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跟穿书者们谈人生》 第1页 [穿越重生] 《每天跟穿书者们谈人生》作者:宁容暄【完结+番外】 文案 陆洲顺风顺水二十年,人称天之骄子第一人,一朝不顺,竟然就这么被人坑死了。 魂魄未散,却听到古怪的对话—— “不就是抢个机缘,怎么把升级流的主角给弄死了?”——来自同门师兄。 “主角?陆洲不是第一男配,主角受的炮灰攻?”——来自小弟一号。 “胡扯,你们穿的姿势不对!陆洲分明是女强修仙文的第一男主!不过他死了我攻略谁去呢?”——来自一起长大的小青梅。 陆洲重生了,他决定跟这些人好好谈谈人生! 一句话简介:前期软萌后期酷炫boss美人攻×外表高冷内心温柔的男神受!互相养成,日常虐狗! 又名#主角和boss每天都在秀恩爱#穿书者们都是神助攻# 避雷指南: 1.主受,互宠爽文,年下微养成,1v1he 内容标籤: 穿书 年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洲谢清桥 ┃ 配角: ┃ 其它:强强,养成,互宠甜文 第1章 天之骄子 “九州大地,灵气日益稀薄,多少天骄自命不凡,费尽心力却也不得超脱……如今,终于轮到本座了。”密封的静室,香炉中有烟雾寥寥升起,蒲团上,端坐着一个面容年轻,髮丝雪白的男子,他双目微阖,嘴边含着一丝萧瑟之意。 “剑祖!” “天衍,我天穹剑宗为修真界之首,你是这一代的宗主,以后这些沉重的担子,都要交给你了。”剑祖倏地睁开双眼,锐利的目光像是开天闢地的利刃,透出一股绝不服输的意愿,“我自知天命将至,百年来苦寻一线生机,虽说我已来不及看到结果,却能为千千万万的后辈子弟留下什么,也不枉此生了。” 语毕,他掷出一道流光投入面前的中年男子手里,同一时间,那年轻的面容开始衰老,雪白的髮丝也开始干枯,转眼间已成了一个白髮苍苍的老者。 “修仙千载,与天争命,来时之路,去时之路,却在何方啊……” “剑祖!剑祖!”眼见着天穹剑宗曾经的绝世人物一瞬间化为枯骨,谢天衍跪倒在蒲团前,深深拜了下去。 走出静室,谢天衍站立了许久,遥望着虚空,神情凝重且悲伤。 “爹。”转角处走来一个年轻女子,容貌美得惊人,气质却是温婉,脸上带着几许担忧,“您还好吗?” “思归呢?”谢天衍摇摇头,皱眉问:“不是早已叫人传信叫他回来,怎么还不见人影?” 谢沐情柔声道:“爹,你也知道,陆师弟是个修炼狂人,一直在外闯荡,这回接到消息已经在尽力赶回宗门,大抵会耽搁些许……” “你就会为他说好话!” “陆师弟天赋奇高,是您最出色的弟子,又是年轻一代第一人,他这么优秀,还这么勤奋,您该为他骄傲才是。” “嗯。我本想将你们的亲事提上日程,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了。”谢天衍拍了拍她的头,嘆了口气道:“剑祖身陨,留下遗命。你且去召集弟子,等思归回来了,叫他立即来见我!” “爹,我……”谢沐情还想说什么,可谢天衍已行色匆匆的走远了。她低了低头,捂着腹部一阵苦笑,喃喃道:“虽说修士不计较年龄,可我看着陆师弟长大,与他从来只有姐弟之情,何况我现在……” 谢沐情神思恍惚,不知不觉间走下了台阶,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好在有人拉住了她。 “谢师妹,小心些。”那是一个面貌憨厚的男人,是谢天衍的记名弟子吕松,因为天资普通,一直没能成为亲传弟子,在宗门中默默无闻。 谢沐情回过神来,连忙道谢,有些着急地走开了。 吕松在她身后,视线落在她的腹部,双眼眯了眯,嘴角挂上一丝诡异的笑,心道:“剑祖身陨,剧情已经开始了,谢沐情,谢师妹,你可要小心些,你肚子里可是有个大宝贝呢!” “吕松,你笑得这么贱,想什么呢?”不远处的树下,容貌娇美的少女鄙夷道。 吕松一惊,随即笑道:“原来是苏师妹,你我同道中人,何必出言不逊?陆洲在的时候,你可没少装天真乖巧,他不在,你连装都不装了吗?” 苏柳柳道:“谁跟你同道中人!要不是被我撞见你抢了原本属于陆洲的机遇,我还真没发现你也是穿的!陆洲就算了,他是主角,一点点机遇被夺走无关大雅,可你竟然敢觊觎谢沐情肚子里的那个……你自己找死可别连累我!” “能穿到同一本书里也算是缘分,苏师妹,跟你说句实话,我知道的剧情不全,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可如果我们能合作,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苏柳柳不屑,嘀咕了一句“丑人多作怪,谁要跟你合作”,转身就走了。 吕松脸色扭曲了下,瞬间变得阴沉,“得意什么,也就是个虚荣的货色!等我将陆洲的气运都夺过来,登至顶峰,看谁还敢小瞧我!” 吕松回想着剧情,这是一本名叫《九州问仙传》的升级流小说,陆洲是主角。故事的背景是九州大地,灵气渐渐枯竭,修真者修为难以寸进,许多显赫一时的绝世天骄都在这种情况下陨落,千百年来,无一人可至渡劫飞升。
第2页 三大超级宗门中有无数前辈与天争命,算尽天机,终于得到一个结果,那就是传说中百年一开的灵虚幻境。只要进入幻境核心,就能找到天地灵气枯竭的答案与恢復的方法,可惜,还没有人能找到过幻境核心。 剑祖死后,留下一物,那就是能够强行开启灵虚幻境的令符,天穹剑宗,流光宗,万兽宗各派遣年轻弟子进入其中,而陆洲身为主角,乃天之骄子,自然成为天穹剑宗的领头人物,结果在幻境中歷险无数,虽然没有找到答案,却得到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机缘。 陆洲从灵虚幻境出来后变成一介废人,受尽凌辱,但这正好也磨砺了他原本有些傲慢浮躁的心志,从此凭藉那份机缘扶摇直上。 吕松虽想夺取那机缘,但这份机缘事关主剧情和主角命运,他也知道没那么容易,因此他只在上面放了一半的心思,另一半的心思……还在谢沐情身上。 “陆师兄回来了!陆师兄回来了!” “啊啊啊,陆师兄,看我看我!” “陆师兄真厉害,修为好像又精进了!” 众多师妹花痴的声音传进耳中,打断了吕松的谋算,他立即变脸,作出平常的憨厚模样,往山门处迎去。 只见一道玄衣身影穿透云雾,落在山中的天阶上,那玄衣人姿态潇洒,走得不紧不慢,自有一番凌云的气度。近了看,便发现他还有一张出色的好相貌,英挺冷峻,俊如清风朗月,傲若寒霜松柏。 天穹剑宗的第一天才,陆洲,陆思归。 “陆师兄!”苏柳柳不知何时也出现在这里,嘟着嘴,作出天真娇俏的姿态,“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下山接你啊。” 苏柳柳与陆洲是一个村子长大,又一起进入宗门拜师的,可谓正经的青梅竹马,陆洲对她还算客气,淡道:“心意领了。”他急着去找掌门,便不多说,略一点头,侧身而过。 苏柳柳笑容一僵,她不知道哪出错了,对着她这个美人整天的嘘寒问暖,陆洲却半点不解风情…… 吕松冷眼嘲笑,心道:“看过书的都知道,陆洲性情冷漠,只对第一女主徐映真痴情不已,百死不悔,你想凭藉青梅竹马的情谊取代徐映真?笑话!” 陆洲自然是不知道他身边这些人在想什么,他一路行至宗门大殿,见到了谢天衍,才得知了剑祖身陨的消息。 “弟子回来晚了,请师父责罚。” “算了,这消息不好张扬,你能在其他宗门之人到来之前赶回,已经很好了。”谢天衍严肃着脸,伸出手,将一枚令符跑在空中,“这就是剑祖留下的开启灵虚幻境之物,你收好。幻境有年龄限制,你是这一代的佼佼者,为师希望你能有所收货,不负剑祖遗愿!” 陆洲接过令符,看了看,眼中划过一缕深思,回道:“是。” “思归,”谢天衍见他如此,又放缓了声音,“你莫怪为师一直对你严厉,为师只是对你有太大期待。当年为你起名为洲,便是望你有朝一日冲破九州大地的束缚,‘思归’二字,更是希望你落叶不忘归根,时时思故土存亡。” 陆洲闻言,甩了甩令符,洒然一笑,“弟子明白。” 越是修为精进,就越是能明白先辈们的苦心与牺牲。天穹剑祖,年轻时也未见得比陆洲差什么,曾是何等风云人物,将天穹剑宗带入另一个辉煌时代……可一代天骄,也落得这般下场,苦心为后辈谋生路,至死心念宗门。 陆洲看着冷漠,心却不冷。 谢天衍又是一番叮嘱,就让他退下了。 陆洲的住处叫试剑峰,听名字就知道是一处高高的山峰,顶上有一个天然的洞穴,虽然地方冷清简陋,但却是修行练剑的好地方……唯一的不好,就是总有人藉故来打扰。 “在陆师兄这边修炼,得师兄指点,总能让我受益良多。”苏柳柳亲自下厨,做了一些修士能吃的饭菜,带来了试剑峰。 陆洲看了一眼,道:“有劳费心,你带回去吧。我这段时日要闭关,幻境开启之日才会出关,你也别再来了。” 苏柳柳笑容一僵,心道:“这个该死的修炼狂人闭关狂人,能不能对女孩子有点耐心委婉一点温柔一点?难怪书里徐映真追你追得要吐血你都反应不过来!这是有多迟钝……” 这么多年下来,苏柳柳也要吐血了,她觉得若是有人能让陆洲变得温柔耐心,那太阳肯定打西边出来了!也对,哪怕书里跟徐映真在一起了,也还是冷得像块石头,不解风情! 如果不是看在这脸这身材这天赋是超级男神的份上,就算是主角,她也不想伺候了! 苏柳柳僵着脸,气唿唿地走了。 陆洲自顾自的……闭关。 第2章 都是套路 陆洲一直在闭关之中,是以并不知道,与他情同姐弟的谢沐情三番两次来寻他,却不得而终,直到出发前往灵虚幻境的那天,看到谢沐情消瘦苍白的模样,他才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然而也来不及细说什么,便要进入幻境了。 “陆大哥,好久不见啊哈哈哈!”三大宗门派出的弟子聚在一起,以陆洲为首,万兽宗一名阳光帅气的少年眼睛一亮,笑哈哈地上前与陆洲打招唿。
第3页 陆洲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许文柏笑容微僵,霎时感觉寒风过境,心道:“卧槽,老子有这么路人脸么!好不容易曾经搭上过线,陆洲竟然不记得老子了!剧情刚开始,幻境那么危险,老子还要靠陆洲这个金手指活命呢!” 许文柏穿来之前就是个长相一般的死宅男,胆小怕死堪称一绝,谁知道穿到了看过的一本书里,而且穿的壳子还很不错,不仅长相佳,身份也好,这让他有点乐不思蜀,也生出了想要抱各种主角配角大腿,在这个世界坚定活下去的想法! 心中各种狂风暴雨般的吐槽,许文柏表情却不变,笑嘻嘻的说:“陆大哥你忘了吗?我是许文柏啊,三个月前你还救过我来着!我一直很崇拜你,把你当成我上进的目标呢!” 陆洲救过的人多了去,实在想不起来,便简单“嗯”了一声,客气了一句:“不敢当。” 许文柏:“……” 苏柳柳和吕松则在同时打量着许文柏——这个许文柏是谁?书中可没提过这个人,更别说与陆洲认识了。 这个插曲陆洲并没有放在心上,祭出令符,并指一划,挤出一滴血珠,令符牵引着那滴小小的血珠,霎时间就形成了一个漩涡洞门,“走!” 一行人往前一跨,漩涡消失,映入眼前的是一片蓝天白云,绿树草地,鸟语花香,宛如仙境。 “陆道兄,我们三方人分开走吧,这样找到幻境核心的机会也大些。”流光宗的一名弟子提出建议。 陆洲自然贊同:“好。” 许文柏有点懵,他怕死想跟着陆洲啊!然而他并不敢表现出异样,只能一边先跟着同门,一边想办法故意“掉队”,然后顺理成章靠上陆洲…… 三大宗门的人都分开往核心进入,陆洲走到一棵树旁做了个标记,而后观察了一下,说道:“这条道要穿过前面的树林,有些危险不可预计,大家小心。”说罢,他右手虚虚一握,一把古朴厚重的长剑霎时出现,散发着冷厉的气息。 谢沐情揉了下胳膊,不知为何,她对这个地方……有些莫名的熟悉。 吕松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谢沐情,又落到前方开路的陆洲身上。 在他知道的剧情里,众人都会分散,且都会死在幻境,除了陆洲和谢沐情。主线发生在陆洲身上,直到书后面oss出场,才以一种回忆的方式讲述了谢沐情在幻境中的经歷。 吕松在犹豫,究竟是跟紧陆洲趁机抢夺主角机遇,还是跟着谢沐情,控制住未来的……最oss?虽说按照套路来看,反派一般都会被主角灭了,但关键是《九州问仙传》这本书它一直不按套路来啊! 吕松穿来之前,书才写了三分之二,后续有无数可能,哪怕有人告诉他最后是boss灭了主角……他可能也不会太惊讶,因为此书作者有着传说中“自认为写了一本神作”——但其实是个坑爹作的迷之自信。 就拿陆洲来说,七岁入门,十岁鍊气期大圆满,十四岁筑基,二十岁结成金丹……在书中不说后无来者也算是前无古人的绝世天骄,结果读者带入了正爽歪歪的,作者说废就废说虐就虐了,人干事? 吕松穿来之前也是以上想法,但现在他只想说——干得好!好机会啊! “嗖——”诡异的长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绕在吕松脚下,吕松大惊,惊惧的表情还没展现,一道剑气袭来,斩断了长藤。 陆洲不贊同的道:“吕师兄,走路不要分心。” 吕松惊魂未定,一看其他人,果然都在费力地防御骚扰的长藤,他讪讪地点了点头,心中默默吐槽,却也暂时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哎?你们看那树上,是不是吃了能延长两百年寿数的长青果啊!”一个弟子惊叫出声。 “好东西啊,这在灵气匮乏的外界已经不多见了!” “真,真想要啊!” 好些弟子眼中都露出了垂涎之色,谢沐情微微蹙眉,“陆师弟在前方开路已经很费力,咱们莫要多生事端!东西虽好,也要有命享用。” 这话在理,众弟子们都不敢出声了。 吕松和苏柳柳同时想,有机会了定要重新回来摘取,他们可是知道这些树藤的弱点的!灵虚幻境中多得是天材地宝,这也是作者给予陆洲的机缘。 陆洲偏头,沖谢沐情颔首致意——多谢师姐。 谢沐情温柔一笑,俨然是个爱护弟弟的长姐。 穿过树林,一众人坐下吞服丹药恢復气力。 “救命啊!救命啊!”就在这时,惨叫声伴随着一道脚印渐行渐近,与之一起传来的,是另一道重重的脚步声,仿佛是什么体型庞大的巨兽。 “戒备!”陆洲蓦地握剑起身,神色微凝。 许文柏惊恐交织的面容渐渐清晰,他一看到陆洲,立即像是看到了大救星,竟直接改道往陆洲他们这边过来了! “好个不要脸的傢伙!”苏柳柳气极,心中恨恨道。 许文柏却是要吓哭了,手忙脚乱地扑过来:“陆大哥!陆大侠!救命啊!” 陆洲眉头一皱,懒得理他,肃容道:“师姐,你博览群书,追他的灵兽你可认识?我已是金丹前期的修为,这份威压,怕是已在元婴期了!”
第4页 “是巨猿猴!庞大的体型也无损他们的速度,且身体力量极强!一头元婴期的巨猿猴已是头领存在,通常会守护着一群小猿猴,不会轻易离开,这位许师弟怎么会惹到巨猿猴首领?” “陆师兄,怎么办?我们这边除了你修为最高的才筑基后期!” 陆洲道:“师姐,你带他们先走,过后面那条河,我拦它一拦!” 长剑抛出,化作千万,以陆洲结出的手印为引,剎那光芒间,齐齐变动! “九转天剑阵,开!” 谢沐情当机立断:“走!” 吕松跑路不忘回头瞄了一眼,心道:“才金丹期,居然连天穹剑宗的绝技之一‘九转天剑阵’都掌握了,不愧是主角!” 巨猿猴被剑阵阻拦,一掌拍出,却被刺伤,顿时仰天嘶吼,一拳轰在地面,半数衍化出来的剑体都消失不见了。 陆洲被力量反震,当即重伤,吐出一口血。就算是天才,以金丹期对元婴期,还是太勉强了。 不过……能挡一时,已经够了! 下一刻,陆洲变招,聚剑芒为一体,借着巨猿猴再度轰出的一拳,使了个加速风诀,倒飞过了河流,摔倒在地上,吐血不止。 “陆师弟,你怎么样?”谢沐情等人连忙掏出丹药餵他服下,许文柏愧疚的说:“对不起……” “快走,”陆洲用剑支撑着站起来,“别等巨猿猴追过来!” 一群人连忙点头,吕松落在后面,突然诡异的笑了下,追上去故作担忧:“我来为你们开路!” 走着走着,旁人还没觉得,苏柳柳和许文柏突然一激灵,这周边的环境怎么……不对!这里是书中所写的,致使流光宗全军覆没的流沙深渊!来不及出声,他们慌忙后退…… 几乎是他们反应过来的同一时刻,吕松蓦地扔出大量的化雾符,迷惑众人视线之际,一剑对准了重伤的陆洲,刺穿了他的金丹! “怎么回事?为什么多了这么多大雾?” “陆师兄?谢师姐?” 谢沐情离陆洲最近,只听到一声闷哼,心中立即升起不妙之意,难以言喻的恐慌扼住了她的脖子,“陆师弟,思归,思归?你怎么了?” 下一秒,所有人都只觉得一阵巨大的推力爆发出来,坠入了不断陷落的流沙里。 雾气渐渐消失。 谢沐情慌乱之中拽住了陆洲的手腕,此时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陆洲伤上加伤,金丹破碎,重度晕厥着,几乎快要气绝! 再看流沙边上,吕松不怀好意的笑容,谢沐情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你,你!” 吕松冷笑着道:“我想了想,还是让主角跟boss一起下地狱好了。这样一来,陆洲的机缘是我的,以后也不会有人来搅局,多妙啊!” 谢沐情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贯温婉柔和的面容难掩杀气,“吕松,思归处处救你,我们又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然暗害同门师兄弟,你这个畜生!” 吕松得意一笑:“你们不过是书中的人物,这就是你们最大的悲哀啊!” 说着,他正要再度攻击,加速流沙沉陷,苏柳柳从震惊中回过神,一下子挡住他,“你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而许文柏躲在一旁,压根不敢出来。 “我在做什么你最清楚了。苏师妹,你不要妨碍我,这幻境中的机缘,咱们一人一半!” “抢机缘就罢了,你竟敢杀人?” “呵,妇人之仁,不果决一点,怎么得到好处?怎么,你该不会是相处久了,就捨不得陆洲那个小白脸死吧?别忘了,这里不过是书里的世界,他们最多是几个剧情npc,我们才是掌握优势的玩家。” 苏柳柳气极,脱口而出:“陆洲可是我的攻略人物,他死了我攻略谁去?” 第3章 萌娃回天 泥沙陷落之势不可阻挡,就在苏柳柳与吕松争执之际,谢沐情已经支撑不住,与陆洲一齐被掩埋了。 “完了!我的任务!”苏柳柳气得直跺脚,对着吕松一巴掌就要扇过去。 吕松反握住她的手腕,“完不成任务你会死?” “不会是不会,可我却没法再离开这个世界了!”苏柳柳瞪着眼睛,“而且虽说是书中人物,好歹咱们也相处了这么久,你怎么下得去手?” 她虽然经常吐槽陆洲不解风情,可不得不承认,陆洲绝对是她的头号男神啊!陆洲死了,她的确很是心痛可惜。 “切,谁知道点家升级流式的主角居然会这么容易死?亏我还做了很多准备……不过,你说离开这个世界?只要我们得到了陆洲的机缘,以后渡劫超脱,还怕不能离开吗?再者,人都死了,你在这跟我拼个两败俱伤,有毛病?识时务者为俊杰啊,苏师妹。” 苏柳柳觉得这人简直无耻到一定境界了,但,不得不说这番话有点道理,她虽然是有点喜欢陆洲,但还不到那种深刻程度。 想着,苏柳柳忽然诧异反问:“点家升级流主角?” 旁边许文柏这时弱弱的开口:“陆洲不是特别火的文里第一男配吗?主角受的炮灰攻?” “胡扯!你们穿得姿势不对吧?陆洲明明是女强修仙文的第一男主啊!”
第5页 三人面面相觑,一脸懵逼,同时打了个寒颤,不约而同的看向已经平静下来的泥沙。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吕松沉默后说道。 许文柏最害怕,立即道:“对对对,我们快走吧!” 苏柳柳嗤笑道:“我可不敢跟你一道走,免得什么时候再被你暗算死!”虽然心中好奇为何三人所知的人设发生了变化,但她可不相信心狠手辣的吕松愿意跟她一起分机缘,还是分开走的好。 眼见着苏柳柳头也不回地走了,许文柏心里一颤,瞄了挂着憨厚笑容的吕松,下意识追上了苏柳柳。 痛,浑身剧痛,濒临崩溃,陆洲只觉得神魂都飘出了身体,悠悠荡荡,不知所依。 紧接着,他听到了什么? 吕松,苏柳柳,许文柏。 这三个人,居然是一伙的。什么剧情,什么主角,什么叫书中的人物? 除了七岁以前受过些许苦楚,自进入宗门后,陆洲一路顺风顺水,已经要忘了痛苦是什么滋味了。这当头一棒,打得他几乎永不翻身。 吕松,是他的同门师兄,没有少受过他的恩惠,却要抢他机缘,致他于死地。 许文柏,曾受他救命之恩,甚至先前也是因他才导致他自己重伤,被吕松偷袭成功。可面对吕松的狠手,许文柏甚至连为他说一句话都没有! 苏柳柳,他的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他虽对她无男女之情,却有师兄妹之谊,她却说……攻略人物? 好!很好!真是太好了! 饶是意志坚韧如陆洲,也忍不住生出铺天盖地的愤恨与不甘,他想问问他们,他究竟是哪点对不住他们了?修真界杀人夺宝是常事,可万事讲因果,没有这样莫名其妙毫无道理的! 也不知是不是强大的意念在支撑,他竟然一直清醒着,神魂不散……哪怕他的身体早已化为枯骨。 一日又一日,他渐渐分不清今夕何年。 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能睁开眼睛了,以触摸不到实体的,魂魄的形式。 映入眼帘的,是一朵巨大的红色花朵,花瓣鲜红欲滴,姿态美得难以形容,它扎根于湖心,绿叶相衬,花瓣合拢,仿佛在孕育着什么。且四周灵气密集又纯净,是陆洲从未感受过的舒适,一遍遍孕养着,凝聚着他的神魂。 难怪,难怪他没有消失。 但,这是哪儿?为什么会有这朵花出现?为什么有这么精纯的灵气? “十年了,你终于醒来。”花朵之上,另一道神魂慢慢显现,竟是谢沐情,只见她忧郁的眉宇间露出一抹惊喜之色,“思归,我差点要等不到你醒了。” “师……姐?” 谢沐情一抬手,“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这事说来复杂,现在我已经没时间跟你慢慢解释了。思归,我只问你,你想不想塑体重生,继续活下去?” 陆洲瞳孔一缩:“我可以活过来?” “对,而且你会变得比以前更强大,但是,有一个条件。”谢沐情抿了抿唇,有些歉然。 陆洲反而笑了,“万事都得付出代价,这很正常。师姐请说。” “你看,这朵红色的花,名为‘七情六慾花’,花中孕育的是……可以说是我的孩子,”谢沐情神色有些复杂,又有些不好意思,陆洲听得一震,险些连魂魄都要散架,他只觉得很是荒谬,就听谢沐情接着道:“这个孩子经过十年孕养,已可以化成人,但是现在,他可以把积蓄十年的那股力量给你,加上幻境中的天材地宝,令你塑体重生。只是把力量给你之后,他就没有自保之力了,所以……” “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保护他,直到他不再需要你为止!” 陆洲诧异道:“如此简单?” 谢沐情只是望着他,温柔一笑。 陆洲一怔,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师姐她……只是想帮他而已。而且到了这种时候,师姐还在顾全他那属于天之骄子的,该死的自尊心! “思归,再见了。”谢沐情眼中有着信任,有着祝福,她的神魂化作光点,落进了花中。 哪怕是魂体状态,陆洲都觉得眼眶发热,几乎要落下泪来,“师姐——” 红色的花瓣一片片的绽放,凋零,全部朝陆洲包裹而来,陆洲眼前一黑,剧烈的痛感席捲了他,他能感觉到有什么正在成型,而他的神魂被一股力道撕扯着,推入其中。 花苞渐渐绽放,以一种优雅绝美的姿态,露出了躺在其中的孩童。赤裸的肌肤如雪,长长的黑髮像是一个蚕茧裹住了他的全身,只露出漂亮稚嫩的包子脸。 那孩子纤长的睫毛颤了下,睁开琉璃似的眼睛,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中充满着茫然,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啪哒——”就被长发绊了一跤,疼得眼眶泛起了雾气,然后不知从哪找到一把刀,“咔嚓嚓”地举着小手,将那长发砍了一大半,满意后,重新站了起来。 陆洲:“……” 虽然这孩子外貌漂亮可爱无辜得能感化任何人,但陆洲毫不怀疑这是个兇残的货色。 粉嫩嫩的小娃娃伸手一点,一片花瓣就幻化成了衣裳套在他身上,他抬头看了看,对着唯一的大活人陆洲张开手臂,发出软萌的童音:“啊!啊!”
第6页 什么兇残,见鬼去吧。陆洲瞬间觉得心要化了,从花台上将小娃娃抱了下来。 陆洲努力摆出温和的面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陆洲:“我叫陆洲,你呢?” 小娃娃:“我叫陆洲,你呢?” 陆洲:“我在问你。” 小娃娃:“我在问你。” 陆洲:“……”无言以对。 看着都四五岁大了,为什么连话都不会说?他完全不会带孩子。 这时,小娃娃忽然噗嗤笑了出来,像是做了有趣的恶作剧,“嘻嘻。”等察觉陆洲变了脸色,他又将头埋在陆洲脖颈蹭了蹭,卖乖。 陆洲:“……”心情沉重且复杂。 “我叫谢清桥,娘亲叫我小桥。”过了一会儿,谢清桥才闷闷的说:“娘亲惦记着要救你,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跟我说,我生气了。” 陆洲默然,半响摸了摸他的头,“抱歉。以后我会代替你娘亲照顾你,保护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谢清桥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好吧,洲洲,我原谅你了,以后要好好保护我哦。” 陆洲:“……叫我陆洲。” 谢清桥道:“不要。” 陆洲也不可能真的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又揉了揉他的头髮,开始查探现下的情况,他原先的东西都不见了,因为死了一回再重生,本命之剑也没了,但重新得到的身体跟原来并无区别,虽说实力倒回了筑基期,但根基显然比原先更加浑厚凝实,只要他想,随时可以结丹。 “小桥,你知道这里是哪儿么?” “这里是流沙深渊之下,直通幻境核心。” 陆洲霎时想起吕松的暗算,顿时眉头一拧,谢清桥伸出白嫩的小手一点点将他的眉心抚平,歪着头说:“这样好兇。” 陆洲心中一软,朝他笑了笑,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不是对你,只是想起了暗害我的仇人。” 谢清桥笑得甜美可爱:“那就出去把他杀了。” “首先,我们得能出去才行。”灵虚幻境本没有到开启的时候,只是藉助了剑祖留下来的令符,然而过去了十年,令符维持开启的时间早就过去了。 而此处除了一条河,一朵花之外,什么都没有。 谢清桥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指了指河下,“急什么,你想找的幻境核心就在水下哦,那里还有很多好吃的,至少能让你先恢復以前的实力!” 第4章 灵剑落桥 “小桥,抓紧了。”陆洲背着谢清桥沉入水中,往下游去,直至深处,忽然出现一道闸门,穿过去后,是成螺旋状的台阶,走到顶层,又推开一道石门,立即柳暗花明。 青葱水嫩的草地上,成群的灵兽幼崽嬉闹玩耍,高高的山涧有飞瀑倒挂,流进清澈的长河,边上是一大片药圃,里面栽种了各种各样令人垂涎的奇珍异果,当初陆洲与众人所见的长青果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种,且药圃中的长青果明显年份更久,更加珍稀罕见。 药圃旁是一片翠竹,蕴满灵气,一些幼崽正在啃着竹子吃得心满意足。 再看去,就是宫殿一般的屋舍了。 陆洲看得目瞪口呆,这里随便一样东西拿出去,恐怕都会让外界的人疯狂争夺。 “这里是……”陆洲忍不住出声。 谢清桥从他背上跳下来,想了想,不是那么肯定的说:“我家?” 陆洲绷不住那张正经脸了:“……你确定?小宝贝儿,实话告诉我,你究竟是师姐跟谁生的?” 谢清桥歪头又想了想,惬意地趴在草地上,小小的双手撑着脑袋,“我不知道。但是我的传承记忆告诉我,我爹就是灵虚幻境以前的主人,现在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话音落下,许多灵兽幼崽朝他围了过来陪他玩,逗得谢清桥咯咯直笑,在草地上打起滚来,看上去是那么的天真快乐。 陆洲本还想问什么,看到这幅情形却什么都不想问了。 过了好一会儿,一头上了年纪的白鹿晃悠悠的跑过来,化作一个白须白髮白眉毛的老人家,慈祥地对着小清桥招手:“您好啊,少主人,恭喜您平安降世了。” 谢清桥跟一头小狼崽玩耍,没空理他。 陆洲出声询问道:“你是?” “我是这里最年长的生灵,也是管家,你们可以叫我鹿老头。”鹿老头惆怅地望望天,“主人离开好久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来着?老头子我都从一头小兽变成了老兽,这不,有点老煳涂了。但是他留下了命令,让我们在这里等待少主人,唉,终于等到了!” 陆洲忽然意识到,师姐没来得及解释的,谢清桥的身世……是一个极大的秘密。 这时,谢清桥蹬着小短腿跑过来,鼓着腮帮子,张开手臂,“我饿了。” 陆洲弯腰将他抱了起来,看向鹿老头,鹿老头做了个手势,“去屋里面说吧,我让人准备些灵果。” “这座大殿也是主人留下的,我们都住在外面,只是时不时地进去打扫。”
第7页 “你说的主人是什么人?” 鹿老头摇摇头,“我们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陆洲捏了捏谢清桥被灵果塞得满满得脸颊,“小桥,帮你知不知道?” 谢清桥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忽然眉头狠狠一皱,“头疼……” “那别想了!”陆洲立即阻止他,伸手帮他揉了揉额角。 “还是好疼哦,”谢清桥点了点额头,歪头可爱的笑:“洲洲像娘亲一样亲一下。” 陆洲忍不住发笑,对着小娃娃也没负担,轻轻亲了下他的额头。 谢清桥满意了,趴在他怀里继续咬灵果。 鹿老头眼中划过一抹欣慰之色,随即对陆洲道:“陆少侠,你是少主人母亲选择的人,希望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莫要失信于她。” 提及谢沐情,陆洲脸色黯了下,一字一句道:“不会。” 鹿老头点头,指了指外头药圃,“那里长着一株千年剑兰,对剑修有极大好处,陆少侠可先服下,再凝结金丹。” 谢清桥眨了眨眼睛。 安排好一切,鹿老头便先离开,管教那群幼崽去了。 陆洲这才有空打坐修炼,理顺重新得来的身体与实力。当然在这之前,他先哄好了粘人的小娃娃睡觉。 灵虚幻境,和外界一样,有白天黑夜,有四季分明,这其中,几乎就自成一个世界,且比起灵气匮乏的九州大地,这里无疑是天堂。 但这样神奇的地方,居然只是一个人创造出来的。 力量无止境,这无疑是陆洲所追逐的强大。 繁星悬挂夜空,皎洁的月光洒在殿前的玉石上,泛起幽幽的冷光。躺在床上的谢清桥睁开了双眼,走下床摇了摇打坐的陆洲,“洲洲?” 陆洲瞬间清醒,“小桥,怎么了?” 谢清桥神秘一笑,“带你去一个地方。” 陆洲跟着他出了门,来到了白天看到的竹林,又一直往前,然后就看到了一片石碑,被四方锁链锁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仿佛在镇压着什么。 “这个地方对剑修最大的好处可不是什么剑兰,而是这个,”谢清桥沉静而立,看起来有些小大人的模样,“你的本命之剑不是断了吗?正好重新炼化一把。” “这是什么?” 谢清桥静静道:“很久以前,有两把绝世神兵,一把灵性,一把魔性。他们的主人各不服输,非要争个高下,结果两败俱伤,神兵断裂。而后有人拿着两把神兵的碎片,融合其他奇物,铸成了一个灵兵胚胎,可其威力太强,一出世就将那人反杀……后来灵虚幻境之主将灵兵胚胎镇压在此,直到如今。” “灵兵胚胎在未认主前是不会成型的,认主后,你想让它变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而且它还能随着你的实力渐渐提升,是最适合做你本命之剑的东西。”谢清桥笑了笑,“还有一点,灵兵中封存着未断裂之前,它两位主人的绝学!” 陆洲听了有些震动,白天看见幻境中那么多好东西,他都可以等闲视之,但这把绝世灵兵,真的令他心动了。 但…… 他走到谢清桥跟前蹲下,戳了戳那肉唿唿的小脸,认真道:“谢谢你了,小宝贝儿,我很开心,也很感动你的心意,但这个东西太重要了,它应该是你的,我不能要。” 谢清桥脸颊可疑的红了下。 他偏着头,轻轻哼了声,愣是将三尺的身高站成八尺的威风,负手道:“我又不需要兵器,等我恢復了,外头那些蝼蚁,我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你不是要保护我吗?不变强你怎么保护我?” 陆洲:“……” 什么蝼蚁?什么捏死?这极度羞耻的话究竟是谁教他的? 接着,谢清桥又瞄了眼陆洲,用细软甜糯的声音说着鄙视的话:“你不会是害怕了吧?也是,这灵兵一出世就将铸造它的人杀了,你害怕也是应该的……” 这种小小的激将法,还能再可爱点吗? 眼见着陆洲没反应,谢清桥急了,“你到底去不去啊?陆思归,我要生气了!” 陆洲捂着脸,终于笑出声来,再推辞就矫情了,他温柔地望着面前的孩童,道:“去去去,小桥不生气。” 这幅模样若是让同门看到了,定会吓得眼珠子掉一地,更要怀疑他是不是原先那个冷漠的天之骄子了。 谢清桥还偏着头,余光瞥到他走过去的背影,嘴角轻轻勾了勾。 陆洲将手放在石碑之上,下一刻,石碑骤然裂开,有尖锐的东西刺破了他的手心,随即他握住了那冰冷沉重的胚胎,冥冥之中,竟有一种宿命之感,该是他的,就是他的,旁人怎么也夺不走。 陆洲盘起双腿坐下,闭目开始炼化。 被镇压无数岁月,灵兵胚胎早已没了刚出世的戾气,它疯狂的渴求着一个合适的主人,陆洲的出现,令它没有丝毫反抗的念头。 谢清桥歪着头,也在一旁坐下,无声无息间,肉眼看不见的精纯灵气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月光下,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诡异的魅力,比最神奇的灵兵,最绝色的少女,最珍奇的灵物还要吸引人……
第8页 日升月落,陆洲这一打坐炼化就是半载岁月。期间,谢清桥将药圃里的什么剑兰什么灵药一股脑的扔给陆洲吸收,慢慢地,陆洲的气息达到了筑基期顶峰。 灵台之上,虚影乍现,散发着淡淡金光,有山海龙凤无数异象显现,随即泯灭,紧接着,金丹的雏形便凝结了。比之陆洲第一次结丹,更甚百倍,丹生异象,那完全是从前九州大地灵气繁盛,天骄林立时才会出现的存在。 转眼,又是半载过去。 这日,陆洲终于睁开眼睛,他的手中,忽然出现一把泛着清辉的长剑,弹指间,声震九霄! “成功了?” “嗯,成功了。”陆洲看着有些倦意的谢清桥,“等久了吧?” 谢清桥道:“不长,也就一年,比别人快多了。”说着,他好奇的摸了摸陆洲手中的剑,撇了撇嘴,“好像很一般么。” 陆洲一挑眉,手腕不着力,轻飘飘地一挥,剑气扫荡,对面竹林哗啦啦倒了一大片,连带着土地都被翻了个身。 谢清桥:“……” 他板着那张肉唿唿的小脸,伸出一根小指头,“等我恢復了,我……” 陆洲一把将他抱起来掂了掂,挠他咯吱窝,“那就等你恢復之后再说,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这样才可爱。” 谢清桥瞬间破功,将脸埋进他怀里,笑得龇牙咧嘴,手脚乱蹬,“……好痒啊!” 陆洲摸摸他的头,眼神柔和下来,“这把剑,以后就叫‘落桥’。” 灵剑落桥,意在守护。 ——如果说,先前是因为对师姐的承诺而尽责,那么现在,就是他出于自己的意愿,真心想保护这个孩子,直到他不再需要他。 谢清桥开心地抱住他蹭:“我最喜欢洲洲了。” 第5章 四大天骄 鹿老头表情复杂的望着从竹林里走出来的陆洲和谢清桥,取灵兵胚胎的动静那么大,他早就察觉了。 其实他没说这件事,就是想将最好的东西留给少主人,没想到这少主人如此信赖那位陆少侠,怕他阻止,竟然偷偷带着陆洲拿了灵兵胚胎。 鹿老头惆怅啊,虽然少主人有传承记忆,知道很多事情,但这就跟一个婴儿得了成人智慧却没体验过成人的勾心斗角一样,单纯聪慧却易受骗。他不是不信陆洲的人品,只是…… “洲洲,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比这里更宽广,也更险恶。” “那也有很多像洲洲和娘亲一样的人吗?” 鹿老头听到他们的谈话,连忙问:“少主人,你们是要离开灵虚幻境了吗?” 谢清桥点头,他对外界很好奇,很想跟着陆洲出去看看。 鹿老头忽地一拍手,唤来一头与他原形相似的白鹿,只是看上去更年轻高大,雪白的皮毛,晶莹的鹿角,看上去纤尘不染,它昂首挺胸地在原地蹬了蹬蹄子,又漂亮又讨喜。 谢清桥迈着小短腿跑到白鹿跟前,白鹿温顺地低下头,正好能让谢清桥摸到它的头。 “少主人,我们踏雪鹿一族,能与风比速,瞬息万里。这是我一个后辈,唤作‘驯风’,天生有缺,无法化成人形,就让他跟你们出去,任你们差遣吧。” 所谓万事万物各有其道,有第一个飞升的人,就有第一个飞升的灵兽,此后世间有修真者,亦有灵兽。人类中有不能修道者,灵兽中亦有不能化形的,同样的,修士中有魔修,灵兽中亦有妖兽,互为天敌。 谢清桥道:“好。” 驯风蹲下身子,让他坐了上去,随即脚下生风,直接跑到了空中,速度虽快却极稳,逗得小清桥拍掌大笑。 陆洲微笑着看了一眼,收回目光,“鹿前辈,我有一事相询。” “陆少侠请说。” “幻境之外的大陆,灵气日益稀薄,有无法再生之势,长此以往,整个九州大陆都会变得面目全非,荒芜破败,无人再能生存下去。我之宗门,有位前辈算到此事与灵虚幻境有关,不知您可知晓一二?” 鹿老头背在身后的手一缩,脸上尽是惊讶,“竟有这种事?老头子我一直呆在幻境,可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陆洲暗自观察,没发现鹿老头的表情有什么不对,要么是幻境真与此事无关,要么就是他演技太好了。 想到剑祖遗命,陆洲嘆了口气。 鹿老头见此笑道:“陆少侠不必担忧,灵虚幻境已为少主人掌控,你以后若发现什么,随时可以回来查探……当然,你得先哄好了少主人才行。” 陆洲闻弦音知雅意,这位鹿前辈也是费尽了心思,生怕少主人受委屈,这是在给他敲警钟呢。 也对,谢清桥将灵兵胚胎给了他,指不定老头心中有多别扭,能保持一贯慈和的表情已经很有涵养了。 陆洲嘴角一扯,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驯风落地,谢清桥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朝陆洲伸出手,“洲洲,我们出去了。” 陆洲握住他的手,跃上鹿背,“鹿前辈,告辞。” 碧空之中,白云环绕,陡然就出现了一道漩涡之门,驯风如白驹过隙,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第9页 一离开灵虚幻境,立刻就能感受到周围的灵气发生了极大变化,不仅浓度,连质感都下降了几个档次,唯一不变的,就是谢清桥的身边仍是灵气汇聚,浑然天成,令靠近的人都能获得极大好处,这效果,比顶级聚灵阵还强。 陆洲眼中划过一缕深思……小桥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但不管怎样,还是太显眼了。就如同首富进了贫民窟,简直就是要被群起而攻之的节奏! “小桥,你的气息能收敛吗?” 谢清桥可爱地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不能哦。” 陆洲嘴角抽了抽——亏他还觉得保护这小孩很简单,现在看来,简直太天真了。 谢清桥问:“洲洲,你想去先去哪?” 陆洲沉思片刻,扫了眼底下,“我原想回天穹剑宗,可距离我离开宗门已过十一年,师父他们只怕都以为我死了,也不知如今九州大陆的格局变成了何种模样……走,先去‘无息楼’打探一下消息。” 还有吕松,苏柳柳和许文柏三人……他也该好好了解一下了。 无息楼,乃是修真界的情报杀手组织,据说其楼主是大陆顶尖强者之一。进了无息楼的地,就得按着他们的规矩来,否则后果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无息楼主楼无人知其所在,但分楼却遍布九州大地,随时随地都能看到,与此类似的还有丹心阁,灵兵府,黑云拍卖场等等,都属于顶级强者的势力。 天穹剑宗是超级势力之一,宗门位于大陆中心的中洲,另有各大势力占据东西南北四洲与海域四洲,所谓春兰秋菊,各有胜场。 陆洲与谢清桥到达的,正是中州主城,黎光城。 驯风自由行动,陆洲和谢清桥却披了斗篷,进入了无息楼。楼中有许多跟他们一样遮掩面目之人,高矮胖瘦什么奇怪的都有,倒衬得他们很一般,唯有谢清桥周身灵气不散,仿佛带了什么天地灵宝一样,惹来许多目光打量。 陆洲目不斜视地牵着谢清桥往前走,不一会儿,就有一位美貌少女迎来,“不知贵客是想获悉情报,还是悬赏杀人?” 陆洲道:“情报,甲等。” 不管是情报还是杀人,无息楼都分甲乙丙丁四等,尤其以甲等规格最高,但价钱也不是一般的贵。 少女挂着标准笑容,领他们进了一间包厢,关门退下。 包厢中被一道屏风一分为二,屏风后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请坐。” 陆洲抱着谢清桥坐下,淡淡道:“我要一份当下九州势力格局的介绍,另外,还要查探三个人,从出生到现在的经歷,越详细越好,这三人分别是,天穹剑宗的弟子吕松,苏柳柳,万兽宗的弟子许文柏。” “稍等。” 过了片刻,四道竹简摆在了陆洲跟前,陆洲一一扫过,长长地舒了口气。 当年灵虚幻境一事,果然对九州大陆有了很大改变,首当其冲的就是天穹剑宗,年轻一代第一天才陆洲与宗主之女谢沐情都折在了里面,宗主谢天衍得知消息后悲痛欲绝,惹得心魔丛生实力倒退了一个境界。 吕松,苏柳柳和许文柏三人是唯一从灵虚幻境中活着走出来的人,但吕松出来后就叛出了天穹剑宗,据苏柳柳和许文柏作证,是吕松在幻境中暗害重伤的陆洲与谢沐情等人,才导致天穹剑宗众多弟子身死,而苏柳柳正好遇上受伤的许文柏,留在半途照顾他,这才逃过一劫,至于流光宗弟子遭遇了什么,他们俱不知情。 谢天衍震怒,发出了对吕松的追杀令,结果吕松踪迹频现,身边却带了修为极高的护卫,坑害了许多天穹剑宗的弟子,据无息楼探查,此人已加入了一个神秘的组织“绝天盟”。 此后,天穹剑宗与绝天盟频频交锋,实力大损,而且失去了陆洲,其年轻一代颇有些后继无力的趋势,在三年一度的九州会武中,接连败给了其他宗门的优秀弟子,仅能保住一个第三的名头。 曾经的第一天才陆洲陨落后,这十一年间,又兴起了四位绝世天骄,虽比不上以前的陆洲,但都是在三十岁以下结丹者,分别是流光宗嫡传徐映真,天圣宗圣子杜明溪,绝天盟散修韩沖,西洲魔域少主影公子。还有许多天才,却只能居于这四人的光环之下。 至于吕松三人的生平,与陆洲从前知晓的并无区别,也没有提到什么剧情什么主角。 “有绝天盟的消息吗?”陆洲问。 那道嘶哑的声音回道:“那是一个散修阵营,其中有道修有魔修,也有灵兽妖兽,盟主却不知是何人。” 离开无息楼后,陆洲心情复杂,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尽快回宗门,去见师父。 “天穹剑宗的宗主,洲洲的师父,就是我娘亲的爹吗?”谢清桥好奇的询问。 陆洲闻言点了点头,“对,但是小桥,暂时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我离开这许多年,宗门情况必然比从前更为复杂,对外,你就说是我从幻境出来后,养伤中捡到的孩子。” 谢清桥无所谓的答应:“好啊。” 一头白鹿踏空而来,载着两人往天穹剑宗而去。 熟悉的山头,熟悉的阶梯展现在陆洲眼前,想到当年的意气风发,想到幻境中被人暗害,想到魂魄挣扎的痛苦,想到师姐的死……他双眼闭了闭,
第10页 温热而柔软的手掌触上他的眉心,谢清桥很平常的说:“洲洲,如果有让你不高兴的人,杀了就是。” 孩子般的语气,说出的却是十足霸道的话。 他这么说,自然就是这么想的,压根没什么善恶是非的观念。 陆洲先是笑,随即无奈道:“看来该给你补补课了,得教教你一些为人处世之道,否则会被人当成疯子的宝贝儿。” 谢清桥扭头:“才不要!” 第6章 歷劫归来 驯风在山门盘旋,自空中俯冲而下,身姿雪白优雅,很是显眼,自然被天穹剑宗的众弟子发现了。 “谁人擅闯我天穹剑宗?报上名来!”两名弟子持剑上前,将一众年轻弟子护在身后,因为他们发现这闯入宗门的人居然没有被护山大阵所拦下,要么是熟悉的宗门弟子,要么就是来者不善! 可宗门弟子不可能以如此方式回来。 众弟子注视着天阶,忽然听到脚步声响起,随即,就见一个身着玄衣的冷峻青年牵着个玉雪可爱的漂亮娃娃走了上来,而后,玄衣青年目光扫过一转,平静道:“烦请师弟前去通传——天穹剑宗陆洲,回来了。” 一句话落下,无疑丢了个惊雷一般,炸得众弟子目瞪口呆,手里的剑哗啦啦掉了一地。 “你,你……你说什么?” “陆师兄?真的是陆师兄吗?” “陆师兄竟然没死?宗主,宗主……” 有人认出了陆洲,有人慌乱地去禀告,还有的带些怀疑,议论声不绝于耳。 谢清桥皱了皱眉,“好吵啊。” 他声音不大,却令这一片天地陡然安静了下来,众弟子皆是目光奇异的盯着他们,有些话不敢说出来,只敢在心中腹诽:“难不成陆师兄不仅没死,还带了个儿子回来?” 这时,又有几名弟子匆匆赶来,一见陆洲,顿时就红了眼眶,上前几步,喃喃道:“我方才听人说起还不敢相信,真的是你……陆师弟!” “沈师兄,林师姐,姜师兄!”陆洲一一冲他们打招唿,点头致意。 这几人都是核心弟子,沈英与林语秋亦是掌门弟子,陆洲的嫡传师兄师姐,姜易是另一位长老之徒。 “太好了,太好了!宗主看见你一定很高兴,快,快跟我们去见宗主!”沈英激动地语无伦次,拉着他就要跑。 倒是林语秋细心,拽了拽沈英,“沈师兄别急,这里还有个孩子……” 沈英摸摸鼻子,讪讪地放手。 姜易好奇的看了看谢清桥,“陆师弟,这位是……” 陆洲牵着谢清桥,边走边道:“等会一起说。” 人群之外,苏柳柳瞪着眼睛,捂着嘴,一脸见鬼的表情,“我的天,都那样了竟然,竟然没死?!主角光环,绝对是主角光环吧!这下吕松要惨了,幸好我没参与,那个孩子……等等,那个孩子?!” 当年在灵虚幻境眼见着吕松下手狠毒,苏柳柳可不敢与其为伍,只虚与委蛇,出了幻境后,立即联合许文柏反咬吕松一口,这些年在天穹剑宗混得也不错,已成为核心弟子,也拜了一位实力强劲的长老为师。 但现在陆洲没死,是不是意味着原书中的剧情还会展开? 苏柳柳想着,也连忙追着陆洲等人去了。 陆洲等人刚走到宗门大殿,就见首座之上,一人激动地站了起来,比之十年前,却要苍老了许多,正是宗主谢天衍。 陆洲拍了拍谢清桥,放开了他的手,而后对着谢天衍俯身行礼:“弟子陆洲,拜见师父!” “起来,快起来,”谢天衍定定的望着陆洲,深吸了一口气,眼眶泛湿,声音竟有些哽咽,可怜一宗之主,如今像个不能自已的平凡老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些年来,谢天衍无时无刻都在想,如果当初没派陆洲和谢沐情等人去灵虚幻境该有多好?可他不能后悔,因为他是一宗之主,必须以大局为重。 “思归,既然你没死,那沐情他们……”谢天衍眼中含着几许期待,却在陆洲的摇头中黯淡了下去。 陆洲沉重道:“弟子无能,没能救得了师姐他们。便是弟子自身,当时也是重伤濒死,拼着一口气离开幻境,幸好得人相救,直至前段时间伤势才好全,立刻就回来见师父了。”说着,陆洲看了看谢清桥,“师父,这是清桥,当初救我的就是这孩子的双亲,现在他双亲已逝,我就将他带了回来。” 不是陆洲有意期满谢天衍,实在是这其中许多事情连他自己都没搞明白,为了保护谢清桥,他只能先这般说了。 谢清桥被这么多人看着也不紧张,眨着眼睛回看过去。 “……沐情他们,也是命数,你能回来,已经很好了。”谢天衍沉默许久,按下了那股悲痛之意,目光落在谢清桥的身上,这一看,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亲切与喜爱,情不自禁的放缓了语调,“这孩子周身灵光闪烁,一看就是个好苗子,可以拜入我宗门下,思归,就让他……” “不必了,师父,小桥我自己带,”陆洲坦言道:“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第11页 谢天衍一怔。 谢清桥露出开心的笑容,点头道:“我跟着洲洲。” 他一出声,谢天衍就嘆道:“既然如此,本座也不勉强。思归,这些年里,你的试剑峰一直没人动过,刚回来,有些事不急于一时,你们先回去歇着吧。” 陆洲一礼后,带着谢清桥离开了大殿。 几位长老看向谢天衍,开始商议一些事宜,“宗主,陆洲的境界似乎还在金丹前期,九州会武……” 回到试剑峰,出乎意料的是几位师兄师姐已经在那等着了,林语秋笑了笑,“陆师弟,这试剑峰原先落满了灰尘,我们已帮你清理了一番,你离开十几年,有些地方怕是已经不熟悉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们说。” 陆洲回以一笑:“多谢林师姐,其他东西按原先就好,只是小桥需要的衣物用品还要劳烦师姐帮忙。” “林师妹心细,早给你准备好了!”沈英指了指屋里,随即摸摸下巴,盯着谢清桥,话锋一转,“话说,陆师弟,这孩子好像有些不一般啊。” 姜易应和道:“对,我刚刚就想说了,他是在身上刻了个顶级聚灵阵还是携带了什么宝物?最好撤去,否则这显眼的如同夜空繁星,咱们自家宗门的人不会有什么心思,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陆洲正欲开口,谢清桥已先出声:“谁敢对我起坏心思,就让洲洲宰了谁。” 沈英等人:“……”这孩子熊的! 陆洲捂住谢清桥的嘴,淡定道:“他是特殊体质。小桥天真不懂事,让各位见笑了。” “呃……我突然想起我们还有事,陆师弟,我们先走一步。”沈英等人接连告辞,教育熊孩子这种事,当然得关起门来了,他们都懂得。 谢清桥挣开陆洲的手,轻轻哼了声,进了简陋的洞穴,立即拧起眉头,“你原来就住这?” “对,当然不能跟灵虚幻境里比。” 谢清桥想了想,手指一点,开始挑剔:“这个床我不喜欢,要换!这个桌椅好难看,要换!这个墙颜色真怪,要换!这里太荒芜了,连朵花都没有,在外面种个花呗,还有这个,这个,那个……” 陆洲无语片刻,一把将他抱起来,“祖宗你干脆把我这儿拆了重建一个都比这省事!” 谢清桥:“好主意。” 陆洲:“驳回!” 谢清桥睁着大眼睛瞪他,陆洲岿然不动,片刻后,谢清桥脸色暗淡,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开始泛起雾气,漂亮的小脸也瘪了下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节奏…… “换!换换换!”陆洲败给他了,“我怕你了宝贝儿,可千万别哭!” 谢清桥翻脸比翻书快,满意一笑,“啾”地一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软软糯糯的说:“就知道洲洲最好,对了,我还要一个鞦韆……” 陆洲妥协着妥协着也就习惯了,“行行行,要鞦韆……” 就在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商量屋子审美时,外面忽然传来娇柔的女声,带着些讨好的意味:“陆师兄,你在不在?” 陆洲柔软的表情瞬间收敛,他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苏柳柳!” 对于苏柳柳,他心情有些复杂,毕竟是青梅竹马师兄妹的情谊,他不奢求在幻境中一定要她出手相救,但她不仅不救,还说出那句“陆洲是我的攻略人物”之时,从前所有的情谊也都烟消云散了。 重生后,报仇是必须的,但陆洲并不想沉浸在这种仇恨与自怨自艾中,还有很多重要的人和事占据着他的心思。吕松?正如小桥所说,杀了就是。至于苏柳柳和许文柏?他必须要从他们口中弄清楚当初听到的事情。 苏柳柳紧张地来回踱步,听到动静,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幽冷的双眸,冻得她几乎打了个哆嗦,心说:“陆洲这次歷劫归来,变得比以前更冷漠了啊!” 陆洲在石桌旁坐下,“苏师妹,好久不见了,坐。” 苏柳柳依言坐下,余光却情不自禁地往那洞穴里瞥,陆洲怎么回来的暂且不说,她现在只要想想那孩子是谁,就有种头皮发麻手脚发颤的心慌感…… 第7章 给我跪下 苏柳柳所知晓的《九州问仙传》是一本女强修仙文,女主是徐映真,男主就是陆洲,除了题材与叙述的角度不同,剧情主线基本上跟吕松,还有许文柏所知道的一模一样。 所谓同性相斥,她看书时就很讨厌徐映真,穿过来之后就变成无比的嫉妒了。徐映真美貌天赋才情什么都不缺,九州大地上九成的青年才俊都将徐映真奉为女神,更别提第一男主陆洲也是极品男神。 苏柳柳穿越之后,有个声音告诉她,她的任务就是攻略男主陆洲,等陆洲对她的好感度达到百分之百,她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苏柳柳自信满满,结果不仅在陆洲那碰了无数钉子,中途竟然还出了吕松这个意外,导致攻略人物死亡……虽说很遗憾陆洲的死,但她其实更庆幸的是谢沐情的死,准确来说,是谢沐情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原书中最可怕的反派boss,谢清桥。
第12页 谢清桥第一次的正面出场像一场惊艷的恐怖片,于九州会武之际,美貌冠绝天下的少年,于空中缓缓而来,携带着那年的第一场雪,干净而幽深。他只看了那些道心坚定的天骄们一眼,就令所有人开始自相残杀,最强者从尸山中爬出,背弃了宗门与赶到的师父,毫不犹豫地跟着谢清桥走了,留下未曾干涸的血海,被大雪掩盖。 从头到尾,不动声色,不言不语,只一眼而已。 谢清桥的危险,不在于他有多强或者杀人如麻,而在于他不用自己动手,无声无息间就能毁掉一个人的道心,让他变成你的信仰你的一切,让自尊最强信念最坚定的人心甘情愿变成他的一条狗……比直接杀了你还可怕。 他目下无尘,厌恶着世间的一切,眼里看不进任何人,一人,敢与天下人为敌。 直到书后面才写到他的回忆——这似乎已经成了套路,每个反派必有一个悲惨童年,谢清桥也不例外。 “苏师妹,你到我这,就是来发呆的?”陆洲神色淡淡,一敲桌面,也敲回了苏柳柳的思绪。 苏柳柳连忙道:“陆师兄,这些年来我一直很自责,当初没能救得了你们,我斗不过吕松,可我出来后立刻就揭发了他……你,你别怪我好不好?看到你能平安回来,我真的很高兴!” “你当初能力不足,谈不上怪不怪的。” 对于苏柳柳不救,陆洲确实不怎么在意,真正令他心寒的,还是苏柳柳那些话——多年相处,苏柳柳仿佛都没有把他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个被操控的,任她把玩的木偶。 靠着某种“预知”的力量,她得知了陆洲的特殊,这才靠上来百般献殷勤,但这些都是假的,一旦陆洲没了那份光环,只怕她立即就能翻脸不认人。 陆洲没有对她动情,但如果一不小心动了呢? 他难以想像一腔真情都餵了狗是什么感觉。 苏柳柳不知道陆洲心中所想,闻言有些激动,“陆师兄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以后陆师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对我说,我苏柳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就知道,陆洲这个男主一贯的磊落大度,恩怨分明,不涉及底线的事一般都不会计较。 像吕松那样的,陆洲就不可能放过了。 “啪啪啪”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个粉嫩嫩的娃娃跑到了陆洲跟前,拽着陆洲的衣服就往他腿上爬。陆洲怕这小娃娃摔倒,抬手抱了一下,等他坐好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就着苏柳柳,长长的睫毛无辜地扑闪着。 苏柳柳一碰面后,心中立刻“卧槽”了一声,脸上还不敢表现出异样,“陆师兄,他是……” “清桥。”陆洲言简意赅的介绍。 清桥…… 谢清桥…… 苏柳柳仿佛被一道天雷击中,噼得外焦里嫩,整个人都不好了——谁能告诉她主角跟反派怎么混到一起去了?特么的还这么亲密? 她好像看见无数剧情被一群草泥马托着跑偏,一去不回头了! “呃,你,你好。”苏柳柳吸气,唿气,看天看地看桌子,就是不敢跟谢清桥对视了。 陆洲微微眯了下双眼——这个苏柳柳,似乎知道些跟小桥有关的事? 谢清桥期待的问:“方才是你说,什么事都可以帮忙的?” “是,是啊。”其实她就是客气一下来着…… “正好洲洲这里很多东西都要换,本来还要找别人帮忙,既然你说了,就不麻烦别人了。那个床,我要换成千年寒玉的,那个桌椅,要换成有灵性的金丝楠木,那个墙,要涂上雪蚕液,地上要铺上九十九种大妖兽皮织成的毯子,外面地上的土翻一翻,搭个花圃出来,另外……” “……”一件件珍贵的东西,陆洲听着都震惊了,有些东西都得去大型拍卖场找了,这得花多少灵石? 苏柳柳好想哭啊,可是还要保持微笑,心中的小人左勾拳右勾拳地揍过去:“尼玛当老娘是哆啦a梦,什么都能给你变出来啊?你是boss你娇贵,睡个觉都要千年寒玉,走个路都怕割脚啊?这么挑剔你还在外界蹦跶个什么,回老家别出来祸害人了啊!” 谢清桥掰着小手数了数,点点头:“暂时就这些,谢谢你了。” 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一件心事,拍了拍手,从陆洲身上跳了下去,开开心心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苏柳柳求助地看向陆洲。 陆洲“嗯”了声,道:“小孩子娇贵,爱挑三拣四,麻烦苏师妹了。” 苏柳柳:“……”谁让你嘴贱啊!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为了刷好感度,她含着泪也要完成。 没过几天,陆洲的试剑峰就焕然一新,苏柳柳为了这些东西大出血了,怕触景伤情,表示她暂时需要静静,一段时间内是不会再来了。 陆洲乐得安静,每日仍努力修炼磨剑。 而谢清桥呢,每天除了玩就是吃,除了吃就是睡,每回陆洲练剑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盪鞦韆玩,笑吟吟的看着,时不时地拍手鼓掌。 陆洲一开始还会督促他修炼,谢清桥却表示:“我的修炼方法跟你们不同哦。”
第13页 陆洲也就随他去了。 这日,陆洲带着谢清桥下了试剑峰,准备去藏宝阁与藏书阁看看,前者是为了看看能不能为谢清桥寻一件宝物遮掩自身光华,后者是他要为自己再选些功法,两者都是需要宗门贡献点来兑换,陆洲十几年前剩了好些,暂时也不缺贡献点。 还没走到藏宝阁,就见一群人拥着个俊朗的年轻人走来,大多面孔陆洲都不认识,想来是在他出事后入门的。 “要我说,陆洲算什么?从前他二十岁结丹,是第一天才,现在十几年过去了还是金丹前期,比朱平师兄差远了!” “就是就是,朱平师兄三十多岁已是金丹中期,比四大天骄也不弱什么!上一回的九州会武朱平师兄得了第三,这一次怕是能争一争第一了吧?” “陆洲?陨落的天骄,也就是平庸的天才了。回来了又怎样,还不是靠着宗主弟子的身份苟延残喘!” 陆洲平淡的扫了一眼,谢清桥嘴角一挑,脸上露出个甜美笑容,眼中有邪气的流光闪现。 “第三?好像某人的第三是因为四大天骄中的杜明溪与影公子没到场吧。别说陆洲了,你是忘了上回绝天盟的韩沖把你打得半死了?”沈英三人迎面而来,冷笑道:“回来不好好修炼,还领着你的狗腿们在这里说三道四!” 朱平眼中寒光一闪,仿佛才看到陆洲等人似得,“原来陆师兄在此,方才真是失敬了。” 朱平是陆洲离开后,天穹剑宗最天才的几人之一,而且他背景极强,是一位太上长老的嫡孙,平日里风光无限。可陆洲一回来,他的光环立即就黯淡下去了,走到哪里都听到旁人谈起陆洲这个名字,加上上回的九州会武,他竟然在最骄傲的剑道上被韩冲击败,两相对比,怎能不让他心生怨恨? 至于沈英几人,他还不放在眼里。 陆洲懒得理这些无聊的人,向沈英等人打招唿后,就往藏宝阁里走去。 “久仰陆师兄大名已久,不知今日可否赐教?”朱平扬声问道,周围人基本上都听到了。 陆洲头也不回:“没空。” 朱平冷笑一声,故作悲悯,摇头长嘆:“昔日天骄,今日尘泥,真是可惜宗主为你不再收其他弟子了!” 谢清桥陡然转身,眼眸幽幽,“给我跪下!” 似有无形的骇浪高山压下,朱平等人莫名其妙的心神一恍惚,双腿一颤,蓦地就跪倒在了地上。 正巧走来的苏柳柳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立刻捂着眼睛转头就跑! 谢清桥轻轻笑出声来,“让你跪就跪,真听话啊。” 谢清桥可不是陆洲,讲什么同门之谊严重后果,三观道德是非善恶——他开心了,什么都愿意给你,他要不高兴了,天王老子也让你说跪就跪! 第8章 冤家路窄 “你,你使了什么手段!”朱平等人回过神,俱是大感难堪耻辱,同时也不相信一个小孩能有如此胆量与力量,定是陆洲授意,给了他什么宝物,令他如此折辱他们! 谢清桥无辜地眨了眨眼,问周围的弟子们:“我刚才动什么了吗?” 众弟子齐齐摇头。 谢清桥一摊手,“自己道心不坚还怪别人,你几岁,我几岁?恕我直言,你就是个——唔。”垃圾。 拉仇恨拉得正勐的小娃娃被捂住了嘴,最后两字没能说出口,不满地一皱眉。 陆洲道:“时间宝贵,别浪费在这儿。” 朱平眼睁睁的看着陆洲无视了他,悠闲地进了藏宝阁,顿时气得要吐血! 进去了之后,陆洲才严肃的盯着谢清桥,“刚刚是怎么回事?” 谢清桥无所谓的说:“那人太讨厌,给他一点教训。” “我是问你,怎么做到的?” “这个么,我天生就会啊,”谢清桥想了想,“如果非要解释的话——我眼中有‘七情六慾,浮生万象’。” 陆洲一怔,谢清桥天真的说:“如果挖下来炼成灵宝,不比洲洲你的灵剑落桥差哦。” “胡说什么!”陆洲听到他说挖眼,顿时心中一颤,弯下身子告诫道:“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别用这种能力。” “你怕了?其实不可怕的,你看——” 谢清桥一眨眼,眼中似有一股漩涡将陆洲扯入其中,那一瞬间,陆洲仿佛回到了最天真快乐的时光,让他由衷地生出一股单纯的幸福之感。 “是不是很开心啊?”谢清桥歪头问,“还有其他,比如可以让你体会到武道意境,但我现在力量不够……” 陆洲全身一颤,迅速剥离出来,抬手就要揍他,“让你别用你还用,欠揍是吧?过来,不准跑!” 谢清桥对他做了个鬼脸,嘻嘻哈哈地跑前面去了。 陆洲心情却是更沉重了,谢清桥就像是一个移动的人形宝库,一旦被人发现…… “洲洲,我要这个,快来帮我换了扎头髮!” 陆洲走过去一看,谢清桥指着的是一根长长的玉色髮带,前面木牌上写着——隐灵带,可遮掩境界法力,可抵挡元婴期以下攻击三次,一千贡献点兑换。 倒是个合适的东西,只不过谢清桥的重点似乎不太对……这可怜的孩子还在执着于当初被头髮绊倒的囧事,执念简直比海深。
第14页 陆洲用贡献点换了,谢清桥就乖乖坐下,示意——扎头髮。 陆洲抓起那到膝盖的长髮,给他随便绑了个包子头,顺便捏了一把肉唿唿的小脸,“现在开心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养了个闺女,正常男孩子哪像这祖宗那么娇贵和挑剔…… 离开藏宝阁,又去藏书阁逛了一圈,出来后天色已经晚了。 没走几步路,又让一群人给围了,为首的还是朱平,这倒霉催的在外面等了一天,就是要把上午的场子给找回来。 他不烦陆洲也烦了,一句废话也不说,开打! 朱平狞笑着,一出手就使出了最得意的绝学之一。 “天阴十绝剑!” 陆洲一看就摇头了,“难怪被韩沖正面击溃剑道,我天穹剑宗的十绝剑,你连三成精髓都没学到。” 他未出剑,只双指併拢如剑,起手招式与朱平一样,但威力却截然不同! 分明是温暖的气候,周围却突然遍生寒凉,汹涌的寒潮唿啸着捲起剑气,纵横四海,转眼冲破朱平的剑势,将他完全淹没。 朱平摔回地上,难以置信地抬头,仅一个回合,金丹中期修为的他就惨败金丹前期的陆洲之手……差距大得难以直视。 陆洲也不看他,招招手,“小桥,我们走。” 谢清桥笑眯眯地走过去牵他的手,稚嫩的声音被晚风吹了过来,“十年又如何?纵然耽搁十年,洲洲仍然是令群星无光的绝世天骄!” 朱平眸光黯淡了下去。 半空中,谢天衍转头道:“你们都说我偏心弟子,这下可还有话说?” 几位老者面面相觑,俱是点头,“此次九州会武,我宗弟子皆以陆洲为首!” 三年一度的九州会武,乃是盛事,不仅是各宗门的年轻弟子间切磋武艺,争夺资源,其他无门无派的弟子也可展露头角,拜入大势力之下,一鸣惊人。 九州会武由各宗轮流举办,各种奖励也是由举办的宗门决定,限元婴期以下的年轻弟子参与,今年正好轮到了南洲流光宗。 谢天衍寻来弟子叮嘱:“九州会武你熟悉,这方面不用为师操心,此次由曲长老暗中保护你们,安全也有保障。流光宗与我宗向来交好,你要管束师弟妹们,莫要惹是生非。” “是,师父。”陆洲肃然应下。 谢天衍缓和气氛,难得开了句玩笑,“流光宗的天之骄女,你若有意不妨多接触一下。” 想当初,谢天衍还想撮合谢沐情和陆洲,可惜谢沐情红颜薄命,但谢天衍也不会因此就耽误自己徒弟,是以才有此一说。 陆洲难得露出苦笑,有个小祖宗在就够他受的,再来一个麻烦?还是算了吧。 “要出门吗?”谢清桥坐在鞦韆上咬着灵果,见陆洲一回来就收拾东西,便好奇的问道。 陆洲解释了一下九州会武的情况。 谢清桥眼睛一亮,“一群人打架啊,听上去有点意思。洲洲的仇人,也会去吗?” 陆洲想到绝天盟的韩沖,微微一笑,“不出意外,会得到有用的消息。” 谢清桥晃着鞦韆,顺手又摘了个灵果咬了一口,“好啊,我想看洲洲把所有人打趴下,拿第一。” “哪有你说得这么容易啊宝贝儿,”陆洲翻了个白眼,走过去,“你天天这样吃,怎么不见长胖,过来我看看……” 到了出发的那天,众弟子皆是御剑而行,唯有陆洲抱着谢清桥坐在驯风背上,极为拉风,众人都投去古怪又羡慕的目光。 “洲洲,他们为什么看我们?” 陆洲还没说话,沈英就晃了过来,“小清桥啊,你们家洲洲去打架还带着你,你说我们为什么看你们?” 谢清桥说:“无聊。还有,洲洲是我叫的。” 沈英嘴角一抽,被后面赶上来的林语秋与姜易同时敲了一下头,顿时炸毛追了上去。 苏柳柳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来,心里碎碎念:“不科学,明明是天敌,为什么他们感情这么好,这么好,这么好……” 半月后,一行人便到了南洲主城无风城,这里便是此次九州会武的地点。为此,流光宗已提前派人搭建了一个大型斗武场,而且连各门各派的住处都按关系分开安排,比如说天穹剑宗与绝天盟的弟子住处就隔了老远,可谓煞费苦心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有句话叫冤家路窄。 到达的第一天,陆洲领头的天穹剑宗就跟韩沖领头的绝天盟撞了个正着,两边都是见面三分火,带路的流光宗弟子尴尬地胃疼。 韩沖高大粗犷,一身剑势沖天,人看上去很刚直,扫过朱平时,目光中的不屑表现得明明白白。 朱平脸色难看极了。 韩沖身后有个弟子瞧见了谢清桥,顿时嘲笑道:“你们天穹剑宗是没人了吗?连个毛没长齐的小兔崽子都跑出来凑数了,可别被吓得哭着回去找爹妈!” 谢清桥伸手揉了揉耳朵。 陆洲一抬眼,“道歉。” “呵,就凭你们……” 剩下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因为陆洲已经闪到他跟前,掐着他的脖子,语气淡淡:“我说,道歉。”
第15页 韩沖瞳孔一缩,方才的速度……他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天穹剑宗这位金丹前期的带队弟子,结果越看越觉得熟悉,“你是,陆洲!” 十一年前,无人不知天穹剑宗陆洲之名,他曾如皓日当空,照得群星无光。 那时的人们都说,与陆洲同一时代的天才,都是悲剧。 那弟子脸色发青,求救地瞥向韩沖,韩沖道:“陆洲,你有点过了!” 陆洲手掌捏紧,冷然道:“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韩沖霎时法力,一掌噼来。 陆洲单手应对,姿态从容,一时间竟拼得不相上下。 那弟子已经受不了快要窒息,求生的意念令他连连求饶:“我,我道歉,对,对不起……” 韩沖眉头一拧,陆洲却回头询问:“小桥可满意?” 他这番动作,气得其他绝天盟弟子脸也青了,韩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相反,天穹剑宗的弟子个个扬眉吐气,一展这些年来参加九州会武的沉闷。 谢清桥歪头一笑,道:“垃圾说的话,我才不在意。”若不是陆洲先出手了,这种货色他直接碾死,陆洲其实是救了那弟子一命。 陆洲松手将那弟子仍在地上,回身挡住韩沖的变招,只听得韩沖手上的剑铮铮作响,似要出鞘。 这时,一股轻柔的力道传来,从中间将二人分开,悦耳如黄莺出谷的声音骤然响起—— “九州会武就在眼前,两位道兄何必急在一时,可否给我流光宗一个面子?” 第9章 会武开始 那是位蓝衣女子,眉目清丽无匹,气质淡然如水,身姿缥缈若九天仙子,一身气势更是不弱,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 苏柳柳腹诽吐槽:“这下好了,万众瞩目的第一女主登场,其他人都成陪衬了……” 她下意识的去看陆洲的反应,然而陆洲并没有什么反应,只道:“辱人者人恆辱之。天穹恪守礼数,却也不是人人都可以骑在头上的。” 韩沖冷笑一声,一甩手带着人离开。 徐映真无奈一嘆,随即沖陆洲微微一笑,恰如百花盛开,看呆了一群人,“陆道兄歷劫归来,实力更进,实乃九州之幸。流光宗徐映真有礼了。” 陆洲脸色缓和,回礼致意。 男神女神的会晤让人激动,谁知中间却多了个不和谐的小娃娃,谢清桥揉揉眼睛,“洲洲,我累了。” 陆洲一听也顾不上徐映真了,向其告辞,抱起谢清桥,请人带路。 这回不止苏柳柳了,众人齐齐腹诽:“太不解风情了,难怪陆师兄/陆师弟找不到道侣!” 走出了徐映真的视线,沈英贱兮兮地凑过来八卦:“陆师弟,咱们女神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哎!” 陆洲回道:“沈师兄,你把这股八卦的劲放在修炼上,一定事半功倍。” 沈英“切”了声,“做人不要这么无趣么,那可是九州第一天之骄女,不仅美冠群芳,实力还强,性格也好,错过了你往哪再找一个……” 谢清桥忽然问:“洲洲是要找道侣吗?” “没有。” “那你也觉得她很漂亮吗?” 陆洲实话实说,“论相貌,我没见过比她出色的。” 谢清桥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洲洲认为徐映真漂亮=欣赏她=有可能找她做道侣=洲洲不是我一个人的了……岂有此理! 陆洲惊讶地发现谢清桥最近打坐修炼的次数多了起来,勤奋度都快追上他了。 虽然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他很欣慰啊。 “陆道兄?” 这日清晨,陆洲拿着把木梳,坐在院子里给谢清桥绑头髮,闻言手一僵,和漫步而来的徐映真对了个正着。 徐映真:“……” 陆洲:“……” 徐映真:“扑哧。” 陆洲:“……”这就很尴尬了。 “抱歉,陆道兄,”徐映真努力忍着笑,憋红了一张清丽的脸蛋,倒显得有几分可爱了,“我没想到,你这么的,这么的……” 徐映真不知道怎么形容,传言都将陆洲神化了,上回一见,陆洲也确实冷傲逼人,她实在没想到这样一个人居然这么接地气,贤惠到每天帮小孩绑头髮,就算是女性修士,都很少会做这种事了。 陆洲表情崩了片刻就恢復淡定,手下不停继续绑头髮,“徐道友见笑了。” “不,是映真冒昧前来,失礼了。”徐映真连连摇头,“百闻不如一见,映真倒是觉得这样的陆道兄,更加亲切。” 谢清桥说:“洲洲一直很亲切。” 徐映真笑了笑,觉得这孩子很是可爱,便问:“你是……” 陆洲预感以后会有很多人问,不想一一解释,索性道:“我弟弟,清桥。” 谢清桥觉得新奇,拖长尾音叫道:“哥——” 陆洲绑完了头髮,摸摸他的头,“嗯”了一声,抬头道:“徐道友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第16页 “这次九州会武,人已都到齐了,我是来给陆道兄送上令牌的。”徐映真放下令牌道:“明日辰时,请道兄领宗门弟子持令牌进入中央的斗武场。” 其他人皆有其他流光宗弟子派送令牌,徐映真亲自跑这一趟,不过是些许私心。 陆洲道:“多谢。” 谢清桥一伸手,“我的呢?” 徐映真惊呆:“……啊?” 陆洲习以为常地捂住谢清桥的嘴,“他开玩笑的。” 徐映真这才恢復平静,不是她少见多怪,如果谢清桥这么点大就到了金丹期,所有人都会吓晕的。 徐映真告辞后,谢清桥故意用不同的语调叫:“哥——哥?哥!哥~~~~~哥……” 陆洲一个果子塞过去堵住,“行了,宝贝儿,我耳朵没聋!” 谢清桥咬着灵果,笑得在地上打滚。 翌日,众人齐齐汇聚。 流光宗漂亮女弟子居多,以徐映真为首,巾帼不让鬚眉。 天圣宗以杜明溪为首,其人相貌温雅,一脸“普度众生”的表情,很有些圣子风范。 绝天盟以韩沖为首,粗犷兇悍,面对陆洲等人没什么好脸色。 西洲魔域少主影公子,长得十分俊美邪气,歪在座位上,一众美人服侍着,羡煞旁人。 四大天骄,都是各有特点,与流光宗同为超级势力的万兽宗倒显得很低调,其中一人见了陆洲跟见了鬼似得,硬挤出一个笑容,正是许文柏。 陆洲无视了,殊不知许文柏心中宛如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卧槽啊!陆洲不愧是能与主角攻一争高下的人,连不死光环都有!陆洲到场了,主角受杜明溪也到场了,剧情完全没变,也就是说,下一回的九州会武,还会变成谢清桥的杀戮场?跪求杜明溪圣父光环笼罩啊!” 许文柏看的是一本文,主角受杜明溪,圣父属性,主角攻谢清桥,兇残boss属性,炮灰攻陆洲,正道男神属性,与吕松,苏柳柳一致,他看的书内容也只到三分之二,全书主讲剧情,感情戏其实不多,但很明确,男神想拯救圣父,圣父想感化boss,boss跟男神“相爱相杀”……很好很圆满,很熘很强大。 许文柏表示:我就静静的看你们搞在一起……个鬼啊,后期剧情乱成一锅粥,像他种小人物不抱个金大腿简直随时要丢小命的节奏!圣父虽好太能惹事,boss兇残不敢招惹,还是陆洲好啊,正能量男神! 他要抱走武力值爆表的男神,留圣父跟boss纠缠去,多好啊! “洲洲,那个人一直在看你。”谢清桥边咬灵果边说。 “你吃你的,不用管他。” 谢清桥点点头,忽然捧着脸,看向杜明溪那边,“听说天圣宗有种光明琉璃果,又漂亮又好吃,吃了全身还暖洋洋的……” 陆洲伸手一点他,嘆气:“明白了,回头我跟杜明溪换去。” 谢清桥满意地蹭蹭他。 偷听中的苏柳柳一脸血:“苍天啊大地啊,要不是boss年龄不对,我都要怀疑你俩有一腿了!” 说话间,比武已经开始,分九个武斗台一对一,由几名流光宗长老主持,实则暗地里各家都不缺长辈在场,一发现好苗子都会忽悠回去拜师。 开头没什么好看的,谢清桥看得直打哈欠,拿陆洲的双手捂住耳朵,趴在他怀里睡觉。 许多古怪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来,陆洲怀抱萌娃,淡然以对。 一众流光宗女弟子眼冒红心,小声议论:“好可爱的孩子啊!陆师兄也好帅!” “跟传闻中不太一样。” “听说那是他弟弟,可他带着弟弟来斗武场做什么?” 徐映真轻咳一声,众女弟子偃旗息鼓,可还是频频张望。 谢清桥睡得正香,忽然一道惊天轰鸣硬生生将他炸醒了,他不满地睁开眼睛,就见武斗台上,韩沖以剑引雷,把台下轰出了一个深坑,对手直接被轰得血肉模煳,成为九州会武第一个丧命的弟子。 而韩沖才是热身的阶段,当下正是气血旺盛,剑势滔天,这种情况对他的下一个对手很是不利。 谢清桥幽幽的说:“真吵,好想打他。” 陆洲面色古怪的亮出令牌,他正是韩沖的下一个对手! 谢清桥满意了,“洲洲,往死里揍他!” 陆洲关照林语秋等人照顾谢清桥,随即施展身法,跃上武斗台。 “原来是你!”韩沖兴奋地舔舔脸上溅到的血迹,“你的剑呢?” 陆洲淡道:“等你能逼出来再说。” 这场争斗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新旧天骄,是现在的将过去的当成踏脚石,还是过去的那一位……即将上演一出王者归来? 韩沖冷笑,倏地气势外放,竟比方才更上了一层。 “陆洲才金丹前期,韩沖已是金丹后期了,不妙啊!” “听说陆洲以前号称同境界无敌?” “四大天骄也都号称同境界无敌啊!” 徐映真神色微凝,杜明溪望着死去的弟子摇头长嘆,影公子坐直了身子,表情也认真起来。 旁人都以为四大天骄不弱于从前的陆洲,可只有他们心知肚明,四人谁也奈何不了谁,除非拼命,否则分不了高低上下,既然有四个一样的,那又怎么能算是同境界无敌?
第17页 只有以前的陆洲,能强势碾压同时代的无数天才。 “口出狂言!你以为你还身处十年前吗?我今天就告诉你,什么是十年的差距!”韩沖剑指苍穹,幽暗的剑光剎那间覆盖了整个武斗台。 陆洲嘆了口气,“你的废话,实在是有点多。” 第10章 红白玫瑰 韩沖的剑道以风雷为主,特点是“快”与“勐”,速与力的结合,使得他的剑势攻击大涨,往往还未动手,气势已逼迫得对手难以忍受。 武斗台仿佛变成了飘摇的海浪,然而陆洲却站得极稳,他并指如剑,势同一条冰龙破浪而出,冰封万里,划破长空。 “天阴十绝剑?笑话,你是不知道上一回,你们天穹剑宗的十绝剑已败在我风雷剑下!” 坐在抬头的朱平紧张的盯着武斗台,这一刻,他忘记了惨败给陆洲的屈辱,他只希望陆洲能打败韩沖的风雷剑,为天阴十绝剑正名,能告诉天下人……他们天穹剑宗的十绝剑,不弱于人! “是么,”陆洲抬眼,“那这一场,我就让你看明白。” 所谓十绝剑,绝寒才是第一绝。 寒到极致,便生艷阳,是谓绝热。 风被冷冻,雷鸣撞上烈日,砰然炸响。韩沖蓦地变招,风雷中,似有光芒乍现。 陆洲往后一跃,始终稳如泰山。 寒热相剋,阴阳相生,交汇而出,是谓绝阴绝阳。阳绝气,阴绝脉,气脉相冲,五脏绝,肺腑绝,气息绝。 “啊——”韩沖仰天大吼,爆发所有力量,斩出绝强一剑。 陆洲虚空一握,一把泛着清辉的剑被他握住,“阴阳无极,光阴倒转,是谓光阴绝!” 那是惊才绝艷的一剑,令人恍惚间看到了岁月长河,翻腾,流转,如梦缱绻,无边留恋。 徐映真目光一凝,众人无声赞嘆。 朱平激动不已,倏地起身,眼眶一热:“是了,光阴绝,这才是真正的天阴十绝剑!” 韩冲倒在台下,浑身浴血,五脏六腑都受了重创,不仅如此,他头髮眉毛尽皆转白,面容也变得苍老,就像……被人夺去了光阴。 从头到尾,陆洲没用其他,只用了这天阴十绝剑,上一回朱平用这剑道败得有多惨,陆洲就赢得有多光彩! 暗处有人蠢蠢欲动。 陆洲道:“只要伤势恢復,他就能恢復正常,你们绝天盟应该清楚。” 暗处的人没了声息。绝天盟的人连忙将韩沖抬下去疗伤,可这伤势太重了,就算能恢復,也赶不及前几名的争夺了。 陆洲下了武斗台,谢清桥抚掌而笑,“洲洲最厉害!十年耽搁算什么,二十年也不怕!” 陆洲莞尔,“二十年还是算了,得追吐血。” 朱平深深地吸了口气,拱手道:“陆师兄,我心服口服了!日后有机会,还请不吝赐教!” 陆洲道:“好说。” 谢清桥沖朱平做了个鬼脸,朱平尴尬转头:“……” 陆洲将谢清桥揽过来揉揉脸:“还睡吗?” 于是谢清桥继续睡,陆洲服食丹药,闭目恢復灵力。 九大武斗台,速度很快,到傍晚的时候已决出了十八强,每个武斗台取前两名,争夺前三。本来韩沖是妥妥的十八强,只是运气不好,遇上了陆洲。 每年的前三都能得到举办方给予的极大好处,第一更是奖励丰厚。 而各大宗门的强者也会将一些需要争夺的资源作为赌注,比如新出一条灵石矿,各家都不肯让,但他们实力强大,一旦动起手来又会损害原本就不堪重负的九州大地,所以这就需要九州会武来决定了。 这也是为什么各家年轻一代的天才都被看得极为重要的原因之一。 陆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断了绝天盟三年资源的话语权,怎能不叫他们怨恨交加? “陆道友,歷劫十一年,强势上演王者归来,不错,真不错。”晚间散场,影公子风流倜傥地摇着扇子,邪气一笑。 苏柳柳用一种难言的表情偷瞄影公子,默默吐槽:“装!你继续装!什么影公子,分明是应姑娘!又一个为了陆洲要死要活的女配……魔域少主女扮男装恋上正道少侠什么的,都是套路啊!” 许文柏则是感嘆:“徐映真,应无谣,原书中最惊才绝艷的两个妹子,居然都喜欢陆男神,要不是有杜明溪,这妥妥的红白玫瑰!” 陆洲抱着睡着的谢清桥,空不出手,只好点头致意:“过奖。” 影公子看了一眼,噗嗤一笑:“陆道友真是疼爱弟弟。” 陆洲点点头,想起了什么,对着不远处的杜明溪道:“杜道友,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许文柏心道:“看吧看吧,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原书中的妹子都是悲剧啊……” 杜明溪一怔,温和道:“陆道友请说。” “我需要贵宗的光明琉璃果,不知道友可否交换?” “光明琉璃果?此果虽珍贵,我宗却有专人培育,存余不少,可据我所知,它只对修炼天圣宗功法的人有好处,陆道友……” 陆洲无奈地看了看谢清桥,“小孩子娇惯又贪嘴,没办法。”
第18页 众人:“……” “洲洲,你又说我坏话!”谢清桥不知何时清醒过来,气唿唿地鼓着脸颊。 杜明溪看着这孩子,突生一股喜爱之情,笑容加深,拿出了几枚晶莹剔透泛着光的果实递了过去,“这孩子真是可爱。我这回出来的急,没带多少琉璃果,这几枚就当我送给这孩子的礼物。以后若是还想要,不妨来找我拿。” 许文柏:“圣父光环简直亮瞎了我的狗眼!” 苏柳柳:“男女主的好朋友,原书中第一好欺负的人,可惜想不开的一直追着boss试图感化……” 谢清桥难得对外人露出了好脸色,点头笑道:“你是个好人。” 陆洲:“……”他现在有点担心以后一个果子就能拐跑这小傢伙了。 像是知道陆洲在想什么似得,谢清桥回过头就抱着陆洲蹭蹭,“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洲洲哦。” 周围陆陆续续传来压抑不住的闷笑声,陆洲一时无语,向众位说了一声,便抱着孩子走了。 “真好吃!” 陆洲练剑时,谢清桥在吃,陆洲打坐时,谢清桥在吃,陆洲打算休息时,谢清桥还在吃…… “吃这么多,能消化吗?不会灵力爆体吧?” 陆洲抓住谢清桥,按住他的手腕,分出一股灵力探入他的身体检查,忽然,另一股莫名的力量反噬回来,震得他往后一退,险些吐血。 “哎呀!”谢清桥连忙伸手帮他揉了揉胸口,“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身体有些古怪。” 谢清桥眨了眨眼睛,“我没事的,就是太饿了。” “好吧,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说。” 谢清桥小鸡啄米式点头。 等陆洲进了屋子,他忽然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摊开手心,月光下,那双细软的小手倏而抽长,修长玉润,骨节分明,宛如上天最精美的造物。 他原先对修炼不感兴趣,最近却变得尤其勤快了。 因为他在想……如果洲洲看到长大了的他,会不会很惊喜呢? 斗武场的另一头,属于绝天盟弟子居住的院落,传来恼怒的叫声。 “你是我绝天盟年轻一代最优秀的弟子,怎么会斗不过才金丹前期的陆洲?” 韩沖躺在床上,看着面前走来走去的老者,憋出四个字:“他比我强。” “你……废物!” 韩沖低低说:“我技不如人,此次回去,甘愿受罚!” “技不如人?哼,天真!活着的天才才叫天才,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歷劫归来?这一次,绝天盟会让他死得更彻底!” 翌日,众人再次聚集在中央斗武场。 流光宗长老道:“老朽在这里先公布一下对前三的奖励:每人可得百万上品灵石,可进流光泉浸泡一个时辰,可进我宗流光宝库任选一样宝物。当然,得第一者,奖励翻倍,除此之外,我宗还会赠送给第一一个最有价值的消息。” “大手笔啊,百万灵石就算了,毕竟大宗门不缺,可流光泉可是用一次少一次的好东西,只要吸收足够,能无条件提升一个小境界,而且能让以后碎丹成婴的风险降低三成……”沈英喃喃道。 姜易点头,“并且一个超级宗门的宝库任你挑选,值了!” “可惜我没能进入十六强,”林语秋嘆气,“陆师弟,沈师兄,姜师兄,你们加油!” 谢清桥饶有兴趣地拍手,“洲洲,我想看你拿第一。” 陆洲故意逗他:“如果拿不到第一呢?” 谢清桥说:“那我就上去把第一打下来当肉垫踩。” “……”陆洲脸一板,抬手就敲他头:“尽胡扯!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准再说这种话,你是当耳旁风了?” 谢清桥吐着舌头苦着脸,捂着头嘀咕:“知道了还不行么,洲洲越来越啰嗦!” 林语秋等人捂嘴偷笑。 说来也巧,陆洲今日的第一场,对阵万兽宗许文柏,也是老熟人了。 许文柏对名次一点不在意,他累死累活挤进十六强其实只有一个目的——成功引起陆洲的注意,抱得金大腿,走上人生巅峰! 第11章 四强之争 灼热的视线时不时的瞄过来,偏偏视线的主人还自以为做得很偏僻,没被人察觉。 谢清桥笑容消失,“洲洲,我不喜欢他的眼神。” 陆洲轻轻蒙了下他的眼睛,“咱们可以管住自己不去看别人,但管不了别人爱看谁……” “那就挖了他的眼睛,”谢清桥一句话说完察觉陆洲的表情变化,未免再次被念叨,只好瘪嘴道:“好了,我说着玩。” 陆洲捏捏他的脸蛋,“这才乖。” “那你快点上去打他,打得他不敢再看!” 陆洲伸手敲他额头,而后跃上了武斗台,许文柏见此也连忙上前,沖陆洲一拱手,笑嘻嘻的套交情:“陆大哥,好久不见了,你平安归来真好!不过我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手下留情啊!” 陆洲道:“若自知不是对手,你认输便是。在这里手下留情,对你,对我,都是一种侮辱。”
第19页 许文柏一呆,心说:“卧槽,你怎么不按套路来?武道狂人这属性也是醉了!” 他发呆中,流光宗长老已发话开始,陆洲抬手就是天阴十绝剑的架势。 “有句话叫做‘天穹之剑,流光之速,万兽之力’,说的就是三大超级宗门的特点,这一代天穹剑宗有陆洲,流光宗有徐映真,万兽宗倒像是弱了些。” “你懂什么?万兽宗的弟子一般都在海天界中磨练,与妖兽厮杀,从中悟道,不到大成不会轻易出来!据我所知,这次九州会武,万兽宗就有个盛传不在四大天骄之下的天才没来!” “海天界,你说的是那个海天界?” “废话,还有第二个海天界?” 谢清桥听到“海天界”三个字,目光微微一闪,偏头露出好奇的神色,问沈英几人,“海天界是什么?” 沈英想了想,解释道:“你该知道我们所在的地方叫九州大地,中洲,东洲,南洲分别有三大超级宗门镇守,其下有无数宗门,统称为人域。西洲为魔域,北洲为冥域,虽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者,但好歹同为人类,一般都偏安一隅,不会主动生事。但海域四洲就不同了,那里以妖修妖兽为主,他们喜食人类修士的血肉,曾大举侵入五洲,‘海天界’就是在那时被诸位大能建立起来的,为的是阻隔海域四洲。” “可惜经年累月下来,海天界被妖修踏出一条‘海天路’,使得妖修突破阻隔而来。是以有无数强者在海天界镇守,谨防妖修大能偷袭,在此基础上,那里也成了试炼之地,每年都会有许多弟子被派往海天界磨练。”林语秋补充道。 姜易也道:“尤其以万兽宗弟子去得最勤快,因为他们的不少功法都是先辈与妖兽厮杀中得到的启发,从而创立,所以要想勘破功法精髓,最好去海天界。” “你小小年纪,这些当趣事听一听也就罢了,可别有什么想法。”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谢清桥不置可否,继续盯着陆洲看。 许文柏败势已显,许多人移开视线去看另外的武斗台,就在这时,许文柏突然抬起双手,作出虎豹之形,身后更是有兽影显现,他借势往前,竟冲到了陆洲跟前,又一个侧身,掀起烟尘,挡住了台下众人的一瞬间的视线。 “陆大哥,如果想知道吕松的秘密,会武结束那晚不妨来寻我!” 陆洲双目一凝,手上动作却不停,毫不犹豫地破了许文柏的兽影,许文柏趁机跳下台,拱手道:“我认输。” 他看向陆洲,眼中似有深意,而后施施然地转身,心中洋洋得意:“这个逼装得至少九十分!” 另外的武斗台上,也渐渐分出了胜负,前九名已然决出。 “下面由你们九人抽籤决定八人对决,有一人可轮空。”流光宗长老含笑道,“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曾经就有一个例子,有一位天赋强运气差的修士与一位天赋差运气好的修士结伴探险,前者身陨,后者却大有收穫,此后一路靠着这运气扶摇直上,竟登顶顶级强者之列。 能在九州会武上杀到九强者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各个风度不凡,不仅毫无异议,还诸多谦让。 “徐道友请先。” “陆道友来吧。” “杜道友,你先来?” 先来后来其实都一样,陆洲不怎么讲究,正欲动手,忽然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角,他一低头,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双眼。 “小桥!你怎么跑这来了?还不快回去!”陆洲吓了一跳,低声训道。 谢清桥眨了眨眼睛,一歪头,无辜的说:“洲洲,这个好有趣,我帮你抽。” 陆洲:“……” 杜明溪轻轻一笑,温声道:“我们谦让来谦让去的,不如让小清桥先来,也未尝不可。” 谢清桥张开手臂,陆洲无奈地将他抱起来,板着脸道:“你偏爱胡闹是不是?” 坐场中的天穹剑宗弟子有点懵,尤其沈英三人,他们明明分出一缕心神看着那小娃娃的,怎么一眨眼人就跑过去了? 苏柳柳麻木脸:“呵呵,谢oss才不会理什么规矩,想做什么做什么,你们能管住他才叫见鬼了!” “才不是胡闹,洲洲不准对我凶。”谢清桥鼓着腮帮子,伸出小短手抽出一根签,展开一看,顿时一扬手,毫不吝啬的给了众人一个甜美的笑容,“好玩!” “咳咳,白签,这一场陆洲轮空。”流光宗长老面不改色地宣布。 众人:“……” 谢清桥搂住陆洲的脖子,满意的说:“好了,现在洲洲有时间陪我了。”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其余八强弟子顿时对陆洲报以同情的目光——有个这么粘人的弟弟真是很不容易! 陆洲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见笑了。” 杜明溪目光柔和,笑了笑说:“陆道友好福气,这孩子甚是可爱,我很是喜欢,倒希望能有个像这样的弟弟。” 谢清桥说:“你真有眼光。” 众人一阵大笑,连道这孩子有前途,原本紧绷的气氛倒是散了不少。
第20页 随即几人再度抽籤,两两对决,决出四强。 台下,陆洲隔绝众人,传音道:“小桥,你跟杜明溪,有什么关系吗?” 谢清桥同样传音回道:“没有啊,不过他给我灵果吃,又总帮我说话,是个好人啊。” 陆洲无语,这就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杜明溪虽说性情好,但也不是烂好人,为什么对刚认识的谢清桥那么好?好到都有点怪异的程度了。 如果不是杜明溪态度温和,陆洲都觉得他要跟自己抢人了。 陆洲将疑虑对谢清桥一说,谁知谢清桥一听就捧着脸,开心的笑:“这很正常呀,娘亲说过,我就是人见人爱哒。” ——师姐你这么教育孩子真的没问题吗? 陆洲一阵无力,以手扶额,满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 四座武斗台,最快决出胜负的就是流光宗的徐映真,她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连连攻破对手术法,令对手惊嘆不已,甘拜下风,在台上认输后,竟与徐映真交流起经验来,惹得众人频频翻白眼。 “又一个花样百出想追徐师姐的!” “我们女神怎容他人染指!” “借着比武之际勾搭女神,好无耻啊!” 接着,影公子以一招“血掌”打得对手翻滚下台,而杜明溪,他是四大天骄中攻击最弱者,能与其他三人并肩的原因,是他修成了天圣宗数百年未有人能修炼成功的“圣光之域”,被视为最强防御。其术法自成领域,他如今金丹期,除非对手是元婴期修士,否则无人能破,但有一点,他施展这一招时,也无法攻击旁人。 最后一个武斗台上,其中一个年轻人并非宗门弟子,却能与大势力的精英弟子拼得两败俱伤,虽无力再争夺前三,但能进入大宗门的名额,却必然有他一个。 除了韩沖这个意外,最后争夺前三的人并不出大家所料。 天穹剑宗陆洲,流光宗徐映真,天圣宗杜明溪,西洲魔域影公子! “以武会友,实乃幸事。”徐映真眼波如水,如春风扫过众人,令人倍感舒适。 影公子轻勾嘴角,邪气一笑,“美人说的是,不过这两个人在同境界中一个号称最强防御,一个堪称最强攻击,我倒是希望下一场对上你,让他两残杀去,看是这攻击更强,还是防御更稳,这样才有趣嘛。” 影公子说话就这腔调,那一句“美人”极为戏嚯,徐映真听了也不生气,一笑而过。 杜明溪仍是温和的声音:“诸位谬赞,明溪愧不敢当。” 陆洲更是懒得废话,沖三人颔首致意,率先抽籤,三人亦同时伸手。 翻开一看,影公子愣住了,大笑出声,连道:“有趣,有趣!” 徐映真轻嘆,“接下来,便要请教魔域绝学了。” 杜明溪也沖陆洲一拱手,“陆道友,请赐教。” 下一场,流光宗徐映真对西洲魔域影公子,天圣宗杜明溪对天穹剑宗陆洲! 听到四强对决的分组后,许文柏心中扼腕不已,险些掀桌:“卧槽我费心费力才搭上线,结果一个抽籤圣父轻而易举就跟陆男神凑一起了,难道这就是剧情的不可逆转性?” 谢清桥饶有兴趣地“咦”了声。 第12章 谁最般配 沈英故意逗谢清桥:“俗话说吃人嘴软,小清桥,你是希望陆师弟赢,还是给你灵果的大好人赢?” 谢清桥用一种“你白痴”的眼神瞄他一眼,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是我家洲洲!” 苏柳柳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心道:“原书中,杜明溪以感化boss为毕生宏愿,整天追着boss跑,差点被打上人域叛徒的名头,而boss每见陆洲必开打,见杜明溪却多次手下留情,怎么现在这态度完全反过来了?” 她也是有点蒙圈。 台上,杜明溪一身白衣,俊秀温和,就差在脸上写“悲天悯人”四个字了。而陆洲玄衣如墨,身姿修长挺拔,宛若寒霜下傲然独立的松柏。 两人截然不同的风姿,却同样的惹人注目与赞嘆。 陆洲动手素来很快,众人眼睛一眨,就见一道剑影斩向了杜明溪,杜明溪双手合掌,一道圣光结界挡住且化去了剑影。 “杜明溪跟人动手,只防御,从不主动攻击,若是对手破不了他的防御,他就叫人认输,简直九州一绝!” “问题是同境界也从来没人能破他防御,只有四大天骄中的其他三人灵力深厚能跟他耗,但这样有个问题,就是不到生死对决,他们分不出输赢!” “不愧是天圣宗数百年来最出色的圣子!” “我看陆洲根基尤盛四大天骄,他们俩不会耗到明天吧?” 陆洲几道剑影都没破掉杜明溪的防御,不禁顿了顿,虚空一握,那把在九州会武上惊鸿一现的“落桥”便出现在手上,清辉伴影,熠熠生光,他道:“这样打未免太费时间,不如这样,我出一剑,你开圣光之域,破了领域我赢,没破你赢。” 杜明溪无奈的笑了笑,“陆道友够果决,在下不奉陪也不行,请。” 陆洲抬手,仿佛虚晃,杜明溪周身却立刻光芒大盛,不敢轻敌。 “十绝剑之光阴绝,但这一剑比之对战韩沖时还要强!”朱平喃喃自语。
第21页 明空皓日,辉煌不朽,这领域,似要光照大地。 流星破月,岁月无情,这一剑,似要斩断山河。 耀眼的对撞逼得人无法睁眼,强大的气势捲起无尽尘土,只听“咔嚓”一声,杜明溪的圣光之域……碎了! 杜明溪面色潮红,站立不稳,下一刻单手撑地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但他仍是笑着的,“陆道友这一剑,只怕有元婴期的实力了!我输得心服口服。” “陆洲,好强!”有人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他一个金丹前期,怎么强成这样?” “他本身实力是强,但那把剑,怕也绝非凡品!” “对,对!陆洲持剑后,攻击强了十倍不止!那把剑什么来头?” “就算没有那把剑,他天赋实力也稳胜四大天骄之上了!要知道,刚才一剑,未必是他最强攻击……” 谢清桥捧着脸,竖着耳朵听众人夸赞陆洲的话,听得很是欢喜,骄傲的说:“洲洲当然是最棒的!” 林语秋贊道:“我天穹有史以来的第一天才,名不虚传!不知陆师弟能否胜过那些海域四洲的天才……” 不能怪她这样感慨,海域四洲的妖修乃是妖兽化人,生来肉身力量强大不说,天赋潜力更远在人类之上,同境界中,歷来极少有人类修士胜过妖修。 谢清桥道:“海域四洲算什么,我家洲洲——唔!” 话没说完,又被回来的陆洲捂住嘴了,惹得谢清桥大为不满,露出一口白牙,抓住他的手一阵咬! “嘶,你属狗的宝贝儿?”陆洲心说这咬得还挺疼。 谢清桥一听,松开了牙,犹豫地瞥他一眼,然而在他手心亲了一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至极,仿佛在说——好吧,亲亲就不疼啦。 陆洲心都化了,抱着他揉了揉。 这会陆天才把什么胜负都忘脑后了,只想着他们家小桥简直天底下第一可爱。 谢清桥咯咯直笑,陆洲满眼温柔。 “啧,这是刚刚那个一剑惊天的陆师弟?”沈英小声嘀咕。 姜易望了望天:“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啊。” 林语秋一摊手,“事实证明,以前不是陆师弟太冷漠,而是能让他温柔耐心的人没出现。” 苏柳柳觉得膝盖狠狠中了一箭。 “陆师弟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啊,”沈英调瞄了正在走往武斗台的徐映真一眼,调侃道:“不如赶紧找人生一个?” 谢清桥道:“你说错了,洲洲是只喜欢我。” 沈英无语:“……” 偏偏谢清桥火上浇油:“洲洲,是不是?” 陆洲轻轻一弹他额头,“是是是!” 沈英语重心长:“陆师弟啊,宠孩子也要有限度,这种熊孩子就该一天揍个十遍八遍的……” “小桥很乖,而且说的是事实。”陆洲随口回了一句,抱着谢清桥看台上另外两人的对决。 沈英不想说话了,默默找林语秋等人求安慰受伤的小心灵。 苏柳柳气唿唿的腹诽:“混蛋啊!搞毛线的区别对待!诅咒你家‘很乖’的小桥早日变异成oss,到时候哭死你!” 武斗台上,影公子邪笑着打量徐映真,徐映真淡定地沖她一拱手,随即身形一晃,竟不见踪影了。 流光绝学,以“速”闻名,快有快法,慢有慢招。 影公子虽表情戏嚯,实则眼神颇为谨慎,一个血掌拍出,仿若从天而降笼罩整个武斗台,要逼出徐映真的身影! 一道流光闪过。 影公子骤然回身,与徐映真对上一掌,不等喘气的功夫,左右又有两个徐映真夹攻而来! “是‘百影幻身法’!” “听说筑基期可以此法凝聚一个与自身实力相等的幻影,金丹期可凝聚十个,元婴期可达百个,其后更有‘千影幻身法’,极为可怕!” “对,你看台上,等同于十个徐映真围攻影公子!” 影公子被徐映真一击后退,面色微变,“哼,此法虽厉害,却也有弱点!” 她闭目片刻,突然出指如电,竟一连打散七个幻影! 幻身法的弱点就在于对手能不能看破真身,真身伤,则幻影全灭。影公子虽然一时间找不出徐映真的真身,但仅仅十个幻影,还难不住她,除非徐映真在金丹期修成百影,才可技压群雄! 二人实力旗鼓相当,术法齐出,相较于陆洲杜明溪之争的干脆利落,这两人明显难分高下。 天色已过午时,阳光有些刺眼,照在身上却暖洋洋的。 徐映真微微扬眉,身前忽然凝结一道无暇的镜面,她一指点出,以流光引皓日,再施展幻身法,武斗台上竟出现了百道幻影! 陆洲抬眼,难得贊了一句:“聪明。” 苏柳柳撇嘴,心说:“女配对上女主,能不输嘛!” 影公子剿灭身前舒适幻影,背后却被一掌击中,她轻哼一声,心知自己实力未必弱于徐映真,但徐映真藉助皓日之光变化万千,这一局,是她输了! 谢清桥抬手捂住陆洲的双眼,“洲洲不准夸别人!”
第22页 陆洲拉下他的手,道:“小桥更聪明。” 谢清桥白嫩的小脸上陡然冒出两朵红晕,捧着脸钻进陆洲怀里,咯咯笑起来。 到此时,前二便在陆洲与徐映真之间决出了,而杜明溪与影公子将争夺前三! 徐映真遥遥冲着陆洲致意,服下丹药后,盘膝打坐恢復灵力。 两个时辰后,杜明溪与影公子一战,杜明溪胜,为第三。 不等长老发话,陆洲便起身,与徐映真同时落在台上。 “能与陆道兄一战,哪怕不能赢,也是我之幸。”徐映真微笑见礼,明眸如水,气质绝俗。 陆洲道:“过誉了。” 两人视线相对,竟不约而同地出手! “徐道友力压众男修,与陆师弟争夺第一,实乃我等女子之表率!”林语秋双目放光,显然很是敬佩徐映真。 沈英还是戏嚯的语气,“他俩多般配啊!若说天下还有哪个女修能配得上陆师弟,当为徐道友了……” 姜易无语,“你真不长记性!忘了上一回因为太八卦惹到长老被暴打了吗?” 沈英一噎,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时,一个稚气的声音穿透几人的议论声,“一!点!都!不!般!配!” 沈英回头一看,就见谢清桥气鼓鼓的瞪着他,顿时失笑,“哦?那小清桥说谁与陆师弟配啊?” 谢清桥理所当然地指了指自己,“我啊。” 沈英一拍大腿,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行,行,你配,你最配!我可怜的陆师弟啊,养个娃连道侣都没法找了……” 谢清桥说:“洲洲有了我,要道侣做什么?” 天真童稚的话语一出,连林语秋等人都忍不住笑了。 谢清桥见这些人都笑他,顿时不高兴地一板脸,目光微微一凝,无人可察的暗光划过。 沈英等人莫名一呛,咳得死去活来,别说没法再笑,脸都青了。 谢清桥:“哼。” 第13章 传承记忆 武斗台上,徐映真的百影幻身一出,瞬间被陆洲的剑势全灭,不禁俏脸一白,抿了抿唇,她双手掐了个诀,金色的光芒宛若骄阳将她笼罩,竟也化作一把巨大的流光之剑沖向陆洲! 而陆洲,在这九州会武中,不论与谁对战,都只用了那天阴十绝剑,也不知是用顺手了,还是有意给绝天盟一个警戒。 两人的打斗惊起了无数破空之声,众人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睛发疼,头脑发晕,无力再看清楚了。 谢清桥单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一招一式以极缓慢的速度在他眼中重演,而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推算下去,竟没有引起丝毫不适,片刻,他结束观看,嘴角勾起甜美的笑容,稍稍打了个哈欠。 不多时,轰鸣声炸裂了大半个武斗台,从中传来徐映真的嘆息,“陆道兄实力高强,我认输了。” 至此,四大天骄,除影公子败给徐映真外,其他俱败于陆洲剑下! 一时间,整个斗武场都寂静无比。 半响,才有人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怎么觉得……这场景略熟悉?” “……切!十一年前,陆洲不就是这样横扫九州会武的嘛!” “他真如骄阳,照得群星无光啊!” 谢清桥才不管旁人说什么,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下,迈着小短腿翻过护栏,扑向了刚刚下台的陆洲:“洲洲!” 他跑得太快,险些一个踉跄摔倒,陆洲连忙将他抱住,“小心点。” “洲洲最厉害,得第一啦!”谢清桥弯着眉眼,搂住陆洲的脖子,在他脸庞亲了一口,然后羞哒哒地将包子脸埋进陆洲怀里。 众人:“……”这小孩简直视所有人如无物!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陆洲,那意思仿佛在说——赶紧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熊孩子! 陆洲无奈地望天,到底没绷住,忍不住一勾嘴角,难得一见的笑意惹得众女修眼冒红心,直勾勾的盯着他抱着小娃娃回到坐位,小声哀嘆:“为什么他怀里的不是我?” “滚吧,换你早就被围攻了!”一人笑骂。 “我要是有个这样可爱的弟弟,要星星要月亮也给摘下来!”母性大发的女修们才不在乎什么男神,恨不得去抢个弟弟回来。 九州会武结束,由流光宗长老宣布名次,其他人都可自行离开,但前三需停留几日,毕竟其他奖赏简单,流光泉的开启却需要有一个过程。 虽是这样说,可暂时绝不会有人离开。 因为每三年九州会武结束的主城,必然会有一场超大型的拍卖会,其中很多奇宝丹药在平时都找不到,傻子才会提前走!如果是比武比的是天赋实力,那么拍卖会比的就是底蕴财力,前者输了,在后面也得把场子找回来。 事情宣布完毕,流光宗长老率先离开,留下一堆年轻人炸锅了。 “李道友,明日同去拍卖会如何?” “甚好甚好,出来前小师妹让我帮她拍下那件‘无尘玉仙衣’,说是比武可以输,买不到衣服就别回去了!” “哎,道友,我师父要讨师娘欢心,临行前叮嘱,争不到仙衣回去就打断我的腿!”
第23页 “众道友辛苦辛苦……” “说多了都是泪!” 谢清桥听了一会儿,发现大多数人都在谈什么“无尘玉仙衣”“破境丹”“上品回元丹”“紫金雷锤”等等,他仰着脸想了一会儿,忽然扒着小手算了一下。 “你在算什么?”陆洲好奇道。 谢清桥小大人似得嘆了口气,“洲洲,我忘了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 “你的本命之剑呀,虽然能跟随你的实力增强而增强,有晋升顶级神器的潜质,可是每晋升一次就需要无数宝物滋补孕养……洲洲,你的灵石够不够啊?” 陆洲还以为什么事,听了一弹他额头,“还等你提醒?得到落桥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落桥剑乃绝世灵兵胚胎所重铸,除了必要的宝物,谢清桥算的还少了。此剑晋升一次,必断千件灵器,晋升两次,必断五千灵器,晋升三次,必断万件……以此类推,等到后面,千难万难! 简直就像个黑洞,暂无止境。 所以回来之后,陆洲极少动用落桥剑,就连九州会武,出剑也不过寥寥,毕竟此次会武乃是年轻一代切磋交流为重,许多人都未曾动用各种底牌杀手锏,只有韩冲下手太重,陆洲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断人灵器这种事,还是用在仇人身上为妙。 “那洲洲想好怎么赚钱了吗?”谢清桥也不知跟谁学的话,那一副假装忧郁的架势看着就好笑。 陆洲故意道:“你若一天少吃几顿,我暂时就穷不了。” 谢清桥立即扭头:“才不要。” 说着就拿出灵果咬,生怕陆洲下一顿就不给他吃了似得。 陆洲被他逗得大笑,就见谢清桥眼珠一转,说:“虽然我吃得多,但也能帮洲洲赚好多钱哦。” 陆洲闻言笑容微敛,低声告诫他:“灵虚幻境的东西,可别拿出来!” “开启幻境麻烦得很,我才不开。”谢清桥想了想,伸出手,“洲洲,分别给我下品中品上品的丹药各一枚,灵石各一块,一张一级符箓,一个一级阵法还有一级铭文!” 炼丹,符箓,阵法,铭文被称为修士的四大辅助之术,丹药用处不必多说,符箓阵法用得好能在关键时候救人一命,铭文能激发增强灵器的力量,还能作用于其他方面,这些在数千年前无比盛行,但渐渐没落了,炼丹术还好些,后三样却连很多传承都消失了,至今也只有那些符箓世家、阵法世家以及铭文世家还在坚持着。 那些站在大陆巅峰的强者曾断言,这与天地间灵气的消失脱不了关系,歷来灵气旺则一界兴,灵气若不再生,则一界终将衰败退化。 这也是剑祖等人穷尽一生寻找答案,至死不能释怀之事。 想到剑祖,陆洲嘆了口气,随即才道:“你要这些做什么?下品丹药灵石我没有,一级的符箓阵法太鸡肋,铭文太偏,我也都没有。” 天穹剑宗的核心嫡传,再差用得也是中品丹药灵石,至于一级的符箓阵法之类的,陆洲随手一道剑气都比那些强,也只有筑基期的才会有大用。 谢清桥神神秘秘的说:“回去你就知道了。” 陆洲见他兴起,也不好打击他,本来在往暂居的院落走的,现在脚步一顿,转道去跟沈英等人换取谢清桥要的东西了。 沈英等人还没回去,一听陆洲要那些偏僻的东西都很纳闷。 陆洲回道:“给小桥扔着玩吧。” 憋得几人差点吐血,沈英已经无言以对,向来稳重的姜易忍不住吐槽:“陆师弟你太败家了!灵石多可以给我们啊!” 陆洲道:“还好。” 众人齐齐翻白眼,将东西交给陆洲后几乎是木着脸走的。 苏柳柳内心是崩溃的,甚至在惊悚的想:“陆洲该不会也被穿了吧?或者被boss的‘七情万象瞳’控制了?妈呀好害怕,让本姑娘怎么下手去攻略!” 谢清桥天真不解的问:“洲洲,他们怎么总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陆洲又道:“闲的。” 没走远的众人:“……” 万兽宗的一处院落,许文柏看了看天色,眼见着日落西沉,他就开始备好茶水等招待客人的东西,脸上更是露出极有信心的表情。 而后,许文柏整理仪容,施施然地等待。 “陆洲那么聪明,应该懂我说的意思了吧?等他来了,我该告诉他多少呢?要不要告诉他这世界的真相?唔,暂且还是不说,万一他悲愤过头就不好办了,换谁知道自己是一本书中的人物都会难以接受吧……” 许文柏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似乎已认定陆洲会来找他了。 而陆洲一回到住处,连口水都没喝就被谢清桥拖住了。 将谢清桥要的东西一一放在石桌上,陆洲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他倒要看看这小傢伙卖的什么关子。 谢清桥首先拿起那张一级炎火符箓抛在空中,随即食指一点,以陆洲的双眼都有些看不清他的速度,只依稀觉得他在篡改那张符箓。 片刻,符箓落在陆洲跟前,谢清桥笑眯眯的说:“洲洲你试试。”
第24页 陆洲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抬手激发符箓,“轰——”地一声,烈火焚烧。这张被改过的符箓,威力至少是之前的十倍! “你……”饶是以陆洲的心性,也震惊至极,“怎么做到的?” 谢清桥得意一笑,接下来又篡改了一级阵法与铭文,同样令其威力大增。 陆洲惊道:“我虽不懂符箓阵法,但却听过数千年前,四大辅助之术兴盛时有这般威力……”说道此处,他顿住,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谢清桥果然揭晓答案,“我有传承记忆啊!现在的这些符箓阵法简直粗陋不已,你们人类修士,不仅武道修炼,这些东西也一代不如一代了。”他说着,又自觉不对,补充了一句:“当然洲洲你不算在内哦。” 陆洲因为太诧异,便没注意到他那句“你们人类修士”。 谢清桥自知失言,目光一闪,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拿起了那几枚丹药。 第14章 最大隐忧 谢清桥手掌忽然亮起纯白而璀璨的光,只见他头上隐灵带一闪,竟也完全无法掩盖自他周身外散的灵气。 而后,他手掌轻轻一抚,三枚丹药中溢出淡淡的黑气,化为烟尘,“洲洲你看。” 陆洲拿起下品丹药,就见其已变成中品,中品丹药已变成上品,至于上品丹药竟变成了传说中的极品丹药! “极品丹药,圆满无暇,不会在体内形成丹毒,药力可被完全吸收,如今已然快绝迹了,极少炼丹师才能偶得一粒,一旦出现在拍卖场,绝对会令人疯狂,你……传承记忆还能提高丹药质量?” “传承记忆是不能,但我能啊。”谢清桥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有点不满,“现在力量不够,以后我能直接让下品丹药变成极品丹药!” 陆洲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 谢清桥不等他开口,就拿起那三块灵石,同样提升了品质。 极品灵石,现在的九州大地同样很罕见了,如果谁有,绝对不会拿出来交易,而是直接用于自己修炼了! 谢清桥放下另外两块灵石,握住极品灵石,下一刻,灵石闪烁,竟然又变样了。 “灵晶!”陆洲勐地站起身,瞳孔微缩。 传说极品灵石矿出才能产出纯净无暇的灵晶,灵晶代表着毫无杂质的灵石,作用已相当于极为珍惜的天材地宝,若一直用它修炼,每跨越一个大境界的困难会降低五成,更胜于流光宗的流光泉!要知道,此次流光宗开放流光泉,也仅限三人一个时辰,第一翻倍也最多两个时辰,可见其珍贵! 而且若灵晶用于恢復修士灵力,瞬间回满无副作用,效果比极品回元丹还好,有时候关键时候就是保命的底牌。 “怎么样啊,洲洲?”前面几个还好,弄出灵晶对现在的谢清桥来说有点吃力了,但他还是很开心,因为看到了陆洲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的模样了,这可难得一见。 陆洲半响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谢清桥的手,肃容道:“小桥,实话告诉我,你为什么能做到这些?” 符箓阵法那些还能说是传承记忆,但这些呢?无疑是源自谢清桥自身的力量。 陆洲也算见多识广了,可从来没听过有人能做到这种事,就算即将飞升的大乘期强者也不能做到!他们或许能藉助炼丹术重新炼制丹药,使其提高品质,或许能藉助灵物药液祛除灵石杂质,但,他们绝对无法凭藉自身力量做到这一步。 所谓天地自有规矩,生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比如一个人,生下来了,再努力也只能后期提升,而谢清桥,简直就是以一己之力改变其先天体质! 往小了看似乎没什么,可他若将天地间所有灵石变成灵晶,相当于将所有凡人变成修道天才,这还得了? 就好比凡间三百六十行,若只剩一行,何以运转?天下岂不大乱? 陆洲是修道者,深知这已是违背天地间的规则,轻则天打雷噼,重则直接抹杀。 谢清桥从来没见陆洲这么严肃过,顿时撇了撇嘴,“这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 “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谢清桥说:“我天生就能做到。” 他委屈极了,本来展示这些是希望能让陆洲开心,结果陆洲不仅没开心,还凶他! 谢清桥挣脱陆洲的手,气鼓鼓地趴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戳着灵晶,不想理他了。 “我……不是,”陆洲拍了下额头,让自己清醒一下,“小桥,对不起,我语气有点重,这事太大了,我……实在忧虑。” 谢清桥说:“我怎么不觉得这事很大。” 陆洲闻言哭笑不得,“你是觉得把天捅个窟窿才算大吗?” 谢清桥捧着脸,随便你怎么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陆洲走到他身边将他抱了起来,“好了宝贝儿,不闹别扭了。你厉害,你最厉害,行不行?” 谢清桥将头埋在他肩膀处:“哼!” 这孩子其实好哄得很,陆洲暗嘆,心中更是软成一片,慢慢跟他解释自己方才想到的一切,“小桥,师姐临终前未曾交代你的身世,跟你相处越久,我越觉得不简单,你所展露的天赋,已经超出常理。我答应过师姐会保护你,但我发现自己实力已远远不够,万一你天赋暴露,惹来超级强者,我护不住你……”
第25页 陆洲所言,推心置腹,谢清桥一听也不生气了,低低说:“洲洲对不起。” 谢清桥其实一点都不怕什么超级强者,可他害怕连累陆洲。 “你暂且答应我,和你的眼睛一样,别在别人面前乱用这些能力,除非你强大到没人能伤害你了。”陆洲如果自己一个人,绝对不会如此谨慎,但事关谢清桥,他觉得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好吧,我不在别人面前用,但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可以了,对不对?”谢清桥一摊手,可郁闷了。 陆洲见此,也不好逼他太紧,毕竟谢清桥其实没义务什么都听他的,只是信任他而已,就妥协道:“没外人在,随你。” 谢清桥点点头,想了一下,缓缓道:“其实符箓阵法铭文也不要紧的,洲洲可以利用这个发展自己的势力,若是被人查到,就说在哪个秘境得到远古传承,这样一来,甚至能让你们人……咳,让九州大地的四大辅修之术重回兴盛之期,多少人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这话一出,陆洲灵光一闪,谢清桥说到他心里去了。 赚钱与发展势力是其次,可若能让这些失传的东西重新在九州大地传承下去,增强人类修士的实力,才是绝妙之事。 因为剑祖那一批人曾有言,灵气匮乏而不再生,九州大地将面临最大的灾劫,而谢清桥的传承记忆,能帮到人类修士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或许能为九州大地争一线生机! 被人称为第一天才,陆洲从不认为自己有多厉害伟大,真正让他敬佩的,是放弃自身荣辱,为人类寻找生机,至死心念亿万后辈的剑祖等人。 如果有些事他能做而不做,他也别想再去追寻自己的剑道了。 所谓明心见性,剑指本心。 谢清桥竟然看得比他长远比他透彻,陆洲长长嘆了口气。 “洲洲,我是不是很聪明啊?”谢清桥一脸“要夸奖”的表情。 陆洲这回真心实意道:“小桥有七窍玲珑心,绝顶聪明!” 谢清桥抚掌而笑,陆洲却又认真的看着他道:“小桥,传承记忆是你的,你真的愿意将这些修习之法贡献出来?” “嗯……我只有一个要求,”谢清桥竖起一根手指,笑吟吟的说:“这些必须掌握在洲洲手里,最大的好处要让洲洲占,不能便宜别人哦!” 陆洲心中一暖,摸了摸他的脸,“傻。” 谢清桥歪头笑道:“我的就是洲洲的,洲洲的就是我的。” 陆洲无奈,心说小笨蛋,刚夸你聪明又变笨了,难怪出来前鹿前辈担心你,换个人,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啊…… 月上中天,陆洲收好桌上之物,拉着谢清桥回房间。 “洲洲今晚不练剑了?” “今晚休息,哄小桥睡觉。” 谢清桥欢唿:“好啊!” 月尽天明,晨光微露。 许文柏等了整整一夜,茶凉石冷,他脸上的神色也从胜券在握变成了哎哟卧槽,最后完全一张扭曲的苦瓜脸,拼命捶桌:“陆洲你特么不是正常人啊,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害你之人的消息都引不起你的注意,你特么还在乎什么?别人家的主角都是勾勾手就来变忠犬,别人家的穿书者都是自带万人迷光环,我怎么就这么倒霉遇上你?苍天啊,大地啊,求换本书重穿啊——” 等到天色大亮,许文柏愤愤地站起身,一拍桌子:“陆洲,老子跟你槓上了!” 谢清桥睁开眼睛,迷迷煳煳就听到窗外传来练剑之声,下意识地跳下床,跑到外面喊道:“洲洲!” 陆洲听到动静,纷飞的剑影淡去,他回收一转,将手上的木剑掷与地上,回头一笑,“醒了?” 叶随声落,玄衣染墨,皓日初鸣,月朗风清。 谢清桥有些看呆,弯了弯眼眸,开心地点头:“是啊。” “过来。” 陆洲一招手,屋里的隐灵慢悠悠地飘出来,谢清桥散着及膝的长髮坐到石凳上,乖乖地让他扎头髮,也不知在想什么,时不时地咯咯笑。 “大早上就发傻?” “洲洲真好看!唔,我最近在学成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用得对不对呀?” “大早上不准撒娇。回去翻翻这句话的註解,下回说错了要挨打!” “哪里错了?” “自己想。” 谢清桥可爱地一摊手,脸上露出大人式的无奈样,好像在说——好吧好吧,你个练剑的没学问,不跟你一般见识。 陆洲被他逗乐了。 这时,院落外传来沈英等人吵吵嚷嚷的声音:“陆师弟,你们磨蹭什么呢?快点出来,咱们一道去拍卖会瞧瞧!我可听说绝天盟拿出上品疗伤丹药治好了韩沖的伤势,那群人不死心,还说要与你再决高下呢!” 第15章 点菜风波 陆洲这回力挫四大天骄,拿了第一,以沈英为首的天穹剑宗弟子个个神采飞扬,就连朱平都站在人群中,不再说陆洲的不是了。 在宗门内,朱平是不爽被陆洲踩在脚下,可出了宗门,看到所有天才都被陆洲踩在脚下,这场面奇异地治癒了他。而且朱平的祖父是太上长老,他宗门荣誉感极强。陆洲帮宗门挣脸面,他心知若敢在外人面前拖后腿,不用祖父出面,他爹就能削死他!
