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我那泰迪属性的前男友[快穿]》 第1页 818我那泰迪属性的前男友[快穿] 作者:短袜子钗钗 文案 邰笛颤悠悠地在某同性社交网站发了个帖子—— 【求助】朋友,你们有谁听说过lithromantic吗? 1楼:没听过。 2楼:我是楼主,我解释一下。lithromantic是一种性取向,指的是你对某个人产生好感后,当他对你有同样的感情,你就会讨厌这种感情,甚至不再喜欢他。 3楼:呵呵==什么鬼,渣男就渣男吧,还扯英文,劳资最讨厌英文了。 …… 123楼:目测楼主是为自己的花心找了一个专业性术语当藉口。 124楼:楼主,你听说过泰迪吗? …… 520楼:妈的鸡,我看到头像就知道你是谁了。辣鸡男人,把我去年送你的表还我! 系统:「听说你有很多前男友?听说被你追到手的男人都被你甩了?听说你想谈恋爱但不想负责?我们终极恋爱系统完全能满足你的一切想法!清纯型、腹黑型、温柔型……各色型男等着你!」 **** 1v1主受 每个世界的攻都是同个人。 泰迪受x精分攻。 搜索关键字:主角:邰笛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作死小明星1 桃花源处,溪水尽处。 剑客身着玄色长袍,手执一把利剑,黑髮虚虚地束着,微风也吹不开眉宇间的肃杀之气。刀光剑影之下,尘土飞扬。 汗水从他俊秀的侧脸缓缓淌下,轻抹慢捻地辗转于性感的喉头,然则毫不留情地钻进衣裳,留无数旖旎遐想于人。 剑恰巧离对方的胸膛只差一寸,他恰到好处的浓眉微蹙,面上划过不忍,薄唇绯红,竟然偏生出嗜血的残忍:「你又输了。」 * 「卡卡卡!叶轻演得很好,其他人再接再厉!」 烈日炎炎下,导演把用冰块冻过的毛巾往脸上一压,摇椅上一躺,恨铁不成钢地踢了木讷地站在一旁的特助一脚,使劲给他使眼色,「你这榆木脑袋,还愣着干啥?快给小叶送水递毛巾去。」 小助理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昂首挺胸,收起微凸的肚子,马不停蹄地帮叶轻端茶送水,嘘寒问暖。 「叶哥,诶呦,这假髮有点乱了,我叫人过来齐整齐整。」 ——旁边女配出了不少汗,妆全花了,也没见人招唿。 「叶哥,下场戏有点危险,得吊威亚,要不咱找个替身?」 ——前几场戏,男主都不知吊了多少威亚了,叶轻区区一个男二号,牌子比纵横演艺圈数年的男主还大。 叶轻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太多年,最近才慢慢出头,早就从当初的愣头青磨砺得极会做人。对于这些夸张的献殷勤,叶轻嘴角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委婉地拒绝或接受,一点也不给别人难堪。 他本身又生得好,如沐春风的一笑,又或者一个浑然天成的电眼,直接就能把人迷得晕乎乎。 直到…… 助理接了个电话,接电话的过程没有停下点头哈腰,掐断电话后,他止不住地洋溢着眉飞色舞,邀功似的凑近说:「叶哥,刚刚邰总的秘书给我打电话,她说邰总给您准备了一篮荔枝,稍后亲自过来片场和您一起吃,诶呦喂,邰总真是把您捧在手心了啊,看得我们这些人都羡慕。」 助理本来想得美美的,心想这叶大明星听到金主的大名心情肯定不错,趁大明星心情好,他还能蹭蹭运气讨到点好处。 没想到,叶轻非但没什么特殊表示,还就此收住了笑意。他俊脸一沉,皱着眉拿出手机刷朋友圈,对于此事轻描淡写地带过:「他要来啊,行,我等他。」 等人就要去门口等,以表示重视。 叶轻转身就走,后面那群热得撩袖子撩裤腿的女配嘀嘀咕咕。 「荔枝?那大总裁还真把这卖屁股的当杨贵妃养啊,笑死我了,人贵妃有他这么骚吗?就一个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这番语言轻蔑无聊,一字不落地进了叶轻的耳朵里。要是他再年轻个十岁,应该会血气方刚地冷嘲热讽对方几句,可他现在二十七了,再过几年,就到靠脸也吃不到饭的年纪了,何必呢? 何况,那人说得也没错,他就是个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虽然不是卖屁股的。 * 盛夏的午后,骄阳似火,看门狗守在巷子口大喘气。蜻蜓低飞数次,天空依然没下雨的徵兆,倒是街边的树都被晒得无精打采。 巷子口的樟树下,低调地停了一辆黑色保时捷。 驾驶座的背椅上靠着一个面容疲惫的男人,三十多岁左右,大夏天依然穿着深色订制西装,衬衫纽扣繫到第一个,喷了点木质的男士淡香水。 这位总裁五官十分平凡,年轻时还能用清秀形容,到了这个年纪,就只能用……普通两字。 不过有钱人,不需要脸。 他闭着眼,车里放着轻音乐,等到一段音乐结束,才缓缓掀开眼帘,皱着眉往车窗一瞥—— 叶轻也不知在这毒日头下,等了多久。来了,没给他打电话,没有发微信,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玩手机。 等叶轻好端端地坐进副驾驶,总裁还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目光里不乏谴责的意味。 叶轻被他火辣辣的视线盯得难受,不由侧过脸瞥他,两人视线一交汇,噼里啪啦地过完电,又彼此尴尬地回到原点。 也不知总裁出门喷了多少男香,车里始终萦绕着这股子欲说还休、若有似无的味道,初闻是浅淡的淳朴木香,后又宛如海风迎面,海浪拍出层层白裙。 祖马龙的鼠尾糙与海盐,传说中的荷尔蒙香,意图释放你自由、快乐的灵魂。 叶轻趁着这大好的暧昧气氛,故意重重地伏在男人的身上,手臂支撑住靠背,和驾驶座那人凑得极近,鼻尖唿吸出来的灼灼热气,肆意地拍打在他敏感的部位,嗓音喑哑到不行:「怎么?我站在外面太久,你心疼?」 总裁被撩拨得不能自已,空出左手松了松一丝不苟地繫着的领带,张嘴大口大口地唿吸着,像极了被巨浪拍到岸边苟延残喘的浅水鱼,他的表情纠结又古怪,寡淡的脸孔糅杂着「我生气了」和「快点来一发」的复杂,想推开对方又捨不得,只好别过脸不理他。 