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道诡仙》 骨中仙 第一章 十道回流万事空 “为什么!?” “为什么?我都像一条狗一样跪在地上乞食,祈求你们的怜悯,为什么你们不愿放过我?我就想活着,我有什么错?我只是希望有一天能和你们平起平坐。为什么你们不愿意给我一条生路?”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就想活着,我不想死!” 截仙谷中猎旗阵阵,各路仙家门派,家族势力的天之骄子。还有许多侥幸听到消息,想要捡漏的野修,全都手握神兵利器,或者保命法宝。 静静的看着被围困在一处小山峰之上的山泽野修。 正如失去理智正在无能发狂,到处肆意破坏的野兽,撕心裂肺的咆哮嘶吼着。 血液侵透全身,那一身破旧不堪的灰麻道袍,早已?染成红色,血液顺着长发也已经凝固成一团。 从手指滴落的一滴鲜血,瞬间被吞噬,只留下红色的一点,接着消失不见。 那袭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的道袍,在凌厉的寒风大雪下开始凝固,身上的伤口早以被血液凝结。 那双露着大拇指的布鞋,被鲜红的白雪覆盖,逐渐失去知觉,包裹全身,如一座雕像屹立不倒。 那一天截仙谷的雪很大,就像离开故乡那一年的雪一样,也一样让人心寒…… 道界下界众人,顶着鹅毛大雪看着同伴消失不见的尸体,脸色阴沉,默不作声。 只是一直死死得盯着在大雪中模糊不清的那个身影,想要将他活过耗死。 俗话说得好: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 没想到平日里像狗一样到处讨生活的家伙,居然已经悄悄是九道的修为,不少道友这才白白丢了性命。 眼前这个还只是在数十年前,一个刚刚获得仙称虚名道仙的家伙,如今却已是九道尊者,中间如此之大的跳跃,不是获得了天大的机缘,谁会信? 虽说尊者和仙尊仅一字之差,却也是天壤之别。 就好比一个是官方受封,一个是民间自发的称号。 但要是修为达到十道,就无需这么烦琐,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对,谁又敢反抗?谁又敢反抗老天爷? 对于这十道仙,他们可以接受是在场的其中任何一人,获得此等机缘,来成就这十道仙尊,也不愿意接受一个贱民道仙踩在他们头上。 尤其还是曾经被自己踩在脚下羞辱,像狗一样祈求饶恕的东西。这比吃下一只苍蝇还让人恶心。 所以这成为数千年的又一个十道仙尊,是谁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是你董清秋。 面对已经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董清秋,却无一人敢上前一步。 如果一个九道修为的尊者自爆,在场大多数修士都会灰飞烟灭。 一些侥幸活下来的九道修为的仙者,就算不死也会境界大跌,此生也将再也无缘于九道仙了。 所以谁都不想在这最后关头丢掉性命,白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因为这唯一成为十道仙尊的机会,必须属于是要自己。 “董清秋乖乖交出这份机缘,这不是你所能承受得起的。” “还不乖乖束手就擒,给我们磕头,或许我们会放过你。哈哈哈哈哈。” “诸位!你们猜,董清……哦~不对,是万家犬,还会不会向以前一样跪地求饶?我开个堂,有什么法宝法器都压上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董清秋,你杀我夫君,融我儿女,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啊……?” “躲在黑暗处的老鼠,今日光天化日之下,你已无可遁寻。” “你不是自称衍算无一吗?你算算,你今天能不能活?” “跟他还废什么话,大家一起上砍下他的头,夺下那份天道大机缘,已证大道。” 随着一道声音发出,络应不绝的话语声逐渐响起。 原本如雕像的血人缓缓睁开眼,仰望着天空,露出一丝不屑,神情黯然的看向一个个天资卓绝,实力非凡的众仙。 见获得道界的大机缘的董清秋睁眼,刚刚还神采飞扬的众人,纷纷向后退去。 董清秋见此场景,神情睥睨,讥笑得看着惊慌后退的各派人士,最后停留在了一女子身上。 那是一位在道界地位崇高,身份尊贵的仙母转世。 不管到哪一方势力都会让人忍不住称赞赞美的女子娘娘。 但她却更愿意让人们称为仙子,而不是娘娘。 董清秋苦笑过后,将怀中碎裂的龟壳抛过头顶,龟壳碎片中仿佛有一幕幕光景闪过。 卦象大吉。 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卜卦了,虽然从来没有准确过,到最后一次也算是个好兆头。 最后董清秋仰头大笑起来,七百多年来,从未如此轻松。 人群中忽然一声怒吼响起:“快阻止他……” 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董清秋将一只紫红葫芦吞进腹中,拼命运转周身所有的道源,让其全都流转起来。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那张快要撕裂的嘴中迸发袭来,整张脸开始扭曲狰狞,眼球更是会随时凸出爆裂。 截仙谷内的一切生灵瞬间被抽空的气息,天地间更是形成了一股气旋涌入董清秋口中。 截仙谷中鹅毛大雪也顺势席卷而来,以董清秋的血盆大口为核心,形成一道好似撑天的雪龙卷,将所有东西全都卷入其。 随后又被甩出体内,失去生机,只剩下一具空壳被吸食殆尽。 方圆数千里的一切生机都化为枯骨,树木枯死,鸟兽成骨。 一些修为较差的八道仙尊直接被抽干了气机,化作了一具枯骨。 甚至还有两个九道仙尊,也瞬间爆裂开来。宁肯玉碎,不为瓦全。 他们的残骸甩落的到处都是,那一身道源更是被活过抽干殆尽。那些野兽山野精泽也不例外。 就在其余几人无力抵抗的时候,那股吞噬天地的气旋戛然而止。 一个硕大的肉球漂浮在空中,犹如纸糊的一般,一戳就破。 截仙谷中忽然响起董清秋阴冷的笑声:“如真有来生,定要换一个活法!光阴逆流十道仙,置死地而后生。既然传闻是真,何怕满身泥泞不堪前行?” “善面众不知,恶面我不识。” “他日我已去,明日我自生。” “拨开连云雾,袅袅见青山。” “诸位!万事到头终为空,此举我若是不死,来日我们一一清算。” “不好,快阻止……” 白昼一闪而过,原本已是强弩之末,指尖跳蚤的董清秋,顷刻间消散在了原地。 “天地不眷恋我等,唯独往开生机,给此等宵小一条生路,我道之幸也?” “他怎么敢的?一个躲在暗处苟且偷生的家伙,捡别人吃剩下的胆小鬼,怎么敢赌此一局?” “天地竟眷恋这等贼子,天道昏沉!” “诸位!道界从此再无十道仙!” 闻言,全都赶忙催动道源,感受着天地的变化。 刹时,仅剩的几位九道仙仙尊,如霜打的茄子,毫无精气神,只觉天地间缺少了一物,一个跻身十道仙的关键一物。 没想到,道界数百万年,最后一位十道仙居然是个人人喊打的“魔头”——董清秋。 “你们说,十道仙的传闻会是真的吗?” “诸位,刚才我可什么都没说,应该会没事吧?” “放你娘的屁,就你偷袭的最多,要死也是你第一个死……” 话还未说完,那位地位崇高的女子仙尊,强压下一口就要涌上心头的鲜血。 玉手猛然一挥,让刚趋于平静的大雪再次席卷起来,如海浪般层层递进,天地之间的雪花瞬间凝固。 女子仙尊指甲嵌入手心,流出滋滋鲜血,咬牙切齿道:“大胆贱民道仙,私藏道界机缘,为了一己私欲,迫害我道界,如此之多的天之骄子和人才陨落,天不降罪,本娘娘便代天降罪。” “几位仙尊,意下如何?” 那张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下一刻笑而不漏的看向几人。 几人面面相觑之后,急忙拱手弯腰道:“谨遵娘娘法旨!” “嗯?”女子阴沉着脸,只瞟了眼几人,便不再言语。 几人赶忙改口:“谨遵仙子法旨。” —— 万事到头终为空,事因不休万事起。 迎泽城里一户还算富裕的人家,正在中秋夜坐在庭院中,一家人和睦的吃着月饼。 “洁儿,到娘这里来,娘这里有月饼。”坐在一旁的中年男人,也学着妇人的样子,笑呵呵的摇晃着手里的月饼:“洁儿,到爹这里来,爹也有好吃的月饼。” 孩童步履阑珊,摇摇晃晃的扑向妇人怀里,手里紧紧攥半个月饼。小脸在妇人肚子上蹭着,牙牙学语。 将一家人逗的开怀大笑。 孩童抬起头,天真的望着母亲。一条晶莹剔透的鼻涕悬挂在两人之间。 妇人小心的替孩子擦去鼻涕,笑意黯然委屈的看向中年男人:“老爷,看你洁儿弄的。” 中年男人看着站在一旁带着虎头帽,手里的月饼已经沾到鼻涕,小嘴不断的啃食着。 妇人突然起身,满脸笑意的小跑向男人,伸出依旧犹如女子的手就要向男人抓去。 中年男人见状也是赶忙求饶,并起身抓住妇人伸来的手,一手搂住妇人的腰,柔声求饶道:“夫人手下留情。”引来妇人一阵娇柔嬉笑。 明亮的夜空,洁白的明月,安静的小院,一家人在自己的家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幸福无比。 庭院中一家三口开心的笑声,充实在整个宅院。 顾府大门口右侧不远处的院墙外,一个头发干枯卷曲如鸟巢,身材矮小,皮肤枯黄的小乞丐,一动不动的站在晶莹剔透反射着月光的白墙下。 从凸出的颧骨上,以及那双惊恐涣散无神的眼睛中,可以看出这个小乞丐已经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小乞丐半蹲着身子,正要发力跃上墙头,却忽然停顿了下来。 小乞丐缓缓站起身,下意识的将布满裂痕的小手举起,一脸茫然的看着双手。 布满老茧的小脚,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仓惶转身向四周打量看去。 这是本仙尊?本仙尊真的逆流光阴回来了?真回来了?本仙尊没死? 疼! 太好了,本仙尊没死,还活着。 唉,只是可惜了,好不容易强行跻身的十道仙…… 也不知今朝是何年? 身后是空荡荡的街道,被皎洁的月光照耀的冰冷无比。 由于是强行利用紫气阴阳葫芦,吸收完所有天虚气,才勉强成功跻身十道仙。 但身体却已经到达极限被撑破破废,只存在下了一丝意识。 最后拼的爆体而完,才逆流起光阴。 虽然逆流光阴回到了过去,但由于时间紧迫和违背天道,所以导致无法回到特定的时间,只能随机逆流回到过去的某个阶段。 少年冷笑一声,略带好奇的打量着现在的自己:“还真回来了!就是可惜这十道仙的修为了。若是没有那些碍事的家伙,说不定,如今我也能与道祖平起。”少年惋惜的叹了口气。 微风而过,轻轻吹起少年紧贴身体露出大半胸口,散发恶臭衣服的线须,如野草一般又恢复平静。 少年如荒漠中的野草,任凭疾风刮过,事后依旧挺拔着身躯屹立不倒,紧握双手仍旧平静的注视着天空。 董清秋所在世界名为道界,天地之间存在四种不同时期修行所需的先天道源之气。 先天道源之气为:黄紫气、玄黄气、地掌气和天虚气。而天虚气是成为十道仙的关键,以天接引,虚身成仙,终身不悔,道法长存。 道源一个道仙的气机所在,最开始的道源犹如滴水穿石汇聚,随着境界的提升,慢慢扩大成湖泊,大江大河,乃至如大海。 传说道祖的道源犹如宇宙包罗万千,无穷无尽。 道仙可以通过炼化拥有强大道源的道源体来增加道源,只是道源体的道源超过自己道源的容量,就会被撑破,爆体而完。 修为划分十二个阶段:一道仙、二道仙、三道仙……以此类推至最高仙,十二道仙。每一道仙都分上中下三品。 十道仙:逆流光阴,手可摘星辰,一腕揽芳华,长生桥上退,后世须我来。功名是非大与小,名来利往还为名。 十一道仙:长生不老万古存,万世须来我敌寿,万古长存。肩挑日月阴阳平,独断黑白不非事,一视同仁。力证天道,诛压万邪,唯我十一独坐天地。 十二道仙:光阴似箭至末梢,脚踩星辰,握乾坤!阴阳颠倒覆手间,一跃长生,弃生死!道法无边,尽头处,长路漫漫,后来人。 快速回忆完七百年来的惨淡光景,手臂暗暗发力,寻找着什么。 董清秋看着毫无变化的手,叹息一声,眼睛有些失神,随后挺拔全身,淡然一笑:“腐泥谤身莲自净,莲出腐泥花自白。” “身如浮萍应当身不由己,是对是错皆是他人之事,生死之事何须怨天尤人?身如草芥当与万物争利,与天地争势。是贵是贱何须抱怨?我本浮萍之人,何顾杨花之名。” “没有修为又如何?” “重走一遭,比当竭尽全力。” 董清秋手心紧握,心中暗暗发誓。 突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狗日的小畜生,还给老子愣在那里干什么嘛?坏了老子大事,看老子又不打断你的腿。” 董清秋回头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顾府大门口,白玉狮子底下有一个破口大骂的老人。 董清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完全无视掉还在辱骂的老人,自顾自的向大门口走去。 七百年的颠沛流离,羞辱过自己的人,从不敢忘。 身后的老人对着这个才到自己大腿的少年,不停的咒骂着。 少年随意的看了老人一眼,神情冰冷。 随即敲响了大门。 原本盛气凌人的老人,让少年如此一盯,感觉如坠冰窟,不自觉得升起一股寒意。 发觉眼前的小子好似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跟先前那个如狗一样听话的小子,此刻截然不同。 看着不理会自己,老人咒骂的声音渐渐消失,只是静静的看着走向大门的少年,眼神忽然变得阴鸷晦暗,笑意玩味。 于是干脆卧在大白玉狮子下,打起鼾来。 董清秋有礼貌的,一声声得敲响顾府大门,府内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来了,敲敲敲,敲什么敲?中秋节不在家待着,来催命吗?” 急促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吱的一声,沉重的红漆大门里走出一个身穿布衣的下人。 从下人的衣服可以看出,是特意换了一副崭新的衣服,是何原因不得而知。 但让眼前这个不速之客打扰了兴致,显得异常愤怒。 “他娘的,哪里来的小乞丐?快滚到一边去,要饭也不看看地方,要饭要到这里来了?” 打开门后,看到是一个身穿破烂衣服的小乞丐,开门的下人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原因是自家老爷,好不容易让厨房安排了一顿好的,让下人们美美滴过一个中秋节。 结果偏偏让这要饭的小乞丐一捣乱,自己又少吃好几片肉。 “快给老子滚,不然老子弄……”说着,一脚向面前的小乞丐踢去,忽然整个人愣在原地。 不等话说完,一口热血从口中流出,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小乞丐,死不瞑目。 董清秋整条手臂,穿透对方的胸膛,露出后背的小手占满了鲜血,还散发着热气,一滴滴滴落在地。 “就是来催命的。” 董清秋眼睛平静的,看着瞪大双眼的下人,淡淡一笑,缓缓将小手抽出胸膛。 整张脸痛苦扭曲的下人,随着董清秋抽出的手,不断颤抖着。 董清秋平静的用对方的衣服,擦去手臂上的鲜血。 伸手摸了摸挂在腰间的一根腿骨。 随后,双手负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一步跨入大门,身后的下人也随之倒下。 小院内,顾北斗将自己的夫人按在石桌上,压的妇人动弹不得。 不等妇人反应过来一口咬在了妇人的脖颈处。 “老爷别弄了,痒。” 妇人春光满面的娇羞嬉笑着,用那双娇弱无力的双手,一手推着对方,一手搂住脖子,伸长着脖颈,娇柔道:“老爷,洁儿还在了!” 大喘着粗气的顾北斗,看了眼满面春光的夫人,如初春的桃花一般的脸颊,急不可耐的说道:“夫人放心,洁儿还小,什么都不懂。我让人把洁儿抱走就好了。” 顾北斗一脸不舍的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大声喊道:“张妈,快来将小少爷抱走。”妇人也急忙站起身,假意帮着整理着衣服。 顾北斗连续喊了许多声,仍不见有人来,便怒骂道:“他奶奶的,人都死哪里去了,给你们吃点蜜蜂屎,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张妈,你死哪去了?”被顾北斗这样一吓,原本安静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妇人只能蹲下身子,一遍安慰着孩子,一遍责怪着顾北斗:“老爷你看看,洁儿都被你吓哭了,你平时就是对那些不长眼的下人太好了。” 顾北斗闻言更加气愤,刚跨出几步,要去教训那些留着耳朵出气的下人。 忽然庭院小路一旁摇曳的竹林中,缓缓走现一个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竹影飘忽不定的遮盖在对方脸上,模糊不清。 “狗东西,老子喊你们……”顾北斗到嘴边的话突然停顿下来,渐渐没了声响。看着不远处的人影,居然让自己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刘二他们在哪?” 竹林中的少年缓缓走出,看着幸福甜蜜的一家三口,不断的拍打着双手,却没有回答顾北斗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随即抬起头,满面笑容的看向顾北斗,礼貌性的也问候了一下顾夫人:“好久不见啊!顾老先生。没想到顾老先生…还真是老当益壮,一树梨花压海棠。” 骨中仙 第二章 祸水东来 明月清风,暗竹翠叶,蟋蟀鸟鸣,这个小小的庭院却一应俱全。 顾北斗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还没自己腿大的少年,沉声责问道:“你是谁?为何无缘无故私闯我家?若是求财没有,求物也没有。” 董清秋置入罔闻,眯着眼像看猎物般,玩味道:“哦!顾老先生这是在责怪我私闯民宅了?顾老先生还真是好大的气性,千万给注意身体,别装糊涂真糊涂了。” 上一世,由于自己的粗心大意,阅历太浅和对截祖骨的运用不熟练,加上没有和真正的修行之人交过手,所以那次险些死在了顾北斗手下。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曾经的迷茫稚嫩,早已荡然无存。 丝毫不去管一旁的顾北斗,而是自顾自得坐到石凳上,倒了一杯茶品尝起来。 “哪里来的小畜生……”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妇人,突然伸手拉住就要发怒的顾北斗,然后向董清秋施了一个万福。 端起桌上的大青白鹿壶,往没有见底的茶杯里斟茶。 顾北斗满脸怒意的看着自家夫人不知所以? 董清秋则是握着茶杯,斜瞥了一眼不怀好意的妇人,便不再在意。 “小老爷哪里来啊?大驾咱们顾府有何贵干?” 见妇人那双如月牙的眼睛,迷成一条缝,手半掩着口鼻,笑如春风的看着自己。 感觉眼眸里全是杀意,如初春的微风一般。 董清秋笑着说道:“没什么大事,就一件小事。” “哦?不知小老爷所说何事。”妇人也一样笑问道。 “哈哈哈,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要夫人你们的命……还望夫人,老爷割爱。”董清秋轻轻转动着茶杯,干脆闭起眼不去看妇人扭曲的笑容。 突然“啪”的一声打破了沉寂的氛围。妇人抓起石桌上大青白鹿壶的碎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向董清秋脖颈刺去。 董清秋则是一把死死抓住妇人手腕,一抹鲜血从脖颈流出。 顾北斗见状也紧接着一拳向少年的胸口打去。拳罡如风,竟打的呼呼作响。 董清秋将妇人手腕一拧,赶忙一脚踢翻石桌,勉强挡住了顾北斗强烈的一击。 顾北斗一拳打碎石桌,一个箭步上前瞬间来到妇人身后,一把搂住了将要跌倒的妇人。 董清秋趁着这个间隙,迅速拉开距离。伸手摸了摸脖子,一个如拇指大小的血洞不住的流血。 董清秋摸着脖子,不免发笑感慨:“真乃成大事者也!” “女子又如泥塘,累赘,危险。” 察觉到女子的心狠手辣和雷凌风行,拥有七百年阅历的董清秋也不敢在掉以轻心。 毕竟要不是顾北斗选择去救他的夫人,而不是紧接着再一拳打向自己,怕不是这次又要在对方手里栽一个跟头了。 董清秋神情一冷,拿下挂在腰间的截祖骨,消失在了原地。 一阵清风吹拂过竹梢,董清秋出现在顾北斗身后,整张狰狞的脸庞扭曲在一起,将截祖骨举过头顶,狠狠砸向夫妻俩人。 察觉到后背的异样,顾北斗浑身一惊,冷汗直冒。 一把拽出怀里的夫人,挡在自己面前,一个转身两人就互换了位置。 “迟了。” 董清秋狰狞笑着:“生死存亡也敢分心?死!!!” 砰的一声巨响,董清秋手中的截祖骨砸碎了妇人的脑袋,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妇人的身体轰然爆裂,将两人震飞出去。 顾北斗整个身体向后飞滚出去,撞碎了身后的假山,撞折了数十棵纤细翠竹,轰倒了一堵墙, 而董清秋则是双脚摩擦地面,划出两道血印,脚掌被地面磨的血肉模糊,半个身子镶嵌进了墙面。 钻心剜骨的疼痛让董清秋整个人扭曲在一起,张牙舞爪,紧闭着眼睛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董清秋双手向后一撑,镶嵌进墙面的身子,如老汉拔葱般跳到鹅卵石铺的小路上。 刚接触到地面,那股钻心剜骨的疼痛又猛然袭来。 “啊!” 董清秋如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倒地,不停的捶打地面,又努力的抬起如面糊般血流不止的小脚。 “顾老先生,你要是刚刚那一拳打死我,我也就用不着受这罪了。”董清秋忍着直击心灵的疼痛,眼睛一眨一眨的保持着视线。 见灰尘四起的废墟里没有任何回应,也不在理会。 要不是这名为截祖骨的骨头护身,这全力一击自己不死也残废了。 将整个身体的重心放在屁股上,蜷缩着身子,不敢让双脚落地。 刺啦一声,扯掉一条袖子,咬着牙齿,包在了脚上,用来止血。 半个身子被埋藏在废墟中的顾北斗昏迷不醒。 月光下的尘土飘扬,犹如鬼魅现身,再加上婴儿的啼哭显得更加凄凉。 董清秋忍着疼,每走出一步都疼的龇牙咧嘴。 斜眼看了眼一旁啼哭不止的孩童,烦躁的挥挥手,缓缓向废墟中昏迷不醒的顾北斗走去。 董清秋一把揪起顾北斗的头发,微弱的鼻息,模糊的意识,让董清秋感到些许兴奋。趴在耳边,手指指向前方,轻轻打趣,惋惜道:“嘬嘬嘬,你瞧瞧,你瞧瞧。顾老先生这院子里可到处都是你的夫人,你媳妇炸开了。哈哈哈哈哈!!!”丧心病狂的大笑起来。 “顾老狗,身体真不错啊。六十岁的人了,居然将二十多岁的女子被你摧残的如三十的老花,真够牛的!” “你这样无休止,怪不得一击就死。” “瞧见了没,令郎?”手指又缓缓指向一旁嚎啕大哭的婴儿。 顾北斗强撑着最后的气息艰难的睁开眼:“你这个畜牲,为什么?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 董清秋感慨交集的站起身,双手负后,看向西北方的月亮:“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谁让你家有我所需的东西了?你家的黄泉紫金液,我会好好享用的。至于那个老东西,到时候和他们一起弄死就好。” “对了。我不是灵冥宗的,我是长歌门的。”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一步登天的七道仙修为,想想就让人心动。” 董清秋望着天空中明亮的月亮,如光阴流水般,快速的幻想着,自己即将开始的崭新生活,至于曾经的那些白眼就拿命偿还吧。 前世的董清秋,只是一个山泽野修,靠着到处缝缝补补修行,艰难度日。 后来在一次围杀一个七道仙的魔道道仙时,躲在暗处的董清秋被下破了胆,跪下地方求祖师保佑。 等到大战结束,还趴在地上,其余人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不怕死”的三道仙也敢来凑热闹。 于是将就一本普通道仙都看不起的推演卦书,送给了董清秋。 靠着衍算卜卦推断生死,董清秋每次都偷偷跟在别人后面捡一些别的道仙看不上的东西,视如珍宝,虽然每次不准,但也心安。 随着捡垃圾的次数增多,人们知道了还有董清秋这一号“人物”。 那些山上生活无趣的道仙,最开始只是拿董清秋取笑,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董清秋的退让,让山上的各路神仙都开始变本加厉,有恃无恐的欺负起来,最后甚至演变了性质,但也只能默默忍受。 就这样董清秋靠着捡垃圾,修为也开始从最开始的三道仙停滞不前,忍辱负重几百年好不容易达到六道仙修为,以为会改变这种现状,获得他们的尊重,却让他没想到,自己只是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修行炮灰,变成了一个著名的跳梁小丑罢了,每天还是被使唤来使唤去。 或许在那些天之骄子面前,根本就没有吧自己当人。 而现在道界的一切都要改变了,自己已经占得先机。 七百年后,自己或许将与道祖同坐,世间也再无人在是十道仙。 —— 顾家的黄泉紫金液血脉相传,可以炼化与自身实力相差距巨大的道源体,并且没有任何副作用,可以完美融合各种体质。 如果是一个根本就不能修行的人,熔炼了黄泉紫金液,简直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也不为过,只要寻得的道源强大,成为一方强者也不是不可能。 甚至只要道源体强大,可以直接晋升七道仙也不是问题。 只不过黄泉紫金液唯一的缺点就是嫡系而传,不复再生。 而且成功率极低,但世界上唯一不缺的就是赌徒,尤其是渴望变成强者的赌徒。 对于没有任何后果的大幅度提升修为,就算是小心翼翼的人也会忍不住去赌那一把,换谁来都一样。 黄泉紫金液是血脉嫡系相传,父辈传给子嗣以后,父辈便没有了黄泉紫金液,而黄泉紫金液则化作血液就在了子嗣身上。 这也是顾北斗六十多岁还要娶一个美娇娘的原因。 原本穷困潦倒一生的顾北斗,在某一天遇见了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给了他很多钱,并赐予功法让其修行,唯一的要求就是将他以后出生的孩子交给他。 只因新的生命蕴含的黄泉紫金液最为纯粹。 当时的顾北斗也是丝毫没有犹豫,满嘴就答应了下来,这才有了今天硕大的家业。 但没想到还没有挥霍几年,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没等来黑衣人,却等来了董清秋。 而这个孩子的诞生,却也让顾北斗出现了犹豫。 自己一大把年纪,好不容易膝下有一子,有愧于别人,也不能有愧于祖宗。 最后选择抛弃承诺,东躲西藏,并且在逃亡途中却没抛弃自己的夫人。 最终躲到了这座小城,想要安稳度日,却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你瞧瞧,光顾着打你们了,都忘了我那些故乡的同僚了。”说完,一脚踩碎了顾北斗的头颅。 继续安静的看着凄凉的明月。 “红叶村,章鬲。” 董清秋默默闭上眼,额角一根青筋凸起:“万般疼痛,只有受伤时最痛。” “话多误人事。” 听着孩童凄惨的哭声,让董清秋感到心烦意乱。 走下废墟,那具无头尸体就这样看着董清秋的后背,缓缓向在地上拼命哭泣的孩童走去。 董清秋掐住孩童脖子,没有丝毫怜悯,一口咬了下去。 原本括噪的庭院,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蛐蛐和微风划过竹叶的细微声。 “以弱者的无能为边界,我做不到了。” 将手中干如枯藕的婴儿,随手扔进种满荷花的池塘。 随手抹去嘴角流出的鲜血,扒下妇人的鞋子,穿在自己脚上,像猢狲一样滑稽的背着手,拖着不合脚的鞋子满意的踉跄离去。 刚走出大门,就看见白玉狮子旁,穿着锦衣华服的老人,伸起懒腰看向狼狈的少年。 锦衣老人躺在哪里,全身散发出强大的威压感。 这种感觉不是与生俱来的,更像是少年心里的恐惧。 自己是被老人从红叶村里带出来的,一直和老人相依为命,平时不是打骂,就是羞辱,其中的缘由鲜有人知。 好像董清秋活着就是为了被人羞辱一般? 但对于现在的董清秋来说,以前对老人发自内心的恐惧,此刻早已烟消云散。 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那名叫章鬲的老人,早已和自己签订了灵魂契约。 自己可以死,但章鬲却不会。 而章鬲死也意味着自己死。自己就像是寄生在章鬲身上的蛊虫。 我死他生,他死我死。 只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等自己炼化了刚刚喝的黄泉紫金液,再将截祖骨炼化,到时候全身血脉焕然一新,那区区的灵魂契约也就自行消失了。 因为七百年前,章鬲就是因为炼化黄泉紫金液失败,自身血液残废被截祖骨撑破了道源,惨死在董清秋面前。 心如死灰的自己,等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死去。 当时心里充满了疑惑,每天都在颤颤巍巍的过日子,要不是从别的道仙的先谈之中了解到情况,怕是自己到死都还在担惊受怕。 “怎么这么久才出来?东西了?” 陷入沉思的董清秋被章鬲粗哑的声音惊醒,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被迅速隐藏,看向老人。 看着身穿金蓝色锦袍,腰佩金玉带,稀疏的头顶上戴着华丽的玉冠,脚穿牛气靴子的章鬲,像一只刻意模仿人类行为举止的猴子,别扭无比,滑稽可笑。 而额头上有一处烙印,刻意用头发遮掩着。 章鬲身上穿的一切都是别人的血肉,至于杀了多少人,老人忘记了。 但嘴边常常挂着一句话:“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见没有回答自己,章鬲则是扶着白玉狮子站起身。 面容饱满,身体却如油尽灯枯的老树,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老人慈祥的走向董清秋,伸手拿过少年手里的截仙骨,又看了眼脚上女人的鞋子,轻轻拍拍肩膀,欣慰的转过身去。 忽然董清秋急忙伸手护住头,身体狠狠的撞在白玉狮子像上,摔落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章鬲一改孱弱的状态,一下跳到了少年身边,一脚踢在了肚子上。 董清秋下意识的蜷缩身体,却被老人抓住机会又一脚踹在脸上,整个人昏死过去,口鼻流血。 章鬲一口腥臭的老痰吐在脸上,破口大骂起来:“小畜生,野狗,杂种。谁给你的胆子?你就是一条狗,老子花钱买来的一条狗……” 随后又不解气的又一脚踢在少年头上,一把抓起少年扔飞出去。 地上的尘土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章鬲拖拉着脸,一步步向浑身尘土,口吐鲜血的董清秋走来。 董清秋艰难撑起身,一口鲜血吐出。一改百年的“高傲”,急忙谄媚道:“老爷,狗儿有要事禀报,那顾老贼在求我饶他一命时说了一件密事。” 章鬲看着艰难跪在地上,身体颤抖的少年,停下脚步,眼神玩味的看着。 董清秋急忙谄笑道:“老爷,顾老贼死前想用一个秘密,换他一条狗命。”说着双手恭敬的捧上一个小瓶子:“老爷,这里面就是黄泉紫金液。” “说吧,狗儿。”刚刚还阴沉着脸的章鬲,脸上又布满了慈祥。 章鬲也只是听说过黄泉紫金液,至于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对那一小瓶黄泉紫金液并无疑心,更别说什么都不知道的董清秋了。 章鬲的看着半死不活的少年,心里想道:这个小畜牲,刚刚进门的时候,怎么像换了一个人,怎回事?难道是这截祖骨的原因?在吞噬意识吗?不行,看来要尽快炼化这截祖骨,免得日长梦多。只要成为我的道源,这样我就是真正的道仙了,长生不死,万古长存。哈哈哈哈哈。 这时一道厌恶至极的声音响起。 “老爷,我好痛,好难受。能不能将截~~鬼骨让我疗伤?”董清秋声音颤抖的哀求着。 “嗯?” 章鬲像防贼一样,将截祖骨故意说成鬼骨,来麻痹董清秋。也只说过可以让自己获得力量,疗伤,至于是否还有其他用处就不得而知了。 要不是自己逆流回来,当初还真以为那根神奇的骨头是鬼骨,而不是道祖当年成圣,脱离肉体遗留下的肉身。 章鬲凶狠的看了少年一眼。 董清秋急忙低下头,忍着蚂蚁钻心的疼痛,强撑着一口气说道:“老爷,顾老贼说,黄泉紫金液还需一个叫见天明的仙草辅助,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见章鬲依旧没有说,少年故意停顿道:“就在北边的一座小山上。至于是什么山就不知道了。只不过听他的描述听起来好像是红叶村那个方位。” “红叶村?”章鬲一脚踢飞少年,怒骂道:“真当老子是白痴?轻易就相信你这个小畜牲,野狗的狗话?” “不敢,不敢。狗儿不敢,老爷饶命。狗儿所说的都是真的……”见董清秋气息微弱,昏倒在地不起,意识里却还在喃喃说道。 这让章鬲眼中的杀气少了几分,但也多了一丝怀疑。 看着神色痛苦的少年,章鬲拿起小瓶子迎着月光,仔细端详起来:“自己打断一条腿,就起来吧。”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法外开恩。” 看着像狗一样跪在自己脚边,祈求活命的少年,老人哈哈大笑,将手中的截祖骨仍给少年转身离去。 董清秋伸出手,一把捏住截祖骨,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神凌厉,笑意阴险:“章鬲,你就跟着他们一起去死吧!” 董清秋的家乡在道界的西北方的一个小村庄——红叶村。 十岁时,家里的茅草房被大雪压塌。父母冻死在了那个夜晚,却用最后的温暖,让董清秋坚持到第二天被人发现。 那年他十岁。 村里人救出了他,但因为自己一家是饥荒逃难而来的外乡人,所以没有人愿意让出一块地,给他用来安葬父母。 由于是逃难而来,没有钱财购买土地,也没有人愿意将土地卖给一个外来人,所以只能通过打猎来养活一家。 镇上的李老爷有次来村里收租,发现了外来的董清秋一家。 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就一直盯着董清秋的母亲一直看,恨不得在她身上剜下一块肉。 董清秋的母亲和乡下的泼妇一比,简直就是鹤立鸡群中的仙鹤。 揉揉弱弱,温柔无比,笑容甜美,典型的相夫教子的模样。 李老爷表示,只要董清秋父亲将妻子卖给自己,就可以换来五亩土地,但却被董清秋父亲拒绝了。 李老爷因为顶着秀才的名头,只能就此作罢,没有为难这一家人。 但有些心怀不轨的村民,却打起了歪主意,打算将妇人绑走,来换五亩土地。 幸好被村上一户性孙的铁匠,放话威胁说:谁要是在找那户外来人的麻烦,以后的种田的农具就请高明吧。 还好方圆数里就孙家一户会打铁,那帮人才就此作罢。 红叶村人对自己一家好不好,自己全记在心里,这次诱骗章鬲去往红叶村就是为了将双方都弄死。 尽管自己的话漏洞百出,至于自己的话章鬲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自己就是要在章鬲心中种下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又不得不让他去。 至于那些红叶村的村民,他们也只是一个早死晚死的问题了。 弄不死那些大人物,天之骄子。弄死几个普通人还不是随随便便,易如反掌? 昧着良心哭过很多次的董清秋,忽然揉了揉眼睛,默默的念叨:“娘!你说话不算话。” 那年冬天因为捕捉野猪的绳索松动,被野猪咬断了腿,滚下山坡才捡来一条命,等一个人硬撑到家,被人发现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因为平时的收获只能够一家人糊口,没有多余的钱财请来大夫。 董清秋的母亲就瘫软在简陋的木床前,哭模糊了双眼。最后用沙哑的声音,摸着被吓傻了的董清秋:“秋儿乖,在家乖乖等娘,娘出门去给爹请大夫,秋儿一定要照顾好爹,明白吗?” 已经十岁大的董清秋,猛吸一口鼻涕,用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娘点点头,问道: “娘,你要走了吗?” 刚走到门口的妇人,忍不住哭出来了声:“娘不走,娘和爹不管到哪里都会带着秋儿的。” 那一夜,董清秋一个人缩在昏迷不醒的父亲身边,将头埋在父亲的怀里,好不容易睡去。 后来听人说,母亲第二天想丢了魂一样,失魂落魄的从李府跑了出来,为父亲请来了郎中。 老天爷好像是在可怜父亲,惩罚母亲。 最终大雪压倒了脆弱不堪的小屋,留下了董清秋一人。 由于父母死了,欠李府的钱没办法还了。 最后李府的干脆将董清秋绑去,买给了一个愿意花钱,买下他的老乞丐。 但他却没能再见父母最后一眼。 离开村子的那天,有一个背着箩筐,手拿小镰刀的小姑娘追来,求着老乞丐好久,才和自己说上话。 小姑娘流着眼泪,想要拉住董清秋的手,不让董清秋走,还哭着告诉了自己一个秘密。 由于没有人愿意,让出一块土地安葬董清秋的父母,所以被李老爷派人丢进了大江里,不见了身影。 小姑娘哭着向董清秋道着歉“对不起小哑巴,我爹娘不愿意让出一块地来。对不起。” 董清秋听完小姑娘的话,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跟着老乞丐离开了。 只留下手里拿着小镰刀的小姑娘一遍遍哭着,喊着自己的名字,直到再也听不见。 董清秋心里知道,其实小姑娘家的地也不够一家人糊口,要不然自己的爹也不会打铁,让小姑娘背着硕大的箩筐,在村子里到处打猪草。 从离开村子的那天起,自己就不在是人,而是那个老乞丐的私人物品。 老乞丐为了不让岁数还小的董清秋逃跑,就用血液签订了灵魂契约,恐吓说:只要逃跑就会死。 有一次董清秋实在饿的不行,就逃跑了,但是却被老乞丐章鬲瞬间追上,并且差点将自己打死。 至此董清秋再也不敢逃跑,章鬲的打骂也再也没有停止。 从红叶村一直到迎泽城的途中,老乞丐交给自己一根腿骨。 在拿到腿骨的那一刻,自己明显感到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犹如脱胎换骨,气流涌动,血气翻涌,犹如无人之境。 在接下来的几年的流离中,董清秋被章鬲经常像狗一样痛打,常常吃不到一口饭,甚至侮辱的让自己叫自己为狗儿。 每遇见有钱人家,便让自己拿着那根神奇的骨头,灭人全家夺财物。 遇见美丽的女子更不堪形容。 期间也遇到过一些正义的道仙,但是每次都被自己击杀,直到那次遇见传说中的四道仙,险些让自己命丧黄泉。 最后董清秋发现,对上一些修为较差的三道仙,都可以有一战之力。 但遇见四道仙只管逃跑,或者破财消灾。 至此只要路过或者发现富裕人家,便少不了一番家破人亡。 董清秋看着章鬲不远处的背影,心中暗暗道:“爹娘你们放心,秋儿会为你们报仇的。” 骨中仙 第三章 杯弓蛇影 “啊!!!!” 明月当空热闹非凡的迎泽城,一处寂静之地,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董清秋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头发,渗透了全身。 双手死死捏住被自己打断的左腿,痛苦不已。 断骨之痛让少年几次昏厥倒地。最后在章鬲的允许下,才能用截祖骨疗伤。 董清秋用截祖骨轻轻地拂拭着断骨之处,以及受伤处。 在截祖骨的神奇作用下,断骨处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着。 董清秋用手抹去额头的汗水,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双手举起截祖骨,呈在章鬲面前。 “狗儿多谢老爷赐骨。” 董清秋低着头,语气平静。双眼有神却满是杀意,牙齿紧闭。 “狗儿啊?你所说为实吗?可老爷我怎么觉得你像变了一个人?你觉得了?” 章鬲看着浑身颤抖不止的董清秋,暗暗而笑。 董清秋身体一颤,随即身体浑身剧烈抖动起来:“狗儿一心一意感恩老爷,不敢有丝毫逾越之想。还望老爷开恩。”说完,闷声磕起头来,直到地上出现一滩血渍。 看着他这副卑微至极的样子,章鬲心中大快的同时,又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起来吧,今晚在门外机灵点。”说完,章鬲冷哼一声,摔袖佝偻离去。 “老爷万福金安~” 董清秋拉长嗓音,故意的放缓脚步,浑身的气势骤然一变,像一条毒蛇一样,隐藏在暗处吐着信子,等待着出手时机。 第二天,街道上慢慢人声鼎沸起来。 董清秋接过小儿送来的洗漱水,敲响了章鬲的房间。 “老爷,该起床洗漱水。” 推开二楼最后豪华的房间,轻轻走进屋子。 章鬲一巴掌摔在董清秋脸上,厉色问道:“狗东西,谁允许你进来的?” 董清秋舔去嘴角流出的血,一脸殷勤道:“狗儿这不是想念老爷嘛!还望老爷责罚。” “去你娘的,以为自己是如花似玉的雏?呸!脏老子的眼。” 砰的一声,手中的木盆被踢翻在地。 章鬲一脚猛地踩在董清秋头上,半张脸皮沾在布满水的木板上。 “一条野狗,怎么能随便进入住人的房间。”随即连人带盆踢翻飞到门口。 拿过董清秋挂在腰间的截祖骨,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大笑着走出房门,一口浓痰吐在了地上。 董清秋殷勤的急忙爬过去,用袖口抹去。伴随着章鬲沙哑的大笑,目送下楼。 董清秋不去管流出的鼻血,伸手随意抹去,癫狂而笑起来:“章鬲,本尊真是越来越兴奋了。” 双手向后梳发而去,站直身板,来到走廊处,眼神阴鸷,紧握双手:“没有口水和白眼,就没有成功。” 一拳狠狠砸在栏杆上,轻蔑而笑,单手负后,缓缓走下楼去,神色复杂。 一条繁华街道上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络应不绝。 一条整洁干净的街道上,行人络应不绝,摩肩接踵,叫喊声此起彼伏。 数位年轻人站在河流岸边,有人和好友评点此处风景;有人和好友互相打闹,将对方打翻在地,展现着自己的力量;还有几人假意伸手拨弄着岸边的垂柳,吟唱着相关的诗句,但眼睛却很诚实的向对岸的一对红着脸,步伐急促的两位女子瞟去。 身穿翠绿衣服的女子还时不时向对岸看去,让对岸的少年郎更是心花怒放,行为和呼喊更加活跃起来。 街道另一侧,一座规模还算可以的客栈,行人进进出出,店伙计满头大汗的招呼着,扯着沙哑的嗓子。 店内渐渐座无虚席。休息的河工也干脆坐在门口,捧着干粮自顾自的吃起来,丝毫不去理会门口伙计的驱赶。 随着店门口旗杆影子的变化,整条街道也随着慢慢热闹起来。 门口拉客人的店伙计,突然被一个大汉的豪爽笑声吸引住,向店内看去 “掌柜的!一壶桃花醉,一壶迎风倒。” 大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朝着柜台大喊着,发出一阵豪放的兴奋声。 “吆!酒蒙子只喝酒不吃菜啊?” 这一席话引来众人的哄笑,刚刚还豪气干云的粗壮汉子,现在却只是嬉笑的挠挠头,略带不好意思的嗓音,说道:“俺家那口子,不让俺喝酒。但男人的事女人管不着,等俺喝了酒啊!就让他知道俺的厉害。” 汉子说完这话,又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掌柜的也只是笑着摇摇头,继续用毛笔记着帐,并且挥挥手让小二的给那粗壮汉子上酒。 “张老六,你也算是个男人,怎么还要喝酒,才敢跟自己的婆娘硬气?”刚刚取笑汉子的矮小男人,说完顺手拿起张老六的酒倒了起来,继续说道:“你看看我,我家那口子敢放个屁吗?” “滚滚滚,去你娘的,看见你就倒胃口,瞅你长的尖嘴猴腮的。你家的猴崽子都饿的跟个狗一样了,你这个当老子的还好意思在这里说大话。”随后一把拿过对方手里的酒,豪饮一杯。 发自肺腑的感叹一声,这可把对方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 一边吧唧着嘴,一边陶醉的摇摇头,又晃了晃酒壶,故意发出声响:“嗯!好酒!” 张老六吧唧着嘴,故意逗着对方,这可把赵山田馋坏了,口水不住的往外流。 赵山田抿了抿嘴,笑嘻嘻的坐在张老六身边,讨好说道:“瞧瞧,就说你两句还生气了,一个大老爷们肚量怎么跟一个小娘们一样?喝你一口酒都不行?你快让老子喝一口,馋死老子。喝完老子好跟你说一个秘密,天大的秘密。”伸着手比划着,还不忘拍拍露在外面,瘦如干柴的肚皮。 张老六看着眼睛顶着自己手里的酒,眼睛直打转,不停抿着嘴皮,急不可耐的赵山田。依旧闭目不语,破天荒的慢慢的品着手里的酒。 这要是换做以前,张老六哪有这个雅兴?直接就是大口喝了起来。 赵山田看着张老六杯子里越来越少的酒,倒是急了:“嘿,你还别真不不信!老子衙门里头的那侄子亲口说的,前些年搬到咱们这里的顾老爷死了。”赵山田拍着胸脯,竖着大拇指保证着,自己所说为实。 让赵山田怎么个大喇叭一说,整个客栈瞬间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下文。 见迟迟等不到下文,一些性子急躁的人,直接冲赵山田喊道:“赵山田你他娘能说说,不能说就滚。不就一口酒嘛?要是都像你这样吊人胃口,香的都变成臭的了。” “就是就是。”不少人跟着附和起来。 赵山田见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坐下,拿过张老六一旁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新鲜的桃花醉,吊足了胃口才慢慢说道:”好酒,香!” “赵山田去你娘的。”众人不满的骂道。 “嘿,你急什么?皇上不急太监急。”赵山田一下站起身说道。 “好了好了,酒你也喝了,那就快点说。”坐在一旁的张老六不耐烦的喝了一口酒:“啊!是真他娘的香!” 赵山田这才笑嘻嘻的说道:“哎吆,那叫一个惨啊~~” 大伙都瞪大着眼睛,鼻息都一致起来,就来门口歇息的河工也放下了手里的干粮,听着店里的风吹草动。 赵山田见气氛都差不多了,也就不在卖关子了,叹息一声道:“唉!其实不是我不愿意说?主要是顾老爷一家都死的太惨了。府里的下人全死了,尤其是那个刘二,胸口被掏了一个大窟窿,惨啊!还有那一家子,夫人不见了,只有一堆衣服。而顾老爷头都没了,唯一的孩子更是像鸭干一样,那才叫惨啊!” 赵山田绘声绘色的说着,还不忘站起身给大伙比划一下。 凭借一人之力,将店内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众人听后,全都唏嘘不已,替没见过几面的顾北斗惋惜着。 这时突然一人问道:“顾老爷一家全都死了吗?” 赵山田听后,不满的说道:“一看就没好好听我说,怕是被吓破了胆子吧?哈哈哈,没死全都死了,没一个活着的。” 已经喝大的赵山田口无遮拦,添油加醋的继续说着,大伙的心也继续被赵山田牵动起来,纷纷忘记自己来干什么。 就来认真记账的老掌柜也停下了笔。 而刚刚问话的那人,拍了拍自己的同伴,悄悄离开了。 客栈的一处角落,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老者,满手油腻,酒水沾满了花白的胡须。 仍自顾自的伸手抓着肉吃着,偶尔听听一旁的动静。 “凡夫俗子,可笑至极。”老者拿起筷子,夹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接着又一大口酒喝下肚,继续听着。 董清秋在人群中被推来推去,摇摇晃晃的,好几次被人撞到在地,或者碰在别人的屁股上,随着人流涌动才来到这里。 董清秋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刚站稳就被店里慌慌张张走出来的两人又撞到在地。 愤怒已经到达定点的董清秋,爬起来就要骂向两人时,却发现两人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后只能哑巴吃黄连,愤怒的愤怒了一下。 然后抬头看了眼,客栈门口的对联,上面写着:醉生梦死今朝,浑浑噩噩当下。没有横批。 董清秋正要进去时,却突然被一道急促的声音拦下。 “哎哎哎,哪里来的要饭的?要饭也不看看地方,赶紧滚滚滚!”店伙计看见身边围着一大圈苍蝇的少年进店,急忙跑到门口催促道:“臭死了,赶快滚,别影响里面的客人吃饭。” 门外店伙计的这一声吆喝,河工纷纷看向面前这个矮小…?和自己大腿差不多的小孩,忍不住发笑。 董清秋只是抬头斜瞥了一眼,很快无视掉那些那光着板子和势利眼的伙计。 一群朝生暮死的蜉蝣罢了。 “不好意思!各位辛苦了。是我碍了各位的眼,实在抱歉。”董清秋满脸歉意的继续说道:“看看我这满身恶臭,让各位像吃了屎一样,实在抱歉。” 还心怀愧疚的伙计,突然反应过来。羞愧低着头的河工,一脸茫然的看着破口大骂的伙计。 “哎呀!竟敢跟老子这样说话?”店伙计一巴掌扇在董清秋脸上,接着又一脚踹飞出去:“下辈子投胎看准点,别在要饭了。” 踹飞出去的董清秋,感觉到撞到什么东西,还没反应过来,一股疼痛从手臂袭来。 “啊!该死的狗东西,竟敢咬我!” “汪汪汪……!!!” 一条野狗,前腿一撑,前身下低,屁股朝天,狺狺狂吠。 后腿猛地发力,向前扑去,一口咬住董清秋的手臂,口水甩的到处都是。 董清秋一拳打在咬住自己手臂的野狗头上,看着还在向自己龇牙咧嘴,还要发起进攻的路边野狗。 董清秋就趁着它扑上来的瞬间,身子半闪,一把勒住脖子。 看着还在怀里拼命反抗的野狗,干脆扭断了脖子,然后拎起脖子,擦拭着屁股上的狗屎。 “大家可要为我做主,可是它先咬的我,我本想给点教训,没想到却要置我于死地,我这才迫不得已要了它的性命。”董清秋拎着漏着舌头的野狗,向看热闹的人们解释道。 店伙计却说道:“按这条狗的年纪来说,都是你爹。” 店伙计的这番话引来了街上行人的哄笑。 董清秋额角青筋凸起,单手拎起那条死狗,在店伙计面前晃荡着,脸色阴沉,却语气平静道:“看到没?死狗?” “哈哈哈” 街上行人又是一阵哄笑。 “嘿!你他娘的……”店伙计生气的将毛巾搭在肩上,卷起袖口,正要上前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乞丐的时候,忽然被人拉住。 面前穿着富丽堂皇,却邋遢不堪的老人,店伙计只觉得被老人盯的浑身发冷:“吆!这位老爷,打扰你的雅兴!我这就将这碍眼的东西赶走。”店伙计低头哈腰的赔笑着,生怕惹到这位老爷生气。接着就要上前将那个该死的小乞丐赶走。 章鬲听完店伙计的话,发自肺腑的哈哈大笑,引来店里众人的一顿冷眼鄙视,但看见穿的衣服,一个个又都低下头,闭起嘴。 “哈哈哈哈哈!不必了。这是我家养的一条狗而已,让小哥见笑了。狗儿还不滚过来,给这位小哥跪下赔礼?” 董清秋闻言死寂着脸,一动不动的看着章鬲,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又死死盯着一旁的店伙计。 见将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借助截祖骨的力量,隔空一巴掌打在董清秋脸上,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店伙计倒是急忙说道:“哎呦!原来是老爷家的人,真是瞎了我的狗眼了。是我狗眼看人低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看着老人隔空一巴掌将那个小乞丐打倒在地,自己才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哪里是什么邋遢的富贵老人,这分明是逍遥自在的道仙。 听说那些神仙都是喜怒无常的存在。伙计为了活命,用力的抽着自己的脸,力道丝毫不敢减弱,却怎么也感觉不到疼痛。 店伙计额头冒着冷汗,后背已经打湿一片,心里不自觉得发颤:这些道仙,真是不拿我们当人,居然拿人当狗养。可话说回来,虽然是将人当狗养,可那也是当道仙的狗啊!不知道在这世道比当人强了多少倍?而自己却打了道仙的狗!完了呀!打狗还要看主人,这我打了道爷的狗…… 想到这里,店伙计不敢在往下想,而额头的汗,已经打湿了头皮,更感觉到喘不上来气。 店伙计心里道:这就是仙人吗?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杀人? “哎,小哥说笑了,一条狗而已。”章鬲打破了沉寂,笑着说道:“狗儿还不过来?” “嗯?” 章鬲那双阴冷的眸子,如毒蝎般看着少年,却将一旁的店伙计吓得下跪痛哭,将额头磕出了血。 “道爷饶命,道爷饶命!” 看着向自己下跪伙计,章鬲露出喜色。但听见对方叫自己道爷时,心中却又是一沉,神色暗淡起来,语气无力道:“狗儿,处理干净点。”接着,从怀里掏出截祖骨扔给少年,自己好像要垮掉一样,扶着墙慢慢离开。 离开时,回头还看了眼,还在那里跪着痛哭磕头的伙计,脸色沉闷的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店伙计顺着眼前的视线,突然吓得猛的一惊,向后倒去。 门口处的动静也吸引了店内人们的注意。 董清秋蹲在店伙计的面前,轻轻挥舞着截祖骨,拍打着手心,露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拍了拍店伙计的肩膀:“下辈子,投胎看准点。” 不等店伙计反应过来,一股无法言说的感觉瞬间消失。 爆裂的脑袋碎渣,向四周飞溅。 刹那间,一声刺耳的尖鸣声再也压抑不住,爆发出声。 “啊!杀人了……” 街道外,客栈内瞬间混乱起来,一些人更是趁着混乱跑出了客栈,门口还有许多的杂粮。 董清秋若无其事的用衣角擦拭着截祖骨上的血迹,对于混乱的人群,置若罔闻。 有一种飘飘然,鹤立鸡群的感觉。 看着矮小的少年杀了人,客栈内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去制止。 刚才还在吹牛皮说要将凶手绳之以法的赵山田,此刻和众人一样缩在一角,无动于衷,像待宰的羔羊一样,等待着屠夫的屠刀。 董清秋看了眼,客栈内怯弱的众人和街道上做鸟兽散的人们,悲痛无比。 人真是一种神奇的动物,喜欢热闹,却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遇见高高在上的人,刚刚还宣扬平等的人们,转眼间却又展现出骨子里的奴性,捧着对方的臭脚,跪舔着。 董清秋看着那些怯弱的人们,淡然一笑,向章鬲离开的方向走去。 直到董清秋的身影消失不见,客栈门口才围起一圈人,店内的人这才敢慢慢走出去,去看那脑花四溅的伙计。 这时刚刚还假装看不见的人们,顿时围了过来,又三言两语的说起来:“他娘的,竟敢杀人!要不是老子……” 不等对方说完,就被别人打断:“行了吧,你就吹吧,刚刚怎么不见你站出来?娘死了才想着孝顺。” 眼见两人又要打起来,一旁的人赶忙拉住。 “行了行了,赶快报官吧,别让凶手跑了。”一位老人说道。 店掌柜听后,却只是摇摇头,叹息一声,说道:“你们没看见吗?那个小孩一拳就打碎了周太的脑袋,说明不是普通人啊?官府不敢管的,就算是换作皇帝陛下来了也不管用,只能是那些大王朝的皇帝陛下才可以。我们这些弱国的百姓就不要想了。” 听店掌柜这样一说,一些年轻人就不乐意了:“不就是一个小孩吗?有的人真是越活越不中用。” 一些人也接话说道:“就是啊掌柜的,你就是长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为什么官府不敢管,就连皇帝陛下也不能?” 店掌柜冷笑一声:“就凭他是道仙。” “什么?梁叔,你可没玩笑吧?那个小孩也不过巴掌大点,居然是传说中的道仙?” 刚刚还叫嚣的几人,一听见是道仙,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默不作声。 “不知道道仙可以返老回童吗?或许你们眼里的小孩,可能就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那些道仙,我们普通人惹不起。唉!就是可怜了周太家里那个苦命的老娘了。现在儿子没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了。” 众人都替周太感到一丝惋惜,却又一个个的敢怒不敢言。 最后等到官府的人来之后,说明了情况便没有了下文。 梁掌柜更是肉疼了不少,一天的经营白忙活了。 众人见无热闹可凑,便如鸟兽溃散般离开了。 在一个商贩的摊位前,董清秋找到了章鬲。 章鬲看见董清秋来了,笑呵呵的招招手,示意少年过来。 “来来来,小秋子,看看这套衣服合不合身。” 看着一改常态的章鬲,董清秋愣在原地,不敢过去,不知道对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见董清秋不愿过来,忤逆自己。章鬲破天荒的没有动手打骂,而是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交给了商贩:“将这套灰色的衣服还有那双鞋包起来。” 商贩见状则是一脸为难:“老爷,这钱就是把我买了,也没办法给你找零啊!” “不用找了,将你最好的衣服和鞋都拿出来就可以了。” “好来!” 商贩将最好的衣服给包了起来,章鬲也只是笑而不语。 接过打包好的衣物,章鬲将董清秋带到了城外的森林里,在一条小河前停了下来。 面带微笑的将衣服递给董清秋。 董清秋被章鬲的离谱行为,弄的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 “快试试,合不合身?” 看着一脸热情慈祥的章鬲,董清秋心里飞快的思索着,想要搞清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秋子,老爷这些年对你好吗?” 章鬲问出这句话,董清秋明显一愣,赶忙说道:“老爷当然对狗儿好了,让狗儿没有沦为奴隶,还能有一个人的身份,狗儿就已经感恩戴德了。所以不敢在奢求什么。” “真的吗?”章鬲眯着眼看着,拿着衣服出神的少年。 董清秋心里咒骂道:是真是假你还不知道吗? 董清秋仓惶跪下,不去管掉在地上的衣服,急忙说道:“狗儿要是有半句假话,就尸露荒野,被野狗分尸。” 见章鬲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董清秋只能咬着牙说道:“狗儿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烈火焚身,死无全尸。” 章鬲却还是一脸愁容,语重心长道:“小秋子,你也别怪老爷这些年对你严厉。老爷是怕时间不多了,那些人还是不愿放过我,刚刚那个人就是他们的眼线。啊!你知道吗?” 董清秋皱起眉头,看着神志忽然不清的章鬲,警惕的不敢让自己有一点破绽。 “老爷鸿福,天人自有福相。” 章鬲只是苦笑道:“老爷我怕是走不到红叶村了,也不能在让你回家乡一次了。”说罢,苍老的眼角竟流出一滴泪水。 “老爷放心,狗儿一定会帮你找到仙草见天明,炼制丹药的。狗儿还要跟随老爷一辈子。”董清秋则是心中冷笑道:“章鬲,要不是本尊知晓了一切,或许还真的就被你所骗了。截祖骨是我的。” “一辈子?人的一辈子好短啊!凭什么那些高高在上的道仙却能活百年,千年?凭什么他们就能随便决定别人的生死?凭什么随便囚禁人数十年?” 董清秋听的云里雾里,前世对于章鬲的经历知道的少之又少。 只知道是从某个非常厉害的地方逃出来的,因为偷走了截祖骨,被一直追杀。 至于这截祖骨是从哪里偷来的,怕是只有章鬲知道了。 “老爷所受之苦,终有一天狗儿会替老爷讨要回来的。” 章鬲满眼泪花,看着跪地不起的董清秋,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多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章鬲将董清秋请自扶起:“狗儿快去试试,老爷给你买的衣服是否合身?明日我们就离开这个是非地,去十万大山。” “狗儿,遵命!” 董清秋听后面色平静,不管去哪里,只要让章鬲知道,北边有成仙续命之法,就不怕你不去。 章鬲突然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谁。” 董清秋心头一颤,就要出手,却想到截祖骨还在自己手里,随即反应过来,心中冷笑道:章鬲,差点着了你的道了。 “啊?”董清秋抬起头疑惑的看着面前的章鬲。 章鬲只是平静道:“没事。” 骨中仙 第四章 事端多发 迎泽城外的一片树林里,一条如银蛇的河流悄无声息的汇入滚滚奔流而去的大江之中。 已是入秋之季,人们已经开始感觉到一丝凉意,不自觉的裹着了身子。 城外的树林中却是另外一副景色——春光乍泄!!! 一位身着不俗却丝毫不显气质,犹如天降横财的粗鄙之人,想要靠昂贵的衣服用来马上遮盖自己的穷酸气和与生俱来的粗鄙。 那怕年过半百,身上的粗鄙还是可显而知。 河边,一条细弱的小脚伸入渐凉的河水之中。 上身的衣服随之滑落,刚好不偏不倚落在了岸边。 衣着与气质不符的老人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毫无波澜,就像是在看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瓷器。 背对着老人,担心的回头看了眼。