第26页 众人还在议论这几天的比试,谈到兴起手舞足蹈。 而后,就见玄衣俊美的青年牵着玉雪可爱的娃娃走出来,沖众人颔首致意,众人纷纷拱手回礼,随后一起朝外面走去。 一路上,大家谈谈笑笑,气氛热烈,陆洲虽很少开口,却也没拒人于千里之外。 苏柳柳心里盘算着:“虽然因为吕松捣乱令细节出现偏差,但剧情的惯性也很强大,原书中陆洲同样是与韩沖在九州会武中产生冲突,接下来的拍卖会倒不是重点,重点是绝天盟最近会派人除掉陆洲,却正巧推动了男女主的发展……我要不要顶替掉徐映真的情节?” 如果只有她一个穿书者,苏柳柳铁定这么做了,关键是还有吕松和许文柏在。 许文柏倒是无所谓,可她不知道十年前的吕松在灵虚幻境中得到了多少好处,还有,吕松加入了绝天盟,现在肯定知道陆洲没死的消息,万一在接下来的剧情中插手,那绝天盟派出的人绝对比原书中的要强,也就是说,一不小心,也许会丢掉小命…… “现在天色还早,咱们可以分开逛一逛,等到午时,才是重头戏,最大的黑云拍卖场开启,大家千万别忘了时辰!” “好,我正要往小摊头看看,说不定能捡漏!” “陆师弟,你是跟我们一起还是……” 陆洲道:“我带小桥去别处看看,午时再聚。”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不好说要跟随的话,各自告辞,苏柳柳直接嘆气。 “洲洲,我们去哪儿?”谢清桥仰脸问。 “我昨天跟你提起过,四大辅助之术渐渐没落,除了炼丹师还能百花齐放,符箓阵法铭文的传承已经快绝迹了。我听闻曾有四大世家,分别为炼丹世家雷家,符箓世家叶家,阵法世家陈家,铭文世家周家,从祖上起就世代传承,及指如今,只有雷家还能跻身二流,其他三家早已从世家除名,沦为不入流之列。” “世家除名?” “嗯,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听说当时的三位家主因愧于先祖与子孙,自绝而亡,后来三家的子孙散的散,走的走,只有少数人还在努力坚持,希望有朝一日能让家族回返世家之列,以慰祖祖辈辈在天之灵。” 谢清桥说:“听上去还蛮惨的。” 陆洲摸摸他的头,“人无信念则不存。宗门重传承,世家重尊严,世家除名对那三家是奇耻大辱,若没了这个目标,他们很难劝服自己活下去。” 谢清桥狡黠一笑,“洲洲是想与现存的三家后人合作?” “小桥果然聪慧,你的那些传承一旦面世会有很大麻烦,”陆洲点头道:“但这样一来,就算惹人怀疑,也有世家后人挡在前面,咱们不会暴露。” 毕竟世家从前也有传承,更有渊源,找些藉口可比他们有说服力多了。而且,这些世家后人本来就比常人更懂符箓阵法铭文,不用再浪费时间学习基础了。 “二来,能让他们重返世家之列,也是好事一件对吧?”谢清桥一副“你想帮他们就直说嘛”的表情。 陆洲失笑,摇摇头,“让他们帮我们挡灾,我们送他们大礼,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谢清桥眼珠一转,“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无息楼,查探那三家后人的所在之处!” “你聪明过头了宝贝儿!” 各地的无息分楼都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回入房间后,屏风后是个娇媚的女声。 “周家,陈家,叶家?没落的三大世家已经没什么人关注了,”那女声娇娇一笑,酥到了骨子里,“没想到竟有人捨得花甲等情报的财物买他们的消息。” 陆洲全程面无表情,冷漠以对。 笑声收敛,一个竹简飞到他跟前,陆洲这才有了动作,握住竹简,下一刻便知晓了所有消息。 “好没趣的客人。”屏风后的女子似是难得碰壁,幽怨的说了一句。 陆洲丢下报酬,一语不发,带着谢清桥离开。 女子:“……” 离开无息楼,谢清桥说:“声音真难听,刚刚后面一定是个丑八怪。” “嗯。”陆洲随口就应了句,而后将得到的消息说给他听,“三大世家的嫡系后人如今都在一处,中洲碧云城,与无风城相隔挺远,不过地域仅有无风城的四分之一,是个小城镇,等流光宗的奖励领完了,我们再过去。” “好啊。”谢清桥忽然顿住脚步,仰起脸,张开手。 陆洲习以为常地将他抱起来,走着走着就偏离了原先的话题,“这么快就累了?前两天还见你修炼比较勤快,是不是又偷懒了?” 谢清桥搂住他的脖子,眉眼弯弯,“才没有。” “那就是又来撒娇。” “哼。” 无息楼在一条偏僻的街道,人烟稀少,而黑云拍卖场却在无风城最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随处可见成群结伴的修士,酒楼,店面,喧闹声不绝于耳。 离黑云拍卖场开启还有一个时辰,那一边排了很长的队伍,因为黑云拍卖场有规矩,要想进入,先付一千块下品灵石领取令牌,要想进去坐二楼,需交一万,至于三楼包厢,得交十万下品灵石。
第27页 两人刚走到这里,就听旁边的酒楼上有人叫道:“陆师弟,这里!” 抬头一看,天穹剑宗的弟子都坐在哪里,桌上还点了一堆好菜好酒,流光宗、天圣宗等也有不少弟子在。 “陆师弟,姜师兄去排队领令牌了,到时候咱们坐一个包厢!”林语秋笑着解释。 “来,你们想吃什么点什么,今天我请客!”沈英豪气万千的开口。 在谢清桥面前说这种话,完全就是自寻死路,苏柳柳看到谢清桥脸上熟悉的表情,顿时想起自己被痛宰的事情,默默沖沈英投去怜悯的眼神。 果然,谢清桥看完菜单,沖沈英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然而招来一个练气期的伙计,开始点菜:“蛟龙肝,灵参炖蛮牛,冰灵果,朱凤果,兰心果,千年清玉液……” 一众弟子嘴巴张成鸡蛋状。 沈英手上筷子掉了一地,从豪气万千变成眼泪汪汪。 伙计也竖着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谢清桥点的这些全部是他们酒楼最稀少的顶级珍品,寻常一桌客人也只会点那么一种,因为一种就足以让普通人破产了……好傢伙,这小娃娃有种啊! 陆洲及时捂住谢清桥的嘴,他是整桌上最淡定的人了,“别听他瞎说,加一份冰灵果就是。” 伙计这才觉得正常,擦擦冷汗下去了。 谢清桥一瞪眼,差点被陆洲气哭了。 “你还想哭?我都要被你吓哭了……”沈英悲愤捶桌,“苍天啊,世间竟有如此败家之熊孩子!” 谢清桥表示自己的逻辑可正常了,“是你自己说随便点的呀,而且那些……”那些东西哪里就败家了? 沈英是不知道谢清桥在灵虚幻境时天材地宝随便吃,出来前还在储物环里塞了一大堆,天天当零食啃,只不过很多人不识货,认不出九州大地已经绝迹的灵物。 陆洲拿出一个灵果堵住他的嘴,沈英继续捶桌:“祖宗啊,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众人大笑,“你们看,就该让沈师兄被吓一吓,他才会安分!” 不多时,姜易带了令牌回来,谈起这事,又是一番笑料。 谢清桥瘪着嘴,可委屈了。 陆洲捏捏他的脸,悄悄传音道:“好了,不能让沈师兄破费,有机会单独带你来吃。” 谢清桥顿时眉开眼笑,抱住陆洲蹭蹭。 直到进了拍卖场,沈英还在碎碎念,“陆师弟啊,你干脆换个娃养算了,一会要丹药灵石扔着玩,一会要餵他稀世灵珍,这熊孩子谁养得起啊……” 谢清桥露出甜甜的笑,语气天真无邪:“再乱说话,杀了你哦。” 沈英:“……” 陆洲无奈,再次传音:“小桥,不准乱说话!” 谢清桥说:“哦。” 沈英忽然拍了拍胸口,喃喃道:“好可怕啊,为什么我方才竟然觉得小清桥不是在开玩笑?吓得我一身冷汗……” 苏柳柳:“前脚说后脚忘,记吃不记打的二货!” 从包厢往下看,一个头髮花白的老者慢悠悠的走上台,拿起一样东西。 “接下来,是第一件拍卖品,无尘玉仙衣。” 此言一出,众皆譁然,把一件可以压轴的东西放在开头,搞笑吗? 第16章 本性难移 “无尘玉仙衣,水土不沾,刀枪不入,穿在身上可随心幻化式样,变化有无,或聚灵气利修炼,或隐气息掩身份,连出窍期修士都不能察觉。此件仙衣并非我黑云拍卖场之物,而是一位贵客托来拍卖,他希望能以物易物,换取一种灵药。” 老者话一说完,场下炸了。 “什么?以物易物?” “我这里灵药极少,完了,拍不到回去一定被小师妹骂死!” “不能用灵石吗?那你快点说是什么灵药?” 老者一抬手,示意安静,而后缓缓道:“圣品,明心养魂果。” 此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能被称为圣品的,都是顶级灵物。在以前繁盛的九州大地,圣品都很罕见,更何况现在? 明心养魂果是一种针对神魂受伤的顶级灵药,数百年前就已经绝迹了。 “实不相瞒,那位贵客连主人都需给其三分薄面,他需要明心养魂果救治一位挚友,是以抛出大量珍稀宝物放入各地拍卖场,但求一颗明心养魂果。那位贵客知道明心养魂果价值难以估量,所以有言,谁能拿出一颗,不仅仙衣送上,还能让他欠一个人情!” 世人皆知,黑云拍卖场的主人乃是站在巅峰的顶级强者,能让他给面子的,必然是同等人物。这等人物的人情,价值远在无尘玉仙衣之上,不比明心养魂果差! 但,还是无人说话。 老者长嘆一声,心想那位大人怕是又要失望了。 这时,一道天真童稚的声音忽然响起,“明心养魂果,我有哦。” “刷——”无数视线扫过去,好像要穿透包厢,看到里面的人影似得,其中一道视线尤为犀利。 包厢里面,其他人都很好奇,陆洲绷着脸,想法子解释:“小桥的父母不是一般人,当初留给他一些东西,连我都不知道。”
第28页 众人瞭然地点头,他们都以为陆洲是真的被谢清桥的父母所救。 谢清桥笑眯眯的说:“我有,可是不想给怎么办?” 下面那老者一噎,表情崩裂。 拍卖场中气氛陡然一凝。 陆洲扶额,谢清桥眨了眨眼,无辜道:“当然,这是开玩笑的。” 老者一口气险些憋得吐血。 苏柳柳麻木地扫过众人,突生一股先知的成就感,“愚蠢的凡人啊,这就是谢boss神奇的特性,唯恐天下不乱!书中他都能气得无数人金丹碎裂,元婴炸开,人送外号‘碎丹狂魔’‘毁婴魔王’,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图样图森破啊!” 苏柳柳如此忌惮谢清桥,为此甚至不敢接近攻略人物,不是没有理由的。 老者跟前的无尘玉仙衣突然消失不见,他猜到了什么,眼神一变,拿出第二件东西,主持拍卖会正常进行,“好,接下来拍卖的是……” 与此同时,无尘玉仙衣出现在谢清桥面前,门口,随着一道身影缓缓出现,这一片天地像是凝滞了一般,那是一个硬朗卓然的男人,面目虽有憔悴之意,却掩不住那满身的杀伐戾气,他直直的盯着谢清桥,“你胆子很大。” 谢清桥说:“哦。” “你不怕我杀了你们,抢夺灵药?” 谢清桥眨了眨眼,抱住陆洲,“洲洲,我好怕呀!” 虽然场合不对,但很多人还是有点想笑。 那男子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气息霎时收敛,土匪似得冲过来一拍桌子,“本尊纵横海天界那么多年,还没见过你这样怪的小娃娃!说,你想要什么?” 陆洲神色微凝:“海天界?敢问阁下是何人?” “本尊季天扬!” 众人大惊,“海天界四尊者中的天扬尊者?” 苏柳柳很是茫然,原书中没这一出啊! 传闻海天界有四位化神期的尊者常年居住,斩杀越界大妖,震慑海域四洲!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合体,渡劫,大乘。 在如今的九州大地,元婴以下晋升不算太困难,许多天才五十岁以内就能结丹,但元婴期往上,可谓一步一天堑!千年以内无人渡劫成功,化神期的修士已然是顶尖强者的层次。 而且海天界四尊者杀伐多年,战斗力远胜同境界的修士,不能以常理度之。 谢清桥撇了撇嘴,翻手扔过去一颗泛着金光的灵果,那灵果不同寻常,竟成婴儿形状,“给你了。” 堂堂尊者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接住果子,查探后喜上眉梢,“你刚才那动作粗鲁的……算了,本尊懒得说你!”说着,他掷出一枚信物给谢清桥,“本尊说话算数,欠你这娃娃一份人情,若有事直接捏碎,本尊会立即现身!” 谢清桥随手扔给陆洲,“哦。” 陆洲:“……” 季天扬那个气啊,若不是急着回去就人,真恨不得揍他一顿。向来只有他气别人,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气过? “告辞!”季天扬没时间多说,匆忙离开。 等他走了,天穹剑宗的弟子们才松了口气,议论纷纷。 谢清桥却饶有兴趣地伸出手点了一下无尘玉仙衣,仙衣忽然飘起笼罩了他,转眼间就套在了他身上,宛如无暇之玉雕琢,流波清泉飘荡,至浄至洁,衬得他像个小仙童,不负仙衣之名。谢清桥一眨眼,仙衣随着他的心意变化颜色式样,再一眨眼,又消失不见了。 “好玩!”谢清桥满意一笑。 “好玩?你就为了好玩?”陆洲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可是你会把我往死里揍啊。”谢清桥不上当。 听听,这破孩子居然这么有自知之明,还知道他做的事能让陆洲气死。 陆洲脸绷得更紧,谢清桥一看有点玩大了,赶紧跑过去撒娇卖萌,小手一会儿帮陆洲捏捏肩膀,一会儿帮陆洲拍拍胸口顺气,陆洲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对他都无语了。 陆洲想,还好他现在能管着谢清桥一点,万一这小破孩一个人从幻境里出来闯荡,再无人约束,估计能混成九州第一祸害! 其实陆洲明白谢清桥本性不坏,只是他脑子里完全没有“我不能”“我害怕”“我低调”的想法,而只有“我喜欢”“我就要”“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观念,随心所欲的要上天了! 陆洲自认不是低调怕事的人,跟谢清桥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可难道要陆洲去压制他的本性吗?陆洲自认还做不到,也不想这么做。 “洲洲,不生气呀……” 陆洲淡淡道:“跟你生气一辈子都气不完,不过,下次遇到这种事你能先提个醒吗宝贝儿?” 谢清桥一下子抱住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洲洲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啦!” 沈英私下吐槽:“陆师弟的底线都退到墙角去了!” 姜易和林语秋齐齐点头。 接下来的拍卖场恢復正常,众人都竞拍到了几样合心意的东西,陆洲也拍下了一件上品灵器“紫金雷锤”,他想先买回来试剑。
第29页 等到最后,压轴的几样宝物出场,气氛达到了顶点,陆洲和谢清桥都没什么兴趣。但最后一样物品出来的时候,谢清桥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残破的兽皮,隐隐有血色的细线构成了奇特的符文,仿佛指向某个地点。 “这一张兽皮图,是我们拍卖场偶然得到,虽是残破之物,经主人鑑定却很是不凡,兴许就是某个天大的机缘……底价十万上品灵石!” “洲洲,买下来。”谢清桥扯了扯陆洲的衣角。 陆洲微微挑眉,却也没问,开始参与竞价,此时价格已上升到了四十五万上品灵石,还在往上疯涨。直到四百万上品灵石的价格,才没什么人再喊了。 陆洲开口:“四百五十万。” 其他包厢都放弃了,唯有对面的包厢在喊:“四百六十万!” 陆洲道:“五百万!” 对面包厢再次加价,“五百一十万!” 姜易低声提醒道:“陆师弟,那边应该是绝天盟的人!” 陆洲皱了皱眉。 谢清桥又拉了下陆洲,翻手拿出了一种香气逼人的青色果实。 陆洲瞥他一眼,“一颗千年长青果。” 整个拍卖场气氛霎时一静,长青果乃延长寿数之物,十年的多见,百年的罕见,千年长青果可延寿两百载,乃是有价无市之物,正常人得到了都不会拿出来,而是当成宝贝供起来啊! 对面包厢彻底没了声音。 谢清桥轻哼——跟我争?用天材地宝砸死你! 林语秋喃喃道:“陆,陆师弟,用千年长青果换一张不知道用处的兽皮图,太亏了吧!” 陆洲道:“不是我要换。” 等拍卖场的人送来兽皮图后,谢清桥满意地收起来,“是我要的。”千年长青果算什么,他储物环里多得是,万年的都有! 其他人都没声音了,他们已经彻底明白,谢清桥这个孩子,完全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第17章 送个礼物 拍卖会结束后,陆洲等人与绝天盟众人又是狭路相逢。 出人意料的是,韩沖虽在,却走在另一个人的身后,绝天盟为首的换成了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男子,虽说修士的年龄不能看外表,但此人的骨龄绝对在五十岁以下,却已是元婴期的修为! “陆道友是吧,在下绝天盟韩骞!我那不成器的堂弟得你教训了,在下还未能感激一二。”其人说话语气与韩沖截然不同,韩沖直来直往,他却绵里藏针。 陆洲回道:“不必,顺手罢了。” 韩沖脸色勐地一边,就要上前,却被韩骞一个眼神制止,只听韩骞笑道:“陆道友光顾着顺手教训别人的堂弟,自己的弟弟可管教好了?”说着,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谢清桥。 陆洲牵着谢清桥的手,说道:“不劳费心。小桥最是乖巧听话,从不像某些人……” 他漫不经心地抬了下眼,话只说一半就走人,指桑骂槐,比说全了还要气人。 “堂兄,你为什么拦着我?”韩沖气极。 韩骞盯着陆洲的背影,微笑道:“他也就只能嚣张这一时了。” “绝天盟的人,比垃圾还要垃圾!知道自己会乱咬人也不栓个链子,九州第一大垃圾!” 谢清桥软软的声音传过来,惹得路过的人纷纷以诡异的目光瞥向绝天盟众人——连个小孩子都说你们垃圾,你们绝天盟究竟垃圾到什么地步了? 除了韩骞,其他人统统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从来没出现过。 天穹弟子全都憋笑,被骂过“垃圾”的朱平翻了个白眼,能不能换个骂人的词? 翌日,陆洲拿出落桥剑,噼向拍卖场所得的上品灵器,“咔嚓咔嚓”,紫金雷锤裂开,光芒全都黯淡了下去,与此同时,落桥剑上竟多了一点五行之金的锐气,还有一丝淡淡的雷光。 陆洲一剑挥出,雷光消失,锐气却还在。 他若有所悟,“五行之力强化剑身,使之圆满无漏,不为其他属性的灵兵所克制,但有些力量却没那么容易获得……唔,日后先收集一些五行灵物。” 陆洲得到落桥剑的时间不长,而且他实力尚在金丹期,落桥剑的力量最多才解开十分之一,许多秘密还要继续摸索,比如谢清桥当初说的隐藏在剑中的绝学,怕是到元婴期才能学到一些。 想到这里,陆洲不以为意的一笑,抬头看向坐在石桌旁研究兽皮图的谢清桥。 “发现什么了吗?” 谢清桥听到声音,一摊手,撇嘴道:“兽皮太破了,有点难度,不过肯定难不倒我!” 陆洲正要说话,墙外忽然飞来一只纸鹤,慢悠悠地停在他跟前,其中传来徐映真悦耳动听的声音:“陆道兄,请来流光宗一趟。” 陆洲闻言点点头,“合该去拜见一下流光宗宗主的。” 谢清桥人小够不着,于是爬上石凳去抓纸鹤,纸鹤窜了一下,晃得他险些摔倒,他轻哼一声,正要用点手段,就见陆洲一抓,将纸鹤放在了他手上,“小孩心性,见什么都想要。” 谢清桥一弯眉眼,“驯风!” 踏雪鹿从空中飞来,载着两人往流光宗而去,谢清桥坐在驯风背上,一戳一戳地玩着纸鹤,没多时就给折腾散架了。
第30页 流光宗山门处,徐映真亲自相迎,一袭蓝衣,如烟如水,容色倾城,映得满山风景都更美了。 在她身旁,还站着白衣温雅,唇角含笑的杜明溪。 陆洲同两人见礼,徐映真笑道:“还请两位道兄随我去见师父。” 陆洲和杜明溪同时道:“有劳。” 流光宗宗主是一位女子,三十多岁的模样,相貌并不算很出色,但风韵极佳,外人都传她最大的特点就是护短,尤其与徐映真情同母女。 天穹剑宗与流光宗歷来交好,流光宗主也没有为难他们,目光扫过陆洲时,甚至隐有赞赏之意。说了几句寒暄话,便开始交代正事。 “映真,你带他们去流光宝库挑选宝物,从宝库出来后,自有长老交予百万灵石,而后带你们前往流光泉。” “是,师父!” 退出正殿,徐映真又领着几人来到一处石门宝库,门前有一位头髮花白的老者,面前放着一道棋盘,手里磨蹭着一枚黑色棋子。徐映真与老者见礼后说明来意,那老者点点头,打开石门放他们进去,“按规矩,第一可挑选两样,其他两人各一样。” 说话间,他头也不抬地拦住了要跟着进去的谢清桥,“你,不可进!” 陆洲微微皱眉,谢清桥双眼微眯,随即竟然不吵不闹,在那老者对面坐下,拈起一枚白棋,“好啊,那你陪我玩玩。” 老者眼神倏地锐利起来,正要呵斥,却见谢清桥那一子落下,竟落得恰到好处! 老者双眼一亮,沉浸在棋盘里,完全忘记了其他。 徐映真呆了呆,随即莞尔一笑,低声道:“陆道兄请放心,胡长老不会伤害令弟的,也许,令弟还能得到一份意想不到的好处。” 陆洲点点头,这才踏入石门。 流光宝库中宝物众多,但三人都是天之骄子,自然明白不贪之理,再珍贵的东西也比不上现下适合自己的,何况,他们都是背景深厚的大宗门弟子,很多东西并不缺。 陆洲挑选了一份“流金沙’,此物很难得,可熔入剑中,增强五行之金。此外,陆洲特地挑了一对小巧的银色铃铛,此物可攻击可以音惑人,其实用处不大,关键是非常的精巧漂亮,他准备用来哄被拦在外面的谢清桥。 两个时辰后,三人同时离开宝库。 刚到门口,却听到一阵争吵声。 “小傢伙,这局怎么破?快,解释给老夫听听!” “不告诉你!” “你跟谁学的棋艺,竟胜过老夫多年钻研?还有这‘无缺局’究竟是何人所创,甚妙,甚妙啊!” “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你个臭小子!别以为老夫不敢以老欺小!信不信老夫揍你?” “哼!” 原先波澜不惊的老者淡定不再,气急败坏地追着谢清桥,那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堪比死了亲爹! 三人:“……” 陆洲干咳一声,招招手,“小桥,不可无礼。” 谢清桥沖老者做了个鬼脸,仿佛在说——谁叫你刚刚不让我进宝库的?气死你气死你! 徐映真小声说:“胡长老是棋痴,令弟是故意的吧……” 杜明溪深以为然地点头,先是察言观色得知这一点,接着再以棋艺诱之,这本事很不简单啊。 陆洲扶额,难怪这熊孩子方才不吵不闹,还主动要下棋玩,原来在这等着呢!简直半点亏都不肯吃! 老者一见三人出来,顿时脸一板,故作淡然地看向陆洲:“他是你弟弟?老夫觉得他天资非凡,想收他做弟子,你意下如何?” 陆洲:“……” 谢清桥撇嘴,“老头,你好意思吗?你方才下棋回回都输给我,应该你拜我为师还差不多吧。不过你年纪这么大还这么笨,我才不想要你做徒弟!” 这揭短揭的,老者险些气吐血! 徐映真连忙打圆场,“胡长老,接下来还要去流光泉……” “不行!老夫定要让这小傢伙先说出‘无缺局’的破解之法!” 谢清桥抬了抬下巴,“你求我都不说!” 胡长老要气炸了! “小桥!”陆洲一手抓住蹿到跟前的谢清桥,谢清桥抬头望他。陆洲就拿着精緻小巧的银铃在他眼前晃了晃,随即塞到他手上。 “这个是……” “从流光宝库里拿出来的。” 谢清桥有点爱不释手地把玩:“那……” 陆洲道:“给你的,小气包!” 谢清桥惊喜极了,长长的睫毛扫走了阴影,水亮亮的双眼仿佛一泓碧泉,多了些不属于孩童的欢喜。 见到他那么高兴,陆洲也跟着他笑了起来,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髮。 徐映真双眸睁大,以手掩唇,嘆了口气——谁说陆洲一心修炼不解风情的?光是这份哄人的手段,就已经把多少人给比下去了。 虽然……哄的是个小傢伙,但真是有点羡慕呢! 胡长老颇为无语——难得能进超级大势力的宝库,居然选个哄娃娃的铃铛?不愧是十年前恃才傲物的陆思归,说出去都没人信!
第31页 谢清桥摇着小铃铛,走到棋盘边,捏起几枚棋子一一放在特定的位置,下一刻,棋盘骤然升起亮光,竟隐隐有种威势显现。 胡长老立即忘了感慨,目不转睛的盯着,许久,才大赞道:“妙啊,这无缺局,不仅仅是棋局啊!” 谢清桥点头——算你有眼光。 胡长老心情大好,挥手收了棋盘,抚须道:“走,我带你们去流光泉所在地。” 徐映真与杜明溪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苏柳柳与许文柏同时在赶往一个地方,因为看过书的都知道,流光泉并不在流光宗内,而在无风城的一处山脉间,而绝天盟将会在那里展开对陆洲的刺杀! 苏柳柳:“男女主感情的萌芽地啊!” 许文柏:“陆男神对圣父心思的起源啊!” 总而言之一句话:“想泡主角/男神从这里开始!” 第18章 性命危机 “流光泉并不在流光宗内,据说当年流光宗开宗祖师是因为先发现了流光泉,才将山门定在最近的无风城。”徐映真轻声道:“外人不知流光泉分三色,碧色凝元婴,赤水冲出窍,金波引化神,乃无上奇绝宝地!” 杜明溪奇道:“往届九州会武的奖励,可没有如此珍贵,贵宗今年为何愿意开启流光泉?” 九州会武歷来以切磋交流,挑选好苗子为重,基本上不会死人,下手重的都会招来唾弃,真正兇残的是各种实力排行的榜单,各种秘境名额的争夺,每回一展开都要死一大半的天才。 昔年陆洲初晋金丹期,一举登上沖元榜前十,而后大杀四方,迅速登顶停留,才奠定了“第一天才”之名。 不像现在,天才争如狗,前十满地走,抬头一眨眼,第一又换人。 然而现在陆洲歷经十年磨砺,心态性格都沉淀下来,对这些是没什么兴趣了。 武道无极,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榜上第一又如何? 如四大天骄,他们敢说自己是金丹期里最强的天才,但却从不敢说自己是最强的金丹期。所谓天才,代表的是年轻与潜力,论底蕴,未必比得上停留在金丹期数百年的“老人”,同境界无敌,只不过是跟年轻人比的。 “这是师父于众位长老共同商议的决定,我听说是与海天界有关,其他的就不清楚了。”徐映真摇摇头。 “海天界?”杜明溪脸色微变,似是想到什么,不说话了。 前面的胡长老放出飞行灵器,叫道:“好了,别废话了,都上来!” 陆洲抱着谢清桥跳上去,谢清桥就在陆洲耳边悄悄嫌弃:“没有驯风坐得舒服哦。” 陆洲抬手就敲他头。 不多时,便到了目的地。 就见山脉间,一汪泉水划分三道,如众星拱月般躺在山中,四面皆是无形的结界,漫延着恐怖的气息,若是没有那令牌,只怕得有化神期的修为才能打破结界。 胡长老掷出一道令牌,结界一闪,骤然消失。 泉水悠长,中间竖着一块块巨石,仿佛隔间一样,每两个巨石间都可端坐一个人,如此,倒是消去了徐映真身为女子的尴尬。 “时辰到了,这里结界会重新升起,你们按规矩来!”胡长老似乎很是心急,叮嘱了几句,人就没影了,想来是急急忙忙琢磨那‘无缺局’去了。 徐映真与杜明溪分别选了一处地方,各自抓紧时间修炼。 谢清桥一下一下地戳着铃铛,坐在陆洲选的泉水边上,玩得不亦可乎。 很快过去了大半个时辰,陆洲周身气息一变,竟是要藉助这流光泉突破至金丹中期了! 就在这时,风势忽然大了起来,吹得树梢沙沙作响,烟尘瀰漫,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泛着黑气的利刃自天边袭来,目标直指流光泉中的陆洲! “小心!”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躲在山脉间的苏柳柳和许文柏听到对方的声音都是一脸蒙圈——卧槽?原来想抢剧情的不止我一个? 谢清桥目光一凝,想法快于动作,手上银光掷出,银铃打断利刃,只听到“咔擦”的声音,利刃断成两截,而银铃碎裂了一地。 洲洲送我的铃铛! 谢清桥心疼得眉毛都拧了起来,顿时冷眼看去——哪个垃圾想找死? “哦?”沙哑的声音响起,似乎很是惊讶这一击没中,随即一个笼在黑袍中的身影出现,一句话不说,强大的攻击直冲陆洲而去! 但陆洲正处于突破的时候,想停也停不下来。 远处,又有强大的气势沖天,显然,还有人拦住了守在暗处的长老们。 “我,我的天,原书中来刺杀的不是元婴期吗?怎么变成出窍期的了?陆洲身边跟着的小孩谁啊怎么也那么可怕?”许文柏一脸惊恐地趴在草丛里,智商是硬伤的宅男至今没发现谢清桥的身份,也完全没考虑过情节改变的可能性。 徐映真和杜明溪察觉到不对,当机立断放弃了流光泉,转而合力对敌,但他们再天才也只是金丹期,与出窍期修士差距太大,一个照面就被打得吐血在地。 谢清桥站了起来,神色变幻不定,先前在灵虚幻境时,他将积蓄十年的力量给了陆洲,以至于只能化成幼童模样,而现在好不容易缓回来了一点——可是,也容不得他犹豫了!
第32页 黑袍人一掌噼下,哪怕是进阶成功的陆洲也抵挡不了,徐映真脸上闪现一抹决然之色,头顶隐隐出现一道虚影,像是某种保命的异宝。 但不等她展现底牌,谢清桥头上隐灵带飘落掌心,及膝长发散开,无数光点围绕在他周身,汇成一缕缕灵线,他轻轻搭上陆洲的肩膀,灵力沖入云霄,刺目的光芒亮起,横扫半空中的虚影。 “什么——”黑袍人骇然的声音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流光泉中心倏而震动,仿若地动山摇,地上的所有人眼前骤然一黑,直直掉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陆续有人清醒过来,陆洲一睁开眼睛就到处寻找谢清桥,当看到不远处嘴角溢血的孩子时,他心都绞在了一起,自责地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他承诺过保护谢清桥,结果反而让谢清桥反过来保护了他! “小桥,小桥!”陆洲将谢清桥抱了起来。 谢清桥黑髮凌乱,稚气的小脸苍白至极,仿佛是元气大伤,嘴角不停地溢出血丝,他慢慢睁开眼睛,努力笑了一下,双眼透亮,却愈发显得虚弱,“洲洲……没事吗?” 陆洲眼眶一热,轻轻摸了下他的脸,低低道:“嗯,我没事。” “那就好……我好睏啊。”谢清桥像是得到了安心的消息,而后累极的模样,在陆洲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陆洲抱着他,掩去了眼中盛放的杀意,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语气低柔:“小桥乖,安心睡吧。” 徐映真连忙拿出上好的疗伤丹药递过去,担忧地开口:“令弟……” 陆洲已餵谢清桥服下丹药,是以并没有接,只淡淡道:“小桥不会有事。他若出事,我灭绝天盟满门!” 在场众人俱是心中一凛,后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啊,你怎么知道是绝天盟……”许文柏咋唿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却在陆洲扫过来的冷眼中慌乱地捂住嘴。 杜明溪上前一步,“陆道友,我修习的功法或许可以帮令弟缓解伤势。” 陆洲顿了一下,杜明溪便上前握住谢清桥的手,温暖的白光笼罩了谢清桥,令他紧皱的眉头渐渐送了开来。 “多谢。”陆洲沖杜明溪一点头,随即看向苏柳柳与许文柏,冷冷道:“你们两个……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许文柏惊慌地退了几步,苏柳柳镇定道:“是这样的,陆师兄,我们偷听到了绝天盟弟子的谈话,知道他们要杀你,一着急,就不管不顾地跑过来想通知你,是我们太冲动了,早知道就应该先告诉其他人,你别生气!” 许文柏:“卧槽,妹子牛逼啊!” 苏柳柳:“连个像样的藉口都找不出来还想抢剧情抢男人?妈的智障!” 且不论苏柳柳内心怎么骂猪队友,至少她面上的演技很过关。而且这话对应了许文柏差点露馅的话,显得非常的合情合理。 许文柏很想给她点个赞。 徐映真眸光微动,不置可否,杜明溪却点点头,沖他们温和笑了笑,“你们想救陆道友是好心,也没料到来杀人的会是出窍期修士,下次考虑全面就是了。” 许文柏&苏柳柳:“果然圣父,诚不欺我!” 陆洲懒得再跟他们废话,抱着谢清桥打量四周,只见这里全是乱石,两三盏幽幽的灯亮着,像是永远不会熄灭。 他转头问徐映真:“你可知道此为何地?” 徐映真摇了摇头,清丽的眉眼也染上忧虑之色,“师父从未提过流光泉下另有洞天,我并不清楚,这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我们往前走吧,兴许能找到出路。” 陆洲颔首,就要打前阵,杜明溪连忙道:“你照顾令弟吧,我在前面开路。” “好。”陆洲也不逞强。 结果众人刚走几步,还没出一道石门,上方忽然就降下了巨大的黑铁囚笼,瞬间将他们都关了进去。 杜明溪:“……” 徐映真挥袖攻击,铁笼纹丝不动。 陆洲将谢清桥轻轻放下,祭出落桥剑,挥剑横扫,铁笼发出响声,上面多了一道深痕,但未曾断裂,显然以金丹期的修为破不开铁笼! 突然间,不知何处传来淡淡的幽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谢清桥眉心一动,幽香聚拢,居然令他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润之色,他双眼缓缓睁开,声音倦怠,低不可闻,“连灵虚幻境都没有的东西,这里居然有,很好……” 第19章 问心之锁 谢清桥一手落地,挣扎着想站起来。 陆洲听到动静,连忙转身蹲下,“小桥,吵醒你了?” 谢清桥将头歪在陆洲肩上,笑了一下,抬手指向一处通道,“洲洲,是香气唤醒我了,我想去那里,拿一样东西。” “好,等我们破了这黑铁囚笼,我就带你过去。”陆洲见他清醒,心中大喜,自然什么都应下。 许文柏插嘴:“前提是能破了囚笼,刚刚我们可都试过了,谁也打不开!” 他所知道的剧情根本没有这一出,而是陆洲受伤,掉落山脉,然后一一遇到分开的徐映真和杜明溪,徐映真心系陆洲温柔照顾,杜明溪则因功法原因可帮其疗伤,两人与陆洲各种患难与共温馨相处,感情简直迅速升温!
第33页 苏柳柳知道的自然也是一样,所以她聪明地选择不开口。 陆洲瞥了许文柏一眼,而后询问徐映真与杜明溪:“两位有什么发现?” “你们看,这上面有一把锁!”徐映真转了一圈,看到了与囚笼颜色材质一般的锁,若非她心思细腻,只怕要看漏了,“既然有锁,想必是能开。” 她伸出手努力够了一下,突然,锁上竟然出现了一张人脸,还发出了人的声音:“你好。” “啊!”徐映真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心有余悸地捂着心脏。 “你你你是什么怪物?”许文柏害怕的问。 那道声音一板一眼的说:“我是锁,唯一会说话的锁。” 谢清桥觉得有趣,传承记忆迅速查找,“哦——我知道了,你是问心锁!唔,几千年前有一个女人打造了你,因为她爱的人始终不肯回应她,所以她将自己的一魂一魄融入其中,形成了独一无二,只听真话的问心锁,她用问心锁困住了爱人,只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谢清桥背书一般讲问心锁的来歷讲了出来。 “是的。”问心锁的声音仍然平板毫无起伏,“你们想要出去,必须每个人回答我的问题,我只听真话。” 众人面面相觑,杜明溪率先上前一步,对着它道:“请问。” 问心锁中忽然窜出一条线绑住了杜明溪的手腕,而后问:“普度众生与只度爱人产生冲突,只能选一个,你选哪个?” 所有人后背一凉——好犀利,这问题完全是针对杜明溪的性格来的啊! 杜明溪笑容一僵,一时间居然回答不出来,思考了许久,才苦笑道:“看来在下修行不到家,我选择……普度众生,因为我所爱的人,必然也只是众生中的一个。” 许文柏一愣,虽然他没有看到原书的结局,但根据杜明溪的回答,居然隐隐有所预感。 问心锁,问其本心,果然有些玄妙。 问心锁道:“你没说谎,下一个。” 徐映真上前,问心锁道:“挚爱与修行,你选哪一个?” 徐映真也沉思了许久,眉宇间多了一丝坚毅之色:“若我挚爱之人也爱我,我选挚爱,若他不爱我,我选修行,独走大道。” “你没说谎,下一个。” 苏柳柳抿唇走过去,问心锁道:“挚爱重要,还是自己重要?” 苏柳柳表情也僵住,恨不得将这破锁砸了,半响,才哼道:“自己重要!” “你没说谎,下一个。” 许文柏犹犹豫豫的过去,问心锁道:“为所爱之人牺牲性命,你能做到吗?” 许文柏小声道:“……不能。” “你没说谎,下一个。” 陆洲上前一步,问心锁道:“牺牲挚爱,可救天下,如何选择?” 陆洲怔了一下,徐徐答道:“我会在他之前死。” 这一句话,意味深长,远比任何情话都深重百倍,其他人纷纷抬头,徐映真露出神往之意,杜明溪摇头长嘆。 谢清桥垂眸,目光幽幽。 “很好,你们可以出去了。” “咦?你还没问这个小孩……”许文柏颇为不岔。 问心锁道:“他无心,我问不了。”言罢,囚笼自动打开。 众人诧异的看向谢清桥,不知问心锁为何这样说……这个孩子,未免有太多怪异的地方了。 岂料谢清桥更不满:“为什么把我给漏了?你才无心!你这个垃——唔!” 在谢清桥即将说出他骂人的口头禅时,陆洲习以为常地捂住他的嘴,将他抱起来走了出去,“好了,我们走。” 被问心锁弄了这一出,几个人都有些不自在,闷声闷气地往前沖。 沿着唯一一条通道走到尽头,再推开石门,眼前忽然开阔起来,往上看还是石头,但下面却是无边无际的海水,海中央,一朵浊世青莲亭亭玉立,内里光华流转,似含羞合拢,宛若绝色佳人,有遗世独立之姿态。 “这,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圣心青莲?”杜明溪全然忘了仪态,嘴巴张得可以塞个鸡蛋。 “流光泉下,圣心青莲,青莲,为什么我觉得好像在哪听过……”徐映真来回踱步,似乎在思索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道:“我想起来了,很小的时候,师父命我整理藏书阁,我曾无意中翻到一本祖师手记,上面提到寥寥几句——‘此生吾敬佩之人,唯桑前辈,其踏遍九州,欲寻无尽苦海,种绝世青莲,復活心上之人,吾不才受其大恩,愿以余生静候……” “流光祖师?”杜明溪不明所以,缓缓道:“我没听过流光祖师的传闻,但我倒是听说过,无尽苦海种出圣心青莲,可逆转轮迴,復活已死之人,可古往今来,别说圣心青莲,很多人连无尽苦海是什么都没弄清楚……” 陆洲皱眉沉思,谢清桥抬了下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撇嘴道:“笨蛋,传说里都是骗人的。” 杜明溪:“……” 徐映真早发觉这孩子不简单,便问道,“怎么说?”
第34页 “无论一个人受了什么样的重创,哪怕湮灭只剩一个脑袋,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圣心青莲便可起死回生,完璧无瑕,相当于一条命。但,它却不能復活已死之人!”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平静的海面突生巨浪,强劲的风浪席捲而来,仿佛一位绝世强者的滔天怒意! “啊!”众人不敌,重重地往后摔去,竟被逼回了原先的石室。 许文柏从地上爬起来,揉着摔疼的嵴背,愤愤道:“你这个小孩,瞎说什么大实话!” 众人:“……”已无力吐槽。 苏柳柳拍了拍衣服,“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清桥发现每个人都在看他,顿时一偏头,埋在陆洲怀里,“不想说话。” 苏柳柳胃疼。 陆洲没好气地敲了敲谢清桥的头,而后起身走到囚笼前,道:“问心锁,这里是哪儿?我们应该如何出去?” 问心锁毫无起伏的回道:“你们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前面的人都死了,你们也会死。要想出去,除非青莲凋零,苦海水尽,那也代表着,他想復活的人,已经回来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唯有谢清桥打了个哈欠,拉着陆洲的手,轻轻地在上面写字,面上则很感兴趣的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跟我们讲讲圣心青莲的故事呗。” 许文柏抓狂:“这种时候你还想听睡前故事?也没有搞错?” 谢清桥道:“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现在就让你去死。” 许文柏震惊了——这小孩谁啊这么拽?你特么在逗我吗? 问心锁倒像是有问必答,平静道:“来到这里的人,都想得到圣心青莲,但你是第一个询问故事的人。其实故事很简单,打造我的主人,是那个时代最优秀的女修,很多男人为她痴迷,她却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于是她为情堕落,杀了那个人的妻子,又用问心锁困住他,结果两败俱伤,我的主人一生追寻爱情,却得到了无尽的苦恨,于是她在那人妻子墓前忏悔,自绝而亡。而她爱的人,踏遍九州欲寻苦海种青莲,但他一生都没有寻到,而后,他死的地方,却化作了苦海,长出了那一朵圣心青莲。” 短短数言,讲述了一段足够狗血的爱恨情仇。 苏柳柳表示无感——这种虐恋情深的狗血故事她已经看得要麻木了! 徐映真却发现一个问题,“那个人想要復活的,是他原先的妻子,还是你……的主人?” “不知道。想来,是他的妻子。” 谢清桥边听边点头,歪头一笑,“哦,原来是这样,感谢你的故事,我知道该怎么出去了。” 杜明溪还在为那故事所感伤,闻言一惊:“啊?” 同一时间,陆洲双手结了一道缚印,将问心锁扯了下来,然后递给谢清桥,“说吧,打的什么鬼主意?”原来谢清桥之前在他手上写的,就是让他去拿锁。 谢清桥故作老成地摊了摊手,“洲洲,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笨蛋呢?如果想復活的是妻子,如果对女修只有恨意,怎么可能一直带着仇人的一魂一魄?问心锁,问的了别人的心,你问的了自己吗?是谓当局者迷,而旁观者清。” 徐映真深吸一口气——她发现这小孩有点可怕啊,但凡惹了他的都被他无声无息间整了回去,胡长老就拦了他一下,被他用棋艺坑得要死要活,问心锁说了句他无心,现在就反被他将了一军。 如果问心锁是个人,只怕心上已插满了刀子。 第20章 惊鸿一瞥 带着问心锁,几个人重新回到了苦海边上。 问心锁被缚印束缚着,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你要做什么?” 谢清桥轻哼一声,掂了掂,抬手就将问心锁扔进了海里。 许文柏:“喂,你!” 杜明溪:“这样不好吧……” 海面再起波澜,浪风拍打着石头,呜呜咽咽,像一首穿透岁月的哀曲,像一首难言的悲歌,在场之人听了,都情不自禁湿了眼眶。 陆洲按住谢清桥的肩膀,“小桥?” 谢清桥微微一笑,笑容甜美无邪,那一刻,除却稚气,他眼中有着与常人不同的清明,仿佛站在尘世之外一般淡漠。 但在他回头冲着陆洲笑的时候,又褪去了那股目下无尘的疏离,只余童真可爱。 “世间从无苦海之地,苦海实则是困苦的根源,执念的化身,而极致污浊方生极浄之青莲,如同大造化者往往堕炼狱而不阿,出淤泥而不染,才能铸就一颗圣心。要想让苦海水尽,青莲绽放,只有——” “咔哒”一声,问心锁在海中碎裂,无尽的海水拱卫着一道纤细的影子慢慢上浮,而海水一点一点,逐渐干涸。 “宽恕与释然。” 一滴泛着金光的泪珠落到青莲之上,下一刻,盛世青莲在每个人眼里徐徐盛放,如同一场迟来的无声告别与宽恕。 “恭喜啊,你们互相原谅了。”谢清桥道。 几千年爱恨,一朝烟消云散。 看着那道虚影随着苦海的干涸而慢慢淡却,杜明溪眼眶微红,徐映真不知何时,脸上竟流下两行清泪,她应该觉得欢喜,却更觉悲凉,不知是为痴情误一生的女修,为那被深情所困的男子,还是为那无辜的妻子。
第35页 谢清桥的话音落下,身体忽然腾空,而他脚下,一道道无形的阶梯延伸,通往苦海中央青莲所在。 “小桥!”陆洲抓住他的手。 “洲洲放心,等我一下。”谢清桥狡黠地眨了下眼睛,走了过去,抬手放在青莲上,无辜道:“我费了老大的心思帮你们解脱,收个回礼不过分吧?” 许文柏拉着身旁的苏柳柳:“他他他,他不会是要拿那青莲吧?” 苏柳柳瞪他,瞄了没注意这边的三人一眼,传音道:“找死啊你!知道那小孩谁吗?谢!清!桥!听过这名字没?没听过你就过去抢东西吧,我支持你!” 许文柏目瞪口呆:“……啥?”这剧情不对! “陆道兄,这圣心青莲……”徐映真欲言又止,她觉得这个地方与上面的流光泉应该有关系,流光泉是流光宗的一个象徵,万一取了青莲惹得此处发生变乱,她如何向师父向宗门交代? 而且圣心青莲长在流光泉下,若被宗门得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她顾虑间,青莲所在之地突然大方光芒,刺得几人纷纷以手遮眼,看不清发生何事。与此同时,上方石壁发出响声,一块石头掉了下来,阳光从缝隙中洒落,而后地动山摇,无数石块都坍塌下来。 “小桥,危险!赶紧回来!”陆洲挥剑扫落巨石,拧着眉头喊道。 乱石中,光芒沖天。 所有人的眼睛都是闭着的,但他们却不约而同“看”到了一道身影,无比清晰,又无比动人。 长发及膝,光影在侧,映出雪白的面容,那像是钟尽天地灵秀的一张脸,完美到不似真人,闭目高华清隽,睁眼剎那妖娆。 还是少年之姿,已有冠绝天下之态。 不笑不语,无悲无喜,已让人在他跟前低到尘埃里去,低至尘埃,却还遗憾着,未能见君一笑。 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所有人追着光芒走过去,不知何时,竟然从那个石府间走了出来。 “没事吧,小桥?”陆洲的声音唤回了众人痴然的神智,抬眼看去,就见陆洲拉着谢清桥那个小傢伙前前后后的转了一圈,发现他没受伤才放下心来。 “我,我,那什么,你们刚刚有没有看见……”许文柏结结巴巴的开口。 杜明溪神色嚮往:“今日方知,什么叫惊为天人。” 徐映真喃喃道:“那个人是谁?” 许文柏眼泪哗啦地捶地:“啊啊啊!盛世美颜啊!美哭我了!怎么就不见了!” 杜明溪想了想,“会不会是死后化作苦海的那个人?” 徐映真轻轻嘆了口气,“如果那个人长成这样,我倒是能理解女修为何痴恋一生,不惜堕魔了。” 苏柳柳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花痴的心,略带惊悚地偷瞄那边抱着陆洲撒娇的小孩,心道:“我擦!我怎么觉得那是长大了的谢boss?书中那个着名的谁怎么说来着,对了,‘君自天上来,流离尘世间,且将流年换一笑,红尘千载为君狂’,尼玛我现在觉得那些正道修士心甘情愿跟着谢boss根本不是七情万象瞳的锅,完全是看脸啊!” 陆洲听到这边的哀嚎声,这才察觉到微妙的气氛,不解道:“你们怎么了?” “你难道没有看到大大大美人吗?”许文柏一脸同情。 苏柳柳腹诽:“逗比!花痴!死宅男!说你不弯我都不信!” 陆洲“嗯”了声,抬头道:“看到了,的确天人之姿,怎么了?” 许文柏诧异:“为什么陆大侠你一点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谢清桥说:“洲洲才不像你们那么肤浅。” 众人汗颜,杜明溪连连道:“惭愧,惭愧。” 谢清桥抱着陆洲,笑眯眯的说:“洲洲只喜欢我。” “……”杜明溪果断转移话题,“说起来,圣心青莲呢?” 谢清桥头也不抬:“被我吃了。” 杜明溪那么好脾气的都忍不住露出肉疼之色,徐映真也维持不了淡定模样了,对着陆洲苦笑道:“令弟可真能吃啊。抱歉,陆道兄,此事我定要回禀师门的。” 陆洲颔首:“随你。” 徐映真看着他,终究还是退让了一步,“陆道兄还是带着令弟先走吧,免得我流光宗追究起来不好收场,我……我会跟我师父交代的。” 她说出这话,确实顶了挺大的压力。 陆洲还没出声,谢清桥却道:“圣心青莲能者得之,若非我出力,你们还被困在里面呢!而且,洲洲在流光泉这边被人刺杀,险些丧命,流光宗也该给一个交代吧?” 徐映真嘆了口气。 谢清桥沖她狡黠地一眨眼,“所以,回去告诉那些找你麻烦的,咱们算是扯平了。” 徐映真被气笑了。 “驯风!” 谢清桥拉着陆洲,坐上驯风的背,沖几人摇了摇手,陆洲亦拱手道:“告辞。” “哎?陆师兄……”苏柳柳见他们说走就走,顿时气得跺脚。 踏雪鹿载着两人飞越天际,转眼就不见了踪影,余下几人皆有些怅然。
第36页 “小桥,你说实话,圣心青莲究竟哪去了?”没了其他人,陆洲也没顾忌了,开始“逼供”自家老不听话的熊孩子。 谢清桥捂着脸,伸出一根白白嫩嫩的手指,“它力量太强,吃太多不好消化,所以我就吃了一片叶子,剩下的都藏在储物环里啦!” 陆洲翻了个白眼,揉了揉他的脸:“小坏蛋!” 谢清桥撒娇似得在他掌心蹭了蹭,然后一偏头,在他手心亲了一下,弯着眉眼摆出无辜脸。 偏偏陆洲每次都心软,每次都吃他这一招,每次都说下不为例,结果遇到下次还是任劳任怨地给他收拾烂摊子。 “洲洲,我们现在去碧云城吗?” “不,先悄悄回无风城,看能不能顺路杀个人。” 绝天盟送了陆洲一份“大礼”,陆洲可不是有仇不报的人,哪怕暂时还没有实力对上整个绝天盟,至少得给个教训! 谢清桥秒懂,唇角勾了勾,心说不愧是他家洲洲,各方面都很合他心意啊。 “对了,洲洲,问你一个问题。” “讲。” “你觉得,是徐映真好看,还是方才在石府中看到的人好看?” 陆洲抬眼:“问这个做什么?” 谢清桥若无其事掰着手指玩,其实耳朵早就竖了起来,“随便问问嘛。” 陆洲这方面一向实话实说,便笑着回道:“石府中看到的人。虽然不知道那是不是身化苦海之人,但容姿气度的确举世无双,令人心折。” 谢清桥抱着他,眉眼弯得更深了。 无风城最大的酒楼内,韩沖独自干坐着喝酒,败给陆洲的那一战输得太惨,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嘲笑他,除非陆洲死了,否则他心里折扣郁气始终发不出来。 “请问是绝天盟韩沖少侠吗?”小二跑过来,将一页纸书递到他跟前,奇怪道:“这是方才有人让我转交给您的。” 韩冲心情正差,拿起来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原来这是一封战书,言语极其轻蔑与挑衅,而且完全戳中了韩沖的逆鳞。 “哎?韩少侠,你去哪儿?你还没结帐!” “滚!” 第21章 落魄世家 无风城外十里坡,韩冲杀气漫天,风雷起舞,仿佛下一刻就要喷薄欲出! “哪个混蛋下的战书,滚出来!” “绝天盟的大礼我收到了。” 平静的声音却是伴随着沖天剑势,力压而下,韩冲来不及拔出剑,举起剑鞘艰难地顶住,然而他看到了飞跃而来的踏雪鹿,以及鹿背上揽着谢清桥的陆洲。 “陆洲!是你?!” 陆洲抚过剑身,抬手掷出,“这是回礼。” 落桥飞速旋转,凌空而去,淡淡清辉,如月下影,只剎那间就穿过了韩沖的身体,金丹破碎之声如炸雷,韩沖瞳孔涣散,最后竟只剩下一道意识——绝天盟的大礼我收到了,这是回礼。 陆洲,好狠! 四大天骄之一的韩沖,身陨! 落桥剑身滴血不沾,在踏雪鹿飞越而过的时候,悠然回鞘,不染纤尘。 谢清桥打了个哈欠,“果然顺路。” 陆洲摸摸他的头,微笑道:“不然总有人以为我脾气很好。” 不少人已经忘记了,十一年前,陆洲第一天才的名号,不是别人吹出来的,而是自己杀出来的! 谢清桥一听来了兴趣,“洲洲以前是什么样的?我想听。” “行啊,二十年的光辉岁月,够当你几个月的睡前故事了,省得你天天缠着我要听新的……” “那是因为洲洲你天天讲一模一样的睡前故事煳弄我,哼!” 无风城内,韩骞正与几个师弟商量离开的事,忽然从外面冲进了一个小弟子,哭着喊道:“韩,韩师兄,有人在城外十里坡发现了韩沖师兄的尸首!” 韩骞一时僵住,良久,哑声道:“你再说一遍!” “韩沖师兄被人杀害了!” “砰——”韩骞掌下的桌面碎裂了一地,“谁干的?” “不,不知道,只听人说韩沖师兄好像是死在强大的剑势之下……” 韩骞缓缓攥紧手掌,一字一句道:“陆!洲!” 中洲有七十三个大城,数百个小城,以及无数大大小小的宗门,唯有一点是众所公认的——天穹剑宗乃中洲绝对的巨头。 碧云城不过是小城中毫无特色的一个,城主只有元婴前期的修为,依附于二流宗派烈阳门,才堪堪保住城主的位置。 而城南一处略显破旧的大院落,就居住着曾经风光无限的三大世家,符箓世家叶家与阵法世家陈家好歹都还有数百人,铭文世家周家却仅仅剩下几十人。 “子晋,子晋?”一位二十多岁的俊朗青年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想找的人,顿时有点担心。 屋顶上一个绿衣少女停下手上摆弄的阵法,没好气的说:“子晋,子晋,你天天都在找周子晋!叶钧,你能不能好了?” “你懂什么?咱俩都有长辈在头上顶着,周家却只有子晋一个人撑着,他那个人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被人欺负,陈妙泷,有点发小之爱好不好?”
第37页 绿衣少女翘着二郎腿,一甩头髮,顺手扒了只鞋子砸下去,“你天天烦人家,说不定人家早就烦你了!”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女孩家的样子?粗鲁又野蛮,将来谁敢娶你?”叶钧接住鞋子给她砸了回去,“赶紧下来跟我找子晋去!” “三句不离周子晋,老娘服了你了!” 陈妙泷无语望天,从屋顶上跳下来,“我昨天听他说要去买几件下品灵器,试验新的铭文,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叶钧一听,拉着她就往外跑。 “喂,我还没穿鞋……” 街道上,容貌俊逸的年轻人在器物店前犹豫了一下,自爹娘去后,周家越发困难,若是他用为数不多的灵石购买灵器,大伯一家又该闹腾了。 想到这里,周子晋轻声嘆了口气。 “哟,这不是周家主吗?”路边一人余光瞥到这边,顿时来了劲,领着几个小厮凑过来冷嘲热讽,“想要买灵器,怎么不进去?” 周子晋见礼,“少城主。”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灵石不够了?早说嘛,”原来此人正是碧云城主唯一的儿子吴宏升,“好歹也曾是鼎鼎有名的四大世家之一,求人都不会求了?” 周子晋不欲多言,转身就想走,被吴宏升一把拦住,“陈家那小妞喜欢的是你还是叶钧那傢伙?给我带句话回去,陈妙泷这妾室我娶定了!” “你……” “啪——”一只鞋子以一种完美的抛物线轨迹砸到吴宏升的头顶上,陈妙泷保持金鸡独立的姿势掏了掏耳朵,“小子,你刚刚说什么?” 叶钧嘴角一抽,急忙走过去拉着周子晋,“子晋,你没事吧?” 周子晋看到他们,顿时露出大大的笑容,摇了摇头。 陈妙泷说:“这小子担心你,一直在老娘耳边念叨,不过他担心的倒是很有道理。周子晋你个闷葫芦,我跟叶钧教过你多少回了,你学不会骂人也就罢了,怎么就学不会遇到人渣直接揍的本事?” 周子晋尴尬,叶钧拍拍他的肩膀,沖他挤眉弄眼——这丫头就这德行! “陈妙泷!你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可以肆无忌惮!你们胆敢殴打少城主,来人,给我把他们抓了!”吴宏升被那鞋子惹炸了。 一帮小厮围了上去,陈妙泷转身几拳轰过去,“我们三个筑基期,凭这几个鍊气期的狗腿子就像抓我们?少城主,要不你自己上得了!” 叶钧眼疾手快,趁吴宏升有所动作之前,拧住他胳膊用力一折。 吴宏升痛叫一声,大声喊道:“刘叔!” 一道冷风从叶钧后背袭来,周子晋冲上去一挡,被强劲的掌力打得吐血在地,叶钧立即红了眼,“子晋!”不等他与陈妙泷有所动作,那快到极致的掌风再次袭来,二人同时摔在周子晋身旁,脸色苍白而凝重。 只见一个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吴宏升旁边,冷眼看着三人。 “不好,金丹期修士!”陈妙泷小声道。 周围人群纷纷逃散,在这碧云城中,谁也不敢惹城主唯一的儿子。 不远处的酒楼上转眼就没了人影,掌柜的摇头嘆气,一抬头,忽然见窗边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极俊美的青年在慢悠悠地削着灵果,一片一片地递给身边玉雪粉嫩的小娃娃吃。 那小傢伙吃完了一个灵果,忽然笑了一下,蹦蹦跳跳地下楼去了,“洲洲低调,出风头的事情就交给我啦!” 玄衣青年白了他一眼,面色冷淡,眼神却很温柔。 楼下,吴宏升揉着胳膊,恨恨道:“刘叔,给我废了他们的修为,看他们还敢不敢猖狂!” “叶钧,妙泷,对不起,连累你们了。” “说什么鬼话!咱们三个一起长大,有福一起享,有苦一起吃!” “对,说起来,这畜生还是被我引来的,”陈妙泷瞪着眼睛说:“今日若大难不死,回头我定要找机会宰了他!” 刘叔往前走了一步,忽然,一个极为漂亮可爱的孩子跑了过来,“哎呀”一声,好巧不巧地在两方人中间摔倒了,也拦住了欲往前的刘叔。 谢清桥歪着头,“我摔倒了,要洲洲亲亲才能站起来。” 众人:“……” 刘叔道:“滚开!” 谢清桥道:“你先滚!” “噗……咳咳。”陈妙泷捂着嘴咳嗽。 刘叔大为恼怒,一掌就朝谢清桥打过去,下一刻,他倏地惨叫一声,断裂的右手在地上滚了一圈。 谢清桥点点头,说道:“你哪只手不想要了,就尽管用哪只手来打我。” 吴宏升冲上去:“刘叔!” 刘叔却推开他,谨慎地张望了一下,头上冷汗直下,用阴冷的声音喊道道:“谁?竟敢与城主府作对?” 没人回答,刘叔却不敢大意,“少城主,咱们先回去!” “可……” “走!” 吴宏升气急败坏地瞪了叶钧三人一眼,“今天先放过你们!” 等他们一行人退走了,三人面面相觑,目光同时落到谢清桥身上,暗地里你推我搡,叶钧示意陈妙泷——这种时候就该女孩家上!
第38页 陈妙泷怒目而视——老娘不会哄孩子!周子晋,你上! 周子晋郑重摇头:“……” 没等他们推出个人来,谢清桥就自顾自地站起来,往酒楼上跑去了。 三人对视一眼,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洲洲,垃圾都被吓跑了!”谢清桥欢快地朝陆洲怀里扑,陆洲拉住他掸了掸衣服:“别仗着无尘玉仙衣就朝地上坐,脏不脏?” 谢清桥:“哦。” 陈妙泷心说好俊的公子,叶钧上前拱手见礼:“这位少侠……”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陆洲起身回礼,“舍弟贪玩胡闹,让诸位见笑了。在下陆洲。” 第22章 灭门之祸 就算再笨,三人也明白救他们的是谁了,叶钧连忙道:“见过陆少侠,在下叶钧,这位是周子晋,这位是陈妙泷,谢过陆少侠相救之恩。” 周子晋也道:“多谢。” 陆洲颔首回道:“不客气,请坐。” 陈妙泷则是好奇地打量着谢清桥,“陆少侠,你弟弟胆子挺大啊,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我家……”谢清桥眼珠一转,甜甜道:“哥哥会保护我呀。” 陆洲面不改色地将先前切好的灵果递过去,塞了一片放他嘴里,谢清桥笑眯眯的不说话了。 “啧啧,感情真好,”陈妙泷莫名其妙觉得自己三人有点多余,她干咳几声,严肃了脸色,“陆少侠,很感激你今日相助,不过你们还是赶快离开碧云城为妙,吴宏升已经看到了令弟的模样,他是少城主,家大势大,万一要找你们的麻烦,你们想走都难了!” 陆洲不答反问:“那你们呢?” “我们跟他都斗了好几年了,从前他还忌惮着我们家长辈,”叶钧瞄了陈妙泷一眼,“今天算是被这丫头一只鞋子惹炸了。” 陈妙泷挑眉:“怪我咯?” 周子晋满是歉意,拉了下叶钧,“怪我。” “子晋,这可不能怪你,你就是脾气好老被人欺负!”叶钧拍拍他的肩膀,望天,“还是怪吴宏升好了。” “切!我怕他吴宏升吗?还他妈想娶老娘当小妾?大不了老娘不活了,跟他同归于尽!”陈妙泷说到激动处就暴露本性,一只脚踩上凳子,勐地一拍桌子。 谢清桥手上的果子都被震掉了:“……” 陆洲默默地拿起刀重新给他削。 叶钧和周子晋一人一只手把陈妙泷拽下来,尴尬道:“抱歉,抱歉!” “其实是这样的,我们三家长辈当初与城主的父亲有过协议,虽然现在老一辈只剩下陈家爷爷了,但协议还是在的,除非城主背信弃义,否则光凭一个少城主还不能把我们家怎么样。”叶钧解释道,“所以现在最危险的还是你们。” 陆洲道:“无碍。我们在碧云城还有事,暂时不会离开。” 陈妙泷跟叶钧都有点苦恼了,周子晋想了想,询问道:“不知陆少侠在碧云城可有安身之处?” “对啊,”叶钧眼睛一亮,“不如请陆少侠与令弟暂且住到我们家去,等陈家爷爷出面,平息这段风波后再说。” 陈妙泷也觉得不错,“陆少侠救了我们,正好让我们表示一下谢意。” 陆洲沉思片刻,偏头问:“小桥,你想不想去?” 谢清桥无所谓的说:“好啊。” 陆洲便起身沖三人拱手,“那就有劳三位了。” 城主府。 吴宏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到正与人议事的中年男子跟前,扑通跪下,“爹,你要给孩儿做主啊!” “咳咳!”吴城主脸色难看的瞄了旁边坐着的人一眼,“你看看自己像什么话?赶紧起来,别让李长老看了笑话!” “啊?” 吴宏升这才发现旁边有人,为首的正是以前见过的烈阳门李长老,但李长老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年纪轻轻的,相貌都很不错。 李长老哈哈一笑,“少城主看样子是受了什么委屈啊,怎么,在碧云城还有人敢欺负吴老弟的儿子?” 吴宏升一听也顾不得了,“还不是那叶周陈三家的人,仗着自己从前的世家身份,拽得不得了,一直不把我跟我爹放在眼里!今天在街上碰到了,他们打折了我一条胳膊,还让人在暗中砍断了刘叔的右手!我跟刘叔不算什么,可他们这是打我爹的脸啊!” 吴城主表情骤变,慢慢捏紧了杯子,李长老眼神一闪,“哦?那三家还有强者健在?” “那三家……”吴城主摇了摇头,“周家是没什么人了,叶家有几个金丹期,最麻烦是陈家老爷子还在,那是元婴后期的强者,我都要让其三分,况且这三家向来共同进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难办啊。” “这有什么难办的?”李长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听说三大世家的传承是好东西,我烈阳门也有点兴趣。” 吴城主眯了眯眼睛:“李长老的意思是……” “只要报酬足够,我可以顺手帮吴老弟除掉陈家那老爷子!”
第39页 吴城主等的就是这句话,拱手笑道:“如此,就多谢李长老了。” 正值黄昏,夕阳西下,暖洋洋的阳光从路边的树缝洒落一地,轻风拂叶,倦鸟归巢。 陆洲牵着谢清桥的手,边走边听叶钧三人讲话,时不时地应一声。 “我今天好不容易琢磨出一个改良阵法,现在全都给忘光了,哎,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晋升为二级阵法师!”陈妙泷忧伤地望天。 说起这个,叶钧就得意的笑:“我前段时间已经晋升二级符箓师了!对了,子晋,你灵器买了吗?” 周子晋摇摇头,“还是算了。” 叶钧很讲义气的拍拍胸口道:“没事,过几天我再陪你出来买!” 周子晋腼腆一笑,却也不矫情,“好。” “你俩又把老娘给忘了?”陈妙泷一只手揪一个人的耳朵,“又想挨揍了是吧?” 谢清桥看了一会儿,转过头严肃的说,“洲洲,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凶的女人?”不管是谢沐情还是徐映真,都是温柔似水的,就连苏柳柳,无论心里怎么腹诽,面上也是娇娇柔柔的。 陆洲语塞——这让他怎么回答呢? “果然还是洲洲最好。”谢清桥眨了眨眼睛,得出结论,然后伸手要抱抱。 陆洲捏捏他的脸,“都多大人了,要学会自己走路。” “不要。” 陆洲将他抱了起来,“宝贝儿,你最近吃得有点多,好像重了一点,也胖了,嗯,脸似乎也圆了一点,再这样吃下去,又不肯多走路,早晚要变成球啊……” 谢清桥听一句脸就黑一分。 陆洲闷笑。 前面三个人小声嘀咕:“陆少侠也没那么正经嘛!” “看看他弟弟被逗的,啧啧,可怜的娃,明明一点都不胖,粉嫩嫩的多可爱。” 一路说笑着到达住处,叶家与陈家都有人在外面等着,满脸担忧,唯独没有周家的人,周子晋看到了,轻声嘆了口气。 “妙泷,你们今天是不是在外面惹事……这位是?”陈妙泷的母亲陈夫人愣了一下,看到了抱着孩子的陆洲,心说哪来的年轻人,好不寻常的气度。 叶夫人精明一些,连忙收了教训儿子的话,转而笑道:“钧儿,这是你们新交的朋友吗?” “娘,是这样的……”叶钧三人对视一眼,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 两位夫人连忙谢过陆洲,随即面色有些凝重地叫几人进屋。 进去之后,就看到一处极大的院落,有许多人在,有的在钻研符箓,有的在钻研阵法,也有寥寥数人在研究铭文,谢清桥看了一圈,在陆洲耳边悄悄传音:“手法粗糙,不成气候。” 曾经的世家,的确的没落了。 “陆少侠,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请先去客房休息吧。”叶夫人满脸歉意,显然这一大家子有要事相谈,不便外人在场。 陆洲也不为难他们,点点头,离开了。 他一走,叶夫人与陈夫人脸色同时一肃,领叶钧三人行至大堂,堂前,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以及一个与叶钧长相相似的中年男子。 “叶钧,你跪下!” “妙泷,你也跪下!” 两人不敢反抗,乖乖跪下,周子晋无人管,却也更显尴尬与担忧。 “叶钧,你祖父临终前叮嘱你什么了?” “妙泷,你爹早逝,你又答应娘什么了?” 两位夫人一人一句,说得二人顷刻间红了眼眶。 叶钧道:“祖父叮嘱我,要收收心,莫要再顽劣,好好研习符箓之道,不求恢復先辈光辉,至少别让叶家符箓……在我这一代断绝!” 陈妙泷低声说:“我答应过娘,不再惹事,安心修炼,早日嫁人,为陈家延续香火……可是娘,我不甘心!难道你要我嫁给像吴宏升那样的男人吗?今日我确实闯了大祸,若有事情,我愿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家人!” 屋顶上,本该在客房的陆洲与谢清桥好端端的坐在那儿,谢清桥听了下面的话,撇了撇嘴,“洲洲,如果你师父也对你管这管那的,我一定帮你骂他。” 陆洲瞥他:“我师父也是你外祖,不可对他不敬!” 谢清桥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大堂内,两位夫人掩面哭泣,叶家主起身,拍了拍夫人的背。 叶钧有些不解:“爹,娘,出什么事了?难道就因为我们打了吴宏升?” 叶家主嘆道:“城主……其实碧云城主早想毁了当年的协议,只是一方面没有藉口,一方面忌惮陈老爷子,如今你们恰恰给了他找事的理由,我们接到消息,城主已经打算对我们三家动手了。” “有爷爷在,我们怕他不成?”陈妙泷愤愤道。 叶家主冷笑一声,“若是再加上觊觎我们三家传承的烈阳门呢?” 仅仅一个碧云城主的确不算什么,但若烈阳门插手,等待三家的,将是灭顶之灾! 第23章 等我过来 “传承?”陈妙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仰着头,悲愤难言,“那些人怎么都不用脑子想想,我们三家若还有完整的传承,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哪怕我们都要揭不开锅了,还要一直辛辛苦苦维持着所谓世家的颜面……我早就看不下去了,何必呢?”
第40页 “如果当初来到碧云城,我们安安稳稳的当个普通人,不再为自己贴脸皮摆世家的谱,是不是可以活得更自在一些?我愿意努力去钻研阵法,但不是为了过去那遥远的辉煌,若我将来有所成就,我希望是因为我的努力,而不是因为我所背负的世家除名的耻辱!” “今日对上了吴宏升,哪怕是死了我也不后悔!我们既然留存了世家的颜面,就不能没有世家的骨气!” 她说完后,满堂人都沉默了。 其实陈妙泷说的没错,就算已被世家除名,他们骨子里还是有着世家后代的骄傲,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与落魄,面对谁都当自己还是曾经那如日中天的世家一般,但可笑的是,他们却又一直在教育着后辈要光復家族的荣耀。 一代又一代,都想着,我做不到的事情,也许我的儿子孙子能做到。 那所谓的过去的辉煌,像一块吊在驴前的肉,看到摸不着,累死一个又一个。 一代代下来,世家后代们早已忘记了初衷,只剩下被灌输的,可悲又可怜的执着。 城主府,烈阳门,所有人都被表象所惑,以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为他们还有什么传承与底牌,但其实……他们早已外强中干。 屋顶上,谢清桥沉吟了一下,“洲洲,这是不是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陆洲:“……宝贝儿,不好说那么直接。” 谢清桥:“哦。” 堂前首座上的老人闭了闭略显浑浊的双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他终于有所动作,做的第一件事,竟是走过去将两个跪着的孩子扶了起来,像一位慈祥的普通老人一样,摸了摸孙女的头,“好了,你这丫头的脾气还是这么火爆,你娘他们就说了你一两句,你倒好,一连串不带停的。” 陈妙泷鼻子骤然一酸,“爷爷……对不起。” “不过你说的对啊,我们……早已不是曾经的世家了。”老人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水光闪烁,“罢了,罢了。妙泷,钧儿,子晋,你们收拾一下,离开碧云城吧。” “爷爷,我不走!” 周子晋一掀衣摆,在老人跟前跪下,“陈爷爷,此事也有我的责任,我不能走!” 叶钧更是道:“陈爷爷,跟您说句实话,陈妙泷这丫头说了我的心里话,我刚刚就在想,她简直太爷们了,我一个真爷们,怎么也不能比不上她吧?” 陈妙泷还在哭,这下气乐了,胳膊肘一推他,“滚吧你!” 屋顶上,谢清桥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就抱住陆洲,打了个哈欠,“好了,洲洲,我们可以回去睡觉了,睡醒了才有力气揍人。”他说睡就睡了,迷迷煳煳还问了一句,“烈阳门是哪个门……” 陆洲无语地拍了拍他,发现没反应后只好嘆气,抱着他回客房了。 烈阳门?陆洲没听说过。 翌日,天还没有大亮,外面忽然就传来各种嘈杂之声,谢清桥捂住耳朵,在床上翻了个身,又一声轰响,他倏地睁开眼睛,鼓着腮帮子,愤愤地往外走。 “被吵醒了?”陆洲放下木剑,倒了杯茶递给他,戳了戳他鼓着的脸颊,忍俊不禁,“这小气包的模样给谁看呢,嗯?” 谢清桥喝完茶,双手捧着脸,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着,似乎还没睡醒,看着有些呆萌呆萌的。 陆洲忍住笑,“走,我们去看看,是那个不长眼的吵了我们小桥的清梦。” 谢清桥这回有反应了,小鸡啄米式点头,“嗯!” 陆洲伸手一点他,“人小脾气大。” 穿过迴廊,还没走到外院,就见叶钧匆匆而来,“陆少侠,实在抱歉,昨日是我们思虑不周,你赶紧带着令弟离开吧!” 陆洲见他一脸凝重,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叶钧嘆了口气,“吴宏升来闹事了,还跟着两个烈阳门弟子,料想碧云城主与烈阳门长老就在附近,祖父让我送你们从密道离开。” “原来又是那个垃圾!”谢清桥身形一晃,就绕过了叶钧。 陆洲颔首致意,也饶了过去。 “哎?餵……”叶钧一眨眼两人就过去了,顿时有点蒙圈。 外面的院子里,昨日还好好的几颗常青树已经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十几个人捂着胸口趴在地上起不来,满脸疼痛之色。 陈妙泷双手握着个大斧头,气沖沖地瞪着吴宏升等人,周子晋则保护似得站在她身侧靠前的位置。 吴宏升旁边的年轻男女都很不耐烦,“我们时间宝贵的很,你赶紧说正事!” “行,”吴宏升撒气撒完了,得意洋洋的冲着陈妙泷等人喊,“你们今天有两个选择,要么奉上打本公子的赔礼和你们三家的传承,然后将陈妙泷送给本公子当小妾,要么……就去死吧。” 陈妙泷冷笑:“原来吴少城主的一只胳膊这么值钱,真遗憾我昨天没再打断一只!” 吴宏升一手指着她,恼怒道:”不知死活!叫你们家老爷子出来!” “就你?还不配见我爷爷!” “找死!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第41页 陈妙泷举着大斧头砸过去,心想砍死一个算一个!周子晋默默为她挡去周围的攻击。 烈阳门的两个人终于看不下去了,那女子上前,一个转身避过周子晋,一脚踢断了陈妙泷的腿,板住她的手,将斧头架在了陈妙泷自己的脖颈上,“再没个主事的人出来,我就杀了她。” 就在这时,几道强大的气势沖天而起,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三家的高手与城主府的人对上了。 “既然你们三家决定负隅顽抗,那留着你们也没什么用——谁?” 一把长剑飞掠而来,强大的灵力漫延开,女弟子扔过去抵挡的灵器一碰便碎,反噬的劲道逼得她倒仰而去,被她同门师兄接住,而那泛着淡淡清辉的长剑入地三分,震得吴宏升一帮人全都摔倒在地,退到了大门口,爬也爬不起来。 就见一个漂亮娃娃迈着小短腿走过来,幽幽道:“你们很吵。” 吴宏升张大嘴,“你,你是昨天那个小兔崽子!” 谢清桥拔出剑,走到吴宏升面前,露出甜美稚气的笑容,手往下一刺。 “啊——”吴宏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断裂的手臂血流如注。 “刚刚听说你胳膊很值钱,嗯,我最喜欢打碎值钱的东西。” 谢清桥眨着眼睛,天真无邪与残忍狠辣在这孩子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所有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就连陈妙泷与周子晋也吓得不轻,完全不敢相信这是昨天那个可爱撒娇一把手的陆家小弟。 陆洲后到一步,见此场景微微皱了下眉头。 落桥剑滴血不沾,剑身仍是那样干净无暇,下一刻,挣脱谢清桥的手,回到陆洲手上的剑鞘里。 谢清桥回到陆洲身边,弯了弯眉眼,像往常一样,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 “小桥,下次不可以这样。”陆洲皱着眉,手覆在他头上。 谢清桥不解:“为什么?” 陆洲回道:“你还小,不能脏了自己的手。如果有下次,记得等我过来。” 谢清桥呆了一下,目光幽幽地闪动,而后笑着拉起陆洲的手蹭了蹭,乖巧又认真的说道:“洲洲,我记住了。” 陆洲松开眉头,摸了摸他的脸颊。 “疯子,你这个疯子!带着个小怪物!救命……救命啊!”吴宏升又是疼痛又是恐惧,被他们吓得涕泪横流,浑身哆嗦地往外爬。 陈妙泷喃喃道:“子晋,陆少侠教育弟弟的方式是不是有点问题?” 周子晋无言以对:“……” 他们哪里知道,陆洲自己就是个大杀器,自然不会因为谢清桥的兇残而不能接受,相反,他乐意看到谢清桥有自保的能力,只是……他希望谢清桥在他身边的时候,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天真快乐,不必手染血腥。 “不过算了,反正吴宏升也是个人渣,仗着他爹是城主没少做谋财害命的事,不值得同情!”陈妙泷摸了摸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烈阳门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男弟子往前一步,颇为忌惮的问:“你是什么人?” 陆洲抬手掷出一枚令牌,道:“让你们师父过来跟我说话。” 女弟子狐疑的接过令牌,看了一眼,倏地瞳孔一缩,一把拽住身旁的人,低颤着嗓音惊恐道:“师兄,天,天穹剑宗!” 男弟子脸色大变,毫不犹豫地捏碎了李长老给他们的信符。 就如同烈阳门覆灭三家很容易,天穹剑宗覆灭烈阳门,更容易。 第24章 剑斩元婴 院中,烈阳门的人退至门口,拎着吴宏升歪到一边,却不敢与陆洲对视。 陈妙泷想站起来,可晃了一下,又捂着右腿摔了回去,“嘶”了一声,愤愤道:“疼死老娘了!” 周子晋与叶钧一左一右将她扶到凳子上坐着,给她服了丹药,叶钧没好气的按住她:“让你再逞强!”说着,朝周子晋使了个眼色。 周子晋会意点头,趁陈妙泷骂人的时候,手下一用力,帮她把右腿拧回了原位。 “嘶!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 陈妙泷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片刻后,沖两人翻了个白眼。 叶钧却看向陆洲,奇怪道:“陆少侠,你给他们看了什么东西,他们怎么没动静了?” 陆洲回道:“宗门令牌。” 叶钧更加奇怪了——什么宗门令牌能让张狂的烈阳门弟子如此投鼠忌器? 不远处,三道身影飞速而来,同时落下,陈妙泷连忙叫道:“爷爷!” “爹啊!”吴宏升悽惨的哭喊。 碧云城主大怒:“谁将我儿害成这样?” 两个烈阳门弟子凑到李长老跟前,指着陆洲说了几句什么,李长老接过令牌,双眼陡然锐利起来,打量陆洲一番,试探道:“天穹剑宗的弟子,我也见过一二,你是哪位?” “天穹剑宗,陆洲。” “你就是那个陆洲?”烈阳门女弟子惊唿一声,九州会武刚刚结束没多久,陆洲名声之盛已传遍九州,比起十年前也不逞多让。 李长老脸上连忙露出一个颇为和善的笑容,拱手道:“原来是天穹宗主的高徒,失敬失敬!不知陆少侠来此所为何事?若是老夫能帮得上的,但说无妨。”
第42页 别管陆洲什么修为,就凭他是谢天衍的关门弟子,他的身份地位已远在李长老之上,在中洲,如同烈阳门这样的二三流势力,都算是天穹剑宗的附属,借李长老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光明正大的与天穹宗主最宝贝的徒弟为敌。 所以李长老毫不犹豫变换了立场,看得一众人目瞪口呆。 谢清桥嗤笑道:“怎么,你们不灭门了?” “都是误会,误会。”李长老并不理会碧云城主的频频示意,厚着脸皮说:“原本就是小辈之间打打闹闹,哪谈得上灭门,老夫与碧云城主是故友,是以才来帮他撑撑场面,若是知道陆少侠在此,老夫绝不会插手此事。” 陆洲:“哦?你两个弟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长老沖两个弟子斥道:“还不快向陆少侠道歉?” 那二人对视一眼,把不甘咽下,一同拱手致歉,“是我们失礼在先,还望陆少侠见谅!” 李长老笑了笑,“陆少侠若有空,不妨来烈阳门坐坐,老夫这就告辞了!” 说罢,他就领着两个弟子腾空而去,看得碧云城主一拳捶在门上,气得个半死! 三大世家的后人也是晕晕乎乎的搞不清状况。 “师父,咱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有些不好?”烈阳门弟子犹豫的问,“陆洲再厉害也只是金丹期,您……” 李长老冷笑一声:“不走?那你是要为师帮哪边?帮碧云城主,谁知道会不会遭到天穹剑宗的报復?帮陆洲,我又能落到什么好处?” “我知道了,师父您也不甘心,所以让碧云城主和他斗去。我们现在走了,万一陆洲在这齣事,也怪不到咱们头上!” “算你机灵!” 吴宏升眼睁睁看着李长老师徒三人走了,更是靠着他爹嚎啕大哭,“爹,你可要帮我做主啊!那个什么陆洲,他身边的小兔崽子砍了我的手臂啊!” 碧云城主就这一个儿子,如何能不心疼,他手握成拳,忍了忍,说:“陆少侠,我敬你宗门,愿意退让一步……我可以不再找三大世家的麻烦,但我儿被砍断手臂的事,你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 陆洲淡淡道:“你要什么交代?” 碧云城主一指谢清桥,怒气冲天,“他砍我儿手臂,我也要他自断双臂!” 谢清桥靠在迴廊边拉着垂下的树藤玩,仿若未闻。 陆洲抬眼,平静道:“吴宏升便是死了,你也别想动小桥一根手指。” “你!你!” 陈妙泷冷嘲热讽:“城主大人,吴宏升以前害过不少人,你怎么就不叫你儿子给人家偿命?” 叶钧:“就是。” 周子晋点头,学叶钧的语气:“就是。”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如此说话?”碧云城主身上爆发出强大的灵力,“纵然是天穹剑宗的天之骄子又能如何?不过区区一个金丹期,在这里死了,谁又会知道?如果你们的底气是陈家老头,恐怕你们都要失望了!” 陈妙泷:“爷爷?” 陈老爷子被那气势一冲,再也忍不住喷出血来,身子一晃就往地上倒,原来他方才被李长老与碧云城主围攻,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再战! 陈妙泷红着眼圈,哽咽道:“难怪爷爷一直不说话,我竟然没察觉到……爷爷,爷爷!” 陈老爷子握住她的手,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谢清桥眨着眼睛想了想,拿出一枚果子递过去,“他快油尽灯枯了,丹药已无用,这个餵下去,还能保他三天元气。” “你们也不用麻烦了,一起上路去吧!” 碧云城主祭出一把弯刀,狞笑着冲来。 “铮——”地一声,落桥剑出鞘,宛如流星皓月,横挡于前,仅仅一个碰撞,弯刀应声而碎! 只见陆洲持剑立于谢清桥跟前,身姿挺拔而修长,姿态从容而不迫,“金丹期,足以斩元婴。” 三大世家的人嘴巴纷纷张成凹形,眼里无数小星星在闪动,如果苏柳柳和许文柏在,怕是会说出他们的心声——我擦,帅呆了! “那你就试试——开山拳!” 巨大的拳影夹带着无尽的威势砸下,整个院子的地面都被其势所震,硬生生地往下坍塌了几分。 落桥剑沖天而起,陆洲双手结印,施展了天穹剑宗另一绝学——九转天剑阵! 剑阵冲破拳影,围攻而去,碧云城主大惊,倏而变招,飞至空中,陆洲一跃而上,握住剑柄,抬手又是天阴十绝剑的架势! 剑势太强,碧云城主避无可避,硬挨一击,血肉横飞,却又仗着元婴期的速度冲到陆洲身后,一拳轰出。 二人交战,余波漫延处,众人退避三舍。 谢清桥抬头,片刻,又低下头,拿出一颗上品疗伤丹药,握在手心,无人察觉到,淡淡的黑气从他手心散去,那上品丹药已变成极品。 半响,一道血肉模煳的身影掉落下来,元婴破碎,奄奄一息,正是碧云城主。 陆洲从天而落,也受了不轻的伤,以剑撑地,却比狼狈的碧云城主好多了。 吴宏升一帮人骇然不已,其他人对陆洲的敬畏直线上线——金丹斩元婴,哪怕只是元婴前期,也极为恐怖了。
第43页 “洲洲。”谢清桥扯了扯陆洲的衣袖,等陆洲弯下腰时,将疗伤丹药塞进了陆洲的嘴里。 陆洲只觉得伤势快速恢復,转眼间,灵力已回復七八成,且药力毫无杂质,他心知上品丹药也没那么好的效果,顿时警告的瞄了谢清桥一眼。 谢清桥却不以为意,只心疼的问:“洲洲,你疼不疼啊?” 算了,不想责怪这么个宝贝儿。 陆洲摇了摇头,“没事,不疼。”修真界斗法受伤是常事,他又是善战主杀伐的剑修,早就习惯了。 “爹……爹!”吴宏升发现碧云城主身陨,顿时更加惊恐,哭着道:“别杀我!别杀我!” 叶家主等人绑着几个金丹期的人冲进来,“老爷子,这些人——”他看见院中的场景,话音一顿。 陈老爷子慢慢地站起身,并没有服下谢清桥的灵果,而是向着陆洲拜下,“陆少侠,今日得你仗义相助,才能保全我们三家,你先前又救了妙泷他们,于我三家有天大的恩情,请受老朽一拜。” 在他身后,叶钧等人也一齐拜下。 陆洲受之无愧,颔首道:“不必多礼,请起。” “陆少侠是天穹嫡传,身份尊贵,老朽时日无多,想恳求陆少侠一事,还望少侠勿要见怪。”陈老爷子没有起身,拜下的幅度更深。 陆洲道:“请讲。” “我们三家原是世家后代,有一点微末本事,老朽厚颜,想让后辈奉少侠为主,为少侠做事,只求少侠庇护三家血脉……老朽感激不尽,来生定当牛做马报答少侠大恩!” 碧云城主死了,谁又知道下一个城主是什么人?况且,还有烈阳门在,陈老爷子心知自己这顶樑柱一去,三家以后将苦不堪言……而现在唯一能帮他们的,就只有陆洲了。 所谓世家颜面,到底重不过性命。 陆洲的品行,陈老爷子看在眼里,知道他不会是薄情寡义之人,必会善待陈妙泷他们,而且老爷子还有一点私心,陈妙泷他们跟着陆洲,也许有朝一日,三大世家会随着陆洲的崛起而重新回归。 若真有那一日,他就算在九泉之下,亦能含笑瞑目了。 第25章 降世灵主 陈老爷子的话出口,众人面面相觑,虽心中有些别扭,却不得不承认,他作出的选择是对三家最有利的。 “爷爷……”陈妙泷忍着眼泪,“你先休息好不好?” 陈老爷子不理她,朝着陆洲再次拜下。 陆洲道:“陈老前辈,你一个人的意愿可以代表你们三家的后辈吗?”他目光一一扫过叶钧等人,“我不收留心有他念之人,如果想跟着我,必然要签订血契,一生不得背叛。” 陈妙泷看着爷爷苍老的面庞,忽然笑了:“陆少侠,以后我就是陈家的家主,我愿意签订血契,奉你为主!” 叶钧抬头望向叶家主,叶家主点了点头,叶钧拱手道:“以后我便是叶家家主,陆少侠,我也愿签订血契,奉你为主。” 周子晋内敛惯了,但在这当头也不含煳,“周家家主,周子晋,愿签订血契,奉少侠为主。” 三人同时逼出一滴血,指尖在虚空写下血契之书,飞到陆洲跟前,陆洲一拂而过,收拢血契之书,双目闭上一瞬,他能感觉到,此后三人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陆洲微微颔首:“好。我可承诺,只要我在一日,三家不灭。” 陈老爷子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最后支撑他的一点执念消失,他身子一晃,直挺挺的往后倒去,嘴里还在低声说着:“多谢……陆少侠。” “爷爷!爷爷——” 陈妙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也昭示着,为三家操劳一生的老人,就此身陨! 叶钧等人都跪了下来,沉沉一拜。 陈老爷子死后,三家重整,家主换代,有异心的都被驱逐,剩下的,皆是忠心耿耿之人,被三个年轻的家主所掌控。 初升的太阳并不耀眼,却代表着新生与朝气。 晨光微熹,晴空万里,又是美好的一天。 陆洲坐在院子里与叶钧三人商议事情,谢清桥从屋里跑出来,扑到他怀里蹭了蹭,捧着包子脸笑眯眯的叫人:“洲洲,哥哥!” “怎么睡醒了就撒娇。”陆洲无奈轻嘆,手上却抱着他坐好,开始每天的早课——扎头髮。 谢清桥说:“因为我喜欢洲洲啊。” 陆洲摇头,“哄人的套路越来越熘了,也不害臊。” 谢清桥捧着红红的小脸蛋,可爱的笑:“不害臊,害羞。” “噗……咳咳。”叶钧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喃喃道:“这嘴甜的,长见识了。” 周子晋深以为然地点头。 “陆……”陈妙泷想起血契,从善如流的改口,“公子,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陆洲道:“我会先回宗门,但若带上你们所有人,未免太过惹眼,你们三个先跟我一道回去,至于其他人,我请无息楼的人护送他们去黎光城。” 一听到无息楼,三人都安心了。
第44页 陆洲却又道:“你们是三大世家的后人,符箓,阵法,铭文都学得如何了?” 叶钧闻言,站起身来,当场就弄出了一张二级符录,交给陆洲看,略带得意,“微末技艺,公子见笑。” 陆洲点点头,转交给谢清桥看,谢清桥毫不客气的评价,“的确是微末技艺。” 叶钧呆滞脸:“……”心说我就是谦虚一下,其实我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挺有信心的啊! “你看好了。”谢清桥收起稚气的表情,敛眸,抬手,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大家之气,“你方才的动作有好几个错误地方,手法也有漏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叶钧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后面的张大嘴巴,显然难以置信一个小孩竟然比他更懂符箓之道。 谢清桥将那道符箓改完后扔给叶钧,叶钧试了一下,有点蒙圈。 陈妙泷见陆洲一脸淡然,心中一跳,“小公子,你来看看我的阵法!” 谢清桥单手撑着下巴,同样改良了她的一级阵法,而后周子晋不信邪,也被他整蒙了。 “你!这,这……”陈妙泷抓住谢清桥,眼睛发亮,“快,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哪怕我们世家全盛之时,制出的阵法威力怕也抵不上你改良过的!你的手法是从哪里学来的,我……” 陆洲推开陈妙泷过于用力的手,“我们曾于秘境得过四大辅助之术的传承,小桥在这上面极有天赋。” 内敛的周子晋都有点忍不住了:“那……” 叶钧和陈妙泷都期待的看过来。 陆洲道:“你们既然已签下血契之书,自然可以在小桥那学得完整传承。” 谢清桥撇撇嘴,翻手拿出三份竹简递给他们,叶钧三人接过一看,个个喜上眉梢,陈妙泷激动地跳脚,“值了!值了!签下血契之书简直是老娘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叶钧本来心里对于陆洲还有些别扭,现下全没了,“有了这个,我很快就能晋升三级符箓师!” 周子晋站在那,手就比划上了,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不止是得到传承的欣喜,他们从中更察觉到了契机,一个带领家族重临巅峰的契机! 谢清桥说:“你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学会这些,用最短的时间晋升四级符箓师,阵法师,铭文师,到得那时,你们的价值才会真正显现。” 四级符箓,已相当于金丹后期修士的一击。 三人听到谢清桥这样说也不生气,反而高兴的很,因为这已经是肯定了他们的天赋与价值。 把这些完整的传承抛出去,甚至会有四级五级的修士愿意与陆洲签订主僕血契,在如今的九州大地,这些传承的珍贵不言而喻。 他们选择奉陆洲为主,某方面来说是迫不得已,可是现在,反而很庆幸了。 看到他们由衷臣服喜悦的模样,谢清桥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如果这几人心中还有不服,就算被陆洲责怪,他也不会留着他们,好在,他们还算识趣。 放任三人去钻研己道,陆洲去了一趟无息楼,为了速去速回,这一次他没带谢清桥。 谢清桥无聊地爬到树上坐着,忽然想起那个碎裂的铃铛,不禁踢了踢树枝,拽了一大片叶子下去。 “小公子,你可别摔下来啊!”叶钧余光瞥到,吓了一跳,忙里得闲沖他喊了一句。 谢清桥正要开口,心中莫名一动,抬头向着东方看去,只见那遥远的地方,一道光柱沖天而起,仿佛要笼罩整个九州大地! “什么东西?” 谢清桥眉头一皱,头上的隐灵带忽闪忽现,似在拼尽全力遮掩他身上骤然爆发的灵力。 他整个人悬浮在了空中,伸手触向东方光柱,只觉得体内有一股力量与之遥遥相应,吸引着他前往。 “小公子?”陈妙泷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震惊的盯着谢清桥。 片刻,光柱消失,谢清桥往下落去,被周子晋接住放下。 谢清桥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而后迅速垂下,在身后握紧,扫了三人一眼,说:“方才的事,不要告诉……我哥哥。” 周子晋的神色颇不贊同,叶钧更是直接拒绝:“我们都看得出来公子有多关心你,将你留在这是对我们的信任,方才那么诡异的情况怎么可以不告诉他?” 谢清桥面无表情,眼中更没有一丝情绪,冷冷淡淡的重复一遍:“我说,不要把刚才的事情告诉陆洲。” 三人眼神空洞了一瞬,呆滞地点头,回到原地继续做自己的事,仿佛忘记了刚刚的一切。 海域地界。 一个雕刻般的华美大殿悬于海域四洲中心浮空的岛上,大殿之内,走出一个个身披星光长袍的人,他们手持权杖,全身都笼在长袍之下。 而后,他们对着虚空遥遥拜下,以恭敬而谦卑的姿态。 “灵主降世,海域大兴,万妖之祖,终临九州。” “谁愿与我前往人域,恭迎灵主?” “吾等愿往!” “区区海天界四尊者,怎能阻止我海域四洲的脚步?我们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了!”
第45页 谢清桥神态悠然地坐在树上摺叠纸鹤,叶钧三人认真地琢磨传承。 陆洲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他莫名地松了口气,对谢清桥招招手,“小桥,怎么到树上去了?还不下来。” 谢清桥笑了笑,往下一扑,陆洲准确地抱住了他,问道:“我方才在无息楼看到东方有异象升起,你们有没有看到?” 叶钧摸着后脑勺,回道:“看到了,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妙泷想了想,“那个方向,会不会是海域四洲?这些年,他们总是搞出一些事情来,不过,如果真是他们搞出来的,反而不用太担心,毕竟有四尊者在那守着。” “对啊,洲洲,别担心。”谢清桥转移陆洲的注意力,伸手晃了晃,“你看我折的纸鹤,教教我,怎么用这个传音好不好?” “你学这个做什么?”陆洲施展术法给他看,随口问了句。 谢清桥眨眨眼睛,戳了戳纸鹤,“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至少我还有办法跟你传递声音。” 陆洲揉了揉他的脸颊,说道:“你才多大啊宝贝儿,现在就开始嫌我了?至少得等你长大一些再把我踹开吧。” 陆洲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因为在他看来,他还要保护谢清桥很久。 第26章 带你去玩 听了陆洲的话,谢清桥双目澄亮,微扬着嘴角,顺势按住他的手,歪着脸颊在他手心蹭了蹭,他很喜欢这个动作,因为觉得温暖又安心。 “就是说说嘛,我才不捨得离开洲洲,我想……永远跟洲洲在一起。” 陆洲故作沉思,逗他:“永远这时间可有点长,你不嫌腻得慌,我也嫌啊。” “洲洲不会的。”谢清桥信誓旦旦。 接下来的安排,陆洲打算再停留些时日,带谢清桥在碧云城好好逛逛,自从灵虚幻境里出来后,这孩子就总跟着他一天到晚的跑,还没好好看看这大千世界。 陆洲原本就有一个想法,在跟谢清桥相处的时间里,尽量带他走遍九州大地,多认识一些朋友,这样一来,当谢清桥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一个人闯荡天下时,就不会觉得这世界很陌生很寂寞了。 “洲洲,这些是什么?”谢清桥好奇地望着街上各个小贩,一手抓了只青面獠牙的面具,一手拿了个风筝,眼睛还盯着旁边的糖人,“为什么修士不好好修炼,而要琢磨这些东西?” “九州大地,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修道有成,就算筑基期修士,寿数也比普通人多不到哪里去,”陆洲拿出灵石,将他拿的东西都买了下来,“有些人知道自己修道无望,不愿将有限的生命放在打打杀杀上,他们会娶妻生子,跟普通人一样生活。” “不同于黎光城无风城等主城,像碧云城这样的小地方,大多数是普通人,你看到的这些,都是普通人的生活方式。” 九州演变千万年,已变成人人修仙问道的时代,普通人看到空中飞过的修士也不会觉得惊讶,不仅如此,很多人一生下孩子就会去检测资质,期盼孩子能拜入大宗门之下。 因为归根究底,九州大地还是强者为尊。 谢清桥点点头,又高高兴兴地往前面走去,白天吃喝玩乐,陆洲全程奉陪,晚上看到别人写字作画放河灯,他也笑吟吟跑过去凑热闹。 “洲洲,你对我真好。”谢清桥摇着手中旋转的明灯,灯火明灭,映着他稚气的小脸。 陆洲双目微黯,摇摇头,“你娘亲若在,一定会对你更好。” 谢清桥的手一顿,若无其事的问:“洲洲是因为对娘亲的愧疚与承诺,才对我这么好吗?” “这只是其一,”陆洲将手上的灯放到河里,微微一笑,“小桥这么可爱,多讨人喜欢啊,有你陪在身边,我也觉得很开心。” 灵虚幻境中的十年折磨,他心中满是怨愤与凶煞,可师姐将这么个大宝贝扔给他,他那时生怕自己吓着这孩子,一直想着怎么跟他相处,不知不觉间,那些负面的情绪竟然都淡去了。 谢清桥有时会显露极为兇残的一面,然而,陆洲仍然觉得他出奇的干净,从骨子里透出来一股与俗世不同的气息。 有的玉,拨开了里面是石头,有的石头,拨开了里面是美玉,而谢清桥,内外都似灵玉无暇。 也许这是因为,他还没有长大。 想到这里,陆洲又忍不住一笑,不知道小桥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陆洲带着谢清桥在外面到处玩,叶钧等人却闷头闷脑地在家中修炼,心里别提多苦了。 “家主,不好了!我们发现碧云城来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人!”一个鍊气期的年轻人冲进院子里,喘着气说:“有一帮人冲着咱们这来了!” 叶钧脸色一变,迅速收起手上琢磨的符箓,“知道他们的来意吗?” “不清楚。” 周子晋想了想,道:“以前没来,现在却来了。” “子晋你说的对,以前和现在的区别,只有公子他们。”叶钧转向陈妙泷,“妙泷,你先去传信给公子,让他们有个准备,我跟子晋先出去应付。” 陈妙泷点点头,“你们小心!”
第46页 叶钧与周子晋对视一眼,往前院而去,前脚刚到,就有几个装束奇怪的人到了门外,这些人皆穿着深蓝色的仿若绣满星光的衣袍,脸全笼在其中,看不清面目。 接着,叶钧看到其中一人从衣袖中拿出一个转盘形状的法器,低声道:“不在。” “不可能,我们一路寻来,定然在此。” “进去看看?” “注意一点,我们可不是来闹事的。” “对,我们虽然不怕他们人类强者,但惊动了他们,还是会有些麻烦。” 叶钧见他们似乎聚拢在一块商议了什么,可就是听不到声音,不多时,那为首之人上前一步,声音虽年轻,却透着股沧桑感,“在下海羿,我们是来寻人的,敢问此处可来过什么外人?” 叶钧故作奇怪:“你们不就是外人?” 海羿道:“除了我们之外。” 叶钧摇摇头:“没见过。”他们跟陆洲签了血契,陆洲他们相当于自家人,他可没说谎。 周子晋听出了叶钧言下之意,瞥了他一眼。 “我们寻人心切,能否进去一观?” “那可不行!我们家有家训,不准接待外人,还记得上回我妹招待了一个俊小伙,回头被我爹打得,啧,老惨了!我跟你们说啊,不是我不通情达理,实在是没办法,要不你们跟我描述一下你们找的人什么模样,回头我给你们找找,你们呢……” 叶钧吧啦吧啦就是一大段,不仅听得那些人晕了,连跟他一道长大的周子晋都有点懵了——叶钧这忽悠人的本事见长啊! 这边他们跟人僵持着,另一边,陆洲接到了陈妙泷的传信。 “洲洲,怎么了?”谢清桥发现陆洲脸色有点不对劲,不禁问道。 “碧云城忽然来了很多行踪不明的怪人。”陆洲解释道:“我们先回去看看。” 说罢,他就要抱起谢清桥往回赶去,忽然,另一边传来极大的动静,行色匆匆的路人惊慌乱跑:“救命啊!云波湖有妖兽吃人了!” “妖兽?这里怎么会有妖兽?”陆洲只好先改道救人,心想,莫不是跟前几天的异象有关? 云波湖边,已聚集了不少修士,看那湖心的妖兽,竟是一只通体乌黑的大螃蟹,慢吞吞地往水里爬,动作又笨又费力,许多修士祭出灵器,却是连他的壳都刺不破,而螃蟹显然没什么心思打架,只顾往水里钻,许是它体型变大了,小小的云波湖却塞不下它了。 谢清桥歪着头,觉得多人大战螃蟹的场面有点乐,噗嗤一声就笑了,“居然是螃蟹!洲洲,你说它好不好吃?” 陆洲有点严肃的教育他,“不能看到什么都想着吃。” “哦。”谢清桥一摊手。 就听陆洲又道:“不过它这么黑,肯定不好吃就是了。” “……”谢清桥埋在他肩膀上,笑得一抖一抖的。 那些修士累得不行,有离得近的看到他们,郁闷的说:“道友,不帮忙就算了,能不看笑话吗?” 陆洲比先前更严肃地点头,“这边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的异象你们都知道吧?也不知怎么回事,那天之后,这碧云城附近有些灵性的东西都变成了大妖兽……这螃蟹还算是和气了,上回树林那个可让好些道友丢了性命!”那人大吐苦水,“我们修道之人总不能眼看着它们残害普通人,所以就聚集在一起,哪里有动静就去哪里除妖。” 原来如此,陆洲听着,对这些人的观感瞬间好了不少。 谢清桥盯着螃蟹看了一会儿,说:“这螃蟹挺乖挺可爱的,我看它不会害人,你们不要打了。” “小道友,害不害人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谢清桥指了指大螃蟹,“可是它一直在说,它不害人,就是想从这条河回海里去,叫你们别打了啊。” “小道友,你真会说笑,它可不会说话。”那人听得一哆嗦,打着哈哈。 “可是——” 陆洲捂住谢清桥的嘴,可谢清桥这一回却不怎么听话,挣扎着跳下来,直接往河边冲去,“妖兽和灵兽,就跟你们人域修士与魔域修士一样,你能说人域都是好,魔域修士都是坏吗?” 在最开始的时候,妖兽与灵兽本质的区别,其实是妖兽无灵性,只知道食血肉而活,经常会攻击人或者互相攻击,灵兽则生而有灵性,像人类修士一样,以吸食天地间的灵气为生,大多性情温顺。 “小桥!”陆洲上前挡住众修士的攻击,“诸位道友且慢。” 谢清桥在河边蹲下,冲着螃蟹招招手,“笨蛋,你要变小才能回去啊。” 大螃蟹一听,竟然人性化地合拢爪子,做了个类似拱手的动作,慢吞吞地爬到了河边,谢清桥抬手戳了戳它的壳,看得旁人胆战心惊,他却笑道:“好吧,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帮你一把。”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有人发了一道攻击,直冲大螃蟹而来,同时喝道:“小子,不准伤害我们灵主!” 正是海羿一帮人,身后还追着叶钧三人。 大螃蟹被迫翻了个身,连带着谢清桥也一头栽进了水里,呛出了一连串的水泡泡。
第47页 第27章 美人绝世 大螃蟹爬到谢清桥身下,将他拱起来坐在了自己的背上,谢清桥气急败坏,“哪个混蛋!” 陆洲脚已踩下水准备救人,见此松了口气。 海羿冲过来,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深邃的俊脸,但他左眼角下却有一道诡异纹路沖淡了那份好相貌,只见他单膝下跪,满脸恭敬道:“拜见灵主。我们来迎接您了。” 陆洲眼神微变,觉得这群人恐来者不善,手中便无声无息间多了一把剑。 谢清桥纳闷,“你是谁?灵主又是谁?” “属下海羿,您是我们的灵主,至于我们的身份,等您跟我们回去后就明白了。”海羿微笑着说,越看着谢清桥,越是欣慰。 “莫名其妙。”谢清桥抹了把脸上的水,“随便出来个人就叫我跟他走,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海羿仍是笑着:“灵主还小,天真一点也无妨。” 谢清桥沉默片刻,下了结论,“你有病。” 海羿任他说任他骂,就是不见生气。 陆洲打量着海羿等人,忽而道:“阁下来自何方?” 海羿回道:“这却不是阁下能问的。” “洲洲为什么不能问?”谢清桥轻哼一声,“我也想问,你倒是说啊。” 周围的修士有些奇怪的望着他们,莫名地发觉自己沦为了背景板。 海羿顿了一下,“很抱歉,灵主,除非你答应跟我们走,否则我不能说。” 谢清桥懒得再跟他废话,对着陆洲甜甜的笑,“我不会跟你们走,我只会跟洲洲在一起。” “原来灵主是因为他……”海羿再次笑了笑,“看来只有这个人消失,灵主才愿意回到原本的位置。” 话音未落,一把剑鞘横在了海羿跟前,陆洲静静道:“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离开。” “剑修,你这话,说得可有些嚣张了!”海羿骤然出手,庞大的灵力宛如海啸翻涌而来,足以淹没在场所有人。 陆洲双手握剑,往后一跃,倏地拔剑横斩,噼开那水幕般直指海羿。 海羿贊道:“不愧是灵主看中的人,有些本事。” “你给我住手!”谢清桥目光幽幽,道:“叫我灵主,却当着我的面对洲洲动手,你是不是活腻了?” “若能带灵主回去,属下死不足惜。” 海羿翻掌困在陆洲,将那转盘状法器抛给身后之人,只见身后那人一拍法器,一道光沖向谢清桥,“灵主若不信我们,请看这个。” 谢清桥身体颤动,一下又一下,仿佛是过于剧烈的心跳,他此刻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自那传来,像是要唤醒他体内某种蛰伏的血脉力量。 大螃蟹被逼得往旁边翻,谢清桥脚下一滑,又掉进了水里。 这一回,他许久都没有浮上来。 “小桥!”陆洲心中一急,落桥剑光芒大盛,瞬间逼退海羿,冷冷道:“你没看到小桥落水了吗?” 海羿却露出成竹在胸的笑意,“灵主不会有事,他只是需要时间。” 陆洲哪还有心思跟他纠缠,转身就欲往水中冲去。 突然,水下有极强的漩涡形成,左右湖水急速汇拢,漫过岸边,竟是朝岸上涌来,众修士连忙一齐出手抵挡水势。 “咳……” 一道身影蓦地从水中冒出,乌黑如墨的长髮飘在湖面,衬出一张完美的,足以颠倒众生的面容。 那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少年,水珠漫过秀致如画的眉眼,顺着优美的弧度蜿蜒至下巴,滴滴落在湖面,湖面的涟漪惊起无尘仙衣光华流转,那一瞬间,众人眼中看到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皎皎月下花树竟放,茫茫白雪上开出了绝艷之花。 “洲洲,我——” 陆洲听到这叫声,顿时睁大双眼,向来镇定的脸上此刻满是呆滞,只觉这大变活人玩得实在是有些过了。 谢清桥一开口,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这根本不是属于孩童稚嫩软糯的声音,他连忙低下头看到了湖面上的影子,顿时拧起了眉头——他一直在陆洲面前保持孩童模样,是因为他想再长大一些,变成跟陆洲一样成熟的模样,而不想让陆洲看到他这幅还没长成的,半大不大,半小不小的少年人模样! 他想变回去,结果一时间居然只能保持这样。 再次抬头,谢清桥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目光痴痴呆呆的,他不喜欢这样,顿时冷冰冰的道:“你们看够了没有?” “灵,灵主?”海羿等人也有点懵,他们本想逼出谢清桥的蛰伏的血脉,结果血脉没逼出来,反而造成了某种偏差? 定了定神,海羿更加欣慰的笑道:“不愧是灵主啊,夺天造化,钟灵毓秀,您合该是天地的宠儿。” 都是他害的,这傢伙还敢说话? 谢清桥一拍湖面,两道水波沖天而起,交缠着化作蛟龙,转眼捆住了海羿一帮人,他抬着下巴,不用多说什么,天生便是那种目下无尘的孤高姿态,“我先杀了你们,你觉得怎么样?” 海羿无奈,他们灵主的脾气,比想像中还要差啊。
第48页 陆洲这会终于有点缓过来了,试探的叫道:“小桥?” 谢清桥神色一松,有点沮丧,“洲洲,是我。” “你……”陆洲一时间真不知该说什么好,绷着脸,伸手去拉他,“你先上来,水里凉。” 谢清桥唇角扬起,引起无数痴迷声色,他却只看着陆洲一个人,握住陆洲的手,走到了岸上,陆洲惊讶的发现,少年模样的谢清桥只比他矮了半个头而已,那身形修长清隽,似风拂玉树,竟无一处不美。 “美,美人啊……”一个修士喃喃自语。 谢清桥冷眼瞥过去,抬起右手,陆洲察觉到了他的杀意,瞬间抓住他的手腕,“别杀他们!” “好。”谢清桥听他的话,挥挥手,只震晕了那些人,果然一个没杀。 而后他眨着漂亮的眼睛,无辜又纯粹,仿佛在说——我是不是很听话? 陆洲一滞,移开目光,短短时间内,他还无法习惯这样的谢清桥——尤其是,长大后的谢清桥居然是这幅祸水似的样貌。 谢清桥上扬的唇角又落了下去,正要说什么,只听海羿一声轻嘆,“灵主,我们不敢与您动手,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您心中定然已有所论断……我想再问一句,您真的不愿意跟我们走吗?” 谢清桥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蜷起,面上还是那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不走。” “罢了,您终究是要回去的,只是多花费一些时间而已。此时此地,我不再强求您,只想告诉您,”海羿眼神深邃,仔细看去,才能拿发觉他眼角的细纹,那是无尽岁月留下的痕迹,“您是不同的,越是对您重要的人,您越是应该远离,否则终有一日,会害人害己。” “滚!” 话音落下,水蛟消散,溅落一滴的水花,海羿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谢清桥与陆洲彼此对视,湖面映出他们的倒影,风吹涟漪,尽皆无言。 仿佛过了千百年那么久,唯一清醒着的叶钧三人终于忍不住出声叫唤:“公子?” 陆洲回神,嘆道:“小桥,先回去再说。” 他下意识的暂且迴避了海羿话中的深意。 谢清桥点点头,走之前却做了一件事,他手指对着那只乌黑的大螃蟹一点,大螃蟹身形骤然缩小,蹦了几下,爬向湖底去了。 陆洲忍不住盯着他看。 谢清桥像以前一样,将手伸过去,歪头一笑,“洲洲,牵。” 眼前的人样貌虽陌生,可只要一想到他是谢清桥,陆洲便拒绝不了他的任何要求,按下有些微妙的心理,他也像从前一样,牵住了谢清桥的手。 “流光泉下,青莲石府中,我与徐道友他们看到的人影,就是你,对不对?”陆洲感受着不属于孩童的,微凉的手掌,开始引出话题转移注意力,“我当时竟然没有发现。” “洲洲,我不是故意瞒你,”谢清桥似乎有些低落,“我是想再长大一点。” 至少能长大成成年人的模样,至少能长得跟陆洲一样高。 陆洲默了一下,说:“从你降生也不过十几年,你想长多大?一口吃成个胖子吗?你突然长大,已经有些吓人了。” “哦。”谢清桥委委屈屈地瞄他一眼。 其实他的成长跟人类又不同,只要力量足够,哪怕一年也能变化成年人的姿态。 但是他又不能这么告诉陆洲,只好乖乖的“听训”。 陆洲原本也不是多话的人,费尽心思找话题,被他这乖巧的一声“哦”噎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种微妙的尴尬漫延。 “洲洲。”谢清桥脚步一顿,停在原地,任陆洲拉扯也不肯迈动步子。 陆洲奇怪道:“怎么了?” 谢清桥低下头,用一种极为难过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现在的模样?” 陆洲一听,错愕道:“怎么会?” 他敢说,任何人看到长大后的谢清桥,都不会生出“讨厌”之心,因为对美的追求,是人类的天性。 谢清桥一听又高兴起来,凑过去,点点自己的脸颊,“那洲洲像以前一样亲一下?” 陆洲:“……” 第28章 亲一下吧 以前的谢清桥是个糰子,亲来抱去怎么都行,现在的谢清桥……看看陈妙泷他们几个努力克制还是忍不住瞄向谢清桥的视线,就知道这张脸的魅力有多害人了,简直不分男女老幼,无视性别,秒杀一切。 陆洲也是人,是人都会被诱惑。 而谢清桥虽然外表长大了,心思却还单纯,所以陆洲很严肃的拒绝:“不可以。” “洲洲果然是嫌弃我了!” 谢清桥一落寞,再美的风景都黯淡了颜色,仿佛开得正美的鲜花瞬间凋零一般,这才是真的叫人心碎。 叶钧三人好像受到暴击,齐齐捂心口。 “不是……”陆洲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顺口就想找个藉口哄他:“小桥,你难道不觉得……我现在亲你,是在占你便宜吗?”
