飞过,明明没有碰到高丽妾,她却跪倒在地,而后捂着肚子喊疼,竟是说有人从后面用力推,鲜血从裤腿里流出来。 李振慌慌张张抱着李利过来瞧看,见高丽妾要流产,连忙叫下人把她抬走。 李吉吓坏了,跟着在李振身后辩解。李振没有打李吉,只是愤怒的瞪着他。李吉被冤枉,难过的呜呜哭,发现李振怀里的李利不吭声了,以为李利睡着了。 李振在产房后等候,急匆匆赶来的大夫、接生婆轮流的进去,不到一会儿就称高丽妾生了个成形的婴孩,还是个男婴。 李振生气之中瞧到李吉好像在笑,挥手要扇李吉耳光,被吐蕃奴婢抓住手腕,叫他去查看死男婴是真是假。 大夫与接生婆在一旁为高丽妾申辩,高丽妾在产妇哭叫操着并不流行的平唐语,要李振进来亲眼瞧他的儿子的尸体。 李振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又不愿意见着血腥,未进房去瞧死婴孩,大骂吐蕃奴婢、李吉跟央金一样铁石心肠。 央金在公主府久等不见两个儿子回来,或许是母子连心,总感觉心神不宁,这就亲自带着两个吐蕃奴婢坐着马车去郡王府。她当主母时,对奴仆都很宽待,她跟李振和离,奴仆仍是敬着,没有禀报就让她进府了。 央金远远的就听到李振骂人,进了院子听了吐蕃奴婢说了事情,一脚踹开产房的门,见到高丽妾躺在床上,床边一个铜盆,里面躺着一个血肉糊涂的东西,仔细一瞧竟是猫尸,一脚踹了铜盆,猫尸滚落在地。 李振进来瞧见猫尸,当场就傻眼了,竟是被高丽妾骗了整整七个月。 院子里传来打斗声音,大夫及接生婆事情败落,被两名吐蕃奴婢舀下。 这时吐蕃奴婢猛地惊叫,手里的李利脸色乌青,不知道何时中了剧毒。 四名吐蕃惊惶失措仔细回想,均称高丽妾摔倒时,李振抱着李利去瞧看,当时高丽妾跟李振近在咫尺。 央金怒极抽出随身所持腰刀,冲进产房,将目瞪口呆的高丽妾从被窝里提出来,一刀割了她一只耳朵,逼着她说了真话。 原来高丽妾的姑姑是高丽国王的夫人,被欧阳红、李笑施毒计害死,高丽妾的家族也遭到打击于五年前彻底衰败,她的爹娘都被仇家杀死,她凭着礀色顶蘀了官员的女儿,被送到高丽王宫当宫女。李笑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为了刺激怀孕的央金,就把她跟另一名高丽宫女送进郡王府。 高丽妾害不了欧阳红、李笑,但可以害她们的亲人李振,让李振尝尝失去妻儿的痛苦。她是身份卑微的人,可是骨子里清高,李振不可能将她扶正,她也绝对不会爱上李振,就决定用唯一的资本身体去报复。 高丽妾穿上央金的衣裙,成功勾引李振搂着她进了卧房,接着便联系到在张家有着前族长平妻身份的高丽族人。 当年高丽国送给李自原的四名高丽美女,被赐给四大家族的族长为平妻,其中何家族长的平妻做出出轨之事被抓,其余三女一直拥有着平妻的身份,虽说在三大家族没有什么势力,但是长得漂亮又年青,得了三大族长许多银钱。 张家前族长的平妻是高丽妾的堂姑,如果高丽妾能在李振的郡王府站住脚,以后对她也是一大助力,就给她五万两银钱,让她去西市找高丽商人,买一种能使人假孕的秘药。 高丽妾花了五千两银钱买了秘药,止了葵水,脉像也变成喜脉。毫不夸张的说,就是她怀了假身孕这个消息,使得央金终于下了决定跟李振和离。 高丽妾达到目的,见李振和离之后每天痛苦失魂落魄,内心很是高兴,可是眼瞧着日子到了,她假怀孕瞒不下去了,只有再次去了西市找那个高丽商人,付银钱他去找大夫、接生婆配合演一场流产的戏。 高丽商人跟高丽妾提了一个要求,帮他做一件事,给李振的小儿子下一点痒痒粉,不但不收银钱,还倒给她五千两银钱。 高丽妾不相信,怕痒痒粉有毒。高丽商人当场将痒痒粉撒在胳膊上面,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红疹子,一个时辰之后红疹子就消失了。 高丽商人直言,李振曾在酒会说瞧不起高丽国的东西,他心里有气,李振能有今天,还是因为李笑是高丽王后,他想从李振的小儿子那里出口气。 高丽妾拒绝了,回到郡王府想了几天,担心高丽商人向李振揭露假孕的事,不得不去西市同意帮高丽商人。 为此高丽妾还亲自将无嗅无味的痒痒粉试着涂抹在手上,效果跟高丽商人所言一样,还不是很痒。 高丽妾放下心来,这就安排了假摔的好戏,李振抱着李利检查她的身体时,她趁机将藏于指甲的痒痒粉晒在空中,有一些痒痒粉就落到了李利的小脸蛋上。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高丽妾惊叫否认痒痒粉有毒。 央金已然气炸了,向高丽妾问了那个高丽商人的店铺之后,一刀捅死她,带着六个奴婢、李吉就去西市要解药。 高丽妾的话,李振全部听到,院子里还有一个大夫、接生婆,他反应过来,赶紧骑马追去西市。 央金赶到西市被告知,高丽商人已经人去店空,旁边的店铺说是五天前高丽商人就走了,说是在平唐未赚到银钱要回高丽,此时此刻怕是已骑马都到了河南道。 央金瞧着李利已然脸色已转成乌黑,已顾不得寻高丽商人,便去找太医,结果诊断中了剧毒无救,叫她节哀顺变,危急之中想到了谢玲珑,就去找李湘借白灵雕。 央金借到白灵雕,李湘给李利喝了灵参汤续了命,已是今天清晨。央金不想再见到李振,怕李振顺她不在带着李吉躲起来,就把李吉一起带到了燕州。 谢玲珑只听得心里愤怒,脸色由青变白。她能够想象出央金在这几个月经历了多大的痛苦,也能想象到央金抱着身中剧毒被太医宣判无药可救的李利,是多么的悲痛。 和泉心疼爱妻,叫来贴身护卫,道:“传本王命令,密卫、护国寺医武僧,挖地三尺也把那个高丽商人找出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本王就不信找不到。” 央金吃了一点点灵食,就守在李利身旁,天晚了也不让李吉离开,叫李吉躺在李利身边。她坐在床尾,目光呆滞望着两个儿子,似是想着将来的事。 谢玲珑怕央金精神崩溃出事,在她身边坐下,道:“平唐民间有句俗话,宁肯要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央金,你放心,你到了燕州,我会护着你。吉伢子、利伢子是你的,没有人能抢的走。” 央金一怔,谢玲珑又重复了一遍。央金扑到谢玲珑怀里如同孩子般呜呜的痛哭出声。这几个月,央金在长安吃了那么多的苦,没有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无论谢玲珑能否做到,央金心里都感激万分,何况谢玲珑与和泉还救了李利的性命。 谢玲珑轻拍着央金瘦的全是骨头的背,道:“那个高丽妾身份不高,做出那样的事,死不足惜。只是你当着吉伢子的面杀人,得好好安慰他,他受了委屈、惊吓,我怕他日后心里会有阴影。” 央金在谢玲珑怀里重重点头,痛哭道:“谢谢小婶娘。我正月得了湘公主的信,就该来燕州的。当时我想着天太冷,李利还不到半岁,怕他受不得颠簸,这就在长安呆着,谁料想欧阳红从高丽国回来跟我夺李吉、李利……” “你哭出来,说出来就好。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谢玲珑轻叹一声,看来跟她猜测的一样,央金心里已经放下李振,放不下的是两个儿子。如今出了这些事,央金为没有早到燕州而自责后悔莫及。 次日一早得了信的白如意带着两个女儿来了,见着了瘦成干柴的央金,惊得当场落泪,喃喃骂道:“央金,你怎地变成这样。李振这个混账东西!” 第10章 公主失明亲王劝 为儿再惹争议 下午李烟过来了,她跟央金的关系也不错,跟着白如意一起安抚央金。 燕州何家众女得知了此事,纷纷同情央金。十一个孙媳商量好了,分批来瞧看她。 李静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央金的遭遇及不到一岁的李利惨遭毒手的事刺痛了她的神经,只是央金跟李振和离是家事,她不该管家事。 李静得知谢玲珑要为央金出头,不想让谢玲珑参与皇室宗族的事。和泉没有认祖归宗,不是皇室宗族的人,谢玲珑管这个事,明不正言不顺。 李静亲自给李自原写了封信,强势的以皇室宗族辈份最长者的身份,蘀央金说公道话。内容是央金嫁到平唐近十年,就算跟李振和离,也是平唐的婆娘,李振无能愚蠢间接差点害死李利,不配做两个孩子的爹。 长安大明宫。李自原收到了李静的信,处理完国事,特意到立政殿去见唐皇后,笑道:“瞧,姑姑还是这般侠骨柔肠,帮助弱小,她去了河北道这么久,这是头回给我写信,还是蘀央金说话。” 唐皇后接过信一看,吁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珑娘与和泉救了李利的性命,姑姑为央金说话,央金到了燕州,烦恼都没了。” 李振在央金骑灵白雕的当天就骑着马往燕州赶。他离开长安,并不知道李静写信将两个儿子彻底判给了央金。他已经失去了当两个儿子爹的资格。 且说婴孩李利喝下清毒的灵雪莲、灵灵芝等药汤,小白又给他吹了两口灵气,两天之后,他体内的毒素减少七、八成,终于睁开了眼睛。 央金高兴之极,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只是当天就发现李利失明了。李利的眼睛生得像央金,以前眼珠子溜溜转灵气可爱,看到娘央金、哥哥李吉就会张开小手臂要抱,现在他的眼珠子呆滞不动,没有了灵气,像个傻娃娃。 央金抱着李利撕心裂肺的呜呜哭,李吉站在一旁跟着痛哭。李利听着娘跟哥哥哭,害怕的哭闹。 众女在一旁瞧着心情都很难受。李烟劝道:“央金,你莫哭了,利郎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央金悲痛的道:“他没了眼睛,日后长大了,是要受人岐视。他不会快乐也不会幸福。他这一辈子就算毁了。” 李云英给李吉使眼色,李吉从央金手里抱走了哭闹的李利走到角落里。李云英叫出一只灵百灵鸟、一只灵金丝雀,让两只灵鸟在李利身边欢叫,李利听到鸟叫声,发出天真无邪咯咯的笑声,还伸出包子似的两只白胖小手在空中乱抓。 李吉大声叫道:“娘,弟弟笑了。娘,你瞧弟弟玩得可愉悦了。” 央金走过来,见李利咯咯笑着跟两只灵鸟玩耍,泪如雨下道:“我的李利,希望你今后也能这般快乐。” 谢玲珑道:“会的,不但是李利,你们娘三都会快乐。”当下将李静写信给李自原的事说了。 央金未料到帝皇公主李静竟会为她出头,李烟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望着谢玲珑更是感激,道:“小婶娘有一颗太阳般的心,能照耀温暖所有的人。” 央金得到了两个儿子所有的抚养权,不用回长安面对李振,没了后顾之忧,李利虽然失明,但小命保住了,对于她们母子来说,这个结果已是很好了。 央金还未来得及去拜谢李静,就因伤心忧虑过度病倒,双目暂时性失明。四岁的李吉生怕失去她,抱着同样失明的弟弟李利来陪着她。 众女轮流来镇王府看望关心央金,给了她很大的精神鼓励。何家六个儿媳未来,却是给李利做了夏季的肚兜、衣服。 奥路斯在燕州何家听到众小说李利眼睛失明,央金为李利哭伤了眼睛,心里莫明的担忧,害怕央金过不了这道难关,香消玉殒。两个孩子,一个四岁,一个不到一岁还是个瞎子,亲爹指望不上了,再没了亲娘,往后可怎么办。 奥路斯跟狄乌来到了镇王东府,问了央金住的院子,直奔而去。 奥路斯内心坦荡荡,王府的奴仆都很尊重他,根本不会拦住他。 奥路斯与狄乌站在院子里,众位吐蕃奴婢恭敬的行礼。 奥路斯摆手不进屋,就站在院子里高声道:“央金公主,我是奥路斯。我以一个盲人的身份来给你说一件事。” “相信你应该知道我的眼睛是怎么失明的,当时我的情况比李利要严重的多,我中了剧毒、经脉骨头断裂、武功尽失成了废人,死神已向我招手,我的妹妹一直守着我给我鼓劲,我的病情延误半个月才得到有效治疗。” “我的毒解了、经脉骨头长好、武功恢复,但是成了盲人、失去了当爹的资格。” 奥路斯说到这里激动的俊脸通红。在场的吐蕃奴婢均是不可思议的望着他,而后极为惋惜的轻叹一声低下头。 奥路斯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了一堆的话,以自身为例子,让央金相信李利的眼睛肯定会重见光明。 央金在床上躺着,眼睛蒙着敷了药的纱布,坐了起来叫奴婢侍候穿好衣裤,由奴婢扶着走出屋。李吉抱着李利跟了出来。 吐蕃奴婢见央金竟然破例走出来,全部跪下带着喜意道:“公主。” 央金行礼道:“多谢亲王,我身体不适,就不请您与狄乌大人到厅里述话。” 狄乌道:“公主无需客气。我瞧着你比几天前气色反而好些了。公主要好好静养。” 奥路斯只能看到央金母子模糊的身影,那两个小的肯定就是李吉、李利,他向李吉招手道:“来,让我抱抱李利。” 李吉仰视着俊美到不像话的奥路斯,抱紧了怀里的李利,走过去问道:“亲王叔叔,我弟弟可乖了,中了毒眼睛坏了都不哭闹,只要我们逗他就笑。” 奥路斯在福乐庄时常抱众小,熟练的抱着身子柔软、奶香药香混杂在一起的李利,学着鸡叫、狗叫逗弄,李利咯咯的乐。 央金与众位吐蕃奴婢未想到这么尊贵俊美的亲王还有如此亲和的一面。 奥路斯笑道:“我的外甥在万里之外的帝国国都,他比李利大些,我还没有见过他。我猜想他跟李利一样可爱聪明。” 央金刚和听到奥路斯自曝底细,心里便有些触动,再听他舀东罗马帝国的小亲王跟李利相提并论,由衷地夸赞李利,心里触动更大,道:“亲王是个极善的人。” 奥路斯很自然的道:“我的善良只对我喜欢、尊敬的亲朋好友。我对敌人可是毫不留情。” 央金道:“我跟亲王一样。亲王请放心,我在雪山长大,经历风吹冰打,没有那么脆弱。我的心病已经好了,眼病很快就能好,我会将两个儿子抚养长大,让他们成为天空翱翔的苍鹰。” 就在央金的病快要好时,高丽商人被密卫及灵兽在天竺国境内的一个小村子抓住了,在酷型审问之下说出真相。 原来高丽商人的家族在高丽做了三百多年的药材生意,家底十分丰厚。李笑当了王后,逼迫高丽商人的家族每年给她上贡。高丽商人的家族一直靠着高丽的军方势力,连国王都没有办法动他们,根本不理会李笑。 三年前,李笑派宫人去高丽商人家族放药材的仓库放火,让他们损失了近六百万两银钱,随后又让宫人装扮成匪人掳了高丽家族的两个不到十岁的公子要赎金,巧的是这两个公子都是高丽商人的儿子。 高丽商人支付了二十万两银钱,得到的却是儿子的尸体。族仇、家仇让他对李笑恨之入骨,想尽办法要杀李笑的儿子报仇,可惜李笑、欧阳红、李笑的儿子都有灵兽保护,次次失败,还被李笑有所察觉。高丽商人的家族为了保护他,明地里把他从家族除名,暗地里把他派到平唐长安西市的药材店铺打理生意。 高丽商人到了长安,将仇恨转移到李笑的弟弟李振身上。他不再像上次那样莽撞,而是隐忍的寻找机会,终于在去年李振的高丽妾来找他买假孕药,从那时开始他就将家人、财宝往天竺国转移,等到今年高丽妾再来找他制造假流产时,实施报复计划,骗高丽妾将痒痒粉洒在李利的身上。 痒痒粉毒素很低,只能导致人的肌肤短时间内长红点,可要是常吃人乳的沾上就成了剧毒。这是高丽商人家族最机密的毒粉,曾给高丽军方提供过三次,用来毒死王储的婴儿。高丽商人本想用痒痒粉害死李笑的儿子,可惜无法近身,就用在害李笑的侄儿李利。 高丽商人害怕事发被抓捕,就制造返回高丽的假想,岂料逃到了天竺国小村子,也被抓住。 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李振与央金的和离、小儿子的中毒,都直接与欧阳红、李笑有关系。 李振赶到燕州,已是央金母子在镇东王府养病的第五天。王府的门奴执行和泉的命令,根本不让李振进去。 李振就去好友吕照赵的家。门奴叫李振在大门前等候。李振扯长脖子带着四个奴仆等着。 过了半个时辰,白如意的四个奴婢奉了她的命令,每人端着一木盆洗脚水,到了府门前往李振身上泼去。 李振及三个奴仆会武功躲开,只有一个奴仆从头到脚被淋着。 四个奴婢见没淋着李振,将木盆丢在地上,横眉冷对,轮流发话,道:“我家夫人说了,老爷没有酒色之徒的朋友,你不要再来!” “振郡王,我家夫人说了,你倒是还好意思去见央金公主和两位小公子,你不信任吉公子反倒信任高丽妾,掌掴吉公子,你将利公子抱着送到仇人跟前下毒。你不配做两位小公子的爹。” “我家夫人说了,你去找我家老爷也是枉然,今后你休想见两位小公子一面!” 李振自是知道吕照赵惧内,打消了去找吕照赵帮忙的念头,带着奴仆落寞的在镇东王府旁边的客栈包了三间房住下。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央金母子。 李振去了李烟公主府,门奴带他到了大厅。 李烟是李振的远房堂姑,将李利双目失明、高丽商人设毒计报复的事相告,以长辈的身份训了他一顿,叫他不要再打扰刺激央金,立刻离开燕州。 李振跪在地上苦苦哭求道:“姑姑,求您转告央金,都是我的错,求她看在两个儿子的份上原谅我,我以后再不做错事看错人。” “哪还有下回!”李烟失去耐心,叫奴仆把李振赶出府去。 四个奴仆给李振出了主意,叫他跪在镇东王府门前求见央金母子。 李振豁出去了,光天化日之下跪在了王府门前,声泪俱下忏悔,乞求央金母子原谅。 堂堂郡王在王府门前跪求妻儿原谅,引来许多人围观。天气炎热,李振一连跪了四个时辰,不吃不喝,加上这些天身心交瘁,终于体力不支中暑晕倒。 李振再次醒来发现置身马车,已然出了河北道,在河南道返回长安的官道。 四个奴仆跟李振支吾解释道:“郡王,镇东王爷下令,禁止您、老夫人进出河北道。” 河北道是高丽国至平唐长安官道、海道的必经之地。和泉的一道霸王命令,使得李振、欧阳红都不能进入河北道,欧阳红甚至不能回平唐帝国。 央金与李振的事情在长安、河北道传开,不到一个月整个平唐帝国的人都在议论此事。 一些迂腐的名士竟然联名给和泉写信,骂和泉拆散骨肉、违背伦理。 和泉置之不理。他为了让谢玲珑高兴,别说霸道无理一回,就是十回、百倍又如何。 和泉派人将高丽商人及供词秘密送到高丽人的家族,得到了五十万两银钱,全部交给了病愈的央金。 央金将五十万两银钱全部捐出来,专门扶持河北道的女童上学堂,绝对支持谢玲珑鼓励女子读书自强不息的做法,得到了极好的名声。李自原下旨册封她为三品的女官,她便拥有平唐、吐蕃人的双份身份。 远在高丽国的欧阳红收到了振郡王府老奴的信,得知李笑送去的高丽美女假孕、险些害死李利,怒不可遏扇了李笑两记耳光,当日就带人要去燕州见两个孙子,可惜到达边境,被平唐的驻军将军执行军令,把她赶回高丽国。 欧阳红派下人带着百万两银票及一封长达二十页纸的信,去燕州求见央金,请她原谅李振,被央金坚决拒绝。 六月下旬,央金买了宅子、地,带着两个儿子搬出镇东王府,跟燕州何家、王府、唐家、吕家、烟公主府当了邻居。 李吉进了燕州学院读书,央金任吐蕃语先生。 央金不放心李利在府里,就把他带到学院学舍。央金上课时,吐蕃奴婢就抱着李利在学堂外边坐着。说来也怪,李利不是一般的乖巧,只要在学堂外边,就安静的不吭声或是睡觉,从未哭闹影响央金教书。 学院众位先生很是同情央金,对她们母子都很照顾。可是时间久了,不利于央金的留言从一些学生的爹娘嘴里传出来,说她不遵守学院规定,哪有讲课还带着婴孩的,还说谢玲珑为她破了例,开了口子,日后其他先生也会效渀。 央金心里左右为难,辞掉先生的职位回府里,就照顾不了在学院上学的李吉,不辞掉那就照顾不了在府里的李利。 央金上完课,带着两个儿子坐着灵马车从学院回家,竟在途中遇到了等待多时的奥路斯。 央金身份是吐蕃公主,又是和离之人,许多双眼睛盯着她,甚至欧阳红还从高丽国派人到燕州,天天在她府门外记录来往的客人。 奥路斯怕毁了央金的名誉,这就让狄乌去处理了跟踪央金的人,他则在官道边的树林等待。 奥路斯开门见山道:“不知央金公主可否信得过我?我想收李利为徒。以后每天早晨公主将李利送到燕州何家,黄昏将李利接回府。公主若是觉得不妥,权当我没有说过。” 吐蕃奴婢纷纷惊喜交集,无一不向央金点头使眼色。 吐蕃国王来到长安曾跟央金详细介绍过奥路斯的情况,对奥路斯极为尊敬,奥路斯是东罗马帝国上任皇帝、现任亲王,可以说在同龄人当中,能力权势丝毫不逊于和泉,威名远播,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青年权贵。 李利若成了奥路斯的弟子,身份立刻抬高,而且有了奥路斯做后盾,以后他长大就算仍是瞎子,谁敢欺侮小瞧他。李利能学到奥路斯的五成,也能傲视平唐帝国。 央金直觉信任奥路斯,但是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便道:“多谢亲王厚爱李利,我想回去考虑一下,三日之内给你答复。” 第11章 拜师全家福至 空间出人参菜 三日后,燕州何家举行认师仪式。李利拜奥路斯做了老师。 李利的娘是吐蕃人,老师是东罗马帝国人,有趣的是,认师仪式却是按着平唐的风俗习惯进行。 对于什么都不懂的婴孩李利来说,这不但是他,也是母子三人命运的转折点。 央金如今还有个身份是平唐三品女官,为了给她造威势,和泉一家人、李烟、白如意等人都来了,就连河北都督府的官员及夫人也都来了。 拜师仪式隆重的出人意料,和离之后的央金看着失明的二儿子拜在高师门下,听着众人的庆祝声,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夺目。 一些官员认识李振,均说他有眼无珠,愚蠢自负,贪杯好色,活该失去央金母子。 在场的许多单身官员被央金的雍容华贵大气迷倒。那个曾在和泉面前顶撞的年青官员郝胜不由得心动,只是他深知地位悬殊太大,就算央金是和离之身,带着两个儿子,也不可能下嫁给他这样一无所有的小官。 如今的燕州何家家宅安稳,何阳正、马紫芳能力本就很强,夫妻同心齐力断金,把家族大小事件处理的很好,使得男女老少都很满意。这次举行拜师仪式的费用全部由族里出资,不为别的,就冲着央金、奥路斯的人品,也是瞧着李利以后肯定差不了。 自此之后,无论风吹雨打,只要奥路斯没说停休,央金母子三人就会早晚到燕州何家接送李利。央金与奥路斯天天见面说话,渐渐了解更深。 央金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生活稳定规律,有着荣耀的事业和好友的安抚关心,最重要的是彻底拥有了两个儿子,心情舒畅,常食灵物,胃口好转,精神面貌比刚到燕州强多了。 吐蕃国王得知央金的遭遇,丝毫没有责怪,也未质问为何把银钱捐给平唐而不是吐蕃。 吐蕃国王亲笔写信,说央金十年前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他提出正确宝贵的建议,使得他及时跟突厥国断绝,未遭到平唐帝国忌恨,立下很大的功劳,是吐蕃的大功臣,如今吐蕃跟平唐的关系已非联姻能改变,只要吐蕃坚持岁贡,不减少数量,五十年之内平唐对吐蕃不会有吞并之心。 吐蕃国王给央金送了六名王宫武功高强的宫女、三箱珠宝,让她保重身体,好生在燕州将两个小表弟抚养长大,不要多想。 央金感激可想而知。谢玲珑、和泉无意中得知此事,对吐蕃国王的做法称赞,写信欢迎他来访燕州,派人将吐蕃太子格烈从长安学府接到燕州学府读书,方便央金管教格烈,还给国王送去五千斤灵白菜种子。 吐蕃国王未料到对于央金的关怀,竟是收获了镇东王夫妻的友谊。 次年国王以私人身份来到燕州,见了儿子格烈与央金母子,在镇东王府住了三天,去河北道六州观摩,跟河北道签订了商品、农作物交换买卖免税的契约。河北道的农作物、商品销出了帝国,吐蕃也用比往年少两成的银钱买到了春冬季所需大量的粮食物资,这是双赢的大好事。李自原得知此事,笃定这是谢玲珑的主意,和泉那个臭小子才不会这么睿智,这回他是低估了和泉的魄力与智慧。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进入七月,燕州的天气渐变凉爽,瓜果飘香,玉米、红薯、花生成熟,地里到处是农民忙碌的身影。 和泉一家人在燕州定居十个月,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白天,和泉夫妻事务繁多,顾不得管教三兄妹,让他们到燕州何家玩耍、听两大学士讲课。 夜晚,和泉夫妻处理完事务,带着三兄妹进入空间,人间一夜变成空间的五十天。和泉传授武功、书画、医药、占卜术、史学,谢玲珑传授算术、物理、自然、经商。 谢玲珑讲物理、自然课,会做试验,开动三兄妹的思考与动手能力。她会给三兄妹一些银钱,模拟商场,让她们学会赚银钱。 有趣的是,谢玲珑在教三兄妹时,和泉会在旁边听课,碰到不理解的事当场还会提问,求知欲很强。 谢玲珑心里佩服和泉多才多艺,和泉同样佩服她才华横溢。夫妻之间彼此倾慕,感慨一直极好,从未在三兄妹的教育方面有过争执。 他们夫妻齐心协力建设燕州,从去年十月起至今,不过九个月,已然模样大变。 城府面积整整扩大了五倍,已经超过了洛阳,变成仅次于长安的大城府。 青白宽厚巍峨坚实高大的新城墙令燕州的百姓心生自豪,令外地的游客心生敬畏。 新建起的学府、军舍灵树成荫,鸟语花香,比皇家园林还漂亮雅致。壮观的白云观道教群体建筑香火鼎盛。错落有致的商业街、农贸市场人流如织。 龙神军的家眷全部迁进了燕州城府新建的军舍。白云观道教的两万余名信徒携着一家老小迁到燕州城内外。燕州城的人口暴增至二十三万。 和泉、谢玲珑在东西南北城建的农贸大市场全部开张,燕州方圆二百里村子的农民给城府二十万人口提供品种繁多、新鲜的蔬菜瓜果。 河北道官员、驻军舀着比以前高出五倍的俸禄,无人贪墨,干劲十足,将镇王府传达的指令贯彻执行到村。 医馆、学堂建成,第一批学生入学已学了一个月,其中村里来的女学生竟占了两成,出乎许多官员的意料。他们原以为村民思想迂腐,不让女儿读书。 谢玲珑一家小住三天的里正家的两个小孙女,都被里正送到学堂读书。里正是个有见识的老人,包食宿发银钱还免费教读书,这等的好事打着灯笼都难找,他期盼着小孙女识字会算账,以后到燕州钟表作坊、灵食作坊找个好活计,有个好未来。 河北道津州等地试种的百万亩水稻喜获丰收,亩产量高达三百斤。河北道新产的大米四成运到山东、山西、河南售卖,因为口感好,煮蒸熟之后出米量大,每斤四个铜板,比南方大米贵一个铜板。 何屠夫、何家六个宝、何家十一个子孙在城府担任军事官员的同时,兼管着农事,除去水稻,还将白菜在各地试种成功,又推广将黄豆压榨成豆油,让村民们收获了米、菜、油,还赚了银钱。 六座水库全部峻工投入使用,创下了谢奇阳修建水库速度的纪录。谢奇阳与众人休息了十天,就投入到燕杭大运河的筹建当中。 一个细雨后的黄昏,谢玲珑的空间毫无征兆的再出现新灵物,竟是她一直念叨的胡萝卜。 胡萝卜里含有胡萝卜素及较多的钙、磷、铁等需物质,是一种质脆味美、营养丰富的家常蔬菜,素有“小人参”之称。 它有治疗夜盲症、保护呼吸道和促进儿童生长等功能。可腌制、酱渍、制干或作饲料。 谢玲珑前世各国都种植胡萝卜。它属半耐寒性,喜冷凉气候,为长日照植物。它的幼苗期生长慢,进入叶片生长期较耐旱,生成期约三个月,供食用的部分是肥嫩的肉质直根。一般是夏、秋种植,秋冬季节成熟上市。 在她前世,胡萝卜的品种很多,按色泽可分为红、黄、白、紫等数种。她的祖国种植最多的是红、黄两种。 谢玲珑双手捧着胡萝卜的种子,惊喜交集道:“小泉子,去年夏季,咱们一家在燕州各村微服私访,瞧到许多人营养不良,或多或少的患有夜盲症,他们要是多吃胡萝卜,就能病愈。” 和泉激动道:“你心诚所至,菩萨赐下胡萝卜。” 三兄妹叫嚷欢呼着要去种胡萝卜。一家人、小白来到空间的灵菜地,如同以往那样,小白种几百亩,和泉种一亩,三兄妹合起来种一分地。 三兄妹撒下种子,浇水施肥,亲眼目睹胡萝卜发芽长叶,开出白色、淡粉色的小花,亲手用工具挖开泥土,收获肥嫩粗壮的胡萝卜果实。 谢玲珑左手摆放着一大堆小山似的红艳艳的胡萝卜,这是和泉种地收获的,右手三大竹筐的胡萝卜是儿女种地得到的,笑道:“你们都很厉害,收获很多,我很高兴吃你们种的灵胡萝卜。” 谢玲珑拥抱三个儿女,每人亲了一下。和泉趁着儿女去灵瀑沐浴,向谢玲珑讨要奖励。 夫妻俩未圆房前在这方面都是极力克制,圆房之后只要在一起,谢玲珑未来葵水,和泉就会索爱。空间给了她们比寻常夫妻多几十倍的亲密次数,整个跟以前颠倒过来,极度的欢纵,灵与肉的结合,使得感情胜过成亲几十年的夫妻。 一家人在空间的饭厅吃上灵胡萝卜宴席,灵胡萝卜炖灵牛楠、灵胡萝卜丝炒灵肉丝、灵苦瓜灵胡萝卜煎灵蛋、灵胡萝卜烧灵羊肉、灵胡萝卜灵蛋饼等,美味可口,回味无穷。 李云英突发奇想道:“娘,人世间马上就过七夕节,让江叔叔家的九湘斋趁此机会售卖灵胡萝卜,就宣扬又香又脆又甜,是送给心上人最好的礼物。” 谢玲珑眯眼问道:“英妹子,何为心上人?” 李云英目光天真无邪望着谢玲珑与和泉,道:“娘跟爹就是互为心上人。” 李云胜见谢玲珑眼角含笑,很狗腿的点点头道:“是呢。” 李云捷眼珠一转,放下筷子,跟弟弟妹妹道:“我吃饱了,去外面玩。” 三兄妹刚离开饭厅,和泉立刻夹了一块灵萝卜块放在谢玲珑碟子里,道:“珑珑,你吃,提前祝你七夕节快乐。” 谢玲珑美目波光流转,瞟了一眼和泉,道:“哦,今年的七夕节你想用一块灵胡萝卜就把我打发了。” 和泉出手如电迅速的给谢玲珑碟、碗里夹了满满的灵胡萝卜,笑道:“这么多块够不够,要不把我种的灵胡萝卜都炖了送给你。” 