「……」 「你别这样,一个小时后我就要赶去拍下一场戏。我们时间紧迫,犯不着用在生气上。」叶轻吸了一口气,表情有些模煳,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再说了,下午你不是还要去见未婚妻?」 这两句话就像是没什么兴致的情人,在遇到兴致昂扬的对方时,只能无奈且委婉地表达「早解决、早超生、早点各回各家」的言论。 特别是叶轻提及他未婚妻时,那毫不在意的、体贴大度的语气,是真的察觉不到一丝嫉妒。 邰笛狠厉地颳了叶轻一眼,眼底却溢满浓郁的哀伤,好像在幽幽地诉说他是个负心汉。 那瞬间,叶轻差点以为这总裁是真爱上他了。 邰笛嘆了口气,缓缓降下车窗的防晒幕,一言不合就拉开裤链,浑身洋溢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见叶轻还愣在原地,以为他要玩新花样,试探着问:「你是要我……我坐上来自己动?」 下一刻,叶轻就收回了这点可怜见的同情心。 他扣住邰笛浓密的黑髮,粗暴地咬住他的上下嘴唇,滑腻的舌头在他口腔里不断搅动,其狠辣程度简直要把对方拆了吞肚。 如果这一秒。 邰笛掀开眼皮,就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叶轻眼底翻滚的爱意。 不久,车里又传出羞人的喘息声,又有谁不住求饶,混合着那若有似无的男香,像鸦片一般,惹人上瘾,欲罢不能。 事后,邰笛累瘫了,一个关节都不想动地坐在叶轻的怀里,叶轻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男人美妙的蝴蝶骨,眼角和嘴角布满笑意:「就你这样,下午还想见苏家大小姐,腿软成这样,要男人抱着才能走,怎么见未婚妻?」 邰笛犹沉浸在这场嚣张的情。事带给他的满足感之中,他撒娇似的蹭蹭叶轻的下巴,结结实实抱住他,先喃喃自语地说了句「她不是我未婚妻」,也不知叶轻有没有听到,而后下意识就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我要见她?」 叶轻抚摸男人背部的手一顿,转过头,不咸不淡地说:「昨晚你洗澡,我翻了你手机。」 邰笛皱起了眉头,他手机里不仅有和未婚妻聊天记录,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是叶轻看不得的。 他心里不高兴,埋怨了叶轻两句:「以后别乱动我手机。」 对啊,都说,恋人之间要保持点距离,这样才有新鲜感,叶轻这么一闹,什么感都没有了。 而叶轻仿佛想岔了,瞭然于心地松开抱住他的手,对着后视镜稍微整理了一番衣冠,笑意不达眼底:「我知道,邰总,是我逾距了。下次不敢再犯,哦对,也不知还有没有下次。」 他们做。爱时,叶轻穿的就是拍戏时的那套玄色戏服,他穿这套衣服特别好看,俊美又冷酷,有点像cosy,邰笛喜欢得不得了,也兴奋得不得了,整个人都热气腾腾的,像红透的虾子,刚才叫得更是大声。 如今,叶轻重新整理衣冠,抚平被邰笛压皱的戏服,似笑非笑道:「邰总,您对我刚才的服务还满意吗?」 邰笛心想这傢伙又在闹什么脾气,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瞳仁,等他说下句话。 「我出来迎接您的时候。」叶轻说,「剧组里有几个演员,在背后嘀咕我是卖屁股的。」 邰笛忍不住皱眉:「是谁,我叫人封杀他们。」 叶轻笑呵呵的:「我觉得她们说的有错。」 邰笛点头,维护地说:「当然。」 叶轻说:「我当然不是卖屁股的,我是卖x的。」 邰笛:「……」 等叶轻已经关上车门,往剧组棚里走去,邰笛才恍恍惚惚地从他这句荤话里反应过来,推开门,迎着烈日:「你的荔枝!」 叶轻转过头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这一眼万水千山,涵盖着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是你的荔枝。」 后不再言语,转身即走。 邰笛抹了把脸,挫败地靠在方向盘上,郁闷极了。 「妈的,以前攻略对象都不是这样的啊。这次被他操了这么多顿,怎么好感度还没满?」 第2章 作死小明星2 两年前,香港。 叶轻跟着剧组拍警匪片,他饰演黑道大哥派去警察内部的卧底,当时正在拍一场在酒吧盯梢罪犯的戏。 戏拍了。 霓虹灯从顶上照she下来,红红绿绿的光圈花了人的眼,叶轻就坐在吧檯处霓虹灯的底下,掩饰性地喝着酒,目光却左顾右盼看向在舞池中央乱跳的嫌疑人。 这场戏很简单,叶轻一条就过。 他的戏完了,别人还要拍,叶轻就坐到酒吧最隐蔽的位置,先玩了会儿手机,觉得没什么意思,端起酒杯随意地喝着。 这时,走过来一个男人,竟然说爱慕他。
第2页 男人身穿笔挺的西装,全身上下都是大牌,年纪看起来也不小,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却缩着手,红着脸,很害羞地和他表白。 从叶轻的角度看过去,这男人除了钱没别的优点,睫毛倒是很长。至少他说话的时候,叶轻只顾盯着他的睫毛。 不过这男人简直单纯得可爱,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搞什么一见钟情。 男人说:「你很棒,你是演员吗?你今天演的很棒。」 叶轻摇头:「我就是个跑龙套的,今天演完,明天就可以领便当了。」 男人啊了一声,似乎很惊讶叶轻这样的人不能演主角。 叶轻笑了笑,有些醉了,他递过去一张名片,用惯用的马克笔写下他入住的酒店门牌号。 男人惊讶地接过这张名片,一时之间似乎没能明白叶轻给他酒店号的用意。 「好了,先生。我要拍下场戏了。」叶轻忽然觉得自己这职业态度不行,拍戏途中竟然喝真酒,他站起来,嘴唇擦过男人的耳畔,满意地察觉到男人的耳廓变得红扑扑的,嘴角牵起微妙的弧度,「晚上见。」 那天晚上果然是个很美妙的一夜,男人表面上纯情,实际上敏感又主动,情到深处还会带给他一些小惊喜。 第二天,叶轻搂着对方醒来。 对方害羞地说:「没想到你也喜欢我。」 