第49页 谢清桥不解,“现在亲是占便宜,以前就不是了?以前跟现在为什么不一样?以前能亲,现在怎么就不能亲了?” 他一连串的疑问快把陆洲弄晕了。 陆洲理顺了思路,谨慎回答:“以前你是个孩子,现在是大人了。” “哦……”谢清桥点头,想了一会,忽然想通了,凑近了,飞快地在陆洲脸上亲了一下,笑吟吟的说:“我变成大人了,洲洲不能亲我,可是洲洲没有变,所以我亲洲洲,还是一样的,对不对?” 陆洲石化。 这究竟哪来的逻辑! 一时竟无法反驳。 谢清桥自觉无比机智,心情变好,重新牵着陆洲往前走。 陆洲绷着脸,看似面无表情,很正常,实则一路发呆,等回到三大世家的院子,他还没缓过来,叶钧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反应。 谢清桥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陆洲目光一凝,随即镇定的反问:“什么事?” “公子,您打算怎么安排令弟?一下子从小孩变成大人,这也太诡异了……”叶钧摸摸后脑勺,“我们会守口如瓶,可若被有心人查到了,您会很麻烦的吧。” “麻烦?”谢清桥道:“谁敢在洲洲面前闹事,我就杀谁。” 陈妙泷一脸“你最美你说什么都对”的表情。 陆洲在沉思。 叶钧发现没人应他,一手搭在周子晋肩上,摆出哭丧脸,“子晋,我好无力……” 周子晋以为他累了,搬过来一张凳子给他,认真道:“你坐。” 叶钧捶桌:“……”多年的髮小竟然都不懂我! 陆洲终于开口:“麻烦永远不会缺,多一点少一点有什么区别?你们先回去安排一下,我们明天离开碧云城。” 从遇见谢清桥开始,陆洲的生活註定会发生变化,他没觉得以后的生活会平静,而且早已做好了准备。 叶钧还想说什么,周子晋更为敏感的发现了陆洲跟谢清桥有话要单独说,沖陆洲拱手致意后,一手拽着摸不着头脑的叶钧,一手拖着花痴谢清桥的陈妙泷,费力地离开。 谢清桥有些饿了,拿出灵果咬了几口,塞得脸颊鼓鼓的,陆洲见了就无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一点没变,外表长大了,内心还是个孩子。 他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想到这里,陆洲那点被亲了下的不自在就淡去了。 谢清桥眨了眨眼睛,“洲洲,你为什么一直在看我?” 陆洲随口道:“你好看。” 谢清桥“咦”了声,笑弯了眼眸,凑到他眼前说:“那你这样看,是不是更清楚一点。” 肤光胜雪,美如玉瓷。 陆洲有点招架不住,往后退了些,淡淡道:“小桥,以后不要这么突然地靠过来。” “洲洲,你变得好奇怪,”谢清桥撇撇嘴,“以前你可没那么多规矩和讲究。” “你既然长大了,就不能再像个孩子似得,哪怕亲如父子兄弟,也该有别,”陆洲知道他不怎么明白,便沖他招招手,坐下倒了茶,“你过来,以前没跟你细说,现在正好跟你讲讲,什么是成年人之间的相处之道了。” “好啊。”谢清桥饶有兴趣地在他身旁坐下,双手捧脸,很乖的模样。 陆洲有点欣慰,开始跟他认真地讲道理。 一会儿之后,谢清桥双眼发晕,开始打哈欠。 再一会儿,谢清桥趴在桌上,直接睡了过去。 陆洲的声音被他当成了好听的催眠曲,重点什么的都是那天边的浮云。 “小桥,小桥?”陆洲以手扶额,有点哭笑不得,本来是气,转念想想谢清桥的性子,还真是要感谢他开始的认真,真算是给面子的了。 谢清桥的侧脸极美,闭目沉睡的模样显得很是静雅,眉眼淡漠而秀致,像有一股清气氤氲漫延,隔绝着他与尘世的距离。 陆洲盯着看了一会儿,拿出外衣,轻飘飘地给他披上。 罢了,还是不为难他了。 陆洲这样无奈的想着,底线又朝墙角挪了挪,不知躲在哪个犄角哭去了。 这时候,海羿的那一番话重新迴荡在陆洲的耳边,让他生出几分不安,他不愿去深思,却不得不去想。 感情是相互的,他养了谢清桥那么久,谢清桥捨不得他,他就能捨得谢清桥吗? 幻境中因谢清桥而重生,仇恨中得谢清桥陪伴,这个孩子的存在,某种程度上,是他新生的开始。 如果不幸被海羿言中,其实他并不担心自己,他只担心谢清桥。 想要变强的渴望又深重起来,因为他心知肚明,只有拥有最强大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 剑声随风,剑影回落,树下,玄衣人随着剑势仿佛进入了某种玄妙的境地,一招一式,浑然天成,杀伐之气斩落花叶,花叶却不凋落,仍停留原处,仿佛丝毫未损一般,隐隐有种破碎的美感。 夜幕无声无息间笼罩大地,明月撕裂一道口子,流泻如水的月华。 不知过了多久,谢清桥还没有醒来,陆洲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第50页 “小桥?”陆洲拍了拍他的肩膀,抬高声音,“小桥!” 谢清桥没有反应。 陆洲捏住他的右手腕,灵力探入他的体内,这一回没有像上一次那样遭到强烈的反弹,但他体内的灵力竟不受控制地往谢清桥体内涌去! “嗯?”陆洲皱眉,手却像被无形的劲气环绕,黏在谢清桥的手腕上,怎么也挣脱不开。 谢清桥似乎被惊醒一般,眼中掠过一丝血光,而后瞬间恢復清明。 “洲洲,你怎么……”谢清桥话刚开口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脸上骤然出现惊疑之色,“怎么会这样?” 陆洲眉头却是眉头一松,“你醒了就好。” 谢清桥见他短短时间内灵力已被吸取大半,顿时抬起左手,对着自己右手腕就是一划。 “你别!” 鲜血溅下,灵力断开,陆洲被一股力道震退几步,又连忙冲过来,扣着他的手撒药,脸绷得有些冷:“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你伤害自己做什么?” 谢清桥却比他更严肃,“洲洲,海羿的法器令我身体发生变化,有些力量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以后你要小心一点。” 陆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谢清桥慢慢地低下头去。 “重点不是这个,”陆洲缓缓道,“小桥,我是保护你的人,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受到任何伤害,你明白吗?” 谢清桥闻言,轻轻一笑,他突然张开手臂抱住陆洲。 “洲洲的好,我一直都知道。” 陆洲一怔,随即便察觉到失去的灵力重新涌了回来。月色如水,徘徊且悠长,月影之下,这样一个简单的拥抱也显得分外缠绵起来。 “但我更想要洲洲知道,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海天界。 季天扬大步迈进议事大殿,行色匆匆,“有什么要紧的事找本尊?” 大殿中坐着三个人,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面貌慈善,人称“拐尊者”,一个胖胖的矮个子,手上不停地打着算盘,贪财好赌,自封“善财尊者”,还有一个对着镜子照个不停的年轻女人,她相貌一般,却爱美成狂,容不得旁人说她一句不美,自称“凌波尊者”。 此三人都是化神期的修士,与季天扬并称海天界四尊者。 “听说你得到了一颗明心养魂果?有没有兴趣卖给我啊?”善财尊者一上来就谈交易。 季天扬眉头一掀,凌波尊者笑盈盈的说:“善财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人家为了忠心耿耿的属下找了许久的养魂果,好不容易得到一颗,你开口就谈这个,岂不是存心要惹毛他?” 季天扬流氓惯了,说话毫不客气,“看来本尊来得太早了,没给你们说完废话的时间!” 拐尊者脾气最好,一直扮演着和事老的角色,闻言便道:“天扬,你有所不知,是海域四洲派遣了使者过来,说是要与我们谈个‘十年不战之约’!” “他们歷来强势勐进,会主动提起休战?”季天扬可不信。 拐尊者嘆了口气,“前几日海域异象,我们四人联手都没能探个究竟,加上这一出,我敢肯定他们有所图谋,只是我不敢妄下决断,才找你们过来商议,你们说……究竟是战是和?” 季天扬沉吟片刻,道:“先让我见见那使者再说!” 第29章 赠君鲜花 日升月落,一夜很快过去。 叶钧三人安排好诸多事宜,一起在院中等候陆洲与谢清桥。 一声悦耳的叫声在天空响起,优雅的白鹿在空中盘旋一圈,踏着矫健的步伐飞跃而下,与此同时,一道修长的身影坐到踏雪鹿背上,摸了摸那对晶莹的鹿角。 叶钧抬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那个是不是传说中稀少无比的踏雪鹿?” 周子晋平时看得书多,这时候就很确定地点点头,“没错。” 陈妙泷则是捧着脸,“人美,鹿也美啊……” 叶钧翻了个白眼,胳膊肘一碰她,“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有‘花痴病症’!” 陈妙泷“切”了声,“你俩穿开裆裤我都见过,有什么可让老娘花的?” 周子晋闹了个大红脸,叶钧败退。 陆洲坐在飞行灵器上,示意三人上去,随后便朝着黎光城的路线而去。 踏雪鹿的速度比飞行灵器快得多,为了逗谢清桥开心,有意无意地多饶了些地方,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看得陆洲都有点晕,“小桥,让驯风好好飞。” 谢清桥转头沖他一笑,“才不要。” 陆洲瞥他,“嗯?” 谢清桥抬手一晃,变出许多花瓣洒了陆洲他们一身,然后飞快地拍拍驯风,一熘烟飞到前面去了,只听见欢快的笑声一阵阵传来。 陆洲又好气又好笑,“欠收拾!” “看来公子非常的宠爱弟弟。”叶钧忍不住感嘆了一下,“否则他不会这么有恃无恐。” 虽然三人都有些察觉到,谢清桥并非陆洲的亲弟弟,但陆洲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听,也不会有意去戳破。 陆洲随口道:“都是惯得他。”
第51页 陈妙泷一听就瞄了他一眼,心说这语气,换个对陆洲有心的姑娘分分钟把持不住啊! “洲洲!” 没一会儿,谢清桥又飞回来了,手上捧着一束沾着露珠的鲜花,花朵娇艷,他却比鲜花更夺人视线。驯风贴着飞行灵器,谢清桥顺势将鲜花递给陆洲,眉眼弯弯,讨好的说:“刚才不是有意的,洲洲原谅我吧。” 陆洲表情错愕。 周子晋脚步一晃,叶钧惊呆了,陈妙泷捂心口——这特么!求亲现场都没有你们这样的吧! 谢清桥心想洲洲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多人都是这样讨人欢心的啊。 陆洲回过神,有点哭笑不得,“你跟谁学的送花?”他了解谢清桥,定然是看到有人这样做了,就有样学样。 谢清桥无辜的睁着眼睛,风一吹,几缕髮丝拂过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 每次不想说话的时候就来这一招,陆洲已经看透了,白他一眼,伸手接过他手上的鲜花,淡定道:“花是送给姑娘的,宝贝儿,下次能不能换个磨剑石或剑鞘什么的?” “好啊,我考虑一下。”谢清桥看他接了,顿时眉开眼笑,完全忘了还在空中,欢喜地张开手臂就要扑过去。 “坐好。”陆洲一秒变脸。 谢清桥下意识地坐好:“……哦。” 陈妙泷惆怅的对着叶钧与周子晋感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嫁了。” 叶钧惊恐脸,往后退:“我不娶!” 周子晋默默道:“不娶!” 陈妙泷咬牙切齿,掰着手腕,“老娘有说嫁你们吗?啊?一个个的,都不想混了!” 叶钧和周子晋肩靠肩,往拐角挪了挪,望天。 一路上热热闹闹,过了小半月的时间,终于抵达黎光城。 原本陆洲还在想法子安排他们,可是三人明显已有主意了,在城外就让陆洲放下他们,叶钧道:“我们有传承在手,又背靠天穹剑宗,在这黎光城若混不出个样子,也就不用去见公子你了。” “公子当初收下我们,又保全三家,我们感激不尽,唯一能为公子做的,大概就只有这些了。”陈妙泷接道。 周子晋最后道:“帮公子,就是帮我们自己。” 他们到底是世家后人,哪怕家族落魄,自幼接受的也不是一般的教育,有底牌在,完全就是要大展身手的意思。 陆洲闻言反而很满意,说道:“既然如此,便由你们,从现在开始,我不会主动联繫你们,你们若有事,可传信于我。” 叶钧立刻就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公子放心,我们绝不会泄露您的身份。” 说罢,三人拱手告辞,往城中而去。 “还算靠谱。”谢清桥伸手打了个哈欠,“洲洲,我有点困了。” 陆洲却犯难了,“小桥,让我想想,你这个模样该如何向宗门解释……” 谢清桥沉默了一会儿,见他实在为难,才说:“我有办法暂时变小,但不太稳定。” “什么办法?” 谢清桥让他拿出了一堆灵石,手心溢出光芒,一挥袖,转眼就将所有的灵石变成了灵晶,而后一指点向自己眉心,轻轻划了几下,片刻之后,站在陆洲面前的,已是从前那个小小的谢清桥了。 暂且耗尽灵力,自封其身,这就是谢清桥的办法。 “洲洲,以后你就用这些灵晶修炼吧,一举两得。”谢清桥说着,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陆洲收好灵晶,一把抱住他,坐到驯风背上,“小桥,按理说,修炼之人是不会有飢饿睏乏之感的,你却一直这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清桥没有应声,他已经睡着了。 陆洲轻轻嘆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对于天穹剑宗,驯风已是熟门熟路,不等陆洲指路,就往那边飞了过去。 “陆师兄?” “太好了,陆师兄终于回来了!” “沈师兄他们早已回归宗门,听说陆师兄在九州会武上力压四大天骄,可真是了不起!” 一路上,时不时有年轻弟子沖陆洲打招唿,或笑脸或拱手,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极为敬重的。 陆洲轻手轻脚地将谢清桥放在驯风背上,吩咐驯风带谢清桥去他住的试剑峰,而后一路与众弟子回礼,直往宗门大殿而去。 谢天衍已等在那里,远远见到玄衣冷峻的青年走来,面上的欣慰喜悦之意就怎么也止不住了。 “弟子拜见师父!” 谢天衍站起身,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金丹中期了,好,好!思归,此次九州会武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一段时间你暂时就别出去了,在宗门巩固境界吧,但凡缺什么,尽管来跟师父说。” 失去了谢沐情,谢天衍几乎是把陆洲当亲儿子看的,疼爱之意不言而喻。 陆洲点点头,“多谢师父。” “思归,怎么不见清桥?”不知为何,谢天衍虽与谢清桥只一面之缘,心中却时不时的惦念起那个孩子来。 陆洲心中瞭然,面上却不显,“小桥睡着了,就送了他先回试剑峰,师父若想见他,我明天带他来拜见师父。”
第52页 “不急,不急,”谢天衍笑了笑,“他年纪虽小,但正是打基础的时机,你可以传授他一些功法……对了,有没有帮他测试一下资质?” 有了谢天衍这话,陆洲传授谢清桥天穹剑宗的功法也不会再有人会说什么。 陆洲便回道:“师父放心,我心中有数。” 师徒二人一阵寒暄,陆洲便告辞退下,返回试剑峰。 穿过丛林,本以为试剑峰下是像往常一样冷清,谁知这会却聚拢了不少人,陆洲一来,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却神色不安。 一堆人散开,陆洲一眼就看到被阵法困住的踏雪鹿,而谢清桥仍在驯风背上沉睡着,没被吵醒。 陆洲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此阵法乃是顶级阵法两仪幻灭大阵的简化版——无分两仪阵,乃六级阵法,足以困住不通阵法之道的出窍期修士! “戚师兄,这是何故?”陆洲看向控制阵法的男子,冷声问道。 天穹剑宗傲立九州,贵为超级大势力,宗门中的天才自然数不胜数,如果说陆洲是金丹期弟子中的绝世天骄,那这名叫戚烁的男子便是元婴期弟子中的佼佼者! 所谓一境界一天地,同境界的人只会与同境界的人来往。 在宗门内,出窍期以下都是受宗门庇护,筑基期大比,金丹期会武,元婴期试炼,可以出去闯荡,但只要没什么野心,就不会面临死亡危机,可以一路享受资源直到出窍期,一旦达到出窍期,便是要代表宗门去大杀四方争夺资源了。 但有些顶级资源极有限,是以越是强大的宗门,实则竞争也越强。 陆洲骤然回归,便令朱平感到危机,但当陆洲的实力远远超过金丹期的境界,其实他就已经威胁到了元婴期的弟子。 戚烁面貌和善,破有些风度的模样,看到陆洲来了也不慌,“陆师弟,你来的正好,方才我与几位师弟走得好好的,这白鹿突然发狂似得撞过来,险些伤到其他师弟妹,让它停下它也不停,我无法,只好用无分两仪阵来困住它……” 陆洲淡淡道:“是么。” 戚烁旁边站着一位俏丽女子,闻言便帮腔道:“戚师兄说的不错,我们都看到了,陆师弟若不信,尽管去问其他师弟师妹们。” 第30章 以身相护 那女子也是元婴期修为,名为赵怀蕊,是当年与谢天衍争夺掌门之位失败的赵长老赵丛山之女,她的名声陆洲早就听说过,不因其他,而是刁蛮太过,陆洲几个嫡系的师兄师姐都跟她有过争端。 话音落下,被困住的踏雪鹿忽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啼鸣,许是怕吵醒谢清桥,叫声很低,它抬头冲着陆洲看来,一双通灵的眼睛极为有神,流露出一丝委屈之意。 踏雪鹿歷来性情温顺,不喜争斗,与人相处最是友好,绝不会主动攻击人。 陆洲上前一步道:“踏雪鹿跟了我许久,不曾撞过一人,为何偏偏撞上戚师兄?” “陆师弟此言何意?莫非是怀疑我们?”赵怀蕊眉毛一掀,冷笑道:“说句不中听的话,我还怀疑是陆师弟指使这畜生找准我们撞呢!” 陆洲缓缓道道:“以己度人,可见己身,看来这就是赵师姐的心胸气度。” “陆洲!你说话给我小心点!别以为你在九州会武上拿了第一就可以猖狂了,我可不是你那些胆小的师兄师姐,处处会忍让你!”赵怀蕊指着他,气道:“旁人吹捧你几句第一天才的名头,你还真以为自己厉害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我告诉你,我用一根手指就能教训你!” 陆洲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从容道:“赵师姐请。” 你不是说一根手指头就能教训人吗?那你教训一个我看看。 众弟子闷笑。 赵怀蕊气得就要冲过去。 “哎!赵师妹何必呢,陆师弟毕竟年轻气盛……”戚烁连忙拦住赵怀蕊,他师父最疼爱这个女儿,若是让她跟陆洲打起来,他少不了一顿训,“陆师弟,你这般顶撞自己的师姐,传出去丢的可是宗主的面子。” 陆洲道:“赵师姐这般欺压同门,赵长老的面子不知还剩下几分?” 戚烁一噎——看不出来啊,这陆洲平日里冷冰冰跟个木头似得,居然这么能说! 定了定神,戚烁重新找迴风度,“不管怎么样,陆师弟的踏雪鹿冲撞我们是事实,你必须要给个交代的。” 陆洲反问:“戚师兄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戚烁笑了笑,“巧得很,我跟赵师妹前几日领了一个宗门任务,还缺个飞行坐骑,让这踏雪鹿载我们一个来回,便算是赔罪了吧。” 陆洲几次回来都乘坐着踏雪鹿,现在宗门谁人不知踏雪鹿就是陆洲的象徵,若是被戚烁与赵怀蕊要去了,那踩得可是陆洲的脸。 事实上,戚烁与赵怀蕊就是要打压一下陆洲过盛的声名。 现在提起天穹剑宗弟子,世人第一个想到的绝对是陆洲,就算他们再努力,旁人也只会觉得,陆洲早晚会超过他们。从一开始,他们心里就憋着股气,加上赵丛山跟谢天衍明里暗里也斗了这许多年,他们就算准了要来这么一出。 陆洲一听就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了,冷漠道:“不行。”
第53页 这脸打得干脆又直接,连个藉口都不找。 戚烁脸色铁青,伸手一抓,就想完全开启无分两仪阵,指桑骂槐道:“既然如此,师兄我就给这畜生一个教训,让它以后千万要长眼,别再撞了不该撞的人!” “戚师兄且慢,踏雪鹿背上还有个孩子!” “就是啊,无分两仪阵可不是简单的困阵,你伤到那孩子怎么办?” “戚师兄快住手吧!” 众弟子原以为戚烁只是吓吓陆洲,不会真的开启无分两仪阵,一看这情形不对,顿时都出声相劝了。 陆洲冷着脸,指尖一动,一道剑气瞬间斩过去,打断了戚烁的施法。 戚烁再动,陆洲也跟着动,两个人隔空斗法,谁也不让谁。 “两位师兄别打了,被执法殿长老发现可不得了!” 有弟子急忙提醒,另有人机灵,赶紧去找能拉架的人过来。 灵力碰撞的余波扫过,阵法晃了一晃,驯风一跃而起,想趁机破阵而出,戚烁眼神一狠,手上不再结印,而是飞快地往阵法那边扔了个宝珠,短短一瞬间,阵法就起了变化,仿佛笼了一层薄纱,驯风本是向着天空飞,却一头撞在了山石之上,发出哀哀的叫声。 “小桥!” 谢清桥眼珠动了动,双眼慢慢睁开,却还像没睡醒似得,他从驯风身上跳下来,迷迷煳煳地朝陆洲那儿走,“咚”地一声额头撞在了石头上,疼得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眼中泛起雾气,手指抚着额头直吸气。 “小桥,站在那儿别动,有阵法!”陆洲眉头一拧,也跟着心疼,转向戚烁的目光已带上几分煞气:“打开两仪阵!” “陆师弟本事不是挺大吗?”赵怀蕊冷嘲热讽,“何不自己去破阵?” 陆洲倏地拔剑,剑光如雪,清辉流转,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怎么,想动真格的了?”赵怀蕊也祭出灵器,“行啊,大不了咱们一起进执法殿!” 陆洲嘴角扯了一下,那点笑意既冰冷又漠然,说不出的嘲讽。下一刻,他出剑,剑芒却是向着无分两仪阵而去。 赵怀蕊大义凛然的表情一僵。 陆洲不懂阵法,便想着以力破之! “洲洲,你等等!”谢清桥目光扫过一堆人,大概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双眼微眯,,喃喃道:“人一多就有麻烦,麻烦总是少不了的,垃圾总是打不完的,所以说,这世上的人还是少一些的好……” 如果这世上只有他和洲洲两个人,那该有多好。 陆洲以为他害怕,顿时放缓了声音,“小桥别怕,一会儿就能出来了。” 就算他破不了这无分两仪阵,大不了传信给他师父。 面子总比不过谢清桥重要。 众弟子都觉得戚烁他们有些太过分了,就聚在一起帮陆洲想法子破阵。 谢清桥摇摇头,轻轻一笑,“洲洲放心,这个阵法是困不住……” 他话没说完,空中忽然飞来几道气势强大的身影,为首的男子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好个无分两仪阵,原来这些让你们防身的宝物都是用来对付同门的。” 赵怀蕊吓了一跳,往戚烁身后躲了躲,“糟了,是执法殿的殷鸿师兄!” 他们这些嫡系核心弟子,辈分都极高,但各个境界跨度也很大,如这执法殿的殷鸿,已是出窍期的修士,曾经也是一代天骄,却与陆洲他们是同辈的。 陆洲回剑入鞘,抬手见礼,“殷师兄。” “陆师弟。”殷鸿一身血袍,那股尸山血海的煞气难以掩饰,他看了眼陆洲,随即伸手一抓,眼见着无分两仪阵瞬间就收缩成巴掌大小,被他收入了袖中。 戚烁肉痛不已,却不敢多话——执法殿,殿如其名,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元婴期弟子,就算是宗主也要敬其三分,而执法殿主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太上长老,为人最是公正,铁面无私,只遵宗门规矩行事,谁的面子都不给。 陆洲谢过殷鸿,一把抱住扑过来的谢清桥,“头疼不疼?” 谢清桥眨着眼睛,竖起一根手指,“有一点点。” 陆洲摸了摸他被撞红的额角,眼神又冷了几分。 “欺负小孩,戚师弟真是出息了。”殷鸿盯着戚烁来了一句,而后道:“聚众闹事,大打出手,你们都跟我去执法殿走一趟!” 陆洲轻声道:“小桥,你先回去。” 谢清桥牵住陆洲的手,脸上不见一丝紧张害怕,笑眯眯的说:“我陪洲洲一起去。那个什么执法殿如果欺负洲洲,我就砸了它。” 众人惊悚抬头——无知者无畏啊! 陆洲听一句还挺感动,听两句就想翻白眼了。 殷鸿都已经转身走了,闻言深沉的回望了一眼,谢清桥坦然自若的与他对视,一脸天真无邪。 陆洲面不改色道:“殷师兄,请。” 众人便战战兢兢的随着殷鸿来到庄严肃穆的执法正殿,那一道道戒律柱,一排排锁链,配上黑沉的墙壁,愣是造出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殷鸿冲着上座的中年男子一施礼,退到一边去了。 这男子乃是平日里主事之人,人称罗长老。
第54页 罗长老淡淡扫了众人一眼,也不废话,干脆利落的道:“戚烁与陆洲,于宗门内动手,罚你们关入落石牢反省三日。其余人聚众闹事,剥夺本月所有资源!” “是,弟子知错。”众人苦巴巴的低头,心说还好是普通的落石牢,若是换了冰火牢天荒牢等,那两人可要遭大罪了! 谢清桥却抬了抬下巴,“洲洲又没错,为什么罚他?” “小桥,不可无礼!”陆洲拽了下谢清桥,没拽回来,低声告诫。 罗长老道:“他与在宗门之内,与同门师兄动手,便是错。” 谢清桥嗤道:“那是有人动手在先。若按你的说法,他在宗门内被杀害了也不能反抗……这是什么垃圾规矩?” “小桥!” 罗长老冷笑,强大的灵力展开,座椅上留下一道残影,凌厉的一掌与陆洲的声音同时落下,剎那之间,陆洲推开谢清桥,自己置身于掌下。 谢清桥一惊,眼中忽起风暴,同时急道:“你动洲洲一下,我砸了你执法殿!” 所有人惊呆了,他们以为谢清桥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居然敢公认挑衅执法殿长老! 而罗长老的那一掌堪堪停在陆洲眼前。 第31章 你抱抱我 谢清桥置于身侧的拳头微不可察地一松,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在眼睑下残留一片阴影。 罗长老森然一笑,“臭小子,自天穹剑宗开山立派至今,你是第一个说要砸了执法殿的人,胆子不小!” 谢清桥不以为然道:“哦。” 他伸手要将陆洲拉开,陆洲却不动,而是对着罗长老道:“小桥年幼不懂事,冲撞了您,我愿代他受罚,还望罗长老莫与他一般见识。” “我没错,洲洲也没错,才不要洲洲替我受罚,有本事你连我一起关好了。” 谢清桥摆明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小桥!”陆洲冷着脸,有点动怒了,“不准再说!” 谢清桥委屈地眨了一下眼睛,“洲洲别凶我。” 陆洲一噎,有些无力,这会终于开始反思自己——他平日里是不是真的太惯着谢清桥了?搞得现在说话声音大点都不行了。 然而反省并没有什么用,他一对上谢清桥就止不住的心软。 殷鸿故意咳嗽了一声,两人才发现罗长老的面色颇为难看,当了这么多年的执法殿长老,罗长老还是头一次被人给无视了,“你们把执法殿当什么地方了?陆洲,他不懂事,你不会教吗?既然入了天穹剑宗,那就该守宗门规矩,当初是你师父同意你自己管教他,你若管教不了,有的是人能管!” 听罗长老的言下之意,是要把谢清桥从陆洲身边带走好好管教了。 “罗长老,恕弟子冒犯,”陆洲一字一句道:“任何人都不能从我身边带走小桥,除非他自己愿意走。” 罗长老指着他,冷冷道:“就是知道你护着他,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以下犯上!可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你这样是害了他!” 陆洲静静道:“我也许护不了他一世,但在我能护着他的时候,我不能让他受一点委屈,有一点难过。” 谢清桥闻言一呆,眼中渐渐漫上雾气,只觉得心中冒出一团火燃烧着,不烫,反而很是温暖。 他吃过最甜的灵果,但没有像这一刻那样,一直甜到了心底深处。 “冥顽不灵!”罗长老简直被陆洲气了个半死,索性眼不见为净,立刻吩咐殷鸿:“将他带下去关起来,好好反省几日!” 戚烁和赵怀蕊反而有点蒙圈,按设想,和陆洲在执法殿闹起来的不应该是他们吗?怎么感觉他们变成附带的了?挑事的变成了打酱油的,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一场戏做给了瞎子看,好特么憋屈。 执法殿下,有囚牢上万,有的空着,有的关押着身份不明的人物,有的一晃就能出去,有的至死不能离开。 石门打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来,完全禁锢了身上的灵力。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凉意如刀,割人肺腑。呜咽的哭声,幽怨的歌声,阴森的笑声……各种诡异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传来,直击道心,显得分外可怖,胆小些的,只怕连一刻都待不下去。 落石牢是最普通的囚牢,没什么太折磨人的手段,只时不时的会有滚滚落石砸下,叫人不得安眠,时刻清醒着思过。 谢清桥一直拉着陆洲的手不放,殷鸿皱眉道:“你太年幼,师父也没吩咐关你,你赶紧回去。” 陆洲也已经说了一路了,哄的,骗的,怒的,冷的,什么语气都试过,谢清桥死活不应,一句话就让陆洲没声了,他说:“洲洲,我想陪着你。” 陆洲很早就发现了,谢清桥尤其的粘他,而且决定的事情,怎么样都要做到。 就算现在被拉走,估计还会想办法偷熘进来。 于是陆洲便对殷鸿道:“他想待着。殷师兄放心,我会看好他。” 殷鸿挑了挑眉,没勉强他们,却说了一句,“管教孩子,陆师弟确实不怎么在行。” 陆洲不动声色的回道:“因材施教。”
第55页 谢清桥的性子,你不由着他,他能闹翻天。 殷鸿一听,难得勾了一下嘴角,只觉得这位陆师弟不像传闻中那么冷硬不通人情世故,相反,通透得很。 戚烁心中憋闷无法言喻,不想与他们多言,甩袖就进了一间落石牢。 一人只能进一间,陆洲走入另一间,谢清桥便坐在囚牢之外看着他,顺手拿了个灵果出来,边听着那些恐怖的杂声边吃,当听戏似得,一脸的不以为意。 殷鸿:“……” 头一回觉得自己有点瞎操心了。 囚牢之地的大门重新关闭,沉寂的黑暗中仿佛一只凶兽,盯得人毛骨悚然。 “怕不怕?”修士目能夜视,陆洲一只手贴在透明的屏障上,准确地看向谢清桥所在的方向,“让你出去你不听,现在有没有后悔?” “跟洲洲在一起,什么地方都好。” 谢清桥伸手,轻轻一点,透明的屏障突然变成了流转的星河,黑暗中的星子熠熠闪光,美得像是长夜下迷离的梦境。 陆洲呆了片刻,抬头一看,却又怔住了。 少年模样的谢清桥安静的沖他微笑,星光辉映着如画眉目,照亮了无尽黑暗,长身玉立,瑰姿清艷,“洲洲,好不好看?” “好看。”陆洲情不自禁地点头,但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此刻说的究竟是星河,还是眼前之人。 哪怕是断壁残垣,荒山野岭,只要谢清桥站在那里,便是人间盛景。 可见重要的不是地方,而是人。 “这个破牢房什么都没有,还尽吓人,有我陪着,洲洲就不会寂寞了。”谢清桥摸着屏障,“不过这力量有点强,让我想想应该怎么进去……” 陆洲摇头道:“你就待在外面吧,这里面只能一个人,强行闯入会惊动长老们的。” “不怕。” 谢清桥狡黠地一眨眼睛,而后身体透出纯白的光芒,骤然化作虚幻的灵气。 “你……” “洲洲,我厉害吧?”谢清桥忽然从身后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肩上,有些睏倦的说:“都怪那些垃圾吵了我睡觉,害得我现在想睡都睡不着,洲洲抱抱我好不好?” 陆洲一僵,“那你变回去。” “为什么啊?”谢清桥说:“变小只是障眼法,我现在的本体就是长大了的样子,变不变回去不都一样吗?” 陆洲轻嘆了声,回身揽着他坐下。 谢清桥甜甜一笑,把头枕在他膝上,长长的黑髮落了满身,他抬指一弹,四周忽然亮起淡淡的灯火,不灼眼,反而有种温暖的感觉。 上方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了滚滚落石。 微妙的气氛无声漫延,令陆洲的心中莫名一动,他抬手,停在半空中握紧,又松开,最终缓缓地落到了谢清桥的头上。 天穹剑宗主峰之上,谢天衍负手而立,遥望虚空。 一只纸鹤停在他的肩上,口吐人言,“天穹宗主,海域有变,海天界四尊者请求召开众域会议,望应允!” 众域会议乃是人类修士的高层会议,以三件奇宝“通天梯”“观明镜”“聚影珠”为媒介,可令九州高层的诸位强者元神投影,聚集在一起共商大事。三件奇宝分别由天穹剑宗,流光宗与万兽宗掌控,若想开启会议,必要先得三位宗主的同意。 需要开启众域会议的事,定然不是单个人或单个势力的利益,而是攸关九州大地,人族存亡。 谢天衍沉思片刻,抬手虚划了一个“允”字,刻入纸鹤之内。 做完这事,谢天衍离开主峰,就听到了陆洲犯事被执法殿关押的消息。 不过这在谢天衍看来只是小辈们的小打小闹,三天禁闭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一笑了之,没有再去过问。 翌日,谢天衍宣布闭关,实则,众域会议正徐徐拉开序幕。 螺旋式往上的阶梯,一道又一道强大的身影出现,最低的境界也是化神前期,直至顶端,有座椅环形排列,上面坐着的人并不一定境界最高实力最强,但一定代表了九州最顶尖的势力,如三大宗主,海天界四尊者,甚至魔域之主,冥域之主,黑云拍卖场的主人,无息楼的主人等等,俱在此列。 “见过诸位道友。”拐尊者拄着拐杖,笑着见礼。 众人回礼,一人问道:“拐尊者,海域那边究竟发生何事?竟然需要召开这众域会议!” “诸位道友应该都清楚前段时间发生的海域异象,”拐尊者面色一肃,“实不相瞒,我们已有了些头绪。” 谢天衍道:“愿闻其详。” 拐尊者缓缓念出一句话:“灵主降世,海域大兴,万妖之祖,终临九州。” 闻言,不少人脸色纷纷大变。 季天扬冷笑一声,“海域派遣了使者,说要与我们签订‘十年不战之约’,我就觉得他们没安好心,结果在查探那使者记忆时,探听到了这句话。海域四洲有恃无恐,我们却不得不防,结果还真的就要面临最坏的情况。” 第32章 你的底线 “传说九州大地在远古之时曾是蛮荒之地,是妖兽的天下,后来万妖之祖失踪,人类才能打败妖族,将之驱赶至海域,变成九州大地的主人,而妖族一直贼心不死,妄想重现蛮荒之地。”
第56页 “莫非时隔千万年,万妖之祖还能再次出现?” “那未免太可怕了!” “灵主降世……灵主又是什么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出自己的疑问和看法。 拐尊者摇头道:“我们不知道灵主是谁,但却发现海域之上的悬星殿已经开启。悬星殿一直无比神秘,从妖族迁至海域之时便已建立,千万年来,每逢妖族出现大劫才会开启。我们人族修士歷史上至少有三次将妖族逼入死境,可他们次次都能靠着悬星殿扭转局面……” 闻言,众人一时沉默,半响,有人感嘆了一句,“情况果真不妙啊。” 谢天衍却问道:“十年不战之约是怎么回事?” 一旦签订不战之约,那么到期限为止,两族都不得开大规模的交战,不得入侵彼此地域,否则违者一方会遭到此界反噬,不战而败。 季天扬皱了皱眉,甩手掷出一道留声符箓。 符箓中传出海域使者的声音:“百年来,我们海域和你们人族修士的争斗越发残酷,海天界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类妖兽死去,再这样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演变成两族大战。我们和你们一样,都不愿看到这一天的来临,何不定下十年不战之约,暂且休养生息?” 话毕,符箓燃烧殆尽。 季天扬缓缓道:“他们还提出,只要定下十年不战之约,他们就愿意拿出‘妖血魂珠’,和我们一起开启海天界的封禁墓场!” 在座的各大势力之主几乎同时抬头,神情俱是变化万千。 海天界的封禁墓场,是千万年前两族大战之地,无数强者在那里陨落,妖兽一族断裂的血脉,人类一族断绝的传承,都被埋葬在里面,那是一个墓地,也是一个宝地,别说那些境界低的修士,便是如今最顶尖的强者也会争破了头想进去。 但正是因为两族交战形成的墓场,所以必须同时用妖族的“妖血魂珠”与人族的“帝血魂珠”才能开启。 两族都视彼此为生死仇敌,自然不会合作,是以封禁墓场一直是关闭的。 本来许多人都不怎么同意海域提出的“十年不战之约”,觉得有阴谋,可现在一听都有些心动了。 “本主觉得,这事可行。”黑红长袍的魔域之主敲了敲椅背,“怎么看这事都对我们没坏处。” “就是因为看上去对我们太好了才有问题!”流光宗主不悦道:“我们跟海域四洲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你们还真相信他们会这么好心?” “妇人之见!”笼在阴影中的冥域之主用沙哑的声音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都愿意拿出妖血魂珠,我们还怕签订一个不战协议?” 流光宗主面色一冷,“说白了,你们就是想进封禁墓场!” 魔域之主邪气的反问:“你不想进?” 眼看着他们就要吵起来了,谢天衍出声道:“好了!是战是和,按老规矩,众议决断吧!” 通天梯上,每个人的跟前都出现了空白的符纸,等他们在写下“战”或“和”后,符纸自动飞到上方。 不多时,谢天衍伸手一抓,感应了片刻,淡淡道:“七成和,三成战。” 流光宗主冷哼一声,季天扬眉头拧了下,就听拐尊者嘆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便由我们海天界四尊者去与他们谈判吧。” 众人齐齐拱手致意,元神抽离,离开了通天梯。 此次的众域会议,也就结束了。 谢天衍缓缓睁开眼睛,虚空一点,数道传音就往众位长老那里去了。 囚牢之地,谢清桥耳边忽然响起连续不断的叫喊声:“救我,救我!救我啊——” 他蓦地睁开双眼,一眼就看到浸入修炼中的陆洲,忍不住就想扬起唇角,然而那道穿透各种杂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谢清桥微微皱眉,不想吵到陆洲修炼,身形一瞬消散,又在外面凝聚,轻飘飘地顺着声音往里探去。 一道铁门挡住了他的去路,谢清桥无声无息穿透过去,映入眼帘的则是巨大的锁链,锁着一个面目狰狞的巨兽,狮首蛇身,蜈蚣一样的百爪,周身散发着邪恶而不详的气息,这巨兽被悬空锁着,且整个身体外面都禁锢着灵力罩,下方是熊熊烈火不停地灼烧着它,折磨得它痛不欲生。 “……悬星殿的预言,我感应到了!降世灵主的血脉气息,我闻到了!”巨兽舔了舔嘴唇,露出狂笑之声,“尊敬的灵主,我的救星,欢迎您的到来。” 谢清桥瞄了它一眼,道:“你很吵。” “我是在唿唤您!我是没有办法!五百年了,我被天穹剑宗那些老不死的关了整整五百年了!他们杀不了我,就一直折磨我,我受够了!” 谢清桥闻言又打量了他一会,闭目翻了一下传承记忆,“原来你是魇妖兽,难怪他们杀不死你。” 每逢世间有大旱大涝大大飢大荒,令至少数十万人在愤怒,恐惧,仇恨等一切负面情绪中死去,这些人死后不散的怨力可以被一些妖兽吸收,从而形成魇妖兽。魇妖兽生性残暴兇恶,一旦现世就是另一场灾难,但它也极难形成,只有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出现一只强大的魇妖兽。
第57页 魇妖兽虽然很难杀,但并不是不会死,只不过彻底杀死它的方法很难,也很少有人能知道。 “可你长得这么丑,”谢清桥在这四周走了一下,淡淡道:“我为什么要救你?” 魇妖兽吼道:“您是众妖苦等的灵主,是万妖之祖唯一的后代,是我们所尊崇的无上王者,身为王,您怎么可以放弃最忠诚的子民?” 它声声震耳,仿佛引起了谢清桥血脉的共鸣。 谢清桥双眸一闪,忍不住就想伸手去帮他,锁链摇晃震动,发出声响,魇妖兽的眼中露出狂喜,然而下一刻,陆洲的面容忽然出现在脑海中,令谢清桥的动作一顿。 ——小桥,你可以杀那些罪有应得之人,但不能去伤害无辜人。 ——我尊敬师父,喜爱宗门,天穹剑宗就像我的家一样,以后你也可以把那当成你的家。 魇妖兽骨子里挥之不去的杀戮残暴,又被关了五百年,其性更恶,如果放出了它,天穹剑宗会首当其冲,九州大地的普通人也会面临巨大的灾难,死伤无数。 谢清桥其实不在乎这些,但是……陆洲一定会难过的。 “我不能放你出去,你继续在这待着吧。”谢清桥放下手,转身就走。 魇妖兽错愕,发疯似地挣扎,“灵主!为什么不能放我出去?为什么?” 谢清桥头也不回地离开,心中却想,我才不想当什么灵主,当什么王者,我只想看洲洲每天都对我笑。 执法殿中,打坐的太上长老倏地睁眼,他头髮花白,面色端肃,不怒自威。只见他身形一晃,就落到了正殿之中。 罗长老一惊,急忙起身行礼,“殿主,何事惊扰了您?” “五百年前,一只魇妖兽被剑祖等人镇压于执法殿下,方才,我察觉到了封印的松动。” “怎么可能?” 执法殿主扫了他一眼,问道:“近日可有人出入囚牢之地?” “并无!”罗长老连道:“只有昨日几个小辈闹事,被我关在落石牢内……陆洲和戚烁,都是我们天穹剑宗出色的弟子,您也见过的。” 执法殿主微一沉吟,点了点头,淡淡评价:“陆洲,这孩子很不错,若不出差错,将来的掌门之位非他莫属。” 罗长老嘆了口气,道:“正因如此,我才关了他,想磨磨他的性子。” “过犹不及。”执法殿主吩咐道:“你将他们放出来吧,魇妖兽封印松动,囚牢之地恐有异变。” 罗长老无奈,只好应道:“是。” 谢清桥还能听到魇妖兽愤怒不甘的嘶吼,他揉了揉眉心,飘回了落石牢外,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双平静的双眼。 他来不及收敛情绪,呆了一下。 陆洲本来没觉得不对,见他这样反倒起了疑心,“小桥,你是不是在这乱跑了?” 谢清桥眨了眨眼睛,若无其事的模样,“没有啊,我只是好奇,随便看了一下。” “是吗?小桥,你知不知道,每回你或撒谎或紧张或背着我做了什么事,眨眼间的力度都会重一点,表现得都比寻常时候更无辜。” 谢清桥闻言一呆,下意识地抬手去摸眼睛。 陆洲盯着他,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这才慢悠悠地说:“我骗你的。眨眼睛的力度,我还没这本事分辨。” 谢清桥只是太信任陆洲,在他面前习惯了不遮遮掩掩,才会被这样的说法骗到。 “这里是天穹剑宗的囚牢之地,关押了无数穷凶极恶之徒,小桥,告诉我,你方才去哪儿了?” 陆洲的双眼清明如镜,然而却很是温柔,充满了包容之意,好像无论谢清桥做了什么,他都不会责怪他一般。 可谢清桥知道,这只是错觉。 陆洲待他一向宠爱有加,但绝对不是无原则的,而只是会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退一退底线。 会纵容他撒娇,会为他重建屋舍,会为他换灵果……可却更不会让他杀害无辜人,不会让他不敬谢天衍,不会让他与海域来往——那些隐藏的底线旁人察觉不到,谢清桥冰雪聪明,怎么可能看不清楚? 陆洲是正派剑修,人域天才,心念宗门,心怀天下,多年来与海域妖兽势如水火,如果陆洲知道他真正的身份,还会待他一样好吗? 谢清桥不愿去赌那一丝的可能性。 第33章 共同的家 隔着一道屏障,两人相对而站。 谢清桥双眸垂下,秀致的眉眼染上了一层阴影,仿佛一滴浓墨渗入雪白的纸上,转眼氤氲漫延开来。 而他始终保持沉默的姿态,没有回答陆洲的问题。 陆洲心中一紧,实在看不得他这样,下意识捏住手心,放缓了声音,“小桥,你别这样……如果实在不想说,我不会逼你。” 谢清桥闻言,霎时抬头,而后唇边渐渐露出浅淡的笑意,他想,陆洲总是这样,外表看着冷漠,其实温柔到骨子里去了。 他很清楚自己十足的任性,可陆洲从相遇起便一直在纵容他,养得他越发肆无忌惮。 也许正因如此,他才会那么喜欢这个人。 喜欢到察觉自己的身份与使命,却还想着能留在陆洲的身边。
第58页 他私心里一直希望,这样的相处能永远持续下去。 “洲洲,你真好。”谢清桥眉眼一弯,甜美的笑容如花盛放,褪去阴影,一如孩童那般天真无邪。 陆洲看着,莫名地松了口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下一刻,陆洲察觉到自己的心理却是一愣——他何时这么紧张谢清桥的情绪了? 没等他细细思考,外面忽然传来声响,伴随着机关开启的声音,囚牢之地的大门也缓缓打开。 谢清桥笑容一收,几乎是瞬间就变成了幼童模样,这一回却来不及自封其身,而用了他新学会的幻化之术,这种方法简单许多,但如果遇上比他境界高出许多的修士,就很容易暴露。 好在,谢清桥自己的境界就极高,只不过很多力量暂时没学会怎么掌握罢了。 他体质特殊,无时无刻都在最精纯的灵气中孕养,连带着总与他呆在一起的陆洲也有好处。只不过比起那些大妖来说,他的年岁还是太小,有时候自身力量超出自己的控制,就会陷入沉睡。 而且传承记忆里的东西太多,他其实无法完全接收,只能想到什么就去翻找,很多术法也不会一下子变成他的,而要他一样一样地去学,就算天资绝世,也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谢清桥最缺的就是时间,最开始的他就是最弱的时候,所以谢沐情才要陆洲来保护他,等到以后,他会越来越强。 殷鸿走进来打开落石牢,又走到另一处带出了有些狼狈的戚烁,说道:“囚牢之地恐有异变,殿主吩咐将你们都放出去。” “异变?”陆洲不着痕迹的瞥了下谢清桥,担心这事与他有关,立刻问道:“殷师兄可知是怎么回事?” 殷鸿摇摇头,肃然道:“我不清楚,只隐约听到是与当年的剑祖有关,长老们说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 与剑祖有关?看来不是谢清桥的问题。 陆洲点了点头,拱手道:“劳烦殷师兄多走一趟。” 戚烁被落石牢折腾地不轻,见陆洲衣衫齐整,从容不迫的模样就一肚子火,忍了又忍,嘲讽了一句:“陆师弟好本事,在落石牢还能保持如此风度,真叫师兄自愧不如!” 言下之意就是说陆洲太能装,宁愿多损实力也要保持形象,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 陆洲不咸不淡的回道:“戚师兄多努力便是。” 戚烁不知道他听没听懂其中的嘲讽之意,被他这么一说,气得胃疼。 几人出去后,陆洲便沖殷鸿告辞,带着谢清桥返回自己的试剑峰。 离开宗门前撒下的种子已经长出绿芽花苞,淡淡的清香传来,芬芳怡人,引来了几只灵蝶翩翩起舞。树下的鞦韆缠上了道道藤蔓,青翠的绿意上点点小花骨朵,漂亮而又自然。 雪蚕液涂满墙壁,金丝楠木下铺开百兽皮,延伸到了屋外。 陆洲一上来就愣住了,原先荒芜的试剑峰一下子变成这样,他都快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谢清桥却是极为高兴,没有旁人在,他自然而然地撤去幻化之术,少年人修长的身姿仿佛被风抽长的玉树,初初绽放,便引起了草木共舞,片片落叶飞旋,朵朵花苞摇晃,道道藤蔓张扬……好像一切都有了灵性一般。 陆洲从未见过这么令人舒服的场景,不仅仅是美丽,而是一种与天地自然亲近的美好。 谢清桥坐在鞦韆上,正要去叫陆洲,竟发现他处在了顿悟一样的境地,顿时禁声。 抬头笑了笑,谢清桥悠悠地看向虚空,一双琉璃似得眼珠光华流转,里面有浮生万象。 夕阳西下,黄昏影落。 陆洲清醒过来,感觉有些奇异,他从前看东西,比如一片叶子,只能看到外观,但现在再看去,竟能看到其中脉络,那一丝丝流动的方向都完全逃不过他的眼睛。 “恭喜洲洲,这是入微之境。如果现在的你与先前的自己动手,一定能更快的‘看’到以前那个自己的弱点。” 陆洲若有所思,情不自禁地再次看向四周。 “其实这是妖兽的天赋之一,人类要达到有些困难。妖兽的身体力量生来就比人类强大,而且是天生地养,经过磨鍊,几乎每一个都会有眼明耳聪嗅敏的状态。人类修士与妖兽动手总是吃亏,一是因为妖兽的力量太强,二便是因为妖兽眼中能更清晰的看到人类的弱点,听到人类血脉的涌动,他们往往能比人类出手更快更有效……人类常说的,野兽的直觉,其实就是这个。” 陆洲微微颔首,“那我方才……” “不知道。”谢清桥无辜道:“应该是洲洲比其他人都聪明,随随便便就突破了。” “尽胡扯!”陆洲怀疑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谢清桥摊了摊手,“人类的身体有无限的潜能,洲洲本来就很厉害,要我多做什么。” 他只是帮了一点小忙,提供了一个契机罢了。 “好了,你快去修炼吧,我要玩一会!”谢清桥笑眯眯的沖他摆摆手。 陆洲看了他一眼,见他悠然地晃着鞦韆,捉着灵蝶玩,便转身练剑去了。 谢清桥一手抓着鞦韆架摇晃,一手捉住了灵蝶,陆洲却没看到他一下子折断了灵蝶的翅膀,但下一刻,灵蝶又完好如初地飞了起来。
第59页 “人类,可不可以变成妖兽呢……”谢清桥歪着头自言自语,而后又摇摇头,“算了,琢磨这个,洲洲会不高兴的。” 接下来,陆洲和谢清桥过了一段时间的清闲日子,陆洲偶尔会去接几个简单的宗门任务,几天就能搞定,谢清桥却越发懒散,不肯出门,天天吃了就玩,玩了就睡,睡醒了再吃……陆洲都要看不下去了。 谢清桥却满脸期待的指着花圃道:“我想亲眼看到这里的花开。” 他在陆洲的家里种下花草,等到花草绽放,就变成他们共同的家了……在谢清桥的心里,这有着不同的意义。 “才长出了一点花苞,开花还要等很久的。”陆洲给他补充常识。 谢清桥不以为意地说:“我在这里,它们会长得快一点啊。” 陆洲无语片刻,看他高兴,也就随他去了。 试剑峰下,苏柳柳站在草丛中来回踱步,陆洲回宗门的那一天,她就知道了,可她经过多次碰壁,已经不敢鲁莽地去找陆洲了。 她开始反思起一些事情,也注意到了从前没有注意到的一些细节——十年前的陆洲虽然对她也谈不上热情,但凭着青梅竹马的感情,她在陆洲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请陆洲帮忙的事情陆洲也从未拒绝过。可十年后归来的陆洲,对她的态度却完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连陌生人都不如。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陆洲知道了什么吗?这不太可能,连许文柏那样蠢的穿书者也不会笨到暴露自己。 或者……是因为谢清桥? 苏柳柳从来不敢低估谢清桥那双能控制人心的“七情万象瞳”,从九州会武起,她心中就有一个猜测——陆洲被谢清桥诡异的能力影响了,否则没必要对谢清桥这么好。 但陆洲明显还是有自主意识的,苏柳柳想,好歹是主角,没理由完全败给反派,不然剧情怎么玩? 心中有了这个猜测,苏柳柳就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今天在宗门任务上突然看到了有关“黑魇林”的任务,她才想起了另一个剧情。 几百年前,一只魇妖兽为祸苍生,遭到各大势力联合绞杀,天穹剑宗的剑祖在一处林子打碎了魇妖兽吸收怨力的“魇珠”,才得以镇压魇妖兽,将之封印在执法殿下的囚牢。 但其实“魇珠”并没有消失,它能自主吸收外界的怨力修復裂痕,以至于将那处地方变成了恐怖的黑魇林。一直有一个说法,只要得到“魇珠”,就能拥有跟魇妖兽一样的不死之身,人域修士大多不信,魔域和冥域之人却纷纷前往探索,可惜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出来的,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了谁也不敢踏入之地。 原书中关于黑魇林是一个大剧情,各方博弈令人捉摸不透,oss谢清桥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放出了被镇压的魇妖兽,然后就随它祸害苍生去了。魇妖兽想找回魇珠,天穹剑宗联合其他宗门阻止,绝天盟又来插手,到最后,魇珠竟然落到了最神秘的绝天盟手里。 看书时,苏柳柳就觉得这个绝天盟太过神秘,据说是个散修阵营,其中有妖兽,有道修,有魔修……但这么一个人员混乱的组织,究竟什么人才有本事管住? 苏柳柳那时候猜绝天盟的背后就是海域四洲,是oss谢清桥。因为纵观整个背景与剧情,虽然书剩下的三分之一没写,苏柳柳凭藉着看书多年的经验,就觉得肯定会两族大战,海域四洲攻破海天界的情节,毕竟这是刷主角影响力的最好剧情。 那么绝天盟扮演的角色,会不会就是妖族安插在人域的卧底?会在关键时刻反水人域,然后再刷一把主角的力挽狂澜的能力? 这是苏柳柳自己揣摩的,最合理的发展。 支撑她这个想法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同样熟知剧情的穿书者吕松,至于许文柏那个废物点心她已经不想管了。 吕松聪明,狠辣,又有野心,在当时苏柳柳伙同许文柏揭穿他谋害陆洲的时候,他义无反顾地加入了绝天盟。 众所周知,天穹剑宗是修真界正道之首,有联合各大宗门的能力,吕松就不怕绝天盟向天穹剑宗妥协将他交出去吗?除非, 第34章 开不开窍 苏柳柳越想越激动,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虽然剧情时间都被吕松给整歪了,可她从崩坏的剧情中又得到了预知的安慰。 所谓黑魇林任务,只是要人去查探黑魇林附近陆续有人诡异死亡的事,并非要进入黑魇林,所以在天穹剑宗内只算是稍有困难的任务,唯一的难点就是这任务与黑魇林有关。 看到这任务的那一刻,她就发现,无论剧情的时间顺序怎么错乱,只要主角在,该发生的剧情肯定还是会发生。 黑魇林的变化应该是在魇妖兽被放出来之后的,但除了它这个主人,还有穿书者知道如何能唤醒魇珠——许文柏没这个脑子也没这个手段,那么只有吕松了。 分析完后,苏柳柳勾了勾嘴角,她终于有底气去找陆洲了。 虽然她还是忌惮谢清桥,可谢清桥毕竟还小,只要得到主角的帮助,暂时压制boss不成问题,最好,能将谢清桥逼到原先的位置,逼回海域四洲去, 否则总感觉身边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第60页 苏柳柳拍了拍脸颊,又整理了下衣衫,信心满满地去试剑峰了。 “陆师兄?” 她一眼就看到陆洲在练剑,余光瞥了瞥,没看到谢清桥的身影,想来是在屋内,她不知不觉就松了口气。 陆洲听到声音,其实并不想搭理苏柳柳,灵虚幻境一役,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谊烟消云散,出来后,他就当苏柳柳是个陌生人了。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停下了,转身问道:“苏师妹来访,所为何事?” 苏柳柳抿唇一笑,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这是我自己酿的灵酒,味道尚可,带给陆师兄尝一尝。” “多谢。”陆洲淡道。 苏柳柳委屈得嘆了口气,声音低落了几分,“陆师兄,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你歷劫归来,我真心为你高兴,可你对我却大不如从前……你知不知道,我心里好难过。” 陆洲不说话,一脸平静的听着。 “我们十几年的情分,有什么事你不能对我说呢?”苏柳柳拉扯着衣角,脸上溢出淡淡的红晕,笑道:“你难道忘了,小时候我们总在一起玩,你还背着我走过村子里的那条河,你爹娘在的时候,还说要让我嫁给你……其实从那时候起,我就很喜欢你了。” 她本来是算计着说的,说着说着激起了情绪,倒显露了几分真心,因为不可否认,她的确是非常喜欢陆洲的。 如果不是想着要回家,她真的愿意嫁给陆洲,一辈子在一起的。 可陆洲却是越听越心冷。 原来幼时的回忆,苏柳柳都没有忘记,但她嘴上说着喜欢,却眼睁睁看着吕松害他,他死后也不曾流过一滴眼泪,转眼一句攻略人物就埋葬一切……真的是好虚假的情谊,好廉价的喜欢! 她不救他,这是她的事,所谓的“攻略人物”就算是抵掉了多年情分,陆洲不怨她见死不救,却也不想与她再有牵扯。 然而她却屡教不改,总来招惹他,是不是还惦记着“攻略他”? 陆洲漠然的看她,直言道:“我不喜欢你,你不要再来找我。” 苏柳柳手一顿,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她都已经这么深情告白了,可他竟如此无情,如此的不给她面子,苏柳柳有些难以置信,脱口而出:“这么多年来,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陆洲不想再跟她废话,抚了下木剑,淡淡道:“若无其他事,苏师妹请回吧。” 苏柳柳那一瞬险些克制不住扭曲的表情,她置于身侧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才让自己如常应付,转换了一个泫然欲泣的状态,哽咽道:“流光宗的徐道友美貌天赋皆胜过我,陆师兄见过她后,哪里还看得上我?其实我不求什么,只想藉此机会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今天来找陆师兄,还有另一件事想告诉你。” 这跟徐映真有半点关系吗? 陆洲被她的这变脸速度弄得有些无语。 “我知道,陆师兄一直都在查探吕松的踪迹……” 陆洲握剑的手紧了紧,第一反应就是警惕,他可不会忘记,苏柳柳和吕松某种程度上都是一伙的。 苏柳柳缓缓开口,“我意外得知了吕松的下落,只要陆师兄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我愿意告诉你。” 陆洲挑眉,神色微变,“什么要求?” 吕松是陆洲必杀之人,因为他不仅害死过陆洲,还害死了谢沐情与众多无辜的弟子。 “将来若我遇上生死危机,我希望在陆师兄有能力的情况下,能救我一回!” 感情方面的要求,苏柳柳知道陆洲一定不会答应,如此,还不如换个对自己有利的。陆洲是主角,将来註定会超越所有人,得到这个承诺,苏柳柳可以安心很多。 如果陆洲註定对徐映真深情不悔,攻略不了,那么她就必须试着找其他办法了。 九州大地上,有很多奇宝,苏柳柳想到了海域四洲的悬星殿,作者提过一句,悬星殿中有万妖之祖留下的宝物,拥有“穿梭万界,预知未来”的破界之力。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作者随笔留下的坑,但至少算是有了希望。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把谢清桥从陆洲身边弄回去走剧情,否则海天界在,她一辈子也别想去海域四洲! 苏柳柳看向陆洲,故意嘆了口气,“陆师兄,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陆洲沉思片刻,点点头,“好。” 苏柳柳按下激动的心情,一挥手放出了黑魇林的任务,解释道:“我也是意外才得知吕松的下落,他如今就在黑魇林附近!” 陆洲倒是不怎么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从灵虚幻境中他看到听到的来说,这世上最了解吕松行动的,定然是苏柳柳。 但陆洲面上并不显露,只平静的道:“我知道了。” 苏柳柳这回也不管他这死人脸了,得到了那个承诺,就已是此行最大的收穫!是以说完后,她便告辞离开了。 陆洲磨蹭着剑身,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耳边忽然听到一声脆响,抬头看去,就见谢清桥坐在鞦韆上,脚下“咔嚓嚓”地踩着一块石头。 谢清桥奇怪的趣味他有时候也是理解不能!
第61页 “小桥,你又怎么了?” 谢清桥单手撑着下巴,“你跟她一起玩过,还背过她,她还要嫁给你……”他说一句就眨一下漂亮的眼睛,眼中清幽幽的一片水光,更似寒光,“这就是书上说的青梅竹马?” 陆洲难得噎了一下,半响,云淡风轻地道:“谁都有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 “哦——”谢清桥拖长语调,忽然偏头问道:“那我呢?我是洲洲的什么人呢?” 谢清桥是他什么人?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却把陆洲给难住了。 他师姐的孩子?好像有些不够。 他弟弟?骗人的又不是真的。 家人?师徒?朋友?似乎怎么都不对。 谢清桥抛出一个问题难住陆洲,就不说话了,等待着陆洲长时间的沉默,他悠悠地晃着鞦韆,泼墨似得长发随风飞舞,遮去了眼角眉梢那淡淡的凶煞之意。 “按辈分讲,你应该叫我师叔。”陆洲选了一个最不会出错的答案。 “……” 谢清桥双眸一敛,抬了抬下巴示意——就这样? 得到陆洲的再次肯定,他袖子一甩,跳下鞦韆,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洲:“……不想叫师叔,叫哥也行的。” 谢清桥轻轻哼了一声,走得更快了,树林哗哗作响,身后石块无声碎裂了一地,惊得陆洲脚下一掠,再看去,已不见谢清桥的身影。 陆洲不知道他又闹什么——不想叫师叔,又不想叫哥了,难不成你想叫爹吗?! 谢清桥其实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想从陆洲那得到什么答案,他只是明白一点,陆洲说的答案都不是他所希望的。 苏柳柳向陆洲表白心迹,他非常,非常的讨厌。 但是陆洲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又很开心——就像当初遇上徐映真,陆洲夸她漂亮,他所产生的危机感。 从陆洲对他像谢沐情一样好的时候,他就希望,陆洲能永远陪在他身边,经过这么多事,他更加希望,陆洲能永远是他一个人的。 可惜谢清桥空有一身传承记忆,却还不懂,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只好本能地去表达自己的不满。 一气之下,谢清桥竟跑出了试剑峰。他走的路很偏,刻意避开了那些天穹弟子,不知不觉间就迷路了。 戚烁从囚牢出来后,本打算从自家师父那里得到安慰,谁知却被师父当着众师兄妹的面狠狠训了一顿,他心中愤懑不岔,就跑到了后山无人的地方发泄。 谁知一抬头,却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大美人。 歷来修道之人的样貌都差不到哪里去,可跟这个美人一比,简直是萤火与皓月之别,及膝的长髮,雪玉般的容颜,眉目间流转着一股清气,那双琉璃似得眼睛,透着目下无尘的漠然,偏又勾魂夺魄,能激起人心底最深的欲望。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美人是个男的。 可当容姿超脱界限,男女又有什么区别?戚烁正满肚子火气没处撒,这下可来劲了! 第35章 还君银铃 假山碎石,丛林密布,谢清桥走来走去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便想飞到树上去看看。 不过脑中刚刚转过这想法,就有一人飞速而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戚烁摆出极有风度的模样,拱手笑道:“在下戚烁,这位师弟好面生,不知是哪位长老门下?” 谢清桥一看,顿时冷哼,冤家路窄! “滚开!”谢清桥毫不客气。 但美人发怒,那也是极美的。 “师弟莫要生气,你可是迷路了?不如告诉师兄,让师兄来给你带路。”戚烁丝毫没有生气,上前一步就要去拉谢清桥的手。 谢清桥眉眼一厉,挥袖一扫,将戚烁掀翻在地,语气轻柔却令人毛骨悚然,“再不滚,我杀了你。” “你敢打我?敬酒不吃吃罚酒!”戚烁这下火了,祭出灵器冲上来,想给谢清桥一个教训。 谢清桥指尖一弹,那灵器应声而碎,在戚烁惊恐的目光下,虚空掐住了他的脖子,眼中隐隐升起血光,语气平淡又漠然:“我说了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吗?” “救,救命!别……别杀……我!” 一只纸鹤轻飘飘地飞过来,口吐人言:“小桥,你去哪儿了?快回来。” ——杀了戚烁,陆洲会有麻烦的。 眼中血光骤然褪去,谢清桥手一松,戚烁摔在地上,可整个身体却像被抽干了一样,喷出一大口血,元婴碎裂,转瞬身陨! 谢清桥一惊,退了几步,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他只是太生气,并不是真的想杀戚烁,为什么戚烁一下子就死了? 就像上次,他不想伤害陆洲,却在熟睡之际夺取了陆洲大半的灵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您是不同的,越是对您重要的人,您越是应该远离,否则终有一日,会害人害己。 海羿当日的话语忽然在耳边响起。 谢清桥眼眸一颤,捂着耳朵,冷冰冰的道:“胡说!我才不信!” 又一只纸鹤飞过来,陆洲轻哄的声音传出:“好了好了,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赶紧回来好不好?”
第62页 洲洲…… 片刻,谢清桥面色渐渐平静下来,看了看戚烁的尸体,挥了挥手,而后那尸体无声消散,化作了烟尘,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既然事已至此,不若毁尸灭迹,至少不能给陆洲招来麻烦。 谢清桥似乎天生就缺乏怜悯之心,看人就像看蝼蚁,可是陆洲教会了他克制,为他的傲慢套上了一层枷锁。 然而这种枷锁,却是一把双刃剑。 谢清桥面无表情地弹了弹衣袖,姿态悠然而从容,转身就离开了此地。 远处,趴在屋顶的赵怀蕊睁大双眼,手上的“千目镜”啪嗒摔在了地上,惊恐地捂着嘴,眼泪哗地就流下来了。 戚烁是她师父的徒弟,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师兄,最能宠着她,而她自小就爱跟戚烁玩捉迷藏的游戏,每回戚烁都会输。其实那是因为戚烁不知道,她偷偷跟她爹要了一个“千目镜”,在自己的住处就能看遍周边千里,哪怕她后来修为大进有了神识,她也习惯性用这千目镜了。 先前戚烁被她爹训斥后离开,她到处找不到他,就用了这千目镜寻找,谁知却正好看到戚烁被杀的一幕! 也正是因为她没有用神识,反而没有被发现。 “戚师兄!戚师兄……是谁敢在宗门内杀了你?那个人是谁?”赵怀蕊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院子,哭喊道:“爹,爹!你快出来!戚师兄出事了!” 试剑峰下,陆洲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谢清桥。 这时的谢清桥已幻化成了幼童模样,颇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小桥,你跑哪儿去了?到处找不到你的人影,我只能用纸鹤给你传声,”陆洲说着,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怎么,还在不开心?” 陆洲自己都没发觉,每当谢清桥是幼童模样,他会无所顾忌一点,可当谢清桥是长大的模样时,他绝不会有这些亲昵的举动。 谢清桥摇摇头,忽然沖他张开手臂。 这是一个两人都很熟悉的动作。 也许是有自欺欺人的心理在,陆洲面对孩子就没什么负担,顺势将他抱了起来,“宝贝儿,都多大了,你究竟要撒娇到什么时候?” 谢清桥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道:“洲洲,如果有一天,我做了让你不满的事,你会怎么办?” 陆洲以为他在闹别扭,故作严肃的说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打你一顿出气。” 谢清桥听了,却是眨着眼睛笑了,“那你下得了手吗?” “这有什么下不了手的,你啊,就是娇惯过头了,欠收拾。” “……” 谢清桥轻哼一声,偏过头又不理他了——洲洲真是太不会哄人了! 陆洲伸手一点他的额头,问道:“我刚刚接了黑魇林的任务,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回去睡觉?” 谢清桥刚杀了戚烁,自然不会留在天穹剑宗,立即道:“我跟你一起去。” “走之前,我带你去见见师父,上回他就说要见你的。”陆洲道。 谢清桥其实对谢天衍这个外祖父一点感情都没有,可陆洲既然这样说了,他也不会拒绝。 不过他们却没能见到谢天衍,因为谢天衍此前召集了所有长老商议要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谢清桥这才瞭然——难怪他在宗门内杀了戚烁还没激起水花,原来那些高层都被琐事缠身。 “洲洲,那我们先去那个什么黑魇林吧。” 谢清桥缠着陆洲赶紧离开,离开后,就算戚烁被人发现身陨,也难查到他的头上。 “嗯。”陆洲颔首。 招来驯风,两人便一起离开了宗门,宗门内时常有人来来去去,也没人觉得奇怪。 黑魇林地处偏僻,算是中洲与南洲的交界之处,这边虽有些荒芜,却尚有人居住,只是近日这边有太多人离奇死去,将原本清澈的河流都染成了血色,才引起了各大宗门的注意。 陆洲本以为要自己先查探一翻,谁知竟遇上了熟人。 不远处有一袭蓝衣款款而来,那绝色的容貌,如水般淡然的气质,不是徐映真又是谁? “陆道兄,真巧。”徐映真面露惊喜,含笑见礼。 陆洲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徐映真,怔了怔,回礼道:“徐道友,你也来此查探黑魇林之事?” “没错,不止我,杜道友也在。”徐映真说着,翻手拿出一个小礼物递给谢清桥,而后领着两人往前走,“杜道友的功法对黑魇林的毒雾有些克制作用,我来此后发现,便传信于他。杜道友性情慈悲,一接到消息便立即赶来了。” 谢清桥本来没打算接那礼物,一看却愣住了——精巧的银色铃铛,上面有一道裂痕,却正是当初陆洲从流光宝库中取出送给他,又在流光泉遗失的那一对。 “你……”谢清桥脸上闪过惊讶之色,抬头看向徐映真。 徐映真的笑容如水温柔,又如春风拂面,“我在流光泉处捡到,就一直惦记着要还给你了。” 谢清桥双眼眨了眨,倏而有些不自在,他本对徐映真有些抗拒的,可却在她身上看到了娘亲的影子,都是那么温柔细心又善解人意,这让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63页 “……谢谢你。” 谢清桥想了想,从储物环里拿出一颗青色的果实递给她,“千年长青果,这是回礼。” 千年长青果? 这可是无数修士都想得到的东西啊! 徐映真一呆,连连摆手,“不,不,这太贵重了……” “贵重吗?”谢清桥直接塞给了她,然后宝贝似得捧着银铃,“我觉得比不上洲洲送我的铃铛。” 陆洲微一扬眉,眼中露出浅浅的笑意,摸了摸他的头,对徐映真道:“徐道友收下吧,除了我之外,小桥还是第一次主动送东西给旁人。” 徐映真拿着长青果都觉得发烫,听到陆洲这话才扑哧一笑,收了长青果,笑道:“这真是我的荣幸了,多谢清桥,多谢陆道友。” 随后,徐映真领着两人前往黑魇林边上,那边有个白衣俊秀的男子正施法阻隔着一层黑雾漫延,旁边还有天圣宗与流光宗的弟子手忙脚乱地拉扯着些普通人远离此地。 许多普通人神色痴呆,眼神迷茫,仿佛陷入了魔障一般,无意识地想冲进黑魇林中。 陆洲见了,身形一闪,立刻上前帮忙。 他并指如剑,在黑魇林前划下了一道无形剑气,普通人撞上了会立刻反弹回去,却不会受伤。 “多谢陆道友!”那些弟子面露感激之色,纷纷道谢。 杜明溪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温声打了招唿,好奇道:“陆道友,你为何总带着弟弟到处跑?他不用在宗门内打好根基吗?” 陆洲未答,谢清桥已道:“我喜欢。你们这里是怎么回事?” 杜明溪嘆了口气,脸色有些凝重,徐映真蹙眉解释道:“我们查到,是有人在此用邪恶之法害人,形成极为强大的血煞与怨力,诱使黑魇林中的魇珠吸收。我们来的时候,魇珠已经吸收了大半血煞怨力,黑魇林中的雾气甚至开始扩散,一旦普通人闻到就会陷入梦魇迷障。杜道友在这边阻止黑雾漫延,我则是一路追踪那人而去……” 话至此处,徐映真顿了顿。 “没追到吗?”陆洲微微皱眉,根据苏柳柳提供的消息,再加上这边的情况,他怀疑那人极有可能就是吕松! “论实力,他应该是不及我的,可……”徐映真摇了摇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描述,缓缓道:“可他似乎身怀异宝,每次都能在我面前逃脱。陆道兄,自我们来此,他每晚仍是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再诡异莫测的消失,今夜还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好将他捉住!” 还有一点,徐映真没说,那个诡异的人总是言行无忌地调戏她,甚至他竟然知道她对陆洲有好感……可这份心思,徐映真还没对任何人说起过。 第36章 仇人见面 日落西山,夜色笼罩大地,月亮被层层的乌云遮蔽,只寥寥星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陆洲持剑站在院中,耳听四路,眼观八方,随时等待着徐映真传来的消息。 谢清桥从屋内走到门边,轻轻敲了敲墙壁。 “小桥?”陆洲立即看了过来,随即就是一皱眉,“你怎么出来了?” “洲洲,我……可以帮你的。” 每次遇到危险,陆洲都会把谢清桥挡在身后,就算现在他清楚谢清桥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却还是习惯性地不让他参与任何事情。 谢清桥其实想说,我很强,已经可以保护自己了,甚至可以反过来保护你了。 但他一方面希望能帮陆洲,一方面他又怕这话说出口,陆洲就会放任他不管了。 “你还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帮我什么?”陆洲顿了一下,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谢清桥垂了垂眸,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前无所谓,现在却越来越不喜欢这种被陆洲当成小孩的感觉。 有些心思变化的迅速又悄无声息。 谢清桥佯装听话地点点头,转身回了屋内。 陆洲则是又皱了皱眉——小桥最近似乎是有了什么心事……难道还是上回海羿那帮人给他造成了困扰吗? 忽然间,远处有打斗的光芒沖天而起,那是徐映真在示警! 陆洲身形一闪,立即赶了过去。而屋内的谢清桥平静地摇了摇铃铛,身体骤然化虚,消失不见。 黑魇林前,杜明溪似乎有些力竭,又受了伤,嘴角有一丝血迹,正端坐在地上疗伤。徐映真蓝衣猎猎,挡在杜明溪跟前,双手飞快地掐诀,只见一道道攻击朝着前方的黑影而去,但那黑影步伐诡异,完全没有被打中。 徐映真剎那间变化数十道幻影,围剿黑影,紧接着合数道身影为一,拍出强大的一掌。 眼见着黑影就要中招,可他身体晃了一下,竟晃到了徐映真的攻击范围之外,还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如此美人,何必总是打打杀杀?不如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徐映真脸色一变,转眼却又是一喜。 黑影还未反应过来,空中倏而掠来一道滔天剑势,他慌忙躲避,身上的黑袍骤然撕裂开来,露出了遮掩下真正的面目。 “果然是你,”陆洲回身落地,虚空握住落桥剑,冷漠的叫出那个人的名字,“吕松!”
第64页 吕松恼怒至极,他实在没料到陆洲还能从灵虚幻境里出来,得知陆洲回归,他咬死作者的心都有了,“掉进流沙深渊都不死,还能完好无缺,作者你究竟是给主角开了多大的挂?” 当初在灵虚幻境,他一心想找到原书中陆洲得到的金手指,也就是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灵兵与绝学。原书中的陆洲用灵兵胚胎铸成了一把绝世神剑,未成长到顶级已能诛仙斩妖,剑中绝学被陆洲掌握融合,令他在元婴期已能自创功法,摸清未来大道,照这趋势下去,主角简直要逆天。 更甚至,根据作者埋下的伏笔,那把神剑应该是唯一能杀死反派boss谢清桥的兵器! 可惜在灵虚幻境中,吕松险些丧命也没找到属于主角的金手指,只是得到了一个强大的护身法宝。 这把剑被作者命名为“落桥”,意为谢清桥是九州大地升起的灾星,而陆洲必持此剑将其斩落! 自古主角反派多宿敌,陆洲和谢清桥就是这一款的。有时候穿书者知道剧情也没啥用,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再怎么费心思也得不到——这就是神奇的命运,在这本书中,可以称之为作者的意志。 吕松相通这一点后气得简直吐血三升,如果能穿回去,他大概会火速给作者寄刀片。 有些东西,越是得不到,越是愤恨,越是想要抢夺,凭什么主角就能得到最好的?吕松被所谓的“命运”玩弄了一脸,不仅没有想通,反而更加疯狂,他就是想把陆洲拥有的都抢过来,神器,女人,地位……所有属于主角的一切。 “原来陆师弟还活着,”吕松瞄了瞄陆洲手上的落桥剑,意有所指的说:“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陆洲倏地一剑指向他,冷冷问道:“十一年前,灵虚幻境中,你为何要害我?为何要害死那些无辜的师兄弟?” “你说错了,陆洲,我没有要害死那些师兄弟,我只想要你死而已!你说的那些无辜的师兄弟,统统都是因为你才死的!” 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陆洲不再跟他废话,抬手落剑,倏地横扫过去。 吕松穿的这个身体天赋并不好,这些年来凭藉着投靠绝天盟得来的资源才突破到金丹期,远非陆洲的对手。 可他既然敢来黑魇林,就不会害怕陆洲等人。 吕松左臂被剑势划到,冷笑一声,突然甩出了一个漆黑泛红的珠子投入黑魇林中,只听到轰然地一声巨响,林中黑雾瞬间突破杜明溪苦苦布下的结界,转眼笼罩了过来。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们硬生生拖进了黑魇林中。 “洲洲!”谢清桥着急的声音也随之被淹没了过去。 百里之外,许文柏优哉游哉地坐在飞行灵器上,他是在前几日看到了黑魇林任务的出现,想起了原书有这么一段剧情来着,于是打算过来碰碰运气,这一次,他可是做足了准备,来之前特地跟他出窍期的师父求了三道攻击,以防再遇到上回流光泉那样的危机。 而且他还花费大半积蓄买了一堆阵法符箓什么的保命,说来也是巧,他前段时间就听到同门弟子们都在谈论什么四大世家的传人重新出世,招揽人手,建立了一个名为“薪火盟”的势力。 四大世家早已没落,这个薪火盟本来没引起大家的注意,可那几个传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得大批修习辅修之术的修士趋之若鹜,个个都想加入薪火盟……等隔了一段时间,薪火盟中已有了好几个高手坐镇,才透露出一点消息——世家传人找回了兴盛时期的传承,愿以此广邀天下同道共同钻研! 如果这是假的,也骗不过那些老牌的符箓师阵法师,无法引起这么大的声势。 四大辅修之术,除了炼丹师,其他大多过得很不如意,用许文柏的话说,那就是“现在九州大地还愿意修习阵法符箓铭文的,那一定都是真爱”! 但是世家传人的出现,告诉了所有人——辅修之术可没落,然薪火不尽,必代代相传。 “真爱党真可怕啊……”许文柏特地去了一趟薪火盟围观了一下,结果被那边坐地论道的场景吓懵逼了,买完了需要的物品就火速跑路了,“那几个世家传人什么来头,广告打得还真不错,情怀卖得也打动人,发展的地点更聪明,黎光城是天穹剑宗的主场,只要跟天穹剑宗打好关系,谁也不敢去捣乱吧……” 正想着,许文柏突然察觉到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上方,他抬头一看,顿时惨叫道:“啊啊啊!哪个混蛋唤醒魇珠了啊!老子真的是来打酱油的啊!” 然后并没有什么用,他一下子就被吸了进去。 他扑着手臂掉进树林里摔了个狗啃泥,心中的悲愤难以言喻,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虽冷淡,听在他耳朵里却像天籁:“许道友,你怎么在这里?” 许文柏迅速回暖,哭丧着一把抱住来人的大腿,脱口就道:“男神救命!” 陆洲:“……” 要不是恪守道义,陆洲好想踹死他。 怎么哪都有你?怎么每次见面都喊救命?好歹一个金丹期修为的大男人你至于? “许道友,”一旁的徐映真出声昭示自己的存在感,委婉的说道:“这里没什么危险,你还是先放开陆道兄吧。”
第65页 卧槽,徐妹子? 许文柏吓得连忙松手,后知后觉的想,他是不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感情线副本?难不成圣父也在? 这就很尴尬了啊! 陆洲都懒得再看他一眼,查探了一下四周的场景,对徐映真道:“我们应该在黑魇林中了。” 徐映真点点头,有些担忧:“不知杜道友如何了,他还有伤在身,如果遇上吕松,恐怕会有危险……” 陆洲也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捏住了剑柄,“方才黑雾漫延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小桥的声音。” “那就更糟了。”徐映真闻言表情更凝重了许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探查路线。 许文柏则是被他们话中的信息量砸晕了,忍不住想:“原来这特么的糟心事又是吕松搞出来的,都是穿书者为何你总爱作大死?!圣父果然在,boss也进来了,我赌一万根黄瓜他俩肯定被弄到一块儿去了,可怜的陆男神註定是炮灰攻啊!好在陆男神身边还有个妹子,可貌似男神不爱妹子吧……等等,我要不要趁机做点儿什么?” 第37章 .各自桃花 然而被苏柳柳评价为最没用穿书者的许文柏,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除了谢清桥,陆洲跟旁人在一起的时候通常不会主动开口,是以才总给人留下孤高冷漠,恃才傲物的形象。 现在这边多了一个许文柏,连徐映真都开始保持沉默,气氛就显得更冷了。 许文柏嘻嘻哈哈的活跃气氛,“陆大哥,我们真是有缘分啊,这都第几次碰上了?” 陆洲面无表情地在前面探路,一语不发。 这哪是缘分,此人压根就跟苏柳柳一个样子,故意在他身边闹腾,孽缘还差不多! 徐映真不想大家尴尬,便接过话头,反问道:“许道友怎么会来这里?” “这事说起来可倒霉了!”许文柏大吐苦水,“我就是路过,在空中飞得好好的,突然就被黑雾吸进了林子里……徐,徐道友,这里是个什么情况啊?” 许文柏学机灵了一点,佯装不知黑魇林的事。 徐映真便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许文柏点点头,结果没话聊了,又冷场了。 而另一边,杜明溪倒在茂密的草丛中,吐出几口血,虚弱地咳嗽着,过了一会儿,他费力地扶着树站起来,往前面走去。 “洲洲?洲洲!洲洲——” “你……” 转过一棵巨大的树木,杜明溪跟谢清桥撞了个正着,准确点说,是与没有幻化之术遮掩的谢清桥撞了个正着。 杜明溪惊呆了。 “是你啊,”谢清桥没有丝毫不自在,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打算,很自然的就询问,“你有没有看见洲洲?” 杜明溪脚步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下,半响才回过神来,目光奇异道:“你是青莲石府中那个人,不,你是陆洲的弟弟,清桥!” 谢清桥静静地站着,“嗯”了一声。 “我没有看见陆道友……”杜明溪有些恍惚地看着他,喃喃道:“清桥,你为什么突然就长大了?” 谢清桥记得光明琉璃果很好吃,所以对杜明溪态度还算可以,随便找了藉口忽悠,“圣心青莲吃完后就长大了,洲洲怕引起别人注意,平日里都让我遮掩一下再出来,方才一时着急忘了。” 圣心青莲只是传说,谁都没吃过,杜明溪闻言还真信了,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当初我们都在青莲石府中看见你这个模样。” 谢清桥无言以对,这人简直太好骗了。 不过既然他没有见过陆洲,谢清桥也不打算在这停留,转身就走,“我要去找洲洲了。” “咳咳,等等!”杜明溪想追他,又咳嗽地不行,“清桥,我灵力耗尽又被吕松打伤,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下,带上我一起去找陆道友他们?” 谢清桥微微皱眉。 杜明溪翻手拿出几枚光明琉璃果,笑道:“我记得你喜欢这个,算作酬劳可以吗?” 谢清桥松开眉头,伸手接过,淡淡道:“你想跟着就跟着好了。” 他并没有去扶杜明溪的意思,只是不反对杜明溪跟在他后面。 杜明溪却已知足。不知为何,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对谢清桥有种奇异的亲近之感,直到刚刚碰到长大的谢清桥,他才有些察觉,应该是他所修炼的功法的缘故。 天圣宗的最核心功法,需要特殊体质才能修炼,而修习了此功法的人,与天地自然的联繫会比常人更深厚,感悟也更加透彻,对妖修魔修等都有克制作用。 杜明溪就是天圣宗数百年来唯一能修成此功法的人。 在杜明溪眼中,能“看”到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被天地自然所排斥,皆因修道者夺天地资源,乃逆天修行……唯有谢清桥是特殊的。 在谢清桥的身边待着很舒服,能感受到最精纯的灵气的滋养,仿佛在接受天地自然的馈赠。 凭杜明溪现在的能力完全解释不清其中的道理,只有本能驱使着他去亲近谢清桥。 “对了,清桥,”杜明溪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温声问道:“你怎么也进了黑魇林?陆道友应该没带你过来才对。”
第66页 谢清桥不以为然道:“我想去哪就去哪。” “那,你记得要小心吕松,吕松你认识吗?就是……” “你很啰嗦。”谢清桥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有风吹乱了他的长髮,他随手拂开,漠然道:“除了洲洲,谁过来我就杀谁。” 没了陆洲在一旁管着的谢清桥,本性暴露无遗,完全就是从小白花变成了食人花。 好在他身边的是杜明溪,脾气好得天怒人怨,劝道:“不能这样,万一伤到了无辜人怎么办?还有,你可能打不过吕松……” 谢清桥侧身,面无表情地瞄了他一眼。 杜明溪:“……”突然间就说不下去了。 走了一段路,林中的黑雾越来越浓密,两个人面对面都快要看不清了。 “魇珠!一定是魇珠在作怪!”杜明溪灵力恢復了一些,忧虑地望着远方。 谢清桥冷哼一声,手上磨蹭着银铃,倏地弹指一敲,无形的灵力场横扫周边,荡涤了一大片的雾气,与此同时,清脆的铃声响彻这方天地。 “是小桥!”陆洲听到了声音,脚步一顿,握剑的手紧了紧。 徐映真连忙安慰道:“陆道兄别担心,这正说明令弟无碍。” 许文柏心中默默吐槽:“人家既是主角攻又是boss哎,谁有事他都不会有事好吧?陆男神你不关心圣父居然关心情敌,还把情敌当弟弟养,这剧情歪得我也是醉了!” 虽然心里吐槽不止,但许文柏不会傻得表露出来,而是说:“这里黑雾越来越浓,一直在影响我们的心神,恐怕过不了多久我们的灵力就撑不住了,得赶紧找出路才对吧……” 徐映真则是嘆了口气,轻声道:“许道友,除非找到魇珠,否则我们怕是会被困死在这里,出不去了。” “不,不会吧!” 许文柏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望向陆洲。 陆洲手中剑鞘一颤,落桥剑倏而飞出,破开黑雾,斩出一条清晰的道路,他平静往前迈步,“我要先去找到小桥。” 许文柏哭丧脸:“……” 小桥小桥小桥,句句都是小桥,陆男神你都快变成死弟控了你造吗?虽然小小的boss特别可爱,但他长大了是你情敌啊情敌! 许文柏没精打采地跟在陆洲后面,就在这时,他腿上忽然被一股力道击中,“啊”地一声惨叫就往陆洲背上扑去。 落桥剑蓦地迴转,迅速穿过许文柏的脸颊边,对上偷袭而来的吕松! “站好。”陆洲怕他碍事,飞快地拉了许文柏一把,跃上半空,握住剑柄,一剑横扫而去。 许文柏愣了一下,呆呆望着陆洲,摸了摸被拉的手臂,又想起第一次见面被陆洲搭救,还有当年灵虚幻境里被陆洲相救的经歷,心中霎时间就涌起一股暖流,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陆洲救了那么多次…… 陆洲表面冷漠,骨子里其实特别温柔,行动力简直爆表,难怪他跟陆洲呆一起时总觉得特别安全。他本来还以为是陆洲有金手指的缘故,现在他懂了,给他安全感的是陆洲这个人啊。 许文柏忽然感觉眼睛酸酸的,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保护过的宅男一瞬间有点想哭了。 徐映真施展身法,上前去帮陆洲,两人联手,一人攻击,一人挡住吕松的退路。 吕松诡异的笑了一下,“不愧是……你们还挺默契!徐道友,你三番两次帮着陆洲,流光泉那次都帮他在宗门作保,甘愿自己受罚,你这些心思不说出来有什么用?陆洲永远不会知道你默默帮了他多少,既然你喜欢……” “闭嘴!”徐映真被他当着陆洲的面,道破某些女孩家隐藏的心里,难免不自在,手中招式陡然乱了些许。 吕松趁机破开她的阻拦,动用身上异宝,一掌击碎徐映真护身灵力,重重打在她背上,徐映真脸色倏而惨白,一口血吐出,往后倒去,黑雾转瞬间就笼罩了她。 “徐道友!”陆洲拧了下眉头,一剑逼退吕松,接住徐映真落了地。 吕松本来就是想拖住他们的脚步,一击得逞后,大笑着往黑魇林中心而去了。 “不好,他应该是要去拿魇珠!”许文柏回想自己知道的剧情,连忙道。 陆洲却是见黑雾钻进了徐映真的体内,脸色有些凝重,果然,徐映真苍白的脸上泛起潮红之色,捂着心口很是痛苦的模样。陆洲转头问许文柏:“黑雾侵体有什么后果?” 许文柏下意识地回答:“会陷入梦魇迷障,轻则易生心魔,重则直接入魔吧。”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咦,男神为什么问我?男神怎么知道我知道? “不……” 徐映真眼神一时清醒一时混乱,她起身运起全身灵力试图镇压那股乱窜的邪力,陆洲以眼神示意许文柏一起过来帮忙,但他们合力之下,徐映真仍是又吐了血。 陆洲见此,当机立断先打晕了徐映真。 许文柏一抖,心说这么美的妹子,男神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陆洲正在沉思,既然是黑魇林中的黑雾,魇珠应该可以救徐映真。 那么是让许文柏在这保护徐映真,他去寻找魇珠,还是带上徐映真和许文柏一起去?
第67页 但说实话,两种情况他都不怎么放心。 “洲洲!洲洲你在哪里?” 不远处忽然传来叫声,陆洲神色瞬间一松,落桥剑飞掠而上,清辉大盛,清掉了周边一大片的黑雾,与此同时,那边的两个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谢清桥欣喜地跑过来,“洲洲你——”他话音倏而顿住,因为他看到了陆洲正揽着昏迷的徐映真。 他目光一闪,神色变得有些莫测。 而陆洲也是一怔,因为他看见杜明溪在谢清桥身后跟来,俊秀的脸温雅含笑:“陆道友,这回可真是多亏令弟了。” 小桥此刻不是幼童的样子,杜明溪却这样说……莫非小桥主动告知了杜明溪自己真实的模样? 许文柏完全察觉不到这暗潮汹涌的微妙气氛,作为一个智商不够又忠实的颜控,他第一反应就是捧心法花痴:“啊啊啊,大美人啊!” 谢清桥面上不动声色,脚下却一动,一枚石子飞过去。正中许文柏的额头,将他给砸晕了。 陆洲:“……” 杜明溪:“…………” 第38章 .吃醋了吧 许文柏额头上一个大包让人不忍直视。 陆洲:“小桥,别乱欺负人。” 虽然许文柏胆小怕死老拖后腿,但怎么说也算是同道,现在情况已经够不妙了,徐映真才被他打晕,谢清桥一过来又砸晕了许文柏,这不存心添乱么。 谢清桥“哦”了一声,无辜地摊了摊手,“脚滑。” 陆洲算是明白了,这傢伙就是存心的。 谢清桥看了看徐映真,问道:“她怎么了?” “被吕松偷袭打伤,又吸入了黑雾,”陆洲边说边招来杜明溪,“杜道友,你试试能不能救她。” 杜明溪连忙上前,陆洲顺势就徐映真递给他揽着,站起身走到谢清桥身边,拧着眉头,颇为严厉道:“不是让你回屋睡觉吗?怎么又跟过来了?如果你不听我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跟我出来了。” 谢清桥盯着他的眼睛,嘴角就是一瘪,眉眼低垂,显出几分委屈。 这一看就是装的,这一定是装的。 陆洲告诫自己,千万趁此机会教训一下这熊孩子。 “你这性子……” 然而下一刻,谢清桥眼中就泛起淡淡的雾气,笼着他秀致的眉目,像三月烟雨浸透了垂柳,尘世梨花带雨而开,孱弱朦胧,如隔云端,叫人一看心都要碎了。 对着这张脸,谁还发的出火气? 陆洲心中一窒,剩下的狠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严厉的语气在舌尖转了个弯,不由自主地就放轻了声音,“算了,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谢清桥破涕为笑,扑过去抱住了他,“我就知道,洲洲最疼我了。” 在陆洲看不见的地方,他眼中的雾气眨眼即消,幽光闪烁,哪还有什么孱弱之感。 陆洲没忍住,嘆了口气——这祖宗一定是上天派来磨他的! 杜明溪:“……”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还清醒着? 事实证明陆洲没忘,转眼就推开了谢清桥,道:“你都不是小孩了,别让杜道友看了笑话。” 谢清桥不满,他还没抱够。 杜明溪保持微笑:“清桥是因为圣心青莲才突然长大,实际上也还是个孩子,我怎么会笑话呢。” 陆洲怔了怔,恍然的想,原来小桥是这么忽悠杜明溪的啊。 他见到两人同时出现起就存在的那股别扭感,一瞬间烟消云散,沖杜明溪点了点头,询问道:“徐道友如何了?” “我救不了她,”说起这个,杜明溪摇了摇头,很是自责的说:“以我的能力只能暂且帮她压制一下,若想救徐道友,只怕还得要魇珠吸走她身上的怨力。” 就在他说着的时候,徐映真缓缓睁开了双眸。 “徐道友,你怎么样?”陆洲道:“抱歉,我没能及时挡住吕松,害你受苦了。” 徐映真并不怨天尤人,静静笑道:“陆道兄,这不怪你,修道之人逆天而行,生死本是常事,是我技不如人罢了。” 她这话一出口,陆洲和杜明溪都有些难受。 谢清桥垂了垂眼眸,想起徐映真送还他的银铃,忽然上前,伸出一指点她眉心,指尖有淡淡的白光亮起,徐映真一惊,随即面露痛苦之色。 陆洲抬头,竟是看见一道黑雾顺着谢清桥的指尖从徐映真体内钻了出来,而徐映真惨白的脸色也慢慢恢復了些许红润。 杜明溪则是盯着谢清桥的手,心中喃喃道:“这种力量,好亲切啊……” 片刻之后,谢清桥收回手,虚空一捏,黑雾转瞬消散。 “你,你是?”徐映真望着谢清桥呆了呆。 杜明溪跟她解释了一下,“他就是陆道友的弟弟清桥,上一回在青莲石府中,他吃下圣心青莲后就长大了。” 正巧许文柏揉着额头醒了,听到这番话脱口就道:“卧槽!” 原来大美人是兇残的oss,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啊! 徐映真一时间也有些接受不能,完全愣在了那里。
第68页 谢清桥的奇异之处不是一回两回了,陆洲方才愣了一下,不愿他们多想,回过神后立即转移话题,肃容道:“吕松已经先我们一步去寻找魇珠,我们必须得加快速度,否则魇珠落到吕松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吕松是绝天盟的人,绝天盟究竟想要做什么?”杜明溪始终不解。 徐映真一边服下丹药恢復灵力,一边缓缓道:“或许是吕松的个人行为,就算是绝天盟,他们也未必会承认是他们指使的吕松。” “不错。”陆洲颔首,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想出师都无名。 众人都沉默了,片刻之后,都起身继续往前走。 许文柏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地偷瞄谢清桥和陆洲,心中怨念几乎快要化为实质了:“找什么魇珠哟!魇珠在boss面里算个屁啊!男神你们醒醒啊,要是让boss得到魇珠再放出魇妖兽,那情况要比原书更惨烈啊!鬼知道圣父光环现在能不能影响boss!” 可惜这些话,他也只敢腹诽,不敢真说出来。 他一直觉得,谢清桥待在陆洲身边这件事本身就很诡异,要么boss没觉醒自己的身份,要么就是早有预谋。 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谨慎点为妙。 黑雾更浓了,以众人金丹期的修为,都开始产生压力,重伤未愈的徐映真周身灵力涌动,情况最是糟糕。 许文柏和杜明溪都自顾不暇,陆洲见此,落后几步,出手帮了她一下,“徐道友,太勉强会有伤根基。” 徐映真脸上露出极美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谢清桥走得最轻松,每走一步,他周身的黑雾都会悄无声息的消散,他见陆洲去帮徐映真,轻轻哼了声,有点不高兴,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地就加快了许多。 “小桥,你慢点,别走丢了!”陆洲连忙叫他。 谢清桥仿佛没有听到。 眼见着他快要走出视线,陆洲行动快于想法,丢下徐映真就上前拉住了他,“叫你怎么不应?” 徐映真:“……” 谢清桥眨了眨眼睛,似乎才反应过来的模样,无辜道:“洲洲你刚刚跟我说话了吗?雾太大,我没听到啊。” 这谎话说得好没诚意。 出于女人的直觉,徐映真颇为微妙的想,难不成谢清桥刚刚吃醋了?不,不会吧…… 陆洲却习惯了谢清桥的任性,只道:“你走慢些。” 谢清桥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玩着铃铛,“可是……我发现魇珠了啊。” “但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啊?”杜明溪惊讶的开口。 许文柏闭了闭眼睛,木然的想:“哦,boss你终于玩够捉迷藏的游戏了,可喜可贺!” 谢清桥抬手,虚空一划,转眼间,周围场景像是梦境脱离,黑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残破的碎石大殿,一颗漆黑泛红的珠子镶嵌在石壁上,闪着幽冷的光,黑雾就是以它为中心,不住地扩散出去,而石壁之下,堆着如山般的尸骨,无穷无尽的血气与怨力交汇着,渗入每个人的心底。 杜明溪眼眶一红,难掩悲伤的情绪,“竟然有这么多人被其所害。” 陆洲拧着眉头,不着痕迹的看了谢清桥一眼。 谢清桥淡淡道:“黑魇林近日才爆发,这些死在这里的人大多因为贪心,想要得到魇珠,成就不死不灭之身,又或者心有邪念,真正心性善良纯洁的人此前不会被引入黑魇林。” “但凡人在世上,有几个能真正做到心无杂念?”杜明溪不贊同地摇摇头,“清桥,你太苛责他们了。” 谢清桥冷漠脸:“哦。” 许文柏:“唉,圣父光环被免疫了啊,忧桑!” 陆洲道:“杜道友此言有理,人存在便有七情六慾,成仙成神也磨灭不了本性,恶者放纵私慾,善者约束杂念,这才是最大的区别。” 谢清桥贊同脸:“洲洲说的都对。” 杜明溪:“……” 许文柏心道:“……无力吐槽,心疼圣父一秒钟。” 魇珠找到了,但怎么拿还是个大问题,看殿中的情形就知道,一不小心就会被它反噬而死。 杜明溪试了试隔空取物,但魇珠就像是钉在墙上一般,纹丝不动。 许文柏忧心忡忡:“我听说当年剑祖等人才能打碎魇珠,我们这几个金丹期会不会太托大了?” “黑魇林已经处在魇珠的结界里,我们出不去,只能一搏。你们别动,我过去试试。” 陆洲面色平静,握紧落桥剑,就欲上前。 “洲洲!”谢清桥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他上前,“你们拿不到魇珠的,以你们的实力,触动魇珠只有一死!” 陆洲对上他担忧的眼神,缓缓道:“小桥,你是不是知道其他办法?告诉我。” “对,清桥方才还为我逼出了黑雾,这份手段,一般人绝对做不到。”徐映真这会忍不住出声,“清桥,黑雾已经扩散至方圆百里,不知有多少无辜人遭了殃,如果你知道些什么,还请直言,若能救下那些无辜人,就算赔上我的性命,也是无妨的。” 杜明溪也期待地看向谢清桥。
第69页 谢清桥捏住手心,静静道:“放出魇妖兽,让它收回魇珠,你们愿意吗?” 徐映真下意识地摇头,杜明溪也张口结舌。 陆洲握紧剑柄道:“这绝对不行。” 许文柏又偷偷瞄了眼谢清桥,据他所知,boss应该是有办法打碎魇珠的,但boss不提这个,难不成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终于聪明了一回。 谢清桥的确是怕暴露身份,一旦被人类强者察觉,那么他和陆洲的处境将会变得十分危险,何况,他先前还杀了陆洲的同门师兄,戚烁。 这事跟陆洲并无关系,怕只怕,有理说不请。 第39章 身份暴露 谢清桥目光沉沉,神情几次变化,拉着陆洲的手松了松,下一刻,陆洲却反扣住他的手,定定的看着他:“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谢清桥不想骗陆洲,便抬着下巴道:“就算有,我也不会告诉你。” “清桥!”徐映真蹙眉。 “清桥……”杜明溪微微摇头,他想着,能拥有那样令他亲近的力量,谢清桥不该是冷酷无情的人,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吧。 陆洲却是没有多想,直接问道:“小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说了不会告诉你。” 谢清桥平日里愿意对着陆洲卖乖,但他若是真的固执起来,谁也招架不住。 陆洲绷着脸,扣着他的手微微发紧,面上不显,实则已经动怒了。 “小桥,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原来在你眼里,我还是不值得你信任的人。” 陆洲放开他,手指瞬间紧握成拳,又慢慢松开。落桥剑发出清脆的铮鸣声,只见陆洲蓦地转身往魇珠的方向冲去。 谢清桥一惊,挥袖就在前方立起一道屏障,身形一闪出现在陆洲跟前,张开手臂拦住他,“洲洲,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 陆洲脚步顿住,收剑回鞘,看了他片刻,嘴角扯了扯,冷淡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意,“果然与我有关,看来我猜得不错。” 许文柏:“咦?!”男神你啥时候转战影帝了? 谢清桥瞪着眼睛,“洲洲你骗我!” “若非如此,你怎么肯说?” 陆洲伸手去碰他,谢清桥气得甩袖挡开他,转身走到另一边的墙角去了。 “小桥,别闹了,”陆洲跟过去,手轻轻搭上他的肩,缓缓道:“我跟你说过,拥有多大的身份,就得承担多大的责任,我是天穹剑宗的弟子,黑魇林的任务是我接的,保护普通人是我的责任,修道之人若违逆本心,何谈大道?” 谢清桥反问道:“你要保护他们,那我呢?” 陆洲微微一笑,消融了眉梢的冰霜之意,轻声道:“小桥,我以前就说过,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真的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 “不会。” 谢清桥闻言,努力抑制悄悄扬起的嘴角,低了低头,他想,算了,洲洲想救人,那就救吧,出了事就担着,他又不怕那些讨厌的人类,大不了把洲洲带到海域四洲去! 越想越觉得可行,他眼神便由气愤渐渐转为平静,轻轻哼道:“那你刚才骗我。” 陆洲说:“以后我也让你骗一次,好不好?” 谢清桥摇摇头,张开手臂,歪头一笑,很是天真无邪的说:“不用这么麻烦,哥哥来抱抱我就好了。” “……” 陆洲僵了僵,为他这没事就撒娇的德行嘆了口气,但还是上前抱住了他,谢清桥弯了弯眼眸,总算翻过了方才的帐。 杜明溪温和笑道:“清桥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爱粘着兄长。” “……”徐映真保持沉默,虽然九州会武那段时间没少见兄弟俩感情好,可如今谢清桥已经长大了,女人的直觉让她感觉很是微妙。 许文柏在一旁看得眼都发直了,心说:“卧槽?!我读书少你别骗我,这是在上演兄弟情深吗?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啊……不过话又说回来,男神好温柔,boss也美颜盛世,圣父咋这么好福气呢?!” 换了他,看脸肯定选boss,看脸看性格综合一下果断选择陆男神啊。 搞不懂原书中的圣父怎么想的。 许文柏脑海中想着想着就歪楼了。 紧接着,一声轰响震得他一个踉跄,胡乱抓着杜明溪就躲到了人家身后,四处扫视:“怎么了?怎么了?魇珠炸了?” 所有人:“……”你才炸了! 只有杜明溪温声道:“许道友放心,魇珠没炸,只是震动了一下。” 许文柏:“……” “你这么怕死,怎么修炼到金丹期的?”谢清桥偏头看他,实在很是好奇。 许文柏惊魂未定,对上他的脸又恍惚着发花痴了,心中“啊啊啊美美美”地刷屏,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 谢清桥:“你在看什么?” 许文柏下意识地回答:“看美人啊!” 谢清桥弹了弹手指,吹了口气,轻飘飘地说:“挖了你的眼睛好不好?”
第70页 “好……啊啊啊!不不不,我错了我错了!”许文柏险些给他跪了,捂着眼睛再次躲到了杜明溪身后,欲哭无泪。 “哼。”谢清桥小惩大诫的警告了一番,这才收回目光,缓缓道:“洲洲,你们实力不够,要想毁去魇珠只能按照我的办法来。” 陆洲颔首:“你说。” “等我拿到魇珠的时候,我会破除它的结界,将你们,还有那些普通人都送出去,接下来我自有办法毁掉魇珠,但会有极大的动静出现,可能引来很多强者……我希望你们能做到相信我,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里。” “你一个人?”陆洲一听立即就道:“我留下来保护你。” 谢清桥摇头,“不行,魇珠的力量太强,你留在这里会死的。” 陆洲一下子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极为严肃的说道:“小桥,哪怕是死,我也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对师姐的承诺,对谢清桥的担心,还有自身的信念,都无法让他丢下谢清桥。 “我很开心,真的。洲洲,你放心,如果我会死,一定拖着你一起。” 谢清桥眉眼间的戾气化开,流露出万里春风也道不尽的温柔与欢喜。下一刻,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谢清桥的身影骤然化开,转瞬出现在石壁前,他抬手,碰上了魇珠。 刺目的白光撞上浓烈的黑雾,仿佛地动山摇。 “不要!小桥——” 谢清桥轻轻一点,整个黑魇林中的人都被推了出去,方圆百里的黑雾急剧收缩,他面前的魇珠则是完全变成了黑红滴血的状态。 魇妖兽的影像忽然出现在魇珠之内,面目狰狞地大吼:“你是灵主,是我们的王,为什么要帮助人类?为什么?” 魇珠是魇妖兽力量的根源,两者的感应一直存在,它若毁了,魇妖兽的不死之身也就灭了。 谢清桥身影虚虚立在半空中,长发在身侧飞舞,闻言便回道:“既然你们都说我是王,那么我就有权处置任何妖族。我不是在帮助人类,只不过是在行使自己的权利。” 说着,他偏了偏头,笑意轻淡又漠然:“王想杀了你,需要理由吗?” 答案显而易见,强者为尊的妖族,不需要理由。 魇妖兽歇斯底里地吼叫,魇珠霎时间血光大盛,几乎要冲破谢清桥的束缚。 谢清桥指尖逼出一滴血,抬手结印,那一瞬间,他头上的隐灵带无声碎裂,强大的灵力自他身上沖天而起,形成巨大的光柱将黑雾覆盖,隐隐有金光乍现。与此同时,令人惊惧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漫延开来,方圆万里,无数妖兽灵兽臣服拜倒,瑟瑟发抖。 谢清桥修炼的时间太短,的确是无法掌控自己所有的力量,面对人类强者,他现在或许不敌,但面对妖族,仅凭一丝血脉,便能压制所有。 因为那是属于万妖之祖的,最精纯的血脉。 陆洲等人全部摔出了黑魇林,徐映真望着那沖天而起的光柱,喃喃道:“这是,这是妖族的气息吗?” 杜明溪面色呆滞,心道:“奇怪,为什么这股力量,既让我感到亲近,又让我感到厌恶……” 陆洲的手指紧握成拳,双眼闭上,又缓缓睁开,像是在压制着某种喷薄的情绪。 海羿口中的灵主,指的是什么,此刻已不言而喻。 陆洲终于明白,谢清桥先前为何不肯说了,因为这会暴露他不是人类的事实。 “陆道友,令弟……不,清桥真的是你的弟弟吗?”徐映真茫然地看向陆洲,歷来淡然的天之骄女此刻难得有些惊慌失措。 陆洲语气坚定如初,平静的回道:“他是。” 同一时刻,九州震盪。 海域,几个身穿深蓝色星光长袍的人站在悬星殿前,为首的男人抬了抬头,露出年轻深邃的面容与一双充满沧桑意味的眼睛,“我们的灵主,要回来了。” “海羿,几个小小的棋子,如何能让灵主回来?” “上一回,我见灵主性情高傲冷漠,就算逼得他暴露妖族身份,也不见得他就会回到我们这边来。” “说起来都怪我们去迟一步,让那个人类剑修取得了灵主的信任!” 海羿一抬手,示意他们禁声,缓缓道:“灵主与那人类剑修陆洲形影不离,我布下棋子引得陆洲去往黑魇林,灵主想保护那个人类,必然会暴露身份,这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不急,剩下的才刚刚开始……人类,他们的弱点太多了,只是可惜了灵主,怕是要伤心了。” “灵主年幼,只要让他看清人类自私的真面目,就不会再伤心了。” “对,海域四洲才是灵主的家!” 海域贊同地点了点头,转身招来僕从吩咐道:“去传信给我们的‘盟友’,是时候用我们给的东西放出魇妖兽了,记住……一定要让人类以为是灵主放出的魇妖兽!” 第40章 以命担保 天穹剑宗,谢天衍正与众长老商议海天界封禁墓场之事,忽然神情一动,抬头往外看去。 “宗主,那个方向是……黑魇林!” “黑魇林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动静,莫非与魇珠有关?”
第71页 “执法殿主,前段时日魇妖兽的封印是不是被触动了?” 未免议事被人打扰,众长老都关闭了传信符,谢天衍皱了皱眉,发话道:“封禁墓场之事容后再议,诸位先看看发生了何时。” 此话刚落,执法殿主的身影立即消失,看来是去查探魇妖兽的封印了。 赵怀蕊之父赵丛山翻看着众多传信,忽然面色一凝,随即大怒,一掌震碎了手边的桌椅,“宗主!我徒儿戚烁被人在宗门内杀害了!” “什么?”众人皆惊怒交加。 在宗门被杀害,这事几乎不可能,谢天衍脸色也变了:“你说仔细些!” “先前戚烁与陆洲在宗门大打出手,被执法殿关入落石牢。就在宗主你召集我们议事当天,执法殿将他们放了出来,我便训斥了几句。后来他跑去后山反省,怀蕊自幼与他交好,便用千目镜去寻他,结果却亲眼目睹他被人杀害!” “不可能。”另有长老道:“我们这些老傢伙在议事,未曾察觉,可宗门内也有出窍期的弟子……” 话说到一半,这位长老突然顿住。 “杀人者要么境界极高,要么,他知道如何避开宗门探查的手段,”赵丛山冷冷道:“何况,这里是天穹剑宗,有宗主与我等坐镇,不可能能混入妖族魔修,所以杀人者,定然是天穹剑宗的弟子!杀害同门,此罪当诛!” “赵师侄,此事还有待商榷,不要轻易就给宗门弟子定罪!”朱平的祖父朱长老不贊同的开口,他与执法殿主是一个辈分的,赵丛山和谢天衍在他面前都矮了一个辈分。 谢天衍沉思片刻,问道:“赵师弟,怀蕊可还记得杀人者的样貌?” 众人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让赵怀蕊画出杀人者的模样,再与宗门弟子一一对照。 赵丛山冷着脸点点头,立即回信给赵怀蕊,吩咐了此事。 谢天衍的传信符忽然一动,他看后,面色瞬间变得极为凝重,“流光宗主传信而来,有人以血煞怨力唤醒了魇珠,方圆百里内的人都被捲入,随后那边却又爆发出强大妖族的力量,流光宗主怀疑,是有大妖潜入人域,妄图取得魇珠放出魇妖兽,祸害九州!” “不是说,妖族要与我们签订十年不战之约?为何又突然反悔?” 来不及细思,谢天衍当机立断看向朱长老,“师伯,还请您老走一趟!” 朱长老颔首,转眼消失在原地。 黑魇林。 徐映真等人安置好昏迷的普通人,都面色复杂的看向黑魇林中,手上捏着信符,皆不知是否要告知宗门。 陆洲只道:“这番动静,瞒也瞒不过,你们随意吧。” 杜明溪收了信符,摇头笑道:“陆道友,不管怎么样,是清桥救了我们,救了这么多普通人。兴许他是有些奇遇,但他是你的弟弟,不是妖族,这一点我们都可以作证。” 徐映真闻言也点点头,清丽的面容闪过一丝坚毅之色,“徐道友说的不错,我也做不成恩将仇报之事,但凡需要,我也愿为令弟作证。” 许文柏举起手,摸摸地跟上,心中却有无数槽点不知该如何吐了:“作尼玛的证啊!boss明明就是妖族的,人家还有一半的血脉来自于万妖之祖呢,吊炸天了好不好?你们真相信boss是为了救你们?太天真了吧,搞不好人家是想趁机放出魇妖兽祸害所有人啊!” 陆洲看了他们一样,什么都没说,拱手致谢。 从黑魇林中出来后,他就不再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因为他已经想清楚了。 是他逼着谢清桥走到这一步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站在谢清桥的身边,一起面对。 就算是妖族又如何? 他知道小桥是个好孩子,有时候虽然骄纵了些,但一直很乖,很听话,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甚至愿意暴露自己来救人……这样的小桥,就算是妖族,他也不在乎。 况且,小桥是师姐的孩子,就算父亲是妖族,身上也有人类的血统,并不能算是全然的妖族。 陆洲敛眸,站在黑魇林前,玄衣长剑,身姿挺拔,满身的杀伐冷傲,像极了高岭松柏上永不坠落的霜雪。 徐映真看得呆了呆,慢慢垂下眼眸,那正是她初见陆洲时的模样。十年后再见,她惊觉陆洲变得温柔许多,可其实,陆洲从未变过。 天边数道身影急掠而来,杜明溪等人都看到了自家长辈的身影,脸色微微发白。 “弟子陆洲,见过朱长老。”陆洲也看到了宗门长老,平静地见礼。 “陆洲?”朱长老面色微微一变,“你为何在此?此地变故可与你们有关?” 一旁,流光宗等也招来自家弟子询问,徐映真等面面相觑,皆道:“此事我们说不清楚,还是由陆道友说吧。” 陆洲沖他们颔首致意,而后不紧不慢的道:“弟子等人都接了黑魇林任务,来到此地后发现绝天盟弟子吕松滥杀无辜,取血煞怨力唤醒魇珠,我们与之交手,却被魇珠困入林中,是我弟弟清桥察觉魇珠弱点,救了我们所有人。” 徐映真和杜明溪同时点头,“陆道友此言属实。” “你弟弟,清桥?”朱长老活到了这把年纪,哪能察觉不到他话语中的漏洞,“我知道那个孩子,但他还未踏上道途,如何有这等本事救你们?黑魇林中沖天而起的力量又是何人引起?你们都是九州大地的天才,别告诉我,你们都认不得妖族的气息!”
第72页 说罢,朱长老便欲往林中查看究竟。 “朱长老,恕弟子冒犯,请您留步!”陆洲挡在他跟前,一掀衣摆俯身拜下,沉声道:“弟子愿以命担保,黑魇林中绝无害人的妖族!” 杜明溪见不得这种场面,也有心帮谢清桥,便也随之拜下,“未踏上道途也可有奇遇。众位前辈,那股力量许是某种异宝,正与魇珠争斗,若闯进去,令魇珠逃脱怎么办?” 徐映真跟着拜下,“弟子也愿担保,请众位前辈相信我们一次。” 许文柏压根不想掺和进去,有苦难言,却不得不跟着跪。 面前这几个都是九州大地最杰出的天骄,天赋实力人品无一不是绝佳,朱长老等人都有些迟疑了。 “几个小娃娃瞎胡闹,你们还真由着他们?”万兽宗赶来的一位长老满脸兇悍之意,指着许文柏斥道:“你是我万兽宗弟子吧,还不滚过来?” 许文柏吓得一颤,不敢反抗,手忙脚乱地站到那长老身后去了。 “映真,你过来。” “明溪,你也过来。” 流光宗和天圣宗的也都发话了,可徐映真与杜明溪皆摇了摇头,跟随陆洲坚定地跪在那里。 “嘿,你们这几个小辈!” 那位万兽宗的兇悍长老不耐烦了,倏而跃起,直冲黑魇林而去,但下一刻,他像是碰到了铜墙铁壁一般,倒飞往后,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长老可是化神前期的修为! 其他人心中一凛,连此地修为最高的朱长老脸色都变了,抬头打量着整个黑魇林。 黑魇林的另一边,吕松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双手合十,慢慢拉开,中间忽然出现了一把泛着星光的物件,形状像是汤勺,又像是钥匙,只见吕松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低声喝到:“去!” 那物件往上漂浮,没有被结界阻挠,转眼间飞进了黑魇林。 做完此事,吕松不再停留,飞快地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黑魇林中,魇珠上下左右地窜逃,妄想冲破光柱的束缚,一只修长玉润的手轻轻抓住了它。 “灵主!只要您别毁了魇珠,我一切都听您的!灵主!求您了!”魇妖兽的影像哀哀地跪在魇珠之内,“您不愿为我解开封印也就罢了,可魇珠是我的命,您毁了魇珠就是要杀了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如果我错在与人类为敌,我愿永返海域四洲,不再踏出一步,可以吗?” “只要您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您何必要费力杀了您最忠诚的下属?” 魇妖兽也是被逼到绝境了,句句泣血表忠心,只求谢清桥能手下留情。 谢清桥闻言陷入了沉思,其实站在他的角度,也没觉得魇妖兽做错了什么,只是毁掉魇珠是陆洲的愿望,他不想让陆洲失望而已。 如果照魇妖兽所说……似乎是个好办法。 但若是陆洲知道了,会不会很生气? 谢清桥一手抓着魇珠,一手抵着下巴,眉心紧皱了起来。 魇妖兽一看有戏,他就知道灵主就算有意帮助人类,也违背不了身为妖族的天性,于是再次捶着胸口哭着叫着表忠心,连脸皮都不要了。 想来想去,谢清桥还是觉得他的洲洲最重要,他要遵从陆洲的愿望,毁掉魇珠,那样一来,陆洲肯定会很高兴,也会对他更好的。 “你……” 泛着星光的物件悄然而至,以流星之势沖向光柱,谢清桥偏头,只觉得这上面的力量很亲切,似乎与他同源,他好奇地握住,下一刻,那物件忽然亮起,谢清桥手上一松,物件转瞬融进了魇珠之内。 谢清桥神色微变,立刻反应过来:“海羿!” “哈哈哈,多谢灵主!多谢灵主成全!” 魇妖兽的声音响彻一方天地,而魇珠蓦地凭空消失,这种情况只代表着一种可能——魇妖兽逃出封印了! “好!很好!”谢清桥毕竟年幼,缺少尘世与岁月的歷练,比不上活了无数年的海羿心机深沉,手段层出不穷,但他也不笨,立即就猜到了是海羿的谋算,这是在逼他与人类为敌,逼他去海域四洲! “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如你所愿?” 谢清桥怒极反笑,眼神幽冷又轻蔑,五指併拢,恐怖的力量震盪四周,周边树木大片大片地倒塌。 海域之上,忽然掀起滔天巨浪,仿佛蕴含着无穷的怒意,海羿站在悬星殿上,无奈地轻嘆一声,遥遥拜下,深邃的目光仿若穿透了虚空,“灵主息怒。” 无数年月,无尽沧桑,不仅仅只有人类在挣扎,在努力。 若能完成使命,纵然一死,又有何妨? 人有人道,妖有妖道! 第41章 愿回深情 “哈哈哈,多谢灵主!多谢灵主成全!” 这一句话仿佛炸雷一般在黑魇林上方响起,知道内情的众人脸色齐齐变化,霎时无比凝重,朱长老立刻踏空而起,掌心灵力汇聚。 陆洲双目睁大,一瞬间流露出难以置信之意,置于身侧的手缓缓捏紧,冷着脸朝林中看去。 一排排树木轰然倒下,晕黄的夕阳挂在天边,渐渐凝出了血色,沖天而起的光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修长的人影从中跃出,漆黑的长髮无风自飘,散落及膝,水色的无尘仙衣熠熠生辉,不及他姿容绝世。
第73页 他轻飘飘地落地,微微抬眼,似水墨画卷悄然铺散,滴落一点绯色,氤氲化开。 非是红尘绝色,实已冠绝九天。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妖族呢,我不信……”杜明溪喃喃说道。 境界不够的弟子纷纷心跳加快,脸颊通红,面露痴迷之色。 朱长老一声冷哼,震醒众人,“妖孽惑人!” 谢清桥道:“张口就是妖孽,你这老头好不讲理。” “讲理?如果老夫猜的不错,你就是海域新生的那位‘灵主’,为我人族大敌,又潜入人域夺魇珠,放妖兽……你要老夫跟你讲什么道理?”朱长老虚空握住一柄重剑,“还是受死吧!” 话音未落,那一道剑光仿佛冲破空间,眨眼间,剑尖已到达谢清桥的眼前,谢清桥目光一闪,飞速后退,一股心悸之感令他偏了偏头,身形剎那迴转,一缕髮丝被削落,无声无息地掉在地上。 合体初期的修为,太强了,几乎是九州顶尖级别的强者。 现在的谢清桥远远不是其对手。 “住手!”陆洲眼见着剑尖划过谢清桥的脖颈,唿吸霎时停了一拍,来不及多想就沖了过去,素来镇定的声音难言焦急:“长老不要伤他!” 谢清桥天不怕地不怕,看到陆洲就慌了,抬手立起结界挡住剑势,“洲洲别过来!” 朱长老大惊,立即收手,满是怒意地呵斥道:“陆洲,你在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陆洲挡在谢清桥身前,一字一句道:“朱长老,他是我弟弟清桥!” “你方才没看到,没听到吗?他放出了魇妖兽,他是海域四洲的灵主!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亏得你真心相待,可你养得却是条毒蛇!”朱长老看着陆洲,隐隐有些怜悯嘆息之意,“陆洲,你被他骗了,我们都被他骗了。” “洲洲,你别听他的,魇妖兽不是我放的。”谢清桥急着向陆洲解释,“是……”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狡辩!”若非顾及陆洲,朱长老早已上前将其斩杀。 谢清桥也怒了,冷眼扫过去,“蛮不讲理的老头,你别以为我真的怕你!” “小桥你住口!”陆洲回头制止,面色从未有过的严厉,谢清桥怔住,眼中渐渐升起难过之意。 只见陆洲倏而对着朱长老一跪,郑重道:“朱长老,小桥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从未害过任何人,也不是什么灵主,更何况他还救了我们许多人,您怎能凭魇妖兽的一句话就将他定罪?他只是因缘际会,服下一朵圣心青莲,从而一瞬长大,拥有了媲美妖族的强大力量与气息,绝非真正的妖族!”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徐映真连忙道:“当日流光泉下,清桥的确得到了圣心青莲,此事弟子可以作证!” 杜明溪连连点头,急道:“当日弟子也在。” 许文柏出了一身冷汗,心道:“陆男神也太拼了?至于这么拼死护着boss吗?难不成真处出了感情?我宁愿相信是被控制了……等等,boss有七情万象瞳,控制金丹期的男神妥妥的,难不成我猜的是真的?这未免太可怕了,我得想个办法……” 朱长老面上闪过犹疑之色,“圣心青莲?” 圣心青莲只是一个传说,没有人真正见过,也没有人真正吃过,陆洲他们这么一说,他也不确定了。 谢清桥怔怔的看着陆洲,慢慢捏着手心,垂下眼眸,他想,洲洲就这么不希望,这么害怕我是妖族吗?可我就是啊…… 朱长老犹豫不决。 万兽宗的兇悍长老突然嗤笑一声,上前来一一扫过陆洲等人,“你们几个小辈,以为天赋极佳就能有恃无恐了?天穹剑宗的陆思归,我也有所耳闻,都说你是年轻一代第一人,今日一见简直可笑!区区一个妖孽就迷惑得你不知东南西北了是不是?你说他不是妖族?好啊,你敢不敢让他过‘炼狱真火’的考验?免得再说我们冤枉了好人!” 炼狱真火来自冥域地底十丈,对人类修士虽说过程痛苦,可挨过去就能得到极大好处,但对妖族来说却是极恶酷刑,任何妖族在其焚烧之下都会原形毕露,痛不欲生。 杜明溪心性温和,一听这话立刻就面露不忍之色,“前辈,炼狱真火少有人能挨过去,清桥尚且年幼,这太残忍了!” 朱长老则是有些不善地瞥了万兽宗长老一眼,陆洲再怎么说也是天穹剑宗的人,还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 “炼狱真火?”谢清桥打断想要开口的陆洲,冷冰冰地抬起头,不屑道:“无聊。整天想这些折腾人的歪门邪道,难怪你这么大年纪才化神前期,洲洲到你这年龄肯定比你厉害,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究竟是谁可笑!大垃圾!” 万兽宗的长老气得龇牙裂目,甩手越过朱长老,狠狠地打了过去。 “洲洲,借你剑一用!” 落桥出鞘,谢清桥以手沾血在剑身上轻轻一抚,光华内敛的灵兵像是被拂去了尘埃,忽然间光芒大盛,恐怖的气息宛如一位觉醒的绝世神将,剑气剎那间纵横四方! “这是什么?” “小心!” “快保护映真他们!”