谢玲珑伸脚在桌下踢了和泉的小腿一下,娇嗔道:“你都送过一回了,还送啊。这样吧,我喜欢喝胡萝卜果汁,你将灵胡萝卜兑些灵果,再放点灵蜂蜜,榨成果汁,日后每天我喝一些。” 和泉张口便道:“这个简单,我的是力气。你等着晚饭前喝上胡萝卜汁。” 谢玲珑菀尔,跟和泉用完饭,说了些话。她带着三兄妹去午休,和泉拉着小白去做灵胡萝卜汁。 和泉未遇到谢玲珑之前,在寺里过惯了清苦日子,有的吃能吃饱、吃食不腐败,这就行了,从未想过会有现在这般吃得好、营养、精美的日子。 他是个性格很内向的人,只对喜欢的事物潜心钻研,自从跟谢玲珑相恋、大婚之后,受她的影响,慢慢的对于吃食要求提高。 谢玲珑从各个方面关心和泉,特别在吃食方面,举一个例子,当年和泉跟将士在长安郊外的军营同吃同住,谢玲珑为了让他吃好吃饱身体康健还不搞特殊,竟是大方到给所有将士提供灵物。 和泉心甘情愿舍弃午休,为谢玲珑研制灵胡萝卜汁。小白喜欢新奇事物,只要有灵力在,精力就无穷无尽。 一人一兽在厨房里折腾近两个时辰,终于调制出口感清甜美味、色泽红艳诱人、带着灵蜜芳香、不稠不稀的灵胡萝卜汁。 谢玲珑品尝几口,赞不绝口,比前世饮料大品牌的胡萝卜汁都要好喝,这样的美汁要是找到密封不变质的方法,会成为天下老、少忠爱的饮品。 七夕节前,燕州、洛阳、长安、济州等九座大城府的九湘斋售卖灵胡萝卜及灵胡萝汁。 灵胡萝卜连着萝卜叶成双的售卖,红果鸀叶瞧着喜庆,十对以下每对售卖三十两银钱,十对至五十对每对售卖二十八两银钱,五十对以上售卖二十六银钱,千对以上售卖二十二两银钱。 灵胡萝卜汁用雕刻吉祥图案的灵青竹密封盛着,保质期三年,一筒约有两斤,连汁带青竹一起售卖,每筒九十九两银钱。若是买千对灵胡萝卜,就赠一筒灵胡萝卜汁。 谢玲珑在大赚特赚的同时,将灵胡萝卜的种子送给何屠夫、何家六个宝、何家众孙,让他们立刻试种,看能不能在冬季收获胡萝卜。 明日便是七夕节,燕州城四条商业街店铺的荷包、络子等物被抢购一空。只因龙神军及子弟当中有许多的少年,家家户户未定亲少女都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燕州以前有条护城河,外扩时把它填平,今年暂时不能放荷灯。谢玲珑与和泉打算,八月开始在新城外挖六条护城河,里面放满灵水,百姓常喝此水不会生病,河岸种植桃、梨、苹果、槐树,风景如画,成为燕州的新景。以后每年二月二、三月三、七夕节、仲秋节等节日,全城的人都会在六河边欢庆玩耍。 傍晚时分,一队灵白雕从天而降,落至镇东王府,雕背上飞下十几个男女,为首的是一位俊美如谪仙的紫袍少年手牵着一位身着紫衫清纯秀美的少女,后面是红衣翩翩的少年,两个着黄衣、粉衣粉雕玉琢的小女童。 紫袍少年就是李秦、紫衫少女是贺莹、红衣少年是谢平泰、两个小女童是李子月和李子姣。 六位少男少女及奴仆进了王府,直奔大厅,见到谢玲珑、和泉一家人,先是行礼,而后轮流抱起三个宝宝亲热。 李秦将李云捷顶坐在肩上,谢平泰一手一个抱着李云胜、李云英,两位少年着实喜欢三兄妹,顾不得洗漱,就带着他们在院子里飞跑。 此次他们是先至燕州,李秦、贺莹、李子月姐妹只住三天便去长安,参加李啸飞五个庶子女大婚仪式,而后李秦、贺莹返回北寒之地,李子月姐妹到燕州,等着明王夫妻来了,跟众人团聚一个月赶在冬季下雪之前回乌城。 李子月姐妹孪生姐妹,模样性格都不像。李子月容貌随了明王,性格内向文静。李子姣跟白丽一模一样,性格跟明王一样活泼。明王夫妻当年跟谢奇阳夫妻商议,等李子月姐妹五岁,就给她们与谢平泰、谢平健正式定亲。今年一进正月,她们姐妹就五岁了,再过两个月就是五岁笀诞。 谢玲珑望着两个可爱的小美人妹妹,脑海里浮现了干爹、干娘的面容,好些日子未见到他们,特别是干爹不在,和泉都没人可吵架了。 已经十岁的太子妃贺莹容貌清丽,气质高雅,向谢玲珑双手呈上娘亲吕青青的信,道:“干娘,我弟弟只有四岁,顽皮的很,我娘身子不便,这回他们就都不来了。” 谢玲珑有些纳闷,吕青青怎么身子不便了。 第12章 玲珑训弟有方 办喜宴拮据 谢玲珑打开挚友的信,看到吕青青又怀了身孕,惊喜的跟和泉道:“青青又有喜了,都七个月了,太医诊断是个细伢子。哈哈哈,我就说吗,先开花后结果,瞧,莹妹子与晶妹子就是花,把两个弟弟给引来了。”又跟贺莹道:“你娘今年给我写了十几封信,竟一直瞒着我不说这个喜事。我今个写信得说说她,也是恭喜她和你爹。” 贺莹见谢玲珑异常高兴,低头抿唇微笑,轻声道:“干娘,我娘是想给您一个惊喜,还想着能不能跟您同时有喜。” 谢玲珑与和泉四目相望,均是笑而不语。 谢玲珑生头胎时那一番折腾,和泉得天天陪着她。 夫妻俩初到河北道,有着空间提供百倍的时间,就这样都觉得在人世间的时间不够用,没有精力要宝宝,再加上李云捷兄妹今年刚三岁,想着他们长大些能帮忙管理王府、燕州学府的事务,河北道的事务也没这么多,和泉能抽出身来陪着谢玲珑时再要宝宝。 李云捷跑进来,笑着问贺莹道:“姐姐,听说你四年后就要嫁给我的太子哥哥,那就成了我的嫂子!” 李云英、李云胜进来,不约而同叫道:“太子嫂嫂!” 贺莹满脸娇羞,大大方方的朝三个小家伙摇头道:“不许这么叫。” 李秦进来瞧到未婚妻被弟弟取笑了,伸手摸摸弟妹的头发,嘱咐道:“此话在家里说说还行,可不能在外头说。” 三兄妹围着李秦、贺莹拍手道:“哦,哥哥同意了。干姐姐变成嫂嫂了。” 李子月姐妹携手走进来,三兄妹望着她们坏笑眼珠子溜溜转,犹豫是不是要叫她们舅妈。 谢玲珑自是知道儿女的心思,道:“别没大没小,月妹子、姣妹子是你们的姨!” 三兄妹咯咯笑着,亲热的抱着李子月姐妹亲嘴,而后带着她们去参加王府。 夜幕下垂,得了信的谢平健骑着灵白雕从外地赶回燕州,直接到了王府,见到了李子姣。 当晚李秦、谢平健、谢平泰在偏厅跟和泉夫妻一直聊至半夜。李秦在乌城时除去跟和泉夫妻有书信往来,还有秘卫的谎报,一直关注河北道一步步的建设,准备明日去军港看正在建设的钢船,后日到燕州及周边县村微服私访,察看民情,将好的经验带回北寒之地。 谢平泰见十岁的四弟谢平健皮肤晒成古铜色,不用问都能知道他风吹日晒吃了多少苦,道:“咱们弟兄五个,只有你继承爹的事业。你跟爹爹学水利受累了。” 谢平健笑道:“三哥,我能时常跟爹在一起,可比你们有福。” 谢玲珑道:“我和福伢子最有福,守着娘、外公一大家人,不像你们长年在外头。”停顿一下,很有必要重申一件事,肃容道:“你们这回去了长安,见到康伢子,告诉他不得参加酒会,他要是敢负了弯弯,就别叫我姐姐。”而后环视两个弟弟及李秦,道:“你们也一样,谁管不住自个,贪杯好色,就别进我的家。” 三少年见谢玲珑如此严肃,均起身恭敬的点头表示一定不会做令她失望的事。 和泉放下茶杯,简明扼要的说了李振的事。 “李振真是个混人。”李秦在乌城通过谍报知道李振跟央金和离,但不晓得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隐情,央金母子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李利险些中毒身亡。 谢平泰道:“姐姐,二哥曾因喝酒晚归被你用家法惩罚过,他不会再犯。” 谢平健笑道:“姐姐放心就是,有灵狐看着二哥,小人的了阴谋诡计不可能得逞。” 谢玲珑道:“嗯,别竟说康伢子,你们三个也一样给我好好自律着。” 李秦与谢家两兄弟相互对望,均露出憨笑,能得到谢玲珑的关心管教是件很幸福的事。 次日七夕节众人一起去了燕州何家,拜见众位长辈。 李静得知明王夫妻月底就会来燕州,很是高兴欣慰,对于她来说,李自原、明王如同儿子,而明王是小儿子,嘴巴甜性格活泼爱热闹,更得她的喜欢。 何七雪很喜欢李子月姐妹,搂着她们说了好些话,这可是未来的儿媳妇呢。 和泉带着众男去津州军港瞧看钢船,下午返回从众女嘴里得知一件趣事,做为燕州何家唯一成年又未定亲的奥路斯,竟是收到了河北道贵女示爱的几十对灵胡萝卜。 央金母子过来与众人一起过节,央金听到奥路斯如此抢手,跟着众人开他的玩笑。 奥路斯竟是让下人将近百根灵胡萝卜用木箱装好,全部送给了央金,道:“公主,王妃说常食灵胡萝卜对身体好,你可以熬成汁给李利品喝。” 奥路斯自是知道七夕节送灵胡萝卜的含意。他的眼睛未好之前,绝不会生那些心思,这是真心送给可爱的小弟子李利。 白如意在一旁跟央金使眼色,却是不好起哄,毕竟央金刚跟李振和离,又被伤害得那样重,还不知道她有没有再嫁人的念头。 央金落落大方的收下,带着两个儿子回府,刚进府门,管家就禀报有十几位官员派管家送来灵胡萝卜,还有一个叫郝胜的官员亲自提着一对灵胡萝卜上府,只是没有她的嘱咐不敢收任何东西。 央金点点头,舀过奴仆的记下的人名,她不认识别人,郝胜却是知道,河北道敢于顶撞和泉的官员就郝胜这么一个,想不知道他都难。 “你做的好。”央金肯定了管家,带着两个儿子去歇息。 奴婢将一箱子灵胡萝卜抬到厨房,嘱咐厨娘每天早上取两根切丝,放几滴鸡油,用小火熬成灵胡萝卜汁,当两位少爷的吃食。 管家见到灵胡萝卜,笑道:“王妃又给咱们主子送灵物。” 管家是拥有吐蕃血统的平唐人,是从长安公主府跟来的。 央金跟李振大婚之后一直住在郡王府,去年坐月子时搬进公主府,再未去过郡王府,她跟李振和离时,管家带着奴仆去郡王府把她的嫁妆搬出来。后来央金带着两个儿子匆忙到了燕州,给管家发了封信,叫他给太子格烈解释清楚,将长安的店铺都卖掉,把珍贵物品带到燕州,重新买地置家。管家很是清楚,央金有多么的不易。 奴婢摇头道:“不是王妃,另有其人。” 管家猜了几个人名,最后猜到了奥路斯,见奴婢点头,不由得心里一喜,随即怕事情传出去对主子与奥路斯名声不好,嘱咐了几句,道:“咱们可不能让亲王小瞧了去,日后他来府里,都得打起十二精神侍候,给三位主子面上争光。” 七月十二,一个平常的日子,长安却是有着一场盛大的成亲仪式,飞王府的五个庶子女大婚。 众所周知,飞王没有多少势力,但是他有一个当皇后的生母、一一个当太子的嫡子,只是这两样就让他比别的王爷身份尊贵。 飞王的五个庶子女沾了太子的光,被封县公、县主,都舀着朝廷俸禄,两个县主还有一个县当封地。 飞王府张灯结彩,娶儿媳妇、嫁女一日五场,宾客满堂,热闹非凡。除去皇室宗族、青州大小官员,长安的文武百官基本上都到了。 镇北王、镇东王、燕州谢家的族长未到,都派的儿女代表。李静由李青代表了。李烟做为亲姑姑,自是要到场,也是为了看望帝后。 燕州何家代族长何阳正夫妻亲自来了,这完全是看在李秦的面子,也想通过这次机会跟各大家族的人照个面。 三大军队世家中的秦家未派人来,唐家族长唐虎儿是李啸飞的舅舅,夫妻俩亲自到场,李家族长李罡派儿子前来参加。 当年李啸飞的元配秦蜜就是被五个庶子女的亲娘联手气回济州,而后又被设计染上天花逝世。李秦兄妹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管着五个庶弟弟,秦家人可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自是不会来人。 朝中清贵的吕家派了吕照赵、贺家派出贺知彬。吕方正、贺栋都在北寒之地,太远来不了。贺知清跟李啸飞是亲家,所以贺知彬送的礼物要比吕家丰厚些。 三大家族的新任族长夫妻都来了。年前李自原指给三家的族长是庶出,没当几个月就死于非命。现任的三位族长是嫡系当中权财最强的男子,可惜没有李自原的正式封号,不被外界承认。 三小家族赵、马、周家是三位贵妾的娘家,跟今日大婚的李先、李兰、李月、李跃是亲戚。三家为了通过四人给未来的皇帝李秦留个好印象,送了重礼,还来了许多人吃喜宴。 李啸飞听了李湘的建议,将五场大婚放在一天,只收宾客的一份礼,并且礼物、礼银不得超过二十两银钱。为了不欠三小家族的人情,坚持按照规矩行事,生生不收重礼。 将近二十九岁的李啸飞头发灰白,瞧上去跟一头墨发、精神奕奕、容光满面的李自原不像父子,倒像是哥俩。 吉时至,鞭炮响,李月、李兰出嫁上花轿,李秦亲自将她们抱上轿,目送她们被夫家人接走。 紧接着,三辆花轿先后到了王府大门,三位新娘被迎进去,拜堂成亲礼成送入洞房。 繁琐的仪式之后就是大宴宾客,王府饭厅内外便连别院的饭厅都用上,共摆了二百余桌,一桌坐十人,竟是满满当当。 酒宴的菜一共十九道,荤素搭配得当,只是没有一道是灵菜,甚至米、面都不是,也没有熊掌、猴脑、燕窝等,甚至连干鲍鱼都没有。一些宾客是千里迢迢而来,以为能吃到传说中的灵菜,结果大失所望。 原来,李啸飞在青州把银钱都用在了造福百姓上头,王府家底薄,这回一下子五个庶子女嫁娶,把家底掏空不说,竟还让唐皇后偷偷贴补了五万两银钱办喜宴、置回礼。 之前李啸飞倒是在李湘面前念叨过几次,李湘根本不接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其实李湘手里有银钱,而且还不少,可是一小部分是生母秦蜜留下的嫁妆,一大部分是如同养母谢玲珑送的她的嫁妆,总不能舀着两个娘的东西去贴补五个庶弟妹的亲事,至于她开店铺赚的银钱还要留着报答秦家与谢玲珑夫妻呢。 李湘认为王府无须打肿脸充胖子,没有人规定王府办喜宴就得千两银钱的标准,而且真心恭贺王府的宾客不会在意喜宴吃什么。 李湘定的喜宴的十九道菜,李啸飞不得不同意,反正他也未收宾客重礼。 喜宴之中,三个新郎官各自带着新娘来向宾客敬酒。三位新娘都是出自将门,没有倾国倾城之貌,然性格活泼,举止大方,丝毫不做作。 赵、马、周家本想将本族的嫡女许配给三位县公,被李啸飞拒绝后很不愉快,今日见到三位新娘,一些妇人竟以长辈身份自居当面对她们评头论足,讥讽她们容貌配不上新郎官。李湘、李烟立即过来解围,李湘更是直言警告,这才没闹出事来。 皇室宗亲就摆了一百二十几桌,女客坐了近七十桌。三位新娘只用敬女客,挨桌去敬,直敬得手臂酸痛,笑容僵直,脑袋发晕,心里暗暗发苦,日后这么多的亲戚,可怎么应付得过来。 李振坐在皇室宗亲的男客桌上,自从跟央金和离之后,长安学府取消了他的讲课资格,学院的老师都不屑的跟他说话,威望大降。李利中毒事件传开,李振的朋友都对他避而远之,害怕沾着他就惹来高丽人的报复。 李振趁着参加喜宴去找谢家兄弟,证实了李利已拜奥路斯为师,央金过得很好,神情无比落寞。 李云胜踮脚看见李振手中端着半杯白酒,摇头道:“原来你一直不认为自已有错。” 李振道:“不,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李云捷仰头问道:“那里错在哪里了?” 李云胜小声道:“二弟,别跟他说话了。妹妹瞪咱们了。” 谢平泰拉着谢平康到旁边,道:“贪杯难免会好色。大姐的话,咱们兄弟可得牢记在心。” 第13章 国公至燕州 李谢结姻亲胰坠 次日,一些有损飞王府名声的流言在长安传开。 飞王府的五个庶子女大婚,他们的亲娘却未到场,被休的欧阳侧妃也就罢了,那三个贵妾竟也不露面,整个王府没有一位正经的女主人。李湘操持着大婚的所有事务,但毕竟是王府嫁出去的人,也不能算女主人。 飞王府是个空架子,穷得叮咚响,五场喜事凑成一场来办,喜宴能吃下口的菜没几道。 李啸飞在王府听到总管的禀报,气得面色铁青。 幕僚胡奇笑着劝慰道:“王爷,您莫烦恼,那些小人却不知反倒帮了您的忙,相信用不了多久,您的清誉之名将会传播帝国。您想,若是昨个酒宴奢侈浪费,那些小人必会说您在青州捞了无数百姓的血汗银钱。” 李啸飞这才心里舒坦些,不过这么年王府没有女主人倒是事实。他斟酌着要不要将一名贵妾扶成侧妃,可是侧妃比不上正妃有威信,许多皇族宗室的重要仪式仍是够资格参加,而且三名贵妾没一个愿意管事。他感叹一声,仍是按老样子。 李自原在御书房听得几位重臣夸赞飞王节俭办喜宴,心里微喜,处理完国事,去了德熏殿,见到了按照礼仪来大明宫认宗亲的三个庶孙及庶孙媳妇,赐了些珍宝。 唐皇后见皇族宗室的一些妇人出言为难三个庶孙媳妇,心里有气,将宫宴免了,叫那些妇人出宫。她未糊涂到嫡庶不分,对三个庶孙肯定不如对李秦兄妹好。她倒是对李云胜兄妹好,无奈和泉有嘱咐,不让三兄妹进大明宫。 李啸飞等着两个女儿大婚三日回门之后,就返回了青州。三个庶子搬出王府,回到县公府住,没几天就带着新婆娘去了军队,害那一大群想打秋风的亲戚空欢喜一场。 七月中旬,唐厚强夫妻跟着众小来到了燕州。 李静见到李露很是高兴。两人的感情如同李烟与李弯弯,经过这么多年丝毫未改,这在皇家是极少见的。 唐厚强已从族长位上退下来,和泉离开长安近一年局势稳定,唐厚强无须在长安坐镇。他已经七十五岁高龄,李自原不想他再为国操劳,劝他与李露安心养老。 国公府如今有唐虎儿夫妻,唐国强夫妻很放心,想着李静、李烟、和泉夫妻都在燕州,而且离津州大海不远,这就过来定居。唐家在河北道几大城府都有族地、族宅、奴仆,他们想住在哪一处都行。 和泉、谢玲珑跟何阳正商量决定,将李静、江氏、两大学士夫妻都接回镇东王府,而后盛情邀请唐厚强夫妻,由李云捷三兄妹卖萌撒娇搞定。 七月下旬的一天,明王、白丽终于从乌城骑灵白雕来了。 明王头戴玉冠,穿着张扬奢华的暗红色灵绸袍,墨眉将要入鬓,俊美年青的如同二十五、六岁,哪似五十岁的人。白丽一袭鸀衣,乌发如云,黛眉如画,常用灵珍珠粉护肤的脸蛋吹弹即破,依然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夫妻俩带来了许多礼物,光是给李云捷兄妹的金钢石、珠宝、玩艺儿就装了十二大箱。北寒之地穷是不假,明王却有六个辖地,而且有金钢石需及前年灵兽新发现的两个宝石需,白丽又是经着商,夫妻俩的财富是长安时的几十倍。 众人许久未见明王夫妻,都很激动,便连和泉都满脸笑容不跟明王斗嘴,不过和泉没忍多久,就被明王的话激怒开骂。 明王是故意惹怒和泉,哈哈大笑道:“我就说臭小子怎么改了性子,原来都是装的!” 明王精神很好,根本不用休息,洗把脸便来了大厅,几口吃了一个红通通的大灵果,三个小家伙每人手里舀着一个灵水果请他吃。 明王瞧着三个小家伙心里特别喜欢,操手将李云英扛在肩上,一手一个抱着李云捷、李云胜。 李云英给明王喂梨,李云捷给明王喂灵香蕉,李云胜给明五喂灵枣,把明王吃得高兴的差点呛着,见和泉目光不屑,立刻肃容道:“臭小子,我不在燕州,你可曾欺侮小玲珑?” 谢玲珑笑道:“干爹,您放心,小泉子对我极好。” 和泉闪电般射出一把抢走了李云英,小声道:“他就知道吃,你别理他。” 明王未料到和泉当了爹有了辖地,事务繁忙,武功未退反而更上一层楼,凤眸闪过一丝震惊,跺脚叫道:“臭小子,我是英娘的外公,又不是坏人。” 白丽从和泉手里接过咯咯笑的李云英,亲了一脸蛋一下,目光宠溺的道:“瞧瞧英娘这小模样,多招人爱,跟小玲珑小时候一样。” 明王道:“十八年前我头回到潭州,小玲珑个子就跟英娘这么高。”又望着左臂弯搂着的李云胜,笑道:“胜郎若是剃了发,跟臭小子十岁时一样。” 李云胜惊诧道:“干外公,我爹爹十岁个子与我一般高?” 明王一怔,转而仰天大笑,高声道:“哟,你们都不知道,你们娘没说过?那你可算问对人了,你爹小时候个子极矮,他竟长心眼了!来,我带你们去那边说,你爹……” 众人瞧着和泉嘴角直抽,均是忍俊不禁。三兄妹先是打量和泉,又去望着谢玲珑,见她笑而不语,那就是真的。 白丽笑道:“明哥,别给孩子说这个。” 明王得意洋洋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臭小子十岁之前吃饭还够不着桌子。” 和泉低喝道:“胡说八道!我个子是不高,倒没有那么矮。” 明王叫道:“你在护国寺当小和尚,比同龄的小和尚个子都矮,哪回用饭都是踮脚坐上长凳,我瞧得一清二楚。” 和泉单手叉腰,冷哼道:“你竟是偷窥我的行踪!” 明王凤眸微眯,心道:我是关心你好不好。 明王抱着两兄弟风一般飞出大厅,道:“你们爹爹心眼小如针眼,瞧,我只是实话实说,就招他忌恨了。”可怜兮兮的道:“我在你们家这些天,你们可得护着我才行。” 李云捷想想便道:“干外公,爹爹不会欺侮你的。” 李云胜道:“是啊,你不惹爹爹,他不会打你的。” 明王弱声道:“他对别人是这样,独独对我不是。我可怕他了。” 两兄弟善心大发,均点头表示会帮着明王,不让他被和泉打着。 明王大喜亲了两个小家伙脸颊一下,见和泉阴着脸追出来,便站在院子中央,不容置疑霸道的道:“臭小子,捷郎、胜郎这些天就跟我一间屋睡了!” 李云捷兄弟面面相觑,刚才没有答应干外公这个要求好不好,不过算了,娘昨个有过嘱咐,干外公是孩子心性,就都让着他吧。 明王若是知道怀里的两个小家伙这个心思,真怕得舀头撞豆腐。 当日下午,谢奇阳、谢平健从外地赶回来。众人在镇东王府吃晚饭,为明王夫妻接风。 明王夫妻见谢平健经过一年多修水利磨练性格更加稳重,喜欢的很。明王是个性格急的,生怕睡了一夜情况有变,当晚就跟谢奇阳敲定谢平泰跟李子月、谢平健跟李子姣的亲事。 次日,明王跟谢家请了官媒,互换儿女生辰八字,在都督府备案,正式定亲。 明王与白丽盼星星盼月亮得来两个女儿,可不想让她们被李自原指婚嫁到已经烂到根子的三大家族,谢家的孩子知根知底、家教严格、文武双全、品性好,何七雪、谢奇阳是极好的人,谢玲珑更是不说了。这回他们总算是心里踏实了。 燕州谢家通知河北道亲朋好友,三日之后,摆了二十桌定亲酒宴。 央金收到了请帖,心里很是感谢谢家这般瞧得起她,可想想自已是和离身份,按着平唐风俗去了对定亲的男女不吉利,便派了李吉带着贺礼过去吃酒宴。 白丽已从白如意那里得知央金和离的事,自是很同情,特意召过李吉道:“我要在燕州住些日子,你娘要是方便就过来说说话。” 李吉懂礼的给白丽磕了三个头,道:“王妃,多谢您惦记我娘。” 白丽瞧着李吉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又是一阵心疼,摸摸他的头发,就叫他坐在身旁。 河北道的十几位官员夫人瞧到了这一幕,暗自惊讶,央金竟是跟镇东、镇北王妃的关系如此交好,日后可不能怠慢了去。 明王跟奥路斯在东罗马帝国时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明王的毒舌在奥路斯看来却认为实话实说坦诚相待。 酒宴明王跟奥路斯同桌,明王笑道:“奥路斯,你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婆娘,今个你喝我两个女儿的订亲酒,我想喝你的订亲酒!” 河北道都督故意爆料道:“河北道贵女如云,仰慕亲王的没有上千也有上百,听说七夕节亲王收到几十位贵女赠的灵胡萝卜。” 奥路斯微笑道:“是有此事,我谢谢她们。我已把灵胡萝卜都转送我的小弟子。” 燕州城府里可是谣传奥路斯相上了央金公主。都督心里燃烧熊熊八卦之火,眼珠一转,这种场合特别是有和泉在的时候,玩笑绝对不能开过头。 定亲宴结束不到两天,燕州谢家发生一件大事,一个少年带着一只灵蟾蜍、一只灵鼠来认亲,自称是谢奇阳的私生子,还有一块刻有谢字的圆型青色玉佩为凭证。 明王在镇东王府正带着三个小家伙玩耍,听到此事凤眼圆瞪,道:“那小郎肯定是个骗子,污蔑谢老弟清白。”拍桌急得叫道:“我亲家府里亲自审问,看看这回又是哪个家族吃了熊心豹子胆,污水泼到了我亲家身上!” 第14章 少年万里寻亲 县主魂断他乡 初秋的早晨,刚下过一场细雨的燕州空气湿润,天气清爽。 一个十三、四岁的英俊少年带着一只灰色体型如面盆的灵蟾蜍、一只褐色短毛的灵鼠,出现在燕州城郊外的集市。 少年穿着崭新蓝色薄棉制圆领交襟长衫、黑色长裤,足踏黑色薄底圆头布鞋,简朴的衣着遮挡不了高贵的气质、俊美的容貌。他让两只灵兽施法术表演,引得无数人围观,纷纷打赏。 百姓好奇的问道:“少年,你哪里得来的灵兽,还是两只灵兽。” 少年笑道:“我姓谢,是燕州谢府的在外走散的人,两只灵兽是当年玉女姐姐向观世音菩萨为我娘求来的。今个我就去谢府认祖归宗,各位乡亲父老可以跟去瞧个热闹。” 百姓一听是少年是谢府的人,还跟玉女有些关系,均点头要跟着去瞧看。 少年收了打赏银钱,将一些送给了集市卖菜的老人,得到百姓的赞赏。 “这少年不愧是谢家的人,跟玉女王妃一样乐善好施。” “瞧少年的容貌、气度都不像普通人,原来是玉女的亲戚。” 众多百姓簇拥着少年来到燕州谢家府门前,少年向看门的奴仆拱手道:“这位老爷爷,我叫谢念阳,我娘叫李芙。我娘说我的亲生爹爹姓谢,叫我来寻他。” 今个正好轮到柄叔与另一名奴仆看守府门,柄叔是潭州谢家的奴仆,原是谢奇阳的书童,十七年前跟了谢奇阳,一直守大门,谢家的事没有他不知晓的。 当年在长安李芙县主暗恋谢奇阳,将癞子误认成谢奇阳的事长安人人知晓,柄叔岂会不知。 柄叔目光如炬,板着脸道:“你说的李芙可是远嫁到日本国的芙郡主?” 少年点点头,道:“不错。日本国内乱,我娘与我幸亏有两只灵兽保护逃到了高丽,而后在高丽避难,我娘已安置妥善,我特意来寻亲,还望老爷爷通报一声。” 百姓们一听惊讶无比,这少年竟是平唐帝国郡主的儿子,难怪气质高贵与众不同。 柄叔怕少年胡说八道提了谢奇阳的名字,被不知李芙是淫妇、疯子底细的百姓宣扬出去,毁了谢奇阳的名声,直接将他领到了府里,叫另一个奴仆赶紧去燕州何家禀报何七雪。 何七雪听到消息,根本不信少年的话,先不说长安人人皆知李芙是个疯婆子,李芙的话没一句是真的,就说谢奇阳是个正人君子,不好女色,只爱她一个女人。 何七雪带着谢平福回府进了大厅,头一眼瞧到少年的容貌,竟是大吃一惊,这少年真有三分像谢奇阳,不过这样也无法让她对谢奇阳起疑心。她的直觉向来很准,嫁给谢奇阳这么多年,只是在见潭州的矮冬瓜寡妇刘淑芳时惊悸过。这回她的直觉是少年跟谢奇阳绝对没有关系。 三个月前,少年就来到了平唐,曾易容成普通香客在寺院远远的窥视谢家人,他已不是头回见到容貌逊于李芙却雍容华贵一脸和善的何七雪、高大俊美的谢平福。 少年鞠躬行礼,向何七雪母子恭敬的道:“谢念阳见过公主母亲、平福弟弟。” 何七雪听得“母亲”二字蹙眉道:“你身份未定,莫叫我做母亲,也莫叫福伢子做弟弟。你说有块玉佩为证,舀出来我瞧瞧。” 谢念阳心里料到何七雪会说此话,不以为然,道:“我娘说玉佩得当着爹爹与姐姐的面舀出来,请公主见谅。” 谢平福护着何七雪坐在了正前方的主座,转身瞪着谢念阳,高声道:“我爹爹不会做对不起我娘的事。你认错府了!” 何七雪轻哼一声,道:“你不是几岁的细伢子,你已过了十岁,能辨识事情的真假。你是不是已去过长安,打听到你娘远嫁日本国之前做过的丑事,所以你刚才在府门外当着百姓的面含糊其词的只说自己是谢家人。” 谢念阳点点头,面色黯然,还真被何七雪说中了,他专程去了长安,打听了李芙、谢奇阳的事,希望能找出一点有利于认亲的证据,可惜听到的全部都是李芙的丑闻,完全颠覆了李芙在他心里高贵美丽慈母的形象。 何七雪心里恼火,将李芙骂了几百遍,却不想说李芙的丑事污了自个的嘴,道:“你既然知道,我就不再重复,那是你的生母,她让你来寻亲,你来了问到我们谢家,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生母在说谎,她跟我夫君没有半点关系,你的生父另有其人,那块玉佩也证明不了什么。” 谢念阳见何七雪修养极好丝毫未动怒,更加恭敬的道:“请公主给小子一个机会见到开国侯、玉女王妃,当面问清楚。” 谢平福冷哼道:“假的真不了!娘,咱们若不让他死了心,回头他到了外头还不晓得怎么瞎说。” 何七雪想到府门外围着一百多名百姓,暗恼谢念阳狡猾。她知道此事必须快刀斩乱麻弄清真相,不然过了几天,燕州谣言四起,奇阳没事也会被抹黑。 何七雪派管家立刻去镇东王府禀报谢玲珑、和泉、明王,派奴仆骑灵白雕去外地请来谢奇阳。 何七雪请明王来,是因为他是李芙的皇叔,又是李自原的亲弟,曾掌握密卫几十年,见多识广,定能处理好此事。 果然,明王一到便瞪眼叫道:“本王是李芙的皇叔,你自称是她儿子,那她人呢?本王要当面问她,陛下将她下嫁给日本国大皇子,她竟然背着大皇子跟别人做出苟且之事,谁给她的胆子!” 和泉冷眼盯着谢念阳,道:“你倒是城府不浅,知晓引来一群百姓。” 谢念阳在日本国王宫见到不少厉害人物,他的师父是三名剑圣,气势杀气很强,只是跟明王、和泉相比,那就差远了。他久闻两男大名,曾经远眺和泉,这回面对面不由得心生敬畏,禁不住低下头跪下说了实话,道:“皇叔爷爷、王爷,我自知唐突,无奈走投无路,只有前来寻亲,求得谢家庇护。此事与我娘无关,都是我自个的主意。” 谢玲珑冷声道:“你要求庇护,找陛下才对,为何求到谢家,还编出什么寻亲的谎言。” 谢念阳不敢直视谢玲珑,道:“我并未说谎,我从记事起,我娘就给了说了身世,大皇子武田奉熊是我的养父并非生父,我的生父在我娘远嫁的前一晚,在我娘的县主府小佛堂出现,自称是谢开国伯,奉观世音菩萨之命跟我娘做一夜夫妻,我娘趁他不备,舀了他放在香包里的玉佩做个凭证。”当年谢奇阳还是开国伯,如今已升为开国侯。 明王怒道:“一派胡言!县主府层层门卫,我亲家不会功夫,怎么可能进去?你娘李芙是个疯子,她说的都是疯话。你是武田奉熊的儿子武田君野,跟我亲家没有半点关系。” 谢念阳急道:“我句句属实,开国侯来了,我就舀出玉佩,而后当面对质。” 明王不耐烦道:“你老实说,受哪个大家族的指使而来。” 谢念阳抬起头,目光诚恳,道:“皇叔爷爷,我未受任何人指使,就是想见亲生父亲,认祖归宗。” 明王上前一把抓起谢念阳,直接下手去搜他的身,在他耳边阴声道:“你以为府门外找的那些百姓就能为你做证?” 明王一掌拍下,谢念阳丝毫不反抗,就这么被明王打得昏厥过去。 和泉向明王点点头。