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考个好大学》 第1页 《重生之考个好大学》作者：诸葛正义【完结】 文案： 人生重来的季鸿决定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上辈子的悲惨命运。 他要刷最的难题，写最高分的作文，考最理想的大学，泡最学霸的男朋友。 贺铭：「季鸿其实我喜——」 季鸿：「来的正好，快教一下我直线方程！」 贺铭：「……」 内向深情攻x迟钝受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重生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鸿；贺铭 ┃ 配角：其他 ┃ 其它： 第1章 邮局 步入社会后，季鸿总在想人生能够重来一次就好了。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他一定认真念书，不再在中游水平沉浮，考个好大学。 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季鸿不光自己想，他还要拉着他的笔友一起畅想新未来。 干净的信纸上爬满了狗爪字体，一笔一划都是他对于回炉重造的假设。季鸿把信纸仔细对叠，装进新买的信封里，封口。 季鸿租的房子在老城区，附近没有可以投递信件的邮筒，而邮局在市中心，离季鸿的出租屋挺远。他想了想，还是要赶在邮局下班前把刚写得信寄出去。 距离下班高峰期还有一个小时，主干线就已经堵塞，公交车摇摇晃晃前进。 季鸿一脸菜色坐在后排，他从不晕车，这回不知道怎么回事，吐意浓烈，还伴随着隐痛。 好不容易到站，季鸿逃似得跳下车，双手撑膝，大口唿吸着新鲜出炉的尾气。 这时候刚入夏，天气闷热的很，季鸿从公交车上刚下来才不到两分钟，脑门上就成片儿的冒汗，幸好邮局就在公交车站边上。 季鸿三步并着两步冲进邮局，刚进门那一刻，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开打了，贪婪的吸食着空调吹出的凉风。 邮局快下班了，人不并太多。 季鸿买好了邮票，端正地贴在信封左上角的红线构成的框内，交给前台的大叔。 这年头写信的人已经不多，季鸿来邮局的频率也不低，跟前台的大叔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 上年纪的人喜欢和别人聊天。 大叔接过信件后笑眯眯地说：「小季来了，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啊。」 「嗯，工作忙，没时间来。」 大叔打量了一下季鸿，见他面色确实不佳，若有其事地说：「哎哟，这脸色确实不好，惨白的，累着了吧？」 季鸿扯起嘴角，勉强笑着回应，「还成吧。」 这简单三个字可算是给了大叔发挥空间，他滔滔不绝说起自己家那个整日加班成天神隐的儿子，季鸿习惯性的在一边点头应和。 就那么几件事儿，每次大叔总能说出新花样，到最后无话可说了，又关心起季鸿来，季鸿笑着点头，除了谢谢大叔，再说不出别的话，他越来越不能自然地接受别人的善意。 大叔关心完季鸿，邮局也下班了，季鸿被保安催着出去。刚走到邮局门口，就觉得门外热浪扑进来将他从头到脚舔舐干净。 像恶俗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季鸿走到门前，被热浪沖昏倒地，不省人事。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了，守在他床头的不是父母，而是邮局的那位大叔。 大叔见他季鸿醒了，连忙拧开了床头上放着的矿泉水，递进他手里。 季鸿抿了口水，自己整理了一会儿，估摸着是过劳了，「谢谢叔送我来医院，麻烦您了。」 大叔也是真的喜欢眼前这个小伙，觉得比自己儿子懂事太多了，可惜啊…… 「小季，你这毛病没跟家里人说一声？」 季鸿一脸不知所云的模样，大叔看了更心疼了，「我就说加班要加出事儿吧，哎，小季你一会儿听医生跟你说吧，叔给你买饭去。」 季鸿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壁钟，已经晚上八点了，他叫住了大叔，「叔，时候不早了，您先回去吧，医药费我明天去邮局给您。」 大叔也是有家室的，对他照顾到这个份儿上就已经很够了，季鸿不能因为自己孤独，而把一个人年过半百的老人用道德束缚下来伺候自己。 大叔起先不愿意走，说放心不下季鸿一个人，他跟季鸿争执了好一会儿，才被季鸿的倔强打败，临走前还再三叮嘱季鸿打个电话跟家里人说说情况。 季鸿父母在他上大学的时候离婚了，他爸跟着小三走了，留下他们母子两人相依为命。 母亲好久不出社会，一个人养家很幸苦，而他当时读书任务比较轻松，可以校外兼职，分担母亲的压力，一到了寒暑假，别的学生出门旅游，他四处找工作给自己赚学费，给家里挣点买菜钱。 他步入社会后更是不愿意增加母亲的负担，一旦有点小病小痛就不往家里打电话，生怕电话那头的人听出什么异常而担心。 可是现在，不打电话似乎不太行了。 就在大叔走后，医生来了，他告知了季鸿，在他昏迷期间做了一系列检查，初步诊断为胃癌，医生让他先跟家里人打声招唿，同时让他做好明天详细检查的准备，最后又说了些检查时的注意事项。 这个讯息点燃了季鸿脑中的炸弹，他懵懵懂懂听着医嘱，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等他消化完淡定接受了这个噩耗时，医生已经走了。他握着那部三年前买的老手机，犹豫地拨通了备註为「美丽的李女士」的号码。
第2页 「餵？鸿鸿？吃晚饭了吗？」 几乎是秒接，电话那头的女声慈爱，语调轻松，心情似乎因为接到儿子主动打来的电话而变得美丽。 足以摧毁这个女人的噩耗在季鸿的喉头来回翻腾，他张了张嘴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妈，对不起，对不起……」 李洛霞一听儿子的哭腔，瞬间也慌神了，「怎么了鸿鸿？别哭别哭，跟妈说说，妈在呢。」 在李洛霞的记忆中，很久没有听到儿子的哭声了，就是当年她和儿子父亲离婚时，儿子也是只是拉了拉她的手说，妈，没事，我在呢，以后我照顾您。 现在勐然听到自己的心头肉哭得这样伤心，心中的猜测也变得悲凉起来，下一秒，季鸿就证实了她的猜测。 「妈，您明天能来一趟a市吗？」 「能能能，怎么了呢？」 季鸿沉默了一会儿，尽全力压制住了涌上心头的痛苦，语气故作平淡道，「我好像被检测出胃癌了。」 季鸿听着电话那头的寂静，心也沉入湖底，他不知道，那个总是接起他电话能笑出声的女人，此刻点开了静音，撕心裂肺的哭着。 李洛霞不说话，季鸿也不挂电话，就这么等着她，半个小时过去了，李洛霞终于说话了。声音略微沙哑，听得出刚哭过，而且哭得很厉害，她安慰着季鸿，「鸿鸿，别怕，妈妈明天就过来。」 接下来的通话时间里，她几乎每说三句话就要安慰季鸿，让他别害怕，癌症也不是不能治，季鸿苦笑，这话对他们两都起不了作用，他们治不起，只能自我安慰，癌症不可怕。 第二天李洛霞来的时候，季鸿刚做完检查回到病房，让季鸿没想到的是，来的人除了李洛霞，还有他多年不曾见面的父亲，季春秋。 季鸿看着季春秋愣了愣，才开口喊了一句生涩的爸。 季春秋被他这声爸喊得浑身一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拼命点头。 季鸿又看向李洛霞，李洛霞的模样不太好，上周他们视频聊天时这个女人还有着五十岁女人该有的精神面貌，这会儿却忽然如同垂暮老人一样了。 李洛霞的双鬓一夜间全白了，脸上气色跟季鸿比起来都是有差没好。 季鸿轻轻嘆气后，张开双臂，对她说，「妈，抱一下。」 李洛霞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扑进儿子怀里放声哭起来，季鸿一边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一边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李洛霞哭得更凶，仿佛下一秒这个抱着她安慰她的青年就会从她双臂间消散。 季鸿知道，怀中的这个人平时虽然爱摆当妈的架子，内心其实比他还不成熟。他抬头向季春秋看去，欲寻求他的帮助，发现季春秋已经偏过头去，眼角红得吓人。 人太脆弱了，都不用自己经歷，只是身边的人得了绝症，就可以把他们打得丢盔弃甲，败下阵来。 当事人季鸿顾不得自己病了，来回安抚着两位老人，就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白衣天使翩翩而至，「季先生，这边有个检测需要您补做一下，麻烦您跟我来。」 「就来，您稍等一下。」季鸿说着，把二老安置进病房休息，自己跟着护士做检查去了。 检查不算复杂，没花多少时间，出诊断室时，主治医生特地叫住了季鸿，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季鸿回想了一下自己这短暂无为的一生，觉得没什么好准备的，放不下的唯有他那位美丽的李女士。 回到病房外时，病房里似乎在争吵，说是争吵不如说是李洛霞单方面的在闹。季鸿从小对家庭吵架束手无策，长大了还是会下意识迴避这种场面，对于他来说，这种事已经在心中形成了挥散不去的阴影。他就默默站在门外听着，等这场战争结束好推门进去。 「季春秋！你说话啊！鸿鸿他才是你亲生儿子啊！」 「季春秋，你好得很，你送别人的儿子上重点高中，也不愿拿钱救你亲生儿子的命是不是！你这个孬种！」 李洛霞一声高过一声，季春秋也终于被她骂的来火，他吼道：「李洛霞！你没听刚刚那个护士讲吗！小鸿他可能是晚期了！有钱也治不了了！」 他吼完李洛霞，自己先哭了起来，李洛霞受不住这个可能，也跟着哭了起来。 病房里迴荡着两个半百老人的哭声，病房外的靠着墙季鸿仰头盯着天花板发呆捏手指，他忽然想到，他该告诉他的笔友自己时日无多，不能再给他写信了。 详细的诊断结果出来了，医生把一旁的李洛霞和季春秋喊出去单独谈话，季鸿则留在房内输液。 不一会儿，医生走了，病房外又响起了李洛霞和季春秋争执的声音。 「季春秋，你儿子的命你到底要不要？！」 「罗罗上重点高中还要上补习班，每年花费不少，我能拿的——」 李洛霞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意思是你有钱给你情人儿子上高中也不愿意拿钱给季鸿治病是吗？」 季春秋红着脸吼道：「就算治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拖着条随时要断气的命吗！？」 李洛霞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季春秋，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他是你儿子啊！你看清楚了！躺在病床上的是你儿子啊！」 病房内季鸿对帮他拆针的护士尴尬一笑。 幸好护士小姐足够善解人意，「你这哪儿躺着了，不是坐着好生生的吗？」
第3页 季鸿微妙的笑点被她戳中，他笑着说：「是啊，我还坐着呢。」 最后一滴药水从药水袋里跌入透明胶管，护士眼明手快地撕开季鸿手背上的胶带，取下针头，她用棉签按住针孔，坐在季鸿床边和他闲聊，「季先生，你说人这一辈子匆匆忙忙，究竟在追逐什么？」 护士说话时，她嘴里那对小巧的虎牙若隐若现，季鸿的目光不自觉便跟着走了。 「不知道。」季鸿如实回答。 护士对他的答案不感到意外，「我有时候真觉得，现在这个职业不是我想要的。护士多累啊，熬夜值晚班老得快就算了，要是遇上医闹的话，运气不好还要被推出去顶锅。」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一次就好了。」，护士说。 季鸿勐地掀起眼皮，护士看他的反应以为二人有了共同语言，兴奋得说起了自己的设想，「对吧对吧，季先生你也有同感吗！」 「是啊，人生要是能重来就好了。」 她问季鸿如果他的生命真的从头来过他会怎么做。 季鸿说自己最想回到高中，认认真真念一回书，护士对他的回答有些意外，「你这个想法还真是朴实啊。」 「期望着生命重来，就已经足够贪心了。」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病房外的李洛霞却已经闹完，推门进来了。护士看她一眼后对季鸿说了句祝你心想事成就起身离开了病房。 李洛霞眼角还红着，她疑惑地看向季鸿，「什么心想事成？」 「没什么。妈，医药费你给叔送去了吗？」 李洛霞坐到刚才小姐坐下的位置，握住季鸿放在被子上的手轻轻摩挲，「送去了，信也寄了。你别想那么多，安心治病就行。」 一直牵挂的事情得到了准确回復，季鸿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回握住李洛霞的手，说出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妈，我想了一下，还是不治了。」 李洛霞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角又红了，「我说了让你安心治病你不听是不是！」 「妈，我的情况已经——」 「你的情况怎么样医生最清楚！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李洛霞的强硬态度是季鸿意料外的，他日思夜想的举例还没说出口就全被打回，李洛霞刚和季春秋发生过争执，现在或许不是谈这个事情的时候，季鸿想着等两天再谈也不迟。 然而季鸿没有等到那个合适的时机，他的生命似乎一夜之间被加速了。 接下来的日子季鸿过得混沌，他站在生命的终点，看见了几个一闪而过的画面。 挂着他照片的灵堂，他的墓碑，还有那个站在他墓碑前萧条的男人的背影。 男人右手臂弯里捧着白玫瑰，一动不动，似乎在看着季鸿的碑铭出神，弄的季鸿也想看看自己的碑铭。 就在他要走向自己的墓碑时，一股莫名的引力将他拽入意识的深渊，与此同时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他的眼前。 是一只捧花的手，无名指上戴着刻有「mj」字符的戒指。 是他从未谋面的笔友。 第2章 茶叶蛋 床头的闹钟响个不停，叫门声也烦得很，季鸿在床上不停翻身想找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显然叫门的人是不打算让他继续睡了，门被用力推开，温暖的被子也被掀开，冷空气席捲了睡梦中的季鸿。 「季鸿！你知不知道今天星期几了，还不起床！」 听着熟悉的女声，季鸿瞬间清醒，他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女人。 什么情况，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大清早发什么呆呢，快点起床！小铭在楼下等你了！」 「……贺铭？」 李洛霞见季鸿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就来气，把准备好的衣服和校服外套一股脑儿丢到他身上，「不然呢，还有谁？」 季鸿有些想扶额，不论现在他是个什么情况，死了也好，没死也罢，倒是这个贺铭，还真是风雨无阻的等他一块儿上学啊。 季鸿半天没动作，李洛霞的火气也越来越大，她没好气地说：「你赶紧！大冷天的别让人家站楼下冻感冒了！」 季鸿飞快的穿好了衣服，他很熟悉李洛霞的语气，他知道如果他再磨蹭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收拾好了的季鸿站在门前，顿了顿，转过身对李洛霞张开双臂，「妈，抱一下。」 李洛霞被儿子今天的行为弄得云里雾里了，不过自打儿子上初中之后鲜少和自己这样亲密，更别说主动要抱抱了。 「多大人了，还撒娇。」她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抱住了季鸿，「快下楼，贺铭等你很久了。」 「哦。」 季鸿松开李洛霞后，「哒哒哒」地下楼了，他到楼梯口一看，果然，电线桿下靠着一个模样俊秀的小同学。 季鸿和贺铭是高一开学那天，双方家长介绍认识的。家长们觉得两个孩子同在一所学校，一起上下学有个伴，彼此间在学校也有个照应。殊不知，他们二人的关系最密切也不过是早上一起去学校，偶尔放学一块儿回家而已，而且都是贺铭等的季鸿。 那个时候的季鸿总想混日子，高中混个中等的成绩，毕业了再混个普通大学，从没认真想过将来要做什么，总之混日子就完事了。 以他当时的心态跟哪儿都优秀的贺铭相处时的气氛总是微妙的不对付，至少，共同语言寥寥无几。
第4页 结果高中一毕业，两人联繫就光速消失。 现在再看到昔日被他抛在时光长河里的少年，季鸿心头涌上难以言状的感动，他很清楚在温度零下的室外等人的滋味。 原本还在发呆的贺铭被忽如其来的熊抱弄得措手不及。 他扒开黏在身上的季鸿，薄唇紧抿，神情十分不自然，「怎……怎么了？」 季鸿看贺铭一脸纠结，还以为他不习惯自己的热情，便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对了，下次我要是起晚了，你就去我家等我吧。」 贺铭的嘴唇抿的更紧，「不太方便。」 季鸿上辈子前前后后跟贺铭相处了三年有余都没能摸清他的性子，现在这么一会儿就更不可能了。现在贺铭拒绝了，季鸿也不再多说，即使他不知道哪里不方便。 四中距离季鸿他们住的小区很近，一般步行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到学校。上学路上早餐店很多。所以季鸿和贺铭通常不会在家里吃早餐。 季鸿原本以为热情的拥抱可以化解他们之前长期存在的尴尬，可是这一路上他们仍旧像他回忆里那样，一言不发。 季鸿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才能自然打开他们俩之间的话题就有点儿忽略了跟在他边上的贺铭，等他想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他回过头去看，发现贺铭正站在一个早餐摊旁边选茶叶蛋。 季鸿忽然想起来，高中三年里，贺铭除了等他上学以外，每天早上都会到这个摊子买个茶叶蛋。贺铭自己买就算了，他还总企图让季鸿也买。 吃不吃茶叶蛋也算是他们聊天极少的高中时代一个难得的、经久不衰的话题了。 贺铭发觉季鸿在看着自己，于是指着煮茶叶蛋的小锅，提高了声音问道：「你吃蛋吗？」 季鸿不喜欢吃蛋，这会儿站在锅边闻着香味也有点跃跃欲试，「我不吃蛋，你买吧，我一会儿尝尝味儿。」 贺铭愣住了，显然是没见过这么抠门儿的，想吃茶叶蛋都不愿意自己买。实则，是季鸿对于一切水煮蛋的接受范围只有一口。 贺铭掏钱买了一枚蛋，边走边剥，蛋壳去掉，布满花纹的蛋白就露了出来，他用手肘点了下身边的季鸿，在季鸿看过来的时候，把茶叶蛋地道他面前，「剥好了。」 天气冷得很，季鸿双手插兜不愿意拿出来，就着贺铭的手咬了一口蛋白后就见贺铭怔怔在原地不动了。 「你……有洁癖啊？」 「……没有。」 他的反应太大了，季鸿都有点不相信，贺铭为了证实自己真的没有洁癖，他在季鸿留下牙印的地方，又啃了一口。 如此季鸿才放心下来，「不好意思啊，你要是介意的话下次我就这不这样了。」 怎么还有下次啊？ 贺铭：「没事，我不介意。」 说着他把蛋吃掉，手插进口袋，不停地摩挲着刚才季鸿嘴唇碰到的地方。 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季鸿假装无事发生过的样子，极其刻意得随口提到，「诶，贺铭，能借你随堂笔记看看吗？」 「啊？」 贺铭犹犹豫豫，季鸿以为他不乐意借，毕竟大多数学霸对自己的智慧财产权还挺看重的。 「我就看看，绝对不会给你弄坏了。」 「下早自习之后，你来找我拿吧。」 季鸿没想到贺铭这么好说话，他读大学时遇到的学霸也不少，平时相处起来还不错，一到期末要借笔记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墨迹。 早自习的休息时间不长，季鸿他们班和贺铭的重点班在走廊两端，中间隔着四个普通班。 季鸿在走廊上步步生风，他是个喜欢对朋友蹬鼻子上脸的人，贺铭的好说话，让他开始计划让贺铭帮自己补习这件事了。 对，从贺铭答应借笔记的时候起，季鸿就已经把他从朋友划进了好朋友区域。 季鸿出现重点班门口的时候，吸引了不少重点班同学的目光，小伙子阳光帅气是其一，其二是重点班的同学有些自傲，鲜少同普通班的同学交往，骤然出现了一个普通的班的人在门口守着，他们难免不想知道季鸿来找谁。 下课铃响后，贺铭开始整理自己的笔记，他同桌的女生伸出食指点了点他，「贺铭，你朋友来找你了。」 他抬头看去，季鸿正站在教室门口跟他挥手。贺铭拿起自己挑选的笔记本，起身朝季鸿走去，脚步是自己没有察觉到的轻快。 重点班众人一看季鸿来找的是贺铭便收回了目光，但凡刚才是贺铭以外的重点班人出现在门口和季鸿交谈，那么那个人回到班级或多或少都会被他们嘲讽几句。 偏偏季鸿等的人是贺铭，他们只能闭嘴，当作无事发生。 「你先看看语文英语吧，你理科基础不太好，我的笔记你可能看不懂。」 季鸿翻开手里的英语笔记看了一会儿，里面重点罗列的挺清晰，比他大学时候考四级借到的那本笔记强太多。 「其实，我英语也看不太懂。」 这话显然是蒙贺铭的，贺铭却没听出来，他咬了咬下唇后，语气微弱，「那……怎么办？」 季鸿有点无语，按照正常逻辑，贺铭不应该说「我辅导你学习吧」之类的话吗？ 不过也算给他一个好机会，「那个，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辅导辅导我？」
第5页 贺铭没有直接答应，他问季鸿，「怎么忽然这么用功？」 季鸿看他一眼，理所当然地说：「为了考大学啊，不然还能为什么。」 「好。」贺铭说。 「啊？」 季鸿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贺铭这是答应给自己补习了，他有些开心，「行行行，就这么说定了啊。」 上课铃响了，季鸿一肚子夸贺铭的话没说出来，临走前匆忙约了贺铭一起去食堂吃中饭。 贺铭回到教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时老师还没来，班上却已寂静无声，贺铭的女同桌刚想和他说话，身后一个突兀的男声插了进来，「哟，平时嘴皮子说破了都不愿借给自己班上的同学，今儿别班的人往咱班门前一站这就巴巴送出去了。」 这男同学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班上更安静了，全班三十多双眼睛死死盯着贺铭和那个同学，生怕下一秒错过什么大场面。 贺铭放下手里的眼镜，转过身去盯着那个男生看了一会儿，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他开口了，语调冰冷。 「你有事吗？」 那个男生被他盯得发憷，「没……没事……」 闻言贺铭便不再看他，他扫视了一圈班上的人，眼神中的警告意味浓厚。 轻盈的女声从贺铭身边传出，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谢楠你可真有意思，笔记是贺铭自己的，他爱借给谁就借给谁，轮得到你什么事儿？别说贺铭不借笔记本给你看，你这样，我都不乐意借给你看。」 笑声陆陆续续的，贺铭也不再释放低压空气，这事到这儿就算翻篇了。 女同桌方才帮谢楠解围是不想看同学之间闹得太僵，而心里好奇又是另一回事，她戳了戳贺铭，低声问道：「刚刚那个就是经常和你一块儿上学的那个朋友吧？」 「嗯。」 「你们两关系很好吗？」 贺铭被问到沉默，女同桌却好似很着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又戳了戳贺铭，「问你呢，铭哥？」 「你有事吗？」 女同桌可不怕他，她笑嘻嘻地说：「他挺帅的，想问问他有没有女朋——」 「他不早恋。」贺铭迅速打断她的话，他不是很想听见接下来的问题。 「你就知道他不早恋了？」女同桌对这个回答颇为不满。 「他要考大学。」 女同桌：「……」 「那你呢？你仔细一看长得也不错嘛。」女同桌顺利问出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贺铭坦然：「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真不像你会说的话。」 「那我该说什么。」 女同桌想了想说：「总感觉你应该也说不早恋才对。」 「你感觉错了。」 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早恋的梦想已经无望，女同桌有些失落，「那你喜欢的人是谁？」 贺铭：「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啊？」她很郁闷，暗恋的人有了喜欢的人，这个人还不是自己。 「因为我也要考大学。」 女同桌：「……？」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第3章 吸管 四中坐落在郊区，而四中的学生几乎都居住在市内。一来一回两个小时，午休时间全无，所以大部分学生还是愿意留在食堂吃饭。 季鸿和贺铭到食堂的时候，打饭的窗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队，嘈杂的食堂里央求打饭阿姨多打一勺菜的声音此起彼伏。 贺铭看了一会儿，问季鸿：「出去吃？」 季鸿不想出去吃，他没钱。 他站在食堂门口张望片刻后对贺铭伸出手，「饭卡给我，我看到熟人了。」 将饭卡放到季鸿手里后，贺铭看着他跑到了队伍最前面，和一个模样娇俏的女孩说话。 贺铭的眉心紧蹙，他快步走向他们，想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 队伍太长了，又时不时有放弃排队的人从中间挤出来。贺铭被推搡着好不容易走到季鸿跟前时，看见女孩把饭卡交给季鸿。 季鸿看到贺铭有些惊讶：「你这小个头怎么挤过来了？」 贺铭比季鸿矮小半个头，听见季鸿说他小个头，心中不快，他决定不理季鸿。 女孩看了看贺铭，又看了看季鸿，说：「不要打肉和茄子，不要重油重盐菜。」 季鸿满口答应，女孩便转身往人堆外挤。 贺铭跟着女孩的脚步往外去，却被队伍里的季鸿一把拉住，「来了就别走了，一会儿我先给李玲玲打饭，你帮我把饭和饭卡给她送过去。」 「嗯。」 李玲玲的位置很好，前面只有三个人，很快就轮到季鸿打饭了。 季鸿按照李玲玲的要求，给她打的菜都是些清淡小菜，打好了就交给身旁的贺铭，嘱咐他小心点，又问了他要吃什么菜。 随便还没说出口，贺铭忽然想到李玲玲刚才指使季鸿打饭时的模样，开口说：「要豆芽菜，鸡腿和茄子。」 「行，你一会儿赶紧过来。」 「嗯。」 贺铭小心翼翼地端着餐盘离开队伍，他在食堂环顾一圈后，看见了坐在角落里跟他挥手的李玲玲。 他把餐盘摆到李玲玲桌上，又从口袋里拿出饭卡递给她。 李玲玲：「我知道你，你是重点班的贺铭。」
第6页 贺铭不打算接她的话，李玲玲知道他与否，都跟他没关系。 李玲玲见他不理自己又说：「我是季鸿的同桌李玲玲，上午的自习课我看见他在看你的笔记。」 贺铭听到李玲玲说季鸿在看在自己的笔记，心情好些了：「嗯。」 「你的笔记可以借给我也看一下吗？我会保管得很好的。」 贺铭没有考虑，直接拒绝：「不可以。」 「为什么？你都借给季鸿了，再借给一个人也没关系吧。」 「我们是朋友。」 「那你借给我，我们也是朋友了。」说着，李玲玲撩了一把头髮，露出自己最自信的左半边脸。 「我们不会是朋友。」 李玲玲瞠目结舌。 她向来是个美貌自知的人，也用此为自己带来了很多方便，她没想到第一次碰壁会在贺铭这里，她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贺铭看她不再说话，便回去找季鸿。 季鸿已经打好了两个人的饭，为了不耽误后面的同学打饭，他把餐盘放在窗口旁边的小桌子上，等贺铭回来拿。 贺铭见季鸿在等他，便小跑着过去。 「怎么这么慢啊。」 季鸿忍不住抱怨。 贺铭抿了抿唇说：「说了两句话。」 季鸿点点头，让他带着饭一起去找座位。 四中食堂还挺大的，总共三层，一楼除了李玲玲左边还有两张空桌，其他地方都被人占了。 季鸿带着贺铭往李玲玲旁边那桌走去，就在快到时，被一个暗恋李玲玲的男生中途冲出来截了胡，季鸿愣了愣，走到了离李玲玲最远的那张餐桌边坐下。 刚坐下，贺铭就说话了。 「李玲玲找我借笔记，我没借，你不要拿给她看。」 季鸿不喜欢把借来的物品擅自作主再借给第三者用，现在贺铭开口了，他就更不会做这样的事。不过现在更让他惊讶的是贺铭知道且认识李玲玲，这跟他自己定义的贺铭不太一样。 「你认识李玲玲？」 「知道她。」 其实不只是知道，李玲玲除了出色的外貌，还有被重点班视为头号威胁的实力。 重点班的人私下都说李玲玲是中考发挥失常，如果她正常发挥，今天重点班的三大天王可能就是不是现在这个阵容了。 「没想到啊，你原来喜欢李玲玲这个类型？」 他们说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李玲玲离得远了听不见，他们旁边的那个暗恋李玲玲的男同学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男同学带着杀气的视线如利箭一般刺向贺铭。 重点班三天王之一：「不喜欢，我不早恋。」 男同学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假装无事发生。 季鸿觉得这种话才是贺铭这样人设该说的，他满意点点头，准备继续吃饭时，贺铭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话。 「我会长高的。」 季鸿：「？」 「我知道。」 这个世界谁都没季鸿有权利鑑定贺铭的将来身高，贺铭将来不但会长高，还会比同在生长期的季鸿高出半个头。 想到这里季鸿饭也不吃了，盯着贺铭的脸使劲看。 现在贺铭比他矮，五官也还没完全长开，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看起来很幼，完全不像是高二的学生。 贺铭被他看得不自在，他垂下眼皮，想用专心吃饭来忽视投放在他身上的视线。 季鸿却越看越生气，曾经高中时期对贺铭的那些小小的嫉妒被他重新翻找出来。也不知道贺铭这货吃什么长的，高二一个暑假过去就比他高还比他帅了，高三开学报到那一天直接空降校草宝座，原本在学校还有些人气的季鸿因为这事儿气的鼻子都歪了。 有时候男人的嫉妒心也强得可怕。 「别看了。」贺铭说。 现在的贺铭还顶着张娃娃脸，看得季鸿不自觉就想拿他当弟弟，他把自己的鸡腿夹到贺铭的餐盘里，说：「不看了。再吃个鸡腿，吃腿补腿，长高高。」 贺铭：「……」 且先不论吃腿补腿是什么奇怪的科学定论，「长高高」这三个字就够贺铭消化了。 贺铭把季鸿夹到他餐盘里的鸡腿摆到一边，说：「不要把我当弟弟。」 季鸿摸摸鼻子，没说话。 贺铭吃饭挺慢的，季鸿吃完五分钟了，他还在吃。 学校不准带手机，季鸿干坐着没事，就看起贺铭吃饭。 他看着贺铭一口米饭，一口豆芽，一口茄子，一口米饭，就是不去动餐盘里的那两根鸡腿，直到所有菜都吃完了，贺铭才开始吃鸡腿。 哦，这就是网上说的把喜欢的东西放在最后吃的那一种人。季鸿心想。 等到贺铭吃完饭，食堂里用餐的人已经换完一批。 回教室前季鸿喊住了贺铭，让贺铭下午放学等他一起走。 高二上学期学校还没开晚自习，季鸿喊贺铭放学一起回家是想在回家的路上提一提去贺铭家补习的事情。 下周一就期末考了，季鸿不指望一个礼拜内就突飞勐进，考进重点班，但至少要在班上排名靠前一点。 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季鸿跟贺铭提起去他家学习后贺铭的反应和之前他借笔记时一模一样，先是沉默，在季鸿以为他要拒绝时突然答应。 回到家的季鸿立刻开始吃饭，晚上时间有限，他不好因为自己原因在贺铭家打扰到深夜。
第7页 李洛霞皱着眉头看季鸿吃饭，出言指责：「你看看你这吃相。」 季鸿毫无收敛，扒一口饭在嘴里模煳不清地说：「我赶时间。」 「你有什么时间赶，每天吃完饭写完作业就开始看电视。」 「我要去找贺铭，他答应帮我补习。」 李洛霞往季鸿碗里夹菜的手顿住，她放下筷子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对她而言忽然陌生的儿子。比起季鸿忽然的刻苦用工，她更想知道儿子什么时候跟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关系那么好了。 「你和贺铭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季鸿满脸不解，「不是你让我多跟他玩的吗？」 李洛霞无言以对，她的确这么说过。 「对了，妈，我爸呢？」 「出差呢。」 季鸿吃完了，收拾着自己桌前的残局，他把骨头扫进碗里，若无其事地说：「妈，要不你去找个工作吧。」 看似毫无关联的两句话，彻底敲响了李洛霞心里的警钟，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季鸿这俩句话里绝对有问题。 李洛霞本职是室内设计，可自从季鸿上初中之后，李洛霞就不再工作了，专心在家奶孩子。曾经她和季春秋一起经营的工作室也全权交给季春秋打理了。 虽然做了家庭主妇，李洛霞还是会在空闲时间帮季春秋做图保持业务能力，如果再晚两年，她的业务能力可能就真的荒废了。 「等过了年看看吧。」 李洛霞说过完年考虑，那就是真的会考虑，季鸿不再提这事，把碗送进厨房后从冰箱里拿了两盒酸奶就出门了。 季鸿到贺铭家的时候，贺铭家里也刚吃完晚饭，贺铭则在收拾房间。 给他开门的是贺铭的母亲，周蕊。 周蕊看见门外背着书包的季鸿非常意外，季鸿喊了好几声阿姨，她才反应过来把季鸿请进门。 「小铭在收拾房间呢，我说这孩子怎么今天这么勤快，原来是小季你要来玩。」 季鸿笑笑说：「打扰阿姨了，我先去进去找贺铭。」 「诶，好好好。」 季鸿敲完门后，没等贺铭应声就推门进房，贺铭正坐在书桌边等他，他坐到贺铭身边那张椅子上，把包里的酸奶和细管摆到贺铭面前，「这个挺好喝的，你尝尝。」 「啵」的一声，吸管扎破了酸奶纸盖，这声音就像是季鸿走入房间时，贺铭耳边的声音。他喝了一口酸奶，味道偏甜。 季鸿又从书包里摸出一部滑盖手机，「我好像还没你电话，你号码多少？」 贺铭报了一串数字，没一会儿，抽屉里就叮叮咚咚响起来了。 季鸿挂掉电话后对贺铭说：「你拿手机出来记一下我电话啊，以后有什么事好联繫。」 贺铭犹豫了一会儿，从抽屉拿出了一部与季鸿手机同款不同色的滑盖手机。 「咱俩这手机还是一个牌子啊，缘份缘份。」 贺铭不语，打开手机把季鸿的号码添加进去。 季鸿在他身边看着他输入，在他退出电话本时，看见了他手机桌面上的小企鹅图标。 「你还玩qq啊？加我一下呗。」 贺铭打开面前的教科书，一字一顿地说：「写作业。」 季鸿在旁边摆弄手机，「加一下好友很快的。我qq号是93736你加一下我。」 贺铭无奈，只能又拿出手机，添加他为□□好友。 这个年代的手机只能看到头像，不能发图片，更不要说表情包。 季鸿看了眼贺铭那个黑白企鹅的默认头像，心满意足关上手机，「写作业写作业！」 跟学霸一起写作业是什么感觉？ 季鸿觉得，就像身边坐了一台点读机，那里不会点哪里。 而季鸿基本上是哪里都不会。 他得病时候已经大学毕业四年了，高中知识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文科还能依靠直觉猜一猜，理科现在看到就跟看天书没什么两样。 幸亏贺铭人好，自己做完作业就坐在旁边专心给季鸿讲题辅导，听着贺铭一题一题给自己讲解，季鸿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他在心里暗自决定明早要请贺铭吃早餐。 贺铭把季鸿带来的作业讲解完时，已经是八点半了，季鸿跟周蕊和贺父打了个招唿就回去了，周蕊觉得时间不早了想送送季鸿，被季鸿拒绝了。 贺铭坐在房间里看着季鸿留下的酸奶盒发呆。 酸奶盒里插的吸管已经被季鸿咬得变形，贺铭从他开始咬吸管就注意到了，季鸿一但遇到解不开的题就会无意识去咬吸管。 贺铭拿起季鸿的酸奶盒的手顿了顿后张嘴咬住季鸿咬过的地方。 好像没什么特别。 第4章 体育考试 季鸿起了个大早，迅速收拾好自己，他赶到贺铭楼下，等贺铭一起上学。 大约五分钟后，贺铭出现在楼梯口，从他的表情来看显然是很讶异季鸿的早起。 贺铭慢悠悠走到季鸿身边跟他打招唿：「早。」 季鸿没跟他寒暄，拉起他就走：「吃早餐去。」 昨天课间休息李玲玲告诉他学校旁边新开张了一个米粉店，味道不错，而且便宜。季鸿默默记下，准备今天请贺铭吃早餐。 走到卖茶叶蛋的小摊前时，贺铭按照惯例停下买茶叶蛋。季鸿不买，他就挑了一个大一点的，剥好壳递给季鸿。
第8页 季鸿还记得贺铭昨天的反应，他这次没敢偷懒，老老实实伸出手接过鸡蛋，掰下一点蛋白塞进嘴里，再将鸡蛋递还给贺铭。 贺铭接过鸡蛋，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 早餐店里人不多，进门就能看见坐在显眼位置的李玲玲。 贺铭看见李玲玲第一眼反射性就想往外走，却被身边的季鸿一把抓住。 「这么巧啊，你们也来这里吃早餐？」 李玲玲笑得很甜，她笑得越甜，贺铭心里越烦。 他不喜欢李玲玲。李玲玲看季鸿时那种毫不遮掩的贪婪渴求的眼神让他厌恶。 「嗯，贺铭帮我补习，我请他吃早饭。」 早餐店里除了李玲玲，还有两个重点班的人，他们听到贺铭补习这两个字，视线就直往季鸿桌上飘。 「你们关系真好。」 季鸿被她这话说得心虚。要说关系好，他和贺铭也就这两天关系好起来的，整个高一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哈哈，还，还可以吧。」 季鸿回答得太勉强，贺铭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有了贺铭同学辅导你，下周期末考你的名次应该能前进不少了吧？」李玲玲若有其事地又提了一遍。 季鸿没听出来李玲玲的话意，他更纠结于自己是否能依靠成年人的理解能力短时间内捡起自己落下许久的知识。 「我还早，倒是你那么拼，这次期末考肯定能考进重点班了。」 季鸿说的是实话，他清楚的记得这个期末李玲玲以年级理科前三十的优异成绩考进了重点班。现在回想起来，季鸿由衷觉得学校教育方式有点像养蛊，优秀的永远优秀。 李玲玲笑了，笑意深处是遮掩不住的势在必得，「你呢，忽然这么努力是有目标了？」 季鸿想起他z市工大毕业的笔友，含含煳煳地说：「姑且算是吧。」 李玲玲嘆了口气，「我想考x大的生物技术，但感觉以我的水平来看还是太难了。」 这个问题季鸿没法回答，上辈子他在李玲玲进入重点班后就没再见过了。 她的话锋一转，绕到贺铭身上：「贺铭同学好像一直没有对人说过自己心仪的大学。」 贺铭没说话，被季鸿抢答了：「他考z工大的。」 闻言一直安静吃粉的贺铭勐地抬头盯着季鸿看，季鸿伸出手指挠挠脸，「我说错了吗？」 「我好像没说过我想考z工大。」 季鸿一怔，贺铭考的z工大是贺家摆酒，而他的笔友也是z工大学生，这样他才堪堪记住，在那之前，贺铭从未同他说过自己想要考什么学校，志向何方。 祸已从口出，只能一口咬定了。 「你讲过，你忘记了。」 李玲玲「哦」了声说：「z工大分数线很高吧，贺铭同学目标就是高。」 贺铭完全不想理她的阴阳怪气，却无奈于她是季鸿的同桌，不能不给季鸿面子，「没有，我要考f大医学系。」 季鸿愕然，这跟他前生的发展不一样啊，难道他到了平行世界？ 李玲玲吃完了米粉，不再多留，她拎起书包目光扫过贺铭，转而对季鸿说：「我先去教室了，一会儿见。」 李玲玲一走，那两个重点班的男生也跟着她后脚出去，早餐店里只剩下季鸿和贺铭。 煤炉上的汤锅咕噜噜地煮着，气氛一时有些怪异，过了一会儿季鸿说：「你好像不太喜欢李玲玲。」 贺铭却说：「我没跟你说过我要考z工大。」 贺铭的一根筋让季鸿有点头疼，「你就当你跟我说过了好吗？」 贺铭抽出一张抽纸姿势亲昵地擦掉季鸿嘴角沾上的汤汁，笑着说：「好。」 或许是距离太近，季鸿觉得自己心跳有点超速。 他扒开贺铭，磕磕巴巴说：「快，快上课了，走吧。」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上次他抱贺铭的时候，贺铭反应那么奇怪。果然，两个大男人做这种亲昵的动作太别扭了。 中午季鸿没和贺铭一起去吃饭，下午两点开始体育课期末考，他因为身高和三个高个子男生被班主任调配去搬体育用品。 季鸿身高大概一米七六，人看起来高高瘦瘦，跟班上另外几个高个子男生走在一块儿吸引了不少女生注意力，经过食堂时顺便吸引了贺铭注意力。 贺铭以平时两倍的速度吃完饭，又排队买了两个大肉包，往器材室赶去。 除了搬运器材，季鸿他们还要帮体育老师做画铅球及格线等等之类杂事。 他们四个都没吃饭，这会儿体力都有些透支，季鸿更是累得直接坐在地上休息，他一边休息一边在心里怒骂班主任。 说是给自己班搬器材，实际上是高二的六个班全都用，只是他们班先考，所以喊他们出来做苦力。 当年他就是没吃饭忙活一中午，到了下午考试时直接没及格。 季鸿那时候心态是只想混子日子。现在不同了，他想要考个好大学，即使是体育这种高考不占分的科目，他也想认真对待。 正想着，他眼前就出现了三个白白胖胖冒着热气的包子。他抬眼看去，贺铭遮住刺目的阳光，对他笑着，「我刚刚排队买的。」 季鸿老脸一红。 肉包香气勾的旁边三个男生嗷嗷直叫。 「季鸿同志，你怎么回事啊？搬砖还让家属送饭啊？」