随后便捧起一掬水,缓缓适应着水温,从肩膀滑落。 又双手比作莲花,从指缝间露出的水轻轻流过胸膛。 等到身体渐渐适应了水温,那宛如短尾水蛇的身材,如凋谢的水仙,触碰着水面。 细弱的双腿盘膝坐在水中,斜歪着玲珑的脑袋,轻轻揉搓写干枯的长发。 水面上漂浮的点点滴滴,是不停赶路,是没来得及顾及的水滴,就这样一不小心的沾在了头上。 身体的疲倦和破碎,在这一刻脱离了肉体。 随着流逝的长河再也不复存在,没有了所谓的枷锁。 舒展着手臂丈量着天地的广阔,登上了山峰,藐视着众生的渺小。 我不是心怀天下的强者,只是藐视弱者的众生。 我不是生来就在山顶的枯秽,我是古往今来的异类,我光活着就用尽了最后一口气。 偏我来时不逢春? 只觉又逢春,春雨贵如油。 这一刻是新的开始,是挣脱束缚枷锁的开始,是掌握自己命运的开始,是拾捡起尊严的开始,是残忍至极的开始,是强者生存的开始,是笑里藏刀的开始,是自私自利的开始,是毫无人性的开始,是夜晚孤单的开始…… 也是故事的开始……! 布满老茧的双脚站在挂着水滴的草上,一滴水顺着痕迹滑落在地。 双手束起布满河水的头发,顺手折下一旁的树枝,比做簪子固定好后,将额头前的发须向前梳柳,像极了一个小道士。 用以前的旧衣服擦去身上水滴,郑重其事的将那身灰衣服穿在身上,双手拉住系紧的腰带,目视着川流不息的东去之水。 等到穿上那双布鞋,轻轻起身,伸手拍了拍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随后轻轻一步踏出,走向章鬲。 穿透过树梢的斜碎光影,照在董清秋身上,像极了山上刻苦修行的小道士。虽说没有头顶紫金冠,身穿紫金装,腰戴紫金君子带。 章鬲却冷着脸,没有一点喜形于色,但也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还未显露就让人感到滔天杀意。 “小秋子,你还别说,你这一打扮和山上的那些道士简直没有什么区别。”章鬲突然语气突变:“都让人那么恶心。” “啪” 几只停歇在树梢的麻雀,振翅高飞。董清秋捂着脸,看着没有干透的头发滴落于地的水滴,撞击着大地,然后被撞的四分五裂。 蕴含截祖骨力量的一巴掌,将周围的鸟兽都惊起四散逃串。 董清秋脑袋里则像是被瞬间粉碎,变成了一滩烂泥。 刚刚才梳妆好的头发又被打散。 “老爷……” 不等董清秋说完,整个身子向后飞去,狠狠地撞在一棵大树上,想要强行咽下的一口鲜血,也喷涌而来。 章鬲手中的截祖骨一转,便出现在董清秋身前!不等落地又一脚踢飞出去。 杂草丛生的的树林里被划出一条长长沟渠,董清秋几乎就要昏死过去。 已经出现在身后的章鬲,一脚踩在头上,半张脸又深深的陷入泥土之中。 “你到底是谁?你也跟刚刚那个人是一伙的?” 几乎已经神志失常的章鬲,董清秋一个眼睛微动,不去管那张想要杀人的脸,嗤笑一声:“怎么,你也会怕死啊?” 无视掉章鬲抽搐的脸庞,董清秋自顾自的说道:“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没错我跟刚刚那个人是一伙的,都是来杀你的。”看着章鬲越发杀意阴沉的脸,董清秋还是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算算时间,也快要来了。” “所以,现在还不赶紧将你的臭脚拿开?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动手。” “而且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活命的机会。还能有望跻身大道的机会。” 董清秋平静的表面上,充分展现着内心的慌张,只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常年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只要受到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精神失常。 再结合自己一反常态的样子,就算自己隐藏的再好,但对于一个活在生死之中的人,只要有一丝疑点,是谁也不会相信的,谁也会怀疑。 哪怕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也是会痛下杀手的。 所以现在自己也只能装作章鬲心里最恐惧的人,来为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 章鬲闻言只是哈哈大笑:“你就是条死狗,你还想骗我,我不会上当的,我这就要杀了你。” “对,我这就杀了你!这样就没人知道了。”章鬲自言自语的来回踱步。 “哦?我是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人,你可以试试。或者你可以想想,真的会有怎么巧合的事吗?自己刚逃出来,就遇见了刚刚丧失双亲的“我”?蠢才好好想想吧!” “现在将你偷取来的截祖骨,还不贡献上来?跟我回去接受处罚。” 一直等不到回应,刚斜眼看去,差点就自己吓死。 眼见章鬲已经高高举起截祖骨,就要向自己的头砸下来。 董清秋紧闭双眼,没想到章鬲真的会杀自己。 难道是违背天道,改变了一些规律,自己也注定不能活? 突然,董清秋睁开双眼,不去管一只眼睛里的泥沙,紧咬牙关,想要挣脱束缚。 不行,我好不容易回来,不能就这样死了。 我要活着,我要让那些欺负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没有人能阻止我,长生道路就在眼前。 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心底蹦出,双手发力缓缓起身,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 “啊!” “章鬲我要你死!”说罢双手猛然发力,一股强大的力道席卷而来,将自己压的更加动弹不得,脑袋随时都会裂开。 意识模糊,口鼻流血的董清秋,突然感觉到头顶没有了刚刚的压力,随之心中静如死灰。 就在认命之时,原本已是死灰的心湖,突然席卷起来。 心湖中最后一股无法言说的感觉,瞬间充斥在全身,眼睛已经布满血丝。 砰!!! 章鬲脚下被砸出一个深坑,震动而起的尘土中没有夹杂着一丝血气。 眼前的深坑里,也没有血肉模糊的尸体。 只是一个空无一物的大坑。 章鬲随着眼角处蠕动的黑点看去。 在地上不断痛苦挣扎的董清秋,在章鬲眼里跟茅厕里扭动的蛆没有两样。 “还真有点本事,居然能从截祖骨下活命。”章鬲如死人般走向被截祖骨震飞的董清秋:“刚刚是老子缩脚快了,让你侥幸躲开了。放心,这次不会了。” 董清秋满脸惊恐的,看着走向自己的章鬲,身体在地上扭曲扑腾着。 但双腿就是毫无感觉,在原地打颤。 紧靠着拼命用力的双手向前爬行,想要离那个疯子远点。 章鬲一脚将董清秋踢翻过来,用那双枯竭无神的眼睛,看向面前跟了自己好久的少年。 下一刻,截祖骨高高举起狠狠砸在董清秋的膝盖上。 董清秋直接被痛死过去,左腿上一个血坑,膝盖砸的粉碎。 章鬲走上前就要结果掉董清秋,免得横生事端。 但又觉得骗了自己这么久,不能让他死的太轻松。 于是用截祖骨将董清秋唤醒,自己就是要让他在恐惧中,活活亲眼看着自己死去。 这也算是千古无一了。 那只枯手掐住脖子,与自己视线平行。 “小秋子啊!下辈子别当正道了。” 手指慢慢发力,脖子不断啪啪发响,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鲜血顺着半张的口,大把大把流出,顺着章鬲的手掌滴落在地。 “章鬲你会死的比我还惨,哈哈哈。”一口血水呛住董清秋,剧烈咳嗽起来。 “那就在黄泉路上等我吧。” 手腕干脆利落一扭,董清秋便垂下头,几乎只剩下微弱的平吸。 这时,一阵轰隆声从千里之外,快速向这边穿梭过来。 伴随着浓浓的白雾,戛然出现? 章鬲那双枯小的眼睛,扩大了一倍,步伐紊乱的不停打量着四周。 神色慌张大喊道:“来了!恶鬼来了!来啊!我不怕你们。你们全都是伪君子。” 章鬲只感觉头脑眩晕,天旋地转,耳朵轰鸣。 脚下的大地忽然像跳蚤一样跳动起来,厚实的土地开始像龟纹一样快速裂开,并且不断向前延伸。 大地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一棵棵大树噤若寒蝉,纷纷落下树叶被寒气包裹,等落到地时,早已是冰块。 章鬲手中提着董清秋,另一个手拿着截祖骨警惕的提防的密林。 脚下的大地上下震动,章鬲只觉得头重脚轻,就要跌落在地。 章鬲一把抓将董清秋高高举起,狠狠摔在地上,自己顺势倒在了身上,防止自己的磕碰。 原本已经咽气的董清秋,让章鬲这一狠狠的一摔,身体撞击地面产生的力道,恰到好处的复原了断骨,让原本骤停的心脏又缓过一口气来。 握住截祖骨想要逃跑的章鬲,感到脚下被什么东西拖拽,大半个身子向后倒去。 “章鬲,我说过,你会死的比我还惨。在希望中死去,惨不惨?” 董清秋现在真的像野狗一样,一口咬在章鬲腿上,双手死死抱着不肯撒手。 章鬲右脚发力,强大的冲击弹掉了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不肯放手的董清秋。 一脚向空中踢去。 章鬲手臂高举,随后垂下。 董清秋如同一只散家之犬,肚子被撕开一个不大不小的血洞,整个身子被惯性拉扯的向后仰去。 正想要求饶…… 突然愣住,眼眼恐慌的看着前方,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董清秋心里莫名其妙的害怕起来,想要逃命。 可是自己已经半死不活了,还不如干脆拉着章鬲垫背,亏了?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团白雾,向自己侵袭而来。 真正的死亡悄然降临。 一股寒意快速从四周侵袭而来。 董清秋拼命挣扎起来,这样原本就站立不稳的章鬲,只能一手用力,向一棵大树掠去。 董清秋不敢相信,章鬲居然想扯断自己的肠子。 动弹不得。 双脚冰封在原地,章鬲像一只滑稽的驴子,一只手被冰封在地,一只手扯在一段肠子上。。 董清秋则如青楼里的女子,反弓着腰,双手撑地被客人肆掠的骑乘,死死撑地的双手和靠着一条腿,苦苦支撑不愿落地的屁股,好似风花女子纤细腰肢上的红绳,想要保持自己最后的尊重。 整片树林犹如被大海上的海雾包围,伴随着狂风暴雨的怒吼快速的吞噬而来,瞬间将两人包裹在其中,不能动弹。 遮天蔽日,天狗食日,人心惶惶。 “凡夫俗子,惊扰仙人,诛!” 白到瘆人的大雾中走出一个三丈多高,身披金甲,手持金锏,肩上趴着一只嘶吼的狸花猫,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两人撕碎。 胸前金甲上镶嵌有一颗虎形护心镜,金色的眼眸冒出一缕缕金烟,威严无比,仿佛神人下凡。 金甲神人每向前踏出一步,大地都要为之颤抖一次,肩上的狸花猫更是发出瘆人的叫声。 “大胆凡人竟敢惊扰仙人,罪无可恕。” 章鬲惊慌的回头看着身后的金甲神人,闻此言仓惶跪下,任凭双膝刚接触地面就被冰封,急忙解释道:“小人该死,小人知错,还望仙人宽恕。不要在抓我回去。”说罢,竟然摸着鼻涕哭了起来。 看的出来,章鬲所说的那个地方,对于自己来说,恐怖万分。 董清秋尽量伸长脖子看着眼前的金甲神人,再熟悉不过。 这种金甲持锏者,是山上大仙宗的看门人,许多都不会思考,只是外表与人相似,说是一块铁石头也不为过。 每一个山上的金甲持锏者,都不一样。比如:龙虎山的金甲持锏者是由雷法灌注而成,杀力巨大,方圆百里邪祟不敢靠近,更是能诛杀四道以下道仙;而武当山的金甲持锏者名为水火大将,传说为真武大帝飞升之际所留,实为阴阳炼化而成,以静养动,滋养山门风水极佳,也可攻守兼备。由于难度极大,武当山所有数量不足有二;至于面前这个金甲持锏者,像是后母山的产物。以大地为根本,坚不可摧,不怕水火,气力巨大。但没有灵智,只会蛮力冲杀。 董清秋心里一闪,决定赌一把,任凭鲜血大口泵出。 “章鬲,真君面前还不快将截祖骨还回来?我好念及旧情,免你一死,不予追究。” 章鬲蓬头垢面的看了眼董清秋,又看了眼步步逼近的金甲持锏者。 犹豫不决。 这时董清秋勃然大怒:“你想死吗?休怪我不仁。我告诉你,我所修的可是救苦之大道。活不活由你!” 看着满脸鲜血,弓着腰拼命嘶吼的董清秋。 原本神志已经不清的章鬲,思绪更加混乱起来。 “章鬲,你已经是死路一条。何不相信我?” 看着犹豫不决的章鬲,以及自己越来越弱的气息,董清秋不甘的怒瞪着章鬲,眼中的怒火仿佛下一刻就想要把章鬲吞噬殆尽。 “好好好,小人这就交还截祖骨,还望仙人不记前仇,在祖师面前救我一命。”眼中惊慌有泪,枯朽的身体摇摇欲坠。 眼见章鬲把截祖骨递向自己,原本死灰的心境顿时死灰复燃。 章鬲却愣在原地看着自己。 以为自己露馅的董清秋这才发现,双手被冰封住,无法接住近在眼前的截祖骨。 我恨啊!大道机缘明明就在眼前。 自己却又偏偏接不住。 董清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右手猛然用力。 章鬲看着留在冰面上的手皮,喉咙滚动。 看着还是无动于衷的章鬲,董清秋忍着疼痛,伸出那只清晰可见森森白骨的手掌。 章鬲这才回过神来。 就行董清秋接住截祖骨的时候,章鬲突然向后看去。 见已经举起金锏的金甲神人,挥舞着金锏打向自己。 章鬲下意识的缩回手,就要去抵挡。 董清秋见状也是震惊的眼睛都快要凸出,惊慌的看着当头落下的巨大金锏,吓得肝胆俱裂。 心中连连叫苦: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没希望了。 章鬲手中的截祖骨不可思议的抵挡住了,金甲持锏者的巨锏。 脚下的冰也被震碎。 虽然挡住了这一击,但嘴角也渗出血来。 章鬲像一只让人围堵在墙角的狗,祈求怜悯不成之后,只能拼命撕咬。 主动向金甲神人攻去。 董清秋也因为用力过猛,导致肺腑积血,失血过多和手掌传来的钻心剧痛,直冲心头,昏死过去。 最后在模糊的视线里,好像看见金甲持锏者另一只手突然多出一把巨剑,斩断了章鬲的手臂。 看着在空中翻滚的手臂,董清秋突然想在生命的最后,在说一句话。 这样也不亏。 “没希望了。” 竭尽全力的一吼,让董清秋再也没有力气闭上嘴,不甘咽气。 章鬲鬼哭狼嚎的捂着断臂,在地上痛哭挣扎着。 金甲持锏者又高高举起手中的金锏,砰的一声砸在了地方。 霎时间,地动山摇,树林四周烟雾缭绕,久久扩散不去。 一种形容不出的声音,忽大忽小的哀嚎不断在自己耳边环绕。 原本死去的董清秋,发现自己还能听见外界的动静。 于是想要尝试着睁开眼,寻着声音看去。 看见自己的周围尘土飞扬,鬼哭狼嚎的声音此起彼伏,手拿魂幡的巨大身影走向自己。 是地府的引路人?我果然死了。 不是说,人死后就轻松了吗?为什么我却这样的不甘。 忍辱负重的修炼,九死一生的豪赌,我的一生不应该这样。 我好像地上的尘土,不管谁走过都会被带起,去往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好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可是我又不甘平凡。 等到又一次走出阴暗的巢穴,却又是脚下的蚂蚁,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被踩死。 为什么那些被称为邪修魔头的家伙全都板着一张脸?那样的潇洒不应该是笑容常在的嘛?为什么会被自命不凡的道仙忌惮?如果可以,我选择不要笑容,也在站着活着。 眼前的尘土,起伏越发强烈,让人忍不住想喷嚏。 “阿嚏!!!” 董清秋愣住了,尘土遮掩的巨大身影也愣住了。 尘土中的那道身影缓缓扭转,毫无征兆的向自己走来。 还沉静的哀感无法自拔,隐约哽咽的董清秋,一脸迷茫的看向插在自己肚子上的东西。 心中大喜,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喜悦:“嘿!截祖骨。嘿嘿!我还没死。” 心喜过愉的,还不忘看看该死的章鬲去了哪里? 模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董清秋赶忙躺在地上继续装死,顺便将截祖骨藏在身后悄悄疗伤。 原本钻心剜骨的疼痛烟消云散,只有一股喜悦直冲心头。 金甲持锏者巡视环顾一圈,见没有变化又转身向尘土缭绕的白雾中消失不见。 董清秋再也忍不住,脸上的笑容任其随意绽放。 悄悄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原本破烂不堪的身体正在快速恢复如初。 沉溺于死而后生中的董清秋,听见章鬲发出沙哑的惊恐声,心情越发愉悦。 感觉伤势恢复的更是事半功倍,双管齐下般的疗效。 “哎吆!我说什么来着?你会死的比我还惨。嘿!灵验了,我不仅未卜先知,还言出法随。章鬲安心上路吧!你就不用等我了。” 身体已经能动的董清秋,翘起二郎腿,幸灾乐祸的享受着章鬲唯一一次听着悦耳动听的声音。 “你死了还想带上我,这是不……” 想到这里的董清秋,好像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刚刚还藏不住笑容的脸,突然僵硬无比。 “刀下留人!不对,锏下留人。” “哎呀!拼了。” 又是一阵天翻地覆的震动,眼中金光乍现的金甲持锏者看着空无一人的巨坑,视线缓缓看向一旁,正拖着断腿不停扇着章鬲巴掌的少年。 “记住了章鬲,救命你的人叫董清秋。”说罢,消失在原地,一脚踢向金甲持锏者的宽大后背。 而章鬲痴呆的愣在原地,久久不能从刚才的身影中回过神。 那是一种强者居高临下,对万物众生的藐视。 从那半张侧脸,章鬲始终不愿相信,是从董清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一种好似面对死亡的无可奈何。 章鬲怒了,一颗嫉妒的心猛烈绽放。我没有,你也别想拥有。 趴在地上意志溃散的章鬲,大笑起来,想要从地上站起来,最后只是将佝偻的身躯尽力显得挺拔起来。 一脚将要踢到后背时,下意识的向一侧看去。 也是在这个空隙,金甲持锏者侧身用手臂挡下一击,骤然转身又用另一把手,拉住了想要借力拉开距离的董清秋。 用两根手指提住腿,看着面前宛如蚂蚁的董清秋晃了晃。 用力甩飞出去,却让金甲神人愤怒无比,只见董清秋单脚站立在原地,缓缓睁开眼。 “董清秋!我不管你是谁?你永远别想逃脱我的手心。” 不等回应,向地面撞去。 “章鬲!” 董清秋怒吼一声,脚下发力踩出一块坑来,激射飞向章鬲。 金甲神人手中的金锏也极速朝董清秋飞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道强大威严的力量从两人之间出现,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将两人掀飞数十米远。 金锏回到金甲神人手里,恭敬下跪朝一处拜去:“恭迎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转世妙法救苦致德众生仙子。” 还在诧异的董清秋神色紧绷,直到金甲神人念完道号愣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 再也顾及不上是死是活的章鬲,转身就想要往密林中躲去。 几乎是刚冒出这个想法,全身几乎不能动弹,只剩下一双恐惧的小眼睛不停的向四处打量着。 直到数个呼吸,一道水幕才从众人不远处出现。 一道如初春冰水的融化,山中清泉的流动碰撞所产生般的清脆动耳悦听。犹如大地厚重让人安心。 “后母山先烈请起。” 骨中仙 第五章 审判 那声几乎让人陶醉的声音悦耳清脆,余音绕梁般迟迟不愿散去。 垂死挣扎的章鬲也几乎是一瞬间没了动静,安静地看着那道水幕愣愣出神。 董清秋却只感觉浑身毛骨悚然,全身瑟瑟发抖,身处极寒之地。 那声在董清秋耳中,如九幽之下而来的声音。 痛苦,嘶吼,恐惧,绝望般的身临其境,让人不寒而栗。 金甲神人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四周:“仙母降世,赐福人间!” 董清秋闻言抬起头看向水幕,一旁还沉醉的章鬲,也不怕死的一直盯着水幕。 两人只见水幕两侧同时迈出一条腿,稳稳落在一朵盛开的莲花上。 刹那间,响起鸿音仙乐。 伴随着鸿音仙乐,还有五彩霞光,连绵扭转,满天霞光。 水幕中爆发出缕缕金光,无形中一股强大的威压,让人喘不上来气。 一道金波如水滴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瞬间压弯了两人的脊梁,将头狠狠向地面压去。 豆大的汗珠从两人额头滴落,在空中化成一条冰锥,在地面上摔成两截。 突然,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但由于被威压得动弹不得,只能抽一下鼻孔,来辨别到底是什么。 正在疑惑的董清秋,发现自己的手掌还在快速恢复,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和截祖骨的联系,发现不受影响后,心中急躁起来。 可恶!伤势恢复得也太慢了,根本不可能在半柱香完全让身体恢复。 但还是缓缓抬起头,想要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心中所猜想的那样,如果真的是,或许自己还能赌一把! 毕竟现在的她可不认识自己,或许自己可以利用她的大道,来让自己摆脱章鬲控制。 确定主意后,便时不时看向那道水幕,眼神犀利,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仙乐大气清亮,却夹杂着对世间的一丝哀情若有若无,但又真真切切,悲痛哀鸣。 每走出一步,那双穿着长筒黑金貂皮鞋的脚下就生出一朵莲花,不让双脚挨地沾染凡尘俗世。 脚下步步生莲,心头步步生花。 章鬲虔诚匍匐在地,浑身瑟瑟发抖。不敢沾染仙母之姿,将头深深埋在双手之间,用宽大的衣袖想要遮住自己丑陋的面容。 董清秋虽然害怕,但还是抬着头想要看一看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之人。 靠着截祖骨才能在冰面上行动的两人,这时脚下的寒冰在女子声音出现的瞬间,消失不见。 脚下生出五朵莲花,那两人才从水幕中完全走出。 眼前的两人身高八尺,头戴紫檀木簪束高冠,身穿平绒修身绣鸟兽黄土长衫,腰系白玉清河蟒蛇带,脚穿黑紫金貂长尾靴。 走出个步步生威,看净个世间喃喃。 身如高山劲松。 肩上抬着一个玉如意,顶头雕花形似龙,玉杆如竹身自正。左手心里还握着一直眼,右手心里还长着一直耳。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见那路旁骸骨,不见那袅袅炊烟换得那满堂欢乐。 前面两人一直脚踩莲花行出七八步,身后的水幕中又走出两人。 相同的穿着打扮,容貌只会更胜一筹。 这次两人肩上抬着的玉杆,左雕龙,右画凤。 每走出一步,都会发出龙凤齐鸣,上禀天,下告地。 前面的两人走了三十五步,水幕中这才露出一角。 比皇宫里,皇帝住的宫殿檐角上立着的神兽还要气派。 直到看见一半整体,董清秋才明白过来,这是由三十二位三道仙抬着的轿子啊! 感到诧异的却是没有任何侍女相随,如果真是这样,还倒是符合人们对她身份的认识,以及她大道根本的所在。 前世的董清秋,以为那些道仙都是清苦贫穷,不问世事,不进红尘的神仙。 除了极个别的道仙,采阴补阳,同门相残,哪一个不是山下普通人心中山上神仙所有的样子? 后来,随着境界的提升,眼界的扩大。董清秋才知道,山上的那些所谓的道仙,都是一群视人命如草芥的东西。 简直和那些魔道的道仙毫无区别!只是身为正道的他们掩饰得比魔道的那些好得太多了。 现在看来,其实只有极个别的道仙,才是真正的心怀天下,以世间众生为己任,证道为民;以清贫为乐,以寻仙访友为乐,以守心降妖除魔为重。 只是这类道仙如凤毛麟角一般,少之又少。 就是这帮存在的道仙,任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 几百年,几千年后,自己建立或者所属的宗门,会被一群顶着名门正派的金絮其外的道仙,运作一己之私,为己谋利,图谋不轨的工具。 不蔓不枝的莲花,最终还是凋零在淤泥之中。 最后再从淤泥中破土而出,惊天破地,不蔓不妖,洁身自好。 世间从不会缺少这种人,也不会没有这种人。 只要有黑暗,就会有人站出来,高举着火把带领着人们前行。 尽管他们是孤身前行,无人理解。 这也是前世董清秋所想做的人,而现在不想了。 整体出现的轿子,让人叹为观止,仿佛这不是神仙坐的轿子,该有的样子。 轿子的四角分别树立着用极品神仙石雕刻而成的四圣兽。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轿子的整体是用一整块,天然白玉胚胎雕刻而成,但却十分简洁,没有丝毫点缀。 周身洁白无瑕,给人一种轿子里的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焉,冰清玉洁,吹毛求疵都找不出任何污点的仙子。 水幕中最后两人走出,轿子的整体才展现在董清秋面前。 董清秋眼中的轿子只是用白玉雕刻而成,只是抬轿子的人数多点,用料奢侈一点,剩下的几乎毫无亮点。 整体晶莹通透,显得单调。 但是金甲神人眼中却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那是一副仙乐齐鸣,羊脂白玉的仙女漂浮在轿子四周,身后拖拽着金光涟漪,手提花篮化作点点星光,如银河九天,变成银河帘幕,轿子金碧辉煌,点缀的事物更是五花八门。 轿顶是用琉璃瓦,凤凰羽装饰而成。 琉璃瓦映照着太阳的直射,反射出五彩缤纷的画面,那是东煌飞天霞光图。 凤凰羽是每一只凤凰身上,最漂亮的一只羽毛,能将轿子遮盖得密不透风,可见实力之强。 这两样东西组成的轿顶,有水火不侵,清静养神,吸收周围道源滋养身躯的作用。 普通人坐在里面,吸收着琉璃瓦带来的最纯粹道源和凤凰羽安心神驱邪祟的功效,可以返老还童年年益寿,静心稳神,一目十行。 轿子四周则是用千年蛟龙皮覆盖而成,里面的木材全都是十万年紫檀金木,轿子上面的装饰,却是由七道仙亲手雕刻而成。其中的价值更是不言而喻。 就是那两根长达数十米的轿杆,更是来头不小。 是由那修为达到八道仙的龙,在奄奄一息之际,活生生抽掉脊梁制作而成。 世间的龙族早已不足百条,况且还是两个修为达到八道仙的龙。 这对龙族的损失来说,不亚于自断一臂。 至于那十六名手提琉璃紫金盏的侍女,其中修为最低的为四道仙,至于修为最高的则是和轿子里所坐的仙母不分上下。 但却因为身份出生低微,就算拥有逆天修为和惊人天赋,在仙母转世面前,也只能做一个提灯侍女。 脚下莲花消失,三十二人虚空停于地面。 前面的十六人轻轻将轿沿向下压去,后面的十六人则是轻轻抬起。 那道如银河般的轿帘,无风自动缓缓打开。 而在金甲神人眼中,却是由那名修为最高的侍女,轻轻拨弄开来。 一只穿着浅色绣花鞋的玉脚,轻轻踩在肮脏的地上。 那是一双如白玉羊脂的脚,脚背筋骨清晰可见,脚踝一手就可全握,跟腱纤细笔直。 翠绿的裙摆刚好显露出隐隐脚踝。 翠绿的裙带在微风下翩翩起舞,让人望穿秋水,如流水中若隐若现的洁白双腿,自叫那些登徒子浮想联翩。 三十二抬轿人和十六位提盏侍女,以及金甲神人全都显现出一抹震惊之色,却又极快的恢复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从轿子上下来的年轻女子,抬脚轻轻迈过玉杆,笑如春风扶起用秘法寄身在石像上的后母山先烈。 转身看向跪地的两人。 “你们两人为何在此拦我?” 如心头水声滴落,响彻心间的声音响起。 寒冷无比,不带任何情绪。 见两人低着头,瑟瑟发抖,无法言语。 年轻女子皱着眉,略显生气。 随后挥动指如青葱的玉手,两人这才大口大口地喘气起来,如老牛喝水。 两人虽说解除了禁束,可还不是不敢随意动弹,更不敢抬头随意沾染仙容。 “抬起头来!” 那道凛若寒霜,不近人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章鬲率先抬头看去,激动无比。 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心中所有的邪念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深的悔恨,如种子发芽般在心头,根深蒂固,一茬又一茬,让悔恨的情绪不断侵蚀着自己,内心那道坚弱的防线。 而在董清秋眼里,那是一张世间少有的脸,干净天真,笑容少有,似乎总有伤心事在心头。 眉如柳叶,双眼皮有着一双含情眼,下边还有一处分明的眼袋,眼角勾勒出天生狐媚眼,不似那眼角翘如月。直叫人有一种眼有星辰却又处处含情,不受凡尘俗事沾染,干净! 鼻梁挺拔,两腮无肉,左脸鼻梁处有一小黑痣,右脸脸颊旁也点有一个小黑痣,鼻孔如蚕豆。 嘴唇薄如蝉翼润如油,上唇如山脉连绵,下唇如荷花外翻,露出一对门面齿,笑而含蓄,嘴角不似笑。 等再次看见她,董清秋心头还是会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 而现在也只是心中苦笑一声,随后一笑而过。 如今你看我如众生蜉蝣,却不知我看你如花瓶插花,爱美不爱人。 “你们为何人?我看你们如坐井青蛙观天,为何会有如此力量惊扰于我?” 玉手轻轻一挥,手中赫然多出一物。 “大胆,仙人眼皮底下,还敢私藏?”一旁的金甲神人威严的声音训斥道。 正准备偷偷藏起截祖骨的董清秋,眼见放在身后的截祖骨出现在她的手上,也只能默默认栽。 虽然惋惜,但也庆幸,自己的伤势,基本恢复得差不多了。 “此来何物?” 章鬲正要回答,却被一旁心怀鬼胎的董清秋抢先一步:“禀报仙子,这根骨头叫做鬼骨,可以让人力气变大,一拳打死一头牛也不成问题。而且还能恢复自己受伤的地方。”董清秋嘿嘿笑着,给面前的女子解释道。 “哦!鬼骨?” 年轻女子将截祖骨拿在手里四处打量着,还是看不出什么门道,却又能明明白白的感受到其中的力量。 “我看不像吧?” 虚空潇洒而坐,看着两人,不再言语。 一旁的章鬲,见眼前仙子都已经这样问了,以为真的是那个地方来的人,故意这样说的,急忙说道:“上清峰罪人,恳请祖师,饶我一命!” 说罢,老泪纵横,调轻避重地诉说着自己这四年来的罪行,并且还不忘将一旁的董清秋拉下水。 因为上清峰这个地方,说谎只能生不如死,只有坦白一切,才会免除一死。 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失去了自由,会被积压在一座不见五指的小房子内,孤独活完一生。 这种死亡是可怕的,一种折磨心灵和肉体的死亡。 自己是从上清峰逃出来的,所以明白其中的利害。 如果跟在自己身边四年的董清秋真的是上清峰的弟子,那这一路的杀人放火,残害生灵他也有份,他也难逃其咎。 如果被证实,那么他的下场将会和自己并无一二。 “还望祖师明鉴,这一路的杀人放火,当属你们派到我身边化名为董清秋的弟子杀人最多,还望祖师明察。” 年轻女子哦了一声,懒惰地靠在没有椅子的虚空上,眯着眼在思考着什么? 鬼骨?罪人?上清峰?董清秋?弟子? 这两人所说的上清峰可是那古籍中所记载的上清峰吗? 传说道祖悟道成圣的地方,飞升之后又一气化三清,再次经历世间所有,从而再次悟道成圣,脱离光阴的限制。 以道界为道,观看着数百万年的朝生暮死,想要寻求到生命的起源和意义,来解脱世间一物死一物生的规律。 其中道祖的一个分身,在脱离肉体成圣之际,留下了自己的躯体,创立了上清峰。 留下十六字真言:救世,降妖,除魔,正道,守心,忘名,不争,无为。 并且不显世,不争世。 一名守护道祖躯体的凡人,舍弃了自己的肉体,另辟他法附身在了道祖的肉体上,瞬间被肉体所留的道源撑破魂魄,消散于道界的时间长河之中。 原本的肉体也只留下了一节腿骨,被上清峰一个爱与万物精灵和普通百姓讲道的年轻人所得。 后被道祖点化,飞升于天,化名截祖。 而自己的肉体则被那些精灵精怪,蚕食殆尽,只留下一根腿骨无法吞噬,只能分给一名道仙。 而那名道仙带着腿骨,去往上清峰,潜心修炼,千百年来从不露面,一心隐世,枯坐悟道,不问世事。 上清峰无人知晓身在何处,有人侥幸走入其中,获得仙缘。也有上清峰弟子带回罪无可赦之徒,积压于此。 等等一些机缘巧合,上清峰只因为机缘缘分,从不会主动降世收徒。 上清峰的弟子也始终以十六字真言为本心,刻苦修行,从不参与世间纠纷。 上清峰的弟子,总是在道界的某些地方,斩妖降魔,匡扶正义,用手中的一把三尺清峰剑来斩断世间所有不平事。 上清峰弟子一生只出三次剑,但每一剑都足够惊天地泣鬼神。 年轻女子如星辰的眼睛,明亮闪烁,看向两人。 纤细如翠竹的手指指向章鬲:“你说人都是他杀的?” “没错都是他杀的。”章鬲说道。 “你就没有杀过一个人吗?” 章鬲还想狡辩,却被问得哑口无言,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真的是上清峰弟子吗?” 年轻女子站起身,低下高贵的头颅,看着咽口水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小孩”。 董清秋别过头,黝黑的脸上,通红一片:“禀告刘娘娘,我……” “刘娘娘?”年轻女子突然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刘娘娘的?你是不是认识我?可我却不认识你?” 董清秋急忙磕头,不让对方从自己脸上察觉到什么。 刘娘娘,刘彩柒。 上一世,功亏一篑全都拜你所赐。我怎会不认识你? 现在你不认识我,但过不了多久,你将会知道我是谁。 “说!” 刘彩柒突然斥声询问道。 这一声呵斥将四十九人,威压得不敢大喘气。 见对方迟迟没有回答,刘彩柒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指道:“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忽然想到什么,又补充一句:“反正你杀了那么多人,你死有余辜。本仙子也算为天地,上清除害了。”刘彩柒刻意将“上清”二字咬重。 董清秋感觉额头满是紧张的汗水,将头埋入黄土中,期望能遮盖自己的神情变化。 忽然听到上清二字,瞬间就有了主意,立刻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我听上清峰的师兄们说的,他们说‘在后母山有一个叫刘彩柒的仙母降世,为人和善,拯救苍生,对为祸世间的妖孽从不顾惜,并且有一颗怜悯众生的心,最见不得山上的道仙,欺负山下的普通人。以解救众生,斩尽邪魔,为自己的大道’还望仙女姐姐莫要生气。” 董清秋语气哽咽,好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委屈的不让自己哭出声,但还是小声的哽咽着。 刘彩柒只是瞥了一眼,冷冷说道:“我有说过我是后母山的仙母降世,刘彩柒吗?” 董清秋愣在原地,眼神中满是惊慌,看了眼对方不善的表情,装作委屈地解释道:“仙女姐姐,刚刚那个金黄石头大叔说的,所以我才斗胆猜测你是传说中那个美丽无暇的仙女姐姐,如果我猜错了,也希望姐姐不要生气,你长得也不比刘仙子差。” “嗯?仙女姐姐!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她?” “啊?” 董清秋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不接自己的话茬。 “你说他是上清峰弟子?你凭什么确定他就是?”刘彩柒反问一旁的章鬲。 原来恢复神志的章鬲,在说过上清峰后,又神志不清起来,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这就是上清峰秘法,只要逃离或者寻求机缘的上清峰弟子,在世俗外只要说出上清峰三字,就会胡言乱语,疯癫成性,有关上清峰的机密只会是只字不提。 “罪人章鬲,刚刚在城里的一家饭馆吃饭,被人认了出来。刚刚又在这里,他亲口承认他是上清峰弟子,刚刚城里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师兄,他还说剩下的人马上就到,然后仙子你就来了。所以我们这才大打出手。”章鬲将手指向董清秋,将事因的前前后后说了出来。 刘彩柒不温不火说道:“那么看来你还真是上清峰的人?” “你说你们上清峰在什么地方?”刘彩柒忽然问道。 董清秋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旁的章鬲却听出了猫腻:“祖师你不就是上清峰的弟子嘛?怎么会不知道?” 刘彩柒冷冷看向章鬲,然后质问道:“我又说过我是上清峰的弟子吗?” “什么?你不是上清峰的人?”章鬲惊慌问道。 “本仙子有说过,我是上清峰的弟子吗?”刘彩柒又重复一遍,不再理会章鬲,而是看向做贼心虚的董清秋。 章鬲双眼通红,全身发热,脖颈青筋暴起,眼睛无神地看向面前的女子。 刘彩柒看着模样突变的章鬲,嗤笑一声,不再理会。 刘彩柒拿着截祖骨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一个自称是上清峰的罪人,一个自称是上清峰的弟子。 真让人头疼。 刘彩柒轻轻拍拍脑袋,想要将里面的烦心事,一股脑全都倒出来。 这时,一旁的侍女走了上来,问道:“仙子,要不我们……” 那名侍女不再言语,而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啪” “一条人命在你口里没得就这么轻松吗?那我也杀了你好了,你这种蛇蝎心肠的人留在世上只会添乱,还不如趁早给别人让位,诞生一个新的事物。” 侍女捂住脸,急忙认错:“仙子,奴婢知错了。” 刘彩柒看着跪地委屈的侍女,只觉得一阵烦心。看着她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等回去,自己去下门干打杂吧!”刘彩柒道。 根骨被废,心有不甘的侍女忍不住想要哭泣,却被面前的仙子瞪了回去。 剩下的侍女则幸灾乐祸地看着,那名当出头鸟的侍女,心中暗自发笑。 刘彩柒突然想到了什么,朝两人说道:“你们两人都是和上清峰有关,我一个小小的后母山无权干涉。” 刘彩柒挠挠头,说道:“不如这样好了,让道祖来审判你们好了。” 董清秋看向已经如活死人一样的章鬲,又看向已经变出一张紫檀木桌的刘彩柒,不知如何是好。 我传奇的一生,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骨中仙 第六章 自尊自爱 刘彩柒两指并拢,剪下一缕秀发,放在手心,慢慢揉搓。 “鸿雁,取一捧东方之土来。”刘彩柒道。 “是。” 那名名叫鸿雁的六道仙修为的侍女,虔诚地走向东方,朱砂丹唇默默数着步伐,在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头下停,虔诚跪地一拜,等待着指示。 刘彩柒将手心揉搓成长条状的秀发一分为三,向东方急速甩去。 侍女鸿雁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双手切入地面捧起手心土,小心翼翼像紫檀桌案走去,缓缓放下心中的土,默默褪去,站在一旁。 两指一搓,一道白如骨肉的火焰,在指尖燃起。 轻轻一弹,插在土堆上的秀发瞬间点燃,冒出缕缕白烟。 三缕白烟如白龙探海,齐齐向天空飘去,举头并进,像是有人在指引一般,不受微风影响,继续前行,身后的踪迹也不曾消散。 刘彩柒看着三缕直冲云霄,未曾散去的云烟,双手结印抵在额头,敬告四方天地,上下天尊。 “弟子仙母山圣女,怜悯大道证道者,大地之母今生转世,解救道界万千众生。” “今日后母山圣女,请道祖下界,审判自称上清峰两人。” “在此,以发带头,恭迎道祖下凡。” 此话一出,金甲神人,三十二抬轿人,十六提盏侍女,纷纷下跪。 树林中,刮起大风,卷起遮天蔽日的尘土。 章鬲看着尘土突然大叫起来,披头散发,失心疯地在尘土地上蹿下跳,刚刚还受害的身体,仿佛突然好了:“哈哈哈!一个女人还想请下道祖?真是白日做梦。后母山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收啊,有一个母字,就以为是女人窝了?你这个贱女人竟敢骗我?祖师是不会饶了你的。” 原本就已经恐惧不行的董清秋,让章鬲这样一弄,也把自己连累了。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但自己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面前的刘娘娘,刘仙子,刘仙女,刘彩柒最讨厌别人骂自己和女子。 她处理这种事的方式也很简洁方便,却又让人痛不欲生。 最舒服的一种方式莫过于直接被活生生打死。 搜魂,磨骨,焚烧,割阳,挑筋,以及最后让人痛不欲生的回忆。 至于她为何会这样愤怒,无人知道,怕是也只有天知道了。 道界道仙看不起一个女子道仙,就算你是仙母降世那又如何? 别的宗门弟子也看不起,只是碍于权威威压,全都不敢怒不敢言,假意尊重罢了。 就连自己所处的后母山,也有很多弟子质疑,为什么会有女子修仙?就算她是仙母,又如何?女子就是女子,好比狗肉上不了席面。 但却没一个人敢说,全都是私底下或者心里歧视咒骂,却又是笑脸相迎,谄媚讨好。 刘彩柒通过心声看着平日里礼貌谦虚,对自己尊重有加的仙母山弟子,失望透极对,却也只能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全都视而不见,平日里相见,依旧笑脸相迎,但心底的歧视和辱骂从未停止。 道界本就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世界。 女子能够踏上仙途,成为道仙是根本不可能的。 女子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道仙来说,只是一个不错的药引;对于一个王朝来说,只是一个政治的牺牲品;对于一个富甲一方的财主来说,只是一个装饰门面的雕花;对于一个普通男子来说,就只是一个繁衍后代的工具。 只有那些卑微的“庄稼汉”将那些自诩风流的女子,捧在手中当作一块稀世珍宝,总是怕别人惦记着。 每天晚上睡觉都要醒来三次,看一看在不在自己身边。 或许别人看不上不要的东西,在另一个人的眼里却是一块稀世珍宝。 除非是用来给一些修炼阴阳调节,采阴补阳秘的女子能够侥幸成为女道仙,却也活不长久。 女道仙是被当做工具来使用的,等时机成熟,就会将道侣丢进丹炉炼化成丹药。 道界女子在河边洗澡,不驱赶驻足围观的男子,还展现身体于人;有情郎的女子,还和另外一个男子厮混在一起,以此为荣;婚嫁出阁的女子背叛丈夫,狸猫换子,误人一生;为人妻母却恬不知耻,与相好毒害丈夫,霸占钱财屋田,为情夫杀夫弃子;伦理混乱父不为父、母不为母、子不为子、女不为女…… 女子以出卖身体为不自尊。 女子不爱惜身体为不自爱。 视自己身体为烂肉交易,不知父母赐予身体为不易;知自己身体与常人无二,自我堕落于他人胯下摧残身体。 其二者为,自尊自爱? 天不怜悯,地母哭泣。 大地凝聚成的后土娘娘,看着世间的女子受苦,当作牛马随意驱使,女子摒弃尊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心中悲痛万分,于心不忍。 一人来到天庭,以毁灭大地为要挟,才为世间万千女子换来一线生机。 准许女子修炼,唤醒女子灵智。 让女子不在依靠于人,穿起衣物懂得廉耻,不在低于男子,不在用身体赚取钱财,靠双手自尊自爱。 但条件是后土娘娘不再掌管大地,散去一身道源,让女子来证这一份大道,成则准许女子飞升成仙,男女平等,自尊自爱。 败也只是不再掌管大地,消散于光阴之中,这对于后土娘娘来说没什么大不了。 只要男女能够平等,女子能够自爱,就足矣! 后土娘娘当着天庭的面,自愿散去一身道源,只愿天地为女子开得一线生机,也无怨无悔。 天庭见后土娘娘消散于光阴之中,违背了先前的约定。 女子还是浑浑噩噩,依旧不知羞耻,用身体赚钱,亲情之间混乱不堪……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数百万年! 数百万年间,女子都还没醒悟过来,可见丢掉自尊廉耻的可怕。 想要瓦解一个民族,只要抽掉男人的脊梁和血性,拿走女人的廉耻和善良,社会风气坏了,几代人也难以修复。 如今见此言,心中依然久久不能平静,没有廉耻和脊梁的反抗,是多么困难?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几百年前,才发生了转机。 那日,道祖亲临道界,一个呼吸打碎了天庭的屏障,让天界下垂,坠入人间,众仙境界全都退回至九道仙,再无破镜可能。 至此,世间再无九道仙,只剩天庭之主,独留天庭。 其余道仙全都身死道消,消散于光阴之中。 因此,在董清秋得到唯一成为十道仙的大机缘时,全都会来争抢。 那时谁还在乎什么风骨,尊师重教? 道祖当着天庭之主的面,留下后土娘娘的一抹残存意识,交于天庭之主,将功赎罪。 道祖离开道界。 天庭之主对那一团残存意识动了一点手脚,随后昭告道界,仙母降世,等仙母成为十道仙那天,将会是道界,崭新世界的开始。 所助仙母之人,全都可以获得一场天大机缘,长生富贵。 一个充满爱,没有压迫,人人平等,子女孝顺,夫妻恩爱,父母开朗,公正廉洁,不分阶级,不分种族,没有道仙,幸福生活的崭新道界就会降世。 这固然是普通百姓人人希望的,却不是掌握着全部资源的极个别人希望的。 所以他们想尽各种办法,使出各种手段,让女子继续堕落,让男子继续愚昧。 让仙母降世之人寸步难行,想尽一切办法让仙母死在这场斗争之中,完成不了她的大道合一。 让那样的道界永远不会到来,这样道界还是他们的,而不是和那些普通贱民一起生活。 他们可以接受这样的世界,但接受不了那群贱民。 其中的真相无人得知,一切阻碍仙母的人也不得而知。 在冥冥之中全都被天庭之主控制,改变原有的轨迹,向仙母降世靠近,让别人的大道与其纠缠在一起,以此来阻碍仙母大道合一。 普通百姓也在不知不觉间,受天庭之主迷惑,全都指责于仙母。 有坏伦理纲常,女子就该如此,就连那些悲哀的女子也认为是这样,自己的命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尽管所有人不理解我,我也要让那一天来临。 独木难支的困境,一人对抗天庭,对抗整个道界的女子,何其伟大! 如果知道真相的董清秋,是否还会选择拼死一搏,成为十道仙?还是让出这份天大机缘,让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与道界的所有人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 这一切我们都不得而知,总是在误会中误会别人,仇视中仇视别人。 董清秋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董清秋更不明白,原本贪生怕死的章鬲为什么敢出言辱骂对方,就算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从这排场也可以看出,对方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啊! 前世已经见识过刘彩柒手段的董清秋,现在浑身只是直打颤,只求道祖保佑不要连累自己,更不要将章鬲打死,章鬲更要挺住活下来。 关键时期,刘彩柒只是恶狠狠看了一眼,便继续尝试上告于道祖。 一旁的鸿雁则是走上去,看着依旧还在痛骂的老头,眼睛无神,冷冷看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杀死对方。 董清秋为了活命,心里一横,咬紧牙关再起身,一巴掌甩在章鬲脸上。 “够了,没看见仙女姐姐在忙吗?你要是再敢辱骂仙女姐姐,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鸿雁面容冷漠,毫无情绪波动地看着单手叉腰,指着那个该死的老头痛骂的小孩,感到厌恶。 董清秋骂完,内心突然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 前世,他也与其他名不见经传的道仙一样,爱慕着她。 她是后母山高高在上的圣女仙母转世,而自己只是在垃圾堆里苟延残喘的小道仙。 以为重生之后会忘记她,但在骂章鬲的时候,以为自己只是为了活命,却也察觉到另一种情绪。 心中不免苦笑:前世害死我的人就是她啊!如今,我应该对她充满愤恨才对?为何我看见她这样子,还是会莫名心疼? 她的无能为力,让我心痛。 我像被人操控一样,深深爱着她,哪怕被她害死。 原来董清秋也是天庭之主的棋子之一。 不明真相的董清秋还以为自己依然深爱着对方,殊不知自己只是被人拨弄着红线的棋子罢了。 连自己的感情都决定不了,不知自己真的是不是喜欢。 就连喜欢爱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 操控红线的人,让他想爱谁就会爱上谁。 这种该死的纠缠。 一切都只是天庭之主,手里的一盘棋局。 他们就算有自己的情感,也会被幕后操控着自己的人随意抹去感情,最后在明波暗流的争斗中石沉大海。 突然分神的刘彩柒,吐出一口鲜血,虚弱的被侍女搀扶。 冰冷的眼神看了眼董清秋,无奈深呼吸一口气,随后运转道源疗伤。 见那个臭娘们失败,章鬲嘿嘿拍手大笑起来:“哈哈哈,臭娘们,老子说什么来着,你一个娘们还想搭上道祖?臭娘们就是臭娘们,活该!” 然后匍匐在地,深深一拜:“祖师有眼,降下惩罚,冒充上清弟子,死有余辜,祖师心善,不留女人性命。哈哈哈哈。” 一口气上不来,昏死过去。 董清秋再也顾不上什么,急忙冲上去,用小小的拳头,狠狠的捶打着章鬲的胸口。 “章鬲你别死,你就算要死,把我身上的契约,解除掉在死啊!” 董清秋抱着章鬲像死了爹一样,痛苦流泪。 让一旁的侍女都为之动容。 鸿雁一脚将董清秋踢飞出去,撞在大树上,闪身出现在面前,一把手死死捂住嘴巴,虚空按在树干上。 挣扎一下的董清秋,也不再挣扎,干脆任由他捂住自己的嘴巴。 突然,鸿雁恶狠狠地盯了一眼心虚的董清秋。 董清秋讪讪一笑,痛得从眼角流出泪花。 董清秋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舔了一下,那名叫鸿雁的女子,就把自己往死里摔。 正准备上前再补上一脚的鸿雁,突然被叫住:“住手!我还要审判他们。” 鸿雁虽然疑惑,但还是停下了。 董清秋则是不可思议,看着受伤不轻的刘彩柒,心中暗想:不是失败了吗?怎么还要审判?肯定是骗小孩的,又想诈我! 想通这点,董清秋胸有成竹地躺在地上,干脆和章鬲一样装死算了。 突然想起刚才那一下的感觉,其实还不错。 骨中仙 第七章 人性本恶一剑斩之 迷雾散去,再次睁眼,仿佛置身于云彩之上。 脚下的平静的湖面如镜面一般,倒映出栩栩如生的景象。 脚下有青天,举头三尺有神明。 是否清白一看便知。 刘彩柒单指结印,指向昏死过去的章鬲,轻轻拍拍手,清脆的声音在四周回荡。 原本不省人事的章鬲,像行尸走肉踉跄上前。 纤细洁白的玉手放在章鬲不剩几根毛的头顶,手筋微显,缓缓拿下头顶的天灵盖,将大脑露出表面,伸入一根手指在里面搅和起来。 等到差不多成为一滩烂泥,刘彩柒变出一瓣花瓣,仔细擦拭着手指。 鸿雁将脑浆一锅粥的恶心老头,推到湖面,任由脑浆流出。 董清秋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还不如死了。 原来,所谓的审判,就是将人在秘密的空间里杀掉。 那我还不如死的壮烈一点。 董清秋心里想着,忽然被一束光线差点闪瞎眼睛,直到将眼泪流干才小心翼翼地尝试睁开眼睛。 天地骤然翻转成九十度,脚下湖面一半无二的地面,垂直于自己面前。 上面正在浮现着一幅画面,那是一个狭窄的山谷。 山谷上的四周,人们高举着火把,兴奋地大吼着。 山谷中的人,则聚集在一起惊恐地看着上面的人。 一个拿火把的年轻人,来到崖边扔掉手中的火把,看着下方四处逃窜的黑影,哈哈大笑。 董清秋不明所以地望向面无表情的刘彩柒,又顺着章鬲脑浆流出的痕迹看去。 原本粘稠的脑浆,化作丝丝流水,流向垂直的湖面,这才展现出刚刚的画面。 董清秋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地盯着这种奇异的搜魂方式,感叹自己前世没有见过好东西。 刘彩柒依旧板着脸,看着眼前的画面。 “告诉兄弟们,他娘的,给他狗日的一点颜色看看。”年轻男子说道。 一旁的小弟用手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样子,换来年轻男子的白眼。 年轻男子用刀背,一边打一边说:“你他娘咋那么笨?都他娘的是杀十几个人,他娘的还是不说,你他娘就不会换一个方式吗?” 年轻男子收起刀,说道:“干他娘的,开荤!” “啊?” “老子说他娘的开荤!” 手下的小弟立马举起火把欢呼起来。 堵在山谷两侧的人,心领神会地走出两人,一把拽出一名妇人和怀里的女孩,来到宽阔的地方。 人群中冲出一人想要救出两人,却被乱刀砍死在蠢蠢欲动的人面前。 妇人惊恐地抱着女孩,视线里是一个裸露着上身,月光穿透两侧的汉子。 年轻男子清清嗓子,高声雀跃地吼道:“主人,真不打算他娘的说出来吗?你他娘的也真是个英杰,为了能够成为道仙,他娘的连妻女都可以不管不顾,我真是他娘的越来越佩服你了,主人。” 眼见没有任何回应,年轻男子青筋暴起,癫狂大笑道:“伙计们,主人还真是他娘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你们他娘的几个扒开主人的眼睛,我要让他娘的好好看看,他最爱的女儿,是如何在老子面前哀嚎爽的。” 说罢,顺着小路,一把推开按住两人的小弟,将女孩按倒在地,残暴把撕扯掉女孩绸缎柔软的裤子,只差“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恶狠狠地看着一个中年男人。 背叛主人的年轻奴隶,最后又问了一遍:“真的不愿意说出来吗?千金真的要是被我这种人渣糟践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真的不打算说吗?已经触碰上了。” 中年男人看着难忍疼痛,痛苦流泪的女儿,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冷冷说道:“一个妻女,没了就没了,大不了等成为道仙,我替他们报仇。” “章鬲,你不敢杀我,因为你也渴望成为道仙,渴望自由。但是奴隶就是奴隶,永远也不会飞上枝头变凤凰。” “今天你能背叛你的主人,明天这些该死的奴隶也会背叛你。” “就算你将他们全部欺辱杀死,我也不会说的。” 恼羞成怒的章鬲,一下挺直了腰板。 一声稚嫩的声音响彻山谷,章鬲看着满脸泪水的小姐,愣在了原地。 疼痛难忍的女孩,颤抖着声音,小声求饶道:“章鬲哥哥,我疼!” 章鬲脑袋如遭雷击,失魂落魄地提起裤子,看着地上可爱的小女孩,声音哽咽道:“对不起小姐,我不是……”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对,没错。成为道仙就不用愧疚了。” 章鬲猩红的眼睛,眼瞳扩大数倍,转头拿过一旁的刀,手起刀落一刀砍死了小女孩,没有丝毫犹豫。 “对不起小姐,我会让你结束痛苦的羞耻的。” 董清秋看到这里目瞪口呆,感觉三观大受震撼,看了眼倒在地上翻着白眼,吐着舌头,没有意识的章鬲,心中狠狠鄙视一番。 自己虽然说要做个坏人,最起码没有当着人家父亲的面,哎呀?真是歧齿于口。 越想越气的董清秋,干脆站起身,趁着他们不注意,就要和章鬲同归于尽。 刚冲出没几步,就被刘彩柒一巴掌甩飞出去,前后没有丝毫变化,依旧端坐于此,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自己就好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被弹飞出去一样。 画面中的夫人抱着女儿的尸体痛哭着,章鬲也是失魂落魄的踉跄向后退去,手中的刀跌落在地。 章鬲从小就是小女孩家里买来的奴隶,在周府生活了二十年,经常和好兄弟们一起犯错受罚。 十九岁那年,周府里生下一个女婴,周府的老爷周岁想要将女婴丢弃。 周老太太得知后,将女婴藏在了后院的驴棚里,急忙找人请来一个算命先生,给足钱财后,一顿胡乱言语,让周岁相信了女孩是拥有凤命的,让家族可以经久不衰地存在。 小女孩这才被从驴棚中抱出,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快乐成长着。 等到女孩能够自己走路后,经常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长大一点后,踩着下人的肩膀上树掏鸟窝,在水池里摸鱼。 整天在院子里来去无踪,身上的小铃铛,一下子在院子东边响起,一下子在南边响起,就是让照看小姐的下人们找不到。 周岁每次看见像野猫一样疯跑的小姐,都会气不打一处来,将小姐关在房间里学习女工,将来的一国之母成何体统? 随后,把没有照顾好小姐的下人,这一月的工钱克扣掉。 下人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一次,又偷偷从窗户翻跑出来的女孩来到后院,看着和伙伴们一起摔跤的章鬲们,自己躲在一旁角落偷偷看着。 章鬲一个过肩摔,摔到一名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的伙伴时,躲在一旁角落里的女孩拍手笑出声来。 认出是自家被老爷当成宝的小姐,章鬲急忙跑过来将小姐抱起来,就要送回去,不然自己和伙伴们一定要受罚。 还好跑到一半,遇见了来找小姐的下人,章鬲和下人也全都松了一口气。 跟章鬲道声谢后,轻轻拍打着小姐的衣服,不时看一看裸露胸膛,身体上一块黑,一块黄的章鬲。 离开时,章鬲还是发现了,来寻找小姐的下人,对自己露出睥睨。 后来女孩像是记仇一般,经常来后院玩,跟在章鬲屁股后面,不管章鬲怎么吓唬,女孩总是仰起小脑袋,跟在身后。 后来章鬲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小女孩跟在身后。 直到有一天被主人发现,当着小姐的面将自己痛打一番之后,小女孩连续几天都没有再出现。 躺在床上默默流泪的章鬲,正在心中暗自庆幸着,突然扭头看见了努力抓住床边的一只小手。 另一只小手里拿着一小块糕点,等到露出小脑袋,看见自己后急忙放下手中的那一小块糕点,飞奔出去。 章鬲看着床边的那一小块糕点,突然觉得自家小姐也挺可爱的,也没那么讨人厌。 身上也忽然不那么疼了。 后来,小女孩经常在府院中和章鬲一起玩耍,分享给章鬲自己的糖葫芦,从不嫌弃章鬲结痂的脏衣服,坐在章鬲脖子上,展开双手像小鸟一样飞翔。 周岁看见能给家族带来财富的女儿,居然又在和一个奴隶玩耍,不禁大怒。 派人把章鬲像绑牲口一样,吊起来打得奄奄一息,躺在用草堆铺成的床板上,好几个月下不来床。 期间,女孩偷偷一个人看过好几次章鬲,但也只在静静地站着一旁,嘟着小嘴,紧促地摆弄着小手,像葡萄一样的眼睛满是愧疚,看着章鬲不敢说话。 章鬲也只是每次对冲着,这个自家可爱的小姐笑一笑。 看见冲着对自己笑的章鬲,女孩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下来,也对着章鬲嘿嘿一笑。 一次章鬲像牲口一样搬运货物时,不小心撞到了一旁清点货物的夫人,就被吊在庭院的大树中,狠狠鞭打着,是小女孩儿护在章鬲面前,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夜晚,小女孩偷偷溜下床,避开守夜的下人,找到章鬲小心翼翼地替自己娘亲道歉。 章鬲开心地抱起小姐,这一刻忘记了身上的疼痛,飞快地将小姐抱离这肮脏的地方。 章鬲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卑微的奴隶,不管别人怎么打骂买卖,在别人眼里都只是一个货物,只有在眼前的小女孩眼中,自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她会牵起自己肮脏的手,骑在自己脖子上摘院子里的桃花。 这一刻,他在自己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保护小姐一辈子,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却没想到现在会是这样。 …… 一旁的几人见状,赶忙扶住主心骨的章鬲,章鬲却只是挥挥手示意继续。 一旁的几人也不再管章鬲,像饿狼一样,将妇人按倒在地,扯掉身上的衣物,兴奋大叫起来。 “老爷救命,救命啊老爷,我不想成道仙了,老爷救命。” 夫人悲惨的声音充斥在整条山谷,引来此起彼伏的一声声狼啸。 章鬲扶着石壁,艰难站着。 他知道这种关键时刻,自己不能倒下,不然所有的努力都将要前功尽弃。 自己不明白,为什么会因为道仙的诱惑,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章鬲在心中默默说道:小姐,这个世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一路走好。你要是还生气,就等等我章鬲,到时候任你打骂我绝不还手,哪怕是你想要我的命。 刘彩柒阴沉着脸,看着地上不能被打断的章,只能眼若寒霜地看向一脸委屈的董清秋。 