第74页 谢清桥脸色一白,却是强撑着双手结印,拉着陆洲身形一闪,转眼消失在原地。 “我去追!”好几个人就要祭出飞行灵器。 朱长老一抬手,面色沉沉,却是道:“别追了。” “你们天穹剑宗的弟子竟然勾结妖族!事到如今,你还要庇护他吗?” 朱长老冷冷道:“陆洲是我天穹剑宗歷代最出色的弟子,品性正直稳重,无需老夫多言。此事还未有定论,休要胡言乱语!老夫这就回去禀告宗主,由他来处理此事,定会给天下同道一个交代!” 陆洲对天穹剑宗极为重要,宗门内都是将他作为下一任宗主的继承人来培养的,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绝不能容忍任何人往他身上扑脏水。 重情重义受了矇骗,与主动勾结妖族,是两码事。 徐映真轻咬朱唇,深吸了一口气,她已清楚谢清桥身份成迷,连带着陆洲情况也很不妙,可她受两人恩惠,绝不能坐视不管,这事还得求她师父帮忙! 杜明溪也是同样的想法。 许文柏却想到了苏柳柳,心道:“同样是穿书者,妹子比我机智多了,我得联繫她,想个法子帮帮陆男神啊……” 他自己胆小,知道某些事情也不敢出面去说,可有人敢啊。 只要让所有人知道boss有控制人心的手段,事情不就简单多了吗? 夕阳落山,天色渐渐黑了,夜幕笼罩了整个大地。 谢清桥带着陆洲出现在一条河流边,陆洲面无表情地收回落桥剑,沉声问:“小桥,你为何要激怒他们?为何要出手伤人?” “……是他们先动的手!”谢清桥没想到陆洲开口就是教训,顿时反驳道:“我只是实话实说,不反击还等着他们来杀我们吗?” “有我作证,朱长老已经开始相信你不是……” “那又如何?”谢清桥听不得他这么说,抬高声音打断了他,脸色更是白了几分,眼神如刀,刀刀割裂人心,“洲洲,你何必自欺欺人?你分明已经知道,我跟你不一样,我就是妖族!” “但你娘是人类,你不全是妖族!”陆洲紧紧握着落桥剑,声音也情不自禁高了起来,脸色绷得极为难看,“就算你是妖族又怎样?你没有害过任何人,还救了许多人,谁也没有资格去处置你!”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 “不曾努力,怎么知道不行?” “放才的情形还不够清楚?他们都要杀我!” “我不会让你死!” “陆思归!” 谢清桥挥袖一扫,平静的河面忽起波涛,这番动静令两个人剎那间冷静了下来。 陆洲唿吸一窒,闭了闭双眼,良久才出声:“抱歉,是我失态了。” 因为谢清桥的身份与他自幼接受的观念产生了冲突,哪怕早有察觉,亲耳听到事实还是令他难以自制。 谢清桥只觉得心中的那把火烧到了咽喉,烧得他眼眶都泛湿了,他喉咙一甜,硬撑着的那口气散开,吐出了一口血,溅到了衣衫上。 陆洲紧绷的表情剎那决堤,流露出难言的慌乱,他瞬间冲过去,急道:“小桥,你怎么样?都是我不好……” 谢清桥眼眶微红,坐在地上,喃喃道:“洲洲,你怎么总爱往自己身上揽过错呢?这件事分明就是我的不对,是我一直在隐瞒,一直在骗你啊。我答应了你毁掉魇珠,却让魇妖兽被放了出来,你不怪我,还拼命挡在我身前……你这样,让我怎么办?” 陆洲只觉得心疼得厉害。 “你又来胡扯。灵虚幻境中我已经死了一次,自从我答应你娘的那一刻起,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该保护你,这是我的承诺与责任。你隐瞒也好,说出来也罢,无法改变任何事。小桥,我的命是你给的,哪怕你犯下滔天大罪,我也不能放弃你,更何况……你一直都那么乖,那么好。” “我相信魇妖兽的事与你无关,”陆洲摸了摸他的脸颊,用最轻柔的声音说:“看你这样我难受,小桥别哭,笑一笑好不好?” 哄人却哄得人更想哭了。 谢清桥一下子抱住陆洲,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嘴角一点一点地上扬,眼中却无声地落下泪来。 寂静的夜色,淅淅的河流,林影纷杂,错落而绵长。 就在那一刻,谢清桥彻底栽了,他忽然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你那么好,给予我世间最极致的温柔与信任,而我爱你,愿回以天上人间,不尽的深情。 第42章 为你留下 “不是!不是!没有……” 赵怀蕊辨认了宗门所有人,没有一个是杀戚烁之人,她气得咬牙切齿,跺了跺脚。 谢天衍坐在上首,微微摇头,说道:“你既然说见到了那人的模样,可让你将之画下,你又不肯,寻遍宗门弟子都说不是……怀蕊,你这样难以令人信服。” “宗主,爹!”赵怀蕊急得脸颊通红,“不是我不想画,实在是……我画来画去,到最后都不是那个人的样貌了。” 这种说法,未免太过于玄乎了。 赵怀蕊又不情不愿道:“不过那个人特别好认,他长发及膝,着水色衣衫,风姿如仙,有倾世之容,比流光宗的徐映真还美,一见就知道了。”
第75页 流光宗的天之骄女,已是倾城绝色,世间难寻,比她还美,的确特别好认了。 可她说完这话,所有人面色都有些古怪——如果天穹剑宗真有这样的人,早就引起轰动了,怎么可能一直默默无闻?还闲的没事做去杀戚烁? 这事怎么看都透着怪异。 赵丛山有心帮女儿,却不能公然徇私。 就在赵怀蕊快急哭的时候,朱长老从空中落下,挥手幻化出一段影像,“你看看,是不是他?” 那段影像正是从黑魇林中飞掠而出的谢清桥。 众人一看都有些恍惚,赵怀蕊睁大双眼,焦急地指着影像道:“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戚师兄!我亲眼看见的!” 朱长老不是去黑魇林了吗?怎么会带来杀害戚烁的兇手样貌? 谢天衍心中一动,颇有些不妙的预感,肃容问道:“师伯,这是怎么回事?” 朱长老收了影像,见宗门内太过平静,反问道:“魇妖兽没有动静吗?” “执法殿并无消息传来。” 谢天衍见他脸色,立刻传音给执法殿主,请他前往囚牢之地探查。片刻之后,执法殿主的身影却出现在了此地,苍老的面容满是凝重与愧色,出口就是一个极大的坏消息:“魇妖兽逃脱了!” “怎么会?” “老夫没有察觉到封印裂开,这份手段已在老夫之上!并且被镇压了五百多年之后,魇妖兽学聪明了,他没有第一时间报復,而是以化雾之法逃离……“说着,执法殿主摇了摇头,看上去又老了几分。 糟了。 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掠过这个念头,尤其是经过魇妖兽那一时代的长老们,都面露惊惧之色。 而谢天衍则第一时间望向朱长老,只听朱长老长嘆一声,说道:“我原本还以为……唉,陆洲果然是太年轻了。” 接着,朱长老将赶到黑魇林后的所见所闻如实讲了一遍。 谢天衍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听到谢清桥带走陆洲时更是变得铁青,一拍扶手道:“思归的性子本座最清楚,他一心向道,重情重义,绝不会背叛宗门勾结妖族!” 那么,只能是陆洲被那个叫谢清桥的孩子矇骗了。 “清桥怎么可能是妖族?还杀了戚师兄?”沈英几人回想从前相处情形,都摇头不信,“宗主,您也见过清桥,他那么天真可爱的一个孩子……” 赵怀蕊恨恨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妖族歷来诡异手段层出不穷,谁知道他施了什么妖法遮掩?” 谢天衍心中有些复杂,他对那个孩子的印象很深刻,也觉得很是亲近,没想到……却让陆洲养虎为患。 “如果真是如此,陆师弟会不会遭遇不测?” 谢天衍回过神,当即下令众弟子出去搜捕二人以及魇妖兽,随即又开始联络各大宗门提高警惕,做好备战的准备。 众弟子皆散去,苏柳柳却留下了,小心翼翼地上前跪下,开口道:“宗主,诸位长老,弟子有要事禀告!” 谢天衍眉梢一动,“讲。” “弟子以为,陆师兄不是被骗,而是被那妖族影响了心神……”苏柳柳作出惊恐的表情,缓缓道:“还记得陆师兄刚回宗门的时候,遇上朱师兄挑战,当时那孩子眼睛一动,朱师兄就不由自主地跪下了,还有在九州会武之际,也曾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弟子原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来,那孩子怕是真有控制人的手段!” 其实谢清桥只动用过一次七情万象瞳,自从答应过陆洲,就再也没用过,只是这并不妨碍苏柳柳添油加醋。 “哦?”朱长老顿时想起有这么一回事,当时他听朱平说起过,只是没放在心上。 谢天衍心中疲惫不堪,点点头,挥手道:“若是属实,当记你一功。” “陆师兄是天穹剑宗的骄傲,不该被妖族陷害而葬送,能帮上忙,弟子已经很高兴了。” 苏柳柳说罢,识趣地退下。 出门后,她翻开到了许文柏的传信,顿时得意地一挑眉,心道:“本姑娘还用得着你提醒吗?早就想到了,定要趁此机会把剧情掰回来!” 另一边,陆洲却收到了许多传信,大都是询问他的情况以及谢清桥的事情。 他轻轻嘆了声。 谢清桥刚刚确定自己的心意,正是最敏感的时候,拉着他的手,有意无意地挠了下,“怎么了?” 陆洲缩回手,瞥了他一眼,“说正事,别闹。” 在陆洲的眼里,谢清桥长大了也还是个孩子,这种形象暂时难以逆转,打死他也想不到谢清桥的想法歪哪去了。 “洲洲,如果这里待不下去了,你跟我去海域四洲好不好?”谢清桥打着注意想拐走陆洲。 “你想让我坐实勾结妖族背叛宗门的罪名吗?这种事我绝不会去做,你也不要去想。”原则问题,陆洲向来不会纵容他,摇头道:“我自幼在宗门长大,诸位长老大都是明事理之人,为今之计,只有告诉师父你真正的身世,师父若是得知你是师姐唯一留下的孩子,绝不会坐视不管。由他出面,此事兴许会有转机。” 陆洲并不知道谢清桥杀了戚烁,还被赵怀蕊认了出来,也不知众域会议之后,人类高层已知所谓“灵主”的存在对妖族极为重要,因而不清楚,事情远比他想像的更加复杂。
第76页 谢清桥听着,嘴角慢慢瘪了下去。 果然,陆洲的底线就是师门,是人族正道。 “转机?是让我能够以妖族身份行走在人域的转机吗?”谢清桥沉默片刻,忽而挑眉一笑,几乎因张扬而显出了几分妖异,极为惑人,“可是洲洲……我为什么要这个转机?” 在这里,他要背负着千夫所指的骂名,要死皮赖脸的得到所谓的“宽恕”,可回到海域,他就是无上的王者。 任何一个有脑子的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陆洲闻言一愣,怔怔的望着他。 直到这时,陆洲才反应过来——他还没有问过谢清桥的想法。 灵虚幻境中,师姐说,这是我的孩子,你要保护他,直到他不再需要你为止。 ——直到他不再需要你为止。 如果现在,谢清桥已经不再需要他了呢?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多此一举,一厢情愿? 陆洲表情一片空白,慢慢低下了头,五指紧紧握住了剑身。 谢清桥扑哧一声笑开,覆上了他的手,“洲洲你真是太迟钝了,看不出来我只是需要一个留下的藉口么,你随便说一个不就好了?” 随便说一个? 陆洲忽然生出一股难言的怒意,他蓦地抬头,反手抓住谢清桥的胳膊,“你到底明不明白,这攸关你的性命与未来?小桥,你什么时候能认真一些?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 “我很认真!”谢清桥呆了呆,也恼羞成怒了,“你只要说‘为我而留下’,我肯定高高兴兴地答应你啊!” “……” 陆洲错愕,一脸懵圈。 谢清桥双手拖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他,摇头评价:“洲洲一点都不解风情!不懂情趣!” 不解风情?不懂情趣?这是你该说的话?谢清桥你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还有什么叫“为我而留下”? 这意思他理解,听着怎么就这么微妙? “不过我是不会嫌弃你的。”谢清桥抱着他蹭了蹭。 陆洲:“……” 好在谢清桥在陆洲黑脸之前就松了手,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温暖又灿烂的笑容,认真道:“洲洲,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娘亲不在了,你就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虽然我很讨厌那帮带鬍子的老头,可你说他们明事理,我就相信,你说谢天衍是我外祖父,我就认他,你希望我放弃妖族的身份,我就去告诉所有人,我不是海域的灵主,也不会害人,我只做谢清桥,好不好?” 这番话说得真挚又动人,尤其那一句“我只做谢清桥”,其实是说出了陆洲的心声。 陆洲自己都没发觉,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谢清桥一直是他的小桥——那个对着旁人不屑一顾,却只对他撒娇耍赖的大宝贝。 自私与留恋,渴望着某个人只对你特殊,对你毫无保留。 恃才傲物的陆思归,也仅仅是个普通人。 所以他忍不住点了点头,嘴角慢慢上扬,深深地望着谢清桥,同样无比的认真的应道:“好。” 这一个字,就好像接住了那份虚无缥缈却足够沉重的信任。 第43章 回宗救人 晨光初露,冷风惊起河面阵阵涟漪,附近有野花清香徐徐飘来。 谢清桥先前强行动用落桥剑尘封之力,遭到反噬,一夜都在打坐,此时闻到香味,顿时睁开了双眼,却一眼就看到陆洲在旁边守着。 也许是说清了某些事,陆洲眉头不再紧皱,那股凝而不散的冷厉困惑也淡去了,他神色平静,玄色的衣摆被风吹起,显出十二分的俊美潇洒,遥望着河的彼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些了吗?”陆洲偏了偏头,有了前几次教训,他是不会再轻易搭脉查看了。 谢清桥却是歪着头,笑道:“洲洲,你说试剑峰上的花开了没有?我好想看看。” 出门前他就在惦记着这个,没想到还在记挂。 奇花异草不随四季,有了足够的灵气就能开花结果,通常花费的时间都不等。不过天穹剑宗灵气比外面充裕,谢清桥去年四月洒下的种子,如今大半年过去,也差不多快开花了。 想着那副场面,陆洲就有些头疼自家变成花园,不过面对谢清桥期待的眼神,他还是笑着点点头,“回去你就能看到了。” 谢清桥托着下巴,“传承记忆里,下雪天很美,可我一次还没见过,到时候,洲洲也陪我去看雪好不好?” 看花看雪,你要不要一起看星星看月亮? 陆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随意点头——宝贝儿你高兴就好吧。 谢清桥眉开眼笑,起身唤道:“驯风!” 踏雪鹿乘风而来,迎着初升的太阳,优雅夺目。谢清桥摸摸他的头,一跃而上,朝陆洲伸出手。 陆洲跃到他身后,习以为常地伸手揽住他的腰,但以前谢清桥都是小孩子,这还是第一次以成人姿态跟陆洲坐在一起,陆洲反应过来不禁愣了一下。 谢清桥若无其事地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放到了脸颊上轻轻蹭了蹭,眉眼弯弯,长发如瀑散落,皓日晨风中,雪白的脸比鲜花更瑰艷。
第77页 陆洲呆了呆,一股酥酥痒痒的感觉从手心漫延进了心底。 明明从前都是很正常的动作,可现在怎么这么……陆洲暗道自己定力不够,默念宗门的“清心诀”。 “洲洲,你闭上眼睛做什么?”谢清桥佯作无辜,“你看看我呀。” 陆洲不睁眼,道:“安静。” 谢清桥眼珠一转,掠过几分坏笑,突然间就凑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不看我,我就亲你!” 陆洲:“……” 这孩子为什么这么傻?长成这副祸水样,亲谁都是你吃亏好不好?以后绝不能用这种手段去威胁人啊! 陆洲为自己的教导失败感到惭愧,颇为忧虑道:“小桥,回去后,我找几本书给你看看……” “啊?”谢清桥莫名其妙地揉了揉耳朵,心说我明明在勾引你啊,为什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陆洲已经陷入“我家小孩长这么美,又什么都不懂,万一遇到好色之徒怎么办?不行我要好好教教他”这种循环里出不去了! 被无视的谢清桥不开心,可惜他并不知道陆洲在想什么,否则一早扑过去了。 为了尽早赶回宗门,踏雪鹿接连几天都没停。 越是接近黎光城,陆洲越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往常的黎光城都是热闹无比,夜夜不息,人来人往,可今日,陆洲俯视而下,街道上竟然廖无人烟,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 好像在躲避着什么,安静过头了。 “难道是因为魇妖兽?”陆洲瞬间想到这个,“小桥,被关押五百年的魇妖兽有多强?” 莫非天穹剑宗那么多厉害的长老与宝物,都制不住一个魇妖兽吗? 谢清桥想了想,“魇妖兽被折磨了五百年,肯定不比从前,但他心中的怨恨肯定更胜从前……其实论实力,他只相当于你们人类的化神期修士,关键还在于他有不死不灭之身。” 试想,一遍遍地杀死,他却能一次次地再站起来,耗也能耗死人。 陆洲面露担忧,立刻道:“驯风,加快速度回宗门!” 驯风发出清脆地啼鸣,像是在应和,随即速度果然加快了一倍。 天穹山靠着黎光城,山门正对着城门,但周围都笼罩着层层雾气,普通凡人就算经过也看不到,找不到。 山脚下,有外门弟子常年驻扎,接送内门弟子兼传递消息。 陆洲对此已经很熟悉了,然而这一回他看到的却不再是笑意盈盈的师兄弟,而是无数的尸体,蜿蜒的血迹,浓烈的血腥气呛得人难受想吐,肉眼看不见的怨力悄然散开。 越是往前,打斗声越是清晰。 数道人影在围攻一团黑色的雾气,谢天衍施展剑阵,流光宗主加持重宝,万寿宗主一拳轰上……许多不常见的人域强者都在助阵,天穹剑宗的核心弟子持剑在侧,挡去争斗的余波,护住身后实力低微的师弟师妹们,甚至徐映真杜明溪等熟悉的面孔都在。 而山门之上,剑气如虹,隐隐有恐怖的气息搅动风云。 陆洲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喃喃自语:“居然逼得师父开启真正的‘九转天剑阵’!” 天穹剑宗的绝学众多,九转天剑阵是其中之一,但这一绝学实则是出自开山祖师留下的一个绝杀剑阵。陆洲长这么大只是听过,从未看见这剑阵开启,据说纵观天穹剑宗的歷史,此阵开启的次数也不足两手之数。 “小桥,你待着别动。” 陆洲叮嘱了一句,从踏雪鹿上一跃而下,朝最前面的殷鸿拱手见礼:“殷师兄!” “陆师弟?”殷鸿一惊,其他人面色霎时间极为复杂,有惊又喜有怒有怨,各不相同。 踏雪鹿在高空飞旋,又引得众人抬头看去,赵怀蕊恨恨的嘲讽:“丝毫未伤,还带着那个妖族回来,陆师弟真是我们天穹弟子的表率!” 殷鸿一边关注着魇妖兽那边,一边皱眉盯着陆洲,“陆师弟,你当真要背叛师门吗?” 陆洲心知他们是误会了,平静道:“我带小桥回来,是要给师父,给大家一个解释!现在情势危机,容不得我多言,请师兄让我先助你们一臂之力!” “谁知道你是不是专程回来害我们的?”若不是腾不出手来,只怕赵怀蕊就要打过去了。 殷鸿却是看了看陆洲,片刻,往旁边站了站,给他挪了一个位置,快速地说了一下情况:“当日魇妖兽逃出封印,我们都以为它会先养精蓄锐,未曾料到,它一直躲在山脚大肆杀戮,我们营救不及,令许多师弟妹无辜惨死,宗主与众长老皆是大怒,开启了九转天剑阵诛杀此妖兽。恰逢各大宗门的宗主前来议事,便与我们……” 正说着,中央忽然爆发出强大的波动,只听到魇妖兽疯狂的嘶吼声:“你们杀不了我!我要将你们统统杀死,以报五百年镇压之仇!” “九转天剑阵,开!” 谢天衍并指朝天,上空忽有万剑齐聚,又并为九把巨剑,以九宫之位急速转动,倏而斩下,撞上魇妖兽的力量,一碾到底。 “啊——” 余波不仅撞击了中间的强者,连带着侧方的众弟子也遭了殃,陆洲手中长剑嗡嗡作响,突然脱离他的手,飘在半空,清辉大盛,居然顶住了大部分的冲击。
第78页 殷鸿等人惊讶地看去。 谢天衍与各宗主却倒在地上咳血不止,中间已不见了魇妖兽的踪影,可还不等众人松口气,黑雾再次凝聚,露出魇妖兽狰狞的面孔,它张狂大笑:“只要世间还有人在怨恨,只要无时无刻都有人在死去,怨力不散,血气不消,你们就是杀我一千次也没有用!” 说着,它一掌拍下,恐怖的力量不下于放才一击! “师父!” “我不想死……” “宗主!救我们啊!” 天空之上,谢清桥撇了撇嘴,嘆了口气,本来是不想管的,可是洲洲这个笨蛋! “住手。” 轻飘飘的一道声音,穿透了无数的嘈杂之声传入魇妖兽的耳中,令它霎时僵住,也令众人声音一滞。 寂静中,谢清桥从空中飞越而来,双手变动,只见璀璨的光芒亮起,如莲绽开,将魇妖兽的攻击尽数挡下,也托住了那些被震飞的弟子们。 众人跌落在地,皆如石化一半,呆呆地望着他。 “灵主……”魇妖兽唯唯诺诺地拱手拜下。 谢清桥:“闭嘴,还不快滚?” 魇妖兽又是惧怕又是不甘,终究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口中称是,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了。 “杀我戚师兄在前,又公然回来放走魇妖兽,你这妖孽当真无法无天了!”赵怀蕊一咬牙,恨恨的叫道。 陆洲诧异抬头——小桥……杀了戚烁? 殷鸿皱了皱眉,赵怀蕊这话有失偏颇,方才若非谢清桥插手,他们怕是都会死在魇妖兽的攻击之下。 哪怕宗主他们还有底牌,那时候也顾不上他们这些年轻弟子。 可有些人却不如殷鸿看得分明,赵怀蕊这一误导,引发了许多愤慨之声。 “蛮不讲理!”谢清桥轻哼一声,心说要不是为了洲洲,早让你们全死光了! 第44章 死不放弃 陆洲被赵怀蕊那句“杀我戚师兄”给弄煳涂了,他直觉自己忽略了什么,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之意。 但他还是先为谢清桥辩解:“小桥是为了救人,而不是为了放走魇妖兽。放才的局面一目了然,赵师妹何故挑事?” “挑事?还需要我来挑事吗?”赵怀蕊气极道:“这妖孽先助魇妖兽逃出封印,又故意来了这么一出,傻子都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陆洲你一味的维护他,莫不是当真与妖族勾结?是不是就连戚师兄的死也……” “赵师妹!”殷鸿厉声喝止,打断了她的话。 别宗的人还没说陆洲怎样,你这同门就开始落井下石,简直就是笑话! 而另一边,谢天衍等人起身走了过来,无数怀疑探究的目光都朝谢清桥看了过去。殷鸿能看明白,他们这个境界自然看得更清楚。 谢清桥方才的确是救了他们。 但……赵怀蕊的话也不无道理。 人族与妖族斗了无尽年月,妖族利用人族的同情心大做文章,苦肉计什么的用得比人类还熘,假意结交以打入人族内部这种先例不是没有。 谢天衍却情不自禁地盯着谢清桥看,脸色变幻莫测,不知为何,这少年秀致的眉目令他看到了一丝谢沐情的影子……是错觉吗? 想起谢沐情,谢天衍心中一恸。 “你究竟是什么人?接近本座徒儿又有什么目的?” 娘亲明明那么温柔,这个外祖父却一点都不亲切!果然还是我的洲洲最好……谢清桥带着几分嫌弃的想着。 陆洲上前一步,郑重道:“师父,当初我带着小桥回来就与您说过,小桥父母救了我,临终前将他託付于我,他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事到如今,我们皆不知妖族为何叫他灵主……师父,小桥一直是我看护教导,我视他如亲弟,也知他本性善良,魇妖兽一事全是海域捣鬼,与小桥绝无关系!还请您明察秋毫!” 流光宗主闻言,忽然问:“这样说来,你先前并不知道他是妖族?” 她受自家宝贝徒弟相求,有意为陆洲开脱。 “身带妖族气息,就一定是妖吗?”陆洲不动声色地反问。 这个倒是不一定,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谢清桥这个事情,实在是复杂又麻烦。 “是不是妖族暂且不提,”赵丛山冷冷的看着谢清桥道:“杀我徒弟的事情,你作何解释?” 谢清桥道:“我什么时候杀你徒弟了?” 赵怀蕊气得跺脚,愤愤地指着他,“我亲眼看见你在后山杀害戚师兄,你还敢抵赖?” “原来你说的是那个垃圾。”谢清桥眉梢一挑,带出几分嘲弄的笑意,七分真三分假的说:“他见色起意,惹我在先,动手动脚却被我的力量反噬,死有余辜。” 众人一愣,看了看他盛极无匹的容色,瞬间觉得这话——好有说服力啊! 陆洲双目睁大,顿时怒不可遏地握住长剑:“他竟敢对你动这种心思……你怎么不告诉我?” 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对我家小孩动龌龊心思?本来还对戚烁的死抱有同情愧疚之意的陆洲,就如同被点了炸药桶,如果戚烁还活着,他怕是也要一剑捅过去了!
第79页 谢清桥见他这反应,怔了怔,眼中掩不住的流光溢彩,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境界低些的弟子纷纷捂住心口,似乎被某种诡异地魅力场感染了一般,觉得天地之大只剩下谢清桥一个人,好想永生永世追随而去啊。 “嗯?” 当日听到苏柳柳说话的长老俱是面色一变,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竟然真的有影响心神的能力! 谢清桥自知失态,一眨眼,不动声色地敛去了眼中的光华。 “我徒儿歷来品性正直,绝不会做出这种事!”赵丛山有意激他,冷声道:“好,既然你事事都有理由,敢不敢上天穹,进执法殿,对着‘真言柱’道出一切?看看究竟是我徒儿的错,还是你蓄意污衊谋害于他!” 执法殿的真言柱,向来用于拷问叛徒与囚犯,在其跟前,任何人都无法说谎。 但真言柱也不是绝对有效,毕竟万事万物皆有弱点,只要得知其中秘密,便可躲过真言柱的探查,不过这秘密早已被封存了。 谢清桥不想理他,反而看向谢天衍,问道:“是不是只要我过了真言柱,你们就不再为难于我?也不会再为难洲洲?” 谢天衍颔首道:“陆洲和你,都要过真言柱的考验。” 陆洲点了点头,比起当初在黑魇林,万兽宗长老提及的“炼狱真火”,真言柱已经很宽容了。 “好,我答应。”谢清桥应下,“走吧,现在就去。” 完了之后,他还想和洲洲一起去看花的,时间这么宝贵,总不能都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 “等等!你疑似妖族,又有嫌疑在身,若想进天穹剑宗,需得带上‘封灵锁’,封禁所有灵力!”赵丛山对谢天衍道:“宗主,还请拿出封灵锁!” 谢天衍皱了皱眉,却不得不承认这份考虑很对,便掷出了一道圆环状的铁锁。 “师父……” 谢天衍打断对此不满的陆洲,缓缓道:“若是清白,为师定还他公道!思归,你不信为师吗?” 陆洲信任谢天衍,可却不想委屈谢清桥。 谢清桥见此,撇了撇嘴,不想他太过为难,就主动抬起手腕,套上了封灵锁,周身灵力瞬间被封,他也不以为意,只道:“你们真麻烦。” 陆洲走到他身边,牵住了他手,低声道:“小桥别怕,有我在。” 谢清桥的心霎时软成一片,轻轻“嗯”了一声。 谢天衍又沖流光宗主等人做了个手势,笑道:“诸位道友辛苦了,还请上天穹剑宗稍作歇息。” 流光宗主等人纷纷回礼,领着自家弟子一同跟上。 落在后面的苏柳柳心中一动,看了看赵丛山,又看了看各宗宗主,最后目光又落到了谢清桥的身上,心道:“赵丛山绝不是那么大度的人,加上我上次的添油加醋,宗主他们也不可能轻易相信boss,真言柱,封灵锁,啧啧,总觉得各种不对劲啊……” 一行人进了山门,谢天衍有条不紊地交代了一些后续事宜,而后指着谢清桥,吩咐殷鸿道:“你先带他去执法殿,本座有些问题要单独问你陆师弟。” 谢清桥觉得他们防他防得太不爽,冷哼一声,本想发作,看看陆洲又忍下了。 “小桥……” 谢清桥摆了摆手,浅淡的笑意自眼角溢出,温软而美好,“洲洲,我等你。” 他其实并不相信这些人,但他相信陆洲,因为陆洲,也愿意试着去相信谢天衍等人。 陆洲看着谢清桥的背影消失,神情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 他明白谢清桥做了许多退让,如果是刚从灵虚幻境里出来的小桥,只怕早就闹翻天了。 这些悄然无声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为之欣慰,为之欢喜。 “师父,正好徒儿也有事要单独禀告您。”进了大殿,陆洲神情收敛,肃然拱手,他想向谢天衍坦白谢清桥的身世。 谢天衍定定地望着他,想找出哪怕一丝的不对劲,可眼前的青年,目光清明而坚定,一如当初。这样的陆洲,真的被妖族影响了心神,受到控制了吗? “宗主!”赵丛山上前一步,以作提醒。 谢天衍倏地抬手,一道绳索突然将陆洲捆了起来,陆洲一惊,却挣脱不开,“师父!您这是做什么?” 谢天衍身上凝重,并不应他,而是看向旁边一位相貌温润的男子,“天圣宗主,有劳了。” 天圣宗主的气质与杜明溪有几分相似,闻言安抚道:“天穹宗主且安心,有贵宗的清心台配以清心诀,再加上我宗的‘醒世明光’,任妖族手段再诡异,也无法遁形!” 清心台,清心诀,醒世明光! 陆洲这时才反应过来,只觉得荒谬异常:“师父,你们以为我被妖族控制了心神吗?” 赵丛山冷喝道:“你的所作所为,无法不让我们怀疑!” “弟子道心清明,绝对没有受到妖族蛊惑!”陆洲心中有些发冷,一字一句道:“如果师父怀疑,弟子无话可说,可您绝不能伤害小桥!” 谢天衍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他只是想尽可能的保全这个小徒弟,可这一片苦心,不仅没被徒弟理解,反被误解了。
第80页 他从前一直觉得小徒弟天赋超群,却冷漠孤傲太过,时常教导徒弟改改性子,可如今看来,还不如不改。 那个孩子,无论有没有放魇妖兽,无论有没有杀人……就凭他被海域四洲尊为灵主,这事就无法简单了之。 妖族愿与人族签订十年不战之约,只怕多半是为了这位灵主。 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能放任谢清桥? 谢天衍嘆了声,静静的看着陆洲,“思归,为师不仅仅是你的师父,还是天穹剑宗的宗主。” 陆洲眼神渐渐变化,略带自嘲的道:“可我原以为,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人!” 谢天衍脸色霎时一黯。 流光宗主想到自己宝贝徒弟,顿时道:“那个孩子对你就那么重要?陆洲,你有师父,有朋友,有同门师兄弟,将来或许还有心爱的道侣……莫非这些加起来,还比不上一个妖族?” “师父,朋友,同门……他们都掌握着自己的命运,与我无关。而小桥,他原本可以一走了之,却为了我回来,他是将自己的命运与未来交付在我的手上,您说这要怎么比?” 陆洲这种时候出奇的冷静,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他不再挣扎,缓慢而又坚定的道:“师父,小桥若出了什么事,我给他陪葬。”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透出了无比的狠绝,不是威胁,胜似威胁。 谢天衍面色抽动,似乎是气到了极点,手指发颤地指着他,随之而来的是莫大的悲意,自谢沐情死后,他还没有这么悲哀过。 “你是将自己师门当成了邪门歪道吗?” “弟子不敢。”陆洲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面色平静,虽然被绑着,却分外从容:“师门于我恩重如山,是以我带小桥回来解释一切,不敢令其蒙羞。可人活在世上,若不能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与死何异?师父,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我要叛宗。早就叛了,若小桥心怀叵测,这里大多数人都活不到今天。” 谢清桥其实想错了一点,陆洲的确是坚守正道,敬爱师门,可他更加恩怨分明,辨别是非。 他心善,却绝不手软,他正直,却绝不预付……而他想保护的人,死也不会放弃。 第45章 不如动手 “放肆!”赵丛山眉头一皱,冷喝道:“陆洲,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语气?听听你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陆洲该说的话都已说完,便闭上了双眼,不再开口。 赵丛山一掌就噼过去,谢天衍双手抬起,两道灵力在陆洲跟前对撞消散,陆洲瞬间倒在了地上,而谢天衍冷冷地扫向赵丛山,“本座的弟子,当由本座来管!” 赵丛山抬了抬手,面上做恭敬状,无分毫差错。 徐映真等年轻弟子都在殿外等候,未经允许皆不敢擅自闯入,心急也无法。 杜明溪来回踱步,想了想,仿佛下定了决心,冲着徐映真传音道:“徐道友,你且听我说,别出声!” 徐映真心中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 杜明溪继续道:“此次来天穹剑宗,我师父带了‘明光珠’,怕是天穹剑宗疑心陆道友被妖族控制心神,想对他施展醒世明光。我体质特殊,修习了天圣宗最纯正的心法,由我来施展醒世明光效果会更佳,稍后我便以此为藉口进入殿中,探查陆道友的情况。” 徐映真微微颔首,看向杜明溪的眼中满是感激。 “不过比起陆道友,我更担心清桥,”杜明溪的声音染上几分忧虑,“徐道友,若有机会,你不妨悄悄去查看一二。” 徐映真眨了眨眼睛,手指悄悄做了个手势。 杜明溪的笑容徐徐铺开,充满着温和与善意。 接着他便传音给天圣宗主,得到肯定的答覆后,进入了殿中。 而在众弟子的后面,许文柏拉扯着苏柳柳说悄悄话,“妹子,你的意思是boss要被天穹剑宗坑了?” “你脑子有坑啊!”苏柳柳不客气地甩过去一个爆栗,“天穹剑宗好歹是正派,boss明面上才救了他们,他们哪能转头就恩将仇报?我觉得他们中的某些人想玩阴的,你看陆洲被单独带进去就知道了!” 许文柏挠了挠头,“那不就是要坑boss嘛!” 苏柳柳又想甩他,许文柏手臂交叉挡住,“哎哎哎,妹子你不要这么暴力!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陆男神跟boss之间是不是有点问题啊,你看陆男神无底线地宠着boss,次次以命相护,boss辣么兇残,却对陆男神笑得辣么天真无邪……” “笨蛋,这都是假象!”苏柳柳以手抵唇,做深沉状,“虽然咱俩看的书题材不同,到底情节一致。你想想原书中boss第一次出场时的情形,那一个个天才道心坚定,不见得比陆洲差,结果boss一眼就让他们叛变了……七情万象瞳简直就是大杀器中的大杀器,再想想原书中boss喜怒无常的变态性子,你不觉得毛骨悚然吗?也许有一个惊天大阴谋正在展开,我们都要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惨绝人寰啊!” 许文柏快吓哭了,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胳膊,“那我们……” “我跟你讲,boss不回海域四洲,不仅剧情无法展开,咱们身边也像埋着个地雷!”苏柳柳快速的说道:“好在魇妖兽这事制造了天大的好时机,只要让人域高层师出有名,他们分分钟能冲上去与boss大战三百回合!boss挂太多轻易死不了,可他肯定会被逼回海域四洲去……这样一来咱们不就能睡个好觉了!”
第81页 “可是陆男神……” “主角跟反派是宿敌,懂?一时的迷惑算不了什么,你等着瞧,陆洲的观念肯定会被高层大佬们给掰回来!” 苏柳柳说着,推搡着许文柏就跑,“走,我们去准备一下,要发挥咱穿书者的优势,势必掰正剧情,睡个好觉!” 许文柏成功被洗脑,晕乎乎地往前跑。 苏柳柳跟在他后面一挑眉,小样,本姑娘治不了陆洲还治不了你个死宅男? 天穹正殿之上,陆洲手脚被捆绑着无法动弹,双目紧闭着陷入昏迷,就见谢天衍伸手一指,一座朴实无华的青色莲台忽然出现在旁边,牵引着陆洲端坐其上,紧接着,谢天衍无声念动心诀,一个个字符形成了网状,朝陆洲笼罩而去。 陆洲身躯一震,面色稍有起伏,片刻后却又恢復如常。 杜明溪看着,松了口气。 天圣宗主温和一笑,招来弟子,“明溪,你来。” 杜明溪欲言又止,面对众多前辈与自家师父,他想帮陆洲也是有心无力。 好在醒世明光并不会伤人,杜明溪轻嘆一声,盘膝坐下,双手结印。 天圣宗主掷出一颗光华夺目的宝珠,宝珠与杜明溪的手印隐隐相连,散发出明亮又纯粹的圣光,朝陆洲照耀而去。 光是看着这光芒,在场众人都觉得头脑清醒,道心上被拂去了点点尘埃。 剑修因杀戮过剩而易生心魔,清心台与清心诀对此有克制作用,而天圣宗的醒世明光则如当头棒喝,有洗清杂念,恢復本心之效。 “陆道友,对不住了,希望你撑住。” 杜明溪心中暗暗道歉,双手变动,霎时圣光普照。 陆洲霎时面露痛苦之色,额头有冷汗滴下,脑海中浮现出当日谢清桥施展七情万象瞳的情形,那一眼令他回忆起了从前快乐无忧的日子。接着,画面闪过,尽是谢清桥那一双光华流转的眼眸,在灵虚幻境,在试剑峰上,在九州会武…… “果真受过妖法蛊惑,否则不会有这等异状!”赵丛山冷笑着开口。 杜明溪惊得险些弄错结印手势,难道清桥真的是妖族?真的以妖法影响过陆道友的心神?这怎么可能…… 谢天衍嘆了口气,看来此事并没有做错。 “天穹宗主,令徒这副模样已证实了那妖族不安好心。我们来此本也是为了商议此事,依你看,该如何处置那妖族?”身形剽悍高大的万兽宗主对谢清桥很感兴趣,“不如交给我先去试探一二?” 谢天衍道:“诸位稍安勿躁。” 另一边,谢清桥在执法殿逛了一转,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冲着对面的殷鸿道:“你们还要让我等多久?” 殷鸿看了看他,“我不知。” 谢清桥敲了敲桌面,微一挑眉,往外走去,还没迈出大门,四周忽现屏障,震得他倒退几步。谢清桥略带嘲讽地一扯嘴角,却并不意外,“这就是正道宗门的待客之道?” 说着,他抬了抬手腕,露出衣袖下的封灵锁,“我够配合的了,你们还没完了是吧?” 殷鸿皱了下眉头,“抱歉。不过你身份未明……” “我不想听这些虚伪的解释,”谢清桥打断他,一拍桌子,“我只问你,洲洲呢?” “宗主自有安排。” “你们是不是对洲洲做什么了?” “宗主不会害陆师弟。” 谢清桥定定的看着他,眼神渐渐变得冰冷,“我要见洲洲。” 殷鸿摇摇头,“你出不去的。” “我说,我要见陆洲!”谢清桥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殷鸿沉默肃立。 只听“咔嚓”一声,封灵锁从手腕脱下掉落在地,谢清桥周身飘起淡淡的灵光,倏而抬手,无形的灵力掐住殷鸿的脖子,“区区一个封灵锁,你们以为锁得住我?我看在洲洲份上给你们面子,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下一刻,一股力量打断谢清桥的灵力,执法殿罗长老一把推开殷鸿,一掌对上了谢清桥。 “早觉得你不是个好东西,可惜陆洲不听告诫,执意护你,现在你这妖孽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谢清桥闻言,冷哼一声,“上回就说要拆了这执法殿,你们当我在说笑?” 他指尖在虚空接连点动,翻手而上,沖天的灵力震盪八方。 周围的屏障“咔擦咔擦”地碎裂,整个执法殿的屋顶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要倒塌,罗长老大惊失色,顾不得再攻击,回身护住执法殿。 谢清桥身形一闪,出现在外面,头也不回地往正殿冲去。 “放肆!” 执法殿主身影乍现,虚空一掌如山压下。 “胆敢毁坏执法殿!” 谢清桥眼眸一颤,抬手挡住,脸色渐渐发白,撑不住地倒在地上,“什么讲道理,什么明是非,原来都是些无耻小人!我救了你们宗门弟子,你们却骗我在先,困我在后,怎么,现在终于有藉口来恩将仇报的杀我了?” 殷鸿跑出来,面色凝重地拜下,“请殿主手下留情!否则陆师弟他……” “此妖孽以妖法蛊惑陆洲,已在天圣宗醒世明光下无所遁形!”
第82页 “什么?!”殷鸿心中一凛,顿时不敢再求情了。 谢清桥听到陆洲的名字就急了,“你们对洲洲做了什么?” 执法殿主不语,手掌再次压下。 谢清桥怒极,双眸闭上,再睁开,仿佛映出了璀璨星河与无边幻象,氤氲成了漩涡,他抬起头,口中发出清啸,响彻整个天穹剑宗,庞大的灵力爆发开来,冲破执法殿主的掌心,逼得其脚下不稳,倒退而去。 天穹正殿内,众人皆听到了声音。 陆洲面色痛苦不堪,双拳紧紧攥在一起,虽处昏迷之中,却不住地喃喃叫道:“小桥,小桥,小桥……” 杜明溪顿时面露不忍之色,天圣宗主道:“明溪,不可懈怠!” “洲洲……” 谢清桥低着头,慢慢站了起来,瞥了眼附近摔倒一片的天穹弟子,略带委屈地抹去了嘴角溢出的血迹,“洲洲你放心,我答应过不伤害你的同门师兄弟,就一定会做到的。”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他仍然在顾及着陆洲的处境。 可他自己却很是难过。 谢清桥出生于灵虚幻境,不过短短十几年而已,出来后陆洲一直宠着他护着他,未曾经歷过人世纷杂,他空有一身传承记忆,虽聪明,于人情世故上却天真懵懂。 为了陆洲,他千方百计地压制着自己身为妖族的天性,不去动用自身能力,不去伤害无辜人类,甚至反过来给出传承,驱逐魇妖兽,救他们性命……可这些人为什么还是要跟他过不去? 当初在灵虚幻境中,鹿老头的担忧应验了。 谢清桥垂了垂眼眸,他想要去找陆洲,然后带陆洲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 与此同时,苏柳柳拽着许文柏躲在附近的丛林里,盯着许文柏手上的玉瓶,平復了一下刺激的心跳:“赶紧的,快点!” “掺,掺了血煞与妖魂的‘引妖涎’,会……会诱使boss狂性大发吧?”许文柏手脚乱颤,哭丧着脸,“我在万兽宗混了这么多年,也就得了一瓶‘引妖涎’……我我我,妹子,我好怕啊……” “老娘都贡献了一个大妖魂,你怕个毛线!”苏柳柳一掌拍过去,伸手就拿下了玉瓶塞,“为了小命,是男人就拼吧!” 第46章 真正的吻 听到啸声, 徐映真如水般清丽的眉目霎时凝结成冰,飞快地往那边冲去。 沈英等与陆洲交好的年轻弟子面面相觑,紧跟而上。 不多时,他们就看到了那道修长的身影,散落及膝的长髮如泼墨般,凌乱飞扬,衬得那张脸如玉如雪, 浸了鲜血的唇瓣微微张开, 眼神漠然, 稍稍一抬下巴,尽是极致惑人的妖冶之气。 这模样美则美矣,却更像妖了。 众多弟子围攻而上,还未近身,就被他全都震开, 摔的摔,伤的伤, 可却无一人身陨。 “快住手!”徐映真连忙上前,“你们莫非看不出来, 他不愿伤你们性命吗?这种情况下还逼迫于他, 岂是正派弟子所为?” “清,清桥……”沈英欲言又止。 他始终不愿相信,那个天真可爱的孩子会是无恶不作的妖族。 谢清桥认出了他们,语气淡淡的问:“洲洲在哪里?” 徐映真顿了顿,还是回道:“我师父他们怀疑陆道友被你控制, 正以醒世明光为他净化心神……” “一群垃圾。” 谢清桥弹了弹手指,愣是将骂人的话说得很优雅,“如果我控制了洲洲,你们还能见到他?脑子有病。” 徐映真:“……” “清桥,听我一句劝,若你能走,就赶紧离开这里吧!”徐映真轻嘆一声,低声说了这句话。 在她心中,谢清桥是个最多有些任性的孩子,一直在帮助陆洲,帮助他们,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 她不忍见他死在这里。 谢清桥不置可否,眼见着天穹正殿就在前方,他勾了勾嘴角,“我会离开,但要带着洲洲一起走。” “口出狂言!” 执法殿主安置好破损的执法殿,转眼间追了上来,与此同时,赵丛山,万兽宗主,流光宗主等强者皆从天穹正殿迈步而出,封住了谢清桥所有能逃跑的路径。 只见流光宗主一招手,徐映真就不受控制地被绑了过去,她双眸一黯,“师父!” 流光宗主随之手势一遍,空中倏而降下巨网朝谢清桥笼罩而去,谢清桥正破解中,赵丛山紧接着甩出小山似得法宝镇压,执法殿主与朱长老同时出剑刺来…… “师父!不要!”徐映真身躯一颤,如果谢清桥死了,那陆洲…… 谢清桥脚尖一点,旋身而上,一点金光乍现,化成结界抵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就在这时,一股腥甜的香味传来,谢清桥霎时抬头,眼中隐隐泛起血光,而后竟是不再抵挡,双手变动,凝结着古老的法印,缓慢无比却似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威力。 “诸位道友小心,他陷入狂躁了!” 只见谢清桥眉眼都染上了绯色,嘴角扯出轻蔑的笑意,手势落下,晴空堆积黑云,狂风唿啸,雷鸣炸响,有万兽咆哮怒吼,沖天的光芒爆发开来,周边的年轻弟子纷纷被波及,吐血倒地,气绝身陨。
第83页 而众强者只觉胸口一盪,倒飞摔下,痛苦地捂住耳朵。 谢清桥唇边血丝滴下,却仿若未觉,笑得妖异动人,艷色无匹。 “妖孽该死!” 万兽宗主方才并无参与围攻,却是在准备着另一样杀招——炼狱真火! 只见他话音落下,谢清桥脚下周边忽然升起熊熊烈火,不灼其他,却在眨眼间包裹住了谢清桥整个身影。 疼,难以想像的疼痛令谢清桥的神智清醒几分,无尘仙衣光芒流转,努力护着他,却在炼狱真火下渐渐破碎。 “啊——”谢清桥瞬间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火焰灼烧着他的皮肉,也在灼烧着他的魂魄,犹如剥皮抽筋,神魂俱散之苦,几乎令他痛不欲生。 空中忽然传来哀鸣,踏雪鹿飞越而来,却被赵丛山一掌打落,“畜生!” 踏雪鹿一双纯净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谢清桥,再次爬起,沖了过去,下一刻,再次被打倒。 一次,两次,三次……它浑身是伤,无力再爬起来,豆大的泪珠从它眼中滑落,哀鸣声响彻天地。 徐映真望着伤痕累累的踏雪鹿,还有狼狈不堪的谢清桥,哽咽着喊道:“师父!” 流光宗主蹙眉,禁了她的言。 无尘仙衣转眼间变得残破,原本洁白如玉瓷的手臂最先缠上火焰,剎那间血肉模煳,谢清桥自出生以来,从未受过这般苦楚,神志不清间,他浑身哆嗦着,下意识的哭叫道:“洲洲……娘亲……” 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教导他克制己身,怜悯苍生。 可他为什么要忍耐?为什么要退让?为什么不能杀尽天下所有人! 天穹正殿,陆洲霎时睁开双眼,只觉心如刀绞,忍不住用手捂着心口,喃喃叫道:“小桥!小桥!” “思归,醒世明光下,你还不清醒吗?”谢天衍缓缓问道。 “师父!你们究竟对小桥做什么了?”陆洲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好像听到了小桥的声音……” 谢天衍见他还是惦记着谢清桥,不禁嘆了口气,抬头看向天圣宗主。 天圣宗主一时也犯了难,他从没见过陆洲这样的情况。 陆洲却是越来越难受,他隐隐有种预感,如果他不出去,一定会后悔一辈子,顿时急道:“师父,你放开我!” 见谢天衍不应,他低下头,重重地跪在清心台上,咬牙切齿道:“师父,我求您!” 谢天衍知道这个徒弟骨子里有多骄傲,生平从未说过一个求字,可他现在却跪在跟前说求您! 谢天衍闭上了眼睛。 “炼狱真火已经燃烧,他挨不过的,你去了也没有用。” 炼狱真火! 陆洲面色抽动,手指痛苦地蜷缩在一起,剎那间竟有些狰狞,他陡然露出了滔天的愤恨与怒意,嘶声道:“师父!小桥是师姐唯一的骨肉!他是你的亲外孙啊!你……如何忍心?” 为了谢清桥的安危,为了谢天衍的颜面,他隐瞒至今,终于说出口了。 谢天衍蓦地起身,表情一片空白,“你,你说什么?” 落桥剑铮铮作响,似乎感受到主人急切而绝望的心,瞬间出鞘,斩落绳索。 杜明溪趁机收手,急声道:“陆道友,你快去吧。” 陆洲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头也不回地冲出大殿,然后他看到了烈焰中倒在地上的谢清桥。 “小桥……” 陆洲霎时眼眶一热,还没反应过来,两行泪水已淌过脸颊。 徐映真听到动静,转过头一看却呆住了——陆道兄,是在哭吗?九州第一天才陆思归,冷若冰霜,道心坚如磐石,竟然也会哭吗? 身遭大劫,尸骨无存时他都没有哭过,却在看到谢清桥的一瞬间,难以自制。 “陆洲,你看到了吗?他的确是妖族!”赵丛山冷冷道:“我那可怜的徒儿,怕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被他残忍杀害!” 谢清桥血肉模煳的手臂上覆上了如血的羽毛,火势接连漫下,开始缠上了他的双腿。 他的容颜仍是那样美,身形却隐隐开始变化。 陆洲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心中已然生出了难言的恨意。 恨在场的所有人,却更恨自己! 陆洲不顾旁人的阻拦,往烈火中冲去。 执法殿主等人皱眉,落桥剑却感受到了主人无穷无尽的恨意与杀气,众目睽睽之下化为无匹的利刃。 上古两把绝世神兵,一把灵性,一把却是魔性。 剑随其主,陆洲先前虽杀伐果断,却有原则,能控制自己,可是现在,落桥剑闻到了新生的心魔的气息,于是尘封剑内,属于魔兵的力量,觉醒了! 所有人相顾骇然。 陆洲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火中,终于抱住了谢清桥,他低头看着,手指颤抖地抚着少年的脸颊,“对不起,小桥,对不起……我不该带你回来,是我的自私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烈火焚身之痛,比不上悔恨之苦。如果早知如此,他宁愿谢清桥去往海域四洲,做他的敌人。 他喃喃说着,忽然间哽咽至极,竟说不出话来了。 落桥剑在空中飞速转动,光芒大盛,炼狱真火骤然紧缩,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火焰完全被剑吸走,下一刻,剑光如练,携带者煌煌烈火朝所有人当头噼下!
第84页 “陆洲!你疯了吗?” “陆师兄/陆师弟!” “陆道友!” 陆洲面容漠然,仿若未闻,只抱着谢清桥,一遍遍的叫他的名字,“小桥,小桥,小桥……” “洲洲……娘亲……”谢清桥还在下意识的呢喃着:“好疼啊!” 陆洲心中大恸,宛如有一把刀正在凌迟着他的心脏,刀刀深入骨髓,谢清桥有多疼,他就有多疼。陆洲紧了紧手臂,仿佛怕吓到谢清桥似得,用上了此生最温柔的语气,柔声说:“小桥乖,别怕,有我在,再也不会让你这么疼了。” 泪水浸入谢清桥的唇边,他眼珠一动,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陆洲,他心满意足的笑了,“洲洲,我等到你了。” “对不起,小桥,对不起!”陆洲悲极悔极痛极,恨不能捅自己一剑。 谢清桥握住他的手覆在脸颊上,轻声道:“不是洲洲的错,你不要难过。是我太任性了,明知不能,却还是想留在你身边,鹿老头劝过我,海羿劝过我,好多人都劝过我,但是我控制不住……洲洲,我喜欢你,想跟你永远在一起,他们都厌恶我是妖族,你不要嫌弃,好不好?” 陆洲从未想过,谢清桥会爱上他。 直到这一刻亲耳听到,他有些惊诧,却又有些恍然。 难怪谢清桥不喜欢旁人与他接近,难怪不想做他的弟弟,不想做他的师侄,难怪愿为他牺牲至此……原来谢清桥想做他的爱人。 那他呢? 陆洲听到这一切,第一个念头就是心疼,仿若苦海一般无穷无尽的心疼。 灵虚幻境中,他从师姐手中接过这个孩子,註定了这一世的缘分。 朝夕相处,感情渐深,碧云城云波湖边,他惊艷于少年人的成长与美好。 囚牢之地,落石牢中,星河照耀下,他心动于那一刻的相拥。 黑魇林中,谢清桥愿为他救人,黑魇林外,他愿以命担保,以命相护。 野外河边,听到谢清桥要离开,他一瞬间不知所措。 而此时此刻,谢清桥说,我喜欢你。 他剎那间窒息,心脏完完全全被剖开了一般。 太多了,太多的回忆,太多的蛛丝马迹,可他总是以谢清桥是孩子的藉口掩盖一切,掩盖着渐渐变质的感情。 爱这种东西,复杂又难辨,亲人之爱,朋友之爱,情人之爱,若不能区分剖解,当断则断,总是伤人伤己。 可这一生一世,陆洲都不可能像心疼谢清桥一样去心疼别人,不可能像保护谢清桥一样去保护别人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陆洲不知道,可他却清楚一点,他想给谢清桥世上最好的一切,无论什么,只要谢清桥说要,他都愿意去给。 “洲洲,我好累,”谢清桥遍体鳞伤,神魂俱疲,但他不在乎,而是像从前那样撒娇耍赖地弯了弯眉眼,“睡觉之前,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陆洲双眼通红,他把这辈子的眼泪都要送给谢清桥了。 忍着压抑不住的痛苦与悲伤,陆洲摸了摸谢清桥的脸颊,俯下身子,亲上了他的嘴唇。 一个真正的极尽温柔的吻。 柔软的触感勾起了内心最深处的悸动,陆洲从未这样亲过一个人,这时候却自然而然的懂得了如何去做,轻舔磨蹭,缠绵悱恻……将所有说不出口的话语,所有道不明的深情都赋予其中。 谢清桥感受到了,他的笑容如花一般盛开,又像云一样淡去,在最欢喜的时候陷入了沉睡之中。 可在场所有人都傻了,徐映真傻了,杜明溪傻了,赵丛山傻了,执法殿主傻了,谢天衍傻了……天穹众弟子都石化成了一个个雕像。 躲在附近的苏柳柳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仿佛看见了世界末日,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心脏承受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卧槽老娘辛辛苦苦谋算就是为推动你们谈恋爱的吗?陆洲你不能看boss美貌就掉节操啊!你把你的女主置于何地啊!” 第47章 心魔为你 许文柏的反应不比苏柳柳好到哪里去, 他直接趴了,一脸懵逼的抱着苏柳柳大哭:“妹子我们是不是做错事了?主角跟boss都亲上了,世界末日也不远了吧?我不想死啊怎么办?怎么办!” 苏柳柳踹开他,满脸悲愤地继续偷看那边发展。 只见陆洲打横抱起了谢清桥,收敛了所有情绪,面无表情地往山下走去。 众人这时才回神,想说什么, 却发现喉咙有点哑。 “好一个天穹剑宗陆思归!好一个九州第一天才!你, 你简直伤风败德, 不知廉耻!”万兽宗主指着他,厉声斥责,“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你是要带着那妖孽去哪儿?” 陆洲冷冷道:“不关你的事。” 赵丛山这时候反而不说话了,一脸老持稳重的模样, 他的目的已经全部达成,并且比他料想的还要成功, 落井下石这种事,还是交给别人来做好了。 “陆师弟, 你千万别冲动!”沈英红着眼眶出声, 他真的有种陆洲会叛宗的感觉。 林语秋早已泣不成声,姜易嘆道:“陆师弟,人妖不两立,你何苦呢?”
第85页 他们几人在九州会武时就见到了陆洲与谢清桥的相处,也最能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 虽说惊诧,却最易接受。 流光宗主解开徐映真的禁言,以眼神示意她劝劝陆洲。 可徐映真在看到陆洲低头亲吻谢清桥的那一刻便已失魂落魄,如雷轰顶,捂着唇泪流满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反而是杜明溪跑过去急道:“陆道友,我来救他……” “不用。”陆洲避过他,继续往山下走。 谢清桥的被炼狱真火灼烧,虽未致死,却不是杜明溪能救的。 杜明溪也红着眼睛僵在了原地。 而最该发话的谢天衍却傻了似得站在正殿前,表情一片空白的看着陆洲,或者说是陆洲怀里的谢清桥。 ——师父!小桥是师姐唯一的骨肉!他是你的亲外孙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天圣宗主担忧的看着老友,当时陆洲说出谢清桥身世的时候,只有他和杜明溪两个人在场,事实上他也在庆幸,若是这话让别人听去了,恐怕还会危及谢天衍。 “陆洲,”执法殿主缓缓开口,“你是我天穹剑宗的弟子。” 平铺陈述的事实,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只看人族妖族,不辨是非黑白。”陆洲不带感情,说道:“我信错了宗门。” “你年轻气盛,被妖族迷昏了头脑!昔年大战,多少人族命丧妖族之手,海天界的建立,又牺牲了多少人族先辈?人妖天生不两立,我们除妖恶尽,哪里不对?你只看的到眼前黑白,有没有想过大局为重?‘灵主降世,海域大兴,万妖之祖,终临九州’,你可曾听过这句话?你可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别说我们不辨是非,残忍无情,若是牺牲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能换取天下安宁,海晏河清,我们全都去死又有何妨?” 向来冷静的执法殿主,口出怒言,厉声喝道:“你可还记得你修的什么正道?学的什么剑道?” “恕弟子不敬,那是你们的正道,不是我的。”陆洲波澜不惊,回道:“人说正道,我走我道。我从未有负师门,师门却害我不仁不义……” 灵虚幻境中,他相信别人,得了身死的教训。这一次他相信师门,却害苦了谢清桥。 从此以后,他只能信自己了。 伤痕累累的踏雪鹿慢慢地站起来,跟在了陆洲身后。 眼见着他们就要离开,执法殿主出手欲拦,却被谢天衍挥手打断。 “宗主?” “让他们走。”谢天衍声音嘶哑,仿佛一场大病过后,尽是疲惫与悲哀,“今日之事,谁都不得往外泄露分毫,否则就是与我天穹剑宗为敌!思归,你……带他走吧。” 他其实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解想要询问,可在当下,为了保护他们,只能让他们离开。 陆洲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而后毫不犹豫地抱着谢清桥跃下了山门。 下了山,陆洲立刻拿出了一枚信符捏碎,那是当初在黑云拍卖场,海天界四尊者之一的季天扬所留! 原以为毫无用处,现在却有了大用。 片刻之后,季天扬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找本尊有何事?” 话一出口,他才察觉到不对劲,顿时道:“谁伤了你们?” “我想请尊者帮忙,带我们去海天界。”陆洲不欲多言,直奔主题。 季天扬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的人,当即点头应下,挥手罩住了他们,转眼间,此处已无人影。 海天界与外界的平静不同,这里相当于是一道界限,划分两边,这边是人族边界,那边是妖族边界,时常发生争斗,充满着厮杀与鲜血。 “还需要我帮什么吗?”季天扬很大方的询问陆洲。 “不必了,多谢尊者。” 季天扬闻言点点头,他事务繁忙,也不多停留,便走了。 陆洲抱着谢清桥,身后跟着驯风,渐渐走过了边界,往海域那边而去。 海风唿啸,海浪翻涌,身着星光长袍的数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 为首一人上前,掀开了兜帽,露出深邃的俊容,目光掠过陆洲,落在沉睡的谢清桥身上,闪过心疼与不忍之意。 “你早知道小桥会受苦,是吗?”陆洲问。 “我早已劝告过灵主,而他不愿害人,最终就只会害了他自己。我太了解你们人族的高层,并不意外他们得知灵主身份后的所作所为。只可怜灵主,小小年纪就要遭受这样的苦楚……” 在海羿这种活了无数年月的大妖兽眼中,谢清桥还只是个需要呵护的幼崽。 “你们能救他吗?”陆洲打断他。 “凤凰尚能浴火重生,灵主怎会不能?” 海羿说道:“若非灵主的力量尚未真正觉醒,区区一个炼狱真火如何伤得了他?这也是为什么我迫切希望灵主回归的原因。倒是你这人类令我很是惊讶,按理说,你应该站在人族那边,可你竟然愿意将灵主送回……你就不怕他日后醒来与你为敌,与人族为敌?还有,你不怕我们趁此机会杀了你吗?” 陆洲轻轻摸了摸谢清桥的苍白的脸颊,并不顾忌海羿等人,低下头在谢清桥的眉心烙下一吻。
第86页 海羿神色一变,他身后隐隐有抽气声响起。 “他是我的小桥,我会等他回来。” 陆洲闭了闭眼睛,半响,将谢清桥递给了海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他害怕再看一眼就会将谢清桥带回来。 可他不能,现在的他既救不了谢清桥,也保护不了谢清桥。 “奇怪的人类,不过这么看来,灵主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啊。” 海羿轻声嘆了口气,他身后的一群人纷纷围了上来。 “人类太过分了,将灵主伤成这样,海羿你还不准我们插手!好心疼啊……” “就是就是!刚刚那个人类竟敢当着我们的面轻薄灵主,好讨厌!” “灵主好小,这个样子好美好乖!” “可不可以戳一戳脸颊,就一下……” “这叫吃一堑长一智!”海羿无语地瞥了他们一眼,警告道:“都不准动手动脚,为老不尊!” 话音落下,招来一片嘘声。 踏雪鹿蹬了蹬蹄子,纯净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似在附和为老不尊! 海羿挑了挑眉,失笑,随即道:“走吧。” 送走了谢清桥,陆洲神色渐渐变得漠然,落桥剑出现在他手中,往日的清辉染上了一层暗光,散发着杀戮与毁灭的气息。 他在海天界中缓步而行,脑海中尽是谢清桥在倒在烈火中的场景,渐渐地,不知今夕何年。 “餵!”季天扬像个流氓似得再次出现,拽着他喊道:“回魂了小子!” 陆洲抬眼看他,波澜不惊。 “我在出现在天穹山下,被你师父察觉,方才你师父特意传信于我,托我多关照你几分,我本来还道他大惊小怪,现在看来他还担心少了!”季天扬说着就狠狠拧了下眉头,“小子,你是遇到了什么事,竟生出了心魔?这心魔还一步一增,壮大成这样……你是想改修魔道,沦入魔域吗?” “没有。”陆洲淡淡回道。 在天穹正殿外看见谢清桥受炼狱真火灼烧的那一剎那,他就生出了心魔。 他知道心魔源自什么,也很清醒,只是心中总有一股杀意恨意徘徊不去。 “啧,还说没有,这杀意都要冲天了!”季天扬翻了个白眼,“虽然我没有看不起魔修,但他们的确都是歪门邪道,大部分不是好人,你可别误人歧途!” 陆洲轻抚剑身,问道:“听说这里开闢了异域战场?” “对,虽然两族正在商议着什么十年不战之约,但好歹斗了这么多年,其他地方能休战,异域战场绝对停不了。” 陆洲道:“我要进异域战场。” “啥?”季天扬掏了掏耳朵,冷笑了一声,“小子,我这么跟你说吧,异域战场可不是玩闹的地方,那儿分五层,最底层都是一水的元婴期,换句话说,你进去就是送死,懂?” “谢尊者提醒,我很明白。”陆洲平静道:“我不是要去送死,而是心魔丛生,持续下去恐难以自制。” “……” 季天扬还是头一回遇到能把心魔说的那么坦然的,一般修士面对心魔,要么觉得耻辱,要么觉得恐惧,陆洲倒是清醒又坦荡。 “算了,看在当初那枚养魂果的份上,本尊再帮你一回。” 说罢,季天扬带他去领了身份令牌,陪着他进入了异域战场。但未免引起乱子,季天扬并没有在战场现身,只是隐身在一旁看着他。 “哟呵,一个金丹期的小子居然敢来异域战场?活得不耐烦了吧!” 陆洲一出现,顿时引来了不少妖族的觊觎。 他头也不抬,剑光挥下,出声挑衅的妖族转眼间裂成了两半! 落桥剑滴血不沾,暗光越发幽深,在陆洲手上颤动着,仿佛在叫嚣着:还不够!还不够! 季天扬瞳孔一缩,片刻后喃喃道:“好小子,九州第一天才的名头当真不是白叫的!” 又盯了大半个时辰,发现陆洲有媲美元婴期的实力后,季天扬就甩手走人了,该提醒的他都都提醒了,陆洲要真想不开他也没办法,堂堂海天界四尊者,可没多少闲功夫带小孩。 玄衣冷冽,身形莫测,陆洲手持长剑大杀四方。 一天,两天,三天……死在他手上的有妖族,也有不怀好意的人类修士。在这个战场,压根没有什么无辜善良之辈! 而陆洲的境界悄无声息间突破了金丹中期,达到了金丹后期,甚至还在往上攀登! 作者有话要说:  嗯,洲洲和小桥暂时分开了,不过都会变强,很快会再见面的,么么哒。下一章防盗,慎买! 第48章 穿书者四 异域战场是在海天界建立后开闢出来的, 目的只有一个:杀杀杀! 人族这边表示:杀光妖族,踏平海域! 妖族那边表示:杀光人族,踏平九州! 别管为什么口号差不多,反正除了打打杀杀还是打打杀杀,但是人类修士一般不喜杀戮,是以开始是妖族占据了全面上风。 直到第二任的海域四尊者别出心裁,把宗门的贡献点给照搬了过来, 在战场中杀的妖族都会转化为功勋点, 以此来换取各种宝物功法, 这才令一大批修士趋之若鹜。
第87页 后来异域战场日趋完善,按照两族实力境界自发划分了五层。 最奇妙的是每一层都出现了一道石碑,会自动显示杀戮值最多的名单,不分妖族人族,被称为“杀戮榜”。 两族却又将之称为“天罚”, 因为不管人族还是妖族,只要名字出现在了上面, 最后都没有好下场,要么被后来者杀死, 要么进阶时被雷劫噼死。 杀戮太重, 有伤天和。 天要灭你,你能奈何? “天要亡我,我能奈何?”说话的是个白衣翩翩的青年,男生女相,长着一张阴柔姣好的脸, 看上去就很柔弱的模样,此刻正对着石碑上一个新冒出来的名字仰天长嘆,“原以为是同名同姓,没想到我真的传进书里了?还是个背后插刀主角的阴险小反派?陆洲,啧啧,这可是我看书多年最喜欢的主角哎!” 凌祎原本是个小职员,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闲来无事啃几本爽文消遣,结果被一本开头种马结尾bl的神书给噁心到了,怒而狂喷作者,随即找了几本无cp爽文洗眼睛,结果还真被他找到了一本特别喜欢的,名字叫《九州问仙传》,主角陆洲天才变废材,再度崛起,无视一众痴男怨女投怀送抱,一路大杀四方,性格还特别对他胃口,简直戳爆了他的萌点! 只除了一点,书中有个阴险的小反派跟他同名同姓!当然看在他最喜欢的主角份上可以忍受! 熬夜看了一半撑不住睡了,结果一觉醒来他居然穿成了书中那个同名同姓的小反派! 凌祎欲哭无泪,反派也就罢了,为毛不能穿成最大boss谢清桥,只穿了个背后插刀陆洲的小人? 原主凌祎有个还算不错的身份,是海天界四尊者之一凌波尊者的侄子,凌波尊者膝下无子,也没道侣,把这侄子当亲儿子宠着。原书中的凌祎嫉妒陆洲,背后捅刀,却被陆洲反杀,惹怒了凌波尊者,结果凌波尊者又牵扯出了冥域…… 换言之,原书中的凌祎就是个推动剧情的炮灰。 凌祎穿来有大半年了,一直在养伤,原主就是被人重伤而死,才让他穿了过来。伤好后,凌波尊者觉得他需要磨练,就把他扔进了异域战场最底层,本来他心中还有一丝侥倖,今日却在石碑上看到了陆洲这个名字。 这下没得侥倖了,他百分百穿书里了。 “陆洲出现在异域战场,那现在这剧情是进展到哪里了?” 凌祎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却发觉陆洲的名字一路往上,转眼间压下杀戮榜第三名,往第一冲去! “擦!不愧是我最喜欢的主角,兇残度爆表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极大的动静。 凌祎想了想,就往那边而去了。反正凌波尊者给了他保命符,在这异域战场的最底层,他压根就无所畏惧。 走近了,凌祎眼前渐渐出现一道玄衣人影,身姿修长俊挺,手持长剑,面容俊美冷漠,全身上下尽是萦绕不散的杀伐血气,剑光闪烁,眨眼间就斩落了一个妖兽头颅! “卧槽帅爆了!”凌祎看呆了,各种羡慕嫉妒恨,再次悲愤感嘆,为啥原主长着那么一张阴柔得像女人的脸! 多久了? 陆洲手指抚过剑身,只记得杀了数不清的挑衅围攻者,渐渐忘记了时间。 直到他有所感应——要突破了。 “这位道友,看你似乎要突破到元婴期了,需不需要我为你护法?”凌祎努力摆出正气凛然的表情,上前笑问道。 陆洲道:“不必。”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杀戮榜新冒出来的陆洲陆道友吧?这里许多妖族都已经盯上了你,若无人为你护法,你怕是难以安心渡劫啊!”原主是元婴中期的修为,凌祎最满意的就是这个了。 陆洲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多谢。不必。” 该道谢的他会道谢,该拒绝的照样拒绝。 凌祎:“……”我喜欢的主角就是这么有个性! 陆洲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盘膝坐下,落桥剑悬在他跟前上空,闪烁着夺人心魄的美丽,但越是美丽,越是可怕。 季天扬的身影悄然出现,却隐在一旁,没被任何人发现。 他有些呆滞的望着陆洲,拍着额头重重地嘆了口气,“这小子不是人吧?短短半年,连跳金丹中期,金丹后期,居然要突破元婴期了……” 其实这大半年来,季天扬一直在暗中关注着陆洲,越是关注越是无语,只觉这把年岁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就算是入魔也不会提升这么快啊! 身为海天界尊者,他从前也对陆洲这个天才有多耳闻,那时只觉得众人吹捧太过,直到亲眼所见,才知事实比传言还要夸张。 “可那些老傢伙搞什么鬼!这么个绝世天才不好好抓着护着,居然逼得他跑来海天界?” 季天扬敢断定,只要让陆洲成长起来,足以成为以一人之力震慑海域四洲的存在! 可现在陆洲却引杀戮过重上了杀戮榜,唉! 一般来说,金丹期晋升元婴期只会意思意思的挨上一道劫雷,基本上没有过不了的。 但有杀戮榜这么个“天罚”在,就不太好说了。 许是雷劫的动静惊动了战场的妖兽与一些心怀不轨之人,数道气息飞速靠近……
第88页 剎那间,风云变幻,一道粗壮的劫雷穿透异域空间,震盪四周,惊得无数身影一闹而散,才对着陆洲狠狠噼下! 落桥剑转动首尾,剑尖向上,遥遥指着雷云,充满了人性化的挑衅,下一刻,剑尖转动,拨开劫雷外层,将其中最精纯的力量引给陆洲吸收。 季天扬:“……妈的!本尊要气死了!” 海天界的流氓尊者终于忍不住骂了脏话! 元婴期的劫雷,就算有天罚加成,老天也就噼了三道,哪怕没有落桥剑,陆洲也能随随便便地挨过去。 凌祎躲在远处吸吸口水,心说:“爽文主角命就是好啊!天罚算什么,主角都是老天亲儿子!” 陆洲闭目,双手变换,炼化着劫雷之力,金丹在方才便已沖入识海,化成一个身着玄衣,婴儿模样的光影。而这婴儿的五官样貌,都与陆洲一模一样。 许久,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了,陆洲也缓缓睁开双眼,一抹玄妙的意境在他眼中一闪而逝,恢復成如常的样子。 落桥剑自动回到他的手中,在这大半年里,饮血无数,断器成千上万,早已达到了可进阶的时候,不过陆洲身上的五行之物不齐全,只有当初在流光宝库所拿的流金沙,而在天穹剑宗,落桥剑又吸收了最强的炼狱真火,还缺少木水土,只能暂且搁置。 “多谢尊者,我该走了。”收了落桥剑,陆洲起身,冲着季天扬隐身的地方颔首致意。 季天扬惊讶的现身:“你知道我在这?” 陆洲点了点头,季天扬无语片刻,又皱起了眉头,“你的心魔……” “我没能保护好最重要的人,心魔会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他所受的苦楚。” 每次一想到谢清桥,心魔都会蠢蠢欲动,令他备受折磨。这很好,反而能令陆洲心里好受些,否则他不知该如何压抑那些悲伤与恨意。 “我在等一个人,他一日不回,心魔便无法消散。” 平静的话语下藏着什么的情绪,季天扬不得而知,但他知道陆洲现在的冷静只是表象,就像是一座冰山,底下却镇压着煌煌烈焰,终有一日会喷薄而出! 季天扬焦心却无法,看着陆洲离开后,想了想,传信给了谢天衍。 凌祎眼珠一转,感应到杀戮榜上第一名那血红的“陆洲”二字,再想想刚刚过于平淡的劫雷,咂了咂舌,也跟着跑出了异域战场。 时隔大半年,陆洲再次看到了蔚蓝的天空,白云飘过,骄阳正盛。 ——“传承记忆里,下雪天很美,可我一次还没见过,到时候,洲洲也陪我去看雪好不好?” 他错过了整个冬天。 不知道小桥是否已经醒来,是否在海域四洲看到了他错过的大雪。 四月是花开的时候,陆洲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天穹剑宗,试剑峰上,已是鲜花竟放,满处生香。 花圃旁,风吹动着鞦韆摇晃,仿佛有人坐在上面歪头朝他看来,耳边还能听到天真快乐的笑声。 “小桥……”陆洲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摸到了空荡荡的鞦韆架。 他怔了怔,坐到了鞦韆上,目光没有着落点,喃喃道:“小桥,花开了。” 那时候谢清桥总是或撒娇或吵闹地要看试剑峰上的花开,陆洲不知其意,如今却有些恍然。 谢清桥在属于他的地方种下花草,等到花草绽放,就变成他们共同的家了。 是不是这样,小桥? 那么多百转千回细腻无声的心思,那么多无法言说柔肠百结的情意……都在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中。 陆洲低下头扯了扯嘴角,不得不承认,他实在太想念谢清桥了。 “思归,你终于肯回来了。”谢天衍忽然出现在试剑峰上,面容疲惫不堪,看着似乎老了十岁不止。 “师父。”陆洲起身见礼,随后平静道:“弟子心魔丛生,无法克制,方在海天界久留。有些事情根本不容逃避,弟子也从未想过逃避,做了就是做了,恨了就是恨了,爱了便是爱了……这不是什么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 “师父,流言蜚语我不惧,天下讨伐我无畏,我只怕我的小桥再也回不来。” 谢天衍僵了僵,长长嘆了口气。 当年他收陆洲为徒时,就看出了这孩子骨子里有股旁人难及的韧性与傲气,一旦认准了什么,怕是死也回不了头了。 可想着,他又觉得隐隐的骄傲与欣慰,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不逃避,不放弃……这不愧是他最出色的徒弟啊。 第49章 清桥甦醒 谢天衍看着陆洲,仿佛雄鹰看到了幼崽展翅飞翔,所飞的方向却不是他希望的,既欣慰又难受,情绪说不出的复杂。 “思归,为师一直想问你,那个孩子他真的是……”谢天衍费力地问出接下来的话,“他真的是沐情的儿子?还是你当时故意说出来骗我的?” 陆洲摇了摇头,缓缓道:“小桥真的是师姐的骨肉。具体如何,我并不清楚,但我在灵虚幻境中重伤昏迷,醒来后看见师姐的魂魄,她对我说小桥是她的孩子,希望我保护他……我隐隐察觉小桥身世不简单,身上也有太多奇怪之处,为了他的安危,不得不隐瞒所有人。”
第89页 谢天衍眼眶一热,听到谢沐情的魂魄现身,不禁老泪纵横。 “沐情,我的女儿……”谢天衍剎那间闭上了双眼,不愿在小徒弟跟前太过失态,可颤抖的身躯已显出了他内心极大的震动与起伏,眼角滑下的泪痕也已表明了他的痛苦与悔意。 他不仅害了自己最爱的女儿,还害了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他实在不配为人父!不配为人祖父! “师父,”陆洲淡淡道:“小桥没有控制我,也没有害过人,这是我最后一次向您辩解。” 从今以后,也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了。 师徒二人沉默了许久。 谢天衍按下所有的情绪,抬头看向虚空,目光沉沉如暮色,“思归,为师跟你说过,人活在世上,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渺小者无知而无畏,可实力越强,地位越高,你看到的就越多,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大。哪怕清桥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做错,可对整个人族来说,他的存在就已经是一种罪过,是一场灾难。” 当年剑祖等人追查到灵虚幻境,而陆洲从幻境中带出了清桥,如今海域悬星殿批下‘灵主降世,海域大兴’之言……前前后后,因果相照,想为谢清桥开脱都不行。 陆洲道:“师父,恕弟子不敬,无法贊同您的话。小桥怎么样,我最清楚,时至今日,是你们一直在逼他,如果他将来成了祸害九州的罪人,那你们,还有我,都是罪魁祸首。” 谢天衍定定的看了他半响,忽而摇头一笑。 听到笑声,陆洲不解地抬头。 谢天衍却放缓了语气,意有所指:“难怪那个孩子那么的喜欢你。” 陆洲:“……师父,我没有说笑的意思。” “为师也没有说笑,”谢天衍微笑着感嘆:“思归,为师和你师姐其实都应该感谢你,因为清桥生命中缺席的,都让你给补上了。” 陆洲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初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谢清桥,他都没有不好意思,现在听到谢天衍这话,却有些不自在了。 “我原本只是把他当成孩子来疼爱,并没有……”陆洲移开视线,不知为何,下意识就想要说清。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师父,也是清桥的长辈。 他并不希望谢天衍在这方面产生误会。 谢天衍上前几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为师明白。” 顿了顿,谢天衍又道:“思归,有件事你要记得,无论你觉得宗门如何,你永远是为师的徒弟,也永远是天穹剑宗的弟子,这一点不会改变。如果在外面累了,师门永远欢迎你回来。” 谢天衍早已看出了陆洲对宗门产生了心结,也知道陆洲必不会在此久留,因而才说出了这番话。 陆洲静默片刻,缓慢却郑重地点了下头。 师徒二人说完话,谢天衍便离开了。 陆洲静坐片刻,看了一转,只带走了一株开得正美的鲜花。 黎光城,薪火盟。 “子晋!子晋!”一个俊朗的年轻人站在一间紧闭的房门前大叫,对面屋顶上横空砸过来一只鞋子。 “叶钧!你一天不叫周子晋几十遍是不是会死啊?”陈妙泷站在屋顶上怒气沖沖地叉腰大吼,“烦得老娘现在听到周子晋的名字就想打人!” 叶钧习以为常地避过鞋子,反唇相讥:“你一天不扔鞋子是不是会死啊疯丫头?” 正巧这时,门开了,周子晋刚走到门前,一只鞋子迎面而来,吓得他一个闪身,差点摔倒:“……” 周子晋看到两个人都心虚的望天,无奈地嘆了口气,这两个人从小吵到大,每次还都能吵到同一个话题上来,该说天赋异禀吗? “子晋,你晋升三级了?”叶钧高兴地拉着他转了转,“不错啊,比那丫头快哈哈哈!” “切,我琢磨完手上这个阵法也能晋升三级了!” 叶钧更加得意,挑了挑眉:“我昨天刚晋升了四级符箓师!” 陈妙泷翻了个白眼,感情这傢伙是来炫耀的,这性子亏得周子晋能忍! “对了,”叶钧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听盟里几位前辈说起,我们人族要跟妖族签订十年不战之约了!” “人族高层搞什么鬼?跟妖族签不战之约?”陈妙泷瞪大眼睛,一脚踩落大片灰尘,“他们是不知道妖族什么德行吗?” 叶钧解释道:“听说是为了传说中的封禁墓场。现在九州大地灵气渐渐枯竭,许多强者受困于此无法渡劫超脱,都想在封禁墓场中寻求机遇与突破。不过盟里的前辈都没什么兴趣,咱们给出的传承,够他们钻研的了。” 陈妙泷啧啧摇头,“我总觉得这心里不踏实,你说要不要给咱们公子传个信?这都快一年了,天穹弟子提起他们陆师兄一个个都牙关紧闭的,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出来……” 周子晋出声道:“同意。” 叶钧也点点头,“行。” 收到叶钧传信的时候,陆洲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事实上,从异域战场出来后,陆洲就隐隐察觉,直到离开天穹剑宗,他才确认了这一点。
第90页 陆洲分出心思扫了一眼传信,简单回了一句“静观其变”,而后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咦?人呢?”凌祎揉了揉眼睛,奇怪的自言自语,“刚刚还在的啊……” 突然,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你跟着我做什么?” 凌祎吓了一跳,蓦地转身,拍了拍胸口,“陆道友你不要这么吓人啊。”他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配上那张阴柔的脸,愣是比姑娘还要娇弱几分。 陆洲问:“跟踪我多日,有什么目的?” “没有没有,我就是特别欣赏道友你,想跟你交个朋友啊。”凌祎笑得很真诚的模样。 莫名其妙靠过来的人,陆洲不知为何想起了苏柳柳许文柏等人。 真正想跟你交朋友的,会这样生怕被发现似得,偷偷摸摸地跟踪吗? 陆洲生性坦荡,向来不喜欢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便直言道:“不需要。你别再跟着我,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 说罢,陆洲头也不回地离开。 凌祎不怒反喜,心花怒放的想:“不愧是我最最最喜欢的主角,就该这么有个性!帅!不过就算你不让我跟,我也有剧情这个外挂啊!” 得意洋洋的凌祎并不知道,在他之前,陆洲已经领教过了三个穿书者的套路,早已不会再被轻易套路了! 太阳渐渐落山,空中晕染出夕阳的余晖,落在海平面上,宛如碎金般熠熠发光。 海域之上,忽起波澜。 “海羿老大,他们已经第五次要求见灵主了!”悬星殿中,身着星光长袍的娃娃脸少年撑着下巴,一脸忧郁,“这回我该找个什么藉口拒绝他们啊?” 海羿闭目不语。 “秋秋,姐姐教你最简单的一招,”旁边妖娆的女子吹了吹指甲,“时机未到,灵主不见。” “海琦姐,这招我都用了三次了,四洲的妖族又不都是傻瓜!”海秋嘆了口气,换了只手撑下巴:“灵主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这血脉觉醒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 海琦妩媚一笑,给了他一个飞吻,“才一年还叫长?秋秋,你越来越没耐心了。”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几乎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 海羿掐着手指,忽然睁开眼睛,“快了。”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去。 海琦与海秋对视一眼,同时跟上。 海域四洲,分东西南北四个海域。最强大的妖族就是真龙后裔与天凤后裔,分别占据了东南两个海域,其下有无数族群追随。北海域相对混乱,无数强大又不服管教的妖族齐聚一堂,无时无刻都在厮杀与争夺地盘。而西海域最是和平,居住着亲近人类的灵兽,他们不愿见血,如同人类一般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修炼,向来不掺和事情。 三番两次要求见灵主的,是东南海域的真龙后裔与天凤后裔,他们的先祖真龙天凤曾是万妖之祖的追随者,也随着妖祖一起消失。传至今日,这些后裔的血脉渐渐稀薄与杂乱,只能被称为蛟龙与妖凤。 悬星殿隐而不出,他们就是海域四洲的霸主,可突然多了一个灵主压在他们头上,换谁都会不服气,是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海面上,虚空站着两个年轻男子,一个身着金衣,五官分明如刀削斧凿,一身的狂傲与霸气。另一个相比之下就显得过于斯文了,锦衣长袍,面容俊雅含笑,冲着海羿等人微微拱手,以示敬意。 敖君,凤泽,东海域和南海域的少主。 这两位平日里都是针锋相对见面就打的架势,如今却平静地有些诡异。 “听说悬星殿早已接回了灵主,为何不肯让我们一见?”凤泽看着优雅斯文,一开口就表明了这绝不是个和善的,分明是妖凤,却笑得像个狐狸,“是不是真如传言一般,灵主被人类重伤,危在旦夕?” 海秋想说话,却被海羿拦下。 敖君浓眉一掀,傲然道:“悬星殿中都是妖祖最忠诚的近卫,屡次救妖族于危难,我们都很敬重,也理解你们维护妖祖血脉的继承者!可是他躲躲藏藏不敢见人,一点本事都不露就想当我们的王,我敖君第一个不服!” 海羿安静的看着他们,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他们的灵主,应该已经醒了,所以还是不要越俎代庖了。 果然,海域的笑容还没落下,一股压倒一切的强横力量骤然自悬星殿中爆发而出,逼得敖君与凤泽倒飞而去,紧接着,极为动听的声音就响彻海域上方,三分的蛊惑,十分的轻蔑,“不服?让我想想,抽筋和扒皮,你喜欢哪一个?” 时隔一年,谢清桥甦醒。 第50章 梦中相见 这股爆发的力量,不仅仅是碾压性的强大,还带着先天血脉的压制,敖君和凤泽双腿一颤几乎要跪下,勉力才维持身形,震惊地抬头看去。 悬星殿的顶端之上,无声无息间就多了一道身影,绯红的长袍,临风的广袖,熠熠的宝石……极尽华美绚丽,但在他本身容色的映照下都黯淡了。 褪去了少年人的单薄与稚气,取而代之的是完美与成熟。 原本他像是纯白而清绝的水墨画,现在却被泼上了如血的鲜红,清华皎皎之眉目,妖美绝伦之风姿,融合汇聚,终于成长为冠绝天下的王者。
第91页 海羿心中的激动与欣慰几乎要化为实质,俯身拜下:“恭迎灵主。” 海琦与海秋都是一脸高兴,跟随着拜下,“恭迎灵主!” 谢清桥斜坐着,手上把玩着一对精巧的银铃,一双眼睛流光溢彩,惑人至极,只见他对着敖君勾了勾手指,“小蛟龙,你过来。” 敖君一愣,反应过来脸色涨红,羞怒交加。这位灵主的年龄加起来还比不上他一个零头,居然敢这么叫他? 谢清桥双眼一眨。 敖君一个恍惚,竟然变回了原形,下意识地飞了过去。 凤泽神色大变,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连声道:“灵主息怒!我们求见五次都见不到您,这才有所怀疑。妖族强者为尊,我们愿意臣服于您!” 谢清桥已经伸手,硬生生地从敖君原形上拔下来一枚血淋淋的鳞片,看得海秋头皮一紧,浑身发麻——灵主醒来后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得,好兇残! 敖君痛叫着惊醒,在半空中疼得打滚哀嚎。 龙有逆鳞,乃死穴,纵然不是纯正的真龙也会有,而谢清桥拔下的,正是敖君身上的逆鳞。 “灵主!”凤泽毅然跪下,“敖君乃是东海域少主,真龙后裔,请您手下留情!” 谢清桥瞥了眼鳞片,随手一抛,扔给了凤泽,“真难看。我又没说要杀了他,你急什么?” 敖君变回了人形,原本的张狂都消失无踪,捂着脖子,惊骇交加地看着谢清桥。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原本他们以为“灵主”只不过是悬星殿放出来的烟/雾/弹,可真正见到了谢清桥,他们立刻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万妖之祖的血脉,觉醒后足以压制所有实力强横的妖族,不服就只有死路一条。 谢清桥方才的举动,无疑是在告诉他们这个事实。 “属下敖君,拜见灵主!”敖君不敢再说什么,低头臣服。 谢清桥不置可否,又看向海羿等人,“是谁告诉你们,我是你们的灵主?” 海羿心中一凛,道:“回禀灵主,这是妖祖留下的指示。” “无聊。”谢清桥摇晃着铃铛,听着清脆的铃声,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道身影,他皱了皱眉,喃喃道:“陆洲?陆洲是谁?” 海羿倏地抬头,诧异地看着他,试探着问道:“灵主,您还记得昏睡之前的事情吗?” 谢清桥冷冷地瞥他一眼,慢条斯理的道:“看来你很希望,我忘记你算计我的事情。” 海羿:“……”再问下去怕是小命难保。 谢清桥轻哼一声,他可没有失忆,只不过关于陆洲的那一部分记忆,被模煳了。 天道之下,世界运转,却在阴差阳错中产生了错误的轨迹,于是在谢清桥昏迷的时候,天道意志试图将命运拉回正轨。 可显然有人在与天道博弈,谢清桥昏迷的时候隐隐听到一个声音,仿佛在说:“外来者……越界……快,快!”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陆洲的那段记忆还在,不过,却被模煳了,就好比他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跟他的关系非比寻常,可具体的画面与相处却不甚清晰,只时不时地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有意思。”谢清桥弹了弹银铃,这样一来,他反而对陆洲更加好奇了。 人域,南洲无风城。 陆洲坐在黑云拍卖场附近的一家酒楼上,当初九州会武之际,他与谢清桥,还有众位师兄弟都坐在此处,谈笑风生。 “陆道兄,你在想什么?连我来了都未发觉。”一袭蓝衣,如九天仙子,徐映真缓缓走来,开口叫醒了他。 陆洲摇头,沉默。 天穹剑宗一役后,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而且徐映真传信数次,才得了陆洲的回应。 “在想清桥?”徐映真在他对面坐下,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对。”陆洲承认得也坦然。 徐映真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怅然道:“有件事情困扰我多年,本想求得一个结果,可当日天穹正殿之前发生的一切,令我明白,一粒种子撒下去,不是你希望,它就能开花结果的。陆道兄,恕我失礼过问……你喜欢清桥,是吗?” 陆洲道:“是。” 徐映真闻言眼眶一热,但立刻忍下了,毕竟一年多了,她已做足了心里准备,此刻更多的却是释然,片刻后温柔一笑,“无法长大的幼苗,早该拔去,谢谢陆道兄的果断。今日相邀,是有一件事情想告知你——两族已签订十年不战之约,人族高层正在孕养帝血魂珠,最多两年,就能与妖族联手开启封禁墓场。” “除此之外,我还从师父那听到一个消息,海域震盪,飘来许多妖族的尸体,海天界那边传过来一句话……妖族群龙无首多年,王者终临。” 听到这一句话,陆洲面色才有了些波动。 徐映真道:“陆道兄,当初你是不是将清桥送去了海域四洲?” 陆洲去海天界这事,只有季天扬和谢天衍知道,两人都未曾对外宣扬,就连现在,许多人都不清楚陆洲究竟带着谢清桥去哪儿了。 陆洲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第92页 徐映真嘆了口气,“这么说来,那很有可能就是清桥了。你未免太胡来。” 陆洲不欲多谈此事,只谢道:“徐道友,多谢你前来告知此事。” “不必客气。陆道兄,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不要这么难过了。” 徐映真说罢,沖他又笑了笑,起身告辞,她没有回头,因为眼中已泛起湿意。 陆洲,或许你早已经忘记十多年前救过的小女孩,可是我记得,那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你说,别难过了。 现在我将这句话送还给你,此后不再奢求其他,但求一人,独走长生大道。 她的背影消失,陆洲收回目光,有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可也不必戳破那层窗户纸,流光宗的天之骄女,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不必在他这里受这种难堪和委屈。 放下灵石结帐,陆洲也起身离开了。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陆洲隐去踪迹,去往各处收集五行之物,令落桥剑能够进阶。 他现在没有办法跨越海域去寻找谢清桥,可知道了谢清桥安然无恙,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变强。先前所有发生的一切,归根究底还是他不够强大,他希望有一天,强大到能决定自己的命运,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却无法挽回。 说来仍是心魔难解,恨意难消。 而谢清桥与陆洲的低调相反,将海域四洲闹得天翻地覆,但凡不服他的,杀!但凡惹他不高兴的,杀!但凡他看不顺眼的,杀! 两年间死在他手上的妖族尸骨怕是能堆成一座山,但也正因此,混乱的妖族不再内乱频发,上上下下妖心惶惶,不敢再有其他声音,只以谢清桥为尊。 可谢清桥一点也不开心。 他习惯性地坐在悬星殿顶上,俯瞰海域四洲,遥望着海域的另一端,银铃悦耳的响声,两年来从未停过,总能在谢清桥烦躁的时候安抚他,令他不自觉地就平静下来。 每次摇着铃铛,他就一直在想,那个陆洲长什么样子?又在哪里呢? 海面上突然传来噗噗地声音,通体乌黑的大螃蟹浮上来,卖力地拢起爪子,做了个手势。 这大螃蟹是前段时日谢清桥从北海域捞回来的,就是当初在碧云城云波湖被谢清桥帮过的那一只。这螃蟹虽然不能说话也不能化形,但是聪明无比,又极会讨人欢心,谢清桥就把它给留下了。 大螃蟹看谢清桥不理他,拢着爪子,艰难地往头部靠,有点像是人类合起双手放在耳边的动作,只是被它做起来分外可笑。 谢清桥看不懂,单手撑着下巴,瞥它。 大螃蟹急得很,一翻肚皮,躺在海面上,发出“唿唿”的声音。 谢清桥被逗笑了,忽然反应过来,“睡觉?做梦……对啊,我可以进入陆洲的梦境的,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有魇妖兽,就有梦灵兽。前者带来噩梦,祸害苍生,后者却带来美梦,亲近人类。 梦灵兽生性温和,毫无攻击力,唯有入梦这一项天赋能力。 被谢清桥招来时,梦灵兽不知所措战战兢兢的,但听到谢清桥的要求后,反而愣住了——灵主想进入一个人类的梦境? “灵主,我不认得你说的人。如果要帮你进入他的梦境,必须要有一个连接你和他的信物……” 谢清桥抛了抛铃铛,“这个,应该是他送给我的。” 梦灵兽感应片刻,点了点头,“请灵主闭上眼睛。” 银铃清响,声声入梦。 谢清桥发现自己一座山峰上,奇花竟放,灵蝶飞舞,旁边,藤蔓蜿蜒,一座鞦韆随风摇晃着。低下头,他发现身形变回了少年模样,连衣服也变成了水色的无尘玉仙衣。 下意识地坐在鞦韆上,一双手忽然从后面绕过来,推动着鞦韆,语带笑意的叫他:“小桥。” 谢清桥双目睁大,蓦地抓住那人的手臂,回过头来,只见一个玄衣青年站在那里,如同清风朗月般俊美,气质分明冷漠,可看着他的目光,却那么温暖柔和。 谢清桥脑海中霎时轰然作响,某种情绪决堤似得涌了上来。 这一眼,仿佛已万年之久。 第51章 我在等你 陆洲时常会梦到谢清桥,最多的场景就是天穹正殿前与试剑峰上。 天穹正殿前,总会一次又一次地重现谢清桥被烈焰焚烧的画面,他无数次的冲过去,又无数次地失败,像一个不断循环与轮迴的噩梦。 而试剑峰上,每一次他都能看到谢清桥坐在鞦韆上开心的笑,跟前开满了鲜花,那么的美好,那么的无忧无虑。 这一回却突然有了变化。 他习惯性地上前,推动着鞦韆架,可是谢清桥却转过头抓住了他的手臂,脸上充满了茫然。 “怎么了,小桥?”陆洲轻声问道。 谢清桥看到陆洲的那一瞬间,心中仿若有数不清的烟火无声绽放,骤然升起一种极致的欢喜与满足。 原来这就是陆洲。 谢清桥沉寂的心脏忽然跳动了起来,他好像思念了这个人很久很久了。 沉默片刻,谢清桥垂了垂眼眸,说:“你过来,陪我坐一坐。” 陆洲闻言,便在他身边坐下,反握住了他的手,感受到一股凉意袭来,忍不住担忧的问:“小桥,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第93页 谢清桥抬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下一刻,突然就抱住了他,“我冷。” “风有点大,我们进屋好不好?”陆洲回抱着他,抚了抚他散落的髮丝。 “不好。”谢清桥抱得更紧了些,在他耳边低声说话,像是迷惑,又像是撒娇:“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心中就很是欢喜,很想一直抱着你不放开……” 陆洲心都要化开了,语气极为温柔,“小桥,我也很想念你,从你离开后,一直在想。” “真的吗?” “真的。” 谢清桥忽然露出了笑容,眉目微扬,带着几分从前没有的侵略性,“那你为什么会想我?” 陆洲一怔,下意识道:“想你也需要理由吗?” 谢清桥闻言笑得越发灿烂,他觉得收服海域四洲,杀再多的人也没有这么高兴过。 “我一直在担心,你醒来后会不会怪我,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苦却没能救得了你,还将你送去了海域。小桥,我怕你在海域受到欺负,怕你在那会不习惯,更怕你以后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 谢清桥心中一窒,脱口叫道:“洲洲!” 陆洲听到这久违的叫声,抚着他的长髮,心中一酸:“小桥,我在。” “洲洲,我也在。”谢清桥退开些,看着他的眼睛,抬手摸着他的脸颊,像是要把这样貌刻在心里似得,“你是我的洲洲,哪怕我不记得了,你也不准忘记,否则……否则我就杀了你。” 这样蛮不讲理得寸进尺的话,只有谢清桥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陆洲颔首,满是宠爱与纵容,“好,我的命是你的,随时等你来拿。” 为什么会有一个人这么好?这么的让他喜欢?谢清桥情难自禁,眼角眉梢的笑意都如春风吹盪溢开,他伸手按住陆洲,凑过去亲了一下,不够,又亲了上去。 “……” 陆洲发觉这一回的梦有点不对劲,为什么小桥会这么主动? 这是他的梦,莫非是他心底希望谢清桥这么说这么做吗? 饶是陆洲,也觉得这有些羞耻。 可谢清桥却不管不顾,妖族的天性压根就没有克制,想要什么就去抢,想做什么就去做。 他重重地咬了下陆洲的嘴唇,又蹭了蹭,笑吟吟的问:“洲洲,你喜不喜欢我?” 陆洲开口正要回答,谢清桥却已趁机加深了这个吻。 晴空万里,花草芬芳,有银铃清脆的响声迴荡在天地间,这个梦境,要结束了。 陆洲仿佛溺水的人一样喘不过来气来,可他本能地抓住谢清桥,不想推开。 “洲洲,到海天界来,我等你。” 鞦韆,鲜花,试剑峰……所有的一切剎那间烟消云散。 陆洲倏而睁眼,捂着心口,急速地喘着气,映入眼帘的是仍旧漆黑的夜幕与繁密无边的森林,月亮被乌云遮蔽,点点星光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小桥,是你吗?” 周围空无一人,鸦雀无声。 陆洲怔了半响,才回过神区分了梦境与现实,然后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落桥剑暗光幽幽,而陆洲的心魔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倏地握住剑柄,回身一剑斩下,又跃起横扫落叶,长夜下,剑起惊鸿,似流光飞舞,翩然孤彻。 一排排树木轰然倒下。 海域,悬星殿。 谢清桥慢慢睁开双眼,一抬手,接住了掉下的银铃,唇边还挂着未散的笑意,缠绵而动人。 梦灵兽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灵主,您可是见到了那个人?” 谢清桥不答,淡淡道:“你回去吧。” 梦灵兽识趣地退下。 谢清桥撑着下巴,回想着陆洲的模样与梦中的场景,情不自禁地就笑了起来。 大螃蟹缩小了身形,费力地爬上桌子滚了滚,企图引起注意,谢清桥伸手一戳它,想了想,说:“我见到了他,他长得很好看,我还亲了他。” 大螃蟹拢起爪子想捂脸,全身由黑变红,像被煮熟了一样。 “我喜欢他,他一定是我最重要的人!” 谢清桥才不懂什么叫收敛,轻抚着唇瓣,眉眼含春,一双琉璃似的眼珠闪着惑人的光彩。 海羿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顿时眼睛都要被闪瞎了,他们灵主哪里都好,就是长得太祸水了。幸好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否则估计也要栽。 顶着一张年轻俊朗脸蛋的“老人家”一脸感慨的想着。 谢清桥收敛笑意,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 海羿嘆了口气,当初他算计了谢清桥,谢清桥醒来后还能留他一命已经很不容易了,是以他也不指望能得个好脸色了。 “灵主,封禁墓场一事,是交由敖君凤泽去办,还是您亲自去?” 谢清桥一听,挑了挑眉,道:“我跟人族那群老傢伙的帐,还没清算。” 海羿闻弦音而知雅意,笑着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 “你笑什么笑?以为你的帐已经一笔勾销了吗?” 海羿笑脸一僵,无奈地退下了。
第94页 谢清桥才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自顾自地又摇晃起铃铛来,片刻后,拿出纸笔,美滋滋地开始作画,画得当然是陆洲的模样。 大螃蟹这个功臣被完全无视,苦兮兮地爬出去找它的小伙伴踏雪鹿去了。 陷入恋爱的人都惹不起哟!再待下去要被红烧清蒸了! 很快就到了两族约定开启封禁墓场的时候。 人族高层是分三波来的,人域以谢天衍为首,流光宗主等人紧跟而上,还带着如徐映真杜明溪等核心弟子,人域重传承,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些核心弟子才是九州的未来。 魔域之主一身黑红长袍,邪气横生,身后跟着的属下都不敢靠近,唯有一个同样邪气的漂亮青年无所顾忌地与他说话谈笑,徐映真等人都认得出来,那青年正是西洲魔域少主,影公子。 冥域之主仍然最神秘,全身笼在阴影下,任何人也无法看清他的面目。而且,他没有带任何下属,而是独自前来的。 海域四尊者也提前到场,值得一提的是,凌波尊者带来了凌祎,凌祎则暗暗地扫视大殿中的人影,寻找着陆洲的踪影——打死他也不信这种场合会不带主角玩! “妖族的还没到?”万兽宗主大大咧咧地开口,很是不满。 这里很多人都与妖族有血海深仇,若非为了封禁墓场,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万兽宗主这话,顿时引起了诸多不满。 他们够给面子的了,妖族居然还敢摆谱? “两年前,妖族推出了一位妖皇,据说那傢伙的脾气很不好,喜怒无常又残暴狠辣,晾着我们这种事的确是他能做得出来的。”凌波尊者手指不停地拨弄着头髮,半嘲不嘲的出声解释。 “妖皇是我们称的,妖族内部似乎都尊称他为‘灵主’。”拐尊者补充道。 灵主降世,海域大兴,万妖之祖,终临九州。 参与过众域会议的都沉默了。 而讨伐过谢清桥的人域强者都有意无意地瞄向了谢天衍,三年前,谢天衍的小徒弟维护谢清桥并带走了他,这可是有眼目睹的。虽说陆洲至今下落不明,那位灵主是不是当日的谢清桥也不确定,可架不住他们心中猜想。 谢天衍静静地喝茶,八风不动。 “那我们就干坐着等他吗?”流光宗主打破了沉凝的气氛。 万兽宗主一拍桌子,“混帐!” 如同万兽宗主一样气得脸色铁青的大有人在,可他们能怎么样?骂归骂,还是得憋着气继续等下去。 几个时辰后,正值午时,太阳高悬空中,洒落一地的光影。 只听一声仿若龙吟一般的清啸响起,蛟龙妖凤飞旋开道,数头奇形怪状的大妖兽拉着一辆华丽的车厢而来,后面还跟着数十道影子。雪白的踏雪鹿俯冲而下,狂风席捲,殿外摆放整齐的物品与飞行灵器都被横扫一空。 看得一众人脸色发黑,睚眦欲裂,险些要气疯了。 凌祎却有点小激动,心道:“哟哟哟,果然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大boss,真会玩!同样是反派,我要是能穿成谢清桥该有多好,比原主拉风太多了……” “妖皇好大的架子!”万兽宗主怒极而起,呵斥出声。 蛟龙妖凤化成人形,敖君不屑地斜睨过去,他是不敢在谢清桥面前狂了,可在旁人面前照样狂得没边,“想打架,我敖君奉陪!” “本座怕你不成?” 两道狂暴的身影转眼间就冲出大殿,打成一团,只听到轰响不断的炸裂声传来。 本想先发制人的凤泽:“……”你个死敖君! 大殿中的角落,一个看似普通的侍从直直的盯着妖族的车厢,平静的目光中却隐含期待——小桥,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虐狗虐到了自己,悲伤啊,戴墨镜都被闪瞎了→→对了,虽然爱撒娇,小桥他还是攻! 第52章 重逢心喜 万寿宗主和敖君打得不可开交,人族这边既没阻止也没帮忙,各种眼神齐刷刷地都落在了那华丽的车厢上。 好奇,愤恨,怀疑,惊诧……无论是什么情绪,至少众人都想见一见这传说中的妖皇。 作为东道主,海天界四尊者对视一眼,辈分年纪最高的拐尊者不再沉默,起身寒暄道:“妖皇到此,有失远迎,何不下来喝杯茶水?” “茶水寡淡无味,若有诚意,倒不如来几杯人血。” 车厢中传来清越动听的声音,并不如何冷漠,却让听的人如坠冰窟。 拐尊者一噎,气得老脸铁青,无言以对。 凤泽要愁死了,心说:“敖君上来就打,灵主开口又这副德行,接下来的事情还怎么谈啊?” 并不只有人族渴望进入封禁墓场,他们妖族同样渴望。然而新上任的妖皇做事随心所欲,压根不会因为什么妖族利益委屈自己……当初海羿他们算尽心机,只怕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站在角落的陆洲听到声音浑身一震,先是欣喜,随即又皱起眉头。 就在这时,车帘被风掀起,绯红身影缓步而出,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地接着先前的话道:“开个玩笑。” “……” 众人先是气愤无语,但一眼看去,却只剩下了惊艷无声。
第95页 陆洲盯着那道人影,呆了许久。 容貌,身姿,神态动作……还是少年时的模样,却蜕变得更加完美成熟,带着几分熟悉,又有几分的陌生。 他的小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完完全全地长大了。 大殿中,谢天衍握着茶杯的手轻轻颤抖,深深地舒了口气。 徐映真和杜明溪隔空对视一眼,皆是苦笑,果然是他,清桥。 季天扬见拐尊者气得说不出话来,便挑了挑眉,做了个手势,“没想到妖皇如此爱说笑,请坐。” 谢清桥并不客气,面色淡淡地坐下,凤泽与海秋站在他身后,一个精明斯文,一个少年心性。 外面打架的两个,好似被遗忘了一般。 “我族的帝血魂珠已准备妥当,不知妖族的妖血魂珠如何了?”拐尊者短短片刻已恢復如初,这回开口直奔主题。 谢清桥懒得跟他们啰嗦议事,撑着下巴,漠然地扫视着大殿中的每一个人影。 凤泽立刻挂上狐狸般的笑容,代替谢清桥接下了话题。 众人已经被气得没脾气了,谢清桥不理他们,他们也懒得再理会谢清桥,反正两族只是一时的和解,又不是一世,现在表面功夫做得再好,将来还是你死我活,何必费那个劲? 不得不说,这脑迴路跟谢清桥诡异地重合了。 谢清桥无视耳边的谈判声音,目光转了一圈,一个一个地瞥过去。过了一会,忽然落在了角落中的一道身影上,面貌改变了,身形却没有,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里站着的,是陆洲。 谢清桥眨了眨眼睛,唇角上扬,脸上渐渐露出了纯粹的笑容,那副模样,像极了曾经纯白的少年。 殿中隐隐传来抽气声,谢清桥天生就带着一种魅惑人心的气场,年轻弟子的实力境界不够,一见他,道心就开始动摇了。 凌波尊者也不再拨弄头髮了,面无表情地碰了碰拐尊者,各宗主也朝拐尊者频频示意。 “今日天色已不早,这边亦有诸多事情未曾安排,不如请诸位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共入禁地?”拐尊者心知他们需要去好生提点教导一下自家后辈,免得各个心境不稳,于是便匆匆结束了话题。 凤泽暗暗好笑,心说还没叫你们领会七情万象瞳的威力,这就受不了了? 这种能力比妖狐族的“魅惑之术”还要可怕,他们海域四洲可是被折腾得不轻,终于轮到这些人类来体会一下了! 凤泽神清气爽,笑吟吟的应道:“如此也好。” 眼见着一群人散去,凤泽忽然听到谢清桥任性无比的吩咐道:“去帮小蛟龙揍人,无论用什么办法,明天我要看到那个人鼻青脸肿的样子。” 说罢,谢清桥身形化虚,就不见了踪影。 凤泽:“……” 在人族强者眼皮子底下偷袭,这难度有点大啊祖宗! 陆洲脸色一变,跟着追了出去,面貌无声无息间变回原来的样子,可是谢清桥跑得太快,他一下子就摸不清方向了。 树影丛丛,曲径通幽。 忽然,一道语带轻笑的声音响起:“你在找谁?” 陆洲腿脚被无形的劲气一绊,步子不稳,紧接着,一双手臂从身后扶住了他的腰,温热的气息靠近了耳边,“是在找我吗?” 陆洲:“……” 急切的心情一扫而空,陆洲有点想嘆气——究竟是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教给他家小桥的? 他目光一凝,反手一转,扣住谢清桥的手臂就改变了这种羞耻的姿势,谢清桥往后仰去,手上也飞快地翻转,一来一往,当下就过了十几招。 咦,为什么一见面就要打起来了? 两个人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陆洲立刻就要收手,谢清桥眼中掠过狡黠之意,故意侧面停手,令陆洲“啪”地一下打在了他的手背上,而后先发制人,“我见你要摔倒就好心扶住你,你为什么打我?” “你……”陆洲生平头一回有理也说不清,无奈地握住他的手腕,“我不是故意的,疼不疼?” 谢清桥轻哼:“当然疼。” 陆洲看着他,忽然慢慢笑了起来,三年了,这样熟悉的撒娇耍赖有三年没听见,没看见了。 他喉咙发紧,那一刻倏而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 沉默片刻,才唤出了那个思念三年的名字,声音略微的低哑,“小桥。” 谢清桥仿佛能听到自己扑通的心跳声,被他这样看着,心里便无限欢喜。 但是他有点想逗一逗陆洲,便故意摆出一副不解的表情:“你是什么人?谁准你这样叫我的?” 陆洲笑容一顿,仔细地打量着他,迟疑的问:“小桥,你是不是……在怨我?” “我又不认得你,好端端的怨你做什么?” 那张脸那么的完美无瑕,又那么的遥不可及。 小桥从来不会用这副语气跟他说话。 陆洲心上忽而生出细细密密的刺痛感,好像有什么在侵蚀撕咬着他的心脏,识海中黑影飘忽,倏而化作谢沐情,幽幽出声‘思归,你没保护好他’,倏而化作当日天穹殿前的人族强者,肆意嘲讽‘我们要杀了他,你有什么能耐阻止’,倏而又化作谢清桥,用愤恨陌生的眼神看他‘我恨你!我不认得你!’……
第96页 陆洲额头有冷汗滴下,强自镇定,闭着眼睛倒退几步。 谢清桥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见他这模样又有点心慌了,连忙上前拉住他,“洲洲你怎么了?对不起,我方才只是……” 陆洲睁开眼睛,眉头依然紧紧拧着,“你说不认得我,是在骗我?” 其实谢清桥并没有说话,他的确被模煳了与陆洲相关的记忆,利用梦妖兽的入梦能力才重新看到了陆洲的模样,一见到陆洲,那些存在着的感情自然而然的就爆发了。他喜欢陆洲,这毋庸置疑,但是他确实忘记了很多与陆洲相处的点点滴滴。 “嗯,是我使坏,骗你的。” 谢清桥忽然心疼了,不愿告诉陆洲实情,如果陆洲知道他偏偏只忘记了他们的回忆,一定会很难过的。 他想着,便轻轻一笑,伸手去摸陆洲的脸颊,故意打趣着想带过这个话题,“洲洲,你就这么担心我会忘记你啊……” 陆洲紧紧攥着手心,忽然一把拽住谢清桥的手腕,旋身一转,就将他按到了旁边的树上,力气之大,撞得树上落叶纷纷。 谢清桥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陆洲本身气质就偏冷,不笑的时候,眉宇间更似凝结了一层冰霜,他眼中有怒意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如同冰山下翻腾绚烂的火焰。 真好看……谢清桥半点危机感都没有,反而觉得陆洲这样,令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担心?”陆洲冷笑一声,忍不住吸了口气,压抑着某种快爆发的情绪,“三年了!谢清桥你是不是想逼疯我?” 这还是他第一次称唿谢清桥的全名。 这三年里,他自责,愤恨,愧疚,思念……无数个日夜,都觉得痛苦难忍。 因为谢清桥在昏睡前向他挑明了感情,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以至于他无法再用想念弟弟或师侄的藉口来想念谢清桥。 三年前奄奄一息的,与他分别的,不再是他从灵虚幻境里带出来的孩子,而是他……挚爱的人啊。 可再见之时,谢清桥却说我不认得你了。我使坏,骗你的。 谢清桥怎么能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陆洲一手按着谢清桥,一手撑在树上,眼中隐隐泛着红,心魔在识海中越发猖狂。 谢清桥神色不变,下一刻,天旋地转,换他将陆洲压在了树上,眉梢轻扬,带起几分妖气,语气轻柔又缠绵,“洲洲疯了也没有关系,只要记得,你最重要的人是我,最爱的人是我,让你发疯的也是我,就够了。” 陆洲哑然,半响道:“这种不要脸的话谁教你的?” 谢清桥又眨了眨眼睛,无缝转换撒娇的语气:“无师自通。” 陆洲一口气憋着,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恨不得再入虚空战场杀个痛快,他点了点头,用一言难尽的语调说:“宝贝儿你长进了!” 谢清桥雪白的脸颊上忽然泛起红晕:“洲洲,我喜欢听你这样叫我。” 他说着,下意识地歪了歪头,漆黑的长髮散落,绽开的笑容如旧时一般天真无邪,清透澄澈,驱散了那股如血的艷光。 陆洲怔怔的望着他,眼中红意渐渐褪去。 忍着这么久的痛苦,揣着这么久的思念,等待这么久的时间,不就是希望能再次看到这样的笑容吗? 其实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关系,真的忘记了也没有关系,只要他的小桥还好好的,远离所有的痛苦与悲伤。 这才是他最初的心意。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剎那间就被心魔放大了他心底的执念。修道至今,原来也还是个凡夫俗子。 陆洲轻轻嘆了声,神色慢慢恢復平静,“抱歉,小桥,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当年你信我,我却害你重伤昏迷。你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找不到可以信赖的人,定然不比我好受多少。我不应该只想着自己难受,却忽视了你所承受的一切。” 他越说越觉得心疼,“从前在我身边的时候,你那么娇惯任性,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用管……一转眼,却变成了妖皇,承担着整个妖族的重担,我想像不出你究竟吃了多少苦。这都是我的不对。” 谢清桥听得呆住了,他原以为陆洲在方才那种情形下肯定会生气,会发怒,甚至与他争吵动手,可没想到,陆洲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忽然闪过许多画面,陆洲以前似乎也是如此,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将过错尽数揽去,留给他的,永远只有一片自在的天空与无边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小桥变态软萌可以无缝切换的,洲洲还是这么的男友力爆棚(づ ̄3 ̄) 第53章 动手报仇 风吹过,几片叶子掉落肩头,又旋转着飘在地上,寂静无声。 从陆洲说完那番话,两个人就一直这样沉默着对视,似乎要看到天荒地老一般。 草丛中传来稀稀疏疏地动静,一只乌黑的大螃蟹慢吞吞地爬了出来,爪子一松,蹦出一只纸鹤,纸鹤中传出海秋心塞的少年音:“灵主你去哪儿了?人族好欺负妖啊,你快回来帮我们做主啊……” 谢清桥回过神,撇了撇嘴,忽然挑了挑眉,飞快地在陆洲唇边亲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松开他。
第97页 陆洲:“……” 谢清桥转过身,一把捏住纸鹤揉碎了,“真没用。” 太阳即将落山,正是黄昏时候。 陆洲压下了心魔,已恢復成如常的模样,“小桥,我陪你去看看。” 谢清桥眨了眨眼睛,故意问:“陪我去,那洲洲你帮谁?” 陆洲不动声色道:“帮你,不帮妖族。帮理,不帮挑事者。” 谢清桥听出他话中的深意,拖长语调“哦——”了一声,噗嗤笑了出来。 “我现在是妖皇,你跟我一起出现,就不怕惹祸上身?到时候,又会有许多人指责你勾结妖族,背叛宗门……” 陆洲更平静的说道:“如果害怕这些,三年前在天穹殿前,我就不会亲你。” 他接受了谢清桥的心意,那就该坦然接受身份所带来的转变,陆洲并不觉得与谢清桥在一起是多么难堪的事情。 他的小桥,分明那么好。 谢清桥望着陆洲,抱住他说:“洲洲,你真好,是世上最好的人。” “不是,”陆洲摇摇头,实事求是道:“我只对你这么好。” 谢清桥心里甜滋滋的,牵着他的手说:“我也只对你好,最喜欢你。” 陆洲闻言一笑,这个他三年前就想明白了,如果不是因为喜欢,谢清桥何必跟他回宗门,何必受那烈火焚身之苦? 千言万语,也不过“喜欢”二字。 大螃蟹没眼看了,默默地缩回了草丛,默默地打滚。 四尊者也是怕两族一言不合打起来坏事,特地将住处分了开来,两边中间隔着一个空旷的大院落,只要不是故意找事,没谁会跑另一边去。 但狭路相逢这种事,真的不是随便说说的。 敖君与万兽宗主斗法斗得不可开交,毁坏了周边不少房屋,不是其他人的地方,其他人都不心疼,但四尊者可忍不下去了,出手就要分开他们。 凤泽一见敖君势单力薄,立刻就与其他妖族上去帮忙,而后就显得人族势弱了。 这下子,人族强者也站不住脚了,于是,场面彻底失控了。 海秋见势不妙,这才传信给了谢清桥。 谢清桥本来没什么心思管这些,但他赶到时,一眼就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炼狱真火,三年前被灼烧的疼痛与愤恨霎时铺天盖地的朝他涌来,瞬间烧红了他的双眼。 “小桥!” “洲洲你让开!” 谢清桥加快速度,转眼掠到火焰之上,冷哼一声,“这火可烧得不够烈!” 凤泽连忙叫道:“灵主小心!” 谢清桥双手变动,一掌拍向空中,沖天的灵力剎那间引起风云变色,晴空生变,霎时一片漆黑,紧接着,电闪雷鸣,牵引火势,将地面化作一片火海,以龙腾飞越之势,沖向人族众强者! 炼狱真火来自冥域地底十丈,遇上九天雷火,便如星火燎原一般,势不可挡。 “糟了!” “快躲!” 一个照面,凌波尊者因功法原因当即吐血,痛叫出声,善财尊者实力最低,也往后摔去,海天界四尊者瞬间伤了一半。 流光宗主脸色发白,祭出法宝挡住,却还是有火丝缠上了她的腿脚,这时,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帮忙,正是先前未曾插手的谢天衍。 三大超级宗门,天穹剑宗与流光宗歷来共同进退,万兽宗因功法缘故,常有弟子入海天界,与海天界这边更近一些。 炼狱真火出自冥域,但因对付妖族有奇效,各大宗门都有火种留存,不过却不会刻意炼化,以免与自身功法相冲。而万兽宗主兼修御火之术,炼化了炼狱真火为己用,是以他在众人中还算尚有余力。 风来,雷动。 谢清桥长发飞舞,绯衣猎猎,身形一闪就到了万兽宗主跟前,狠狠一脚踹了过去,语气却淡淡的,“三年前,你烧得很开心啊。” 万兽宗主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咔嚓作响,他先前因与敖君打斗,没看到谢清桥的模样,此时蓦地瞪大双眼,“你是……你是三年前那个妖孽!” 谢清桥挥手就将他的脸给打歪到了一边,又将他踹到了地上,眉头一挑,漂亮得令人心惊,也冷漠得令人心惊,目光好似在看蝼蚁,“早就想跟你们说了,别一口一个妖孽,我会不高兴。” 万兽宗主的护体真气被硬生生地打散,火势眨眼间就将他烧成了焦炭之色。 谢清桥手掌虚握,凝聚火焰成刀,就要对着万兽宗主斩下。 “小桥别!”陆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几分焦急。 “清桥!”谢天衍瞬间闪了过来,挡住谢清桥,“你不能杀他!” 谢清桥看到谢天衍,慢条斯理的道:“我为什么不能杀他?” “两族不久前才签订协议,你现在就想毁约吗?” “妖族并没有大举进攻人族,我杀个仇人,算什么毁约?”谢清桥轻蔑道:“还有你,谁准你叫我名字了?你有什么资格叫?” 谢天衍心中一痛,眼中升起难言的悲伤与愧疚,“你娘,她,她是……” 谢清桥闻言杀意大胜,眼角眉梢都漫延出了血光,强大的灵力爆发,只一个字:“滚!”
第98页 谢天衍沉声道:“清桥!” 谢清桥抬手欲挥,忽然身后有人冲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小桥!” 是陆洲。 “思归?”谢天衍既惊又喜。 谢清桥道:“洲洲,你别拦我。” “小桥,你要报仇,我不拦你,但你不能跟我师父动手……你娘泉下有知,看到这一幕该有多伤心?” 谢清桥倏而偏头,漠然道:“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陆洲放缓语气劝他,“小桥,自欺欺人可不好。” “没关系就是没关系!” “小桥!” 谢清桥眼中尽是冷厉的煞气,垂了垂眸,又生出了几分委屈之色,“洲洲,你说会帮我的。” 陆洲拉着他的手放下,抬手帮他拂了拂凌乱的髮丝,说道:“我当然会帮你,但我不能看着你犯错。” 谢清桥对上他清明的目光,抿了抿唇,掌心凝聚光芒,挥袖一扫,火焰眨眼间消失不见,漆黑散去,晴空重现。 万兽宗主倒在地上人事不知,那模样比起三年前的谢清桥好不了多少,一众人类强者也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狈。 敖君和凤泽对视一眼,皆是诧异无比,两年来,他们已经很清楚这位灵主的性子,一旦弄出这等动静,谁都阻止不了,这回不知道怎么竟然提前收手了,人族那边虽有受伤的,但并无身陨的。 这绝对是非常非常的手下留情了。 谢天衍松了口气,带着点欣慰的看向谢清桥,谢清桥扭脸,只看陆洲。 “明日就要合力开启封禁墓场,何必闹成这样?”谢天衍又看向众人,很是无奈。 拐尊者苦笑道:“都是误会,我们本想阻止敖君与万兽宗主再打下去,谁知……” 他也有苦难言,本来想让海天界减少损失,这一下子,损失更大了,瞧这周边被毁坏的,完完全全地惨不忍睹! 凌波尊者气极道:“两族正值休战期间,本是切磋,妖皇未免出手太重!” “要不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出手太重?”谢清桥一挑眉,冷冰冰的开口,眼中渐渐升起诡异的光华。 陆洲扯了扯他的衣袖。 谢清桥瞥过去——我就吓吓她! 陆洲摇头——不可以。 谢清桥眯眼——我生气了! 陆洲微笑——小桥乖。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谢清桥恼羞成怒地甩袖离开。一众妖族连忙跟上。 陆洲正欲追过去,谢天衍传音叫住了他:“思归,你等一等,为师有话要跟你说。” “师父?”陆洲不解地转头看去。 谢天衍将他拉到一旁,隔绝了声音,“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来找小桥。” “他现在是妖皇!你当真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你吗?” “师父,明心见性,剑指本心,我又何惧流言蜚语,天下讨伐?”陆洲忽然端端正正沖他行了大礼,平静道:“若此事连累宗门,还请师父将我逐出师门。弟子不敢忘恩负义,往后仍以天穹弟子身份行事,不会做任何有害师门之事。” 情义恩义两难全,畏畏缩缩只会尽皆辜负。 三年前陆洲就想清楚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那么当断则断,行事唯本心而已。 谢清桥回到院落,上上下下地抛着铃铛。 凤泽面带笑意,试探的问道:“灵主,您今日心情很好?” 如果不是心情好,那突然收手也太诡异了。难得遇上这种时机,凤泽又忍不住想要套话的性子了。 谢清桥头也不抬,凉凉的道:“你身上的毛都长回来了?” 凤泽笑容一僵,不仅仅只有敖君惨遭过拔鳞,他也惹到过谢清桥,结果差点妖凤变秃凤!都怪悬星殿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傢伙,放任灵主祸害人类不挺好的,你们偏偏要逼他回来祸害自家,有毛病! 敖君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每次提起这茬他都后怕,谢清桥还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海秋!” 海秋绷着一张娃娃脸跑过来,忙不迭地点头:“在在在,灵主有事吩咐?” 谢清桥想了想,指着住处道:“把那屋顶给我打通,再将你身上的落星石都给我。” “啊……啊?”海秋吓了一跳,“灵主,落星石是用来布置‘十方逆转落星阵’的,极为珍贵,都在海羿老大那里,我好不容易才攒了三枚啊……” 悬星殿声名在外,有“浩瀚苍穹中天挂,月落星沉手可摘”之盛景,牵引星光,美不胜收却杀机重重,它的根基就是妖祖传下的“十方逆转落星阵”。 谢清桥抬着下巴,沖他勾了勾手指。 海秋哭丧着脸,拿出三枚泛着星光的石头递了过去,“灵主,您要做什么啊?”顿了顿,他忽然眼睛一亮,“莫非是要酝酿杀招给人族一个教训?” 敖君和凤泽也露出期待之色。 谢清桥看着他们的模样,唇边扬起一抹打破他们希望的愉快笑容,慢悠悠的说道:“看星星。” 凤泽:啊,苍天!这什么灵主!分明就是人族派来的奸细!
