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元宇宙》 第一章 奔驰上树 “夏目先生，谢谢最近的照顾，我，我想结束了。” 银白色的奔驰汽车行驶在群马县的道路上，副驾位青春靓丽的少女攥着双手，脸色踌躇，但终究还是开口了。 “哦，我懂。” 单手转着方向盘，在红灯亮起之前，奔驰驶入一条弯路，嘴里叼着烟气质温厚的男人瞥了眼副驾驶的短发少女，随手从扶手箱里掏出一个厚实的信封丢过去。 “这些天我对你很满意，所以还想让你继续陪我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嗯，这是一半，另外一半等我回来再说。” 男人说着随手弹掉只剩半截的香烟，嘴角微翘着看向少女，“对了，你知道那个藤原豆腐店吗？” “藤原吗？”少女眼神闪烁，青春的脸上浮起诧异之色，不知道男人为什么会提到那间小店。 “听说最近秋名山上出了个厉害的车手，他用排水渠过弯，把妙义nightkids队长中里毅的gtr都给赢了。” 青年呵呵笑着，侧头看向少女，貌似随意道：“对了，那个车手好像也在你的学校读书，不会还是夏树你的同学吧。” “藤原吗？没什么印象呢。” 少女……茂木夏树拢了一下发丝，别到耳朵后边，语气稍微有些不自然。 “是吗？” 青年恍若未觉，不在意地点点头，然后一脚油门踩下，笑道：“绑好安全带，夏树，叔叔要加速咯。” 奔驰车从主道驶入小路，行进片刻，在一栋公寓楼前靠边停下。 “就这样吧。” 青年开门下车，胳膊搭在车门上，屈指弹飞了烟头，对车子那边下来的夏树笑着挥手，“对了，过些日子你应该有个假期吧，空出来，到时候我带你去酒店玩。” “我……”茂木夏树闻言，眼神纠结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青年却挥挥手，没等她做出决定的时间，就直接驱车离去。 “呼！~” 望着远去的奔驰车，茂木夏树只觉浑身的负担都消失不见，然而这种轻松，却令她感到略微有些苦涩，同时，脑海中逐渐浮现出那个笑起来腼腆可爱的男孩。 “拓海~” …… 奔驰车行驶在道路上，油表显示即将耗尽，李锴漫不经心，他知道前边不远就有一处加油站。 他当然不是什么夏目先生，他真名叫李锴，只是因为某些缘故，给自己搞了个化名，证件齐全的那种。 “系统，展开我的个人面板。”他神色稍微严肃起来，开口如此说道。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就显现在他的面前，充满了科技的感觉，却并非是来源于科技……是不是科技，其实他也搞不懂，毕竟他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准确地说，他是个穿越者，穿越成孤儿那种。 而现在他身处的这个世界，并非他穿越到的世界……这显而易见，毕竟无论是哪个现实世界里，都不会真的有茂木夏树和藤原拓海，更不可能有什么秋名山。 所以，这里当然是《头文字d》，但，又不尽然如此。 现实世界……他身为穿越者到来的现实世界，那是一个历史从清覆灭时，就陡然拐弯的世界，说是拐弯其实在常人看来发展也很正常，并未出现不合理的意外状况，只不过对于他这个穿越者来说，却是充满了怪异。 本该发生的事，有的发生了有的没发生；本该出现的人，有的出现了有的没出现。 这种感觉，就像，就像河蟹大神都远离了似的。 毫无疑问，这肯定是错觉。 而与他曾经的世界最不同的，就是现今网络上议论频繁的《元宇宙》。 所谓的《元宇宙》，就像是那种他都没见过的第二世界游戏，只是《元宇宙》没有什么游戏仓、游戏头盔之类的东西，而且与游戏不同的是，这个世界的每个降生者都能自动获得《元宇宙》印记，或者说登录权限。 至于《元宇宙》是怎么出现的…… 他曾在一个论坛中看到过一些信息。 上边说，在百年之前，一场“异象”显现于天空之上，至于具体是什么，则描述得很模糊。只说朗朗乾坤一下就变黑，连天光都不见丝毫，仿佛极夜一般。而极夜只持续一会儿，接着黑色的天空底色上，就闪过大量的流光，看上去就像……就像黑客在进行一般人二般人都看不懂的骇客大战。 而最诡异的是，无论是人脑还是相机，亦或画布，都无法清晰记载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使侥幸留存下来的资料，也极其模糊甚至偏颇，有且只有含糊不清的文字片段。 而就在那天破晓时，《元宇宙》出现了！ 就这么突兀地、堂皇地出现了！ 所以，《元宇宙》究竟是哪里来的，至今虽有诸多揣测，但都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瞎猜。 至少，李锴他就搞不懂。 不过他能搞懂的情况也有，比如……这个第二世界，就他一个人知道部分剧情。 剧情，就是剧情。 旁人唤之副本，他则称之剧情。 在旁人眼中的第二世界，在他的眼中却是由各种剧情组成的，比如在来日本之前，他先后在魔都遇到过《爱情公寓》《欢乐颂》里的人物。 当然，能叫出这些剧名的，在这个世界也就只有他而已，其他人都是以xx副本等名称在网络上讨论。 只能说，世界走向的不同，造就不一样的影视发展。 而在这个世界里，他脑袋里记住的那些东西，都是真正的财富。 至于为什么《元宇宙》世界为什么会有他穿越前那个世界的影视剧，他还想找个知情者问一问呢。 —— 姓名：李锴 技能：通用驾驶h、弹一闪e、安迪式做空h 称号：大保健之魂 —— 嗯，他的面板就是这么简洁，没有三围属性，也没有物品栏之类的东西，甚至连人物等级都没有。 不过没有这些不代表没有其他的……嗯，不管有什么其他的，反正他还没有。 单说技能，混迹《元宇宙》三年之久，愣是没什么像样的技能，这似乎很废柴的样子，但实际上这却是《元宇宙》玩家的普遍状况。 《元宇宙》对于触发任务的方式其实很迷，这主要是因为《元宇宙》玩家不知晓剧情，否则刻意去寻找的话……咳，很大概率也是找不到的。 经过玩家们百年来的研究，早已发现，除某些欧皇外，能随随便便在大街撞上的任务，大多数玩家遇到的任务最终收获的奖励也九成都是没用的东西，就比如：钱。 在《元宇宙》世界中获得的物品，玩家一概都带不到现实世界。而且相比某些能够开启副本剧情的特殊媒介还能通过线下交易变现，《元宇宙》世界的钞票对一般玩家而言价值着实不高，通常是随得随用。 就比如他，从来都是大手大脚。 也正是因此，他才能获得面板中的第三个技能。 当然，那时候他其实是想搞钱的。 《元宇宙》世界的金钱价值不高的传言也不知从何而起，但李锴是坚决不信的，毕竟某位钞能力者的梗，实在有理又扎心。 于是，他就将自己距离钞能力十万八千里的财产，依靠前世的所知，瞅准一支股票全投了进去，琢磨着能在股市这潭浑水里小小地捞一把。 然而事实却证明，就算是穿越者，也别想在《元宇宙》这儿钻漏洞，于是，他就赔惨了。 不过那点钱他还真没放在心上，虽然当时那股价走势实在古怪得很，但输了也就输了吧，可就在他变成穷光蛋的时候，他获得了股票买卖的变种技能。 安迪式做空（h）：通过股市进行交易，你或许能得到出乎意料的结果。 这个技能出自《欢乐颂》的白老师……咳，是安迪的身上，并非是通过接触安迪本人以某种方式获得，而是这支股票之所以赔惨了，实际上是因为有安迪的参与，系统不得不对他的补偿。 毕竟，安迪式做空放到现实里，简直是索罗斯看了会沉默，巴菲特看了会流泪。 创造了堪比真实世界的《元宇宙》的那位，对此显然也深感愧疚，所以补偿给他这么一个技能。 所以之所以会赔光钱，完全是非战之罪啊！ 另外，这虽然作为技能被列入个人光幕，但玩家们早已证实，h级技能号称是技能，但发动起来的效果微乎其微，甚至有时还会造成反面效果，就比如安迪式做空，就连幕后黑手都出来道歉了啊。 总而言之，h级技能通常被列入废技能的行列，就比如他同为h级的通用驾驶技术，说是通用，可开开车还行，真的让他去开飞机开坦克开高达……哦！真是想想那画面就觉得刺激！ 在其上的g级，被视为通俗技能，也即在现实世界中能学会的，在《元宇宙》世界同样可以正常使用的技能，例如军体拳。 如果有一把标尺，那么这个级别算是处于现实层面的中游，上限不高，下限却也不低。 f级技能就是一般技能，有效果，但又不会完全脱离实际。 这一级别在标尺中就处于现实层面的上线了。 e级技能就厉害了，已经能初步达成打十个的效果，就像弹一闪，终结者t-600都得饮恨。 这无疑就超出现实层面了。 d级技能当然更厉害，打十个已成常态。 嗯，虽然没见过，但这一层面的战斗力，叶师傅也只能沦为计量单位了，并且通常都是以复数形式出现。 c级技能理所当然……嗯，总之就是更厉害，完全超出人类极限，连d都没见过的他当然更加没见过啦。 当然，技能等级只能决定下限，如何运用还看个人，像是拥有a级技能但被人拿刀子捅死在街边的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所以，《元宇宙》虽然属于第二世界，但与概念中那种不同，它真的就像是一个真实世界。 最后到称号这栏，李锴每每看到都忍不住捂脸，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啊！ 大保健之魂：特殊场景耐力加倍，特殊从业者对称号佩戴者初始好感度加倍，一见便觉可亲。 总的来说，这是个效果很棒的称号加成，虽然效果有些令人难以启齿，不过不对别人说的话，就李锴的亲身经历来说，嗯，其实还是很爽的呀！ 这毕竟是他参与《缝纫机乐队》副本，获得的唯一称号奖励。 第二章 结绳 从高速驶下的时候，一辆满载货物的货车贴着奔驰飙过，把李锴吓得浑身一哆嗦。 “回去就弄个秋名山车神当当，就算不玩飘移，至少也要把车技提上来。” 顾不得对货车司机竖中指，李锴驶下高速，继续朝着鳞次栉比的城市中心而去。 《元宇宙》世界里的剧情，也即玩家口中的副本，全部具有唯一性质，一旦被玩家触发主线任务并参与进去，就会与主世界脱离，形成一个封闭的副本。 在副本封闭前，有一段时间可供触发副本主线的玩家呼朋唤友，一般情况下，一名玩家可以带五名玩家，特殊的状况会另有调整。 同时，一旦副本即将封闭，原本在主世界接触到副本人物，但并未触发到主线任务的玩家，也有进入副本的机会，可以进入也可以拒绝，只不过没有带人的权限，而且想进还有门槛。 此次李锴能够从《头文字d》副本来到另一个副本的东京，就是因为有触发主线的玩家邀请，否则他只有从《头文字d》副本出来，才能再进入下一个副本，这还是在《头文字d》副本是他独立开启的情况下，而且一旦退出，此前用于开启副本的信物，也将失去作用，相当于先期投入全部打水漂。 所以，虽然他现在离开了《头文字d》副本，可在时间流逝的角度上来说，其实他是同时在进行两个副本。 而以上提及的主世界，则是玩家们进入《元宇宙》后登陆的表层世界，在表层世界里，一切看似寻常实则又不寻常，因为触发副本的npc就生活在这个世界。 就像《爱情公寓》和《欢乐颂》的剧情人物，如果没有人在意，曲筱绡和吕子乔渣男渣女对对碰的情况都可能发生。但只要玩家介入进去，被触发的一方就必然与主世界脱离，如果再有玩家将副本攻略度推至99%，那么这个副本的一切，都将随之彻底消失在主世界中，这也就是所谓的副本唯一性。 而上面提到的，则是李锴的亲身经历，当时他去夜店想着最好能遇到个抢着买单的赵公子，结果却碰见在那里嗨皮的吕小布，行走江湖叫小布的吕小布。 正是因为碰到吕子乔，他才会得到弹一闪…… 那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只是性质与《缝纫机乐队》不同，其实他更喜欢如来神掌的，只可惜没挨着…… 值得一提的是，《元宇宙》对npc在主世界的安排虽然有国家之分，但却只针对场景，不具体到地区和位置。也即想要根据剧情提到的地名等信息，在主世界里找到能够触发到的剧情人物，概率仅有0.0001%。 当然，进入副本之后就不一样了，那里才是李锴大脑里记忆的用武之地。 所以夜店里可能遇到买单全场的赵公子，也有可能遇到混迹江湖的吕小布。 再比如在一条随便什么名字的路上，可能遇到滚着轮胎返家的老赵，但也有可能就遇到骑着摩托，抬手就送你几颗花生米的三儿。 当然，更大的概率是什么也遇不到，毕竟副本不是随便就能触发的。 驶入东京的繁华地带，李锴按照约定来到一座公寓楼前，找到车位停车后，没有着急下车，拿出手机给一个注名为山田花太的联系人发送信息。 叮！ 很快回信发来，李锴下车按照信息中的地址，走上这座公寓楼的三楼，敲响304的房门。 房门打开，露出一张青涩的清秀面容。 “夏目先生？”清秀少年试探着问道。 “山田君。”李锴推了一下金丝眼镜，面带微笑，一派温和的气质。 穿越前他是一名语文教师，即使相貌平平无奇，依然成为了学生们最喜欢的十佳教师，现在换了这副皮囊，硬件条件加持下，亲和力简直点满。 正是因此，他才对那个惹人歧义实则就是歧义的称号充满了怨念，想着若是将来再有机会撞见那张胖脸，见面别的先不说，直接一拳怼脸招呼过去。 毕竟，好不好用另说，被人知道了他竟然还要靠这种玩意解决个人问题，简直对不起这张脸。 “太好了，夏目先生，快请进。” 山田花太脸上浮起欣喜的笑容，侧身让李锴进门。 他让开身的时候，李锴已经看到屋内的几人。 三男一女，都是少年模样，现在加上他，恰好是触发这个主线后拉好友玩家组队下副本的最大人数。 “你就是山田说的那个夏目？” 三个少年中最活泼的那个当即走上来。 “如果这里没有其他叫夏目的，那么就是在下了。”李锴微笑着点了点头。 “礼貌，礼貌啊喂！”矮个子的圆脸少年故意这么说，其实在李锴看来，他才是最没礼貌的那个。 “你们两个大呼小叫都很没礼貌。” 相貌平庸但自带一股英气的短发少女上前瞪着二人，然后抬手挽发，眨着眼睛对李锴轻声道：“夏目先生，他们太失礼了，请您见谅，我是松本由美。” 这边自我介绍着，那边的两个少年则嘀嘀咕咕，隐隐传来惊叹：“哦！凉介，我耳朵出问题了吗？由美那家伙竟然能发出这么温柔的声音？！” 拉着长音的话语传来，松本由美面容微僵，脸色几经变换，终于绽放出甜美的笑容，脖子僵硬一卡一卡地转过头，冲着两人歪头柔声道：“木村、有野，我以前不温柔吗？” 柔声话语对两个少年而言却如同一阵凉风，嗖地刮过，两人顿时齐齐打了个寒颤，瞬间缩到了身材最高大的男孩身后，瑟瑟发抖。 “夏目先生，他是笛口新，有些腼腆请勿见怪。” 松本由美介绍道，“矮个子是木村凉介，活泼的是有野良平。” “大家都认识了？” 山田花太这时走来，道：“那就来说此次的任务吧。” 终于进入正题，包括李锴的几人都安静了下来，做侧耳倾听状。 山田花太打开自己的个人面板，边将主线任务传给三人，边话入正题。 “副本信物是我在电车上的时候无意间获得的，但当时人群拥堵，我没能看到关系到副本主线的npc，所以对于这次任务我的了解也不多。” 山田花太说着从取出一根以多色丝线结成的绳结，展现给众人，“就是这条结绳，我觉得若想完成任务，首先我们得找到结绳的主人才行。” 开启副本需要的信物，而获得信物的方式并不单一，只是大多数情况下，通常是在与主线剧情人物接触的过程中，达到某些条件或者约定而获得，像是山田花太这种极为罕见。 松本由美瞪眼惊讶道：“哎？结绳？” “对哦，由美家里好像开着售卖结绳艺术品小店的。”有野良平恍然道。 “别管这些了，花太，快给我看看这东西有什么特殊的。”木村凉介上前伸手道。 “据说触发主线的道具通常都有特殊的作用，木村有鉴定术，若是知道了这根结绳有什么特殊之处，或许对完成主线任务有所帮助。”笛口新声音略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插话道。 “鉴定术？”李锴惊讶地看向矮个子少年。 其实当初在现实世界网络上与山田花太交流的时候，他就大致猜到这个副本的剧情，如今看到这条结绳和任务主线后，则彻底肯定了当时的猜测。 所以相比看到任务主线，也即：《御神体之谜》，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木村凉介竟然拥有鉴定术。 对于将剧情当副本的玩家来说，鉴定术是他们认知副本状况的一种重要依仗，其效果虽不能像他这样，通过脑海中的记忆就知道很多信息，但至少不会再毫无头绪。 这也令拥有鉴定术的玩家成为很多大型团队的拉拢对象，所以得知木村凉介竟然是拥有鉴定术的玩家，他的惊讶之情并不作伪。 然后就是好奇了，他很好奇木村凉介，能否从这根红色结绳上鉴定出来什么。 第三章 戏剧性 “命运纠缠之结绳？” 木村凉介鉴定完毕，挑眉讶然道：“竟然跟命运这种词汇扯得上关系，看来必定是关键的东西。” “命运吗？”山田花太嘀咕道，“这次任务或许很有趣呀。” “有趣？”松本由美揉着眉心叹息道，“这么模糊的信息，能否完成任务都很成问题啊喂！” “夏目先生有什么想法吗？”一直沉默寡言的笛口新这时忽然看向李锴。 “嗯？”李锴摩挲着下巴，沉吟了片刻，道：“若说想法嘛，肯定就是在于这根结绳了……介意给我看一下吗？” 他目光探询地看向山田花太，结绳虽然此刻不在他的手里，但触发此次任务的玩家却是他，做决定的自然也是他。 不过李锴与山田花太的其他队友不一样，他们此前就是朋友，而他则是在网络上认识的。 所以，他此举表面上是礼貌的询问，实则却是一种试探。 虽然他接下来并不打算与这些少年混在一起，但基本摸清对方的性格，却是他曾经的职业习惯。 “当然可以，凉介。” 山田花太毫不犹豫地拿过木村凉介手中的绳结递给李锴。 “谢谢。”李锴满意地点头，接过这根结绳端详了起来。 他没有鉴定术的技能，但很多事情他无需鉴定术就能知晓，例如这根漂亮的结绳。 这是《你的名字》中女主宫水三叶编织的物品，宫水三叶从糸守村来到东京，在电车中赠予男主的礼物，在电影里也象征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命运，似乎蕴含着时空的力量。 当然，是否拥有着时空的力量，李锴都不在意，他只想用这东西将山田花太等人支走，毕竟，他的目标可不是获得像《你的名字》中那样的爱情。 他装模作样地反复看着结绳，颇有些不厌其烦。 但他虽然还没有感到烦，木村凉介却感觉烦了。 “看出来什么了吗？” 他撇嘴嘀咕着，走上前来一把夺过结绳，有些不满地道：“就连我的鉴定术都只看出来这点信息，你那肉眼凡胎又能看出来什么？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木村！”松本由美不满地叫道。 木村凉介似乎有些怕她，缩了缩脖子，不过还是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嘛~” “抱歉，夏目先生。”山田花太尴尬地道歉。 “没关系。”李锴呵呵笑道，“想听一下我的想法吗？如果觉得没什么必要……” “当然要听！”山田花太急忙道，“请您畅所欲言。” 其他人的目光也聚集而来，想听听这位夏目先生有何高见。 “不知道你们对副本有没有一种认知，那就是副本世界的很多事情，都存在着极大的戏剧性。” 李锴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几位少年。 “戏剧性吗？这个还真没有注意过。”有野良平摩挲着下巴，然后耸肩道。 “我有过类似的经历。”笛口新忽然说道。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恢复了沉默的旁观状态。 李锴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这个身材高大的少年，总是令他有种强烈的威胁感，仿佛少年的身上有什么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 “既然笛口君有类似的经历，那么就容易解释了。” 李锴舒了口气，对其他人继续道：“戏剧性之说，是我个人经验所得，而按照这种思路，如果遇到了某样事物经过鉴定标注着‘命运’之类的词汇，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是副本任务的关键事物。” “切！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当然都明白。”木村凉介耸耸肩膀道。 “这的确是简单的道理，但并不是谁都能总结出来的！木村！”松本由美提高声调，同时瞪了眼木村凉介。 后者噘着嘴转过头去，不知嘟囔了几句什么。 “夏目先生，这跟结绳有什么关系，您就直说吧。”山田花太双眼发亮地催促道。 他一贯运气不佳，在丧尸世界被咬、巨蟒世界被吃，出个海能遇到大白鲨，闲着没事走在街上都会被抓住塞到诡异的魔方囚牢里，简直像是《山田君的一百种死法》。 因此，当获得这根结绳的时候，他便觉得霉运一定是触底反弹了，他迎来了时来运转的时刻，所以对这次的副本格外重视。 “我的意思是，这根结绳既然是被标注了‘命运’的物品，就定然是独一无二的，如果我们按照这根结绳追踪制造了它的源头，那么我们触摸到副本的中心点的概率，便至少提升到了八成！” “八成？！”山田花太双眼发亮，“要是有八成的概率，那岂不是就说明……” “还有另外两成呢。”有野良平故意嘿嘿贱笑道。 “别泼我冷水好不好，良平！”山田花太白了眼对方，咬牙切齿地道。 “凡事都不可能达到万无一失的程度。” 李锴笑着摇头，然后看向松本由美道：“松本小姐，你既然有家学渊源，那么寻找制作了这根结绳的源头的重任，就需要你来承担了。” “可办法是夏目先生想出来的呀。”松本由美皱眉道。 “没错，夏目先生。” 山田花太觉得能够让本来毫无头绪的任务变得如此条理清楚，依靠对方一定能够完成这次的副本任务，拿到最多的奖励。 “很抱歉，山田君。”李锴歉然道，“在来此之前，我已经进入了另一个副本世界，现在来到这里是因为我们有过约定，我是守信的人。”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山田花太失落地叹息道。 “希望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李锴说着伸出手，做出握手的姿势。 “嗨伊！” 山田花太被对方的郑重搞得手忙脚乱，与李锴握住手晃了晃，接着犹豫了一下道：“夏目先生，这次副本任务如果成功，最终的奖励我保证会分享给您一份！” “那么祝愿你们一切顺利。”李锴呵呵笑道，“回见，诸君。” “夏目先生。” 松本由美这时稍微有些扭捏道：“可以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 第四章 天气之子 东京，涩谷区。 提到涩谷区，最先想到的自然是忠犬八公，其次就是代代木公园与位于其中的明治神宫。 如果是来旅游的，这些都是不错的景点。 驱车来到代代木附近，李锴沿着街道行驶，关注点却不在路况——这种行为绝对称不上是一名合格的机动车驾驶员，就算不被扣分，也要受到道德的制裁！ 窗外的高楼鳞次栉比，行人匆忙往来，各种颜色鲜艳的灯牌、广告牌布置其间，尽显现代大城市的繁华景象。 不过他来这里可不是来游览观光的，最多只是偶尔、不经意、毫无预谋地遵循男人的本能，瞄两眼街道上青春靓丽、成熟风韵，年龄在十六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或者稍微再大几岁却叫人感觉赏心悦目的女性。 嗯，带着欣赏与点评的眼神。 “废弃大楼，废弃大楼……” 他嘴里念叨着，寻找应该会很显眼的目标，但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反应了过来。 “现在的时间线是2013年，《天气之子》的时间线是2021年，相隔八年的时间，那栋大楼说不定还没有被废弃啊。” 山田花太开启的《你的名字》世界，是日本动画导演新海诚的作品之一，作为影响最大且质量最佳的作品，《你的名字》串联了其前作《言叶之庭》，以及后作《天气之子》。 《你的名字》虽然有御神体这种神奇的存在，但此次李锴所谋的，却是《天气之子》里力量，毕竟前者表现出来的跟异性交换身体的效果，对他来说实在没什么吸引力。 而在《天气之子》的剧情里，女主阳菜却在代代木废弃大楼的楼顶，穿过了那里的有着神与人界限的鸟居，就此成为了天气之子。 从那之后，阳菜就拥有了影响天象的能力，当她焦躁的时候，甚至引来可怕的雷暴。 按照来此之前的分析，李锴认为天气之子的力量，依托于这个世界里独特的自然灵，也即动漫里出现的那些水团般的鱼。所以若是得到了那种力量，并且带出这个世界，或许会出现大幅度的降低，当然也可能会有其他情况，不过…… “哎？我在想什么啊！” 李锴忽然摇头，苦笑道：“大楼还没找到，就开始打算之后的事情了吗？” 当下，他不再胡思乱想，连路旁的风景都不欣赏了，脚下油门微踩，开始了寻找之旅。 大概在黄昏时分，他终于找到了目标，站在了大楼前。 “原来这里是代代木会馆啊。” 他仰头看着这座始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饱经风霜的大楼，跟周围的建筑相比，的确是已经到了该淘汰的时候。 “淘汰不淘汰跟我没关系，只希望那座鸟居已经在上面了。” 深呼一口气，他直奔大楼的外侧消防梯而去，拾级而上。 黄昏沉醉朦胧的暖光照耀下来，令楼顶略微掉漆斑驳的朱红色鸟居投出一道影子，抵达了对面的大楼身上，像是走过鸟居一步就能跨越到那里似的。 这当然只是一种错觉，但穿越鸟居，却能够抵达比那更远的彼方。 李锴站在鸟居前，召唤出个人面板，然后深吸一口气，抬脚就迈了过去。 清凉的风迎面吹来，很快整个人都感受到了这股凉爽的气息，仿佛一下子就来到了高空，从各个方向吹来的清风肆意缭绕，钻进衣服里面，与肌肤亲密接触，使得汗毛忍不住竖起，却又没有没有特别的冷意，只有叫人愉悦放松的清爽。 李锴睁开眼睛，一片堪称空中花园的奇异所在就映入眼帘，远眺是蔚蓝无际的天空，近前是芳草萋萋的盎然平地，这里竟是飘浮于天空云层之上，是名副其实的空中岛屿！ 清新独好的景色，清爽微凉的气流，当真令人心旷神怡。 李锴张开双臂，再次闭上眼睛，独享这份透彻的轻松之感，恍若回归自然，身上再无负担的压迫，身心畅然，一时连个人面板的变化都不在意了。 “呼！——” 半晌之后，他才睁开双眼，长呼一口气，吐气成雾，转瞬就被凉风吹散无踪。 “打开个人面板。” —— 姓名：李锴 技能：通用驾驶h、弹一闪e、安迪式做空h 依凭：天气之子 称号：大保健之魂 —— 果不其然，穿过鸟居踏足至此后，个人面板上立即多了一行。 李锴凝神其上，体会其中蕴含的力量。 《元宇宙》就像是一个真实得过头的第二世界游戏，没有寻常游戏那种数据化展现，甚至除了技能一栏外，其他信息如果只是通过看的来分辨，那么通常不能比较出实力的高下。 不过对于个人面板上的信息，玩家本人还是能够感受到的，无论是威力强弱，还是可以借此做到怎样的程度，都会有一种直感般的认知，李锴此刻就感受到了这名为“依凭：天气之子”的一行究竟具有怎样的力量。 《你的名字》和《天气之子》都是具有神奇力量的世界，有从天外坠落而下的陨石所化的御神体，也有将力量交托给晴女的自然灵，以及与自然灵纠缠、带来连绵降雨的龙神，无论是哪一种，都拥有神而明之的奇妙力量。 而“依凭·天气之子”，一如其名，是《天气之子》副本独有的一种稻荷系与龙神系自然灵纠缠的特殊力量，既具有稻荷系自然灵驱逐恶劣天象，使一切回归安稳的力量，又具有龙神系自然灵兴风布雨，怒时作霹雳咆哮的毁灭力量。 当然，这种力量的根源在于《天气之子》这个奇特的世界，离开这个世界之后，立即就会跳水式骤降。 至于如何发挥其效力…… 抛却《天气之子》副本原有的设定不提，依循其作用，方法有二。 其一，也即发挥稻荷系力量的方法——运使“依凭·天气之子”，维持一定范围空间内天气晴朗的状态，如此积攒力量，便可在需要时施展出来，以改变天象，驱逐恶劣气象。 其二，也即发挥龙神系力量的方法——运使“依凭·天气之子”，维持一定范围空间内细雨连绵的状态，如此积攒力量，便可在需要时施展出来，以制造天象，掀起恶劣气象。 简单来说就是，前摇？ 第五章 起始 云层之上的风景，站在地上的人永远无法想象，而这独好的风景，此刻全部都归李锴所有，或者说，他也成为这风景的一部分。 躺在微凉的盎然青草地上，他枕着双臂，闭着眼睛，均匀的吐息化作白色的雾。 这一觉，他一睡就是半晌过去了。 近处浮云缓慢流动，最终经过脚下的浮空岛屿随风而去，撩起阵阵清凉气息。远方日光愈发迷离，染上云霞，晕开醉人心神的光，一眼望去，好似火在灼烧云，化作了缥缈又沉甸甸的红霞。 当暮色降临的时候，饱睡一觉的男人犹带着少许昏沉终于醒来，单臂撑身坐起，揉着眼睛，恰好赶上这场盛景，慵懒遥望远方，由心一笑。 《元宇宙》世界里诸般美景，至此不过崭露冰山一角。 “呼——”气息吐出凝成雾气，转瞬就被气流吹散，李锴站起身来，微微昂首，双臂微张，闭眸自语道：“来吧，依凭·天气之子！” 清凉透彻的风忽然急促起来，不过片刻已作呼啸声，白如棉絮堆叠在一起的云朵汇聚挤压，渐渐显出沉重铅色，散发出微凉湿润的气息，继而向下方沉去。 一场覆盖整个东京的大雨，将至！ “那是……” 李锴这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景象令他不由一怔，只见在连绵仿佛直到天之尽头的乌云间，一道蜿蜒巨大的身影起伏游动，似真似幻，就像……就像不存于世，只在传说中的——龙！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股注视从远方而来，仅是轻轻斜睨一瞥，却让他浑身紧绷，如受无法言喻的威压，一口气闭着瞳孔震颤，良久方才随着回神吐出，然后浑身乏力地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息起来。 轰隆隆！！—— 雷声滚滚，恍若天威，在乌云里穿梭闪烁，站在浮空岛屿上俯瞰观之，震撼异常。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龙吗？还真是……”他口中喃喃有语，遥望着远方，却是一时词穷语乏，竟找不到可以形容之语。 虽然新海诚动画的世界观里的龙，并非寻常认知中的龙，而是诸如流星等自然现象，符合日本神话自然万物皆有灵的概念中的龙，可即便如此，当幻想之中的存在出现在眼前，那种震撼，仍是用言语难以形容的，只有心脏的颤抖，愈发清晰。 而在此同时，在他个人面板中“依凭·天气之子”一行幽蓝的流光如水波划动，无疑已在积蓄力量。 眺望着那龙消失在乌云之间，李锴呼吸着凉爽湿润的空气，心境总算逐渐恢复了平静。 他伸出手，接住几滴雨水，随即五指收拢握合，让掌心感受着湿润，脸上渐渐有了些许笑意。 “那么，这算是向我敞开真相的一角了吗？” 这话还没等说完，他便已摇头，又道：“恐怕差的还远。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除了《元宇宙》的存在外，其他的都发生了改变，已成过往的历史，尚在身边的人，就连亲人、爱人、朋友，都面目全非，唯一可能让我搞清楚一切的希望，就只有《元宇宙》这个奇妙又让我熟悉的存在了。所以，不管这个奇妙存在的自身设定多没章法又多凌乱，我都要走下去，直至找到真相的那一天！” 穿越前他虽然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师，可也乐在其中，教书育人令他精神满足，足以维持生活开销的福利待遇也让他没有太多烦恼，双亲俱在，可以尽孝，妻女双全，未来可期，是千千万万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 可就是这样幸福满足的他，却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来到了这个世界，这种有怒无处发，有恨无处泄的抓狂感，在最初的那段时间里险些没将他逼疯掉。 但是，对于摆在眼前的事情，愤怒毫无意义，所以他收敛情绪，开始寻找，随后自然而然《元宇宙》就落入了视野当中。 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他全力攻略，进入了不下二十个不同副本，不仅限于单人下本，其中还有多次和其他玩家组团的经历，但结果用收获寥寥已经不能形容了，简直就可以说是毫无所获，除了那些穿越前熟悉的明星，他没有获得任何与穿越前世界有关联的线索。 于是，在副本世界没有收获的他，又转向了更加奇异且不循逻辑的《元宇宙》主世界。 作为玩家们成年之后才能登陆的《元宇宙》第一站，主世界与现实世界存在巨大不同，没有确切的地理概念，仅有大致区域的划分，如他，最开始是混大陆区域的，之后为了获得更多下副本的机会一路南下，进入港地，也就是在那时，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主世界，可还没等深入，就被一场意外搅了进去，为了避难无奈流落到日本区域。 除了特殊的地理外，主世界作为剧情人物的居住地，本身就充满了神秘气息，各种人物混杂在同一片土地上，彼此交集却又能各行其道，实在令人不能不怀疑其中蕴含着某些机制，否则在各种诸如武力差距、经济体系的不同、统治领导体系的矛盾等等问题的对冲下，怎么可能还能维持稳定？ 当然，如此种种寻根究底都只是怀疑，真相如何，尚且未知，甚至有可能永远都无法探明。 收敛起随着那龙飞出去的思绪，李锴俯瞰云海，呼了口气。 “有了这样的力量，在那些家伙的手下大概自保无虞了。”他甩掉掌心揉碎了的雨水，转身而去，“该离开这里了。” 所谓的离开当然不是离开《你的名字》副本，“依凭·天气之子”这个能力虽然奇特且强大，可想要发挥效力却需要时间来积蓄力量，就算在这个世界里都地利加持，积蓄力量的效率极高，可是想要从天空扯下一道惊雷来，约莫着少说也得三天时间，至于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怎么着也得翻个三五倍吧。 第六章 寻觅 从代代木会馆尘迹斑斑的楼梯走下，李锴回到街道上，冒着雨上车驶离。 雨中的涩谷区依然霓虹闪烁，却没有往日人流如织的繁华，只是车道的状况还是那般，甚至因为这场从午间就一直持续不断的雨，还变得更堵塞了些。 不过这跟离开已经没关系了，因为他到地方了。 酒店里，洗了个澡的李锴穿着浴袍在酒柜前倒了杯酒，然后来到能够尽揽夜景的巨大落地窗前的柔软沙发坐下，边小口喝着酒边召唤系统打开个人面板，抬手在最下面有着五格的储物栏中取出一本名为《秋·一岁风雨一岁悲》的书，借着天花板投下的柔和黄色暖光读了起来。 从书名不难看出，这是一部系列图书，在其之前还有《春》《夏》两部，《秋》是第三部，但可惜的是，这个系列仅止于此了。 副本攻略深度一旦达到99%，相关人物就会彻底消失在主位面，除非是那种系列剧情的多重副本。 而写下这个系列图书的作家，显然不在此类，以至于当作家消失至今，李锴都没搞清楚对方是来自哪个剧情。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他早早起来，洗漱一番，简单吃过早餐后，就撑着酒店因外面下雨赠送的伞驱车外出。 今天，或者说接下来几日的行程，他都已在昨晚安排好了，不过不是游玩参观，而是寻觅神秘。 毕竟，这里是存在奇异力量的世界，既然来了，就算最后没有收获，若不探寻上一番，终归是不甘心。 跟昨天相比，今天的雨势丝毫不见减弱，所以随着积攒，道路上已经汇聚出了浅浅的水层，汽车轮胎滚过，碾碎了压抑昏沉的天空，使得倒映而下的色彩不一的广告牌放出的光芒，变得多了几分迷蒙扭曲的气息，仿佛世界的另一面露出了依稀一角。 但遗憾的是，一天时间里虽游览了三处据传说曾有神迹的景点，可期待中的发现却是半点也无，既没有神明，也没有自然灵，就连巫女、神官、阴阳师之流也毫无踪迹，有的只不过是现代化商业化的旅游景点，家传甚至干脆就是雇佣而来的打工人。 这种情况虽在李锴预料之中，却也不免失望，但他并不气馁，次日继续按行程前往下一处地点。 如此往复三日，东京附近名声斐然的与寂寂无名的景点都转了一遍，依然毫无所获。 于是，李锴决定放弃。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原剧情里的奇异之力外，必然还有其他神秘的存在。虽然他之前对山田花太等人说过戏剧性的言论，也即副本情节的发展，通常都是在主线人物的身边，可不得不说，在三年时间的深入探索中，他随着对《元宇宙》的了解越深，就越发忍不住赞叹之情。 因为无论是看似无序实则自有运行规则的主世界，还是一个个熟悉的、不太熟悉的和完全没有了解过的副本世界，除了《元宇宙》游戏的存在外，都与真实世界没有半点区别。 所以，他可以确定，就算是主角光环以外的世界，也有其名不见经传的推进。 同理，主角接触到的神秘力量，在这个世界的其他角落，自然也会有类似的存在。 可他还是选择了放弃，原因有二，其一：付出与收获的不对等。 虽然他付出的只是时间与精力，可是否能有收获却是一件概率性事件。 在此基础上，叠加原因其二：他在这个副本停留的时间仅剩三天了。于是，本就渺茫的概率又降低了。 所以，与其再琢磨着撞大运，还不如趁着地利优势，认真研究一下新能力，毕竟离开这个副本后就没这种机会了。 在此必须说明一下，唯有单个玩家使用信物开启副本后，能够接受其他初步开启副本的玩家邀请，通过一段特殊通道达成跨越副本，进入邀请者的副本。 受邀者进入新副本后可正式加入邀请者的队伍，组五人团一起攻略副本，若是不组队，则受邀者虽仍可停留在副本中，却以七天为限，时限归零若还不离去，那么就会被强制踢出，并且不止是被踢出受邀进入的副本，之前开启的副本也会一同强制踢出玩家，这无疑是对不遵守游戏规则的玩家极端严厉的惩罚。 而他开启《头文字d》副本的根本目的，虽然并不是想试着搞一个驾驶类技能，只是因为山田花太在网络上分享的信息，临时改变了预定计划，可技能这种东西又有哪个玩家嫌多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放弃寻觅，转而准备静待停留的时限归零时，经他随口点拨的山田花太几人，已找到了与结绳有关的线索，搭乘新干线赶往位于飞弹市据说供奉着倭文神建叶槌命也即一位纺织之神的神社。 玩家这种存在对于某些东西天然极具敏锐洞察力的，即使《元宇宙》发展至今，展露出的超凡力量依然稀缺，可终归有那么极少数的一些玩家，已经踏上了那种层次，对于其他投入《元宇宙》的玩家来说，他们即是明星，又是旗帜，引领着后继者不断向前。 新干线列车飞速行驶，将两侧的风景卷入烈风中，列车内，几个少年少女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凑在一起边吃零食边讨论着这次的大发现。 神明这个词汇无论在哪，后边都一定会坠着诸如强大、神秘、伟力等形容语，在这里自然也不会例外。 所以如果事情真如所料，这次副本的收获定然颇丰，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获得超凡力量，这对尚年少爱表现且还稚嫩的少年们来说，实在是值得兴奋的事。 “花太，这次你算是触底反弹了吗？”木村凉介一把搂过弱质少年的肩笑嘻嘻地膀促狭道。 山田花太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索性任其施为，闻言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地笑道：“最好这样，否则我头上倒霉蛋的称号就要被按死了呢。” 一旁的松本由美和有野良平闻言哈哈大笑，后者还朝矮个子少年挤眉弄眼，显然大家都知道，这个称号根本就是木村凉介给山田花太取的。 木村凉介撇嘴道：“好了好了，我以后肯定不再那么叫你就是啦。” 山田花太趁机挣脱，往座位里边靠了靠，转头看见比他高了足有一头的健壮少年笛口新，正出神地望着窗外急速掠过的风景。 他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道：“说起来，新干线正好经过你的家乡呢，小新。” 兀自出神的健壮少年听到声音，毫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腼腆之色，黯然的眼眸似乎也多了些许光芒，露出追忆神往之色，轻声应道：“是的，看到刚才经过的那座山丘了吗？我小时候经常和村里的玩伴到那里去玩，站在最高的地方朝西望，能轻松将整个村子收入眼底，毕竟，那里是那么小。” 山田花太没有听出那话语中隐藏极深的情绪，仰头靠在座位柔软的背上，笑着说道：“那一定是很美的景色吧。” 笛口新眸光微垂，变得幽暗，语气依然如旧，附和道：“是啊，那是很美的景色。” 位于飞弹市的供奉着纺织之神的神社在一个名为糸守村的山村之中，搭乘新干线列车无法直接抵达，下车后还需一些路程，五人前后共用了四个半小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宫水神社。 第七章 求救 时限耗尽的倒数第二天，李锴没有离开酒店，就孤身一人喝酒、看书。 落地窗外大雨仍不停歇，薄雾缭绕在玻璃上，和不时冲刷而下的雨水，勾勒出一幅压抑离奇的都市景象。 在这种环境下闲时喝酒读书，倦了就小憩一觉，自然身心俱爽，绕是无人相伴亦不减分毫。 吃过酒店提供的午餐，困意袭击了李锴，顺势便打算小睡一觉，然而躺在床上刚才入眠，一阵急促的铃声就将他唤醒过来。 打开个人面板，向右划，只见其中好友一栏红光闪动，竟是求救信号。 —— 【好友】山田花太：夏木先生，笛口新疯了，他背叛了我们，要抢夺我们的发现！ 【好友】山田花太：我们勉强逃脱，现躲在山中，但笛口新好像猎狗能寻到气味一样，总是能够追踪到我们的脚步。另外，那家伙有一把很厉害的兵器，我们几个使出浑身解数也敌不过，所以只能向您求救。 【好友】山田花太：我知道，这样会将您也拉到危险之中，而且，在此我必须向您道歉，邀请您来到副本，却没有给您留出组团的名额，但我想要分享奖励的心是真切的，只是没想到却遇到这样的事…… 【好友】山田花太：笛口新是凉介的好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很痛苦，我们问他才得知，原来笛口新遭受过校园霸凌，又因为自己出身偏远山村向来自卑，总而言之，他因为我们不知晓的过往悲痛迁怒我们，已经完全无法沟通。 【好友】山田花太：请您一定要帮助我们，否则那家伙一定会将我们一个一个杀掉的！ 【好友】山田花太：当然，我们不会让您白出手的，若是您能救下我们，凉介愿意将他的鉴定术转移给您，作为酬劳。 —— 紧跟其后的是一份契约，由系统提供，绝对没有漏洞可钻，属于玩家约定交易必选的途径。 当然，所谓的没有漏洞可钻，也仅限于系统所能触及的范畴，类似于要挟、守点以及其他阴险手段，则不在其内。 从这一点来说，《元宇宙》已然是真实世界了。 没有急于接受契约，李锴关闭个人面板，躺在床上呵呵一笑，却也没再午睡。 对于山田花太那点小心思，他自然是一眼就能看穿，对方实在太稚嫩了，所以当时也就没做纠缠，反正他的目的只要来到这个副本就能达成，至于《你的名字》的奖励，他是不在意的。 但事情却又突然有了这样的转变…… 他闭上双眼，在脑海中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尤其是那几个少年的状态，试图从微表情、小动作、说话的语气等细节处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一双温润澄澈的眸子随着嘴角翘起流露出饶有兴趣之色，当即从床上弹起身来，随手脱掉睡衣，大步朝卫生间走去。 …… 奔驰车引擎轰鸣，轮胎碾过道路上浅浅的水波，带起偏偏水花和薄雾，扬起又坠落，跌入倒映在地面上的阴云中，瞬间撞得稀稀拉拉，好似将从天空落下的雨水又更用力地返还了回去。 阴云连绵的天气依然被派出来巡逻的警车红蓝双色警示灯循环闪烁，这时却没有开动，只停在一岔路边缘充当着威慑的存在，车内的交警边用快餐应付着午饭，边闲聊着，说起昨晚的棒球比赛，都有些激动，故作大声地呼喊着某个棒球明星的名字，然后相视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车载步话机忽然响起，笑声戛然，细听警情后，驾驶位的警员立即发动汽车，同时麻利地拉响警笛，一脚油门，车子在少有此刻这么车流贫瘠的岔路口转过一个大弯，朝着前方的大桥紧忙驶去。 东京交警的汽车机能着实一般，俯瞰见地面闪烁着显眼光芒的警车完成拦截工作时，李锴已经脱离了那条道路，将油门轰到极限，驾驶经过特殊改造的汽车直入云霄。 在《元宇宙》这种无数世界迸溅而出的智慧火花交织汇聚的神奇所在，有人能凭借钻研制造出飞天汽车，这很离谱吗？毫无疑问，一点都不离谱，离谱的是这玩意的价码！ 每每想到那张憨气十足似乎总是沾满油污的老脸，李锴就忍不住感到一阵牙紧，因为伴随着那张憨厚笑脸的，总是要付出即便是他这个并不沉迷于此，只是想要通过这与穿越前的世界唯一的联系以探索真相的玩家都不禁肉疼的价码。 所幸在那家伙那里搞到的玩意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发挥效用，算是物有所值，而在其中，这辆经过大量改装的汽车，可以说是最贵的一件，甚至耗费了除了那件致使他沦落至此的副本信物外身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而也正是有这辆车，他才能在那二代的爪牙下成功脱身。 阴沉的天穹忽的大雨如注，倾泻式释放起来，大概十分钟左右，连续数日的降雨终于势头收敛，不经意间便仅剩细若牛毛随风飘荡的零星雨滴。 黄昏日暮时分，天色终于见晴，灿烂的金黄色光芒刺破乌云，时隔数日再次绽放于东京上空，为这座高楼林立的繁华城市镀上一层淡淡金光。 而在这时，李锴已经驾驶飞天汽车，循着山田花太传来的位置，直飞向了远在飞弹市的糸守村。 …… 糸守村绿韵盎然的山野间，一道宛若猎食恶狼的身影急速奔过，在其经过之后，才有细微的声音响起。 只见那身影经过之处的花草树木岩石，忽然分成两截，失去支撑的部分沿着断面滑移，然后陆续跌落在地，发出不同的音色。 一处借着植物勉强遮蔽山坳后方，三少年一少女凑在一处颤颤发抖，皆神色惊恐。 “他来了！”圆脸少女这时鼻翼微动，忽然瞳孔紧缩低呼出声，扭头不安地看向山坳那边。 “继续逃！”性格活泼的少年有野良平咬牙道。 山田花太深呼了口气，便强撑着起身，对身边的三个同伴道：“快点离开这里，在夏目先生到来之前，我们绝不能被那家伙追上！”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听旁边传来少女的惊呼： “不！已经来不及了！” 锵！！ 一声利刃出鞘之声传来，而比之更快到来的，则是一抹锋锐无匹的凛冽寒光。 嗤地一声，上一秒还语气坚定说话的少年，突然脑袋从脖子上完全脱离地一歪，整个视界天翻地覆。 如此突兀且奇异的变化，令少年不禁诧异茫然地轻咦了一声，旋即没等领悟什么情况，意识就被无尽的寒潮与黑暗淹没。 第八章 妖刀 汽车的轮胎向内收缩，轮毂变成了飞行稳定器，喷出淡蓝色的光焰，不过要说程度变化最大的部分，还要属车尾。 当然，这里说的只是外观的变化。 整个车尾完全变形，六个口径硕大的喷射器为汽车提供了强劲的动力，满载状态下足以媲美最快的喷气式飞机，只是耐久有限，且有极大概率对汽车的机能造成永久损伤。 除此之外，为了支撑不同于在地面行驶的特殊性能，汽车内部亦有许多改造，但材质没有改变，只是做了填充加固，随便一场稍微严重的车祸都有可能对其造成损坏。 对此，李锴都不必怀疑，直接就能确认，那个家伙在改造汽车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提供后续有偿修理服务的准备。 就在李锴心里暗骂“奸商”的时候，个人面板上显示的位置标记忽然消失无踪，令他不禁一怔。 他想到一种可能，连忙将面板划到好友一栏，只见排列最前的一行，果然已从点亮的状态变成黯淡的灰色。 “挂掉了？” 只有这一种可能，当副本的人物关系脱离主世界合拢之后，进入副本中的玩家除非挂掉，不然鲜少脱离的方法，至少绝不是如山田花太这种级别玩家能触及的。 当然，事实如何在此无法判断，只有回到主世界才能通过好友栏分辨出来，在副本中却是做不到。 不过这对李锴而言虽然有些意外，却也不过是件小事罢了，毕竟契约中的另一方不是山田花太，而是那个矮个子的木村凉介，只要他还没挂掉，契约就还有机会完成。 但是…… “得加快速度了啊，不然说不得就要白跑一趟了。” 他眯了眯眼，翻起右手边的扶手箱，毫不犹豫按下那里唯一的按钮。 轰！！—— 长虹惊天，撩起一道白色的痕迹。 …… 山坳旁血光骤起冲天，几回喷发，宛若泼墨，被淋了一脸的矮个子少年双眼圆睁，瞳孔剧烈震颤，当场骇得呆滞僵硬住。 “啊！花太！”有野良平惊恐尖叫，突然抬起僵硬得仿佛随着微微上扬发出吱嘎声的脖子，浑身过电般打了个寒颤，好似目光中映入了一头张牙舞爪凶残可怖的怪物，失声尖叫了一嗓子，连扑带爬地转身奔逃而去。 圆脸少女听到尖叫声悚然回神，转头望向那条奔逃的背影，张开嘴巴刚要呼唤，一道黑影霍然从头顶掠过，裹挟而来的气流宛若隆冬的风雪，吹得她整个人冻结。 只见那高大壮硕的身影矫健落地，微微下蹲卸力再发力疾出的动作流畅且富有美感，俨然经过专门的训练。 对此，松本由美所知不多，只听木村凉介说对方有家传剑道，在进入《元宇宙》之后更有进境，具体什么流派、水平又如何，却是一无所知，当然，是在此之前，此刻对方的实力已展露无遗，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娱乐玩家可比的。 少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虽更加张大了嘴巴，却下意识屏住或干脆就忘记了呼吸，直到她看到……那道身影疾冲出去，甚至懒得回首一顾，只随手拔出斜着飞射插在不远处地上的刀，带着一朵泥土之花，追向慌乱奔逃的少年，才终于猛地一口吐出肺中郁气，快速地眨着眼睛大口呼吸起来。 “别在那里发呆了！凉介！”松本由美站起身来，绷着一张脸以抑制恐惧的情绪，迈过已倒在地上涌出的鲜血汇成一滩小小湖泊的无头尸体，拉起矮个子少年的手腕就走，边拽边道：“如果夏目先生如花太说的那样会来救我们，在此之前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但不能再像之前无头苍蝇似的乱跑了，我们必须布置陷阱，设置误导的足迹，或许会被识破，起不到效果，可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被拉扯着爬上山坳的矮个子少年听着前面传来的沉稳话语，渐渐回过神来，任由对方拽着，脖子僵硬地扭过去看了眼身后那滩在山野间异常刺眼的艳红以及此刻视角下仅能看到双腿的无头尸体，不由脊背一凉，匆忙转过头来。 他看着前方少女发丝摇曳下模糊的侧脸，语气里不抱希望地道：“我们能活下去吗？” 无言前行的少女没有回头，所以能毫无负担地答道：“当然。” 然而这样轻描淡写的回答，就算再怎么换乱不堪，木村凉介也听得出敷衍之意，不禁露出绝望神色，心里默念：这只是游戏，这只是游戏，这只是游戏。 对于玩家来说，《元宇宙》的确是游戏，只是区别于其他游戏，《元宇宙》实在过于真实了，初入没有经验的玩家甚至无法分辨清楚这里并非之前生活的世界。 而与之相应的，在《元宇宙》中玩家死亡的所有感受，也是真是无比的，那种痛苦与恐惧，不会有丝毫削弱。 与这种大恐怖相比，死亡所要付出的代价，对于一般玩家来说反倒算不得多么无法接受。 两个人离开山坳后不久，朝着仓皇奔逃的有野良平追杀而去的笛口新重新返回了这里。 他右手握着一把刀身隐隐泛红的武士刀，左手拎着一颗仍在淌血的面目惊悚的头颅，冷厉中却泛着疯狂的眸子微眯，如同寻觅猎物的饿狼扫过山坳，最终目光定在山坳那边。 啪嗒！ 启步的同时他左手放开，有野良平面容惊恐扭曲的头颅歪着砸在地上刚才汇聚成滩的血水里，溅起一朵黑红色的妖异之花。 许久之后，被几滩血、两颗头和一具无头尸破坏了风景的山坳，又被造访。 除了能够浮空飞行外，现实感远超过科幻感的奔驰汽车划过一道大大的弧线，最终落在了山坳上。 李锴跳下小山坳，面色淡然地简单勘查一遍，就循着三个不同足迹转身看向山坳方向。 不过……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两头一尸之上，更准确地来说，是落在本应相连却被斩断的鲜血淋漓处。 “这种整齐的刀口，似乎是那把妖刀。” 他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 第九章 猜测 被冠以妖刀之名的兵刃，纵览世界历史可谓极多，在《元宇宙》这个神奇的诸多世界的交汇处，自然更甚，不过要说较为出名，且为众多玩家所知的，那就要属曾掀起过一场玩家间残酷争夺的红缨了。 妖刀红樱，出自《银魂·红樱篇》副本，是一把经过特殊工艺锻造的能够与持刀者融合的武士刀，从外表上看，这就是一把刀身在月光下泛着瑰丽樱红的武士刀，可其内部的构造，却令其具有学习敌人技艺的功效。 于是当与持刀者融合的时候，不仅形体大变，从武士刀变为斩航剑，更会反客为主，从被操持的一方变成操持的一方，持刀者反而只是供其发挥威力的载体罢了。 正是因此，红樱才被称为妖刀。 以上信息部分来自于对当初那场争夺的调查，但更多的还是身在局外的认知，当初参与那场争夺的玩家或比他了解得多，或比他了解得少，如今已不重要，现在唯一能引起李锴好奇心的，就只有这把有所归属的妖刀，怎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被捡了？”他暗暗猜测。 似乎只有这种可能。 对于当初那场争夺的最终胜利者，他了解不多，只知道对方是当今玩家中罕有已踏足超凡领域的，走的似乎是武功一脉。 而对于玩家的物品如何转移给旁人，他就非常清楚了，不外乎交易与抢夺两种。 但如笛口新这种一眼看去平平无奇的玩家，显然无论哪种方式都不可能从那个玩家手里获得妖刀红樱这般兵刃，于是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不同的副本危险程度相差甚大，就算是如今最顶尖的玩家，一个运气不好也会遇到无力抵抗的强大npc，所以玩家在副本中死亡，并不是一件罕见的事。 事实上，除了警惕自身秘密存在泄露危机的李锴以外，死亡重开是玩家群中的普遍现象，毕竟在他们眼中，《元宇宙》不过是一全民参与的游戏罢了，即使来历不明，即使内容奇异多姿，几乎叫人分辨不出哪里才是显现世界。 话归正题，玩家若在副本里死亡，那么他随身携带的属于其他副本的物品，若未来得及收入或干脆就无法收入面板储物栏的，自然会被系统清除，但那是在副本结束之后，而每回副本只要还有一名玩家，就不算结束。 于是乎，在玩家中就诞生了一群特殊的家伙，他们从来不主动攻略副本，只尾随其他玩家之后坐收渔利，贪心些的背后递冷刀子，胆小些的前边不死到没人绝不露头，但他们做的都是一般无二的买卖，俗称摸尸。 不知这个初见沉默寡言，再见就要痴狂毕露的笛口新，是否就在此类？ 踏上山坳，抬手收起汽车，再一落放出一辆山地摩托。 和改造过的汽车不同，这就是一辆普通的山地摩托，但在这里已够用了。 就在李锴骑着山地摩托循着足迹开始追踪的时候，圆脸少女和同行的神色苍白的矮个子少年已在一丛茂密的矮株植被后俯卧躲藏起来，时间仓促，他们只在路上做了一处足迹误导，便转向了这边，然后找了一处适宜地点制造陷阱。 制造陷阱的人自然是松本由美，矮个子的木村凉介神情恍惚，除了随波逐流外，俨然无心再做任何事，况且他也没有制造陷阱的才能。 反倒是松本由美，也不知在哪里学来的手法，竟在极短的时间内制造了前后两个陷阱。 矮丛中，松本由美目光睃巡一遍，见一片宁静的样子，稍稍吐了口气，这才瞥向一旁的少年。 木村凉介没像少女那样警戒周围环境，只抱着身子缩在那里瑟瑟发抖，浑然不见从前大大咧咧的模样。 松本由美无奈撇嘴，却又不得不带上他，如果夏目先生来救援他们，木村凉介必须活着，毕竟约定的鉴定术是属于他的技能。 “有人来了！” 就在这时，她似乎感知到什么，心跳猛地加剧，但从前在副本中学习狩猎的经验，又令她迅速镇定下来，只浑身紧绷，警惕地从遮掩的枝叶间透出视线。 踩踏在草地上轻软却有序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枝叶摩擦晃动的微弱声音，一条持刀身影随即进入视野当中，轻身快步前行。 松本由美目光随之移动，同时在心里默数，渐渐不自禁攥起了拳头。 然而，就在距离陷阱仅剩一步之遥时，那已踏出的脚，却忽然顿在了半空！ 这已令松本由美一张不算出众，只是看上去清新可爱的脸紧张绷起了，对方收脚后的下一个动作，就令她再也无法压制恐惧，瞪大双目，惊呼出声，猛地从地上撑起，慌乱地向后退去，却没留意脚下的障碍，被一根凸起的根茎绊倒，重重跌坐在地。 而这时，一抹樱红色的寒光闪逝，再定格的时候，已刺入矮丛枝叶间，在那有着诡异光泽的刀刃上，一枝被斩断的枝丫犹自竖立，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其实它已与其他部分割裂。 “聒噪。” 一道冷声传来，下一瞬，寒芒收敛，换做一脚横扫，撩开矮丛。 “哼！”躲在矮丛之中被吓得浑身颤抖无力的木村凉介顿时腹部受击，双目凸瞪，闷哼一声，横着飞出五六米远，撞在一棵树干上，又是一声痛叫。 笛口新拨开矮丛，朝前拖刀而行，没有理会木村凉介这块毡板上的肉，一脸煞气径直走向跌坐在地仍试图拉开距离的少女。 他面容狰狞，尤其是在看到少女唯恐避之不及的神情时，更显得扭曲起来，咬牙切齿，炯然圆睁的眸子流露出浓浓的怨毒，怒声道：“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逃？是我身上有难闻的臭味？还是我寒酸到不配与你们这些高等人在同一片空间里呼吸？！” 少女哪有多余的心思去回答，况且，在无力抵抗的武力面前，言语向来苍白无力，尤其是在持有武力的人扭曲发疯的情况下。 不过，就在发疯之人因没得到回应仰天狂吼，终于举起屠刀的时候，一抹名为希望的光，突然照耀进了少女冰冷绝望的世界里，令她苍白的面庞微有动容，下意识循着感知望去。 第十章 霹雳 轰！！—— 山地摩托的发动机在油门猛轰之下咆哮出声，骑手微微起身，随着双臂发力，整个车身猛地抬头。 举刀欲挥的笛口新似乎嗅到异样，挥刀斩下的动作微顿，正要转头的刹那，连成片的矮丛霍然分开，冲出一道疾影。 嘭！ 沉闷的撞击声中，举刀欲戮的笛口新只发出一声闷哼，就从少女的眼前飞了出去，等她再次回神的时候，一名身材挺拔，笑容温润的男子已站在她面前，正微微弯腰，左手抚膝，右手向她伸出，嗓音轻柔地道：“我来救你了。” 这一瞬间，少女只觉被杀气冻得发僵的身体里涌出一股暖流，嘴唇颤抖着，忽然从眼中淌出，呜咽着，起身就投入了男人的怀抱。 李锴从善如流抱住少女，右手轻抚其背部，又忽然顿了一下，稍微向下移了些。 他轻声安抚道：“没事了，安心，接下来的交给我。” 说话的同时，他始终盯着山地摩托飞出去的方向。 松本由美抬起头来，虽眼圈里还带着余悸的泪花，却也稍微震惊了下来，脸蛋后知后觉浮起少许羞涩的红晕，松开男人触感结实但并不显粗壮的腰，后退半步。 “夏目先生，您能来真是太好了。”少女感动地说道。 李锴轻笑了一下，微微颔首，暗道一句狡黠的女孩。 有的女孩，在某些时候称道一声影后也不为过，当然，他个人对此并不讨厌。 锵！~ 短促且尖锐的刀吟传来，斜倒在那里的山地摩托被斩成两段，下一刻，一股砭肤的寒气猛地透过枝叶袭来。 “死！”笛口新疾冲而出，面露杀机，霍然挥刀斜劈。 李锴推开少女，后者也知避险，转身跑到一旁，免得成为干扰和累赘，而他则只退后半步，上半身微向后仰，避过杀气十足的一刀，又猛后退一大步，避免了被骤然反手撩起的妖刀开膛破肚的下场，也就是在对方这变招刚尽的间隙，他不退反进，上前一大步，踏入彼此一臂可及的距离内，屈指探手，忽的弹出。 当！~ 颤鸣作响，樱红刀锋划过空气，强行落下一横，挡住这直奔咽喉要害的弹指。 笛口新到底是练过技击的，强行加速防御对方抓住破绽的一击虽令他难受至极，却也发挥了应有的效果，招架之后脚下迅速后撤，稍稍拉开手中利刃挥舞可及的距离，中段持刀，后脚扎根猛用力踏，爆喝一声，直刀突出。 面对这有所准备，又突兀迅疾且冠以全力的进攻，仅有一招鲜却不能吃遍天的李锴，终于显出一些急乱，在紧追不舍的刀尖下一退再退，仍无法拉开距离，直到他退到山地摩托冲出的枝叶略微稀疏的矮丛前的时候，他突然后仰，在刀锋由翻转的视野下方刺入进来的同时，微弓蓄力的双腿猛然一蹬，整个人后翻没入枝叶之中，令笛口新以视觉达成的锁定目标一时失效，即使其实如果他继续步伐坚定地向前，只需由前突变招下斩就能将李锴从中间劈成左右两半。 只能说，在现阶段的玩家中，掌握诸如拳击、跆拳道、自由搏击、剑道等现实世界中亦存在的技击类格斗技能的，数不胜数，而超越现实平均水平的g级，甚至更高一层的不脱离现实却已达到极限程度的f级，则是少之又少，笛口新俨然不在此类，否则也不会仅因视线受阻便迟疑，以至于令敌人脱身了。 而这种下意识的迟疑显然令笛口新心生烦躁，他面目狰狞地怒啸一声，挥刀斩断身前阻碍，提刀穿过，视线一扫再次便锁定了目标，那人就站在周围都是低矮植物的空地上，淡笑而立，没了方才的急乱，也没有继续逃，仿佛正等着这个杀气勃勃的家伙攻上来。 笛口新没有去琢磨这里面的缘由，因为他手中武士刀样式的妖刀红樱，这时已展现出了它真实的一面。 只见刀身泛着淡淡樱红的利刃变得更长更宽，刀镡中更是伸出数条触手般的机械造物，钻入他的衣袖中扎入血肉，与他融为一体。 不知是疼痛还是刺激，笛口新忍不住吼叫出声，双目透出赤红之色，俨然已不剩几分理智。 在这种状态之下，已不是人御刀，而是刀驱人。 他的脸上凸起青筋，使得本就略显漠然的脸，更增添了一份可怖，提着仿佛有电流划过的大刀阔步前冲。 在无意义纯发泄的吼声中，他迅速拉近距离，猛地举刀斜斩。 “弹一闪。” 李锴眯得狭长的眼睛忽的睁开，藏于背后的右手电光火石间朝前伸出，内扣酝酿的中指、拇指随着手腕翻起，并在手背朝上且刀锋恰好掠至的刹那，突然分开！ 中指扬起，在空气中荡起一道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之处的弧线。 然而，就是这样的弧线，却在下一瞬，使得怒斩而出的妖刀受挫。 力道由点及面，顺着刀刃传递到笛口新的手掌之中时，不仅让他不受控制地扬起了大刀，更险些没直接撒手冲天。 若非他本就握得很稳，若非妖刀中伸出的触手，若非…… “呵呵！”李锴见此却笑了，虽然他在后退。 笛口新高举手臂，咬牙用力握住刀柄，从刀镡伸出的触手也如有呼吸般地与他的手臂交缠得更紧，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既有使用妖刀对身体的负担，亦有在同一人手中接连吃瘪的恼怒，而这些都将化作下一刀，必杀一刀的养分。 他感受到妖刀传递来的几乎无法承受的强大力量，双眼怒瞪向那人，布满血丝的双眼中，仿佛已看到斩下对方头颅，断颈中勃发出的第一股滚热的鲜血的一幕，忍不住嘴角裂开一抹残忍的笑容。 然后，在下一秒，他就被整个“点亮”了。 轰！！—— 晴天霹雳隆隆急坠，高举妖刀笛口新就像是发动了嘲讽技能，直接将它吸引了过来，然后绽放出短暂却耀眼的光芒！ 第十一章 完成契约 看着低矮植物之间倒地的、散发出诡异熟肉香气的焦尸，李锴暗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别提他还不是狮子，对方也不是兔。 踩在草地上的声音随着枝叶摇动传来，松本由美一张可爱圆脸上挂着惊慌之色，扫了眼倒在那里升起缕缕黑烟的焦尸，快步来到李锴身边。 “夏目先生，刚才，刚才……” 她急切地开口，却一时不知如何表达杂乱的心绪。 “没事了，深呼吸。” 李锴笑着摸了摸少女的头，然后捡起掉落在焦尸旁恢复原状的妖刀红樱查看起来。 之前有说，在副本中，玩家可以将绝大多数道具收入储物栏，这样即便意外挂掉，道具也不会遗失，前提是在挂掉之前有充足的反应时间。 笛口新显然没反应过来。 当然，对于晴天霹雳的落雷打击，当前玩家中又有多少能反应并做出应对的呢？只能说，寥寥无几。 “唉？木村呢？”松本由美深呼吸几次终于平复心绪，接着就发现同伴不见了踪影。 “呵呵，他可是比你机灵得多呀。”李锴抬手将妖刀收入储物栏，笑着微抬下巴，“喏，刚才就往那边跑了。” “跑了？”松本由美望着那边果然有一道足迹，一脸茫然地呢喃了一句，双目无神自语道：“他，他就这么一个人，跑了？” “我很抱歉。”李锴走到少女身旁，轻抚对方瘦削的肩膀，轻声道：“面对这种恐惧，会退缩、会失去常态，实在是很正常的事。” “我知道。”少女嘴上这么说，脸上还是流露出浓浓的失望和委屈，扭头贴近男人的胸膛，随即肩膀耸动起来，传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但是，为什么要丢下我，这只是游戏啊。” 只是游戏？确实，对于他们来说，《元宇宙》只不过是游戏罢了。 李锴没有应声，只是抬头望向澄澈如洗的天空，心里情绪不禁有些低沉。 “好了。”片刻之后，他带着笑意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低头说道：“我们去把矮个子找回来，然后，可是还有一个任务等着我们呢。” “矮个子？”松本由美歪着头看他，随即反应过来，掩嘴偷笑，撒娇似的轻捶了一下男人的胸口，嬉笑道：“您是指木村呀，嘻嘻，看上去温文儒雅的夏目先生，原来也会在心里编排别人……哎！那样的话我是不是也……” 没等她说完，李锴就掐住了对方软且嫩的脸颊，轻轻一拉，就让她后边的话变成了“呜呜呜”，只能用戴了美瞳所以亮晶晶的眼睛传达委屈之情。 李锴呵呵一笑，稍微凑近了些，使得呼吸交互，柔声道：“你呀，呵呵，是可爱的小圆脸咯。” 松本由美眼眸弯起，显然很是受用。 不过紧接着她又睁开，推开捏住脸颊的温热的手，反手抓住，有些焦急不舍地看着男人，问道：“夏目先生，您停留在这个副本的时间快结束了吧？都怪山田那个倒霉的家伙，竟然没有让您加入团队，反而让笛口新那样的疯子加了进来，还有木村，结交的什么朋友啊！” 她说着说着，脸上渐渐流露出深深的怨念，这一次的经历，对她来说实在是前所未有，心有余悸之余，还感觉有点心累。 ——我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啊！！ “还是有一点时间的，足以完成这次主线任务。”李锴没有在意少女的抱怨，撇头看向那道仓惶的足迹，“走吧，我们先去找回你的朋友，他与我还有一个未完成的契约。” “嗯，就让我来为您指引方向。”松本由美立即打起精神说道。 “哦？”李锴笑着看向她。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只是追寻猎物的技巧和锻炼出来的感知技能。” 话虽如此，但她仍忍不住露出得意的表情。 “那就拜托你了，由美酱。”李锴眯眼看她，然后笑着说道：“路上顺便跟我说说主线任务的进度。” 两人循着地上的足迹走出大概一公里，来到一条人工平整过的林间小道上。 李锴站在路边，朝小路通往山下的方向望去，挑了挑眉，道：“往山下去了吗？” “没有。”松本由美却直接否定了他的判断，只见她面容镇定而凝重，目光锐利且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扫视一遍，突然指向路的那边，“那片草丛，木村那家伙一定就在那里！” 说到这里，她转过头来，似乎是怕李锴不信，又道：“这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的，绝对不会有错。” “我当然是相信由美酱你的。”李锴点头表达信任，转而又道：“不过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请告诉我木村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手段吗？” 感受到信任，松本由美甜甜一笑，闻言摇头道：“夏目先生完全不用担心，那家伙怕累又怕痛，还贪玩，除了意外获得的鉴定术外，根本没掌握其他技能。” 《元宇宙》虽然如游戏世界一般，但却没有那种金光一闪，就升级，或是获得技能的事……嗯，绝大多数情况下是这样的。 “嗯。”李锴沿着小路那边的坡而下，来到了草丛前，没有贸然闯进去，而是站在外面喊道：“木村，危险已经解除了，你出来吧，不用躲了。” 夹杂着泥土芳香的山野凉风拂过，草丛中传出一些轻微的动静，又过了一会儿，一颗脑袋才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结束了？”木村凉介与其说谨慎不如说战战兢兢地反复查看周围，果然没有看到那个发疯的家伙的身影，顿时松了口气，在原地双腿无力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拨开草丛走出来。 “你这家伙要是早一点……”他从恐惧的泥潭中拔足，逐渐恢复思考能力，只是死亡的阴影依然纠缠着他，令他在走向李锴的同时，一张青涩的脸迅速变得阴郁起来，一出口就是尖利的声音。 但他的话只开了个头，就再也说不下去了，身体僵硬的同时，冷汗从头上迅速冒出、流下。 李锴握着妖刀红樱指向矮个子的脖子，淡淡地道：“完成契约，然后，滚蛋。” 第十二章 攻略度:99% 路上风景宜人，恰逢一年中风景最佳的季节，整片山野灿烂的黄叶宛若云霞，阳光从天上洒下，穿过从路边伸到头顶遮盖的枝叶间，投下斑驳陆离的碎光，这时凉风一吹，耳边便传来此起彼伏的沙沙声，视线中便看到游离不定且从不重复的明亮光影，令人不由得心情畅然。 少女在前面带路，往山野最高的地方攀登，在路上一开始还叽叽喳喳，后来就变得沉默了。 朋友的接连遇难，和遭到的抛弃和背叛，终究给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相比变得沉默自哀，一直叽叽喳喳才不正常。 当然，这种压抑的情绪不会持续许久，毕竟在她的眼里，这不过是一场游戏。 所以李锴只是象征性地安慰了几句，便不再浪费唇舌，默默地研究起从木村凉介那里得来的鉴定术。 鉴定术，系统将其列入技能类别，但属于无级别特殊技能，却又可以提升效果，方式未知，盲猜可通过学习同类别技能，亦或增加阅历及知识来达成。 玩家们则将鉴定术视为攻略副本的必要辅助技能，且因获得的渠道稀少，所以掌握鉴定术的玩家总是能在组队中占据一席之地，即使鉴定术的作用只能说是提供一个任务导向。 这也从侧面显示了李锴脑袋里虽然无法囊括整个《元宇宙》所有副本剧情，却也足够丰富的记忆，是多么珍贵的一笔财富了。 而也正是因为他不可能知道所有副本剧情，鉴定术虽然像是各种故事里的预言那般，总是给出模棱两可的提示，可对他来说，即便是一点点提示，说不定也能带来巨大的启发。 糸守村宫水神社供奉的御神体位于这片山野的最高处，却是一片盆地，这并不是此地原本的地貌形态，而是千年之前被从天而降的陨石生生砸出来的凹陷，经时光变迁，最终变成眼前的这幅模样。 陨石，就是宫水神社供奉的神明本体，也即副本主线任务中提及的御神体。 那么，御神体之谜，所指的到底是什么呢？ 爬上千年前形成的陨石坑边缘，李锴放眼望去，只见坑中青草油油，覆盖了这片范围绝不算小的土地，其间有涓涓溪流，将整块土地分成数块，但笼统地一眼看去，却能轻易发现最中央的处于一圈溪流中心处紧挨着一块巨石而生的那棵枝叶繁茂的古树，仿佛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而这巨大的差别之间，仅隔着那么一圈纵身一跃就能跨过的溪流。 ——这种微妙的感觉，和大楼顶部的鸟居如出一辙啊，这个世界的奇异之力，都是如此吗？ 李锴眯眼瞧着繁茂的大树，在与其紧挨的岩石翘起的地方，早已形成一个向下的洞穴，千年前从天而降的陨石，就被供奉在那里。 “我们过去吧。” 李锴说着，从坡上往下滑去，少女紧随其后。 两人跨越清澈见底的溪流，踏入神灵的隐世，松本由美只觉忽的清凉，李锴却有不同且更清晰的感受，就像一股清凉的溪水流过心田，经过之后却又复返，时而断开，时而又连接，就像…… “结绳吗？” 一旁的少女似乎听到了低语，微微侧身，歪着头疑惑地问道：“夏目先生，您说了什么吗？” 李锴回过神来，挑了挑眉，继而温文一笑，驻足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轻声道：“是风的耳语吧。” 少女看着长身而立的男人，忍不住勾起嘴角眯起眼睛，只觉心跳加速，皮肤发烫，而这里面固然有吊桥效应的影响，男人那温柔包容的气质，以及高大俊雅的外貌，显然也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来吧，是时候揭开御神体之谜了。” 男人向少女伸出一只手，后者脸蛋红润地接住，一起朝着古树走去。 进入倾斜向下的洞穴后，有一条沿壁斜下的简陋阶梯，李锴走在前面，走了两步就掏出手电筒，将愈发黑暗模糊的前方照亮。 跟在后面的少女忽然指向前方，拍打着男人的后腰叫道：“那里，夏目先生，那里有个神龛。” “嗯，看来就是这个了。” 李锴将手电筒对准那里，果然看到一个石质神龛，上面长着斑驳的青苔，显然存在时间已经很久了。 他脚步轻快地走下石阶，来到神龛之前，目光随着手电筒的圆形光芒移动，仔细打量起来，终究没有发现类似于代代木大楼顶部的鸟居的那种气息。 当然，这并不是说眼前的神明本体没有所谓的神力，只是神力所展现出来的效果，并非如鸟居那样跨过即可获得，而最大的可能，则是眼前神明的神力，早在千年以前就已转移到了宫水家人的身上。 虽然本就有所预料，且这种神力对他来说也没有多少用处，可也难免有期望落空的落差感。 “夏目先生您发现什么了吗？”松本由美也跟着手电筒的光芒观察着，却全无头绪，眉头微蹙着问道。 “抬头。” 李锴说着将手电筒抬起，照射在头顶的岩壁上。 少女依言抬起头来，瞬间，一道摧残的流星闯入眼眸，散发出奇幻多姿的光彩，携带着一股神秘难明的力量，划过堪称奇观的轨迹，轰然坠落。 “这是……”少女呐呐低语，颤抖的眸子里尽是震撼。 “是彗星。”李锴也仰头瞧着岩壁顶上蔓延出去的壁画，“彗星从天而降，在空中一分为二，大的那一颗坠落在糸守湖，小的这一颗则坠落在这里，成为宫水神社供奉的御神体。如你之前讲述的那样，糸守独有的节日，应该就是为了纪念千年前彗星坠落的那一天。” “所以……”少女轻轻吐息，平复心跳，看向身边的男人，“主线任务御神体之谜的答案是？” “是天外坠落下来的彗星，或者说，龙神。”李锴自信地道。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松本由美的个人面板自动弹出，投射出几行文字大写的提示，如下： 【副本主线任务完成】 【副本攻略度：99%】 【副本支线任务收束，结算奖励中……】 【副本将于当前时刻的七日后封闭】 【副本将于封闭后脱离主世界】 第十三章 秘密 “夏目先生，若非有您的帮助，我肯定已经和其他人一样死于那疯子的刀下了，所以，请您务必收下！” 糸守村的道路旁，少女双手前伸，向男人充满感激地鞠躬。 李锴看了眼少女手中的两件事物，挑了挑眉，轻笑着伸手接过，然后迎着少女的笑脸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少女嘻嘻一笑，对送出的那一件奖励物品，以及副本攻略成功后惯例抽取的副本信物，似乎没有半点不舍。 “你还要等七天时间才离开，我却得紧忙赶路，由美酱，我们就在此别过吧。”李锴笑着道别，说完瞧见少女脸上浮起略微紧张急切的表情，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先加个好友。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当然！”松本由美毫不犹豫，甚至有些激动地叫道。 …… 发动机轰鸣，李锴升起车窗，顺畅但称不上娴熟地驱动汽车。 “开启面板。” 当前方道路上很长一段距离没有车辆，李锴召唤出了个人面板，然后意念操纵，分别将刚才获得的奖励物品和副本信物的信息展现在眼前。 —— 命运之结绳（f）： 可用作布置陷阱，以束缚单体目标； 长度极限为五米； 具有断后重续特性。 —— 藏有秘密的泰迪熊 —— 相比奖励物品的信息，副本信物的信息简直称不上信息，且因信物的特性，在不开启副本的情况下，就算是使用鉴定术去探查，也不会多出其他信息。 “毫无头绪。” 左手掌握方向盘，右手把玩着巴掌大的泰迪熊，李锴无奈撇嘴，但就在要收起来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指尖隔着毛绒传来的异物感。 “这是……” 隐约摸到一个轮廓后，李锴没再继续，而是先靠边停车，打双闪，非常谨慎。 然后他才将泰迪熊拿到眼前，从侧面缝线处撕开一个小口，将藏在里面的硬物挤出来。 “果然是戒指，这种样式，应该是婚戒吧？”李锴捏起这枚“硬物”，反复端详着，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戒指，泰迪熊，秘密？这个信物难道是……” 关于副本信物的获取方式，在《元宇宙》中并不单一，除了攻略副本深度达到99%后必定给出一件信物外，其他渠道大部分都在主世界，按照获取途径可分成几类，在此无需赘述。 仅说前者，因为信物是通过攻略副本深度达到99%获得的，所以信物相对应的新副本，在类型上天然贴近攻略完成的副本，如当前副本《你的名字》所讲述的男女主身体互换跨越时间的距离走到一起的故事，那么获得的副本信物，就必然是在某方面与其存在共通之处，所以…… “还真是《秘密》啊。”李锴看着面板上显示的信息表情略微古怪地嘀咕道。 那虽然已经是很久之前看过的电影了，但时隔多年，他的印象依旧深刻。 倒不是因为其原著作者是著名的作家东野圭吾，也不是因为女主角是广末凉子……嗯，虽然广末凉子很棒，可真正震撼他的，还是那挑战伦理的剧情。 当然，刨除禁忌的因素，电影还是不错的。 不过回想这部电影里除了一场因客车司机疲劳驾驶造成的不知内部原理的母亲直子的灵魂进入女儿藻奈美的身体的意外事故，并没有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他就忍不住摇头。 虽然如果副本攻略深度达到99%，系统会给出一件如命运之结绳这样符合通常认知中具有游戏气息但完全能够切入实际而非某种游戏模式的特殊物品，但就算是特殊物品，也是来自力量层级越高的副本才越强，像是《秘密》这种副本，对于知晓大致剧情的他来说，即便很容易攻略下来，最终的收获也必然不如预期。 当然，无论是什么副本都有其价值，别的不说，就说这次他开启《头文字d》副本，最初的目标就不在于这个副本本身，而是打算以此为跳板，进入另外一个副本，至于搞一个更高级的驾驶技能或称号，完全是顺手为之的事。 这是他原本的计划，但意外总是猝不及防，有了《你的名字》这一程，形势比人强之下不得不为之的冒险，也就没有必要进行了。 他可不觉得那位二代及其能驱使的人里有能硬抗雷劈的。 既然靠边停车了，李锴索性就点上一支烟，靠在车尾欣赏着万物被红霞晕染透彻的黄昏景色，安静地吞云吐雾。 通往糸守的道路两旁风景极好，只是有幸一览的人却很少，一支烟抽完，这条路上竟仅有一辆小箱货和一辆轿车经过。 但这对他来说则再好不过。 丢掉烟蒂一脚踩熄，他拉开车门上车，熟练地发动汽车，在行驶到前方一个平缓向上的坡时，整个车身极限上扬，轮胎收起，涡旋光焰勃发，道路上顿时掀起一股向四面八方横推的烟尘，等尘嚣平息，奔驰汽车早已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未存在过。 …… 灰蒙蒙的夜幕被破晓的金光击溃之后便迅速退散，东京这座繁华的城市从浅眠中苏醒，宛若有力的心脏，将蕴藏其中的血液泵向四面八方。 奔驰汽车也随着一股勃然“劲流”，朝着远方而去。 按照系统提示驶入来时的指定通道，其本质实际上就是一条截取自两个副本某条道路拼成的道路，除了道路中间的一道仿佛涟漪的大门外，看上去并无其他特异之处。 当然，仅是看上去而已。 作为两个副本的通道，这条看似普通的道路虽然不会阻挡任何副本的人与物，维持着这种寻常，可玩家却属例外，离开副本的时限没到的玩家，除非使用某些系统道具，绝对无法踏足其中。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如果玩家进入副本后接到好友在其他副本的邀请，从哪条路离开，就必然从哪条路回。 而这就造成了如果第一个副本存在其他玩家，去往其他副本的玩家就有被蹲守的可能。 就在这时，奔驰车宽阔大气的车头撞在一道无形的门户之上，骤然充斥视野的夺目光芒中，李锴《你的名字》的行程，就此结束。 第十四章 出国 天象变化即便是在科技不断发展的现代也很难被清楚地预测，昨晚电视机里身着紧身制服的嗓音温柔吐字清晰的漂亮女主播还说今天将是一片晴朗，微风舒适，结果还没等天光大亮，秋名山附近就下起了微雨。 铅灰色的浓重云层低压，翻滚的雷蛇在其中闪烁穿梭，使得空气更加沉闷压抑，叫人心情也如天空般阴霾。 坐落在坡上的酒店，雨水拍打在房间的玻璃上，如迎合里面的节奏般啪啪作响，在风吹之下，时而加速，时而放缓，又时而停顿，仿佛稍作喘息。 就在这时，连绵无尽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乌云中轰隆一声，耀眼夺目的闪电骤然撕裂天空，而这一下仿佛抽空了云层中积蓄的所有能量，忽的雨疏风骤。 与此同时，房间内持续良久的愈渐沙哑低沉的吟声突然如遭雷击，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然后，便再也没了生息。 “去洗干净。”喘息着翻身坐在床边，赤脚踩着柔软的地毯，李锴摸起床边柜子上的烟盒和火机，啪嗒两下点燃，安静地抽了起来。 床上脸庞润得透出水来，眼眸还迷离着沉浸在从云巅坠落下来的巨大冲击中迟迟不能回神的少女，此时娇躯从紧绷的状态逐渐放松，只是不时还伴随着轻微的痉挛，完全听不到男人刚才说了什么。 不过她也不需要听到，在这时间不算短的接触中，她早已大致熟悉了对方的性格，所以等她缓过来，自然就会下床去浴室冲洗一遍。 激情掀起的躁动随着口中吐息的云雾冷却下来，李锴走到窗前，透过被流淌下来的雨水模糊的玻璃望向远方的天空。 积蓄的能量泄尽，乌云逐渐褪去沉重压抑的黯淡颜色，淡薄处随之透出少许光明，形成泛着金色云层的神圣景象。 时值晌午，正是一天中光照最足的时候，当乌云退散，万丈光辉顿时投射下来，时隔连绵阴雨的半旬之后，群马县秋名山终于再次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 就在李锴心里感叹着依凭：天气之子在不同世界的巨大落差时，已经走进浴室又探出头来的少女尚待低沉沙哑的轻唤声传来。 “夏目先生。” “怎么了？”李锴低头将烟头在水晶烟灰缸里捻灭，头也不抬地应道。 少女探出来的犹带红润的脸上浮起一个清纯活泼的笑容，扒在浴室的门边歪着脑袋，略微湿润的短发斜垂耳畔，轻声道：“要不要来一起洗？” 李锴挑起眉头转身看去，呵呵一笑，放下烟灰缸，边走过去边道：“也好，快点洗完，我们下去吃午饭。” 少女夏树笑着收回探出的脑袋，似乎全然忘记了之前的纠结。 从来没有人会永远被一种负面情绪捆绑，尤其是当他感受到快乐的时候。 …… 酒店餐厅。 小提琴演奏结束，钢琴曲衔接。 李锴放下汤匙，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等待对面的少女吃完。 感受到注视，茂木夏树抬起头来，含着汤匙眯眼微笑，然后不自觉加快速度，将一份汤喝光。 “夏目先生，谢谢你总是带我出来玩，只是……”茂木夏树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抬起头来。 就在她要说出口的时候，李锴摆摆手打断，随口道：“等一下。” 招手唤来服务生，接过菜单翻页指点几下，然后合上菜单还给服务生，后者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李锴重新看向少女，迎着不解的目光说道：“给你母亲打包一份午餐。” “谢谢，唉？”茂木夏树下意识道谢，而后才意识到不对，试探着问道：“夏目先生，您是说……” 李锴点燃香烟，吐出一口烟雾后说道：“这些日子有你陪我，我很开心，但你的假期没有几天了，做学生还是要兼顾学业的，我知道你的成绩不错，还有上大学的打算，所以待会我就送你回去好好温习一下功课吧。” 茂木夏树闻言愣了好一会儿，灵动的眼睛忽然快速眨了起来，心绪莫名但隐约流露出哀伤地道：“夏目先生，您，您不需要……我了吗？” 说到最后几个词的时候，已经沉若蚊蝇，少女脸上的笑容褪去，视线低垂的眼眸里似乎在描述着一个难解的结。 李锴没有在意少女复杂的心里活动，轻弹了下烟灰，语气随意地道：“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您要去哪儿？”少女几乎下意识地问道。 “出国。”李锴毫无撒谎的自觉，说出了最轻松结束一段关系的借口。 “出国？”少女花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解释，然后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根本没有为此而烦恼的立场，毕竟她对男人只不过是……排解寂寞的工具罢了。 “行了，不要想太多，未来对你来说还长着呢。”李锴将烟熄灭，然后便站起身来，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往身上穿，“我去开车，你上去收拾一下东西，对了，我在衣柜里放了一份给你的礼物。” 说完他就离开了餐厅。 茂木夏树望着那道熟悉至极的背影远去，一种复杂的情绪弥漫在她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片刻之后，李锴载着心情难解的少女驶离酒店，在从岔道开上主道时，不经意地瞥了眼停在路边的汽车，而后一脚油门踩下。 奔驰汽车的发动机轰起，加速驶向远方。 …… 那天将茂木夏树送回家后，李锴就安静地等待着这个副本最后一幕的到来。 当然，也不纯是待着。 以特殊手法编织而成的红色结绳随着他手臂、手腕和五指的动作而动，在空中、地上翻舞，恍若一条细蛇，分外灵动。 不止是灵动，这根结绳除了再生重续的特性外，系统对其介绍中清楚写着的布置陷阱、束缚单体目标的作用，还令其可以在意念传出之后立即制造出简单的陷阱，但也仅此而已了。 “垃圾。” 他面色淡然地做出结论，即使他现在能用的只有这种垃圾。 第十五章 填满排水渠 《元宇宙》中的玩家们当前整体还处于低层阶段，但这并不是说玩家们就没有手段可以施展，即使大多不是来源于他们本身，而是来自于外物。 相比起各种技能来，作为外力的系统物品，无疑能最轻松地提升玩家的能力。 虽然因为玩家整体水平的缘故，《元宇宙》中真正高层次的副本还没有被攻略成功的，自然而然高等级的物品也就显得匮乏至极，可是拥有如e级、d级这种级别的物品的玩家，却也不在少数，甚至超出常人规格的c级物品，也大有人在，例如他意外获得的妖刀红樱。 和对技能的等级划分一样，物品的级别也是以h为起始，h级普遍是杂物，g级是现实中普通物品的级别，单说破坏力，可以现代的手枪为例。 f级则是现实中普通物品的级别，这一等级囊括甚广，包括但不限于榴弹、火箭弹等单兵装备。 再往上的e级仍以现代武器为例，最具代表性就是tnt了。 而d级则以高爆炸药为例，破坏力继续上升，足以摧毁普通建筑。 c级作为对标超凡的等级，自然不仅破坏力更强，呈现出的效果也更加丰富，而仍以现代武器举例子的话，那么大概就是杀伤性的化学武器和生物武器了。 至于b级a级的物品，虽然他没见过，但排除其他种类，仍以现代武器推测，那估计就得是核武了。 而之所以不论其他种类的物品，是因为那实在太复杂，不仅威力、效果等方面的差别，还有其他难以说明的细微末节，相比之下，以现代武器做示例，则显得一目了然。 当然，物品无论等级高低，毕竟是外物，而就像拥有a级技能的玩家也有可能被白板玩家得手一样，在这个无限接近于现实世界的游戏里，一切都是以玩家本身为主。 所以，没有最强的物品、技能与其他，只有最强的玩家。 综上所述，《元宇宙》中的玩家或许层次不算高，掌握的手段却也不算匮乏，李锴手里的这条f级结绳实在没什么闪光点。 而从这条结绳身上由小见大，便可知玩家们的冰山一角。 手腕轻轻一压，又一抬，一只在修剪过的花丛中飞舞的白色蝴蝶突然陷入“重围”，被紧缩的环状陷阱卷住，随着红色结绳的轨迹无力坠下。 “只能将就着用了。”李锴无奈叹道。 根据他的测试，命运之结绳虽名不副实，跟命运毫无关系，可也无愧于f级这个代表不脱离现实最高水平的等级。 抗拉力足以承受一名成年男性的重量，五米的可操纵距离内虽不能说如臂使指，却也能轻易束缚住固定目标，断裂之后在此范围内残破的部分无需再生，只需拼接在一起就能重连，令其拥有更多的操作余地。 不过，也就这样了。 反手一甩，结绳末端的“扣”顺滑地展开，弱小得连挣扎都做不到的白色蝴蝶飘出去，直到落在地上都没反应过来，仿佛还没察觉它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 将已经把玩得娴熟的红色结绳收入储物栏中，李锴看了看渐渐变成蓝灰色的黯淡天空，扛起准备好的铁锹出了这间租来住了数日的小院，来到车尾，打开后备箱放进去，然后启动汽车，驶出停车位。 今晚，秋名山上，将有一场比赛。 …… 傍晚过后，天色彻底黯淡了下来，但秋名山却在路灯的照耀下由山道勾勒出模糊的痕迹。 此时一支车队抵达，随行的人员开始为封山道做准备，这条有这五连发夹弯的道路，将成为今晚的赛道。 “开始封山路，开始封山路，五分钟可以开始比赛。” “等等！有车上山！” 距离发夹五连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某处弯道，一个男人听着具有解密功能的无线电台中传出的声音，轻轻点头，然后拔起插在一边泥土中的铁锹，漫步般随意地走向下边的道路。 嗯，更准确地来说，是走向道路内弯的排水渠。 铁锹虽然像砖头一样，除了本身的功能外还有其他用法，可万事万物终究要回归本质，这才符合自然之道。 于是就能看到，男人落下铁锹，铲起路边的泥土和掺杂其中的石头，微微扭身一抬，就从锹上飞起，划过一条微弧，噗地落在排水渠里腾起一大朵烟尘之花。 对于高速行驶并且还是过弯中的车辆来说，任何一点预料之外的阻碍和颠簸都可能导致惨烈的后果，更不要说专门寻找排水沟并且试图利用的安装了赛车引擎的ae86，必定是车毁人亡的结局。 哦，对了，还有一辆马自达f3。 干了好一会儿，终于将排水沟填满，甚至都鼓起来了，李锴这才丢开铁锹，边抽出烟来点着，边仍觉不稳妥地上去用力踩了踩。 接着他就走下了山道，寻找了一处极好的平坦地方，坐下来，准备观赏一场因不严格遵守交通规则酿成的事故。 同时也是在防备意料之外的状况出现，便于外力纠偏。 “秋名山车神的称号大概率是搞不到的，但通用驾驶技术分支的汽车驾驶技术也够用，至少这能让我更好地发挥出老马的这辆改造汽车的性能。”李锴边抽烟边想着。 关于技能和称号的获得，李锴还是有经验的，不仅限于自身，还有以前接触过的其他玩家的经历，让他总结出了一些经验。 不提各种事态、状况和人物繁杂交织的主世界，在副本中想要获得技能，途径大概可分两种。 其一是学习，无论是有人教还是自己学，都有可能获得技能。 其二就是寻找特定的副本人物，通过击杀来从其身上抽取，但这就有点赌运气的性质了。 称号的获得方式则不同于此，也更加繁琐，但无外乎达成某种成就。 以当前副本为例，如果他想获得秋名山车神的称号，那么就只有一种方式，在赛道上取胜。 但他显然没有这样的能力，尤其还是在不能使阴招的情况下。 当然，这里面还有更细节的东西，有且只有他一人清楚，比如什么样的副本人物算是特定的，什么称号又是可以获取，而不是最后做到了，却发现根本徒劳的。 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第十六章 回归 秋名山赛道上，白色的马自达f3在即将进入涵洞时突然莫名减速，紧随其后的ae86抓住时机当即加速，一个利落的超车后，跟上了前头领跑的三菱e3。 “你在干嘛？”无线电里，藤原拓海疑惑地问道。 在那个悲痛的发现之后，仍决定参加这场比赛，他当然是希望赢的，但却绝不想靠别人放水来获胜。 高桥凉介闻言一笑，自信而淡然道：“这就是战术。” 说罢，在接下来的道路上，他没有试图过反超，却是抱着学习对方跑法的心思，为最后的胜利做准备。 除了驾驶以外对赛车这项运动的相关知识了解甚少的藤原拓海闻言也不多想，全神贯注，专心驾驶着改造后的ae86行驶在山道之上。 很快，你追我赶的三辆汽车就到了一处关键的右转弯道。 驾驶着三菱e3领跑的须藤京一车速很快，但进入弯道后还是稍微减速，而身为职业车手的习惯，则令他在右转的时候直觉性的内弯留空。 然而就在这时，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紧贴在后面的ae86和马自达f3在入弯时不但没有减速，反而齐齐加速切入内弯，仿佛要在这种完全不可能完成超车的状况下超过去。 须藤京一察觉到这一点，又惊又急，脚下放松的油门再次踩下，但他已意识到这样做已于事无补。 这种羞恼的情绪在他脑海中只持续了一瞬间，倒不是他亡羊补牢成功，也不是对方仅是虚晃一枪，而是内弯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碰撞声、摩擦声，惊得他浑身一颤，紧忙转头看去，然后…… “啊！！” 轰！！—— 失控的ae86和马自达f3皆是车头撞击在内弯的山体上，加速前行的汽车顿时失控，车尾猛地向外甩出，先后两下撞上e3的右侧，强大的撞击力使得三菱e3瞬间横移出去，直接撞破护栏，从山坡上翻滚下去。 ae86和马自达f3随即也奔赴三菱e3的后尘，纷纷翻出赛道，只是相比三菱e3的已经化作一团火焰的惨烈状况，它们的情况要好上很多，只是车体变得破烂不堪而已。 “拓海，你有没有事？”高桥凉介的马自达f3只是翻滚了一圈就停了下来，虽然车门也受到了损伤，但一用力就推开了，此时他有些脚软地坐在地上通过无线电询问藤原拓海的情况。 “我翻车了，好像卡住了，我自己出不来。”无线电中传来藤原拓海的声音，听得出来，他暂时应该没什么危险。 “我这就过去帮你。”高桥凉介深呼吸了几次之后说道。 “好的。” 高桥凉介站起身来，边走边通过无线电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藤原拓海闻言也是费解道：“我也不知道，跟我以前跑山路的时候……哎？你是谁呀？” 无线电里随即传出一阵滋啦电流声，刺得高桥凉介下意识侧头，发出一声轻嘶。 “拓海？拓海？！”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连忙呼唤起来，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好的猜测在他脑海中浮现，再顾不得发软的双腿，当即稍显踉跄地跑起来，朝着四轮朝天的ae86跑去。 就在同时，ae86的另一边，一个男人蹲在那里，手里牵着一根红色结绳，手臂发力将其绷得笔直。 听到从那边传来的脚步声，李锴抬了抬眉，又俯下头，对卡在驾驶位上因脖子被勒住而脸色涨红双眼突瞪的藤原拓海叹息道：“这不是私人恩怨，周董。” “拓海！你怎么了，拓海！” 这时呼喊声再次传来，李锴站起身来，手臂突然发力一拽，从结绳末端传来的挣扎力道猛地加剧后急速跌落，如坠深谷般再无反应。 只有《元宇宙》玩家才能看到的个人面板自动弹出，一如刚才三菱e3翻滚下山化为火球之后。 没有理会击杀特定副本人物的抽取轮盘，李锴左手一抖，红色的结绳立即如游蛇般灵活地攀附上他的手腕。 这时他已经完全站了起来，自然也就从翻倒的ae86底盘下探出头来，让跑来的高桥凉介能够一眼看到。 “哈喽，冠希哥。”李锴抬起右手，对面露茫然的高桥凉介挥手打招呼，然后在下一刻，他手中莫名就多出了一个漆黑的物体，随着右手朝前伸去突然喷出一朵在夜色中绽放的火花。 砰！ 子弹从bhp手枪黑洞洞的枪口中以接近音速的初速度飞出，直接命中了高桥凉介的胸口，将刚才经历过车祸本就双腿发软的他直接击倒在地，愣了一下，直到胸口的衣服被鲜血染红，带着灼热感的伤口痛楚弥漫，这才反应过来，面露剧痛之状着惨叫起来。 “我瞄的是心脏，不是左胸。”李锴皱了皱眉，嘀咕一声后果断补枪。 砰！砰！砰！ 最后一枪打完，个人面板的特定副本人物的击杀抽取轮盘弹出，李锴依然没有理会，收起这把g级手枪，转身就沿着来时的小路往山下走。 片刻之后，数辆汽车赶到，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幅莫名的迷茫状况。 …… 七日后。 【时限即将终结，请玩家准备退出副本，回归主世界】 【副本主线任务失败】 【支线任务：车手杀手*3】 【玩家将不会获得额外奖励】 【副本攻略度未达到99%，玩家退出副本后，副本将重启】 【副本即将回归主世界】 【以上】 当最后一行在个人面板上显现出来，李锴眼前的景象如万物凋零般褪去颜色，仅剩黑白二色，接着黑白二色也变化起来，仿佛次序加速，从视野中的下方到视野中的上方，化作飞快奔向远方的箭矢，瞬间超脱了双眼所能捕捉的极限，或许依然存在，但对他这个个体而言却已经消失。 眨眼间，色彩重回眼底，他已回到了主世界的住所。 长呼一口气，李锴揉了揉眉心，走到水槽前接了半杯凉水，仰头一口灌进嘴里。 虽然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进出副本，但那种心灵上的震撼还是那么清晰，尤其是他总下意识地觉得从副本回归主世界的那种展现形式里，或许就隐藏着他为何来到这个世界，又如何回家的重要线索。 第十七章 主世界 李锴在主世界目前暂居的地方大概位于现实世界中东亚岛国的某地。 之所以说大概，是因为在主世界这个无数副本人物交织共存的世界里，其实并无实际性的地理概念，小到某条羊肠小道，大到标志性建筑物，其本身的存在与周边其他景物之间并无根本上的联系。 换而言之就是在这里，相似的建筑能够成群成片存在，并非是因为它们从一开始就在一起，而仅是因为它们聚在一起看上去风格融洽，形成现代建筑群，古代建筑群亦或未来建筑群，类似于《银魂》的世界。 而之所以说没有地理概念，是因为在主世界里，所有常规概念的地点、位置，并不是固定的，唯一值得参考的是场景。 对于玩家来说，与主世界的人物建立联系的方式是在个人面板仿佛笼罩着一层浓重的战争迷雾的地图上插眼留记，否则只要错过，再想按照记忆按图索骥地找回来，成功的概率简直不逊于一下子中十注双色球头奖。 举个例子，在被迫逃到这里之前，李锴曾流连于酒吧之间，目的就是为了遇见那位姓赵的公子买单。 某一次，他终于在某酒吧听到一些消息，于是在个人面板的主世界地图的当前位置插眼留记，然而等他第二天再来的时候，原本的高档酒吧却画风突变，成了一个静吧，也就是《爱情公寓》楼下的那个酒吧。 那时的经历现在已不重要，只有两点要说。 第一，想要在主世界地图中插眼留记成功，锁定固定场景及其背后的固定副本人物关系，需要与副本人物有简单的接触或交流，否则就会像他那回一样，按照标记再找来时，酒吧场景已经变幻到了其他地方。 第二，衔接上面，对于玩家来说，除非插眼留记成功，否则主世界的一切景物除了可以作为参考但无法从外观分辨内部状况的场景以外，都是不确定并且随时都可能改变的。 当然，这只是对玩家而言，对于居住在主世界的副本人物们来说，这一切并不会成为阻碍，在没有玩家插手引导的情况下，他们会各行其是，在主世界与在副本完全没有两样。 所以完全可以说，主世界与副本更精彩，相比之下，副本虽然攻略成功能够获得大量奖励，但那只是针对少数玩家，而且是竭泽而渔的行径，但谁又能要求别人损己利人，毕竟随便谁扪心自问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么高尚。 李锴稍微平复呼吸，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顺便消化这次下副本的收获。 最大的收获当然是个人面板中多出来的一行，依凭：天气之子，顾名思义，这个能力与其来源的世界息息相关，离开之后虽然功效不减，但前摇大幅度拉长，在《头文字d》测试的结果克制，至少翻了五倍。 不过这仍不影响这个能力的强大，无论是稻荷系之力，还是龙神系之力，可作为底牌。 命运之结绳只有f级，无需多说。 然后就是在《头文字d》副本收获的三次轮盘，结果是三中二，获得一个e级汽车驾驶，一个f级汽车改造，算不上太好，但完全够用。 而因为这次下副本是有其他打算，所以没去刻意寻找支线任务，最终的收获也就到此为止。 于是，在个人面板上，李锴的信息变更如下： 姓名：李锴 技能：通用驾驶h——汽车驾驶e、汽车改造f、弹一闪e、安迪式做空h、鉴定术（不列入级别划分） 依凭：天气之子 称号：大保健之魂 —— 消化了收获，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李锴便出门去吃饭。 连早餐都没吃的他，此刻临近中午，已有了饥饿的感觉。 在《元宇宙》出现之后，现实世界的人便开始往主世界转移，发展至今，这里已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第二世界，甚至有许多人连现实世界都很少回了。 人口的转移自然而然带来许多混乱，只是因为主世界的特殊性，以及百年以来的发展，初期的动乱已经平息，并且呈现出了一种独特的稳固。 稳固是发展建设的基础，于是自然而然，玩家们主世界中构建了新的生态。 就像李锴来到的这间餐厅，就是由玩家开办，算是真实版的模拟人生了。 和主世界没有固定规律的特性不同，由玩家建造并且维持的服务类场所不会移动和变幻，而玩家又拥有选择居所并将位置固定下来的唯一权限，免得出趟门就找不到家了，所以主世界玩家生活的区域已经构建的相当完善了。 但有利自然有弊，生活区域的建设必然令玩家们的信息落入某些幕后之人的手中，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自然一切都好，若是有了纠葛，就很容易被瓮中捉鳖。 李锴经历过这种情况，所以选定的居所位置稍远，开车又走了好一段路，才来到这片由玩家建设的现代风格的区域。 跟开车路过和走过的那些地方不同，虽然经过不同区域的时候不时会有焕然的颠覆的感觉，但都与进入这里的感觉不同，因为这是完全属于玩家们的世界。 李锴放慢了脚步，听着看着一路上所能捕捉到的信息，结合脑海中有限却超乎其他玩家想象的记忆，去分辨是否有对自己有益的东西，是否关系到某些他知晓的副本。 这样做未必会有收获，甚至毫无收获才是常态，但却是发掘被埋没的宝藏的最简单直接的途径。 穿过玩家线下交流的区域，李锴来到餐饮街，解决了午餐，支付完以元为单位的《元宇宙》主世界、副本可单向转换的通用货币后，就在附近逛了起来。 逛到下午一无所获，就在他打算离开玩家生活区，像从前那样去其他区域寻找副本线索的时候，个人面板上的好友一栏突然亮起，看到发来消息的玩家姓名，李锴简略扫了眼消息，就用意念回复了过去，并附带着一个距离这里不远的地点信息。 没一会儿，地点信息亮起，代表着对方也锁定了这个地点，这是不同玩家在没有地理概念的主世界约定见面的方法。 第十八章 契约恶魔 街道边上的电线杆在迷离的落日余晖中在巷口的墙壁上投下不甚真切的影子，斜斜指向不远处的十字路口。 这里是主世界的某处住宅区，日式现代风格，从路上机动车很少的情况不难看出，这里并非大城市，但小城市也有小城市的好，没有紧迫氛围，仿佛连时间都变得漫长，让人不由放松戒备，如浸在温泉中。 十字路口伴随着自行车铃铛声传来一阵嬉闹声，靠着电线杆抽烟的李锴漫不经心地看去，望着那几个身穿学生制服狂蹬脚踏板像是在比赛一样的少年，眼底不由得泛起些许追忆的迷离。 他只神游了一瞬，便睁开了眼睛，看向从十字路口那边的缓坡，在日轮坠落的最后辉光里，一人踏着地上晃动的橘黄色光斑，缓慢行来。 “在等我？”来人身材瘦高宛若松柏，因为身高的缘故，看人习惯了俯视的角度，但他的气质却丝毫不显得高傲，甚至一开口就是玩笑的语气。 李锴没有回应玩笑，反而略带慎重地眯眼看着对方，沉吟了一下，问道：“我失约了，按照你的规矩，接下来是不是会有副本人物来找我的麻烦？” 对不知情的人来说，突然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有迷乱之感，可对知情的人的来说，却绝对会立即提起十二分的戒备，因为对方既不是居住在主世界的副本人物，也不是玩家，而是《元宇宙》系统显化的一类特殊存在，大都以不同的身份活跃在主世界中。 眼前这个仿佛绅士的男人，则是被玩家们称为契约恶魔的存在，玩家可以在主世界以其专属的献祭仪式召唤他，先付报酬，再要求配合做事，但仅限于配合行动，不涉及探索副本、保护、战斗等事，而且只要符合他的规则，就一定能够做到。 所以如果最终契约失败，那一定是玩家的问题。 李锴在下《头文字d》副本之前召唤了的对方，要求对方拿着那件意外截下也招惹来追杀的副本信物开启副本，然后邀请他以《头文字d》做跳板进入那个副本，这对契约恶魔这个特殊存在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且因他才是那件副本信物的真正拥有者，只要他按照约定的那样进入那个副本，便不会如进入《你的名字》副本那样有时间限制，反而在那基础之上还有了第一副本作为退路，并且没有什么七天之后才能退出的制约，只要想退出，便只是一瞬间的事。 这种方式无疑是在危险程度高的副本中保命的最强操作，但却是只有他才会去摸索并且付诸实际的操作，因为这样做不但消耗甚大，还普遍与收益不符，毕竟对于玩家来说，在《元宇宙》中死亡，并不是一件太大的事，只是会被强制登出回归现实世界罢了，等到封禁时限过去，依然能够再次登入。 可若是最终收益跟预期不符，代价就至少是两个副本信物，相比于此，召唤契约恶魔所要付出的报酬，则显得微不足道。 正因如此，这种保命的方法或许早就被一些玩家摸索出来，但真正会去这么做的，却是寥寥无几，恐怕也只有身怀隐秘的他才会这么做。 但他同样需要考虑成本与收益的问题，于是当在《你的名字》副本中获得依凭：天气之子，他的危机感已经大减之后，自然也就不愿再冒风险，这风险指的一方面是进入那个副本中所要承受的生命上的风险，另一方面是浪费掉珍贵的副本信物的风险，所以无论怎么斟酌，都不如等有足够实力之后再说。 而且因为需要契约恶魔做的事很简单且容易，李锴付出的报酬极少，相应的如果失约，已经付出的报酬虽有去无回，但由于契约恶魔隶属于系统的特性，那件副本信物反而能够保留下来，且失约的惩罚也与要求契约恶魔做的事难易程度相当。 于是乎李锴很容易就做出了决定。 现在，契约恶魔找上门来了。 听到李锴询问的话语，契约恶魔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抬手一抛，一件金色的像是令牌又像是某种标志的副本信物凭空出现，划着弧线抛飞出去。 李锴抬手接住副本信物，看了一眼便收进储物栏，正要再说些什么，绅士般的恶魔却竖起食指轻晃，打断了他想说的话，深邃的眸子微眯，透出少许猩红，嗓音深沉道：“不必在我这里浪费唇舌，我就是系统的一个工具人，不管怎样都没法通融的，况且，既然你做出了违约的举动，肯定是已经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心理准备，不是吗？” 李锴沉默不语，如被戳破心事。 契约恶魔面容淡漠着继续说道：“因为你是第一次违约，或许不太了解关于惩罚的事，所以我在此像你说明。” 听着对方像告示一样的语气，李锴下意识认真起来，即使他在听闻对方存在的时候，就已经收集了相应的情报。 “违约导致的惩罚标尺为约定的事项难易程度，由高到低可分为极难、难、普通、易、极易五阶，对应五种程度的惩罚，你要求我做的事本属于第五阶，但由于你利用我的特性违规使用副本信物，惩罚程度加一，也就是第四阶。” 契约恶魔语气漠然地娓娓道来，这种状态下的他，有种难以言喻的沉凝气魄，令李锴只觉空气压抑沉重，呼吸都不由得剧烈了起来。 不过随即他就被契约恶魔说的话唤醒，不禁皱眉，心里暗道：这里果然是没有那么多漏洞可钻的，即使能够一时得逞，在以后也必定会以其他方式追赶上来。 当然，他很清楚，《元宇宙》不是没有漏洞可钻，像是横跨两个副本给自身套上一层保命的操作，就在《元宇宙》的默许之中，而这次之所以会有惩罚度加一的后果，是因为他利用了契约恶魔这个隶属于系统的工具人。 简单来说，就是他这个玩家做了系统才能做的事，遭到惩罚完全可以理解。 第十九章 远藤凛子 当契约恶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目送对方而去的李锴眼前个人面板自动弹出，显示好友一栏中的一行已自动消失，一如回归主世界时在他的地图中标记为“茂木夏树”的插眼留记。 契约恶魔隶属于系统，契约结束即会离去，不知去往那里。 而副本攻略成功后，除系列副本外，所有关联的副本人物将脱离主世界，同样的不知去向，但与前者只要有玩家召唤就会重现相比，副本被攻略的副本人物是真正的一去无归。 “会是谁呢？”李锴掏出香烟点燃，淡蓝色的雾气迷离了他的面容，正如他毫无头绪的大脑。 关于违约惩罚的程度，已是一目了然，但对于惩罚的方式，契约恶魔只说是他过往招惹甚至干脆就是擦肩而过然后看他走路姿势不顺眼的副本人物，会在这之后找上他，实在有种云山雾绕的感觉。 但是想到过往曾经接触过的副本人物，他就一阵犯愁，他走路的姿势是不惹人厌的，可在过去为了探究《元宇宙》的本质，他的确招惹了不少危险的副本人物，他现在只期望第四阶惩罚的“易”真是容易的意思。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然他向来自诩是谋而后动的人，可在这种情况下也毫无办法，只能等事态到了那一步再说。 只是一想到这件事，他也就没了在周围撞运气的心思，丢掉烟屁股一脚踩灭，然后从储物栏唤出奔驰车往临时住所驶去。 在路上，他第一次尝试到了e级的汽车驾驶，这个放到搏击类技能里能够打十个的技能，令他一路上疾驰飘移，在不断倒退的不同时代特色、不同风格特色的离奇景象中，体验了一把速度与激情，稍微发泄了一下心中的阴霾。 回到临时居所所在的偏僻现代化风格区域，李锴收起奔驰车，路边零星的行人对此视若不见，仿佛辣么大一辆汽车凭空消失，只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罢了。 在租住的二楼下的商店里买了包烟，李锴便走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商店牌子照亮了前方的街道，就连街道对面都不那么昏暗了，就在李锴彻底走上楼梯的时候，在巷口，一道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从那里探出了头来，往二楼瞄了一眼后退回巷子。 一辆银色的奔驰汽车行驶在宽阔的公共道路上，这时电话铃声在后座响起，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装丽人拿起电话，看到来电显示，抬了抬有些过于英气的眉毛，然后按下接听。 “凛子小姐，找到那个人了。”电话那边传来语气恭敬的声音。 男装丽人……远藤凛子闻言瞳孔收缩，而后脸色瞬间冷若冰霜，电话那边的人听到略带怒气的吐息，不敢打断，只安静地等待着回应。 “我知道了，对方的位置是哪里，我立即过去。”远藤凛子深呼吸平复了情绪说道。 “是。”电话那边赶忙说出地址。 “在前面调头。”远藤凛子挂断电话，冷着脸对司机说道。 “什么？”司机闻言一怔，这里距离能调头的路口还有很远呢。 “我说，调头！”远藤凛子突然瞪起眼睛怒声大吼，骇得司机浑身一颤，再不敢废话。 与此同时，回到住所的李锴在喝了一杯酒后已躺在了床上，呼吸渐渐变得缓慢有序起来。 玩家在主世界锁定的居所具有唯一性，这个唯一说的不是只能有一处，它完全是可以变更的，而是说这里绝对安全，不会被任何人入侵，无论是玩家还是副本人物，纵然是心怀不轨的，能做的也只有蹲守而已。 所以，回到这里的李锴完全放松了警惕，就算是再孤僻冷傲的野兽，也会需要休息，也有松懈的时候，更遑论他这个人了。 居所唯一性是所有玩家的固有认知，此前从未听到传出有人被在锁定的居所里遭遇危险的，然而就在今晚，随着一声锁芯转动的微弱摩擦声，李锴的认知发生了改变，当然，那就是在他醒来之后才会发生的事了。 床沿边上，远藤凛子缓缓走过，最终在床头的位置蹲下，映着男人侧脸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回忆，亦有愤怒。 她对准男人的脖子伸出手，过程中又向上抬了些，最终捏住男人的下巴，强行扭过来与她面容相对。 她看着这张俊雅柔和的脸，眼中的情绪却渐渐散去，只剩下叫人感觉不禁寒意袭来的冷漠，忽然冷哼了一声，松开手起身，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只有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带走。” 话音落下，两名黑西装打手就走了进来，将床上被麻醉气体迷晕的男人搀起。 片刻之后，停在路边的黑色商务车启动，朝着不知何处行驶离去。 …… 希望号豪华客船于午后夜幕降临的时刻破浪出发，航行在一望无际的太平洋上，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场满足屏幕后的富贵人士猎奇心理的赌博。 周围突然响起嘈杂的声音，然后才感觉到空气似乎有些混乱，就像有很多人挤在身边一样，李锴揉着眉心，只觉一阵烦躁，当意识稍微复苏，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异常状况，睡不足确实会造成大脑昏沉，可随着时间，这种情况一定会逐渐减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被迷晕了？！ 