叶轻沉默半晌,才说:「其实是因为我知道你是邰氏的总裁,我想让你在演艺圈帮我一把。」 「……」邰笛似乎没料到大清早迎接他的是这么结果,腾地一下从被子里钻出来,深深地喘着气,好像有点唿吸不过来。 「你走吧。」 叶轻面露不忍:「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 邰笛下半身穿了西装裤,但还裸着上半身,徒留给叶轻一个光洁的背部。 他的身材其实挺不错,宽肩窄臀,背很白很瘦。 叶轻的目光从邰笛的黑髮,一路往下,流连过他挺直的嵴椎,错落有致的蝴蝶骨,最终*地停留在腰部和西裤连接的位置,他有两处性感的小腰窝。 「你走吧。」邰笛的情绪很低落。 叶轻心中涌起许多不舍,也不知是对这具美妙*的不舍,还是对一个绝佳机会的不舍。 欲言又止三回,他最终还是穿上衣裤,轻轻把房门扣上。 待叶轻彻底走远,邰笛突然瘫倒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昨天这一夜,好感度就上涨到了二十?」 得到系统长久的默认后,邰笛似乎有些接受不能。 十是陌生人,二十顶多就是熟悉点的陌生人,这狗系统的意思是,他使出浑身解数,最后抱着这男人「老公,老公」的叫,最后只获得可怜的「比陌生人熟悉点」的印象。 邰笛精神错乱的挠了挠头髮,葛优躺般瘫死在床上,嘴上还不停地叫嚷着:「渣攻,等你被甩的那天,我让你哭也哭不出来。」 毫无疑问,叶轻这座难以攀爬的高山,实际上给了邰笛莫大的征服欲。 他这人就是这样,越具有挑战性的男人,越喜欢招惹,一旦对方完完全全地爱上他了,他又有种玩腻的感觉。 否则,邰笛也不会跟着系统走南闯北,在不同世界攻略不同男人了。 「不一样的男人,不一样的糖。」邰笛心满意足地睡起回笼觉。 系统在心里默默念了句:「渣攻贱受。」 而事情仅仅发生了的第三天,叶轻收到一条简讯。 「我帮你物色了一个剧本的男主角,来东皇酒店的509房。——邰笛。」 没过多久,叶轻回了句:「好。」 * 两年后的保时捷里,邰笛依旧没有实现当年立下的雄心壮志,反而有种屡战屡败的挫折感。 「叶轻他到底为什么要生气?」 今天为了涨好感度,邰笛特意喷了叶轻最爱的那款男香,别说他自己,连繫统都熏得要死要活。不仅如此,他还找人千里迢迢空运过来叶轻最爱吃的荔枝,放在后座,用冰块冻着,就为博美人一笑。可人家连瞄都不瞄一眼。 最重要的是,他还搔首弄姿,主动要求来一发! 正常gay,早就拜倒在他的西装裤底下了吧。 怎么叶轻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邰笛郁闷地皱着脸:「系统,叶轻的好感度多少了?今天涨了吗?」 系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残忍地说出事实:「他的进度条一个月前就没动了,一直保持在九十。」 闻言,邰笛闭着眼保持沉默。 他突然感到很是疲倦,他的确喜欢攻略性格不同的男人,可如果这块硬骨头啃了这么久都啃不下来的话,那就不仅仅意味着吊胃口了。 就意味着…… 邰笛微微曲起手指,轻轻扣动方向盘,空气里传出闷闷的笃笃声。 就意味着放弃? ——这一刻,系统十分惶恐,按照正常人思维,下一句就是这个了。 邰笛无奈地嘆了口气:「就意味着是脸的问题了。」 「……」 系统心想,幸亏他的宿主不是一般人。 「都怪你。」邰笛一脸不高兴,「这个世界你就给了我这么一张普通人的脸,害得我男朋友都嫌弃我。」 「应该不是脸的问题。」系统沉吟,提出一个猜想,「之前他的进度条一直在动,直到一个月前,突然不动了。他肯定藏着心结,把心结解开就行了。」 邰笛回忆了一小会儿,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知道怎么做了。」 要说一个月前,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他老爸硬给他塞了个未婚妻,而且这未婚妻的存在还被叶轻发现了。 没人天生是总裁,除非他是总裁的儿子,子承父业。 邰笛就是这样,他老爸把家产都早早地留给了他,包括那个偌大的公司。 深陷名流圈,就会接收到各式各样的名媛,邰笛所谓的未婚妻,是苏家的小姐。 苏家有三个小姐。 长女蕙质兰心,过早就接触到苏家的业务,在商海里游刃有余,这种政治婚姻两家都是双赢;二女聪明伶俐,哈佛大学的硕士生,即将进攻博士;么女生得沉鱼落雁,靠着后台和脸在娱乐圈混到了一姐的位置。 叶轻最近拍的武侠片,苏三小姐就是女主角,和他有大量的对手戏。 而邰笛媒妁之名的未婚妻,则是圈子里人人称羡的苏大小姐,苏珞锦。 * 下午三点,邰笛准时来到和苏珞锦约好的暗香阁。 这暗香阁是老店,最近又装潢一新。 一进门,就能闻见若有似无的桂花香,由两位身穿旗袍的仕女带进包厢,包厢的名字也有格调,邰笛订的这间,叫做青玉案,隔壁那间叫做苏幕遮。 包厢内,也是古色古香,雕花屏风之下,有一妙龄仕女轻弹琴弦,琴音入耳,跌宕起伏,高山仰止。 领他进来的仕女之一,跪在案板前泡起茶来。 邰笛等了半刻钟,苏珞锦终于出现了。 她身着一袭藕荷色的復古长裙,裙面处绣着一朵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鸦羽般的黑直发垂至腰间,踩着一双细高跟,落落大方地往邰笛这边走来。 一步一步,步步生莲。 不得不说,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景,至少邰笛是找不到像暗香阁这样的店的。 坐在这里的每一分钟,邰笛满脑子都在想,去年圣诞节的深夜,他和叶轻像是做贼似的,钻到楼下的夜排挡吃夜宵的事。 一不留神,苏珞锦就已经坐在了邰笛的对面。 她轻挽碎发,流苏耳坠子随之滑动,眼里带着恬淡的笑意:「这里很不错吧,我前阵子和三妹就是来这里吃饭的。」 邰笛在别人眼里还是总裁,总不至于总裁要在未婚妻面前袒露心迹,表示自己没那么附庸风雅,还是比较喜欢和情人一起吃夜排挡吧? 他垂下眼帘,装作欣赏地微微颔首,呷了口滚烫的热茶:「苏小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前阵子你跟我坦言已有心上人,会主动和令尊解除婚约。