第99页 作者有话要说:  站稳cp啊,又美又强又会撒娇的攻多萌,后面又来互刷男友力了,么么哒(づ ̄3 ̄) 第54章 同床共枕 不管凤泽几个内心有多崩溃,他们也阻止不了谢清桥的败家行为,只好生无可恋地走了出去。 “算了,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原本敖君跟凤泽算是宿敌,见面就打的那种,结果现在一个被谢清桥拔鳞,一个被拔毛,又经常被谢清桥吩咐做事,反倒成了难兄难弟,互相开解了。 凤泽摇摇头,嘆了口气:“说的也是,只要灵主不发疯站到人族一边,我就心满意……” 正说着,他忽然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人影。 “灵主今天赶到的时候,身边是不是跟着一个人类?”凤泽眯了眯眼睛。 敖君回忆了一下,“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注意。” 海秋是知道内情的,顿时撇了撇嘴,“确实有个人类,但我劝你别打他的注意,那可是灵主心尖上的人。你惹到了灵主,灵主最多扒光你的毛,你要惹到他,灵主能将你活剐了!” “不会吧?”敖君颇为诧异。 凤泽缓缓道:“我当年听过一些消息,灵主不肯回来是因为一个人类,身受重伤也是因为那个人类,莫非就是他?” 海秋摊手,点了点头,“对,就是他,人族第一天才,天穹剑宗弟子,陆洲。” “咱们妖族那么多喜欢灵主的,不至于输给一个人类吧?”凤泽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虽然陆洲是人类,但海羿老大说过他是个不错的人类,实力嘛,应该能虐你弟弟凤渝了。” 海秋想起凤泽弟弟就想笑,灵主是兇残,奈何长得太美,多少妖族天才栽了一批又一批,尤其以这个凤渝最死皮赖脸,连坐在地上泼皮打滚这招都能用出来,简直丢尽了以优雅着称的妖凤一族的脸面,被他爹关到现在还没出来。 凤泽听到自家弟弟的名字就头疼浑身疼,他第一次被谢清桥拔毛就是因为这个弟弟,简直一言难尽! 他们正说着,陆洲已经走了过来。 双方都没有打招唿的意思。 一个是不想多生事端,另外三个是不想惹祸上身,于是很默契地擦肩而过。 “等一等……” “灵主说要看星星……” “该不会是和他吧?” 凤泽三个面面相觑,同时转过头盯着陆洲的背影,海秋嘀咕道:“难怪海羿老大当初会评价,陆洲是妖族的克星!” 他们千辛万苦弄回来的灵主,不仅对妖族大业没兴趣,心思还早就放到了敌人身上,有比这更悲剧的事情吗? 好在,谢清桥还有着无法抗拒的妖族天性与其血脉带来的责任感,以及,不可违背的预言与宿命。 夕阳带着最后一丝余晖沉落西山,月渐升,夜色笼罩着大地。 陆洲找了一转没看到谢清桥,便出声叫道:“小桥,你在哪?” 左侧的屋顶上,忽然传来清脆的银铃声,叮铃铃的极为动听。 陆洲转身,抬头看去,谢清桥坐在上面,手里抓着一盏天灯,他不知为何换了一身锦衣,漆黑的长髮融进了夜色,明灭的灯火映出了清绝如画的眉目,那一身的妖气仿佛都被大雪洗涤干净,清凌凌的,像是月下的谪仙。 这哪里是个妖皇? 分明就是从前的小桥。 陆洲情不自禁地就露出了笑意,脚下一点,掠到了他的身边。 “你怎么……”陆洲有些想问他为何与白天不同,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谢清桥却已偏头一笑,手上握着一支笔,“洲洲,你说这上面应该写什么好?” “好好的,你学普通人放天灯做什么?” “我在海域的时候,遥望这边,常常看到这里晚上的时候,空中堆满了天灯,那时就想着,有机会要来试一试,看看究竟有什么奇妙的。” 陆洲见他眉眼清透,完完全全褪去了白日里的戾气,心中更是软成一片,轻轻从后面环住他,握住了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了八个字。 九州不谢,清桥思归。 看上去是包含了他们的名字,细品来,却有更深远的含义。 谢清桥无声念了一遍,垂了垂眼眸,忽然回头,盯着陆洲看。 陆洲被他看得心中微痒,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亲了上去。谢清桥的手一松,天灯随着风飘上了天空。 前几次都是谢清桥主动,这还是陆洲第一次主动去亲谢清桥。 谢清桥忽然按住陆洲,轻声道:“洲洲更喜欢现在这个模样的我,不喜欢白天那个我,是不是?” 陆洲闻言一怔,“不都是你吗?” 唯一不同的是,此刻的谢清桥满身纯白的仙气,白天的谢清桥满身如血的妖气。 陆洲何等聪明,立刻反应过来,失笑道:“你是故意收敛气息,又换了衣服……小桥,你真是……” 这可爱的小性子跟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谢清桥微微起身,按住陆洲,俯视他,目光在夜色里泛着幽幽的冷光,极漂亮,却又充满了压迫感。 陆洲有点笑不出来了。
第100页 “我今日动手,洲洲其实是生气了,我一眼就看了出来。在你心里,还是把我当做以前那个天真无害的谢清桥,可是——”谢清桥微凉的手往上,扣住了他的脖颈,“我已经长大了。” “今天你让我住手,我住手了。如果有下次,我不一定会听你的。” “那时你要怎么办?” 说着,谢清桥微一挑眉,那股子妖异的感觉又冒了出来,是三年前所没有的侵略,霸道,如同利刃般的攻击性。 陆洲沉默了好一会儿,“你希望我怎么办?” 谢清桥笑了笑,收回手握成拳,又竖起一根手指置于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洲洲,你不可以把自己的问题抛给我,这是犯规。” 陆洲:“……”你这模样才是犯规! 谢清桥似乎也没有一定要追问答案,拉着他站起身,“来,夜色这么美,我们去看星星。” “看……星星?”陆洲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刚刚是谁说自己已经长大来着? 当陆洲跟着他进入屋里,看到被打通的屋顶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露内心的无语。 从小就败家的小孩,能指望他长大了就变好吗?绝对不能。 他正在盯着屋顶沉思,谢清桥忽然一下子将他推到了旁边的床上,然后整个身子都压了下来,长发宛如瀑布一样倾泻,无端有些绮艷的靡靡之态。 陆洲推了推,居然推不动,不过他也不急,淡定道:“宝贝儿,你这是做什么?” 谢清桥见吓不到他,噗嗤一声,埋在他脖颈间笑开了。 “不是说看星星?你这样怎么看?” 谢清桥身子侧了侧,翻到了陆洲身旁,跟他一样仰望着夜空,而后伸手一指,一道淡淡的光芒扶摇直上,连接夜空,四周三个方位一齐冒出光芒,紧接着,夜幕如同漩涡一般缓缓转动。 陆洲双眼一眨的时间,星河被牵引着,倒挂而下,万千星子熠熠生辉,瑰丽而壮阔,仿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饶是陆洲歷来沉得住气,也被这景象惊住了。 谢清桥微微一笑,握着陆洲的手举起,摸到了一颗闪闪发光的星子,出乎意料的,手指竟没有穿过去,而感受到了有些滚烫的温度。 “小桥……这是真的星河?” “当然。” 以落星石为牵引,施展简化的落星阵,足以在短时间内引出这般异象。 “你太胡来了!”陆洲皱眉道。 “又没有弄出真正的星河垂落,算什么胡来?”谢清桥笑吟吟的问:“洲洲,你喜不喜欢?” 陆洲看着他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缓缓贊道:“天上仙境,人间盛景。” 谢清桥笑容更盛,似茫茫雪地上绽开了妖花,清艷绝伦,瑰姿秀逸。 陆洲目不转睛,接着道:“不及你一笑。” 谢清桥怔住,霎时偏头。 天上仙境,人间盛景,不及你一笑。 陆洲轻轻一嘆,抚上他的脸颊,“所以不用多费功夫让我开心,比起其他所有,只要你对我多笑一笑,我便是最欢喜最开心了。” 谢清桥失神之下,异象远去,夜空转眼间恢復平静,只点点星光在闪烁,比不上方才之绚丽。 但已经没有谁去在意了。 陆洲捧着谢清桥的脸颊亲吻,从额头到眉心,再到嘴唇,轻咬磨蹭,缠绵悱恻。 谢清桥回神,倏地翻身将陆洲压在身下,俯身,更加激烈地亲吻他的嘴唇,舔舐啮咬,舌尖探入,陆洲毫不迴避地与他纠缠,坦然诉说着,他对谢清桥的喜欢与在意。 不在乎你变成了妖族,不用去改变自己,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一声轻响,谢清桥扯开了陆洲的腰带扔到了地上,亲吻不够,他想更加贴近的,碰一碰陆洲。 陆洲同样伸手,扯下了谢清桥腰间束带上的玉石。 长发缠身,衣衫散落,自发地褪下。 谢清桥在陆洲颈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声音带着轻喘,“洲洲,你越来越会哄人了。” 陆洲抱着他,没说话。 两个人都察觉到了对方难以宣洩的欲望。 谢清桥手往下摸索,陆洲忽然急促地喘了口气,闭了闭眼,勉强保持着镇定,轻轻发颤的语气却泄露了真实的情况,“宝贝儿,你都是跟谁学的?” “洲洲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谢清桥眼角又染上绯色,在他耳边低轻柔道:“无师自通。” 陆洲无言以对,半响,才舒了口气,“我现在怀疑,你以前都偷偷看了些什么书……” “你们人类写的艷情话本很有趣的,该天我找一两本给你看看?” “……” 陆洲对上他流光溢彩的眼眸,忍不住就将心声说了出来:“小桥,你的妖族原形是不是狐狸?” “狐狸那么臭,我才不是!” 谢清桥抱着陆洲蹭了蹭,略带撒娇,“别转移话题啊洲洲,我还难受着呢!” 陆洲笑着亲他,照着他方才的动作,一分不差地回敬了他。
第101页 月色如练,长夜迷离。 两人肩靠肩躺在床上,髮丝缠绕,双手紧扣,只觉得天地间都沉静了下来。 “洲洲,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我曾经偷偷进入过你的梦境。” 陆洲闻言,偏头看了看他,轻轻一笑道:“我知道。” 谢清桥惊讶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三年来,我做过无数的梦境,只有那一次,你回应了我。”陆洲安静的说道:“小桥,你说在海天界等我,所以我就来见你了。” 谢清桥紧紧抱住他,“等海天界事了,我陪你回去,看看真正的试剑峰。” “好。”陆洲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又笑了笑,“对了,有一样东西,我带在身边很久了,本想与你重逢后就送给你,但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一时间倒是忘了。” “礼物吗?是什么?” “太晚了,明天再送你。你可以先猜一猜。” “嗯……我想一想。” 夜很长,却没有丝毫困意,他们仿佛要把搁置三年的话尽皆诉说。重逢后才知道,原来“明天”是那么的值得期待。 第55章 凌波之死 翌日清晨,陆洲如同往常一样睁开了眼睛,立刻就察觉到了身旁温热的躯体。 他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起今日要去海天界禁地,又想起昨夜气氛太好,情不自禁就与谢清桥纠缠……此刻清醒之下,顿时觉得有些荒唐。 当然,意乱情迷就意乱情迷了,他是没有后悔的。 陆洲拍了拍额头,微不可察地轻嘆一声。 身旁的谢清桥似乎还未醒来,长发凌乱,雪玉般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沉睡的模样却天真无害,漂亮得如同一幅画。 陆洲盯着看了一会儿,才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了。” 谢清桥没睁眼,却笑出了声,按住陆洲的手在脸颊上蹭了蹭。哪怕以前的记忆出了差错,但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却刻在了骨子里。 “不想起来。”谢清桥懒洋洋的说:“需要洲洲亲一下。” 陆洲:“……” 都多大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爱撒娇,陆洲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一边想着,陆洲却还是低下头亲了他一下,而后迅速起身穿好了衣物。 谢清桥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歪了下头,髮丝倾斜到了一侧,他挑了挑眉,微微一笑,就这么斜坐着,伸出了手,“礼物。” 陆洲看了他一眼,道:“穿好衣服。” 谢清桥招了招手,身形一闪,已穿戴整齐地站到了陆洲身后,绯衣玉带,极尽华美。 气息收敛与外放,气质便截然不同。 陆洲想到谢清桥昨晚故意换了身仙气的白衣,顿时莞尔,接着抬手,手上骤然了出现一朵花,并不是什么奇珍,只是很普通的花朵,一看就知道摘下许久了,只是用灵力凝成冰封存于内,才保持了开得最美的姿态。 谢清桥脑海中忽然闪过模煳的画面与声音,“这是……” “当初你一直吵着要看试剑峰上的花开,可惜后来终究没能看见……不过第一次花开的时候,我摘下了其中一朵,想着重逢的时候送给你,”陆洲将那花递给他,淡道:“免得你心里遗憾。” 谢清桥静默着,他仿佛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却记不太清楚了。 但他能体会到陆洲的一片心意。 于是便认真地接过花收了起来,笑道:“洲洲,谢谢你。” 陆洲却察觉到了他一瞬间的不对劲,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的神色。 这时,外面却传来了海秋的叫声:“灵主!人族那边已齐聚,派人来催咱们了!” 谢清桥看了看天色,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让他们等。” 海秋噎住,顿时没声了。 陆洲却直接拉着谢清桥往外走,说道:“他们都是前辈,你就算心中有气,至少该有的尊重还是要给,摆谱不是个好习惯。” 谢清桥不置可否。 “啊——!!!” 一声因极度震惊而破音的尖叫响彻上空,海秋捂着脸,眼睁睁地望着陆洲从谢清桥屋里走出来,就如同看见了可怕的怪物一般,惊骇道:“你你你,你昨晚上在灵主这里过夜了?” 敖君和凤泽闻声而来,面色极其复杂,简直一言难尽。 陆洲:“……” 明明是挺正常的事情,为什么被他们这么一说这么一看,好像就变得有点不正常了? 谢清桥道:“不用理他们。洲洲,我们走吧。” 陆洲颔首,两人并肩而行,时不时地目光相接,晨光下,仿佛被笼在了一个光圈中似得,极是和谐。 海秋几个面面相觑,默默地跟上。 “难怪昨晚那么大动静!”海秋悲愤的传音给敖君凤泽。 敖君:“你想多了吧!那是落星阵引发的动静!” “我有说是其他吗?”海秋更悲伤了,“果然你也觉得那个人类对灵主下手了……”
第102页 凤泽险些被呛着,连忙传音:“怎么说话呢?灵主那么强,就算他们真发生了什么,吃亏的肯定是那个人类!” 敖君下意识地点头,他半点也不敢小看谢清桥的兇残。 “你们是没见过三年前他们相处的情形,灵主对着那个陆洲,那叫一个乖巧听话!何况灵主长成这个模样……我对不住海羿老大的嘱託!我对不起妖族千万子民!呜呜呜……” 海秋吸吸鼻子,可怜兮兮地掉眼泪,活像菜地里被打蔫的小黄花。 敖君&凤泽:“……”你确定这话说出来不会被打死吗? 谢清桥心思都在陆洲身上,自然没有那个闲功夫去管他们的传音。 人族众人已齐聚一堂,只有万兽宗主伤势太重,不曾前来。 谢清桥一到,他们便都起身了。 不少人注意到了谢清桥身旁的陆洲,颇为诧异,不过在这个紧要关头,也没有人有心思多问什么。 由拐尊者带路,一行人往海天界禁地而去。 背离着街道,穿过后山,走入底下的暗道,许久也未见尽头。久到妖族这边都以为是人类布下的陷阱了,才看到一丝丝的光亮,顺着台阶往上,推开一道暗门,映入眼帘的是无边的荒漠。 拐尊者翻手拿出了一颗纯白的宝珠,宝珠中心有一滴金色的血滴,“请妖皇拿出另一半钥匙。” 谢清桥掌心朝上,一颗类似的宝珠在他手上出现,接着,他手心一转,随手抛了出去。 两颗宝珠在空中飞速旋转着上升,又轰然落地,而后,在场的所有人族妖族,都听到了辽阔而悽厉的金戈铁马一般的声音。 一道“门”忽然在前方凝聚,若隐若现,却真实存在,仿佛一纸泛黄的书页被掀开,从中传来厚重沧桑的古老气息。 下一刻,所谓的禁地消失不见,海天界,甚至整个九州,都能感应到封禁墓场的开启,亦能进入其中。 冥域之主独来独往,第一时间沖入其中。其他人纷纷紧随其后。 谢天衍看向谢清桥和陆洲,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谢清桥却已握住陆洲的手,闪了进去。 在这道“门”后,有一个漩涡眼,一旦入内,就会被捲入漩涡,如果实力不够,怕是会当场身陨! 只听一声铮鸣,陆洲倏而拔剑站定,灵力注入,剑光霎时大盛。 谢清桥与他背靠背而站,灵力亦化成剑刃,两股光芒汇聚而上,冲破了漩涡眼,转眼间两个人往下掉去。 “洲洲!” 谢清桥伸手去抓陆洲,陆洲也转身去拉他。可风□□流,转眼间就看不清对面人影了。 无数人影刷刷掉落,像是下了一场人雨。 这时,忽然有一人趁着谢清桥寻找陆洲时瞬间出手偷袭,又听到谢天衍颇为急切的声音:“住手!” 剎那间,谢清桥左肩一疼,被数根细细的毒针刺入,他怒而回身一掌,借力跃出了风暴。 谢清桥落在地面,左肩僵硬麻木,动一下便是撕裂般的疼痛,毒性却还在继续漫延至全身,他冷着脸道:“原来人族也有你这般卑鄙无耻的小人!” 凌波尊者拨弄着头髮,缓缓走近,“妖族妖皇,人人得而诛之!万兽宗主现如今还未醒来,你昨日想杀我们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留手!” 谢清桥道:“哦,原来你是他姘头。” 凌波尊者脸色一黑,出手就朝他攻来。 谢清桥的长髮无风自飘,神情漠然,目下无尘,语气轻柔得诡异:“我看在陆洲的面子上屡次对你们手下留情,你们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很好欺负?” 强大的灵力爆发开来,凌波尊者还未近身便被逼得往后仰去,她面上尽是不可置信,“不可能!你分明已经中了我的噬灵针!” 谢清桥五指成爪,身影如鬼魅般,瞬间闪到她跟前,快得让人反应不来,凌波尊者正欲祭出灵兵反击,忽然心口传来一股剧痛。 “那又如何?” 谢清桥一下子挖出了她的心脏,缓缓碾碎,唇边勾出一抹极淡的弧度,似嘲非嘲,眉目张扬,妖冶无匹,眼中却没有一丝情绪。 而后他缓缓转身,身后有无形的劲气围拢着凌波尊者,连人带魂魄一起绞杀,一丝灰尘都没有剩下。 谢清桥在一旁的河边坐下,将手浸入水中,血气眨眼就被清洗干净。 他愿意在陆洲跟前尽量保持天真的模样,不代表他就真的那么天真无害。 敖君凤泽等人的臣服与恐惧,不是毫无缘由的。 三年前的谢清桥会手下留情不伤人命,以至于差点被炼狱真火烧出原形,三年后的谢清桥却已能面不改色地屠遍九州大地。 如果没有陆洲在,如果他与陆洲的命运没有产生交集,那么今日的谢清桥,完全就会像海羿所期待的那样,成为毫无弱点的妖皇,杀尽人类,带领妖族成就大业,重现蛮荒之地! 然而,命运的轨迹从一开始就乱了。 谢清桥悠悠地缩回手,正要起身,空中忽然又掉下一个人来。 “你……清桥?”一身白衣落满了灰尘,神情却仍然温和,带着些许惊喜,不是杜明溪又是谁? 而另一边,陆洲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凌祎,他现在越来越怀疑凌祎和苏柳柳等人来自一样的地方,这些人有个很大的共同点,就是有意无意地围着他转,而且他们看他的目光都很奇怪,总会莫名其妙冒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怜悯,兴奋,愤恨,爱慕……
第103页 归根究底或许是某种“先知”的优越感。 这时常令陆洲感到无语。 凌祎并不知道陆洲的想法与警觉,他此刻正在纠结:“我到底要不要按照剧情暗算陆洲呢?他可是我最喜欢的主角,有点下不了手啊!可是剧情也很重要,万一不照着来,导致剧情崩坏怎么办?” 与此同时,身处不同地方的苏柳柳,许文柏以及吕松,突然间都受到一股莫名力量的牵引,身影一同消失,而后,全都掉进了封禁墓场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洲洲和小桥要开始反对付穿书者了→→ 第56章 穿书者聚(一) 三年前没搭上主角,天将人雨却掉到了主角身边,凌祎不得不感嘆命运的神奇——他想拉关系的时候碰不上,不想见陆洲的时候偏偏就遇上,摆明了想让他走反派路线跑剧情! 不按剧情来,可能会出事,但按着剧情来,他的结局不还是死吗? 坑爹啊! 凌祎纠结半天,硬着头皮先沖陆洲打招唿:“陆道友,好巧啊,你还记得我吗?三年前……” “记得。”陆洲简单的打断他的话,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告辞。” 凌祎连忙追上去,打了个哈哈,“这里这么危险,不如我们一道走吧。” 陆洲道:“抱歉,我寻人心切,先走一步。” 说罢,他身形一闪,已在数里之外,而且还在加快速度。 “喂,陆道友!陆洲你等等我——啊啊啊!”凌祎卯足了力气追上去,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脑门朝地摔去,下一刻,整个人忽然被疯涨的树藤绑了起来,挣扎着却挣脱不开,反而越绑越紧,“陆洲,陆洲救命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陆洲脚步一顿,眉头拧了下,面无表情地转了回去,指尖发出剑气,却仍断不了树藤,于是拔剑出鞘,落桥剑横扫之下,数条断裂的绿藤掉在地上,其中竟然冒出了血迹。 “啊——”凌祎身体直直地往下掉,手脚像骨折一样不自然地垂着,脸色惨白一片。 陆洲挥出劲气接住了他。 这树藤有些像当初灵虚幻境中的,只是还要更加厉害。封禁墓场毕竟曾是上古战场,歷经无数年战乱血煞之气的洗礼,又有无数强者的尸骨留存,怕是令这里原先弱小的存在也变得无比可怕了。 方才一个小小的树藤,都要出窍期的修为才能斩断,陆洲本身修为也不够,靠落桥剑才能救下凌祎。 凌祎倒在地上,疼得眼泪哗哗的,“怎么动不了,我的手脚是不是断了?” 陆洲打量着周边,尽皆是山石树木,仔细看才发现地上有不少凸起的印记,他试探地碰了一下,底下的树藤瞬间飞起窜来,陆洲拔剑击退,这才缓缓道:“这里危机重重,走路要谨慎些,不该碰的最好都别碰。” 说着,他拿出一枚续脉丹抛进凌祎嘴里,“这绿藤的力道足以勒死元婴期修士,你身体太弱,被勒断了筋脉,自然动不了。” 凌祎感动得咽下丹药,心道:“果然是陆洲啊,我爱的主角就是这么好……” 又来了。 陆洲看到他的眼神就莫名其妙,感激感动也就罢了,欣慰是从哪来的?正常人不是应该反省己身再记下注意点提高警惕? 这脑子里想的究竟都是些什么? 陆洲仁至义尽,便不想再管他了,凌祎回过神急忙叫道:“陆洲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我一个人受伤呆在这儿,万一再遇上什么会死的!你是正道之首天穹剑宗的弟子,侠义为怀啊!” 陆洲:“……” 就在这时,天空中再次响起杀猪似得惨叫声:“啊啊啊——”跟方才凌祎的叫声有异曲同工之妙! 陆洲升起不妙的预感,果然,掉下的人哭着大喊:“男神救命啊!!!” “……”陆洲心太累。 掉下来的人正是许文柏,他心里悲愤怒嚎:“老子这回安安分分地在万兽宗打个酱油怎么又特么躺枪了!主角进入封禁墓场的情节作者还没写到!这崩坏的剧情究竟是什么鬼啊!” 根据许文柏知道的剧情,封禁墓场是在陆洲元婴期的时候开启,但到书的三分之二,陆洲进入化神前期,有匹敌海域四尊者与各方大佬的实力后,作者才开始写他进入其中。 其后,穿书者就没有预知剧情的优势了。 但是现在全都乱了,陆洲在元婴期就进入了封禁墓场,而且还有股莫名的力量将他拖了进来……许文柏总觉得好似有双眼睛在盯着他,吓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唯一能给许文柏安全感的,就只有陆洲了,何况,许文柏当初在黑魇林时,就对陆洲生出了难以言说的感情。 所以他也顾不上陆洲会讨厌,转眼间就爬起来扑到陆洲身边去了,“男神男神,好巧好巧!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听到“男神”这种称唿,凌祎睁大了眼睛,心道:“我擦,除了我之外居然还有一个穿书者?老天你搞什么啊!” 陆洲静默许久,淡淡道:“来得正好,你背他走吧。” 许文柏原以为是二人世界,这才看到了旁边躺着的凌祎,顿时傻眼:“啊?”
第104页 与此同时,谢清桥和杜明溪沉默相对,觉得眼前一幕似曾相识。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还挺有缘的,当年在黑魇林,如今在封禁墓场,都遇到了。 谢清桥手指划了下水波,站起身来。 “清桥……”杜明溪正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左手,有血迹从谢清桥的的肩膀往下,顺着手臂从指间滴落。 杜明溪急忙上前,伸手想扶他,又怕冒犯,“清桥你受伤了?” 谢清桥不以为意道:“与你无关,让开。” 杜明溪连道:“我帮你疗伤吧。” 三年前一役,成了陆洲的心魔,却也令杜明溪一直念念不忘,以至于他现在看到谢清桥,心中就止不住的生出愧疚与补偿之意,甚至不忍见谢清桥受一点伤害。 杜明溪心知这感情有点不对,但也阻止不了自己胡思乱想。 谢清桥抬起右手,对着左肩划下,数道细针被逼了出来,他波澜不惊道:“不用你多事,你们人类的虚伪,我领教多次了。” 他往前走,指尖却还在滴着血珠。 杜明溪越看越难受,声音依然温和,却掩盖不了其中的失落,“人妖不两立,你如今成了妖皇,众位前辈更不会觉得当初做错了,他们身在其位,不得不为九州人族考虑,我不敢妄加议论。可是,可是我知道你跟其他妖族不一样……” “清桥,你相信我,我绝无害你之心。” 谢清桥反问:“那又如何?” “我希望,我们可以像从前那样,像朋友一样相处。当成你愿意救我们,愿意救黑魇林中的无辜人,说明你对人类并没有那么抗拒,不是吗?” 杜明溪循循劝他,俊秀的脸上满是诚恳与善意。 谢清桥偏了偏头,嗤笑一声,冷漠道:“杜明溪,你不要搞错了,我会救你们,是因为陆洲。我只对一个人类不抗拒,那就是陆洲。” “……可是陆道友他不该把你带上歧途!”杜明溪想起三年前陆洲亲吻谢清桥的一幕,摇了摇头,喃喃道:“你只是个孩子,是他的弟弟,他不应该……” 说到一半,杜明溪不知如何接下去了,他向来敬佩欣赏陆洲,只是谢清桥跟陆洲……他们怎么能在一起呢? “如果你敢当着陆洲的面说这些话,我一定会杀了你。”谢清桥一伸手,无形的灵力化成锁链掐着杜明溪的脖子。 “清……桥!” 谢清桥松手,让他摔在地上,“我喜欢他,他喜欢我,如果这是歧途,也好过你们的正道。杜明溪,看在九州会武时你送出的三枚琉璃果的份上,我今日饶你一命。但你记住,我跟陆洲的事情,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 说罢,谢清桥漠然转身,杜明溪咳嗽着,望着他的背影,黯然了一会儿,瞥到地上的血迹,又担心了,“不行,万一他遇到诸位前辈就糟了,我得看着他……” 想着,杜明溪起身跟了上去。 许文柏累死累活地被抓凌祎,看着前方冷然的身影,心中无比怨念,“陆男神,就不能把你对boss的温柔分一点给别人吗?” 对陆洲生出喜欢的感情后,他才有点明白苏柳柳为什么都快对陆洲因爱生恨了。 陆洲强大正直,又恩怨分明,长得还男神级别,完完全全一个主角标配。作为现代人被扔到异世,本来就极度缺乏安全感,遇上陆洲这种无意间就能给人带来温暖的实在把持不住。 可是喜欢上他后就会发现,他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所有的恩惠温暖都是出于道义,并不是对你一个人特殊。 那真的很心塞。 许文柏向来胆小怕死,三年前被苏柳柳说动一起暗算了谢清桥,说是掰正剧情,细想来,未尝没有一点嫉妒之意在作怪。 其实后来许文柏想想,是后悔的,纵然他知道谢清桥会是反派boss,可在那个时候,谢清桥并没有做什么伤害他伤害其他人的事……反倒是他跟苏柳柳,因为所谓的剧情,胡乱的去伤害了别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许文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这样跟吕松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把书中人物当npc?如果陆洲知道了,又会怎么看他? 在现代时,许文柏看过一句话——喜欢一个人会让自己变得更好。 因为喜欢上陆洲,他才开始反思,才开始把这个书中的世界,当成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世界,而不是像玩角色扮演。 但也正因此,他更加的恐惧,下意识地断了跟苏柳柳的联繫,将自己闷在万兽宗里,一待就是三年,直到被拉进了封禁墓场。 为什么更恐惧呢? 当他是一个外来者,他自以为能靠剧情融入别人的世界,得到相要的一切,于是沾沾自喜。 可当他真正想融入别人的世界,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外来者,还是个烦人害人不自知的外来者。 穿书者,真的幸运吗? 为什么醒悟之后,他才发现穿书者根本就像一台电脑里的病毒,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穿书者,没想去黑也没想洗白。主角成长的同时,配角也会成长,性格决定成长的好坏。虽然三观歪的主角走剧情很爽,但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正能量的主角,能给周围人带来积极影响。小桥吧,虽然傲娇的不承认,对比原书,其实已经被陆洲改变了不少。么么哒(づ ̄3 ̄)
第105页 第57章 穿书者聚(二) 许文柏想着想着,气息忽然就乱了,额头冷汗滴滴而下,引发了道心动盪。 因为被背着,凌祎立刻就发现了不对,连忙推了推许文柏:“餵……你没事吧?” 陆洲手中长剑震动,他剎那间回身,一指点向许文柏眉心,肃然喝道:“静心!” 许文柏一个机灵回过神,哆嗦了下,心道:“卧槽!差点忘了老子是修士,有道心这玩意的!” 他感激的看向陆洲,陆洲却道:“你方才在想什么,道心不稳,险些生出心魔。” “我……”许文柏欲言又止,他可没法把先前的想法告诉陆洲。 “不想说就罢了。我不过是想提醒你,心魔易生难消。你心性亦不如常人坚定,一旦生出心魔怕是会直接沦入魔道,切记。” 陆洲没有追问的意思,他自己也有心魔未曾消除,理解人人皆有勘不破的事情,是以才多说了几句。 许文柏明白其中厉害,连忙点头,只道陆洲面冷心善,决计想不到陆洲这样的人也会有心魔。 凌祎看得心里直犯嘀咕:“修仙世界也太坑了,有道心的修仙世界更坑啊!不过哥们,咱们可是看透剧情的穿书者啊,没听过哪个穿书者会道心不稳的,你这也太丢脸了吧?” 陆洲转身,继续走到前面,这时,远处突然同时升起几股强大的灵力,似乎正在激烈地交战。 陆洲神色微变,飞快地往前掠去。 “哎?男神你慢点啊!” 许文柏追得快断气了,刚接近交战的地方,就被一阵剧烈的余波扫到,连带着凌祎一起摔在了地上。抬头一看,就见流光宗主与魔域之主在空中交手争斗,而徐映真孤身一人被围攻,撑了许久,显然快要支撑不住了。 旁边,应无谣似笑非笑地看着,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不是谢清桥。 陆洲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但见徐映真有难,也不多加犹豫,便拔剑上前相助。 “陆道友!”徐映真又惊又喜,随即又止不住的担忧。 应无谣邪气一笑,拦下了陆洲,“好久不见了,陆道友别来无恙?” 陆洲回道:“有劳惦记。” 应无谣见他什么也不问就过来帮徐映真,挑了挑眉,“陆道友,这里的事跟你无关,你何必来掺和?当做没看见岂不是更好?” 陆洲反问道:“朋友有难,怎会无关?” “朋友?”应无谣颇为暧昧地打量了他一下,沖徐映真戏嚯地喊道:“美人,看你方才的表情,我还以为是看见情郎了,原来还不是呢?” “休要胡言乱语!”徐映真蹙眉道:“影公子,九州会武之时,咱们也算有几分交情,你不与人一道围攻于我,可见你并非无耻小人,何不劝你父亲罢手?” 应无谣闻言,敛眸笑了笑,身形忽地闪到她跟前,凑得极近,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在她耳边吹了口气,“美人所言,自当考虑。罢手可以,但是你要把先前得到的地图交出来……” 徐映真被她的无礼所激怒,翻掌拍向她的心口,应无谣轻飘飘地松开手,往后退去,脸上还挂着未收敛的邪笑。 陆洲击退其他人,脚下变换,剎那间回剑一扫,剑气纵横。 凌厉的剑气骤然冲着应无谣的头袭来,应无谣脸色一变,倏地旋身一扭,头上的束髮玉冠应声而碎,长发散落,被风吹起,刻意维持的障眼法也一下子烟消云散,方才众人眼前的俊美公子,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英姿飒爽的漂亮姑娘。 众人:“!” 应无谣摸了摸头髮,大惊失色。 恢復女儿身的应无谣美貌几乎不输于徐映真,只是一个英气些,一个却偏于柔美。 许文柏“嘶”了一声,哀嘆着腹诽:“传说中的红白玫瑰哟!全都是套路!陆男神这桃花运也是没谁了!” 徐映真也震惊地停手了,“你,你原来是个姑娘!” 应无谣却是恼羞成怒地瞪着陆洲,气道:“无耻狂徒!” 陆洲:“……” 应无谣懂事起就以男子身份示人,这般模样还是第一次展露人前,而且还这么狼狈! “我杀了你!”应无谣气急败坏地祭出灵器,瞬间注入所有灵力,冲着陆洲当头噼下。 就在这时,空中两道强大的力量对撞开来,流光宗主一口血吐了出来,却硬撑着挡住魔域之主,急道:“映真,你们先走!” 魔域之主冷笑道:“不交出东西,你们一个也走不了!无谣,拦住他们!” 陆洲掷剑,幻化成九转天剑阵,抵挡两方攻击,“走!” “师父!” 地动山摇,无数条绿藤被震动,而后齐齐捲来,勒住众人,将之全都拖进了地下。 “映真!” “无谣!” 震动不停,一直延伸到千里之外。 谢清桥挥袖震开飞舞的绿藤,抬头看了看天空,几道身影飞速而来,落下后立刻封锁谢清桥四方,正是拐尊者三人。 “什么意思?”谢清桥瞄了一眼,问道。 拐尊者向来和事佬的神情消失不见,“海域四尊者共事多年,一人出事,另外三人必有感应。刚进入封禁墓场,我们就察觉到——凌波身陨了!”
第106页 善财尊者捏着算盘,一字一句道:“我们随着感应,一路寻至此处,只见到了你!” 季天扬面色最为复杂,缓缓问:“是不是你杀了凌波尊者?” 谢清桥悠悠地看过去,抬了抬下巴,不以为然道:“是我杀的又如何?” “杀人偿命!” 拐尊者大怒,以拐杖点地,善财尊者掷出算盘,其上珠子散落朝着谢清桥攻去。 谢清桥脚尖一点,一跃而上,旋身震落珠串,一脚踢上拐尊者的木杖,“我不介意送你们下去陪她!” 季天扬犹豫了下,当年他受过谢清桥的恩惠,虽然三年前陆洲已用了他给出的信符,但他帮的忙却比不上谢清桥给他的养魂果,季天扬嘴上跟陆洲说着恩惠已还清,可心里还是惦记着的。 “天扬,你还在犹豫什么?”拐尊者怒喝,他们之中,季天扬虽然最为年轻,可实力却是最强! 不等季天扬应答,谢清桥已先锁定了最弱的善财尊者,眼中忽然起了变化,一层层的流光似涟漪般荡漾开来,如星河漩涡般层层叠转。 善财尊者一对上他的视线,脑海中骤然一空,停在原地不动了,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他沉溺的景象,他脸上慢慢露出了失魂落魄的笑容。 一念生七情,一眼生万象。 谢清桥目光幽幽,忽而轻笑着舔了舔唇瓣,“很不错的贪念。” 下一刻,善财尊者眼前的一切幻象尽皆消失,意识无声无息间被全部绞灭,头朝地倒在了地上。 善财尊者,身陨! “善财!”拐尊者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退了几步。 “如果不想跟他一样,现在就滚!” 谢清桥面上轻描淡写,其实脑中已传来晕眩之意,七情万象瞳虽厉害,但一位化神期修士的意志也不容小觑。谢清桥很少用它来杀人,因为过后都会头疼,方才他用了这招,不过是想震慑一下拐尊者,免得他们再纠缠不休! 季天扬眼睁睁地看着善财尊者被杀死,不禁暴怒而起,手中一闪,出现一把泛着冷光的长刀,“原以为你良知未泯,没想到竟如此心狠手辣!我早该明白,你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孩子,你如今是海域的妖皇!” 谢清桥先前已尽量避免用手,此刻还是不得不出手应付,左臂霎时间血流如注。 拐尊者立刻发现了他左臂的异常,以拐化刃,一掌击出。 谢清桥眉头一皱,有点不耐烦了,正想一次性都解决他们,但忽然间就有个人影从林中沖了过来,挡在他身后,挨了拐尊者那一下重击,口中鲜血狂涌。 杜明溪望着拐尊者,干咳着倒在地上,气息逐渐微弱:“尊者,清桥他跟其他妖族不一样,请您……” 谢清桥无言,这世上居然真有这样蠢的人?以德报怨?以命救仇人?可是当烂好人之前能不能先看一下对象? 拐尊者误伤杜明溪,顿时一呆。季天扬也愣在了原地。 林中有人影闪过,数道符箓被扔过来炸开,瞬间雾气遮掩了视线。 “妖皇陛下,请快跟我离开。”黑袍人窜过来对着谢清桥见礼,做了个手势。 “妖孽别逃!”拐尊者重重地一跺脚,强大的灵力震得地面晃动,似乎不堪重负,下一刻,地面塌陷,所有人一齐掉入了黑洞之中! 谢清桥稳住身形,一片漆黑中,看见了奄奄一息的杜明溪无力地下落,撇了撇嘴,拎住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脚终于落到了实处,谢清桥随手将杜明溪扔到一旁,只见周边仍是黑乎乎的一片,他指尖一弹,几缕火焰亮起,缠绕着无数绿藤的石壁出现在眼前。 谢清桥走了几步,却又有一个人掉了下来,正是方才的黑袍人。 “你是谁?”谢清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黑袍人除下面罩,露出一张有些普通的面容,笑得似乎很憨厚,“妖皇陛下,在下绝天盟,吕松。” 绝天盟,谢清桥听海羿提起过,是海域四洲在人域的“盟友”。 但吕松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却有些想不起来了。算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就算是“盟友”,谢清桥也懒得理。 “妖皇陛下,我想跟您做一个交易。” 最开始在灵虚幻境的时候,吕松还打着想将主角boss一起弄死的主意,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证明了他实在有点天真,人力胜不过天意,预知剧情也抗不过命运轨迹。吕松虽然愤恨,却没有气馁,而是改变了路线,想要徐徐图之。 当初投靠绝天盟,纯属是无奈之举,后来他觉得也不错,可惜原以为消失的boss还是回来了,这种情况,哪怕有剧情在,吕松也掌控不了。 跟陆洲打交道,吕松是有几分底气的,因为主角性格容易掌握,属于地道的“正派”,不屑于用阴谋诡计,最多明刀明枪地交锋。 但是面对谢清桥,吕松就不得不提心弔胆了,因为谢清桥一言不合就能要命,手段还让人防不胜防。 “交易?没兴趣。”谢清桥拿出疗伤丹药,抛进了杜明溪的嘴里,然而拍了拍衣袖,就要离开。 吕松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笑了笑,成竹在胸的道:“妖皇陛下的母亲是人类,可您却没有人类的血脉……事关您的身世,您真的不感兴趣吗?”
第107页 谢清桥蓦地回头,瞬间掐住了他的脖子,语气掩饰不住的杀意,“这件事情,你如何得知?” 知道他娘是谢沐情的,也只有陆洲。 而他分明是谢沐情所生,却没有丝毫人类的血脉,这是连陆洲都不知道的。 第58章 穿书者聚(三) “妖皇陛下息怒!” 谢清桥手下用力,吕松脸色涨得红紫,几乎快喘不过气来,急忙叫道:“我无意威胁,只是想保命!” “保命?”谢清桥倏地一松手,让他摔在地上。 吕松连道:“封禁墓场危机重重,我无意间进入其中。我愿意用我知道的一切,交换妖皇陛下的庇护,只要您能安全地带我离开这里,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清桥闻言,微微挑眉,嘴角勾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吕松唿吸一窒。 下一刻,就听谢清桥嗤笑一声,随即伸出一指点中了他的眉心。 吕松浑身一震,脑海中霎时有无数记忆碎片涌出,他立刻明白了谢清桥在用搜魂之术! 但紧接着,上空忽然有一股力量降下,阻隔了谢清桥的探查。谢清桥指尖一颤,顿时收手,极为诧异的看着吕松。 吕松觉得意识一阵抽痛,强忍着说道:“若是没有几分把握,我也不敢与妖皇陛下做这个交易。我曾有过一段特殊的际遇,无论是谁也没法探查我的记忆……” 他纯粹是胡扯,真正的原因是他穿书者的身份,一旦记忆被剧情人物得知,恐怕会引发极为严重的后果,天道自然会阻止。 谢清桥眯了眯双眼,若有所思,“看来你还算聪明,也有点用处。” 吕松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知趣地闭上嘴,沉默地跟在他后面。 这时,墙角处传来微弱地咳声,杜明溪缓缓睁开眼睛,看了过来,“……清桥,你没事吧?” 谢清桥脚步一顿,“杜明溪,谁让你多事的?” 杜明溪听到他安然无恙的声音,脸上便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三年前,我很后悔没能帮到你,这回总算能进点微薄之力了。” 除了娘亲和陆洲,这是第三个愿意以命护他的人。 谢清桥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类真诚无私,有的却卑鄙无耻。 他想要相信人类,却撞得头破血流,当他厌恶人类了,又总会出现一些笨蛋来向他展示人类好的一面。 “清桥,看到你没事就好。你走吧,不用管我。” 谢清桥冷冷道:“闭嘴。吕松,你去扶他。” 吕松看清那个人是杜明溪后,心中微妙无比,对着这个原书中追着boss跑的圣父,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正常人被谢清桥那么虐早就疯了,杜明溪还能一次又一次的往上扑,他看的时候吐槽不止,到后面已经对这位仁兄发自内心的佩服了,典型的“boss虐我千百遍,我待boss如初恋”,简直好大一朵清新脱俗的圣父白莲花,说不是真爱都不信! 吕松扶起杜明溪,想着,其实圣父光辉也挺有用的,至少boss对杜明溪总是手下留情,就跟现在一样。所以吕松对谢清桥先扔下杜明溪再捡回来的傲娇态度并不奇怪,他奇怪的谢清桥跟陆洲的关系。 本来是想一次性整死主角和boss,万万没想到促使主角养成了boss,这种“我有两个仇人,他们是宿敌。我把两个宿敌推下悬崖,结果反而帮助他们喜结良缘了”的坑爹感,这种天涯扒一扒的既视感,谁特么能理解? 吕松听了不少海域那边的八卦,也听了不少妖皇陛下跟人类天才的爱恨情仇,然而,一来陆洲可是有红白玫瑰的升级流主角,二来两个人三观完全不同,三来boss当初是个小孩啊……打死吕松也不信他俩有一腿。 不过boss被陆洲养了一段时间,有感情肯定是真的。 吕松当初受海域那边的指使,故意放出魇妖兽就是想造成他们之间的误会,结果不出所料,boss重伤回归海域,不用想也知道,命运回到了正轨。 吕松暗自得意了许久,作为穿书者,他尤其享受这种仿佛操纵命运的感觉。 陆洲千方百计想杀他又如何?这时候的主角,可不是boss的对手! 绿藤飞舞,陆洲,徐映真,应无谣,许文柏,凌祎等人皆被捆绑着,悬空荡着,他们都是在地面塌陷时被拽下来的,出乎意料的,这里并不是荒芜的黑洞,而是绿草成荫,树木成群,像一个世外桃源。 “这是什么地方?”徐映真只觉得绿藤越是挣扎越是收紧,顿时放弃了挣扎,问道。 凌祎苦着脸:“鬼知道是什么地方!” 许文柏哭道:“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应无谣这会也有点冷静下来了,“封禁墓场中,花朵树木都能食人,这绿藤至少得有出窍期的修为才能挣开,今日说不定就是我们的死期。” “陆洲,陆道友,你不是能用剑斩断它吗?”凌祎期待的看向陆洲。 陆洲道:“这边全是绿藤,只怕牵一髮而动全身。” “对。”徐映真点了点头,肃容道:“陆道友此言有理,一旦斩断我们身上的绿藤,周围藤蔓恐会一拥而上,更加难挡。” 应无谣瞥了他们一眼,有点不爽的说:“除非找到这绿藤的弱点。”
第108页 凌祎嘆了口气,“这不是废话嘛,我们都被绑着怎么找它弱点啊?” “没脑子就闭嘴。”应无谣本就心情不好,凌祎简直撞到了枪口上,“你懂不懂什么叫常识?就算是有灵性的树它也还是树!” 徐映真立刻道:“用火烧!” 应无谣闻言下意识地勾起唇角,“果然还是美人你聪明。” “……”徐映真看她披头散髮的模样,有气也发不出来,淡淡道:“应姑娘容貌不比我逊色,何必总来开这种玩笑。” 应无谣才想起自己暴露了女儿身,噎了噎。 陆洲无视他们的吵闹,控制着落桥剑迅速斩落绿藤,众人齐齐掉落在地上,下一刻,四洲果然有无数的绿藤铺天盖地地涌来,陆洲单手掐了个诀,一指剑柄,剑中忽然冒出熊熊烈焰,正是当初被吸入的炼狱真火! 焦味瀰漫开来,绿藤宛如碰见克星,霎时往后缩去,空出了一条道路。 “快走!” 众人都受了不轻的伤,陆洲让他们先走,再背起伤上加伤的凌祎,往外冲去。 “有河!我们从水下出去!”应无谣在混乱中叫了一声,率先跳下来水,其他人也一一跟上。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浮出水面,入眼处是一片荒山野岭似得地方,终于没有树了,他们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陆洲,谢谢你。”凌祎小声说道,方才情形那么危急,陆洲完全可以不管他,但却仍是救了他。 陆洲随意地点头,他自幼受到宗门教导,道义当先,哪怕再怎么不喜,关键时候也不会丢下同伴。 “应无谣,你做什么?” 徐映真倏地发出一声惊叫,原来应无谣在众人喘息的功夫,迅速地变脸,用一把匕首架在了徐映真的脖颈上,徐映真先前打斗便已耗费灵力,而后又添加伤势,此刻才无力应付应无谣。 “美人,别忘了我可是魔道中人,”应无谣邪气地笑了笑,因为变回了女子,看上去不显恶意,反而有些古灵精怪,“陆洲实力太强,我打不过他,当然得先下手为强。” 陆洲严重躺枪,顿了一下,缓缓道:“我没有对你动手的意思。” “真的吗?”应无谣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下,有些不信。 陆洲颔首:“你放开徐道友,我任你离开。” 应无谣见他神色认真,不似作伪,倒是愣了一下,笑道:“九州第一年轻天才,果然大气,不过我还是不信。你这么关心徐映真,不如用自己来换她?你让我劫持着离开,我就放了徐映真。” “陆道友,你别信她!”徐映真面容苍白,却并不畏惧,毅然道:“映真不才,纵然灵力耗尽,同归于尽还是能做到的。” 应无谣啧啧摇头,“真倔强啊,难怪陆道友这么担心你。” 徐映真不知她怎么生出的这种误会,既愤怒又无奈。 陆洲却不动声色地收了剑,从容上前,“可以。” 应无谣一手制住他,一手拍开了徐映真,徐映真倒在地上,咳了几声,急道:“陆道友!” 陆洲目光平静,似有深意。 徐映真一怔,忽然反应过来,陆洲比她强,未必不能趁机反制住应无谣,如果她被应无谣挟持着,陆洲反而束手束脚。 在这里,最不担心的就是许文柏了,他无语的想:“红白互怼,英雄救美,套路!都是套路!可惜现在男神不爱妹子了,如果boss在这里,估计就能上演年度狗血大戏了……” 许文柏正津津有味的想着,就听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越响越急促。 落桥剑隐隐震动,陆洲沉静的脸色忽变,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能见到谢清桥了,忧的是这种场面…… “谁?”铺天盖地的杀气涌来,应无谣霎时后背一凉。 许文柏心中吶喊:“卧槽!我不可能这么乌鸦嘴!苍天在上,我绝对不要看见大boss啊救命!” 就在这时,前方的山脚石壁发出吱吱地转动声,而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来,绯衣长袍,姿容绝世,眼神扫了一转,落在陆洲身上,眉梢微扬,语气端得是轻描淡写,可是内容就糟心了:“我方才可听了一齣好戏,敢问哪位少侠如此情深义重,愿以自己换佳人啊?” 陆洲被刀架在脖子上都能面不改色,这会却有点冒冷汗了——宝贝儿你至于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为洲洲点蜡,么么哒(づ ̄3 ̄) 第59章 穿书者聚(四) 谢清桥的忽然出现,导致方才针锋相对的气氛骤然一松,紧接着,却是难言的微妙。 徐映真对陆洲的那点心思,早在两年前就说清了,她很清楚陆洲的关心完全是出于同道之义,所以她压根没自作多情的往其他方面想。但是应无谣的话太能引起误会了,偏偏谢清桥好巧不巧的还在这时候碰上了…… 面对谢清桥意味深长的话语,徐映真尴尬至极,也有点冒冷汗了。 不同于上回黑魇林的直觉,这回她用鼻子想也知道谢清桥是吃醋了。 在场的,只有应无谣跟凌祎不清楚那两人的真正关系,纯粹是对谢清桥身份的忌惮。
第109页 “妖皇问得好,”应无谣脸色变了变,很快做出反应,调笑道:“情深义重的可不就是这位陆少侠,与这位徐佳人嘛!” 谢清桥抬眼,眸光带起丝丝的凉意。 “应无谣,你闭嘴!还不赶紧放开陆道友?”徐映真多年的涵养都快毁了,心说你没看到你口中的妖皇快炸了吗? 应无谣可不知道自己在玩火,匕首的锋芒反射着阳光,刺目逼人,戏嚯的笑道:“看你担心的,可我现在放了陆少侠也没用啊。咱们可都不是妖皇的对手!倒不如带着陆少侠一起上路,有如此俊美的天才陪伴,黄泉路上也不会太寂寞呢……” 徐映真:“……” 陆洲听不下去了,正欲开口,谢清桥倏而一笑,盛极的容色压下了耀目的骄阳,单手抵着下巴,竟是贊同地点了点头,笑意轻柔缱绻,“你挺有眼光的,可将你们都杀了未免太无趣,不如剁成肉泥餵妖兽怎么样?” 阴森森的内容愣是将温暖灿烂的阳光笑容遮掩。 许文柏一激灵:“麻麻我好方!” 陆洲噎了噎,终于发出了声音:“小桥,别闹。” 应无谣一愣:“你叫谁?” 陆洲趁机胳膊一推,指尖同时迸出剑气,匕首应声而碎,应无谣立刻回神变招,陆洲却制住她胳膊翻手一拧,制住了她,无奈道:“还能叫谁?再让你说下去,我可哄不住他了。” 应无谣还没反应过来,有点懵。 谢清桥慢悠悠地走过去,忽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你难道不知道,陆洲是我的人吗?” 这光明正大的宣告主权令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陆洲:“……” “你,你,你们!”应无谣震惊之下,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海域的妖皇居然跟我一样女扮男装?” “噗,咳咳咳……”所有人都喷了呛了。 陆洲眼疾手快地握住谢清桥的手腕,防止他一下子把应无谣掐死,谢清桥面无表情,冷冷道:“洲洲松手。” “小桥不可以!”陆洲连忙道:“她还不能死!” 谢清桥倏地偏头,冷意爬上眼角眉梢,扬声道:“你总是拦我。先前那么护着徐映真,现在又来护着她!” 徐映真就知道这事没完,默默地减少存在感。 陆洲看着他,“不是……” “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并不是只对我好!” “不是!” “人类都会骗人,你也一样会骗人!” “别无理取闹啊宝贝儿!” 谢清桥倏地扔开应无谣,将她摔进了水里,溅起了水花打到了河边的几个人,但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因为这气氛实在太可怕了,好像一个撑满的气球,分分钟就要爆炸的感觉! 谢清桥道:“我只在意你,可是你心里却装着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对我能以命相护,对其他人也一样是不是?” 陆洲按着他的肩膀,知道他怒气当头,便认真道:“他们都没有你重要。” 谢清桥神色微缓,眉头一挑,“是吗?那我将他们都杀了,洲洲不准拦我。” 众人一抖,目光齐刷刷地飘来:“……”跪求陆少侠顶住啊! 陆洲强自镇定,“小桥,不……” 他一句“不可以”还没说出来,谢清桥顿时冷下脸,掌心汇聚了无形的风暴。 陆洲心下一急,顾不得其他,瞬间将他拉到身边,捧着他的脸颊,抬头就亲了上去。 凌祎张大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次奥!说好的无cp呢!红白玫瑰也比跟boss搞基好吧?!” “……噗。”应无谣呛着水,摔得骨头都要碎了,又被闪瞎了眼,终于明白自己先前说的话有多特么脑残作死! 只有徐映真淡定的想,就说天理循环吧,看她当初辛辛苦苦追着陆洲跑,陆洲无情拒绝,现如今对上谢清桥,还不是得换他自己辛辛苦苦哄着人了? “清桥,我们发现了一个昏迷的姑娘,好像是陆道友的同门师妹,你……” 山脚石壁中,又走出来两个身影,还带着一个昏迷的,但是这话说到一半,杜明溪就看着眼前画面傻眼了。 “擦!”吕松骤然升起掉头就跑的念头。 陆洲松开谢清桥,摸了摸他的脸颊,“不生气了,好不好?” 谢清桥被亲得耳根微红,有往脸颊漫延的趋势,他舔了舔唇瓣,露出几分笑意,分明很是满意,却故意掩饰,轻哼道:“看你表现。” “好好好。”只要他一笑,陆洲的底线就退到墙角哭去了。 谢清桥这边终于乌云破晴,笑容如青莲般徐徐盛开,沖淡了眉目间的戾气,分外漂亮。 陆洲有点明白古时候那些昏君“烽火为美人,千金博笑颜”的感受了,如果谢清桥天天对他这么笑,他估计也得做出许多荒唐事来。 两边人面面相觑,徐映真毕竟见过世面,假装陆洲跟谢清桥不在的样子,若无其事地沖杜明溪打招唿:“杜道友,好巧,一起过来坐吧。”
第110页 杜明溪勉强回以笑容。 许文柏这时瞥到另一个人,惊讶地跳了起来,大喊道:“是你!吕松!” 陆洲脸色一变,转头看去。 落桥剑霎时出现在手中,灵力注入,陆洲一剑就扫了过去,吕松连忙后退闪避,叫道:“我可是跟随妖皇陛下一起来的!妖皇陛下,您快救我啊!” 陆洲闻言拧了拧眉——谢清桥会带着吕松? 谢清桥看了看陆洲的表情,淡淡道:“本来想留着你问话的,可既然洲洲要杀你,那你就去死吧。” 这特么还有没有节操了! 吕松心里骂娘,感觉有点自信过头玩脱了,急忙道:“妖皇陛下,您可是答应过我,要带我安全离开封禁墓场的!” 谢清桥勾了勾嘴角,反问:“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吕松想了想,谢清桥还真没有明确的应答,顿时气得要疯,又不敢破口大骂,憋屈道:“你,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秘密吗?” 谢清桥不置可否,“说实话,比起这个,我对洲洲怎么来哄我更感兴趣。” 说罢,谢清桥伸出手,虚空一握,无形的灵力锁链捆住吕松,令他霎时间动弹不得。 杜明溪皱眉道:“清桥,陆道友,这样是不是不好?吕道友他……” 谢清桥:“闭嘴。” 陆洲却道:“此人当年在灵虚幻境中害我不浅,更害死我师姐与众位师弟妹,此仇不共戴天,我必要诛杀他的!” 吕松动用法宝也挣脱不开谢清桥的束缚,顿时怕了,惊慌失措的大喊:“妖皇陛下,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只求你救我一命!” 他算到了所有,却没有算到谢清桥跟陆洲的感情。 他从前依仗剧情无往不利,这一回却实实在在被剧情坑了——愣是再聪明的人也不会想到主角跟boss会搞到一起去,这特么太坑穿书者了! 许文柏缩了缩身子,心有戚戚然。 “洲洲,这个人有些奇特之处。我先前用搜魂之术探查他的记忆,可是……”谢清桥伸手指了指天空,“却有一股力量阻拦着我。我翻遍传承记忆,也没有发现这样的情况,你说……他的记忆究竟有什么特殊的?” 陆洲剎那间想起了当年以魂魄状态听到的谈话,他目光微不可察地扫过苏柳柳和许文柏。 主角,剧情,攻略……书中人物? 究竟是什么意思?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在封禁墓场,这些人被聚集到了一起,是巧合还是必然? 陆洲其实可以用搜魂之术再试探一下苏柳柳和许文柏,甚至还有凌祎,但这样有违道义,以他的性子还做不来这种事。 沉思片刻,陆洲一掌拍向吕松头顶,吕松“啊”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口中吐出血来,金丹破碎,一身修为毁于一旦,转眼间就从修士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废人。 许文柏哆嗦了一下,这才意识到陆洲的狠,他此刻脸色惨白,竟不比吕松好多少,因为他害怕吕松今日的下场,就是自己明日的结局。 凌祎压根不知道吕松也是穿书者,也不知道他穿来之前发生的事,还有心思纠结的想着,“陆洲跟谢清桥,主角跟boss,不是见面就你死我活的吗?我是不是穿错书了啊……” “洲洲,不杀他吗?”谢清桥问。 陆洲摇了摇头,他不相信许文柏等人的聚集是个巧合,所以只是废了吕松的修为。他总觉得封禁墓场中一定会发生什么,而且会跟吕松等人的“特殊”有关。 想着,陆洲又收回思绪,转而看向谢清桥,颇为严肃的道:“小桥,有件事我要问你,你别瞒我。” 谢清桥好奇道:“什么?” 陆洲定定的望着他,忽然嘆了口气,“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们重逢那天,你并没有骗我,是不是?” 事实被猝不及防地拆穿,谢清桥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 三年前陆洲说过,谢清桥一紧张就会用力眨眼,这并不是胡诌的。 第60章 腻歪腻歪 天近黄昏,眼见着就要暗了下来,众人身上都带有伤势,便决定在这边停留一夜,疗伤歇息。 徐映真等人坐在一处,远远望着站在河边的陆洲与谢清桥。 “太过分了!”应无谣咬牙切齿地捣着火堆,“我还以为陆洲有多正直呢,居然跟海域的妖皇……还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太过分了!” “就是,”许文柏闷闷的说:“总来虐狗……哦不,总来欺负我们这些没道侣的人!” “重点错!”凌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就奇怪他俩怎么在一起的!” 应无谣碰了碰徐映真,“九州会武的时候,我见你跟陆洲相处得挺好啊,郎才女貌,好多人都说你们天作之合,怎么会被海域的妖皇插足了?那妖皇要抢不应该也是抢你吗?” 这番话简直就是捅刀,槽点太多没法吐了。 亏得徐映真够淡定,瞥了眼先前挟持她,现在又来套近乎的应无谣,反问:“你还记得九州会武时,陆洲身边的孩子吗?” 应无谣摇了摇头,啧了一声,“我就记得陆洲对旁人冷漠,对着那小孩却特别温柔宠爱,要什么给什么……”
第111页 徐映真淡然道:“那个孩子就是清桥,现在的海域妖皇。” 应无谣愣住了。 凌祎心说信息量好大! “所以,应道友要弄清楚,什么才叫相处得好,什么才是插足。清桥在先,陆道友待我,也只是朋友之谊。”徐映真纠正,接着问道:“你觉得妖皇样貌如何?” 应无谣脱口而出:“风华绝代。” 许文柏默默举手:“美颜盛世!” 颜控的世界毫无理由。 徐映真更淡然了,“所以说,妖皇抢我做什么?欣赏美色自己回去照镜子足以。应道友还有什么问题吗?” 逻辑通顺,条条反驳。 许文柏情不自禁地鼓掌,不愧女神。 应无谣想了想,凑过去调笑道:“美人,在我眼里还是你最美的。” 徐映真对她这态度快习惯了,不羞不恼,无视之。 杜明溪一直没参与谈话,仿佛没听见似得,一边照料着昏迷的苏柳柳与吕松,一边时不时地看向另一边。 陆洲与谢清桥站在河边,自从陆洲问出那句话,谢清桥就沉默了,似乎在想应该怎么开口。 日落西山,晚风一阵一阵地吹来,陆洲忽然抬手,拂了拂谢清桥耳边的乱发,“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总是披头散髮的,不会束髮吗?” 以前,谢清桥也是懒得梳头,结果总被长发绊倒,后来陆洲送了他一条玉带,每天醒来都帮他扎头髮。 陆洲并不是那么爱操心的人,可是面对谢清桥总有操不完的心。 想想都觉得前世欠了谢清桥的。 不过,他也甘之如饴。 谢清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随即按住他的手,放在脸颊边蹭了蹭,笑道:“不会,以后都让洲洲来帮我,好不好?” 言下之意便是,希望每天早晨醒来后都能看到陆洲。 陆洲顺手捏了他一把,“跟以前一样懒散。” 谢清桥看了看他的神情,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便轻轻嘆了口气,实话实说道:“洲洲,以前的事情……我的确有很多记不清了。” 陆洲收回手,平静道:“我送你花的时候,就觉得你的反应有问题。方才吕松说跟随你过来的,我就猜到了,依照你的性子,如果记得吕松做过什么,断不会留他到现在。” “你就这么了解我?” “你说呢?”陆洲反问:“我白养你到这么大了?” 这话说得又宠溺又无奈,听得人心脏酥软不已。 谢清桥拉着他坐下,然后一下子抱了过去,感受着从陆洲那传来的温暖的感觉,顿时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洲洲真好。我却一点都不好。” “谁说的?”陆洲抚着他的长髮,语气分外的温和,“你是怕我难受,所以故意改了说辞。可是每次听我说起以前的事,你一定更难受。小桥,对我来说,你才是最好的……忘记了所有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还记得我。” 分明是冷夜凉风,可谢清桥却仿佛照到了阳光,暖意浸润了心田,“洲洲,如果我连你一起忘记,你会怎么办?” 陆洲笑了笑,顺口调侃:“那真是白养你了,掐死算了。” 谢清桥捧着他的脸扭过去,眯起眼,“你捨得?” 那完全是陆洲敢说“捨得”,他就敢跟陆洲拼命的架势。 压根就忘了他自己在梦境里是怎么威胁陆洲的——“你是我的洲洲,哪怕我不记得了,你也不准忘记,否则……否则我就杀了你。” 陆洲刚想逗他说捨得,对上他漂亮的眼睛,下意识放缓了语气,摇了摇头:“捨不得。” 谢清桥笑吟吟地在他嘴角边亲了一下。 “如果你忘了我,我只好一直跟着你,你赶也赶不走。陪在你身边,一点一点地告诉你,我们是怎么遇见的,怎么相处的……”空旷的山野,风声唿啸,而陆洲的声音显得无比从容而静谧,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根本无法想像他会有这样的温柔。 谢清桥安静地听着,唇边的笑容就没有落下过。 他将头歪到陆洲的肩膀上,伸手一摊掌心,精巧的银铃碰撞着,“我记得这是你送给我的,细节记不清了。” “那一回是在九州会武,我得了第一,流光宗主准许我进入宝库选两样宝物,你被胡长老拦在外面,我怕你生气,就挑了这对铃铛送你。” “那试剑峰上的花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你跟我回去后,亲手种下的……” 长夜漫漫,谢清桥问一句,陆洲便耐心地跟他讲着他忘记的一切。 那边几个人目光游离地瞄过来,窃窃私语。 “他俩怎么能这么腻歪?”应无谣瞥到两个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顿时惊呆了,“我见过许多道侣,也没见过这样的,这是当我们不存在吗?” 凌祎木然道:“这哪里是当我们不存在,根本就直接无视我们了!” 他最爱的主角是天赋奇才,实力超绝,杀伐果断,霸气侧漏的男神级人物陆洲——那个对着反派boss一脸温柔宠溺的是谁啊?!
第112页 好想烧死对面两个狗男男! 徐映真端坐着打坐,闻言头也不抬:“习惯了。” 许文柏:“……”女神这话何等的心酸! 杜明溪有些黯然,但还是温和的笑道:“我本来还在担心,现在看来,纵然清桥变成了妖皇,陆道友待他还是一如既往。” 徐映真语气平和,“当局者不迷,旁观者更清。” “有理。”杜明溪闭上双眼,同样静下心来打坐疗伤了。 夜渐深,一片沉寂,唯有火堆出传来点点光亮。 “洲洲,你冷不冷?”谢清桥抱住陆洲,忽然抬手升起一个屏障,阻隔了风势。 “不冷。你困不困?”陆洲同样问道,“要不要靠着我睡一会?” 谢清桥本想说不困,转念却又弯了弯眼睛,低下头趴在陆洲的膝上,撒娇般地点了点嘴唇,“洲洲亲一下,否则睡不好。” 有时候习惯就是害人不浅,陆洲现在听到这话已经能面不改色地亲下去了。 谢清桥闭上眼睛,漆黑的长髮融入夜色,衬着雪白的面容,宛如泼墨的画卷。 陆洲忍不住盯着看了许久,毫无睡意地闭上眼,运转起心法来。 月落日升,一夜很快过去。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昏迷的苏柳柳终于清醒过来,茫然地坐起身,“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 周围的几人被她惊醒,徐映真沖她安抚似得一笑,“苏道友,你醒了?这里是封禁墓场,你先前孤身一人昏迷,是杜道友将你带了过来。” “封,封禁墓场?” 苏柳柳大惊失色,目光到处转了转,忽然看到仿佛死人一般气息奄奄的吕松,顿时惊叫一声:“他!他!他怎么了?” “他被陆,陆道友废了修为。”许文柏小声回答,悄悄指了指河边。 苏柳柳顺势看过去,顿时捂着心口吸气,险些一口气呛死,在河边静坐的是陆洲,这没问题。可趴在陆洲腿上沉睡的……boss!又见boss!为什么每见主角必见boss!还有那个暧昧的姿势!能不能给她先来一打速效救心丸? 苏柳柳立即收回目光,跟许文柏交换了个视线——boss知不知道咱俩在天穹剑宗做的那事? 许文柏快哭了——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昨天看到陆男神废了吕松我都快吓死了! 苏柳柳深吸气——不行,这里有诡异!我有点方! 许文柏悄悄传音道:“妹子,要不咱们去坦白,认个错吧?” 苏柳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想死啊?想死别拉着我!” 许文柏沉默了,说实话,他昨天实在被吓着了,一闭眼就全是自己的各种死法…… 徐映真这时缓缓起身,走到河边,陆洲已经睁开了双眼,谢清桥却还没有动静。徐映真正要开口,却见陆洲抬手做了个“嘘”的手势。 徐映真无语地嘆了口气,心说你就惯着吧。 陆洲却是有点严肃地看着谢清桥垂着的左臂,先前许是谢清桥一直在掩饰,等到后面他睡过去了,陆洲才发现他有伤在身。 谢清桥此刻未醒,怕是在自行疗伤恢復。 陆洲不想吵醒他,便不好对徐映真解释,只能歉意地沖徐映真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再腻歪一下,下章走剧情,么么哒(づ ̄3 ̄) 第61章 兽皮残 徐映真见陆洲如此,微微笑了笑,传音道:“清桥怎么了?” 陆洲方才情急之下忘了传音,不禁失笑,回道:“他似乎受伤了。徐道友,你们暂且去找出路,我再等他一会儿。” 徐映真看了看谢清桥,点了点头,走了回去。 应无谣双手抱臂,斜睨着瞥过来,“怎么,还在腻歪啊?要不要这么难分难捨啊?” 徐映真淡淡道:“妖皇还没醒,你敢吵醒他吗?” 应无谣:“……” “不敢!大爷他爱睡多久睡多久,行了吧?”应无谣翻了个白眼,她昨天被摔惨了,对谢清桥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不过也确实被摔怕了,只敢过过嘴瘾,心里实则很忌惮,连一些小动作都停了。 “这话别只对我说,对陆道友,还有妖皇说去。” 徐映真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笑着与杜明溪等人打招唿,说了一下那边的情况,而后打量着这地方,开始寻找出路。 “杜道友,你们昨天是怎么来的?”徐映真一边敲着山石,一边询问道。 杜明溪受伤太重,还未恢復,咳嗽了几声才道:“是清桥与四尊者动手,地面塌了,结果我们都掉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一直往前想出去,却来到了这里。” 徐映真见他脸色苍白,形容憔悴,不禁担忧地上前几步,“杜道友,你为何会伤得这么重?是谁打伤你的?” “不碍事。”杜明溪笑着摇了摇头。 “还说没事?”徐映真蹙眉道:“你原本已经快结婴了,这一伤,怕是还要再延后许久。” 杜明溪虽有些遗憾,脸色却未见后悔之意。 许文柏听着,想起原书剧情,脱口道:“该不会是你帮妖皇挡了四尊者的攻击吧?”
第113页 杜明溪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徐映真长嘆了口气,应无谣凑过来,颇为无语的模样,“那个妖皇除了长得好实力强,还有哪点好啊?怎么你们人域天才,男男女女都喜欢他啊?” 杜明溪惊了惊,解释道:“应道友莫要胡说,清桥和你们一样,都是我的朋友……” 应无谣看了看他的表情,发觉他并不是在虚伪的掩饰,而是很真诚的在解释,顿时无言以对,半响摸了摸鼻子,喃喃道:“原来不是蠢,压根就是个傻子。都愿意为那谁去死了还说把那谁当朋友,活该你伤心啊。” 应无谣一手搭在徐映真身上,帅气地一撸头髮,邪邪地勾了勾嘴角,衬着她秀丽的脸蛋,英气的眉眼,居然意外的和谐,“换了是我,喜欢上一个人,用各种手段,早就把人抢回来了。” 苏柳柳一听就想:“切,原书中美人计苦肉计三十六计,春药梗脱衣梗悬崖梗都快被你用遍了,也没见你追到陆洲啊!” 她刚在心里吐槽完,就听徐映真平静道:“昨日,我见你似乎对陆道友很感兴趣,要不要让应道友你去大展身手一番?” 应无谣脚下一滑,险些没站稳,随即镇定道:“美人说笑了,其实我对你更感兴趣。” 苏柳柳:“……谁来拯救一下我的世界观?” 众人一边插科打诨,一边摸索着出路,倒显得不那么陌生了。 应无谣还在有意无意的教唆着杜明溪,指望给陆洲二人添点堵,“杜道友,其实很多人都分不清朋友与喜欢的人,有时候,就需要去试一试。你看你,都为那谁受这么重的伤了,应该藉此机会……” 杜明溪先前就被她绕晕了,后面压根没仔细听她说,走到前面去了。 应无谣一噎,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什么机会?” 陆洲走上前来,“可是找到出路了?” 谢清桥慢悠悠地跟着,顺势瞄了过来。 “没有没有!”应无谣望天。 “陆师兄!”苏柳柳打了个招唿,看到陆洲她暂时还是安心的,因为当年她曾经向陆洲道出黑魇林之事,得到陆洲一个救她一命的承诺,就算现在是谢清桥要杀她,看这情况陆洲也能拦下,是以苏柳柳还有闲心看应无谣的笑话,“杜道友为救……妖皇,受了重伤,应道友在教他……” 应无谣一个冷眼扫过去。 “杜道友?”陆洲抬头看去,果然见杜明溪脸色不好,境界更有回落的趋向,顿时皱了皱眉,偏头问:“小桥,这是怎么回事?” 谢清桥忽然叫了一声:“杜明溪。” 杜明溪回头,谢清桥伸手将一片泛着绿光的东西抛进了他嘴里,杜明溪捂着喉咙呛了几下,身体却眼见着恢復了原先的状态,境界还在往上攀升,“清,清桥?” 谢清桥道:“扯平。下次不要多事。” 杜明溪:“……” 其他人被这干脆利落弄得有点懵。 陆洲都愣了一下,有些严肃道:“小桥,不可以这样说话。” “实话实话罢了,”谢清桥不以为意,冲着陆洲笑了笑,“这个世上,我只愿意对你说好听的话,也只愿意哄你开心。” 陆洲:“……” 生气不对,高兴更不对。 徐映真连忙上前,转移话题道:“陆道友,我们找了许久还未找到出路,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陆洲摇了摇头,走到前面敲了敲山壁,又见前山后水,并无其他道路,沉思片刻,抬头看向天空。 “虽然我们是掉下来的,但上面肯定回不去。”应无谣看出了他的想法,胳膊肘碰了碰徐映真,“美人,都到这时候了,你还不把地图拿出来?” “地图?”苏柳柳连问:“什么地图?” 徐映真嘆了口气,见众人目光都聚集了过来,便翻手拿出了一份残破的兽皮图,“这是一年前,我无意中得到的。原本不知有何用处,进了封禁墓场后才发现其中大有玄机,可惜我实力低微,看不懂什么,本想交由师父,谁知魔域之主却出手抢夺……” “什么叫出手抢夺?这本来就有我们魔域的一份!”应无谣拧着眉头,愤愤道:“当年两族大战,人族不敌,却有大能者捨身入魔道,将无数妖族阻拦在海天界,此为魔域开创之初。后来诸位大能者合力绘制战场地图,想将之留给后辈,可惜因妖族大举进攻导致地图流落分散……无尽岁月下来,众先辈早已陨落,战场沦为墓场,更被圈为禁地,如今墓场再开,地图也该由众域共享,谁知道你师父是个暴脾气,一听就开打,我爹能不反击吗?” 众人都不知道其中缘由,听她一讲,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强词夺理!分明是你爹有意抢夺,动手在先!”徐映真厉声斥道。 “你们不交东西,我们当然要抢了。”应无谣反驳。 “无耻!” “你们还虚伪呢!”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谢清桥听得烦,冷冷道:“都闭嘴。”
第114页 一片沉寂,两个姑娘脸色都很难看。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齐刷刷地瞄向陆洲。 陆洲却盯着那份兽皮图,半响才道:“小桥,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在黑云拍卖场,你也拍下了一份残破的兽皮图?” “是吗?”谢清桥眨了眨眼睛,开始翻看储物空间,“洲洲等一下,我找找看。” 谢清桥一边翻着,一边顺手拿出个灵果塞给陆洲吃。 陆洲:“……小桥,认真一点。” “哦。”谢清桥继续翻找,他这两年又搜罗了妖族的许多东西,三年前的兽皮图早就不知道放哪个犄角去了。 陆洲无奈一笑,将灵果递到他嘴边,谢清桥笑吟吟地咬了一口。 众人:“……”你们够了! 片刻之后,谢清桥终于翻出了一张与徐映真类似的兽皮残图,他神色微变,伸手拿过徐映真的那张,将两张抛向空中,手中掐印,将两张地图合到了一起,接着,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合併后的地图并不完整。 “这像不像一个方方正正的形状,中间被挖出来一个圆,还缺少下面两块?”徐映真道。 苏柳柳挑眉,“这么说起来,应该还缺少三块了。” 凌祎忍不住嘆气:“那怎么办?” “急什么?”谢清桥伸手一指,兽皮图上忽然发出一道光芒,直指河底。 “河里游过去……不就是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的那个,有很多可怕绿藤的地方?”许文柏想想就害怕,“这不是不全吗?指的路准不准啊?” 谢清桥才懒得理他们,收了地图,“洲洲,我们走。” “小桥,等等。”陆洲走到吕松身边,塞下一枚辟谷丹后,将他收入法器之中,随后又嘱咐众人:“我跟小桥在前方开道,你们小心些。” 徐映真与杜明溪同时拱手:“劳烦陆道友了。” 他们实力不够,也不抢着添麻烦了。 其实昨日,陆洲就隐隐发觉那个地方不太对劲,只是逃得太急,没有仔细探查。 “小桥,你也小心。”陆洲目光落到谢清桥的左臂。 谢清桥点了点头,与他一起跃入水中,其他人接连跟上。 沿着原路返回,不多时,前方的水中能看到飞舞缠绕的绿藤,是从地面蹿下,追着陆洲等人入水的,竟是还没撤去,仿佛水中生出的水草一般。 “陆道友,你们能应付吗?”徐映真传音问,“那绿藤好像有意识,特地在等我们回来一般。” 陆洲一手握剑,正要游上前,谢清桥拦住他,传音道:“洲洲别动,这是妖族特有的‘千丝藤’,跟灵虚幻境中的一样。定是有大妖陨落在此,撒下了“千丝藤”的种子,守护一处地界,阻止外人进入。” 说着,谢清桥释放出收敛的妖气,那些绿藤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褪去。 谢清桥回身牵住陆洲的手,往上而去,浮出了水面。 数道身影紧跟而来,咳嗽声连成一片。 徐映真等几个姑娘浑身湿透,颇为尴尬,陆洲转过身去,顺手捂着谢清桥的眼睛,“徐道友,你们先上去。” 凌祎打了个冷颤,嘀咕了几句,心说要风度不要温度!这里可是修仙世界,几个妹子比他还有许文柏强多了好吧!就不能体贴一下他们嘛! 徐映真笑着道谢。 谢清桥故意咳了一下,慢吞吞地道:“天好黑啊,洲洲。” 陆洲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点傻,都是以前的习惯,他放下手,摇头失笑。 谢清桥眼睛一转,凑过去问:“洲洲,你先前为什么不吃醋?” “什么?”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除了我娘亲以外,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吗?可是现在有第二个也能对我这么好,能对我以命相护的人,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陆洲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一时间愣在了水中。 第62章 白骨意志 陆洲总是那么冷静从容,但谢清桥却特别喜欢看他失措呆怔的模样,就像现在这样。 如果没有那么多碍事的人,谢清桥想把陆洲拉进水中……在水里亲吻,一定很有趣。 “我还以为你不懂,也不会去想这些。”陆洲抬起头来,有些惊讶,先前见谢清桥对杜明溪的态度,完全是体会不到旁人的心意,不开窍的样子。却没想到,谢清桥竟然看得很清楚。 陆洲的确一直这么觉得,谢清桥之所以会喜欢他,是因为接触的人太少。 在灵虚幻境中出生,像一张白纸,十年岁月也没有染上任何的色彩。 海羿说得没错,那个时候的谢清桥无论被谁带走,只要你真的对他好,他都会回以最深的信任与依赖。 三年前在天穹正殿,陆洲是被当时的场景逼着,直面这份感情,并没有一个深入思考的时间,后来又不得不与谢清桥分离。 从彼此坦白心意到如今,看似浓情蜜意,实则埋藏着许多问题。 就像那天晚上,谢清桥问——“今天你让我住手,我住手了。如果有下次,我不一定会听你的,那时你要怎么办?”
第115页 再来就是此时此刻,谢清桥又问——“如果有一个人像你对我一样好呢?” 在他们的关系中,陆洲原以为自己更成熟,却不想谢清桥看得更透彻。 另一边,凌祎等人已相继上岸,徐映真唤道:“陆道友,你们快上来吧。” 但谁都没有应答。 谢清桥歪头一笑,“我不会去想其他人。但如果是与你有关,我没有办法不想。” 说着,他抬手放在陆洲心口,手指往上,勾住了他的脖颈,低低道:“洲洲,我说过,你的心里有太多在意的人和事。可是我却希望,你时时刻刻关注的只有我。其实我原本想留着杜明溪,试探你的反应……不过见到你之后,我又改变了主意,因为我不捨得让你不安。” 陆洲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试探?”陆洲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你真的没有一点感动吗?” 他问了,他居然这样问了。 陆洲以为自己够大度,原来并不是这样。 他应该感激杜明溪帮了谢清桥,可实际上他也在意——杜明溪会不会因此也成为谢清桥心中特殊的存在? 如果谢清桥不提,他大概会一直克制着这种想法。 “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事情,你做会让我开心,其他人来做,我只会觉得厌烦。洲洲,爱一个人是会有独占欲的,你现在能理解,我看到你像保护我一样保护徐映真时,是什么心情了吧?”谢清桥在他耳边低语,仿佛说悄悄话似得:“这一次就算了,如果有下一次……” 谢清桥弯着眼眸,沖他笑了笑,温柔又甜美。 “……”不知为何,陆洲后背发凉。 绕了半天,谢清桥竟然还惦记他帮徐映真那回事,这吃醋吃得未免太可怕。 “小桥,我救别人与保护你是不一样的……” “不想听解释。”谢清桥想了想,“你们人类的话本上都写着,解释就是掩饰。” 陆洲哭笑不得,捏着他的脸颊,“宝贝儿,你这个真的是有点无理取闹。” 谢清桥微微扬眉,抬着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我才不管。就是不许你对别人好!” 陆洲盯着他,禁不住莞尔,心说:“我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觉得小桥连无理取闹也很可爱……” 岸上,众人面面相觑。 “陆道友,你们在水里冷不冷啊?”徐映真委婉的出声,再次唤道。 陆洲回过神,拉着谢清桥上去。 “这么久不上来,陆道友是被水草缠住了吗?”凌祎深吸气,还是压制不住吐槽的欲望。 苏柳柳翻了个白眼,敢怒不敢言,心想:“什么水草,分明是被妖精缠住了!” 谢清桥掐了个诀,弄干了衣服,淡淡道:“有意见自己走,别跟着。” 他巴不得将这些碍事的都踹走,就他跟陆洲两个人,想怎么就怎么样。 许文柏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陆洲道:“抱歉,诸位道友久等了。” 杜明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谢清桥,温和的语气掩饰不住关切:“纵然修为深厚,这水里也太冷了。封禁墓场中处处危机,以后若有话,还是上来说吧。” 陆洲颔首,回道:“杜道友说的是。” 谢清桥却走到了前面,看了看周围环绕的密密麻麻的树木,轻轻嗅了嗅,“果然是腐朽的气味,这底下埋了不少尸体。” 许文柏吓得跳了起来,“什,什么?” “千丝藤就是吸食血肉而成长的,这里藤蔓生长得如此茂盛繁密,死了多少人或妖,不用我多说了吧。” 陆洲指了指被树木遮挡的道路,“那里面是不是大妖墓地?” 谢清桥道:“也是人族强者的墓地。” 他这一说,徐映真等人立刻就明白了,强者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陨落,定是在交手之时共同死去。只是被千丝藤遮挡阻拦,他们才察觉不到人族强者的气息。 谢清桥挥袖一扫,千丝藤纷纷散开,中间空出了一条曲折的小道。 陆洲上前,与他并肩而走。 徐映真和杜明溪跟上。 苏柳柳拉着许文柏,落在后面,一边传音,一边观察着其他人的表情,“喂,能听到吗?” 许文柏不解地看她。 苏柳柳见其他人毫无反应,这才放心传音,开口就是:“凌祎那个小白脸是不是也是穿的?” 许文柏嘴角抽搐:“不会吧?” “你记不记得原书中有一个小反派就叫凌祎?如果这个凌祎是凌波尊者的侄子,那么现在的他壳子里肯定换人了!”苏柳柳某些方面比许文柏聪明,也敏感许多,“你看他的动作,习惯,说话的口气……我有九成把握。” “……我天,加上我们这都四个穿书者了,这世界都被穿成筛子了啊!”许文柏也是心累,一开始穿越了,他沾沾自喜,以为自己也是主角命,后来遇到吕松苏柳柳他们,脑子比不过,实力比不过,他就死心了,结果特么又来一个? 苏柳柳很严肃的道:“是不是感觉不对劲了?我们那么巧,被一起召到封禁墓场里,偏偏还都聚集在了一起……再看看吕松的下场,有没有一种要被一锅端的感觉?”
第116页 许文柏:“……” “我们打不过主角,更打不过boss!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情况相当的不妙!” 许文柏无力道:“妹子,说句实话,我真觉得累。人家穿个书,前有主角爱,后有boss宠,无论做什么都能落到好。你再看看咱们,做的事也不比人家少,结果愣是把主角跟boss整到一起相亲相爱去了,这叫什么事啊?” 这吐槽简直在苏柳柳身上□□刀子,捅得她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靠!我哪想到剧情歪得这么厉害,连他们人设都崩了……” “剧情剧情!”许文柏吐了口气,“剧情是作者写出来的!妹子,咱们现在是在真正的九州大地,真正的一个世界,不是大型网游!陆洲谢清桥也不是数据合成的npc,他们有思想有感情,是会根据境遇发生变化的!变化!” 苏柳柳没想到素来胆小怕死的许文柏也会炸,愣了愣才说:“你受什么刺激了?” 许文柏这一回沉默了许久,喃喃道:“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我想回家了。” 在现实社会,他只是个身份长相皆一般的死宅男,什么都比不上现在,可唯有一点,那才是真正的许文柏,也许平凡,却不会每天都过得提心弔胆的。 更重要的是,在那里他不会对一个叫陆洲的主角产生莫名其妙的依赖与情愫,再看着喜欢的人和别人亲亲热热。 “回家?我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回家吗?”苏柳柳气道:“你就别给我装忧郁真矫情了,咱们可是同一阵线的,出了事谁也落不着好!” 这时,前方突然一声巨响,同时吓到了两人。 一个巨大的兽形白骨出现在众人眼前,张着大嘴,几枚坚硬的牙齿闪着幽冷的光泽,看上去阴森森的一片。 这妖兽看上去已经死去了很长时间,但周身仍萦绕着恐怖的气息,可见生前的强大。 “这是什么妖族?”徐映真下意识的问。 “蛟龙,只不过断了尾巴,只剩了半截躯体。”谢清桥绕着它转了一圈。 陆洲略有犹疑,手中长剑一直在震动不停,“这气息……有些奇怪。” “正常,”谢清桥沖他笑了笑,“人族强者的尸骨,应该在它体内。” 杜明溪神色怅然,嘆了口气,冲着白骨拜了几拜,“晚辈无意冲撞,望前辈勿恼。” “我感觉,有一股意识在召唤着我们进去……”徐映真蹙了蹙眉,“陆道友,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陆洲颔首:“我有同样的感觉。” 谢清桥也道:“这蛟龙的意识也在牵引着我。” 两个绝顶强者逝去多年,意志却仿佛还留存着,不停地争斗。 “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得到什么宝物。”凌祎想着,主角boss都在,压根就是送机遇来了,刷宝贝这种事怎么能错过呢? “小桥?”陆洲询问谢清桥的意见。 谢清桥抬手在白骨上轻轻一敲,一股无形的屏障消失不见,“既然来了,便看一看吧。” 说着,他当先跨入蛟龙白骨长大的嘴中,往深处走去。 忽然,一道强大的意志笼罩过来,其中包含着对人族代代不休的恨意以及无尽的杀戮,正在妄图操纵谢清桥的身体,杀尽前来的人族! 那并非是要夺舍,而是一种杀尽人族的执念。 不过,这还影响不了谢清桥,他闭上双眼,欲将之驱散。 与此同时,徐映真等人也同样被人族强者的意志加持,紧接着,控制不住地就朝谢清桥攻击而去! “小桥!”陆洲面色挣扎,拼命压制着挥剑的冲动,一剑刺入地面,想要摆脱那股意志。 他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提醒走在前面的谢清桥。 第63章 心魔反噬 徐映真,杜明溪,应无谣,苏柳柳,许文柏,凌祎。 六个人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动作一致的朝谢清桥围攻而去。 陆洲的急促的叫声响起。 谢清桥瞬间转身,脚下生风,往后掠去,眼神变换,渐渐泛起血光。 人族强者的意志大盛,似是激怒了蛟龙白骨,拼着意志消散也要短暂控制谢清桥杀了他们。 “清桥,对不起,我控制不住……”徐映真极力往后退,但是却没有用。 杜明溪也在挣扎,可全身灵力都涌动着爆发出来,与其他五人的灵力汇聚成一道,焦急的喊道:“不要,不要!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谢清桥双手变动,往前一推,两股力量相撞。 许文柏和苏柳柳当即喷出一口血。 谢清桥抬手往上,广袖垂落,于头顶再变手势,刺目的光芒漫延开来,众人只觉脑中一震,接着一片空白,胸口同时被击中,往后重重摔去。 蛟龙白骨的牙齿掉落,化为一把白骨长剑被谢清桥握在手中。 “铛——” 谢清桥正要对着第一个人斩下,陆洲手持落桥剑挡住了,双剑相交,发出激烈的铮鸣声。 白骨嘶鸣,落桥有灵! 这仿佛是两位强者残留的意志,藉助他们的手,在延续着当年未完的战争与未决的胜负!
第117页 不死,不休。 论实力,陆洲远不如谢清桥,可落桥剑却堪称最强灵兵! 当初,陆洲尚在金丹期,便能以落桥剑秒杀元婴期,甚至抵挡执法殿主等顶尖强者,可见一斑。 然而,事事都是相对的,强行动用自己无法承受的力量,连谢清桥都会遭到反噬,陆洲怎么会没有?但事实却是,陆洲不仅没有受到反噬,反而提前晋升了元婴期…… 直到此时,被人族强者的意志所引,陆洲才发现了自己的问题——因为心魔。 谢清桥在灵虚幻境时说过,很久以前,落桥剑是两把灵兵,一把灵性,一把魔性。 灵性者向道向善,魔性者喜恶生欲。 陆洲的心魔唤醒了落桥剑的另一面,它无所顾忌地给予陆洲超出自身的力量,却留下来无穷的后患,仿佛无声无息地在引诱陆洲入魔。 陆洲清醒之时能克制自己,但此刻意识挣扎,分心之下,人族强者所带来的执念渐渐与他的心魔汇聚重合,一样的滔天杀念,一样的刻骨之恨! 白骨长剑在落桥剑的冲击下,生出一道道裂痕。 谢清桥太强,蛟龙白骨的意志只能影响他一时,陆洲冲上来的那一刻,他已经有些清醒。 双剑交锋的片刻,白骨意志被他完全驱散。 “洲洲!” 谢清桥清醒后,一下子扔开白骨长剑,不再攻击陆洲,身形往后退去。 “洲洲你醒醒!” 见陆洲越来越不对劲,谢清桥退无可退,一手抓住了剑尖,剎那间血滴而下。 就在血溅到白骨上的那一刻,另一股玄妙的力量升起,骤然介入其中,所有人眼前一黑,全都昏迷了过去。 除了谢清桥。 这股力量似曾相识,谢清桥昏迷的那一年里,就曾感受过。 但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黑暗褪去,前方有一个持剑的身影躺在地上,玄衣冷峻,正是昏迷的陆洲。 谢清桥连忙上前,揽住陆洲,摸了摸他的脸颊,“洲洲?洲洲!”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温润的,带着嘆息的声音,“清桥。” 谢清桥蓦地偏头,就见一个年轻男人负手而立,面容出奇的好看,神情柔和,眉宇间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尊贵之气,不怒自威。 看到这个人,谢清桥心中不知为何竟升起一丝亲切之意。 “你是谁?”谢清桥护着陆洲,皱着眉问道。 “我不能告诉你。”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人静静的看着他,目光复杂,“一个我能与你好好说话的地方。” 谢清桥若有所思,“两年前我昏迷之时,感觉有人在对我说话,是不是你?” 那人微微颔首。 “为什么?” “清桥,”那人不答,轻声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沿着既定的命运走下去,你註定会死,万劫不復。” 谢清桥双眸一颤,“可笑!” “另一条路是你要拿起这把落桥剑,杀了你面前这个人,让他魂飞魄散……” “住口!”谢清桥挥手发出攻击,却穿过了那人的身影。 年轻男人望着谢清桥冷漠的脸,并不恼怒,而是嘆道:“人生不见,动如参商。不是他死,便是你亡。” 他仿佛早已料到了谢清桥的反应,摇了摇头,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浮现悲意,“你们都是傻孩子。” 谢清桥冷冷道:“你这样藏头露尾的,是在与我好好说话吗?”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你听。” 他指了指上方,隐隐有雷声轰鸣作响。 谢清桥若有所思,片刻,淡淡道:“你的意思是,我将来会死,如果不想死,就得杀了陆洲。我跟陆洲之间,註定只能活一个?” “不。除了这一次,你再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谢清桥有些听不明白,索性不跟他绕弯子,直接道:“我不会死,也不会让洲洲死。我还要跟洲洲永远在一起。” 这话实在有些任性和孩子气,那人听得笑了笑,半响才道:“既然如此,那就逆天而行,去扭转命数吧。” 雷声更大,似是下一刻就会噼裂空间。 年轻男人的身形渐渐模煳,没有什么慌乱,却加快了声音道:“要找到七个越界者,错一不可,缺一不可!要抽取他们的魂魄,开启‘逆命星轮’……” 九霄之上噼下巨大的紫雷,“咔嚓”一声将这独立的界域空间噼得粉碎。 谢清桥抱着陆洲,往下坠落。 一睁眼,竟是回到了蛟龙白骨之中,众人受伤倒在地上,他抓着剑尖,血滴滴而下,陆洲面色挣扎而痛苦,仿佛能看见他,又仿佛看不见他。 还是原来的时间,原来的地点。 方才的一切好像都是谢清桥做的一个梦。 但谢清桥知道,那并不是梦。 “逆命星轮”他有些头绪,可究竟什么才是越界者? 来不及细想,谢清桥当下只在意陆洲,陆洲这个模样,不像是完全被人族强者的意志控制,而更像是他们重逢那天……
第118页 “洲洲,你怎么了?”谢清桥一手抓着剑尖,一手伸出,想去碰一碰陆洲。 应无谣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难以置信道:“这是心魔被压制太久而爆发,反噬己身,这,这是入魔之兆啊……传说中道心坚定的第一天才,居然,居然要入我魔域了?” 谢清桥怔住,喃喃道:“心魔?” 他神色一变,倏地灵力爆发,抓着剑尖的手更加用力,一点一点地推开落桥剑,靠近了陆洲,另一只手按住了陆洲的脖颈。 紧接着,谢清桥盯着陆洲的眼睛,再次动用了七情万象瞳。 他倒要看一看,是什么样的心魔,竟能够困住他的洲洲! 透过陆洲的眼睛,谢清桥看到了一座庄严肃穆的大殿,那是天穹正殿! 大殿之前,被炼狱真火焚烧的……是他。 无数天穹弟子,无数正道魁首……冷漠的看着他,冷漠的看着陆洲。 忽而,场景变成了陆洲抱着他,身旁是一个熟悉而亲切的女子。 陆洲的识海中,他们尽皆化成数不清的黑影扑来,倏而是那些正道魁首的嘲讽,倏而是谢沐情哀声指责,甚至还有他的身影。 “什么天才?你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你与废物何异?” “陆师弟!思归!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我的孩子?” “洲洲,你看,我成了海域的妖皇,我要杀尽天下所有人……这都是拜你所赐!” “杀!杀!杀!” 谢清桥听得怒从心起,眼神一厉,瞬间绞灭无数黑影——他怎么可能会对陆洲说那样的话? 陆洲一震,头疼欲裂,手中微颤,落桥剑掉在地上,“小桥……” “洲洲,不要听,我在这里。”谢清桥抱住他,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难受,高兴的是陆洲的心魔是因为他而起,难过的同样是陆洲因为他而生心魔,多年苦修一朝落得至此。 陆洲靠着他,低低应了一声。 心魔未灭,道心蒙尘,他眉心隐隐泛着一股黑气。 “小桥,对不起。” “洲洲,对不起。” 两个人同时出声,说得却是一样的话。 谢清桥紧了紧手臂,“我以为,你仅仅是等了三年,却不知道,你为此愧疚难安,日日夜夜被心魔缠身……” “不是这样,小桥,你别自责。”陆洲低声道:“是我修行不够,道心不坚。天穹正殿前,看见你受苦,我恨不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死去,包括我自己。将你送回海域,我更恨自己的渺小无力。魔由心生,剎那之间。如果不是想着再见你一面,我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撑得住三年。” 谢清桥是他的心魔,也是能让他清醒的执念。 经过三年前那一回,陆洲什么都不怕了,唯独怕谢清桥离开。 谢清桥原以为自己更在意陆洲,如今才发现,陆洲也一样在意他。 谢清桥怔怔地抚着陆洲的眉心,眼中渐渐泛起雾气。他是想过让陆洲抛弃一切,可看到陆洲变成这样,他却说不出的难过。 “洲洲,你多年修行,坚守正道,却毁在我的手上。” 陆洲看不得他这般,摇头道:“胡说什么?修行路上,本就是处处劫难,步步心魔,怎么能怪你?名利,声望,这些都不重要。我从来不在乎旁人怎么看,正道魔道,你也说了,修的是本心。” 在旁人看来,遭到心魔反噬,一定会沦入魔道,但陆洲却不这样认为。 什么是正道?什么是魔道?在他看来,唯心而已。 第64章 好喜欢你 陆洲害怕谢清桥胡思乱想,这番话,安慰之意不言而喻。 可其他人听着,表情就很微妙了。 九州大地,谁不知道天穹剑宗陆洲之名?但凡哪家长辈教育后辈,首先提起的必然是陆洲,年轻一代无人能及。 可以说,他就是人域正道未来的希望与支柱,是要接替谢天衍的地位的。 人族高层谈及后辈弟子,论性情处事,都说陆洲是最不可能被受心魔困扰,沦入魔道的。 结果……这打脸来得如此迅速。 应无谣下意识的想,也不知那些人域高层看到此刻的陆洲究竟会是什么表情?恐怕一眼就能气死吧。 陆洲是在心魔反噬之间被谢清桥唤醒,如今的状态很难说清,说是道修不对,因为他眉心已然生出一股魔气,说是魔修也不对,因为他很清醒,所修炼的正道功法并未转变,看上去除了那股魔气,仍和以前完全一样。 虽然气息起伏不稳,可他的神情却安静从容,仿佛处在这种不妙境地的不是自己一般。 相比之下,反显得其他人着急上火了。 徐映真是最为他焦虑担忧的,“陆道友,您这幅模样若是让我师父他们看到,就算不杀你也会将你禁锢起来的!贵宗的清心诀难道不能助你化解心魔吗?” 陆洲摇了摇头。 杜明溪嘆了口气,皱眉道:“如果在心魔刚生出的时候,用清心诀辅以醒世明光,也许……” 陆洲打断他,实事求是道:“我心魔生出之时,刚挨完醒世明光,从清心台下去。”
第119页 杜明溪:“……” 人域强者们想将陆洲掰回正轨,可结果却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简直是天大的讽刺啊。 谢清桥捏起手心,他越来越想将那群人都杀光! 陆洲嗅到浓烈的血腥气,一下子握住了谢清桥的手腕。 如玉瓷般修长玉润的手,原本毫无瑕疵,如今却被划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血肉模煳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洲洲,别皱眉。”谢清桥抬起另一只手抚了抚陆洲的眉心,笑了笑,不以为意的道:“这个一会儿就好了。” 落桥剑弄出的伤,哪有那么容易恢復。 陆洲眉头都快拧在了一起,板着脸,一语不发地拿出药给他撒上。 后面,凌祎等人扶着骨壁站起身,无语的看着陆洲,心说就划破个手你至于吗?我们被打伤成这样怎么不见你来多关心关心? 苏柳柳看得牙疼,忍不住传音问许文柏:“我是不是记错了,原书中,陆洲不是冰山加木头吗?对原女主都没这么紧张吧?你看他撒个药,不要钱啊?” 恰巧陆洲开口:“疼不疼?” 谢清桥看着陆洲轻轻吹了吹他的手心,心中顿时一片酥软,情不自禁地凑近了,眨着漂亮的眼睛,软软的说:“有一点疼。” 陆洲更心疼了。 这撩人的手段!作为一个耿直的颜狗,许文柏远远望着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沖苏柳柳吐槽:“徐妹子能跟谢boss一样出卖美色?徐妹子能跟谢boss比撒娇耍心机?” ……我擦好有道理! 苏柳柳突然get到原女主徐映真出局的原因了——歷来正直女神都干不过心机狐狸精啊! 还有她自己!难怪她占着青梅竹马的好资源都没攻略掉陆洲!邻家小妹妹的攻略方式简直错得离谱啊! 一朝醒悟,苏柳柳又想吐血了! 谢清桥靠着陆洲,伸着手心,无所顾忌地盯着陆洲看,目光缠绵有勾人,其他人偷瞄一眼都觉得心跳加速,脸颊通红。 陆洲招架不住了,无奈地抬头,“小桥,别这样看人。” 谢清桥笑吟吟的说:“洲洲,我好喜欢你。” 陆洲:“……” 众人嘴角抽了抽,都闭目端坐疗伤,表示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谢清桥见陆洲呆怔不语的模样,眨了眨眼睛,凑过去在他耳边道:“陆洲!我说我好喜欢你啊!” 陆洲耳根泛红,下意识往后瞥了瞥,抬起谢清桥的手,飞快地亲了一下,虽然极力克制,可嘴角的笑意却不自觉地就流露了出来,低声道:“知道了,我也是。” 谢清桥眉开眼笑地抱住他蹭了蹭。 陆洲弯了弯腰,重新拿起落桥剑。 谢清桥看了,笑容微敛,“洲洲,这把剑……我怕你现在控制不住。” “此剑力量太强,远胜我本身修为,依我现在的状态,压制不住它的魔性,的确不能再用了。”陆洲轻嘆了声。 “这只是暂时的。”谢清桥安慰道,伸手在剑身上一抚,剑上瞬间多了一层束缚,“等洲洲你解决了心魔的问题,它就无法再影响你了。” 灵器无念,随主人心意罢了。 陆洲点了点头,收剑入鞘,暂且封存起来,而后看了看四周,问道:“小桥,这蛟龙白骨的意志是不是被你抹杀了?” “对。不过你们人族强者的意志还没消散。”谢清桥指了指白骨更深处,“洲洲,跟我来。” 陆洲看向徐映真等人,徐映真无奈道:“陆道友,我们伤势过重,暂且无法起身,你们先进去吧。” 陆洲闻言也不再犹豫,与谢清桥一道往里走去。 谢清桥抬眼,掩在袖中的手指轻轻一弹,便设下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这屏障并非是阻拦,而是会将内外声音隔绝,若是徐映真等人进入其中,谢清桥也能立即知晓。 众人都未发觉。 越是进入白骨身处,越是能感觉到浓烈而强大的妖气,好在有谢清桥在,陆洲不必顾虑这些。 “这是……” 片刻之后,窄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很空旷的地方,无数杂物横陈,最为醒目的是一道手持长戟的人形骨骸,那长戟刺入蛟龙白骨之中,而那人形骨骸始终屹立不倒,哪怕他们都逝去多年,也一眼就能看出是在激烈的拼杀中。 陆洲皱了皱眉,极为严肃地上前施礼,拜了一拜。 谢清桥看得眼神微沉,两族仇恨世代绵延,立场完全不同,这是横亘在他与陆洲之间,无法消除的障碍。 就在陆洲拜下的那一刻,一道虚影凝聚在骨骸之上,看不清面目,只一股漫天杀意朝谢清桥涌去。 谢清桥挥袖挡去,冷冷道:“再敢挑衅,信不信我直接打散你的残念?” 陆洲亦阻拦道:“前辈!” “来此处者,可是我人族后辈?”那道虚影顿了顿,竟是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晚辈天穹剑宗弟子,陆洲,拜见前辈。” 虚影却仿佛听不见似得,自顾自道:“小辈,你能来此诚心拜我一拜,这便是缘分,我所留存之物,除却手中长戟,你尽可取之。昔年,我与诸位同道商议共绘战图,未曾想与妖蛟一战后身陨,有负诸位道友重託,望你收此残图,代我转交同道,切记不可与妖族为伍,切记不可仅以残图深入战场核心,切记!”
第120页 说罢,虚影无声消散,一张兽皮残图托着一枚储物戒指飘到陆洲身前,让他想拒绝都无法。 陆洲颇为无奈,看了看谢清桥。 谢清桥上前,拿过兽皮残图,再次与他手中的残图合併,道:“洲洲,你看,这张补全了中间那份空圆。此人在你们人族中的地位一定很高,留下的残图乃是核心之地,恐怕因此才会招来蛟龙追杀。” 妖祖离去后,蛟龙妖凤在妖族中已经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陆洲盯着合併后的残图看了片刻,才道:“原来封禁墓场分外围,内围与核心三个地带,我们刚进入时处于外围,这个地方便是内围了。” “没错。”谢清桥道:“这人应该是从核心之地出来后,遇上了蛟龙。” 陆洲接住半空中的储物戒指,想了想,“小桥,你说封禁墓场之内,会不会还有活着的人族或妖族?” “这里原先就是两族战场,连海天界都是因为此地才被建立起来,堪称深不可测。”谢清桥沉思片刻,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依照两族当初的战况,怎会联手封禁此地?这岂不是连同身在战场中的族人一起封禁了吗?而且既然封禁了,又为何会留下魂珠让后辈共同开启?” 陆洲一时间沉默了,这的确非常奇怪,可是时间久远,方才那位前辈的残念也并未透露出什么。 谢清桥饶有兴趣地道:“这件事很有趣,洲洲,不如我们找齐剩下的两张图,去墓场核心看一看吧。” “剩下的两张图还不知道在哪,这事急不来。”陆洲摇了摇头,皱眉道:“况且,你手上的兽皮图还有流光宗的一份,魔域之主也在寻找,我们一旦离开此地,怕是会有很大的麻烦。” 再加上他自己如今这个状态,情况其实很不妙。 谢清桥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看着他,歪头一笑道:“洲洲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谁欺负你,我就杀谁。” 陆洲闻言哭笑不得,既心软又无奈,“别动不动就说要杀人。你看徐道友他们,都怕了你了。” “他们?他们难道不应该怕我吗?”谢清桥扬眉,“若不是你一直在拦着,我早就将他们都杀了。” 说着,谢清桥忽然想到什么,愣了一下,“洲洲,吕松,苏柳柳和许文柏……他们三个都是从灵虚幻境里活着出来的对不对?” 七个越界者。 吕松无法探查的记忆。 吕松,苏柳柳,许文柏之间有很多相似之处。 “对。”陆洲看谢清桥莫名其妙就笑了起来,很是不解,“小桥,你怎么了?” 谢清桥摸着下巴,眼眸弯了起来,“我先前一直在被一件事困扰着,现在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洲洲,等一会儿我要吓吓他们,你不准插手。” “……吓他们?”陆洲怕他把人给吓死。 谢清桥却在想,那个神秘的男人既然能在天道之下做这么多事,也许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也说不定。 吕松这些人莫名其妙跟他们聚集在一起,本来就不对劲! 假设吕松是一个越界者,所以他的记忆无法探查。如果苏柳柳和许文柏的记忆也无法探查……那么完全就可以凭着这一点来确定越界者的身份了! 第65章 发现真相 谢清桥找到了突破口,就把封禁墓场和兽皮残图的事情放到了一边,心思暂且放到了“越界者”的身上。 虽然那个男人说话遮遮掩掩神神叨叨的,但由于先前的确出现了一个记忆无法探查的吕松,所以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不过谢清桥也不至于全都相信。 这世上,只有陆洲能让他毫无保留地完全信任。 想着,谢清桥就朝陆洲看去,“洲洲,你将吕松放出来,我有话问他。” “小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陆洲问道。 谢清桥想了想,拉着他的手,笑道:“洲洲,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陆洲哪有不应的道理,挥手就将吕松放了出来。 吕松一身修为尽数被废,狼狈地倒在地上,他想挣扎,想怒骂,可浑身软绵绵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谢清桥一伸手,无形的灵力锁链将他拽了起来,“修为被毁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痛苦?” “有本事……就,就直接……咳咳,杀了我!”吕松愤怒的抬起头,盯着两人哑声道:“不守信诺,背弃盟友,你有什么资格当这个妖皇?还有你,陆洲!天穹宗主弟子,名门正派,竟然勾结妖族,动用私刑,学了这些折磨人的手段……你也枉为正道!” 一口气说完,吕松面色又白了几分,脱力地咳嗽着。 陆洲冷冷道:“灵虚幻境里,你背叛师门,谋害同门时,可曾想过自己是天穹剑宗弟子?可曾记得自己入门后承诺过什么?黑魇林附近,你血洗村落无辜百姓,可曾有丝毫怜悯悔改之意?你一味地指责别人,可有反省己过?对师门对师长,你不忠不孝,对同门对无辜百姓,你不仁不义,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何必说得那么大义凛然?说白了你就是想为自己报仇!”
第121页 陆洲一字一句地反问:“我难道不应该为自己报仇吗?” 吕松一噎,终于哑口无言。 谢清桥这才慢悠悠地出声,“还以为越界者能有多聪明,在你原来的世界,你也是这么蠢吗?” 吕松猝不及防地听到这话,面色剧变,唿吸停滞,惊惧地心脏差点跳出来——什么意思?!谢清桥怎么可能知道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陆洲也惊讶地看向谢清桥。 “你,你什么意思?”吕松喘了口气,强自镇定。 谢清桥只观察他的脸色就明白了,也不再跟他多说废话,勾了勾唇角,伸出手指点他眉心,眼中有划过一道流光。 吕松脸庞松弛下来,双目渐渐变得呆滞而空洞。 陆洲看向谢清桥,皱眉道:“越界者?你从哪里听来的?” “是个神秘人告诉我的,他还让我找到七个越界者,否则……”谢清桥顿了一下,“否则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人生不见,动如参商。不是他死,便是你亡。 谢清桥微微恍神,他不想将神秘人的那番话告诉陆洲,不想在他与陆洲之间,再横亘着那么大的障碍与距离。 “七个越界者?”陆洲眉头拧了起来,“居然有七个?九州大地究竟出了什么变故,先是灵气枯竭,再有外来者介入……天道掌控之下,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将七个外来者带入此方世界?” 最奇怪的是这些越界者,仿佛都知道他一般。 “小桥,小桥?”陆洲抬手在谢清桥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谢清桥回神,握住陆洲的手,“没什么,只是觉得有很多烦心的事情。” 说着,谢清桥就顺势抱住了陆洲,轻声道:“洲洲,其实我什么都不想管,只想跟你在一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连这个妖皇我也不想做。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不好?” “不会。”陆洲抚了抚他的髮丝,笑了笑,放缓声音道:“小桥,我一直没告诉过你,三年前,得知你身份的时候,我就在想,多希望你永远是陪在我身边的小桥,而不是离开我,去做什么妖皇。可我又不能这么自私,让你放弃一切。方才听到你这样说,其实我很开心。” 谢清桥收紧手臂,喃喃笑道:“洲洲,我觉得好像是我在梦里捏了一个喜欢的人,然后他跑到现实中,变成了你。” 所以陆洲的每个地方都让他那么喜欢,而且是越来越喜欢。 陆洲心中一软,快要压制不住那股上涌的温情,便调侃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谢清桥偏头,在他耳边亲了一下。 陆洲身体一颤,按住他,很是无奈道:“宝贝儿,你能不能换个时间地点?” 谢清桥坏笑着压低了声音,“换个时间地点?比如夜晚的床上?还是……” 他本就容姿绝佳,不笑也动人,这般故意勾引人,更多了几分妖魅的情态,看得陆洲瞬间捂住了他的嘴,再说下去真要出事了。 谢清桥眨了眨眼睛,忽然伸手指了指。 “又怎么了?”陆洲一边嘆气,一边松手。 谢清桥道:“他们来了。” 徐映真等人歇息了一段时间,伤势恢復了几成,便循着陆洲与谢清桥的踪迹跟了进来。 苏柳柳本来觉得情况不太妙,想趁此机会开熘,但是想到外面遍布的“千丝藤”,有心无力之下,顿时就偃旗息鼓了。 她心思不定地跟着众人走着,忽然眼前一黑,其他人竟然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苏柳柳心中越发不安,正要转头,就见前方缓缓走来一个身影。 绯衣长袍,长发及膝,衬着雪白的容颜,如同火焰上盛开的冰山雪莲,清艷绝伦。 越是美丽,越是危险。 “好,好巧。”苏柳柳一步步往后退。 谢清桥微微扬眉,“你觉得九州大地好吗?” “好,好啊。” “那……比起你原先所在的世界呢?” 苏柳柳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师兄呢?陆师兄在哪?我要见陆师兄!” 谢清桥原本还带着笑意,听她提到陆洲,顿时冷了脸,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需要我说多少次?陆洲是我的人,不准你们叫得那么亲热。” 他手上一用力,苏柳柳脸色一白,脑海震盪,无数画面在飞速旋转。 不过下一刻,一股无形的力量扫来,逼得谢清桥后退几步。 谢清桥双眸微眯:“果然如此!” 苏柳柳伤势未愈,被他一折腾,顿时又吐了血,但她不死心,还在道:“陆洲欠我一条命!他承诺过,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救我一命的!你既然那么喜欢他,不会害他背信弃义吧?” 苏柳柳不信陆洲不在这里,抬高声音喊道:“陆师兄!陆洲!三年前,黑魇林一事,你答应过我的!” 谢清桥目光一凝,倏而又笑了,“不就是留你一命么,那很简单。” 苏柳柳看到他的眼睛,似有流光飞舞,美得惊心动魄,可她却吓得往后爬去,“不要!我不要被你控制!不要!”
第122页 她声音越来越小,意识渐渐模煳。 半响,她仿佛恢復了平常的模样,慢慢地站起身,一语不发,却对着谢清桥恭敬又狂热地拜下。 另一边,许文柏怯怯地望着突然出现的陆洲,“陆,陆道友!” “什么叫‘剧情’?”陆洲静静的开口。 许文柏手掌蜷缩起来,深吸一口气,有一种该来的终于来临的黯然感,吶吶的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洲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对不起!”许文柏脱口而出,看到他冷漠的模样,顿时眼眶一红,眼泪就涌了出来,“你,你明明救了我很多次,可是我,我……” “换做是旁人,我一样会救。”陆洲道:“我不需要我救过的人知恩图报,只求他们莫要恩将仇报。” 许文柏又是难过又是愧疚,哽咽道:“对不起,灵虚幻境中,你因为救我身受重伤,才会被吕松偷袭,那些事情我都知道,却没有提醒你,眼睁睁地看着你掉入流沙深渊。对不起,三年前,谢清桥在天穹正殿失去理智而伤人,也是因为我跟苏柳柳暗中放出了‘引妖涎’。还有……” 陆洲虽然早有预料,心中仍是一片冰凉,“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世界是——”许文柏想对他坦白,可是这一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捂着喉咙,明明可以发出其他的声音,但却发不出“一本书”“主角”“反派”等能向陆洲解释清楚的语句。 可是如果在穿书者之间交流,这些话却是没有被屏蔽的。 许文柏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无论那本书是什么样的题材,其中的重要角色都有陆洲,谢清桥,徐映真,杜明溪等人。 这说明了什么? 一个世界,其中无数人物,如果……无论从哪个人的角度去描述世界的发展,结果都离不了某个人,那正说明这个人影响着这个世界未来的走向,无论如何也忽视不了! 就像许文柏所在的社会,三皇五帝,名臣将相……他们推动着整个歷史。 而这个世界的主角之所以是主角,反派之所以是反派,是因为旁人替代不了他们的角色。 许文柏越想越觉得荒谬——吕松,不,穿书者怎么可能取代原本的主角呢? 蝴蝶效应根本就不是闹着玩的。 没法说出口的解释,也许正是天道为了维护世界的正常运转而设下的禁锢。 因为一不小心,这个世界真的有可能毁灭。 第66章 心思各异 陆洲看着许文柏说不出话来的模样,若有所思。 其实也并不需要许文柏直白地再说出来,他的反应已经告诉了陆洲——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一个越界者。 “万兽宗的‘引妖涎’,不错,是个好东西。” 朦胧的雾气散开,谢清桥缓缓走来,身后跟着满脸恭敬的苏柳柳。 许文柏吓了一跳,“你,你把苏妹子怎么了?” 苏柳柳露出与寻常别无二致的笑容,痴痴地盯着谢清桥的背影道:“我从前做了许多错事,如今已决意跟随妖皇陛下。我愿意为妖皇陛下献出我的一切。” 这绝对不是苏柳柳会说出的话! 许文柏想起七情万象瞳,顿时又被吓哭了。 “小桥,你想给她一点教训我理解,”陆洲紧紧皱着眉头,“可是把她弄成这样,听着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别扭吗?” 谢清桥歪头一笑,故意道:“你吃醋啊?” 陆洲严肃道:“说正事呢。” “就凭她暗地里做得那些事,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早就让她受尽折磨而死了。”谢清桥敛了笑容,轻哼道:“这也算是你救她一命了,至于其他的,让她安分听话一点不好吗?” 论起小心思来,吕松都没有苏柳柳能折腾,谢清桥不可能无时无刻关注着这些越界者,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控制了再说。 “不好,要打要杀可以明着来,”陆洲很不喜欢这样,肃容道:“控制心神魂魄这种法子未免过于阴损,平白给自己染上因果,你是想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吗?” 谢清桥反问道:“我现在难道不是人人得而诛之吗?” “不是。”陆洲放缓声音,道:“像杜道友、徐道友他们,如今只是顾忌着你的身份,但在他们心里,还是愿意去接近你的。小桥,你不要因一时性情而……” 谢清桥幽幽的打断他,道:“这就是我真正的性情。我醒来后的两年里,更阴损更残忍的事情都做过,你没听旁人说吗?海域妖皇,杀人如麻喜怒无常……怎么,洲洲你接受不了吗?” 他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片阴影,倏而又抬起,目光三分委屈,三分沉郁。 许文柏往后退了退,哪怕知道是大反派也受不了这逆天的美貌啊。 陆洲更受不了,每回说到这些,谢清桥就做出这幅模样让他心疼,就算知道那是故意的,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完全捨不得谢清桥有一丝一毫的难过与受伤。
第123页 行动快于想法,陆洲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拉住他,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此方空间忽然震盪起来。 谢清桥神色微变,“有人在外面破坏蛟龙白骨!” 说着,他立即张开结界,只听到巨大的炸裂声响起,蛟龙白骨受到强大的攻击,应声而碎。 里面的徐映真等人一股脑全摔了出来。 “映真!” “明溪!” “无谣!” 一众长辈收回灵器,连忙唿唤自家徒儿,不远处,谢天衍看到陆洲和谢清桥安然无恙,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师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徐映真又惊又喜,跑过去打量着流光宗主,“您没受伤吧?” 谢天衍道:“你们几个孩子都掉了下来,我们几个老骨头哪还能坐得住?你师父都快急疯了。好在拐尊者和天扬尊者也掉了下来,想法子与我们联繫,我们合力之下才找到这里,你们都没事吧?” 好好的计划却被打断,谢清桥撤去结界,冷冷道:“来的真快。” 拐尊者狠狠一敲拐杖,“妖孽!这回看你往哪里逃!” 凌祎扫了一转,没看到自家姑姑兼靠山的身影,顿时慌了,“拐尊者,我姑姑呢?” 拐尊者将他拉了过来,面有愧色,随即便是滔天恨意,指着谢清桥道:“凌波与善财,都已死于他之手!只恨老朽实力不够,没能为他们报仇!还请诸位道友同心协力,将此妖孽斩杀于此,为我人族除去祸害!” “什么?”陆洲诧异地看向谢清桥。 凌祎一脸懵逼:“……”反派丧心病狂!说好的由他来推动剧情呢? 谢天衍轻咳几声,缓缓道:“拐尊者,进入封禁墓场之时,我看到凌波尊者偷袭海域妖皇在先,此事孰是孰非,怕是还有待商榷。” 拐尊者面色一变,没想到谢天衍会为谢清桥说话,怒道:“如何论对错?人族与妖族歷来势不两立,我们四尊者苦守海天界为的是什么?若他不是妖皇,若他没有害无数人族,凌波会对付他吗?” “你们偷袭都有理由,我杀人就是不对?”谢清桥本就心情不好,一听之下更烦,懒得跟他们再争辩,抬起手,慢慢地捏紧,“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滚,要么就去死。” 那边人多势众,谢清桥这边却只剩下陆洲,许文柏被万兽宗的长老带了过去,而苏柳柳,被谢清桥故意放任到了一边装死。 应无谣悄悄将先前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她父亲,魔域之主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扬声道:“天穹宗主,贵宗的天才弟子一直跟着海域的妖皇身边,这倒是稀奇得很。” 众人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陆洲,只是大多不清楚情况,又碍于谢天衍的颜面不好明说,魔域之主这么一说,许多视线都落到了谢天衍和陆洲的身上。 谢天衍的手掌悄悄攥紧。 谢清桥心中升出几分不安。 陆洲神色出奇的冷静,上前站到谢清桥的身边,坦然道:“前辈说错了,早在三年前,我心魔丛生,不配再做天穹剑宗的弟子,宗主已将我逐出宗门。我如今所做的一切,与天穹剑宗毫无关系。” 他没有再叫师父,而是叫“宗主”。 “陆洲!”有天穹剑宗的长老厉声喝道。 谢天衍抬手制止,静默片刻,眼中有沉痛之色,哑声道:“此为本宗私事,还望诸位见谅。” 言下之意便是不愿多谈。 “本座倒是有些好奇,天穹剑宗将你逐出师门,究竟是因为你心魔丛生沦入魔道,还是因为你……”魔域之主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瞥向谢清桥,“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众人:“!” 谢清桥仿佛僵硬一般,怔在了原地。 陆洲忽然淡淡一笑,柔和了冷峻的眉眼,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了谢清桥的手,紧了紧,“前辈又说错了,没有什么该不该爱,我只是顺应了自己的本心。” 他承认了,他居然在所有人面前承认了! 这,这……众人瞪着眼睛,都有点缓不过来了。 陆洲可是天穹剑宗未来的接班人,人族未来的希望!妖族杀千百个普通修士也抵不上一个陆洲! 这新上任的妖皇简直太厉害了,居然能把道心坚定的陆洲迷惑成这样,釜底抽薪啊这是! “有魄力。”魔域之主难得贊了一句。 “什么魄力!自甘堕落!叛徒!”流光宗主气得不行,她一直顾念着自家徒儿喜欢陆洲,便处处维护于他,谁想陆洲死不悔改,还当众说出这种话,真是白费了她一番苦心与期待! “师父!”徐映真蹙眉,扯了扯她。 魔域之主邪气地勾了勾唇角,“陆洲,既然人域视你为叛徒,你倒不妨入我魔域。” 傻子都能看出来,海域的那位妖皇对陆洲是什么态度。 十年不战之约未过,两族关系实则没有从前那么针锋相对,若非凌波、善财两人被谢清桥杀死,拐尊者也不可能会挑起事端。 如今封禁墓场开启,人域那边坚守什么底线,不会与妖族合作,但魔域这边就没什么顾忌了。 利益当头,立场又算得了什么?
第124页 “应珩!”谢天衍终于出声警告,直接就叫了魔域之主的名字。 陆洲没有应答,却听到身旁的谢清桥笑了起来,拉着陆洲的手轻轻晃了晃,眉眼弯弯,是非常开心肆意的笑容。 与之相反,其他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 谢天衍嘴上说将弟子逐出了师门,但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魔域之主态度也暧昧不明……这情形太糟心了,动手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人心不聚,根本无法联起手来对付谢清桥。 谢清桥当然一眼就看了出来,不再搭理他们,温柔得冲着陆洲笑了笑,“洲洲,我们走。” 陆洲看了众人一眼,微微颔首。 “陆洲,魔域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魔域之主似笑非笑地又说了一句。 “不必。”陆洲哪里看不出他打的什么主意,头也不回道:“我从来没有背叛人域,以后也不会。” 应无谣不满地撇了撇嘴,魔域之主却不以为意,“将来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 陆洲今日能选择谢清桥,他日未必不会入魔域。 “爹,那兽皮残图……”应无谣小声提醒。 “你都说了是残图,封禁墓场也不会关闭,来日方长,”魔域之主挑了挑眉,淡淡道:“急什么?” 最该着急愤怒的,应该是海天界的人,四尊者一下子死了一半,暂时还报不了仇。 看拐尊者铁青的脸色就知道,离开封禁墓场后,只怕又得召开一次众域会议了。 可事实上呢?再怎么愤恨,近十年也是无法开战的。 魔域之主仔细想来,觉得海域这位灵主真是很不简单,拐走了谢天衍的宝贝徒弟,谢天衍居然没太大的反应,这本身就不寻常,其中必然有蹊跷。 如果能将这件事情弄清楚…… 魔域之主又笑了笑,谢天衍难应付,海域妖皇更难应付,所以说最大的突破口就是——陆洲。 第67章 陪我玩吧 走出众人的视线, 谢清桥便拿出兽皮图,此图连接封禁墓场各处, 残图之间也会互相牵引,并且不必返回外围的漩涡之门,就可以直接离开封禁墓场, 来歷非凡又用处颇大。 但谢清桥并没有急着动作, 而是偏头看向陆洲, 问道:“洲洲, 你方才在他们跟前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陆洲微微一笑,很肯定的回道:“当然。” “你离开师门, 被他们视为叛徒, 日后更会被天下人误解……不难过吗?”谢清桥不等他开口,又轻声道:“你从前说过,天穹剑宗养你教你,如同你的家,你生平所愿便是传承正道,循先辈意志, 将师门发扬光大, 可是现在,你连天穹弟子都不是了。” 陆洲听得一怔, 不答反问:“你不是忘记从前的事了吗?怎么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谢清桥垂了垂眼睛。 陆洲一看就明白了,“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在你被人族强者的意志控制时, 我进入一处空间,见到了一个神秘人, 他告诉了我‘越界者’一事,后来空间破裂回到原处,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谢清桥将兽皮图递给他,又摊开手心。 一朵花徐徐出现,被灵力冰封着,保存了开得最美的姿态。 “还有这个,”谢清桥抬起头,长长地睫毛闪了闪,似乎有些紧张,小声说:“你送给我的时候,其实我没有想起来,对不起洲洲。” 他此刻的模样,就像小时候做错了事情怕陆洲生气,带着天然的无辜与讨好。 稚子心虚天真可爱,美人捧花却惹人怜爱。 陆洲看着看着,两相对比,情不自禁地就笑了起来,低声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有小桥在,我怎么会难过呢?有些人身在师门,做的却是背离师门之事,我离开师门,同样能为师门谋福祉。其实三年前,我恨过师门欺你骗我,后来想想,却是立场难为,因果难解。一饮一啄,不如自在随心,总好过要我逼着自己做伪君子,守着明面上的恩义,心却在你的身上,落得两处都不是人。” 谢清桥闻言,双眼亮晶晶的,“你的心在我身上?那……我是不是比你的师门,比天下人都重要?” “小桥,师门不是我一个人的师门,天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天下。只有我是我一个人的,”陆洲认真道:“所以你比我自己重要,好不好?” “洲洲,我发现……你才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谢清桥被他哄得高兴,也不为难他了,捧着花,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不过你说错了,你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是我的。” 柔软的唇瓣比鲜花还要瑰艷,陆洲心里有些痒痒的,按住他亲了回去,忍不住咬了咬。 谢清桥被他难得的亲昵举动吓了一跳,脸上的红晕漫延到了耳根处脖颈后,“洲洲你敢咬我……小心我咬回去。” 陆洲忍俊不禁,这真是太可爱了。 人心都有偏颇,他不能让三年前的事情重演,也不想再经歷一次那样的后悔与痛苦……旁人都说他疯了,换做以前他也不信自己能为一个人做到这一步,可遇上了谢清桥,怎么能不疯呢?