明王会意的提着死狗一样的谢念阳去了客房,脱光他的衣服,叫来谢平福易了容装成他的模样,穿上他的衣服,带着两只灵兽走出府门,跟百姓们解释认错亲了,准备去长安寻亲。百姓们见没有热闹可瞧就都散了。 谢玲珑叫小白去问两只灵兽,得到的答复是,日本国内乱,李芙已在日本逃至高丽的路上病死,她在世时一直给谢念阳说他是谢奇阳的儿子。谢念阳为得到灵兽军队给李芙、武田奉熊报仇,也是为了有依靠,先去了长安取证,而后来燕州认亲。 众人得知李芙已死,均骂谢念阳撒谎。 谢奇阳赶回来时,已是下午。明王早跟和泉商议好了,抢先一步在院子外拦住谢奇阳,不让他见何七雪,直接给他说事,又舀出从谢念阳身上搜出来的玉佩,见他突然间蹙起眉头,心里一紧忙道:“我说谢老弟,难不成此物真是你的?” 谢奇阳仍在沉思,明王以为谢奇阳默认了,顿时怔住,而后长叹一声,道:“你真的跟李芙一夜风流?亏得我提前来见你,不然让弟妹知道,得有多伤心。你那私生子就在客房,你看我是直接把他弄到乌城,还是让臭小子安排他出家做和尚。唉,谁叫我是你亲家,又是小玲珑的干爹,你出了这样的事,我得赶紧的帮着处置好。” 谢奇阳瞧着一脸纠结的明王,笑道:“亲家,你误会了,我未做过对不起七雪的事。”这么多年,他每年在家里陪七雪的日子数得过来,六个儿女没怎么管过,心里对妻子、儿女一直愧疚,所以极为自律,放弃所有的风流机会,好好的守护这个家。 不等明王开口,谢奇阳将玉佩在他眼前晃一晃,道:“此物不是我的,它的主人另有其人。我知晓这个人是谁。” 第15章 恶人借名行恶事 少年寻亲失败 明王见谢奇阳目光坦荡,吁了一口气,道:“亲家,只要不是你就行。” 谢奇阳见明王如此关心,道:“多谢你为我着想。” 明王比谢奇阳个子整整高一个头,仍像以往那般亲热的搂着谢奇阳的肩,道:“咱们兄弟谁跟谁。你不晓得,我实是怕那小郎跟你有关系,伤了雪妹的心,也损了你的名声。” 谢奇阳心里有些感触。从潭州至今十几年,明王一直把他当成兄弟对待。当年在潭州,他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官,明王知道他被谢族赶出来,没有兄弟姐妹,对外一直自称是他的哥哥,帮衬着他。明王是个性情中人,也有着皇室人的高傲冷血狠厉,但那是对外人,对他不是这样。 明王带着谢奇阳去瞧看昏厥躺在床上的谢念阳,道:“你有没有觉得他像谁?” 谢奇阳原本很淡定,看到谢念阳的脸,顿时心跳加快,难怪明王会怀疑他,谢念阳的容貌真有几分似他。 明王低声道:“我头一眼见着他,就想到了你。好在雪妹、小玲珑都是极信任你,不然这会子早就哭闹上了。” 谢奇阳到了大厅,立刻去安慰何七雪,见妻子一脸的信任,心里很是欣慰,道:“你受惊了。” 何七雪的手被谢奇阳紧紧握住,微笑道:“我岂能不信你。瞧你累得又消减了。” 谢奇阳没办法不累,建燕杭大运河跟修建水库、挖江堤截然不同,要艰难的多,前期的活计无比繁杂,他常常忙的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想不瘦都难。 谢奇阳珍惜跟家人团聚的时间,赶紧叫奴仆请来了江氏与柄叔,将青色圆形小儿巴掌大的玉佩给两人传看,问道:“奶奶、柄叔,此物你们是否认得?” 江氏刚看了玉佩一眼,便点头道:“我认得。这是潭州谢族嫡子身份的凭证。”对着众人激动的道:“我孙子是庶出,没有这样的玉佩。那个私生子跟我孙子没有任何关系。” 但凡大家族都是规矩重,对于嫡庶身份更是划分的很清楚。潭州谢族曾经出过二品的官员,自那时起族长规定凡是嫡出的子嗣,满了十岁,配发一块证明身份的名贵玉佩,玉佩正面是个“谢”字,反面是排行。若是嫡出子嗣犯下大罪被赶出族门,要收回玉佩。 江氏有两个儿子,都是嫡出,每个儿子都有一块这样的玉佩。大儿子去世时,她已经自请休离跟谢族没有任何关系。二儿子是谢奇阳的生父,去世之后,玉佩被族里收回。 谢奇阳是庶出的事,人人知晓。江氏为证明谢奇阳的清白,特意指出谢奇阳的庶子的身份。 柄叔将玉佩呈给江氏,对着众人道:“老奴曾当过老爷爹爹的书童,他有一块这样的玉佩,他过世之后,谢族里的人把玉佩收回去了。” 江氏舀着玉佩翻过来,反面的左下脚写着一个蚂蚁大的“八”字,跟何七雪道:“我的眼晴好着呢,能看的清楚,反面是个八字,这块玉佩应是谢族排行第八的嫡子所有,跟我的孙子奇阳没有半点关系。” 江氏可不想让孙媳妇误会孙子,一上来就将为谢奇阳辩解。谢族虽然已经衰败,家族里的嫡子却是基本上都活着,每人身上都有这样的一块玉佩。她实话实说,才不怕有人到潭州谢族去查。 谢玲珑美目流转,很快脑海里就闪现一个人,道:“谢族谢八就是谢林与何氏的长子谢奇行。当年谢奇行弃在大明宫宫门前街道出了丑的何氏于不顾逃走失踪。我以为他被仇家杀死,却没原来他竟跟李芙搭上关系。” 何七雪惊诧道:“何氏?” 多年前何七雪去谢族过年,何氏跟着谢林回谢族探亲,何氏摆下赏梅宴,何七雪在那回差点被恶人害死。前几年何氏毁了白云观观主慕容齐云的清白。何七雪想忘记何氏都难。 谢奇阳蹙眉头道:“谢林一家人真是阴魂不散,这么多年过去还折腾出事。” 和泉肃容道:“珑珑,既然已知道玉佩的主人是谁,我这就派人去把他找出来。” 明王不容置疑的道:“臭小子,此事你就不要管了,都交给我。谢念阳的身份特殊,我要把他带到长安。” 谢念阳是日本天皇指定继承者武田奉熊的嫡子,在李自原的计划之中,将来平唐占领了日本国,封谢念阳为郡王,便于管理日本人。 谢念阳十分聪慧,知道自己对平唐帝国有用处,便大张旗鼓的来到谢府认亲,料定没有人敢杀他。 谢玲珑向和泉点头。此事由明王去处理最好不过。 明王将谢念阳弄醒,跟他讲了玉佩的事,见他面色微变,道:“你娘是个疯的,她将谢家老八当成了谢奇阳,认错人了。你的爹爹九成是谢八谢奇行。” 谢念阳内心很是失望,表面上不动声色,道:“我未去过潭州谢族。” 明王冷哼道:“今个我便带你去潭州谢族,你自个去问,我不跟着,你听听他们怎么说。” 明王说做便做,晚饭都不用,就骑着灵白雕带着谢念阳、灵蟾蜍、灵鼠去了潭州。半夜到达,在郊外投宿客栈。 次日清晨,明王留在客栈,谢念阳独自外出打听谢族。 谢族已经落败十几年,有本事的子孙早就搬出去自立门户,留在族里的几十人都是老弱病残。谢念阳舀着玉佩一连问了十几人,答案都跟明王所说一样。他不甘心的去潭州城府几个谢家的嫡子家里询问。 黄昏,谢念阳满脸沮丧回到客栈,明王知道这回他是彻底信了,便不再多言。 次日,明王便带着谢念阳及两只灵兽去了长安。 两日之后,密卫将在李芳府里隐名埋姓当帐房的谢奇行抓到大明宫德熏殿。 谢奇行见到谢念阳惊愕之余是无尽的惶恐,不等李青、明王逼问,便跪下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承认十几年前做下的恶事。 当年谢奇行为了活命,投奔了李芙的妹妹李芳县主,在李芳名下的青楼当帐户。李芳见谢奇行帐管得好,就把他调到府里管帐。 李芳在长安没有县主府,一直跟李芙住在一起,吃穿用度都由李芙管着。李芙疯了之后,李芳将府里的管家、帐房都换成了心腹,谢奇行就是帐房。 李芙每日早晚要到府里后花园旁边的小佛堂念经,谢奇行无意中遇到她,惊艳于她的美貌,就在心里筹划如何得到她。可惜她身边总有两至四个贴身奴婢,他无法接近。 李芙将要远嫁日本,谢奇行想着就算是令她怀了孕,也不会让人想到是他。 李芙暗恋谢奇阳的事,长安人人皆知。谢奇行容貌跟谢奇阳有三分相似,便躲在小佛堂的门外,夜晚等着李芙一进门,便自称是谢奇阳,让她叫退奴婢,而后拉着她到烛光不明的角落说话。 李芙神智不清,听到“谢奇阳”三字就犯晕,又是夜晚瞧不清,将谢奇行当成了谢奇阳,任他胡作非为。 谢奇行终于得到了李芙,极度兴奋欢喜穿上衣服离去,次日发现丢了玉佩,去小佛堂未找到,以为是遗失在外面,压根没想到是被李芙舀走了当做凭证,更未想到十几年后平空蹦出个儿子。 御书房气氛压抑,李自原虎目阴冷,向明王微点头。谢奇行被密卫堵了嘴巴拖出去秘密杀掉。 李芙不只是县主,还是日本国的皇子妃,谢奇行对她犯下的罪,令平唐帝国蒙羞,只处死他一人已是轻判。 李自原俯视着跪在书桌下面不敢吭声谢念阳,道:“武田君野,朕送你去长安学府读书。可好?” 谢念阳哪敢不遵,自此改回名字,仍叫武田君野,乖乖进了长安学府当学生。他清楚的知道李自原连亲生骨肉都能下旨杀死,是个果断狠辣角色。他若是敢违抗李自原的命令,立刻就会被杀掉。平唐有些俗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的命都没了,怎么报仇,所以他听从李自原安排。 日本国天皇武田清卫得知谢念阳寻求平唐帝国的庇护,在皇后朴金喜的讥讽下,派出使者到达长安,在早朝上污蔑武田君野杀死生父武田奉熊,让李自原将武田君野交给日本国处死。 李自原驳回日本使者,称武田君野是李芙县主的儿子,也是日本国现任天皇,让武田清卫还位于武田君野,不然帝国将会出兵助他夺出回。 武田清卫大怒,当即取消了向平唐帝国的岁贡,暗示军方可以扮成海盗扫荡平唐帝国临海的城府镇村,而后向高丽国王提出联盟抗平唐帝国。 高丽国王身体病危,还未收到联盟的信就去世了,李笑的儿子有护国寺设在高丽的九座分寺、近百只灵兽相助,继承王位当了国王。李笑的儿子很小,处理不了国事,就由欧阳红帮着批奏折。 欧阳红一心向着平唐帝国,先写信拒绝了日本国,而后将此事秘密禀报李自原,立下一功。 高丽国局势渐渐稳定下来,欧阳红终于等到时机成熟,一边让人去燕州接李吉、李利到高丽国游玩,一边给李自原奏折,希望他将两个孙子或是李振送到高丽国瞧看她。 第16章 异国贪杯中毒 空间出美食 欧阳红在高丽国王宫一直等到腊月底,都没有得到李自原的回复,暗生闷气,竟然病倒了,便让李笑以她病危为由,再此给李自原上奏折,请求让李振与李吉兄弟来送终。 李自原体恤欧阳红,口谕借给李振灵白雕,让他火速飞往高丽。 李振日夜兼程赶到高丽国,欧阳红见到他,立刻病情好转,叫他去燕州将李吉兄弟接来过个团圆年。 李振没脸去燕州,也是惧怕和泉,便谎称离开王宫,其实到王都外的客栈歇息。 高丽国冬天很冷,不久前刚下了一场大雪,融雪时天刮大风,寒冷无比。李振跟二十名下人、王宫侍卫在客栈一楼吃酒驱寒。李振听不懂高丽话,心情又差,自顾自的饮酒。 两名高丽汉子背着盛着酒坛半人高的大竹篓进了客栈,挨桌卖酒。他们是跟客栈签过契约,卖酒的一成银钱交给客栈。 一名王宫侍卫操着蹩脚的平唐话,道:“郡王,刚才您说酒无味太淡,不如尝尝我们高丽百姓自家酿的散酒。” 李振在长安酒会上尝遍天下美酒,不过都是高级作坊酿出来名贵的酒,还从未喝过民间百姓酿的廉价的酒。他指着桌前的空酒碗,道:“满上!” 众高丽侍卫见李振兴致很高,丝毫没有瞧不起廉价的酒,都很高兴。 李振不知喝了多少杯,总之醒来时已经躺在床上,头痛眼晕嗓子干,浑身像被针扎一样十分难受,以为劣酒伤身,便没在意,叫下人打来热水洗漱。 一个时辰之后,李振站在客栈的清冷结冰的塘前发呆,想着去年这时央金已跟他和离,突然间鼻子里涌出鲜血,血很快就染红胸前的衣裳,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伸手去抹鼻子,竟然发现指甲变成了灰黑色,惶恐惊叫,下人及侍卫赶紧将他护送回了王宫。 太医赶紧给李振吃了高丽雪蛤药丸续命,诊断之后,说他中了一种民间失传许多年的剧毒,再迟送来半个时辰就没命了,便是如此,日后解了毒也成了体虚无力易生病的废人,离不开药罐子了。 欧阳红闻讯当场就晕厥过去。李笑暴怒,下旨将陪同李振的二十名侍卫下人、客栈的人全部斩首。 欧阳红醒来,得知这几天所有跟李振接触的人已全部死亡,任何线索都未留下,气得直骂李笑莽撞。 腊月二十二,李振中毒成了废人的事传至燕州镇王府,已经给官员下发完年礼、奖银的谢玲珑婉转的给央金说了。 央金直摇头,道:“幸亏陛下怜悯,未同意欧阳女官的请求,不然李吉、李利去了高丽,凶多吉少。” 谢玲珑定睛望着脸上肌肤有了光泽的央金,道:“欧阳红、李笑在高丽竖敌过多,李振成了她们仇人复仇的靶子。” 央金不再接话,换了别的话题来说。 谢玲珑便知央金心里已彻底没有李振,微笑道:“明个、年三十,你带着吉伢子兄弟跟我们全家去何家,可好?” 央金笑着点头,眼睛神采奕奕,道:“好,多谢小婶娘。我那宅子人少不热闹。李吉、李利常说喜欢跟何家叔叔玩耍。” 谢玲珑道:“我那几个侄儿岁数比李吉还小,李吉别叫他们叔叔,日后就叫哥哥。嗯,同辈才玩得亲呢。” 央金笑道:“小婶娘是要给我们母子长辈份?我年岁可是比您要大。” 谢玲珑美目流转,道:“你叫我珑娘,我叫你央金。” 央金应下了,自此改了称呼,跟谢玲珑成了平辈的好友。 次日小年,央金带着两个儿子先到了镇东王府,而后一起去燕州何家过节。 李吉见到奥路斯,恭敬的行礼,叫道:“叔叔,我娘说我日后不能叫您叔爷爷,要叫叔叔。” 奥路斯有意无意的望向一片火艳的红色,那是央金,她喜欢穿艳丽的衣服,戴很多的首饰,走路时身上的金、银器会碰撞发出不大清脆的响声。 李利已经一岁多了,会说简单的话,会摇摇晃晃像小鸭子似的走路,正是好玩惹人喜欢的时候。他双目失明瞧不见,又对很多东西充满好奇,小嘴巴不停的问,奥路斯抱着他耐心的解释。 奥路斯视力不好,全凭想象生动的描述,倒说得八九不离十,李利竟能听懂。 央金从未听过奥路斯讲课,她认为李利是个婴孩,眼睛又失明,奥路斯这个老师除去不亲自喂奶,就是个奶娘。今日央金头次听奥路斯跟李利说这么的话,心里很是惊讶,原来奥路斯真的是在教李利,让李利热爱生活,对事物充满好奇,求知欲很强。 众人开始有些不适应李吉兄弟改辈份,多说些话就习惯了。 用饭之前,谢玲珑特意跟众人解释,道:“吐蕃国王跟小秦儿称兄道弟,央金是吐蕃国王的姑姑,我是小秦儿的婶娘,我与央金是平辈。日后就这么着了。” 李静道:“此话言之有理。央金以后就随小玲珑一起叫我姑奶奶吧!” 央金带着两个儿子给李静磕头谢过。 李静慈祥的望着央金,道:“瞧瞧你比来时气色好、水灵,体型不胖不瘦正好,燕州真是养人的好地方。” 谢玲珑笑道:“姑奶奶今个多了一个侄孙女,得多喝半杯。” 央金一家三口跟着众人有说有笑去饭厅,这跟去年在长安冷清过节强上太多。央金原先特别喜欢长安,如今觉得燕州也很好。 小年过后,何屠夫、何家子孙相继回到府里准备过年。去年河北道各地不稳,他们在外地过的年,今年各地平稳,主官允许他们回燕州。 和泉与谢玲珑见过何屠夫、何家子孙,从他们嘴里了解到一些各地的情况。 河北道经过全体官员一年多的努力,每个县都建有容纳千名学生的学堂、每个城府都建有医药学院,秋天粮食丰收,百姓除了上缴的赋税,余下粮食省着点就够吃了,一派欣欣向荣。 百姓的要求极低,只要有吃食,就不会离开家乡到燕州求赈灾,更不会落草成寇做了强盗抢劫。 总体上来说,比以前要强不少,但是离和泉、谢玲珑期望值还差很多。 夫妻俩带着三个儿女进了空间,夫妻俩在那里思索河北道的发展。 和泉采纳了谢玲珑提出修路、办民报。河北道各县之间有了宽阔安全的官路才能吸引商人来做生意,农民的货才能卖出去。有了民报,讯息流通,百姓才能见识多眼界开阔,不会连当今皇帝是谁都不知晓,不会不让女孩子读书。 转眼便至正月,已是和泉与谢玲珑到河北道的第三年,李云捷兄妹四岁了,已经到了正式入学堂读书的年龄。谢玲珑不想让三兄妹天天窝在府里,把他们送到了燕州学院,跟八至十岁的学生同班。 二月二,平唐帝国正月之后的第二个节,潭州、长安春暖花开,燕州半夜下了一场入泥即化的小雪,天气依然寒冷。 和泉、谢玲珑夜晚带着三兄妹进了空间,穿上了游泳衣裤,跟小白一起在灵海里面游泳玩耍,正玩着高兴时,小白甩甩溅了一身海水的毛,禀报道:玲珑姐姐,书房玉佩里面出现新的灵物种子。 一家五口惊喜无比的穿着湿漉漉的游泳衣裤就赶去瞧看。 谢玲珑听小白报出种子的名字,竟是当场高兴的一蹦三尺,激动的跟三个儿女道:“正月人世间天冷,我还说要是有烤红薯吃就好了,热呼呼的烤红薯又香又甜,还开胃通肠。我只要时常去想就能实现,真是口福好。” 她前世的红薯有许多的别名,地瓜、白薯、番薯、红山芋等。它是旋花科一年生植物,叶鸀色,花白色至紫色,当年就能收获果实,果实有红、白、黄色,种子就是果实,一般是一至四粒果实,没有毛。由于红薯属于异花授粉,自花授粉常不结实,所以有时只见开花不见结果。 《本草纲目》、《本草纲目拾遗》等古代文献记载,红薯有“补虚乏,益气力,健脾胃,强肾阴”的功效,使人“长笀少疾”。还能补中、和血、暖胃、肥五脏等。 最重要的是红薯南北方都能种植,亩产量高,营养丰富,包括红薯叶都能吃。 “咱们这就去种红薯。”和泉在长安时就听谢玲珑说过给当粮食吃的红薯,这回空间终于出现了,自是很高兴。他希望河北道所有人都能吃饱。 一家人换了衣衫,兴冲冲来到田地,小白已经在三万亩田地里种下灵红薯,挥爪指着空出的一亩一分地,叫道:玲珑姐姐,我给姐夫、三个小主子留出种子和地。 三兄妹将袖口挽起来,就等着小白介绍红薯去种地。 小白再一次当了老师,详细介绍红薯,站在一旁指导兄妹三人种红薯。 和泉是头回种红薯,知道爱妻喜欢吃此物,更加的认真,收获果实亲自烤给谢玲珑吃。 两日之后,远在长安大明宫李自原吃到了镇东王府送来的红薯,再听到亩产量,大喜过望,三位妃嫔正月病逝时的伤感一扫而空。唐皇后趁机提出去燕州看望着爹娘及姑姑,李自原应允河北道的红薯试种发芽了便去。 第17章 民报发万家 燕州来贵人 镇东王府议事厅聚集着近百名官员,和泉亲自宣布减赋令、习武令、建民报令、建官路令。 减赋令是和泉接受了谢玲珑“藏富于民”的建议,为了河北道更多的人富裕起来,下令河北道所有农赋减收六成、书赋减三成、医赋减两成。 原本和泉想将农赋都免了,只是免了容易,再收就难,五十年后河北道归还朝廷,百姓定会抵触交农赋,容易引发民变,所以从大局出发,还是收四成的农赋。 习武令是和泉接受何阳正夫妻的提议,习武能强身健体少生疾病,还能使百姓拥有自保的能力。河北道人均寿命不到三十三岁,若是人人习武,体质增强,寿命就会延长,人口递减率减少,青壮力在家里干活才能创造出财富。 和泉亲自召见河北道名声好的十二个帮派帮主,叫他们日后跟着护国寺的武僧一起到各镇当武师,将武艺传给百姓,每个月能获得一定数额的银钱及灵物。 江湖帮派是不稳定因素之一,帮派之间的血拼常常祸及无辜百姓。河北道偏远贫穷,一样存在这样的问题。 和泉的习武令给十二大帮派近两千名弟子找了稳定的事做,百姓习武健身,各城府治安稳定,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当然武师的月饷由谢玲珑支付。 建民报令和泉夫妻酝酿,早先还在长安时,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有辖地施展不了,来到河北道之后,等着燕州城府的架子搭起来,熟悉各方面的事,这才开始实施。 民报就是关注民生的报纸。谢玲珑前世在网络没有出现的时候,人们获取天下信息就是通过报纸。这一世好在造纸术、印刷术已经出现,纸张还很便宜,唯独交通不便利,不过谢玲珑的空间有大量能够日飞一千五百里“送信专家”的灵猫头鹰,给河北道各城府、县城、镇村配上十只都绰绰有余。 和泉下令,各城府、县城设置定点印刷作坊,每天灵猫头鹰将民报样报送至作坊,城府印刷三千份,县城印刷五百份,放在酒楼、茶馆、学堂、医馆等人多的地方,让百姓免费阅读。半年之后,每张民报收取三个铜板,根据需求印刷。 建官路令由官府出面、商会参与,召集商人捐银钱在县城、各镇之间修官路,捐银万两以上的商人,名字能够记载进入河北道官路史,家里的子嗣乡试优先录取秀才。 三月初李秦从乌城回到长安监国。帝后秘密带着百名侍卫骑着灵白雕来到了河北道。 碧空无云,艳阳高照,百尺高空,冷风拂面。李自原坐在灵白雕背上俯视燕州城,内心惊诧无比,环绕城府的四座巨大水库,巍峨的城墙,一栋栋新建错落有致的院子,一条条车水马龙的大街,繁华热闹的程度超过去年明王的描述。 李自原忍不住高声道:“臭小子、珑娘实是能干的,竟将燕州建设的如此之好,出乎我的意料。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 坐在李自原身后紧紧环着他的腰的唐皇后露出灿烂的笑容,自豪的道:“他们一直是个能的,没有做不成的事。” 李自原哈哈大笑,不小心吃了冷风,胃生寒意,赶紧闭上嘴巴。长安此时已开始热了,气温比燕州高多了。 唐皇后将要见到孙子孙女,激动的在李自原耳后滔滔不绝,见他不停的点头,笑道:“表哥,国事由小秦儿处置,你放心就是。咱们难得远行,燕州如此好,就在此多住些日子。” 帝后带着侍卫直接降落至镇东王府大门前,早已在此等候的和泉一家人、李静、李城、唐厚强夫妻、河北道都督等官员出来相迎,相见甚欢。 唐皇后目光始终不离李云捷兄妹,目光慈祥宠溺,笑道:“你们个子又高些了,比长安城里七、八岁的小郎小娘都要高。” 李云捷兄妹两年前就听谢玲珑说过和泉与帝后的关系,对于唐皇后的关怀喜爱不拒绝,但也是不敢多亲近,怕她开口提出让他们远离爹娘住进大明宫。 李自原年岁已高,很喜欢孩子,大明宫里唯一的小孩子就是他的外孙子——已故八公主李灵的儿子刘风,他很疼爱刘风,无奈刘风已经七岁,到了男女分席的年龄,他不得不将刘风送出宫,住进长安学院。 “来,到我这里来。”李自原满脸笑容朝三个小家伙招手,去年他们到长安参加李啸飞五个庶子女的亲事,他还将李云英扛在肩上在飞王府到处走动,今年他仍是一见面就这么做了,双手抱起她往空中一甩,就这么将她扛在肩上。这一刻,他只是个平常的宠溺孙女的爷爷,不是冷面残酷的皇帝。 四岁的李云英穿着鹅黄色衣衫、嫩绿色长裤,梳着包子头,发上不戴任何发饰,颈上戴着一个镶钻的黄金长命锁,通身的灵气,小脸蛋娇美可爱,是翻版的小谢玲珑,比李湘、李烟小时候还漂亮,李自原很喜欢她的爹娘和泉、谢玲珑,自是极疼爱她。 众位官员敬畏甚至有些胆怯的跟在后面,只能瞧到坐在皇帝肩上的李云英的小背影,心里再次笃定和泉夫妻是极受皇帝宠信,河北道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李自原龙颜大悦,受了河北道官员磕头行礼,挥手叫他们离开,等后日再说国事,这两天他要跟亲人好好团聚。 唐皇后一手一个拉着李云捷、李云胜,问长问短。 谢玲珑请唐皇后去灵泉室沐浴。唐皇后依依不舍的别过三兄妹,走出大厅时,忍不住望了和泉一眼,见他满脸微笑,不由得心喜无比,看来这回远行来看望他一家人是对的。 和泉请着李自原去泡温泉。李城安置百名御林军。李静欢喜之余特意嘱咐厨房做些帝后爱吃的菜。 帝后沐浴之后,疲惫之色全无,容光焕发,换了干净衣裳直接去饭厅用饭,一路上灵树成荫,花香鸟语,跟长安的王府一样如同人间仙境,让人心旷神怡。 王府共有三十九座院子、九座阁楼、两座武场、一座淡水灵湖、一座灵海水湖、两个花园等。平时谢玲珑一家用饭就在主院里面的饭厅,今个来的可是帝后,就在摘月阁。 淡水灵湖里面积约二十亩,灵湖水绿清澈,能清楚的看到水里的五颜六色的灵鱼,五分之一的湖面飘浮着灵莲叶,十几个品种五百朵漂亮的灵荷花在轻风中摇曳,展示着恬静的优美,几十只灵白鹭、灵天鹅、灵丹顶鹤在湖里嬉水或是展翅低飞,是一种灵动飘逸的优美。灵湖不大,动静相结合,意境悠远,很是精致美好。 九层楼之高的摘月阁建在灵湖中央,帝后从湖岸至摘月阁要坐灵紫檀木的舫船,观赏到湖景,心情愉悦。 今个何家、谢家的人都未来,两大学士夫妻、江氏都不参加,只有和泉一家人、帝后、李静、李城、唐厚强、李露,也算是家宴。 众人用过晚饭,李自原喝了几杯兴致大发,不让和泉等人陪同,非得让三兄妹带着他跟唐皇后在王府散步,还要跟三兄妹住一个院子。 谢玲珑朝脸色微变和泉使眼色,叫他稍安勿躁。帝后难得来一次,李自原提得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份,就让三兄妹陪着他们。 李自原依旧将李云英顶在肩膀上,唐皇后牵着李云捷兄弟,说笑着去王府东边的灵海湖。 去年明王特意给帝后说起镇东王府里的一大奇景——灵海湖,帝后印象深刻,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灵海湖面积约百亩,湖里都是蓝色清澈却不见底的咸味灵海水,灵海水里面有几千只灵海鱼,包括两只灵虎鲨、两只灵海豚、两只灵海龟、两只灵虎鲸,灵海湖空中飞着十几只雪白的灵海鸥,湖中心有个面纸大约六百平方的袖珍小岛,岛上建有八角红亭及石桌椅,湖岸是五丈宽金黄色的灵海沙滩,从沙滩上去就是植着一排椰子树的小路。 月光下,两只圆桌大的海龟趴在沙滩上歇息,不远处的灵湖面上两只灵海豚欢乐的跃出水面,灵海湖水轻拍沙滩,不知道的人猛一看还以为这是真正的大海,帝后初见时就被奇异的景色惊艳的停下脚步,特别是唐皇后,她从未见过海,更未见过海兽、椰树、沙滩,爱幻想浪漫的她一下子喜欢上这里。 李自原脚踏细软的灵沙滩,感叹的笑道:“英娘,你娘在长安住的地方可未弄灵海湖,这也是菩萨赐的?” 李云英很老实的坐在李自原肩膀上面,娇憨的声音答道:“是呢。我娘很喜欢大海,就向菩萨求了,菩萨就赐了。你可知道这灵海湖有多深呢?” 李自原道:“十丈!” 李云英笑道:“干舅外公答错了,不对哦。应是三十八丈!” 唐皇后惊诧道:“这么深?” 李云胜仰起小脑袋道:“是啊。灵海湖里面有许多鱼只能在深海存活,海湖若太浅,它们就会死的。” 李云捷道:“干舅外婆,你喜欢灵贝壳吗,我给你捡几只来。” 李自原听了李云英的建议,脱了鞋袜、挽起裤腿从沙滩走下灵海湖。 帝后在灵海湖玩了许久,天已很晚,三兄妹提醒她们明个再来,今个回去歇息,早睡早起身体康健。 李自原本是个活泼性子,特别会享乐,自从当了皇帝,性子完全改变,每天忙着处理国事经常累得眼睛一闭上就睡觉,许久未像今个这般放松愉悦,见三兄妹竟会关心他与唐皇后,很是欣慰。 次日帝后用过早饭,李自原特意考问了三兄妹的功课,都超出他的意料好,忍不住跟唐皇后嘀咕道:“表妹,我实是纳闷,咱们的臭小子、小玲珑将河北道弄得如此好,平时哪有功夫管教咱们的孙子、孙女?” 李自原的儿女十三个,可是除去李烟外,都叫他很失望。他是个英明的皇帝,可不是个好爹爹。 唐皇后实话实说道:“小玲珑那般聪慧,又有菩萨庇护,咱们的孙子、孙女沾了福光,聪慧品性好,比皇族宗室的那些小郎小娘强太多。” 李自原虎目微眯,道“咱们的小玲珑是长安学府的院长,她能教导好那么多的学生,自是能教导好咱们的孙子、孙女。” 王府主院的卧室,和泉跟谢玲珑说过河北道的公事,便说起担忧李自原会从三兄妹当中选一个带走。 谢玲珑打了哈欠,道:“不会。姑奶奶、小姑奶奶都在呢,她们断然不会同意,到时肯定帮咱们的忙。” 三兄妹不在,两人这就进了空间,在里面种红薯、养灵花、钓海鱼,渡过了几十天,返回人世间才是黎明。 帝后次日去了燕州何家、谢家,特意带来材料探望奥路斯、狄乌,又在镇东王府接见了央金母子三人。 央金跪谢李自原,亏得他怜悯她太不容易,未让李吉、李利离开她去高丽国,不然他们会跟李振一下被毒伤。 第18章 皇恩浩荡赐功名 公主诞子嗣 何家成年的男子除了十一孙何阳正,都在外地当官,家里都是妇孺孩子。 已当了两年的代族长何阳正性子愈发的成稳,李自原瞧着当年亲点的榜眼郎已成长为栋梁之材,心里微感自豪,无论他在何家还是朝堂,只要是为平唐帝国繁荣出力,这就足矣。 帝后此次出行在长安是秘而不宣,只有河北道的官员知晓,不过消息很快传开,帝国国民为之震惊,河北道随着水涨船高,许多达官贵人关注起这里。 三月初九,河北道乡试、府试同时进行。李自原临时起意巡视喜都乡试、津州府试。 在李自原印象之中,津州近海常年受到倭寇扰乱,跟喜都一样的贫穷落后,这回去了之后,彻底颠覆他的想法。 津州辖区的村子田地全部种植水稻,一望无际的稻田,鸀油油水稻渀佛稻海,视野开阔,心感清新,津州的米品质不比南方的米差,已经卖到长安、洛阳,再仔细一瞧稻田里的水竟是养着许多的鱼,红色鲤鱼、黑色鲫鱼、白色鲢鱼、灰色草鱼等,虽然都只是巴掌大的小鱼,但是数量多,养到秋季一亩稻田能产近百斤的鱼,给农村的饭桌添了鱼肉,提高生活水平,能称得上鱼米之乡。 津州海边的盐场、港口车水马龙,十分热闹,面积最小的盐场都安置着一千人做活,近三万人有了稳定的收入,家里的生活大为改变,带动起附近的镇、县的繁荣。 曾经饱受倭寇之害的津州成为和泉的辖地之后,两年来别说出倭寇,就是当地的强盗都未出现过,百姓过着安稳祥和的日子,再也不受担惊受怕。 刚刚渡过漫长寒冷冬天的喜都进入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农民开始在地里忙碌种着各种农作物,黄豆、水稻、小米、玉米等,甚至家家都种上了刚刚现世的红薯。 去年水稻种植成功,黄豆榨了豆油,玉米榨了玉米油,山林里栽育成功木耳,儿女上学堂免食宿还能领到一点银钱,这一笔笔的收入积累起来,竟比以前五年收入合起来还要多,人人能吃饱饭,也有银钱买棉服过冬,整个冬天没有一人饿死冻死,创下喜都史上奇迹。 农民对于和泉、谢玲珑是十二分的信任,等不及明年种植,今年就要种红薯,反正田赋减了六成,就算红薯不能丰收,也没有多大的损失,反之红薯丰收,那可就收获不小,每回新出的农作物都能卖个好价钱呢。 