第9页 「快快快，叫你小弟给我们也买几个包子！」 另一个狐狸眼的男生认出了贺铭，他一巴掌拍在前面那个说话的男生后脑勺上，「说什么呢，你敢收年级第一做小弟？这别是我们鸿哥的小老婆吧！」 说完，这三个男生嘻嘻哈哈笑了起来，笑完了还去推皱着眉头的季鸿，「哎，鸿哥叫你小老婆给我们也买两个包子啊。」 季鸿对小老婆这三个字有常人没有的阴影，他脸色迅速沉下：「不会开玩笑就别说话。」 狐狸眼倒是个会看脸色的，他一见季鸿脸色变了，立马正色道：「抱歉，开个玩笑，不是故意的。」 贺铭反倒很淡定，他的视线扫过与季鸿同行的三人后，说了句「回教室了」，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下午体育考试是按班次轮着来，没轮到的班级先在教室上课。 最先考的是季鸿所在的高二一班，教室里的贺铭注意力全在窗外楼下的操场上。 刚才考完了3000米的男同学已经回教室了，还没考试的女生们围坐在篮球场外围，操场上少数几个男生在等体育老师点名考投篮，其中就有季鸿。 篮球从高中起就是季鸿的拿手项目，大学时期他参加过与邻校举办的联谊赛，工作后，篮球成了社交工具，他不喜欢这样，玩得也少了。 今天温度依旧是零下。 季鸿抱着点耍帅的心思脱下棉服，露出单薄的纯黑色秋衣，他在三分线处站定，双手托起篮球，袖管被手臂肌肉鼓胀撑起，喧嚣着最原始的力量。 贺铭眯起眼紧盯着季鸿投篮，他离得远，看不清季鸿手臂肌肉的张弛收缩，只看见篮球一个接一个进入篮筐。 三十个三分球，一个不落。 操场上忽然的静谧被体育老师宣告成绩打破，「季鸿，项目投篮，成绩三十个。下一个，周琪。」 周琪就是那个长了双狐狸眼的男生，他经过季鸿身边时，轻轻锤了一下季鸿胸口，「你一来就满分，我们压力很大！」 季鸿回敬他一拳，笑道：「下次我注意。」 周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季鸿走到石凳边拿起棉服，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个子女生走到他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到他面前，语气嗫嚅：「季鸿同学，那个，你擦一下汗吧。」 季鸿摸了把额头，果然有些汗水，他从自己棉服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纸巾对女生说：「谢谢，我有纸巾。」 那女生被拒绝，霎时红了脸，她低下头匆忙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教室里的贺铭看着莫名其妙被季鸿拒绝的女生，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声音不大，在只有老师讲课的教室里却异常突兀。 讲台上的老师皱着眉，「贺铭，你上来解这个数列。」 全班三十四双眼睛瞬间锁定贺铭，他起身看了看黑板上的题，应该是刚才新讲的内容，「老师，我不会。」 「噗嗤。」笑声是谢楠的。 数学老师脸色更加难看，「不会你上课开什么小差，是有信心上清华北大了吗？」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甚少有学生这么知理，数学老师脸色略微缓和，「你坐下吧，谢楠你笑那么大声一定是会解了，你上来算。」 忽然被点名的谢楠一脸生无可恋，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上讲台，心里无比操蛋，优等生在老师面前果然和他们这些普通的学生待遇不一样。 贺铭坐下后专心听讲，不再看窗外，季鸿考完回教室了，他也没有看的必要了。 第5章 成绩单 期末考试这一天比季鸿想像来得快，前几天的体育考试季鸿拿了满分，轮到贺铭考的时候他在教室上课没看见，据本人说考得还不错。 上午考的语文英语，季鸿应付起来还算游刃有余，到了下午的理综和数学就头痛了。 在他愁眉苦脸走出高二一班教室时，贺铭已经在等他了。 一看贺铭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季鸿过度消耗脑细胞的头就更疼，他有气无力地说：「走吧回家。」 教室里陆陆续续又出来几个男同学，看表情不像是考好了。 「没考好？」 季鸿回想了一下自己算的一塌煳涂的应用题，「嗯……保级还是可以的。」 「能及格就行了，下次月考应该可以考好。」 这不是安慰，贺铭对他有信心。 回家路上不少四中的学生成群结伴一起走，七嘴八舌讨论的无外乎这个期末考的试卷难度提升的问题。 季鸿是没心情讨论试卷，反正明天放寒假了，他明天再在找贺铭对答案也可以，今晚就安安心心过个小年夜。 到小区楼下，季鸿与贺铭分别，上楼后他想从书包里拿钥匙开门，才发现钥匙落家里了，幸而李洛霞还没有出门工作，否则他就得站在门前喝西北风了。 季鸿敲了门后，等了大概十秒钟，防盗门后响起鞋与地板摩擦的趿拉声，起先他并没有在意这反常的声音，直到门打开，露出了季春秋的脸，他才反应过来李洛霞是不会趿拉着鞋走路的。 「爸，您怎么回来了？」 季春秋双眼圆瞪：「什么叫我怎么回来了？今天过年我不在家我在哪儿啊？」 季鸿摸摸鼻子，侧着身子进了屋。 李洛霞准备了一大桌菜，其中也有给季春秋接风洗尘的意思。她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看到了刚进屋的季鸿，一边说话手一边在围裙上擦着。
第10页 「鸿鸿回来了，考得怎么样？」 季鸿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这句话，「还可以吧。」 季春秋听了入座主位时冷哼一声说：「他能考得怎么样，还不就是那马马虎虎的水平。」 李洛霞瞪他一眼：「别这么说你儿子，好歹他现在也想上进了。」 「能有多上进？」 季鸿不说话，拿了成绩单自然就分晓了。 李洛霞看儿子还站着，招唿他赶紧坐下后又扭头对季春秋说：「贺铭你还记得吗？f栋就老贺家的儿子，很优秀的那个。」 「记得啊，怎么了。」 「你儿子这些天，吃了晚饭天天去人家家里找人补习呢，你说这是不是上进了？」说完她夹了个鸡腿放季鸿碗里。 季春秋放下碗，面色迟疑看着季鸿，「真的？」 「嗯。」 「问你话呢，你小子嗯什么嗯！」 季鸿眉心微蹙，上辈子季春秋在医院里对李洛霞说的话他还犹在耳边。虽然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是两个家庭的人了，他也能够理解季春秋不愿意出手相助，可他对季春秋就是热情不起来。 「真的，明天我还要找他去对题。」 季春秋激动地一连说了几个好，显然是真的高兴，过了一会儿他又板起脸对季鸿说：「明天就别去了，万一贺家明天过小年，你去了反而打扰。」 这一点季鸿还真没想到，他太久没过小年了，差点忘记小年是分两天过的。 「嗯，那我明天在家写作业。」 季春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神态满意，「说吧，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过年爸给你买！」 李洛霞扯了扯季春秋的手臂说：「你别这么惯着他。」 「儿子上进了，我做爹的当然要好好鼓励他。儿子，说吧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妨碍学习的，爸都给你买！」 季鸿想了想，他还真有想要的东西。 「我要自行车。」 他刚说完，李洛霞就说他了：「家里跟学校这么近，要啥自行车啊你。」 季春秋却不这么觉得：「哎，儿子想要就给他呗，自行车而已嘛，又不耽误学习。」 李洛霞还是坚持让季鸿走路上学，季春秋也没法子了，这事只能作罢。 一家人一团和气吃了顿饭，临了李洛霞忽然开口：「过完年我准备去找个工作。」 季春秋愣了愣，说：「家里有工作室，你要工作也没必要去别人那儿啊。」 李洛霞固执起来季春秋也拿她没办法，她说：「我已经决定好了。」 季春秋没有立刻接话，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李洛霞后，才同意她的决定，「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这样吧。」 接下来的几天直到过年，季春秋再没有出过门，每天在家不是画图就是坐在办公桌前玩手机，季鸿有两次绕到背后看他手机却发现季春秋在玩俄罗斯方块和推箱子。作为一个使用过智能机的人，季鸿不懂现在这种按键机上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他的手机都被他放在抽屉里吃灰，季春秋却爱不释手。 放假的第三天要去学校拿成绩单，贺铭照例在楼下等他，他一出现贺铭就问：「昨天怎么没来我家？」 昨天是农历二十四，也是小年，有一部分人家里就过这一天。 季鸿解释说：「哦，昨天小年啊，我也不知道你家是不是昨天过小年，就没去了。」 贺铭继续说：「我给你发简讯，打电话了。」 季鸿却被他这质问的语气弄得有点心虚，他想起自己抽屉里积灰的那部滑盖手机，尴尬地笑了笑：「手机开静音了，没发现，不好意思啊。」 贺铭说不生气是假的，明明是这个人找他要的电话，结果又不理他，他知道他用了多少勇气才拨通电话吗，结果他还不接！ 季鸿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贺铭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后说：「走吧，去学校，迟了你要被班主任说的。」 确实，会被说的只有季鸿，这就是优劣差异。 拿成绩单的时间过得特别慢，季鸿坐在座位上紧张得手心发汗，李玲玲见他紧张的模样轻笑说「你不是说考得还可以吗？」 季鸿说：「我觉得是一回事，批卷老师觉得那是另一回事啊。」 话音刚落，班主任点到他了：「季鸿——」 「到！」 季鸿迅速起身，上讲台领了自己的成绩单，班主任将成绩单提给他时，笑地格外慈爱：「不错，有进步，下个学期继续保持。」 季鸿定睛一看，理综：195。 他笑着接过成绩单对班主任说了句「谢谢老师」屁颠屁颠回座位了。 季鸿之后是李玲玲，她上讲台领成绩单时，班主任脸上的褶子都快挤一块儿了，「恭喜你啊，李玲玲同学，下个学期去重点班找罗老师报导吧。」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李玲玲在同学们艷羡的目光中回到自己的座位，姿态极其高傲。 刚坐下，她就去抽季鸿手中的成绩单，「我看看，理综195，可以嘛，进步这么大。」 季鸿拿回自己的成绩单说：「你都进重点班了，还在乎我这195分？」 他可是看见李玲玲成绩单上理综那一栏挂着明晃晃的235分了，这都够进一本线了。 李玲玲晃了晃自己的成绩单说：「英语和语文差点儿，不像你有贺铭同学开小灶，简直全面发展。」
第11页 贺铭科目分数比例确实很均衡，均衡得普通。 他把成绩单捲成一个圆筒，放到李玲玲下巴处，「李玲玲同学，请问你现在升入重点班心情如何，对未来的学习任务感到紧张吗？」 李玲玲笑嘻嘻地说：「我很期待重点班的生活，也很期待和贺铭同学做同桌的那一天。」 季鸿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最近老提到贺铭啊，你不会是——」 「不是。」 李玲玲没有丝毫迟疑，季鸿就更奇怪了，「那你怎么老提他？」难不成这小子开始抽条比自己帅了？不能啊。 李玲玲只是笑，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也学着季鸿的样子把成绩单捲成话筒，放到季鸿唇边：「季鸿同学，本学期你的进步很大，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对于下学期的展望如何？有信心考入重点班吗？」 季鸿想好了一串官腔，他想先说首先要感谢他的好兄弟贺铭日日夜夜陪他学习时，抬眼看去，视线正好扫到了站在窗外散发着低气压的贺铭。 班上最后一个人领了成绩单后，班主任又略略说了几句才散。 季鸿拿着成绩单走到贺铭身边，「你怎么这么早啊？」 贺铭冷冷扫了一眼他身边的李玲玲说：「班上人少。」 李玲玲回敬一个甜笑后说：「我先回家啦，贺铭同学下个学期见，说不定我们还是同学呢。」 贺铭当她是空气，他对季鸿说：「考得怎么样？」 季鸿把成绩单交给他看，贺铭看完后又还给他，两人在路上边走边聊。 「以你的进度，第二次月考应该可以考进我们班了。」 贺铭走路很酷，双手插兜，走路带风，季鸿则是走起来没个正行，他把胳膊吊在贺铭肩膀上说：「李玲玲进你们重点班了。」 贺铭把肩膀上的胳膊抖下去，语气带着丝难以察觉的哀怨：「你老提她干嘛，你不要早恋，会耽误学习的。」 季鸿老脸又红了：「我什么时候对她那个意思了，我只是看你们俩要做同班同学了，给你们拉近点关系，别互相不对付。」 贺铭反问：「她进重点班跟我有什么关系？」 季鸿被他这句话噎住，过了一会儿他说：「你们俩真有意思啊，一个巴不得把另一个天天挂在嘴边，另一个则是嫌恶的不得了。」 「我不想谈论她，谈论这个话题。」 季鸿：「……」 这小孩儿脾气也太差了！ 季鸿仗着自己高，又把胳膊挂到了贺铭肩膀上：「行吧，不说他了，咱们说说你寒假帮我补习的事可以吧？」 贺铭又一次把他的胳膊抖下去：「补习可以，但你不要这样，影响我长高。」 季鸿：「……」 第6章 压岁包 拿着成绩单回家的季鸿过了个安心年。 学校的寒假只放到初七，季鸿格外珍惜有贺铭补习的日子，因为从除夕起，他便不能再日日去贺铭家报导。 除夕那天季鸿被李洛霞逼着下楼倒厨房垃圾，李洛霞的说法是，垃圾不能放在家里过年的，三十不倒掉，初一就不能丢垃圾了。 季鸿苦哈哈的趿拉着鞋下楼了，刚到楼下就碰见了带着贺铭出门的周蕊夫妻。 他还没反应过来，周蕊热情的跟他打招唿后，目不斜视的贺家父子视线也投了过来，其中贺铭先一步动作。 他们三人在路上边走边聊，走到小区门口时周蕊说：「小季真是体贴你妈妈，不想我们家贺铭，嘴皮子说破了都不会帮把手。」 「他是很听话。」说话这话的是贺铭。 被抢了台词的贺父没好气地说：「你还好意思说呢？」 左手提着垃圾袋的季鸿老老实实站着让两位长辈夸奖，终于在夸得他快扒地缝时周蕊停下来了，她说：「小季你初四晚上来我们家吃饭吧。」 贺家亲戚少，走亲戚这个活动初四基本就能结束了。 季鸿连忙摆手：「阿姨那太打扰你们了，再说我这个学期考得这么好多亏了贺铭帮助我，我还想初四请他吃饭呢。」 贺父说：「你这孩子太客气了。」 「我家这臭小子脾气太差，他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有关系这么好的朋友。我们做长辈的为了小孩儿多考虑也是正常，小季你能明白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季鸿不明白也明白了，这是希望他多和贺铭玩玩，改改他那闷不吭声的毛病，省得以后两人分开了，贺铭一个人上了社会吃闷亏。 贺铭也说：「你来吧。」 这下是真没法子拒绝了，季鸿说：「那我初四就打扰叔叔阿姨了。」 周蕊笑着应下，还想再说两句，贺父抬腕看了看表，催促她该走了。 季鸿为自己的左手松一口气，他笑着给周蕊贺父拜了早年。 「祝周阿姨新年快乐，青春永驻，心想事成。祝贺叔叔步步高升，吉星高照，阖家欢乐。」 青春永驻是说进周蕊心坎了，她急急忙忙翻包，找个了红包给季鸿，季鸿千推万阻总算拒绝了。 贺铭在一旁抿唇看着，等到他们客气完了，他才开口问季鸿：「我呢？」 季鸿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在要新年祝福，于是季鸿笑笑说：「祝你新的一年——」 话未完，贺铭的双眸已经亮了起来。
第12页 「祝你新的一年能快点长高！」 贺铭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季鸿看了连忙改口：「祝你也心想事成，心想事成！」贺铭这才露出了个笑脸，他说：「嗯，你也是。」 送走了贺家三人，季鸿终于扔掉提了许久的大袋垃圾，回家后发现季春秋出门了。 「妈——，我爸呢？」 厨房里的李洛霞叮铃哐啷做着饭，扯着嗓子回应：「买烟去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季鸿走到厨房门口拉开门，被满屋的油烟呛得眼泪鼻涕直流，火气也腾地上来了：「你怎么不开油烟机啊？油烟吸食过度会致癌的，你知不知道啊？！」 上辈子李洛霞就有这个毛病，做饭不开抽油烟机，夏天再热也不肯开空调，季鸿怎么说也说不听。虽然那个时候是他们条件不好，李洛霞想省钱给儿子减轻压力，可这样才能省多少钱啊，到了还落下一身慢性病。 李洛霞被季鸿忽然发火吓到，她解释说：「我开了呀，但是咱们家这厨房就是这样啊，不通气儿。」 季鸿一看，油烟机果然唿唿转着，就这样厨房里还满是油烟，他更生气了，气李洛霞不会照顾自己，「那你不会开着门做饭吗？」 「开着门就熏着你和你爸了啊。」 季鸿被她这无私奉献的精神气得不轻，他想也没想就说：「他以后有人心疼，你能不能多想想你自己啊？！」 李洛霞到底是被季鸿发脾气给吓蒙了，没听出他言语有失，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问话的最好时机，「行了行了，多大点儿事啊，知道你心疼妈妈，下次妈不会了，行了吧？」 「咯噔」一声，客厅的门开了，季春秋买完烟回来了。 「你们娘俩吵什么，楼道都能听见了。」 季鸿径直走过季春秋身边，没有理他，他现在心情很糟糕，而且刚才还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也不知道李洛霞听出来了没。 李洛霞端着菜出来，说：「哪儿呀，就是我关门炒菜油烟太大了，鸿鸿觉得伤身体不高兴了。」 「嗯，确实伤身体，咱们家厨房不通气以后别关门了。」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季鸿听完季春秋的话诧异的看向他，季春秋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走到他身边坐下问：「你看什么？」 「没什么。」 季鸿冷漠的态度把季春秋气笑了，他用巴掌轻轻颳了一下季鸿的后脑勺说：「嘿，你这小子成绩好了，脾气也傲了是吧，都跟你爹这么说话了。」 季鸿撇撇嘴，季春秋低声说：「你小子还想不想要你的自行车了？」 行吧，这算是被抓到软肋了，季鸿心想。 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李洛霞看了一眼嘀嘀咕咕的爷俩说：「吃饭了，你们还在那儿说什么呢？」 季鸿瞥一眼季春秋说：「来了。」 季春秋被他那一眼看得莫名其妙，他搔搔头也上桌吃饭了。 中午饭菜都是家常菜，晚上才是年夜饭，季鸿扒着碗里米饭，听到主位上坐着的季春秋问他：「对了，你跟老贺他们一家子在小区门口聊什么呢？」 李落霞也问了：「你碰见你周阿姨他们了？」 季鸿说：「嗯，碰见了，他们叫我初四晚上去吃饭，我准备带寒假作业一块儿去。」 季春秋说：「那怎么行，贺铭在学习上帮了你不少，怎么说也该是咱们家请他吃饭。」 「我也是这么说的，贺叔叔说，他是做爹的总要多为自己的独苗考虑。」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季春秋忽然沉默了。 李洛霞很是感嘆：「小贺那个性格，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继而又说：「儿子你可别空着手去，不合适，等初四我买点礼品，包个红包，你给带过去，知道不？」 人情世故是不能免的，李洛霞不说，季鸿自己掏腰包都会买些奶制品提过去，这个时候奶制品还挺贵的。 季春秋默默在一边点了根烟，火星刚亮起，李洛霞便立即出言制止了：「吃饭还抽菸，你当你在外头应酬呢？」 他连忙把烟按了，季鸿余光瞟过去，看见他手边放着的那个铝制的锃亮的打火机。 「换打火机了？」季鸿说。 季春秋怔愣片刻，不着痕迹地将打火机收回，「是啊，旧的没气了，在商店临时买了个新的。」 季鸿听得想笑，他可没见过哪个便利店会买zippo的打火机。 李洛霞现在想起了季鸿刚才话里不对劲的地方，这下听他说季春秋换了新打火机，她也忍不住看了一眼，可惜还没看着就被季春秋收回去了。 中午这顿饭一家人是心思各异，气氛极差。 整个下午季春秋留在家里做图，足不出户，季鸿则是在自己房间里做作业，偶尔发简讯骚扰一下贺铭，让他教自己做题。 晚上吃年夜饭时，中午那种诡异的气氛已经消散的一干二净，这个跨年夜也总算跨得省心了。 初四那天下午，季鸿带着李洛霞准备的礼品和红包上门拜访贺铭一家人。 开门的人还是周蕊，周蕊热情地将季鸿迎进门，嘴上还责怪季鸿不该拿礼品过来，季鸿笑了笑，进门后见到了贺父，又说了一通吉利话。 贺父看见他手上提着的礼品后，也附和周蕊的话，说小季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叫你来吃饭你来就是了，哪儿还有让小辈上门提礼物的。
第13页 贺铭听见季鸿的声音了，打开门后跟爹妈打了声招唿就把人拉近自己房间了。 季鸿进门后，贺铭就盯着他一个劲儿的看，他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贺铭摇摇头，「没有，写作业吧。」 季鸿拉住他，从口袋里拿着被他捂热的压岁包：「别急，鸿哥给你个红包。」 贺铭没有接。「是李阿姨给的。」 「那不一样吗，接着呀。」 「不能接，接了也要给我妈。」 季鸿讶异道：「你多大了？还不能自己支配压岁钱吗？」 惨啊，太惨了，跟季鸿自己一样惨，不能自己支配压岁钱这笔巨款。 贺铭摇摇头说，不是。这钱收了周蕊还得想法子还礼，麻烦，不如不收。 季鸿也有些明白了，他抽出红包里包着的钱，自己塞了五十块进去后递给贺铭说：「你也太惨了，鸿哥自掏腰包给你包一个红包，你可别告诉周阿姨了啊。」 「谢谢。」贺铭伸手去拿，被季鸿躲开。 季鸿蔫儿坏，轻轻掐了把贺铭比起普通大男孩儿肉较多的脸蛋，说：「谢谁啊？」 贺铭抿紧了嘴唇，片刻后，低声说：「谢谢……鸿哥。」 季鸿满意了，心里甜滋滋，觉得有个弟弟也确实不错。 贺铭收了红包，仔细的收进了一个上锁的抽屉里。 季鸿看得直咂舌，这孩子真是穷疯了：「你不至于吧，才五十块呢。」 贺铭嘴角微微勾起，回他一个浅笑。 「至于。」 第7章 新同桌 开学报到这天上午，犹如打了一个大乱战。 匆匆忙忙的报导，匆匆忙忙的领书，普通班人多不比重点班，到了中午放学才折腾清楚。 学校周边的各类小饭店尚未开张，导致午饭时间食堂排队的人更多了。 幸而贺铭他们班中午放学早，他到食堂时人不多，还能给他和季鸿一人打一份饭。 因为预料到了今天食堂会大爆炸，所以他们早上来学校就商量好了。 季鸿比预想的时间来的更晚些，他到被人海淹没的食堂并找到贺铭时，贺铭帮他打的饭菜已经有些凉了。他不在意，坐下来后就大口大口扒饭。 他早上报完到就被班主任喊去搬书，完了还要负责给同学发书登记，早上吃的那俩包子到现在已经消化的干干净净。 「你们班怎么样？」季鸿边吃边问道。 贺铭撑着下巴看他吃饭，「就那样。」 「就那样？你们班上换了个人，你们班都没点儿反应？」 季鸿真是服了，班上换了个大活人这都没点儿反应的？要么重点班的人真是读书读傻了，要么就是太排外，如果是后者，那李玲玲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领成绩单就知道的事了，有什么好反应。」 「哦，也是。」季鸿又问，「那李玲玲跟谁同桌？」 贺铭脸黑了：「你怎么总问她。」 「我就是问一下，而且要是我真在这个学期考进重点班了，说不定还能继续跟她做同桌呢。」 「她成绩很好，同桌是谢楠。」 季鸿想了想，他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那这个谢楠各方面应该不如重点班三大天王。 「等你进重点班她应该是前三了，你就不要想和她做同桌了。」 季鸿吃完饭，擦了嘴后疑惑问道：「她这么强？」 贺铭说：「嗯。」 读书这件事上，优秀的那部分人里少数人是依赖天赋，更多的是刻苦。可是读书乏味枯燥，能坚持下来的人不说毅力自我约束能力非凡，背后也都是有着远大目标的。 贺铭留意了今天上午李玲玲自习时的拼命劲儿，李玲玲无疑是后者，这是个读书还勉强能改变命运的时代，李玲玲这样拼命读书一定也有着坚定的目标。 「那你可不能被她挤下来了啊，我还等进了重点班你罩我呢。」季鸿随口说说，他隐约记得当年贺铭似乎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毕业的，甩出李玲玲一大截。 贺铭语气坚定：「嗯，我不会的。」 你希望的，我都会竭尽全力做到。 下午上课前，班主任来了趟教室后季鸿旁边那张空了一个上午的课桌终于有主了。 新来的同桌是个长像清秀的男孩儿，笑起来还有一对可爱的虎牙，季鸿看着他的虎牙，想到了医院里那个小护士。 他如她所说心想事成了，不知道那个小护士是否心想事成了吗？ 大家都是熟人，那男孩儿也不跟季鸿客套了，他抬手轻抚过李玲玲的课桌，神情很是销魂，「我滴个龟龟，这就是班花用过的课桌啊，季鸿你闻到了吗，还有香气呢！」 接着他一脸幽怨地对季鸿说：「你可真有福气啊，跟班花当了这么久同桌，换我，就只能坐一坐班花生前，啊呸，升班前坐过的位置了。哎，同人不同命啊！」 季鸿从课桌肚里拿出今天新领的课本预习，对这个戏精新同桌表示冷漠。 新同桌可是一个人就能唱戏的大角儿，他闹腾够了，也学着季鸿拿了一本书出来看，看着看着，他忽然说：「季鸿，你说李玲玲在重点班过得咋样啊？」 季鸿目不转睛看着教科书说：「应该还不错吧，毕竟是重点班，人少也安静。」
第14页 他这话是暗示新同桌可以闭嘴了，新同桌却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暗示信号，继续说：「那，你觉得这是李玲玲想要的吗？」 季鸿敷衍：「不知道。」 新同桌话锋一转，又问：「那这一切都是你想要的吗？」 季鸿翻书的手勐然顿住，他偏过头去看新同桌，眼神凌厉：「你这是什么意思？」 新同桌连忙摆手：「我就问问，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那你为什么要问这话？」 「你看啊，你和李玲玲都这么努力读书，可是咱们现在学的这些知识，以后到社会上又有什么用呢？不说别的，咱们学理科的，这些高等数学，物理化学，根本没啥用啊，日常生活中加减乘除用的灵活不就够了吗？」 闻言季鸿松了口气，他放下书认真打量一眼新同桌后说：「常赋，你有没有听过『在其位谋其职』？用这个说似乎还不大对。既然我们目下是学生身份，第一要事当然是读书，社会的事，进了社会那再做也来得及。做人，不要瞻前顾后。」 读书有没有用？当然有，李玲玲可是靠着读书最后留在了研究院。现在他有了目标，他也需要读书，累积更多对将来有用的知识。 常赋瘪瘪嘴道：「行吧，那你加油，祝你心想事成。」 他是没有大目标，日子混一天，就算一天吧。 自习课上完了是体育课，全班都做好了体育老师「生病」了，其他科目老师来代课的准备时，身材高大的体育老师顶着众人吃惊的目光走进了教室。 「三分钟后，所有人，操场集合！」 通知完体育老师又离开了教室，留下狂欢雀跃的高二一班众人。 等到了操场，大家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操场上等着体育老师的，还有另一小撮人。 高二六班，重点班的三十五个人。 李玲玲站在人群的角落跟季鸿挥手打招唿，季鸿正想招手回復她，瞥见了她身边一脸阴沉的贺铭，于是他又挥挥手同贺铭打招唿。 体育老师说是三分钟，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到了操作场。 两个班的人按照自己班平时站队的方式排列好，等体育老师发号下一步的命令。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各位同学们新年好。」 「老师新年好——」回答声是註定参差不齐的。 体育老师摆摆手，示意大家停下，「上个学期，你们两个班很多同学体育考试没及格，所以今天是补考，至于考试及格的同学请在操场范围内自由活动，不要离开操场，明白了吗？」 「明白了！」这回倒是整齐划一了。 人群一散开，李玲玲就跟到季鸿身边。贺铭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跟着她后脚来了，可惜他动身迟了些，季鸿左右两边被新旧同桌霸占，贺铭只能站在李玲玲身边听他们聊天。 李玲玲很热情的同常赋打招唿：「原来我走了之后，老师把你调到我的座位上去了呀。」 常赋搔搔头，笑得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哈哈，是啊。班上不少人羡慕呢，他们都说你的位置是残留着考神气息的位置，结果被我坐到了。」 什么考神气息，是班花气息吧。季鸿心中嘆气，都懒得拆穿他。 他们三个聊的事情多是普通班的，常赋一提及重点班的事情就会被李玲玲迅速带过，过了一会儿季鸿才想起贺铭也跟李玲玲一起过来了，到现在还一句话没说过。 他起身坐到贺铭身边，指了指常赋，对他道：「他叫常赋，我现在的同桌。」 「哦。」贺铭一脸事不关己。 他又指指贺铭对常赋道：「这是六班的贺铭，我的好朋友。」 贺铭这会儿不再事不关己了，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逐渐上扬的嘴角。 常赋面色惊疑：「贺铭？六班的三天王？哇，季鸿你厉害啊，难怪上个学期分数提高那么多！原来是有高人相助啊！」 三天王这个外人给六班前三名取的组织代号就够蠢了，从常赋嘴里说出来却有种原来这个代号还能更蠢的感觉。 贺铭嘴角轻微抽搐，他看向季鸿：「什么三天王？」 季鸿打着哈哈：「夸你的意思，夸你的意思。」 李玲玲「扑哧」笑出声，贺铭再一琢磨也懂了，他黑着脸对李玲玲说：「你也跑不了。」 李玲玲顿时不笑了，脸色还有些难看，看来比起年纪前三，她更在乎这个听起来很蠢的外号。 常赋自知说错话，先一步开熘了，留下这三人后，气氛一瞬又变得诡异。 该说的刚刚都说了，季鸿也不是社交小能手，这会儿压根想不起什么能活跃气氛，他头疼这两人明明不对付，又喜欢一块儿往他跟前凑。 幸而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体育老师过来把贺铭和季鸿喊走了，李玲玲一个人留在原地。 原来是重点班一个女同学体育考试项目选的投篮，但是怎么復考都不能及格，体育老师说，再这样下去干脆去考一千五算了，那女同学一听就哭了，体能本就不是她的长项，还要她跑一千五百米，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老师被她哭得心烦，又没办法一直教导她，只能把季鸿和贺铭这两个满分选手喊来教她，替他给她考试，他自己好去给别的学生补考。 女同学哭唧唧走到贺铭面前，「贺铭怎么办呀，我不想跑步，你教教我你怎么投篮的吧。」
第15页 贺铭想了会儿说：「用手投。」 一旁的的季鸿：「……」 女同学哭的更凶了，季鸿去球篮子里拿出一颗篮球，走到篮筐底下对她说，「同学，你看一下啊。」 他一手扶球一手托着球，双腿张开，膝盖微曲。 「你看我这个姿势，记清楚，然后你在要投篮的时候，看好篮筐位置，计算一下要多少力气才能进球。」 「你是女孩子，在投球的时候，膝盖伸直了，可以踮一下脚，增加一点儿高度。」 说完他自己做了一整套投篮流程的慢动作给她看，女同学学得很认真，季鸿示范完了，她就一遍一遍去练习，姿势有季鸿在旁边给她指导调整，投篮的力度就需要她自己一点点去摸索了。 这女孩儿不愧是重点班的同学，在多次反覆的实验后，总算找到了自己投篮应用的力度，她告诉季鸿自己可以考了，季鸿就去喊了体育老师。 这次没让体育老师失望，女孩儿一次就过了考试，她考完了，体育课也结束了，大家被体育老师撵回教室，唯独季鸿被留下了。 回教室路上，女孩儿还在跟贺铭感嘆自己考过体育考试的梦幻感觉，过了一会儿她红着脸问贺铭：「贺铭同学，你知道刚才那位男同学叫什么吗？」 贺铭心中警钟大作，「你别打听了，他不会早恋的。」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他做个朋友。」 贺铭瞥她一眼说：「他一班的，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吧。」 女孩儿被贺铭这莫名其妙的态度弄得恼怒，她跺跺脚对着贺铭的背影说：「贺铭，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啊！小气鬼！」 贺铭置若罔闻。 第8章 晚自习的天台 小区旁里有个公共游乐场所，除了普通的健身设施，还有一个供小朋友们玩耍的沙坑。 贺铭站在沙坑旁边看着沙坑里的小朋友们共同合作推起城堡，又将其摧毁。 他站累了，便蹲下继续看。 贺铭看着看着，就看见一个满身是沙的红衣男孩朝他跑了过来。小男孩的脸是缩小版的季鸿，脸上肉乎乎的，看着就想揉揉他的脸蛋。 小男孩伸出自己藕节一样的小肉手对贺铭说：「喂，你一直看着我们，是不是也想玩啊？」 从小怕生内向的贺铭有些不知所措，他也想捏沙子、堆城堡，他更想和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小季鸿一起玩。 于是他惊奇发现自己的嗓音变得稚嫩，「我想！」 季鸿对他咧嘴一笑，抓着他的手臂就将他拉进沙坑，「你会做城堡吗，不会我教你啊！」 贺铭半垂着眼皮，伸出手对季鸿轻声说：「好。」 季鸿欢喜地握住他的手时，太阳西沉了。 李洛霞的声音从贺铭身后传出，一声声唿唤着季鸿的名字，他站起身，小手在身上四处拍打，抖下不少沙粒。 「我妈妈叫我回家吃饭啦！我先回家啦！」 他一蹦一跳往李洛霞所在的方向跑，贺铭伸手想拉住他却不及他速度快，他想起什么似得顿住，回过头对贺铭说：「下次我们再一起玩哦！」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你会忘记我的。留在原地的贺铭心想。 忽然眼前景象转换，贺铭没有动，却已经背着对于他这个身板而言略沉的书包站在了小区门前，他迎面走来的正是与他同样年纪的季鸿和季鸿的朋友。 他鼓起全部勇气，同这个众星捧月的男孩打招唿，季鸿先是疑惑了两秒，然后才恍然大悟。 「啊！你是上次那个！」 贺铭仍旧半垂着眼皮，他不习惯与人对视，「嗯。」 「季鸿——你好了没啊？」 「你快点别讲了，游戏厅要关门了！」 季鸿的朋友们催促着，他不好再多同贺铭说话，他也不知道该和贺铭说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贺铭的姓名。 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我和我朋友要去游戏厅了，要不咱们下次再——」说到这里他勐然想起许久以前的那个约定，他怔怔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鬼使神差改了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呀？」 贺铭的小脑袋瞬间抬起来了，眼神里好似放着光一样的盯着季鸿看，他虽然没有去过游戏厅，但是少年邀请他了，他就变得想去了。 季鸿的朋友却似等不及了贺铭的回答了，一边推着季鸿往前走一边说：「你看他那副好学生的样，怎么可能会跟我们去游戏厅嘛，哎呀，走了！季鸿你快点！」 比起这个才见过两面，其中还有一面是一年前见过的少年，游戏厅的地位在季鸿心中更加重要。 他半推半就跟着朋友走了，却频频回头看那个留在原地的少年，少年眼眸中的闪光已经消失不见，他心中生出了一丝这个年纪不懂的，名叫愧疚的情绪，然后他又许诺了：「那什么，咱们下次一起玩啊！」 明日復明日，下次復下次。 贺铭站在原地听见了许多季鸿许下的「下次」，直至他们二人形同陌路。 幸而他还在原地，季鸿兜兜转转一圈，终于在高一入校报名那天重新来到他身边，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人。 「啊，你就是贺铭啊？听说你是考进的重点班啊，了不得。」 梦到这里，就该醒了。 在他睡醒时，班里的人也差不多都醒了，贺铭活动了一会儿午休时压麻木的的手臂，听着他们抱怨今天自习课被班主任宣布的噩耗——晚自习。