怎么过了一个月,我这边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苏珞锦面露尴尬:「我和前任分手了。那人不是我的良人,根本不值得我喜欢。」 邰笛把菜单递给苏珞锦,她点了几道素菜。 「那和我解除婚约有什么关联?」 苏珞锦摇头:「经过这些事,我发现,男人长得好看没用,要长得比较安全的。」 邰笛听出了苏珞锦的言下之意,敢情他就是被归为长得安全的。 他轻微扯了下嘴角:「苏小姐,我应该也不是你的良人。」 苏珞锦忙说出自己的一番见解:「我认为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太奶奶和太爷爷……」 邰笛打断她:「我喜欢男人。」 第3章 作死小明星3 「……嘶。」在一旁泡茶的仕女不小心把茶泼在了手背上。 邰笛眉目松动,循声问去:「你没事吧?」 仕女捂着烫红的手背,边弯腰边说对不起,慌慌张张地退出包厢:「不好意思,我先去处理一下。」 包厢的门被轻轻带上。 邰笛惆怅万分,对系统埋怨:「看来我们这些同性恋,还是要被别人当做异端啊。」 系统心想,还是不要告诉他,这仕女跑出去后,就双眼放光地在她的腐女同好群里发表言论的事吧。 苏珞锦很快消化了这一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她抖着手呷了一口茶,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这茶是着名的六安瓜片,产自庐山,是清朝的贡茶,茶味浓而不苦,香而不涩。」 邰笛对茶没什么研究,跟大多数gay比起来,他简直是牛嚼牡丹的直男品味。 他的眼角瞥向苏珞锦不住抖动的指尖,那是为了极力掩饰某种情绪的宣洩方式。 邰笛直直地对上她躲闪的目光:「苏小姐,我喜欢男人。」 苏珞锦得体的笑容僵了一秒,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几秒,她像获得救星一般飞快地拿起手机,看了眼联繫人,垂着眼眸说:「是三妹打来的。」 邰笛像复读机一般重复:「我们真的不能结婚,我喜欢男人,我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苏珞锦不知被他的那句话刺激到了,沉着脸掐断电话,把手机扔在一旁,掀起眼皮盯着他,目光嫌恶,像是在看什么渣滓:「其实我很不明白你们这种同性恋的想法。男人和男人上床,想想就很噁心。拥有同样的身体,对方有的,你也有,不会想吐吗?就算一个优质的女性出现在你们面前……」 邰笛缄默片刻,说:「如果我真和这位优质的女性结婚生子,那么也对不起这位女性。吧。」 「……」苏珞锦垮下了肩膀,目光涣散地喃喃自语,「我和他相恋这么多年,他却和一个男人噼腿。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他是这样,你也是这样,难道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苏珞锦说的正是她一个月前说的良人,那个在她心尖尖上的人。
第3页 系统嘆息:「这年头把弯掰直,和直掰弯,都只能出现在小说里吧,不过这苏珞锦还真是遇到骗婚渣男了。」 手机一而再,再而三地震动。 苏珞锦调整好心态,勉强接起电话,这短短两分钟,她的面色从隐忍,转向惊愕。 她飞快的放下手机,匆忙站起身来,面上隐隐透露出担心:「邰总,我三妹出事了,我恐怕要先走一步。」 苏珞锦的三妹就是苏珞瑜,今天正好和叶轻有对手戏。 邰笛想也没想,就披上挂在椅背的西装,蹙眉忱声道:「苏小姐,我送你去医院。」 苏珞锦也没矫情,跟着邰笛往停车的地方快步走去。 他们匆匆跑到市医院的三楼。 苏珞瑜就好端端地站在医院的走廊口,也许是赶得太急了,她还穿着红衣戏服,假髮也没扯掉,脚上还踏着一双玄色短靴。 头髮散乱,戏服沾满尘土,全身脏兮兮的,不过依然能从那张比玫瑰花还娇艷的脸蛋,和那对黑白分明的杏仁眼上,辨认出她就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当红花旦。 苏珞瑜终于等到苏珞锦的到来,她卸下了绷着的脸,眼眶溢着泪水:「姐……」 苏珞锦一眼就瞧见她三妹额头包裹的纱布,心疼地问:「你怎么站在这里啊?听说威亚断了,除了额头这伤,还伤到哪里了?」 苏珞瑜缓缓地摇摇头:「我这都是小伤,叶轻……」 「叶轻他怎么了?」一听到这个让他烦心的名字,邰笛瞬间心脏骤停。 苏珞瑜被邰笛的蓦然出声,吓了一跳。 她虽然在娱乐圈混了好多年,但一直有苏家的大背景保驾护航,本质还是个在象牙塔玩耍的小姑娘。 苏珞锦不解地望向邰笛:「您认识这位叶先生?」 邰笛沉默,说:「他是我一个好友。」 苏珞瑜抽抽噎噎地说:「威亚断了,我从高空坠落,幸亏叶轻发现得及时,他在底下把我接住,才让我免于受伤。可惜重力太大,他直接受到冲击,伤得挺严重的,人刚从急诊室出来,现在应该被移送到了四楼病房。」 这番话,邰笛就捕捉到了几个字眼:高空、坠落、急诊。 他一下子就脑补到了他原来那个世界的一桩好人好事。 那个母亲就是因为接住一个从十楼坠落的婴孩,手臂骨折,永远都抱不了自己的孩子。 苏珞锦明显比一个婴孩重,也不知叶轻的伤势怎么样了。 还有他受伤了为什么不通知他? 邰笛越想越郁闷,泄愤似的踢了一脚走廊边上的垃圾桶,大喊一声:「妈哒!」便不再与苏家姐妹周转,疾步往四楼跑去。 徒留下抱头痛哭的苏家姐妹一脸懵逼:「……」 苏珞瑜歪着头问:「我听见他说,妈哒?」 苏珞锦潇洒地否定道:「是你听错了。」 她认识的总裁一定不会这么萌。 * 苏珞瑜就受了一些皮外伤,叶轻的伤势明显要比她重,四楼探望的人就比三楼多一些,有剧组的副导演,导演助理,叶轻的经纪人等等。 七八个人围绕着,把病房堵得水泄不通,邰笛怎么也闯不进去。 还是叶轻的经纪人认出了邰笛,弯着腰诚惶诚恐地问:「邰总您怎么来了?」 这下外面的人冷静下来,辨认出这位心急火燎的西装男,正是财经杂志都会报导的邰氏总裁。 