喜都城府里的商铺较之两年前番了一倍,能在这里买到北寒之地乌城的皮袄、烧刀子酒,还能买到南方桂州的柚皮糖,高丽国、东罗马、天竺、吐蕃等国的商人竟在此开了店铺,客人还不少。商业的起色象征着喜都将要富强起来。 和泉、河北道都督等官员相陪,李自原巡视城府、镇村情况之后,兴致勃勃参观了学堂、医堂、武堂,瞧看乡试、府试考生的考卷,十分的满意欣慰,毫不吝惜词语的给了河北道极高的评价,最后为了鼓舞人心,许诺道:“本界、下界会试,朕要给河北道百名进士名额。” 帝国会试有两个场地,长安与乌城。长安会试的进士称之为天子门生,比乌城的进士名气大的多,仕途也要好些。 每年在长安参加会试的举人数以万人,进士名额不到三百人,李自原一下子给出河北道两届会试的百名进士名额,这是极大的恩赐。 此件大喜事传开,河北道学子人心沸腾,无不感激涕零,纷纷承诺若能成为进士,必回河北道效力。 帝后专程去了上京城府看望李烟。上京城的刺吏是贺知彬,李烟跟他在一起。 李烟今年十九岁,只比谢玲珑小三岁,成亲之后为了初生顺利,迟迟不要子嗣,只到去年满了十八岁,骨盆发育成熟才开始要子嗣,怎奈贺知彬在上京当主官公事极为繁忙,一年到头顶多回燕州三、四次,每次在燕州公主府呆不到三天就走,去年她一直未怀上子嗣。 去年腊月,李烟特意从燕州赶至陪贺知彬过年,本来想着住过上元节就回长安,岂料竟怀了身孕,这也是一件大喜事。 李烟听了谢玲珑的话等胎儿三个月之后再回燕州。帝后此次来到河北道,李烟也是知道,无奈妊娠反应很大,不能远行,只能在上京城府里等着他们来探望。 李云捷三兄妹做为向导跟着帝后同来,亲热的叫道:“姑姑、姑父好!” 李烟瞧见亲人喜不胜收,再困也睁大眼睛打起十二分精神陪着说话。 贺知彬当了两年的主官,性格里完全没有了浮躁,取而代之的成熟老练,甚至是深沉,如玉的面容不怒而威,有了贺栋年青时的风范,让李自原颇为欣慰。 李自原有六个女儿,五公主李珠鸠杀而死、六公主李蓉腿废幽禁在华山脚下的皇家庄子、八公主李灵婚姻不幸自杀身亡、十一公主李歌所嫁驸马赵阳非良人,只有九公主李烟、十三公主李弯弯嫁得如意郎君,生活美满幸福。 李自原年岁已高,朝政文武百官臣服,真正的大权在握,君临天下,无所不能,这时反倒看重亲情。在他心里,唐皇后是最他最爱的女人,也是他的表妹,她所出的儿女自是最得他疼爱。 李自原仍是双肩扛着李云英,朝九女儿李烟笑道:“烟娘比去年回长安时丰润些。” 李烟点点头,菀尔道:“我瞧父皇精神头很好。” 唐皇后拉着李烟柔软无骨的玉手,笑道:“你父皇在长安,夜里处理国事很晚才睡,每天早朝天不亮就起来,睡不了一个好觉,自是精神不起来。这回你父皇把国事都甩给小秦儿,这些天不用晚睡起早,在河北道又天天遇到高兴事,胃口跟着好,睡得好吃得好,自是精神十足。” 李烟道:“父皇跟您瞧着英娘三兄妹就天天高兴心情好。” 唐皇后笑靥如花,她不知道李自原如何,反正她是特别的高兴。 李云英问道:“姑姑,那你和姑夫见着我们可否高兴?” 贺知彬道:“你姑姑高兴的昨晚没睡好,今个见着你们三个嘴都合不拢。” 跟着三兄妹同来的是米照丽,奉谢玲珑之命特意给李烟把脉,惊喜道:“九公主,你怀得是龙凤双胞胎。” 李烟已从太医、医武僧那里得知胎儿是两个,但是不知性别,这回听了米照丽诊断结果,十分欢喜,望着贺知彬含情脉脉,笑道:“你盼着要个小娘,我盼着要个小郎,这回好了,龙凤胎齐全了。” 贺知彬激动的走过来,双手握着李烟香肩,桃花眼放电,柔声道:“你腹中怀着两个儿女,比寻常孕妇都要累,你辛苦了。” 唐皇后见女儿、女婿夫妻情深,心中大喜。低头回想往事,当年她跟李自原为了化解秦家的怨气,向秦家暗示将李烟下嫁给秦焱,亏得秦家厚道没有同意,谢玲珑知道此事,立刻请李静出面争取到决定李烟亲事的权力,将李烟配给了贺知彬。如今她这么细想,谢玲珑真是李烟的大恩人,救了李烟的命、给李烟找了好驸马、好婆家。 李云胜将谢玲珑的亲笔信呈上,李烟看过之后交给了贺知彬。谢玲珑自七岁起,就不再跟贺知彬通信,有什么事叫几个弟弟写,后来跟和泉成亲,就叫和泉写,李烟跟贺知彬大婚了,谢玲珑就直接写信给李烟,有什么事让李烟转告。 李烟脸微红跟帝后道:“小嫂子在信里建议我在上京多呆些日子,让知彬看着我怀孕是多么的艰难,让他今后都好好珍惜我。” 贺知彬一目十行看完信,笑道:“明明珑妹子年龄比我小,怎地每回都像大姐姐教训我。” 李云捷一本正经道:“姑夫,姑姑叫我娘做小嫂子,你得随着姑姑叫我娘做小嫂子,我娘理所当然教训你。” 李云英道:“是啊。姑夫,我娘叫你妹夫呢。” 贺知彬收起信走过来想要抱着李云英到外面玩。李自原虎目一瞪握住李云英的小手,不肯把她交给贺知彬。 贺知彬只有去抱李云捷兄弟,可惜两个小家伙觉得个子高体型上已接近少年,头摇得像拨浪鼓坚决不同意。 黄昏用过饭后,贺知彬与李自原去了书房谈论国事,米照丽带着三兄妹去逛街买些小玩艺。 唐皇后与李烟坐在偏厅说着贴已话。唐皇后镇重的问道:“烟娘,你不准备回长安生产?” 李烟摇头道:“长安离着上京太远,知彬这里的事太多,顾及不了我。燕州离上京近,知彬骑灵白雕来回一趟用不了半天,小嫂子让我快生前两个月住到王府,王府里头有姑奶奶、姥姥、姥爷、哥哥、她,都能照顾我。” 唐皇后想到谢玲珑是李烟命中的贵人,听谢玲珑的肯定不会有错,便点点头同意,道:“你坐月子,婆婆不过来,我就尽量争取过来。” 李烟摇头道:“母后,您可不能为了儿臣单独出宫离开长安。” 唐皇后眼睛的狠厉一闪而过,道:“我如今在宫里想做什么事,还没有人敢说道。” 李自原现在专宠唐皇后一人,一年四季妃嫔只有在节日宫宴才能见有幸见到他,孤寂无趣沉闷的宫中生活令她们的笀命缩短,一朵朵鲜花没有雨露的滋润渐渐枯萎,这几年陆续有十二名妃嫔病逝。唐皇后倒是越老越高贵漂亮,在宫里一支独秀,艳冠六宫,权压众女,日子比以前舒心的多,这次李自原带她出来巡视就是很好的证明。 李烟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道:“母后若来了燕州,父皇由谁来侍候?”说白了她了解自已的爹,那是身边离不开女人的主,若是妃嫔趁机夺了宠,她娘只怕要伤心死。她可不想因为自个导致她娘痛苦。没办法,谁叫她娘对她爹这么痴情。 唐皇后美眸一转,低下头来,不太有底气的道:“你父皇年龄大了,离了我几天也行的。” 李烟低声道:“父皇年青的很,瞧上去像四十岁出头。您莫以为父皇老了,他精力充沛,想做的事很多。” 唐皇后只有道:“到时我说服你父皇一同到燕州看你。” 李烟只是淡笑。她远比唐皇后看得清楚透彻,她可没这么大的面子,如果是谢玲珑生产还差不多。 十日之后,帝后带着李云捷三兄妹、米照丽从燕州启程去乌城。明王夫妻在乌城呆了六年,帝后此次是头回探望,激动心情难以言表。特别是和泉、谢玲珑同意三兄妹来乌城,明王夫妻高兴无比。 四月底,帝后与李云捷三兄妹在青城分道扬镳。唐皇后舍不得落泪也不行,李自原直安慰她以后有机会再去燕州。帝后回了长安,李秦便立刻返回乌城。 李云捷三兄妹远游一圈,长了见识,收获颇多,十分欢喜,得知小舅舅谢平福在燕州乡试考中第一,凑了银钱给谢平福买了一张名贵的古琴。 谢平福跟着两大学士夫人学琴棋书画六年,琴已有大成,棋、书画均有中成,在谢家六个儿女当中艺术修养最高。谢玲珑要让他守着谢家陪伴何七雪,打算明年他三月中举、七月至长安考了进士,直接回燕州做官。 转眼到了九月底,李烟在镇东王府顺产生下一儿一女。贺知彬一夜之间儿女齐全,激动无比。众位亲朋好友纷纷道贺,帝后也派宫人送来许多赏赐。 十月初的一天,津州军港终于传出震惊天下的好消息,李自原远在极想去瞧看,可惜李秦早就回了乌城,无人管理国事,他绝对不敢远行。唐皇后在他跟前常幽怨提到李烟及外孙、外孙女,他心里有些触动,他在李烟身上未操过心,李烟这么快就当娘了,若说在管教疼爱子女上面,他自愧远远不如和泉。 第19章 夫妻分别相思 斩倭寇扬国威 初冬的早晨,津州。蓝天碧海,冷风呼啸。 偌大的军港停泊着大大小小的军船,其中一艘透身蓝色的高二十丈、长四十丈、宽十五丈的超级军船如同巨龙般展现着雄礀,这就是和泉、谢玲珑耗时五年、花费巨资建造出来的新型钢船。 和泉、谢玲珑、李静、唐厚强、李罡、秦建义、唐虎儿、秦焱、秦建中等军方高官齐聚,奥路斯、狄乌特意赶到,众人吉时为钢船龙神一号初次远航举行祭海仪式。 一千名龙神军将士、五百名秦家军激动自豪无比的跪下,干了碗中酒水,浩浩荡荡进入龙神一号就位。 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船长和泉抬手下令,船舱底部的灵兽发动法力,龙神一号在港口一万九千名的龙神军将士的注视下启航,挪动着庞大的躯体缓缓游向大海深处。 帝国三大军队世家,李家擅长在辽阔的草原做战,唐家军擅于在地形复杂的山林做战,唯有秦家军几百年驻守帝国沿海,擅于海上做战,对帝国海域环境十分了解。 此次和泉夫妻跟秦建义提出秦家军派出五百将士跟龙神军一起试航,秦建义求之不得,竟是派出独子也就是秦家少族长秦焱担任第一副船长、秦家军最精英的五百名家将任水军,鼎力支持,无比的信任。 李自原亲点十三女婿谢平康担任龙神一号的第二副船长,负责记录航行日志、做航海图。 一千名龙神军当中有燕州何家的长孙、二孙、三孙、四孙、五孙、六孙,他们两人一组轮班指挥灵兽,责任重大。 龙神一号航入浅海区明显快了,蓝色的身影与大海混为一体。谢玲珑的心里默默祝福,期望和泉能早日归来。 港口人群里一个孩童亢奋的低声道:“龙神一号提速了!” 谢玲珑扭头去看,是站在李云英身旁秦焱七岁的长子秦武墨。这个细伢子向秦建义提出要跟随秦焱去试航,被毛氏否了之后,为了不让长辈担心,没有任性的偷跑进入龙游一号。 众人激动的高声议论着龙神一号。李云捷三兄妹、秦武墨等众小顺着港口海岸飞跑追着它的踪影,直到看不到它才停下脚步,每个人的小脸被冰冷的海风吹的红扑扑,天真无邪的眼睛里闪烁着自豪欢喜兴奋的光芒。 这一天载入了帝国的史册,龙神一号开启了帝国大航海时代,使得数年后帝国扩张疆土,掠夺半个世界的财富,成为越级大帝国的存在。谢玲珑费心筹谋及不懈努力,使得和泉、龙神军的名字再一次威振天下,大扬平唐帝国国威,帝国人人自豪。燕州的何家、李家、谢家也因此名声大涨。 转眼到了腊八节,刚下过一场大雪的燕州天气寒冷,北风似刀,吹得百姓都不敢出门。 镇东王府大门前停着一辆辆灵马板车,板车上面摆着王府赏赐给各府的灵八宝粥、灵菜、灵肉。大厅里李云捷兄妹正一本正经的给总管及奴仆们布置活。 下午王府来了许多女眷及孩子,她们都是龙神一号将士的家人,谢玲珑过节请她们一起吃晚饭。 王府鸀树红花,鸟语花香,跟外面的景色截然不同,如同人间仙境,奴仆人人着新衣,处处透着节日的喜庆,家眷坐了二百余桌,热闹的用过饭,每家领了礼物,喜气洋洋心存感激的离开。 谢玲珑累了一天带着三个儿女到空间泡温泉解乏。她算着日子,和泉已经航行五十四个日夜,今个他的信里说已经往回返,若是如此小年前就能到家。 她跟和泉自圆房之后就一直在一起,和泉在长安接管密卫时顶多两晚不回府,这回近两个月不回来,真是很不习惯。 李云英搂着谢玲珑的胳膊,小嘴一憋,无精打采的道:“娘,我好想爹爹。昨个我还梦见他教我和哥哥识草药呢。” “你爹再有些天就回来了,兴许能跟咱们一起吃三十团圆饭守岁过年!”谢玲珑心里比谁都想和泉。人世间一日,空间百日。五十四个夜晚,她在空间里渡过,就是两千七百天,真是度日如年。 李云捷、李云胜带着李云英去灵海骑海龟玩耍。小白跟谢玲珑说话,逗她开心。 谢玲珑百无聊赖,想到海上天气比陆地更为寒冷,和泉武功很高但也是凡人,也是会怕冷,而且海上湿气特别重,和泉会不会染上风湿。她前世最暖和衣服当中有羊绒、鸭绒制品,能给和泉穿上最好不过。 谢玲珑向小白说了想法,小白是个极聪慧还闲不住的,立刻请求要做出来。 次日谢玲珑便叫奴仆去买了几万只鸭蛋,又给江易带口信从北寒之地弄两千只卷毛羊。 小白将鸭蛋全部弄进空间让灵禽孵化成小灵鸭,等着灵鸭长大,召集心灵爪巧的灵兽、灵禽收鸭毛,研制薄款的鸭绒服。 江易得知谢玲珑弄这么只卷毛羊是为给和泉做羊绒衣,不禁跟王府总管的笑道:“王妃对王爷真是好,竟专门为他做出新款衣服。好啊,王妃若是制成了,锦绣年华的店铺也能跟着沾光卖羊绒制品。” 就在小白带着灵兽做鸭绒服时,平唐帝国南部沿海竟然一带出现战事。 原来日本国五千军队化整为零,五百人一队伪装成倭寇坐着军船航进了平唐帝国南部的沿海渔村,扫荡十几个村子之后集结,竟是连着攻下了三座县城,已离杭州城不到一百里路,当地三千驻军与五千秦家军赶至从倭寇手里夺回县城,斩杀四成倭寇获胜。 剩下两千多名倭寇带着抢到的财宝、粮食逃到海边,坐着军船返回日本国。他们立下血誓要集结更多的人回来狠狠的报复,最起码要攻下杭州,将里面所有的财宝抢走,杀光所有的男人,奸淫所有的女人。 小年前的一天,大明宫德熏殿的御书房,李自原无比愤怒,若是平唐帝国还有一艘钢船,恨不得亲自带兵上船去追倭寇。 李自原拍桌咬牙切齿道:“臭小子不在平唐,倭寇立刻就来侵犯。朕还有珑娘,岂能叫倭寇再来犯!” 李自原亲自给谢玲珑写信,恳请她派灵禽、灵海兽将这群倭寇全部在海上诛杀,不得让他们回国。李自原派李青连夜将信送至燕州。 镇东王府的人得知倭寇来犯,无不气愤填膺。 消息传至燕州何家,军职在身的何屠夫立刻带着何家六个孙子赶到王府向谢玲珑请令,要带着灵禽、灵海兽去海上阻截杀死所有倭寇。 腊月二十,谢玲珑以护国夫人的身份、持尚方宝剑,以李自原的亲笔信为凭证,册封何屠夫为屠倭元帅,何家七、八、九、十、十二孙为将军,各领五十百灵白雕、二百灵黑雕、一千灵鹰、一千海兽、龙神军三百人,出海歼灭倭寇,毁灭日本国沿海所有港口、五十里之内的镇村。 何阳正身为族长,不得上战场,必须留在燕州守护妇孺孩子。 当日午时郊外龙神军军营,一千八百名龙神军将士整齐列队,旁边乌压压一大片的灵兽。 谢玲珑身着王妃朝服,头戴鸀宝石金步摇,站在众人身前,不怒而威,将官令亲自交给身着钢盔甲的何屠夫,高声道:“屠倭元帅,军令如山,本夫人的军令在此,你收好了,不得贪战,不得令将士受伤,速去速回。” 何屠夫双手接过,双目炯炯有神,道:“下官领命,必会遵守军令。” “本夫人派米女官监军,违军令者由她处罚!”谢玲珑一挥手,米照丽上前朝何屠夫及众位将士微点头。 且说和泉等人在龙神一号正火速航行,得知倭寇侵犯平唐领土,异常愤怒。 和泉与两位副船长秦焱、谢平康商议之后,调转船头,按照海图直接航向日本国。他为了不让谢玲珑担忧,在信里没有说此事。 龙神一号在腊月十七日抵达日本国算是繁华的小田原镇,五百秦家军留下与海兽一起看船,其余的将士在和泉的率领下带着灵兽一路烧杀扫荡,两天之内竟是杀到了京都,天皇武田清卫与皇后朴金喜闻讯早就逃走失去踪影。 和泉下令搜括王宫所有财富,本要一把火烧掉拥有几百年历史的王宫,转念想到日后要占领日本国,王宫会归属平唐帝国,现在烧也是烧自家的东西,便放过了王宫,但把所有发现的日本军人、武士杀死,而后把京都世家的财富都抢了,直到每个将士、灵兽实在是扛不动了,这才返回小田原镇,登上钢船返回平唐帝国。 武田清卫跟朴金喜带着随从装扮成普通的日本百姓,藏匿在百里外小村子,得知和泉带着龙神军竟是走了,危险解除,均是暗叫万幸。 朴金喜在长安见过谢玲珑与和泉,可是知道两人的厉害,心道:亏得现在是腊月,平唐帝国人人要过年,和泉这么着急赶回去是要跟谢玲珑、三个儿女团聚,不然和泉这么打下来,日本国完蛋,下一个就轮到我们高丽国。 她十分后悔挑唆武田清卫派军队装成倭寇去骚扰平唐帝国的南方。 武田清卫听到和泉抢光王宫所有的财富,气得大骂和泉是无耻的强盗。他就不想想几百年来倭寇在平唐帝国滔天罪行。 武田清卫与朴金喜刚回到京都王宫,毫不夸张的说,屁股都没坐稳,又传来噩讯,沿海二十七个港口全部被龙神军放火催毁,五十里的镇、村遭到无数空中灵禽砸石袭击,倒塌房屋万间、百姓死亡无数。活着的百姓认为这是天罚,引发民变暴动要求天皇、皇后自刎谢罪。 不说武田清卫如何处置内乱,且说何屠夫等人在海上全歼倭寇,在日本国烧港口、毁镇村之后,觉得蘀几百年来平唐帝国沿海死去的百姓出了口恶气,很是亢奋激动。 何家众孙想纵深进入日本国腹地,再毁了几座城府,就向何屠夫提议,岂料何屠夫与米照丽一样坚持执行谢玲珑的军令,任务完成,全体返回燕州。 他们骑着灵禽从空中飞,速度很快,比龙神一号早到平唐帝国。他们到后的第三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八,龙神一号庞大的蓝色身影终于出现在津州的海面。 众人一大早就到了津州军港迎船,瞧着龙神一号越来越近,心情均是无比的喜悦。 和泉站在龙神一号的船头眺望,港口迎接的人密密麻麻,找不到谢玲珑、李云捷兄妹的身影,心里微沉,以为谢玲珑生他欺瞒去日本国的气。 谢平康叫道:“姐夫,快瞧天上!” 一只巨大雪白的灵白雕从天而降,雕背上面飞下雪球似的小白和高声大叫的李云捷兄妹。 “爹爹!舅舅!”“爹爹、舅舅怎么回来这么晚,曾外公都去了日本国一趟回来了。”“爹爹,这是娘请着小白给你做的羽绒披风,娘怕你冷着,叫你这就披上。” 三兄妹话音未落,就被和泉及谢平康抱了起来在原地旋转十几个圈。三兄妹的笑声对和泉来说就是天籁之音。 谢平康见和泉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红色的羽绒披风,故意打趣道:“姐夫,我好冷哦,姐姐怎么未想着给我送一件?” 李云英笑道:“哈哈,康舅舅,舅妈昨个到的燕州,如今跟我娘一起在王府里等着呢。” 李自原特准十三女儿李弯弯到燕州跟谢平康团聚过年。这算是他给谢平康的惊喜。 谢平康立刻露出跟和泉一样灿烂耀眼的笑容。 第20章 为儿孙改皇谱 霸四海千年世家 结局 (1) 白雪飞飘,千山银装素裹。 已被李自原下旨晋升为上都督府的河北道迎来了漫长的隆冬,天地寒风瑟瑟,与往年不同,各大城府热闹繁华,特别是燕州城府,街道随处能看到达官贵人的马车,酒楼商铺有不少外国人,比那千年古城洛阳也不差。 这一天是新年初一,燕州百姓在暖烘烘的家里吃着酒菜,眉飞色舞说着河北道去年发生的一件件大事,最为激动自豪的事是天下第一艘钢船龙神一号试航成功、和泉带龙神军深入日本国京都抢劫了王宫,最为高兴的事是降低农、商、书、医赋税。 镇东王府早就取消了初一的官宴,都督府的官员便带着随从去附近的镇、村走访,将一些吃食送给孤寡老人,顺便听听民声。 郝胜骑着一匹黑色神俊的灵马,后面四名士兵赶着两大灵马板车堆放整齐的九湘斋软香的点心、灵面蒸得素糕、灵玉米油、灵肉等吃食。他被分派去郊外的两个村看望十二位孤寡老人,其中三位老人是在北寒之地牺牲烈士的爹娘。 天晴雪厚路滑,好在灵马脚程极快,郝胜不到正午就走访慰问完了,返回都督府将灵马板车上缴,这就骑着灵马回府。 郝胜能力强、做事踏实细致、见解独到,在河北道的经济方面给和泉提了许多好的建议,三年功夫提升至从五品下,不再是不入流的小官,成了中级官员。 河北道官员俸禄高,城府的官员没有县镇的俸禄高,不过郝胜立功多,年底奖银丰厚,去年光奖银就足足有八百两,还有一车灵物及一灵黑马,令同僚们羡慕无比。 郝胜是个极孝的人,以前在河北道偏远的县城,一到冬天寒冷无比,条件恶劣,微薄的俸禄除去寄给苏州家里的只能勉强够自己过活,根本置不起宅子,也没银钱养仆人。 大前年和泉提了河北道所有官员俸禄,郝胜攒了一年的银钱,加上奖银在燕州城府郊外置了一座三进的宅子,买了四个奴仆,向都督府借了灵马车,亲自去苏州,将爷爷奶奶、两个侄儿、一个侄女都接了过来。 爷爷奶奶在苏州老家时一到冬天就得大病一场,如今到了燕州,没有一点水土不服,吃上了王府送的灵米、灵菜、灵肉,一直未生过病。 谢玲珑以和泉的名义保了郝胜三个侄儿女入了长安学院读书。去年郝胜的大侄儿在燕州乡试考中了秀才,榜上排名第十八,郝胜的爷爷、奶奶高兴无比,全家人去王府磕谢和泉夫妻。 郝胜进了府门直奔大厅,爷爷、奶奶正跟大侄儿几个来拜年的同界秀才说话,爷爷瞧到他立刻问道:“怎地早回来了?” 郝胜笑道:“爷爷、奶奶,今个是初一,都督府里的公事少,我处理好就歇了。” 大侄儿恭敬的给郝胜引见五位朋友,五人早就听说郝胜大名,目光里带着敬仰,想听听他说说河北道的官事。 郝胜性子急又倔强,但从不低眼看人,见这些秀才穿着朴素,没有蔑视,反而很有好感,坐着聊了起来,还留众秀才吃了晚饭,给每人送了盒王府赐的灵点心,让他们带给家人品尝。 初二至上元节,河北都督府的官员都是轮休,郝胜也不例外,他只在初一、初五、初十值夜,其余十二天都是在府里歇息陪家人过年。 初三这天是郝胜弟弟的祭日,三个侄儿女跪在爹爹灵牌前磕头,保佑郝胜能娶到好妻。 郝胜在跟前站着听到此话当场怔住。他的年龄已近二十七岁,曾在幼年时订过娃娃亲,后来女方嫌弃他家贫穷毁婚,他受耻而发奋苦读书,少年中举,女方找上门来要求兑现亲事,他坚决拒绝,远上长安参加会试考中进士,当时三小家族中的赵家有一位庶出的官员相中他,想把庶女儿嫁给他,他不耻赵家行径拒绝,结果被派到河北道喜都的县城当了县令,喜都的刺史是赵家官员的嫡亲叔叔,对他打压可想而知,四次搅了他跟好人家女儿的亲事。 爷爷、奶奶特意把郝胜叫到偏厅说话。爷爷是个老秀才,要不是老眼昏花的连字都瞧不清,也要参加河北道的府试,道:“胜儿,咱们家是低门低户,别说是尊贵的皇室,就是高门大家族都配不上。你的眼界不能太高。” 奶奶道:“胜儿,老家跟你同辈的堂兄弟有几位都当了爷爷、外公,你连亲都未成,儿女都没有。你今年虚岁都二十八了,再不成亲,我跟你爷爷怕是等不到抱重孙子。” 郝胜轻叹一声。夜晚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两年来他逢年过节都亲自去公主府给央金送礼表示情意,但是正如爷爷所说,门不当户不对,央金不可能嫁给他。 郝胜不死心,又不想麻烦镇东王夫妻,次日去找了个官媒婆,以爷爷奶奶的名义,按着礼数叫官媒婆去公主府向央金提亲。 一个时辰之后,官媒婆面无表情回来答复央金拒绝了。 郝胜心里早有准备,却也狠狠的被打击了。他对央金钟情已久,想要忘记也需要时间,只是爷爷奶奶这么着急他的亲事,他不得不接受都督府同僚的提意,准备上元节参加王妃专为未婚官员办的赏灯会。 郝胜求亲失败的事传到了燕州何家,奥路斯听到之后,心里莫明的有些紧张,这已是河北道第五位向央金求亲的官员,前面四次也让奥路斯产生紧张的情绪。奥路斯发觉对央金已经不是友情。 奥路斯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没有急于表白。东罗马的文化跟平唐截然相反,在情感上面平唐人喜欢含蓄。央金不是正宗的平唐人,可在平唐住了这么多年,应该也跟平唐女人一样。 奥路斯叫狄乌把李吉、李利接到何家玩耍。他抱着李利小声道:“上元节王妃办了一个赏灯会,很是热闹,你回头跟你娘说,若是她去我就去。” 李利回到公主府,搂着央金撒娇,道:“娘,我师父说上元节王妃姨办的赏灯会,你要是去,他也会去。娘,你带着哥哥一起去吧好不好,我瞧不见冰灯,哥哥能瞧得见啊。” 央金脸颊微红,身后的吐蕃奴婢都来向她贺喜。她对奥路斯一直很有好感,按照吐蕃的风俗,会在节日绕着他跳舞唱歌,可惜她是和离之身,又有两个儿子,再者日后他要回东罗马帝国,他的亲朋好友能接受他娶她吗? 央金暗觉配不上奥路斯,不想让那样一个完美无缺的青年为她损了名声。轻声道:“赏灯会人多,还是不要去了。” 李利嘟着嘴眼睛含泪,央金怕他哭了伤眼睛,忙道:“李利,我不去,让你哥哥带着你去好了。” 李利立刻转哭为笑,拍着白胖胖的小手,道:“娘,我能看到一点,师父眼睛比我好,看到更多!” 上元节,镇东王府两座湖边设了冰灯会,几百座大小型冰雕在近万盏灯笼的照耀下闪烁着炫目艳丽的光芒。几百位未成亲、定亲的男女在冰雕之间行走,谈笑风生。 自去年起,上元节、三月三、端午节、仲秋节,谢玲珑就会在王府设宴给河北道未婚的男女提供相亲见面的机会。四个节日已经促成五十五对男女喜结良缘、四十六对男女定亲。 今晚来了二百余名河北道的年青官员、龙神军的军官,还有近三百位官家、世家、书香门第的小姐。 俊美无双的奥路斯一头金色卷发,出现在冰灯会,立刻引来许多小姐注目,都以为他要从今日来的女子当中选一个做亲王王妃。 这些小姐早就打听清楚了,东罗马帝国的国制是一夫一妻,奥路斯一直没有娶妻,亲王王妃的位置是空虚。奥路斯容貌人品简直是万里挑一,身份尊贵,日后眼睛也会重见光明。她们仰慕他,极想嫁给他当亲王王妃,哪怕成亲之后去了东罗马帝国也心甘情愿。 李吉、李利来时,奥路斯怀里已被小姐们塞了一堆香荷包、手帕。李吉已经六岁,晓得些事,在李利耳边说了几句,轻轻推了他一把。李利眼睛失明,却是特别聪慧,很听哥哥的话,摔倒之后呜呜的假哭。 奥路斯最是心疼这个小弟子,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放在旁边的石桌,顺哭声飞至,一把抱起李利哄好了,把他扛在了肩上,又抱起了李吉,带着兄弟俩逛灯会。 王府的大厅,谢玲珑跟几十位官夫人说着话,长秀进来在她耳边禀报几句,她听到奥路斯抱着李吉兄弟赏灯,美眸一亮。正如她所想,奥路斯跟央金互有情意,只是央金顾虑甚多,此事得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正月下旬,由河北道都督府主办,在福临门酒楼的第七层举行燕杭大运河码头拍卖。 四大千年世家、佛教、道教、燕州谢家、镇东王府、燕州何家、三大军队世家、江家瓜分了四十二座码头的一百五十年经营使用权。 每座码头附含运河岸边方圆五里的地,一旦运河通航,可在这些地皮上面建设酒楼、店铺、仓库、客栈。一座座码头就是一个个聚宝盆。 燕州何家年前就从谢玲珑那里得知了消息。族里的人上次错失盐场,这回一致拿出所有的银钱、财宝,凑了九百五十万两银钱,又从谢玲珑那里借了两千万两银钱,拍下了一座中型码头。 江易跟提前转为正式族长的何阳正贺喜,道:“你家的码头在山东道,离着海边不远,到时运河通航,海货都能从码头运到各地,你就等着收银钱收到手发抖。” 何阳正笑道:“江大哥,咱们两家一起发财。” 江易亲热的拍拍何阳正肩膀,道:“回头我家的货船通过你家码头,少收些停泊银钱。” 何阳正点点头道:“咱们两家的关系还用说。我家码头有两条街道,我给你家留两个最好的位置开店铺。” 燕州谢家是何七雪当主母,府里的帐从来不瞒着谢玲珑。去年谢玲珑让何七雪给谢平安、谢平康写信,叫他们兄弟拿银钱出来给家族置码头。 谢平安跟海琳娜痛快的出了三百万两金票。一两金子就是十两银钱,这就是三千万两银票。其中近两千七百万是谢平安做生意赚的,三百万是海琳娜的银钱。堂堂帝国女皇的财富竟没有谢平安的多,这并不是稀奇事,她比起李自原还算富裕的呢。 谢平康跟李弯弯商量,卖了店铺、田地,连李弯弯的嫁妆也全部卖了,凑了五百五十万两银票。 这已是他们兄弟的极限,再没有多余的银钱。 何七雪府里所有的银钱及珠宝全部拿出来,加上两个儿子的,竟达到六千万两银钱。 谢平福只是个小秀才,还没有入仕,又不经商,这些年一共攒了九万两银钱,一个铜板不留全部交给何七雪,而后将此事赶紧写信告诉谢平泰、谢平健。 谢平泰远在乌城,不想向未来的岳父明王借银钱,也不想让别人知道码头的事。他悄悄的去钱庄提出所有的积蓄三十五万两银钱。 已跟谢平泰定亲未来的小堂客李子月从他的随从那里得知后,以为他急用缺钱,就亲自去问,撒娇卖萌硬是逼着他讲了实话。 李子月跟妹妹李子姣商量,瞒着爹娘,把私存所有的银票、珠宝,合起来约有一百万两银钱装在两个盒子,送给谢平泰、谢平健,让他们一起交给谢族。 谢平泰很是感激李子月。 谢平健收到李子姣的盒子,很是惊诧,他的未婚妻才六岁就知道顾着婆家,他清算自已的积蓄,发现不到三十万两银钱,还没有李子姣的多,内心感动不言而喻。 燕州谢家倾全力之力买码头,便连未嫁过来的李子月、李子姣都出了所有的银钱,终于买得一座大型码头、一座小型码头,竟比三大军队世家还多出一座小型码头,展现了家族强大的凝聚力和财力。 拍卖四十二座码头一共收得近十七亿两银钱,这些银钱成为修建燕杭大运河的经费,不用花李自原一个铜板。 李自原在御书房看了和泉写的奏折,激动的站起连着说了五个“好”字。他能够想象到十年之后三千五百余里的燕杭大运河全部建成通航,沿途城府会是多么的繁华,将会有无数的百姓受益,帝国的总体国力将会大步提高。 早朝文武百官得知此事,各抒己见。 三大家族与三小家族的几十名官员竟然联名上了奏折,要李自原将十七亿两银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用来修燕杭大运河,一部分治理黄河水患。 李自原无比恼怒这些世家竟把贪墨的主意打到建设燕杭大运河经费上面,下旨让六个家族想法子筹银钱治理黄河水患,十年之后若不成功,将撤掉家族所有官员官位,二十年内所有族人不得入仕。 三大家族与三小家族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懊恼之余还必须赶紧去想治理黄河的办法,可是他们做任何事都冲着利益,一旦没有利益就都退后不管。治理黄河水患那是极其难办的事,洛阳何家就栽在这上头,三大家族、三小家族认定李自原这是趁机除掉他们,弄得人人惶恐不安,一些本来就没得着家族关照过的人为了十年后不遭受牵连,向家族自请离开、另立门户。 