他心中震惊之余还有点难以理解，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他之前可是在居所里的。 一时间他顾不得思考太多，周围突变的环境令他不得不提起警惕之心，边梳理着昏沉大脑中的信息，边站起身来观察周边环境。 这里人的很多，看上去都是青壮的年纪，可身上却散发着近乎实质的负面气息，名为失败者的气息。 然后是这里的环境，像是一个宴会厅，欧式的装潢却被金色覆盖，有种豪气却又令人不禁感觉很空洞，是呀，金壁煌煌一词所形容的，不知何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而最引人注意的，则是此刻站在竖起的话筒前，开口说话的人所吐露的信息。 当然，对于他这个玩家来说，还有另外的可探查情况的渠道。 “开启个人面板。” 第二十章 赌博默示录 掠过自己的信息，李锴直接看向个人面板中多出来的那一行。 【主线任务：赢下去，一直赢下去！】 然后是跟着的小一号字的提示：此副本无支线任务。 就在他琢磨这个任务，以及怎么进入的副本的时候，话筒已经传出了声音。 “欢迎各位参加第二十三届创意航程，这次旅程的目的是救济年轻人，请各位来到讲台前。” 说完这句话后，那人便退到一旁，同时走上讲台的西装革履面容冷漠轻蔑的中年男人恭敬行礼，而后者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登上了讲台。 汇聚一堂的浑身负能量的年轻人们涌向讲台前，李锴对眼前的景象感觉有些熟悉，但仍有些昏沉的大脑拖累了他的思维，令他一时间记不起来，这种别扭的感觉令他落后了几步，等反应过来要跟上去的时候，身旁不知何时凑过来两个人。 对此，他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将他迷晕的药剂也不知是效力高还是用量大，短时间内他恐怕是很难恢复正常状态了。 “嘿，兄弟，你也是玩家吧？” 这时，一道稍微压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李锴反应有些迟钝地转头，发现说话的是一寸头青年，对方样貌平平，但眼神灵动，一看就是心思活跃的人。 而还没等他开口回应，另一边又响起一道声音：“肯定是玩家啦，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正常进入副本的吧？” 李锴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同时看向另一边。 梳着可爱的波波头短发的女性玩家一笑，脸上顿时浮现两个酒窝，迎着李锴的目光笑着说道：“你好，我叫李言，他是我老哥，李扬。” 李锴点点头，略微有些迟钝地道：“我是李锴。” 说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竟将真名说了出去。 在《元宇宙》之中，玩家与玩家之间的互相辨识非常容易，甚至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直觉，无法被任何已知的手段蒙蔽，但除此之外，并没有探查术之类能够直接读取对方信息的手段。 所以，李锴与陌生人接触，从来都用化名，例如夏目，可这次却因昏沉的状态，一不留神吐露了真名。 虽然这未必会造成什么对他不利的影响，可向来习惯防患于未然的他，却很讨厌这种感觉。 “哎？你也姓李？”寸头青年呵呵笑道，“一个副本居然聚齐了四个姓李的，真是太巧了。” “四个？”李锴疑惑道。 “第四个在那边呢。”说到第四个，寸头青年就一脸不爽，朝着右前方努努嘴，阴阳怪调地道：“一个只知道攀附强势的狗腿子。” 右前方，走在朝着讲台靠拢过去的人群最后面的一个略带阴郁之气的青年听到这毫不遮掩的话后忽然顿足，扭头阴森地看来。 “太郎，优秀的人总是惹人嫉妒的，而言语的咒骂，是最无力的伤人手段。”走在阴郁青年前边的人也停下脚步，抬手勉励似的拍着青年的肩，面带浅笑，状似知礼实则掩不住傲慢地望向落后的三人。 “让您见笑了，斋藤先生。”姓李却被称作太郎的阴郁青年惭愧地弯下腰说道。 “嗯。”脸色异于常人苍白的斋藤漫不经心地转身跟上其他人，他身边的两个与他身高仿佛但气息凌厉的小西服西裤打扮的女人紧随其后，宛若保镖。 李太郎抬起头来，对李扬瞪眼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也跟上了上去。 “李，太郎？”既然最开始就表现出一副呆样，李锴索性也就拿这当做伪装了，直接问出应有的疑惑。 “以后人家说不定都不姓李了，哼哼，太郎，狗才会叫这种名字啊。”李扬冷笑着，然后烦闷地摆摆手，道：“不说这条狗了，我们过去吧。” 这话自然仍逃不过阴郁青年的耳朵，只见他脚步一沉，双手猛地攥成拳头，浑身抖动了一下，却是在强忍怒意。 李言这时凑近了李锴，压低嗓音道：“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龇牙咧嘴。” 李锴笑了笑，看了女孩一眼，然后望着阴郁青年的背影，心里暗道：幸好他听不见，不然肯定绷不住那条名为理智的弦了吧。 与此同时，走上讲台的那名梳着油量的三七分发型的中年男人已经按照提前写好的稿子语气平淡地念了起来。 “晚上好，我是利根川，是今晚这场赌局的主管，在开始之前，请各位先购买，三颗星，每颗售价一百万。” 随着他说，之前招呼众人聚到讲台的男人高举起一颗指尖大小的金色五角星，展现给所有人。 而利根川的话果不其然引起一阵嘈杂的议论声，毕竟，一颗星一百万，三颗星就是三百万，日元的购买力就算再怎么差，三百万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讲台下方的所有人里，只有包括李锴在内的七名玩家依然平静，但与其他人不同，李锴看着眼前的景象，对于身处什么副本之中，已经了然于心。 《赌博默示录》！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睃巡而过，忽又折返，锁定了某个从侧面看不出长了一张饼脸的青年，渐渐眯起了眼睛。 利根川没有发出镇场的吼声，似乎台下的这些底层喽啰根本不配他发怒，继续用那淡漠且无起伏的语气说着：“不过，我相信各位都是身无分文的，为求方便，我们会将所需的前借给大家。” 台下零星响起一些“为什么要借钱”的声音，却没有连成一片，就像大海上一朵无所谓存在过与否的小浪花。 “而这三百万的借贷，会以每分钟百分之一的利息计算。” 随着利根川的这句话落下，台下突然爆发出海啸般的愤怒声音。 每分钟百分之一的利息，世界上哪有这种计算利息的方式，别说本金是三百万，就算是三十万、三万，随着时间的推移，依然是一笔恐怖的数额。 “别担心。” 就在李锴逐渐想起自己与这个副本或者说副本人物的联系时，脸上有着酒窝的波波头女孩对他轻声说道：“我和老哥有办法帮你过关。” 第二十一章 剪刀石头布 “什么？”李锴疑惑地看向对方。 或许是他演得太过了，李言目光惊奇地看向他，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不会是被卷进这个副本里来的吧，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李扬听到妹妹的话，也惊讶地看着李锴，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哈哈笑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主世界的时候借了副本人物提供的贷款，结果逾期没还？” 李锴脑海中闪过一名罕见的英气丽人的面容，脸上却露出疑不解的神色，稍微迟疑，然后点头道：“是有过，但这很正常不是吗？” “利用副本人物在没有玩家直接引导的情况下无法离开活动区域的特性撸口子，这确实是玩家中普遍存在的现象，毕竟在《元宇宙》里，玩家向来百无禁忌。”李扬点点头道，“但是规矩这种规范所有能被囊括其内的框架之所以存在，绝对是有意义的，就比说兄弟你被掳到这里，显然就是因为破坏了规矩，却又没有能力连同制定这条规矩的人一起解决造成的后果。” “呃……”李锴强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挠挠头，用不甚肯定的语气道：“这话，似乎有点意思。” “有什么意思啊，老哥他就是中二未毕业。”李言毫不留情地拆台，然后无视了自家哥哥，对李锴解惑道：“这个副本里有一个名叫帝爱集团的庞大财团，旗下挂着很多小额贷款公司，现在被带到这艘客船上参加这场赌局的，都是借款却还不上的。” 李扬跟着说道：“根据我们之前几次的探索，依稀发现了一些内情，帝爱集团似乎将这些社会底层的人当做动物园里的猴子戏耍，看他们拼命挣扎的样子取乐，不止是这场赌局，还有之后的，都是这样。” “我话还没说完呢，老哥你能不能别插嘴。”李言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李锴，张张嘴巴，眼神逐渐呆滞。 李锴很有眼力见儿地咳嗽了一下，提醒道：“我贷款了，但还不上。” 女孩呆滞的眼神瞬间被点亮，有些尴尬地揉着自己的头发，嘿嘿笑道：“对，贷款不还的玩家，如果被帝爱旗下的贷款公司找到，就有可能会被强行带到这个副本里，你应该就是遇到了这种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锴作恍然大悟状。 他当然知道这种情况，甚至还听闻过更离奇的，他这次的遭遇虽然无疑也称得上是离奇了，与那相比却还差很多。 玩家获取副本信物的方式里，最主要的是与生活在主世界的副本人物产生交集，当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便会触发获取副本信物的任务，接着只需按要求完成，就能得到副本信物。 但是，想要开启副本把握主动权的确必须使用副本信物，单纯的参与副本却不用，方式和途径不限于在主世界与该副本人物产生交集，却还没达到触发获取副本信物的任务，当副本被某位玩家开启时通过付出不同程度的代价进入。 而他这次虽然不是主动进入副本的，却同样也是因为与《赌博默示录》中的人物在主世界产生了交际，所以算不上最离奇的，至于最离奇的那种副本……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 大概就是这种了。 这类副本，玩家们将其称为强制捕捉型副本，在《元宇宙》论坛网络的角落里占据一席之地，偶尔被挖玩家出来“更新”一下。 李锴之前专门浏览过，从那些玩家上传的信息和图片中，看到了与记忆中相符的几个场景，有《电锯惊魂》，有《异次元杀阵》，有《杀戮都市》，也有《新铁血战士》，以及其他有些印象，但不清楚具体细节的副本。 “好了，话归正题，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通过这一关的技巧。”李言强行揭过刚才“断片”的尴尬，用强撑严肃的语气说道。 “嗯，好。”李锴贴心地配合她，心里却在琢磨这对兄妹的用意。 是看我好糊弄呢，还是纯粹乐于助人？ …… 三颗金色五角星，所有参与者需将其贴在胸口。 每位参与者十二张卡牌，卡牌分为三种，剪刀、石头和布。 所有参与者自主挑选或变更对手，在桌子前两两相对，随着剪刀、石头、布，将手中的卡牌落下，根据卡牌上的图案判断输赢，每一局，赢家可以夺走输家一颗星。 使用过的卡牌投入桌子中间的回收空里，无论输赢还是平局。 赌局限时三十分钟，截止前参与者需清空手里的卡牌且保持至少三颗五角星，其他情况一律算作失败，提前输光五角星的则提前淘汰出局。 以上，就是这场赌局的游戏规则。 而作为获胜者，将得到除债务以外全部报销的奖励，并且在赌局结束后，主办方将会以一百万一颗的价格回收金色五角星。 相应的，输家将会被带进那扇漆黑的命运未知的门。 “所以，理论上来说，连续十二把和局就能获胜，所有参与者都是不仅之前的贷款能够清空只剩债务，还能获得三百万的意外收获。可是，能想到这一点的，应该都不会这么做。” 李扬用一种感叹的语气说完这话，看向其他参与者的眼神里下意识浮现出俯视之色，倒不是他为人高傲，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视角下看这些普通的有贪念的人，总是难免会表现出这种姿态的。 “兄弟，作为探索过这个副本的人，我要提醒你，如果你不想被困到地下做苦工，就必须快点选择搭档，然后快点结束赌局，否则待会儿情况一变，你就得靠运气了。” 李扬拍着李锴的肩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讲台上被台下的聒噪声吵得不爽侧头的利根川终于爆发出来，对台下吼了一句美式问候，跟着的是一句弹舌，顿时镇住了全场。 “这家伙就是大boss，很难对付的角色。”李言在同时用手遮住嘴巴小声说道。 第二十二章 期待 “有问必答是必然的吗？你们这群以自我为中心的家伙，以为只要提出要求，身边的人就会出手相助，实在太幼稚了！别撒娇了，社会是不会迁就你们的。” 利根川站在讲台上，满脸冷笑与不屑的表情，面对吵嚷着要求公布输掉赌局的后果的正值壮年却已成了蛀虫的年轻人们，毫不留情地呵斥起来。 “正因为你们只会撒娇，所以才会一直输下去，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外面的世界。你们这帮垃圾，根本没资格说权利，一切只怪你们太失败了。而你们现在可以做的，只有赢，赢了这场赌局。并不是赢了就好，而是一定要赢，没有胜利的人生，根本毫无意义！” 说到这里，利根川微顿了一下，叹气摇头道：“如果今晚也输了，我真就无言以对了。我是不会同情这种渣滓的，因为，胜利才是一切，否则就是垃圾！” 这一番话说完，全场已经弥漫起亢奋的氛围。 听着悲痛的抽泣声，看着被言语轻易挑动神经的失败者们，利根川嘴角忍不住翘起一抹弧度，但只一瞬就消失无踪，迅速转身离去。 给这些失败者演场戏已经够了，继续待下去，他怕连自己都沾染上失败的气味。 与此同时，头顶的灯光收敛，变得暗淡，为众人心中的恶魔登场，做了绝妙的氛围铺垫，而响起的冰冷的“比赛开始”与墙壁上挂着的开始跳动的倒计时，则拼命地发散着焦虑，让已站到悬崖边缘的失败者们心中的躁动不断发酵。 终于，在一片嘈杂声中，第一个人站了出来，向随便谁发出挑战。 而后便如泄洪一般，几乎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那种疯狂的、不计后果的、将未来的命运仓促交托给运气撑起的狂热，反而叫旁观者毛骨悚然。 “赌狗不得好死。” 李锴刚将注意力从消失在门口的利根川的背影收回，就听到耳边传来这句话，他看了眼初次露出阴霾之色的女孩，还没等为了维持人设关切询问，就被李扬拍了肩膀，后者擦肩而过，只留下一句“抓紧找搭档”，然后就是走出去的背影。 李锴轻蹙眉头，下意识抬手推眼镜，却点在了眉心，恍然间想起自己是在睡梦中被绑到这里的，所以没戴那副平光眼镜，只能转而揉了揉脸颊，强提起精神，寻觅起目标了。 而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并不是所有来到这里的失败者都有勇气搏一搏的，虽然那份勇气会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推下深渊，可就像利根川蛊惑地说的那样，身负重重债务的他们，似乎只有拼一把才能搏出个明天，所以孑然一身的、没有必须担负起的责任的人，往往更轻易做出决定。 李锴要找的当然不是这种人，即使他不介意坑这种人一把，可是现在的他需要保持低调，以维持人设不崩。 在同时，他暗暗猜测着，这个副本的最终奖励会是什么。 他知道《赌博默示录》的所有赌局以及破解方式，也与相应的副本人物有过接触，并且只差一点就能达到触发获取副本信物的任务，但他最终却只是撸了一笔贷款就抽身而去，并没有深入发掘这个副本，却是因为他认为这种类型的副本即便攻略下来，最终的奖励也不过是一大笔金钱罢了，纵然可能与主世界通用货币的汇率更高，但留着这段副本关系可持续发展岂不是更好？ 对于钞能力这种东西，以他务实的性格只不过是想象罢了，所以他并不需要这种类型的副本，当然，如果是如《赌圣》那种存在特异功能的赌片，他肯定会深入发掘一番的。 但是现在看来，对于《赌博默示录》这个副本，他还有不知道的事。 他似不经意地扫过那边的四人组，匆匆一瞥间发现他们的目标明确，直指向电影的主人公，伊藤开司。 伊藤开司是个倒霉的家伙，他帮人担保，对方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是他成为了债务的负责人，但在生活中他毫无上进，面对金钱诱惑往往动摇不定，却又是一个出奇善良的人，在生死关头从未放弃信念，在利己与拯救他人的最终抉择面前总是不自觉地倾向后者，是个只有在绝望中才能展现出真正才能的贪婪赌徒。 只是，现在的他显然还很稚嫩。 不过李锴关注的对象却不是他。 在《元宇宙》的副本里，主角虽然通常在意义与价值上都很重要，可除了少数副本以外，主角并非不可取代，便如当前副本中的伊藤开司。 所以对这位丢失了黑色小本本却被玩家找上的主角，李锴心中默哀了一秒钟，然后就浮现出那位被称作斋藤的玩家的信息。 古大侠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以有玩家的地方就有公会，虽然它们的名称不仅限于公会…… 这个斋藤就是一名有组织的玩家，且是该组织的二号人物，据说拥有驱使鬼怪的力量，算是已经半只脚踏入超凡层次的人物。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谣传，毕竟他初来乍到，能接触并收集到的消息有一半的概率与事实不符。 不过纵使如此，也足以见得这个副本攻略下来之后的奖励有多诱人了。 《元宇宙》的副本根据不同力量层次有着浅显的划分，之所以说浅显，是因为这种划分并非《元宇宙》系统本身规定的，而是上百年来玩家们依据逐渐摸索出来的规律做的划分，即攻略副本之后的最大收益。 所以，如《赌博默示录》这种具有现实意义内涵的现代题材副本，能产出的最终奖励，四成概率是e，三成概率是f，两成半概率是g，剩下的半成概率是h，至于出现d的概率，无限接近零。 可是能令一个无论是通过什么，但毕竟掌握了超凡手段的玩家专门展开攻略的副本，所能产出的奖励绝对不止于此，更别提它还有强制捕捉型的成分。 这令李锴不由得对最终奖励产生期待。 第二十三章 信任 李锴没有浪费时间，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大叔，你在寻找对手吗？如果是这样，那不如跟我一起，若是你想获胜的话。” 石田光司用力地攥着手里的卡牌，在闹哄哄的人群中驻足呆立，汗水从发丝间渗出，流淌下来，令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不由得稍微滑落，就在这时，一道轻柔嗓音响起，却对他如晴天霹雳般，让他浑身一颤，鼻梁上不知戴了多久以致于镜腿都剥落了一层皮的眼镜终于脱离束缚，朝着地面坠去。 一只手伸出，抓了个空。 “抱歉。”李锴嘴角微撇，抬起头来歉然地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石田光司连忙俯下身捡起眼镜，透过略有些模糊的镜片，他看到眼前容貌俊雅却带着少许迷糊气息的青年，疑惑地道：“您是……” “不必用敬语，大叔，我是夏目。”李锴笑着说道。 “你好，夏目君。”石田光司顾不得这些，接着问道：“刚才你说什么？获胜？” “更准确地来说是双赢。”李锴点点头，然后伸出手，作邀请状，“大叔，要合作吗？” 石田光司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忽然一咬牙握住了身前的手，重重道：“合作！” 李锴笑着道：“大叔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吗？” 石田光司怔了一下，然后忙推鼻梁上的眼镜，认真地看着眼前青年，然后煞有介事地摇头道：“你虽看上去像是我女儿喜欢的那种男人，可我相信眼睛骗不了人，所以我相信你。” 这反倒是令李锴一愣，摇头讪笑了一下，边招呼对方往一张桌子走去边凑近了低语道：“大叔，我们能够信赖彼此是这次获胜的关键，接下来你听我说。” “嗯。”石田光司闻言不由郑重起来，连呼吸都微有些急促了。 “在这场赌局里，达成获胜的条件是用光手里的十二张卡牌而至少保持拥有三颗五角星，而我刚才已经在旁观察过了，所有人手里的卡牌都是石头、剪刀、布各四张，也就是说，如果大家能够相信彼此，只需十二把和局就能顺利离开这里。” 听到这里，石田光司不免惊讶，下意识问道：“那他们为什么……” 李锴抬手作打断状，接着苦笑道：“大叔，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哪一句？”石田光司配合着道。 “世间不可直视，唯太阳与人心。” 说完这句话后李锴也不解释，免得本是建立彼此信任的行为，却在对方心中扎根魔种。 他一边拿出卡牌放在桌子上，展示给对方，一边说道：“好了，我们不去管他们。现在拿出所有的卡牌，接下来我们需要按顺序用出，为了避免意外的状况，在出牌之前我们先出示给对方看，然后再同时落下。” “好的。”石田光司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戴着墨镜的黑西装们，小声道：“我们这样做不会被当做作弊抓住吗？” 李锴挑眉一笑，边扫过对面桌子上的卡牌，边笑着说道：“法无禁止即可为，况且，大叔，你有听到刚才讲台上的那人所说的规则里有不能作弊吗？” 石田光司回忆了一下，讶然道：“好像，确实没有。” 李锴收拢起自己的十二张卡牌，最后道：“想要做赌局中的常胜将军，唯有作弊才行。第一张牌我们都出剪刀。” “哦，好的。”石田光司收起有些混乱的思绪，抽出剪刀卡牌。 “剪刀、石头、布！” 啪！ 两张卡牌同时落下。 “和局！”石田光司忍不住激动地叫出声来，但随即就害怕似的捂住嘴巴，深怕周围的人听到，然而事实的情况是根本没有人留意他，包括他担忧的那些墨镜黑西装。 “继续。”李锴轻笑道。 “是！”石田光司心情畅然地点头道。 两人随即展开了连续十二把和局的赌局。 …… “看来他找到了不错的合作对象。”与李言隔着一张桌子相对出牌的李扬收回目光，对妹妹笑着说道。 “是那个本该在第二场的勇者之路坠亡的大叔。”李言随口应着，将手里与对面相同的卡牌投入回收空中。 李扬挑了挑眉，奇怪道：“小言，你认为他能走到最后？” 说话的同时，他打出下一张牌，依然是和局。 “至少他的眼光不差，选了这场赌局里短时间内少有能不生恶意的搭档。” 李言说完顿了一下，又道：“有玩家的掺和，第三场的转变肯定更大，说不定在最终决战之前，我们内部要先展开一场竞争。” “所以，你打算靠他来获得参与最终决战的资格。”李扬望着那边斋藤选择的搭档，正是本该进入最后一场赌局的副本人物，对于这一点，他是在第二次开启这个副本的时候才知道的。 而这次，这个副本人物估计不会有这样的好运了。 “不是。”李言直接否定，然后解释道：“凡是玩家，即便是最单纯的玩家，面对奖励也不可能轻易放弃，除非那对他们没有太大用处。我争取这人只是为了扩大赢的概率，毕竟如果最终奖励是如我所料的那个技能，而最终获胜的又是这个人，依靠我们之前获得的那张技能复制卷轴，完全可以通过交易的方式里达成目的。” “你确定他会同意？”李扬放下第九张牌。 “想要搭建名为关系的桥梁只需走出第一步，我们刚才做的不是很好吗？”李言抽出第十张牌准备打出。 “那接下来的第二步……”李扬将第十张牌放下。 “将话说开。想要朝着双赢的结局发展，首要的就是彼此能够互相信任。”李言抓着剩下的两张牌，抬起头便望见速率比这边快得多的那边，在这个副本里堪称主角的青年，一脸愤怒地朝桌子对面的斋藤大吼，却被黑西装抓走的场面，眯了眯眼睛。 紧接着，在视线偏左的那张桌子，李太郎对面的青年也一脸呆滞的表情，被夺走了胸前三颗五角星中的一颗，成为了这场赌局的失败者之一。 似乎是感到了注视，阴郁青年转头望来，一脸平静地与女孩对视在一起。 第二十四章 合作 第一场赌局结束后，失败者被黑西装强硬拖入那扇漆黑的、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的大门。 听着那凄厉而绝望的惨叫声，本来弥漫着亢奋氛围的场面瞬间变冷，几乎所有人都往那边投去注视的目光，害怕自己也落得那样的下场。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输掉赌局的后果，可是这种未知岂不是更加令人恐惧？ 但是，他们除了恐惧，又能做得了什么？ “只剩最后一张了。” 轻轻的话语声将石田光司拉回现实，看向桌子那边的青年，对方大方地展示出手里最后一张卡牌。 “我的是布哦。”李锴笑着偏头瞥了一下那边，“大叔，被吓了一跳吧？” 石田光司没有发现自己额头突然渗出的冷汗，勉强一笑，但在亲眼看到对方的最后一张牌上的图案时，仍是不由得放松下来。 “好了，大叔，结束这场赌局吧。”李锴轻声道，“你的女儿应该在等着你回去吧？” “好。”石田光司脸上的笑容自然了起来，打出第十二张也是最后的卡牌。 “和局。”李锴轻笑了一下，将手里的卡牌投入回收空。 “太好了，太好了。”石田光司只觉力竭一般，嘴里念叨着这句话，转头看向那扇在此时打开迎接的仿佛充满了光明的大门。 “合作愉快。”李锴从桌子前走开，伸出一只手作击掌状。 “合作愉快！”石田光司轻松地笑了，抬手击掌。 墨镜黑西装站在打开的门口侧身而立，投来冷漠的目光，督促他们离开。 “嘿嘿，兄弟，怎么样？我的办法好使吧？”这时李扬李言这对兄妹也走了过来，寸头青年一脸笑容，很是自来熟地一把揽住李锴的肩膀笑嘻嘻道。 李锴看了眼搭在肩膀上的手，强忍着没有拨开，但自然垂下的手掌却悄然虚握，表面上一如寻常，跟着对方笑道：“嗯，是很好使。” “方法好使，但也需要灵活的运用。”波波头女孩在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忽然展颜一笑，又道：“看起来真实的你完全不是现在这幅迟钝的样子。” 她一笑起来，脸颊上立即又浮现出两个醉人的酒窝。 李锴愣了一下，没有料到对方竟然如此直接，而这突然的变化，难道……是打算摊牌了？ 李言很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没等李锴回应，就摆手笑道：“呵呵，我就是随便一说。” “正事等离开这里再说吧，现在我们先离开这里。”李扬的打断暂且结束了这个话题，但也让李锴清楚了这对兄妹的态度。 “好。” 李扬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一直看着他，所以他也就循着对方的视线望去，只见那位明显是更名之后唤作太郎的阴郁消瘦的同姓男子此时站在斋藤与其手下两名干练女玩家的身后，遥遥投来的眼神里讥讽与傲慢之色毫不掩饰。 李锴只应了一声，便默不作声，低垂的眼帘之下眸子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人走出赌局的宴会厅，随着身后大门的关闭，嘈杂且激烈的声音尽数如潮水褪去。 走在照明充足但装潢过于豪奢风的走廊里，已经不再年轻的石田光司只觉像是忽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紧接着他又不免心生苦涩，暗暗摇头，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依然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而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到走在前方的青年的背影，张口又犹豫，但最终还是出声道：“那个，小哥……” “嗯？”李锴侧头看向他，却没有停下脚步。 “我想说，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办法，我恐怕……”石田光司没有说下去，但从他脸上恐惧的神色就能看出来心有余悸。 “呵呵，不必客气。”李锴随口道，“只希望大叔你不要再跟帝爱集团产生交集，不然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我知道，等下了船我就会回去找裕美，无论需要付出怎样的努力，对抗怎样的阻碍，我都会使出一百二十分的力气，肩负起一个男人一个父亲的责任！”石田光司神色坚定地道。 “那么，祝你好运。”李锴笑着祝愿道。 李扬李言这对兄妹没有插进话题，也没有那种兴趣，这种事他们实在见过太多了。 对于玩家来说，一句话一个举动改变一名副本人物的命运的事，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叫事。 所以，从某方面来说，在《元宇宙》中，副本的惯性绝非不可抵抗，只要有足够的能力和手段。 “谢谢。”石田光司笑着应下，被强行带到这里时的满身颓丧气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勃勃斗志，昂首挺胸，仿佛鼓起勇气敢于直面现实的淋漓鲜血的勇士。 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休息室区，这里房间很多，李锴让石田光司随便找一间进去休息，而后与李扬李言兄妹来到相隔的房间。 锁上门锁，李扬来到沙发坐下，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小指在烟盒底部一敲，一支香烟便飞出烟盒，被他张嘴一下叼住，右手一甩火机打开盖子，正要点火，忽然停下，看向对面，挑眉道：“可以吗？” “当然。”李锴耸耸肩，然后也掏出烟来，但没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就很正常地抽出一支烟点着。 两个男人吞云吐雾，让眉头轻蹙的李言显得有些不合群，但她没有制止，而是与李扬对视一眼之后，转头看向李锴，说道：“我们玩家在同一个副本里相遇，相处方式除了合作就是敌对，所以，要合作吗？” 李锴指间夹着香烟，缭绕缥缈的烟雾中，他眯起了眼睛。 李言摇头道：“我不希望原本无冤无仇的我们互相敌对，但这个副本里仅有一个主线任务，没有支线任务，如此一来不同立场的玩家想要约定互不干扰显然不可能。所以，我们如果不能合作，那就是竞争的关系，而对于这个副本的最终奖励，我们势在必得。” “做选择吧。”李扬弹了弹烟灰，身体微微前倾。 “我似乎没有第二种选择。”李锴一脸无奈地看着这对兄妹，叹了口气，伸出手道：“我合作就是了。” 第二十五章 解疑 “哈哈，你其实可以选另一边的啊。”李扬大笑着伸出手，却在过程中攥成拳头，与李锴的手掌碰了一下，然后抽出自己的烟递过去，“来，试一试我这个，劲猛得很。” “老哥。”李言这时脸上的严肃也收了起来，嗔怒地一瞪伴随着踢在自家老哥小腿上不算重但绝对得疼上好一会儿的脚，好像又回到了初见时候的样子。 李锴将烟捻灭，接过递来的不知什么牌子的香烟，开玩笑似的故作苦笑道：“我怕真那么选了待会连这间休息室都走不出去。” 李扬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这倒是真有可能。” “哥！”李言又踢了一脚，这次似乎用了力，李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跳起来揉着小腿躲远了，他动作之敏捷突兀，令临近而坐的李锴险些没克制住本能，但屁股仍离开了沙发一个拳头的距离。 “抱歉，我们也不希望强迫你做这种没有选择的选择，只是我们兄妹二人在这场竞争中处于下风，任何能够成为助力的，我们都必须拉拢过来，至少绝对不能让对手的实力得到增强。”李言面露歉然道。 李锴点了点头，他并没有介意对方的行为。 李言见他脸色平静，舒了口气，后背靠在沙发上，一脸轻松地说笑道：“当然，一旦动起手来，被干掉的也许是我和我老哥。” 李锴笑着说道：“这就开始打探起我的本事了？” “嘿嘿！”李言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再不见刚才的锋芒，又道：“我们的合作信用基础不足，但毕竟是要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的，了解对方的基本情况很有必要。当然，在此之前，我先解开你心中已有但还没问出来的疑问吧。” 李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李言也不在意，直接说道：“首先，就是对我们玩家来说最重要的，副本的最终奖励。” 李锴眯起双眼，稍微认真起来。 “如果你的见识够广，就能知道，即便是在《元宇宙》仿佛无穷无尽的副本中，强制捕捉型副本也是极特殊的，它的特殊之处不止表现在形式上，也不止表现在危险度与难度上，更表现在攻略成功后获得的最终奖励上。” 李言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观察对方的神色变化，然后得到了满意的回应，于是继续道：“所以，虽然还无法确定这个副本主线任务的奖励是什么，但其价值绝对在d级甚至其上！” d级，在《元宇宙》中与超凡紧邻的一个等级，相比玩家群体的庞大基数，拥有这个等级的技能、物品的玩家，依然是极少的一小撮，无一不是当前《元宇宙》里的高端玩家。 李扬也在关注李锴的神色变化，虽然玩家之中不乏演技高超堪比影帝的，但此刻既然是仓促凑在一起的合作，就不必、也没有可能深入地建立彼此信任的大桥，只是表面还是要看的。 说到底，这也是一场赌博。 李锴迎着他的目光无比坦然地道：“奖励这种东西，任谁都不会嫌多。但是……奖励只有一份，我们却有三个人，或者谁占大头？谁又占小头？” 李扬靠在沙发扶手处，抱着胳膊点点头道：“我们虽然还没有赢，但在开打前先约定好怎么瓜分所得，能让我们的合作更加紧密。” 他说的实在不像好话，但道理却是这么个道理。 “关于这一点你不必费心，我们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李言说着打开个人面板，纤细的手掌往前穿过，在丝缕蓝色光线的迅速编织中，构成一个卷轴，“技能复制卷轴，c级。” 李锴下意识睁大眼睛，露出少许愕然之色。 李扬见状有些恍惚地干笑两声，耸肩说道：“就很离奇对吧？这种以现实为背景的副本，竟让玩家拿出了c级卷轴，呵呵！” 李锴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李言，略微沉吟之后，开口道：“所以，你们在这个副本中的努力，是在为更高等的副本做准备？” 李扬瞳孔收缩，霍然起身向前，却被李言一声嗓音提高的“老哥”叫住。 ——这家伙，一旦交恶绝不能给其近身的机会。 李锴看着几步之外一身冷厉的压迫气势的青年心中想到。 李言目带犹豫地看着他，轻笑了一下说道：“你果然不像刚才表现出来的那样迟钝，甚至有些太机敏了。” 李锴不在意地摇头道：“这只是合理推测，不重要，继续说正事。” 李言也摇头，道：“如果你没提这茬，我也就权当你没意识到，但既然你提了，那就做个约定吧。” “哦？”李锴稍微提起兴趣。 “你也可以将这份约定当做是我们预定付给你帮忙的酬劳，当然，前提是我们的合作顺利且最终成功。”李言缓缓说着，然后迎着李锴猜测的目光，笑着点头道：“没错，我指的就是那个更高等的副本。”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给李锴充足的时间消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好消息，然后继续道：“能令我们拿出c级技能复制卷轴的副本，你应该能想象到其涉及到的层次绝对在c级甚至以上。这，是否足以表达我们的诚意了呢？” “当然。”李锴没有否认，但也差不多能猜到对方给出这种称得上是诱惑的报酬的原因。 其一，当然是令本不熟悉的彼此在这个副本中更好地合作，这是决定将来继续合作的前提基础。 其二，则涉及到对方口中的副本。 会以攻略当前副本作为准备的，毫无疑问那个副本的关键点同样在于赌博，因此，若是在这个副本里最终赢下去的那个玩家是他，而最终奖励又非技能，那么他对与这对兄妹来说就变得意义不同了。 这一方面是为了当前，另一方面是为了之后，而付出的则是尚未到手的东西，画饼手法之妙，令李锴对待眼前这个女孩不禁更加严肃了起来。 李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么接下来就是你的第二个问题了，我们要对抗的对手。” 第二十六章 拳神手套 《元宇宙》中的玩家自然不乏有合作的时候，例如不限参与人数的战争类副本。 毕竟，在钢铁洪流的冲击下，就算是拥有稀奇古怪技能和物品的玩家，也不是大一点的蝼蚁，多说能多挨几枪。 至于炮弹，恐怕一发就能送走好几个玩家。 在这种类型的副本中，不止是普通玩家，就算是高端玩家、掌握了c级手段的超凡玩家，能不能活到最后，也得靠命运垂怜与否来决定。 但大多数情况下，玩家们是互相竞争乃至敌对的，不管是单独的玩家，还是凑在一起建立组织的玩家，当在一个副本里相遇时，斗争就在所难免了。 “斋藤是草尾组的二号人物，根据我们收集的情报，他自身似乎已经接触到了某种超凡能力，擅长使用某种驱鬼之术，稍有不慎就会中招被附体，失去对自身的控制，十分诡异，目前我们还没有找出有效的应对方法。” 李言缓缓讲述着竞争者的信息，给李锴充足的接受的时间。 “然后是斋藤身边的两个女玩家，她们也是草尾组的成员，算是斋藤的贴身保镖，虽然没什么特殊能力，但却是手段阴险的忍者，又擅长联手合击，棘手程度不逊于斋藤。” 李锴安静听着，忽然发现对方停下，似乎没后续了，只得开口道：“还有一个呢？” 李言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一旁的李扬抢先道：“你说那条狗？这个人你不用理会，他是我的。” 李锴若有所思地眯眼瞄了对方一眼，点头默许。 “既然如此，那我没有疑问了。”他抬手轻挥道。 “那就签订契约？”李言跟着说道。 “可以。”李锴抬手作请先状。 既然是一场合作，自该确保彼此不背叛，而这仅凭不知根底的信用是不够的，系统提供的契约才有效力。 但同时也少不了讨价还价，保证自身利益，李锴的“请先”就是此意，让对方先出价，若他不满意，便可还价。 李言似乎早有准备，很快就从个人面板中投出一份契约，李锴从头到尾细致地看过后，轻挑了一下眉，倒不是有哪里不满意的，而是实在太满意了，这份契约在酬劳一项上虽多有前提，需要他付出才能收获回报，可世上又哪有那么多不劳而获的事呢？ 李言见状轻笑道：“这是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以及刚才威胁你与我们合作的歉意。” 李锴有些无言地看着她，好一会儿之后才苦笑道：“你们给的太多了。” “如果真的多，那就当做下次合作的定金吧。”李言歪歪头笑着说道。 “好吧。”李锴自然不会介意。 李扬在契约之上留下印记，最后才是他。 印记烙下，契约由下而上卷起，分化作三道幽光投向三人，一闪而没。 “契约成立，现在讲一下你们对这个副本的攻略经验吧，这有助于我们计划接下来的事。”李锴挥手关闭了显示着有契约未完成的个人面板后说道。 “哇哦哇哦，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啊老兄？”李扬站起来晃着手指煞有介事地说道。 “哦，对，我的信息对吧？”李锴一拍额头，似乎恍然想起遗忘的事，“不过，我也还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本事。” 见寸头青年想要开口，他快速说道：“当然，我既然已经签订了契约，就该表示一下对你们的信任，所以我就说一下你们会感兴趣的吧，虽然这无益于接下来的赌博。鉴定术。” 被一通抢白的李扬话到嗓子眼却说不出，但听到最后一句，却顿时瞪大了双眼，快速张合的嘴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阿巴阿巴阿巴”声。 “鉴定术？”李言同样有些吃惊，但她接受信息的能力比李扬强得多，抬手捏着下巴稍作思索，抬起头来笑道：“如果你会这个技能，那说不定还真的会有助于接下来的赌博呢。” “哦？”李锴挑了下眉，正要开口询问，突然看向休息室的门口。 咔！ 一声低压脆响，门锁直接绷断开来，接着房门被缓缓推开。 李扬霍然起身，骤然攥起的右拳之上光芒一闪，凝成一个看上去颇有科技感的拳套，与此同时他的气势猛然一壮，仿佛突破了某种限制。 ——拳神手套？不对，感觉上差得远了，只是让一个普通人仿佛变成了择人而噬的猛兽，虽然气势骇人，但却并未超越人体极限，应该是劣化复制品。 李锴心里如此想着，但对这一对兄妹的看法仍不由提高了一个层次，毕竟能够拥有拳神手套这种c级物品的劣化复制版，岂不是说明了他们或许曾经接触过真品？ 想到《元宇宙》玩家中使用拳神手套的那一位，他对这一对兄妹的来历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呵呵，你们果然在这里。”推开门的阴郁青年嗓音低沉，带着轻蔑的语气，说着已侧身让开，姿态恭敬，露出气质儒雅身形瘦弱的斋藤。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想提前开战吗？！”李扬面色微沉，压抑着动手的冲动。 “提前开战，然后让副本人物给踢出之后的赌局吗？哼哼，你果然还是像从前一样说话不过脑子。”阴郁青年讥讽了一句，不等李扬发怒，直接说道：“斋藤先生有话要对你们说。” “听他要说什么。”李言走上前来抬手按住李扬的手腕，目露防备地看向斋藤。 斋藤手中蝙蝠扇拢起，轻笑着说道：“李小姐这般镇定，想来是对接下来的赌局已有心理准备了？” 李言面色不动，淡淡道：“如果你不是来向我们说话，而是来发问的，就请离开吧。” “呵呵，李小姐不要心急。”斋藤眼眸微眯，轻笑了一下说道：“我只是觉得我们玩家之间应该有更好的相处方式，所以才过来谈判的，若是能够双赢，就再好不过了。” “我们才不会跟你们合作，尤其是你！”李扬突然插话进来，前半句是对斋藤，后半句却是转向了阴郁青年。 “闭嘴！”李言等他说完才呵斥般出声，然后又看向斋藤，“谈判吗？斋藤先生请说吧，如果能打动我们，当然也不会损人不利己地不接受。” 斋藤下巴微扬，轻轻一笑。 在这场景里，李锴如同站在场外，默不作声。 第二十七章 背叛 谈判一如所料的很快就结束了。 此刻，从一开始就面带浅笑的斋藤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笑意一点点逐渐敛尽，一双眼睛涌现寒霜，让被盯着的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他显然就是惯于用温和的面具迷惑旁人的那种人，笑的时候给人亲切的感觉，可笑容一收，就瞬间变成了一块又冷又硬的冰。 “你刚才说什么？”斋藤冰冷的双眼盯着李言一字一顿地道。 李言面色平静，李扬已向前半步，站到了两方之间，嘴角下垂，冷哼一声道：“说什么？你耳朵不好使听不见吗？还是说你以为只要你说完谈判条件，别人就必须当场接受？呵！” 斋藤没在意李扬，眼神都没往他身上移，依旧盯着李言。 李言轻笑一下，伸手轻轻拍了拍挡住半个身子的李扬，然后看着斋藤说道：“斋藤先生，你开出的条件我已经清楚了，但我想你应该也明白，这毕竟不是我自己的事，所以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给出答复。” 李锴注意到女孩说这话的时候，似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对面的阴郁青年。 斋藤缓缓站起身来，面色略沉着捻开五根扇骨画着一白面浓妆的和服女子的蝙蝠扇，轻轻一摇，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静等李小姐答复。”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道：“在此之前，我会约束同伴，不会对你们出手的，李小姐可以安心度过接下来直到勇者之路开始的时间。” 李言也起身道：“那就多谢斋藤先生了，我们这边也会如此。” 斋藤眯了眯眼，脸上复又浮起浅笑，轻微颔首，而后转身离去。 不似活人的两名气质冷厉的女性玩家紧随其后，李锴瞧着她们有些过于沉稳的背影，不由暗自咋舌，竟找不出丝毫可以偷袭的破绽。 当然，这主要也是他眼光不够，若是如一旁隐有意动的寸头青年那般，只要出手，纵使不能一举建功，也必定能创伤这两名女玩家。 只是…… 他瞄了眼按在李扬小臂上的纤细小手，视线向上移动，落在波波头女孩的左边侧身上，而对方是则在用眼神向前者示意，这间休息室里还有一位殿后的。 “你还有什么话说？”李扬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 阴郁青年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说道：“没有。” 李扬忽然嗤笑一声，侧过脸去对妹妹说道：“你没看出来吗？这条狗还没取得他主人的信任，是被留下来防备我们突然偷袭的。” 他说话时刻意压低嗓音，还用手挡住嘴巴，状似在说什么小秘密，但结果别说休息室内的听得见，就连休息室外的都能听见。 阴郁青年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阴沉起来，却强忍着没有发作，冷哼一声，道：“这是最后一次。” 说罢，转身急去。 李锴将休息室的门关上，只是不能再锁上了。 他好奇地问道：“你们认识？” 这一点在刚才的只言片语中已显露无疑，所以算是一句废话，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对方主动说起阴郁青年的事，而不是在他的要求之下说出来，徒惹反感。 李扬不知道他的心思这么复杂，但事情到了这里，再遮掩下去反倒不美，所以他探询地望向身旁的妹妹，在其轻微颔首之后叹息道：“本来我们是不打算跟你说起他的事的，毕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但既然你已经猜到了一些，我也就不隐瞒了。没错，就像你想的那样，刚才那个改名太郎的家伙，曾经是我们的朋友。” 李锴在沙发坐下，翘起一条腿，抚在膝盖的手掌翻过来微抬，作出请继续的姿态。 李扬也坐下来，又点燃了一支烟。 “我们认识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在过去数次将后背托付给对方，所以情谊不浅，他对于我而言，可以说已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般重要，但在不久之前，他却突然背叛了我们。” 李言在这时打断道：“他为何背叛我们的事如果有机会，将来会跟你讲，现在暂且保留，不过这并不影响你做出判断。” 李锴点了点头，心中已经隐约意识到这件事很可能关乎之前所说的另一个副本。 李扬失落地耸了耸肩，苦涩笑道：“说来你可能觉得可笑，那家伙之所以背叛我们，竟然是为了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女人。” 李锴轻挑眉毛，说道：“这或许并不可笑，爱情致人盲目，会做出在别人看来不合常理的事也许才是正常的事。” “你说话好像绕口令啊。”李扬吐槽一句，然后长呼一口气，摇头道：“算了，不管怎样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就好像他刚才说的一样，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克制动手的冲动了，等下一次见面……” 李锴不再打扰他似在回忆过往的兀自失神，看向波波头女孩，问道：“副本的第二场就是刚才那人口中的勇者之路吧？在此之前我们做什么？” 李言早已料到他有此一问，点头道：“没错，这个副本的第二场名为勇者之路，说是考验参与者的勇气，实际上就是为了便于那些有钱的大人物取乐，不过这与我们玩家无关，只是这一场也决定了第三场，相当于第三场的入场券。这两场之间联系紧密，那时我们无法再以副本赌局规定之外的方式攻击竞争对手，对方如果想要动手，就一定会在第二场及第二场开始之前出手。所以我们接下来最好躲藏起来，直到勇者之路开启。” 李锴摩挲着下巴，点了点头，丝毫没提刚才双方约定不会动手的事。 对于玩家来说，任何不签契约的约定，都是耍流氓。 他琢磨了一会儿，对女孩问道：“都准备好了？” 从之前的交流中他已知道对方已经不是初次进入这个副本，所以对于接下来怎么做，对方应该已有所准备。 “嗯，现在只等船靠岸。”李言点点头道。 “好，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再说接下来的赌局的事。”李锴说完这话便闭上了眼休息起来，只是活跃的思绪仍在逐步驱散迷药造成的头脑昏沉之感。 第二十八章 系统身份 另一间休息室。 阴郁青年最后走进来，一名女玩家走到门前，往外左右看了两眼，然后将门锁好。 “斋藤先生，我们在勇者之路开启前真的要跟他们相安无事吗？”阴郁青年语气里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然呢？”斋藤靠在沙发上，闭目仰头，享受着另一名女玩家的捏肩服务。 阴郁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知道他们有一处安全屋，所以……” 斋藤抬起头来，目光玩味地看着他，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良久之后，呵呵笑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桃子可以辅助你行动。” 阴郁青年闻言，毫不犹豫地道：“多谢斋藤先生！” 嗓音沉稳有力，宛若在表决心。 斋藤随意摆摆手，复又闭目仰躺，轻缓说道：“以后不必这么严肃，若是你的事将来得到家老的许可，说不得到时还得唤我一声大哥。” 阴郁青年面色动容，强忍着激动的心再一顿首。 斋藤不再出声，只摆摆手。 出门然后带上了门，阴郁青年瞥了眼紧随的女玩家。 “你可以安排我做事，但必须让我跟着你。”名叫桃子却冷得像块冰的女玩家冷冷说道。 “嗯。”阴郁青年应了一声，说道：“我们在船靠岸之后就走，对方的安全屋距此不算远但也不算近，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准备，现在我们先彼此了解一下吧。” 女玩家桃子面色冷淡，但并没有拒绝。 门内，休息室里。 闭目仰躺的斋藤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轻笑出声，感受到肩上的劲道停顿，他说道：“别停，继续捏，杏来。” “是。”被唤作杏来的女玩家从关闭的门上收回目光，继续捏肩，手法极好，没一会儿斋藤就发出了轻哼的呻吟声。 …… 客船在太平洋上划过一道巨大的圆弧后，开启返程，相比来时的沉闷与过后的短暂热闹，客船也如窗外只余一轮茭白冷月独立中天般寂静了下来。 高潮再如何激烈，当情绪泄尽之后，剩下的也只不过是空虚罢了。 赌博作为三害之一，在这方面与其他两者没什么根本性的不同。 当天边泛起红彤彤的光晕，黎明破晓之际，客船终于返回海岸，在港口落锚。 李锴跟随着李言混在不足来时十分之一的赌局参与者中下船，有李扬殿后，所以并不担忧被人趁乱偷袭。 人流在离开港口之后就急匆匆散向四方，李言便是打算借此掩护，躲开可能的尾随，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停住脚步，转身望向本该跟随却停下的人，发现其目光远眺，似望向人流之外。 “怎么了？”落后一段的李扬跟了上来，在李锴身侧低声问着，已循着他的目光投出，轻易便望见了人群外的那辆黑色奔驰汽车，以及立在奔驰汽车侧面气质淡漠的男装丽人。 “她是……”似乎认出了男装丽人的身份，李扬刚要开口对身边的人说明，却忽然想起什么，于是顿住，不乏讶异地低声问道：“她不会就是把你绑进这个副本里来的副本人物吧？” 说完这话之后他没等李锴回应，继续说道：“如果真是她，那说不定将来你还能再进入这个副本的延续，根据我们在主世界的调查，帝爱集团的事远不止于此，所以肯定会有后续的。” “嗯，我知道了。”李锴呼了口气，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走吧，人快散净了。” 李扬后知后觉，“哦”了一声，紧忙跟上，同时警惕四周可能暗伏的危机。 “哼！”远藤凛子见那人竟然离去，不满地冷哼一声，放下抱着的膀子拉开车门上车，引擎声作响，引来无数目光，她却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穿过几条街道，又钻过几条窄巷，来到车站乘车过了五站后，李锴终于见到了李言口中的安全屋。 “就是这里？”他看着眼前的一户建，自己周围相差无几的建筑风格，只觉与自己的行事风格差异很大。 倒不是说他不懂得大隐于市的道理，问题是玩家们的手段千奇百怪，渗透进副本中政府的系统里也不罕见，寻常的隐藏方式效力有限不说，甚至还可能直接暴露在对手的视野中，尤其是在科技勃发的现代背景副本中。 所以，相比眼前这种大隐于市的安全屋，他更习惯在偏僻的地方落脚。 但李锴不觉得就对方不懂这个道理，之所以会选择把这里当做安全屋，一定是有考虑的。 果不其然，李言听出他话语里的疑惑，轻笑着说道：“放心吧，这里是我们上一次进入副本的时候用从系统那里购买的副本身份租下的，完全合规合理，对方绝对找不到异常的地方。” 李锴对此毫不怀疑，在玩家之间流传着一句话：凡是有系统背书的，皆值得信赖……嗯，前提是没有其他系统规则介入，就像他这次的经历一样。 不过就和契约恶魔一样，系统提供的特殊服务价格都贵得离谱，能够用得起的玩家，就算不是土豪，也绝对没资格自称是普通家庭。 系统提供的身份也是如此，虽然相较其他服务要低廉些，但也有限，李锴看着这对推开院门走进去的兄妹背影，心底不禁感慨，不愧是被评入七大强者之列的高端玩家创立的组织的成员，果然底子够厚。 以他过往积攒的身家，在从那个连售后都吝啬的老马那里买了飞天汽车后，也只不过剩下能买一个系统提供的伪装身份的，且还是用在了主世界，以躲避那位二代的追杀，这两位却将这种昂贵的东西用在了副本中，须知副本一旦被攻略完毕，所有的一切便都会消失无踪，即使这个副本还有后续，可在最终奖励未明前就付出这么多，也实在有些离谱了，除非……他们早已确认收益扛得住这般付出。 他跟着走进院子，脑海回想起对《元宇宙》的探索，的确有个系统道具能做到类似的事情，而整个世界唯有他知道，那东西的原型是某位阴柔妖娆的船长的罗盘。 第二十九章 鉴定术的作用 摩托引擎的轰鸣声逐渐收敛，终于停在一处院落大门前，黑衣骑士推开院门，然后推车而入，过程中用脚一勾院门，便在一道咔的锁声中关闭。 “这是他们的伪装？”冷酷的女玩家桃子放下望远镜，侧头看向不知何时眉头锁起的阴郁青年。 阴郁青年看了女玩家一眼，眼眸幽暗如一滩死水，说道：“不是。” 雇佣甚至控制副本中人来营造一切无恙的氛围作伪装在玩家的手段中并不罕见，但阴郁青年却知道这不是那对兄妹的风格，所以毫无疑问，对方根本没给他偷袭的机会。 不管他知不知道这处安全屋，对方都直接更换了另外的地方。 女玩家桃子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召出个人面板，要将这件事汇报给斋藤。 “等一下。”阴郁青年急忙阻止，试图按向对方肩膀的手还未触及，就被一把抓住，后者同时迅速扭身，空着的右手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把寒光凛冽的短刀。 阴郁青年看了眼被握住的小臂处，眯了眯眼，最终没有挣脱，平静说道：“不要急着向斋藤先生汇报，我还有其他办法。” “你的办法或许并没什么用，就像现在。”女玩家桃子冷冷说道。 阴郁青年似忽并不介意她的语气，继续道：“斋藤先生让你配合我行动，显然是期望我们达成打击对手的目的的，可我感受不到你有半点要配合的意思，若是这样下去，斋藤先生即使最后不会训斥你我，心里也必定会有那么些许的失望吧。” 女玩家桃子听到这话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松手的同时收刀，然后就盯着阴郁青年，也不说话。 阴郁青年也不在意，呼了口气说道：“跟我来。” 说罢，已转身向街道走去。 “你要去哪儿？”桃子连忙跟上。 阴郁青年头也不回地道：“跟着就是了，你只需按照我的建议做事，最终能成，算你一份功劳，若是不成，过错就全算在我身上。” 听他这么一说，本还有些不满的女玩家上涌的怒气顿时消散，冷冰冰地嗯了一声，就再不出声。 …… 很是出乎李锴的意料，看上去心思灵动实则有些莽撞的李扬竟有一手出众的厨艺。 三人从昨晚到现在已饿了一夜，顾不得说其他的事，直到酒足饭饱之后才旧事重提，聊起之前被打断的话题。 “原来是这样啊，关键点在于第三关吗？”李锴坐在餐桌前，听过李言的简述后，摩挲着下巴状似思索起来。 在《赌博默示录》原剧情里，第三场赌局是因为主角的缘故才临时加的，可在《元宇宙》中可没什么主角配角，向来玩家至上，若是其他副本还好，如《赌博默示录》这种流程既定的，就算没有主角推动，也会自然地衍生出来。 并且这就像是副本人物对玩家的种种异常之举理所当然地接受，玩家对这种副本的断续式衔接也理所当然地接受，而不会脑洞大开突发奇想怀疑这些副本是否有什么原型。 而根据他对《元宇宙》的探索，在此之前就已猜测勇者之路过后的第三场赌局依然会是那名为e卡的卡牌游戏，结果也的确如此，但令他不解的是，在李言口中在之前的攻略过程中抵达第三场的她，分明没有经历过肩膀被烙铁印上“帝”字，自然而然也就不会如原剧情中主角伊藤开司那样被趁机埋入芯片，然后在赌局中被利根川检测心跳，那么她又是怎么输掉的呢？ “我怀疑是卡牌的问题，但并不能十分确定。”李言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琢磨什么，所以给出自己的猜测，但语气和神色间的迟疑却也不作假。 李扬这时插入话题，直言道：“所以当听兄弟你说有鉴定术这种罕见的技能时，我们就想着到时候你能用鉴定术验证一下，这个技能不是有能鉴定万物的说法吗？” “呵呵，是有，比如你从地上抓一把土鉴定一下，它会告诉你这是土，但除了这，也就没别的了。”李锴笑着摇头说道，“我不知其他有这个技能的玩家如何，反正我的鉴定术作用很浅显。” 李言有些犯愁道：“如果那些卡牌真的有问题，你的鉴定术能发现吗？” 李锴点头道：“这没什么难度，但再想深入就难了。” 李言松了口气，说道：“这就够了。想要解决问题，首先要发现问题所在。” 李锴轻笑一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距离勇者之路开启还有多少时间？” “勇者之路一直都是处于开启状态的。”李扬坐在餐桌那边吞云吐雾，闻言随口说道。 李言跟着说道：“勇者之路的确一直都是开启着的，但需要积攒到一定人数才会举办，只不过根据我们之前的探索，这里边似乎还有其他机制，因为有一次我们虽然通过了勇者之路，却没能触发第三场赌局。” 李锴稍一琢磨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无外乎是跟主角伊藤开司有关，于是摆手道：“这和我们的目标没什么关系。” “确实。”李言点点头道，“能够触发第三场赌局的勇者之路开启时间是一个月后，到时候我们可以向帝爱旗下的金融会社报名，为此我们需要在此之前继续借贷然后不还。” “嘿嘿，又是一笔小钱钱。”李扬露出满口白牙对李锴笑着说道。 李锴轻笑一下，脑海不禁又浮现出刚才遥遥相望的英气女郎。 ——相比当初，年长了不少啊。果然，玩家和副本人物实际上生活在不同的世界，稍不留意，就再无法相见了。 他并不是喜好追忆的人，只是他从开始探索《元宇宙》至今也不过三年时间，曾经有过一段愉快记忆的远藤凛子却已从风华正茂步入中年，姿容渐逝，不复往日的风采，令他不禁有种白驹过隙的恍惚之感。 “对了，这个副本中的钱与通用货币的兑率是多少？” 第三十章 夜下偷袭 在《元宇宙》中，每个玩家的经历都足以写一本书，且鲜有雷同的地方。 所以，《元宇宙》网络上浏览量最大的，往往不是玩家后期分享的那些攻略流程，而是玩家们上传的各种离奇经历。 李锴在了解完自己应该了解的事情之后，就跟这对兄妹聊起了各自经历过的趣事，无形中又拉近了彼此关系，使得双方之间的陌生感减弱，至少已经达成了表面上的融洽氛围。 吃饱喝足，又闲聊消遣，昨夜紧绷着的心弦放松，疲惫倦意便如潮水涌来，李锴坐起身来，打着哈欠边收拾桌上未动的狼藉边说道：“紧张了一夜，迷药的效果现在又回光返照了。” “那你可要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我们都要靠你呢。”女孩笑着起身，乌黑油亮的波波头轻微荡漾，接过了他手中的碗筷，然后转头瞥向寸头青年。 “啊？不是吧，我都下厨了。”李扬瞬间读懂自家妹妹的眼神，一脸郁闷地叫道。 李言蹙眉对他哼了一声，然后就不再理会，李扬却瘪了瘪嘴，虽满身的不情愿，还是站起身来开始打扫战场。 李锴看着这对兄妹之间的互动轻轻一笑，转身走上楼梯，背着身摆摆手道：“主卧我要了。” “没问题，我有沙发就行啊。” 李扬爽朗的笑声传来，李锴笑着摇摇头，来到位于二楼的主卧，关门锁好，又检查了一下窗户的状况，顺便扫了眼卧室布局，立在原地摩挲着下巴眯起眼稍微琢磨了一下，将双人床左边的床头柜搬开，把床推到贴墙的位置上，最后抬手取出储物栏中的命运结绳，手腕一颤一抖，红色的结绳就伸至最长的程度，随着他的脚步绕在床边，成为最后一道防线。 暮色消失在遥远的天际，夜晚降临，李扬将客厅的灯打开，顿时亮如白昼。 “怎么样？”他在沙发坐下，双脚架在茶几上，就这么点燃一支烟，又吞云吐雾起来。 “少抽点儿吧你。”李言嫌弃地挥手打散飘来的烟，本来已经要坐下，立即停下并且远离了些，然后打开个人面板看了一眼，说道：“已经过来了。” 李扬吐息成束，接着问道：“具体的呢？” 李言神色有些严肃了起来，沉声道：“还不能确定。” 李扬仰头透过烟雾瞧着变得光线迷离的吊灯，眯着眼睛轻声道：“不确定不也是一种确定？” 李言皱眉不语，终究是“嗯”了一声。 “做好最坏的打算吧。”李扬摇了摇头，忽又笑道：“正好借此继续试探一下上边这位。” 李言抬头瞧了眼天花板，放松地一笑，点头应了一下。 …… 虽是繁华的大城市，但居民区终究不似商业区那般，即使入夜了还能保持一定的热闹，除了偶尔的汽车驶过的声响，这里周边都是一片寂静，一如头顶星光稀疏的昏沉夜色。 这座寻常的二层建筑前院里种植着成片的花草，在白天时观赏自有一番风光，但是入夜了也就变得黯淡不起眼了，生长在房屋前方不远处的这棵桃树也是如此，连带着不知何时攀到树上的人，也好似行动隐蔽，没有引起任何察觉。 阴郁青年看着在自己身前的女玩家，心里感慨不愧是专业人士，潜行藏匿的本事比他这个只有一把子力气的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我们从二楼进去。”他收敛思绪，对女玩家低声说道。 鸣叫桃子的女玩家看了他一眼，稍作思索后点头应了一声。 作为一名忍者，她虽然至今也没能接触到那些强大的诡异的忍术，可潜入暗杀这种技艺，却是精通乃至娴熟，对于眼前这种建筑的潜入方式，她一目了然，知道不管是从一楼潜入还是从二楼潜入，所担风险都是等同的，不管选择哪一条路径都有可能被对方察觉，甚至落入对方的陷阱。 但她自知不必顾虑这些，所以没有半点犹豫，沿着脚下树杈轻灵向前，在感受到枝桠弯曲向下的时候，她忽然一跃，无声落在了二楼的窗前，然后嘴角带着一抹挑衅之色，侧头扭身招手。 阴郁青年不为所动，就要跟着跃过去的时候，突然面色骤变，急忙叫道：“小心！”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连续的三道枪声就打破了夜的宁静，只见二楼的窗户被接连洞穿，裂纹还没彻底扩散出去，当先的两发子弹已经划过空气，第三发则打向繁茂的枝叶，只是终究全部落空。 阴郁青年比女玩家桃子更先一步扑向地面，他就地一滚，动作利落而迅捷，轻松泄尽力道，但他不敢松懈，起身之后又猛地向前扑去。 他的警惕心救了他。 砰！砰！ 噗！噗！ 两发子弹跗骨之蛆般射来，在他翻身而起的地方以及飞扑出去经过的位置先后溅起两朵土花，再接着却因角度问题，已无法再将他锁定。 李锴见此毫不犹豫移动枪口，向后知后觉但仍惊险躲过开头两发子弹射击的女玩家开枪。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开枪射击，身在半空的对方竟然先一步发起反击。 破空声嗖嗖锐响，让他动作迟疑了一分，也就是这一分迟疑，几道乌光一闪即逝，当皮肤感受到凉意的时候，他这才反应过来，他竟险些被对方的暗器打中。 他心有余悸，额头瞬间渗出冷汗，顿时不敢再贸然探头，只按照刚才的观察又开了几枪，这样做能打中敌人的概率自然微乎其微，可也足以稍微震慑对方，而最重要的则是通过这接连的枪声通知楼下的那对兄妹。 虽然事发突然，甚至从开始到此刻连一分钟都没有，可对于本就心存警惕的玩家来说，这已经足够做出反应了。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刻，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一道身影再次出现在李锴的视野之中。 他抬枪就要射击，却见另一道身影蛮横直冲，进入他的视野。 正是李扬。 “叛徒！！” 第三十一章 二度 李扬疾冲间抬起拳套，怒喝一声，拳头猛然向前轰出，竟在空气中掀起一连串肉眼可见的气浪，使得他分明的一只拳头，却好似是火箭弹伪装成的。 从二楼窗户翻出的李锴目睹这一幕，不由心神震撼，但随即他就发现了异常。 太慢了。 就是太慢了，身为见识过超凡领域的玩家，他虽未直接见过类似眼前的景象，却也不会看不出来，李扬挥拳的速度与力道，不管怎么说都不该引起眼前这般骇人的景象，至于这般景象显现的原因何在，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正是他佩戴的拳套效果加持。 若非如此，以自身能力掀起这种景象的李扬，恐怕已然踏入超凡领域了，更不会连此刻的对手都不能拿下。 对这兄妹的来历已心有预料的他如此心绪只是转瞬就消失干净了，然后就凝神看向与李扬敌对的阴郁青年，只见其动作敏捷凌厉，极有章法，虽然面对李扬的凶悍进攻难免落入退避三舍的境地，行动之间即使说不上游刃有余，却也不见慌乱，甚至反倒令他这个旁观者觉得是在酝酿什么，只待契机到来。 功夫？国术？还是什么？ 李锴心中不太确定，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其做出评价：这是需要谨慎对待的对手！ 仅有一招鲜的他对于技击搏斗的较量见解有限，分辨不出究竟谁更占上风一些，即使李扬俨然一副以攻代守的蛮横状，可刚不可久有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道理。 他的视线再转，下一瞬毫不犹豫就开枪射击。 被从一楼走出来的李言以莫名手段突然束缚在原地一时难以挣脱的女玩家桃子循声霍然昂首，锁定脑袋的致命一枪当即落空。 这一幕看得李锴眯起眸子，惊讶之色一掠而过，便再度开枪。 不管玩家们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技能和物品，在非超凡领域之中，枪械仍是价格最低廉却效率最高的武器。 以自身能力躲避开第一发子弹的女玩家桃子终究躲不过第二发，不仅因为在身体行动被限制的情况下躲过第一发已经很惊险，再难做出第二次有限闪避，更因为这次的目标不再是头部这种要害，而是明显无法动弹的腿部。 大腿动脉同样是人体要害，而在《元宇宙》里，玩家可不会被数据化。 “啊！！”女玩家桃子在这刹那间凶恶怒吼，怒视向开枪射击之人，手臂霍然扬起，就要掷出手中暗器，竟仿佛要同归于尽一般。 然而她终究做不到后发制人，在超凡领域之下，枪械虽越是到了高层级就越是难成威胁，玩家闪避子弹乃至硬抗子弹都称不上夸张，可她显然还远没达到那种水平。 只见她手臂后拉短暂蓄力，就要斜向投出暗器，却在这时腿部中弹，堪比成年男性一拳的力道打得她左腿猛向下压去，又因双脚被限制了行动而无法达成，别扭的拉扯感让她不由得失去平衡，以至于暗器虽脱手而出，却毫无意外地失去了精准，最终啪地一声打破一楼客厅的玻璃，飞去无踪。 “呼！~”李锴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是两发子弹射出。 相较于那些擅长此道的玩家，他的枪法只堪堪算作尚可，全神贯注三点一线的情况下，连开两枪命中不在话下。 结果一如他扣下扳机瞬间的预感，两枪皆命中目标，然而看到对方的反应，他却面色微沉，手中动作迅速地更换弹夹，枪弹上膛之后再次瞄准欲击。 作刺客行径的女玩家身上居然穿了防弹衣，这着实令他猝不及防，但从之前击中对方腿部的一枪来看，他的打击绝对不是没有效果的，与此同时他俯视下方景象，没来由地想到那对兄妹，一个可算控制位，一个可算输出位，倒是配合巧妙称得上相得益彰啊。 就在这一刹那，他突然汗毛竖立，像受到惊吓的猫般猛地拱起身子，但仍未躲过转瞬即至的隐蔽幽光。 尖锐钢针刺穿布料扎入仓促抬起的左手小臂，伴随着刺痛感而来的麻痹令李锴面色凝重，毫不犹豫快步后撤，一个仰身翻回了卧室当中，令暗处偷袭之人除了紧随进入以外，再无法施展这种攻击手段。 院墙之上，斋藤背倚冷月，手中蝙蝠扇轻摇，掩住半张脸，眯起深邃得有些阴气的眼眸望着那边，轻声道：“去解决了他。” 身穿黑色紧身忍者服装的女玩家杏来眉头微皱，对偷袭未果不甚满意，听到这声命令毫不迟疑，翻身跃入院中，而后在阴影中绕着弧线疾奔，轻松避过院中声势激烈的战斗，只在行动中扫了眼被某种手段定着原地动弹不得的妹妹，但脚步仍没有减缓丝毫，很快就如之前她的妹妹那般攀上繁茂枝桠，只是动作更加敏捷灵巧，几下就跃入了二楼。 关闭了一楼的灯光后就始终没有现身的李言此时终于走了出来，面露故作而出的怒容，以掩盖眸子深处的忌惮，娇声厉喝道：“斋藤先生，你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和平约定，莫非是想在这里就分个胜负生死？！” 斋藤从墙头飘下，这份悠然姿态令李言本就皱起的眉头更紧了一分，他小步走来，边摇扇子边笑着说道：“约定什么的，李小姐还是不要再说了，不过徒惹人发笑罢了。” 李扬瞧见又有敌人入场的时候就减缓了进攻的凶猛之势，逐渐恢复体力同时提防对手可能暴起的反击，看似粗犷莽撞的他，实则是粗中有细的性格。 而与他交手的阴郁青年虽然不落下风，但从始终忌惮于那只威力不凡的拳套就能看出，他或许技击技能等级很高，且有独特技法，却缺乏一锤定音的强力手段用以反击，所以两人纠缠、试探又提防了一阵之后，突然后撤抽身，朝着己方玩家身边靠拢，区别在于前者虽奔向自家妹妹，但最先却将与被控的女玩家桃子相会。 只是，敌人之间的相会当然不会是要送出温暖的怀抱，而是报以毫无遮掩的凛冽杀意的老拳！ ps：元旦快乐！ 第三十二章 关键点 仿造的拳神手套随着出拳呈现出巨大的气团状能量，势无可挡地轰向面色骤变的女玩家桃子，她目眦欲裂努力挣扎，却只令以物品与之相连的李言微微侧首，纤细脖颈上筋络绷起，仍是无法移动脚步。 在这时，二楼又响起枪声。 “哼！！” 眼看李扬的拳头轰向桃子，斋藤幽暗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气，冷哼一声，霍然一挥五骨蝙蝠扇。 一道半透明的苍白虚影从扇面脱出，以诡异的速度瞬间跨越了大半个院子，比李扬击出的拳头更快一步冲进女玩家桃子的体内，而后只见喧嚣的拳风咆哮，炸裂般骤然四散，席卷向四面八方，吹得院中花草趴伏，贴着独栋小楼而生的繁茂大树如同摇曳的火炬，无数片青色树叶脱离枝丫飘飞，弥漫开一股凄冷的气息。 处于最中央的李扬毫无意外被掀翻了出去，身体砸在地上掀起一大片泥土，但有着拳套的护持，他虽感觉胸膛一阵气闷，却也并无大碍，甚至尚有余力察觉到趁着这个间隙骤然袭来的凌厉打击。 他身形矫健但姿态称不上好看地翻身而起，戴着拳套的右臂摆动，带动拳头抽击般击出。 嘭！！ 气爆声在拳脚相撞的一瞬作响，短暂交锋的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几乎一触即收，拉开彼此距离。 阴郁青年毫不恋战，亦或者说，他自知除了使用偷袭的手段，寻常的方法根本无法给对方造成足以影响天平的创伤，所以也就不再做多余的无用功。 斋藤一个挥袖展开扇面，口中隐约有词。 在刚才的风暴中衣衫炸裂的女玩家桃子身形狼狈，嘴角渗出猩红血丝，忽然体内溢出一股森冷阴气，而后被牵引般飘飞起来，跨越半个院子来到斋藤身边。 白影离体回归蝙蝠扇，斋藤拢起扇面，轻声问道：“怎么样？” 女玩家桃子低下头，姿态恭敬而语气愧疚道：“邦彦大人，对不起，是我低估了对手才导致这种结果！” 斋藤斜睨了她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平淡的回应，却令女玩家桃子浑身一颤，良久没能平静下来。 阴郁青年在旁将这一切收入眼底，默不作声。 “现在是三对三了。” 李言缓步走来，收起地上的一个环状物品，正是刚才束缚住女玩家桃子的东西。 李扬深呼一口气，已站在妹妹身边，戒备敌人的同时，余光瞥向灯光亮起复又熄灭的二楼，里面又传出几道打破黑夜寂静的枪声。 身形瘦弱遂而显得气质阴柔的斋藤轻笑着说道：“也许是三对二，我们三，你们二。” 李言默然不语，李扬则回以冷哼，而后，场面便陷入了沉寂。 不知因为敌我双方相互忌惮，反倒使他变成了关键点的李锴此刻正匆忙逃窜，躲避不时射来的暗器的同时，循声定位回以子弹射击，可是因为房子里空间有限，而对方又动作敏捷果断，闪避打击远比他更加轻松，结果对方毫发无损，他倒是肩头、背部挂上了几枚暗器。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房屋这种障碍颇多的空间里你追我赶，在前边逃的他又不是很熟悉环境，于是双方的距离就愈发被拉近，手枪的作用随之骤减，毕竟他不会枪斗术这种近战威力更猛的技能，对方又非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的普通人。 窜入走廊，他朝着楼梯疾奔，没敢走楼梯浪费时间，直接从栏杆翻越而下，就在身体受重力影响开始下坠的瞬间，他感到脊背一凉，倒吸一口凉气，落地的时候才确认背上的挂件又添一枚。 顾不得拔出暗器，就像之前就挂着的那几枚一样，李锴身形一转，躲入楼梯内侧，在一道黑影紧随着跃下的瞬间接连扣动扳机，直到空枪挂机。 然后他就看到了与枪声数量一致的星光炸裂在眼前，令他不禁瞪大的眼睛里，亮了又亮。 女玩家杏来做完以暗器击落子弹的惊人动作后，身在半空拔出短刀对准目标劈下。 李锴赶忙向一侧躲避，但却似乎忘记了背上还插着好几枚暗器，与墙壁相撞的瞬间就忍不住痛叫出声。 这么大的破绽女玩家杏来自然不会错过，跨步踏上楼梯，手中短刀嗤嗤切割空气，不给对方任何缓和的余地，将其逐渐逼入死角。 李锴终于再无路可退，迎面而来的是一刀，背后的则是楼梯拐角，无论前进还是后退结局似乎都已注定，已是唯有死路一条，但他还是选择了后退。 玩家在《元宇宙》中死亡并不算罕见，玩家也知道死亡并非结束，只是新的开始，甚至如果付出的代价足够多，那么死一次也不过是退网一段时间。 可凡有自主意识的生命体天然都畏惧死亡，即便清楚能重来，也无法做到坦然，更别说这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女玩家杏来对他的反应也毫不意外，只是继续挥刀，而这一次，是最后一刀了。 短刀划出一线银丝斩出，斩向目标的脖子。 就在这生死关键的一瞬，李锴自然下垂的左手霍然向上抬起，红色的结绳在昏暗的楼梯拐角中毫不起眼，却在不知何时已悄然攀上了对方的右腿。 女玩家杏来耸然一惊，但已来不及变招，右腿配合抬起缓和拉扯，而她的身体虽柔韧性极强，高抬腿这种动作轻松就能做到，却不免因为突兀的变动而有些失去重心，挥刀的力道大减不说，还不可遏制地发生了偏离。 但饶是如此，她这一刀仍是挥了出去，只是目标由致命改成了创伤。 她仍相信自己这一刀能够斩在对方身上，因为她自觉已看穿了对方的手段，没有了手枪，只不过是个稍微灵活点的普通人罢了。 然而面对横斩转竖劈的一刀，她却忽然看到对方脸上的惊惶之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微微上扬的嘴角，和更甚于她出刀速度的屈指迸发一弹，唰地一闪！ 第三十三章 诚意 弹一闪即使在e级技能中也是能打的，一招鲜的类型更是令它拥有比同级格斗类技能更强的爆发力，此前便已有抵挡c级武器类物品妖刀红樱的战绩，这时击溃一名手段狠辣却依然局限于常人层次的女忍者，并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的事。 只是想要做到击败同样可能拥有e级技能且是完整体系的e级技能的玩家，在出手反击之前必须摸清对方的能力，并在这个过程中示敌以弱，让对方以为已经看到了他的全部手段，增强反击的成功率。 结果现已了然。 女玩家杏来受击顿时倒飞出去，跌在偏厅中放着一篮水果的玻璃茶几上，嘭地一声，玻璃破碎四溅。 一击得手之后，李锴迅速更换弹夹，而后朝着跌出去的女玩家杏来开枪。 砰！砰！砰！砰！~ 四颗子弹先后飞出枪膛，分别打向女玩家的四肢，皆非要害部位，至于为何没有乘胜追击，直接解决掉对方，倒不是他还有什么顾虑或算计，而是他已注意到外面诡异的寂静，脑海中思绪一转，就大概揣测到了外面之人的心思，于是此刻由杀转制，先令对方丧失战斗力再说。 至于这样做会否激怒敌人……这是他需要管的吗？ 试探也该有个限度才行啊。 他眯得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色，而后快步上前手刀敲下，将强忍疼痛但仍不住发出痛哼声的女玩家直接敲晕过去，然后才收起枪，略微有些费劲地去够背上挂着的暗器。 院子中，李扬神情凝重地侧过头来，对妹妹低声说道：“枪声停了，应该胜负已分。” “嗯。”波波头女孩轻轻应了一声，平静的面容之下，精神已紧绷起来，如同引而待发的弓弦。 此时敌我双方还未彻底了解对方手段，刚才的短暂碰撞虽然激烈、惊险，却仍看不出太多东西，出手了的算是未分胜负，未出手的则更受忌惮，仿佛忌惮敌人未出鞘的剑，好在除了这里，双方之人还另有战场，而那里的结果，将影响这里下一步的发展。 斋藤、阴郁青年和女玩家桃子也意识到这一点，同样绷紧了起来，自然是打着同样的算盘。 显得有些沉重的脚步声这时从昏暗的房屋正门传出，不疾不徐得令外面的两方人为他着急。 路在长终有尽头，李锴在门前台阶站住，扫了一眼院中场景，挑眉道：“哦？都在等我吗？” 说这话的同时，他稍微弯腰，将肩上扛着的女玩家杏来放了下来，四肢上的枪伤这时已流出了许多艳红血液，蹭在他身上，尤为醒目。 “杏来！”女玩家桃子蓦然瞪大双眼，出声急切地喊道。 斋藤在同时眼中寒气一闪，抖开手中的五骨蝙蝠扇，俨然一副动手的迹象。 就在这时，李言突然厉声道：“李锴，杀了她！” 李锴愣了一下，接着恍然，储物栏中的手枪随着伸手向下的动作被他握在手中，枪口斜下指向昏迷且已无反抗能力的女玩家杏来。 自然没直接开枪，虽然喊着杀人，但他知道李言的目的绝不在此。 没等斋藤出声，阴郁青年已急忙喝止道：“住手！” 李扬抱着胳膊哼哼冷笑道：“现在是三对三了？不对，是三对二！” 两名女玩家一个被俘，一个受到重创，战力不剩几分，能打的两个人里阴郁青年实力仅能自保，斋藤出手虽少，手段也很诡异，可以一敌二必然危险，更别说一不留神还会变成同时对抗三名玩家的局面。 天平已悄然倾斜。 斋藤一言不发，只是散发出的气息如阴沉下去的面容般冰冷刺骨起来，展开的蝙蝠扇上阴气缭绕，显然是件功效诡异的物品。 被他紧盯着的李言扬起下巴，嘴角微翘了一下，旋即又收敛，淡淡说道：“斋藤先生，我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但我显然不能罔顾事实。” 斋藤身上浓重的阴气也收敛起来，轻笑着合拢绘着古典和服女人的蝙蝠扇，直接道：“虽然导致此景的是我属下的私心作祟，但我这个主人对此仍是深抱歉意，为此，我愿意补偿，还望李小姐一定不要拒绝。” 说着他微微欠身，只是一想到他的民族，难免让人觉得诚意不足。 李锴默然看着李言，等待着她的反应。 试探的过程是相互的，且是一直都在进行的，刚才的情况是这对兄妹对他的试探，而他现在无需反过来再做些什么，就能做到反试探，也即此时李言对斋藤的道歉的反应。 这时，李言低头思考了片刻之后，抬头沉声道：“如果诚意足够，我们也不是不能考虑。” 斋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未声张，就算对方刚才真的只是在虚张声势，除了使用过一件陷阱类物品后就没有出手的李言实际上没什么战斗力，可事到如今，确凿的三对二局面已成，就算后悔到捶胸脯也没用了。 他冷着脸打开个人面板，将一件物品的信息面对面投向对面的三人。 在《元宇宙》中，玩家之间的交流当然是加好友之后更方便，即使身处不同副本都能进行实时联络。 可要是不同阵营谈判磋商，那就需要玩家之间面对面，且玩家允许系统接收信息，这样才能看到对面玩家分享的东西，就像此时的情况。 —— 支线免罚令牌 使用可免除支线任务失败的惩罚 —— 在玩家中众所周知的一件事，《元宇宙》中的各类物品，说明越短越简洁，效果就越强。 这个支线免罚令牌无疑正是此类。 “好大的手笔？”李扬讶然说道。 李言同样闪过惊讶之色，但没有直接回应斋藤，而是转头问道：“你觉得呢？” 心里已有明悟的李锴笑着说道：“这东西归我，等副本结束后我会给你们相称的补偿。” 李扬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出声。 李言轻微颔首，然后对斋藤道：“斋藤先生诚意十足，我们接受你的道歉，只希望接下来我们能够公平竞争，别再出这种幺蛾子了。” 第三十四章 分开行动 敌人偷袭而来，夹尾而去，虽成了一场闹剧，却也令李锴三人不得不赶紧简单收拾后离开这里，否则等周围邻居报警引来暴力机关，就算他们是百无禁忌的玩家，也终究会把事情变得麻烦起来。 “希望你们准备了第二处安全屋。”李锴在最后的“安全屋”一词上语气特别加重。 “我们的确准备了第二处安全屋，但恐怕也称不上安全了。”李言一脸苦笑着解释道：“我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找过来的，但第二处安全屋同样是使用系统身份购置的，现在显然也不能再使用了。” 驾驶汽车的李扬叹了口气，无奈摇头。 李锴蹙眉思索了一下，问道：“对于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李言心思玲珑，听他询问瞧了他一眼，然后就领会了他的意思，反问道：“你有什么建议吗？” 李锴不意外女孩懂他的意思，所以很自然地点了点头，直接道：“我们接下来直到第二场勇者之路开启就暂时分开行动吧。” “啊？”没等李言说话，开车的李扬就忍不住讶然回头道：“这时候分开？” “开车看路。”李言皱眉伸手把李扬的脑袋推过去，然后对李锴叹了口气说道：“这样也好。虽然我们已经在刚才展现了拳头，让对方吃了一记大亏，短时间内应该无法恢复过来了，但就怕对方利用我们这种思想误区，再次发起偷袭，所以暂时分开行动，对我们最终的目标是有利的。” 李锴笑着说道：“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们可是签订了合作契约的，我不希望你们误会我有什么别的想法。” 李言轻笑摇头道：“当然不会。” 李锴望了眼前方道路，伸手拍了一下李扬的肩膀，继而指向前方，说道：“过了环岛下一个路口，我就在那里下车吧。” 李扬看了妹妹一眼，应道：“好嘞，兄弟。” 嘭！ 关上车门，李锴直起身来，对着再次驱动驶离的黑色汽车又挥了几下手，然后随着放下手，双眼眯起，面色逐渐深沉了起来。 李言坐在副驾驶位上，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良久之后纤细的身体随着吐息放松下来，靠在舒适的座椅背上，叹了口气。 “怎么了？”早已从后视镜收回视线，此时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想说又怕打扰到妹妹思考的李扬开口问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错，他怀疑我们了。”李言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波波头短发，然后歪头靠在玻璃上，感受着上面传递过来的冰凉触感，“回想一下刚才的情形吧，我们已经露出了破绽，只是我们没有想到罢了。” 李扬回忆刚才的情形，在脑海中认真且严肃地倒带，然后，他只想出了一脑门子的问号。 李言懒得看他那张疑惑脸，倒不是觉得自家哥哥脑壳空空，他只是有脑子不用罢了，而是就连她都有意识到会在不经意中露出了破绽，只能说……对方实在太敏锐了。 “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从李扬的声音中就能听出，他要不是在开车，肯定已经抓耳挠腮了。 李言瘪着嘴瞥了他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道：“斋藤一方四人，我方三人，其中我跟斋藤都没有展露全部实力，所以彼此忌惮。当然，你知道我的情况，直接战力很低，却能增强己方的战斗力，一旦交战，先期必定会压制对方。而在敌人仅剩两名可用战力的情况下，我方若是果断反击，最差的情况是对方仅有斋藤能逃脱，其他人，无一例外都会被就此留下。这样的结果，若无意外，这次副本最终的赢家八成是我们。然而，我们却在这种完全占据优势的状况下，放走了斋藤等人。” “呃……所以说，我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露马脚？”李扬挠着头一阵犯难地说道，“既然这样，我们要不要……” 李言翻了个白眼，直接否决道：“别说我们被契约钳制，就是没有契约存在，这么做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李扬耸耸肩道：“我们不行，让那谁去不就行了？” “闭嘴！”李言紧忙瞪眼喝止道，“别忘了我们真正的目标，不要节外生枝。” “我知道啦。”李扬讪讪一笑，又问道：“但就这么着，不管这家伙了？” 李言偏头重新靠在车玻璃上，呼了口气，闭上眼睛轻声说道：“不这么着又能怎样？有合作契约在，只要这个副本没结束，他都会站在我们这边，所以他刚才只说分开行动，而不是不动声色却直接出工不出力。” “唉，你们这心思也太复杂了吧，一句话里能隐藏那么多信息，有话直说多简单干脆？”李扬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 李言只是撇撇嘴，懒得跟这家伙废话。 哎，终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 李锴找了一家酒店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吃过酒店提供的早餐后，他驱车外出。 对于东京都，他的了解其实不多，不过有系统地图的辅助，以及曾经在主世界时的记忆，他还是找到了想要找到的地方。 远藤金融公司，仅租赁了这座小楼的二楼的一间公司，几乎仅看起外表就能猜到其从事的，绝对是那种半灰不白的金融领域，也即借贷业务。 李锴此时就站在这间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公司楼下，但他显然不是来办理借贷业务的……至少看上去不是。 他来的时候显然特别打扮过，衣服整洁干净，毫不招摇，却自有一股悠然独立的气质，尤其搭配上那张温润中透着阳刚的脸，对适龄少女来说，简直杀伤力十足。 二楼，远藤凛子透过写着公司名称的玻璃俯瞰，抱着胳膊，面色冰冷如霜，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令她手下的小弟一个个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 所以他们也绝对不会知道，在他们眼中比大多数男性更要强、更理智的社长，冰冷且带着恨意的眼眸深处，还流转着追忆，对那段逝去的青春恋曲的追忆。 第三十五章 借贷 “下去，把他轰走。” 远藤凛子深呼一口气，转过头来，对黑西装的手下们发出命令。 “是，社长！” 几名“公司职员”像是在对头目呐喊以展现活力般顿足颔首，而后气势汹汹地就要下楼。 就在这时，揉着眉头的远藤凛子却忽然叫道：“等一下。” “社长？”走在最前面身材魁梧的方脸黑西装停下脚步，疑惑地回首而望。 “还是我去吧。” 远藤凛子揉着眉心，说完没给手下反应的机会，便径直走到门前开门下楼，只留下几名黑西装面面相觑。 方脸的那个黑西装耸耸肩，转过头去一脸莫名其妙，暗自嘀咕着真是搞不懂女人的心思啊！ 李锴手里捻着一束素净的白色百合花，随着六片花瓣迎风转动，飘出不仔细分辨极易忽略的淡雅清香。 此时他靠在银色的奔驰车一侧，垂着头，左脚向右越过右脚，脚尖一下一下轻轻点地，似乎在等什么人。 鞋跟与楼梯敲击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由远及近，他轻笑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快步而来的冷漠女人，脸上笑意顿时浓得灿烂，似有怀念与唏嘘地调笑道：“我还以为先下来的会是你那些打手呢。呵呵，好久不见啊，凛子。” 说着他抬起手臂，似乎要来一个故人重逢的拥抱。 远藤凛子冷着一张脸，脚步快得有些凌厉，也抬起手臂。 啪！~ 李锴偏过头去，脸颊胀痛发热，忍不住咬牙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脸回过头来。 “哼！我来也是一样的！”远藤凛子龇牙冷声说着，就再扬起手。 “喂喂！够了啊，一巴掌我忍了，再来我可就躲了。”李锴连忙躲开，伸手向前，挡住对方。 远藤凛子听到他的话愈发气愤，气极反笑道：“你不是一直都在躲吗？接着躲啊，躲啊！” 她边说边追，李锴边叫边躲，绕着车转了两三圈，这时一辆汽车突然从街道那边急速驶来，好似一道风般疾驰而过，李锴瞥了一眼，连忙叫道：“小心。” 然后，他便忽然停下脚步，一把将女人揽入怀里，并转身将后背对向道路。 汽车呼啸驶过，路的那边有险些被碰到的路人满脸余悸之色，好半晌之后连车屁股都看不到了的时候才回过神来，跳脚大声咒骂起来。 远藤凛子的手从胸前穿过，抵住男人的胸膛用力一推，两人齐齐后退了两步。 她轻喘着瞪向对方，毫不留情地道：“那辆车是你安排的？哼，还是当初那点小伎俩。” 李锴揉了揉胸口，歪头温和笑道：“那时候的你可爱多了。” 远藤凛子下意识就要反驳，目光却撞上对方那双仿佛藏着星光的眼眸，其中的怀念之色令她的一颗心不由颤动，用怒气强撑起来的气势顿时一缓。 李锴眼中闪着追忆，嘴角噙着笑意，笑着耸了耸肩，说道：“一晃就过去了这么久，当初那个笑起来孩子气的英气少女，也真的成为了向往中的成熟女性。” 远藤凛子张了张嘴吧，又抿了抿唇，自嘲地低下头说道：“你倒是还跟从前一样，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听到这话，李锴心绪莫名地叹了口气。 对于玩家的特殊，副本人物并非毫无察觉，只是从过去的试验中可知，副本人物即使察觉到了问题，也不会放在心上，上一瞬还提起，下一瞬却已彻底略过。 远藤凛子强硬下心，但仍转过头去之后才说道：“你能从那艘船上侥幸下来，我们以前的账就算一笔勾销了，但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李锴看着身穿西装西裤一派洒脱气息的女人的背影，轻声说道：“当初我不告而别，现在回来了，你却要我走？” 远藤凛子暗暗攥了攥拳头，攥得骨节发白，轻哼一声，故作平静道：“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天真的小女孩了，对于现在的我，你要么没来过，要么没走过，没有别的可能了。” 李锴愣了一下，然后忙向那抬起脚步的背影说道：“凛子，对不起。” 那迈出一步的背影顿住。 李锴叹息了一下，说道：“或许我不该再来打扰你的，当初我不单是不告而别，更卷走了所有钱，留下你面对一切，一句对不起无法弥补你遭受的磨难。” “你知道就好。”远藤凛子冷哼一声，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那段无措的苦难的时光，脸上露出将其战胜之后的轻蔑冷笑。 磨难令人成长，但终究没人喜欢坠入磨难。 李锴苦涩一笑道：“但我现在短时间内没办法躲你远点，让你眼不见心不烦了……” “我不想知道你卷进了什么事，我们的事已经结束了。”远藤凛子忽然转过身来，打断道：“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李锴张了张嘴，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有，我来借贷。” 远藤凛子杏目微瞪，显得她有些凌厉逼人，问道：“借贷？” 李锴自顾自走向通往二楼的远藤金融公司的楼梯，边说道：“这是这间公司的业务不是吗？需要什么资质审核吗？” 远藤凛子紧盯着他，眯了眯眼，不知心里怎么想的，拒绝的念头散去，轻笑起来，抱着胳膊，一如面对其他借贷者时的姿态，点头道：“不需要，远藤金融的宗旨就是解人之难，任何人都可以过来借贷，不过我司毕竟不是从事慈善事业的，因此利息相较其他出借方会稍高一些，希望你能理解。” “当然，当然。”李锴轻笑道，“如果利息不高些，反倒才令人不安呢。” “那就好，跟我来吧。”远藤凛子说完，转身当先上楼。 片刻之后，一份条例整齐，法律规定齐全的借贷契约就摆在了李锴的面前。 “看过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贷款签完就会打款到账，这一点我作为故人可以向你保证。”远藤凛子坐在皮椅上，双手十指交叉，嘴角微翘着说道。 “没问题，我相信你。”李锴说完挥笔写下名字——夏目惣右介。 第三十六章 敬重逢 拿起一式两份的契约，李锴起身离开，似乎没有什么不舍的样子。 远藤凛子公式化微笑着挥手作别，在关门的声音传来之后，视线却落在了办公桌上，眸子里映着那束白色的百合，有些愣愣出神，对手下们诸如“不愧是社长，竟然将疑似前男友的家伙糊弄得钱了贷款契约，真是太帅了”的窃窃私语没有任何反应。 每个人的存在都是连接着过往和将来的中点，我们总会向前，亦总会羁绊于过去，且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 她出神许久，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伸手拿起那束白色百合花，凑到鼻尖轻嗅，自然是从前的味道。 李锴刚走下楼，个人面板就显示出通用货币分支的当前副本货币数量增加的提示，并在后边注释着当前副本结束后，将根据副本攻略度进行等比例的百分之一转化通用货币。 “这已不是一笔小钱了呀，不愧是以赌博为主线的副本。”李锴感慨了一句，关闭个人面板，上车离去。 他在昨日已经联系好了租房。 在不差钱的情况下，利益磋商这种事总不会浪费太多时间，还没等到午饭时间，他已住进了为期一个月的短租房。 按照惯例检查房屋各项设施，同时添加专门用以警醒的独门布置，他不疾不徐地忙活了半天时光，在远方天际灿烂云霞最为灿烂的黄昏时刻才停下来，然后来车出门买菜，回来的时候特别留意了几处出门时留下的布置，见没有异样这才安心进门。 简单做了两道菜，他自酌自饮，冷月之下，对影成双，心却独孤。 他本不是多愁善感的性情，只是一个人生命中总有那么几个特殊的节日，然而他却如流落异乡忘记归乡道路的游子，或许永远都无法与记忆中的人再相见。 手中酒杯轻晃，酒水在月光下宛若满杯银霜，他独自黯然神伤。 良久之后，他莫名嗤笑一声，扬起头来望着星光稀疏的夜空，自嘲地抬起手揉了揉头发，而后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手放下酒杯，霍然起身，嘟囔了一句“睡觉”，便要往屋里走去。 叮咚！ 叮咚！ 恰在这时，门铃声突兀响起，令他忽然顿住脚步。 转身眯眼细瞧向门口，锻铁大门的空隙间依稀透出一条穿着黑色长风衣的身影，他微怔了一下，不过警惕心并没有就此放下，只是没有之前那般严重了。 他走过去开门，侧身而立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的长发女人循声转头，或许是门口灯光有些昏黄的缘故，女人本来英气勃勃的面庞，在那双水润的眸子衬托下，也有了几分妩媚，尤其是此刻她嘴角轻翘，特意涂过口红的唇瓣扬起，更加艳丽动人，宛若一束盛开的红色蔷薇般灿烂。 “我带了瓶酒。”女人抬起手臂，晃了晃手中由木质盒子包装的红酒，然后故意偏头往里瞧了一眼，挑眉说道：“怎么，不欢迎？还是不方便？” 李锴摊手耸肩，侧身让开一条路，说道：“没想到你会来，我已经喝了不少了。” 远藤凛子走进门里，转过身边倒退着走边笑着说道：“那就更好了，我一直都想看你喝醉了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李锴嗤笑一声，摇头道：“我千杯不醉的。” 若不是有此海量，他怎么敢在这种时候饮酒？ 远藤凛子故意说道：“是吗？我不信。” 李锴轻轻一笑，刚才对月独酌的寂寥感缓缓退散，心情稍暖，走到本没打算收拾的残羹冷炙前一手一个盘子拿起，然后说道：“稍等一会儿，我再做两道菜。” 远藤凛子把木盒子放在桌上，然后脱下黑色的长风衣，简单叠起搭在椅背上，坐下来翘起一条腿，安静地看着男人忙活起来的侧影，一时间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一样。 “好了。” 在记忆里才感到熟悉的轻柔的嗓音打断她的发呆，有些茫然的面庞英气更减，倒是与从前天真时代更加相似。 李锴心中思绪一闪，笑着将热气升腾的两道菜放在桌上，又取来醒酒器，将红酒倒入其中，过程中瞧见远藤凛子低头瞅着桌上的两道菜，他笑着说道：“过去了这么久，不知道你的口味有没有变，但剩下的食材只够做这两道菜了。” 远藤凛子吸了口气，嘴角轻扬了一下，摇头道：“没关系。” 到底是没说自己的口味是否发生了改变。 李锴也不在意，将醒酒器里的玫瑰红色酒水摇匀，分别倒了两杯，递给对方一杯后，举杯说道：“敬别离之后再重逢。” 远藤凛子抿唇一笑，举杯同样说道：“敬重逢。” 高脚杯碰撞，清脆悦耳，荡开各自杯中酒水，漾起夜色涟漪。 次日一早，李锴在长久以来养成的生物钟下快速清醒过来，起身抬手往后撩了一把头发，偏头看了眼身旁空荡荡却留有褶皱的床单，轻叹了口气，而后下床、洗漱、穿衣。 …… 东京某高层公寓。 李英姿态恭敬地弯腰应声，而后退出门外，并带上了门。 门内传出事物坠地破碎的声响，他置若未闻，阴郁的面容沉静如水，沿着墙壁走到阳台，靠墙掏出烟点燃。 “呼！~” 吁气成束，他打开个人面板瞧了一眼，见没有任何变化之后关闭，抬手揉捏眉心。 低微若无的脚步声传来，他歪了一下脖子掩饰悄然紧绷的身体，侧头看向来人，女玩家桃子。 “你没事了？”他说着打量了对方一眼。 样貌清秀得有些寡淡的女玩家轻摇了摇头，在本名李英的阴郁青年身边墙壁倚靠住，伸手轻巧地夺过对方夹在手中的烟，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接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半点刚才夺烟时的豪迈气都不见了。 李英感觉好笑，一边拿回烟含住，一边抬掌轻抚对方的背，终究还是没忍住，呵呵笑了出来。 第三十七章 勇者之路 半旬时光一晃而过。 这日，李锴接到李言的传讯，开车来到约定地点，然后一同前往副本第二关勇者之路的触发地点之一，某帝爱旗下的金融公司。 对于这一点，李锴在过去的半个月里已经摸索清楚了，原本他打算这对兄妹接下来如果没有动静，他就通过远藤金融公司参与勇者之路，如今他们如约邀请他一起，倒是不必这么做了。 倒不是这么做很麻烦，这当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尤其是对于一心攻略的玩家来说，前置条件除了能够更加激起斗志和热情外，再无其他作用。 他只是不想出现在远藤凛子的面前而已。 人的情感这种事是无法被严格定论的，所以即使他对远藤凛子曾经做下过卷钱跑路的恶劣事，如今重逢依然不想再给其造成烦恼……虽然他不确定对方得知他深陷帝爱集团的漩涡中是会烦恼还是会感到解气。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他当初卷钱跑路其实并不算坑害远藤凛子，因为在《元宇宙》中，位于主世界的副本人物的一切遭遇，都不会影响副本被触发开启之后的展开，也即副本人物在主世界中的走向无论什么样，副本人物的最终形态，都将与副本相符。 以远藤凛子为例，不管她在青春年少时有没有遇到他，她最终都会成为《赌博默示录》副本中远藤金融公司的社长。 当然，这也是整个世界唯有他才知道的事了。 “到了。”李扬缓慢踩下刹车，在平稳得几乎感受不到惯性的减速的同时提示道。 李锴透过车窗看了眼正大光明挂着代表帝爱集团的“帝”字招牌，轻声应了一下，先行下车，李扬李言兄妹随后，三人一同进入这间金融公司。 没过多久，三人便如自投罗网的野兽般，被蒙住眼睛，推到一辆货车上，一路摇摇晃晃，等重见天日的时候，已经从地面来到了离地百余米的大楼天台。 所谓的勇者之路，就是从他们此刻脚下的楼顶，通过架设的仅有一脚宽的钢架抵达对面的星际酒店5014室。 想要走过离地百余米的高空窄桥，在不设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需要面对的考验极其沉重，首先是恐高的心理，其次是高空不同于地面的气流，再次是其他参与者的影响，另外，脚下的桥梁还被通了高压电，站在桥上的人绝对不能双手碰触到脚下的桥梁，否则立即就会被电流伤害，从桥上坠落。 从百米多高坠落，就算是玩家，在不做准备的情况下也难幸免于难。 不过在这个副本里，玩家就算做了准备，比如降落伞，但最终也就是暂时保命罢了。 根据李扬李言的讲述，在这个副本第二关被淘汰的玩家，最终无一例外，全部都没能活着退出副本。 这似乎侧面证明了帝爱集团的可怕，但有经验的玩家都明白，这是《元宇宙》系统力量的一种展现——勇者之路虽然只是《赌博默示录》中的一场游戏，但制定规则的却是系统。 从这方面来说，《赌博默示录》是实实在在的特殊副本。 当然，这种有系统插手的副本，通常仅限于现实题材，且副本主线中有需要付出代价才能进行的游戏，举个例子，《电锯惊魂》就是这种。 在第一场赌局中担任主持者的利根川再次现身，向众参与者说明游戏规则，以及只有抵达了星际酒店5014室才能兑换的一千万奖券的奖励。 他用赤裸裸却现实的言论刺激、蛊惑、挑动参与者们的神经，令这群可悲的被债务几近压垮的失败者鼓起斗志，亢奋地吼叫起来，而他则在即将见证一个又一个坠落者的时候，嘴角翘起，冷笑一闪即逝。 《赌博默示录》以赌博为题材，内涵却是残酷的现实，从另外一种角度展现了金钱的可怕力量，利根川正是其座下奴仆、恶犬！ 玩家不会在意什么内涵，在玩家眼中，副本的唯一存在价值就是被攻略，然后化作各种奖励，而此刻，两方玩家遥遥相望，敌意毫无掩饰。 李锴轻轻扫过对面的玩家，又往人群里看去，对于饼脸哥会出现在行列里，他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心里暗戳戳寻思着待会儿他会以什么姿势坠地，以玩家肆无忌惮的行事方法，当然不会任由一个他们眼中的局外人进入决赛圈，不止那边的斋藤等人不会，这边的李扬李言兄妹同样不会。 他目光轻移，又在一个略显虚弱的身影上停顿了一下，那是一名为佐原诚的青年，其本身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扮演他的演员同样也演过《死亡笔记》中的l，和饼脸哥恰好凑成一对罢了。 “如果攻略成功给的是《死亡笔记》的副本信物那就赚了。” 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只在脑海中转了一转，就被他摇头清了出去，只轻轻自嘲一笑。 他的目光又扫了几下，没有看到那位石田光司，对于自己突发好心的提醒有了不错的结果他暗暗点头，而后便抛诸脑后。 “我们最后再上去。”李言这时凑近了低声说道。 “好。”李锴瞥了眼那边的斋藤等人，低声问道：“左边？” 勇者之路有两道桥梁，距离很远，除了能让更多的参与者走上去以外，没有别的任何意义，而斋藤等人似乎已经确定了要走右边那条。 “嗯，左边。”李言点了点头。 “按照之前的情况探索，最终能走到对岸的，除了伊藤开司和佐原诚，就没有其他人了。不过我们不能等到那时候，想要占据不败之地，又不被其他参与者影响，我们就必须先到对岸，又不能最先走上去，因为对方一定会使各种手段妨碍影响你。”李言郑重说道，“这一关虽然全程都在摄像头之下，被那些所谓上流人士拿来下饭，我们不能使用太明显的手段，可玩家的手段花样迭出，我们必须要有严格的防备。” 第三十八章 抢夺先机 “嗯，我知道了。” 李锴稍微琢磨，就认可了对方的说法。 与竞争对手同在一道桥梁上，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但他们双方若想占据不败之地，又必须先一步抵达对岸，到时候不管是退是进皆有主动权，可先一步踏上桥梁，又会变成竞争对手的靶子，纠结不定。 总而言之，就是各种选择利弊共存，在这种情况下，静观其变似乎成了最佳选择。 利根川在发表过一通“感激吧，你们这群底层渣滓，竟然能有用命搏金钱和自由的机会”般的言论后功成身退，不，他甚至根本来不及退，就被那些攥着刚才分发给所有人的一千万兑换券的所谓勇者们挤到了一旁，这群被轻易鼓动起来的乌合之众，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即将面对的考验与以往截然不同，是第一次，也绝对是最后一次！ 事实上，他们清醒过来的速度跟上头的速度几乎不分高下，站在利根川口中只是更长一些的平衡木前，感受着穿透衣服布料，宛若直接扑在皮肤上的夜风，再忍不住去看身前离地百余米，一眼望去只见漆黑如深渊，所有的亢奋情绪瞬间被清空，冲在最先头的那个家伙，更是直接委顿在地，手脚并用爬到一旁，如鸵鸟般抱住脑袋，嘴里嘟囔着什么“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的话语，可怜亦可悲。 这时伊藤开司身为主角终于展现了他的感染力，发动他那点只能称得上是小聪明的智慧，在对方的鞋子上画了两道直线，让其只要将直线与桥梁一顺，就能走到对岸。 这抛开其余现实条件几乎等同自我催眠的办法竟激励了他们，不再寸步不敢进，开始陆续走上这两条勇者之路。 七名玩家跟在最后，全程冷眼旁观。 “我打头，你跟上，李言断后。” 李扬结实粗壮的双臂随着脊背舒张而动，原地活动筋骨，看上去有些许憨气的粗犷面容神情郑重，竟令被注视的李锴不自禁心绪一沉，感到压力。 他轻轻应了一声，余光瞥向占据了另一条桥梁的斋藤等人，正当他犹豫着是否开口向李言询问待会儿双方都上桥后的打算时，眼角余光里一道原本静立的身影突然发动，先是撞开身前妨碍的两名参与者，接着身形猛然一提，竟腾起入空，就要冲到最前头。 “小言！”李扬一声断喝，震得李锴耳孔嗡鸣，随即就见一道幽光掠过视野，连接半空中已开始朝前下坠之人，然后就出现了震撼的一幕，那人竟如被定格的屏幕影像般，一时顿在了半空！ “抢占先机！”李言面容纠结成一团，显然是在强撑，她在定住对方的同时，显然对自身也受到某种反作用力，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她整个人僵直立在原地，已动弹不得。 李锴没有动作，对方也不是在提醒他，但他也浑身紧绷起来，严阵以待。 李扬在喊声响起的瞬间便已发动，他比另一条桥梁上抢跑之人更加悍勇，一连撞翻前方三人，在肝胆俱裂的凄惨嚎叫声中大步前冲，终究没有达到以人力对抗自然的领域，在骤然呼啸吹过的夜风中猛地扎稳脚步，摆出一个沉胯屈膝的稳定下盘姿势，但仍晃了一晃。 根据之前的观察，李锴确定李扬虽是以疑似劣化版拳神手套逞威，但自身也有一定等级的搏击技能，此时这个足以作为标准模板的马步，无疑证实了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而那边腾空的那位，动作远比李扬更大胆，此刻被定在半空被夜风一吹，自然而然受到的影响更大，不过最先受到波及的还是要属李言。 “呼！~” 她突然呵出一口气，嗓音瞬间沙哑，仿佛已将胸膛中所有的气都呼了出来，同时一个趔趄，险些扑倒。 她的情况已经很好了，至少绝对比另一边的那位更好，那位不再被定格在半空，但也落不回勇者之路了。 在刚才与李言两人之间的无形对抗中，他所处的位置已逐渐发生了偏移，这不是由李言的意志主导造成的结果，她的定身术不是影子模仿术，不能控制对方的身体，而是夜风的吹拂，令其此刻脚下虚无，刚才解除了控制，就向下坠去，与李言的趔趄几乎同时，却一个在天上，一个将跌到地上。 “小心！”就在这时，李锴突然瞳孔一缩，一把握住女孩左手小臂，用力一拽。 一枚千本无声飞掠，瞬息跨越了两条勇者之路的距离，射向李言的纤细的脖子要害。 暗器射空，但攻击没有落下，发出暗器的女忍者紧随其后，朝这边冲来。 与之一同动作却冲向不同方向的另一名女忍者身穿紧身服装，弯腰拱背迅速踏上桥梁，以自身前冲之势抵抗高空气流，来到坠落之人的位置上，脚下改踩为勾，牵住自身的同时扑出，惊险地抓住对方胳膊，以一拉一的姿态挂在了勇者之路的桥梁上。 这一幕看得坐在星际酒店中默默关注的上流人物只觉大开眼界，连连发出惊呼，一时间食欲大震，显露出与在外面表现出来的高雅、智慧、格局截然不同的真实面目。 那边的勇者之路上演的惊险一幕本该是这边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可看李扬皱眉犯难的样子，显然他并没有能攻击到那边竞争对手的能力，并且因为刚才将人撞下去的危险举动，走在前面的佐原诚和另一名参与者都已慌乱了起来，叫嚷着似乎要返回的样子，恐惧已令他们有些失去理智。 至于李锴则是没有出手的机会，从刚才到现在的发展来看，组织了勇者之路的帝爱集团对于他们彼此攻击的行为，似乎并不打算阻止，所以如果有机会，他绝对不会吝啬子弹，直接趁机解决对面两名竞争对手。 然而当前的实际情况是李言还没缓过劲来，他之前的手下败将杏来就已冲到了眼前，且一出手就杀气凛然，令拖着个累赘的他无奈只得提前走上勇者之路，以退为进。 第三十九章 增幅光环 “小心，不要手脚并用。”抓住同伴的女玩家桃子语气冰冷，话语中蕴含的却无疑是好意。 “好。”李英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望向另一条勇者之路，朝着虽然说不上进退两难却也有些踌躇不定的粗犷青年咧嘴露出讥笑，然后再抬头道：“准备好，我们一起发力。” “嗯。”桃子应了一声，与李英齐声倒数，低喝一声，霍然发力。 身姿矫健的李英再次腾空而起，身在半空灵巧一翻，双脚一前一后落在窄窄的钢铁桥梁上，虽然身形免不了摆动，却依靠自身的反应，两步连跨出去，强行扎稳马步，站稳了下来。 “呼！~”他长出一口气，顾不得抹去额头渗出的冷汗，瞥了眼翻身立起又放低重心的女玩家无恙后，双眸仿佛划过闪电，瞬间凌厉逼人起来，而比这眼神更加骇人的，却是他抬手一抹又一甩飞掷出去的暗器。 他除了不知流派的搏击技能外，竟还有这么一手暗器手法，委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你敢！”李扬怒目圆瞪，右臂一摆一振，拳神手套在霍然攥紧的拳头上浮现，一出现便凝结起一个拳头状气团，大喝一声，猛击于空。 那几抹夜色中的寒光遇到拳头气团，顿时失去平稳，被扫至一旁，坠向地面。 “挡住他！”李锴后知后觉，瞬间寒毛直竖，不敢也来不及回头，就这么喊了一句。 “后背放心交给我。”李扬瓮声瓮气地应答，然后喝了一声“滚开”，一脚踢退前边反扑过来的家伙，强大的力道直接将其踢翻，倒霉的佐原诚无辜被牵连，两人拉扯着从勇者之路上跌落，仅剩惨叫响彻夜空。 李扬挥拳再扫，击落对面女玩家掷来的手里剑，而后他便陷入了被对面两人接连发出的暗器压制的被动处境。 