「叶轻怎么样了?」邰笛敛着神色,低声询问。 经纪人垂头丧气地说:「手臂骨折了,得三个月才能提重物。这戏恐怕得换人演了。」 从三楼到四楼,邰笛的思路一片混乱,他问过系统有关叶轻的伤势,系统支支吾吾没回答出个所以然来。导致这短短的路上,他想东想西,差点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他甚至想,要是叶轻瘫痪了,但是好感度刷满了,他就必须被强制离开这个世界,到时候谁来照顾叶轻这个无父无母的可怜虫? 而经纪人的这番话,让邰笛瞬间就松了一口气,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还好,只是手骨折,三个月就能好。 系统嘆了一口气:「果然叶轻和你歷届男友都不一样了吗?」 前几个世界大多是几个月,甚至仅仅是几天,他就成功然后走人了。 这次…… 邰笛苦笑着对系统说:「这颗怪味糖,我都含在嘴里两年了。」 剧组这些人非常识相,自动分流成两排,像路边的迎宾小姐,脸上都带着客气的笑容。 邰笛借着人流分出来的道路,走进了病房,不出所料,叶轻还是挺悠闲的,右手打着绷带,左手还能空出来咬着苹果。 听到脚步声,叶轻眼角瞥向他来的方向,目光十分不解:「你怎么来了?」 这些年他都攻略到什么了! 这个只会啃苹果玩手机的白眼狼! 邰笛想起来就有气,他收起原本的心疼,说:「我是你的金主,怎么就不能来?」 叶轻无辜道:「我是为你好,今天你要和未婚妻见面,我这种小人物还是不要打搅你们的好。」 邰笛走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轻声问道:「叶轻,这些年,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了?」 两年来,叶轻作死无数回,一次又一次地挑战邰笛心中的底线。 这却是他第一次看到邰笛那么冷漠的模样,好像只要他再口是心非一次,他的爱人就会转身离开,再也不回头。 叶轻的心提起来,扼住咽喉,他故作愉悦的说:「你是我的小泰迪啊,分开腿就会叫老公的小可爱。」 邰笛脸上还是没有笑意,他坐在床沿边,注视着叶轻说:「我今天和苏珞锦出柜了。我估计过几天她就会主动和苏伯父提出解除婚约。」 叶轻垂着眼,看不清表情。 但是邰笛清楚他此刻是喜悦的,因为好感度上涨到了九十五。 邰笛说:「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不顾生命危险,也要救苏珞瑜了吧?」 叶轻微微一笑,轻松道:「我就是想救她,仅此而已。」 系统跳出来吱声:「不可能,我这里主角简介写得没错啊。叶轻,二十七岁,少年时被父母抛弃,青年时独自在娱乐圈闯荡,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他怎么可能会为着一个仅仅合作过几次的女人,放弃一部好片子的好角色?」 依邰笛对叶轻的了解,他的确不是这么好心的人。 他一本正经地盯着叶轻,想要他说出实话。 叶轻忍俊不禁道:「果然瞒不过你。」 邰笛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我就是想着她是苏三小姐啊。」叶轻嘴角仍然挂着淡淡的笑意,「论家世,她与你相当,论娱乐圈的人脉,你又不是圈子里的人。我接近她,不比接近你差。」 邰笛错愕,脑子里像是被塞了稀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系统,你确定这人对我的好感度是九十五,不是负九十五?」 系统似乎也被叶轻的言论震撼到了,沉默着没有回答邰笛的话。 半晌,系统才说:「……也许吧。我这身装置在我们系统界,就是滞销货,属于最下等的。平时我都联繫不上同类,他们都嫌弃我垃圾。也许真的出错了也说不定。」 第4章 作死小明星4 那天之后,邰笛再也没有去病房探望过叶轻,看来这次他是真的被伤到了。 连繫统都劝说:「不就遇见个渣嘛,这些年走南闯北,你也遇到挺多个了吧?」 邰笛没搭理系统,他的手机微博提示了新的热门。 卓小狗v:【图片】 英雄救美,才子佳人。 竹林中,玄衣剑客,左手执一剑,右手拥美人入怀。美人身着一袭红裙,衣袂翻飞,吓得花容失色。 这照片上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正是叶轻和苏珞瑜。 系统担心状:「你没事吧?」 邰笛耸肩,抛开手去:「这有什么,明眼人一看就能认出,这就是那天苏珞瑜遇难拍的照片。也就是这次,苏美人把叶轻的手给压断了。」 话音未落,这着名娱乐狗仔又发表了一张照片。 卓小狗v:【图片】 深夜造访,面红耳赤。 公寓前,这张照片黑乎乎的,男人和女人一前一后地走,依稀能辨认出两人还是上条微博的主人公。 系统操心状:「你怎么解释?」 邰笛说:「你看见这张照片上圣罗兰的包了吧,前几天我约苏珞锦的时候就见她背过。这明显是一次答谢宴,我估摸着,就是苏家两位小姐请叶轻吃饭,来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狗仔故意没拍到第三个人而已。」 系统:「你别自我安慰,这公寓底下能吃什么?」 闻言,邰笛终于露出一丝嚮往的微笑:「烧烤啊,叶轻他家楼下的夜宵摊特别棒,去年圣诞节……」 系统不想听他可怜的宿主回忆和渣男那点小破事,他眼看着卓小狗的下一条微博被邰笛刷出:「你又怎么解释?」 卓小狗v:【视频】 来,你们老公亲口说的。 这是两个月前的採访视频,记者问叶轻喜欢的女生类型。一般这种涉及个人*的不回答就行,这次叶轻竟然破天荒地回答了这位记者的问题。 视频里的叶轻戴着墨镜,嘴角挂着魅惑众生的笑。 「我喜欢的女生啊,就是那种可爱的,单纯的,容易害羞的。笑起来一定要有酒窝。」 底下的评论都炸了,一个个回復的都是苏珞瑜。 1l:天吶!这个採访可是两个月前的啊!原来老大早就暗恋苏美人了233 2l:谁不知道整个娱乐圈以酒窝美人着称的苏珞瑜啊,这也太明显了吧。 3l:污衊我们老大是gay的看好了,他说了是女生啊,敲黑板! …… 系统嚣张地大笑:「这次你还怎么替他洗白?」 