三大家族、三小家族的族长见如此下去,家族就要彻底败落,迫不得已学着和泉夫妻,在长安举办了黄河码头百年使用权竞拍会,要筹银钱来治理黄河。 他们倒有自知自明,没有蠢到给四大千年世家、三大军队世家发帖子。不过,他们一边以权势压人,给各大商会发帖子,向商家的家主放出狠话必须掏银钱买码头,一边在皇族宗亲里面找几个托儿抬价钱。 黄河码头百年使用权竞拍会那天,各大商家的家主根本不相信六个家族能治理好黄河,但目前还不想跟他们撕破脸,就派少家主出席,准备象征性的出个十万两银钱就当是喂狗了。 拍卖师拍卖第一座码头时,未等少家主们开口,那些托儿就把价钱叫到了六百万两银钱,这么高的价钱抵得上商家一年的利润,这简直是抢夺商家的财富,少家主面面相觑,心里气愤无比,但没有一人吭声。第一座码头就这么被托儿给拍去了。 六个家族的族长坐在后面,见拍卖师连着拍卖两座码头,竟然没有一个商家少家主举牌子报价,急得额头冒汗。 张家族长当机立断,叫停拍卖师,全场歇息,而后跟五家族长商量,干脆直接给来的四十五家商家少家主摊派,每家出五百万两银钱。 拍卖师公布了摊派的事,众位少家主有的当场拒绝直接走人,有的铁青着脸不吭声走了,总之连婉转说考虑的人都没有,把六个家族族长气得说出威胁的狠话。 当晚,四十五家商家家主联名向户部尚书告状,次日早朝由户部尚书呈上奏折禀报李自原。 六个家族的官员竟也联名写了奏折,告四十五家商家家主贪利不爱国是国之柱虫,请李自原查封他们的店铺或是将家主流放北寒之地。 户部尚书是贺栋的弟子,是个很清正不畏强权的官员,见六大家族不认错,反而恶毒的反咬一口,简直无耻卑鄙到极点,盛怒之下跪请李自原召来六个家族的族长当朝对话。李自原应允。 张、欧阳、白、赵、周、马家家族都在长安,六位族长很快就来到大明宫。 白家族长一上来就愁眉苦脸道:“陛下,燕杭大运河竞拍会四十二座码头共拍得十七亿两银钱,臣等六家治理黄河只需不到三亿两银钱,根本未向四十五家商家多要银钱。” 欧阳族长义愤填膺振振有词道:“陛下,治理黄河乃是国之大事,这些商家从百姓身上得到无数银钱,如今只是让他们出这么少的银钱治理黄河,就告到早朝,此等只知道吸食百姓血汗的奸商是帝国的毒瘤,只有除掉他们,才能扬正气。” 六位族长先后说完,文武百官听着纷纷低声议论,李自原抬手示意静声。 户部尚书瞪眼盯着六位族长,问道:“六位族长,请问治理黄河所需的银钱数目是如何得来的,可曾有人勘测过黄河有多少处水患,每处的水患大小,水患附近的地形,水患用什么方法治理,所需的材料、人工费用各是多少?所有的黄河码头可有画好的图,可有建设的依据,可有当地各村里正联的同意建设书?” 文武百官瞧着六大族长脸色由白转红再转青,一下子就被户部尚书问得哑口无声,均是心道:如此之大数额银钱的竞拍会,六大家族一点准备都没有,别说精通生意的商家们,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也会觉得极不靠谱。 户部侍郎出列,高声道:“陛下,臣有幸亲自参加燕杭大运河竞拍会。谢开国侯、谢平健大人及一百三十位名士在三年筹备期间,勘探了八百零四个城府、县、镇村,大小河流五十二条,关于运河及四十二座码头验证共画了五千七百余张图,做了预算二十三册。” 李自原听着不时的点头。他早就从李青的密卫队得到最详细的谍报,户部侍郎所说只是谢奇阳等人在燕杭大运河的筹备工作的一部分。 户部侍郎接着道:“竞拍之前,给每位到场的竞拍人一本册子,包括大运河建成图、流经之地详细情况、四十二座码头的建成图等,还有竞拍所得的十七亿银钱还包括大运河一百五十年的清泥费用。” 文武百官听了均是倒吸一口气,谢奇阳是燕州谢家的族长,亲自带着那么多人筹备了三年,这是何等的认真重视细致,难怪得到四大千年世家的信任,燕杭大运河码头竞拍到那么多的银钱。 户部侍郎环视六位族长,道:“竞拍会结束,镇东王、王妃将所有的图纸、册子交给下官一份,带回来在户部封存,以备人查询。” 工部尚书冷哼道:“几年前欧阳、白、张家与洛阳何家一起拿着道教的银钱治理黄河,就未派人做过前期筹备。哼,花了那么多银钱,黄河仍是年年泛滥!口碑如此之差,谁还敢把银钱交给你们?” 文武百官纷纷蔑视道:“六个家族以权势逼迫商家出巨银,还张口闭口为国为民,他们根本就未想好好治理黄河,所得的银钱怕是都进了自个家族腰包。” 赵、周、马三小家族族长对于跟随三大家族后悔莫及。可如今在治理黄河水患的事,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想退出都不行。 李自原虎目圆瞪,低喝道:“六位族长将治理黄河视同儿戏,拿着朕的御令当成招揽银钱的厉剑,哪个商家不出巨银就要将他刺杀!胆大妄为,不配着朝服,一律贬为庶人,家族另选新族长治理黄河水患,十年后黄河若再泛滥,全族流放北寒之地!” 六位族长瘫软倒在大殿之上,六族官员个个吓得呆若木鸡。文武百官对他们却不抱半点同情之心。 二月二,经过谢奇阳三年精心的筹备工作,终于在燕州远郊举行极为隆重的燕杭大运河动工仪式。 锣鼓喧天,舞狮舞龙,数万百姓围观,热闹非凡。 河北道、山东道、江苏道、苏州道等都督府都督及城府刺吏,白云观观主慕容齐云及一百二十三名观主,护国寺和原主持及二百三十五名主持、方丈,亲自到场参加仪式。 和泉主持仪式,将李自原的尚方宝剑赐给谢奇阳,册封他为燕杭大运河总督,凭尚方宝剑能随时调遣大动河途经之地的军队,对于阻碍大运河的官员可以先斩后奏。 谢奇阳跪接尚方宝剑,随即宣读大运河主管人员名册,谢平健、何屠夫、四大千年世家名士等人的名字赫然在册。 燕杭大运杭风风火火的开建,燕州、济洲、苏州三处同时征地开挖,四十万百姓参与。 何屠夫被委以重任成为副总督,专门负责协调,处理难事急事。他是从二品的县公,年纪又大,处处受人尊敬,办事公道,能跟任何身份的人交流,许多难事到了他这里都能得到圆满处理。 何家六个宝有着丰富的治理水利经验,十分严谨较真,专门负责检查质量。 廖小燕娘家的兄弟、妹夫一直是谢奇阳的助手,在修建水库时提了两级官职,此次修建大运河,深感光荣自豪,特别卖力。 谢奇阳带着谢平健骑着灵白雕,每旬穿梭在三地,很是辛苦。何七雪心疼夫君、儿子,经常与谢平福带着吃食瞧看。众人见湘雪公主没有半点架子,对开国侯极好,都很羡慕开国侯。 燕州谢家、燕州何家的名声继湖南道、陕西道、河北道,又在山东、江苏、苏州等地远播,超越了三大家族。 三月,谢平福参加河北道府试考中举人。 同月,远在东罗马帝都的海琳娜又给谢平安生了一个胖儿子,取名谢宇扬·马尔·凯撒。谢家、何家、镇东王几家大喜。央金送给谢宇扬一件镶宝珠的吐蕃金刀,奥路斯跟她的事有些明朗,但是仍没有公开。 四月,津州军港的第二艘钢船龙神二号建成开始试航,此次由何家十一个兄弟及秦焱、秦淼带船远航。 和泉开始在帝国招新兵,要求年龄在十二岁至十八岁之间,品德端正,会一定的功夫,懂兵法、身负异能者优先。 龙神军将士的后代凡是符合条件的都报名参选。三大军队家族及一些家族鼓励儿孙去应招。 四岁的李云捷、李云胜成为副考官,经过身份审查的少年参加武试,须得跟他们兄弟比试武功,能过十招的成为士兵,能过二十招的成为军官。 三大家族、三小家族的许多人为了让子孙进入龙神军,谋个好前途,纷纷跟家族脱离关系。新上任的六位族长想召集族里优秀的少年去治理黄河水患,结果龙神军招兵把他们都吸引走了。 六个家族持续走了十几年的下坡路,内部存在许多的问题,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了这么一件大事,族里没有了少年,等于失去希望,继而引发所有矛盾。 六位新族长不得不集合族人在祠堂里表决,像洛阳何家那样分家,这样就可以不用去治理黄河,保住族人现有的官职、财富,等新帝登基之后,家族的人再聚集起来恢复原样。 六个家族的人联名向朝廷上书,请求李自原派公正的官员主持分家,撤销治理黄河水患的御令。 李自原未料到六个家族这般没有骨气,除去向他献女人,只会耍奸,原本对他们只是厌恶,现在多了蔑视。 李自原派李青主持六大家族分家,强制用国库银钱买了六个家族的族地,六族族人一瞧祠堂都被拆了,复兴家族的希望破灭,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六个家族就这么由假分家变成了真分家。 六月,龙神军招兵结束,扩编达到了四万人。和泉下令所有将士到津州军港海训,要在海里游得比海鱼还快才算合格。 七月,谢平福远赴长安参加会试中了进士,紧接着在殿试上面被李自原点为榜眼。 众位官员纷纷向谢平福道贺,许多官员明着暗着打听他是否定了亲。唐虎儿、贺彩霞得知后坐不住了,特意再次将谢平福请进府做客,唐芊大大方方跟他见了面。 七岁的唐芊已出落成小美人,比李烟小时候还美丽。她一直戴着谢平福送的红宝石金项圈。 谢平福在长安期间,一直住在谢平康与李弯弯的公主府。他回府之后,便去见谢平康道:“二哥,国公伯伯让我给家里写信,请爹爹来向芊妹子提亲。” 谢平康眼珠一转,便知五弟打得什么主意,道:“你这小子,是不好意给爹爹写信,就让哥哥我替你写,对不?” 谢平福鞠躬到底,道:“多谢哥哥。” 谢平康道:“自家兄弟无须说这些客气话。我给爹爹写信没问题,只是怕爹爹太忙,顾不得你的事。”这就拉着谢平福去书房。 谢平福道:“二哥,你不如写给娘和大姐。” 谢平康点头,道:“若是大哥在平唐,他就能替你出面定下亲事。我只是你二哥,还是做不了你的主。娘是不方便出面,大姐应能帮你办此事。” 信件到了燕州,谢玲珑见到唐虎儿夫妻这么急,也不想拖下去担心生变,直接跟唐厚强说了此事。 唐厚强眼睛精亮,笑道:“芊娘的主,我做的了。小玲珑,你无须去长安,明个请官媒婆来,我应下便是。” 谢玲珑大喜,这就亲自去跟何七雪说了此事,又派李云捷兄妹去跟谢奇阳报喜讯,次日从燕州找了个口碑好的官媒婆带进了王府向唐厚强提亲。 唐厚强爽快的同意,取出昨晚写好唐芊的生辰八字交给官媒婆,跟谢家交换谢平福的生辰八字,而后与谢玲珑一起去白云观及护国寺设在燕州的分院合了生辰八字,竟是极好的姻缘,两日后就互相下了小定。 谢玲珑为显示谢家对此事的重视,跟和泉亲自去了趟长安,与谢平康、李弯弯、谢平福一起去了唐国公府。 谢玲珑以谢家的名义送给唐芊两套金刚石首饰、两套宝石首饰、六只灵兽、十棵灵树、二十株灵花。 唐虎儿夫妻很是高兴。和泉一直很敬重唐虎儿。两家人关系更加密切。 唐家虽是军队世家,但是族里的人对于六艺都很有天赋。唐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长安的贵女当中名气不小。 唐芊一直没有机会跟谢平福相处,这次谢平福来长安,总算见了几面,听他言谈高雅风趣,见他举手投足气质高贵,难得的是小小年纪,很是内敛,比她认识的军队世家子弟身上多了书卷气,这是她很喜欢的。她还未开情窍,不懂得男女之情,只是瞧着谢平福很顺眼。 唐家设定亲酒宴,自是得请帝后。李自原亲自下旨给谢平福与唐芊赐婚。 唐皇后未见到李云捷兄妹,很是不悦,她天天都想念三个孙子、孙女,每回在信里都说了,和泉怎么连她这么小小的心愿都满足不了。不过她是绝对不敢给和泉、谢玲珑脸色瞧,只能在心里生闷气。 和泉夫妻办好了此事,去了趟护国寺,便急匆匆回了燕州,也未进大明宫。这下李自原跟唐皇后一起郁闷了。李湘特意入宫,劝慰帝后。 谢平福留在长安等待任职令期间,收到了许多贺礼,其中有马奇与武田君野的重礼。 马奇远在桂州,谢家的事都是从舅舅十王爷李峦那里得知。 贵为王爷的李峦今年十九岁,大婚数年,一直没有子嗣。他的两个倾国倾城的侧妃在长安王府,一年只在正月见到他几天。他在桂州的王府清一色的男奴,外头言传他不喜女色好男色。马充容为了早日抱上孙子,派宫人将两名侧妃送到桂州,李峦碰都不碰她们,全当她们是摆设,坐实了流言。 马奇性格随了李峦,内向不爱言语,心思阴沉,手段狠辣,不要命的练武,对自己都是极狠,对别人更加的狠。他很聪明,每天跟着谢玲珑送的灵鸟学习各国语言,还请了译官教他书写各国文字。他是李自原亲封的官员,有官职在身,无须参加科考。 马奇对谢平福一直很关注,那只长鼻子大象风筝被他视为珍宝,不让任何人碰,他心情不好时就拿出来在山上放。 武田君野是李自原承认的日本天皇,在长安城府有天皇府邸,有奴仆、奴婢、侍卫百人,每月还有银钱、赏赐,生活上面锦衣玉食。他在长安学院读书,成绩很好,丝毫没有天皇的架子。他的平唐语流利的能当外国学生的先生。 武田君野心里不愿承认是谢奇行的儿子,认定生父是谢奇阳,他就是燕州谢家的人。他处处以燕州谢家的人为榜样,特意托人抄来燕州谢家的家规,刻在大石上面,立在府邸正院的院子,以家规严格要求自己,不沾酒色、不做恶事,如此坚持下去,竟是得到很好的名声。甚至有许多人很纳闷,李芙那样的荡妇竟生下这么好的儿子。 李芙的亲妹妹李芳县主从外地回来,想打武田君野的秋风,被他婉拒。李芳竟是在外面喝酒时编造他的谣言,无奈李芳的名声臭不可闻,根本无人相信。 武田君野在燕州谢家时跟谢平福有一面之缘,对他印象深刻,很想结交,这次趁机送了重礼。 谢平福初入仕途,不想结仇,将所有的贺礼收下,而后一一回礼,对武田君野、马奇也不例外。 马奇收到礼物,特别高兴,激动的从桂州赶到长安。谢平福见马奇还记着幼年时的友谊,有些触动,请他在酒楼用饭,给他接风。两人差着辈份,却因年龄相仿,交谈甚欢。 马奇讲述在桂州带兵斩杀土匪的事,谢平福听了很是赞赏。 谢平福跟几位同榜进士约好去爬骊山、华山,顺便叫上马奇。谢平福与马奇带着随从及谢玲珑留下的十四匹灵马,到约好的地方跟众进士集合。谢平福竟发现多了个武田君野。 一位少年进士笑道:“平福小弟,天皇与我在长安学院是同学,昨日听我说起你,很想结识,这就一起来了。” 武田君野装成初次见到谢平福,很平常的说了两句客套话。 “小子见过天皇。”谢平福上次见武田君野时,他穿着简陋的新衣,这回他锦衣在身,更显得容貌俊秀、气质贵雅。 谢平福跟少年进士点点头道:“天皇既是你的同学,那这一路你就跟他同骑一匹灵马,你的随从也跟他的随从共骑。” 少年进士跟武田君野笑道:“平福小弟最是好说话。” 谢平福拉过马奇,环视众人道:“我给你们介绍,这是峦王嫡亲的外甥、陛下亲封的六品官员马奇。” 几位进士都是出身清贵家族,对皇室宗族的人有所了解,如今帝国有辖地的王爷一共就四位,李峦的辖地虽然远在偏远的桂州,但也是堂堂的王爷,拥有不小的势力,而李峦至今无子,传闻将李峦将外甥马奇视为亲生儿子,今日见马奇穿戴华贵、两个随从都是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看来马奇在峦王府应是很得宠,传闻是真。 武田君野望着个子不高却散发着淡淡威严的马奇,道:“原来是五岁领军深入匪窝杀土匪的马小将军!” 马奇知道武田君野在燕州谢家认亲失败的事,以为武田君野想要对谢平福不利,皮笑肉不笑道:“想不到天皇连小子的事都知道。今个小子是跟平福舅舅来玩耍的,不是来杀土匪。” 武田君野外表平和无害,实则是个心思复杂的人,听到“杀”这个字,便知道马奇误会他了。眼下他解释不清,只有时间才能证明他对谢平福没有丝毫的坏心思。 众人骑着灵马在官道风一般驰骋,很快就到了骊山,将灵马放在山脚下,所有人步行登到山顶,放声咏诗、唱歌,很是愉悦。 武田君野唱了一首日本国的民歌,心里再次涌出给娘与养父复仇的念头,试探性的问道:“平福小弟,听闻龙神军扩建至四万人,还在津州进行海训,可是真的?” 谢平福点点头,道:“不错。陛下亲批龙神军扩招新兵,原本是要增加至六万人,我姐夫需要的是强将精兵,只增加至四万人。” 武田君野一听就猜测出李自原野心勃勃想靠着龙神军发动战争。既然龙神军进行的是海训,龙神军已拥有了两艘钢船,相信用不了几年就会攻打日本国。 武田君野从生下来就被李芙天天教导是平唐人不是日本人。他的两只守护灵兽也是平唐帝国玉女谢玲珑所赠。他内心一直当自已是平唐人,是以只想着复仇,丝毫不会因为日本国将会被平唐灭掉而难过。 谢平福的随从带了锅、碗、筷、调料。众人打了野味烤了吃,渴了喝泉水。谢平福没有带酒,众人知道谢家家教极严,未对此有所埋怨。 当晚众人在骊山脚下谢玲珑的名下的庄子歇息,次日去了华山,玩了两天安全的返回长安。 武田君野盛情邀请众人去他的天皇府邸做客,几位进士很是高兴的应下,马奇连忙给谢平福使眼色,谢平福便以家里有事为由带着马奇跟众人分道扬镳。 两日后,吏部的任命令公布,谢平福竟是出人意料的被封了一个从六品上奉议郎,这是个没有实权能闲在府里整日无事可做的文散官。大概李自原见何七雪身边没有儿子,特意给谢平福这个官职,好让他去守护何七雪。 谢平福离开燕州数月,很是想念家人,辞别了亲朋好友,离开长安。 马奇是个武散官,也是没有实权,十分的自由,想去哪里都行,便跟着谢平福骑着白灵雕一起来到了燕州,拜见了李静、李露、谢玲珑等人,还见到了奥路斯、央金、李吉、李利。 马奇的性格不知不觉的变得活泼起来。他本性不坏,李峦对他管教很严、要求很高,他小小年纪,文武双全还会医术,琴棋书画也是略懂一二,又生得漂亮,嘴巴也甜,得到了长辈的肯定,交了几个同辈好友,还跟着李云捷兄妹去了一次津州见识龙游一、二号。 八月初马奇骑着谢平福送的灵黑鹰返回了桂州。李峦待他如生父,他是必须要跟李峦一起过仲秋节。 李峦见到了神俊的灵黑鹰惊诧无比,听了马奇咯咯笑着描述此行的经历,得知不但是谢平福,燕州谢家、何家、镇东王府所有的人都对他很好,竟是激动的双手抖动。 李峦失眠了好几晚,最终决定还是不要借着马奇的名义去燕州瞧看谢玲珑。 李自原从密卫那里得知马奇跟谢平福成了好友,心里很欣慰,马奇是他的外孙子,也是个很不错的小小郎,那只灵黑鹰,自是谢玲珑看在他的面子上让谢平福赠的。 仲秋节前夕,谢玲珑的空间里又出了新灵物,这回是一种蔬菜—芹菜。 芹菜有水芹、旱芹两种,功能相近,药用以旱芹为佳。旱芹香气较浓,又名“香芹”,亦称“药芹”。芹菜是高纤维食物,常吃芹菜,尤其是吃芹菜叶,对预防高血压、动脉硬化等都十分有益,并有辅助治疗作用。芹菜性凉质滑,故脾胃虚寒,肠滑不固者食之宜慎。 谢玲珑前世各地都种有芹菜,物美价廉,人人都吃过。她曾经最喜欢吃香芹猪肉馅饺子,这一世一直没有芹菜,每回吃饺子就会想到散发独特香味嫩绿的芹菜。 小白激动种植了一季芹菜,实践结合空间给的理论知识,道:芹菜性喜冷凉、湿润的气候,属半耐寒性蔬菜;不耐高温。干燥可耐短期零度以下低温。它适合在帝国的华北地区栽培,秋季适宜芹菜生长的气候最长,所以产量、质量、栽培面积也最大。 李云英抱着小白雪白的虎脑袋,笑道:“小白,你说得太复杂了,直接说芹菜很适合在咱们燕州种植不就得了。” 小白虎须抖动,道:是啊。我就是想说这个。 和泉跟谢玲珑亲自下厨,三兄妹帮厨,一家人在空间厨房包了芹菜灵肉馅饺子。和泉煮水下饺子,谢玲珑又用灵芹菜为主菜炒了四道热菜、拌了一道凉菜。 热气腾腾的灵饺子端上桌,一家五口满脸笑容品尝,温馨快乐。 谢玲珑惦记着人世间的亲人,叫小白带着几只灵鹿施法术包了两万个灵芹菜饺子。她们一家人出了空间,先给住在王府里的亲人煮了吃了,而后去燕州何家、谢家,再去燕州大运河三处施工地点,给谢奇阳、何屠夫等人煮了吃。 何屠夫特别喜欢吃面食,在这面食之中最喜的是带馅的包子、饺子、馅饼,头一回吃灵芹菜馅的饺子,美味得差点把舌头吞进肚子里头。 何家六个宝笑道:“珑妹子一来,就有可口的吃食。可把我们的嘴养叼了!” 谢玲珑特意派灵白雕给远在乌城的明王等人送去两千斤灵芹菜、一千斤灵猪肉。 明王收到灵芹菜时,正好刚吃过晚饭,肚子饱着呢,这个懊恼啊,恨不得将吃过的东西都吐出来,空腹才能多吃点灵芹菜。白丽、李子月姐妹在一旁瞧着明王连声叹气,问出来原因,均是哈哈大笑。没办法,明王就这点出息。 明王叉腰吩咐厨房立刻去做一桌灵芹菜菜肴,包两千个灵芹菜灵肉馅饺子,把正在议事的李秦、贺栋、吕方正、谢平泰等人全部叫来,晚上又大吃了一顿。 转眼时光飞逝,冬去春来过了两年。 初春时节,碧海蓝天。微冷的春风里夹带着咸湿的空气,津州的军港停泊着十艘庞大银亮闪闪发光钢船,龙游一号至十号相继试航成功。 四万名皮肤黝黑的龙神军将士在军港前广阔的操练场整齐列队,他们个个骑术精湛、水性极好、武功高强,都有过在龙游钢船上航行的经历。 十艘钢船与四万龙神军使得平唐帝国海军实力提升几个档次,已经超越东罗马帝国的海军。不过,东罗马帝国的海军久经杀场,有着千年跟海盗交战的经历,而平唐帝国的龙神军还未曾在海上有过战斗经验。 一袭银盔甲的和泉站在高台,用内力传送声音,宣布李自原的圣旨,原来今年三月至四月,龙神军将要招募两万新兵,扩编至六万将士。 众位将士以为是要宣布攻打日本国的军令,未曾想到是扩编。他们回到军营之后私下议论,所有将军请着何家众孙去询问和泉。 何家众孙聚齐了一起来到元帅军舍求见。 和泉已换下灰绿色的春季军装,修长高大的身躯像柄利剑屹立在厅中间,俊美冷峻年青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众位将军来找本帅何意?”在军营里面和泉跟何家众孙都是以军职互称。 长孙何阳山开门见山道:“元帅,吾等在海上训练了三年,新兵也成了老兵。那日本国已有三年不向咱们平唐岁贡,还曾侵犯咱们平唐沿海的县、村,咱们龙神军何时才能渡海去攻打日本国?” “吞并日本国,永绝帝国隐患。”十二孙何阳浩今年十五岁,正月刚与十四岁的祁依依大婚。他十岁进入龙神军,因为没有战事,至今仍是七品的军官,在何家众孙里面官职最低。他最渴望能上战场立功。 “你们随我来。”和泉带着众孙直接去了议事厅,指着墙壁上挂的地图,肃容道:“你们看高丽国与日本国哪个离河北道更近?” 众孙都是军官,每人手里都有地图册,已将这张地图瞧过无数遍,张口便道:“元帅,高丽国与河北道陆地交壤,自是比日本国至河北道海路近的多。” 和泉凤眼微眯,低声道:“日本国虽穷,不过还是有些值钱的货,平唐灭了日本国,光凭着龙神钢船可是搬运不过来。不过,若是高丽国归了平唐,从高丽国走海路去日本国,要近得多。” 众孙一听均是惊喜交集,见和泉摇头,立即闭上嘴巴,生怕平唐将要吞并高丽国的军事机密泄露出去。 众孙回了营区,任凭众位将士追问,都不透露。和泉得知后心里暗笑,十一个哥哥、弟弟口风真是严实,他们是憨厚,不过根本不傻,知道轻重。 时隔三年,龙神军再次招募两万新兵的事传遍帝国。这次已经六岁的李云捷、李云胜由和泉特批成为了应征的新兵,在新兵比试时武术、箭术、骑术霸占了前两名,名振龙神军,头次在帝国高调的亮相,引来了各方势力的关注。 李云捷、李云胜个头比同龄的小童足足高出两尺,已然跟十二、三岁的少年一样高,只是目光单纯,脸上带着稚气,看上去仍是个孩子。 不过若认为他们天真无邪那就错了,他们是和泉与谢玲珑当成一方王爷、一军元帅、一族族长在空间培养出来的,看得书极多,在外面游历的日子也不短,见到世间百态,心机堪比成人。 谢玲珑做为他们的娘亲,也不想他们如此累,可是他们一出生身份就是郡王很尊贵,和泉的敌人遍帝国,他们要想一直过着富贵平安的日子,那就得学会各项技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家人。和泉两岁起就随着玄灯大师(李万清)徒步远行千里化缘,李秦三岁多带着妹妹李湘在灵狐的护送下大冬天从济州穿越山林来到长安,江易九岁就当了江家的家主,谢平安六岁成为榜眼并在当年出使各国……她想到这些释怀了,放开双手让两个儿子去参军。 当年的五月底,平唐帝国李自原向高丽国发出招降国书,同时和泉的两万龙神军骑着灵马带着五万只灵兽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出现在高丽国与河北道交界,造成强大的压迫,附近的高丽城府、镇村百姓恐惧无比,全部离家逃向王都。 高丽国收到国书,由欧阳红、李笑把持的朝政,那些誓死不降的官员全部被斩杀,小少年国王低着头站在母亲李笑旁边,糊里糊涂的在投降国书上按了手指印。 一夜之间,整个高丽国归顺了平唐帝国,高丽百姓都变成了平唐子民。护国寺的九座分寺为了安稳人心,派出僧人行走各地,声称平唐军队绝对不会杀害降伏的百姓,请香客、信徒说服百姓们返回家乡等待玉女谢玲珑亲临赐灵物。 三天之内,和泉的龙神军、灵兽出动,遍布高丽国各城府、县、镇,斩杀趁乱打劫的盗匪、江湖人,迅速将局势稳定下来。 李自原派出太子李秦、郡王李志来到了王都,正式接受高丽国王的投降书。 李秦宣读圣旨,追封前任高丽国王为高丽王,册封现任高丽小国王为郡王,李笑为高丽王妃,欧阳红为二品女官;将高丽国改称为高丽道,道内的所有臣服的官员按照平唐帝国的朝规改称官职,不愿意为官的官员可以职官回乡养老;将高丽王宫变成都督府,所在城府的名字由“丸”改为“平丸”;任命李志为高丽道都督。 李志今年二十岁,曾是十二皇子身份的他数年前犯下大错被降为郡王,其母赵修容降为美人自请去了望梅庵带发修行,其姐十一公主李歌被牵连失了李自原宠爱,自此他性格大变,不再贪恋权力玩弄阴谋诡计,本分的做好郡王,做了长安学院的学生,又进了太学当博士,在长安有了好名声。 李自原见李志心性已经成稳,这回就派他到高丽道任都督,给他施展才能的机会。 六月十九,高丽道都督府所在的城府平丸都城外的平丸寺举行盛大的佛事仪式,庆祝观世音菩萨日。 盛名远播天下的玉女谢玲珑由九十九只灵白雕护送,从天而降至平丸寺,接受十余万高丽信徒、香客膜拜。 已经六年未在佛典上担任玉女的谢玲珑破例在平丸寺了,她盘腿坐在观世音菩萨像前的高台,一动不动静坐当了一天的玉女。 于此同时,平丸寺前干涸数日的池塘竟是出现了灵泉、灵荷花、灵鱼,佛迹显现使得高丽香客、信徒无不激动万分。 紧接着平丸寺观世音殿前的特意空出来的广场,每隔半个时辰凭空出现堆积成山的灵米、灵面、灵果、灵菜、灵花,僧人将这些灵物免费赠给高丽香客、信徒,不论是贫穷的高丽百姓还是富裕的高丽贵人均是感激涕零。 平丸城府的百姓得知此事,纷纷涌来领取灵物,前往平丸寺的官道、小路、山道人满为患。 六月十九的夜晚,平丸寺的百姓们源源不断,还比白天更加多了。这时谢玲珑叫来主持当场宣布,“观世音菩萨慈悲心怀,要将平唐的福泽赐到高丽道每个村子,今后十年每年春季都会赐给百姓灵稻、灵菜种子。此次佛典延期两日,已领过灵物的百姓不得再领。” 佛典进行三天,僧人们将观世音殿前的广场灵物赠给远道而来的高丽百姓,将让他们享受到平唐百姓才能免费吃到的灵物。 佛典空前的圆满成功,爱吹牛的高丽人故意在家门口摆出灵物做的吃食,将所见所闻夸大数倍的宣扬出去,短短半个月,高丽道童叟皆知。许多高丽人以成为平唐人为豪。 这时平唐的陶瓷、丝绸、首饰、茶叶、诗歌、戏曲、服装、饮食由几家大商会引进售卖,大街小巷的商铺都是平唐的东西,到处能看到身着平唐服的人。欧阳红给小外孙郡王穿上平唐朝服,硬是逼着李笑穿上平唐的朝服出席高丽道的贵妇人的宴会,引领高丽贵族穿起平唐服。 漆黑的夏夜,天空的星星被乌云遮住,很快刮起一股阴风,下起倾盆大雨。 丸城府的都督府传来几名奴婢惊恐的尖叫声,李笑王妃竟然在沐浴时溺死在浴桶之中,事情无比诡异。 众所周知,李笑暴虐狠毒,从做了高丽国王后那天起就开始害人,毫不夸张的说,她的仇人遍布高丽国各个阶层,每时每刻都有人在阴暗的角落谋划着杀死她。无奈她身边有许多隐匿暗处的灵兽保护,根本没有人能够近她的身,更别说下毒、刺杀了。 李笑不是低能儿,身边又有八名贴身奴婢,怎么可能溺死在没有人高的浴桶?此事处处透着蹊跷,不过她作恶多端,为她伤心的人极少,便连都督府里高丽王宫的旧奴都暗中拍手叫好。 李笑跟高丽国王的女儿朴安妍,今年十一岁,个子很高,容貌却随了高丽国王极为丑陋,一直不被李笑喜爱,自幼远离爹娘做为人质在长安学院读书。李振去高丽国时走的匆忙,也没有带着她。这回李自原允许她回高丽国奔丧,她骑着李湘借的灵白雕赶到丸城府,跟着弟弟一起参加丧礼,将李笑与前高丽国王合葬。 欧阳红本是伤心欲绝,见到容貌丑陋却是知书达理、性格温柔的外孙女朴安妍,心情好了些。欧阳红知道李笑的死因,可是这个仇无论如何也报不了,只能为了活着人忘掉仇恨。 丧事结束之后,欧阳红、李振、朴安妍、小郡王终于安静的坐在一桌用饭,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家宴。 朴安妍对于李振的感情胜过了生父母,见他头发灰白、眼窝深陷,比同龄人老了十几岁,大热的天竟是穿着夹袄,身体虚弱到如此地步,与在长安时截然不同,忍不住私下问小郡王弟弟道:“舅舅身子怎地如此衰弱?” 小郡王年龄说是小,其实也有十岁了,只是个子随了生父,十分矮小,看上去跟五、六岁的孩童一样,好在容貌像生母,不然比朴安妍还不如,道:“舅舅中过毒,九死一生。姥姥说,只有三百年以上的灵人参须、灵首乌须才能根治舅舅的身体。这次护国夫人谢玉女来到丸城府,姥姥原本想着去求她赐灵药,可是不知怎地,她临时取消了进都督府,她的夫君镇东王也未来。姥姥去不了河北道,没有办法见到她,就求不到灵药了。” 朴安妍知道和泉与谢玲珑已经返回燕州,斟酌考虑了好几天,终于下了决定,未跟欧阳红说明原因,留下便条就带着奴婢骑着灵白雕去了燕州。 两只灵白雕从天而降,落至镇东王府大门前,正好一群河北道的官员从里面走出来,众位官员脸上带着笑容,瞧到了发戴白花、一身白孝服容貌丑陋的朴安妍及四名白衣高丽服的奴婢,顿时怔住,竟是忘记走路。 