李锴完全顾不上他，因为女忍者已紧跟着走上了这条勇者之路。 在有了之前一败的教训后，对方改变了战术，步步紧逼，令他一时难以找到机会反击，又因身边的这个累赘而无法主动创造机会，不由感到有些郁闷。 但也仅此而已罢了。 想要打破眼前的这种困局，他不但有办法，甚至有两种办法，只是现在退路既然尚且还有一段，他就会再忍一段，不止是他不觉得李扬李言这对兄妹的手段仅限于此，还因为对手一方，还有一位最诡异的斋藤尚未出手。 没有出鞘的剑，才是最危险的，人，尤其是敌人，更是如此。 翻手弹指，锵地一声沉闷交击，女忍者杏来手中的短刀划出的轨迹立时偏移，她神情微凝，背身换手，将利刃交给左手，卸掉余颤的同时顺势再从另一个角度又出一刀。 李锴毫不犹豫再退，但是看似与之前没有不同，实际上他已悄然发动了依凭：天气之子的稻荷系之力，驱散了时急时缓的夜风，将这极其考验胆量的危险关卡，真的变成了刚才利根川口中的只是长一点的平衡木。 “还没好吗？我快撑不住了！”李锴咬牙，仿佛是在强撑着般催促道。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李言靠在男人怀里，本就身材娇小的她本该显得小鸟依人，可不知为何，闭上双眼的她反而散发出一股特殊的气息，空灵而诡秘。 “希望你说的一下是真的一下，马上也是真的马上！”李锴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手腕霍然一抖，红色的结绳电射而出，如有生命般来回游曳，试图迷惑对手的同时寻觅着间隙，只要有机会就毫不犹豫纠缠上去。 女忍者吃过命运结绳的亏，所以见到对方使出这件物品，下意识就停顿了一下，而后更是后撤了半步。 虽然只有半步，但这却还是她自从出手之后第一次后退。 李锴得势不饶人，中指搅住结绳，以指尖按压操控结绳稍微向下，探向女忍者的下盘。 女忍者不得不再退半步，之后更是一步、两步，就在连退出去的第三步即将落下的瞬间，她却突兀转折，将要落下的一脚后扬勾起，上身随之下压，支撑身体的脚则随着腿部发力离开桥梁，在整个人腾空的瞬间，一刀反手猛然落下，竟准确刺穿了结绳的头，将其钉在了桥梁上。 李锴微微一怔，心中立即意识到不妙，果不其然，女忍者止住红色结绳的攻势后，凌空便发出千本，威力之大，竟让空气发出一道轻鸣。 “弹一闪！”李锴别无选择，即使知道这样针锋相对吃亏的必然是他，仍是毫不犹豫迎面弹指。 就在千本与崩发的弹指即将发生碰撞的时候，依偎在李锴怀里的女孩忽然睁开眼睛，深邃如星海的眸子幽光掠过，小口快速张合低语了一句什么。 李锴眼睑蓦然张大，瞳孔收缩，眸子浮起强烈的光彩，一瞬间莫名感到精力充沛到外溢，以至于已经发出的弹指威力都更增一筹。 叮！~ 千本当即被崩飞，在半空翻转、颤抖，划过一道弧线坠落。 李锴下意识收回可能会受伤的手指，然后惊奇地发现中指除了指甲上有一点新增的白印外，再没有其他损伤，与他猜测中的情形截然不同！ 女忍者感受到对方气息的变化不禁一惊，然后飞快确认了出现这种变化的根源，正是对方怀里的累赘。 “增幅光环，视不同人的情况，增强一成至十成力量。往往实力越强，增幅越小。”李言吐出一口浊气，轻声耳语般解释道。 李锴感受着一时间难以完全掌控的力量，低声笑道：“看来我的真实实力太弱了。” 李言轻笑了一下，抬起右手，纤细的手指上方一道圆环状半透明虚影浮现，正是之前用以控制女玩家桃子的那件物品。 “只要我限制了她的动作，你们就会当场折损一人。”她的嗓音平淡，却流露出十足的自信，目光严厉地看向对面，竞争对手中仍未出手的斋藤。 他轻摇蝙蝠扇，眼睛眯得狭长，看上去就像一只阴险狡猾的狐狸。 第四十章 被撬动的规则 狐狸……斋藤听到李言的威胁，合拢手中的蝙蝠扇，食指按压在扇骨上微微用力，轻轻一笑，摇头说道：“那就……试试吧！”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无星无月的如墨夜空骤然响起一道霹雳，惊鸿一闪，照亮了踏上狭窄的勇者之路上众人的身影，略显得有些苍白，仿佛击在众人心头。 刚才停滞的夜风随之突兀刮起，顿时呼号咆哮起来，宛若饥饿得欲择人而噬的野兽在凄冷寒风吹袭起浪的狂野之上嘶叫，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蛮荒气息，令人不自禁只觉仿佛突然坠入远古时代，幻想自己变成了夜晚缩在洞穴中生恐睡梦中被野兽钻进来吃掉的原始人。 李锴按着怀中女孩的肩膀屈膝半蹲，放低重心抵抗骤起的风吹，同时贴近柔顺微浪的发丝，耳语了一句“放松”，双眼则略显沉重地始终望向那边勇者之路起始处的那道身影。 和时间一样，自然也是不可愚弄的，即使拥有依凭：天气之子的能力，在解除稻荷系之力对天象环境的控制后，被压制的夜风再次流动起来时，声势也顿时翻了一倍不止。 只是，单纯的风啸声显然无法令所有人同时产生头皮发麻的感觉，如他这般与常人无异的不同，在场的玩家中不乏经过锻炼对自身掌控力达到一定程度的，可不管是哪一个，此刻都是齐齐一颤，因为夹杂在夜风中的那股森冷气息，根本就不属于活人！ “哼！~”斋藤这时闷哼一声，本就很白的脸颊顿时变得苍白如纸，他是所有人中反应最强烈的，身形晃动，不得不抓住吊住勇者之路桥梁的钢索，这才稳住身形。 狂风吹袭之下，两条勇者之路上的玩家一片沉寂，若是没有伊藤开司和与他同在一道桥梁上的参与者惊恐嚎叫，当真有些暴风雨前的宁静的味道。 不过，随着空气湿度以可感知到的速度增加，接下来虽然没有暴风雨，却毫无意外会有一场大雨。 伊藤开司身后的青年彻底失去平衡，一脸惊恐地望向伊藤开司，在后者同样变得慌张起来的目光中张开双臂，如绝望中的人要拼命也要抓住救命稻草般，朝他扑了过去。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伊藤开司忙不迭摆手，却又不敢移动，生怕没被对方扑倒，反而因为脚下踩空跌下桥梁。 青年突然踩空，探出前抓的双手终究没能碰到伊藤开司，一声惨叫，很快不见了踪影。 伊藤开司终于呵出一口气，心脏仍跳如擂鼓，甚至更剧烈起来，心有余悸，一时难以缓解。 但在夜风吹袭之下，他又不得不屏气回神，也学着玩家们那样放低重心，并展开双臂维持自身的平衡。 对于玩家们来说相对容易的事，对他这个普普通通的主角就太艰辛了些。 “趁现在！”李锴见对面的斋藤一时没有再出手的迹象，紧忙出声，即是对怀中的女孩，亦是对身后的李扬。 “好！”李扬眼中精光一闪，立即朝前移动，而另一条桥梁上的两人虽然专心维持身体的平衡，没有跟着发出暗器，但他仍激发拳套的力量，汇聚一团拳头虚影状的气旋，防备随时可能到来的打击。 “我们也出手。”李锴不敢回头去确认李扬此刻的状态，对怀中的女孩耳语一句，便翻手从储物栏中取出bhp手枪，毫不犹豫朝前方射击。 根据李扬李言兄妹之前的说法，这第二关的勇者之路玩家之间可互相使小动作下绊子，却不能使会被普通人一眼看出问题的手段，像是明目张胆掏出抢来互射，更是被绝对禁止的。虽然这会令这场打破底线暴露人性之恶的戏码变得更加精彩，可那群坐在摄像头后边的所谓上流人士，显然不希望有半点概率的意外，令自己从看戏的变成戏码之一。 大人物最怕血溅十步，所以对水深火热视而不见，恶劣如帝爱集团更是拿来当作取乐的戏码看，却依然强调规则的重要性，就算它本身就已偏颇至极。 然而这条规则，显然在这场竞争开始之初就悄然发生的改变。 而因为这个副本的特殊性，这种变化显然并非来自副本自身，再想到竞争对手一方之前的突兀举动，轻易便可猜到，必然是对方使用了某种类似支线免罚令牌的道具，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这一关卡的规则。 这类能够撬动系统规则的道具多产于主世界，但是如何获得，却没有一个定论，倒不是其中规则混乱，而是所有知情的玩家都敝扫自珍，从来没有人想过泄露出来，免得最终给自己徒增烦恼。 玩家的处世之道向来简单且功利。 事实上，若非他误打误撞解除稻荷系之力令引起自然之力反弹，风雷骤起，使得斋藤遭受他操控的阴物反噬，此刻他们一方必定已被尽数踢出局外。 由此，足以见得这类道具的威力。 砰！砰！ 两声枪响急促而紧逼，在十步之内的距离下射向女忍者。 后者瞳孔一缩，柔软如蛇的身体顿时扭动起来，顺带着撩起一刀。 叮！~ 刀鸣颤声在炸裂的火星之后作响，没能一并荡开的第二发子弹则在下一瞬命中目标。 女忍者杏来左肩猛地后撤，一团血花绽放之间，整个人失去平衡，大半边身子突然倾斜向窄桥的一侧，坠落已呈难以转折之势。 “姐姐！”那边的桃子见状惊呼一声，连忙甩出一道绳索缠绕住杏来的手臂，后者应变也快，手臂一卷便牢牢握住绳索，整个人在半空中荡出一道大弧，到达极限之后又回荡。 “帮我一把！”桃子咬牙发力，在杏来左右回荡之下她也不禁左右摇摆起来，弧度虽小，却因坠着杏来的缘故已逐渐失去平衡，有极大最终没能救下杏来反倒连自身也被牵连坠落的风险。 然而回应她求救的，却是另一个噩耗。 “我动弹不得！”阴郁青年说着，恼怒的目光望向对面的波波头女孩。 正是李言使出了她的那件环状物品控制住了他。 第四十一章 反噬 一个手下再次失手，另一个手下为了救人失去了作用，现在仅剩的帮手又被限制住行动，斋藤不禁皱起了眉头。 反观对方，两人就压制了己方三人，且稍再用力就有可能将己方三人解决，而对方冲在最前的人，更是朝着勇者之路的尽头缓缓行进，眼看就要抵达堪称不败之地的终点。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强忍耐下阴阳术反噬之痛，微微屈膝一蹬，身形如飘絮而出，临空之间手划四纵五横，嘴唇蠕动似默念着什么。 已抬枪欲射的李锴见此心神紧绷，但没等他察觉出端倪，就被一团不知从何而来的雾霭笼罩，只能循着模糊的感知开了两枪，没得到回应，想必是射偏了无疑。 斋藤脸色愈发苍白，但他毫不在意，随便喝了一小瓶不知名的药水后就精神焕发，见效之快，令人不得不怀疑是否会有后遗症。 他在夜风吹拂下飘浮向前，只轻轻借力就能向前飘出数步之远，看上去飘逸且轻松，却终不能持久，来到女玩家桃子身边就不再施展这种身法，但他接下来没有帮助手下反击对手，只是抬起手中的蝙蝠扇在其肩膀上一敲，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加持在了身形颤抖的桃子身上，不仅帮助她找回平衡，力气似乎还有增长，拽住绳索开始往上拉。 “斋藤先生……” “抱歉，我没有解除你身上限制的办法。”斋藤说这句抱歉的时候，灵巧地越过两人，背对着阴郁青年，继续朝着前方而去，那里，是被接连发生的变故惊吓得涕泪横流的伊藤开司。 李英闭上了嘴巴，望着对方缓缓拉远的背影沉默不言。 与此同时，感觉妹妹似乎稳住了的杏来目光从斋藤的身影移开，落在对面的勇者之路上，略过那团浓得看不清分毫的雾霭后，她咬牙忍耐肩膀被强击的痛楚掏出几根千本，朝着稳步向前的粗犷青年射去。 天空中忽又雷声轰隆，撕裂夜色的闪电照亮了激射的千本，李扬却因角度且背对的缘故，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异状，结果虽有几根千本因杏来悬空立身不稳在发出时就失去精准，没有命中目标，撞击在勇者之路上后被弹开，但仍有多根刺在了李扬的脚跟和小腿上，令他身形突兀一顿，险些没有扑倒下去。 他回头瞥了一眼腿上的挂件，然后急忙仰起头，几根千本嗖地从眼前飞过。 “找死！”他立时勃然大怒，凝聚于拳套之上的气团随着击拳轰然斜下打出。 他能轻松接受自己被正面击败，并知耻后勇，却极其讨厌背后偷袭的鬼祟家伙，尤其还被暗算得手了。 “桃子！”杏来双目凛然瞪起，连忙抬头大喊。 其实不需要她喊，见到李扬侧身，桃子就已做好了准备，此刻直接发力，口中低喝一声，将绳索猛地拽上来一大截。 拳头状的气团呼啸，没打出多远就霍然散开，化作一团旋风强烈吹拂。 杏来不免遭受波及，牵连得勇者之路上的桃子赶忙抓紧绳索。 “哼！”李扬按下恼火，转头继续向前，只是随即他就不得不瞥向旁边，在他的斜后方，斋藤以比他更快一些的速度即将与伊藤开司相遇。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伊藤开司惊弓之鸟般叫喊起来，恰在这时，蓄势了许久的夜空终于落下雨丝，先是零星少许，很快就连成一片，将所有人都笼罩在了雨中。 那浓重的雾霭遇到雨水逐渐变淡，李锴终于能看到外界的情况，嗯，没什么变化。 他纵目一扫，命运之结绳悄无声息飘出，直接达到五米的极限距离。 暗红色的结绳在夜色和势头愈大的雨中游弋，从女玩家桃子和被李言以物品限制了行动的阴郁青年身边飘过，在继续经过缓步而行的斋藤时倒是摇摆了片刻，终究还是继续向前。 在最前方，是那脚步朝前，却一脸慌乱朝后的伊藤开司。 李锴轻微眯眼，按压在结绳之上的指头挑动一下，结绳立即攀附上伊藤开司的脚踝，而后迅速缠上小腿。 缓拉结绳将其由松缓转为绷紧，李锴紧盯着另一条勇者之路，如同猎人极有耐心地等待着契机的到来。 而他的这份专注，却令他没有第一时间察觉身旁女孩的异样。 李言是在场唯一注意到结绳的人，也轻易就确认了李锴的目的所在，她暗暗皱起眉头，眼中浮起犹豫之色。 瓢泼雨水将众人彻底打湿，夜风一吹，更感寒冷，同时雨水也令本就危险至极的窄桥变得湿滑，一步没踩稳，就将跌下深渊。 “你不要过来啊，求你，我马上就能继续向前了，马上就行了啊！”伊藤开司嘶哑地叫嚷着，抬起手攥拳用力捶打大腿，试图驱除因各种恐惧交织而导致的麻木感，然而效果全无， 斋藤在大雨中缓步向前，眸子里映着伊藤开司狼狈的身影，在白皙面容之上更显猩红的嘴唇翘起一抹冷然弧度，在距离大概正常情况下三步便能抵达，此刻却至少需要六步的地方抬起手臂，以合拢的蝙蝠扇虚点向前。 “不要挣扎了，你存在的意义你就在于此吗？在展示过所有的关卡之后，被玩家一次又一次从这里推下去，然后嘭地一下摔成一滩肉酱。”斋藤恶趣味地嘲笑了一句，而后便不废话，眯眼如狐狸的他眼中浮起一抹寒意，手中蝙蝠扇朝前一点。 噗！~ 宛若被戳破的气球，伊藤开司感觉自己瞬间失去了全部的气力，仿佛自身已不再属于自己。 “就是现在！”那边的李锴眼睑忽然张开，手臂猛地拉拽。 轰隆！！ 雷声突兀作响，耀眼的灿白闪电在比之前更近的距离划过，自然的怒吼，对于尚未踏足超凡领域的玩家们来说，威力仍旧不容小觑。 尤其是斋藤，只听得雷声一响，他就浑身猛地一颤，在服下药水之后已然好转的脸色再度瞬间苍白几近透明，终究没能忍住，一口血噗地吐了出来。 在他对面不远处，伊藤开司没有被血喷到，反倒突然身形一歪，惊叫着迈出了一步半后，直接朝前扑去，扑向再遭反噬的斋藤。 第四十二章 出局 “斋藤先生！”李英视线受阻，没有看到伊藤开司莫名扑倒，只看到斋藤突然如受碰撞，身体失衡，双手扬起一阵乱抓，却没能阻止倾斜的驱使，过程中倒是有一股阴气升起，但只冒了个头，就瞬间消退一空，整个人就扑下了勇者之路。 他浑身肌肉暴凸，脖子上绷起肉眼可见的青筋，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猛然发力挣扎起来，一道环状的光圈在他脚下浮现，随即就闪烁起来，看上去很勉强的样子。 光圈忽然四散，李言似乎受到影响，身形一耸，撞入身边男人的怀里，使得后者也不由一晃。 “小心。”李锴扶住对方纤瘦女孩的肩膀，轻声说了一句，眸光微暗，平淡说道：“我们走。” 红色的结绳在夜风中飘荡，两人毫不理会那边勇者之路上的发展，随着前方健硕的背影缓缓前行。 伊藤开司的惨叫声很快戛然而止，但本该随其一同跌落下去的斋藤，却幸免于难，甚至随着突生的变故，一下子因祸得福，从险境中转折降临到了勇者之路的最前方。 “太郎！”斋藤双脚下意识站稳，脑袋却还有些恍惚，他稍微回神就连忙朝下方望去，在一片漆黑之中，一道身影飞快坠落。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就在刚才他跌落下去的时候，是李英突然扑身而下救回了他，不对，不止于此，他不仅重新回到了勇者之路上，还超越了其他玩家，此刻距离终点，竟已仅剩一步之遥。 只是作为代价，突然爆发救了他的李英，却是坠了下去，且没过几秒，在他个人面板的好友一栏中，代表其的一行，就变成了死寂的灰色。 斋藤苍白的脸上流露出诧异，只一瞬，就被恼火取代，他霍然抬头，双目眼角宛若裂开，变得血红，遥遥盯向那边的桥梁，终究没做多余的事情，也没有理会身后神色恍然中隐含伤感的手下，挥袖抬脚，飘然而起。 砰！砰！砰！砰！ 枪声一连作响，几乎同时响起的还有抓住绳索摇摆幅度渐弱的女忍者杏来，她大叫妹妹的名字，目的是让她不要再管她，去帮助斋藤，然而不知为何，往日心灵相通的妹妹，这次却好像跟她失去了默契，在闻声之后只是更卖力地将她往上拉。 不过斋藤似乎也无需她帮助，只见一道苍白的影子浮起，子弹没入其中，便悄然不知所踪。 李锴见状神色淡然，没有停手，枪口微移，继续射击，直到弹夹打空挂机。 “该死！”李扬一步不歇朝前移动，却仍没能赶在斋藤之前抵达对岸，此刻低声咒骂了一句，抬起拳头凝聚气旋，制造出一个拳头虚影，引而待发。 “增幅光环。”李言默默施展技能，增强李扬的实力，让他一身气势更加雄壮。 李锴也更换了弹夹，瞄准目标，轻扣扳机。 “等一下！”斋藤跳到星际酒店的窗台上，一转身展开手中蝙蝠扇，虚幻的白影瞬间一敛，回归扇面，化作从头到脚一身雪白的和服女子，貌似寻常之物。 回应他喝止的，是两声枪响。 砰！砰！ 枪火在雨中闪耀，连击向目标。 “哼！”斋藤冷哼一声，口中低声念诵，下一刻，只见他身前两道涟漪荡漾，虚幻的光华中，两枚子弹深陷，终究没能突破过去。 “我已立身终点，只要我守住这里不退，你们就绝没有机会进入下一关！”斋藤挥手扫开子弹，语气冷厉地说道。 “哦？是吗？”李扬嘴角一咧，不忿说道：“不如让我试完了，你再说大话。” 斋藤冷冷扫过他，对蹙眉陷入犹豫的波波头女孩喊道：“李小姐，我们若是就此僵持下去，结果无论对谁都没有意义，或许你们能够打败我的手下，却也绝对无法到达下一关，最后一关。” 李言沉默作斟酌状，没有直接给出回应。 斋藤见状，趁热打铁又道：“事已至此，我方已无人数优势，既如此，不如我们双方各退一步，暂且休战，我让开通往第三关的道路，保证大家一起进入下一关，等到了那时再作竞争？” 李言似被这话触动，但她没有直接做出决定，而是抬起头来，目带探询地看向身前的男人。 李锴对她轻笑了一下，说道：“我似乎没有否决的理由。” 李言眨巴了一下眼睛，似有所觉，但没表现出来，嘴角轻微翘起弧度，点头“嗯”了一声。 “休战可以，但我们要先进去。”李言对斋藤说道。 “不行。”斋藤毫不犹豫就否决了这个要求。 李言蹙了下眉，又道：“我可以退让一步，我方先进去两人，接着你方一人，我，最后再你方一人。” 斋藤闻言有些迟疑。 李言嗤笑一声，故作激将的语气说道：“斋藤先生信不过我们就算了，难道还信不过系统规则？你应该知道，这一关对于我们玩家来说，只要进入要求的那个房间，就算是完成了第二关，进入了下一关。毕竟，如果准备充分，我们玩家就算是从勇者之路上坠下去，也能轻松活下去。而且，这个副本的游戏规则是系统维持的，像是以上这种未言明但却毫无疑问真实存在的规则，我们是无法撬动的。呵呵，我们可不像斋藤先生那么富有，竟然拥有调整系统规则的宝贝。” 斋藤听到最后一句，眯了眯狭长的眸子，轻哼一声，轻微昂首道：“好，我接受你方的要求。” “那就别废话了。”李扬依然激发着拳套的威能，不耐烦地道：“赶紧签订契约。” 斋藤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很快通过个人面板投出一份契约，双方看过之后，分别签下。 李扬这才散去拳头虚影，拳套亦化作幽光重归储物栏，其他人也放下戒备。 女玩家桃子很隐蔽地斜睨了眼那边的俊雅男人，暗咬银牙，与刚被她拉上来的姐姐向前方走去。 很快，双方克制地先后从窗户进入了星际酒店5014室。 至于开窗一瞬因高层内外气压造成的强风，对之前已经几次攻略的双方玩家来说，实在称不上麻烦。 第四十三章 决战开启 “虽然看不太懂，但你们的表现真是令我大为震撼。”利根川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略显油腻的脸上如他所言般流露出讶异的神色，边鼓掌边赞叹道。 他身边的黑西装也跟着鼓掌，但不包括明显不属于其行列之中的英气女郎，她那双显得气质凌厉的浓黑眉毛紧拧，杏目紧盯向前方。 某人看上去毫无自觉，不仅迎着注视微笑，甚至还轻轻颔首一下，算是打过了招呼。 “不要废话了，直接开启最后一关吧。” 斋藤这时上前一步，满脸烦躁地甩落流到手臂的雨水，看了利根川一眼后，目光移向一旁通往楼上的阶梯处。 “胡哦？竟是这般有斗志吗？倒也对，毕竟是第一个走过了勇者之路的，就该有这种意气。”苍老但极有威严的嗓音随着脚步踏在楼梯上的清脆声音传出，帝爱集团的所有者，兵藤和尊缓步走出。 利根川等帝爱集团员工连忙鞠躬，以示恭敬，如利根川更是显得有些浮夸，一步来到这位白发苍苍且个头不高，却自有一股久居高位养成的压迫感的老人身侧，保证不会妨碍对方脚步，又突显了他的重视，驻足时皮鞋跟碰撞的声音更是清晰可闻，最后一鞠到底。 兵藤和尊不在意地摆摆手，来到沙发坐下，手里拄着拐杖，背挺得笔直，说道：“利根川，这次余兴节目举办得如此出色，你将获得帝爱赐予的奖励。” “这是我的荣幸。”利根川连忙说道。 “只要你表现出价值，帝爱不会吝啬奖励，现在，继续吧。”兵藤和尊淡淡道。 “是！”利根川颔首应声，低着头斜睨向众玩家，在灯光下分外油亮的长额头下，一张阴险模样的脸上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他转过身来，这才直起腰，对玩家们不屑地轻呵了一声，扬起下巴说道：“你们的勇气值得称赞，毕竟像你们这样刚出牢笼又自投罗网的可不多，但你们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心慈手软的。” 他说着抬起右手，突然做出一个五指紧握成拳的姿势，然后一字一顿说道：“就像我说过的，只有一直赢下去，生命才有意义！” 斋藤面无表情，包括李锴在内的所有玩家都面无表情。 利根川眼角抽搐了一下，轻哼一声略过了这一小节，一脸阴险地说道：“在第三场赌局开启之前，我们先来计算一下诸位的债务吧，呵呵，你们手里的那一千万，可不是完全属于你们的。” 玩家们依然面无表情。 李言站出来说道：“利根川先生，请准备开始赌局吧，债务的问题我们已经提前做好了计算，就不劳您费心了。” 利根川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打击对手信心的意图失败，甚至被反将一军，他固然不怕与这些失败者坐在同一张赌桌前，却不代表他愿意冒这种没必要的风险。 所以，若是对手知难而退，就再好不过了。 但很可惜，他的对手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家伙，而他又无法拒绝兵藤和尊的要求，最终只能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这个房间。 星际酒店顶楼，有着一道网格状窗户的房间里，装潢黯淡古典，吊灯柔和的光线照在墙壁上，展现出年代久远的赌局刻画，周围点缀的装饰衬托下，有种独特的味道。 这里，就是展开第三场赌局的地点。 “穷人渴望得到金钱，想成为王者，但这样反而对现今的王者更加有利，根本无法走出深渊。不过，有一种东西，足以威胁王者的地位，就是再也不受金钱的束缚，奋起的反抗。” 兵藤和尊正对窗户，坐在台阶之上宛若王座的椅子上，双手叠放抚在拐杖上，貌似不偏不私的见证者，实为以人性之恶为食的老贼。 他缓缓诉说着最后这一场赌局的由来，最后说道：“接下来的游戏就是这种社会的缩影，也即e卡。” “六位，过来吧，这里有三张桌子，你们可以任意挑选对手，两两这一组，第一场淘汰三人之后，由我入局进行第二场，再淘汰两人，最后剩余的两人决胜，将成为今晚的最终赢家。” 利根川站在三张赌桌前，说完这简洁的晋级规则之后，抬手分别指了左右各三的侍者，他们手中皆捧着一个相差无几的卡牌盒。 “这就是e卡。由两套卡组构成，共十张，每人各五张，分作两个阵营对决。皇帝阵营有四张市民，一张皇帝。奴隶阵营有四张市民，一张奴隶。而游戏的规则非常简单，先由奴隶阵营选一张牌，反转放在桌上，皇帝阵营跟着同样这么做，然后开牌。若双方都是市民，则为平局。市民当然胜过奴隶，皇帝则胜过市民，e卡这个名字就是来自英文中的皇帝（emperor）一词。奴隶身无一物，并长期受人压制，但因为没有顾虑，所以奴隶胜过皇帝。” 李锴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利根川的讲述，直到此刻规则讲完，他悄然眯起了眼睛。 利根川左手抬起抱胸，右手中食两指碰撞额角，轻轻摩挲着，轻笑着抬起头来，说道：“虽然我觉得没有必要，但出于公平的原则，我还是多嘴说一句，为了避免你们之中有人自暴自弃不看牌便出牌，每次出牌之前必须确认过要出的牌，然后再出牌。好了，我已仁至义尽，开始你们的表演吧！” 他拍掌两下，吊灯的光芒收敛，仅剩三道光束罩下，照亮三张赌桌。 “第一场与第二场皆一盘定胜负，第三场三盘决胜。至于赔率，皇帝阵营是一，努力阵营是十，你们可以自由选择，若是出现分歧，则由剪刀石头布决定。” 利根川说完这句话后，便往后退了一步，没入昏暗之中，将舞台留给六名玩家开始第一场赌局，三对三。 李锴跟李言对视一眼，按照提前制定的计划，分别走向一张赌桌，李扬亦然。 而竞争对手斋藤三人，也仿佛有无言的默契，没有使用保送一名成员必然进入下一局的保守战略，各自走向一张赌桌。 《赌博默示录》副本，决战场，皇帝与奴隶，一触即发！ 第四十四章 第一场 李锴看着老熟人女忍者杏来在赌桌对面坐下，捧着两族卡牌的侍者走上前来，在一侧站定，一左一右，各分赌桌一半。 “这位美女，还未认识过，我叫夏目，不知是否有幸知晓你的名字？”李锴笑着说道，“毕竟，这已是我们第三次相对了。” “杏来。”女忍者认真地打量眼前的男人，不咸不淡地应道。 “哦，杏来？很不错的名字。你好，杏来小姐。”李锴挑眉轻笑一下，瞥了一眼另外两桌的情况，便收回注意，抬手在赌桌上做出邀请的手势，同时说道：“杏来小姐应该也会和我一样，想要选择皇帝卡组吧？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直接来猜拳吧。” 杏来面无表情，抬起一只手。 从e卡的游戏规则上就可看出其赌博的本质，但对于玩家来说，能够兑换成通用货币的副本金钱固然是有价值的，可相比各种攻略成功之后的奖励，就显得诱惑力略低了些。 因此，在这场赌博之中，玩家在奴隶阵营与皇帝阵营之间，毫无疑问会选择赢率更大的后者。 杏来显然也不例外。 “剪刀石头布！”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出手。 石头对剪刀，仅一回就分出了胜负。 “看来我的运气更好一些。”李锴对女忍者一笑，说着向一旁伸手，侍者便将皇帝卡组交给他，另一名侍者将奴隶卡组交给杏来。 两人将各自的五张卡牌插入面前专用于此的卡槽。 李锴按照自己的习惯排列卡牌，从左到右，以此是四张市民一张皇帝。 他的目光扫过卡牌，嘴角带着自信的笑意，看向相对的女忍者，轻声说道：“杏来小姐，你们攻略这个副本多少次了？” 杏来冷淡地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拿起一张竖立在面前的卡牌，倒着递出，扣在了赌桌上，然后收手。 李锴面色不动，依旧浅笑，然后他也抽出一张牌，扣着放在赌桌上，不同的是，他没有收回覆在卡牌上的手。 杏来眼睑半垂，瞅了眼这只手，嘴角似乎翘了一下，又好像没有。 李锴轻笑一声，望着对方说道：“肯定至少不止一次了，虽然不是每次都能走到这里，但对于这一关的规则，想来早已研究得透彻无比了，而现在我使用的是更占优势的皇帝卡组。” 说到这里，他用目光牵引对方的目光，淡淡轻瞥了一眼没有手覆盖的那张卡牌，语气肯定地说道：“我猜，你第一把出的肯定是市民。” 杏来面无表情，无论是微表情还是眼神，一概没有，就仿佛她是一尊冰冷的雕塑，只是被放置在了那里。 李锴见此，却没有陷入踌躇，直接收回了手，表示他已决定就是要出这张牌。 这下杏来的眼神变了，她当然不是真正的雕像。 李锴轻笑出声，吸引过杏来的视线。 他眯眼带笑的样子，即使没戴那副金丝眼镜也很显儒雅气质。 “你的牌不是市民，是奴隶。”他改口说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靠在了椅背上，浑身放轻松，所以他当然是自信的，就好像他嘴角的浅笑。 杏来眸子瞪起，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李锴随手翻开自己的卡牌，自然是市民。 杏来没有翻牌，但结果却已了然。 “没有表情也是一种表情。面对外界的刺激，即使像你这样经受过训练的人，也绝对不可能没有任何细微的触动，之所以能压抑住，好像没影响一样，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我猜错了。” 李锴侃侃而谈，倒不是他患了反派病，而是这场赌局，并不止眼前这一场。 “意料之中，意料之外，不管是哪一种，只要提前有心理准备，都能压抑住，所以，想靠这来分辨你出的牌究竟是什么，很难很难。”李锴话锋一转，摇了摇头，又道：“当然，不是说你没有露出破绽，我在最开始直接就说你的牌是市民，其实是一种心理引导，对应这场游戏常理中的保守玩法，在这种情况下，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两种可能就有了层次与起伏。不过，我必须得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杏来眉头紧拧，牙齿间发出摩擦声，紧盯向赌桌对面的男人。 “哼！”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拿起赌桌上倒扣的卡牌翻转，正是奴隶。 在e卡的规则中，皇帝阵营与奴隶阵营完全不对等，奴隶阵营想赢，就只有在对手出皇帝牌的时候出奴隶牌，反观皇帝阵营，除非双方四次出市民打和外，否则就不会输。 不能错一次和除非错四次，其中的差距显然不仅是这两个数字能代表的，毕竟卡牌是不能把自己打出去的。 赌局之下，是人心的较量，同样也是运气的比拼。 李锴看上去显然更幸运一些。 第一场的第一桌赌局结束后不久，第二桌与第三桌赌局也跟着结束，李锴在旁观察，竟没有发现有人动手脚，这令他感到很惊讶。 有人说赌局就是比谁更幸运，也有人说赌局是概率问题，不管是哪一种理解，都说明泛是赌局，就没有可能全胜的，除非作弊，只是作弊的赌局又算是什么赌局？ 玩家显然不会在意什么作弊的赌局算不算赌局，甚至只要能赢，玩家就绝不会不作弊。 可刚才却无人作弊。 第一场结束，李锴作为晋级者，与李扬站到了一起。 没错，在第一场中胜出的，竟然不是心思更细腻且敏锐的李言，而是外表粗犷内里同样如此的壮汉李扬。 他看着那边背对这边正在对两名手下低声训斥的斋藤的背影，对同样站在他身旁正对李扬低声叮嘱着的李言问道：“刚才为什么没人作弊？” 李言看向他，先是有些惊讶，然后不答反问道：“你没试图作弊？” 李锴挑了下眉，瞬间懂了。 刚才的确没人作弊，但不是因为没人想作弊，而是因为不能作弊，这里面显然有一些只有去尝试才会触发的限制，他没尝试作弊，所以才没有察觉。 他轻笑了一下，只是摇头，没有作答。 第四十五章 利根川的作弊手段 三张成掎角之势互不干涉的赌桌被重新调整，仅剩两张并列。 李锴与李扬李言兄妹低声讨论刚才各自的赌局，从中探索斋藤与另一名手下的出牌习惯，虽然对方很可能如他一样，以这第一场的赌局状况来干扰接下来的对手，可总不能因噎废食。 李言的对手是斋藤，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两个心思深沉的人，都忌惮对方，也都不想给对方熟悉自己的机会，所有第一场就径直迎上了对方。 李锴不喜欢这种与赌博无异的战术，就像刚才他跟女忍者杏来的那一局，他嘴上虽说有赌的成分，实则他在言语之间已观察并确定了对方会使用出奇制胜的战术，或者说泛是玩家，大都习惯于此。 尤其女忍者使用的是毫不占优的奴隶阵营卡组，所以第一手直接打出奴隶牌，站在玩家而非副本中那些被债务几近压垮的失败者的角度，是有过半概率会出现的状况。 他预料到了这一点，当然也不免掺杂着几分运气，所以他赢了。 而李言与斋藤的赌局则非如此，这与李扬和其对手桃子的赌局状况又成鲜明对比。 两人的赌局与原剧情中伊藤开司与利根川的赌局相差仿佛，都是先打出市民做试探，接着徐徐推进，所以他们的这一局也是第一场最后结束的。 而最终输掉的却是李言，虽然她在猜拳中落败，使用的是不占优势的奴隶阵营卡组，却也可见斋藤的心理素质之强，俨然是足以跟这一关里的副本人物利根川较量的强势人物。 “接下来的第二场，你直接选斋藤做对手。”就在李锴默默理顺心思，琢磨着怎样开口的时候，李言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忽然对李扬如此说道。 李言迎着他诧异的目光说道：“斋藤此时必定也在研究之前的赌局，而我哥性子直，正好可以尝试以正胜奇，若是赢了自然好，若未赢，也算是为你再探一回他的战术了。当然，前提是你能胜过利根川。” 李锴垂眸稍作思索，点头应道：“我会全力以赴的。” 李言“嗯”了一声，不再言语，而是以个人面板好友栏的功能，为李扬安排上皇帝阵营和奴隶阵营的两版出牌顺序。 《赌博默示录》副本第三关——皇帝与奴隶，第二场，开始！ 斋藤最先入座，在勇者之路上苍白、红润又苍白的脸孔隐见灰白郁气，给人一种死沉沉的古怪感觉，在此刻更让他看上去沉如死水，令人下意识感觉不适。 李锴注意到利根川慎重地看了斋藤一眼，然后坐到了另一张赌桌前，目光冷淡地扫过另外两名参与者，嘴角翘起轻蔑的弧度，稍纵即逝。 “嘿嘿！我来跟你玩。”李扬咧嘴一笑，大喇喇地拉开斋藤那张赌桌另一边的椅子，椅子脚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但他毫不顾忌其他人怒视的目光，好像他眼中只有赌桌对面的斋藤一人似的。 他抬手，咧嘴笑着说道：“来吧，猜拳，我可不会假大方把皇帝阵营让出的。” 斋藤面色冷淡，也抬起手，与对手一起念道：“剪刀石头布。” 两人同时落拳！ 李锴迎着利根川略带不满的催促目光歉然一笑，走上前坐下，先开口道：“利根川先生请先选吧，我就剩下的那一组，算是请您帮我解决一下选择困难症的问题了。” 他说着很有礼貌地颔首作感谢状。 利根川一怔，显然没有料到他的对手会这样谦让，毕竟从刚才的上一场来看，这些侥幸通过勇者之路来到这里的家伙，都是一些连赔率足有十倍的奴隶阵营都不愿意主动选择的胆小之辈。 李锴见此轻笑摇头道：“利根川先生不必怀疑什么，况且像这样能够任意选择使用哪方阵营卡组，对您也是有优势的，不是吗？” 利根川一言不发，只紧盯着对面这位容貌俊雅气态从容的对手，强硬冷漠的面孔下，本来平静的心湖，不禁泛起名为迟疑的涟漪。 忽的，他笑了出来，看到对方疑惑的目光，也不解释，在桌上的两组卡牌中随手选择了一组。 嗯，倒也说不上是随手，毕竟他选的是皇帝阵营，身为帝爱集团在这场赌局中的代言人，他自然不会在乎什么十倍赔率，占据优势地位居高临下才是于他来说最正确的选择。 “奴隶阵营？不错不错。”李锴见利根川不解释，他也就不问为何发笑，他拿过另一组卡牌，展开看着这四张市民和一张奴隶卡牌，轻轻一笑，似乎随口说道：“四张市民相抵，我的奴隶就能绝杀你的皇帝。呵呵，其实在皇帝与奴隶的游戏中，真正占优的是奴隶，因为奴隶无所顾忌，什么都不必理会，所以才能做成就连皇帝都做不成的事。” 利根川嗤笑一声，表情轻蔑且不屑。 李锴似乎根本不理会他作何反应，将五张卡牌按照习惯排好，然后便抽出第一张，放到了赌桌上。 利根川低头考虑片刻，跟着抽出一张卡牌反扣在赌桌上。 然后两人一起开牌。 市民对市民，和局。 李锴提着的心稍安。 在利根川入场之前他就特别留意过，跟剧情中一样，利根川换了一只腕表，再想到原本的剧情中利根川利用帝爱集团在伊藤开司被丢到地下做苦工压榨时注入胳膊烙印里的芯片监测心跳，以确认伊藤开司何时打出奴隶卡牌，利根川现在显然仍是用了这样的方法作弊。 所以在讲解游戏规则之后，利根川才仍顺带着叮嘱了玩家们在出牌之前确认卡牌的内容。 就是不确定，他们这些玩家无一被帝爱集团烙印的，利根川又是使用了什么媒介，赌桌？椅子？还是干脆卡牌就有问题。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的手段不能直接透视他的卡牌，否则第一把牌他就已经输了，毕竟皇帝克市民，皇帝阵营直接就胜利了。 李锴继续出牌。 第四十六章 再次借贷 斋藤跟着李扬出牌，姿态从容不迫。 第一次开牌的情况，竟与平行相隔的另外一桌完全相同。 市民相抵，和局。 “嘿嘿，看来我们使的战术一样啊。”李扬揉了一把爽利的寸头，对斋藤说不上是骚扰还是性格使然说道。 斋藤面色平淡，说道：“出牌。” 李扬故作不满说道：“别催啊，我还不知道出牌吗？” 他说着再次出牌。 输掉猜拳的他使用的是奴隶阵营卡组，但从他的身上却丝毫不见为处于下风而烦恼的迹象，出牌之前半点不犹豫，果断得简直有些像是自暴自弃。 斋藤这回迟疑了一下，棕色中隐含一抹猩红的眸子眯起，瞧着桌子对面这个大大啦啦的寸头青年，似乎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窥探出些什么。 他忽然拔出竖立于面前的一张牌，反转着扣在桌面上，同时说道：“开牌。” 李扬翻开卡牌，又是一张市民。 他抬起下巴虚点了一下斋藤用中指点住的卡牌，笑嘻嘻道：“开啊，反正又是一张市民。” 斋藤直视着李扬，翻开了自己的第二张卡牌。 啪！~ 制作精良的卡牌坚硬，翻转过来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李扬看到上面的图案，顿时瞪大了眼。 斋藤淡淡说道：“皇帝。你输了。” 他的话语仿佛某种宣告，说出之后便站起身来，毫不留恋地移开目光。 李扬愣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自家妹妹，投出一个讪讪的目光。 李言秀气的柳叶眉蹙起，没有在意尴尬讪笑的李扬，她对自己哥哥的性格实在太了解不过了，在此之前就知道他可能会临时起意改变出牌顺序，但她也清楚，如果她开头就言明不许，自己哥哥也绝对会听她的，她之所以没这么做，一方面是刚才败给斋藤，心中有些担忧，另一方面则如她刚才对李锴所说，是想以正胜奇，这个正，是李扬的正，而不是她的正。 可是她已做出这样的算计，结果却依然是斋藤取胜，且姿态颇为轻松，始终面容淡然不说，连细小的动作都不见，简直就像他能看穿对手的底牌一样。 李言想到这里，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瞬间想起不久前勇者之路的变故。 她不由感到震惊，心里暗道：难道斋藤使用的那个撬动规则的道具的效力，不止于第二关勇者之路？ 她悄悄按下这个后果有些过于严重，严重到足以令她此前的一切努力化为泡影程度的猜测，等李扬回到她的身边，才从另外那场刚到第三回合的赌局上收回注意力。 “刚才是怎么回事？”李言压低嗓音偏头问道。 “我有点上头了，对不起。”李扬挠着头说道。 “我不是问你这个。”李言停顿了一下斟酌语言，又道：“我是说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李扬一愣，摇头道：“没有啊。” 李言满脸严肃地打量着他，直瞅得李扬觉得浑身不自在，最后长出一口气，不禁有些颓然道：“看不出来。” “看出来什么？我没有不对劲的地方能看出来什么？”李扬翻了个白眼说道。 “懒得跟你说。”李言也学着他翻了个白眼，继续关注尚未结束的赌局，看着那个气质出众的男人极耐看的侧脸，当即忍不住有点嫌弃自家哥哥。 跟聪明人讲话才是真的舒服啊。 场中，李锴再次出牌，这已是第四回合。 他扣下卡牌，却没有如之前三个回合那般立即收手，而是指尖微弯，按住卡牌，同时朝着利根川投以意味深长笑容，轻声说道：“利根川先生，这场赌局虽已过半，但我忽然有个提议，不知能否趁现在说出来，让您考虑一下？” 他这话嘴上是在冲利根川说，实际上就如最后偏头，望向坐在几级台阶之上端坐的兵藤和尊一样，他针对的是兵藤和尊这个帝爱集团的所有者。 利根川低头皱眉，忽又心神一定，凝重的情绪瞬间消散无踪，起身对兵藤和尊鞠躬顿首，说道：“全听您的吩咐。” 兵藤和尊很满意利根川的态度，轻轻点头，对李锴说道：“有什么提议就说出来吧。” 李锴轻笑说道：“在游戏开始之前，利根川先生计算了我的债务，一千万日元刨去欠款，剩余三十二万八百零五元，上一局我以皇帝阵营卡组获胜，从杏来小姐那里赢得与此相同的数额，加在一起就是六十四万一千六百一十元，若是这场我再获胜，以奴隶阵营的十倍赔率计算，也才不过六百四十一万六千一百元，这实在难以令我燃起斗志。毕竟，就连刚才押上性命的勇者之路的奖励都比这多了将近一倍。所以，我的意思是，我要临时加注，不知是否，可以呢？” “哦？临时加注？”利根川间兵藤和尊露出感兴趣的神情，顺势激将道：“夏目先生，我竟不知道你还有别的钱可以用。” 李锴轻笑着摇头道：“当然不是在我名下的钱，若是有那样的钱，也早就被帝爱强行收账了。我是要向别人借贷。” “借贷？现在？”利根川挑起一边眉毛，旋即嘲讽地摇头道：“抱歉，这个恐怕不可以，若是在未开始之前你如此提议，以董事长先生对社会底层热衷的关注和帮扶，必会给予你适当的贷款，可现在却不行，因为游戏已经开始，就像一艘已经驶出港口的船，只有返航，才能再次回到港口，然后才能再展开新的航行。” 兵藤和尊这时点了点头，对利根川的说法表示肯定。 利根川目带戏谑看向心中已确定必胜之的对手，等着看到对方失望的表情，心里却在感叹自己的善良，因为若是这时给予对方借贷，那么对方之后要面对的，将是被送到地下深处做更长久的苦工。 ——我就是太善良了啊……呃，太假惺惺了，有点恶心呀， 他一阵恶寒，表面仍不动声色。 李锴抬起左手食指，轻轻晃动几下，笑着说道：“谁说我要向帝爱借贷的？发放贷款的可不止帝爱集团呀，我说的是她。” 他伸手指向一人，说完转头对那人遥遥一笑，说道：“麻烦你了，凛子。” 第四十七章 是市民啊! 远藤凛子冷着脸望着那个立在灯光笼罩之下的男人，即使是当她不敢有丝毫不敬之意的兵藤和尊投来注视时，她依然盯着那个男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朝着威严日盛的白发老人顿首弯腰。 兵藤和尊没有在意远藤凛子的迟钝，向她问道：“你是谁？” 远藤凛子没有抬头，恭敬答道：“远藤金融公司社长，远藤凛子。” 利根川在旁跟着补充道：“就是帝爱集团旗下放贷的一个小公司。” “嗯。”兵藤和尊点了点头，瞥了眼那边的李锴，又问道：“你愿以个人的名义，向他借贷？” 远藤凛子听到这话，望了眼那个令她心绪复杂的男人，英气的剑眉紧皱，似乎有些踌躇。 利根川在旁隐隐冷笑，带着傲慢与轻蔑，作任由事情发展的看戏状。 已料定下一回合必胜的他，根本不在乎这点小小波澜，甚至假惺惺地对其感到可悲与怜悯。 嘴角翘起的慈悲，其真名为鳄鱼的眼泪。 “凛子，很抱歉将你卷进来，但我只有麻烦你帮我了。”李锴略带歉然地对远藤凛子说道。 远藤凛子丰满的嘴唇紧抿，怒视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猝不及防的慌乱，但她却不得不斟酌这件事。 过往之事已成过往，但过往永不被遗忘。 她终究并不像表现出来的姿态那般冷漠，冷到已成为一尊被金钱侵染成同样颜色的雕像，尤其是对待曾在她生命中留下难忘记忆的男人时，她虽然满心的恼怒，可当看到曾经亲密贴近的熟悉的面庞，终是一口气吐出。 她转身看向兵藤和尊，恭敬说道：“请允许我向他借贷，仅以我个人的名义！” 兵藤和尊不置可否，只是抚须轻笑，看着这场愈发有趣起来的好戏，眼睛更亮了些。 倒是利根川在旁笑着揶揄道：“远藤女士真的要趟这摊浑水？感情用事可是灾祸的前兆，你难道没预想过他输掉而后牵连到你的后果？”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玻璃杯突然飞来，啪地一声，正中他微秃的鬓角。 “少在那里耍把戏，赶紧给我回到赌桌上去！”兵藤和尊端坐在椅子上极有气势地呵斥道。 利根川连忙弯腰顿首，连顺着脸颊淌下的水都不敢抬手去擦，闻言应了一声，便灰溜溜回到了赌桌上，一脸阴沉地望向对手那边。 远藤凛子没有理会利根川的话，飒然带风走到李锴身前，从上衣的内口袋里掏出一份协议，又取出一支笔，用最咬住笔盖拔出笔来，在协议上略作修改，然后连笔带协议一起转向身前的男人。 “谢谢你，凛子。”李锴对视着女人的双眼，然后结果协议和笔，扫了一眼便落笔签上名字。 这时，远藤凛子忽然身子前倾，嘴巴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这不是你的真名吧？” 李锴笔锋顿了一顿，随即又串连起来，笑着将借贷协议交还，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赢的。” 远藤凛子接过协议退后一步，笑着摇摇头，那一瞬间的神情，令李锴有些动容，但稍纵即逝。 最终，他只是说道：“我会去找你的。” “来吧，奴隶。”利根川目光跟随着对手重归平行，咧起嘴角，宛若恐怖故事中的恶魔般低语着。 李锴的注意力随着这低语投向赌桌之上的两张卡牌，又顺着轻移向利根川按在他那张卡牌之上的手上，逐渐眯起眼睛。 利根川哈哈笑了两声，瞬间将卡牌翻转，使之与桌面发出啪的清脆声响，大叫道：“市民！我这一回合出的还是市民！” 他叫着站起身来，李锴在他眼中自然就成了垂着脑袋，像是失魂落魄了一般。 赌桌上的另一张卡牌还未翻开，但他且好似已将其看穿了般，此刻双手撑在桌子两边，身体前倾作压迫状，得意地说道：“开牌吧，奴隶！哈哈，你是想要我的皇帝吗？哎，你的心声实在太吵了，皇帝皇帝皇帝的，简直吵得我心烦呐！现在，gameover！” 全场肃静！ 但很快，一道轻笑声就打破了寂静。 “结束了吗？”李锴轻笑着抬起头来，轻轻叹息摇头，边伸手向桌上的卡牌边说道：“我竟不知道利根川先生原来还有窃听心声的本领，真是失敬呐。” 利根川听到这隐含戏谑的话语，得意的心情不禁一顿，但并没有慌乱起来，只是神情收敛，紧盯对方落在卡牌之上的手。 李锴笑着摸起卡牌，继续说道：“但可惜，利根川先生，这张卡牌，是市民啊！” 啪！~ 卡牌与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张以灰蓝为主色调的卡牌，彻底展现出来。 正是一张市民！ 第四回合，市民对市民，和局！ 利根川看着那张市民逐渐瞪大眼睛，心里狂吼，面上诡异地仍不改色，双手揉搓了几下，轻咳两声恍若无事般重新坐下，说道：“继续出牌。” 李锴轻笑两声，扫了眼利根川手腕上表盘向内的手表，没有依言继续出牌，毕竟还那里用得着出牌，双方所使卡组皆为五张，此时四回合已过，皆是市民相抵的和局，剩余的最后一张卡牌，哪还有什么亮出的必要。 旁观的远藤凛子舒了口气，上前一步走进灯光中，对利根川说道：“利根川先生，赢家原有六十四万一千六百一十元，加上我借贷出的五千万元，共计五千零六十四万一千六百一十元，按照十倍赔率计算，你一共需要赔付五亿六百四十一万六千一百元。” 李锴跟着对坐在他对面的利根川伸出手，说道：“请赔付，利根川先生。” 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的利根川脖子扭动，仿佛踌躇了一下，突然间一脸狰狞暴起，双手抓住李锴的衣襟，将他从椅子上拽起，大声咆哮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市民，你心跳的那么快，怎么可能是因为市民，你肯定是作弊了！” 李锴抬手捏在利根川手腕上一扭，随着手臂抬起发力一甩，便将利根川摔在一旁地上，黑西装们没等利根川再起身，便一拥而上将他制服，带到兵藤和尊面前。 而在同时，李锴的手中已多了一块手表。 第四十八章 作弊手段 兵藤和尊抡起拐杖将利根川一通痛打之后，这个原本的大boss含恨退场，离开时仍满脸愤懑与不解，还未发觉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已在刚才的扭打之间被夺走。 “快点开始下一场。”兵藤和尊吐了口气，重新坐下，拐杖敲击地面催促道。 “轻稍等片刻，我有话要对跟他说。” 就在斋藤准备走向再次调整仅剩下一张的赌桌时，李言忽然站了出来。 “尽快。”兵藤和尊皱了皱眉，终究没有阻止。 相比寻常副本，这种被系统规则加持的副本，不免缺少了许多灵活性，在玩家不触及各种显性规则与隐性规则的情况下，系统不会加以强制干预，就算其他玩家不同意，试图阻止，如兵藤和尊这种纯纯的副本人物也不会因此产生半点干涉的念头。 正是因此，那边的斋藤虽暗暗皱眉，却并未有任何制止的想法，只在心里揣测李言想要传达什么信息，以及自己的手段是否有被看出的可能。 李锴走近了低声问道：“什么事？” 李言看了眼他已戴在手腕上的表，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同样低声，却未达反问道：“利根川的作弊方法是他的手表？” 李锴点点头，下意识揉了揉绝对已被掐紫了的大腿肉，声音压得更低说道：“我用鉴定术看过了，这块手表与赌桌所配椅子相连，可以监测坐在椅子上的人的心跳情况，而赌博这种东西，在不作弊的情况下，玩的岂不就是心跳？所以当打出关键牌的时候，心跳加速，就会被利根川所察，最终输掉。” 李言捏着减削的下巴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我无论怎么改变战略，都不能赢。” 李锴轻笑，转而问道：“对了，你刚才是想对我说什么？” 李言思绪回转，表情变得严肃，踮起脚贴耳说道：“我怀疑斋藤使用过的那件道具还有余威，已经撬动了第三关的规则。” 李锴神情一凝。 李言看到近在眼前的男人的神色变化，以为他不信，忙又说道：“否则不能解释斋藤是怎么接连获胜的。他既没有用话术引导对手，也不像利根川一样有提前准备作弊工具的能力，除了这个可能以外，我再想不到别的了。” 李锴慎重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李言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没有。我问过我哥，自己也回想过，都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可正是因为一切都没问题，才是真的有问题。至少，我绝对不相信斋藤单纯是走好运，还是连续两次。” “我知道了。”李锴短暂思索了一会儿，便转身走向赌桌。 “等一下。”李言连忙拉住他，压低嗓音问道：“你打算怎么应对？” 李锴挑了下眉毛，不答反问道：“你有办法？” 李言一怔。 李锴轻笑两声，摇摇头，继续走向赌桌方向。 对于李言所说，他自然是相信的，斋藤绝不可能是单纯的走运，倒不是他信真有人有这么好的运气，而是斋藤此前展露出来的种种底蕴，都表明了对方行事绝对不会倚靠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所以，他敢肯定，斋藤必然是作弊晋级的。 可对于斋藤是如何作弊的，他同样一头雾水，在之前的观察中也和李言一样没有任何察觉。 因此，他的确想不到什么办法应对。 当然了，就算有办法他也不会说，一方面是说出来之后可能泄露，另一方面就是他需要防备的不仅是斋藤这个对手，更还有李言、李扬这对背后隐藏着小动作的兄妹。 有的时候，敌人未必是敌人，但朋友也未必就是真的朋友。 孤狼当惯了，难免疑神疑鬼，不过正是因此，他才活得这么久，进入《元宇宙》三年以上的玩家中，又还有哪个能如他一样没死过一次？恐怕是一个都没有！ 第三场最后的两人在赌桌两边坐下，不需再废话，两人同时抬起右手，喊道：“剪刀石头布！” 两个石头。 再出。 两个剪刀。 又出。 两个布。 李锴一阵无语，继续出拳，结果又是延续了之前的结果。 两人都在等对方变招，同时也怕自己变招，对方也变招。 赌局分明还未正式开始，却已有了赌局开始的紧张氛围。 “停！”终于，还是兵藤和尊看不下去了，拐杖敲击地面叫停之后，对手下喊道：“给他们拿一颗骰子来。” 李锴这才停手，同时谨慎感应着自身与周围，提防起斋藤那莫测的手段来。 他想起刚才李言所说，斋藤能赢必然是作弊，撬动系统规则的那个道具是什么，他不清楚，但功效已经了然，此刻不必深究，只有对方的作弊手段，令他揣摩不清，虽然心里有所猜测，却没有什么实据可为验证，全是无根浮萍，只能随机应变。 “一颗骰子，点数大的选皇帝卡组。”兵藤和尊遥遥说道。 “我先。”李锴看准斋藤不会拒绝，先声夺人。 斋藤苍白着脸色默许。 骰子与骰盅碰撞，发出一连串嘎拉拉的声响，随后咚地一声落在赌桌上。 多摇一会儿激起对手不耐的想法只在他脑海中停顿一瞬便闪逝而去，在不了解斋藤作弊手段的情况下，他如果这么做了，唯一的结果就是被看穿心虚，搞不好反而把自己变成对方眼中耍杂技的猴子。 所以摇完骰子他直接就揭开，或许是他走了好运，没学过半点赌术的他竟直接摇出了最大的六点。 “该你了。”李锴轻笑一声，将骰盅扣上推向对面。 斋藤拿起骰盅摇了摇便落下，揭开骰盅，五点。 “看来我的运气更好。”李锴笑着说道。 表面云淡风轻，实则他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 皇帝与奴隶这个游戏本身的不对等性注定了皇帝阵营的优势，而在明知对手作弊的情况下拿到皇帝卡组，则是给了他缓冲的时机，让他可以先以绝对不会直接落败的市民作为试探。 与此同时，他心里也在默默地给斋藤的作弊手段划框，不说直接确定结果，至少也能逐步划定一个范围。 而通过刚才猜拳与摇骰子，已经可以确定，斋藤的作弊手段并非直接影响作为对手的他，否则他根本没机会拿到皇帝卡组。 第四十九章 就这? 将五张卡牌按照自己的习惯插在卡槽里，李锴抬眸带着审视之意睨了眼斋藤，自然还是与之前一般，毫无所获。 “出牌。”斋藤作为弱势的奴隶阵营，却毫无自觉，面无表情出牌后，出声催促起来。 李锴轻笑说道：“急什么？” 说着他从卡槽里拔起一张卡牌，边反扣在赌桌之上，边笑呵呵道：“斋藤先生，第三场三局两胜，不必太激进啊。” 其实他知道斋藤不可能直接就打出奴隶牌，玩一手出其不意，一是从之前的对局情形来看，斋藤和他一样属于谨慎的类型，二是他已瞄过手腕上的手表，斋藤的心跳并无异样。 当然，对于后者他并不敢太过倚赖，利根川作为进入过这个副本的玩家们眼中的大boss，玩家们必然对其深入研究过，对其作弊手段或许如李言一般有过猜测但未能彻底揭开，但李言是李言，斋藤未必也不知道。 所以他已暗中决定用这一局来做试探，也即前四回合皆出市民牌，而将皇帝牌留到最后。 不过即便只是作为试探，他也未必就会输，毕竟在任何赌博中，又有谁会不想赢呢？ 而斋藤若不能直接看穿他的牌，就绝对想不到他会连出四次市民，而将皇帝留到最后，因为那绝不是求胜的打法。 第三场，第一局，第一回合。 市民对市民，和局。 斋藤再次出牌，李锴紧随其后。 第二回合，和局。 第三回合，和局。 转眼就到了第四回合，斋藤依然面容平静地将卡牌反扣在赌桌之上，然后抬起有些过于冰冷的眸子望向对手。 李锴从手表上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又吐出，终究克制住变招的念头，继续打出第四张也是最后一张市民牌。 双方同时亮牌，竟又是市民对市民的和局！ ——所以，他真的能看穿我的牌？！ 李锴心中一沉。 “第五回合，奴隶对皇帝，奴隶胜。”斋藤中食两指夹起最后一张牌，轻轻一翻，亮出形貌可怖的奴隶牌面。 “第一局，斋藤胜。”兵藤和尊宣布道。 第二局紧接着开始。 斋藤依然好似不需要斟酌战术般出牌，然后向对手投去催促的目光。 李锴装作思考状，但也已不再去看利根川的手表，这东西对斋藤根本没用。 他通过放缓呼吸来疏解微微躁动起来的情绪，脑海中逐步回忆对于斋藤的印象，包括他说过的话、习惯性的小动作、使用过的手段、对待手下的态度，等等等等，构建起一个他眼中的斋藤的大概的片面的形象。 同时，对于斋藤作弊手段的分析，也从脑海中浮出，彼此映照印证。 根据李言所说以及刚才的第一局可以确定，斋藤的作弊手段不是影响对手本身的意志，使之打出遂他心愿的牌，否则必会被他们察觉，即便当时没有发现，过后也定会感到不对劲。 另外，若是斋藤有能在人没有任何感觉的情况下控制其行为，也不可能留到此刻才施展，他之前可是吃了两次不大但也不小的亏，甚至连支线免罚令牌这种道具都拿了出来。 这一点是之前就已经确定了，刚才猜拳和摇骰子的情况更是进一步证实了其准确性。 然后就是刚才的第一局，连续四次打出市民牌的局势在上一把他与利根川对局时已出现过，毫无间隔再次出现的概率不能说没有，但也理应几近于无，且斋藤是弱势的奴隶阵营，即便三局两胜的游戏规则给了他一定的搏一把的余地，可也不该这么拼，除非他真的能看穿牌，但这又解释不了摇骰子决定谁为皇帝阵营谁为奴隶阵营这件事。 李锴不得不承认，他的心乱了，缓慢呼吸平复心跳的方法终究不能一使出来就直接见成效，情绪这种东西毕竟堵不如疏疏不如泻。 不过他没有就此放弃，即使已经开始有些心浮气躁了。 能看穿牌却看不穿骰盅，说明看穿牌的不是斋藤本人，他必然利用了某种外力。 而看不穿骰盅，未必是真的看不穿，可能是斋藤顾忌规则，骰盅落下之后可能不允许再次更改。 此外即使可以拿起再摇，结果也只是与他摇出的六点相等，须得重新再摇，而时间一旦被拉长就多了变数，斋藤或许猜到他作弊被察觉，所以不愿拖延。 最后就是奴隶阵营的十倍赔率了，虽然斋藤赢的钱数额比不了他，却也已是一笔不小的数额了，兑换成通用货币也算是一大笔钱，当然他未必在乎就是了。 李锴的思绪越来越透彻，心浮气躁也逐渐变成了真相愈发清晰的激动，手中终于出牌，然后毫无意外，第一回合以市民对市民的和局结束。 第二回合，斋藤出牌，李锴紧随其后。 开牌，市民对市民，和局。 第三回合，斋藤出牌，李锴略作思考，然后出牌。 开牌，仍是市民对市民，和局。 第四回合开始，斋藤出牌之后，李锴抽出一张牌，身体前倾，顶在赌桌上，也挡住了剩下的第五张卡牌，就在他的手要落下的时候，莫名突然抬头，伸出的手收回，本要打出的卡牌收回扣在手里，换左手拔出第五张卡牌伸出。 “等一下！”就在这时，斋藤终于变色，叫停的同时收回自己的卡牌，又插回卡槽里，装作犹豫状说道：“我得再考虑一下。” 李锴轻笑一下，脑海中的迷雾瞬间消散，露出来的，是一道恍如虚幻的半透明状白影，正是斋藤蝙蝠扇上的和服女子，那个不知是女鬼，还是式神的存在。 也只有这种能够变得寻常玩家看不见的东西，才能成为斋藤的作弊手段，才能解释得通那种种猜测。 说起来，这并不是多么难猜到的结果，仅仅只是因为其无法被肉眼凡胎察觉到，才令人一头雾水，先后蒙蔽了李言、李扬和他三人，如今被揭晓谜底，反而不禁有种恍惚，“就这”的感觉。 然而，就这。 第五十章 雷声 看着斋藤故作犹豫的样子，李锴将自己的两张卡牌叠放在一起，然后背到身后来回变幻上下位置，特意留下了一些余地，让那条看不见的白影能够看到一角。 他笑呵呵道：“斋藤先生你慌了啊。” 斋藤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两张卡牌上，对他的话不做理会。 李锴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若不是规则明了，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使了什么方法看穿了我的牌。哈哈，说笑的而已，上一局斋藤先生的沉稳必胜的姿态，可是给了我很大的压力啊，这次临阵换牌，居然能歪打正着，让斋藤先生也紧张起来，我感觉很愉悦。” 说到底，皇帝阵营在这场游戏里是占据极大优势的，这优势不止在于牌面本身，更还有出牌的规则，先奴隶阵营，后皇帝阵营。 斋藤显然是料定李锴会不信邪地继续已经重复过的先四把市民牌而将皇帝牌留到最后的战术，只是却被他的突然变招打断，所以才会出现此刻的这种局面。 但虽是如此，却也足以见得斋藤的心计之深。 不过既然已经看穿了他的作弊手段，也是时候反败为胜了。 李锴这时将两张卡牌重新拿回身前，仍是叠在一起倒扣在桌上，不再插入卡槽。 斋藤扫了眼叠放的两张卡牌，说道：“不需要仔细考虑一下要出哪张吗？这局若是再输掉，赢的人就是我了。” 李锴轻轻摇头，笑着说道：“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上边那位说过的话吗？” 斋藤循着他的目光瞥了眼那边端坐看戏的兵藤和尊，眉头不禁微皱。 李锴笑着说道：“斋藤先生，你难道不觉得现在的局势很有趣吗？作为奴隶阵营的你进退自如，身为皇帝阵营的我，反而却需要放下一切顾忌搏一把，当真有些讽刺啊。” 斋藤冷淡说道：“越是如此，才越该慎重而为，纯粹的赌、拼运气，就算是在胆大妄为的玩家之中，也算得上是愚蠢之举了。” 李锴耸耸肩说道：“或许这种时候就该如此，请出牌吧。” 斋藤似不经意扫了眼赌桌那边叠放在一起的两张牌，稍作迟疑之后，从自己的卡槽中拔出一张卡牌，递出倒扣在桌面之上。 对于对手的牌面，他心底清晰明了，叠放在上边的那张是市民，下面的那张皇帝，而他出的牌，依然是市民没换，他坚信，对手也会如他一般，继续出市民牌。 李锴果然拿起了市民牌。 然而就在他要递出的时候，衣袖却蹭到了未动的卡牌，他似有察觉，连忙低头看去，同时下意识去抓，好像忘记了手里还拿着一张牌，于是手里的牌碰到了被蹭到桌角的牌，然后两个一起落到了地上。 “失误，失误。”李锴表情浮夸，边说边捡起落在地上的卡牌，然后再次出牌，与斋藤的市民牌相对倒扣在赌桌中央。 “开牌？还是再考虑一下？”他礼让地问道。 斋藤原本微皱的眉毛不知何时已紧拧在了一起，俨然一副犯难的踌躇之状。 他听到这声带着笑意的询问，抬起头来，眯起眼看向对面暗藏戏谑之意的对手，心中的动摇忽的又坚定下来，淡淡说道：“开牌。” 他说罢不待李锴反应，动作迅速地摸起卡牌，啪地往桌上一摔。 “市民，第四张市民！”他的语调与之前相比明显提高，神情也不再如之前那般仿佛胜券在握的淡然。 而落在李锴眼中，就是斋藤这次真的是在赌了，因为只有真正的赌徒，才会表现出这种宛若眼冒红光的亢奋。 “市民，市民？”李锴垂头念着，好似失神。 就在斋藤以为对方是不愿接受现实而嘴角微勾将要发笑时，表情忽然一僵，然后在对方微微耸动起来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得意陡然变色！ “抱歉了，斋藤先生。”李锴猛地抬起头来，一把摸起自己那张卡牌，同时起身高高摔下，“我是皇帝！” 斋藤面色一怔，片刻之后，脸上的神情收敛，恢复到之前的冷淡模样，淡淡地抬头望着站起来的对手，貌似洒脱地说道：“嗯，你赢了。” 李锴呵呵一笑，对于这般冷场也不在意，他知道，斋藤虽然表面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可心里状态却已难以回到之前了。 “继续下一局，决胜？”他故作得意地催促道。 斋藤淡淡说道：“决胜。” 第三场，第三局，第一回合。 双方将卡牌插好，斋藤作为奴隶阵营先出，然后立即以目光催逼对手。 李锴拿起一张卡牌，略作犹豫，趁着间隙瞄了眼手表，但还没等目光凝聚，就又收回。 他确信刚才斋藤在出第四张市民牌的时候心跳一定有加快，虽然他当时没去看利根川的手表，因为他在将最后两张卡牌背到身后来回倒换的时候，给了斋藤通过蝙蝠扇女鬼窥探的间隙，所以斋藤一定知道他的牌面，也是因此才有两张卡牌坠地这个他刻意为之的意外。 在这个意外的转折之后，斋藤已经不能肯定他再次递出的卡牌是不是市民牌，但思量之后仍坚持出了市民牌。 这里面固然有他一开始选择出市民牌的误导，却也是斋藤选择了赌博，而不是另寻办法。 那是斋藤第一次不确定结果，开牌之后的表现也证明了他是在赌，那时他的心跳一定有所变化，利根川的遗产，此刻似乎可以作为参考了。 但李锴却放弃了这个参考。 在斋藤能够看穿他牌面的情况下，利根川的手表毫无价值，就像第一局时一样，斋藤不会为可以确定的结果而心跳加速，只有像刚才那样赌博，才会有这种破绽，所以利根川的手表现在实则对他没用。 当然，就算有用他也不需要了，因为不管在什么时候，想要解决一件事情，最后要用的，还得是最有效的。 他有对付斋藤最有效的办法。 星际酒店之外的夜空中，乌云愈发浓重，天地间压抑得仿佛连喘息都难。 轰隆！！ 雷声骤响，刺眼的闪电刹那降临！ 第五十一章 攻略完成 刺眼的雷电粗若儿臂，初一乍现便仿佛受到某种吸引，在压抑的夜色中划过一道莫名的轨迹，轰然击碎了星际酒店顶楼最中央的那道窗户，冲入已进行到了决胜局的房间里。 赫赫天威绽放出无匹的光芒，横过整个房间，摧毁一切阻碍之后将金属质地的壁画陡然点亮。 突兀的变故，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但那道刹那闪逝却在空气中留下一时难以消散的焦灼气味的灿白轨迹，却如被刻印在了视野乃至脑海之中一般，无法抹去，尤其是对窗而坐的兵藤和尊，一双眼睛被光刺到，顿时泪水直淌，好久都没能止住。 不过受影响最严重的还要属原本坐在赌桌前对局的斋藤，他比对手与刹那划过的闪电距离更远一些，可结果发出凄厉惨叫的人却是稍远一些的他，对手仍坐在椅子上，仿佛没反应过来一般，而他却已哀嚎着跌落到地上，弓如熟虾，苍白的面庞因瞪大双眼张大嘴巴而显得狰狞异常，显出可怖之状，嘶哑的喉咙里发出断续的低压吼声，宛若垂死的野兽，令人心惊，亦令人不禁感到恐怖。 李锴睁开眼睛，没有理会在闪电近距离划过之后卷起来的头发，也没有在意身后隐约传来一声嘶叫之后荡开的阴气，他从卡槽中依次拔出五张卡牌，叠放在身前的桌面之上，然后拿起最上面的那一张递出，与斋藤的卡牌相对而放。 “开牌吗？”头顶的暖色灯光忽闪着，他歪头探出桌角，对倒在地上哀嚎的斋藤轻声问道。 场外，李言用力地揉眼睛，视线稍微恢复了些许，就再次投向赌桌。 在嗡鸣不休的耳朵里，她只听到自己愈发剧烈的心跳。 她迫切地想要验证在刚才一刹那从心底涌现出来的猜测，但也是因此她才遏制不住地紧张，因为如果事情真如她猜测的那样，此前一直与她们相伴的那个人的真实手段，就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仍有光斑幻灭的视线中，一道端坐的身影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她的呼吸一滞，旋即又恢复，只是仍不自觉放低放缓，仿佛害怕这一点细微的动静惊扰到那人。 人总是不免会畏惧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即使事实并不可怕，可是只要遮着一层纱布，就算是一只娇小可爱的猫咪，都有可能会被脑补成择人而噬的猛虎。 此刻的李言就处于这种状态之中。 当然，能够召来天雷为之驱使的玩家，怎么也达到超凡的层次了，这已足以令她仰望。 “可以开牌了吗？”李锴收回探询的目光，转头又朝着兵藤和尊问道。 斋藤还有气息，但看那呆滞的模样，显然得回到主世界借助系统的力量才能恢复过来，在当前副本中，已然形同废人，这场赌局自然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兵藤和尊起身下椅，双眼通红着蹲下身查看斋藤的情况，旋即摇头叹息一下，直起身来到赌桌前，不容置喙地说道：“开牌吧，他已无法与你对局，所以这一回合即为最后一回合，胜负和，皆以此为准。” 李锴一怔，确认道：“还有和局？和局的结果是什么？” 兵藤和尊理所当然说道：“当然有和局，对局双方之一已无继续下去的可能，旁人又无替代的资格，所以这一回合你们打出的若都是市民牌，那么你们就都会被淘汰，之前赢得一切，也将随之归零。” 李锴轻轻一笑，耸肩说道：“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是皇帝。” 他说着翻开自己的卡牌，皇帝的图案再次亮出。 兵藤和尊讶然说道：“哦？竟然第一回合就出皇帝牌，不再和之前一样进行试探了吗？这样也好，一场有趣的赌局，就该有始有终才好。” 他摸起斋藤的那张卡牌，没什么揭晓谜底的故作姿态，就那么轻轻一翻，便亮出了一张李锴熟悉的卡牌。 李锴呵呵一笑，抬起头来，偏头望向那个极有英气的女子，说道：“我赢了，赢到了最后。” 他的话音刚才落下，所有玩家的个人面板都自动弹出，显示出不同的信息。 【副本主线任务完成】 【副本攻略度：99%】 【副本支线任务：无，结算奖励中……】 【副本将于当前时刻的七日后封闭】 【副本将于当前时刻的七日后，进入下一阶段】 “下一阶段？这个副本还有后续？”李扬看到个人面板上显示的信息，诧异地看向身边的妹妹。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李言轻出一口气，嗔怪地瞥了眼自家哥哥。 李扬只觉莫名其妙，但他显然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所以也不在意，轻轻揭过，又问道：“我怎么大惊小怪了，而且我不应该惊讶吗？这个副本有了后续，岂不就是说，我们还有机会自己获取华老哥说的那个技能？” 李言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恐怕没有那样的机会了。这种被系统规则加持的副本纵然是在整个《元宇宙》中也稀少至极，因为副本流程既定且简单，所以系统规则才会介入，否则玩家轻易就能将其主线崩坏。但既然我们现在已经完成了这个副本的第一阶段，系统规则的力量已得到彰显，后续如何，就不重要了。至于华老哥口中的那个对之后行事有帮助的技能，也是因为系统规则介入而给出的增强，不然未必能让华老哥的宝贝指引我们进入这个副本。” 李扬先是“啊”了一声，然后有些不甘心地道：“就没有一点点可能吗？” 李言耸耸肩，又道：“如果你不甘心，那就等这次结束之后去试试吧，反正没有了系统规则的加持，你就算输了也能很轻易抽身。” 李扬点头应了一声，看神情似乎已经决定了之后要去试试。 李言不再理会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场中获胜的那个男人走去。 不管对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拿她当戏看，毕竟是签过契约的，而现在，则是完成契约的时候了。 第五十二章 c级技能 “怎么样？获得了什么技能？”李言好似无事发生一般，满脸期待地看向从椅子上起身的男人，话语间带着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的急切意味。 李锴看了波波头女孩一眼，轻笑一下，说道：“你自己看吧。” 说完他已将个人面板中新获得的一行投射了出去。 李言连忙开启个人面板，闪动的光芒随着意念灌注其上而退散，然后便看到了对方投射过来的条目。 —— 赢家皆对（c）：正所谓成王败寇，赢家对输家可予取予夺，毫无忌惮。作为曾经赢得一切之人，玩家可使用此技能抵消对手的下一回合有效进攻，言即出，法既随！ —— 对于系统给技能做的含糊介绍，李言早有预料，否则这个副本也不会被华老哥那件宝贝指引。 当然，且不说这个技能应用起来的实际效果，仅是其c级的评价，就足以值回票价了。 李言也不试探对方获得了其他什么奖励，直接继续就这个技能的事问道：“它的具体效果呢？” 玩家的个人面板之间虽可互相投射信息，但却通常仅限于表面，如这个赢家皆对一般，就无法完全显现出来，唯有拥有其的玩家，才会有更深的理解。 李锴稍微斟酌措辞，说道：“如字面介绍，使用这个技能，可以令对手的下一回进攻失效。例如你拿枪指着我，我说出或默念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虽然不能真的令你的弹夹直接变空，但却能令你开出的下一枪变成空枪，其间将会忽略掉任何机械原理，除非你使用的枪的等级在c级及以上。” 李言微怔了一下，皱着眉道：“这么说……” “并不像是你想的那样。”李锴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摆摆手说道：“归根究底，这还是一个赌博技能，只不过对c级以下等级的技能与物品的效果，抵消的成功率为百分之百，c级为一半概率，c级以上则为零，除非你能再获得其他类似技能，那样就能通过系统在主世界提供的技能融合服务，提升技能的等级。” “我的意思是……” “所以我说这时一个赌博技能。”李锴再次打断，笑着说道：“如果你愿意，你完全可以将其用于赌桌之上。” 李言不禁一惊，瞳孔收缩望着男人，有种心事被戳破的慌张感。 李锴轻轻一笑，略过这个话题，说道：“更具体的就等你获得了这个技能之后自己去感受吧，来吧，完成我们的契约。” 李言深呼一口气，神情诚恳严肃地说道：“我之前说过的那件事并不全是胡诌，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你能接受我们的邀请。” 李锴点点头，又摇摇头，就在李言皱着眉想要问他何意时，他开口说道：“等到那时候再说吧。我曾听闻过张老大威名，心中仰慕得很，若有必要，肯定会去见见他本人的。” 后一句话却是在看到女孩脸上露出的想要再劝的表情之后才补充的。 “原来你早就猜到了。”李言叹了口气，颇有些苦涩自嘲的无奈。 李锴耸耸肩谦虚地说道：“我只是曾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同时也记下了很多，然后还能在必要的时候将其串联起来罢了。” 李言不想再跟这个家伙说话了。 从储物栏中取出c级技能复制卷轴，她轻轻一捏，边缘处带着奇异花纹的卷轴化作丝缕金光升起，在两人头顶上空转了几圈后，牵引起一团幽蓝的碎光，而后如一场骤雨，唰地浇在了李言身上。 她保持着开启状态的个人面板再次亮起光芒，随后凝聚在一起，化为个人信息里技能栏目中的一行，而这时她也洞彻了对方刚才没说的东西，这个技能的限制所在。 其实想一想也很正常，这种强力的技能若是没有限制，在c级也即超凡之下，几乎堪称不败，距离无敌，也只差一线罢了。 对于这个技能的限制，李言失望之后又轻松接受，毕竟她之所以会进入这个副本进行攻略，目的本就不是收获一个能令她超凡之下堪称不败的技能，而是一个对之后帮派做大事的时候顺手赢一场赌局的赌博类技能，而现在的这个赢家皆对，已是完全超过了预期。 李锴看着难掩惊喜的女孩，笑着说道：“一回副本可用一次，过后冷却，回到主世界之后可用两次，再进入副本之后解除冷却，又能用一次，如此循环。这是不是在说明，主世界比副本之中更具探索价值？” 李言琢磨了一下，点头说道：“确实如此，但没有玩家能克制住攻略副本的欲望，因为那样收获的更多，效率也更快。” 李锴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就在此分别吧。”他侧身望着那边的英气女子轻声说道。 李言循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然后很识趣地说道：“好。” 接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之后那个副本的事，如果被允许了，我希望到时候你能接受邀请。” 李锴只是对她一下。 李言不再多说，转身走向李扬那边，与其说了几句话后，李扬对他挥了挥手，作为告别，然后两人一同离开了这里。 至于斋藤以及其手下的两名女忍者，则是在赌局揭晓之后就悄然离开了。 副本主线结束后，玩家之间的对立状态也随之结束，在副本回归主世界之前的七天里，彼此攻击将无效化，且没有任何道具能够撼动这条系统规则，算是《元宇宙》系统给予探索副本的玩家的一个缓冲时间。 所以，斋藤等人即便没走，在副本主线结束的现今，也不会遭到任何意义上的攻击，之所以退去，只是习惯行事罢了，毕竟没有人喜欢待在陌生的环境里，还是和一群敌人一起。 李锴心里琢磨着斋藤之后可能会给他造成怎样的影响的时候，远藤凛子来到了他的面前，拿着一份借贷协议直怼到了他的眼前，嘴角带笑说道：“还钱！” 第五十三章 张家帮 李锴将贷款彻底清偿之后，真的是一滴都没有了，当七天时间一到，他便逃也似的脱离了这个副本，让那个不知夺走了他多少个三五亿的如狼似虎的女人，又一次找不到他了。 只是这一次与上一次，却已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 通过个人面板中的地图确定自己进入副本时所处的位置之后，他循着地图的标记开车往家中驶去，路上偶尔进过之前到过的地方，果然又随着主世界毫无规律的变幻特性，成为了另一副模样。 他穿过一座横跨河流两岸的现代化大桥后，便驶入一座满是虫鸣鸟叫的火红色山谷，等再驶出的时候，又进入了一条普通的街道，前方红灯刚刚亮起。 他只得踩下刹车，等红灯闪烁，绿灯再亮起，这才继续朝前驶去。 《元宇宙》的主世界，远比副本世界更加离奇，并存在着更多的可能。 就在他返回家中的同时，李扬与李言这对兄妹，已经回到了帮派驻地之中。 所谓的帮派驻地，其实与玩家的居所性质相差无几，只是能够容纳的玩家更多，且驻地内多了一些相应设施，如供以帮派内玩家交流的擂台，确保公正无失的交易所，休闲娱乐的茶室、会馆乃至游戏厅，这一切全看使用名为建设令牌的道具的玩家喜好。 至于帮派这个名称，同样不是统一的，只是这位自带豪气的张老大，比起其他名称，更喜欢帮派。 这里，正是被誉为众玩家推崇为七大强者之一的张白余张老大的张家帮！ “没什么人啊。”李扬跟着妹妹往驻地深处走，目光闲适随意地扫着道路两侧，随口嘟囔道。 “应该是在做准备吧。”李言随口说道。 李扬闻言咧嘴，揉了揉扎手的寸头，有些得意地嘿嘿笑道：“这么说来，我们还是最先把事办完的呗？” “或许吧。”李言笑着说道：“不过我相信没有比我们的任务完成度还高的人了。” 两人说着来到挂着“练功房”匾额的房屋前，李扬上前敲门，又试着推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他转过身来，对妹妹耸肩摇头。 李言无奈撇嘴，边转身边挥手说道：“走了，去找华老哥，反正最后都要华老哥来决定要怎么做的。” 穿过一片竹林，两人循着溪流而下，来到了建在清可见底的池水旁的二层小楼前。 这时一清隽中年男人正扛着钓鱼装备从小楼里走出，瞧见走来的兄妹二人，笑容和煦，如迎后辈般笑着说道：“哦？你们俩竟是最先回来的，呵呵，这我倒是没料到。” “途中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李言笑容微甜，走上来说道。 “哦？”华宇峰饶有兴趣地问道：“遇到了什么意外？走，跟我过去边钓鱼边说。我本就想着等你们回来之后找你们问问的，你们这次的任务可是关键啊。” 李言“嗯”了一声，几步跟上中年男人，笑着说道：“任务我们其实完成得很顺利，不止预期的目标达到了，还顺便获得了副本的最终奖励，出乎预料的不错，我投射给你看。” “好，我看看。”华宇峰开启个人面板，看着投射过来的赢家皆对c，讶然道：“竟然有c级，这倒是超出了我的预料范围。” 李言嘻嘻一笑，接着说道：“这个技能的效果很厉害，理论上能够抵消任何c级以下的手段，只是一回副本只能使一次，回到主世界之后可使用两次，然后进入副本再一次，如此循环，可惜次数不能积攒。” 来到断桥上，华宇峰放下钓鱼装备，依次取出折叠凳、钓竿和饵料等东西，边整理着边笑着说道：“有系统规则进驻的副本产出的最终奖励技能通常等级与效果都很出色，但相应的，肯定会有些限制的，否则玩家们早就对这类副本趋之若鹜了。” “那跟赌博有什么区别？”李言抿了抿嘴唇，轻哼一声说道：“这类副本的危险程度与普通副本的危险程度相差甚远，就算做足准备，一不留神也会轻易丢掉性命，到时候要么接受长时间不能进入《元宇宙》的惩罚，要么付出代价免除惩罚，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算是什么好结果。” “唉，这就是贪欲了，能教人舍生忘死，不计后果，无人能免俗，区别只在受影响的大小而已。”华宇峰说到这里，瞧见女孩一脸深沉，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话锋一转，又道：“但是我们的意志、理念与底线，正是为了克制我们的兽性而存在的。毕竟，能定义我们的是我们曾做过什么，而不是我们曾在脑海中想过什么。” 李言略有些低沉地点了点头。 华宇峰见状又道：“对了，你还没说遇到了什么意外。” 李言深吸一口气，收敛起沉闷的情绪，强露笑容说道：“是一个意外闯入……不，是意外被绑入副本的玩家。” “哦？”华宇峰眉毛挑起，先是诧异，随即了然点头道：“掠夺型副本？原来如此，怪不得能出c级技能。发生了什么，你细说说。” 李言点头应声，然后从头开始讲述这一回副本的经历，从一时起意拉拢帮手，一直说到副本主线结束，使用c级技能复制卷轴获得赢家皆对这个c级技能。 华宇峰认真听着，从一开始的随意，到最终的面露好奇之色，待听过全部之后，不无感慨地说道：“真正的人才，更多的终究还是在人群之中啊。” 李言附和着说道：“我也觉得那人是个人才，所以临别时跟他做了个约定，希望等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开启那个副本的时候，也带上他，不说能协助我们的行动，至少不让他成为行动的阻碍，更免得被对手拉拢过去。” “嗯，不错。”华宇峰欣慰地看着女孩说道，“这里虽然是以冒险著称的世界，但谨慎行事才能走的更远。至于这件事，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谢谢老哥。”李言展颜笑道。 “不用不用，都是为了帮派嘛。”华宇峰笑呵呵地摆摆手，抬起鱼竿，甩线入池，几圈涟漪微荡。 第五十四章 老马带来的信儿 李锴从浅眠中醒来，伸手按掉床头柜上差一分钟就要响起的闹钟，掀开被子赤脚下床，踩着柔软的地毯起身，舒展浑身筋骨，这时窗帘自动滑开，耀眼的阳光涌入，照射在他的脸上，不自禁眯眼低头，迷蒙的视线中，依稀瞧见那活力蓬勃的小兄弟，嘴角微微翘起，呢喃自语道：“又是新的一天。” 生活需要规律，一个人的生活更需要规律，所以除非没条件，他早餐从来都不会落下，今天同样如此。 吃过早餐后，他按照从前的习惯在周围逛了几圈，尝试着从光怪陆离的景象中，寻找到能够与大脑深处的记忆相吻合的元素，即使每每无功而返，次日依然期待满满。 来到这个世界的三年时间，也是进入《元宇宙》的三年时间，他早已从最初的茫然无措，逐渐养成了保持一颗平常心的习惯，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在这个陌生又出奇有着许多熟悉感的世界里生活下去。 又是徒劳无功的一上午。 眼看就要到中午了，他索性不再碰运气乱逛，在一个日本古代场景的街道上一转，便循着个人面板的地图中一处标记而去，他时常会去那里解决午饭。 而就在这时，好友一栏忽然闪亮起来，他意念移到那里，看到传讯之人的名字，略微有些诧异，然后点开对话。 —— 【好友】老马：在吗？ 【好友】老马：我恰好到这边来，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好友】老马：最近有什么新玩意儿吗？ —— “贪心的老东西，你那是想顺便过来看看我吗？你是贪我的宝贝！”李锴看着名为老马的好友，饶是礼貌温润如他，也忍不住粗口起来。 不是他这个穿越前的园丁素质不行，实在是对方太招人恨，虽然得承认对方提供的服务向来令人满意，几乎挑不出不好来，即使有，那估摸也是因为钱没给够，但是习惯性趁人之危宰客的行为，就让人恨得牙痒痒了。 咬牙切齿归咬牙切齿，他终究没有忽略这条传讯，意念凝聚于对话框中，回复的同时分享过去一处位置标记。 然后他也不悠闲开车了，直接启动飞行功能，直线飞向目的地。 片刻之后，他走进一家门面看上去有些念头的小店。 在招呼客人的柜台兼厨台里的和蔼老头抬头瞧见是他，脸上露出熟稔的笑容，招呼道：“老样子？” “老样子。”李锴笑着对其颔首，然后指了指里面坐着的那个身材发福，且有点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又道：“他的账跟我一起算。” “好嘞，请稍等一会。”老板兼厨师的老头点点头，动作麻利地取出食材，现场制作起了已传承了百年的独门烤鱼。 李锴往里走去，留着一头长发，却因长时间未清洗而发油粘在一起的中年男人侧头望着他，嘿嘿笑道：“怎么这么大方？以前你可最喜欢斤斤计较了。” 李锴没好气地道：“我斤斤计较？哼，分明是你想宰冤大头！” 他说着坐下来，翻过一只杯子，给自己到了杯凉茶，一仰头就咕噜噜灌下。 老马嘿嘿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当做没看着我的传讯。” 李锴摇摇头说道：“有这么想过，但我还有件东西放在你那里，这个我可不会忘。” 老马挑眉说道：“不是放在我这里，是抵押给了我。” 李锴又倒了杯凉茶，淡淡说道：“没什么区别，我们可是有契约的。” “当然，我也不会忘记这个。”老马说到这里，忽然一转，叹息说道：“但我不觉得你能在时限之内完成契约。嘿，那可是c级的科技物品，就算不像c级技能那样能直接提升实力和增加手段，也足够珍稀了，且不说你能不能得到，即便真的得到了，你愿意拿出来就为了完成契约？” 李锴面不改色地补充道：“不是c级科技类型物品，相仿价值的特殊材料和设计图，以及残缺科技，同样在契约的范畴之内。” 老马耸耸肩，有些油腻横肉的脸上满是“谁在乎”的表情，然后故作惊奇地问道：“你是认真的？我一直以为你是不满我当初宰你，故意弄出来这么一招恶心我的。难道说，那件东西的价值在c级？甚至更往上？” 这回换李锴耸肩了，他笑着说道：“你猜。” “猜你个大头鬼。”老马翻了个白眼，筷子夹起碗里的鱼肉丢进嘴里，大口咀嚼，同时话音含糊地说道：“只要你能弄来让我满意的东西，那几个破牌子我就还你，反正在时限未到前我拿着也没用。” 这时候，小店老板端着一份米饭、一份香气弥漫的烤鱼和一碗鲜鱼汤笑着走来，依次放下，最后说了句“慢慢品尝”，又回到柜台兼厨台里忙碌起来。 李锴喝了两口热乎乎的鲜鱼汤，瞥了眼旁边一脸觊觎之色的老马，往另一边移了移，顺带着将自己那份烤鱼也带着一起远离了些。 “把剩余的汤汁浇在米饭上拌一拌，还是很不错的。”他随口说道。 “我讨厌拌饭，还有汤汁，会弄脏我的胡子。”老马一脸嫌弃的表情，爱抚般捋着他那旺盛的络腮胡说道。 李锴不管他，如小店老板随口说的那样，慢慢品尝起来。 他吃了两口，头也不抬着说道：“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你不是那种擅长聊天的家伙。” “被看穿了？”老马先是一怔，然后讪笑两下，索性也不装了，轻松地吐息着说道：“好吧好吧，是有人托我给你带个信儿。” “哦？说。”李锴略微好奇，心里暗暗揣测着老马背后的人是谁。 “说不出来，因为这个信儿真的是个信。”老马说着从储物栏中取出一个组装枪的部件，放在桌面上推过去，然后说道：“怎么决定，看你。” 李锴拿起桌上的东西，挑挑眉说道：“哈，还真是个信呐，副本信物的信，有点意思。” 第五十五章 市场 老马真的就是带个信儿，送到了就走了，绝口未提“宝贝”的事。 他眼中的宝贝，当然就是那些黑科技，尤其倾向于机械造物，李锴甚至曾在他那个说是实验室也行，说是库房也行的宽敞房屋里，看到过一具机甲半身，伫立在那里，低头俯视，散发出冰冷的钢铁气息，令初次见到的他不禁呼吸一滞，直觉被压得喘不过气。 玩高科技的几乎都是有钱人，老马也不例外，而不久前才被宰了一通的他，在老马眼中显然没什么剩余价值可榨干的了，所以在被戳穿之后，根本连提都不提“宝贝”的事了。 李锴当然懒得主动提起，毕竟不管怎么样，这都将是对方的遗憾。 出自《银魂》的妖刀红樱，并非普通的冷兵器，其中运用的锻造技术，就算是一些未来科技都无法企及，甚至在他看来，若是能够将其中的技术吃透，如老马那样痴迷于机械的玩家，未必不能走上机械飞升的道路。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见解。 而对于通过老马找上他的人，他稍微思索然后排除了一下，便仅剩下两个，其中之一更是能够代表一方势力。 正是那个将他逼得不得不逃离曾经活动的地方的二代。 至于另一个，有些许的概率，但按理来说对方应该不认识老马，更不应该通过老马就联想到他身上。 不过结果究竟为何，还得去验证了才能知道。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偏向。 他把玩着组装枪部件，眯起眼睛，声线微寒，呢喃道：“这可是珍贵的副本信物，必须拒绝浪费。” 说完，他把这个副本信物收了起来。 他当然会进入这个副本，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好好准备一番，而恰好在上一个副本中，他获得了一笔横财，太拔群的东西或许靠通用货币买不来，但用来备战下一个副本，却绝对是足够的。 吃完盘子里的烤鱼，又将汤汁拌了剩余的米饭，他施施然吃完，这才结账离开。 时间飞逝，不久日落西山，当天际尽头的最后一抹余晖消逝，附近区域的玩家个人面板中的地图上，便齐齐多了一点标记。 已回到家中的李锴此刻也打开了个人面板，抬手朝着地图上新出现的标记点虚按，一抹幽蓝的碎光立即在瞳孔中绽放，他的意识已仿佛脱离了身体，前往了另外的地方。 区域范围玩家交流市场，是系统提供的一种供以玩家自由交易的虚拟所在，具有区域性和范围性，在每天日落之后开启，一小时后关闭，系统会保障玩家交易绝对自由与相对公平，任何试图以骗术达成交易的玩家行为，都将无法成立，所有玩家可以放心交流。 说到底就是市场。 李锴一进入，就感受到了这喧闹的氛围，眼前光影流转，迅速显现出一条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街道，两侧摆着或大或小的摊子，不同的摊子售卖的事物风格往往差别巨大，摊子的主人也不尽相同，有在摊子旁摆了个牌子明码标价的，亦有一脸热情、唾沫连天，实则却看人说话的，在这些摊子之间甚至还有做起了套圈、打枪之类小生意的，若是忽略掉那些肉眼可见的乱入元素，这里的一切简直跟普通的市场没什么分别。 李锴缓步向前走去，一派轻车熟路的模样，就像他已经通过监管市场的系统调整过的外表一样，他对这里的规则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嘿，兄弟，过来看看，我这里有个宝贝，别人我都不告诉他。” “小伙子，我瞧你印堂发黑，不日必有血光之灾，恰好我这里有一件……唉唉唉，怎么走了？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哈哈哈，小哥，别听那个假老道瞎说，什么不日将有血光之灾，他跟谁都这么说。不过啊，这未来谁有说得准呢，最好还是得有备无患，我这里有一种止血喷雾，一下就能见效啊。什么？你要？来几罐？多买多送哦。” 这种地方龙蛇混杂，有钻系统漏洞摸鱼的，也有打着线上约定线下交易的幌子做些无本买卖的，当然也有一些实干但难免有些市侩的，百态不一而足。 李锴一路走着，买了不少当下没用将来也不一定有用的东西，没过多久就打听到了想要的消息。 他大步向前，对道路两侧售卖五花八门事物的摊子只轻轻掠过，若是有匆匆一瞥仍被捉住眼球的，他就放缓脚步多看两眼，确认对自己没用之后再继续向前，若是觉得有用，就驻足下来，与摆摊的玩家聊上一聊。 或许他今天的运气不错，在朝着那个“军火商”的摊子而去的路上，他还真的被一个摊子吸引了注意。 于是他停下脚步，但没有直接走向那个摊子，而是在其街道的斜对面摊子前停下，随意拿起一件物品问价格，等摊主报价，他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叹息一声，放下东西摇着头转身欲走。 那摊主等他走出去三步，就要迈出第四步的时候，终于出声叫住他，一脸晦气地又报了一次价，跟上次相比，却是直接砍掉了一截。 李锴这才欣然一笑，收起东西，付款走人。 他走向对面的摊子，随意看了看，就当他要走到旁边的目标摊子时，却被突然出现的一人抢了先。 “你卖剑？”那嘴角还有稚嫩绒毛的青年看了眼摊上仅有的几件东西后发问道。 “你有病？”长的老相的摊主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提高嗓音说道：“想买我的东西就给我好好说话！” “你……”青涩青年被噎了一下，不禁有些羞恼，但他似乎不擅长跟人发生冲突之后对骂，视线忽然落在摊子上的东西之上，气恼地冷哼一声，不屑道：“谁要买你这些垃圾，这年头谁还用这些刀啊剑啊的，枪不比这玩意好使得多？垃圾！呸！” 眼角皱纹很深的摊主瞪起眼睛，就要反骂回去，但青涩青年却很机灵，吐完了唾沫，也不理他怎么回应，直接转身跑了，气得摊主简直要跳脚。 这时，李锴走了上去，拿起摊子上一个技能卷轴，问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第五十六章 军火商 李锴不止买到了技能卷轴，还顺带着买了把剑，那摊主说这把剑是百炼精钢的利器，吹毛断发，是短兵交接展开近战的得力武器，配合剑术精通技能，毫不逊于那些搏斗高手，甚至还会更加危险致命。 对此李锴不置可否，只是一笑而过，然后付了一个实在称不上高的价码。 在《元宇宙》中，变强的道路不知多少，但在超凡之下，尤其是底层的玩家，则大都公认物品这种外力对战斗的影响，远胜于技能。 倒不是说技能比不上物品，甚至在同级别的情况下，前者总是比后者更值得期望，只是后者的变现能力却比前者更快更强，不需要熟悉、掌握乃至融会贯通，化为玩家自身的力量，往往只需要持有，然后激发其内蕴含的力量即可，简单又快捷。 并且物品的价值并不会随着接触到的层次越高而变弱，君不见，如被玩家誉为七大强者之一的张家帮老大张白余，其最显著的特征，并不是其刚猛无铸的拳法，而是那个其自称帮他打开了上帝禁区的拳神手套。 那正是一件物品。 所以，在寻常玩家眼中，物品通常比技能上手更快，而如剑术精通这种技能，更是连一把手枪都不及，毕竟其虽有“精通”的前缀形容，实际却仅有g级，使用卷轴学习了之后，也不过懂得了剑术的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等基础，如此即便真的达到了精通，施展到极限，恐怕也仍是做不到斩断子弹的程度，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当然，这对李锴来说已足够当前使用了。 其实若是在此之前他就有这样的技能，便根本不会那么狼狈，想赢一名女忍者还得靠着对手的低估和突然暴起反打，只需简单招架几招，寻觅得到破绽，果断反击即可。 收起总共也没花多少钱的技能卷轴和几乎半卖半送的连鞘长剑，他继续往道路的前方走去，一路上再也没遇到值得他瞧第二眼的东西。 他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摊子前。 摊子空到简直整洁，除了戴着墨镜仰躺在藤编摇椅上呼吸均匀的摊主外，仅有一块牌子斜立在那里，说是牌子其实不太准确，更准确地来说，那其实是一份列表，由上至下密密麻麻列出一百多条，从最上面的很多零与加号后的附带内容，逐渐往下缩短，在第十四条往后没有了加号与加号后的附带内容。 李锴的目光一滑，直接落到了第十五条上，然后又继续往下。 他又不是要打一场战争，哪里需要那么厉害的家伙呀，又是猛禽又是猛虎的，还有那个快递是什么东东？ 当然，列表的前十四条除了需要很多个零的通用货币，还有附加条件，也是他连看都不细看的原因之一，即使以他的全部身价差不多能买到前五之后的东西中的一件，但那没什么意义，相比那其中之一，他需要的东西很简单，只是几支枪、一些弹药、几枚投掷物，再来一穿一备两件背心，以及最后的一些配件和单兵道具罢了。 他一目十行，找到锁定了目标，迅速心算了两遍，他抬起手凑到嘴边，故意咳嗽了两声，唤醒口水已经流到了下巴的被称为军火商的摊主玩家。 “哦？有客人啊？”模样沧桑给人的感觉却略显不羁的男人很自然地吸溜回口水，含糊地嘀咕了一句，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同时脸上浮起一个公式服务化的笑容，说道：“客人有什么需要的，只要是你能开口说出来的，我都将满足你。” 李锴也不跟着说一句“真的吗？我不信”，虽然他很想这么说。 他直接指向牌子上的列表，说道：“mgl榴弹发射器一把，配六发榴弹；m4a1卡宾枪一把，三个弹夹，弹药满载；vz61蝎式冲锋枪一把，同样三个弹夹，弹药满载；第三十八条的凯夫拉背心两件；第七十九条的夜视仪一个；第九十一二三各三个。就这些，一共多少钱？” 外号军火商的玩家挑了挑眉，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通李锴，然后嘿嘿一笑，伸手说道：“十五万八千三，诚惠。” 李锴二话不说当面付款。 而看他如此痛快，军火商脸上的笑容更甚，确认过交易达成之后，他笑着一翻伸出的手，作虚握状，说道：“痛快！兄弟，认识一下吧，我相信我们以后少不了打交道。” 李锴也是一笑，抬手握住，说道：“我也这么觉得。李锴，未请教？” “哈哈，人称军火商的，就是我了。”洒脱男人爽朗笑道，“当然，你也可以称呼我为尤里。” “军火商，尤里？”李锴挑了挑眉，缓缓点头道：“那么，交易愉快。” “交易愉快。”尤里笑得满口白牙。 购买完了需要的东西后，李锴又逛了一会儿，没什么意外收获。 开市的一个小时结束，周围的喧闹如潮水退去，绚烂的光影流转湮灭，李锴的意识重新回归，而他买来的东西，就整齐摆放在一旁。 “睡觉。”他只看了一眼，就拉开被子，直接闭目入睡。 开启新的一程是明天的事，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是好好休息，如此才能有充沛的精力，去面对那个可能性极大的陷阱。 …… 《元宇宙》的主世界里各种元素交织，充斥着无尽的可能，但杂而不乱，既多姿多彩，又井然有序，按照某种无法揣摩规律的秩序共存于世，也只有当一个副本脱离主世界的时候，这种和谐才会出现一些变化，便如此刻。 无固定划分但被玩家们称作港区的某家夜总会中，舞池上方的灯球射出七彩光芒，闪烁而迷离，将这本就是发泄之地的氛围配合躁动的音乐烘托得更加激烈，于是肢体的摆动也愈发剧烈。 赵峥沉浸在这种气氛里，一双眼睛里傲气中略带着些许癫狂，收缩的瞳孔，不正常的微表情，都说明了他的状态不对劲。 他锁定了目标，霸道地分开人群，逐渐拉近距离，就在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停顿脚步，微微抬头，自动投出的个人面板光芒闪烁。 他意念凝聚其上，闪光退散间，他嘴角微咧，猛地呵出了一大口气。 他口中呢喃道：“这就上钩了？呵呵，嘿嘿……” 第五十七章 枪王之王 绚烂的虹光骤然收敛，虹吸般瞬间掠过整个世界，然后在李锴的面前，暴露出这个副本世界的冰山一角。 一间简陋的、甚至干脆就是一顶帐篷的休息室里，李锴坐在椅子上。 “可以了吗？”耳边传来一声略微有些急躁的询问，李锴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带着鸭舌帽，穿着深蓝色带着某协会标志t恤的男人正一脸急切地望着他。 “稍等。”李锴说了一句，在对方再次开口之前，又补充道：“两分钟。” “那你尽快。”对方无奈叹息一声，说完这句话后匆匆而去。 李锴开启个人面板，入眼处是明晃晃的副本主线任务提示。 “枪王？谁是枪王？”他口中呢喃念着，脑海中又浮起那件副本信物。 因为那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枪械配件，而是竞技比赛版的改装件，与原装差别很大，仅使用于相应的赛事之中，就比如刚才那个出去的工作人员身上穿的t恤上的标志所代表的的赛事。 hkpsc，香港实用射击协会，而这里毫无疑问就是协会举办的赛事现场，加上刚才出去的工作人员过来催促，于是就很容易猜到他此刻的身份，一名参赛选手。 然而这看似寻常的情况，却正是问题所在。 在玩家之中众所周知的一件事，《元宇宙》从来不会干涉玩家任何规则之外的行动，无论是想要毁灭世界的疯子，还是将这个瑰丽多姿的世界视为真实，最终融入这个世界变得几乎跟副本人物都几乎无异了的生活向玩家，只要你有能力做到，那么你就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变成现实。 所以，反过来，《元宇宙》也不会给玩家提供任何多余的帮助。 就比如说玩家进入副本，不管玩家本身有着怎样的实力和地位以及身份，当进入副本之后，都只会成为副本背景板中的一员，也即系统给予玩家一个普通的经得起调查但经不起深度考究的普通人身份，且这条规律在所有副本之中通行，只随着副本不同而变动。 参考这条玩家眼中的铁律，眼下他的处境显然是不正常的，尤其是对他来说，这种异常实在太过明显了，因为系统给予玩家的身份，可是从来都不会直接涉入到副本剧情之中的！ “道具吗？”他眯着眼睛，口中轻呵了一声，感觉有些好笑，但他的神色却很凝重。 使用道具这种能够撬动系统规则的稀罕消耗品给他安排一个特别的身份，这显然不是通过老马传信之人在对他示好，相反，这是针对他发起进攻的一种信号。 玩家进入副本之后出现的地点是随即的，而一个特别的身份，则更容易令他在进入之后出现在某些特定地点，就像现在这样。 所以，他已经可以想到，紧随他之后进入这个副本的那些家伙，此刻已经在往这边赶来的路上。 危机！大危机！ 他心神极度绷紧起来，虽然他在进入副本之前已经做了多次推测，同样也最好了相应的准备，可是当下这种情形，依然是杀了他一个措不及手。 他眉头微蹙，正琢磨怎样应对的时候，那位工作人员又过来催了。 “抱歉抱歉。”他不等对方开口，就赶忙起身，然后一脸歉意地说道：“真是麻烦你了，只是我感觉我现在的状态不好，看东西都有点重影了，所以接下来的比赛，我弃权。” “弃权？”这位工作人员听到这话一愣，下意识问道：“你确定？这可是决定进入国际赛事资格的关键比赛啊。” 李锴从口袋里掏出那副金丝眼镜架到鼻梁上，略带进攻性的俊朗当即稍微缓和了些，转为了儒雅的感觉。 他对着对方轻轻摇头，洒然笑道：“机会可贵是不假，但强行去抓，最终结果莫非还能有什么意外的改变不成？” 这位工作人员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李锴摆摆手，最后只是为他的轻言放弃感到可惜，叹了口气后，转身走了出去。 李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落后几步走出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布置成三块区域的比赛靶场，循着随即传来的短促利落的枪声，他纵目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黑色开领短袖的参赛者从赛场第二区域的巴士上跳下，快步踏过地上的水池，举枪向前，锁定目标毫不犹豫扣下扳机，精准命中开启第三区域最后的风车靶的机关，然后在前进的过程中，他微微侧身扭头，仍保持着前进的姿态，开枪命中最后一个钢靶，最终回身指向风车靶。 风车靶分为前后两层，前面一层逆时针转，后面一层顺时针转，而可以射击得分的，唯有后面一层中的一个纸靶，所以留给枪手可以把握的时间极其短暂，只有在一瞬之间连续击中，这样才能拿到全部分数。 而面对这么一个难打到几乎淘汰了近半参赛者的靶子，身穿黑色开领短袖的枪手在枪口移动了一次之后，便跟随着靶子，突然仿佛循着一种玄妙的感觉，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 三声急促且密集的枪响之后，裁判入场，一套流程之后，公示板上的比分更新，上一局才被破掉的赛事记录，竟然紧接着就又被破掉了。 新枪王，就这么诞生了。 “呵呵，这么看确实平平无奇嘛。”李锴摩挲着下巴，望着那位走出赛场喝水的新枪王，低声笑着嘀咕了一句，又低语道：“枪王？谁是枪王？也对，正是枪王之王嘛！” 这时那位工作人员过来喊他到赛事委员会那里正式办理退赛，这次赛事落幕收官。 领奖台前，李锴随着众人一起鼓掌庆贺，望着站在最高的冠军位置上的关友博，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接着他又看向站在亚军位置上的“阿祖”庄子维，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彻底否定了新冒出来的第二个想法。 记者拍完照，协会也留影完毕，现场众人开始逐渐散去。 李锴这时却逆着人流，朝新枪王走了上去。 第五十八章 我叫rick “关先生，关先生。” 关友博拎着奖杯正要往休息室走去，打算换好衣服就离开这里，他终究还是有点不放心那件事。 所以，心不在焉的他面对呼唤，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已到了面前。 “关先生？”对方相貌俊雅端正，面带给人亲近之感的浅笑，语气随意中又仿佛带着关切的意味，“我喊你好几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没有。”关友博瞬间反应过来，然后问道：“你是……” “呵呵，关先生或许没有注意到我，但我却早就注意到关先生了。”李锴笑容温和地伸出右手，作虚握状，“我叫rick，刚才退赛的134号选手。” “你好，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关友博语气略微生硬地问道。 “关先生很急？”李锴挑眉不答反问，然后不等对方回应，又道：“若是不急的话，那不如跟我聊一聊，是关于你工作的事。身为加汇环球投资集团总裁邵安娜小姐手下最得力的基金经理，应该不会拒绝潜在客户想要了解一下你司实力的要求吧？” “当然不会。”关友博暗暗皱眉，但面不动色，先是点点头，接着却又摇头，说道：“但现在不是我的工作时间，我请假出来的，所以只能请你在我工作时间再来找我咨询了。” 说完这话，他不给对方再开口的机会，当即擦肩而过。 李锴转过身，冲着那条背影说道：“关先生，我想跟你聊的不止是加汇环球的实力，事实上，我也并不是来跟你咨询的。” 关友博摆摆手，头也不回，仿佛他身上根本没有好奇心这种东西一样。 李锴望着远去的背影，眼中却不见失望之色，反而好似胜券在握。 他直接离开比赛场地，循着地图驱车往即将发生一场打劫解款车的案发地点方向而去，却在距离前方大概三公里的途中，放缓车速，同时打开双闪，然后靠边停车，放置三角架。 下车靠在车门上，他从上衣内口袋中掏出烟，叼在嘴里用火机点燃，抽到一半的时候，他这才打开引擎盖，来到车子前方，将烟头放在了某条线路上。 然后就是等待了。 他脑海中尽力回忆着这部电影的剧情，虽然因为时代久远的缘故，难免有些细节被遗忘，但大致的脉络，以及隐藏的可能存在支线任务的内容，他还是回想起了不少。 或者说，这部电影给他的印象本就不浅，其内自有值得玩味的地方。 《枪王之王》作为《枪王》的续作，自然与前作一脉相承，正义的警察，失控的反派，以及最后正义必定战胜邪恶的结局，并不能说这部电影不好，只是相比前作，《枪王之王》明显格局小了点，已由前作的那种意志与理念的冲突，变成了一场现实的犯罪题材警匪片。 不过终究瑕不掩瑜，且单论故事性，这部电影的确多了一些反转，而这也令李锴有了充足的操作空间。 此刻他在这里，就是为了搭上关友博这位反派的线。 《枪王之王》这部电影讲述了关友博这位实战射击比赛的冠军，无意间闯入了一场持枪抢劫解款车的案件中。 在劫案现场，关友博为了救下感到现场却被劫匪枪击倒地的交通警，毅然开枪击毙了歹徒，唯有一名蒙面劫匪侥幸逃脱。 而做下如此英雄之举的关友博，紧接着却被实战射击比赛的亚军，重案组高级督察庄子维盯上，并对他产生了怀疑。 但随着接下来的发展，真相一步步浮出水面，原来一切的幕后真凶，竟然就是众人眼中的“英雄”，关友博！ 此刻，正是剧情的开始，关友博在比赛结束后，对事情放心不下，在担忧的心情驱使下，开车赶往案发现场。 而李锴在此，就是为了截他，让刚才拒绝过他的关友博，不得不将他带上一起往案发现场赶去。 接下来等关友博开车赶过来的时候，他会故意扮作认出的样子挥手拦车，关友博只要不想在这上面露出马脚，就不敢不载他一程，否则一位刚才一起参加过比赛且表露出过合作意向的潜在客户出现车子坏了发起求援，却被毫不犹豫忽略的状况，就绝对会成为警方抓着不放深究到底的疑点，即使这并不会成为直接的证据证明关友博与抢劫案有关联。 在最初的时候，关友博这位枪王还是很理智的，在权衡利弊之后，必然会做出如他所料的那种选择，绝无第二种可能。 他只等了一会儿，就见一辆gtr从弯道驶来，他望着来车，做出迟疑状，然后就好像确认了一般，面色一绽，高举起手臂挥舞起来。 与此同时，gtr内的关友博也看清了在路边拦车的人是谁，他忍不住脸色一沉，想要装作没看到，但很快又想到这么做可能带来的后果，虽是心不甘情不愿，最终却仍是只能在银色奔驰的前边靠边停下。 他下车之后迎着对方问道：“抛锚了吗？” “是吧。”李锴点点头，仍是不失风度地笑道：“好在我运气不错，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你。关先生，能载我一程吗？你这是要去九龙枪会吧，正好我也是。” 说完，他还提起放在一旁的箱子示意了一下。 “这种危险的东西居然就随便放在路边，真是……”关友博看了眼这只棕色的提箱，有些无语地说了这么一句，不，是半句话后，就转身走向gtr，同时招手喊道：“快上车，送完了枪我还要回去上班呢。” “那就多谢你了，关先生。”李锴跟着连忙上车，在副驾驶位上坐下，棕色提箱则被他随意地放在脚下。 关友博发动汽车再次上路，他瞥了眼棕色提箱，随口问道：“枪和子弹放在一起？” 枪和子弹分开放置，这是实用射击协会的规定。 李锴对他轻轻一笑，仿佛在说“规矩就是用来被打破的”一般。 然后他便转头望向前方，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惊心一幕恰好挤入眼帘。 砰！ 一声略显沉闷的枪响中，一名解款员的生命中，绽放出一朵血淋淋的花。 第五十九章 劫案 因为李锴的缘故，关友博来到劫案现场的时候，情况已经失控了，那声枪响正是关友博的朋友，负责实施抢劫行动的彭涛带来的同伙，枪杀了从车上突然跳下来想要逃跑的解款员。 李锴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边的关友博，注意到他浑身一颤，显然这种计划之外的状况，令这位本该站在幕后，只在事后负责处理那些价值四亿美元的债券的枪王兼基金经理，变得担忧不安了起来。 当然，他的外表仍没有露出任何异常，随之浮现在脸上的神情，就好像真的只是遭遇到这种意外且危险的状况时，下意识的恐惧、退缩与慌乱一般。 “倒车。”李锴按住关友博的手臂，给出了一个于眼前情景恰如其分的建议。 “哦哦，好的，我这就倒车。”关友博像是刚才反应过来一样，面露惧色地连连应声，只是动作却很慌张，导致没能如他所说的那样，完成立即倒车的动作。 而这时，又是几声枪响之后，前边不远处的劫匪们却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那个拎着喷子的劫匪更是直接举枪对准了这边，大声恐吓着让他们从车上下来。 “该死！该死！”关友博见此愈发慌乱，忍不住用力拍打了两下方向盘，突然感到身旁的阴影减弱，转头一看，却是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男人竟举手作投降状下了车。 “快点下来，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李锴边下车边压低嗓音沉声说，然后他高举双手，向那个拎着喷子的劫匪大声喊道：“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们只是路过的陌生人。” 拎着喷子的劫匪刚才枪杀了两人，这会儿正热血沸腾，看对方如此识趣，遮住半张脸的战术面具下嘴角翘起不屑的弧度，但他没有直接开枪射杀对方，因为车上还有一个没下来的呢。 “下来！赶紧给我下来！”他举着枪继续大声恐吓，同时快步靠近。 虽然刚才射杀解款员就已在计划之外了，但他总算还是有些头脑，知道不能让目击者开车逃跑，所以最好先吓得对方自己从车上下来。 “不要开枪！我这就下来！”关友博深呼一口气，大喊一声后从车上下来，在车子另一边的李锴没有关注的情况下，他脸上的慌乱恐惧之色却悄然转为了咬牙切齿的怒视，但不是怒视向拎着喷子的劫匪，而是另一名用红色领巾蒙脸戴着眼镜的劫匪。 这名劫匪正是关友博的朋友彭涛，是这次抢劫解款车行动中负责抢劫债券的人，除了他以外，还有另外一位，也是这次打劫的发起者，负责在解款车中卧底的解款经理方志和。 此次抢劫解款车的行动，源头就在这位解款经理身上，他因为炒股亏损了六百多万，于是铤而走险，找到有前科的彭涛，和在还未彻底过去的金融风暴中损失惨重的基金经理关友博，一起策划了这次抢劫。 这时彭涛看清从车上下来的人竟是关友博，顿时一个激灵，紧忙喊道：“不要开枪，别将无辜的人扯进来。” 他两步跑到拎着喷子的劫匪身旁，一把将其手中的枪按下去，低声吼道：“那是老板，你还想不想拿钱了！啊？！” 拎着枪的喷子听到这话，不再挣扎，但就在这时，后边的解款经理方志和突然喊道：“阿涛，怎么办，我穿帮了啊！” “妈的，你再这么喊谁都知道你是卧底了……”彭涛的话还没说完，躲在解款车车厢里解款员突然撞开厢门，将一名劫匪撞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往远处逃去。 