啪!!! 董清秋捂着脸,不敢言语,也阴沉着脸,心中咒骂:可恶的刘彩柒,等我堕入魔道,看我怎么收拾你?到时候,嘿嘿嘿嘿…… 刘彩柒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舒展着眉头,忽然紧皱。 又一巴掌甩向董清秋。 看着自己的夫人被五六个当初的奴隶欺辱着,周岁紧紧闭住双眼,用双手捂住耳朵,企图来隔绝夫人的凄惨声。 “住手!” 章鬲又像一个无事人一样,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大步走到妇人面前,看着哭得梨花带雨,裸露大半个身体的妇人,缓缓蹲下,平静说道:“夫人,要不你告诉我,那个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妇人痛苦不已,声音哽咽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无力地摇头。 章鬲也只是叹息一声,继续好言相劝道:“夫人,我这几个兄弟,就跟耕地的马一样强壮。夫人你可要考虑清楚,是不是就要这样屈辱地死去。” 看着明显动摇的妇人,章鬲会心一笑,继续诱导着:“夫人说出来你就可以活命。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总比现在死掉要好,你要是说出来,那些钱财也就全是你的,够你下半辈子享福的了。” 眼中带泪的妇人歪头看了眼,自己带出来的金银细软,默默答应了。 这时,先前一直死鸭子嘴硬的周岁,突然开口道:“章鬲,她一个女人知道什么?就算她知道,你认为我会全部都告诉他吗?” 章鬲明显迟疑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过来,笑而不语地看着自家主人,打趣说道:“怎么?主人也想活命?可是你能夫人只能活一个,所以就要看看你们两个哪个老实了。” 地上的妇人挣脱掉几人,丝毫不去管衣不遮体的自己,爬到章鬲脚边,抢先一步说道:“我说我说,求求你让我活?章鬲,不,大爷我想活命,我说。” “臭娘们,看老子不打死你!你他娘知道个什么?”周岁大怒骂道。 妇人也不再顾忌什么,披头散发对骂道:“那天晚上,跟蛇一样直不起腰的你,心中愧疚,为了讨好我,可是什么都跟我说了。要不是就你那跟蛇一样的东西,我会下的去嘴,呸,真恶心!你真以为我想和你冒险去吃那风险的丹药?我巴不得你现在就死,老娘喜欢的只是你的钱。” 丹药? 章鬲只知道有成为道仙的法子,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女人果然才是最好获取消息的东西。 让自己几十年来生活在一起的枕边人,当着自己的脸证明了自己无能,周岁耳根发烫,老脸更是羞愧难当,指着然然得意的妇人,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能无奈怒骂道:“你这条骚母狗,我要杀了你!” 妇人呵呵一笑:“对,我就不要脸。不然,你以为我会嫁给你,忍受寂寞地和你生活几十年?哈哈哈,要不是你周岁有点钱,你以为你身后的那些十八多岁的妾,会和你一个糟老头在一起?” 这句话一出,周岁身后担惊受怕的几个年轻如花的女子,低了下头。 周岁也不再管什么,破罐子破摔,无能怒吼道:“章鬲,你给老子杀掉这个贱人,老子就告诉你,那颗丹药在什么地方!” 章鬲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主人。不对,周岁,一个想要活命和只喜欢钱财的女人,才更容易相信。” 周岁见章鬲已经不相信自己,急忙说道:“她一个臭婆娘能知道什么?章鬲我可是什么都知道的。你要不信,你可以让我们两个都说一下,到时候你在考虑杀谁?” 章鬲略微思考一下,一脚踢倒女人,说道:“那你们两个先说说看,剩下的我直接杀掉。” 让一脚踢倒在地的妇人没有丝毫生气,反而大笑:“周岁,谁说老娘不知道的?老娘我也全知道。一个精虫上脑无能的东西,什么说不出来?” 听见自己的结发夫妻,这样羞辱自己,周岁这次显得异常平静,说道:“我先说,臭婆娘。” 章鬲警惕地看着周岁,周岁正要开口时,却被章鬲打断:“不,你先说。” 章鬲指着妇人,凝视着周岁:“他要是说得有不完全的地方,你可以补充,如果大致上差不多?……” 章鬲眯着眼,笑而不语。 周岁也眯起眼,笑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真没想到,一个从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奴隶,竟然还有如此聪明的一个。 这样那个贱人为了活命,就会将自己知道的一字不漏,全都说出来。 自己倒是小瞧了眼前的这个奴隶。 尽管他很聪明,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周岁假装着急,像狗一样,也爬到章鬲脚下。 章鬲看着像狗一样,跪倒在自己脚下的周岁,心中的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以至于放松了对周岁的警惕。 突然,周岁抢下自己手里的刀,一个翻滚,一刀捅在了自己夫人的腹部。 等章鬲反应过来,腹部的长刀如抽刀断水,一刀砍下了那个贱人的向上人头。 章鬲一脚急忙踢飞周岁手里的长刀。 长刀升空,人头落地。 长刀坠下,插落在地。 “哈哈哈,你这个贱人。章鬲有种你就杀了我。” “哈哈哈哈哈!” 周岁放声大笑,早已没了刚才怯懦愤怒的模样。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杀死自己的夫人。 虽有夫妻感情,却无同心之力,就像: 山载水,水养山,水随山去,山止水流,不主动,不回头。 章鬲突然大笑起来:“周岁,你他娘的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你吗?”章鬲提起插在地上的长刀,径直向周岁走去。 “一个奴隶,一辈子也别想翻身。你杀了我就别想成为道仙。”周岁继续讥讽着。 “大哥,他说得对,难道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奴隶吗?”一名想要上前劝说的小弟,却被失去理智的章鬲一刀砍死。 这一刀下去,没有人再敢上前阻拦。 奴隶最不值钱的就是命。 奴隶最怕的就是死。 只要给他一点活下去的希望,或是一点威胁,他就能放弃反抗,成为待宰的羔羊,终身被枷锁束缚,很难挣脱。 章鬲他们是想挣脱枷锁束缚的奴隶。 被砍死的是不想再成为奴隶的奴隶。 不敢阻拦的是挣脱不了枷锁的奴隶。 长啸破空,刀身跟银亮的月光交相辉映,但过一抹寒光。 周岁至死也不敢相信这个名为章鬲的奴隶,真的敢杀自己。 一刀斩断了成为道仙的诱惑。 愤怒让人失去理智,欲望让人失去思考。 小姐的死是欲望的表现。 周岁的死是愤怒的表现。 归根结底,所有的一切都是天的意识。 等到章鬲的情绪平稳下来,一旁的几人才小心翼翼地,着急走上前来询问道:“大哥,这下怎么办啊?不能成为道仙来保护剩下的兄弟,咱们兄弟几十人,终究还是会再次成为奴隶的。” 章鬲环视着站在山谷两侧和山顶上的兄弟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章鬲看见月光的照耀下,仍旧坚韧不倒的枯草,不就像现在的大家吗? 敢于反抗,虽然是奴隶之身,何妨不能在这充满危险的世界靠自己活下去? 想通这一点的章鬲大声说道:“不能成为那狗屁道仙怎么了?那些道仙又算什么狗屁东西?咱们就不能靠自己好好活着了吗?咱们兄弟五十多号人,大不了占山为王,落草为寇,反正我们生来就是奴隶,还怕什么?” “想要走的,我也不阻拦。但是我要说一句,你们没有官府的户籍记录在册,到哪里去,都只是奴隶,被查出来杀害主人只有一死。现在由你们选。” 狭长的山谷只有呼啸而过的山风,疾风中夹杂着血气,吸引来几十里外的狼群,现在向这里靠近。 以及不敢大声哭泣的声音,只有若隐若无的抽泣。 山谷上方传来一道声如老牛的声音:“大哥,我打小就跟着你,我跟你干。” 一呼百应,其余的人全都纷纷表示,愿意跟着章鬲占山为王,落草为寇。 安定好动乱的内部后,章鬲看着剩下的妻妾,突然猛扑上去,并且大声说道:“还等什么了,剩下的等着喝汤吧!” 其余人全部争强起来,甚至大打出手,章鬲只是抱起属于自己的那个,乐呵呵的来到中间。 山坡上的小弟们见状,有的丢掉手中的长刀,像洒脱的山羊一样飞奔而下,但也只能等前面的人吃完肉给自己喝口汤了。 章鬲站在被五十多号人围成的大圈里,脱光衣服,如饿狼一般,看着一只刚刚出生的羊羔。 少女满眼泪水,抱着双膝,惊恐地不断向后退去,口中呢喃说道:“求求不要,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爷爷要照顾。” 一脚踢在少女的面门上,没有了反抗之力,章鬲抬起双腿,兴奋地用手拍打着嘴巴,呼喊着。 仔细一看面前的少女,正是先前看不起章鬲的那个下人。 正当气氛来到高潮之时。 突然,一道银光划破长空,仿佛从月亮上激射而来,飞驰而过的虹光,将月亮一分为二。 如针眼一般的黑点急速扩大,等到众人看清之时,已经拖拽着虹光,将大地砸出一口深渊巨坑。 山顶上站立着一人,寒风呼啸着衣角,哗哗作响。 在月光的照映下,只剩下黑色的身影,让人无法看清,衣服和秀发在寒风中凛冽飘动。 那人手指微动,深坑中如寒冰一般,散发着寒气的长剑,眨眼之间出现在手中。 手腕一扭,将长剑附于身后。 一道冰冷无情的声音响彻山谷。 “道仙算什么东西?你们这一帮爬虫,我只需一剑斩之。” 骨中仙 第八章 祖的“女儿” 立足于山巅,俯视蝼蚁。 迎风而立,翩翩负剑少年郎,长发飘飘,月光寒。 那一剑直指大地,如苍穹旱雷惊天而响,逼退了数里之外正在向这里极速飞奔而来的狼群。 章鬲奄奄一息地从深坑中爬出,耳朵轰鸣,站立不稳。 脑袋里传来的剧痛,让章鬲跪倒在地,拼命用力,用双手按压着头。 全死光了,一个也没有了,只剩下周岁的那几个妻妾,以及零零散散的几个下人。 呆若木鸡被刚刚那划破天际的一剑,震碎心神。 章鬲努力找寻着自己熟悉的身影,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同伴的名字,迟迟得不到回应。 “大胆凡人,残害生灵,手段极其残忍,本剑仙今日取他们性命赎罪,留你性命羁押镇恶塔画地为牢,直至死亡。”山坡顶端的少年郎高声呵斥道。 “什么狗屁剑仙,事后逞英雄。有种你就杀了老子。”说罢,章鬲赤身裸体指着心口,哈哈大笑。 少年剑仙并未理会一心求死的章鬲,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方印章,两指向下一弹,只听见一声紧咬牙关的惨叫。 章鬲捂住额头,鲜血从缝隙流出,顺着手臂滴落在地。 那方印章也在呼吸之间,揣去怀中。 少年剑仙朗声说道:“至于你们剩下的人,现在可以走了,我已驱赶掉奔袭于此的狼群,明日我会等太阳升起,在离开,以此来确保你们的安全。” 少年剑仙轻打响指,刚刚被自己那一剑震碎心神的几人,顿时恢复过来心神。 跪倒在地,千恩万谢着近在眼前,高高在上,却一生无法触及的道仙。 一名女子在深坑中撕心裂肺却无声哭泣,紧抱着自己破败不堪的身体。 在月色朦胧的照应下,那一双没有衣物遮拦的细白长腿,格外的显眼。 难怪都已经一大把年纪的周岁,还会强行将刚刚满十七岁的下人纳为妾。 在那个夜晚强行将含苞怒放的花骨朵,扒开包裹的外衣,流出其中的花蜜,然后愤怒绽放。 少年剑仙心神一动御剑而下,冰冷的手掐住章鬲的脖子,仔细看着额头上的印记,那是一个字。 董清秋凝聚心神,想要看清楚那是什么字,到头来却发现是徒劳而功。 刘彩柒的眉头则是越发紧凑。 那个自称剑仙的少年,难道是上清峰弟子? 一生三剑,剑剑皆惊。 忽然平静的画面,模糊抖动起来。 那位少年剑仙丢掉章鬲,手中拿剑,警惕地看着深坑中缓缓站起身的女子。 双手环胸,死死抱住遮体衣物,垂下一截包裹住发烫的腿根。 少女抬起头,泪眼婆娑,看着眼前翩翩负剑的少年郎,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欲望。 她知道,这是唯一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她咬了咬嘴唇,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她站起身来,含情带泪的眼眸,仰头望向少年剑仙,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 “谢谢你救了我。”她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种娇媚和柔弱。 少年剑仙皱了皱眉,他感觉到了少女的不寻常。 但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少女的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睛中,透露出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少年剑仙将剑抵在两人之间,腾出双手,抱拳说道:“姑娘言重,若是无事,还请赶快离去。” “清净!”少年剑仙说道。 只见隔绝在两人之间的长剑悄然消失,像一条银蛇一样缩小身躯,缠绕在少年手腕之上。 少女见此,以为少年剑仙嫌弃自己烦,却不敢确定,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大人,你是嫌弃我烦吗?” 少年剑仙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姑娘不要误会,只是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姑娘赶快离开。” 少女心中一喜,她以为自己猜对了。 她咬了咬嘴唇,心中更加暗自下定决心。 她抬起头,看着少年剑仙,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 “那你讨厌我吗?”少女问道。 少年剑仙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少女的意思。 “如果你不讨厌我,那让我跟着你吧,我、我会做饭、洗衣、打扫卫生,还会伺候人。”少女一口气说了出来。 “好啊!”少年剑仙说道。 少女不敢相信心中大喜,但还是极力克制着脸上的神情:“公、公子。我可以叫你公子吗?” 少女娇羞地低下头,等待着回答。 “当然可以!” 少女喜出望外:“谢谢公……” 清净沾血,手握清净,人头落地。 少年剑仙单手持清净剑,剑尖直指一具没有头颅的身躯。 “唉!这一剑真不值当!” “最后一剑,我一定要惊天动地。” 少年剑仙转身离去,却又不甘地回过头,略带可惜地说道:“我叫林夭,你赚了。” 少年的这一次出剑,直接影响到章鬲的记忆,以至于刘彩柒看到的画面一直是模糊不清的。 随后,章鬲有一大片记忆都是漆黑一片的,一直持续了一炷香之久。 等到记忆再次出现时,是一个白发苍苍,身体疲倦不堪,面容憔悴,佝偻着身形正在陡峭危险,布满大雪的山谷枯林之中,小心翼翼地快速前行。 容貌身型与现在的章鬲无异。 章鬲面容惊恐,不时向身后看去,好似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急速追来。 章阁的双脚被锋利的石片割得早已血肉模糊,身体上早已被锋利的树枝划出一道道锋利的伤痕。 但是手中依旧死死握着一根骨头,就是不放。 更为神奇的是,原本满是伤痕的身体正在快速恢复。 血肉模糊的双脚和满是被树枝划出伤痕的身体,伤疤也在奇迹般地恢复。 章鬲一连逃跑不知多少个日夜,中间没有丝毫的停歇,却没有感觉到半点劳累和身体的不适。 一直到感觉身后,再也没有什么感觉,这才停下步伐缓慢行走起来。 紧绷的心神也瞬间松弛下来,却也在这时,身体终于不堪重负,就要累到于此。 还好,不远处就是一座山村。 村口的大石头上,赫然刻着三个大字: 红叶村。 山村静谧安详,白雪皑皑,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之声不绝于耳。老人蹒跚着脚步,面色苍白如纸,步履维艰。他似乎已经疲惫不堪,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此时,一个从村口小路走,来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两个用红布扎着可爱的团子头,穿着厚厚的红棉袄,小脸被冻得通红,不时吸着鼻子,小手紧紧揣在小口袋里,不愿拿出来,背着一个大大的箩筐,里面装满了各种草药,更多的还是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用来喂猪的野草。 从村口小路,手里还不忘拿着两个小手一样大的空壳松果,蹦蹦跳跳回来的小姑娘,突然愣在原地,手中的野果顺着陡峭的小路向后滚去,划出一条长长的印记。 她看见村口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章鬲,立刻慌了神,放下背篓就冲了过去。 小姑娘小心地将章鬲扶起,他的脸色异常苍白,身上的衣襟早已破破烂烂,还沾染着斑斑血迹,奇怪的是,身上没有一处伤口,只是手中死死攥着一根白花花瘆人的骨头。 这一幕在村口大石旁停留了许久,小姑娘才小心翼翼地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章鬲扶起来,倒出背篓里的野草铺在冰冷的雪地上,自己着急忙慌地跑进村口,去喊自己的父亲。 小姑娘的父亲背起已经被冻僵的章鬲,放在床上。 夫妻两人拼命地用手里的雪替章鬲擦拭着身体。 小姑娘则是在一旁煮着热气腾腾的姜汤,小脸鼓得通红,拼命煽动着手里的塞子。 母亲则是在一旁假装生气,责怪着小女孩捡回了一个大活人。 小姑娘也只是嘿嘿一笑,继续拼命摇动着手里的扇子,想要让火炉上的姜汤快点沸腾起来。 小姑娘的父亲则是在一旁替自己的女儿解围:“哎呀!咱们女儿这么心地善良,一定会有神明保佑的。” “你倒是说得好,除了你把她当宝贝,谁还把她当宝贝?”小姑娘母亲气鼓鼓说道。 小姑娘父亲则是哈哈一笑:“你怎么把你自己忘了呀?” “你和鸢儿都是我手心里的宝贝!” 小姑娘母亲用布满老茧的冰冷的手推了一把小姑娘父亲,害羞责怪道:“没个正形!孩子还在呢。” 小姑娘停下手里的扇子,忽然说道:“娘,没事。我没听见。” 一直等章鬲身体的温度恢复上来,两人才停下来,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老人。 小姑娘从地上捡起一个金黄色的一圆球,交给父亲:“爹,你看这是什么?” 小姑娘父亲瞪着老大的眼睛,看着小姑娘手里那一颗明晃晃的金子,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带来的嫁妆?” “我带来个屁的嫁妆!我就只带来了一床花棉被。”小姑娘母亲忽然话锋一转,趴在自家男人耳边小声说道:“这莫非是个贼吧?肯定是刨人家祖坟了,不然你看看手里怎么会攥着一根骨头?醒了,还是赶紧让他走吧。” 男人紧皱着眉头,沉思道:“嗯,是这么个理!这个金子啊,咱不碰。” 从自家闺女手里小心拿过那一颗圆形金子,揣回到了章鬲的口袋里。 一家人就这样围在火炉旁,谁也不说话,不时看向躺在床上的章鬲,现在唯一只希望他早点醒过来离开。 这时小姑娘突然开口,小心翼翼试探道:“爹娘,董清秋的爹娘死了,他一个人怎么办?” 小姑娘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伸出有冻疮的小手在火炉旁感受着温度,摇晃着。 火炉好暖和啊,也不知道“小哑巴”怎么样了,他冷不冷啊?他会不会很伤心啊?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很伤心的?如果是我,他会不会想我担心他一样担心着我? 董清秋看到这里不再言语,只是没有丁点情绪,满脸愁容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心中默默又想起那个七百年来都没有忘记过的名字。 孙鸢。 董清秋始终有一种感觉,离别时没有好好告别的人,总是在某一个角落注视着自己,好像一直没有离去。 爱一个人的目光哪怕隔绝千万里,也如冬阳一样温暖小心。 人山人海中看见的第一个人,也始终是你,也一直是你。 对你的爱就像太阳,不会消失,只会越发炽热。 孙鸢的父亲倒是没有太多感触,反而是孙鸢的母亲露出同情:“那一家人确实遭罪。家乡打仗发生饥荒,一家人好不容易逃难出来,还没有一个安身之所。” 孙鸢小心问着,不愿错过丝毫细节:“为什么娘?他们不是有房子吗?” “那个破茅屋吗?” “茅屋也是房……” 孙鸢低下头,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就是那个茅屋被大雪压塌,冻死了董清秋的父母。 “他们一家逃难出来,身上根本就没有了钱财,打发不了衙役,就这样拖着,官府当然就给不了户籍,连种地都不行。”孙鸢父亲忽然补充道。 松渊在一旁气鼓鼓地嘟着小嘴,手里拿着一块烧焦了的木炭,在地上不停地戳戳点点。 我们这里被大山包围,虽然没有战争。但是外来的人想要在已经分配好了的地方,生存,无异于从一个深渊跳入另一个深渊,是生是死,不得而知。 孙鸢忽然小声说道:“那我们挪出一块地给小哑巴安葬父母吧?我可以少吃一顿的。” 两口子看着自己这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却也只能是心有余力而力不足,轻轻摸了摸脑袋,出门闷声打起铁来。 孙鸢家也不宽敞,有时一家人挤在一起,都没办法挪脚。 自家的地都不够一家人吃的,只能靠打铁来补贴家用,如今要是在让出一块地,不管是多大,都无异于像今年的雪一样,更加是雪上加霜。 两口子也都很心疼,这外来的一家子。如今更是只剩下孩子一个人,放在当每一个爹娘人的身上都不好受。 但自己家里的情况,也只能束手旁观,做不了任何事。 孙鸢也知道自家的情况,但只要想起小哑巴难受的样子,自己心里也不舒服。 孙鸢扶着下巴,叹出一口气,往火炉里丢进一根柴火,又叹出一口气,不停地在替董清秋想办法。 章鬲意识一直醒着,只是拼命的逃跑让身体疲倦不堪,要不是手中的截祖骨一直支撑着,或许自己早就被抓回去了。 那个地方,章鬲只字不敢提起。 趁着夜色一家人都没在,章鬲正要离去时,碰见了推门回来的孙鸢。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章鬲的心莫名咯噔一下,尽量露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嘿嘿,小姑娘,是你救了我?谢谢你?你很像一个人,你和他一样漂亮。” 孙鸢则是无精打采,坐在小凳子上,说道:“喝口姜汤吧,都煮一天了,明天再走吧,大雪天不好走路。” 孙鸢似乎感觉到自己的不妥,小声说道:“对不起,老爷爷。” 章鬲看着不开心的小姑娘,似乎猜出了什么,将口袋里被放回来的那一枚小金子又掏了出来:“这颗金子送给你,我章鬲的命还是值一颗金子的。” 让章鬲没想到的是,小姑娘如此倔强,不让自己哭出一声,声音也没有丝毫哽咽咽:“我不要。” “你是贼!你挖人家祖坟是不对的。” 看着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很是喜欢:“可是这枚小金子可以帮助你那位朋友安葬父母。” “不用了,都被丢进江河里面了。” 其实孙鸢心里是有疑问的,但是她没有说出口。 他为什么会知道的? 章鬲见小姑娘没有说话,也只是默默地守在门外。 章鬲感觉到有人靠近,急忙躲在暗处,想要保护小姑娘。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孙鸢看见是爹娘回来了,急忙跑上去,瞪着大眼睛想要知道什么? “嗨,李老爷真不是个东西,就那样扔进河里了,都不让人家孩子再看一眼。” 母亲接过话茬继续说道:“谁说不是呀?两个大人都死光了,还要让那么丁点儿大的孩子还账,这不是把一家人都往死路上逼吗?” “唉,明天再说吧,明天我去看看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孙鸢急忙说道:“爹,明天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求求你了。” 孙父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点点头。 四更天时,镇上李府。 章鬲看着和自己差不多一样老,熟睡的老人,拿起梨花桌上的茶杯,摔落在地。 李老爷猛然惊醒,拿过一旁的小妾挡在自己身前。 小妾被吓到,还未叫出声就被章鬲敲碎了脑袋。 李老爷把推开被敲碎头颅的小妾,看着身上的残渣,吓出一身冷汗,小声询问道:“不知阁下,有何贵干?若是求财,尽管拿去,只求放我一条生路。” “听说有一个家伙的爹娘欠你钱财?”章鬲开门见山说道。 李老爷一时被问懵,随即反应过来:“我马上就放了,那个孩子他爹娘欠的钱,也一笔勾销。” 李姥爷眼神中满是惊恐,像一只怯弱的小猫一样看着章鬲。 “不用了,我买了。”说罢,丢出一颗金子,扔在李老爷怀里。 等李老爷再次抬头看去,章鬲已经消失不见。 第二天。 孙鸢跟着父亲一起去看董清秋时被告知,有人将他买走了。 孙鸢像一只生了病的小猫一样,沮丧地低着头,牵着父亲的手,在湿滑的地面上走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家了。 “那孩子怎么样了?” “被人买走了!” “哦!” 孙鸢像是想到什么,急忙向村口跑去。 离开村子的道路只有这一条,或许自己还能见到小哑巴。 等到自己赶到村口时,正看见昨天那个被自己救回家的老人,正带着小哑巴站在村口。 孙鸢见到董清秋,忍不住哭出声来,一边用小手抹着眼泪,一边说道:“对不起!小哑巴!” “我爹娘不愿意让出一块地,你姥爷就叫你爹娘丢进了大江里。” 董清秋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感情地回复道:“嗯!知道了。” 孙鸢见董清秋不开心,随后,看向一旁的章鬲开口问道:“老爷爷,你能不能将小哑巴留下呀?”然后又对董清秋说:“小哑巴,你别伤心了,以后我爹娘就是你爹娘。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不用了,我想离开这个地方。这里已经没有我牵挂的人了。” 听见董清秋说出已经没有牵挂的人了,才九岁大点的孙鸢像被雷劈中一样愣在原地,站在哪里也只是小声嘟囔重复着:“没有牵挂的人了?原来他已经没有牵挂的人了?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拥有这份感情的小姑娘,丝毫不像一个才九岁的小姑娘。 有时感情就是这么奇妙。 有人因为一面深爱对方一生。 有人深爱对方一生,却因为一面再也没有爱情。 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比不过长大后的一见钟情。 从小没有联系的双方,至死也不会知道,会被对方牵挂一生。 最后,孙鸢还是叮嘱道:“小哑巴在外面,你一个人可一定要小心点呀,一定要听老爷爷的话。” 见董清秋没有回复自己,孙鸢也只是嘿嘿一笑,直到再也看不见小哑巴,才发现自己的小脚已经被冻僵了。 从村口回家的路,这次自己走了好久,直到天黑才看见,等在门口的娘亲。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两人一路杀人放火,一直到现在的事情。 刘彩柒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董清秋,说道:“原来是以命换一命才存活的家伙,也敢冒充上清峰弟子?” “什么以命换一命,你说啊?你告诉我?”董清秋失魂落魄地跑上前,抓住面前女人的肩膀,失去理智地询问着。 “你也配碰我?” 刘彩柒运转道源将董清秋弹开,一甩手袖撤去了这方天地的幻象,众人又出现在这片树林里。 董清秋突然苦笑起来:“孙鸢,你这个傻子!放心,这次我知道了,我会来救你的。” “对不起,原来我牵挂在乎你。” 董清秋抱头痛哭,将头深深埋入怀里,不想让高高在上的仙子刘彩柒看见。 董清秋心中暗暗发誓:我不会再让你们看不起我了。 孙鸢对不起,前世欠你的,我今生补给你。 刘彩柒眼神像鹰一样,瞥了一眼董清秋,嘴角微微上扬:这次我知道了? 我也知道了,终于找到你了——董清秋。 这时,董清秋忽然站起身,问道:“就不想看看我的记忆吗?” 刘彩柒中指捏着拇指,满不在乎说道:“你又不是上清峰弟子,有什么值得我重视的?” 董清秋面如死灰,无奈一笑。 刘彩柒,我董清秋会将你拉下水的。 骨中仙 第九章 眼有神 言无声 “仙女姐姐!” 刘彩柒回头看头,眯眼凝视着眼前这个个头不大,但眼神坚定的小家伙。 董清秋紧握双手,一字一句说道:“你能不能,帮我解开身上的血契?” “我为什么帮你?”刘彩柒问道。 董清秋没有丝毫犹豫说道:“因为你心地善良,怜悯众生,疾恶如仇,眼中容不得沙子,对坏人从不留情。表面上虽然给人一副冰冰冷冷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仙女姐姐,其实一直都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也没有因为我说谎生气,所以仙女姐姐一定会出手的。” “我也知道你怜悯的是天下苍生,而不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人。”董清秋又小声补充道。 “嗯!” 刘彩柒冷冷嗯了一声,转身回到那顶“单调”的轿子里。 “鸿雁,将上清峰罪人,带回后母山,由祖师定夺。” “是!仙子。” 那名叫鸿雁的女子,轻轻挥手,一股清香飘过,手指间多出两枚枯绿的树叶,像飞镖一样钉在章鬲的影子上。 钉在影子上的树叶,消失不见,原本还昏迷不醒的章鬲,站了起来,只是和先前大不一样。 又有两个树叶小人出现,一个捧起地上的脑浆,一股脑丢了进去。还有一个像小孩子脾气一样,一脚把没有几根毛发的天灵盖,踢回脑袋上。 “还望先烈,继续在前方开路,去往红叶村。” 正准备前方开路的金甲神人,听到忽然改变了路线,还是询问道:“仙子为何忽然改变路线?” “红叶村有我的大道机缘所在。”刘彩柒说完,不再有任何言语。 “那是否禀报宗门?”金甲神人道。 鸿雁走上前来尊敬说道:“我已禀报宗门,先烈不必忧虑。” “至于你嘛?” 鸿雁思考着眼前这个麻烦的小家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仙子姐姐不用了麻烦了,我马上离开。”董清秋讪讪说道。 “有说过让你走了吗?”名为鸿雁的女子问道。 “那不知道仙女姐姐想怎么样?”董清秋小心翼翼问道。 “去红叶村一家团聚。” 董清秋不敢相信听见了什么,直愣愣地盯着轿子不说话。 水幕再一次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力使人站不稳脚跟。 章鬲像行尸走肉一般前行。 那顶轿子,率先消失不见。 随后,空间扭曲,树林里趋于平静。 这是董清秋前世从未经历过的,因为自己的境界修为,晋升得连自己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还未搞懂,就被围杀在了截祖谷。 如今看着眼前奇异的景象,只觉得认知焕然一新。 一直在空间里穿梭的众人,不知行走了多久。 董清秋向后看了眼痴呆的章鬲,心中很是慌张,总觉得轿子里坐着的刘彩柒,发觉到了什么? 此刻,自己心中只是慌张,一股不安的情绪袭绕着自己。 但是很快又否定掉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不可能。 就是她在天赋异禀,地位崇高,修为一日千里,她也不可能知道我逆流回来了。 除非她能听见我的心声,或者她也逆流回来了。 这种想法就是痴人说梦,那那么容易,人人都能成为十道仙? 不然,道界数百万年来怎么才二十个十道仙帝? 自己也跻身过十道,虽说不说仙帝,而是仙尊,但也差不多了,只是没有脱离这方世界罢了。 逆流回来,发现了好多事情。 原来章鬲是传说中上清峰关押的罪人,还能偷出截祖骨,也算是个能人了。虽然自己不知道上清峰的密事,但从刘彩柒重视的神情可以看出,那个地方很了不起。 自己没有死在红叶村,被章鬲所救全是因为孙鸢。 以命换命又是何意?自己刚刚若是不装作那样,刘彩柒会不会杀了自己? 今生的刘彩柒还是那副臭脸,但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章鬲运用截祖骨产生的力量让她感觉到了? 算了,不想了。 先活命再说,年轻时候的章鬲可以学习。 虽说前世自己和大多数野修一样,修炼法子残忍,却也没有伤害过多少人,心里还是向往光明的。 但光明终究是有限的,心性向往光明的人为何最终走向黑暗,或许只有身处在光明和黑暗中的人才知道。 上山容易下山难。 一个纯粹的坏人也不好做。 毕竟谁愿意做一个坏人呢? 不是被逼无奈,见死不救,情爱骗人,亲人惨死……谁又愿意堕入魔道? 眼前白昼闪过,董清秋慢慢睁开眼睛适应着。 绿水青山,鸟语花香,山水潺潺。 侍女鸿雁卷起轿帘,刘彩柒缓缓从中走出。 这时的章鬲也恢复神志,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山清水秀,普普通通。”刘彩柒评价道。 早已再次等候多时的金甲神人,询问道:“仙子大道?” “不急。大道机缘总会出现的。” 身后的轿子骤然消失,金童玉女排列整齐地跟在身后,步伐一致,有条不紊。 一行人跟在身后,小步行走。 董清秋觉得别扭无比,却也不敢触碰天威。 在这个不太熟悉的山沟里,一行人绕来绕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最后在一片水草鲜美,高树稀少的开阔视野缓缓行走着。 “这是哪里?”刘彩柒问道。 董清秋回答:“不知道。” 刘彩柒身后的那些家伙,全是默默地咽了一口气。 几人从一条大路走进,不远处的盛草随风摇晃着。 这让董清秋想起一首诗: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很是应景。 其中一处草丛,剧烈摇晃着,好像潜伏着什么危险。 就在众人暗自蓄力的时候,一个脑袋冒了出来。 少女从草丛中站起,局促不安,眼神中带着惊慌。 她身上的衣服破旧,背着一个大大的箩筐,手中还握着一把镰刀。 她愣愣地看着这些人,心想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仿佛要跳出胸膛。 草丛中的蛙虫也都静止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息。 董清秋看着一个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少女的出现,心中也是一惊。 村里的女孩能活下来的没有几个,要么是刚出生的时候就被父母淹死在了水里,要么就是卖给有钱人家做了下人。 在自己的印象里,好像只有孙鸢,不论春夏秋冬,都背着一个大箩筐,在村子的周围,到处打着猪草。 但他不敢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孙鸢,自己也只能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不敢再看一眼。 他看向刘彩柒,发现她也正注视着不远处的少女,眼中闪烁着一些他看不懂的光芒。 这让他更加疑惑,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彩柒面带微笑,看着眼前的女孩,露出一副怜悯愧疚,又似曾相识的感觉。 任谁也想不到,这一切谋划,早已从五年前开始了。 为了大道,为了天下女子和仙母的名声,只能牺牲你一个,或许还要牺牲更多的像你一样的女子。 本仙子别无选择,低贱的女子想要自尊自爱,获得尊重,必须要经过流血的教训和鲜血的洗礼。 少女望着眼前的众人,眼神闪烁间放大。 “老爷爷,你回来了。这是你两个孙女儿和孙子?”少女满脸笑意。 章鬲一阵后怕。 董清秋双腿发软,自己可以确认了,面前这个少女就是孙鸢。 只求自求多福吧。 侍女鸿雁就要上前教训,不知深浅的小丫头片子。 刘彩柒蹲下身子,说道:“他们两个杀人了。还糟践了不了少女。” 从董清秋离开村子算起不过四年,孙鸢今年也才十三岁,听到这些一时难以接受的言语,愣在了原地。 “不、不是吧?”孙鸢面带尴尬,小心问道。 “不是骗你的。”孙鸢刚松一口气,忽然又听到对方说道:“他们两个犯的错,已经够死十回了。” 天真无邪的孙鸢再次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神带着恐慌看向章鬲问道:“真的吗?” 此话一出,章鬲和董清秋羞愧地低下了头。 手里的小镰刀掉落在地,孙鸢忍着在眼眶里直打转的泪水,转身就跑。 跑出一段距离又折返回来,捡起地上的小镰刀,才心满意足地跑开。 刘彩柒忽然不着调地说道:“不想见见你,朝思暮想的人吗?” 孙鸢像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恐惧使身体发抖,但还是停了下来。 伸手假装整理了一下头发,实则是抹掉了眼泪。 “大姐姐这么大的人了,说谎也不害臊。难道那个矮冬瓜是他?” 刘彩柒难得松开那张板着的脸,捂嘴大笑。 矮冬瓜董清秋只能嘴角抽搐,再次羞愧地低下头。 至于那些金童玉女,则一个个转过身去施展神通,屏蔽掉了外界的声音。 “啊?你真是小哑巴呀?”孙鸢看着眼前还没自己高的小家伙,脸上写满了着急。 “不是。”董清秋冷冷回道。 孙鸢这才开心一笑,满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小弟弟,姐姐错了。” 发觉自己失礼的刘彩柒再次大笑起来。 孙鸢转过身,向章鬲问道:“老爷爷,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苦衷。你能不能告诉我,董清秋有没有回来。” 孙鸢还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站在章鬲身边的小孩子,好像怕他真的是董清秋。 章鬲扫视一眼刘彩柒,见没什么动静,伸手指向自己身旁的董清秋:“丫头,他就是。” 旱地起惊雷。 孙鸢像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 比刚刚刘彩柒说的话,还更让自己震惊。 眼前的这个才到自己下巴的小孩,真的是董清秋吗? 数个夜晚想法的相逢,就是这样吗? 孙鸢还是很快调整过来状态,说道:“老爷爷我能跟他说几句话吗?” 章鬲瞥了一眼一旁的刘彩柒,还是让这个细心的丫头发现了。 于是孙鸢转身,对刘彩柒说道:“我不相信,小哑巴杀人,糟践……” 孙鸢涨红了脸,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反正我就是不信。” 董清秋的头垂得更低了。 前世,自己杀人,采阴补阳确实是有的。 如今,虽然说逆流回来了,但面对孙鸢怎么相信自己时,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 刘彩柒看着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毫不顾忌地说道:“不信你自己问他。” “哼!我自己问就自己问。” 孙鸢生气地丢掉手里的小镰刀,一把拉起董清秋的手,就往小河边走去。 董清秋回头看了眼,满不在乎的刘彩柒,心中抗拒地不想往前走。 “你干嘛回头看她?”孙鸢不满问道。 董清秋急忙狡辩道:“我没有。” 孙鸢瞪了眼董清秋,摆摆小手,不在乎地说道:“算了算了。反正你不会告诉我的,我问了也没用。” “我……” 董清秋不知如何言语,面前的孙鸢已经如含苞待放的鲜花,美不胜收。 自己突然不知道还怎么样面对她,眼神总是下意识地闪躲,到嘴边的话,又被自己咽了回去。 而孙鸢仿佛一只百灵鸟一样,在自己耳边一直说着村子里面发生的趣事。 看向自己的眼睛,总是带有泪花。 “小哑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喜欢说话。”孙鸢忽然打趣道。 “你放心,我才不相信她说的话。我相信你是个好人。”孙鸢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就算你变坏了,我也相信你有自己的苦衷。” “只要你别忘记我就好。别忘了,我叫孙鸢。” 最后一句话,声音小到,连自己也听不清。但在自己心里如春雷一般。 “对不起!” 孙鸢干脆坐在地上,小手抱住双腿,仰头问道:“干嘛说对不起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就好了。你平安就好。” 董清秋释然一笑。 一个明明要比对方高一个头,却坐在地上抬头仰望对方的少女。 我愿意永远为你低头,仰视着我的英雄。 “你干嘛坐下呀?地上很冷的。”董清秋道。 这时孙鸢却嘟起嘴,委屈说道:“那箩筐重死了,吓得我腰疼,站得我腿疼。” “你不陪我坐坐?” 小手不停地拍打着身旁的土地,示意董清秋坐在自己身边。 董清秋虽然在道界,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但也算活得长久,此刻却红了脸。 孙鸢见状只是往他脚边挪了挪。 已经不扎小丸子,改扎马尾辫的脑袋靠在腿上,望着面前静静流淌的小河,愣愣出神。 董清秋站直身板,腿紧绷得像弓箭上的弦,想要让孙鸢靠起来舒服一点。 孙鸢感叹一声,忽然说道:“小哑巴,你离开村子的时候,我在村口站了好久好久。那天只飘着星星点点的小雪,可我却觉得那天的雪好大,压在我心头,喘不上气。” “我脚冻僵了,都没发现。”孙鸢笑着说道。 一阵微风吹过,孙鸢伸手揉了揉眼睛。 “对不起!”董清秋继续重复着。 “等回到家的时候,爹娘吓唬我说,脚被冻坏了,以后再也不能撒欢地到处跑了。” “我被吓哭了,我担心小猪没有小草吃,不能像小狗一样自由地奔跑,像小鸟一样失去翅膀,再也不能翱翔。” “我更怕听见你回来的时候。不能让你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我。”这句话,孙鸢是在心底悄悄说的。 孙鸢要是想到了什么,兴奋地站起身:“对了,小哑巴,我把你爹娘找回来了。只不过我一个人抬不动,又不敢去找大人帮忙,我怕他们又丢进河里。” “所以我就趁着天还没亮,偷偷将叔叔婶婶,放进箩筐里,背到小阳山埋了。” 董清秋没有询问自己的爹娘,而是问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累不累啊?” 孙鸢开心笑道:“不累,叔叔,婶婶可轻了。” “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孙鸢小声问道。 “不用了,入土为安就行。”董清秋望着眼前,这个从未注视过的少女。 “这次回来住多久呀?” “有没有地方住呀?那个女人是谁呀?好讨厌。” 董清秋可被吓坏了,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生什么可疑的事,这才放下心来。 “你很害怕她?别怕小哑巴,我保护你。”孙鸢得意地炫耀道:“前几天还打死了一条长虫了。我就不信他比长虫还毒。” 董清秋面容愁苦,心中苦笑道:“她可比蛇毒多了。” 董清秋解释道:“可能这是最后一次回来了。人家是道仙,而且还是女子道仙。” 孙鸢不服气道:“女子道仙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个虚伪的人。” 董清秋吓得急忙捂住了孙鸢的嘴巴:“姑奶奶小声点,我一个将死之人没关系,你可要活着。” 孙鸢笑着说道:“小哑巴别怕,我说了,我会保护你的。你刚刚是不是在担心我?” 孙鸢像小狗一样,蹲下身子和董清秋对视,轻轻咬住他的食指。 看着孙鸢那双好不容易才没有眼含泪花的眼睛,点点头:“嗯。” 孙鸢依依不舍地松开口,挥舞着手,语气忽然忧伤,释然说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董清秋丈二和尚一时半会儿摸不到头脑:“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孙鸢面带微笑,依依不舍地看着眼前的小哑巴:“我就要出嫁了。” 这次她是真的开心的笑了。 “嫁给谁?” 董清秋装作不在乎地问道,但语气还是急促了。 孙鸢卖着关子,双手背在身后,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就是不愿意说。 “要是不喜欢就别嫁了吧?”董清秋不甘心地劝解道。 孙鸢扭头露出一丝笑意:“要是不喜欢,我怎么会嫁呢?” “我孙鸢要是不喜欢的人,就算是道祖来了,我也不嫁。” “反之话又说回来,我要是喜欢的人,就算是道祖不同意也不行。” 董清秋望着这个滑头,无奈一笑。 “那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啊!”孙鸢斩钉截铁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因为……” “我要是不嫁给他,他就会杀了我的爹娘。” “官府不管吗?” “是山上的一伙强盗,有一百多号人,官府不敢管。” “对方还是个长着大胡子,裸露胸毛的丑男人。”孙鸢眼含泪花,委屈说道。 董清秋心里忽然沉了下去。 又想起刘彩柒说得以命换命,回头看了眼,欣赏着风景的刘彩柒,这位心地善良的仙子。 董清秋看着伤心的孙鸢,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说道:“别怕!后面那位仙子最喜欢打抱不平了,等一下,我求求她,她一定会管的。” 孙鸢看了一眼身后的刘彩柒,露出不喜之色:“不用了。有你担心我就够了。” “就是和一个长胡子大汉过日子嘛!放心,我们用不了多久又会见面的。” 看着董清秋无神的眼神,和无能为力,说不出话的口,安慰道:“看见你,我已经很开心了,好久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了。” “真的不骗你!” 最后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还不一定谁算计谁了!” 骨中仙 第十章 哪会不喜欢? “哎!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孙鸢期待问道。 董清秋不知所措,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我、我……” “怎么?你不愿意?”孙鸢不悦的双手叉腰,生气看着这个木讷的蠢蛋。 “不是,我……”董清秋担心地向后看去,拿不定主意。 孙鸢撅起嘴,眯着眼看着:“你喜欢那个白白瘦瘦,穿着漂亮衣服的长腿兽?” 正在感受着此处是否有,奇珍仙草的刘彩柒忽然看向两人。 给董清秋看着心里发毛。 “孙、孙鸢啊!刘仙子人挺好的。”董清秋急得都快要哭了,怜悯地祈求着孙鸢不要再说了。 孙鸢嘿嘿一笑,董清秋的这副模样自己很喜欢,于是俏皮说道:“那~去我家吃饭。不许带他们。” 左手食指一道显而易见的伤疤,董清秋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看着这个倔强的少女,董清秋最后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半推半就答应下来:“孙鸢。” “嗯?怎么了?”孙鸢歪着脑袋问道。 “没事。我就是想跟你说一下,我去跟他们打个招呼。”董清秋解释道。 孙鸢挪了挪身子,狠狠看了一眼董清秋身后的刘彩柒,这才说道:“嗯好,不过你不许和那个女人说话。” 董清秋只觉得一阵头大。 董清秋回头看去,孙鸢站在原地,见自己回过头来,急忙冲自己露出笑容,还不忘挥挥手。 刘彩柒望着远处,冒着白烟的山头,说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董清秋替孙鸢解释道:“仙女姐姐,不要生气,那丫头就是嫉妒你长得好看。” 得不到任何回应,董清秋鼓足勇气,恳求道:“仙女姐姐,我求求你了,帮帮孙鸢吧,她……” 董清秋神色低落,最后的话也没能说出,心有不甘地站在原地,不肯离去。 “滚!”刘彩柒不痛不痒说道。 “可是……” “可是。”刘彩柒打断说道:“可是你活不久了,本仙子只给你三天时间。而这三天我也会寻求我的机缘。三天之后,我将返回后母山,你们也将会由祖师,转交给上清峰。” 三天。 够吗? 不行,我一定要逃走。 至于这个血契,无所谓了。反正都被关了十多年都没死。现在一时半会也死不掉,逃掉之后,我得尽快提升修为,解除掉这个血契。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我占据天时地利,还怕提升不了修为? 等被我踩在脚下,正好借用你的身子,用来调节阴阳气机,让修为更上一层楼。 只不过可惜截祖骨还是她手里,少了一个庇佑之物。 看来我体内的黄泉紫金液,也只能另作他用了。 董清秋谄媚向刘彩柒告别,转身又是另一副模样。 侍女鸿雁走上来,低头小声说道:“仙子,我刚刚勘察了方圆百里,没有任何奇珍异宝,只有几个刚开灵智的山泽野怪。” 鸿雁试探说道:“仙子的机缘会不会……” 脸上多出一抹绯红,鸿雁跪在地上不敢再言语。 “不要动小心思,我虽然是拯救苍生女性的化身,但也不建议杀了你这种心术不正的。”刘彩柒冷冷说完,转身不见。 “奴婢知错了。”鸿雁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此处灵气还算不错,你等各找一块风水宝地,三日之后,我们离开这里。” “谨遵仙子法旨。” 众人对天空一拜,随之也消失不见。 至于身披金甲的神人,扛起虚弱的章鬲,消失不见。 跪在地上的鸿雁抬起头,恶狠狠望着董清秋,手指一弹,一道符箓打进体内。 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这才离开。 一处平坦开阔裸露着地面一片狼藉,穿浅色绣花鞋的脚,踩在泥泞的泥土中,像是光脚踩在水底的淤泥中。 一堆燃烬冒着白烟的火堆,周围全是吃剩下的动物残骸。 刘彩柒掏出怀里的截祖骨看了看,顺手捡起地上一块差不多的骨头,仔细比对了一下,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露出瘆人的笑容,再也没有之前的仙姿妆容。 前世就算计过你,今世就算了吧! 那个蠢货前世居然不杀了像老鼠一样恶心人的董清秋,让你白白以命换命,丢了性命。 今世本仙子救你,换他替你死。 后土娘娘的遗愿我可不敢忘。 那个蠢货,想要拯救天下苍生?真是可笑,最后身死道消不见了踪影。 刘彩柒一掌拍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主干四分五裂崩塌。 刘彩柒越想越气!愤怒说道:“你这个蠢货,居然妄图通过男人的怜悯关爱,让女子感受到爱,从本心苏醒自尊自爱起来?这个方法真是可笑,蠢得可笑。” “我不管你现在在这个世界的哪里,我要让你睁眼好好看看,想要让世间的女子真正自尊自爱,没有歧视,人人平等起来,就必须要摆脱男人的控制。等她们拥有了对抗男人的力量,不再需要男人,不再需要虚无缥缈的爱情时,那时候她们才会获得真正的尊严,真正的自尊自爱起来。” “让那些曾经骑在她们身上,像对待田地里的牲口一样,肆意鞭打凌辱着她们的臭男人知道,女子是有尊严的。” “等我成为十道仙,我会让他们亲口说出众生平等。” 刘彩柒低下头嗤笑一声:“你当初费尽心思想要泯灭掉我,可我如今却帮你实现着你的众人平等。” “你的这个担子,可要比我的重好多呀!”自己破天荒地玩笑起来,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彩柒脸色阴沉起来:“鸿雁你可真是狼子野心。真当我不知道吗?若不是念起修行不易,你这种心术不端正的东西,早就杀了你了。” 望着看不见身影的两人,手如羊脂的玉手,轻轻一弹。 董清秋身体内的那道符箓悄然消失,多出一道新的符箓。 “你想利用他害我根本不存在的大道,那我就让你低境,以是敲打。” —— “董清秋那个女人是坏人,你离她远点,小心魂被她勾走。”孙鸢背着箩筐,敲打着,一旁的董清秋。 董清秋深有感受地点点头:“嗯!搞不好命都没了。” “就是。”孙鸢附和道。 两人走了好长一段路,都没有说话。 董清秋看着背上背着箩筐的孙鸢,最后还是说道:“我不我办你吧?我看着挺重的。” 孙鸢赶忙推开伸过手的董清秋,玩笑道:“你好不容易回来,哪能让你干活?你就陪我走走说说话。” “小哑巴,你跟我说说,你这……”孙鸢掰着指头,仔细数着日子:“你都离开四年了,跟我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不好?” 董清秋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其实刘仙子说的没错,我杀过人。” 孙鸢只是淡淡“哦”了一声,想是期待着什么。 董清秋急忙说道:“我可没有糟践过姑娘。” “真的吗?”孙鸢凑过身子,顶小脑袋抵在董清秋额头。 董清秋心虚说道:“反正之后的七十年里没有过。” 孙鸢被董清秋这番话,逗得哈哈大笑:“小哑巴,你笨啊!你干脆说,你不找媳妇不就行了。” 孙鸢十指交叉,漫不经心,不在意地问道:“小哑巴,你出去有没有和别的女子说过话?” “没有。”董清秋斩钉截铁说道:“你都说我小哑巴了,我怎么可能和别的女子说话?” “哼哼!”孙鸢背着箩筐,小跑几步,弯下腰看着董清秋眼睛继续问道:“那你是真的不喜欢和女子说话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孙鸢生气质问道。 看着好像真的生了气的孙鸢,董清秋赶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刚我村子的时候。和我一起逃难的小伙伴不是饿死,就是被杀死,有的甚至易子而食。当时我被吓坏了,就想着少说话,多留点力气。要是真走不动了,爹娘也可以将我换出去,这样他们就可以活久点。谁知道,就是靠着没说话,一直走到了红叶村?” “当时也是真的饿得说不出话来,更没想到的是原来我不敢和女孩子说话。” “那现在怎么敢说了?”孙鸢嬉笑道。 董清秋则是玩笑道:“反正我活不了多久了,正好我活下来第一个见到的女子就是你,说不定和你多说说话,会有希望发生。” 孙鸢满脸笑意,都快憋不住了,拍拍胸脯保证道:“那是当然,我会给你带来好运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不对,是一定会长生不死。不行已经长生了,要是老了就不好看了,还是长生不老的好。还会成为最厉害的人。其余人只能抬头仰望你的脚心。” “嘿嘿!也当然了,你身边的人也一定是我。”孙鸢不好意思害羞说道。 孙鸢的脸倒是先没红起来,董清秋倒是先红了脸。 “你还没说你这四年的趣事呢。”孙鸢撞了一下董清秋提醒道。 “不许撒谎,必须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董清秋看着眼前这个不讲道理的姑娘,难得心情大好,抬起头问道:“真的要一字不漏,全要知道?” “嗯,一字不漏。”孙鸢郑重其事地点头。 “那就从离开村子说起。” 孙鸢瞪大眼睛,满怀期待,聚精会神,想要知道有关董清秋的一切。 “刚离开村子的时候,还没走出几里路就下起雪来,那个时候由于爹娘死了,身上的衣服也很单薄,没走多远我就冻得瑟瑟发抖,流着泪死活不愿意再走。 我以为这样就可以让章鬲回去,章鬲却是好像不关心我的死活一样,将我掉在大雪天里,一个人走了。 看着章鬲离去的背影,我当时害怕极了。大雪封山,我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后来我就经常想,如果当时我仗着胆子往回走,回去什么样子的结局。 最后我没办法,只能抹掉眼泪,紧紧跟在章鬲身后,身子裹成一团,在风雪中就我们两人的身影,根本看不清。 我被冻得真的走不动路了,章鬲就骂我:你这个天煞孤星,你就应该去死。你爹娘被你克死了,现在这大雪天,你还想害死我不成?要死赶快死,别拖累了我。要不是那个丫头救了老子一命,老子他娘的才不在乎你的死活。” 说到这里,董清秋停下来清清嗓子,看了眼孙鸢。 孙鸢则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去看董清秋。 “那时候我真的感觉自己要死了,看见爹娘站在大雪里在向我挥手,身体好似飘起来一样,向爹娘飞去。就要扑进娘亲怀里时,一只大手抓住了我。 我模糊地睁开眼睛,还在原地。是章鬲一把将我从雪地里拉起来,随手在路边折下一节枯枝,每次我想停下时,他就会用手里的枯枝抽打我。每一次下去,我都感觉精神百倍,就这样一直靠着这个法子,我和他先到了第一个地方——宿幡。 那个地方好繁华,大红灯笼高高挂,各处张灯结彩好生热闹,才子佳人数不胜数。就连关在阁楼里的大家闺秀,在那一天也全都出来了,一个摸着胭脂,比天上的仙女还要俊俏,简直美不胜收……” 董清秋手舞足蹈,兴奋地跟孙鸢说着外面的一切,忽然意识到什么,只能用尬笑来掩饰自己,不忘偷瞄一眼。 孙鸢双手抓住箩筐的背带,停下脚步,嘴角勾出一抹笑容,一脸无辜说道:“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大骗子,不是说……哼,大骗子。” 孙鸢甩着背上的箩筐,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前进,嘴里喃喃念叨:“大骗子,男人都是花心鬼。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对!娘说得对,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董清秋见着反应这么大的孙鸢,小跑到身边,步伐紊乱的想要跟上她的步伐,见对方还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突然说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此话一出,孙鸢瞬间羞红了脸,像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摸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脸颊,如傍晚的晚霞,无法遮掩,尽显其表,心中却暗自窃喜。 董清秋想一条围着人转的小狗,想要看清楚孙鸢的反应,是不是正如自己所想? 孙鸢则是双手捂住脸,不停地在原地转圈,想要躲开这个笨蛋。 哪有这么直接的笨蛋,你悄悄说也可以啊!或者给点暗示也好,偏偏就是这么突如其来,让人没有心理准备。好本事你刚刚有人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没人了才说?这样谁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我喜不喜欢你? 孙鸢像被欺负了一样,委屈大声说道:“大笨蛋,哪有男孩子怎么对女孩子说的不要脸!我才不喜欢你呢!不要脸。你刚刚怎么不当着他们的面说,现在才说?” “对,我就是喜欢你。我孙鸢就是喜欢你小哑巴董清秋,不是只喜欢一天两天,也不是三年四年,而是一辈子。就算过几天你要死了,我也喜欢你。”孙鸢感觉说错了话,急忙纠正道:“呸呸呸,晦气快走开,你才不会死呢,一定长命百岁,千岁,万岁,长生。嘿嘿!” 孙鸢鼓足勇气,一口气说完,但也没有完全说完,自己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对他讲,在见不到面的时间里,不知道在心中默默演示了多少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等到真的见面,之前想要说的话却不见了,只能干着急,想起一句是一句,导致好多话都驴头不对马嘴,不能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 现在自己只是剩下一个你了。 孙鸢期待地看着董清秋,不知道他会说什么?是不喜欢自己,然后拒绝自己,自己心中悲痛万分,转头又将这份喜欢埋藏心底,继续喜欢。 或者也和自己一样,喜欢着自己。那么自己一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亲亲就算了吧,嘿,自己现在还小,等长大一点再说,祖爷爷也不会同意的。