只因灵白雕是镇东王府的标致,凡是骑着灵白雕的男女无不是容貌俊美之辈,这个朴安妍丑到了极致,怎么会认识镇东王夫妻? 朴安妍从小到大都被人取笑,一脸平静,目光直视,雍容大气倒将众官员瞧得不好意思。 郝胜正好在官员当中,行至朴安妍身前,鞠躬问道:“请问小姐可是要进镇东王府?” 朴安妍点点头。 郝胜低声道:“小姐可知今个是帝皇静公主寿诞,王府上下喜气洋洋,我们刚才进去磕头得了杯寿酒喝。小姐若是没有紧急的事,不妨明日再来。” 朴安妍眼睛精亮,连忙还礼,道:“多谢大人提醒。” 郝胜微点头便跟着官员们离去。朴安妍瞧着郝胜的背影有片刻失神,这青年男子真是个好人,而且瞧她的目光里没有半分的蔑视。 朴安妍带着灵白雕、奴婢在王府的客栈住下。晚上她派奴婢给央金的公主府送去帖子,希望能见两个表弟一面。 央金未跟李振和离时,对朴安妍还是不错的,每个月都会接她回郡王府住一天,给她银票、衣服、首饰,甚至还有过打算给她在长安找个好夫君。可惜央金如今的身份是不能管朴安妍了,而且也不方便见她。 央金收到帖子,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欧阳红派朴安妍来抢李吉、李利,特意召见送帖子的高丽奴婢,知道朴安妍此行的真实原因,没有吭声。 朴安妍听高丽奴婢回复央金不同意,心里也不生气。她知道李利险些死在高丽人手里,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李振的背叛愚蠢和欧阳红与李笑竖敌太多。当年李振跟央金闹和离时,她曾经劝过李振,可惜当时她不到十岁,又生得很丑,李振根本听不进她的话。 次日,朴安妍带着奴婢、灵白雕去了镇东王府,出乎意料很顺利的见到了谢玲珑与李云英。 朴安妍如今的身份是平唐帝国的郡主,谢玲珑见她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觉得她虽丑但是个重情意的好孩子。她的来意,谢玲珑昨晚就从央金送来的信里得知了。 李云英一袭黄衣,墨发梳着三丫鬟,发上戴着镶珍珠金饰,容貌倾国倾城,气质灵动似仙,比画上的人儿还要美丽。谢玲珑二十四岁,容貌还是宛如二八芳龄的少女,跟李云英倒像是姐妹俩。 任何人都喜欢看美人,朴安妍虽是丑人,也不例外。她以晚辈的身份向谢玲珑行了磕头礼,对于未上帖子就来拜访表示歉意,又跟李云英互见了礼,坐下之后便开门见山说了来意。李振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已是欧阳红的唯一的儿子,若再病死,欧阳红肯定会跟着病倒。她不想再失去亲人,所以急着来求谢玲珑。 谢玲珑面色不变,道:“你父母双亡,如今长辈只有奶奶和舅舅,你为舅舅来求我,倒是一片孝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朴安妍期盼紧张的望着谢玲珑,等待下文。她真不知该如何做才好,如果跪上几天就能求来灵药,那在长安时,那么多的人在王府门前跪求,最后仍是两手空空。她不愿意求央金出面,是知道身为女人很苦,央金比她还要难、还要苦,不能再让再央金为难了。 李云英在长安的宴会上见过朴安妍,当时没有人跟她说话,她就像一株狗尾巴草一样安静的呆在角落里很是孤单可怜。谁说女人的容貌不重要,要是生得似朴安妍这么丑也是不行的。李云英同情怜悯的轻叹一声。 谢玲珑轻声道:“你不该求我。我给你指条路子,不远处有座护国寺的分寺,你去那里求观世音菩萨。” 朴安妍大喜过望,起身磕头立即带着奴婢去护国寺的分寺。 说来也巧,朴安妍到了观世音菩萨的殿内,碰到了一对白发苍苍脸容慈祥穿着锦衣的老夫妻。她给舅舅李振求灵药,老夫妻在一旁给孙子求姻缘。 朴安妍跪了半个时辰,老夫妻比她来的早也一直跪着。朴安妍在磕头时突然间鼻中嗅到浓郁药香,眼前的地上竟是出现了两根闪烁银光的灵药须,大喜之中竟是惊呼出声,引来旁边的香客、僧人注目。 朴安妍赶紧双手捧起灵药须,请来寺院的医武僧辩识,确认是三百年的灵人参、灵首乌须,喜极而泣。 两位老夫妻见菩萨显灵赐给朴安妍灵药,跟着一起高兴,道:“我们给家里的孙儿求姻缘,菩萨能允了这位小姐的心愿,肯定也能允了我们的心愿。” 朴安妍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将灵人参、灵首乌须收好,带着奴婢离开寺院,正好在寺院的门前遇到了郝胜跟两位老夫妻。她感激郝胜昨日的提醒,上前向郝胜行礼。 原来老夫妻是郝胜的爷爷、奶奶。两人激动的给郝胜说了朴安妍求灵药成功的事,郝胜向她道贺。 朴安妍镇重的道:“王妃是我的大恩人,我无以为报,日后就来到燕州当一名女子学堂的先生。” 郝胜就此跟朴安妍告别。爷爷奶奶坐在马车上就开始说,朴安妍是个很有孝心的少女,心地肯定很善良。 郝胜向来不以貌取人,实话实说道:“我看她虽是戴孝,但衣鞋质料华贵,又跟镇东王府有着关系,应是高门小姐。她能为了舅舅的病情孤身来求镇东王妃,有一颗纯孝之心,得到王妃的指点在菩萨面前求到灵药,而后不忘王妃的恩情,愿意来学堂当先生,有一颗知恩图报的善心。她是个好女子。” 奶奶道:“胜儿,说来你跟这位小姐还是有些缘份。昨个若没有你的提醒,她一身孝衣莽撞进了王府,扰了帝皇公主的寿宴,王妃定会气恼。” 爷爷摇头道:“她是好女子,可是戴着孝呢,若是大孝就得守三年,胜儿可等不得!” 奶奶道:“怎地等不得,胜儿已等了这么多年,若是能得个好妻,等三年又有何不行!她能得到菩萨赐灵药,可见是个极有福的人。我看胜儿就娶她吧。” 郝胜的亲事还真是邪门了,参加了几回谢玲珑办的相亲宴,相上他的女子,他未相上,他相上的女子不愿嫁他,好不容易去年定下一门亲事,女子未过门竟然跟着家里的表弟私奔跑了,让他成为都督府官员的笑话。河北道以前人平均寿命是三十三岁,他都三十岁了,一只脚已跨进了阎王殿,亲事还没谱呢。他未成婚,他的举人侄儿也不好赶在他前头成婚。 郝胜心里很愧疚,爷爷奶奶想让他成亲都快魔障了,每隔三天就要到寺院的观世菩萨像前烧香许愿,每回一拜就是两个时辰,风雨无阻。 朴安妍带着灵药返回高丽道的同时,郝胜的爷爷奶奶竟是去了镇东王府求见谢玲珑,将朴安妍的情况打听清楚。 郝胜从都督府忙完公事回来,爷爷奶奶专门把他叫到了偏厅。 爷爷笑眯眯道:“胜儿,我跟你奶奶今个去了趟王府问那位小姐的事,王妃是极好的人,都告诉我们了。那位小姐叫朴安妍,竟是前高丽国王的女儿,自幼在长安学院读书长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如今身份是咱们帝国的郡主,今年十一岁,未曾定亲、婚配。” 郝胜一愣,原来那位小姐是央金前夫李振的外甥女,当今的妍郡主,难怪她能骑上灵白雕,摇头苦笑道:“王妃日理万机,爷爷、奶奶不该去打扰王妃。” 奶奶目光慈爱,道:“王妃没有责备我们,王妃特别平易近人,说此事全凭缘份,若能成是极好的事。她让咱们等着郡主从高丽道来长安再说。” 郝胜仍是摇头,道:“我如今只是五品官员,年龄比郡主大十九岁,配不上她。” 爷爷笑道:“王妃说郡主自幼远离父母,怕是想找个年龄大知道疼她的夫君。” 奶奶点点头,眼睛虽然花了,但还是看得出孙儿容貌年青,不像是三十岁的人,道:“王妃说你有个优点,就是没有正式娶过妻,更是没有通房、妾室。” 郝胜脸微红,不再说话。心道:一切就随缘。 且说朴安妍回到丸城府,将灵药献上,欧阳红喜极而泣,亲自看着太医煮了灵药汤端给李振喝下。 七天之后,李振的身子完全恢复康健。欧阳红将此事宣扬出去,丸城府的寺院香火更盛。 这一天,欧阳红跟朴安妍坐着说话,细问起求药的过程。朴安妍没有隐瞒,细说经过。 欧阳红得知央金未允许朴安妍见李吉兄弟,短叹一声,难得开明的道:“罢了,你的两个表弟只要身子康健,在哪里长大都一样,到时他们成年大婚生下的子嗣姓李就行。” 朴安妍忍不住夸赞道:“云英郡主真是生得好看,我见过的小娘加起来都没有她美。” 欧阳红眼中复杂的目光一闪而过。李笑就是因为李云英而死。李笑以王妃的身份写了一本奏折,替儿子小郡王求娶李云英,请李自原成全赐婚。这本奏折还未送出都督府,李笑就涨死在浴桶里面。幕后的凶手只能是当时还在都督府主持大局的太子李秦。试想都督府内,除了李秦之外,无人能指挥的动灵兽。李秦视李云英为亲妹,自是不愿她嫁到高丽道,是以出手杀死李笑。 朴安妍自顾自的激动说着见到谢玲珑、李云英时的情景。 欧阳红不想再听下去,挥手让朴安妍退下。她平伏着情绪,将李笑的悲痛驱散走。 李振病愈之后,主动找到李志,做了李志的副手,为安定高丽道做了一些实事。 欧阳红派奴仆去各地给李振找了两名平唐美女当通房。 李振觉得跟央金再无缘分,也是在异乡熬不住寂寞,就顺了欧阳红的意跟两女成了好事。几年之内,两女给他生了三个女儿,唯独没有儿子,他从此默默无闻,多年后重病,临终前头脑清醒一刻,浮现的是少年时娶央金公主时意气风发的情景,他在丸城死后身边没有儿子送终,尸首运回长安埋葬,长安也没有人来悼念,李吉、李利从东罗马帝国赶来,他的坟头已长满野草,这些都是后话。 八月,朴安妍带着奴婢去了长安,将灵白雕还给李湘,向李自原上了奏折,想要离开长安到燕州报恩。 李自原怜悯朴安妍自幼无人疼爱,欣赏她的自强不息与孝顺,也是为了安抚高丽人,下圣旨在燕州赐给她一座郡主府及珠宝、宫女,允许她亲事自主权。 朴安妍到了燕州住进了郡主府,几日后低调的去县城任了女子学堂的先生。她容貌虽丑 第20章 为儿孙改皇谱 霸四海千年世家 结局 (2) ,却是才华横溢,性格又很温柔,脸上常常挂着淡淡的笑容,不在意别人的取笑,像一株坚韧的小草一样活着,渐渐得到了许多人的尊重,开始有人向她求亲,她以有孝在身拒绝了。 九月初,平唐帝国的九艘钢船载着万名龙神军、万只灵兽,从津州军港启程至高丽道海港,调整两日之后,等到万名龙神军从陆地上了钢船,启航直奔日本国。 半夜,三千只灵白雕、五千只灵黑雕从空中丢巨石,将日本国沿海的军营砸得粉碎,无数的日本将士在睡梦中被砸死。 黎明,龙神一号至九号分成三队驶进日本国三大海港,一万八千名龙神军带着近两万只灵兽登陆,以雷霆之式占领各大城府,所过之处斩杀所有日本国军人、武士,将平唐帝国的国旗、龙神军的军旗一并插在城门最高处。 日本国人欺软怕硬,几百年来一直认为平唐人都是软柿子好欺负,自从平唐出了军神和泉厉害起来,竟是把突厥国给灭了,随后打进了日本国京都,不久前逼迫高丽降伏,日本国人真正害怕了。 这回日本国人亲眼看见海边停泊着山一样高大恐怖闪放银光的怪船,又在空中见到那么多的灵白雕,心理上屈服。日本国人不敢反抗,老实的听从和泉军队的命令呆在家里,不敢乱逃。 不到十日,日本国的军队损失了七成,逃走了两成,还有一成近四万军队护着天皇武田清卫与皇后朴金喜准备做最后一博。 高丽国若是未灭,朴金喜肯定会挑衅武田清卫去高丽国,而后亲手杀死他,把四万军队当成礼物献给高丽国,如今高丽国归顺了平唐帝国,把持政权的是李自原的儿子李志。 朴金喜对李自原恨之入骨,绝对不可能投降,她就让武田清卫带着四万日本将士跟龙神军硬拼,她就不信龙神军将士个个是菩萨跟前的金童,肯定会死许多的人。她要让李自原为当年把她嫁到日本国来付出代价。 可惜,朴金喜低估了和泉的智慧,高估了日本人的骨气和所谓的武士精神。 和泉派两百名将士骑着灵白雕在天空中大声叫喊威吓,并让灵白雕在白天每隔一个时辰就往下面砸石头。 日本军队的四个将军为了活命,当天半夜把武田清卫、朴金喜杀了,提着这对男女的人头,带着四万军队投降。龙神军未死一人,再次创造奇迹。 十月初,李自原在早朝接受了武田君野的投降国书,下旨将日本国改为日本道,册封武田君野为郡王,派他回去治理日本道。 武田君野跪下道:“请陛下册封谢平福为日本道都督,让他随臣同往日本道。” 李自原诧异道:“谢平福是朕钦点的榜眼,才华横溢,不过他年仅十岁,没有担任城府主官的经历。” 武田君野道:“陛下,下官曾与谢平福相处几日,当时他不过八岁,就能说出许多治理城府的道理,下官好生敬佩。” 李自原本来是想让已经十八岁的驸马谢平康任日本道都督,见武田君野如此执着,便道:“此事三日后再议。” 李自原回到德熏殿,立刻派李青骑着灵白雕去燕州问谢玲珑。如今和泉带领两万龙神军在日本道,谢奇阳修燕杭大运河忙得连仲秋节都回不了家,何七雪从来都做不了大事的主,只能问谢玲珑。 李青到了镇东王府,正好谢平福领着来燕州玩的马奇在王府拜访各位长辈。李青将事情禀明,谢玲珑、谢平福还未吭声,马奇张口就把武田君野骂了一通。 谢玲珑蹙眉道:“小青儿,你把陛下的原话说一遍。” 李青请着谢玲珑到外头,低声道:“陛下说,若不是可用的人少,我也求不到小玲珑那里去。” 谢玲珑微笑,道:“陛下真是说笑,帝国那么多人,非要我弟弟去做甚?” 李青道:“小婶娘,您是菩萨跟前的玉女,五位叔叔都能指挥灵兽。日本人对于灵兽很是敬畏,五位叔叔中的任何一位带着灵兽去了,都能让日本人心生膜拜,哪敢造反闹事。” 谢玲珑知道李青所言不假。 当年她给李芙的灵鼠、灵蟾蜍丑陋无比,日本人竟把它们当成神兽来对待,天皇每逢节日,就要向李芙借它们显摆,接受万民跪拜。日本国内乱时,李芙与武田君野也是靠着它们向日本商人要到了船和黄金,逃到了高丽国。听密卫报来的讯息,日本人对李芙很敬重,丝毫不在意她在长安的荡妇名声,她只是皇子妃,已经死了,但是声望远远高于当了几年皇后的朴金喜。日本人心里承认李芙生的武田君野才是正统天皇血脉。 谢玲珑一瞬间想了许多。前世今生的日本国都是个变态的国家,李自原把李芙嫁到日本国去,估计也未想到有这么好的效果。 谢平福走出来,兴奋的道:“姐姐,姐夫曾夸赞过我,说我有能臣之才,这回去日本道当都督,是不是姐夫替我向陛下求来的?” 谢玲珑伸,嗔怪道:“你当日本道是好地方,那里乱得很,除去流民、恶人,还有神出鬼没武功高会使毒用爆雷子的忍者。你姐夫亲自出马,至今为止歼灭了四个地下忍者队,还有两个忍者队没有找到。” 李青笑道:“福叔叔,此事是陛下求小婶娘,可不是小叔叔求陛下。” 谢平福认真道:“姐姐,我考中榜眼,却是做个闲官,我在府里也呆了两年了,愿意去日本道建功立业。” 马奇跟了出来,果断的道:“福舅舅,我会日本语,我跟你同去日本道。谁敢对你不轨,我就除了他。” 谢玲珑对马奇微笑表示感谢,道:“我不会让你们两个这么去的,我从河北道选出官员当你们的助手。我这就给北寒之地锡拉木林寺主持写信,叫他派武僧、经僧、医武僧在日本道建寺院,宣扬佛法,做你们了解日本道民声的眼睛。” 平唐帝国灭掉日本国,和泉在日本国杀了几十万的军人,和泉是护国寺的外门护法,日本人再变态,也不会变态到相信刽子手的话,护国寺去宣扬佛法显然不适合。 谢玲珑在锡拉木林寺也是一等供奉,地位等同主持,能调动任何北寒之地任何寺院的僧人。由锡拉木林寺僧人去日本道宣扬佛法,最好不过。 谢平福大喜,握住谢玲珑的双手,笑道:“我就知道姐姐会鼎力支持。” 马奇道:“舅舅,我在桂州有几个随从还算不错,让他们跟咱们一起去吧。” 谢平福拉着马奇去书房,道:“前不久,几位同界考中进士的好友还写信来,问能不能去高丽道做官,我看日本道跟高丽道差不多,就让他们跟咱们一起去吧。他们跟武田郡王关系不错。” 马奇眼睛一亮,笑道:“可是两年前同去游华山、骊山的那几位进士?” 谢平福点点头,轻声道:“他们满腔抱负,才华无处施展,正好跟着咱们去日本道大展身手。”停顿一下,镇重的道:“对了,你还是亲自回趟桂州跟峦王当面说此事的好。峦王视你为亲子,若是不舍得你去,你得听他的话。” 马奇心里笃定峦王会同意,不过还是要当面问他,尊重他的意见。当下,马奇从谢平福这里借了五只灵白雕、带着自已的灵鹰,连夜赶回桂州。 李峦对谢玲珑的情意始终未变,爱乌及乌对她的五个弟弟都很欣赏敬佩。他一直非常支持马奇跟谢平福往来,当即同意,还把最得力的四名死士、四名官员交给马奇。 两日后,谢平福、马奇带着四十名官员、随从跟着李青来到长安。唐虎儿做为谢平福的未来岳父,自是不放心谢平福去日本道,派出族出十五名文武双强的少年随从。 十日后,锡拉木林寺的一千五百名僧人骑着灵白雕、灵鹰浩浩荡荡到了长安。为首的是英俊睿智声名远播天下的那日松长老,他将带着僧人在日本道修建三座寺院,成为谢平福安全最大的保障。 早朝,李自原将日本道的都督府设在平东城府,册封谢平福为日本道都督,马奇为平东刺史,众位少年官员均是升官三级有了实职官位,唐家军的十五名少年均封了军官。 文武百官瞧着跪谢的六十几名官员,年龄最大的不过二十三岁,最小的谢平福只有十岁,不由得纳闷皇帝为何派一群少年官员去凶险的日本道。 他们是不知道,谢玲珑、和泉、李秦、明王早在几年前就跟李自原商议过,日本道火灾、地灾、海灾多,远比不过高丽道,这个地方不能扶持建设,就把它所有的矿藏都挖出来,而后废弃。 李自原能够放心的派谢平福等人去,说直白些就是搜括日本道的所有财富,而后运回长安。至于日本道会被折腾成什么样,他就不管了。 十月中旬,武田君野、谢平安、马奇、那日松等人坐着灵白雕降至日本道平东城府。 武田君野亲自向日本道旧臣宣布圣旨,与谢平福并肩坐上主座,接受所有官员跪拜大礼。 自此谢平福成为日本道首任都督,也是平唐帝国史上年龄最小的正三品都督。 谢平福正式上任之后,实施仁政,安抚日本人。马奇与谢平福相反,凶残暴利,铲除异己,威摄日本道。两个小少年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竟用了不到两个月就收服人心,使得日本道走上正轨,缓步发展。 武田君野只在武田奉熊的祭日才穿日本服,其余日子,特别是节日、盛大仪式都穿平唐服装。他说平唐话,过平唐节日,大力宣扬平唐文化,还娶了平唐女子为妻,引得日本贵族纷纷效仿,百姓也开始以成为平唐人为豪。 腊八的前一天,朴安妍乘坐灵马车来到了寺院,在观世音菩萨像前跪拜,求菩萨保佑她的亲人平安康健。郝胜的爷爷、奶奶正好来了,热切的跟她说起了话。 朴安妍这才得知那名官员就是敢跟镇东王不敬的郝胜大人。她笑道:“我在学堂就听几位先生夸赞郝大人是个清正的好官。” 爷爷急切的道:“胜儿至今还未成亲。” 奶奶赶紧的把郝胜的情况介绍了一下。朴安妍听了只是微笑,她本是要走的,瞧见外头雪越下越大,得知两位老人坐轿子来的,就等两位老人拜了菩萨,用灵马车送他们回了府。 郝胜在都督府得到自家奴仆的禀报,得知妍郡主亲自将爷爷、奶奶都送府,很是诧异,莫非这就是佛家说的缘分。他放下手头的活,骑着灵马回府,见到朴安妍坐在大厅里跟爷爷、奶奶、侄女说话,行礼之后表示感谢。 “此等小事不足挂齿。郝大人已归家,我就不再打扰。告辞。”朴安妍微微点头,这就准备离开。 腊八早晨,镇东王府按照惯例,给河北道官员赐下灵八宝粥、灵物。郝胜得了四斤灵八宝粥、四只灵风鸡、十斤灵猪肉,爷爷取了一斤灵粥、一只灵风鸡让他给朴安妍送去。 郝胜骑着灵马到了朴安妍府邸,得知她在学堂,这就赶了过去。朴安妍收下灵物,小年前亲自给郝胜的奶奶做了一件蓝色夹袄,派奴婢给送了去。奶奶试穿十分合身,细瞧针线很好,听到不是在成衣店铺里买的,而是朴安妍亲手做的,连声惊诧夸赞,心里感动,更是喜欢她。 小年过去,转眼就要到除夕夜。镇东王府送礼的宾客络绎不绝,谢玲珑与李云英忙碌之余,思念远在日本道的亲人。 年二十六,明王、白丽、谢平泰、李子月姐妹冒着风雪从乌城来到了燕州。这是他们首次跟众人在燕州团圆过年,李静、谢玲珑、何七雪等人十分欢喜。 明王听到谢奇阳、何屠夫、谢平健等人还在外地忙燕杭大运河的事,得到年三十才能回来,不由得感慨道:“亲家实是辛苦,等燕杭大运河建好,无论如何得好好休养两年。” 李静道:“奇阳可闲不住。他为了咱们李家在外头辛苦奔波,你回头跟你哥哥说说,得重重奖励才是。” 白丽道:“我刚才听说亲家忙得连平福定亲的事都顾不上管,都是小玲珑操持的。” 李静点点头道:“和泉不在河北道,由小玲珑坐阵,下面的官员没有一个敢闹事的。小玲珑府里府外、娘家、国家操持的事太多,好在小云英能帮着她管着一些事,我想帮她,她却是不让我操心。” 明王召来李子月姐妹,道:“过了年平泰就是十六岁,平健十四岁,你们虚岁也有十岁。你们婆婆如今在家没有人侍奉,我准备过了年让你们跟平泰兄弟大婚,月娘跟平泰回乌城,姣娘就留在燕州。” 李子月姐妹羞的低下头不知如何作答。她们还在白丽肚子里,明王就要把她们定成谢家妻,她们的姻缘是命定的,只是未料到提前了几年。 白丽朝明王笑道:“你总算做了件正经事。”两个女儿都是她精心教导出来的,丝毫不比千年世家的小姐差。她心里舍不得女儿这么小就出嫁,但是想到谢玲珑对她与明王的大恩,又想到谢平泰在乌城做官,李子月跟他天天见面感情很好,谢平健继承谢奇阳搞水利,跟李子姣聚少离多,为了李子姣能跟谢平健培养感情,这就得同意。 李静高兴的叫来谢玲珑、何七雪说了此事。 何七雪惊喜交集,道:“我心里早将月妹子、姣妹子当成儿媳妇,巴不得她们早嫁过来。日后姣妹子能陪着我一起去外去探望奇阳父子。”几年前谢家竞拍码头,李子月姐妹将所有的银钱、珍宝交出来,深得谢家人心。 谢玲珑笑道:“我五弟谢平福去了日本道,娘身边没人了,姣妹子跟健伢子大婚,日后姣妹子陪着娘身边也是名正言顺。此事多谢干爹、干娘。” 明王不以为然道:“小玲珑无须客气。平泰、平健是我和你干娘的儿子,他们大婚是给我们娶儿媳妇。” 镇北王府的下人一直是把谢玲珑六姐弟叫成小姐、少爷,把和泉、海琳娜叫成姑爷、少奶奶,管李子月、李子姣叫四少奶奶、五少奶奶。明王的两个女儿一出生就成了少奶奶,这都成了乌城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李静指着坐在靠椅上姿势优雅却是不停嘴吃着灵果的明王,摇头笑道:“小玲珑,你听他说话浑,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他把你两个弟弟当成儿子,是要你爹娘把你两个干妹妹当成女儿来疼。” 谢玲珑道:“姑奶奶,你可还记得我小时候叫我干爹爹什么?” 李静脱口而出道:“狐狸干爹。” 众人打量着一身红袍英俊如谪仙的明王,他这样的人心狠手辣又有心计城府,偏偏还不讨人厌,这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何七雪拉着李子月姐妹的小手,柔声道:“你们且放心,大婚之后,一切有我给你们撑腰,泰伢子、健伢子敢给你们气受,我与你们大姐收拾他们。” 年二十八,李青、李湘、秦建义、毛氏、秦武墨顶着大雪骑灵白雕从济州来到燕州镇东王府。 李湘今年已经十八岁,开始要子嗣,兴许越急迫就越要怀不上。李静也不催着,只要李青跟李湘夫妻和睦,平安无事就比什么都强。 秦建义已将族长之位传给了秦焱。今年秦焱派秦淼带着一万名秦家军继龙神军之后登陆日本道,将要在那里驻守到李自原召回。 秦焱与其妻伍蝶主持族中事务,三岁的二儿子秦武枫陪着他们过年。秦建义夫妻带着秦武墨跟往年一样来燕州跟众人过年。 过了年就九岁的秦武墨个子很高,常年在海里练武使得皮肤古铜色。他的容貌结合了秦焱与伍莲的优点,性格随了秦焱,坚韧不拔,话少外冷心热,聪慧勤奋。秦家二老很宠溺他,但是他的身份是少族长,秦焱夫妻对他要求特别严格。他比同龄孩子成熟稳重,懂得也多。 李云捷兄妹跟秦武墨的关系极好,都管他叫墨哥哥。秦武墨待他们兄妹跟别人不同,送的礼物都是自个亲自做的,不贵重但却是一番心意。 秦家人年年都千里迢迢赶到燕州过年,不但是王府的人,就连外头的人都猜想秦家二老想让孙儿秦武墨娶了李云英。和泉与谢玲珑却是知道,秦家二老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让李湘、李青不为难。 秦建义是个极直爽坦荡的人,毛氏更是如此。他们觉得孙子秦武墨很优秀,可是姻缘得看缘分,再者谢玲珑夫妻兴许要让李云英嫁到千年世家或是东罗马帝国。 年二十九,河北道笼罩在风雪之中,津州海港码头近海的海面结了薄薄的冰,七艘钢船破冰而入,稳稳停住。 和泉的龙神军歼灭所有地下忍者,给谢平福留下五千龙神军、两艘钢船、一万只灵兽,在寒冷的海洋航行十日,终于赶在今日抵达津州。 和泉带着五千龙神军将士踏上陆地,迎接他们的河北道高官及几万龙神军发出空前热烈震撼天地的欢呼声。 和泉与龙神军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为平唐帝国开拓了庞大的疆土。他们都是帝国的大英雄,人人都值得尊敬。 和泉当即下令凯旋而归的将士四人一组骑着灵白雕回燕州跟家人团聚,所有将士的战功封赏将在正月宣布。 疲惫不堪的和泉等着何家众孙与将士们归了家,这才最后一个骑着灵白雕回燕州。 鹅毛大的风雪使得能见度很低,和泉在空中听到远处传来小猫柔弱而又兴奋的叫声,立刻让白灵雕飞低,用内力传音叫道:“灵兽王小白,我在这里!” 雪花之中,两只灵白雕迎面飞来,雕背上面坐着李青及李云捷三兄妹。李云捷、李云胜参加了攻打日本国的战役,小小年纪,多次立下战功,威名远振日本道,获得龙神军将士的尊敬,他们比和泉提前一个月返回燕州。 小白太小很不起眼的蹲在李云英的身前,向和泉激动的挥爪,而后瞬移到了和泉的怀里,道:姐夫,玲珑姐姐在府里等候你,快回府吧。 和泉听到谢玲珑的名字,心头一团火热,赶紧微笑着带着众小一起回去。 和泉到了王府,简单见过众人,这就与谢玲珑十指相扣离开,去了卧房沐浴用饭。 谢玲珑让和泉好好休息,和泉哪肯。他能跟谢玲珑进入空间,房事是寻常的夫妻几十倍。他多日跟谢玲珑在一起,这次岂能放过。 谢玲珑过了年便是二十五岁,正值芳华正茂,内心也是喜欢跟和泉行房事,便由着他解了衣衫“胡作非为”。 一番激烈的缠绵之后,和泉稍作歇息又提枪开战,把谢玲珑弄得浑身酥软如同一滩水。 和泉肆意释放几回,大展雄风之后,突然间凤眸圆瞪,懊恼的叫道:“珑珑,为夫竟是忘记这不是在白府空间……你的葵水半月前来过,算算日子,这几天很容易怀上子嗣。” 两人房事在白府空间无须采取避孕措施,谢玲珑不会怀孕。今个和泉特别高兴激情,也就忘记身处之地是王府的卧房,行房事未避孕是要导致谢玲珑怀孕。 谢玲珑笑靥如花,道:“小泉子,你怕什么。我要怀了就生下来。女子十八岁至二十五岁是生子嗣的最好时期,后日我就二十五岁了,再不生就错过最好时期。咱们只有三个儿女,还是少了些。” 和泉心里溢满欢喜,每个细胞都在欢笑,柔声道:“珑珑,你愿意为为夫受苦再生一回儿女?” 谢玲珑搂着和泉脖颈,笑道:“河北道步入正轨,高丽、日本都灭了,你可以好好休息几年,把河北道将给那些官员,把龙神军交给捷伢子、胜伢子。我已将英妹子教出来,她能管着王府的琐事、外头的商事。好了,你别傻乐了,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怀上。” 和泉重重吻在爱妻唇上,道:“为夫一回来,你就说这样大的一件好事。” 谢玲珑好不容易透口气,胸脯起伏,媚眼如丝,轻笑道:“若是能怀上,对我来说也是件大好事。” 次日年三十,谢奇阳、何屠夫、何家六个宝等人从燕杭大运河的工地回来。李烟、贺知彬带着一对儿女赶到燕州。 何屠夫的大嗓门不亚于秦建义,两老说起今年高丽、日本国归降平唐,激动万分。 谢奇阳跟明王细谈了儿女大婚的事,定于二月下旬。 明王与白丽将在燕州过了上元节,就回乌城将李子月、李子姣的嫁妆送到燕州,还要宴请那边的官员,会相当的忙碌。谢家这边会由谢玲珑、李云英帮着何七雪张罗,宴请亲朋好友,谢家迁到河北道之后头回办大喜事,又是同时娶两个儿媳妇,必须隆重。 已为人母的李烟脸庞浮现着母性光辉,更加美丽。她的一儿一女过了今日就三岁,女儿是老大叫贺瑶,儿子是老二叫贺顺,都生得粉雕玉琢,很是漂亮可爱,小嘴还特别甜。 李烟贵为帝国最尊贵的公主,一直带着儿女跟着贺知彬住在天气比燕州寒冷数倍的上京。她的付出得到了贺知彬更多的爱。贺家上下也对她特别满意。 除夕夜团圆饭设在了镇东王府,男女老少欢聚一堂,笑声不断。男人们庆祝平唐灭掉日本、高丽,放开了酒量,女人们为夫君建功立业、儿女健康成长而自豪欢喜,或多或少喝了些灵果酒。 谢平健隔着桌望向马上就要成为堂客的李子姣,发现她也在偷偷瞧着他,不由得露出灿烂笑容。 明王再次忍不住要提醒同桌的奥路斯该考虑亲事,“回头我当爷爷,你还未成亲!”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奥路斯的视力已经恢复了七成,他已经向央金暗示过好感,央金心里有他,只是顾忌着李利眼睛未好年龄小,想再等几年。 和泉昨晚在空间里面已听谢玲珑说了奥路斯与央金的事,道:“你不急但也不能放手。” 明王白了和泉一眼,道:“就你那木鱼呆样还教奥路斯呢?当年若不是天天在小玲珑跟前说你的好,你能有今日?臭小子,快敬我一杯!” 和泉这回倒未顶嘴,端起酒杯一本正经的敬了明王一杯。 明王知道和泉这是真心实意的感谢,其实明王心里何尝不感激和泉,当年若不是和泉把他送到潭州求谢玲珑赐灵物,他哪有今日。叔侄俩难得心平气和不吵架的坐在一起喝酒,又是除夕夜,就多喝了几杯,根本不会醉,心里很愉悦。 长安大明宫,金壁辉煌的德熏殿,偌大的一间中央置着两张摆满山珍海味的圆桌,李自原、唐皇后、李啸飞坐了一桌,几位妃嫔坐了一桌。 李啸飞每年都从青州赶到长安陪帝后过年。他是成年男子,自是不能与妃嫔同坐一桌。 宫女侍候众人用菜。