砰！砰！ 枪声再次响起，另一名劫匪仓促开枪，一枪打空，另一枪却击中了解款员的大腿，令其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解款员倒地之后仍往前爬，边爬边哀求道。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更致命的枪声。 “一不做二不休，全杀了！”拎着喷子的劫匪转身看了一眼，有些癫狂的呼喊声便从面具之中传出，他抬起枪口对准方志和，就要开枪。 “我说了，不要开枪，他是自己人啊！”彭涛见对方竟然要杀方志和，也激动地举枪，对准了拎着喷子的劫匪。 “阿涛，你不要乱来啊！”另外两名劫匪中有一个似乎跟彭涛是老相识，见状连忙出声劝说。 至于另一个就干脆多了，直接举枪对准彭涛，大声喊道：“把枪放下！” 李锴举着双手，面带惧色，侧头压低嗓音对车子另一边的关友博喊道：“去拿枪。” “什么？”关友博像是听到了可怕的事，瞪大了眼睛。 “我说，快去拿枪！”李锴又重复了一遍，没等说完，他已从车上拎下了棕色提箱，蹲在车门后边迅速打开，拿起手枪弹夹，将子弹一颗颗压进里面，然后迅速插上弹夹，抬手一抹，只听咔哒一声，已完成了上弹。 关友博见此也连忙从后备箱里取出他的枪，熟练地完成上弹，然后来到李锴的身旁，有些犹豫地问道：“你要开枪？” “现在这种情况还能怎么办？”李锴沉声说道，“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我也不想。”关友博说着望了眼那边乱作一团的状况，眼神幽暗。 李锴这时却忽然一笑，迎着关友博疑惑的目光，他说道：“关先生，这下我们是生死之交了，如果待会儿能活下来，有荣幸能坐下来跟你这位优秀的基金经理谈谈关于投资的事吗？” 听到“优秀的基金经理”，关友博表情僵硬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当然。” “那好。”李锴收敛笑容，郑重地说道：“我数三二一，你左我右。” “好。”关友博的气质一变，仿佛又回到了ipsc的比赛现场。 李锴低声倒数：“三，二，一！” 念出最后一个字的声音还未完全落下，他与关友博同时冲向前方，齐声喊道：“全都别动！把枪放下！” 随着这道喊声响起，全场一静。 而与此同时，在道路的另一边，一辆厚重的皮卡正逆行疾驰而来！ 第六十章 接连的闯入者 打破僵局的是一辆红蓝警灯循环闪烁的白色摩托。 作交通警打扮的闯入者来得很急，显然是在得知这里发生的事情之后匆忙赶来的，冲到这里的时候差点没直接撞上持枪而立的关友博，猛地一拧车头后，虽然避免了一场车祸，却也令摩托急停在了对峙的两方中间。 名叫徐伟光的交通警不得不跳下摩托车，抬起手抚在腰侧作拔枪状，然后很有优秀警务人员作风地大喊道：“你们全部不许动，我是警察！” 这声充满了震慑意味的厉喝的确令全场气氛再次凝固，但紧随着有点被吓破了胆子的基金经理方志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边小跑向赶到的交通警边喊着“不关我事啊”，场面瞬间失控。 嘭！ 枪声响起，方志和惨叫一声扑倒在地，然后就再没了动静。 紧接着遭到枪击的就是连枪还没抽出来的交通警徐伟光，只是这位正义感爆棚，但却有些不自量力的交通警比起基金经理方志和，到底还是更幸运一些，向他射击的劫匪使用的武器只是一把手枪，而非霰弹枪，所以他虽被击倒，却并没有直接死掉。 这些劫匪的枪法，比起关友博这种枪王，差得实在不是一点半点。 而随着枪声响起，场面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在交通警倒地之后，劫匪又将枪口对准了李锴和关友博，只是两人的反应速度都是极快，没等劫匪开枪，便已迅速扣下扳机。 关友博一开枪便枪枪致命，不管究竟是他追加比分的习惯，还是致对方于死地的必杀之心，总之两发子弹精准命中了拎着喷子的劫匪胸膛，顿时令其倒地不起。 反观与他并列射击的李锴，则好像是以击伤，瓦解劫匪的战斗力为主，开枪之间留有明显的间隔，且都是打在了不足以危及性命的位置。 两名劫匪瞬间一死一伤，骤然响起的惨叫声中，彭涛跟另一名劫匪紧忙朝着掩体跑去，后者慌乱还击，竟打在关友博脚下，吓得这位枪王连忙转身跑向道路一旁，将身体躲进有弧度的护栏转角位置，躲避劫匪的打击。 “等待契机，我吸引对方的注意，你开枪射击。”李锴跟着关友博躲在护栏转角处，探出头往外瞄了一眼后沉声说道。 “好。”关友博略作思索之后，果断点头。 李锴从他的眸子深处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但他已提高了警惕之心，因为这位介于理智与失控之间的枪王，很可能为了掩盖一切对他的后背打冷枪。 而他如果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想要通过提前预判躲过手枪射击的成功概率极大，并且只要躲过第一波，他自然就有了反击的余地。 毕竟，对方虽然是刚刷新ipsc比赛记录并且能够发出tripletap（三连中）的新枪王，但他却是更加百无禁忌的《元宇宙》玩家，两相比较，无疑他才是更具优势的那一个。 他口中的契机很快就出现了。 只听枪声一静，随即响起的是劫匪的呼喊，嚷嚷着问彭涛要弹夹，却是他在刚才乱打一气耗光了弹夹中的子弹。 李锴双目如电，与关友博无言对视一眼后，猛地起身，朝着左前方飞奔。 砰！砰！砰！ 接连打在劫匪开来的轿车侧面的枪声，令包括彭涛在内的两名劫匪瞬间神经紧绷起来，在高度集中之下，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异常的地方，对方似乎正试图一路绕行过来！ “阿涛，把枪给我！”那名劫匪弓起背来，透过车窗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道身影奔来，扭过头对蒙面劫匪大声喊道。 “白痴！快蹲下！”彭涛这声呼喊刚才出口，就听两声短促的枪响起伏，两颗子弹直接横穿过轿车的两边玻璃，击中那名劫匪的背部，于是只听他惨叫一声，便哀鸣着倒了下去。 彭涛见状猛地一个激灵，随即突然意识到现在的局面似乎是对他有利的，毕竟关友博是他的朋友，而且现在阿方死了，就剩下他跟关友博，那岂不意味着他能再多分一笔钱。 现在只要除掉这个家伙就好了！ 他望着那个绕到轿车另一边的青年，忽然高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同时大声喊道：“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投降！” 李锴见此贴着轿车的车尾，又往前走了半步，这个位置恰好同时处于彭涛和关友博的射击盲区。 他当然不惧彭涛这个普通人，即使他还做不到七步以内拳头快的地步，也没有什么正式的射击技能，但以身为玩家的素质，就算彭涛已经拿枪对准了他，依然能轻易将其解决，更别提对方现在还是双手高举的投降状态。 他主要防备的还是关友博。 如果说刚才还没有解决那名劫匪的时候，他还不需要太过担心关友博对他打冷枪，现在就必须提起戒备了。 “丢掉枪！双手抱头，转过身去。”李锴从车尾探出小半边身子，持枪对准彭涛的同时，大声呵斥道。 “好好，我马上，你不要开枪啊！”彭涛大声回应着，也如他喊的那样去做了，但实际上他的目的却是在提醒关友博赶紧开枪。 而这时他心底随即莫名浮起一股担忧，阿方死了他跟关友博能多分一部分钱，那么他若是也死了呢？ 他有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眼神不安地瞥向关友博，却因为距离太远，而无法看清对方的眼睛。 “关先生，不要开枪，留下他等会儿警察来了我们能少很多麻烦。”李锴这时对关友博喊道。 “好，你控制住他，我掩护你。”关友博闻声之后回应道。 李锴叹息一声，心说果然是要杀我呀，还说什么掩护，恐怕一露头就要被枪击了。 但他依然还是站了起来。 关友博握着枪，见此悄然又迅速地移动枪口，但没等他扣下扳机，就听轰地一声闷响，仿佛气球被冲破般，被逼停在那里凿破车窗的解款车，突然莫名炸裂，伴随着一个肉眼可见的圆形透明中带点幽蓝的气团。 李锴心神瞬间紧绷，眼底的神色，远比面对关友博随时可能打出的冷枪更加凝重！ 第六十一章 《杀戮都市》中的装备 诡异的爆炸如泡沫炸裂，顿时荡起一股气浪，将靠在车边的彭涛猛地掀翻出去，重重摔在道路之上。 彭涛的惊呼声只持续了短暂的几秒，第二道诡异的攻击便再次浮现，这次他却没能像刚才那么幸运，只见随着那道透明圆球浮现，他整个人突然像是体内被塞入了炸药般，啪地化作无数碎片，鲜血飞溅，撒了遍地。 李锴早已撤到横在路上的轿车另一侧，这个角度同时也暴露在了关友博的视野当中，但此刻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却已再次打乱了局面，关友博不清楚新的闯入者是敌是友，理智如他，悄然暂息了打冷枪的念头，以静待变。 “在那边！”这时李锴忽然指向道路拐角位置，关友博循着望去，却不禁一愣。 只见来人跃上路边护栏，不但如履平地，甚至奔来的速度还远胜于常人在平坦的道路上奔跑的速度，而这虽然已经足够令他大吃一惊，可更令他感到诧异的，却还是对方的打扮，竟然是一身黑色的有些怪异的紧身衣。 “cosy？”他嘀咕了一句，却见对方在奔跑的过程中又抬起手中玩具似的黑色圆头手枪状物件，扣下扳机，枪身旋转之间，发出一道幽蓝光芒。 “快躲开！”李锴大声示警的同时弯着腰飞扑向关友博，后者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但想躲开的时候已来不及，顿时被扑了个正着。 而就在两人摔在不远处的道路上之后数秒，那种诡异的攻击再次浮现，只是这次因为锁定的目标从原地走开，带着些许幽蓝的诡异攻击只在空气中一闪，便消失无踪。 “那是什么？”关友博脸上的慌乱再也不是伪装出来的了，他从地上爬起，捡起刚才脱手的手枪，双手持枪，虽惊而不乱。 “我上哪儿问去？”李锴故作焦躁地低吼了一声，也爬了起来，撇头望了眼沿着道路护栏奔来的紧身衣玩家，这标志性的装扮与其手中的特殊手枪，他只看一眼就瞬间想到了出处，正是之前提过的掠夺型副本《杀戮都市》。 掠夺型副本的最终奖励超出寻常，这是《元宇宙》中有经验的玩家们悉数皆知的规则，但除此之外，掠夺型副本与普通副本就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 而在副本主线收束之前，系统会根据玩家的行为计算攻略度，99.9%自然可以拿到大奖，但也并非仅有将攻略度达到99.9%的玩家才能有所收获。 例如组成五人团的玩家，最终完成主线任务的往往是开启副本的那个玩家，但是其他协助的玩家，只要个人的攻略度达到75%及以上，即使没有开启副本玩家的酬谢，依然能够通过使用通用货币购买的方式，将副本中接触到的事物带出去，不管是杂物还是足以被评为物品的东西，甚至就连副本人物都能带出去，只是需要额外再付出相应的道具罢了。 此刻这位身穿gantzsuits，手持x-gun的玩家，无疑就曾与其他玩家携手攻略过《杀戮都市》副本，人家吃肉，他则也喝到了汤。 李锴脑海中飞快回忆着这身装备的功能，然后便抛到一旁，倒不是这身装备不够强，或他轻敌，而是相比这名抢跑的玩家，此刻引擎咆哮着笔直冲撞而来的重装皮卡，更令他不得不立即做出反应。 “上车！”他刚侧头对关友博喊出这句话，那边皮卡上架起的重机枪就骤然开火。 机枪子弹宛若锋利的剃刀，顿时将横在路上的轿车撕成两半，钢铁风暴继续向前奔涌，瞬间犁地般将平坦结实的路面轰击得尘土飞扬石块四溅。 “哈哈！被撕成碎片吧！”站在皮卡车厢里操控着重机枪的大胡子玩家一脸涨红，兴奋地嚎叫着，身体伴随子弹倾泻一阵抖动。 “妈的，变态家伙。”驾驶室里气质沉稳一身硬悍气的魁梧男人抬头翻了个白眼，然后不耐烦的对身边的女人说道：“叫这个混蛋小心点，别玩得太过火了，老大要的可是活的。” “知道了，知道了。”淡定擦粉的女人即使给自己装修上依然还是很不起眼，应过声之后也不见行动，但紧接着将皮卡驾驶室顶棚震得隆隆直响的动静，却戛然而止。 车厢里，停止射击的大胡子很不尽兴地嘟囔道：“知道了。妈的，总是打断老子的兴致。” 驾驶室里仅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称得上亮眼的女人这时也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女人忽的精神一振，大喊道：“老八，别玩了，对方要开车逃跑！” 魁梧男人闻言神情一肃，当即一脚轰下油门，蛮横地冲撞前方挡路的两截轿车。 但被女人呼喊的人却不是他，而是那名穿着紧身衣的玩家，只见其虽相隔颇有一段距离，却好像在女人开口的同时就听到了她喊的话，本就矫健异常的身形陡然加速，然后猛地一跃而起，竟直接横跨了数十米的距离，一下就来到了李锴和关友博两人身后，在继续向前的同时对准两人奔向的gtr，再次扣下x-gun的锁定和射击扳机。 轰！！ gtr在数秒之后便如被吹爆的气球般爆开，令奔向的两人急忙刹住脚步，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 被叫做老八的瘦高青年咧嘴一笑，枪口微移，对准了关友博，x射线之下，关友博的x图像出现在x-gun自带的显示屏上，瞬间被锁定。 对于枪口有种玄乎感知的关友博寒毛直竖，果断开枪射击，数发子弹击打在老八的胸口要害处，却只将对方的紧身衣打得微微下陷，简直毫发无损。 关友博见状心中大乱，只是普通人的他，实在不理解居然会有这种事，寒意的步步紧逼，终于令他忍不住大吼出声，同时继续射击。 “打头！”李锴这时忽然出声提醒，而他则在喊出声之前就已开枪。 砰砰！ 两发子弹撕裂空气，瞬息齐射向紧身衣玩家的脑袋，然而他虽先开枪后做声，对方竟仍是反应了过来，后撤半步，躲过了这两发致命的子弹。 第六十二章 等一下 “呵呵！观察力还……” 老八装逼的话只说出一半，关友博这位枪王的骤然射击就打了过来，连续三枪，锁定了两个点。 老八果断后撤，仍是半步之距，两发精准射击的子弹便贴脸划过，只有灼热的弹道给他脸颊造成一道血痕，证明曾有过近在咫尺的枪击，与他错过。 然后，他就用脸接到了另一发子弹。 砰！ 沉闷的命中声中，老八右眼球顿时变成了一个血洞，一股血箭贯穿头颅，落在他身后数米之外。 李锴错愕了一下，不过转瞬就回过神来，玩家被副本人物杀死，从来都不是什么稀罕事，他发愣只是因为这个玩家死的实在太突兀了些，难道这家伙就没想过面对枪械打击时除了凭借紧身衣大幅度增强的速度躲避以外，其他的且更加保险的应对方式吗？ 或许，这样的家伙才是真正的玩家，反倒是他这种连死上一次都不敢的，才不配被称作玩家。 “快跑！”他拉住关友博的手臂，大喊的同时拽着他发足狂奔。 关友博被拽得踉跄了一下，而后重新找到身体重心，但他丝毫不敢放缓脚步，毕竟他虽是新晋枪王，但敌人使用的可是重火力啊，双方战斗力根本不在同一个量级！ 两人竭力狂奔，但对于后方引擎咆哮的重装皮卡来说，却无济于事，只见改造得绝对无法通过正常渠道上牌照的皮卡撞开一切阻碍，宛若捕食的巨兽一般疾奔向前，扑向猎物。 “那个白痴！”魁梧男人看到倒下的青年，口中低骂了一句，撇头看向副驾驶位的姿色平庸的女人。 后者耸耸肩膀，却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当即爬起身来，身躯仿佛无骨一般，从打开的车窗钻出，轻巧一跃后，竟轻松落地，姿态灵巧之余，又不禁显得有些诡异，完全不似人类的体魄。 重装皮卡绝尘而去，平庸女人施施然走到老八的尸体前，对这个体格干瘦的青年咋了一下舌，怎么听都感觉其中有股无语的意味。 但紧接着，她令人意料不到地猛然连续踢击，将干瘦的青年尸体踢得不住贴地横移。 “白痴，白痴，白痴！又得我给你捡装备，你以为我是你妈啊？！啊！啊！！” 踢击和怒骂最终以深呼吸而终结，女人双手抬起向上，又压伏向下，嘴里嘟囔着“仙女不生气，生气长皱纹”什么的，最终不但呼吸平复了下来，甚至脸上还浮起了一个笑容。 然后，她动作娴熟地开扒青年的紧身衣，最后连带着x-gun一起带走，原地只留下一具被爆头的裸男尸体。 与此同时，在十一路跟机动车的赛跑中，李锴甘拜下风。 于是，他改变路线，忽然翻上了路边护栏。 “跟着我跳！”他对着落后几步的关友博喊了一声后，丝毫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直接从护栏上跃下。 “什么？！”关友博被他的行动吓了一跳，但听着愈发强烈的轰鸣，匆匆一瞥间又看到横冲直撞而来愈发接近的重装皮卡，他一咬牙，果断跟着翻上护栏，从这两层楼高的高架桥上一跃而下。 李锴落地之后立即向前翻滚，卸去身上的力道，但仍令自己变得有些狼狈。 而正当他起身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坠地声，随之响起的就是一声哀嚎。 “啊！！”关友博扑倒在地，努力伸手去摸自己的腿，但刚才碰触到，他就嚎叫起来，只是很快又咬牙忍住，即使眼泪已经从他的眼眶中涌了出来，他朝着唯一能帮助他的人伸出求救的手，“rick，帮帮我，我的腿好像摔断了。” 他的话音刚才落下，在他的头顶上，轰地一声巨响，石块飞溅，一辆重装皮卡陡然撞破了护栏，厚重结实的车身向前冲去，受到重力的影响，按下车头。 一块脑袋大小的护栏碎石砸在关友博的身旁，发出嘭地一声闷响，惊得他一个翻身，再次牵动了腿部的伤势，忍不住痛叫起来。 但更令他骇然欲裂的，还是头顶上重重砸下的“乌云”，这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头顶的“乌云”却突兀拨云见日，临近中午只略微倾斜的阳光骤然投在他的脸上，上一瞬还停留在他眼中“乌云”已然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两道相差仿佛的魁梧身影从天而降。 咚！咚！ 先后两声沉闷的坠地声，身材魁梧的男人单膝微屈，身形极稳，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英雄落地。 相比之下，他身旁的大胡子就有些拉胯了，在双脚落地之后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看他脸上郁闷的神情，以及毫无异常的状态，显然他只是因为不能杀人变得有些怠惰了而已。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了一脸呆滞望来的关友博。 他顿时眼睛一亮，隐露红光，茂密胡子下厚重的嘴唇咧开一个颇显狰狞的笑容。 “嘿嘿！”他像是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玩具般，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但就在这时，一道喝声忽然响起：“等一下！” “等什么？”魁梧男人活动了一下肩膀，随着他的动作，一身重甲便依次覆盖在他身上，使他看上去仿佛将要出征的骑士。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了大胡子，微微皱眉，左手扶着骑士剑搭在其肩膀上。 就在被制止的大胡子看向魁梧男人的瞬间，一道枪声突然响起，等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因为腿被摔断而痛得哀嚎的关友博一脸诧异与疑惑地看向前方，而在他眉心处，一抹艳红从孔洞中缓缓淌下。 李锴放下持枪的手，迎着魁梧男人的目光说道：“可以继续了。” 魁梧男人凝视着眼前之人，没有立即做声，反倒是一旁的大胡子，在反应过来之后，从地上猛地站起，张开嘴巴，一脸野兽择人而噬般的凶恶模样，怒嚎着向前。 “住手！”魁梧男人倒提着骑士剑，猛地侧身一摆，连鞘大剑抽在大胡子胸口，将他猛地击退。 第六十三章 迷雾骑士 “我们没必要动手，只要你放弃抵抗。”魁梧男人嗓音醇厚，气质沉稳，一身盔甲令他气势强盛，简直不容置喙，即使他此刻望着眼前之人说话的语气是如此轻缓。 一旁的大胡子见此，气哼哼地一撇头，目露暴虐地看向死不瞑目仰倒在地的关友博。 “束手就擒？呵呵，真是极好的建议。”李锴轻笑说道。 魁梧男人眉头轻蹙，沉声说道：“我放任你杀掉这个副本人物，已是一种善意的表态。” 李锴呵呵笑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只开了一枪，这同样是我在表态。” 魁梧男人有些黑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的枪械对我毫无威胁。” 李锴摇头道：“那纯粹是因为口径还不够大。” “你这是一句废话。”魁梧男人终于不耐烦了，骑士剑唰地拔出，双手握持，斜指向前，这样的姿势无论是挥剑斜劈，还是提起格挡，亦或朝前突刺，都变幻自如，他目光凌厉，沉声说道：“而且，我的强大，远非你所能想象。” “我没听说过七大强者之中有你的名字。”李锴双眼眯起沉下嗓音说道。 魁梧男人轻哼一声，昂首说道：“七大强者？那从来都不是以实力强弱作为参数的榜单。” 李锴似乎不急于逃离，就像刚才见势不可为的时候，果断杀掉关友博这位枪王，捞一次抽取其技能的机会一样，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魁梧男人，轻笑说道：“莫非你自觉可以媲美那七个声名赫赫的玩家？我却不知道迷雾骑士竟是这么自大的人。” 听到这话，魁梧男人略微诧异地挑起眉毛，问道：“你知道我的名号？” 这话刚才出口，他就反应过来，兀自点头道：“是了，差点忘记以前你也是混迹港区的。” 李锴笑着点头道：“迷雾骑士的名头在那片区域很出名，但我其实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有着迷雾骑士名号的魁梧男人稍微放下敌意，好奇地问道：“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这身骑士盔甲吗？” “你这身盔甲的确具有代表性，但我之所以认出你，是因为我曾经调查过你。”李锴说到这里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迎着魁梧男人变得严肃起来的注视继续说道：“或者，更准确地来说，是调查过你们。在港区活跃的出名的高端玩家们。” 迷雾骑士眉头紧拧，突然脑海中灵光闪现，瞬间想透了什么。 李锴轻笑着点头道：“就像你现在想到的那样，我早预料到赵峥那个二世祖会找你们这些人做帮手，并且我肯定其中必然有你这位迷雾骑士。” 迷雾骑士望着眼前之人，沉吟片刻，说道：“除了我以外呢？还有谁？” 李锴直言问道：“这算是考验？” 迷雾骑士语气淡漠道：“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李锴轻轻点头，说道：“除了你以外，还有自称和字头老大的那个莽夫，以及九凤那只鸡。” “没了？”迷雾骑士握紧手中骑士剑，眯眼凌然追问道。 李锴笑容如初，继续轻轻点头。 迷雾骑士忽然浑身腾起极具压迫力的气势，随着向前一步踏下，直令李锴有种即将迎接狂风暴雨的错觉，心脏依循血肉之躯的本能，逐渐加剧跳动起来，仿佛要冲出胸膛一般。 这压迫的强悍气势只持续了片刻，便随着迷雾骑士重新站定，悄然烟消云散了。 李锴长出一口气，微笑说道：“那位二世祖本身没什么大本事，可架不住有个好爹，即使到了《元宇宙》里，依然颇具影响力，所以只要他找上你们，必然会有人相应的。” “但你是怎么确定会是我们三个？”迷雾骑士不无好奇地问道。 “很简单。”李锴晴朗一笑，抬起右手三根手指，依次扣下，说道：“和字头的那莽夫虽然被称作莽夫，实际上却是个听话的；九凤那鸡头能有今天，靠的全是一身肉，早就想找棵大树依靠了；至于你，迷雾骑士，很简单，你是个有野心的人。” 迷雾骑士眯了眯眼，危险道：“看来你调查得很仔细啊。” 李锴腼腆笑道：“不敢太细，没有足够的实力，却过度深究旁人的秘密，那就真是取死有道了。” 迷雾骑士忽然感觉对方很有意思，但他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这毫无意义，言语之间的交锋，向来难以辨清事实，所以他根本不会全然相信对方的话。 当然，他的志向本来也不算什么大秘密，事实上，成为七大强者那样的人物，是《元宇宙》中大多数玩家的目标，而他，只不过是更有野心一些罢了，并且以他现在的上升趋势，将野心实现的希望并不渺茫。 而现在他会出现在这个副本之中，只不过是想要将这个过程缩短一些。 那个二世祖虽然本人性格暴戾古怪，但正如眼前之人所说，对方有个好爹，而取悦了对方，他就能更容易地获得自己想要的资源，既然如此，又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你想以这种展现智商的方式震慑住我，那还不够。”他这时面色冷酷地说道。 李锴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又道：“我当然清楚这一点，事实上若非确认了最先赶过来的是你，现在我早就不在这里了？” 迷雾骑士听到这话不由暗自琢磨其中意思，毕竟“不在这里”可是有很多释义的。 对方头上戴着头盔，虽然打开了面甲，但李锴仍看不清其面容，只是依稀可以看到相比之前更紧绷了一些。 而这已足够。 语言的艺术在于虚实结合，同时以事实作为佐证，这样当你想要给旁人植入一个概念的时候，它就会不断丰满羽翼。 当然，若是佐证不足，或者角度有所偏颇，这只披上彩翼的孔雀就有可能瞬间被戳穿，从天上掉下来变回那只黑黝黝的乌鸡。 所以，其中的度，需要仔细斟酌着去把握。 而此刻，他已令这位迷雾骑士产生了许多联想，为了让这些努力不会突然之间变成泡影，彼此重新回到敌对的立场上，就需要改换策略了。 化敌为友。 第六十四章 打动 李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误会了，我可没有想要震慑你的想法，我刚才也说了，如果不是确定追上来的是你这位迷雾骑士，我现在肯定已经有多远逃多远了。” “你怎么逃？”迷雾骑士紧逼道，“我只看到你仓皇逃窜。另外，刚才跟在你身后的副本人物，关系到你的主线任务？” 李锴当然当然能听出这话里的嘲讽意味，但他浑不在意，笑容不改说道：“不过是个副本人物罢了。想要完成主线任务，在这种类型的副本之中，可不只有一种。” 副本之中，存在主线任务与支线任务的区别。 主线任务为使用信物开启副本的玩家所有，但并非专有，其他进入副本的玩家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主线任务，奖励同样会奖励给该玩家。 也即是说，使用开启副本的玩家相比其他玩家，在主线任务一项上的优势也只不过是提前知晓主线的攻略方向罢了。 更简单地来说，就是其他玩家进入副本之后，不管怎样去做，都无法触发主线任务。而与之相对的支线任务，则是任何副本中的玩家，只要接触到了，就能激发。 所以，在副本之中，完成支线任务的难度往往比完成主线任务的难度要低得多。 当然，此外也有《赌博默示录》那种仅有主线任务且将主线任务显示给所有进入副本的玩家的特殊类型。 “至于我怎么逃，呵呵，如果老马那个家伙不讲义气，你就该知道我有一辆会飞的汽车。” 迷雾骑士瓮声说道：“那看来你的朋友还算将义气。” 李锴笑了笑，对方当然不会知道他为了将那辆车停在了半路上。 他抓准对方又要开口的时机抢先说道：“我们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有一个问题还没问？” 迷雾骑士一怔，很配合地问道：“什么问题？” 李锴扬起头来，显然自信却不傲慢，笑着说道：“赵峥那条失控的疯狗追杀我的原因。” “哦？是什么？”迷雾骑士嗓音微沉，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因为这个东西。”李锴说着抬手亮出一面金色的怪异令牌。 “这是，一件副本信物？”迷雾骑士凝眸细瞧，不甚确定地问道。 “显而易见。”李锴点点头，又道：“它有一个很有趣的名字，罗刹令。” “罗刹令？！”迷雾骑士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 “怎么？”李锴挑眉问道，“你听说过？” 迷雾骑士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语气郑重地说道：“我的确听身边混迹帮派的人说起过，那似乎代表了一个强大的地下势力。” 主世界中，副本人物皆处于共存状态，不同副本之间若没有玩家的引导，不会发生交集，但玩家是特殊的，玩家对于主世界中的任何讯息，都能不受影响地接收，所以他从身边混迹港区帮派的玩家口中听说起罗刹令的事，并不足为奇。 “呵，这样就更不必我多说什么了。”李锴嘴角微翘地望着身负盔甲的高大男人，“一个在主世界就能吸引玩家参与进去的地下势力，还是那种为地下世界划定标准的强大势力，到底拥有怎样的能量，我想你这个高端玩家应该很清楚。” 迷雾骑士深呼一口气，问道：“你是怎么得到这件信物的？” 李锴看他此刻的状态，似乎是在按捺出手抢夺的冲动，他不由轻笑道：“一场意外罢了。另外，你最好打消此刻心中的冲动，这东西可是很烫手的，当然，如果你已经做好与那二世祖翻脸的准备，我也不劝你，但我事后肯定透漏给那家伙。” 迷雾骑士简直气笑了，说道：“你们不是有仇怨吗？” 李锴摊手道：“玩家嘛，利益至上。我想搏一把大的，对于这些阻碍，当然不会在意。你不同，你还需要顾及身边的人。” “最后一个问题。” 李锴抬手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迷雾骑士语气郑重地问道：“我能获得什么？” 刚才一切对话的结果，全在这一问中。 这当然就是一场玩家之间的交易。 所以，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力促成的李锴暗地里长呼一口气，他笑着张开双手，说道：“有很多种选择。” 迷雾骑士听到这含糊的回答有些不满地皱眉。 李锴连忙又补充道：“c级！” 迷雾骑士紧拧的眉头瞬间松开，同时双眼瞪大。 李锴轻笑着继续说道：“准确地来说，是至少c级，b级的概率虽然渺茫，但却未必不会出现。并且，还将可能会找到一条新的逐步提升实力的路径，也即，一种完整的力量体系。” 前面的话已经令迷雾骑士感到震惊不已了，最后一句更是在也无以复加，他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然后下意识确认道：“你确定自己没说错？” 李锴玩笑道：“你可以完全相信自己的耳朵。” 迷雾骑士忽然长呼一口气，苦笑道：“我不得不承认，你抛出来的东西打动我了。” “这是我期望中最好的结果。”李锴笑着说道，“你为了寻找升路，我同样如此，我们合作，就能轻松获得比你为赵峥卖命得到的更多。” “的确如此。不过，你刚才说的话中，有一点是错的。”迷雾骑士忽然说道。 “哦？”李锴挑起眉毛，淡然问道：“是哪一点？” “赵峥不止找了我们三个帮手。” “还有谁？”李锴神色凝重问道。 “吸血鬼。”迷雾骑士直接给出答案。 “吸血鬼？”李锴有些茫然。 迷雾骑士不屑地瞥了瞥嘴角，说道：“那家伙自称吸血鬼，实际上跟吸血鬼没有半点关系，唯一的本事就是嗓门大得出奇，不但能震碎玻璃，甚至随着时间叠加，还能将人的内脏震碎，可是，有哪个玩家处于那种情况下会不反抗呢？如果你的枪法足够好，不过是一枪的事。” 听到这话，李锴心下稍安，眯眼说道：“时间宝贵，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第六十五章 脱身 “首先要说好，我不会主动帮你的。”迷雾骑士发出声明，然后又道：“另外，不要再叫我迷雾骑士，我的本名是吕宗明。” “好，吕宗明。”李锴点点头，笑道：“我当然不会要求你做到那种程度，即使我给出的这份礼物能令绝大多数玩家心动，可这毕竟还只是一份尚未确定结局的约定罢了。” “你不必再次提醒我，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我就不会再左摇右摆，墙头草从来都是没有好下场的。”吕宗明说着，一身盔甲由上到下逐渐化光褪去，露出他魁梧的身材，与那张神色郑重的面孔，然后只见他抬起右手，同时说道：“你若不信，我们可以签订契约。” “契约就不必了。”李锴摇头拒绝。 “为什么？”吕宗明诧异问道，“你信我？” “当然不是。”李锴似乎丝毫不知委婉为何物，直接说道：“在连彼此姓名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讲相不相信，跟空中花园又有何异？而且，我不认为你跟那位二世祖没有签订契约。” 吕宗明沉吟片刻，忽然呵呵轻笑起来，摆手说道：“好吧好吧，你可真是个难搞的家伙啊。” 李锴附和着笑了起来，也不深究对方那点不便明说的小心思，仿佛根本不知道在契约这一项中，玩家除了使用道具以外，还有利用前后两次契约间冲突矛盾的交汇处，来撼动系统规则的手段一样。 最后的较量就在这样隐晦的状况下结束了。 “你需要我怎么做？”吕宗明彻底熄了不识趣的念头，脸上也不再维持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只是语气很轻，眼神很亮。 在《元宇宙》中跟玩家们勾心斗角惯了的李锴并不在意刚才的事，闻言直接说道：“赵峥与你必定签过契约，且其中对你必定多有限制，但我猜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约束你传递讯息，至多也就是在契约中写上一条模棱两可的不得出工不出力而已，这其中的余地，你比我把握得更准。所以，我对你的要求首在及时传递讯息，包括你得知的包括赵峥在内的我的敌人的动向，以及相应的资料；其次就是你要帮我在你自身不暴露的情况下，尽量拖延并压制这些人的战斗力；最后，如果事情发展到了必要的时候，我向你直接求助，你要出手帮忙。” “等一下，最后一条什么意思？”吕宗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紧忙质问道。 李锴洒然一笑，说道：“就是字面意思。” 他顿了一下，又道：“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这终究是一次赌博，既然如此，又怎能不压下赌注呢？想要有所收获，必定要先付出。当然，或者换一种说法你会更容易接受，抉择，生活中总会有这种时候的，而我只是将或许会出现的情况，提前揭露出来罢了，这样才好让你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又瞻前顾后。” 吕宗明眉头紧皱，刚想开口说话，却见对方似乎预知到了一般摆手打断。 “你怎么选择就不必告诉我了，毕竟不一定真的会走到那一步，而且就算真的发展到了那里，到那时候你的选择也未必能与现在的选择相同。”李锴轻声说道，“所以，你只需要做好我说的三条就好，更多的，交给时间。” 吕宗明深呼一口气，忽然一笑，摇头说道：“你真的很会说。好吧，我答应你的要求。” “那么，合作愉快。”李锴保持着微笑，伸出一只手。 吕宗明抬手握住，轻晃了一下，说道：“合作愉快。”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李锴已经惊呼出声，同时眼中的世界骤然天旋地转，只依靠本能维持身体的重心不失，但在落地之后仍是踉跄了两步，这才稳住身形，连忙收敛心神，回首望去。 “你该逃了。”吕宗明抬起右手到左侧腰前虚握，神色凛然开口的同时，魁梧的身躯再次被盔甲覆盖。 李锴挑了下眉，随即视线扬起，只见一名打扮靓丽，姿容却平庸的女人出现在被撞烂的护栏上，恰在此时一阵清风吹拂，扬起对方裙角…… 啧！~ 咋舌声响起的同时，平庸女人猛地瞪起了眼睛，竟令她在一瞬间似乎多了一丝别样的风情。 然后，李锴的视线中就骤然晕染开一片乌云！ 三千发丝如瀑挥洒，本该柔软的质地，此刻却仿佛化作无数支箭矢，水泼般射向目标。 李锴连忙后撤数步，忽然蹬地跳起，避过最后一拨，半空中甩手发出一根急速伸长的红绳，飞出之后随着他抬手画圈的动作，环绕钉在地上溅起一层微尘的发丝一圈。 踏踏！ 双脚落地的瞬间，他猛地一拽红绳，使之陡然收缩，将分散的发丝系成粗粗的一束。 李锴右手紧握结绳，朝着吕宗明瞥去一个眼神的同时，左手虚握，只见一抹光华浮现，凝为一柄连鞘长剑，歪头抬肩夹住剑鞘，接着只听锵地一声，一抹银光闪过，又迅速敛尽消失，他便直起头来，毫不犹豫转身狂奔。 当啷！当啷！~ 两枚烟雾弹紧随其后划着弧线落在地上，翻滚着释放出大量烟雾，将两边暂时分割开来。 “啊！！”女人甩头挣开结绳的束缚，一步前踏，数丈发丝如矛刺穿烟雾，终于伸长到了极限，不再变长。 吕宗明身穿盔甲踩在地上发出清脆且沉稳的声响，疾行而上，冲开烟雾，只见一道奔出百米以外背影消失在一片树丛之间。 “在那边！”平庸女人收缩长发，但仍是一副炸毛的模样，小跑上来扫了一眼之后指着右前方说道。 看她愤愤不平的样子，吕宗明犹豫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抬手拍在其肩膀上，然后迎着疑惑的目光摇头说道：“穷寇莫追。” 平庸女人脸上的疑惑更深了，同时还流露出“什么鬼”的神情。 大胡子这时也走了上来，手里还拎着关友博的尸体，粗犷的脸上是百无聊赖的乏味神色，吧唧了一下嘴巴说道：“老大说的对。” 平庸女人恶狠狠地瞪他，呵斥道：“你这个傻的不要多嘴。” 吕宗明褪去骑士盔甲，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之后我再跟你细说，现在我们先去跟其他人汇合，顺便询问赵峥下一步的打算。”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会影响你在对方心中的评价？”平庸女人有些犯难地问道。 第六十六章 报警 “我做事还需要在意一个二世祖的看法？”吕宗明转身而去，语气平淡地道：“我寻求的是上升之路，却不是要给人做狗的。” 平庸女人听到这话，先是无奈，随后似乎想到什么，弯起眼眸展颜一笑，脚步轻快地跟上那魁梧男人，笑语盈盈说道：“好了，我就是气不过，哪是想让你去当什么人的狗呀。” 吕宗明面色稍缓，呼了口气，忽然顿住脚步。 “怎么了？”平庸女人跟着停下来，轻声问道。 吕宗明看向女人，轻声问道：“阿珍，如果有一天因为我的私欲，导致你受到伤害，那时，你会不会怪我？” “会有那一天吗？”名叫阿珍的平庸女人反问道。 “我是说如果。”吕宗明语气加重。 阿珍意识到什么，略微严肃地与男人双眼对视，片刻之后，她抿嘴轻笑着摇头，轻声说道：“那就等到了那时候再说吧，你知道的，明哥，我对你的决定，一直都只支持不拒绝。” 吕宗明面容平静地“嗯”了一声，但眼中却隐约流露出感动。 就在这时，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打破了这暖色的氛围。 “快点走吧，我都饿了。”大胡子揉着肚皮走了上来，接着他突然感觉头皮一阵发亮，“怎么……” “臭熊！！看我打爆你头！”阿珍的头发随着怒吼飘起，像一团乌云飘向粗犷大胡子，不多时，乌云中传来一阵爆锤狗头的打击声和哀嚎声。 旁观的吕宗明只能无奈苦笑，心头的沉重倒是就此散去一空。 他喃喃道：“接下来……” 他打开了个人面板。 …… 李锴奔出去没多远就再次回到了高架上，边打电话边朝着自己停靠在路边装作出抛锚状的银色奔驰走去。 说起来，关友博虽然表现得已经足够冷静镇定，可毕竟策划了这次涉及金额巨大的解款车劫案，到底还是慌张了些，当时竟没有检查这辆车的状况，令他白费了一番工夫。 汽车改造f让他轻松解决了汽车的那点小问题，然后就是等待了。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几辆警车呼啸而来，红蓝警灯循环闪烁，即使是在接近中午的白天里，依然鲜艳分明。 “在前面，在前面！”李锴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边摆手指向前方边大声道。 警车疾驰而过，只有最后一辆放缓速度，副驾驶位上一名警员冲他喊道：“先生！请你留在原地！” “好的，阿sir！”李锴做了个不标准的敬礼动作后，回到车上，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看着最后一辆车的车尾消失在弯道上，他脸上伪装出来的惊惶之色散去，然后便仅有有些犯愁地皱起眉头，从怀里掏出烟来，抽出一支点燃。 吞云吐雾之间，他开始琢磨接下来的事。 将他引入这个副本的是赵峥这位结仇的二代，这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且这个结果虽令他不得不提高警惕，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却也令他松了口气。 把脑海中冒出的那个身影驱逐出去，他研究起了吕宗明刚才发送给他的情报，有趣的是，其中不仅有他之前提到的和字头的莽夫、九凤以及那个自称吸血鬼的他预料之外的玩家，竟然连吕宗明自己的信息都在其内。 “这算是表达诚意？”李锴轻笑着摇摇头，摘选重点记住。 然后，他开启了关友博贡献的抽奖轮盘。 开始又结束，一项新技能出现在了他的技能栏中。 —— 实用射击（f~e）：枪王级射击精准度。 —— “竟然是即将升级的技能，关友博的枪法这么强吗？” 李锴看清新获得技能等级后不禁感到惊讶，要知道，作为划分现实水平与《元宇宙》中所能达到的水平的分界线，f级到e级的晋升难度是极大的，尤其是对于《枪王之王》这种现代背景且没有任何超常力量的副本来说，更几乎是不可能达到的事。 因为就算是玩家，想要提升已有技能的等级，通常也只是用更高等级的分支技能带动该技能，以达到提升等级的结果。 关友博这种副本人物自然不可能拥有这种渠道，所以，此刻他贡献出来的这个技能，简直不可思议。 对于枪械射击相关的技能，他是专门了解过的，因为是外物的缘故，超凡，也即c级以下，这类技的发挥主要依赖于枪械的性能。 其中，f级作为现实最高水平的标准线，拥有这一级别射术的人，已完全配得上枪王的称号，而更在其上的e级，则已超越了现实水平，多了一些神而明之的玄妙。 就比如，关友博在《枪王之王》中表现出来的，却由《枪王》中的苗志信在这部续作里说出的，当对枪械和射击有了极度的了解与掌握之后，在要开枪的时候就会有一种预感，这一枪会命中。 再比如之前遭遇的那两名女忍者，面对连续的射击都能躲过，并且还能用刀劈开子弹这种事，现实之中显然无人能做到。 这一切，都是f级之上技能的表现。 “枪王之王，关友博无愧其名。”关闭了个人面板，李锴暗自感慨道。 就在这时，闪耀的警灯打断了他的思绪，刚才驶过的一辆汽车重新返回，李锴待其停靠之后，便看到了最后冲他喊话的那名青年快速下车，边跑过来边掏出一张证件。 “先生，我是重案组的陈喜，现在需要确认一下，刚才报警的是你吗？”自称陈喜的重案组警员问道。 “是我。”李锴连忙应声，从车上下来，也不管对方问没问，就一连串说道：“警察先生，刚才真的是太可怕了，枪战啊，好激烈的枪战，甚至还有加特林，突突突突，比打雷还可怕啊！” “先生，请你冷静一下！”陈喜见他激动的模样，不得不提高嗓音。 “抱歉，我只是……”李锴拍着胸口，话只说了一半，就好像心有余悸失了浑身力气般倒退着靠在了车上，大口喘息起来。 第六十七章 恐怖活动 警局，问询室。 李锴吃过警局提供的午饭后，下意识掏出烟来。 这时，问询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来的人看到他的动作轻声说道：“这里不允许吸烟的。” “哦，抱歉。”李锴歉然一笑，将烟揣回了兜里。 来人放下手中的纸笔，在问询室特有的三座桌那边坐下，轻笑着安抚说道：“不必紧张，只是做个笔录而已。” “我也希望是这样。”李锴却苦笑着摇头，然后迎着对方疑惑的目光，双手手腕相并，伸出来作束手状，说道：“庄sir，我要自首。我开枪了。” 来人有些诧异，似乎打乱了他进来之前暗自定下的战术，稍作沉吟之后问道：“为什么这时候改口？” 李锴嘴角噙着苦笑，也不回答，只是看着他。 庄子维立即反应过来，他的问题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锴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之前我心里很慌，冷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撒了个多么可笑的谎。” 庄子维见他有倾诉的意向，连忙说道：“李先生，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它还没有彻底过去，你作为唯一的目击者……嗯，也是参与者，警方需要你回忆起来当时的情况。” “好吧。”李锴点点头，又道：“只是，有些东西，我怕你们不敢相信。” 庄子维双目炯炯，一脸严肃地说道：“你放心，我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你担心的事绝对不会发生。” “那就好。”李锴嘴角蠕动了几下，紧抿克制之后，呼了口气，从头说起。 当然，过程中的一些不便与旁人分说的小细节，他只几语带过，在他娴熟的话术之下，庄子维没有察觉到其中有什么问题，尤其是在李锴的后半部分画风突转变得离奇的诉说吸引下，更是忽略了这些本就微不足道的小细节。 李锴没有全部一气说完，是庄子维打断了他的话，只听他不敢置信地问道：“等一下，你是说，第二伙参与进来的匪徒，使用了加特林？！” “很不可思议对吧。”李锴感慨道，“这种重火力别说是最近，就算从前我也没听过有匪徒拿出来用的，当然，我对这种武器没有太多了解，所以不清楚那是不是就是加特林，也可能是别的什么重机枪。” 庄子维显然还想再问，但李锴却打断道：“庄sir，先听我说完，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好。”庄子维满脸凝重，想起刚才从同事口中听到的关于案发现场的简报，他的心情几乎沉到了水底，如果事情真的如这位李先生所说，那接下来的事就不是他区区一个重案组高级督察能担下的了，必然要向上面汇报，然后动用飞虎队乃至驻港解放军。 李锴继续诉说当时的情况，不止是最开始的解款车劫案，连后来的吕宗明等人强势乱入，也半真半假地说了，听得庄子维脸色越来越沉，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 无论是在副本中还是在主世界，玩家的种种不可思议，在副本人物的眼中都有《元宇宙》灌输的合理解释，这是所有玩家众所周知的设定。 然而这种设定起效的前提是没有玩家的刻意引导，否则不管是玩家超乎常人的力量，还是凭空召唤出物品的系统赋予的功能，都会成为震撼副本人物心灵的奇异之事，尤其是在科技水平不朝前的现代背景副本中。 “玩具似的却能发出诡异爆炸的枪，撞破护栏坠落却在半空中无端消失的重型皮卡，一跃十几米高的皮衣人，头发能伸长并发动攻击的女人，还有瞬间盔甲附体的魁梧壮汉？”庄子维瞪大眼睛，里面写满了质疑。 “很离奇是吧？”李锴一脸早有所料的苦涩表情，顿了一下后，忽然又道：“庄sir，要不你先让人给我验个尿？” 庄子维眼睛快速眨动，张口呼出一口气，说道：“我觉得很有必要。” 李锴见他起身要走，点头说道：“那我等你调查过之后再说。” 庄子维应了一声，转身走向门口，在打开门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下来侧身问道：“李先生，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觉得后来那伙匪徒的目的是什么？” 说完这话之后，他又补充道：“李先生你或许还不知道，警方赶到的时候，解款车押运的东西就在现场，所以我判断后来的那伙匪徒另有目标。” “啊？什么？”李锴不似作假地张大嘴巴，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皱眉稍作思索后，摇头说道：“我想不到，但我觉得他们出现在那里恐怕不是巧合。嗯，也许，我是说也许啊，恐怖分子？” 庄子维琢磨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推门而出。 “庄sir，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名叫陈喜的警员见庄子维从问询室出来上前问道。 庄子维摇摇头，不想在还未确定的事上多说，直接说道：“陈喜，安排伙计给他验尿。” “是。”陈喜愣了一下，紧忙应声道。 “还有，联系鉴证科，催一催现场调查结果，我要详细的结果。”庄子维停下脚步，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格外严肃。 “yes，sir！”陈喜感受到庄子维的认真，不敢推迟，转身就去安排了。 庄子维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将目前的所有资料都拿了出来，从头开始梳理案情。 开头一切正常，即使案发时八号主干道发生了重大交通案件，显得巧合了些，但两者距离很远，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两者之间存在联系，所以完全无需放在一起分析，但是随着劫案现场的情况突变，一切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时钟的指针一刻不歇转动，等庄子维回过神来的时候，百褶窗外的斜阳已将消失，昏暗的光线已令他看不太清案情资料，只能暂且放下，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手里水笔转动，仰头出神，喃喃道：“莫非，真是恐怖活动？” 第六十八章 齐聚 就在李锴在警署验尿的时候，几伙外来人已陆续汇聚在一处茶楼中，最先到来的打扮妖娆的看上去已不年轻的女人涂着红唇，笑意盈盈地跟身边姐妹边饮茶边闲聊解闷，不时传出阵阵百灵鸟叫似的笑声。 这时，一个气质豪迈的高大中年男人走进茶楼，虎目一扫，故作姿态地皱着鼻子猛吸了几下，然后边走进来边撇头，一脸嫌弃地朗声说道：“嚯！这股子狐狸骚，我隔着一条街就闻到了，真他么冲鼻子啊！” 微笑的时候眼角有轻微皱纹浮现的妖娆女人听到动静，循声看来，对来人的讽刺毫不在意一般，语带笑意地扭着腰起身说道：“呦，这不是和字头的大佬k嘛，看来你腿脚还算麻利，你可是第一个到这的呢。” 老k听到这话瞬间翻脸，同时也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右腿，但只伸到一半就霍然收回，冷哼一声，大步走到里边，扫了眼通向二楼的楼梯一眼，随便找了一处桌子坐下，拍桌叫道：“伙计！上茶！” 跟在他身后的四个小弟跟着聚在他身旁坐下。 妖娆女人九凤瞥了眼之后，对身边安静吸烟的姐妹轻声说道：“阿娟，麻烦你去给那群大爷上个茶咯。” 那姐妹轻轻一笑，点头说道：“好的，九凤姐。哦，对了，要不要也给上些茶点呀？” 九凤摆手道：“上吧上吧，多上些，看他们的样子也喝不出茶是什么味儿。” 那姐妹呵呵一笑，扭着腰走进了里面。 这座茶楼里除了他们以外，便再没有旁人，却是九凤在来的时候就将茶楼整个包下了，甚至就连茶楼的工作人员都没留下一个。 大佬k听到讥讽味显而易见的对话后撇撇嘴，竟没发怒，这令他身边的小弟们倍感疑惑，但在对上那双狠厉之色的虎目之后，一个个又没了动静，全部低头沉默，等待着茶水送上来。 九凤也不理这群粗鲁的家伙，继续跟姐妹们闲聊，欢声笑语不断。 于是门口进道两边一静一动的景象就形成了，并且持续了许久，直到一个面容冷淡的清隽中年男人走进来。 来人先后吸引了两方的注意，只是相比大佬k看清来人是谁之后的冷笑与漠视，九凤就显得亲和多了。 只见这个姿容在修饰之后颇具熟态韵味的妖娆女人也不起身，歪着身子望向来人，食指指尖在白瓷茶杯的杯口轻轻转动，扬声笑道：“嗨，周大哥，到这边来啊。” 清隽中年人望着她，寡淡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只是不知为何，面无表情时隐约有学者清高气质的他，此刻却给人一种谄媚的感觉。 “九凤小姐，请恕我眼拙，竟未一眼瞧见，只顾着欣赏百花齐放咯。”他嘴角噙着笑意，边朝九凤这边走边恭维道。 他的话果然引来九凤一阵娇笑，然后说道：“那在赵公子来到之前，就请周大哥先到百花中歇歇吧，正好我也想知道那位鼎鼎大名的迷雾骑士那边怎么样了。呵呵，你们倒是好运，一进入副本就跟目标距离最近。” 周姓中年人从善如流在这桌坐下来，接过身旁女人递过来的茶，轻声道了句谢，然后目不斜视看向九凤，颇为恭敬有礼地说道：“阿明的运气是不错的，但我觉得他这次恐怕会无功而返。” “哦？”九凤抿了一口茶水，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 “倒不是我小觑阿明的实力，只是他向来行事不决。”说到这里，中年人顿了一下，转而叹道：“是他身边的人拖累了他，包括我。” “唉？周大哥，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可是你的兄弟啊？”九凤闻言不禁诧异道。 中年人叹气摇头，说道：“阿明尊我当大哥，可我这个大哥却没有当大哥的资本啊。” 九凤眯眼瞧着低头叹息的中年人，恍然明悟，嘴角不由浮起一丝转瞬即逝的讥笑。 见惯了各色人物的她，轻易就看穿了这人心结所在，那是七宗罪中的嫉妒，而再看其与那位迷雾骑士分开之后孤身先行来此的行为，显然两人之间的矛盾已仅剩一层随时都可能被撕破的遮掩，就将彻底爆发出来了，而能影响这一点的，自然只有背景深厚的赵公子。 九凤是个聪明的女人，自然不会贸然介入他人的恩怨之中，虽然推测出了问题所在，却只当不知，亲手为中年人又倒了一杯茶，笑着劝道：“周大哥何必气馁，迷雾骑士对您来说而，终究是后起之秀，而您有丰厚的经验和阅历，如今所欠缺的不过一崛起的机会罢了。” 她说着点燃一根纤细的女士香烟，说完之时，红唇轻启，吐出一股迷离的淡粉色烟雾。 中年人猝不及防吸了一口粉色烟雾，立即瞪大了双眼，抬手指向九凤，边咳嗽边道：“你做什么？” 九凤笑如银铃，又朝他吐出两口粉色烟雾，然后捻灭了香烟，轻笑说道：“周大哥别担心，只是一点小玩意罢了，有了这个，你就能更竭力地为赵公子卖力了。” 中年人还想再说什么，但这是他吸入体内的烟雾却已开始发挥效力，他突兀地停止咳嗽，瞳孔几度收缩之后，望向对面妖娆女人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了似水柔情与痴迷狂热纠结的神色。 “周大哥，接下来还望你多多帮忙哦。”九凤轻笑着说道。 “是，九凤小姐。”周姓中年人恭敬颔首道。 那边的大佬k冷眼旁观发生的一切，不屑冷笑两声，抓起精致的茶点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没过多久，随着一阵轰鸣的引擎声，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茶楼门口，另外两人跟在他的身后，正是吕宗明、阿珍、阿雄三人。 吕宗明走进茶楼，目光一扫便看到了背对而坐的清隽中年人，笑着叫道：“老大，你先过来啦？” 清隽中年人转过身来，面无异色，也露出笑脸，正要开口的时候，忽然有脚步声从楼上缓步而下。 踏！踏！踏！ 一位身材中等，眼带略沉的青年踏着虚浮的脚步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感受到注视，却仍是一副浑不在意的姿态，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歪着头抬起视线，看向刚走进来的吕宗明，问道：“我要的人呢，小明？” 第六十九章 再发难 吕宗明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不满，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说话，却被突然插入的冷笑打断。 “赵公子何必跟他废话，办事不利的比不办事的更没用。”带着墨镜梳着飞机头的男人一副潮男打扮，从赵峥身后走下楼梯，说话的时候傲慢地仰着头，仿佛面对之人的名号都是无用的废纸一般。 赵峥不爽地蹙眉，撇头看了墨镜男一眼，后者耸了耸肩，倒是也识趣，走到一旁，笑着向九凤的一个姐妹招手，那姐妹瞄了眼自家大姐，得到眼神回应后媚笑着起身，扭着丰腴的腰线去给他沏了一壶好茶送上。 吕宗明这时迎着赵峥的目光说道：“赵公子，对方很狡猾，将我们引入了一场乱局当中，还借用了副本人物的力量。” 赵峥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我当然知道那个家伙很狡猾，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将他引到这个副本里，可是以你这位大名鼎鼎的迷雾骑士的手段，竟然还让对方逃了，我现在很怀疑你的名号是不是吹出来的啊！” 吕宗明面色难堪，还想辩解，但赵峥已无耐心再听，摆摆手，转头对妖娆女人问道：“九凤，那家伙现在哪里？” “稍等。”九凤说了一声，打开个人面板，似乎是在与什么人联络，很快便回道：“找到了，只是这位置，有些麻烦。” “怎么回事？”赵峥突然不爽地吼道。 九凤对突然发脾气的赵峥依然面如春风，柔声说道：“对方在警署里，似乎是打算继续借用副本中暴力机关的力量。” “暴力机关？哼哼！”赵峥抬手将有些散乱的头发捋向后边，状态不正常地红着眼圈，一脸嚣张地叫道：“能有我们这群玩家暴力吗？给我打它！” “赵公子说的没错，什么暴力机关能有玩家暴力？”大佬k豪迈大笑着走上前来，对赵峥拱手行礼，一副江湖中人的姿态，笑着说道：“承蒙赵公子看得起我老k，这次就换我来身先士卒，抢个头功？” 这位一身江湖气的大汉操着一口半白不白的话，态度倒是放得很低，当傲慢的目光扫过旁人后，落在赵峥身上的时候，笑意便瞬间从嘴角溢出，不由显得有些谄媚。 但赵峥却对他很满意，哈哈大笑两声，抬起手轻拍这大汉的肩膀，说道：“好，这次就让你来吧。” 说完这话他转头看向九凤，又道：“九凤，叫你的人配合他。” “九凤遵命。”妖娆女人目转流光地颔首应道。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懂得利用自身优势的女人，一颦一笑一个眼神，都能叫男人色与魂授。 “赵公子，对手狡诈，这么贸然再向其发难，说不定反中其圈套。”吕宗明连忙上前劝道。 这一句话说出，原本还算愉悦的气氛骤然凝固。 赵峥转过头看向吕宗明，脸上的不满之色已是显而易见，他走到这个魁梧男人的身前，挤着眼睛凑近上去，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他一字一顿地道：“小明，你在教我做事？！”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飞溅的唾沫令吕宗明不得不撇过头去躲避。 他身后的平庸女人眉头紧皱，与瞥过头来的吕宗明对视一眼后，抬脚踢了壮得像头熊的阿雄一脚，一脸恼怒就要发作的后者转过头来，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挨了一记恶狠狠的瞪。 “不敢。”吕宗明回过头来，又低下去，语气沉闷地说道。 “哼！就这样。”赵峥用力揉了揉鼻子，不自在似的扭了扭脖子，然后大手一挥，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他转身走向楼梯，一身亮片铆钉皮皮衣打扮的墨镜男跟在身后，再次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九凤对周耀贤投去一个眼神，然后走向大佬k，笑着说道：“k哥，赵公子将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你可要尽全力哦。” 大佬k瓮声瓮气道：“那是当然。” 说完这句话后，他犹豫了一下，虽极不情愿但终究还是说道：“也得靠九凤你鼎力协助啊。” 九凤这才满意一笑，然后收敛笑容，语气严肃地说道：“我的人已经确定了目标的位置，等你抵达警署的时候，会有人出来见你的。” “好。”大佬k一刻也不想再多待，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吕宗明忽然叫住他，然后对挡在身前的周耀贤说道：“耀贤哥，我们等会再说。” 周耀贤还想开口，吕宗明却没理他，直接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你有事？”大佬k虎目凝视吕宗明，毫不掩饰排斥戒备之意。 这倒也是应有之意，毕竟对他来说，其他接受赵峥邀约而来的玩家，都是他的隐性竞争对手。 吕宗明对这位被一些玩家唤作莽夫的江湖大哥没有像应对其他人那样连说一句话都要在心底打几遍腹稿，点点头，直接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这话，他没等大佬k拒绝，又迅速补充道：“我只在你出击的时候替你掠阵，撤退的时候为你殿后，绝不抢功。我们可签契约。” 大佬k愣住，他身边的小弟倒是不乏机灵的，踮脚凑到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道：“可以，先签契约。” 吕宗明摇头一笑，说道：“你倒是爽快。” 大佬k并不领情，哼道：“你最好不要动其他小心思，否则……哼哼！” “不会。”吕宗明抬起手指向茶楼门口方向，“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两伙人随即一起离开。 周耀贤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牙齿间发出咯咯声响。 九凤从他身旁走过，索然无味道：“你刚才表现的太明显了。唉，看来，在你怀揣着嫉妒投向赵公子的时候，他也割弃了你。兄弟情，可笑呀可笑呀。” 这位妖娆的女人扭着腰肢带着姐妹们走上二楼，只留下周耀贤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发了好久的呆。 同一时间，警署里。 庄子维拿着尿检报告的结果再次来到问询室。 李锴坐在三角桌后一脸无奈地道：“怎么样？没有问题吧？早说了你该相信我的，之前全都是在浪费时间。” 第七十章 发给庄子维的消息 “那我们接下来不再浪费时间了。”庄子维丢开手里的报告，神色凝重地望着对面，说道：“李先生，将一切敞开了说吧。” 李锴愣了一下，问道：“说什么？我知道的已经全都说了啊。” 庄子维却摇头道：“李先生，如果你不说实话，那么我们就没必要再对话了。” 李锴皱起眉头，与之对视了片刻，问道：“你什么意思？” 庄子维缓缓道：“李先生，我不知道你之前说的有几分真实，但那伙匪徒的疯狂，根据警方的现场调查报告却是可以肯定的。所以，我觉得你比我更着急，因为对方是冲你来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忽然站起身来，双手撑在三角桌上，身体前倾，向对方施加压力。 “哦？”李锴仰头看着庄子维，饶有兴趣地道：“何以见得？” 庄子维摇摇头，直起身来，说道：“现在说这个没什么意义，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你想利用警方的力量来对付他们，就必须对我说实话。” 李锴一脸愕然，旋即面带诧异之色失笑道：“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将毫不相关的事情串联在一起的？当差的调查一件案件，难道不是推理，而是靠占卜的吗？” 庄子维叹了口气，无奈说道：“警方查案看的是证据链，推理是小说里的侦探才用的，可是你的故事太离奇了。” 李锴挑了挑眉毛，又道：“那你为什么不抛弃离奇的那部分？或许它们本就不在同一件事里。” 庄子维点点头道：“我确实有过这种考虑，并且试着去分析了一下，结果发现如果将两者分割开来，前半部分或许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劫案，而你跟关友博，则是意外闯入现场的无辜者。”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 李锴笑着摊开手，说道：“所以，我讲述的过程逻辑是通顺的。” “的确。”庄子维也不否认，但转而又道：“如果你跟关友博走了同一条路线是巧合，你们闯入劫案现场是意外，一伙疑似恐怖分子的家伙乱入也是巧合，最后除了乱入的家伙外就只有你幸存还是巧合。” “太多巧合了啊。”李锴替庄子维说出他的真实想法，但他却没有任何谎言即将被戳穿的慌张，只是耸耸肩，又道：“但这不是没有可能。而且相比你的无端猜测，这样的解释或许更加合理。如果你足有资深，应该会见过不少巧合促成的案件。” “确实如此。”庄子维左手抱胸右手随便划着圈，“巧合，这种事情其实并不罕见，即便放在这件事情上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而且就像你说的那样，巧合的确比我的猜测更合理。但是……” 凡事就怕但是。 李锴不怕，甚至他都猜出了庄子维想要说的什么，并且抢先说道：“你的直觉告诉你真相不是这样的吗？” 庄子维一愣。 李锴摇头笑道：“凭直觉去评判一个人，我不知道当初教你警察条例的前辈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会是什么心情。” 他自说自话，其中讥讽的意味令庄子维不由恼怒，但他深呼吸了两下，便压制了下去，失望地说道：“看来你是不打算坦诚布公了？” 李锴摊开手，也是一脸难色道：“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补漏，所以我无法给你你想要的。” 庄子维摇摇头，说道：“那我们就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丢下这句话后，他转身就走。 “等一下。”李锴这时忽然叫道。 庄子维抓着问询室把手已下压到一半，闻声停下来转身看向他。 李锴眯着眼睛问道：“庄sir，你为什么要纠结这种没意义的事？不管那些人是单纯的恐怖分子，还是冲着我来的，他们既然动用了重火力还有无法理解的攻击手段，都足以见得他们是多么丧心病狂，接下来他们说不定甚至会直接进攻这里。” 庄子维松开门把手，双手叉着腰正过身看向他，毫不掩饰不信任之色，说道：“我承认有这种可能，但正是因此，我才要搞清楚你在其中扮演了怎么的角色。” “为什么？”李锴再次问道。 庄子维犹豫了一下，说道：“就在不久之前，我收到一条信息。” “我明白了。”李锴听到这话瞬间就明白是有其他玩家插手了，且除了赵峥以外，再无其他可怀疑对象，毕竟开启这个副本的信物是赵峥送来的。 不管那件副本信物是属于赵峥的，还是其他玩家送给赵峥做人情的，赵峥或与他同行的玩家，对于《枪王之王》副本都必然早有了解，甚至可能连他脑海中的记忆，都未必比得上。 所以，当听到庄子维的回答后，他就已经知道，再继续就这件小事纠缠下去毫无意义。 “明白什么？”庄子维却有些茫然。 李锴不答反问道：“那条消息怎么说的？” 说完这话他又补充道：“我猜那个给你发消息的人一定藏头露尾好像见不得人一样。” “你怎么知道？”庄子维下意识这么说，然后立即反应过来，紧闭嘴巴眉头紧锁。 李锴也不在意他说不说，继续说道：“被我说中了，看来对方没想过露面。然后呢？消息里是怎么说的？说我跟关友博有关系？说我的目标是抢劫解款车押送的价值数亿美元的债券？还是……只说我跟那些家伙有关系？” 他边说边观察庄子维的表情神色，而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脸色也跟着庄子维的脸色猛地一变。 “怎么了？”庄子维敏锐地意识到什么，连忙问道。 李锴面色难看，站起身来，沉声说道：“这条消息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已经向这里而来了。” “什么？！”庄子维急道，“你是说，那些人真的会强攻警署？” 李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的意见没有达成一致，且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自然就是对方最佳的进攻时机。” 仿佛响应他的这句话般，一声沉闷剧颤突然从外面传来，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因为阻隔影响而变得低沉的枪声。 第七十一章 拳快 警署突遭袭击，此刻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而在手下小弟的掩饰之下，真正的始作俑者，却已悍然冲入了大楼里面。 “喂！你干什么的？别跑了，快停下！”有警员看到冲刺而来的大佬k，立即出声呵斥。 然而对方却根本不作理会，只嘀咕了几句什么，接着霍然冲向警员，口中一声暴喝，下一刻，只听咚地一声闷响，两道身影错开，只是冲锋的高大身影依旧步伐迅疾，试图阻挡的……他的膝盖、脖子与下巴，已呈现极度夸张的扭曲姿态同时点在了地上。 大佬k一路冲刺，也不管阻拦的是什么人，警察、来报案的、涉案的还是什么嫌疑人，亦或者是保洁人员，总之凡是敢挡在他身前的，除非主动躲开，否则他就是一拳一拳地打过去，结果非死即伤。 但是这种白费力气的事就算是被称为莽夫的他显然也不喜欢去做，亲眼目睹了他一拳打断一名警员脖子血沫飞溅场面的文职女警惊恐尖叫着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向后退避，大佬k只是被尖叫声吵得皱眉一眼瞪去，然后便从过道奔过，竟懒得去多费一拳的力气。 就在这时，他不耐烦地嚷道：“别他么只顾着找捷径，给我指一条人少的道啊，再这么下去等我找到目标也没挥拳的力气了啊！” “继续向前，穿过那个隔间后右转。”也不知道给他指引道路的那人听没听他的抱怨，依然语气淡漠地指路。 大佬k破口大骂了一句，只能埋头继续向前冲，而冲了一会之后他才发现，前方的阻碍的确少了许多。 而他不知道的是，换成这条路，也令他本来宛如直线的路程，悄然蜿蜒了许多。 也就在此刻，意识到危险的李锴与庄子维从问询室走了出来，但就下一步怎么做，或者说往哪里走，他们的意见出现了分歧。 庄子维放下电话，抬手抓住李锴的肩膀，快速说道：“飞虎队已经出动了。你不能走。” 李锴摇头道：“这两件事没有直接的联系，现在这种情况飞虎队那群特警出动很正常，但这跟我没关系。”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庄子维不禁有些恼怒。 “你有证据吗？”李锴摇头道，“没有证据你可不要诬赖好人。” 庄子维沉声说道：“你现在是案件唯一的线索，你有义务配合调查。” 李锴轻笑道：“等你拿到相关文件再说吧。”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要走。 “站住！” 厉喝声从背后传来，他站住身形，侧头一瞥，不禁挑起一边眉毛。 “我说过了，你不能走。”庄子维双手持枪瞄准，嘴巴张开小口呼吸着，这自然不是因为他呼吸不畅，而是这种行为已经超出了心中身为警务人员的标准与底线。 李锴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轻声细语地说道：“庄sir，我知道你这么做不止是为了查清真相，还有保护我的用意，但你看看现在的情况，对方已经打到警署里来了啊。” 庄子维眉头紧锁，不作任何回应。 李锴继续说道：“你们的警徽对那些人根本毫无威慑力，让我留在这里，没有意义。所以我建议，我先悄悄溜走，等之后我再回来找你。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跟我一起走。” 庄子维眉头皱的更紧了。 李锴看出他已有几分动摇，但他没时间等其内心思量最终做出决定，因为此刻在他的个人面板中，吕宗明早已发送来了一个位置坐标，那是他接下来离开警署的安全道路。 “庄sir，你最好快点做出……嗯，决定。” 就在话语停顿的短暂时间里，李锴身形一晃突兀上前，一把抓住庄子维的胳膊，高高扬起，紧跟着就是一记上勾拳。 所以，当他说完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庄子维后脑着地，咚地一声似乎是在表示同意。 “七步以内或许真是拳头更快啊。”李锴甩了甩拳头，转身就要走，但走出两步之后又折身返回，拎起仰躺在地上的庄子维，拖到一旁的角落里丢下，这才离开。 警署外枪声依旧不断，只是相比最初的时候，多了一些其他型号枪械的动静。 大佬k手下的玩家们只是为他的深入行动打掩护，目的在于吸引注意，所以虽然动静不小，却并没有攻入警署的意向。 在这种情况下，度过最初的慌乱之后，警署组建起反击，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毕竟他们之中大多本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双方僵持了几分钟后，不知从何而来的子弹突然点爆一名玩家的头，在旁边掩体后的另一名玩家动作娴熟地移动位置，躲入一处角落里，打开个人面板，传讯道：“老大，特警来了。” 警署中，几步跃上最后一层楼梯的大佬k回了一句“知道了”后，大笑着走向指路人所说的目标所在的方向。 然后，他却扑了个空。 “人呢？这哪里有人啊？”他恼火地挥拳砸在一旁的墙上，嘭地一声闷响，墙上直接浮现一个向外扩散的大坑。 “说话啊！”他对连面都没见过的指路人吼道。 然而对方就像被卡掉线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耍我啊？！”他气急败坏地叫嚷一阵，到底没有办法，只能选择撤退，不过在此之前，他给吕宗明发送了消息，让其接应。 原本以为没意义的事却成了接下来需要倚靠的，这位和字头的大哥不禁感到一阵无奈。 与此同时，警署大楼的侧面出口处，吕宗明回应之后关闭个人面板，对合作对象说道：“你快走吧，九凤手下的‘眼睛’我暂时帮你蒙住了。” “多谢。”李锴知道自己被锁定，必然是敌人当中有擅长此道的玩家，而没有相应手段的他能够脱身，全靠吕宗明身旁玩家的帮忙，也即他身旁的平庸女人。 阿珍没有理会他，只是目露探询地看向吕宗明。 李锴自然不会去管旁人的闲时，径自离开，不多时，一辆银色奔驰与接连驶来的警车、冲锋车擦肩而过。 第七十二章 新闻报道 一处闲置的小别墅里，李锴端着一盘煎蛋拌面走到沙发前坐下，随手拿起遥控器加了两个音量。 “今日上午十时许，西九龙总区警署突遭一伙持枪匪徒袭击，枪声持续二十多分钟，据初步了解，当飞虎队入场时，警匪双方死伤不下十余人。” “在飞虎队与警署的联手对敌之下，匪徒很快便逃窜离去，留下一地鸡毛。” “但在不久之后，情况又有变化，在驻留警署的飞虎队进行搜索行动的过程中，突然出现一名壮汉，强行冲出包围，展现了不可思议的强大，以下为现场拍摄到的画面。” 随着旁白声，电视机里的画面由枪战结束后的清晰俯拍视角转为模糊的画面，仿佛是路人拍摄。 模糊的画面中，警署二楼一角，一处窗户骤然破碎，冲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从高处坠下的冲击力没有令该人停下脚步，继续向警署外冲去，而这时几条枪线从多个角度射向他，随之出现的却不是鲜血如尘腾起的景象，而是无数火花绽放，接着子弹被弹飞的骇人画面。 这一幕看得正在吃面的李锴不禁挑眉。 电视画面中，集火的子弹虽被弹飞，却也令壮汉疾冲的步伐受阻，而且随着集火枪线增多，他最终甚至不得不停下脚步。 李锴放下叉子，认真看向电视画面。 一般人或许看不懂，但他却知道，这位和字头大哥现在看上去很猛，实则坚持不了多久。 但电视画面中的情况很快就出现了变化。 一身银亮盔甲，挥舞着大剑的骑士从警署之外冲了进来，轻松砍杀了几名正试图接近壮汉的飞虎队，一下冲到壮汉身前，猛地将骑士大剑插在了地上。 刹那间，一大片迷雾升腾扩散，封锁了周围一切。 李锴轻笑摇头，拿起叉子继续吃面。 对于吕宗明救下这位和字头大哥的行为，他没有什么可惜的想法，虽然看当时的情况，如果飞虎队再努力一点，说不定就能将其留在那里了，但若只是为了除去这么一个敌人，就让吕宗明这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自己人暴露，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当然，这也是他现在才能思考到的了，毕竟是在从警署脱身之后，他才从吕宗明的传讯中得知，他是为了帮他才借为大佬k掠阵的名义一起去警署的，若是当时不出手，肯定会引起那个二世祖及其身边人的怀疑。 这时，电视画面重新转回之前俯拍的警署画面，而报道的旁白声也再次响起。 “这样的暴力事件简直前所未见，甚至已经称得上是恐怖活动了！而据不确定的消息，这次袭击警署的匪徒，正是昨日制造了八号干线劫案的匪徒……” 李锴随手闭了电视，专心吃面。 而与此同时，警署之中，揉着下巴的庄子维也关掉了电视，转头看向重案组的警员们，一张脸阴沉如水。 正当他张口打算喝问是谁把消息透漏给没提的时候，一名总督察衔的中年男人推开门，却没进来，只是站在门外喊道：“庄子维，跟我来一下。” 庄子维见到此人脸上的阴沉瞬间收敛，应了一声，也顾不得揉下巴了，连忙追上去。 “老大，怎么回事？” 这名总督察正是庄子维的直接领导。 这名总督察瞥了他一眼，叹息道：“是上头领导要找你了解情况，我就是一带话的，记住了，等会问什么就答什么，就是一个流程，该看的资料上头早就看过了。” “我知道了。”庄子维点点头，脑海中不禁想起将他打昏逃掉的那人。 他有一种预感，将信息透露给媒体的，八成就是他。 “进去吧。”总督察在一间专供高层使用的会议室门外站定，声音放低了对庄子维说道。 庄子维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上前敲门。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庄子维身心疲惫地推门出来，总督察仍在外面等候。 两人离开会议室外，自然说起了刚才的事。 对此，庄子维摇头道：“还在讨论呢。” 说完，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觉得接下来肯定要有大动作了。” 顶着一张阔鼻厚嘴敦厚脸的总督察翻了个白眼，瞬间有种诡异的妩媚。 “你在这里等结果吧，我去处理善后的事，真是……”他起身拍了下庄子维的肩膀，然后叹着气走了。 庄子维点点头，望着上司远去的背影，身为警务人员天然的正义感，令他对最近接连发生的案件有些无能为力的愧疚感。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顶头上司虽然走了，却不是去善后事务的，而是径直离开了警署，独自驱车来到了一处茶楼。 茶楼中，折损了数名手下的大佬k从楼上下来，一张粗犷的方脸黑得像墨，沉重的脚步声中夹杂着从楼上传来的瓷器破碎声，甚至还有几块瓷器碎片从楼梯上落下来，停在大佬k的身前，被他一脚踩成碎渣。 “大哥。” “大哥。” “……” 几名小弟聚上来，都是一脸压抑的怒色。 那边喝茶的九凤瞥来目光，嘴唇与茶杯碰了碰，在杯口留下一个红色的唇印，笑着说道：“k哥，生气了？” 大佬k瞪了眼手下小弟，然后才看向那边的九凤，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九凤毫不介意，继续用那撩人的轻柔嗓音说道：“俗话说得好，失败是成功之母，k哥，我们现在都失败两次了，下次再出手肯定就成功了。” 大佬k闻言却龇牙哼声道：“怎么？九凤，看我跟吕老弟接连失手，终于你要亲自上了？” 九凤连忙摆手，稍显做作道：“九凤哪敢，人家可不像你们那里厉害。” 周耀贤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而也没有人在意他，包括敬他做大哥的吕宗明。 玩家里少有蠢笨之人，尤其经验越多的，对各种计谋就越是熟谙于心，所以虽未明说，但吕宗明对于九凤想利用周耀贤做什么，他是心知肚明的，如今只是保持表面的平静罢了，但也不会再有亲近的可能。 “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佬k不满地问道。 九凤轻轻一笑，忽然瞥向茶楼门口方向，脸上笑容绽放，起身迎向来人，边说道：“呦，妹妹，回来了呀。” 吕宗明看着来人明显的男性特征，双眼微眯，眸光深沉了些。 第七十三章 无面者 茶楼二楼。 吕宗明在一条长凳前坐下，对于那边仰着头双手胡乱抓着空气的赵公子只是看了一眼，对于一旁桌子上的那些锡纸、卷起的纸钞、卡片以及各种粉末，更是看也没看一眼。 他的注意力不时掠过身子妖娆的九凤，瞥向那边紧闭的房间。 “吕老弟对九凤那妹妹很好奇？”大佬k注意到他的动作，凑近了轻笑着说道。 吕宗明在警署中的搭救，这位和字头大哥显然很承这个情，回来之后就一改最开始的疏远态度，变得亲近起来。 当然，这里面他肯定也有别的考虑，毕竟相对而言，九凤与那位赵公子之间关系密切自不必说，他跟吕宗明若是想要露脸并讨好对方，携手合作才是最佳选择。 在《元宇宙》中稍有名气的玩家，便罕有头脑不精明的，就算是大佬k这样被冠以莽夫名号的也不例外。 “哦？k哥有了解？”吕宗明对于大佬k为何亲近心知肚明，但不管出于哪种考虑，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嘿嘿，吕老弟有所不知，九凤的这个妹妹可不是一般角色，她有一个很有趣的称号，叫无面者。”大佬k刻意压低嗓音，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道。 “无面者？”吕宗明隐隐有些明白为何九凤的妹妹却不像是有妹妹的样子了。 大佬k嘿然笑道：“吕老弟，你的关注点错啦。” 吕宗明挑起眉毛，看着大佬k仿佛写着“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的大脸，他逐渐想到什么，双眼随之瞪大。 “你是说……”他有些不确定地道，“称号？” “没错，就是那种水平高低差距极大，却堪称被动的特殊词条——称号。”大佬k肯定地点头道，“而无面者这个称号，虽然远远比不上那些剑神剑圣啊的称号的效果强大，但也不是那些只有辅助作用的称号可比的，它能令九凤的妹妹化身成任何人，甚至包括玩家。当然，限制也有，比如想要完美易容成别人，就必须剥下对方的脸覆盖在自己的脸上。但这跟易容之后，连易容对象的记忆都能窥探到个大概相比，就显然不算什么阻碍了。” “连记忆都能窥探到？”吕宗明闻言不免讶异，继而感慨道：“拥有这样的称号，简直是天生的暗杀者。” 大佬k眨眨眼，说道：“对啊，吕老弟，我记得你在迷雾骑士的名号被叫响前，也被叫过暗杀者的吧？” 吕宗明打哈哈道：“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k哥你居然还听过？哈哈哈，见笑了见笑了。”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片刻后，他们收敛笑容，看向深呼长气的赵公子。 嗒！ 赵峥双手落下，左手揉搓鼻翼，右手下垂，掌握中无数光线勾勒出一把有着雕花和象牙握把的改造版m1911，那声轻响，正是这把枪的枪口抵在了桌面上发出的。 “呼~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赵公子阴沉着脸，冷冷地看向桌边的几人，“说说吧，接下来怎么打算？” 吕宗明和大佬k对视一眼，一齐看向妖娆媚笑的九凤。 九凤坦然笑道：“两位怎么这样看我？九凤可不是不知分享，只顾独美于前的女人。而且赵公子也说了，失败一次两次没什么，但不要再三再四。所以，接下来依然还要仰仗两位出手。” 大佬k皱了皱眉，直接说道：“九凤，有什么打算你就直说，不要说这些废话，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给赵公子分忧的吗？” 吕宗明附和应声，只是他此刻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赵峥听到大佬k这话撇嘴轻呵了一声，但也仅此而已。 出身令他不免天生傲慢，可却并不无脑，自然知晓对待殷勤恭维的人该用什么态度。 九凤便领会了他的态度，继续笑着说道：“k哥、阿明，你们能这样想就最好不过了，接下来我们就齐心协力，一起把事情办好吧。” “所以，计划呢？”大佬k是做大哥的，对于九凤这种口气十分反感，屈指敲打桌面催促道。 赵峥也看向九凤，很好奇她有什么打算。 对于谋划算计这种事，他是不擅长的，他向来都是瞅准目标然后莽过去的，而凭借手中的利器，和身旁聚集辅助的玩家，却也无往不利。 所以，对于九凤接下来的计划，他只是好奇，并不是完全倚赖。 九凤对赵峥轻微颔首，然后轻轻抚掌两下。 吕宗明立即循着开门声望去，只见一身穿简洁麻布衣裤的清冷女孩走出来，在众人瞩目之下，面容淡漠，眸无波澜。 她看上去并不算漂亮，身上却有种独特的气质，给人一种疏远的感觉，令人下意识保持距离。 “各位好，你们可以叫我noone或者无名之辈。”女孩自我介绍道。 “好的妹妹。”九凤上前拉着女孩坐下，然后对赵峥说道：“赵公子，你虽然没见过她，但我的很多情报都是来源于她，这次她也带回了很有价值的消息。” “哦？说说。”赵峥双眼眯得狭长，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女孩，嘴角逐渐勾起一抹弧度。 九凤对赵峥的神色变化全当没看见，伸手轻轻推了一下清冷女孩，柔声说道：“妹妹，快跟赵公子说说你的发现。” 女孩看了九凤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目标现在的下落不明，但意图已很明显，就是要借副本中警方的势。而接连发生的两次战斗，则令副本中警方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我们接下来有两次机会抓住目标。” “别卖关子。”大佬k不爽地催促道。 女孩皱了皱眉，不是因为大佬k，而是因为赵峥那毫不掩饰的贪婪眼神。 “副本势力开始行动之前，目标肯定会现身，而他接触的对象，正在我的掌握之中，所以他们的私下见面，是一个机会，但能出手的大概只有我。”她缓缓说道，“除此之外，就要等到正式开战。目标想要利用副本势力打击你们，自然会主动露面作饵，那时才是最正面的对抗。”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道：“我建议把握第一次机会。” 第七十四章 再入局 李锴放下手机，打开个人面板中的副本地图，打算找一处恰当的地点作为与庄子维见面的地方。 庄子维会打电话过来在他意料之中，警方决定打击恐怖分子的结果亦然，他唯一没想到的是，那二世祖竟然选择正面对抗他的算计。 “竟然是无面者。”李锴不禁感到一阵侥幸，“如果不是有吕宗明这个间谍在，且赵峥还是如预料的那般自大，这次真有可能翻车啊。” 在《元宇宙》的体系中，称号不设等级，高低强弱算不上了然分明，通常只发挥被动效果，按照不同的称号，增强玩家的各方面能力。 但有一些称号却是特殊的，因为它是具有的指代，是某个体或没某群体的称号，无面者便属此类。 无面者，出自《冰与火之歌》的一个宗教刺客团体，他们信仰千面之神，也即死亡之神。 他们拥有神奇的能力，可以易容成任何人，是最可怕的暗杀者，尤其他们不止精通刺杀，用毒也是一绝。 面对这种隐藏在暗处的要命对手，李锴不禁感到一阵寒意，同时也更加庆幸将吕宗明化敌为友的决策了。 未出鞘的剑最可怕，未暴露的敌人也是如此，现在暴露了出来，反而无需太紧张了。 虽然无面者很麻烦，但李锴也不舍得拿吕宗明去换，他该有更大的用处，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远比处理掉一些旁枝末节的威胁意义要大得多。 当然，吕宗明自己肯定也不愿意就是了。 他把地图看了又看，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手指敲击桌面，发出嗒嗒嗒的声音，片刻之后，敲击声陡然停下，他站起身来，走向房间。 须臾，他穿着一身黑西装白衬衫，没打领带，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梳着清爽的发型，出门而去。 …… 银色的奔驰汽车停在了路边，李锴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拿起手机，发出了一条消息，然后便透过窗户望向路对面。 不多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李锴开门下车，穿过车流稀疏的街道走向对面。 “你敢直接来这里？”来人目露谨慎，说话的同时瞥向四周。 “庄sir，我之前说过我会回来的。”李锴笑着往前走，接着挑了一下眉，又连忙补充道：“虽然那时我们谈崩了，可你看看现在的结果，是不是其实本该很好的？对了，你的下巴还好吗？” 庄子维收回目光，接着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李锴的右臂，猛地使出擒拿术，试图制住他。 然而李锴却动作更快，没等庄子维拉起手臂后对准他的手肘处向下按压，就先一步挣脱了出来，并且抬起手肘往前一撞，瞬间打断了庄子维追击的趋势。 “哇哦哇哦！”李锴摊开双手，后退半步，对庄子维说道：“庄sir，你这样做可是令我很紧张啊。而且，我希望我们能心态平和地展开对话，这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庄子维怒视着他，冷哼一声，转身说道：“跟我来。” 李锴跟在他身后，再次走进了这座警署大楼。 依旧是问询室，甚至依旧是他待过的那间，并且也跟那时一样，庄子维在三角桌那边，与他面对面坐下。 但是……李锴瞥了眼角落里的摄像头。 “他知道我们在这里看着他。” “我从他身上看不出丝毫紧张的情绪，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像是我们查到的资料那么简单。” “长官，我还是觉得贸然展开行动有些冒险。” “我不认同，这种事就该雷厉风行，若是再出现像匪徒袭击警署的事，警方的公信力就全毁啦！”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我们应该谨慎一些，比如，我们可以先将这个人控制住，然后再设一个局……” “控制？设局？之前什么情况你没见到吗？就是因为控制了他，那群恐怖分子才打上来的！” “我说你能不能冷静点，我是在寻求意见，又不是直接就要这么做。” 争论声越来越大，直到抱着胳膊站在监控显示器的方脸中年人眉头皱成“川”字，侧头冷冷地说了一句“安静”之后，才终于停止下来。 问询室里，李锴收回目光，对着按捺不爽情绪的庄子维问道：“啊？庄sir，你刚才说什么？” 他知道庄子维对他的意见来自于哪里，必然是因为警署被袭事件中产生的损伤，毕竟在他从警署脱身之前，庄子维对他还不是这样的态度。 而且说实话，庄子维现在还能保持这种程度的克制，他已经感到很惊讶了。 “我问你，解款车劫案的真实情况。”庄子维重复自己刚才的问题，然后在对方张口欲言之前，又道：“现在再扯谎毫无意义，我问你这个问题也只是想给那名交通警一个交代。” “那个交通警还没死？”李锴有些惊讶。 原剧情中这个交通警先后挨了两枪没死，这就已经够命大的了，尤其是第二枪还是关友博那个新晋枪王打的，可那毕竟是导演不让他死，而现在呢？剧情早就崩了，彭涛死了，关友博也死了，吕宗明等玩家的乱入，将剧情的后续发展直接腰斩，可在当时那么混乱的局面中，原剧情中就侥幸多活了一些日子的交通警，竟然还是活了下来，这就不得不让人感慨他命是真硬了。 庄子维对他的语气很不爽，好像交通警徐伟光就该死一样，他咬着牙齿说道：“对，阿光还没死。” “但也快死了对吧？”李锴说完便感受到了庄子维宛若尖刀的目光，无辜地耸耸肩，叹了口气，又道：“因为他本来就该死的。我不是在诅咒他，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他迎着庄子维怒意的目光淡淡说道：“你不是想知道劫案的真相吗，真是巧了，我恰好全都知道。只是，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件事吗？” “你什么意思？”庄子维皱眉，旋即感觉对方是在转移话题，又催促道：“既然知道就说，解决了这个案子，我们才好进入下一个话题。” 李锴眯了眯眼，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 第七十五章 开端 就在李锴向庄子维讲述关友博谋划的解款车劫案时，几辆汽车已经从茶楼出发，直奔警署而去。 吕宗明坐在自己的重装皮卡里，关闭了个人面板后，眉头却不自禁皱起。 关注着他的阿珍抬起手，轻拂他的眉心，柔声说道：“我看不到你的个人面板，但我已经知道了你在为什么担忧，也知道你冒着多大的风险，不过我不愿劝你，因为你，明哥，你总能带着我们走出险境，这次也不会不一样。” 吕宗明眉头舒展开来，看着靠近的姿容平凡的女人，忽的吐息闭眼一笑，抬起手抓住这只手腕，放松道：“嗯，我也这么觉得。” 阿珍抿嘴一笑，眸光明亮，即便平庸如她，也有一种独特的韵味油然而生。 这时，坐在驾驶位上小心翼翼开车的大胡子阿雄举起一只手说道：“我也一样。” 嘭！ 一记暴击猛然打中他的头。 吕宗明轻笑摇头，随口说道：“阿雄，开车看路。” 脑袋上已经有包升起来了的阿雄像是个受气包似的紧握方向盘，应道：“我知道啊，明哥。” 吕宗明偏过头去，看着从右侧超过去的火红色跑车，眯了眯眼睛。 赵峥是个喜欢硬碰硬的傲慢家伙，但他却并不鲁莽，因为他喜欢的硬碰硬，是用自己的坚硬，去撞碎对手的坚硬，一如这次，他做出决定之后，便果断出动了全部所能驱使的力量，其中甚至包括他自己。 九凤坐在一辆亮黑色的高档商务车里，裹着黑丝的两条腿叠在一起，一边喝着红酒，一边拨弄着自己的个人面板，然后将从警署传回的新消息，转发给赵峥。 而对于这些东西，赵峥看都没看一眼。 他一手把玩着略显花俏的手枪，另一只手则五指依次抬起，又如花朵绽放般一翻，重复之前的动作，在这个过程中，一个小小的药剂瓶始终在他的手指之间滚动，好像是一种特殊的独属于他的游戏。 自称吸血鬼实际上叫音爆者更加贴切一些的墨镜潮男驾驶着红色的跑车，此时通过后视镜瞥了眼雇主，却顿时一愣。 赵峥感到注视，抬起头来望向后视镜，与墨镜男对视在一起，同时五指翻动的手掌忽然一抬，将药剂瓶扬入空中，霍然探手握住。 “你发现了什么？”他淡淡地问道。 墨镜男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发现，赵公子你真实的一面，或许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 赵峥嘴角微翘，说道：“人都是有多张脸孔的，只有一张脸孔的少之又少，我当然不是那样的人。” 墨镜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收回目光，认真开车。 刨除了那种戴着墨镜对视却有种莫名其妙的败阵的感觉，他对赵峥的真实面目究竟是怎样的，其实并没有什么一定要知道的兴趣 赵峥视线轻移，望向急速后退的窗外景象，握住的手再次张开，手腕移动手掌轻抹，让小小的药剂瓶在他的手掌之上飞一般滚动了起来。 数辆汽车在道路上疾驰，这般的肆无忌惮，理所当然引起了交通警的注意，然而一边呼叫前方道路同事拦截，一边调转车头的交通警却并不知道，接下来迎接他的，将是一场真正的横祸！ …… 警署，问询室。 “这样的真相，你猜到了几分？” 李锴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望着眼前只有一臂之距的庄子维。 他亲眼看着随着解款车劫案的真相逐渐揭露，庄子维的表情从诧异到震惊，又渐渐浮现出些许的质疑，不由很好奇他此刻的心情与想法。 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是否值得，这就需要从另一种角度去想了，因为虽然危险迫在眉睫，敌人就在快速赶来的路上，但若是没有这个过程，庄子维则未必会放下警惕与戒备，暂且相信他。 他从来都没有幻想过说实话就能获得庄子维的完全信任，这是即便抛开原本就被怀疑等影响因素，依然无法成立且不现实的事。 好在他也不需要获得庄子维的完全信任。 他不知道庄子维是无心的，还是有人嘱咐过他，但他问起解款车劫案，他自然要通过回答传递出自己合作的态度，这说坦诚还有点远，毕竟信任不是一朝一夕能建立起来的，可只要他的回答足够合理，就能让此刻坐在摄像头后边的人，从中读出想要的东西，然后……被他利用。 庄子维收敛神情，食指指尖敲击了两下桌面，好笑道：“我怎么可能猜到一名在业界内声名鹊起的基金经纪人竟然是一场涉案金额巨大的劫案的幕后黑手，不，不止是幕后黑手，他甚至还走到了台前，直接参与了这场劫案。呵呵，这你让我怎么才能猜得到？” 李锴耸耸肩说道：“找犯人的作案动机是警察的任务，我这个好市民还是不要参与了吧，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 或许是他太淡定，庄子维悄然皱起了眉头。 “对于关友博，你可以从他的上司入手。” “直接说不行吗？”庄子维站起身来，身体前倾，制造出压迫的氛围。 与此同时，隔壁坐在监控器前的那位忽然拿起麦，说道：“庄子维，坐下。” 他的话简短有力，用的是命令的口气。 问询室里的庄子维顿了一下，终究还是坐了下去，有些烦躁地呼了口气，再次说道：“直接说，别卖关子啦。” “既然你迫切想知道……”李锴点点头，然后简洁说道：“关友博的上司跟他关系密切，他能在业内出名，都是那位女总裁的功劳，而他最近自作主张的一批基金账户因为受到金融危机余波的影响，亏损巨大，为了不连累对他有恩的女总裁，他必须要想办法填补亏损。除了他以外，关于方志和与彭涛的信息，你们应该早就收集齐全了吧？至于他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如果你去彭涛的气枪店里搜一遍，应该会发现一张很久以前拍的照片，他们三个就在上面。没错，他们早就认识。” 第七十六章 不一样的赵峥 警署外，相较袭击事件之前的警备力量明显增加了许多，不仅多设了几处警卫，甚至还安装了对向多个方向的监控摄像头，令警署附近四周罕有死角。 而除了这种显而易见的改变外，附近道路上巡逻的警车和交通警员，在数量上也有增加，虽然这是临时的情况，无法持久，但在袭击事件的风头落下前，却毋庸置疑会保持住了。 然而，就在这种不管是警方还是普通市民都以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风平浪静的情况下，第二次袭击，突兀到来。 嗖！~ 一声清亮的鸣叫声中，一枚火箭弹从骤停下的重型皮卡驾驶室内飞出，拖着明亮的尾焰，穿过警卫亭，在玻璃破碎的声音与紧接着响起的警卫惊呼声中，轰地撞进了警署大厅，化作一团炙热的烈焰。 突然响起的爆炸声令街道附近的行人不自禁想起才发生的袭击事件，顿时慌不择路地展开撤离，而好巧不巧，便有一辆汽车失控，撞在了路边，恰好挡住了红色跑车的路。 吱—— 红色跑车一个急停刹住，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并在地面上留下两道清晰的印记。 墨镜男握紧方向盘，不爽地龇牙。 这时因为惊慌失措撞在路边灯杆上的汽车车门打开，走下来一名身形摇晃一脸慌乱的中年妇女，走到红色跑车前摆着手作道歉状。 墨镜男没有理会中年妇女，就要转档倒车，但赵峥的行动却比他更快，拉开车门一步踏出，站起的同时已举枪射击。 砰！ 子弹从安装着象牙握把的改装手枪中射出，瞬间在中年妇女的眉心开出一个血洞，她脸上惊慌的表情甚至来不及变成惊恐，就倒下去再也起不来了。 墨镜男看到中年妇女仰倒下去，这才从车上下来，看着这名无辜的路人，挑了挑眉毛。 “走。”赵峥从他身边走过，冷峻的面庞仿佛千百年冻成的坚冰，纨绔惫懒的气息此刻竟在他身上寻不见丝毫。 “是，赵公子。”墨镜男摸了摸微凉的脖子，连忙应声。 他边追上去边扫过赵峥的背影。 在车上的时候左手把玩的手枪，此时用右手拎着； 原本在如同翻花的右手五指之间来回滚动的小药瓶，却不见了踪影。 所以，若无意外，赵峥此刻气质的突变，正是那小药瓶带来的影响。 只是，那是什么呢？ 这个疑问在墨镜男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便不再费心去琢磨了。 《元宇宙》究竟包涵了多少内容，玩家们探索至今也未找到极限，像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一个人的东西又有多少，自然也不可能有玩家知道。 两人快步走向前方，而在那边，大胡子阿雄已当先发起了进攻。 只见这个粗犷魁梧的大汉拎着一架沉重的加特林，迈着重重的步伐走进警署，满脸亢奋的涨红色，看到最先赶到的警卫便大吼一声，枪口对准，轰轰轰射击起来。 吕宗明背负一柄骑士大剑，与悄然长发及腰末端无风自动的阿珍跟在他的身后，一齐走进了警署当中。 赵峥二人亦是行动如风，先后走进警署，却没有立即往里去。 墨镜男抬手按压墨镜腿，使得墨镜翘起，露出了他那双怪异的竖瞳。 他咧嘴一笑，侧身看向赵峥，问道：“赵公子，要我现在就表演一下吗？” 赵峥神情冷漠地扫过警署大楼的几处应急出口，头也不转一下，冷淡说道：“等九凤过来。” 墨镜男莫名不敢这种状态下的赵峥面前反驳半句话，听了之后只是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就站在原地，隐约充当着赵峥的护卫。 片刻之后，大佬k带领着手下的小弟先于九凤赶到。 “赵公子……” 他硬朗的脸上挤出一抹略显生硬的笑容，边走上前来边说，然而一句话还未待说完，就对上了赵峥忽然转过来的那双仿佛没有一丝情感起伏的冰冷眸子，本就僵硬的笑容瞬间冻结在了脸上。 赵峥语气平淡无波道：“带领你的手下追上吕宗明，吸引火力正是你擅长的事。” 大佬k听到这话，脸上方才融化的表情再次僵住。 之前在新闻上的狼狈样子，他引以为耻辱，此时又被提起来…… 他抬起头来直视赵峥，上下牙齿从左向右摩擦过去，沉声应道：“好的，赵公子！” 赵峥的目光这时越过他，投向了警署外面。 黑色的高档商务车缓缓停下，与此时这里的环境画风形成鲜明对比。 九凤从车上走下来，皱眉的动作令她眼角岁月的痕迹格外明显，成为了她精致妆容上唯一的瑕疵。 她走近几步之后瞧见面色淡漠的赵峥，瞬间神情一整，步伐不自禁加快了几分。 跟在她身后的几个花枝招展的姐妹连忙加大步子。 九凤面露愧疚之色，对赵峥摇头叹道：“赵公子，我的姐妹刚才给我传讯，说目标又不见了。” 赵峥眉头轻蹙了一下，旋即展开，转身说道：“时机这么巧，这或许是对方故意露出的破绽，请君入瓮吗？” 他如此分析着，随即却又毫不犹豫一挥手，发号施令道：“既然他想要玩，那就配合他。哼哼，有的时候，只有经历过希望，才能真正体会到绝望的滋味！” 大佬k咧了咧嘴角，刚才对上那双冰冷眼睛时心底油然而生的寒意如潮水般褪去，暗暗撇了撇嘴，心里暗道：果然是错觉，这样名号的二代怎么可能仅凭气息就让我感到威胁。 九凤对赵峥如此轻视对手的行为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展颜笑道：“那就让我见识见识您的枪法吧。” 赵峥冷着脸点头，当先走向前方。 大佬k从身边小弟手里拿过一把无枪托版ak，扣下扳机冲天鸣枪，大吼一声，带领小弟们超过赵峥，冲向警署大楼。 九凤挑了下眉毛，好笑地摇了摇头，侧头看向赵峥，悄悄眯起了眼睛。 与此同时，问询室里。 李锴对听到爆炸声后霍然站起身来的庄子维摊开双手，说道：“看来你的问题浪费了不少时间啊，庄sir。” 第七十七章 顾问 庄子维瞪了李锴一眼，转身大步走向问询室的门，但走出两步之后忽又顿住，折身返回，走到三角桌前，与坐在椅子上看不出丝毫紧张之色的男人对视在一起。 两人沉默对视了超过半分钟的时间，终以庄子维掏出耳朵里的隐形耳机而告终。 但先开口的却是李锴。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告诉摄像头后面的人，立即调动他一切能申请的暴力部队赶过来，否则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人，都别想活过今天。”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甚至连一个重音都没有，可庄子维听进耳朵里之后，却不敢有半点懈怠，他握拳锤了一下三角桌，伸手拉起李锴，边拽边说道：“你要跟在我身边。” 李锴轻笑一下，一边应“好”，一边用意念关闭个人面板。 就在外面的爆炸声响起之前，吕宗明向他传讯。 一是告知这次前来的不止有他，还有大佬k、九凤和他们手下的小弟姐妹，甚至赵峥也带着那个自称吸血鬼的帮手一齐来到了这里； 二是询问他的对策，若他无可以一试的计划，吕宗明表示会尽力给他争取脱身的机会，就像之前那样，但这样的事情做一次没问题，第二次肯定会引人怀疑； 三就不是这种紧要的事了，那是一个位置坐标，后边附带的吕宗明的话是：这是你要的。 这是他之前拜托吕宗明帮忙的事。 除了无面者之外，在这栋警署大楼中另一名玩家，对方拥有类似于精神扫描的手段，正是因为有其存在，在他进入警署之后，才会被径直找上。 对其是否真的存在，李锴原本是有些怀疑的，但吕宗明帮他确定了这件事，或者更准确地来说，是吕宗明身边的平庸女人阿珍，肯定了对方的存在，上一次就是她帮忙抵挡住了窥视他才得以脱身，这一次更是顺藤摸瓜，反过来找到了对方的位置。 在处于劣势的逃亡中，这种能够掌握你行动轨迹的敌人最是麻烦，所以李锴想都没想就将其定为了最先要解决的目标。 但是在此刻看来，这却是有些想当然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即使他一见面就能瞬杀对方，可也必定会因此而来不及脱身，被赵峥等人截下。 那名玩家虽然的确在警署大楼之中，可是却在警署大楼的顶楼，他所在的位置则是警署大楼的中间部位，他甚至可能无法在赵峥攻进来之前抵达顶楼，更别提他若是不想就这么身陷于此，必须将警方这股助力操纵利用好，而这又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于是，他任由庄子维拽着走出问询室，然后在走廊就遇到了之前坐在摄像头后面的人。 这些人脸上自然没写着他们之前坐在摄像头后面，但也无需去费力分辨，因为他们身上穿着的白色制服，以及肩膀上挂着的警徽，已经无声道明了他们的身份与级别。 “sir……”庄子维朝着这些人走上前去，但刚开口就被打头的那位挥手打断，然后绕过了他，逼近来到李锴面前。 李锴退后一步，因迫近而放大的脸庞再次恢复到正常模样，他看着这位因久居高位而养出一身沉凝气势的中年男人，轻笑说道：“现在这种时候就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浪费时间了，阿sir，告诉我，你能调过来多少人？多久能到？嗯，当前这种情况飞虎队肯定已做好了准备，除了飞虎队呢，驻港军能入场吗？” 叉着腰挺着略微凸出肚子的威严中年被这一通抢白，有些噎住，毕竟到了他这种地位与高度，除了在面对为数不多的几名大佬时，在开口说话的时候周围从来都是自动息声的，像是此时这种情况实在是已不多了，难免一时反应不过来，尤其在他眼中，李锴恐怕与阶下囚没什么区别。 李锴看着中年男人，毫不顾忌对方的身份地位，顿了一下，摇头叹道：“又是官员型的长官，除了推卸责任找人背黑锅外，什么都担不起来。” 这话俨然刺激到了中年男人，只见他眉头紧皱，沉声说道：“我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飞虎队已在赶来的路上，现在的问题是关于敌人的情报，我们还不明确。” 李锴挑了挑眉毛。 所以，驻港军还是没有登场的机会呗？ 他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直视着中年男人，语气严肃道：“上一次袭击的情况你是知道的，现在你只要将他们每个人都想象成那种程度就行了。或者换一种说法，不管他们的来历多么神秘，你只要知道，他们能被现代化武器摧毁，这就足够了！” 中年男人双眼瞪起，颇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但这却掩盖不了他心头的震惊，缓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下意识舔了下嘴唇，皱着眉降低声音问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李锴看着他的眼睛，闭着嘴巴什么也没说，只是摇头。 中年男人咽了口唾沫，快速眨眼，呼了口气，也不再多问什么，转身对刚才忽视掉的庄子维说道：“庄督查，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李先生，在你倒下之前，务必让他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是！”庄子维连忙踢脚立正敬礼，虽然他的表情隐约有些纠结愤懑。 中年男人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严厉郑重的表情已经换成另外一副模样，对李锴说道：“李先生，我现在正式代表香港警方，在这个特殊的时刻邀请你担任顾问一职。” 李锴挑了下眉，握住对方伸来的手，笑着说道：“阿sir，作为一名合格的好市民，对于警民合作这种事，我是义不容辞的，就是不知道我这个顾问，有什么具体的职责吗？” 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说道：“李先生，请尽你所能。” 李锴这才满意一笑，点头轻声说道：“那么，长官，我就不送了。” 中年男人表情一僵，最终只略显狼狈地“嗯”了一声，便匆匆而去。 李锴目送其背影远去，脸上的表情收敛。 庄子维来到他身边，后知后觉，不无震惊地问道：“他这是，走了？” 李锴没有回答，也无需回答，只是转身走向电梯方向，头也不回地喊道：“庄sir，你不跟上来吗？” 第七十八章 少女的龙晶 “你要去哪儿？”庄子维挤进即将关闭的电梯门里，发问的同时看了眼对方按下的楼层，然后皱起了眉。 李锴双手重叠在一起，双臂绷紧，打开肩膀，然后放松浑身肌肉，随口说道：“你觉得呢？我接下来首要的应该是去做什么？” 庄子维略作思索便说道：“当然是先确认敌人当前的位置，同时聚集一切能战斗的人员，为接下来的正面冲突做准备。” 李锴点点头，煞有介事地道：“嗯，不错，你居然清楚你该做什么。” 庄子维愣了一下，看向他说道：“我的任务是保护……” 李锴诧面露异地看向他，打断道：“你觉得我需要你的保护？” 庄子维眼角抽搐一下，舌头向下抵在牙龈上，又隐隐感到下巴一阵麻痹之感。 他对那突然近身的一记上勾拳，可谓是记忆尤深啊。 “我知道了。”庄子维不爽地吐了口气，没有纠结于李锴支开他想要去那层楼做什么，伸手按在下一层电梯的按钮上，边说道：“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你不要到处乱逛。” 李锴轻轻一笑，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晃了晃。 电梯门在“叮”的一声中开启，庄子维快步而出后，李锴按钮关闭电梯。 关闭的电梯门映照出他的身影，他抬手推了一下金丝眼镜，同时抬起头来，脸上的浅笑收敛，微垂的眼帘下，一双眸子显得有些深沉，透出一丝丝冷意。 叮！ 电梯抵达，在电梯门开启到足以通过的宽度时，他疾步踏出，自然下垂的双手稍微抬起后忽然一甩，休闲西服衣角飞起的刹那间，左手握住银色bhp手枪，蓄势待发，右手轻提百炼长剑，寒光吞吐，随着身形疾进，剑尖微弯又回荡，在走廊间划过一道寒光。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一个隔间里出来，右手捧着一册档案，左手正顺手带门，看到李锴，先是面露茫然，接着似乎感受到了直刺而来的危机，顿时一个激灵，脚步慌乱匆忙转身。 