没关系,我同意就好。 孙鸢害羞地低下头想象着,像一个思念情郎的姑娘。不对,已经在思念了。 孙鸢深呼吸一口气,重重呼出,鼓着小脸,撅着小嘴,瞪着眼睛,脚下猛然一跺,撒娇般地扭动了一下身体,生气说道:“我不理你了。” 不知该如何回答的董清秋,看着莫名其妙生气的孙鸢,不知道怎么了?只能快步追上去。 “你怎么生气了?” “我什么都没做呀?” “这样我哪里说得不对,或者做得不好,你说出来我改。” “你为什么生气?求求你说出来吧。” “孙鸢对不起,我错了。” “我也喜欢你。” 董清秋说了一连串,孙鸢也没有停下理会,无奈只能这样说道。 这招果然见效,孙鸢停下了脚步。 看着一脸假笑的董清秋,孙鸢赌气微微抬起下颌,伸出两根手指。 这给董清秋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孙鸢发誓,我才不喜欢你董清秋。”孙鸢倔强说道。 “可是你刚刚说也喜欢我。” “是啊!刚刚喜欢。现在不喜欢了。”孙鸢说道。 “那什么时候又喜欢。”董清秋问道。 孙鸢嘿嘿一笑,掩藏不住笑意道:“等一下又喜欢好了。” “那你会喜欢我吗?”孙鸢这次小心又期待问道。 这次董清秋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简单又明了。 “会。” 孙鸢特意往董清秋身边挪了一步,笑的很甜。 “我就知道。” 这时也才十月,天边响起一道惊雷,轰隆声在天边,在山谷,在小河久久没有散去,一直回响着。 “别怕!我保护你。” 孙鸢搂住董清秋,笑的简直不怀好意,还不忘看看天边。 骨中仙 第十一章 万物循环 推开摇摇欲坠的房门,感觉跟老太太的门牙一样,随时都会跌落。 孙鸢看着堆满杂物的屋子,腼腆而笑:“家里太乱了,都显得冷冰冰的了。坐,快坐。” 孙鸢抵过一个“四平八稳”的小板凳,这是自己小时候坐的凳子了。 董清秋接过凳子坐下,扫视了一圈一片狼藉的屋子,让人一种瑟瑟发抖的冰冷感,像是好久都没人住过一样。 坐了好久都没见孙鸢的爹娘出现,董清秋心中隐隐不安。这间屋子像是荒废了很久都没有住过人,今天像是仓皇住人一样,还带有些许阴冷的气息。 好像死过人一样,戾气充斥着屋子。 董清秋站起身,走到孙鸢身旁,伸手在灶台上抹了一下,两根手指微动摩擦,不经意问道:“孙叔和孙婶怎么没在家?” 不停往灶台添柴的孙鸢,坐在小凳子上,半转着身子,脸上黢黑,用手捂住嘴巴轻咳几声,手中握着一截柴火,说道:“他们两个进山采药去了,县太爷的小妾生病了。那个尖嘴猴腮的师爷偷偷找到他们两个说道‘老爷最宠爱的小妾生病了,只需要一味药就可以治好。如果你们能够找来,或许老爷一高兴,就发兵剿匪了,你家那妮子也不用嫁了。’所以他俩就进山采药去了,都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孙鸢双手叉着腰,用手中的那截柴火当作烟杆活灵活现地学着,那张黢黑的大花脸,更显得栩栩如生。 期间还打翻了一个坛子。 这可给孙鸢心疼坏了,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捡着地上的碎片,放在手心。 原本还想要问什么的董清秋,让着突如其来的意外,只能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也蹲下身子帮孙鸢收拾着地上的碎片,还不忘顺便安慰一下她。 “别哭了,这个陶罐子很重要吗?”董清秋安慰道。 孙鸢眼含泪花,看了眼蹲在自己身边的董清秋,低下头弱弱说道:“不重要呀!” “那你哭什么?”董清秋站起身没好气说道。 董清秋此话一出,孙鸢哭得更凶了,“砸我脚了,你还凶我。” 女人真是世界上最难搞懂的动物,怕是道祖来了,也会很头疼。 “你脚没事吧?” “要不你帮我看看?”孙鸢顺势坐在小凳子上,抬起被砸中的右脚,缓缓挪到董清秋面前。 董清秋咽下一口口水,盯着眼前布满泥土的布鞋,脚背上沾染着零零碎碎已经干透的泥渍。 “小哑巴,我腿抬得好累!”孙鸢在这所暗无天日昏沉的小屋里,轻声说道。 董清秋下意识用手捧住孙鸢的脚跟,愣愣出神。 “你不脱下鞋看看吗?脚背都砸红了。”孙鸢闪烁着眸子,炯炯有神地凝视着对方。 那张原本黢黑的脸颊,在董清秋眼中皎洁起来,比月亮还美。浑身散发着温暖的细腻的白光,将昏沉的屋子照亮起来。 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光滑洁白的脚,手中的小脚看得见脚背上的筋骨,摸得到脚后的如羊脂的跟腱。 脱下来的布鞋也变成了桃花色的绣花鞋,绣着栩栩如生的桃花,像活的一般在开手间盛开,绽放在目光所及之处。 脚下凹凸不平的土地,开始翻动,长出鲜花青草,吸引来数不尽的蝴蝶,天空星辰密布,点缀了场景。 此刻的孙鸢坐在一棵桃树形成的秋千上,红润的小手抓住两侧绳索,头上戴着用桃花编织成的花环,脸上涂抹着淡淡的花粉,是董清秋喜欢的样子。 眼眸点缀着星辰,挺拔的鼻梁映射着月光,两侧有着若隐若现的雀斑,嘴如没毛的蜜桃多汁饱满,嘴唇微张是眼睛中的一白,搭配着似白天鹅的脖颈;锁骨宛如北海之地,冰雪覆盖白而幽深。 身穿黑纱薄衣的孙鸢,深情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在她眼中是高大英俊意气用事的不羁少年。 不管他是什么模样,自己都很喜欢,不知有多少个春秋了。 抓住绳索的右手慢慢松开,轻轻一挥带着星光波澜出现。 黑色的纱薄裙野蛮生长,在两人脚下盛开出一朵洁白的莲花。 董清秋情不自禁地看着印在脑海的女子,愣愣出神,手心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孙鸢娇喘一声,红着脸快速低下头,不去看眼前的少年。 “弄疼你了?” “没事!”孙鸢斜着头,红着脸说道。 感受着手中散发温度的玉足,董清秋不自觉地低下头。 孙鸢眼角跳动,咬着薄唇,等到董清秋抬起头看向自己,这才说道:“脏!” 不等董清秋说话,将手放在他的嘴唇上,慢慢靠近,上衣脱落顺势搂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在嘴唇接触到的一瞬间,董清秋大脑一片空白,走在茫茫白云之上,有腾云驾雾之感,飘飘然坠落之感。 两人都闭上眼睛,忘我地感受着世界。 董清秋也伸出手搂住了孙鸢不见肥肉的腰肢。 孙鸢忽然停下来,深情地看着董清秋。 不等董清秋反应又吻了上去。 轰隆隆,轰隆隆! 数百万道惊雷在这方世界暴怒响起,董清秋心神一震,怀里的孙鸢早已是一副腐烂的臭肉,蠕虫和苍蝇在上面爬行,身体上腐烂的肉,大块大块地掉落在地。 渐渐地,自己的身体也肉眼可见地快速腐烂,爬满蠕虫啃食着自己,围绕着自己数不清的苍蝇嗡嗡作响。 数百万的惊雷再次响起,这方世界再也承受不住,瞬间破碎开来。 原本腐烂的尸骨,顷刻之间化为白骨。 董清秋心中大惊,急忙一把推开,怀中的白骨。 “哎吆!” 一声吃痛的熟悉声响起。 董清秋再次睁眼看去,哪里还有什么白骨腐肉?星光闪动?风拂水面荡波纹? 刚才的种种美好,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董清秋你干嘛?” “哼!我不喜欢你,我不回去了。”孙鸢皱着眉,双手环胸,赌气说道。 那在董清秋脑海中响彻云霄的惊雷,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董清秋听着孙鸢不太清楚的话,没有管太多,急忙上前扶起。 “你没事吧?”董清秋关切问道。 “你干嘛推开我?你是不是害怕我?”孙鸢生气质问道。 董清秋急忙摆手解释:“不是的,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附近,我刚刚就着了它的道了。” 孙鸢看了一眼屋顶,生气地说道:“董清秋,麻烦你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行不行?” 刚才的那幅景象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搞不好就是刘彩柒的杰作。 董清秋还是警惕地向屋外看了一眼,然后岔开话题说道:“我还是帮你看看脚吧?” “不用了。”孙鸢把头一扭,像是赌气地说道:“走不动路也好,这样那些山匪来迎娶我的时候,我也好少走几步路。” 眼前这个完好无损的孙鸢,董清秋狠狠地摇摇头,想要将那一副白骨腐肉的景象忘却。 见孙鸢不理自己,董清秋只好一屁股坐下,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柴火,向灶台添去,漫不经心地说道:“过几天我就要走了。” 听到这个孙鸢,也顾不上生气,却还是一副倔强的模样:“走就走呗,有什么了不起的?” “什么时候走啊?可别希望姑奶奶送你。” 董清秋被逗笑了,笑着说道:“明天就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临走之前我会先帮你做一件事。” 孙鸢表面上不在乎,但心底却已经失落至极,还是倔强地问道:“我能有什么事儿要做呀?你不会是想要劫亲带我走吧?” 孙鸢故作震惊的咬着双手手指,一副期待的模样,看着对方。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你以后会平安无事的。”董清秋不冷不热的说道。 “董清秋,你不会真的想去杀掉他们吧?你这小身板可以吗?”孙鸢担心地问道。 董清秋则是冷漠的说道:“自作多情。” “好嘛!我自作多情。”孙鸢生气地一脚推翻小凳子,又捡回来,一屁股坐在董清秋旁边,用白眼瞪他。 顺带把天也瞪了。 最后却心头一紧,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天空。 —— 百里之外的一棵苍天巨树之上,一个硕大的鸟巢安置在两棵粗壮的树干之间。 距离地面有百米之离。 里面竟坐着一个芊芊身影,冥想着世间的规律。 一声长啸,在远处天空响起。 天边飞来一个巨大的身影,急速向这边扑来。 静坐在鸟巢里的女人缓缓睁开眼,也只是这个瞬间,猛烈撞击而来的巨鸟坠落于地。 女人一个念头便出现在地面,静静看着奄奄一息的巨鸟。 巨鸟的身形是女子的五六倍大,也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失去了生机,消失在了光阴长河里面。 女子望着巨鸟流泪的眼睛和肿胀的腹部,没有丝毫怜悯,而是虚空盘腿坐下,闭上眼睛,思考着什么? 我在一本古籍中看见过,山中的猎人进山打猎时,要是遇见幼小的凶兽,都会合力捉住它,然后捡起地上的石头敲掉它们的牙齿。这样既防止了人员的伤亡,又延续了世间万物生存的规律。 所谓一物死则一物生。 看完这篇记载,我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凶兽幼时没有了牙齿,就像人为矫正的树干。有的可以长成苍天大树,就跟我身后的这棵一样;有的长成了灌木,沦为食草动物的口粮;又像是一个孩子,被从小抑制了天性,是会长成苍天大树,还是矮小灌木无人得知。 虐生不杀生。 你在我规定的道路上成长,就一定会长成苍天大树。 要是你在我规定的道路上长成了低矮灌木,只能证明是你自身有问题,是自身没有努力。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有千万种借口为自己弥补,但你却只有一次机会。 你所经历的痛苦,我不在乎。 我在乎的,只有你在我规定的道路上开花结果的那一刻。 成败与否都与我无关。 原本就失去了致命的牙齿,如果还是不能勤能补拙,这样的现象终究会一直持续下去。 失去了牙齿不能撕扯掉动物身上的皮肉,只能活活饿死。 一只失去牙齿的野狼要是接受了人类的饲养,不久的将来,它将会退化成一条狗。 失去了野性,再也不能对人类造成威胁。 哪怕没有牙齿,人类依旧会忌惮于它。 但是一旦失去尊严,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只能像狗一样摇头摆尾,讨好于人,换来一顿饱饭。 至于嫌弃打骂则是常态。 刘彩柒流出一滴泪水,俯视着眼前的巨鸟,喃喃自语道:“狼没有了牙齿就无法生存,最后沦为狗。你虽未开灵智,却能感受到我的气息,想要我点化于你。你让出了你的巢穴,换来的却是死亡,带着你腹中的胎儿一起消失在光阴长河之中,可怜它连这方世界都没有见过一面。最后你留下了后悔的泪水,却也无济于事。” 这个世界只要死亡之后,才后诞生新的事物。没有转世轮回,只有一物死一物生。 “后土娘娘为了天下女子自己散去道源,遗忘于光阴长河,只愿为女子挪出一条大道。可惜百万年来,依旧如此,自甘堕落。若是你们肯用没有锋利的牙齿去撕咬,他们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我们女子也不至于像狗一样。” “前世你想解救苍生,却无缘十道仙尊,不能证明大道,女子继续安于现状。我于愤怒中诞生,是邪念的化身。适应着阴阳平衡。你羞愧难当,舍去身躯不见踪影。 今世,我将带女子反抗于命运的不公,一证大道,脱离苦海。至于苍生万物,还有后来者证道。大道三千,自有定律。” 任谁也想不到,曾经恩爱的孙父孙母也会惨死于自己爱人之手。 不该想的事,就不该去做,有一就有二。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 同村流氓带去一次青楼,至此以后,裤腰带总是松动,双腿不听使唤掉进了温柔乡,再也无法挣扎脱身。 孙母也因为长久的寂寞和积怨已久的怒气,终于在那一晚爆发了。 跟同村正直血气方刚的少年搞上破鞋,弄得人尽皆知。 孙鸢每次走在路上,都会听见指责和嘲笑。 “夫妻恩爱算什么?管得住裤腰带才长久。” 孙父孙母对此心知肚明,谁也知道对方的那点破事,却谁也没有捅开那层窗户纸。 只到孙父亲眼看见,自己的妻子在田地里偷情,这才羞耻心爆发,扯着孙母的头发拽回了家。 最后两人互相死在了自己相伴半辈子的爱人刀下。 孙鸢一个人都在屋子外面偷偷哭泣,却也无能为力。 等到屋里再也没有了声音,自己才碍手碍脚地走进去看着里面的场景。 年幼的孙鸢被吓傻了,至此以后整个人就疯疯癫癫地在村子里走来走去,有时五六天见不着人影。 孙父一菜刀砍在了孙母的脖子上。 孙母则用孙鸢经常割草的小镰刀,砍掉了孙父的大片头颅。 孙鸢也至此拿着小镰刀,对着一块大石头砍来砍去,神颠癫的一个人默不作声,头发都掉了一大片。 最后在一个大中午,孙鸢提着已经布满缺口,破烂不堪的小镰刀,一刀砍死了在大树上睡着的郑狗儿。 一直砍了十几刀,才将头颅砍下来,提着郑狗儿的头跑进了深山再也没有回来过。等到田地干活的父母想要叫醒郑狗儿时,哪里还有自己的儿子?只剩下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最后找不到头,只能用一块石头代替头,埋进土里。 可笑的是,这块石头就是孙鸢之前一直用小镰刀砍的那块石头。 村里人谁也不知道孙鸢去哪里了,有人说在山里看见过,又有人说,早就死了。 直到三年后,进山的人发现了两座新坟,坟上还摆放着一百多颗山匪的头。 从此以后,那些经常骚扰周边百姓的山匪不见了踪影。 至于孙鸢到底去了哪里,怕是也只有刘彩柒知道了。 刘彩柒看着死去的巨鸟说道:“就算我点化了你,你的代价也是失去翅膀。如果连生存保命的东西都丢到了,做人又有什么意义了?” “今生算计与你,作为回报你就好好活着吧!” 前世的你真的太苦了。 孙鸢躲进深山后,遇见了那一伙土匪。 土匪头子看着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孙鸢,二话没说就扛进了屋子,外面的土匪只听见小女孩痛苦的声音,哈哈大笑。 自己造的孽太多,还是怎么了?土匪头子的儿子生下来就天生痴呆,我一个痴儿。 土匪头子看着在虎皮上抽搐着身体的小女孩,心中大喜过望。 没有几天,这伙土匪跑到山下抢劫了好多东西。 那一天,山寨里灯火通明。 孙鸢穿着红色的嫁衣,旁边站着一个嘿嘿傻笑的痴儿。 就这样一个嘿嘿傻笑的痴儿和一个跟死人差不多,面无表情的女孩,在众人的帮助下完成了拜天的跪父母,举案齐眉入了洞房。 没有多久,孙鸢就挺着一个大肚子,一年之后生下了一个女孩。 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山寨里面的人谁也不敢说。 就这样一直生活了两年,突然一天夜里,孙鸢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孩子,跑下了山,跳进了丢有董清秋父母和自己父母的河。 后来,山里多出两座新坟,用一百多颗头祭奠着。 还有一具尸体被野狼撕扯掉去命根子。 没有几天,落下一颗天火,生活在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幸免于难。 骨中仙 第十二章 拜高堂 哗啦哗啦哗啦! 一处洞穴内水滴滴落,发出细微的声响。 洞内阴暗潮湿,石壁上长满了青苔,成群的蝙蝠倒挂在钟乳石上,吱吱喳喳地叫个不停,除了比老鼠多一对翅膀,别无二意。 昏暗潮湿的深处,还隐藏着吐着信子的毒蛇,缓缓扭动着身躯移动。 一口咬住一只不幸闯进洞穴的老鼠,身体急忙缠绕在老鼠身上,直到再也没有了动静,这才张开血盆大口,从头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下吞去,一直到还剩下一截尾巴留就嘴巴外面,不时晃动两下。 洞穴的深处站立着一个身影,五指在潮湿的青苔石壁上,留下深深的抓痕,青色的青苔上夹杂着长长的红印。 昏暗的洞穴散发着高冷,少女的脸颊流着泪,哭泣声被吹进洞穴的山风抚平。 少女的手指不停地在石壁上晃动,仔细一看还是能够看出是什么的。 血迹垂下,借着昏暗不明的光线,原来少女正是后母山仙母降世刘彩柒的侍女鸿雁。 鸿雁在周围的石壁上,用手抓出数百道抓痕,触目惊心。 隐隐约约还夹杂着几个字: “鸿雁飞升,暮霞为衣。” 鸿雁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有消去,摸着脸上隐隐犯痛的五指印,鸿雁浑身颤抖,紧咬着牙齿,死死不愿哭出声来。 石壁上的手掌缓慢紧握,一大块岩石掉落脚边磕出血来,仍是没有动弹半分。 手心中的碎石化作粉末,随着山风落在各处。 鸿雁振臂一挥,整座山体剧烈晃动起来。 眼角的泪水不住地流下,嘴皮合不上,露出洁白的牙根。 牙齿紧闭,压制着哽咽的声音,就是不哭出声。 忽然洞穴中响起骇人听闻的阴森笑声。 “刘彩柒你有什么了不起的?都说你是仙母降世,大道合一那一刻就可以鸡犬升天,后母山捡了天大的便宜。可笑!我俩修为不相上下,凭什么你是高高在上的仙母,我就只能是一个侍女?凭什么你受人尊重,你就能给人带来祥瑞?我却只能受人白眼,还不如一个外门长老的孙子?” “你想赶我走?我偏不,我倒要好好看看你是如何带来祥瑞的?如何让仙母山那群蠢货鸡犬升天的?我在你身边伺候了那么久,你居然嫉妒我修为和你不相上下就想赶我走?我偏不让你如愿,我就要像一只苍蝇一样让你心烦意乱,让你恶心又不能说出来。” “原来高高在上,身份高贵的仙母,修行天赋也就那样。都比不过我一个妓女的孩子。对,没错,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修行天赋比你高,你怕我后来者居上,抢夺了你仙母的位子。对、对,没错,就是这样,不然你为什么赶我走?你就是嫉妒我,害怕我!哈哈哈。” 鸿雁跪倒在地,癫狂大笑,似乎心魔入体,渐入魔道。 鸿雁四百年前只是一个在青楼长大的姑娘。将来的命运也只是和自己的母亲无异。 等到人老珠黄就会被赶出去,或者高价卖给娶不着媳妇的庄稼汉,几个兄弟一个媳妇,最后连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 若不是六十年前,刘彩柒将鸿雁带出,怕是到她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了。 自己为什么为走上道仙之路,还要从遇见刘彩柒说起。 自己的母亲被几十个从边关回来的兵撇,一晚上弄得大小便失禁,再也没有客人愿意点她,青楼里的妈妈只能让她去打扫卫生。 后来不知怎么了,神志开始不清,经常疯言疯语,只能光在后院的柴房里,不被饿死就行。 她却好像该死一样,溜出柴房,打扰了一位达官贵人的雅兴,被打死在了门外。 自己为了生存,也只能偷偷找到青楼里的妈妈,开始尝试接客。 自己十六的那年开始尝试接客。 第一位客人是一个书生,已经来就走在桌子上摇头晃脑,子曰子曰个不停。 给鸿雁听得心烦意乱,还不忘问问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自己看着眼前这个人模狗样的书生,心中充满鄙视。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哪有男人不吃肉? 自己从小耳濡目染,男人什么德性,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公子,来妓院不吃肉,读圣贤书来了?” 书生腼腆一笑,道:“姑娘怕是误会了,小生是来赶考的,附近的酒店都住满了学子,我无计可施才来此凑合一晚。再说了,圣贤教给我们的道理,我实在是不敢忘,所以还请姑娘不要误会于我。” 鸿雁心中冷笑,想吃肉,却还要面子,算了,姑奶奶主动点给你。 不等书生反应过来,鸿雁骑在书生身上,搂住脖子,任凭他如何推拒,就是不放手。 最后无可奈何,书生顺从了。 第二天,一个人趁着天还没亮,就灰头土脸地偷偷溜走了。 鸿雁躲在被窝里实在憋不住,笑个不停。 事后才想起来,书生还没有给钱呢! 这可让楼里的那些姑娘笑坏了,第一次就这样打了水漂了。 以后怕是只会有进无出。 这可让鸿雁把那个书生骂透了。 书生也好像真的遭了报应一样,一连好几年都没有中举。 居然有一次书生实在走投无路,跑来向自己借钱。 这可是滑天下之大稽。 “什么?你居然像一个妓女借钱,你们读书人不是很自视清高的吗?”鸿雁生气质问道。 最后实在遭不住姐妹们看笑话,只能借给书生回去的盘缠。 后来好像赖上自己一样,每一年来,总是会向自己借银子,后来借的数量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至于为什么又会死心塌地,没有后果地借给他,自己也不知道。 好像是因为一句话: 鸿雁我不考了,我要帮你赎身,我要娶你。 自己也知道自古书生的话,信不得。可自己却好像着了魔一样,还是会借钱给他,就只因为一句话。 最后一次借钱,书生是说要在金城安置房子,将二老接来,然后和自己结婚。只不过还差一千两。 后来自己称宰相之子睡着之时,偷走了一千两交给了书生。 至此,书生下落不明。 自己也因为东窗事发,从二楼跌落,相府的下人又将自己抬到门外,打断了手脚。 就在快被打死的时候,被路过的刘彩柒救了下来。 她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刘彩柒的怀中抱着一个衣衫褴褛,嘤嘤啼哭的婴儿。 身后还跟着几个八九岁大点的女孩,手牵着手防止发生意外。 最前面的两个女孩,看着洁白的裙子被自己弄脏,羞愧地低下头,生怕刘彩柒丢下自己。 而刘彩柒只是温柔一笑,毫不介意。 刘彩柒用三粒二转壮阳丹救下鸿雁一条性命,并将她带回了后母山。 刚开始的鸿雁并不领情,对于刘彩柒的关心嗤之以鼻,丝毫教化不了。 对于一起在山上的几名女子爱搭不理,成天和山上的道仙厮混,不理修行。 而跟自己同一时间来到后母山的女子,有的已经离开,在道界解救着苦难的女子,就像刘娘娘当初解救她们一样。有的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也无怨无悔。 而鸿雁用自己的身子换来了一个惊天秘密。 只要刘娘娘有朝一日大道合一,直入十道,整个后母山都会“因祸得福”,飞升到天庭任职,毕竟天庭神职空缺。 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所以不论刘彩柒如何劝说,给予承诺,鸿雁就是无动于衷,赖在山上也不修行。 刘彩柒每次也只能叹息一声,却也无可奈何。 就这样,鸿雁在山上混一天是一天,今天在大师兄的房间,明天就在小师弟的房间。居无定所,自己的房间都已经布满了灰尘。 刘彩柒曾经对鸿雁说过:“你的修行天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要肯下功夫,就可以成为道界第一位女子道仙。” 鸿雁却不服气,顶嘴问道:“第一位女子道仙,那你呢?你就像一座高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更别说逾越了。” 刘彩柒也想过驱赶,反正她已经学会了保命的手段,只要不遇见道仙,就没有什么问题。 却因为宗门上下弟子的包庇,刘彩七也无可奈何,为了教导她,只能将她留在身边。 但这也让她心生怨恨,认为是刘彩七限制了她的自由。 宗门弟子虽有怨言,却也不像鸿雁一般敢怒敢言。 直到有一天,刘彩柒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扒下鸿雁的一层皮,才有所收敛。 对谁也不似从前那般耐心温柔。 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少有,只剩下冰冷的沉默,和紧锁的眉头,以及越发严厉,雷厉风行的手段。 在刘彩柒严厉的教导之下,鸿雁的修为逆天增长,随着修为的增长,心中的怨恨也随着增长。 借着切磋的名义,鸿雁向刘彩柒一掌打去。 刘彩柒只是不冷不热的一巴掌,就像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原来,自己来一巴掌都扛不住,心中的嫉妒又由怨而生,开始拼命修行,只为将来有一天超过她。 经过几百年的努力,自己终于超过了不可一世的仙母,而身为她却始终在原地踏步。 鸿雁想过,为何自己不能杀了她,自己成为仙母?这条大道又不止她一人能够行走。 刘彩柒自己也从未说过这条大道,别人不能走。 趁着夜色,鸿雁躲在暗处一掌打出,而刘彩柒仅仅只是一个回头,冰冷的眼神,就将鸿雁吓退数十米远。 逃回房间,自己的境界反而下降了一个层次。 面对刘彩柒的指责,自己也不敢对视狡辩,只能虔诚跪倒在地,表明自己修行基础没有打好,反而降了境界。 从此以后,心境大乱,境界再也没有了提升的迹象。 洞穴再也承受不住压力,轰然倒塌,里面的鸿雁不知生死。 —— 深山一条百米之高的瀑布,气势恢宏雾气腾腾,仿佛仙境一般缭绕,空气中夹杂着水汽,身处其中的人,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看见若隐若现的仙女,在翩翩起舞,最后依偎自己的胸膛,摒弃肉体,得道成仙。 瀑布下的水潭如潜龙在渊深不见底,雾气缭绕,自成一方。 水潭周边的树木全都挂着厚厚的冰锥,垂于水面。 金甲神人坐立于水潭中间的一块巨石之上,雾气快速凝结融化,像一条有生命的小鱼一样,快速钻入体内。 上万条水鱼拼命游入体内,不一会的功夫,所有的水气都消失不见。 金甲神人的身体冒着大量的热气,也开始出现裂缝,左臂整块掉入水中,身体骤然破碎,纷纷散落于水潭之中,只留下一团金色的光芒。 岸上昏迷不醒的章鬲虚弱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声如老牛。 金甲神人扛着章鬲来到这里,不顾浑身是伤的章鬲,随手丢在地上。 整个来到一块山体前,双手插入其中,撕扯下一大块岩石。手中的岩石如熟肉一般,轻而易举,撕扯而下。 金甲神人奋力向水潭扔去,溅起巨丈波澜。 奋力一跃,跳至巨石之上,盘腿而坐,吸收着山间稀薄的黄紫气。附近的苍天巨树,肉眼可见的枯萎腐靡。 水雾中空气稀薄,寒气入骨,久带则会窒息。 原本就半死不活的章鬲,意识渐渐消散。还好这个金甲神人足够贪心,吸收掉了,附近所有的黄紫气。 由于在吸收黄紫气的时候,过于着急,顺便吸入了大量水汽,身体内的水汽无法快速排除,以后撑爆了寄生的石体,现出了本身动弹不得。 章鬲虚弱地站起身,模糊的视线望着巨石上被冰封的金光,暗暗发笑。 “凡人救下本座,饶你不死!”那团冰封住的金光,命令道。 “山高水长,江湖再见。道仙在老夫眼里狗都不如!” “哈哈哈哈哈!” 离开之前章鬲还不忘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扔向水面,溅起层层浪花。 折下一根树枝,一瘸一拐潇洒离去。 只留下金甲神人无奈的怒吼:“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不得好死!” “忘恩负义?那小姐你就好好等着我,千万别一个人先走了!哈哈哈。” —— 董清秋吃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面条,呼呼吹着,大口吃了下去,瞪大眼睛还不忘比出一个大拇指。 “嗯!真的是太好吃了,要不是我明天就要走了,还真想再吃点。”董清秋左手端着碗,右手拿着筷子,夸赞道。 孙鸢尴尬一笑,说道:“嘿嘿!你喜欢吃,你就多吃一点。” 站起身将碗里的面,一股脑倒进了董清秋碗里,随即快速转身将碗,拿开不给一点后悔的余地。 孙鸢蹲在董清秋身边,讪讪一笑,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大口吃面的男人。 口中的面条嚼了几下,董清秋耐着性子问道:“孙鸢。” “嗯。” “家里有什么调料吗?” “你什么意思?不好吃?”孙鸢歪头瞪着他说道。 董清秋尴尬一笑,昧着良心解释道:“面很好吃,就是水太多了。” 孙鸢接过董清秋手里的碗,走到门外,将碗里的水倒掉一大半,又递给了董清秋。 “好了,现在水少了。” 董清秋眼皮直跳,假笑道:“家里没有盐之类的吗?我口味重,吃得比较重。” 孙鸢轻轻挑眉,双手托腮,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董清秋急忙摆手说道:“我的意思是说,面白,水也白,来点油花都没有。这碗面除了面和水,什么都没有。” 孙鸢听后,嘿嘿笑道:“不然我那碗给你吃干嘛?我也吃不下去。嘿嘿!” 董清秋惊呆了,不敢相信地说道:“我以为你是成心的,没想到你是故意的。” “这能怪我吗?家里什么都没有,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了。”孙鸢气愤说道。 董清秋心头疑虑更大了,但看着生气的孙鸢,何尝又不是一个机会? 董清秋急忙顺手放下手里的碗,站起身一巴掌拍在孙鸢的肩头,抬头说道:“咱们出去走一走吧,不然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走出那间不大不小的屋子,孙鸢轻轻关上房门,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小房子和一旁的铁匠铺,淡然一笑。 孙鸢双手背在身后,不停地摩挲着手指,偷偷看了眼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董清秋,伸出手轻轻在他右耳弹了一下。 “哈哈!来抓我啊!”孙鸢在前面顽皮笑道。 董清秋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是不放手。 “道歉。” “我不。” “那我就不放了。” “不放就不放呗!你以为我稀罕?” 孙鸢心满意足地和董清秋并排而走。 孙鸢手腕扭了扭,抓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孙鸢歪头问道:“怎么走得这么着急呀?” 董清秋依旧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踢着脚下的一块小石子,用一只手捂住嘴巴,凑到孙鸢耳边小声说道:“就刚刚见到的那个大小姐,得了花柳病要去看,小小年纪不检点,得了这种病,你说什么好?” 这次孙鸢倒是没有太大的敌意,眯着眼睛,也学着董清秋说话。 “那你也小心点,不然该说什么好?你不死,我都会杀了你。” 董清秋弱弱地咽下一口口水,不知道为什么,身旁孙鸢总是给自己一种怕老婆的感觉。 “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爹娘的坟?”孙鸢突然沉声,说道。 “不用了吧?” 孙鸢没有说话,拉着董清秋的手,走进了深山。 一直到暮色昏暗,天边最后一抹残红消失,两人手牵着手,站在一座好像刚刚除过草的土堆前。 坟的周围还有好多白森森的头骨,有的头骨上裂开一条裂缝。 密密麻麻散布在各处,周边的小路也看起来荒废很久,那又会是谁在清理着坟头上的杂草。 董清秋看了眼孙鸢,又看着眼前的坟,默不作声,像是排斥着什么。 孙鸢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用手拉了拉董清秋的手,示意他也跪下来。 董清秋虽然疑惑,但还是跪了下来。 一阵山风吹来,夹杂着若隐若现的声音,消失不见。 孙鸢率先磕头,董清秋也随之磕头。 又一阵清风吹过。 这次,孙鸢、董清秋一同磕头。 又吹过一阵微风,董清秋向孙鸢靠了靠,手挽着手,重重磕头。 孙鸢激动地流下眼泪,扶起董清秋,为他扫去膝上泥土,留下男儿黄金,平步青云。 望着前方漆黑一片,路途遥远,董清秋背起孙鸢,脚踩青云容颜易老,留下昔日情爱,不敢忘却。 妻贤助我凌云志,我自携妻平青云。 骨中仙 第十三章 夜半三更 夜半。 乌云遮月,凉风袭身。 山路难行,两人一路磕磕绊绊。 回到家时,已经是月上树梢头,一只猫头鹰冒着绿光的眼睛消失不见,下一刻出现在田的稻草人上。 远处遮住月亮的大阳山,像深夜里的卫士,身后散发着清冷的银光,不时传出几声狼啸。 孙鸢望着冰冷的屋子,借着微弱的月光,局促地小声说道:“你去哪里住?” 董清秋不假思索道:“现在就走。” 平静的天空只有乌云飘动,孙鸢却像是被雷劈中似的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他走得这么仓促。 “山里有狼,等天亮在走吧?”孙鸢语气恳求,关切说道。 董清秋微微一笑,踮起脚努力与她视线平行,伸手摸了摸孙鸢被山水打湿的头,无奈道:“横竖都是一死,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不等孙鸢开口说话,董清秋转身快步离去。 走出几十步蓦然回首,孙鸢还是站在屋前凝视着自己。第一次离开时没有回头,不知道那个傻丫头在雪地站了多久?现在回头看去,她还站在原地,或许她那天站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等到自己回头看她一眼。 董清秋转身挥挥手,用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等我成为十道仙,我会带你看尽世间风光,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一定会带你去。” 董清秋露出大大的笑脸,紧绷得再也无法张开,就害怕孙鸢看不见自己。 孙鸢站在门口,也向董清秋挥了挥手,满怀欣喜答应道:“好!我等你,你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道仙。” 董清秋看见有所回应这才转身离开,背对着孙鸢又挥挥手,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走了,别看了。” 人与人之间的每一次离别不知道几时才会见面,或许下一次的相逢就是生离死别。 董清秋一路狂奔,好几次都摔倒在地,然后爬起来继续狂奔,一直跑到白天的树林。 “神仙姐姐!” 树林里只有空幽的回响。 “神仙姐姐!” 一连喊了好几声还是没有回应。 “刘仙子。” …… “刘娘娘?” 某处,一双眼睛微微睁开,还是没有反应。 董清秋双手合在嘴角,声嘶力竭吼道:“刘仙母,刘娘娘,刘彩柒。” 一连喊了三个不同的称呼,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董清秋深吸一口气,再次拼命喊道:“我知道你听得见,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一位女子鲜活的生命就要陷入泥塘,你却见死不救,这就是你所谓的大道吗?” “这就是你大道的女道同生?原来也不过于此!”董清秋一口气说完,闭上眼,静静等待着什么? 某处,那一双眼睛,消失不见。一道清风从董清秋身上吹拂而过,带着些许梨花香。 不等那转瞬即逝就会消失的清香,董清秋急忙跪在地上,虔诚地磕头,手心平铺放于耳侧。 “晚辈得不到仙子回应,出于无奈才会选择冒犯仙子,还望仙子见谅!”董清秋紧闭双眼,语气虔诚说道。 董清秋身边卷起清风,发出阵阵风铃声,只觉得身下浮空,傲游于九霄之上,游迹于宇宙当中,回看着光阴长河之中。 董清秋却依旧死死闭住双眼,不去看外界发生的一切,哪怕最后落入河流之中,依旧不肯睁眼。 感受到周边再也没有发生变化,董清秋跪立在河流中,平静说道:“我想与仙子做笔交易。” 久久才回荡出回响:“既然是做交易,为何不睁眼?” 董清秋坦荡回答道:“不告于天,不知晓地,瞒于万物,眼不见为净,自欺欺人!我不知买家,我不是卖家,事成于否,一锤子买卖。” 下一刻本尊出现在面前,那一缕清风收回手中,不耻道:“你想瞒天?” 董清秋呵呵一笑,再也没有之前胆怯的模样,而是自顾自说道:“古今多少天之骄子却英年早逝?这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机缘大得惊人,福气好得逆天?天庭为了让自己的统治不受到这些天之骄子的威胁,往往投下致命的机缘,背地里出手将那些天之骄子扼杀在摇篮之中?传闻仙子想要大道合一,解救女子,必须成为千百万年来再也没有人成为的十道仙。我虽然只知道仙子要成为十道仙才有大道合一,与天庭谈判的筹码,却不知道仙子成为十道仙的契机是什么?不如先舍弃所谓的契机,另辟他法先跻身十道,再寻求契机更上一层楼达到长生十一道?只需一个小小的交易,我就可以帮助仙子,一举三得。” 刘彩柒托着腮,表情有些凝重,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做交易?她的死活我为什么要管?道界这么多女子,难不成还要我一一解救?那我还不累死?还不如看她们自生自灭好了,反正是一群不可教化的愚民,原本就处在最底层还不求上进,靠我一个就真的能解救她们?至于如何成为十道仙,甚至长生十一道就更不用你操心了。反倒是你,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凡人,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多,倒是值得引人思考。” 董清秋坦然一笑,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了。这是自己逆流回来的第一次豪赌,要是连一点胆量都没有,还怎么成为十道仙之上的十一道?长生道。 其实刘彩柒说得对,本来就处在最底层,不拿命拼,拿什么?拿微不足道的运气?还是别人的怜悯?做梦!只有靠自己,每一次的置死地而后生的豪赌,才能越走越远,实现自己的长生道——十一道仙。 “不瞒仙子所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人修行能一日千里,有人能一朝悟道飞升,也有人能知晓古往今来……而我就是其中的一类。通古今晓未来。” 董清秋触碰水面的拳头紧紧握住,等待着刘彩柒的回答。 刘彩柒笑而问道:“你说长生?十一道长生道,有什么好的?” “既然十一道长生道如此之好,那为什么三清仙帝中的一位只停步于十道众生道?一位止步于十一道长生道?最后一位却能达到十二道无我道?” “难道是十道仙帝天赋差,无法再精进一步?还是他老人家心中有愧?长生仙帝难道就真的是贪图道界虚名?只为一人而活?无我仙帝难道放弃长生道另有所图?” 董清秋无言以对,却还是不可能放弃。 “刘仙子说了这么多,是想表达自己不如人?还是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刘仙子在我刚到这里时,就施展了神通,斩断了此处与天地之间的联系。刘仙子若说没有所图,我还真不相信。” “我的长生道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我知道刘仙子的长生道是为了以一己之私谋众人太平。” “至于十道仙能逆流回去的本领我不喜欢,十二道仙的去往未来我就更不喜欢,我只喜欢十一长生道,没有任何理由。” “现如今,天庭已被打落,众多机缘和大道散落人间,众多神职空缺无人。那帮白痴道仙,只知道眼前的蝇头小利,不惜大打出手,争抢机缘,走上别人大道,获得神职补齐空缺。真是一帮鼠目寸光的家伙,不免令人发笑,可笑,真是可笑!” “仙子也是为了其中的神职,天庭之主也不是糊涂人,一个对手和一个朋友还是分得清楚的。当然我也没有说仙子的意思,仙子是为了道界所以女子,而我只是为了自己,这一点跟仙子一比,我自行惭愧。” “千年过往,不过眨眼之间,终究只是一把尘土,最终灵魂消失于光阴长河之中,所有的努力到最后付诸东流。为了神职放弃十一道,岂不可惜?最后顶着神的面具,打压或泯灭那些意志坚定之人,是为了什么,仙子不用我多说了吧?” “而我,将是这古往今来,遭逢巨大变化,走出光阴长河的人。路虽艰难,死而不悔。” “你的梦想与我何干?说这么多对我有何利益?”刘彩柒不悦说道。 “仙子是聪明人,其实早就从话里面听懂了意思,何必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见对方还是不言语,水中的少年也只是微微一笑。 董清秋为了拿出自己的诚意,最后忍痛割爱说道:“刘仙子我有跻身十道仙之法。” 刘彩柒眼眸微动,用白如青葱的手指递在嘴边,小声而笑:“我凭什么相信一个小孩子?一个无法解除自己身上契约的通古今晓未来的家伙?” 水流声哗哗作响,董清秋站起身险些摔倒,一步一步靠着知觉来到刘彩柒面前与之对视,冷笑道:“仙子可知道紫气阴阳葫芦?” “这边!” 董清秋尴尬皱了皱眉,向左侧转身,还是没有听见任何回答,只能自己解释道:“道界有四种先天道源之气。属于不同阶段所需之气,而成为十道仙则需要天虚气的接引,才能侥幸成为十道仙俯瞰苍穹。” “传闻道祖当年游历道界,随手从路边摘下一只葫芦蓄水解渴,炼化天虚气为水止渴。后来道祖离开时留下了这只葫芦,也算因祸得福成为凤毛麟角般存在的法宝。” “紫气阴阳葫芦可以将道界所有天虚气吸入其中,再由其日积月累的炼化就可以跻身十道仙。只不过百害而得一利,但只要利自己就行。” 刘彩柒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说道:“我确实动心了,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对你百利而无一害。如果你靠此方法跻身十道仙,那么道界将再无人成为十道仙,这样你与天庭之主的谈判就更有利。”董清秋自信说道。 刘彩柒略加思索之后,开口问道:“你想怎么做交易?” “将鬼骨头给我,并且帮我解除身上的契约。”董清秋信心在握,狮子大开口说道。 “那根骨头可以借给你,至于契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刘彩柒冰冷说道,丝毫不像一个做交易的人。 “如果不行,那就算了。”刘彩柒说罢,脚下频频作响,似乎就要离开。 董清秋无奈只能接受。 离开之时,刘彩柒好心提醒道:“三日之后,记得去死。” 董清秋睁开眼,凝视着露出一角的月亮,冷冷说道:“三日之后,永不相见。” 看着手里的骨头,董清秋沉思了很久。他不明白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险,仅仅只是为了一个有过几次见面之缘的她? 董清秋轻轻摇头,微微一笑,最后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头也不回地朝深山之中走去。 夜半三更鬼敲门。 刚刚来时的路有一人缓缓走来,看不清模样,只觉得眼球。 董清秋眼皮跳动,无动于衷地看着面前炸开的坟墓,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添了一把土,继续向深山走去。 小阳山北边有一开阔的山腰异常平坦,上面修建这一座触目惊心的山寨,灯火通明,在寂寥的深山之中,增添了一抹色彩。 寨门口挂着一个硕大像似牛头的东西,恐怖无比。 周围没有一棵大树,一眼就能看清楚附近的情况。 守夜的两名山匪握紧手里的长矛,警惕地看着缓缓走来的人影。 在月光的照射下,影子被拉的非长,那人站在原地就是不过来,两名山匪默默地咽下一口气,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由于月亮是在那人身后,导致两人无法看清他的脸。只能让一人拖住,一人赶忙去报信。 “你快去通知三当家,我在这里守着。”那名山匪看着去通知的兄弟,心中莫名多出几分底气,冲着看不见人脸的家伙喊道:“那个狗日的?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算是阎王爷来了也不行。” 不远处的身影两个呼吸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却看不见上半身,顿时吓软在地。 瘫软在地无力站起身的小啰啰,惊恐得瞪大双眼却再也无法合闭。 董清秋将手里的头颅随手向后扔去,一脚踢到面前的尸体,轻轻一跃跳到那颗寨子门口的巨大头骨上,冰冷无情说道:“夜半三更阎王上门,时间到了。” 在里面巡夜的小啰啰们急忙向大寨子门口赶来,董清秋兴奋吼道:“先送你们去见阎王。” 董清秋高高跃起,在月光的照映下像一头在田间捕鼠的猫头鹰,如脱弦之箭极速俯冲而下,在人群中央砸出一口大坑。 不少人瞬间爆裂开来,血雾笼罩在月光下翩翩起舞,董清秋全身血红半人半鬼,极速旋转起来,围上来的人只觉得下体失去知觉,随后整张脸上布满鲜血。 再也没有人敢上前一步,只是死死握住手中的大刀,才能觉得自己还活着。 脚下是被拦腰斩断的兄弟,一些没死的凄惨的嚎叫,还有一些抱住自己的下体,拖拽着露出肚子的血红肠子,在地上艰难爬起,缓缓靠近自己,身后长长的肠子,掉在地上,像数十条长虫在地上扭曲爬行。 “鬼啊!是鬼。快跑啊!” 一声惊慌响起,剩下的五六人,丢下手里的大刀撒腿就跑,忽然觉得双脚不听使唤,向地面跌倒而去。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双腿传来,一人痛苦地蜷缩在一起,惨叫地抱住失去双脚的腿,大叫不止。 董清秋在月光下下,犹如一道鬼魅,来回穿梭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一个抱着双腿血流不止,哀嚎不断的大汉。 这一刻,大汉看清楚了他的面容,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小鬼,浑身是血,猩红的脸颊列着一张大嘴,对着自己发笑,看着缓缓举起的大刀。 月光下数十颗黑影顺着土坡翻滚下去。 董清秋脚踩在浑身剧烈抖动,惶恐不安的大汉头上,手起刀落,看着大汉凸出的眼球和撕裂的嘴角,笑了笑。 一脚将脚下的脑袋,踢飞出去,一下子就追上了前面滚动的头颅。 骨中仙 第十四章 糜身心骨火 刘彩柒站在大阳山山脉的最高处,明月当头,寒风刺骨,脚下是连绵不断,此起彼伏的高山,在大如银盘的银光照耀下,皑皑白雪像是铺满珍珠的新娘。从此处向数百里之外的小阳山山脉看去,最高峰也是皑皑白雪,原始森林密布。修为最好,眼力极高的人远远看去,可以看见小阳山的某座不起眼的小山峰的山腰,正浓烟滚滚,一片火光直冲天际。 大阳山和小阳山两条巨大的山脉像一个天然形成的漏斗,将里面的人与外面的人与世隔绝起来。漏斗处却异常开阔,这样就导致原本的天然屏障失去了它巨大的地理优势,被大隋王朝接管却不被重视,大多数乡民不受教化。 刘彩柒施展道法神通发现此地应该山泽精怪众多,可实际上只有少许开了灵智的低等精魅,看来是有人在此地聚风移水,改变了这里的风水。值得深思的是一个如此巨大的山脉,一个王朝却不重视值得引人深思。 刘彩柒轻轻哈出一口热气,一片落在手背的雪花,变作一片白色的花瓣瞬间燃烧,在冰天雪地里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白光。 这一缕小白光,在刘彩柒手心乖顺地就像是一只小兔子,一动不动地接受着刘彩柒的抚摸。 刘彩柒望着数百里之外的犹如荧光的火点,平静自言自语说道:“董清秋怪不得我,谁让我是后土娘娘的恶面。本仙子不能容忍,将来大道合一之时,因为我坏了后土娘娘的名声。所以你不能活,这样就没人知道那件事,后土娘娘也依旧是怜爱众生的后土娘娘。” 那团不知名的白色火焰,欢快地在刘彩柒身边跳跃,像是在为她驱除寒冷。 刚刚做交易时,刘彩柒不止简简单单的给了董清秋鬼骨,离开之时顺便又给了三缕白色的火焰,就是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这一团火焰。 刘彩柒告诫董清秋此火威力巨大,将其藏于袖中,可以给敌人出其不意的一击。四道仙以下可以被焚烧殆尽,却对普通人无用,就当以防万一。 手指间拨弄着那团火焰,刘彩柒忍不住笑出声:“那三缕珍贵的糜身心骨火,就当为董仙尊送行了。希望董仙尊能有一个轰轰烈烈的退场,可不要辜负了我那三缕用心头血,骨中髓炼成的火啊!我阻止你成为十道仙的事,也将无人知晓。” 小阳山莲花峰大火熊熊燃烧,占据整个山腰的熊风寨被大火吞噬在其中。 董清秋手里拿着火把,在山寨的各个角落来回跳动奔跑,所过之处全都燃烧起苍天大火,不一会的功夫整座山寨全都燃烧起来。 一道破空声划破天际,原本站立于山寨正堂屋顶上的董清秋被一箭穿心,射落在地。 从屋顶滚落下来的那一刻,紧随着一道命令声响起:“上!将他给老子碎尸万段。” 整整齐齐十三把泛着银光的长刀,围成一圈,一同砍向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董清秋。 那十三把长刀将地上的石板砍得四处飞溅,就是没有看见刚刚还倒在地上的恶鬼。 突然正对着自己的一人尖叫起来,手指指向那人身后,声音止不住颤动喊道:“鬼啊!鬼。他就在你身后。” 砰的一声。 两颗山匪的头,当着众人的面爆裂开来,碎掉的骨渣和脑浆喷溅一脸。 董清秋呼啸着手中的长刀,虚空三刀砍死了刚刚围住自己的十一人。 冒着热气的鲜血顺着刀尖滴落,董清秋扭了扭脖子,嗤笑一声,举起长刀,问道:“刚刚就是你射的我?我在给你一次机会,看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刀快。我只数三个数。” 手握牛皮长角弓的三当家,看着眼前这个小屁孩,哈哈大笑起来,“不用三……” “一!” 董清秋拍拍手,讥笑道:“废话真多。” 三当家死不瞑目,直直向后倒去,眉心处插着一把长刀,力道之猛直接贯穿到刀柄。刀尖触碰到地面骤然破碎。 “一、二、三、四……” 董清秋像小鸡啄米,高高举起手指,数着在场的人,自己多久能够杀光。 一名山匪提着长枪快步冲上前来,董清秋一个转身,轻轻一跳,一把大手扣在山匪的面门上,两指弯曲扣爆那双惊恐的眼睛,然后向下压去,在手臂传来的巨大压力下,头戴黑巾的山匪像鸡蛋一样,里面的液体全部留在了黑巾里面。 董清秋喃喃念叨:“急什么?五十二。” 推挤在一起,前不得前,退不得退的前排山匪眼睁睁看着被活活碾碎脑袋的长枪先生,纷纷被吓破了胆,再也不管身后是否有人,拼命向后拥去。 “数完了。整整齐齐一百二十个。”董清秋歪头愣了一下,缓缓说道:“还不跑?谁人能拦我?” 下一句话还未说完,董清秋就如同一道鬼魅手握两柄长刀,高高跃起砸向人群,肆无忌惮地屠戮起来。 董清秋脚下变化万千,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每一刀都深深划入腹部,最后撕扯开来。 人群中乱作一团,惊恐的人们开始互相砍伐起来。 趁着混乱的人群,董清秋一刀连砍下七八颗项上人头。 最后猛然甩飞手里的两把长刀跃出人群,两把长刀穿透胸膛,一连又带走数人。 董清秋舒展了一下酸痛的身体,看着身上不小心被划出的数道伤口,微微一笑,伸手抹去脸上的血渍,感受着清风扑面而来,微微说道:“明月当空照,清泉石上流。” 血迹染红了整个大堂前的地面,顺着台阶一阶一阶往下流去。 看着厮杀的人群,董清秋借机快速调整着虚弱的身体。因为自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还未露面,自己必须调整好状态,以防万一。 正事大堂轰然倒塌,一根着火的大梁被踢向人群,还在胡乱厮杀的众人这才清醒下来。被大梁压住的尸体和活人,肉体被灼烧得滋滋炸响,冒出浓浓白烟。 一个赤身裸体,肩上扛着一个瘦弱女人的大汉,从大火中走出,丢掉已经奄奄一息的女人,一脚踢到小弟们的面前。愤怒咆哮道:“一群吃干饭的东西,都不能让老子省心,好好快活快活。” 董清秋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一把带血的长刀,还没有站起身突然向身后劈去。长刀破碎,自己也被一拳打飞出去。 刚刚还在大堂前说话的汉子,突然出现在董清秋身后,一拳将其打飞出去。随后整个人也消失不见,又出现在董清秋还未落地的地方,又一脚踢出,直接踢进了火海。 董清秋意识模糊,整个人笔直坠落,却又被大汉一脚踢在后背,整个人弯曲成一张上好弓,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被大汉踢进了刚刚轰然倒塌,还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正堂之中。 底下的小弟见状,急忙高声呼喊:“大当家,大当家……” 名为熊岳的大汉见燃烧的废墟再也没有了动静,这才转身继续怒骂道:“一群饭桶,敌人明明在自己身后,一个个却又在自相残杀,要不是老子发现了他,怕是被偷袭死掉的人就是老子了。” “呸!娘的,死了这么多人,老三也死了,以后谁他娘给老子给小娘们去?” 熊岳看了眼,已经葬身于烈火中的山寨,恼怒说道:“陈列,你是一个聪明人。等天一亮,你就多带几个兄弟去问问张韩那个狗日的还想不想当这父母官了,居然敢派人来偷袭我们。让他把修房子的钱和死了这么多兄弟的钱全都要来。让他好长长记性。” 站在熊岳身旁,手拿折扇面容丑陋,名为陈列的年轻男子,哗的一下,打开手中的折扇,挡在两人面前,在熊岳的耳边小声询问道:“如果不是张韩大人命人弄的?” 熊岳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如果不是他派的人,那就说明他被老子们打怕了。以后或许我们两家还能合作,我当我的山大王,他当他的父母官。谁知道井水有没有暗道,背地里链接着河水?” 陈列故作难色,不知该讲不该讲。 熊岳开口询问道:“怎么了?” 陈列这才故作为难地说道:“既然大哥想河井相连,先要自己拿出诚意,这样才能用敲门砖。” 熊岳闻言,用比陈列头还大的手,拍拍了拍他肩膀,不屑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太死脑筋,太小心谨慎了。难怪最后当起了山匪,违背了圣贤道理。二弟你记住只要你有足够的力量,就不怕他们敢送上门来找死,也不怕他们敢不乖乖听话。” “大隋虽然雄踞北方,但是道仙少得可怜。就连一个小小的二道修为的道仙都能被奉为座上宾。那我三道修为岂不是要当国师才行?所以别被别人吓破了胆,你就是读书读傻了。” 陈列叹息一声,看了一眼脚底的地面,担忧的说道:“可是大哥,你是借助着法阵才能拥有三道仙修为。如果离开这里就只有一道仙修为了,为了长久考虑还是不要太为难张韩大人好。” “那我这寨子怎么办?”熊岳怒吼道:“死去的这么多兄弟们,怎么办?反正我是不会掏一分钱的。” 陈列笑着劝说道:“大哥,咱们可以不为难张韩大人。山下还有那么多的钱罐子啊!”陈列眼神微动,伸手指向山下。 熊岳拍着陈列的后背连说三个好字,最后又凝重说道:“那也不能太给张韩那个王八蛋面子。” “大哥,我做事你放心。” “记得换身衣服,最好穿一身带血的衣服。”熊岳提醒道。 “我还是觉得你们准备一身白衣服比较好,不是谁死之前都能穿一身寿衣的。” 熊岳,陈列两人身后的火堆爆炸开来,却也只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好啊!你还没死。老子正好一肚子火,正好拿你撒气。” 熊岳抱住一人粗壮的木头,空气瞬间被划破,发出呼呼作响的呼啸声,一掌拍进火海里面,又爆发出一朵巨大的火花。 几乎是同一时间,董清秋不知何时出现在熊岳身后,一脚将陈列踢进大火之中,拼命嘶吼。随即拉住熊岳的右手,一个过肩摔,甩飞出去,将下面正在收拾残局的几人活活撞死,五脏六腑碎裂。 在熊岳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董清秋也像他之前一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自己身后,手中多出一把长刀,凌空一刀砍去,后背上的肥肉被砍下十多斤来。 董清秋瘦弱矮小的身体,不能像熊岳一样,一脚就将对方踢飞出去,但是让他肉疼一下还是可以的。 熊岳重重摔落在地上,又有数斤油脂从失去大片皮肉的地方摔落出来。而董清秋则又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不容易不再慌张的众人又默默聚集在一起,手中拿着不同的武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陈列浑身冒着热气,昂贵的丝质衣服像镶嵌在皮肤之上,身上没有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 陈列浑身皮开肉绽,每走出一步全身都在剧烈颤抖。 董清秋突然出现在陈列身后,如鬼魅般说道:“你的主意不错,我也很喜欢,只不过用错了人。” 陈列猛然一拳向后挥去,却怎么也没有打到人,仿佛真的如同鬼魅一般。 这时声音再次响起:“呵呵!你的这一拳,我更喜欢。” 下一秒,陈列的两条双腿从根部砍断,整个人跌倒在地。 一双小手,将陈列慢慢扶起。 这一刻陈列看见了与自己对视的董清秋。 “说,法阵的阵眼在什么地方?” 董清秋按住陈列的头,用两根手指缓缓插进大腿的血肉之中。 陈列疼得龇牙咧嘴,几乎昏死过去。 熊岳也缓过气来,顾不上流血的后背,一拳打碎了陈列的头,一脚接着踢向董清秋,却被董清秋轻轻跳起躲过。 董清秋将所有的力气全部汇聚于右拳之上,一拳凌空打在熊岳天灵盖上,眼睛瞬间通红积满鲜血。 熊岳忍着疼痛,双掌向天灵盖一拍,董清秋的整条右臂瞬间被拍碎。 董清秋吃痛闪避,却还是让熊岳一个鹞子翻身踢落在地。 周围烈火声嘈杂,熊岳充满鲜血的眼眸模糊不清,又被嘈杂声影响,无法辨别对方身在何处。 “啊!” 熊岳吃痛一声,在原本挥舞着拳头,对着毫无还手之力的空气,打得砰砰发响。 董清秋额头汗水直流,左手死死抓住断掉的右臂。咬碎了数颗牙齿,将眼前碎裂开来的石砖,激射向熊岳,其中一块砖头正好打在熊岳的后背上。 “大当家,他在你身后。” 董清秋如鹰一般,冷眼看向出声提醒的那人身后,脚下又一块砖头激射而出。与那人的头一同化作粉末。 也是在这个间歇,熊岳闪身出现在董清秋身前,一手向前方用力抓去,瞬间发力想要将他的头颅捏爆开来。 熊岳一手抓空,愣神间,下体瞬间吃痛,流出血来。 等到自己忍着钻心的剧痛,踢出一脚,董清秋却早已不见。 董清秋用力摇摇头,甩去脸上掺杂着血的汗水,瞥了眼跪地不起的熊岳,一个俯身向下冲去,将剩下的四十多人全都屠戮殆尽,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大火基本上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处零零散散的地方还燃烧着。 凉风吹过,乌云遮住月亮,好像要下雨了。 整个山寨中只剩下熊岳与董清秋两人。 董清秋就像一头狼,找寻着机会,等待着对猎物的最后一击。 熊岳也像一名猎人一样,不知道躲在暗处的狼身在何处,只能以自身为诱饵,想要给出致命一击。 这时,熊岳却突然开口说道:“朋友,我乃三道仙修为,我从咱家刚刚交手来看,你也是三道仙吧?所以,就算到最后也只能是两败俱伤,不如咱们各退一步,握手言和。” “好啊。”董清秋不假思索道。 见对方如此爽快,熊岳倒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兄弟真是爽快。” 同一时间,两人瞬间从原地消失,互相打出一拳相持不下。 董清秋失去一臂,重心不稳。 熊岳下体用力便会泄气。 现在可以来说,只要随便来一个人都能将两人击杀。 熊岳拼出一口鲜血,将董清秋打飞出去。随后自己摸着黑拼命冲下山下。 董清秋咬着牙,拔掉插进断臂中的一截木头,随手一丢。也顾不上虚弱的身体,强撑着已经跑出山寨大门的熊岳拼命追去。 如果放虎归山,自己大可一走了之,却又养虎为患。只能拼命将其杀掉,以绝后患。 