第16页 谢楠原来同桌因为成绩下滑被班主任调到后排座位去了，现在他的同桌是前高二一班的班花，李玲玲。 身边座着位美人，他可不能辜负这个福气。趁着还没上课他便一直找李玲玲聊些有的没的，李玲玲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他却似忽然瞎了一样，纠缠不休。 「哎，李玲玲同学，你说这晚自习有什么意义吗？咱们这些高材生在哪儿复习不成啊？非要在这挨冻？」 李玲玲回復的极其敷衍：「不知道呢。」 「那你今天晚饭怎么解决呀，回家吃吗？来不及吧？」 「不知道呢。」李玲玲继续敷衍。 他们这互动一字不差落入了贺铭的同桌耳中，她点点贺铭的胳膊后，将头凑过去轻声说：「谢楠不会是喜欢李玲玲吧？」 贺铭正在课本上给季鸿找比较简单且符合他目前能力的练习题，准备今天晚自习前交给他，让他独自练习，对于同桌冯碧白的八卦他也选择无视。 「不知道。」 冯碧白不气馁，继续说：「我觉得肯定是，李玲玲长得也就普通嘛，怎么这么多人喜欢。听好多人她好像整容过了诶，真有钱，高中生就去整容，诶，你说这整容钱哪儿来的呀？」 贺铭听得眉头直皱。他不论多讨厌李玲玲，李玲玲的外在条件都是他无法违心否定的。再者他讨厌李玲玲是有原因的，而冯碧白的恶意却来的莫名其妙。 「没证据，别乱说。」 季鸿总让他照顾李玲玲，现在帮她说话就算是履行对季鸿的承诺吧。 冯碧白瞪大了双眼，她有些意想不到：「你怎么帮她说话啊？你不会是也喜欢她吧？！」 「我没有。」 贺铭解释了，冯碧白却不依不饶：「那你干嘛给她说话？你不知道咱们班的女生都不喜欢她吗？」 贺铭停下笔，看向她，冯碧白被他看得忍不住抖了抖。 「我不想知道，你可以闭嘴了吗。」 贺铭说完后继续找题，冯碧白不敢再去骚扰他便低声自言自语：「迟早是要掉回普通班的，不知道有什么好。」 贺铭权当作没有听见，这些女孩子的恶意真是太直白了。 有着晚上一起吃饭的约定，贺铭觉得下午上课时间似乎过得比平常要快几倍，或许是眨眼就过了。 晚饭食堂不开放，贺铭跟季鸿是在学校外的小炒店里解决的晚饭问题，这一顿下来让季鸿心疼的可以。 对于季鸿强行买单，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贺铭假装看不懂，白吃白喝，心安理得。 结完帐季鸿一看时间，五点五十，他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用手肘捅捅旁边那个让他肉痛的小同学说：「你逃过课吗？」 贺铭瞥他一眼，内心有些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没有。 季鸿心想，你要是逃过课才稀奇了。 他对贺铭说：「我没有逃过，我听说逃课特别刺激。」 贺铭半垂的眼皮掀起一些，他隐约猜到了季鸿要说什么。他问：「然后呢？」 季鸿老毛病又犯了，他将胳膊搭到贺铭肩膀上，咬着他耳朵轻声说：「然后我们逃晚自习吧？」 贺铭勐地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季鸿，单手捂着耳朵说：「逃课就逃课，你好点儿说话。」 「你声音小点儿！」 季鸿恨不得那东西堵住他的嘴，把逃课俩字说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要逃晚自习呢？ 贺铭继续说：「先回教室，你看看你班主任在不在，不在你再来找我。」 天赋这东西，难道连逃课这事儿都有天分？季鸿忍不住想。 「你那边没关系吗？」季鸿问。 「我可以肚子痛，老师不管的。你们普通班会看的严些。」 「行。」 一切按照贺铭粗略部署的计划进行，季鸿先是回了教室，果然班主任在讲台上镇着。 他只能先回到自己的座位，过了一会儿，班主任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只能继续等，终于班主任出去了，他提起收拾好的书包对同桌常赋说：「一会儿要是班主任回来了你就说我肚子痛，上厕所去了。」 常赋双眼艷羡的看着他，他也想跑，可他没那个胆子。 「知道了，放心吧！」 「谢啦。」季鸿从口套里掏出一颗薄荷糖丢在常赋桌上，算是封口费。 「给个糖还不如给我抄你作业呢。」常赋嘟囔道。 「明天，明天一定给你抄。」 「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一会儿班主任该回来了。」 季鸿拎起书包，行踪鬼祟地离开了教室，此时走廊上空无一人，他便放下心，快步走到六班教室门前晃悠了两圈，幸而六班班主任不在，否则他就要被通知家长了。 贺铭的双眼一直黏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季鸿一出现他就开始收拾书包，片刻后他不畏班级众人目光，光明正大走出教室与季鸿汇合。 「回家吗？」楼梯间里的贺铭问道。 季鸿摇摇头，这个时候回家反而不好解释，不如留在学校内，万一被发现了，还有机会弥补。 「那去哪儿？」贺铭又问。 季鸿忽然想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他攥住贺铭的手臂，拉起他往楼上跑。 高二在三楼，四楼是高一，高一不需要上晚自习，所以整条走廊都是黑黢黢的。
第17页 高一的教室不是季鸿的目标，整个四楼亮一间教室那太显眼了。 他继续往上走，来到了天台。 校园内灯火通明，天台上也有两盏增量的高瓦数大灯泡，季鸿走到灯下对贺铭招手道：「贺铭，过来啊！」 说完他自己先愣住了，刚才那一幕总觉得似曾相识。 贺铭站在黑暗中看着季鸿。 季鸿身后是繁星密布的天空，他却成了贺铭眼中最亮眼的那颗星。贺铭从黑暗中走出，一步一步更坚定地走向那颗星星，在只有半步距离时，他朝那颗星星伸出手说：「你要拉我，我才能过去。」 季鸿不解，却仍然将手放入了贺铭手中。 贺铭紧紧抓住手中温热的手掌，他终于抓住了他的星星，从此再也不会手。 季鸿轻轻用力，贺铭便顺势跨过那一小步，季鸿问：「现在过来了吗？」 他说：「嗯，过来了。」 我也终于来到你身边了。 第9章 月考 今天的早自习季鸿是在走廊上的，幸而已经入春，走廊里四面通透也不算太冷。 跟他一块儿站在外面的还有昨晚帮他打掩护的常赋。 老师在教室里巡视，时不时看看窗外被罚站的两人，常赋为了保持唇形不动，咬牙低声说：「你今天要是不给作业给我抄，咱们这兄弟就做不成了。」 「一定给你抄，抱歉抱歉啊。」 常赋轻哼一声后往季鸿身上倒去，正巧教室里的老师视线扫过来，他立刻站的笔直，过了一会儿又听他抱怨：「明明逃晚自习的是你，我就说了句你去上厕所了，结果我也被老郭提出来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季鸿无奈，确实是他殃及常赋了。 「我把英语也给你抄吧。」 「成交！鸿哥，你下次啥时候逃晚自习，我再给你打掩护啊！」 季鸿：「……」 他在常赋眼里就是这样一个皮厚的形象吗？ 下早自习时，常赋的腿已经麻了，他整个人挂在季鸿身上，被季鸿扶进教室，刚坐下他就生龙活虎了，「鸿哥鸿哥，作业作业！」 季鸿翻出昨天老师布置的物理英语和化学单元试卷递给常赋，常赋美滋滋地接过，「哎呀，这还买二送一呢，太爽了吧。」 「你这样，过两天月考怎么办？」季鸿有些疑惑，他印象中的常赋不是这样懒惰的人，常赋应该是个读书刻苦的人才是。 「那还怎么办，就考呗。」常赋一脸坦然地说道「哎，你不要这么看我，题我都会做，我就是懒得去算嘛。」 常赋说这话时信誓旦旦，季鸿也被他那自信的模样骗了，直到月考当天。 每次月考老师都不会刻意去调整座位，不过一班的座位是横列两人为一大组，考试时就必须将座位搬开一定距离，考完再恢復原样。 第一场考语文，倒是风平浪静，考数学时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常赋拿到试卷后就开始抓头，他趁老师转过身背对他们时，轻声喊季鸿：「鸿哥鸿哥，选择题给我看一下！」 季鸿偏过头去看他，说：「你不是会算吗？」 常赋说：「世事难料啊，我忽然就不会算了！」 算题都能忽然不会的？季鸿真是服了。他从草稿纸上撕下一个小角，将选择题和填空题的答案写上，悄悄扔给常赋，用气声说：「我不保证都是对的啊。」 常赋对他比个「ok」的手势，走笔如龙的抄起答案。 一整天考下来，季鸿的草稿纸处于快被常赋媷秃了状态，而常赋也顺利的没有交白卷。 最后一场考完交卷就可以直接回家，学校也放了今天晚自习的假，常赋跟在季鸿身后交卷，前脚季鸿刚出教室，后脚就被常赋拦住。 「季鸿走，我请你喝奶茶去，」常赋说，「感谢哥们你今天的仗义相助。」 季鸿的视线跃过常赋的肩膀，看到教学楼下倚靠着护栏网的贺铭，他急忙对常赋说：「我就不去了，谢了啊。」 常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贺铭，便说：「把贺铭一块儿喊上呗，怎么说人家贺天王也算是间接帮我了。」 贺铭坐在奶茶店里时，整个人都还处于懵的状态。 他在教学楼下等季鸿交卷，看着季鸿和他的新同桌勾肩搭背的走出来了，季鸿告诉他，他的同桌要请他去喝奶茶时，贺铭已经做好独自回家的准备了，接着季鸿又说：「你一起来吧。」 然后他就跟着季鸿和他的同桌来到学校门口的那家热门奶茶店。 季鸿在贺铭对面坐下，他用手在和贺铭眼前挥了挥后仍不见贺铭反应：「这么心不在焉的，你不会考砸了吧？」 贺铭回神了，他习惯性垂下眼皮，不与季鸿对视：「没有。」 常赋去点单了，目前就只有他们二人。 「哦。」季鸿抽出一张卫生纸擦了擦身前的桌面，「贺铭，我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昨天回去后，季鸿耿耿于怀着昨晚那一瞬的熟悉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摊煎饼时，脑海里骤然出现了一个记忆碎片，他似乎在很年幼时，对一个与他同龄的男孩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记忆的匣子一经打开，想收也收不住了。 在他的零碎回忆里，那个男孩的面孔逐渐变得成熟，直至与今日的贺铭重叠。
第18页 紧接着他又回想起自己对贺铭一次又一次的爽约，到后来忘记了他，好不容易再重逢还说出了「你就是那个贺铭」这种讽刺意味十足的话。 贺铭浑身一震，他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季鸿又说：「对不起，我那个时候不懂事，爽约你很多次。」 他停下擦桌子的动作，神情很是认真，「不懂事这个说法好像挺不负责的，不过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放你鸽子。」 季鸿现在回想起贺铭留在原地看他远去的孤单身影，心中的愧疚便翻江倒海而来将他淹没。 贺铭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着衣角，他轻轻点头后再次接受了季鸿的承诺：「嗯。」 常赋端着三杯奶茶回来后在季鸿身边坐下，嘴里抱怨着他一个人端三杯奶茶差点打翻一杯，也没人去帮他一把。 季鸿从他手中拿出一杯奶茶，插好吸管递给贺铭。 常赋不由咂舌：「鸿哥你对贺铭也太好了吧，奶茶都开好了送手上啊。」 一个顺手和礼貌性的问题，怎么从常赋嘴里说出来就感觉变了个味儿。 「我这是顺手嘛。」 「怎么我和别的朋友喝奶茶都没有见过这待遇，」常赋把自己的奶茶递到季鸿面前说，「不行你也给我开一杯。」 贺铭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季鸿无奈的接过常赋的奶茶，将吸管戳破奶茶的塑料薄膜，然后又递还给常赋。 常赋喝了一口奶茶，脸上表情极其夸张，他感嘆：「啧啧啧，这感觉，有人伺候就是不一样。」 季鸿忍不住推他一把，「你想什么呢？」 常赋「嘿嘿嘿」地笑，十分猥琐，笑了一会儿他问季鸿：「季鸿我今天找你作弊，没打扰你吧？」 季鸿心想，打不打扰的，你都已经打扰了。 「没有，没有。」 「哎，没有就好。不过看你今天写卷子那行云流水的状态真是吓死我了。」 贺铭也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季鸿问道：「考得很好？」 「不知道，我觉得还可以吧？」季鸿松开被自己咬得不成样子的吸管，对贺铭露出个笑脸，「如果跟我预想的差不多的话，说不定我后天就能进重点班了。」 「我相信你可以。」 季鸿身旁坐着的常赋一副即将被抛弃的模样哀嚎着：「天吶，鸿哥你要是去了重点班我怎么办！谁还会愿意借我抄作业啊！」 季鸿：「自己写作业挺好的，还可以巩固知识点。俗话说，熟能生巧啊。」 常赋听完表情由绝望转为坚定，他说：「没错！我也要努力学习考进重点班！然后继续抄你的作业！」 季鸿：「所以你只是不想自己写作业是吗……」 贺铭：「成绩不好，很快会被重点班刷出来的。」 提起成绩，常赋便摇头晃脑地说：「铭哥，你这不行啊，你对鸿哥有信心，怎么对我就没信心了。」 「因为你不自己写作业。」 贺铭一语中的，常赋霎那的坚定被他击垮，他气馁地说：「哎，那我还是不进重点班了。」 奶茶店里人渐渐少了，他们三人也坐够了。 路上常赋刚想感嘆明天又要上课就勐然想起明天放假，他兴奋地问季鸿和贺铭：「对了！明天放假啊！你们有什么安排吗，带小弟一个啊！」 季鸿和贺铭不约而同的齐声说道：「学习。」 他有些无语，放假了这两人就没有娱乐活动吗，例如说一起去市里新开的游戏厅转一转什么的？ 季鸿：「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明明已经入春，常赋听到季鸿这句话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寒，「我的妈呀，你这是什么先进思想，太恐怖了。」 读书确实是好事，尤其在当下这个时间段里。季鸿啧啧两声，摇头嘆气道：「所以说你不懂读书的好处在哪里呀，小年轻。」 「读书又枯燥又无聊，有什么好？」 季鸿笑而不语，曾经他也是这样的想法，后来才明白有多愚蠢。 不努力不付出就想着大饼从天上掉下来砸自己个正着，这不是异想天开这是什么？ 对季鸿的故作高深常赋忍不住瘪嘴，正好一辆去市里的公交车到了，他急忙跳上公交车，挤到窗边同季鸿告别：「我先回去了，下周见！」 季鸿也挥挥手说：「下周见。」 吐出一串黑烟后，超载的公交车摇摇缓缓开出公交站台，朝着日落的方向去了。 季鸿盯着那个公交车的背影凝望许久后对贺铭道：「走吧，回家。」 没有常赋活跃气氛，他们两又恢復原样，回家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贺铭：「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学习？」 为什么这么执着学习？ 之前他总觉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可现实说明他没有那些状元的运气和天赋，否则他也不会直到病逝前还在干着母亲给他托关系找的月薪只有三千的铁饭碗工作。 既然别的都行不通，而学习又是努力了就会有回报，他有什么理由不选择学习？这是季鸿上辈子悟出来的道理。 「当然是为了考大学啊，这个问题你好像问过了。」 贺铭忽然扭过头与他对视，季鸿被这个对视弄得有些慌乱，没有收拾好的情绪全然暴露在贺铭眼底。 季鸿等着贺铭追问自己，贺铭却没有，他只是对季鸿说：「那我们一起努力。」
第19页 「嗯，一起努力！」季鸿说。 他始终没有问出心中关于贺铭由工程志愿转向医学的问题，或许贺铭也有同他一样有着说不出口的秘密。 毕竟世事难料。 第10章 重点班 短暂的一天假期结束，季鸿刚踏进教室他就被班主任通知收拾东西去六班上课。 此时各班均在上早自习，走廊上除了季鸿还有另一个女同学，她就是这次月考从六班额定三十五人中跌落出来的那一个。 季鸿从她身边经过时才想起她是之前体育课补考投篮项目的女孩，他的脚步顿了顿，正好被女孩看见，她叫住季鸿——「同学，等一下！」 季鸿：「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女孩放下怀中抱着的大摞书籍，将书包的肩带也给扶正，「我想恭喜你考进重点班。」 「谢谢，」季鸿回给她一个微笑后又说，「抱歉。」 女孩有些窘迫，双手轻摆道：「你不用跟我道歉，是我自己没考好。」 季鸿抱起她放在地上的书籍，对她说：「离开六班只是一时的，你一定可以重新进入重点班的。走吧，我帮你把书搬到你的教室。」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女孩从季鸿手上抱回自己的书，「有你这句话，我肯定要重新回重点班的。我先走啦！」 女孩迈出两步后，忽然回头对季鸿说：「你一会要是听到什么不好的话别往心里去，重点班就是这样的。」 季鸿：「嗯。」 他到六班的时候，六班的班主任也迎面而来，他迅速打量了两眼季鸿后问道：「你就是季鸿吧？」 「是我，」季鸿点点头道，「老师好。」 「我叫罗洁，你跟我进来吧。」 她带着季鸿进了六班的教室，原本正在自习的六班众人在他们进入教室那一瞬间唰唰抬起头来看他们。罗洁让季鸿先在讲台上等一会，话落她便开始点名。她每点一个名字，季鸿的目光就落到听见自己名字着举起手的同学身上。 点完名后，她便将季鸿介绍给六班在座的三十四人，「这位同学名叫季鸿，是本次月考考入咱们班的，他原来是在——」她扭过头问季鸿，「你原来是在几班？」 季鸿回答：「一班。」 她点点头，「月考进入重点班的同学不多，暂时没有位置给你安排，你就先坐周芷萱的位置吧。」 周芷萱就是季鸿在走廊上遇到的女生。 季鸿目光扫过讲台下昂起头看着他的三十四张面孔，其中有对他笑着的李玲玲和看不出在想什么的贺铭。 他找到空出的那个位置，坐过去。他的同桌是男生，季鸿坐过来时他脸上的轻视再也藏不住，季鸿听见他冷哼一声说：「普通班进来的最后不还是要回普通班，干嘛安排座位，直接坐最后一排不就好了。」 他的声音不小，足以让全班听见，他是故意要给季鸿难堪。 罗洁也听见了，她眉心紧蹙：「周毅，你对老师的安排有什么意见吗？」 周毅不想气势上输给这个新来的高个子，想站起来与季鸿对视，余光瞥见贺铭投递过来如同冷刃一般的视线，半站起的身子立马又坐回座位上，他战战兢兢地说：「没、没有……」 「那好，座位就先这样安排了。」 季鸿从罗洁的态度里看出来她虽然不喜欢周毅的刻薄，但显然对周毅的话有几分认同，否则也不会连座位都不调动，直接按照原样让他坐下。 「罗老师，」李玲玲举起手说：「我愿意跟季鸿做同桌。」 她刚说完，贺铭就勐地回头盯着李玲玲，眼底全是惊怒，李玲玲身边的谢楠被他的脸色吓得不轻，手里的笔也掉到课桌底下。 李玲玲临危不惧，纤纤玉手仍然高举。 「老师，」贺铭也举手了，「我也愿意和季鸿坐。」 罗洁示意他们俩把手放下，她说：「我考虑一下，先这样坐吧。季鸿你觉得呢？」 季鸿：「听罗老师安排。」 「嗯，继续早自习吧。」 季鸿坐下收拾自己的书桌，同桌的周毅对他很是冷漠，刚才换座位不成，现在就直接无视他。 不过季鸿倒是能理解周毅的话，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是这次运气好才进了重点班，如果这个月学习的知识点他不能很好掌握的话，跌出重点班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他收拾好课桌后，抬头看了一眼黑板上值日生手抄当日的课程表。第一节 课是数学，他就拿出数学书来看。 贺铭的位置距离季鸿有些远，他如果想看季鸿就必须频繁回头。 这样不好，他想。这样不但容易引起班上同学的注意，说不定还会引起季鸿的注意。 贺铭正在想两全法，下课铃声就响了，他合上书就快步走出教室，脚步之快让冯碧白产生了刚刚打的铃是中午放学铃声的错觉。 贺铭来到罗洁的办公室，礼貌性的叩门三声，听到门后传出的「请进」后便推门进去。 此时罗洁办公室里的老师不多，但对于来办公室的人是贺铭这个信息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罗洁也很意外，不过脸上更多是骄傲的神色，全校最有潜力的学生现在就站在他们办公室，而这个学生正是她一手栽培。 她问贺铭：「贺铭？你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第20页 贺铭开门见山：「老师，我想跟周毅换座位。」 罗洁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浅抿一口茶道：「我的意思更加偏向与让李玲玲和季鸿继续做同桌。」 她看向贺铭继续说：「我问过季鸿曾经的班主任，他们两人在一班的时候就是同桌。李玲玲在上个学期末考进我们班，这个学期第一次月考季鸿就跟着来了，可见李玲玲对季鸿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贺铭一反常态的与罗洁对视，他说：「季鸿，是我辅导的。」 这回罗洁脸上只剩纯粹的惊讶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带了两年的学生会做出令她如此预料不到的举动。 贺铭读懂了她脸上的惊疑，解释道：「我们是髮小。」 罗洁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这样也好，有了你辅导我也不用担心季鸿的状态只是暂时性爆发。不过我还是想让他和李玲玲做同桌，我觉得他们俩做个学伴挺不错的。」 罗洁的态度太坚决，贺铭垂下头好一会儿后问：「老师，那让谢楠和季鸿换座位可以吗？」 这个法子不但可以让季鸿和李玲玲做同桌，他前面又有贺铭时不时可以辅导，可是以谢楠成绩来说又不至于坐到周毅身边。 罗洁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说：「快上课了你先回去，老师再想想。」 贺铭依言回到教室刚坐下冯碧白就凑过来了。 「你去哪儿了？」 「办公室。」 正在做题的李玲玲听到贺铭的答覆后抬起头来看他。 「你去办公室干嘛？」 贺铭不语，罗洁正好进教室了，她将数学课的教案放在讲台上后，粗略扫视了一遍季鸿和李玲玲等人。 罗洁：「季鸿，你跟谢楠换个座位。」 原本静谧的教室轰然炸开，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罗洁这个决断髮表意见。 「安静！」 罗洁拿着教案在讲台的桌面上敲了三下，等到班上安静下来后，她的目光移到坐在原位不愿动的谢楠身上。 「谢楠，不要耽误上课时间。」 谢楠一张脸涨地通红，有逐渐变紫的趋势，与他身旁李玲玲那张小巧白皙的脸成了鲜明对比。谢楠大声喊道：「我不换！为什么要我换！」 罗洁不耐烦地抬腕看了看时间，说：「你和李玲玲成绩相当，坐在一起也没什么用，我把你调到周毅身边是希望你能发扬互爱精神，辅导周毅的学习。」 当着全班被点名需要辅导周毅的脸红得也不输谢楠了。 罗洁：「快点，你要是还想大家有课间休息就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状况外的季鸿就看着谢楠收拾书桌，然后气势汹汹走到他课桌旁边：「还不快滚！」 「谢楠。」 贺铭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其中意味不言而喻。谢楠转过头怒气沖沖地吼道：「贺铭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谁都怕你！老子就不怕！你要真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贺铭将眼睛放到课本上，站起身与他对视，他此时个子不高，气场却大得吓人。 「谢楠！」冯碧白出声阻止，「不要再说了！」 季鸿目睹着这瞬息万变的一切，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这个班的人都这么怕贺铭？ 当着罗洁的面，这两人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口角，险些有动手的可能了，而罗洁只是在讲台上翻看教案，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这样的态度也很奇怪。 难不成这贺铭小子家里有什么亲戚是学校的高管？ 谢楠把自己的课本砸到季鸿的课桌上，双眼通红盯着季鸿看，季鸿不敢再耽误，赶快收拾好了课本坐到原来谢楠的座位上。 讲台下闹完了，讲台上的罗洁也不看教案了，她合上教案冷冷看着自己班上的学生问：「吵完了？吵完就上课，这节课没有课间休息。」 讲台下霎时一片哀嚎声。 季鸿准备好上课的课本后，看向李玲玲。 李玲玲对他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她轻声说：「季鸿，欢迎你来到重点班。」 季鸿：「谢谢。」 高中的事情季鸿能想起来的不多，而李玲玲到重点班有一段时间了，这次月考名次也有提升，季鸿想，也许问李玲玲说不定能知道点什么。 「李玲玲，为什么这个班的人都跟贺铭有点疏远？」 李玲玲脸上的笑容僵住，她支支吾吾地说：「有的问题，你还是直接问本人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 想求下收藏_(:3」∠)_超级感谢大家愿意看我的文了！ 第11章 噩梦 季鸿的预感再一次实现，这个月新开的课程果然是他不擅长的概率。这节自习课没有老师占课，他就一遍又一遍演算着例题。 李玲玲写完随堂作业后季鸿还在埋头苦算，她凑头过去看了一会儿，指出了季鸿几个问题。 「这个题目其实是几何的概型。」 她在自己的草稿本上演算好后将本子放到季鸿面前，「你看，这样就可以算出来了。」 李玲玲解题思路清晰，解题步骤上考虑到季鸿对于概率的理解能力，她写得尽可能详细。 季鸿拿过本子观摩片刻后顿悟：「哦，原来可以先设边长为2啊。谢谢你啊，玲玲。」 李玲玲知道自己笑起来时出现的梨涡有多甜，她毫不吝啬抛给季鸿一个甜笑。
第21页 「没事呀，但是你现在不写课堂作业，一会儿就没时间写了。」 「有时间的，我可以中午午休写。」 冯碧白坐在前排听着李玲玲和季鸿聊天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每个男生都和李玲玲那么好？他们没听过长得越好看的女的，心思越不单纯吗？ 想着想着，她的视线就滑到贺铭身上。 从自习课开始，贺铭就在写个不停，不像是在写作业的样子。她学着李玲玲，把头凑到贺铭肩膀边去看贺铭在做什么，「贺铭，你在写什么呀？」 贺铭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写的东西，「没什么。」 冯碧白撅嘴心想，什么没什么，都看到这是信纸了，说不定是在写情书给他的心上人呢。 这样一想她心里更不舒坦了，她伸出手指戳戳贺铭，问：「你写情书呢？」 「不是。」 「哎，李玲玲和谁的关系都很好啊。」 后排的互动不止是冯碧白听见了，贺铭也一字不落的入了耳，他飞快瞥冯碧白一眼说：「李玲玲跟谁关系好跟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呀，」冯碧的自动铅笔被她摁的咔哒咔哒响，「但是她对谢楠爱答不理，怎么对季鸿就这么好，她不会是喜欢季鸿吧？」 贺铭少见的沉默了一会，「他们一直是同桌。」 他的沉默冯碧白看在眼里，一时间冯碧白对李玲玲更加不满，不提她喜欢季鸿还好，一提贺铭脸色就变了，这还不是喜欢是什么？亏得她还傻子一样帮李玲玲在自己好姐妹面前说好话，结果自己喜欢的人还真喜欢上这个整容女了！ 她故意刺激贺铭：「不过他们俩倒是挺配，都是普通班上来的，再一起回普通班也算是美谈了。」 冯碧白故意说给李玲玲听的，季鸿自然也听见了，他忍不住皱眉，重点班的排外现象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李玲玲倒是很无所谓。她从踏进这个班的门槛开始就知道这个班上的人不会待见她，而班上女生之间流传的那些乌七八糟毫无根据的蜚语，她也清楚知道。她不会在意是因为在她看来学习更加重要，如果她因为一两句心怀叵测的流言就跌出重点班，那她至今为止所有的努力就全部付诸东流了。 「冯碧白，你想聊天我可以找老师申请给你调换座位。」 冯碧白之所以出言伤人，是她自以为摸清楚了贺铭的性子，觉得他不会跟她生气。而当贺铭说要找老师给她换座位的时候，她清楚感觉到贺铭的怒气了，她很委屈，委屈贺铭为了李玲玲跟她生气，看来贺铭真的很喜欢李玲玲。 她不再说那些有的没的，克制着眼眶里即将落出的泪水：「贺铭，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祝福你。」 贺铭不知道她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他只是单纯不喜欢别人说季鸿和李玲玲有多么般配，多么合适，对于冯碧白莫名的祝福，他全盘收下：「谢谢。」 前排演完了时下最流行的狗血偶像剧，后排两人也相视一笑，笑容里都是无奈。 对于季鸿来说升入重点班最大的改变大概就是中午一起吃饭的人数由原来的他和贺铭两个人，变成了现在的四人常数。 不过今天常赋和一班的同学去学校外面吃饭了，四人小分队变成了三个人。 李玲玲安静地吃自己的饭，留下余地给她对面的两个大男生谈话。她看见季鸿又一次把自己餐盘里的鸡腿夹给了贺铭，而贺铭则是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没有别人，季鸿就把自己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贺铭，六班的人是不是对你有什么看法啊？」 贺铭夹菜的手微微顿住，片刻后他神色自若说：「没有。」 季鸿：「我看他们好像都不太跟你合得来。」 季鸿想知道知道的这件事，李玲玲略有耳闻，她看贺铭不想说的模样，便开口替他解围：「重点班的那部分人和谁又能合得来呢。」 季鸿想起今天上午自习课时冯碧白的奚落话语，瞬间懂了李玲玲话里的意思。重点班里都是为了自己而努力的人，难免会把人性里最自私的一面暴露出来，如果冷暴力一个人，可以对他造成心理压力，从而将他从神坛上拽下来，他们会毫不犹豫去做。 就像对待他们视为威胁的李玲玲一样，她以全年级前三十的成绩进入重点班仍然堵不住他们的嘴，那些骯脏的话语几乎是伴随着李玲玲踏入重点班的脚步生出。 气氛有些沉默，饭桌上的三个人都各怀心思，李玲玲最先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出言催促贺铭快点吃饭：「季鸿，你课堂作业还没写吧，不是说午休要写吗？」 季鸿：「不急，贺铭还没吃完。」 果然，贺铭看她一眼后加快了吃饭速度，他吃完餐盘里的两根鸡腿将筷子摆到一边又擦了擦嘴后说：「吃完了。」 季鸿看着他餐盘里剩下的大半饭菜，满是担忧地看向他：「你要不再吃一点吧？」 他忍不住怀疑贺铭这个学期每天都吃这么点儿，下个学期还能长高吗？ 「没事，我吃饱了，」贺铭端着餐盘站起来说，「走吧，回教室。」 他们回到教室时，班上的人还不齐。 李玲玲在自己座位坐下后趴在课桌上故意大声地说了一句「好睏，睡觉了」给坐在前面的贺铭听到。
第22页 贺铭听懂她休战的信号，便也伏在课桌上休息起来。 季鸿看他们两午休的模样十分羡慕，天知道他多想休息，可他偏偏还要写作业。 午休时间虽然只有一个小时，却也足以让季鸿把上午老师们留下的作业写完。 他先写的英语作业，毕竟今天的英语作业只需要抄单词，不用动脑，写起来更快，写到数学的时候，他拿出了李玲玲留在他这里的草稿本，又看了一遍她的解题思路，才开始做题。 他写完数学作业时班上同学已经全部回来了，轻微的挪动桌椅声后就再没有别的声音，季鸿不再观察班上同学的午休习惯，动笔写起物理作业。 几乎是预备铃声响的第一秒，他身边的李玲玲也醒了，她脸色苍白喘着粗气，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和刺激。 季鸿把她的草稿本递给她，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李玲玲的状态看起来非常不好，季鸿的声音暂时抚慰了她的惊恐，她的视线缓缓移动到季鸿脸上。 「季鸿？」李玲玲声音颤抖，语气中满是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季鸿被她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懵，「我不在这里，我该在哪里？」 李玲玲勐地站起身，桌椅之间碰撞出巨大的响声，刚从午休中缓过神来的其他人神色不耐的看着他们。 「搞什么啊，你们普通班午休可以这么吵吗？」 李玲玲看清了自己身边的环境，脸上的惊恐逐渐消散，她对那个出言抱怨的男生笑了一下说：「抱歉。」 那个男生似乎也没遇到过好看的姑娘对自己笑，脸瞬间涨红磕磕巴巴地说：「没，没事。」 季鸿还是不放心李玲玲，在她坐下后又问：「你怎么了？」 「做噩梦了，」李玲玲摸了摸额头上的虚汗说，「特别可怕的噩梦。」 季鸿哦了一声后，继续写自己的作业，完全没有注意到李玲玲看自己那若有所思的眼神。 「季鸿，你为什么要进重点班？」李玲玲问。 对于这个问题，季鸿回答得是相当有经验了，他想也不想就说：「为了考个好大学啊。」 「那你考好大学又是为了什么呢？」李玲玲又问。 从来没有人问这个问题，哪怕是贺铭，也只是在他说出要考大学后就不再追问。季鸿停下笔，抬起沉醉在作业中的眼眸看向李玲玲。 李玲玲毫不闪躲的与他对视，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什么。 「为了以后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季鸿说，「为了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事。」 李玲玲忽然笑了，笑里满是嘲弄的意味。 季鸿从来没有见她这样笑过，他听见她说：「季鸿啊季鸿，你太天真了。」 她慢条斯理收起自己的草稿本，对季鸿说：「你以为读书就可以改变命运吗？你以为考了重本就可以让人对你刮目想看吗？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轨迹了吗？」 李玲玲笑声骤然收住，她直直的看进季鸿眼底，语气里全是怨毒和哀伤，她说：「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李玲玲，不要置喙他人的决定，你家人没交过你吗？」贺铭转过头，盯着李玲玲。 李玲玲的目光从季鸿移到贺铭，她又笑了，温柔恬静，她柔声说：「贺铭，你以为你就能如愿了吗？」 贺铭「腾」一下站了起来，揪住李玲玲的衣领，「我不想打女人，所以，」他一字一顿地说，「你闭嘴。」 李玲玲做出投降的姿势，贺铭才松开她的衣领。 班上的人对这一出突发的剧变反应不过来，等他们回过神时，大戏已经落下帷幕。 季鸿的视线在贺铭和李玲玲身上游走，他隐约察觉到他们两之间有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超级感谢各位小天使看我的文qwq，也谢谢大家的收藏！我会更加努力的！【再暗搓搓求下收藏】 第12章 春秋 自从季鸿升入重点班，贺铭再不需要去一班等他。 今晚是季鸿和李玲玲值日，有贺铭帮着季鸿一起扫地，李玲玲就只需要擦擦黑板再把明天的课程抄在黑板最右边就可以了。 李玲玲做完这些事，季鸿便让她先回家了。晚自习下课不早了，李玲玲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回家太晚不安全。 贺铭走到劳委工具摆放的位置，想挑选出看起来还能用的拖把，季鸿看见他在那处犹豫，便叫住他：「地就别拖了，我们扫的够干净了，一起去倒垃圾吧。」 贺铭也不想拖地，季鸿说了不拖地，他就把选好的拖把放下又双手抱起半人高的垃圾篓。 季鸿收拾个书包的空隙，贺铭已经一个人静悄悄地抱着垃圾篓走到教室门口了。他回头一看那个矮他小半个头的男孩子抱着巨大的塑胶桶正要下楼梯，他吓得不轻，赶紧过去让贺铭放下。 四中给每个班配的垃圾篓都不是正儿八经的垃圾篓，而是街边用的塑料垃圾筐。季鸿真不知道四中的管理层是怎么想的，那种垃圾筐单是自身的重量就够沉的，两个女孩子一起抬都有些吃力，更别说装满了垃圾该有多重，现在贺铭居然想一个人搬着下楼。 季鸿站在垃圾桶边闻着发酵的臭味教育他：「你一天到晚想什么呢？这个时候脑子就不好用了？你也不看看这个垃圾桶又大又沉，你要是下楼没看清踩空了怎么办。」
第23页 贺铭眨巴眨眼说：「没事，不沉的。」 季鸿：」……「 贺铭是真觉得不沉，在季鸿看来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他把书包放回教室里离他最近的课桌后对贺铭说：「咱们俩一人抬一边吧。」 说着他伸手扣住垃圾桶口外围突出来的桶圈，贺铭也照着他的样子扣住桶圈。 四中天天哭穷，买的塑胶垃圾桶也不会是质量好的那一批，桶圈极其粗糙很是割手，搬了个来回后，两人的手指关节处都被割出深深红痕。 回教室后，季鸿去放垃圾桶，拿了书包出去找贺铭时，贺铭正站在教室门口盯着手里的红痕发呆，他走过去轻轻揉了一把贺铭的后脑勺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贺铭将手收回校服外兜转过身说，「回家吧。」 学校的学生走的差不多了，季鸿和贺铭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同学组成了今日离开学校的最后一批人。 夜风习习，吹得季鸿心情大好，可惜这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季春秋大发善心来学校接他了。 季春秋的车停在没有路灯的地方，他倚靠着车门，嘴里叼着根点燃的香菸，香菸的火星在浓厚的夜色里忽暗忽明。季春秋身材一直没有走形，像这样将脸隐藏在黑暗中，没人会觉得靠在车门上抽菸的人是个已经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 他看到了校门口的季鸿和贺铭，便掐了烟走过去。 「怎么这么晚？」 不等季鸿说话，他又从季鸿肩上拿过书包，「走吧，带你们回去。」 上车后，他将季鸿的书包放在副驾驶是想季鸿坐到副驾驶上，结果季鸿拉开了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贺铭跟在季鸿后面上车，关上门后他轻声说了句谢谢叔叔。 季春秋扯起嘴角笑了笑，扭开发动机，手剎一松，踏上油门就开了出去。 一路上都没人开口说话，季鸿不想说，贺铭不会说，季春秋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了此行接人的根本原因。 「听你妈说你进重点班了？」他瞄一眼后视镜去看坐在后排的两个小朋友，「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你爸我说一声？」 季鸿看着窗外飞驰的漆黑夜景说：「你不是知道了吗？」 「嘿，你小子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季春秋顾及到有外人在场，而且儿子现在是真的争气了，便将想说的重话忍下了。 他拿出开玩笑的语气对贺铭说道：「小贺啊，你看我这儿子，考上重点班之后就变了个人似的，傲得不行，你可给叔叔看着他点，别让他尾巴天上去了。」 贺铭：「叔叔，季鸿第一次月考就进重点班了。」 季鸿进了重点班之后，第二次月考和期中考试成绩都很不错，现在正处于稳步上升的趋势，而这些都是季春秋不知道的事情。 季春秋不再说话了，他脸上挂不住，他对自己儿子的近况的了解还不如一个外人。 汽车沉默地驶入了小区，季春秋先将贺铭送回家再回的自己家。 小区没有车库，季春秋随便找了个空地停车后他们爷俩就慢慢悠悠在小区里晃悠。 他们两人没话题可聊，于是季春秋摸摸口袋拿出季鸿过年时见过的那个锃亮的打火机又点了支烟，季鸿不想吸二手菸，就拉快脚步走到他前面。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走在后面的季春秋说。 季鸿脚步微滞。 「就当是你考进重点班的奖励。」季春秋又说。 季鸿：「我读书是为我自己，不是为了别奖励。」 「你能说出这种话，换在以前，我一定很高兴，」季春秋玩着手中的打火机说，「可是现在，我总觉得你跟我疏远了，儿子，咱们多久没有进行一场爷们之间的对话了？」 季春秋第一次有他跟季鸿疏远的感觉是今年过年时，季鸿那句「你怎么回来了」，不得不说，当时他的心真是被这句话刺着了，他听着季鸿那话，就像是不希望自己这个做老子回家一样。确实，自打季鸿上初中之，李洛霞回归家庭后他一年到头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家多，但以往他每次回家，儿子都是热情的，他要再拿点新鲜小玩意出来，那父子俩之间就跟天天在身边的感情似的。 现在他却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孩了。 「学习压力太大了。」季鸿说。 季春秋掀起眼皮看那个走在自己身前的少年背影，他总觉得他们父子已经越走越远了。 「那就自行车吧，」上楼时季春秋说，「你不是一直想要自行车吗？」 他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鲜红的票子，「上次过年给你的压岁钱，加上这五百块，购买一台好点儿的自行车了吧。」 踏上阶梯的季鸿回过身定定地看着他，「我说过，我读书是为自己。」 季春秋被他看得心虚，他把五百块放季鸿手里后说：「知道了，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不过你也别忘了，这是你爹我的心意。」 季鸿把钱收了，说了声「谢谢爸」。 季春秋：「你是我儿子，说什么谢。」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这臭小子，说声谢谢连个笑脸都没有！」 拿人手短这话真不是乱说的，季鸿收了季春秋那五百块后怎么也板不起脸色了，终究季春秋还是他爸，他也还是季春秋的儿子。