砰！ 一声枪响，子弹直接命中那人后肩，在发出一声惨叫的同时，也撞开了门，扑进了房间里，然后传出阵阵压抑的哀嚎。 但这时李锴却一改刚才的激突猛进，脚步放缓，落脚几近无声地朝着那扇半开的门走去。 缓步来到门旁，他顺着半开的门往里望去，只能看到似乎已无生机扑倒在地的下半身，几张文件散落在旁。 他眯了眯眼，抬起手枪，忽然探出。 叮！ 一抹黑光射出，精准命中探出的手枪，打断了开枪的同时，一道身影贴着地面刷地滑了出来。 李锴松开在碰撞间就莫名变得炙热滚烫的bhp，同时神经一紧，目光追着脱手的bhp垂下的同时，身体就已动了起来，左脚猛向后撤，右脚迅速抬起。 刹那间，他只感到一股热流从脚下掠过。 黑影一脚蹬在墙上，止住身形，然后便起身，宛若一支弓开满月的箭矢，朝前方射去，而作为箭头的，是一柄光华内敛如同墨玉的奇异短刃。 李锴后退却出剑，雪亮的剑随着他手腕摇动荡出层层叠叠剑光，以长治短，卷向黑影持兵的手臂。 黑影面对这样的应对丝毫不乱，疾冲的身形缓都没缓，只见宽袖扬起，犹如玉石的短刃向上一划，竟一击打散了剑光，火星激溅的同时，一股炙热的气息已由剑身传递到了剑柄，再次让李锴感受到握住烫手山芋般的感觉。 剑光在有窗户投入阳光的走廊中荡了一圈，当啷一声坠地。 所谓的剑术精通，竟一触即溃。 但李锴这时反倒不再后退，他后撤的脚一横，身形猛地顿住，仍有灼热痛感的右手递出，一柄刀身隐约淡粉的武士刀被他握在掌中，就这么直刺向挺身刺来的黑影。 于是，就在李锴隐隐感觉这一刺远胜之前练习时的速度与力道时，妖刀红樱便贯穿了黑影。 他抬起头来，左手伸出抓住黑影的右手腕，用力一扭，便将墨玉般的短刃夺入手中。 他拿过短刃正要细看，一抹黑光悄然从黑影左袖中飞出，射向他的下身要害。 叮！ 关键时刻，他侧身抽刀，染上鲜血的妖刀下压又微转，不免将黑影腹部的伤口扩大，一股热流淌出的同时，泛起肉眼可见妖异红光的刀刃终究接下了黑光，在一声轻吟中将其弹飞，化作一枚似乎与短刃一般材质的飞针斜斜钉到了一旁的墙上。 李锴收回目光，同时撤步抽刀，没了支撑的黑影向前踉跄了一下，斜身倚在了墙上，自带神秘气息的黑色袍子下，略显瘦弱的身躯贴着墙无力滑下。 “无面者？”李锴见对方再无威胁，仍谨慎地用红樱挑起对方的兜帽，露出一张稚嫩中带着冷漠的少女面容。 至于他口中的发问，却是没有意义的。 少女抬起头仰望着他，黑色的眸子很亮，但却透着一股与年纪不符的冰冷，即使她就要死了。 对方不应声，李锴也不在意，抬手亮出墨玉般的短刃，轻抛了一下，很有礼貌地一笑，颔首道：“这东西就归我了，多谢。” 说完这话，他收起手里妖异的红樱，与少女擦身而过，依次捡起百炼长剑与bhp手枪。 “那个……” 身后传来一道稍显干涩的嗓音，似乎是很少说话的缘故。 李锴握着bhp侧身循声望去，挑起一边眉毛。 少女已扭过身来，但通过她仍贴在墙上来看，她也就剩几句话可说了。 “能不能把龙晶还给我？” 李锴闻言一笑，然后摇头。 “我可以用别的换。” 少女的声音中难掩急切，或者说，她本就不是那种善于隐藏自己的人。 嗯，在褪下黑袍的时候。 李锴有些诧异，但还是摇头，然后不等少女再开口便说道：“你不需要用别的换，我可以还给你，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少女连忙追问。 李锴笑着说道：“等我回主世界再说吧，现在，你可以先加我。” 第七十九章 霸气的出场 【好友】吕宗明：我们进来了。 —— 看过吕宗明发来的坐标，李锴关掉个人面板，望着带人走来的庄子维，笑道：“庄sir，你来的正是时候。” 庄子维与他集结起来的人手一般穿着黑色的警用防弹衣，身上携带的武器也有增加，沉声道：“李先生，接下来请你不离开我的身边。” 李锴轻笑道：“放心，我可是很惜命的。” 庄子维点点头，转身对其他警员说道：“情况紧急，大家注意安全，我们只需要撑到飞虎队入场，行动！” 整齐的应和声中，李锴赞赏一笑。 庄子维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走上前来说道：“跟我来。” 他走出几步之后才发现不对，回头一看，对方竟是动也没动，依然站在原处。 李锴耸耸肩，迎着庄子维疑惑的目光叹息一声，摇头道：“也许我没对你讲清楚，他们的目标的确是我。” 庄子维皱起眉毛。 “更详细地来说，他们知道我的位置在哪里，不管我们藏到哪去。”李锴略微无力地轻叹道，“所以，如果你想通过躲避的方式来拖延时间，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将毫无意义。嗯，另外，你真的不问一问我刚才来到这一层做了什么吗？” 庄子维听到最后一句话，终于目露怒色，沉声道：“你做了什么？” 李锴淡然道：“杀人。” 庄子维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李锴的衣领，用力提起，喝问道：“你杀了谁？杀了谁？” 李锴看着眼前愤怒的彦祖，忽然有些意味索然，轻声道：“就是你想的那个人，你的直属上司，但这与这件事无关。” “你杀了他，居然说着与此无关？！”庄子维用力抓着他的衣领，在他脖子上紧绷得勒出了一道红色的痕迹。 李锴也不挣扎，嘴角的笑却溢出几分讥讽，不答反问道：“你以为我的行踪是怎么泄露的啊？” 庄子维一怔，然后就是质疑的神色。 李锴扫掉庄子维的手，轻抚衬衣领口的褶皱，有些不满地道：“都给我弄皱了。” 庄子维还想说些什么，但李锴却没给他机会，边朝着刚才警员们离去的方向走去，边说道：“现在琢磨这些毫无意义，你还不如把心思放下，考虑怎么应对接下来的正面冲突。” 庄子维不爽地挥了一下拳，也只能连忙跟上，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楼下，与其他警员汇聚一处。 “庄sir，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过来了？” 与李锴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重案组成员陈喜蹲在掩体后，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两人，不禁诧异又着急。 李锴知道他着急是因为自己，所以替庄子维答道：“我们过来帮忙，陈警官，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跟庄sir一样，也有训练实用射击的，若不是之前比赛的时候我身体不舒服，新枪王说不定就是我的了。” 陈喜看了庄子维一眼，后者犹豫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像是默认了一般。 于是，他只能说道：“好吧，但是李先生，实用射击与真实的枪战可不一样，所以待会如果你没有很好的视野可以开枪，你只要就躲好就够了。” “好。”李锴轻轻颔首，旋即收敛呼吸，目光跃出，望向电梯方向。 陈喜深吸一口气，与警员们一起严阵以待起来，数十个黑洞洞的枪口，从多个角度指向楼层数正在跳动的电梯方向。 叮！ 电梯停住，电梯门分开的缝隙，在这一瞬间仿佛变成了鲜红的靶心。 嘭！！ 突然，电梯门发出一道艰涩沉闷的响声，只见一双大手从电梯缝隙中探出，扒住电梯门，十指发力之下，钢制的电梯门竟下陷出坑。 这双大手猛地扒开门来，还没等将真容展现出来，已化作一道剽悍魁梧的身影冲出，顿时撞飞了警员们故意放置在电梯外当做障碍的办公桌，嘭地撞在墙上，化作碎片。 这先声夺人的霸气登场令警员们心跳一滞，但他们到底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只听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开火”，枪声骤起，顿时连成一片。 “哼！”大佬k面对集火只不屑地冷哼一声，接着双臂一振，浑身肌肉顿时绷起，空气中无端升起“嗡”地一阵颤鸣，整个人气息陡变，仿佛从躁动的莽汉一下变成了一块顽石，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让人感到他的不可撼动。 事实也正是如此。 枪声在刹那间响过数次，数十颗子弹先后射向大佬k，但他不为所动，或许是因为这些子弹来自不同角度，已将他可以闪躲的空间封锁得七七八八，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本也无需去躲。 只见一层气罩贴着他的皮肤撑起，子弹打在上面，只如蜻蜓点水一般，在上面荡起道道涟漪。 “蚊子瘙痒都比这有劲。”大佬k咧嘴一笑，虎目扫过，忽然伸手拎起一旁的绿植，连花盆一起扔了出去。 花盆砸在那边几名警员的身前，碎片激溅，一名警员躲闪不及，十分倒霉的被一枚花盆碎片划伤，额角当即被撕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液淋了满头。 惨叫声中，火力减缓，大佬k顶着稀疏下来的射击大步踏出。 与此同时，他手下的小弟也喉咙里嚎叫着发起反击，步枪扫射之下，警员们竟被逼得一时停火。 “别发呆，打那边的杂兵。”李锴用胳膊撞庄子维，说完抬起手里的bhp连开两枪。 他口中的杂兵玩家当即被击杀了一个。 庄子维回过神来，咬咬牙，抬起枪来迅速射杀一名杂兵玩家，接着却调转枪口，对准了一拳打翻一名警员，又悍然挥拳砸向另一名警员的大佬k。 砰！砰！ 两发子弹接连打在大佬k的头上，令他脖子微微倾斜，倒是阻止了他的脚步。 大佬k面色不爽地扭头，接着隐含杀意的阴沉眼眸仿佛划过一道闪电，顿时亮了起来。 “终于找到你了，老鼠！” 李锴扯起一个僵硬的笑脸，挥手道：“嗯，你好。” 第八十章 铁布衫 砰！砰！ 打招呼的手向下一压，同时食指扣动，两发子弹瞬间射向大佬k的双眼。 魁梧的壮汉忽然歪头，两发子弹飞过，他像是在舒缓脖子的紧绷感般扭了扭，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饱满的白牙，嘿道：“你个扑街还真是阴险呐，讨打！” 话音未落，他面色一冷，脚一蹬地，大步冲来。 随着他而来的杂兵玩家使用的只是枪械，并无多少玩家特色，在被李锴、庄子维先后开枪击杀两个之后，仍还未反应过来，这一是因为二人的发难实在突兀，二就是被埋伏的警员们吸引了注意。 警员们的确都是经过训练的，在庄子维射杀一名杂兵玩家，转而向大佬k开枪的时候，以陈喜为首，几名警员果断发起反击，虽在一瞬间有警员因此中枪，可也算是稍稍压制了一下火力。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李锴眼看大佬k冲来，却只是调整了一下站位，退到了庄子维身侧，从大佬k眼中消失，同时抬枪速射。 砰砰砰砰砰！！—— 枪声响起，一瞬便是数次，几近重叠在了一起。 关友博的枪王级实用射击在此刻竟完美发挥了出来，五颗子弹全部命中杂兵玩家要害。 “啊！”惨叫声响起，李锴下意识循声开枪，惨叫声消失。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杂兵中竟有个拔群的叛徒。 “啊！”惨叫声从身旁传来，这次却是庄子维。 大佬k一巴掌拍飞庄子维手中的枪，顺带着将他持枪的手臂也打得呈现出诡异的对折，此刻那张举世仅三的脸上，赤红的双眼凸瞪，仅剩痛苦惊慌的狰狞之色。 大佬k一步踏至庄子维身前，右肩向前，稍微侧身，再迈出左腿的同时，右肩一摆，咚地撞在庄子维身上，庄子维整个人顿时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昏迷了过去。 “你跑啊！”大佬k连看庄子维第二眼都吝啬，这也是玩家的一贯做派，而他可能更加傲慢，因为他对待同样有玩家身份的李锴时，也是这么一副轻蔑的模样，只是脸上带着狞笑，同时捏的拳头咯咯作响罢了。 李锴勉强地笑着，左脚后撤，右手持枪指向步步逼近的大佬k，边说道：“大佬，给个机会。” “哼哼！”大佬k冷笑道，“耍了我，还跟我要机会？小子！不得不说，你蛮勇的啊。” 李锴心里暗骂庄子维，跟着大佬k的迫近后退，握枪的手掌忽然松开，任由枪口挑起，倒转过来挂在食指上，然后翻掌作投降状。 大佬k脸上凶厉之色稍缓，轻蔑一笑，说道：“很好，算你小子……”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一连串的急促枪声打断。 眉心、双眼、微张的嘴巴、喉咙…… 枪枪射向人体要害！ “叼！铁布衫！”大佬k脸色瞬间黑如锅底，随着大吼，一层气膜从皮肤表面撑起，一时竟不退反进。 呼！！ 气流随着探手，发出呼啸之声。 叮叮！当当！ 探出的宽厚手掌后发先至，迎上连射而来、弹道紧凑的子弹，忽的响起一阵清脆的撞击声，竟无一幸免，尽皆被指掌拨开、挡下，就像蛟龙入水，只扭动身躯一搅，便打乱了这潭湖水有序的起伏。 挡开子弹，紧接着，更是握拳直冲。 锵！ 寒光一闪，百炼长剑急速摩擦剑鞘，半步之距之间，倏地泻出。 危机刺激潜力，在足以将坚实的墙壁硬生生轰出一个凹坑的牵头袭来的险境之下，李锴刹那间拔剑刺出的速度，已然依稀超出了剑术精通这么个听起来凌厉异常，实际上在没有超凡力量的现实世界中亦成不得顶尖的技能极限了。 这倒不是说他在此道之上天赋异禀，或许有这方面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性命受到威胁之下本能的奋起。 “哼！”大佬k见此面色微动，瞳孔微一收缩，但在下一瞬，他仍冲拳直上，不仅毫无惧色，甚至对比之前，拳势更盛一筹。 叮！ 啪！！ 只听轻吟声起，继而银光乍破，化作数道闪光激射四方，其中一道在李锴脸颊斜过，数秒之后才有一线艳红显现。 李锴顾不得什么，触电般紧忙缩手，剑身崩碎只余半掌长的断剑从手中自然坠下后，手臂顿时绷直，五指勾动，仿佛握住了什么。 明亮的蓝色光线在手中迅速编织成形，vz61蝎式冲锋枪刹那浮现，漆黑深邃的枪口随着撤步后退而晃动，突然间，一连串的子弹激射而出。 啪啪啪！！ 近距离射出的子弹撞在大佬k正面，短促却密集，然而只在他身上绽起数十道璀璨火花，无一打破他紧贴皮肤的护体气罩。 李锴来不及惊讶于大佬k的防御力，势大力沉的一拳就轰到了胸前，仓促之间，他只能抬起左臂，拿血肉之躯充当盾牌。 毫无意外，拳头与手臂碰撞的瞬间便是一声咔嚓脆响，他的手臂直接变形。 拳头所携劲道透过手臂传递到胸膛之上，李锴闷哼一声，顿时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沿着走廊光滑的地板继续向后滑去。 大佬k收拳迈步追击，同时吐气成束，体表的防御气罩如他身上的气势般褪去。 “咳咳咳……”李锴一阵剧烈咳嗽，只觉胸骨裂开了一般，而这还是隔着一件避弹衣的结果。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他忍痛连忙起身，手中受创仍未撒手的vz61蝎式冲锋枪举起，瞄准目标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 子弹在急促的火光中激射而出，有着实用射击（f~e）的加持，虽然使用的枪械不同，但在这种距离之下，自然不会有脱靶的可能，尽皆笼罩向目标。 然而大佬k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动作，突然侧身一跃，躲过子弹射击的同时在走廊侧面的墙壁上双脚借力一蹬，下一瞬已如猛虎下山般直扑而下。 恍惚间，李锴真有一种被欲择人而噬的野兽扑袭之感，不由亡魂大冒，当即再也不敢有半分犹豫，来不及也顾不得收起手中的vz61蝎式冲锋枪，翻手一撒，再抬起的时候虚握的指掌间已光线编织，凝为一柄刀身妖冶粉红的武士刀。 妖刀！红樱！ 第八十一章 话太多 嗤！ 妖刀随着挥臂刹那斩出，划破空气，发出一道锐鸣，竖指劈向大佬k正面。 而在这过程之中，红樱妖异之处亦是显现，原本相较其他武士刀只是略长一些的刀身不但突兀变长，甚至还变阔变大，面对大佬k这样魁梧雄壮的敌人，若是说之前还令人怀疑能否将其一刀劈成两半，现在却是再无需怀疑了。 “这刀……” 就在这时，再度撑起铁布衫气罩虎扑而下的大佬k看到劈来的妖刀，忽然瞳孔一缩，似乎隐约认出了其来历，立即果断变招，作爪状探出的手掌倏地缩回，健硕有力的腰身猛然扭动，竟宛若大猫般凌空一翻，落在了旁边，然后顺势向前翻出。 他的应变不可谓不迅疾，就在他翻出去的下一秒，显露出稍许真容的妖刀斩空之后顺势反撩而起，又是落空，但跟着李锴就猛一转身，扬起的妖刀陡转锋刃，唰地再次劈下。 锵！~ 铺就光滑地砖的地面顿时被阔且厚的刀尖斩裂开来。 大佬k直起身，转身望来，看起来颇具匪气的脸上此时满是忌惮，双眼紧盯那已近一人多高的妖刀，瞳孔又是一缩，连忙问道：“你怎么会有这刀？” 他质问的声线略尖，显得色厉内荏，其中似有惊讶与惧怕，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遇到过妖刀的昔日主人。 李锴眸子一眯，因断臂而苍白的脸庞上扯起一抹讥笑，呵呵笑道：“你的铁布衫褪去了又来，是练的不到家还是怎的？” 大佬k仿佛被戳中心事般脸色一僵，接着脸部肌肉颤抖，似乎陷入了剧烈的心理活动之中。 但李锴却只眯了下眼，便果断俯身前冲，扬起的妖刀轻易破开走廊侧面墙壁，在一阵碎石稀里哗啦坠地的响声与烟尘中，悍然斩向大佬k。 大佬k见此心中怒骂，反应动作却迅速，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并不是迎敌，反而暴退。 “哦？”李锴一刀落空，立即翻转刀口再攻，进足衔接出击，倒也算是流畅。 这变得又重又大的妖刀虽不是剑，拿来当剑使也难免会有滞涩别扭之感，可在剑术精通g的技能之下，一刀接一刀也颇显凌厉，尤其是在对手本就一心退避的情况下。 然而李锴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与轻慢，反而更加步步紧逼，只因他知道，想要对付大佬k，此刻正是使出全力的时候。 “让我猜猜吧，为什么你现在一味后退，半点不见刚才硬抗子弹射击时的强势了？”他不断出刀，步步紧逼大佬k，一时间将刀当剑来使的滞涩感倒是渐有减缓。 大佬k咬着嘴唇不应声，始终只顾闪避，像是无力反击一般。 李锴恍若未觉，继续边进攻边说道：“铁布衫硬功我也听说过，不过是通过抗击打的磨炼来强化身体防御力罢了，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你的铁布衫却不同，就连枪械都无法给你造成任何伤害，为什么会这样呢？” 大佬k故作不为所动的神情，但蹙起的眉头和微瞪的眼睛，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在等技能冷却结束，还是在等消耗的能量恢复？”李锴的话语如他手中不断挥出的刀般飞向大佬k，“如果我没记错，你的确经历过一个有特殊力量存在的副本，那也是你成名的起点。” 他紧盯着大佬k的表情，不放过一丝神情变化，就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忽的双眼一亮，双手握刀直劈的同时大声道：“你在等能量恢复！” 大佬k紧绷的脸色在这一刻终于发生了变化，却是一抹狞笑。 “你这扑街真是聪明啊，哈哈哈！” 他狞笑一声，突兀顿住身形，稍一蓄力便闪电出手，双手迎着劈下的巨刃一夹。 锵！~ 宛若金属紧贴摩擦的声音响起，宽且大的妖刀被大佬k直接架住。 李锴咬牙发力试图压制，却只得到大佬k讥讽的冷笑。 大佬k歪着脑袋越过阻碍看他，嘴角翘起道：“可惜，聪明人都会犯同样一个错误，就是话太多。” 他双臂发力，已彻底制住妖刀，不无得意道：“不过那个纨绔确实也没说错，你居然能把我的能力看出个大概，看来你在《元宇宙》中的确经历丰厚，可惜，在我这身强悍的硬功之下，依然不够用，嘿嘿。” 冷笑过后，他眼睛一眯，嗓音低压，又道：“不过，既然你这么爱说，那就说说这把刀吧，你知道它曾经属于谁吗？” 李锴涨红了脸，使出全身的力气都不能夺回妖刀的控制权，这时听到大佬k的问话，吐了口气后，不禁嗤笑道：“你就不怕自己也变成话多的那个吗？” 大佬k嘿然笑道：“扑街仔，勇敢面对现实吧，现实总是残酷得可怕。” 李锴轻哼一声，说道：“我当然知道这把刀曾经属于谁，那位可是比七大强者成名更早的人物。你既然从赵峥那里得知了关于我的信息，就该知道，你并不需要问我这个问题，因为这对一直在探索《元宇宙》及相关一切成名人物的我来说，根本算不上问题。” 大佬k抖了抖眉毛，叹道：“你的话是真的多。” 李锴却是展颜一笑，摇头道：“你觉得我话多？可是，你想一想，是不是有另外一种可能。” 大佬k眉头微皱。 李锴继续道：“或许，我只是在拖延时间，我只是在等什么人来呢？” 大佬k眉头紧皱，忽又松开，眼中精光闪过，迎着对面的目光哈哈大笑起来，双手间夹住的妖刀却是依然紧固，没有丝毫松懈。 “你完全不必这样，虚张声势只会让我看不起你。”大佬k抬起下巴，嘴角微撇，表情很是不屑，“成王败寇，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朴实无华的真理。而现在的你，已经输了。” “哦？”李锴忽然浑身松垮，歪头斜肩，嘴角浮起戏谑的笑，轻声道：“可是，你怎么确定，我已经输了？” 就在大佬k冷笑着要开口的时候，一道脚步声忽然传来，他下意识循声望去，瞬间笑容一僵。 吕宗明手扶骑士大剑的剑柄，大步流星而来。 第八十二章 骑士背刺 “你瞧，我等的人来了。” 明显带着一丝喜悦情绪的话语声钻进耳朵，大佬k转过头来，紧盯向对方。 身后脚步声渐近，相对而视的两人神情截然相反，但是很快面色紧绷的大佬k就忽似忍不住般笑了起来，瞬间，原本嘴角含笑的李锴却表情僵住。 “你笑什么？”李锴抿了抿嘴，语调不变，神情也又恢复到了放松轻笑时的状态，只是问话中不免夹杂的急切，令他表现出来的淡然直接变得毫无意义。 “嘿嘿！”大佬k咧嘴笑道，“挑拨离间？这种小伎俩对我可没用。虽然你确实提前做了功课，知道我们这些人只是因为那家伙才凑在一起的，彼此之间完全谈不上信任。可是，扑街，你选错挑拨对象。来的这位可是与我有过性命之交的好兄弟……” 一道微暗迷蒙的剑光一闪即逝，却无情地打断了他尚未说完的话。 仿佛被雾气笼罩的骑士大剑从后向前刺穿了大佬k的身躯，应激而起的护体硬功终究迟了一步，并在大剑贯穿之后变得波澜起伏，终究黯淡消散。 “你……”大佬k脖子僵硬地转头，只瞧见吕宗明的半张脸，那毫无表情的淡漠面容映入他的眼中，就仿佛往正燃烧着的篝火里填了一把新柴，顿时怒焰升腾。 然而没等他已到喉咙的愤怒咆哮出来，在他身前的李锴已悄然松开了妖刀，小步向前撞入他的怀中。 嗤！ 龙晶短刃不但附带灼热的能量，锋利程度亦是一流，携带着李锴全身的力量，直接刺入大佬k的胸膛，破开心脏。 “哎，你现在总该知道，有些时候虚张声势不止是为了拖延时间，且让对手心生顾虑的，它还能让人放松警惕之心，忽略掉来自身后的袭击。”李锴叹息着说完这话，在大佬k怒目圆瞪的目光中后退半步，然后侧身让开，顺带着抽出了刺入心脏的龙晶短刃。 失去了封堵的心脏顿时迸发出汩汩鲜血，挥洒在空气中，化作一片血雾。 吕宗明随之亦是拔出骑士大剑，如一缕薄雾，从大佬k身边脚步轻灵绕过。 没了支撑，大佬k踉跄后退，直到倚靠在走廊墙壁上。 这时，他仍侧着头死死盯着已站到一起的两人，眼中愤怒与茫然交织，却又迅速黯淡，终于壮硕的身躯委顿在地，只在墙上留下一道血痕。 “你来的很及时。”李锴这才呼了口气，走上前捡起已恢复原貌的妖刀红樱，刷刷挥舞了两下，化作蓝色的幽光消散，回到了储物栏。 吕宗明收回落在妖刀上的目光，说道：“我已经让阿珍遮掩了你的踪迹，接下来足够你周旋的了，至于对方那个始终没露面的‘眼睛’，你也无需去管，我已交代了阿珍和阿雄去做这件事。” “好。”李锴呼了口气道，“这样一来，我们就能专注于应对赵峥、九凤和那位吸血鬼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道：“关于那位吸血鬼，你有没有打探到什么？” 吕宗明摇头道：“没有。” 李锴皱眉道：“这对我们可不是好消息。” 吕宗明道：“稍后我可以先对他下手，只是这样一来……” 李凯笑着说道：“这就够了。我相信以你的本事，能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解决掉他。至于赵峥跟九凤……我总是得出些力气不是吗？” 吕宗明诧异挑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底牌吗？” 李锴轻笑说道：“底牌嘛，当然要知道的人越少才越保险，最好只有自己知道。而你，呵呵，已经知道我的一些底牌了。” 吕宗明摇摇头，走了出去，说道：“那把刀你最好早点处理掉，我可不希望将来无端惹来那个武痴疯子。” 李锴笑而不语。 等吕宗明的身影消失在前方拐角，他走到一扇窗前，透过沾染着淡淡灰尘的玻璃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 九凤跟随着宛若杀神、开枪必有人惨叫的赵峥，穿着一身长裙，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身姿妖娆摇曳，不像作悍匪行径，反倒似是参加宴会，甚是雍容。 不过她倒也并不是没有出手，只是她的手段有些特殊，相比起赵峥的狠辣凌厉，她的手段着实温柔了些，媚眼轻瞥间让人陷入迷离的幻境，随即就被一颗颗仿佛长了眼睛的子弹无情溺在了温柔乡。 媚术搭配特制香水，九凤一举一动间都仿佛散发着致命的诱惑，让人轻易便忽略了她过厚过浓的妆容，和遮盖不住的眼角的风霜。 这时，她忽然挑起了细弯若月牙的眉毛，顿了一下，对前方一脸冷酷，开枪杀人却连眼神都没变过丝毫的赵峥说道：“赵公子，麻烦来了。” 与此同时，两架直升机从远处飞来，极速旋转的扇叶搅碎从高空洒落的细雨，形成一层雾气，更显得格外冰冷。 “杀。”赵峥抬头望着远方天空，没有半点犹豫，语气一如他的神色般冰冷说道。 “轮到我了。”墨镜男咧嘴一笑，上前两步，随手摘下墨镜，望向飞来的直升机，怪异如蛇眸的竖瞳收缩成线，眼白则迅速爬起血丝，悄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异能凝聚。 “继续。”赵峥收回目光，瞥了眼九凤，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九凤火红的唇瓣微启，呼出一口温热的香气，摇曳着腰肢跟上，继续散发那独特的致命的动人魅力。 两人一前一后，相辅相成，分明没有言语上的沟通交流，却已于无形中达成了最默契的配合，以至于或许称不上森严，却也绝对不容轻蔑随意的警局大楼，全无半点威慑可言。 砰！砰！砰！ 枪声不休，在连绵的细雨中，愈发急促，奏响了一支血色的乐章。 两人赶在雨势变大前踏入了大楼。 而就在两人身后，一缕雾气飘过，混淆在雨点坠地破碎后浮起的雾中，悄然飘向站在雨中瞪眼蓄力，此刻突然尖声狂吼出来的墨镜男。 第八十三章 音爆者 李锴来到警署大楼天台上的时候，正巧赶上嚎叫声响起，他忍不住龇牙轻嘶了一下，只觉耳膜一痛。 从楼下到天台毕竟距离很远，所以痛楚的感觉并不算强烈，但随即出现的“风暴”，却是那么震撼。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破声由下而上，警署大楼外壁的玻璃仿佛被犁出一道沟壑，接连爆裂开来，一时间，大雨中像是下起了另外一场雨。 而作为目标的天空中的两架直升机，自然也难逃此劫，遭到音爆打击，当即失控，歪歪斜斜飞向其他方向，很快就有一架撞上一栋大楼，没过多久，另一架也付了后尘。 鼎鼎大名的城市反恐特警部队——飞虎队，就这样出师未捷。 但这当然只是飞虎队的一部分。 一辆辆气息厚重的黑色汽车疾驰而至，无情碾碎地面上积聚的雨水，在一定距离外骤然停下，顿时，一名名飞虎队队员从车上跳下，以车为掩体瞄准目标。 “呵！”被枪口锁定随时都可能遭受集火的音爆者发出冷笑，没等飞虎队喊出什么呵斥匪徒放弃抵抗投降的官方话语，再度瞪圆双眼，骤然发出高昂的尖啸吼声。 轰！轰！轰！ 飞虎队的特制汽车遭受音爆攻击，玻璃瞬间爆裂，飞虎队警员身上的制服令他们免于碎玻璃的波及，却无法抵抗尖啸，顿时双耳刺痛，头脑嗡鸣间只觉脑袋欲要炸裂般，更别提及时反击了。 音爆者的尖啸被一发狙击打断，应激浮现的能量罩帮他挡住了这一击。 “速战速决。”音爆者略有些心疼地摸了一下左手食指上戴的戒指，细看之下不难发现戒指上镶嵌的宝石已有三道裂痕，而其极限则是五道。 飞虎队这时终于开枪，但音爆者反应更快，先是身手矫健地一跃，就地一翻后起身突然尖啸，声浪凝聚化作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轰向了子弹打来的方向。 他一吼即收，蹬地前突，甩手间多了一把匕首，唰唰刺切挑抹，从飞虎队之间穿过，只见一道道血光闪逝。 狙击枪的声音再次响起，连续两次后，音爆者不得不停下动作，这时其余飞虎队也终于反应过来，训练有素地展开火力掩护、投掷道具，同时对敌人的活动空间进行压缩，展现出与名头相符的战术素质。 “喂喂喂！你们还没好吗？”音爆者缩头躲过一发狙击，看了眼左手食指上的戒指，然后不免急切地喊道。 戒指虽然珍贵，可作为主世界产出的e级物品，即使五次防御全部消耗殆尽，只要回到主世界，依然可以通过系统提供的充能服务恢复。 所以如果真的要硬撑着狙击手的打击突围，他是能做决断的，可问题是就算他果断突围，却未必就一定能成功。 而且现在的情形也没到那种地步，只要九凤的小姐妹们解决掉狙击手，他便可立即发起反击，在与九凤的小姐妹们里应外合的夹击之下，所谓的暴力机关、武力部队，终究也逃不过被碾压的结局。 “可以了。” 就在音爆者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道轻柔的回应传入了他的脑海。 “终于……”音爆者闻言咧嘴狞笑，嘴里嘀咕了两个字就迅速直起身来，动作矫健地跳到汽车引擎盖上，居高临下对着悚然察觉的飞虎队尖啸出声。 足以将玻璃爆破、令直升机失控的音爆异能直接冲击在人身上，瞬间瓦解了飞虎队成员组成的阵型，纷纷摔倒在地，很快就七孔流血，即使双手用力捂住耳朵，依然忍不住发出哀嚎，痛得满地打滚的样子，看上去简直痛不欲生。 安装了消音器的噗噗枪声随着三个妆容相似的女人走来而响起，将倒在地上打滚的飞虎队们挨个点名。 面对前所未有的敌人，飞虎队连一半战斗力都没发挥出来，又因里外夹击，很快就溃散开来，让三个女人穿过，与音爆者凑到了一起。 “让我来。”看着残存的飞虎队，音爆者对三名女玩家摆手，边走上前边深呼吸，再次发出尖锐的嚎叫。 就在同时，一抹灰蒙蒙的剑光从雨水坠地炸裂形成的薄雾中无声刺出，一击即中。 而三个同样作旗袍挽发打扮的女玩家只看到一团雾气飘过，遮挡了音爆者的身形，然后音爆者就突然如遭雷击般猛地挺起胸膛，双脚离地僵在了半空。 “什么东西？”三名女玩家慌忙退开，再细瞧过去，发现浅淡的薄雾竟染上了少许血色，依稀显出一道长条剑刃状。 模糊的雾气扭动，音爆者的身体从半空中摔下，穿胸而过的之名创伤迅速涌出汩汩鲜血，混在地面积蓄的雨水中，化作一滩血泊。 呼！ 一阵凉风吹过，将令三名女玩家如临大敌的雾气吹散，但偏偏越是如此她们才越是紧张，此时已背靠背站在了一起，提防着不知何时从不知什么方向而来的攻击。 于是，溃败的飞虎队逐渐试探着将她们包围，而她们直到再无突围可能的时候才恍然醒转，意识到刺杀音爆者的不知名敌人根本就没打算对她们出手，可笑她们还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一时间羞愤不已，却也已没有发泄的机会。 对于警署大楼下发生的一切，李锴这时还不清楚，也没有闲暇去理会。 宽敞的警署大楼天台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两个人，却是一男一女，男人冷得像块冰，比漫天大雨还要冰，女人热得像团火，漫天冷雨也浇不灭的火，都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气质。 当然，相对而言，还是后者的气息更明显一些。 “九凤？”李锴抬起手蹭了蹭鼻子，清凉的气息窜入鼻孔，刚才浮起的昏沉苗头就被生生掐灭，他笑着说道：“看来是了，就是，这点小动作就别搞了吧。我们坐下来聊聊怎样？” 说完这话，他真就在天台边缘坐了下来，并且转过头去，侧着身伸手去接从天空中洒落下来的雨水，留给赵峥和九凤一个毫无防备的侧影。 但见他这么轻松的样子，刚上天台来的两人反而却不敢轻举妄动了。 第八十四章 天台上 “呵呵！李先生居然知道我，真是叫人家欢喜呢。” 与赵峥对视一眼后，九凤上前两步，抬起纤细的手遮挡不断往脸上拍打的雨水，声线一如艳丽的妆容般带着股子媚意，无端撩拨男人的心弦。 但可惜的是，在场的两个男人，一个此时状态下连情感都给压制得不剩半点，另一个虽不说绝对能够抵抗这种魅惑手段，可鼻下的清凉，倒也让他短时间内不会色令智昏，听到这如绵绵青丝缠绕而来的话语声，也只是轻轻一笑。 “九凤小姐，我们却是没什么可聊的。”李锴翻转手掌，任由在掌心积成一团的雨水滑落，侧过脸来轻笑着望向九凤。 他望着九凤，可关注的却是赵峥，那冷漠得好似无情的机器气质，令他不由心惊。 对于赵峥此人，他虽与之结怨，对其了解却算不得多，在主世界的时候通过一些渠道了解的，也只不过是些许皮毛，尤其此时再看这位二世祖展现出来的，那是就连吕宗明都毫无所知的，就可见其藏拙之深。 “怎会没有聊的呢。”九凤掩嘴而笑，缓步向前，“李先生跟赵公子之间的事本就谈不上恩怨，不过是场意外促成的误会罢了，只是因为您是有见识的玩家，恰好识得那件东西，这才有了之后以及现在的事。呵呵，你我都是玩家，面对那种横财，搏一搏是理所当然的事，就算是我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也未必就能按捺住冲动，这谁也没法子怪罪你。只是凡事嘛，总是要有始有终，您跟赵公子因此事结怨纠葛至此，终究该下个定论了。” “哈哈，你倒是会说话，不愧是鼎鼎有名的姐姐。”李锴闻言抚掌大笑，丝毫不顾忌九凤听到这与其说是称赞不如说是揭伤疤的话后微寒僵硬又强融化的俏脸。 “那么……” “你不会是觉得吃定我了吧？”李锴笑容收敛，歪着头眯眼望向已经走近到一个微妙距离的九凤和始终站定不动的赵峥，眸子里闪过一抹凌厉之色。 九凤故作顾盼左右状，接着耸肩摊手，叹气道：“李先生，请恕九凤眼力浅，但我实在四看不出到了此刻这种境地，你还有什么选择了。” 李锴轻哼一声，正要说话，就见九凤摊开的双手反向下压，做了个打断的手势，然后说道：“当然，我大概能够感受到李先生此刻的心情，任谁为了一件事去努力奋斗，最后却付诸东流，总是不甘心的。不过李先生得到那件信物至今也未使用，除了对结果心存担忧，担心可能一无所获还白白浪费掉那件珍贵的信物外，肯定也是有点别的心思吧？比如拿它去换一些别的更现实的资源，亦或以此争取某些厉害玩家的帮助，一同去拼一把？” 她看上去对自己的猜测很自信，但李锴却在这时轻笑一下，抬手作停止状，说道：“你该停下了，再靠近……我说不定就要发飙了。” “哦？”九凤挑起细如柳叶的眉毛，声线压低道：“李先生要怎么发飙？” 李锴站起身来，背对着宛若悬崖的天台外，眯眼望向已在几步之外的九凤，沉声道：“你真想知道？” 九凤摇头道：“李先生，我们没必要走到那一步的。” 李锴哼道：“是你们逼我的。”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九凤还没等开口回应的时候，自从登上天台就一直站定不动的赵峥突然做声。 “往左边闪开！” 紧随着冰冷的喊声响起的是一声枪响。 而在枪响之前，赵峥忽的往左移动，将视野中的两道人影重合。 子弹疾旋飞出枪膛，洞穿雨幕，在九凤侧身闪避的时候，恰好抵达那里，与她几乎擦肩而过，然后奔赴向目标。 砰！ 李锴猝不及防中枪，在对方刻意操作后令他看不到的情况下，本就没有与枪比谁更快能力的他毫无意外被击中了，而他虽身穿避弹衣，可赵峥的子弹却好像有附加伤害般，在这种距离之下竟仍打得他向后倒退，但问题是……他站在天台边上，已经没有退路了。 于是，猛地向后跌去的他，直接脱离了天台。 赵峥见状，即使情绪被药物强行抑制，仍是不禁一愣。 他刚才分明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杀气流露，所以才果断开枪，却根本没有料到对方竟是这般孱弱，竟被一枪击溃。 但这疑惑随即就烟消云散，只听铛啷啷几声响，一枚小南瓜弹跳翻滚向前，恰好停在了距离九凤不足一米的地方。 九凤瞪眼，紧忙扭身快奔几步扑出。 轰！ 手榴弹爆炸，震荡周边纷落的雨水，瞬间形成一大团白色浪花，旋即就被激射的细碎弹片撕裂，紧接着就听响起一道女人的痛叫声，自然正是走了霉运的九凤。 她伸手摸了下右腿后侧，顿觉一阵钻心的痛楚，再拿回手来一看，果然一手血红，但这却不是最紧要的，因为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一只手从天台边伸了上来，接着是两只…… “他没掉下去！”她急忙喊道。 听到这声呼喊，赵峥已举着枪大步上前。 以他此刻的状态，行进间精准射击天台边上的两只手轻而易举，但刚才的情况就已超出他的预计，这时自然不会再重复刚才的错误。 所以他现在只想快速抵达天台边上，居高临下彻底制住对方，其余的事，则待先拿回罗刹令再说。 但他既然能有这种判断，双脚还悬空，只倚靠一根红绳免于坠楼的那位，又怎么可能不预防呢？ 一枚小南瓜划着弧线升起，观察轨迹不难确定，落点正是刚才发出痛叫的九凤。 攻敌必救从来都是反击的最佳方式，因为这种反击总是令对手不得不接招。 赵峥果断接招，只是手段更简洁了些。 平举朝前的花俏手枪微抬，扣动扳机如电闪，竟一枪当空打爆了手榴弹，使其变成了一朵硝烟略重的烟花。 除了媚术和擅使毒素外再无其他值得称道手段的九凤见状放下刚才提起的心，眸带煞气着再一回头，却紧接着神色一变。 在她的视线中，两枚乌黑事物又一次升空，并且还是朝她来的。 第八十五章 弥漫的烟雾 九凤不必出声呼救，已大步流星来到她身边的赵峥保持着向前的姿态，抬起枪口就是两枪速射。 两发子弹精准命中目标，但这本该如刚才当空炸裂的目标，却在被击中的瞬间释放出大量烟雾，在雨水的冲刷下迅速弥漫罩下，将天台的这处边缘封锁覆盖。 赵峥身陷烟雾之中，便不再顾忌什么，循着刚才观察到的情况连开三枪，射击轨迹呈覆盖式，不止针对刚才观察到的现状，还有对目标行动的预测，确保必然击中目标。 做完这件事之后，他后退回到九凤身旁，提防应变失败而对方又打算浑水摸鱼避实击虚的情况发生，在他此刻理智到极点的思维中，这种事情出现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而他的推断也的确一点错都没有，稳健了一把躲过三发子弹打击的李锴爬上天台，迅速佩戴上了一件从军火商尤里那里购买的单兵红外热成像，抬手反握龙晶短刃悄然潜入烟雾。 通过刚才的简单几枪，他已经确定了赵峥的枪法等级绝对更胜自己，若是双方对决，他一定是先被击中的那一个。 这种差距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没有不同，因为只要双方瞄准目标扣下扳机，不管谁的子弹更先击中目标，都将是双双丧命的结局。 但他们毕竟不是普通人，而是掌握各种手段、使用各种物品的玩家。 只是相对根底不明的赵峥，在防御手段上没有涉猎的李锴，就算是真的被逼到绝境试图同归于尽，也绝对不是使用这种对结果毫无保障的方式。 至于凭弹一闪击飞子弹这种事……他没有尝试过，但感觉可以做到，毕竟e级在《元宇宙》中本就代表着与现实层面的分界线，他亦曾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以弹一闪抵挡妖刀红樱，对于寻常枪械的发射的子弹，想来还是可以轻松应对的。 只可惜，赵峥手里的花俏手枪明显非同寻常。 所以他果断选择了潜行拉近，最大限度降低彼此枪法和枪械的差距，最终以近身战决胜。 没错，他预料到了赵峥会守卫在九凤的身旁，不管是出于保护同伴还是将其作饵以便埋伏或反击，那都是赵峥的最佳选择。 雨天的气候令红外线热成像仪几乎忽略了烟雾弹的效果，视野中还算清晰地锁定了那一坐一立的两道身影。 赵峥右手握枪，手臂自然下垂，看似是浑身放松的样子，实则却处于随时应激反击的状态。而若说右手的象牙手柄的花俏手枪是明面上的威慑，那么藏在左袖中、尖峰夹在中指和食指间的直刃短刀，就是隐藏在黑暗中的獠牙，不出则已，一出就要崭露致命的锋芒。 时间在悄无声息间点滴流逝，而在绵绵雨水不断冲刷之下，烟雾弹制造的浓雾也终于开始消散，赵峥的视野从周围半米缓慢向外推进，同时他也忍不住逐渐皱起眉头。 他忍不住去想：难道我猜错了？对方根本没想过反击，现在已经逃跑了？ 这时，坐在他身旁地上的九凤睁开双眼，先是戒备地扫了眼周围，然后侧过脸望着赵峥，压低嗓音却不无焦躁道：“还是没有回应，我们要怎么办？” 赵峥瞥了她一眼，没有出声回应，也没必要回应。 九凤闭目联系的是她那名拥有心灵感应能力的姐妹，此刻若得其帮助，周围的烟雾环境瞬间就会反过来成为他的优势，然而对方毫无回应，这无疑说明了这的确是一场请君入瓮的陷阱。 并且，在他理智冷静且绝对不会被情绪左右的头脑中，很容易就由此联想到了更多，比如…… “吕宗明背叛了我们。”他语气肯定地说道。 “什么？”九凤一怔，忽然目光捕捉到了什么，紧忙叫道：“小心！” 赵峥的反应比九凤的呼喊更快。 砰！ 子弹从枪膛中飞出似乎比他侧身更早一些，只见那枚投掷道具划着弧线冲出烟雾刚才落地又弹起，就被子弹一击命中，重新跌入烟雾中，接着嗡地震荡空气发出一阵叫人头昏耳鸣的尖啸声。 “爆音弹。”赵峥咬牙强忍遭受波及带来的影响，枪口稍微移动，便呈横扫状打出三枪速射。 但他的判断显然还是略偏了些，因为就在他抬手横向三枪速射过后，一道身影突兀从距离第一枪仅半个身位的角度窜出，微猫着腰冲刺两步后猛一蹬地，整个人当即如标枪般撞进赵峥怀里。 突然的近身果然令赵峥猝不及防，间不容发之际只来得及收腹撤步，同时超出常人反应提膝反击，握枪的右臂虽因距离过近施展不开也无法及时收回，只得坠肘下压，试图遏制对手攻势。 面对这样的反应，李锴不免身形受阻，但这种距离已然很近，不强求更进一步，果断朝前刺出龙晶短刃。 嗤！ 随着一声刀子切割纸张的脆响，赵峥体表浮现的涟漪与龙晶短刃撩起的火光同时消散，如宝石般散发着幽幽光芒的龙晶短刃刺入了赵峥的黑色长风衣。 “呼~”就在这一刹，因腿被手榴弹弹片殃及只能坐在地上的九凤忽然发难，纤细的手指抹过红唇，在雨水冲刷下仍顽强不化的口红立即被抹花，接着迅速气化，随着九凤悠长的吐息化作一道淡红色的气流，直刺向李锴脸庞。 “哼！”李锴无奈却不得不抽身后退，躲过九凤这不知效果却绝对不好惹的手段，转身消失在烟雾里。 赵峥循着视线中消失的背影就要忍痛举枪，却突然感到一股灼热气流从伤口迅速蔓延向全身，整个人不禁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自然更别提开枪射击了。 这股灼热更是冲击向他使用药物制造的冷静理智状态，连续眨了眨眼，眸子里那种冷漠已稍减了些，整个人的冷厉气息顿时折半。 “赵公子。”九凤连忙呼唤。 “没事。”赵峥强打精神，随即却毫无意义地朝着敌人早已消失不见的方向胡乱开了两枪。 九凤看了他一眼，水润的眸子里闪过犹豫之色，终究没有开口。 第八十六章 刀与枪 铛啷啷！ 嗤—— 随着烟雾弹与地面敲击的声音响起，烟雾再次涌动起来，本来已经稍微散去的烟雾迅速弥漫，从身旁涌过时候，赵峥不禁恍然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刚才。 然而小腹开始发作的刺痛，以及随之蔓延的冲击药物作用的灼热感，却又那么清晰地提醒着他，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麻痹情感与神经的药剂和龙晶的能量相激，令他的头脑昏昏沉沉，仿佛一团浆糊，虽嘴上说着没事，可表现出来的就连九凤都看得清楚，只是因为向来知晓他的脾气秉性而选择沉默罢了。 “赵公子……” “我没事！”赵峥深吸一口气，打断九凤的轻声呼唤后，面色阴沉道：“放心，我不会把你丢下的。” 九凤眼神变幻了一下，垂下头低声道：“嗯，我相信你。” 在风尘人世中浮沉多载，见过的人简直比吃过的饭都多，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赵峥这么保证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些后悔之前的选择了，接下来更有可能将她完全抛出来当饵。 这种遭受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可她却只能选择承受，毕竟她已经拥有了这么多，怎么还能奢求更多呢？ 况且，这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雨继续下。 大概一分钟后，烟雾中嗖地飞出一枚投掷道具。 赵峥反应敏捷，瞬间将其锁定，冷哼道：“故技重施？敢看不起我！” 砰！砰！砰！砰！ 一枪命中目标后，接下来的每一枪都射向烟雾，直到爆音弹当空炸裂。 赵峥歪着脑袋，脖子青筋紧绷，同时咬破了舌尖，痛楚混合着猩甜气息让他强撑过了爆音弹的余波影响。 “来呀！”他吼出这句话的时候，眸子里的冷漠镇定之色彻底消散，而也就在同一时间，仿佛响应他的召唤一般，烟雾中骤然窜出了一条身影，只是这一次，突袭者没有特意选取什么进攻角度，而是一反常态地展开了直面进击，仿佛在发出决战的信号。 赵峥毫不犹豫开枪射击。 他射击的姿态极为特殊，透着股难以言喻的和谐意味，分明称不上是姿势标准，可任谁看去都会感觉就该如此。 李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对于拥有射击类技能，且正处于升级阶段的他来说，能从赵峥的射击中看出很多的东西。 不过这不是现在该关注的重点。 他眼神一凛，倒拖在手的妖刀红樱随着扭动的手腕一扬，顿时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在扩大了数倍不止刀身上响起。 “嘶~这种感觉……” 他以刀护体，脚步不减，但驱使完成这个行为的却逐渐由他自身过度到了妖刀红樱上，仿佛手里的妖刀不是工具，他这个持刀者才是。 这就是妖刀红樱的特性，与寻常兵刃不同之处，妖刀红樱是人为刀役，而非人役刀。 但与此同时又不得不说，妖刀不愧是妖刀，这把c级的武器展露峥嵘的瞬间，李锴的信心便大涨，仿佛无论什么，但凡阻挡在前方的，他都可以一刀劈开……有不久前与大佬k交手的例子在，他很清楚这只是他的一种错觉，但以此来应对眼前事却已足够。 “该死！该死！该死啊！！” 赵峥打空弹夹立即无缝隙更换，手法娴熟得仿佛艺术，从他手里花俏手枪的枪膛打出的子弹同样如此，笔直如一条线，锯链般轰向前方。 可这样堪称火力压制的厉害枪法，面对宽阔如门板的妖刀红樱，却仿佛遇到了最坚固的城墙，除了子弹撞击其上不断绽开的火花外，就再无半点作用。 李锴眼神坚毅，稳步向前。 但就在这时，他却忽的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 几乎就在同时，他看到接连怒吼过后的赵峥突兀停止射击，身子微向左偏，持枪的右臂从身后划着大弧扬起，以及对于玩家来说最明显的，《元宇宙》中物品能力被激发时散发的微光。 “那把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李锴来不及多想，立即调整前进轨迹，本该继续向前却突兀往左，然后再次往右，速度不由大减，但仍保持着向前。 妖刀红樱露出真容后重量激增，所以他无法像之前那样完成突袭，此刻进击的速度再减，于是形势立即开始朝着对他不利的方向发展。 毕竟，他除了将妖刀红樱当盾牌不断逼近外，并不掌握刀切子弹的高超技术。 至于通过依凭·天气之子召来雷电……且不说他还没有积攒够做到那种程度的龙神系之力，就看与他右臂暂时纠缠在一起的巨大妖刀，真的把雷电召来挨劈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不过这也给他提了个醒，以后到了新的副本……不，不止副本，在主世界中最好也保持依凭·天气之子处于激发积蓄能量的状态。 这个来的轻松但除他以外恐怕没有玩家有机会获得的能力作用可是很多样化的。 就在他踏出第三步的时候，身后忽然发出啪的一声，却是一颗子弹深深陷入地面。 他双眼紧盯着赵峥，见其再次挥臂，花俏的象牙握把手枪微光一闪，一颗子弹便从他无法捕捉的轨迹上跗骨之蛆般飞来。 弧形弹道？《刺客联盟》？ 还有那把手枪…… 李锴脑海中一瞬间想到很多，然后就是一个前滚翻。 啪！ 子弹在他身后半米处钻入天台地面。 “给我死！”赵峥不再挥臂，逼出李锴的破绽后再次疯狂倾泻子弹，仿佛要将其化作一场吞噬一切的风暴。 当！当！当！ “嘶！”李锴紧忙竖起妖刀红樱，却仍被击中左肩，他痛嘶一声后反倒激起凶性，眼见距离已不足五步之遥，脚尖猛一蹬地，抵挡住一串子弹后厉声大吼：“去死！” 巨大的妖刀霍然斜向右上撩起。 叮！ “嗯？”李锴诧异地低下头，只见一把直刃短刀横在了巨大的妖刀红樱前，而起另一端则伸向赵峥的左手。 直刃短刀的握柄还有半截在赵峥的衣袖里。 “呵！这回谁去死啊！？”赵峥喘着粗气，瞪着眼睛，用枪抵住李锴的脑门问道。 第八十七章 道具·杀戮指定令牌 “唉，到最后还是这样了吗？”当尚带灼热感的枪口顶在脑门上的时候，李锴瞳孔收缩，瞪了瞪眼睛，接着却反常地长长叹了口气，带着种唏嘘说道。 赵峥龇了龇牙，手腕轻微转动，使得枪口在李锴脑门旋转着压出一道痕迹。 他正要开口放狠话的时候，九凤忽然出声道：“赵公子，先把东西拿回来，免得夜长梦多。” 赵峥看了她一眼，深呼一口气，转头对李锴恶狠狠地道：“那次之后我特别查过你，然后我就惊奇地发现，你竟然从三年前开始就没再死过，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当然，你可以不说，但你现在生死已在我的掌控之间，你不让我满意，呵！后果怎么样你要掂量。” 听到这话的李锴眯了眯眼，冷厉之色遮住了瞬间的慌张，他与一脸吃惊的九凤眼神碰撞了一下，然后笔直看向赵峥，说道：“我的答案和罗刹令，你究竟想要哪一个？” 赵峥咧嘴道：“我当然全都要。” 李锴好笑地叹了口气，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实际上并没有这种美事。” 赵峥笑出了声，舔了一下嘴唇，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不会吧？你竟然真的以为我对你的事情感兴趣？” 李锴轻笑着看向他，然后摇头道：“当然不会，只是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一直以来都在避免死亡吗？毕竟，用大多数玩家的话来说，这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赵峥正想开口，一旁的九凤忽然插话提醒道：“赵公子，不要让他再转移话题拖延时间了。” 赵峥闻言神色一凛，枪口再度用力，沉声喝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交出罗刹令！” 李锴一脸淡定道：“除了威胁，你还有其他从我手里夺走它的方法吗？” 赵峥有些不爽地盯着他，九凤这是替他说道：“李先生，想来你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前就已经猜出了一些东西，那么你就该知道，赵公子既然以一件副本信物为代价诱你进来，自然有办法保证一定夺回罗刹令。至于为什么我们没有直接使那方法，呵呵，作为资深玩家的你自然是清楚道具获取的难度的。” 李锴轻笑道：“看来你们背后的那位距离真正的厉害玩家还是有些距离的。” 在玩家中众所周知的一件事，只有掌握了稳定的道具获取渠道的玩家，才真正称得上是顶尖玩家，而赵峥的倚仗显然还没达到这种程度。 赵峥冷声道：“对付你，足够了！” 九凤故作遗憾地叹息道：“系统道具虽珍贵，可罗刹令却更重要。李先生，你做了错误的决定。” 李锴挑眉叹道：“或许吧。” 他看了眼九凤，又看向赵峥，继续道：“或许，我当初拿走罗刹令就是错误的，如果那时我没起贪念，就不会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也不会……” 听着李锴仿佛忏悔的话语，赵峥眸子深处的冷厉之色稍减，取而代之的是讥讽戏谑。 那件名为杀戮指定令牌的道具拥有指定夺取被击杀者所拥有的某件物品、信物的作用，即使对方没有随身携带，甚至交给了其他玩家保管，可只要仍归属于该玩家，就都能通过这件道具强行夺取。 而拥有这件道具的他，联想到李锴自从很久之前就可以避免死亡的情况，自然而然会猜测李锴身上还有其他珍贵的东西，至少远的不提就说眼前的，这把大刀就明显非同寻常。 所以，他刚才说的全都要，指的可不是表面的东西。 先拿回罗刹令，再威逼利诱一番，若是不行，再动用杀戮指定令牌，把他剥个干净！ 九凤不知这位赵公子心中所想，但听到这声音愈低愈轻的忏悔，也是轻呼了口气，笑着点头说道：“李先生，《元宇宙》是一个充满了可能的世界，这让我们即使一时做错了事走错了路，但只要及时纠正，就无论何时何地能重新开始。其实，我们最该怕的是明明错了却不加以改正，不是吗？” 李锴闻言看向这个冷雨中的娇弱女人，眼中流露出适当的茫然，接着转为释然，终究是叹息垂头，低语道：“你说的没错。我那时做了错误的选择，贪心发作拿了那件东西，现在要改正，就该从归还那件东西开始。” 赵峥嘴角微翘，伸出一只手，道：“很好，有句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哈哈哈哈！” 李锴呼了口气，松开手里紧握的妖刀，任其脱手坠地，抬手一翻，那块金色的令牌就出现在了手中。 “拿来！”赵峥目光凝聚其上，双眼一亮，顿时伸手抓住。 “接好了。”李锴抬手一抛，脸上的释然之色忽然消散，嘴角一勾，突然喊道：“动手！” 眼中只有罗刹令的赵峥听到这声大喊浑身一颤，顿了一下继续向罗刹令抓去，同时面色陡现狰狞之状，厉声吼道：“你搞我？去死！” 砰！ 子弹从枪口飞出，又快有准地奔赴标靶——李锴的眉心。 与此同时，丝丝缕缕的黑发汇聚而成的乌云从灰蒙蒙的烟雾中探出，稍慢一步从身后束缚住赵峥的双腿双臂，令他扣下扳机射出的第二颗子弹打飞，然后就如遇到了魔物的魔法少女般被拽进了烟雾。 “弹一闪！”李锴面对真可谓近在咫尺的枪口，弃刀扣指的手霍然提起，在嗅到硝烟气味的瞬间出指。 叮！ 一声轻吟，指尖一束烟花绽放，笔直射向天空后消失无踪。 李锴后仰跌坐在地，大口喘息两下，顾不得查看指尖的惨状，便紧忙爬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脚踩在九凤伸出的手上。 “啊！”九凤立即发出惨叫。 李锴看都不看这个又试图施展媚术的女人，弯腰捡起相距不过半步的罗刹令，翻手送回储物栏，再转过头来的时候，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也“看向”了九凤。 “不……” 嗒嗒嗒！~ 李锴抬起蝎式冲锋枪，吐气吹散枪口余热。 第八十八章 生死一线间 烟雾终究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于是在几道利落的切割、软绵的刺入、沉重的怒吼和受痛的闷哼声后，被掩盖的一切，就都暴露展现了出来。 李锴视线一扫，目光凝聚，顿时喊道：“阻止他拿枪！” 听到这声呼喊，那边控制着刚才被斩断的头发迅速伸长的阿珍，再次锁定了目标，朝着赵峥的手脚缠绕而去。 至于挡在她身前的体态膨胀浑身冒出浓密棕色毛发，仿佛化身棕熊的阿雄，也立即跨步上前，咚咚咚踩着天台，抬起黑乎乎的熊掌就朝着刚才烟雾中交手时赵峥脱手而出的那把有着纯白象牙修饰的花俏手枪重踏而去。 然而赵峥却比他动作更快，也更狠辣。 唰地寒光一闪，阿雄顿时痛叫起来，却是赵峥藏在袖子里的那柄臂长的直刀一下就刺穿了他的大腿，受痛之下庞大的身形失衡，赵峥也跟着一个翻身，伸手捡起手枪的同时躲过扫来的子弹。 李锴手持vz61蝎式冲锋枪快步上前，同时扣动扳机射击，但只射出几发子弹就不得不停下，因为对方只凭一个翻滚，就完全躲入了阿雄这个掩体后面，根本没给他留半点打击目标，并且因为顾忌误伤阿雄而不得不停止射击。 不过好在他并不是一个人。 阿珍操控着张牙舞爪的长发，眼中精光明亮，无形的精神力伴随着有形的长发一齐扑向赵峥。 赵峥半个背靠在阿雄的身上，紧盯向阿珍，抬手随意一枪将抓来的熊掌打穿，几串血珠洒落下来，在他侧脸拉出道道血痕，却没令他眨一下眼睛。 此刻若是李锴看到他这幅模样，肯定第一时间就能发觉，他已经再次进入了那种冷酷理智的状态。 赵峥动作快而娴熟地更换完弹夹，举枪便射。 砰！砰！砰！ 三枪，打向三个点，刹那间便见三团“乌云”几乎不分先后炸开，然后他脊背猛一发力，身形从阿雄厚重的身躯上霍然挺起，一个扭身闪过朝着脚踝缠绕过来的第四束仿佛触手一般的长发，同时举枪瞄准，锁定目标的瞬间扣动扳机。 疾步前进中的李锴皱了皱眉，忽然意识到以对方的枪法和身手以一敌二也不在话下，至少对于他跟阿珍来说是这样的。 他的枪法技能与赵峥相比差得太远，近身战虽然也是冒险，可以刚才的情况来看，却是他唯一战胜对方的机会。 而有着阿珍和阿雄的牵制，他本以为事情会变得很顺利，却完全没有料到状况突转，化身棕熊的阿雄被直接打残，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拥有心灵感应和某种操控头发的手段的阿珍，更是完全被赵峥克制。 那种不知怎样造成的冰冷状态不止令赵峥整个人气质大变，行事风格更是从冲动转为极度的理智，这让他直接无视了阿珍的心灵感应的影响，同时这种状态对其枪法和身手加成也肉眼可见，毕竟任谁抛除一切心理负担，几乎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判断利益得失，那么做出的行动就必然迅捷果断。 李锴不得不侧身闪躲，当即由直线向前转为蛇行突进。 好在阿珍虽为赵峥克制，但终究还是有些牵制作用的，如此才令并未练过什么移动身法的他不是那么狼狈地躲过子弹射击。 只见赵峥开了几枪后侧身抬脚，霍然踏下的时候，直接将悄然攀附而来的长发踩在脚下，左手直刀唰唰连闪，不止斩断了脚下踩着的这束粗若儿臂的长发，还接连斩断了继续伸来的，轻易就从眼前的阻碍间开辟出一条通道。 就在他要顺着这条通道朝阿珍开枪的时候，一声厉喝忽然从身后响起，紧接着厉喝又被沉闷的雷鸣淹没，蛮横又凶悍地冲入他的耳孔。 “雷来！” 李锴斜朝天开了一枪后，立即催发依凭·天气之子。 下一瞬，一道灿白雷光骤然撕裂天穹，当空直坠。 轰隆！ 雷电将高空与天台连接在一起，落点以那颗子弹为准星，轰然劈向赵峥。 但赵峥的反应实在太快了些，似乎拥有奇妙的灵觉或直感一样，在雷鸣乍响的瞬间就侧身扑出，声势骇然的雷电轰然劈落之后，给他造成伤害的竟只有雷电轰击天台溅起的碎石残渣，但这相比挨雷劈对赵峥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击不中，李锴斜向天空开枪，试图再召天雷。 然而依凭·天气之子反馈给他的却是一阵空虚之感。 刚才的那一道雷电显然已耗尽了积攒的能量，甚至从体内随即翻起的虚弱感来看，积攒的能量不但耗尽，还尤有透支。 心态冷静理智如赵峥，看到他的动作也不由感到一阵寒颤，浑身筋肉紧绷如弓弦，随时就要做出横跳侧扑亦或倒退拧身的闪避动作，然而结果却虚惊一场，让他有一瞬的迷茫。 砰！砰！ 他只迷茫了一瞬，果断瞄准目标开枪。 李锴只得收起枪躲闪，可躲过两发连射之后，却突然惊悚地发现还有第三发子弹射来，并且牢牢地锁定了他，让分明是在闪躲的他，却仿佛主动送死一般迎上射来的子弹。 “躲不开了！”李锴的心一沉，双目怒瞪。 瞬息之间，天台狂风翻卷，骤然嘶啸如饥饿至极的野兽嚎叫，试图改变这枚要命的子弹轨迹。 然而这枚子弹之上仿佛蕴含着内敛的能量，任狂风吹也始终笔直向前，似乎联系它与目标的不是什么弹道轨迹，而是一种更玄的牵引。 也正是因此，明明身上穿着防弹衣的他，才会在察觉到这颗子弹存在的瞬间心悸之感就转向绝望，因为，这是一颗必中且非同一般的子弹。 呼号的狂风充斥在耳孔中，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对他来说仿佛拉长了不知多少倍，传说中性命危亡时刻走马灯回忆过往试图从中找到破局方法的情况浮现在脑海中，让他不禁感慨，原来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可这显然无法改变眼前这种客观的、毫无转机的危局。 这种悲观的现状竟令他有种放松的感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所有负担仿佛一瞬间卸下，然后便不由得心想，一直以来的坚持或许并没有意义，或许自己也跟其他玩家一样，在《元宇宙》中死亡根本不会有什么别的影响，他自以为的穿越者的秘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也完全不重要。 在这生死一线间，他脑海中各种之前受到压抑的念头如野草一般疯长，直到…… 当吟！ 一声激扬的轻吟后，一道略有些沉重的嗓音响起： “你欠我一把好剑。” 第八十九章 波西安 李锴霍然睁开双眼，视线中，一道高大壮硕的背影立在两步之外，一手持剑柄一手扶剑身，坚定得仿佛一堵牢不可破的墙。 将这种骤然脱离绝境的心跳错觉驱逐出脑海，他忍不住大口喘息起来，边喘边抑不住笑道：“没问题，别说一把，就是两把三把都没问题。” “那说好了。”吕宗明心疼地看着剑刃中线嵌入了一颗子弹的骑士大剑，听到这话丝毫不给李锴反悔的机会，当即便强调性地喊道。 李锴只是笑着点头，然后突然面色一变，目光越过吕宗明的肩膀，喊道：“他要跑，拦住他！” 被呼喊的阿珍浑身一颤，却没按照呼喊的去阻拦赵峥，而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双腿收缩，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头埋在膝盖间，仿佛游蛇一般有生命的黑色长发也一瞬间失去了生机似的从半空垂落下来，随着收缩将她包裹起来，就像是蒙上了一层乌黑的绸缎被子。 “冷，好冷~”她边颤抖边呢喃着。 吕宗明目露担心之色，骑士大剑一转，背剑踏步疾冲。 赵峥双眼紧盯着已然超出他能力范围的对手，几步跨到刚才落雷轰击而成的坑中，扭身的同时开枪，手枪瞬间打出了冲锋枪的弹速，接连激起的烟尘连成一圈。 遥遥望见这一幕的李锴顿时意识到赵峥的目的，可已来不及阻止。 将枪膛内最后一颗子弹打空，赵峥抬脚猛地一跺，嘭地一声中他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天台，坠向了顶层。 吕宗明气势悍然的一剑斩得空气尖叫如哀鸣，一步冲到周围仍有雷劈过后的焦黑之色的地洞前，下意识就要跳下，却在抬脚的瞬间又踌躇顿住。 “不必追了。”李锴见状喊住，迎着吕宗明那松了口气但又不禁疑惑的目光摇头道：“穷寇莫追。” “嗯。”吕宗明点了下头，收剑入鞘，走向自己的两位同伴身旁。 李锴就地坐下，然后还觉得不舒服，顺势又四仰八叉躺下，微眯着双眼任由雨水浇在身上，也不理那边的互动，安静得仿佛睡着了似的。 这一场下来，他实在是太累了，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尤其是后者，生死一线间的危机感令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发生动摇，加上身体被掏空的困乏感，他还真想就这么躺着睡一觉。 但他显然不能这么做。 赵峥逃走代表这次的事还没有彻底结束，虽然现在暂时是结束了，可赵峥毕竟不是一个人，他召集起来的玩家更不是只身一人而来，除了这次参与这场战斗里的，还有更多的没来的，即使那些只是普通玩家，威胁程度远比不上大k和九凤，可为了防止后续再生变故，亦或赵峥回去集结人手卷土重来，趁着此刻这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上佳时机主动出击，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他睁眼起身，来到天台边缘向下望去，损失惨重的飞虎队重整旗鼓后开始进入警署大楼，想来是与在大楼内部据地而守的警员们取得了联络。 “我们该走了，再不走就麻烦了。”他收回目光，对那边的吕宗明说道。 赵峥召集起来的人手在他的反间之下全部挂掉，仅剩赵峥一人逃脱，所以本就是借势起牵制作用的官方力量，在接下来也就没了用处，他自然不想再与之纠缠，免得再惹出其他事端。 “好。”吕宗明怜惜地抱着瑟瑟发抖仿佛身处冰窟之中的阿珍，“怎么走？” “开车。”李锴轻一笑下，一挥手在天台召唤出了银色奔驰，动作潇洒地上车倒车向前又停车，下车前打开后备箱，然后拎起从外表一点看不出竟然能疼得昏过去的棕熊阿雄就往里塞，边塞边招呼看得一脸迷茫的吕宗明，说道：“别光看着，来帮我一把。我这车，能飞。” “能飞？”吕宗明恍然，怀里抱着阿珍只能抬起脚蹬在阿雄还在后备箱外面的屁股上，皱眉道：“这件事赵峥可没跟我说过。” “你刚才看到的恐怕是行事最有逻辑的他了。”李锴耸了耸肩，然后暗自揣测起究竟是什么竟能让性情多变的赵峥进入那种极端理智的状态。 他一转身，忽然听到脚下当啷一声轻响，低头一看，俯身捡起一个玻璃壁残余着几滴琥珀色液体的注射瓶。 他心有所感，直接对这个注射瓶使出了许久未曾有机会登场的鉴定术。 波西安，应该是药剂的名字，反正鉴定术给予的反馈仅此而已。 作为不评等级的技能，鉴定术的效果与玩家的知识储备成正比，而对玩家未曾接触过的不了解的事物，鉴定结果就像现在这样，仅能知晓其名称，其他像是作用、来历和用法等，则一概不予显示，除非之后按照名称去查找相应资料，才能逐步解锁出更多的内容，但那时也不需要鉴定术的作用了。 所以，玩家若是想将鉴定术的效果发挥到极限，就需要不断学习，增加自己的大脑储备，但李锴与其他玩家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有些东西他不去学习却已经知道了，而且是其他玩家想去学也学不到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 就比如说波西安，这种药剂换作其他玩家，就算是用鉴定术查看过了也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元宇宙》虽然包涵了不知多少副本内容，主世界又有多少副本人物，可因其在没有玩家引导的情况下互不干涉的规则，某个副本独有的某种事物的信息，自然而然就还是在那一部分区域内流传，玩家即使偶有进入，也未必就能接触到，就算接触到，也未必清楚那是什么。 而换成李锴就不一样了，作为曾经的局外人，当得知波西安这个药剂名称的时候，他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了那位把枪玩得出神入化的“蝙蝠侠”。 哦，不对，应该是《撕裂的末日》男主耶和华教士约翰·普莱斯顿。 不过这种药剂的作用只是压抑人的情感，时刻保持最冷静理性的状态，对于枪法有提升但并非主要因素，所以说，赵峥的枪法技能本就很高？还是那把明显等级不低的枪的问题？ 第九十章 顺利的突袭 “离开时还以为不会再回来了，没料到才不过一天的时间，就又回来了。”李锴缓踩刹车，在一处这周围很不起眼的院子铁门前停下，抬起头通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吕宗明，轻松说道：“这里是我之前暂住的地方，不会有人过来打扰的。” 说完他瞥了眼靠在吕宗明肩上的阿珍。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我知道她能扛过去的，你不用担心耽误接下来的事。”吕宗明摇头道。 “她是什么情况？”李锴下车开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心中疑惑。 吕宗明抱起阿珍下车，边随着李锴往院里走边解释道：“阿珍的心灵感应能力有个很大的缺陷，对外时它表现得很强，甚至超出了它的等级，不但有能动摇人的意志之能，对心志不坚的甚至能编织出恍若真实的幻境，令其沉溺其中，还有侦查与针对其他心灵感应能力者的屏蔽掩护，都极为出色，这些在之前帮你时都有展现。可也许正是因为它过于外放，她对内的防护能力几近于零，并且一旦遇到意识坚硬如铁的对手，阿珍很可能受其心灵状态影响，我称这种情况为心灵污染。” 李锴瞬间明了，点头道：“这么说，她现在的情况是因为受到赵峥那种冷酷状态的影响。她这种状况会持续多久？” “除了赵峥也没别人了，至于会持续多久……我也不确定。”来到屋内，吕宗明将怀里的女人轻手轻脚地放在沙发上，然后还调整了一下姿势，看上去舒服多了，这才继续道：“不过随着这种状况出现的次数增多，阿珍应对起来也愈发娴熟了，所以我预测最多八个小时。” “八个小时啊……”李锴摩挲着下巴嘀咕。 吕宗明知他心中担忧，轻松一笑道：“放心，我分得清孰轻孰重，不会耽搁正事的，况且我也帮不上阿珍的忙。而且，阿雄这会儿应该醒了。” “哦？”李锴挑起眉毛。 吕宗明道：“阿雄的熊化能力很有继续挖掘的潜力，现在虽然只有变身增强近战的能力，但却已经展现出了一些特殊之处。就是无论受了什么程度的伤，但只要不是缺胳膊断腿或立毙当场，之后只需休眠就能恢复。” “有点意思。”李锴点了点头，也正在这时，他听到屋外汽车的后备箱中传来沉闷的拍打声和略有些惊慌的呼喊。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行动吧。”吕宗明也听到动静，看了眼躺在沙发上蜷缩着身的阿珍，神色一整。 “好。”李锴也是面色严肃地点头。 从院子里出来后，将后备箱里已解除熊化状态的阿雄拽出来，三人当即展开行动。 十几分钟后，银色的奔驰在道路拐角处靠边停下。 三人下车步行，转过拐角朝着赵峥等人之前作为聚集地的茶楼而去。 这本是一条僻静的道路，路人零星，许久也没一两个，但就在这时，却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这座茶楼，这自然而然引起了坐在茶楼大堂里玩牌的人注意。 斜对着门的圆脸单眼皮男人看上去就是一副恶人相，挑起眼皮斜睨的时候更是没来由的有种冷厉气质，瞥了眼门口就收回目光继续紧盯手里的牌面，微眯着眼不时扫视牌局，一副运筹帷幄的精明模样，漫不经心地道：“快点出牌，这局呀，其实已经结束了。喂！不管是想喝茶还是来买茶，这里现在都不招待啊……卧槽！” 驱赶的话还没说完，就陡转惊叹，同时腾地站起身来。 这时他手里仍还抓着牌，坐在他身旁和对面的反应当然更是快不过他，正疑惑着问怎么了并要转头看向门口方向，轰鸣声就随着炙热密集的轨迹响起，横扫而过时，这几个倒霉的家伙有的感觉胸腹一热，有的干脆头脑一热，然后……便没有了然后。 李锴受到热风吹拂，有些不适地侧过了身，而这时阿雄已经松开了扳机，硕大的加特林一旁，黄橙橙的弹壳已经堆成了一个小山。 “跟上我。”他对此刻一脸凶残嗜血模样的阿雄说了一句，当先走进了茶楼，迈过门槛的瞬间一甩手，vz61蝎式冲锋枪就握在了手中，然后随着抬手顺势打出一串子弹。 “啊！！”一名刚才从包间里走出来的女玩家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歪倒扑在了墙上，给刚经过一轮摧残而血肉横飞的茶楼一层，又增添了一份惨烈色调。 在这声惨叫响起之后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后，这场由两明一暗组成的三人突袭作战就落下了帷幕，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以他们三人的手段，在强势且突兀的进攻之下，这群被留在这里的玩家实在罕有一合之敌，唯一值得一提的也就是从二楼逃下来的周耀贤了，但最终还是败在了夹击之下。 至于他们预想之中本该来此的赵峥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但事已至此，倒是也不必太过担忧。 以现在的局面来看，就算赵峥躲藏起来在副本结束前再不现身，这次的教训应该也够他消停一段时间了。 但李锴倒是希望他只是在暗戳戳潜伏，只等某个契机一到就突然跳出来发难，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给其一次真正的教训。 …… 接二连三上演的恐怖活动就像是暴雨将至前的狂风，当一切平息下去，连绵不休的大雨便将这座城市笼罩。 靶场之中，随着场外一声“开始”，站在起始位上蓄势待发的身影顿时如离弦之箭冲出，接着就是开枪、移动、再开枪，从不断被击中的枪靶来看，这人的枪法已然达到了极高的水准。 “所以……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副本到时结束？”阿珍靠在分隔靶场内外的栏杆上，一头黑色长发扎成长马尾，愈发显得那张脸过于平铺直叙。 但这张并不能称得上好看的脸落在吕宗明的眼中显然自有一份独享的韵味，闻言从靶场内那道快速移动、射击的身影上收回目光，轻笑摇头道：“关于副本任务的线索他说已经找到了，至于为什么不着急去……呵呵，除了明说的练枪外，应该还有这个原因吧。” 那天没用八个小时就恢复了过来的阿珍循着吕宗明的目光看去，却是越过了靶场，投向了外面好似无休止的大雨。 凡是闯出一点名气的玩家哪有真的蠢笨的，天台那次的闪电结合这已连续下了一个星期还不见停势的大雨，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阿珍也是一点就透，或者说，这里也只有自从来到这里就坐在一旁专心对付一整桶冰淇淋的阿雄半点也理会这种事了。 第九十一章 枪王 “喝水。”吕宗明递过一瓶水，顺势在长凳坐下。 “谢谢。”李锴先是将枪放好，然后才接过水，随手擦了把汗后，一仰头便喝了个精光。 “技能等级提升了？”吕宗明随口问道。 “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李锴摇摇头，接着又笑道：“不过的确有些作用。” “哦？你指的是哪方面？”吕宗明闻言眼睛微亮，却是提起了兴趣。 他知道李锴之前说的等待除了等待本身，还有趁着这个时间锻炼新获得的射击技能的意思，尝试着在通过击杀剧情人物抽奖获得技能后，再进行专业的训练，是否能令技能更容易得到提升。 当然，他之所以会放任对方这么去做，一来确实需要等待，不管是副本时间结束还是不知隐藏在那片阴影中窥伺的赵峥发难，这都需要一个恰当的契机。 至于其二，则是听对方说实用射击技能已处于即将进阶的状态，若是这种方式真的对提升技能等级有效，那么效果也更肉眼可见，而这样的新发现自然难说将来对他没有借鉴的价值。 “哪方面？”李锴稍作沉吟，说道：“算是都有点吧。赵峥之前展现的那种仿佛必中的枪法令我大受启发，可惜只有惊鸿一瞥，始终还差临门一脚。而在通过击杀剧情人物获得技能再从头开始进行系统的训练，不但对技能的运用更加娴熟了，还隐约能够感到原本虚浮的根基得到了夯实，所以此举对将来技能升级的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 吕宗明摩挲着下巴沉思，片刻之后苦笑着叹道：“这个发现叫我大受启发，可惜我拥有的技能……无论是哪一种方式暂时都用不上啊。” 李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总会有机会的。” 吕宗明不置可否，只是叹气。 他的手段其实并不多，除了一手骑士剑术和在主世界偶然交易得来并发掘出真正潜力的无声杀人术外，就剩下那身盔甲了，他的名号也是因盔甲而得，身穿迷雾盔甲的迷雾骑士。 所以对他来说，李锴的这个新发现在长远眼光来看虽极有价值，可立足当前，却对他几乎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提供了一个使劲的方向罢了。 …… 雨大成灾，更不用说一场连绵下了二十一天的大雨，不过作为现代化城市化的杰出佳作，这座亚洲的经济中心之一，倒也并未因此就露出狼狈的一面。 距离水警总部不远的海岸边，到了某个时间点，一把原本用来遮阳的大伞便撑起，来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周围，放下带来的东西，就坐在了折叠椅上，随着侧身手臂极有技巧地一挥，吊钩就飞出去落入了在雨中波浪起伏的海水中。 这竟是位在这种天气下还有心情有空闲出来钓鱼的。 就在这时候，一个男人冒着雨小跑而来，进入大伞的遮挡后顿时呼了一口气。 他跺跺脚，脚下便晕开几层水波，又抖搂着袖子一拧，就是一大片水落地，但他如此吵闹，竟也没有惹来钓鱼人的一个白眼，只是用一种很平静的带着询问的目光看来。 “这种天气能钓到鱼？”男人甩着顺着手臂淌下的雨水，望着鱼竿尽头随着海面起伏摇摆的钓线，有些好奇地挑眉看向钓鱼人。 “当然不是很好钓，虽然现在温度适宜，可这雨太大了些，乌云中还有滚雷隆隆作响，那些胆子小的鱼在这种时候，根本不会往上游。”钓鱼人看了他一眼，然后瞥向一旁空空如也的桶，又自嘲道：“你瞧，我的手提桶从昨天就是这种状态了，什么都没有。” 男人……李锴看了眼那被雨水填了个底的桶，耸耸肩道：“不好钓还来钓？真是很难理解你们这些钓鱼人的兴致何在。” “呵呵，这种事还是很难对不感兴趣的人解释的。”稳稳握着钓竿，想来握枪时也能如这般手稳的中年男人摇头轻笑道。 李锴也是轻笑摇头，说道：“夏虫不可语冰？哎，还好我不是来请教你钓鱼的技巧的。” “哦？”中年男人终于提起了好奇心，侧着头问道：“那你是来做什么的？让你冒着雨赶来的，一定是很要紧的事吧。” “是啊。”李锴点点头道，“甚至可以说，这将决定一个世界的未来。” 副本一旦攻略成功，便会封闭然后脱离主世界，可只要没有攻略成功，就会一直在主世界中，等待着玩家通过各种方式获取副本信物，最终完成攻略。 所以，他的这话实在不能说不对，只是有些人听不懂也想不明白罢了。 中年男显然人也属此类，摇头笑道：“这我就听不懂了。” “那就说些你能听懂的吧，苗志信警官……不，应该是苗志舜警官。”李锴嘴角微翘着伸出右手，很有礼貌地说道：“还未自我介绍过，我叫李锴，当然，你也可以叫我rick。” “rick？”听到这个名字，苗志舜表情一顿，恰在这时，鱼线忽的紧绷，鱼竿随之弯曲，似有大鱼上钩了。 “我来。”李锴走上前提起鱼竿，挑起的同时快速收线，当鱼脱离水面的时候，昔日的枪王苗志舜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望着钓起的鱼，双眼却没有聚焦，带着一抹回忆之色叹道：“好久好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还有那段已经很长时间没在午夜梦回时浮现的记忆……” 李锴收回鱼杆，一边给鱼解勾一边打断他的这段回忆，说道：“我听说过你跟那个rick的事，但我相信这次的结局会不一样。枪王？时代变了啊，现在要的呀，是枪王之王。” 说到这里，他突然将鱼抛进了只有浅浅一层雨水的桶中，同时伸手抓住挺立的大伞，随着手臂发力一拽，霍然提膝顶出！ 颇有斤两的鱼撞在提桶壁上，直接把桶撞翻，恢复了些许体力的大鱼在雨水刷刷冲过的地面上翻面、弹跳，与倾斜倒下的红蓝两色大伞和突兀响起的枪击声，勾勒出一副终章到来的混乱画面。 第九十二章 枪名火狐 砰！砰！ 两道枪声从倾斜的大伞中响起，与天空中浓重乌云后骤然绽放的闪电相辉映，然后艳红的色彩便在大伞之下随着雨水流逸，冲刷过弹动挣扎的大鱼，染红了空洞的鱼眼，使得颇显顽强求生的奋力挣扎，也不由得透出些许异样的不详气息。 好在枪声在两次作响之后就再无生息。 只是，这对有的人来说，却并不算是好消息。 大雨依旧冲刷着大地，那从大伞之下随着雨水流逸的刺目艳红，终究黯淡并最终消失不见。 大伞之下仍是悄无声息。 又是许久之后，终究做不成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刺客行径的赵峥踏着水花快速接近，与远处终于发现问题并派人前来查看的水警相向而行，只是速度更快，快得足以在确定情况之后进行补刀。 或许他的确不是做刺客的料，或许他比起盲目补刀更加相信自己在看清状况之后仍然比敌人更快扣动扳机的枪法，总而言之，当他终于靠近倾斜的大伞和逐渐乏力再挣扎不动的鱼时，他没有对准大伞遮挡下不知什么状况的埋伏目标开枪，而是右手举着枪，微蹲下身子伸出左手去掀大伞的边缘。 于是，大伞猛地被掀开。 “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大伞只被掀开一角时，通过枪法技能获得的近乎灵觉的直感，就向赵峥疯狂示警，而他一如信赖自己手里的枪般相信这种直感，于是，在果然没死的埋伏目标喊出这句没头没尾甚至有些荒诞的话的瞬间，他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冲出顺着膛线飞出，近距离下不给目标丝毫躲闪的余地，顿时一击命中！ 然而出乎意料的，被击中的却不是大伞下的李锴。 “怎么会……”赵峥踉跄后退，低头看向沾满血液的手掌，瞳孔缩了又缩。 李锴从地上起身，长呼一口气，紧接着就打了个寒颤，却是浑身湿透又经风吹感到一阵寒意。 他瞥了眼还有一段距离的水警们，然后从容不迫地翻过苗志舜的尸体，从其手中拿起一把手枪。 当时他突然发难，就是因为苗志舜摸到了枪。 作为局外人，他知道苗志舜在当年的事情之后，就再不能摸枪，所以当看到苗志舜有摸枪的举动时，他瞬间就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没错，对于赵峥与苗志舜有关这件事，他早就预料。 事实上，在知道这个副本是《枪王之王》的时候，他就仔细揣测过赵峥的信物可能是接触哪位副本人物获得的，像是关友博、庄子维、关友博的女上司或女友等，他都做过分析，而在进人副本之后一步一步至今，怀疑的对象一个个删除，最终却锁定在了苗志舜这个此副本前作《枪王》的主角身上。 在有了这种猜测之后他再回想这次副本的前后，本来存在的一些疑点更是就有了合理的解释，让他更加确认这一点，所以在察觉苗志舜的动作时，他毫无意外，并且还顺势完成了最后的算计。 至于过程中的那个疑点……却是《元宇宙》中玩家进入副本的规则，也即玩家使用副本信物进入副本后，其他在主世界中接触到副本人物并已有一些交往的玩家会接到系统提示，可以选择进入或不进入这个副本，赵峥等人显然正是通过这种方式进入的这次副本。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与当前已无多少关系的猜测，赵峥很可能在获得《枪王之王》的副本信物之前，就已经完成了《枪王》的副本主线任务，否则以《元宇宙》在副本之上的规则，玩家在主世界接触到的副本人物取得的联系，并不会延续到进入副本之后，除了一种情况，那就是玩家在进入该副本前，已进入并完成了其前作的主线任务，这也正是系列型副本在玩家中受追捧的根源。 李锴鉴定术一落即收，然后就将自己带来的手枪丢进了一旁的海水里，换上了苗志舜还未来得及扣下扳机的枪。 他走到被一枪打中心脏，但暂时还没有死去的赵峥身旁，做出如刚才对苗志舜时相同的举动，并且就像苗志舜的枪比他带来的枪品质更佳一样，赵峥的枪也比苗志舜的枪跟那好，只不过他没有再顺手丢掉苗志舜的枪。 毕竟，苗志舜的枪可不像他带来的枪，他带来的枪就算带回主世界也仅能变现成通用货币，若在没有完成副本主线任务，只将世界线推到75%的程度上，那么将其带出副本本身也需要缴纳一笔通用币，所以最多也就赚个差价罢了。 可苗志舜的枪就不一样了，其作为昔日枪王的配枪，虽然较从赵峥手里扒出来的“火狐”各方面属性差了些，但带回主世界也足以从其他玩家手中换些不错的东西了。 当然，嫌贫爱富如他，在入手了赵峥这把自带弧形弹道术的火狐之后，还是毫无滞涩地将手里的枪换了过来。 他的枪口划过赵峥的胸膛，似在搜索什么，但却一无所获，不禁皱眉问道：“那件道具呢？” 杀戮指定令牌，对于任何玩家来说都称得上是一件好东西，它能令你看上的别人的东西变成你的东西，过程只需使用暴力，简单又高效，即便是在当前所知的系统道具之中，效果也堪称一等，他自然免不了对之心生贪念。 赵峥迅速变得苍白的虚弱面容上隐约流露出一抹讥讽，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呼吸加剧，快速眨了不知多少次眼后，脸上泛起一种回光返照的异样红光，呼着最后的几口气，朝李锴咧嘴道：“想知道？那就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紧盯着李锴的双眼，“我是扣了扳机的，这一点绝对不会错！” 李锴与他对视了三秒，忽然低头笑着摇头道：“是我太贪心了。” 说完这话，他抬起头来，同一时间莫名丢失了一颗子弹火狐枪口也抵在了赵峥的眉心，他说道：“我们还会再见。” 砰！ 从大海堤岸不断冲刷过的雨水中，又晕染开缕缕艳红色。 第九十三章 副本结束前的交流 远处，改装皮卡驾驶室里。 吕宗明放下望远镜，轻轻吐了口气，侧过头对后座的阿珍道：“看来他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底牌啊。” “底牌嘛，不被人提前预知的，才叫底牌嘛。”阿珍笑着说道，“这样的人不是对手是朋友，岂不是很可靠？” 吕宗明望向那边的雨中枪战，苦笑道：“现在是朋友没错，可将来……” “将来的事就留待将来再去说，现在该去接应了。”阿珍推了吕宗明一把，然后顿了一下，却是系统在这时发出提示。 【副本主线任务完成】 【副本攻略度99%】 【副本支线任务收束，结算奖励中……】 【副本将于当前时刻的七日后封闭】 【副本将于封闭后脱离主世界】 身在当前副本的玩家无一例外，皆在此时接到系统提示，在他们各自的面板上，一串共计七天的倒计时，随即开始跳动起来。 “吼~看来他的运气也不错。”阿珍挑起眉毛对吕宗明笑着说道。 吕宗明耸耸肩膀，然后没等他开口说话，坐在驾驶位上迷迷糊糊摇头晃脑的大胡子阿雄突然醒来，瞪着眼睛叫道：“接应？珍姐你说接应了吗？” 阿珍撇头看他，翻了个白眼道：“说了说了，听到了你就快点去吧。” “好嘞！”阿雄双眼放光，嘿嘿怪笑一声，也不管外边大雨瓢泼，拉开车门就跳了出去，然后不一会儿，加特林那独特的动静就随着大叫大笑声响了起来。 这一天，香港水警在陆地上、在自家门口前，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甚至连想都没想过的惨痛打击。 …… 七天时间一晃就要度过了，在这最后的一天里，李锴没再练枪，其实也不必再练了。 《元宇宙》中并没有那种玩家因为获得技能太容易，根基就不扎实、技能威力就无形中被阉割的陷阱，事实上除了特殊的如需特殊的血统才能使用的技能外，绝大多数技能玩家只要获得，就能发挥出其应有的效果，只是娴熟者能发挥出运用出更超越其本身的作用罢了。 他之所以不在这最后的一天继续练习，只是因为即使这样做了，仍不能令他处于升级临界点的枪法技能迈过最后一道坎，与其白白浪费时间，反倒不如跟吕宗明这位小有名气的迷雾骑士进行一番玩家之间的交流。 “我们彼此共享地图，这样你在主世界地图中开辟点亮的区域，我就能看到，反之我在主世界中开辟点亮的区域，你也能看到。” 李锴这样说的时候，已经开启了个人面板，随手一划，展开了整片呈现灰暗状态，但却有部分稍微明亮的仿佛不断变换渠道的水流般的主世界地图。 正如最开始对《元宇宙》主世界特性的说明，玩家个人面板里的地图自然也随着主世界的独特地理特性，是处于不断变化中的，其中玩家亲自到达过的地方，会在地图中呈现出“点亮”的状态，其他部分则是灰暗的状态。 而玩家之间，可以通过共享彼此的地图，“点亮”彼此的地图。 这往往对玩家在触发副本人物发布的副本信物获取任务时，有极大的帮助。 因为玩家与副本人物不同，副本人物行走在主世界中并不会受到地理变化的阻碍与影响，在不考虑玩家介入的情况时，副本人物其实是生活在副本之中的，主世界无法直接影响到副本人物。 玩家则不一样，玩家除了与达成交往的副本人物一起行动时，对于副本人物生活的区域本质上只是一种途经，是一种路过，当走过这一小段区域，就会随着主世界地理的变化而进入其他区域了。 然而玩家在触发副本信物获取任务后，绝大多数情况下副本人物不会随行，因为信物获取任务通常是要求玩家找到某件东西，而这件东西自然是在副本人物所处副本中的。 在这种情况下，再考虑到玩家与副本人物在主世界中的不同之处，其实就不能推测出一件事，那就是触发过副本信物获取任务的玩家或许有很多，但能仅凭自己对主世界探索“点亮”的地图，在与副本人物分开之后独自在从来不曾被测量出边界何在的主世界中找到副本信物获取任务要求找到的东西，概率就实在微乎其微了，因为且不说找到任务要求的东西，大多数玩家甚至在与副本人物分开后，在地理多变的主世界中找到另外的该副本存在的区域，都只不过是小概率事件罢了。 而玩家若共享彼此的地图，这样虽然对比拢括不知多少副本的主世界而言仍渺小无比，可积沙成塔，若是走运，说不定需要的缺失的部分，恰好就在彼此共享的玩家地图中——玩家在主世界中触发副本信物获取任务时，所有属于该副本的已被玩家“点亮”的地图，都会显现出来，未被“点亮”的则依然暗淡，在主世界的独特地理中变换。 所以，玩家之间共享地图其实正是玩家协力探索《元宇宙》主世界的一种大方向，即使难免效率低下了些，可总算是有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将《元宇宙》的一切秘密完全解开。 但这显然是理想化的结果，现实就是玩家进入《元宇宙》后，随着不断的探索，玩家已深深沉迷在了《元宇宙》中，渐渐地抛开了原本在现实世界中依循遵守的社会制度，成为了符合其身份称谓的真正的玩家。 在这种情况下，陌生的乃至有仇怨的玩家之间分享彼此对《元宇宙》的探索，理所当然成了难以实现的事，更别提将所有玩家探索的信息汇聚到一起，揭开《元宇宙》的一切秘密了。 而这种现实虽然令所有意识到这一点的玩家都不再白费力气，但私下里与其他玩家交流共享，却大都不算排斥，当然前提是彼此关系处于友好，至少不是敌对状态的玩家之间。 “可以。”吕宗明此刻与李锴的关系自然不是敌对的，所以毫不犹豫答应下来，甚至没有计较他这边能提供三份地图，李锴却只有他自己的一份。 第九十四章 关于那个副本 四人的个人面板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看到的光辉一绽即收。 李锴看了眼自己地图上被接连点亮的三份地图，没有当场研究，意念一动，将个人面板收齐，抬手推了推镜框，顺势看向对面三人。 吕宗明见他望来，也关闭个人面板，说道：“你今天特意抽出空来，是要说那个副本的事？” 李锴点了点头，又摇头，然后迎着对方疑惑的目光轻轻一笑，说道：“倒不是专门抽空，只是恰好有这个空闲罢了，而且在这时候不提一提，我怕你会多想。” 吕宗明摸了摸下巴冒出来的胡茬，说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直接……” 看他略显尴尬的表情，显然不擅长应对这种状况。 李锴见此不由感到好笑，摇头说道：“我也没想到，已经混出了迷雾骑士之名的你，竟在交际上显得有点……嗯，腼腆？” “咳咳，说正事。”吕宗明故意咳嗽打断他的话，然后又有些多余地抬起头双眼直视向李锴，颇显郑重地道：“另外，我不腼腆，我只是在等你主动提起，免得破坏我们之间尚且算是还不错的合作关系罢了。” “嗯嗯，我明白，我明白。”李锴笑着连连点头，然后不给吕宗明在这缓和了彼此气氛的小事后继续纠缠的机会，挥手说道：“话归正题。关于那个副本，我们已经签订了契约，但那只是系统对我们的约束，不过我也不瞒你，想要从那个副本之中有收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是对你这样的成名玩家来说，依然如此。”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给对面三人……哦，不对，是给对面两人思考的时间——能变熊的阿雄此刻已经摇头晃脑，似乎随时就要倒头打呼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阿珍这时皱着眉问道。 吕宗明抬手轻拍她的手安抚住她，然后对李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签订的这个契约暂时无法实现？” 李锴点点头，耸肩叹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首先，我们进入那个副本的机会只有一次，因为那个信物是赵峥通过副本信物获取任务得到的，只是巧合之下才到了我的手里，所以如果我们进入副本却没什么收获，掌握着刷副本信物获取任务这条线的赵峥，肯定会第一时间再次触发任务，重获那件信物。这是我们自身的劣势，只有提前做好十足的准备，然后再进入副本才是我们的最佳选择。其次，与上面同样的原因，赵峥比我们对那个副本的了解多得多，在主世界中与副本人物的接触自然也不会少，我们若是准备不足就贸然开启副本，他与其帮手必然会在副本开启规则之下被系统告知，也就是说，如无意外，无论我们何时开启副本，都会再一次与赵峥对上，那时或许就未必有这次这么容易了。” “你这纯粹就是在涨别人威风。”阿珍有些不爽地说道。 李锴歪头耸肩道：“可这就是事实，不过……” 他故作停顿。 “不过什么？”吕宗明已不自禁皱起了眉，现在又遭卖关子，不禁有些急躁。 李锴接着却轻轻一笑，说道：“那件信物虽然是我机缘巧合得来的，但关于那个副本，我却有些了解。” “哦？”吕宗明眼睛亮起，同时逐渐这次对话中品味出了一些信息。 李锴眯起眼睛说道：“你应该还没有忘记之前我曾对你说，这个副本之中有着一套完整的力量体系吧？” 他稍微顿了一下，听到对面男女一时间只有吸气没有呼气声，这才点点头，继续说道：“这是真的。这件信物名叫罗刹令牌，是主世界中一个神秘的地下势力的象征，它极少露面，据传它只会被交给有实力的帮派，而我恰好在那次意外中得知了那个帮派老大的名字。之后我一边躲避赵峥的追踪一边顺着线索去查，终于在被迫离开那片区域之前锁定了一个人。再后来我虽离开，却仍拜托了一个人帮忙调查……”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嘴角忍不住翘起，像是想到了什么叫人愉悦的事，却偏又故意卖关子不直说。 “结果怎样？”阿珍显然不懂什么养气功夫，随着李锴娓娓道来已陷入其中的她当即追问起来。 李锴呵呵一笑，看了吕宗明一眼，后者轻叹了口气，也跟着问道：“然后查到了什么？兄弟，你就别卖关子了。” “我相信能有今日的名气，你已经历过了不少副本，但是副本中有直接传授某种力量体系的，想来罕有遇见，就算遇见了，也未必能把握住，所以……”李锴迎着对面愈发亮起的两双眼睛笑着歪了歪头，然后肯定道：“没错，就像你们想的那样，这个副本之中存在那种直接传授玩家一种力量体系的渠道，而我恰好知道。所以，这样的机会，是不是对所有玩家来说都很珍贵？” “当然！”不等李锴再说，尚算沉稳的吕宗明已经按捺不住出声，他眉头紧皱，眸子里带着追忆一抹之色，沉吟了好一会才略带唏嘘地说道：“我曾经历过一个这样的副本，也尝试争取过，所以知道其中艰辛，这次……” “我不知道你那次经历如何，但这次机会我觉得不会比那次难以把握。只是你也知道，玩家虽然能够通过学习的方式来从副本中获得技能，可想要将其带出来，到底还是需要将副本攻略到一定程度。所以，为长远利益计，开启这个副本的时间必定是要推延很久的。这段时间我们一方面可以继续提升自身，另一方面若有值得信赖的好友，也不吝啬再拉个人，到时候组成五人团，一起下副本，如何？”李锴说完目露探询地望向对面。 “你考虑的已经很全面了，现在也算是给我们解了惑。就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阿珍语速因此刻激动的心情而加快，将话说出口之后不得不停顿下来再措词，稍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那个渠道，既然已经在主世界找到了，那何必想着进了副本再去接触呢？在主世界我们玩家依然可以学习啊，还不必顾虑因为副本攻略度不足，最后辛苦到头一场空，为什么呢？” 第九十五章 新称号 “停一下，停一下！”李锴见她愈发激动起来，连忙起身双手下压作停止状，同时眼神示意一旁的吕宗明。 “嗯？”脸色红润的吕宗明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后连忙抓住阿珍的手腕，轻声耳语道：“别太激动，冷静点。” 李锴失笑说道：“你们俩都该冷静点。我当然知道玩家在主世界通过学习的方式来获取技能比进入副本之后再通过学习获取技能受险要少，可现在的情况是那个副本在主世界中的关系，大多都在赵峥的掌控之下，我们没可能绕过赵峥去接触那个渠道。关于这件事，我当然早有计较，确实没有空隙可钻，贸然去做的话，只会有两种结果，一是引起赵峥的注意，罗刹令牌被夺，二要更惨一些，不但罗刹令牌会被夺，还会因为打草惊蛇，让赵峥知道了那个渠道，而到那时候……呵呵，还需要我再说下去吗？” “不用了。”吕宗明一边拉着阿珍坐下，一边讪笑无奈道：“是我们利令智昏了。这本来不是什么需要听人解说才能懂得的事，只是诱惑太大，不禁难以自制罢了。” 李锴闻言摇摇头，不无感慨地道：“这里面就是我们与真正的高端玩家之间的差距了。” 吕宗明听到这话也是一顿，叹息道：“是啊，真正的高端玩家现如今大多早就掌握这种我们还在追寻的力量了。” 李锴不置可否，笑着上前，抬起手拍了一下对方肩膀，然后擦肩而过，只有略带轻松的话语传来：“莫要妄自菲薄了，玩家之间哪来的那么多绝对的事，况且，这次的机会你已经在把握了，不是吗？” 吕宗明怔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呵呵笑道：“是啊，哈哈哈！” “那就……主世界再见吧。” …… 当时限归零的一瞬，又一次“目睹”副本脱离主世界，升向不知何处的高空，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李锴已经回到了主世界。 轻呼一口气，将这次副本经历抛开，他呢喃道：“回家睡觉。” 说是回家睡觉，但又怎么可能到家就睡，尤其是他还有件东西没仔细查看过。 没错，就是副本攻略成功后惯例赠送给玩家的新副本信物，至于另一部分奖励，这次倒不是物品与技能了，竟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称号——枪王之王！ —— 枪王之王：枪手中的枪手，枪王中的枪王。 —— 简介的介绍，映入脑海中变得更容易理解，简单来说，这是一个极其不错的被动，尤其是对于拥有射击技能的他来说，能让他轻松碾压其他拥有射击类技能但等级不高于他的射击类技能的一切玩家，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枪王之王。 举个例子，赵峥的枪不错，当然，现在是他的了，可即使赵峥依然持有火狐，且虽从之前的交锋来看，其射击技能毫无疑问还没达到脱离平常的e级，顶多也就是现实极限的f级，但这样的赵峥所能展现出的力量，却也不是一般的拥有e级射击类技能的玩家可以对付的，这就是一件好的物品对玩家的意义。 然而就是这样的赵峥，若是再次与他持枪对射，在枪王之王这个称号的被动效果下，最后输的，却有八成概率是赵峥，而不是他。 由此，便足以见得这个称号的威力了。 然而系统对于技能等级的设定终究坚若壁垒，独树一帜的称号虽然效力拔群，对玩家的实力加持堪称巨大，在威力上跨越了技能等级的划分，但其采取的渠道却与提升等级的方向无关，至少以他自身的感受是这样的。 所以称号虽好，对玩家而言却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更根本的东西还是擅长的技能和其他可称作底牌的手段。 当然，这只是针对一般情况而言，相对的自然有会例外的，比如称号的效果真的无解或强到离谱…… 枪王之王这个称号虽好，却只是将他的射击水平拔高一筹，碾压同等水准的对手还可以，对付更强的，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对自身正确且准确的认知，能让人少犯错误，李锴一直坚信这一点。 所以对于接下来该怎么做，他是一清二楚的，只是唯独让他感到可惜或者说失望的，就是这次副本的另外一个收获，攻略副本成功后必然获得的，使用鉴定术后得名“阿祖的面具”的面具状副本信物，毫无疑问并不能开启一个继续增强他射击技术的副本。 嗯，虽然有机会再获得一个称号，例如家具“成”什么的……但那却不是他现在想要的。 事实上，对于接下来如何提升实用射击这个技能，他也是没有具体思绪的，即使他知道一些相关的副本，但问题是，那些东西只是在他的脑袋里，而不是在他个人面板的地图里，这也算是这个世界对他这个有着金手指的穿越者的一种限制吧。 而说到这里，李锴不由将个人面板划到地图一栏，眯起眼睛抬起手指点向仿佛液体般随着主世界规则而不断变化形状的被“点亮”的地图某处，在碰触的瞬间，一座险峻奇伟的苍郁山峰宛若水墨画卷浮现在脑海中，而其名为“华山”。 “是哪段故事呢？”他嘴角微翘，呢喃有语，已对这通过吕宗明共享而来的未曾亲身踏足的地图，展开了一番放飞思绪的畅想。 缓缓闭合双眼，进入浅眠，而后呼吸愈发均匀起来。 …… 气质清冷的短发少女在紧身牛仔裤和风衣衬托下显得有些消瘦，此刻她双目失焦着停下脚步，左转身面向眼前这处寻常至极的早餐店，目光凝聚，向前走进了店里。 “欢迎光临，姑娘，要来点什么？”一脸和善笑容的中年老板娘见客人登门，忙嗓音轻快地询问道。 “我……”少女看了老板娘一眼，目光在收回的瞬间扫过菜单，然后慌忙背身在一个四人桌坐下，低着头闷声说道：“等人。” “唉？”老板娘一脸茫然。 第九十六章 交个朋友 李锴刚走进早餐店的门，老板娘便瞧见了他，当即眼前一亮，忙招呼道：“来啦？” “来了。”李锴笑呵呵道，“今天起得晚了些，还剩什么将就着来点吧。”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了眼独自一人却占了一张四人桌的短发少女，对方这时也已望向他，眸子里急切中透出一股收敛克制的敌意。 对此，他只是一笑，便对相熟已久的老板娘又道：“给我上的给她一样来一份。” “好嘞。”老板娘笑着热情应道。 迎着少女紧盯的双眼，李锴背对着窗户外的街道坐下，四目对视了三秒，他忽然笑着摇起了头。 “你要反悔？！”少女忽的站起，声线压低却仍忍不住激动叫道。 李锴挑眉看向她，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笑意说道：“一个人对某件事物是否看重，是很难完美掩饰的，而你显然对此毫无所觉，也就是说……” 他故意在此停顿了一下，抬起中食两指轻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在明显紧张起来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的少女注视中，忽的轻轻一笑，说道：“这把短刃想来不管以什么为代价，你都是愿意付出换回的，当然，你也可能想过怎么抢回去，但我们还是不必大动干戈了，你想要，我给你。” 他边说边抬手取出龙晶短刃，在手里稍微把玩了几下，在话音落下的时候，随意抬手一抛，抛向坐在桌子对面的少女。 少女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慌乱伸手去接，直到短刃都抱在怀里了还有些茫然，抬起头来呆呆地问道：“这就……还我了？？” 李锴闻言不由呵呵笑道：“还？看来你的确没想过抢回去。” 老板娘这时托着两个餐盘过来，边放在餐桌上边说道：“记得你的口味，知道你要过来特意给留了些。” 李锴点头笑道：“大姐啊，你这让我怎么好意思以后不光顾呢？” 老板娘放下餐盘站在一旁，摆摆手，爽朗地说道：“那就常来，我这小店能有这么红火，就靠你这样的回头客。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聊天了。哦，对了，不够吃再叫我啊。” 李锴笑着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然后看向对面已回过神来的少女。 少女低头瞅着餐盘里的早点，闷声说道：“什么条件？” 说完她顿了一下，又道：“打探消息，或者刺杀某个人，这些事我都能做，但只能是一件事。” 她抬起头来，直视着李锴，目光炯然道：“这是我的底线。” 李锴的表情亦是郑重了些，点头说道：“我喜欢有底线的人，所以我当然不会去触碰你的底线。” 少女听了这话下意识投出质疑的目光，却在随后溺入了那双温润且诚挚的眼眸中，回过神复又迅速低下头去，恢复了之前的闷声说道：“那你想要什么？” 李锴嘴角微翘起来，直言不讳道：“当然是，你这个人。” 少女一惊，顿时抬起头来，故作出的冷冰冰被蓦然瞪大的双眼瞬间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副突生惶恐努力向后缩的模样。 李锴看她模样，不禁感觉有趣极了，哈哈笑道：“真想知道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竟出乎意料的纯真。” 说完这稍带戏谑的话，他又道：“嘿！别怕，我的意思是，我很看好你，如果你不是一个独行侠的话，也许我们能成为朋友。” “我不是独行侠。”少女对这个词似乎有些敏感，强调似的说，随即眉头紧蹙，又略带试探道：“和我做朋友？你有什么目的？” “朋友，当然是互相帮助咯。”李锴望着少女，轻笑道，“我自觉对《元宇宙》的了解还算多，帮助一位新入的玩家熟悉这里一切，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 听到这话，少女不由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新玩家？” 李锴耸耸肩道：“只要你见过足够多的玩家，你就能轻松分辨出来哪些是资深的，哪些又是缺乏经验的。” 少女点点头，接着忽然一脸认真地盯向他，神色郑重道：“你把龙晶还给我，还愿意帮我熟悉《元宇宙》，就是为了和我做朋友？” 李锴瞪起眼睛故作惊奇状，呵呵笑道：“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少女歪着脑袋，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李锴拿起一旁的餐巾纸依次擦拭手指，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好吧，还是直接一点。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易容能力在《元宇宙》中所能发挥出的最大效果？” 少女先是茫然，随后忽的似意识到什么，吃惊地张大嘴巴，呆呆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能力？” 她显然是不善言辞的，她易容的本事，早已展现在了李锴眼中，所以此刻想要说的，当然不止于表面，而是“无面者”这个称号的易容效果下隐藏的更深的东西。 —— 无面者：凡人皆有一死，凡人皆需侍奉。 —— 她不知道称号这种东西在《元宇宙》中往往介绍越模糊效果越出众这一规律，但身为拥有者，她当然清楚这个称号的效果。 易容，仅是其展现出来的表象，其更深层的能力，是通过与被易容者面皮的血液交互，获取被易容者的记忆，以达到近乎完美无缺的伪装。 虽然结果终究还是为了易容，可其间的过程，对于玩家来说，却或许更具价值。 她是知道这一点的，只是她初入《元宇宙》，对这里的一切还了解甚微，并不能将这价值兑现，直到此刻，遇到此人。 “我知道的，可远不止于此啊。”李锴呵呵一笑，难免有些得意，尤其是面对眼前少女时，他顿了一下便准备趁热打铁，于是再次伸出手作虚握状，眉梢微翘着邀请道：“看来我还能帮到你更多。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交个朋友？” 少女紧抿着嘴唇低头沉思，拧起的眉头似乎很纠结，但却只考虑了半分钟便霍然抬起头来，一脸郑重地望向李锴，说道：“我朋友很少，所以……希望我们将来好好相处！” 话落的同时，她伸手握住李锴的手。 “当然。”李锴挑了挑眉，然后随着握手微晃笑着点头。 第九十七章 意外? 银色奔驰行驶在寂寥过头的荒原之上，少女微侧着身脑袋靠在副驾驶车门的玻璃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因想起刚才那有些歧义的仿佛誓言的发言而泛起红晕的脸颊不是那么太明显，但仍难免有种一下子生活就发生了转折的恍惚感，久久没有回过神。 李锴此时却没有空闲理会少女，他的目光瞥向右侧的后视镜，只见在入眼尽是枯黄色的景象中，一道湍急的“激流”穿梭在草地之间，逐渐由远及近朝这边道路靠拢而来，目的叵测。 狩猎者会捕食猎物，这是自然的规律，但盯上行驶在大道上的汽车，就难免显得不正常了。 但这种不正常在《元宇宙》里却又并不算多么不正常，还是那句老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难免打打杀杀。 在《元宇宙》这个超现实的游戏中，有些玩家不去攻略副本而是转过头去针对其他玩家，通过霸凌来达到掠夺的目的，这着实称不上罕见，甚至几乎任何一个但凡有些社会经验的，都能在其未发生之前就预料到。 眯起眼睛简单目测了一下距离，李锴对自称关盈的少女轻声说道：“系好安全带，我要加速了。” “唉？哦，嗯！”关盈先是茫然，随后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推背感，顿时回过神来，连忙拉过安全带扣好。 见到奔驰猛然加速，在后方追踪的“激流”也再不做掩饰，只见它们发足狂奔，嗖地从枯黄色的荒原冲上大道，虽成群结队数量几十上下，但那独特的模样，却让李锴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些什么动物。 鬣狗，在凶悍的食肉动物中以其独特的**绝技而闻名的群居猎食者，即便是遇到狮子、豹子这般食肉动物，也能依靠数量优势占据上风，甚至虎口夺食。 不过李锴又不是落单的狮子、豹子，对此只是感到有些惊奇，然后便继续踩下踏板，加大油门。 片刻之后，个人面板的地图自动投出，显示一公里以外的前方将会驶入另一处副本区域——因为主世界独特的地理，玩家的个人面板不得已兼顾了导航的身份。 李锴踏在油门上的脚尖微抬，稍稍放缓车速，接下来就要场景切换，他可不想因为车速过猛发生一场意料之外的车祸。 他瞥了眼后视镜，那花纹斑驳的鬣狗群仍在追逐，但从距离上看，已不存在威胁。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却未察觉到在银色奔驰前方貌似寻常的荒原上，一道幽光转瞬即逝，紧接着原本十米之余的距离才将要进入其他副本的碎片场景，却在那道幽光闪逝之处突然变换。 “有点……”关盈似乎察觉到了这个问题，但还没等她一句话说完，视野中的景象已变换完毕，她突然瞪眼叫道：“小心！” 李锴后知后觉，猛向左打方向盘，银色的奔驰车顿时划出一道突兀的弧度，然后车身打横又向右平移出两米，终于在河岸边上刹住。 “这里是……”关盈趴在窗边看着远方苍郁的山脉，疑惑的眼眸中透出迷茫。 李锴长呼了一口气，听到身旁少女的话，召出个人面板的地图，一片微不足道的灰暗地图浮起微光。 他眯起眼睛，顺手将车子熄火，轻声说道：“主世界的地理虽然变幻莫测，从来都让人捉摸不出规律，可正常的场景变换并不会将玩家引导向一条前方无法通行的道路。” “所以……”关盈打开车门下去，目光梭巡一遍，疑惑问道：“是有人在暗中刻意设计？” 李锴也下车来，随手一挥将银色奔驰收起，闻言略微沉吟道：“看看带说。” “嗯？好。”关盈不解为什么已经如此明了的情况他还好像不确定似的，不过她也不在意，刚才的事让她觉得可以相信这个人。 李锴还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少女心中已是值得信赖的人了，他沿着河岸溯流而上，很快便发现了一条依稀小径，许是未有人迹造访，这条道路已再次被杂草填满，只能看到曾经隐约的痕迹。 他站在路旁顺着小径追索，一路蜿蜒斜上，隐隐指向不远处的那座山。 他挑了下眉，低语道：“我这是转运了吗？” “你说什么？”关盈没听清他的低声自语，下意识问道。 李锴轻笑一下，走上这条荒凉小径，说道：“边走边说。” “嗯。”关盈脚步轻快紧跟其后。 两人踏着野蛮生长着稀疏杂草的小径往山上而去，路途风光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不但和当初在《你的名字》中糸守山的风景难以相提并论，还透着股子凄凉阴森的气息，也难怪这通往山中的小径荒废至此。 