跑出山寨,董清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山寨,从袖口射出一道白光,整座山峰轰然崩塌。 董清秋在逃命的途中还不忘回头,心中暗想:此火威力巨大,看来是我得了便宜,刘娘娘那我就多谢了。也不知道我这样一走了之,你什么也没得到,会不会心疼?想到这样董清秋就暗自发笑。 熊岳被身后脚下剧烈震动的动静吸引,回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老巢被毁于一旦,自己的聚气法阵被毁,修为瞬间跌落到一道仙,体内的道源也用尽。最后只能靠着两条双腿,忍着疼痛逃跑,还好脚下震动的地面,缓解了一下自己的疼痛。 熊岳靠着感觉在树林里逃窜,突然面门吃痛,一拳被打翻在地。 董清秋靠在一棵大树上,虚弱说道:“将死之人,何必逃跑?” 熊岳已经感受到,面前的那个家伙是不会放过自己了。早知道自己就在山寨拼死一搏了,如果修为虽然只有一道仙,但也不能让你好过。 熊岳爆喝一声,以全身血气为枢纽,修为勉强提升到二道仙,撞向董清秋。 董清秋见状也是不再留存余力,一同撞向熊岳。 骤然间,数十棵大树在强大的冲击波下,瞬间爆裂粉碎。 熊岳整条右膀血肉模糊,只垂下半截手臂。只不过手中多出一物,让自己顷刻间觉得又恢复了三道实力,或者更精进一层,更奇妙的是,自己感觉自己的伤势正在快速恢复。 董清秋在地上剧烈咳嗽,鲜血不断从喉咙涌出,胸膛直接被撞得粉碎。 董清秋脸上血肉模糊,一只眼睛已经睁不开,呼吸虚弱地看着走向自己的熊岳。 “小子,难怪打不死你,原来有着好东西,等你死了,它就是我的了。”熊岳活动了一下脖子,扭着手腕,用脚踩在董清秋头上。 “狗东西,居然敢打爆老子的命根子,我要让你尝尝失去命根子的痛苦。” 熊岳一拳打烂了董清秋的下体,剧烈的疼痛让董清秋的惨叫声回荡在山谷密林之间。 熊岳身后的茂盛草丛忽然剧烈晃动起来,一脚踢过碍事的董清秋,向草丛走去。 董清秋虚弱地颤颤巍巍努力抬起左手,一缕糜身心骨火极速飞向熊岳。 熊岳却早有防备,侧身躲了过去。接着又一缕糜身心骨火直冲自己的面门,瞬间周身燃烧起来。 熊岳身后的草丛中,突然出现露出一个脑袋,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缕糜身心骨火,已经出现在孙鸢面前。 忽然,孙鸢的身体和熊岳一样燃烧起来。 “不!” 董清秋虚空的手青筋暴起,一口鲜血喷出,头重重磕在地上。 刘彩柒骗了自己,这根本就不是只对道仙有作用的生骨火。 而是她达到八道仙时,自创的糜身心骨火。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糜身心骨火? 糜身心骨火,万物不分,来自大地之母的心头血,骨中髓的怒火。 焚噬万物。 大阳山顶峰的刘彩柒,微微叹息一声,无奈说道:“前世你用自己的命救了他。如今你却为何还要为他而死,也好,一起消失于光阴长河之中,没有什么不好。” “董仙尊,你也算是实现了长生。” 一道雷声划破天际,降下瓢泼大雨,似乎想要浇灭孙鸢身上的糜身心骨火,到头来却徒劳无功。 董清秋看着在雨中被糜身心骨火焚烧痛苦,却又不肯发出一声的孙鸢,痛哭流涕。 糜身心骨火,如万蚂钻心。 后土娘娘最后的愤怒。 骨中仙 第十五章 真相,老人 在与熊岳的对撞之后,董清秋别在腰上的截祖骨,被熊岳不小心拿走。 自己也随即身负重伤,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扭断了董清秋脆弱的脊梁,整个人瘫痪在地上。 大口大口冒着热气的鲜血,不断从喉咙涌出,整张脸被血渍覆盖。 察觉到身后与异常的熊岳,为了小心起见,先没有去管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蝼蚁,而是转身向后走去。 数颗石子如脱弦之箭破空而去,穿着树丛击倒了不远处粗如木桶的大树。 已经是强如之末的董清秋爆呵一声,从袖口射出一道糜身心骨火,像翠鸟一样笔直垂向水面,利用尖锐的长齿穿透水中鱼的躯体。 然而熊岳之所以不一击必杀了董清秋,选择转身查看身后的情况,漏出这么大的一个漏洞,就是怕董清秋留有后手,让自己吃了大亏。 果不其然,一个敢孤身闯入一个方圆百里都知道的三道仙的山寨,没有后手他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熊岳侧身轻松躲过身后激射而来的攻击,脚下发力正想用地上的一颗石子结束了董清秋的生命时,又一道糜身心骨火出现在自己面前,前后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董清秋一下子用尽了身上所有的糜身心骨火。 糜身心骨火在熊岳眼中忽然放大,仿佛看见了大地的崩碎,火山喷发,海水逆流,最后大地成为一片火海。 熊岳只觉得身体内有万般蚂蚁爬行,啃食着自己的血肉。糜身心骨火从心头爆裂开来,岩浆在骨髓深处流动,直到随着血液遍布全身,将其焚烧殆尽,只剩下黑色的骨灰。 就在董清秋以为大局已定之时,先前的那一道糜身心骨火,突然燃烧起来。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 董清秋心如死灰,仿佛整座天塌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 孙鸢。 董清秋慌不择路,顾不上已经濒临破碎的身体,用仅剩的一只手,艰难地撑起瘫痪的身体,毫不犹豫跪下,不停在地上磕头,痛哭流涕,恳求祈求道:“刘仙子,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救救孙鸢。” 董清秋惊慌失措地扭头看了一眼孙鸢,时间快来不及了,头都磕出血来,没有丝毫回应,却还是不肯放弃。 “刘仙子,孙鸢是无辜的。你不就是想让我死吗?我答应你,只要你救下孙鸢,我就消失于光阴长河之中。” 依旧没有回应,董清秋语气已经卑微到无法再卑微。 “刘仙子,刘娘娘,刘彩柒,我求求你了,你求求她吧!”董清秋抱头痛哭,哽咽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董清秋,站起来,不要再跪了。你这七百年过得太苦了,以后你要好好活着,有尊严地活着。”孙鸢生气地对董清秋喊道。 孙鸢再一次大声喊道:“董清秋你记住,我孙鸢的男人一定要顶天立地,有骨气,有尊严地活着,记住了吗?” “前世,我看过你太多的不开心,就想着帮帮你,没想到是我太急于求成,最后害死了你。董清秋,以前我的眼里只顾着看你,都没好好看看这方世界,以后还请你好好替我看看这方世界。” “好好活着,我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孙鸢流下一滴眼泪,紧紧闭住双眼,牙齿剧烈抖动,转身不再看向董清秋。 “孙鸢,孙鸢……”董清秋撕心裂肺嘶吼着,将地面抓住深深的痕迹。 孙鸢和熊岳几乎同时被糜身心骨火吞噬,顷刻之间化为两堆灰烬。 “刘彩柒、刘娘娘、刘仙母、刘仙子,当真真是好手段,辛苦你也逆流回来,弄死我!” 怒吼完这句话,董清秋也气机耗尽昏死过去。 董清秋忽然心头一空,反而轻松一下。 糜身心骨火爱万物,唯毁灭世间所有道仙。 山间下了大雨,整座大山都充斥着一股压抑感,让人喘不上气来。 天渐渐亮起,这场大雨依旧没有停止。 而孙鸢的骨灰,早已被夜晚的雨水冲刷得不知所踪。 一双浅色绣花鞋出现在此处泥泞的地面上,色如白玉的手撑着一把棕色的油纸伞。 看着浑身湿透,已经被雨水清洗干净的董清秋,撑着油纸伞的女子,语气平淡说道:“董清秋,你发现得太晚了。” “不晚。” 刘彩柒冰冷着眸子,轻轻一笑,看着始终不愿咽气,一直强撑着一口气的董清秋,无奈说道:“董仙尊,还真是意志顽强。” “刘娘娘不惜也逆流回来,也要为了杀了我,保全自己的名声。怎么不算意志顽强?”董清秋冷冷说道,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怯弱。 刘彩柒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气息,天空中的雨滴纷纷消失不见,两人所处的地方再也没有一滴雨水进入。 刘彩柒一步踏出,一脚踩碎了董清秋的仅剩的一条胳膊,那双冰冷的眸子,没有丝毫感情,下一刻就能杀死董清秋。 董清秋不怒反笑,积留在肺里的瘀血,大块大块从口中流出。 “刘娘娘恼羞成怒是想杀了我?刘娘娘也没想到我能一直抗到现在吧?刘娘娘,不妨在我死前告诉我,孙鸢是怎么回事?”董清秋平静地躺在地上,看着雨中冒着滚滚白烟。 董清秋最后补充道:“刘娘娘应该没怎么小气吧?” 刘彩柒收回脚,被踩得断的胳膊已经成了一滩烂泥,看着董清秋毫无变化的脸,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刘彩柒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跪了几百年苟全活命的董仙尊,没想到临死之前还在跪着求人。” “不如我给你一个尊号吧,就叫跪仙尊吧。” “” 刘彩柒拍了拍手,略带讥讽和佩服,说道:“董清秋当时你的举动真是让我们佩服,没想到平日里那么怕死的你,居然敢冒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险!由你开辟出了一条新的大道之路。可惜却是断子孙生路的手段,卑劣至极,所以我们几位仙尊商议杀了你,造福后世苍生。” 董清秋闻言,哈哈大笑,“刘娘娘,你未免说得也太大义凛然了吧?我想你们是怕我逆流回来,报复你们吧?至于刘娘娘你嘛……肯定是怕我说出那件事,才会答应他们吧?不然你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 刘彩柒厌恶地看着董清秋身上的血块,转过身去,冷冷说道:“你想现在就死,可以试试看。” 董清秋讥讽道:“真是辛苦刘娘娘了,装模作样这么几个月,装作不认识我,肯定憋坏了吧?” “糜身心骨火。没想到你当年八道仙才能炼制出来的毁灭之火,现在就能炼制出来,刘娘娘真是天赋异禀啊!可惜这么珍贵的火,浪费在了我的身后。哈哈哈哈。” 刘彩柒看着迟迟不肯咽气的董清秋,问道:“你怎么还不死?” “刘娘娘还没有告诉我事情的前后,我怎么舍得死?”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刘彩柒反问道。 “就凭你这样做,一定有你的道理。”董清秋艰难言语,似乎马上就要挺不住了。 看着快要奄奄一息,却还不死心的董清秋,刘彩柒决定告诉他,为什么要让他死。 刘彩柒重重呼出一口气,坦然说道:“在你告诉我有成为十道仙的方法时,我并不相信。可是你的境界却是在以肉眼可见的提升。我怕你真的一口气吃掉所有的天虚气,这样我就无法大道合一,成为十道仙。所以我就将你获得天道大机缘的事,告知三十六山,七十二家,他们对于我的话深信不疑。至于方法我没有告诉他们,因为我受够了那些愚蠢的家伙,一群不开窍的东西。我还不如直接用你的方法偷偷跻身十道仙,这样我就能够早日实现后土娘娘的愿望,迎接她老人家回来,看看这崭新的道界。” “可是……” “可是你被追杀到截仙谷还是不肯交出天道大机缘。这就让他们更加确信你真的拥有成为十道仙的方法,他们的贪心也不断地在放大。他们不知道你早就是九道尊者,一个个跟愣头青一样,白白上前送死。这样也好,能将你耗得道源枯竭,心神涣散,有利于我最后一击必杀掉你,让你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刘彩柒突然愤怒起来,情绪激动继续说道:“可是,你这个浑蛋,居然不像之前一样,跪地祈求我们饶你一命,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用紫气阴阳葫芦,吸尽了道界所有的天虚气,就连方圆数百万里的一切生机全都被你蚕食殆尽,道界九道以下的所有天之骄子全都被你炼化。只剩下不到十五位九道仙,其中一些还是一些寿命将近的前辈。” 董清秋突然问了一个无关话题的问题:“敢问刘娘娘,你们给我的尊号是什么?” 刘彩柒嗤笑一声,哈哈大笑起来:“没有。” 董清秋闻言,也叹息一声,哀声说道:“好歹,我也是道界最后一个十道仙。” “哈哈哈。董清秋你怕是想多了。最后一个十道仙是李观棋。” 董清秋错愕至极,简直不敢相信。 刘彩柒见董清秋这副不相信的神情,平静说道:“董仙尊,你可别忘了,道界可不止一种先天道源之气。没错,你确实是吸尽了所有的天虚气,可是你别忘了,还有黄紫气、玄黄气、地掌气。难道就可以你用这种断子绝孙的方法,别人就用不得?” 董清秋看着刘彩柒笑道:“那么刘娘娘怕是要断子绝孙了?哈哈哈。” 刘彩柒神色平静,淡然道:“我本就是大地之母,何来断子绝孙一说?话说回来,你倒是不知道是我孙子的多少辈了。” “那刘娘娘你被那么多孙子惦记着,想和你成为道侣,算不算乱伦啊?”董清秋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给面子。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所以,你逆流回来是怕我报复你还是怕我坏你名声?” 刘彩柒没有丝毫犹豫,干净利落说道:“后者。” “那孙鸢是怎么回事?我们两个的事,凭什么牵扯到她?为什么?”董清秋突然一改常态,愤怒地质问道。 “说实话,我刚逆流回来,不知道你在什么时候。所以我只能回到四百年前,了却我心中的一件往事。刚回去我就扒下了她的一层皮,好让她有所收敛,不然今日她能有六道仙的修为?没想到那个畜生却想代替我,可笑。” “在剩下的几百年里,我想过靠这种方法偷偷跻身十道仙,但是还有两人是和我一起逆流回来,所以我没有这样做。然后,我们三人接下来一直在寻找着你,直到在十年前,我们算出了你的踪迹。我们三个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叫孙鸢的小姑娘已经疯疯癫癫的,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而她因为自己的心善救了章鬲,章鬲带走了你,而她却永远地留在了这里。所以这就是我所说的以命换命。青秋,你确实该死,多少人因为你丧命,你知道吗?那么多天之骄子,本该有灿烂辉煌的明天,却死在了你的手上,你也算赚到了。” 董清秋听完哈哈一笑,对着天空高声喊道:“这一趟回来虽然没有掀起什么大风大浪,但是能还你一个清白的身子,也算值了。” “刘娘娘想怎么弄死我?”董清秋问道。 刘彩柒平静说道:“拔舌挖眼,砍去双手,折断双腿。” 董清秋心想:真是个恶毒的女人呀,让我在阎王爷面前眼不能看,口不能说,手不能写,腿不能跪。 “刘娘娘,你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吗?”董清秋说道。 刘彩柒虚空一抓,地上的截祖骨飞到她的手上,然后说道:“不能。我不能让后土娘娘蒙羞。” 说罢,两指并拢,轻轻一划,一道气浪,瞬间斩下董清秋的头颅。 “仙尊慢走。” 刘彩柒这时又对着一处说道:“出来吧。听了这么久,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鸿雁从屏障外的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拘谨快步地走入屏障内,跪倒在刘彩柒脚下。 “仙子万福。” 刘彩柒没有理睬,而是问道:“听了多久了?” 周围的气温明明很低,而鸿雁的额头上却布满了汗水。 “禀仙子,一字不差。” 说完,鸿雁一个翻身向后躲去。 刚刚跪着的地面,赫然出现两根尖锐的石笋。 “鸿雁,你还敢躲了?” “仙子想要杀我,我为何不躲?”鸿雁反过来质问道。 “就凭你的命,是我救的。” “可是我的命,是我的。你说了不算。”鸿雁对视着刘彩柒不屑说道。 “刘彩柒,难不成你也想杀我灭口?”鸿雁继续挑衅问道。 “我可不是那个小矮子,没有丝毫修为,也敢逞英雄。刘彩柒,别忘了我们可是同境,说不定谁死了?” 刘彩柒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对着鸿雁劝说道:“鸿雁,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世间只有我一个六道仙?” 鸿雁不屑说道:“听过又如何,今日我倒要讨教讨教,你这最强六道仙。” 鸿雁一个箭步飞出,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整个人出现在刘彩柒身后,以手为刀刃,向着刘彩柒的脖颈砍去。 手刃猛然砍入半个脖子,鸿雁心中大喜,心中兴奋起来:成了。 下一刻,整个人镶嵌进地面。 刘彩柒不知何时出现在鸿雁身后,轻轻踩在鸿雁的香肩,轻轻向后跃去。鸿雁则是吐出一大口鲜血,重重砸出一个深坑。 “蠢货,连一道虚影都看不出来。”刘彩柒怒其不争,怒骂道:“你还不如董清秋,还不如死了算了。” 鸿雁突然大笑起来:“谁死还不一定呢?章鬲,你这个老东西还在等什么?还不会出手杀了她?” 章鬲不知何时出现在刘彩柒身后,手中拿着一把镶嵌着琉璃的短小匕首,狠狠向刘彩柒的雪白细长脖颈刺去。 一声破空声传出,一根长箭直穿章鬲脑髓,射在一棵大树树干上,大树顿时四分五裂。 章鬲瞪大着双眼,脑浆不断从小孔流出,举起的双手迟迟落不下来。 “让仙子受惊了。”之前抬轿子的一人手拿金鸟兽骨弓,说道。 刘彩柒没有去管身后发生的意外,缓缓走向一脸惊恐的鸿雁。 “我都说过你是蠢货了,你还不相信。既然这么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鸿雁双脚不停在地上蹬着,远离着一步一步靠近的刘彩柒,惊慌失措,说道:“刘彩柒你不能杀我,我知道你的秘……” 刘彩柒一指轻轻点出,鸿雁眉心多出一处红点,没有了动静。 “点月。” 刚刚手持金鸟兽骨弓的抬轿人,快步走上前来,听候着差遣。 “仙子。” “挖出她的道源,归你了。”刘彩柒说道。 点月眼神炙热,却极力克制着激荡的心情,说道:“多谢仙子。” 点月忽然又说道:“后母山先烈躯体崩碎,只剩下一抹残识,等到我们赶去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勾魂鬼仙带走了。” “嗯,我知道了。回去之后,禀告掌门就是了。”刘彩柒冷淡说道:“以后这种事儿自己解决就行。” “是。” 等到刘彩柒坐上轿子离开,点月这才回头看向已经死透的鸿雁。 “鸿雁师妹,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挖出你道源之前,这么好的身子可不能浪费。” 点月脱掉上衣,骑在鸿雁的尸体上,残暴地撕扯掉鸿雁身上的衣服,一个人鱼水之欢起来。 —— 天色渐渐昏沉下来,天边罕见地翻出一抹鱼白。 山间的风像过堂风一般,寒冷无比。 鸿雁的尸体赤身裸体地被狼群分食,肚子上硕然有一个拳头大的血洞,肠子已经被一头野狼扯出来,到处都是。 董清秋的尸体,身上的肉已经所剩无几,被砍下的头也不知道被野狼叼去了哪里。 道界之外的虚空之中,五光十色,落英不绝。给漆黑的虚空增添了一点光彩。 一个老人盘腿坐在虚空之中,独自流泪哽咽。 突然,枯竭的干手划破虚空,出现在光阴长河之中,一把抓住即将消失在光阴长河之中的一抹支离破碎的灵魂。 手中的那抹灵魂虚弱无比,当着老人疲惫褶皱布满泪水的眼睛,破碎消失。 老人用两只无力的双手拼命地抓着,最后施展妙法神通,逆流光阴数百万次,才勉强保留住一抹记忆。 “孙丫头,你这个傻丫头吆!”老人喃喃自语,眼角默默流泪。 那滴眼泪掉落在虚空之中,瞬间形成一座新的世界。 “都怪爷爷,对不起。爷爷不该离开的。” 顷刻间,虚空中数十座新的世界瞬间形成。 老人痛苦挥手,眨眼之间,刚刚形成的新世界,又轰然崩碎。 突然,光阴长河之中又出现了一抹碍眼的身影。 老人暴跳如雷,生气地一把抓住那道完整的灵魂,狠狠甩入虚空之中。 如雷音贯耳般的愤怒声,响彻整片虚空数百万颗星的世界,承受不住压力瞬间爆裂。 “都是因为你,孙丫头才会死。你想就这样舒服的死去,消失于光阴长河之中,我偏不让你如愿。” “前世,孙丫头就因为你惨死过一次。可还是天天注视着你,就是因为你,孙丫头才天天和我顶嘴,说我不近人情。” “你以为你是什么天赋异禀的天之骄子?要不是孙丫头背地里偷偷给你机缘,帮你背着我偷偷给你提升实力,你以为你这个狗东西,修为能达到九道仙?啊呸!就算是把你祖宗十八代的运气用光,你也不可能得到那个破葫芦。天虚气那么好被你吸收,十道仙那么容易跻身。逆流光阴就那么简单?要不是这样孙丫头才开心,老子早就弄死你了。你还想长生,屁你要不要?早知道孙丫头会因为你死,我早就一掌拍碎道界了。” “你倒是恬不知耻地喜欢一个贫瘠之地上诞生的女子,将孙丫头给你的机缘轻易说给别人能惹来杀身之祸。孙丫头能求着我救你吗?那片龟壳就应该显示大凶,让你杀了,孙丫头也就伤心个几百万年也就好了,总比死去的好。现在连我、我都没办法救活她。臭小子,老子要让你后悔诞生在光阴长河之中。” 老人截断一条光阴长河,将虚空中的那道灵魂一巴掌拍入长河之中。 世间的痛苦一次次的来回经历,生老病死,妻离子散,丧子之痛。 人间的疾苦通通都经历了一遍,老人一把抓出那道灵魂,一巴掌拍碎了那条在小世界流淌数亿年的光阴长河。 刹那间,数不清的因果的光阴长河之中消失不见。 老人正想要一巴掌拍碎那道灵魂时,忽然发现了什么。 双手轻轻抽出灵魂中的记忆,轻轻捧在手心安抚着。 将放于心头滋养的那抹记忆,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和手心中的对比了又对比,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人都死了,你还留着这些回忆给谁看呀!”老人痛苦地发出笑声。 “孙丫头,你放心,你的最后一个要求,爷爷会答应的。” “算你还有良心,知道安慰一下爷爷,但是我不会让他过得安心的。孙丫头,原谅爷爷任性一回。” 老人脑海一动,一幅巨大的画卷漂浮在眼前。 老人毫不手下留情地对着那道灵魂捏起来,最后和画卷上的那人没有任何差别。 “孙丫头,你画的画很好看。” 画卷上是董清秋前世的模样,孙鸢一笔一画,画了十几年,每一个仔细都没有错过。 虽然只是一副平平无奇的模样,但孙鸢就是喜欢了七百多年。 老人有次说不好看,孙丫头和自己生了好几天的气,最后是自己主动降下机缘,孙丫头才原谅自己。 老人声音如雷,愤怒说道:“前世是因为孙丫头,我才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我要让你知道,你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前世你喜欢的女人和孙鸢一比,是多么薄凉。” 老人将手里的那道灵魂,拍碎又复原,反复十多次才罢休。 最后,毫不留情地用力丢向道界,浑身燃烧着烈火,身体开始生出肉体,如一颗天降火石砸向地面。 骨中仙 第十六章 剑仙与裸男 夹在大阳山与小阳山之间的红叶村,一夜之间被一颗从天而降的火球瞬间吞噬,消失在了大隋的版图上。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鸟儿在地上凄惨悲鸣。 红叶村周围的全部都已经化为灰烬,剩下一些还未燃烧殆尽的树木,冒着黑色的浓烟。 天怎么是灰白色的?月亮怎么没有月光呢?我怎么还没死? 董清秋伸出手,向虚空中抓了抓,疑惑地看着完好无损的手。似乎比以前要长许多,手掌和成人的无异。 董清秋对着没有颜色的太阳,猛然握紧攥紧拳头,整个人坐起身来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自己的浑身上下。 不对!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头也被砍掉了。 对,头? 董清秋双手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脖颈,想要找出不对劲的地方。 董清秋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就是没有发现任何一处受伤的地方。 董清秋疑惑地站起身,发现自己的视野开阔了很多。仔细一看,再也不是之前孩童的模样。 “孙鸢?” 董清秋脑海中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回不停地张望着四周,呈现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片灰白。 地上被烧焦的草是灰白色的。 自己的双手也是灰白色的。 好像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灰白色。 天上的月亮是有温度的,所以是白天。 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看不见,看不见?自己不是已经明明死了,怎么又活过来了? 董清秋痛苦地抱住脑袋,拼命地想要记起一些事情。 除了先前自己被刘彩柒砍下头的记忆,再也没有别的记忆。 “对!我还活着,我没有死。我一定是刚逆流回来,之前的一切全都是梦。” “对,没错,全都是梦。我还活着,孙鸢也没有死。孙鸢没有死!” 董清秋像疯了一样,撒开腿,整个人都站立不稳,左摇右晃地向着一处拼命跑去。 丝毫不记得自己浑身赤身裸体,整个人沐浴在阳光温暖的怀抱里。 董清秋气喘吁吁,失魂落魄地一把推开孙鸢家的大门,里面的一切和之前一模一样。 脚下的土地还留有余温,周围的几户人家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孙鸢一家。 董清秋痴呆地看着放在灶台上的那一碗面。 董清秋一把打翻那碗放在灶台上的面,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董清秋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愣是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现在董清秋的脑海里只有一种想法:刘彩柒为了以防万一,杀光了所有的人,来保全自己那个虚伪的名声。 “好啊!真是好手段啊!” “刘娘娘,谢谢你替我扫除长生道路上的所有障碍。”董清秋咬牙切齿说道。浑身剧烈颤抖,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靠在灶台上久久不能回神。 “无牵无挂,无欲无私。我不成功,谁成功?”董清秋艰难地站稳身,看了一眼地面的清汤寡水面,轻轻一笑,“谁能拦我?” “我已经不在乎你为什么知道我活了七百多年。或许是那个贱人跟你说的吧!也算间接害死了你,既然这个世界都已经没有你了,还需要什么女子平等?” 董清秋眨了眨灰白的眼睛,自己的世界依旧还是一片灰白色。 既然你想好好看看这座世界,那我就把眼睛借给你,谢谢你把命借给我。 至于你说的还会相见,那我就用永生来等你——孙鸢。 离去之时,董清秋顺手拿起放在门根箩筐里的小镰刀,快速扫视一圈周围,感受着地上的温度,头也不回地再次向小阳山走去。 一直走到小阳山脚下,脚下的余温才彻底消失不见。看了一眼崎岖泥泞难行的山间小路,走出几十步后,董清秋实在受不了,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回头看去。 自己踩过的石子路面上,多多少少都沾染着鲜血。 一股凉意从屁股传来,董清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穿衣服,都已经大摇大摆走出这么一大段路。 早知道就在孙鸢家看看,有没有多余的衣服了。 为了不让自己冻死,保持身体内的温度,董清秋只能不停歇地继续行走。 忍着刺骨的凉风和脚下不时传来的疼痛,在山间行走了数个时辰,董清秋终于走到了自己被砍下头的地方。 董清秋走到一具尸体身旁,眼神冷漠地看着那具无头尸体,和自己现在的身体对比,简直就是吃不饱饭的孩童和健壮的少年。 董清秋轻声骂道:“章鬲,你可真狠啊!我就逃走一次,你就不给我饭吃。” 董清秋拿起孙鸢的那把小镰刀,对着一旁的尸体,一刀一刀割下。 孙鸢的这么小镰刀,刀刃已经很钝了,十几刀下去,还是没有割下章鬲的头。 董清秋看着从脖颈流出的大块如泥灰的血,一刀又一刀地砍着肉里面的颈骨。 忽然,眼前犹如白芒一闪,剑先至,声随后,一剑斩断了董清秋半天没有砍下来的头。 董清秋连忙向后退去,握住手里的小镰刀,死死盯住前面。 “兄弟,我在你后面。”一只拇指修长的手,拍在董清秋的肩膀上,轻轻说道。 董清秋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一刀,向身后那人的脖颈砍去。 身后的少年速度更快,一脚踢飞了董清秋手里的镰刀,虚空在侧踢一脚,踢在董清秋胸膛,平稳落地。 董清秋则被身后章鬲的尸体绊倒,抓起对方一剑斩断的头颅,向对方扔去。 章鬲的头颅在空中碎成两半。 一把破旧铜黄,毫不起眼的桃木剑悬空浮于空中,剑尖直指董清秋的头。 董清秋默默咽了一口气,看着虚空中剑指自己的飞剑,轻声抱拳笑道:“这位兄弟多有得罪,我以为是昨夜那一群人。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对方轻轻一点,那柄铜黄色的桃木剑,飞回至身后的剑匣。 背着木剑的少年,围着董清秋走了一圈,不停摸着下巴,一脸疑惑地上下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出手狠辣,没有丝毫犹豫的裸男。 “兄弟,这个打扮几个意思啊?” 背剑少年小心提防着董清秋,快速回头看了一眼,一旁大树下不剩多少肉,却还能看出来是个女子的裸体尸体。 除了惨一点,和自己面前这个裸露着身子,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家伙,没有两样。 背剑少年,一脸疑惑地用手指了指,那具没穿衣服的尸体,结结巴巴失声说道:“这、这你干、干的?” 董清秋一脸诧异的看着满脸鄙夷自己的背剑少年,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我干的。” “那你为什么不穿衣服?”背剑少年干脆利落地反问道。 “我一觉醒来,身上就没有衣服。”董清秋说道。 “你都把衣服睡没了,你还不承认是你干的?”背剑少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变态的少年。 “什么时候说我睡了,我没穿衣服,我就不是好人吗?”董清秋站起身和背剑少年对质道。 背剑少年赶忙向后退出几步,想要和董清秋拉开距离。 董清秋看着不断后退,想要与自己拉开距离的背剑少年,毫不犹豫果断地跟了上去。 “哎哎哎,停停停停停。” 背剑少年最后被一棵大树拦住去路,眼神惊恐地看着越来越凑近自己的董清秋,急忙拔出身后的桃木剑抵在两人之间。 董清秋急忙刹住脚步,笑着说道:“有话好好说,怎么还拔剑呢?” 背剑少年则是一脸狗仗人势。不对,是人仗剑势。还不忘假装往前刺几个,一脸乐呵,说道:“来啊,怎么不往前走了?” “死变态,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啊?” “人都是你杀的吧?” “你的剑都指到我喉咙上了,我说不是,你会杀了我吗?”董清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背剑少年忽然斜着眼,一脸八卦地问道:“那内个是你弄的吗?”背剑少年用下巴示意。 “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你不可以毁我的清白。”董清秋板着脸说道。 “是我要杀你吗?明明是你刚刚要杀我。”背剑少年,将手中长剑负于身后。 “你是谁?”董清秋没有理会,而是反问道。 背剑少年倒是坦率,丝毫不怕,一口气说了出来:“小道周致理,来自黑秦王朝疆域的龙虎山。你们大隋说此处有一个为非作歹的三道仙修为的道仙,除暴安良是我们这些道仙的职责,所以我就来了。” 董清秋心头咯噔一下,我是捅了道仙窝了吗?这才回来了几个月呀?天天遇见道仙。 这个还是龙虎山的。我还是自求多福吧。 “你是道仙?还是龙虎山的道仙?”董清秋不相信的反问道。 “道仙的事少打听。” “小子,我且问你,你又是谁?”周致理突然就装模作样起来。 “在下,刘工!是这红叶村人士。”董清秋一本正经说道。 “你是这里的本地人?那为什么我刚刚巡视了一圈,周围一个活人都没有?”周致理一脸疑惑地问道。 董清秋恍然大悟,瞪着眼睛指着周治理,说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人不是我弄的,还拿我开玩笑?” 周致理仓皇用剑指着董清秋,笑着示意他将手放下来,别伤了和气。真动起手来,还真不一定谁挨打了。 “道爷真会开玩笑,我就是开个玩笑。”董清秋缓缓放下,高高举起的拳头,和善的笑道。 “你刚刚一镰刀砍向我是什么意思?”周致理突然正襟危坐的问道。 董清秋闻言,一个人呜呜地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坐在地上诉说起,昨晚发生在这里的事。 “道爷,有没有听过刘彩柒?”董清秋尽量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她是谁呀?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周致理好奇问道。 董清秋愣了一下,心里暗暗称赞:好哇,好手段啊,我以为就我在骗人,原来你也在骗人。或许连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吧?龙虎山那么大的门派,居然不知道后母山的刘娘娘。 既然不知道,那我可就要说谎了! 董清秋扑上前一把抱住周治理的腿痛哭起来,还不忘把手在人家裤腿上擦拭一下。 周致理被董清秋这个举动,差点吓得不轻,差点一剑砍了下去。 “别把鼻涕往我裤腿子上抹呀!”周致理无奈,嫌弃道。 董清秋一把鼻涕一把泪,声情并茂地痛哭道:“道爷,你是有所不知啊!我是山下红叶村的村民,昨天晚上俺听俺爹的话,一个人给山寨里的道爷去交粮。没想到遇见一老一少在此地偷情,行鱼水之欢。我痛斥这种行为,正准备悄悄离去……” 周致理突然插话道:“没有偷看?” “道爷!我一家人都死光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说这种风凉话。难道你的心也是石头长的吗?” 董清秋伤心欲绝地痛哭着,搞得周致理还不好意思地愧疚起来。 “兄弟,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周致理连忙解释道:“我看你哭得太伤心了,就想活跃一下气氛。” “道爷!您是山上神仙,可一定要替我们报仇啊。”董清秋将头深深埋入周致理的腿中,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周致理赶忙掰开抱住自己双腿的董清秋,将他扶起来,郑重其事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但是你要先跟我说清楚前因后果,这样我才好替你报仇,不落他人口舌。比如这三具尸体!” 董清秋没有理会周致理,而是蹲在章鬲的尸体身旁。 周治理被动清秋的这个行为弄得一头雾水,连忙问道:“刘工,你怎么扒死人的衣服呀?” 董清秋回过头,顶着满脸泪水鼻涕的脸,说道:“道爷难道没看见吗?我没衣服穿!” 周致理无奈,捂住眼睛,挥挥手示意,董清秋快点。 周致理拿开手看着董清秋,身上破烂不堪,好几处地方都遮不住的衣服,平心静气地说道:“现在你说吧!” 董清秋用手扯了扯衣服,将露在外面的屁股遮了一下,哽咽说道:“道爷他们两个弄的时候我真没看。” “你身后的那个小孩,哭着喊着别欺负我娘!”董清秋伸手指了指周致理身后,自己的尸体,继续哽咽说道:“我屁股底下的这个老东西,他不要脸,拿起手里的刀就往他身上砍去。不过瘾,还用拳头打那个小孩,最后更是一刀砍下他的头,现在都找不到。说不定被野狼叼走了。哎呦,可怜哦。” 董清秋像村口骂街的泼妇一样,坐在地上手舞足蹈地痛哭着。 周致理一脸震惊的看着痛哭流涕的董清秋,不像说谎的样子。 董清秋脸不红,心不跳,声音大如牛,继续痛哭道:“这个孩子的娘都来不及穿衣服,抱住没有头的孩子惨绝人寰痛哭起来。” “这时,另一个光着身子,走过来,依偎在这个老头身上的女人,就是刘彩柒。他为了得到这个有钱老头的宠爱,一刀捅在了这个姑娘的腹部。” “我当时被吓得不轻,双腿直打颤,想要走的时候,怎么也走不动道。看这山路崎岖,路又滑的,还又下过雨,根本就不好走,我脚下一滑,摔了一跤就被他俩发现了。” “所以你还是偷看了,对吧?” 周致理揪住这个问题就是不放。 “是。是我偷看了,但这事能怪我吗?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遇见这种事儿,换作是谁都会多看两眼的。” “还好我熟悉山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跑下了山,躲进了我家的驴棚里。可是我没想到那个名叫刘彩柒的女人也是一名道仙,她偷偷跟我进了村,杀光了村里的所有人,临走前一把火烧光了整个村子。我怎么也救不了火,自己身上还着起了火,要不是我最后跳进水井里,说不定连我自己也烧死了。” “至于这个老头最后为什么会死,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被山寨里的那位道爷打死了吧。” “可是,此处并没有什么山寨,倒是有一处坍塌的山峰,里面有许多建筑的残肢断臂,却找不到任何死过人的踪迹。”周致理疑惑说道。 “额……”董清秋凑到周致理耳边小声说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山寨里面的那位爷打死了这个老头。老头的情妇刘彩柒,正好也是一位道仙,然后刘彩柒就屠了山寨满门。” “你怎么知道她叫刘彩柒?” “那个老头骑在她身上的时候说的,‘刘彩柒,你这个小骚货。’我不可能看错的。”董清秋声情并茂,并且非常肯定的说道。 周治理眉头紧皱,没有理会董清秋的言语,而是自言自语,小声呢喃道: “女子道仙?世间少有啊!或许这个老头也是道仙,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道仙。” 周致理忽然一脸厌恶的看着董清秋说道:“你们这里的人都这么爱说谎吗?” 董清秋愣住了,慌张问道:“你什么意思?” 周致理这才说道:“你们大隋的官员说这里只有一个三道仙,怎么突然冒出来了这么多?刘工,你说实话,你们这里民风是不是很差?怎么都爱说谎呀?” “好像你没说过谎似的。”董清秋小声嘟囔道。 “我周致理,行得端,坐得正,从没有干过什么亏心事!”周致理不屑说道。 “那你在背后嚼人舌根子。” 董清秋翻出一个大大的白眼。 周致理四处打量了一圈,转身就要离开。 董清秋急忙拉住周致理的道袍,忙问道:“道爷,你去哪儿啊?” “当然是走了,不然我在这找死?”周致理说道。 “那我爹娘的仇怎么办?全村人的仇怎么办?”董清秋不可置信地问道。 “关我屁事?” “你不是要除暴安良吗?” “不是都死在眼前了吗?” “山寨里面,还有那个女人呢?” “那我没看见,不归我管。”周致理耸耸肩说道。 “你怕了?”董清秋仍不死心,激将说道。 “嗯,没错,我怕了。”周致理很坦率地说道。 “道爷,我们两个联手,你还怕个毛啊!”董清秋气愤说道。 “我!剑仙。”周致理伸手指了指自己,继续说道:“和你一个不穿衣服的裸男联手?去送死吗?” “可是,你拿了我们大隋的钱。”董清秋道。 “哪只眼睛看见我拿了?”周致理盛气凌人,趾高气扬地质问道。 董清秋指了指地上,小声说道:“道爷,银子不小心掉出来了,上面有我们大隋的官印。” 董清秋看着满脸杀气的周致理,尴尬地嘿嘿一笑。 周致理嘴中吐出两个字:“讲理。” 剑匣里面的剑缓缓飞了出来。 骨中仙 第十七章 烤地瓜 周致理剑匣中的桃木剑名为:讲理。 师父临终之前,亲自交到他的手中,并且语重心长说道:“我辈修行之人,遇不平事应当一剑斩之。兴我宗门的大任,就依托在你手里了。” 借着屋子里昏暗的灯光,师父最后摸着周致理的头,看着自己这个懵懂无知的徒弟,最后一次告诫道:“不要逞能,打不过跑就得了,没什么丢人的。师父,我都跑了一辈子了。” “从虎踞龙盘危险重重的中道神洲,还不是跑到了扶摇洲。” 现在这把名为“讲理”的飞剑,正悬于董清秋头顶,随时都有坠落的威胁。 董清秋连忙用手抵在面前,着急说道:“讲理就讲理嘛,拔什么剑呀?” “回来!”周致理闷不作声道。 见周致理收回了飞剑,董清秋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捡起地上的大隋官银,轻轻抛起,说道:“道爷!拿钱不办事,可不对哟。这件事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吧?” 周致理阴沉着脸,冰冷说道:“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道爷说笑了。杀了我简直脏了这把飞剑,用暴殄天物来形容,也不过分。”董清秋暗自贬低道。 “哈哈哈。说得好,你小子合我的胃口。说吧,你想怎么样?”周致理突然大笑起来,阴冷着眸子说道。 董清秋思考了一下,这才缓缓说道:“我爹娘和全村人都死了,我要报仇。” 周致理竖起一根大拇指,赞扬说道:“好!有仇必报,疾恶如仇,不错。你一个人加油。” 周致理走上前一把拥抱住董清秋,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赞许地点了点头。 “好兄弟,山高水长,我们有缘再见。保重。” “你他娘松手。” 董清秋低着头,死死抓住周致理的袖子,就是不肯松手。 “道爷,拿钱不帮忙就算了,拍拍屁股想走人不好吧?”董清秋道。 “除了帮你报仇,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周致理紧握着拳头,满脸笑意说道。 “三七分。”董清秋道。 “什么三七分?”周致理不敢相信地问道。 “钱啊!” “什么钱?” “请你做事的钱呀!” “那事情我做了没?” “没有。” “那不就结了,我事情都没做,怎么能算拿你们钱呢?”周致理斩钉截铁说道。 “你还想得美,一成我都不可能给你,你还想要三成。” 董清秋道:“道爷!七成是我的,三成才是您的。” 周致理笑了笑,伸手帮董清秋整理着,破烂不堪却很昂贵的衣服,岔开话题说道:“你叫刘工对吧?多大了?父母身体都好吧?乡亲们的日子过得还好吗?娶媳妇了没有啊?” 董清秋似笑非笑,呵呵说道:“道爷,翻过年就十五了。还没娶媳妇哩。” “这么年轻,还没娶媳妇,死了太可惜了。”周致理接过话,说道。 “道爷,你不用吓唬俺。俺现在无亲无故,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一个人,不怕死。” “我有说过要杀你吗?我就没见过你这种人。” 周致理彻底被眼前这个王八蛋弄崩溃了,跪在地上凄惨地嚎叫起来。 “你他娘自己都说了,只剩你一个人了,你他娘还要钱干什么?”周致理抓起一把土,抓狂问道。 “娶媳妇。”董清秋老老实实回答道。 周致理咬牙切齿,马上就要爆发。最后,深深吸入一口气,缓缓吐出。 “行行行。你也别要什么七成了,咱俩五五分。” 周致理最终妥协了。 师父不是说,山下的那帮凡夫俗子看见道仙话都不敢讲,双腿直打颤。大人们经常吓唬小孩子说,道仙来了。小孩子们连哭都不敢哭,眼前这个王八蛋,怎么不一样啊?或许一日之间死了爹娘,全村人都死了,精神失常,疯了吧? 师父常常教导我日行一善,必有回报。钱财乃身外之物,今日破财消灾,就算给红叶村留一个种了。 董清秋注视着眼前这个傻乎乎的道仙,心中简直乐开了花。眼睛发红地看着周致理背上的剑匣,对里面的那把名为“讲理”的飞剑简直垂涎三尺,就差把满意写在脸上了。 自己的眼睛现在虽然看什么都是一片灰白。当自己知道那把“讲理”飞剑一定是一个美丽俊俏的小美人。虽然剑身有许许多多的缺口,但也丝毫不影响它的美观,那是岁月的沉淀。 能驾驭飞剑的,最起码也是一个四道仙,自己虽然没有把握能够弄死他,但也不想错过这把飞剑“讲理”。 所以自己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最好能像一片狗皮膏药一样沾在他身上,像苍蝇一样围绕着他飞。等他对自己放松警惕之后,找一个机会弄死他,这把飞剑“讲理”就是自己的了。 董清秋想想就开心,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兴奋,笑出声来。 “你笑个屁呀,听见分钱就笑起来了。没见你死爹娘哭。”周致理沉着脸,生气骂道。 “是是是,道爷骂得对。道爷可千万别亏待了自己。”董清秋像苍蝇一样搓着手,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地上那块大隋官银上。 “讲理。” 在董清秋眼里,一道灰白的飞影闪过,地上的大隋官银从中间分成两半。 周致理捡起地上的银子,不情愿地丢给董清秋一块。 “拿上银子就滚。”周致理道。 董清秋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半块碎银,又看了看周致理手中的那块,丝毫很不满意。 “爱要不要,讲理是不可能分错的。”周致理不满地说道。 董清秋一把把自己手心的银子放在周致理的手心,笑道:“银子是道爷的,我怎么能要?我只希望能跟在道爷身边当一个小跟班。仅此而已。” 周致理望着去而复返的银子,毫不犹豫拒绝道:“你小子,一顿饱和顿顿饱,分的倒是挺清楚呀!我也不是傻子,滚。” 又将那块银子扔给董清秋,随后潇洒转身离去。 董清秋像一个无赖一样,死死抓住周致理的道袍,就是不松手。 “松手!”周致理心平气和说道。 “不!”董清秋像一头倔驴一样,歪着头不松手。 周致理猛然一用力,只听见呲啦一声。 董清秋急忙松手。 周致理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心里没有一点负担地拿走董清秋手里的银子,缓缓说道:“我这件道袍很贵的,祖传下来的,把你卖了也赔不起。我看你遭受突变,也就不为难你了,这半块银子我拿走了,咱们俩就算两清了。” 周致理心中暗自发笑,自己赚大发了。自己身上这件烂衣服十多枚铜钱就能买来,这个傻子肯定被吓坏了。说不定心里还在感激我的不敲诈之恩。 “你也用力了。” 周致理真是一阵头疼,突然指向身后惊呼道:“快躲开,身后有人。” 董清秋只是眨眨眼睛,视线就是不从周致理身上挪开。 “好好好,我服你了。”周致理拍着手说道:“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道仙的手段。” 一抹残影从身后的剑匣中闪出,飞速向山下急掠而去,周致理也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在原地一脸懵逼的董清秋。 董清秋伤心欲绝,简直欲哭无泪。 人财两空。 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到它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董清秋也收回思绪,那把飞剑虽然不错,前提是自己打不过他。 “老丈人,照顾好它,下次我就来娶它。” 董清秋瞥了一眼章鬲的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还在不停地忙活。 “嘿,这双鞋还挺合脚。” 董清秋站起身跺了跺脚,拿起地上章鬲的半颗脑袋,仔细端详起来。 用手挖出里面所剩不多的白色糊稠物,放在嘴中,慢慢咀嚼着。 “血味儿太多了,不好吃。” 董清秋给出一声评价。 走到孙鸢被活活烧死的地方,缓缓坐下来,靠在身后的大树上自言自语起来。 “你说你喜欢我干嘛呀?你如果不喜欢我,现在说不定还好好活着。”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也觉得我说得没错?”董清秋对着一旁的空气自言自语道。 “你真是有眼光,你看看我这副样子多么英俊潇洒。勉强能够配得上你。” 忽然,话锋一转…… “孙鸢你和娘也真是的,托付给我的期望太大,我怕完成不了辜负你们。” “娘死的那天夜里,将它仅剩的温暖留给了我,在我耳边对我说:‘秋儿,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听娘的话,好好活着哩。就是活得有点憋屈。”董清秋抹了一把鼻涕,笑着说道。 “活着本来就很困难,你又让我有尊严地活着。好吧好吧,答应你。但是你也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 董清秋抬起头,仰视着天空,灰白的世界越发模糊。 “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我会在永生中一直等你。” —— 在大树下睡了一晚,清晨树叶上的露珠滴在董清秋的额头上。 又一滴露水顺着树叶滴下,快速被土地吸食。 董清秋用不太锋利的小镰刀,砍下大树一根笔直的树枝,削去多余的部分,一把完美的木剑诞生。 将小镰刀别在腰间,在确定真的找不到有关孙鸢的一切后,穿着破烂的红蓝长袍,提着木剑,头也不回地走下山去。 一连走了十多天的路程,原本细腻的皮肤变得褶皱暗黄起来。颚骨凹凸是啊,好久没吃过饭的灾民,杵着那根已经发黑的木棍,颤颤巍巍地行走着。 只要刮过一阵稍微大点的风,整个人就会因为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寒风中,长发肆意飘扬。 董清秋身体疲倦地蜷缩着,拄着拐杖,跟七老八十的老大爷一样。 脚上的鞋已经露出了脚后跟和拇指,冻得发紫。 身上的长袍,不知为何又短了一截,露出两条光溜溜的长腿,在寒风凛冽之中,艰难摇曳着。 “大道之艰,身受其罪。” “苦其心志,劳其心骨。” “忍饥挨饿,忘欲无欲。” “香草美人,香…香…真香!” 董清秋在寒风停沉醉的不停嗅着鼻子,寻找着那抹香味的踪迹。 “好香…是烤地瓜!” “我要吃烤地瓜,去他娘的圣人,老子要吃烤地瓜。” 强撑着身体,精神异常亢奋,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往不远处冒着烟的地方赶去。 眼前是一间搭建简陋的茅草屋,香气就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董清秋像饿狼一般,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呼吸急促。 一个没站稳,不小心从田埂上掉了下去,顾不上坚硬的土地,拼命推开了眼前的木门。 茅草屋里热气腾腾,坐在里面的是一个衣衫单薄的老人和头戴猫皮帽,身穿厚衣服的小孩。 爷孙俩呆愣地看着衣不遮体的董清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干什么? 由于地瓜太烫,老人身边的小孩儿一个没拿稳,扔掉了手里的地瓜。 董清秋见状下意识想要扑上去,却还是收敛住了,见两人没什么反应,只能率先开口。 “大爷,吃的什么呀,好香啊?” 董清秋努力露出一个微笑,显得尽量和蔼一点。 老人这才看出来,眼前这个家伙是想蹭吃的。 假意没有听见,捡起地上孙子扔掉的烤地瓜,丝毫没有理会董清秋。 似乎已经说明老人并不欢迎董清秋。 老人吹了吹地瓜上的灰尘,对孙子说道:“快点吃,现在外面吃不上东西的野狗多的是。” 指桑骂槐? 董清秋闻言,也只是笑了笑,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火炉上的烤地瓜。 “阿爷,外面有人。”小孩啃了一口地瓜,用拿着地瓜的手,指着门外董清秋说道。 随后,小孩又补充了一句:“阿爷,冷。” 老人脾气突然暴躁起来,对着门外的董清秋大声骂道:“吃得你娘的屁,还不快滚。没听见我孙子说冷吗?” “是吗?我还没吃过你娘的屁呢!” 董清秋不顾老人的推搡,用着疲倦不堪的身体,强行挤进不过巴掌大点的茅屋。 “还是孙子说话好使,不然大爷都听不见。” 老人冷眼斜视着董清秋,看着快要流出嘴角的口水和蠢蠢欲动的手。 老人手疾眼快,拿走了火炉上仅剩的两个烤地瓜。 这次是真的吃个他娘的屁了。 董清秋讪讪而笑,注视着不断吐出地瓜皮的小孩,“大爷,我不吃,给孩子吃,地瓜皮给我吃就行。” 老人没有理会董清秋,而是捡起地上孙子吐出来的地瓜皮,递到董清秋面前。 董清秋冻得发紫的脸黑到了脖子,这个老头居然真的想让自己,吃他孙子吐出来的地瓜皮? 董清秋缓缓升起手,想要掐死他。 老人却猛然将手缩了回去,一把将手心的地瓜皮,倒进自己不剩几颗牙的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董清秋愣住了,原来自己误会人家了,地瓜皮都没自己吃的。 董清秋强忍着怒火,笑问道:“大爷,有没有听过道仙?” 老人就是不搭话,小声嘟囔道:“道仙?人家高高在上,哪像你穿得破破烂烂,像个乞丐?” “大爷,你有所不知,我前些天和魔教妖女刘彩柒大战了三百回合,由于寡不敌众,遭到了暗算,这才迫不得已。”董清秋解释道。 老人扬起脖子对着董清秋,含糊不清说道:“你他娘不是说你是道仙吗?来杀了我。不敢就滚你娘的。” “就是,不敢杀我阿爷就滚。” 一旁的小孩也一副讨厌的模样,趾高气扬地附和着自己阿爷的话。 “老头,你他娘别给脸不要脸。” 说罢,抓住老人的手,就要去抢怀里的烤地瓜。 “放开我阿爷。” 小孩绕过火炉,一把抱住董清秋的大腿,狠狠咬了下去。 董清秋狠狠对着老人的头撞去,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老人吃痛,脑袋发昏,松开手向后倒去。 董清秋一巴掌打在小孩脸上,牙齿被打掉五六颗。 抓住小孩的脖子,按在烧得通红的火炉上,用另一只手死死按住头。 火炉上滋滋冒烟,头发被烧焦一大片。 小孩身体拼命地扭曲着,董清秋一脚狠狠踩断双腿膝盖,用身子压住小孩身体,豆大的泪珠滴入火炉里。 茅草屋里小孩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茅草屋外的寒风里消失不见,只剩下寒风的呼啸声。 “阿爷,痛!阿爷……” 老人艰难地爬起身,用身体撞翻火炉,一拳不痛不痒地打在董清秋身上。 茅屋里顿时乌烟瘴气,董清秋捂住嘴咳嗽着。 老人抱起地上哭声惨绝人寰的孙子,像池塘一样枯竭的眼睛,因为心疼孙子再次流出了眼泪。 老人粗糙的布满老茧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孙子被火炉烤伤的左脸。 整个左脸已经烧得焦黑,皮肉已经互相裂开。甚至,一只眼睛都已经在高温炽烤下爆裂,流出掺杂着血水的白浆。 “我要杀了你。” 老人转过身向董清秋扑去。 一根带血的木根从老人后脑插出。 董清秋拿起木根,捅进老人口中,扭断了发黄发黑的一颗门牙。 老人吃痛,脚下一滑。 董清秋手中的木根挣脱而出。 木根的一端杵在地上,由于强大的冲击力,整根木根直接穿透老人的口腔,从后脑破茧而出。 木根周身通红。 董清秋踩住老人的头,用力一拔将木根抽了出来。 老人死不瞑目,眼球凸出。 董清秋上前扶正火炉,捡起地上的地瓜大快朵颐。 小孩的哭声实在打扰自己吃地瓜的雅兴,一脚踩断了小孩的脖子,一抹鲜血从口中流出。 坐在老人和小孩的尸体上,不一会的功夫就吃完了,唯一的两个地瓜。 舔了舔嘴皮,似乎还意犹未尽。 董清秋拿出小镰刀,随手将一段鲜肉丢在火炉上炽烤。 缓缓伸了一个懒腰,满怀感激说道: “谢谢款待!” 骨中仙 第十八章 我乃道仙 茅草屋里。 一个火炉。 两个矮小木凳。 三个人。 由于刚刚的打斗,茅草屋变得漏风,里面的温度快速下降。 木门被风吹得框框作响,董清秋用老人的尸体抵住木门,尽情享受着火炉上的烤肉。 董清秋拍了拍小孩的脑袋,拿起火炉上一块烫手的熟肉,呼呼吹气,一口烤肉下肚,轻轻帮小孩闭上眼睛,舒坦道:“啊~谢谢你的烤肉!” “我只是想吃个地瓜,真没想吃肉。你们真的是太客气了。” 一股寒风透过缝隙吹进屋来,董清秋浑身噤若寒蝉发抖起来。 自己身上的哪里是什么衣服?分明只是一块遮羞布,连种地的老头都看不起自己。 上前扒下老头的衣服,用力抖了抖,灰尘肆虐。 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入神经。 董清秋赶忙捏住鼻子,一口老痰吐出,扔掉了手里的衣服。 又看了一眼老头脚上穿的鞋子,无奈坐回矮小木凳上,继续吃着烤肉。 由衷地感叹了一句:“小孩子的肉确实更鲜美。” 基本上吃饱喝足,抹去嘴角的油渍和血,挺着饱腹的肚子,艰难站起身。 看着没有一点火焰的火炉,一脚踢翻在地,不忘拽下一些稻草丢在上面。 一脚踢过碍事的老头,刚打开门,寒风肆虐,刺骨的寒意瞬间袭满全身。 站在寒风凛冽的田埂之上,头发在寒风中肆意飘荡。 注视着灰白的茅草屋燃起熊熊大火,董清秋用力掰断手中骨头的连接处,咬下上面最后一条骨连筋,顺手将两段手骨丢进火中。 又蜷缩着身子,在寒风中继续前行。 手脚被动得麻木僵硬,就连鼻涕都不愿意在流出来。 就在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不远处一座不怎么大的小村庄,蓦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好事不上门,坏事喜相逢。 找到一户离村口最近的人家,仿佛已经心安理得,一把推开了紧闭的大门,先发制人,毫不客气地喊道:“有人吗?快点把大爷伺候好。不然要了你们全家的命。” 整个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放下手里的木根,伸手在柴火堆上,贪婪地吸入一口热气。 火堆旁,衣衫单薄的少女,站起身示意身旁的弟弟进屋去。 小男孩一步三回头,眼神阴鸷地盯着毫不知情的董清秋,不情不愿地回到房间,重重摔上房门。 董清秋这才发现,自己走进了一户姐弟俩的房子,真是晦气,又是两个穷鬼,能有什么吃的? 董清秋只觉得一阵心烦意燥,一脚踹飞火堆里面的木头,溅起层层火花。 少女没有丝毫理会,往火堆里又添进一根柴火,面无血色地说道:“给钱!或者粮食。” “老子给什么钱?滚。”董清秋怒骂道。 “世上没有白睡,不给钱的道理。”少女坐在木凳上,平静说道。 “睡…睡…睡,睡什么啊?”董清秋结结巴巴问道。 瞅着眼前这个灰白色的少女,似乎也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看着对方那张灰白的脸,毫无兴趣。 少女看起来腼腆无比,身上干干净净,头发高高盘起,像是刻意打扮的,跟妇女没有什么两样。 看起来十六七的模样,说话平静,却又很小声。和董清秋说话时,总是低下头,紧咬着牙关,手指之间不停地互相抓取着。 少女眼神暗淡,平静说道:“不是和村子里的人都说好了,想睡我可以,必须给钱或者给吃的,不然就算是死也不行。” 干干净净的莲花典雅洁白,可惜生长在淤泥之中。谁都不知道,淤泥里面没有什么,或许有动物的尸体,肮脏的粪水。他们只知道莲花很美,却忘记了莲花是靠吸取什么成长的了。 “我不是村里人。”董清秋盯着眼前这个少女说道。 “外村人睡,那也要给钱!”少女干净利落道。 董清秋一巴掌打在少女脸上,讥笑道:“我有说过要睡你吗?浑身上下一块烂肉,有什么吸引人的?礼义廉耻,不懂丝毫。你这种人活在世上干嘛?还不如死了算了,免得给家族蒙羞。” 原本怯弱的少女,举动强烈地站起身,眼含泪花,脸上的巴掌印显而易见,声音哽咽,用手指向自己,“我不知廉耻?那你闯入我家干嘛?我的是烂肉,你不是从你娘烂肉里面出来的?你们男人总是骑在我身上,完事之后,又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嫌恶心吗?说我不知廉耻,还不是你们逼的,你们不就希望我变成这样吗?变成一个不知廉耻和不同男人上床的荡妇,整天让你们蹂虐,供你们玩乐,看着我像一条狗一样瘫软在床你们才肯满意。提起裤子又装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指责我,那你们侵害着自己的后辈,就不怕遭报应吗?我为了养活弟弟,亲手淹死了自己的孩子,他连自己的爹都不知道是谁就死了。我爹死之前他们装出一副伪善的模样,一个个答应得好好的,要照顾好我们兄妹俩,现在却侵犯着救下他们命的恩人的孩子,欺负着唯一的独苗。” “你没有资格指责我,我只想想养活弟弟,为赵家留一个后。”少女利落的抹掉眼泪,止住哭声,一个心情难以平复,坐在火堆旁独自小声抽泣着。 董清秋把玩的小镰刀,不屑冷笑道:“你是不是很委屈?委屈,你爹明明救了他们,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你?是你自己的虚荣在作怪。” “我虚荣?我赵雅莉要是虚荣,我会用自己身子,来养活弟弟?”赵雅莉哭着喊道。 董清秋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一种自我感动牺牲的方式,以为受恩者会心怀感激自己,明白自己这样做的良苦用心。