「……」 迎接它的只有诡异的沉默。 系统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邰笛的诡辩,隐隐约约摸到点古怪。 邰笛耷着脑袋,失落地把脸埋在膝盖里,好像是真伤心了。 过了半晌,低低的嗓音在卧室响起。 「系统,我可爱吗?」 「三十多岁的男人了,讲这种话怪肉麻的。」系统嫌弃他。 「那我单纯吗?」 「如果撇去你交的一百多个男朋友,你还是挺单纯的。」系统安慰道。 「那酒窝……」 「这个你左脸有!」系统说,「虽然只有一边有,而且只有笑的时候会出现,但还是算有的吧?」 邰笛不抱任何希望了,他站起身来,走向偌大的落地窗前,俯视着窗下的川流不息,以睥睨天下之姿,淡声道:「天凉了,让苏氏破产吧。」 系统打了个哆嗦,被雷的。 邰笛尴尬的抹了把脸:「妈哒!好想让叶轻去死啊,去死去死去死啊。」 * 南山公寓的202号,是娱乐公司派给叶轻的套房,他经常和邰笛在这里做。爱。
第4页 邰笛嫌弃公寓太小,想要帮叶轻换一套住宅,被叶轻住不惯的理由拒绝。 现在想来,一个天天赶通告的明星,穷乡僻壤去过,五星级酒店待过,一年在外头的时间比在家里的都要长,怎么会住不惯别的豪宅呢? 只不过是为了后路找的藉口罢了。 叶轻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娱乐频道,这几天媒体争相报导的,无非就他和苏珞瑜的绯闻。 经纪人还在他身边叨逼叨:「哎呀,祖宗哟,你这手又没好,怎么就死活要从医院跑出来。」 叶轻一脸无所谓:「如果不跑出来,我也没机会和苏家两位小姐吃夜宵摊,这些娱记没料了,我们俩还怎么炒cp?怎么顺你和公司的心意?」 经纪人被他说得哑然。 叶轻看腻了那些八卦,随便转了个财经台。 这个电视台,会经常播放些有关邰氏的消息,比如邰氏的股票上涨了,下跌了,涨停板了,都会播。 看不到那人的脸,知道些有关他的任何东西,就好。 叶轻的嘴角勾了勾。 那张欠揍的脸上,竟然浮现起连邰笛本人也没目睹过的温柔神色。 没想到,这些天,由于叶轻和苏三小姐的事炒得太火。财经台也不再一如既往地播放有关邰氏的内容,而是八卦兮兮地播放起他和苏珞瑜的绯闻。 不仅列出了流传在微博的那几张照片,还特别无厘头地盘点出明星做豪门女婿的几大难点。 比如,明星和豪门的地位悬殊,结婚之后也很容易导致夫妻生活的不和睦。 又比如,豪门的老一辈经常会给小辈张罗婚事,谈恋爱不等于能修成正果。 再比如,明星入豪门之后,往往被命令退出娱乐圈。 每一桩,每个点,都毫不留情地撕破了叶轻皮囊下的温柔,揭露出他最为怯懦的、退缩的一面。 经纪人见叶轻神色不对,连忙帮他换台:「现在这些节目啊,没一个靠谱的,你养病期间想要看什么?我帮你借一些碟片和小说来。」 叶轻瞥了经纪人一眼:「与其这样,你还不如把手机还给我。」 经纪人嘿嘿地装傻充愣:「我这不是为你好嘛,怕你忍不住联繫邰总。邰总对你的确好,可他爸才是真正的掌权人啊,你斗不过那老头的。」 叶轻疲惫地闭了闭眼,又倏尔睁开。 他慢吞吞地说道:「你放心吧,如果我在他和事业中选择了他,那天在病房里就不会说那番话刺激他了。」 经纪人还是没把手机交给他,插科打诨地想要煳弄过去。 叶轻说:「不给也行,你帮我拉开抽屉,里面有整整一叠cd,你帮我找到2015.6.1那个。」 「这个好说。」经纪人见叶轻妥协,心情舒慡地帮他办事。 抽屉里果真有整整一叠cd,里面标记着许多数字,从2008年到2016年的,都有。 经纪人知道他这些带子的意思。 每次有重大事件发生,叶轻都会找人录下视频,刻成cd珍藏。 2008年的,他第一次演绎角色。 2010年的,跑龙套多年,他第一次演有台词的角色。 2016年的,叶轻第一次拿奖。 …… 经纪人从叶轻刚出道就带他,一步步地看着他成长。 他和很多人都不一样,别人就把演戏当做是填饱肚子的工作,或者是享受万众瞩目的工具。 而叶轻,他是真真正正地,享受着拍戏的乐趣,把演戏当做他整个人生。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冲动和邰氏总裁勾搭上。 经纪人在心里嘆了口气,很快,找到叶轻想要的cd,心里盘算着2015年,叶轻这个事业狂魔究竟干了什么。 屏幕传来沙沙的声音,很快,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的杂音很大,因为场景取自人满为患的迪士尼乐园,人来人往的大多是金髮碧眼的洋人。 经纪人想起来了,2015年,叶轻的确出国一趟,还在美国待了将近半个月。 不一会儿,视频里虚晃着出现了人影。 令经纪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个视频里的主人公并不是叶轻本人,叶轻仿佛是记录下这个视频的人。 视频里的男人穿着灰咖色的薄线衫,嘴里还舔着糙莓冰激凌,整个人活蹦乱跳的,脸上时刻洋溢着欢脱的笑容,像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 真的一点也看不出他就是那个身价上亿,成熟稳重的三十岁男人。 经纪人咋舌,以为自己眼花了,抬手揉了一把眼睛,再睁眼,还是那样,他才恍然接受这一事实。 蓦地,男人回头,察觉到叶轻在拍他。 他举着冰激凌呆滞了两秒,又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双手举起并弯曲,形成一个爱心模样。 「……」视频里,男人比了一个口型。 经纪人的眼睛都快和液晶屏幕黏上了,他死活没看出来这口型是什么:「他这说的是什么啊。」 叶轻餍足地舔了舔嘴唇,眼底溢出的爱意挡也挡不住:「他在叫我。」 「哪有。」经纪人不信,「这明显不像叶轻两个字啊。」 「那天他喝醉了。」叶轻说,「他喝醉的时候不喊我名字。」 经纪人坐到叶轻身边,贼兮兮地问:「那喊你什么啊?」 叶轻眯着眼笑了笑,没有说出答案。 经纪人说:「没想到邰总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叶轻:「嗯。」 