小径蜿蜒曲折，但总是条坦途。 迎面吹着微凉的风，李锴继续说道：“你初入《元宇宙》，对其了解不多，但事实上别的玩家对这个充满了奇异的世界的了解也未必就有多深刻，他们大部分都是为利益驱使，通过争夺来从《元宇宙》中获得想要的一切，至于《元宇宙》究竟是怎么来的，它到底囊括了多少内容，以及它将会走向何方，这一切他们都漠不关心。”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侧头看向亦步亦趋的少女，笑着摇头道：“我不是想要自夸什么，只是论起对《元宇宙》的探索，恐怕除了那些自从《元宇宙》降临之初就盘踞于此，最终形成了寻常玩家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的累积外，就再没有比我对这里了解更深的了。” 他自觉这话还有谦虚之处，毕竟他在这里最大的优势终究还是那些除他以外再无人能提前洞悉的剧情，可即便是如此自谦的话，若是叫旁人听去，恐怕仍会感觉他是口出狂言，好在关盈不是旁人。 对《元宇宙》尚且懵懂的她，此刻只在这个男人的侧脸上勾起的微笑中感到无与伦比的自信，这让对其投注了信任的她，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第九十八章 破庙 踏~踏~ 木屐踏在铺就青石板的石径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位虎背熊腰却已满头花白头发的老者身形摇晃，脚步深浅不一地拾阶而上，口中呓语般嘟囔着什么，他双眼翻白，口垂涎液，若非身上的武士甲胄和腰间的武士刀，恐怕不是会被当成疯子就是醉鬼。 此人当然不是什么醉鬼，只是个疯子罢了。 这么说其实也不确切，因为他并非一直都处于这种疯癫痴态，在一些时间里他甚至与常人无异，并且勇武远超常人，宛若迟暮威犹存的猛虎一般，一如其名，浓尾无双的岩本虎眼。 待那虎背熊腰即使是背影仍给人一种强悍压迫力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青石小径左侧半人高的野草中探出两颗脑袋。 “你那药到底行不行啊？” 泛着浓浓质疑意味的话语从顶着罕见丸子头发型的长脸男人口中吐出，与之相伴的自然还有毫不掩饰的质疑目光。 “呕~”被质疑的青年目光睿智，但没坚持住，转头干呕起来。 这实在不能怪他，凡是审美正常的人，无论是谁看到这长脸却配丸子头发型的男人，都会忍不住产生呕吐的欲望的…… 大概除了其本人吧，面对干呕的青年，长脸男人毫无自觉，甚至还偏过头去抬手掩住鼻子，一脸嫌弃的神色。 “抱歉。”青年深吸一口气，以极大的毅力忍耐住，望了眼岩本虎眼消失的地方，嘴角勉强勾起，说道：“石田先生请放心，现在的情况还在我掌控之内。想要对付虎眼这样的家伙，没有耐心可是不行的。” “哼，最好如此。”石田一男冷哼一声，左手拇指抵住刀镡，眼神炽热望向石径尽头，“无双虎眼流的秘剑是属于我的！” 左边眼角下有着一颗泪痣的青年沉默不语。 只是恶心感虽逐渐沉寂了，厌烦的情绪却忍不住滋生。 不过……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抬起头来，也望向石径尽头，在那里，有一座荒废了不知多久的寺庙。 …… 残破的庙宇中供奉着一尊因岁月而失去了面容的佛像，昔日塑造时的宝相庄严，时至如今仅存坑洼模糊之相，甚至已辨识不出供奉的是哪一尊佛。 但这荒废已久且久违生人的破庙中，此刻却已有两名造访者。 身手灵活身形亦灵巧的青年在蛛网密布的破庙中上蹿下跳，很快就将里里外外探了个遍，搞得一身灰尘后从佛像身上跳下来，一边“呸呸”吐着吃进嘴里的灰尘，一边来到立在佛堂门口向外眺望的女人身旁。 “大姐大，这儿真的是那什么特殊地点吗？除了一个破破烂烂的佛像，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被唤作大姐大的女人一身短打劲装，看上去身形偏瘦，但仅立在那里，就令人感觉仿佛看到一条长枪，挺拔而笔直。 “继续找。”大姐大面色淡然，抱着胳膊凝望上山唯一的道路，平静的眸子深处似乎荡漾着几许难言的追忆。 身手灵活的青年很快就又将破庙翻了一遍，这时似乎准备开始掘地三尺了，从山下传来的消息令大姐大暂时回神。 她意念一动，个人面板随之打开，在好友信息一栏中，名为“望三”的一行亮起微芒。 关闭个人面板，她微微张口吐息，低声呢喃道：“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再见吗？也好，先解决这件事再说。” 话音落下，她转身走到门前，将破旧却还算完整的大门关闭，同时说道：“猴子，安静下来吧。” “嗯？大姐大，你说的那个人来了？”被叫做猴子的青年从横梁上灵巧跃下，一脸好奇地扒着门往外面瞧去。 “是望三，他盯的目标就要过来了。”大姐大伸手钳住青年的后脖颈，手法凌厉迅疾，转身一甩，仿佛早知猴子能轻松落地一般，继续语气平淡地说道：“只是过来的不只他的目标，还有一个跟他打同样主意的玩家，待会你负责他。” “交给我吧。”青年嘿嘿一笑，又屁颠颠凑到了破旧的门前，朝着尚且空荡的外面望去。 然后，他突然动作一僵，脖子转动间似乎传出咔嚓咔嚓的艰涩声，果然对上一双充满寒意的眼眸，瞬时间，他毫不犹豫一缩脖子，同时身子也缩，顺势就地翻滚，直接来到破庙的一根支柱下，然后动作麻利如同猿猴般手脚并用窜上了房顶，直接从破漏处冲了出去，模样狼狈极了。 叶飘收回目光，撇嘴冷哼一声，不知何时握住一柄通体殷红的长枪的右手稍微放下，转身隐入无面佛像昏暗的背影中。 …… “所谓的主世界，在目前探索得出的结论中，普遍被认为是由无数副本世界以某种或有序或无序的形式交叉重叠缩而形成的。但事实真是如此吗？恐怕不见得。” 山间小径之上，一对行人仿佛踏青般缓步上山。 “哦。”关盈跟着男人，听到停顿，很是及时地应声，然后继续啃包子。 “你哪来的包子？”李锴停下脚步，没好气地看向敷衍极了的少女。 关盈抬头看他，犹豫了一下，将手里拎着的包子递过去。 “我不饿。”李锴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山上走，但好为人师给萌新解惑的兴致也没了，只简洁说道：“在主世界的地图中，存在着一些与副本世界好似无关的特殊地点，因为这些特殊地点从地图的角度上来看并不属于副本世界，但又与主世界中的系统供应场所不同。不过它们既然存在，自然便有其存在的意义。据不确切记载，在一百多年前，第一批进入《元宇宙》的玩家获得的第一件副本信物，就是从一个特殊地点刷出的。所以关于主世界中特殊地点的存在，也是稍有些见闻就知道的玩家所共知的事。只是共知归共知，由于特殊地点的罕见，以及玩家敝扫自珍的行为，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特殊地点对于寻常玩家来说，仍是见所未见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嗯，我也是这样的寻常玩家。” 第九十九章 虎眼流 如他所说的那样，对于特殊地点的存在，他亦不曾有过面对的经验，所以也不知道行至深山仍没有得到系统提示是否正常，但这里若是真的是特殊地点，刚才仿佛驱赶般的追逐，就变得不同寻常起来了。 是谁在设计他？或者是谁盯上了关盈？ 他脑海中浮起这两条被迷雾笼罩的思路，至于除此之外，例如只是巧合什么的，他根本不会去想。 虽然前方可能就是他也不曾有缘见过的特殊地点，但他却也并不急切，尤其是在已经知道有问题的情况下，他更加不会莽撞行事。 而在此之前…… 他抬起头望了眼一碧如洗的晴空，微微闭眼，再睁开时，一股微润的气流从他周身荡开，化作依稀可见的清风，撩起少女的短发，露出一对晶莹的耳垂。 “这是……”关盈张开小口，瞪大了眼睛。 在她的眼前，一只透明的小鱼在空气中遨游，姿态肆意轻松，此刻摆动着尾巴仿佛与她对视在一起。 “一种自然之灵罢了，除了好看，没什么特别之处。”李锴随意道，“空洞无味，只是自然现象的一种象征体现。” “很漂亮！”关盈双眼亮晶晶，紧盯着透明小鱼。 李锴无奈地叹气，转身继续往山上走去。 而在这时，澄澈透明的天空中悄然飘来了一片乌云，将这座无名荒山笼罩其下，不多时便下起了牛毛细雨，山雾随之浮起，缭绕间，令这座荒山多了一股迷蒙的阴森飘忽气息。 …… 突然下起的雨令破庙前仓促兴起的战斗僵持了下来，气势汹汹直令人恍惚感觉面对凶恶猛虎的暮年武士以独特的握法持刀，武士刀在其天生较常人多出一指的右手手指夹缝间斜垂向下，仿佛拎着筷子般轻松熟稔，俨然已将刀化作了肢体的延伸，可见在日本剑道上，这位暮年武士已堪称宗师人物。 在岩本虎眼十步之外，则是两名年轻武士打扮的玩家，两者同样手持武士刀，只是姿态不一。 稍居后者呈上段架势，双手握刀，作蓄力状，浑身气力凝结于双臂之上，不难想象，当其挥刀砍下的时候，必然势如破竹。 稍立前半步者则截然相反，垂头耸肩，上身微微前倾，手脚自然下垂，整体看上去闲散至极，只有一双向前直视的眼睛给人一种锋锐感。而且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此人隐约之间做出的架势与动作趋势，似乎与对面僵持的暮年武士如出一辙。 “该死！你不是说你的药起作用了吗？他怎么还这么强？”以虎眼流剑术下克上逆冲虎眼本人的玩家石田一男看似松松垮垮，实际上冷汗已经浸透了脊背，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盯着那势如猛虎的暮年武士，压着难免透出恐慌的怒气沉声喝问道。 以上段架势持刀蓄力的望三同样冷汗直流，但他努力压制住了，闻言平静道：“那药的主要作用是扰乱虎眼的心智，免得这头老虎睁眼，至于别的，只是附带罢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犯难地咬了咬牙，又道：“别再抱怨了。毫无疑问，你我低估了这头老虎的强大，就算他现在意识模糊，只是潜意识应对外界的变化，但依然不是你我能轻视的敌手。” “我当然知道，可是，怎么办？”石田一男的尾指已搭在了刀柄之上，脸颊因极度紧绷的神经而不自禁抽搐，压低嗓音也掩盖不住他的恐惧的情绪，略微颤抖道：“仅仅站在他的面前，我就已经感到战栗不安了。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望三瞥了他一眼，用冷淡的语气说道：“引虎眼离开他的副本地图，以下克上杀之，强取虎眼流奥义秘剑·流星，这可是你的计划，如果你现在放弃，那么……石田先生，面对这种机会，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你这家伙！”石田一男喉咙中发出低沉的怒吼，但随即他就明白过来对方的用意，哼笑一声，精神振奋鼓起斗志来，“别妄想了，我可不会给你浑水摸鱼的机会！” 望三眸子闪过一抹阴翳，却也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他与对方合作是出于利益，但时至于此，若不与其联手，以他的本事绝无在岩本虎眼刀下幸存的可能。 当然，这是在不考虑支援的情况下。 玩家之间，难免明争暗斗，此次亦然如此。 他与这位顶着与面容完全不相匹配的丸子头的长脸武士，是在主世界中结识的，只因他们都修行剑术，且都在主世界中找到门径，拜入剑道馆修行，所以结交之后时常聚在一起探讨剑道。 这次的行动，一如对话中讲的那样，是对方的设计，他只是贡献了一份扰乱心智的药剂，然后随同协助罢了。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对于石田一男图谋的秘剑，作为修行剑术之人，他亦心动不已，所以在取得大姐大叶飘的同意之后，他刻意引导，将岩本虎眼带到了这里，目的吗，不言而明。 彼此利用，在玩家之间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尤其是在主世界中。 在副本世界里玩家还可以借助系统规则的力量签订契约以为约束，在主世界，除非拥有与契约内容一致的副本信物，就像李锴跟吕宗明签订的契约，就是以《龙虎门》的副本信物罗刹令牌为依凭，否则脱离《枪王之王》副本，在副本中签订的契约都会自动解除无效化。 至于借助隶属于系统规则一部分的契约恶魔的帮助，虽然同样可以达到约束玩家的效果，但这样做一是有花费，虽不多，可也只是对富裕的玩家而言。 雇佣得起契约恶魔的玩家，在《元宇宙》中毕竟是少数。 二则是契约恶魔提供的约束并不具有强制性，玩家只要做好承受契约恶魔报复的准备，完全可以做出违背契约的事。 所以，对于玩家来说，除非是在副本中就副本中的合作签订契约，其他的种种联手合作，都是带着极大风险的。 不过就眼前的情况来看，望三倒是不必为此烦恼了。 以他与石田一男的本事和手段，无疑是拿虎眼没辙，但以他的后手的手段……他有十足的信心。 而已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丸子头……让他在昂扬的斗志中离场，总比遭同伴背刺含恨凄惨落幕要好。 他轻轻吐息，边蓄力凝神边低声说道：“舟木流剑道奥义·兜割我还没有完全掌握，贯彻全力的一刀挥砍而下，仅能切入双层构造的头盔三分之二，但这显然已经是我们能施展出的最强一击了，所以……” “所以我会给你创造施展这最强一击的机会！”石田一男面色凝重眼眸却炯炯有神，这让梳着可爱丸子头却长着一张长脸的他似乎也不是那么丑陋了，他亢奋道：“即使是背负无双之名的武士，被刀砍中也会受伤、会死。”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仍是目不转睛，但望三却有种被瞥了一眼的感觉，哂笑一声道：“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抓住哦。” 望三眼中闪过惊色，虽强忍着扭头的冲动，但心虚错乱之感终究难免升腾而起。 “呵！”石田一男不再理会他，进入《元宇宙》后便顺风顺水的他，突然遇到眼前这种死局，在经过了初期的慌乱之后却是不愿就此认命，即使希望渺茫，但他仍有搏一把的斗志。 他深吸一口气，复又悠悠吐息而出，独特的呼吸方式，似乎让他浑身筋肉都舒展燥热了起来。 然后，他拔刀出鞘，单手提刀扛在肩上，身体则微向下沉。 这架势，正是虎眼流秘技·流！ 此技诀窍在于挥刀的同时，刀柄亦从手中滑出，直到以拇指食指和中指牢牢钳住刀柄末端，这时武士刀的锋芒划过的半径将变得最大，再加上手臂的长度，对不了解这一点对手，一旦错误估算了彼此之间的安全距离，那么下场必然凄惨。 似乎是感受到了石田一男的架势，意识昏沉只是依靠下意识行动的岩本虎眼亦沉肩扛刀，摆出秘技·流的架势。 刹那间，僵持十米之距内，空气仿佛凝固！ “喝！”石田一男率先打破僵局，口中爆喝一声，双腿屈膝发力一蹬。 哗！！ 水花炸裂的瞬间，两道闪电骤然撕裂雨幕。 没有金铁交击的锵锵声，仅有一抹寒光挑起一线血色。 虎眼流秘技·流的对决，以暮年武士的碾压性胜利告终。 而就在这时，上段持刀蓄力的望三悍然发动攻击。 “舟木一刀流奥义·兜割！”他厉声喝出招式名称，迈开腿疾冲向前，浑身的力道凝聚于双臂，最终传递至刀锋，化作足以斩断钢铁的强力斩击。 唰！ 刀光坠落，宛若霹雳，然而…… 望三凛冽的眼神骤然色变。 只见本该被他斩于刀下的暮年武士身体一屈，猛然向前翻滚，贴着刀锋避过致命一击。 噗嗤！！ 望三呼觉膝下一热，接着整个人便突然失去了平衡，直到侧身扑倒在地上的时候，才感受到痛楚，哀嚎出声的同时，他极力抬起头，望向那道错身而过的背影，只见那站起身来的暮年武士右手长刀左手短刀，长刀染着的是被其一刀划破脖子的石田一男鲜血，不知何时出鞘的短刀染着的，则是他的鲜血。 “不愧是无双武士！”望三心头炽热，然后毫不犹豫地翻转身体，朝向破庙，喊道：“大姐大！帮我！！”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破庙的陈旧的木门骤然炸裂，碎木激射飞溅之中，一道尖锐破空声瞬间跨越破庙前的石板地，目标直指暮年武士。 岩本虎眼嗅到杀机，精神悚然，双眼眸光绽放，竟在外界刺激下突然清醒过来。 而后他紧忙侧身直面来袭，双刀交叉封锁格挡。 锵！！ 通体殷红的长枪直直钉在双刀重叠之处，推着岩本虎眼向后滑去，直到滑出数米之远时，他突然咆哮一声，双臂鼓起气力一分，双刀顿时摩擦发出激昂且刺耳的锐鸣之声，将殷红长枪扬入空中，终于接下了这一击，但强行压榨身体气力之后的虚弱力竭之感，也在随后侵蚀了他的身体，令他踉跄倒退两步，若不是用刀撑住，还会接着施展出一招平沙落雁式也说不定。 一只手指细长白皙的手抬起，抓住从半空中落下的殷红长枪，极潇洒地甩了个枪花后，斜指向地面。 “杨家枪，叶飘！”原本在破庙中边休憩边等待时机的叶飘持枪傲立，自报家门，端是英姿飒爽。 “哼！无双虎眼流，岩本虎眼！”岩本虎眼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同样报出家门。 他们说着不同的语言，却能畅通无阻完成沟通，这自然是《元宇宙》的影响。 两人对立不过三秒，长枪率先出击，宛若蛟龙出水，破空飞刺。 寸长寸强，已恢复神智的岩本虎眼自然不会坐视对手发挥优势，果断闪避加近身，以图攻守互易，展现武士刀的锋锐。 然而还没等他靠近，叶飘已收枪转身，后退半步间枪贴身转，再刺出时便是名为五锁转连环的连绵五枪。 以一击必杀为核心开创了无双虎眼流的虎眼本人从未见过这种武艺，且退且挡，只觉浑身上下无处不被对方锋芒锁定，一时间只能以经验应对而进攻极少。 但看叶飘挥洒自如的姿态，似乎还未使出全力，只是逐渐对岩本虎眼施压，逼他用出更多虎眼流招式。 “好好看着吧，这可算是大姐大给你开小灶了。”本名袁朗绰号猴子的青年悄然摸到了望三身旁，从被划破脖子扑倒在地后流了一大滩血的石田一男身上越过，顺手抄起地上没来得及收回物品栏的武士刀，然后边在望三身旁蹲下边惊喜道：“这刀居然有e！” “别动那刀！”望三转头望向袁朗，严肃说道：“这刀有主人。” 袁朗撇撇嘴，指了指旁边的尸体，道：“你是说他？哼哼！且不说我不擅使兵刃，只说你，呵！明明背地里算计了别人，却又因其绝境中流露的一点可有可无的善意而动摇，甚至愧疚得连对方的遗物都这么重视，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到，说不定还以为他才是你的队友呢。”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假笑一敛，忽然伸手抓住望三的脖颈，手掌用力扭着望三看向那边交手的战况，冷声说道：“看在队友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在《元宇宙》里，不怕你做错，就怕你后悔。今天你算计了那个丸子头武士，等将来再见的时候，如果你不能拥有令其连报复的想法都不敢兴起的实力，那么等他回味过来，八成的概率会找你寻仇。” 他说完这话，便松开了望三的脖颈，将武士刀随意插在一旁，转头为其处理起断腿来。 望三望着接连施展出虎眼流秘技的岩本虎眼，以及与其交锋的叶飘，沉默良久，声若蚊蝇道：“谢谢。” 他的声音虽然很低，但还是被袁朗听见了，他抽拉扯绷带，头也不抬道：“你该谢的不是我，我又没为你做什么。” 他说完这话，尾音还未落下，突然猛地起身，如猿猴般弓腰蓄力，一脸凶恶地朝着树丛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难道丑的见不得人？！” 沙沙~ 树丛枝叶摇曳摩擦，两道身影从中走出。 李锴一脸无语的表情，抬手推了一下金丝眼镜，抬头看向故作姿态的青年，说道：“太刻意了。你知道这里除了我以外，不会再有其他人踏足的。至于我是不是丑的见不得人，呵呵，你最好问一下叶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旋即感慨万分地道：“好久不见了，猴子。” 第一百章 内力 “我没想她说的居然是你。”袁朗脸色阴沉极了。 李锴愣了一下，苦笑摇头道：“我也没想到她居然会骗你。” “大姐大没骗我。”袁朗立即反驳道，“她只是没有直说那个人是你。该死，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对《元宇宙》了解深切的，且对各种隐秘拥有敏锐触感的，我们认识的人中也就只有你了！” 李锴耸耸肩，目光越过袁朗望向那边的战斗。 长枪对武士刀，这在他眼中并不是很搭的组合，但以他在技击武艺上相对浅显的眼界，却也能看出两边都不是寻常角色。 但他的相关能力，也就是技能一栏中的剑术，毕竟只有g级，处于现实中经过训练，算是专业以上的程度，尚且不及顶尖的那一批，而发生的眼前的战斗却无疑已经达到了e级的程度，甚至从这两人手中挥洒施展出来，已有了些许d级的威力。 当然，这只是李锴作为旁观者的直观感受，事实究竟如何，他是无从判断的。他只知道，这位令他隐约有熟悉感的暮年武士若是再不拿出点真本事来，恐怕就要折在叶飘这个耍大枪的女人手里了。 “唉~”他望着挥舞殷红长枪间墨发飞扬凌厉飒爽的女人侧影，心底不禁泛起无尽惆怅，叹息一声，随手一挥，阴暗昏沉的天空中斜风细雨渐歇，乌云淡去，逐渐开始缓慢散开。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食指轻敲盒底，便弹出一支烟来，叼住、点火、深吸、悠悠吐息，淡蓝色的烟雾升起，迷离了他的双眼。 叶飘这个名字这他来说，已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他吸烟的动作忽然顿住，视线中映出暮年武士的身影。 只见其天生多一指的右手以独门握法紧握住刀，雪亮锋锐的武士刀微微倾斜着横在胸前，左手则以中食两指钳住接近刀尖处的刀背，随着蓄势，暮年武士浑身升腾起凛冽霸道的气势，宛若猛虎睁眼，骇人的杀机汹涌澎湃弥漫开来，即使隔了数十米远，作为旁观者的李锴仍忍不住眯眼，只觉皮肤一阵针刺般的痛楚。 “原来是虎眼啊。”他恍然记起一部名为《剑豪生死斗》亦或《死狂》的漫画，眼前的这个暮年武士就是其中的重要角色，无双虎眼流的开创者岩本虎眼，而他此刻展现的架势，正是被称为虎眼流奥义的秘剑·流星！ 想到这里，他不由一顿，心里默念：虎眼流。 他深吸一口烟。 场中战机稍纵即逝，虎眼僵持片刻，终究没能窥破对手的破绽，在劲力蓄势到巅峰不得不发的时候，经验丰富如他，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纠结，猛然发出虎眼流的最强斩击。 “魔剑·流星！” 虎眼手中的锋芒刹那间激射，势若流星！ “杨家枪法第三式·行步蹬虎！” 叶飘微眯着的丹凤眼中精光一闪，殷红长枪宛若一团红云般舞动，接着极静转极动，身若流星飞出，龙行虎步间枪出如龙，势不可挡！ 锵！！ 枪尖与刀锋碰撞的瞬间火花四溅，随之就是一道短促却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嗡！！~ 蹬虎直刺的长枪砸落在地，嘭地一声青石板炸裂，斜劈而下的武士刀则在一阵嗡鸣声中扬起，连带着岩本虎眼不住后退两步半，险些被一下掀翻。 “这是……”岩本虎眼紧握刀柄，双臂却忍不住剧烈颤抖，他双目瞪大，如择人而噬的猛虎，但又虎威不复，一张脸反而显得扭曲，似乎纠结着恐惧、激动、畏缩又贪婪的复杂情绪，望向收枪而立且不见半点力竭的对手，嗓音忍不住颤抖地道：“这是什么？这绝不是血肉之躯所拥有的力量~” 枪花如一团红云，枪尖划下的瞬间，其上引而不发的锋芒绽放，锵地撕裂地面之上铺就的青石板，裂痕规整平滑，显然不单单是枪刃所致。 叶飘没有回答岩本虎眼的问题，与他擦肩而过，迎向李锴。 这时她英气勃然的神情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故交重逢的喜悦，但也带着一股寒意，毕竟当初被不辞而别的是她。 “是内力吗？”李锴看到叶飘的神色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开口问道。 “嗯？你知道内力？”叶飘讶然，心中的怨气一下被打断。 内力是她最强也是最根本的能力，但最重要的是，这是一种完整的力量体系，如果她愿意，完全可以将其传授给其他玩家，这也是玩家们追逐有完整力量体系的副本根本原因。 “有所耳闻。”李锴点点头，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微微侧身，指了指身旁的少女，“关盈，这是我的老朋友叶飘；叶飘，这是关盈，我们暂时一起行动。” “哦？”叶飘眯眼瞧向少女，语气漠然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再跟人合作了呢。” 李锴苦笑两声，自知理亏，更不想再提当初不辞而别的事，所以他才一见面就给对方介绍关盈，毕竟，同性相斥嘛。 叶飘眯着眼在两人脸上扫了几回，接着果然没提从前的事，转头对袁朗道：“猴子，带望三过去了结目标，然后再说正事。” 袁朗闻言看了眼李锴，又瞧了眼叶飘，结果对方完全没搭理他，心里无奈叹息，边搀起因失血而脸色苍白的望三边有气无力道：“好的，大姐大。” “等一下。” 就在这时，李锴却忽然开口叫住他。 “怎么了？”袁朗对他的态度就很差，不耐烦地道，“大姐大那一枪以攻代守，强行破掉了流星，大姐大虽然安然无恙，对手却已被内力侵扰脏腑，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可没多余地时间让你耽搁。” “不会的。”李锴摇摇头，迎着叶飘疑惑的目光道，“如果我没记错，那边的那个副本人物名叫岩本虎眼，他开创了一种名为无双虎眼流的剑术流派。” “是这样。”叶飘怔了一下，又道：“但你怎么知道他？” 第一百零一章 《剑豪生死斗》 位于山顶的破庙前，溃败的暮年武士手中半截锋芒被长枪硬生生摧毁的武士刀当啷一声坠地，如猛虎一般的暮年武士跟着扑倒在地，干枯褶皱的脸颊紧贴地面，胸腔与地面快速挤压，喉咙里不住地发出咳嗽，带出一道道血丝。 半生蹉跎的岩本虎眼心怀疑惑，愈渐奄奄，已是大限将至。 袁朗搀着双腿尽断的望三来到一旁，并为望三提起武士刀，手把手指向岩本虎眼的心脏位置，只等叶飘一声令下便送其上路。 “我总是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不是吗？”李锴笑着说道。 “也是。”叶飘虽不满他故作神秘，但回想曾经，对方的确总是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得益于此，那时他们在副本中即使遇到了困难也能很快解决。 不过她了解这个男人的性格，既然开口提及于此，那么必然是有所求的。 “说说吧，你想要什么？”说着她瞥了眼重伤濒死的岩本虎眼，心道若是他要的是这个，那么给……不，当然不能给，至少，不能给的太直接。 “我在不久前偶然得到一件品质不错的兵刃，却苦于没有相应的操使技法，在上一个副本的时候还因此吃了不小的亏。”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瞧了眼武士刀所指的岩本虎眼，嘴角微微翘起，笑着说道：“所以说，这次重逢你可是给了我不小的惊喜啊。” 叶飘闻言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但刚要开口，忽又顿住，摇头道：“如果你想要岩本虎眼，我不能给你，我已经答应了别人。” 说完她朝着一旁被袁朗搀着的望三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哦？”李锴挑了挑眉，但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摇摇头连忙说道：“这没什么，况且我此前与岩本虎眼所属的副本区域并无联系，所以就算在这里杀了他，也只不过是激发击杀轮盘，而那具有太多不确定性了。” “那你的意思是……”叶飘听他这么说立即松了口气，转而又关心起他的事来。 李锴瞥了眼名为望三的武士玩家，说道：“我听说过关于玩家在主世界中向副本人物学习的事，尤其是结成名义上的师徒关系后，身为徒弟的玩家可以通过弑师来夺取副本人物师傅的一项指定能力，且不仅限于技能，且通过弑师获得的能力无需熟悉，就能直接上手，甚至发挥出与副本人物施展时同等的威力。当然，这种方式也不是没有限制的，对所有玩家来说，只有一次这样的机会，没有任何抹去重来的可能。” 叶飘摇头道：“你猜错了，望三并不是岩本虎眼的徒弟，死掉的石田一男才是。不过他要做的倒也的确是弑师，以此掠夺岩本虎眼的秘剑·流星，只是中间有些别的步骤罢了，这是他的秘密，我就不跟你说了。” 李锴笑着点点头，暗自猜测所谓的秘密应该是某种道具，说道：“所以总而言之，岩本虎眼对这位望三有特殊意义，对我却没有。因此若想要最大化的利益，岩本虎眼自然该归他，至于我嘛，我的确对虎眼流很感兴趣，但却没必要从虎眼本人身上入手。” 他顿了一下，眯起眼睛，杀气内敛道：“毕竟，虎眼还有不少弟子呢。” “虎眼弟子吗？”叶飘对近在咫尺的杀气浑不在意，抱枪稍作思索，便侧身看向望三，“虎眼的弟子你没动吧？” 诚如李锴方才所言，与岩本虎眼没有师徒关系的他即便击杀了虎眼，激发了击杀轮盘，能获得的也是充满了不确定性的。 但望三却不一样，他虽不是虎眼流弟子，却同样修行剑术，这让他不管从其他虎眼弟子身上获得了什么，都是锦上添花，有益无害的。 “没有。”望三闻言连忙说道，“弑师之事我也是顺势为之，算是借了石田的计划，然后顺水推舟而已。至于虎眼的其他弟子，我还没碰。” 没有在意对方口中的“还”，叶飘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 然后她看向李锴。 李锴耸耸肩道：“虽然这就已经符合我的心理预期了，但我还是想问一下，关于岩本虎眼的副本信物是否已经获取了？” 叶飘顿了一下，又瞥向望三。 望三面露苦笑，哪里还不清楚自己在叶飘心中的地位远不及这个陌生男人，不敢撒谎蒙骗，当即如实说道：“我虽未拜入虎眼流门下，但舟木流的道场与虎眼流同在一片区域。在入门之后，我借助同门师兄弟的引导，探索主世界中其他相关的副本地域，同时打探消息，为触发副本信物获取任务做准备。可舟木流或许并非副本中的重要部分，至今为止我都没有达到触发副本信物获取任务的条件。至于石田……据我所知也没有，他比我更晚拜入虎眼流，或许是还未来得及。” “哦，你拜入的舟木流啊。”李锴点点头，脑海中梳理着《剑豪生死斗》的剧情，逐渐记起舟木流的戏份。 《剑豪生死斗》取材于原著小说《骏河城御前试合》的第一章《无明逆流》，主要讲述虎眼流双龙尹良子和藤木之间的恩怨情仇，而舟木流的剧情虽穿插其间，却主要发生在原著十一场比武、十二个章节的《蛤蟆剑法》中。 所以仅论《剑豪生死斗》这部作品，有关舟木流的情节不过是些旁枝末节，主要是用来衬托岩本虎眼的强大，望三拜入舟木流之后再触发副本信物获取任务的概率的确不大。 他稍作思索，便收回思绪，对望三笑着说道：“舟木流最强的奥义·兜割你学会了吗？” “你怎么知道……”望三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惊疑，但旋即他就整个松垮了下来，因为这时候计较这些根本毫无意义，当即摇头苦笑道：“想要学到舟木流的奥义·兜割并不难，难的是这招属于易学难精的类型，必须通过不断的磨练才能彻底掌握。” 李锴点点头，道：“那希望你能坚持不懈，尽快掌握这一招式。” “谢谢。”望三微微颔首，同时已经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只听对方这时语气轻快着又道：“那我们就约定好了，先诛虎眼，后灭舟木。” 望三暗自哀叹，心里不无感慨，但这话却不需他来回。 叶飘对此很是满意，笑着说道：“好！” 李锴轻笑，瞥了眼门户洞开的破庙，说道：“作为交换，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叶飘眯眼细瞧着他的侧脸，呵呵笑道：“嗯，我就是相信你能做到才会专门找你过来的。” 第一百零二章 特殊地点的探索方法 “对于特殊地点，因为没有实际接触的经验，所以我只是依靠道听途说而来的信息，对其总结有些许片面的理解。不过，我会倾力帮你拿到你想要的副本信物的。” 站在漏风又漏雨，现在连门都被卸掉了的破庙前，李锴如是对叶飘说道。 叶飘嘴角翘起，说道：“你当然要倾力帮我，否则我可不会放过你。” 李锴轻笑，缓步走向破庙。 心里暗自低估着“看不懂，看不懂”的关盈埋头紧随其后，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落后了半个身位，她茫然抬起头，立即看到一张侧瞧过来的英气俏脸，带着大姐姐般的温柔笑容。 然而，就是这本该很温暖的笑脸，却不知为何，竟令她感觉有种脊背发凉的寒气升起。 目送三人走进破庙，袁朗不爽地撇撇嘴，当即抓着望三的手往前狠狠一刺。 “你原地休息吧，待会阿豹过来会帮你的。”他对望三快速说完，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起身就小跑奔向了破庙。 望三只有无奈叹息，突然感觉自己既不受重视，又无依无靠的。 嗯，看到个人面板中的热乎乎的新技能，他顿时就不在意了。 …… “对于特殊地点，我虽没亲眼见过，却也听过不少真真假假的信息，以我个人的认知去假存真后，总结起来就是某些特殊场景，这些特殊场景所象征的东西，往往直接指向其隐藏的副本信物。就比如说这里，这是一座香火断绝的破败寺庙。” 李锴走进破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屋内景物，一边扫开蜘蛛网，一边走到金漆早已斑驳得看不出昔日宝相庄严的佛像前。 “你说的这些谁都懂，可又有什么用呢？”袁朗一步跨进屋内，抢在叶飘开口之前快速说道。 李锴笑着瞥了他一眼，后者立即挺胸抬头，翘脚靠在门口，微撇过头去故作不屑状。 “很多时候，一件事情复杂与否，往往取决于介入点的选取。”李锴收回目光，对叶飘说道，“当然，身在局中，却想得到旁观者的视角并不容易，所以但凡这种时候，将目光落在早已摆在眼前的最基本的事物上，你就会发现，那就是你的最佳介入点。” 叶飘皱着眉，迎着男人温润的蕴含着鼓励的目光，实诚地道：“我听不懂。” “呵呵，好吧。”李锴也不意外，有时候确实简单的道理才是最绕的。 “话归正题，告诉我，当你站在这座破庙里的时候，你会联想到什么？” “联想到什么？这荒山野岭的，还恰巧有座破庙，难不成是什么狐仙志怪的？”袁朗耸耸肩膀，用浑不在意的戏谑语气说道。 “也说不定哦。”李锴推了一下眼镜笑着点头道。 “好了，不要再绕圈子了，云里雾里的都快把我搞懵了。”叶飘挠挠头发，一脸不耐烦。 “哎~”李锴叹息一声，无奈地看向她，说道：“你的心太急躁了，阿飘，我是在给你梳理入手特殊地点的方法。” 叶飘摆摆手，故意不去看对方，走上前抬起头打量佛像，同时说道：“反正有你在，我会不会都没影响。” 李锴当然不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可想起当初不辞而别，在如今这全然没有半分巧合的“偶遇”中，饶是他铁石心肠，一时间也没法说出什么生硬的狠话，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悠悠飘远。 狗男女，呸！ 袁朗同样看出了叶飘的小心思，不止是叶飘的，他还看穿了那个讨厌的家伙，可就算如此又能怎样？他只敢在心里骂罢了，真骂出来他身上绝对是一息乍现六个窟窿。 “特殊场景有时会直接对应目标，这里既然是座佛寺，那就先找一找佛经、木鱼、蒲团之类的东西吧，或许那会指引我们找到答案。” 李锴说完自己也动了起来，却不是寻找他口中的佛经之类事物，而是先弯下腰戳戳敲敲佛像莲台的基座，然后又跃上莲台，对着佛像一阵戳点，最后还绕到了佛像后边，在吱嘎声响中尝试着将佛像转过来。 “嘿！你在做什么啊？”袁朗三步并作两步，轻巧跃上莲台，凑到李锴身旁。 “没什么，只是确认一下。”李锴摇摇头，从莲台上跳下，继续边踱步边细细观察起来。 破庙整体不大，稍大些的前堂作为大殿供信徒供奉，较小的后堂分作两半，一半作卧室，一半作厨房。 只是荒废得太久，不仅大殿佛前空地被途经来投的旅人堆起了一大堆柴火烧成的黑灰，后边卧室与厨房之间的隔断，也不知何时倾斜，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塌一般。 “这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我都探遍了，除了一座破庙什么都没有，你与其这样闲逛瞎找，不如来直接问我。”袁朗跟在李锴身后，在破庙里转了一圈之后，才“好意”出声提醒。 李锴看出了这一点，却并不在意，轻声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没有亲眼看过，听旁人说再多我也会保留三份信任。”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转身看向袁朗，笑呵呵道：“现在我可以听你说了。” “你……”袁朗怒瞪双眼，随即只觉一阵挫败，肩膀耷拉下来随意摆手道：“问吧问吧，别墨迹。” 李锴笑了笑，没直接问，而是回到前边大殿，站在佛像前，然后才问道：“猴子……” “别叫我猴子，我讨厌你这么叫我。”袁朗无情打断道。 李锴神色淡然，没受半点干扰道：“袁朗，你说你之前已经里里外外搜了个遍，那么刚才又转了一遍之后，我现在想问你，你有没有感觉哪里前后不一样的地方？” “前后不一样的地方？”袁朗愣了一下，旋即皱起眉头，接着不答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叶飘和关盈也看向他，同时前者递给他一本缺页的破旧佛经，后者则捧上一捧念珠。 李锴接过佛经和念珠，目光扫过，笑道：“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这里不止有我们，还有其他人。” 第一百零三章 真相 不理会其他人或惊讶或警惕的反应，李锴对叶飘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这处特殊地点你是从何得来的，但给你的那人一定有些东西没跟你说。” “就比如说……特殊地点内其实是有系统人物指引的？”叶飘讪笑一下，倒也没转移话题，顺着他说道。 李锴与她对视，笑而不语。 叶飘见此深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关于这个，要不是你，我也是不知道的。” “我相信你。”李锴表情淡然，表明他说的并不是反话，“但你还是隐瞒了一些东西。” “那与此无关。”叶飘说完这话，语气立即放缓，凑近两步柔声低语道：“不过既然你想知道，我也就不瞒你了。嗯，附耳过来。” 李锴挑了挑眉，终究没抵住好奇心作祟，俯身倾耳，在一阵厮磨般的接触中，知晓了叶飘隐瞒的那部分信息。 “原来如此，倒是合情合理。”李锴稍作琢磨，便又略带试探地看着叶飘道：“细细一想，这处特殊地点产出的副本信物跟你走的路简直不能再吻合了呀。” “嘿嘿！你担心我啊？”叶飘又凑近上来，眨着明亮有神的眸子嬉笑道，“放心啦，那个人不会害我的。” “那就好。”李锴稍微松了口气。 “你果然担心我！”叶飘眼睛一亮，登场时枪出如龙的飒然英姿，此刻在她身上已全然不见了。 “我当然担心你，因为我在接下来恰好有个副本需要一些得力帮手，我们现如今既‘偶然’重逢，也就不用再费心费力去找其他人了，只不过前提是要确定你没陷入什么麻烦里。”李锴点点头说道。 叶飘翻了个白眼，扬起下巴，嘴角微翘着哼道：“我不信这是全部原因。” 李锴抿了抿嘴，眼神温柔看向女子，无奈又诚恳地叹道：“当然不是，这一点我没办法骗自己。” “我就知道！”叶飘开心极了。 “喂！喂！喂！你们俩够了啊！！” 终于，感觉被塞了满嘴狗粮的袁朗爆发了，只是紧接着他就迎上了自家大姐头充满杀气的眼神。 “呵呵，不是，我就是想提醒一声，咱们现在是不是该办正事？哦，对了，刚说到大姐大你隐瞒的信息。”袁朗瑟缩着脖子，一脸讪笑地说道。 叶飘眼中杀气散去，刚要开口，一旁的李锴已抢先道：“这一点你现在不用知道，况且这对我们继续探索特殊地点并无影响。” 袁朗被这话一噎，感觉憋屈极了，但看自己大姐头的样子，显然是不在意他怎样，一阵咬牙切齿后，还能如何，只有忍了。 李锴见此嘴角微翘，没错，他是故意的。 但事情也如他所说，叶飘隐瞒的信息于当前并无影响，毕竟无论特殊地点有没有类别的区分，他们现在要做的都是继续寻找有关副本信物的线索。 至于那信息…… —— 特殊地点：深山破庙 类别：武侠 副本信物剩余产出次数：三 —— 这就是那信息，在眼神碰撞的瞬间传递至他的个人面板上，清晰简洁，一目了然。 对特殊地点的情报细节补全了，李锴心中暗道。 “话归正题。”李锴将手中的破旧佛经和佛珠放在佛前用以放置供奉物品的长桌上，一边翻阅一边说道：“其实特殊地点中究竟有没有系统人物存在，这一点我并不能完全肯定，只是按照通常的逻辑而言，任何没有列入玩家常识的系统所辖区域设施，都应有系统人物作为引导。” “哦，居然忘了这一点！”袁朗用力拍打额头，一脸悔恨模样，“怪不得感觉这里与一开始的时候不一样了呢，原来是有人动过啊。笨蛋！笨蛋！怎么没发现呢！” “喂喂！别自残了，过来说说哪里有变化。”李锴食指轻敲了敲佛经，笑着向袁朗喊道。 “哼！”袁朗朝他冷哼一声，转头看向自己大姐头，那副挺胸抬头斜睨的不屑模样，仿佛在说“你算什么东西，我只听大姐头的”。 然后，他就被“大姐头”凶了，只不过转瞬那故作的凶样，就毫无滞涩切换成了眯眼笑的明媚模样。 “跟我来。”袁朗垂头丧气地招招手，带着几人来到佛像背面，卧室与柴房的狭窄走廊里，然后指着大殿内佛像背对的墙壁说道：“就是这里，我记得这之前是有一副画的。” “画的什么？”李锴随口问着，同时走近了端详、轻抚墙壁。 “画看不见了，但细细抚摸之下，还有些痕迹。”关盈纤细的五指拂过墙壁，转过头来说道。 “不止痕迹，看这里。”叶飘也跟着有了发现，她在墙壁上轻轻一按，竟当即出现了一个个光滑的坑。 “这些坑……”袁朗凑近看了看，忽然眼睛一亮，转头看向李锴。 更准确地来说，他是看向李锴手中的佛珠。 “显而易见。”李锴耸耸肩，对叶飘递去一个眼神，随着一个个坑被发现，将一枚枚佛珠嵌在墙壁上。 片刻之后，当最后一枚佛珠被按进墙壁之上，一抹暖光悄然亮起，眨眼间连贯过所有佛珠，将几人的面庞照得橘黄，而一副典故佛画，也在同时映入了几人的眼中。 “然后呢？”被暖光照得更显尖嘴猴腮的袁朗出声打破宁静，所有人都看向李锴。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似乎已经掌控了局面，当出现新的问题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去依赖他。 “咳咳！”李锴轻咳两声，掩饰过去刚才也在继续等待墙壁变化的尴尬，忽然看到手里的佛经，竟在众人被佛珠散发出的光晕充斥双眼的时候，悄然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他再次翻开佛经，里面的内容与之前并无变化。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石桥禅？”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说完就自顾自念道：“我愿化成一座石桥，经受五百年的风吹，五百年的日晒，五百年的雨打，只求她从桥上走过!” 他的话音落下，佛经微光黯淡，佛珠则光晕不减，脱离了墙壁串联在一起，而被剥落得只剩浅浅痕迹的佛画，却是如同时光倒流般重现昔日光彩，正是佛问阿难的故事。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忽的从走廊尽头传来，来人抬手接过佛珠，一步步走来，待走进了，再细细端详，竟是位俊雅有礼的和尚。 “小僧陆竹，诸位施主，有礼了！” 第一百零四章 缘之牵引 “和尚？不对，是系统安排的引导人物。” 昏暗的走廊里，袁朗一语叫出来者身份。 “诸位唤小僧陆竹即可。”陆竹轻轻一笑，双手合十对众人一礼。 “你是陆竹？那位被誉为少林四十年来，佛法武功第一的带发修行僧陆竹？”李锴眯眼瞧着对方，轻声询问道。 陆竹点头笑道：“施主心有疑惑，直言不讳便可。” 李锴瞳孔收缩了一下，稍作沉吟，旋即直白问道：“据我所知，陆竹是某个副本中的人物，而你也叫陆竹……莫非，你们是有一个人？” “小僧正是陆竹，这深山破庙中的陆竹，那副本中的陆竹。”陆竹颔首笑道。 “按你这么说，你现在属于什么状况？既在这破庙，也在那副本中？”李锴又问道。 “施主聪慧。”陆竹赞道。 “可我还是不解。”李锴皱眉叹道。 “施主请说。”陆竹笑道。 “说了就能有解答？”李锴与其对视在一起。 陆竹顿了一下说道：“可说可不说，但出家人不打诳语。” 李锴长呼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我似乎懂了。” 陆竹笑了，道：“懂了自然可以说出来。” 李锴依其说道：“你的确是陆竹，这深山破庙中的陆竹，那副本中的陆竹，且你可以只是前者，却不会只是后者。这其中应该是‘元宇宙’系统的干涉，以免那副本被玩家攻略成功，身为副本人物的你因此脱离出去。所以你的确是副本中的陆竹，但更准确地来说，你更是这深山破庙中的陆竹，是系统的影响，让你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副本人物，而是有了更多的意义。” “全对。”陆竹闻言笑道。 “那我还有两个问题想要问你。”李锴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为避免撞见你可说可不说的后半部分，我的问题你只需要点头说是，或摇头说不是即可。” “可。”陆竹果然点头应下。 李锴稍作措辞，问道：“一、是否所有特殊地点的情况都如你一般，有着一位副本人物作为引导者？二、你的存在是否指向这特殊地点所能产出的最终副本信物？” “就这两个问题？”陆竹闻言不禁讶然。 “就这两个。”李锴诚实地说道，“作为被‘元宇宙’系统挑出来担任特殊地点指引者的你必然知道一些现今玩家所不知晓的隐秘，可是以我现在所知的，还不足以将你知晓的那些隐秘串联起来，也就是说，不管那隐秘涉及到了什么，都不是我现在应该知道的。而我通常不愿做那些自寻烦恼的事。” “呵呵，好吧。”陆竹点点头，感叹道：“不过，既然你会问出这样两个问题，就说明你已经摸准了那界限，甚至……已经猜到了什么吧？” 李锴闻言，眯着眼与他对视在一起，只是片刻后，他就耸耸肩道：“请先作答吧。” 陆竹笑着点头，竖起食指，说道：“问题一，主世界中每一处特殊地点都有一位如我一般的指引者；问题二，没错，这座破庙中产出的第三件，也即最后一件副本信物，将指引玩家朝向我所在的副本。”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道：“还是补充一下吧。关于特殊地点产出副本信物的规则。” “哦？”李锴顿时提起了兴趣。 “特殊地点的主人能看到类别这一属性，但却未必能想到其中更深的含义，往往只是凭借着一定程度先知先觉的优势去对副本展开攻略，结果自然是比攻略一般副本时成功的概率要高的，可是攻略副本成功获得的奖励虽然丰厚，与多个副本、一整条力量体系相比，便是再丰厚又算得了什么呢？” “多个副本组成的一条完整的力量体系？”饶是早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听到这种答案，李锴仍是心神一震，一时间忘记了刚才只有两个疑问的话，赶忙又追问道:“特殊地点产出的副本信物指向的副本能构成一条完整的力量体系，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这些副本中人物所使用的力量是一致的？以及你所在的副本既然是终点，那么这个终点是否代表了这条力量体系的极限？” 陆竹面带轻笑，竖起两根手指轻轻晃动，说道:“这又是两个问题了。” 李锴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深呼一口气，苦笑道：“抱歉。” “不必道歉。”陆竹稍作沉吟，说道:“你的这两个问题我可以回答，它们并没有触及那道红线，但，这毕竟是约定以外的了。” 李锴哪能不懂他话中的意思，主动说道:“大师若有所托，我们将来必会努力完成。” “好。”陆竹微笑点头，继续道：“你若知道‘元宇宙’中存在彼此衔接的副本，那么就该知道的确存在力量一致的不同副本，可绝大多数副本并不是这样的，即便是特殊地点产出的副本信物指向的副本。不过特殊地点的特性决定了这些副本中的力量纵然并不完全一致，却也必然是遵循着同一条脉络展开的，只是其伸展的触须不同，你们若是深入地去看，就会发现，它们已经为你们展现了多种可能。” 听到这里，李锴不由看向一旁的叶飘，直到把后者看得摩挲脸颊，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粘了什么东西，这才不无感慨地说道：“我越来越好奇给你这处特殊地点的人是谁了。” 叶飘怔了一下，接着却是杏目一亮，喜道：“你想见他？嗯，最近怕是不行，嗯，我问一下？” “呃……不用。”李锴看她神情，忽然意识到了那个‘他’的身份，连忙摆手拒绝。 这时只听陆竹继续道：“至于那‘终点’，当然不能代表极限，这条路还很长很长。” 说完这话，他一抖袖子，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衣袖口滑出两根半臂长的铁筷子，抬手递出，目光却偏转落在了墙壁上绘画的石桥禅上。 李锴代叶飘接过铁筷子，鉴定术随即抛出。 —— 带发僧的铁筷子。 —— 寻常副本信物被鉴定后展示出来的信息，但或许是因为特殊地点的奇特性质，在信息入目的瞬间，还有一道隐藏信息浮现于脑海中。 —— 缘之牵引，持此信物者，可与一名副本人物结缘。 —— 这是前所未有的信息提示。 第一百零五章 阿豹 “缘之牵引，你听说过吗？”叶飘接过信物铁筷子，转头就向李锴问道。 “没有。”李锴摇摇头，对陆竹一礼，便转身边往外走边道：“但等你进入副本之后，一切都会轻易明了的。” “嗯。”叶飘点点头，收起铁筷子。 回到破庙前的空地时，月牙已爬上了天边，黯淡的天空逐渐由灰色转入墨色，使得这处于深山中的破庙，无端多了些阴森气息。 “猴子，去捡些柴来，我们可以在这里举办一场篝火晚会。”叶飘对袁朗说完，朝着身旁的男人投去探询的目光。 李锴耸耸肩，随口说道：“反正天已黑了，之后的事也不急于一时。” “嗯！”叶飘笑弯了眼睛。 “大姐……”身后传来微弱的呼唤声。 “嗯？！”叶飘扭头瞪眼。 煞！！ 袁朗缩起脖子，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讪讪道：“好嘞~好嘞~” “我这里有些处理过的食材，或许待会我们可以做点烧烤吃。嗯，还有啤酒呢！”叶飘拿出那杆殷红长枪舞动，掀起的气流垂下，在地面上清理出一个大圆。 “我也有带吃的，就是冷掉了，变得有点硬。”好像个小尾巴的关盈这时高高举起手，走到两人面前，从罩体的黑色短风衣下捧出许多吃食，然后眨着眼睛向李锴问道：“烤一烤，会不会更好吃点？” “当然会！”就在李锴刚张开嘴的时候，叶飘灵巧地挤到前面，用一个不锈钢盘子接过关盈怀里的吃食。 她转过身来，和李锴无语的眼神撞在一起，表情一僵，接着就是故作傻笑。 不属于此地的岩本虎眼这时已经消失不见，地上徒留一滩干涸后变黑的血液，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名叫石田的武士玩家，倒是望三在他们进入破庙的时候，独自一人将断腿接了回去，这让他在之后使用主世界提供的恢复功能时，能大幅度减少花费。 至于袁朗口中随后赶到会帮望三处理短腿伤痛的阿豹，也即驱赶李锴和关盈来此的那位玩家，这时方才姗姗来迟。 “抱歉，路上遇到了点状况，耽搁了时间。” 这位一副西部大镖客打扮的沧桑男子嗓音低沉有力，锐利的目光一扫，对叶飘说道：“一切顺利吗？” “当然！”叶飘抱着胳膊得意道，“我早就跟你们保证过的。” “嗯。”阿豹眼神淡漠地点点头，接着仔细打量了李锴一眼，显然那保证恰与他有关。 “阿豹，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李锴，这次能这么顺利全是靠他。”叶飘介绍道，“李锴，你已经见过阿豹了，就是他之前驱使鬣狗引导你们过来的。” “嗯，你好阿豹。”李锴笑着伸出手。 阿豹又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轻轻一扫，两只手碰了一下就算认识了。 很是敷衍。 李锴轻笑一声，也不在意。 他很清楚自己这种性格与行事风格在那些经历颇多的阅历深见识广的人眼中第一印象总是不佳的，至少是需要提防的，因为他们总是会觉得他这样心思玲珑的人不可靠，甚至会为了某些利益拿身边的人来做取舍，嗯，虽然事实大概如此。 这位阿豹无疑是那种吃的盐比常人走的路还要多的人，一眼就仿佛看穿了他，尤其是在擦肩而过后，骤然狼顾的一眼，深有警告之意。 李锴对此仍不在意，表现得恍若未觉。 没过多久袁朗就背着一捆比他还要高的柴火回来了，从他轻快的脚步来看，显然是得到过叶飘的亲传，习得内功，进而拥有了远超常人的身手。 而事实上，他不止身手不凡，烧烤技术同样一流。 篝火燃起照亮四周，简单制作的烧烤架上铺满了食物，袁朗一手握着啤酒一手不时转动烤串，这时见李锴望来也不故作无视，将啤酒交给看似在旁打杂实则是在混吃混吃的关盈，随手抄起一个盘子捡了几根熟透的烤串便递向他，抬抬下巴也不说话，很酷很傲的样子。 “谢谢。”李锴笑了一下，接过烤串，就着啤酒边跟叶飘聊天边吃了起来。 也只有他们两个有心思闲聊，其他人…… 烤串搞得像dj在搓碟一样的袁朗纯粹是在耍酷，感觉他就差一副墨镜和一条大金链子；眼睛里只有吃的但在这方面演技一流的关盈就是他的小迷妹，一边作出痴迷的表情一边不断往嘴里塞吃的；断腿的望三则是吃了药已经钻进帐篷睡觉去了，他要等明天才能前往系统提供修复功能的治疗所治愈双腿，虽然其实他现在就想去；满脸沧桑的阿豹还是和刚到来时一样，像匹孤狼离得大家远远的，独自一人坐在一块大青石上边喝酒边眺望远方，只是不时往李锴和叶飘那边瞥上一眼，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一夜无话。 穿过边界线，李锴和叶飘并肩从特殊地点·深山破庙脱离，回到主世界的领域范围。 按照昨日约定好的，一行人需要先去治疗所让望三治好断腿，然后再由其带领，前往《剑豪生死斗》的主世界区域，分别对舟木流道场和无双虎眼流道场进行踢馆。 “抱歉，我有点其他事务需要去解决，接下来就失陪了。”阿豹抬手微微脱帽，话语也不失礼貌，虽然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只看向了叶飘。 “嗯，去做你自己的事吧。”叶飘对他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闻言只是随意摆摆手，便任由他离去了。 李锴目送孤狼远去，随即收回目光，迎着叶飘的注视笑着说道：“坐我的奔驰？” “这么多人，算了吧。”叶飘只犹豫了一瞬就拒绝了，然后掏出一把车钥匙按下，一架橙色的悍马h3出现在路边。 治疗所内，有着冷光灯带和神秘花纹的圆形平台之上，随着一道温暖的白芒升腾而起，上去时还需要袁朗帮忙的望三稳稳站了起来，看他蹦跳踢腿毫无滞涩之状，显然被岩本虎眼一刀斩断的双腿已复原如初。 “那么，接下来，带我去领教一番武士的武艺吧。”李锴对望三说道。 第一百零六章 舟木流 挂川藩。 舟木流道场。 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剑道馆内，望三在下首位上跪坐静待，与之随行的李锴等人亦是如此，只是身形更显随意，不似前者那般昂首挺直，属于一眼看过去就能分辨出来的不该出现在这种场景中的外来者。 这场踢馆行动在望三这个带路党的协助下显得并没有那么激烈，甚至由于望三是以带友人领教舟木流剑术为由，并隐隐透露出这些友人有拜师学艺的意向，舟木流弟子对他们颇为厚待，一路带领他们来到道场不说，还通知了道场主人，也即挂川仅次于无双虎眼的舟木一传斋。 就在这时，随着舟木流弟子接连的“师范”的高喝声中，没有下巴，或者更准确地来说是被硬生生削掉了下巴，只留下一个狰狞的伤疤的干瘦武士步入道场内。 不过更加引人注目的还是他左右紧随之人，相似的面貌，魁梧如山的身材，肆意却傲慢的神情，如此显著的特征，让人不能不立即猜到他们正是舟木一传斋的两个儿子，兵马数马兄弟。 呃，能瞬间猜到的应该只有李锴，除了他以外，其他人纯粹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的，并不清楚这里本该发生怎样的故事。 冷峻神色，锐利目光，予人一种锋锐之感的舟木一传斋在道场正中间的大写的“剑”字之前坐下，从左到右横扫而过，对左侧跪坐的一名弟子说道：“齐田，登场，向参见者展示我舟木流的武艺。” 长相颇为英俊的舟木流弟子齐田宗之助连忙微微起身，侧过身面向舟木一传斋，说道：“遵命，师范！” 说完这名舟木流弟子直起身来到道场中央，另一名舟木流弟子抛出一把木刀，被他抬手抓住，霍然一挥，撕裂空气发出一声嗡鸣。 “舟木流，齐田宗之助！请问谁来赐教？”他喝声问道。 望三侧脸瞥向身边的男人。 “嘿嘿，这种事呀，就让我先来吧。” 嬉笑声中，袁朗灵活又轻巧地站起，迈步踏入场内，扭头对场外那名抛刀的舟木流弟子大手一伸，喊道：“给我也来一把木刀！” 他这架势倒是显得豪迈，只是落入舟木流弟子的眼里，却不免有几分刺眼。 而他此举尤其吸引了兵马数马这对变态兄弟的注意，两人上下打量了一遍袁朗纤瘦却结实的身材，无言对视一眼，仿佛照镜子一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热切之色。 “给他木刀。”舟木一传斋开口道。 那名舟木流弟子不敢反驳，连忙颔首应是，将一把木刀抛向袁朗。 “嘿嘿，我呢，无门无派，就不自报家门了。”袁朗拿木刀当棍子挥舞了两下，摆出一个随意的姿势，便对正前方持刀作蓄力状的齐田宗之助翘了翘木刀尖，“来吧，桃花眼，让你先攻。” 齐田宗之助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爆喝一声，陡然垫步挥刀，直取袁朗天灵！ 舟木流不似虎眼流，在与他流比武中有给人“整理”出一张“俊朗”面容的习惯，尤其此刻还是对战无门无派且有意拜师之人，可想要吸引人来拜师，终究还是需要以展现自身流派强横实力为主，因此给入门者一次难忘的教训，倒也并不算多么过分的事。 舟木流之人见此皆以为已经看到了结局，毕竟齐田宗之助这位美男子可不是舟木一传斋随便选择登场的，纵然是在整个舟木流道场中，齐田宗之助依然是数一数二强的，仅次于兵马数马兄弟半筹的程度。 然而就在所有舟木流门人以为这一刀便足以给那外来人教训的刹那，对方忽然后撤半步，齐田宗之助冠以八成力道的竖劈一刀，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堂皇落空。 “嘿！接招！”袁朗出声提醒，接着才出招。 齐田宗之助悚然回神，连忙招架，错中找补，木刀碰撞声炸响四次，终于成功抽身后撤。 呼哧~呼哧~ 他剧烈喘息了几下，迅速平复心跳，沉声喝道：“再来！” 话音未落，他再次主动发起进攻，只是一改刚才的莽撞蛮横，变得有章法起来。 面对这般进攻，袁朗似乎也感到少许压力，不再以戏耍玩笑的态度应对，一时间你来我往，逐渐展现出了他敏捷多变的技击特点。 只是落入对手的眼中，缺点也随之渐渐暴露了出来。 “力量！”齐田宗之助心底狂吼，“他行动敏捷，招式灵活多变，但却始终在避免硬碰硬的情况发生，所以！力量一定是他的弱点！” 就在这时，他手中木刀的忽改单手操持，挥刀的速度因此顿时增加，果然杀了袁朗一个措手不及，令原本能够撤刀避开交击的他不得不接招，横刀封挡并借力后跳开来半步。 袁朗双脚落地后还欲再退，然而齐田宗之助却抓住机会便不放开，他踏步紧逼，举刀过头蓄力，接着全力劈砍而下，俨然已运用上了舟木流秘传的奥义·兜割之技！ 看到场中的发展，舟木一传斋严厉的面容上眉头悄然皱了一皱，但终究没有做声喝止。 倒是兵马数马兄弟见状面色一变，弟弟数马更是半跪而起，朝着场中喝道：“齐田！住手！” 然而齐田宗之助本就是抓住时机全力挥刀，这时完全没有收力的可能，况且袁朗的确激怒了他，所以此刻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击溃对手，对数马的呼喊根本不顾。 与此同时，李锴眯眼紧盯着袁朗的侧影，而在他身旁，叶飘身子微微倾斜，凑近了在他耳边轻喃道：“看好了，猴子要使那个了。” 那个，哪个？ 李锴心里清楚，当然就是叶飘习得，并传授给袁朗的内功。 对于内功是什么，他不敢说比叶飘更了解，可对于内功的效用，他有自信别说是叶飘，就算是叶飘背后的那人，也绝对比不上他知道的更多。 所以，只要袁朗使出这种力量，他就能第一时间断定。 第一百零七章 生死状 “呼！——”袁朗长呼一口气，直起身来，手中木刀耍了个剑花，同时转过身来，抬起木刀扛在肩膀上，歪着头对栽倒在几步之外的对手叫道：“喂！喂！！” “够了！”一声呵斥打断了他的戏弄，舟木兵马站起身来，大步迈入场中，来到齐田宗之助身旁，伸手捡起地上的木刀，然后忽然抬脚猛地踢在齐田宗之助腰腹，天生大力将这个在成年男子中也算得上强壮的舟木流门人，一下踢出了场外，撞翻了墙边的木刀架，顿时噼里啪啦一阵的动静。 “我来做你的对手！”舟木兵马将木刀指向浑身松垮随意的袁朗，圆瞪的眼中仅有暴虐之色。 袁朗冷着脸说道：“我讨厌你刚才的眼神。现在的同样不喜欢。” 说到这里，他瞥了眼场外，只见他的大姐头正在与那个家伙耳语，对唇语颇有研究的他能够轻易读出大姐头正在问那个家伙“如何”，什么如何？他不知道，他知道的事，大姐头已经被那个家伙吃得死死的了，纵然那家伙什么都没做，大姐头仍想把好东西都给那家伙。 他撇了撇嘴，对眼前保持进攻姿态却还没进攻的舟木兵马耸耸肩，手中木刀一转反握住，说道：“很可惜，虽然如此，但我并不会做你的对手，你的对手另有其人。” 丢下这话，他转身下场，撇着嘴满是不爽地将木刀递出，并不耐烦道：“都看清楚了吧？换你上了。真是……” 被瞪了一眼的他嘴里立即没下文了。 小声逼逼都不敢。 “辛苦你了。”李锴对着摆出一副垂头丧气模样的袁朗说道。 袁朗低着头也不理他，退到一旁，让出主场。 李锴拄着木刀起身，耳边仿佛还流动着叶飘的低语：呼~吸~呼~吸~ 他步入场中，挥刀摆至身侧，做出剑术中常见且通用的起手式后，对魁梧却变态的舟木兵马说道：“就由我来做你的对手。” 舟木兵马皱眉喝道：“报上名来！” 李锴轻轻摇头，说道：“我同样是无门无派的浪客，就不必如此麻烦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经我观察，舟木流的武艺实在算不得惊艳，所以……”李锴嘴角微咧，眼眸里渗出寒意的光芒，紧盯向舟木兵马，直叫他毛骨悚然，这才道：“来赌一点什么吧。” 舟木兵马眉头紧皱，身躯不动，转头侧脸看向道场正中的舟木一传斋。 舟木一传斋面色阴沉，齐田宗之助的落败出乎他的预料，但他到底未从来者身上看出哪家流派武艺的痕迹，此刻秉着展现舟木流实力以折服登门者的心思，稍微迟疑了一下便轻轻点头示意可以。 “赌什么？”舟木兵马问道。 李锴笑道：“就赌你会不会输，我赌会。” “赌注呢？”舟木兵马接着问道。 “无论是谁，凡生者仅有一次的生命。”李锴眯起眼睛说出蔑视生命的赌注。 “嗯？！”舟木兵马惊恐地瞪大双眼，但随即眼眸深处就冒出暴虐的精光，呵出一口浊气，问道：“你确定？” 李锴肯定道：“立字为据。” “好！”舟木兵马不给他丝毫后悔的余地，立即招呼舟木流门人奉上笔墨纸砚，快速书写下一份生死契约，道明以武艺比试作赌，输家自戮，余者皆为见证，事后不可以此为仇怨报复。 笔墨退场，李锴持木刀前跨半步，木刀横于身侧，作突进刺击状。 舟木兵马则单手持刀，双臂张开，宛若仁王像般，作出了看似破绽百出，实则以静制动的姿态。 “不主动进攻吗？”对峙了半分钟，李锴忽然开口问道。 他的语气里透着轻松，引诱着舟木兵马进攻。 舟木兵马紧紧盯着对手，嘴角露出好似看穿了对方的冷笑，说道：“承认他人比自己强大，是使自己变得更强的基础。”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平稳且诚恳：“我的确没看懂你同伴刚才是怎样从那种劣势的境况中反败为胜的，或许是某种秘技，或许纯粹只是某些见不得光的伎俩。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种手段显然是受到压力之后才能得以爆发出来的。因此，进攻吧！” 李锴顿了一秒，果断前踏出刀。 刺！！ 无论是落入谁的眼中，这都只是一记平平无奇刺击，它起始过程的轨迹清晰可见，值得称道之处也不过是它足够平稳，且气势果决凌厉，但这毫无疑问只是长期练习自然养成的气态，舟木流道场上下凡入门超过三年的都能做到。 然而就是这么寻常的一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刺入舟木兵马的心窝，尖锐的木刀在冠以成年男子全力的进击下，令舟木兵马这个比常人魁梧将近两倍的壮汉瞬间五官纠缠在了一起，连声哀嚎都没发出就委顿在地，一时没了生息。 李锴撤步立定，抬头望了眼舟木一传斋，轻笑着抛下手中的木刀，转身走向道场正门。 “胜负已分，今天日暮前，我要看到舟木道场门外挂起白纸灯笼，否则挂川城内明日一早就会流传起舟木流武艺孱弱不堪一击的言论。” 他头也不回往外走去，叶飘、关盈和袁朗三人起身，紧随其后。 望三则是双手伏地，朝着舟木一传斋叩首到底，然后才起身追随。 “师范！不能放他们离去！” 舟木流弟子后知后觉般回过神来，激动地吵嚷起来。 “住口！”舟木一传斋面色阴沉，配以残缺的“漂亮”脸蛋，更显可怖之色，然而他却转身抽出身后刀架上的武士刀，霍然挥下劈断地板，镇住激愤的弟子们，尖啸一声以作发泄，才看着倒地不起的长子，颓唐道：“去买白纸灯笼~” 舟木流道场逐渐被抛在远方，由望三带路，几人朝着下一处赶去。 原本计划先灭虎眼，再诛舟木，现因地理缘故顺序反了过来。 “刚才是怎么回事？” 李锴与叶飘并肩而行，后者正用故作诱惑的语气诉说着内力的作用，却不知她给李锴的感觉就像是尾巴翘得高高，只等着主人给捋毛的猫咪，接着就会放下一切矜持，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出去。 所以这个问题，自然是袁朗问的。 李锴挑眉看向他，嘴角噙着笑反问道：“你想学？” 然后没等面露纠结的袁朗回应，便又笑道：“可惜我没法教你。” 第一百零八章 xx内功 “切！”袁朗根本没上当，只是撇嘴不屑道：“如果你想教我，总是有办法的，即使是无法通过学习掌握的技能，也有着复制卷轴这种东西，除非……” “不用除非了，我的个人面板中可没有类似血统那种没有就学不会相应能力的词条。”李锴打断他的话，解释了一下，又道：“让我做到先人一手的是一个有趣的技能，所以如你所说的那样，如果我想，我理应能将这技能传授给你的，可惜我在得到它的时候就不能了。” “哦？”袁朗撇着嘴道，“难不成你刚得到这技能的时候，就被复制过了？” “正是如此。”李锴无奈道。 在《元宇宙》的规则中，任何技能都可被复制，但有且仅有一次机会。 “切！”袁朗只当他在消遣自己，不过他本就不是冲着索要别人技能来的，何况他们还有“仇”，所以对此倒是没什么不爽的。 “说起来，你刚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走在一旁的叶飘这时却是被挑起了好奇心，身为练武之人，她对李锴展现出来的东西免不了在意，毕竟以她的眼光完全看得出来，在技击一途上，即使有流派优劣之别，可李锴那点技艺，完全没可能一击打败舟木兵马那种常人眼中的高手。 听到她的问话，关盈凑近了半步，在前面领路的青年武士望三虽未回头，却也竖起了耳朵，显然都对这件事感到好奇。 “这不算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李锴顿了一下，说道：“我在完成某个掠夺型副本任务时，偶然获得了一个技能，这个技能的一种用法可以让我在对手没有c级以及以上的能力时，保持一次先手，所以刚才我赢了。” “哦，怪不得我没看懂呢。”叶飘恍然大悟似的点头，全然接受了李锴的说明，“不过，你这技能毕竟是取巧的，肯定还有次数限制吧？在‘元宇宙’里，增强自身的真实力才是王道。” “你说的对。”李锴呵呵笑道。 叶飘眨了眨眼睛，高挑的身子微微倾斜，虚靠在了李锴的肩上，压低声音说道：“你刚才问猴子，现在我问你，内功，想学吗？” 李锴肩头微挑，轻轻抬起女人的下巴，嘴角微翘道：“怎么？你教我？” 叶飘嘿嘿一笑，道：“叫师父。” 李锴脚步顿住，紧跟在身后的关盈一头撞在了他背上，懵懵地抬起头。 “没事。”李锴侧过身来揉了一把少女的短发，然后对唇角含笑的女人说道：“你不会想我叫你师父的。” 叶飘在对视中一败涂地，快速眨了眨眼睛，撇嘴哼道：“不叫就不叫。” “不叫还是不教？”袁朗的声音忽然插入话题。 叶飘立刻扭头瞪眼，竖眉骂道：“滚！” 袁朗憋嘴，耷拉着肩几步超过去，跟竖起耳朵听着的望三作伴去了。 他嘟囔着问道：“还有多远啊？” 望三收回注意力，看了眼前方徐徐可见的街巷，说道：“穿过这条街，再过一道桥，不远处就是无双虎眼流的道场了。” 叶飘放慢脚步，又与李锴并肩，侧过脸说道：“打开你的面板。” 李锴看了她一眼，当即照做。 只见好友一栏微光闪烁，他心念一动，面板自动切换，好友栏中【叶飘】分享的信息随即浮现在了面板之上。 —— xx内功（e~c)：吐纳为始，气游经脉，存于丹田，贯彻筋骨，锤炼脏腑，强化修习者气力、耐力、精力，提升整体素质。 —— “e~c？”李锴看到面板之上展现的信息不禁一怔，抬起头面带疑惑看向叶飘，“还有这种等级跨度这么大的技能？” 跨等级的技能他不是没见过，远的不说，尚处于即将晋级阶段的枪法技能就属此类，只是与眼前这连名字都没有的内功，又有不同，饶是他自诩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也实在前所未见。 “嘿嘿！没见过吧？”叶飘得意叉腰，旋即又压低嗓音道：“这个没有名字的内功虽属于技能行列，但实际上却代表着一条力量体系，只不过相对这整条体系而言，无名内功又算不上什么，至少达不到具体代表性的地步。而它等级跨度之所以又这么大，则是因为它虽然只要学会了就会出现在个人面板中，但只有不懈的努力修行、锤炼，效果和威力才会不断增强，在个人面板上相应的等级也会越高。就像我这般，我分享给你的信息中显示xx内功（e~c），可在我的面板中显示xx内功（e/d）。” “需要不断的修炼？”李锴稍作琢磨便感到了然。 虽然在叶飘掏出xx内功之后他从《元宇宙》中最了解武侠体系的人变成了《元宇宙》中最云了解武侠体系的人，可对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还不至于需要从旁人口中了解。 此外，对于xx内功的等级顶点只达到“c”这个划分超凡界限的程度，他没什么疑惑不解的，毕竟c级也即达到超凡的玩家，在整个《元宇宙》中也是屈指可数的，甚至现今《元宇宙》中最出名的那些玩家，也并非所有人都拥有c级之力。然后就是xx内功的出处了，它之所以只能修炼到c级，必然是与其出处的副本有关，力量层级低的副本无法产出超越其层级的事物，这在《元宇宙》资深玩家共知的常识，当然了，特例除外。 正当他心底一片澄澈之时，个人面板忽然微光绽放，提示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 玩家【叶飘】向您传授“xx内功”，是否接受？ —— 李锴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身边双眼完成了月牙的女人，轻叹了口气，说道：“接受，我怎么能不接受呢？” 在这一刻，他看着正午骄阳下仿佛顶着满身金光的女人，心中不由得一阵触动。 他自诩是个离家的浪子，一切行动的目标都是为了寻找回家的路，除非夭折在半路上，否则接触到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终将消逝在回忆中的过客，然而他毕竟还在路上。 第一百零九章 虎眼弟子 姓名：李锴 技能：赢家皆对（c）、实用射击（e/f）、弹一闪e、xx内功（e）、通用驾驶技术h——汽车驾驶（e）、汽车改造（f）、剑术（g）、安迪式做空h、鉴定术（特殊） 依凭：天气之子 称号：大保健之魂、枪王之王 —— 物品：妖刀·红樱（c）、手枪·火狐（d）、命运之结绳（f） —— 杂物不计 —— 无双虎眼流剑道场。 望三自报家门后，道场大门敞开，将一行人迎入两侧跪坐满了虎眼流弟子的剑道场馆内。 “牛股前辈，在下携无流派友人专程前来讨教。”望三对代替岩本虎眼坐镇道场的体态魁梧更胜舟木兄弟却容貌怪奇的男人说道。 此人名叫牛股权左卫门，幼年时便拜入虎眼门下，经历过常人难以承受的取舍，以及刻苦不懈的修行，成为虎眼门下少有传承了所有剑技并获得免许皆传的剑术高手，在岩本虎眼神志不清的时候，作为无双虎眼流代师范教导门下弟子，其本人在实力上，是当前《剑豪生死斗》副本中仅次于岩本虎眼的强者。 “讨教？嘿嘿嘿嘿，说的真是好听啊。”牛股咧嘴一笑，露出锯齿般参差的牙齿，原本眯眼沉静时还算憨态的模样，顿时因此变得狰狞可怖如同恶鬼。 “人情世故，不就该如此吗？”袁朗嘿笑一声，接话道：“说的跟做的总是难以保持一致的，就算保持一致了，说的也总是比做的更好听。” “哦？”牛股眯眼瞧去，低声问道：“你就是踢馆之人吗？” 袁朗不习惯跪坐的姿势，这时蹲在那边说道：“虽然我很想找些事做，但可惜今天的主角并不是我。” 说着他努了努嘴，目光瞥向一旁。 牛股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摆脱望三引路，特来讨教之人正是在下。”李锴嘴角带着笑意说道，“在下云游来到挂川，听闻无双虎眼流之威名，心向往之，又听闻贵门有给登门拜访者‘脸面’之事，不免担忧，遂转而造访仅次贵门的舟木流，幸而得见其流奥义·兜割。然而见识了舟木奥义之后，却难免泛起愁绪，只因其挂川藩仅次于虎眼的名声与实际着实不符，于是我又带着这样的疑惑来此，却不知贵门可能解我心弦？” 牛股始终眯着的双眼这时张开了一条缝隙，透出一股饶有兴趣但又锐利的目光，咧开嘴说道：“哦？已经拜访过舟木流了。那你知不知道，舟木一传斋自从获得那张漂亮脸蛋后，从未再次向我的老师发起挑战，以及虎眼流与舟木流虽同在挂川藩下，却从不曾有过冲突甚至摩擦发生？” 李锴挑了挑眉毛，却是没料到这位竟是粗中有细的，他刚说舟木流不堪一击，对方就说舟木流受辱后连报复的念头都不敢有，一时间竟让他有种《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和波斯明教斗嘴的感觉。 他失笑摇头，收敛思绪，起身走向木刀架，边抚摸着木刀边说道：“我自然知晓在贵门之人眼中舟木流算不得什么，可纵览挂川藩上下，除了舟木流外，以武艺著称的也就仅剩贵门了，所以还请不吝赐教，满足我这个外行的满心好奇吧。” “自然可以。”牛股毫不犹豫地道，“但要我出手领教阁下高招，却还是不必了。” 说到这里，他不给李锴反应的时间，侧过脸看向下首一面色沉稳双目炯炯的青年，说道：“藤木。” “代师范！”被唤作藤木的青年连忙应道。 牛股说道：“藤木，你入门多年，得老师赐下武艺，到如今，虎眼**义你已得授七八，现在就由你来领教这位阁下的技艺吧。” “是！”藤木源之助重重颔首，起身走到刀架前拿起一柄木刀，入场对李锴竖刀作攻守状。 李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剑豪生死斗》的主角之一，如今的他还远没有达到原著中实力的巅峰，不说后期应对无明逆流的招数，便是虎眼流的奥义，被称为魔刀的流星也还未涉及，实在不是与他交手的好时期——有赢家皆对这个技能在，再次取胜不会比之前在舟木流时更难，可收获的相较预期，实在有些差距。 只不过看牛股的样子，显然不会第一个下场了。 他迟疑了一秒钟，忽然叹息一声，手腕翻转舞动木刀，站到藤木源之助对面，说道：“好吧，我接受这场较量，只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转头看向牛股，微眯起来的眼眸中寒光一闪而过，说道：“牛股前辈或许不知道，在下虽无门派，不受世俗规矩束缚，可对较量这件事情却格外认真。” “哦？”牛股皱起眉头。 “上午，我在舟木流道场与舟木兵马较量前签订了一个契约，生死契约，以我们彼此的性命为赌注，败者切腹自尽，而对方亲朋长辈不得以此为由发起报复。”李锴冷冷地瞧着牛股说道，“而现在我活着走出了舟木流道场，来此领教虎眼流的武艺了。牛股前辈瞧不上我这浪人，只派师弟与我较量，想必对其武艺充满信任，只是不知道这份信任是否足以让前辈的师弟与我的较量结果，来实现生死契约的效力呢？” “生死契约？”牛股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阴沉，怒睁开的黄色眸子紧盯向李锴。 “莫非牛股前辈不敢接受我的条件？还是说……”李锴脸上故作恍然之色，转头看向手持木刀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藤木源之助，轻笑说道：“看来牛股前辈并不像表面上那样信任自家师弟的才能，可是如此一来，就得需要您亲自下场了。说实话，我更加期待与前辈您交手。” “等等。”就在这时，藤木源之助忽然出声打断，他稍微抬头仰视个头较他高出一头的男人，说道：“我与你比试，签订生死契约的自该是我。” 李锴看着他，失笑摇头道：“我佩服你的勇气，嗯，盲目且有些愚蠢的勇气，但是很可惜，这原本就不是你的战斗，你只是误入进来罢了。” 第一百一十章 内力加持，宛若流星 藤木源之助被这一句话逼退，无奈地看向牛股。涉及到个人生死之契，他不敢也不愿替自家师兄做决定。 牛股面色阴沉不定，好一会儿之后，他沉哼一声，同时起身走向刀架，对藤木源之助大手一挥，说道：“退下吧，藤木。” “是，代师范。”藤木源之助暗暗松了口气，撤步收刀，向李锴微微致意后退出场外。 牛股权左卫门拎起船桨一般硕大的木刀，指向李锴的方向，咧嘴冷然道：“既然阁下迫切地想要领教我的刀法，那么我便满足你吧。” 李锴呵呵笑道：“看来相比自家师弟，前辈还是更信任自己手里的刀。” 牛股走入场中，淡淡说道：“我可以将自己的后背托付给自家兄弟，却不愿让自己兄弟承受关乎我性命的重担。至少，面对阁下的时候还不需要。闲言少叙，纸笔！” 虎眼流弟子闻声立即应道：“是！代师范！” 虎眼流以武传家，但对门下弟子的培养，走的却是文武兼备的路数，毕竟身为武士，纵然是底层武士，也必然要与平民从各方面拉开差距，能识字能书写便是其中的一方面。 片刻之后，虎眼流弟子奉上矮桌和纸笔，牛股挥毫，笔走龙蛇间书下生死契约，随即落笔签下姓名，又以墨代血按下手印。 “来吧。”他抬起头来，瞪得滚圆的眸子里透出一股浓烈的气势，仿佛此刻的他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束被点燃的火炬，肆意向周围传播它的炙热。 李锴不为所动，上前提笔签下姓名，并效仿牛股以墨代血，在生死契约上扣下手印。 “很好！”牛股见状狞笑一声，双手而握的名为“旗鱼”的木刀舞动起来，携起狂乱的气流，呼啸着冲向四面八方。 其本就天生神力，再配合专用木刀、仅次于岩本虎眼的武艺，纵使手中武器只是寻常木刀，一挥之间，也足以叫人骨断筋折，若痛击要害之处，一击毙命也不过等闲事，况且“旗鱼”实在算不上寻常木刀，它是那种若牛股灌注全力斩击，可将体弱男子拦腰截断的巨大木刀。 只不过…… “再强大的武器若不能命中目标也是浪费。”李锴提刀跨步，木刀锋刃从眼前升起，目光则沿着锋刃刺出，似乎因为两者的碰触交融，剥那间，他的目光竞仿佛染上了一层煞气，令与他对峙的牛股不禁头皮一紧，随即就听他又说道：“毕竟，我的刀比你的更快！” 听着对方话音落下，牛股心底泛起一阵嗤笑，不过随即他就扼制住了，因为对方如果只是以貌取人的货色，那就不配作为他的对手，这样的人自然也配不上他的嘲笑。 他止住心中冷笑，双眼则已宛若尖刀刺向对方全身，窥伺破绽与出手时机。 他虽身材魁梧远超常人，看似擅力而不长于速度，可任谁若怀着如此心思与他为敌，立即便会意识到自身的错误。 因为他出刀不但快，更是快若流星！ 身负虎眼流免许皆传，他自然掌握了虎眼流的全部技艺，秘剑·流星亦在其内！ 然而，就在这时，他耳畔依稀听到这样的轻吟： “流星！” 啪！~ 木刀尖端刺出，精准无误命中牛股心口，骤然而来的冲击与其坚实如壁垒的恐怖肌肉碰撞，发出异样沉闷的打击声。 踏！踏！。 就在道场中的气氛突然凝结的时刻，牛股莫名后退两步，肉山般的魁梧身材晃动着，显得更是脚步踉跄，状态与虎眼流弟子此刻心中预料的截然不同。 身为虎眼流代师范，牛股的实力众所周知，其强悍如石壁的体魄，更是每一个与其对练过的虎眼流弟子感受过的。因此在他们看来，对手的出招虽然迅疾凶猛，可以牛股的体魄，这般攻击纵使不能全然无视，也绝不会在一击之下被打得踉跄后退。 然而结果已然如此，容不得任何辩驳，不…还不止如此！ “代师范！”藤木源之助情急起身，俯身迈步间牛股的背影，但就在这时，原本正住踉跄步伐的牛股突然面色大变，一脸潮红，终于按捺不住喉咙中翻涌的血液，“噗”地喷吐而出。 肉山倾倒，压在疾步上前的藤木源之助身上，牛股超乎常人的重量，压得藤大不得不咬牙才能撑住。 “代师范！”其余虎眼流弟子后知后觉，当即一拥而上，且毫无例外向收刀撤步的李锴投去凶恶的月光。 “呼~”李锴握着木刀的手臂自然垂下，闭目凝神，口中长出一口气，然后才缓缓睁开双眼，无视了眼前这数十张凶神恶煞的面容，直望向面色惨败的牛股，淡淡说道：“胜负己分，望前翠在日暮前履行契约，如此，虎眼无双的威名将得以保存。” 虎眼流弟子群情激情：“你这家伙！” 牛脑这时缓过一口气来，一把抓住身旁之人，喝到：“都给我退下！” “代师范！”虎眼流弟子涨红了眼，将牛股视为兄长的藤木源之助更是流下泪水。 牛股没理会身旁的师兄弟，强站起身来，望着一击就令他溃败之人说道：“胜负已分，阁下高招，在下甘拜下风。只是至此还不知阁下名姓。” 李锴轻笑一下，自报姓名：“夏目悠右介。” “嘿嘿！”身后传来低声的笑，是对他时常换假名习惯有所了解的叶飘，她侧过头对关盈压低嗓音道：“这家伙，又来了。” 关盈眨巴眨巴眼睛，停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叶飘嬉笑一下，又转头看向袁朗，却见这个家伙瞪大双眼，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嘴巴还不断嗫嚅着，似乎在嘀咕什么。 叶飘可不会凑近了去仔细听他嘀咕什么，她直接给了袁朗一拳。 除了掌心的几处草子外颇县秀气的拳头怼在软肋处，让袁朗瞬间回过神来。 “你在嘀咕什么？”叶飘掐佳袁朗软肋问道。 痛叫不出声只倒吸凉气的袁朗更瞪大了双眼，连忙求饶道:“轻点，大姐头，轻点啊！” “我问你在嘀咕什么。”叶飘这才松手。 袁朗揉着软肋，咧嘴说道：“大姐头，你把内功教他了？” 叶飘嘿嘿一笑，露出了然之色，抱胸说道：“哦，我知道了，你是看他这么快就能学会，所以嫉妒了吧？” “才不是！”袁朗红着脸无力辩驳道，“我，我才没嫉妒他。” 叶飘语气一转，轻声说道：“你本来也不必嫉妒他。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像他那般聪慧知变通的，我从未见过第二个，你不必跟他比学得快，你应该跟他比领悟得深浅，你不是已经从这门内功中找到自己的东西了吗？我老爹说过，到了这一步就相当于明确了自己将来的路。” “大姐头！”袁朗面露感动之色。 “好了，该走了。”叶飘表情一收，招呼一身就追向了向外走去的背影。 袁朗撇撇嘴，忽又嘿嘿笑了起来，双腿发力一跳，蹦跳着前行，像只顽皮的猴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邀请 街道飞速变幻，形似哈雷的复古摩托车终于在一条民国风情的街道上靠边停下。 西餐厅门口迎客的门童看到这位面容沧桑的客人，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为其开门，迎入店内。 “阿豹。”窗边的座位上，一名消瘦的中年男人抬手招呼，气质儒雅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这边，这边。” “大哥。”在叶飘面前都经常是一副冷酷横样的阿豹，在看到中年男人的时候脸上竟露出由心的笑容，走来的步伐都快了几分，“抱歉，让您久等了。” “没事，服务生。”中年男人叫来服务生，指着餐完上的食物，说道：“同样的给他来一份。” “好的，先生，请精等。”服务生目光简单一扫桌面，就转身离去。 “阿豹，怎么在这个时候找我啊？”中年男人笑着问道。 阿豹连忙说道：“对不起，大哥，我知道你与那位张家帮主的比斗期限临近，这时候正该是休养生息调整状态的时刻，但事关阿飘，我再三琢磨，还是与你联络了。” “哦？关于阿飘？”中年男人神色一整，露出严肃之色，“怎么回事？” “阿飘找到了之前提过的那小子，现在他们在一起行动。”阿豹如实说道。 “那小子？”中年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与阿豹视线对视，在眼色引导下，这才恍然一拍额头，“哦哦哦，哈哈，你说阿飘喜欢的那小子啊？” 阿豹点了点头。 “嗯，我是该去亲眼看看。”中年男人叹息道，“阿飘从小就没了母亲，又被迫与我分开，这么多年吃了不知多少苦，如今我们在《元宇宙》中父女重逢，我可不想她因一时识人不明错付了将来。” “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在这个时候跟大哥你联络。”阿豹笑着说道，“至于对那小子……我竟然有些看不懂，不过跟我从阿飘那里了解的差不多。他很聪明，思维也足够敏锐，实力如何不必说，对《元宇宙》的一些隐性规则，似乎颇有研究的样子，这次阿飘能轻松破解特殊地点的秘密，他出力最大。” “这样啊，呵呵，你说的我更想见他一面了。”中年男人摩挲着下巴说道。 阿豹皱眉，试探问道：“大哥，你现在不能去见他一次吗？” 中年男人摇头，道：“你从我今天的状态就应该看得出来，我是专门出来见你的。” 阿豹愣了一下，显然知晓中年男人话中之意，不无担忧地问道：“大哥，那鬼东西的影响竟然这么严重了吗？” 中年男人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小口，洒然笑道：“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一切都是源于我当初太过莽撞，觉得凭自以为的坚韧意志就足以抗衡一个副本土著的灵魂，即使他是那般强悍。可转过头来一想，也正是因为其强悍，我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而且当享受这个选择带来的力量时，从未有过后悔，时至今日，自然也不该产生后悔的念头，毕竟后悔也晚了。” 本名张宝的阿豹闻言张了张嘴吧，回过神来感慨道：“大哥，你怎么这么想？难道，难道……” 中年男人摆手道：“别难道了，阿豹，若是有办法我早就使了。好了，享受这顿午餐吧，然后回去护好阿飘。等决斗前后……” 他没有再多说，拿起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起身走到阿豹身边，拍了两下肩膀后，离开了西餐厅。 阿豹深呼一口气，摇了摇头，没透过窗户目送离去之人，招手呼唤服务生上菜，如中年男人所说的那样开始享受午餐。 …… 暮色。 一处民宿小屋前，叶飘推开栅栏门，转身邀请道：“欢迎来我家。” 玩家在主世界可以选定一处建筑作为安全屋，除非玩家本人邀请，其他任何玩家无法以任何方式侵入，且受邀者无法在该建筑中以任何手段伤害玩家，玩家对不速之客更是可在一念之间驱逐出去。 李错点点头走进院内，只见这处民宿小院内有三座房屋，依次向里错开排列，形成一个简单的“s”形，周围是一些花草池塘，草地上有低矮的路灯作为点缀，不禁令人幻想夜晚时分亮起时该是怎样的景色。 “这里，就你一个人住？”李错收敛观赏的心思，向叶飘问道，“据我所知，系统不会给单独玩家这么大的建筑作为安全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试探着猜道：“难道系统会给组队的玩家提供合并安全屋的选择？” 叶飘“啪”地打了个响指，笑道：“不愧是你，猜都能猜到。“ 李锴轻笑道：“倒也不全是靠猜的，我知道玩家组建势时会用到一种名为组织建筑令牌的道具，但其建筑面积的大小并非出组织内有各少玩家决定，而是根据组织建筑令牌的等级，不过就气最低级别的组织建筑令牌，建造而成的面积也比这里要大很多。你这里仅有三栋房屋建筑，可能建立组织的玩家人数最少也需五人。所以，我推测系统应该是有对少数却组队的玩家提供的安全屋融合或聚集一处的专项服务。” “你推测的一点不错。”袁朗一改之前的针锋相对，这时插入话题，笑着说道：“之所以还用不确定的语气，应该是看到这里只有三座房屋吧？其实这里本来就大姐大、豹哥和我三个，至于望三，他还在考察期。” “原来如此。”李错看了望三一眼。 “那么请问我通过考察了吗？”望三趁机说道，“如果通过了，我也希望将安全屋迁移到这里，将来和大家一起行动。” “对于你，我原本还有些顾虑的，因为之前你在破庙的表现…….…但，猴子说他保你，那么…”叶飘面露严肃的神色，在望三有些紧张的目光中，忽的展颜一笑，说道：“欢迎加入我们。” “谢谢，我是说，我的荣幸。”望三呼了口气，有些凌乱地笑着说道。 “那么你们俩呢？”叶飘摆摆手，毫不在意，然后转过头去，这回换她面露紧张之色了，却也露出了真实目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赐你一柄妖刀 主世界里随处可见光怪陆离的景象，与那些相比，此刻发生在民宿小院内的，无疑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毕竟不过就是小院面积向外扩展了一倍，然后有三栋房屋拔地而起罢了。 李锴接受了叶飘的邀请，他实在无法不接受，无论是心中对以前不辞而别的亏欠愧疚，还是如今重逢毫不犹豫就赠送无名内功的举动，都令他深受感触。 况且他之后也需要对方的帮助，于是在早有预计的情况下，他没有迟疑，只是询问了一下关盈的意见，在其点头后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这处由三座房屋组合而成的民宿风小院，就仿佛复制黏贴般，变成了统共六座房屋的集体安全屋。 “这院子为大家共同所有，使用权限也是一样的，个人房屋为私人所有，若无邀请，使用任何手段都无法进入，属于更实质性的安全屋。”袁朗指着院子对李锴说明。 “嗯，我大概明白。除此之外呢？还有……”李锴诧异地看着当初相处时间不多，说是故旧不如说是擦肩而过的过客的瘦小青年。 “大姐大刚才劝我，说人各有所长，我该做的是扬长避短，而非嫉妒旁人。”袁朗双臂交叉枕在脑后，一副悠然的样子，说到这里时面露畅然微笑，但还是顿了一下，忍不住瞥了眼身边之人，瘪嘴说道：“但话虽如此，看到你这家伙转眼就将无名内功学会，而我，而我，我学了整整三个月才炼出第一口内气啊！唉~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李锴·别人家的孩子，摇头讪笑，语气诚恳地道：“我希望自己理解，也知道你想听到‘我能理解’的回答，但是，很抱歉。我只将xx内功通读一遍，又重读并加以理解又一遍，再尝试着去呼吸吐纳，以游走经脉，三遍下来，体内便有一道中和温润之气随之诞生，而后第二道，第三道……” 说到这里，他有点说不下去了，毕竟事实摆在眼前，他没有办法否认自己是个“武学奇才”。 说起来，他进入《元宇宙》虽已有三载光阴，为了探究《元宇宙》的运行规则，经历过许多不同类型副本，只不过因为顾虑“重生”可能存在的隐患，挑选的副本大都是他了解且危险程度低的，而且一直以来他的目的都是为了探究这些副本的本质，所以挑选的副本各式各样，罕有重复。 如此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与“武功”有关的，竟还是在玩家交流市场买到的剑术（g）。 说到这里，当时初得剑术（g）时，他的确感觉自己很有天赋。 或许……我真是个武学奇才？ “你这家伙……”袁朗被刺激得不禁咧嘴，刚才悠然一时全然破功，冷哼道：“大姐头说了，学得快不代表走得久远，你知道xx内功为什么没有名字吗？因为它在武学一途上属于筑根基的，只有等哪天你通过它找到自己的路，才真正算是入门，算是踏足武道。” “找到自己的路，武道吗？”李锴若有所思，转而笑对袁朗道：“多谢你指教了，猴子。你应该是找到自己的路了吧？” “当然。”袁朗得意地扬起下巴。 “那你也算是为我指名方向了，谢谢你，我会认真修炼，努力追赶上你的。”李锴说完，拍了拍对方肩膀，然后转身走向另一人，边走边呼唤道：“望三！” 袁朗不适地耸了耸刚被拍过的肩，朝那离去的背影喊道：“想赶上我，那你可有的练了！” 远处牵着关盈这个俨然没什么威胁的小妹妹正要去自己那里参观的叶飘听到呼喊声，扭头望了一眼，脸上露出轻笑，她可不会对自己看中的男人藏私。 李锴叫住了望三，两人随即来到一处空地。 “夏目先生，请原谅我冒昧，我想问一下是舟木和牛股……” “是的。”李锴接过对方没说出口的话，笑着说道：“如我所料，通过这种方式也可获得轮盘，而我的运气还算不错，舟木兵马的轮盘给我舟木流奥义·兜割，牛股权左卫门的轮盘给了我虎眼流奥义·流星，这两招已是这两个流派技艺的精髓所在，对我而言有着高屋建瓴的作用。但这到底仅是我的个人感悟，实际效果如何，还需以实践来验证。” 有一点他没说，由于他此前并未专门习练过技击之术，仅有一个剑术(g)算是贴边，而舟木流奥义·兜割和虎眼流奥义·流星，并没有被系统认定为是单独的技能，于是两者都被列入了剑术（g)之下，一如他的驾驶技能那般。 不过这只是小事，且涉及到玩家间来谨慎珍重的个人面板信息，不向对方说明也算不得什么。 “呼~？望手呼了一口气，颔首应道：“夏目先生运气确实不错，轮盘这种东西全拼运气，您居然能连获两门奥义……” 和袁朗刚才一样，他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不必想太多，我武艺疏松，但对技击之道也算有些了解，清楚一二妙招对人来说固然很有用，可比起一整套体系，就显得匮乏乃至鸡肋了。尤其是如兜割、流星这种招式，一旦被人看穿究竟，就很容易被破解。”李锴浅言两句便招呼道：“来吧，让我们用实际的切磋来验证，哦，应该算不得切磋，是我来向你讨教才对。” 望三听到这话，连忙摆手谦卑道: ：“不不不，夏目先生的实力在刚才一行已有验证，现又得两招精妙奥义，必然更上一层，所以还请您赐教。” 李锴不再废话，翻手幽光交织，凝为一柄利刃，说道：“此刀名为红樱。” “红樱？！”一直以来都走武士道路的望三自不可能没听过在《元宇宙》中也算有名的妖刀之名，此刻听到眼前之人口称所持利刃名叫红樱，一时不禁惊呼出声。 “如你所想，此刀而是那柄妖刀。”李锴轻笑道，“但你且放心，我不会解放其妖力的，毕竟那样就算是我也控制不了，我仅以此刀此刻的形态与你交手，而我若在期间能有所得，那么……我便赐你一柄妖刀！如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早餐时的交谈 黄昏时分，慵懒而灿烂的残阳下，逐渐显出血色的残虹。 锵！~ 一道刺耳的金铁交击声后，使出同样一招剑术流星的两道身形瞬息错开，在相隔数米之距背对顿足而立。 刚才激烈的打铁声瞬息收敛，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咳咳~”稍高大挺拔些的身影最先“活”过来，他眉头紧锁，身子却没忍住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握刀的右臂一阵酸涩阵痛，再无力握紧红樱，刀身诡异绯红的妖刀脱手坠落，斜插入草地，红光一闪即逝。 与他背对而立的无疑更具武士之姿，双手握刀双膝微屈的模样仿佛仍处于战斗状态，却在这时只听“当啷”一声脆响，弯曲弧形便宜劈砍的武士刀从中截断，无力跌落在地。 “好猛的兜割！”李锴拄刀站起身来，妖刀红樱在他手中妖异尽去，仿佛只是一柄普通刀刃。 “好快的流星！“望三握着断刃，左手食指拂过平滑的断口，继而抚摸自己胸口。 锋锐的刀风仿佛化作实质且纤细的利刃，斩裂胸口的衣衫，在肌肤之上印下一道几乎察觉不到的伤口。 入肉微毫，若非触摸上去，就连一丝痛楚都没有，对人的行动可以说毫无影响，但却是他这种修习剑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剑气之雏形。 这个发现让他看向剑术还未成型的交手之人，眼中多了一分热切，若是能与之多做切磋…… “不错不错，但今天的切磋就到此为止吧。”李锴收起妖刀，笑着对望三说道：“奔波了一天，接下来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再继续。” 望三叹了口气，无奈应道：“好。” 说完他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说道：“夏目先生，关于你刚才说的……” “妖刀？”李锴笑道，“放心，我当然没望。只是现在跟你说了，我觉得你恐怕今晚就没心思好好休息了，所以，还是明天吧。” 留下这话，他没给望三反驳的机会，揉着酸痛开始转麻的右手腕离开了。 一整天的时间，连续三场战斗，虽然都很短暂，全场下来连汗水都没流几滴，可期间的心理压力却是真实不虚的，现在的他，只想简单吃顿晚饭，然后回到安全屋毫无负担地倒在柔软的床垫上好好地睡上一觉。 他这摆摆手就离开，却让被晾在原地的望三一阵抓狂。 身为武士，对名刀炽热的向往之情是旁人难以想象的，而在《元宇宙》这个充满奇迹的世界里，妖刀之名也不再让人敬而远之，尤其在此之前已有玩家依仗妖刀之威扬名。 所以，在亲眼见过妖刀红樱，又得到许诺赐予另一柄同样有着妖刀之名的宝刀后，他还怎能不时时刻刻心心念念啊。 “休息什么啊休息！”望三无力跪倒在地，仰头望天，直觉告诉他，今晚恐怕整夜都将要辗转难眠了。 但如此“哀嚎”着的他，心底却难掩期待与激动，关于“妖刀”的传闻不断涌现而出，一时间浮想联翩。 不，他浮想联翩了一整夜。 …… 李锴被生物钟唤醒，掀开被子赤脚起身在床边坐了一会，逐渐清醒过来后，走到窗边拉开淡蓝色纱帘，推开窗户，清晨的冷空气涌入，他顿时一个抖擞，彻底精神了起来。 正洗漱的时候，门铃声响起，他边刷着牙边走到门口开门。 “早啊，我和盈盈给大家准备了早餐，准备在外边的亭子里吃。” 出现在门外的人毫无意外是叶飘，她身姿挺拔矫健，面色极有活力，微笑起来比清晨的微风还要爽朗。 “早，稍等我一下，我可以帮忙。”李锴摆手招呼对方进门，同时加快刷牙的速度。 “嗯。”叶飘抬脚轻巧几步就迈上台阶跨进门里，目光迅速扫视，掠过这栋二层小楼的客厅，尤其是看室内的装饰摆设，见没有预想之中的照片之类事物，她脸上的笑容弧度更深了几分。 简单洗漱过后，李锴跟着叶飘来到她的安全屋，和关盈打了个招呼，三人一起将六人份的早餐搬到凉亭里。 随后又去取来碗筷，李锴一边摆放在桌上，一边打量这座尚未彻底完工凉亭。 如果他脑袋里的记忆没出问题，昨日的时候此处还没有这凉亭呢。 叶飘一眼就看出他的疑惑，侧身对一夜间就成了她身后小尾巴的少女耳语，让其去叫其他人吃早餐，然后笑着说道：“昨晚豹哥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 “嗯？”李锴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看着凉亭穹顶惊奇地问道：“这凉亭是他修建的？” “是的，还没修完。”叶飘点头道：“往南边看，那片空地约哥打算挖个池塘，到时候再引水环绕凉亭，架个小桥，立一座假山，池塘里洒下鱼苗，种上荷花，怎么样？想想就巴经觉得很美了。” 李错顺着在脑海中想了一下，不由赞同道:“确实会很美。” “豹哥会把它化为现实的。“叶飘笑着说道，“豹哥是者资历的玩家了，杂七杂八的技能会的很多，以后你就了解了。” 这时，她目光一瞥，当即笑了起来，招手喊道：“说豹哥豹哥就到，豹哥！过来吃早餐了。” 沧桑脸的阿豹摆手示意了一下，大步上前，说道：“来了来了，唉，你们刚才在说我什么？” “说你厉害，说你博才多艺咯。“叶飘笑嘻嘻道。 阿豹笑笑坐下身来，随手拿起一杯牛奶喝了小半，然后看向一旁的李锴，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错闻言看了叶飘一眼，后者连忙说道：“他接下来跟我们一起行动，那双铁筷子还记得吗，要不是靠他的见识与才智，我们可没那么轻松破解特殊地点的谜题。” 阿豹点点头，却又道：“但我们毕竟只是临时凑在一起，而不是使用组织建造令牌成立的正规组织，除持殊副本外，组队使用信物进入副本的人数仅限于五个。” 叶飘呆了一下，显然没预想过这个问题。 李锴见此说道：“所有人同时进入一个副本终究是少数时候，大多数时候我们通常是忙自己的事。当然，你说的问题是存在的。” 他停顿思索了一下，又继续道：“到时候，根据副本情况适当的调整人员，可以作为最后的手段。” “嗯。”阿豹不置可否，拿起一块吐司塞进了嘴里。 第一百一十四章 队伍成型 片刻之后，袁朗和望三也来到了凉亭。 前者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坐下来就用手撑着脑袋斜在那里，几乎是闭着眼睛在吃东西。 后者就不一样了，脸上分明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爬满血丝的眼睛却瞪得很大，一副精神过头的模样，只是不时朝着李锴投去幽怨的目光。 “咳咳！”李错咳嗽了一声，起身说道：“大家都吃着，听我说就好。刚才豹哥问了一个问题，我们这个刚组建的队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不得不说，刚听到这个问题，我是有点茫然，直到现在都还没理清思绪，所以我就眼前形势来说。” 众人顿了顿，然后边吃边琢磨起来。 嗯，在琢磨的实际上仅有三个人，叶飘、袁朗和望三，至于阿豹和关盈则是根本没在意。 阿豹所作所为仅围绕叶飘进行，在他看来，李错对待问题能有决断就够了，至于这决断导致的结果是好是坏，他并不在意。 关盈则是个吃货，当然，就算她再怎么爱吃，在这种时候也会思量一番的，她此刻之所以没在意，纯粹是她对李锴的信任，即使两人的交往不过是由一柄龙晶短刃促成，但却已足够。 在琢磨的三人想的也不一样，叶飘在意的是维持组队，这样她才能和李锴在一起。 袁朗通常是脑袋空空的，这会却是真的在琢磨组队后将来怎样行事，只不过他惯来是听令往前冲的，让他来想这种事，实在是种折磨，一时躁得抓耳挠腮。 望三想的则最随意，一来他本就是新加入的，接下来怎样都行，二来他早就确定了自己要走什么路，不会轻易改变，所以受到的影响也是很小。 李锴继续说道：“长远的暂且不论，只说眼前事。这场‘意外的重逢出乎我的预料，但它的确解决了我一个难题。因为一些缘故，我来到这片主世界区域，曾经结识有交往的玩家相隔遥远，来不及助我一臂之力，就在这个时候，成群的鬣狗出现在了我的后视镜中……” “嘿嘿!”叶飘掩嘴偷笑，然后大大方方与李锴投来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李锴也不由一笑，继续道:“所以，我觉得或许这就是命运吧，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们出现，而我需要帮助的事情，又恰好对你们有利。” 阿豹挑了下眉，抬手道:“能具体说明一下吗” 李锴对他点头，用自嘲的语气说道:“既然大家组队了，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事实上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被迫逃来这里。“ 接着，他简单叙述了一遍关于罗刹令牌的事，尤其说明与吕宗明的约定，以及该副本中隐藏的价值——一条可列入武道范围的力量体系。 “这么说来，阿飘，这几乎是你接下来最需要的副本啊。”阿豹沧桑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确实如此，大姐头，如果那个副本真如说的那般……说不定，说不定无名内功达到极限后，我们就再有道路可走了！“袁朗欣喜地叫道。 “也许吧。“叶飘表现的却很淡定，甚至转过来呵斥袁朗道：“你连自己现在的道路还没走明白，就去幻想将来，那么接下来最可能发生的事，就是你夭折在半路上！” 袁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同时沉下心来一想，顿时面露红润之色，挠着脸颊对叶飘说道：“我错了，大姐头。” “嗯。”叶飘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阿飘，走自己的道路固然没错，但领略沿途可见的风景，体悟感动，博采众长于己身，才是武道正途。”阿豹却在这时忽然开口，且话语间流露的气度，宛若武道之路先行者。 这话一出，凉亭里所有人都望向阿豹，即便是嘴巴里鼓腮如仓鼠的关盈也不例外。 “豹哥在武道上也有建树？”李锴故作好奇问道。 阿豹扫了眼其他人，又顿了一下，才摇头道：“这话我也是听人说的。” “那人是谁？”李锴眼中若有深意，也不纠缠，又道：“不管是谁，我都认为这堪称至理名言了。阿飘，走自己的道路不等于闭门造车。” “当然，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叶飘笑着说道。 李锴话归正题，继续说道：“那个副本何时开启，主要是看吕宗明那边，待他们按我提供的线索在主世界找到对应的副本人物，并搞好关系，至少足以让他们在我使用罗刹令牌开启副本时，满足进入副本的条件。关于这一点，因为我们有六人，而以副本信物组队的方式限定五人，所以到时候我们会有一人随吕宗明那伙进入副本。” 众人对此皆是点头，没有异议。 这种情况在《元宇宙》中实在很常见。 “人数的问题现在同样存在，我们接下来要进入信物‘铁筷子’的副本，这将是我们第一次共同行动，但我们却有六人。”李锴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直到目光扫视落在望三身上，才继续说道：“这次我已经解决了，望三接下来会去做别的事，‘铁筷子’副本他没时间参加，可之后呢？面对同样的问题，我们怎么决定谁参加谁不参加？毕竟不是每次都恰好有人忙于别的事没空参加的。另外，我们接下来的发展方向在哪？现在我们组建了队伍，将来是不是要组建势力？那样的话，组织建造令牌的消息也该关注着了。” “组建势力什么的完全不必考虑。”叶飘赶忙发表意见，说完之后看到李锴，顿了一下，又道：“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意见，若是大家谁有异议，完全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探讨。” 李锴点点头，转头看向其他人，说道：“我也不建议组建势力。” “我也一样。”袁朗跟着说道，“我可受不了别人管。” “没有异议。”阿豹说道。 “盈盈呢？”叶飘看着小口咀嚼的关盈，细看两秒后替她说道：“她也没异议。” 关盈咽下嘴里吃的，扶了下胸口，连忙点头。 “我也认为现在这样就好。”望三说话的时候望向李锴，眸子里躁动的神色溢于言表。 李锴对他轻微颔首，转而又道：“那就这么决定了。至于人数的问题，其实并不是每次都存在，但若实在没办法，我们可以轮流来，或者根据副本类型去决定谁参加谁不参加，以及最后根据所得给予没机会参加之人适当补偿。这是我的一些想法。” “我觉得不错。”袁朗很给面子，捏着下巴看似琢磨了一通后说道。 “其他人呢？”叶飘说道，“如果暂时想不到别的补充，可以之后慢慢想，先让我们暂时定下一个基调如何？” “可以。”阿豹附和道。 “我毫无异议！”望三因为妖刀之事异常激动，自然不在意这点小事。 “呜呜呜呜~”关盈嘴里手里都忙着，含糊不清地表示没异议。 “既然如此，大家吃完早餐就去做准备吧。”李锴拿起餐巾擦了擦细长的手指，对所有人说道：“需要补给的去补给，有其他需求的也去处理，总而言之，一天的时间，日落之前我们再聚集在此，由叶飘开启‘铁筷子’副本。” 第一百一十五章 枪店 早餐之后，李锴邀请望三来到他的安全屋。 “喝什么？”李锴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苏打水，然后继续伸手摸向其他饮料。 “夏目先生，我不渴，我们还是，还是说正事吧。”望三按捺着情绪道。 “好吧。”李锴关上冰箱，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然后来到沙发坐下，看向望三，忽的一笑，说道：“夏目先生？你知道这是个假名吧？” 望三愣了一下，迟疑说道：“知道。” “既然知道是假的，你还这么称呼我，为什么？”李锴后背靠在沙发上，嘴角翘起一弯弧度。 望三又是一怔，烦躁又有些不解道：“用假名的人都不希望被别人叫破，我以为……” “呵呵，很多人都面对这种事似乎都是这种看法，如同常识一般，但事实上，我之所以用假名字，主要目的是防范一些东西，就比如通过真名就能暗算旁人的厌胜之术，这种事我并不是没见过。“李锴摆摆手说道。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望三顿了一下，又道：“那么，我该怎么称呼您？” “继续叫我夏目就是，无论是真名字还是假名字，都不过是个代号罢了。”李锴不在意地说道，“另外，我对你说这个并不是想教导你什么，只是想通过这表达一种看法。” 望三正襟危坐，神情格外认真。 “固有印象就像灯下黑，当你以一种刻板的目光去看待一件事或一个人的时候，那么你一定得不到任何意料之外的结果。” “固有印象……”望三并非愚钝之人，顺着问道：“夏目先生，你的意思是，我想得到的东西，其实一直就在我的身边，只是因为我的固有看法，让我无法看清其真实的面目？” “嗯。”李锴不再绕圈子，直接问道：“对于岩本虎眼其人，你有何看法？以你舟木流弟子的视角去看。” 望三闻言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我曾听闻其壮年时的遭遇，本有强绝的武艺，却败倒在了阴谋诡计之下，柳生之名，名不符实。被斥为‘无礼之人’后，虎眼变得偏激而愤怒，他回到居住地挂川开办道场传授剑道，并以其名冠名剑道流派，随后更是做到了真正的浓尾无双，即便是舟木一传斋老师那样的强者，也被其留下了屈辱的疤痕，虽然他也因此被挂川蕃贵族斥责，失了挂川蕃剑术教头之职，却仍保留了三百石的武士俸禄，虎眼流更是在其威名下发展壮大，令当地人闻风丧胆。只是晚年的虎眼仍困顿于过往执念，整天疯癫神志不清，想来也将如同黄昏的霞光般，在最后的短暂辉煌灿烂后，就要彻底如云烟消散罢。” “你为他感到惋惜？”李锴问道。 望三抬起头看向他，说道：“本该创下更大事业的有才之人，却因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落魄一生，晚年更是如同梦魇般时刻受到折磨，我实在难以不为其感到惋惜。” “物伤其类，唇亡齿寒，这是人之共性，但吸取教训，免除自身犯类似的错误，才是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该做的。”李锴说到这里，忽然一顿，转而眯起眼睛，放低声音，仿佛将要讲述一个秘密，“望三，在你看来，回到挂川，又在比武中显露出为贵族所不喜的残暴一面，虎眼在挂川贵族眼中，是何等面目，可信的还是不可信的？” “左右都不过是一介工具罢了。”望三既然选择走武士之路，自然明白武士在幕府时代的定位，但这显然不是对话的关键，他琢磨了一下，说道：“应该还是可信的。即使虎眼动辄见血，为人不喜，可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从来只将武士视为犬马，他们固然会因不喜而呵斥犬马，却不会怀疑犬马的的忠诚。” 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李锴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说道：“正如你此刻心中所想，你所求之物，正是源于这份主人对犬马之忠诚的反馈。其名为七丁念佛，熟识妖刀之名的你，应该知晓其传说，而如今，那柄刀正在虎眼流道场，是为岩本虎眼传家的宝刀。” 望三闻言面露喜色，霍然起身，弯腰一躬到底，朗声道：“多谢夏目先生指点！” “呵呵，既然你听我的指点，那我再最后指点一下吧。”李锴笑着说道。 “您请说！”望三郑重以待。 