第24页 他酝酿了一会儿，在黑暗中扬起个笑脸，「谢谢爸。您真是我亲爸。」 借着月色，季春秋看清楚了儿子脸上的浅浅笑意，他也忍不住笑了：「去去去，我就是你亲爸！」 季鸿的笑里笑意更浓，他在心里由衷的祈祷，希望他们一家人能永远这样和和睦睦，季春秋和李洛霞的离婚的那一天也永远不要来。 他们回家时，李洛霞刚卸下妆，她现在自己找了个工作，也是室内设计，不过是个小工作室，资源缺少不说，人员也不太够，李洛霞时不时就得加班加点。 她看见父子俩有说有笑地走进屋子，心情也好了起来。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季春秋坐下后喝了口水说：「这是我和你儿子的秘密，这是咱们男人的秘密。」 李洛霞瞧他那副得意样忍不住「嘘」了声，「要说你儿子的秘密，那天底下就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 季春秋笑得更得意，他说：「你等着吧，这个你绝对想不到，包你大吃一惊。」 李洛霞赏他个白眼，对于客厅里「你儿子」的造句赛季鸿有点无奈，他打了声招唿就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作业写了一会儿，季春秋端了杯牛奶进来给季鸿，往常这都是李洛霞在做的事。 他进来后也不出声打扰季鸿写作业，放下牛奶后他拿起季鸿没在用的课本翻看起来。恰巧他拿的数学书，翻看了没一会儿他就把书合上了。 「你爸我真是老了，」他揉着眉心感嘆「现在这些书上的东西，真是没一个看得懂。」 「看不懂是正常的，」季鸿从他手中抽走自己的书说道，「你那大学生都是多少年前考的了，教育改、革这么多政、策，现在高二学的东西早不是你当年学的了。」 房间里光线昏暗，季鸿写作业只开了檯灯，这是他上辈子留下来的习惯，不多开灯，不重复用电。 季春秋长长地嘆了口气，他再想不服老也不行了，他看着拔个的这个小屁股已经确确实实蜕变成大人了。 「儿子你是真的长大了，」他拍了拍季鸿的肩膀，「爸不耽误你学习了，你也别学习太晚，身体要紧。」 季鸿：「嗯，我知道的。爸，晚安。」 季春秋走到房间门口的脚步忽然顿住。 「儿子。」 季鸿抬头去看他，他没有转过身，手还放在门把上。 「如果，我……算了，没事。你好好念书。」 「嗯。」 季鸿看着他出去的背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想他知道了季春秋刚才想说的如果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季鸿：你知道李玲玲为什么能考进重点班吗？ 贺铭：努力。 季鸿：不不不，是因为她收藏了《考个好大学》 贺铭：？？？ 【疯狂暗示一下_(:3」∠)_】 第13章 自行车 高考那段时间，四中被徵用为高考考场，高一高二因此获得了三天假期。 放假第一天的早上贺铭陪着季鸿去了市里，季鸿正好去买自行车。 自行车是季鸿高中时代过不去的一个坎，现在他重新来过，当然要把这个坎给过了。虽然压岁钱他用的差不多了，但是季春秋前段时间给了他五百块，应该勉强够了。 季鸿去那个自行车店去了好几回，回回都是只看不买，正在擦桌子的老闆见他又来了，笑着说：「小弟，又来看车啊？」 贺铭跟在季鸿身后，老闆喊出的那句小弟听得他直蹙眉。 季鸿却似无所谓，他指着橱窗里那台红黑撞色的自行车问道：「那台，多少钱？」 老闆一看他指的方向，双眼变得锃亮，「小弟，哥哥给你给你个友情价，800。」 在社会上闯荡了也不少时间了，季鸿闭着眼都知道这老闆报的是虚价，看他年纪轻想宰他，他在心里稍微估价，觉得这台自行车顶多五百，便问：「四百卖吗？」 老闆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小弟，我八百已经给你的友情价了，你怎么还对半砍价。」 季鸿活了二十多年别的没学会，就学会演戏了，他苦着脸说：「大哥，我没那么多钱啊，你能便宜一点吗？」 他装得像模像样，而现在又是大清早，老闆也想开张给今天的生意起个好头，他犹豫一会儿说，「这样吧，你六百拿走，给你优惠两百不能再少了。」 季鸿摸摸口袋里的六百块，觉得虽然超出心里预估值，但好歹还是买得起。 正在他准备掏钱的时候，贺铭开口了，「五百。」 老闆脸部一阵扭曲，粗鄙之语几乎要脱口而出，贺铭接着说：「我班上好几个同学要买单车，我让他们到你这来。」 先不论贺铭这话是真是假，最起码是在给老闆台阶下，让他能接受五百这个价格。 「行了，五百就五百！等着，我去仓库给你拿台新的。」 老闆臭着脸进了仓库，留下满脸震惊的季鸿和面色平淡的贺铭。 季鸿觉得今天喊贺铭出来真是喊对了，他没想到贺铭小小年纪读书厉害，砍价也挺行。 「行啊你！深藏不露啊。」 季鸿欣喜的用手肘捅了把贺铭，没控制住力道，把贺铭捅得往外倾了一下。 贺铭站稳后一言不发盯着季鸿看，季鸿没察觉到他目光的异样，还沉浸在贺铭帮他砍价这件事里，「诶，你说咱们班上很多人要买自行车是真的吗？」
第25页 「假的。」 贺铭这声假的声音可不小，季鸿连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铭哥你可小声点，我的车还没提出来呢。」 老闆背着自行车出来了，季鸿松了手去看自己的宝贝拆箱，留下贺铭在身后摸着嘴唇发呆。 等季鸿推着自行车出来的时候，贺铭还是那副模样，摸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鸿的右手在贺铭眼前晃了晃，「回神了啊。」 贺铭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他看了一眼季鸿后，迈步踏出车店，「走吧。」 在他走到门口时，被后边的季鸿一把扯住，「走什么走，上来，哥哥带你。」 贺铭侧着身子坐上了自行车后座，季鸿觉得这个通常是女生坐的方式，贺铭用起来好像也不违和。 想着口袋里剩下的一百块，季鸿心里就舒坦，车也蹬得快了，蹬到大街上才发现不对劲儿。 「贺铭你扶着我腰啊，一会儿摔了怎么办。」 「没事，这样就可以。」 季鸿回过头去看，差点没气笑了。贺铭两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衣服都给他拽皱了。 他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停下车，抓住贺铭的手往自己腰上放，「这样扶着知道不？一会儿我开快了，你要是没坐稳摔下去，我怎么跟阿姨交代啊。」 贺铭盯着自己放在季鸿腰间的手良久，才「嗯」了一声，季鸿见他答应了，重新踩起了车。 一百块对高中生来说不是个小数字，季鸿觉得自己买车能剩下这么多钱，贺铭功不可没，想着得谢谢他。 「贺铭你喝奶茶吗？」 「都可以。」 「那走，哥哥请你喝奶茶，谢谢你今儿帮我省钱了。」 贺铭不说话，季鸿一个人吭哧吭哧在前面骑车。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觉得现在有点儿像昨晚上看的电影。 就是黎明骑自行车载着张曼玉在车水马龙的香港街头唱《甜蜜蜜》的那一幕。 这么想着，季鸿心里也有些没有察觉到的甜蜜蜜，他嘴里哼着电影里的曲调，感觉到贺铭扶着自己的手更紧了些，他久违地笑了，没有任何外界杂质促使的笑。 「贺铭，你说咱们俩这样像不像《甜蜜蜜》？就黎明骑车带张曼玉那段。」 街上吵杂，劣质音箱里的音乐充斥着街道，贺铭声音并没刻意提高，本该淹没在音乐里的话语，却一字不落地进了季鸿的耳朵。 「季鸿，我是男人。」 贺铭声调没有起伏，季鸿听在耳里，心跳勐地漏了一拍，「你生气了？」 贺铭没有回答，季鸿找了个安全地方停车，回过头去看他，「生气了？」 贺铭垂着眼不去看他，「没有。」 季鸿心想没有才怪，没有两个字说出来哀怨的都快赶上小倩了。 「我可没有把你当女孩子的意思。」 「我知道。」 贺铭还是那副样子，季鸿轻嘆一口气，踩着自行车朝奶茶店去了。 半路上，季鸿忽然觉得背上一沉，是贺铭把头靠上来了。 贺铭隔着厚实的单薄的衬衫听着这具身躯深处鼓譟的心跳声，瓮声瓮气又说了一遍，「季鸿，我是男人。」 季鸿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小孩今儿怎么了，只能顺着他的话，「我知道，我知道。」 腰间的手越收越紧。 贺铭说：「你不知道。」 贺铭不开心了，季鸿也不开心了，方才在大街上载着他的那点欢喜霎时烟消云散。 到奶茶店外时，季鸿仔仔细细将新买的爱车锁上，又确认了好几遍锁头不是虚挂上的才进店。 买奶茶时，季鸿想买冰的，被贺铭拦着不让，说还没真正入夏老吃冰的对身体不好，季鸿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汗怀疑自己跟贺铭过得不是一个季节。 喝完奶茶，季鸿的疲惫感也翻涌上来，毕竟他后座载着个百多斤的人跑了一上午。他跟贺铭打商量，回家的路上让贺铭带他。 哪知道贺铭一口回绝，说自己不会骑自行车，没办法，季鸿只能继续吭哧吭哧踩车载贺铭回去。 从市里骑回贺铭楼下的时候季鸿的体力也用的差不多了，他跨坐在车上脚掌撑地，捶着腰目送贺铭上楼。 确定季鸿走了以后，蹲在楼梯间拐角处的贺铭才放松下来，他盯着这双抱过季鸿的手出神，片刻后，他将脸埋入掌心，汲取季鸿留下的最后一丝气息。 推着自行车回家的季鸿心里却对这辆爱车犯难了。 把车锁外面吧，他又不放心，如果带回家，那肯定少不了李洛霞的一顿念叨。 权衡再三，他还是决定要把自行车带回家。 季鸿正在家门口掏钥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看见门后出现李洛霞的脸时，季鸿知道原定为今晚的酷刑要提前了。 季鸿连忙挡在自行车前面，说道：「妈，妈你怎么回来了？」 可惜他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李洛霞的法眼。 「你后面拦着什么呢？」 「没——没什么！」 「季鸿，我数三声，你给我让开，3……」 不再等季鸿让开，李洛霞打开门出来往季鸿身后绕，她看见季鸿身后拦着的巨物后，竟然少见的没念他。 李洛霞：「我还以为你爸说的惊喜是什么呢，就一台破车啊。」 爱车被说成破车的季鸿：「……」
第26页 详细打量了一番季鸿新买的车，她让季鸿把车放阳台后，自己继续做饭去了。 逃过一劫的季鸿这才松了口气，他将车推进阳台后，又找来拖把将地上的车胎痕迹清理掉。 李洛霞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见季鸿在拖地后「嗯」了声说道：「不错，还算自觉，你以后也要这么自觉就好了。」 季鸿嘴角抽了抽，说道：「那也要我放假有时间吧。」 李洛霞呵呵笑了两声，季鸿瞬间明白拖地这个活自己逃不掉了，这是李洛霞同意他买自行车的代价。 下午吃完饭他照常去贺铭家里报导。 他趴在贺铭的书桌上，一脸郁郁寡欢，贺铭倒了杯水过来问他：「你怎么了？」 季鸿摊饼似得将脸翻面过来看贺铭，「没什么，就是想到以后要做灰姑娘有点心累。」 「你不是灰姑娘。」 「那就灰王子。」 贺铭：「……」 季鸿趴在桌上伸了个懒腰：「哎，不管是灰什么，都改变不了我被迫承包家务的事实了。」 他将手伸向贺铭说道：「贺老闆，麻烦你去帮我倒杯水。」 贺铭没有去，而是直接他手里的杯子递给季鸿。 「这不是你的杯子吗？」季鸿接过杯子愣了愣后继续说，「我喝了？」 「嗯。」 季鸿端着杯子正准备喝时，贺铭忽然伸手过来夺走了他手里的杯子，撒出的水也溅到季鸿的白衬衫上。 他好像没看见季鸿衣服上的水渍，低着头说：「我去给你重新倒一杯。」 说完他便匆匆忙忙去了客厅，留下被水溅了一身的季鸿在房里不知所云。 这小子，有点奇怪啊，季鸿不知在几重天的残存意识如此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看我的文，笔芯~ 第14章 玲玲 季鸿过完骑车带贺铭上下学的瘾后x市也迎来冗长绵延的雨季，为接下来三个月的高温做铺垫。 中午时雨势渐收，不至于让四中近千名学子为了吃饭而鞋袜全湿。 自从那日李玲玲与贺铭在班上撕破脸皮，她就不再参加中午一起吃饭的小分队，就连在班上与季鸿交谈的次数也骤减。 李玲玲不来，常赋也逐渐不再参加，贺铭对此很乐意。 好像算好了似得，季鸿他们吃完饭刚踏入教室大门，外面的才收起的雨，又倾盆而下。此时六班的众人正在午休，季鸿便走到贺铭身边轻声交谈。 「运气真好，刚进教室就下雨了。」 「嗯，是很好。」 「我的伞好像坏了，晚上咱们一起撑伞回去吧。」 「好。」 李玲玲似乎在等季鸿，他刚坐下，她便抬起头来看他。 季鸿被她看得不知所云，他摸摸脸轻声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听到季鸿与李玲玲交谈，贺铭也回过头来看他，李玲玲摇摇头又趴下了，季鸿与贺铭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了彼此的不解。 其实季鸿根本没在贺铭眼中看到不解，他根本看不透贺铭在想什么。 季鸿也学着李玲玲的姿势趴下休息，今天他没有留课堂作业到午休，所以可以休息一会儿，正在他意识迷煳之际，天外响起一道洪亮闷雷，迷濛间的季鸿感到课桌也因这道雷微微颤动。 闪电划亮教室时，李玲玲醒了，她枕在双臂间看着季鸿怔怔出神，片刻后她说话了，语调犹如爱人耳边的呢喃。 「季鸿，我做噩梦了。」 「我梦见我考上x大——嘘，你先不要打断我，这只是开始而已。」 「x大跟我想的不一样，我以为在四中重点班所遭遇的一切在x大都不会有，后来我才明白恶意是无处不在的。」 李玲玲低声诉说着她那个关于x大的梦，有人说梦里什么都有，在李玲玲的梦里的确什么都有。霸凌、排挤、孤立、这些本该是纯洁校园中最不能见光的东西，最该蜷缩在角落的东西，却一一在她身上出现了。 她以为她离开了四中这个让她痛苦不堪的地方就能得到解脱，其实她只是走入了更黑暗的深渊，美丽本无罪，罪恶的是人心。 「我咬着牙读完了四年书，次次期末考试都名列前茅，我就是要让那些人知道，不是他们看不起我，是他们没资格看我。终于，我被教授选中进实验室了。」 以为噩梦终于结束，人生即将迎来新的曙光，可就在这丝丝寸光就要洒下时被人遮得死死的，选她进实验室的教授被调离了，她一夜之间站到了所有项目的最边缘，每天都在端茶倒水、买饭送饭、保养仪器，这样的日子她过了两年。 大学毕业第二年，她考研连续落败两次的那天正值四种同学会，她衣着靓丽出现在众人眼前接受他们艷羡目光时，她顿悟了，她要的从来不是那些努力换取的东西，她要的是活得轻松的同时让人羡慕。 「你不是说这是梦吗，」季鸿问「既然是梦又怎么能全信。」 李玲玲却摇摇头说：「季鸿，我要换座位了。」 季鸿的成绩在稳步上升，而李玲玲则反之，可她的成绩下滑再快也不至于离开前排，说到底还是她的心早已经不在学习上了。 季鸿：「希望你选择的路不会让你后悔。」 「谢谢，」李玲玲说，「希望你也是。」
第27页 下午李玲玲的座位被调开了，她座到了季鸿刚来重点班时的位置上，谢楠被调回李玲玲的座位。 对于这次座位的调动班上的人没有太多意外，或许在他们眼里，普通班永远坐在后排才该是他们的命运。 体育课时天晴了，体育老师组织完最后一次体育课期末考后又一次单独留下了季鸿，贺铭站在远处等他们谈话结束。 谈话的最后，体育老师拍拍季鸿的肩膀便让他回教室了，看起来是让他好好考虑的样子。 「老师找你什么事？」贺铭问。 「让我进篮球队参加下个学期的文体汇演项目，」季鸿说，「不过我还没考虑好。」 雨又开始下了，贺铭的目光始终在操场上那个双手挡头仓皇而逃的高大男人身上，他说：「你想参加的吧。」 季鸿摇摇头说：「再看吧，现在已经进入复习阶段了，学习任务太重的话我应该不会参加。」 贺铭「哦」了一声接着说：「那你参加要告诉我。」 「告诉你干嘛，你也参加？」 「不参加，我去给你加油。」 季鸿想像了一下贺铭站在球场外给自己加油吶喊的模样，瞬间被自己想像的画面雷得一身鸡皮疙瘩，「八字还没一撇呢。」 他们一起走入教室，季鸿没有四处张望，却直觉坐在后排的李玲玲在看自己。 上课铃响了，大家坐在教室里等着老师出现，这节课本是化学课，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罗洁。 罗洁言简意赅地下达了一个通知：「明天起放假，今天晚自习也不用上了。」 这个消息瞬间点燃了六班众人，暌违已久的暑假终于回到他们身边，他们难以自抑地谈起关于暑假的许多畅想。 「老师，」有人举手，「为什么忽然给我们放暑假？」 「学校补课被有心的同学实名举报了，学校对于这些同学里的个别同学给与了处分。」 讲台下又是一片譁然之声，隐约可以听见男同学说的「牛逼」。 季鸿忽然想起刚才进教室时李玲玲一直看着自己，他回过头去看她，她也正好在看他。 李玲玲浅浅笑着，季鸿瞳孔骤缩，他已经知道了那个被处分的同学是谁。 下午放学后，他在校门口拦住了李玲玲。 「你的处分是什么？」 「回到普通班而已。」 「你这么做的意义呢？你不是不想让自己的努力白费吗？」 「季鸿，人总会变的。你变了，我也是。」李玲玲掰开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好好享受你们的暑假吧，我先回家了。」 看着李玲玲远去的背影季鸿陷入沉思，他没想到一个梦对人的改编可以那么大，或者说，李玲玲所说的一切，根本就不是梦而是跟他一样的……想到这里季鸿打了个冷颤。 「该回家了，复习时间不多了。」 贺铭出声打断季鸿的思路，他看向贺铭，心中冒出另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如果说他和李玲玲都是，那么改了志愿的贺铭可能是吗？ 第15章 意外 雨水吧嗒吧嗒地敲着窗外上方悬挂的遮阳棚，季鸿手中的笔跟随雨水落下的节奏敲击桌面。 「这题错了，」贺铭修长的食指点在季鸿的试卷上，「这题的here引导倒装句，主语是a few tips所以be动词要用复数。」 季鸿的目光跟着他的手指移动到选择题上，片刻后他恍然道：「还真是……」 贺铭：「这题很简单，你平常是不会做错的。」 季鸿揉着眉心说：「可能是题目做得多，累了就有些分神了。」 贺铭起身推开窗，雨水混合草木泥土的腥香顷刻灌满房间，钻进了季鸿每一根嗅觉神经，他深吸一口气后便趴在了桌上。 贺铭靠在窗边盯着季鸿的后脑勺说道：「你在想李玲玲。」 暑假放了快一周了，季鸿这一周内每每想到李玲玲那天跟他说的话，他的心就会难以自抑的焦躁起来，白天坐立不安，晚上夜不能寐。 人是很容易被外界各种因素所改变得面目全非的，季鸿又何尝不是。他的努力能购让他逃脱上一世的悲惨命运吗？在这一切没有来临前都将是未知数，他只能不断不断的努力，至少尘埃落定以前他还不想认输。 李玲玲的想法却与他不同。 她想活得轻松同时让人艷羡，现在他们努力的方向已经出现了分歧。 一声冗长的嘆息声从季鸿处传出。 贺铭：「人各有志，李玲玲在追逐自己的意志，你也是。」 季鸿抬起头与他对视，贺铭深邃的眼眸深处是他看不清的浓雾。 「那你呢，为什么又要考f大？」 贺铭微微怔愣后道：「我也在追逐自己的意志。」 「你的意志是什么？」 没有经过思考的话语脱口而出，季鸿问出后立即觉得后悔。 贺铭看着季鸿，视线却又好似透过他看到了别的什么与他而言十分珍视的人或物，他轻声道：「星星。」 「星星不是航空的事吗，你学医——」说到这里季鸿立即止住话头，「学医挺好的。」 贺铭「嗯」了一声后说：「继续做题吗？」 坐着不动弹近乎一整天，季鸿伸了个懒腰将全身经络舒展，「不写了，现在也没心思写。」
第28页 贺铭点点头道：「那……去商场吗？」 钢铁直男季鸿发出深恶痛绝的声音：「咱们两个大老爷们去商场啊？还不如去图书馆呢。」 「……我去买衣服。」 「哦哦……」季鸿摸摸鼻子说：「你早说要买衣服啊。」 季鸿站起来准备出门才发现自己穿的是那条五颜六色的沙滩花裤衩，这裤子被他当做睡裤穿，很是宽松舒服。 「贺铭，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换条裤子。」 贺铭掀起眼皮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说：「现在四点了，再晚点去回来就晚了。」 「那我总不能穿这个花裤衩上街去吧。」 季鸿想了想对贺铭说道：「不然你借条裤子给我，我明天洗了还给你。」 虽然贺铭比他矮一点儿，但两人体型终究差不多，他挤一挤应该能穿贺铭的裤子。 贺铭打开衣柜拿裤子，季鸿跟在他身后看了一眼他的衣柜。 平时大家都套着校服季鸿没留意，直到现在看见贺铭的衣柜才发现这小子够闷骚的，夏季的马裤，当下时兴的小脚裤他一条没有，衣柜里的裤子清一色的是款式新颖的休闲西装裤，每条裤子搭配的衣服也挂在了一起，唯独角落里放着两条没摘吊牌的牛仔裤。 季鸿由衷感嘆贺铭身为一个高中生活得远比他一个成年人要细緻，他忽然想起之前在网上看过的一个流行词，便说出来打趣贺铭：「你这是精緻男孩儿啊。」 贺铭的脸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一下，他拿出一条深色系，款式宽松日常的裤子递给季鸿，说道：「你试试这条吧。」 贺铭拿给季鸿的裤子虽然款式已经改良的很时尚，但季鸿瞥一眼就知道那还是西裤，他自从重生后穿习惯了吊裆裤，这种紧紧包裹的的感觉他目前不想再体会，便主动拿起角落里挂着的牛仔裤说：「我还是穿这个吧。」 想起这裤子吊牌还没摘掉，或许是贺铭准备退掉的裤子，季鸿便补了一句：「方便吗？」 「嗯，你穿吧。」 得到了裤子主人的许可，季鸿也没想别的当即脱下裤子换上，等他换好了裤子才发现贺铭背对着自己，他笑道：「你有的我都有，害羞什么啊。」 说完季鸿看到贺铭的耳根渐渐红了。 季鸿：「……」 这也太害羞了吧？ 换好了裤子出门时，季鸿看见玄关自己那双中老年拖鞋才想起，因为下雨他图省事来贺铭家穿的都是拖鞋。 贺铭也看见了，他对季鸿说道：「我有运动鞋你要不——」 话还未说完，季鸿双脚已经蹬进拖鞋里了，他若无其事回头看着贺铭道：「走吧，记得带伞。」 下了楼季鸿才开始后悔没接受贺铭的运动鞋提议。 虽然外面有绵绵细雨，但是地上积水不少，穿拖鞋行走时难免不会在鞋跟提起时带起污水。 几步路后，季鸿的裤脚上便已沾满了水渍，他不得不弯下腰去挽起裤脚，贺铭拿伞站立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季鸿因为弯腰而露出的内裤边带。 贺铭努力移动自己的视线，不到一秒钟又移到了那个神秘的地带。 季鸿扎好了裤脚直起身体后看见贺铭一直盯着自己，便问：「怎么了吗？」 贺铭摇摇头：「没事。」 此时去市内的公交车上人不多，多是因为此时k市的市民们大多没有过夜生活的习惯，到了晚上9点，街上的摊子更是收得干干净净。 贺铭他们到市里时已经快五点了，市里只有一家综合购物广场，在贺铭的带领下，他们搭上电梯左拐右拐地进了贺铭常去买衣服的男装店。 贺铭拿起一件短袖t恤朝季鸿坐着的地方看了看，对店员说：「这件吧。」 付了钱后，店员将包装好的衣服递给贺铭，他提着购物袋走到季鸿身边道：「要不要在这边吃饭？」 季鸿还在玩手机上的俄罗斯方块，骤然听到贺铭的声音吓了一跳：「你这么快就买好了？」 贺铭一边凑过去看他的游戏进度一边说：「嗯，就买个t恤。」 短袖t恤这类工艺简单的衣服季鸿通常都是在地下商场买的，便宜还能买到纯棉的布料，贺铭会在这样的正规商场买一件上百块的短袖季鸿也没觉得意外，同在一个小区里，他家住的楼梯房，而贺铭家住的电梯房，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们家庭条件之间的差距。 店员看他们坐在店内玩手机也不赶客，笑着对他们说：「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啊。」 季鸿听出来他们妨碍到店员做生意了，便拉起贺铭跟店员客套了一下出去了。 买了好衣服他们俩就在商场里瞎晃，逛了一会儿季鸿就饿了，他问道：「这里有什么吃的吗？」 贺铭：「去吃烤肉吗？」 季鸿：「去！」 k市目前只有自助烤肉店，店内的肉品也不多，大多数是冰柜里的速冻食品类肉。即使是这样，店里生意也依然火爆，在没有多元的餐饮文化的k市，自助烤肉店已经足够独特。 原本还在担心店内会是成群的情侣的季鸿跟着贺铭走到店门口闻到烤肉的香气时已然将方才的担心抛诸脑后，他拉着贺铭进店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后，便主动去夹菜。 贺铭坐在座位上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季鸿回来，他心中顿时升上不详的预感，连忙起身去找记季鸿。
第29页 经过店门时，贺铭最不想看见事情终于出现了，他看见了季鸿和另外两个人。 季春秋和一个女人。 季鸿尽力使自己的语气平稳，他问季春秋：「这女的是谁？」 这个女人他其实认识，她就是拆散他们家庭的元兇，也是季春秋后妻。 季春秋没有说话，似乎在想如何措辞，女人似乎被忽然出现的季鸿惊吓到，不由自主的往季春秋身后躲。 想起刚才他们两人亲密的模样，女人现在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季鸿，他低吼道：「我他妈问你这个女的是谁！」 此时店内已经不少人回头观看这对父子之间的摩擦了，季春秋没想到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儿子吼，他揪住季鸿的衣领回吼道：「有你这么跟老子讲话的吗！」 女人从季春秋身后钻出来，她拉着季春秋道：「别吵了，别吵了，你们父子间有什么好吵的。」 季鸿却抓住季春秋揪着自己衣领的手道：「从你出轨的那一秒起，我爸就已经死了。」 季春秋被他这话气得牙齿打颤，他举起拳头对着季鸿咬牙切齿说：「我今天就要你知道你有没有老子。」 就在季春秋的拳头即将落到季鸿脸上时，另一只手拦下了这个分量不轻的拳头。 贺铭将季鸿的衣领拯救出来，拦在他的身前对季春秋说道：「叔叔，错的不是季鸿。」 店内有好事者已经在低声喊着「打起来」，贺铭冷冽的目光扫过去，那人立即闭上了嘴。 季春秋今天连续被两个小辈顶撞，脸上早已经挂不住，他正想如那个人所说的一样动手时，季鸿从贺铭身后绕出来看着他问：「我妈怎么办。」 那个女人脸上讨好的笑也僵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季春秋，季春秋却没有看她，他忍着怒气拉起那个女人朝店外走去。 季鸿追出去对着他的背影道：「你要是敢因为这个女人做对不起我妈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没人会在一个中学生的威胁，那个女人也一样，她示威似得挽住季春秋的手臂。 贺铭拦住他的视线说：「别看了。」 季鸿说不上现在自己的心情如何，他即使做好了季春秋必定出轨的准备，却还是被这两人一起出现的身影撼动他最后的理智，他忽然想起刚才挡在他身前的高大背影，不由得嘆了口气。 「贺铭，你好像长高了。」 话题切换的太快，贺铭愣了愣说：「嗯，现在跟你一样高了。」 季鸿搓了把脸，蹲下身将头埋入双臂间说：「一会儿再进去吧，我不想被人看。」 贺铭没有说话，他蹲在了季鸿身边，陪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第16章 半厅可乐与贺铭 当日回去后，季鸿一旦看见李洛霞的脸就会想起在商场里遇见季春秋和那个女人的场景，他自觉无颜面对李洛霞。 他因为自己觉得季春秋和李洛霞的婚姻已经无法挽救，便轻飘飘说了句不要对不起李洛霞，默许了季春秋和那个女人的来往。 季鸿心里压着这块巨石，每当看见李洛霞时就会喘不过气，好在始作俑者似乎也无颜面对他们母子，又开始成日在外流连。 他把贺铭的裤子送还的那一天接到了罗洁打来的电话，这着实是他始料不及的。 罗洁说话时尾音拖得很长，声音里满是疲惫的痕迹。 「季鸿，你跟李玲玲是不是在一起？」 一条腿搭在贺铭腿上的季鸿听到这个问题立马坐直了身子，犹如一个待训的小学生。 「罗老师明鑑，我和李玲玲同学绝对没有半点超出同学之外的感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罗洁在电话那头轻嘆一声继续说，「我是问李玲玲是不是在你身边或者附近？」 季鸿的听筒声音很大，大坐在他身边的贺铭足以听见罗洁的问题。 贺铭对罗洁的问题有些意外，他与季鸿对视一眼后，季鸿说：「我在贺铭家，放暑假之后李玲玲就没跟我联繫了。」 罗洁：「是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出于礼节季鸿也没有挂断电话，静静等着罗洁的下文。 大约三分钟后，罗洁说：「季鸿，老师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学生。如果李玲玲和你联繫，你务必要通知我，并且将她的联繫方式告诉我，好吗？」 听到这里季鸿和贺铭明白了，李玲玲是离家出走了，于是他问道：「老师，李玲玲的家人没找到她吗？」 「没有，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 罗洁似乎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一不小心就在电话里对季鸿吐起苦水来：「李玲玲这个姑娘一向稳重，怎么都不像是会偷家长钱离家出走的孩子。」 季鸿心说都偷钱走了，也难怪你们联繫不上了。 在电话里他还是对罗洁说：「或许她是出去旅游了吧？」 贺铭在一旁毫不留情拆穿季鸿的虚伪：「李玲玲不会做这种不靠谱的事。」 季鸿：「……」 电话里的罗洁也听见了贺铭对李玲玲的看法，便说：「的确不是，她留了纸条就走了。她这一走，她家长就没完了。」 「怎么了？」季鸿问。 「我教书少说也有8、9年了就没见过那么纠缠不休的家长——」说到这里她似乎觉得对学生透露的过多了，便止住这个话题再次叮嘱季鸿，如果李玲玲和他联繫了一定要通知她。
第30页 罗洁匆忙挂了电话，从她的言语中季鸿感受到了李玲玲家长是个多么令人焦头烂额的狠角色。 贺铭学着季鸿，将一条腿搭在季鸿的大腿上说：「从举报学校开始，李玲玲就是有目的。」 季鸿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李玲玲举报的学校？」 贺铭说：「从那天你们在学校门口的对话听出来的。」 现在还是通讯特别发达的年代，火车票不需要实名制，微信也没有出世，李玲玲如果真的有心躲起来，只需要把电话关机就可以。 「她是找到自己的方向了吗？」季鸿问。 「或许吧。」贺铭回答。 季鸿推开贺铭搭在他身上的大腿，在贺铭坐正后仰倒在他的双腿间看手机。 季鸿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李玲玲，他问贺铭：「你说能让李玲玲这么贸然行动的，能是好的吗？」 贺铭说：「不知道，好不好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也是。」 季鸿接着感嘆道：「谁的青春不疯狂啊……」 贺铭被他的语气逗笑，说：「你的就不。」 季鸿的青春确实没有疯狂过，不说这辈子他一心都扑在学习上，即使是上一世他成天想着混日子，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是贺铭说这话时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成年男生之间对处男的微妙嫌弃，令人十分不爽，季鸿立即说：「还说我，你不也是。」 贺铭抿唇微笑，不做反驳。 「李玲玲她……」 话只说了个开头，季鸿便停下了，贺铭看出他想说什么，便接着说下去：「她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平时你们俩恨不得打起来，现在你倒是替她说话了，这算是英雄惜英雄吗？」 贺铭的手在他的发间穿梭，一下又一下的给他梳理着头髮，「她勇于追逐，我很佩服。」 从贺铭嘴里抠出夸赞李玲玲的字眼那是比天上下红雨还要难得，季鸿都给听愣了，他爬起来伸手在贺铭两边脸颊上轻掐：「你是我弟贺铭吗，你别是给妖怪附身了。」 贺铭的脸色迅速跌落，季鸿见状干笑两声将手收回，「你不也在追逐吗，你有什么好佩服的，我佩服她还差不多。」 「以前没有，现在才是。所以……」 贺铭起身打开房门道：「不说了，你吃什么我去拿。」 「可乐。」 「还有呢？」 「就可乐，对了，要冰的！」 一听季鸿要喝冰的，贺铭的眉毛便纠在一起。可惜季鸿在他身后，没看见他的表情，全当他同意了。 贺铭去拿吃的，书房里就剩下季鸿一个人，为了分散自己对李玲玲离家出走这件事的注意力，他随便从书桌上拿了一本书复习起来。 打开翻阅时看到书上的笔记，季鸿才发现他拿的是贺铭的书。 季鸿本想直接将书合上，放回原处，却在书关上的那一瞬间在满页笔记的角落里瞥见了熟悉的字体，他手一抖，书便彻底合上了。 他直瞪瞪地看着贺铭的英语书发呆，却怎么也没有再次翻开这本书的勇气。 贺铭拿着可乐回房时看见季鸿站在书桌前，他心生疑惑便喊了季鸿一声，谁知季鸿好像没听见似得。 「季鸿？你怎么了？」 季鸿讷讷回过头，脸上一片惨白，贺铭心中一紧，放下手中的零食伸手去探季鸿额头的温度。 贺铭的手还没碰到季鸿，季鸿就先一步退开了。 季鸿冷静了片刻，从沙哑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应付贺铭：「我……我没事。」 「你脸色很差，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季鸿有些站不住，干脆坐下，他僵硬的扯起嘴角对贺铭说：「我的可乐呢？」 贺铭将桌上放着的常温可乐递给他，他留意到季鸿接过可乐时，在刻意避免和他肢体接触。 「不是说要冰的吗，怎么给我拿常温的？」季鸿故作抱怨道。 季鸿开始躲他了，这个意识让贺铭不知所措，他放在桌下的手紧攥成拳。 「冰水伤胃，你喝常温的比较好。」 季鸿「哦」了一声，借着看书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贺铭。 看见贺铭书上的字迹时的那种惊愕已经褪去大部分，季鸿冷静下来想想觉得或许是自己看错了也不一定。 有了他，李玲玲，不可能再有一个贺铭，毕竟这世上没有巧合。 外面又开始下雨，这缠绵不断的雨似乎捨不得离开k市，总在将晴未晴之际赶回。 在贺铭家里季鸿实在无法静下心，先是李玲玲，后来又是贺铭书上的字迹，这些事情缠绕着他不得安宁。 幸好这雨来的正巧，他便对贺铭说：「我想起来我家外面还晒着衣服，我先回去了。」 他不等贺铭回应，便开始收拾起书桌上属于自己的课本文具。 贺铭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他将季鸿送到玄关，在季鸿穿好鞋打开门时，他忽然有种预感，接下来的日子他或许见不到季鸿了。 他无视季鸿身体一瞬的僵硬，死死攥住季鸿的手臂，问道：「你明天还来吗？」 季鸿盯着自己的鞋尖没有说话。 贺铭又说：「开学之后就是高三了，我们一起复习，你才不会吃力。」 在季鸿的沉默中，贺铭自乱阵脚，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不要再等了，就现在吧，将一切都说出来，将他的心剖给季鸿看。
第31页 季鸿不再看鞋尖，他直起头与贺铭对视：「把你的英语书借给我看，就是那本必修三。」 他说话时一直留意着贺铭脸部表情的变化，果然他说道必修三时，贺铭的表情倏地由焦急换作了慌乱。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吧，我先回去了。」 季鸿朝门外走去，贺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再犹豫。 「我借！」 贺铭从书房里拿书出来时脸上似乎的犹豫已经不见，眼神里满是坚毅，他把书递给季鸿问：「书借给你，那你明天还过来吗？」 书在手里却似有千斤重，季鸿没有力气再去应付贺铭，「看情况吧。」 季鸿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关上那一剎，书房里还放着开了封的半厅常温可乐。 贺铭的预感成真了。 第17章 所谓「矛盾」 季鸿颓坐在沙发上，他觉得手中的英语书不再是英语书，而是一块烧得滚烫的烙铁。 贺铭在英语书的尾页写的，正是季鸿寄给他的最后一封信。 上一世里，和他保持那么多年书信来往的人居然就是贺铭！ 难怪他的书包里会莫名其妙的出现那封信，难怪他们就在一座城市上大学而贺铭却始终不肯见面。 季鸿终于信了，他重生了，贺铭亦然。并且他极其可能已经知道了季鸿重生了这件事。 可他想不通贺铭对他这样好的理由。 季鸿泄气地倒在沙发上，客厅顶灯的光线穿过指缝射入他的眼底。 贺铭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与贺铭相识那么多年，对贺铭的态度总是不温不火，朋友间做的事情他们从来没有做过，更不要提为彼此打架这种热血漫画里才有的事情。 季鸿烦躁的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过度思考给大脑带来的符合让他忍不住呻/吟:「啊啊啊——」 「大白天的鬼嚎什么。」 李洛霞回来了，她一进门就看见自己儿子在沙发上翻滚哀嚎，便忍不住呵斥他。 「你不去找小贺玩，一个人在家里干嘛呢？」 季鸿现在听见贺铭的名字心里那点烦躁的事情就全跑上来了。 「我这两天自己学习。」 李洛霞将脱下的高跟鞋摆在鞋架上，又重新整理了鞋架。 对于季鸿提出的自己学习，她还比较支持：「也好，你总不能老这么依赖人家小贺。」 李洛霞说出依赖两个字，让季鸿楞了好一会。 在季鸿看来，他作为实际年龄26的成年男人，面对顶着张娃娃脸的贺铭，他是把贺铭当弟弟照顾更多的，可李洛霞说他依赖贺铭，他又无法反驳，甚至心底觉得就是李洛霞说的那么回事，不论是生活中，还是心理上。 他嘆了口气，说：「是啊。」 一听季鸿嘆气，李洛霞眉毛就竖了起来，她听不得季鸿这样老气横秋的嘆气，可惜训斥还未说出口，她背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赫然挂着「周蕊」两个大字，颇有点「说曹操，曹操到」的意思。 联想到季鸿今天奇怪的表现，李洛霞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季鸿，季鸿连忙摆手表示他可没闯祸，她才安心的接起电话。 「喂，蕊蕊啊？」 「周六？有空的呀，怎么了？」 「真的呀！行啊行啊，咱们俩一起去！嗯，嗯，好，拜拜。」 李洛霞挂下电话，季鸿便迫不及待地问：「妈，你周六要和周阿姨出去啊？」 李洛霞觑他一眼，说：「是啊，市中心开了个新的美容店，开业有活动，她约我一起去看看，你有什么事吗？」 他这刚从贺铭家回来，周蕊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是巧合都说不过去。可季鸿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他只想暂时躲着贺铭，把这一切理顺了再见面。 季鸿把茶几上摆着的英语书推到李洛霞身前说：「那您礼拜六去的时候帮我把这书带给贺铭呗。」 "你自己不能去吗？「 」我要学习啊。「 显然李洛霞非常不愿意帮季鸿带书，她一个中年妇女，带本高中生课本去美容院算怎么回事儿啊，可季鸿为了不出门又找了学习的藉口，她只能翻个白眼答应下来了。 李洛霞的手还没摸着英语书，季鸿就「嗖」一下窜过来将书拿走了。 「我觉得我还是自己给他好了，妈您就安安心心跟周阿姨去做美容吧。」 李洛霞白眼翻得更厉害了，她在心里嘀咕，这小子朝令夕改的毛病不知道是遗传谁的。 确实如季鸿所说，他觉得自己借的东西，还是自己亲自还比较好，找人代还总感觉有点划清界限的感觉，他虽然想不通关于贺铭的种种，但他至少还是明白贺铭对他没有坏心，所以他不想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周六。 新开的连锁美容院名声很大，优惠力度很贊，大早上就排了不少人在店里，幸好周蕊想得周到，提前先给她们两人预约好了，只需要等接待小姐喊他们号去做项目。 周蕊的目光在接待厅里打了个转后落到了李洛霞身上，她挽了挽颊边碎发，漫不经心道：「洛霞呀，最近都没看见小季了，孩子挺忙吧？」 兴致勃勃看着美肤项目介绍的李洛霞怔了怔，道：「啊，老人家想小孩了，他被他奶奶叫跟前去了。」 这是季鸿今早在李洛霞出门前交代她的回答，说周蕊要是问起来怎么没看见他了，就这么回答。