将自己放在可怜又伟大的位子上,认为自己把一切都给了对方,对方就一定会成才成长,殊不知却是在害了受恩者。 赵雅莉以为自己之所以会这样,全都是为了自己的弟弟,为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弟弟长大以后肯定会加倍感激自己。 弟弟却因为长时间的积压,心理早已扭曲,痛恨着每一个来找姐姐的男人,咒骂着背地里取笑姐姐的女人,在小伙伴面前抬不起头,最后演变成自己为什么会有一个这样不知廉耻的姐姐?自己可以去死,就是不能遭受同龄人的嘲笑。 赵雅莉以为自己是一个可怜人,所有的命运都对她不公,每一个人总是带着欲望走向自己。 她痛恨别人没有施以援手帮助自己,她痛恨骑在自己身上,给钱给粮的人。 认为自己这种可怜人就应该被大家同情,而不是区别对待。 博取别人同情的手段,有什么值得诉说的? “你认为漂亮其实是一种错。”董清秋道。 “不是?” “为什么?” 赵雅莉嗤笑一声,“我要是不漂亮,他们怎么会找上我?我又怎么养活弟弟?” “如果你不漂亮了?”董清秋继续反问道。 “要是不漂亮,我和弟弟早就饿死了。”赵雅莉无奈说道。 董清秋摇摇头,拿起一段燃烧的木头,笑着说道:“你要是不漂亮,他们不仅会伸出援手,还会心怀愧疚于你们一家。就算时间一长,没有之前那么愧疚。你们姐弟俩也不至于饿死,这份恩情他们也一直会挂在嘴边,或者记在心里。” “色由相生,欲由眼起。” “脱去皮囊,无非二百零六骨,穿上衣裳,可有一万八千相,死后观白骨,活着猜人心,观美人如白骨,使我无欲观白骨如美人,使我无惧。无欲无惧,无求无己。” 这时,赵雅莉家的房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胡子花白,身子骨却很硬朗的老头。 “雅丽家有人啊!那我等下再来。”老头裂开嘴,露出一颗牙齿,就要退出去。 徐老头手里提着一小袋子粮食,正要离开时,却被赵雅莉叫住:“徐爷爷,干嘛走啊?” 赵雅莉扶着老头进屋坐下,对着董清秋问道:“你到底要不要?” 董清秋扔掉手里的火柴,背过双手,冷言冷语道:“你自便。” 徐老头露出仅剩的一颗牙齿,看着衣衫褴褛却因为囊中羞涩,只能强忍干燥的董清秋,笑着说道:“年轻人一起呀!” 赵雅莉却出声反对道:“徐爷爷,这怎么行呀?” “我年纪大了,还指望这位小兄弟,到时候帮我推一下屁股了。”徐老头老不正经说道。 董清秋道:“一起就算了吧,推屁股,我倒是可以帮忙。” “那到时候就有劳小兄弟了。” 说完,徐老头拉起赵雅莉的手,轻车熟路地走向一间没有人的房间。 赵雅莉和老人有说有笑,董清秋却能感觉到另一层意思。 贫苦无能之家,相貌只会是一种累赘。死死压在人的胸膛之上,喘不上气来。明知破解之法,却因为虚荣之心,不愿意从拖拽自己的泥潭之中挣扎而。 董清秋打开放在地上的那一小袋粮食,感叹道:“不愧是推屁股的好兄弟。” 拿出里面的一颗碎银,走上前敲响了房门。 一个鬼头,鬼脑似乎很不高兴的脑袋探出。 董清秋没有理会他,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床铺上。 “喂,小子,想不想死啊?”董清秋问道。 “你他娘才想死。”小男孩铿锵有力的回怼道。 “你看看你姐姐,和一个只有一颗牙齿的老头进了房间,你心里不愧疚吗?你不痛恨那些每次来你都要回避的男人吗?你不痛恨这样的姐姐让你丢尽颜面吗?你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董清秋声音低沉阴暗道。 “不许你说我姐姐。” 董清秋用手肘抵在脖子上,看着气愤却无能为力,只能脸红脖子粗的大喘气。 “你想不想给你爹报仇?你想不想杀光那些欺负你姐姐和嘲笑你的人?”董清秋继续问道。 “想。”按在床上的小男孩说道。 “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鼻血从鼻孔流出,红着脸问道。 “杀了你姐姐!” “我先杀了你。”小男孩拼命的想要挣脱掉。 “难道你想让你姐姐因为你整天被那些男人肆意欺辱着,背地里让人嚼舌根,让你在小伙伴面前抬不起头?” “只要你杀了你姐姐,我就帮你杀了全村人,帮你们一家报仇。”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就是因为你,你姐姐才会因为这样。你怎么不去死?你只要死了,你姐姐就不用这样了,她就可以解脱了。”董清秋加大力度继续诱导道。 小男孩脑海中开始不断回荡起姐姐一遍又一遍地说:我这样可全都是因为你,不然我不可能这样做。以后长大了,有出息了,不要忘记姐姐。姐姐,这样做也就完全值得了。是没有你,我早就跟爹娘一起死了。 全都是因为你。 要不是因为你。 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样。 你为什么不去死? 哈哈哈,他姐姐是一个烂破鞋。 呸,不要脸,就是因为他姐姐,我爹天天和我娘吵架。 当爹的多好的一个人呀,怎么养的孩子这么不要脸? 赵家那闺女长得可真俊呀,真想抱在怀里睡一觉。 赵雅末全都是因为你,我却才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就像一个拖油瓶一样,为什么要死死抓住我不放? 这些场景像噩梦一样,经常让赵雅末从黑夜中惊醒,醒来之后还是久久不能散去。 一直在自己耳边回响回荡着,永无宁日。 “我答应你。”赵雅末哭着说道。 董清秋松开趴在床上,痛哭流涕,小声哭泣的赵雅末。 将小镰刀丢到赵雅墨面前,说道:“去,现在就进去砍死你姐姐和那个老头。” 赵雅末攥住小镰刀,眼神死死盯住董清秋。 “别想着杀我,我可是道仙,你杀不了我的。” “你就算杀了我又能怎么样?你姐姐的仇,谁又能替你报?到头来还不是靠我。” “你是道仙?”赵雅末哭着问道。 “如假包换。” “我凭什么相信你?” 啪的一声。 董清秋一巴掌甩在赵雅末脸上,一脚踢翻在地,捡起地上的小镰刀。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和道仙说话的?”董清秋不悦说道。 赵雅末跪在地上,再也不敢发出哭声。 人就是这样,记吃不记打。 必须要像牲口一样,等皮鞭落到身上之后,才会乖乖听话。 打一巴掌给一颗枣,对于这些贱民们来说,已经不管用了。 天生的奴性,一旦给点笑脸,便会懒惰无比。 “道仙大人,我有一个条件。”赵雅末小声说道。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取条件。”董清秋冷漠道。 “道仙大人,你如果不答应,你就杀了我吧。”赵雅末闭上眼,心意已决,威胁道。 “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下一刻,小镰刀上一抹血迹划过,一只有裂痕的耳朵掉落在地。 董清秋双手插入受伤的伤口,看着满脸痛意,却仍然不愿意发出一声的赵雅末,一巴掌打倒在地。 “你很在乎你姐姐吗?”董清秋笑意浓厚道:“你这么在乎你姐姐,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会杀了她?” “就凭我不想再让那些臭男人,压在她身上。”赵雅末气愤说道。 “与我何干?”董清秋问道。 “道仙大人,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赵雅末跪在地上坚定说道。 “随便提吗?” “道仙大人尽管开口,哪怕是我这条命,也可以给你。” “好,就要你这条命。” “说吧,什么条件?”董清秋问道。 “先帮姐姐杀掉这些村民。”赵雅末看着董清秋,一字一句说道。 “你要是反悔怎么办?” “道仙大人还怕我们小小的普通人不行。” “收起你的激将法。”董清秋不悦说道:“你要是敢欺骗我,我会扒光你姐姐的所有衣服,在整座天下公之于众。” 赵雅末浑身剧烈颤抖,点点头,咬着牙答应下来。 “事成之后,我要你亲手挖出你姐姐的心和眼睛,喉咙,还有阴囊。”董清秋平静说道。 “为什么?” “你只管做,不许过问。”董清秋又一巴掌打在赵雅末脸上,冷冷说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六转阴阳丹,晋升六道仙的特殊丹药。 今日竟然能提前寻得关键的药引,怎么能够错过? 就在董清秋回忆着所需之物时,门外响起了声音。 董清秋提醒道:“不许将我是道仙之事,对他人讲起。不然我扒掉你姐姐的皮。” 门外响起,赵雅莉的声音:“徐爷爷慢点走。” 董清秋打开房门,缓缓走了出来。 “你怎么还没走?”赵雅莉慌忙整理着错乱的衣服,生气问道。 “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怕被人看见?”董清秋说道。 “姐姐,你没事吧?”赵雅末红着眼问道。 “姐姐没……”赵雅莉突然惊慌地蹲下身子,抓住赵雅末的胳膊,慌张问道:“末末,你怎么流血了?你的耳朵了?” “我割掉的。”董清秋平静说道。 骨中仙 第十九章 活着不如死了 人们总是用着愧疚的方式教育着子女,常常自我感动。但凡有些许忤逆自己的意向,常常破口大骂。 孩子的心理出现问题,随口一句,小孩子能有什么心理问题?莫非不过想着怎么玩?怎么跟长辈撒谎,晚上饭菜端上桌,又嚷嚷着不饿。 这就是他们最大的问题。 小孩子是没有脸面的,他们的感受是不用顾忌的。长辈面前不能像其他小孩一样,是给自己丢脸的。他们自己是无所谓的。 这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 母亲不在孩子身旁时,孩子往往很听话。 母亲出现在孩子身旁时,孩子总是很闹腾,总是干一些不理解的事情。 或许他们只是想在母亲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他们不懂得如何表达,选择了最笨的一种方式。 纠缠母亲,殴打其他人,捣乱。 谁也猜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心思,就算猜透了,也是在用以前自己最讨厌的方式解决问题。 双方只是用着,自己认为对的方式,爱着对方。 此刻的赵雅莉抓住董清秋质问着,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你弟嫌弃你丢了他的脸。”董清秋一脸平静道。 “你放屁!我这样全都是为他好,他凭什么嫌弃我。你一定是在说谎。没错,一定是你在说谎。” 赵雅莉转过身,拼命摇晃着赵雅末,神情憔悴地看着自己这个亲爱的弟弟,“末末,他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你根本就没有嫌弃姐姐是不是?你说话啊!” 赵雅莉一巴掌打在赵雅末脸上,依旧没有听见他的回答。 “你总是以为,你这样全都是为了你弟弟,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你可以为了弟弟毫无廉耻,而你弟弟恰恰相反。他在村里遭受别人的白眼,你风轻云淡就过去了,而你弟弟宁愿和你一起死掉,也不愿意你这样做。打着为他好的幌子,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他的内心早就垮掉了,你还不知道吧?现在的他,跟一具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拿起桌案上的刀,杀掉你弟弟,然后你在自杀,结束着屈辱不开心的一生,成为光阴长河中的一份子静静流淌,没有人会在欺负你弟弟,你也不用在为你虚伪的内心寻找借口,死后你将是一堆白骨,再也不用在乎自己的美貌。” “皮囊千篇一律,白骨栩栩如生。” “拿起刀吧,结束你们悲惨的一生。你所引以为傲的,你所在意的美貌,数十年之后,就会抛弃你,转身离开你,去往另外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子身上。留给你的只是一层褶皱的皮肤,显而易见的鸿沟,你永远无法抹去。” “你脸上的痕迹不只是你变丑的开始,更是你对你弟弟伤害的印记。你再也没有勇气,像年轻时一样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洋洋得意,对镜贴花黄。而你的弟弟则是永远抬不起头,面对自己,面对你。你不是说全都是为了你弟弟好吗?为什么不杀掉他?帮他结束这一切,这样你就再也不用为了他这样对待自己。” “如果你不杀掉你弟弟,说明你只是在用他当做自己虚伪的借口。或许等你杀了你弟弟,你还会产生成千上万的借口出来,继续掩饰着你内心深处那个可恨可怜的虚荣心。” “你还有犹豫什么?为什么不杀掉他?你真的是在为他好吗?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生活吗?你凭什么保证以后会越来越好?你凭什么证明,他死了不比活着开心?” “你只是在用为他好当做借口,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董清秋声音如同鬼魅,不断在赵雅莉周围徘徊,蛊惑着她的内心深处,循环诱导,击破她心底的最后一层防线。 然后,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弟。 只不过,摒弃尊严和道德底线的人,内心往往非常强大,所以只能对着他掩藏的,在乎的东西和事物,不断攻击和诱导,才能彻底摧毁他的内心防线,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赵雅莉整个人瘫倒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 赵雅末想要上前看看自己的姐姐,却被董清秋死死攥紧手腕,无动于衷。 “你就是你姐姐的拖油瓶,全都是因为你。你姐姐就算有虚荣心,也不至于堕落成这样,这一切的源头全都是因为你。她本可以靠着美貌嫁给有钱人,当一个小妾,而不是当一个肮脏的马桶。” “她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你。拿起刀!结束你们痛苦的一切,难道还想因为你,让你姐姐整天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用你手中的刀砍下她的脖子,最后再砍下自己的脖子,一家人团聚,你们的爹娘都在等你们。” 董清秋继续蛊惑着赵雅末,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凝视着心理崩溃,跪地痛哭,却无能为力的姐弟俩。 董清秋拿起桌上切菜的菜刀,从身后抱住赵雅莉,握紧她的手,菜刀对准和自己一样伤心欲绝,止不住哭泣的弟弟。 剧烈颤抖的手没有勇气握住菜刀,亲手结束姐弟俩痛苦的一生。 董清秋在赵雅莉耳边继续蛊惑着。赵雅莉的双手被董清秋死死抓住,脸上涂抹的胭脂花成了一片,哽咽声使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乱成一糟的头,拼命在董清秋怀里摇晃着。 “你为什么这么自私?要让自己的亲弟弟承受这种压力,你当真心里没有私心。” “姐姐,杀了我吧!我只是你的拖油瓶,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赵雅末跪下姐姐面前,帮姐姐擦去眼角的泪水,露出一个“难看无比”的笑容。 赵雅莉拼命摇晃着自己头,心中摇晃不定。 自己的确有私心,有虚荣心,但她也深深痛爱着自己的弟弟,以为只要让弟弟吃饱穿暖就不会有什么烦恼。自己也就心安理得地拿着用身体换来的钱财和粮食,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从而忽视掉了弟弟的感受。原来自己一直保护着的弟弟,早已经不是躲在自己身后,只会哭泣的小孩子了,自己的弟弟,原来已经不知不觉的长大了。 看着眼前哭着祈求杀死自己的弟弟,赵雅莉缓缓举起手中的菜刀,对准自己弟弟头颅。 “对,没错,就是这样。一刀下去,你的弟弟也就解脱了。你也不用这么累了。砍啊!快砍下去。” 董清秋松开手,趴在赵雅莉耳边继续蛊惑着,神情紧张,丝毫不敢放松。 “啊!” 惨叫声充斥着简陋的房子。 董清秋死死用力捂住流血的肩膀,一拳打在赵雅莉的太阳穴。 右肩锁骨被砍断,菜刀卡在骨头之间拔不出来。 赵雅末被姐姐的这一举动吓傻,呆愣在当场,久久才回过神来。 “姐姐,你干什么?这可是道仙大人。” 赵雅末忽视掉自己,慌张地跑到董清秋身旁询问是否有事。 “道仙大人,你没事吧?” 赵雅莉看见这一幕,自己的弟弟居然责怪自己,转头去询问想要杀死自己的家伙。 “赵雅末!你疯了吗?他刚刚还想让我杀了你。”赵雅莉咆哮怒吼道。 董清秋忍着钻心剧痛,一巴掌打在赵雅末脸上,责怪道:“本道仙,需要你的关心吗?” 董清秋神色平静,却紧咬牙关,故作深沉的,一把扯下砍在肩膀上的菜刀。 一道鲜血顺着伤口喷射而出,滚烫的鲜血落在赵雅末脸上。 血红的眼睛,喘着粗气的嘴,肩膀不断流出鲜血。 董清秋盯着赵雅莉,一步一步走向她,拽起她的一只手,沉声道:“喜欢砍人是吧?” 寒光一闪,如流星划过天际,带着鲜红的尾翼,将大地砸出闷闷的动静。 董清秋手中多出一条流着血的残手臂。 赵雅莉站在原地不敢逾越丝毫,流着泪,看着在地上来回痛苦惨叫,翻滚的姐姐,没有丝毫怜悯。 谁让她砍伤了道仙大人? 道仙大人没有要了她的性命,就已经算是烧了高香了。 “末末,快跑。” 赵雅莉突然将坐在凳子上的董清秋扑倒在地,一口咬在手臂上。 “疯女人!” 董清秋用力,手中多出大把头发,连带着皮肉一起撕扯下来。 赵雅莉后脑上大片的头皮被撕扯掉,血肉模糊,就是不肯松口。 “没完了是吧?” 董清秋强忍着疼痛抬起右臂,一菜刀砍在了赵雅莉的脖子上。 手里的菜刀继续用力向下按去,口中的冒着热气的血,吐了董清秋一脸,用另一只手拼命捶打着董清秋,想为弟弟争取逃命的机会。 “跑啊!你快跑啊!末末。” 赵雅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嘴里还是在含糊不清地叫着弟弟的名字。 拔掉手里的菜刀,鲜血喷涌到了房梁之上。菜刀上的血顺着流向手臂。 推开已经没有呼吸的赵雅莉,董清秋看着身上灰白的印记,很是头疼。冬天洗澡真的很冷。 屋子内热气腾腾,董清秋额头上有着大大的汗珠,从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浑身非常燥热。 董清秋一脚踢在头上,咔嚓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赵雅莉的脸扭到了身后。 董清秋还不觉得解气,举起菜刀向赵雅莉的尸体砍去。不知砍了多少下,直到感觉头脑发昏,身体抖动,才停下手,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 赵雅末看着虚弱的董清秋问道:“道仙大人,你没事吧?” 董清秋将手里的刀丢到赵雅末面前,说道:“把她的头给我砍下来。” “我不敢,她是我姐姐。”赵雅沫双腿打颤,怯弱地看着董清秋。 “那我杀他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帮忙?”董清秋问道。 “因为您是道仙,我们只是山下的一群贱民。” 董清秋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就因为我是道仙?” “你还答应过我,要为我们报仇。现在我姐姐死了,还请道仙大人为我们报仇。”赵雅末跪在地上痛哭说道。 董清秋一板凳砸在赵赵雅末头上,丝毫不去管虚弱的身体和还在流血的伤口。 “我报你娘的个仇,我抱你娘的腿。你姐姐是我杀死的,是我!我要拿你姐姐炼丹,我杀死她有什么用,我要让你杀死她。你杀死她才能管用,我杀死她有个屁用。” “报仇,我报你娘的个屁,去你娘的。” 六转阴阳丹,道界炼丹的道仙全都对此丹嗤之以鼻,宁愿另辟他法也不愿意炼制六转阴阳丹。 只因为六转阴阳丹的材料十分…… 男子元阳数百。 淫荡之妇一具。 童男童女各三百。 处子之血数升。 荡妇或者男子眼球一对,以女子眼球最好。 百年雷积木一副,阳气极重为好。 九幽玄幽火。 天时地利人和,阴阳交替之际。 用男子阳具数百提炼出元阳,在用女子的子宫包裹男子的元阳,各用三百童男童女为药引,处子之血数升。以淫荡女子的眼球为阴阳药具,在用其喉咙掌握火候,以雷击木为药鼎,再用九幽玄幽火炼制,在阴阳交替之际方可成功。 董清秋原本想的是赵雅莉子宫中,肯定留有许多男子的元阳。这样省去了自己在寻找男子元阳的大把时间,剩下的材料以后慢慢寻找,反正成为六道仙,还需要几百年的路程,不怕找不齐。 其中,最难获取的并不是雷击木和九幽玄幽火,而是淫荡之妇的躯体。 淫荡之妇,必须要唤醒羞耻之心,最后死在至亲之人手下,才能方可成功,有得药效。 如今,自己一时失手杀死了赵雅莉,她的身体没有了药性,这具尸体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没有了用处。 淫荡之妇好找,羞耻之心难寻。 赵雅末哭着喊道:“可是,明明是你答应好,只要我姐姐死了,你就帮我们报仇的。” “对,一定是我还没有按照道仙大人说的那样做,对一定是这样的。” 赵雅末剜下自己姐姐的眼睛,摊开手心呈现在董清秋眼前。 “道仙大人,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还请你为我们报仇。” 董清秋此刻心情烦躁,正想一刀砍死眼前的赵雅末,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伸手接过赵雅墨手心中的眼珠,欣慰的点点头说道:“已经受住了考验,去给我找一身干净合适的衣服来,顺便找一个大夫。” 赵雅沫欣喜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董清秋,欣喜若狂的说道:“道仙大人,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通过了考验,我还要收你为弟子。” “把你姐姐的尸体拖进屋里,将地上的血迹处理一下,出门给我找一个大夫,记住速度要快。”董清秋强打着精神,叮嘱道。 “不!我不要道仙大人收我为弟子,我只要道仙大人为我们一家报仇。” “我所有的亲人都死了,连最关心我的姐姐也死,等道仙大人为我们报了仇,我就去陪我姐姐。” 董清秋强撑着身子说道:“天地之间以亲情为重,我答应你。” “谢谢道仙大人。” 赵雅末这才卖力地用自己瘦小的身体,将自己姐姐的尸体拖进屋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地上的血迹也基本上处理干净。 跟坐在凳子上,脸色发白的董清秋打了一声招呼,拔腿消失不见。 “小孩子就是好骗。” 董清秋几乎已经快要失血,过度昏厥过去。 还好自己前世受伤的次数多了,知晓如何止血。 赵雅末宁愿自己的姐姐惨死在自己面前,也不后悔,也要报仇。 可见,心中的怨恨积压已久。 自己又正好歪打正着,释放了他内心积压已久的怨恨。 宁愿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拉着他们一起死。 在这样的生活下…… 但真是活着不如死了。 骨中仙 第二十章 医者仁心!血浓于水? “大夫,衣服,鞋子。” 赵雅末顶着寒风,口中喃喃默念着什么。 “大夫,衣服,鞋子……” 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浑身上下冻得直打战,好不容易才跑到镇上。 村子里也有大夫,只不过是赤脚医生,只跟着别人学过几次,就敢自称大夫了。赵雅末不放心,所以跑到镇上来给道仙大人请最好的大夫,还有道仙大人说过,需要衣服。 自己发现道仙大人的鞋子也破了,虽然道仙大人没说,但是自己不能视而不见,一定也要给道仙大人买一双鞋子。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相信他,或许是因为道仙大人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以及帮自己报仇。 人在绝境处,只要有丁点希望,也会停止反抗。 “糟糕!忘记带钱了。”赵雅末惊呼一声,整个人愣住原地,焦头烂额。 家里的钱都是姐姐在保管,自己也根本不知道家里的钱放在哪里?家里的钱自己知道是怎么来的,从来没有开口向姐姐要过钱。平日里看着别家的孩子都有糖葫芦吃,自己只能咽口水,却从来没有让姐姐买过。随着心智的成熟,自己也渐渐的不喜欢出门,姐姐也是不闻不问,只顾着让自己吃饱穿暖。除了回出门买胭脂,基本上和自己一样,常常一整天都待在家里。 如果现在回去道仙大人一定会生气的,要是不帮自己报仇怎么办? 十一岁的赵雅末,在寒风中憋红了脸,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流出。 之前都是姐姐在照顾自己,如今遇见这种事,自己却只能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哎吆!”赵雅末捂住脑袋,吃痛地惨叫一声。是一颗石子打在自己的额头上,顺着视线看去,自己面前站着七八个和自己同龄的孩子。有的手里拿着烟花,糖葫芦,其中的孩子王站在最前面,手里不断抛起几颗石子。 “赵雅末,你那个骚货姐姐我没有陪你一起出来?”个头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孩子王嘲笑道。 “哈哈哈哈,他姐姐和好几个男人一起睡过觉,真不要脸。”一个拿着糖葫芦,掉着一抹鼻涕的小胖子,跟一旁的花棉袄小姑娘解释着。 “赵雅末,怎么不把你姐姐带来,让我们几个也玩玩?我们虽然没有钱,但我们是好兄弟呀!” 赵雅末额头青筋暴起,愤怒地看着唏嘘不止的他们,紧紧握紧拳头,强忍着泪花,脸颊扭曲在一起。 “王鹏,你这个王八蛋,我迟早一天弄死你。”赵雅末再也忍不住,哭着说道。 赵雅末被孩子王王鹏一脚踹翻在地,其余的孩子围成一圈,将赵雅末包围在中间,几十只脚狠狠向孱弱的赵雅末踹去。 其中一个孩子瞅准机会,一脚踢在了赵雅末的面门上,鼻血沾染到另一个孩子的新鞋上。 等到他踢累了,才发现自己鞋子上有血,生气地喊道:“我的新鞋!” 这样一吼,原本还在踢赵雅末的孩子们全都围过来,看着那个孩子新鞋上的血迹。 “李狗,你完了,你娘一定会打死你的。”和李狗是邻居的一个孩子说道。 李狗狠狠用力地用手擦拭着鞋上的血迹,可怎么也擦拭不净,不争气地哭出声来。 “李狗别哭了,我有办法。”王鹏坏笑说道:“一定是赵雅末那个狗东西弄脏了你的鞋,那就让他给你舔干净。” “这个主意好。学堂的朱夫子说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就让他用吃过他姐姐大馒头的嘴,给你舔干净。”一个满脸麻子,骡子脸的孩子补充道。 听见大馒头,李狗止住哭声,笑了出来。 “这就对了嘛,男子汉大丈夫的哭什么哭,等以后长大了赚了大钱,我出钱让赵雅莉那条母狗陪你睡,到时候你好好吃她的大馒头。”王鹏拍拍胸脯保证道。 “你们真恶心,我不和你们玩了。” 刚刚问小胖子赵雅莉的小女孩,拿着糖葫芦,甩着两条长长的辫子,瞪了众人一眼,转身离开。 “不玩就不玩,你以为我不愿意带你玩呀,麻烦死了。” 众人对离开的小女孩嗤之以鼻,早就不愿意带着她玩了,如今自己主动走了,还正好。 “赵雅末,你把我兄弟的鞋弄脏了,只要你乖乖舔干净,我们就饶过你。”王鹏道。 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的赵雅末,恶狠狠吐出一口吐沫,愤怒吼道:“我会让道仙大人将你们全部都杀掉!” 几名孩子几乎同时愣住了,没想到赵雅末居然还认识道仙! “你放屁,你、你要是认识道仙,你姐姐还会和别的男人睡觉吗?”刚刚那个胖小子结结巴巴怀疑道。 “对呀,你要是认识道仙那狗还不吃屎了。”王鹏几人这才反应过来,指着赵雅末的鼻子,哈哈大笑起来,“你什么时候跟你那个母狗姐姐一样,满嘴胡话?” “大哥,你怎么知道他姐姐满嘴胡话的?”王鹏的一个狗腿子,故意问道。 “我爹告诉我的。让我长大了,也去尝尝。”王鹏双手叉着腰,扬扬得意道。 “不许你们说我姐姐。”赵雅末冲上前,一下子顶翻了王鹏。 “你给老子打,给老子狠狠地打。”王鹏气急败坏道。 赵雅末抱住头,在几人的乱脚下,拼命吼道:“你们这些王八蛋,忘了我爹当初救了你们吗?” “我们让你爹救我们了吗?整天将这件事挂在嘴边,你想道德绑架谁?” “还好你娘死得早,不然跟你那个母狗姐姐一样。” “不许你们说我姐姐和我娘。” 赵雅末顶着压力想要再起身。 “哎呦,还爆发了!” “把他按到地,让他给李狗把鞋子舔干净。”王鹏在一旁指挥道。 五六个孩子将赵雅末压倒在地。 拿着糖葫芦的小胖子,更是一屁股坐在赵雅末的脑袋上。 “刘财主,小心你一屁股压死他。”王鹏笑着对坐在赵雅末头上,绰号叫刘财主的小胖子提醒道。 “你放心,压死了让我爹赔钱就行了,我爹有的是钱。”刘银那张肥肥的脸,不屑说道。 “那刘财主不请哥几个吃个好的?” 刘银扭扭屁股,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先让这个狗东西给李狗把鞋舔干净,我再请你们吃好东西。” “大伙听见了没有?刘财主发话了,还愣着干嘛?舔呀!” “王鹏,你们别太过分了。”赵雅末耳朵已经被压烂,每一次艰难喘气都会吹起地上的灰尘。 李狗将鞋塞进赵雅末嘴里,兴奋地大笑着。 “伸舌头,老子叫你伸舌头。” “快点给老子舔干净。” 被禁锢住,双手双脚和身体的赵雅末动弹不得,脑袋上还压着一个千斤顶。李狗的鞋子不停在自己嘴上抹着,自己就是动弹不得。 “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错了。”赵雅末哭着求饶道。 “求求你们了,我错了。别打我了。” 王鹏蹲下身子问道:“那你说的道仙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假的,都是我骗你们的,别打我了。” 这时,一个小弟趴在王鹏耳边小声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王鹏点了点头,觉得说得有道理。 “一人给我们八个磕三个响头,并且叫三声爷,我们就放了你。”王鹏伸出三根手指,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还要说你姐姐是不要脸的母狗。” “好好,我都答应你们。” “你们都松开吧,记住,别让他跑掉。”王鹏一声令下,几人堵在了赵雅末能够逃跑的几处地方。 赵雅末跪在地上,不停地向几人磕着头,嘴里不停地说着,“爷爷,我错了,我姐姐是不要脸的母狗。” “爷爷……” “我姐姐不要脸……” “我错了,爷爷……” 磕完最后一个头,赵雅墨瘫软在地上,泣不成声。 八个小孩子也算说话算话,拥在刘银身边,正准备离去时,王鹏却回过身,轻轻在赵雅末耳边一弹。 赵雅末顿时疼得死去活来。凄惨的声音吸引来路过几人的目光,也仅仅是看了一眼而已,便匆匆离去。 “赵雅末,你怎么有个耳朵不见了?” “是让你姐姐咬掉了吗?” 王鹏说完,和刘银一行人搂着肩,去往了镇上著名的馆子。 赵雅末的另一只耳朵也被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分裂开来。 但是赵雅末顾不上自己,站起身,绕路向镇子里跑去。 董清秋这时躺在屋里,几乎快要没了意识,久久等不到赵雅末回来,视线放在了不远处的竹竿之上。 从镇口绕远路好不容易才进入镇子里面,路过一个围着很多人的摊位时,赵雅末停下急促的步伐,混在人群中。 “小姑娘,你看看这件衣服多适合你!大哥,你就别吝啬了,给你媳妇买了吧!”卖衣服的商贩,幽默的语句,逗得人们哈哈大笑。 倒是那两个年关就要结婚的年轻人,羞红了脸。 “大哥,多少钱呀?”男子红着脸,牵着姑娘的手,坚定问道。 “不多不少,半贯钱。”见男子有讨价的嫌疑,商贩急忙补充:“不讨价还价,这面料,一般地方还真没卖的。” “你看姑娘都喜欢当爷们儿的,也别小气嘛!” 被商贩这样一刺激,男子果断地掏出半贯钱,拉着姑娘的手小跑着离开了。 “嘿!你干嘛?居然敢偷你爷爷的东西。”张放手里拍灰尘的长棍,一下子打在赵雅末的手背上,一条长长的印记出现在手背上。 赵雅莉一把拽下商贩摊子上的几件衣服,撒腿就跑。还不忘记向各处都扔一件,心里默默地记住位置。 “站住,别跑!大爷,麻烦你替我扛一下摊子。”刚刚说完,撒腿就追了上去,还不忘捡起被赵雅末丢在各处的衣服。 “狗东西,跟你爷爷玩这招,你还太嫩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商贩就追上了赵雅末,几巴掌狠狠打在脸上,嘴角渗出一丝血迹。被董清秋割掉的耳朵也再次流出鲜血。 商贩怕把事情闹大,一把拿回赵雅末怀里死死抱住的衣服,将其一脚踹翻在地,趁着人多急忙离开。 “我只是拿回我的衣服啊,各位都看着了。” 一个老人走上前,扶起地上的赵雅末,为其拍掉身上的灰尘,“小雅末,你这是怎么了?” 赵雅沫看见眼前的老人,顿时哭了起来,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李爷爷,我身上没有钱,求求你救救我,姐姐吧!” 原来眼前的老人正是回春堂的坐堂神医,好多有钱的大户,人家都会来找李郎中治病。 就算是家庭贫困,拿不出钱财的人家,只需要一杯清茶就可以请动李郎中上门看病。 有医德之人从不在乎人的身份,钱财的多少。只需种下一棵杏树即可。 若仗技欺人与奇技淫巧无异。 李郎中,用宽大厚实的手掌扶起赵雅沫,人虽已七十多岁,声音却很浑厚:“好孩子,爷爷知道你们一家不容易。爷爷也为你破一次规律,清茶就免了,但是你要种植一棵杏树,可以吗?” 赵雅末流着眼泪,坚定地点头,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陌生人的些许善意,抵过了家人的千言万语。 李郎中牵起赵雅末冰冷的小手,朝回春堂走去。 李郎中想要帮赵雅末止血,赵雅末连忙摆手拒绝:“李爷爷你不用管我了,还是先救救我姐姐吧!”赵雅末看着李郎中,急切说道。 要是因为自己耽误了道仙大人的最佳救治时间。那自己的仇,又该怎么办?谁又能替自己报? “那我也不能放着眼前的你不管呀!” 李郎中在帮赵雅沫止血的过程中开口问道:“你姐姐怎么了?” 赵雅末扭捏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郎中见状,笑着说道:“患者不能避医,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要准备什么药材?” 赵雅末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对不起,你爷爷,我骗了你。其实不是我姐姐生病了,是我姐姐为了保护我,砍伤了一个人。” 说完,赵雅墨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郎中闻言叹息一声,感慨道:“苦命的孩子呀,当初要不是你的爹,当初的那场洪水又能有多少人活命?唉,老天不睁眼啊。” 李郎中帮赵雅末止住血后,摇摇头,开始收拾东西。 赵雅末懂事地经过李郎中,手里沉重的药箱,缓缓跟在身后,不敢有一丝催促。 “孩子啊,你姐姐砍伤的那个人是谁呀?”李郎中迈着健硕的步伐,回头见抱着沉重药箱,步伐不稳当的,赵雅末询问道。 “李爷爷你不认识?”赵雅末低着头,紧跟着李郎中的步伐。 李郎中摸了一把花白的胡子,笑着说道:“我在无石镇待了一辈子了,不说见过的人有成千上万,也有成百上千了。怎么会有没见过的人?” 赵雅末提了提快要掉落的裤子,这才说道:“是一个外乡人。” “那你姐姐为什么会砍伤他?” 赵雅末:“他说姐姐不知廉耻。” “让我和姐姐不如死了算了。” 李郎中摇摇头:“孩子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只是为了活着,没有人能剥夺他人生活的权利。” “就像我们行医治病,一个跟自己有仇的对家,能够低着头请我去给他治病,我不会因为我们之间有矛盾就不去。他也不会因为我们之间有矛盾而选择放弃生命。或许等他病好之后,他会心生愧疚,却再也不知道该如何向我开口了。” “李爷爷,难道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吗?”赵雅末瞪大眼睛,期待着李郎中的回答。 “当然有了。圣贤常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在,不远游。就好比你姐姐让你活着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不能因为一点错误就认为自己的姐姐不对。长姐为母,没有谁会再比你姐姐对你更亲了。所谓血浓于水。” “你姐姐砍伤那个人也并非是你姐姐的错,那个被砍伤的人也并非有错。只是提出问题的方向不对。” “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赵雅末将头杵在药箱上,想起了自己的姐姐,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步伐却依旧稳健坚定。 自己的小屋周围几乎没有杂草生长。 李郎中看见轻叹一声,默默摇头。 推开房门,赵雅沫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愣在当场。 就连见多识广的李郎中,也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地上是破碎的竹筒,丢弃一地。 董清秋的身体上密密麻麻的插着不少纤细的竹签,右臂上面全是带有毛刺的竹签。整个人如同一只流血的刺猬。 胸膛上插着七八根竹签,两侧太阳穴上各有一根,其余部位的密密麻麻加起来不下四十多根。 李郎中走上前,看着浑身竹签的董清秋,孜孜称奇:“不简单呐,不简单。居然能用竹签封住全身的穴位止血,就连老夫也无法做到。更别说期间如同剜骨刮肉的疼痛。” “李爷爷,他还有救吗?”赵雅末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大碍,只是想要拔出身上的这些竹签,怕会是一番巨大的折磨。” “很痛吗?” 李郎中解释道:“竹签本就不像银针,能够轻而易举地刺入皮肤。他的这种方法无异于用筷子,自己活生生插入身体。” 赵雅末闻言惊呼不已,道仙大人果然厉害。 之前的赵雅末可能会对董清秋的身份保持怀疑,但是现在的赵雅沫则是十分坚定,董清秋就是道仙。 如果不是道仙,谁又能忍受非常人般的疼痛?如果不是道仙,谁又能有这般的手段?如果不是道仙,怎会引得李郎中连连称奇? 董清秋艰难地睁开眼睛,望着眼前交谈的两人,虚弱说道:“老先生,谬赞了。” “先生的情况在来的路上,我已经了解了。”李郎中看了眼嘴唇发紫的董清秋,继续说道:“先生已经自己止住了血,我也只能简单的替先生包扎一下身上的这些竹签……” 董清秋虚弱地笑着:“无妨,先生只管包扎。” 李郎中在给董清秋包扎的过程中,额头布满了汗珠,双手微微颤抖。除了年轻时发生过这种状况,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 包扎完之后,李郎中打心里佩服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小小年纪竟然医术如此高明,说不定还在自己之上。以竹代针的魄力,更是无人能敌。原本好多必死的穴位,竟然奇迹般地互相联系在一起,止住了鲜血,这让活了七十多年的李郎中有了新的认知。 这时,赵雅末再次升起了房间里的火堆,烧开了热水,给李郎中沏了一杯热茶。 李郎中坐在吱吱作响的椅子上,伸手抹去额头的汗水,用嘴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缓缓抿了一口。 李郎中手里的碗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只见董清秋站起身,一把扯掉插在身体上的竹签,随手丢入火堆之中,缓缓坐在李郎中的对面,拿起桌上的热茶,同样抿了一小口。 “敢问先生如何称呼?”董清秋问道。 李郎中,这才反应过来,坐在椅子上,谦卑地说道:“在下的医术与先生一比,犹如奇技淫巧,不值一提。” “在下姓李,单一个寿字。李寿。” “像李寿先生这样的人,当地起这个名字,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李寿摆摆手,笑着说道:“不行了,已经七十多岁了,没有几天活头了。现在是活一天算一天。” 李寿突然,犹豫不决,说道:“我也知道先生是一片好心,但活命之法在于自己,而不在他人。” 董清秋笑而不语地拿起桌子上的茶碗继续喝了起来,“李老先生说得对。” “这是我身上仅有的一点银子,就当老先生的诊费了。”董清秋从身上摸出那一粒碎银,轻轻推到李寿面前。 随后又开口说道:“像李老先生这种人,应该医术超群,不知道李老先生对我刚刚的止血之法,有没有意思?要是李老先生不嫌弃,我打算倾囊相授。” 李寿闻言,欣喜若狂,急忙双膝跪地,“弟子李寿,拜见师傅。” 董清秋放下茶碗,扶起跪倒在地的李寿没有理会,而是问向一旁的赵雅末,“我让你买的衣服了,这让我在李老先生面前成何体统?” “先、先、先生,我身上没钱。”赵雅末低着头不再说话。 李寿闻言,连忙掏出身上带着的一两银子,说道:“师傅,出门有点急促,还望别嫌少。” “李老先生,这是什么话?医者仁心岂能用金钱衡量?” “在下,现在就教李老先生第一针吧!” “好好好。”李寿欣喜若狂地连说三个好字。 “麻烦李老先生将身上的上衣脱掉,我好为你指出穴位。”董清秋道。 李寿没有丝毫犹豫,将衣服叠好放在桌子上。 董清秋拿起地上散落的竹筒,用菜刀削出一根细长的竹签,缓缓站起身。 “李老先生脖子乃连接头和躯体的地方,穴位密布。” 董清秋将手里削好的竹签,放到李寿手里。 李寿一脸虔诚,小心地接过手中的竹签,等待着董清秋的下文。 “所以这第一针要落在……” 董清秋趁李寿放松警惕,认真听自己说话之时,一菜刀剁向脖颈处。 鲜血喷溅,李寿用手死死捂住脖子上的伤口,一脸震惊不解地盯着眼前的董清秋。 刚刚还和自己谈笑风生,待人和善的董清秋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为何会这样? 董清秋见一刀没有将李寿砍死,拔下菜刀,随即又一刀砍下,这次直接砍下了李寿头颅。 一旁的赵雅末虽然震惊,但还是没有开口询问。 自己的姐姐死了,再死一个人无所谓。大不了多种几束杏树就是了。 “将他的衣服扒下来。”董清秋道。 赵雅墨闻言没有丝毫犹豫,上前扒下了李寿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地道,董清秋面前。 “道仙大人。” 董清秋接过柔软的衣服,走进屋,脱去自己身上破旧的衣服,换了一身新的行头。 “治病救人抵不过吃饱穿暖。” 董清秋穿着李寿的衣服,有些瘦小和自己八尺的身材完全不符。 “因为你找不来衣服,他只能替你去死。”董清秋没有感情的说道。 “多谢道仙大人,饶命!!!” 赵雅末跪在地上,满怀感激。 董清秋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不耐烦地说道:“将你的姐姐抬出来。” 赵雅末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 看着头扭到身后的赵雅莉,头皮血红,瘆人的恐怖,让人的后背直发毛。 董清秋低下身子,将赵雅莉的头扭了回来。 虽然看不清她的脸蛋到底有多美丽,但是从赵雅末咽口水的表现能够看出,也算是一个不俗的美人了吧。 董清秋拿起火堆里的一根燃烧着火焰的滚烫柴火,吹灭上面燃烧的火焰,烧光了赵雅莉满头的秀发。 赵雅莉大把大把,细长柔软美丽的秀发,瞬间扭曲在一起。 屋子里充斥着烧焦的刺鼻味。 看见自己姐姐变成了这副模样,赵雅末第一次生出厌恶之心。 骨中仙 第二十一章 请君入瓮 拿起滚烫的木头,往赵雅莉没有眼球的脸上戳去,肉皮滋滋作响,冒出浓烟,大把大把细长美丽的秀发,瞬间扭曲在一起。 “道仙大人,你这是?”赵雅末疑惑不解地,捂住鼻子。 董清秋深深吸入一口气,空气中夹杂着头发和脸皮烧焦的气味。 将手里燃烧着火星的木头递给赵雅莉,董清秋走在李郎中刚刚坐的椅子上,轻声道:“你姐姐好看吗?” 赵雅末没有丝毫犹豫,点头道:“我姐姐当然漂亮了。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子。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长大了也一定要娶一个像我姐姐一样漂亮的姑娘当媳妇。” 赵雅末满脸幸福地说着,敬仰地望着坐在椅子上,笑而不语的董清秋。 “将你姐姐的脸烧焦,就跟过年杀的猪一样,面目全非。”董清秋用手抵住下巴,勾起一丝微笑,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赵雅末咽了咽口水,自己姐姐的头上还在冒着缕缕白烟。脖子上的伤口,外翻出白色的肉,像用油炸开的香肠。 “想不想报仇?取决于你。”坐于高堂之上的董清秋闭目养神,却又好像知晓发生的一切。 赵雅末闻言,也不再犹豫。 自己为了报仇,姐姐亲眼惨死在自己面前。怎么走到了这步?反而犹豫了起来? 如果能达到心中所想,舍去他人性命,包括自己这条性命,那又如何? 此仇必报! 赵雅末不再犹豫,燃烧的木头,在自己姐姐的脸上留下深深的疤痕。 董清秋闻着满屋子烧焦的味道,心旷神怡,很是享受。 赵雅末拼命地咬住牙齿,不让自己留下一滴眼泪。 姐姐对不起! 赵雅末心中在悲痛,在哭泣。都是因为自己没有本事,只能躲在姐姐身后,像黑暗中的影子,看不清自己,漆黑的周围只有挥之不散的声音。自己看不见前方,看不见有人的身影,周围只为嘲笑和无声的哭泣。突然一只和自己一样大小的手,触碰到自己。她不是黑暗中的光明,却在黑暗中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一步一步带着自己想要走出黑暗。 自己感受着从手心传来的温度,心底不再害怕。可是在黑暗中不知行走了多少年,依旧没有走到尽头。 自己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牵着自己手的步伐,越来越缓慢了。自己心里开始着急,急切,迫切的,拼尽全力想要看清楚牵着自己手不断前进,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人长什么样子。 自己越是有这种想法,越是追不上她的步伐,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自己知道,她一定是一个非常美丽漂亮的姑娘。自己以后一定要为她买好多好多的胭脂,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她饱经风霜的脸,再也没有人看得见。将最开始,最纯真的笑容留给自己。 随着时间的推移,牵着自己手的她,开始抱怨起自己。而自己只能低着头,不敢说话,怕她一生气,真的不要自己。自己曾经也想过放开她的手,让她不要再负重前行。可自己每次想要松手时,却被那只已经比自己大好多的手掌紧紧攥住,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最开始的抱怨也变成了指责。每当自己想要松开手时,毫不客气的指责声就会在前方响起。她生气地说着自己,自己却满脸笑容,原来自己也是很重要的。 有一天,自己好像听见了咳嗽,脚下原本平整的路也有了水声。牵着自己的手,也开始轻微颤抖。自己问道:你是生病了吗?回复自己的只有冷漠的回答:你不用管,我没事。你只管牵紧我的手,我会带你出去的。 她的身上渐渐地越来越香,紧紧牵着自己的手,又在黑暗中前行了一年。 直到有一天,原本漆黑的环境,突然响起雷声,一道闪电划过黑色的天空。自己借着如光阴般短小的间隙,终于看见了自己心中日日夜夜想要见着的人。她的身躯佝偻,顶着迎面吹来的寒风,凌乱的头发在风中肆意飞舞。自己看清楚了,也在她身后流下了眼泪,她已经和自己心中想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用苍老的面容,艰难地给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想要让自己安心。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是姐姐! 一个本不用管自己,就可以活得很好的陌生人女人,只是单纯地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她开口说出一句话,自己再也忍不住哭泣起来。 长姐如母。 低头看去,她的下体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在自己脚下汇聚成一条血河。脚下的血河平静温暖,除了抬脚时会有深深的回响,却也在顷刻间消失。 伴随着闪电和雷声,自己手中多出一把长刀。它告诉自己,他们永远在黑暗中走不出去,你就是她的累赘。她为了给你遮风挡雨,身体早已经伤痕累累,破烂不堪。自己拼命地摇着头,想要证明这一切都是假的,不都是真的。直到自己抬起脚,一条血红沉重的脚链,系在姐姐和自己脚踝上。自己瘦肉的身体根本无法托着沉重的脚链前行,全都是靠着前面的姐姐一点点地托着脚链,带着自己前行。 姐姐的脚踝处被铁链磨损得露出森森白骨,痛得她再也无法前行。看着被自己折磨的姐姐,自己最终还是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想要帮姐姐结束这痛苦的一生。流着泪,刀身一点点没入姐姐体内。 长刀从自己腹部破腹而出,姐姐这次再也没有指责自己,只是转头对自己说道:从今往后一个人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姐姐死了,脚上的铁链还是没有消失。正当自己想要结束自己生命时,一道愤怒声从心头爆呵而出。 你这个蠢货,那些躲藏在黑暗中将你姐姐折磨得不成人样,将你们姐弟俩扔在黑暗中的家伙还没有死。他们在等着看你的笑话,你们永远也没有解脱。杀光他们,光明就会到来,你姐姐的血也不会白流。 赵雅末丢掉了手里的长刀,跪在地上,趴在自己姐姐的尸体上,早已痛哭不成人样。 “姐姐!姐姐……” 董清秋缓缓睁开眼,将手轻轻放在赵雅末的肩膀上,仰天长叹一声:“起来吧!我饿了。” 赵雅末止住哭声,仍是止不住地哽咽着,仰视着脸上没有一丝变化的董清秋,开口道:“道、道仙大人,平常都是姐姐在做饭,我根本就不会。” “你不会做,还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你果然是你姐姐的拖油瓶。”董清秋冷哼一声,打开房门看着外面凌厉的寒风,轻轻一笑。 赵雅末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去看站在门口的董清秋,轻轻用手抚摸着姐姐焦黑的脸颊。 “多大了?”董清秋突然问道。 “十一岁了。过完这个年就十二岁了。”赵雅末抬起头认真回答。 “明天我就给你报仇。现在先来磨炼磨炼你的意志。”董清秋靠在门板上,屋子里只有火堆里啪啪的声音,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董清秋哈哈大笑起来,打破沉默,“脱掉你的衣服。你姐姐的身体虽然被我砍碎了,但下体还是完好的。” “不,不。道仙大人,我不能这样做。”赵雅末惊慌地摆手拒绝。 “你如此胆小,又如何能够动手杀了仇人?”董清秋叹息一声,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赵雅末反驳道:“杀人和这件事不一样。” 董清秋捂住脸,只觉得荒唐可笑,“怎么不一样了?杀人不也有违常理?等你真正做起一件事的时候,才会知道它有多么困难。” “万事开头难,你不泯灭掉人性,如何杀人?如何感受到报仇的快感?” “罢了,还是由我董清秋来做吧!” 凝视着遇事只会低头的赵雅末,董清秋知道,这种人永远只会口上说说而已。 “既然都不会做饭,那就吃肉吧!”董清秋道。 赵雅末弱弱说道:“道仙大人,我家没有肉。” “哈哈哈!睁着眼睛说瞎话,地上不就有肉吗?” 赵雅末听得一头雾水,地上除了自己的姐姐和李爷爷,哪里还有什么肉? 莫非…… 赵雅末吃惊地捂住嘴巴,跪在地上祈求董清秋,不要吃自己的姐姐。 董清秋闻言,只觉得荒唐可笑,“像你姐姐这般人,我吃了只会恶心。就像是咽下去一只苍蝇。” “至于这个老头肉,太老了,不好吃。” 董清秋将视线放在赵雅末身上,露出一个不言而喻的笑容。 赵雅末被盯得毛骨悚然,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道仙大人饶命,道仙大人饶命。” “放心,我不吃你,我身上的伤势,还需要你照顾。”董清秋平淡说道。 “多谢道仙大人,不杀之恩,多谢道仙大人。”赵雅末感激涕零。 懦弱的人永远强硬不起来。就算强硬起来,也只是一时的,那个时候怕也只是在死的时候。 “将你姐姐的尸体留下,把这个老头的尸体处理一下。切记,莫要被人发现。”董清秋提醒道。 “道仙大人应该怎么处理?”赵雅末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埋起来,丢到没有人的地方。”董清秋不耐烦的说道。 “为什么不将姐姐的尸体,一起掩埋起来?” “你不是说要让我帮你报仇吗?你姐姐死了,但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呀!谁来杀谁。”董清秋指着赵雅末的鼻子,笑着说道。 董清秋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无奈看了眼,耳朵流着浓水的赵雅末,“村子里面有没有和你姐姐一般大的女子?” “有,有很多。经常被家里当做牲口一样打骂。”赵雅末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她们和姐姐不一样。” “哦?他们和你姐姐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董清秋摩挲着手里的头发,玩味地看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的赵雅末。 “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烂肉和豆腐。” “怎么不说话了?连你也认为我说的没错!” 董清秋仰头哈哈大笑。 —— 夜色暗涌。 坐在火堆旁的董清秋睁开眼睛,赵雅末见状也急忙站起身。 董清秋打开房门,走出去张开双手感受着,夜晚寒风的凌厉。 眼神看向黑夜中,依旧明亮的一户人家。 赵雅末用力拖拽着李寿的尸体,在董清秋身旁停了下来。 董清秋问道:“你们村子的水井在什么地方?” 赵雅末用手指向一个方向,示意水井就在那里。 董清秋轻轻点头,走向了一条相反的道路。 按理来说,村子现在应该基本全部睡着才对,奇怪的是,今晚村子里大部分人全都赶往了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锣鼓喧天,挂起了白幡。 “道仙大人,那户人家好像有人死了。”赵雅末提醒说道。 董清秋闻言一笑:“你家今天不也有人死了吗?” 赵雅末低着头默不作声。 “李寿,这个人怎么样啊?”董清秋走着走着,突然停下问道。 赵雅末拖拽着李寿,想了想说道:“你爷爷人很好!小镇里面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 董清秋闻言,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可麻烦了。” 这十一月的天气寒冷无比,土地被冻得僵硬。若是挖坑埋了李寿,一定会被人发现的。自己现在伤势未愈,要是东窗事发,被一帮村民打死在这里,岂不亏大了? “道仙大人,怎么了?”赵雅末担心地小声问道。 “没事儿,记得将李寿的尸体处理好,我先回去了。”说完,董清秋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赵雅末一个人在寒风中凛冽吹动。 “道仙大人,那我怎么办?”赵雅末着急问道。 “自己想办法,不要什么事都来问我。”董清秋挥了挥手,做起了甩手掌柜。 回到家,董清秋不停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自己原本只是想住一晚,吃点东西,第二天就走的,只因为自己贪图那区区的六转丹药,如今怕是要把命都要搭在这里了。 这天寒地冻的,自己肩膀上还有伤,现在逃走,不死即残呀! 现在想想六转丹药固然稀有,但哪里有自己的性命珍贵? 现在董清秋只觉得烦透了。 自从逆流回来,屁事儿一大堆。 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董清秋一脚踢翻地上的板凳,由于用力过猛,拉扯到了肩膀上的肌肉,整个人麻木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一阵寒风吹了进来,董清秋只觉得疼痛减缓了一些。 赵雅末赶忙关上门,怕门外的寒风吹坏了道仙大人。 “道仙大人,我回来了。” 董清秋“嗯”了一声,随即强忍着伤痛睁开眼,看向正在抖动着身上尘土的赵雅末,“李寿的尸体,你丢哪儿了?” 见道仙大人如此在乎这件事,赵雅末急忙说道:“启禀道仙大人,后山每到这个时段,都会有饿狼出没来村子里面撕咬家禽。我将它丢在了野狼的必经之路上,就算被发现,也只会怀疑是被野狼咬死的。” 董清秋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为了保险起见,等到明天天明,还是会去亲眼看上一看。 赵雅末看着欣喜之情,难言于言表的董清秋弱弱地喊了一句:“道仙大人。” “我姐姐的仇……?” 董清秋随即阴沉起脸,坐在椅子上,轻咳一声,示意赵雅末走到跟前来。 “你替本道仙做了这么多事,我也该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了。”董清秋沉思了一下,然后说道:“你想先杀谁?” “我想将王鹏他们杀掉。”赵雅末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脱口而出道。 “没问题。” “真的吗,道仙大人?”赵雅末欣喜若狂,眼神炙热地看着董清秋。 董清秋一巴掌打在赵雅末脸上,盯着自己的手掌看来看去,“你只管照做就行!” “是是。” 赵雅末兴奋地表示。 董清秋坐在椅子上,向前微微弯腰说道:“明日,你将那个叫王鹏的,引诱到家里来。切记只能是王鹏一人。” 赵雅末点点头,然后问道:“道仙大人,我该怎么做?” 董清秋笑而不语,“你就说你姐姐想见他,想要和他行鱼水之欢,特意让你来传话。” 赵雅末闻言,脸上布满了喜色,低声道:“王鹏,我说过,道仙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个人在嘀咕什么?”董清秋不满道 随后,赵雅末委屈地哭出声,牢骚地向董清秋讲述着今天的遭遇。 董清秋听完之后,只是轻笑一声,摇摇头。 站起身,轻轻地,慢慢地割下了赵雅末的另一只耳朵。 期间,赵雅沫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强忍着疼痛,直到董清秋割下了自己的耳朵。 “留着耳朵只是个摆设,还不如割掉。”说完,董清秋一口吃了下去,仔细回味着嘴里的味道。 赵雅末丝毫没有怨恨董清秋,反而责怪自己,将道仙大人说了出来。 赵雅末强忍着疼痛,问道:“要是王鹏不来怎么办?他还只是和我一样大的孩子。” 董清秋撇了一眼赵雅末,不屑说道:“你敢说你对你姐姐没有非分之想?” 赵雅末低头默不作声。 董清秋见状,鼻息微微轻叹。 “只要是个男人,不论三岁孩童还是八十老者,就没有一个不好色的。那些正人君子,衣冠禽兽罢了。明日我们只管……” “请君入瓮。” 将最终还未吃完的残渣,夹在两指之间,轻轻放在桌上。 骨中仙 第二十二章 寄生虫 天微微亮,天边的繁星还没有消失。 村里的那户人家一晚上没有睡觉,直到天明,人们这才陆陆续续地赶回自己家中,想要睡一个回笼觉。 董清秋睡在赵雅莉的房间,房间典雅清香,让人能够快速入眠。董清秋却不敢睡得太死,一晚睁开眼睛数次。 李寿的事一直让自己睡得不太踏实,推开赵雅末的房门,赵雅末正坐在床上注视自己。 “道仙大人!” 董清秋“嗯”了一声,示意赵雅末跟自己出来。 “带我去看看李老先生的尸体。” 赵雅末努力睁开一晚上没有睡着的眼睛,走出房间看了一眼地上的姐姐,随后打开房门,带着董清秋在前面带路。 “道仙大人,这个时候怕是有野狼出没。”赵雅末略显局促地说道 “无妨!” 