经纪人替他感到惋惜:「你后悔吗?」 第5章 作死小明星5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轻喃的声音才传进经纪人的耳里。 「后悔也没用吧。」叶轻自嘲道,「他都被我气走了。」 所以,还是后悔了吗? 经纪人想起12年的时候,叶轻想要竞争一部小成本制作的男三号。那个男三号是个又丑又怂的胖子,他不顾众人劝阻,硬生生把自己增重了三十斤,又把自己的肤色晒黑三个度,最终拿到了那个角色。 可惜这种角色本身就不具备吸粉的条件,叶轻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还是没有收穫任何回报。 那时候,经纪人就觉得,叶轻真的是一个对自己特别狠的人。 现在想来,他这种狠,不仅表现在工作上,还充斥在生活之中。 叶轻是真的太累了,整个人都倚靠于沙发之上,机械般的抬起右手,手背虚虚地覆在双眼之上,以遮挡光线。 他想到了关于那人的回忆,唇角微微扬起,浑身都生动了起来。 光线透过窗户投在他身上,无数细小的尘埃悬浮于空中,那一刻,他是静止的,停留在美好的梦中。 …… 此时,门外传来钥匙转动锁眼的动静。 继而,脚步声起。 这所公寓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他手上,一把在…… 脚步声越来越重,越来越近,经纪人短促的惊唿一声。 黑影从头顶罩下来,拢住他的上半身,越压越低,叶轻几近能听到对方灼热且毫无节奏的唿吸声。 如果他估计得没错,邰笛应该就在离他两公分的上方。 假寐的叶轻翕动几下睫毛,心脏差点蹦出喉咙,待要掀开眼帘与他四目相对—— 罩住他的黑影却突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邰笛在外人面前沉稳的嗓音响起:「叶轻伤成那个程度,医院这么快就给他批出院了?」 经纪人不知怎么回答,像个哑巴似的噎了许久,心里把叶轻这个从来都不晓得爱惜身体的祖宗翻来覆去地骂了八百遍。 就在此时,这位祖宗总算捨得说话了。 「你怎么来了?」 叶轻把身体坐直,用余光有一眼没一眼地瞥向邰笛,适当时,还打个懒洋洋的哈欠,以表达对面前这人的倦怠。 经纪人瞅得无语,这位祖宗演技当真赛高,前一秒还心痛如绞,没他无我,等心上人真来了,又摆出这副假傲娇真作死的姿态给谁看。 邰笛心里恨得牙痒痒,用眼睛把这男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轮了好几遍,才勉强咽下心中的怒火,状似随意地说:「我被赶出家门了,你不收留我吗?不收留的话……我只能去附近的公园看星星,看月亮,和流浪汉讨论人生哲理了。」 「……」 叶轻皱了皱眉头,紧紧盯住邰笛:「你在胡说什么?」 邰笛摊手:「我向我爸出柜了。」 叶轻松了一口气:「他不是早知道你……」 邰笛说:「早知道什么?」 叶轻半路把话咽了回去,安慰他说:「总之,你别害怕。他不会因为你喜欢男人就把你赶出去的,你只要服个软,说些好听的话,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 叶轻果然见过他父亲! 邰笛触摸到真相的边缘,故意激他:「看来你挺了解我爸的,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经纪人瞪直了双眼,他是不是太污了,这么一句普通的话他都能想歪。 系统捂住双眼,心力交瘁地表示黑化了的宿主果然没眼看。 叶轻厉声道:「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胡话、胡话,你总是那句『又在说什么胡话』。」邰笛嘲讽地弯了弯锋利的唇角,原本笼罩在他身上柔和平稳的气质消失殆尽,周身都变得凌厉起来,他刻薄道,「又或者是『啊,你怎么又来了。』叶大明星,你就没有别的招数可使了吗?来来去去都是这两句话,你不腻,我都腻了。」 把气都发泄完,邰笛终于知晓为什么恋人或者夫妻之间,那么热衷于吵架。 把怨气和负面情绪,全都施加于爱人身上,折磨他的同时也在折磨着自己,折磨自己的同时,看到对方露出些许难过、哀伤的情绪,竟能获得诡异的成就感和快感。 叶轻低低地垂着眼,偏长的发梢在他脸上形成捉摸不透的阴影,双手无助地垂着,显得他整个人十分失落。 周遭异常寂静,仅有叶轻短促的唿吸声,伴随着他的胸腔一起一伏。 虽然看不清楚他的完整表情,但邰笛完全能感受到此刻剥去锐利外壳的叶轻,和他承受着同样的痛苦。 邰笛等了很久,叶轻终于淡淡地出声,但这句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张哥,你先出去吧。」 经纪人在这压抑的气氛中,难以自己,听到这声解救般的命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携带着私人物品逃了出去。 在这场对峙中,邰笛取得了短暂的胜利。 两年了,他第一次在言语上鄙视到对方,他觉得很有成就感。 邰笛沾沾自喜,两手交叠抱臂,嘴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气势凌人。 叶轻站起身来,走向厨房,远远地问了一句:「想喝什么?咖啡还是冰水?」 邰笛愣了半刻,摸着鼻子说:「水。」 叶轻打开冰箱的冷藏柜,拿出一瓶矿泉水,往邰笛寻常用的马克杯里倒了半杯,接着拿出和他相似的情侣杯,往自己的杯子里倒。 他从厨房回到客厅时,邰笛还是绷直身体站着,时刻保持着战斗。