第125页 兽皮图上发出一道光芒升上天空,两人牵着手离开了封禁墓场。 出去后还是在海天界,但谢清桥不想再待在这里,便假借寻找兽皮残图之名,拾掇着陆洲陪他去玩。 陆洲当然知道他的心里,但也不拆穿,因为他也想暂时远离各种琐事,与谢清桥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驯风!”谢清桥出声唤道。 片刻之后,踏雪鹿优雅地飞跃而来,只不过头上却趴着一只通体乌黑的大螃蟹,显得有几分滑稽。 陆洲莞尔,却听谢清桥说道:“洲洲,忘了告诉你,这小螃蟹就是碧云城的那一只。” “那倒是巧。”陆洲有些惊奇地看了看大螃蟹,大螃蟹竖起爪子挥了挥,又拢起,做了个拱手的动作,极为人性化。 谢清桥弹指敲了敲螃蟹壳,坐到驯风背上,对陆洲伸出了手。 踏雪鹿再次飞向空中,陆洲跃到谢清桥的身后,手臂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谢清桥扬唇一笑,故意往后,靠在了陆洲怀里,“洲洲,我们去试剑峰看一看好不好?” “我已经离开宗门……” “我们可以让驯风留在山下,悄悄地上去。” 陆洲低头看他,谢清桥软软地撒娇:“不答应我就亲你,亲到你答应为止。” “我本来想答应你的,”陆洲摸了摸他的脸颊,笑道:“听你这么一说,却不想答应了怎么办?” 谢清桥无辜地眨着眼睛,笑得停不下来了。 大螃蟹默默地缩回了壳里,戳了戳驯风。 踏雪鹿淡定地飞翔——这算什么,身为最早被闪瞎眼的,它早就习惯了啊。 到达黎光城时,陆洲想起一件事来,“叶钧他们也在这里,你要不要见一见?” 谢清桥无所谓,“洲洲想见就见吧。” “那我们去看看吧,”陆洲打量着他,扯了扯他极尽华美绚丽的衣袍,“还有你的衣服也要换一换。” 谢清桥不解:“为什么?不好看吗?” “你穿什么都好看,”陆洲现在哄人的技巧直线上升,一句话就先逗得他开心了,而后才继续说:“但这衣服太显眼了,换一件比较好。” “好啊。”谢清桥对这方面不在意,陆洲说什么就听什么。 将他们送到陆地上,驯风就跟小螃蟹玩去了,陆洲并没有直接去薪火盟的地方,而是传信给了叶钧三人,然后就牵着谢清桥去了黎光城的一家裁衣店。 开店的是位女修士,说起来还是陆洲的同门师姐,叫穆岚,但比陆洲要大了几百岁。原本穆岚也是天穹剑宗一位前途无量的天才弟子,可后来在一处秘境探险时受了重伤,再也无法修炼了,她不愿呆在宗门浪费资源,又不会炼丹制符,就捡起了家传的手艺开起了衣店,结果出奇的受欢迎,尤其是女修们一来这儿就跟疯了一样。 陆洲跟穆岚不熟,但谢沐情还在的时候却经常过来,也带着陆洲来过几次。 虽说是购买衣物,实则也是为了看看故人。 “洲洲,你怎么了?”谢清桥见他恍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你娘。”陆洲说着就嘆了口气,谢沐情是谢清桥的娘亲,却是他的师姐,这辈分委实有些尴尬的。 谢清桥一听却眯起了双眼,幽幽地开口,“洲洲,说实话,你以前是不是喜欢过我娘亲啊?” “咳咳,”陆洲被呛了一下,歷来的镇定都没绷得住,“你胡说什么!” “反应这么大……不然你怎么总是想起我娘?”谢清桥更怀疑了,危险地瞪着他。 陆洲哭笑不得,严肃地解释:“你别乱想,绝对没有。你娘就如同我的长姐……” 他说着又嘆气,扶额道:“我只是对她感到愧疚,她将你交给我保护,结果我们却变成了这种关系……她是你的娘亲,却是我的师姐,这辈分摆在这,怎么说都是我的不对!” 如果谢沐情还活着,不知道是会先揍师弟还是揍儿子,咳,说不定会一起揍。 谢清桥闻言悄悄松了口气,面上却不表露,轻哼道:“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有什么不对的?别说你们不是亲姐弟,就算是,我也不在乎。” 他撇了撇嘴,“还是说,你希望我叫你……陆师叔?” 陆洲:“……”一点都不想,真的。 谢清桥见他一脸菜色,终于忍不住笑弯了腰,“洲洲,你真会给自己添堵。” “这是因为谁?”陆洲淡淡回道。 谢清桥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撒娇道:“因为我因为我。洲洲不要感到愧疚,只要你一直爱我对我好,我娘就不会生气的。如果我娘还在,我一定会告诉她,这个世上,只有你才能让我开心,你是我最爱的人。” 小没良心的,你娘听到你说最爱的人不是她,只怕更要气死吧? 陆洲无语地想着,可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反握住他的手,走进了裁衣店。 店里并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相貌娴雅的女子安静地坐着,手里正绣着图样,她完全不像是个修士,一眼看去,倒像是凡人世家的大家闺秀。
第126页 “稀客。”那女子没抬头,却知道了来的人是谁,轻声道:“沐情去后,我以为陆师弟永远不会踏入这里一步了。” 陆洲抬手见礼,“一别多年,穆师姐安好?” 穆岚将手中东西一放,缓缓起身,面貌虽年轻,眼神却如同长辈一般温和,“劳烦陆师弟挂心,我一切都好。倒是你似乎不太好,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这些年来,我时常思念故人,能见到你来也十分高兴,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你但说无妨。” 她一眼便能看出陆洲眉心生有魔气,却什么都没问,这份体贴与谢沐情如出一辙。 陆洲一时间有些感慨,穆岚却忽然偏头看向了谢清桥:“这位是……” “他叫清桥。”陆洲只简单道。 谁知穆岚竟愣住了,半响才喃喃道:“谢清桥……” 陆洲一惊,不动声色道:“穆师姐?” “当年沐情曾对我说过,将来要给她的孩子取名‘清桥’,跟着她姓,就叫谢清桥。”穆岚眼圈一红,竟是落下泪来,缓缓道:“三年前,你从灵虚幻境生还,回来后身边却带了个孩子,我特意打探过那孩子的名字,没想到你会带他来见我……陆洲,他是沐情的孩子,对吗?” 谢清桥没什么反应,陆洲却眼神微变。 谢沐情当年与穆岚关系确实极好,可穆岚怎么能凭一个名字就猜到谢清桥是谢沐情的孩子? “你们大概都不知道,”穆岚竟是比他们更清楚一些事,语出惊人道:“在去灵虚幻境前,沐情就有孕在身了。” 陆洲难以置信,不是说谢清桥的父亲是灵虚幻境的主人吗?如果谢沐情不是在灵虚幻境里怀孕的,那…… 面对陆洲震惊加诡异的目光,谢清桥也摊了摊手,不负责任的道:“洲洲不要看我,我也不知道我爹是谁啊。” 陆洲:“……”。 第68章 身世难解 对于谢清桥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陆洲无言以对。 但这话倒是让穆岚双眼一颤,仔细地打量他, 嘴角扬起,分明是笑的模样,可泪水却在眼中打转, 喃喃道:“果然是沐情的孩子……” 她这样子倒是让陆洲有些过意不去了, 轻轻拉了下谢清桥。 谢清桥想了想, 问:“你是我娘的朋友?” 穆岚目光温柔, 上前几步,伸手似要摸摸他的脸颊。 谢清桥皱了皱眉, 反射性地想出手攻击, 陆洲连忙按住他的手,叫了一声:“穆师姐!” 穆岚破涕为笑,“清桥长得跟沐情一样漂亮,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沐情。” 谢清桥眨了眨眼,偏头看向陆洲——我长得像我娘? 陆洲摇了摇头, 其实并不是很像, 只在眉眼间有几分神似,若是很像, 谢天衍早就能看出来了。 “穆师姐,关于小桥的身世, 你知道多少?” 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穆岚的视线微不可察地落到他们交握的手上, 又仿若未闻地移开,嘆道:“沐情隐瞒得很深,我当初旁敲侧击多回,也没听到她露半点口风……” 说着,穆岚顿了一下,沉思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们去查探一番,当年有一些地方是沐情经常去的,等有了消息,我再传信给你们。” “会不会太麻烦穆师姐?” “你这样说才让我伤心,陆师弟,你知道吗?沐情从前悄悄跟我说,就是因为你太古板严肃了,所以没法对你动心,只能将你当成弟弟看待,亏得宗主还想过将你们凑成一对。”那时候谢沐情总爱往这里跑,穆岚一想起两人待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情形,就忍不住微笑起来,眼中透着深深的怀念。 陆洲:“……” 自穆岚修为被废离开宗门,也就只有谢沐情怕经常找藉口跑过来,其实她心里清楚,谢沐情是担心她,怕她难受。 那么温柔而又善解人意的姑娘,为何却应了那句红颜薄命? 谢清桥闻言,挑了挑眉,“哦?原来我娘跟洲洲……” 陆洲:“咳!” 谢清桥歪头瞥他,似笑非笑,“怎么,还不准我说吗?” “我们是来给你挑衣服的,”这实在有点尴尬,陆洲转移话题,“你喜欢什么颜色?” 谢清桥很实诚地说:“你帮我挑啊,你挑的我都喜欢。” 陆洲无奈,沖穆岚询问:“师姐,有没有不显眼的衣物?” 穆岚挥了挥手,身侧上方的宝柜顿时翻转过来,露出了里面的一层衣物,“这些都是我这里最好的一批宝衣,你们随便挑,看中什么便拿走好了。” 陆洲很专注地一一看过去,随即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递给他。 谢清桥微微一笑,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只见华丽的绯衣尽去,已然换上了素淡的月白长袍。 长发散落,容颜似雪,衣上一层淡淡的仿若月华一般的光影,原是收敛艷光,却反衬得他出尘脱俗,像是漫步凡尘的仙人。 陆洲和穆岚同时愣住了。 的确是不华丽了,但依旧非常显眼。 “这衣服……”陆洲欲言又止,神色极其复杂。
第127页 穆岚道:“陆师弟,可别怪到衣服上,清桥这副样貌,穿什么都没法压下去啊。” 谢清桥微微扬眉,“洲洲,不好看吗?” ——不,是太好看了…… 陆洲一言难尽,不过说句实话,他……挺喜欢的。 谢清桥却看着陆洲身上的玄衣,眨着眼睛拿了一件颜色相同式样相近的换上。 玄衣墨发,显得面容越发的纯白无暇,仿佛黯淡的世界里开出了一朵瑰姿神秀的花,那像是唯一的光,愈是束缚,愈是让人垂涎。 这是要勾引谁呢? 还不如做个让人望而却步的天仙呢! 陆洲果断道:“换。” 谢清桥故意嘆了口气:“这才多久,洲洲就嫌弃我了,也不知道先前是谁说的,我穿什么都好……” 穆岚没领教过他的装可怜,顿时道:“这哪是嫌弃啊,我看陆师弟纠结的模样,就差拿个金屋将你关起来不让别人看了。” 陆洲:“……”穆师姐,就算看出来了,可以不这么直接吗? 谢清桥得意的一笑,换回了月白色的那件,拉着陆洲的手臂道:“只要洲洲说一声,别说金屋牢笼,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自己走进去。” 看吧,这宝贝儿实在太会哄人开心了。 陆洲压根就毫无招架之力,顶着穆岚意味深长的目光,硬着头皮低声道:“算了,我哪里捨得。” 穆岚面色不变,心中却百感交集,喃喃道:“这样的陆师弟,我还是第一回见到,沐情,当初你将清桥託付给陆师弟,可有想到今日?我只是个外人,没法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如果你还在就好了……” 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陆洲跟谢清桥的感情,但除了谢沐情,其他人都没有那个资格去管他们。 “穆师姐,那我们便告辞了。”陆洲沖穆岚抬手致意。 穆岚望着他们走到门边,忽然叫了一声:“陆师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陆洲头也不回的道:“穆师姐,我很清醒。” 穆岚剎那间就安心了,等他们的背影消失,低头笑了笑,转身回屋,“罢了,看上去倒是极为相配,只一点,沐情真该生个闺女的……” 话音顿住,她的视线落到了桌上的一堆灵石与灵药上,顿时哭笑不得,“这两个小傢伙!” 辞别穆岚后,陆洲收到了叶钧的回信,查看后微微一笑,牵着谢清桥的手转了个巷子。 “洲洲,去哪儿?” 陆洲道:“叶钧他们在望仙楼订了房间,我们去见一见。” 谢清桥想了想,“我听说他们的薪火盟发展得很好。” “你之前一直在海域,怎么对这边的事这么清楚?”陆洲边走边问。 谢清桥轻笑一声,很坦荡的说:“当然是你们人族有内奸啊。吕松所在的绝天盟,盟主就是海羿一手扶持起来的。” 绝天盟果然有问题。 两族都有内应,这事其实不稀奇,但谢清桥这样无所谓的说出来,听得陆洲颇为无奈,“妖族的机密你就这么随口告诉我了?” “这算机密吗?洲洲这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谢清桥淡淡道:“我同样很讨厌海羿他们。” “讨厌他们?”陆洲联繫前后,突然反应过来:“黑魇林的事……是海羿他们在背后掌控?他们故意逼你回去的?” 谢清桥垂了垂眸。 陆洲捏着拳头,心中蓦地升出一股难言的怒火,“三年前我竟然还将你交给他们!” 海羿他们口口声声尊称灵主,他以为他们是真心拥戴谢清桥,可事实上也不过是利益使然,他们在乎的不是谢清桥,只是灵主这个身份罢了。 谢清桥看着他,趁机说道:“洲洲,除了你,没有人真心待我,所以再也不准丢下我,好不好?” 陆洲心听得心疼至极,细想来,小桥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谁都要针对他算计他? “好,我答应你。”陆洲认真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就算是死,也不会再放开你了。” 得到了这个承诺,谢清桥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风吹,衣摆飘扬,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不愧是望仙楼……果然能看到天仙啊。” “大公子在说什么?” 酒楼靠窗的一间包厢,端着酒杯的男人身着身着炼丹师特殊的长袍,衣服上绣着一朵显眼的雷云,他脸上带着几分醉意,痴痴地指着下方道:“你瞧,世间有这样的美人吗?” 旁边的中年男子乃是顶尖势力丹心阁的一位主事,闻言凑过去瞄了瞄。 正巧楼下走过一个歪嘴麻脸的胖姑娘,丹心阁的林主事一口酒水全都喷了出来——堂堂炼丹世家大公子的审美就这德行?还能不能好好谈合作的事情了?难怪传言雷家大公子是个草包纨绔! “听说令尊要趁着这次四方盛会挑选继承人了,大公子还有心思想别的?”林主事毫不客气的说道:“在下可是听说二公子很得雷家主欢心啊。” 雷广瀚闻言冷笑几声,“我不死,你觉得他有机会吗?”
第128页 有! 林主事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当然不会这么说,其实雷家主几个儿子,论起炼丹天赋来还是这位大公子最为出众,否则他也不会坐在这里了,只是这雷大公子的性格实在让人难生好感。 “大公子可知道薪火盟?这可是近几年来势头最勐的新生势力,甚至带动了已经没落的符箓阵法铭文之道,此消彼长,炼丹师的地位却是不如从前那么独一无二了,”林主事道:“有消息称,薪火盟的盟主乃是当年陈家、叶家与周家三大世家的后人,他们身负传承归来,正是想重振家族,返回一流世家之列。”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令尊眼下最头疼的一件事,二公子打探消息投其所好,自然能得到令尊的欢心。” 林主事的言下之意是提醒雷广瀚,因为四方盛会说到底就是各大家族之间的竞争与大洗牌,强者登顶,弱者消亡,而雷家正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如果拿三家后人有真本事,那么雷家就很危险了。 “什么三大世家?什么薪火盟?不过是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仗着盟里的一些老前辈才不至于被人吞併,”雷广瀚一拍桌子,“我就不信他们敢参加四方盛会!” 雷广瀚并不知道,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面隔间的门被打开了,三个年轻人四处张望着,正是他们口中谈论的三大世家的后人。 “你不是说来了吗?在哪儿呢?” 陈妙泷狠狠一拍叶钧的肩膀,叶钧“哎哟”一声,转到周子晋的另一边去了,翻了个白眼道:“疯丫头,我真怀疑你跟子晋到底谁是姑娘了!” “切,”陈妙泷顺口吐槽,“幸亏周子晋不是姑娘,否则面对你,早清白不保了!” 周子晋:“……” 叶钧皮厚,被她调侃惯了,也不恼,还笑嘻嘻地跟周子晋勾肩搭背,不屑道:“咱哥俩要是一男一女,青梅竹马什么的还有能有你什么事?” 陈妙泷被这厚颜无耻的劲震惊到了,“周子晋你听听,不打算来一脚踹过去吗?” 周子晋默默摇头,淡定道:“小时候过家家,叶钧才是扮演新娘的那个。” 叶钧:“噗……咳咳咳!” 陈妙泷:“哈哈哈哈哈!老娘怎么不知道这事,原来叶钧——” 笑声戛然而止,因为楼梯上忽然出现了两道身影,一个自然是他们等待的陆洲,另一个……咦? 这不是清桥小公子么,当年从小孩变成小美人已经够快了,怎么才三年又变成大美人了! 陈妙泷有点傻眼。 陆洲道:“三年不见,你们还是老样子。” 叶钧迅速掠过方才的尴尬,笑着见礼:“公子亦是风采依旧,请进。” 片刻之后,几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陈妙泷一边倒茶,一边控制不住朝谢清桥那边瞄去。 谢清桥察觉到了,顿时抬头勾起唇角,沖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剎那间满室生辉,迷得陈妙泷忘了今夕何年,手中一颤,茶水就溢了出来。 “咳!”叶钧胳膊肘推了推陈妙泷,周子晋接过她手上的茶壶。 谢清桥又是噗嗤一笑,这回纯粹是小小恶作剧之后的开心。 陆洲无奈地瞥过去,带点警告的叫道:“小桥!” 谢清桥单手撑着下巴,回以无辜的表情。 陈妙泷回过神也不生气,反倒光明正大的盯着谢清桥看了,不解道:“清桥小公子,你怎么忽然间就长这么大了?” 谢清桥比较喜欢这种大大方方的姿态,便回道:“因为我是妖族。” 陈妙泷一愣,叶钧跟周子晋诧异地看来,寻求陆洲的解释。 陆洲颔首,平淡道:“但他仍然是小桥。” 这句话一出口,那三人便明白陆洲的意思了——无论谢清桥是人还是妖,他的态度始终不会改变,也希望他们能一如往常。 “如果妖族都长这样,我倒是想找个妖族的夫婿嫁了。”陈妙泷惊讶过后就不以为意了,大大咧咧的开玩笑,“光是看脸就能多活一百年。” 谢清桥想了想,实话实说:“如果照着这个标准找,你要嫁不出去了。” 陈妙泷:“……”这小孩噎死人的性子真是一点没变! “小桥,不好对着姑娘说这样的话。”陆洲委婉的提醒。 “说到嫁……“谢清桥忽然眼睛一亮,“我也想成亲了!” “啊?”陈妙泷震惊脸,下意识的问:“你要娶谁?” 谢清桥理所当然的道:“洲洲啊。” 三人:“!” 陆洲生平第一次人前失礼,一口水全呛了出来。 第69章 如何选择 “洲洲你没事吧?”谢清桥连忙凑过去,轻轻拍着陆洲的后背,抬手就想用衣袖帮他擦拭嘴边的水迹,“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陆洲本就被呛得直咳嗽,闻言咳得更厉害了。 而对面三人已纷纷石化成了雕像。 虽然陈妙泷先前还调侃叶钧和周子晋,但她心里清楚两人关系正常,就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所以嘴上口无遮拦的开玩笑也没什么。结果这还没坐稳呢,居然听到了一个这么劲爆的消息!
第129页 叶钧挠挠头,故作轻松道:“清桥小公子,你还是别开玩笑了” 谢清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中毫无情绪,叶钧莫名地打了个哆嗦,怀疑自己说错话了。 陆洲终于缓了过来,无奈道:“小桥,这种事情我们可以私下说的。” 谢清桥不乐意见他迴避问题,却也不会在人前落他面子,于是偏过头去,轻哼了一声,自顾自地拿出一壶香气扑鼻的灵酒。 陆洲面上不动声色,桌下的手却移了过去,握住了他的。 谢清桥眼中划过笑意,却想法子作,推开他的手,倒了一杯酒,端起来慢悠悠地喝,心道:“哼,快来哄我啊。” 叶钧三人:“……”别当我们没发现小动作! 可传言中不都说陆洲和流光宗的徐映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谢清桥不是陆洲的弟弟吗? 虽然不是亲兄弟,可一下子跳成情人真的没问题吗? 气氛一时间很是微妙,哪怕是最擅长化解尴尬的叶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周子晋默默开口提醒:“四方盛会。” “哦,对!”叶钧连忙顺着话题道:“公子,我半年前已晋升五级符箓师,子晋和妙泷也已晋升四级,是以我们打算参加今年的四方盛会,不知您意下如何?” 所谓四方盛会,跟各大宗门的弟子没什么关系,而是专修辅修之术的家族争夺名利资源的好时机。 事实上,辅修之术的修炼远比普通修士难得多,不仅要靠天赋入门,还要有大量的资源培养,简而言之就是烧钱费力,还没法得到确定的结果。 就拿炼丹来说,那些炼丹世家每个月都会产出大量的丹药,再与丹心阁等势力合作售卖出去,赚得的利益再去购买药材培养家族的年轻人。但炼丹世家并不止一家,丹心阁这样的势力自然会将更大的利益倾斜在能提供好丹药的世家,这就导致了世家之间极为残酷的竞争。 类似的符箓阵法也是一样。 从前符箓阵法铭文都没落了,于是炼丹师地位被捧得极高,可一旦其他辅修之术再次兴盛,就会造成一种辅修之术之间的平衡,百花齐放,对九州大地是好事,对炼丹世家来说,劣者势必会被淘汰了。 因为这个圈子就是这么大,进来一个就会挤出去一个,要想屹立不倒,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陆洲对四方盛会有所耳闻,也很清楚叶钧三人心中一直想振兴家族,所以并不为难他们,点了点头道:“你们想去便去吧,只一点,你们可有把握?” 遇上陆洲和谢清桥之前,三人不敢保证,可现在,他们相视一笑,脸上都带着自信,陈妙泷甩了下头髮,“同样的境界,我们足以碾压那些世家天才!” “为什么得意?这不是应该的吗?”谢清桥凉凉的说道,“如果你们有传承在手还比不上那些人,要你们何用?” “……” 三人脸上的骄傲顿时垮了下来,耸拉着脑袋,苦哈哈地点头应是。 说来也怪,陆洲才是掌握血契的人,可是他们明显更害怕谢清桥,毕竟陆洲对待他们的态度就跟朋友一样,而谢清桥……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可实在太喜怒无常了。 他们一直没忘了三年前拿着剑刺穿吴宏升胳膊的小孩。 笑得天真可爱,动作却残忍狠辣至极。 谢清桥垂着眼眸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酒壶。 “少喝点!”陆洲坐不住了,连忙抢过酒壶晃了晃,可里面居然空了,“这是什么酒?” “不清楚,海琦酿的。”谢清桥懒洋洋的回了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洲感觉他有点喝醉了,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低声唤道:“小桥,小桥?” 谢清桥弯着眼睛,轻轻笑了笑,顺势靠了过去,搂住了他的脖子。 叶钧几人火烧火燎地蹦起来,将一份请柬放在桌上,“那个,公子,薪火盟里还有很多事……我们就不打扰了!四方盛会在一个月后,可以凭这份请柬过去,如果您有兴趣,可以过去看看。” “等等,”陆洲一边费力地按住谢清桥的手,一边叫住他们,说道:“不妨趁着四方盛会,将你们手上的传承放出去一部分。” 叶钧明白他的意思,从一开始,陆洲的目光所在就不是个人的利益,而是九州大地的未来。 传承握在手里,可以一家独大,但陆洲希望的,却是整个九州的进步。 薪火盟发展壮大,陆洲身为实际上的盟主,半点没有染指权利的意思,仍然交由叶钧三人管理,只有在这件事上,才会多说几句。 “公子请放心。”歷来沉默的周子晋都极为动容。 叶钧亦道:“我们绝不敢有私心。” 谢清桥见陆洲一直在谈这些无聊的事,顿时不高兴了,捧着陆洲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我生气了!” 陆洲失笑,捏了捏他的脸颊,语气低柔:“你是喝醉了宝贝儿。” 眼看着陆洲神色越发温柔,低头似要亲吻下去的模样,陈妙泷眼疾手快地将叶钧跟周子晋拖了出来,连忙关上了门。 “我什么都没看到!”叶钧做了个口型,举着双手以示清白。
第130页 周子晋跟上:“没看到!” 陈妙泷:“……”其实她挺想看的,然而有这个心没那个胆啊。 谢清桥其实不喜欢喝酒,但海琦别出心裁,看他喜欢灵果,就将许多灵果弄在一起,酿造了一个“百果酒”,极为香甜,于是谢清桥的储物环里除了一堆灵果圣药,又放了许多灵酒。 单独的灵果酒不会让人醉倒,但是不同的灵果搭配搅到一起,连海琦都没法确定各自的效果,只知道不会有害,所以也就不管了。 “小桥,是不是很难受?”陆洲见他皱着眉头,便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谢清桥无意识地做出了小时候的动作,鼓着腮帮子,“我讨厌你的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 真可爱。 陆洲忍俊不禁,亲了亲他的嘴角,“我的心思只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骗人。”谢清桥扭头不让他亲。 陆洲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自觉地收紧手臂,想把他揉进怀里,“嗯,骗人,但不骗小桥。” 谢清桥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静静望着他,像风吹湖面,掀起阵阵涟漪,又似鎏金碎裂,散落一层细碎的光影。 陆洲看得呆了呆。 谢清桥说:“我喜欢你这样看我。” 陆洲不解的问:“我怎样看你?与之前不一样吗?” 谢清桥摇了摇头,也许是真醉了,所以有些压在心底的话不由自主的就冒了出来,“洲洲,还记得在青莲石府中,问心锁问你的问题吗?时至今日,如果再问你一遍,你还是那样的答案吗?” 陆洲楞了一下。 ——“牺牲挚爱,可救天下,如何选择?” ——“我会在他之前死。” 陆洲想了起来,反问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谢清桥道:“我只要你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陆洲对上他的幽静的目光,轻声道:“是。” 谢清桥抱着他,嘆了口气,“笨蛋。” 那个神秘人说,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这句话像一座山压在谢清桥的心上,来望仙楼之前,谢清桥听着陆洲与穆岚说起谢沐情,心中实则藏了许多话。 随着记忆恢復,他想起了灵虚幻境中,伴随着他降世而盛开的那朵‘七情六慾花’,想起越界者吕松一语道破他没有人类的血脉,想起九州大地灵气的枯竭……再加上那个神秘人的一番话。 聪明如谢清桥,已隐隐猜到了什么。 “小桥?”陆洲摸了摸他的脸,略带担忧的开口。 “洲洲,”谢清桥笑了笑,问:“如果我娘能够復活,你高兴吗?” 陆洲闻言变了脸色,“你是说……师姐还能活过来?” 他又惊又喜,连忙道:“是什么办法?” 谢清桥见此,垂眸掩去几分情绪,再抬头,已是笑吟吟的模样:“你背我去试剑峰,我就告诉你。” “你啊,来吧。” 陆洲握着他的手,转眼就将他背了起来,调侃道:“这么大了,还是爱撒娇,让妖族看到他们的妖皇陛下这个模样,岂不是要哭着跑回海域去?” “我才不在乎他们。”谢清桥搂着他的脖子。 不在乎就不会当这个妖皇了,有时候,不管是人还是妖都违背不了天性。 陆洲听着他口是心非的话,也不拆穿,只纵容一笑,“那就暂时都忘了吧。你不是还想看雪吗?等去完试剑峰,我陪你去北洲一趟,那边的‘落雪城’终年下雪,听说很美。” “好。”谢清桥轻声应道——趁他还能看到。 从一开始,他就应该猜到的,谢沐情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那一朵七情六慾花。 他的七情万象瞳实则是其核心所化,所以他一出生,七情六慾花便枯萎了。 只要将这双眼睛挖下来还回去,七情六慾花就有机会重新盛开,那谢沐情就能復活回来了。 谢沐情回来,他那不知名的父亲还能继续躲藏吗? 如果没有陆洲,谢清桥也懒得去追根究底,但现在既然让他知道了所谓的宿命,那么就像那个神秘人告诉他的一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逆天而行,扭转命数! 第70章 想成亲了 用了点手段避开护山阵法, 陆洲背着谢清桥回到了试剑峰。 原本略显荒芜的地上生出了嫩绿的草,远远看着仿佛一条绿绒毯, 鞦韆被风吹得轻轻晃悠,鲜花盛放,满处生香。 谢清桥目不转睛, 有一瞬间眼睛似要泛起雾气, 但下一刻, 又掩了过去。 在这里苦行僧似得呆了二十多年, 陆洲居然更习惯试剑峰现在花花绿绿的模样了,他含笑道:“已经到了, 还要我背多久?” “一辈子, ”谢清桥笑吟吟的道:“永远!” 虽然这么说着,谢清桥却已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回身就抱住他亲了一下,“洲洲辛苦了,累不累?” “你能有多重?”陆洲摇了摇头, 顺口道:“背一辈子也不累的。” 相爱中的人总会没有安全感, 可谢清桥发现,无论他说什么, 陆洲总会给他最温柔的回应,一次又一次地确认着这份感情, 让他无时无刻都觉得开心与幸福。
第131页 所以为了陆洲,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都是值得的。 谢清桥走到鞦韆旁,伸手摇了摇,看到这里到处都是他们一起留下的痕迹,忍不住微微一笑,目光中充满了珍惜与眷恋。 一阵风吹来,鼻尖瀰漫着淡淡的幽香,谢清桥闭上眼睛,轻轻嗅了嗅。 美人绝世,如隔云端。 陆洲忽然走近,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谢清桥抬眼,“怎么了洲洲?” “你方才在想什么?”陆洲微微皱眉,“我不知为何有些不安之感。” 一只灵蝶缓缓飞过,落到娇艷的花朵上,停留片刻,便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陆洲眉头皱得更深。 谢清桥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轻笑一声,“你真想知道?” 陆洲严肃地点了点头,“小桥,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跟我说,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 “其实我方才在想……”谢清桥眼中满是戏嚯,慢吞吞的开口:“怎么才能让洲洲你答应我的求亲呢。” 陆洲:“……” 谢清桥摘下一捧花,笑着递过去,既认真又直白的说道:“陆洲,我要跟你成亲!” 陆洲有点反应不过来,怔怔望着他,下意识的问:“小桥,你真的明白成亲的意思吗?” 谢清桥以为是他不明白,换了个说法,“洲洲,我要做你的道侣!” 陆洲静默片刻,声音有些低哑:“哪一种?” 与普通人的成亲不一样,修士之间结成道侣有两种,一种就是举办典礼,弄个与普通人一样的形式,另一种便是要立下道侣誓约,受天道见证。 前者没什么约束力,大家喜新厌旧了仍然可以好聚好散,后者却是将彼此的后半生紧紧绑在了一起,无论是性命还是其他。 谢清桥的声音坚定而又动听,迴荡在试剑峰上,“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陆洲歷来坚如磐石的道心也颤动不休,渐渐融化成了一汪春水,但他考虑得比谢清桥多得多,“九州大地没法渡劫飞升,人族寿数短暂,若是与我结成道侣,不怕活不长久吗?” “不怕。” “两族对立,你是妖皇,身负妖族命数,我是人类,身负人族气运,况且,我们同为男子,一旦成亲,势必受到天下讨伐,你不怕吗?” “不怕。” “我们结成道侣,也许得不到天道认可,就算被雷噼你也不怕吗?” “不怕。” 三问三答,三句义无反顾的“不怕”,令陆洲笑了起来,“既然你都不怕,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谢清桥的眉眼像旁边的鲜花一样徐徐绽开,生动而又美好,“洲洲,你答应了!” 他高兴地扑向陆洲,一个没控制好力气,两个人一起摔在了花草上,谢清桥却不管不顾地趴在陆洲身上,捧着他的脸重复道:“你答应了,不可以反悔!” “不反悔。” 陆洲将他的头按了下来,亲上了他的嘴唇,舌尖探入他的口中,唇舌交缠在一起,心脏不可抑制地急促跳动起来。 谢清桥搂着他,毫不客气地咬着他的唇瓣侵略回去,随后微微分开,眼角上挑,乌黑的长髮如云般散落,雪玉似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像是害羞,又像是勾引地舔了舔唇。 陆洲下腹一紧,身上有些燥热起来。 谢清桥半坐在他身上,立刻就察觉到了他的反应,在他耳边撒娇道:“好像等不到成亲了,洲洲,我能不能提前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面对自己喜爱的人,有欲望是正常的,陆洲还算坦然,似笑非笑的反问:“有多过分?” 谢清桥闻言认真想了一下。 陆洲忍俊不禁,“宝贝儿,你会吗?” 传承记忆总不至于记载这种性事(我瞎猜的 原来是俩方块),就算有所记载,也不可能有多详细吧,所以陆洲不想也知道,谢清桥肯定一知半解。 谢清桥撇着嘴,搂着他又软软的撒娇:“我会!就算不会,洲洲可以教我啊。” 陆洲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委婉的道:“宝贝儿,我看的书少。” 他从前一心修道,典型的练武狂人,男女之事都没有想过,更别提两个男人了。 谢清桥满脸都是大写的不开心,气唿唿地抱着他蹭了蹭:“哼!” 就说洲洲怎么这么淡定! 谢清桥委委屈屈地抱着他胡乱亲吻,“我要去买春宫图!要买艷情话本!你这回不准阻止我了!” 陆洲:“……好。” “你要跟我一起看!” “好。” “不仅一起看,你还要陪我练习!” 谢清桥越发得寸进尺,陆洲被他亲得上火,直觉再亲下去要没法解决了,连忙起身按住他:“好好好!” 谢清桥站起身,还是有点沮丧,闷闷不乐地坐在鞦韆上。 陆洲一边帮他摇晃着鞦韆架,一边转移话题,“小桥,你不是说,有办法復活你娘吗?” 谢清桥一听果然不再想方才的囧事了,神色微变,“是有办法,但现在时机未到,还有一些东西需要准备……”
第132页 陆洲不解道:“究竟是什么办法?” 谢清桥七分真三分假的解释道:“我的出生夺走了我娘的生机,但她的肉身与散落的魂魄还存在灵虚幻境中,只要我将夺走的生机还给她,再用冥域的‘转生镜’与我手中的圣心青莲帮她聚魂復生,应该可以……” 陆洲听得担心不已,有些紧张道:“那你呢?将生机还给师姐,你会有危险吗?” “不会的,”谢清桥心里暖暖的,抬手覆在他的手上,“我还要一直陪着洲洲呢。” 陆洲从后面揽住他,亲了亲他的头髮,静静道:“如果为了復活师姐而让你置于危险,我相信师姐也不会愿意的,她临终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好好的。” “我不会有危险,但……也许会付出一点代价。洲洲,如果我没有现在这么好看了,你会不会嫌弃我?”谢清桥忍不住低声问道。 “怎么会?”陆洲失笑,“小桥,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你的。” 谢清桥一听,转身,歪了歪头,睁着漂亮的眼睛看他:“真的?” 陆洲怔了怔,败给他了,嘆道:“但你真的太会迷惑人了,跟剧毒似得,还是无解的。” “那……你有没有上瘾?”谢清桥故意说。 “何止,”陆洲轻声在他耳边喃喃道:“早已神魂颠倒。” 谢清桥才是真的要为他神魂颠倒了,在望仙楼没有真的喝醉,此刻却真有些醉了。 陆洲怎么能这么会哄人呢! 谢清桥捂了捂发烫的脸颊和耳根,道:“洲洲,好像是先前的酒劲上来了,我觉得头晕晕的,像飘在云朵上一样……” 这也太可爱了。 陆洲淡定的笑道:“先前背你上来的,要不要再抱你下去?” 明显是看笑话的意思。 谢清桥瞥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忽然身形变化,转眼间就变作了软萌可爱的孩童模样,伸出手臂,“好啊,洲洲来抱我下去吧。” 陆洲目瞪口呆:“……”变小这是犯规吧! 谢清桥得意地爬到他的怀里,仰着脸,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陆洲扶额,看了看谢清桥久违的小孩模样,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有句话说得好,狭路相逢无耻胜啊! “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陆洲抱着他下山,边走边道:“还总跟我强调自己长大了,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谢清桥却狡黠地转了转眼珠,虽然陆洲嘴上这么说,可看表情就知道,其实很喜欢他撒娇的。 两个人在一起,总要一个进一个退,陆洲冷静坚毅惯了,做不来温软的姿态,但谢清桥做起来毫无压力,强硬冷淡在别人面前就好了,在陆洲面前,他乐得变成三岁。 “洲洲,不去见一见你的同门师兄弟吗?” “我现在这个模样,见了反而会让他们为难。” 谢清桥一想也是,抬手抚了抚他的眉心,询问道:“魔气有没有影响你的身体?让你觉得不舒服?” 陆洲摇了摇头,平静道:“不仅没有,反倒令我境界提升得很快,哪怕刻意压制,也停不下来。” 谢清桥闻言沉吟片刻,忽然缓缓道:“洲洲,如果你不怕,其实能□□正道功法与魔道功法。落桥剑中藏着上古绝学,虽然你才元婴期,但天赋极高,倒是可以试一试……” 只不过这样一来,陆洲就更加难回正道了。 第71章 落雪无边 谢清桥只是给出建议, 选择权还是在陆洲自己手上。 陆洲明白他的心意,便沖他笑了笑, 摇头道:“我境界提升太快,再这样下去容易导致根基不稳,所以不着急。我想暂时不动落桥剑, 摒弃所有外物之力, 好好地打磨自身。” “洲洲, 若是旁人在你这样的年纪, 修为境界能有如此神速的进展,只怕早就激动地难以自制, 不管不顾也要保住第一天才的名头了。你倒好, 不仅要停下修炼速度,还要压制……你就不怕被人超越?” 谢清桥顶着一张可爱至极的包子脸,懒散地依偎在他怀里,虽是这样说着,却并没有什么担忧的意思,因为在他心里, 陆洲永远是最厉害的, 无论是谁也超越不了。 陆洲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有人超越我才好, 那代表着九州大地在往前,而不是后退。” “啧, ”谢清桥撇了撇嘴,捧着下巴道:“洲洲, 你这语气就跟活了千万岁的老头子一样。” 陆洲闻言也不反驳,淡定道:“咱们家有一个小孩就够了。 谢清桥愣了一下,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我?” “除了你还有另一个宝贝儿吗?” 回到山下,陆洲含笑反问了一句,将他放了下来,“撒娇够了吧,还不变回来。” 谢清桥轻哼一声,到底没忍住笑出声来,眨眼间就变回了成年人的姿态,招来驯风,与陆洲一起往北洲落雪城而去。 北洲乃冥域,是鬼修聚集之地,阴森沉冷,大部分的地方都是昼伏夜出,白天街道上都空荡荡的,一到晚上就灯火通明,长夜喧嚣。
第133页 落雪城算是物极必反的特例,它是冥域最美的城池,终年落雪,处处红梅,鲜妍夺目,一扫冥域阴沉森冷之气,走在街道上,撑一把油纸伞,偶尔几片雪花飘在肩上,意韵缥缈,宛如身处世外仙境。 众域之人游歷之时都爱往这里跑,就连这一任的冥域之主,也极为喜爱此处风景,若非不能轻易变动主城,只怕早已将冥域主城改为了此地。 踏雪鹿在空中飞掠而来,盘旋着饶了一圈,往下冲去。 谢清桥第一次亲眼看见这般雪景,不禁呆了呆,他从驯风背上跳下来,走了几步,仰起脸,让雪花落在脸上,丝丝凉意漫延开来,鼻尖却仿佛能闻到初雪的冰冷幽香。 他唇角的笑意渐渐化开,漆黑的长髮拂过脸颊,缱绻了清绝如画的眉目,映着纷纷落雪,美得如同一场幻梦。 来来往往的人流忽然都顿了顿,目光或有意或无意地朝这边看来。 “真好看,洲洲你说是不是?” 谢清桥偏头,却见陆洲不知从何处买来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遮在了他的头顶上,颇为无奈的低声道:“景色自然美,可有人比景色更引人注目却还毫无自觉,你说该怎么办?” 谢清桥笑眯眯地拉过他一只手覆在脸上,“挡起来,只给你看!” 陆洲哪里还绷得住,跟他一起笑了起来。 “你在海域的时候见过下雪吗?” 谢清桥摇了摇头,安静道:“其实大多数妖族是不喜四季变化的,海域有天然阵法隔绝风雨落雪。洲洲,人族和妖族的矛盾也有一个原因是来源于此,妖族最喜欢也最适应的环境是蛮荒之地,充斥着最原始的力量与厮杀争夺,而人类祈求的是风调雨顺,将九州大地变成了和平美丽的花园。” 陆洲实在想像不出蛮荒之地有什么好的,便问道:“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谢清桥狡黠的回答道:“我不在乎什么地方,只在乎陪伴我的人是谁。” 陆洲无奈笑道:“甜言蜜语听多了会忘了自己是谁的。” 谢清桥扑哧一笑,抬手接住几片雪花,覆在他脸上,“那清醒一下。” “手怎么这么凉?” 陆洲重新握住他的手,谢清桥与他挨得更近了几分,远远看着,像是连在一起似得。 两人边走边说说笑笑,很快走到了城中的一处盛景——红梅林。 “真漂亮,我都想跟冥域之主去谈谈了。” “谈什么?” 谢清桥道:“当然是让他把这座城送给我啊。” “……”陆洲道:“你如果直接这么说,咱们以后一来就要被打出去了。” “怕什么,打回去啊。”谢清桥抬了抬下巴,无辜道:“海羿说,妖族喜欢什么就抢什么,像敖君他们,战利品多得能堆成一座山,我是妖皇,更要多抢一些东西才有面子,抢一座城回去,应该够了吧。” 陆洲无语,越发觉得当初将小桥送回海域是个错误的决定,若是他自己教,怎么可能把小桥教得这么强盗? “这是不对的,”陆洲语重心长的教导,“小桥,喜欢什么可以拿自己的东西跟别人交换,但不可以直接动手抢夺。” “好吧,都听洲洲的。”谢清桥看陆洲严肃的表情,顿时笑了笑,也不坚持,像从前一样,陆洲说什么就是什么。 事实上,除了对陆洲,谢清桥对其他事情似乎从来就没有执着过。 陆洲想到这一点,看向他的目光越发温柔。 “不知道冥域之主也没有从封禁墓场里出来……” 谢清桥正说着,周围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卷着大雪唿啸着冲来,捲起一地的红梅,散落如雨。 “嗯?” 陆洲立刻抬高伞架,合拢向前,转了几转,倏地张开,挡住了正面涌来的风雪。 谢清桥面色一冷,一掌拍出,强大的力量震得雪地炸裂崩塌。 “妖皇大驾光临,本座便是远在万里之外,也该亲自来迎!” 雪地崩裂直前方一处便硬生生地停止了,那里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人影,全身笼在阴影下,看不清面目。 “哦?”谢清桥从不会忍下这般挑衅,抬手一招,地上红梅飘起,化作片片利刃冲去,“可你的待客之道,我却不怎么喜欢。” “这世上也没有妖皇这般的客人,开口便要夺走本座一座城池。” 冥域之主挥手带起一片雾气,红梅遇则枯萎消散,但谢清桥却已闪身而上,随手化雪成冰,凝聚成一把长剑,直指他的身体,“不过说说而已,我可动手了?堂堂冥域之主,竟也如同惊弓之鸟。” 两人交手的速度极快,肉眼都无法看清。 这红梅林原先有许多人在,见势不妙便尽皆散了。 陆洲紧紧盯着,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伞骨。 这一片天空紧紧黯了下来,阴风四起,阵阵鬼哭嚎叫声响起,随着冥域之主的施法,无数厉鬼自雾中涌出,包围了谢清桥。 陆洲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了,顿时叫了一声:“小桥!” 仿佛是知道他的担心,半空中心骤然升起光芒,一把冰剑直刺而上,又瞬间下落,飞速旋转着碎裂开来,化作万千光点击向四面八方,厉鬼应声消散,而谢清桥脚尖一点,从中跃出,虚空一握,那万千光点又重新汇聚成冰剑,这一剑斩下,直接打碎了冥域之主的护体灵罩!
第134页 冥域之主闷哼一声,回身落下。 “凌波尊者?”阴影褪去,陆洲一看之下忍不住诧异地叫出声,因为眼前的冥域之主竟是与凌波尊者长得一模一样! 冥域之主冷冷道:“本座不是凌波。” 分明是女体,可声音却是男子,陆洲听着更觉诡异了。 谢清桥也随之落下,“看你的模样似乎与凌波有些关系,你方才出手,是想为凌波报仇?” “本座这副身体是凌波的长姐,更是难得的鬼修苗子,当年她死前愿意将身体奉给本座修炼,本座答应了她会照看凌波与凌祎二人。可你在封禁墓场中杀了凌波,也令本座违背了承诺。” 谢清桥嫌弃地望着他,“你居然用‘借体转修’之法?” 陆洲不解,谢清桥偏头跟他解释道:“他自己没有身体,便挑选合适的身体附于其上,用特殊的功法修炼,等到一个肉体溃散,修得的力量都归于他自己,以此来壮大魂魄,等到魂魄足够强大,便可化虚为实,直接修炼出一副躯体来。但是寄居的肉体极难寻找,必须是那个人临死前毫无怨恨遗憾,否则会产生怨力,反噬夺走肉体修炼之人。” 看看冥域之主一个男人居然用女子的躯体修炼,就知道寄居的身体有多难找了。 这世上有数不清的修炼之法,更诡异的都有,陆洲听闻后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冥域之主看向谢清桥,神情微微变化,“妖皇倒是见多识广。本座不想与你动手,但你杀了凌波,如果你不死,这副身体很快就要溃烂了。” 顿了顿,他又缓缓道:“可与你交手过后,本座便知道杀不了你,倒不如与你做个交易。” “哦。”谢清桥冷漠脸,不为所动。 冥域之主见他油盐不进,忽然转向陆洲,“陆少侠,封禁墓场的地图是否在妖皇手上?” 陆洲不明白他怎么看了过来,不过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便颔首道:“对。” “陆少侠,等你们集齐地图,若是能让本座抄录一份,本座可以将这落雪城送与你们。” “……” 出手就是一座城,不愧是冥域之主。 然而陆洲很奇怪,“地图在小桥手里……” 言下之意,你跟我说干什么? 冥域之主淡然道:“妖皇不愿理人,与陆少侠说也是一样的。如今众域高层哪个不知,妖皇与陆少侠关系斐然,谁的话都不听,只听从陆少侠的话。” 陆洲嘆道:“域主这是挑拨吗?” 说得好像古时候的昏君,任宠妃摆布一样! 冥域之主道:“我以为这是事实。” 陆洲:“……” 谢清桥听着却哼了一声,“看你比其他人聪明的份上,这交易倒是可以谈一谈了。” 冥域之主瞥了陆洲一样,眼神饶有深意——看,果然搭理人了。 所谓计划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现了好多小天使,转圈圈晕啦,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づ ̄3 ̄) 第72章 离不开你 虽然冥域之主开口就是以一座城为代价,但事实上这还达不到封禁墓场的分量,他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是听到谢清桥与陆洲的谈话,知道他们喜欢这座落雪城,另一方面,却是给了谢清桥开条件的空间。 他给出了足够的诚意,正巧谢清桥也需要借用冥域的‘转生镜’,所以这交易确实可以谈一谈。 “妖皇这是答应了?” 谢清桥反问道:“你不帮凌波报仇了?” “谈不上报仇,本座也不过是为自己。”冥域之主倒也不来虚的,坦然道:“况且,本座方才已试过,却奈何不了妖皇,除非……” “除非什么?” 冥域之主看向陆洲,古怪的一笑:“除非能抓住陆少侠,用他来威胁妖皇,倒是有几分可能。” 谢清桥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冷道:“你可以试试。” 陆洲听着却很新奇,在同辈人中他一直是最强的,向来只有敌人抓住他的朋友来威胁他,这还是头一回他自己被当成了旁人的软肋。 冥域之主见到谢清桥的模样,颇有深意的道:“本座若是真想这么做,就不会开这个口。但封禁墓场一役后,打这个注意的怕是不少。” 陆洲闻言,忽而淡道:“打主意的人不少,能做到的却极少。” 冥域之主打量着陆洲,片刻,竟是点了点头:“人域第一天才,本座早有耳闻,如果你没有被逐出天穹剑宗,谢天衍的继承人非你莫属,可惜……” 谢清桥有点不高兴,却没说什么。 陆洲握住他的手,打断冥域之主的话:“并不可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人在世上,总要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谢清桥唇角微扬,心情立刻雨过天晴。 冥域之主哑然,一开始知道这两人的事,他是有些嗤之以鼻的,堂堂人域第一天才,竟然会被妖族迷惑,甘心成为妖皇的禁脔。不过现在看来,这两人的相处分明是平等的,妖皇可是海域四洲等待了无数年的王者,那样傲慢到目空一切的性子,情绪居然也会被一个人类左右。
第135页 而这个传闻中冷漠无比的第一天才,哄人的话说得比久经情场的花花公子还动人。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如果你在封禁墓场中也说得如此不委婉,那本座倒是理解人域的诸位道友为何气得跳脚了。” 毕竟辛辛苦苦养得好白菜被猪拱了……等等! 如果妖皇这副样貌都要被比作猪,那其他所有人岂不是连猪都不如了? 不妥不妥。 冥域之主干咳几声。 陆洲被他说得有些无奈,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将这事弄得众域皆知。 他已经不是十几年前张扬不嫌事大,一举成名便要天下知的少年了,经歷过这么多事情,陆洲其实很想低调一点。 但跟谢清桥在一起,註定是没法低调了。 他不想让人域的前辈们生气失望,可更不能让谢清桥伤心难过。 人心都是偏的。 这大概就是甜蜜的烦恼。 陆洲想着,握住谢清桥的手却不曾松开,抬起头,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了回去:“我有自己的路,纵然是生身父母,也不会干涉子女,众位前辈只是一时难以相通罢了。倒是域主,封禁墓场确实机遇重重,可同时也危机重重,不说里面有没有域主想要的东西,就算有,域主也未必能得到。拿一座名闻天下的落雪城换一个机会,值得吗?” 冥域之主道:“落雪城再好,也不过身外之物,比不上自身修行。” 落雪城并非冥域主城,所以在冥域之主看来送出去也不算什么。 谢清桥却捏了捏陆洲的手心,凑到他的耳边道:“洲洲你根本不用担心这个,像他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傢伙可比你想的精明多了,他肯定是在封禁墓场中有所发现,才会提出这个要求。” 温热的唿吸扫到耳朵,痒痒的。 陆洲稍稍侧了侧头,低声道:“域主还在,好好说话,别凑那么近。” 谢清桥勾了勾嘴角,坏坏的一笑。 陆洲顿时明白他是故意的了,嘆了口气:“小桥,不要总乱来。” 这宝贝儿随心所欲惯了,压根不在乎时间地点,想一出是一出,也不在乎别人看了怎么想,虽然陆洲也是比较洒脱的,但至少在人前得端住。 谢清桥抬着下巴,笑眯眯地沖他努了努嘴:“就乱来!” 陆洲:“……”算了,你高兴就好吧。 冥域之主淡然的表情有崩裂的趋向,知道这两人感情深厚,可至于这么旁若无人吗? “妖皇考虑得如何?”被忽视的冥域之主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就当谢清桥跟陆洲在商量正事好了,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谢清桥这才抬眼,道:“除了落雪城,我还需要借冥域的‘转生镜’一用,如果你答应,那地图便可以给你抄录一份。” 闻言,冥域之主神色微变,落雪城不算什么,可转生镜已涉及到冥域的核心机密了,别说借出,动一下都会引起大震盪。 “我跟洲洲会在落雪城停留三日,三日一到便会离开。” 谢清桥牵着陆洲的手,与冥域之主擦肩而过,往红梅林里走去,“你可以考虑考虑。” 等到陆洲回头看时,那边已不见了冥域之主的踪影。 “借转生镜,是为了復活你娘?”陆洲沉吟道:“看冥域之主的表情,似乎有点悬。” 谢清桥抬手将他的脸转了回来,“别想其他了,想我。” 陆洲似笑非笑,“我看你是越来越骄横越来越霸道了。” 谢清桥理直气壮道:“是啊,都是你惯得!” “看来又是我的错?” “是啊,”谢清桥心情愉快地亲了他一下,“你的人是我的,你的错也是我的,所以还是变成我的错了。” “……” 说实话,陆洲有点被他绕晕了,谢清桥的逻辑从小到大都很神奇。 谢清桥说着,跑到了前面去,回头弯了弯眉眼,璀然一笑,红梅落雪的美景霎时成了陪衬。 陆洲便站在原地望着他,心神都为之夺,至于其他的,还重要吗? 两人就这么漫步走着,逛了一天多,从梅林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没有动用丝毫灵力,一路看着景色,也是一种享受。 “洲洲,”谢清桥忽然拿出一捲图纸晃了晃,笑吟吟的说道:“这里风景这么美,不如……我们来看这个吧。” 陆洲蓦地回神,想起这是什么后,哭笑不得,“你这是煞风景吧。” 这捲图纸是什么呢? 正是谢清桥心心念念的春宫图和艷情话本! 从黎光城过来的路上,谢清桥也不知搜集了多少这种东西,一男一女的都扔了,剩下的……按照谢清桥的话来说,都是很有趣的东西。 虽然陆洲并不觉得有趣。 这让他想起了以前在天穹剑宗时,撞见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偷看类似书本的场景,每次他们一见陆洲过来,立刻就会把书本藏起来作鸟兽散,生怕正直的陆师兄/陆师弟会将他们带去执法殿,事实上陆洲那时候根本就不会搭理这种事。 “路上你说赶时间,现在总有时间看了吧。”谢清桥随意地坐在树下,沖他招了招手,故意道:“你不陪我,莫非是想让我找别人一起看吗?”
第136页 陆洲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抬手对着他的额头轻轻一敲,“你敢!” “我敢。”谢清桥骄傲地扬了扬眉,趁着陆洲变脸前,凑过去蹭了蹭,“但是不想。我只想跟你一起看,对别人都没有兴趣。” 陆洲:“是吗?” 谢清桥毫无警觉地扒着手指算了下,“在海域的时候,有不少大妖说喜欢我,比如凤泽的那个弟弟,东海域那条花蛟,最过分的是在我面前脱光衣服的妖狐……我直接烧光了她的毛,让她变成秃狐狸了!” 陆洲听得无语,妖族的都这么奔放吗? “妖族化成人形大多美貌,听说妖狐更擅长魅惑之术,小桥没动心吗?”陆洲瞥他,语气有点不对。 谢清桥听出来了,拉着他的手笑道:“洲洲,你觉得他们有我好看吗?” “自然没有。” “所以他们就算脱光了,在我面前也是白骨一堆。至于魅惑之术,我的七情万象瞳比妖狐的魅术强多了。”谢清桥扬眉,“你吃醋了?” 陆洲捏着他的脸,凑上去咬了咬他的嘴唇,咬得有些重,谢清桥轻轻“嘶”了一声。 陆洲淡淡道:“你故意说这些,不就是想看我吃醋。” 谢清桥撒娇地抬着头,“疼。” 陆洲嘆气,再次亲了过去,这一回很轻柔地舔了舔,放缓声音道:“还疼不疼?” 谢清桥喃喃道:“洲洲,你真好。其实从你送我银铃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并非只是顾及着对我娘的承诺,你不仅保护我,还很温柔地在关心我,怕我生气,怕我不开心,总是想办法哄我高兴……我都能感觉到,所以我喜欢你,对我来说,你是无可替代的。” “我有时候惹你生气,都是想着你能更在意我一点。因为我发现自己离不开你了,也想让你离不开我,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陆洲哪里会生气,心都软成一片了,抱着他很久都没有松开,嘆了口气,“宝贝儿,你早就做到了。” 早就做到,让我离不开你了。 第73章 雪地缠绵 “哎?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天红梅林有些奇怪?” “是啊,在里面走着走着就迷路,要么就直接转出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听说前两天有人在此斗法,连城主都没敢过来制止……” “啧啧,这里最近来不得,咱们还是快走吧!” 一行人从红梅林匆匆走过,议论声传进了里面。 “小桥,你是不是设下了阵法?”陆洲听到后,不禁无奈地看向谢清桥。 谢清桥翻开手上的图本,专注地盯着,闻言头也不抬的回道:“对啊。” “你何时出手的?我一直跟你在一起,竟也没有发觉。” 如今的谢清桥实力强大莫测,已是令人忌惮不已的妖皇,可是他在陆洲面前总是撒娇耍赖装可爱,以至于陆洲时常会被迷惑,从而忘记这外表天仙似得美人其实是个无比兇残的货色。 谢清桥没出声,低着头,看得越来越入神,连陆洲的话都没应。 自从遇见谢清桥开始,陆洲就被他一直黏着,还是头一回尝到被他忽略的感觉,说实话,有点……郁闷。 陆洲面上不动声色,头却偏了过去,跟他一起看了起来。 这一看,陆洲就震惊了。 只见图本上,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抱在一起亲密缠绵,画面要多污有多污,偏偏谢清桥还一副认真钻研的架势! 陆洲顿时出手将图本抢了过来合上,“不准看了!” 谢清桥还维持着看书的手势,闻言就抬起头,不满道:“为什么?” “你怎么能看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在陆洲心里,他家小桥天真纯洁又漂亮可爱,绝对不能被这种书教坏,污了眼睛! 谢清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洲洲你是不是傻?春宫图都是这样啊,你该不会才知道吧?” 陆洲:“……” 众多师弟妹眼中无所不能的陆天才,虽然早就知道春宫图的存在,但的确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东西啊! “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学了一些……”谢清桥“天真”的道:“我教你。” 陆洲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偏了偏头,唇角溢开的笑容浸染了如画的眉目,半是清华皎皎,半是妖异动人。 随即唇上传来温热的气息,令陆洲心中一颤。 “陆洲,”谢清桥退了些许,在他耳边叫了他的名字,用最轻柔的声音蛊惑道:“来亲我。” 正常人都把持不住。 陆洲自然是正常人,所以他把方才的一切顾虑都抛到了脑后,此时此刻,他只想疯狂地亲吻谢清桥。 轻咬,舔舐,舌尖相触,心中骤然烧起了一把火。 陆洲手下一用力,将谢清桥推到在雪地上,乌黑的长髮铺陈开来,如水墨晕染开来,映着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宛如倾世的画卷。 那双流光溢彩的双眸定定的望着他,澄澈剔透。 那么纯粹,那么美。 陆洲亲了亲他的嘴唇,往上,又亲了亲他的鼻尖,眉心,额头。
第137页 谢清桥任他亲了一会儿,忽然翻身,反将他压在了身下,笑着撒娇道:“哪有你这样的,让你在上面却什么都不做,那你就不能怪我了。” 一边说着,谢清桥一边扯开了他的衣服,又随手拽了自己的腰带,衣物顿时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仿佛风大一些,就能被吹落了。 纷纷落雪,裊裊青丝。 接连拂过陆洲的脸。 陆洲安静地躺着,也不反抗,近乎着迷地看着他,终于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小桥,你真美。” 谢清桥弯弯眼眸,手一路往下,“我觉得,洲洲才是最好看的。” 陆洲抬手抱住他,笑道:“海天界中,妖皇初临,动盪了多少人的道心,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是吗?可我那时候只看了你一个人。” 陆洲轻轻咬了咬他的脖颈,低声道:“我真荣幸。若你从一开始就生在妖族,真是九州浩劫,祸乱天下的主!” “我只想迷惑你。” 衣物尽皆褪下,铺在茫茫的雪地上。 谢清桥隔开陆洲的双腿,握住他滚烫硬挺的事物,有些生疏地揉捏着,“你喜不喜欢?” 陆洲唿吸越来越急促,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谢清桥一直很聪明,方才看到的东西立刻就能学以致用,陆洲的自制力在他面前永远不堪一击。 “小桥,别……” 谢清桥俯身,再次亲住了他,软软的撒娇道:“我想要你,好不好?” 陆洲轻轻喘着气,感受到他的渴望,抚着他的后背,温柔又纵容的笑道:“宝贝儿,我说过,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只要谢清桥高兴,上下什么的,陆洲并不在意。 情到深处难自禁,欲望只是水到渠成的结合,对陆洲来说,他爱谢清桥,谢清桥也爱他,这才是最重要的。 谢清桥闻言紧紧抱着他,“对不起洲洲,本来是成亲后才能做这种事,可是我忍不住了……” 他有些迫切地往陆洲身体内闯入,陆洲觉得有些疼,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 谢清桥听到他疼了,顿时抬起头,眼中急得泛起雾气。 “没事,没事,”陆洲摸了摸他的脸,失笑道:“我都没哭,你倒是想哭了?不过你哭起来也很漂亮,说不定我看着就不疼了……” 这种时候,陆洲还有心思调侃他。 谢清桥眼角泛红,说不出是急得还是气得,可那一片绯色倒是真的动人。 “宝贝儿,你再不动,我真的要受不了……” 谢清桥惩罚似得压着他,咬着他的嘴唇,快速地动了起来,“笨蛋!洲洲你是大笨蛋!” 陆洲说不出话来了,快要溢出口的呻吟被他硬生生地压下,吸着气道:“我若是……笨蛋,怎么招来……你这个……小美人?” “洲洲,你流氓了!” 谢清桥可不像陆洲那样克制惯了,天生动听勾人的嗓音微微喘着,带着点靡靡的撒娇尾音,听得人血脉喷张,恨不得反压回去。 然而凭他的实力,这世上恐怕也没人压得住他。 就算是吸人精气的狐狸精,也没这么要命! 陆洲快被他折磨疯了,堵住他的嘴唇狠狠亲着。 十丈软红,色授魂与,不过一场颠倒浮生,忘却轮迴的大梦。 如果对象是彼此,他们愿意永远沉溺不醒。 纯白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洒落,谢清桥的长髮自肩头滑散,朵朵飘零的红梅点缀着,而他微微一笑,白皙的耳尖倏而漫上嫣红之色,做完了事,才想起来害羞似得,趴在陆洲的身上蹭了蹭,不肯起来了。 陆洲大概永远也忘不了这一日的大雪了。 他抬手,抚着谢清桥的髮丝,“小桥。” 谢清桥却抢先开口道:“洲洲,我爱你。我们成亲吧。” 陆洲笑了笑,认真道:“好。” 他曾以修道长生为目标,端正己身,克制己念,世间万物也动摇不了他心神分毫,可谢清桥的出现,就像是他必然要坠入的劫。直到遇上谢清桥,他才发现,原来他也可以为了一个人的一颦一笑而放弃曾经坚如磐石的原则,甚至甘之如饴。 彼心彼念,不及此时此景。 哪怕下一刻死去,陆洲都没有什么遗憾了。 入骨相思,约莫如此。 这一日一夜的雪,下得尤其大。 林中的阵法仍然在,陆洲与谢清桥竟是难得香甜地睡了一觉。 醒来后,陆洲察觉到酸痛的身体,这才有点无奈的想,昨日真是太纵容谢清桥了,果然不能那么胡来! “咦?”谢清桥却又凑了上来,摸了摸他的眉心,“没了!” 陆洲一怔:“什么?” 谢清桥眨了眨眼睛,无辜道:“心魔生出的魔气不见了,你没有感觉吗?” 陆洲下意识运转功法,原先有些凝滞不稳的灵力畅通无阻,不仅心魔尽消,连境界都稳稳地停在了元婴后期! 这晋升速度……说出去要吓死人! 等等!陆洲后知后觉的想,这难道是双修……吗?可双修也不可能有这种效果啊!
第138页 陆洲忽然盯着谢清桥看。 谢清桥继续眨眼睛:“怎么了?” 陆洲道:“我记得,当初从灵虚幻境里将你带出来,你就像个聚灵阵似得……小桥,你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奇怪之处?” 谢清桥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很多事情我不是很清楚,要等復活我娘之后才会知道。” 陆洲闻言也不再多问,抬手一握,久违的落桥剑重新出现在他手里,发出清脆的铮鸣声,无论是灵性还是魔性,这把剑暂时已经影响不了陆洲了,除非陆洲再次有入魔的危险。 谢清桥道:“看来洲洲心底还是拒绝魔道的。” 本来他还想着让陆洲□□正道与魔道,但是看陆洲的模样,却还是心向正道。 果然是人域正道的第一天才。 谢清桥说着就笑了一下:“算了,洲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开心就好。” 陆洲点了点头,收了落桥剑,起身问道:“冥域之主联繫你了吗?” “不知道,跟你在一起,我才不想理其他事情!” 昨天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谢清桥就换了件白衣裳,清凌凌的,一股出尘脱俗的仙气,完全看不出昨日勾引人的妖魅模样,低眉浅笑时,总看得陆洲心里痒痒的。 谢清桥对比了下,作出判断,以己推人,男人说都喜欢的时候都是骗人的,陆洲果然更喜欢他这个模样! 嗯……下次要换这样去勾引! “你啊,”陆洲完全不知道他的心里歪到哪里去了,伸手一点他额头,“还不赶紧看看。” 谢清桥随意看了下,握住陆洲的手,放在脸颊蹭了蹭,“他说,等我们找到所有的地图,再谈不迟。” “涉及到转生镜,冥域之主果然更谨慎了,不奇怪。”陆洲摇了摇头,“既然这样,我们接下来去四方盛会看看吧。当初我对陈老有过承诺,会照看陈妙泷他们,也会帮他们重振家族,于情于理,此事我也不能置身事外。” 只要跟陆洲在一起,谢清桥并不在意去哪儿,笑吟吟的道:“好,都听你的。” “都听我的?”陆洲顺势捏了捏他的脸,似笑非笑道:“昨天让你停的时候怎么没停?” 谢清桥耳根刷地一下就红了,扭脸道:“大事听你的,小事听我的呀……” 做的时候不害羞,完了却羞答答得跟个小媳妇似得。 陆洲避过了所有穿书者的套路,却走不完谢清桥的一条老路,“你哪来那么多歪理啊宝贝儿?” 谢清桥一眼瞄过去,“不是歪理,是道理!” 说着,他拉着陆洲的手,在他手心亲了一下,故意歪头一笑,“对不对?” 陆洲败给他了,“对,你说的都对!” 谢清桥的笑声久久不散,绕着陆洲转了一圈,衣摆都飞扬了起来,“洲洲,我好开心啊!我觉得这一定就是书上写的,幸福的感觉!” 陆洲望着他,轻声道:“希望我的小桥永远这么开心快乐,远离一切痛苦与悲伤。” 这句话那么温柔缠绵,含着世间最真挚的祝福。 谢清桥忽然眼眶泛红。 陆洲所给予的爱,从不狭隘,而是那么温柔宽广,就像无边无际的天空,包含了一切人类最美好的感情。 正因为从陆洲身上感受到了这一切,谢清桥才愿意收敛天性中的杀戮暴戾,回以世间温柔与正义。 他手中虽沾满鲜血,却没有一条真正无辜的人命。 并非是他有多善良,他根本没有善恶是非的观念。 只是,哪怕登上妖皇之位,他也想为了陆洲变得更“干净”一点,这样他就能在所有人面前无愧于心的说——我配得上他了。 第74章 四方汇聚 天雷城是东洲最大的城池之一,乃四大辅修之术最为鼎盛之地,无数世家居于此处,不修武道,专研炼丹、阵法、符箓、铭文之道。 原先的雷陈叶周四大世家,都早已被新的家族取代,就算是尚且存留的雷家,其地位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雷家能撑那么久,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四方盛会在即,叶钧一行人早在前几日就到了城中,此刻正坐在一家酒楼靠窗的位置,看着下方街道上人来人往。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钧儿,可别大意了!” 叶父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完成先辈意愿,重回天雷城,他想着从爷爷辈就传下来的那些风光的过去,又想着昔年家族被逐出天雷城的屈辱,按下有些澎湃的心潮,出声告诫。 “叶伯伯,我们又不是炼丹师,不会跟雷家直接对上的,”陈妙泷在长辈跟前脾气收敛许多,说道:“我们更该注意的是阵法世家李家,符箓世家孙家,还有铭文世家赵家。按照四方盛会的规矩,我们若想振兴家族,最快的方法就是挑战这三家,连胜三场……” 陈妙泷说的三家,都属一流世家之列,在各自的领域都是领头羊的级别。 且不说三家中培养了多少天才,就算他们三场连胜,也不可能一下子取而代之,成为一流世家。 因为规矩是这样的,非世家的家族挑战普通世家,若成功,可挤掉被挑战者,名列世家之位。二流世家挑战一流世家成功,也可挤掉被挑战者,成为领头羊。
第139页 一级一级的往上。 陈妙泷他们的家族,只是不入流的级别,挑战普通世家成功,便足可重返世家之列。 但他们的野心显然够大,目标直指赵孙李三家,这有些危险,一旦成功,他们便可一下子跃入二流世家,再参加一次四方盛会,就能实现他们的心愿,带领家族重临巅峰。可一旦失败,却会永远失去挑战资格,永不入世家之列! “妙泷,娘理解你们的想法,可欲速则不达,要不咱们还是一步步来吧!”陈母蹙着眉,担忧的开口。 一旁的叶母也是同样的表情。 周子晋看着,有些羡慕地低了低头,叶陈两家还有长辈健在,可周家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叶钧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周子晋,面上却笑嘻嘻的道:“咱们可是在公子跟前夸了海口的,若是手握传承这么久还不能胜过世家中的天才,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他相信陆洲不会怎么样,但肯定会被谢清桥骂废物……不能忍啊! 听到陆洲的名字,陈母的神色倒是松了松,多了些笑意,嚮往道:“陆少侠不仅天赋高相貌好,人也重情重义,这些年从不曾亏待我们……唉,若是妙泷能找个像陆少侠这样的夫婿,我就是做梦也能笑出声来。” 叶钧跟周子晋一脸诡异。 “噗——”陈妙泷一口水喷了出来,慌忙摆手叫道:“娘啊,我的亲娘啊,你可别害我!这话你赶紧忘了,以后千万千万别再提了!” 几个长辈纳闷极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母原本也就是说笑,见她这反应倒愣了一下。 “咳咳,娘,是这样的,公子他已经有了心上人了,这次四方盛会还会带着一起过来,如果让他那位心上人听见了……” 陈妙泷委婉的提醒,就谢清桥那性子,听到这话还不得玩死她啊! “原来是这样,”陈母还以为她怎么了,闻言松了口气,“我是说让你照着陆少侠这样的找,又没让你直接去找陆少侠,你急什么?而且我还不了解你啊,就你这样一点都没姑娘家的样子,陆少侠能看得上你就奇怪了!” 陈妙泷满头黑线:“您真是我亲娘!” 众人皆是大笑。 忽然,一道人影从屋顶狠狠摔下,伴随着哀嚎声一路滚下了楼。 所有人都惊住了。 四方盛会的场地可就在附近,周围聚集了不少人物,而且这望仙楼也是极有名的酒楼,开遍各洲各域,谁敢在这里闹事? 这时,只听门口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雷家是什么东西?我可没听说过。” 酒楼中的人定睛一看,那被砸下来的人竟然是雷家大公子雷广瀚! 顿时许多人都变了脸色,雷家虽然不如以前了,但在这天雷城中也是惹不起的存在啊! “嘶!”陈妙泷听着这声音熟悉,连忙看去。 果然,谢清桥慢悠悠地从门外走进来,洁白柔软的衣衫连着乌黑的长髮,眼眸半抬不抬,天生的目下无尘,但他容姿实在太美,不仅不觉得讨厌,反而更为惹人垂涎。 他轻轻一笑,所有人恍了恍神,就都不自觉地偏到了他这边。 瞧瞧这天仙似得美人哟,雷家大公子肯定又是见色起意了! 叶钧张望了一下,没看到陆洲,心道果然…… 如果陆洲在身旁,估计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 雷广瀚晃了晃身子,怒气沖沖地站了起来,可是抬头一看谢清桥那张脸,又把骂声憋了回去,很是委屈的说:“我,我不就是一时激动拽了你一下,都还没碰到你袖子呢!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他在黎光城的望仙楼看到过谢清桥,当时还以为是幻觉,今日一见,就忍不住追了上去,谁想这美人出手这么狠,摔得他骨头都要碎了! 谢清桥道:“所以你这条命还在。” 说罢,他看到了叶钧等人,问道:“四方盛会是今日吗?” 叶钧几人同时小鸡啄米式点头。 谢清桥不解道:“那你们怎么还不去?” 这不是时间没到坐会么! 叶母几个长辈都有些奇怪,陈母拉了拉陈妙泷,小声问:“妙泷,你们认识这位公子?” “他,他是……” “陆少侠!” 陈妙泷还没说完话,陆洲就来了,一看这场面,不禁瞥了谢清桥一眼。 而谢清桥看到陆洲的一瞬间,表情乖了几倍不止,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一副我什么都没做的架势。 陆洲先赔了酒楼被砸坏的钱,给谢清桥收拾了一下烂摊子,然后跟叶钧等人打了个招唿,最后才看向雷广瀚,看到雷广瀚衣服上绣着雷云,陆洲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开口道:“我方才正巧看到雷家主带着令弟前往盛会了,雷道友不去吗?” 雷广瀚闻言脸色大变,气急败坏地跑了出去。 “我就离开一会,你又闯祸……”陆洲拉着谢清桥出了酒楼,捏了捏他的手,颇为无奈。 谢清桥传音道:“有一份地图在他身上。” 陆洲一怔,来不及仔细询问,叶钧等人已经追了上来。 “陆少侠!”叶父三人抬手见礼。
第140页 陆洲对长辈很客气,立即回礼。 “这位……可是陆少侠的朋友?”陈母暗暗惊嘆,这哪家孩子,生得这么好看啊。 谢清桥闻言,牵住了陆洲的手。 “不是朋友,”陆洲微微一笑,很自然的回道:“他是我最爱的人。” 三位长辈顿时僵住了,仔细瞅瞅谢清桥——没看错啊,这的确不是扮男装的姑娘啊! “走吧。”陆洲态度坦然从容,完全没觉得自己说了件多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长辈们瞥叶钧三人,叶钧他们保持若无其事的微笑。 谢清桥最开心,牵着陆洲走在前面,低声说了句什么,陆洲也笑了起来。 “很般配啊他们。”陈母忍不住说道。 叶母也点了点头,感慨道:“人生在世,难得一心人,是男是女也并不是很重要。你看他们的模样,多好,我看着都羡慕。” 叶父干咳几声。 叶母白了他一眼,“嗓子疼就去吃药,在我这咳什么。” 叶父:“……” 叶钧三人偷笑,见长辈接受良好,没乱说话,都松了口气。 事实上,活到这把年纪,又是世家后人,几位长辈又怎会比不上小辈们有眼色呢? 等到了地方,众人递上请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雷广瀚也在,而且还在看我们这里。”叶钧瞄了谢清桥一眼,意有所指,“他挨了打怎么不长记性?” 陈妙泷“啧”了声,“雷家大公子出了名的好色,你不知道?” “这不找死么。”叶钧小声嘀咕了一句。 谢清桥喝了口茶水,皱了皱眉,拿出了灵果,正准备咬,被陆洲一把夺了过去。 陆洲给他削成一片一片地才重新递给他,“这么大了,怎么还总跟个孩子似得?” 谢清桥眉眼弯弯,双手撑着下巴,也不接,直接张嘴。 陆洲服了他了,忍俊不禁地餵了他一片,“得寸进尺。” 谢清桥也拿起一片递到他嘴边,“我也餵你啊。” “不……”陆洲正想说不用,看到他笑意盈盈的模样,便张口咽下了,说道:“这么多人在,好歹收敛一些。” “哦。”谢清桥不置可否,但也专心致志的吃起灵果,安分下来。 反倒是陆洲,一会儿怕他要喝水,帮他倒了一杯,一会儿怕他弄脏衣服,提醒一句,一会儿又看他弄湿嘴角,抬起衣袖帮他擦拭…… 叶钧实在看不下去了,无力吐槽:“公子,不是清桥小公子总跟个孩子似得,是你还将他当小孩养着惯着吧……” “是吗?”陆洲反应过来,摇头嘆道:“习惯了。” 一开始照顾谢清桥,总是不熟悉,到后来却习以为常了,可见习惯真的能改变一个人,不知不觉就想做许多事了。 “清桥小公子从前确实需要照顾,可现在随手就能将雷广瀚摔出去,砸了一片望仙楼,强成这样你还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 陆洲闻言,实话实说道:“想对一个人好,跟他是否强大没有关系,而是你自然而然就想这么做。如果因他弱小而怜惜,因他强大就漠视……你大概这辈子也找不到道侣了。” 谢清桥捧着脸,眼睛亮亮的,一下一下地点头,“洲洲说的都对,我好喜欢的。” 陆洲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叶钧:“……” 有道侣了不起么?不就是被闪瞎眼来抱怨一下,至于插刀么! 第75章 挑战开始 人渐渐多了起来,因为陆洲与谢清桥坐得偏,又不怎么抬头,是以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四方盛会是叶钧等人的主场,陆洲只是来照看着以防意外,并不打算抢什么风头,若非谢清桥先前在望仙楼闹了一场,陆洲甚至不打算现身此地。 自己的事情,有能力就自己解决。 陆洲愿意去帮人救人,但不会处处包揽——当然,谢清桥占据了他全部的例外。 叶钧他们也不是处处依赖旁人的性格,早已自己收集了相关情报。 “疯丫头,你看,那就是李家的李芳菲,比你还小几岁,已经跟你一样是四级阵法师了。” 陈妙泷顺着叶钧的视线看去,只见前方有一个红衣少女被众人包围着,容貌俏丽,脸上挂着倨傲的笑意,一看就是被宠大的。 不过李芳菲的眼神却在瞄向不远处,那里站着一男一女。 “子晋,李芳菲看的两人就是咱们的对手,唉,你跟疯丫头的对手都是漂亮姑娘,孙家的天才怎么就偏偏是个男的……” 叶钧先前被陆洲打击到了,现在特别想找个漂亮姑娘谈谈人生,安慰一下自己! 周子晋:“跟你换?” 陈妙泷却一巴掌唿了过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乱七八糟的!周子晋你理他干嘛!” 叶钧寂寞地嘆了口气。 谢清桥忽然来了一句:“在海域,比这漂亮的多得是,你想去吗?” 叶钧有点惊悚,直觉谢清桥不怀好意,连忙摇头:“说笑,说笑!”
第141页 陆洲抬头,将谢清桥散乱的髮丝拢到而后,以目光询问——打什么主意呢? “没打什么主意,就想找个人过去膈应一下海弈,最好还是非常烦的人。” 谢清桥说得轻描淡写。 叶钧醒悟后泪奔了,这就是变相的嫌他烦嘛! 陆洲拿起灵果堵住了谢清桥的嘴,“别一有空就欺负人!” “可是这里好无聊。”谢清桥抓着陆洲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戳,“还会碰到很多更烦人的傢伙!” 他话音落下,陆洲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只见门外走来一行人,身着天穹剑宗服饰,为首的正是殷鸿,其后还有沈英等熟悉面孔。 陆洲的目光下意识地追了过去,心中奇怪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谢清桥手指敲了敲桌面,他明白,虽然陆洲选择了他,可是天穹剑宗也是陆洲割捨不掉的责任,所以每次遇到天穹剑宗的人,谢清桥都不怎么高兴。 “如果你不喜欢,不搭理他们就是了。”陆洲收回视线,摸了摸他的脸颊,“别气鼓鼓的,笑一笑?” 谢清桥闻言扬起了嘴角,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以为你会去跟他们打招唿的。” “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当断则断。我当初选择离开师门,就是不想让你难过,现在又怎么会做本末倒置的事情?” “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做得到的弃之如履,得不到的反而珍贵?” “错了小桥,”陆洲握着他的手,低声笑道:“你要记住,得不到的是自己放弃的,得到的才更应该珍惜,因为那是自己选择的,最重要的一切。哪天你若是做出弃之如履的事……” 陆洲顿了顿。 谢清桥单手撑着下巴,稍稍一挑眉,带着点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兴奋:“你会这么样?” “还能怎么样?”陆洲见他这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地敲了下他的额头,面不改色的道:“只能让你下不来床了。” 谢清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捂着微红的耳根,扭脸道:“洲洲,你又流氓了!” “想什么呢,”陆洲淡定地玩了把调戏,“我是说打得你下不来床。” 谢清桥:“……” 谢清桥瞬间娇羞脸变冷漠脸:“哦。” 随即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叶钧等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无意中瞥到这画面,又往更远处挪了挪,专注地盯着场中已经开始的比试。 陆洲原本是想逗逗谢清桥,结果一见他这模样就撑不住了,刚刚羞涩的美人多赏心悦目啊,便又凑过去低声哄道:“跟你说笑的宝贝儿,我又打不过你对不对?” 谢清桥轻哼一声,委委屈屈的道:“可如果你要打我,我又不会还手的。” 陆洲心中酸酸涩涩,软得一塌煳涂。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亲亲谢清桥。 这孩子总是让他这么心疼。 “不会,”陆洲摸了摸他的脸颊,认真道:“方才只是想逗逗你。小桥,我手中之剑愿意为你指向四方,剑尖却永远不会指向你。如果有朝一日我违背此言,就让我自己先承受万剑穿心之苦……” 谢清桥倏而捂住他的嘴,急道:“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你不准乱说话!” 陆洲微微一笑,顺势抬着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一下,像是虔诚的守护者立下永恆的誓约。 谢清桥眼中渐渐泛起雾气,不得不承认,陆洲总是在让他感动,无时无刻。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认为他的存在是一种罪孽,可还有陆洲,把他当成手心里的宝。 遇到陆洲,所有的不幸都成了幸运。 “我也有一个心愿。”谢清桥忽然出声。 “什么?” “我希望看到洲洲得道长生,事事顺遂,永无痛楚与灾劫。” “……好。” 他们给予彼此最好的祝福,满载温柔与深情,只祈盼着一个长长久久。 “一个没落的不入流家族,竟妄想挑战我李家?你凭什么?” 场中蓦地响起骄横的斥声,只见陈妙泷不知何时上了前,与李芳菲对峙而立。向来大大咧咧的陈妙泷此刻面色出奇的沉静,“凭四方盛会的规矩,凭我是陈家后人,更凭我自己的实力!” 所谓铁打的规矩,流水的世家。 李芳菲还真的无言以对了,不屑地回到席位,“三哥,这种事不用小妹出马吧?” 李大公子起身,信心满满的笑道:“当然不用!” 周围交流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已经很久没看到有人敢挑战像李家这般的一流世家了!他们往后退了退,不自觉地就让出了场地,想看一看这场好戏。 “那就由老夫来当个裁判吧。”天雷城主抚着浓密的鬍鬚,笑着坐在上首。 陈妙泷沖李大公子一拱手:“请!” 李大公子天赋不及其妹,但也已经是三级阵法师,漫不经心地抬手。 陈妙泷见他这幅态度,不禁皱了皱眉,挥手就布下一道攻击阵法,速度快得李大公子都没有反应过来,勐地往后栽倒。
第142页 李大公子摔得四脚朝天,这第一场居然输得如此干脆利落,直让人目瞪口呆! “虽然世人都说辅修之道不及修炼正途,但我却觉得两者一般无二,”陈妙泷冷笑道:“就你方才的轻慢模样,还不如趁早回家种地去!” 李大公子脸色涨得通红,被李家主狠狠瞪了一眼,低着头到后面去了。 李家再次出来的是李芳菲的堂姐,四级阵法师,虽比不上李芳菲,但也是李家年轻一辈屈指可数的天才人物。经过前面一场,她不敢再轻视陈妙泷一上来就布下了最拿手的四级杀阵。 阵法一道,实则是杀阵易学,困阵反难。 陈妙泷一看她的出手,就了解她大概的水平了,越级不敢说,可同级之中,陈妙泷有阵法无敌的自信! “芳菲,你遇到对手了。”李家主看向小女儿,“这陈家后人很不简单,同样是四级阵法师,未曾结阵就破了你堂姐的四级杀阵……你觉得如何?” 李芳菲仍然不屑:“我也能轻而易举破掉堂姐的杀阵,这算什么?” 说话间,李家再败一人! 李芳菲甩袖上前,气急败坏地指着陈妙泷:“我跟你比!” 看到李芳菲的手势,陈妙泷的神色终于有些严肃了起来,翻手结阵,只见场景变幻,两人都被困在了对方的阵法之中。 但下一刻,两人又同时破阵而出! 李芳菲余光瞥到另一处的孙靖与赵可妍,咬了咬下唇,手势蓦地变化,竟是四级困阵叠加了五级杀阵,一面围困,一面夺命! 叶钧跟周子晋都为陈妙泷捏了把汗。 谢清桥看了一眼,“叠加阵法已经失传了,只有我给的传承中才有,如今的九州很少有人会,这丫头应该是自己钻研的,天赋不错,可惜……” 话音未落。 陈妙泷只抬手扔了个一级流水阵过去,便停下了,“叠加阵法,可不是随意两个阵法都能叠加的!” 说来也怪,李芳菲的两个阵法原本来势汹汹,可碰上陈妙泷的一级流水阵,居然脱离了李芳菲的控制,“自相残杀”地相撞了! “啊!”李芳菲遭到反噬,重重地往后摔去,吐出一大口血来,“怎么,怎么会这样……” “四级困阵属火,五级杀阵借风,风火的确相互助长,一旦叠加威力巨大,可你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四级阵法师纵然再天才,操纵五级杀阵已是强弩之末,更何况再往上叠加一个四级困阵?这阵法已能划分到六级之列,你根本控制不了。是以我只用一个小小的流水阵就能赢你了!” 陈妙泷缓缓解释了一切。 周围一片静默。 李家,李芳菲……竟然真的败了? “不愧是薪火盟的盟主之一!”城主稍稍惊讶,但并非毫无预料的模样,笑着贊道:“早有耳闻薪火盟中收纳四方人才,盟里更是传授上古兴盛之时的辅修之道……不知是真是假?另两位盟主怕是也到了吧,何不出来一见?” 陆洲当初预料的不错,从陈妙泷三人建立薪火盟起,他们的身份就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却无人知晓,薪火盟真正的主人,其实是陆洲。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大份糖掉落,你们吃得腻不腻啊?洲洲调戏小桥也很有趣的233333 第76章 同门相见 城主既然问出声来,叶钧和周子晋也不好再藏着掖着,对视一眼,走上前去,落落大方地施礼道:“见过城主!” 他们年龄上虽然是小辈,但有薪火盟在,地位上却不差什么。 是以天雷城主起身回礼,笑了笑道:“几位年少有为,实乃九州幸事。” “城主过誉了,”叶钧回以分毫不差的笑容,“我们几个对四方盛会嚮往已久,此次前来,一方面是代表薪火盟,与诸位道友共同交流探讨四大辅修之道,另一方面……则是想让我们家族重新扎根于天雷城,还望城主日后多多照顾!” 天下辅修之道,天雷城汇聚七成。 就如同天穹剑宗是天下剑修心目中的圣地,天雷城便是修炼辅修之术之人最想居住的地方,也是一种地位的象徵。 当初陈周叶三家被世家除名后被驱逐出了天雷城,就是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住在此地的资格。 天雷城主闻言点了点头,看向陈妙泷,“陈道友精于阵法之道,方才已连赢李家年轻一辈三人,陈家可重入世家之列,回归天雷城!” 话音落下,陈妙泷浑身一震,眼中竟泛起泪光,霎时就红了一圈。 “爷爷,爹,我做到了……”陈妙泷抬头看向天空,情不自禁地喃喃出声。 陈母捂着嘴唇,想起了已故的亲人与夫君,悄悄偏过头,失态地痛哭起来。 李芳菲被人扶了起来,忍不住冷冷道:“可别得意太早!我劝你们陈家人还是先别迁到城中来,说不定下一次盛会之后又得搬出去了!” 言下之意,下一次四方盛会,她不会再输给陈妙泷! “你大可以擦亮眼睛等着瞧!” “你……” 李家主忽然抬手,打断李芳菲,看向陈妙泷,面色肃然的询问:“叠加阵法的秘密早已失传,哪怕数百年前陈家鼎盛之时也无人学会,你的阵法之术已经超出陈家所能教导的……老夫听闻你们三人手上都有传承,那这传承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第143页 听到这话,很多人耳朵都竖了起来。 坐在场下的谢清桥单手撑着下巴,垂了垂眼眸,轻轻扯了下嘴角,“人类果然都很狡猾。” 上古传承哪里是这么好得到的?如果在是在封禁墓场开启后得到,还算正常,但在那之前……无数强者寻找上古遗蹟都没有寻到,叶钧三人就算有幸发现一处,哪来的实力去得到的? 偏偏,他们发现的传承还是适合自己的辅修之术! 李家主问这话时,其实就已经在怀疑薪火盟背后还有其他人了。 也不是没有其他人怀疑,但没人想当这个出头鸟,只有李家主出声,是在情理之中。 “小桥,你向来聪明,但遇事都喜欢直接动手,不会耍什么心眼,相比许多人,还是太单纯了。” 若是旁人听到陆洲这话,怕是会立刻气哭,再指着陆洲的鼻子狠狠骂一顿——如果妖皇心思还单纯,那他们的心思岂不就是刚出生的婴儿了? 但陆洲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无论谢清桥在别人眼里有多兇残狠辣,但在陆洲眼里就像只小绵羊,白白软软的,可爱极了,平日里喜欢粘着人撒娇,恼怒了就不轻不重地挠一下……当然,这想法如果被人知道,十个人有九个会骂陆洲疯子。 陆洲看着谢清桥眨着无辜漂亮的眼睛,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实在不能怪他这样想,谁让谢清桥有事没事就爱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呢? 尤其现在还穿着白云一样的衣衫,坐在这满是人群的场中,就像泥地里落下的雪花似得,清灵灵的,出尘脱俗。 “洲洲,你是不是想亲我了呀。”谢清桥看到他的样子,便趴在桌上,抬起头,眉目惑人,语气里带着股罂粟般得引诱与轻哄。 陆洲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快接近的时候才勐地回过神,顿住身子,无奈地瞪他一眼。 谢清桥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半张脸都埋在了手臂中,笑得停不下来。 “你这个……”陆洲揉了揉他的髮丝。 “什么?” “小坏蛋。”陆洲板着脸,很是严肃,可分明是骂人的话,却听得人心都酥软了。 谢清桥笑弯了眼睛,握住他的手,在他手心亲了一下,“那洲洲就是大笨蛋,大笨蛋跟小坏蛋,正好配成一对!” 看吧,每次这宝贝儿都能将人气得跳脚,可又能哄得人上天。 每到这时候,陆洲总是忍不住想,如果他是古时候那些君王,遇上谢清桥这么个主,估计早就亡国了啊。 莫怪君主难守社稷,世间真有谢清桥这样的人,谈笑间便可倾城覆国。 场上,陈妙泷被李家主逼问,下意识地用余光瞥向陆洲跟谢清桥,然后恨不得自戳双眼,呆滞的想:“原来这俩真的是来边玩边谈情说爱的,居然没骗人……” 原本陆洲就说过这次的事情都交给他们自己,可陈妙泷见他们到场,还以为陆洲也就说说罢了。 结果……她还是太天真了! “李家主,恕我直言,无论传承是从何处得到,既然我得到了,那就是我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这般质问呢?”陈妙泷索性也不装了,恢復了本性,回呛道:“毕竟,你又不是我爹!” 李家主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 “传承?有传承在很了不起吗?”李芳菲一把推开扶着他的人,跑到孙靖跟前,“孙大哥,你快帮我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也让他们薪火盟的人知道,咱们世家不是好欺负的!” 孙靖皱了皱眉。 赵可妍生了一张讨喜的娃娃脸,性格也比李芳菲好许多,闻言就道:“输赢本就是常事,四大辅修之术早已比不得从前,有新的传承出现,对我们来说,应该都是一件好事……” “你说得轻巧,有本事你上啊!” 赵可妍也不恼,迈着轻快地步子越过李芳菲,也不搭理她,上前走到周子晋跟前,盯着周子晋看了一会儿,笑嘻嘻的说:“看你长得那么俊,咱们也不用比三场了,只要你赢了我,就算赢了赵家,如何?” 她说这话,赵家人表情都没变一下,因为赵可妍是赵家年轻一代最优秀的人,如果她输了,其他人也确实没有比试的必要了。 周子晋愣了愣,被她直率的话弄得脸都红了,下意识地拉了下叶钧的袖子。 叶钧笑着道:“赵姑娘的性情跟相貌一样美丽又可爱。” 赵可妍被逗得扑哧一笑,摆了摆手,“别拿甜言蜜语来哄我,我只喜欢周家哥哥这样的老实人,而你,一看就是不老实的人!” “……”叶钧瞬间觉得她不可爱了,拍了拍周子晋的肩膀,一脸严肃的道:“好兄弟,听我的,漂亮女人都会骗人。待会别跟她多说一句话,只管拿出看家本事打过去就对了!” 周子晋自小就听叶钧的话,闻言点了点头。 然后任凭赵可妍怎么逗他,他真的就一句话都不说,默默地进入比试。 “……”赵可妍瞪着圆圆的眼睛,“你就这么听他的啊?” 周子晋专注地抬手,画出神秘奥妙的铭文,他的人虽然沉默内敛,但实力却足以一鸣惊人!
第144页 当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周子晋与赵可妍的比试吸引之时,天穹剑宗的弟子却坐在一处,警惕地扫视四方。 “殷师兄,我们一路过来可什么都没发现,万兽宗的人会不会在蒙我们?”沈英出声询问。 前段时间,宗主带着一些长老去了封禁墓场,宗门事务暂且由赵丛山等长老处理,且有执法殿主看着,倒是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们这些弟子暂时去不了封禁墓场,便自己在外试炼。结果不久前皆是收到了宗门传信,说是天雷城附近,有万兽宗弟子追寻到了几年前逃脱的魇妖兽的踪迹,让他们先来此地相助,而各大宗门的强者很快就到! “不会,”殷鸿皱着眉摇头,“别放松警惕,我正在联繫万兽宗的道友。” 忽然,一个年纪很轻的弟子小声地开口:“我看到陆师兄了!” “咳咳!” 好几个人同时咳嗽起来,更有一人胳膊碰了碰那年轻弟子,以眼神示意——你当殷师兄他们瞎啊?他们是故意装成看不见的! “要不要去跟陆师兄打个招唿啊?”那弟子一直很崇拜陆洲,是以才忍不住出声。 “十七,”姜易委婉的提醒道:“没看到你陆师兄身旁那个谁吗?而且,你陆师兄……他已经不是天穹剑宗的弟子了!” 十七挠了挠头,更小声的说:“咦?这难道不是宗主故意做给其他宗门的前辈们看的吗?陆师兄可是宗主嫡传的关门弟子,逐他出师门是要按规矩来的,可宗主也就嘴上说说,连宗门大会都没召开,这根本就不是真的要逐陆师弟离开宗门吧……” 其他人都被他的耿直和迟钝打败了——就算你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能不能不要直接说出来? “就算是这样,有那个谁在,你陆师兄也不可能回宗门……”沈英说着,愤愤道:“当初那谁年纪小的时候,我就觉得陆师弟太宠他了,结果还真是一颗心都被小妖精勾走了,气死我了!” 林语秋一掌拍过去,“说什么浑话呢! 沈英揉揉头,嘀咕道:“我就是气不过,陆师弟跟咱们多年情分,还比不上一个海域妖皇吗?” 十七摇摇头,继续耿直道:“妖皇生得太好看了,当初在天穹正殿前被他扫一眼,我感觉魂都没了……换了我是陆师兄,其实也……” 所有人一齐狠狠瞪他。 就算是实话,能!不!能!不!要!直!接!说!出!来! 十七怕怕地站起身,“我,我去跟陆师兄问个好吧……” “去什么……” 沈英一句话还没说完,殷鸿忽然道:“让他去吧。” 众人一怔,望着他满含深意的眼神,都说不出话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了来不及检查,有错字明天再改吧,大家继续来吃糖,么么哒(づ ̄3 ̄)づ 第77章 变故突生 得到师兄的首肯,十七激动地搓了搓脸,往那处角落走去。 没什么人注意他,因为众人的视线都被周子晋与赵可妍的比试吸引走了。 四大辅修之术,铭文是是最神秘莫测的,相比其他三样,铭文并没有那么广为人知,但若是入门,会发现展现在你面前的,是另一个古老而玄妙的世界。 周子晋与赵可妍的比试只是最基础的,以铭文来修復灵器。 他们都是最天才的四级铭文师,实力虽只在金丹前期,一道铭文的威力却堪比金丹后期! 摆放在他们跟前的,是两把蒙尘且满目裂痕的金丹期上品灵器。 赵可妍嘻嘻一笑,眼神却认真起来。 周子晋仍然是那副沉默的姿态,仿佛天塌地陷也不会改变分毫。 而这时,十七从后面迈过中间的空地,来到了阴影下的角落。 不等他开口,他已先看到了一副让他说不出话来的画面—— 谢清桥趴在桌上,枕着胳膊,似乎是睡着了,乌黑的长髮顺着肩头垂落,而陆洲的眼神有些无奈,但却伸手捧着他的头,将他搂到了自己的怀里。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十七也能感受到那动作很轻,很温柔,充满了珍视与爱护。 谢清桥很舒服地蹭了蹭,头完全埋进了他的怀里。 ……没想到传说中的妖皇竟然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十七想,传闻也不可尽信啊。 紧接着,十七就看到陆洲的眼神从无奈变成了满含笑意,那样的笑意是在天穹剑宗从未展露过的,他只不过是抱着谢清桥,就仿佛抱住了举世无双的珍宝一般。 “不一样……”十七忍不住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陆洲抬起头来,看到身着天穹弟子服的少年人正涨红着脸,不禁有些诧异:“什么?” “跟其他人说得不一样!”十七见陆洲发现了他,下意识后退几步,脚步一顿,很不好意思的模样,“我听好些人说陆师兄是被妖法迷惑,被妖皇蛊惑,是以道心蒙尘背叛师门,可我方才看到你们相处的样子,我,我觉得……” 早就知道自己会被许多人痛斥批判,陆洲并不在意这个,但是这位有些陌生的师弟却让他有点惊讶。
第145页 “我觉得他们说的不对!”十七认真道:“因为,因为发自内心的喜欢和爱护是任何妖术都无法做到的!陆师兄并没有背叛师门,背叛人族,只是变得有感情了……” 天穹剑宗里有很多小弟子都崇拜敬佩陆洲,但私底下都觉得陆师兄像块硬邦邦的石头,一片沉冷荒芜,可现在的陆师兄,仿佛从石头变成了一个鲜活的人。 长辈们说,妖皇是最残忍邪恶的存在,会给人类带来痛苦和灾难,人人得而诛之,陆洲选择妖皇,就是与天下人为敌……可是真正残忍邪恶的存在怎么会让陆师兄变得更好更快乐? 师长常言,大道无情,而人要有情。 可人有情了,为何又是错呢? 十七不明白。 陆洲记不清这个脸生的师弟是谁,但听到他的话,便沖他微微颔首,兴许是怕吵到谢清桥,他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些,静静道:“这世上最难辨的是‘是非’,而最无法控制的是‘感情’。在世人眼中,我也许错了,也许没错,那并不重要,因为我从来不是为别人而活。” 十七呆了呆,陆师兄……怎么跟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陆洲轻轻抚了抚谢清桥的长髮,“你觉得我没错,那便谢谢你。回去吧。” 十七眼眶忽然酸酸的,“可是陆师兄,你原本是天穹的骄傲,宗主并没有真的逐你离开……我们,许多人都希望你能回去!” 他视线偏移,引着陆洲去看另一边的天穹弟子,陆洲偏头,沈英刷地站起身,不顾林语秋的阻止,一下子跑了过来。 就在这时,场中安静下来。 “我输了。”赵可妍望着碎裂一地的灵器碎片,先是落寞,随即却朝周子晋绽开了笑容,“周家哥哥,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与你切磋!” 孙靖面色一瞬间晦暗下来,李芳菲看见了,咬了咬牙,冷哼一声。 周子晋点了点头,冲着天雷城主抬手致意,沉默地回到了叶钧与陈妙泷的身旁,叶钧沖他竖了个大拇指。 周子晋没说话,却是笑了笑,仿佛褪去了某种沉重的负担。 “可妍……”孙靖欲言又止。 赵可妍看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看周子晋。 叶钧上前,笑道:“孙道友,听说你是四级符箓师?” 孙靖面色一凛,缓缓道:“听说叶盟主已经是五级符箓师了。” “没错。”叶钧大大方方地承认。 孙靖顿了顿,正欲开口,雷家忽然有人站了起来,冷笑道:“这里究竟是四方盛会,还是薪火盟的交流会?我倒是想与薪火盟的人比一比炼丹之法!” 叶钧三人同时皱了皱眉。 说话的那人正是先前在望仙楼被谢清桥教训了的雷广瀚! 雷广瀚道:“怎么,不敢了?” “有何不敢?”薪火盟不是没有年轻的炼丹师,只不过没跟叶钧他们一道,而是单独的一队人马。 陈妙泷望向场下。 可这时,雷家又有一个与雷广瀚面容相似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大哥,只有最出色的雷家人,才有资格代表雷家挑战薪火盟!” 被他拆了台,雷广瀚大怒,一巴掌就扇了过去,“你算什么东西?” “黑魇!” 躺在陆洲怀里的谢清桥倏地睁开双眼,侧掌推出,随即虚握,在一瞬间隔绝了什么。 与雷广瀚对峙年轻人剎那间身躯一颤,面色扭曲着倒在地上,体内冒出一道黑雾。 众人大惊。 与此同时,乌云笼罩,万里晴空骤然变得黯淡下来。 “天怎么暗了?” “发生什么事了?” “小桥!”陆洲一手持剑,一手紧紧拉着谢清桥,“怎么回事?” 谢清桥道:“是魇妖兽。” 陆洲扫了眼倒在地上的雷家老二,皱了皱眉:“魇妖兽竟能附在人身上?” “他本就是由天下人的怨力生成的,只要人心中有一丝缝隙,就能被他钻到空子,而且还不易察觉。”谢清桥抬头,“现在被我发现,他也藏不下去了。” 十七突然惊叫着往另一边跑,边跑边叫道:“沈师兄!” 走到半路的沈英被黑雾缠身,捂着脖子,很是痛苦的模样。 陆洲一剑挥散身旁的黑雾,闪身过去帮忙。 “大家别慌!”天雷城主喝道:“万兽宗早已追踪魇妖兽到此地,且已联繫各大宗门,现在魇妖兽现出原形,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殷鸿立即率领众师弟上前帮忙,抬高声音,肃然道:“我们是天穹弟子,师门长辈马上就到!烦请诸位克守己心,合力抵挡魇妖兽!” 天雷城的修士因专修辅修之道,本身的实力并不算强,是以才一片慌乱。 听到城主与殷鸿的话,众人慢慢镇定了下来,各自施展术法抵挡黑雾侵体。 “沈师兄!” 十七靠近了沈英,却被一股力道掀翻在地,眼睁睁地看着黑雾渗入了沈英体内! 陆洲怕伤到沈英,立即收回剑势,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黑魇,滚出来。”谢清桥冷冷道。
第146页 “灵主,您何必三番两次坏我好事呢?”“沈英”抬着手,“为了一个人类,抛下妖族千千万万的子民,您就不怕受到妖祖的惩戒吗?别忘了,您只是妖祖血脉的继承者,而非真正的万妖之祖!带领妖族重现九州,打败人族,这才是您生来的使命!” 谢清桥瞬间上前,捏住他的脖子,“我做什么,你管得着吗?赶紧滚出来!” “沈英”有恃无恐地咧了咧嘴,瞄了眼陆洲,“灵主的动作还是放轻点的好,人类的身体可是很脆弱的……” 十七看到“沈英”的脖颈开始出现细细的血痕,连忙叫道:“别伤了沈师兄啊!” “沈师弟!”殷鸿等人跑了过来,见到这幅情形,一个个的都急了,林语秋颤声道:“清……妖皇,沈师兄从前待你也不薄,你别伤害他!” 谢清桥一听就冷哼一声,“你们……” 陆洲握住谢清桥的手臂,松开了“沈英”,说道:“不是小桥,是附在沈道友身上的魇妖兽在作怪,相反,小桥在帮沈道友。” 谢清桥闻言心中暖暖的,抬头冲着陆洲甜甜一笑。 有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你做了什么,他都愿意无条件地相信你,这真是最幸运的事。 林语秋面露懊恼,“我……对不起。陆师弟,你,你连一句‘师兄’都不叫了吗?” “眼下最要紧的,是救沈道友!”陆洲回道。 “你们想救人?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沈英”转了转脖子,贪婪道:“雷家还有一颗圣品丹药,只要你们将它夺过来交给我,我就放了在场的所有人!” 雷家主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像孙赵李这些世家,都是后来兴起的,论底蕴远远比不上雷陈叶周这几个原先的世家。 其他三家衰败了,可雷家还能屹立不倒,靠得就是祖上遗留下来的圣品丹药,因为如今的九州大地,已经没有人能炼制圣品丹药了! 不过雷家,也仅仅只剩下最后一颗。 这是魇妖兽附在雷家老二身上探知到的消息。 “别被这妖兽矇骗了!”天雷城主一边镇压朝外漫延的黑雾,一边喊道:“三年前他逃出封印,却也元气大伤,一旦让他藉助圣品丹药修復魇珠,后果不堪设想!” 被他道破谋算,魇妖兽仰天怒吼,周边黑雾越发浓烈,好些人抵挡不住地倒下,陷入心魔梦靥之中。 殷鸿和陆洲同时出剑,护住一众师弟妹。 沈英的身体承受不住魇妖兽的力量,七窍都溢出了血。 “沈师兄,沈英!你快醒醒!”林语秋看到“沈英”狰狞又陌生样子,心里难受,忍不住红了眼眶,哭着喊出声来。 在场众人都有些狼狈,唯有谢清桥站在陆洲身旁,一身洁白的衣衫纤尘不染,黑雾袭来又瞬间消散,带起的轻风吹起长发,拂过如画的眉目,当真如遗世独立一般。 “清桥,清桥!”林语秋慌乱之下脱口就叫了谢清桥的名字,道:“你是妖皇,是众妖之主,你一定有办法驱逐魇妖兽,我求你,求求你救救沈师兄,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谢清桥轻声道:“你都说了,我是妖皇,那我为何要帮你们救人?” 三年前,他帮了,得到的是什么?是欺骗与关押,是天穹正殿前,熊熊燃烧的炼狱真火! “当年陆师弟带你回来,我和沈师兄也曾对你照料一二……” “林师妹!”殷鸿斥道:“你疯了吗?竟然去求妖皇?陆洲在前,你也想与妖族为伍吗?” 谢清桥面色平静,波澜不惊,头微微低着,转着手中的一堆铃铛,仿佛周边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妖族……”林语秋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人有善恶,妖族就没有善恶之分吗?” 谢清桥的手指一顿。 天地间都似乎静了静。 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但黑魇林外没人说过,天穹正殿前没人说过,炼狱真火烧起的时候没人说过,只有此时此刻,从林语秋的嘴里说了出来。 “林师姐说的没错,”十七看向谢清桥,认真道:“虽然你不是人类,但陆师兄那么喜欢你,你一定是很好很好的妖!” 陆洲忽然微微一笑。 “一群笨蛋。”谢清桥很是嫌弃地瞄了他们一眼,手却抬了起来,迅如闪电地一指点向沈英的眉心,冷淡道:“我再帮你们一回,作为交换,我成亲的时候,你们要来帮我守门。” 殷鸿神情剧变,看向陆洲。 林语秋的哭声戛然而止,顿在一个诡异的表情上,哭笑不得。 十七傻傻的问:“啊!你要成亲?那陆师兄怎么办啊?” 这种没脑子的问题,没人愿意搭理他。 陆洲传音道:“小桥,你不是不肯帮忙吗?” 谢清桥定住魇妖兽,无辜的回道:“我突然想起来,书上写,成亲是需要娘家人到场的,否则总像是缺了什么。他们勉强可以算洲洲的娘家人了,是不是?” 陆洲手抖了下,险些没握住剑柄。 这宝贝儿可以的!
第147页 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一脸天真地把该占的便宜都占了的! 第78章 消失之人 眼见着谢清桥再次帮助人类,魇妖兽惊怒交加,连带着沈英的面容也扭曲不已,“降世灵主,海域妖皇!居然如此天真地就忘记了三年前的教训!忘记了人类有多么的狡诈无耻!你不顾妖族,反帮人类,所作所为与众妖背道而驰,总有一天会受到妖祖的惩戒,付出代价的!” “可惜,”谢清桥指尖溢出璀璨的白光,不以为意道:“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沈英意识回归,蓦地睁大双眼,瞪着眼前的谢清桥。 谢清桥波澜不惊道:“清心诀。” 沈英愣了愣,下意识地默念起天穹剑宗的清心诀,紧接着识海震盪,“啊”地大叫一声,全身无力地倒了下去。 半空中,一团黑雾被无形的锁链困住,进退不得。 林语秋冲过去扶住沈英,感激地看了看谢清桥,陆洲等人都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天边一道剑光倏地沖谢清桥噼来,携带着强大的威势,与一道怒喝之声:“妖孽受死!” 谢清桥眼中泛起寒光,这一剑来得那么巧! 如果他要应对,必会放走魇妖兽,如果不应对,他必会被剑势所伤! “错了错了,不要——”林语秋惊恐地大喊。 千钧一髮之际,谢清桥手指微松,但下一刻,身旁之人勐地推开了他。 落桥剑光芒大盛,两股力量相撞,陆洲一口血吐了出来,重重地往后倒去。 “洲洲!” 谢清桥稳住身形,飞掠过去接住陆洲,倏地沉下面容,暴怒至极地挥手,耀眼的星光化作利刃破空而去,瞬间冲破阻隔,强大的灵力震盪四方,将天边飞掠来的人影通通打落。 “该死的是你!” 这一剑目标分明的冲着他而来,绝不是什么巧合。 出剑之人既然看得到他,就该知道他在帮天穹剑宗弟子对付魇妖兽,可那人放着害人的魇妖兽不管,却对着他出手! 天真无害的表情褪去,谢清桥的眉眼霎时凝结寒霜,冷冰冰得很是吓人,眼中更隐隐有血光闪烁。 与陆洲在一起,他总是收敛起妖族狠辣弒杀的天性,除非必要,能不伤人就不伤人。 可事实却是,有些人不得不杀! “赵长老!”殷鸿看到为首之人,暗道不妙,眼中更浮上忧虑之色。 谢天衍去了封禁墓场,执法殿主坐镇宗门,凭着赵丛山的实力和地位,来的是他并不奇怪。但坏就坏在,赵丛山是赵怀蕊之父,戚烁之师,素来看陆洲不顺眼,且与谢清桥有杀徒之仇…… 哪怕谢清桥真的帮了他们,赵长老也不会手下留情!甚至会趁此机会连陆洲一起斩杀,因为明面上,陆洲已算是叛出师门了。 谢清桥和殷鸿都猜得不错,赵丛山那一剑就是故意的。 正如落雪城时冥域之主所言,封禁墓场一役,再笨的众域高层也能看清楚,谢清桥对陆洲的在乎,甚至超出了妖族的利益,就算是矇骗利用,做到这种地步也过了。 如果不是利用,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海域这位新生的妖皇对人域的天才陆洲,动了真心。 听上去像个笑话。 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理由来解释妖皇不按常理的种种举动,甚至,妖皇跟陆洲在一起之时,竟然没有兴风作浪,没有多伤一人。 意识到这一点,人族很多的主和派开始动了其他想法。 毕竟从两族签订不战之约就能看出来,很多人骨子里都是希望和平与安逸,以前是没有机会,一旦有了机会,这点期盼将如星火燎原,不可阻挡。 当然也有坚定的主战派,比如季天扬,比如谢天衍。 不过如今,谢天衍的立场开始不甚分明了,因为陆洲曾是他最优秀的弟子,因为在针对诛杀妖皇的问题上,他开始犹豫了。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陆洲而犹豫。 只有清楚内情的天圣宗主,知道他是因为谢清桥,因为已逝的谢沐情而犹豫。 其实因为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犹豫令他正道之首的地位受到了动摇,也让不少人看到了机会。 比如赵丛山。 但凡一个大势力,其中总有不一致的声音,说的好听些,叫平衡之道,说的难听些,就是内讧。 当年赵丛山跟谢天衍争夺宗主之外,赵丛山虽然败了,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不觊觎宗主之位了。 他只是在蛰伏着,找寻机会。 现在,谢天衍的犹豫令很多人开始不满,就是赵丛山的机会。 无论于公于私心,他都要对谢清桥动手,要让天下人知道,谢天衍的犹豫并不是天穹剑宗的犹豫,天穹剑宗除了谢天衍,还有他赵丛山! 对于这件事,他有九成的把握。 因为,他还有另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被谢清桥打落,赵丛山却是勾了一下嘴角,尤其是看到身后各大宗门之人脸上愤怒的神色,笑意更深了些。当然,这笑意只是一闪而逝,随即就换上了正义凛然的模样,大步往前。 “小桥……” “洲洲你怎么样?”谢清桥眼中的血光在听到陆洲的声音时瞬间掩去,连忙低下头,摸了摸他的脸,着急地询问。
第148页 陆洲抹去唇边溢出的血丝,竟是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 谢清桥听着,不笑反怒,气道:“你跟他差了两个大境界,怎么能帮我挡那一剑?万一……你,你以后不准这么做!” 他边说边飞快地往陆洲嘴里塞疗伤丹药,冷漠与气愤之下,是藏不住的后怕。 陆洲握住他的手,摇头道:“以后我还会这么做。” 谢清桥瞪着眼睛:“你——” “因为情不自禁,”陆洲咳了几声,认真道:“脑中一片空白,只想保护你。” 谢清桥一呆,满肚子的怒气全都偃旗息鼓,取而代之的是仿佛浸在春水里,跳动的心脏。 “笨蛋,我可是妖皇,很强,很强的……” 谢清桥的声音越来越低,微微颤着。 “可在我眼里,你仍然是需要我保护的小桥。” 从灵虚幻境里答应谢沐情开始,这就成了一个永恆的承诺。 三年前,他说过,以后不会再让谢清桥那么疼了,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此后所有的疼痛与伤害都让他来承受,因为他捨不得谢清桥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谢清桥揽着陆洲,漂亮的双眼笼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其中的情绪。 殷鸿看到这一幕,极为动容,终于明白陆洲为何离开宗门了。 因为陆洲把自己的心,自己的命,自己的一切都给了谢清桥,还能有什么留给宗门?留给其他人呢? 枉他们还想着去劝说陆洲,真是痴人说梦。 林语秋微张着嘴,沈英却是嘆了口气,喃喃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原来师弟也是一样……” 话没说完,林语秋一个爆栗敲了下来。 沈英嘟囔着揉揉头,却是挣扎着站了起来,迎着大步而来的赵丛山上前施礼,随即道:“赵长老,恕弟子不敬,您那一剑,是有意想放走魇妖兽,还是嫌弟子死得不够快?” 其他弟子震惊地看他——沈师兄胆肥了啊!居然敢这么对赵长老说话! 赵丛山本打算质问他们,却被他抢先了,怒声斥道:“放肆!除妖务尽是我等修道之人的本分,你等却触犯门规,与妖族与本宗叛徒为伍,一个个的都想进执法殿了吗?” 众弟子闻言都哆嗦了一下。 现成的执法殿弟子殷鸿立即上前,肃容道:“魇妖兽害人,妖皇救人,弟子以为前者为恶,后者为善,在面对困境之时,理应放下成见,不分人族妖族,只论是非善恶。” “荒谬!你们——” 赵丛山话音一滞,因为谢清桥忽然抬起头,直直地望了过来。 那眼神幽静如深潭,泛着冷冽的光,其中毫无情绪,漠然地似在看蝼蚁一般。 但下一刻,赵丛山在那双眼中仿佛看见了皓日沉没,平原崩塌,山河溃散,星河倒转…… “噗”地一声,赵丛山一口血喷了出来,惊骇地拉回神识,立刻端坐地上,默念清心诀,面上阵红阵青,显然正艰难地抵抗着什么。 谢清桥收回目光,眼眸中的光稍稍黯淡了些许,却是冷哼一声,他不会当众杀了赵丛山让陆洲难以自处,但要让赵丛山从此比死还痛苦! 以后赵丛山会发现,无论再怎么努力,他的修为也不会再进分毫,相反,越是修炼,他的境界越是会倒退,直到最后会变成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废人! 野心?名望?权位? 呵,七情万象眼前过,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心魇妖兽!”十七倏地大叫。 原来,被禁锢在半空中的魇妖兽,趁谢清桥与赵丛山对上的时候,一下子爆发了。 黑雾瞬间瀰漫,如同漫天的乌云,笼罩了天空与四周。 恢復的晴空再次沉暗下来,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陆洲试着握剑,手指却无力地垂了垂,身旁忽然失去了温热的躯体,陆洲心潮涌动之下,肺腑绞痛,强撑着起身,“小桥?小桥!” 与此同时,谢清桥也突然碰不到陆洲了,“洲洲……” 前一刻还相拥着,下一刻却如隔天堑。 漆黑中,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陆洲身后,陆洲警觉地回身,抬手便是天阴十绝剑,但因他此刻的状态,却是威力大减。 黑影似乎轻笑了一声,抬手笼住陆洲:“要在妖皇的眼皮子底下抓你,代价真是太大了。” “不是魇妖兽……你是谁?” “与其猜我是谁,不如猜一猜,妖皇发现你不见后,会不会杀光在场的所有人?这似乎更有趣。” “他不会。”陆洲冷冷地看过去,周身灵光翻涌却没能挣脱开,伤上加伤,嘴角再次溢出血迹,禁不住昏迷了过去,只是握剑的手却不曾松开。 黑影如来时一般,抓着陆洲消失不见。 第79章 妖皇一怒 “洲洲!洲洲……” 谢清桥走了几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脚步一顿,闭了闭双眼,再睁开时,眼中浮起淡淡的一层流光,直接穿透了漆黑的空间。 然后他看到了上方,那一把遮天蔽日的伞。 魇妖兽化作一缕黑雾逃窜着,几乎融进了黑暗中,眼见着就要消失不见。
第149页 谢清桥冷哼,抬手在虚空一握,抓住魇妖兽的本体硬生生地拽了过来,“想走?走得了吗?” 魇妖兽被他狠狠砸下,摔得头晕眼花,没料到他这么快就能反应过来,蜷缩着身体哭丧着脸道:“灵主,您何必总跟我过不去呢?” 谢清桥走了几步,一脚踩断了他几根爪子,疼得魇妖兽痛唿出声,急忙道:“灵主息怒,灵主息怒,属下知错了。” “嘴上知错,却屡教不改,”谢清桥道:“跟海弈他们一个德行,真当我好煳弄是吗?” 说着,谢清桥又是一脚踹过去,看似很轻的力道,却踢得魇妖兽全身骨头都要碎了。 “不敢!不敢!属下真的知错了!” 魇妖兽很清楚,人类杀不死他,可妖皇却能让他永远消失。 他先前敢跟谢清桥那么说话,一是仗着沈英的躯体,二是知道有旁人在虎视眈眈,谢清桥不会真的费这个力气来杀他。 但是现在,他从谢清桥身上感受到了真正的,强烈的杀意。 “魔域的镇域之宝天魔伞,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谢清桥抬了抬头,“我不觉得应珩是要出动此物来对付你,那么,是为了对付我?” “属下不知……” “方才天魔伞有意放你逃走,你当我瞎?”谢清桥轻蔑地瞄他一眼,手掌瞬间穿过魇妖兽的身体,扯出了一颗血淋淋的魇珠,轻轻一弹,已经快要修復的魇珠上顿时又多出几道裂痕。 “灵主饶命啊!”魇妖兽惨叫着挪动身体,惊恐叫道:“我说,我都说!三年前我虽逃出封印却元气大伤,人域强者对我追杀不休,无奈之下,我只能躲入魔域……此次四方盛会,也是魔域那边透露了圣品丹药的消息给我,但我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灵主饶命,我只是想找机会修復魇珠,绝不敢有加害于您的想法!” 谢清桥闻言,点了点头。 魇妖兽稍稍松了口气。 下一刻,谢清桥骤然捏紧手心,魇珠发出“啪嗒”的响声,应声而碎。 “啊——” “你不是惦记着妖祖吗?我便送你去见他。” 谢清桥的掌心似被划伤,一道血痕自雪白的手背淌下,滴落一滴红中泛金的血珠。 魇妖兽倒在地上,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绚丽的火焰笼罩而来,转眼间将他烧成了灰烬,连一丝尘埃都没有留下。 传说中,万妖之祖自远古诞生,以血脉力量孕育,才有了众妖繁衍,因而天地众妖,唯妖祖之令莫敢不从。 而谢清桥拥有妖祖最精纯的血脉,完全能诛杀任何一个妖族。 也许很多年后,世上会生出又一个魇妖兽,但这一个,被现任的妖皇抹杀,便是真正的消失了。 谢清桥弹了弹衣袖,又走了几步。 强大的力量自他体内涌出,上沖九霄,一步陷一地。 他没什么较量的心思,只知道,敢阻拦他找到陆洲的,都该消失。 然而,这股力量还没有撞上天魔伞,那伞已被人飞速收走,眨眼间,黑暗尽去,白日重现。 除了谢清桥,众人都以为这是魇妖兽暴动的力量,根本没人发现有人携天魔伞在其中动了手脚。 天魔伞一直存于魔域,许多年未曾出现过,应珩也料不到,谢清桥身负传承记忆,一眼就将之认了出来。 “怎么回事?魇妖兽呢?” 天魔伞被撤去,魇妖兽也已消失,缠绕所有人的黑雾渐渐消散,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那一瞬发生了什么。 殷鸿扫视众师弟师妹,“你们没事吧?” 林语秋等人皆是摇头。 谢清桥左右环顾,脸色霎时一片冰冷,手指一根一根捏紧。 因为,陆洲不见了。 “咦,陆师兄呢?”十七也发现了,不由着急地开口,“难不成是被魇妖兽抓走了?” 可是有妖皇在,就凭魇妖兽,怎么可能带走陆洲? “黑魇已经被我杀了。” 众人听着那一句毫无起伏的冷漠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同时看向谢清桥。 仍然是一身洁白的衣裳,却不再是柔软如白云,而是冷冽如霜雪,因为谢清桥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变化——如果把谢清桥比作绝世的灵兵,陆洲无疑便是剑鞘。谢清桥是藏着无数灾劫的魔盒,陆洲便是锁。 这种时候,陆洲的失踪,无疑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哪怕白衣的谢清桥看上去是如此的纯粹干净,如此的风华绝代,可在他此刻的目光之下,不少人都吓得跌倒在地。 他们惊讶的发现,没有了陆洲的谢清桥,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 目下无尘,孤冷漠然。 红尘世间,无一事一物一人能被他看在眼里。 他想杀了所有人。 意识到这一点,殷鸿蓦地回神,一边领着众人往后退去,一边飞快地出声道:“魇妖兽有不死之身,妖皇确定他已经死了?陆师弟方才还在,此时下落不明,定与魇妖兽有关……” “不。”谢清桥冷冷道:“是你们当中,有人勾结魔域,设下了今日之局!” 魇妖兽为何会来天雷城?天魔伞因何而出动?种种时机为何那么巧?