见董清秋这样,赵雅末也只能硬着头皮,在前面带路,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路过村口时,董清秋瞥了一眼放在路旁的大石头,上面用正楷写着——无水村。 天彻底大亮起来,董清秋也到了赵雅末说的地方。 李寿的尸体消失不见,一路上走来,地上也没有血迹。此处更没有野狼拖拽李寿尸体的痕迹。 董清秋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站在身后瑟瑟发抖的赵雅末,心中大致了然。 心中苦笑道:一个连亲姐姐都能放弃的人,自己又怎么能够相信?凡事看来都要亲力亲为才行,不然要是折在了不起眼的小事上,那可就真是贻笑大方了。 董清秋一个转身用左手掐住赵雅末的脖子,死死按在地上,淡淡问道:“李寿的尸体了?” 赵雅末用手拼命掰着董清秋的手,艰难说道:“怕是被狼拖走了” “我大可以一走了之,我们本就非亲非故,至于你姐姐的死,是你亲手造成的。”董清秋无关紧要道。 “我嫌太远,就将李爷爷丢进水井了。” 董清秋闻言,一脚将赵雅末踩出鲜血,拍拍手,转身就要离去。 赵雅末捂着肚子,双腿不停抖动,咬着牙,大吼着:“我知道你不是道仙,但是你愿意帮我报仇,那你就是道仙。如今你受了伤,走不了多远的,我要是鱼死网破,你也活不了。你死了姐姐或许无关紧要,但是你杀了李爷爷,无石镇的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董清秋侧过身子,早晨的山风吹动着额头的秀发,挺拔的身躯在寒风中屹立不倒,面无波澜,沉声说道:“是吗?我倒想看看谁能杀我。” 寂静的山林里,呼啸而过的风吹过每一棵大树。枯黄落叶的大树像严阵以待的士兵,在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中,全都蓄势待发,树叶哗哗作响的声音,犹如刀剑在盾牌上摩擦。 “你不能杀我。”赵雅末望着眼神冰冷,仿佛下一刻就会杀掉自己,紧张的咽下一口口水,急忙说道:“昨天好多人看见李爷爷是和我一起走的,要是他们没见到李爷爷,回春堂的人一定会来我家找我的。等他们发现死去的姐姐,一定会报官的,徐爷爷也见过你。道仙大人你跑不掉的。” 一片树叶落下,缓缓从董清秋眼前飘落。 董清秋把玩着手里的小镰刀,李寿不合身的衣服,明显将自己佝偻起来。 树叶落地,董清秋也随即露出开心的笑容,笑出声:“你给我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一个小小的无水村居然能孕育出你这个天才,我都要向你学习了。”拍拍手,微笑地凝视着赵雅末。 “道仙大人,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荣辱与共。”赵雅末又补充道:“或者说,我们是一类人。” “我和你可不是一类人。”董清秋双手附后,看了一眼赵雅末,向山下走去,伸手接住一枚枫叶,“昨晚,一晚上没睡吧?” “是的。”赵雅末道。 董清秋假笑起来:“做了亏心事,当然睡不着了!” “自己姐姐的味道不错吧!早知道把头给你留下了!”松开手里的树叶,任由它随风飘落。 赵雅末被董清秋揭穿也没有恼羞成怒,而是平静问道:“那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道仙大人搞的鬼了?” “没有!” 董清秋对这件事情兴趣不大,冷冷回复一句,便快步走下山,在平坦的大道上,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刚刚还一脸无所谓的赵雅末整个人愣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董清秋,自己的手腕开始隐隐发痛。一阵寒风吹过,身上瞬间毛骨悚然,不断有脚踩树叶的声音响起。 “姐姐,你已经死了,何必再装神弄鬼?” 赵雅末心虚地一笑,不敢回头看去,撒腿拼了命地跟在董清秋身后。任由刺骨的寒风侵袭着自己。 董清秋和赵雅末走在寒风凛冽的大道之上,仿佛赵雅末跟在自己姐姐身后。唯一不同的是,赵雅末被冻得瑟瑟发抖。 董清秋走在前面,眼神越发杀意浓浓。居然被一个小孩子威胁,这样下去自己的伤势还没有恢复好,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要是赵雅末将所以事推到自己身上,这倒是为他做了嫁衣,白白给他利用了。自己的伤势也不容乐观,身上李寿的衣服太过于明显,所以现在还只能依靠赵雅末这个浑蛋。 董清秋看着自己发脓的伤口,交给赵雅末银子,让他去给自己置办一身合适保暖的衣服,免得伤口继续发炎。 赵雅末正要开门出去之时,突然回头问道:“这次出去,我会将王鹏骗来,还望道仙大人,早做准备。” 董清秋道:“不用你多嘴,做好你自己的事!” 赵雅末闻言一笑,“也希望道仙大人,也能做好自己的事。” 董清秋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目送着居然敢威胁自己的赵雅末离去。拿起还燃烧着火焰的柴火,拆掉伤口处的绷带,毫不犹豫地把柴火按在伤口上,瞬间冒出一缕缕黑烟和肉皮炙烤声。 直到手上的柴火熄灭,早已经满头大汗的董清秋,拿起桌上的绷带,熟练地将伤口包扎起来。 —— 今天的无石镇格外诡异。 街上不少人全都在窃窃私语。 “哎!你还不知道吧,无水村的张店儿子让人杀了。” “是吗?怎么回事儿啊?” 一妇人口里磕着瓜子,像是在说一件风轻云淡的事:“谁知道啊!早上和他爷去地里挖地瓜吃,一整天都没有回来,等晚上发现的时候,爷孙俩早死了。” “可不是嘛,那娃娃身上的肉都不见了!”另一个看热闹的女人补充道。 赵雅末握着银子,默默地走在路上,这时一道声音响起:“破鞋赵,李先生你有没有看见啊!听店里的伙计说昨天是跟你一起出去的。” 一个挺着大肚子,肥得流油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几个家丁,将自己围了起来。是刘银的父亲刘万财。 赵雅末谄媚笑道:“这我哪能知道呀,李爷爷还没有回来吗?” “没呀,回春堂那帮家伙说李先生一晚上都没见着面。他们说最后是跟你走的,所以我问问。”刘万财用手扶着腰两个下人搀扶着。 “李爷爷昨天给姐姐看完病,难道没有回来?”赵雅末一脸担心的问道。 刘万财却岔开了话题,笑着问道:“破鞋赵,你姐姐的花柳病好了没呀?” 赵雅沫整个人愣住了,抓住刘万财柔软的袖子,急忙问道:“刘财主,你说什么?花柳病,我姐姐?” 一旁的下人提醒道:“老爷,大师说过要避讳不好的字,身体才会好。” 刘万财仿佛如梦初醒,连忙挥手驱赶着赵雅末。带着一堆下人继续去找李寿。 赵雅末整个人如遭雷劈。姐姐什么时候有的花、花柳病?自己为什么会不知道?自己不会有吧,死人应该不会传染吧? 赵雅末此刻整个人像丢了魂一般,在街上游荡着。 一阵香美的气味突然传来,赵雅末沮丧地抬头看去,是一个围观着好多小孩。叽叽喳喳的,趁老板不注意,伸手触碰一下面前的卤肉,心满意足的吸吮着,手指上的汁水。 赵雅末心一狠,快步走上前,一巴掌将要给董清秋买衣服的银子,拍在案板上,大声说道:“给我来一斤猪头肉,只要瘦的,不要肥的。” 整个人豪横的双手环胸,不去看周围羡慕的目光。 “你拿好!” 老板将热气腾腾的猪头肉剁碎包进油纸里面,小心翼翼地交给赵雅末,这才慢慢找起零钱来。 等待着找钱的赵雅末,手中热气腾腾,包好的猪头肉,突然被人拿去。 赵雅末顾不上找钱,急忙转身一把抓住自己的猪头肉,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雅末,你姐姐昨天晚上没少忙活吧?居然有钱给你买猪头肉吃?” 赵雅末赶忙松开手,像见着熟人的小狗,围在身边,讨好道:“王鹏老大,这全都是孝敬你的。” 王鹏打开用油纸包裹住的猪头肉,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放在嘴里,细嚼慢咽地咀嚼起来,舍不得一下子咽下去。 “算你小子懂事,以后有谁敢欺负你,只管说我的名字。” 接过老板找来的钱,全部都塞入王鹏手心。 “谢谢大哥!这点钱你拿着。不知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赵雅末咽了咽口水,丝毫不去看王鹏手上的那包猪头肉,而是跟在王鹏身后,来到了一处没有人的地方。 “你小子有什么屎就赶快拉,等我吃完这包猪头肉,我可就要走了。”王鹏一边吃着猪头肉,一边嗦着手指头上的油,不耐烦说道。 “大哥,想不想玩玩女人呀?”赵雅末朝王鹏挑挑眉,一脸的坏心思。 “想啊,怎么不想?老子都十三了,早就想尝尝女人是什么滋味的。” 说起这个,王鹏连猪头肉都顾不上吃了。巴不得能有一个从天而降的女人,晚上钻进自己的被窝。 赵雅末见王鹏这副模样趴在耳边,小声说道:“你想不想玩玩我的姐姐?” “想啊,怎么不想?但是你姐姐能同意吗?” 这可给王鹏激动坏了,一副已经好像吃到嘴的模样,回味无穷。 “怎么不同意?其实我姐姐私底下已经跟我说过好多次了,从小就喜欢你,就是怕你嫌弃她。”赵雅末见状,赶忙添一把火,添油加醋地说道。 王鹏闻言,赶忙摆手说道:“你姐姐长得漂亮是漂亮,但是我爹说了,这种女人可不能娶来当媳妇儿,要是娶回来祖宗八代的霉都倒光了。玩玩还是可以的。” 赵雅末露出一副此话有理的模样,拉住王鹏的手,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王鹏倒是慌张了起来:“真、真、真去呀?” “你难道还怕我姐姐吃了你不成?” “谁怕了去就去!” 王鹏甩开赵雅末的手,大步往前走去,心中早已饥渴难耐。 至于赵雅莉为什么会这样,自己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想那些,等玩完之后再慢慢想吧。 精虫上脑,神仙难救。 春秋时期是用头脑看世界,汉唐时期是用心胸看世界,宋元有心无胸,明到了裤裆,清就到了膝盖。 男人要是没有裤裆里的玩意,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他的心。 一路上,王鹏总是扭扭捏捏地岔开话题,说来说去。赵雅末则是拉住王鹏的手,拼命地向家里拽去。 等终于看见自己的房子,赵雅末兴奋地喊了起来:“姐!姐姐,我回来了。我把王鹏给你带来了。” 王鹏见赵雅末这副模样,可把自己吓坏了,像一头倔驴一样,站在原地,怎么也拽不动了。 “不是你喊什么,你不怕被人听见吗?”王鹏低着头红着脸,假装生气说道。 “哎呀,你羞什么?村子里谁不知道呀?”赵雅末露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拉住别扭的王鹏,朝家走去,又突然喊道:“姐,你在干嘛了?人都来了。” 王鹏就这样被赵雅末拉着,半推半就的已经站在了门口。 原本一推就开的房门,王鹏却示意还是先敲门的好。 赵雅末则是夸王鹏细心,用手重重敲响了房门:“姐!快开门啊!”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王鹏担忧地问道:“会不会家里有人呀?我还是明天来吧。” 王鹏转身就要离开,这可将赵雅末给急坏了,羊入虎口的羊怎么可能在关键时刻跑掉? 干脆抓住王鹏的手,一脚踢开了门。双手死死抓住手腕,猛然域用力向屋里拽去,随后急忙关上房门。 王鹏被赵雅末这样一抓,整个人向前冲去,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 “赵雅末,你他娘找死” 王鹏愤怒地站起身,刚回过头,一根木棍结结实实地打在自己额头上,昏死过去。 董清秋丢掉手里的木棍,转身一巴掌塞在赵雅末的脸上。 要不是自己反应快,从门后一下子跨到王鹏身后,将其打晕。不然少不了一番争斗,自己的伤势又要增加几分。 看着额头流血,趴在自己姐姐身上的王鹏,赵雅末站起身,一脚踢在王鹏身上,朝董清秋竖起一根大拇指:“道仙大人真是厉害,一棍子就将人打死了。” 董清秋冷冷问道:“衣服呢?” “道仙大人,衣服可以再买,但机会只有一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赵雅末望着地上的王鹏,双手紧紧攥住,兴奋地跟董清秋讲道。 “所以说你是在利用我了?”董清秋用手擦拭着木棍上的血迹,端详着。 “我只知道机会失去了,不知道下一次还要等到猴年马月?” “姐姐得了花柳病,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所以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赵雅末理所当然地反驳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好人?” 董清秋手中的木棍仿佛变成了剑气十足的长剑,靠在赵雅末的太阳穴,随时都会落下,像西瓜一样打碎,爆裂开来。 赵雅末看着眼前的董清秋,犹如一尊眼睛冒着闪电的杀神,浑身散发着黑色的触手,咽了咽口水,心中剧烈害怕起来,慌张说道:“事已至此,你还能怎样?” “我姐姐已经死了,你大不了就是杀了我,还能怎样?” “你只是一个跟我一样的凡人,根本就不是高高在上的道仙。你就是一个杀人成型的疯子,还真将自己当成道仙了?” 逆流回来第一次被人威胁,而且还是一个小孩子。要不是身上有伤,自己早就杀死他了,哪里还会跟他废话? 董清秋露出笑容,此刻好像真的成了一个疯子。松开手里沾血的粗壮木棍,任由落地发出声响。 将刀刃上早已凝固成血痂的菜刀,丢到赵雅末脚边,翻着白眼,冷冷说道: “指望我杀人不成?” “我不敢。”赵雅末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董清秋冷哼一声,鬼魅道:“那就等他醒来,杀了你吧!” “他杀了我,那你也跑不掉。”赵雅末可笑地大笑起来,仿佛威胁住了董清秋。 “我虽凡人,杀你们易如反掌!”董清秋佝偻着身子,头也不回地打开门,任由寒风吹进屋来,看着远处山头,眼神坚定道:“红日山头出,傲雪难压竹。” 赵雅末举起菜刀,对准董清秋,狠狠说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董清秋雪白的脸上,露出愤怒之色,在风尘中,抵御着寒风,怒骂道:“天生的贱种!不敢将屠刀对准自己的敌人,而是刺向了帮助自己的人。天生的可怜者,只能痛苦地活在自己虚伪的面具之下,像寄生虫一样寄生在宿主身上,贪婪地吸血着鲜血,带来的只有伤害。可悲,真是可悲!没有勇气面对敌人的懦夫,却有勇气举起尖刀刺向自己的战友。吃下去的五谷,别人化成了血性和勇气,到你这里却化成了肮脏恶心的粪便,支撑着一具毫无价值的身体。” 赵雅末握着菜刀,哭着喊道:“谁让你不帮我的?” “哈哈哈!这么渴望别人的怜悯?只要给你些许善意,你就认为这是你该得的?别人欠你的!你就开始拼命吸吮着他身上的鲜血,丝毫不懂得感恩。等到别人收回这些善意的时候,你却认为他们是在针对你!你将所有的怨恨都归结于他人,你举起了长刀,你不敢去报复那些欺辱你的人,却敢辱骂对你施以善意的善良之人。想要继续为你所用,为你付出一切,你巴不得榨干他身上所有的价值,尽可能地为自己服务。像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家伙,只会遭到世人的唾弃和辱骂,孤零零地行走于道路之中,像路边冻死的野狗一样无人收尸。别人的善意唤醒不了你的良知,唯有死亡是你最好的归宿。” 董清秋此刻如同鬼魅一般,几步就来到赵雅末身边,一巴掌扇飞了手中的菜刀。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上的小镰刀,已经抵在了赵雅末的脖子上,渗出丝丝鲜血。 “吸血的虫子,拍死之后,流出的是寄生者的鲜血。” 骨中仙 第二十三章 阳菜涩苦 赵雅末怕了,他真的怕了,怕董清秋会真的杀了他。 整个人哭得泣不成声,祈求着董清秋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再也不敢了。 赵雅末这次紧紧握住手中的菜刀,高高举起,猛然一挥砍下了王鹏的脑袋。 懦弱者真的懦弱吗?老实人真的老实吗? 懦弱者在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时候,会拿起手中的屠刀反抗,那他还算是懦弱者吗?不!在威胁到自己生命时,才拿起屠刀反抗的人,是自私者。 表面看起来老实的人,真的是一个好人吗?他不会在背后算计于你?在你彻底对他放下防备之后,保不齐会有一把屠刀刺向自己。 在你看来,懦弱的人,身体柔弱,手无缚鸡之力,这只是他们的外表。他们的内心深处比外表还要肮脏数百万倍,他们之所以不敢,是因为想保全自己的名声罢了。 就好比现在的赵雅末,当董清秋的镰刀触碰到自己咽喉的时候,才彻底害怕起来。 心中的柔弱和恐惧全都消失不见,他真的柔弱吗?他真的懦弱吗?或许说他是一个聪明的人,一个不择手段的聪明人,它可以利用任何人。最后却因为自己的欲望在阴沟里翻了车。 董清秋笑意盎然,却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一次又一次举起屠刀的赵雅末,简直和昨天的自己如出一辙。 赵牙末边砍边求饶,声音中带着哭腔:“道仙大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不要杀我。” 董清秋看着肩膀上的伤口,想起了昨天大意发生的意外。今天没有丝毫犹豫,一同和赵雅末举起手中的屠刀,一同落下。 董清秋用力向上拉去,脖子上的肉白花花地翻卷出来。鲜血像小溪一样流淌过董清秋冰冷的手,在寒冷的空气中冒出股股白雾。 “总是要在死的时候幡然醒悟,有什么用处?” 董清秋握着小镰刀在赵雅末的后背上仔细擦拭,待到刀身上再也没有了鲜血,这才站起身,语重心长道:“聪明绝顶又如何,力量面前还不是死?” “雅莉在家吗?”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停地用手敲打着房门,语气急促,“雅莉!在家吗?今天怎么锁门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董清秋将小镰刀别在身后,将门打开一个缝隙,原来是昨天的那个老头。 “徐爷爷,有何贵干?”董清秋露出笑容,和蔼问道。 “你滚开!我找雅莉有事!”徐老头急促地拼命推着门,却怎么也推不开。徐老头精虫上脑,愤怒骂道:“狗日的,你小子想干嘛?” 董清秋声音平静,笑着说道:“徐老头做事也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吧?不就是床上的一点事吗,你急什么?” “你小子不着急,老子急……”徐老头话都没说完,又用尽全力拼命推着,可就是推不开,最后无奈问道:“你小子到底想怎么样?才肯打开这扇门?” “徐爷爷,你怕是误会了,雅莉现在是我的妻子,不做那种事了!麻烦你跟村里人说一声,以后都不用来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说完,董清秋就要关门,徐老头见状,急忙伸出一根粗糙粗壮的手指,塞入门缝里,咔嚓一声,那根手指被门缝夹断。 董清秋望着地上鲜红的手指,根本不顾门外的惨叫声,将大门严丝合缝地锁上。 “小伙子,我求求你了,给我开开门吧,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当这是最后一次。” 徐老头哀嚎的同时,还不忘记用手拍打着房门,劝说着董清秋。 董清秋一巴掌拍在头上,看着屋子里的两具尸体,两天时间不到,这间屋子就死了三个人,如今还有一个自己送上门来找死的,弄得自己很是为难。自己是真的不想再杀人了。 董清秋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门外说道:“徐爷爷,你也不要让我为难堪。只不过……看在你对雅丽这么多年来照顾的份儿上,你帮我做件事儿,我就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 徐老头见抛进湖面的石头有回响,急忙说道:“你说你说,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也没问题。” “这样最好!”身上的衣服很不合身,将自己束缚得非常难受。等彻底吊足了徐老头的胃口,这才缓缓说道:“马上就要过冬了,雅莉原本想给我置办一身新衣服和新鞋,但是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 董清秋将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不再言语下去。 徐老头心领神会离去之际,还是不甘地问道:“能不能让我见见雅莉?” “半个时辰见不到衣服,徐爷爷就可以回家去了。”董清秋没有再理会徐老头,走进赵雅莉还算温暖的房间,将被子裹在身上保暖起来。 徐老头在门外不停地拍着门,没有丝毫回应,最后无奈,只能拄着拐杖,快步向镇上走去。 临走之前,将手中提着的一小袋粮食,放在了门口。 藏污纳垢。 这间屋子就像赵雅末一样,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至于里面是什么场景,只有自己和吃过亏的人知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两者常常相似,引得人分不清对错。 盘腿坐于床上,感受着天地之间的灵气。董清秋的身体却始终感受不到黄紫气的接引。 成为道仙的前提,体内必须存在巡游气,这样才能够感受到先天道源之气。 迈过一个隔绝数百万人的巡游气之后,才有资格成为一名真正的道仙。 巡游气就好比一个分水岭,隔绝了凡人和道仙。 检验自身是否存在巡游气,可以在每年一些大宗门招收弟子的仪式上测验。 董清秋自己前世就是道仙,所以不用去那些大宗门招收弟子的场地,检验自己是否存在巡游气。 至于被检验出身体里没有巡游气的人,就乖乖认命当一辈子辛苦耕种的凡人。 抬头仰望着御空飞行,高高在上的道仙,或许幼年时的同乡好友,下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早已花白了胡子,而对方还是当初的模样。 那些选拔过关被招入宗门的弟子,会拜入不同的师傅。这些所谓的师傅会用山上神仙特有的一种灵石,帮助弟子吸收,然后突破巡游境,正式踏入道仙的行列,成为人人敬仰的道仙。 这种灵气是山上各路神仙的硬通货,与山下凡人的金银铜钱没有两样。里面蕴含着淡淡的黄紫气,极易吸收。名字却不太好听——霞石。 因为是从如朝霞一般的岩石中开采出来的,所以取名为霞石。 虽然突破巡游镜的方法有很多,但用霞石突破的方法最为实用,而且效果要比其他的方法好上很多。其他的方法不是效果一般,就是花费巨大,效果远远不如霞石。山上的宗门也不必要花费过多没用的资源,用来浪费到他们身上。因为从境界上来说,突破巡游境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距。所以一些宗门的长老也喜闻乐见,默认了这种方式,因为这样自己就可以占据更多的资源,帮助自己家族的子弟快速成长起来。 董清秋虽然知道几种突破巡游镜的方法,但奈何这些方法全都不如霞石好用。而霞石基本上掌握在山上的大宗门或某些如日中天,底蕴深厚的家族手中。能随随便便捡到一块,那都是祖坟冒青烟的大机缘。 董清秋尝试过好几种空手套白狼的方式,就是感受不到身体内巡游镜有丝毫破裂的迹象。 就在董清秋心烦意乱,焦躁之际,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他缓缓睁开眼,看着窗外,好似冒起了小雪,整个人呼得笑出声来,“也不知道道爷过得怎么样了?天冷,有没有添衣?身上的盘缠可千万别花光呀!” 褪去身上的被子,光着脚走在冰冷的地上,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雪花,在风中肆意飞舞。远处,原本还是黑色的山头,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白发苍苍的雪国之女。 董清秋纤细的手指放在窗户上,八分俊俏的脸上,跟窗外的天气一样,寒冷无比。 手指间突然飘落一枚雪花, 董清秋低头看着手指间的雪花,在手指间慢慢融化。 “徐老头,怎么还没来?” 董清秋看着窗外,心中泛起莫名杀意。 雪花已经覆盖了整个小镇,道路上已经积起了厚厚的雪。 他不担心徐老头有没有事,一个色老头而已。重要的是不能冻坏了自己的身子。 正当董清秋想着的时候,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老头拄着拐杖,一步步艰难地走来。 他的身上已经被雪花覆盖,看起来像一个雪人。 董清秋心中无奈一笑,望着风雪中即将死去的将死之人,穿上鞋子给足了他最后的体面。 徐老头着急地在风雪中前行,浑身炙热难耐,只觉得口干舌燥。重重地敲响了赵雅莉家的房门。 “快开门,衣服给你买回来了!” 砰砰砰!又几声急促的声音响起。 “再不开门,我可就要砸门了。” 徐老头面前的房门哗地一下打开,董清秋满脸笑容,“徐爷爷怎么这么着急呀?雅莉才刚刚睡下。” 徐老头冷哼一声,用肩膀一下子撞开董清秋生气地走进屋去。 “她睡着了,你倒是舒服了,我还没舒服哩!” 徐老头一下子撞开董清秋,自顾自地走进屋里,突然整个人像被门外的风雪冻住一般,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这是怎么回事?” 徐老头惊慌失措的急忙转过身, 徐老头心中惊慌,想要问问董清秋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还不等他开口,董清秋已经一把抓住了腰间别着的小镰刀,狠狠地砍向了徐老头的脖子。 “你……” 徐老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整个人便向后仰倒,倒在了从门口不断吹进来的风雪之中。 董清秋手中的镰刀还冒着热气,看着倒在雪地中抽搐的徐老头,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董清秋一脸。 徐老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董清秋,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董清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丝毫不觉得吓人,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很温暖的触感。 “徐老头,这可怪不得我。谁让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 “衣服可别沾血。”董清秋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摸了摸,笑着笑出声来:“你还挺喜欢这个臭婊子的。” 想不到徐老头买的衣服还挺合身,虽然布料一般,但是很暖和。 这套黑色衣服虽然粗糙,却将董清秋八尺的身材完美地展现出现。要不是从小阳山下来,一连饿了好几天,说不定还更加英俊。 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董清秋莫名的头疼。 “这才两天就杀了六个人。寝食难安啊!” 说完,董清秋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噜抱怨起来。 董清秋看着地上的三人犹豫不决。拿出小镰刀,正准备上前时,忽然听见了门外若隐若现的敲锣打鼓声。 董清秋走出房门,站在风雪中。 村子的南边不断有锣鼓喧天的声音传来。 看着白茫茫的一片。 或许老天爷也在怜悯那一家人。 董清秋哭出了声:“我太不是人了。帮人家解决了,上有老下有小,让他们这一辈子过得太轻松了。” 董清秋忽然话锋一转,喜于言表:“我救了他们,去他们家吃一顿饭,也未尝不可?” 冒着风雪,抵御着严寒,好不容易来到这户人家。 这一家人的房子要比赵雅莉家的要好很多,还有一个不大的小院子。 董清秋站在院子外面,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嘴角露出了笑意。 这家人真不错,看着都挺有福相的。 董清秋迈步走进院子,院子里面的人看到董清秋,纷纷投来陌生的目光。 董清秋走进这一家人,只见院子里挤满了人,敲锣打鼓的轰隆声,从里面传出。 院子里挤满了人,身穿白袍,头戴白帽。院子中间有一张破旧的八仙桌,上面摆满了各种贡品和纸钱。 一个年轻人正手持鼓槌,用力地敲着大鼓。鼓声震耳欲聋,轰隆作响,仿佛要穿透他的胸膛。周围的人有的在嚎啕大哭,有的在低头默哀,气氛十分沉重。 院子中间,一口黑色棺材摆放在那里,爷孙两人,全部都死了。 老太太坐在中间,乱糟糟的头发蓬头垢面,不停地掩面痛哭。 儿子,儿媳妇和老太太一样,都披麻戴孝,看着和爷爷放在一个棺材里,尸骨不存的儿子,放声嚎啕大哭。 “你是谁?”一大汉问道。 董清秋笑着说道:“我是赵雅莉的丈夫,想来看看可不可以帮什么忙。”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谁不知道赵雅莉是一只烂破鞋? 居然还有人要当她的丈夫! 嬉笑声掩盖住了丧父丧子的哭声,这一家人不满地看着董清秋。 董清秋被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把推倒在地上。 “哎呀!” 董清秋揉着摔疼的胳膊,不怒反笑。 “帮忙?” “哈哈哈!” “赵雅莉是一只破鞋,还有人要当她的丈夫?” 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站在董清秋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戳着董清秋的胸口:“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是想趁机占便宜?” 董清秋被戳得有些恼怒,一把抓住瘦子的手指用力一捏。 冷哼一声,走到一旁。 董清秋毫不在意众人的嘲笑,他走上前去,低头看着棺材里的老爷爷和孙子,焦黑一片,心中“五味杂陈”。 他抬手摸了摸棺材,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爷孙俩被烈火炙烤过的温度。 “可惜了。” 董清秋摇了摇头,转身蹲在一个用冷水洗菜的少女身边。 众人对于眼前这个长得人模狗样的家伙,只是嘲笑。至于他真的是不是赵雅莉的丈夫,他们也不在乎,现在村子里一些精壮的年轻人谁不知道赵雅莉得了花柳病?只有一些快要死的老人还在找她,不然谁还敢去? 眼前这个年轻人还真是艺高人胆大,怕苦不怕死。 董清秋没有理会那些嬉笑,而是卷起袖子,将手伸进洗菜的盆里,望着眼前的少女一起清洗着。 少女被董清秋的这个举动吓坏了,连忙缩回双手,整个人站起身,惊恐地看着董清秋。 董清秋见少女这样惊恐地盯着自己,赶忙露出笑容,想要降低少女对自己的警惕。 董清秋双手伸进冰冷的水里,没有一会儿的功夫便受不了了,在身上不停地擦拭着,整张脸痛苦地看着少女,笑问道:“这水这么冷,你手没事吗?” “习惯了。” 少女冷冷地回答了一句董清秋。随后又蹲下身子,双手伸进冰冷的水中清洗着野菜。 少女抬头偷偷地看了一眼,将手伸进怀里,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的董清秋,一时半会竟挪不开眼睛了。 少女觉得眼睛是他浑身上下最好看的地方,漆黑的眼眸像夜晚的天空一样闪闪发光。整个人蹲在地上,靠着身后的土墙,不说话,也不乱看。有风卷着雪花吹过时,那双像湖面一样平静的眼睛,泛起阵阵涟漪。 用老人的话来说:就是长着一双含情眼。 “你在偷看我?”董清秋不懂风趣地问道。 少女急忙害羞地低下头,拼命淘洗着水盆里的野菜。整张脸全部红晕起来,好像做了坏事被人发现一般,不知所措。 “没、没有。” “哦。” 看着死死低着头,不敢抬头的少女,董清秋笑着“哦”了一声,再也没有了下文。 听见这个回答,少女倒是不乐意了,勉强地抬起羞红的脸颊,不顾风雪的拍打,鼓起勇气说道:“你这样很不尊重人!” “你不也是没有尊重我?” 董清秋笑望向少女。 “胡说!我才没有。” 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的少女,有像没了脾气的河豚,低下头又不敢再看董清秋。 “你叫什么名字?”董清秋问道。 少女愣住了,仿佛这一刻整个院子里都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嘈杂声,只有眼前这个家伙如春雷般的回响。 “我凭什么告诉你?”少女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瞬间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心中充满了不甘,急忙补充道:“你都没有告诉我,我凭什么告诉你?” 董清秋闻言,只是轻轻而笑,为了表示自己的失礼,率先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周致理!你叫什么名字啊?” 董清秋低下头,凑到少女眼前,这可将少女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不再发烫的脸,瞬间又红透起来,像树上熟透的柿子一般。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少女仓惶转过身,又小声说道:“我叫阳菜。” “你骗人也要说一个像样的名字啊!哪有叫阳菜的?不想说就算了。”董清秋挥挥手,假装转过身去,没有理会真名真的叫阳菜的少女。 少女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渍,委屈地向背对着自己的“周致理”解释道:“我真的叫阳菜,我都叫阳菜十七年了。” 见董清秋还是没有理会自己的样子,阳菜也不再解释,低头闷声继续清洗起野菜。 阳菜反复将水盆里的野菜清洗了五六遍,董清秋不耐烦地问道:“清洗这么多遍干嘛呀?你就不嫌冷?” 阳菜抬起头,假装还在生气,看着眉头紧皱的董清秋,噗的一声,笑出了声。举起水盆中的一根野菜,展现给董清秋看。 “知道这个叫什么名字吗?”见董清秋黑着脸,没有理会自己,连忙用手捂住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露出一个鬼脸,见董清秋有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这次朝他呲呲牙,道:“它和我的名字一样,也叫阳菜。只不过听阿婆说,它这个阳和我名字的阳不一样,至于是哪个阳我也不知道。我爹娘从小就想要个儿子,可惜生下来的是我。我爹妈索性就将我扔给了阿婆,我阿婆就是用阳菜把我养大的,我也是靠阿婆每天在山上挖野菜吃才能长这么大的。阿婆说他们不养,就不跟他们姓,让我跟野菜姓,所以我就叫阳菜。” 董清秋听完直勾勾地盯着阳菜看,一秒也舍不得离开,仿佛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关切地问道:“你爹娘不管你?就只有一个阿婆?” 阳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没有应该董清秋的冒昧而生气,反倒是很开心。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除了阿婆关心自己,对自己的身世抱有同情心。 阳菜叹出一口气,笑着说道:“我是跟阿婆长大的。现在阿婆走不动了,我也长大了,就应该由我来照顾她。所以我就想着来徐叔家帮帮忙,好带点东西回家给阿婆吃。” “你很懂事!”看着阳菜的脸,虽然看见的只是露着灰白的笑脸,却已经在自己平静的心海掀起一圈浪花。董清秋也向阳菜露出一个笑脸,打趣说道:“你要是将脸上的煤渍洗干净,一定很好看。” 阳菜听完这话,倒显得有些不乐意了,感觉这话是在辱骂自己。 “好看?我还是算了吧!我情愿自己难看一点!”阳菜对董清秋翻了一个白眼。 董清秋伸手帮阳菜抬起水盆,将里面的水全部倒出来。这才问道:“为什么?女子不都喜欢美丽吗?” 阳菜舒展了一下疲倦的懒腰,毫不留情地反驳道:“是你们男人喜欢吧?” 董清秋哑口无言。 “脸上的锅煤是保护我的。不然我早就让我爹娘卖给别人当媳妇了。听说还是一个傻子。我那次差点就被卖掉了。”阳菜用手遮住嘴,凑在董清秋耳边小声说道。 “那次可真的将我吓坏了,扑在阿婆怀里直哭。阿婆心疼得枯小的眼睛直流泪。后来阿婆往我脸上涂抹锅煤,说从今以后灶王爷会保佑我的。”阳菜往董清秋身边凑了凑,歪过脑袋小声说道:“我浑身上下全是垢痂,你看不见的地方全都是。还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在夏天那简直臭不可闻,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我身边,那才叫厉害。” “你为什么这样做?”董清秋不解的问道。 “我要是不这样做,就跟村口的赵雅莉……”阳菜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身边蹲着的他,好像说过自己是赵雅莉的丈夫。阳菜尴尬而笑,连忙摆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说她不好的意思,就是……哎呀,就是,嗯,反正我没有恶意。” 阳菜尴尬地看着望向自己,始终都是笑而不语的少年。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索性干脆坐下来默不作声。 “你别生气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要是没有我阿婆,我的下场也跟赵雅丽好不到哪里去。”阳菜说完,狠狠拍了一巴掌自己的额头。此刻的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感觉越解释越解释不清。 “你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害羞了?”董清秋平静地岔开话题。 这样一说,好像提醒了阳菜什么,整张脸瞬间红得发烫,声音也跟蚊子一样了。 虽说这雪下得越来越大,地上开始积起厚厚的雪层,但院子里热闹始终不曾减退半分。丝毫不像死了人,仿佛是在迎娶新娘。 刚开始还抱怨天气寒冷的阳菜,心里又抱怨起来:这雪花是木炭吗?怎么这么热?自己现在浑身热得难受。仿佛置身于夏日炎炎之下,没有一丝热风吹过,大地被炙烤的泛起层层热焰。 阳菜觉得董清秋是一个好人,懂得分寸,不像村子里面的那些男人,每天晚上只会在屋外污言秽语。 眼前的少年,真的和别人不一样,好像温柔如玉。没有坏心思,只是简单地与人交流,从不到处乱看。 阳菜心底暗暗下定决心,不能让眼前的“好人”少年遭受到赵雅莉的欺骗。自己也只是觉得他人不错,没有丁点喜欢。哪有一见面就会喜欢的?再说自己这个模样,人家哪会喜欢? “你怎么会成为赵雅莉的丈夫呀?”阳菜迫切地想要知道。 董清秋抬起头想了想,随即说道:“人家前天救了我,还细心地照料着我。我一感动就以身相许了。” 阳菜听得目瞪口呆。 前天自己明明也要去村口的,但却要因为照顾阿婆没有去。 “你没和她那个吧?”阳菜小心翼翼地小声问道。 “哪个?” 董清秋一脸不解的看向阳菜。 阳菜被董清秋这样一问,道不知如何回答了。 “就…就…就一起睡觉啊!” 阳菜整个人羞红了脸,扭扭捏捏的,好不容易才将这几个烫嘴的字说出来。 “哈哈哈” 董清秋忍不住笑了起来: “哪有第一次见面就和人家睡觉的?” “雅莉不是那样的人。” 阳菜这才松了一口气。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她不是那种人,谁是?”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阳菜张大嘴巴,故作意外的盯着董清秋。 “阳菜,背后嚼人舌根可不好。”董清秋笑着敲了一下阳菜,黑溜溜的额头。无奈说道:“可是我受了伤,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还沉浸在被敲额头的阳菜,听到这句话,一巴掌拍在董清秋的肩膀上,“你可以去……” 阳菜话还没有说完,董清秋倒是先惨叫一声。 “阳菜,你拍到我伤口了。” 阳菜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整个人都快要哭出来了。 随即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扶住董清秋,坐在自己的板凳上。 阳菜站在一旁,弯下腰,担忧的小心翼翼道:“周致理,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只不过你拍在我伤口上了。所以我才没忍住。” 阳菜愧疚地看着一脸痛苦的董清秋,突然浑身一颤,心跳加速,整个人被吓了一跳。 董清秋死死抓住阳菜的手腕,就是不肯松手。 手腕上隐隐传来的痛感,撞得自己小鹿乱撞,心跳不停地加快。 见董清秋的疼痛还是没有减弱,阳菜担忧地伸手抚摸着他紧皱的额头。 最后干脆握住他的手,希望这样能够减轻痛苦。 两人就这样在冰天雪地中相偎在一起,手掌紧紧握在一起。 阳菜涩苦,清热去火。 骨中仙 第二十四章 羊入虎口 “喂,小子,俺的女人你也敢摸?”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站在他面前犹如一座小山,满脸不善的盯着董清秋。 董清秋只是抬起头,并未松手。 阳菜心头一颤,想要挣脱被他紧紧攥紧的手,不想让他为难。 众人被这边的动静全部吸引过来,一个个幸灾乐祸地看向这边。 就连这家的主人也没有出声阻拦,默不作声地将老人扶进屋去。随后走出来想要看看这个抢了“自家风光”的不速之客,是如何挨揍,挨打的。 一些个妇人则是面露担忧之色,这么一个小郎君,要是被打坏了脸,可怪让人心疼的。 每天面对着自家千奇百怪的男人,哪个女人不心烦?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胜过千万倍的男人,要是被不懂轻重的王五打怪了,能不让人心疼吗? 感受到阳菜的身体在剧烈颤抖,董清秋心中想到,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哈哈。这位大哥,阳菜姑娘什么时候说过是你的妻子?” 面前的男人虽然魁梧,但真动起手来,自己也不是软柿子。 “吆喝!还是个文绉绉的家伙!老子帮她照顾她瘸腿的阿婆,她怎么不能给俺当媳妇了?”王五理所当然的说着,看着眼前这个不怕死的家伙居然还当着自己的面牵着阳菜的手,怒火中烧,一巴掌打在头上,整个人倒在地上。“小子,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董清秋用受伤的右手撑住地上,忍着疼痛借力起身,趁王五没有反应过来,一拳不声不响地打在腰子上。整个拳头镶嵌进王五肥厚的肉里,瞬间又反弹出来。 王五满脸愤怒,龇牙咧嘴地狠狠盯着他,眼眶里明显布满了泪水。 周围看热闹的人全都不约而同地吸入一口凉气,看着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无比灵活的董清秋。全都用手指指指点点起来:“这小子还真敢啊!居然敢还手,这要是被王五抓住,肯定少不了一顿胖揍。就他那小身板,地都挖不了几亩,能抗住王五一拳都算他厉害。” 董清秋在冰天雪地里来回躲避,脚下湿滑的地面对自己没有丝毫影响。反倒是王五,粗壮肥胖的身体,原本就不灵活,现在整个人的速度又大大下降。 一个不小心,让董清秋抓住了机会,趁机来到身后,用力伸脚向前一铲,王五脚下不稳失重,“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王五四仰八叉地倒地,不断落下的雪花飘落在脸上,一时让人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董清秋乘胜追击,拿起地上的板凳,毫不犹豫地砸向王五的面门。 “啊!”王五凄厉的惨叫声,将在场看热闹的众人吓得全都不敢说话。 手中挥舞着的板凳没有丝毫要停手的意思,五五的脸映照在周围人眼里血肉模糊。 原本挺拔的鼻梁不见了踪迹,白色的地面渐渐染成红色。王五的头变成一颗色香味俱全的血丸子。 王五被砸第一次的时候还有反应,随着落下的次数增多,渐渐地没有了反应。看着失去理智的董清秋,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突然董清秋停了下来,看热闹的人以为终于结束了。然而董清秋只是将手里的板凳换了一个角度,拿起来更加顺手。 看着面皮上露出鼻骨的王五,董清秋双手握住板凳,用板凳的一角再次砸向王五的面门。 原来董清秋从来就没想过留手,而是要置王五死地。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一些胆小的人见到这一幕全都害怕地闭上双眼,不敢去看接下来的血腥场面。 刚刚还觉得比自己男人要好看百倍的妇女,此时一个个依偎在丈夫的怀里。虽然平时自己的丈夫也会打骂自己,可老话说得好:夫妻打架床尾和,那像他往死里打。 还有一些被王五欺负过的人,眼神炽热地盯着眼前的一幕,巴不得王五就这样死了。 “啊!”一声尖锐的刺耳声响起来,板凳的尖角在阳菜娇小的后背顶出血来。 趴在王五身后,替他抗下这致命一击的阳菜,一口鲜血吐出,虚弱地回过头,满脸泪水,眼神哀痛地祈求着董清秋。 那些想要王五死的人见没死掉,全都又换了一副面孔。 纷纷指责起董清秋。 身后指责声越来越大,董清秋无动于衷。嗤笑一声,扔掉左手沾血的板凳,冷眼盯着围着自己的人们。只留下身后趴在王五身上默默哭泣的阳菜。 “你们谁想杀我?谁能杀我?” 董清秋向前走去,围在一起的人们连忙散开,谁都不想离他太近。 “你给老娘滚出去。” 这家的媳妇哭着挤进人群,指着董清秋的鼻子骂了起来,反正自己的儿子也死了,自己也不想活了。一个外人居然在自己死了儿子之后还敢撒野,真当自己没脾气?大不了就是跟王五一样,也不能让一个外人在自己撒野。以后村子自己还不沦为那些长舌妇的笑柄? 董清秋一巴掌将眼前喋喋不休的妇人扇翻在地,拿起桌子上切菜的刀割下舌头,丢给一旁嘤嘤乱吠的狗三两下吃了下去。 见妇人的丈夫不敢上前和自己讨要说话,院子里也没有一个敢上前制止自己。猛然甩掉手上的刀,钉在桌子上,桌子被强大冲击力冲击得剧烈摇晃。 拿起桌上的一长块肉,大步踏出门去,还不忘回头看去。 “王五你可千万不能死啊!求求你不要死,对不起……” 阳菜绝望地趴在王五型如小山丘的肚子上,泣不成声。 院子里乱作一团,却没有一个人好追上来。 董清秋冷笑一声,提着手里有三斤多重的猪肉,心满意足地离开。心里盘算着那个名为阳菜的少女。 推开赵雅莉家的门,屋内冰冷得像一座冰窟窿。 拍拍沾在身上的雪花,董清秋将肉放在桌子上,坐在徐老头同样冰冷的尸体。 现在有住的地方和吃的东西了,就差一个做到的人了。 今天见到的那个叫阳菜的就很不错,看得出来她对自己有点好感,可以找个机会将她囚禁起来给自己做饭。 等以后正式踏入道仙的行列,对于身体的消耗只会越来越大,直到成为七道仙之后,那些所谓的食物也就可有可无了,靠天地灵气滋养身体比什么都好。 现在自己身上也只有为数不多的银子。以后还有用处,所以绝对不能用来填饱肚子。 董清秋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脑海里全是阳菜的模样。 爹娘不管她的死活,阿婆瘸腿在床,唯一关心她的王五不知死活。那么阳菜突然消失也不会有人在乎的。 至于赵雅莉一家…听阳菜说,赵雅莉得了花柳病,那么一般不会有人再来,除非是一群精虫上脑不想活命的醉酒家伙,要么就是像自己屁股底下坐着的徐老头这样的人。 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除了寒冷就是寒冷,真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拽起赵雅末的头,无奈说道:“屋子好冷啊!” 看着桌子上无从下手的猪肉,董清秋站起身活动着冻僵的身体,来回在地上踱步。 最后实在待不住了,只能离开这里,找一个暖和的地方去。 在雪地里刚走没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自己送上门来了? 董清秋眼中的雪虽然是灰白色的,但心中的雪依旧是白色的,至于它们会在什么时候消失,重要吗?就好比自己看不起冰天雪地里走来的身影,但是自己能够闻出猎物的味道。 阳菜冒着漫天大雪,衣衫单薄地着急来找赵雅莉家的董清秋。 看着董清秋就安静地站在不远处,阳菜愣住了。她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两人不过只见过一次面,但自己的内心急促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他。他不能死,她不想让他死。 照顾自己多年的王五自己会护在他身前,为他流泪它,是因为他不求回报地照顾自己。自己不心怀感激是假的,可每次王五将话说开自己又会犹豫。自己也常常在想要是自己在难看一点,或许就配得上王五了,自己也不会有什么不甘心。 至于对今天刚刚见面的“周致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不顾王五偷偷跑出来,心底没有一丝怨恨。仿佛自己的心在告诉自己,他不能死,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这样的,自己不能见死不救。之间没有喜欢,只有单纯的感激。 “王五死了,你快跑!” 阳菜气喘吁吁,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的,着急地催促着他赶紧离开。 “你为什么护在他身上?” 董清秋没有理会阳菜,而是眼神失落地看向远处白茫茫的山。 阳菜愣住了,她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一时半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别问了,赶快逃命吧!他们已经报官了,你在不走就来不及了。” 阳菜拼命地推着眼前的“周致理”,见他还是不为所动,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不说,我是不会走的。” 阳菜看着眼前模糊的他,心里明白要是自己不说,他可能就真的不会离开了。 “因为他对我有恩,是帮助我一直照顾着阿婆,是他保护着我,才没有人来欺负我们。现在他死了,我不恨你,因为你是为了保护我,你快逃命吧!” 董清秋轻轻抹去阳菜脸上的泪水,手指触碰到阳菜粗糙的皮肤时,阳菜不知觉地想要往后退去。 董清秋一把抱住阳菜,用受伤的右手抚摸着凝固在一起的头发,声音低沉地在阳菜耳边轻声细语。 “阳菜我爱你!和我一起走吧!去天涯海角,我只爱你一个人,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我是青山,你和松柏。没有你我就失去了颜色,失去了活力。纵使还有别的点缀,没有你我就不像一个完整的人。” “求求你了,和我一起走吧!” 董清秋紧紧抱住怀里的阳菜,任凭她如何挣扎就是不肯松手。 “不不不!”阳菜悲痛欲绝,连说三个不字。深情地望着自己眼前的少年,最终还是推开了他,“你还会遇见很多像我一样的女子,我阿婆只有我一个孙女。我来找你,已经表明了我的心意。” “周致理,忘了我吧!初夏的蝉鸣依旧还会响起。” 董清秋表面和阳菜一样悲痛欲绝,肝肠寸断。实则内心暗自冷笑。 世间的女子多么可笑,可悲! 真正在乎他们的人,她们总是挑来挑去。不经意出现的一个人,她却能第一眼就爱上了他,发自骨髓地深爱着对方,认为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就开始不管不顾,丝毫不知廉耻,明知对方有着家室,也心甘情愿地做起小三。对方用几句甜言蜜语,不花费任何心思和财物的事,就能讨得她们满怀欣喜。以至于忘记了前者的好,转身投入后者的怀抱。唯一的一点理智还是来自亲情。然而却打心底地认为是那坏死的亲情束缚了自己,将自己永远困在牢笼之中,不得而出。殊不知正是她们认为束缚自己的牢笼拯救了自己的性命。 懂事者不代表没有叛逆之心,他们远比别人嘴里惹事的孩子,还要可怕。 一味愚蠢的无知,将他视得比自己生命还要珍贵。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换走她的无知,她的贞操。对那不切实际的承诺抱有幻想,总觉得自己不知道他对自己好,从而否定了自己自身的价值。 董清秋悲痛万分地点点头,拿起阳菜的手依依不舍,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阳菜感觉到他心中有万般的不舍,有万般的言语想要对自己说出口。 “阳菜既然离开,那你就在送我一程吧。我想在离开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阳菜流下眼泪,没有挣脱被紧紧牵住的手。 在寒冷的雪中牵着手,并肩而走。 阳菜看着眼前不断飘落的雪,望着身边即将离去,永生不得相见的爱人,一同白了头发。 心中满是苦涩的心酸,想起了村子里有新人结婚,都会提起的一句话。 共白首…不分离。 两人走出村子没多远,就听见了身后熙熙攘攘的声音,混乱作一团。 惊恐声,愤怒声,辱骂声…… 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阳菜回头担忧地望向身后,望着身旁的男人,像是在和自己私奔一样,紧张地说道:“他们好像追来了?” 董清秋没有去管阳菜,只是拉住她的手,继续向起狂奔,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笑。 “别怕,他们追不上来。等一下你一个一定要小心。” “知道啦!” 阳菜心头暖暖的,这一刻她是真的想要和眼前的这个男人私奔。 董清秋则是贪婪地用眼角余光,看着一旁的拼命跑着的“猎物”,流下了口水。 羊入虎口! 口粮、奴隶! 骨中仙 第二十五章 好人董清秋 “他们好像追来了!” 董清秋听着身后仿佛越来越近的动静,望着前方很容易会被他们发现追上来。 “怎么办啊?” 阳菜着急地不断向身后看去,手心的汗水让她觉得再也牵不住他的手。 “他们在前面!” “王家姑娘也被他绑架了。” “站住,别跑!” 手上拿着刀,跑在最前面的捕头,带着身后的下属和村民拼命地追着。 董清秋心中心急如焚,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他们追上的。 与其让他们抓杀了自己,不如拼一把,反正身边还要“粮食”不至于饿死。 董清秋笑着看向一脸紧张的阳菜,示意她不要担心。随后握紧她的手转身向大雪快要封山的山上跑去。 “不能往山上跑,你会被冻死的。” 阳菜边跑边说,还不忘回头看去。 “没事,相信我。等他们不追了,我就送你回家。” 听见他这样说,阳菜也不再多想什么,跟着他一同往积雪没过脚踝的山上跑去。 脚下的积雪“蹭蹭发响”,口中呼出的热气快速消失。雪地上留下的脚印不一会又被漫天大雪覆盖。 “追别让他跑了,堵也要把他堵死在山上。” 捕头身后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二十多人还在追赶。 董清秋站在巨石上,不停地喘着粗气。下面那些该死的东西密密麻麻的跟蚂蚁一样,不知疲倦地在大雪覆盖的崎岖岩石上爬行。 两人的手指磕磕碰碰,从指甲缝里的血只要一用力就会渗出来。 “喂!别追了,小心下不去山。”董清秋高声呼喊着,肆意大笑起来。“快过年了,小心回不了家。” 掀起一旁的一块大石头,在阳菜的帮助下,那块大石头“轰隆隆的”甩着身子,在空中跃起三米多高,像冲天而起的麻雀,又极速俯冲而下。 山路崎岖不平,来不及躲闪的一名衙役被石头打断左腿,从陡峭的崖壁上摔了下去。 衙役身后的几人也一同被撞下山去,白茫茫的雪地上只留下断断续续的血痕。 董清秋仰天大笑,拿起地上的碎石向下面的人丢去。 阳菜则是担忧地皱起眉头,小心翼翼地张望着下面受伤的叔叔哥哥们。 “王丫头快下来,他不是好人。” 下面的一个长相丑陋的年轻男人向阳菜拼命吼道。 山上全是雪花拍打的声音,对于刚刚的话阳菜听得不是很清楚,可还是疑惑地抬头,眼前的男人并不像坏人。 他现在之所以会逃跑全都是因为自己害的。刚刚的那块大石头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想让他们最追了。他肯定是怕自己下不去山,才会这样做的。 他说过,他爱我,他是不会骗我的。 董清秋冲着向阳菜一笑,拉起她的手继续向山上跑去。来到陡峭的路段还要手脚并用才能攀爬上去。两人血迹斑斑的双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阳菜已经冻得瑟瑟发抖,双脚已经没有了知觉。 从远处看来,两人已经在凸起的山脊上,脚下的路也变得平坦起来。 可身后还是有人追来。 董清秋阴沉着脸,倒在地上的阳菜再也站不起来,也不顾地上冰冷的雪,一屁股坐在上面,抓起地上的雪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山野村妇就是山野村妇,一辈子成不了气候。就算有朝一日侥幸成为道仙,身上的气质和习惯永远改变不了。”董清秋表面无害,心中却将阳菜贬低了无数遍。 “起来,快点走。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阳菜吃着雪缓解着口渴,全身上下剧烈颤抖,见身后还没有追上来,艰难地撑起筋疲力竭的身子,深深地抱住董清秋,“我不跑了,你在这里待着。我一个人下山告诉他们,你不小心脚滑摔死了。等雪停了你就下山。记住千万别来找我,一直往南边跑,记住。” “周致理,我阳菜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豆大的泪珠从阳菜冻僵的眼角滑落,滴落在董清秋上下起伏,滚烫的胸膛上。 董清秋紧紧抱住阳菜,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最后一点温度。 阳菜感受到董清秋的不舍,也不自觉地加重手上的力气,自己也不舍地紧紧抱住董清秋,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阳菜的哭声被雪花拍打树枝,拍打地面的细微声掩盖,身子在董清秋怀里扭捏时。忽然感觉到脖颈后面有一丝凉意传来,心中的直接告诉她千万不能乱动。 董清秋推开阳菜的怀抱,弯如明月的小镰刀从脖颈后面环绕一圈,最后停在了喉咙处。 董清秋站在阳菜身后,用手中的小镰刀抵在脖子上,只要稍微一用力鲜血就会喷射而出。 “为什么?” 阳菜崩溃地站在原地,伤心的泪水不住地滴落在地,将厚厚的积雪砸出一个深坑。 “就你无依无靠,跟个傻子一样,不选你选谁?”董清秋紧紧贴在阳菜身后,保持着自己身体的体温,小镰刀向前一推,原来想要反抗的阳菜挺直身躯,不敢动弹。“王五死了,你家里就只剩下一个不能下床的阿婆。你爹娘都不管你,更别指望他们能管一个将死的老太婆。所以你不要反抗,乖乖地跟着我,或许你还能活着见到你的阿婆。” 阳菜不明白刚刚还如此深爱自己的对方,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自己甚至为了他出卖了王五哥,以为换来的是对方的一片感激,却突然变成了这样……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她在心里绝望地咆哮着,想要和面前这个欺骗自己感情的家伙同归于尽,可是听见阿婆整个人又哭了起来。自己想王五哥了,真的想了。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阿婆年纪大了,她需要人照顾。”阳菜痛哭流涕。 “你阿婆死不死的,关我什么事?” “求求你,阿婆她年纪大了,没有人照顾她会死的。”阳菜恐惧地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将他说出去的,换来的却是董清秋的嘲笑。 “如果王五还活着,他兴许会替你照顾你阿婆。可惜他了,所以你现在最好听我的话,不然我就杀了你,你的阿婆也不会活过这个冬天。” 阳菜恐惧地紧紧闭紧双眼,害怕地点点头。 “王姑娘,那就请继续赶路吧。” 拿开脖子上的刀,阳菜只能继续向山顶走去。只是这次的速度再也没有之前的速度快了。