李锴站起身来，伸手拍向对方肩膀，说道：“不管你接下来要怎么做，是直接登门讨教虎眼流剑技，还是去尝试触发副本信物的任务，都先睡一觉再去，精神的亢奋是一时的，身体的疲惫却能将你拖垮。” 望三脸色微红，颔首道：“让您担心了，我现在立即去睡，不睡饱绝不动身。” “好。”李锴点点头，“接下来我有事要外出……” “打扰您了，请允许我先行告辞。”望三闻弦知意，连忙起身。 …… 主世界。 李锴来到系统为玩家提供的场所一条街。 与主世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时刻保持着热闹非凡的氛围，在这里随处都能听到玩家狂喜尖叫和抱头痛哭的声音，漫步于其上，李错竟莫名有种又回到《赌博默示录》的恍惚感，尤其是在听到一个盔甲店铺申传来“12+！12+！啊！！碎了！都碎了！！”的嚎叫声时，顿时更感相似了 “欢迎光临！” 推开一处“枪店”的门，统一银灰色磁条纹未来风服饰的机器人连忙迎上，并露出不失礼仪的职业微笑。 “尊敬的玩家，有什么可以帮到您？我们这里提供枪支买卖、改造升级、融合加点、属性专精开启等业务，您但有所需，尽可说出来。”机器人双手叠在腹部，最佳店员模式般介绍着服务项目，最后话音落下时明亮的双眸更是恰好落在李错身上，令他这位顾客有种被无微不至关怀的愉悦感。 但毕竟未是机器人，相比契约恶魔那种特殊存在，系统设施场所的机器人无疑显得低级很多。 “补充这把枪的特殊技能次数，并添加一种模式切换效果，令特殊技能射击和普通射击可以随意切换。”李锴毫不犹豫说出需求，话音落下，又补充道：“其他服务项目不考虑。”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条街与碰瓷 “尊敬的玩家，您的手枪已充能改造完毕，这是说明书。” 一脸职业微笑的机器人拿起火狐放入一个亮银色的匣子，三秒钟后再打开，李锴的需求已经得到了满足，速度快得简直像是在糊弄傻子。 可火狐已经发生了变化，并且还附带一份说明书。 李锴拿起说明书，只见上面如此写到: 手枪·火狐（d) 加装拇指模式切换器，快速切换呱形弹道模武、普通射击模式； 弧形弹道10+1，任何模式连续命中十发，激活完美圆弧弹道 说明书简洁明了，让玩家一眼就能看到白己想要的情息，李错对此很满意。 他把玩着火狐，随口问道：“多少？” “弧形弹道特效次数补充八次，计八万通用币，加装拇指模式切换器，计十二万通用币，共计二十万通用币，承慧，尊敬的玩家！”机器人脸上的笑容在李锴眼中似乎更甚之前了。 听到这对寻常玩家来说绝对算得上巨款的消费数额，李锴原本自然的付款动作微微一僵，顿了一下又恢复原样，眯眼微笑着一划个人面板。 哗啦啦！！ 清晰可闻的金币入账声响起，职业微笑的机器人微微躬身，做出尺量般标准的九十度，同时说道：“尊敬的玩家，祝您游玩愉快，希望再次光临。” 李锴嘴角抽搐一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所以，与其花费这么多通用币来恢复并修改火狐，何不用两百分之一甚至两千分之一去打一把老虎机，实在不行去买几块融合宝石、升级宝石，总之能提升火狐威力的，说不定就搏一搏，搏成了单车换摩托啊！ 一把扼住发散的思维，并强行扭断、驱散，李锴深呼一口气，仰起头往一条街尽头走去。 虽说只要人多了就什么货色都有，但能让如“一条街”这种地方遍地开花，且令玩家们前赴后继明知是坑还往里踩的，《元宇宙》主世界这个大环境是怎么也无法开脱的。 做任务、下副本冒着挂掉的风险辛苦赚来的钱随便花花就见底，通过正常途径还买不到什么好东西，在这种情况下，玩家摆烂，啊不对！是赌运气和靠命来以小博大，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到了这种程度的玩家，也实在配不上“玩家”这个称号了。 只是腐烂的淤泥里，通常会滋生臭虫，而臭虫的嗅觉却似乎总是超乎寻常的灵敏。 突然加快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李锴微微撇头，脚下轻且快地一转，侧身间让过了一道身影，接着只听“哎呦”一声嗓音尖细的惊呼响起，没看清脸，只有乱飞的发丝凌乱了视野。 “啊！” 一声尖叫之后，是重重的坠地声，李锴扶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了眼扑倒在地哀嚎的红裙女郎，微微眯起双眼，然后向迅速斜后方移动，锁定紧随其后赶来的一伙人。 “美丽！美丽啊，你怎么躺地上啦？”身形剽悍的壮年最先赶到，双膝压低滑到红裙女郎身旁，一脸惊慌失色地呼喊起来。 随他而来的洗剪吹造型的同伴看到这一幕，立即叫嚣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谁碰我们大嫂了，是谁？你？你？还是你啊？” 周围刚凑上来准备看热闹的被这么一通呵问，不知情的连忙摆手，热闹也不看了，匆忙后退以躲避这无妄之灾。 有些清楚现在上演的是什么戏码的，也大多不敢多管闲事，最多低头嘀咕咒骂两句，然后退到一旁准备看戏。 李锴却不属于以上两者，因为对方目标明确，正是朝他来的。 洗剪吹恰好三人，此刻聚到他面前，故作凶恶状。 “是你碰了大嫂吧？” “没错，就是他，我看到了！” “我，也一样！我也看到了！” 三人组从左到右依次开口，过程中虽有些停顿，但话音落下的时候，三人组齐齐偏肩抬脚，重重地向前踏出一步，同时昂首怒瞪。 “呃……”李锴可不想同时跟三个男人交换呼吸，后撤半步并微向后仰，然后笑着指了指旁边的哭戏现场，叹息道：“如果是碰瓷，这，太明显了。” 三人组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 “什么碰瓷？你说什么碰瓷？好啊，人都躺地上了，你还想狡辩呐？！” 相比洗剪吹三人组，满脸涕泪的壮汉无疑更加专业，许是发现了小弟们的窘境，将领口略微凌乱的红裙女郎扶起来后，立即蛮横直冲上来，拎起李锴的衣领涨红着脸怒吼起来。 这种情况下，若是胆子小些的，怕是当场就得被吓住，但李锴显然不是胆小的。 “再来就过分了！”李锴的左手从两人之间穿出，翻掌发力一推，撑开彼此距离的同时沉声喝道。 壮汉挺胸还欲向前，却在不断瞪眼发力间察觉自己在对方手掌抵挡下竟不得寸进，当即心思一转，随后先是松手，跟着怒容一垮转为悲痛担忧，转身又回到红裙女郎身边小声关切起来。 这时洗剪吹三人组终于反应过来，重新来到李锴身边，就在李锴以为他们会继续刚才威逼恐吓的戏码时，三人组突然咚地一声跪下。三个人抱住两条腿，耍起了无赖。 “我们不管，撞到人就要赔钱！给我赔钱！赔钱！” 遇到这种情况，李锴实在无奈，当即通过个人面板向《元宇宙》系统申请纠纷协定。 主世界的地理虽然千奇百怪，却可笼统分成两部分，一是副本区域部分，二是系统为所有玩家提供的公共区域，前者可以视为副本人物的生活地带，后者则是玩家日常活动地带，如“一条街”这种系统场所聚集地，自然隶属其内。 而这两部分对于玩家的最大区别则是在副本区域玩家之间可以互相伤害，至于系统为玩家提供的公共区域则不行，若有矛盾纠葛，玩家可以向系统申请协定，系统判定之后，会对过错方施加惩罚——原地思过1-30分钟，若双方同时对判定表达异议，则可进一步申请以决斗的方式来彻底解决问题，只是落败的人结局将是死亡。 系统协定当即判断洗剪吹三人组为过错方，判处原地思过5分钟的惩罚。 四方的蓝色光柱牢房升起的同时，李锴的个人面板自动弹出，正是三人组的决斗申请。 他只瞥了一眼，就果断拒绝。 壮汉扶着红裙女郎看着这一幕，朝他微咧嘴龇牙，但也不再做纠缠，只沉着脸目送他离去，而后转头与身旁红裙女郎耳语起来，最终发出一声阴笑。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新少林寺》 天边灿烂的霞光透过云彩变得辉煌且壮丽，仿佛一场无声的礼赞，而在这天空之下，五人的队伍正要踏上下一程。 几人皆是一身看似寻常，实际上拥有一定程度防御力的简装，却是阿豹专门给每个人带的，说是算作组队的队服。 当然，只是形式上的，玩家只要不断探索攻略《元宇宙》，就能不断变强，不断获得更多厉害的物品，队服这种东西除非特意保持，否则很快就会因为跟不上需求而被淘汰。 “开启吧。”李锴对叶飘说道。 “嗯。”叶飘点了下头，举起手中的铁筷子，激发出了其作为信物的效力。 院中的五人一瞬化光径直迸射向天空。 …… 1916年，窃取反清革命果实的袁世凯称帝败亡后，中华大地陷入了群雄割据的时代，时逢列强争相进入中国，培植武装势力，加速殖民掠夺，军阀无论大小，皆残民媚外，混战不休，制造了一处又一处人间地狱。 枪炮声鸣，响彻这座荒山，半天过后，只留下满目狼藉的惨烈景象，尸体暴露于荒野，战火卷着硝烟恣意燃烧，在这雨后的湿冷空气下，弥漫开刺鼻的气味。 李锴与叶飘五人登陆“铁筷子”副本的第一地点，正是这片惨烈的战场。 “先确认地点……”李锴熟练地打开个人面板，随口说着，忽然顿住。 “怎么了？”袁朗见他说话说一半，靠上去用肩膀撞了一下。 李锴转头看向他，继而扫向其他人，最后在叶飘身上停下，问道：“你们接到主线任务了吗？” 听到这话，几人皆是一愣，连忙打开个人面板查看起来。 虽然进入副本后就会自动接收到任务是他们这种等级玩家的常识，可听李锴这么发问，显然这次的情况与以往经历的副本不同。 “为什么没有？”袁朗很快就惊奇地叫了起来，左顾右盼之下，见除了队服外还披了一件黑色长袍的关盈耸肩摇头，无疑与他一样没接到主线任务。 阿豹看过个人面板，稍作沉吟，对叶飘说道：“阿飘，你呢？” “我也没……”叶飘话未说完，作为信物开启副本的铁筷子忽然像是受到某种吸引般，牵着她的手臂摆了一下，“这是……缘之牵引？” 她正要向众人解释，关盈忽然发出警示：“有人过来了。” 众人闻言，当即各自隐蔽起来。 脚步声渐进，伴随着声声呼喊。 “净真，你带人去那边搜寻是否还有活口。” “是，师兄！” “净明，你负责搜集粮食，顺便收敛遗体，不可让逝者暴露于荒野。” “知道了，三师兄！” 吆喝声伴随着脚步声快速赶来，李锴侧身探头，从被火炮轰出的焦土坑边缘望去，只见十几个灰色僧衣的大小和尚到来，很快分散到各处，似乎是专程过来抢救伤者的。 但他们来得实在晚了些，这里的战斗不知何时结束，但等他们赶来时，原本还苟延残喘的生命，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李锴看到那些搜救的和尚面容悲戚地双手合十默诵往生经，略微思索了一瞬，转过头来对叶飘道：“你刚说的缘之牵引，牵引你指向哪里？” 叶飘皱眉感受了一下，往东指了指，李锴循着指向看去，秋末枯寂的山林阻挡，让他看不到尽头有什么。 “也许是和尚庙。”袁朗弯着腰凑上前两步，努嘴撇了撇那些僧人。 “你说的也不是没可能。”李锴轻笑一下，然后抬起手作表决状，说道：“那不如出去交流一下，同意与否，举手表决。” “不用举手表决，我想没人会不同意。”阿豹摆摆手，说完顿了一下，又道：“既然已经组队了，我们之间不必再那么客气，像现在这种情况，有一个人做决定即可，其他人有不同意见另外再说。” “好。”李锴轻轻点头，目光扫过其他人，继续道：“我出去交流，你们留在此地不要动。” “好。”叶飘点点头，抬手却握住了那杆殷红长枪，弯眸一笑，好似在说“放心去，我护着你呢”。 李锴动容一笑，接着起身一跃，直接跳出弹坑。 “三师兄，那里好像有人！” 他一现身立即被僧人发现。 一个青年僧人闻声对呼喊的和尚摆摆手，然后朝着这边径直而来。 “施主，你……”青年僧人话到嘴边，因仔细打量过眼前之人显然不像这场惨剧的亲历者，一时疑惑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我途经此地，见此处凄惨景象，特来察看。”李锴顿了一下，又道：“不知师父法号？” 青年僧人反应过来，合十一礼道：“当不得师父，小僧是少林寺的净海。” “哦，原来是少林的大师，在下莫名。”李锴面露欣然向往之色，同时结合刚才观察到的情况，如尸体的打扮、枪支大炮的年代感、四周环境开发所象征的发展时期，对此刻所处的副本已有了大概的猜测。 《新少林寺》。 “莫施主。”净海再次一礼，随即似有察觉般瞥了眼右前方的焦土堆，笑着说道：“看来莫施主并非独身行经于此。” “哦？净海大师还敏锐的感知啊。” 李锴不禁感到惊奇，他记得《新少林寺》只算功夫片，练得一身功夫也只得身强体壮那种，可若单纯是耳聪目明，受困于肉眼凡胎，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感应到有人的气息，就无疑有点离谱了。 所以……这个副本的力量层级，或许未必如他所想的那么低。 至少有内家功夫存在。 李锴面容微讪道：“家中教导，出门在外，当小心为上，让大师见笑了。” 说完这话，他煞有介事地扭过头对焦土堆喊道：“都出来吧，是少林寺的师父们，不用害怕！” 那边闻声片刻，才有人探头，快速扫了一眼后，随着一阵动作声，躲藏在那里四人依次现身。 “这位是净海师父。他们是我的同伴。”李锴为双方简单介绍道。 净海合十一礼，口诵佛号，正此时，忽听马踏声疾，从荒山窄道的尽头阵阵传来，轰隆隆苑若雷鸣。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异常示警 窄道之上，纵马狂奔。 当先一人身穿黑色军服，衣角装饰华丽，正是此前在登封一带作威作福的军阀霍龙，只是此刻这位俨然已不复往日风光，不但衣衫凌乱，军帽都不知丢到哪去，面容上更是狠中露怯，手里虽拎着一把军刀利器，狼狈逃窜的慌张之态，却是显露无疑。 砰！砰！砰!! 一阵枪声响过，其身旁扈从再减，惊马嘶鸣声中，追兵威势更凶，这场追逐战将已何种结局落幕，已不难推测。 身穿灰军服的追兵纵马疾驰而过，遥遥呼喊一声“全部杀光”，倒不是针对少林僧人和李锴等人，而是之前战斗和刚才坠马幸存下来的黑军服士兵。 一轮枪声响过，仅剩马蹄声逐渐远去，和耳边僧人悲戚念诵佛号之声。 “净海，那个方向莫不是……” 李锴忽然出声打破气氛，遥指远方灰沉沉的天空。 净海与他对视一眼，朝着远方望去，忽的脸色一变，急忙喊道：“所有人，放下手里的事，那群当兵的往寺的方向去了！” 听到呼喊，僧人们后知后觉，慌忙应和之后，跟随净海往少林寺的方向奔去。 只是论赶路双腿哪里比得上四脚，等净海一群人赶到少林寺，恐怕一切早已落幕。 “要跟过去吗？”袁朗看着狂奔而去的僧人们挠头问道。 “这双铁筷子给我的指引似乎正是那个方问。”叶飘和李锴对视了一眼说道。 “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李锴点头道。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河南境内爆发灾荒，尤以水灾、旱灾为主，又逢军阀混战人祸不断，兵匪成灾，国民政府弱小乏力，导致社会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兴起流民风潮。 少林寺。 千年古刹外，聚拢了数百流民，多老弱妇孺，全靠少林僧众救济过活。 而这艰苦的生活，却再遭惊扰，随着一伙灰军服的士兵闯入僧众为灾民搭建的帐篷，恐慌的喊叫声便此起彼伏，若不及时加以制止，只需一声枪响，接下来…… 惨剧并没有发生。 狼狈逃窜的军阀霍龙将少林寺当做最后的活命希望，面对敌人，也即新崛起的军阀司令侯杰的时候，甚至还送出了自己埋藏起来意图东山再起的财宝地点，以表自己绝无再与其为敌的念头，同时博取对方的怜悯，然而侯杰把他埋藏财宝的地图收了，转身却是一枪，不但令霍龙当场毙命，更穿透过去，伤了方丈。 寺中弟子激愤不已，从上到下摆出罗汉棍阵，欲要降妖除魔！ 好在老方文沉稳持重，当即喝止弟子行为，否则即便有木棍护身，血肉之躯遇上钢枪铁炮，又会有几分侥幸的余地？ 军阀侯杰不屑与这群出家人计较，只在药王院门前跌下的“天下武宗”匾额前稍作停留，随后提笔留下“不外如是”四字，而后一挥手，转身率众离去，端是霸气侧漏。 跟随在净海等少林弟子后面的李锴等人，在半山腰的大道之上与侯杰大军擦肩而过时，双方有短暂的注目对视，而使得一手咏春短打却在少林寺内丢了面子的侯杰副将曹蛮的阴沉冷笑，引起了少林当代净字辈第三净海的激烈反应。 早就盯着的李锴见此立即上前，一手抓住净海的胳膊，一把按住净海的肩膀，同时对其身旁少林僧人投去安抚的神色。 他循着净海的目光望向不久后就会背叛侯杰，令其家破人亡，还将与外国列强投机者勾结的曹蛮那张尚且打理得干净清秀的脸，凑在净海耳边低声说道：“冷静！看他们的状态，不似刚打过仗的样子，还是你觉得少林寺上下面对枪炮只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听到这话，净海神情一怔，他毕竟是少林弟子，修佛法兼习武艺，智慧通达，虽一时被担忧的情绪蒙蔽，此刻稍受劝说，便也醒悟过神来。 “阿弥陀佛，多谢莫名施主。”净海深呼一口气，合十一礼后，对僧众们喊道：“回寺！” “是！！”少林僧众齐声应喝。 “缘之牵引越来越强烈了。”叶飘眸子明亮，透着猜谜一般的好奇。 “走吧，我们跟上去。”李锴说道。 袁朗快走两步上来，撞了一下李锴的肩膀，挤肩弄眼道：“莫名是吧？嘿嘿！” 李错呵呵一笑，疾步而行。 但与此同时，他的心情并不明朗。 刚才净海险些超出“原剧情”外的举动倾向，令他敏锐地察觉到些异常。 玩家概念中的副本，对他来说都是剧情，而剧情自有其走向，若无玩家干涉，便会如流向既定的河流，绝不会分支第二流向，然而刚才净海的举动却绝不在剧情内。 所以，结论就是“剧情”受到了玩家的干涉。 可能是受到了他们一行五人的干涉，却也可能是受到了其他玩家的干涉…… 以他对副本的研究，这种一进入副本就与“原剧情”产生了细微区别的情况，要么是他们进入副本后就大肆动作，导致既定流向的河流大起波涛，要么就是除他们这伙玩家外，还另有其他玩家进入副本，净海的异常举动，正是副本向使用信物开启副本的玩家的一种示警。 使用副本信物开启副本的玩家，自然享受一些特权，只是鲜少有玩家认识到罢了。 至少除了类似的预警外，李锴还知道使用信物开启副本的玩家如果见过了进入副本的所有玩家——不论是辨识出玩家身份还是没有都无影响，之后，便可知晓进入当前副本的玩家总数，且数字会随着玩家被淘汰出局而实时改变。 “有什么情况？”李锴忽然瞥见阿豹皱眉，低声问道。 阿豹看了他一眼，眉头皱了又松，终究摇摇头，道：“应该没事。” “嗯。”李锴点点头，随着众人继续往山上赶去，不一会儿就望见了大片聚集的流民。 五人望着净海与一年轻僧人对立，说了几句话后就急匆匆进了寺院，那年轻僧人则迎了上来。 “阿弥陀佛，小僧净能，添为本寺净字辈大师兄，见过诸位施主。”年轻僧人合十行礼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支线任务 “见过净能师父，在下莫名，他们是我的同伴。”李锴合十还礼道，“我等途经此地，见识了这场天灾人祸，心中悲痛不忍，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做，加之对那名兵实匪的军阀势力心中悻悻难安，欲寻一处作为庇护，恰逢遇到净海师父……” 话说到这里，他嗓音愈渐干涩，泛着一股难为情。 幸而净能是个聪慧和尚，不似其师弟净空只长了一身脖子肉，听闻李锴的诉说后，脑筋一转，立即说道：“莫施主宅心仁厚，目睹灾荒有心救助已是极好，至于畏惧那兵匪一般的军阀……唉，当今世界，良善之人谁不畏惧。” 李锴眼睛一亮，忙道：“这么说……” 净能笑道：“少林寺欢迎任何怀有善念的施主。请随我来，就在刚才我已让师弟打扫好了客房，可供几位施主休息，只是屋子逼仄狭窄了些，还望施主体谅。” “净能师父言重了。”李错连连摆手。 净能安排的客房就在药王院中，如其所言那般，的确是间逼仄的屋子，但观其内部依稀可见的痕迹，显然刚刚才经过一番大动作的搬运，想来应该是专门腾出来给他们住的。 对于住的地方怎么样，五人没什么不满意的，放下行李各自整理了一通后，趁着这个空闲时候，聚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事。 “主线任务还是没有出现，或许需要等阿飘的缘之牵有引明确的指向才行。”李错简单分析起来，“除此之外，对于‘少林寺’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有了解，但根据我收集的资料，副本中一旦出现少林寺，往往意味着它会成为副本中的重要势力。所以，如果我所料没错，等会我们就能触发支线任务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略微迟疑后，终究说道：“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些异常，我们可能不是唯一进入当前副本的玩家。” 他的目光扫过身前四人，最终落在阿豹身上。 阿豹抬头迎上目光，皱眉说道：“你知道我有驱使鬣狗的能力，而我习惯每次进入新的副本就将鬣狗散布出去搜集信息，而就在刚才上山的时候，有一只鬣狗与我失去了联系。” “是玩家做的？”关盈咬着刚才顺手从救济僧人那里拿的馒头，表情有些恶狠狠地，显然这救济流民的食物很不合她口味，但她只是嘴馋，遇到了就想尝尝味道，虽不好吃却也不浪费。 “这恐怕不能确定吧？”袁朗捏着下巴思索道。 “不能。”阿约说道，“鬣狗竟是群居动物，成群结队行动最能发挥其作用，单独一只并不比一只灰狼厉害，所以即便不是玩家，任何有经验的猎人都能轻松干掉一只鬣狗。” “阿飘，你在面板上能看到当前副本玩家人数吗？”李锴忽然问道。 叶飘愣了一下，然后边打开个人面板边随口问道：“能看到吗？” 李锴耸肩叹息道：“就算是玩家，也该有多看多思考的习惯。难道你以前从未使用过信物开启副本？如果有，那么就不难发现，有的时候你的面板中会出现当前副本玩家数量这一信息，或是一进入时就有，或是在遇到其他玩家之后才有，但不管哪一种，只要你去对比去思考，就绝不会再将这种情况归咎于副本或《元宇宙》系统，而是明白那是使用信物开启副本的玩家的隐性特权。” “呃……这样吗？我还以为那是副本的……”袁朗说着声音愈低，最终闭上了嘴巴，在那一阵抓耳挠腮，发泄不爽。 “有吗，阿飘？”阿豹问道。 “没有。”叶飘摇头，关闭个人面板，然后手指挠着脸颊对李错讪笑道：“嘿嘿！我也以为那是副本的问题呢，原来使用信物开启副本的玩家还有这种权利啊。” “所以我才说要多看多思考，不然脑袋会锈掉的。”李锴没忍住，伸出手指点在对方光洁的额头上，没好气地说道。 “阿飘的面板上没有显示，恰好证明的确有其他玩家随我们进入当前副本，只有等我们与对方全部照过面后，才能获得玩家数量的信息。”李锴对几人说道，“所以，不管豹哥的鬣狗为何失联，我们都需要提起警惕了。” “明白。”几人皆是郑重地点头道。 “为了避免意外情况，豹哥，对你鬣狗失踪的地方还需进行调查，你能驱使其他鬣狗完成这件事吗？”李锴眯着眼睛望向阿豹。 阿豹瞬间意会，沧桑的脸上浮起一个笑容：“没问题。” “好。”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只听一僧人在门外说道：“几位施主，小僧打来了清水，几位可以稍微清洗一下。” “多谢小师傅。” 李锴来到门口，推开门一看，却是个看上去十多岁的小沙弥。 小沙弥有些腼腆，仰头瞅了他一眼就将水盆递过去，接着转身就跑，等到半路了却忽又停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身来合十一礼，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李锴看得好笑，遥着头回到屋里，说道：“过来清洗一下吧，不要浪费小师父的心意。” 日头升起，驱散了秋末的干冷气温，少林寺内外渐渐变得暖和起来。 但时值此季，几乎一天一个温度，又要承担寺外数百流民的口粮，即使素来衣食积存颇厚，也终有一日少林寺内外难免要挨饥受冻。 就算是现在，寺内每日救济的粮食也在缩减，同时为了给寺外不断增加的流民一遮身之地，寺院内的房屋都开始拆卸起来。 可是，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净能对师弟净空的担忧随意揭过，仿佛纯粹是他瞎操心，可身为少林寺当代大师兄，他却不得不为此早做打算。 他琢磨着此事，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门外，他回过神来，抬手正欲敲门，门却自己敞开。 “莫施主。”他看清门内之人，合十一礼。 “恰好听到脚步声，就过来开门了。”李锴笑着还礼，随即问道：“净能师父，我们已经清洗了一路风尘，另外，不知寺内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不然我等住在这里，实在于心难安啊。” 第一百二十章 更多 目送净能的背影离去，李锴转身回到屋内，此时叶飘四人已经打开个人面板。 “你猜的真是太准了，真的触发了支线任务！”袁朗兴奋道。 “预料之中的事罢了。而且，别高兴太早了，这个支线任务恐怕并不像你想的那么轻松。”李锴摆摆手道。 “不就是些粮食嘛，有什么难的？”袁朗不以为然道。 其他人包括经验丰富的阿豹也是如此神情。 这其实并不难理解，相对副本人物而言，他们是高贵的玩家，能够肆意扭曲土著命运的存在。 而今触发的支线任务为“供给维持少林寺内外人口最低所需的食物量”，若想完成此支线任务，而实际情况距此又存在些许差距，身为百无禁忌的玩家，他们未必不会做出通过减少人口的盘外招达到目的。 “不就是些粮食吗？猴子，你这话说的有些太过轻飘飘了。”李错摇摇头，目光睃巡而过，扫向其他人，“当前副本正处于乱世中，有粮食，便代表着能活命。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从净能身上触发了这个关于粮食的支线任务，其用意为何？让更多流民活下去。我不知你们以前做支线任务，尤其是像现在这种明显没有时限，且完成度跨度极大的支线任务时，是否曾留意过，这种支线任务很容易完成，但完成后获得的奖励，却与完成度有着清晰可见的联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叶飘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笑道：“如果能获得最好的任务奖励，谁也不想只获得次等的。所以，接下来对于粮食，我们要重点关注。” “身为玩家大都习惯性带够充足的食物才进副本，加上少林寺的底蕴，短时间内我们还不用太过操心。”李锴跟着说道。 “还是提前收集些食物以防不备吧。”阿豹说道。 “知道了。”袁朗点头应道。 “话回正题。”李锴继续道，“对于主线任务，我们暂且将之压在‘缘之牵引’上，如果所料不差，过不了几日就能顺利获取。所以，我现在要说的与支线任务有关。” “其他，支线任务？”叶飘眼睛一亮。 事实上，所有人都眼睛一亮。 副本的存在对于《元宇宙》有什么意义，这个问题从主世界发展至今还没有正式确切的答案，可副本的存在对于玩家有什么意义，却是显而易见的——做任务，拿任务奖励！ 于是，进入副本之后，玩家最迫切想做的，就清晰地展现了出来——触发任务！触发更多任务！ “自然。”李锴淡淡道，“任何副本皆一条主线任务，零至多条支线任务。但根据我以往的总结，主线与支线间并非完全相连，因为其中可能存在不同立场、不同角度以及不同方向。不过，假设如果在一个副本中，有一名玩家将所有任务都触发，再从中寻找规律就会发现，主线与支线间未必相连，支线与支线间却可能存在联系，甚至说如果副本中存在多条支线任务等待玩家触发，那么我们只需通过分析其中一条，以判断其趋势走向，就能依此进而以取巧的方式，触发更多支线任务。”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给其他人消化和理解的时间。 “好吧，我大概明白你的理论了。我是否可以这么理解，若将其置于当前，我们已经确认少林寺的目的是救助寺外流民，让更多人活下去，那么我们就可以循着这条路线，去做有助于少林寺达成目的之事，在过程中我们或许能够触发更多支线任务呢？”叶飘像是课堂上刚学造句的小学生般兴致勃勃地举手说道。 李锴笑着指向她，对其他人说道：“你们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当然！”袁朗弹身而起，猴模猴样，有些亢奋道：“这种道理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现在也不晚。”阿豹呵呵笑道。 …… 曹蛮和侯杰的先后兵压，并没有给少林寺这座千年古刹带来更多影响，寺外流民依旧愈渐增多，寺内物资依旧迅速减少。 乱世之灾年，劳苦百姓只得苟延残喘，挨过一日算一日，若哪天将积攒的粮食吃尽了，那就开始边挨饿边吃掉一切能吃的，同时期盼着天灾早日过去，期盼着明年是个丰收的好年…… 阴霾灰暗的清晨，演武场中，僧人吐气开声的呼喝声呼啸成风，响彻少室山。 净能独立于前，出拳踢腿迅疾有力，是再正宗不过的罗汉拳。 这套拳从他入寺至今，已不记得打过多少回，早已领悟其中精髓，此刻伴着清晨的凉风，轻轻闭合双眼，遵循拳法精要“手正、身正、马正”的基础功，上下相随，步随手变，身如舵摆，已然达到了刚柔并济的境界。 “净念！净念！” “大师兄！静念晕倒了！” 就在这时，一阵惊呼声突然从后边传来，打断净能体悟拳法奥妙。 “怎么了？” 他霍然睁眼，转身朝着事发地走去。 “师兄，净念刚才打拳，打着打着就倒了下去，若非我反应及时，怕是得一头栽进土里。”一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和尚对净能快速说道。 “我来看看。”净能接过年纪比小和尚更年幼些的净念，顺势单膝蹲下，扒眼、掐脸、把脉，一通娴熟的手法检查起来。 “大师兄，净念没事吧？”小和尚有些担忧地问，然后不等净能回答，便用力咬咬牙，重重叹息一声后，大声道：“大师兄，你不知道，净念这小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他说寺里的粮食越吃越少，师兄们都减了口粮，还说师兄们看他年纪小，正长身体，所以没减他那份。但他身为少林寺弟子，不能例外。所以，这两天他除了喝了两碗粥，剩下的口粮都偷偷送给了寺外的施主。大师兄，净念他，是饿晕的吧？” 净能脸色沉重，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闭眼竖掌念了声佛号。 “大师兄，那边……”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个青年僧人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略带惊叹地唤他回过神来。 他站起身来，循着僧人所指望去，接着竟也不自禁张开了嘴、瞪大了眼。 而被一群光头和尚望着，猴子似的袁朗就浑身不自在，加上又是肩扛又是手提的，浑身累得不行，就更不爽了，当即咧嘴遥遥喊道：“看什么看，快点过来帮忙，累死你爷我了！” 吼完这话，他直接一松手，百余斤重的野猪摔在地上，被他一屁股坐住，手里拎着的野鸡野兔也丢在一边，他喘息换气，忽然望见远处发生的事，当即眼睛一亮，伸长了脖子瞅，忽的一笑，对跟上来的阿豹道：“嘿！豹哥，支线任务又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五日 【支线任务：砍柴】 【任务奖励：通用币500】 【支线任务：替净空帮张王氏搭建帐篷】 【任务奖励：通用币500，善行+1】 【支线任务：寻找草药】 【任务奖励：通用币1000，善行+1】 【支线任务：找到上山时走失的李家小孩】 【任务奖励：通用币500，善行+1】 …… “算上刚才这个，通过支线任务，我总共获得七千五百通用币，和12点善行。五天的时间啊，哈哈，这种赚奖励的效率，我真是太喜欢了。就是这个善行点有什么用，到现在还没搞清楚。” 跟随阿豹打猎归来的袁朗洗净了手上沾染的猎物的血污，便跟着各自忙碌了一早晨的李锴等人往寺院食堂走去，一路上总结近日所得，突然发现竟多得出乎预料，心情不由得为之喜悦亢奋起来。 李锴闻言轻笑，戏谑着瞥向他，揶揄道：“刚开始的时候谁还觉得奖励少的？” 袁朗嘿嘿一笑，一脸讨好道：“全靠莫哥的聪明头脑，我可是由衷佩服你的，所以就算你再调侃我，我也绝对不跟你翻脸。” “切，得了便宜还卖乖。”一旁嘴巴鼓动撑得脸颊像仓鼠一样的少女见他努力卖好的模样，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袁朗瞥了她一眼，脸上却露出得意的表情，转头又一脸贱笑地问道：“莫哥，你之前说的那些我差不多做了一遍，开始的时候效率高得吓人，这两天却断崖式下跌，所以我想接下来是不是该换个方向啊？” “别太贪心了。”李锴没好气地道，“该告诉你的我都跟你说了，只要循着规律主动去做，就能触发这种奖励不多但频次高甚至有重复的支线。而且刚才你不是算过了吗，一个支线任务的奖励不多，可是积少成多啊，这不才五天过去，你获得的通用币已经够从主世界的正规枪店里买半支ak了。” 是的，在主世界的枪店里，一支ak47明码标价15000通用币，还附赠两个压满子弹的弹夹。 “哼，枪是弱者的武器，我才不需那种东西。”袁朗撇嘴说道。 关盈翻了个白眼，顺便转过头去，连半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等你真的配说大话的时候再把这句话翻出来吧，猴子，现在的你这么说只会显得你白痴。”李锴毫不留情道。 袁朗耸耸肩，嘀咕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也使枪的嘛。” “我也使枪的啊，臭小子。”从早上就没见身影的叶飘突然从一旁出现，抬手便拍在袁朗后脑勺，顿时发出一声“啪”地脆响，她朝着瞅来的袁朗龇牙道：“我使枪你不使枪，难不成你打得过我啊？” “我没有……它就不是一个枪嘛！”袁朗揉着后脑勺，疼得眼眶竟有些冒泪，瑟缩着肩膀，样子看上去委屈极了。 叶飘却是揍惯了这家伙，知道他这幅样子其实只有小半是委屈，剩下的大多半都是在装可怜罢了。 “一早上没见你，去哪了？”李锴随口问，同时向迎面走来的僧人竖掌还礼。 他们这时已来到食堂门外，恰好遇上刚带领弟子们做完早课的方丈等人。 “方丈大师。”李锴恭敬行礼道，“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支线任务：净海的担忧】 【任务奖励：通用币1000，善行+2】 为了完成从净海身上触发的支线任务，他贡献了一些药品，帮助被子弹波及到的方丈治愈枪伤，付出比收获要少得多。 “阿弥陀佛，多亏了莫施主的药，老衲已无大碍。”方丈慈祥地笑道。 “那便是很好了。”李锴点头道，“对了，怎么没看到净海，这两天早上好像总是见不到他的踪影。” “是吗？”方丈挑了挑眉，稍作思索，便道：“就麻烦莫施主待会去寻寻他吧。” “好的。”李锴眸子一亮，笑着颔首。 【支线任务：净海的秘密行动】 “我们一起用早饭吧。” 方丈和善地拉着李锴进入食堂，和大家一起吃起了早饭，至于早饭桌上那散发着浓浓香气的每人有份的肉汤，大家对待起来就像寻常时候吃的豆腐白菜一样，也仅有几个小和尚在尝过之后眼睛锃亮，吃起来狼吞虎而已。 净能见老方丈没动筷子，放下仅剩个碗底的肉汤，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佛号，而后凑上去，满面油光地笑着劝道：“师父，您吃，您吃啊。” 二师兄净空瞪圆的眼睛从碗的边缘望来，像是在说“好吃，师父，您也吃啊”，究竟是不是，谁也不知道，至少在他放下碗之前没人能知道。 老方丈瞪了大弟子一眼，抬起头与同样望向他的李锴对视一眼，叹息一声，竖掌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无比郑重地端起了碗。 只见浅抿了一口后，便闭上眼睛，陷入沉默。 “师父，味道如何？”净能笑着问道。 老方丈缓缓睁开眼睛，瞥向大弟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呵呵笑道：“是这个味道。” “嘿嘿！”净能闻言一笑，忽又感觉哪里不对，“啊？” “吃饭！”老方丈已板起了脸。 李锴端起碗掩住笑容，喝了一大口肉汤，一边咀嚼着肉块一边低声道：“对了阿飘，你还没说呢，你早上去哪了？” 叶飘仰头喝光了肉汤，放下碗舒坦地吐了口气，听他再次问起嘿嘿一笑，说道：“你不是很聪明吗，猜猜？” 李锴打量她的表情，其他两人看他的样子，也煞有介事地向叶飘投去审视的目光，直令叶飘翻白眼。 对于李锴带来的少女，她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防备，可接触熟悉之后就再也没了那种想法。 看现在她跟那猴子坐在一起，手掌托着下巴分明作出思索状却必定头脑一片空白的样子吧，这简直是一对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你别学他，会变傻的。”李锴抚了抚关盈的脑袋，然后迎着叶飘的目光，压低嗓音道：“你触发了主线任务？” 分明应该是句询问的话，从他口中吐出却好似充满了肯定的意味，而更令旁边的两个“思考者”惊讶的，却是叶飘骤然色变的面孔。 毫无疑问，李锴猜对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若教人间无白骨 “清早的时候，我照常去外边寻找支线任务，运气还不错，直接完成了一个，不过这跟我触发主线任务无关。”叶飘掰了半个馒头，另一半递向李锴嘴边，在后者张嘴咬住后，她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在完成那个支线任务，获得了500通用币和1个善行点后，我恰好瞧见有七八个很小的小和尚在运木柴，很费力的样子，所以我就过去帮忙咯。谁知道几个小家伙还挺犟，但他们终究犟不过我。把木柴运到地方后，支线任务也没冒出来，我就打算离开，谁知刚出门就撞在一僧人身上，那人身手不凡，站稳后立即冲我抓来，可气的是对方抓的竟不是被撞翻的我，而是从我身上掉落出的铁筷子，没错，就是那双铁筷子。” “缘之牵引？”李锴眼眸微亮，脑海中已浮现出那火头僧人极具辨识度的模样。 “嗯。”叶飘点点头，又道：“当对方抓住那双铁筷子的时候，我的个人面板就得到了提示，嘿嘿！你这回再猜猜，缘之牵引究竟是怎么体现的？” 李锴瞥了她一眼，见其故作神秘的得意表情，轻轻一笑，说道：“关于这一点我其实早就想过了，大概是与身份有关吧，‘缘’这个字往往代表着很奇妙的东西，但能让玩家与副本人物间产生联系的，大概就只能是玩家通过这个获得了新的身份。” “大姐头，莫哥说的……”袁朗听完就向叶飘发问，然而等他转过头去，话还没等说完，他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叶飘合上嘴巴，眼睛飞快地眨了眨，但仍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这次她算是彻底服输了，也不再邀功，直接将主线任务的内容同步到队伍其他人的面板上。 【主线任务：若教人间无白骨】 “若教人间无白骨。”袁朗捏着下巴沉默片刻，抬起头问道：“啥意思？” “很简单，如何教人间无白骨？两个字。”李锴稍作思索，抬头轻笑道：“行善。” “善行点？”袁朗闻言，恍然看向叶飘。 但他显然无法从叶飘的脸上看到答案，只见听了他这话的叶飘，这时也露出恍然之色…… 很显然，最先得到主线内容的她并没有由此联想到他们通过完成支线任务接连获得，却至今也没搞懂有什么用的善行点上面。 “支线获得的奖励跟主线联系起来了吗？”李锴琢磨了一会儿，有了大概的思路，对三人说道：“仅从主线内容来看，我们帮助少林寺救助外面的流民，便已然是在执行主线任务的要求了，可我们并未由此触发主线任务，这里面或许有着‘缘之牵引’的影响，但我们做支线任务，实际上就是在做主任线务，从这一点来看，我们从支线任务获得的善行点，也许就是用来兑换主线任务最终奖励的一种凭证。你们觉得呢？” “呃，我觉得你说的可能性很大。”叶飘迟疑道。 “呵呵，究竟是怎样的，只有等我们完成主线任务的时候才能确定，现在我们还是琢磨一下怎样将它完成吧。”李锴笑着揭过话题。 “说起来这个，豹哥呢？你叫他一大早上去哪了？”叶飘忽然问道。 “他呀。”李锴笑道，“这会儿估计已经进登封城了，至于我让他去做什么，是一件小事，但也是一件大事。” “又是小事，又是大事的，我都被你搞糊涂了。”叶飘不满地撇嘴道。 “很快你就知道了，别急，别急。”李锴笑着安抚道。 吃完早饭的僧人陆续离开食堂。 如今时逢灾变，寺外又接收了那么多流民，少林寺内上下自然一切从简，佛门礼仪更不必说，毕竟，就连方丈都喝上了肉汤，自不会再讲求那些繁琐冗杂的仪式感，所行所念，皆求实效。 李锴几人对同席而坐的方丈行礼后，也退出了食堂，然后一如往常，各自去寻去做支线任务。 李锴身上这时仅剩刚触发的那个【支线任务：净海的秘密行动】，所以与他人分开之后就往僧人住宿的内院走去，然而没等他走出去几步，身后就传来喊声，回头只见粗犷魁梧如山间野熊的二师兄净空快步追来。 李锴眼珠一转，已猜到其来意，有秘密行动的，可不止净海一人。 “净空师父，唤我有事？”他问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告诉你，净海那里你不用去了，他没什么事。”净空眼神飘忽，说话的同时手舞足蹈，扳过了李锴的身体，让他不再往内院走去。 “哦，净海没什么事？”李锴好似被说服了似的点头说道。 净空没想到一切这么容易，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赶忙应和道：“没错，他什么事都没有，没去吃早饭只是因为闹肚子，哎，闹肚子的人你总不能让他去食堂吧，那多不好啊。” “哦，闹肚子呀，那的确不能去食堂。”李锴依旧点头说道。 “是吧？嘿嘿！”净空笑着笑着，声音愈发干涩，顶着李锴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脸皮抽搐了一下，他连忙抬起手挠了挠脸颊，还试图蒙混过关，强扯出一脸憨厚傻笑道：“放心，净海真没事，我是他师兄还不知道他吗？” “呵呵。”李锴轻笑，然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谎话：“净海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肯定有事。说，你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净空被吓了一跳，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张牙舞爪道：“没有！我什么都没干，更没什么不可告人！” 李锴迫近一步，紧逼不放，又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还说谎！” “我，我……”净空“我”了好几声，终究“我”不出来，随即更是噗通一声跪下，双手合十，低头忏悔道：“阿弥陀佛，少林寺八大戒律，我犯了妄语戒，我甘愿受罚！” “受罚的事不急，先跟我说说，你和净海到底做了什么事？”李锴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又道：“如果是为帮助他人的善举，那么我想就算是方丈也会原谅你的过错，不过……” “不过什么？”净空完全被他的话吸引。 “不过如果你跟净海做的真是为了帮助他人，那么我认为在方丈知道之前，我们应该多做几回。”李锴说道。 “啊？！”净空抬头看着这个面露狡黠的男人，嘴巴已张到了最大。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还能这样吗？ 李锴拍着他的肩膀，用眼神告诉他，那又怎么不能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悟道 少林寺僧人居住的内院。 净海蒙着被子缩成一团，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睡梦中还吧唧着嘴巴。 敲门声忽然响起，还伴随着呼唤的喊声。 净海双腿一蹬，立即从被子里钻出，突瞪的双眼里昏沉睡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澈与理智。 于是他紧绷的身体一软，又缩回了被子，然后才故作有气无力冲门的方向喊道：“别敲了，再敲门都要掉了。” 敲门声果然停了下来。 净海松了口气，又喊道：“门外的是谁啊？” 门外沉默了一下，然后响起净空粗犷的嗓音：“行了，别装了，快来开门。” 净海闻声一个抖擞，腾地起身，迟疑了片刻，还是来到门口。 “师兄。”净海脸上强挤出笑，目光轻移，又唤道：“莫施主。” “别叫我施主，我可担待不起。”李锴调笑地摆手道。 净海闻言有些慌神，连忙看向净空，后者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推开，边跨过门槛走进屋里边说道：“嗯，他都知道了。” “啊？都知道了？”净海一慌，忙追进屋里问道：“怎么知道的？” 刚坐下来的净空雄壮的脊背僵硬了一下，然后轻咳一声，又转过身来时，已是一脸严肃的表情，用力瞪向净海，没好气道：“你说呢？” 净海瞬间明白了，不由面露愧色，一时垂头丧气，呐呐不言。 净空暗自松了口气，不自禁看了眼靠在门边笑而不语的李锴，粗糙的脸颊不由一红。 他强忍羞恼，上前怼了净海一拳，哈哈笑道：“放心吧，这事还没被方丈知道呢，而且莫施主也有帮忙的打算。” “什么？”净海一怔，转头看向李锴，后者对他挥挥手，意思不言而喻。 与此同时，已经从净空口中得知了真相，再与净海接触过后，这个支线任务也宣告完成。 接下来…… “接下来距离入夜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准备，在此之前，你们还是跟我说说，是以什么标准来确定‘劫富济贫’的目标吧？”李锴轻声说道。 净海的秘密正是如原剧情中演的那样，跟师兄净空二人搭档摸进登封城夜行侠盗之举，只不过他比较倒霉，昨夜拎着盗来的粮食翻墙的时候被护院的恶犬吓到，一不小心从墙上跌落，受了点轻伤，虽不严重，却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他一早连食堂都没去。 而听到李锴的问题，净空连忙解释道：“我们当然不是随便确定目标的，我们只挑那些家有余粮的富户，就算被我们偷了粮食，也不会影响生活。” “哦。”李锴点点头道，“这种方法虽算不得极好，却也算恰当。” 说完这话，他又对净空、净海郑重说道：“盗窃的本质并非善举，虽是为行善无奈而为，可过程中的尺度必须把握好，否则就算是为行善事，也可能造成附带的恶果。” “多谢莫施主告诫，小僧知晓。”净海连忙说道。 净空张了张嘴吧，竖掌作礼，有些生硬道：“小僧也知晓了。” “最好如此。”李锴又道：“净海，方丈的伤已无大碍，此刻只担心你。” 净海闻言惭愧道：“小僧明白，稍后便去见方丈，宽慰他老人家的心。” “寺中事务繁多，又要接济寺外百姓，若无事便散了吧。”李锴刚才说完，忽又想到什么，唤道：“等一下。” “怎么了？”已转头往门外走去的净空顿住脚步，疑惑回头。 “你们进城已有几日了吧，可有听闻那日蛮横闯寺的军阀的消息？”李锴问道。 “其实只有两次而已，至于那军阀的消息……”净海思索片刻，摇头说道：“却是未曾留意，所以并未听说。” “哎，我倒是有听说过。”净空眼睛一亮，举手说道。 “不用举手，直接说吧。”李锴好笑地摆摆手。 净空放下手，如熊壮硕的身躯凑近，抬手挡在嘴边，好似在传递一条秘密般低声说道：“我听说那天那个军阀侯杰本是登封人，早年间犯了事，得其结义兄长也就是现今的另一个军阀宋虎帮助才能举家出逃。而侯杰一路南奔，十余年间也不知经历了些什么，总之归来时已成势力，这次更是一举入主登封城，据说只需少许时日发展，便足以赶超其义兄宋虎那般老派军阀。”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眼中流露出看穿一切的神色，嘿嘿笑道：“我知道你们现在想什么，是不是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李锴抱着胳膊耸耸肩，净海也一副勉强迎合的表情用力点头，他必须这样用力，否则他既怕忍不住笑出声，又担心僵硬的脖子弯不下去。 净空感觉很过瘾，好似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一般，就是手边没有一壶清茶。 这时，他极富情感地叹息道：“本该如此的，可惜侯杰跟宋虎早就以各自儿女结了姻亲，到时候两家亲似一家。唉，观那恶军阀那日嚣张姿态，登封人以后有的苦头吃了。” “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行了，我们散吧，只要记得日落西山之时在约定的地方集合。”李锴语气莫名，摆摆手说道。 从内院出来时，遥遥望见叶飘带着一群小和尚经过，他刚抬手要叫住她，另一边已响起呼唤声。 “乖侄女，乖侄女。” 随着呼唤声出现的是一怪模怪样的中年僧人，其身上僧袍多破旧处，一眼望去，已打了不下十几处补丁，更怪的是明明是个和尚，头上却戴了帽子，活生生似一个野和尚。 “哎，你在这呢，已经完成一个支线了？”叶飘恰好也看到李锴，当即转身走来，至于那野和尚，则是理都没理。 “还算顺利。”李锴笑着点了点头，接着瞥了眼那长着大鼻子的野和尚，问道：“这位是……” “缘之牵引来的。”叶飘有些烦躁地说道。 “我法号叫悟道，出家人，以前的名字就不提了。”悟道满脸笑意，上下打量一通李锴，满意地暗自点头，说道：“我是阿飘失散多年的叔叔，你叫我悟道也行，叫我叔叔也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心境 “悟道师父，我叫莫名，我们见过的。”李锴笑着招呼道。 “哦？”悟道好奇地看着他，脑海中回忆起来。 “我去厨房送过东西，悟道师父应该没注意到我，但我可是见过悟道师父做菜的本领，那么大一口锅，举重若轻，技艺高超极了。”李锴赞叹道。 “啊，你见过我炒菜呀。哈哈，举重若轻什么的，实在太夸奖我了，我就是一普通火煮饭僧。”悟道难掩一脸欣然地摆手道。 叶飘朝李锴投来探询的目光，好似在问他“这和尚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李锴回应一个眼神，对悟道又道：“悟道师父太谦虚了，我曾听闻真正的修行者并非持于一时，而是行走坐卧，所思想所想为，皆贯彻秉承之道，那是不同于拳脚的另一种修行。” “唉？你也知道？”没等悟道回应，叶飘已惊奇地看向他，“如果不是知道你的确从来没接触过武道，我或许会怀疑我们的重逢是不是你设的一个局。” “说得这么直白，阿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是我设局，你可就危险咯！”李锴压低嗓音，脸上故作阴沉神色。 “啊！吓到我了！~”叶飘惊慌瞪眼，踉跄一步向后倾倒，虽然话语情感干瘪了些，但总说得还算配合。 李锴连忙拉住她的胳膊，没好气道：“还真倒下去啊。” 叶飘受力靠近，微仰着下巴，笑嘻嘻道：“我知道你肯定会拉住我的。” 李锴撇嘴，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埋下头去的叶飘轻声说道：“而且，就算真是你设局，我也甘心情愿往里跳。” 李锴只觉心脏漏跳一拍，酥酥麻麻的，轻呼一口气，他轻抚着叶飘的背，辨不清此刻心情地笑着说道：“我还不知道你这么会说情话的。” 叶飘嗔道：“哪是什么情话啊，我只是说实话罢了。” 李锴看着这个近在眼前眨着眼睛的女人，不得不再呼一口气，抽出手来退后半步，强忍着道：“跟悟道师父好好学。那双筷子会成为最适当你的奖励的钥匙。” 说完这话，他对悟道竖掌一礼，然后忙不迭地走了，只留下一脸洋洋得意表情的叶飘，和欲言又止的悟道。 叶飘收敛得意之情，瞥了眼悟道，心里暗想刚才李锴的话。 她如今无名内功已近大成，只需一次突破就可修至极限，若想再有进境，就必须获得更高明的内功法门，但她之所以修炼无名内功，目的就是为了奠定足够坚实的武道基础，想要进步神速，那人根本不会让她修炼无名内功。 所以，她现在需要考虑的根本不是转修更厉害的内功，而是如何彻底掌握自身已有的力量，或者进而言之，怎么让自身以现有的力量展现出更强的威力。 正如李锴所言，悟道这个缘之牵引来的怪和尚掌握的心境修行方法，恰有助于她的武道修行，甚至就连出现的时机都恰到好处，正当她需要的时候，就正好出现。 她念及于此，对悟道这个追着她喊侄女的烦人家伙，只得无奈接受——实际上自小就孤零零一人的她，对突然以亲人身份出现的悟道的长辈的关心，实在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因此表现得很是抗拒。 “有话就说，别一脸便秘似的。”她翻了个白眼道。 “淑女，淑女啊。”悟道慌忙道。 叶飘抬脚就走，端是雷厉风行。 “等等我。”悟道赶忙追上去，边走边说道：“我是想说啊，你是个女孩子，得矜持……” “这种事用不着你管我，就算你是我父亲的兄弟。”叶飘猛一顿足，怒着脸对悟道沉声说道。 悟道表情尴尬，不知所措地呐呐道：“我，我就是担心……” “总之，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自有分寸。”叶飘语气不由放缓道，“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情况，所以……与其说这个，你不如跟我说说心境的事，不然我真不知道该跟你谈论什么。” “好好，都怪我多嘴。”悟道借坡下驴，脸上堆起笑意道：“你想跟我谈心境，当然没问题，就是其实我也不知从何谈起呢。” 叶飘昂首走在前边，随意道：“不用说，你做就好。” “我要怎么做？”悟道问道。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就当我不存在。”叶飘有些不耐烦道。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样从悟道身上领悟心境的奥秘，只听说过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境界，不在嘴上而在行动上，所以她才有此一说，可究竟是怎样学，她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边试探边去做。 …… 日头西坠，吃过晚饭的李锴关闭个人系统，稍微思索片刻，与叶飘几人打了个招呼便起身赴约去了。 少林寺外，他按照约定往荒芜之地走去，待渐显灰蓝的夜空中弦月挂在远山头的时候，一道哨声忽然低压却悠长响起。 “这边，这边。”一棵树上一左一右跳下两条身影，黑衣黑裤黑头巾，正是做了盗贼打扮的净空净海师兄弟。 李锴快跑几步奔至荒林，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扫了一眼，不禁一惊，“嚯！你们这是团伙作案啊。” 只见荒林中除了已从树上跳下来的净空和净海，还有七八个猴子般挂在树上的少林弟子，这时被他叫破，才纷纷从树上跳下来，落在地上也没造成什么响动，显然各个身手敏捷。 “什么叫团伙作案，我们这是侠盗风范，劫富济贫嘞！”净空对他的措辞很不满。 “好好，劫富济贫。”李锴只是开玩笑而已，自然不会与其争辩，转而肃然道：“别浪费时间了，人到齐了吗？” “加上你一共十一人，齐了。”净海道。 “那就动身吧。”李锴说道，“你们之前怎样行动，现在就还是怎样行动，我跟你一起行动即可。” 净海闻言点头道：“再好不过。” 说罢，一行十一人披星戴月，开始朝登封城而去。 而与此同时，登封城内，趁早进城的阿豹坐在屋脊上，望着士兵把门的中岳楼正门，抬起手张嘴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眸子里流露出惊奇之色。 第一百二十五章 侠盗 几个麻包接连翻过院墙，院墙外等候多时的黑衣人们立即行动起来，动作利落地接住麻包，然后转身随手递给身边之人，数人配合之下，就仿佛一条流水线，迅速运输进了黑暗的巷子里。 院内不再往外丢麻包，一道身影无声纵身跃上墙头，转身伸出双手一拽，另外两人便一左一右翻上墙来。 “好轻功！”净空看着身边之人赞叹道。 “呵呵。”李锴笑道，“下一家是哪？” “说出来你可别怕。”净海有些迟疑地说道。 “我知道了。”李锴稍作思索，说着已跳下墙头。 “哎？你知道什么了？”净海边跟着跳下边追问道。 李锴帮一名肩上扛了两个装满粮食的麻包的少林弟子分担，一行人皆是习武之人，脚力不俗，身有负重仍是健步如风，在黑暗中疾行。 “莫施主，你还没告诉我你知道了什么呢？”净海快步跟上，呼吸因步伐失去节奏而有些凌乱。 “慢些，别急。”李锴侧头安抚一句，这才笑道：“能让‘侠盗’心生忌惮的肯定不是寻常富商，其必定拥有令‘侠盗’畏惧的地方，而纵观现今的整个登封城内，唯一满足这样条件的，也就只有那位麾下兵强马壮的侯司令咯。” 净海表情僵硬了一下，然后语气难免带着些许埋怨地道：“莫施主，你就别调侃我们了，行吗？” “哈哈，这是最后一次。”李锴忍住笑意保证道。 净空这时才反应过来，叫道：“噢！原来你在讽刺我们。” “只是玩笑话。”李锴笑着揭过话题，“加快脚步吧，相比刚才的富商家，侯司令宅邸才是真正的‘大善人’。” “大善人？”净空闻言有些疑惑，稍作思索才明白过来，当即笑道：“哈哈哈，说得不错，侯司令是真正的‘大善人’。就是有一点不太好，必须得‘大侠盗’帮忙，‘大善人’才肯舍财行善。” “阿弥陀佛，佛曰助人为乐。身为佛门弟子，自该当仁不让。”净海也开玩笑道。 “哦？我开始觉得你们俩像假和尚了。”李锴哈哈笑道。 将粮食运到提前找好的据点，留下四名少林弟子将麻包里的粮食装进小袋，给城里捱饥受饿的百姓分润一波，打响侠盗名号的同时，也能以此掩人耳目，令追查的苦主如何也猜不到他们真正的身份。 侯杰入主登封城后，直接住进了城中最大的府邸，且一关一卡都有配枪士兵严格把守，防守极其森严。 不过今晚侯杰携妻女前往中岳楼，明面上带走不少军官士兵去撑场面，暗地里供养的刀斧手也去往中岳楼，为其义兄宋虎设下埋伏，这使得侯杰府邸表面上看去虽与往日无异，实则却守备松懈，远逊往时。 于是，自然而然的，李锴与净空、净海等少林弟子，避过卡哨，轻松翻越重重围墙，悄无声息间摸到了粮仓。 “哇！这里有这么多粮食！” 净空蒙头遮面，脑袋伸进粮仓俯瞰，只见一袋袋粮食码成一个个一人多高的垛，其间除了刻意留出来便于搬运和用于透气的过道外，竟满满当当存了一整仓库！ “这里这么多粮食，我们今晚是不是不用再去其他地方偷粮食了？”一个十四五岁嗓音还有些青涩的少林弟子向身旁的师兄问道。 那个少林弟子闻言，转头向净空问出同样的问题。 “当然不用了，这里有这么多粮食，只要我们拿的时候注意点，就算少上一些，谁又能发现？”净空低声说完，视线一扫，见巡逻的士兵过去，当即挥手。 数名勤习武艺的少林弟子彼此合作，使用专门偷粮食的趁手工具，只花了半个小时就得到了之前折腾几天才搞到的粮食。 这样出乎意料的收获令净空一时有些亢奋，期间巡逻的士兵在仓库门口转过两次，第二次时险些发现他们，还好他们早有准备，小和尚用一只老鼠蒙混了过去。 受此惊吓，净海赶忙低声劝道：“师兄，这些粮食够寺里吃很长一段时间了，未免夜长梦多，我们撤吧。” 净空把头从粮垛缝隙里拔出来，做贼……呃，就是在做贼，他心虚地左顾右盼一遍，这才松了口气，宽大的手掌轻抚胸口，随口问道：“净海，你刚说什么？” 净海心有余悸道：“我说粮食羞不多够用了，我们撤吧。” “撤？”净空瞪了瞪眼睛，对净海道：“这么好的机会撤什么？” “确实不着急。”李锴忽然插入话题，迎着两人的目光耸了耸肩，“我们拿来的袋子就剩这几个了。” 净空和净海闻言呆了一下，然后不再废话，接过剩下的袋子，沉默却快速利落地将几个袋子装满。 侯杰府邸粮库的通风口比寻常人家的院墙还要高上许多，但以几人的身手都能翻越而上，而其中尤以李锴这个非少林弟子表现的最为轻松。 或许是习练无名内功的缘故，李锴只觉体内气机绵长，无论提纵还是奔跑，都远超从前且坚而持久。 而如此亲身体会，再加上叶飘说过无名内功乃是打磨武道根基的极佳窍门，这让本就多思的他，更加好奇起其来历。 当然，有些信息在他心中已不言而明。 在侯杰府邸来了个一波肥，城内贫苦的百姓也得到分润，少林的侠盗们也不停留，当即循着摸索了数日找出的在夜间相对寂静且稍偏远的巷道往登封城外奔去。 然而就在此时，寂静的夜空中突然枪声激鸣，爆豆子般响彻一阵后，城中主道方向遥遥传来呼号之声，随之更是有马蹄踏地如雷、车轮碾地嗡鸣作响。 一场混乱，在突兀之间爆发！ “师兄？”有小和尚低声唤道。 净海与净空对视一眼，转头看向李锴。 但没等他开口，李锴已竖起手掌，挥了挥道：“你们才是少林弟子，我没办法负责带领他们。” 净海点点头，又看向净空：“师兄？” “你带他们走，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净空也不废话，将肩上的粮食交给一旁的师弟，与李锴交换一下眼神，转身往枪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师兄，你们小心啊。”净海低声喊了一句，继续带领师弟们悄悄出城。 第一百二十六章 混乱的夜 登封城内最豪华的酒楼中岳楼，今夜除外院，内院完全封闭，尽被登封城最有权势的两家包下。 而进行这奢华晚宴的缘由——两家儿女延续父辈的情谊，订下一番美好的姻缘，却在宴会当场被无情的现实撕裂，揭露出其下暗藏的龌龊算计。 阿豹不知道中岳楼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居高临下遥遥观望的他只看到冷枪从黑暗中探出，对准把守在门口的士兵和军官一轮齐射。 枪声很快止息，因为枪口之下已无一活人。 而如此精准，如此迅疾的偷袭，足以看出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门口的枪声并不是混乱最开始兴起的地方，中岳楼内院的奢华晚宴才是，只不过那里发生的事情阿豹看不到，只依稀听到几道枪声响起。 但直到街道上一队马车疾驰而来，他仍未有动作，只是暗中驱使藏在巷口黑暗阴影中的鬣狗行动起来，其中更有一只按照来此之前约定的那般，嗅着味道转身奔向某个方向。 “戏剧性吗？”阿豹伏在屋脊之上遥望动乱起来的中岳楼，想起来时那人的说法，着眼前景象，回忆过往经历，不禁感慨道：“或许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副本中的主线就如同一场戏剧，有时会有俗套的进展，有时又会有出人意料的转变。就好像侯杰那样的乱世枭雄，刚出场时威风凛凛，可说不定只需一些时日过后，就会因为某些变故，成为另一种人。嗯，细细思索之下，回想过去经历的那些副本中的发展，倒真有几分道理。人生如戏？戏亦如人生？” 昏沉无月的夜色下，一脸沧桑之色的阿豹低声呢喃。 此时此刻，并非所有人都如他般有空暇和闲情逸致追忆过往。 结亲晚宴被宋虎属下递上的一张字条打断，两家妻子儿女在各自侍卫的带领下离开宴席，房间内仅剩宋虎与侯杰这对异姓兄弟。 没人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只在随后不久，侯杰负伤撞破房门，狼狈奔逃而出。 而身为侯杰的妻子，颜夕几乎在同时遭遇危难。 曹蛮设计埋伏的刀斧手轻松砍杀掉护送的侍卫，幸而赴宴前侯杰让她随身藏了一把手枪，惊险无比地解决了刀斧手，否则便要如差点成为亲家的宋虎妻儿一般，在惶恐无措中丢掉性命。 母女二人险死逃生，也不敢停歇，一路惶然逃窜，竟不知觉间冲出了内院，通过侧门来到了街道上。 但也就在这时，追兵再次赶上。 选择了极佳观望视角的阿豹一眼便看到从中岳楼侧门逃出的母女二人，看到颜夕一枪击毙一名刀斧手后弹药打空，被逼无奈只能冲上去抱住另一名刀斧手，边用尽浑身的力气往前推，边对身后的女儿呼喊快逃。 看着那茫然无措只知道哭嚎的小女孩，阿豹眉头微皱，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厉色，右手五指握了又松，就在他身体前倾，欲要起身的时候，忽似感觉到了什么，侧头瞥了一眼，又老神在在地坐了下去。 “住手！” 一道厉喝之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记飞踢，在那名刀斧手还未察觉之际踢飞出去，并顺势伸手一揽，将为救女儿拼命挡住敌人的颜夕抱入怀中。 这时侧门中又冲出两名刀斧手，见到此状立即举斧砍杀而来。 然而突然入场之人好似没有察觉一般，只低头对神情惶恐的女人问道：“夫人，你怎么样？” 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很轻，颜夕却只看到眼前之人作蒙面打扮，全然不似好人，本就惊惧未消的她，当即挣扎起来，并且边尖叫着边伸手去推对方。 李锴没让颜夕碰到自己，提前撤后半步，可也正是因为他突兀收手后退，让还未找到重心的却剧烈挣扎起来的颜夕惊呼着扭身扑倒在地，随着地面腾起一圈尘土，尖叫戛然。 李锴连忙上前查看，将其翻转过来，只见其额角淌血，面上惶恐之色褪去，竟是头撞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就在同时，另一道黑影突出，一脚踢在冲上来的刀斧手胸口，自然是落后半步的净空。 净空功夫不凡，罗汉拳出，区区一两个刀斧手根本不是敌手。 但刚打翻这两个刀斧手，侧门中却又涌出，饶是净空仍能应付，却也分身乏术去阻拦绕行朝着名叫胜男的侯杰女儿杀去的刀斧手了。 “快来帮忙！”他赶忙叫道。 “好！”李锴闻言，顾不得地上昏迷的女人，话音未落，已踏步前冲，内力加持之下迅若猛虎下山，近身提肘击翻一名刀斧手，并顺势夺过其脱手大斧，接着大喝一声，抡圆了舞动，斧刃锋芒下，顿时扫开眼前障碍。 “不用管我，救那孩子。”净空见李锴轻松突围，罗汉拳顿时使得更猛了。 “好。”李锴也不废话，丢掉大斧，疾步前冲，很快后来居上，超过杀向侯杰之女的刀斧手半步。 “喂！”他侧头叫道。 那刀斧手只后知后觉地一惊，下一刻，还没等反应过来，一记手刀已砍在喉上，脑海中响起咔嚓一声脆响，接着意识猛地沉入海底。 就在这时，巷口马嘶车碾之声骤然而来，只见几架车尾插着火把的马车出现在巷口，车上的刀斧手瞧见这边景象，立即呼喊起来。 “人在这里！人在这里！” 刀斧手边喊边跳下马车，手里高举大斧，脸上逐渐露出残忍的狞笑，不止是因为侯杰女儿似被吓呆住了定在原地，更因为迎面而来且目标明显是侯杰女儿的蒙面人，相比起他，距离侯杰女儿更远。 他脑海中已浮现出侯杰之女被劈成两半时的画面。 然后，他便脑洞大开。 不止是他。 火狐出现在手中的时候，李锴已放缓脚步，拇指切换普通模式，食指快速扣动扳机，一二三四五……没有扣下发射第五发子弹的扳机。 “胜男！” 随着这样一声焦急的呼喊传来，被吓得呆住的女孩终于回过神来，哭着对那人喊道：“爸爸！” 差点被第五发子弹点名的正是侯杰，再次见到他，已全然不复在少林寺时的霸气侧漏。 而侯杰看他黑衣蒙面，显然不似好人打扮，赶忙冲上前来，抬脚勾起地上一柄大斧，单手拎起，迅速扭身一抡，大斧立即脱手，呼啸着砍出，他则趁机抱起女儿转身就跑。 第一百二十七章 偷家? 侯杰冲出巷子，抱着女儿跳上一架马车疾驰而去。 李锴见状也不去追，转身支援净空。 只见这位少林武僧在数名刀斧手围攻下左冲右突，罗汉拳使得虎虎生风，一时竟仿佛反过来压制了对方。 但终究只是凭一股气力程一时之威，当李锴赶到的时候，已组建显露出双拳难敌四手的颓势，身上挨了好几下不说，还差点被扯掉蒙住受戒光头的黑头巾，暴露真实身份。 “别看戏了，快来帮我！”净空护住头巾，又挨了一拳两脚，踉跄后退几步后，痛声嚎叫道。 “来了！” 李锴笑了一下，动作却毫不耽误，甩手间一条红绳飘出，游弋入夜色，宛若有生命的灵蛇，索向目标。 随后，在踏步前冲的瞬间，他手臂猛然发力一拽，一名背对这边的刀斧手顿时一脚向后，在茫然中劈了个大叉，李锴则借着命运之结绳反馈的力道腾身而起，一步横跨数米之距，踏在其头顶上，借力又是一翻，跃入重围的同时两脚一分，踢开两名刀斧手。 这时，被强行劈叉的刀斧手才后知后觉，面容瞬间变得扭曲，涕泪横流宛若江河决堤，捂着胯倒地哀嚎起来，其声之凄厉，叫闻者胆寒。 李锴运转内功，脚下扎稳，豁然打出一拳，只听咔嚓一声，竟直接轰陷了身前刀斧手的胸膛，使之暴毙当场，身体余势不减撞向其身后之人，令围攻之势猛地溃散。 “我们撒！”李锴抓住还欲上前的净空，喊了一句，转身抱起地上昏迷的女人。 原剧情中净空、净海尚且救下了颜夕，李锴这时自然不会将其丢下。 净空望了眼从巷口涌来的刀斧手，挥拳逼退身旁之人，喊道：“你先走，我断后！” 李错知晓他的实力，也不废话，将怀中的女人一扬，直接扛在肩上，抬手命运之结绳再出，系上拦路刀斧手的脖子，手臂用力一拽，顿时令其俯首，他则抬脚轻身提纵，伸脚踏其头上，借力一步跃上高高的侧墙。 大斧迎风呼啸，他头也未回，身形一晃便躲了过去，同时喊道：“翻过墙，往北！” “好！”忙于应付迎面轰来拳脚的净空闻言来不及细想，只将这提示记在心里，同时且战且退，拳脚愈发沉稳有力，竟肉眼可见逐渐找回主动权。 而他并不知道，就在同一时间，原本遥遥观望这边的局外人，确定他能够脱身之后，翻身跃下了屋脊，等其再抬起头来的那一刻，一双幽绿的眸子，在漆黑的巷子里亮起。 阿豹步伐轻快地出了巷子，沿着阴暗的墙角宛若幽灵般行走，而他的视野，却已透过召唤的鬣狗，投向疾驰出城的马车。 来登封城前，李锴对他说的事情大致应验，接下来他则要按照约定，确定侯杰今晚性命无碍。 这对可以操控鬣狗间接出手的他，并不算难事。 而与此相比，派遣一只鬣狗引导净空从早就选定好的路线出城，更是不值一提。 …… 出城之后，李锴没做停留，径直往少林寺方向而去。 与来时相比，身边没有了那十几个少林弟子同行，却多了个昏迷不醒的人妻，而感受到肩上的分量，他不由感慨内功的确是万金油的力量体系，若非这般全方面的增强，以他的力气与持久，想要将这样一位丰润少妇扛回去，非得折腾到清晨不可。 一如原剧情那般，回到少林寺，趁着天色昏黑未明，他将颜夕放到寺外，敲了敲门就隐匿身形，往住处而去。 今夜的行动会对剧情造成的影响不算大，尤其是他还让阿豹关注后续结果，若无其他因素再次涉入影响进展，那么除了侯胜男这个本该死去的角色外，短时间内剧情还会按照原著发展。 而今夜的动作，足以令侯胜男扭转本来的命运。 这个结果与主线任务的内涵相合，至于对他来说可以换取多少收获，等明天侯杰带着侯胜男来少林寺求助的时候才能确定。 不过原剧情中侯胜男的死对侯杰而言是其转变的开始，所以他有些不确定救下侯胜男算是支线，还是主线在侯杰身上的另一分支——帮助少林寺救济流民，使避免饥荒与兵灾，这当然在主线任务的范畴内，可侯杰作为男主角，自然而然也算主线的另一分支。 至于是支线还是主线的区别，前者会直接化作一份奖励，后者则会记在侯杰身上，延续他身上的主线，直到最终结算的时候。 思绪至此，他一抬头，却是已来到住处的一墙之隔外。 “等明天一早侯杰来了，便见分晓。” 他摇头抛去脑中思绪，屈膝探手抓住墙沿，正要翻到墙上，却在这时忽然一顿，顿时又缩了下去，只余下半个脑袋。 他的目光穿过昏黑夜色，却在沿着屋脊走过的黑影身上一扫即过，以避免被感知到注视。 他口中默念，抬起头目光再扫之时，那黑影如预料般，恰跃下屋顶。 “那里是……” 望着那两条黑影消失的方向，他不禁皱起眉头，那里并非他处，正是老方丈和几位长老居住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立即翻过墙头，来到住处门外，没有进去，而是以特殊的节奏敲了敲门。 “谁？”屋内传来低沉的声音，是叶飘。 “我不姓莫。”李锴应了一声，虽与对方问的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可按照约定，当他这么回应的时候，里面的人就知道情况有变，原定的什么口令在这里直接取消。 屋内静了片刻，随后叶飘最先推门而出，扫视一眼院内景象，同时问道：“什么情况？” “有外人潜入寺内，目标疑似方丈。”李锴简短道。 叶飘闻言讶然，随即蹙眉道：“玩家？” “没看清。未免打草惊蛇，前后只扫了两眼，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有仅两人。”李锴说到这里，瞧见接连从屋内走出的袁朗、关盈，他顿了一下，又摇头道：“也未必只有两人，说不定我看到的两个只是马前卒。为了避免那种情况，猴子，待会你跟我一起出手。” “没问题。”袁朗爽快一笑。 “也好，我帮你们掠阵。”叶飘点头道。 关盈没有说话，只是手腕微颤，袖中便已滑出一柄短刃，蓄势待发。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再遇 夜风似乎变缓，迷蒙的夜色都清亮了些，弦月与乌云作别，绽放出冰凉清冽的皎洁华光，映照出悄然翻墙入院的两道黑影。 这两道黑影的目标明确，只是从他们的行动来看，他们显然事前并不确定目标所在，以至于此刻不断爬窗偷窥，显得莫名有些滑稽。 “动手吗？”袁朗灵猴般挂在墙头，望了眼那两道黑影，有些迫不及待地侧头问道。 “再等等。”李锴眯眼瞧着那边，摆了摆手，然后笑道：“想要利益最大化，只有等他们摸准目标的时候，才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好吧，你说的算。”袁朗肩头一跨，瘪了瘪嘴，只用下巴搭在墙沿便挂住了整个人，离地还有半米的双脚轻微晃动，活像一只死猴子。 他没“死”太久。 因为就在这时，那两道黑影终于锁定了目标。 屋内，睡榻上的老方丈侧躺面墙，呼吸均匀，有低微的鼾声。 忽然，原本紧闭的窗户在“嘭”的一声中打开，两道黑影迅速窜入其内，先进来的人手中乌光一现，脚下一蹬，整个人迅疾扑出，刺向床头。 紧随其后者亦是相同动作，掏出匕首就要扑向目标。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厉喝突然从外边传来，而比厉喝更快的却是两发子弹。 “方丈小心！” 厉喝声掩盖了枪声，但仍被欲行不轨的黑影察觉。 “小心！” 动作慢了一步的第二个黑影侧身闪避的同时出声提醒同伴，不，不仅仅是出声，他还出了脚，侧身的同时也抬起了脚，对准同伴的后心就是一撩。 “嗷！~”黑影的哀嚎声顿时响起，整个人当即失衡，重重地砸在老方丈床尾。 近日来本就睡眠不好的老方丈从梦中被砸醒，坐起身来，嘴里含糊嘟哝一句，一脸茫然，还没搞清楚情况，只见一个黑影趴在自己脚边抽搐不已，即便脸上蒙着黑面巾，都能听到对方痛苦的呻吟。 虽然没搞懂情况，但老方丈还是秉承着释家慈悲为怀的理念伸手拍了拍对方，关切问道：“施主，你怎么样？” 那人抬起头来望向老方丈，黑色面巾下的嘴唇已经发白颤抖个不停，然后默默低头看了眼插在肋骨上只剩半截露在外边的匕首，颤声说道：“你觉得呢？” 老方丈看了一眼，竖掌念道：“阿弥陀佛。” 劲风呼啸，又一道黑影从窗外窜入进来，飞腿袭向目标的同时出声喊道：“方丈莫怕，我来御敌！” 来人自是袁朗，出声高呼即为道明身份，表明立场，亦是为唤醒周围还在睡梦中的僧人。 而在此之前，袁朗已与今夜的不速之客交起手来。 袁朗本就精擅于近身搏击，在其修炼无名内功前，先后练过综合格斗与八卦掌，且达到了在个人面板技能栏中展现的程度。 而要知道，在《元宇宙》这个神奇的世界里，玩家想要获得某种技能，最便捷的方式绝不是自己去学习，而是去做相应的任务，然后直接获取该技能。 如从前的袁朗这样的玩家，在《元宇宙》中实属少数派。 所以，理所当然的，先后练过综合格斗与八卦掌的袁朗实战水平也并不算强，这种情况也算是《元宇宙》中玩家们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的真实展现。毕竟《元宇宙》中对技能等级的划分，是涉及现实中能达到的水平的，被个人面板认定为技能，并不代表它已很强，否则技能就没有划分等级的必要了。 综合格斗与八卦掌的修炼只让袁朗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搏击路数，直到修炼无名内功，才真正令他发挥出自己的长处，便如此刻。 面对袁朗的袭来，不速之客应对起来并不显得慌张，只见其硬桥硬马一摆，双手掐诀于额前，口中念念有词，虽含糊不清，整个人却霎时如猛虎下山，一股威猛霸气从体内溢出，化作拳脚硬轰向袁朗。 “虎爪？”袁朗连踢三脚，落地后又迅速抢攻，却不见效，同时他认出对方所使招式，不由得见猎心喜，顿时兴致更浓起来。 他身形灵动闪避过虎爪掏心，翻身跃上窗前木桌，探脚一踢，桌上的物件化作暗器飞出，阻挠了对方的追击。 “屋内逼仄，我们到外边来战！”他趁机说道。 “鹤神附体！大显神威！”对方仍是掐诀于额前，霍然沉喝一声，话音落下的瞬息，整个人的气息就是一变，原本猛如山下山虎的澎湃气势一收，化作悠悠白云间展翅翱翔的灵动白鹤，单腿屈膝一蹬，身子便飘然而起，临空间宛若白鹤亮翅，攻向背对窗户的袁朗。 “好！”袁朗双目发亮，口中叫好，立即撤后半步，继而仰身一翻，便从窗边来到院内。 两人都变幻灵动的路数，打起来就看上去不那么激烈了，只见他们在院内不断交手不断挪移，从未打翻打毁什么，一时间显得势均力敌。 李锴见此稍微放心，翻窗进入老方丈卧室。 “方丈，是我。”他从窗前的桌上跳下，同时连忙说道。 “哦，原来是莫施主。”老方丈放下戒备，边继续察看那倒霉挨了自己匕首的玩家伤势边说道：“莫施主，请来帮我一下，这位施主受伤不清。” “好的。”李锴忙上前道，“恰好上次为您治疗的伤药还有剩余，请交给我吧。” 老方丈亲身体验过那从主世界带来的伤药，当即从善如流，竖掌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你……”那倒霉玩家见李锴靠近，瞪大眼睛刚想说些什么，脸上的面巾就被唰地扯下，露出一张让李锴感到熟悉的面孔。 “洗剪吹？”李锴愕然道。 对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赫然就是在主世界碰瓷不成的洗剪吹三人组中的一员，而紧接着，他的脸色就是一变。 “你们是跟着我进来的？”他沉声问道。 被戳穿的洗剪吹玩家脸上露出慌张之色，下意识就要挣扎，然而李锴早有预防，身形稍移，遮挡住老方丈的视线，装作给对方上药的姿态，实则手掌直叩对方伤处，令其瞪眼张嘴，就要嚎叫出声的时候，遮脸的面巾却被塞进嘴巴里，堵塞住了哀嚎。 “不急，我们慢慢说。”李锴凑近了低声说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渔翁又渔翁 夜间的动静终于引起僧人们的反应，随着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一盏盏油灯透过纸糊窗户亮起。 片刻之后，屋门打开，披着衣服的僧人们出来观察情况，立即发现了院内交手的两人，有的僧人观察两人打扮，顿时明白了什么，招呼一声就要挺身而出，上去协助袁朗制服对手。 “不要过来！”袁朗瞥了一眼，高声喊道：“我可以的！” 那些僧人闻言停下脚步，其中一个僧人有些迟疑，看向一旁的青年僧人，问道：“大师兄，我们……” 青年僧人正是净能，他见袁朗与黑衣人交手丝毫不见下风，又戒备地扫了眼院落四周，垂眸稍作思索后，摆手道：“既然袁施主有兴致，暂时就别上去打扰了，只需保证那黑衣人莫走脱了即可。” “明白。”那僧人点点头，走到一旁，与其他师兄弟低语几声，便三三两两散开，却隐隐将这处院落封锁起来。 “净能。”正在这时，老方丈走出屋内，对这边喊道。 “师父。”净能连忙奔向老方丈，近身后打量对方全身上下，边问道：“师父，你怎么样？” “我没事，没事。”老方丈摆摆手，凑近了又道：“对方不知为何，竟是冲我来的。除了眼前这个，屋内那个已被莫施主制服，但莫施主担心敌人不止于此，所以让我出来好聚拢人手，以静待其变。” “师父，莫施主的担忧亦是我的担忧，所以刚才已暗中吩咐提起警惕了。”净能点点头道。 净能这边话音刚才落下，交战那边就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只听几声霹雳破空，袁朗硬挺着挨了对手两拳一脚，顿时拉开距离。 “咳咳！！”袁朗止住踉跄，捂着胸口拳印处咳了两下，抬手一擦，嘴角竟渗出血迹，这令他不由震惊得瞪大眼睛。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修炼无名内功的时间远甚李锴，虽资质不如后者，但自从得到叶飘不吝传授后就刻苦修炼，时至今日未敢懈怠。 如此努力的结果就是他的内力已贯彻周天窍穴，达成护体之效，寻常拳脚不必说，便是一般的刀剑，在有防备的情况下也难以真的伤到他。 然而就是这般的他，却在这古怪对手的两拳一脚下受了伤，这实在令人惊讶，与此同时，也表明了对方的危险。 不过此刻却不是顾及这个的时候。 那几发令他硬挨拳脚也要躲避的冷枪，证明了李锴猜的果然没错，敌人除了露出马脚的两人，还有其他藏在暗处的。 但也到此为止了。 “枪声从在那边传来的！”他霍然转身指去。 “哪里？那边？”僧人们虽提起警惕，可敌人暴露的方式竟是开枪，而非现身露面，一时间难免有些忙乱。 不过袁朗出声提示也不是对他们。 就在他指出打冷枪的敌人所在之处，同样身处暗中的叶飘与关盈便已行动起来，二人动作很快，就在僧人们在净能的指挥下刚才沉静下来，一声哀嚎就随着几道枪声响起，与之一同闯入众人眼帘的便是那哀嚎的源头。 只见一作黑衣打扮之人被从屋顶上挑起，四肢乱抓空气飞向半空，划过一道不甚优美的弧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叶飘手中殷红长枪呼啸即收，姿态随意地挑在肩上，一脚踏上屋脊，轻笑道：“制住他吧。” 净能抬头不无惊奇地看着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子，闻声下意识挥手，对身旁的师弟们道：“上去将其拿住……呃，什么时候？” 被扯下脸上的黑面巾，露出洗剪吹造型的玩家身旁，反手握着龙晶短刃的少女仿佛从地上的影子里探出身来一般出现在净能的眼中，其手中短刃纤薄的刃口此刻已悄然贴在了洗剪吹玩家的脖子上，那微妙的距离，无论是躺在地上的洗剪吹玩家还是她，任谁轻轻一动，立刻就会有大量艳红的液体喷涌而出。 而似乎是感受到了被注视，少女抬起头来，空灵的眸子循着感觉看向以净能为首的和尚，一眨一眨的，看起来竟让人感觉有点无辜。 嗯，如果脸颊没鼓鼓的，有节奏地耸动就更形象了。 关盈没理嘴角隐隐在抽动的年轻和尚，或者说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在意旁人眼光的人。扫了眼作势上前却止步的僧人们一眼，她唰地收起龙晶短刃，脚尖一挑，抓住一支造型复古的栓动步枪扛在肩上，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就转身跑去看热闹了——袁朗和那蒙着面也能猜到洗剪吹造型的黑衣人又打了起来。 少林弟子对视一眼，转头看向年轻和尚。 净能一把压住抽搐的嘴角，瞪眼喝道：“看什么，绑起来。” 几个和尚连忙动作起来，将那名玩家用麻绳捆了起来。 与此同时，和袁朗交手的那名黑衣人再换掐诀作印，再换拳风路数，不复鹤的飘逸锐利，转为蛇的阴毒诡谲，袁朗一时适应不了，被逼得连连退却，其间吃了点小亏，但他似乎已经逐渐了解对方的路数，一双眼睛愈发亮了，体内的内力也蓄势待发，只等捕捉到对方的破绽！ 黑衣人的破绽并不容易被等到，或者更准确地来说，凡是成体系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必然做到了扬长避短，即便存在破绽，也必定是相对的，必定是隐藏极深，轻易不会露出的。 所以，袁朗为此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稍微适应之后便改变战术，从退避转为主动出击，能接下的攻击接下，并同时尝试反击，接不下的攻击硬接，只是最大程度保护自身要害。 于是，他很快就遍体鳞伤。 而黑衣人毫不留情，甚至不在乎自身陷入重围的境况，好像眼中只剩下袁朗这个对手。 这种情况看得旁观者心生不忍，关盈的袖中悄然滑出宝石铸造般的龙晶短刃，却被来到一旁的叶飘按住肩膀，然后在两人对视间轻轻摇头。 僧人们也被叶飘回头一个眼神制止住，但他们并不理解叶飘为何见同伴受伤却不上去搭救，而就在他们之中终于有人忍不住要上前帮忙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传来，让他们停下了动作。 “他正乐在其中呢，你们上去岂不是要帮倒忙。” 说话之人从屋里走出来，右手还拖拽着什么，僧人们打眼细瞧过去，借着周边房屋窗户透出的烛火光芒，这才看清，那是一作黑衣夜行打扮却将头发弄得五颜六色很是招摇的人。 “看见了？”李锴松开手，呼了口气，抬手招呼道：“那就来帮忙，嗯，也捆上好了，待会就将他们三个放在一起，排排坐。” 说完这话，他便不理这些僧人，只在院中站定，抬头扫视一圈，忽然喊道：“藏头露尾算什么意思？你的人已经把相关情报全露……” 他没能把话说完，但见高悬皎月垂下一缕光华，悄然无声却迅疾坠下，直直锁定李锴天灵！ 第一百三十章 道人御剑 李锴虽不像袁朗一般勤习技击之术，甚至除买来的剑术外，拳脚步法等基础没有一项登上个人面板。 可仅《无名内功》的修炼，便已让他得到全方面提升，无论是气力、耐力还是洞察力，都达到了超越常人的程度。 所以他当然不会因为拎着洗剪吹从老方丈的屋子里走出来就需要调整呼吸，仰头喊话之前呼一口气，实在是从那洗剪吹口中打探出来的消息太过惊人，以至于连他这种心思深沉之人都不得不提高警惕。 然而饶是如此，当月华当空而坠时，那刹那的惊骇仍是令他遍体生寒，一时神为之夺，双腿好似灌了铅水，竟难挪动一步！ 杀机当头，一声娇咤如惊雷贯耳，李锴悚然回神之际，昂首仰视的眸子中仿佛有新星诞生，又在眨眼间湮灭。 李锴忍不住侧首，用力闭眼仍不得缓解，终究抬手揉了揉，便立即再昂首望去。 他自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只是若不看清那究竟是何事物，竟甫一显现就叫他亡魂大冒，接下来非得烦闷欲死不可。 真正的恐惧来源于未知，还未脱离普通人趣味的他，自也不会例外，可只要知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纵然是不可力敌的强横存在，终也能昂起一腔热血，搏他个你死我活。 尚有七彩毫光未散的模糊视野中，依稀只见一红一白两道光一触即分，斜斜飞射的殷红长枪呼啸打转儿，被一掠而起的飒然女子轻喝一声探手接下。 那自带一股森冷煞气的长剑则坚韧嗡鸣，同样斜飞而出。 而这时李锴视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于是本就在目光中心的月亮轮廓愈发明显，仿佛从中钻出的身影自也随之清晰。 恰在此刻，那作道人打扮的身影手作剑诀，临空而舞，随即口中清晰吐声，念了声“收”，斜向飞去的长剑立即如受牵引，锋芒在夜空中闪烁，划了个半弧，飞回道人的身边，唰地插入斜背在后的鞘中，刹那寒光敛尽。 “飞剑！”不等李锴瞪眼，就有僧人骇然出声，叫破来人所展现的手段。 仙人御剑瞬息千里取人首级的传说自古有之，描述仙踪志怪的书籍，少林这座禅宗组庭，也不只收录二三，只是传说中的剑仙突然踏月而下，这种与现实的割裂和冲击感，却只令人毛骨悚然。 “装神弄鬼！”就在所有人骇然不已之际，殷红长枪再度横空，叶飘人随枪走，身姿宛若蛟龙，直取驾驭飞剑的道人眉心。 道人见状眸光一厉，哗地一摆道袍，临空间下坠之势竟随之一止，而后便见其手掐剑诀，霍然一指，喝道：“去！” 话音未落，斜背在后的鞘中宝剑呛啷啷出鞘，随剑指所向穿空刺去！ 再次昂首望天的李锴这时眉头微蹙，心底默念：速度变慢了，还是刚才有月光的干扰，这次竟依稀能看得清。 锵！ 枪锋剑刃当空碰撞，又立即分开，只是这次与方才却有不同，不仅再无耀眼光芒乍现，方才势均力敌的双方，这次的表现却高下立见。 “好！！”恰在此时，一阵叫好声传来。 李锴下意识循声看去，然后才知道叫好声不是为促狭间已二次交锋的枪与剑，而是为另一边终于窥见对手拳风转换间破绽后悍然发出沉重一击，一举击溃了对手的袁朗。 此时的袁朗浑身上下大小伤口无数，看上去狼狈极了，可他的情绪却又极为亢奋，明亮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欣喜若狂的存在。 确认那名耍了一通神打的玩家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后，李锴转身望向在墙头落下的道人，身边一道疾风刮过，叶飘提枪立在了他身侧半步之前，枪锋与微眯的目光同时刺出。 “无量天尊！”道人立于墙头，抬手抚平衣袂，顺势做一道揖，夜风吹拂，端是风采胜人。 “你不是……”李锴上下打量对方，眉头皱起。 “叫阁下失望了，贫道却不是阁下以为的那人，但的确与阁下朋友制住的三位特立独行之人一路而来。”道人摇头微笑道。 李锴点头道：“你们身形差距如此之大，我除非瞎了眼，否则还是不会认错的。不过，出现在此的不是那位满脸横肉的‘大哥’，反倒是道长您，这就让我忍不住有些多想了，莫非……” “不必莫非。”道人当即摆手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道出现在此仅是机缘巧合，阁下与我三名手下之间的纠葛牵扯，却非贫道的参与。” “如此最好。”李锴稍微松了口气，扫了眼那洗剪吹的三位，又道：“事已至此，道长想要如何了结？” “哦？”道人打扮的玩家难免感到惊奇，问道：“你愿意和平结束？” 李锴笑道：“像我们这种人，敌众我寡的时候，低头认错又如何？不过我向来与人为善，此刻倒是不需道长向我们低头认错什么的，只要保证此夜之后，不再来干扰我们即可。当然，这是有条件的。” 道人咽下已到嘴边的话语，欣然之色归于平静，颔首道：“理该如此。” 李锴道：“口头之约若无法落于实际，那么说的再海枯石烂心不移也没用。所以，作为我们的诚意，道长的这两位手下可以带走，至于这位，则暂且留在此地，作为彼此友好关系的衔续吧。” 道人眯了眯眼，轻声道了声“好”。 那边净能欲言又止，转身来到老方丈身旁，低声耳语交流片刻，便不再多说，只是对投来探询目光的师弟们摇头摆手，坐视那两名黑衣人被松绑离去。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老方丈慈悲的声音中不乏威严，众少林弟子纷纷合十念诵佛号，而后转身离去。 “净能。”老方丈又唤道。 净能似乎知晓老方丈要说什么，连忙道：“方丈安心，交给弟子便可。” “嗯。”老方丈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李锴，这时对方正迎面走来。 “方丈，我有些事要对你说。”李锴故作哀伤道。 “善哉。”老方丈垂首。 第一百三十一章 玩家的故事 回到住处时，天已蒙蒙亮。 许是睡得浅，推开门时发出的轻微吱嘎声惊醒了等了半夜的女人。 “回来了？”揉着因撑住下巴而有些发麻的小臂，叶飘侧头瞥了眼窗外，透光木窗的网格，远方天际模糊的月牙映入迷蒙的眸子，“天都快亮了啊。” 李锴轻笑了一下，走上前去坐到女人身旁，抬手揽住肩膀，让其顺势靠在自己左肩，边轻抚边说道：“还早呢，再睡会儿吧。” “嗯。”叶飘蹭了蹭，闭上眼睛，含糊道：“跟我说说，你跟方丈是怎么说的。” 李锴笑笑，轻声道：“还能怎么说？编故事咯。” “嘿嘿，又是那个故事？”叶飘像是被触碰到笑点般笑了起来。 李锴点头道：“没错，就是那个。” 《元宇宙》存在已超过百年时间，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形成某种规律，就比如说玩家对副本人物“讲故事”，便形成了一个细节稍有不同，可大体梗概走向一致的版本，毕竟不管细节有何不同，其存在的意义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取得副本人物的信任，只是若当前副本存在其他玩家的情况下，根据对方的立场，往里镶嵌不同的说辞，以便于接下来借力罢了。 所以“讲故事”发展至今，倒是成了玩家之间的一个梗。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叶飘没怀疑老方丈不会相信那个故事，闭着眼睛问道。 “昨夜的行动，大概能完成一个很不错的支线，如果侯杰是特殊的副本人物，那么这条线也算是抓住，不过具体的还得等天亮之后。”李锴半真半假道。 “等什么？”叶飘随口问道。 “等侯杰会不会来这里。”李锴点到为止，转而又道：“进入副本后要尽可能去探索过往历史，之前不就有玩家从不同的副本中找出几种主流历史脉络吗？那虽与现实有所出入，可对我们而言，却有极大的用处。就如当前的副本，你只要一听到‘少林寺’这三个字，就该提起重视，因为它在很多不同的副本中，都是极其著名的地方。” “嗯嗯，这些嘛，只要你知道就好了，你知道就等于我知道啦。”叶飘声音愈发含糊，渐渐带起困乏的慵懒气。 感受着肩膀处的轻轻摩擦和温热气息，李锴嘴角弯了弯，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侧过头去，目光对撞上一双冷芒内敛的眸子。 他怔了一下，轻声问道：“夜视？” 奇异眸子的主人乖巧地点头，压低嗓音道：“对刺杀很有帮助。” “嗯，能夜视的刺客，蛮酷的。”李锴点点头道。 关盈眯眼咧嘴笑了起来，随即又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秀气的眉毛皱在了一起。 “有事？”李锴看出她有话要说，随口问道。 关盈稍有迟疑，然后才点了点头，说道：“那个道士，有问题。” “嗯，我知道。”李锴表示赞同。 关盈却有些急了，忙摆手道：“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个道士或许没看上去那么厉害。” “哦？”李锴这回有些茫然了，顿了一下，才道：“怎么回事，具体说说。” “呃，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关盈尴尬地挠了挠头，“就是一种直觉，嗯，从那家伙身上我感受不到半点超凡之力，虽然看上去很像。” “看上去很像？”李锴听到这话只觉触动了某段记忆，但又一时想不透，不禁眉头紧皱起来。 关盈在旁憋着嘴吧，两边眉毛都塌了下去，暗自懊恼自己没帮上忙。 天很快就亮了，虽然折腾了半夜，但少林寺内外仍如往日般一早就弥漫开烟火气。 “莫兄弟，莫兄弟，起了吗？”净空急匆匆走进院中，人未至声却已到。 “你小点声啊，我是起了，有人还没起呢。”李锴甩甩手上的水，拿起盆架上的毛巾边擦边说道。 “我都起来了，谁还没起啊？”净空口中说着，声音却放低下来。 李锴等他走进了才问道：“你昨晚回来的时候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动静？”净空怔了一下，摇头道：“我后半夜才赶回来，还生怕搞出动静来惊动师兄弟。昨晚寺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锴笑着摇头道：“看来你是完全错过了。” “错过什么？寺里真出事了？”净空一听不禁着急起来。 “别急，现在已经没事了。”李锴如是说着，心里判断昨夜那道人玩家看来不是从登封城来的，否则以玩家肆无忌惮的秉性，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地里奔走，怎么也得使上些交通工具，而那样的话，恰从登封城返回的净空便不会发现不了。 净空还要开口，李锴已竖起手掌，说道：“昨晚的事稍后再说，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净空闷声问道：“什么更重要的事？” “审讯。”李锴说完也不解释，径直走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炊烟袅袅的流民聚集地忽然传来一阵动静，只见满身狼狈的侯杰抱着女儿胜男边往少林寺奔去边呼喊，声色凄厉，令闻者动容。 “方丈，救命啊！救命啊！”侯杰穿过药王院大门，浑然忘记了门上重新挂起的“天下武宗”匾额上曾被他落笔书下的“不外如是”四字，此刻的他，已然不复那时叱咤风云的嚣狂姿态，而只是一个为女儿性命担忧的寻常父亲。 佛家讲究慈悲，自不会对需要帮助的人坐视不管，即便对方是侯杰这样的人，况且孩子总是无辜的。 对此早有预料的李锴没有去见证接下来与原剧情不同的这一幕，只是留意着个人面板随时可能到来的支线任务完成提示，来到了临时关押洗剪吹二号玩家的屋里。 吱嘎开门声后，阳光倾泻入室，手脚被反绑在身后所以只能跪坐在榻上洗剪吹玩家仍是一身黑衣，突然的光亮令他不禁别过头去，只用余光模糊地看到有人走进来。 “洗剪吹二号，嗯，先报上个名号吧，不然总是这么称呼，我也会感到歉意的。”李锴站在阳光下歪着头看着洗剪吹二号说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审讯 清早的凉气随着阳光涌入屋内，被绑缚在软榻上昏沉睡了半夜的洗剪吹二号感到凉意，迅速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此刻别过头去用余光瞥向来人，本无惊惧波澜的心境却被其话语搞得一愣。 他很快回神，愤然道：“哎，你刚才叫我什么，洗剪吹二号？哼！我现在只说一次，我叫冷二少，你可以叫我阿冷，也可以叫我少爷，我都受得起，ok？！” 李锴按住抽搐的嘴角，嗯啊道：“好的，我知道了，老二。” “老二？”洗剪吹二号瞪起眼睛，“你叫谁老二，你把话说清楚啊，不然这事没完！” 李锴眯起眼睛道：“哦？怎么没完？” 不等对方开口，他又悠悠道：“我猜你是想说你是玩家，就算一时失意，但只要脱离了副本，回到主宇宙，那就还有无限可能，所以只要你想，那么总能跟我死磕下去。只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洗剪吹二号愣了愣，说道：“难道不是吗？” “呵呵。”李锴戏谑地笑了，直到笑得对方真有些自我怀疑起来这才摇头道：“你的想法不能说错，因为绝大多数玩家都是这么想的，毕竟《元宇宙》实在是太仁慈了，玩家即便死在副本或主世界中，惩罚也不过是一段世界内无法登入罢了。所以，玩家中向来不缺敢打敢拼的，只是，世界上真有免费的面包吗？” 说到这里，李锴已经眯起眼睛，狭窄的缝隙间投出的冷厉令洗剪吹二号忍不住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下意识接话道：“没有，吗？《元宇宙》那么神奇，那么广阔无垠，充满可能性？” 他话音落下，才陡然察觉到嗓音中的颤抖，然后……咽下口中激增的唾液！ 李锴见状又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傻子才什么都不想，无论什么只都敢接受。当然，我懒得跟你讲什么道理，我只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让人求死不能的折磨手段。” 洗剪吹二号闻言脸色一变。 玩家虽凭借另类的“不死之身”在《元宇宙》各处肆无忌惮惯了，但因《元宇宙》实在太过真实，却也不是毫无畏惧的，还记得当初玩家论坛中首次提及掠夺型副本时在玩家中引起的恐慌，而那个副本正是极为有名的《电锯惊魂》。 李锴时刻注意洗剪吹二号的表情变化，此刻饶有兴趣地道：“哦？看来你是联想到了什么，免了我浪费唾沫。不过，我想说的还不止于此。” 洗剪吹二号抬起头再看出去，眼中已掩饰不住惊慌之色。 他已经忍不住去想，比在《电锯惊魂》那种副本中被折磨还要可怕的，会是怎样的情况，虽然他心中已有答案，他只听李锴缓声道： “忘记是谁了，但听说过一句很有趣的话，知道的越多，才会发现不知道的更多。”说到这里，李锴笑了一下，又道：“但对于《元宇宙》，身为玩家的我们还没有资格去探讨什么不知道的，我们当前仅处于探索的阶段。而在这个过程中，道具这种特殊存在的发现，则将彻底拉开玩家之间的差距。在那以前，玩家们想要收割副本奖励，靠的是运气、硬实力以及自身一切优势，可在道具被发现之后，平衡便被打破。拥有道具的玩家能做到更多，强化自身优势、削弱对手实力，亦或更干脆直接点——只要干掉对手，便可让其彻底死掉！” 突然加重的话语，骇得洗剪吹二号浑身一颤。 而后，他迅速收缩的瞳孔中便映出了一张看上去极不显眼的卡牌！ “这是……”他颤抖着嗓音开口，却只吐出两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前后总共经历过一百三十八次副本，其中半数仅收获了一定数量的通用币，呵，总数甚至没有我不久前经历的副本一次赚得多。” 李锴说到这里难免有些感慨，作为一名玩家，他虽有穿越者先知先觉的优势，可毕竟不是全知，过往经历的副本的确有他知晓的，可更多还是毫无了解的，而且因为《元宇宙》除如掠夺型副本等特殊副本外，所能给予玩家的奖励等级极限，也绝不会超过副本本身的级别，自然也就不可能让他凭借低等级的副本获得超乎寻常的奖励，这也是除了一心探索外，另一个导致他混迹《元宇宙》三年时间，仍处于玩家中高不成低不就的缘故。 收拢唏嘘之情，他在洗剪吹二号颤抖的目光中剑指一收，卡牌化作幽蓝光线在手中散去，他悠悠地呼了口气，才开口继续道：“剩下的小半虽有不同收获，可一减一加，结果也不过是不亏罢了，浑身也就剩下这点东西，至于这件道具，更是让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所以你应该能明白吧？这东西本来不是用来对付你的。” “明白明白！我明白！”洗剪吹二号虽然还没想明白李锴话中的意思，但他除了“明白”外，却不敢多说其他的话。 “不，你并不明白。”李锴毫不留情戳穿了他的谎言，但在他脸上逐渐爬起恼羞成怒之色前，忽的又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 洗剪吹二号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顿时为之一缓。 李锴看他神色，知道已经差不多了，再来就是过犹不及。 于是他叹了口气道：“我看人很准的，所以我知道你跟另外两个不一样，就像你之前施展出来的手段，跟另外两个之间的差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叫‘神打’吧？” “你怎么会知道？！”洗剪吹二号震惊不已。 李锴轻笑一下，没有回应，继续道：“说是‘神打’，本质却是名为形意拳的内家拳，而我能分辨玩家的技能是自己学会的，还是通过其他方式掌握的，因为我身边就有这样的人。所以，我可以想象得到你为此付出过怎样的努力。” 稍微镇静下来的洗剪吹二号听到这里，眉头紧锁，随即若有所思，试探着说道：“你的意思是……” 李锴笑着抚掌道：“我不想在你身上耗费珍贵的道具，因为那是我为其他人准备的，可是我对你又忍不住心生忌惮。而你练武不易，‘神打’功夫似乎还隐藏着某些神秘，未来有无限可能，当然也不想死在这里。所以，你我坦诚一点，各取所需，我获利你保命，如何？” 第一把三十三章 摸尸人 没有人想死，玩家也不例外，更何况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吐露一些情报。 不似审讯的审讯很快就在友好的氛围下结束，李锴获得了需要的信息，洗剪吹二号则保住了性命，虽然李锴不会将其当即释放，但双方签订的契约也束缚他，不得以任何方式迫害洗剪吹二号。 对于这个结果，李锴还是很满意的，所以当他转身走出临时监牢的时候，特意叮嘱早就守在外边的少女下手的时候轻一点。 “喂！你要干什么？啊！王八蛋，你不守信用！！” 听着里边传出的呼喊声，靠在门口吞云吐雾的李锴笑了笑，侧过脸对里边说道：“放心，就要你一张面皮，不会危及你性命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道：“这也算是免费给你上一课吧，记得以后跟其他玩家签订契约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到他是不是还有队友。” 说完这话，他便不再管屋内传出的骂声，径直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侯杰抱着女儿闯入寺中求助引起的动静，也将昏迷的颜夕引来，一家三口再次重逢，却是在这悲哀的氛围下。 颜夕失魂落魄上前，挤开唤着她名字的侯杰，低头抱住脸色苍白昏睡着的女儿，眼眶里无声决堤。 “颜夕，胜男没事的，我不会让她有事的。”侯杰在旁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接着突然情绪失控，脸色狰狞地对老方丈怒吼道：“救她！不然我就把你们通通杀光，再一把火烧了这里！” 老方丈默然竖掌，口道：“阿弥陀佛。” “够了！”颜夕突然一把将侯杰推得扑倒在地，啜泣着骂道：“老天给你的惩罚还不够吗？是你害了胜男啊。我好后悔，要不是你，胜男怎么会……” “她没事。”一道沧桑沉稳的声音忽然响起。 “唉？施主，你什么时候来的？”净海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微微有些恍然。 阿豹没理会他，做了个从怀里取东西的姿势，实际上是从个人物品栏中取出。 “这是一种特效药，专门用于稳住内脏损伤……嗯，你们只要知道它能救这孩子就够了。不过……”阿豹说到这里，侧过头看向侯杰夫妇二人，“我不是佛门中人，所以不讲慈悲为怀。我救她，你能付出什么？” “救她！快救她！不然我杀了你！！”侯杰迅速从地上爬起，冲到阿豹身前，作势欲夺他手中药瓶，却被阿豹轻松晃过，无力地扑倒在地上。 阿豹起身俯视着侯杰，面色冷淡道：“曾经的你不可一世，现在却如丧家之犬，所以威胁的话还是不要再说，否则……身处乱世，生存不易，危险还是消灭于萌芽之中最好。” “他是乱说的。”颜夕这时反应过来，着急上前，或是身体虚弱导致，竟直接跪了下去，仰头对阿豹哀求道：“先生，请你救我女儿，只要我有的，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阿豹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老方丈等人，无奈道：“好吧。但你身上没有想要的。”说着他的目光瞥向一旁的侯杰，意思不言而喻。 “我答应！”侯杰后知后觉，从地上爬起来，不再耍横，而是神色严肃道：“不管你提什么要求，凡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 说完这话，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即使现在做不到，等将来，我也一定会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他说的铿锵有力，仿佛在发某个誓言。 阿豹眯眼盯着他，半晌后，不置可否，只是重新蹲下身去，拧开药瓶倒出一颗药片，往昏沉睡梦中呢喃有语的侯胜男嘴里喂去。 “剩下的就交给方丈大师了。”阿豹起身对老方丈边行礼边道。 “施主仁善，善哉善哉。”老方丈双手合十还礼。 阿豹绕过众僧，从正门走出。 “怎么样？” 门口处，靠在门旁吞云吐雾的李锴侧过头来。 阿豹看向他，皱眉说道：“没有收到支线任务完成的提示。” 李锴挑了下眉，轻触唇角的手顿了一下，而后移开，微微张口吐出一束烟雾，耸肩道：“看来这条支线还有后续发展。不过这也说明它的奖励会更丰富。” 阿豹点了点头。 他虽没有李锴对《元宇宙》探索得深刻，却也是资深的玩家，阅历丰富，对眼前这种形势有清晰地判断。 他忽又想起什么，问道：“刚回来的时候偶尔听到有僧人说昨夜寺内发生了什么，是怎么回事？” 李锴将昨晚的事情经过简述一遍，继而笑道：“从俘虏的口中我已经摸清楚了敌人的底细，他们是一行四人……说起来，这事还要怪我。” “怎么说？”阿豹来了兴趣。 “你应该听说过‘摸尸人’吧？” “听过，是那些跟在下副本的玩家身后打着坐享其成心思的家伙。”阿豹撇撇嘴，有些不屑地道，“以前我也遇到过，不过最后的结果总不能让他们如愿。” “除了某几个麻烦的家伙，‘摸尸人’普遍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家伙，但这次不太一样，因为主导他们的玩家并非‘摸尸人’，只是恰好赶上了这件事，取其领头人而代之。”李锴摇头说道。 “只是恰好赶上？”阿豹狐疑问道。 “谁知道呢。”李锴笑着说道。 “按你刚才描述的，那个道士玩家很棘手啊，下次若是再遇到……” “下次就会是最终的相遇。”李锴自信地道，“既已知晓其底细，想要破解其手段，并非难事，毕竟，对方并没有绝对强大的实力。” “我明白了。”阿豹点头道。 李锴却摇头道：“如果没猜错，再与对方相遇还早呢，至少不会影响到我们当前的事。” …… 少林寺的今日还是如往常一样，虽有侯杰一家三口的接连到访，但当一切平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而得益于李锴等人，寺内粮食尚且还算充足，即使近日来寺外流民愈多，预计仍可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只是这般年代里，天灾人祸总是并行，甚至难分彼此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曹蛮 在寺内僧人的医治下，侯杰女儿在黄昏前醒了过来。 “施主请安心，张先生的特效药效果实在有些不可思议，经过调理，令嫒只需多加休养，不过数月便可彻底康复了。” 走到房外，老方丈神色复杂地对侯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一脸脏兮兮狼狈模样的侯杰听到这话，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而这口气一泄，奔波逃窜一夜的疲惫顿时如潮水袭来，让他不住脚下踉跄，最终反手撑住身后墙壁才能稳住。 老方丈见此叹息一声，稍作犹豫，终究开口道：“施主，人生如梦，昨日因来今日果，我们所有遭受的苦难，都有其根源，但又何尝不是一次转折。” 侯杰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老方丈竟会劝他，可他很快就露出狠厉阴沉之色，咧了咧嘴，哼笑道：“方丈慈悲，此前是侯杰冒犯了。” 老方丈看了他大概三秒，摇头叹息道：“事已发生，施主不必放在心上。”他自不会看不出对方根本没听进去他的劝说。 侯杰直起身，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道：“方丈的劝侯某听了，也记住了。同样的错误，我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说完这话，他眼中厉色稍缓，又揉了一把脸，这才转身回到屋内。 老方丈收回目光，缓缓转身，边离去边在心底默念一句“阿弥陀佛”。 …… 登封城。 响了半夜的枪声后，这座城中的人们都意识到，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 所以，直到清晨的凉气逐渐散去，日头开始缓缓向中天攀升之时，才有平民百姓壮着胆子打开家门出来查探。 曹蛮密谋篡夺的计划太过突兀，此刻城中难免弥漫起躁动的氛围，于是有路子的开始找路子，平民百姓就只能三三两两揣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在这混乱的年代，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尤其在平民百姓的观念里，任你城头变换大王旗，平头老百姓还不是该怎么过怎么过，只盼着新“大王”少收点税就再好不过了。 侯府，不，旧匾额已被摘下，伙房一早便得令，今日的午饭就要用这旧匾额劈的柴来烧。 这里已是曹蛮的府邸。 宅邸正堂内，换上一身大帅服的曹蛮翘着脚轻嘬热茶，对门外跪成一排，被枪口指着的侯杰心腹视若未见，只舒爽地吐了口馥郁茶香的热气。 门外监督行刑的军官见状却不敢怠慢，当即一挥手，厉声喝道：“杀！” 霎时间，枪声轰鸣。 “曹蛮，你不得好死！”侯杰副官目睹于此，仰起被打的面目全非的脸向曹蛮诅咒道：“大帅早晚会回来为我们报仇的，我们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报仇？呵呵。”曹蛮不屑冷笑，随手放下茶杯，俯视着副官道：“你觉得我为什么反侯杰？答对了不杀你。” “你人面兽心，你忘了，当初要不是大帅，你早就饿死了！”副官怒骂道。 曹蛮面色一顿，冷冷道：“你答错了。” 他的话音刚才落下，挣开束缚的副官突然暴起冲向曹蛮，然而还没等他彻底起身，刀斧手的首领，前清武人索降图便一脚踢出，顿时将其踢翻在地。 曹蛮起身对索降图摆手，后者立即垂首收回就要踏在副官身上的脚，恭敬退到一旁。 