第150页 聪明如谢清桥,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这是一个局,魇妖兽也不过是成了棋子,被抛出来当成了□□。 勾结魔域之人,肯定有赵丛山,因为那一剑太巧,刚好打破了原先稳定的局面,导致谢清桥乱了心神。 至于其他人…… 谢清桥身侧的手慢慢抬起,缓缓道:“我早就觉得,世上的人还是少一点的好,这样才不会总来打扰我跟洲洲。” 殷鸿抬剑挡在跟前:“你要做什么?” 谢清桥波澜不惊,“这里通往魔域的路有多远?” “……魔域在西洲,此处为东洲,中间隔着数百城池……” 谢清桥轻柔的语气令人毛骨悚然,“很好,从现在开始,我要尸骨堆满这数百城池,要鲜血流出一条通往魔域的路,要让天下人都睁大眼睛看着,我是如何接回我的洲洲。” 谢清桥苦恼的想,没有刻骨铭心的教训,人果然就学不乖啊。 否则,怎么敢在他面前带走他的洲洲? 所有人相顾骇然。 陆洲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五脏肺腑仿佛灼烧一般,一旦运转灵力,便是全身剧痛难忍。 耳边传来淅沥的水声,他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想像中的牢房,而是一幕极其香艷的画面——有一个女人半靠在浴池边,浑身上下不着寸缕,偏头朝他轻轻一笑。 这是个极为漂亮的女人,单纯的看容貌,也许比不上徐映真,但整个人有股极致的媚态,有些像风尘中的青楼女子,身经百战,一举一动都在有意勾起男人最原始的冲动。 换个男人,一睁眼就看到这种场景,或许还真会难以自制。 可惜,她遇上的是陆洲。 陆洲很平静,看她的眼神与看屋中的桌椅并没有什么区别,在发现自己身处陌生之地又身受重伤之后,他也不多说废话,重新闭上眼,静静疗伤。 仿佛房间里根本没有美人出浴的尴尬画面。 女人“咦”了声,奇怪道:“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的?” “你会回答吗?”陆洲反问。 “当然。”女人倏地从浴池中站起来,一招手,身上便裹了一层薄薄的白纱,“不如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花潋。” 陆洲眉头微动,花潋,传闻中魔域最出名的美人,这份出名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因为她修炼的是奼女之术,采阳补阴,荤素不忌,不知祸害了多少天才修士。 “别误会,”花潋忽然嘆了口气,很是苦恼的说:“如果不是域主的吩咐,我根本就不想接近你,方才也不过是对你小小的试探。” 名闻九州的花蝴蝶居然也有不想接近的男人,这倒是奇事。 下一刻,花潋便摇头道出苦水,喃喃道:“虽然你比我以前的那些男人强多了,但你可是传说中妖皇的男人啊,如果动了你,我真怕妖皇会将我千刀万剐,剁成肉泥。” 说着,她配合地搓了搓胳膊,一脸惊吓。 陆洲:“……” “开个玩笑。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听说妖皇美貌冠绝天下,是真的吗?” 花潋先用出浴扰乱陆洲心神,再用一席话打消陆洲的警觉,不知不觉地调笑间,她已经快走到了陆洲的跟前。 陆洲面无表情地睁眼,身侧手臂微抬,并指如剑,霎时间,落桥剑悬于床前,化作万千剑影。 花潋的脚步戛然而止,一缕髮丝被剑意斩断,掉在了地上。 她面色终于变了,“哦?真不愧是天穹剑宗的陆思归!” 事实上,在陆洲昏睡之时,仍有无穷的剑意笼罩周身,他紧握在手中的落桥剑像是有意识般,自动护主,旁人根本无法接近。 所以花潋才会设计了这么一出,只是没想到陆洲油盐不进。 陆洲这时才偏了偏头,淡道:“不用好奇。你根本没法与他相提并论,差太远了。” 第80章 穿书者五 陆洲实话实话,却听得花潋脸色扭曲,媚态全无。 她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陆洲看了一会儿,问道:“陆少侠,你是不是对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没有一个准确的认识?” 陆洲没什么表情,静默不语。 “早就听闻陆少侠乃九州第一天才,素来冷傲逼人,可虎落平阳还被犬欺呢,就凭陆少侠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动动手指就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花潋故意嘆了口气,“唉,说到底陆少侠还是太年轻了,不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陆洲嘴角微扯,摇了摇头。 花潋:“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陆洲道:“若你真敢动手,就不会做那么多无谓之事,费这么多唇舌了。” 被他一语道中,花潋气得险些咬碎一口白牙,愤愤道:“你这个人,又不是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不过让你服个软,说句好听点的话会死吗?” 自从她成为魔域高层,实力与美貌兼具,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了。 其实她真正的年纪比陆洲大了不知多少,只是看腻了那些一股脑扑来的垃圾货色,难得见到这样俊美又水嫩的年轻人,心里实在痒痒得很,她的确不敢真的对陆洲做什么,可还是很想听这年轻人温言软语地说点哄她开心的话。
第151页 “我这一生,只对一个人服过软。” 陆洲说得很平静,也很自然。 那样的神情,花潋不知为何脱口而出:“是妖皇?” 陆洲静默着承认。 “你也很怕他?” 花潋用了一个也字,因为她觉得这世上大概没有几个人是不怕妖皇的。海域众妖曾跟随妖祖主宰过这个大地,哪怕人类后来取而代之,仍无法将妖族斩杀殆尽,没有人不了解妖族的强大与可怕。 妖祖去后,众妖无首,谁也不服谁。 只有谢清桥,是海域众妖共同认可的王。 “害怕妖皇很正常,对他服软也很正常,”花潋脸上露出引人堕落的的那种笑容,“但是,他此刻并不在这里,不是吗?” 妖皇并不在这里,所以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他都不会知道。 花潋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你不懂。” 话不投机半句多,陆洲闭目凝神,不再搭理她,落桥剑仍随主人心意悬于半空,仿佛随时都会斩下。 花潋见他这也不听,那也不行,气得披上衣服,甩袖就走,带起门发出巨大的响声。 陆洲仿若未闻。 “花姨,怎么样?” 院中坐着两道身影,黑红长袍的是魔域之主,旁边的正是恢復女装的应无谣,看到花潋气沖沖地跑出来,应无谣戏嚯的问道。 花潋怒气未歇,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年轻人!暗中用上了魅惑术都没让他有半点反应!若不是知道他的年岁,我都以为他是活了无数年岁的老怪物假扮的!” “花姨,我早就跟你说过陆洲心志坚定,你不信,偏偏要去试探他,如今碰壁了也怪不得谁。” 花潋面上挂不住,气道:“我还是不信我的魅力不够,一定是这小子喜欢男人,所以再漂亮的女人在他眼里也没区别!” 应无谣想了想谢清桥的模样,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惆怅道:“问题是,这世上也没有一个女人能比他男人更美。” “……”花潋黑着脸道:“妖皇真是个祸害。” “花姨你是没见过海天界多少人道心动盪……说起来,其实各大势力真该感谢陆洲,如果没有陆洲收了那个祸害,我敢肯定他们一大批天才都会被妖皇毁了道途。”应无谣摊了摊手,“所以花姨你不要试图在男色女色方面针对陆洲了,我不觉得在有了妖皇之后,陆洲还会对其他人感兴趣。” 花潋摇头:“我还是不信。” 当两个女人在一起开始讨论男人时,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止她们,否则重点会偏得很离谱。 魔域之主终于开口打断她们,冷冷道:“本座费尽心思将陆洲抓来,不是让你们考虑怎么勾引他的。” 花潋面色微变,顿时不敢再多言了。 应无谣却不怕,笑嘻嘻地拉着魔域之主的胳膊,“爹,妖皇的弱点是陆洲,可陆洲的弱点,又何尝不是妖皇呢?” 魔域之主偏过头来看她。 应无谣道:“陆洲道心坚如磐石,等闲不能破之,连花姨的魅惑之术都没用,其他手段就更无法动摇他的心志,探得您想知道的一些隐秘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等。” “等什么?” “妖皇不是放出话来,要让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吗?那就让他杀好了,”应无谣邪气的笑道:“陆洲能去爱一个妖皇,最重要的原因是那个妖皇是新生的,还很干净,可当妖皇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呢?” 应无谣说着,不知为何又嘆了口气。 魔域之主点了点头,道:“也就是陆洲能这样对付。本座一直觉得他很奇怪,分明是人域最坚守正道本心的天才,却爱上与他截然相反的妖皇,按理说,他们成为宿敌,见面就打才符合常理。” 魔域之主这么想,穿书者们这么想,天穹剑宗的弟子这么想,海域众妖这么想,天下人都这么想。 可这个世上,就是有那么多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 比如说,终将沉落的夕阳,比如说,无法逆转的邂逅,再比如说,陆洲和谢清桥的爱与信任 从他醒来已经三天了。 陆洲不像很多被抓的人那么浑浑噩噩,虽然此地的灵气被隔绝,又被设下禁制,可他很清楚时间的流逝。 在这三天里,花潋没有再来过,只有一个看似普通的侍女来送过两次东西。 陆洲并不担心自己,如果魔域之主想杀他,他根本活不过这三天,所以他更加担心谢清桥。 谢清桥知道他是被魔域之主带走吗? 若是不知,会不会很慌乱? 一想到那双漂亮的眼睛会染上朦朦的雾气,陆洲的心就开始疼了起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姑娘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她看着很小,似乎十三四岁的模样,相貌极是普通,唯有一双清亮的眼眸让人难忘。 陆洲接过茶水,道:“多谢。” 他以为她会像前两次一样一语不发地离开,谁知她却停住了脚步,一字一句道:“妖皇杀了很多人。” 陆洲的手在半空只一顿,随即又轻飘飘地放下,波澜不惊。 小姑娘仿佛不认识他一般,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忽然笑了起来,目光扫过那把落桥剑:“你已经改变了之前的命运,希望你也能改变之后的命运。陆洲,你必须阻止谢清桥,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或者是以后,只有你能。”
第152页 陆洲骤然抬头,只看到重新关上的门。 从头到尾,她只说了三句话而已,每一句都意味深长。 陆洲觉得她的语气很像一些人,比如吕松苏柳柳,比如凌祎许文柏。 “堂堂丹心阁主,来魔域不走正门,却要扮作侍女混入这里?”魔域之主的身影悄然拦在了小姑娘的跟前。 小姑娘的神情渐渐变化,说道:“丹心阁与天雷城密不可分,你纵容魇妖兽混入四方盛会,令丹心阁损失极重,我又为何不能混入魔域?” 魔域之主沉默了会,勾了勾嘴角,“谁有证据证明魇妖兽的出现与我有关?本座只不过是去带走了陆洲。” “激怒妖皇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就不能做吗?”魔域之主道:“你悄悄潜入,又对陆洲说了什么?” 小姑娘摇头,“我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你,不要胡来。” “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本座说教了?本座的好妹妹!” 应丹心闻言,长长嘆了口气,“哥,我明白你想做什么,可若是九州大地不復存在,你所求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存在一天便要争一天。” “正道魔道都是三千大道。” “但终究有正魔之分!” 应丹心眼神复杂,想说什么又强忍住了,坚定道:“哥,不管你要做什么,只有陆洲,你万万不能让他陷入绝境,否则等待我们的,也会是绝境。” 魔域之主终于冷笑一声:“你当本座害怕妖皇?本座若是怕他,就不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带走陆洲!” 不是怕不怕谢清桥的问题…… 应丹心有口难言。 就在这时,风吹了过来,无端带起丝丝甜腻的血腥味。 碧空之上,云霞也渐渐被染成一片红色,仿佛最绚丽的黄昏美景。 “妖皇来了。”应丹心稚气的眉宇间染上一层深重的忧色,“你打算如何收场?” 其实魔域之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正面对上谢清桥,所以才把魇妖兽推了出去,可他没料到,谢清桥能看破禁制,认出天魔伞,也从而知道了陆洲是被他带走。 算来算去,终究不能算无遗漏。 不过漏就漏了,魔域,终究是他的地盘。 魔域之主不再搭理应丹心,不疾不徐地往外走去,一点也不在意空气中的血腥味又重了几分。 应无谣匆匆赶来,“爹!他来了!” “你去看着陆洲。” 应无谣皱了皱眉,“是……我知道了。” 陆洲坐在桌旁,想着先前那个小姑娘的话,屋外的血色再浓他也看不见,血气再重他也闻不见。 除非他能破开禁制,不过以他伤势未愈的状况,实在有些困难。 但他并没有旁人想得那般急躁,至少应无谣进来的时候,觉得他一点被困的自觉都没有,拿着一块布,慢慢地擦拭着剑鞘。 “血从天雷城流到了凝雾城外,他也到了城外,你知道他身后数百座城池里堆了多少尸骨吗?”外面火烧火燎,他却从容不迫,应无谣看了不爽,顿时以言语相激,“你不觉得愤怒吗?” 陆洲反问:“我为何要愤怒?” 应无谣道:“因为你是陆洲。” 陆洲想了想,很平静的说道:“似乎有很多人对我有误解。连只蚂蚁都不忍踩死的,那不是我,是天圣宗圣子。这世上,无辜之人很多,该杀之人也很多。” 应无谣被狠狠地噎了一下。 仔细想来确实如此,陆洲是无数前辈心目中的“别人家孩子”,是无数后辈心目中敬佩的对象,可昔年他也是天穹剑宗赫赫有名的“大杀器”。 他杀过很多人,但很多人会忽略这一点。 应无谣回过神来,想出了原因——因为陆洲有原则,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没有人会觉得陆洲是恶人,相反,在很多人眼中他是绝对的好人,绝不输于天圣宗圣子。 应无谣听出了陆洲的言下之意,立刻道:“你怎么知道妖皇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陆洲回道:“因为他是小桥。” 应无谣愣在原地。 她说,因为你是陆洲。 他便回,因为他是小桥。 不对吗?不,太对了。 第81章 血流成河 黄昏时分,夕阳余晖照着山光水色,烂漫的云霞染红了半边天,天空,大地,仿佛都被笼上了一层轻纱。 百里长河两岸,凝雾城喧嚣不尽。 不同于人域的井然有序,不同于冥域的阴沉死寂,魔域没有束缚没有规矩,这里的人遵从欲望,吃喝嫖赌夜夜笙歌……只要够强,你想做什么都行。 人域总骂魔域放荡不堪。 魔域就觉得人域都是伪君子。 两边相看两厌很多年,如果没有妖族这个威胁,只怕早就打过无数场了。 但妖族未灭,这种事大家也就是想想,众域域主都不是煳涂蛋,不会蠢得让妖族捡便宜。 在魔域,受伤流血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从不会有人大惊小怪,可今日,却有些不同。 因为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已经超出了平日的程度。
第153页 可凝雾城是主城,魔域域主所居之处,谁敢在这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凝雾城主的身影出现在墙头,身后跟着数人,神识在四处查探。 长河上轻烟四起,一只小船顺流而下,飘飘荡荡而来,无划桨,无船夫,飘得似乎很慢,可眨眼间已近在眼前。 城主使了个眼色。 数道人影瞬间朝着船只抓去。 水波轻晃,几滴被船溅到人身上,剎那间,数道人影便炸成了血雾。 城主面色一凛,空气中的血气更浓了些。 他这才看见,原来船上并不是空无一物,船头站着一个人。 衣衫似雪,长发及膝,第一眼看去便是干净纯粹,与那青山碧水仿佛融在了一起,没有半分的妖邪之气,也没有沾染半分的血色。 可越是如此,城主就越是警惕起来。 小船越来越近,在靠岸的时候停下。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脸,于是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到最后已是针落可闻。 魔域的人修的是魔道,不讲恪守本心端方君子那一套,相反都没什么道德底线,换句话来说,就是没节操。 他们看着谢清桥的目光,渐渐充满了贪婪之意,就像看着一只深入狼群的小绵羊。 不仅仅是因为那冠绝天下的容貌风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谢清桥那一身汇聚的灵气。 当年陆洲出了灵虚幻境就发现了,谢清桥体质特殊,堪比顶级的聚灵阵,在这个灵气快要枯竭的九州大地无疑是个异类,于是他特地挑选了隐灵带送给谢清桥遮掩自身。 后来隐灵带碎裂,谢清桥的身份也暴露了,但是在“海域灵主”这一身份下,那一身灵气反倒很正常了。 然而此时,在场可没人知道他妖皇的身份! 风华绝代的样貌,如同炉鼎的体质,如果与之双修……想想就令所有人疯狂与心动。 无声漫延着的贪婪欲望几乎要掩盖了那份深重的血腥气。 只有城主这种境界的强者升起微妙的不安之意——或许是因为他方才派出的几人轻描淡写地就被杀了。 “来者何人?”在有人按捺不住出手之前,城主喝问道。 谢清桥似乎觉得这问题很蠢,没有说话,与此同时,他脚下的河水颜色忽然变化,从船流下的方向涌来无边的血色,眨眼间浸染长河。 众人睁大双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百座城池堆尸山,万里长河成血海……原来你就是……”城主瞳孔紧缩,缓缓道:“海域妖皇!” 短短三日,谢清桥的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不至于传遍九州,但身居高位者向来消息灵通,凝雾城城主也是其中之一。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妖皇会是这么个模样。 传闻中这位妖皇杀了那么多人,身上居然未曾沾染半分骯脏血腥,相反,雪衣长发,灵气汇聚,看上去竟跟个天仙似得。 太诡异了。 谢清桥见总算有个聪明人,便道:“叫应珩出来。” 城主被彻底无视了,却没什么发怒的意思,因为妖皇这个级别,整个魔域之大,也只有他们域主能与之说得上话。 其他人上去,只怕立即就会被这位外表出尘脱俗实则心狠手辣的妖皇弄死,落得跟先前数人同样的下场。 不过在魔域之主没露面之前,城主还是得硬着头皮寒暄,“域主事务繁忙,敢问妖皇陛下来此有何要事?” 谢清桥抬眼,扫了一转,忽然轻轻一笑:“好一个魔域。” 周围贪婪成性的目光骤然一顿。 紧接着,无数人捂着眼睛惨叫出声,血迹从他们的指缝间流出。 城主骇然,瞬间爆发出化神期巅峰的修为,怒道:“妖皇何意?” “第一,我讨厌他们的眼神,”谢清桥道:“第二,应珩敢带走我的人,我就敢让他变成孤家寡人。”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简直可怕。 城主怒极之下也顾不得谢清桥的身份,闪身上前一拳轰下。 谢清桥动也未动,抬着头,双目中流光变幻,万千景象由虚化实,悄无声息就化去了拳影,一座山从中跳出一般,冲着城主压下。 城主以手抵山影,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妖皇好大的口气!” 一道沉沉的声音倏而响起,魔域之主出现在半空,一掌拍在山影之上,救下了抵挡不住的凝雾城主。 “比不上你的胆子大。”谢清桥看到魔域之主,顿时冷了脸,“洲洲在哪?” “妖皇自己丢了人,却闹到了我魔域来,本座倒想问一句,谁看见陆洲进魔域了?”魔域之主冷笑着反问:“两族协议还在,妖皇一路杀过来,莫不是故意挑起争端要破坏不战之约?” 谢清桥轻蔑道:“我做事不需要理由。你有本事,尽管杀进海域四洲。” 听听,这任性得哪里像个妖皇会说的话? 魔域之主盯着他,“妖皇是不肯回去了?” 谢清桥脚下的船只蓦地裂开,他凌空站在水上,脚下是一片已变成血色的长河,下一刻,河水翻腾,霎时如瀑布般暴涨而起,“我数三声,看不见洲洲,我便引万里血海淹了你的魔域!”
第154页 “一。”所有人都慌乱地看向魔域之主。 “二。”魔域之主没说话,手中却多了一把黑色的伞。 谢清桥轻哼一声,身后滔天血海转眼漫过两岸,撞上了一把不断变大的黑伞。 应无谣心中一滞,泛起强烈的不安之意,她看着一脸平静的陆洲,突然间一掌拍在了桌面上。 陆洲头也不抬,“你可以把桌椅拿出去拍。” “陆洲,我们来做个交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放你出去。”应无谣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得。 陆洲便问道:“什么问题?” 应无谣一字一句道:“妖皇并不是你逃出灵虚幻境后遇到,而是你将他从幻境里带出来的,对不对?” 陆洲皱了皱眉。 “当年以你们天穹剑宗的剑祖为首,众域齐心协力探得灵虚幻境里藏着的一线生机,谁知进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什么都没找到。但十一年后,你碰巧带回来的孩子却是改变九州格局的‘海域妖皇’,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应无谣不愧是魔域少主,知道的消息出乎意料的多,她回想起她爹说过的话,顿时又道:“陆洲,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不仅仅是妖皇?” 陆洲道:“他当然不仅仅是妖皇,他还是我的小桥。”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应无谣快被他三句不离的小桥逼疯了,又是狠狠一掌拍向桌面,“如果你是在灵虚幻境里遇到的他,为什么没有想过,他有可能会是剑祖等人所算到的一线生机?!” “……” “他会成为妖皇,是因为悬星殿的批言,但你所隐瞒的事同样表明他也符合剑祖等人的预言!”应无谣盯着陆洲,眼中满是深意,“我都能想到的事,我不信你这个第一天才想不到。当年你是奉命前往灵虚幻境探秘,结果你带回了最大的秘密却一直瞒着所有人,陆洲啊陆洲,不知道你们天穹的剑祖会不会被你给气活过来!” 陆洲倏地持剑横在她脖颈上,神色一片冰凉。 比之徐映真的善良,杜明溪的温和,应无谣聪明狡猾到了极点,纵然身为女儿身,她也担得起魔域少主的名号。 并不是说徐映真他们就比应无谣笨,而是应无谣有一个好爹,基本上什么隐秘都不会瞒着她,完全是当继承人养着,是以,她短短数言就能逼得陆洲拔剑。 应无谣并不在意被剑架着,“人域和魔域有摩擦,但我们同为人族,先祖皆有言,妖族未灭,人族不可内乱。陆洲,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此次我爹抓你过来也没伤害你一分一毫,你没必要对我动手。” 陆洲冷淡道:“封禁墓场中,可没见你们提一句同为人族。” “我都说了,这些只是小摩擦,”应无谣挑起的眉梢带起丝丝邪气,“我现在随时都能放你出去,可你要继续揣着明白装煳涂吗?” “我不是很明白,也不是装煳涂。但你的的确确是在自作聪明。” 话音落下,剑势如虹刺穿了应无谣的肩膀,飞溅的血珠飘起,而陆洲单手结印,抚过剑身,霎时间光芒大盛,周边禁制隐隐晃动。 应无谣捂着肩膀退至门口,吸了吸气,气道:“我都说了会放了你,你至于用两败俱伤的法子么!” “我知道小桥来了,所以我要去见他。” “陆洲!我说了那么多,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咔擦”的声音响起,陆洲沉默片刻,反问:“你觉得你说的是人话?” 应无谣无语凝噎:“……” 第82章 魔中悟道 应无谣乃是魔域之主的亲生女儿,无论本身血脉还是所修道法都与其如出一辙,以陆洲现在的修为,只有藉助她的精血才能有机会破了周边禁制。 结果也正是如此。 魔域之主正在应对谢清桥,根本分不出心神来修补禁制,只听得一道道裂声响起,禁制在应无谣恼怒的目光下破开,屋外风势连天,沖开了房门。 “陆洲!就算你走得出这道房门,你以为你能走得到他身边吗?” 随着应无谣的厉喝声落下,屋外忽然出现十数道身影,修为最低的都跟陆洲一样是元婴期,而为首的,是陆洲睁开眼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花潋。 花潋拿着一把灵器摺扇,看着妩媚动人,可那一身恐怖的气势外放,竟是化神期了。 “难得见到一个像你这么出色的年轻人,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呢?”花潋颇为遗憾地打开摺扇,露出几朵栩栩如生的桃花,“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就修到了元婴期,堪称前无古人,如果废了也太可惜。” 陆洲手持着那把泛着淡淡清辉的长剑,站在门前,神色不惊不惧,平静如昔,“那就试试。” 花潋没动,身后元婴境界的数人围攻而上。 剑鞘翻转,陆洲握住剑柄,剑出似流水似流光,抬手的动作正是天阴十绝剑! “当年九州会武之上,就是这一剑惊艷世人,压得我们这些天才黯淡无光,”应无谣走到花潋身旁,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起来,“徐映真他们曾与我并称四大天骄,其实我一个也不服,但面对陆洲,我不得不说一个服字。我爹说,若非陆洲自毁前程,恋上妖皇,人域有他继承天穹宗主的位子,至少能再压我魔域千年!”
第155页 花潋似笑非笑,“小妮子动春心了?” 应无谣秀丽的眉眼狠狠一皱,瞪着花潋紧接着想到什么,又嘆了口气,低声道:“如果没有妖皇,我倒是有兴趣将他拉过来,可现在……我还不如在徐映真身上下功夫呢!” 陆洲之后,人域年轻一代,首推徐映真和杜明溪。 应无谣不考虑杜明溪,因为她很清楚,那同样是个被妖皇迷得晕头转向的傢伙。 “唉,这世上有我跟徐映真这样的女人,为什么还要有妖皇那样的男人。” 应无谣并不自恋,事实上,如果弄个九州美人榜,她绝对能和徐映真并列第一。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美貌到了一定程度,完全能匹敌神兵利器。 花潋闻言,看了看风云变幻的天空,不满道:“赶紧收拾了陆洲,我倒要出去看一看,妖皇究竟是什么模样!” 应无谣摇了摇头:“花姨你别轻敌,陆洲不是那么好收拾的。” 花潋看着场中情况,面色微微郑重起来。 陆洲伤势未愈,却还能在围攻中占据上风,若花潋等人不在此地,最后取胜的一定是他。这份战斗力,着实可怕。 眼见着情况不妙,花潋不再犹豫,上前几步,挑开摺扇,霎时间幻化出纷乱的桃花雨,直指陆洲。 花潋修奼女一道与魅惑之术,与妖族的妖狐有几分相似,此刻施展的是她的成名绝技——桃花三变。 一重桃花障,二重桃花劫,三重桃花煞! 陆洲逼迫着体内灵力加速运转,可境界差得太大,他堪堪挡住了花潋的第一招,便已五脏俱焚,口吐鲜血,以手撑剑才不至于倒下。 “只要你回屋去,我就停手。”花潋淡淡道。 陆洲握紧剑柄,静默不语。 花潋怒气上涌,挥手就是一掌拍过去,陆洲抬剑相抵,重重地摔下,握剑的手有血迹滴滴而下。 应无谣蹙眉道:“陆洲,你不是花姨的对手,回去吧。” 陆洲此刻的状态很糟糕,但他神情仍旧从容,缓慢地站起身,静静道:“我正在回去。” 只有谢清桥的身边,才能叫“回去”,而其他任何地方,都不是他的归处。 应无谣听懂了,于是无言以对。 花潋真的生气了,摺扇轻点三下,朵朵桃花凭空绽放,围着陆洲旋转,花瓣飘零,洒落如雨,“很好,我还怕你的情不够深!” 花潋修的是无情道,针对的是有情人。越是情深似海,越是弥足深陷。 陆洲瞳孔微缩,似有无数花瓣刺入他的双眼,飘入他的识海,一瞬间,他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朦朦胧胧,浑浑噩噩。 应无谣看见陆洲闭上双眼,手臂慢慢地垂落,气息隐隐衰弱下来,不禁道:“花姨!你真要废了他吗?” “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我见的多了!不给他们一点教训,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花潋冷笑道:“等他醒来后发现自己修为被废,且道心溃散,你看他听不听话!” 应无谣拧着眉头道:“可他还有用。爹只让我们困住他,没让我们废了他……” “无谣,你知道陆洲身上最有价值的是什么吗?”不等应无谣回答,花潋便道:“不是他目前的实力境界,也不是他手上那把非凡的灵剑,而是他的天赋。他就像一株长到一半的好苗子,如果改变不了既定的方向,那就折断他,让他照着我们定下的方向,重新长一次。” “可是……” “好了,无谣,”花潋摸了摸应无谣的脸颊,柔声笑道:“你是魔域的继承人,心软最是要不得。将陆洲关起来吧,我要去帮域主了。” 应无谣犹豫了一瞬。 就在这时,落桥剑忽然光芒大盛,脱离陆洲的手,贴近了陆洲的眉心。 陆洲的识海中仿佛有寒霜初降,冰冻三尺,那些飞舞的桃花一片片凋零枯萎,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剑意。 他想起了幼年进入天穹剑宗,握住第一把粗糙的木剑挥动时,噼下的痕迹。 二十多年,日日夜夜,试剑峰上,有无数这样的痕迹。 旁人都道他天赋卓绝,他承认这一点,可事实上,他也付出了常人难以想像的努力。 灵虚幻境中,原先的本命之剑断裂,他遇到了绝世无双的灵剑落桥。 但他总觉得与这把剑隔着一层膜,因为这是一把灵剑,也是一把魔剑。它曾经有两位主人,都是绝世的强者,而他远远不及。 时至今日,他的心神终于渗透了这把灵剑,也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不甘与沖天的剑意。 那不仅仅是落桥剑的不甘,也是他的不甘。 一行行金色的字符溢出剑身,仿佛在昏暗的地方撕开了一条条明路,剎那间沖入陆洲的识海。 “一元復始,万象更新……天元录!” 陆洲蓦地睁开双眼,眼中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其中似有万千剑影。 “什么?”花潋惊讶地望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见势不妙,立刻又挥出摺扇。 陆洲端坐地上,并指如剑,沿着一种奇妙的路线变动。 落桥剑在他跟前,跟随他的手指转动。陆洲一指点出,落桥剑动如千钧。
第156页 九天雷动,十地火焚。 光阴迴转,岁月崩塌。 这一剑,仿佛开天闢地遗留的影像。 花潋骇然,一把推开应无谣,掷出变大的摺扇,手势带出道道残影。 摺扇撕裂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可闻,然而金色的剑影只削弱了一丝,笔直地冲着花潋斩下。 情急之下,花潋顾不得肉痛,又掷出一件保命法宝。 不知过了多久,声势渐消。 应无谣从地上爬起,扫了一转,身子骤然僵住,只见整个院落已不復存在,房屋树木什么都没了,只余一片焦土。 “花,花姨?花姨!” 焦土下,一道衣衫褴褛,满脸漆黑的人影慢慢爬了上来,“呸”了一声,喉咙发颤,嘶声道:“无谣!你确定他是元婴期,不是渡劫期?” 应无谣僵硬地点点头。 “那为何他方才那一剑,竟然有大道之力?” 传说大道有三千,道道通九天,谁能悟透三千大道,就能掌控天道。 天界之下,修士未渡劫前,根本接触不到三千大道。 尤其是如今的九州大地,灵气枯竭,即将走向毁灭,别说渡劫期,合体期都没几个了,早已被天道所抛弃。 但今天,花潋看到了陆洲的那一剑,她忽然发现,也许天道并没有抛弃九州大地,而只是眷顾着这里的少数人而已。 应无谣沉默许久,喃喃道:“也许他……是真正的天才吧。” 元婴期悟得大道雏形,岂能不是天才? 但花潋在意的不是这个,她顾不得换身衣物,疯了似得拉住应无谣就跑,“快!快去告诉域主!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超脱此界,飞升的希望!” 近千年来,多少绝世天骄苦心寻求出路,都没能得到一个结果,最终只能抱憾而死。 而陆洲无意之中,竟已触摸到了大道长生的一角。 但陆洲此刻的情况,却极为糟糕。 方才危急之下,他看到了剑中绝学《天元录》,来不及细细参悟,便强行施展那一剑。 伤上加伤不提,筋脉紊乱,肺腑俱创,满身伤痕甚至七窍出血,体内灵气荡然无存,全凭毅力支撑着他往前走。 近了,近了。 他恍惚间看到了虚空中立着一道身影,纵然被无尽血海包围,那道身影仍然是那么的干净无暇。 陆洲心中一松,蓦地撑不住地半倒在地上,但他的神情褪去了冰冷,微微一笑,像平常一般轻声唤道:“小桥……” 很轻很轻的叫声。 空中的白影霎时间顿住,不再管身后的无尽血海,不再管身前的巨大黑伞,他脚尖一点,像一只洁白的蝴蝶一样飘落下来,落在陆洲的身边,一下子抱住了陆洲,很紧很紧地抱住。 “洲洲!”谢清桥眼圈泛红,语气发颤道:“他们将你伤成这样?” 一字一句,充斥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滔天怒意。 谢清桥看着陆洲遍体鳞伤的模样,控制不住地手指颤抖,暴烈的灵力风暴如漩涡般铺卷开来。 陆洲费力地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有些无奈的道:“宝贝儿,好像又让你难过了。” 久违的亲暱称唿令谢清桥眼中雾气横生,隐隐有水光闪烁,“你还知道!” “我没事,”陆洲先前的冷静从容全都变成了手足无措,连忙道:“不是说了么,哭了就不漂亮了。” “笨蛋!” 谢清桥故作兇狠的骂了一句,转眼间却含住了一片泛着金光的叶子,捧着他的脸,吻住他的嘴唇餵了过去。 很温柔的动作,很温柔的亲吻,与他兇狠的声音一点都不符。 陆洲目光柔和下来,心渐渐落到了实处。 吾心安处是吾乡,无论是鲜花盛景,还是无尽血海,谢清桥的身边,才是他的归处啊。 第83章 魔域大战 这世上有比打架打输了更悲催的事吗? 有!比如说——打架打到一半,对方跑去跟情人卿卿我我了! 魔域之主僵硬地站在半空中, 还维持着举起天魔伞的动作。当他低下头,看到光明正大亲在一起的两个人时, 脸色几乎黑成了煤炭。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妖皇似乎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强大的力量顿时碾压而下,方圆百里地动山摇。 谢清桥将圣心青莲的叶子餵给陆洲, 微微抬头, 眉目间似凝了终年不化的冰雪,冷厉无匹, 那无尽血海随着他的心意翻滚冲散。 “我当然没有忘!” 话音未落,剎那间无数房梁倒塌,无数惨叫响起。 凝雾城中的人群四处逃窜,稍慢一步的, 眨眼就被血海吞噬了。 服下青莲叶, 陆洲表面的伤口尽皆恢復,看着总算没有那么吓人了, 但他的眼皮变得十分沉重,因着心神放松,极致的睏倦便禁不住地袭来。 “睡吧, 洲洲,”谢清桥又餵了他一株灵药,手掌在他眉心轻轻一拂,“醒来就好了。” 陆洲握着他的手,很是担心的模样,意识却不受控制地昏睡了过去。 谢清桥小心翼翼地将陆洲放心,升起结界护住他,而后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抬头看了看撑开天魔伞的魔域之主。
第157页 天魔伞护得住一方净土,却护不住整座魔域。 在谢清桥的手段下,碧波成血海,吞噬侵蚀万物,一般的元婴期都挡不住。 他这一路过来,弄出血河来可不是弄着玩的。 天雷城中,得知陆洲被魔域掳走的那一刻,他就按捺不住心中暴虐的杀意与戾气,想荡平整个西洲魔域了。 魔域之主冷哼一声,掷出不断变大的黑伞,屈手掐了个诀,瞬间出现一层无形的光罩挡住了下落的血海,而天魔伞飞速旋转着沖谢清桥镇压而去。 正如魔域之主先前所言,魔域是他的地盘,又怎会一点手段都没有? 天魔伞乃魔域镇域之宝,放眼九州也没几件宝物比得上,而应珩能动用的只是其三分之一的力量。毕竟,镇域之宝之所以是镇域之宝,是因为它镇压着一方气运与根基,如同一棵参天大树扎根某处,一旦连根拔起,首当其冲的就是它所庇佑的人们。 不过,就算是三分之一的力量,也足够横扫九州了。 “妖皇,你的确很强,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为了陆洲便孤身犯险!”魔域之主带着些讽刺道:“你是太自负,还是太痴心?” 谢清桥道:“废话真多!” 他抬手,一指点出,璀璨的星光自他指尖升起,撞上了天魔伞。 “十方逆转,落星成阵!” 青天白日,竟有繁星骤然亮起,遥远的海域,悬星殿忽然震动不休。 海弈睁开眼睛,嘆息一声:“真是任性。” “说到底,妖皇陛下还是个孩子呢。”海琦宠溺一笑,随即凉凉道:“有人不长眼地惹陛下生气了,让陛下教训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魔域有天魔伞,海域也有十方逆转落星阵。 星空之下,无处不在,只要谢清桥想,无论何时何地,落星阵便是他的武器。 谁怕谁呢? 魔域之主蓦地脸色大变。 谢清桥道:“我不在乎海域,可你敢赌上整个魔域吗?” 魔域之主在想,选这么个妖皇,妖族都瞎了眼吗? 谢清桥见他手中一顿,轻蔑道:“所以你已经输了。” “就为了一个陆洲,你闹出这么大动静?” 谢清桥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好叫天下人知道,陆洲是我的人,谁动我就杀谁。” 眼见着两股力量僵持不下,他划开手指,一滴泛金的血珠缓缓滴下,恐怖至极的气息无声漫延。 魔域之主想起有传闻说妖皇身负妖祖血脉……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可催动血脉逼出真血,无疑是大伤元气,他盯着谢清桥,寒声道:“你疯了吗?” 谢清桥轻哼一声,弹指而去。 “咔擦”的声音极为刺耳,星光四溢,金血燃烧,黑伞上骤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魔域之主倒退几步,沉下脸,随着他的动作,天魔伞的力量瞬间提升,整个魔域都地动山摇,仿佛有什么破土而出。 但是……没用! 谢清桥又是一点,光罩剎那间碎裂,无尽血海再次漫延大地。 “天魔伞,现!” 魔域之主见他发疯,也拼命了,黑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如初,并且不断扩大,遮天蔽日,掩住群星,同时也隔绝了谢清桥牵引的星辰之力。 一片黑暗,如同末日降临。 “发生了什么?” “啊——” “救命啊!域主!救命啊!” 一声声悽厉的喊叫与哭嚎响彻天地。 谢清桥仿若未闻,再次弹出一滴泛金的血珠,“当日,你就是凭着这把天魔伞掳走了洲洲,今天,我就废了你镇域之宝,看你还怎么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的是你!” “悬星为空,落星成阵!以我之血,十方俱灭!” 悬星殿中,海羿倏地起身,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海琦也目瞪口呆,望着落星阵中飞速流逝的星力,又望了望上空渐渐黯淡的星辰,吶吶道:“我,我可没想到陛下居然会将这么多星力挥霍一空……他究竟在做什么啊?” 顿了顿,海琦抹了把汗,“算了,反正针对的是人族!” 海羿却面色凝重:“我担心的是,经此一役,灵主必然元气大伤,恐怕会遭到人族围杀……海琦,立即召回敖君凤泽!” “好!” 此刻的魔域,经歷了难以想像的重创。 血海漫延,颜色愈发鲜艷,也不知混入了多少人的血,满目荒芜焦土,整个凝雾城几乎找不到一片完整的土地,只有陆洲所在的地方丝毫未动。 魔域之主摔在地上,口中血流如注,可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身前的黑伞——黑伞裂开了,光滑的伞盖上几个大洞清晰可见,它失去了应有的光彩,斑驳地像是一把废弃的旧物。 多少先辈传下来的镇域之宝,毁在他手里! 魔域之主又喷出一口血。 “爹!爹!”应无谣和花潋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惊骇地望着不远处的谢清桥。 谢清桥的状态也好不了多少,脸色几乎跟他的衣衫一样惨白无色,但他唇角上扬,竟是笑着的,而且是极为张狂的笑容,仿佛在说——看,我说到做到了。
第158页 只是那双眼眸血红一片,闪烁着无尽的暴戾之色。 “他,他失控了!”应无谣喃喃道:“他是妖,妖族的本性就是残忍嗜杀!他可是妖皇啊!” 谢清桥一步一步地走过来,魔域之主握住天魔伞,手臂却又无力地垂下,喘着声音冷喝道:“他已经不堪一击!无谣!想想我曾经教过你的手诀……握住天魔伞,去杀了他!” 天魔伞可以毁,但必要以妖皇之命祭奠! 应无谣一把抓住破败的天魔伞,站起身的时候,她的手在抖,整个身体都在抖。 就在她抬手的瞬间,一声嘆息响起。 有人从后面伸出手抱住了谢清桥,将他揽进了怀里,无奈至极的道:“你看,我才睡了一会儿,你就惹出这些事来,让我怎么放得下心?” 谢清桥反应极快,杀意未褪,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掐住了那人的脖颈,眼中血光交织。 陆洲也不反抗,目光柔和,一点点地拂顺了他凌乱的长髮。 只是片刻的功夫,谢清桥眼中血光褪去,恢復成了如常的模样,他茫然了一会儿,而后将头埋进陆洲的脖颈里蹭了蹭,软软地撒娇道:“洲洲!我给你出气了!可是……打架好累啊!” 应无谣的伞掉在了地上:“……” 魔域之主眼一翻又吐了血:“……” 这特么是刚才那个大杀器吗? 陆洲先前被餵了青莲叶和灵药,这会伤势恢復了大半,抱着谢清桥轻声哄道:“小桥乖,辛苦了。” “你这是人说的话吗?你看看魔域成什么样了?”应无谣悲愤之下口不择言。 陆洲道:“那我该说什么?谢谢你们抓我,谢谢你们杀我?然后再来责怪小桥救我,为我讨回公道?” 谢清桥满意地笑了笑,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捂着心口往下倒,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而后再怎么都咳不出血来了。 因为他体内的真血燃烧太过,血脉几乎全干涸了。 “小桥!”陆洲连忙扶着他坐下。 应无谣气得浑身发抖:“他杀了那么多人!其中总有许多无辜之人!” 陆洲心疼谢清桥,冷漠回道:“这罪魁祸首是谁?” “我爹只抓了你一人,他却灭我魔域满城!他妖性难改,嗜杀成性,迟早为祸天下,连你也不认!” 陆洲抱着谢清桥,亲了亲他发冷的唇角,静静道:“他杀人,我不帮他辩解,因为那的确是错了。他杀人,我也不会怪他一丝一毫,因为那全都是为我。” 应无谣忽然无言以对,“所以呢?” “所以我得教教他,杀人可以,但……”陆洲握住落桥剑,平静道:“要杀罪魁祸首!” 应无谣浑身发冷,只觉得从来没真正认识过陆洲这个人。 她想起陆洲先前说过,他不是天圣宗圣子,他从不慈悲,只是颇有原则。 可那归根结底是他自己的原则,不是天下人的原则。 他真的没有骗她。 魔域之主却放声大笑:“好一个陆洲!本座死有何妨?可怜你们都要给本座陪葬了!” 天边有数十道人影飞掠而来。 “从天雷城至魔域,数百城池,相隔万里,他一路犯下滔天杀孽!那么现在,你能带着他逃过众域围剿,万里追杀吗?” 第84章 万里追杀 谢清桥这一路过来,其实并没有主动去挑衅谁, 可想要妖皇死的人又何止成千上万? 他放出了狠话,暴露了身份, 来刺杀他的人已经络绎不绝。 更有人暗中谋划,藉机搅动天下局势。 谢清桥心中清楚,却不管什么阴谋阳谋, 来一个杀一个, 来两个杀一双。 于是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消息传开后, 天下人莫不悲痛愤慨——人族的地盘,竟然让妖皇潜入大开杀戒,各大势力,众多强者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种时候, 必须要有人站出来, 但数日血洗,妖皇的实力可见一斑, 谁又想去送死? 各大势力商议后,迅速汇聚,决定携带宝物, 联合围杀妖皇! 魔域一战,震动九州。应珩重伤,天魔伞毁,所有人都惊骇交加。 随之而来的,却是狂喜——因为此刻的妖皇,必然极为虚弱,谁能杀了他,谁就是众望所归的英雄! 魔域之主笑着笑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嗤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这个疯子就没考虑过吗?” 他这话是对谢清桥说的。 谢清桥被陆洲揽在怀里,凌乱的长髮被一一抚顺,他面容雪白,眉眼绯红,嘴角的血迹溅落在白衣上,仿佛雪地盛开的红梅,别样的清艷与瑰丽。 无论身处胜地还是面临绝境,无论全盛之时还是糟糕若此,狼狈这个词都与他无缘。 但他似乎很累了,听到应珩的话,眼也没抬,漫不经心的回了一个字:“哦。” 而后他往陆洲怀里缩了缩,喃喃道:“洲洲,这里风有点大。” 陆洲察觉到他浑身冰凉,拧着眉头紧了紧手臂,抬头看了眼远处飞速而来的人影,轻声道:“小桥乖,我们这就离开。” “你们走不了。” 魔域之主一开口,应无谣和花潋同时上前,一人拿着破损的天魔伞,一人却是犹豫地盯着陆洲,显然是想到了先前的那一剑。
第159页 看到了谢清桥,花潋不得不承认,应无谣形容的一点都不夸张——孤身战一域,只是为一人。 这是何等傲慢的姿态,何等绝世的风采! 可相比之下,陆洲竟也毫不逊色。 胆敢去爱一个天性凶煞的妖皇,甚至抛开名利地位,义无反顾离开师门。哪怕被抓来魔域,也不惊不惧,于围杀中悟出惊才绝艷的一剑,凭着自己的力量走到谢清桥的身边。 这又是怎样的坚韧与决绝? 花潋拉住应无谣,嘆气道:“如果陆洲还能出那一剑,我们拦不住他。” 应无谣僵了僵。 陆洲没理她们,摸了摸谢清桥的脸颊,翻手拿出一件披风裹住他,而后直接将谢清桥打横抱了起来,转身离开。 落桥剑无声跟随,光芒不减,震慑着想动手的人。 “……”谢清桥苍白的脸上陡然浮上一层红晕,眨了眨眼睛,歪头道:“洲洲,你这样抱我好奇怪。” 这样抱着能让谢清桥更舒服,陆洲没觉得奇怪,但还是想了想,“那背你?” 谢清桥笑眯眯地摇头,搂住陆洲的脖子不放。 ——其实他并没有虚弱到不能走路的地步。但他就是喜欢看陆洲这么紧张他。 应无谣看得牙疼,捏着黑伞,愤愤道:“两个都是疯子!” 她先前已经把话说到那份上了,陆洲还是对谢清桥一如既往,曾经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正道天才,爱一个妖爱成这样,不是疯子是什么! 后方声势渐大,人影也越来越近。 这时,空中有清脆的鸣叫响起,踏雪鹿盘旋着俯冲而下,载着两人飞快地远去,转眼就只剩了一道残影。 “魔域之主,他们人呢?” 各大势力杀气腾腾地赶到,当先便是喝问。 天穹剑宗仍以赵丛山为首,天雷城中,他在谢清桥手中吃了大亏,那时因魇妖兽作乱,陆洲失踪,谢清桥顾不上他们,因而他带着殷鸿等人回了宗门。但回去后他便发现了修为倒退无法寸进的问题,不禁勃然大怒,必然要找谢清桥问个究竟的。 流光宗为首的是与陆洲谢清桥有过一面之缘的胡长老,当年陆洲在九州会武上夺得头名,得进流光宝库,这位胡长老被谢清桥的“无缺局”所引,还有过一段渊源。他对陆洲谢清桥的印象并不差。 而杀气最重的,则是万兽宗前任宗主齐良庸。之所以是前任,是因为他在海天界被谢清桥打成重伤,硬生生倒退了一个大境界,难以再服众,只好退位让贤保留颜面,是以他恨极了谢清桥,此次更是主动请缨。 三大宗门齐聚,其他势力自然是退上一退,任他们发号施令。 质问魔域之主的,便是冲动易怒的齐良庸。 魔域之主头也没抬,冷漠道:“有眼睛的都能看到,他们方才坐着踏雪鹿离开了!” 言下之意便是骂齐良庸没长眼! “你……” “好了,追人要紧!”赵丛山说罢,匆匆御剑而起。 众人再次跟上。 踏雪鹿许是知道危险,此次用上了最快的速度,像一阵风,瞬息千里,黑螃蟹死死地挂在它的耳朵上,抱着爪子,几乎缩成了球。 “小桥,是不是很冷?”陆洲只觉得谢清桥的身体越来越凉,心中一沉,眼中尽是忧虑。 “我没事……” “不行,得找个地方停下先替你疗伤!” 陆洲急得额头都冒出了一层汗,四处查看,“驯风,往下飞一些。” 片刻之后,驯风停在一处山林之内,茂密的树木丛林宛如伞盖一般铺开,遮挡视线,但在这中央,却有着一处不大不小的清泉。 陆洲放了一块火红的岩石进去,泉水渐渐变得滚烫起来。 谢清桥一直安静的看着,等陆洲开始解他外衣时才醒过神来,眨着眼睛无辜道:“洲洲,现在是白天……” 但他也没有拒绝陆洲的动作。 陆洲面不改色道:“谁让你跟天魔伞硬抗,以至于燃尽真血。这泉水能加速你血脉流速催生,赶紧下去!” 谢清桥看他严肃的模样,乖乖地沉进了水中。 “圣心青莲呢?一片青莲叶便能令我伤势恢復,若你服下整个青莲……” “不行!”谢清桥摇头道:“復活我娘需要圣心青莲。况且我此刻的状况,一般的灵药对我没用,只有回到悬星殿,我才有办法恢復全盛之时!” 陆洲盯着他,半响,嘆了口气。 “洲洲,我没事的……” 谢清桥见他担心便出声安慰,谁知刚说了一句,陆洲便教训道:“手冷得像冰,脸白得像鬼,你还敢说没事?” “……”谢清桥委委屈屈道:“先前你受那么重的伤我也没这么说你呀。你是不是嫌弃我这样不好看了?” 泉水翻滚,雾气缭绕,他浸在水中,长长的黑髮飘散,水珠沿着发梢流落脸颊,又滴下,将苍白的脸颊氤氲出一片红晕,秀致如画的眉目微蹙,仿佛梨花带雨,哪里会不好看,那简直是最极致的诱惑,谁看了都想狠狠去欺负他一番。 陆洲:“……”
第160页 谢清桥不喜计谋,可唯独美人计,用得比谁都熘!而且全都用来对付陆洲了! 陆洲的严厉堪堪维持了片刻便绷不住了,坐在岸边道:“过来一点。” 谢清桥:“嗯?” 陆洲瞬间勾着他的下巴,俯身亲了过去,先是在他唇边磨蹭了一会儿,而后不轻不重地咬了下他的唇瓣,仿佛是在惩罚他的使坏。 谢清桥想要说话,被他全堵了回去。 眼中有笑意闪过,谢清桥脚下故意一绊,往后倒去,陆洲想拉住他,结果却被他扯着,一起掉进了水里。 “你方才那么说我,我允许你亲了吗?”谢清桥轻哼着偏了偏头。 陆洲捏了捏他的脸颊,“小坏蛋。一句重话都听不得?” “嗯!”谢清桥小鸡啄米式点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得寸进尺。 陆洲看他这样就忍俊不禁了,无奈道:“我是担心你啊宝贝儿。” “我知道。”这一回,谢清桥轻轻一笑,主动亲了过去。 可他现在这幅衣衫半褪的样子缠过来,陆洲实在受不住,定了定神,道:“宝贝儿,我们还在被追杀中,能不能收敛一点?” “他们暂时追不到我们。”谢清桥就喜欢听他无奈又纵容的亲昵叫法,“最危险的,只有在去海天界的那条路上。” 那是他回海域的唯一一条路。 “众域围剿,他们以为我只能回海域,可天下之大,我何处去不得?”谢清桥不以为意道。 “不。”陆洲摇摇头:“你必须回去。” “洲洲!” 陆洲肃容道:“只有回去,才能令你枯竭的血脉迅速恢復,否则你能撑多久?” “可是……”谢清桥倒是不怕那群人,可他担心陆洲受他连累。 “没有可是。放心,这一次,我陪你去海域,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陆洲静默片刻,忽然揽住了他,轻轻拍着,就像当初哄着年幼时的他一样,那般坚定而温柔的口吻:“小桥别怕,有我在。” 娘亲离开后,他对他说——别怕,有我在。 炼狱真火中,他对他说——别怕,有我在。 此次此刻,他依旧对他说——别怕,有我在。 陆洲似乎永远都将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上,而谢清桥,是需要他保护的那一个。 无论年龄大小,实力强弱,无论身份改变,关系变化。 谢清桥只是听着,便感到无比的温暖与安心,前方纵有千难万难,可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又有何惧? 作者有话要说:  洲洲对小桥的公主抱,get到了吗23333 第85章 万里追杀(二) “他们不见了!”追到一半,还没出魔域, 踏雪鹿就没了踪影,不少人都气得吹鬍子瞪眼, 齐良庸更是怒道:“这短短时间,再快也出不了魔域!” 流光宗胡长老摸了摸鬍子,最是心平气和:“不急。” “的确不急, 妖皇重伤难愈, 又被众域追杀,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赵丛山冷冷道。 胡长老点了点头, 缓缓道:“海天界,回海域。” “那必然要先离开魔域,我们在魔域边界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便是!” 齐良庸意有所指:“若是只有重伤的妖皇也就罢了,可你们天穹剑宗的陆洲……” “陆洲已经被逐出天穹剑宗!”赵丛山端得是正气凛然, 道:“他若执意帮助妖皇, 死活不论!” “陆洲啊,”胡长老想起那个极为出色的年轻人, 皱了皱眉道:“他可是谢宗主最疼爱的关门弟子,又天纵奇才,我看还是留他一命, 等天穹宗主从封禁墓场出来后再做处理吧。” 齐良庸嗤之以鼻:“天才多得是,留着个一心向着妖皇的天才有什么用?” “此言极是,”赵丛山应和道:“我宗众位长老都有此意,相信宗主也不会徇私枉法,再者,陆洲可是宗主亲自驱逐宗门的!” 闻言,胡长老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们三人意见达成一致,其他人自然不会再反对,于是一行人继续前进。 茂密的树林中,踏雪鹿来回走动,一边查探四周,一边将悄悄往里面爬的黑螃蟹抓回来。 黑螃蟹第十次被挡回来后,终于翻着肚皮躺在地上不动了。 踏雪鹿瞥了它一眼——作为一只从开始就跟随主人的好鹿,它最明白自家主人什么性子,这种时候打扰主人就是自寻死路啊! 黑螃蟹装死:“……” 事实证明踏雪鹿是对的。 “洲洲……”谢清桥将陆洲拽进了水里,这会还抱着不松手,弄得陆洲一身的水,若是换个人这么做后果就是挨揍,然而谢清桥却不会。 毕竟任性这个词要么属于强者,要么属于美人。 哪怕谢清桥变得手无缚鸡之力,也不影响他靠脸。 陆洲对此感慨最深,无奈道:“宝贝儿,你能不能松手让我换个衣服?我们该离开这儿了。” 谢清桥看了看天色,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不要。” 陆洲跟他严肃起来:“别胡闹。”
第161页 谢清桥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问:“就胡闹呢?” 陆洲盯着他,他就反盯回去,两个人好像在比谁的眼睛更大一样。 半响,陆洲哭笑不得,手上一用力将他按住,亲了亲他的眼睛,放轻声音哄道:“好了,乖一点。” 或许是因为最开始相处的时候谢清桥是个孩子,陆洲宠他宠习惯了,所以哪怕他现在长大了,陆洲还是处处惯着他,也不觉得像哄孩子一样哄着谢清桥有什么问题。 谢清桥又眨了眨眼睛,乖乖地松了手,笑得很是开心,而后才道:“那帮人找不到我们,现在肯定跑魔域边界堵着去了,我们不去那边,等天黑了从水里走。” 陆洲一怔:“水里?” 谢清桥扬了扬眉,道:“当初小黑就是从云波湖进了海域,有它带路,我们便可以行水路抵达海天界,到了海天界,妖族自会有人来迎接我,连季天扬他们都没办法拦着。” 陆洲闻言点了点头,换好衣服坐在岸边,“那便听你的。” 日落西山,夜幕开始笼罩大地。 谢清桥睁开眼睛,抬高声音唤道:“驯风!” 踏雪鹿带着黑螃蟹闻声而至,谢清桥敲了敲黑螃蟹,低声吩咐了几句,接着,就见黑螃蟹的身体瞬间变大。 谢清桥拉着陆洲坐上去,立即就有一个透明的屏障升起,隔绝了水流。 黑螃蟹沉入水中,踏雪鹿紧跟而上,谢清桥挥手一扫,转眼间,这地方的痕迹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小桥,你好些了吗?”陆洲握了下谢清桥的手腕,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还是这么凉……” “洲洲别担心,我没事的。”谢清桥沖他笑了笑,而后才道:“水路虽然能走,但中间也要走陆地换道,那帮人不笨,在魔域边界等不到我们自然会改道追来。” 陆洲问道:“这条水路能到哪儿?” 黑螃蟹发出奇怪的叫声,谢清桥听了一会儿,面色有些古怪的道:“中洲,黎光城。” 黎光城正是天穹剑宗山门所在,是陆洲从前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 “如果不被发现,我们便能从黎光城去往东洲,那边离海天界就近了。” 陆洲神情不变,颔首道:“好。” 谢清桥见此微微一笑,说实话,他并不怕什么众域追杀,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哪怕情况再遭,他也不会想起来走什么水路来避着赵丛山等人。 可有陆洲在,他下意识就选择了最安全的一条路。 三天后,黎光城。 城中时不时地走过一队身着天穹剑宗服饰的弟子,引得路人频频张望。 “这几天是怎么回事,街上多了这么多天穹剑宗的弟子?” “看样子是在搜寻什么人……” “什么人敢惹天穹剑宗啊!” 议论中,又一队天穹弟子走来,众人都识趣地转头闭嘴了。 “殷师兄,”十七郁郁寡欢地偏头问:“陆师兄会带着妖皇来黎光城吗?” 殷鸿道:“赵长老他们的推算,想来是不会错的。” “可是……如果我们遇上陆师兄,真的要听赵长老的命令,与陆师兄刀剑相向吗?”十七嘀咕道:“也就是宗主不在,否则绝对不会下这种命令的!” 殷鸿皱了皱眉,肃然道:“此次妖皇大开杀戒,已然犯下大错,陆师弟却还在帮着他,是非不分,实在令人失望!” 沈英跟林语秋走在后头,闻言忍不住道:“那是魔域掳人在先,众域刺杀在后,才惹怒了妖皇……” 自从天雷城一役,赵丛山不顾众人性命,谢清桥却出手相救后,沈英就转变了观念与态度。 十七点头,“我觉得沈师兄说得对!” 殷鸿摇了摇头,“这里是人类的领土,我们本该见妖就杀,更何况万妖皇者?妖皇踏足,众位前辈欲除之而后快并没有做错……你们需得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能因一时意气而妄下定论!” 十七见他语气颇为严厉,只好抬手道:“是,十七谨记师兄教训。” “殷师兄……” “沈师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殷鸿道:“只论正邪,不分善恶,的确没有道理。可他是妖皇,是众妖之首,一个人能赌得起他的‘善’,整个人族却赌不起!所以哪怕明知赵长老夹带私仇,他的做法也没有错。” 沈英还想说什么,林语秋握住他的手,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沈英便沉默了。 殷鸿也不再多言,只道:“走吧,继续搜查。” 与此同时,城外相距数百里的一处,杂草野林丛生,河边坐着两个人影,正是陆洲和谢清桥。 一只小小的黑螃蟹晃悠悠地爬过来。 片刻,谢清桥道:“洲洲,小黑方才去探过了,城中到处是天穹剑宗弟子,应该是在找我们。” 陆洲道:“师父不在,想来是赵丛山说服了宗门内的诸位长老……小桥,黎光城是中洲主城,遍布天穹剑宗的耳目,我们若要过去,怕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第162页 谢清桥却摇了摇头,扬眉笑道:“洲洲,你忘了一个人。” “谁?” “苏柳柳。” 陆洲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当日谢清桥在封禁墓场控制了苏柳柳,并有意放她回天穹剑宗,相当于在天穹剑宗内安插了一枚棋子,这…… 谢清桥话落,见陆洲并无喜色且皱起了眉头,不禁撇了撇嘴,摇晃着他的手臂说:“好了好了,知道洲洲你念着天穹剑宗,我只让苏柳柳帮我们传递消息避过耳目,其他不利于天穹剑宗的事情我一分不会做,你不要不高兴好不好?” 他鼓着腮帮子,盯着陆洲。 陆洲失笑,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左脸颊,“我知道小桥很乖,没有不高兴,也没有不相信你。” 谢清桥耳根红了红,却是抬手,指了指右边脸颊,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陆洲抱着他笑得停不下来。 众域围剿万里追杀又如何? 只要他们在一起,便仍是处处晴天,无所畏惧。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天色昏暗,月还未升。 城中巡查的弟子紧张忙碌了一天,到得这时候都有些疲惫了,聚在城门处等着换班。 不多时,一个容貌娇美的少女落下,沖众人笑了笑,递上手中的篮子,“众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大家辛苦了。” “苏师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苏柳柳容貌天赋都不差,更是屡屡为宗门立功,如果在天穹剑宗也有些名气。 “我先行一步为大家送些东西,其他人稍后就到,”苏柳柳体贴道:“大家早些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有我在这里看着,必不会让妖孽钻了空子。” 众人都有些感动,纷纷散去了。 苏柳柳在附近走来走去,似乎很认真地巡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没过多久,一辆红帘彩珠装饰的马车缓缓而来,驾车的是个面貌和善的老者。 苏柳柳看了一眼,目光忽然转到另外两个并肩走来的男子身上,走过去道:“等一下。” “姑娘,有什么事吗?”那两个年轻男人有些惶恐的问道。 而他们说话间,那辆马车到了城门口,顷刻就要出城门了。 就在这时,殷鸿领着一帮弟子过来,面无表情道:“都停下。” 他看向的正是那辆普通的马车。 苏柳柳没有半点慌乱,笑着见礼:“殷师兄,沈师兄,林师姐,好巧。” 十七也拱手见礼:“苏师姐。” 殷鸿道:“苏师妹,马车中最容易藏人,你为何不查看清楚?” 苏柳柳无辜道:“殷师兄,我并没有察觉到灵气波动,这车中是凡人。” 那老者车夫不悦道:“这车中是我家小姐,公子说话可要小心,莫要污了我家小姐的名声!” 殷鸿面露歉意,也不摆谱,躬身一礼,语气却仍是严肃:“妖孽横行,城中戒严,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天穹剑宗也是为了天下人的安危,还请行个方便。” 老者犹豫了一会儿,车帘忽而被掀开。 只见车中斜倚着一个美人,红衣雪肤,双眸冷清,身姿裊裊,一根朱钗斜插髮髻,虽带着面纱,可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个女子。 殷鸿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对劲,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动用灵力探查后,除了那美人外,车中并无其他,他也不好多加阻拦,便道:“失礼了,请吧。” 林语秋随意瞄了一眼,骤然对上红衣美人的双眼,忽地愣住,立即低下了头。 马车出了城,渐渐没了踪影。 在场的除了苏柳柳,就只有林语秋一个女子,殷鸿等人常年在天穹剑宗修炼,根本不了解凡人的生活与习惯。 一个凡人世家的小姐会独自外出,身边连个丫鬟也没有,只跟着一个老僕从? 当然也不乏例外。 可最重要的是,没有哪个女子会有那样压迫人的眼神——清冷傲慢,目下无尘。 男人看女人,男人看男人,女人看男人,女人看女人……这些都是不同的。 殷鸿等人没有特意观察过谢清桥的一举一动,可心思细腻,又照顾过谢清桥的林语秋,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独属于谁的眼神。 林语秋暗暗苦笑,又有些古怪,她觉得凭谢清桥的性子,宁愿打过去也不会扮作女子的,也不知陆师弟怎么哄的,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事实上,一出城,谢清桥就翻脸了。 马儿抖了抖身子,变化之后,赫然是优雅美丽的踏雪鹿,它聪明地往旁边挪了挪。 谢清桥扯下面纱就朝陆洲扔了过去,又扯下头上的朱钗扔过去,仍不解气,整个人都扑了过去,气唿唿的道:“说好的用幻化之术就行,你让我戴这个穿这个做什么?” 驾车的老人身形变幻,冷静地接住他,一本正经道:“这样不容易被看出来。” “骗人!你就是看我笑话!”谢清桥瞪着眼睛,他面貌恢復了,可还穿戴着姑娘的衣物与髮髻,看上去——咳,仍是漂亮,可却别有一番难以言说的风流姿态。 妖皇的美貌众所皆知,而且不粗犷,不阴柔,恰恰是男女皆宜的灵秀绝伦,喜好美色的哪个没想过看他女装的模样,别管多正人君子,恶趣味这种事谁都有。
第163页 陆洲很坦然地打量了他一番,随后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谢清桥恼羞成怒:“陆洲你流氓了!” 连名带姓的叫人,可见是真有点恼了。 谢清桥发现自从陆洲跟他在一起后,越来越会欺负人了,难不成是近墨者黑? 作者有话要说:  1.断更那么久,首先要说一声对不起,那时候我实习出了问题,差点导致没法完成毕业作品,甚至整天跟着公司人事姐姐跑劳动局解决,险些跟公司打官司,来回返校,生活一团糟,根本没心思想上网和更新的事。 2.本来想上来跟大家说一声,却没想到事情会拖那么久,到三月初才彻底解决问题,回校交了材料,又得准备毕业论文,就把这事给先放着了,恢復更新才敢上来。 3.断更又没跟大家说一声,是我的不对,再次道歉。不敢让大家体谅,总之后面会一直更新,直到完结,大家有什么吐槽我都接受,嗯,尽管发泄吧,这事的确是我不对,么么哒。 第86章 万里追杀(三) 察觉到谢清桥真有些恼了,陆洲忍住笑意, 抱着他哄道:“是小桥太好看了,怎么样都好看……” 谢清桥竖着耳朵, 心情被哄得好了些,可还是觉得别扭,便哼道:“那一人穿一次才公平, 你也要穿给我看!” 陆洲:“……” 陆洲顿了顿, 捏着他的脸颊,淡定的回道:“一人一次才公平?照这个说法, 那宝贝儿你躺下,先把落雪城的份给还回来吧。” 谢清桥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分外天真无邪:“洲洲你在说什么, 我听不懂啊。” “听不懂?”陆洲对上他装无辜的眼神, 抱着他翻转了下身子,将他抵在后面的树上。 谢清桥顺着他, 也不反抗,相反还歪了歪头,没有了朱钗, 长长的黑髮如墨倾斜,红润的唇角勾起惑人的弧度,故意软软道:“哎呀相公,你怎么欺负人呢!” 陆洲:“……” 事实证明,论起掉节操,陆洲真是望尘莫及。 这种浑话一听就知道从哪学来的,现在他真后悔让谢清桥买那些艷情话本看了。 谢清桥演得起劲,陆洲却不配合了,顿时不满地咬了过去,“继续啊!” 陆洲发泄似得咬着他的唇瓣,狠狠亲了几下,随即哭笑不得地拧了拧他的耳朵,“还继续?你伤还没好,也不看看时间场合,快换好衣服,我们要赶路了。” 兴致正起却被打断,谢清桥不高兴地蹭了蹭,他敢说,在他有意勾引的情况下,也只有陆洲还能扫兴的想起正经事来。 这绝对不是他魅力的问题! 等回到海域,一定要缠得陆洲下不了床,证明一下,哼! 谢清桥在心中记了一笔,算是安慰到自己了,这会张开手臂,懒洋洋地撒娇:“身上有点疼,洲洲你帮我换。” 陆洲又好气又好笑,手指对着他额头轻轻弹了下,“做不了坏事就说疼了?” “嗯嗯。”谢清桥才不管他说什么,一下一下点着头,睁着漂亮的大眼睛,仿佛在说“我好乖好乖的啊”! 陆洲心里痒痒的,又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睛。 后果就是,踏雪鹿和黑螃蟹等了大半天,两个人才腻歪够了,换好衣服走出来。 出了黎光城,便又可走水路,直达东域,那边已临近海天界,虽说海羿定然会派遣许多妖族前来迎接谢清桥,可那边是万兽宗与天圣宗的主场,一个不小心仍免不了大战。 谢清桥与应衍一战,以落星之力毁天魔伞,自己也受到重创,如今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 陆洲很清楚,是以才管着谢清桥,处处谨慎行事。 一晃便是数日,天穹剑宗没有查探到任何消息,赵丛山等人便猜出二人不知用什么手段,瞒过了天穹弟子,已出了黎光城了。 “妖皇诡计多端,陆洲曾是天穹剑宗核心嫡传,有他帮着妖皇,天穹弟子怎么拦得住!”齐良庸不轻不重的嘲讽,“你们可真是养了个好弟子!” 赵丛山说道:“陆洲原是宗主关门弟子,旁人都管不了。” 言下之意就是,别跟我抱怨,有本事跟谢天衍说去! 胡长老打圆场,“齐道友可是有什么提议?” 齐良庸冷冷道:“我收到宗内消息,海域有众妖聚集,可见妖皇还未回到海域。我已传令回去,万兽宗会与天圣宗联合布下天罗地网,这回他们插翅难飞!” 胡长老心中一动:“哦?” 赵丛山冷笑道:“话可不能说得太满!” 齐良庸道:“天圣宗的这一任圣子,体质纯粹,千年难遇,虽然修为不够,可若有人相助,便能够开启天圣宗封存多年的领域法宝——圣光之域!” 众人闻言皆是震惊。 天穹剑宗的九转天剑阵,西洲魔域天魔伞,北洲冥域转生镜,妖族的十方逆转落星阵……每个超级势力都有镇场子的东西,天圣宗的“圣光之域”也是如此。 它是九州大地唯一一件领域法宝,内含时空之道,操控者可以改变其中时间,切割空间,令被困者迷失其中,攻击不强,困人却极为厉害。
第164页 传说天圣宗的核心功法也是先辈从中参悟所得,是以用了圣光之域的名字,但真正的圣光之域却不是杜明溪当初在九州会武上施展的那般简单。 当然这法宝对使用者要求也极高,古往今来,天圣宗内能动用它的也只有三人,杜明溪就是第三人。 齐良庸见众人变了脸色,继续加了一把火,“还有我宗的玲珑塔相助,别说妖皇先前受了重创,就算他全盛之时也难以逃脱!” 万兽宗御妖兽闻名天下,歷来只要使用者修为不够,却没有玲珑塔镇不住的妖! 这回妖皇大开杀戒,众域为了挽回面子,都动用了大杀器。 纵然代价大了些,可只要能杀了妖皇,没有什么代价是不值得的! 此时的谢清桥还不知道众域为了杀他,已经下了血本,他有陆洲一路相伴,早把麻烦的人忘了个干净。 “洲洲。”谢清桥忽然叫道。 “嗯?”陆洲睁开眼睛,哪怕陪着谢清桥胡闹,他也仍是一有时间就修炼,“小桥,怎么了?” 谢清桥握住他的手,水波模煳了表情,语气却很是认真,“我们很快就要到了,洲洲,你不要担心,虽然海域尽是妖族,可是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的。” 陆洲闻言,心中一暖,他反握住谢清桥的手,淡淡笑道:“小桥是不是怕我反悔,不跟你去海域了?” 试想一个人类,要去满是妖族的地方,总会有些牴触。 谢清桥在努力地,认真地,给予陆洲安全感。 陆洲从来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他不怕妖族,可也不喜欢绝大多数的妖族,谢清桥是他的意外与特殊。 谢清桥被他戳破心思,嘴硬道:“你反悔了,我也绑着你去!洲洲可是答应过我的!” 陆洲点了点他的额头,半真半假的调侃,“小坏蛋,没人比你更霸道了。” 谢清桥拉着他的手覆在脸颊上,蹭了蹭,委屈道:“我知道你喜欢我穿白衣裳的样子……你跟我到了海域,我天天穿给你看就是了!” 穿白衣裳的谢清桥,就跟当初在海天界看星星的那晚一样,收敛妖气和戾气,清凌凌的,看着就是柔软乖巧,惹人垂涎。 男人大多数都有保护欲过剩的情况,像陆洲这样的天之骄子,从小到大被人依赖惯了,也习惯了保护者的位置,他欣赏强大的妖皇,但肯定更怜爱乖巧的小桥。 相处之道都是一进一退,当一个人强势,另一个人必然要稍稍后退。 为什么陆洲这么喜欢谢清桥? 一半是因为之前积累的感情,另一半就是因为谢清桥的故意勾引了。 美貌这个虽然肤浅,但绝对要占很大原因,加上谢清桥整天灌迷魂汤,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被这么个小美人缠着哄着撒娇耍赖,是个人都挡不住。 如果当初谢清桥以最强势的妖皇模样跟陆洲相遇,他俩肯定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别说情人,朋友都做不成——那会是苏柳柳许文柏等人一开始认为的关系,宿敌。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好在命运的轨迹偏移,年轻的陆洲遇上了小小的谢清桥,早已学会了为彼此妥协与退后。 陆洲听得谢清桥那么说,顿时一噎,以手握拳置于唇边,尴尬地咳了咳,“小桥,都说了我不是……” 谢清桥瞥他,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骗人,我穿白衣或者穿女装的时候,你都会主动很多。” 都是男人,谁煳弄得过谁啊! 之前在黎光城外,如果不是他们还处于被追杀中,陆洲肯定不会轻易放开他的,这点自信谢清桥还是有的。 当然,更喜欢爱人哪个模样,与感情深浅无关,而是跟情趣有关。 谢清桥也更喜欢主动的陆洲啊,他最爱看陆洲为他失态的模样。 所以说论小心思,十个陆洲也比不过谢清桥,否则也不会沦落到底线抛一边,把人宠上天的地步。 谢清桥对着陆洲一直很乖很软,以至于陆洲没有真正了解海域妖皇是什么样的存在,妖皇陛下看上了一个人,那就不仅仅是要得到身心,还要那个人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失魂落魄魂牵梦绕。 只有苏柳柳,从一开始就知道妖皇有多可怕,因为在她所看的原书中,无数道心坚定的修士都跪在了谢清桥的脚下,只要他想,便无人能逃脱。 “……小桥是觉得,我平时对你不够主动?”陆洲够机智够冷静,转眼之间就把话题抛了回去。 谢清桥还没说话,他就又道:“那下次你别动,我来。” 谢清桥也不管他话中的深意,笑吟吟的说:“好啊。” 努力前进的黑螃蟹:表示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第87章 万里追杀(四) “明溪,你考虑好了吗?” 天圣宗主推开门, 细碎的光影照在了窗边的人身上,那人回过头来, 俊秀的脸上有些愁苦,说道:“师父,他们没有做错什么, 为什么诸位前辈一定要逼他们?我真的不想伤害他们。” 天圣宗主走到他身边, 摸了摸他的头,温和的语气意有所指:“是不想伤害他们, 还是不想伤害他?” 杜明溪顿了顿,认真回道:“不想伤害陆道友,也不想伤害清桥,他们是我的朋友。”
第165页 “明溪, ”天圣宗主嘆了口气, “你自幼就是最完美的圣子,从未有过私心, 可自从遇见陆洲和妖皇,你的心就乱了。黑魇林,天穹殿, 封禁墓场……你处处不计后果的帮他们,以为为师不知道吗?” 杜明溪坦然道:“我从来没想过瞒着师父……” 天圣宗主静默不语。 杜明溪又道:“陆道友是什么样的人,师父与诸位前辈比我更清楚,只因为他跟妖皇牵扯在了一起,就能否定他为人域所做的一切吗?清桥更是无辜,若非黑魇林出手相助,若非天穹正殿前的那一场大火,他还是陆洲身边乖巧懂事的孩子。师父,我没有什么私心,只想看到他们好好的,看到所有人都好好的。” “人妖不两立!” 杜明溪摇摇头,“……师父,妖皇能爱上人类,那为何人妖就不能共存呢?妖祖已逝,人间剧变,所谓的血海深仇早已过去了,那为什么不能试着去改变呢?人类世世代代传递的,不应该是仇恨啊。” 天圣宗主心头一震,脱口而出:“明溪,你太天真了!” 杜明溪忽而俯身拜下,“师父,请让徒儿试一试吧。无论迎来怎样的后果,徒儿愿一力承担,绝无怨言。” “纵然身死道消,背负千古骂名?” 杜明溪面目沉静,安然道:“我不入地狱,谁入?” 天圣宗主神情复杂的盯着这个徒弟,半响,偏过头看向窗外纷落的枝叶,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杜明溪也没再说什么,却露出了笑意。 他明白师父是默许了,但有些事情不能明着来,这场众域围剿妖皇的事情得有一个交代。 他们天圣宗还是要动用圣光之域去困一困妖皇,至于困不困得住,那就另说了。 进入东洲,谢清桥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因为实在□□静了,连游鱼都不见了踪影。 “小黑,浮上去。” 黑螃蟹听话地浮出水面,谢清桥走到岸上,看了看四周,而后目光盯着天空不动了,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小桥,出什么事了?”陆洲走到他身边,驯风也恢復身形大小,飞了一转。 “洲洲,你等一下。” 谢清桥招来驯风,飞到空中,可飞到一半时,却仿佛遇到了什么阻碍似得。谢清桥抬手一挥,一道金色的光芒瞬间朝他噼下。 “驯风,下去!” 陆洲接住跃下的谢清桥,“那是什么?” 谢清桥淡淡道:“是圣光之域的结界,天圣宗好大的手笔。” 陆洲从前受谢天衍教导,也是见多识广的人,顿时反应过来:“传说中真正的圣光之域?不是没人能动用它吗?” “有啊,”谢清桥语气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洲洲不知道杜明溪是极为纯粹的‘净灵之体’吗?用天圣宗的话来说就是受圣光眷顾,这样的人亲和天地自然,更容易吸收灵气,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也是圣光之域最喜欢的主人。” 陆洲听出了言下之意,却是嘆道:“杜道友夹在中间,一定很难受。” “他有什么好难受的?”谢清桥不喜欢他关注别人,轻哼道:“天圣宗圣子,协助人族斩杀妖皇,这可是大功一件。” 陆洲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宝贝儿是不是装傻,“杜道友待你,一直很好。” 谢清桥弯了弯眼眸,悠悠地道:“徐映真待你,也一直很好。还有应无谣,苏柳柳,许文柏,凌祎……” 陆洲捂住他的嘴,“尽胡说!” 谢清桥眨着眼睛,伸出舌尖碰了碰他的手心。 陆洲一颤,酥痒的感觉霎时从指间窜进了心底,他连忙收手,顺势改为捏了捏谢清桥的脸颊:“又胡闹。” 谢清桥自顾自的笑,他就是喜欢无时无刻地撩陆洲。 “如果想要出去,是不是要打破结界?”陆洲定了定情绪,沉思道。 “不怕,”谢清桥很淡定,无所谓的说:“这种事让海羿他们去操心就好了,我们只要等着他们来接。” 已经快到了妖族地界,悬星殿再没动静可就说不过去了。 说着,谢清桥打了个哈欠,被人一路追着,都没好好休息的时间,他是有些累了。 陆洲摸着他凉凉的手,很是心疼,便找了个地方,抱着他坐下,“那你靠着我睡一下。” “洲洲真好。”谢清桥将头枕在他的膝上,却没有立即闭上眼睛。 陆洲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又久久地流连在他的唇边,捨不得放开。 他想,如果可以,真想代替小桥承受所有的伤痛,小桥只要一直开心笑着就好了。 日落,月升,纵然结界挡着,仍能看见月华似水流淌,美轮美奂。 陆洲轻轻抚着谢清桥的长髮,目光极是温柔,淡去了原本的冷峻疏离。 杜明溪神念进入其中,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说不出心中的感觉,有些欣慰,又有些羡慕的意味。 陆洲抬起头,并不意外他的到来。 杜明溪操控圣光之域,自然也可以自由进出,甚至没有他的允许,赵丛山他们也没法渗入其中。
第166页 “陆道友,你们的感情总是这样好。”似乎永远看不到厌倦的模样。 陆洲任他看着,静默又坦然。 杜明溪微微笑了笑,颇有些担忧,“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明日一早,诸位前辈都会赶至,万兽宗长老甚至携带玲珑塔,想要永镇妖皇……到了那时候,只怕我有心无力,所以我此刻前来,想要告诉你们出去的方法。” 陆洲皱了皱眉,“这样会令你为难,更会连累天圣宗。” “只要你们不说出去,便无人能知,”杜明溪认真道:“我想帮你们。” 陆洲顿了顿,低头看了眼闭目沉睡的谢清桥,问:“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人族有你,而妖族又有清桥这样的妖皇,未必不能改变整个九州大地。”杜明溪长长地嘆了口气,“终有一日,不会再有两族交战,不会再有血流成河,也不会再有人妖殊途。” 杜明溪苦笑道:“更重要的是,两族同为九州大地的生灵,面临九州衰败无法超脱的局面,实在不应再斗了,难道我们真要看着这片天地毁灭吗?” 陆洲越发沉默了,眼中流露出几分惆怅。 谢清桥瞬间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了那份悲意。 “洲洲。”谢清桥心中一悸,忽然握住陆洲的手,承诺似得说道:“只要你不想,九州大地就不会消失……” 陆洲见他醒了,顿时收敛情绪,沖他笑了笑。 谢清桥抿了抿唇,起身问道:“杜明溪,你有什么条件?” 杜明溪想了想,道:“管束妖族,不要再杀人,好吗?” 谢清桥不置可否,陆洲捏了捏他的手,于是谢清桥撇了撇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言下之意便是,只要人族不挑事,他会管着众妖,不再惹是生非。但若人族挑事,他也不会手软,任人欺负。 杜明溪很高兴地笑了,“这就够了!” 在老一辈针锋相对的时刻,谁也不明白,年轻的孩子们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维护喜爱着他们生存的地方。 “日落月未升之时,月落日未升之时,是圣光结界最薄弱之时,诸位前辈想在那时进来,你们同样要在那时候出去。届时,我会提前打开一条缝隙,你们速度必须要快,利用那一刻的时间差,与诸位前辈错开……我会尽量拦一拦他们。” 交代清楚后,杜明溪不再停留,立即离开了。 陆洲抬头看了看天色,虚空握住了落桥剑,偏头道:“小桥,等会你别动手,免得加重伤势。” 谢清桥想说他没事,可看见陆洲认真又担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拉着陆洲的手臂晃了晃,“好啊,这回要让洲洲来保护我了。” 陆洲伸出食指,扫了下他的鼻尖,笑道:“我保护你是应该的。” 谢清桥先前还主动撩人,这会却被一个简单的动作弄得红了耳根,居然有点手足无措了。 陆洲失笑。 他也是弄不懂这宝贝儿,甜言蜜语张口就有,勾引挑衅随手就来,可有时候戳到哪个点了,也是意外的纯情……就像现在,真是有些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剧情了也没啥,反正甜是主旨啦,每写一个剧情都会提一下前面的,么么哒(づ ̄3 ̄) 第88章 最佳勾引 月落,日未升, 天色一片沉暗。 一声轻微的裂声响起,天边隐隐划过一道缝隙, 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那在那一瞬间,踏雪鹿的身影如闪电般飞越而出,陆洲神色平静, 一眨不眨地盯着时机, 握着剑柄,对着缝隙稳稳地挥下。 “可恶!”耳边传来惊唿之声, 进来的人显然没想到陆洲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猝不及防之下,挨了一击。 谢清桥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盯着陆洲看。 转眼间, 踏雪鹿已穿过缝隙, 飞出了结界笼罩的范围。 “妖孽!你休想逃走!”齐良庸反应极快,抬手掷出玲珑塔, 追了上去。 控制圣光之域的杜明溪张口吐出血来,面色惨白,却还满是歉意道:“诸位前辈, 对不住,是明溪无能……” “哎,这怎么能怪你呢!”流光宗胡长老连忙说道。 天圣宗主担心的帮杜明溪疗伤,掩去眼中的深意,杜明溪抬起头,看向天边,只见玲珑塔迅速变大,笼罩了一方天地,他不禁捏紧了手心,心中喃喃道:“我能帮你们的,只有这么多了……” 眼看着玲珑塔压下,谢清桥抬了抬手,但下一刻,却被陆洲按下了。 陆洲在担心他。 谢清桥抿了抿唇,目光是不合时宜的柔软。 陆洲指尖轻抚剑身,当日在魔域,他于千钧一髮之际领悟了落桥剑中的绝学《天元录》,这一路过来,他其实都是在钻研这个。不知为何,陆洲对这功法有种异样的熟悉,仿佛早已学过一般,毫无瓶颈可言,有种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之感。 一元復始,万象更新。 落桥剑铮铮作响,陆洲眼中渐渐被无边的金色字符笼罩,那一剎那,他仿佛看见了开天闢地的景象。 “……杀!”
第167页 冰冷彻骨的一个字迴荡在耳边,似乎是他自己的声音,又似乎不是。 “洲洲?”此时谢清桥已不再关注镇压而下的玲珑塔,他盯着陆洲的双眼,方才那眼中闪过的冷寂肃杀几乎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是因为落桥剑吗?可心魔带来的隐患在落雪城后就消失了啊。 “洲洲!”谢清桥又叫了一声。 陆洲听到他的声音,骤然回神,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护住谢清桥。 就在这时,天边响起龙吟凤鸣之声,澎湃的力量撞上玲珑塔,使得其倒飞而去——妖族大军,终于到了。 “妖皇陛下恕罪,属下们来迟了!”敖君凤泽并肩而立,俯身拜下,旁边是数只大妖拉着的华丽车厢,身后众妖乱舞,气势惊人。 谢清桥扫了一眼,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随即拉着陆洲进了车厢。 众妖相迎,毕恭毕敬。 赵丛山等众域强者纷纷稳住身形,与众妖遥遥对峙,脸色极为难看——居然让这么多妖族踏入人域,海天界简直形同虚设了!多年蛰伏,妖族的力量已经达到什么地步了? “陛下,是否要杀……” 敖君询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清桥打断了,“回海域。” 敖君瞄了眼人类,有些不甘,却也不敢违抗妖皇陛下,只好道:“是。” 这种情况下,人域强者也不会傻得再动手,他们都明白,这种时候上去只有死路一条,因为方才撞开玲珑塔的那股力量,分明不是眼前的众妖,而是悬星殿! “齐道友,你还好吗?”胡长老扶着齐良庸,拧着眉头嘆了口气。 齐良庸的拳头捏得嘎吱响,“看来……我们有必要再召开一次众域会议了!” 赵丛山眯了眯眼,眼睁睁地望着那群妖族远去,半响道:“的确!” 危机解除了,陆洲松了口气,随即脱力似得按着额头,“小桥,方才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谢清桥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很严肃的问:“要双修吗?” 上一回似乎也是落雪城双修后,陆洲就恢復正常了。 “……”陆洲无语,见他兴致盎然的模样,不忍心泼冷水,“可以试试。” 谢清桥眉眼弯弯,亲着他的嘴唇,指尖自他的脖颈流连而下,紧接着却被陆洲一把按住,他不满地抬起头。 陆洲干咳一声,有些无奈道:“不是在这里啊宝贝儿。” “洲洲!这是你第几次拒绝我了?”谢清桥摸到一般被打断,恼羞成怒地捶了捶他的胸口,“我要生气了!” 谢清桥侧了侧身子,哼了一声,压着他恶狠狠的问:“我不够好看吗?” 陆洲毫不犹豫的道:“你最好看!” “那为什么你看着我,还总能想到别的?” “……” “一会说有危险不行,一会儿说要赶路不行,一会儿又说这里不行……你是不是对我厌烦了?”一发起脾气就喜欢无理取闹,妖皇陛下又来作了。 不过陆洲可不能让这误会产生,天知道他有多想亲近谢清桥,只是他克制惯了,不能像谢清桥这样肆无忌惮。 妖族的亲昵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但人类就要含蓄的多了,在这么多妖族的包围下亲近,饶是陆洲也觉得不好意思啊。 “没有,绝对没有!”陆洲不顾他的挣扎,抱住他道:“小桥,我永远不会厌烦你的,别不讲道理好不好?” 谢清桥挑眉:“哦,我不讲道理?” 事实证明,不能跟谢清桥吵架,这种时候只能顺毛撸啊。 陆洲哭笑不得,心说话题明明是帮他解决问题的,怎么就歪到这里来了? “陛下,到了。” 妖族飞行的速度极快,没过多久就回到了海域。 陆洲抓紧时间亲了亲谢清桥,用眼神安抚——先解决你的属下,有事等会再说,好不好? 谢清桥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拉着陆洲就跑,完全不搭理后面满脸蒙圈的众妖。 “陛下?妖皇陛下?灵主?”敖君额角抽了抽,回头看向凤泽,“怎么办?” 凤泽淡定道:“灵主任性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等他想出现了自然就会出现。走吧,咱们先去见见海羿,人族那边……只怕要有些动静了。” 另一边,谢清桥将陆洲带回了他居住的宫殿,一把将陆洲推到了床榻上。 陆洲也不反抗,看了看坐在他身上的人,镇定道:“宝贝儿,有必要这么急吗?” 谢清桥随手扯下一块帘布,蒙住陆洲的眼睛,随后兇巴巴的说:“不准偷看!” 陆洲:“……”这是玩什么? 虽然奇怪,但他还是顺着谢清桥,没有扯下布条,耳边听到谢清桥下了地,来来回回走动了片刻。 陆洲忍不住失笑,语气很是纵容:“小桥,好了吗?” 片刻之后,谢清桥别扭道:“好了。” 陆洲坐起身子,扯下眼上的布条,笑着抬头看去,“你……” 只说了一个字,他就愣住了。
第168页 华丽空旷的大殿,白玉为砖,琉璃筑墙,殿中站着一个漂亮到极致的少年,却穿着女修们最爱的雪白曳地衣裙,禁慾又轻佻,轻易地就勾起人心底隐秘的欲望。长长的黑髮倾泻,垂落至赤裸的双足,一根白玉簪便是唯一的装饰了。 偏偏他抬了抬下巴,显出傲慢逼人的姿态,双目中似有璀璨流光,一点艷色晕染白雪,熠熠生辉。 美,太美了。 陆洲失神的望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清桥瞬间觉得一切别扭都值得了,因为这一刻,陆洲的眼里只有他一人,天崩地裂都不会有丝毫动容——他满意极了。 妖皇陛下一点也不觉得出卖美色有什么不对,相反他很骄傲。 少年模样不会有压迫感,穿起女装更加惹人怜爱,至于节操是什么?那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回天皇老子也不能打断他的好事!有一有二绝对不能再有三,哼! 谢清桥故意慢悠悠地,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快走到的时候,似乎是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倒。 陆洲飞快地伸手,抱了个满怀,鼻尖闻到幽幽的檀香味,让人的身体一下子热了起来。 “洲洲,”谢清桥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故意作出委委屈屈的样子,“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小桥,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你……”陆洲的回应就是压着他,狠狠亲了下去。 有个无时无刻想着勾引他的宝贝,实在是要短命! 谢清桥眯着双眸,惬意地任他亲吻着,“你上回说,让我不要动,那这一回,你主动给我看,好不好?” 陆洲咬着他的脖颈,“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变成这样,还穿着这身衣服,是要把被打断的几次都补回来? 谢清桥更加委屈,扯着他的衣襟道:“什么故意不故意,我是怕你看厌了,才穿着这身衣服的,否则谁要装扮成这样啊?陆洲,我可是妖皇!为了讨好你都费尽心思了,你还不领情!” “小坏蛋!”陆洲哪能看不出他是演戏,可还是心疼了,“我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你长得好看吗?” “我知道你不是,但是,”谢清桥笑得狡黠,“我就喜欢你这副……为我着迷,恨不得将我拆吃入腹的样子!” 如果苏柳柳等人在,一定能送给他一个恰当的称唿——变态!深井冰!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美人攻爱撒娇是我萌点,奈何大多数文里这种属性都是受,所以我就自己写了!嗯,雷的小伙伴应该也不会追到现在了。开始设定的时候就想写女装y了,脐橙什么的→→为洲洲点蜡,有攻宝这样的伴侣真是会短命的! 第89章 唯一珍宝 谢清桥勾着唇角, 骄傲又满足地笑着,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陆洲, 璀璨的光芒让周围一切都消失殆尽。 明知是妖精布下的陷阱,陆洲仍为此着迷, 心甘情愿深陷其中。 而妖精却还嫌不够,仰着修长的脖颈,凑近, 舔了舔他的喉结, 用牙齿轻轻一咬,满意地听到了陆洲深吸气的声音。 陆洲手臂攥紧, 几乎控制不住力道,随即压着谢清桥狠狠亲了上去,一边亲吻,一边喘了口气, “你就是个……” 谢清桥指尖顺着他的脖颈往下, 轻巧地解开了他的衣物,轻声问:“我是什么?” 都要把人折磨疯了, 却还是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 雪白的衣裙,如玉的肌肤,泼墨般的长髮, 映衬着清绝如画的眉目,仿佛远山皑皑,白云高彻,不染尘埃。 迷乱中, 却有种让人不忍亵渎的心疼。 陆洲嘆气,向他认输,在他耳边低低道:“是我唯一的珍宝。” 谢清桥含笑,诱惑道:“洲洲,既然是你的,那你怎么样都可以。” 白衣被撕裂开来,陆洲第一次体会到会情慾掌控的感觉,他一遍一遍亲吻着谢清桥,捨不得放开,喃喃道:“小桥……小桥……” 谢清桥被他咬得有些疼,随手抛开手臂上残缺的衣物,难耐地动了动,又好气又好笑,嘀咕道:“每次都让你在上面,可你每次都什么也不做,笨蛋啊!” 陆洲抬起身子,瞄他一眼。 谢清桥被他看得心痒,紧接着就听他道:“在下方会有些疼……我答应过,不会再让你疼了。” 说罢,陆洲慢慢地坐下,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虽处于上面,却仍是让谢清桥进入了他的身体。 “你什么时候说……”谢清桥吸了吸气,紧接着愣住,突然就想了起来。 还是那时候的事,天穹剑宗,炼狱真火,他几乎被烧出原形,痛不欲生,连神智都有些混乱了,然后陆洲沖了过来,抱住他说了这句话。 ——小桥乖,别怕,有我在,再也不会让你这么疼了。 谢清桥眼眶忽然热了热,笼上一层雾气。 陆洲低头亲他的眼睛,柔声道:“怎么快哭了?很难受?” 对陆洲来说,爱便是极致的温柔与守护,想倾尽所有换谢清桥一生一世,幸福无忧。 “……洲洲,你不要这么好,”谢清桥并没有想哭,只是忍不住眼圈发红,“我很害怕……”
第169页 陆洲心疼极了,“怕什么?” “因为我没有那么好,会配不上你的,”谢清桥喃喃道:“我害怕你离开我,那我一定会死的……” 陆洲堵住他的嘴,“不准这么说!” “不管,我就要说,”谢清桥搂着他,像一只乖乖的小兽,蹭了蹭,撒娇道:“陆洲,我喜欢你,爱你,没有你的世界一刻也不想呆!” 直白热烈的话轻易就能融化冰雪寒山。 陆洲的回应就是以吻封缄,辗转缠绵。 “都三天了,还没出来?” 敖君与凤泽再次来到悬星殿,得到答覆后,忍不住扶额,哭丧着脸道:“咱们好不容易有个妖皇,正事还没做多少呢,就天天围着那个人类转了……” 海琦随口道:“陛下年纪小,先前又不肯让人近身,这会沉迷某些事情很正常嘛!你们蛟龙一族厮混几年的都有,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敖君无言以对。 凤泽却道:“如果对象也是妖族,那我们不会多事,可那是个人类……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海琦听出了点异样,想起某件事来,脱口而出:“你弟弟被放出来了?” 凤泽脸色发黑,揉了揉眉心,点了点头。 年纪最小的海秋上回跟着谢清桥见过陆洲,想了想说:“其实那个人类相貌天赋实力都还不错,最重要的是对灵主很好啊。” “不,”海羿淡淡道:“最重要的是,我们都管不了灵主。他喜欢的,我们除不掉,他讨厌的,我们勉强不了。” 众妖:“……”妖艰不拆! 最后,海羿总结谈话,“等着吧。” 空旷的大殿,阳光透光窗户,照出了殿内的一片靡乱之景。 破碎的衣物堆在地上,床榻上凌乱不堪,透过垂落的帘幕,隐隐看到两道身影相拥而眠。 “洲洲……”谢清桥揉了揉眼睛,迷迷煳煳地嘟着嘴凑过去亲人。 陆洲被他闹醒了,想坐起来,结果腰酸背痛,险些栽回去,回想这两天被谢清桥缠着的模样,陆洲忍不住按了按额角,“嘶”了一声。 “洲洲,洲洲……”谢清桥不依不饶的蹭了蹭。 陆洲:“……宝贝儿,你不累吗?” 谢清桥闻言睁开眼睛,未语先笑,“有一点累,但是很开心。” 陆洲无语片刻,捏着他的脸颊,严肃道:“我真是不知道怎么答应你的……宝贝儿,你太能缠人了,再来一回我要短命了!” 谢清桥自知理亏,撒娇道:“你不喜欢吗?” “喜欢也不能这么荒唐。”陆洲戳了戳他的额头,警告:“不准再这么勾引人了。” 妖族们都以为陆洲是勾引他们妖皇的人,事实上他们妖皇才是罪魁祸首啊。 “哦。”谢清桥乖乖的应下,反正下次再来,陆洲照样会心软,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收拾完毕,终于从床上下去,出了殿门。 谢清桥牵着陆洲,边走边跟陆洲说着妖族的情况,好让陆洲不会那么陌生。 谁知还没走多远,就撞上了海羿他们。 “妖皇陛下!” “灵主!” “……”谢清桥看着他们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抽了抽嘴角,嫌弃道:“你们好烦!” 众妖:“……”打扰陛下您谈情说爱真是对不住了啊! 海羿干咳几声,镇定道:“灵主,其他事不急,但您先前动用落星之力毁天魔伞,自身受到重创,回来后又……请您先去圣地疗伤,可好?” 陆洲揉了揉眉心,被谢清桥缠得紧,他竟然没想起来这回事。 提起那个“圣地”,谢清桥神色微变,因为他想起一件事来。 ——要找到七个越界者,错一不可,缺一不可!要抽取他们的魂魄,开启‘逆命星轮’…… 封禁墓场中,那个神秘人对他说的话仍犹在耳。 谢清桥大抵能猜到他说的“逆命星轮”是什么——悬星殿中,有妖祖留下的宝物,传说中拥有“穿梭万界,预知未来”的破界之力! 海羿他们都称其为“落星轮”,落星轮与落星阵,是悬星殿最大的底牌。 落星轮终年不停,无时无刻都在转动,但却没有办法去掌控它,只有妖族遇到生死存亡之事,它才会给出一点提示。 人类一直奇怪妖族为何无法灭绝,其实就是因为有落星轮的存在。 谢清桥原先对这些不感兴趣,但现在却必须要去弄清楚了。 “嗯,我知道了。”谢清桥对海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牵着陆洲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灵主,您不能带着他……” 谢清桥全当没听见,低声问陆洲:“洲洲,吕松的魂魄还在你那吧?” “对。”陆洲皱了皱眉,“小桥,你想做什么?” 谢清桥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他要先看看,面对越界者的魂魄,落星轮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第170页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萌点一致我就放心了,然后,能不能给我推文→→不求其他了,能互宠就行! 第90章 逆命星轮 在谢清桥没有来到妖族之前, 整个悬星殿,也唯有海羿一人可以进入圣地, 可见此地有多不寻常。 谢清桥只来过一次,三年前他因重伤被陆洲送回海域, 甦醒前就一直在圣地疗伤。事实上,如果不是那个神秘人提到了逆命星轮,谢清桥对这所谓的圣地, 还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沿着路一直走到尽头, 穿过独木桥,进入一片漆黑的洞窟。 强大迫人的妖气扑面而来, 对人类的排斥之意不言而喻,陆洲的脚步不由地顿了顿。 谢清桥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眨眼间便隔绝了那股令陆洲不适的妖气。 这里极为安静,脚步声清晰可闻。 谢清桥抬手一挥, 空间忽然出现变化, 黑暗中接连亮起星辰,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排列着, 熠熠生辉,美不胜收。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正中央,神秘的转轮无休止的转动着, 仿佛穿透时间与空间,洒落一地碎裂的星光,令人目眩神迷,难以自拔。 而在星轮之下, 是一处深池,不过却似笼了一层,陆洲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据说这里是妖祖坐化之地,虽然不知道真假,但那池中的确有妖祖遗留的真血。寻常妖族无法吸收,可对我来说……”谢清桥蓦地一笑,偏头坦言相告:“洲洲,我有一半的血脉传自妖祖。” “小桥,那妖祖是你父亲吗?”陆洲猜测道:“也许灵虚幻境的主人也是妖祖?” 谢清桥闻言,脸上露出些许困惑之色,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因为妖祖已经死去多年,而我娘……” 谢沐情应该是人类,但在灵虚幻境中身死后,却变成了七情六慾花。 纵然身负传承记忆,谢清桥还是弄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等復活我娘后再问问她。”谢清桥褪下衣物,进入池中,“洲洲,你等我一会。” 虽然耗尽的血脉可以自己恢復,但在这里会快一些。 陆洲微微颔首,揉了揉他的头髮,盘坐在池边守着他,也沉入了修炼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落星轮转动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点点星光飞舞着,旋转着翻涌而来,无声无息包围了陆洲。 这里……是什么地方? 陆洲睁开眼睛,茫然地思考着,他一步步往前,然后看到了一个玄衣人影站在一处棋盘前,仿佛融进了漫无边际的黑暗。 “三千世界,九州为上……”玄衣人影的声音有些熟悉,他稍作停顿,手持一子落在棋盘之上:“此处可为立道根基!” 冰冷,漠然,带着穿透一切的杀伐之气。 陆洲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了陆洲肩上,陆洲蓦地转身,便看到了一个面容好看的年轻男人站在那里,神情柔和,却自有一股威严的气息。 如果谢清桥也在,大概就能认出来,这正是告诉他要找到逆命星轮的那个神秘人! 陆洲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先前的玄衣人。 年轻男人见了,轻声道:“落星轮中,一切都为虚幻。此时此刻,唯有你自己是真实的。” “那你呢?” “我?我是投于落星轮中的一份神念,”年轻男人道:“只有在落星轮中,才能免于被天道发现,被规则抹杀。” 三番两次出去见谢清桥,这份神念已经很弱了,没有再次出去的余力,但也许是命运使然,落星轮中时空混乱,他却能在此见到陆洲。 陆洲奇道:“你是谁?莫非……是妖祖?” 提到“妖祖”二字,年轻男人怔了怔,表情有些复杂。 落星轮中,没有了外界规则的阻碍,他也不再遮遮掩掩,“我不是妖祖元殊。不过,我却是答应过妖祖,在有限的范围内尽量帮帮外面那个孩子。” “小桥?小桥怎么了?”陆洲立刻紧张起来。 “事实上,他会怎么样,完全取决于你……”年轻男人看着他,深深嘆了口气,为难道:“这个世界既定的轨迹发生了偏移,我如今也无可奈何,只能交给你去选择了。” 陆洲皱起眉头,“这是何意?能不能说得清楚些?” 年轻男人想了想,解释道:“我只是一份神念,只能传达本尊让我传达的东西。我答应过妖祖,可我并不认同妖祖的所作所为……这么说,你明白吗?“ 陆洲当然明白了。 这个神秘人因为对妖祖的承诺,从而分出神念进入落星轮,在适当的时候“提醒”一下谢清桥——但他并不是完全想要帮助谢清桥的。 陆洲捏着手心,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旁敲侧击:“妖祖做了什么,让你无法接受?” “你……”年轻男人慾言又止,意味深长的说了最后一句话:“那个孩子,是不应该存在的。” 如果他不是神念,陆洲肯定一剑砍过去了。 什么叫不应该存在? 三年前也好,如今也罢,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否决小桥的存在?
第171页 他的小桥究竟哪里不好了? “洲洲?洲洲?” 陆洲蓦地惊醒,就见谢清桥正焦急地摇晃着他的神体,而他犹自处于极致的愤怒中,咬牙切齿地攥着双拳。 片刻,陆洲便平静下来,一把揽住谢清桥,“我没事,小桥。” 谢清桥却摸了摸他的眉心,“洲洲,你方才的样子好兇……我还以为你修炼出了岔子。” “真的没事。”陆洲嘴角微扬,扯出一个笑容来,只要看到谢清桥,他便觉得其他事都不重要了。 不应该存在吗?可是他的小桥却是真实存在的,活得好好的,触手可及。 谢清桥被他看得一怔,只觉得这目光分外温柔,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也笑了起来,撒娇道:“洲洲总是让我担心!等我娘回来了,我要跟她告状……” 对了,师姐! 陆洲眼中划过一缕深思,询问道:“小桥,能不能早些復活师姐?” 他有些不安,急需从谢沐情那儿得知谢清桥的身世,否则总觉得拖久了会发生不妙的事情。 谢清桥垂下眼眸,忽又抬起,坚定地点了点头,“可以的。” 虽然当初冥域之主让他们用完整的墓场地图去交换转生镜,但如今不过只差一份,冥域之主未必不肯借出。 当然,谢清桥也没考虑这些——不肯借?抢就是了! “洲洲,你先把吕松的魂魄放出来。” “小桥,你先前说要找到七个越界者,否则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可这个跟落星轮又有什么关系?”无怪陆洲会产生怀疑,因为谢清桥行事半点也没瞒着陆洲。 谢清桥天真无辜的说:“我就随便试试啊。” ——人生不见,动如参商。不是他死,便是你亡。 谢清桥永远也不会把这句话告诉陆洲的,他要陆洲毫无顾忌的跟他在一起,而不是因为这些无稽之谈而远离他。 “你啊!”陆洲无奈地瞥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谢清桥微微一笑,而后引着吕松的魂魄飞向落星轮,然而,无论用什么法子,落星轮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真的要集齐七个越界者? 谢清桥觉得麻烦,现如今能确定的越界者也只有三人——吕松,苏柳柳,许文柏。 还有个凌祎,需要找机会试一试才能知道是不是。 但剩下的三个……一点都需也没有。 “算了,洲洲,我们出去吧。”既然没用,谢清桥也不打算再在这里呆下去,“先去拿转生镜,进入灵虚幻境,復活我娘。” 顿了顿,谢清桥毫不吝啬的展开一个甜甜的笑容,飞扬的衣摆一如他说这话时的心情,像翩翩然飞舞上天的蝴蝶,“然后我们就成亲!” 闻言,陆洲呆了下,现在真的完全没心思想其他了,因为摆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更艰难的问题——要怎么样告诉师姐,她最信任的师弟拐了她最宝贝的儿子? 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师姐,发起脾气来连陆洲也只能退避三舍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在收尾了,大概二十章左右会完结吧,然后想写点番外,比如洲洲小桥穿到穿书者看到的世界→→ 第91章 復生之人 去拿转生镜这种事, 并不需要谢清桥亲自去做,许多妖族变化原形前往, 可比妖皇亲去安全多了。 于是谢清桥把事情交给下属,便心安理得地跟陆洲腻在一起了。 暖日临空, 清风吹拂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捲起细浪翻涌,映照着蔚蓝的天空, 如画卷一般赏心悦目。 时不时地有奇异的鸟类飞过, 海面上更有妖兽浮起,游来游去。 陆洲看着, 不禁出声道:“小桥,你曾说妖族喜欢蛮荒之地,可海域四洲的风景却比人域还美。” “两族交战,必有接触, 无尽岁月下来, 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谢清桥握着他的手把玩, 一根一根地展开,又一根一根地弯曲,漫不经心的道:“人族学会了妖族的兇狠狡诈, 不再善良可欺,妖族也学会了人族的恣意享受,不再茹毛饮血……很正常。” 陆洲闻言,陷入了沉思。 谢清桥知道他在想什么, 便微微一笑,“也许有一天两族会同化,然后和平相处也说不定。” 前提是妖皇陛下不会率领妖族大军进攻人族。 昔年妖族有妖祖,人族亦有领袖,而后妖祖逝去,人族衰弱,某种程度上来说,两族的实力一直是平衡的。 但如今妖皇降世,人族却没有后继之人——谢清桥打破了这个平衡。 事实上,陆洲原本可以成为人族对抗妖族的希望,只是他偏偏爱上了妖皇,导致人族更加无力。 “小桥……” “洲洲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答应过杜明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谢清桥顺势抱着他的手臂,将头歪在他的身上蹭了蹭,“当然最重要的是,有你在我身边,我不会做任何让你失望难过的事情。” 人族伤他甚多,但他该报復的都报復过了,剩下的,都能因为陆洲的存在而去试着温柔以待。 陆洲心中一软,揉着他的长髮,低了低头,声音低哑:“这么乖?”
第172页 谢清桥专注地望着他,“在洲洲身边,我一直很乖的。” 陆洲最喜欢谢清桥的这双眼睛,笑时弯弯,顾盼含情,不笑无情,纵是无情也动人。 并非多么天真柔软,而是天地间的第一片雪花,沾染血色,也仍然纯粹到了极致。 仿佛明镜,映出人间七情六慾,浮生万象。 陆洲唇角碰了碰他的眉心,动作很是轻柔。 谢清桥觉得有些痒,扑闪着睫毛退了退,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三天后,转生镜被带回,落到了谢清桥的手上。 “我要闭关一段时日。”谢清桥抬头,对上了海羿探究的目光。 海羿沉默片刻,询问道:“灵主,您对人族有什么打算?” 谢清桥不以为意,“这就要看他们有什么打算了。海羿,你们的心思我明白,可踏平人族太麻烦,有这个时间,我不如抱着洲洲去睡觉。” “……”海羿一脸菜色,“您真直白!” “我早就奉劝过你们,不要找我当你们的王!”谢清桥抬眼,目光冷漠又轻蔑,“可既然你们千方百计把我推上这个位置……那就得找我的意思来。难道我很像个傀儡任你们摆布吗?” “可妖族的兴盛存亡都……” 谢清桥打断他,淡淡瞥他一眼:“等妖族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你再来对我说这种话吧。” 说罢,谢清桥一挥手,将海羿推出殿外,“啪”地一声关上了门。而后走到殿内,一把抱住陆洲。 “小桥?”陆洲放下手中的东西,“不开心吗?” 谢清桥摇了摇头,眨着眼睛想了想,兴高采烈地道:“洲洲,我们又可以私奔了!” 陆洲:“……” 论海羿的心理阴影面积! 其实谢清桥是真觉得做妖皇很烦,他歷来任性散漫惯了,根本不愿被那些所束缚。如果没有陆洲还能忍受,可不仅有了陆洲,陆洲还这么宠着他,他为何还要将就着委屈自己? 从一开始,海羿他们就没有问过他的意愿,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他不喜欢人族,同样不喜欢妖族。 全天下,他只喜欢陆洲。 谢清桥抿了抿唇,抛开那些无谓的思绪,牵住陆洲的手,“洲洲,抓紧我。” 他手掌变动,在虚空划下一道门,随即指尖一点,便与陆洲消失在了原地。 虚空中的漩涡渐渐消失,映入眼前的是一片蓝天白云,绿树草地,鸟语花香,宛如仙境。 故地重游,心境却早已不同往日。 陆洲怔了怔,往事一幕幕回到脑海,一时有些感慨。 他曾在这里遭遇绝境,险些身死道消,但也因此遇到谢清桥,重塑己身——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但此刻若是让陆洲重新选择,他或许还是愿意遭那一劫,只为了遇见他的小桥。 “少主人!您回来了!”鹿老头欢欢喜喜地出来迎接,边引路边偷偷瞧着,道:“哎呀,都长这么大了……” 回到降生的地方,谢清桥明显轻松了许多,轻快地“嗯”了一声。 “看来陆少侠将您照顾得很好,老头子也就放心了。”鹿老头感激地看向陆洲,眼神更加和善许多。 “洲洲自然很好,”谢清桥笑道:“你不用管我们,去忙你的吧,我是带洲洲回来看我娘的。” 鹿老头不住地点头,“好好好,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了!少主人要是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行。” 走到流沙深渊之下,谢沐情埋骨之地,陆洲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那股突然冒出的心思很微妙,既期待,又不安,还夹杂着许多愧疚。 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静谧的湖水,一朵红色花朵扎根于湖心,它的花瓣不再鲜红欲滴,而已枯萎凋零,周边绿叶仍蓬勃生长,衬得它越发荒芜与苍凉。 谢清桥的目光倏而变得悲伤,一步步走近湖心,他伸手抚着枯萎的花朵,喃喃道:“娘亲……” “别难过,小桥,”陆洲轻声安慰:“你很快就能重新见到她了。” 谢清桥闻言,回过头沖他一笑。 那笑容很美,令陆洲怔了怔,紧接着,就见谢清桥又跑了过来,用力抱住了他。 “小桥乖……”陆洲以为他也是紧张,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谢清桥双手捧着他的脸,很仔细地看了几遍,而后道:“洲洲,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一如既往的喜欢我,对不对?” “当然,”陆洲见他有些紧张过头了,便耐心地轻抚着他的长髮,语气极为认真:“小桥,我会一直爱你。” 谢清桥眨了眨眼睛,撒娇道:“洲洲,亲我一下。” 陆洲俯身,亲了亲他的嘴角,稍稍离开,又凑了过去,给了他一个温柔又缠绵的亲吻。 谢清桥心满意足,“等会我要用转生镜为我娘重聚魂魄,让她復生,洲洲你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能打断我……” 这个陆洲自然明白,点了点头,“好。” 谢清桥重新走到湖心,如履平地一般端坐而下,抬手掷出了转生镜。
第173页 整个灵虚幻境中忽而发出轻微的震颤,有肉眼看不见的光点慢慢汇聚,速度很慢,但的确在靠拢。 谢清桥一直睁着眼睛,片刻不停地施法运转转生镜。 陆洲则在岸边为他守护着,虽然有些心疼,却没有出声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谢清桥又拿出了泛着金光的圣心青莲,轻轻放在枯萎的花朵上方,接着,指尖缓缓滴下一滴血。 细碎的光点围绕在四周飞舞,谢清桥眼中流光闪烁,亮得惊人,仔细看去,隐隐有两簇金色的火焰在燃烧,仿佛要将这双眼中的光芒都燃烧殆尽。 他背对着陆洲,陆洲毫无所觉。 谢清桥双目刺痛,面容却一片平静。 他终于闭上双眼,两行血迹自眼角蜿蜒而下。 七情六慾花,七情万象瞳。 这双眼睛,原本就不应该是他的。 枯萎的花朵吸收了圣心青莲,渐渐焕发生机,谢清桥手势变动,转生镜剎那间光芒大盛,四散的光点瞬间凝聚,停顿片刻,一股脑涌进了花朵之内。 一道虚幻的身影在花朵上显现,一点一点地变为实体。 女子的容貌温婉美丽,熟悉得让人落泪。 陆洲蓦地站起身子,动了动嘴唇,无声唤道:“师姐……” 作者有话要说:  洲洲又得心痛了→→其实我也心痛了!抱一抱可怜的攻宝,关于他身世这块得受点苦了! 第92章 如此心疼 这是哪里…… 谢沐情睁开眼, 茫然地看向四周,风很轻, 天很蓝,花草很美, 一如她离开的时候。 目光收回,落到身前的年轻男子身上。 绯衣长袍,清艷绝伦, 他生得那样美, 闭目沉静的模样更是似曾相识。 两道血痕在他苍白的脸上划下,触目惊心。 谢沐情心中一悸, 忽然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她脚下一顿,跌坐在花朵之上,伸出颤巍巍的手, 摸上了谢清桥的脸颊。 谢清桥感受到灼人的温度, 按住她的手,语气亲昵又欢喜:“娘亲, 你回来了!” 谢沐情霎时泪如泉涌,看着他此刻的模样,第一个反应就是抽出手狠狠挥下, 却又不忍地停在半空。 “师姐!别……”陆洲不明白谢沐情復生后怎么会有这样的动作,连忙叫住她。 谢清桥有些茫然:“娘亲?” 谢沐情蓦地痛哭出声,一把搂住了他,“傻孩子, 你怎么这么傻!你不应该这么做的……你是要娘再心疼死吗?” 陆洲心中升起不安之感,慢慢走过去。 ——洲洲,不会有事的! 谢清桥的保证还迴响在耳边。 可是……陆洲倏地紧缩瞳孔,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盯着谢清桥眼下的血痕,一瞬间手脚发冷,脸色比谢清桥还要惨白。 “陆师弟……”谢沐情泪眼朦胧地抬头看来,哽咽道:“你可知復活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答应过我要好好保护他,可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陆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愣在那里,竟是失魂落魄的模样。 谢清桥急了,抓住谢沐情的手道:“娘,你不要怪洲洲!他不知道!而且只是失去一双眼睛,可我还是能用神识看到你们的……” “哪里只是失去一双眼睛!你根本不知道!”谢沐情浑身发冷,喃喃道:“不可以,不可以,快,清桥,你快拿回去!” “娘,已经没用了。”谢清桥抱着她,撒娇道:“我想要你活着,还有洲洲,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说着,谢清桥才反应过来没听到陆洲的声音,他侧了侧身子,伸出手:“洲洲?” 陆洲没动静。 谢清桥抿了抿唇,闭着的双目始终没有睁开,眉头却微微拧了起来,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小声说:“洲洲,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陆洲还是没反应。 谢清桥这下害怕了,站起身,冲着陆洲的方向扑过去,可才走了几步就觉得胸口一疼,吐出一口血来—— 正如谢沐情所言,復生她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仅仅动用转生镜聚她魂魄就快耗尽谢清桥所有修为,何况还要剥夺七情万象瞳,赋予她生机。 七情万象瞳是谢清桥从娘胎里带来的,几乎与他命脉相连,无怪谢沐情气得要动手了。 陆洲恍惚着,回过神来就看到谢清桥在他眼前倒下,他唿吸骤然停滞了一瞬,飞快地抱住了谢清桥,“小桥!” “清桥!”谢沐情急道:“快,思归,快去屋子里!” 直到将谢清桥稳稳地放到床上,陆洲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三年前的一幕幕在眼前晃过,他闭了闭眼,对谢清桥爱到极致居然生出一种恨来。 恨谢清桥那么不爱惜自己,恨谢清桥隐瞒失去双眼的代价,恨谢清桥……总是这样让他心疼。 “哎?这是怎么回事?”鹿老头奉上疗伤圣药,看了看復生的谢沐情,又看了看躺着的谢清桥,摇摇头,嘆了口气。 谢沐情正要去拿药,陆洲却已先一步接住,紧接着才想起来,不着痕迹地转而递给谢沐情。 谢沐情没察觉出什么不对,柔声道:“思归,对不住,方才是师姐一时着急,这事根本不能怪你……”
第174页 “应该怪我的。”陆洲道。 谢沐情一边餵药,一边黯然道:“清桥的性子,我比谁都清楚,面上乖巧,骨子里却比谁都任性,都怪我当时没有与他说清楚。” 陆洲很想去碰碰谢清桥,可谢沐情在前,他不敢放肆。 “清桥一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谢沐情餵完药,轻轻地擦拭着谢清桥面上的血迹,回过头,眼神柔和而感激,“思归,师姐谢谢你照顾他,这么些年来辛苦你了。” 陆洲目光在谢清桥身上流连不去,动了动嘴唇,声音微哑,还是那句话:“师姐,这是应该的。而且小桥一直很听话,只是这一次,他想要救你,又怕我阻拦……其实我都明白。” 相处这么久,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如果早知道谢清桥要付出这样的代价,陆洲一定会阻止他,而不是催促着他去復活谢沐情。 正说着,谢清桥咳了几声,仍闭着双眼,但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醒来就着急地冲着陆洲伸手,委委屈屈的道:“洲洲,不要不理我……” 陆洲眼眶一热,心中软得一塌煳涂,也顾不得谢沐情在,快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谢清桥生怕他跑了似得,紧紧抱住他,“洲洲,你说过,就算我不好看了,你也会一直喜欢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这转移重点的能力是越来越熟练了。 陆洲有气发不出来,嘆了声,哑声道:“小桥,我只是心疼。” 简单直白的话,听得谢清桥愣住,随即抿了抿唇,眼泪混着血迹又流淌下来,但他唇角却是上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洲洲,我最喜欢你了。” 谢沐情:“……” “清桥,你再说一遍?” 静默片刻,谢沐情温温柔柔的开口,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她还没瞎,就算是瞎子,这下也能看出谢清桥流露出的爱意与依恋,那不可能是对着兄长对着长辈的态度! 陆洲:“……” 谢清桥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说:“娘亲,我也最喜欢你的。” 陆洲无奈地捏了捏他的手,站起身来,“师姐,我……” “娘,”谢清桥蓦地打断他,抱着陆洲的手不放,“你不是总说洲洲很好吗?我把他拐来给你当媳妇了,好不好?” 陆洲:“……” 谢沐情:“…………” 谢清桥仰着脸,秀致的眉目染上了一层郁色,苍白的脸颊越显病弱,时不时地咳一声,仿佛谢沐情说一个“不”字,他下一刻就能断了气去。 陆洲早已领教过他的演技,但谢沐情还没有,一看之下,立刻顾不得其他,急道:“你先躺下好好休息!” 谢清桥可怜兮兮的道:“我要洲洲……” 谢沐情急需冷静一下,按着陆洲坐下,口不择言的道:“你要谁都可以,娘再去给你找些药来!” 眼见着谢沐情跑了出去,陆洲无奈道:“师姐的时间还停留在当年,在她眼中,你还是个孩子,而我是她信任的师弟……你这么直接,让她一下子怎么接受?” “如果我不说,你又打算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对不起?”谢清桥低着头,“洲洲,我不想骗我娘,也忍受不了你故意的疏远,方才我醒来的时候,你居然离我那么远。” “还敢转移话题!”陆洲捧着他的脸,“小桥,睁开眼睛让我看看。” 谢清桥缩了缩,双目一直紧闭着,“不要。” “睁开!”陆洲的语气严厉了些许,先前憋着的一股气没发出来,这会谢沐情出去了,他也不再忍着了。 谢清桥偏头拒绝:“不要!” 他知道自己现在睁开眼后有多难看,怎么能让陆洲看到呢? 陆洲沉默片刻,用老办法,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放缓语气,“小桥乖,睁开眼睛。” 谢清桥立即变成孩童模样,双臂在膝盖上合拢,然后将头埋了进去,长长的黑髮盖住了小小的身子,软萌又可爱,小声道:“不要。” 陆洲:“……” 好不容易才绷住脸严肃起来的!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第93章 身世之谜 谢清桥这副模样完全可以配上四个字——宝宝心虚! 事实上陆洲有点懵, 有点哭笑不得,静默半响才伸出手, 在他头上揉了揉,无奈道:“宝贝儿, 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对?” 谢清桥埋着头,用稚嫩的小声音理直气壮的反问:“哪里不对啊?” “你多大了?真当自己还三四岁?”陆洲手上一用力,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戳了戳他的额头, “以为变小我就不会教训你了?” 谢清桥闭着眼睛,装聋作哑地撒娇, 企图矇混过去,“是啊,这样洲洲就捨不得了。” 可惜这一次,代价实在太大, 陆洲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煳弄过去。 陆洲定定地望着他, 而后指尖轻轻抚过他的双眼,一声嘆息意味深长, “……你啊。”
第175页 其实陆洲哪里会真的跟他生气? 只是心疼到了极致,不知该怎么样面对了。 “你这么聪明,都知道变小了来唬我, 怎么就不知道……我看见你受伤会有多难受多心疼?”陆洲语气沙哑,带着一股无力感,“小桥,我总想着要让你永远天真快乐, 可你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在我面前,你这么聪明,不如你来告诉我,我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让你毫无顾忌地信任我?我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护你一辈子无忧无虑?” 陆洲的情绪有些压抑不住,他到底是个人,而不是神。 他心疼谢清桥的自伤,也难过于谢清桥的隐瞒。 谢清桥的脸颊被他按得留下一道红印。 察觉到控制不住手下的力道,陆洲蓦地收手,扶了扶额头,“抱歉,小桥,看来不只是师姐需要好好静静,我也需要。” 陆洲转过身的时候,一双手紧紧拉住了他。 “洲洲!”谢清桥变回了成年人的模样,出乎意料的,他听了这番话,表情居然没什么变化,而是静静地出声解释道:“洲洲,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你一定会阻止我的……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告诉你。我不能让你阻止我做这件事。” 他确实冰雪聪明,也一如既往的傲慢与任性,真正想要做的事,就算陆洲也不能阻止。 陆洲想着,忍不住苦笑,可是下一刻,就发现谢清桥从背后凑近,靠在了他身上,低声喃喃道:“洲洲,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那么在意你,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我怕我所有的坚持就都会崩塌,我怕我就什么也做不了了。我永远无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永远不会伤害你……” “所以你就伤害自己?”陆洲回身蹲在床前,按住他的肩膀,觉得胸口闷得快要裂开。 谢清桥坐在床上,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谢清桥!”陆洲深吸了口气,微微抬高了声音,气得居然叫了他的全名,“我看你是该聪明的时候装傻,该装傻的时候瞎聪明!你到如今还不明白,伤害你就如同伤害我吗?” 这话语说得着实严厉,却又无比动人,以至于谢清桥呆呆地愣住了,半响没反应过来。 陆洲自幼冷静稳重,唯有谢清桥,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失态。 这应该是他第三次气成这副模样,第一次是当年吕松在幻境害他,害同门师姐弟身亡,第二次是师门欺骗于他,害谢清桥受烈火焚身之苦,第三次便是现在,谢清桥隐瞒他復活谢沐情的代价,双目尽毁。 “我……”谢清桥动了动嘴唇。 陆洲抚上他的脸颊,打断他,不容拒绝地轻声道:“乖一点,睁开眼睛,否则我就打晕你了。” 谢清桥:“那……” “怕我嫌弃你之类的话,”陆洲冷冷道:“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谢清桥:“……”突然有点怕怕的。 事实证明,陆洲好歹是把人从小养到大的,这点余威还是有的。 谢清桥瘪了瘪嘴角,终于自暴自弃,把双眼睁开了。 眼眶中满是斑驳的鲜血,一睁开眼,就会往下流淌,像落了两行血泪。 瞳孔黯淡无光,光芒仿佛都被灼烧殆尽,周围满是血色,的确很不好看,甚至还有些吓人。 陆洲清晰地记得这双眼睛曾有多么漂亮,多么明亮,可如今再不见了流光飞舞,星光熠熠的美好景象。 他抚摸的手不禁有些发抖。 谢清桥蓦地往后缩了缩,重新闭上双目,“都说了很难看,你……” 陆洲紧紧抱住了他,一语不发,心脏像被一把刀子划出了一道缺口,空荡荡的,怎么也堵不上。 这种感觉太痛苦了,陆洲将手心都捏出了血迹。 谢清桥察觉到了,话音霎时顿住,半响才说:“洲洲,一点都不疼的。” “小桥,”陆洲眼眶中有徘徊不去的湿意,但他忍住了,语气一如寻常,“你错了。如果你提前告诉我,我会阻止你的不是復活师姐,而是阻止你用这种方式伤害自己。师姐是你娘,对你很重要,但我同样也敬重她,我也想要她活过来。世间之大,我们可以去寻找许多别的办法,我可以陪你慢慢去找的,可你为什么……” 谢清桥唇角弯出一个弧度——我当然明白了,笨蛋洲洲。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啊。 而且谢沐情是七情六慾花所化,世间哪里有另一种方式去復活她呢? 这么想着,谢清桥却没有再解释,而是软软地点头撒娇:“洲洲,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陆洲听着,却更加难受了。 他抱着谢清桥,许久许久都没有松开。 直到谢沐情回来,站在门边低低叫了一声:“陆师弟。” 陆洲收敛好情绪,放开谢清桥,起身见礼:“师姐。” 谢沐情从前与他关系很好,可如今两两相望,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娘,我……” “清桥,你先不要说话。”谢沐情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而后看向陆洲,“陆师弟,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是以你的人品我最为信任。清桥是我的孩子,我以为你是长辈,会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所以为什么你们会成为这样的关系?