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阳菜慢慢吞吞地走在最前面,心中充满了后悔,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可笑的问题。 “喜欢?我为什么要喜欢你,难道就凭我们萍水相逢?还是你救了我的性命?”董清秋一只手揣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小镰刀,直到认为身后再也没有人追来,这才不假思索,没有任何感情的,随口说出,“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来找你的。” 原本心里暗暗苦笑自己愚蠢的阳菜,忽然听见最后一句话不解回头,他仿佛已经换了一个人。 “为什么?” “民以食为天!” 说完董清秋不再言语,催促着想要拖延时间的阳菜。 阳菜每走一步都会落下一滴眼泪,想起保护自己的王五哥。 王五哥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不断在脑海出现,自己再也忍不住哭出声,却被身后自己认为,要比自己王五哥要好百倍的男人一巴掌打在脸上。 他再也没有之前文质彬彬,形如君子,温其如玉的模样。现在展现在面前的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狼! 身后原本追赶的二十多人最后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五个衙役和一个带头捕头。其中有一个让石头砸断了腿,不知道死活,只能让人送下山救治。 “大哥,你说那一屋子的人全都是那个少年杀的?” “人心难测。天快黑了,我们先下山去,免得大雪封山活活冻死。等明日我们直接将尸体带走将行。” 几人临走前带头的捕头,还不忘放下狠话:“我就不信今晚冻不死他。” 夜幕降临。 董清秋两人在山里不知道走了多久,双腿被冻得再也走不动路。五指再也不能蜷缩。 董清秋将冰冷到无法活动的双手,伸进阳菜身体。 阳菜像案板上任人摆弄的肉,不敢有丝毫反抗。 将阳菜按到在地,董清秋再也受不了了,扒去她身上的衣服,与自己紧紧贴在一起。 双手不停在阳菜粗糙的身体上抚摸,增加着自己的温度。 阳菜大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自己的双手也在董清秋身上不停抚摸。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皮肤光滑无比与自己的对比起来就像肮脏凝结的头发。 忽然漆黑的地面上映射出火红的亮光,发觉四周清晰起来,董清秋快速地拔下腰间的小镰刀,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三人。 三人头戴棕熊帽,身上穿着用狼皮制作成的衣服,穿着厚厚的靴子,背上背着弓箭和锋利的长刀,脸上有着触目惊心的疤痕。就这样举着火把看着雪地里没穿衣服的两人。 “爹你看他俩,连裤子都没脱。” 其中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举着火把靠近,仔细看着裸露着的阳菜,根本不管拿着刀,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裸露男子。 “啧啧啧!不行,长成这样根本就不会有奶水,当媳妇划不来。”身材臃肿的胖子嫌弃地摇摇头,走了回去。 阳菜急忙拉住衣服,将自己裸露的上身遮掩起来,一把推开骑在自己肚子上的董清秋。 顾不上整理自己被撕扯烂的衣服,扑腾一下跪在三人面前痛哭起来,拉住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年长中年人的手,死活不愿松开。 “大叔救救我吧,我是山下无水村的,求求你救救我吧,他要杀我。” 阳菜拼命地在雪地上磕着头,任凭中年男人怎么搀扶都不愿意起。 没有办法,长得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借着火把看清楚了面前的少年。 “这个女娃娃说的都是真的?” 面前这个举着火把浑身都是血的三人不认识阳菜,说明不是这附近的人,从穿着上看应该是猎户。 董清秋向眼前的猎户打了一个看不懂的手势,原本还杀气腾腾的中年男人疑惑地皱着眉头,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小兄弟你怎么会?我们猎人之间的暗语?” 这可给身旁的两人看懵了,自己打了这么多年的猎物,还没有听说过猎人之间还有暗语。 董清秋对着三人弯腰拜礼,笑着说道:“俺爹以后也是猎人,只不过…出了点意外。” 中年男人听后明显有些惋惜,能够知道暗语的可不是一般人,死的有些可惜了。 董清秋心中暗自庆幸,幸好父亲小时候陪自己玩的时候,教过他从老猎户那里学来的暗语,当时只是用来陪自己玩,没想到现在用上了用处。 “俺叫吴川,这是俺的两个儿子。吴举、吴鹏。这个女子是什么情况?” 董清秋又冲着两人点点头,这才解释起来:“吴伯伯是这样的。我前些天刚来的村子饥寒交迫,被一户人家所救。今日有户人家死了亲人,我就想着村里人救了我,我就想着帮帮忙,报答一下村里人。后来遇见一个壮汉欺负这位姑娘,我就打死了他,村里人报官了,她为了报恩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我们为了躲避追捕只能跑进山来,如今她嫌弃我一穷二白,又要冻死在这里后悔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大叔你听我说是他打死了王五哥,欺骗我到这山上来的。” 阳菜崩溃地想要再拉住吴川的手,却被吴川甩开,无奈只能跪在地上祈求吴举吴鹏两兄弟。 吴川根本不在乎他俩说的什么,没事给自己找一屁股麻烦干嘛?弄得一屁股屎,到头来只能恶心自己。 “既然是你俩的事,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吴举吴鹏我们走。”吴川面无表情,对兄弟二人说道。 “爹!你看她看得多俊。”吴举的臃肿胖子拉住阳菜的手不愿放开,一脸不情愿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董清秋收起手里惹笑的小镰刀,上前拉住吴川的手,从怀里掏出全部银子,交到吴川手里:“吴伯伯我叫周致理。这点银子你拿着,你看着马上又要下大雪了,我也没地方去……” 吴川连忙假意推辞,却架不住董清秋实在热情,最后只能勉为其难揣进怀里。 “周小兄弟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俩相见如故,我能丢下你不管吗?” 董清秋和吴川一起笑着,不忘拉低自己的身份,这可给吴川给足了面子。 “吴伯伯俩儿子还没成婚吗?” 听见董清秋这样问,吴川整个人好像矮了一截,像泄气的皮球。聊起这件事仿佛无力了三分。 “唉!你也看着了,我的两个儿子长得不如周兄弟。常年又待在深山里,能有媳妇才怪。” 董清秋恍然大悟一般,难怪这两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傻小子,看见阳菜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董清秋凑到吴川耳边小声说道:“吴伯,别的也不说。无水村的人亲眼看见她跟我跑上山上,说不定都以为我俩死了。不如将她给吴大哥和吴二哥当个媳妇,空闲时你…你也知道男人没有女人还真不行。吴伯也不想看着自己两个儿子连女人什么滋味都不知道吧?百年之后跟祖宗们也没办法交代啊!” 吴川确实被董清秋这几句话戳中了心窝子,可怜自己没本事苦了两人儿子,不说真的会不会见到祖宗,也不能让老吴家断了后。 望着长得确实不错的阳菜,吴川很是犹豫。董清秋见状又添了一把火,最终让吴川下定决心。 “吴伯,你别看这小妮子现在脏兮兮的,等洗干净也是一块上等的玉。”董清秋用力掐住阳菜的脸,给吴川展示着,“你也别担心她家里人找上门来,就一个瘸腿老太太,她爹娘也全都不管她。甚至都要将她卖出去,这样一看给谁当媳妇不是当?” “再说了,吴伯你一家一年都难出一次山,谁能比你更了解这里?你看看,两兄弟多喜欢啊?” 吴川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果然全都盯着阳菜憨憨的傻笑流口水。 爱子心切的吴川一拍大腿,咬牙说道:“干了,大不了到时候给他爹娘一点钱。” 不知道自己爹为什么开心,但是两兄弟还是跟着自己爹一起笑了起来。 阳菜望向董清秋那双惊恐的眼睛,不停的向后退去。脚下忽然发力拼命向下山跑去。 “救命啊!救命啊!” 一跤狠狠摔在地上,也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又拼命向山下跑去。 “王五哥,救命啊!” “……” 吴举着急的用手指着逃跑的阳菜,嘴里急得胡言乱语。 “爹…爹。女…跑…跑了…女人跑了。” 董清秋着急地追去,感觉到什么东西,唰的一下从自己身边跑过,仿佛一只敏捷的猎豹,一下子就追上了想要逃跑的阳菜。 吴川狠狠将阳菜从肩膀上丢下来,董清秋骑在身上,几巴掌狠狠打在脸上。见阳菜还敢反抗继续用力打着,直到阳菜整张脸肿胀起来,不敢再反抗才停下手来。 吴川拉住自己的傻儿子,不停安抚着。 “爹!死…死…打死了。” 吴川不忍心的看了一眼被头发遮住脸的阳菜,还是心疼将自己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儿媳妇打死,可就不行了,连忙劝说: “好了好了。周兄弟别生气了,再打就打死了。” 董清秋疲倦地扭动着酸痛的身体,蜷缩在地上发出呜呜哭声的阳菜这才停下手来。 见董清秋取下腰间的小镰刀,吴川连忙拉住问道这是干什么吗? “吴伯,把她舌头割掉,没得让人发现了。” 吴川拍着董清秋的肩膀,劝说道:“周兄弟还是算了吧!给我两个儿子留个说话的伴儿。” “吴举吴鹏,把你俩媳妇抬回去。”然后又对董清秋说道:“周兄弟,等明天天明,请你去我家好好坐坐。现在就麻烦你将就在我们的营帐挤一下。”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的路程,终于见到了所谓的营帐。 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 里面有许多灰烬,看来三人没少在这里过夜。 在吴举两兄弟生火的时候,董清秋走到正捆绑阳菜的吴川走去。 “吴伯,这里离无水村多远啊!” 吴川想了想,说道:“大概一百多里。周兄弟,你俩是从昨天就逃跑的吧?” “不是,快下午了。” 吴川震惊不已,连连夸赞。 董清秋则是一脸不可思议,带着一个累赘居然跑了一百多里。 “周兄弟,快过来取取暖。” 董清秋坐在吴川身边,接过抵过来的干粮。 “爹爹!媳妇要尿尿。” 吴举着急地在吴川身边比划着。 董清秋一听又来气了,仍掉手里的干粮,又几巴掌扇再脸上。 “给老子尿裤子里。” “收起你的把戏,不然老子杀了你,让你阿婆冻死。” 吴举见他打自己媳妇,用力将董清秋撞到在地。 “不许欺负我媳妇。” 吴举张开双手护在阳菜前面,不让董清秋在打她。 吴川赶忙扶起董清秋,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一出手就能送自己一个媳妇、儿媳妇,这样的好人不多了。 “吴举,这是你和你弟弟两个人的媳妇。” 阳菜听见这话,忽然明白了什么,哭着喊着祈求着董清秋。 “不要,不要买我。我不要给他俩当媳妇,求求你求求我吧!我…我情愿跟着你,不要把我卖给这两个丑八怪做媳妇。你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要丢下我,我不想给他们两当媳妇。王五哥!” 阳菜凄惨绝望的哭起来,一声一声喊着王五的名字。 又一巴掌打在了阳菜脸上,只不过这次不是董清秋,而是吴川。 董清秋平静地看着胸膛剧烈起伏的吴川,心中回答道:“你说错了,不是两个,是三个。” “丑八怪别碰我,你杀了我,杀了我。” 望着吴川一动不动的后背,董清秋忽然有些发慌。 用两根树枝夹起一块滚烫的木炭,一把掐住阳菜的嘴,将滚烫的木炭塞进嘴里,两只手死死捂住嘴巴,不让发出一点声音。 木炭在阳菜的嘴里发出滋滋的炙烤声,阳菜整个人像案板上的猪,将地面踢出一个大坑。 拼命摇晃的头,被董清秋死死用双手禁锢住,夹在腋下动弹不得。 阳菜嘴里不断发出嗡嗡声,直到阳菜再也没有挣扎,董清秋才放开手。 一滩黑水从阳菜嘴里流出,伴随着恶心的恶臭。 捆绑阳菜的绳子都快要断裂。 “周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吴川假意责怪道。 “这样安静点,还能说话。” 吴川开心地拍了拍董清秋的肩膀,拿出一个干净的干粮递给董清秋。 董清秋强忍着肩膀上的疼痛,装成一个无事人,接过吴川递过来的干粮。 “爹,我能玩玩吗?”这时一直不说话的吴鹏突然对吴川说道。 “玩去玩去,别耽误我和周兄弟聊天。”吴川不耐烦地摆摆手。 董清秋急忙拉住吴鹏。 吴川见状皱着眉头,沉声说道:“周兄弟你什么意思,你可是说过把这个媳妇给我们的,我儿子想要玩一玩都不可以吗?” 董清秋急忙站起身,对着面前只要一句说不对,随时就会发飙的吴川解释道:“吴伯误会了,我是想说,这个妮子怕还是个雏!留给你享用。” 吴川紧皱着的脸忽然舒展开来,这是对董清秋第二次起杀心了。 “周兄弟有心了。”随后又生气地对两个儿子说道:“摸摸就行了,回家再玩。” 骨中仙 第二十六章 龙阳之好 第二天。 大雪。 厚厚的雪不断从树上滑落。 一条长长的脚印延伸到大山深处。 在深山中行走了三个时辰,四周野兽凶鸣,每走出几步脚下就会窜出不知名的动物。路上踩到好几次冻僵的蛇,盘旋在一起像一种名为羊蕨的野菜。 一座山体向前延伸,在下面留出一个遮风避雨的缺口。 吴川的家就在下面。 院子用比大腿粗的木桩围城,院子里摆放着数不清的兽皮,杂乱无章地堆积在一起。 屋顶则是铺着厚厚的青苔,从远处看像一块巨大的发青滚石。 “周老弟快进来,别冻坏了身子。” 吴川打开沉重的院门,吴鹏放下背上冻得嘴唇发紫的董清秋。 “多谢吴鹏兄弟了。” 吴鹏挠头冲着董清秋嘿嘿傻笑,跟吴举比起来吴鹏不算太傻。 吴举扛着阳菜进来的时候,吴川一巴掌打在屁股上,喉咙滚动,眼神炙热地盯着跟雪人一样柔软的阳菜。 用石头砌成的四方形火堆长长的火龙直冲天际,一会的功夫原本冰冷的屋子瞬间升温。 肩膀上原本感受不到疼痛的伤口,随着屋子里逐渐上升的温度越发疼痛起来。紧咬着牙关装作一个无事人,伸出双手平静的烤火。 “鹏儿,少添点柴火,没看见周老弟都满头大汗了吗?” 董清秋冲着向吴川讪讪一笑,接过递过来的馒头,却掉在了地上。 “周老弟,我看你有点不对劲啊?”吴川拿起身边不知砍死过多少凶的的刀,眼神冰冷的盯着他,“你的脸色不太对劲啊?” 董清秋小心的环视屋内同样挂满兽皮和腊肉的屋子,刺鼻的血腥味让原本难受的大脑又大了一圈。 “吴伯误会了,是我肩膀上受到了严重的刀伤,锁骨都被砍断了。” 看着董清秋额头的汗珠,拿起刀扒开董清秋的衣服,确定真的有伤这才笑了起来,又换了一副面孔。 “哎呀周老弟,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心疼那个小妮子,舍不得给我们!” 董清秋拉起衣服,站在一旁傻傻看着自己的吴鹏失望地坐下。 “周老弟,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为什么不早说?你看看都流脓了,一会热一会冷的这条手臂不废掉才怪。” 董清秋心中暗自叫苦:“没有媳妇之前相安无事,怎么送的媳妇之后总想着弄死我?” 升米养恩,斗米养仇。 给的越多只会胃口变大不知收敛,还想着如何守住自己的所得,忘记了所得来源。 穷苦易,富贵难。 “这不是怕麻烦吴伯嘛?”董清秋推辞的辩解释道,又担忧的问道:“不知吴伯,我这伤还能治吗?” 吴川用手中的刀割下一大块瘦子肉塞入嘴里,满嘴流油无关紧要道:“要是放在山下那帮庸医手里面,周老弟不是死就是失去一条胳膊。还好你遇见了我!我们当猎人的经常穿山走林与野兽搏斗的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尤其是这冬天如果受了伤最为难受,医术不高明的人也只能伸手挠头手足无措。而我们猎人就不一样了,懂得怎么处理这些问题,我给你上些草药保证药到病除,不出三月儿你就能够像我一样跟野兽搏斗了。你可别不信,这可是拿我自己和两个儿子命研究出来的药方。” 若不是自己受伤严重再加上吴川拿起刀想杀了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暴露自己,虽说这条胳膊是抱住了。但是这吴川喜怒无常那是哪天不高兴将自己砍了,还不如失去一条手臂。好歹他还要考虑一下是否能够一刀砍死自己,保证自己不会像走投无路的野兽拼死挣扎。如今他知道自己受了伤,就像惊弓之鸟一样不堪一击,随时都会杀死自己。 “吴伯你是家里的顶梁柱,肯定会这个家付出了太多。我现在还是想求吴伯一定要注意身体,免得那一天身子骨垮掉了,白给子女添麻烦,遭口舌。” 吴川听得长长呼出一口气,声音虽然依旧豪亮也多出一丝哀伤:“当父母的那个不是为了孩子,辛辛苦苦将他们养这么大就只希望他们能过得好,随后娶妻生子给我多生几个大胖子小子最后,这样我就能够享享儿孙福。这不周老弟就把媳妇给我送来了,虽说只有一个女人,但总比一个没有强。所以说我还是要感谢你,那些烂草药跟你送来的女人比算得了什么?” 吴川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站起身,示意董清秋不要动,一个人走了出来。 “哎呀!你看我这脑袋,只顾着和你说话了,都忘记你受伤了。你坐着千万不要动免得伤口裂开,我去给你拿草药。” 坐在董清秋一旁从进屋就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吴鹏见父亲出去了,壮着胆子往自己身边靠了靠。 撅着一张欠揍的脸晃来晃去,呆呆着盯着董清秋,根本舍不得挪开一点,就好像吴举盯着阳菜看一样。可是自己他娘的是个男的,你盯着我看个鸡毛啊? 董清秋裂开嘴冲着吴鹏笑了笑,吴鹏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撅着那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龙阳之好? 眼前这个痴呆的家伙说不定和那些京城的高官一样,私底下有些龙阳之好。可惜你是个傻子,你爹叫做吴川,终究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比不了。这种嗜好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伤风败俗祖宗的脸都被丢尽了。你更不应该将主意打在董清秋身上。 一个打算在董清秋心头出现,接下来的三个月或许能够利用眼前的这个傻子。 董清秋伸出和刘彩柒无异的手,轻轻抚摸着吴鹏满是疤痕的脸,额头在吴鹏额头上点了一下,用手缓缓推开吴鹏。 “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我就给你看看我的身体。”董清秋用一根手指放在吴鹏厚厚的嘴唇上,像狐媚子一样笑了起来。“记住咱们的事谁也不能告诉,包括你爹和你哥哥以及那个女人。记住这是咱们的小秘密。” 吴鹏伸出舌头添了一下董清秋的手指,重重地点了点头,肥大的头将耳朵后面的肉甩得摇晃不停。 董清秋挥挥手示意吴鹏做好,自己心里默默打起算盘,如何弄死眼前这一家不知道何时会杀死自己的人。 如今有了吴鹏这个棋子,自己大概率死不掉了。不过必须保证这个傻子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身边才行。 等自己养好伤,就弄死你们。等大雪融化就放阳菜回家,只不过就看她能不能撑到离开那天了。希望你的爹娘还有人性,你还能在见到你的阿婆。 本仙尊可没有撒谎。 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取决于你了。 阳菜。 “嘎吱!”这时紧闭的门被吴川推开,拍去头顶的雪,将草药放买石杵里碾碎。 董清秋望着吴川手里那一团黑糊糊的东西,装出一副感激的神情,露出自己的大半个身子,忍着恶心任凭吴川将其抹在自己伤口。 一旁的吴鹏缓缓站起身,向董清秋雪白的肩膀看来。 骨中仙 第二十七章 为老不尊 吴川一边笑呵呵地给董清秋上着草药,一边用手拿着干粮。 上完草药,董清秋穿好衣服,意味深长地看了吴鹏一眼。 “多谢吴伯了。” 吴川在兽皮的衣服上随手抹了几下,一副无须挂齿的样子。 “哪里话,接下来你就好好在这里养伤,别的千万别担心。” 董清秋正要客气两句时,东屋传来阳菜如乌鸦一般凄惨绝望的叫声含糊不清。 “啊~!” “别碰我,离我远点!” “不许摸我,滚开,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吴川心头一紧,感觉要出去,不在乎一旁的董清秋,一脚踢开门吴举正趴在阳菜的身上,啃着阳菜如蜜桃般的嘴唇,两人嘴上都是血,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吴川一把拉起懵逼的吴举,整张嘴上全是血,嘴里好像还是咀嚼着什么。 吴举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对着自己爹说道:“嘿嘿嘿!爹,亲嘴嘴,亲嘴嘴。爹。” 吴川见自己儿子没事,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火堆旁一动不动就盯着火焰看的董清秋,这才去看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精神涣散瑟瑟发抖,上下嘴唇脱落只连接了一点肉皮,还有一半少了一个缺口的阳菜。 吴川伸手想要触碰时,阳菜惊慌大叫起来:“啊!啊!啊!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阳菜浑身剧烈颤抖,看着眼前的三人尖叫出声,好像疯了。 一人丑陋的男人和一个美丽的女人嘴碰在一起,那个美丽的女人疯了。 “你们两个按住他的手和脚。”吴川又向外面喊道:“周老弟,麻烦进来帮个忙!” 董清秋站在吴川身边,没有去看床上被两兄弟像对待牲口一样的阳菜,但是她脱落的嘴唇却还是看见了。 “吴伯,什么事啊?” 吴川着急地在木箱里翻找着什么,一根跟鱼刺一样的弯针拿在手上。 “按住她的头千万别让她动。” 三人按住阳菜挣扎的身体,吴川将脱落的嘴唇活生生缝合在一起。 董清秋的指甲用力深深掐入额头,虽说自己眼睛看什么都是灰白的,但看见这幕还是不自觉的吞咽口水。 比头发不知粗了多少倍的麻绳来回穿梭在皮肉之间。 吴川眼神反倒平静异常,手上不稳地将弯针顶进肉皮,然后一用力细麻绳生侵染着淡淡的血迹。 麻绳在皮肉里嗡嗡作响,最后一针结束阳菜原本脱落的嘴唇被缝合在一起,上嘴唇缺失一角。 用比大拇指还粗的麻绳捆住阳菜的双手双脚,绑在一块笔直的木板上像串鱼一样,紧紧缠绕在身上动弹不得,嘴里还塞着一块黑黑的布。 见没多大问题董清秋这才松开手,唯独吴举吴鹏两兄弟死死按住没有松手。一旁的吴川让他两松手,这才听话地松开手。 “呵呵!吴伯真的艺高人胆大,我看得都浑身发毛,吴伯却还能心静如水,真不是一般人,我膜拜三分。” 董清秋恭维着一脸不和善的吴川,却被忽视掉,看起来是在说吴举两兄弟,实则是在借机敲打起自己来。 “你俩也多大的人,都已经没事了还按着,看看人家周老弟,懂的就多。这家里又没有规矩,都听我的干嘛?” “知道了,爹。” “让周老弟笑话了。” 吴川抱歉地拍着董清秋的后背,让吴举去就自己珍藏的酒取来,又让吴鹏留在屋里监督着阳菜。 对于这个决定,吴鹏头一次没有听吴川的话,死活要去外面。吴川舍不得打自己儿子,两人就这样僵持在一起。 “吴鹏兄弟,你就听你爹的话吧。明天我好带你堆雪人。” 吴鹏这才不情不愿地一屁股坐在床上,一巴掌打在被绑在木板上阳菜的脸上。 吴川沉着脸,没有理会自己的儿子,丢下董清秋一个人坐在火堆旁,拿过吴举取来的酒,一个人喝了起来。 董清秋微笑得好像是在看吴鹏,实则心中早已怒火滔天。 “该死的吴川,三番两次给老子甩脾气,真当老子是泥巴捏的?拿你没办法?原本还想让你多活几个月,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这全都是你自找的。” 董清秋表情转变细微,用笑声想要打破死寂的局面,结果吴川就给不给自己脸,依旧阴沉着一张黑脸。 “吴伯别生气了,吴鹏兄弟不是想多陪在你身边多一会吗?哪像我,想陪陪自己爹娘都没机会了。” 吴川有了一些反应,但是还是没有理睬董清秋。喝下一大口酒后,将手中的酒递给董清秋,看着他喝下去才愤愤不平说道: “周老弟我这人说话直你别多想。我是那小子的爹他居然敢不听我的话,被你三言两语解决了,放在那个当爹的身上好受?要不是看在你给我家送了一个媳妇的份上,早就将你赶出去了。我吴川虽然没有什么大道理,但还是懂得知恩图报的。” 董清秋面露笑容,嘴里的牙齿咬在一起,深呼吸一口气将满是吴川口水的酒袋放进嘴里喝了一口,也假意感慨起来。 “我能理解,就好像我娘小时候常常拿我跟别人家的孩子对比,别提有多难受。而我爹就坐在一旁也不劝我娘只会呵呵傻乐,气得我娘说我和我爹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吴伯你就想我娘又像我爹一样,看起来两不相帮,实则真真切切疼爱着自己的孩子。” 这可将吴川给说乐了整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吴举听见娘,仿佛被人抽走了魂魄煞白了脸。 “这话我爱听,这次我就原谅你了。” 吴川拿过酒袋,喝下几大口,又和董清秋闲聊了半天。用手摸着自己儿子圆滚滚的脑袋乐此不疲。 吴川好像真的喝大了,揪死自己儿子的耳朵,一开口酒气熏天。 “臭小子,还真当给你找媳妇哩?那是我给你俩找的娘。你这个傻小子,嘴都给我咬烂了,老子怎么亲。嘿嘿!你娘是个丑八怪这个可不是,说不定还是个雏。你想玩也给等你老子玩完以后才可以。” 眼前的吴川自己伶仃大醉,口无遮拦,失态至极。这不禁让董清秋想起了一个词来。 为老不尊。 吴川喝完最后一口酒,推开泪眼朦胧的儿子,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将屋子里闷闷不乐的儿子赶出屋来。 “砰!”一声木头碰撞的声音将屋顶的灰尘震落下来。 董清秋觉得现在就是好机会,看向墙上挂着的刀,正要起身却被两个看起来很傻的家伙目不转睛地盯着,半傻不是真傻,只能就此作罢。 东屋传来阳菜撕心裂肺的叫声,董清秋充耳不闻。 吴举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董清秋。 吴举也是坐立难安,不时往东屋看去,最后干脆捂住耳朵不去听里面传出来的痛苦声音和父亲的欢快的笑声。 骨中仙 第二十八章 千金之赏 在吴川家休养了不知多少天。 再过几天就要临近过年。 董清秋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阳菜的肚子也肉眼可见地慢慢大了起来。 期间吴川越来越嫌弃董清秋碍眼,董清秋也尝试想要杀死吴川,只不过每天都被吴鹏跟上跟下,视线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自己。 吴川私底下夸吴鹏是自己的好儿子,还知道提防一个不知来路的陌生人。自己就是太蠢了,被一个送上门来的儿媳妇迷住了眼,再说他给的那几两银子早就吃光了,没有赶他走就算自己心善了。 腊月廿四这一天,罕见的没有下雪,难得出来一天大太阳。 今天吴川打算出山置办一点年货,让大儿子盯着阳菜,让小儿子盯着董清秋,离开时还不忘记拿走那把长刀。 董清秋走出房间,这个地方阳光不容易照射进来。站在高林密布的山体下面,这里人迹罕至灵气应该会很充沛,或许可以尝试一下空手套白狼的手段,找到身体里的巡游气。 跟在自己身后的吴鹏偷偷闻着自己的气味,自己踩过的雪甚至捡起来放入口中。 “吴二哥,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正在嘬着手指头的吴鹏抬起头点点头,高兴地来到身后闲不住地左看看右看看。 “我要在雪地里一睡会儿,你帮我看一下千万不要离开,也不要碰我。” “地…地上…冷…上…冷的…” 董清秋依旧微笑地摸着吴鹏的脸,瞬间安静下来。 吴鹏感受着手心的温度,嘿嘿地笑出声来。忽然着急地直跺脚。 “等我说醒了就继续摸你,不过你要先听话,我跟你说的事一定要记住。” 吴鹏虽然不理解,还是委屈地点了点头,跟董清秋一样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董清秋脱去身上所有的衣服,赤身裸体地坐在雪地上。 坐在身后的吴鹏不停地吞咽着口水,不自觉地用粗糙的手掌,上下摸着董清秋跟地上白雪一样的后背。 董清秋一巴掌打在吴鹏脸上,用脚踩在硌脚的脸上。 “舒服吗?” 吴鹏乐呵呵地回答道: “嘿嘿!舒…舒服。” “舒服就把眼睛闭上了,还有更舒服的。” 吴鹏乖乖闭上眼睛,等待着惊喜。 董清秋从衣服里拿出藏了几个月的小镰刀,为了不被吴川发现这几个月可将自己辛苦坏了。每天都要遭受和阳菜一样的骚扰。 一个肉体上和精神上的,一个只是精神上的。 抓起地上的雪,散在吴鹏的脸上,冷得吴鹏睁开眼睛,俯视着居高临下的董清秋,就要伸手去抓。 一只手在身后的董清秋,用脚踢开吴鹏,用力踩在胸膛上。 “你再不闭上眼睛,惊喜就没有。” 听见他好像生气了,吴鹏赶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睁开。 “脖子凉不凉快?” 董清秋用手捂住吴鹏的眼睛,小镰刀已经抵在了咽喉上。 感觉到不对劲的吴鹏睁开眼睛,看见他的手放在自己眼睛上,也就没有多想又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用点痛……”董清秋右手用力割开吴鹏的咽喉,用左手死死捂住嘴巴,不让发出一点声音,虽然恶狠狠说道:“你可千万别喊痛。” 鲜血喷溅一地,董清秋浑身上下全都是鲜血,吴鹏挣扎了几个也没有动静。 —— 从早上出发一直到太阳快要落山,吴川才来到无才县。 眼见天快黑了,万一晚上下大雪可就麻烦了,最后只能找一间客栈先歇息一晚。 “妈的!城里的房子就是贵,找了这么几家,最便宜的都要一贯钱。等明天回去就把那个白吃白喝的家伙赶走。” 吴川躺在一翻身就会“咯咯作响”的木床上。身上带着的干粮已经吃光了,现在肚子又叫个不停。原本想挨一晚明天再吃的吴川,觉得有些头晕眼花这才无奈出门吃饭。 原本脾气很臭的掌柜,笑着给吴川指出一家最便宜的饭店,等吴川走出门,转身将一旁偷笑的两名伙计狠狠臭骂一顿。 天已经很黑了,但是街道上灯火通明。 看见这一幕,吴川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傻儿子,一辈子没有来过县城,也不知道吃没吃。如果敢欺负我儿子,回来一定让你好看。 一拳打在大树上,吴川脑袋一片空白,狠狠拍在自己脑袋上,心中暗自叫苦:“我为什么不把他带上,这样我就可以丢掉他,管他自生自灭,反正他伤早就好了。” 吴川一脸愁容的走进一家挤满人的小饭馆,里面热气腾腾,嘈杂声络应不绝。 店里实在坐不下了,吴川只能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蹲在门口大快朵颐起来。 心中没有低人一等愤愤不平之感,只因为里面坐着的是跟自己差不多的人。坐在门外反而没有什么丢人的,还有直接坐在地上,自己这已经很不错了。 自己只能不敢来县城,只敢在周边的村镇购买新年的年货,如今也是新媳妇进家门——头一次。 “哎,听说了吗?今天县老爷发飙了!” 听见“县老爷”吴川不自觉地竖起耳朵,想要听怎么回事? “可不咋的,那一家人闹了一整天的眼,看着过新年朝廷要考察,闹出这么一遭。” “老太太死了,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不知道是生是死,怎么可能不闹?” 坐在店里的人像是打开了话茬,你一句我一句,吴川基本上全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应该是哪家闹事的人的娘死了,女儿丢了。 吴川一大口面嗦进嘴里,听得只摇头,虽说自己也不明不白白捡了一个儿媳妇,但是好歹没有在快过年的时候。如今这一家人真是闹心,就算卖出去也会有不少钱吧? “听说是两个多月前不见的,老太太死了他儿子才去收尸,结果发现跟老太太长大的女儿不见了。死不见人,活不见尸的,就像敲县衙一笔。要是放在平常早就被轰出去了。” 吴川手上吃面的速度慢了下来,自己好像就是在两个月前遇见的他俩。再听听。 “这一家人也真的是不孝,老母亲死了才发现女儿丢了。如今只能敲衙门一笔。” “可不是嘛,朝廷派来考察的大人,直接派人将那个不孝子打了二十大棍,才平复民愤。” “这一家人也是头铁将老太太的尸体摆在衙门大门口,死活不肯下葬。” “可不是嘛,最后还是那位朝廷派来的大人承诺赏赐十金抓捕逃犯,就是不给他们两个。大快人心。” 十金?那对于老百姓来说跟千金有什么区别? 吴川放下碗筷,假意不在乎,插嘴问道闹事的是哪里人? “嗨,还能是哪里的呀,无石镇的。” 吴川听完,不动声色付了钱,快步走回客栈,一路上心跳砰砰加速。 没想到捡个媳妇儿,还能有赏钱。 明天去县衙看看。 倘若真的是他们家的,我就用赏金将儿媳妇买来,两全其美。 吴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将他带来。 这可是千金之赏呀!差点就被自己弄丢了。 骨中仙 第二十九章 小镰刀 一大早吴川就从店里出来,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行走里,东看看西看看,就是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 吴川猛拍一把掌自己的额头,快步往县衙走去。 果然不出所料这里已经围满看热闹的人群,县衙门口前摆放着一张草席,门口站着的衙役满脸愤怒鄙夷地看着那两个装模作样的男女。 草席的老人面无血色,全身皮包骨,轻轻一戳感觉薄薄的皮肤就会为破碎。 吴川心中生出苦涩,心中生出矛盾之情。 他既希望自己家里的女子不是老人的孙女,又希望家里的男子又是县衙所说之人。 王家两人见围观的人差不多,拉着媳妇放声大哭起来。 “乡亲们!你们过来看看啊!我老娘死了,女儿丢了。这大过年的放谁身上不难受?我家里穷一直都是我的女儿在照顾我老娘。” “如今我们女儿被一个连杀八人的恶鬼带走生死不明,我老娘气急攻心也去了。” 吴川一听杀了八个人整个人头皮发麻起来,心里开始慌张起来。 要是姓周的真的是他们嘴里说的那人,“哎呀!” 吴川又狠狠一巴掌打在额头,心中懊恼万分。 自己那两个傻儿子虽然说看起来长得壮,可是怎么弄得过狡猾的狐狸? 吴川原本想转身离开,这时县太爷却出来了。 “乡亲们!我已经派人查明了情况。” 县太爷愤怒地指着两人骂道:“这两人不赡养老人就算了,生下自己女儿就要丢掉,幸好让老人养大结果就要将老人的依靠卖给他人做媳妇。如今还敢在这里口出狂言,颠倒黑白。讹到本官头上来了!” “来人!” “在!” 门口站着的两名衙役早已经忍受不了,等待着县太爷的命令。 “将两人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是!” 夫妻两人面色苍白,被衙役像拖拽死狗一样拉走,嘴里不停喊着冤枉。 躲在人群中的一人也被吓得面无血色,做出人群扶着一棵树坐在,双腿还是不停打战。 心中不断谢天谢地没有和他们两人一起来闹事,不然刚死了儿子,又将自己命搭进去可就完了。 县太爷见民愤稳定下来,退至另一人身后,毕恭毕敬起来。 “各位我是朝廷派下来的考察官,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交代。我决定将安葬老人用的十金当做奖赏,谁要是能提供消息赏十金。只不过谁要是有贪心说了假消息,一同问斩。” 此话一出,原本一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全都退下去,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 “嫌犯先是在村口田地里杀死两人,食其孩童血肉,又将赵氏两人全部残忍杀害,又杀死老人两名,孩童又一人。斗殴又打死一人。此人危险至极,凶狠无比。” 听闻此言,吴川再也忍不住瘫软倒地,放声大哭起来。 县太爷见又有人闹事,赶忙派人就要制止,却被头戴官帽的年轻人制止。 刚刚原本还惊恐不安的人们,再度好奇地看向在地上失声痛哭的吴川。 衙役将吴川扔到县太爷面前,疑惑不解地望着。 “你这刁民……” “嗯?”年轻男子不满,随后望向吴川,耐心询问道:“你是受害人家属?” 吴川跪在地上,将头磕出血来,哽咽不止:“大人,救救我儿子吧!” “你儿子怎么了?” “回禀大人,那个嫌犯就在我家。我两个傻儿子还在家,求求大人救救我儿子。” 年轻男子冷哼一声,高声呵斥道:“来人!将这个帮凶捉拿起来。” 吴川见要捉拿自己,又想到自己的儿子,挣脱开束缚,撞开人群撒腿就跑。 县太爷刚想派人去追,却被年轻男子拦住。 “派几个人悄悄跟上,十金不用给,将其一网打尽你还能立功一件。” 县太爷不亏是老狐狸,赶忙派人去准备朝廷大人爱吃的“菜”。 “不急,等抓住逃犯再说。跟上吧!” 吴川拼命往家的方向跑去,连行李都没拿,也丝毫没有发现身后跟踪自己的几人。 经验再丰富的老手,一旦乱了心神,只能任人宰割。 董清秋一口鲜血吐出,感觉到有人趴在自己身上贪婪地舔食着自己的脖子。 自己明明已经感觉到巡游气的方向,不知为何突然走火入魔,导致突破失败。其实也不算失败,只是完成了一半。 巡游气只完成了一半,就被外物打扰了,这才导致失败,成为了半仙。 要是没有打扰或许能够直接突破成道仙。 只不过半仙也是仙,已经拥有道仙的一些能力。以后的突破也会比别人容易。 董清秋掐住舔食自己人的脖子,手上发力甩飞出去。 吴鹏整个人飞了出去,将粗壮的木栏撞断。 董清秋恶心地看了一眼肩膀上残留的口水,怒气滔天。 自己寻找巡游气的秘法是“梦入周生”在睡梦中屏蔽天机悄悄跻身道仙,最怕被外界打扰。 自己明明已经将吴鹏杀死,为什么他还活着? 随即董清秋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梦里将他杀了,这才导致自己失败,改变了原有的梦境。 既然已经是半仙了,那么杀了你们也没事了。 董清秋高高跃起,一脚踩碎吴鹏的脑袋,又一脚踩烂下体。 拿起比大腿还要粗壮的木桩,一下下砸在吴鹏身上,砸成了一滩肉泥。 自己身上全是血,用地上的雪擦去血渍,穿起衣服一发力踩断屋顶跳进屋里。 董清秋心中悔恨万千,要是刚开始直接杀掉吴鹏,或许自己就能成为道仙,而不是这半真半假的道仙。 一把捏断惊慌出门没有穿衣服的吴举的脖子,扔进没有温度的火堆里。 看着被绑在床上挺着大肚子,疯疯癫癫的阳菜,董清秋没有丝毫怜悯。 只要自己能活下来,所有的一切都要为自己服务。 哪怕天地不容,只要能利己就能不择手段实施。 “我说过会将你放走的,只不过要等我杀死吴川。” 说完,没有在理会身上衣服被撕烂的阳菜,一个人用磨刀石磨着手中的小镰刀。 这几月一直对自己有杀心,话里话外嫌弃自己的吴川,不死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董清秋手中力道不自觉加重几分,原本坚硬的磨刀石被小镰刀地削下一大片。 望着手上的小镰刀,董清秋一脸不可置信? 是自己成为了半仙才削下来的?可是这把生锈的小镰刀本身已经非常脆弱了,经过了这么多厮杀,居然还没有碎? 那为何自己之前没有各种效果?反倒是成为半仙有了这种效果? 董清秋疑惑地拿起小镰刀,对着吴举的脖子轻轻划下,没有费丝毫力气,脖子就被割断下来。比割豆腐还轻松! 这是董清秋第一次怀疑孙鸢的身份,不断回想这之前的点点滴滴,一些重要的东西却好像不见了。 自己为什么又会复活,刘彩柒又是怎么回事?手中的小镰刀为什么又变得如此锋利? 董清秋最后将所有的矛头指向刘彩柒,或许自己还要跟她见一面,才能了解其中的一切。只不过自己要先提升实力,不然现在的自己可没资格见人家,也没有自保的能力。 或许这把小镰刀在道仙手上才是一把神兵利器,在普通人手里只是一把快要报废的破镰刀。 至于是什么阶段的神兵利器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只是下品都算不上的神兵利器吧! 骨中仙 第三十章 大隋卫 董清秋又用小镰刀划开磨刀石,难掩心中的喜悦,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 既然如此锋利何须研磨?斑驳岁月的痕迹很好,很好看! 将屋子里所有东西全部翻了一遍,只找出十两银子,还找出了一份泛黄的信。 看完信上的内容,董清秋只觉得这一家人全都该死。 生起火,静静坐在火堆旁,感受着体内隐隐约约的道源,可以更加确定这个方法行得通,可惜已经被天道察觉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只能依靠霞石来挤破最后的障碍了。 睁开眼,手中的信在烈火中燃烧起来。 “吴川我确实小看你了,这几个月我还能活着,真不知道是我命大还是你良心发现?” 董清秋心中感慨万千,没有力量只能任人宰割,只有拥有力量就算是面对生死拼搏也能有一战,而不是成待斩的羔羊。 帮阳菜解开身上的麻绳,她身上满是伤痕。原本在青春靓丽的年纪,短短几个月变化巨大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没有什么区别。 替她在伤口上抹上草药,至于是否管用与自己没有关系,能不能活下来全看自己。 自己受伤用的就是这个草药,对你管不管用全看天的意愿。 阳菜现在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蜷缩在一角,就是不靠近捆绑自己的床,一个人在墙角小声抽泣,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 一直等到太阳快要落山,也不见吴川回来,董清秋身体开始有些疲惫。 体内本来就没有道源,杀吴鹏吴举两兄弟消耗的全是自己的心神,如今身体开始疲惫。要是吴川这时回来自己只能拼命了,以燃烧寿命为代价,只是杀一个人那实在是划不来。 干脆不如躲在暗处一击必杀。 就在董清秋这样想着的时候,身后的木门被一把推开。 吴川眼球布满了血丝,扑上去将董清秋按倒在火堆里,不停用拳头打在身上。 双腿跪在火堆里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拼命掐住董清秋的脖子。 “为什么杀我儿子?我还救了你!” “你这个畜生,我杀了你!” “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举儿,鹏儿爹对不起你们,爹这就为你报仇。” 董清秋半个身子全在滚烫的火堆里,身上的衣服和皮肉长在一起。双手被压在胸口,在烈火中不断炙烤着。 董清秋被吴川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推倒在火堆里毫无办法。 自己拼命挣扎着,如果不快点摆脱身上的吴川,自己的皮肉将会大面积烧伤。 压在自己身上的吴川忽然不见了,董清秋顾不得那么多,以寿命为代价化作道源。 鲤鱼打挺跃出火堆,摸出怀里的小镰刀三两下斩断吴川的手臂。 扯下沾在皮肉上的衣服,皮肤血红还向外冒着气泡。 阳菜手里紧紧握着一柄菜刀,上面满是鲜血。 吴川失去双臂,后脑处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不断地向外冒着血。 “周致理你这个王八蛋,畜生。老子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 “畜牲!” 董清秋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任凭吴川如何辱骂自己,脸上只是多出了一丝细腻。 “哈哈哈!” 吴川突然开始大笑起来:“你这个畜生!你跑不掉的,衙门回来抓你的!我儿子的仇他们会替我报的。” 董清秋眸子闪动,露出大片皮肉,冷哼一声:“哼!那你妻子全家的仇谁替她报?” 吴川听见他说自己的妻子整个人暴怒起来,想要挣扎起身阻止他在说下去。 “哦!我替他报!” “还有,我是道仙,谁敢动我?” 吴川向董清秋冲来,却被阳菜一刀砍在胸口,又被董清秋一脚踢在胸口,飞向火堆,不断惨叫挣扎着。 “哈哈哈!” “你杀了我又怎么样?这小娘们肚子里怀着的还不是我吴家的骨肉?” “你心疼吗?自己喜欢的女人当着自己的脸被我糟践?雏的感觉还真不错,好久没尝到了。” “你有种就杀了这个小娘们,不然她肚子里的孩子流的还是我老吴家的血。” 董清秋踩在吴川的后背上,对他说的话丝毫不关心。 如同一座高山重重压在吴川身上动弹不得,接受着烈火的洗礼,在浓烟中燃烧挣扎。 “她现在的遭遇,是不是和你当年对你妻子的遭遇根本不算什么?” “叮!”一声刺耳声在屋里响起。 董清秋手中的小镰刀抵在肩膀上,身后的阳菜握着手中断成两半的菜刀,惊恐地看着自己。 董清秋原本还想放她一条生路,如今看来是不能了。 阳菜突然举起手中的菜刀,划开自己的肚子,伸手在肚子摸来摸去。 最后扯出一大把肠子和一个没有拳头大的肉球。 “你不会有后悔地!” 阳菜浑身是血,凄惨绝望地望着两人,癫狂大笑起来。 “你骗了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阳菜连带着肠子把手中的肉球扔进火堆,随后举起半截的菜刀冲向董清秋。 吴川这一刻疯了,双手拼命的在火堆里扒拉着,将满是灰尘的肉球捧在手心嚎啕大哭。 “你这个臭婊子,我杀了。” 望着一脸生无可恋冲向自己的阳菜,董清秋最终还是举起手中的小镰刀,割下阳菜的头。 虽说自己心中万般的不愿意,可是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人,不管是谁只能是死,自己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最终还是食言了,没能放你回去。 董清秋没有去管依然笔直站立不肯倒下的阳菜,用小镰刀在吴川头顶划过,活生生用手扒下吴川的皮肉,最后从脖子隔断。 一张完成的人皮出现在自己手里。 将吴川的人皮覆盖在阳菜身上,捡起地上的头放在脖子上。 董清秋用手抚摸了一下阳菜的脸,淡然开口道:“阳菜我不想杀你的,我也想让你回家照顾阿婆。” “虽然没有来世今生,切记不要再被表皮迷惑,万千变化都是白骨人皮,唯有人心不同。” “王五人挺好的!” 其实董清秋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喜欢远比合适重要。 点燃身后的屋子,董清秋只觉得浑身轻松,好事坏事各一半。 那份信上说,要吴川生不如死定要扒皮破肉看看他的倒地是不是人心。 自己只扒了皮,至于是不是人心,经历早就告诉了她。 幸好吴川不识字,不然那封信吴川不会保留到现在。 至于信上说的宝藏,与自己只是浮云,修仙之人也需接住财物,可是自己走的路不需要这些碍事的东西。 董清秋正要离开,远处树丛中闪过两道身影,快速消失不见。 董清秋飞快追出,拦住两人的去路。 “不想过新年?来找死?” 身穿白衣的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一块令牌。 “大隋卫。” 董清秋皱起眉头,故作为难。 “大隋的事与我何干?” “大胆!” “大胆!” 两人默契地异口同声呵斥道。 像雪天精灵卷起地上的雪花,抽出藏在袖子里的软剑刺向董清秋。 两条如毒蛇扭动的软剑,逼得董清秋连连后退,两人一脚踢在胸口发出“砰砰”两声闷声。 董清秋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略显狼狈地站稳身形。 一棵大树倒下砸起漫天大雪,等到两名身穿白衣的大隋卫躲开后,董清秋早已经不见踪迹。 “追!” 骨中仙 第三十一章 黄氏宝藏 三道一黑两白的身影在树林里来回穿梭,树上的积雪被震落而下。 身后两人跟狗皮膏药一样紧紧咬住自己,怎么也甩不掉。 折下一根树枝激射向其中一人,手中软剑轻松破解。 拿出小镰刀向身边挺拔高大的松木划去,一棵棵苍天大树紧接着倒下,拦住了身后两人的追击。 董清秋借机躲藏在雪堆里,身上动物皮做成的衣服让自己感受不到寒冷,手里的小镰刀也不需要道源的催动,反而增加了自己的胜算。 两名大隋卫轻轻一跃就躲过了十多棵大树的轰倒,站直身形观察四周有没有逃跑的痕迹。 地上没有脚印,一人看向了不远处起眼的雪堆,一掌拍出腰间短刃。 雪堆轰然炸裂,董清秋翻滚出雪堆心有余悸,身旁是一个脑袋大小的土坑,短刃已经碎裂。 董清秋姿势像恶狼,另一只手隐藏在身后,最后的杀招小镰刀可不能被他们察觉到。 现在与两人对杀自己肯定占下风,从实力来看两人应该都是道仙,至于是几道仙,反正不会超过二道仙。 为何身为道仙却给山下王朝当鹰犬,大概只有一种可能,山泽野修没有钱财没有实力,只能依附于山下王朝,维持自己的生计。 这样想到,董清秋收起小镰刀,朝两人恭敬一拜。 如果自己猜得没错,那么他们不会对一个不知真假的道仙出手,毕竟混口饭吃自己没必要拼命。 “两位前辈为何身为道仙,却给山下王朝当起鹰犬?” “大胆!”身穿白衣的两人同时爆呵一声,但还是收起软剑,散发着浑身气势。“你身为道仙轻易杀害他人性命,视人命如草芥。我们岂能放过你?” 董清秋对此不以为然,笑出声来:“因为他们威胁到我的生命了。两位不也是为了活得更舒服一些依附在王朝之下?” 两人见状就要提剑上前,董清秋连忙摆手,示意两人先停下来。 “两位,既然是为了钱财才依附于王朝,想必一定有很多规矩在约束吧?” “食君禄,这是必然!” 一人抱拳对天深受感激。 另一人也是默不作声。 凡事都有一个价码,不怕不心动,就怕给不出一个合适的价格。 “可听说过黄氏宝藏?” 两人迟疑了一下,手中软剑如银蛇一般自己缠绕在手臂之上。 见两人知道,董清秋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说道:“既然两位都知道黄氏宝藏,那么也不必我多说什么。” 刚刚默不作声的年轻者,不屑质问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对方已经心动了,董清秋却故作矜持起来。 “我怕说出之后,两位杀我灭口。我若说我对那黄氏宝藏没有兴趣,你们肯定不信。” “世间谁对金银不感兴趣?就连山上神仙不是积攒着数不清的霞石?你若真的对黄氏宝藏没有兴趣,我们肯定不会相信。可你若是不说,怕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董清秋闻言,赶忙假意求饶,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局促不安。 迟迟不见回话,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给出一条生路。 “我兄弟两人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前提是你所言为真。等我兄弟二人拿到黄氏宝藏,在放你离开。” “不行不行。”董清秋连忙否定二人的决定,开口道:“黄氏宝藏富可敌国,机缘就在两位面前,就看二位的胆量和气魄了。” “大哥你说怎么办?” 名为山踏的年轻人率先沉不住气,询问起一旁的大哥山闵。 山闵不像弟弟一样心浮气躁,总觉得自己有一番抱负,更像是一位家中的长辈面对任何事都要权衡利弊,才能给出答复。 天色昏晕,几乎已经看不见人的身影,董清秋打出一个哈切,好心提醒道:“两位天黑了,再不给出答复我可就要跑了。现在来看就算你们二位是二道仙,也不一定抓得住我。” “你为什么不要?”山闵问出了这个致命的问题。 董清秋却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说句实在话,现在自己要是真的想要逃跑,他们两人一定抓不住自己。可以自己帮了别人的忙,获得了一个自己不需要的东西。自己不能吃亏,就算自己不要也要给别人,因为你是你答应好的,不能因为自己不想要,就认为它就还是自己的。 所以董清秋宁愿给别人,也不愿意分文不取,哪怕自己不需要。 如今泼天的富贵就摆在眼前,两人居然犹豫起来,真的突如其来的好总是让人提防。 “道不同,不相为谋。” 董清秋简简单单地回答了山闵的问题。 “我让你三息,跑不跑得掉,就看你的造化了。” 山闵虽然是死脑筋,却要为家人负责。自己和弟弟一家人全在京城,自己不能拿亲人的命冒险。 董清秋尊重山闵的意见,但还是看了看摇摆不定的山踏。 山闵察觉到董清秋的小心思,没有去管一旁着急质问自己的弟弟。 “一!” 董清秋没动。 山踏慌了。自己还年轻想出去闯闯,自己的妻子也是哥哥帮忙挑选的。自己不想当那么身份高贵的凡人的鹰犬,自己想去看看高山大海,和山上仙子结为道侣,在山下过普通人的生活。 自己不想过凡事哥哥做主的生活,自己也不喜欢那位贤淑的妻子。自己明白哥哥在担忧什么?可是黄氏宝藏就在眼前,妻子没了可以再娶,机会没了自己永远也翻不了身。 “二!” 董清秋还是没有动。 “哥!我们何不试一试?我就是你的家人,她们没有就没……” 山闵一巴掌打在山闵脸上,声音低沉冰冷。 “三!” 董清秋没动。 他在赌!赌自己能不能长生。 他自己在心里和自己打了一个赌。 赌自己能不能长生。 筹码是自己的命。 山闵动了,消失在眼前。 山踏也动了。 山闵手中的软剑脱手而出,如银蛇扭动身子,在黑暗中闪烁的银光。 山踏连挥手中软剑两次。 第二次发出清脆的声响。 山踏提着还在滴血的剑走到董清秋面前,冰冷无情的眼睛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董清秋睁开眼,山闵已经人首分离,软剑不见了踪迹。 只要山踏稍微用力,抵在脖子上的剑就能让董清秋霎时和山闵一样。 “你最好祈求你真的知道黄氏宝藏,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凝视着大喘气,强压着自己的山踏,董清秋很是赞同。 “你为了黄氏宝藏都能杀死自己的哥哥,我也相信你一定会让我生不如死。” 董清秋拍了拍山踏的肩膀,大笑起来。 山踏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深深的悔恨涌上心头。 然后董清秋接下来的话让山踏的悔恨变成了兴奋。 “恭喜你,赌对了!我真的知道黄氏宝藏在哪里。” 骨中仙 第三十二章 金银迷眼 山踏开始呼吸急促,颤抖地盯住眼前的家伙,防止耍什么花招。 “黄氏宝藏的来历你不要过问,你只要记住我所说为真就行!” 山踏没有说话,还是有些犹豫。 “黑秦王朝衡海郡千竹潭,至于你找不找得到,是你的事。” 山踏嘴里一遍遍反复重复十多次,直到认为记下,才抬头去看眼前的男子。 “我凭什么相信你?” 山踏用剑抵在董清秋脖子上,一副小人得逞的模样。 是啊!连自己亲哥哥都能杀死的人,能有什么信誉可讲? “吃我的饭,砸我的锅!阁下真是非常人也!” 董清秋毫不吝啬地夸赞,殊不知他早已和死人没有了区别。 这黄氏宝藏只能给予他人了。 “哈哈哈。少废话!” 山踏用剑威胁道:“等我找到黄氏宝藏,到时候自然会放了你,至于现在…你就是我的奴隶。” 董清秋微笑道:“朋友我劝你一句,你会死得比你哥还惨!” “少废话!” 山踏一肘打在后背,董清秋吐出一口鲜血,一颗黑色的药丸被塞入口中。 “禁气丹。你小子别耍什么花招,现在的你我一根手指就能捏死。” 山踏软剑一挥,一道火星从剑身划过,倒在地上的大树瞬间点燃。 山踏摘下董清秋头上戴着的毛绒帽垫在屁股下,盘腿而坐。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黄氏宝藏。” 董清秋像温顺的猫,笑容满面。用手上的小镰刀费力地砍下一截木头坐在上面。 “这个宝藏不属于你,说了也是白搭!” 说完,董清秋笑而不语。 山踏却不以为然,继续威胁。 无奈,自己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只能说起一段不为人知的秘事。 黑秦王朝秦王政时期,在中道神洲发起统一,率先覆灭了北边的小国黄国,控制了通往地界之地的渡口。 黄国各任国君,数千年来依靠收取渡口钱财,财富已经不是黑秦王朝可以相比的。 但是在黑秦军队攻陷黄国都城的时候,传说中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空空如也,国库里只有一些没用的丹药。 先前答应士兵们的血洗三天一切归己,如今成了天方夜谭,差点引起兵变。 秦王政大怒,下令屠光黄氏所有皇族,直到说出宝藏下落为止。 然而一直杀光了所有人,宝藏也没有找到,至此黄国宝藏下落不明。 数百年来,前赴后继一直有人去往黑秦王朝寻找黄国宝藏的下落。 宝藏的流言一直口口相传,慢慢转变为“黄氏宝藏”,来来往往的那些总想碰运气的人,在进入黑秦王朝境内时,总要缴纳一定的费用,一次只能待一年。 慢慢的贫穷的黑秦王朝,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成为了最富裕的国家,也成功统一了整个中道神洲。 黑秦王朝以黄氏宝藏为基础,在秦王政的领导下建立了道界最大的王朝。 四海臣服,其他洲的王朝纷纷派遣使者,臣服于秦王政脚下。 并且成功进行了灭仙之战,让道仙同样臣服于自己脚下,不敢在黑秦王朝境内撒野。 借着寻宝的热潮。 原本成为废墟的衡海郡再一次焕发生机,成为西边最繁华的地方。 就连阴阳之地居住的黄河垂钓翁,也会夜渡血海来衡海郡玩乐。 一直到现在,关于黄氏宝藏的下落依旧无人寻得,然而因祸得福落在了董清秋手上。 至于留下这封信的女子真的是不是黄氏遗留下来的孤儿,无人得知。但是对于宝藏人人向往。 黑秦王朝也承诺过,有人寻得黄氏宝藏,上献一半于国库,剩下的一半由寻得者所有,封万户侯,定居了国都,今生不得离开黑秦境内。 面对这样的变相软禁,依然有人乐此不疲。 根据信上所说:黄国灭国之时,只有国君一人知道宝藏下落,并且代代相传。 黄国国君有一个和宫女所生之女,不受宠爱一直和母亲住在冷宫。 灭国之时,国君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这个一直亏欠的女儿,自己和繁华的大殿一起化为灰烬。 秦军将所有人都杀害了,唯独放过了躲在墙角偷偷哭泣的女孩。 黄氏所有成员也因为不知道宝藏下落,诛灭九族,再也无人知道宝藏。 黄氏宝藏也成为了传说,也有人怀疑真假,是否是黑秦王朝的阴谋,却依然有人前往。 黑秦王朝也没有在去寻找宝藏,而是定下规定,让别人去寻找。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后来那个和宫女所生的孩子逃出了中道神洲,遇见了猎户吴川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长达十年之久。因为想杀死吴鹏吴举两兄弟被吴川发现,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剥皮抽筋,在两兄弟的苦苦哀求之下,吴川才没有要了她的性命。 在留下这封信后便死了,两个原本聪慧的儿子也变得痴呆。 吴川不认识字,又不敢让别人看,又怕留有儿子为什么变傻的事,所以一直不敢焚烧,只能小心保存着,才被自己捡了便宜。 山踏听完董清秋如流水账一般的故事,内心已经动摇后悔,但又对里面的一些事情深信不疑。 权衡利弊之下山踏决定…… 剑光一闪,软剑直指董清秋眉心,银蛇吐信,剜下指甲盖大小的皮肉。 董清秋捂住眉心边退边拦,体内的道源恢复得差不多,小镰刀一下子破了山踏的软剑。 “刚刚你兄弟二人我确实难以招架,至于现在的你蝼蚁。我也是从众仙的厮杀中走出来的。” 董清秋快闪出去,一拳打在山踏身上,转换身形割下一个耳朵。 山踏丢掉手中断剑,用脚踢起山闵的剑,一声不吭向董清秋刺去。 “银蛇舞雪!” 一条雪白银蛇幻化而出,直扑董清秋。周围的树全都被雪白银蛇的身躯撞断。 董清秋笔直跑在比人还粗的树杆上,向下翻身躲过了银蛇的血盆大口,一脚踩在银蛇身上向山踏刺去。 “砰!” 树林里激起遮天蔽日的灰尘,山踏由于强行使用功法身体虚弱,根本来不及躲闪董清秋的一击。 董清秋居高临下,神情睥睨。 “杯水车薪!” “入不出户!” 山踏在地上挣扎着,最后求饶道: “别杀我,我家里还有孩子……” 董清秋没有听山踏的理由,一击割下头。 要不是山踏愚蠢至极,强行使用了威力巨大的功法导致体内道源干枯,或许自己还真不一定得手。 这是董清秋前世从未有过的感觉,当初的自己也只知道跪地求饶,不曾想会有如此之多的感受感想。 唇亡齿寒,竭泽而渔。 “这黄氏宝藏,或许里面有不朽功法,不可在透露半分了,以后说不定会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