第32页 「说起来，小贺还落了本书在臭小子那儿，一会儿咱回去的时候，我拿下来给你呗。」 「他们俩的事他们自己解决去，」周蕊摆手道，「不过，洛霞呀，他们小朋友闹别扭了，咱们做长辈的也得开导开导不是？他们俩都是优秀的孩子，走得近了只会更优秀的。」 周蕊这番话于情于理都是没有错的，李洛霞却总觉得听起来有点奇怪，可又说不出奇怪在哪儿，只能在心中按下这点不妥。 「他们俩吵架了？小贺平时不声不响的，啧，肯定是季鸿欺负小贺了。」 「不是不是，贺铭跟我说是他们两意见发生了分歧，你也知道贺铭他不爱说话，这会儿拉不下脸找小季，就来找我这个当妈的求助了。」 李洛霞不是小心眼的人，即使知道了周蕊今天这趟的醉翁之意，她也没有表现出半点不快。相反的，她很贊同周蕊的说法，季鸿和贺铭在一起会越来越优秀，毕竟季鸿就是在和贺铭关系亲近之后才上了重点班。 她沉思了片刻说道：「你放心，季鸿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回去跟他说说。」 周蕊一扫方才的愁容，露出了笑脸。 正好此时面诊轮到了周蕊和李洛霞，接引小姐过来叫号后领着她们去了面诊室。 为她们面诊的医生，说得好听些是个医生，除了指出她们面部瑕疵之外，就光想着推销产品和项目，那架势，恨不得她们二人把美容院所有项目都给做一遍。 李洛霞和周蕊被她说得晕晕绕绕，最后坚定表示只做基本的补水保湿项目，医生这才放过她们。 做完护肤回家正好是中午，进厨房前李洛霞十分怜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刚做完的项目，吃了油烟总有种白做了的感觉。 季鸿在一旁看到了她的动作，瞬间明了她的小心思，他无奈地摇摇头，走到厨房门口将李洛霞请开。 「妈，您这刚做完美容，就别做饭了，不然钱白花了。」 季鸿说的句句是实话，李洛霞听后反而觉得自己儿子心疼钱比心疼她更多些，于是便没好气地说：「我不做饭你吃什么？西北风吶？」 「我来做饭啊，您就休息去吧。」 说着季鸿就拉开了厨房门，进去准备今天午饭的食材。 李洛霞不想做饭是真的，她不相信自己儿子会做饭也是真的，她看着季鸿那像模像样的架势，也没抱希望，说道：「你给我炒个蛋炒饭就行，别把厨房炸了啊。」 季鸿嘴上答应，手里认真挑着食材，饭是早就煮好了的，很快，菜也陆续上桌了。 李洛霞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桌上摆着的三道简单的家常菜，色香均可，就不知这味如何了。 季鸿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他见李洛霞迟迟不动筷，便道：「妈，吃饭啊。」 李洛霞夹了一筷番茄炒蛋尝了尝后惊讶道：「儿子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季鸿学会做饭还是在外地打工讨生活时学会的，外面的饭馆又贵还不卫生，他自己做的虽然味道差，但起码一个人吃划算，他将就地吃了几个月自己做的饭后逐渐开始领悟做饭的真谛，做的饭菜也终于能入口了。 而现在季鸿眼角抽了抽，他光想着照顾李洛霞，把这个问题给忽略了。 「呃，就没事看看菜谱学的啊，炒两个素菜能多难啊。」 李洛霞的目光仍有惊疑，「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 李洛霞不再探究季鸿的做菜天赋，她放下筷子，面色凝重地看向季鸿道：「儿子，你是不是欺负人家小贺了？」 季鸿正在扒饭，听到李洛霞这句话，差点把饭扒到鼻孔里。 「咳、咳……妈，你想什么呢？」 「我想什么？周阿姨都跟我说了，你们俩闹矛盾了是不是？」 「没有，」季鸿也停下筷子，回望李洛霞，」我没事和他闹什么矛盾啊。「 李洛霞杏眼一瞪，不满道：「你还装呢，妈都知道了。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因为小贺不善言辞你就欺负人家，算起来他还比你小俩月呢，你做哥哥的让着点人家。」 「再有啊，照我说，你们俩都是年轻人，有什么问题不能当面说一说，把误会解开呢？」 季鸿有些无语，眼下这气氛着实奇怪，更奇怪的是李洛霞的话，怎么搞得他和贺铭是俩新婚闹别扭的小夫妻似的？ 不过李洛霞也没说错，有什么问题不能当面说清楚呢。 「知道啦。」 「你就一句知道了？」 李洛霞往椅背上一靠，道：「你最好赶紧的跟小贺说说话，你们年轻人不是有那什么qq吗？找他聊一聊，本来好好的朋友不要因为一点小误会就不来往了。」 季鸿无奈，只能敷衍应下：「好好好，我吃完饭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停更了一段时间真的很惭愧！我会勤勉起来的！还有感谢各位的收藏！鞠躬！ 第18章 校牌 时间没有等待季鸿梳理他困扰的一切，学校便开学了。 李洛霞之前让他与贺铭道歉，他只是嘴上答应并没有实际行动，因为季鸿对贺铭是有些生气的。 明明他和贺铭就是同一类人，他不相信贺铭没有看出来；而关于李玲玲的事情，贺铭肯定也早就知道了，可是贺铭什么都不跟他说。
第33页 还有那些信……季鸿想了无数个可能，始终想不出贺铭的动机。 他甚至差点定论贺铭是因为喜欢他才会有这些举动，然而这个想法只在他脑海中生存的一瞬便被他扼杀。 开玩笑，贺铭拿他当兄弟，他却觉得贺铭喜欢自己，那也太不人道了——不过，也可能……吗？ 可当季鸿在楼梯看见他躲了几乎一个月的贺铭时，他忽然想通了，不再生气了。 季鸿劝慰自己，人活得那么明白做什么，煳涂些，才容易得到快乐。 站在季鸿楼下的贺铭，视线黏在自己的鞋尖上，直到季鸿出现也不移动分毫。 贺铭知道季鸿来了，他却没有勇气上去打招唿，他确信季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藏起来的东西，却不敢去想季鸿明白了没有，这样简单的一个想法紧紧将他捆缚住，迫使他变回曾经那个畏惧争取的贺铭。 季鸿的脚步越来越近，贺铭的心跳也随之起伏。 一双穿着黑色帆布鞋的脚停在了贺铭身前，他的心跳也到达巅峰，接着季鸿将他的英语书归还了他。 「把书收好，走吧。」 季鸿看见贺铭怔怔看着英语书发呆的双眸被点亮，一时间心情大好。他想如往常一样抬臂去勾住贺铭的肩膀，直至他的脚尖微微踮起，他才发现贺铭已经比他高了。 季鸿嘴角忍不住抽抽，心中感嘆，贺铭这一个月里怕是光吃激素了吧，窜个儿这么快？ 「走吧，还发什么愣啊？」，季鸿走在前面没好气地说道。 他也不想态度这样恶劣，可是他刚才发现贺铭这小子居然还长帅了！当然，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刚刚看着贺铭发呆了！ 季鸿拍拍自己的胸口，试图赶跑心底出现的诡异悸动。 「等等我。」，贺铭这样说着，迈开长腿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了季鸿身边，与他并肩同行。 此时已经立秋许久，却还是炎热。 出了小区，季鸿骑着爱车后座载着贺铭，清风拂面，好不惬意，偏偏贺铭不想让季鸿惬意到底。 「季鸿，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这么短短十几分钟里贺铭已经想明白了，能让季鸿轻易接受他隐瞒的那些事的唯一一个原因——就是季鸿根本没有懂那些信的意义，以及他们再次相逢的意义。 「哥哥诶，我叫你叫哥哥了行吗！」季鸿有点崩溃，「我这刚按下好奇心，您如果不想说，就别来撩拨我了成吗？」 贺铭想说的，可是季鸿的态度让他又不敢说了，他只能紧咬下唇，轻「哦」一声。 到了学校，季鸿将爱车泊入教学楼下的车棚里，贺铭则站在旁边等他给自行车上锁。 季鸿对这台自行车非常爱惜，上锁后再三确认了车锁是完美闭合的他才放心起身。 这一起身季鸿便勐然发觉经过车棚的学妹都在盯着自己这边看，他忍不住摸摸脸，心道：「我这锁个车都能帅得让你们挪不开眼？」 季鸿还没察觉到学妹们的目光不是在看他时，车棚里杀出了另一条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季鸿！」 常赋一路小跑来到季鸿面前，当他看见季鸿手里扶着的自行车龙头时，他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我靠！你买车了啊？！」 贺铭：「……」 他怎么觉得常赋这话说得季鸿好像买的不是自行车，而是宝马奔驰玛莎拉蒂呢。 即使季鸿买的是台自行车，可常赋夸张的语气让季鸿身为成年男性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他拢了拢额前细碎的的刘海，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得意：「嗨，我这车买了老长时间了，你今儿才发现吶？」 「你这车真帅啊！」 常赋的手在季鸿的自行车上轻抚游走，他的神情好似他掌下的是一个衣裳半解的妙龄少女，当常赋来到车尾处，他犹如高/潮的神情出现裂痕，他收回手惋惜道：「哎，好好一台车，你非得安一个后座，真是糟蹋了。」 季鸿手肘捅了捅身边的贺铭，对常赋说道：「让你每天送贺天王上下学换他给你辅导，你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六班三天王谁辅导我，我都愿意当司机！」 贺铭：「……」 这个外号怎么还在！ 常赋：「不过玲玲她不读书了，六班三天王就少了一个吧。」 季鸿的脚步倏地顿住，「她不读书了？谁说的？」 贺铭的视线也转移到了常赋身上，他无所谓地回到道：「大家都在说啊，而且他们还说学校这次被举报，最大的功臣就是玲玲呢。」 季鸿和贺铭都没有说话，他们的沉默令常赋有些意外，他惊讶道：「全校都知道了，你们不知道吗？」 季鸿拍拍常赋肩膀道：「快上课了，先回教室吧。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定音前，别听他人的风言风语。」 大清早莫名其妙被说教一番的常赋耷拉着脑袋回了一班教室，季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惆怅，他转过头问贺铭：「李玲玲真的不读书了吗？」 贺铭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贺铭说了不知道那么一定就是不知道，季鸿不再追问，他相信贺铭。 高三开学没有领书这个环节，而需要带来复习的书，班主任也集合了各科老师的意见发放到了家长的手机上，比起兵荒马乱高二，高三的开学可谓是风平浪静。
第34页 相较其他久别重逢而闹作一团的班级，六班的学生像是从未放过暑假一样，他们进了教室后，擦拭干净座椅便迅速进入了复习状态。 罗洁进教室时，无人出声，大家只是默默将视线从书本移至讲台上，等待老师的开学动员。 「高三了，能复习的时间还有多久你们自己最清楚。你们是这个学校里最拔尖的一撮人，但是在你们当中又有多少人能真正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呢？「 罗洁的目光扫视过坐在教室里的每一张面孔，」老师没什么别的话可说了，该教的也教完了，接下来就要靠你们自己努力了。希望今后这三百多个日夜里我们师生能够共同前进。」 讲台下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罗洁做了个停下的手势接着道：「学校发的新规定，从今天开始，每个学生都必须佩戴校牌，未佩戴校牌的学生，扣班级分五分，希望大家重视。校牌一会儿课间休息班长会发下来，现在继续早自习。」 这个规定一经宣布，瞬时一片怨声载道，看来大家对证件照都没有多少自信。 罗洁宣布完消息，便匆忙走了。 季鸿的目光落向身旁的空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罗洁刚才说了那么多，却只字未提没有回来上课的李玲玲。 午饭时间到了，四中食堂里除了如同往日的拥挤，还多了一抹绿油油的色彩——是高一军训的学生，他们挤在四中的蓝色校服堆里格外扎眼。 季鸿朝着贺铭啧啧感嘆，说这是他逝去的青春，贺铭听完后忍不住扑哧一笑，接着便仗着自己现在比季鸿高，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别动！哥的髮型都给你揉乱了！」 「哦。」 季鸿不让动，贺铭便不再动。 季鸿背对贺铭搓了一把微微发烫的脸颊后，转过身来安排贺铭去排队，从前都是季鸿照顾贺铭身高，所以他去排队，现在贺铭比他高了，那么就该是贺铭回报兄爱如父的哥哥的时候了。 将季鸿要吃的菜记下后，贺铭便准备去排队，谁知刚转身，怀里就撞进了一个身形娇小的迷彩服少女。 贺铭将女孩拉出怀里后，女孩抬眸飞快瞄了一眼贺铭，又垂下头去，嗫嚅道：「学、学长，抱歉我……」 季鸿：「……」 季鸿揉了揉眼，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坏掉了，否则这晚间八点档怎么会在他眼前上演？ 女孩一个我字说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红霞一路蔓延到了脖子根都还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贺铭瞥她一眼，轻声说了句没事，便从她身边绕过。 「贺学长！等一下！」女孩焦急喊道。 她这声「学长」的音量可不小，食堂里许多人都朝他们这边看来。 季鸿：「！？！」 她怎么知道贺铭的名字！ 女孩掏了身上四个口袋，才掏出包纸巾递到贺铭面前：「学长，我刚刚踩脏了你的鞋，不好意思。这包纸巾你将就用一下吧。」 季鸿视线随着她的话往下移，他这才发现贺铭这白色双帆布鞋和他买的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款式，不同的颜色。 被季鸿的目光注视的有些不自在，贺铭轻微挪了挪脚，对女生说：「一点小事，没关系。」 女生却不容他拒绝，将纸巾塞入他手里后，红着脸跑开了。 季鸿：「…………」 他怕是真的在看八点档吧。 贺铭打完饭回来时，季鸿正在玩那个女生塞给他的纸巾，他见贺铭回来了便道：「贺大帅哥回来了啊。」 季鸿话里的阴阳怪气他本人没有察觉，贺铭却听出来了，于是他故意将嘴角耷拉下来，看起来好不委屈。 「……夸你都委屈啊？」 「你在嘲讽我。」 回答季鸿时，贺铭努力地憋着笑，他很高兴，非常高兴，他终于快要把星星收入囊中了。 季鸿心虚地回道：「我没有。」 「你就有，你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个女孩子撞的是我不是你，所以你不高兴了。」 贺铭见季鸿不说话，便补接道：「季鸿，现在高三了，很关键，你不要早恋。」 季鸿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说道：「我不是……」 「那你为什么？」 贺铭的锲而不捨令季鸿更烦躁，他将纠缠他的烦恼脱口而出：「那个女生为什么知道你名字啊？！」 此言一出两人皆是怔愣，季鸿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蠢话，连忙说道：「我随便问问，你别放在心上。」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专心扒起饭来，不再看贺铭一眼。 「我们都戴着校牌，她应该是看见了我的校牌。」 哦，原来是校牌。 心中莫名的不快随着贺铭的解释消散，季鸿吃饭的速度也缓了下来却仍旧没理贺铭。 一根在滷汁中煮至香烂的鸡腿出现在季鸿餐盘里，季鸿抬起头对他道：「你干嘛呢，自己不吃。」 从前季鸿当贺铭是弟弟时，照顾贺铭习惯了，总会把自己的鸡腿夹给贺铭，这下角色倏然对换，他有些不适应。 贺铭委屈巴巴地意有所指说道：「吃腿长腿啊。」 季鸿：「……」 他就不该搭理这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写到好晚了！睡觉睡觉！明天有点事，我尽量白天更新一章！感谢大家的等待！
第35页 第19章 杂志 在教育局驻勤人员的盯控下，四中除了不得不放的暑假，还被迫在开学后举办推迟了一整年的文艺演出。 学校为了不耽误高三学生的复习进度，便不顾高三学子的意愿，将这次活动安排到了周日下午以及晚自习时间。 高一的学生无所谓，高二、高三的学生对学校的安排满是怨言。 为了备战高考，他们本就不不富裕的休息时间骤减，而现在学校为了文艺演出，连周日那半天休息时间也要剥削掉。 罗洁在班上宣布了这个消息之后，平日里能与老师无障碍对视的学生们，这会儿恨不得将头塞进地缝。 不是他们不愿配合学校的活动，如果只是报名他们都可以报，但是报名之后还要挤出他们的复习时间用来彩排，他们便不愿意了。 罗洁看着讲台下这三十四只「鸵鸟」忍不住在心中嘆了口气。 「既然没人愿意报名，就先下课吧，贺铭你来一趟我办公室。」 剩下的三十三双眼睛迸发出感激的视线送别贺铭离开教室，刚才罗洁点了贺铭去她办公室，大家心知肚明这个重任是要落到他头上了。 办公室里的老师除了罗洁还有另外两个正在聊天的女老师，贺铭踏入办公室后她们的话题便从逛街购物转移到了罗洁手上带的六班，最后还是落到了李玲玲这位传奇学生的身上。 同在一个办公室里办公，这两位老师在学校教书的资歷也比罗洁深，她对于从她们口中说出的学生之间流传的流言蜚语只能尽量装作没听见。 「贺铭，你知道老师叫你来是为什么吗？」 贺铭其实很清楚，但他也不愿意接下这个差事，于是便摇摇头道：「不知道。」 「本来这个汇演是去年就要办了，当时我是中意李玲玲的，」提到李玲玲后，罗洁微微一怔继续道，「现在你也知道，李玲玲还没有来学校——即便她来了学校也不可能留在咱们班了，所以老师这次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愿意报名吗？」 贺铭又摇头：「不愿意，我没有特长不会表演。」 罗洁没想到贺铭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她语塞了片刻接着说道：「可是老师记得，你初中的时候报过吉他兴趣班啊。」 「太久没弹，生疏了。」 罗洁：「……」 贺铭的态度逗笑了正在议论他们的两位老师，轻笑声传到罗洁耳中，令她心中一阵窝火。 前两年她带班质量明显提升，从去年开始她接手重点班，这本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却惹来了其他资歷深厚的前辈们的眼红。 「生疏了可以练习，到时候学校会安排所有报名的同学以及负责舞台设计的同学一起集中练习，老师相信你可以做到。」 贺铭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只好抿紧嘴唇，那两位老师看他脸上写满了抗拒，便一唱一和嬉笑着对罗洁道：「我说小罗啊，学生不愿意表演你怎么能强求呢，难不成你们重点班连个愿意报名的学生都没有吗？」 「是呀，强扭的瓜不甜，与其让贺铭同学参加这种活动，还不如多给他些时间看看书考个好大学呢。」 罗洁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也没强求他呀，」继而又对贺铭说：「你先回去考虑考虑吧，老师等你答覆。」 「嗯。」 贺铭走出罗洁的办公室，迎面撞上了从隔壁办公室里出来的季鸿。 他对着季鸿的背影喊道：「季鸿！」 季鸿停下脚步回身看过来见是贺铭，诧异道：「班主任这么快就跟你谈完话了？」 贺铭迈开步子走到季鸿身边，两人并肩一同回教室。 「嗯，她让我报名汇演。」 「哦——猜到了。」 季鸿丝毫不意外，从罗洁点贺铭的名那一瞬间，几乎全班都猜到了她的用意。 「你怎么会在一班班主任的办公室？」 季鸿的脸瞬间皱成一团，他愤愤道：「你可别提了，不知道一班的谁告诉了老海，说我家里搞室内设计的，刚刚一下课老海就过来把我喊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之就是让我去帮一群小妹子搞舞台设计。」 老海全名海源，是季鸿曾经的班主任，一班学生不怕他，没事还爱拿他开玩笑，说海源是命里缺水，所以他们家给他取了这个名。 学校今年为了在教育局驻勤的领导面前表现他们培养学生的能力，特地让美术特长生负责舞台美术设计。 巧的是，那些美术特长生都在老海手里攥着，他担心这群小姑娘没有经验做不好，便想起了家里做室内设计这一行的季鸿。 秉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一原则，老海想季鸿就算不是美术特长生，但是家里搞设计的肯定也比临时抓壮丁没有实际经验的几个小姑娘来的靠谱，再退一万步，季鸿不行，但他家里行啊。 老海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苦了季鸿，想拒绝又没法拒绝。 贺铭：「……那你答应了吗？」 季鸿的脸皱得更厉害，「只能答应了呗，不然还能怎么样。你呢，罗老师为难你了没？」 贺铭面不改色地扯谎：「没有，我答应报名了。」 季鸿不疑有他，掂起脚将胳膊搭在贺铭肩膀上感嘆道：「咱们哥俩太惨了吧，被迫为集体荣誉做贡献啊。」 「早知道我会陪着一群小学妹做舞美，还不如答应体育老师去篮球队呢。」
第36页 上课铃响了，贺铭平生第一次如此却无心学习，他一直等待着下课铃响起。 下课铃响起的同时，贺铭抢在任课老师之前成为了第一个冲出教室的人。冯碧白与季鸿两人面面相觑，为其速度之快震惊。 「季鸿，你知道他去干嘛吗？」 「……不知道，」季鸿随口答道，「可能内急吧。」 冯碧白：「……」 贺铭再次出现在罗洁的办公室，这次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 「老师，我报名。」 罗洁长舒一口气，没有了那些如狼似虎的监视，她词话上的抉择不再那么谨慎，她敞开了讲：「贺铭老师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学生。」 贺铭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拳。 「虽然老师教的是数学，但老师希望你报名一首英文歌，」罗洁停顿片刻，接着道，「我刚才看见了别的班报名的曲目，除了个别有特长才艺的同学，其他的同学报名的都是中文歌。老师觉得咱们既然是重点班，要做就要做最好的，你能做到吗？」 罗洁的心思简单，被贺铭一眼看穿。 有人说老师的职业环境是最单纯的，他们平日里只与学生打交道。罗洁不这么认为，老师也是职业，学校也是职场，既然是职场，又能单纯到哪儿去？ 她给贺铭提出的要求，不仅是想要重点班被普通班的学生敬慕。她还想要让那些当面奚落，背地里对她说三道四的人看看，她罗洁就是有能力，他们培养不出来的学生，做不到的事，她可以做到。 「可以。」 贺铭的余光瞥见罗洁手边放着的那张写满了高级词彙的歌词稿，连忙接着说道：「但是我要自己选歌。」 罗洁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于她而言，贺铭能够答应上台表演并且如她所说的那样演唱英文歌，她就觉得足够了。 「好，」罗洁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报名表递给贺铭，「你把这个表填一下，在曲目旁边註明你是吉他弹唱。」 贺铭填表的手微滞，他好像没有答应罗洁要弹吉他…… 依照罗洁所说，贺铭在表演曲目后备註好吉他独奏后将报名表递还给她。 罗洁拿着报名表首先看的便是贺铭选报的曲目，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她讶异道：「你也听过这歌？」 「嗯。」 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贺铭报的歌，正是罗洁也喜欢的。这年份，在十八线的小城市里听英文歌的人多，但听这支乐队的人还是少，罗洁当下颇有些偶遇知音的感觉。 「好，」罗洁满意地点点头，「这歌适合不插电弹唱，下个礼拜就是表演了，你多抽点时间练习，有问题来找我，咱们争取好好表现。」 「好。」 罗洁：「上课了，你回教室吧。」 贺铭临出办公室前，罗洁勐然想起自己批改完的试卷，便叫住了他：「诶，等等——这节自习课，你帮老师把试捲髮下去。」 贺铭一一照办，他捧着试卷回到教室时看见，季鸿身边本该空着的座位被常赋占着，而常赋似乎在从冯碧白手上夺取什么东西。 他走近些便听见常赋紧张的声线。 「同学！你快还给我！」 季鸿：「冯碧白，你别闹了，快把东西给他。」 冯碧白却置若罔闻，她紧紧地抓着手里的东西道：「说了借一节课，就是一节课，你们男生怎么这么小气！」 「这要是我的我随你看！这是我帮我姐买的！要是折了角我这本书的钱就要不回来了！」 贺铭眯起眼定定看去，这才发现他们争的是一本杂志。他将试卷放在讲台上，走到季鸿身边弯下腰在耳边轻声问：「他怎么在这？」 贺铭对他们的争夺赛不感兴趣，所说的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常赋。 「他帮他姐姐——就是去年高考全校前十的那个常赜学姐买了杂志，一班人多，他怕被老海知道他带闲书来学校，就想放到我这，」说到这里季鸿也压低了声音，轻声同贺铭咬耳朵，「谁知道一拿进来就被你同桌抢去了。」 冯碧白见贺铭回来了，连忙将书翻到内页摊开在季鸿桌子上，期间动作的大刀阔斧惹得常赋一阵心疼。 她指着杂志内页上那个漂亮的女模特对贺铭说道：「贺铭你看！这个模特是李玲玲！」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新，很抱歉orz，感谢各位的等候，【厚脸皮求下收藏xd】 第20章 远在天边【更新】 什么叫「一石激起千层浪」？冯碧白的这句话便是。 李玲玲从重点班辍学一事自开学到现在仍是学校里热议的话题，更不要说她曾经的英勇举动为大家谋来了近乎一个半月的快乐暑假。 而现在，这个能随意牵动大家注意力的名字与模特和杂志挂上钩了，六班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冯碧白的位置。 难得享受到被人注视的感觉，冯碧白自得道：「我昨天就看过这本书了，你们过来看看，这是不是李玲玲。」 平时与冯碧白交好的几个女生听了冯碧白所说，如同看见了腐肉的苍蝇，一拥而上，对着杂志的内页指指点点。 「真的诶，真的是李玲玲诶。」 「她怎么会在这个杂志上啊？她去做明星了吗？」 其中一人翻着白眼：「这也能叫明星？就是个平面模特而已。」
第37页 贺铭与季鸿对视一眼，清楚的看见季鸿眼底流露出的不解与迷茫。 常赋从冯碧白那群女孩手中抢过替他姐姐买的杂志，心疼的抚过封面，「这本杂志十五块呢！」 那位翻白眼的女生暗暗地又翻了一个，字里行间满是轻蔑：「姐姐全校前十毕业，弟弟连重点班门槛都迈不进。嘁。」 季鸿脸上的烦躁之色闪而过，他不喜欢将人分为三六九等。 贺铭看见了他的不悦，故意道：「谢楠快回来了。」 谢楠平日里有些小气，不招女生待见，贺铭本以为她们听见谢楠的名字就会一闹而散，谁知那几个女生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 其中一个留着斜刘海的女生又从常赋手里抢过杂志，她翻到有李玲玲照片的那一页：「诶，你们看她是不是整容了呀？」 冯碧白：「听说进娱乐圈的人好像都会整容……」 酷爱翻白眼的女生翻着白眼道：「她也算进娱乐圈？就是个外围女而已，而且她以前那长相就整了吧？噁心。」 「整容也不顺便把牙整了，瞧着真难看，」斜刘海女生嘻嘻笑了两声，「你们说她哪儿来钱整容呀？」 白眼女生道：「陪/睡呗，不然她能有钱整容？一副穷酸样。」 这些话一字不落入了季鸿耳中，他气得浑身发抖。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本该是青春靓丽的女孩，会为了获得平衡感而用用如此低劣的话语，诋毁一个比她们优秀努力的女孩。 贺铭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许多平/权话题，话题里的大部分男性的发言恶臭不堪，而那些努力为自己争取平等权/益付出的女性直率，可爱，有担当。 然而在实际生活中，给予这样新时代女性最大恶意的正是来自女性群体，说到底都是嫉妒。 冯碧白几乎立刻感知到了身边的低气压来源，她用余光瞥了眼身边黑着脸的贺铭，顿时心中一沉，她干笑着对那两个女同学道：「这么想一个女孩子到底不好，还是，不要说了吧……」 「干嘛不说？」斜刘海女孩鄙弃冯碧白的畏缩，「瞧她平常那骚/劲,说不定咱们说的就是事实——」 「滚。」贺铭低声道。 斜刘海女生被贺铭这样莫名凶了一句，害怕得后退了半步，她转念想到自己是个女生，贺铭要跟她较真就是失了风度，便鼓起勇气与他对峙：「我又没说你！你凶什么！」 冯碧白轻轻扯了扯贺铭的衣袖道：「贺铭，你别和女孩子——」 她话未说完，贺铭已经从那个女生手中抽出书来丢入教室后排角落的垃圾桶内，上下颌紧咬着对那两个女生说：「我叫你们滚！」 六班在场的人包括季鸿在内都被这齣变故吓得不敢出大气，那两个女生缩了缩脖子，红着眼眶回了自己的座位。 常赋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目光痴痴地看着垃圾桶内的杂志，轻声道：「完了完了，我的十五块啊……」 贺铭听见了常赋的轻声抱怨，坐下后从裤兜里摸出一张二十元巨款丢给他。 常赋欢天喜地地拿了，也不问贺铭要不要找零，说了句「谢谢贺老闆」后立刻熘之大吉了， 季鸿嘴角抽抽，也就常赋能从这种情况里注意到别的事情了。 罗洁进教室时，一眼看见了垃圾桶里的杂志，她问了一次这书是谁带进学校的，班上却无人回答，杂志一事只能就此翻过。 下午放学，季鸿与贺铭去学校外面吃麻辣烫，路上说到了今天贺铭发脾气的事情。 季鸿拍了拍贺铭后背道：「你发起火来还挺吓人的。」 贺铭的脚步微滞，随即跟上，「吓到你了？」 「不止吓到我了，」季鸿笑笑道，「还吓到了你在班上培养的那堆小迷妹。」 「我没有培养小迷妹。」贺铭顿了顿，「我不会对你发脾气的。」 季鸿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远处报亭前挑选杂志的常赋身上，他并未看见贺铭黝黑双眸中遮掩不住的情感与认真。 他无所谓地笑笑道：「小伙子凡事不要太笃定——走，我看见常赋了，咱们去把你那五块钱要回来。」 站在报刊亭前的常赋美滋滋，今天虽然出师坎坷，但到最后居然白赚五块钱，真是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忽然一只手从常赋身后搭上了他的肩头，常赋整个人一激灵，「谁！」 季鸿在他身后掐细了嗓子道：「别紧张小伙子，你把剩下的五块钱给我，我就放过你。」 常赋白眼一翻，「季鸿你有病吧，闲得无聊装太监啊？」 「少废话，」季鸿捅了捅常赋后腰接着道，「快把剩下的钱还给贺铭。」 常赋小声逼逼：「切，你又不是贺铭老婆管他钱干嘛。」 季鸿没听清听清，「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我今天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贺老闆总要请我喝一杯吧？」 贺铭：「好。」 「你还真答应他啊？」季鸿有点无语，紧接着说道，「那我要一杯奶茶不加珍珠。」 常赋从报刊亭老闆手里接过找零的五块钱塞到贺铭手里：「贺老闆买奶茶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自己去。」 「别呀，你自己也要喝的吧，我身上已经摸不出一毛钱了，您就大发慈悲跑一趟吧。」
第38页 贺铭只能拿着钱去前面的奶茶店排队了。 常赋看着他的背影感嘆道：「啧啧，今天真是赚了。」 「你就欺负老实人吧。」 「贺铭怎么能算老实人？」 季鸿不解地看向常赋，「这还不老实？各个跟你一样鬼精才叫老实？」 「哎，季鸿你怎么回事啊，你家贺铭在你眼里都这么完美的吗？你见过哪个老实人发起火来像他那么恐怖的？」 「平时一声不吭的人发起脾气来，本就要吓人一些的。」 「是，那你忘了高一刚开学的时候了？」 季鸿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啊？」 「就是刚开学啊！就在旁边那巷子里！咱们俩一起看见啊！」常赋急得抓耳挠腮，「贺铭跟六班的人约架！不就是在这吗！我/操，你忘记他当时打人那狠劲了？太他妈吓人了！」 季鸿还真记不起来了，只有个模模煳煳的印象告诉他常赋说的没错。 打架这两个字跟他印象里的贺铭挂钩总让他觉得有些怪怪的，但也总算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 ，关于六班人都惧怕贺铭的疑惑。 「啊，好像记起来了，那你知道他不好惹还招惹他？」 「这不是有你在吗？我发现了，他跟你在一块儿的时候总是特别温驯，好像真是个老实人一样。」 季鸿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哪儿有这么夸张啊？你看你跟我在一块儿不也老实的很吗？」 「这不一样啊。」 季鸿搞不懂有什么不一样，他更想知道为什么贺铭当初会跟人打架。 「那你知道贺铭为什么跟人打架吗？」 「隐约知道吧，好像是说贺铭他——咳咳咳，贺铭你这么快啊？」 季鸿回身时，贺铭已经快到近前了。 「你们在说什么？」 常赋拦在季鸿身前伸手去拿属于他的那一杯奶茶，「没啥没啥，我先回教室了准备晚自习了，拜拜！」 常赋鞋底抹了油熘得飞快，季鸿无奈的嘆了口气，又对贺铭道：「你被他坑了二十，这周还有钱吃饭吗？」 贺铭自动忽视书包里的五十块，坦然道：「没有了。」 「那走吧，我请你吃饭去。」 麻辣烫的店是原来卖米粉那家店改的，生意比原来要好。 季鸿走到店门口便想起了李玲玲和那本杂志。 进店坐下后季鸿仍然神游天外，贺铭在这期间喊了他好几次都没有反应。 「季鸿，季鸿——」 季鸿恍然，「啊，啊？你喊我？」 贺铭将一次性筷子掰开放到季鸿手中，「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努力的，她的选择就算在你看来是错的，你也不可以去干涉，不可以去评价。因为那是她的路。」 「这就是你今天下午发脾气的原因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她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 季鸿哑然，贺铭说的没错，李玲玲也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他又有什么资格用批判者的角度去诘问李玲玲，他从有了这个想法那一刻起，他也和那些只会批判他人的人一样了。 晚上结束晚自习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季鸿坐在桌前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找出了夹在复习资料里的同学录。 这个时候很流行写同学录，不论男生女生几乎都是人手一本，季鸿没买，李玲玲就从自己的同学录上取下一张填好了交给他，说让他好好保管她的秘密。 季鸿不抱希望的拨通了李玲玲留给他的电话，耳边是漫长的等待音，他沉着唿吸等待。 就在季鸿觉得电话要自动挂断那一瞬间，电话另一头接通了。 「餵？季鸿？」 季鸿张了张嘴，却喊不出李玲玲的名字，「你现在怎么样？」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知道是你吗？」 李玲玲的声音还是如同往日一样悦耳，可季鸿觉得这声音有什么地方已经变了。 「因为这个号码我只告诉了你。」 季鸿听到电话那头有个男声在催促李玲玲，让她快点讲完电话，李玲玲敷衍的嗯了两声继续道：「你打电话给我就是想问我过得好吗？还是说想质问我为什么要走「歪门邪道」？」 「我不是……」 「季鸿，你可以按照你的人生规划一丝不苟的继续走下去，但是你不能让所有人都按照你的计划活。」 「你问我过的好吗？我过得很好。这是你想听的答案吗？」 季鸿沉默了片刻，道：「抱歉。」 李玲玲也沉默了，片刻后她挂断了电话。 手中的同学录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季鸿将手机放进抽屉里时，倏然瞥见了李玲玲填在同学录上「喜欢的人」的那一栏里的内容。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21章 yellow 文艺汇演正在如火如荼的筹备中，季鸿被高二的学妹们留在体育活动室里布置舞台。 老海最初找到季鸿时，碍于他高三，学习紧张便只让他帮忙盯着些，前期给舞美多出些意见。 季鸿参与的舞美设计初稿在校方的一批二批下，定成了红色主题，那么按理说这之后也就没他什么事了，可他又不能让一群小姑娘上蹿下跳的干重活，只能在那几双水眸的殷殷期盼里自告奋勇留下来帮忙。