第176页 陆洲并未逃避,坦言道:“师姐,对不起,是我在相处中对小桥生出了别的心思,我……有负你的所託。” “你的性子我清楚,断然不会在承诺我照顾清桥的情况下对他动那种心思,定是清桥先动心思,缠上了你。”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谢沐情向来明事理,不会一味地责怪陆洲,“我不明白的是,你怎么会接受清桥?” 陆洲:“……” “你向来一心修炼,不说寡情却也冷淡,”谢沐情还是说得比较委婉了,她记忆中的陆师弟冷漠不解风情,同门苏师妹还是他的青梅竹马,多年追逐也没有得到丝毫回应,“方才在外面,我想了许久,还是想不明白。” 谢清桥道:“娘,当然是因为你把我生得太好看了。” 这是大实话。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谢沐情连斥责都是温温柔柔的,“流光宗的徐道友美若天仙,一直对陆师弟有意,可没见陆师弟有半点动容。” 谢清桥又实话实说道:“因为徐映真没有我好看啊。” “……”谢沐情不想搭理熊孩子了,继续严肃地询问陆洲:“所以陆师弟,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当初的恩情与承诺才跟清桥在一起的?” 听到这里,陆洲算是明白了,谢沐情是担心啊。 他想了想,放缓声音,认真道:“师姐,你多虑了,我是真的喜欢小桥,真的爱他,才会愿意跟他在一起的。” 恩情可以还,承诺可以守,但他不至于用感情来妥协。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谢清桥,早在那时,他就会与谢清桥说清楚了。 谢沐情被他认真坦诚的模样弄得一怔,下意识的问:“你为什么喜欢清桥?” “师姐,其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喜欢他,”陆洲笑了笑,看到谢清桥朝他伸手,便走过去握住,“其实喜不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就是一想到他就心软,一看到他就心疼,一不见他就心慌……” 谢清桥毫不吝啬地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很开心的重复:“因为我好看!” 陆洲看着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声,也慢慢笑了,之前的郁气一扫而空,语气终于柔和下来,“是是是,你最好看。” 谢清桥眉眼都扬了起来,说:“洲洲也最好看!” 这下谢沐情看得分明了——陆师弟是真的喜欢清桥,甚至可以说,深爱着他,清桥亦然。 她既是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更加担心起来。 因为紧接着,就听谢清桥随口问道:“娘,我父亲是妖祖吗?” 谢沐情低了低头,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谢清桥神色如常,双目合拢,并不催促,安静地等着她开口。 半响,谢沐情走到他身边,抬手轻抚他的眉眼,“清桥,你不该毁去七情万象瞳復活我的,你不知道这双眼睛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谢清桥静静笑道:“意味着什么?” “妖祖诞生于远古,盗取了混沌青莲的种子,用千年时光集人间七情,汇世间万象,培育出了七情六慾花,使其成为蒙蔽天机的摇篮。没有谁可以亘古不灭,妖祖也不行,天道有衡,也不容许他留存血脉,越是用尽办法,他越是不甘心,于是他大限将至之时,窃夺了九州根基,天地灵源——” “以妖祖血肉为躯,使你延续他的血脉。以七情万象为瞳,使你蒙蔽天机。以九州灵源为心,使你背离天道,逆天而存! “你是妖祖创造出来的……”谢沐情不知不觉流下泪来,不愿说出“怪物”二字,喃喃道:“继承者。” 而她的存在,便是为了孕育他,让他降生于世。 陆洲恍惚着,出了一身冷汗。 谢清桥没有想像中那么惊讶和激动,相反,他平静得不可思议,只是合拢的双目微微颤了颤。 难怪九州衰败,灵气枯竭。 难怪那个人说,人生不见,动如参商。 灵虚幻境你我初见,赠君宝剑落桥为名,问心之锁字字诛心,净灵之体心生好感。 原来一切,早已註定了啊。 第94章 自古两难 屋内一片沉寂, 只听到谢沐情泪水滴滴而下,溅落一地的轻响。 她轻柔地抚着谢清桥的脸颊, “告诉你这些,是因为这是你应该知道的。但是清桥……娘更想告诉你, 纵然你没有父亲,可你一直都是娘最爱的,唯一的孩子。” 谢清桥握住她的手。 谢沐情的声音越发温柔, “娘亲永远爱你。” 顿了顿, 她回过头,看向陆洲, 缓缓道:“七情六慾花是我的本体,可只有人类才能孕育出一个完整的孩子,于是我入轮迴,投生为天穹剑宗宗主之女, 成年之际被引入灵虚幻境, 与本体相融,出去时又被抹去记忆, 并掉落了开启幻境的信物。然而这信物却无意中被剑祖所得……后来各宗挑选弟子进入灵虚幻境,我和陆师弟你都被选上了。” 紧接着他们进入幻境,皆被吕松所害, 谢沐情恢復本体,也因谢清桥的诞生而大限将至,她不忍陆洲身死道消,又担心降世的孩子, 所以给了陆洲重生的机会,将谢清桥託付于他。
第177页 一环扣一环,原来起因竟是如此。 陆洲脑中一片混乱,久久无法平静,半响才出声,第一句话便是:“逆天而存,那小桥……会怎么样?” “思归,你还不明白吗?”谢沐情浑身发冷,语气有些颤抖。 这时,谢清桥忽然慢慢道:“三千世界,九州为上,九州衰败,灵气枯竭,这一切都是因为妖祖窃夺了九州根基,天地灵源,而灵源——” 他神色淡淡,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毫无起伏的道:“在这里。” 仿佛一道雷声在脑中轰然炸响,陆洲定定地望着谢清桥,忽然身形一晃,倒退了几步,扶住了门框。 谢清桥看不见,耳根却竖了竖,垂下的手指一根根蜷缩在一起,眉眼间染了一层难言的悲伤。 陆洲想动一动,却发现全身僵硬。 “九州不谢,清桥思归。你曾为我写下这八个字,”谢清桥声音极轻,像是生怕触动了什么,“可是洲洲,原来九州与我,是不能共存的。” 不,还是错了,应该是只有他不该存在。 九州若毁,所有人都会死,陆洲也不能倖免。但如果只是牺牲他一个,所有人都不会有事。 陆洲眼眶一热,表情还僵着,眼泪就毫无徵兆地就落了下来,无声无息。 谢清桥轻轻推开身前的谢沐情,起身,赤足跑了过去,抬手摸上陆洲的脸颊,触手可及的是温热的湿意,“傻子,你怎么……” 怎么哭了呢? 谢清桥的平静霎时就维持不住了,慌乱地睁开眼,用那双满是血色,黯淡无光的眼眸望着陆洲。 陆洲蓦地紧紧抱住他,任泪水肆无忌惮的流淌,哑声道:“不会的,小桥,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会有其他办法!” 谢沐情闭了闭眼,“清桥是妖祖血脉,这世间只有妖祖封印的那把灵兵能杀他,可是方才我去看过,那把灵兵已不知去向……天意!” 谢清桥怔住。 陆洲瞳孔紧缩,心念晃动之下,落桥剑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谢沐情瞪大双眼,惊恐地叫了一声。 陆洲手一颤,落桥剑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铮鸣声,他往后退去,双眼通红如血,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 “这是!清桥!你居然将它的封印去除,又送给了思归!你知不知道……”谢沐情气急攻心,只觉得一阵晕眩袭来,跌坐在床上,按着额角又哭又笑,哽咽道:“傻孩子,傻孩子!我没有见过如你这般傻的!毁去蒙蔽天机的七情万象瞳,又放出了能斩杀自己的灵兵,你是生怕自己死不了吗?” 谢清桥抬头,看向虚空。 ——天不容他。 落桥,落桥剑。 註定陨落的谢清桥啊。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为这冥冥中的註定,为这莫测又圆满的命运,天道啊,真是算无遗漏。 “不……不……” 陆洲攥着心口,双目通红而涣散,眉心隐隐有漆黑的印记显现,那是早已消失的心魔,如今又伺机而来。 十多年前,他以为死亡便是绝望,可此时此刻,他才明白,真正绝望的是选择。 当年问心锁问他——牺牲挚爱,可救天下,如何选择? 他回答的轻巧又坚定。 可当它一语成谶,他却生出一股极致的恨意,痛恨着这残酷又可笑的命运,因为这根本就是无解的! 如果这把剑在别人的手中,他会毫不犹豫地挡在谢清桥跟前,纵然就此死去也无妨。 可没有人告诉他,拿着这把剑的是他自己! 容不得他逃脱,容不得他逃避,天下间最难最绝望的选择,就这样摆在了他的面前。 陆洲快要被逼疯了。 谢清桥倏地抬起头,一指点在陆洲眉心,霎时间,一股凉意渗入,令陆洲稍稍清醒过来。 “洲洲,你在怕什么呢?”谢清桥轻声开口,“这把剑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是他的主人,至少你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难道……你是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杀了我吗?” “不会!”陆洲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仿佛是从骨血里掏出来的决绝:“我死也不会!” 他确实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他把谢清桥放在了心尖上,素日里便是百般宠爱,捨不得谢清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陆洲也是个平凡人,最大的私心便是他的小桥,他宁愿与世界一起长眠,就此毁灭,也做不到去伤害谢清桥啊。 但是除了谢清桥,他从一开始,所有的努力就都是为了九州不灭。 倘若真到了那一天,他眼睁睁的看着生存的大地毁灭,怕是他也无法偷生了。 世间自古两难全,其实无论哪一个选择,陆洲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这几乎是踩着他的底线,把他一根根骨头都碾碎了,把他的心肝血肉都挖出来,痛得他五脏俱焚,难以自制。 陆洲靠着门,看着平日不离手的长剑,就像看到了死敌一样痛恨与难受。 谢清桥从出生便身不由己,被命运无情的玩弄了一番,他应该去恨去发泄去杀戮,但事到如今,更受折磨的,居然是陆洲。
第178页 仿佛是陆洲将属于他的那份苦楚都尝尽了。 是以谢清桥的内心,奇蹟般得一直很平静。 “洲洲,”谢清桥站在屋子中间,竟是缓缓绽开了一个柔和甜美的笑容,“我很开心。因为我有你,永远不会放弃我。” 纵然天下人都否决他的存在,可还有陆洲,哪怕世界毁灭也不会放弃他。 对谢清桥来说,这就足够了。 其他的,没有必要再去逼迫陆洲了。 陆洲红着眼眶,心疼不已:“小桥……” 谢清桥朝他伸出手,长长的黑髮被窗外的风吹起,苍白如雪的脸上满是缱绻的笑意,没有愤怒,没有不甘,没有伤心,没有绝望,干净漂亮得不可思议。 “洲洲,娘已经回来了。你愿意跟我成亲吗?” 像是深渊裂缝中的一个美梦。 也许明天世界毁灭,也许明天我就会死去。 可是谁管呢? 此时此刻,唯有你最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看主角宿敌梗,就是那种真宿敌,註定只能活一个的那种,我就在想“如果他们相爱了怎么办”这种傻逼问题,然后我自己就很傻逼的来写这个问题了orz 第95章 有情天地 看着这样的谢清桥, 陆洲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他心中一滞, 无尽的心疼霎时涌了上来。 “清桥,不可!”谢沐情急声道:“你们如今的情况……” “我愿意的, ”陆洲蓦地开口,一字一句道:“师姐,我早就答应过小桥了, 我愿意做他的道侣, 缔结契约,同生共死。” 这话一出, 仿佛有一只手拨开云雾,陆洲忽然感觉一阵轻松。 是了,同生共死。 这四个字像是一颗定心丸。 天上人间,碧落黄泉, 无论最终如何, 他总是会跟谢清桥在一起的,这样就够了。 陆洲渐渐恢復了平日的冷静, 走过去摸了摸谢清桥的脸颊,低声道:“小桥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谢清桥微微一笑, 其实他从来不惧,真正在害怕的,是陆洲。 可他什么也没说,按住陆洲的手, 习惯性地用脸颊蹭了蹭,轻轻“嗯”了一声,“好啊。” 接着,谢清桥弯了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剑,擦拭了一番。 陆洲默然,得知真相后,他便极为抗拒这把剑了,一点也不想再拿起。 谢清桥抬起下巴,又露出轻淡的笑意,将落桥剑递给陆洲。 陆洲没接。 “洲洲,灵虚幻境你我初见,我便已将自己的命运双手奉上了,”谢清桥的声音柔软缠绵,仿佛丝丝缕缕的细线包裹着陆洲的心脏,“事到如今,你却不肯再接着了吗?” 甜蜜又痛苦。 陆洲在想自己何德何能,竟受他这般情深义重,无怨无悔? 谢清桥又凑近了些,拉起他的手,将落桥剑放在了他的手中,“不肯接,也要接着。” 别说是陆洲,谢沐情看了都眼眶一热,再说不出不可以的话来。 陆洲彻底认输了,面对谢清桥,他永远是一败涂地。 “好,小桥,我接着了。” 大抵是重伤在前,心力衰竭在后,得到陆洲答覆后没多久,谢清桥就忍不住昏睡了过去。 陆洲在床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得,时不时地伸出手,轻轻拨拢着他散乱的髮丝。 “思归。”谢沐情怕吵到谢清桥,便压低声音,沖他招招手,指了指屋外。 陆洲顿了下,点了点头,跟着她走了出去。 “师姐,你想说什么?”陆洲问道。 谢沐情眼前还红着,这会温和地笑了笑,一边拿了花草藤蔓来编织着什么,一边道:“你别担心啊,既然你跟清桥都那么坚定,我便不会再反对你们了。说起来,其实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好像一眨眼一睁眼的时间,世界都翻转了个样子……” “师姐,对不起。” 谢沐情一听又笑了,“思归,你变了,变得没那么冷硬,有人情味多了,是因为清桥吗?” 陆洲想了想,点了下头,“他那时太小,我不知该怎么照顾他,总是怕吓着他……” 谢沐情想着那个画面,就觉得很温暖,不禁道:“趁清桥睡着了,你跟我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吧。” 于是陆洲整理了下思绪,慢慢跟她说起一些事来。 谢沐情听得时而震惊,时而愤怒,时而欢喜,时而难过,听到最后,眼泪又溢了出来,她连忙擦掉,“看我,以前也没发现自己这么爱哭,让师弟你见笑了……” 陆洲摇摇头,温声道:“没事的,师姐,想哭就哭吧。” 谢沐情哽了下,捂着嘴唇,许是怕屋里人听到,想克制住,可饶是已狠狠压抑了,呜咽声还是轻微响了起来,身子一抖一抖的,着实让人心疼。 常言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师姐,是我不好,让他受了这么多的苦。” “不,不,”谢沐情的声音沙哑,还带着泣音,“我要谢谢你,思归,如果没有你,我无法想像清桥会变成什么样子,你弥补了他生命中缺席的所有,还给了他全部的爱……我终于理解,清桥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了。”
第179页 这番话似曾相识。 陆洲恍然想起,谢天衍也说过类似的话,可他总觉得,自己做得远远不够好。 谢沐情不愿太过失态,收敛好情绪后,擦干眼泪,“思归,清桥看着是个大人了,实则还是年纪小,有时候脾气上来了也不管不顾……你比他年长,比他稳重,师姐希望日后你能多多包容他,毕竟那孩子真的是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了。” “师姐,你放心。我……”陆洲嘆了声,颇为无奈的说道:“我也是一颗心都在他身上了啊。” 真好。 谢沐情望着他,心情慢慢好了起来,手上动作加快,不多时,就弄了个鞦韆出来,笑着道:“清桥小时候就喜欢这个,那时候还是个娃娃,就总在花上滚来滚去,我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把你的试剑峰弄成花花草草的模样。” 提起这个,陆洲更无奈,终于知道谢清桥是被谁惯成这样的了——虽然他自己也没少惯着。 “思归,你暂且就陪着清桥在这里养伤吧。”谢沐情道。 陆洲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立即严肃起来:“师姐,你要出去?” 谢沐情颔首:“我要去见见我爹。况且,你们要成亲,总不能什么都不准备,一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的吧?” “师姐,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跟小桥陪你……” “没了七情万象瞳的遮掩,境界高些的未必看不出清桥体内灵源的问题……你想让他出去成为众矢之的吗?” 陆洲皱起了眉头,“可小桥不会愿意一直呆在这里的。” “至少等他伤势好了。”谢沐情摇了摇头,“而且……我还要想办法找一个人,那个人与妖祖有旧,也许他有办法让事情出现转机。” 闻言,陆洲第一个反应就是落星轮中出现的那个神秘人! “思归,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的境界可比你高多了。”谢沐情道:“就当是师姐请求你,好好陪着清桥吧,也让我为你们做些什么。” 陆洲无言以对。 谢沐情折下一朵花,放在鞦韆上,抬头看向屋内,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我娘离开了?” 谢清桥醒来的时候,并不意外这个消息,毕竟他清楚谢沐情的性格,表面上看着温柔,实则外柔内刚,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嗯,”陆洲让他睁开眼睛,帮他上药,“疼吗?” 谢清桥想了想,撒娇道:“我说疼,你会亲亲我吗?” 陆洲一听就俯身,亲了亲他的嘴角,“当然。” 谢清桥觉得陆洲越来越疼他了,不禁得寸进尺,“头髮太乱了,不好看,想让洲洲帮我梳头。” “坐好。”陆洲上完药,拿来木梳帮他梳发,其实这事以前也经常做,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长长的黑髮倾泻如瀑,并没有他说的那般杂乱,握在手中更是柔顺滑软,像是泼了墨的云锦。 陆洲慢慢梳着,想起他小时候给他扎的包子头,忽而就忍俊不禁,有点想要再试一试。 等到谢清桥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顶着包子头,鼓着腮帮子,气唿唿的道:“洲洲你变坏了!” “还是这么可爱。”陆洲揉了揉他的脸颊,觉得心痒,又去亲他。 谢清桥这回躲着不让他亲,“不行!重梳!重梳!” 陆洲抱着他笑了会,就帮他拆了重新梳,谢清桥懒散惯了,向来不喜欢束髮,就喜欢披散着,好在他生得太漂亮,配着素日里的衣着,看着就有股仙气。 陆洲看着喜欢,也就让他散着了。 紧接着,陆洲拿起沾了药水的柔软绸带,遮住他的眼睛,在他脑后扎了个结,长长的绸带便随着髮丝一起垂落下来。 最后,谢清桥换了身素白长袍,广袖收腰,在陆洲跟前转了一圈,歪了歪头,有点紧张的问:“洲洲,我有没有变难看啊?” 陆洲定定的看了一会,将他重新按回床上,亲了下去,颇有些咬牙切齿:“我倒是希望你变难看一点。” 谢清桥被高兴地任他亲了会,笑眯眯的说:“洲洲陪我去玩鞦韆啊!” “好。”陆洲自然答应。 谢清桥躺在床上,伸出手臂,变着法子磨人,理直气壮的道:“要洲洲抱我去!” 陆洲抬手敲了敲他的头,“得寸进尺。” 虽然是这么说着,却还是将他拦腰抱起,轻轻放到了鞦韆上。 谢清桥嘴角扬了起来,一对精巧的银铃从他袖中被掷出,徘徊在半空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远处的灵兽听到声音都围了过来,抬着毛茸茸的小爪子去抢铃铛,挤在一起,“砰”地又全摔了一地,肚皮朝上地挣扎着,引来一片灵蝶飞舞,嫌弃地转了转就落到了鞦韆上,美妙又有趣。 谢清桥笑出声来,髮丝轻缠,衣袂飘飘,天真无忧的模样一如当年幻境初见。 陆洲心有所感,忽然拿出白纸铺开,提笔画下场景。 他不会画画,此刻完全是心念专注之下,灵力汇聚支配着手腕,不多时,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卷便出现在了眼前。 青山绿水,花鸟相闻,有美人兮,如隔云端。
第180页 回过神来,陆洲倏而发现自己的心境越过了元婴期,达到了化神期。 他看了看谢清桥,又低头看了看这幅画,想了想,微微一笑,再次落笔,提下了几行字。 ——清风霁月问仙途,落桥初见有情天。回首吾道二十载,余生以爱赠欢颜。 落款,陆洲。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满足了自己好多萌梗,双目失明的美人攻get!另外,猜诗谜的时间到了,作者文字废,别认真,只是为了体现洲洲的闷骚→→ 第96章 成亲要求 “洲洲, 你在写什么?”谢清桥双目已毁,不动用神识便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听到落笔的声音,因而偏了偏头, 笑吟吟的问道。 “没写什么,心境突破,画了幅风景画。”陆洲提完字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合拢画卷收了起来, 欺负谢清桥这会看不见,就半真半假的回了句。 谢清桥信以为真, 还点了点头,很捧场地鼓掌夸赞:“洲洲最厉害了!” “……”陆洲有时候真觉得他才三岁,这种语气实在一言难尽。 “不过我觉得修炼好没意思,还不如盪鞦韆, ”谢清桥单手拖着下巴, 慢悠悠地道:“为什么人类都想要修炼成仙呢?” “修道长生,问鼎仙途, ”陆洲笑了笑,坦言道:“遇上你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谢清桥闻言, 晃了晃鞦韆架,“那……你会不会觉得我耽误你修道?” 说起来也的确是这样,每次陆洲专心修炼时,谢清桥总会故意作来作去得折腾, 弄得陆洲一门心思全放在他身上了。 “哪里会耽误,在你身边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以前觉得奇怪,现在才知道你身怀天地灵源。”陆洲提起这事,笑意也收敛了些。 谢清桥摇头,撇了撇嘴角,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还用我回答?都说了那是遇上你之前,”陆洲走过去,让他坐好,一下一下地帮他摇晃起了鞦韆来,轻声道:“小桥,如果没有你,长生毫无意义。” 本是清风霁月问道仙途,你却让我窥见有情天地。 二三十载悠悠岁月,竟不及恍如隔世的三秋。 谢清桥捏着灵蝶轻轻戳了戳,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笑了好一会儿,才认真道:“可是洲洲,我想看见你得道长生啊。” 灵源一日不归,九州一日不还,世人根本无法超脱,飞升得道。 陆洲忽然侧身,一把抱住他,“小桥,不要乱想。” “你才是乱想,”谢清桥轻哼一声,“我可是最坏最恶毒的妖皇,怎么捨得为了天下去死呢!” “胡说八道!”陆洲皱眉,敲了他一下,“谁教你这么说自己的!” 谢清桥往后仰,无所谓的道:“好多人都这么说,被我听到无数次了,其实我也不很在意,只是觉得好烦——有时候真想坐实了他们的骂名,去杀他们全家试试。” “……”陆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哎呀,知道你不贊同,我就是说说而已,”谢清桥抬手摸上他的脸,再往上,抚平他的眉头,“洲洲,不要皱眉,不要生气。” “……没有,”陆洲喃喃道:“我只是心疼你。” 谢清桥扑哧一笑,点了点嘴唇,“那就多亲亲我啊,我一开心就把那些话都忘了。” 陆洲认真地点点头。 事实证明,真的有效。 至少谢清桥转眼又开开心心地跟小灵兽们玩成一堆了,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扯扯这个毛茸茸的尾巴,捏捏那个软软的肚子,笑起来就很随意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看着他这副样子,陆洲默默咽下了那句“别坐地上,衣服会脏”的话。 妖族天生就不喜欢束缚,反正幻境里没外人,陆洲也就随他去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谢清桥也玩累了,就会懒洋洋地躺在那儿,朝陆洲伸出双臂,撒娇耍赖:“洲洲,抱我回屋。” 陆洲呢? 陆洲才不听,直接抱起他,扔池子里先洗干净再说! 只是谢清桥这个惯会勾人的妖精不分时间场合,一进水池就来了兴致,还撩完就跑,每次气得陆洲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晃眼,他们就在灵虚幻境里呆了半个多月,颇有些乐不思蜀了。 这日清晨,陆洲睁开眼睛,习惯性地往身旁摸了摸,却摸到一片空凉,霎时便醒了过来,起身往外走去,直到看见站在外面的谢清桥才平静下来,松了口气道:“小桥,怎么醒得那么早?” 谢清桥一身素白衣衫,蒙眼的布条垂在脑后,随着漆黑的长髮一起飘落下来,悠悠荡荡,愈发衬得他身姿清隽,风华秀逸。 听到声音,谢清桥回过身来,笑着道:“洲洲,我们出去吧。” 陆洲瞬间愣住,半响才道:“为什么?” “洲洲,谢谢你陪着我,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开心,也玩够了,”谢清桥道:“但我们不可能永远呆在灵虚幻境,迟早是要出去的。” “可是小桥……”陆洲才说了几个字,又顿住,手掌慢慢紧握成拳。
第181页 谢清桥走过来,牵住他的手,柔声道:“你想跟我一直呆在这里,但又放不下外面的世界——洲洲,我明白的。如果能抛下所有,那你也就不是你了。” 陆洲的心霎时软成一片。 人人都说他对谢清桥好,可他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因为看上去是他总在宠着谢清桥,但事实上,是谢清桥一直在迁就他。 为了他克制天性。 为了他暴露身份。 为了他处处妥协。 陆洲时常在想,如果没有他,谢清桥未必会过得不好,相反,也许还会更自在一些,能够肆无忌惮地去做那无法无天的妖皇。 “小桥,对不起。”陆洲脱口而出。 谢清桥微微一笑,狡黠道:“我不要你的道歉。” 陆洲轻抚着他的脸颊,极为认真的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要我的命也行。” “笨蛋洲洲,我也不要你的命,”谢清桥轻笑一声,“我要你的爱啊。” 说着,谢清桥挥手,开启了幻境之门,往前走去。 陆洲忽然一下子将他拉了回来,揽着他的腰,亲上了他的嘴唇,飘扬的髮丝蹭过脸颊,仿佛痒到了心里去。 “宝贝儿,这个不行。”陆洲低声道:“因为……早已经给你了。” 谢清桥耳根的红晕一直延续到外面,还是没有褪下去,他发现陆洲说起好听的话来,比他都要厉害了啊。 陆洲伸手捏了下他的耳朵。 谢清桥就跟炸了毛的猫似得跳出去老远,回过神来又顿住,冷静地跑回来找场子,抬了抬下巴,“要亲回来。” 他们出来的地方并非没有人,陆洲清了清嗓子,“小桥,现在人多,不太好。” 谢清桥:“哦。” 这一个“哦”字真是意味不明,婉转绕樑。 陆洲想了想,“要不……你踩我一脚出出气?” “……笨蛋洲洲。”谢清桥捂了捂耳朵,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才不要踩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陆洲一听倒是笑了,反问:“你说什么我没答应过?” 谢清桥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期待的说道:“我喜欢落雪城,要在那里成亲,要红绸铺开十里,宝器照亮夜天,蛟龙妖凤在空中盘旋,洒落一地的桃花和红梅,再把沈英他们抓过来看门接客……啊,还有最最重要的,要找穆岚给我们做衣裳,像凤凰羽毛一样华美的,漂亮的嫁衣!” “……”这是一个要求? 不,重点是这个语气和内容,瞬间让陆洲想起当年他初至试剑峰,嫌这嫌那,然后狠狠敲诈了苏柳柳,把荒芜的试剑峰变成花园的场景。 陆洲想想他说得那个场面,表情一言难尽。 还嫁衣? 陆洲轻咳一声,艰难的跟他解释:“宝贝儿,我们穿的不能叫嫁衣,那是姑娘才需要的……难道你要嫁吗?” 反正是成亲,谁嫁谁娶不都一样吗? 这方面从来不是谢清桥的重点,他无所谓的说:“哎呀,这些虚的东西洲洲你高兴就好。我们快去找穆岚做衣服吧!” 究竟谁关注的东西才是虚头巴脑的? 红绸宝器不夜天,众妖盘旋撒花瓣,还有凤凰羽毛一样漂亮的嫁衣……陆洲险些给他跪了,两个大男人成亲,还弄成那副德行,估计能被各种诡异目光戳死,宝贝儿你是不是还想上天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洲洲也在很努力地打消攻宝各种任性奇葩的念头呢,点蜡╮(╯_╰)╭ 第97章 流光之难 “小桥, 成亲是两个人的事,不要弄得那么大张旗鼓, 好不好?” “不好!” “咱们可以让众妖观礼,去掉其他的, 行不行?” “不行!” “……那嫁衣这个能简则简?” “不!要!” 可怜陆洲曾经也是个信奉沉默是金的人,一路上为了说服谢清桥都快磨破嘴皮了,结果不仅半点效果都没有, 还惹得谢清桥耷下了耳朵。 “洲洲,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成亲了?” 谢清桥语气轻柔,既委屈, 却又莫名带着股森然的意味。 “咳,绝对没有,”陆洲闻言,顿时就举手投降了, 捏了捏他的手心, 安抚道:“好了好了,都听你的好不好?” “洲洲最好了, ”谢清桥歪了歪头,飞快地亲了下他的脸颊,嘴角弯弯, “我最喜欢你。” 陆洲点了点他的额头,又好气又好笑,“小坏蛋,就知道天天说好听的话哄人!” 一会说最喜欢洲洲, 一会儿说最喜欢娘亲,可不就是会哄人么! 谢清桥想了想,靠近他的耳边,小声说:“才没有哄人!洲洲,我偷偷告诉你,真的最喜欢你,比喜欢娘亲还要喜欢的……但是你不可以告诉娘亲哦!” 陆洲实在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倒了,一边笑一边感慨,“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 “……”谢清桥分明很认真的说了大实话,见他这副反应,只好道:“哦。”
第182页 两人在一块赶路,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然而,经过几个城镇后,两人的好心情都渐渐消失了。 比起以前,各个地方很明显都发生了变化,戒备森严。 陆洲原以为这是针对妖族的,打探之后才发现,竟是因为魔域。 当初谢清桥重创魔域之主,且毁了天魔伞,尚且年轻的少主应无谣难以服众,导致魔域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四分五裂。 有扶持应无谣的,也有伺机作乱的。 魔修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没了魔域之主镇压,后果显而易见,他们开始肆无忌惮地在九州兴风作浪,甚至攻打了许多小门派,占据地盘。 一开始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妖皇身上,没人在意这些,等到这些魔修渐渐壮大,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而且各大宗门的强者一半都进了封禁墓场,以至于如今面对魔修攻势,竟有些手忙脚乱。 中洲,黎光城。 穆岚微笑着送走一名女修,正要回屋内,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叫声:“穆师姐。” 穆岚一愣,倏地抬头,却只见不远处站着两个陌生的身影,她脸色变了变一把拉住两个人,飞快地进了屋子,“啪——”地一声关上了门,“胡闹!你们怎么回来了?” 那两人去掉伪装,正是陆洲与谢清桥。 陆洲正要开口,谢清桥抢先道:“我们要成亲了,找你做衣服。” 还好没说嫁衣。 陆洲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嘴角。 穆岚惊奇地望着他们,随即放下心,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怎么,得到沐情的认可,你们就迫不及待了?” “你见过我娘了?”谢清桥反问。 穆岚点了点头,眉眼间褪去了许多郁色,反而显得活泼许多,由衷地感嘆道:“沐情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她前些日子来过这里,得知宗主还在封禁墓场,就找宗主去了。你们的事情,我跟她提过一二,看她那样倒是比我更想得开。“ 说着,穆岚盯着谢清桥遮住的双眼看了看,担忧道:“清桥,你的眼睛怎么了?” 谢沐情只是来看望故友,但关于谢清桥身世那些不该说的话,却是一个字也没提,因而穆岚只以为是谢沐情当年侥倖未死,却不知她是復生了一回。 “受了点伤,没什么。”谢清桥一带而过,歪了歪头,问:“你到底答不答应给我们做衣服啊?” 穆岚笑意更深,戏嚯道:“你叫我一声‘穆姨’,我就答应。” 谢清桥“哦”了一声,干脆利落的叫道:“穆姨。” 陆洲:“……” “哎呀,真可爱。”穆岚真想捏一捏他的脸颊,声音愈显温柔和蔼,“你们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啊?” 谢清桥一听就欢喜地凑了过去,一边跟她嘀咕,一边用手势比划着名什么。 陆洲:“……咳。” 谢清桥把穆岚拉远了些,极小声的说:“除了那两件,还要一件……嫁衣,姑娘穿的那种。这两天我会让人送些翎羽宝饰过来,你做得越华丽漂亮越好。” “这……你要姑娘穿的嫁衣做什么?”穆岚受到了惊吓。 谢清桥无辜道:“洲洲喜欢看我穿呀!” 穆岚:“……”不得了,陆师弟看上去那么正直,居然也有这种嗜好? 陆洲察觉到穆岚投过来的诡异目光,顿时感觉不妙,“小桥,你悄悄跟穆师姐说什么呢?” “说了衣服的细节,已经好了!”谢清桥高高兴兴地跑过来,拉着陆洲的手蹭了蹭脸颊:“洲洲,冥域之主答应过将落雪城送给我,我这就传信让凤泽他们去准备,婚期定在一个月后,怎么样?” “会不会太快……”陆洲一看他下滑的嘴角,顿时改口,“好好好,一个月就一个月。” 顿了顿,陆洲感受着掌心出柔软滑腻的触感,忍不住笑道:“只要你开心,明天也行。” 穆岚在一旁深深地嘆了口气:“陆师弟,我可还是孤家寡人啊。” 言下之意——别在我跟前秀恩爱了好吗? “……”其实陆洲也不是故意的,但他一看着谢清桥,就想宠着哄着,恨不得捧着手心上,无时无刻都有说不完的甜言蜜语。 有句话说得对,相爱中的人都是傻瓜,天之骄子也无法免俗。 “对不住了穆师姐,”陆洲也坦荡,道:“等写好请柬,一定给师姐送过来。” 穆岚莞尔一笑,正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即而来的是人群聚集的嘈杂争执声。 陆洲表情微凝。 穆岚抬起一根手指置于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悄悄拉开了一点窗户。 只见外面街道上,一个身着流光道服的年轻女修跌倒在地,看那模样,竟是从上空乘坐飞行法器坠下的,她一身血迹,不知道是旁人的还是她自己的。 片刻,便有天穹剑宗弟子赶来,为首的赫然是殷鸿,他上前扶起女修,道:“这位师妹,发生何事了?” 天穹剑宗与流光宗向来关系友好,两宗弟子都是互称师兄师妹。
第183页 女修一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紧紧抓住殷鸿,红着双眼急声道:“魔修进攻,流光危急,万望天穹剑宗派人相助啊!” “流光宗乃三大宗门之一,为何会弄得如此狼狈?”殷鸿闻言,面容严肃,一边往宗门传了消息,一边询问。 女修一听就忍不住失声痛哭,语无伦次的跟他说了大致情况。 流光宗大多是女修,虽也是三大超级宗门之一,但看上去却是最好欺负的,魔修荒淫,短短时间内,竟掳了不少流光宗女修去□□。他们手段下作,轻而易举地就控制了一个核心女弟子,利用她攻破了流光宗的护山大阵。 封禁墓场的吸引力太大,流光宗大多数强者都在那里,流光宗主虽已出来,但在墓场中就被魔域之主重创,此时的流光宗,只有胡长老等人坐镇。 因为任谁也想不到,魔域会在这种时候发生动乱。 “消息被阻隔传不出去,徐师姐唯有以身化阵,耗着修为与性命护着大家,胡长老动用流光至宝才将我送了出来,寻求友宗相助!”女修哭着跪下,险些晕厥过去,“师兄,求求你们赶紧去救救大家吧,徐师姐也快撑不住了!” 殷鸿脸色一变,立即带着她赶回宗门。 “这……”穆岚在屋内来回踱步,担忧不已,“映真这孩子我见过多次,天赋容貌皆是出色,最重要的心地善良,她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她倒是想去帮忙,奈何根基早毁,有心无力。 陆洲也担心起来。 说起来,这还是他跟谢清桥弄出的乱子。 妖皇一怒,天魔伞毁,魔域易主,竟引得天下大乱。 罪魁祸首轻轻“啧”了一声,嘀咕道:“妖族还没出手呢,人族就乱成了这样。” 若是谢清桥有心,妖族必然趁机坐收渔翁之利,九州唾手可得。 但有陆洲在,这种事必然不会发生了。 谢清桥微微一笑,说出的话让陆洲觉得他简直贴心到了极致,“徐映真啊,她人是挺好的。洲洲,要去帮忙吗?顺便,送个请柬呀。” 当年徐映真送还铃铛一事,谢清桥可没忘记,纵然有时候会吃个醋,但他对徐映真的印象还算不错。 长得漂亮,善解人意,又温柔和气,跟他娘亲很像。 陆洲目光柔和,伸手抚了抚他垂落的长髮,“好。” 世人不知,他的小桥其实一直那么好,那么好。 谢清桥牵着他的手,跟穆岚告辞。 事实上,陆洲弄错了。 受了人族那么多的苦楚,谢清桥不是不怨恨的,也想过要杀尽天下所有人。然而陆洲给予了他无边无际的温柔与深情,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连带着他也想稍微温柔宽和的看待这个世界了。 有仇就报仇,但别被仇恨沖昏了头脑,不是天下人都欠了他的,自己累,别人更累,何必呢? 齐良庸用炼狱真火烧他,被他在海天界烧了回去。凌波尊者偷袭他,被他弄得魂飞魄散。赵丛山在天雷城伤了陆洲,被他毁了根基。魔域之主挑衅他,被他打得半死。天穹剑宗想除了他,被他拐走了陆洲。甚至海羿算计他,也被他奴役到了现在……谢清桥某种程度上也很有原则,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但收拾了那些讨人厌的傢伙之后,就没有必要把他们放在心上了,时间得留出来跟陆洲做一些开心的事情,哪有空再留给他们? 比如现在他觉得徐映真还算不错,就想跟陆洲一道去帮帮她,可谓是洒脱随性极了。 因而不论人族妖族,那些挖空心思算计谢清桥的,竟还没有谢清桥过得开心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  不太喜欢满是仇恨怨气的主角,还是喜欢愿意对世界温柔以待的小天使啊,洲洲骨子里特别温柔,小桥完全是被他养成了233333 第98章 故人故友 黑云压城, 万山俱寂。 无风城,终于到了起风的时候。 山门之上, 一袭蓝衣的女子盘膝而坐,容颜绝色, 眉目坚褪去了往昔的温柔似水,只余坚毅果决,她身前竖着一把长剑, 入地三分。 无形的屏障在她周身升起, 笼罩着整个宗门。 “徐师姐!”几个年轻尚幼的小姑娘在不远处守着她,红着眼眶道:“好几日了, 你歇一歇,让我们代替你吧!” 徐映真动了动嘴唇,倏地吐出一口血来,惹得几个小姑娘更是哭出声来。 “我是师父亲传弟子, 所修所学与流光一脉相承, 师父重伤,长老镇宗, 师叔师伯们奋力杀敌,这护山大阵只能由我来守!”徐映真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权作安慰,“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 她虽是这样说着,可众人心中都知晓, 徐映真修为不够,化身成阵耗得是她令人惊艷的天赋,还有心血。 再拖延几日,纵然危机过去,可谁能再还一个完好如初的天之骄女给流光宗? 徐映真之于流光宗,就如陆洲之于天穹剑宗,杜明溪之于天圣宗……那是未来与希望啊。如果不是到了这般危机的关头,谁也不会让她来顶上这个位置。 可徐映真不后悔,甚至,这还是她主动请缨的。 “徐师姐,就算如此,我们又能再撑几日呢?”小姑娘抽抽噎噎的说道:“我,我害怕……”
第184页 魔修的手段太过残酷,尤其是对待年轻貌美的女修,更是不堪。 徐映真心中恻然,沉默片刻,温柔而坚定的道:“师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映真不死,流光不灭。” 一字一句,动人心魄。 小姑娘当场就泪如雨下,朝她俯身拜下,哭成了泪人。 晚些时候,流光宗主过来看望徐映真,她伤势未愈,一边咳嗽着,一边安稳道:“映真,天穹剑宗的人来了,他们破了魔修的封锁,这边消息终于可以传出,几位太上长老必定也会很快赶回,流光之危可解了。” 年轻弟子都高兴地跳了起来。 徐映真先是惊喜,随即却皱了皱眉,“师父,天穹剑宗来的是谁?又来了多少人?” “这个还不清楚。” 徐映真抿唇,缓缓道:“师父,恕弟子直言,此事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天穹剑宗也有大部分人进了封禁墓场,且还要守着自家山门,就算他们有心,也不可能倾巢而出。弟子猜测,怕是只有出窍期的师兄师姐们,携带了宝物而来,破魔修封锁容易,解流光之困……难啊。” 徐映真一语成谶。 此次天穹剑宗思量再三,分出了一位化神期长老,携带一件至宝赶来,且有殷鸿等出窍期的弟子相随,已经是仁至义尽,□□乏术了。 他们一来便趁魔修不备,破了此处的封锁,然而魔修人多势众,不多时,他们就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鸿儿,为师挡着,你带着师弟们且去流光山门,修复流光大阵要紧!”说话的正是唯一的化神期修士,执法殿的罗长老。 天穹剑宗派他们过来并非凑数,而是有所依仗,因为他们身上还带着修复流光大阵的东西。 只要流光宗的护山大阵能够恢復,魔修便只能是瓮中之鳖了。 到底是同为友宗,天穹剑宗也是下血本了,毕竟能代替阵法核心的东西极为罕见和珍贵,有时候便是一宗覆灭的关键。 殷鸿倒也果断,转身道:“走!” “呵,小子,你们走得了吗?”魔修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黑袍加身,微驼着背,声音苍老又难听,可那身压迫感却逼得殷鸿等人无法动弹! 至少是化神巅峰……更甚至,是合体期的修士! 这已经是九州最顶尖的层次,接近天穹剑宗执法殿主那个水平了! 攻打流光宗的魔修中居然有这样的强者,若是不止这一个,那就难怪能破了流光大阵,逼得流光宗山穷水尽了。 不少天穹弟子已心生绝望。 罗长老双目一厉,抬手起剑:“九转天剑阵,开!” 驼背老者冷笑一声,翻掌推出,再横噼而下,那剑势顿时受阻似得,再难寸进一步,紧接着,罗长老血色上涌,往后倒飞而去,竟是被反噬得七窍流血。 “合,合体期!” 殷鸿连忙跑过去扶着罗长老,耳边听到了这一句,心沉得越发厉害,出来前殿主再三关注小心行事,未曾想,这一次竟是回不去了。 眼看着驼背老者再次一掌噼来,殷鸿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挡在众人跟前。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听在殷鸿耳中简直如同仙乐,“殷师兄,且先退下。” 无形的灵力袭来,驼背老者身形一僵,倏而暴退数里,喝道:“谁?” 周围的魔修一个接一个地无声倒下,其余人震惊之下,退如潮水。 有人漫步而来,白衣墨发,玉带遮眼,清绝高彻如同天上仙人,容色无双,风华绝代。 妖皇的美貌与他的身份实力一样闻名天下。 这样的美人出现在这里,本是一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若这美人是海域的妖皇陛下,便无人再有疑问了。 想想魔域之主是被谁废的,再想想天穹剑宗那个天之骄子跟妖皇的传闻……魔修们纷纷变了脸色,眼中霎时多出十分的忌惮来。 紧接着,又有一玄衣男子跃下,清风朗月之俊美,凌霜傲雪之姿态,无疑是陆洲。 此刻此刻,看着他们,殷鸿那般严肃冷漠的人竟也眼眶微热,一声“陆师弟”不知包含了多少千言万语也道不尽的复杂情绪。 陆洲面上坦然,实则心中极为无奈,还有些歉然。 他跟谢清桥早就到了,奈何谢清桥偏按着他不许出手,说什么让殷鸿等人先吃点苦头,到了最后关头,才险而又险地救下了人。 而且谢清桥还振振有词地跟他传音:“救早了没用,说不定还会被嫌多事,危急关头才能显出我们的重要来啊!” 谢清桥才不想当什么无私奉献的好人。 陆洲压根掰不过他家宝贝儿,想动手也没办法,因为他也救不了人,还得靠谢清桥的实力。 “殷……”陆洲想开口叫殷师兄,可想想自己已被逐出宗门,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问道:“没事吧?” 殷鸿摇摇头,哑声问:“你……你们怎么会在这?” “我们与徐道友有些交情,听到她有难,特地前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殷鸿很难相信,妖皇竟然会有这样的好心,可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他不信。
第185页 也许他们真的错了,妖皇不会改变陆洲,而是陆洲会改变妖皇。 罗长老颤了颤嘴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而另一边,谢清桥对上了驼背老者,“你自己滚,还是我送你一程?” 驼背老者冷冷的嘲讽道:“前不久,众域还联合围剿妖皇,却不想妖皇如此大度,转过头就来帮自己的仇人了。” 殷鸿等人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谢清桥就一句话:“你管得着吗?” 魔域之主加上天魔伞都被他打得半死,他有嚣张的资本,驼背老者也无言以对,只是功亏一篑,实在是不甘心,“妖皇,你……” 谢清桥懒得再理他,轻描淡写地抬起手,璀璨的星光升腾,魔修都见识过他的恐怖,吓得转身就跑,驼背老者无法,只得愤而离去。 谢清桥也不追,反正经此一劫,人域必不会对魔域善罢甘休,把人吓跑了就好,他才不会傻得浪费修为给各大宗门解决麻烦。 “洲洲。”谢清桥走到陆洲身边,气息瞬间变得温顺平和,与方才截然不同。 殷鸿忍不住出声:“你……为何要帮我们?” 谢清桥随口道:“看你们蠢。” 殷鸿:“……”这么多年了,这小孩真是一点没变。 “洲洲,那个老头当年还把你关进过落石牢,咱们要不要欺负回来?”谢清桥故意气人。 “小桥。”陆洲捏了捏谢清桥的手心,小声道:“乖一点。” 罗长老血色上涌,脸红脖子粗,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愤。沉默了一会儿,他慢慢嘆了口气,意外的坦诚,“陆洲,这一次,多亏你们,你们不仅救了天穹弟子,也救了流光宗上上下下,于情于理,都该谢谢你们。” 他这般说着,谢清桥脸色好了些,也不再说那些气人的话了。 一行人前往流光宗山门,有谢清桥在,路上倒是极为安稳,就是气氛有些古怪,竟然全靠陆洲跟殷鸿这两个人互相搭话,然而,他们其实都是不爱聊天的性子。 徐映真盘坐在山门之上,忽而见黑云退去,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见到陆洲等人,更是睁大了双眼,显得极为震惊,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徐师妹,实在惭愧,我们本是前来帮忙,却遭到魔修围堵,险些丧命,幸而陆师弟他们及时赶到……”殷鸿实话实说,交代了事情经过,又将修復阵法之物交给了徐映真。 徐映真听得双目含泪,“有劳诸位,请受映真一拜!” “徐师妹,实在不必如此。”殷鸿上前一步,虚扶了下。 徐映真又看向陆洲和谢清桥,眼中满是激动,像是有千言万语难以诉说,最后只能一遍又遍道:“陆道友,清桥,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此恩此情,映真无以为报,他日但凡你们所求,上刀山下火海,映真绝不推辞!”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徐映真一直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一回她向所有人证明了,她曾经没有看错人,没有帮错人。 谢清桥笑了笑,拿出路上准备好的东西来,“给你。” “这是……”徐映真看着红色的封面,隐隐有些预感。 “请柬,随便你来不来。”谢清桥靠在陆洲身边,“洲洲,事情解决了,我们该走了。” 徐映真和殷鸿异口同声:“等等!” 谢清桥偏了偏头,陆洲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徐映真忙道:“你们帮了这么大忙,流光上下理应感激……” “不要,没兴趣。”谢清桥一口回绝,微微低头,白色的布条轻轻扫过耳畔。 徐映真蹙眉,紧张道:“清桥,你的眼睛……” 陆洲好不容易才接受谢清桥双目尽毁的事,不想再听旁人一遍又一遍的提起,便打断她,转向殷鸿。 殷鸿不知道怎么开口,诡异地沉默了下,才磕磕绊绊的说:“那个……请柬,不给我们吗?” 陆洲一下子愣住了。 谢清桥扑哧一声,笑弯了腰。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的基调还是温暖的,身为亲妈,当然要让两宝贝的婚礼得到祝福,下面就是大婚了,也快到100章了,么么哒(づ ̄3 ̄) 第99章 大婚前夕 谢清桥一笑, 殷鸿更觉得尴尬了,他知道自己方才那句话其实不应该说。 陆洲因为妖皇离开天穹剑宗, 却又屡次与妖皇一道救助宗门弟子,偏偏宗门又是正道之首, 与妖族势不两立——这关系就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但经此此生死危机,殷鸿放下了成见, 眼见着师弟要成亲了, 竟然只给流光宗的徐道友请柬而不给自家,心中一紧, 那句话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了。 大抵是因为,在他心底,陆洲从来没有被逐出宗门,仍然是同门师弟。 “给你们请柬?”谢清桥道:“我可不想大婚之日还跟你们打打杀杀的。” “不会的, ”殷鸿见罗长老望天, 摆明了任由他,心下更定, 道:“你们兴许不知,赵长老自上次回来后,不仅修为倒退, 更是心态不稳,隐有入魔之象,殿主便夺了赵长老的权利,让他闭关去了。而后天圣宗主带着杜道友来访, 不知与殿主说了什么,在那之后,殿主就撤销对你们的追捕,放任不管了。”
第186页 人族高层大多不笨,只是被悬星殿传出的批言蒙蔽了双眼。 可这些年看下来,差不多也该摸清谢清桥的性子了,这妖皇似乎对攻占九州没什么兴趣,唯一的兴趣,居然只是陆洲。 想清楚之后,大家表示都很崩溃。 而且如今魔域作乱,他们哪有心思再去管一头恋爱脑的妖皇陛下?甚至巴不得陆洲天天缠着妖皇,千万别让这傢伙带领妖族来掺和一脚。 谢清桥“啧”了一声,意味不明的道:“狡猾的人类。” 那时候,一看陆洲跟他在一起就喊打喊杀,这会局势变了,立马连态度也变了。 陆洲轻嘆一声,殷鸿无奈道:“都是身不由己。陆师弟,谁也不想整天打打杀杀。还记得剑祖临终嘱託吗?如果不是心怀天下,何须呕心沥血,不得善终?殿主他们背负着人族兴盛衰亡,肩上担子重,师弟也稍微体谅一下吧。” “行,你们都有道理,都有大义!”如果不是看不见了,谢清桥真想给他翻个白眼,撇了撇嘴,嘀咕道:“真是的,越来越虚伪了,承认自己狡猾无耻见风转舵会死吗?” 殷鸿:“……” 陆洲忍俊不禁,想了想,笑道:“殷师兄,这世上有大道三千,就註定了不是每个人都会走同一条路,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是相同的,”殷鸿摇了摇头,意有所指,“只是你心中多了爱。” 陆洲怔了怔,点了点头,“有理。” 如果没有谢清桥,陆洲今日必然与殷鸿是一路的,他是人类,这毋庸置疑。 谢清桥捂住耳朵,冷冰冰的说:“讨厌啊!好讨厌!” 他向来最烦这些大道理,好像全天下只有他任性蛮横无理取闹似得。 “小桥乖。”陆洲去牵他的手,耐心地安抚了他几句,又微微一笑,拿出请柬递给殷鸿:“殷师兄,劳烦转告众人,想去便去吧。大道宽广,不至于容不下这昔日的手足之情,同门之谊。” 听得这话,所有人都莫名的眼眶一热。 他们离开后,罗长老跺脚长嘆:“好一个坦坦荡荡的陆思归!好一个惊才绝艷的天之骄子!怎么就被妖皇拐走了?可惜,可惜啊!” 而谢清桥却在对陆洲说:“洲洲,我还是讨厌他们!” “那就继续讨厌吧,不要紧。”陆洲见他气鼓鼓的模样,就凑近了亲了亲他的嘴角,“纵然他们说得再有道理,我还是爱你,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深情刻在了骨子里,连陆洲自己都压不住一二,何况旁人? 一句就是爱你,再多的真理都化成飞灰了。 “哼。”谢清桥顿住脚步,嘴角轻扬,“不够,我还是不高兴,除非你再来亲我一下。” “宝贝儿,你真可爱。”陆洲果然又亲了下。 “我不可爱,”谢清桥纠正,“我美。” 陆洲“噗”了声,靠在他身上,生平第一次笑得肚子疼。 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等到谢沐情从封禁墓场里出来,一下得知这大婚的消息,竟是有点懵了。 彼时落雪城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沈英等天穹弟子,叶钧等薪火盟的人……虽说谢清桥身份敏感,但他们一句来落雪城游玩,谁也挑不出刺来。 当然也有想惹事的人,不过谢清桥一声令下,落雪城被弄得跟铁桶似得,谁也闹不起来。何况妖皇不久前才弄得魔域大乱,没有天穹等势力带头,其他人也不敢过来捣乱的,看不顺眼的只有远远避开了。 谢沐情离开灵虚幻境后便做了乔装,外界人人都知道谢宗主的女儿死了十几年,她冒然出现,对谁都不好。 她在封禁墓场中找到了谢天衍,与之重逢,直把谢天衍激动地老泪纵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谢沐情慢慢跟他说起幻境中的事情,他再也顾不上封禁墓场,转头就从里面出来了。 而谢沐情恰好收到了谢清桥的传信,急匆匆地就赶来了落雪城。 “师姐?” 谢沐情来的时候,陆洲正陪着谢清桥看大婚的地方,有些场景谢清桥不满意,就在那挑刺,使唤着敖君凤泽他们忙来忙去,还是陆洲眼尖,偏头就看到了谢沐情。 “娘亲!”谢清桥惊喜地转头,张开手臂,扑过来就要抱。 谁知谢沐情一下子揪住他的耳朵,动作看起来兇狠,实则很轻,“你这个孩子,成亲这么大的事情,时间都不跟娘商量一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亲啊?” “娘,在幻境里我已经说过要跟洲洲成亲了呀。”谢清桥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可有你这么急的吗?一个月?”谢沐情又好气又好笑,抬头看向陆洲,无奈道:“思归,这么不靠谱的事情你都由着他?” 陆洲无言以对。 反正只要谢清桥一跟他撒娇耍赖,他就完全没办法了,可这话又不好意思跟师姐说。 “亏我那时还叫你多包容他,现在看来,你比我还惯着他,”虽然这样说着,可谢沐情脸上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惯得他越过越回去了。” 陆洲难得乖乖听训。
第187页 谢清桥得意地抬头笑着,尾巴要翘上天了,“洲洲就是喜欢我!” 谢沐情点了点他的额头,“你也不害臊!” 顿了顿,谢沐情又柔声道:“两个人相处,不能总是一个人处处宠着另一个人,清桥,思归这么待你,你也要好好待他,知道吗?” “嗯,”谢清桥认认真真地点头,“不管洲洲说什么,我都听的。” “师姐你放心,”陆洲莞尔,忍不住说道:“小桥很乖,也一直对我很好。” “这倒也是,他在我这个娘亲这儿,都没有在你那乖巧听话,”谢沐情笑了笑,紧接着开始操心大婚的事宜来,“对了,穆岚给你们的衣裳做好没?场地布置好没?宾客可安排妥当了?主婚人在哪?还有你们两个,大婚前夕还是别呆一块了……” 她这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 “我才不要跟洲洲分开!” 谢清桥闻言,拉着陆洲就跑,留下哭笑不得的谢沐情打点一切。 此处雪白而干净,未曾沾染一丝黑暗,可总有些地方,遍布乌云。 比如此刻的魔域。 “爹,喝药。”应无谣端着药碗走进屋内,扶着应衍坐了起来。 应衍面色沉沉,但与其他人所想的歇斯底里有些差别,输了就是输了,好歹也是一域之主,这点风度他还是有的,“应丹心走了?” “哥,”外貌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跟着走了进来,只是眉宇间隐有化不开的惆怅和沉郁,“我收到消息,妖皇跟陆洲要大婚了。” 应衍略带嘲讽的冷笑了下,“这世间真有妖皇那样的人,为情而生。九州唾手可得,竟也不屑一顾。” 他先前的所作所为仿佛是个笑话。 再多的谋算,也算不尽真心。 “但他们终究不能在一起,”应丹心静静道:“宿敌纵然相爱,也逃不过你死我活的命运。” “先前你总是不肯,现在该说了?”应衍一字一句道:“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应丹心摇了摇头,“跟你说没有任何用处。哥,我要去落雪城,事到如今,只有把真相铺开在他们眼前,才能让他们认清事实了。” 她垂下眼眸,掩去了那一剎那的悲哀与歉意。 本想置身事外,奈何,天不从人愿。 作者有话要说:  洲洲:宝贝儿,你真可爱。 小桥:我不可爱!我美! #→→论从始至终迷之自信的攻宝# 七个穿书者其实都出现过了,最后几个跟前面的都有点不太一样,么么哒! 第100章 结契大典(上) 晴空万里, 却有落雪纷纷,映着满目彩衣红绸, 仿佛最纯粹鲜明的背景,荡涤污浊, 美好得像画出来的景象。 来往都是修士,并不在乎飘荡的雪花,反正有灵力护体, 雪也落不到身上。 只是心中难免要犯嘀咕——落雪城美是美, 可怎么也不是成亲的好地方吧? “师妹,我怎么这么惨!伤势还没好就被抓过来看门!”沈英冻得捂了捂耳朵, 原地跳了几下,“偏偏他们还选这么冷的地方!陆师弟的良心都餵了妖皇吗?” 沈英在天雷城被魇妖兽附体,元气大伤,此刻一身修为基本上没法动用, 眼看着林语秋几人淡然自若地与来客谈笑风生, 他委屈地都快钻墙角去了。 林语秋看着他的模样,忍俊不禁, 拿出一件厚实的披风递给他穿上,“沈师兄,你小心被陆师弟听见。” “听见就听见!”沈英也是欺软怕硬, 不敢说谢清桥,说起自家师弟来毫无压力,“你看看陆师弟,哪有半点以前冷漠肃杀的样子?这落雪城一看就不是他的意思!我估计清桥说句喜欢, 他能上天去摘星星捞月亮!深陷感情漩涡的男人真可怕,服了他了。” 一旁的叶钧听见,附和地凑过来:“可不是,我现在都不敢去看漂亮姑娘了,生怕一见傻三年。” 陈妙泷一掌拍过去,“滚你的!是没姑娘看得上你罢了!” 叶钧无所谓:“反正我有子晋啊。哪像你孤家寡人,疯丫头一个没人要!” 陈妙泷撸袖子,上去撕他。 周子晋习以为然地躺枪,看着他们闹,淡定得很。 沈英连退几步,小声说:“师妹,我忽然发现你真是太温柔了。” 林语秋瞥他一眼,笑了笑,“你们觉得陆师弟傻吗?我倒是觉得天下间没有比陆师弟更聪明的人了。” 成亲地点什么的都是小事,陆洲全部都纵容着谢清桥,可再看一看那些动辄攸关天下的大事,哪一件不是谢清桥听陆洲的? 九州能太平到今日,毫不夸张的说,一半的功劳是陆洲的。 因为陆洲锁住了妖皇。 而妖皇心甘情愿为他画地为牢。 能做到这一步,陆洲还傻? 林语秋觉得沈英他们才是真蠢。 “聪明不聪明的我不知道,”陈妙泷抽空望过来,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诡异表情,压低声音说:“我就觉得陆少侠艷福不浅。” 流光骄女徐映真,魔域少主应无谣,海域妖皇谢清桥……哪一个不是世间罕见的美人?哪一个跟陆洲没牵扯?
第188页 上回应衍抓了陆洲,真真假假的消息都传了出来,其中有一个就是说应无谣看上了陆洲,让自家老爹把人抓回来当夫婿,才把妖皇给惹毛了。 因为清楚内情的不多,大部分人还真信了。 在场众人秒懂,深以为然地一齐点头。 “不对,你是不是个姑娘?这种话也是你说的?”叶钧反应过来都无语了。 陈妙泷挑了挑眉,“你喜欢看漂亮姑娘,我就不能欣赏美人?” 林语秋故意咳嗽了几声,“陈道友,艷福不浅这种话……别让清桥听见了。” “没事,今天是他们成亲之日,不可能闲得到处跑,”陈妙泷摆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但还是偷偷往四周瞄了瞄,确定谢清桥不会瞬间跳出来才松了口气,只不顾,倒是看到了另一个话题中的人,“哎?那是流光宗徐映真?” 徐映真身边还跟着杜明溪,一个美貌,一个俊秀,刚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杜明溪看着这落雪无边,看着这满目喜气,脸色还挂着柔和的笑意,神思却不知转到哪去了。 “杜道友。”徐映真轻声提醒。 杜明溪回过神,微微颔首,说道:“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们是真的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啊。” “足够优秀,足够强大,便不需要在意世俗眼光了。”徐映真感慨地道出了事实:“世道向来如此,强者为天。” 顿了顿,徐映真委婉道:“杜道友,若不曾放下,就不该过来的。” “从未拿起,何谈放下?”杜明溪也不避讳,坦荡又有些苦恼,想了想便微微一笑,温和道:“其实我对清桥的感觉,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我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自九州会武初见,他还是个孩子,我便油然而生一股亲近……也许我的确是很喜欢他的,就像喜欢这无暇的白雪,喜欢绵延的山川,喜欢漂流的绿水,喜欢自然的风和雨……” 那是净灵之体对灵源天生的亲近与喜爱,不自觉地就想要靠近和保护,然而杜明溪并不知晓灵源的事情,自然解释不了这种奇妙的感觉。 徐映真听着,慢慢露出微笑,恍有所悟,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感受着冰雪融化的微凉与温柔,真心实意道:“那真是太好了。” “反倒是你,”杜明溪道:“徐道友,你对陆道友,是真的放下了吗?” 徐映真也想了想,难得开起了玩笑:“我现在喜欢他们两个人,怎么办?” 杜明溪忍俊不禁。 真君子,是惺惺相惜。 一个心向宗门,独走长生大道。 一个心怀天下,但求四海昇平。 两人皆是光风霁月之人,品性相仿,这些年来成了实打实的朋友,当然,也只是朋友。 “走吧,去祝福他们。” “的确。” 愿君一世欢喜,祝君白首不离,然,此情无关风月。 陆洲和谢清桥的大婚,听上去场面很大,实则仪式却极为简单,因为两个人都是怕麻烦的性子,真让他们把礼节一遍遍地走过,估计谁也受不了。 甚至,陆洲以前从来没想过要跟谁成亲,只是怕谢清桥多想,才放弃了之前的想法,答应成亲。 锣鼓声响,礼乐齐鸣。 谢沐情坐在上首,乔装的容貌无人相识,却又无人敢问。她面上含笑,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直到对上一双慈爱的双眼,她抿了抿唇,笑意更深。 谢天衍乃天穹宗主,不能现身,却终是悄悄来了。 高台两侧,两道人影几乎同时出现,缓缓走近。 陆洲平日里总是一身玄衣,疏离冷漠,尽是杀伐之气,而今却换上了大红衣袍,柔和了冷峻的眉目,衬得面容越发俊美,凌霜傲雪,自是风骨天成。 而谢清桥长身玉立,双目微阖,愈发显出如画的眉眼,红衣艷艷,华美无双,却不及他容姿双绝,风华秀逸。 “小桥。”陆洲轻声唤道,同时朝他伸出手。 谢清桥唇角弯了弯,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洲洲,我好开心。” 陆洲目光越发温软柔和。 他未说情深,可谁都看得出来,他都对眼前之人,情深似海。 “谁说他们不配的?”陈妙泷喃喃道:“分明再般配不过。” 林语秋点了点头,“真是好羡慕,世间难得一心人……” 沈英难得不开玩笑,认真道:“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都不容易。” “所以啊,”徐映真微笑着,同样认真道:“祝福他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这正是陆洲与谢清桥心中所想的,三拜过后,谢沐情红了眼圈,不知为何,眼泪竟收不住,只好含泪扶起他们。 礼数过后,普通的大婚已经完成,可接下来的才是最重要的——得到天道认可,缔结道侣之契。 “小桥,我愿意与你结为道侣,荣辱与共,生死相依,碧落黄泉,永不相负。” 陆洲一字一句的说完,抬手便要立契。 天空倏而渐渐变暗,谢清桥心有所感,面色不变,指尖却蜷缩了起来。
第189页 就在这时,一道略带稚嫩却不失威严的女声响起:“且慢!” 众人皆是大惊——谁这么有勇气,敢在这时候捣乱? 然而,应丹心却不是来捣乱的。 她自空中落下,抬头看向高台上二人,深吸了口气,露出笑容:“陆少侠,妖皇陛下,为恭贺大婚之喜,也为昔日之事深表歉意,我有一礼要送给二位,还望二位收下。” 说着,她拿出两块通体澄澈,泛着金光的玉佩,挥手送到了二人跟前,眼中含着恳切。 这番言辞没什么问题,提心弔胆的众人齐齐瞥向谢清桥。 谢清桥察觉到空中的动静竟有消散的趋势,心中一动,与此同时,便收到了应丹心的传音:“妖皇修为绝顶,其他人感觉不到,你应该发现了……你与陆少侠在一起,是不会得到天道认可的,相反,九天神雷只怕会噼死在场所有人!这玉佩上汇聚了我寻访世间多年,收集而成的功德金光,可暂缓一时,你们……先收下吧。” 应丹心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很多年了,很多事情看得比苏柳柳等人更清楚,她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二人成亲,那便先帮他们渡过一劫,再来解决问题吧。 ——是的,她也是一个“穿书者”。 “稍后你来寻我。”谢清桥不动声色,回以传音。 应丹心松了口气,又长长地嘆了口气,目光中浮起淡淡的悲伤与怀念。 天道之下,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有些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 她在这个世界呆了太久太久,远远超过那个世界短暂又寂寞的二十年,这里有亲人,有朋友,有下属,有徒弟……有很多很多,多到她竟生出了一份名为“守护”的心意,哪怕触犯规则,也要守护那些人,那些事,那些不容相负的情谊。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觉得配角喜欢主角很正常,但主角在一起了还死缠烂□□化囚禁强那啥的,也不知道在侮辱谁,再加上我萌强强,所以这个是我雷点……我比较喜欢徐妹子跟圣父这种的,还有说好的不黑妹子不黑配角,基本上都各有坚持各有原则。 第101章 结契大典(下) “小桥, 是不是出事了?”陆洲察觉到了什么,低声问道。 “没有。”谢清桥一口否决, 与他双手交握,快速地说:“洲洲, 我也愿意与你结为道侣,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碧落黄泉, 永不相负。” 说罢,便于众目睽睽之下, 亲上了陆洲。 众人:“!” 陆洲怔了下,便没有拒绝,伸手揽住他。 无形的锁链像红线一样围绕在他们身边,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交握的指尖溢出鲜红的血珠, 凝成了心上永不褪色的印记。 空中隐隐有雷鸣声响,最终在金光笼罩下, 消失不见。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此刻位于妖族圣地的落星轮,开始飞速地倒转起来, 闪过了无数未知的画面,星光汇聚上沖九霄,海域的天,一点点地暗了下来 南海域, 梧桐林,正被关着禁闭的少年勐地跳了起来,用力地敲着门:“来人!老爹!老哥!老姐!快来个人,呸,来个妖放我出去啊!要出大事了!” 契约落定。 谢清桥稍稍推开,眉眼飞扬,竟是难得的温柔缱绻,就像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得到了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贝。 陆洲眼中满是纵容与宠爱,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心中一悸,似有什么紧紧扼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愿在这时候扫兴,强自忍住。 然而下一刻,他仿若遭到重击,眼前一黑,血迹自嘴角留下,剎那间身形就往下倒了去。 “洲洲!” “思归!” “陆师弟!”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场面一度非常混乱,沈英徐映真等人皆是担忧无比。 谢清桥接住陆洲,攥着手心,方才炽热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如坠寒冬,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他倏而抱着陆洲,飞快地离开。 “还是不行吗?”应丹心焦急不已地追了上去,可她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谢清桥,只好一边追一边喊道:“妖皇陛下,你等一等!” 谢清桥听到声音,停在了红梅林。 因为妖皇大婚,落雪城都被空了出来,所有人汇聚在成亲之地,其他地方反而空无一人。 “你要带陆少侠去哪?海域吗?还是灵虚幻境?”应丹心喘着气,跟着他落下,哑声道:“没用的,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谢清桥面容冷寂,一指点她眉心,片刻后收手,一字一句道:“越界者。” “是,我是越界者,”应丹心苦笑了下,看着陆洲道:“所以我才来找你们!妖皇陛下,你乃妖族血脉,身负传承记忆,知道的事情远比陆少侠多,那你有没有告诉他,违逆天命的代价?” 她指着陆洲,厉声道:“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代价!” 谢清桥蓦地抬头,睁开那双灰暗的双眸,冷冷地盯着她。 “甚至这才是开始!你与他,有参商之隔,若强求在一起,这世界都会崩塌,九州也将不復存在!”应丹心说着,忍不住潸然泪下,“一切早在你们降生时就已经註定了,因为这个世界是……”
第190页 一本书。 一书定一界,根基已定,如果乱了套,书便只能崩坏,世界也只能溃散。 更重要的是,陆洲与谢清桥的身份,是整本书的主线,是世界的中心,不同于一个小角色,他们牵一髮而动全身。 玉佩上汇聚的金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应丹心顿了顿,快速的换了一种说法:“很久以前,我看过一个故事,那是一个神仙妖魔汇聚的世界,旧的天道即将分崩离析,无数人妄想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天道,殊不知,那个人选早已经出现了,他被天地眷顾,生来修道,百年飞升,千年大成,然而,在他成道之时,有大妖窃夺了他的立道根基,逼得他只能转世夺回……” 谢清桥垂下眼眸,身体忽然轻颤起来,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茫然地摸着陆洲的脸颊,脑中一片空白,竟有些害怕再听下去了。 “这是故事的开头,我看不到结局,可结局已然註定,”应丹心抹了把泪水,唇边一丝嘲讽的笑意,不知道再嘲讽谁,“三千世界,九州为上,此处是立道根基。而妖皇陛下,身负灵源的你,便是他的成道基石。若不杀你,他将永堕轮迴,在轮迴中消散,再也无法飞升超脱,回归九天。同时天道没了继任者,大家只好陪着旧的天道,一起毁灭了。” 话音落下,谢清桥倏而笑了起来,趴在陆洲身上,笑得眼中有血泪留下,应丹心的话宛如一把最锋利的刀尖,凌迟着他的心上最软的地方,痛彻心扉。 妖祖血脉,身负灵源,他不以为意,大不了削骨挖心还回去! 九州毁灭,他从来不怕,大不了重入轮迴,做鬼也能在一起。 说他逆天而存,他偏要好好活着,与他最爱的人结为道侣。 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挚爱的人,生来便是为了杀他的。 应丹心闭了闭眼,吐出更加残忍的话来,“也许妖皇陛下在想,没什么要紧的,大不了一起消失好了。可你不要忘了,你身负灵源,哪怕世界毁灭,你也死不了,因为你是那一点星火,混沌中永恆不灭,千万年后,星火燎原,就会诞生出新的世界……” “你会失去他,在永恆的寂寞中,一次又一次的醒来,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玉佩上的金光终于消散,空中电闪雷鸣,有天雷瞬间噼下。 应丹心倒在地上,被噼得修为尽毁,面容惨白,可她很清楚,这点痛苦与此刻的妖皇比起来,轻如微尘。 她捂住脸,无声痛哭,她觉得自己混蛋透了,分明,分明看到他们成亲的模样,连她也感觉到了幸福啊。 谢清桥呆呆地坐在原地,表情空茫茫地一片,天雷噼在他身上,他却恍然未觉。 “清桥……”谢沐情飞快地跑了过来,她復生后的境界极高,几乎立即就跟了上来,也在一旁听到了所有的话,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眼见着天雷噼下,想也不想冲过来帮谢清桥挡着,“快躲啊!” 谢清桥忽然颤抖着弯下身子,吐出血来,声音静得发冷:“娘,契约断了。” 不受天道认可的道侣契约,是不可能存在的。 反而因为他强求,让陆洲受到重创,陷入了昏迷。 谢沐情看着他这副模样,心疼得要命,连忙在他身前蹲下,抚着他的脸颊道:“清桥别怕,别怕,一定会有办法的,娘一定会想到办法帮你们……孩子,别哭,娘亲心疼。” 谢清桥想,的确是有办法的,那就是——他去死。 他嘴角一扯,忽然觉得很是好笑,笑世人愚蠢,可到头来,最愚蠢的却是自己。 上古年代,是有那么一位,以人类之身出神入圣,居九天之上,世称“天尊”,那也是落桥剑最初的主人。 原来命运摆布了一遭又一遭,是为了将他的洲洲捧上那最高的位置,原来他的洲洲,才是受天地眷顾的主人。 而他谢清桥,不过是一个意外,一颗棋子,甚至,一块垫脚石。 “清桥!”谢沐情心中惶惶,生怕他胡思乱想,急声道:“天命又怎样?无论如何,思归他爱你!” 纵然他来歷不凡,也愿在你面前低若尘埃。 纵然你为天不容,也仍是他捧在手心的珍宝。 “我知道,”谢清桥抱着陆洲,将下巴靠在他的头上,红衣染血,指尖徘徊,凄艷了眉目,宛如垂死的杜鹃,“所以我一点都不怪他。可是娘,我不想失去他,不想离开他……” 最绝望的其实不是他们从开始就是敌人,而是连一起死都成了奢望。 永恆的孤寂,他承受不起。 晴空雷响,明亮的天空渐渐黯淡,渐渐沉入黑暗。 唯有海域的方向,升起无边的星光。 落星轮,逆命星轮。 谢清桥眼眸颤了颤,捏紧了手心。 七个越界者,还差两个,人海茫茫,又要从哪里寻找?还有时间让他慢慢去寻找吗? 谢清桥灰暗的眼中,染上了嗜血的光。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又垂落下来,闭上了双眸——他可以去大开杀戒,可是一旦这么做了,就等于亲手推开了陆洲。 用无辜人的鲜血铺就的美梦,到最后都会成为噩梦。
第191页 谢清桥捂着心口,长发凌乱,形容狼狈,疯了似得又哭又笑,接连呕出大口的血迹,“陆洲,你是我的劫难……” 他是他的挚爱,也是他的劫难,抛不得,也放不下。 谢沐情抬头看着星光,蓦地大喊出声:“元临!元临!你出来!你出来啊!你答应过妖祖元殊,你不能不守承诺!” 她站起身来,手中出现一把利刃,对着手臂狠狠划下,嘶声道:“如果你害怕天道惩罚,我可以献祭性命,保你万载修行!只求你出来,帮帮我的清桥!你出来啊!” 没有反应。 谢沐情毫不犹豫地再次划下,利刃却被一只手紧紧握住。 谢清桥轻轻地夺过利刃,手掌在她臂上轻轻抚过,为她止住血迹,“娘,不可以。我不能失去洲洲,但也不能牺牲您,生我育我的娘亲,我一样爱您。” 一句“我一样爱您”,令谢沐情的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 “娘不明白,你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苦,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她宁愿没有生下他,她宁愿将他永远关在灵虚幻境,也不要他爱上陆洲。 “我后悔,”谢沐情哭着说道:“我真的后悔将你託付给思归了!” 如果不曾相爱,便不会如此伤心和绝望。 “不。娘亲,我感谢你让我遇见他,”谢清桥听到这话,反而慢慢平静下来,露出一如从前的,纯粹的笑容:“若没有遇见他,我便体会不到这世间有这样一种深情,温暖得心上开出花来。若没有这些深情,这些伤心,这些绝望……便也没有了这些温柔,与这些欢喜。” “我清楚自己被他爱着,很开心,也很幸福,”谢清桥舒了口气,褪去了狼狈模样,他还是那个风华无双的妖皇陛下,任天地浩大,命运无常,亦无所畏惧,“所以我不后悔,也不怨恨。” 他心如这纷纷落雪,傲如这雪地红梅。 陆洲说,天上仙境,人间盛景,不及他一笑。 确实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陆洲在落星轮中看到的其实是他自己,应丹心穿的是转世重生文。这一章差点把自己写哭了,下章让洲洲出来刷男友力……快完结了,大家怎么都不说话了,求冒泡qaq 第102章 终极解密 此时此刻, 谢清桥越是平静,谢沐情就越是不安。 “落桥剑!” 只见谢清桥伸手, 那把熟悉的长剑就出现在了他手中,幽幽冷锋, 淡淡清辉。 “清桥!”谢沐情吓得眼前一黑,急忙跑过去拉住他,连声道:“你不要做傻事!你不愿意失去思归, 思归就愿意失去你吗?不管你们谁出了事, 另一个都会痛不欲生……娘告诉你,还有办法的, 只要娘找到元临,他是天界之主,与妖祖元殊一同诞生,按理说是妖祖的弟弟, 他会帮你们的……” 原来那神秘人竟是天帝元临, 难怪有这么大本事屡屡现身提醒他。 谢清桥抚着剑身,“他已经帮过我们了。” ——人生不见, 动如参商。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封禁墓场中,那人给过他唯一一次选择的机会。 而他, 早已做出了选择。 天边忽然传来一声浓烈的嘆息,充满了无奈,紧接着,白衣人无声无息地出现, 手中拿着的,是一个极为眼熟的星轮——那是原本处于妖族圣地的落星轮! 谢沐情睁大双眸。 白衣人再次挥手,空中又掉下一个少年来,一下子栽到了地上,“哎哟,谁啊!” 他抬头一看,顿时喜不自胜地叫道:“妖皇陛下!” 然而没人搭理他。 “我不过是耽搁了些时辰,”白衣人淡淡道:“七情,你至于这么骂我吗?元殊不在的这么些年,你性子倒是越发火爆了。” 谢沐情泪水再次涌下,“你们让我的清桥受这么多苦楚,我还不能骂你们几句吗?” 元临的目光落到谢清桥身上,“这孩子本就是逆天而存的命格,想活下来就得受无尽劫难,我们已经帮他避过许多了。当年元殊在落星轮中看到的结局,是他与陆洲生来为敌,立场相对,毫无交集,最后会命丧陆洲之手,成就天尊无上道途……” “落星轮中的结局?”谢沐情退了几步,“怎么会这样?” 穿梭外界,预知未来——这是落星轮的力量,是不可能会出错的。 “就是这样。”元临再次嘆息,“所以……元殊开启逆命星轮,改变了既定的轨迹,命运偏移,清桥与陆洲才提前相遇,而且相爱了。” 在一旁被无视的凤渝,瞪着眼睛道:“信息量好大,我我我……” 谢清桥倏而一直点他眉心,片刻后收手,“越界者。所以越界者的到来……是因为落星轮?你当初告诉我,七个越界者可以开启逆命星轮,是不是因为当年妖祖并没有完成逆天改命,只是留下来一条生路,引来了越界者,当越界者汇聚之时,才能真正完成逆天改命?” “孩子,你很聪明。”元临颔首,认同了他的话。
第192页 “什么?我们是被落星轮送来的?这不可能啊!”凤渝跳起来,连忙道:“我分明是看了一本灭世报社文……” 一道天雷狠狠朝他噼下。 凤渝躲到元临身后去,一边跳脚一边道:“切,噼噼噼!整天就知道噼噼噼!连句实话也不能说,搞什么啊!” 应丹心也挣扎着,扶着树木站起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到来,难道不是意外吗?” 元临双眼沉静如初,仿佛世间一切洪流都是过眼云烟,在他的目光下,众人竟渐渐安静下来,只听他缓缓道:“你们看到的,并不是真实。虽然当年元殊在落星轮中看到了未来,可是逆天改命,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元殊开启了逆命星轮,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取而代之的是七个异世魂魄,魂魄吸收了星轮中的画面,但又不能保存关于星轮的记忆,冲突之下,再次醒来后,只会以为自己看了一段故事,而自己来到了这个故事中。” 看到的是画面,于是七个魂魄根据自己的性格,脑补了不同类型的故事,将画面中人物自动凑成了一番爱恨情仇。 吕松贪念过甚,所以他的故事便是以陆洲为主角的升级文,他想的,是占据机缘,称霸天下。 苏柳柳嫉妒心重,所以她的故事是以徐映真为主角的女强修仙文,她想的,是攻略完美男主,取代女主。 许文柏胆小怕死天然弯,所以他的故事是以杜明溪为主角的耽美修仙文,他想的,是抱上主角攻,安全恋爱两不误。 凌祎无所作为,所以他的故事是以陆洲为主角的天才变废材,再度逆袭文,他想的,是脱胎换骨,成为人生赢家。 应丹心孤儿出身,所以她看到的故事是以陆洲为主角的转世重生文,她想的,是重新活过,拥有亲人,朋友和爱人。 凤渝少年心性,所以他看到的故事是以谢清桥为主角的灭世报社文,他想的,是年少轻狂,肆意妄为。 凤渝:“卧槽?卧槽!” 应丹心:“……” 踏雪鹿飞越而来,背上的黑螃蟹咕噜噜地爬下来。 “来了?”元临微微一笑,伸手一点。 只见黑螃蟹“噗噗”了几声,竟口出人言,那是个清脆的女声,第一句话就是:“唉,虽然我中二时期,矫情的感嘆过,做人太苦,来世不如做风做云做动物……可老天爷你也不必当真吧?” “战友!”凤渝哭唧唧的吼:“到底有几个战友啊?” 黑螃蟹淡定的说:“没了,据我知晓,就咱七个。对了,主人你好,我是小黑!那个,早就想说了,主人你好美腻啊,我默默的花痴好久了……” 谢清桥:“……” “七,七个?那剩下的四个呢?” “哦,小朋友,那几个脑残玩意儿都被我家主人搞定了,你就不用再跟他们叙战友情了。想想本姑娘是何等的聪明和幸福,一开始就搭上了主人的船啊哈哈哈!” 凤渝:“……” 应丹心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现在有种晕过去的冲动,可作为最理智最年长的穿书者,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揽起责任,提醒一下这些死到临头还二逼的少男少女,“……天帝陛下,恕我直言,妖祖逆天改命将我们弄到这个世界,是要用我们的性命换取妖皇的命吗?” 谢清桥抬头,淡淡道:“不会。” 本来他还有大开杀戒毁天灭地的念头,都被这几个人给弄没了。 “确实不会,”元临颔首道:“我琢磨了多年,才弄清楚所谓逆天改命的规则。既然这个世界容不下你,那就将你送到另一个世界……当天地灵源回归九州,当命运的轨迹走到了尽头,让你的生命在这个世界终结,以七个异世魂魄为引,再启逆命星轮,引魂入异世。” 元临看着应丹心道:“你们不会死,只是会回到最初,回到你们自己的世界。” 应丹心一愣,随即眼中泛出不舍与惆怅,语气哽咽了下,“这样啊,也好。” 回归正轨,本该如此。 “不!你忘了一件事!”谢沐情闭了闭眼,“以妖祖血脉为躯,以七情万象为瞳,以天地灵源为心……清桥是无心无魂无魄的存在啊!” “你错了,七情,”元临看了看谢清桥,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还你七情万象,因爱而生魂魄,他早已不再是妖祖创造出来的怪物,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生灵了。” 谢沐情呆了呆,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捂着脸哭出声来,这一次,却是喜极而泣。 然而,谢清桥很冷静的问了一个问题:“我不会死,可我跟洲洲,仍然会永远分离,是吗?” 元临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这就要看他对你的感情有多深,是否愿意为你跨越时空的长河,再次找到你了。” 当他成为新的天道,一切都不再是阻碍。 总好过你守着永恆孤寂,再也寻不到他。 谢清桥怔住,红色的髮带被风吹得扫过他的眉眼,无端多出一份空落的迷离之态。 “但是现在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元临嘆了口气,“在命运的轨迹终结之前,不能将这一切告诉陆洲,换句话说,我们得‘演’完这个故事,陆洲是被选中的人,他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是天道的底线,唯有他不能知道这些。”
第193页 凤渝撇撇嘴,反正要回去了,他也不怕得罪此界的天帝,“这意思就是说不能妨碍主角,得把剧情走完嘛,你们说话都玄玄乎乎的也是有点醉。” 元临好脾气的说:“是这样。” “可这样会不会对思归太残忍了?”谢沐情揉着眉心,“既定的命运是让他杀了清桥啊!” “七情,贪心不足,便是两手空空,切记。”元临目光深邃,静静道:“路已铺好,清桥,要如何走,就看你自己了。” 悠悠岁月,光阴流转,是选择当下的短暂美好,空享永恆的寂寞,还是选择此生的分离,为了来世的重逢? 谢清桥慢慢走过去,抱住陆洲,灰暗的眼中仿佛重现了璀璨星光,他垂下眼眸,轻声道:“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是亲妈,风水轮流转,一人虐一波,谁也逃不了→→放心,剧情走完就全是甜了,毕竟自己挖的脑洞哭着也要填完…… 第103章 结局(上) “天黑了吗?”陆洲醒来时, 入眼处一片黑暗,他抚着额头, 只觉得头脑昏沉沉的一片,体内灵力更是空荡荡的, 仿佛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修为,但他稍稍愣了下,就不在意这些, 而是到处寻找谢清桥, “小桥?小桥,你在哪?” 空旷的屋子, 什么人都看不见,什么声音都没有。 陆洲心中一滞,忽然升起一丝恐惧。 他与谢清桥相聚以来很少分开,以至于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如此没有安全感, 这短短一瞬, 竟害怕再也见不到谢清桥了。 不过下一刻,温柔的声音打消了他的顾虑。 “洲洲, 我在。” 有人手捧明灯从外而来,渐行渐近,明灭的灯火映着无暇的容颜, 秀致的眉目如远山堆雪,光晕点点,瑰姿清艷,一眼便叫人失了心魄。 灯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陆洲屏住了唿吸。 谢清桥换下了白日的喜服, 取而代之的是鲜艷华美的大红嫁衣,飘然曳地,乌黑的髮丝倾斜如瀑,红润的唇角微微上扬,闭目的神情静默如画,轻柔似水。 他站在那里,便是所有人遥不可及的美梦。 “洲洲,因为我,你此生不能再娶妻生子。我虽自负不逊于世间女子,可也有她们能给你而我不能给你的东西,”谢清桥轻轻一笑,“洲洲,今夜,让我给你一个梦,好吗?” “小桥,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爱你,也只想要你。” 无关年龄性别,无关生老病死。 从始至终,因为是你,所以才爱。 谢清桥抬手置于唇边,“嘘,我知道。可我就是想这么做,想让你的一切都留下我的影子,想让你看着谁都能想起我……” 他朝陆洲伸出手,如火般的衣袖垂下,露出玉瓷般的手腕,浑然天成的引诱着,“洲洲,来亲我。” 陆洲握住他的手,转眼将他压在床上,唿吸急促又混乱,“上回才跟你说过,不要总来这一套,怎么不听呢?” “因为我就是喜欢勾引你啊。”谢清桥比他直接多了,狡黠的回道:“有本事你坐怀不乱。” 陆洲以吻封缄,亲着他的嘴唇,脸颊,鼻尖,再到眉心,深深望着他,“可惜对着你,我修行得还不够,远没有这个本事。小桥,这要怎么办?” 谢清桥听着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抬手除下他的发冠,任黑髮散落了两人一身。 两人目光相对,一个看得见,一个看不见,却是如出一辙的深情缱绻。 谢清桥蓦地眼眶一红,瞬间抬手灭了灯火,不让陆洲看见。 “那就为我发疯吧,我允许。” 说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带着骄纵傲慢的笑意,眼角却有泪水无声流淌。 良宵太短,他不愿再等待。 这是两人缠绵以来最疯狂的一次,谢清桥仿佛要与陆洲融为一体,将他刻在心上,刻在骨子里,刻在灵魂中。 陆洲毫无反抗,纵容着,安抚着他的小桥。 他修为不见了,根本察觉不到契约的消失,只是本能让他不要拒绝谢清桥。 谢清桥想要听他说。 于是他就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说,我爱你,我爱你。 两人几乎一夜未眠。 看着屋外天色仍黯淡着,陆洲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可谢清桥却恍然未觉,拉着他起身,穿衣,吃饭……就像每一对新婚的夫妻一样。 “小桥,我自己来。”陆洲按着腰带,笑道:“你先坐着,等会我帮你梳头,好不好?” 谢清桥推开他的手,帮他扣上腰带,退开几步,点了点头,笑吟吟的道:“洲洲真好看。好啊,不过梳完头,我要像以前一样,看你练剑。” 陆洲闻言一笑,似乎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但回过神来却皱了下眉,“小桥,昨天发生什么事了?我的修为……” “只是契约中出了差错,”谢清桥道:“我保证,很快就能恢復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洲按着他坐下,梳理着他柔顺的长髮,温柔又缓慢的道:“纵然一身修为尽毁,我也不后悔跟你成亲结契的。修为没了可以再练,只要你好好的陪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
第194页 陆洲向来聪明,这么多的反常足以让他猜到一些事,比如大婚时天道不容降下惩罚…… 所以他不厌其烦地对谢清桥说着这些话。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那所谓的命运。 剑起似流光,徘徊于夜空,玄影翻飞,宛若惊鸿,纵横迴转间叶落纷飞,飘若流风回雪。 谢清桥站在门边,安静地看着,笑容从未落下过。 陆洲偏头,沖他一笑,剑势顷刻间褪去杀伐,竟变得温如春风,乍寒回暖。 “洲洲,我有没有说过,当年初遇你的时候,我就是日日看你练剑,才被你吸引的,那时候我在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好看,一抬手,一回头,就好像看到了云破月来,月朗风清,”谢清桥走过去,按住了他握住剑柄的手,抚过剑身,“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放下手中之剑,那是你……最初守护我的心。” 陆洲瞬间睁大眼,拼命收手,放大的瞳孔映出了他永生永世的梦靥。 “不要——” 谢清桥握着他的手,狠狠刺下,落桥剑剎那间穿透了身体,浓烈的血气在风中飘荡。 仿佛时间静止,定格在了这一刻。 空中黑暗消退,重现了白日晴空,阳光穿透乌云,洒满了庭院。 陆洲还未从惊骇中回神,眼泪已夺眶而出,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感到无边的恐惧与寒冷,甚至想就此睡去,永远不要醒来面对眼前的一切。 “对不起,洲洲。”谢清桥的身体像是一个破了洞的沙漏,灵气不断地往外逸散,短短片刻,他已经支撑不住地倒下,被陆洲一下子接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陆洲蓦地失声,分明是几近嘶吼,可声音却哑得不像自己的,带着痛极的呜咽。 极致的愤怒,极致的惶恐,极致的不解,极致的——害怕。 生平第一次,他怕到这种程度,连碰一下谢清桥都不敢了,生怕他怀里的人下一刻就散了。 他下意识地到处找着疗伤圣药,全都往谢清桥嘴里塞去,“快,快咽下去……” “洲洲,因为我自私,”谢清桥回答了他的为什么,每说一句话,便往外吐着大量的血迹,到最后,两人的身上几乎全都沾满了血。谢清桥疼得神魂俱颤,意识飘零,用最后的力气喃喃道:“被等待的比等待幸福,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做等待的人,可没有希望的等待毫无意义,所以我只能……做被等待的那个人了……对,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面对这么残忍的事情。 对不起,让你独自等待未知的重逢。 对不起,对不起,其实所有的对不起,都是我爱你。 “不!不要!小桥!不要离开,求求你,不要离开我——”陆洲全没了往昔的镇定从容,失态地抱着他哭喊,宛如抱着一块浮木,不愿放开,不愿松手。 还尔身躯血脉,还尔七情万象,还尔天地灵源! 我终于不欠你们,不欠这个世界了。 璀璨的光芒自谢清桥体内涌出,升腾而上,而后绽开,仿佛一场盛世的烟火。 陆洲手上一空,谢清桥的身体转瞬消散,空中似有飞鸟展开火红的羽翼,划过天边,徒留那昙花一现的,惊鸿一瞥。 九州枯竭的灵气,回来了。 天地之下,无数人境界陡升,欢唿雀跃。 与此同时,熠熠的星光汇聚,七道流光闪过,星轮停止倒转,开始转动。 吕松的魂魄挣扎着,渐渐沉寂。 苏柳柳双目一闪,恢復了神智,随即不知为何哭出了声。 许文柏轻声道:“愿君安。” 凌祎嘆了口气:“空梦一场啊。” 应丹心静静道:“该回去了。” 凤渝大笑:“不枉此生!” 庞榭含泪道:“愿再次相逢。” 一切都好像有了归处,尘埃落定。 唯有陆洲呆呆地望着空无的双手,似处在世界之外,忘了今夕何夕。 “洲洲!” 含着轻笑的一声叫唤,带着狡黠的撒娇。 陆洲蓦地回头。 是了,是了,方才一定是小桥跟他开得一场玩笑,只要回头,小桥一定还在那里,他们分明昨日才成了亲,还结下了同生共死的契约,如果小桥死了,他一定不会还活着。 “小桥,小桥,你乖一点,不要在跟我开玩笑了好不好?”陆洲回过头,背后空无一人,他跌倒再地,终于彻底崩溃,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啊——” 到底什么才是痛彻心扉?什么才是生不如死? 是你给我一场美梦,又亲手将它打碎。 “你为什么永远这么任性?为什么永远不顾后果?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让我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我不是石头做的,我也会疼,我也会冷,我也会绝望啊!”陆洲闭了闭眼,泪如泉涌,“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纵容你的任性与狠心,我应该抓住你,绑住你,困住你……” 陆洲红着双眼,眉心魔印显现,他握住落桥剑,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噼下。 “唉,我就知道,两个傻孩子……”
第195页 元临带着谢沐情瞬间出现,阻止了陆洲的自尽。 谢沐情已哭成了泪人,一落下便跪倒在了地上,哪怕早已知晓结局,哪怕仍有迴转余地,也忍不住心如刀割。 陆洲蓦地抬头,露出一双血红的双眼,那根本不像一个正常人的眼睛,充斥着杀戮血腥痛苦绝望……像是入了魔。 “别急,你先看看这个。” 元临一挥手,便有画面声音出现在半空中,那正是陆洲昏迷时,他与谢清桥等人的谈话场景。 ——既然这个世界容不下你,那就将你送到另一个世界。 ——这就要看他对你的感情有多深,是否愿意为你跨越时空的长河,再次找到你了。 陆洲对上了画面中,谢清桥最后的凝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天道?命运?”陆洲蓦地大笑,笑得讽刺,笑得疯狂,“至高的位置,我稀罕吗?有没有人问过我的感受,有没有人问过我想要的是什么?” “成道?我成什么道?无情道吗?”陆洲的的声音冰冷沉寂,仿若寒潭。 天地俱寂,似乎也在逃避他的质问。 “天可罚众生?天可怜苍生?天可顺我生?” 九州大地,朗朗干坤,道途成阻,向天三问! 不愧是曾经的天尊啊。 元临暗嘆,随即道:“你若成道,天亦有情。” “天若有情,”陆洲端坐在地,缓缓闭上双眼,遮住了其中的悲意痛意,一滴泛着金光的泪水滴下,扰乱了平静的九州,“天亦老。” 作者有话要说:  向天三问,九州问仙传的由来,洲洲要疯,哦不,已经疯了……写哭了,丢脸爬走qaq 第104章 结局(下) “师父, 师父!这就是你每年都会来的地方吗?” 廖无人烟的山道上,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飘然而来, 年长的是个蓝衣女子,容貌极美, 温柔地牵着身旁的小姑娘,微微颔首,随即抬头, 看向前方空荡荒芜的城池, “这个地方,叫落雪城。” 小姑娘扎着两个髮髻, 嘴角边两个酒窝显得极为可爱,不解道:“书上记载,落雪城很漂亮,更是聚集了不少修士在此游玩, 可我看这里, 分明像一座空城。” “那是一百六十七年前的情形了,后来九州剧变, 末日降临,他失去了挚爱之人,便把所有人都赶走, 独自一人居住在此了。” “他?他是谁啊?” “天尊。” 蓝衣女子正是徐映真,她说话的时候神思飘远,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 分明是一对有情人大喜的日子,谁能料到发生那等变故? 天地间陷入一片黑暗, 灵气枯竭,所有人失去了修为,无时无刻都在有人死去。 就在他们绝望之时,晴空骤现,而后陆洲坐而成道,天帝相迎,他们才知晓——清桥牺牲了自己,成全了陆洲,成全了九州大地。 “师父师父,你怎么哭了?”小姑娘着急地摇晃着她的手。 徐映真这才发现自己红了眼眶,是啊,一百六十七年了,她每每想到那时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因为她永远也忘不了陆洲那时的模样。 一夕之间,落雪城空,整个九州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仿佛一场无声的祭奠。 从此他守着一座空城,为了想念一个人。 “没有,为师只是想起了故友,悲痛难抑。”徐映真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跟随她停在城门之外,“师父,我们不进去吗?” “我们进不去,天尊在此设下了禁制。为师每年来此,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想看看罢了。”徐映真摇了摇头。 这时,天边又有一道身影赶来,白衣俊秀的年轻人看见徐映真,并不意外,含笑见礼:“今年,倒是你来早了。” “杜道友。”徐映真笑了笑,“是琼儿缠着我要跟来。” 两人在这百年间,已分别继任了流光宗和天圣宗的宗主之位,成为人族新一代的支柱。 当年妖族失去妖皇,也沉寂了下去,这么些年来,九州大地上出奇的平静祥和,是以两人也能忙里偷闲,来看望故友。 “我在途中倒是遇上了谢道友,”杜明溪嘆道:“她仍是日日积善修福,百年未改,这份心志令人敬佩。” “她将积攒的功德都送予了清桥,她是在期盼着,清桥能早日回来。”徐映真微微一笑,“我们不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么。” 杜明溪回以一笑。 “师父!你快看!”琼儿大叫了一声,指向天边。 只见落雪城上方的天空忽然出现一个黑洞似得漩涡,而后一道人影悬空而立,飞进了漩涡中,消失不见。 黑洞消失,徐映真发现,落雪城的禁制也消失了,她与杜明溪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往里而去。 落雪纷纷,红梅盛放。 这里的景致竟是百年未改,一如当初。 “他走了!”徐映真眼中悲喜莫名。 杜明溪却由衷笑道:“破开虚空,他一定是去找清桥了,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能看到他带着清桥一起回来了。”
第196页 徐映真捂着心口,“但愿如此。” “师父,地上掉了一幅画……”琼儿蹲下身捡起来,捧着画跑回来,红着小脸说:“上面有个好漂亮好漂亮的人,比,比师父还要美呢!啊,还有字!” “清风霁月问仙途,落桥初见有情天。回首吾道二十栽,余生以爱赠欢颜。”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啊?” 徐映真愣了许久,倏而又落下泪来,小心翼翼地将画卷挂回了墙上,没有说话。 杜明溪摸摸琼儿的头,柔声道:“清桥吾爱。妖皇的名讳,就叫清桥。” 遥远的时空,与画上面容一致的少年正在进行第无数次的离家出走! “小少爷,你别跑了!” “小心前面的车!” “哎呀,危险!注意栏杆!” 谢清桥“啪嗒”一声撞到了墙,冷着一张漂亮的脸,回过头没好气道:“你们可以不追的。” 为首的保镖喘着气说:“明天是您跟陈小姐订婚的日子……” “你再敢说这个,信不信我杀了你?”谢清桥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保镖听着这耳熟能详的威胁,目光也宛如在看一个智障,怜爱道:“小少爷,杀人犯法的。” “那挺好,监狱呆着清静,也方便我继续等人。”谢清桥无所畏惧。 “您从四岁起就开始说要等人,今年您快十七岁了,别说人了,连个喵都没来找过您。”保镖更加怜爱,因为这几年他也发现了,这位谢家的小少爷虽然生了一副祸水样貌,但脑子却有些问题,整天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谢清桥其实也不懂自己的坚持,但他对自己的直觉迷之自信,瞪着他道:“关你什么事?回去告诉那个脑子有病的老头,我就爱等人,等到我头髮花白,等到我黄土埋骨,我也继续等着,少拿这个小姐那个小姐的来烦我,夸得天花乱坠的,结果长得还没我好看!有病!” “……您还是自己回去说吧。” 眼见着保镖又冲过来抓人,谢清桥转头就跑,他身手敏捷,翻了一圈就过了墙,继续往上,跳进了一栋大楼的窗户。 一出门,保镖抄小路围了过来。 谢清桥从窗外翻上了天台。 “小少爷!您您您千万别往下跳啊!我们不追了不追了……”保镖们一看就急疯了。 谢清桥站在上面往下瞥了眼,他自幼天赋异禀,楼层虽高,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于是毫不犹豫地……跳! “天哪,快快快!下去接人!” 谢清桥狡黠一笑,空中转身,往另一个楼层翻去。 就在这时,天边一道流光闪过,紧接着,他就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轻飘飘地落地。 那个人紧紧抱着他,勒得他骨头都疼了。 谢清桥下意识地推开,一抬头,却怔住了。 那人面容极俊,然眉目冷寂,似凝了千万年的寒霜,玉冠束长发,着一身玄衣长袍,仿若跨越了时空长河,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中有令人心惊的情绪翻涌升腾。 耳边喧嚣声渐渐远去,谢清桥静静看着他,忘了今夕何年。 陆洲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又慢慢松开,而后朝他伸手。 谢清桥眨了眨眼睛,走近了,抬起手,与他指尖相碰。 时光定格,寂静无声。 流光乍起,飞舞徘徊。 一幕幕画面,一道道声音,一场场烟火,一重重思念。 谢清桥眼中有星光熠熠,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泪水无声流淌。 陆洲见此,亦微微红了眼眶。 谢清桥问:“花开了吗?” 陆洲道:“开了。” 谢清桥问:“剑放下没?” 陆洲道:“没有。” 谢清桥问:“多少年了?” 陆洲道:“一百六十七年。” 谢清桥问:“你恨我吗?” 陆洲顿住,许久才哑声道:“小桥,我想你。” 谢清桥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抱住他。 陆洲仍然重复着说:“我想你。” “我知道,我知道。”谢清桥不住地点头,任泪水肆意流淌。 九州大地的一百六十七年,在此处不过短短的十七年,他还没有了记忆,相比之下,陆洲比他苦了太多太多。 陆洲按着他,亲着他的嘴角,一字一句都是当日血淋淋的绝望,“如果你知道,从此不要离开我半步。如果你知道,从此你的生命属于我。如果你知道,从此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好,我答应你,我属于你,你属于我。” 时至今日,终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这同生共死的契约。 百年前痛彻心扉。 百年后生死相随。 “哎呀,真是好久不见了,天尊。”路边有车停下,打断了他们的相拥,从中走出一个俊美绝伦的男人,似笑非笑道:“我亲爱的儿子可是一直在等你呢。” 谢清桥记忆恢復,也终于明白了自家老头的身份,瞥过去一眼,继续抱着陆洲,懒得理他。
第197页 陆洲微微睁大眼,“妖祖元殊!你怎么会……” “虽然方式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这一盘棋,终究还是我赢了啊。” 陆洲淡淡道:“赢得不是你,是小桥。” “没区别没区别,”元殊目露期待,“所以儿婿啊,回九州大地的时候,别忘了带上岳父啊。” 谢清桥纠正:“儿媳!” 元殊“啧”了声,“有求于人,你懂不懂谦虚?” 谢清桥眼珠一转,清了清嗓子,开始告状,“洲洲啊,你没来的时候,这老头整天让我跟别人定亲……” 陆洲冷冷的瞥向元殊,牵着谢清桥转身,“不带,自己想办法。” “臭小子!” “洲洲快走!” 追追逃逃,兜兜转转,原来这就是从始至终,他祈求的圆满了。 漫漫道途,悠悠我心。悠悠我心,只为君倾。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正文终于完结啦!后面有甜甜番外,还有新文存稿中,有兴趣的求收藏,么么哒(づ ̄3 ̄) 第105章 番外一 “小桥, 这个世界……似乎有些奇怪?”找到谢清桥后,陆洲心境渐渐平和下来, 面上终年不化的寒霜也不知不觉淡去了许多,这才有心思观察这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 街道上人来人往,一身玄衣, 玉冠束髮的陆洲引得不少人频频回头。 “这个世界是没有修士的, 洲洲, 这里都是普通人。”谢清桥眨了眨眼, 两人的周身便笼了一层薄雾,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等陆洲再次偏头的时候, 就见谢清桥广袖长袍, 长发如瀑,眉目含笑的模样一如当初。 陆洲怔了怔,仿佛回到了落雪城的那天,蓦地伸手抱住他。 谢清桥像是知晓他的不安,轻轻抚着他的后辈,柔声道:“洲洲, 我在。” 陆洲道:“那天, 我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后来的一百多年里,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谢清桥顺着他的话问道:“想什么?” “我在想, 等我找到你,一定要将你绑起来, 关起来,任你怎么撒娇耍赖, 都不放开。” 谢清桥轻笑着,乖乖地伸手,“你绑呀。” 陆洲摇摇头,“想了无数遍,恨了千百回,可一见到你,就捨不得了。” “洲洲永远这么温柔,”谢清桥凑近,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其实你现在已成道,这天上地下,你想要做什么都行。不用压抑自己,我会心疼的。” “你哄人的本事见长。”陆洲这回总算成功抵挡住了糖衣炮弹。 谢清桥实话实说:“才没有哄人,我只是……想让你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不要再生气了。” 他说着,垂下眼眸,低声道:“我知道你的痛楚,因为那时候,我也一样痛啊。” 当他握住陆洲的手,将那把剑刺入身体时,心中的绝望不比陆洲少。 剥骨挖心,身躯尽毁,然而身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苦楚,因着那所谓宿敌的命运,他要走完这种可笑又可悲的轨迹。 还不能将真相告诉陆洲。 如果陆洲因此恨他,因此放弃他,他也无能为力。 “不是生气,”陆洲见他情绪低落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只是缓不过来。你……之后,元临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如果我是你,那种情况下也没有办法。可是小桥,理解不代表毫无障碍的接受……你明白吗?” “我明白。”谢清桥又笑了起来,“所以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有足够漫长的时光忘掉那些,好不好?” 不等陆洲说其他的,他就缠上去,搂着陆洲的脖颈,磨蹭亲吻,撒娇道:“好不好?好不好?” “……”陆洲哪里还能说出一句不好来?他看着谢清桥努力扑闪的双眼,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柔声道:“好。” 两人都不是爱纠结的,有些事说开了就好。 于是接下来,谢清桥就不再说这些,而是跟陆洲说起来这个世界的奇妙来。 陆洲跟着他变换了装束,显出了身形。 “这里虽然都是普通人,但却发明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说起来,比九州大地有趣多了。” 陆洲扫过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心念一动就获取了这里的信息,而后沉默了半响,“我听见很多人在叫……男神?” “洲洲,没什么,”谢清桥不以为意,拉着陆洲的手臂,笑吟吟的说:“不要管他们,我们去玩吧!” 他说的玩,就是游乐园的意思。 陆洲陪他坐在一堆小孩中间的旋转木马上:“……小桥,这个好玩吗?” “是啊,”谢清桥伸出手,“洲洲你快牵着我!” 陆洲默默抬手。 周围的小孩傻乎乎地盯着这两个好看的大哥哥,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 “小桥,我又听见有很多人在说……智障?” “谁说的?”谢清桥随口道:“弄死他。” 正在拍照的妹子们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可还是抗拒不了美色,嘤嘤嘤地小声议论。
第198页 “你们猜这是一对不?” “相信我多年的眼光!绝对是!一定是!” “一个超级男神,一个极品美人,看起来明明都辣么高冷!为什么坐在一堆小鬼中间,手牵手玩旋转木马?要么他们智障,要么我智障……” “快转头转头!他们下来了!” “啊啊啊!亲上了!” “嘶,本来站男神攻的,这个姿势……老娘要逆了!” “美人主动也萌萌哒!” “嘘,嘘!小声点,美人看过来了!我天,这个正脸……美哭我了!” 几个姑娘自以为声音很小,事实上压根逃不过陆洲跟谢清桥的耳朵。 陆洲见谢清桥目光不善,拉着他道:“她们没有坏心,跟吕松苏柳柳不一样。” 谢清桥当然知道,轻哼一声,“我也没想做什么,只是想纠正她们一下!” “纠正什么?” “……算了!”谢清桥看他不解的模样,噗嗤一笑,闭着眼睛,仰起脸,指了指嘴唇,“换洲洲来。” “这么久了,还是像个小孩一样。”陆洲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亲了亲他,笑道:“还要玩什么,我陪你。” 谢清桥想了想,问:“洲洲想玩什么?” 陆洲摇摇头,“我只想看着你。” 谢清桥又笑,而后抱着他道:“我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怎么了?” 谢清桥似笑非笑,“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比较想玩……我。” 陆洲:“……” 直白到这种程度的话,陆洲受不住,耳根一红,“别胡说!” “洲洲不想吗?”边上恰好有个卖糖葫芦的,谢清桥一边说话,一边买了一个,伸出舌头舔了下,无辜道:“不想就算了哦,我难得会非常听话地任你折腾呢。” 说罢,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一下一下地嚼。 谢清桥:“唔唔唔!” “在这里呆久了,学得更坏了,是不是?” 陆洲捏着不放,让他吃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瞪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嗯?” 谢清桥眨了两下眼睛——不是。 这回换陆洲似笑非笑了,拿过他手上的糖葫芦,“想吃?” “那你还敢不敢使坏了?” 谢清桥一听,咽下嘴里的东西,一下子咬住陆洲的手,斜睨过去,肯定道:“洲洲你害羞了。” 陆洲闻言,收回手,捧着他的脸颊亲了上去,舌尖探入,与之交缠,良久才分开,“很甜。” 他用事实证明自己并不是害羞。 谢清桥将糖葫芦夺了回来,眼角眉梢皆有笑意溢开,“抢什么,你又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陆洲很自然的回道:“你除外。” 谢清桥惊奇的发现,百年过去,陆洲似乎没那么好逗了,看看这掉节操的节奏,居然比他还厉害! 两个人手牵手地往外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有个孩子跑着撞了过来,陆洲伸手扶了一下。 谢清桥“咦”了声,这孩子身上竟然与他们有着微不可察的因果。 紧接着,一个清秀女子急急忙忙地追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小黑!不要乱跑!” 小黑? 女子抱住孩子,松了口气,抬起头来,一看却傻了,惊叫道:“你,你,你们!” 陆洲询问道:“有什么事吗?” “不,不是!你,你们……” 她像是激动,又像是惊恐,语无伦次地,一会摇头一会点头,而后渐渐红了眼眶,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我叫庞榭。” 谢清桥一怔,上前几步,定定望着她。 女子继续含泪道:“这是我儿子,我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小黑。” 谢清桥神色复杂,而后慢慢变得温和下来,轻声问:“小黑过得好吗?” 庞榭的眼泪霎时夺眶而出,又哭又笑,抱着孩子不住地点头,“小黑过得很好。当年回来,一直以为是一场梦,直到今日……” “那就好了。”谢清桥微微一笑,“祝你余生安好,平安顺遂。” 陆洲没想到会在这个世界遇见当初的人,惊讶片刻,也淡淡笑了。 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在他们身后,庞榭含泪喊道:“谢谢!我庆幸再次相逢,也会永远记得,在那个令我惶恐的奇妙世界,给予我帮助的人!” 出了门后,谢清桥还在沉默。 陆洲捏了捏他的手心,他抬头一笑:“原来小螃蟹长这个样子。” “而且是个姑娘。”陆洲失笑。 “真好。在这个不属于我们的世界,也仍有人记得我们。”谢清桥看向虚空,眼中浮起温暖的光芒,“洲洲,我想家了。” 他不知不觉中变回了绯衣长袍的妖皇,长发散落,眉目如画,那是他原本的模样。 陆洲望着他,柔声道:“小桥,我带你回家。”
第199页 他们在九州经歷过无数痛苦与悲伤,却也有无数欢喜和幸福,至始至终,也只有那里才是家啊。 第106章 番外二 “哟, 生出灵识了?既是汇聚七情万象之力而成,那就叫你七情吧!” 谢沐情从入定中惊醒, 抬手摸到了额上的一片湿意。 她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九州大地上的所有人都以为妖祖心思莫测,喜怒不形于色,但只有谢沐情知道, 妖祖压根就是一个流氓, 或者说混蛋。 高兴了, 就看什么都好, 不高兴了,动辄杀你全家。 说起来, 谢清桥的性子就有些像妖祖, 都是一样的任性妄为。 有人羡慕着这样的肆意潇洒,谢沐情曾经也羡慕,可转生成了人类后,她才发现,这也是一种蒙昧。 上古时候,人类生而蒙昧, 后有先贤教化世人。妖族有天性, 人类也有天性,可是人类学会了克制天性中的贪婪丑恶, 定以规矩,存以道德。妖族嘲笑着这些是无用的东西, 可最终的结果是,人类最后取代妖族, 成为了九州大地的主人。 妖祖强大吗?强到了极致。 但他没有朋友,没有知己,没有亲人爱人……什么都没有。 别看现在的妖族一口一个妖祖,可当年妖祖在世时,不仅人族痛恨,妖族也没有真正喜欢他的,不过是敬畏着他的强大,期望着他的庇护。 谢沐情那时什么也不懂,也本能地讨厌他。 现在想来,她真为他悲哀。 他面临死亡,也没有人会为他挣扎,为他努力,所以他费尽心思留下血脉,所以他才那么不甘心。 谢沐情想着,长长嘆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算了,那个混蛋。好好的我怎么想起他来了。” 她起身走出闭关之所,扶栏朝下看去。 百年间,天穹剑宗收了新的弟子,殷鸿沈英等人已成为新弟子们的师叔师伯。 身着道服的年轻弟子们有的严肃,有的活泼,却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打听那位传说中的陆师叔的事迹。 男孩们喜爱听陆师叔仗剑杀敌,参与会武的故事。小姑娘们则偏爱陆师叔与妖皇的爱恨情仇。 “沈师伯,陆师叔一代天骄,妖皇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他痴情至此啊?” “是啊是啊,难不成真像外人说的,是因为妖皇生得太好看了吗?” 因为沈英脾气好,一堆小丫头有空就缠着他叽叽喳喳的问这个问那个,问得沈英一个头两个大。 谢沐情走过来,听得忍俊不禁。 “谢师姐!”沈英眼前一亮,哄走小丫头们,朝谢沐情走了过来,“谢师姐,你出关了?” 谢沐情点了点头,意有所指的笑道:“你倒是不怕林师妹吃醋。” 沈英尴尬地摸摸鼻子,“这些丫头是好奇陆师弟的事……师姐这是要出去吗?” “是啊,我正要去一趟落雪城。” 沈英知晓她每年都要去看一看的,算算时间,今年也差不多了,想到此处,他就忍不住感慨,“也不知他和清桥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圆满。” 他话音落下,远方天空忽然剧变,有漩涡骤然升腾。 谢沐情面色一变,来不及打招唿,身形化作流光飞掠而去。 “难道是……”沈英眼中不禁多了份期待,飞快地转身找林语秋等人去了。 落雪城中,三道人影蓦地从空中落下。 陆洲揽着谢清桥,隔绝了时空乱流与冲击,而另一个人就没那么好运了,直坠而下,险险地挂在树梢上,吐了口浊气,“你们两个臭小子,懂不懂尊老爱幼?” 元殊当年逆天而行,虽意外被传去异世界,但一身修为也废得七七八八了,只不过能保持容颜不老,身体比一般人好而已。 异世界灵气稀薄,他也懒得再去修炼,玩得颇有些乐不思蜀。 谢清桥“哦”了一声,“不懂。” 元殊飘然落地,甩了甩手腕,怒道:“我是你爹!” 谢清桥又“哦”了声,“不想认。” 元殊跑过去揍他,两个人你追我跑,绕着陆洲转圈圈,也不动用灵力,跟小孩过家家似得。 “……”陆洲总算知道谢清桥像谁了。 陆洲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谢清桥,“好了小桥,他逗着你瞎胡闹呢。” 谢清桥纠正:“是我在逗他玩!” 元殊摸了摸下巴,戏嚯道:“越大越不可爱!小时候多萌啊,一口一个‘爬爬’……” 谢清桥瞪他。 眼见着两个人又要闹起来,陆洲拉着谢清桥就转身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安抚道:“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孤家寡人,你跟他计较什么?像他这样的,你越搭理他,他越是起劲,别理他比什么都强……” 以前的妖祖跟天尊基本上是死对头,谁也看不惯谁,所以陆洲毫不留情。 元殊一听就不满了,追上去道:“啧!我没记错的话,你比我亲爱的儿子大了几万岁?你不反省自己老牛吃嫩草,还来忽悠我儿子不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心理这么阴暗!” 也确实是被陆洲说中了,他是喜欢谢清桥这个儿子才一直逗着的,孤单了这么久,饶是妖祖也觉得无趣和厌倦。
第200页 “老头,不要说洲洲坏话!” “我哪里老?” 陆洲忽然停住脚步,抬眼看去。 天边有人如流星飞越而来,轻飘飘地落地,略带激动地喊道:“清桥,思归!” “娘!”谢清桥双眼一亮,扑过去抱住她,蹭了蹭,开心的叫道:“娘,我回来了!” 元殊眯了眯双眼。 “太好了,太好了!思归,你真的做到了!” 陆洲露出笑容,轻轻颔首。 谢沐情喜极而泣,完全忽视了多出来的一个人,直到元殊笑眯眯的叫道:“原来是小花朵啊,好久不久。” 小花朵?这个称唿? “你……妖祖!元殊!”谢沐情睁大双眼,难以置信。 等到陆洲解释后,谢沐情才缓过神来,表情复杂地盯着元殊看。 “小花朵,别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看我。我就是闲得发慌回来看看,毕竟也这么多年了,谁没个怀旧的情绪。” 谢沐情沉默。 “小桥,我们先去别的地方看看。”陆洲看出了他们有话要说,有意给两人腾出空间。 谢清桥却不太放心,眼珠一转,表面上是乖乖点头,实则却是离开后又回返,拉着陆洲躲在一旁。 “我没想到你还能再回来。”谢沐情道。 “不欢迎?”元殊不以为意。 “不,欢迎,”谢沐情这话说得真心实意,“欢迎你回来,但是希望你别再作孽了。” 元殊哼了声,“你的意思是,谢清桥是我做的孽?” “……你以为自己当初做的是什么好事吗?”谢沐情忍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那些憋着的气一股劲全冒了出来,“你是不是还很得意自己胜过了天道?百年前,若不是元临现身,九州都不復存在了!清桥和思归都是好孩子,可就是因为你丢下的烂摊子,让他们受尽委屈苦难,让多少人被牵连……他们都不知道,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你的心血来潮,是你的不甘心!你动用落星轮,说得好听是为清桥逆天改命,但你敢说你不是把他当成膈应天道的工具吗?你创造出这个孩子,是因为爱他吗?不,你是在利用他!” “那又如何?没有我,会有谢清桥吗?” “算了,我不与你争。” 谢沐情心累,揉了揉眉心,元殊在她心里就是个混世魔王,眼见着元殊又杀回来,她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与不知所措。 元殊见此,也缓和了语气,有点别扭道:“当年是当年,在异世我也养了他十多年,现在我是真把他当儿子了,你……这话你就别当着他的面说了。” 谢沐情闻言颇为诧异。 元殊不耐烦道:“我觉得他挺像我的,讨人喜欢。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一天到晚念着那个陆洲!” “清桥是讨人喜欢,但你不是。如果没有思归,清桥会成为第二个你,那才是噩梦!” “谁说像我不好?他现在被陆洲管得死死的也叫好?没有陆洲,他可以活得像我一样肆意,根本不用被谁束缚!” “你以为肆意妄为很好吗?元殊,看看你自己的下场吧!空有传承记忆有什么用?修为再强有什么用?”谢沐情手指天地,气得脸颊通红,“纵然站在云端,也亦要俯视天地。不懂礼法,不懂克制,不懂仁义友爱……你什么都不懂,把蒙昧当潇洒,所以你也什么都没有!” “那些乱七八糟的有屁用!” 谢沐情一字一句道:“陆洲不帮着他无恶不作,而是教他明辨是非,不让他目空一切,而是教他善待世人。他为陆洲学会了克制,所以他有了亲人,有了朋友,有了爱人,他拥有了一切美好的东西,因爱而生魂魄,他从一个怪物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这是他跟你最大的区别!” “清桥没有被束缚,元殊,爱不是束缚。” 陆洲在一旁听着,拧了下眉。 他没想到元殊会这么想,事实上,他也从来没想束缚谢清桥。 对谢清桥的感情还没有发生变化时,他想着既然承诺了师姐,就该把这孩子养好教好,也在那时养成了某种习惯——不让别人欺负谢清桥,但也不能让谢清桥生出为恶的念头。 是了,当年的妖祖本就是目空一切,不受拘束,视众生为蝼蚁,所以与他一同降生的元临成了天帝,他却选择了妖族。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 陆洲无声嘆了口气。 谢清桥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笑吟吟的做了个口型:“我懂。他傻。” 陆洲顿时莞尔,摸摸谢清桥的脸颊,只觉得自家小桥真是个宝贝。 那边元殊静默了许久,扯下来几根头髮,“啧,转生成人后你变得越来越麻烦,还是小花朵的时候明明很听话的,现在都敢跟我呛声了。” “因为那时我也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谢沐情倏而笑了,“但是现在我也什么都有了。” 元殊望着她的笑脸,又想起谢清桥开心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小花朵,爱是什么玩意?” 谢沐情看着他茫然的模样,心中也一软,顿了顿,露出笑容,“妖祖,你让我生出灵识,于我有恩,看来是冥冥之中的因果将你带了回来,让我得以偿还这份恩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去游歷世间,让你自己去体会。”
第201页 其实妖祖也曾带着谢沐情游歷世间,那时是为了汇聚七情万象之力,所见的皆是人世间的丑恶。 这一次,谢沐情想让他看一看别的。 元殊想了想,似乎除了这个也没其他的事,便缓缓点头,“好。” 谢清桥眨了眨眼,放心地拉着陆洲离开。 “小桥,不看了吗?”陆洲问道。 谢清桥笑道:“他们已经没什么事了。” “元殊说的那些话……” “洲洲,你不用在意,我娘会好好纠正老头的世界观的!” 陆洲想想那个画面,也觉得好笑。 “还有,”谢清桥凑上去亲了亲陆洲,“没人可以束缚我,除非我愿意。就像没人可以逼你叛出师门,除非你愿意。” 我愿意,你愿意。 陆洲心里软成一片,低声道:“小桥,你为我学会了克制,而我,也为你学会了放肆。” 你为我从妖到人,我为你从神到人。 谢清桥觉得,这是他百年来,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作者有话要说:洲洲一开始没爱上小桥时,就是爹妈带孩子模式,孩子总是觉得爹妈好烦,但知道是为自己好,于是好感度就upup了。 总结为#论如何诱拐一只未来会黑化的小妖皇#答:在他三观没成型前抱回家,养成新世纪好少年#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