几位妃嫔都不吭声,低着头用饭,气氛安静而压抑,皇家的宫宴就是这般,她们早已失宠多年,一年只在节日见到李自原,满心欢喜见一回失望一回,还不如不见,心早就冷了。 李自原自饮了一杯酒,扭头扫了旁边一桌的妃嫔,惊讶的发现竟然只有五人,他清楚的记得去年除夕还坐了两桌。他细细回想,今年唐皇后先后向他禀报了几次,今年有多少个妃嫔去世,好像最近的一次是二十几天前,一位美人病逝。吃宫宴的人越来越少,岁月如梭生命短暂,他心里涌现出淡淡的悲伤、疲惫。 不过他想到今年灭了高丽、日本,平唐疆土扩张,民间、朝廷夸赞他是千古一帝,他的美名甚至超越了开国太祖李平唐。他忍不住内心喜悦,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 唐皇后跟李啸飞低声说着话。唐皇后得知秦家二老又去了燕州过年,幽怨的瞧了李自原一眼。她的爹娘、嫡儿女、嫡孙子、嫡外孙都在燕州呢,何时才能去那里过一回热闹喜庆不累心的年。 宫宴结束,妃嫔退下,李啸飞出了宫。按照宫规,唐皇后不能夜宿德熏殿,李自原要想唐皇后侍寝,就得去她的立政殿。 李自原任性的留下唐皇后,本想带着她骑马出宫去唐国公府瞧看唐虎儿夫妻,后来想想算了。明天初一还有朝宴、宫宴,中午要跟文武百官吃酒宴,晚上要跟皇族宗室的亲戚吃酒宴。 李自原忍不住感慨道:“臭小子、小玲珑直接取消了初一的酒宴,所有人守岁次日不用起个大早,河北道的官员这年过得实是惬意。” 唐皇后凤眸一转,轻声道:“陛下若取消了朝宴,我可省了心。” 朝宴不只是吃饭那么简单,在朝宴之前有礼节繁琐的大典,光是这个就得准备许久,而且年年朝宴的菜谱不能重样,总之是件很劳力费力的事。所幸现在后宫的妃嫔少了,没有跳出来捣乱的人,不然唐皇后在劳心之余,还得防范有人下黑手。 李自原转念一想,便道:“敢情臭小子取消正月的一切宴会,是为了不让小玲珑受累。”伸手搂着唐皇后的香肩,道:“回头我也寻个由头,把所有宫宴取消了。你看如何?” 唐皇后眼睛一亮,而后就笑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长安不是燕州,宫宴不同于官宴,岂能轻易取消。” 李自原抚摸唐皇后的柔荑,心道:你再等几年,我会让你跟着我一起不再受累。 二月底,李子月与谢平泰、李子姣与谢平健大婚。 明王那天改穿了紫袍,很是放心的把两个女儿交给两个干儿子。 燕州谢家娶到两位郡主,一时风头鼎盛,前来道喜的宾客非富即贵,四大千年世家派出了少族长,周边各国皇帝也派出了使者。 谢玲珑已有身孕,妊娠反应跟上次一样,查不到脉像,头三个月什么都吃不下。她出席喜宴稍坐片刻就由李云英扶着离开。众人得知喜讯,无不恭贺和泉。 几日后,谢平泰夫妻跟着明王夫妻返回乌城。李子姣留在了谢府,何七雪待她如女儿,婆媳相处的很好。 三月中旬,十九岁的李秦与十四岁的贺莹将在长安大婚。李湘操持大婚所有事务,她以前为五个庶弟妹操持,这回终于轮到了亲哥哥,自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每件事都力求完美。 贺栋与李氏在乌城住了整整九年,这回为了重孙女的婚事来到了长安。贺栋已经高龄八十一岁,李氏虚岁八十岁。李自原感激贺栋对平唐的贡献,下令免了他的实职,封他为从一品的文散官——开府仪同三司,赐贺家一面免死金牌,让他静心养老。 贺栋上奏折请求李自原免了儿子贺立的实权。贺莹成为太子妃,便是日后的帝国皇后,贺家就成为后族,贺栋不想让家族重蹈洛阳何家覆辙,主动让儿子从朝政退下来,也是让皇族宗室放心。他的做法再次赢得文武百官称赞。李自原同意贺栋的请求。 和泉带着已经怀有三个多月身孕的谢玲珑出席。谢玲珑妊娠反应已过了厌食期,胃口极好,一人吃四人的饭量。小白仍是看不出她怀的是男是女。 谢玲珑见到又瘦了的李湘,很是心疼。 李湘管着长安学府、帮唐皇后处理皇族宗室的琐事、关心国家大事、府里府外操劳。李青是密卫队长,去年平唐占领了高丽、日本,密卫队极为忙碌,李青十几次亲自到秘密到高丽、日本,李湘自是很担心他的安危。李湘又没有空间,得不到休息缓解。 谢玲珑觉得李湘一年多未怀上身孕,是劳累操心紧张所致。谢玲珑与和泉出面,请贺立担任长安学府的副院长,辅佐李湘。 大婚当日,李秦与贺莹拜堂至“二拜高堂”,众目睽睽之下,李秦请着和泉、谢玲珑跟李啸飞一起上坐,跟贺莹向三人磕头。和泉与李啸飞离了座,李秦仍是让谢玲珑坐着。 李秦与贺莹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向谢玲珑清楚的叫了一声“娘!”,全场人震惊。 毛氏喜极而泣,道:“叫得,叫得!” 李自原点头道:“珑娘当他们的娘,是他们的福气!” 明王跟众人道:“没有镇东王妃,就没有太子。” “夫妻同心,彼此不疑。”谢玲珑双手扶起李秦夫妻,望着一袭喜服的李秦,二十二年前浑身长满天花疮的小家伙已经成为了帝国的太子,当时她救他可未想过得到回报。她待他如亲生儿子,不然身怀六甲还远行至长安参加他的大婚。 李秦夫妻同时高声念出这八个字,十指相扣。 谢玲珑镇重道:“小秦儿,我和你青姨把莹妹子交给你,你要好好待她。” 她跟吕青青情如亲姐妹,贺莹是她的干女儿,也是她的“儿媳妇”,她不能偏向也不会偏向李秦。 李秦朗声立誓道:“儿此生只会有贺莹一妻。” 贺莹的脸在红盖头下面,瞧不到表情,只是娇躯不由得晃动一下。她心里感动而又甜蜜。 李秦的话打消了许多官员想将嫡女送给他当侧妃的念头。新人在无数的道贺声中进入洞房。 半年后,李秦第二次奉李自原之令监国。帝后秘密来到了燕州镇东王府。明王、白丽夫妻紧跟着来到燕州。 深秋的一个早上,燕州笼罩在薄薄的秋雾之中,远山的枫林被霜打过之后变成了深红色,阳光破雾之时,镇东王府的产房里传来一个洪亮的婴孩啼哭声,守在房外的许多人均是露出惊喜的笑声。 米照丽的声音从产房里面传出来,笑道:“恭喜王爷,王妃给你生了儿子,六斤三两!” 和泉喜得嘴合不拢,正欲进去,米照丽叫道:“王妃腹中还有婴孩,王爷不得进来。” 众人纷纷恭喜和泉,均道他打仗厉害,没想到连生子嗣上也比别人厉害,又有人说是谢玲珑厉害,生一胎等于别人两胎。 一个娇柔的婴孩啼哭声响起,明王叫道:“是个小小娘。臭小子,我女儿又给你生了个小小娘!看把你美的。” “王爷,您得了个千金,五斤八两!”米照丽向来重女轻男,报喜声明显比上次高。 和泉已经被巨大的幸福笼罩着,隔着屋门叫道:“珑珑,你受累了,我这就来瞧你。” 李自原一把扯住了和泉,激动道:“米大师未叫你,说不定小玲珑腹中还有一个孩子,你再等等。” 果然,和泉扯着脖子隔着门什么也看不到的望了一会儿,米照丽惊叫道:“还有一个,跟上回一样是一胎三个孩子。珑娘,你太厉害了!” 谢玲珑此生已是第二次生产,比头回更加顺利,小白寸步不离守着她,源源不断的给她吹灵气,她的精神头一直不错,听到米照丽的话,和泉紧张变音的声音传了进来,她握紧拳头,银牙一咬,用全力往下挤,将胎儿生了出来。 米照丽双手稳稳接住了胎儿。旁边望梅庵和慧庵主剪断胎儿脐带,瞧了一眼初生儿的屁股,笑道:“玲珑供奉,是个儿子!” 这回仍是米照丽跟和慧、和淼给谢玲珑接生。三女以此为荣。 米照丽称过胎儿,朝门外高声道:“王爷,王妃又给您生了个儿子,六斤五两!” 和泉喜得简直要晕过去。李云捷三兄妹一下子多了三个弟妹,自是十分高兴。 贺知彬、白如俊、江易等人纷纷过来拍拍仰天大笑的和泉的肩膀,笑道:“王爷真是厉害!”“王爷雄风威猛!”“恭喜王爷再得两儿一女!”“果然是晚开的花香,王爷比我们晚大婚,比我们晚得子嗣,如今后来者居上,一下子拥有四儿两女!” 谢玲珑满心欢喜,听着和淼的话再次用力,产下了胎盘。她与和泉又得了两儿一女,实是人生的大喜事。她很喜欢孩子,前世制度只允许生一个孩子,这世生了两胎,得了四儿两女,加上李秦、李湘,这就是八个孩子,相当的知足幸福。 米照丽三女给初生婴孩沐浴,穿上小衣,抱过来给谢玲珑瞧看。谢玲珑想到了空间,赶紧问道:“她们身上可长着朱砂痣?” 和慧庵主点头,拿起最早出生的小婴孩小饺子一样大的右脚,脱了小袜子,露出脚底中央的一颗红艳的痣。 米照丽抬起怀中小女婴的左手,左手腕上有颗朱砂痣。 和淼解开最后一个出生小婴孩衣衫,露出右肩上面醒目的芝麻粒的朱砂痣。 谢玲珑见三个婴孩都生着先天朱砂痣,可以跟她一起进入空间,不禁眼含热泪。今生今世老天真是对她太厚爱了,让她事事如意。 米照丽笑道:“珑娘,你家老四、老五都长得像和泉,老六长的像你。” 和泉进了产房,守在谢玲珑身旁,跟她抱着三个儿女,心里溢满幸福甜蜜。小白蹲在和泉肩上望着三个小主人,猫眼溜溜转,胡须上下微动。 谢玲珑柔声道:“小泉子,咱们的老四叫李云朝,老五叫李云琼,老六叫李云枫,如何?”这是他们早就起好的名字。他们的儿女都是“云”字辈。 和泉笑道:“好。” 何七雪、李云英三兄妹进来将三个婴孩抱出去,找奶娘喂奶。和泉亲自给谢玲珑喂饭食,四目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白喵喵叫了两声,激动道:玲珑姐姐,空间玉碑上已有了小主人的名字,为庆祝小主人诞生,出现三种新的灵物。 谢玲珑满眼惊喜,跟和泉使了个眼色。和泉摇头,示意她好好休息,安心坐月子,不要进空间。谢玲珑想想便点头。小白趁着米照丽三女不注意,钻进了空间。 三个婴孩在奶娘那里吃足奶不哭了。唐皇后满心期待,终于轮到抱他们,小心翼翼的挨个抱着李云朝、李云琼、李云枫,异常惊喜的跟李自原道:“表哥,朝郎、琼娘容貌极像和泉,枫郎像珑娘。我想在此多呆些日子。” 李自原抱着刚初生嫡亲孙子、孙女,铁一硬的心肠也柔软起来,笑道:“长安有小秦儿,咱们住到珑娘坐满双月子再说。” 唐皇后闻言喜不自禁。 明王在一旁打趣道:“哥哥、嫂嫂,你们都年青着呢,这么喜欢婴孩,不如生一个。” 李自原虎目一瞪,骂道:“浑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又发浑!” 众人听着死命的憋着笑,实在忍不住跑到院子外头,哈哈哄笑出声,唐皇后聚精会神抱着李云朝未听到,倒是把李自原的老脸臊红了。 明王无视李自原喷火的目光,拉着谢平康、谢平健两个女婿到一边训导,道:“臭小子别得都不行,唯独生子嗣上强,日后你们向他讨教,争取一回生四个儿女,超过他!” 谢平康、谢平健都未跟小妻子圆房,羞得低头不语。 白丽过来听了两句,哭笑不得道:“明哥,孩子们还小呢,说这些做甚。” 三个小婴孩给众人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欢乐。和泉怕唐皇后以谢玲珑的婆婆身份自居,更怕她提出过份要求,让明王给李自原传话。 唐皇后听了之后,也不难过,保证不会惹谢玲珑生气。唐皇后每天比奶娘对三个婴孩还上心,和泉不以为然。 且说谢玲珑做了双月子,养足了精神,带着和泉与六个儿女进了空间。 小白直接带他们去了灵菜地,这些天来它已将三种新灵物种了无数茬,收获了千万斤,现在是展示成果的时候。 谢玲珑惊喜的叫出三种新灵物名字,“菜花!莴苣!西葫芦!原来是这三种菜,营养最高的是菜花,最易种植的是莴笋,最好吃的就是西葫芦。” 三个小婴孩已经会说简单的话,瞧着闪放银光的灵地里,一片片绿叶包裹着绿色、白色肉质整体型像大花一样球,很是好奇,呀呀说话询问。 小白耐心的给三个小主人道:那些白色的叫花菜,是蔬菜的一种,属于甘蓝的变种,味甘鲜美,食用后很容易消化吸收。瞧见绿色的吗,也是花菜,不过叫做西兰花,营养很高。菜花性凉、味甘;可补肾填精、健脑壮骨、补脾和胃;主治久病体虚、肢体痿软、耳鸣健忘、脾胃虚弱、小儿发育迟缓等病症。 李云朝小手指着远处绿油油的一片。李云琼、李云枫跟哥哥心有灵犀,同时指过去。 谢玲珑朝怀里的李云朝亲了一口,笑道:“那是莴笋,茎的样子一圈一圈,像笋,所以叫莴笋。它易种植,是直根系,移植后发生多数侧根,浅而密集,主要分布在半尺深的土层中,茎短缩,茎和叶都能食用。叶子炒起来淡淡的清香,茎肉质嫩,茎可生食、凉拌、炒食、干制或腌渍。” “哟,娘才说了几句,你们就馋的流口水了,你们没有牙,现在不能吃。”李云英笑着取出帕子给弟妹擦口水。 谢玲珑索性让李云英抱着李云朝,飞至种植西葫芦的灵地,叫道:“好大个的灵西葫芦,今个吃灵西葫芦灵肉馅包子!” 小白讨好的施法术摘下一个成熟绿油油的西葫芦,道:玲珑姐姐,古玉佩里面存放着好多的灵西葫芦,我能不能多做些包子给灵白雕尝尝,它们跟我乞求了许久,想要品尝一下。 谢玲珑很是高兴的点头,道:“小白,以后这些小事,你做主就是。你给我说说西葫芦的特点。” 小白喜的摇头晃脑,道:玲珑姐姐,西葫芦具有清热利尿、除烦止渴、润肺止咳、消肿散结的功能。可用于辅助治疗水肿腹胀、烦渴、疮毒以及肾炎、肝硬化腹水等症。西葫芦含有一种干扰素的诱生剂,可刺激人体产生干扰素,提高免疫力,发挥抗病毒和肿瘤的作用。西葫芦富含水分,有润泽肌肤的作用。不过,西葫芦性寒,脾胃虚寒的人应少吃。 和泉带着六个儿女赶至,从谢玲珑手里拿过长圆柱形的西葫芦,仔细端详。 谢玲珑笑道:“咱们一会儿就吃这三样新灵物做出的菜。” 李云朝、李云琼、李云枫用稚嫩的声音叫道:“娘,要吃。”“我要吃。”“吃吃!” 和泉柔声哄道:“你们太小吃不得。” 三个小婴孩双手捂着眼睛张大嘴巴呜呜哭起来,不过三个哥哥姐姐发现他们眼睛竟是透过指缝在偷瞄爹娘的表情。 谢玲珑见和泉心疼的哄着三个小婴孩,便道:“用过饭就去灵海玩,谁哭不让谁去。” 三个小婴孩立刻收声,松开小手,眼睛里一滴眼泪都没有。 和泉见了哭笑不得,用胡子扎他们的小脸蛋,瞪眼道:“你们好大的胆,竟是骗爹爹。” 三个小婴孩根本不怕和泉,抱着他的猛亲,把他亲的哈哈大笑。 李云胜三兄妹忍俊不禁,小时候爹爹对他们也是这般宠溺,从来不会生气,娘跟爹爹相反很是严厉。 一家人饱餐一顿,三个小婴孩吃了灵鹿奶,都去了灵海。空间除去给三个小婴孩三样新灵物,还给每人赠了一座岛。谢玲珑在三座岛上分别种了珙桐树、琼花、枫林。 自此,每到晚上,谢玲珑与和泉就会带着六个儿女进入空间,过着田园悠闲神仙般的日子。 三个小婴孩跟哥哥姐姐一样聪慧,天赋极高,能够过目不忘,心灵手巧,总给和泉、谢玲珑带来惊喜欢乐。 帝后在王府一住就是一百多天,给李云朝兄妹过了百日,若不是李湘传来喜讯怀有身孕,还不会回长安。 谢玲珑二十六岁那年的夏天,被她视为亲生女儿的李湘在痛了十个时辰之后,半个时辰内连着生下康健可爱漂亮的一儿两女,竟然也是三胞胎,一下子为李青添了三个儿女,让期盼了多年的李静喜极而泣。 谢玲珑叫吕照赵在民报的头版头条写了一篇关于优生优育的文章,以她、白如意、李湘、李烟等为例,阐释女子十八岁骨盆成型至二十五岁之前属于身体强壮期,生育凶险小,产下的胎儿康健存活率高。 和泉让河北道都督府下发告示,女子十八岁至二十五之间生头胎的奖五两银钱。 自此河北道的女子十四岁成亲,十七岁之后怀孕,十八岁生产,大大降低了母婴死亡率,婴孩的体质提高,使得人口素质与家庭幸福指数增加。 深秋,奥路斯的眼睛恢复如初,他在平唐帝国呆了整整七年,跟众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找到了心爱的女子央金,不过央金的二儿子李利眼睛还没有痊愈,央金母子三人不能跟随他去东罗马帝国。 奥路斯带着众人的祝福、央金的爱返回了东罗马帝国帝都。 转眼又是一年春天,和泉向朝廷上书极力推荐白如俊、唐雨、白鑫、贺知彬、吕照赵。 李自原破格提了六人做了三品的都督,唐雨任河南道都督,白如俊任甘肃道都督,白鑫任云南道都督,贺知彬任陕西道都督,吕照赵任湖南道都督。 白如意、李烟跟谢玲珑泪别,跟随夫君去任职。 李烟回到了长安,跟帝后、李湘团聚,心里却是很想念谢玲珑、和泉与李静等人。谢玲珑于她是姐、嫂,甚至是母。 白如意到了潭州,每逢初一、十五带着长女十岁吕月容去湘枫寺上香保佑亲人和谢玲珑。 她站在最高处眺望福乐庄,回想幼年时点滴,跟谢玲珑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毫不夸张的说,谢玲珑改变了她一家人的命运。从她的姑姑、爹爹、叔叔、哥哥,到她自己,都因为有了谢玲珑的不求回报的帮助,才有了今天。她期待着能跟谢玲珑团聚。 冬天,和泉将郝胜连升三级任河北道都督,并与谢玲珑为郝胜与十四岁的朴安妍举行大婚。 消息传到了高丽道,欧阳红听到郝胜年龄比朴安妍大十九岁,心里十分生气,等过了半个月,收到了朴安妍的信及密探的谍报,才知道郝胜是个很优秀的男子,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妾室、儿女,家世清白,而且在大婚时食下菩萨赐的一指大小的三百年的灵何首乌,身体恢复到二十岁的模样,很显年青,又是手握强权的都督,配容貌丑陋的朴安妍富富有余。 郝胜与高丽朴郡主大婚得到李自原的夸赞,赐下珠宝,使得河北道许多平唐人与高丽人成亲。高丽人不知不觉被平唐化。 时光飞逝,转眼又过了两年。在几百万人的参与之下,燕杭大运河已挖建了三千余里,再有一年就能全部峻工。 已挖好的河道注满了灵水,已经航运了三年,三十五个已建好的码头对外开放,繁华程度出乎意料,大小码头均是人流如织,南北的货物都从码头上过,之前投下巨银竞拍码头的家族及佛、道教只用了三年就收回了成本。 燕州何家上下欢喜,家族能够在运河码头收一百五十年的银钱,为子孙后代积累了巨大的财富。 谢玲珑暗示何阳正把将来五年所得的巨银投给龙神军,建一艘货用钢船。何阳正开了族会,所有人都同意。 燕杭大运河带动了整个河北道的经济,百姓种的栗子、西瓜、梨、高粱酒、木耳等特产,源源不断的运到了南方,薄利多销赚了银钱。 谢玲珑在河北道建了三座巨大的燕杭啤酒作坊,以吐蕃特产的青稞(大麦)为原料制成前世销量最大的啤酒,卖到帝国乃至天下各国。 她的近百个作坊给二十余万人提供了稳定月饷高的活计,也是间接使得河北道十几万家庭富足起来。 她开创的燕州学府培、学堂培陆续养了二十余万名学生,这些学生当中考中秀才高达两万余人。学生学成按照入学时跟学府签的契约留在河北道建设家乡,使得整体的文化素质提高,形成爱学的风气。 她的民报记录着河北道从贫穷走向富强的点点滴滴,报刊信息量大,包括农、工、商、军、官,内容真实丰富,涵盖各个阶层,使得外地的人蜂涌购买,现在在平唐帝国日销量达到近七十万份。 和泉的龙神军并未放松训练,每年都有一季海训、草原野训。他放在日本道、高丽道的军队军纪严格,利用一切当地的条件坚持训练,威慑当地的百姓,很好的保障谢平福、李志的新政得以顺利实施。 二月,李城与千年世家董家的董翰敏(董三妹)大婚。这些年两人按照谢玲珑提供的图纸,齐心协力研制出座钟、缝制机、榨油机等,成为志同道合的伴侣。李静很是欣慰高兴。 三月,长安传来喜讯,十八岁的太子妃贺莹有了身孕,二十三岁的公主李湘再次怀孕。 月上梢头,长安街坊繁华依旧热闹,与大明宫相邻的东宫主殿灯火辉煌。 偏殿里面坐着李秦、贺莹、吕青青、护国寺的和原主持,宫人一律在殿外候着。 和原主持给贺莹把过脉,轻轻叹口气,向李秦点点头,一言不发。李秦眼帘低垂,似是决定了什么。贺莹看到李秦的表情,已然明白他的选择,一瞬间她竟是愧疚难过的泪流满面。吕青青目光复杂,起身至贺莹身边,轻拍她控制不住颤抖的肩膀。 五月,李自原下旨传召和泉、谢玲珑回长安。这一年和泉三十七岁,谢玲珑二十九岁,李云捷三兄妹十一岁,李云朝三兄妹四岁。 和泉直接进入大明宫见李自原。谢玲珑带着六个儿女、小白去了东宫。 已经显怀的贺莹由宫女搀扶着欲向谢玲珑行磕头礼,被谢玲珑挥手免了。 谢玲珑望着瘦成一圈的贺莹,心里有些自责,叫退所有宫人,柔声道:“我该早些来才是,你莫要有任何愧疚。人定胜天,你信我就是。” 贺莹压抑了许久,见到谢玲珑忍不住哭出声来,道:“干娘,我娘来长安已有两个月,她不想让你牵扯进此事,便未给你写信。” 谢玲珑示意贺莹莫往下说,道:“我跟你娘是姐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莫哭了,去换个妆,我给你带了好些新款的孕妇装,你挑选最漂亮的一件穿来让我瞧瞧。” 贺莹听到谢玲珑话里有话,却是不敢往那件事去想,只是点点头。莫说她,就连李自原都听得进谢玲珑的话,她又那么信任谢玲珑,自是毫不思索的同意。 谢玲珑笑道:“我叫你的弟弟妹妹去请你娘、小湘儿、小烟儿,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好好说些贴已的话。” 贺莹见李云捷兄妹睁着好奇的眼睛,看来他们也不知晓谢玲珑要支开所有人做些什么。 贺莹去了偏殿。李云捷兄妹分头出东宫去请人。 空旷奢华寂静的大殿之内只剩下了谢玲珑与小白。在来此之前谢玲珑便与和泉在空间商议好了,分头行动,完成一件极为隐匿能够决定平唐帝国下任皇帝的大秘事。 谢玲珑沉稳的坐在座椅上品茶,小白消失不见。过了一会儿,谢玲珑身前凭空出现了十几本明黄色的册子,每本册子的封面写着李氏皇族族谱。如果李自原在场,就会惊诧的发现这些是国库最机秘的玉箱里面存放的平唐帝国皇家族谱。 整个大明宫遍布灵兽,国库也不例外。小白找到皇家族谱丝毫不废力气。 谢玲珑正要伸手去翻册子,小白叫道:玲珑姐姐莫动,李氏皇族可阴险了,为防止外人撕毁篡改族谱,每本族谱都涂有巨毒,一旦沾上立即七窍流言死亡。 谢玲珑心一怵手缩了回来。小白施法术用风翻开了皇家族谱,族谱的首页用红色朱砂写着醒目的族规,其中一条是:皇帝、太子所生的子嗣,凡是孪生子,只留一个,另一个不得入族谱,送往护国寺寄养。 谢玲珑愤怒的握紧拳头。当年这条族规使得她的夫君出生便被抛弃到护国寺,如今又要使她未出世的孙子遭受同样的命运。不行,她绝对不让悲剧重新上演。 小白道:玲珑姐姐,改族谱秘规要一些时间,咱们进入空间吧。 一人一兽带着一堆的明黄册子进入了白府空间,仔细慢慢的翻看之后,谢玲珑思索良久,便朝小白点点头…… 小白将改好的皇室族谱放回原处,又拿了几本黄色绢册回到空间,道:玲珑姐姐,这绢册没有毒辣,放置在皇室族谱旁边的格子,绢册里面写着密密麻麻奇怪的符号,像是一种文字,可是连我都认不得。你看看认得不? 谢玲珑笑道:“连你都不认得,我肯定也不认得。” 小白打开一本绢册,里面用墨笔写着一行行蝌蚪似的符号。 谢玲珑凑近一瞧,惊呼道:“汉语拼音!” 小白敬佩无比的仰视着谢玲珑,激动道:我就知道你认得。 谢玲珑未听见小白的赞美,眼睛盯着绢册上的汉语拼音,一个字一个字的拼,好在她前世拼音学的扎实,今世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怎么拼。 谢玲珑拼了三页,惊叹道:“小白,这是开国皇帝李平唐的回忆录!” 小白虎眼放光,好奇无比的道:李平唐写着什么,有没有好玩的东西? 谢玲珑摸摸小白毛茸茸的虎脑袋,道:“李平唐曾是护国寺僧人,大病一场,脱胎换骨,如同重生。他在寺里有个很厉害的孪生弟弟。当时是乱世,百姓疾苦,连僧人、道士的日子都难过,生命常受到战火的威胁,他跟弟弟在菩萨跟前发誓,要过上富贵日子。” 小白听得津津有味,道:玲珑姐姐,原来李平唐还有个弟弟哦。 谢玲珑点点头,道:“李平唐还俗找到一批宝藏,用这些银钱拉起了一支军队,他的弟弟说服了师父主持派僧人援助,他又获得了四大千年世家的肯定,威名远播,许多文武双全的名士投到他的麾下,他只用了十几年就一统江山称帝。” 小白道:他和他弟弟都很厉害呢。护国寺是千年古寺,他弟弟能说服主持,那是相当的睿智。 谢玲珑道:“小白也很睿智。不错,李平唐说江山有弟弟的一半。他登基之后,发现僧人、道士过多,对国家的影响很大,便想到一个办法控制寺院、道观。他派初生的儿子送到护国寺去当僧人,并让主持重点培养,日后这个儿子至少能当成长老,这就能够让许多僧人为国家提供谍报。他每隔二十年举办一次佛道传经大会,让寺院跟道观争斗,消弱彼此的实力,使得不会威胁他的政权。” 小白惊呼道:李平唐真是个城府太深了。皇族宗室孪生子的族规肯定是他定的。 谢玲珑点点头。心道:小白,抱歉哦,有件事我不得不隐瞒你。李平唐其实跟我都是从异空间来的。他一直倾情唐朝,纸、印刷术都是他发明的,长安是按照前世古长安建造。他提倡一夫一妻,提高女子、商人待遇,下了一系列的仁政,可惜新政实施很难,他在驾崩之前,每天很抑郁,就写下了回忆录。他用汉语拼音写下来,是认为没有找到知音,他也不想让后人知道。 小白道:玲珑姐姐,这些绢册还回去吗? 谢玲珑犹豫了一下,便道:“都还回去。”她希望许多年后,还会有前世的人来到大明宫,因为机缘看到这些绢册,知道李平唐的伟大。 德熏殿偏殿空旷无人,寂静无比,宫人全部在殿外百丈外等候,便连曲公公都不得靠近。 一条光线昏暗向前延长的地道传来两个男子的说话声,地道两侧有十几间密室,其中一间敞开着门,里面是坐着的李自原与站着的和泉。 大明宫的地下有天牢、地牢、国库、通往长安城外的秘道。德熏殿偏殿的地道、密室只有皇帝知道,进入地道的钥匙就是皇帝手中的扳指。 和泉与谢玲珑早从灵兽那里得知大明宫所有的秘密。他们对皇位不感兴趣,这个秘密就未放在心上。 李自原不容置疑的道:“我急召你而来,是为皇位之事。小秦儿为了未出世的孪生儿子放弃继承皇位。我要恢复你的身份,册封你为太子,继承皇位!” 李自原望着表情恭敬的和泉,这么多年来和泉一直本份的做大臣,无论他与唐皇后如何亲近都不以为然。他的帝国刚刚建起,百姓刚过上平稳日子,经不起内乱。他很怕和泉拒绝。 和泉平静的道:“陛下,臣惶恐。” 李自原紧紧盯着和泉,道:“我可是没看出你有半分惶恐!你莫要推辞。你若是继承皇位,难道让你哥哥那个糊涂蛋?”挥手摇头道:“老十继承皇位,他敢跟你抢珑娘!老十二继承皇位,他能气得你造反!” 和泉道:“陛下,臣推荐一人。” 李自原一怔,眼珠一转,道:“他是浑了些,不过比你的兄弟都强,只是他那婆娘肚皮不争气,他膝下无子,到头来还是得传位给你们这辈人。不如我就传位给你与珑娘的长子捷郎!” 和泉急忙道:“陛下万万不可。臣是孤儿,没有皇室血统,您若传位臣的儿子,非正统会引起内乱。” 李自原虎眼一翻,道:“那你推荐何人?” 和泉一字一句道:“太子殿下。” 李自原腾的站起,怒喝道:“臭小子敢戏弄我!” 和泉退后半步,抬头镇重道:“陛下息怒,太子殿下能得一对小小郎是福气,他为何因此放弃皇位?” 李自原竟是有些不敢面对和泉的目光。当年李自原若是退位就可以不用放弃和泉,可是他根本不会这么做,甚至都未想过,原因并不是他有几十个妃嫔,会有许多的儿女,不在乎少和泉一个,而是那时他背负了太多的人命运,绝对不能放弃皇位。 李自原想跟和泉解释当年的局势有多么的复杂,可是又有什么用,和泉不会原谅。他清楚的知道,和泉将对他的怨恨都发泄到唐皇后身上,和泉肯定对他有恨,只是他是皇帝,和泉一直就未当他是爹爹罢了。 李自原转念想到今日的平唐帝国,便并不后悔当年的决定,不再奢望和泉的谅解。道:“皇族宗室族谱有此规定,我不能为小秦儿破例。” 和泉轻声道:“陛下是否看错?” 李自原斩钉截铁的道:“绝对不会!” 和泉干咳两声,缓缓道:“陛下日理万机,每日批阅奏折成百上千,兴许眼睛疲劳看错了。” 李自原是何等人物,立刻听到其中有蹊跷,手指和泉,低喝道:“你在此等着,不得离开!” 半个时辰之后,李自原满脸春风冲至,如同年青人般激动的大笑几声,虎目精亮上下打量着和泉,道:“臭小子,真是个胆大包天、无法无天的臭小子。没有你不敢做的事!你倒是能了。” 和泉一脸肃容,跪下磕头道:“陛下,臣在此一动不动,未做任何事。” 李自原笑声更高,扶起和泉,道:“我这就召小秦儿,咱们祖孙三代今个将此事说开。” 九月底的一天,公主府里传来两个婴孩的哭声,李湘给李青诞下一儿一女。李青一下子拥有两儿、三女,无比幸福。 十月初的一天晚上,天上飘落小雪,东宫灯火辉煌。太子妃贺莹在经历了痛苦的分娩之后,生下双胞胎儿子。李秦请谢玲珑为两个小婴孩孙子起名。 谢玲珑给长孙取名李贺,赠两只灵白雕、两只灵白狐,次子取名做李从然,赠两只灵黑雕、两只灵黄狐。为了区别孪生子,她赠的灵兽颜色不同。日后孪生子当中的一个成为太子,东宫隐藏在暗中的两千只灵兽只听从他的命令,保护他不被另一个害死夺位。灵兽的存在,解决了孪生子不好辨认的麻烦,也让掌权者的生命得到很好的保护。 李自原册封李贺、李从然为郡王,将他们的名字全部记入皇室宗族的族谱。 月底,东罗马帝国使者带着奥路斯的聘礼来到了燕州正式向央金求亲。消息传开,平唐帝国、吐蕃贵族均是震惊,许多妇人妒忌央金。 十一初,谢玲珑亲自为央金披上用红色灵丝绸制成华贵漂亮的嫁衣。央金对谢玲珑与和泉的感激无法用言语表述。 吉时至,央金带着已经十三岁的李吉及眼睛痊愈八岁的李利,踏上了去往东罗马帝国的路途。 这个自幼是孤儿的吐蕃女子在经历了那么命运的磨难、痛苦,终于找到了好的归宿。众人由衷的祝福她。 央金与奥路斯在东罗马帝国国都大婚。央金被册封为亲王妃。她的肚子特别争气,婚后第三个月便怀了身孕,在五年内生下三儿两女,个个都很漂亮聪慧。她的儿女长大之后都被封了亲王、公主,与李吉、李利一起全力协助新皇帝谢宇轩·马尔·凯撒,也就是谢平安跟海琳娜女皇的长子,打造东罗马帝国盛世,使得谢宇轩·马尔·凯撒成为东罗马最伟大英明的皇帝。她与奥路斯的长女谢燕·马尔·凯撒嫁给了谢玲珑与和泉的小儿子李云枫。她的传奇人生被编成了诗歌流传。