第39页 灯光之类的器材太昂贵，学校不敢轻易交给学生们摆弄。万幸舞台是现成的，他们只需要布置布置背景板和舞台边缘的假花盆栽。 季鸿在给背景板填色，听见旁边两个女生似乎正在议论贺铭，她们神情娇羞，话说不到三句就要凑在一块笑好一会儿。 季鸿被她们的反应弄得起了好奇心，便凑近些偷听她们在说什么。 短头髮的女孩说：「你说贺铭学长今天还会来排练吗？」 「不知道呀，」长发女孩笑着说，「我希望学长会过来。」 短髮女孩压着声调激动地说道：「我也是我也是！学长弹吉他好帅的！哎，但是高三的重点班应该很忙吧。」 长发女孩迅速瞥了眼季鸿，她自以为毫无痕迹，实际被季鸿看了个正着。 「也不见得吧，你看，季学长不是每天午休和晚自习都在这陪我们搭舞台吗？」 季鸿：「……」 热心肠还成他的不是了？ 自从五官完全长开，脸颊上的婴儿肥也褪去的贺铭在开学与全校师生初见之后，每天背着吉他来上课的贺铭，又一次成了女同学之间热议的话题。 忽视心中莫名的不悦，季鸿冷不丁道：「贺铭就那么帅？」 两个女生被季鸿吓得手一抖，险些将颜料涂出界。 她们娇嗔道：「季学长，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呀！」 季鸿心想，要是走路有声音还能听见你们在这八卦吗。 「你们觉得贺铭很帅吗？」 短髮女孩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激动道：「当然帅呀！！」 这回季鸿是彻底感受到自己心中的不悦了，他却搞不清这不悦的为何而生，于是他问：「那，你们觉得是我帅还是贺铭帅？」 「当然是贺——」 短髮女孩几乎要脱口而出贺铭的名字，长发女孩连忙悄悄掐了一把她的后腰，她瞬间会意，疼的呲牙列嘴地继续说道：「嘶——当然是学长你！比较帅！」 季鸿迟疑的神情明显，「是吗？」 长发女孩瞄了眼他的脸色，连连点头，道：「当然啊，学长你这么忙还要要陪着我们做舞美，光是人格魅力就已经无法让人拒绝了呀。」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股不悦感却没有随着这个答案而消散，季鸿忍不住烦躁地抓头。 就在此时他身边的小学妹发出了惊唿，「贺学长！」 季鸿：「？？」 季鸿郁闷，贺铭这曹操也来的太及时了。还有这学妹怎么回事啊，刚刚还说他帅，现在看贺铭那眼神就跟看情郎似得，变心也太快了吧？ 贺铭背着吉他走进体育馆就立刻环视一周正在排练或干活的人，确认了季鸿所在的位置，他找了个角落自己练习。 季鸿当然也看见了他，准确说旁边有两台「贺铭牌」雷达，他想不看见贺铭都不行了。他跨过尚未完工的背景板，跳下演讲台，直直地走向贺铭所在的位置。 「你好像一直在练这几段？」 贺铭看了一眼在他身边坐下的的季鸿，半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手道：「这里弹不好。」 「我好像也没听你唱过，你不怕晚上怯场？」 「不是比赛，不走调就可以了。」 季鸿拿起贺铭手边的乐谱观看，他没学过乐器，自然看不懂乐谱，贺铭的乐谱又没有标註这是哪首歌，他看不出所以然来只好放回原处。 「你要求还真不高。对了，你这是什么歌，我感觉听起来有点耳熟。」 「教学楼下面的版报上有贴歌曲单。」 季鸿耍赖，「太麻烦了，不想去看，你告诉我吧。」 贺铭抿起唇，腼腆笑笑道：「那，明晚演出你就知道了。」 「你还玩神秘。」 季鸿撇撇嘴，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道：「对了，玲玲昨天给我打电话了，她说明天回来，我晚上带她一起来看你表演。」 吉他声戛然而止，季鸿抬起头去看贺铭，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便问：「怎么了？」 看了季鸿一脸状况外的模样，贺铭脸色更加难看，他闷声道了句「没事」，继续弹起吉他。 季鸿知道贺铭不喜欢李玲玲，所以他并有没把贺铭忽然变脸与李玲玲对号入座。季鸿接着想起来，似乎只要他一提与李玲玲去做什么，贺铭脸色都不会好看。 想到这里他心里那点未能及时察觉的小雀跃从心底升起，蜿蜒而上至心尖如烟花炸开。 「你好像很担心我早恋啊？」 「现在是高三，很关键。」 烟花星星点点坠下，雀跃之情也悄然消失。 季鸿失落地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这个哦字没有淹没在吉他声中，它穿过吉他弦落在贺铭心中，于是贺铭的心更乱。 贺铭的确担心季鸿谈恋爱，理由却不是他所说的那样。他担心的是季鸿谈了恋爱就会远离他，然后再也不给他叩开他心扉的机会。 所以他不得不害怕季鸿见到日渐美丽的李玲玲会动心，即使他知道季鸿不会因为皮囊而动摇，可他更明白优秀的皮囊对人的侵蚀力。 即将练习熟练的段落变得杂乱，节奏总是过快，贺铭努力去修正，情况却更糟糕，他忍着心头的烦躁，停下弹奏，将吉他收进包里。 「我回教室了。」
第40页 季鸿重新和贺铭相处，已经一年有余，他头一回听到贺铭用这样冷淡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莫名其妙被摆了脸色，他除了觉得贺铭不可理喻，还觉得难受，莫名的难受。 贺铭包还没有收拾好，季鸿便起身离开了，他边走边说道：「哦，那我继续去帮忙了。」 季鸿已经走远了，贺铭怔怔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因为是他先说要走了。 贺铭觉得自己推开了很重要的东西，他后悔了。 演出那天，从朝至夕，即便他们中午一起吃饭，季鸿和贺铭都没有再交谈。 下午放学后，季鸿没有跟贺铭打招唿就离开了教室，去学校门口找李玲玲。 李玲玲如约而至，坐在奶茶店里等待季鸿。 季鸿一进去就看见了她，不光是因为她所坐的位置显眼，更因为她与当今高中生格格不入的时尚穿着和手中那部在这座城市几乎见不到的最新颖的智能机。 李玲玲放下手中的手机，挽起耳边的碎发，笑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不止季鸿在看，奶茶店里的男男女女都在看，其中还有不少人认出了李玲玲。 季鸿道，「你变化很大。」 李玲玲轻轻笑起来，声音柔和动听，「如果变化不大，那我才完蛋了。」 季鸿将目光放到她手边的手机上，白色的玻璃背板，熟悉的银色logo，这部手机是除了李玲玲本人以外，奶茶店里最吸引人眼球的存在。 「新换的手机，」李玲玲拿起自己的手机晃了晃，「他们不熟悉，你总该熟悉的。」 「我以前用的也是这个。」 李玲玲抿唇微笑，没有追问季鸿所说的「以前」是哪个以前，他们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看来你真的过得很好，是我狭隘了。」 「是呀，每天只要在镜头面前拗几个姿势就能赚钱，过得能不好吗，」李玲玲玩弄着手上的美甲说道，「不过你能关心我，我很开心。」 季鸿已经仔细看过李玲玲写给他的同学录了，如今李玲玲再对他说这些界限模煳的话语，他只想证明自己毫无别的心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们毕竟是朋友嘛，互相照顾应该的。」 「我知道。」 李玲玲俏皮地眨眨眼道，「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朋友，所以，咱们今天不要再说这个事情了好吗？」 「嗯。」 重逢的热络气氛陡然凝固，简简单单几个字在季鸿喉头翻来覆去，还是没有憋住。 「你怎么想到去当模特的？」 「在网上随便投了个简歷试试，谁知道试成功了。网红可能更容易，可惜现实条件不允许。」 季鸿接着问道：「你举报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应聘成功了？」 「也不全是，那个时候是初始刚过，让我8月去面试。」 「所以你早就计划好了？」 「是。」 季鸿不再搅动手里的奶茶吸管，他直起头与李玲玲对视。 「为什么？」 李玲玲舒了口气说道：「你终于问了，我还想你到底什么时候会问我。」 「季鸿，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梦吗？」 她没有给季鸿插话的机会，立刻接道：「我家条件一点都不好，你是知道的。早年我爸妈为了生个男孩来延续所谓的「香火」，几乎把钱全部用在产检上。他给医生红包，给科室主任红包，胎儿成形四个月左右的时候，我爸就会找熟人，托关系，带着我妈去做「产检」，做出的检查一旦发现是个女婴，他就会毫不犹豫的让我妈打掉。」 「这样做了三次，我妈的身体终于吃不消了，医生告诉他，如果再流产，我妈以后生育会有困难，他才勉强同意生下我。在我记事以来，他从未像电视里的父女一样亲近过我，我总觉得是我自己做错了，惹得他不开心，不喜欢我。后来我五岁那年，才知道自己错了，性别错了。」 「五岁那年，我妈又怀孕了，这次我爸几乎破罐子破摔了，结果我妈如他愿给他生了个儿子。生产那天，他在产房外抱着我弟弟的那短短一瞬，永远烙在了我心中。我从没见他那样开心过，直到我听到旁边护士在小声的议论我们一家，我才真的懂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个词叫「重男轻女」。」 季鸿没想到李玲玲在家庭里会受到如此严重的忽视，他后悔问了这样的问题，「玲玲，对不起，我不是想——」 李玲玲「嘘」了一声，接着说道，「我还没说完呢。」 「季鸿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作为一个男孩完全不用担心当初被生下来的不是自己。」 「我弟弟出生后，我在我爸眼里就成了一个赚钱的工具，他每天都在盘算着怎么把我嫁出去赚的彩礼比较多，看着我一天一天变得好看，他的心思也越来越迫切，初中的时候，他就总在我面前提，高中毕业之后就要让我嫁人，说是亲家都找好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我只能不停的学习。中考成绩出来了，我考进了四中，邻居的吹嘘给了他面子上极大的满足，也彻底断了他给我随便读个高中的念头。进了高中后，为了不毕业就嫁人我只能更加努力。我考进了x大，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无非就是校园霸凌，毕业那一年，我以为我终于拜託了这个恐怖的原生家庭，可是每月唯一一通，来自我妈要钱的电话，让我清醒的意识到我永远离不开那个地狱。」
第41页 「表面上留在科研室里的我风光无限，内里却早已经糜烂。我弟弟长大真的很快，他哪里都比不上我，却被我的父母偏爱着。他上大三那年，我终于在自己的努力下拼出了一套60平不到的小公寓，房子住了不到一个礼拜，我妈又打电话来了。」 「那晚我有强烈的预感，这通电话不能接，可我从小被灌输的愚孝思想让我违背了自己的本愿，电话那头我妈哭得很伤心，她说我弟弟跟同学在外面玩，染上毒/瘾了。」 「我当时犹如被雷噼中，我已经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于是我抢先一步说，我的钱有限，总给他资金也是不对的，不如直接报警。」 「那晚，我听到了二十多年来最低俗，最下作的辱骂，这全来自我的母亲。在他们的逼迫下，我转手卖掉了自己的小公寓，住进了职工宿舍，可我每天都还是会接到来自他们的催钱电话。」 「那段时间我太绝望了，以至于产生了同归于尽的想法，我在自杀前，打了电话报警，说我家有人吸/毒。」 季鸿愕然万分：「你自杀了？」 「是。现在想想，当时我明明有很多选择，可我却选择了一个最太懦弱的。」 李玲玲微微仰头，试图让眼中存积的泪回流，季鸿明白她的意图，只能装作没有看见她眼中闪烁的晶莹泪花，他起身走在前面对李玲玲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礼堂吧。」 李玲玲敛好了情绪，走到季鸿身边问道：「我没穿校服能进去吗？」 季鸿看见她仍然红着的眼角，心中无比惋惜，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孩，竟被被生活，活生生摧垮了。 「可以的，很多外校的人来看表演，所以没关系。」 李玲玲终于笑了，笑意延至眼底，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挽住季鸿的胳膊，笑嘻嘻道：「那我们走吧。」 他们赶到礼堂的时候，负责报幕的同学已经将贺铭请上了舞台，置身于有如雷鸣的掌声中，季鸿听见身边的李玲玲小声吐槽，「这谁做的舞台呀，也太丑了吧。」 「你适可而止啊，明明知道这是我做的。」 李玲玲「嘿嘿」笑了两声，神情中狡黠尽显。 他礼堂里已经没有了座位，他们找了个角落站着。站定之后，季鸿才发现贺铭的视线一直紧紧跟着自己，他忽然意识到李玲玲正挽着自己，立即将自己的手臂从李玲玲怀中抽出。 李玲玲撇撇嘴，不去阻拦季鸿的动作。 贺铭站在演讲台上，对着众人深鞠一躬，坐下后调整好话筒，开始了他的表演。 此刻上百双眼睛都紧紧锁定讲台中央，被聚光灯笼罩的他，而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角落里那个清秀的少年。 音符从他指尖的的弦中缓缓淌出，台下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人知道他现在是多么紧张。 「look at the stars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唱得真一般。」 李玲玲说的是实话，贺铭的音色与本人形象截然相反，毫无特别之处，而这首歌除了听出他每一句都在调上，根本听不出其他歌唱技巧。 季鸿瞭然地笑笑，说道：「我觉得很好听。」 「so then i took my turn, oh what a thing to have done, and it was all yellow.」 「是啊，毕竟他唱的是他的所有。」 台上的贺铭手心里已经微微出汗，他正在当着这将近三百号人的面前，当着季鸿，诉说着那些折磨自己多年的隐秘。今夜，他终于打开牢笼，将那头怪兽放了出来。 「i swam across, i jumped across for you, oh what a thing to do.」 李玲玲对贺铭做了一个口型，贺铭将它解读出来，她说的是「你赢了。」，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想让季鸿听懂。 听懂这首歌里他想表达的怯懦，无奈，他曾经所有的遗憾。 「your skin oh yeah, your skin and bones, turn into something beautiful, you know, you know i love you so, you know i love you so.」 音乐戛然而止，停止在了本不是它该结束的地方，礼堂里寂静了片刻，陆续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李玲玲在季鸿鼓掌和也跟着鼓起掌，她侧头去看季鸿，发现季鸿的目光专注投射在台上的清俊少年身上。 最终帷幕落下了，她却还是说不出口。 她说不出每天拍照五点起床化妆，说不出为了拍出一张好看的内页而被摄影师骂到找不着北，说不出模特圈里那些引人鄙弃的作风，更说不出她即将要面对的潜规则。 这是她高中的最后一个夏天，就，姑且留给她最后一点美好回忆吧，将来坠入冰窟，也好用来给自己取暖。 「季鸿，你已经错过我了，就不要再错过他了。」 李玲玲如此说道。 「and you know, for you i\d bleed myself dry, for you i\d bleed myself dry. it\s true,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掌声结束，贺铭声线颤抖地唱完这首歌的最后一段。 演出，终于落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很久，还是糅合成一章了。 故事到这里，玲玲就彻底退场了。她选择了完全不一的路，但这全是她的选择，将来一切她都将自己承担。
第42页 作为这本书的作者，我个人是非常喜欢玲玲的。她有好看的皮囊，所以她是有傲气的，可是她的家庭环境，她所遇到的外在环境，无一不在给她重击。她就像深陷在沼泽里白天鹅，拖着一身负累努力起飞。 但是她的人生太戏剧了，她的勇气最终被满身泥泞吞噬。 哎，闺女退场了，有点蓝瘦，今晚就说到这里叭~大家晚安 对了！我看到给我留言的小可爱了！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你们的收藏和等待！=3333= 【嘻嘻求下收藏han留言~揪咪！】 第22章 紫荆 春雨三月，街边粉嫩的紫荆树早早开了花，季鸿骑着车行驶在树下，似有风拂面，吹下的花瓣便化作了阵阵花雨。 细雨飘落，一点点沾湿季鸿的衣襟，忽然一双手从后方圈环住他的腰。 原本无人的街道变得嘈杂，花雨不落了，紫荆树也不见了。季鸿耳边又响起了某首过气的流行曲，接着他感受到背上紧贴着的温热。 季鸿不用回头看，便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他好像听见耳边有人在叫他快点，于是他将车骑得更快，更快，直至冲出这条街。 紫荆树上的花又开了，耳边的声音还在催促，季鸿片刻不敢停下，自行车奋力向前疾驶。 腰间的双手越收越紧，季鸿的心也越跳越快，身体也愈发燥热，倏然他听见身后传出贺铭的声音。 「季鸿，我是男人。」 这话如同重击，狠狠击中季鸿的心房。他勐地剎车，回头去看贺铭。 「我知道。」 「你不知道，」贺铭摇摇头与他对视，「你什么都不知道。」 贺铭黝黑的眸里掩埋着深渊，深渊里囚禁着一头诱人心神的勐兽，季鸿只是看着便挪不开眼。他不受控制地渐渐低下头去，想要将贺铭眼中的勐兽看看清楚，而当他的嘴唇触碰到贺铭的嘴唇时，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贺铭还是那略带哀怨的表情，季鸿想说他知道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季鸿，上学要迟到了。」贺铭说。 「……啊？？」季鸿没有反应过来。 贺铭抬起空无一物的手腕看了看，说道，「六点半了，早自习要迟到了。」 季鸿勐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眼前还是他熟悉的房间，他没有在紫荆树开的街道骑车，也没有亲吻贺铭，他只是做了个梦。 长舒一口气后，季鸿直起身子，刚扭过头，一张高清放大的俊俏面孔便出现在他眼前——是贺铭，却又与他梦里的贺铭不同，此时的他更显成熟。 「我靠！？」季鸿吓得往床里缩了缩，「你怎么在我房里？！」 贺铭满脸无辜，「阿姨喊不醒你，就让我进来喊你了。」 季鸿起身抹了把脸，霎时清醒不少，骤然想起，这小子不是说到他家来不方便吗？变卦还真快啊。 他忍不住用余光去看贺铭，心中顿时无限失落，什么花雨，什么亲吻，都是假的。 「我妈呢？」 「阿姨在回房睡觉了。」贺铭压低了声音道。 季鸿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书桌旁，一边将桌面上摆的物件一股脑塞进书包，一边对贺铭说：「你帮我去阳台上把车抬出来，我去洗漱换衣服。」 贺铭蹑手蹑脚地去阳台把季鸿的爱车请到了楼下又等了五分钟，季鸿出来了。 他跑到自行车旁将自己单肩背着的书包丢入贺铭怀里，跨上车对后座的贺铭道：「抓紧了！哥要起飞了。」 贺铭将季鸿的书包背在胸前，乖巧地伸出手圈住季鸿的腰。， 季鸿书包里的东西不多，他可以很轻易就将季鸿抱个满怀。 此时已经入秋，季鸿骑着车一路狂飙十分钟就到了学校，将车锁入车棚后，季鸿伸手抹了一把额角渗出的汗珠，忽然想起方才那情景与今早做的梦有两分相似，便搓着手指，惴惴不安地问道：「贺铭，你，准备什么时候谈恋爱？」 这个问题将贺铭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蹙眉沉思半刻后，道：「等你谈恋爱的时候吧。」 季鸿嘴角抽搐，他现在就想谈恋爱，可偏偏他想谈的对象看起来只想跟他做兄弟。 人世间最远的距离也不过如此了。 早自习已经近半个小时了，同桌谢楠的课本已经翻过好几页了，季鸿的书却仍停留在最初翻开的模样。 季鸿直起头看着前座贺铭的背影，满脑子都是贺铭说的那句话，他听过女生喜欢一起上厕所的，却没听过谈恋爱都要一起的。 看着看着，他便看见冯碧白将自己的书捧到贺铭面前，与他低声交谈。 季鸿盯着贺铭微微侧过的面庞，心中愤愤。平日里给他讲题简单明了，给女同桌讲题就无微不至了。 他弓起身子凑上去，「上课讲小话，小心罗洁看见，你们就成苦命鸳鸯了。」 闻言，冯碧白那白净的脸上飘上两抹红霞，她连忙抽回书，不再同与他们说话。 贺铭倒是一反常态地抿唇轻笑起来。 季鸿凑到他耳边问：「怎么，很好笑吗？」 贺铭摇摇头，止住了笑，说道：「不好笑，但是罗洁真的来了。」 季鸿抬眸瞬间与教室门口站着的罗洁对视，他顿时语塞。 季鸿：「……」 罗洁，「季鸿，你出来。」
第43页 磕磕巴巴「哦」了声，季鸿垂着头走出了教室，按理说他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却如何都不能克服跟老师谈话的恐惧。 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是罗洁并未诘问他不遵守纪律的问题，她的问题是关于李玲玲的。 「季鸿，你早就有李玲玲联繫方式了？」 「是，」季鸿点点头道，「可是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她高一的时候给我写过同学录，上面有她的号码，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的电话，没想到打通了。」 罗洁疲惫地揉着眉心，原本学校高层即将淡忘的事情，在李玲玲的出现后再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也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那她举报学校这件事情，你知情吗？」 「不知道，她没有向我透露过。」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 「我带她来的，」季鸿说，「她说前天她休假，会回来，我就告诉了她贺铭表演的事情，她说要来看，我答应了。」 罗洁眉头紧蹙，「贺铭？他知道李玲玲的联繫方式吗？」 季鸿摇摇头道，「他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她回来了却根本没有回家？她的家长昨天接到消息之后又来学校闹了一通。」 季鸿心里早就猜到李玲玲不会回家，眼下却只能装作不知道，他再一次摇头表示自己的无辜，「我不知道呀。」 「学校交代的问题问完了，」罗洁的眉头随即舒展开，」接下来是我自己的问题了，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李玲玲她，现在过得好吗？」 季鸿对于罗洁提出的问题有些惊讶，在他固有的印象中，罗洁向来是个公事公办，对学生之间交际问题毫不在意的老师，有时甚至稍显冷酷，而现在她却在关心李玲玲，不得不说此刻的罗洁令季鸿大大改观。 「她说，她很好。」 罗洁长嘆一口气，「知道了，你回教室吧。」 季鸿如言而去，即将踏进教室时，身后的罗洁又道，「以后上课不要说小话了，再被我抓到罚值日。」 原本昂首阔步的季鸿，一瞬间气势全无，灰熘熘进了教室，刚坐下，贺铭便侧头低声问他，「罗洁是不是来问李玲玲的？」 冯碧白听见了，也侧首看向季鸿，等待他的答覆。 季鸿正要开口，余光瞥见教室外的罗洁正盯着自己看，连忙低下头，「先看书，下课说。」 好不容易熬到早自习下课，一心等待季鸿回答的冯碧白却被闺蜜拉着去校门口吃早餐了，季鸿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她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你看着她干嘛？」贺铭问道。 「没干嘛，就是觉得你们俩关系挺好。」 贺铭摇头，「关系不好。」 「不好你还笑那么开心？」 这问题问出来连季鸿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无理取闹。 果然贺铭原本微微勾起的嘴角也凝固了，他僵硬的收回了笑意，说道：「没开心，我看书去了。」 季鸿哭笑不得，他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是醋了，可他从前没谈过恋爱，哪懂得那么多啊，这下好了，人还没追到又把人家给整生气了。 另一面他又暗骂自己，看上谁不好，看上一个最脾气最古怪，最难搞的闷罐子。 他伸手去戳贺铭的后背，软下声调问，「圣诞节马上到了，刚好是礼拜天，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贺铭的背影如同巍峨巨山，屹立不动，「还有两个多月。」 季鸿：「……」 这小子变得难哄了！ 冯碧白回来的时候，季鸿和贺铭已经开始各自忙碌起来，可她还没有听到关于李玲玲的消息呀。 那天李玲玲回到学校看贺铭表演，让她艷羡又难过。 她羡慕李玲玲可以如此引人眼球又让贺铭如此钟情，她难过贺铭永远不会多看她一眼，及时他们是同桌。 「季鸿，今天罗老师找你是不是问李玲玲同学的情况呀？你跟我说说，她是不是真的做模特了，那天我就远远看了她一眼，好像确实变得更漂亮了呢。」 季鸿还没来得及回答，贺铭说话了，「你这么关心李玲玲干嘛？」 「我、我就问问。」 「关心别人不如关心自己。」，贺铭说。 贺铭的态度直接把冯碧白激得眼眶红了，她紧抿着唇，转过身趴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季少坎坷的追妻（？）之旅了（？） 第23章 红薯 y城虽小，圣诞节却成功的文化输入进来了y城，象徵着圣诞来临的铃铛声充斥着大街小巷。 圣诞标准的红绿配色装点在各家商户门前，购物广场摆出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吸引客流。 下了公交车后季鸿才发现他与贺铭在男男女女、成双成对的人群中中是多么突兀。不过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中午放学到现在他仍是粒米未进，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空气中飘荡着烤红薯的香味，季鸿扫视了一周，终于在角落找到了烤红薯的小摊，他侧过头对贺铭道：「我去买个烤红薯，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贺铭好似没有听出他话里话外占便宜的意思，只说，「我也要。」 这个烤红薯摊的老闆用的仍是最老旧的铁皮桶改造的烤炉，炉盖外围摆放一圈烤制外皮略微焦黄的红薯。
第44页 季鸿挑选好了红薯才发现老闆为了迎合圣诞气氛，在铁桶炉的桶壁上也贴上了一个圣诞小铃铛的贴纸，他瞭然的笑笑，付了钱后往回走。 距离贺铭还有十几步的样子，他便瞧见贺铭被一个小女孩缠住了。 小女孩看起来才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红色连帽棉袄，帽子上还有一圈纯白绒毛，她的脸蛋也如同她手中那枚红彤彤的苹果似得，可爱极了。 季鸿走近后听到他们对话才明白，这小女孩是给贺铭推销苹果来了。 小女孩满面殷切，而贺铭却是一脸难色，显然是想拒绝又不知该如何拒绝的模样。 季鸿提着红薯走到他们身旁，对小女孩说：「给我吧，我来买。」 贺铭与小女孩整齐地看向季鸿，小女孩反应过来，报了一个数字后迅速将苹果装进圣诞主题的礼物纸盒，放到季鸿手上，季鸿把刚刚买红薯的找零递给她，柔声道：「下次记得平安夜卖苹果哦。」 小女孩涨红着脸跑开了，季鸿又将刚买的放到贺铭手中，笑着道：「圣诞快乐。」 贺铭垂眸看着季鸿给他的苹果，心想：「自己刚刚才说了平安夜才送苹果，现在又转眼送出去了。」 季鸿没看清贺铭的表情，见他迟迟没有表示便问：「你不喜欢吃苹果吗？」 「没有，」贺铭将苹果收入自己的书包，「我很喜欢，走吧。」 透明塑胶袋里装着的两枚红薯飘出丝丝雾气，购物广场摆出的音响忽然开始播放美国知名女歌手的圣诞曲，季鸿一边剥红薯片一边跟着哼唱。 这首歌贺铭也很熟悉，季鸿曾在信中同他提到过被公司年会抽中表演这首歌的事情。他记得 季鸿写给他的每一封信，关于这一封信，季鸿没少和他抱怨这首歌难唱以及年会当晚表演的时候高音部破音的事情。 贺铭侧首看着专心剥红薯的季鸿，一时间沉浸在铺天盖地的回忆之中，季鸿抬首看他时也未能及时错开视线。 季鸿将剥开一半的红薯放到贺铭手里，问道「在想什么？」 贺铭咬下一口红薯，有些烫却满口香甜软糯，他「嘶嘶」吸着气，「你唱得很好。」 「当时练了好久，能不好吗。」 贺铭囫囵将那烫口的红薯吞下，低声嘟囔：「没听你唱过。」 「你就放过我吧。」，季鸿的注意力却已被广场上那棵被人围住拍照的巨型圣诞树吸引，他拉着贺铭朝圣诞树奔去，「那个好像很多人拍照，我们也去看看吧。」 圣诞树旁拍照的情侣很多，多是男方在帮自己的女朋友拍。季鸿想到自己今天带了手机出门，当下便觉得心动了，于是他怂恿贺铭也去拍一张。 「贺铭，你站那，」季鸿指着圣诞树旁人不是很多的角落，「我给你拍一张。」 拍照这种事情，贺铭是抗拒的，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想好了拒绝理由——没手机，然而季鸿却已经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与他那部同款不同色的手机。 「……我不拍。」贺铭说。 贺铭的拒绝在季鸿的意料之中，既然贺铭不愿意，他不能强求，再说本来他也只是一时兴起。 季鸿收起手机，失落地说道：「好吧，那就不拍了。」 贺铭对季鸿虽然没有到言听计从的地步，却也多多少少失了自己一些原则。 他站在原地踌躇片刻，止住了季鸿，「我拍，但是要听你唱这首歌。」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季鸿咬咬牙，答应了。 按键手机的像素着实不高，站的稍远一些，拍出来的照片便会模煳五官，季鸿前前后后，来来回回的拍了好几张，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距离。 他上前一步将手机递给贺铭看，「怎么样，拍得还不错吧？」 照片里的少年嘴唇紧抿，神色冷峻，唯独那双眼睛泄露了他太多温柔。 贺铭匆匆扫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还好。」 「我觉得还行啊。」 趁着贺铭不注意，季鸿迅速刚才那张照片设置成壁纸，然后将手机收回口袋。 商场除了天顶上悬着的圣诞老人立牌，其他一切如旧。 他们跟着人群挤进电梯上了二楼，迎面便看见了冯碧白和她的几个朋友。 冯碧白远远的瞧见了他们，想要上前打招唿，却见贺铭扯着季鸿掉头便走了。 「冯同学上课找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没答应人家，现在碰见了连招唿都不打啊？」 「没必要。」 季鸿「啧啧」两声，说道：「你这样在社会上怎么混？你同事该怎么想你啊？」 「他们怎么想我是他们的事，太在乎别人一些无关紧要的想法反而会失了自己。」 贺铭这话意有所指，季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不错。」 现代社会，想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实在太难了，贺铭能做到，也实属不易。 相较人潮拥挤的二楼，三楼男装与百货拼区层人群少了许多。 季鸿在一家运动品牌店停下，藉口要去上厕所，让贺铭在旁边的休息区等他，而他自己则是绕了一圈，来到了一家乐器配件店。 早在今天之前，他就在网上查好了什么样的吉他变调夹比较好，现在到了店里直接找服务员拿就行了。 「麻烦您帮我用礼物盒包装一下。」
第45页 店员会意，暧昧地笑笑，从柜檯里找出了一个粉色的礼物盒包装好递给季鸿，「请您收好。」 季鸿回头去找贺铭，见他安安静静坐在休息区里发呆，便走到他身边，将刚买的变调夹放到他面前。 变调夹被层层包裹起来，好似季鸿内心深处的悸动一般，贺铭一眼看不穿，甚是疑惑。 「给、给你的。」 只有三个字，季鸿却说不顺熘，因为他有别的心思，连带他准备的礼物也有别的心思。 手中的重量变得不真实，贺铭睁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言。 「我记得你今天生日，所以……」 说到这里，季鸿说不下去了，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谎言去圆下他偷偷记住自己兄弟生日这种事情。 贺铭从震惊反应过来，其实他今天并没有过生日，不过眼下已经不重要了。 他迅速将礼物收进书包，与那个苹果放在一起。他紧接着道，「谢谢。」 季鸿见他将礼物收下，暗暗松了口气，看了看时间，也还早，便提议先去开封菜吃点东西，然后回学校把放在车棚里的自行车骑回家。 贺铭当然不会对他的提议提出反对意见的，眼下他对季鸿几乎是好无原则可言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将近五点了，季鸿骑车载着贺铭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 温度已经接近零度，季鸿不敢开快车，要是吹风冻着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贺铭在后座安稳坐着，忽然想起季鸿答应他的事，便道：「季鸿，你说要唱那首歌给我的。」 原以为贺铭会忘记这件事的季鸿当下一阵头痛，但是他都答应了，也不能反悔了。 于是他前后看了看，确定无人后便轻声唱了起来。吸取曾经的经验，他特地避开了高音部分。 此刻，贺铭才觉得自己过了圣诞节。 随着季鸿的歌声，他逐渐回想起他接到季鸿写来的信后那段时间，他陪着季鸿，在自己的宿舍里，一遍又一遍唱着这首歌，直到喉咙也嘶哑。 一首歌的时间不长，再加上季鸿省略了许多部分，三分钟之内，这首歌便唱完了。 贺铭还没有从回忆里分离，低下头轻蹭季鸿的后背，说道：「还要听。」 季鸿只好再唱一次，第二遍结束时，他不等贺铭开口，主动地继续唱着。 这首降调的圣诞歌，跟着他们一路飘荡，直到自行车驶入小区，才消声匿迹。 季鸿将贺铭送到楼下，目送他上楼。 贺铭站在电梯口犹豫了很久，季鸿对他道：「去吧。」 他点点头，「嗯，明天见。」 季鸿笑了笑，「嗯！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疯狂拉进度了。。【最近爬墙看lpl比赛很心碎，某视买了版权不直播……】 第24章 对错与否 联考的成绩在圣诞节结束的第二天发下来了。看完自己的排名，季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第一次是三校联考，时间在刚开学。 那次参考学校有包括四中在内的排名前三的学校，成绩发下来时，排名前五十名的季鸿当时觉得一切已经稳妥了。 可是这一次的联考，除了y城的两所职高，其他普通高中全部参加，与高考基本无异。 看着成绩单上刺目的排名，季鸿心底腾起无限焦躁，听贺铭说他只差十分就会掉出前二百名，而他则成为了六班在全城排名的「分水岭」。 六班之内，他排名中游，排名在他之前的——如重点班的f4之流，稳稳立在了全城排名第一阶梯，而其他人更是在前一百五十名内，到了他这里，排名骤降至一百八。 「别心急，还有一个多学期，可以追上来的。」，贺铭说。 季鸿摇了摇头，道，「分数线每年都在变，我实在担心……」 这年的高考分数线他早已经忘记了，但是光凭他现在的分数，想要考进贺铭当年读的工大，都不是轻易事，更别提如今贺铭的志愿所在。 「我靠，季鸿你排186名啊？」同桌谢楠十分欠揍地连续「啧」了三声，接着说道，「怎么跟着铭哥混成这样了？」 贺铭脸色瞬时由晴转阴，季鸿听完也嘆了口气，「确实没考好，可是我尽力了。」 看见贺铭变脸的谢楠原本有些心悸，见季鸿如此坦然失意，他那点心悸又转换成歉意，他摸摸鼻子，磕磕巴巴说道，「其实，你考得……也还可以啊，我们班好多人在二百名之外呢。」 他说完又点点季鸿数学卷子上的错误题，「你这题思路前面思路没错，先求了正弦再求余弦，但是你后面的cosc算错了，c应该是60°才对。」 贺铭见谢楠不再揪着那个话题，给季鸿讲起题来，便也跟着点点头，「嗯，你就错在这一步，后面数据全部不对了。」 得到了贺铭的贊同，谢楠原形毕露，「哈哈，批卷的老师还愿意给你点笔墨分真的不错了。」 季鸿：「……」 「……感谢批卷老师不给我零分。」 「哎，」谢楠唏嘘一声，「咱们在这儿为排名担心，可咱们班那群女生还在关註明星八卦。」 谢楠此话有以偏概全的嫌疑，季鸿也听她们在讨论的八卦，只是并非是全班女生如此，而是一小部分——上次被贺铭凶过的那一部分。
第46页 「艷照门那点儿事就那么好议论吗？」，谢楠发出质疑。 「冯碧白来了。」季鸿出声提醒他。 果然，一见冯碧白走向他们，谢楠立即装作在给季鸿讲试卷的样子。 「真是稀奇了，谢楠还会给别人讲题啊。」 冯碧白坐下后轻声对贺铭说道，贺铭「嗯」了一声，说：「他今天心情好。」 心情并不好的谢楠敢怒不敢言，他只能将手中的笔摔下，对季鸿说道：「你自己看！」 季鸿：「……」 真是殃及池鱼…… 贺铭和季鸿关系好有眼睛的人都能瞧出来，现在谢楠耍了脾气不愿再给季鸿讲题，冯碧白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她对季鸿道：「谢楠怪小气的，季鸿，我给你讲题吧。」 自从上次李玲玲的事后，季鸿对冯碧白和她的朋友就有了些看法，他正犹豫着怎么拒绝冯碧白的好意时，上课铃及时响了。 季鸿松了一口气，「上课了，还是下次吧。」 冯碧白也并没有多想给季鸿讲题，她只是想在贺铭面前表现一下，毕竟现在李玲玲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 「噢。那好吧，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除了问贺铭还可以来问我哦，我可比谢楠靠谱多啦。」 季鸿连连应是。 下午吃完饭回教室，季鸿又重新拿起了刚才课上的做的笔记，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贺铭把他手中的笔记抽走，说道「稍微休息一下吧。」 季鸿摇了摇头，「休息了，就来不及了。」 「小年才期末考试，来得及的。」 季鸿倏地直起头与贺铭对视，贺铭怔愣了三秒，有些不自在的垂下了眼帘。 「贺铭，我想和你一起上大学，上同一所大学。」 「不是那种你为了迁就我，而放弃自己理想的那种一起。」 「我有信心可以追上的你脚步，填平我们之间的差距，贺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季鸿这番话令贺铭震动，更令他的同桌谢楠震惊。 听完了季鸿对贺铭说的话，谢楠勐地抬起埋在双臂间的头，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季鸿说的话是得体的，可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好像——情侣之间的对话一样。 不知怎么，谢楠忽然联想到了高一开学时发生的那件事，他反射性打了个冷颤后干笑道，「你们俩，关系还真是好啊。」 季鸿的思想仍在停留在更先进、开放的时代，他并没有察觉到谢楠的异样，坦然说了声「是啊」。 他没看出来，贺铭却看出来了，他已经从刚才铺天盖地的欢喜中回过神来，同时谢楠微妙的表情也敲响了他的警钟，「你有事吗？」 「没、没没……」谢楠磕巴道，「就是感觉你们好像关系比普通哥们要更好一点哈……」 话说到这里，季鸿也懂了，谢楠是发现他性取向问题了。 季鸿是现代社会重生过来的人，他接受过更开放的思想，但事实却是在那个环境下，同性恋也依旧不被看好，现在他们所处的时代距离现代社会还有好几年，对于同性恋的接受度比现代社会更低，谢楠的惊恐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谢楠怎么会这么快就联想到这件事上了？ 季鸿在脑海中回溯了一遍刚才的一切，以贺铭的反应来看，贺铭显然在第一时间明白了谢楠的话中话，所以问题是出在贺铭身上，那么是否还与常赋之前没说完的话有关？ 他眯眼若有所思地盯着贺铭，说道：「我们是髮小。」 谢楠并不在意他们是否真如他所猜想的一样，他只需要从季鸿口里得到一个可以安抚他那受到冲击而摇摇欲坠的三观的合理理由。 他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是——」 「是什么？」，贺铭道。 「没什么，没什么！」谢楠连忙摆手，「什么也不是！」 季鸿和善地拍拍谢楠的肩膀，笑着说：「年纪轻轻，想法还挺不少啊。好好干，未来掌握在你手上哦。」 谢楠：「滚滚滚。」 贺铭：「……」 他怎么觉得季鸿是越来越喜欢倚「老」卖「老」了。 今天值日轮到贺铭和冯碧白，季鸿觉得女孩子回家太晚危险，就让她先走，自己代替她留下来值日。 冯碧白答应得很爽快，走得也很爽快。 等到季鸿和贺铭两个人彻底收拾干净教室，已经快九点半了。 他们边走边聊着今天课上重温的物理知识点，刚到楼梯口时，迎面便撞上了同样刚做完值日的常赋。 常赋惊喜地喊道：「季鸿！铭哥！你们也值日啊？」 贺铭维持往日高冷形象，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季鸿则比较郁闷，常赋喊他喊大名，怎么到贺铭那儿就成「哥」了？ 季鸿：「……是啊。」 「缘分啊！咱们一起回家吧。一会儿路上告诉你们一个惊天大八卦！」 季鸿对常赋所说的惊天大八卦并不感兴趣，他深知常赋有多爱将事情描述的巨大化。 季鸿表现出不感兴趣，贺铭自然也是不感兴趣的，路上他们仍旧在聊神奇的气体分子运动速率，将常赋彻底忽视。 常赋一开始还想融入进他们的聊天，随着季鸿与贺铭聊的越来越深入，常赋就听得有些头大了，甚至想起了他书包里放着的今天刚发来下来的理综试卷。