曹蛮看着侯杰副官爬起，扬起下巴缓缓说道：“我反侯杰，是因为他不公平，我为他杀了那么多敌人，打下那么多地盘，抢回来那么多钱，我换来了什么？呵，什么都没有。你们这些蠢货愿意低头做小，我却不愿。所以其实我不是在反他，而是在拿回我应得的东西！” “去死！”侯杰副官哪会理会这些，挥拳边向曹蛮冲来。 “哼！”曹蛮双手一挡一扶，咏春拳近身短打的法门迅疾打出，本就虚弱的副官立时溃败。 曹蛮出手无情，很快一条手臂如蟒蛇般缠上副官的脖子，继而反手一扭，只听咔嚓一声，副官双眼神采一敛，整个人再无半点挣扎之力，闷声扑倒在地。 曹蛮甩了甩手，转身走向椅子，头也不回道：“拖出去喂狗。” “是！”门外那军官浑身一颤，连忙招呼士兵搬运尸体。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忽然疾步而来。 “何事？”曹蛮抬起眼皮淡淡道。 那士兵不敢与他对视，匆忙道：“大帅，洋人的使者在府外求见。” 曹蛮瞥了眼索降图，后者瞬间意会，带着手下消失在了堂内。 不多时，洋人使者随一名军官来到曹蛮的面前，而看到对方面貌，曹蛮却是不由一怔，旋即又皱起眉来。 “你知不知道就在你现在站着的地方，刚才一共死了多少人？”他对来人沉声说道。 来人手抱阴阳，拱手向前作道揖，张口诵道：“无量天尊。怕是要让大帅失望了，贫道却是没修成阴阳眼的神通，是以没法为大帅一一细数这里究竟死过多少人了。” 曹蛮眯眼盯着道人，冷冷道：“牙尖嘴利。再不说实话，你就不必再说话了。” 作道人打扮的玩家直起身来，望向曹蛮，心中一冷，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开口说道：“大帅无需质疑贫道身份，的确是彼得先生委托我前来拜访的，并且还托我带来了他的口信。” 曹蛮稍作思索，道：“说。” 道人玩家说道：“对于大帅之前的要求，彼得先生的回复是可以，不仅如此，彼得先生更说，只要大帅牵头同意修建铁路，以后会给大帅的人马提供更多武器。” “哦？”曹蛮闻言顿时提起兴致，放下翘着的脚，望着道人说道：“洋人会这么大方？” 道人玩家微笑道：“大帅何出此言？您帮彼得先生建铁路，彼得先生为您提供枪支弹药，此乃互惠互利呀。” “说得好。”曹蛮显然很是满意这个说法，抚掌笑道：“洋人想要什么，我清楚，其他人也心知肚明，只是他们不像我曹蛮，都和侯杰一样怕担与洋人勾结的骂名，哼，可笑。大丈夫生于乱世，想要有所成就，就该不择手段。洋人有枪有炮，我需要枪需要炮，我为何不跟洋人合作？至于其他的，哼哼，将来还长着呢。” 道人玩家赞道：“大帅真豪杰也！” “废话少说。回去告诉彼得，修铁路的事，我答应了，条件是我要先看到武器。”曹蛮大手一挥不容置喙道。 “贫道会如实告知彼得先生的，大帅，告辞。”道人玩家再抱一礼，转身离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分道扬镳 府门处，两名士兵踩着梯子在指挥下将新匾额挂上，然后连忙下来，搬开梯子，将被从里边敲了数次的大门打开。 “慢吞吞的，在干什么啊？”军官从门里迈出，面露厉色训斥把守的士兵，然后也不管对方如何，转身就脸色一转，殷切地对跟在身后迈出大门的道人说道：“小的们不懂事，道长勿怪，勿怪啊。” “无妨，无妨。” 道人潇洒一笑，本就卖相极佳，又身负洋人使者的身份，更令那军官殷勤起来。 只是道人怎会在意区区一马前卒，走了几步便道：“军爷留步，贫道自出城去便可。” 军官还在琢磨着怎样讨好眼前这位，听到这话不由一怔，随后略微尴尬地应声道：“哦哦，好的，道长慢走……要不我派人送道长一程？” “多谢，但不必了。”道人掐指作一道揖，淡淡说道。 军官望着道人离去的背影，尴尬的表情收敛，眼中流露出少许不爽，但随后他又神情一转，谄媚笑着唤道：“道长，险些忘了请教您的道号！” 道人微微驻足，侧首回道：“好说，唤贫道不勤即可。” “不勤？”军官一怔，低估道：“这道号真是……” …… 不勤道人走正街一路出了登封城，而在城外不远处，已有两人等候多时，只是看他们的样子，又不像是在等待，倒像是一路奔波，满身风尘。 “醒醒。” 不勤道人走到近前，抬起左脚，右脚轻轻一点，整个人便轻灵而起，左脚一探即回，踢在了绿色挎斗内戴着墨镜四脚朝天呼哈大睡的洗剪吹身上。 “哎呦！”出师未捷先挨刀的洗剪吹一号立即从挎斗内弹起，呜嗷一声捂着又崩开的伤口跌倒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哀嚎声惊起另一人，抬头先是惊慌，在看到道人之后才松了口气，瞥了眼地上打滚的家伙，小心下车迈过去，来到道人近前颇为敬畏道：“道长。” “嗯。”不勤轻轻点了下头，对此人态度很是满意，说道：“接下来你们就别跟着我了。” “啊？”洗剪吹三号闻言讶然，随即不禁慌乱起来，就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不勤却对他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莫说贫道不讲究。虽说贫道是在利用你们，可昨夜你们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他便不说了，配合那支特殊的枪，你本该发挥很重要的作用，却连扳机都没扣下就被夺走了那支枪，其中到底有几分是懈怠，几分又是故意为之，此刻已不重要。”不勤瞥了眼地上看似痛苦不堪哀嚎，实则不知在盘算什么的洗剪吹二号一眼，对洗剪吹三号淡漠说道。 而言至于此，洗剪吹三号怎会听不出对方的意思，他叹了口气道：“所以，我们已经没有值得你利用的价值了？” 不勤道人不去接话，只是平淡说道：“虽然如此，我仍愿给你们指条明路。” 洗剪吹三号抬起头来，哀嚎打滚的洗剪吹二号动作不停，耳朵却也竖起。 “若是我所料不错，这座城的新主人接下来必有一番大动作，你们若前去投奔，将来未必没有再与我合作的机会。”不勤道人说道。 洗剪吹三号闻言还未开口，在地上打滚的洗剪吹二号已经忙不迭起身，尽管他腹部的伤口因为这颇为剧烈的动作而崩裂，渗出大量鲜血，但从他脸上的表情却不见痛色，只顾着追问道：“道长愿意放我兄弟二人离开？” 不勤道人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笑着稽首道：“无量天尊，贫道与两位就此别过。” 说完这话也不待洗剪吹二人反应，转身飒然而去，步伐似轻盈实迅疾，显出不凡的赶路功夫。 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洗剪吹三号转头对洗剪吹二号道：“二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洗剪吹二号揉了揉腹部艳红血色，干脆一把扯烂了绷带，从里边掏出一个瘪下去的血袋，至于再里面的刀伤，则是早已被从主世界购买的药物止血愈合，仅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说明那里曾受过创伤。 “怎么办？当然是去把大哥救出来啊。”洗剪吹二号理所当然道。 “我当然想救大哥，可你昨晚又不是没看到，咱们根本不是人家对手。”洗剪吹三号说到这里，忍不住抱怨起来：“说起来还是要怪王二德那王八蛋，要不是他见那眼镜男出手阔绰起了贪心，把追魂香洒在了对方身上，咱们三兄弟也不会落得这种下场。” “所以他已经被宰了不是吗？”洗剪吹二号相当淡定地摆摆手。 “所以，你真打算照那道士说的做？”洗剪吹三号颓然地看向他。 洗剪吹二号耸了耸肩道：“总算是条路不是吗？” 洗剪吹三号叹气道：“既然二哥你这么说，我当然全力支持。不过，这真靠谱吗？” 洗剪吹二号道：“我开始也觉得里边有坑，但再想想，他都放任咱们走了……其实也是瞧咱们没啥利用价值了吧？” 洗剪吹三号闻言一愣，跟洗剪吹二号对视一眼，顿时都沉默了下去。 …… 近日来少林寺外灾难愈多，寺内积攒的粮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为此事，老方丈深夜难眠。 而早就盯着此事的李锴感觉时机差不多了，便借助净海之口揽下了此事，结果正如他所料般，再次为众人触发了一次支线任务。 “这次支线竟总共奖励一百善行，嗯，我越发觉得这个善行点里边有秘密了。”已经看不出之前所受伤势的袁朗盘腿坐在石凳上，摩挲着下巴煞有介事道。 “这么简单的事还用你说？” 回应他的是关盈，这个伪三无吃货这时难得没仓鼠进食，正在一旁空地上拿着一跟手臂长短的木棍比划着，像是在练习某种刀法，只是从其形神皆不具的滞涩动作来看，显然尚未得其中三昧。 袁朗翻了个白眼，撇过头去背着关盈嘴巴无声张合几下。 认了个脾气霸道的大姐头的他，对女人这种生物养成了不争不辩的习惯，就算有什么反对意见若无必要通常选择保留，嗯，最多转过头去无声嘟囔几句，就像此刻一般，再转过头来表情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他随口问道：“最近怎么整天看不到大姐头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悟道，悟道 关盈收“刀”撤步，顿了一下，右脚向右划半圆，同时左手压刀转推，随着马步腰身翻转，推刀过顶，霍然一劈，只听“刀”裂虚空，发出嗡的一声响。 啪啪啪~ 鼓掌声响起，自然是旁观的袁朗，只见他迎着关盈恼火的目光嬉皮笑脸道：“好一个刀随身走，真看不出来呀，你耍起刀来也有两下子。” 关盈怒着脸道：“你嘲讽我？” 袁朗连连摆手道：“哪敢。我是说真的，从你刚才比划的那几下来看，这应该是一门特性迅疾的刀法，以快且凌厉的强攻为主，嗯，再细琢磨，似乎还有后续变招，应该是群战的技巧。” “哦？”关盈惊奇道：“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原来后续变招是群战之法，怪不得到这里总觉得别扭，换成这样……” 她嘀咕着，手中木棒再次翻起挥出，细瞧下去，较之方才明显顺畅了许些。 袁朗看她舞起，不由来了兴致，在旁不时出声提点。 只可惜他才武道入门不久，以前刻苦习得的套路，在那晚与洗剪吹一号的神打五行拳较量过后，终于悟透招式之变化，可是这般境界想要为人师，终究还是差了些。 他的一番提点过后，虽令关盈略有所得，可就像渐渐不再言语，只顾眉头紧皱陷入纠结中的他一般，也只是让关盈从一个坑里爬出，转而又跌进了另一个坑里。 “嘿！别琢磨了，我就跟净能师父学了一招半式，没有完整的路数，任谁能看清全貌？”关盈不在意地摆摆手，轻笑一声道：“如果有机会学到完整的，我再找你帮我摸索，到那时候你可不要因为觉得烦拒绝哦？” 袁朗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当然不会！说好了啊！” 关盈浅浅一笑，“嗯”了一声。 正在这时，这处小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叶飘回来了。 “大姐头。”袁朗看见来人，连忙打起招呼。 “就知道你俩在这，正好找你们帮忙，跟我一起来吧。”叶飘走进院里瞧见二人招呼道。 “啥事啊，大姐头？”袁朗麻利起身，数米之距几步连跨就到了叶飘跟前，嬉笑着问道。 “拎你们暂时去充一充伙夫。”叶飘叉腰笑道：“豹哥他们天没亮就出寺，这会儿已经回来了。哈哈，你们没看到悟道和尚刚才看到豹哥他们带回的粮食那表情啊，简直下巴都要掉了。” 两人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当下也不磨叽，跟着叶飘来到位于后山的伙房。 “添火，添火。” “怎么又没水了，谁有空快去拎点水。” “馒头到时候了，来个力气大的搬到外边去。” “哎呀，笨手笨脚，小心一点啊，净空那小子呢？这种力气活叫他来干嘛。” 后山伙房此刻正处于一片热火朝天的氛围中，悟道的声音随着炊烟从屋内传来，不时对打下手的小和尚们喊着，只不过语气间仍是一团和气，虽已忙碌得满头大汗，锅与勺也在手里不停翻动，却仍有种气静心自宽的出尘韵味。 许是听见脚步声，悟道手中大勺一翻，精准探入铁锅一耳，随即手臂发力宛若提壶般抬起铁锅，举重若轻转身将锅里散发着阵阵香气的炒菜倒入一旁早已备好的菜盆里，动作轻松且自然，正是熟能生巧才会有的表现。 “哎，小叶子你可回来啦，还带了两个帮手？真是太感谢咯。”悟道将铁锅放回灶上，边往里舀了几瓢水边招呼道。 “不用我帮忙你不也干得很好嘛，谢什么谢？”叶飘撇嘴扬着下巴走进来，对悟道的殷勤并不在意，“况且咱们是公平交易，我给你打下手，你教我功夫。” “我哪会什么功夫啊。”悟道放下水瓢，拽下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把汗，满脸笑纹地说道。 叶飘摆摆手，语气稍微郑重道：“无论你承认与否，在这个过程中，我都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对武道的感悟愈发清晰起来，你让我明白了所谓的武道，不止于表层的技法与诀窍，更是心境的拔升，是一种对自我的剖析，所以我已不难搞懂，为什么当面对真正的高手时，再惊艳的绝技，也如同孩童手里的利器般看上去锋芒凌厉，实则全是破绽，一指可平。” “嘿嘿！哪有那么夸张，没有没有。”受惯了叶飘故作而出的冷脸的悟道被搞得一阵脸热，局促地拧巴着手里毛巾连连摆手，脸上的表情却忍不住流露出许些得意之色。 “我说的又不是你，嘚瑟什么？”叶飘脸上敬仰之色一收，没好气地瞪了眼悟道，“之前还以为你是在装傻，谁知你居然真没认真练过武。” 悟道被瞪居然感觉好受了些，挠头笑道：“我是个火头僧，练武有什么用，况且在少林谁还能来欺负我，打打杀杀的呀，不好。” 叶飘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点头道：“确实不好。” 就在她说这话的时候，站在门口处的袁朗瞬间瞪大了眼睛，口中压抑着声音低呼道：“哪里不好啦？大姐头此刻的气息，简直……” 手臂被戳了一下，袁朗立即住嘴，扭头看向一旁。 “怎么了？”关盈眨着眼问道。 袁朗咧嘴一笑：“你不懂，但，是好事。” 关盈瘪了下嘴，小口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好了，既然你回来了，那切菜的活儿还归你。”悟道一甩毛巾重新搭在肩上，对叶飘指了指一旁的菜墩，如此吩咐一句，便转头走向门口二人，招呼道：“你们两个跟我来吧，今天这里太忙了些，外边那些小和尚一半帮得上忙，一半简直就是帮倒忙，我也不需要你们两个做什么多余的事，只要带着小和尚们别捣乱就好。” 袁朗闻言连忙举手示意。 “说。”悟道好笑地摆手，“不用举手。” “这点事让她干就好了，大师，让我跟着你打下手吧，我很有力气的，像是拎水劈柴搬搬挪挪什么的，都可以让我来！”袁朗亢奋地拍着胸脯道。 悟道除了天性使然的境界，在武艺上算是半个门外汉，他上下打量着一身短打下仍显得有些瘦削的袁朗，心里很是怀疑对方口中的话。 而就在这时，一眼就能看穿袁朗心思的叶飘站在菜墩前，不娴熟却极利落下刀切菜，头也不抬道：“别瞧他看上去像个猴似的，力气倒是真有一把的，您就可劲使唤他吧。” 听到这话，悟道面上疑色顿消，应声道：“好嘞，那我就不客气啦！” 第一百三十七章 手足兄弟 “好了，这些应该差不多了。” 将装满粮食的麻包甩下肩头，李锴抬起头看向西方即将吞尽的最后一抹金辉，拍了拍肩上沾染的灰尘。 “哈哈，哪是差不多啊，这么多粮食，就算寺外难民再加一倍，也够咱们吃上几个月啦。” 净空一手一个麻包丢进这依地形修缮而成的地窖中，脸上满是亢奋的神色。 大师兄净能看着激动不已的师弟，笑着摇了摇头，招呼身后一众师弟用树枝杂草将地窖掩藏，但奇怪的是，作为“侠盗”的起头人，三师弟净海却未在其中。 但这却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只不过出家人动情，在这般山河破碎、浩劫横流的背景下，着实有些文不对题，在此自也不必多说。 净能身为少林寺当代大师兄，无论佛法、武功还是办事能力，皆是少林第一人，自从那夜李锴拜访过老方丈后，净能就加入了“侠盗”群中，几次行动下来，无形中已配合默契，而每每所获亦在同时间增长。 “该走了。” 这时候，闭目侧首的阿豹忽然说道。 李锴看向他，目光对视间，从其眼中读出一抹沉重。 净能察觉异样，对匆匆掩盖地窖的小和尚们道：“加快速度，剩下的粮食两人一队，全部带走。” “是，师兄。”小和尚们应道。 也有小和尚挠着光头问道：“大师兄，怎么不用车了？这么多粮食，扛回去好累的。” “臭小子，就你话多。”净能对小和尚笑斥了一句，却也不解释。 蒙面化身侠盗的少林僧人虽因习武而身体强健，可是从登封城到少林寺附近，总归有一段路程，单靠肩扛手提一夜奔行的话，偷来的粮食少些还算不得什么，多了就不行了，所以他们早就弄来了一架车，只是这似乎也成了他们最终暴露的导火索。 李锴对净能的安排毫无异议，小和尚们大多十几岁，在这般动乱的年代里虽已算不得小，却仍是些孩子罢了，而待会的情况此刻尚不能明了，让他们先一步离开不仅可以避过一劫，更让他们留下的这些人少了些许掣肘，即便待会动起手来，也能掌握更多主动。 而对于此时的处境，他亦早有预料，实在是最近“侠盗”的行动太过频繁了些，加之登封城主人新旧交替的特殊时刻，以及无法预料但必然会有影响的“局外人”，也即玩家的介入，更让这本就不算隐秘的行动，平添了走漏消息的概率。 小和尚们动作，遮掩了地窖的痕迹后，两人一组，带着足够寺中几日用度的粮食迅速离去。 “我们换个地方。”李锴扫了眼现场，走向马车的同时脚下左右一撩，简单掩盖了地上的车辙印记，“虽然这次来的大概率只是凑巧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的。” 净能郑重点头道：“谨慎为上。” 四人都不是喜欢废话的人，当即动作起来，虽然因为车上没了粮食，新压出的车辙印相较之前浅很多，算是一处破绽，但有阿豹操控鬣狗诱敌，结果终究还是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一支不成建制的杂兵不多时赶至，却已不是地窖所在之地。 “车在这，人呢？车上拉的东西呢？” 一名领子上挂着军衔的刚才开口，其他士兵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声粗喝就从众人头顶坠下，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一双沙包大的拳头。 “说好了是偷袭，喊那么大声，生怕人家听不见啊？”净能在树杈间探出头，摇头嘀咕了一句，也纵身跃下，与那边的二人对这队杂兵进行夹击。 “先下了他们的枪！”李锴说着，立即抬臂招架，脚下动作迅疾，顺势近身，同时左手前推，掌心内力一吐，只听一声哀嚎声起，这迎面冲来的士兵已被打的倒飞了出去。 嗷嗷嗷—— 阿豹双手插在棕色风衣口袋里，立领遮挡下的嘴巴轻轻吐息，发出一声低沉的哨音，六条满口垂涎獠牙的鬣狗就从他身后走出，绿油油的眼珠子里充满了野性，迅速锁定目标后，下一瞬便化作道道黑影蹿了出去。 “开枪！开枪！” 有人大声呼喊开枪，但转而这声色俱厉的喊声就变了味道，先是惊恐，紧接着就变成了凄厉的嚎叫。 “阿弥陀佛！”净能看到被鬣狗扑倒的士兵们的惨状，双手合十念诵佛号，心中难免不忍。 “二位先回寺吧，此地交由我们善后即可。”李锴见此提议道。 “不碍事。”净空这时反应倒是很快，连忙说道：“而且这些当兵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往日里我见他们欺负起人来，比那些地痞恶霸也不差，活该有此下场。” “净空，住口！”净能闻言立即呵斥道，“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怎可有如此嗔念！” 净空缩了缩脖子，赶忙双手合十，垂首不敢多言。 显然，净能这个大师兄，在一众师兄弟中还是威严满满的。 净能哼了一声，却也不再斥责他，对李锴轻轻颔首，道了句“莫施主”后，转身启步离去。 净空自是跟上，面上竟也不显颓色，显然并未将此太当回事。 待两师兄弟走后，李锴又与阿豹聊了几句，最终判断这次被抓住马脚，的确只是一次意外，而不是那个出场吓了他一跳的道人手笔。 一番毁尸灭迹后，两人也往少林寺而去。 与此同时，登封城，曹府。 曹蛮接过心腹索降图递上的密信，拇指一捻将其展开，片刻之后，眼中透出一股杀意。 在几日前顺利入得曹蛮帐下的洗剪吹二、三兄弟站在右侧下首，见此对视一眼后，作为兄长的老二上前一步。 “大帅，我兄弟二人初拜您麾下，尚寸功未立，只觉愧对您厚待，若有事务，但请吩咐。” 曹蛮抬眸瞧了他一眼，吐息一笑，道：“巧了。我有位兄长，不日前刚遭劫难，未料竟不难不死，可惜如今又露了踪迹……” “大帅的意思是……”老二试探问道，“要我兄弟赶去，救下您的兄长？” “不。”曹蛮翘起腿，右手轻轻摩挲下巴的胡茬，眯着眼睛说道：“他亲如我手足兄弟，可我手足齐全……他不死，我睡不着觉。” 洗剪吹二号愣了一下，回神一惊，赶忙道：“明白！” 第一百三十八章 侯杰请罪 “你还有脸来见我，哈？！” 待堂下之人倾诉完毕，宋虎怒然拍案，只是喝问之声刚才吐出，就转为剧烈的咳嗽，一张粗犷的脸庞亦是瞬间变得惨白，俨然一副虚弱之色。 “大哥！”孤身而来的侯杰见此连忙就要上前，却被堂内宋虎麾下的军官挡下，黑洞洞的枪口之下，侯杰神色复杂，颓然叹息道：“大哥，你莫要动气。” “莫动气？哈哈！”宋虎扶着椅子坐下，怒极反笑道：“若非老天爷庇佑，看不过你这弑兄歹人的狡诈行径，让我那晚侥幸逃脱，今日我哪还有气可动？” 侯杰垂首默然。 宋虎犹不解气，骂道：“你个阴险小人，我把你当亲兄弟，你把我当什么，啊？竟在孩子的定亲宴上做手脚，活该你被曹蛮背叛啊，你怎么没死在那晚呐？！” “大哥！”侯杰终于开口，他抬起头来，直视宋虎的双眼，“你以前常说，男人不怕犯错，怕就怕错了不认，认了还不改。大哥，今天小弟是来认错的，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话音未落，被骂时仍站得笔直的侯杰，忽然一下子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闷响。 宋虎见状怔住，久久不语。 “哎~还跪什么，起来。”他忽然叹了口气，满腔怒火已悄然无踪，扶胸轻咳两声，他拿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润过喉咙，又重复道：“等我死后再拜也不迟，起来！” 侯杰终于抬起头来，额头的鲜血顺着脸庞流淌下来也不去擦，只目光坚毅地望向宋虎。 而此时此刻，宋虎不禁有些恍然，呢喃道：“此时此景，一如当年啊，那时你也是带着这般眼神跪在我面前，乞求我拉你一把……” “大哥，往日之恩，小弟只能来世再报了。”侯杰闻言也想到当初他们一家落难之时，若非宋虎的帮助，哪来的后来的侯大帅，一时间心底愧疚难捱。 只是，他今日毕竟不是为了道歉而来。 若是为了道歉，他必不会亲身而至，最多亲笔书信一封。 “大哥，小弟今日前来，是为向你谢罪，现在我人已在此，无论你是打还是骂，小弟都咬牙受着。只盼大哥念及往日你我两家的情分，且给小弟暂留口气，待小弟拿回登封城，报仇雪恨之后，大哥您是要杀要剐，都如您意愿！”侯杰直视宋虎，目光决然中透出一股狠厉。 宋虎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听过侯杰决绝的话语后，面上始终神色淡漠，好像不为所动般。 站在宋虎身侧半个身位，穿着一身挺拔军装的中年男人这时却欲言又止，不时瞥向侯杰的眼神里清晰流露出厌恶与忌惮之色，只是不待他斟酌完毕措辞，终于就要开口的时候，宋虎已抬起手掌，轻轻摇晃了两下。 宋虎望着跪得上半身笔直的侯杰，呵呵笑道：“老弟啊老弟，你这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你当自己是刘邦啊，还是当我是霸王项羽呐？” 侯杰微微皱眉，忽然抬起左手，四指弯曲唯剩尾指，张口含住。 “哼！”他面色有一瞬狰狞，随后涨红的脸色瞬间苍白下去。 “噗！~”他张口抬头一吐，一节被血水包裹着的指头，便落在了地上。 宋虎瞳孔微缩，手掌下意识发力，紧握住椅子扶手。 侯杰面皮抽搐了几下，嘴角渗出一缕鲜血，张口问道：“大哥，我错了，请给我一次机会！” 话音落下，他一如之前那般，再次重重叩首，额头伤口流出的鲜血，晕染起地面。 包括那名欲言又止的军官在内，见此情形，在场众人无不色变。 宋虎没有立即回应，只坐在那里，扶在扶手上的手掌抬起，五指敲击起扶手来。 “好！”片刻之后，在一道叹息声中，宋虎望着俯首跪地的侯杰道：“老弟……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你想报仇，我给你这个机会。赵忠。” “大帅。”中年军官连忙上前一步，顿首待命。 “率你麾下所部，即日起，归于侯杰帐下，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宋虎肃然说道。 “大帅……”被换做赵忠的心腹抬头略有迟疑，但看到宋虎那不容置喙的神情，他立刻顿足行礼道：“是，大帅！” “侯杰。”宋虎的目光越过身前军官，直身而起，与昔日兄弟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对视，却是沉默。 良久，他叹了口气，摆手道：“你去吧。” 说完这话，他背过身去，再不愿去看侯杰。 侯杰闭上双眼，默然垂首，手掌撑着地起身，也不再言语，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向外边。 不多时，孤身前来的侯杰已换上了昔日的军装，骑在一匹毛发黝黑发亮的大马上，淡漠看着不断集结汇聚而来的军队。 军队很快就将宋府门前宽阔的大道填得满满，但却不显拥挤，只因队伍之前，赵忠高声大喝，士兵立即回应如雷，并迅速整齐列队。 不提其投入战场时的战力如何，仅从此看，倒已显得治军有道了。 “侯大帅！”赵忠驱马来到侯杰身侧，极注重尊卑地让出半个马头，对侯杰一个敬礼。 “嗯。”侯杰对此很是满意，目光扫过队列整齐的士兵，手中马缰微拽，竟自主勒马退后半步，与赵忠并齐，扫出的目光也已收回，落在赵忠的身上时，冷峻的脸上更是流露出一抹淡淡浅笑，“赵将军，大哥让你来帮我，我很感激。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赵忠看着仿佛真诚拜托他帮忙的侯杰，暗暗皱眉。 宋虎说让他辅助侯杰，可有些事情是不言而喻的，对于侯杰而言，他真正的身份可算是督军。然而侯杰此刻之举……看似很是上道，却与其之前行为相异，让他一时摸不着头脑。 “辅佐侯大帅乃末将职责所在。”他想不通也不再去想，颔首应了一声，随即想到什么，又道：“侯大帅，有件事情，末将认为有必要告诉你。” “哦？什么事？” “近日，曹蛮收拢完兵力后，向四方势力发书，似乎有什么大动作。” “嗯。”侯杰点点头，轻笑道：“多谢。我大概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善行点的作用 少林寺。 炊烟升起之时，寺内僧人习武呼喝之声也差不多刚结束，一群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的小和尚最先耐不住性子，从习武场中跑出，倒不是急着去抢饭，而是要先到厨房那边帮忙，至于过程中会不会先尝两口咸淡，那就要看悟道管不管他们了。 不过吵闹的小和尚们跑出习武场时，还是放缓了脚步，对立在场外的老人恭敬行礼。 “阿弥陀佛，方丈早上好。”小和尚们齐声道。 “你们也好。”老方丈慈祥笑道，“去吧去吧，别在这站着了。” 最前面的小和尚咧嘴一笑，看了眼方丈，目光一扫，瞧见某人，微微一愣，随即抬手扯着嘴角做了个鬼脸，然后招呼一声，便跑了出去。 “猴子，老实点。”叶飘看到了鬼脸，循着小和尚的目光瞧去，接着就是一巴掌拍在对方后脑勺上，发出一声脆响。 “哎呀，碎了，碎了！”袁朗跳脚怪叫起来。 关盈冷清清的，嘴里咀嚼的动作不停，看也不看一眼那搞怪的家伙，只翻着白眼发出一声轻哼。 阿豹对此更是理都不理，只冷眼瞧着，仿佛就算叶飘真将袁朗的脑袋拍碎也不管似的。 “好了，暂留他脑壳一名。”李锴笑着抬手顺势牵过叶飘的手，在后者表情如春雪消融的时候，又对故作龇牙咧嘴的袁朗道：“猴子，不要玩了。让方丈大师笑话了。”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对老方丈说的。 老方丈呵呵笑道：“袁施主是赤子心性，内外如一，行为举止难免显得孩子气，在如今这动荡年代里，实在是难能可贵的品质啊。” “方丈再夸，他可就要飘上天了。”李锴笑着睨了眼昂首挺胸的袁朗，随即话锋一转，又道：“方丈一早唤我们来习武场，不知道是有什么吩咐？” 老方丈摇头道：“并非吩咐，只是近来少林寺上下多蒙施主等照顾，老衲心底感激，却想不到该如何回报诸位，所以一直拖了这么久。恰就在昨日，我听净能说起关施主的事，终于想到了可以给与诸位施主的礼物。” “哦？”众人轻咦，侧目看向关盈。 少女鼓腮的动作一僵，显然伪三无做不到完全不受外界影响，至少被熟人这般瞩目，仍是有些浑身不自在。 “我知道我知道。”不等关盈开口，刚才还抱着脑袋头痛欲裂似的袁朗已举手示意，然后迎着众人目光咧嘴笑道：“想知道吗？求……求让我说！” “哼！说吧！”叶飘放下抬起到一半的手冷哼道。 袁朗双手捏着耳垂，耷拉着肩膀道：“小关她无意瞧见寺内僧人练武，嗯，准确地来说是净能师兄，她应该看着有趣，就跟着在旁比划起来，净能没发现了她，倒没责怪她偷学，还指点了几句，让她琢磨到了一丝味道，之后还在我面前耍过。” 听他讲过，众人恍然，李锴亦不例外，只是他却瞬间面色一变，郑重歉然对老方丈道：“方丈大师，这事怪我没管好小关，竟让她偷学了少林绝艺，实在是……惭愧！” 老方丈忙道：“莫怪莫怪，关施主未有习武，自然不知武门最忌偷师的规矩，尤其还非本门弟子偷学……” 说到这里，他顿住一时不语，眼中透出少许回忆之色。 李锴目带欣慰地看了眼功成身退的关盈，见状极有眼色地唤道：“方丈大师。” 老方丈恍然回神，摇头笑道：“人老神乏，一不留意已神飞天外。说起偷师，倒是令我想起少年时听过的一件传闻，那是在久远的南宋年间发生的一件惨案……唉，与施主说这些是做什么。莫施主和诸位施主莫要责怪关施主，如今是神州遭遇劫难的动荡时刻，少林寺虽是出世之地，却也难逃席卷，自不该顽固自封，敝扫自珍。所以门户之见，不提也罢。” “方丈大度。”李锴赞了一句，随即撇头眼神示意关盈。 关盈面色一动，仍有些不适地站出来，对老方丈欠身道：“谢方丈。” 老方丈笑着点头应过，又道：“少林寺对诸位的援助可作为感谢的，实在是太少了，若诸位施主对少林武学感兴趣，不如每日来此，与僧众一起练武，如何？” “可以吗？”李锴略微迟疑道。 “当然可以。”老方丈笑呵呵道，“老衲只希望诸位施主能从中有所领悟，如此才对得起诸位的善行义举。” “多谢方丈！”李锴恭敬地双手合十行礼道。 …… 经过一早晨的忙碌后，李锴等人与少林僧众一同来到食堂吃早饭，席间净能主动凑上来，说起老方丈交代之事，依次询问几人喜好何种武艺，好便于他代为传授。 听到这话，即便经验不够丰富，也必然早在玩家论坛中有所了解的几名玩家，立即打起了精神，已是意识到了触发了哪种情形。 在《元宇宙》中，玩家想要获得技能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可以自学，可以拜师，可以击杀剧情人物获得击杀轮盘奖励，也可以通过完成某些任务来触发，就比如此刻的这种。 对于善行点这种进入副本后才出现的计数单位，有相关经验的玩家其实很容易联想到阵营点之类的存在，而凡是在有这种计数单位出现的副本中，也总有能将点数兑换成奖励的渠道，其他且不论，只说眼前的情况，已是毫无疑问，这个副本中善行点兑换的渠道正是眼前这位浓眉大眼的少林寺大师兄，净能和尚！ 正是因此，就算是一直以来都很淡然的阿豹，这时都神情郑重了许多。 对此只在离开习武场时提醒了几句的李锴赶忙打断净能的询问，说道：“净能师父，我们对少林绝艺了解甚少，而且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们一行五人中，除叶飘、袁朗外，我们另外三个虽都有些自保手段，可实际上都属于半路出家，现有的手段多为自己摸索而得，所以一时间不能确定自己该学拳脚还是刀兵棍棒。” 说到这里，他便不再说下去。 净能身为少林寺当代大师兄，自然是懂人情世故的，闻言哪里还猜不到对方心中所想，当即笑道：“是我心急于完成方丈交代的任务了，关于此事倒不必急于一时，若因此让你们选了不适合的少林绝学，那就事与愿违了。” “多谢。”李锴松了口气，又道：“净能师父，不知道我们都有哪些选择？若是知道有什么可选，我们才更方便选择适合自己的绝学。” 第一百四十章 少林绝学 送走登门辞别的颜夕母女，李锴回到屋内，感慨玩家随意介入就致使剧情大变。 对于侯杰的突然离开，他是听之任之的，以他过往经验来看，主角这种存在，总是难以掌控的，甚至当你试图将自己的意志灌输给对方时，结果往往事与愿违，况且侯胜男身上的副本任务至今还未见分晓，他自是更没理由却干涉侯杰的选择，只是这与原本剧情截然相反的发现，也让他依稀预见了侯杰最终的结局，必不会比原剧情中更好。 他不知道侯杰离开前对颜夕母女交代过什么，但从颜夕刚才决然的眼神来看，恐怕她的选择与侯杰交代的完全不同，只是这对母女究竟能否脱离旋涡，就是未知数了。 走进屋内，立即迎来数道目光，李锴轻笑一声，当即将此事抛诸脑后。 而会令几位玩家眼睛发亮的，当然与颜夕母女无关。 “不要抢，挨个传看。” 李锴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放在桌上，却还没等话音落下，就被几人目光锁定，只是结果竟落在了看上去好似人畜无害的关盈手里。 阿豹咳嗽一下，对抓了空的叶飘道：“阿飘，不要心急，总会轮到你的。” 叶飘咧嘴呲起瓷白的牙齿，磨牙道：“豹叔忍得很辛苦吧，绝学这种东西你可是懂的。” 阿豹顿时更用力咳嗽起来。 李锴听到叶飘私语，眼睛微眯成一条缝，转头对正在看那张纸的关盈和凑在一旁歪着脑袋去瞧的袁朗道：“在当前《元宇宙》中已显露的诸多力量体系中，有些东西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精华所在，比如所谓七大强者中号称大魔法师的米尔斯，就掌握了魔法之道中名为禁咒的强大技能。” 袁朗歪过头来，挠挠头，忽的恍然惊到：“你的意思是，绝学就是武学之道的精粹？” 李锴轻笑道：“这难道不是最简单的阅读理解题吗？武学之道，绝学，多么般配的两个词汇，更遑论你还是习武之人。” 袁朗却一脸郁闷道：“最初习武的时候，老师教我打拳，打熬筋骨、气血，诀窍在于通过呼吸的方式将浑身劲力拧成一股，以便打出全身的力，这练的是劲；可自从得到大姐头传授无名内功后才知，比起由外而内练出的拳劲，还有内功这种直接成就内劲的法门。这两者我还分不清究竟谁高谁下，因为无论是哪一道种，我都还没攀上顶峰，自然无从判断那条路更好、走的更远，即便是到了现在，也仍感觉两者各有优势长处。但绝学……我知道技巧有高下，明白兵刃有优劣，可究竟什么样的，才能被称为绝学呢？” 李锴听到这番话，神色郑重了些，稍作措辞，开口说道：“或许是你想的太夸张了呢？” “什么意思？”袁朗疑惑地看向他。 李锴道：“不管什么绝学，终究是要人来施展的，正如学艺不精的被刻苦勤修的打败是理所当然，孩童手持绝世锋芒也伤不到有经验的武者，而所谓绝学也未必如你想的那般奥妙无穷，或许也不过是在某一方面一览众小，并且究竟能否达到那种境界，仍还需你去习练、领悟才行。” “说的不错。”叶飘赞同地点了点头，走上前抬手拍在袁朗的肩上，轻快道：“猴子，还记得我不久前跟你说过的话吗，武学之道在于发挥自身所长，如果你适合练拳，那你就去练拳，适合练兵刃，就去练兵刃，但自始至终练的，却是你的心，你的意志，只有当你将意志融入你的拳、你的兵刃中时，你才真正算是武道有成。” 袁朗看看叶飘，又转头看看李锴，颔首道：“我懂了，不管是绝学还是什么，我都会以平常心面对。” 叶飘拍着他的肩膀道：“这才像你嘛。” “我选好了！” 就在这时，那边的关盈忽的站了起来，坚决肯定的语气立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选了什么？”李锴伸手接过那张写满了绝学名称以及刚从僧众那里打听而来的基本信息的纸张，同时问道。 “就是这个。”关盈凑近了伸手指向纸张某处，眼睛里有光。 “这是……菩提刀法。”李锴细瞧一眼，顿时挑起了眉，便道：“据净能所说，少林寺内曾有七十二绝技，只因时代更迭，世事变迁，或丢失损毁，或保管不善，最终仅剩这十三门，但菩提刀法在这里面仍算不得出众的，你确定要选这个？” “就它。”关盈坚定地点头道。 “让我看看。”袁朗顺势接过纸张，在《菩提刀法》那行简介一看，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关盈，“这莫不就是你之前比划的那刀法？看这描述……菩提院专研，入院弟子即可修习，为少林寺入门基础刀法，着重于以步伐配合刀法，多疾身突进制敌于先，擅游走穿插，无惧群斗，练至最深层次，更有一名为荡魔除妖的招式，可在刹那飞身急进闯入群敌之间，一刀横扫，破敌攻势。” “嗯嗯。”关盈眼睛明亮地用力点头，显然对这描述很是喜欢。 不过她对李锴的建议同样重视，所以又目带探询地转头望向他。 李锴耸耸肩道：“你那个无面者称号自带刺客技巧，也算有技击底子，所以我想你若愿继续发扬此道，就该选门暴起偷袭一击制敌的强力手段。这门《无相劫指》虽仅有半部，缺失了记载着内功练法的部分，但剩余半部的指法，与你的刺客手段也算搭配，而且将来未必没有补全的机会。不过……你选的这门刀法也不错，补齐你的短板，即便刺杀失手了也有机会脱身遁走。嗯，最重要的还是你喜欢。” “谢谢。”关盈微笑了一下，白皙的笑容纯真得有些晃眼。 “不用。”李锴笑着摆手道，“兑换这门刀法的善行点仅50，你现有的点数应该够了。” “嗯，还多十几点富余。”关盈眉毛微皱道，“可惜多余的点数无法转送。” “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可以继续赚善行点。”李锴不在意道，“当务之急是各自选好自己想要的绝学。” 几人闻言自是无不赞同，目光纷纷再落回袁朗手中的纸张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各自的选择 《少林罗汉拳》《左右穿花手》《韦陀掌》《少林握石掌》《一指禅功·残篇》《无相劫指·残篇》《十二擒龙手》《菩提刀法》《普门杖法》《小夜叉棍法》《如影随形腿》《如意缩骨功》《袈裟伏魔功》 以上即为净能给出的兑换列表，其中或拳法掌法，或指功擒拿，刀法棍棒亦是不缺，最后还有腿法及特殊法门，只可惜唯独缺少内功，并且即使是未明确标注残篇的，实际内容据净能说也与最初始有所差异，有许多是遗失之后后继者补充的，所以就算练至最深层次，终究难免与原旨有所差异。 对此，李锴倒是早有预料。 低等力量层级的世界无法给予玩家超出其级别的奖励，这是他很久以前就总结出来了的经验，虽然老方丈之前隐隐提到火工头陀，让他基本可以确定当前这个副本套用了金系武侠的设定框架，但那些著名的故事却早已结束多年，再想到金系武侠力量的变迁，少林藏经阁中的七十二绝技发生如同《降龙十八掌》从乔峰时代到洪七公时代的变化，就理所当然地能够接受了，至少是逻辑自洽。 “拳脚功夫自从那晚与玩神打的斗过后我已能做到劲力贯通全身，运转几无凝滞，无名内功也有小成，这种状态的我，还欠缺什么？”袁朗一目十行看过纸张上的绝技简介，一时为难地挠起头来。 “你拳脚功夫虽不错，招式也极精妙，但上限太低。你现在内功才小成，所以感受不到，等火候更深些的时候就会发现，你现在掌握的招式已经无法发挥出你真正的功力了。”叶飘在旁提醒道，“对你的拳脚和内功这两条路，我同样没法断定高低上下，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你现在还无法将它们熔于一炉，这就导致它们出现了不配套的情况。所以，你可选的范围其实很广。” “没错，你现在完全可以凭自身喜好来做这道选择题。”李锴点点头道。 “这样啊，那让我看看……”袁朗摩拳擦掌，竟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就选中了，“我选这个吧，《如影随形腿》，一腿即出，第二腿破影随形，往复连环六腿，可算功成。” “嗯，65点善行，你的点数可够？”李锴随口问道。 “不差几点。”袁朗笑道。 接下来选择的是阿豹，这位叶飘的叔叔显然对自身能力有着清晰的认知，看过可选的少林绝技后，没做片刻的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十二擒龙手》，这个最适合我。”他淡淡说道，“而且我现在恰好有60善行点。” 随后的就是叶飘，她同样直截了当，选择了号称“三分棍法七分枪法”，以技法为主多变化的《小夜叉棍法》，这也是这十三门少林绝技中唯一适合她的功夫。 这门绝学同样仅用60善行点即可兑换，然而叶飘在少林寺中多跟随悟道学习，始终没太主动去赚取善行点，这就导致她的善行点相比旁人差了一大截，所以若想在副本结束前完成兑换，接下来她是有的忙了。 “该你了。”叶飘对此似乎并不担忧，笑嘻嘻地将手中的纸张递出。 “不用。”李锴没有去接，抬手剑指轻点额角，“写下来的时候就记住了，至于选什么……刚还有些犹豫，现在却已可以肯定。” 说完这话，他看了眼自己的面板，在善行点数的临时栏中，70的字样微光一闪。 “是哪一门，我帮你看看。”叶飘饶有兴致道。 李锴笑道：“这种选择，要么扬长要么避短，若要扬长，我本就拥有一招指法技能，所以《一指禅功》很适合我练，但却可惜只有残篇。而要避短，选择就仅剩一个了，《袈裟伏魔功》。它在十三门绝技中需最多善行点兑换，意味着这门少林绝技和原版出入最小，当然，修炼难度应该也最高。不过类似这种兑换获取技能的方式与自己修炼又不同，直接省了入门的过程，再想深入，只需慢慢修炼即可。” “有道理。”叶飘点头赞道。 “好了，关盈和豹哥可以先去兑换，咱们三个还需去找些善行点，尤其是阿飘。”李锴起身道。 “那就赶紧动起来吧，我还得先去跟悟道说一下。”叶飘最先出门而去。 其他人随之也动作起来。 与此同时，领了曹蛮命令的洗剪吹两兄弟却是犯了难。 二人根据曹蛮提供的情报，设计了一场截杀，然而在即将动手之际，却惊异地发现目标根本没出现，这让他们果断放弃了行动，只是初次为曹蛮效力就出了这种岔子，兄弟二人不禁有些踌躇。 “唉！别想了，再纠结最后不是还得回去吗？”洗剪吹三号抚了抚腰间双枪，耸着肩扭头说道。 “这道理你二哥我不知道吗？”洗剪吹二号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双手背后抱头，坐在车斗里弓背仰头望天，“我就是突然有些感慨啊，你说我们早些时候在现实世界就不顺，怎么到了虚拟世界里，想要成点事，怎么还这么不顺呢？” 洗剪吹三号又扭过头来纠正道：“二哥，这不是虚拟世界，是《元宇宙》，科学家们早就通过探索得出结论，这里除了离奇点，跟真实世界几乎没什么差别。” “用你教我！”洗剪吹二号骂了一句，叹了口气，坐直身体，向前挥手道：“走，回登封城。” “好嘞！坐稳咯！”洗剪吹二号闻言扣上头盔，挎斗排气管顿时在一股黑烟中驶了出去。 二人设伏之地自然不在大道，但洗剪吹三号挎斗车技不错，在山路之上也如履平地，坐在车斗里的洗剪吹二号甚至很快就蒙着脸睡着了，只是随着车子的起伏摇头晃脑，像极了私塾里跟着先生念之乎者也的书生。 但就在经过一条小径时，洗剪吹三号却突兀刹车，坐在车斗里还在梦会周公的洗剪吹二号只感觉浑身轻松，仿佛飘了起来，但紧接着就重重扑在了地上，脸皮与地面一阵摩擦。 “焯！老三！你搞什么鬼啊？！”洗剪吹二号撑起身来，鼓着迅速肿起的左边脸对至少七米开外的挎斗车骂道。 “不是，二哥！你看！”洗剪吹三号却没看他，指着远处小径上那一高一矮两条身影道：“你看呐，那是不是侯杰的老婆孩子？” “啊？”洗剪吹二号一呆，然后连忙爬起身来，手搭凉棚朝洗剪吹三号所指的方向望去，顿时由惊转喜，哈哈笑道：“还真是啊，这下算是能将功折罪了，就算是曹蛮也没法责怪咱们啦！快走，别放跑了她们！” 第一百四十二章 鸿门宴 清早的少林习武场中，五名玩家跟随僧众一同演武，打的少林寺入门基础《罗汉拳》，这门拳法与《韦陀掌》一般，皆是为研习更高深的少林武艺打熬基础的功夫，对从未练过武的人来说，是最佳的入门套路，即便是练过武，但未曾练过少林武功的，也有着同样的效果。 少林寺七十二绝技同出一源，衍生延伸的方向却大不相同，有的刚猛有的阴柔，有的讲究处处留手心怀慈悲，有的却偏激狠辣如金刚亦有怒目时，其中多有冲突相悖，不同章法内气所走路径更是不同，所以从无有人能学会全部的七十二绝技，即便是兼修多门，也都练的是同一路数武学，否则入门就是入土。 但唯独《罗汉拳》这种基础拳法不同，练成之后便是想转修其他路数的功夫，也是毫无阻碍的，但在练习的过程中，却能逐渐领悟些许佛家理念，对之后修炼其他少林武功极有好处。 就比如已兑换了那门《十二擒龙手》的阿豹，在打过几趟拳后，脑海中积攒的几处困惑便迎刃而解，以至于这套功架规整严谨的拳法，打着打着无端多出几分机变，而他却浑然不觉，双拳不知何时早已半张做爪，双手上下交替擒拿而出，快时化作一片幻影，慢时又轨迹清晰可辨，俨然已经入门。 相比之下，兑换了《菩提刀法》的关盈就没有这种肉眼可见的进步，但这是因为《罗汉拳》与这门刀法路数并不匹配，而且《菩提刀法》若想速成，最正确的途径还是与《菩提心法》并进，否则入门就是一道难关，不过身为玩家，饶是不必担忧于此，将来若有机会，学成《菩提心法》，仍在关盈的期许之中。 晨练过后，阿豹和关盈便悄然离去。 倒不是因为沉迷于新兑换的技能废寝忘食，而是李锴预料曹蛮掀起的祸端差不多最近就会牵连到少林寺这处方外之地，所以予以提早的关注，以便应对，而能够驱使鬣狗的阿豹和拥有“无面者”称号附带刺客手段的关盈，自然是五人中最适合去做此事的人。 而事情正如预料那般，就在次日，登封城内群雄汇聚，周围接到曹蛮邀请的各地军阀纷来沓至，准备见一见曹蛮这个后起之秀，至于暗地里是否打着衡量一二，鲸吞昔日侯杰势力的算计，就是众人不言而喻的了。 然而这些人恐怕怎么也料不到，以曹蛮的行事风格，他们进登封城就像孤身入瓮，生死已不能自主。 曹府大门一关，曹蛮毫不掩饰野心，不仅对背叛侯杰的行为毫不隐瞒，就连与洋人勾结欲建铁路的事，也直接了当说与众人，随后只问众人要一个回答。 而能做军阀的人，无一个算得上好人，与洋人勾结的事，若有利可图，那也不是干不得，只是曹蛮摆出来的强势姿态，明显是在逼迫他们做选择，这令作威作福惯了的军阀们无疑不能接受，况且噬主上位的曹蛮此刻还没被他们放在眼里，仍有种居高临下的态度。 于是，这场从一开始注定了就不会和气的聚会，很快就见了血。 而曹蛮，仍背对着众人，在鱼缸前单手托着一碗饵料，在喂鱼。 “曹蛮，你这是……干什么嘛，有问题咱们可以继续商量，何必动刀动枪呢？”刚才还一副前辈做派的军阀瞬间换了副口吻，强笑着劝道。 曹蛮嘴角微翘，翻手将饵料连碗一起抛进了鱼缸，顿时砸出一朵水花，而在水中扩散开的饵料，则吸引得鱼群一拥而上，一时群鱼如舞。 “这已算好的了，接下来他们的家人才真叫惨呢。”曹蛮扭过身来，冷冷说道：“建铁路的事，我已做好了打算，事成之后哪家的好处都少不了。所以，别再谈什么祖宗规矩，洋人外患，这年头，什么才是最有用的？钱啊！只要有钱赚，谁都亏不着。” 一边是倒在地上吐血不止的“前车之鉴”，一边是利益诱惑，在场众人凡是有点理智的都知道该选什么。 然而他们同样心里清楚，建铁路什么的根本就是明面上的说辞，什么横跨邙山，为的还不是老祖宗带进地底下那些宝贝？要知道，素有“生居苏杭，死葬北邙”之说的北邙山，自古以来墓葬不下十万，史册有载的帝王将相达官贵人，更是数不胜数，这地下究竟埋了多少宝贝，是谁也不知道。 所以哪有什么谁都亏不着，曹蛮压根就是在耍他们，偏偏这种情况下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生怕曹蛮听错了，以为是在反对他。 于是，众人皆默，唯有曹蛮和坐在一旁看戏的洋人彼得无言对视，轻轻颔首。 军阀们退去后不久，洗剪吹俩兄弟匆匆返回。 “我们兄弟愧对司令赏识，转了一圈连侯杰的影子都没见着，不过好在运气不错，路遇侯杰妻女，便将她们一道带回来了。”洗剪吹二号讨好笑着说出斟酌了一路的话，在他身后，则是被洗剪吹三号控制住的绑缚了双手的颜夕母女，这对母女此刻满脸惊恐，引得曹蛮咧嘴狰狞一笑。 “好！”曹蛮大笑起身，“有这二人在，看侯杰还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洗剪吹二号见状连忙应和道：“恭喜司令，贺喜司令啊！” “立刻放出风声去，不管侯杰藏在哪，我都要所有人知道侯杰的妻女在我手里。”曹蛮饶有兴致地走到母女身前，抬手推开洗剪吹三号，在后者犹豫之时，一把掐住了颜夕的下巴，令其嘴唇微张，“又见面了啊，嫂子！” “放开我，放开……哼！”颜夕用力挣扎，却只换来对方更用力。 “放开我娘，快放开我娘！”一旁的侯胜男见母亲受辱，用头撞向曹蛮，却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幼小的女孩直接被掀飞了出去，还是洗剪吹三号眼疾手快，伸手将其揽住，否则不管是摔着碰着，都会令这幼小的孩子再次受到创伤。 “你……”洗剪吹三号眉头一拧，刚要说些什么，手臂已被拉住，自然是洗剪吹二号。 洗剪吹二号沉着脸对其摇头。 曹蛮并未发觉这对古怪兄弟的互动，他仿佛牵牲畜般掐着颜夕的下巴，兴致勃勃往内堂走去，边走边说道：“我要亲自审问她，没有要事不要打扰我。” 第一百四十三章 披风 几日的努力下，善行需求最多的李锴也攒够了点数，终于在净能那里兑换到了《袈裟伏魔功》秘籍。 他没有纠结于自身是否有足够的习武天赋，直接使用秘籍将这门七十二绝技入门，剩下的就是水磨功夫的深入钻研了。 一起兑换秘籍的还有叶飘，《小夜叉棍法》中的技巧运用，饶是对将杨家枪融会贯通、化为己用的她来说也极有吸引力，在李锴使用秘籍直接入门后闭目领悟的时候，已经将秘籍大略翻看了一遍，这时见他睁开眼睛，立即拿出一物。 “这是给你准备的，来，试试看合不合身。”她说着轻轻一抖，一件红底黑面的披风便随风扬起，宛若一朵红云。 “哦，对。”李锴见此一拍额头，这才意识到，若要施展《袈裟伏魔功》，他还欠缺这么一件装备。 “谢谢，你早就料到了？”李锴自不会跟叶飘客气什么，转身任由对方将披风给他披上。 这件披风并不算长，宽窄也恰到好处，而且左长右短，显然早考虑到了他惯用右手，在扬起披风施展《袈裟伏魔功》时还可另施手段。 所以，毫无疑问，这是叶飘专门送他的礼物。 “嘿嘿，喜欢吗？”叶飘问道。 李锴看着她，轻笑着道：“当然。” “那就行。”叶飘叉腰说道，“不过这件毕竟只是寻常布匹所制，材料太过一般，现在没办法只能将就一下，等回了主世界，我再为你做一件更好的。” “这件我就很喜欢了。”李锴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叶飘脸上自是笑意更浓，不过就在这时，她忽然神情一顿。 “怎么了？”李锴注意到她表情变化问道。 叶飘眉梢微翘，稍有些诧异地道：“当前副本玩家又少了一人！” 前文有语，使用信物开启副本的玩家，相较使用其他方式进入副本的玩家是拥有一些特权的，当所有玩家现身之后，能随时知晓当前副本玩家人数就是其一。 而当道人与洗剪吹三位依次现身之后，当前副本玩家的数量就已为叶飘所知，而此刻这个数字却是再有了变化。 “会是谁呢？”李锴挑了下眉，心底先是闪过己方五人。 “联系栏都亮着，不是咱们的人。”叶飘看了眼个人面板后说道。 “那就是对方咯？”李锴对此饶有兴趣，可惜在没有情报的状况下，也无从判断。 不过如此变故，仍是令他提起警惕之心，况且当前剧情虽有改变，可按照原剧情中的发展，原本少林寺的最后一战，已经推迟了不少时日，而以他昔日积攒的经验判断，这样的大场面除非剧情已因玩家介入而搞得变得面目全非，相关人物被杀的七零八落，再无回转的可能，否则大概率还是会以另一种形势展开的。 也即是说，曹蛮就要来了！ 念头及此，李锴双眼眯了一下，便侧身对一旁的叶飘道：“之前托你探查的路径如何了？” 叶飘道：“你交代后我就在后山找了，确实找到几条路径，但一一探索太耗费功夫，好在有悟道在，他本就常年居于后山，平日里除了忙于伙房的活计外，早就把寺内寺外转遍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下山的路。” “好。”李锴点了点头。 如此，退路也备好了，即便事情发展失控，最遭也不过按照原剧情再上演一遍。 就在当天傍晚，关盈传回一条消息，侯杰妻女被曹蛮抓了。 这件事自然不是曹蛮声张传出的，即便他已做下了背弃兄弟义气的事，可与拿昔日兄弟的妻女作要挟相比，仍是难以担负的骂名。 却是关盈在伪装混入城中时意外遇见了洗剪吹兄弟，跟上去后从二人对话中获得的信息，并从中还得知了他们曾在曹蛮的命令下去截杀侯杰不成的事。 五人暂居的院中，李锴借月色挥舞披风，比划着《袈裟伏魔功》的招式，边琢磨着关盈反馈的消息。 秋月不知人心，更不懂世情，这般凄凉的年月里，仍清冷高挂着。 “练着呢？”袁朗甩着刚洗净的手从外边走进来，瞧了眼院中人身上那件有几分眼熟的披风，顿住了脚步，心底瞬间了然，手在身上随便擦了擦，咧嘴笑道：“要搭个手不？” 李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招式你已融汇一身所学，功力你较我又早习练许久，跟你搭手？是我皮痒，还是你手痒啊？” “切！”袁朗见他居然不上当，愤愤罢了，转身就走进屋内，嚷嚷道：“大姐头，给我也缝一件披风。” 李锴闻声笑笑，忽的左手一展，体内尚显浅薄的功力运转，酝酿几许，随着翻手一挥，立刻鼓荡起披风，随即只听“轰”的一声闷响，侧前方的空气中顿时依稀绽开一道涟漪。 “打雷了？”袁朗忽又从屋门内探出头来，仰头瞧瞧灰蒙蒙的天，挠头嘀咕道：“也没见乌云呐。” 李锴懒得去理会他，来到石桌石凳前坐下。 一袖拂出，体内顿时传来空虚之感，只觉若是再来上这么一下，非得伤及自身不可。 增强内力，他默默将这件事列入之后要完成的事项中。 “曹蛮本有计划要抓侯杰，但不知是消息出现纰漏还是怎的，那两名玩家截杀侯杰不成，反倒是撞见了颜夕母女……”李锴琢磨到此处，眉头微皱，低头抬手取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那时还以为颜夕母女是主动走的，现在看来，她们离开的路，甚至是走的时间，都是提前算计好了的。侯杰啊侯杰，不，应该说蝴蝶效应导致的结果当真是难以预测。不过不管怎样，曹蛮捉住了颜夕母女，接下来不管是报复还是引诱侯杰现身，少林寺都要遭上一难了。” 他重新架上金丝眼镜，侧首望天，平面镜映着云中羞月，默默念道：“若教人间无白骨？提前安排山上流民免受硝烟之难，再救下原剧情中本该死去的僧人，这会是多少善行点？嗯，按照这个任务所有支线都主线连接的展开形势，应该会将这个副本直接攻略下来吧。” 他顿了一顿，忍不住叹息一声，“被攻略下来的副本会脱离主世界，可究竟去了哪里呢？彻底消失了吗？而且这种变化之后，主世界又发生了什么改变？如果有一天，所有副本都被攻略下来，《元宇宙》还会存在吗？” 一如对他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一样，他对《元宇宙》的了解越深入，就越多疑问。 第一百四十四章 曹蛮来攻 夜色逐渐转淡的时候，如预料中那般，潜入登封城的两人发来曹蛮发兵的消息。 且不止曹蛮所部，那位假借修铁路之名，窃取北邙山地下宝藏的彼得先生也率领了一支军队，随之朝着少林寺方向而来。 “按计划行事。” 独院内，李锴关闭个人面板，对面前二人道：“猴子，寺外的流民你去引导，有了昨日的准备，抗拒的不会太多，到时候有了先动作的，剩下的自然也就跟着走了。” “没问题，交给我就是了。”袁朗毫不犹豫地道。 李锴目光轻移，看向叶飘，但不等他开口，对方已摆手道：“我知道我该干什么，去找悟道领路嘛，其实这事我来就行，最近几趟摸索，我已将下山的路都记下了。” 李锴笑着摇头道：“我当然不是觉得你记不住路，只是寺外的人终究还是对悟道这样的僧人更信服些，有他带路，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还专门解释干嘛？我又不是那种任性的女人。”叶飘嗔怪说着，眼中却分明流露出满意神色。 袁朗默默别过头去，脖子上的青筋都绷紧了，这才强忍住呕的欲望。 他终究没忍住，当先一步走出去，头也不回地道：“寺外那么多人，就算有准备也得用不少时间，我先去忙啦！” 背影飞快消失在拐角。 李锴笑着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收回目光道：“你也去吧，虽然后山的路很隐蔽，但谨慎为上，还是要提前探查一遍，免得被陷入夹击的窘境。” “嗯，我会小心的。”叶飘郑重点头，也出了小院。 小院中仅剩李锴一人，他坐在石桌石凳前优哉游哉地吞云吐雾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出了这间院落，来到方丈的住处。 “莫施主？” 没等他靠近，一道声音就在暗处响起。 李锴看着从暗处走出的持棍僧，稍微回忆便道：“净宇？” “莫施主认得我？”持棍僧定住脚步，微有些诧异道。 李锴笑道：“我的记性还是不错的。” 净宇闻言握棍的力气微松，毕竟能被一个平日里接触不算多的人记住，且一口叫出名字来，于己而言难免心生亲近之感。 不过他到底记得自己的身份，随即问道：“这么晚了莫施主还没睡，莫非是失眠？” 李锴被这话搞得不禁发笑，边摇头边打趣道：“当然不是，若是失眠我怎么会来这边，除非是梦游。” “呃，嘿嘿！”净宇不知该怎么回应，只得咧嘴挠头，满脸憨笑。 “好了，我是来拜访方丈的，既然有你在这，就麻烦去问一声。”李锴说道。 “好的。”净宇连忙应下，转过身走出半步才想起再问道：“对了，施主何事？” …… 大军出动，自然声势喧嚣，但在这个夜里，登封城内却始终保持着一片死寂的状态。 曹蛮为人如何，大多人都是道听途说，可他麾下的军队什么做派，在近些日子里登封城中的人们却是见得够多了。 那贴在城门口的侯杰悬赏令上的十万银元巨额数字，首先撩动了每个士兵的心，让他们在登封城内掀起一场动荡的搜查行动，而过程中发生了多少罪恶……没有人去计算，更将不会有人去清偿。 在这个动乱的年代里，当星火尚未点燃之际，生活在灰色里的人们，不敢抬头奢望名为希望的色彩。 过去的近三百年里，他们被迫学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面对压迫奴颜屈膝、逆来顺受，即使他们的骨血深处还流淌着抗争的因子。 于是，当曹蛮率领军队出城，只留下少量士兵把守的时候，平民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当不久后，一支小股军队叫开城门，接着迅速夺取城中要害的时候，仍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这些事全部落入一个人的眼睛里。 …… “发生了有趣的事啊。” 抬手扫开个人面板，李锴不由挑起眉梢。 “莫兄弟说什么？”净空掏了掏耳朵，不确定地问道。 “没什么。”李锴自不会将关盈传来的消息与净空说，虽然这样的变故的确令他分享欲爆棚。 “我听错了？”净空嘀咕一声，随即就抛诸脑后，继续望向上山唯一的道路，然后问道：“莫兄弟，那姓曹的军阀真的会来吗？” “这都是你第三遍问我了。”李锴无奈道，“这种事我也无法准确回答你，但曹蛮率领军队出城，且朝着这个方向而来，却是可以肯定的。不管怎样，小心一点总不会错。” “莫兄弟，你说的对。”净空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道：“可我就是忍不住很担心呐！而且，曹蛮会来，是不是因为我们之前的行动露出了马脚？少林寺现今比以前已经衰败很多，若再遭曹蛮这种残忍的军阀攻打，我，我岂不就是少林的罪人啊？” 李锴侧头看向这个外表五大三粗，却有颗格外细致的心的青年僧人，刚琢磨出几句安抚的话，却还没等出口，就忽然噤声，同时一手抓住净空的左手小臂。 “嗯？”对视间，净空跟着目光撇去，顿时压低嗓音，只因一队士兵已出现在这通往山上的大道上。 “都别动。”李锴转头，压低声音对隐藏在此的二十余名少林武僧说道：“等他们都过去，咱们再动身。” 众武僧早知自己这些人待会儿是要从后方偷袭敌人的，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不然面对钢枪铁炮，就算功夫最高的大师兄净能，也抗不下来。 所以，他们听到这话都屏气息声，只用深沉的目光凝视着经过的军队。 李锴注视着接连而过的军队，心里悄无声息地计算着，人数、武器配置、行进间展现出的士气，然后对照自己的布置，心底更是安心了些，尤其是当亲眼目睹跟在曹蛮身后的那两名玩家时，更是松了口气，毕竟如此就能彻底肯定不久前脱离副本的那名非己方玩家，正是那耍得一手飞剑的道人。 虽然此刻他已想起对方的手段来历，可饶是如此，仍会感到有些棘手，好在对方已不知何种缘故提前退场。 而剩下的，唯一能令他有些期待感的，也就只剩下侯杰这位副本主角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先解决曹蛮，而这就不会再有意外发生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寺门外 “大帅，情况有些不对劲。” 一名军官勒马掉头，轻轻打马靠近来到曹蛮身侧，面色凝重地汇报。 “怎么个不对劲法？” 曹蛮骑着一批毛发黝黑的骏马身上，对军官的话并不甚在意，说话的同时侧头看向身侧，只因在他侧后方有一辆马车随行，只是与普通马车不一样，这辆马车更像囚车，而随着他突然挥舞马鞭抽去，车上顿时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和孩童恐惧的哭泣。 车上的正是颜夕母女。 这对母女此刻看上去与之前简直已是两副模样，即便此前落难时，虽面貌苍白神情低沉，一眼看上去却仍不似普通家室，此刻却恍若丢了神般，散发披头满身狼狈，已然遭受过极其难堪的折磨，宛若笼中困兽，整颗心都被恐惧填满。 “哈哈哈！”听到惊惧叫声，曹蛮如闻天籁大笑起来。 “大，大帅……”军官神色畏缩，有些不敢唤对方。 “我知道了。”曹蛮挥手，冷哼道：“怕什么？不过是一群吃斋念佛的和尚，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那军官立即俯首顺耳，不敢反驳半句。 但就在他打算退下的时候，却忽听曹蛮道：“由你率五十人全速前进，探查前方动向，若有异常，即刻回报！” 军官闻言一愣，待曹蛮冷眸瞥来，顿时打了个寒颤，赶忙应道：“是！” 曹蛮厌烦地摆摆手，已转过头去，凑到马车旁，对囚笼中的凄惨母女呵呵笑道：“嫂子呀嫂子，你跟侄女都被关进笼子里了，我那大哥居然还忍得住藏起来不现身，难不成他是舍弃你们啦？” 说到这儿，他不等囚笼中的母女做出回应……或许也不会回应，身心皆遭受折磨的二人，此刻唯一能给与外界的反应，就只有恐慌的尖叫了。 “不对不对，侯杰对嫂子你如何我不敢肯定，但对胜男，那可是当做心肝宝的呀。”曹蛮咧开嘴角，双眼忽的冒出精光，癫狂笑问道：“嫂子，你说待会儿我竖根杆子，把小胜男吊到空中，在下方布置些刀山火海之类的，我那能忍的大哥，会不会就自己跳出来了呢？” “啊！——”颜夕忽的尖叫着扑上来，手从笼中伸出，狠狠抓向曹蛮的脸。 然而她动作再快，也不及曹蛮一个侧头的动作快，看着近在咫尺却不得寸进的女人，曹蛮满脸肆意邪笑，目视着对方，却朝身后勾了勾手指，唤过来紧随在身后的一名副官，侧首与之耳语几句，然后在脸色逐渐大变的女人目光中，昂首大笑，轻鞭策马向前。 在曹蛮背影渐去时，副官才直起腰来，脸上已是变了副颜色，对左右士兵一挥手，命令道：“把那女孩抓出来。” 随即便是一阵哭嚎和咒骂声响起。 与此同时，少林寺外，因流民聚集而搭建的棚屋此刻一片寂静，并无往日的烟火气。 袁朗顺利完成了他的任务，在早做准备的前提下，这样的结果并不算意外。 当然，做到这样过程中也不是没遇到阻碍，毕竟人一多起来，声音就会变得很杂，在少林寺外天天有可果腹的吃食，难免有人不愿走，只不过袁朗也不是那种善心爆棚的，或者说，在《元宇宙》的玩家之中，那样的人才是罕有的，他只是稍施手段，就破除了阻碍，引导着流民先行从后山退去。 这个过程极其顺利，当被曹蛮派遣先行一步的那名军官赶至时，迎接他们的只有散了烟火气的寂静棚屋。 “你们五个进去探查一下。”军官对士兵一挥手，发出简单的命令。 士兵举着枪也不上膛，就这么钻了进去，很快穿行而过，又从另一边钻了出来。 “报告长官，里边什么都没有。”士兵顿足敬礼汇报道。 “没有？”军官勒马扭头，望向少林寺紧闭的厚重大门，皱眉嘀咕道：“莫非寺里的和尚提前闻到风声，将流民都迎入寺去了？” “你们暂守在此，见到任何人，直接扣押！”军官留下一句命令，当即打马折返，回到曹蛮身旁汇报去了。 留下来的五十名士兵则是以寺外棚屋作据守，将少林寺大门封锁，枪栓虽未拉动，黑洞洞的枪口却已对准了前方。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将少林寺大门堵住的同时，他们也被堵住了。 山林间，一道道灰衣僧袍的身影悄然动作，小心翼翼，丝毫没有引起注意。 曹蛮大军很快登上山来，人马嘶鸣之声响彻，那名军官驱马来至少林寺大门前。 “寺中的和尚听着，我家大帅已知尔等此前窝藏通缉犯侯杰，但我家大帅念你等乃方外之人，或受侯杰蒙蔽，现立即大开寺门，受我搜查，否则就莫怪我家大帅在你这净地动杀气啦！” 军官的声音高昂，穿过斑驳寺门传入其内，然而声过半晌，那厚重的寺门却仍是紧闭如初，自更无人站出来回应。 这时恰好彼得率领的火炮军也终于登上山来，在曹蛮的军队后空地停驻，就地固定火炮，调节炮口指向目标。 空气中的寂静令军官暗恼不已，却也不敢妄下决断，回首望向稳坐中军的曹蛮，眼神中流露出探询的目光。 曹蛮嫌弃地摆了摆手，军官不敢迟疑，垂首勒马退开一旁。 踏~踏~ 马蹄践踏，曹蛮来到囚车前。 颜夕双手紧紧抓着牢笼，此刻却不再装疯，隔栏望着曹蛮，泪眼哀求道：“求你，放过胜男，我求求你，只要你放过胜男，我什么愿意做啊，求你~” 曹蛮眯起眼睛，忽然道：“好啊。” 颜夕一愣，随即眼睛亮起，却听曹蛮转声又道：“可是，嫂嫂啊，你能为我做的，不是都已做了吗？难道说，你还有什么别的花样？” 颜夕面色一僵，旋即发作般狰狞怒吼起来，双臂用力晃动牢笼，然而如此却无法掩盖掉她此刻的羞愤与绝望。 曹蛮不再理会她，侧身对后边招呼道：“来呀！将那小丫头吊起来，下边架起柴和锅，呵呵，我倒是要看看，我那当爹的大哥和寺里口口声声念着慈悲为怀的和尚，谁会先出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必中未中 柴火被点燃，黑色的烟火气缭绕升腾，将方才昏迷过去的侯胜男熏得苏醒过来，然而噩梦并未因此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女孩惊恐的哭喊声在少林寺门之外响起，而一如曹蛮预料的那般，侯杰没有因此立即现身，那不久前还紧紧封闭的厚重寺门，却敞开一道口子，继而走出一名沉稳厚重的青年僧人。 “和尚出来了，还请曹大帅住手。”净能竖掌行礼，同时沉声喝道。 “我叫和尚，和尚就出来了，我若叫秃驴，出来的岂不就是秃驴？”曹蛮哈哈大笑，但忽而又顿住，仔细打量了一通，然后抬起手中马鞭指去，眼神阴鸷道：“我记得你，你少林拳耍得不错，连我都吃了点小亏。”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戏谑之色，动作却是快极，眨眼间便从腰间拔出枪来，遥指少林寺大门方向就是数发连射。 噗~噗~噗~噗~噗~ 子弹深深嵌入厚重的寺门，几朵烟尘在净能身边左右升起。 能看得出来，浑身肌肉紧绷，脖颈、额头青筋直冒的净能，是极力忍耐之下才没有闪避的。 而他虽自小习练少林武艺，对于枪支这种事物却是不甚了解的，自然做不到那种通过开枪之人动作预判子弹打向何处，此刻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全靠一颗坚定不移的心。 “哈？开枪都不躲的？”曹蛮放下枪，讶然地望着净能，接着厌恶道：“念经念傻了吧。” 净能深呼一口气，再次开口道：“曹大帅，您与侯杰的恩怨纠葛何必扯上一个无辜的孩子呢？况且侯杰此时此刻并不在这里，如果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逼侯杰站出来，那么结果您也看到了。” “你在教我做事啊？！”曹蛮冷哼一声，转头看了眼被吊在半空的女孩，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好啊，你想要她活，那么我就给你个机会，只要你叫那老和尚出来，把他挂上去，她，就能下来。” 听到这话，净能眼神一凛，竖掌成拳，紧紧握住。 “你是不愿？”曹蛮冷笑道：“果然，念佛的都是说得好听，只会口绽莲花，真到了让你下地狱的时候，就缩在龟壳里不露头了。” 净能咬了咬牙，却长呼了口气，拳再作掌，念了句佛，才道：“大帅若要是我代为挂上去，小僧愿自缚双手，可大帅要我家方丈挂上去，那就请大帅稍等片刻，待我去请我家方丈出来。” “一炷香。”曹蛮竖起一根食指，“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紧随曹蛮左右护持的索降图一个眼神，手下阎城就翻身下马，点燃一支香插在了地上。 净能看了眼那烟雾缭绕而起的香，淡淡道：“用不了一炷香。” 说罢，转身没入门缝之间。 侯杰眼神阴冷地舔了下嘴唇，大手一挥，道：“添柴！” 地上的柴火愈发旺了，囚车里、半空中母女的哭嚎声，也愈发声嘶力竭。 但就在此时，一群手持长棍的大小僧人，却是悄然间从四周摸了出来。 他们之前全部隐伏在周边枯寂的荒林中，灰扑扑的僧衣完美掩盖了他们的存在，此刻接到动手的命令，仍按计划中那般先是聚拢，随行分成数股悄然靠近，从后方打来犯军阀个措手不及。 不过在这千年未逢的乱世浩劫中，即便是和尚庙也无法置身事外，自然也养不起多少人，此刻近乎全员出动，大大小小僧人加在一起，也不过才百余人罢了。 “该我们动手了。” 李锴此时站在一处制高点，遥望着远方，通过个人面板发出讯息。 而他，则是在转动旋钮，调节这支外表看上去寻常，实则却带有“必中”属性的春田式步枪的瞄准镜。 这正是那晚洗剪吹三兄弟中唯一连出手机会都没有的老三的物品，如今倒是便宜了他。 “收到！” 袁朗最先回应，他混迹于僧人之间，如影随形腿施展开来，动作飘忽又迅疾，最初他是跟随着僧人们向前，可不过片刻，他就冲在了最前面。 而他的目标也最直接了当，正是被掉在半空遭受火烤烟熏的侯胜男。 “火炮阵地交给我。” 这时候，叶飘的回应也传来，从山下折返的她同样来势迅疾，一人一枪，仿佛一团飞火，扑向彼得率领的火炮阵地。 李锴见此，手中迅速拉栓上膛，侧头眼眸透光镜片，轻触扳机的手指果决扣下。 砰！ 枪声作响，引得众人大惊，然而等循声望去时，悄然摸来的僧人们却已冲到了眼前，随后只听一声声“阿弥陀佛”，一根根腕粗的棍棒就随之狠狠敲出，当即将列阵整齐的队伍冲散开来。 冲在最前的袁朗则早已跃身而起，脚在木杆上稍一借力，扭身在空中再拔高一截，探手一揽，将因绳索被子弹打断从空中坠下的女孩接住，然后凌空一翻，宛若灵猿飞渡般落下，接着就地再一翻滚，就没入了肆意搭建的棚屋中，任谁也找不到了。 “开枪！开枪啊！” 侯杰身边的军官一边大喊一边掏枪，但他刚才瞄准一名小和尚，一发子弹忽然不知从哪里飞来，打靶般命中红心，刹那间只听噗的一声，脑壳里的东西顿时从右侧倾泻而出。 “大帅小心！”索降图倒是忠心护主，见此立即从马上起身，在马背上一蹬，瞬间飞扑出去，将曹蛮从马上扑了下去。 而就在曹蛮被扑下马的下一瞬，一发子弹果然从那里飞过。 制高点上的李锴见此微微侧头，目光离开瞄准镜，遥望着，摇头轻笑一声，心底暗道一句：果然如此。 至于说诧异具有“必中”特性的枪打出的子弹落空了，那倒是没有多少的。 经历了那么多剧情副本，见惯了主角配角，他很清楚即便是都市故事中的那种普通人，也是有一定光环存在的，更不必说曹蛮这种人物。 “找到他！”曹蛮推开索降图，面色狰狞地吼道：“我要他死！还有这些和尚，一个不留！” “是！”索降图抱拳，脸上杀意浮现，刚要动身，一只忽然伸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是洗剪吹三号。 他迎着索降图冰冷的目光道：“放冷枪的交给我，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第一百四十七章 劝退 索降图挥手大喝，招呼当初在侯杰眼皮子底下训练出来的刀手们，迅速摆出一个刀阵。 这样明显的目标，居高远望的李锴自不会看不到，枪口微调，光学瞄准镜已锁定了目标。 然而就在这时，却有两道身影突然闪过，那与副本人物截然不同的气息，令李锴的枪口瞬间转变了目标。 砰！砰！砰！砰！砰！~ 具有“必中”特性的春田步枪连续射出膛内全部子弹，接连命中，然而目标身上骤然泛起的光芒，却令这足以将血肉之躯打穿的步枪子弹接连折戟，对方却只是身形微顿，接着便再行动起来。 李锴见此，便果断移开枪口，没再继续对这两名玩家射击。 因为他知道，对方身上携带着主世界店铺中特有的计数式护盾，那是专门针对子弹打击的主世界产出物品，玩家只要携带了这种物品，除具有增强威力的特殊枪支与子弹外，即便是到了诺曼底登陆那种场景里，只要护盾数值还未归零，那么就还能硬顶多少发弹药的打击，也算是积累了点底蕴的玩家通常都会配备的物品。 他手中这支春田步枪具有的“必中”特性，恰好对弹药的威力没有半点增强，而以栓动步枪在百米之距想要耗光玩家动辄数百上千的护盾数值，根本不切实际。 “剩余的两名玩家朝我这里来了。” 通过面板发出讯息后，李锴继续对下方进行点名，逐渐排除敌人的火力。 而在僧人冲入军阵的同时，以叶飘为枪头的少林伙头兵，也即是悟道和这些时日里给他打下手的小和尚们，也与敌人纠缠在了一起，他们对付的却是人数较少，但掌握了更强火力的外国军。 火炮军一被拉近距离，纵然本该发挥再强的威力，此刻也施展不出来了。 况且远处还有宛若招魂的李锴枪枪点名，近处再以叶飘舞动起来如一片火云的长枪纵横来去，本就是作为从军而来，没做好正面战斗准备的火炮军，顿时被杀得四散开来。 虽然有彼得大声呵斥重聚士气，但火炮阵地却是失守，再发挥不出作用了。 眼看着少林寺大门敞开，最后一路武僧鱼贯而出，与之前几路对十倍于己的曹蛮军展开夹击，李锴暗道大势已定。 “还我枪来！” 正这时，一声怒喝传来，紧随其同时而来的，则是一道破空锐响。 嗤！~ 李锴脚下扭动，侧身的同时屈蹲的双腿发力，整个人擦着那道锐响跳开，脚尖触地后又是连续两步拉开距离。 “又见面了。”他眼睛快速扫过，笑着对突然出现的两人打招呼道。 这突然出现的两人自然是洗剪吹三人组的老大和老三。 前者此刻与那晚初见时没什么不同，只是胸口还缠着白布，其上有淡淡血色渗出，似是那晚所受的伤还未痊愈。 后者却是手持一柄朴实的武士刀，方才那声破空锐响，正是来自于此，而从其单手倒握弓步下压的动作而看，似乎并不是随便选取的武器。 只不过倒握？这样的姿势固然可以为刀刃施加一股斩击力，但却必然会因为要将身体的重量压上去，而牺牲攻击距离，若不是以倒握的姿势，刚才的那一下至少可以斩断他突起动作撩动的风。 所以，是某种技能？ 这一点其实并不算难猜，玩家获取技能的方式有很多种，所以对技能的依赖，往往会更甚于一些常识，就如刚才正握挥砍必然比倒握来的更快且范围更大，可玩家却因为对自身技能威力的盲目自信，竟以成功率更低的方式发起袭击。 “不能说是又，毕竟这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哈哈。”胸口缠着渗血白布的洗剪吹大哥笑着说，似乎并不打算一开始就交恶。 李锴轻轻一笑，目光一转，看向微微起身但仍紧绷着肌肉，仿佛随时把握机会进攻的另一位玩家，然后循着对方视线，低头看了眼还拎在手里的春田步枪。 “想要回这个？”李锴直接地问道。 洗剪吹三号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眼睛透过厚实的蓝色刘海望去，然后试探道：“你肯还给我？” 李锴点点头，道：“虽然它被我拿在手里的时候，就已经算是我的了，但若是你肯答应我的条件，还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条件？说！”洗剪吹三号连忙道。 “老三！”洗剪吹大哥立即上前，抬手将其拦下，对视间瞪了对方一眼，再转头时已又笑了起来。 但李锴却不想听他说什么，直接打断他张口语言的话，说道：“这条件不止对他，对你也同样有效。” 他瞧着身前两人神色间的细微变化，眯起眼睛，放低声音道：“身为玩家，想来我们都是懒得用虚伪的谎言来掩饰行为的，所以我们不如直说，我们之所以会有在此的这场重逢，本就是你们心怀不轨。虽然我不清楚你们用了什么方式，竟然尾随我进入了这个副本，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不管已经发生过什么，你们总归是理亏的。” “你究竟要说什么？”老大似乎听得厌烦了，又似乎明白若是让他继续说下去，他们或许就真的理亏得动不了手了，所以连忙道：“而且身为玩家，利益至上，只要收益感人，就没什么不行的，事到如今，只能说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罢了。” 李锴看着他，叹了口气，道：“确实。” 然后就不再理他，而是对另一人道：“只要你立即退出当前副本，这支枪我就还你，我们可以现场订立契约，以系统作保。” 他话说完，直接通过个人面板向对方发送过去契约，拎在手中的春田步枪随之虚化般迅速变成无数交织的光线，然后消失在他手中。 “老三，不要答应他，忘记你二哥的仇了吗？！”老大见此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侧身呵斥道。 然而还没等他话说完，他身旁的老三就已伸手按在了面板的契约上，随着契约的力量生效，老三在升起的白光中咧嘴笑道：“大哥，二哥的仇你一定能报的，我相信你，但这支枪却耗尽了我的心血，所以我没办法……” 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但系统的力量却不可抗拒，直接将他踢出了副本，只等这次副本结束，无论是否完成了攻略，所有玩家才会一起回到主世界。 “就剩你了。”李锴活动着空出的手掌五指，笑着看向对此次副本仅剩的意外玩家。 “呵呵。”老大干涩地笑，脸上堆起讨好的笑，试探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不能听听对我也有效的条件？” 第一百四十八章 圆弧 “可以。” 对于对方二对一占优时打算提出的条件，此刻已然是一对一局势时，李锴仍愿给出肯定的回应，并且如果有机会的话，条件将还是一开始的那个条件：只要对方愿意主动退出，不但之前的恩怨一次抹除，既往不咎，还将给与对方一定的补偿。 然而，对方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李锴点下头去的刹那，对面之人忽然扭身没入山地，原地徒留一团变得松软的泥土。 这令李锴一时措手不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对手竟会以土遁的方式消失。 按照他的观察和推测，对方那在玩家身上极不合常理的绷带应该就是其施展某种手段的媒介，毕竟单纯的皮外伤，对于背靠着整个主世界的玩家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难题，甚至即便是断胳膊断腿的重伤，也可以使用主世界出产的特效药暂时稳住伤情，待回到主世界，任何伤痛都不再是问题。 而主世界出产的特效药并不昂贵，就算是不常进入副本而只经营主世界的玩家，只要找事情去做，就能轻松赚取到可以购买一份特效药的通用币。 不过对方手段虽出乎意料，但李锴到底还留着一份警惕，右手中光线交织，火狐快速成型。 砰砰砰！砰砰！！ 子弹连射，在他身前山地上由远及近又左右摇摆，一连打出数道弹坑，忽又一顿，随即迅速扭身，同时左臂一展，披风扬起呼呼风声，扫向后方。 与此同时，施展了土遁的老大果然出现在李锴身后，他从地下刚一探出，就发起袭击，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双臂长的抓，把柄两端以软绳相接，俨然是施展起来变幻多端的兵器，此刻却是干脆利落，尖锐五爪直锁向目标脖颈，而此招一旦得逞，接着不管是横拉还是后拽，都将瞬间令对手失去反抗之力。 然而已修成无名内功，得以增强耳目感官的李锴却终究及时察觉，以浅薄的袈裟伏魔功挥袍横扫，在一道呼啸声中荡开利爪，甚至连带着令对手扑来之势都是一顿。 而也就在这一顿之间，一抹冷光骤然从红底黑面的风衣之下浮现，刷的一闪。 冷光一闪即收敛，停顿在半空，这时它才逐渐显露出真实面貌，淡粉色仿佛散发着微光的利刃，正是饮过了血的妖刀红樱。 “你……” 看着抬脚走去的背影，以土遁施展奇袭的玩家似乎要说些什么，但随着他张口欲言的动作，咽喉处却倏地绽开鲜红色一线，接着大量血水骤然勃发喷涌而出，淹没了他口中的话语。 李锴听到身后重物倒地声时，已将刚才火狐打出的子弹填充完毕，他一边从高地向下走去一边开枪，每每命中，火狐侧面数字为“10”的电子计数板就倒退一位，当第十发子弹钻进一名刀手眉心的时候，数字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动感的充能蓄势声。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轻微震颤感，李锴也是饶有兴趣，当即顺势扬起手臂，忽的向前横向扫出。 砰！~ 一发与之前十次都不同的子弹顺着枪线飞出枪膛，飞出枪口的瞬间，子弹所携动能本该呈直线飞出的轨迹，却在最开始就发生了偏移。 不，不仅是偏移而已，那飞行的轨迹，分明是一个不知放大了多少的圆！ 正是完美圆弧弹道，这支被命名为火狐的手枪的主人，在《刺客联盟》中展现出的极致技术，只不过在经过了主世界枪店的改造后，变得更加令人震惊而已。 子弹飞行出去的同时，在少林寺前棚屋区的混战中，袁朗被索降图为首的刀手笼入阵中。 配合有度的刀手们齐齐发难，刀锋从多个角度轮次斩来，若非袁朗福至心灵施展出如影随形腿中的招式，先发制人，再以敌制敌，撕开一道了口子，立即闪身扑出刀阵，仅这一回，身上就至少得落下四五道刀痕。 旋身立稳身子，面对转身杀来的敌人，他一边倒退一边狂提内息，一时间面上不由浮起涨红之色。 而正待敌人逼近，他虽未能提起全部力气但又不得不发之际，一道急速的锐鸣突然而至。 噗！~ “小心！” 刹那间，袁朗只见满脸杀气迫近而来的刀手突然脑袋一偏……由左而右，共计四名刀手脑袋向右一偏，随后在一声惊呼声中，刀阵最右侧的索降图翻身一滚，却仍是哀嚎了一声，等他捂着小腿咬着牙却仍难掩惊慌之色再瞧去时，只见本就折了一人的刀阵人手竟直接没了一半！ 不过他并没有空暇去心痛，因为袁朗此刻已果断抓住机会朝他杀来。 而若说有刀阵相助他能令袁朗险死还生，现在刀阵刀手损失过半，他自身又伤了小腿，或许就只剩下招架之力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红霞霍然飞刺而来，通体殷红的长枪呼啸一荡，便击退了趁机试图偷袭的刀手，而后人随枪至，扭身中平扎枪，在被击退的刀手横刀欲封之前，刺入心口，一探即收。 “猴子，擒贼擒王！”叶飘侧过身对袁朗喊了一句，接着提枪如拎棍，却是变换招式，由杨家枪改换新习得的小夜叉棍法，奔向仅剩的几名刀手，和刚才恰好瞧见于是出声提醒索降图，此时更是杀来的阎城。 袁朗听到这话，扫视了一眼周围混乱的局势，顿时明白了过来。 虽有他们极力拉近差距，更用上了一切可借用的力量，战术上使用突然袭击、前后夹击和先击溃敌人重火力的手段，可少林寺一方到底人少势弱，面对曹蛮人数众多的军队，即使一时间将其冲散并压制，可随着时间推移，纵然没有曹蛮的命令，中低层军官也逐渐开始收拢兵力，然后抱团度过最初的慌乱，此刻已逐步展开对抗。 对于混战也算有些经验的袁朗一见此便知道接下来会有怎样的转变，当即不敢耽搁，转身回首的刹那，眸中杀机一闪，起身飞脚霍然使出凌厉繁复的腿功。 索降图忙不迭招架，然拳脚无眼人却有心，袁朗连踢数脚受阻后突然变招，折身以拳换脚，娴熟的技法展开果然攻速更胜，先是一拳击中索降图伤处，令其浑身劲力消散，接着趁机另一拳立即闪电般升起，瞬间只听咔嚓一声，索降图霍然昂起的头颅上，眼中神采迅速消散，仰身跌倒在地。 “大哥！” 另一边的阎城见此大怒，立即以身旁刀手为盾试图绕行，然而未等他踏出几步，殷红长枪陡然扫来，顿时罡风扑面，阻挠下他的步伐。 “与我交手还敢分心！” 叶飘冷哼一声，跨步收枪，独身一人却已挡住众敌。 她侧首对袁朗道：“猴子，继续去做你该做的事。” 第一百四十九章 侯杰上山 山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军队，它们队列整齐，动作起来却动静很轻，以至于曹蛮留在山下近百士兵仅一轮，就被袭杀了个干净。 这支军队当然就是侯杰从他那逃过一劫的大哥宋虎那里借来的。 “大帅，那些似乎是从山上下来的……流民？”赵忠挥退返回汇报的属下，侧首对侯杰说道。 “嗯，应该就是少林寺门外汇聚的那些。”侯杰一身军装，眯了眯眼，又道：“曹蛮等人刚才上山，少林寺一边既有如此反应，看来后者并非毫无察觉，而且，刚才下山的那些人中，应该没有和尚吧？” 赵忠愣了一下，连忙招呼刚才那名属下过来，俯下身询问了几句，才向侯杰答道：“说是看见几个小和尚，不过等那些流民下来之后，又都回去了。” “那就对了。”侯杰了然地点点头，忽的瞥了眼身旁的中年军官，嘴角微翘道：“赵将军，我们来打个赌吧。你信不信，等会你上山的时候看到的，绝不是曹蛮正在耍威风。” “大帅对少林的那群和尚这么有信心？”赵忠略微诧异，旋即应道：“好，那我就赌等会山上看到的，就是曹蛮在逞威风。只是，这个赌以何作赌注呢？” “呵呵，只是做为消遣罢了，我可是从来不赌的。”侯杰笑着摆手，然后抬起头，又望向了近在咫尺的山峰。 …… 曹蛮瞧见直奔而来的袁朗，掏出枪来就是数枪，然而袁朗却从他所指方向洞悉子弹的轨迹，左冲右突，接连避过，向前的速度却未减多少。 “去死啊！”曹蛮扣动扳机，狰狞怒吼，不退反进迎了上去。 袁朗冷笑一声，侧身躲过最后一发子弹。 此时相向而行的两人仍有至少五步之距，袁朗却突然疾冲，三步并作两步，霍然飞起一脚踢中曹蛮持枪的手，临空扭身又是一脚踢出，正中曹蛮胸口，顿时将他踢得倒飞出去，跌在了少林寺正门之前。 曹蛮哀嚎着爬起身来，面对继续迎面而来的袁朗，一时鼓起几分怒意，探足开掌，摆出一招起手式，怒喝一声后，主动发起进攻。 袁朗嘴角挂起戏谑的笑容，双臂下垂过膝，形如猿猴，忽的凶厉一啸，整个腾身而起，手脚齐出。 曹蛮昂首望去，只觉对方忽然化作人型凶兽，腾空而起时身形更是吞噬了天光，令他心头竟冒气一阵寒意，但他到底向来是横行无忌的阴狠性子，当即不退反进，冲拳当空直击。 拳脚碰撞间，袁朗却突然借力一翻，来到曹蛮身后，一脚倒踹出去，使得仓促转身并架起双臂格挡的曹蛮踉跄数步，这才一脚猛地顿住。 “有点意思。” 袁朗就地一滚，转身眯眼望去，笑着说了一句。 曹蛮却没有跟他较量拳脚的兴致，快速扫视了一遍周围，立即发现左侧有出路，他麾下的士兵大多聚集在那个方向上。 然而他刚要往那边奔去，就忽然听到一阵枪声响起，却是来自远方登山之处，他瑟缩了一下身形，立即止住脚步，转身循声望去，顿时瞪大了双眼。 而令他瞪大双眼之人却似乎更早瞧见他，骑在马上，举枪瞄准的同时遥遥喊道：“曹蛮！！” 砰！砰！砰！ 子弹连续射来，曹蛮低声咒骂一句上当了，连忙向旁边躲闪。 “侯杰？”袁朗叫出来人名字，接着也赶忙向旁边躲闪。 虽然此前已从李锴口中听说侯杰可能会来，但子弹毕竟是不会认人的，从远处打来既瞄准了曹蛮，自然也对准了一条线上的他。 而在躲闪之后，他便不由后悔。 他向左边躲，曹蛮却是向右边，而这时曹蛮已连滚带爬跑了出去，他再想追，已是来不及了。 不过紧接着他的表情就是一变，曹蛮竟跑进了少林寺的大门。 “老方丈！”他却是想起孤身在寺中的老方丈。 想及于此，他稍运内息，劲力起于足底，冒着四处乱飞的弹雨冲向了少林寺正门。 “哼！！” 他踏步登上门前石阶，然而未等冲进大门的时候，忽听门内传来一声沉闷的哼声，其中仿佛蕴含着磅礴的力道，竟引动了他身体周围的空气，在他耳边隐隐形成澎湃呼啸之声，令他不由得顿足不前。 这种奇异的处境转瞬即逝，只听一声哀嚎，立时迎面飞来一道黑影，他回神连忙闪避，与黑影即将擦肩而过时，这才认出正是闯入寺门的曹蛮。 没有试着截下曹蛮，相比起他来，他对门内之人更感兴趣。 “阿弥陀佛。”老方丈凝眉竖掌，念诵佛号，缓步走出。 “方丈，您没事吧？”袁朗看出对方的不适，上前问道。 老方丈摇头道：“无事，只不过许久未曾动手，不想竟牵动了即将愈合的伤口。” “这样啊~方丈放心，我这里还有伤药，等会便为您上药。”袁朗闻言松了口气，但双眼仍紧紧盯着老方丈，闪烁着惊奇和跃跃欲试的神色。 他是个真正的武痴，对老方丈突然的表现此刻不仅感到诧异，更感到无比的惊奇，因为他实在看不透老方丈。 与此同时，少林寺外，随着侯杰的现身，原本就是侯杰麾下士兵的曹蛮军果断放弃抵抗，纷纷丢下枪械举手投降。 侯杰自然没有责难他们。 他驱马横穿过人群，走到哪里，众人纷纷让开道路。 终于，他来到了少林寺正门前，来到了曹蛮的身旁。 不知老方丈使得什么功夫，曹蛮只觉浑身散了架般痛，但他仍不甘心，咬牙强忍着不断试图爬起，然而试了又试，最终也只是撑起上半身，而受力的双臂却不断颤抖。 身前的阴影将他吞噬，马蹄踏踏声清晰入耳，他脸上强扯出笑容，昂起头来，眼睛透过湿润的头发望向背光俯视的男人。 “呵呵，大哥，好久不见……” 砰！ “话还是那么多。” 侯杰收起枪，拉动缰绳，轻呼一声，转身打马而去。 第一百五十章 这个大帅也要打? 少林寺，药王院。 正门。 侯杰伸手向下搭在赵忠的肩上，然后从梯子上跳下。 “大帅。”赵忠向侯杰伸手，后者应了一声，将手里的抹布递过去。 “阿弥陀佛。”老方丈望了眼被擦去侯杰当初留下“不外如是”四字的天下武宗匾额，垂首念诵了一声佛号。 “方丈勿怪，昔日的侯杰自大且蛮横，使得少林古刹受了无端的羞辱，而少林仍庇护我之妻女，如此大德，叫侯杰惭愧不已，今日我亲自赎罪，擦去牌匾之上妄言，还望少林宽恕。”侯杰持佛礼，向老方丈请罪。 此刻，少林寺外除一队百人亲卫在等候外，其余军官士兵无论输赢双方，皆已沿山路下山去了。他们不止护卫着侯杰的妻女，还顺带着收缴走了外国人的火炮军械，这对东山再起的侯杰来说，或许会成为极大的助力。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与曹蛮勾结的彼得先生，并未在乱战中死去，而是作为俘虏，被侯杰的部队带下了山。 而度过了这场原剧情中的最后大战，正站在药王院正门内的几名玩家却暗暗皱眉，只因在他们的个人面板中，主线任务“若教人间无白骨”此时仍未改变状态，显示为已完成。 “不必疑惑，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个任务最终还要落在这位侯大帅的身上。”李锴站在净能等人身后，望着前方与老方丈交谈间风采焕发如昨日的侯杰，侧首对身旁的女人轻轻耳语道。 叶飘感受到耳畔的温热气息，不由眯了眯眼睛，也侧过头来，低语道：“咱们还要再跟这个大帅打一回？” 似乎是感受到被注视，侯杰转头看了过来。 李锴也不惊慌，只是对其遥遥轻微颔首，而后侧首说道：“那倒不必。况且这位不似那曹蛮，风格更加谨慎，又兼果决直接，以咱们的实力，除非借力于他处，否则想要硬将其拿下，恐怕很难。” “咱们是玩家，对付一个势力或许不行，可若只针对一个人，那还是很简单的。”叶飘说道。 “那是自然。”李锴笑道，“不过若是对其引导得当，我们这次的任务收获也许会更多。至少我觉得弄死他，是收益最小的一种选择。” “好吧，反正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你。”叶飘耸耸肩，不甚在意地道。 侯杰简单与老方丈说了几句，表达对自己昔日傲慢无礼的歉意，以及只要他在一日，少林古刹便再无人敢来寻事的保证，说罢带领士兵离去。 “师父。”净能来到老方丈身旁，请示接下来的安排。 老方丈对他轻轻点头，又向前两步，来到李锴几人面前，竖掌道：“少林得以度过此劫，多谢诸位施主，只是接下来还要麻烦几位，将那被引至山下的流民再带回来。” 少林寺原有的粮食早已耗尽，近日所用，皆为行侠盗之举得来，而今剩余的这些，若只是供给少林上下这不过百余人，那么即便是坐吃山空，也能支撑很长一段时间，可老方丈此刻却完全没有这种想法，反而为那仓促下山的流民们感到担忧。 “方丈慈悲，此事便交给我们。”李锴感慨地应道。 说完，他看向叶飘，后者立即点头道：“人是我送下去的，当然也要我再带回来。” “若有不愿再回来的，切记不可勉强。”李锴叮嘱道。 “还有不愿回来的？”叶飘不解道。 “总有人不喜欢招惹麻烦，趋利避害，本就是最基本的人性。”李锴笑道。 这时悟道似乎听到这边的话语，挤上前来，招呼道：“是要下山吗？这得算我一个。” 说完，扭头对叶飘讨好一笑，无疑保护叶飘才是他的意图。 “那就麻烦悟道师父了。”李锴对他点头笑道。 “不麻烦不麻烦。”悟道连忙摆手道。 两人当即结伴下山而去。 老方丈动武后身体不适，简单交代了几句便退去休息，袁朗以上药为由，与净海一同扶其往院内而去，一路上自然少不了打听刚才老方丈显威风的那一招。 净能身为少林当代大师兄，则指挥起师弟们打扫残局，收拾破损的棚屋，损毁的军械，被抛下不管的士兵残骸。 少林寺门前弥漫的硝烟虽还未散去，可一切都已有条不紊地向着终结进行。 而就在大小光头们来不及歇息便又忙活了起来的同时，李锴与关盈、阿豹三人回到了小院之中。 三人在石桌石凳前落座，此时面对面，关盈和阿豹将昨日夜间所见详细说来。 “果然，与侯杰相比，曹蛮不过是个莽夫罢了。” 听到昨日曹蛮率军刚离开，侯杰跟着就破开了城门，再次入主登封城后，李锴不由感慨道。 阿豹嗓音低沉道：“的确，观侯杰举止，可称得上枭雄。只是……” 李锴笑道：“豹哥是想说，既是枭雄，那就该早将其抹杀，否则任其发展，结果或许成为祸事？” 阿豹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已传达出他的意思。 李锴摇摇头，又道：“原本我也没想到侯杰还能有这后续的事，我本以为在那场鸿门宴结束之后，他就不再是什么侯大帅了，如今想来，应该是我们救下了侯胜男导致他没有完成人生的转折，只不过，我仍希望他经历过的这一切，真让他如方才所说的那样，已经不再是昔日的他了。” 在原剧情中，最初的侯杰除了坚决不与外国人合作外，其行事与曹蛮并无多少差别。 为权利可谋害结义兄长，直至血肉至亲因此丧命才幡然醒悟，这样的人，怎么称得上是好人，只不过是个主角罢了。 而如今侯胜男活了下来，至于颜夕身上发生的悲剧，能否令侯杰有所改变，这谁也不知道。 阿豹听到这话，眼眸微眯，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李锴笑着摇头道：“豹哥，不是你，是她。” 说完，他看向一旁。 阿豹也跟着转过头去。 被四目注视，小口啃肉包子，已经啃了一大半的关盈悚然一惊，下意识将手里的小半个肉包子匆忙塞进嘴里，塞得嘴巴鼓鼓的。 嗯，看上去也像是个肉包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选择 若是无事，山上的日子总是让人感觉过得很慢。 当然，慢的不是时间的流速，而是生活的节奏。 当用一天的时间去做一件事，而且还不用去考虑结果的时候，那么无论做的事多么有趣，多么的吸引人，最终都会变得散漫下来。 “真羡慕猴子啊。” 李锴脚下划出半圆，身随肩走，甩动的披风下，翻掌运势，不断向披风施加一股股无形的劲力，这正是《袈裟伏魔功》中的一种窍门。 只是如此运转上一天，他终究也生出厌烦的情绪，而与他相比，在这演武场不远处，与净能拳脚来往不断的灵活身影，却始终散发着兴致盎然的气息，仿佛他能这样打一整天。 “呵，那家伙是个真正的武痴。”叶飘旋身落地，飒然一舞长枪，只余下枪头红缨飘动，挺直的傲然身姿散发出凌厉无比的气势。 李锴收拢劲力，流动于经脉间宛若小溪的内力随之归于沉静，目露欣赏地看向对方，笑问道：“从你的气息看去，小夜叉棍法已与你的枪法熔于一炉。” 叶飘抬起手指将额头发丝拢回耳后，不无自豪地点头道：“这门棍法讲究三分棍法七分枪法，和我的枪法共同之处颇多，其中招数虽多有些精妙之处，但并未超过我本身的枪法水准，想要将其完全化为己用，是个耗时间的问题，现在我不过是堪堪将其掌握罢了。” 对她的谦虚之言，李锴轻笑道:“有帮助就好。” 正在这是，两人微微一顿，同时收到一条消息。 李锴打开面板看过之后，与叶飘对视一眼，而后齐齐一笑。 却是关盈传回消息，告知她已按照计划潜入了侯杰府邸。 她拥有“无面者”这一出自《冰与火之歌》的称号，伪装技术登峰造极，甚至通过与割下来的脸皮接触，还能获取被伪装者的记忆片段，这更能令她的伪装不被识破。 至少在《少林寺》这种枪炮崛起的现实类世界里，没人能识破。 “接下来就剩等待了。”李锴满意地关闭了面板。 当然，等待不代表什么都不用做，只是有关盈这个“无面者”在，他也就不必亲自出面了。 对于侯杰接下来的动作，他打算先是静观其变，等确认侯杰究竟是会成为这浮沉年代里的一枚星火，还是不过一浑水摸鱼的乱世枭雄时，再对其稍加引导，最终再决定这次主线任务以哪种方式结束。 叶飘没想那么多，闻言点点头，然后忽然挑起眉毛，手中长枪一转，斜指向身侧地面，却是忽然升起一股兴致来，说道：“看你似乎也练得烦了，来较量一下如何？不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李锴闻言一笑，向来自知的他当然清楚叶飘是要指点他，两人间只论武艺，差距少说也得有两层楼那么高。 不过对于美人的心意，温柔如他，又怎会拒绝？ 当即应下。 于是，当那边与净能以一招之差分出胜负的袁朗停下歇息，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不自禁就逐渐皱起了眉头，低声念叨着：“大姐头这时怎么回事？难道……似乎有点早吧？” 他正嘀咕着，演武场中的人已由净能换作了净空，这个五大三粗的和尚打了一套七星拳热完身，见袁朗迟迟不下场，不耐烦地叫道：“猴子兄弟，你磨蹭完了没有，赶紧打完，我还要回去抄经书呢。”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烦躁意味，不过当然不是方丈要他们师兄弟抽空与袁朗切磋，而是打完了还要回去抄经书。 需要抄经书的不只是他。 和尚当侠盗的事，自古以来鲜有听闻，于是如今危机一过，老方丈便罚众僧抄写经书，多少不限，只是要他们哪日领悟了过错，哪日才能不再抄写。当然，纵容弟子的老方丈也以身作则，只是约束他的不是有没有领悟过错。 袁朗听到呼唤连忙起身，边走过去边说道：“谁是你猴子兄弟，我姓袁，不是姓猿啊！” “好的猴子兄弟。”净空面无表情，双手双脚拉开架势，摆出攻防兼备的罗汉拳。 袁朗不爽地瘪嘴，但也只得闭嘴，随即脚下宛若生根，拳出恍若惊雷。 与此同时，登封城。 城头再度变幻大王旗，而且还是之前仓皇而逃的侯杰卷土重来，不久前才向曹蛮低头俯首的权贵人士一时间心情如履薄冰，生怕侯杰来一场清算。 与之相比，寻常百姓则是截然相反，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只因此前侯杰占领登封城时，对寻常百姓家倒是没有多少侵犯，而等换成了曹蛮，不止凭空多了不少杂税，对兵痞横行肆虐良家的恶行，也无半分约束，惹得民怨蓄积，如此下去，只待哪日压不下去，必然会出事端。 而侯杰东山再起后也不复寻常百姓的期待，第一时间发出公告，一则痛斥曹蛮罪行，二则安抚民众，虽多是写空话，但却效果不凡。 只是若要细究，从这份公告之中也不难察觉一些问题。 例如，历数曹蛮罪行中，征召平民之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之事，只用春秋笔法一语带过，其中缘由和人究竟去了哪里，并无半分解释，俨然是在掩饰什么。 对这一点，不知内情之人，自是怎么也猜不到。 而如李锴这般的知情者，也需结合关盈传回的一条消息，如此才能对侯杰的打算揣摩出那么一二分。 而这时，已是半旬过后了。 “侯杰放了彼得。” 关盈传回的消息很简洁，却过于简洁了些，以至于李锴不知侯杰的真实想法。 于是他又联系关盈，询问细节，这才得知侯杰在放走彼得前，与其密谈了许久，放其走时，也是不失礼节，至于他们谈了些什么，关盈却是没能探听到，因而对此颇为自责。 李锴听过之后眉头微皱，最终叹息一声，道：“这不怪你。其实，就算你真听到了他们谈的什么也没用，人心叵测，只凭别人说出来的话判断这个人，那与盲人摸象又有什么不同？唉，到底还是该与对方面对面谈一谈。这没有问题吧？” 关盈连忙回道：“当然，等我通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几个问题 崭新的匾额挂在侯府的门口，两旁的石狮子也是威风凛凛，持枪士兵护卫门前，更是令这座府邸显得戒备森严，仿佛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然而，就是这样的宅邸，身为外来者的李锴此刻却已登堂入室，正在主座上轻嘬着热茶。 脚步声从外面传进来，一道瘦削却不失威严的身影转入门前，这时一只脚已抬起，就要迈入堂内，同时侧头对身边之人说道：“这种人以后直接拦在外边就是，我的亲人，早在家族落魄的时候就一个都没了！” 隐含怨气与愤怒的低沉话语在来人转过头来的瞬间戛然而止。 侯杰凝眉辨认了一瞬：“莫先生？” 李锴神色淡然，放下手中茶杯，迎着侯杰审视的目光呵呵笑道：“侯大帅也经历过落魄时所谓亲人给予的人情冷暖？” 侯杰闻言轻哼一声，迈步上前，坐在客座之上，冷淡道：“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就是胜男。” “大帅用茶。”引侯杰来此的女佣适时恭敬地奉上茶，却又很不恭敬地没有立即退去，反而立在了不速之客的身旁。 侯杰冷冷地看向女佣，同时却又动作自然地端起茶杯，轻饮一口，只是在这过程中，那双冰冷的眼眸，始终锁定在女佣的脸上。 他以茶杯作掩饰，但这却躲不过李锴的眼睛，他故意循着侯杰的视线慢慢侧头看向身边的女佣，笑着摆手道：“侯大帅莫要动怒，她不是你想的那个她，而我以这种方式上门拜访，也仅是希望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尽量降低影响。” 随着他摆手，“女佣”抬起手在脖子间稍微摸索，然后在侯杰骤然紧锁的眼眸中，揭下覆盖住了整张脸的面具，露出真实容貌。 “是你！”侯杰惊讶出声，这倒不是他对露出真容的关盈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他仅仅是为关盈揭下面具就变成了另一个人的伪装本领感到浓重的震惊。 关盈对侯杰轻微颔首，而后便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紧邻的小几上早已准备了好几碟精美的点心。 侯杰深呼一口气，再看向李锴时，眼神已变得格外郑重：“早看出莫先生几位是不同于寻常的人物，此前还救助过侯某的妻女，这份恩情，侯杰绝不敢忘。先生今日既然以这种方式隐秘造访，想必是有什么事情用得着侯某，但说无妨！” “呵呵！”李锴轻笑一声，兀自摇了摇头，而后叹息一声，同时脸上笑容收敛，淡淡道：“我倒是没什么事情需要大帅帮忙，今日我来，只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先生请说。”侯杰道。 “其一，昨日我听闻，大帅将那位与曹蛮勾结，用北邙山里挖掘出来的古物换取枪炮火器的彼得放走了，不知是有什么打算？ 其二，曹蛮还活着的时候，曾召集各方部队的首脑，建立了名义上以其为首的联盟，不知侯大帅有没有什么想法？ 其三，曹大帅占据登封城已多日，而助你重新崛起的宋虎却没向你讨要回报，你觉得他遭受背叛后仍打算以德报怨，还是在谋划更多？而你，对此又将作何打算？还是已经做了什么？ 其四……” 随着他口中说出一个问题，侯杰的脸色就凝重一分，而当说到宋虎时，更是不自禁攥起了拳头，终于，在第三问说完，即将问出第四问的时候，侯杰脸色陡变，抬手砰地一声拍在身边桌上，打断了李锴的话语。 “够了！”侯杰霍然起身，怒视向李锴，但他怒然喘息几下，终究长呼一口气，转身甩手，冷冷道：“看在你们救过我女儿的份上，今天的事我不会计较，但也仅此而已了。不送！” 突兀的拍桌惊得关盈蓦然瞪大双眼，仰起脖子，双手连忙拍打脖子下方，俨然是点心卡在了喉咙里。 “慢点吃。”李锴轻笑一下，从椅子上起身，走过去顺手拿起茶杯，送到关盈乱抓的手中，然后侧身对怒然的侯杰轻微点头，“既然如此，那么祝愿大帅一以贯之，前路始终势如破竹。” 侯杰愣住，然后在他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对不速之客就已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来人！来人啊！”他霍然回神，立即边向门口走去，边呼喊亲卫，但就在即将跨过门槛的时候，他却突然顿住，然后收回了迈出的脚步。 “这是……”侯杰俯下身去，将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的书捡起，这书册并不算厚，大小拿在手中刚好，他逐渐皱起眉头，终究还是翻开。 在这书的第一页上，一行墨迹犹新的硬朗字迹映入他的眼眸…… “大帅！”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喊传来，打断了侯杰的思绪。 看着奔来的副官和亲卫，他随手将书册塞进袖中，面色威严地轻喝道：“及急躁躁，像什么样子！” 副官闻言连忙立正，昂首挺胸敬了一个军礼。 “放下。”侯杰摆摆手，沉吟了一瞬，又道：“其他人下去，你跟我来。” “是，大帅。”副官放下行礼的手，应了一声，对身边的亲卫撇去一个眼色，然后来到侯杰身畔静待指使。 侯杰来到主位坐下，搭在腿上的手轻轻摩挲袖中簿册的边缘，眉头紧锁，想了又想，终于在副官即将忍不住想要出声的时候，他叹息了一声，这一叹，甚是悠长。 而一叹之后，他的眼神忽的凝聚起来。 副官只觉他的眼光锐利如刀，下意识低下头去，就在同时，他听到侯杰说：“我要你去办三件事。” …… 少林寺。 “天下武宗”四字之下，袁朗肩头扛着一根木棒，沉肩耷拉腿，正歪着脑袋神游天外，整个一副猴样。 在他身边，几个小和尚手里也都拎着根木棒，有模有样地摆出一个棍阵，正围绕着袁朗转圈，似乎是在寻找破绽。 但袁朗显然是满身的破绽。 于是，在一个小和尚的大喝声中，数跟木棒齐齐砸出。 “等会……哎呦！”袁朗忽然一个激灵，似是要叫停，但显然已是来不及了，顿时被打得抱头哀嚎起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又一个99% 袁朗揉着满头包，龇牙咧嘴跑进小院中，立即看到叶飘和关盈在石桌前下棋，他凑上去瞅了瞅，嫌弃的神色从眼底闪过，心里暗笑两个臭棋篓子。 “嗯？！”叶飘划拉一扫棋盘，冷厉的眸光瞥向他，“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 袁朗整个僵住，然后缓缓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干笑道：“大姐头，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啊。” 他眼珠子乱转，却不敢再与叶飘对视。 “哼！”叶飘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开始收拾被她趁机扫乱的棋盘，然而却对上了关盈的眼神。 沉寂中，关盈快速眨了眨眼睛，声音有些慌乱地问道：“还来吗？” 叶飘讪笑两声，道：“别了，没什么意思。” 然后她又看向袁朗，生硬扯开话题问道：“猴子，你不是在跟小和尚们玩吗？突然过来有什么事？” 袁朗在对视间反应过来，嗯嗯啊啊地配合道：“嗯，对，不对！我没在跟小和尚们玩，我是在指点他们棍法，只是他们水平太低，所以我统一指点罢了……” “说正事。”叶飘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接着也是一怔。 袁朗眼睛一亮，啪地一拍手掌，叫道：“你也注意到了，是吧？” “这是……”叶飘打开个人面板，在主线任务“若叫人间无白骨”的状态栏中，此刻赫然已经变为“完成”，“任务完成了？什么时候？” 她的疑惑刚起，解惑之人便已踏入院中，且还不止他一人。 “豹哥，你回来啦。” “嗯。”阿豹跟在李锴身后，迎着叶飘的问候淡淡点头。 “这次任务该结束了，再让豹哥在外边就不礼貌了。”先一步踏进院中的李锴笑着说道，“猴子也过来了？那看来大家都已经收到系统通知了，这次任务已经进入了封闭前最后七天的倒计时，而副本的完成度，如大家所见，是99%。” 与此同时，在场几名玩家打开个人面板，便都能看到几行相同的字： 【副本主线任务完成】 【副本攻略度：99%】 【副本支线任务收束，结算奖励中……】 【副本将于当前时刻的七日后封闭】 【副本将于封闭后脱离主世界】 其中，叶飘作为使用信物开启副本的玩家，还能清楚地看到倒计时的数字。 “唉？你的语气怎么可以这么平淡？这可是99%啊！”袁朗一脸压抑不住的欣喜，快步来到李锴面前，“99%的攻略度，代表着副本攻略的极限，代表着我们成为了终结这个副本的玩家啊！还是说……不会吧？你难道没在论坛中看过那条推论，‘元宇宙虽然副本多得仿佛不可计数，但终究有其极限，而我们玩家每攻略下一个副本，那个副本的一切，包括在主世界中的一切，就都会彻底脱离，所以试想一下如果能攻略下全部副本，元宇宙会怎样？gameover，还是彻底成为与现实世界一般的真实世界’，真的没看过？” 李锴挑了挑眉毛，礼貌地摇了摇头。 虽然他在第一次知晓副本攻略度达到99%的时候副本会封闭脱离时，也曾有想过如果能够将元宇宙中所有的副本攻略下来，元宇宙会有怎样的变化，他回家的路是否就在其中，但他猜测的结果无一有如袁朗口中的推论那般天真。 作为凡事往坏里想的阴谋论的一员，对于这个世界没来由突兀出现的如游戏般的元宇宙世界若是真有一日被穷尽探索，揭露出一切隐秘，那么在他看来，那时说不定才是一切的开始，且那开始未必能令人如愿。 “不就是99%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猴子，你看看这里还有谁像你那么一惊一乍的。”叶飘出手拍在袁朗肩头，扭着他环视一圈。 于是他的目光就在掠过阿豹的时候，又强行转移回来了一些，同时口中连忙叫道：“豹哥，你是不是对此有话想说？” 被视线聚焦，阿豹瞪了眼袁朗，然后无奈叹息一声，迎着叶飘的目光说道：“这种事的确很少发生。虽然副本信物很珍贵，但对玩家来说，从副本中获取资源才是最终目的。而只要将副本攻略达到75%，即可在退出副本时带出副本之物。理论上来说，如果一名玩家可以接连不断获得用于开启同一副本的信物，那么该副本对其而言就是挖之不尽的宝藏。” 袁朗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阿豹竟然将话题偏到了这里，这与他想要的支持完全是两回事。 李锴却在这时笑着说道：“看来豹哥应该见过有玩家通过这种方式获利，但这样的玩家有多少？豹哥你见过哪一个玩家能第二次获得同一副本信物？想来是极少的吧。” 他用肯定的语气说出这话，传入阿豹的耳中，他稍微思索，也做出肯定的回应。 “确实很少。” “所以说，对于副本，大多数玩家的态度还是一致的，那就是尽可能达成攻略99%，这未必是因为每个玩家都有贪婪的独占心，只是这样做才能利益最大化罢了。”李锴耸肩一笑。 阿豹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即使他的脑海中还有着最后一点可反驳的信息：如果玩家真的有办法连续不断获得同一副本的信物，那么…… 袁朗这时候则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他缩到了院子的角落里蹲下，一边在地上划着圈，一边嘟囔着什么。 叶飘走上去踹他，没好气道：“念叨那么大声，当谁听不到啊。赶紧滚去跟小光头们玩，别在这里碍我清净。” 袁朗由蹲转为扎马步，这时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对叶飘道：“你没吃饭吗，居然踹不动我？” 叶飘额头青筋一跳，就要再踹一脚好叫这猴子知道她吃没吃饭，袁朗忽的窜起，在墙角左右连蹬，已麻利翻上了墙头。 他一改脸上严肃之色，嬉皮笑脸道：“嘿嘿，大姐头，你那是嫌我碍你清净了吗，我都不好意思戳穿……” 嗤！ 殷红长枪扬起更如血色的红缨穗，霎时破空，由下斜上，叫外人明白，这才叫“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