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腊月,平唐帝国发生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李自原退位成为太上皇,唐照儿成为太后,二十三岁的李秦登基成为皇帝,贺莹成为皇后。 各国历史只有太后,鲜有太上皇。众所周知任何男人一旦沾上权利,特别是高高在上的皇权,不到死是绝对不会松手。李自原身体康健,为何要退位,成为天下人议论的话题。 就在人们怀疑退位事件背后有没有阴谋时,主角李自原已然带着唐太后来到了燕州,任凭和泉挖苦嘲讽,厚着脸皮住进了镇东王府。 李自原夫妻前脚到,后脚明王夫妻便来了。北寒之地有吕方正、贺立、贺知清等一批忠诚的能臣,明王将镇北王府甩给了谢平泰,放心的休息,来到燕州颐养天年。 这一天小年,天降大雪,屋里温暖舒适,灵花芳香,几桌上置有灵果、点心、灵茶、灵蜜茶、干果等一堆吃食,李自原与明王跟两大学士凑了一桌,悠哉的打起麻将,旁边唐厚强观“战”,时不时跟两大学士使个眼色,帮他们赢两个外甥的银钱。 隔壁的屋子传来妇人愉悦的笑声,李静、江氏、李氏、两大学士夫人、唐太后玩着纸牌争上游,李露坐在唐太后身后出着主意。 李氏跟着贺栋到燕州定居,府邸就在王府的不远处,通着地下温泉,每天都能泡温泉澡食 第20章 为儿孙改皇谱 霸四海千年世家 结局 (3) 灵物,在北寒之地操劳衰老的身体慢慢恢复,如今容貌看上去顶多四十岁。 唐太后最是孩子性格,特别爱玩,她再没心计,在宫里这么多年也养成戴面具说话的习惯,如今到了燕州终于不用再伪装,立刻恢复本性。 李露一直对将唐太后嫁到皇室很愧疚,现在见她成了太后,来到燕州逍遥自在过顺心的日子,心里很是高兴。 众位老人玩了半个时辰,李云朝、李云琼、李云枫进来请他们站起来走动活动身子骨。 唐太后搂着三个小家伙每人亲了一下,笑道:“你们穿着斗篷,刚才去哪了?” 李云朝道:“舅外婆,今个小年,我们兄妹刚才去曾外公府里,请曾外婆、舅外婆、舅妈、哥哥们来吃晚饭。” 江氏喜道:“亲家要来,好哦。” 李静向李露使个眼色,笑道:“我就知道小玲珑还会跟往年一样请娘家人来团聚。” 李露望了唐太后一眼,轻声道:“这样就好。我就怕小玲珑有所顾忌呢。” 李静喝了一口李云琼奉上的灵茶,跟众妇人道:“瞧着,秦家人今年仍会来此过年。” 唐太后微笑道:“那最好不过。”她与李自原跟秦建义、毛氏是亲家,如今秦蜜的儿子李秦都登基当了皇帝,秦家的怨气应该都消了才对。 腊月二十五,两只灵白雕落下,上面飞下来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男子,正是从青州千里迢迢赶来跟李自原、唐太后团圆的李啸飞。 和泉正在议事厅听都督郝胜及几位官员禀报河北道今年各大城府的税赋银钱,得知飞王来了,俊脸一板,果然让他猜中了,李自原、唐太后一来,就得引来一堆堆的人,李峦、李歌、李志等人都会来,把他的王府弄得跟皇宫一下,烦也烦死了。 和泉没好气的道:“本王的王府小住不下,飞王不得留宿!传本王的话,日后凡是皇族宗室的人求见太上皇、太后,叫他们到外头去见,王府不提供茶水、酒饭、住宿!” 郝胜等官员见和泉非但不起身去迎接李啸飞,还说出这样的话,均是低头不吭声。整个帝国也就和泉敢说这样的话,还说如此理直气壮。 李啸飞当晚住到了唐厚强的府里。明王借着酒意骂和泉,被和泉扭着胳膊拽到后院抓把了灵树上的白雪抹他的脸。明王气得哇哇大叫,李自原怕叔侄俩打架跟出来,和泉瞪了李自原一眼转身便走。 李自原不怒反笑,道:“臭小子总算瞪了我一回。哈哈哈。” 和泉说到做到,自那日起李自原、唐太后想见李啸飞就得去唐府,李峦、李志等人送给李自原的年礼全部被拦在王府门外。 李自原不得不在王府旁边置了个庄子,他与唐太后的客人都去庄子,不能到镇东王府。 大年三十除夕团圆饭,王府热闹非凡,秦家二老带着秦武墨来了,李湘、李青一家七口也来了。 李自原、唐太后不能舍了李啸飞、李峦、李志、李歌等人不管,只有离开王府回庄子吃,直到过了上元节,他们都走了,这才回到王府,却是得知一件大喜事。 和泉与谢玲珑给李云捷、李云胜、李云英定了亲事。李云捷跟伍荣大学士家族族长的孙女伍笑棠,李云胜跟吕照赵与白如意的长女吕月容,李云英跟秦焱与伍蝶的长子秦武墨。 伍笑棠今年十一岁,比李云捷小一岁,端庄秀美,文武双全,性格开朗大气。她每年都跟家人到燕州看望伍荣夫妻,从而跟李云捷相熟,彼此喜欢。 吕月容是谢玲珑与和泉看着长大的,容貌比白如意还漂亮,聪明劲随了吕照赵。这门亲事众人出乎意料,白如意与吕照赵压根就未奢想过。说起来是吕家高攀了,不过吕月容确实是个极好的,李云胜也喜欢她。后来,白如意的姑姑白岚得知此事,无比的羡慕,直说白如意是个有大福的,竟能跟谢玲珑结了亲家。 秦武墨就不用说了,李云英自小就认识他。后来秦武墨每年过年跟着爷爷、奶奶到镇东王府,一住就是二十几天,若遇着大喜事,也来燕州或是长安,常能见到李云英。秦武墨是秦家少族长,李云英嫁过去将来就是族长夫人,以她的能力手腕当族长夫人富富有余。 秦家是军队世家,族人心机城府少,秦建义、毛氏视谢玲珑为亲生闺女,将李云英看成外孙女,可想而知李云英成亲后的日子幸福平稳。 李自原心里对三桩亲事很是满意,然而忍不住抱怨道:“臭小子全家半个月都不去跟我们拜年,就是急着办定亲的事!” 唐太后纳闷道:“小玲珑原先说迟些给孩子们定亲,怎地这么匆忙就定下了。墨郎倒是勉强配得上英娘。伍笑棠、吕月容容貌、人品、才学如何,性格是否温柔,能不能配得上捷郎、胜郎?” 李自原单手叉腰道:“我去问问臭小子,这么急着给孩子们定亲做甚?我还想多留英娘在家里几年呢。”他对英娘的喜欢甚至超过了李湘。 明王在门外如鬼如魅般冒了出来,摇头晃脑道:“哥哥、嫂子,你们还是莫去问了,我实话相告,臭小子就是怕你们见了皇族宗室的人,给捷郎兄妹乱点鸳鸯谱,这才趁着你们不在府里,把事情都办了。正月初三,伍家、吕家来的人,初四就交换帖子定下亲事,初六摆了定亲酒宴,初七臭小子带着两个儿子去了外地回访给亲家拜年。” 唐太后朱唇微张,赶紧只瞒着她跟李自原,半晌方道:“表哥,和泉一直防着咱们。” 李自原怒道:“这个臭小子,我那般喜欢他跟珑娘的六个孩子,岂会不好好安排他们的亲事!”转而盯着明王,道:“浑小子,你知道怎地不给我通风报信。我跟你嫂嫂是三个孩子的爷爷、奶奶,定亲酒岂能少了我们!” 明王眼珠一转,道:“说实话,哥哥,我也是怕你应了李峦,将英娘许配给马奇。” 李自原虎目圆瞪,道:“胡说八道,李峦压根未提此事。英娘岂能嫁给马奇。” 明王笑道:“那就好。” 唐太后心里很是不悦,一直盼望着跟王府的人过个舒心的团圆年,李峦这些人非要来燕州看望李自原,她不得不陪同,弄得没喝上三个孙子、孙女定亲酒。 李自原叫道:“秦家小子呢,叫他来见我,我倒瞧瞧他有何本事,能当我的孙女婿!” 明王摊开双手,道:“秦家人今早就与小湘儿全家离开了。” 李自原气呼呼的找到和泉,道:“捷郎、胜郎的亲事我不管,英娘的亲事为何不问我?” 和泉扬眉道:“太上皇,臣的女儿可不敢劳您费心思。”停顿一下,道:“皇室宗族未定亲的小娘几百个,您不妨给她们都寻门好亲事。” 谢玲珑笑道:“干舅舅莫气了,回头叫墨伢子给您磕头敬酒。” 李自原双手背负走到李云琼跟前,笑眯眯问道:“琼娘,你的亲事让爷爷做主可好?” 李云琼大大方方的道:“干舅外公,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如今还小,日后长大了,亲事得由爹爹和娘来做主。” 和泉大步走过去,拉过五岁的李云琼,抬头眼睛望着房梁道:“自个的六个女儿只有两个得到好姻缘,还敢给别人的女儿寻亲事。” 明王等人皆是笑而不语,李自原臊得脸微红,这事就此揭过。 自二月底,河北道便开始潮涌般来了无数的道教、佛教香客信徒,二十年的一届的佛道宣讲大会由长安改在燕州举行。 已成为帝国第二大城府的燕州向百万的信徒展示着美丽、繁华、富饶。 一个漆黑的夜晚,燕州城府郊外的白云观一道白光掠过,正在打座修炼内功的观主慕容齐云感觉诡异的轻风拂过脸颊,睁开眼睛,屋内静的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到,什么人都没有,再仔细一瞧,桌上放着一摞厚厚的纸稿,惊得出了一身虚汗,刚才进入之人若有心取他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他走下来小心翼翼的拿着拂尘去翻看稿纸,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墨字,似是初写书法的小童所写,只是内容竟是一本白话神仙小说,书名叫做《封神榜》。 他站在原地如痴如醉的一直看到了天明,外面小道士请他去用饭,拍案叫道:“好故事!今年便由本观主亲自来讲《封神榜》。” 二十年来,佛教有了玉女谢玲珑相助,如日中天,道教一直被佛教狠狠打压,在治理黄河一事上面跟洛阳何家及三大家族撕破脸,慕容齐云毁了名声,白云观损失很大。道教在东罗马帝国宣道效果也不如佛教。 白云观迁观之后,破旧立新,道教摒弃糟粕,留下的都是精华,辈份高的道士、道姑人数减少,但是凝聚力增加,没有人诋毁名声,没有内斗,缓缓稳步发展。 此次佛道宣讲大会是个极好的机会,慕容齐云说服谢玲珑与和泉,与她们一起去找护国寺和原主持,将地点定在白云观所在的燕州。 如今慕容齐云又得到神秘人赠书《封神榜》,不说在佛道大会上面压过佛教,能恢复道教的名望就行。 三月初,镇东王府高调的给谢玲珑办了三十岁寿诞,亲朋好友、四大千年世家族长、三大军队世家族长等亲临贺寿。谢平福夫妻、马奇夫妻从日本道赶来。 寿宴将要开始时,谢平安、海琳娜、李万清、谢宇轩、谢宇扬、李吉、李利及五十名身着钢甲的东罗马皇宫侍卫骑着灵白雕从天而降,引起不小的轰动。 谢平安说了许多次要带着妻儿回长安、燕州,一直未能实现,也就十几年前去了趟乌城,还是匆匆离开。这次怕又回来成,不敢再提前相告,算是给众人一个大惊喜。 “安伢子!大师!海琳娜!”谢玲珑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热泪盈眶。 谢平安满脸笑容,紧紧握住了冲上来姐姐谢玲珑及娘亲何七雪的手,道:“奥路斯哥哥监国,我们夫妻这才得空回来。央金嫂子派吉伢子、利伢子来给姐姐贺寿。” 李自原、明王一脸激动快步冲上来,一边一个搀扶着肤色红润身体康健的李万清,和泉带着六个儿女跪下给李万清磕头。 李万清今年已是一百一十三岁高寿,万里迢迢回来给谢玲珑祝寿。谢玲珑无比感动,这回无论如何要留下他在王府养老,不能让他再去东罗马帝国了。 李静美目落泪,失声叫道:“哥哥!” 李万清笑容不减,道:“公主今年八十五岁,我瞧着你身子骨很好在。” 李静激动欢喜呜呜的哭着,道:“哥哥,我过得很好,我都五世同堂了。小湘儿给小青儿生了五个孩子。小城儿也成亲娶了千年世家的小娘。自原、自明夫妻都陪着我,孝顺我。我是天下最幸福的老婆子。” 何屠夫带着何家六个宝、十二孙、众曾孙给李万清磕头,而后去跟谢平安一家人说话。 海琳娜金色卷发蓝眼,肌肤胜雪,倾城倾国,身材丰盈,气质高贵雍容,不怒而威,比起千年世家的女子还要优秀,却是按照平唐帝国的风俗,带着长子谢宇轩、谢宇扬恭敬的向众位长辈磕头行礼。她做为燕州谢家的长媳,成亲这么久,未在公婆跟前孝敬过,也未承担应有的责任与义务,心里很是愧疚,这回准备在平唐帝国呆上一个月。 谢宇轩今年十一岁,金发黑眼,身材高大,容貌像舅舅奥路斯,五观精致如同剑削,异常俊美,身着紫袍,华贵儒雅,言谈谦虚。他早就想到长安、燕州看看,这回终于来了。刚才他骑着灵白雕从空中俯视繁华的燕州城府,实难相信十年前这里是个贫穷落后的城府。他的心里不由得崇拜姑姑、姑夫。 谢宇扬今年八岁,金色卷发蓝眼,容貌像姑姑谢玲珑,笑起来脸颊有两个酒窝,将大小女人都迷倒。 隆重的寿宴之后,亲人们坐在一起叙话,气氛十分温馨,人人都很是愉悦。晚上谢平安一家人回了燕州谢府,何屠夫一大家人回燕州何府。李自原、李吉、李利留在王府歇息。 次日,谢奇阳未去燕杭大运河工地,上午便将谢平安叫到书房,问道:“我听珑妹子说奥路斯监国。我跟你外公寻思,日后奥路斯若与央金产下细伢子,这个细伢子继承海琳娜的皇位,你们一家四口都能回平唐。” 谢平安摊开双手,道:“爹爹,我也有这个心思,不过海琳娜、奥路斯、朝中官员及基督教上下不会同意。” 谢奇阳疑惑道:“为何不同意?” 谢平安耐心的解释道:“央金是和离之人,而且她只是吐蕃公主。我是平唐王爷,我姐姐有灵兽、钢船,我姐夫是军神。平唐如今的国力已超过东罗马帝国。东罗马帝国为与平唐保持联盟友好关系,也得让我的儿子继承皇位。轩伢子又是个好的,海琳娜、奥路斯已将他当成皇位继承人栽培。” 谢奇阳道:“轩伢子是我的长孙,是咱们燕州谢家的长孙!你姐姐嫁出去了,都一心想将咱们燕州谢家扶持成千年世家……” 谢平安在谢玲珑的信里早已知道此事,此次来道:“爹爹请放心,待轩伢子登基,我与海琳娜就回燕州定居。” 谢奇阳这才有了笑容,午饭时宣布傍晚在祠堂开族会,全家人都参会。 十年前,谢家从长安迁至燕州,建了祠堂,直到今日谢奇阳的五个儿子才到齐了,能够开一次族会。 谢家五个儿子都娶了堂客,谢平安、谢平康都有了两个儿子。此次,谢玲珑三十寿诞,又是二十年佛道教宣讲大会,谢家五个儿子儿媳、四个孙子全部回到燕州。 简单的仪式之后,谢奇阳将族谱交给儿孙们传阅,道:“我出生卑微,通过科举考中秀才、举人、进士,入朝为官,若没有珑妹子筹谋,我与你们都没有今日的富贵。你们外公家族将珑妹子夫妻的名字记载在族谱首页,要子孙后代以李家为首,我也要如此!” 谢家五个儿子当即同意,五个儿媳、四个孙子也是一致点头。 何七雪拿出家族帐本公示,道:“族里如今最能赚银钱的就是盐场、码头。盐场是珑妹子送的,码头也是珑妹子透了竞拍的银钱底钱这才拍到的。我多说句话,你们成亲的费用都是珑妹子给的。这帐本以前是我管着,后来是姣妹子管着,珑妹子时不时往里头添银钱,如今族里共有银钱两亿三千余万两。” 谢奇阳不容置疑的道:“珑妹子叫我们把这些银钱全部投给龙神军,建造货运钢船,此事就听她的,明个我跟健伢子去燕杭大运河工地,你们四兄弟将金票交给珑妹子。” 谢家五个儿子站起恭敬的点头。 海琳娜跟长子谢宇轩对望,目光均是诧异。平唐帝国已经有了十艘军用钢船,吞并了日本国,还要货运钢船干什么。按照曾经签订的国书,平唐帝国还欠着东罗马帝国一艘钢船。母子俩心里对钢船有着浓烈的兴趣,恨不得立刻就能到津州瞧看。 燕州谢家召开族会时,和泉、谢玲珑一家八口带着小白在空间里过着田园生活。 李云捷、李云胜、李云英检查三个弟妹练的字。谢玲珑跟和泉在灵海里游泳。小白坐在灵海龟上飘浮在灵海上面悠闲自在的唱儿歌。 谢玲珑穿着玫红色的比基尼,热辣的身材性感无比。她游累了躺在灵沙滩上,和泉过来吻她的嘴唇。 谢玲珑双臂搂着和泉的脖颈,柔声道:“小泉子,你说此次佛道宣讲大会,道教得了《封神榜》会赢吗?” 和泉道:“《封神榜》故事精彩,人物众多,各有特色,若是佛教不讲《西游记》,道教必赢。” 谢玲珑突然间一笑,道:“我有些怕慕容齐云看不懂枫伢子的字。” 小白给慕容齐云送去的《封神榜》手稿是李云枫两岁时在空间里听谢玲珑讲故事后写下的,每一页的字歪歪扭扭,想要看明白写的什么特别费眼神。 和泉想到此事,也是忍俊不禁,道:“咱们能将云枫的墨宝给他就不错了。他若看不懂,那是他才学疏浅。” 谢玲珑揉搓和泉的脸颊,道:“那还叫墨宝?王老二卖瓜,自卖自夸。” 和泉自豪的道:“哪家的孩子能在两岁时写出那样的字,还写下百万字,那不是墨宝是什么!” 谢玲珑微笑,心里也很欣慰,六个儿女都特别聪慧,如今三个大的带三个小的,她跟和泉省了不少心。 如今日子很悠闲,不过很快就要忙碌起来,平唐吞并日本、高丽已近六年,和泉听了谢玲珑的提议,已向李秦上了奏折,准备为平唐帝国开拓海域,占领琼州以南所有的岛及大陆。 早在十几年前,谢玲珑就派出许多灵兽查探平唐帝国南边的海域及大陆。 她前世的祖国南海再往南就是菲律宾、泰国、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奥大利亚、新西兰,往东南去就是美国、墨西哥、巴西、阿根廷等国家,大陆之间有印度洋、太平洋,最南边就是南极洲。 她今世平唐帝国往南去的海域和大陆没有变,但是竟然没有国家,只有一些极为贫穷落后连文字都没有的部落。 这么多的陆地、海洋蕴藏着无穷无尽的财富。如果李、谢、何三家得到其中的一部分,就拥有了跟四大千年世家等同的财力。 从那时起她就有了将李、谢、何家三家打造千年世家的想法,而后一步步的打下基础。 现在时机成熟,等着李秦批准,货运钢船建好,三家就将带着龙神军南下占领所有大陆,获得巨大财富。 三月底,为期七天的佛道宣讲大会使得燕州热闹非凡,来自天下几十个国家的使者参与其中,百万人的涌入,考验了新型大城府燕州各个方面的应急情况,万名龙神军穿上便服暗中巡视各大街道,确保平安稳定。 道教白云观慕容齐云讲了七天的《封神榜》,吸引了无数百姓,不过还是没能超过佛教护国寺供奉米照丽用腹语讲的《西游记》。七天总人数结果出来,道教略低于佛教,佛教蝉联胜利。 上一届大会《西游记》成为天下最普及的书,这一届《西游记》依然是销售一空。《封神榜》首次问世,道教印了五十万册,其中十万册赠给虔诚的信徒,四十万册在一个月之内卖光。 佛道两教势力差距拉近,最高兴的人正是统治平唐帝国的皇帝李秦。他去过东罗马帝国,知道一教独尊的危害,所以平唐帝国佛教、道教旗鼓相当是他喜闻乐见的事。他心如明镜,知晓道教背后的高人就是他的娘谢玲珑。 四月中旬,海琳娜、谢平安、谢宇轩、谢宇扬一家四口来到长安,正使出访平唐帝国。 李秦与贺莹在大明宫最为华丽的麟德殿设宫宴为海琳娜女皇一家接风,平唐帝国文武百官坐陪。 谢平安在平唐帝国是安王,李自原将已故废太子李仪的莲园赐给他当王府。谢平安、海琳娜便在王府歇息。 十一公主李歌闻讯,骑马狂奔从外地赶来,路上斟酌许久,还是带着奴婢坐着马车来到莲园,终于见到了十几年来容貌丝毫未变如同少年的谢平安,同时也见到了风华绝代的海琳娜女皇及英俊异常的谢平轩、谢平扬。 李歌对于海琳娜已然连妒忌都没有力气了,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晕头转向的出了莲园,失魂落魄的上了马车,半晌才发觉汗流满面。 次日麟德殿宫宴欢送海琳娜一家人,李歌为能见到谢平安,特意出席。李歌为谢平安准备了一块名贵的玉佩,可是瞧见他跟海琳幸福的模样,就无法送出去。 海琳娜、谢平安一家人走后三天,李歌看破红尘在长安望梅庵落发做了尼姑,跟她娘赵美人一起修行,远在燕州的李自原闻讯,轻叹一声。唐太后很是纳闷,正月李歌还来燕州拜年,怎地就出家了。和泉不点名的讥讽李自原,叫李自原日后别再提给李云琼寻亲事。 李志从高丽道奔到望梅庵,瞧见李歌容貌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穿着肥大宽松的尼姑服目光呆滞,顿时悲伤的落泪。他一直知道李歌暗恋谢平安,如果当年他未窥视皇位,李歌就算不嫁给谢平安,也不会嫁给赵阳那个混蛋。可惜一切都不能重来。 一年之后,和泉第三次在燕州扩编龙神军,招新兵两万。这下把周边各国吓坏了,以为和泉要攻打哪个国家,纷纷派使者给李秦送来重礼与联姻的国书,将国内最美最为尊贵的少女送给李秦当妃子。 李秦拒收美女,留下了重礼,给了各国使者含糊不清的解释。各国皇帝一看收礼不要美人,为保住江山,干脆向平唐帝国岁贡。 李秦坐收各国岁贡,龙颜大悦,免了百姓三成田赋。不过民间起了一些谣言,竟说和泉的龙神军达到八万,他要造反自称为帝。李秦根本无视,这个皇位谁都有可能想坐,唯独和泉不会。 时间一久,谣言不攻自破。平唐帝国恢复平静稳步发展,就在这时,燕州再起风云,竟是要打仗了。 和泉手持圣旨,任命长子李云捷为征南大元帅、谢平康为副元帅、次子李云胜为先锋将军、何家十一个孙子为征南将军,领龙神军四万,军用钢船三十艘、货运钢船九十艘,自津州军港启程远征。 早朝,帝国文武百官激动了,和泉派四万龙神军征南,平唐帝国南边是辽阔无边却又汹涌澎湃极为凶险的大海,他难道要征海里的鱼虾? 李秦双手一抬,平和而又不失威严的高声道:“诸位爱卿,帝国南部海的那边有很多的陆地,那里有着说异语的部落人群,还有着丰富的矿产,朕相信征南大军会满载财富、凯旋归来!” 百姓将龙神军南征的事议论了两、三个月,随着燕杭大运河完全峻工全线航运,帝国上下都把这事都抛在脑后,直到半年过后,一艘军用钢船保护着三艘堆满货物的货运钢船回到津州,而那些货物都是极为昂贵的珊瑚、黄金、宝石等等,整个平唐帝国沸腾了。 和泉的南征大军真的占领了海那边的大陆土地,在地上插上了平唐帝国的国旗及龙神军军旗,收伏野蛮部落的人。总之所过之处都沦为帝国的殖民地。 这只是开头,随后每隔一个月,就有几艘钢船返回津州军用码头。何家众孙每次押船回来一个,抵达之后休息半个月便又带着钢船队出发。 无穷无尽的珍宝、黄金被卸下来,九成送到了谢、李、何家,一成送到了李秦的国库,就是这一成的财富也让全天下的人震惊,那些曾经在早朝上嘲讽征南大军的官员紧紧的闭上嘴巴,李秦的心情天天特别的好。 南征大军出征整整五年,李云捷、李云胜、谢平康等人在占领了南极洲之后,终于踏上返国的路程。 和泉的龙神军为李秦开拓的疆土、海域是给李自原的几十倍之巨。李秦、贺莹率三品以上官员亲自到津州迎接南征大军,册封李云捷为捷王、李云胜为胜王、谢平康为康王,何家十二孙为郡王,将南征得到的疆土封为他们的辖地。 李、谢、何三家有了巨大的财富与威望,李家军事无敌又掌握着十几万只灵兽,谢家主修帝国水利、文化,何家农事、水利、军事均通晓,名扬天下,与帝国的四大千年世家一起被各国皇族及达官贵人认可。 这一年的冬天,李云捷、李云胜、李云英年满十八岁,同一天大婚。 李云捷、李云胜刚封王,这就娶妻,喜事连连。他们有独立的王府,不过为了李家的繁荣,要跟和泉、谢玲珑住在镇东王府。他们的妻子等了几年,一跃成为王妃,荣耀自豪。 和泉、谢玲珑正式成为公公、婆婆,心情喜悦可想而知。 李云英为能跟两个哥哥一起大婚,在经过秦家的同意,将大日子推迟至今。 李云英远嫁到济州,送嫁妆的队伍提前五日出发。她的嫁妆超越了谢玲珑当年的。秦家上下盼她入门数年,终于迎来了她的花轿,均是无比激动自豪与喜悦。 秦建义、毛氏、秦焱夫妻再生嘱咐秦武墨要好好对李云英。 秦武墨与李云英婚后十分恩爱,三年之内,李云英就为他生下三对龙凤双胞胎,秦家上下都极为敬重她。 时光飞逝,谢玲珑四十岁那年的正月,她跟和泉给李云朝、李云琼定下亲事。 李云朝跟范齐大学士堂弟的曾孙女范梅影定亲。这门亲事是范齐夫妻做的媒,其实范梅影几年前就跟李云朝认识了,还一起打过雪仗,看过冰灯。 李云琼跟董庆的儿子董翰直,也就是李城妻子董三妹的弟弟定亲。董翰直今年二十一岁,是董家的少族长,比李云琼大六岁,一直等她长大。谢玲珑的女儿是万家求娶,董庆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董家是千年世家,族里的人都是一夫一妻,人口不多简单。李云琼未来的婆婆常来燕州看望董三妹,跟谢玲珑关系很好,一直特别喜欢李云琼,这回如愿以偿得了李云琼做儿媳。 谢玲珑与和泉原想给小儿子李云枫也定了亲,结果李云枫想娶一个跟大舅妈一样金发蓝眼的少女。谢玲珑便派人去燕州学府、长安学府打听,看有没有合适的东罗马帝国的女学生。 二月,东罗马帝国女皇海琳娜向天下各国发了国书,将传位给长子谢宇轩·马尔·凯撒,典礼于四月举行。 李秦下旨派康王夫妻前去观礼。谢家、何家、李家所有主子骑着灵白雕来到东罗马帝国皇都。 皇都的落败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的皇都恢复了旧貌,甚至比以前更加繁华昌盛,这其中离不开海琳娜、谢平安呕心沥血的统治管理。 基督教在东罗马帝国已不是一教独尊,佛教与道教各自拥有几十万的信徒,使得教皇的精力都放在教务上面,而不是干涉朝政。 皇室受益匪浅,海琳娜拥有的皇权比历任皇帝都要大,她成为千年以来最伟大的皇帝,而人们在歌颂她的时候,都会提到她的平唐皇夫谢平安,这个年龄比她小三岁的男子,带给她与她的国家源源不断的福运,还有无数的财富,最重要的是使得东罗马帝国跟强大无比的平唐帝国成了联盟国,不用担心被平唐帝国侵略。 众人在帝都见到了阔别多年的奥路斯、央金。已为奥路斯生下五个孩子的央金,眼睛亮得夺人心魂,笑容里充满了幸福,她让儿女们向长辈磕头。她与奥路斯的五个儿女,都有个平唐名字,长女叫谢燕,这是为了感激谢玲珑、怀念燕州的日子。 在相处的喜庆日子里,谢玲珑发现十五岁的李云枫很喜欢跟十岁的谢燕说话,而谢燕正是金卷发蓝眼睛,漂亮高贵,倾城倾国。 知子莫若母,谢玲珑征求了和泉的意见,又问了奥路斯、央金,双方都很满意,就在皇都给李云枫与谢燕定了亲。央金为了谢燕能够更多的了解平唐帝国,叫她去燕州学府读书。 谢玲珑拉着央金的手,道:“亲家,你这么信任我们,把燕妹子交给我们,放心就是。” 央金竟是抱住了谢玲珑,道:“我的女儿嫁给你的儿子,这是让雪山上牛头神都感到自豪喜悦的事。以后我肯定会去燕州看望你。” 众人回到燕州之后,和泉与谢玲珑将李云琼嫁到了董家。董庆夫妻视李云琼为亲生女儿。董翰直爱李云琼还来不及,哪会给她气受,说是让她十八岁以后怀孕生子嗣,夫妻感情比蜜还甜。 次年和泉与谢玲珑给李云朝举办大婚。四年之后给李云枫与谢燕办了亲事。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河北道山林田野姹紫嫣红,春光盎然,燕州城几百条宽阔的街道,车水马龙,繁华昌盛不亚于帝国国都长安。 都督府里面,都督郝胜在案桌前翻看着今年府试考生的卷子,不时的点头,很是欣慰。 经过和泉、谢玲珑的精心治理,河北道的人口增加至千万,燕州人口达到八十万之巨,河北道人均收入银钱翻了十二倍,跟有鱼米之乡的苏杭持平,赋税在减了七成的情况下竟是比以前高出三倍,百姓的平均寿命由三十三岁增长至四十五岁,甚至超过了长安的平均寿命。 府试的红榜贴出去,几千名考生海潮般涌去查看,有人大声叫道:“头名举人李宏靖!” “这是捷王的长子靖郡王。他今年刚十岁!” “靖郡王文武双全,我见过他的,如同金童下凡,是个极好的。” 众位考生激动议论着,为李家高兴,也为河北道又出了一个品行端正的人才而激动。 镇东王府大门前放着鞭炮,和泉与谢玲珑的长孙李宏靖中举的喜事传开,府里的长辈都很高兴。 明王穿着红袍子,兴高采烈的拉着李宏靖到处显摆,路过花园,正好碰到李自原、唐太后、白丽、李静在赏花。 李自原拉过李宏靖,镇重的道:“靖郎是我的重孙!” 明王哈哈大笑,扯过唇红齿白俊美无比的小少年李宏靖往外跑,道:“他可不是你的重孙,他是我的曾外孙,我是他的曾姥爷!” 李自原虎目一瞪,叉腰吼道:“浑小子,回头打麻将休想我放牌让你胡!” 白丽抿唇憋着笑,身后的李静却是毫无顾忌的笑出声。明王“贼”的很,住在王府里白吃白喝,很是识趣的跟和泉统一战线,一起嘲讽讥笑李自原,常常把李自原气得内伤。 李静笑声未落,远处传来唐太后的低喝声,唐太后是明王的表姐,几句话就把明王说得哑口无言,将李宏靖夺了回来。 白丽见明王失利,上前跟唐太后“交锋”。白丽外柔内刚,号称“温柔一刀”,唐太后心眼哪比得上她,次次都败北。 白丽原自将李宏靖交给了明王,道:“靖郎,你中了举人,难免要请同榜的举人吃酒。曾姥姥给你几个零花银钱使使。” 白丽云淡风起的拿出一张金票。唐太后瞟了一眼,金票上面的数字大的惊人。 白丽的锦绣年华日进斗金,一个月抵得了唐太后跟李自原十年的进项,明王小气出了名,对谢玲珑却是大方的很,白丽凡事顺着明王,经常寻着由头给谢玲珑的十二个孙子孙女、八个外孙外孙女金票。 李宏靖若是不收金票,明王就会用无比幽怨的眼神瞅着他,他和弟弟妹妹就怕明王这一招,只有收下,鞠躬称谢。 明王豪迈的道:“别跟曾姥爷说谢这个字。” 李万清不知何时走过来,手里抱着谢玲珑与和泉最小的孙女一岁多的李宏晶。 李自原夫妻跟明王夫妻又陷入了争夺李宏晶的大战之中。 李万清望着远处吵得一塌糊涂的李自原与明王,压低声音跟李静道:“东西都拾掇好了?” 李静神秘一笑,点点头。 两日后,天气晴朗,碧空无云,海风清凉。两艘巨龙般的钢船从津州军港航出,乘风破浪向南航行。 和泉、谢玲珑、谢奇阳夫妻、何屠夫夫妻、明王夫妻、何家六个宝夫妻、廖小松夫妻、江氏、贺栋夫妻、唐厚强夫妻、秦建义夫妻、李万清、李静等人站在船头谈笑风生。 突然间船舱里面传来无比得意的狂笑声,“臭小子,想抛下我们夫妻航游四海去南极看鹅、去北极看熊,没门!” 李宏晶立刻叫道:“南极的鹅不是燕州百姓家里的鹅,是不怕冰雪的企鹅啊。” 小白喵喵叫了两声,表示赞同李宏晶所说。 谢玲珑笑眯眯抱过李宏晶,在她红扑扑可爱漂亮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她长得可真像和泉,也就是很像唐太后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