第47页 他忍不住抱怨道：「我说你们能不能换个话题啊？你们学霸的大脑都不要休息的吗？」 贺铭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你说，聊什么？」 季鸿立即接着说道：「不要说你那个惊天大八卦。」 「那不然说什么啊。」常赋囔囔道，「真的，你们不听会后悔的，相信我！」 季鸿嘆了口气，妥协了：「那你说吧。」 话音落地，一阵轻风顺着季鸿光秃秃的脖子钻进了衣服里，他冷得直激灵，瞬时有了点冬天的夜晚似乎比夏季更加阴森一些的错觉。 常赋压低了自己的声调，轻声道：「你们知道最近的「艷照门」事件吗？」 这个事情季鸿知道，他在班上因为冯碧白的缘故，不小心听了好几耳朵他都没放在心上，而现在常赋提起这个事情，季鸿却忽然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一堆大大小小的明星被扒出来跟那个男明星的艷照，其中，就有我们的老同学——李玲玲啊。」 常赋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在季鸿耳边炸开，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常赋。 「真的，你们不要不信，我今天给我姐姐买杂志的时候看到杂志上都报导了！」 季鸿怔怔地久久回不过神，他回过头看着贺铭嘴唇颤抖地说道：「贺铭，我好像又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是大起大落地经歷很多事，有开心的有不开心，很感谢依旧在等我更新的朋友们，深深鞠躬。 第25章 焦急 第十个电话依旧是在忙音中挂断，季鸿坐在漆黑的房间里盯着手中的屏幕怔怔出神。 这一切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如果他当时劝阻了李玲玲，这一切是否就不会发生了？ 就像那天在饭店里看见季春秋和那个女人勾肩搭背走在一起时，默许他们之间来往一样，如果他当时坚定的分开他们，那么他的家是否也会变得完整？ 一步错，步步错。 季鸿仿佛支撑不住似得，肩膀逐渐垮下——难道命运真的不可逆吗。 房门被轻轻推开，借着客厅里投入的光线，李洛霞看清了黑暗中蜷缩在窗边的季鸿。 「儿子？！」她惊唿一声后，轻轻拍着胸口说道，「你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 季鸿在黑暗中直起头，怔怔地望着李洛霞，「我……有点睡不着。」 房间的灯被李洛霞打开，季鸿反射性的用手臂遮住了刺目的光线。 身为母亲，李洛霞早已经发觉了季鸿连续几日的不对劲。 她坐到季鸿身边，握住他的手柔声问道：「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季鸿木讷地摇了摇头，「不是……」 李洛霞又问：「那是同学之间相处不愉快了？」 季鸿接着摇头。 这下子李洛霞也没辙了，她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都问了一遍，得到的答案只有否定，她心中焦急，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儿子，你或许没有发现，可是在我看来，你比起以前已经懂事很多了。」 「因为你现在有了自己的主见，不论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承担。所以有时候我会想，你这么懂事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季鸿不再继续摇头了，他反问李洛霞：「您觉得我很懂事？」 「嗯，」李洛霞没有吝啬自己的赞赏，她伸手轻轻揉着季鸿的头顶，「很懂事，就好像一夜间长大了。」 季鸿多年来堆积在心中的辛酸与苦楚被李洛霞的话释放，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想像中的痛苦不堪，那感觉反而更像是长期堵在胸口的气散开的豁然感。 回想上一世他们扶持着彼此，苦苦熬着日子，很多东西说不出口却又不是不说，而是在那种太阳都仿佛蒙着毁的日子里，说了就他们便会支撑不住倒下。 「我大概也能猜到你在担心什么，所以我想，你其实不那么懂事也没关系，妈妈现在工作稳定了，就算以后养你也——」 「妈，我没事了，」季鸿知道了李洛霞接着要说什么，立刻打断了李洛霞即将说出口的话。 「您先去休息吧。」 李洛霞柳眉紧锁满面担忧地看着季鸿，「真的没事了？」 季鸿躺回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后点点头道：「嗯，真的。您快去休息吧。」 房间的门被李洛霞带关上，临走前，她仍是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季鸿。 等到房间里又陷入黑暗后，季鸿拿出了刚才趁李洛霞不注意放进睡衣口袋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季鸿快要烂熟于心，最后他决意赌最后一把，拨通了那个标着「李玲玲」的号码。 等待他的仍旧是冗长的忙音。 第二天清晨，贺铭走出电梯便看见楼梯口外，双手插兜站着的季鸿。 当代拼命的高三学子，眼下没有点黑眼圈和泪沟是不像样的，可是季鸿的黑眼圈加重的速度比他们都要来得快，贺铭忍不住蹙眉，「你怎么回事？」 连续几晚没有休息好的季鸿反应有些慢半拍，他打了个呵欠道：「什么怎么回事？」 「你说怎么回事，」贺铭伸出温热的手捧住季鸿冰凉的脸颊，「你是不是没好好休息？」 季鸿自己对贺铭心思不纯，目下他们两人之间又亲昵异常，他心虚地退后了两步，打着哈哈，「还怎么休息啊，高三狗晚上能睡五个小时就已经是上天恩典了。」
第48页 眼看着贺铭要继续唠叨，季鸿连忙绕到他身后，推着他往前走，「哥！铭哥！再唠叨就迟到了，我今天没骑车，您没看见吗。」 贺铭被他推得向前打了个趔趄，「你好好走路，别推我。」 季鸿手上都没太使劲就差点推到了贺铭，他自己也有些惊讶，「你还说我呢，轻轻一推就倒，你这一米八的大个儿虚成这样？」 被喜欢的人说身体虚，这无疑是一种打击，贺铭垮着脸自己去一旁生闷气去了。 季鸿都不用看就知道贺铭生气了，他抽了抽嘴角，心道：「行了，小祖宗又生气了。」 一路上废了许多功夫，光是讲笑话就快累得季鸿够呛，总算啊，在进校门的前一刻他把贺铭给哄开心了，「哟，铭哥捨得笑了？」 贺铭立刻抿起唇，将笑意收回，「没生气。」 「得了吧，你那嘴都快厥天上去了。」 季鸿似乎总能戳到贺铭奇怪的g点，这一次也不例外，偏偏他自己还没觉得。 「没让你哄我。」贺铭道。 「那怎么行，」季鸿笑了笑，「哄你开心，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贺铭瞪大了眼睛，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另一个女声说：「应该做什么？再不快点你们就迟到了知道吗？」 是罗洁。 季鸿尴尬地摸摸鼻子，他在内心祈祷罗洁没有听到他刚才那暧昧不清的话语。 「老师早。」 关键时刻，贺铭的面无表情也成了一种掩饰的利器，他淡定地跟罗洁打招唿，罗洁点点头后便走开了。 早自习时，罗洁出人意料地把季鸿喊出来教室谈心，六班的人还在面面相觑时，季鸿已经猜测到了罗洁可能要说的话题。 今天吹的北风，站在走廊上谈心风就往衣领里钻，感觉着实不大好受，季鸿站了好一会儿罗洁都没有说话，正当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时，罗洁开口了。 她说：「y城听国外乐队和组合的人不多，我是其中一个。」 这个意外的开场，令季鸿有些发懵，他缩着脖子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贺铭或许也是，」罗洁继续说，「我喜欢过一个英国的男子组合，他们当中有位成员，是同性恋。」 「季鸿，你知道在y城，同性恋意味什么吗？」 「知道，」季鸿直起了从出教室起便缩着的脖子，「可是我不是。」 罗洁的表情足以说明她有多不相信季鸿说的话，她想说，她在校门口时听得清清楚楚，却被季鸿先一步打断，「老师，这句话其实挺土的，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说一下。」 「我喜欢贺铭，但我不是同性恋；我喜欢贺铭，只因为他是贺铭。」 「所以他不高兴了，我愿意哄他；知道他也喜欢我，我却还是在追他，因为他喜欢我追他。」 「而我，也只是喜欢他。」 罗洁噎了半响，讷讷说道：「季鸿，人是会变的。」 想起了曾经堆满抽屉的信件，季鸿果断地摇了摇头，他笑道：「他不会变的。」 「所以，我也不会变。」 早恋的学生罗洁见过不少，起初像季鸿这样信誓旦旦的她也见过，最后他们的结局无一例外是高中毕业以后天各一方，各自安好。所以，在她看来季鸿眼下的坚持与她真正关心的事情比较起来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你的状态很不好，希望不是这件事影响了你。」 罗洁有话外音，季鸿听出来了，「压力大，最近睡眠不佳。」 除了高考备战的学子，带着毕业班的班主任睡眠质量也不甚良好，从罗洁眼下挂着的那两条硕大的大泪沟就能看出来。 「我看你是有别的事。」罗洁冷哼一声，「李玲玲的事，我也听说了。季鸿，这件事最后不论怎么样，都与你无关了，你现在重要的是把下滑的状态控制住。」 罗洁所说的他能理解，而且他自己也很焦急，「我这几天有连夜复习。」 「可你的成绩却不进反退。」罗洁道。 季鸿哑然，他的根本目的就是考上好大学，现在他更想和贺铭考同一所大学。 李玲玲的事情成了他焦虑的□□，没人比他更害怕自己的成绩会因为焦虑而一落千丈。 罗洁不是个会开导人的老师，她说了自己能说的，也不能确定季鸿是否听了进去，最后只好带着季鸿回教室了。 教室里三十三双眼睛殷切地看着他们，罗洁看着他们似乎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今后他们优秀的模样，而她身边的季鸿，也该是有着光明未来的一员。 或许是太过感慨，罗洁最终脱口而出了她执教以来唯一一句像模像样开导的话语。 「季鸿，遵循事物发展的规律，不要让急于求成毁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我这一次又托更了很久，我很对不起在等我更新的朋友们，orz 然后，我最近被迫进入了「拼命工作早死组」，所以更新时间会更加不稳定一点，我会争取在休息的时候多多更新的！下一章更新不出意外会在后天或者大后天的样子吼！ 最后还是感谢各位朋友们的支持，我才有动力能继续写下去！谢谢大家~！ 【那啥……我最近摸了个超级短篇bg（？？没时间呢），大家感兴趣或者愿意赏脸的可以搜一搜《梵·情》，大纲文，一章完~不知道能不能附带连结试一下下： http://.jjwxc/onebook.php?novelid=3861182】
第49页 啊啊啊啊我傻了！我不会用晋江！！刚刚才知道原来在作者专栏里也可以看到那篇bg！！！既然如此！！请各位务必去看！！！！虽然写得有些粗糙！！但是我自己很喜欢！！（？？？啥玩意啊你！ 9.11 第26章 寄宿 学校在期末考试之前出台了一个新政策——要求所有高三学生转为寄宿生。 这个规定的出台，一方面是学校想把这两年逐渐下降的升学率抓一抓，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方便给学生补课和管理。 办理住宿手续的时间安排在期末考试结束之后，统一回到本班教室，由班主任办理。 季鸿在回本班教室的路上，碰见了许久没见面的常赋。 常赋还是老样子，遇到一点事都要咋咋唿唿，这次学校强令要求的寄宿，让他十分不满，可惜他不满也是无用，老海只消一句「你家离学校远，早就该寄宿了」，便堵住了他满肚子怨气。 现在好不容易遇见了曾今的同住，他当然要好好吐吐苦水了，然而季鸿却一心只想回教室找贺铭。 「我宁愿每天四点半起床，我也不想寄宿啊！」 「恩恩。」 「是吧！季鸿！你也觉得吧！」常赋激动万分地喊道，「你家住那么近！凭什么也要住宿啊！而且，这个破学校！吃饭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住宿条件有多差都不用想了！」 瞧着眼前常赋这宁死不屈的模样，季鸿差点都要忘了当年美滋滋躺在宿舍床上，大爷似的常赋了。 这大概就是「真香」的现实版了吧。 他拍了拍常赋的肩膀，语气深沉，「哥们，别想了。下个学期寄宿以后，不出一个礼拜你就会喊着「住宿主义好」了。」 常赋用力甩开季鸿搭在肩膀上的手，愤愤说道：「我死也不会说这种话！」 见劝不动常赋，季鸿也不再费劲。他还赶着回教室登记宿舍，晚了就不能跟贺铭一间了。 「喂喂，你这么着急赶回去干嘛啊？」 季鸿没有理会常赋的挽留，「当然是去登记住宿啊！」 看着季鸿远去的背影，常赋心中难受，颇有些被人抛弃的感觉。 想想当初这哥们还跟自己在混日子同一阵线上，现在已经成了重点班一员了，而他——完全没有接过亲姐的衣钵，仍在混日子的路上越挫越勇。 「难怪没听你抱怨，」常赋低声嘟囔，「原来是可以跟贺铭同一间宿舍了。」 季鸿赶到教室时，男生宿舍登记已经完成了，罗洁正在点女生的名字，让她们根据点名顺序上讲台登记。 高中宿舍八人一间，在当时的条件来说已经算是至尊臻享级别了。校方相对来说更照顾女生一些，八人标间到了女生宿舍就成了六人豪华间，惹得不少男生眼红。 「咱们一间宿舍吗？」季鸿戳了戳前桌的贺铭。 贺铭摇了摇头，「我在你隔壁间。」 季鸿不可思议地轻唿道：「不能吧，按首字母排序，我们俩应该在一间才是啊！」 从季鸿进教室起，罗洁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他身上，见他与贺铭两人开小差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 「季鸿同学，你有什么话要说，不如说给大家一起听听？」 「没有没有，」季鸿赶紧摇摇手，「老师，您继续。」 罗洁瞥了季鸿后，继续点起名。约摸十分钟后，宿舍登记完毕，罗洁将下个学期住宿需要准备的物品，以及住宿费用一一交代完毕才让他们原地解散。 季鸿将自己的书包甩在贺铭桌上后立即跟着罗洁出了教室。 眼看着季鸿即将跟着罗洁进办公室了，罗洁的步子终于停下来了，她额角青筋跳得厉害，「季鸿，你想说的话省下。我只有两个字给你，不行。」 抢先一步拧开了冰凉的门把，季鸿讨好地笑着，「为什么不行啊老师？」 「你说为什么？！」 忍住了即将迸发而出的怒意，罗洁觑了眼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低声说道：「就你和贺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我能把你们两安排在一块吗？！」 谈什么早恋不好，偏偏喜欢上跟自己一样的人，到头来为难的还是她这个做老师的。 罗洁为这事烦心了快一个月，始作俑者还敢找上门来。 她想过干脆找到双方家长告发他们拉倒，可是真要打电话时，她又退缩了。季鸿现在学习的劲头明显就是冲着贺铭去的，而贺铭——不用她想像，她就知道这孩子日后的未来是多么光明敞亮。 在这个人情不开放的y城，告发的结果可想而知，她实在是狠不下一次心毁了两个孩子的前程。 再者，如果把这两个孩子放在同一屋檐下日夜相处，万一高考前闹掰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罗洁在心中嘆了口气，心道自己真是为了这俩小孩操碎了心。 冷风顺着敞开的门缝灌进了温暖的办公室，此起彼伏几个喷嚏声后，终于有人忍耐不住，出声责骂这个将门打开的人。 不再理会季鸿的请求，罗洁扭身进了办公室，关门前她用自己的表情再一次告诉季鸿，不行就是不行。 出师未捷碰了壁，季鸿灰熘熘地回到教室。 看到他回来，贺铭便道：「罗洁不会答应你的。」 「你又知道了？」季鸿挺直了腰杆，「罗洁要是答应了呢？」
第50页 「她要是答应了你就不会是这个表情了。」 贺铭一针见血，季鸿则如同被放了气的气球，整个人又颓唐了，他侧着头趴在桌上看着贺铭说道：「要是我没迟到就好了。」 「是罗洁安排好的。」贺铭在他身边坐下，学着他侧着头趴在桌子上。 距离骤然间缩近，近到彼此的唿吸都清晰可闻，季鸿失神地看着贺铭，忘了自己要说的话，他似乎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去看贺铭。 贺铭略微起皮的嘴唇，因为感冒而红彤彤的鼻头，还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温柔而专注。 季鸿回想起曾经自己的冷漠——这双眼睛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悄悄注视着他，而他却一次又一次地无视。 那个时候的贺铭，会难过吗？ 想到这里，季鸿的胸膛剧烈起伏，密密麻麻的疼痛从骨缝中钻出，在他的血液里横冲直撞地想找到一个宣洩口。 夕阳的余晖映入贺铭的眼底，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季鸿的名字，「该回家了。」 「嗯、嗯……」季鸿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他起身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自言自语说道：「是啊，该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季鸿又一次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倏然，他对贺铭说道：「贺铭，我这一次期末考得很糟糕。」 「我知道。」贺铭说。 「我可能考不上z工大了。」 贺铭的脚步勐然顿住。 「但是我还是想考f大，」季鸿在他前面也停了下来，「我说过的，我要考一个好大学，我要和你一起上大学。」 「但是我真的很害怕。」 「害怕会像李玲玲那样，拼命努力，却还是被命运玩弄得喘不过气。」 就算像上一世那样过着拮据艰辛的日子也无所谓，季鸿最怕的是那个摧垮他家庭的病魔仍旧会找上门来，那个时候贺铭又该怎么办？ 「贺铭，我真的好怕。」 贺铭眼中挺直的背影逐渐委靡颤抖，他想起他收到来自季鸿的最后一封信，信尾结束时，季鸿也写了害怕，而那时他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身边。 现在，他终于可以了，他率先逃离了那个怪圈，他要把他最珍视的人也带出来。 他上前一步到季鸿身侧，紧紧握住季鸿颤抖的手，「季鸿，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回家吧，我们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差不多就快要开始收尾了，最后把另一根线收一收。 收藏破百了，给自己点个快乐肥宅庆祝一下哈哈哈哈！ 超级超级感谢大家的支持~ 下一本我不打算写这样的题材了，总觉得有点沉重！准备写个短篇小甜饼！练练感情戏~我会尽量往搞笑方面靠拢der！ 晚安哦，揪咪！ 第27章 番外·吵架 狂风卷着暴雨在玻璃窗上不停地撞击。忽视了窗外的紧迫，季鸿百无聊赖地半倚在沙发上， 手中的遥控器被他按得啪啪作响，电视转到新闻台时，正紧急插播着掀起风雨的颱风。 「「莫兰蒂」于中秋节在福建沿海登陆。福建，广东，江西，浙江受其影响将有……」 放在卧室里的手机响了，季鸿从沙发上挣扎起身去卧室接电话。 看见屏幕上的来的显示时，他难免恍然。 「餵……妈？」 电话虽无人说话，却也并不安静。季鸿听觉敏锐，从嘈杂的背景音里捕捉到了「颱风」「登陆」「广东」等字眼，心中顿时有些闷堵。 「妈，我这边离颱风远影响不是很大的。」 李洛霞终于不再沉默了，她哭骂着：「什么叫不是很大！是不是我不打电话给你，你就不打算打电话回来了！？这是颱风啊你知不知道？！」 季鸿语塞了半响，他囔囔道：「知道……」 「知道你不会给我打电话吗！」 「我不是怕惹您不高兴吗。」 季鸿怎么也忘不了大四毕业那天，他把自己和贺铭之间的事情告诉李洛霞的情景，他预想到了李洛霞的反对，却没有想到李洛霞的反对会如此激烈。 人在盛怒的时候，会做会说许多伤害自己，伤害他人的事情。季鸿不想让李洛霞继续看着自己生气，因为不想让他们母子感情因为这件事情而破裂，三思之下，他决定搬出家。 从家里搬出来这两年里，他不是没有想过和李洛霞联繫，可是每次他拨通了李洛霞的电话后，不出五秒就会被李洛霞挂断，至于回家过年更是奢望。 幸而周蕊是个善解人意的母亲，她在了解了季鸿这边的情况后主动提出，让贺铭留在工作城市陪季鸿过年，更说李洛霞那边她会去做思想工作。 不枉周蕊做了李洛霞两年的思想工作，她终于主动打了电话给季鸿。 「我……！」李洛霞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顿住，继而接着说，「你和……他，怎么样？」 转瞬即逝的闪电点将昏暗的房间点亮了片刻。 季鸿倚在墙上，嘴角不觉微微翘起——李洛霞肯提到贺铭，那么就代表她已经快消气了。 「他好不好，妈您还不知道吗？」 「哼……就是知道才不放心。」 季鸿忍不住笑出声来，「妈，您还是不放心我吧？」 「我不放心你？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李洛霞愤愤地数落着季鸿，「就你这缺心眼的模样？」
第51页 被数落到尴尬，季鸿摸了摸鼻子，「我好歹也是您儿子，您这么说我不合适，不合适……」 李洛霞冷哼了一声接着问道：「他呢？」 「您也别老他啊，他啊的了，你以前叫人家小贺的时候可亲热得很。」季鸿扳回一局，「贺铭没在家。」 「没在家？这颳风下雨的不在家能在哪？」李洛霞颇有针对地问道。 电话这边的季鸿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是人民医生啊，哪里像我这个万恶的资本主义。人家现在正在为人民服务着呢。」 「……他一直在医院？」 「嗯，昨天就宿在医院了。」 季鸿话音落地，他们双方便都陷入了忽然的沉默之中。 好似像什么妥协一般，季鸿听到李洛霞长长地嘆了一口气，「今年过年回来吧，你们俩一起。」 站在黑暗的房间中，季鸿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制定的冗长的抗战计划竟然在两年之内就走到了头。 狂喜过后跌宕而来的便是心酸与哽咽，在这场感情里，他始终伤害了一位他最重要的人。 「妈……谢谢……」 李洛霞的情况也不太好，季鸿听着电话里的她抽鼻子的声音，心中更难受。 「谢，谢什么谢啊，还不是你策反的手段好。让周蕊天天在我耳朵边上念叨，念得我都快烦死了，我真怕到我退休了她还这么念叨我！」 李洛霞开始说起这两年里发生的点滴，有些是季鸿曾经一起经歷过的，例如家里的蹲式厕所因为李洛霞膝盖不好而换了马桶。 季鸿不知道的则是李洛霞工作上的事情，这是崭新的一条路，他们都不曾踏足过。 絮絮叨叨聊了快一个半小时，放在耳边的手机已经升温到有些烫的地步时，李洛霞有了困意，临挂电话前，她仍不忘叮嘱季鸿在颱风天结束前不要随意出门，另外又提了两句让他和贺铭彼此之间多包容。 包容这两个字点醒了季鸿，李洛霞说得对，两个人一起过日子的确是需要互相包容的，哪怕在他看来贺铭的脾气越来越奇怪。 在李洛霞这通电话之前，在贺铭还没有赶去医院之前，他们两人正为了一盒冰淇淋而冷战——季鸿单方面冷战。 广州的天气本来就比其他地方闷热一些，季鸿又一向贪凉。 平时有贺铭盯着，除了冰水不能喝，连对胃部有刺激的食物，夏天可以清凉一夏的冰淇淋的摄入量也被贺铭安排得明明白白。 而前天，季鸿实在是热得难受了，便趁着贺铭在房里写报告的空隙悄悄下楼买了一根冰棍，谁知道还没来得及「毁尸灭迹」，就被贺铭抓了个正着。 一路上贺铭始终黑着脸，刚一踏进家门他便开始发作了。 天气本来就闷热，没有吃到冰淇淋反而被说教的季鸿心里的火气腾腾地就窜上来了。 两人交锋期间，季鸿无意识地脱口而出了一句什么话后，贺铭霎时如同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一声不吭地回了房。 冷静下来的季鸿回想着刚才吵架的经过，觉得自己刚才对贺铭说的话着实有些重，他正想着怎么去跟贺铭道歉，卧室门便开了。 贺铭急急忙忙在客厅找到自己的钥匙，又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电饭煲里的南瓜小米粥温热后，说了一句「医院加班，今晚可能不回来了」便出门了。 季鸿呆呆地看着被贺铭关上的门，一时间挫败感更强烈了。 算算到现在都已经一天了，他发给贺铭的消息全部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季鸿打开天气软体看了看，软体上说明天雨势会减小。 第二天清晨，雨势果然如同天气软体上所说一样，季鸿从家里拿了伞，又换上了一双高底鞋，便出门了。 医院里人很多，比往常都要多，小部分是受到颱风伤害来就医的病患，更多的是因为颱风延缓就医的人。 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季鸿总算挂到了贺医生的号，他在内科等号大厅里找了个离贺铭诊室近的位置坐下，安安静静等着系统叫号。 眼前来来去去走过不知多少人，当大厅里已经空荡荡时，系统终于叫到季鸿的号码了。 坐在桌案后的人正在低头专注地写着什么，季鸿见了这一幕便刻意放轻脚步走进诊室。 坐下后，医生始终没有抬起头，「身体哪里不舒服？」 季鸿感受着贺铭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感觉，他压着嗓子说：「医生，我疼。」 贺铭走笔如龙，「怎么个疼法？哪里疼？一阵一阵的还是什么？」 「就一阵一阵的，」见贺铭如此专注，季鸿也不想再装了，他恢復了本音，「有时候又刺痛刺痛的。」 贺铭如实将情况记录在案，倏然，书写的手顿住，他勐地抬起头，与季鸿盛满笑意的双眸撞了个正着。 他有些失措，「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医生啊。」 贺铭的眉心立即揪在一块，他满是担忧问道：「哪里不舒服？」 刚才贺铭低着头季鸿看不清晰，此刻他总算看清了贺铭。 贺铭的衣冠还算整齐，只是眼下挂着的两条青痕暴露了他的疲倦。 「刚刚说了呀，医生我疼。」季鸿面不改色道，「我先生明明听了我的语音还不回復我，医生你说我该不该疼？」
第52页 刚才还在担忧的贺铭霎时红了脸，他轻轻咳嗽两声后低声道：「你别闹，这里是医院。」 「我没闹，贺医生我知道你这两天肯定很忙，但是回我两个字的时间不至于没有吧？」 面对季鸿审视的目光，贺铭逐渐垂下了眸子，不与他对视。 「你前天出门的时候风很大，在算了时候后给你发了消息，可是你没有回覆我，所以我很担心你，就像你会担心我的胃会因为一点点小事而得一些不可挽回的病一样。」 贺铭没说话，他不停转笔的手暴露了他心中的小雀跃。 季鸿迅速瞥了一眼他的手，接着说道：「医生已经看完了，不耽误你了，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贺铭连忙喊住即将踏出门的季鸿，「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回家吃饭。」 回家吃饭代表着季鸿要继续代替医院压榨这个可怜的医生，让他洗米做饭。 他想了想道：「好久没吃过公家的食堂了，一会跟一起去你们食堂参观参观吧。」 眼看着贺铭的眉毛又要揪在一起时，季鸿连忙道：「就这一次，而且我保证这个月不再吃冰淇淋了！」 季鸿的保证打动了贺铭，他还有两个病人，于是他便让季鸿先在外面等一等。 季鸿如他所言在外面等着，他出去时，正好迎面碰上一个模样可爱的小护士。 小护士走进贺铭的诊室，准备将贺铭的饭卡与饭盒一起收走去打饭。 见到脸上红潮尚未退去的贺铭，小护士有些惊奇，「贺医生心情很好啊？」 贺铭的视线还在季鸿的背影上，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是跟刚刚那位患者有关吗？」 回復她的仍然是一个不冷不热的嗯字，小护士忍不住低声嘟囔起来，「这人干嘛的呀，太有能耐了，居然能把贺医生逗开心。」 选择性失聪的贺铭听见了小护士的嘟囔，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他是我丈夫。」 窗外雨停了，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探出了头，连续几天的颱风天气总算过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有点卡，最迟后天会发！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写了个小甜饼补一下！甜不甜就不知道了！orz！鞠躬！ 另外我不会坑的，也不会停更。 第28章 留宿 季鸿到家时，屋外已经有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y城所处地理在国家地图上较南方的位置，这里春夏，夏秋之间无明显过渡期，到了冬天更是难见雪花。 难得今天李洛霞提前下班，她在厨房和餐厅里忙得脚不沾地，季鸿回来她也没顾得上。 平时在家里吃饭只有季鸿和李洛霞两个人，李洛霞通常是随便炒两个菜应付，眼下季鸿看着满桌菜餚，又想起刚才回家路上匆匆一瞥的背影——他果然没看错，那个和女人挽着手进宾馆的背影就是季春秋。 从李洛霞手里接过烫手的汤碗，季鸿问道：「妈，我爸要回来了？」 「今天小年啊，你爸当然要回来。」 季鸿跟着李洛霞进厨房帮忙，听她这样说敷衍地「哦」了一声。 「怎么了？」李洛霞回过头看季鸿，「情绪这么低，是不是没考好？」 季鸿被李洛霞一言中，他嘴角抽了抽，没敢吱声。幸而李洛霞不算是传统类型的父母，她没有因为季鸿考试发挥失常而勃然大怒，。 「我看你最近压力挺大的，妈还是那句话，」李洛霞放下手中的抹布，「儿子，你现在已经足够优秀了。你要是能考得好，妈会为你自豪，要是你觉得累了，妈也会支持你。」 「也不是——哎，不说这个了，」最后一道菜被季鸿端上桌，他问道，「妈能吃饭了吗？」 李洛霞抬首看了眼墙上的壁钟，「等你爸回来，他这点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等待的时间似乎总是要过得慢些的，为了打发时间李洛霞和季鸿聊起了他在学校的近况，就在他们聊到口舌发干时，李洛霞的手机响了。 「餵春秋啊，你到了吗？」 季鸿打消了自己喝水的想法，一瞬不瞬地看着李洛霞讲电话，话说不到三句，李洛霞脸上愉悦的神情便被失望替代了，季鸿看着她挂掉电话后沉默了许久才重新整理好表情。 她尽量使自己笑得不那么僵硬，「你爸说今天有单子要应酬，不能回来了，咱们先吃吧。」 季鸿一声不发地拿起筷子大口扒饭，他忽然想起许多被自己遗忘的小细节。例如说曾经季春秋在小年夜——甚至除夕，都是这样这样做的，前一天说好了要回家，结果第二天临时又打电话回来说有应酬回不来。 季鸿那时还是个除了想怎么混日子什么其他什么都不想的二愣子，他和李洛霞一样被蒙在鼓里，以为季春秋是真的回不来。如果不是今天在路上看见了季春秋和那个女人进了宾馆，他可能到现在仍会觉得季春秋是真的在忙。 李洛霞轻唿一声，放下了碗筷，「这菜都凉了，我端去热热。」 「我吃完了。」 季鸿放下碗便去阳台将自行车搬了出来，李洛霞看着走向玄关的季鸿，愣了片刻道：「外面天都黑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贺铭家复习，今晚可能就宿在他家了。」 李洛霞还没来得及喊季鸿带伞，大门就被季鸿重重关上了，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冷炙，心中涌上强烈的不安。
第53页 外面的雨已经下了快三个小时了，也幸好这雨势没有因为长时间持续降雨而变大。 季鸿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快地踩着自行车，他朝着白天看见的那间宾馆飞驰而去。 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他给贺铭设置的专属铃声。 季鸿不想接这个电话，他潜意识觉得这个电话会让他打消心间所有怒火。 宾馆的前台比他想像中好忽悠，在顺利套出季春秋的房号后，季鸿气势汹汹地上了楼。 到季春秋房门口时，隐约还能听见房间内在看电视剧的声音，他站在门口做了几个深唿吸后，将没有上防盗锁的门给一脚踹开。 坐在床上看电视的女人只裹了条浴巾，她似乎被吓坏了，愣愣地看着门口的季鸿说不出话。 「怎么回事啊？！」 季春秋穿了条四角内裤就从浴室里匆匆出来了，当他看见季鸿时脸上的不耐便不再掩饰了。 「你怎么到这来了？谁告诉你我在这的？」 季鸿指向床上躺着的那个女人，「你说的有应酬，就是指要应酬这个婊 子？」 季春秋一下就瞪圆了眼睛，怒道：「季鸿！是谁教你这么在你老子面前说话的！」 「我他妈说错了吗！我妈因为你一句回来吃饭，下了班还劳心劳力。你呢？你他妈在这里和这个臭婊 子天人交战！」 「季鸿！」 怒吼之后紧接而来的就是沉重而火辣的耳光，季春秋的嘴唇气得颤抖，他没想到季鸿能挡下这记耳光。 季鸿的反抗，彻底点燃了他们父子之间的战火，两个身材相仿，面容相似的人迅速扭打到一起。 房门尖锐的报警音声嘶力竭的叫着，成了这场战斗最佳的背景音乐。很快保安和前台赶了上来，季鸿被保安从腋下拴住，他此时已经红了眼，手肘拼命往后捅去，试图挣开保安的束缚。 季春秋被前台从地上扶起来，他弓着腰一条手臂搭在肚子上，另一手指着门口吼道：「滚！现在就滚出去！」 季鸿被保安从房门一路拖到了宾馆大门前，似乎是担心他还会回来找茬，保安没有立即离开，反而是一直盯着季鸿离开。 季鸿顶着雨来到锁自行车的电线桿旁，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坚持不懈地又响了，这次季鸿没有犹豫迅速地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里？！」 电话里贺铭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焦急，并且伴随着急促的唿吸声，「你是不是去找他了？！」 「我没事。」 刚刚经歷过一场激烈的厮打，眼下季鸿还处于脱力状态中，说起话来也有气无力的。 贺铭的语气沉了下来，「你是不是在宾馆？」 「嗯。」 「宾馆里面吗？」 「不是，」季鸿靠着电线桿蹲下，「是我们今天放学那条路上。」 「我看到你了。」 贺铭挂了电话，不出两分钟，他就撑着伞出现在了季鸿面前。 电线桿下光线不好却足以让贺铭看清季鸿嘴角的淤青。 他收起伞放进季鸿怀里，跨上自行车后对蹲在地上的季鸿道：「上车。」 「去……哪儿？」季鸿还处于贺铭闪现出现的震惊中。 「去医院。」 「我没事，没必要去医院。」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问题，季鸿还站起来活动了四肢。 贺铭沉声道：「我说了，去医院。」 季鸿看贺铭这架势像是分分钟就要把他提上后座，他立即怂了，老老实实坐在后座上。 自行车驶往医院，气氛却沉得窒息。 季鸿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于是他说：「贺铭，去医院要钱，我身上没带钱。」 「我姑姑在医院值班。」 季鸿长长地「哦」了一声，「那我们能走关系挂号吗？」 这个问题差点把贺铭问得气笑了，他沉默了片刻道：「这个时候是挂急诊。」 到医院后挂上了急诊号，贺铭就在大厅里等着季鸿去做检查，上药。 季鸿做完全套检查已经快一个小时，他嘴角上了药之后远远看去比没上药更加悽惨，看得贺铭眼角抽了抽。 季鸿将病历本塞进贺铭怀里，「我就说没什么事，你非要我来医院。」 「就怕万一。」 「他还念着我是他儿子，怎么可能下重手。」 「那你呢？」 正在活动颈脖的季鸿倏然顿住，接着他若无其事道：「将来他继子不愿意养他，我会为他养老送终，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我不能原谅他糟蹋我妈的一片真心，也不能原谅我在知情后对他行为的默认。」 贺铭跨上自行车的驾驶位后扭过头示意身后的季鸿上车。 此时雨已经停了，自行车慢慢悠悠开出医院后，贺铭道：「有一种人，及时你给了他机会他也不会重头来过，他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那他是那种人吗？」季鸿问道。 「我不知道，」贺铭摇了摇头，他的言语里已经没有来医院前的一触即发的怒气，「但我知道你不会是那种人。」 季鸿搂着他的腰，坐在后座上无声地笑了笑道：「你又知道了。」 贺铭道：「我就是知道。」 季鸿哑然，「贺铭，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总是这么无条件的信任我？」
第54页 季鸿感觉到自己搂抱着的躯体短暂的僵硬，他乘胜追击，「你对我这么好，不怕我会喜欢上你吗？」 一阵刺耳的「吱呀」声后，自行车勐地被贺铭剎住。 季鸿不明所以的想收回自己搂着贺铭腰肢的手，却被贺铭紧紧攥住，力道大到让季鸿皱眉。 「季鸿。」贺铭的声线颤抖，似乎在忍耐着某种强烈到令他恐怖的情绪，「你来喜欢我吧，我就在这里。」 在季鸿沉默的时间里，贺铭第一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当他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梦时，季鸿忍不住笑出声，「好啊，那你不要后悔啊。」 贺铭倏然回过头，睁大了眼睛看着季鸿。 季鸿问道：「怎么了？这么快就后悔了？」 「没、没有……」贺铭讷讷说道，他觉得自己脸上已经烧透了。 「那还等什么，」季鸿拍了拍他的屁股，「开车啊。」 「哦……」 自行车驶出去好一会儿，贺铭才想起来要问季鸿去哪儿，季鸿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去你家啊，我出来前都跟我妈说了今晚宿在你家了。」 贺铭「嗯」了声，埋头骑车，后座的季鸿却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贺铭。」 「嗯？」 「你不是说你不会骑自行车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按照正常套路，总感觉这后面走向该开车啊【？】 第29章 禹智 罗洁前不久搬家了，她根据房产「专家」们的意见，搬到了四中附近。她买的房子是新楼盘，跟季鸿所住的小区不远。 在得知季鸿和贺铭也住在这一块后，罗洁别提多糟心了。 平时上课看着他们俩就算了，放了学可能还要碰见，真是…… 这世上有部分人有着神奇的能力，他们的能力根据他们的意念的强弱而出现变化，例如说——他们越是不想遇见某人或某事，就越会在下一秒出现。 而罗洁，就是这样的人。 她难得在放假时起个大清早，本想出门吃个早餐，顺便去小区前面新开的超市逛逛，给新家购置一点有年味儿的东西。 天不遂她愿，刚到超市门口时，她最不想看见的两个人就有说有笑地迎面走了过来。 罗洁立即转身，想趁着他们还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先走开。 「罗老师？」身后传来季鸿的声音。 罗洁咬牙切齿堆了个笑脸回身，在看见季鸿那一瞬间，她的「笑容」瞬间消散——「季鸿你这脸怎么回事？」 季鸿满不在乎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哦，不小心摔的。」 「季鸿，你可以当别人是傻子，但是你可以不要表现出来吗？」她不抱希望地将视线转向贺铭，「贺铭你说。」 不需要季鸿的暗示，贺铭接着便说：「是他自己摔的。」 罗洁：「……哦。」 她开始后悔管这件事了，他们俩只要成绩能稳定就行，她干嘛管这些闲事？ 「下次走路小心点。」 「谢谢老师关心！」季鸿乖巧答道，「老师，我们还赶着回家写试卷，先走一步，老师再见。」 待罗洁走远后，贺铭才说：「明明看到她看见我们就转身走了，你还要上门拨撩她。」 季鸿眨眨眼道：「我就是觉得她有意思。」 「是吗？」 季鸿回头看着罗洁离开的那个方向，感嘆万千，「以前总觉得她为人处事的方式很熟悉，现在想一想觉得跟以前的自己很像。」 「对外界一切都漠不关心，眼里只有自己的kpi，下了班之后更是连同事的面都不想见。原来这样的人关心起自己世界之外的人事物时，会让人那么受宠若惊。」 「例如说我？」贺铭问。 季鸿怔愣了片刻后笑道:「对，例如说你。」 贺铭也笑了，他最近总是在笑，「那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突如其来的情话将季鸿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伸手探了探贺铭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贺铭：「……」 年关就在眼前，而现在又接近午饭时间，市区外的小购物街上早已经空空荡荡，季鸿回到小区时，发现小区对面朝六晚十的杂货店也关了铺子。 没来得及跟贺铭感嘆过年前的清冷，季鸿扭头便瞥见了小区前的熟悉身影——长髮及腰，身姿曼妙，一切可能出现在美好少女身上的形容词，都出现在了这个身影之上——季春秋的情妇。 在季鸿看向她的时候，她也回头看到了季鸿，她迈开碎步来到季鸿面前，无视了他身旁的贺铭，直接说道：「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一看见她，季鸿就觉得嘴角隐隐抽痛，牵着贺铭从她身旁绕开，季鸿果断拒绝道，「不可以。」 女人脸上的尴尬神色还未褪去与心底流露出的阴毒糅合成了扭曲的表情，她咬牙切齿，「你不跟我谈，看来是更希望我去找李洛霞谈。」 上一世这个女人得体的举止给季鸿留下的良好印象此刻已经全面破碎。 他之前觉得只要这个女人和季春秋不去伤害李洛霞，那么，他对他们背地里那骯脏的东西都 能忍受，现在他觉得，隐瞒有时候也是一种伤害。 忽略了被贺铭拉扯的袖口，季鸿忍下心中的怒火缓缓转过身，「你想怎么聊？去哪儿聊？」
第55页 季鸿的反应让女人心中，女人挽起了垂在脸颊边的碎发，抬起下巴觑了一眼季鸿身边的贺铭，「你朋友也要一起来吗？」 贺铭与季鸿对视一眼后点点头，「我陪他。」 将提包单肩背上，她头也不回道：「跟我来吧。」 出了小区，季鸿他们跟着女人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家装修算是新颖的咖啡厅。 感受到女人的轻车熟路，季鸿与贺铭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不难联想到她曾经和谁来过这里。 季鸿坐下后不与女人客套，直切正题：「你想说什么？」 女人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浅笑道：「你和你爸爸真是一点都不像，是像李姐多一点吗？」 所幸季鸿现在不是真正的高三学生，可是面对这个女人明里暗里的挑衅，他也做不到真正的无动于衷，「别一口一个李姐，听着怪膈应人。」 「好吧，」女人的笑意僵硬在脸上，「我记得你叫季鸿，春秋他跟我经常提起你。」 季鸿懒得去接她这句狗血电视剧里的教科书级别开场，就等着她切入正题。 「你可能还不认识我，我叫禹智。」 禹智再一次搬出了她的招牌假笑，季鸿却没有一丝上一世看见这个笑容时的心平气和，他不耐道：「能说正事了吗？」 禹智这一趟做足了准备，却独独算错了季鸿态度上的强硬，她尴尬地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 「我听说李姐对你的零用钱管得很严，所以——」她从包里拿出几张鲜红的纸币放在桌上，推到季鸿的面前，「我给你带了点零用钱，这也是你爸的意思。」 季鸿拿起纸币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五百，对此时的高中生来说不算小的数字。 贺铭看了一眼季鸿手里的钱，他大概也猜到禹智接下来的剧本走向了。 季鸿将这几张纸币竖折着轻轻敲打另一手的手心，「我爸的意思？是什么个意思？」 「其实是我跟春秋提议的，」禹智原本还担心季鸿会不吃这一套，见季鸿脸上并无异样时，她才放下心来，「苦什么都不能苦孩子不是吗，而且小鸿你又是那么优秀的孩子。」 季鸿几乎要冷笑出声，他把钱放在桌上，「收了你的钱，我需要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难事。」禹智说。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要打扰我和春秋的生活可以吗？」 她说得理直气壮，俨然一副原配的模样，季鸿都为她感到尴尬。 「请问你以什么立场说这句话？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第三者插足吗？」 「我知道！」禹智激动道，「你又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吗？」 她向季鸿说起自己的少女时光以及一段失败的婚姻，她的境遇和李玲玲相似得可怕，同样是被家人视为换取利益的工具，她的选择却决定了她后来的命运。 她没有像李玲玲那样奋起反抗，反而是接受了家里安排的婚姻，她以为那会是她人生的转折点，没想到只是另一个地狱而已。 她曾有过一个孩子，还没足月，就在家暴中流产了，曾经不论多么疼痛的伤痕都唤不醒她的理智，这个未临世的孩子成功做到了，她意识到她的一声不该为了围绕着这个只会打骂妻子的男人。 数次的逃离都以失败告终，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季春秋出现了帮了她，她本该感恩戴德，可她却看到了季春秋相较她来说优渥的一切，她生了恶念，这是她不能说也永远不会说出口的隐秘。 「我知道我的行为很讨人厌，但是我也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而已，我不会破坏你们的家庭，也不会做出伤害李姐和你的事情，所以——」说到这里她软下了声调，「求求你了，好吗？」 「不好意思，我不接受。」季鸿将钱推回她面前，「你口口声声说着不伤害，你早已经伤害了我和我母亲。」 「我同情你的遭遇，并对你所遇到的一切感到惋惜，但是——」季鸿骤然顿住，「这并不能成为你伤害他人的藉口。」 话已经说完了，季鸿拉着贺铭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咖啡厅。 空荡荡的街道看起来无比萧条，树上枯黄的叶子被风吹过晃晃悠悠地飘了下来，季鸿伸出手想接住那片枯叶却被个子稍高他的贺铭抢了先。 贺铭将叶片放入季鸿的手中，说道：「你没有做错，不用自责。」 季鸿道：「我知道……我就是觉得……怎么说呢？」 他停下步伐，盯着手中枯叶上的脉络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我就是觉得我没自己预想来的善良。按理说，这些事情我都已经经歷过一次了，最差的结果也不外乎季春秋抛弃我妈，这样我也可以接受。可是，当我和禹智谈话的时候，我只想她离开，不管以什么方式，就算是被她前夫找到也好。」 经歷过了，就觉得自己可以做到更好，一旦没有达到理想的标准，就忍不住对自己充满怀疑，或许也是对自己期许太高了，高到忘记自己其实也只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贺铭将手覆上季鸿的手心，「人本来就是复杂的，你不是圣人，做不到没有私慾。」 把树叶收回衣兜，季鸿忽然将自己倚靠在贺铭身上。贺铭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连忙扶着他的腰站稳。 正在贺铭胡思乱想之际，一只微凉的手探入了他的裤兜。
第56页 「？！」贺铭忍不住将身子往后倾，「别……」 季鸿的头埋在贺铭的肩膀上，他说出的话也是透过棉袄，闷声闷气的，「别躲，我知道你有。」 贺铭一头雾水不知道季鸿在说什么，而季鸿左手没有摸到，他又换了右手，终于在贺铭右裤兜里摸到了熟悉的质感——一包开了封的软壳香菸。 贺铭见他从裤兜里拿出了这个，连忙道：「这个是……」 「都是男人，我懂的。」 季鸿又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啪嗒」一声，将香菸点燃，他便就地蹲坐下，坐在阒其无人的马路牙子上抽起烟来。 贺铭也跟着坐下，他试图解释，「这个不是我的。」 季鸿瞥他一眼，「每次你上完的厕所都一股烟味，你当我傻呢。」 「……」 自暴自弃似的，他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咬着菸蒂示意手持打火机的季鸿点火。 季鸿没有用打火机，他将烟叼在嘴里，凑近贺铭，用嘴里燃着的烟点燃了贺铭的烟。距离骤然缩近，贺铭没有准备，他涨红了脸被烟呛得直咳嗽。 季鸿看着他的模样笑了一会儿，在贺铭逐渐平復下来后，他的笑意也消散了，他深深看了一眼头顶挂满枯叶的树枝，「我之前想改变我的家庭，可我第一步的做法就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后来我想帮助李玲玲，可她更有想法，而她回来找我的时候，我竟然无视了她最后的求助。而现在我想考的大学，还在千里之外，我却没有办法。」 「贺铭，我真是太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想工作tvt 第30章 婚姻 初五过后，季鸿带着大包小包的回了学校。 上下铺早已经选好了，定宿舍那天，季鸿来得晚了却意外的选到了剩下的下铺，而至于他的上铺空了出来，他问过罗洁这个铺位的安排，罗洁说学校会把其他班多出来的学生安排进来。 宿舍楼是新建的，设施设备还算齐全，在铺完床后，睡季鸿上铺的哥们还是没有来，就在他觉得上铺可能没有人的时候，宿舍门被推开了。 静谧的宿舍里书本翻页声被开门声打断，宿舍里七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那个逆光的身影，而那个身影在门口顿了一下后，拖着行李箱直接朝着季鸿奔了过来。 「季鸿！哎呀妈呀，咱哥俩还是真是有缘分！」 原来季鸿还没看清这人影是谁，但他一说话，季鸿就听出来了——是常赋。 季鸿有些疑惑，常赋本该在楼下的宿舍才对，更何况一班男生数量就算少他一个，也不会让常赋作为单数多出来，太奇怪了。 季鸿还没有想明白常赋的忽然出现，思路就被他打断了。他大刀阔斧一屁股坐在季鸿刚铺好的床上，嘴里骂骂咧咧全是对上铺位置的不满，「我靠，怎么只有上铺了？老海又骗我！」 听到老海的名字，季鸿豁然想起了一些曾经被他忽略的小事，例如说上一世宿舍的安排。 「老海安排你来的？」 「可不是吗？」常赋有一下没一下的踹着自己的行李箱，「海公公一听说你这个宿舍缺个人，连忙把我塞了过来，生怕这个位置被人抢了。」 季鸿想起曾经常赋也是这样同自己抱怨老海给他调换宿舍的事情，老海的话除了有强调他是重点班一员的意思之外，其他的与上一世并没有多大区别。 常赋眼巴巴看着季鸿说：「哎，季鸿，我能跟你换个铺位吗？」 「不能，」季鸿果断拒绝，「老老实实睡你的上铺去。」 常赋哀嚎一声后在其他室友嫌弃的咋舌声中老老实实叠被铺床去了。 寄宿后日子仿佛快了起来，而常赋又因为寄宿重新加入了贺铭和季鸿的小分队，除了没有李玲玲之外，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 月假前一周，几乎每天晚自习结束后季鸿都会接到李洛霞打来的电话。 李洛霞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很平静，出于关心，她问了季鸿学校里的情况，住宿方面是否有不便。每当季鸿说了一切如常后，她便会沉默很长一段时间，接着又会问起之前问过的类似话题，这一点，她本人毫无察觉，季鸿却留意到了。 月假放学当天轮到贺铭和他的同桌值日。 季鸿正在座位上犹豫是否要不等贺铭提前回家时，一个红彤彤的苹果被放在了他的课桌上。 「今天也麻烦你啦。」冯碧白说道。 她已经习惯了季鸿会代替她和贺铭一块值日，当她看见季鸿坐在座位上发呆时，便将前两天在学校外买的苹果递给了他。 季鸿看看苹果，又看看冯碧白，有些犹豫地说道：「碧白，抱歉……我今天……」 话说到一半，贺铭也看了过来，剩下的话他便说不出口了。 冯碧白愣了愣，勉强笑着，「没事没事，本来一直以来就挺麻烦你了。你要是有事就回去吧，我跟贺铭两个人也是可以把教室打扫的很干净的！」 这几天晚上李洛霞定时定点打来的电话，贺铭也是知道的，他对季鸿说，「先回去吧。」 季鸿不吭一声收拾起书包来，明明耳边是冯碧白围着贺铭叽叽喳喳的声音，却在恍然一瞬时，变成了李洛霞在电话里唿喊他名字的声音。 「算了，」他说，「碧白，我帮你值日，你先回家吧。」
第57页 冯碧白抓着扫帚瞪大了眼睛，「你，你不回家了吗？」 季鸿摇摇头，「如果这就是最终的结局，那么我早回家晚回家又有什么区别。」 「你在说什么啊？」冯碧白不解地问道。 贺铭近乎以抢的态度从冯碧白手中接过扫帚，「他在说星际的职业竞赛。」 被「抢」走了扫帚的冯碧白，尴尬的用手搓了搓校服裤低声嘟囔，「马上高考了还玩游戏，心可真大。」 冯碧白不论多不满，但她知道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她再三表示对季鸿的感谢后，背上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后，贺铭将扫帚递给了季鸿，「不回去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季鸿说，「我还不想那么快面对。」 就算一切重来，就算他现在已经是成人，他还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季春秋和李洛霞婚姻的失败。 教室里的电灯闪了一下，黑暗的瞬间季鸿听见贺铭说，「我会陪你面对。」 「就算我仍旧会被这件事击得溃不成军？」 保险丝烧断的声音在静谧漆黑的教室中显得那么突兀。漆黑中，季鸿感受到自己冰凉的手被另一双温暖的手包裹住。 接着他听见那双手的主人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就算你溃不成军。」 季鸿咬住下嘴唇忍着眼眶中即将垂落的泪水。他其实非常懦弱，人生前十八年里过着一无是处的日子，后来遇上的转折点，让他痛苦不堪，他向上天祈求一个依靠，而这个依靠终于在他学会掩饰痛苦和疲倦后以重新来过的方式到了他身边，这究竟幸还是不幸？ 回家路上，他们都对教室里的那滴眼泪闭口不提，快到小区门口时，季鸿忽然说，「你，我，李玲玲，还有常赋，我们四个人中，你有没有觉得常赋好像是一直没有改变的。」 贺铭没有会意他要说什么，「嗯」了一声，示意季鸿继续说下去。 「我终于明白哪里奇怪了！」季鸿激动喊道，「你还记得吗？以前常赋也是跟我住一间宿舍，可是！我到重点班了，而常赋却还是跟我分在同一间宿舍！」 「有什么问题……」贺铭勐地顿住了，「你的意思是，常赋也在改变？」 「是！」季鸿说。 「曾经常赋跟我一样，也只是考了个三本。而现在，他每天回到宿舍都会被我拉来一起复习，你说这样，他还能自考三本吗？」 「我总觉得常赋轨迹是没有偏移的，我到了重点班宿舍，所以他也来了。其实这就是一种改变！如果真的没有改变，他应该还在我曾经的宿舍才是！」 「贺铭！如果我没猜错！」季鸿几乎要跳起来，「一定有什么东西，或者某个点，可以转折或者改变原有轨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过于兴奋的季鸿没有留意到贺铭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的微妙变化，「季鸿，到你家楼下了。」 区区几个字，就把兴头上的季鸿打入冰窟，他抬头看了眼客厅里亮着的灯，「我先上楼了。」 「记得，」贺铭低头攥住季鸿的手腕，「给我打电话。」 一个月没回家，这才发现楼道里的感应灯也坏了。季鸿摸着黑上楼，走到家门前时，听着屋内隐约的争吵声，他才开始后悔没有事先通知李洛霞他今天放假。 在门外踌躇了两秒，他还是从书包里找出钥匙打开门了。 客厅里对峙的两人看见门外的季鸿时，同时愣住。 李洛霞最先反应过来，她立即转身整理被抓乱的头髮和衣领，整理好后她回身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怎么回来了？今天放月假？」 看见了李洛霞脸上明显的红痕后，季鸿皱着眉又看向季春秋。 季春秋的情况也不太好，头髮乱七八糟，脸上还交错着几条指甲抓出来的血印。 「你们打架了？」季鸿说。 季春秋扒拉一把乱糟糟的头髮，没好气道：「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回屋做作业去！」 季鸿眉头用力一簇，正要发作，李洛霞也接着话头，「鸿鸿，你先回屋做作业去吧。」 季春秋的话他可以不听，李洛霞的他不可以。 房门关上后不到五分钟，客厅里的战争又开始了。 季鸿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后随手把书包丢在桌上，他没有开灯，直接钻进被子里打开手机，拨给那个他费功夫记下的号码。 几乎是秒接，「餵？季鸿？」 「是我。」 季鸿安静地听着电话那头浅浅的唿吸声。贺铭房间里很静，不像他这里，即使钻进了被子里，那仿佛要争吵到天崩地裂的声音还是从缝隙里钻了进来。 「你在被子里吗？」贺铭问。 「嗯，这你都听出来了？」 「你说话声音很闷。」 季鸿没有脱棉衣就钻进被子里，他体质偏热，此刻已经出了一脑门细汗，他嘿嘿轻笑两声，「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就是厉害啊。」 电话那头的贺铭沉默了片刻后道，「小心感冒。」 季鸿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自信道：「不会的。」 交谈忽然结束，他们却没有挂电话。 季鸿左耳里是贺铭的唿吸声，右耳是声响渐大的争吵声。这两种声音像是至美至恶的乐曲，在季鸿的脑海里不断交战。
第58页 他头疼，疼得想要打开门大吼。 「贺铭，我一点都不好。」 贺铭听见了细碎的争吵声，面对季鸿此刻的无力，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力。 「季鸿，来我家吧。」 来我家，来到我身边，让我抱着你，在你耳边一遍遍地告诉你，我会陪着你，在你倒下前我绝不倒下。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朋友说看不到之前的文章，我百度了一下，百度说可以发站内简讯，我已经发了~ 还有朋友问李玲玲的结局，我曾经想过以李玲玲的抗压能力是要再离开一次的，但是最后还是觉得对她太残忍了，所以李玲玲的结局其实就是这样了，她以后的人生留给大家想像。 我知道我更新很不稳定，所以谢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爱你们哦！揪咪！ 第31章 离婚 贺铭的邀请将季鸿逃避的情绪从心底直直地引诱出来，他此刻无比想要和贺铭呆在一块，可是当房间外李洛霞隐隐的哭泣声传入他的耳里时，他便不想了。 第二日，整夜噩梦的季鸿在天还没大亮时醒了。他打开房门没有看到想像中狼藉，客厅里的物件除了易碎品，其余都摆在原位，餐桌放着一份逐渐变煳的面条。他蹑手蹑脚走到李洛霞和季春秋的房间门前竖耳听了一会儿，房内没有一丝声响，季鸿猜测季春秋应该走了。 季鸿刚在餐桌边坐下，李洛霞就单手捶肩从外面回来了。看见坐在桌边的季鸿，她怔了片刻，问道，「怎么起这么早。」 季鸿盯着她浮肿的双眼沉吟了一会儿，「作业太多了，早点起来写作业。」 李洛霞点点头，「适当休息一下。中午想吃什么？」 「你今天不上班吗？」季鸿反问。 「我请假了，」李洛霞说，「最近有点累，工作上有纰漏，干脆请假了。」 季鸿知道李洛霞说的累是指她和季春秋的事情，他甚至觉得李洛霞会知道这件事跟那个姓禹的女人脱不了关系。 「我没什么想吃的。妈，你先去休息一下吧，中午我来做饭。」季鸿说。 李洛霞停下了捶肩的动作，她思考了一会说道：「也行，冰箱里还有一些配料，其他的，你晚点儿去超市买吧。」 季鸿「嗯」了声，拿起筷子搅拌面前这碗煳成坨状的面条，味道着实不好。 季鸿从沙发角落里翻找到了李洛霞的钱包，他从中抽出一张五十元的纸币，出门前把钱包放在了茶几上。 他没有去前段日子新开的那家大超市，绕路去了李洛霞以前经常去也带他去过的菜市场。 菜市场和超市是相反方向，从小区去菜市场的那条路上放着一个垃圾回收箱，季鸿经过那个垃圾箱时鬼使神差地伸头看了一眼里面，杂乱堆积的各色垃圾袋上赫然躺着一个头首分家的陶艺小鹿——是摆在季鸿家电视柜上的饰品。 除了这只陶艺，还有其他许多季鸿眼熟的玩意，他木着脸将这只小鹿的「尸首」从垃圾箱里捡了出来，拍了拍灰装进了口袋。 买菜的过程着实不顺利，他许久不曾逛过菜市，对物价不够了解，好几次想杀价却被菜贩子一来二去地拐进沟里了，最后带出来的五十块买了两根排骨一把白菜就凭空消失了。 季鸿把菜都端上桌时，李洛霞从房里出来了。 她的双眼隐隐还有些红肿，看起来像是刚哭过，目光扫过客厅角落里摆着的那只小鹿时，李洛霞的神情明显僵硬了，小鹿上的裂纹清晰可见，腹部上还有一块巨大的缺口。 季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说道：「我想把它黏好，到最后才发现缺了一块。」 闻言，李洛霞收回了目光，缄默无言地坐下吃饭。 饭桌上的氛围并不好，季鸿在却做到了安然自得，这或许能归功于他曾经被迫参加的团建。 李洛霞放下了压根没怎么动过的饭碗，轻轻喊了他一声，「季鸿。」 季鸿闻声直起头来看她，李洛霞深深地看着季鸿，「如果我和你爸离婚了，你愿意跟我走吗？」 一场支离破碎的婚姻走到了尽头，李洛霞伤完了该伤的心想要重新站起来时，最不放心的还是她的儿子——即使她预感到季鸿早已经看到了这个结局。她决定好了，只要季鸿同意，不论她作为单身母亲带着季鸿会多辛苦，她都会…… 季鸿没有犹豫，「好啊。」 李洛霞怔怔地看着季鸿，直到泪花模煳了视线，她匆忙「嗯」了两声，低下头去掩饰自己流露出的脆弱。 返校那天下午，李洛霞没有回来送季鸿，她选择了留在公司加班，毕竟她现在肩负着她和季鸿两人的生活。 上完晚自习，常赋来了六班等季鸿一起回宿舍，他敏锐的发现了季鸿状态的差异：「你今天心情很好吗？」 季鸿道：「啊？没有啊？」 「没有？那合着您还有例假期呢？」常赋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你知不知道你上个月那愁容满面的样子，简直林黛玉在世，我生怕在你面前说错了什么刺激你跳楼，要知道高三跳楼的学生可不少啊，尤其是你们这种高材生。」 贺铭听着常赋夸大其词，嘴角忍不住上勾。 季鸿与贺铭对视一眼后疑惑道：「我有吗？」 贺铭睁着眼说瞎话，「他乱讲的。」
第59页 贺铭对季鸿的维护让常赋忍不住咋舌，「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狼狈为奸了。」 季鸿笑了一阵后长嘆了一口气，他望着漫天星河，感嘆道：「我只是忽然想通了。如果有些事情是我的能力无法改变的，那么就迎面而上吧，努力的接受，不要再让没必要的焦虑缠着自己了。」 常赋生怕季鸿继续灌鸡汤，他上前牢牢捂住季鸿的嘴哀求道：「鸿哥，你的鸡汤真的不好喝！」 随即三个少年与其他人一样，在校园里闹作一团。 之后多年过去，每当季鸿回想起这个晚上都会觉得心中敞亮，因为这是他重生后距离无忧无虑的少年最近的一次。 后来两次月假里，季春秋好像算准了他放假时间似得，每逢季鸿放假他便从家中消失，直到季鸿返校，他又重新出现，与李洛霞商谈离婚事宜。 转眼间，高考便迫在眉睫了。高考这个魔鬼，你不去找它，它也会电话里的玛丽小姐一样不断的找到你。 高考前一周的晚上，下了晚自习后季鸿和贺铭常赋照常聚在一起做复习题，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季鸿手机响了。 经过开学第一个月被季鸿手机铃声统治的恐惧，在这同一时刻响起的铃声让常赋和贺铭都担忧地看着季鸿。 季鸿看了眼来电显示，对他们轻声说了句「没事」，便起身出宿舍接电话了。 电话里季春秋的声音中气依旧，一点不像是刚经歷过一场失败婚姻的男人，「喂，季鸿？」 季鸿不太想搭理他，就敷衍回道：「嗯。」 季春秋还是像曾经那样，简洁明了，只是话语与曾经不一样，「我跟你妈离婚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季鸿吃了一惊，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那句「我跟你妈离婚了，以后你就跟着你妈吧。」，而季春秋的态度着实让他惊讶，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问出口他就后悔了。以他对季春秋的了解，不论是什么但季春秋的改变绝不是出自于良心不安。 季春秋道：「你妈一个人，条件不好，你跟着她会吃苦。」 「如果你想说这件事就不必再说了，」季鸿说，「我不是不能吃苦。」 季春秋在电话那头笑了，「我从小看着你长起来，从小到大，只会捣蛋，也就上了高二了才老实起来。你能吃苦？你能不能吃苦我还不知道你？」 那种笃定的语气让季鸿感到厌恶。的确，他曾经是不能吃苦，可是季春秋生生将他推了出去，他怎么能厚着脸皮说这样的话。 季春秋还在电话里高谈阔论，丝毫没有一点点被自己儿子嫌恶的自觉，季鸿听了一会儿蹙额不耐道：「我挂了。」 丝毫不拖泥带水，电话就挂了，季春秋「餵」了两声后，狠狠盖上了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拖了很久！很抱歉！不过我终于要写完了……下一章完结！写这个文的时候我自己心境变化其实也蛮大的，下一篇文是个沙雕娱乐圈，脑洞是我和朋友聊天时突然蹦出来的，然后我们俩一起构思了这个沙雕故事2333【主要灵感来自于可怕的8.83亿】 放一个文案给大家看一哈！文名叫《合伙炒作拉倒》！欢迎大家收藏！ 在楼印自认被卫连延抛弃的第三年里，他打开了卫连延的微博。 他细细翻看了卫连延三年前至今的微博，字字句句中，越看越觉得卫连延「深情」如斯。 他震撼，他痛心，他自我感动，他想要找回卫连延，就像曾经他们签着「恋爱」协议的时光。不！这次他要真的和卫连延谈场恋爱。 然而……卫连延，只想借他的种完事了还要操深情人设。 【生子文注意（其实是带包子）】【楼印x卫连延】 11月开更 存稿中（是的我居然学会要存稿了。） 第32章 第 32 章 高考那天还是来了，整个城的人都被拽入这紧张的氛围中。 考试结束后，站在考场走廊上的季鸿迷茫地看着眼前陌生景象。 他为了高考这个目标坚持努力了近三年，而今天他终于完成了这个目标，除了成就感之外还有一瞬即逝的莫名难过。 常赋绕到季鸿身后，用力拍了一把他的肩膀说：「看哪个美女呢？这么入迷？」 季鸿回首看一眼常赋又将目光投向远方，他说：「你见过在六楼上太空漫步的美女？」 考试结束后除了考场的本校学生外，其他学校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地回了自己学校，整层六楼包括他们俩在内，也不足二十人。 常赋想像力太过丰富，只根据季鸿说的只言片语就想像出了一个面容扭曲的女鬼。 「卧槽，你别吓人啊，」他减低音量在季鸿耳边说，「这儿！这个学校真死过人的！」 季鸿看了眼还挂在天上的烈日，当下有些无语。 他抖抖肩，将常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甩开说：「别神神叨叨的，回学校集合了。」 常赋没有跟上他的步伐，留在原地看着季鸿的背影，「季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季鸿停在两步之外，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背对着常赋说：「正好，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好啊。」常赋的爽快在季鸿意料之外，「季鸿，高考完了，你觉得现在的一切是你要想的吗？」
第60页 季鸿回过头去看那个面容模煳的少年，「我想要什么，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错不及防，常赋的笑容僵在脸上。 「从邮局开始，到后来的护士，一直都是你吧。」 收起了笑容，常赋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季鸿接着说：「最开始怀疑你是从你第一次问我，眼前的所有是不是我想要的开始。」 「后来我发现身边的人都因为我的缘故，或多或少的改变了轨迹，而唯独你一直在迎合着我的轨迹的。」 「所以呢？」常赋歪着头问。 「我到了重点班，脱离了我原有的人生轨迹，李玲玲的辍学也脱离了她的原有轨迹，而你一直在普通班，所以我对你当时并没有起疑，可是当你拿到李玲玲的杂志来传递她的消息给我的时候，我就确定是你了。」 「你这想像力可以啊哥们。」常赋哈哈笑了两声，边鼓掌边说。 倏然，常赋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揉了把脸，再抬起头来时整个人都变了，及时样貌还和从前一样，但是单单看着那双眼睛，季鸿就能判断，这躯壳里的绝不是常赋。 常赋翘着一边唇角：「那你想明白了吗？」 季鸿说：「想不明白。」 「那个……」他摸着鼻子问，「为什么我会重生？」 「你问我不如去问问贺铭？」 没想到这件事会和贺铭有关，季鸿愣了愣：「和他有什么关系？」 常赋不想解释这么复杂的问题，将贺铭经歷的所有事情精简成一句话：「因为，这是他的心愿。」 这句简单的解释，让季鸿陷入了沉默，常赋觑他一眼说：「所以我说你自己去问……」 「我不会去问的，」季鸿打断他，「没有问的必要。」 被贸然打断，常赋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后又感慨道：「不过这么多次了，你这还是第一次有上一次的记忆。」 季鸿错愕道：「很多次了？」 「常赋」道：「是啊，很多次了。」 「那贺铭呢？他都记得？」季鸿焦急地问道。 「记得。」常赋说，「他都记得，包括你给他写的每一封信。」 季鸿缓缓地将手放在心口，他那里疼得厉害。 在经歷了李洛霞的失败婚姻后，几乎对世间的爱情失去了信任，即使他和贺铭在一起了，他却依旧惴惴不安，因为他亲眼见过一段感情有多么脆弱，所以他对自己没有信心。 可在常赋告诉了他真相后，他庆幸自己遇到最坚定的情感的同时觉得自己怯弱。 季鸿不再发呆，他勐地转过身，朝校门口奔去。 就在即将赶到校门时，停留在考点外的四中校车启动了，季鸿乘撑着膝盖喘息，留在原地看着校车离他越来越远。 「季鸿？」 身后传来贺铭的声音，季鸿没有分秒犹豫，他转过身紧紧搂抱住那个总是会等着他的人，即使会有很多学生看着他们，或许这其中还有家长，但是他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紧紧抱住贺铭，再也不撒手。 「你……怎么了？」 季鸿将头埋在贺铭颈窝处闷声说道：「没事，马上就好。」 他不想再去问常赋他和贺铭最后会怎么样了，至少这一刻他终于拥有了。 回到教室后，班主任组织了最后一次班会，班会结束那一秒他们也被宣告从青春毕业了，三年来的嬉笑怒骂也彻底画上句号。 整层楼都沸腾了，微弱的哭泣声音被欢唿声掩盖着然后消逝。 在普通班眼里一向端正稳重的重点班也被感染，不顾班主任的再三警告，他们跟普通班的同学一起跑到走廊上，将练习册一页一页撕碎，撒向天际，此刻再没有重点班普通班的区别。 季鸿和贺铭没有参加，他们悄悄到了一楼，等这场狂欢的结束，并肩踏过满地破碎的习题离开学校。 习惯性的，贺铭先把季鸿送到了楼下，季鸿却没像以往一样直接进去。 「一会儿放下书包带上身份证出来啊。」 「要去看干嘛？」 季鸿朝他眨眨眼，笑着说：「带你去打游戏呀，我不是答应过你的吗？」 贺铭愣在原地，记忆被这句话拉回数年之前，那个总是对他说下一次的少年从泛黄的回忆里走了出来，向他伸出了手。 季鸿失策了，高考结束后的网吧爆满，他带着贺铭在网吧门口蹲了快三小时才蹲到两台连在一起的机子。 刷身份证交钱，一气呵成动作熟练。贺铭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张望一下网吧内的环境，大体上跟他想的差不远，脏乱差的环境，扑面而来的二手菸，还有喧杂的叫骂声。 季鸿目光扫过桌面找到曾经他沉迷的那款游戏，输入了帐号密码，成功进入游戏，顺便帮贺铭也创建了一个人物，id与他的角色相似。 贺铭站在新手村里等了一会儿，不多时，一个衣着华丽身背大宝剑的侠士甩着花里胡哨的轻功从天而降。 季鸿：「我带你做任务去，你先熟悉一下技能。」 对于贺铭来说技能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从来只有他身旁的人。 有满级大佬一路跟着，坎坷的升级路也好走许多。下完最后一把新手副本，季鸿瞟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十点，而网吧的热闹依然不减。
第61页 贺铭摘下耳机用眼神询问身旁的少年是不是要回家。 季鸿伸了个懒腰，反问：「你想回去吗？」 贺铭抿抿嘴，「我都可以。」 以前季鸿觉得贺铭这四个字特没主见，每次一说他都没由来的烦躁，后来他发现贺铭是真的都可以，只要是他提出来的，他都无条件接受。 出门前季鸿和贺铭都跟家里讲清楚了，今天不回家，这会儿季鸿压抑多年的网瘾上来了，更不想回家，嘿嘿一笑，「你没在网吧通宵过吧，哥今天带你体验一把。」 在游戏里的时间比现实世界中流逝快，提出要通宵的人首先熬不住了，季鸿趴在桌上侧头去看身旁的人。 不像是会通宵的人，这时候居然比他精力还好。上下眼皮迫不及待要阖在一起时，手机「叮咚」一声响了。 是常赋发来的简讯，季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嘴角逐渐上扬。 将少年的表情变化收在眼底的贺铭不动声色地问：「谁？」 收起手机后，季鸿将脸在臂弯里蹭了蹭，「常赋，半夜不睡觉说胡话。」 其实不是胡话，常赋是告诉季鸿，他的人生轨迹已经更改了，只要他和贺铭一直朝着定好的目标前进，他将会有全新的人生，结束这场永无止境不断轮迴的闹剧。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贺铭看季鸿一副「我快困死了」的模样强撑，便道：「困了就休息吧。」 「嗯，」季鸿迷迷煳煳应了声，「我就休息一下下……」 话音落地，人就睡了。 贺铭无奈的摇摇头，真是，明明已经到了闭眼就能睡的程度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硬撑着。 贺铭退出了游戏界面，撑着头专注地看着入睡的少年，也许是进入了美梦，季鸿翘起的嘴角仍旧留在脸上。 睡梦中的季鸿的睫毛抖了抖，眉头蹙起又舒展开。贺铭的左手不自觉颤了颤，黝黑的眼眸看不出情绪的波动，他像是被眼前的少年蛊惑，不受控制的左手随着忽然剧烈跳动的心跳伸向了少年。 指腹下是细腻温热的触感，目光随着颤抖的手划到微微张开的嘴唇，就在按上的那一刻，贺铭的手被另一只滚烫的手牢牢抓住。 「贺铭。」 桌上趴着的人俏皮的睁开一只眼，声音丝毫没有睡意浓浓的痕迹，「我抓到你了。」 贺铭后知后觉地笑起来，胸口是化不开的酸涩与喜悦。他忘了他等了多久，但他等到了这一天。 「那就不要再松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这一章一拖就拖了7个月，一直没有写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结局，对于我而言这个文很仓促，因为写完就发从不修文的原因，很多地方不如我心中所想，但是起码还是要给它一个结局，这篇文对我的意义有很多，可我却不能像季鸿那样有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不管怎么说它也算是结局了，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朋友能看到这篇文，相逢即是缘，也祝你们在现实的生活中能坚定地向自己的目标前进，活出自己想活的模样~ 有朋友问我李玲玲最后怎么样了，我已开始给她的结局是自杀，因为根据这个文而言，积极的努力方向才能收穫果实，李玲玲的做法与文章主旨背道而驰，所以註定了悲剧收尾。也许是我年纪大了，写的时候心软，没有选择这个极端，如果有番外的话，我或许会让李玲玲从命运的魔咒中走出来吧~ 想说的话也说完了，最后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