第5页 叶轻把两杯水放到茶几之上,认认真真地看向他,好像全世界只有邰笛一人,被妥善地放进了心里:「别站着了,坐。」 邰笛松下了戒备,不过没和叶轻坐在同一个沙发上,他挑了右边的小沙发坐下。 叶轻无声地吸了口气,难以置信地问:「你现在就那么急着躲我?那今天为什么还要来家里找我?」 邰笛当然不能告诉他,今天来找叶轻,他完全是抱着一份想要打出be结局的心情来的。 他只好怏怏地说道:「我没地方去,只能来你这里。」 叶轻:「放心吧,你爸不会为难你的。」 邰笛说:「如果说没收卡、没收公司、没收身份证,都不是为难的话,那的确没有为难我。」 叶轻正在喝水,此时马克杯里的水一晃。 他不禁问:「你到底怎么刺激他了?」 「我就说我喜欢一个男人,应该不能说是喜欢,准确点应该是爱。我想要日日夜夜和他在一起,见不到他,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每天只想着他。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这人生也没什么意思了。」 马克杯里的水杯被泼出来一大半。 「这男人你也认识。」 叶轻惊诧地望着他,定格,连魂魄都被黑白无常勾走似的。 邰笛这才注意到,叶轻这些日子过得应该也不太好,那原先澄澈的眼珠布满血丝,青紫色的黑眼圈十分突兀地,在那张引人嫉妒的脸上,彰显着它的存在感。 叶轻平时十分注重仪表,不仅和他的职业有关,还和他本身的处女座性格有关,不容许有一丝差错。 今天,或者是推前的很多天。 他的头髮都像现在这样,弯弯地翘起一个小的弧度吗? 邰笛记起去年的冬天,剧组没有把握好节奏,连续让叶轻开了三天的夜班。第四天,剧组放叶轻短假。他就来这所公寓找叶轻,想要偷袭到他不为人知的邋遢样。 结果那天的叶轻即使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也像时尚芭莎的封面男模似的,就算拎到菜市场,也能走个t台秀。 「不用怀疑了,他就是你。叶轻,我喜欢你。」 话音未落,系统就提示叶轻的好感度达到了97。 系统那么提示,叶轻的态度却依然难以捉摸。他似乎仍未从邰笛那番坦荡的表白中回过神来,一直那么定定地望着他,眸光深处还略带几分茫然和不可思议。 邰笛催促道:「叶轻,我一个大男人,说那么肉麻兮兮的话,你好歹表一个态度啊。」 叶轻这人,看似颇有城府,说起荤话或者气起邰笛来绰绰有余。可他从小无父无母,缺爱到骨子里,真到了这种关头,他比木头还呆。 就比如,邰笛说完这番表白后,等的明明是叶轻真诚的回应,他却偏要掩饰内心的悸动,把话题转向另一个方向。 叶轻的嘴唇动了动,不知所措道:「……那你公司还能回吗?」 邰笛内心其实是很失望的。 果然啊,他被赶出家门,无依无靠,叶轻在乎的却还是自己的演艺事业。说的也对,如果公司没有了,他对于叶轻来说,还有什么作用? 「我爸问我是不是愿意,为了那个男人放弃公司,我说愿意。」邰笛真想让系统把这一段羞耻的表白记忆给格式化,他破罐子破摔地说,「这下我真不是你的金主了。我没钱,没有公司,不是总裁,也不能和你提供好的资源。我给不了你任何,你想结束这段关系可以直说。」 第6章 作死小明星6 「……」 叶轻沉默。 其实这狠话一出,邰笛就后悔了。 他又不是不清楚叶轻这人的尿性,自私自利,阴险狡诈,面善心冷,爱作死爱做。爱,别人欠他一尺他能还别人一丈。 以及,视他的演艺生涯为首要,别的都可以靠边站。 这样的叶轻,早就很有先见之明地,弃他投明到苏家。 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一个弃子还有什么意义? 邰笛垂死挣扎,眼也不眨地注意着叶轻的一举一动,只见过了许久,叶轻总算从懵逼中反应过来,他窘迫地笑了一声。 「嗯,拖油瓶,以后的日子,就由我来养你了。」 叶轻说得干脆,反倒让邰笛有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 这么快就接受这个提议了? 邰笛有些紧张:「……苏珞瑜,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叶轻道。 「你不是喜欢她吗?」邰笛说。 叶轻凑上前去,勾引似的,用指腹摩挲着邰笛的嘴唇,投注的视线急躁又火热。 「我喜欢谁,你真的不知道?」 他把视线慢慢往下移,目光玩味,隔着男人的西装裤,狠狠捞了对方下面一把。 等到邰笛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叶轻搂在怀里,两个男人交颈缠绵,腻腻歪歪地亲了好一会儿。 叶轻一推,邰笛还想要欲拒还迎地挣扎一番,结果一眨眼就被叶轻剥了个干净,赤条条地躺在沙发上。 「等等!」邰笛喘着粗气喊道。 闻声,叶轻还真停下来了。 等了好几十秒,他依然没等到这句「等等」之后的话。 反而,在这等待的短暂时光里,邰笛两条腿直接缠到了叶轻的腰上,见叶轻没动静,心急火燎地用下面蹭他,难耐地扭动着身体:「妈哒,你快点啊。老子要爆炸了。」 叶轻愣神,反应过来后,心cháo澎湃,兴奋地骂了一句:「*。」 他不再忍着,恶狠狠地挺入对方的身体。 * 事后,两个大男人赤。裸着身体,相拥在狭窄的沙发之上。 身体抵着身体,头靠着头,十指牢牢地交叉相扣,耳鬓厮磨,宛如一对紧密依靠的连体婴儿。 这大夏天的,即使空调温度打得足够低,也抵不过两个男人凑在一起的热量。 邰笛感受到还存在他身体内的东西,难受地弯了弯脚趾头,不由抱怨道:「你出去,我好热。」 叶轻没动,他装作没听见,缓慢地摩挲着他光洁背部,爱不释手、流连忘返,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 邰笛也懒得动,心想先这么保持着吧,擦枪走火就再干一发。 他趁着气氛好,问了一件特别想问的事。 「对了,叶轻,我有个问题问你。」邰笛说。 叶轻没停下他的咸猪手,轻轻地嗯了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你问。」 邰笛吸了口气:「……你个混蛋,你什么时候喜欢可爱的女孩子了?还要有酒窝的?要求挺高啊。」嘴上骂着混蛋,身体却很诚实,他牢牢地抱住人家,死活也不放手。 说喜欢妹子这也算了,毕竟叶轻是公众人物,没办法公然坦白性向,不过一定要有酒窝是什么意思? 确定不是欣赏苏珞瑜,特地为她量身定做的择偶标准? 叶轻想起来了:「哦,你说那个採访啊。」 邰笛眯着眼,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心想:你就好好回答吧,回答得不让我满意,我就趁机反攻。 「那是我不经大脑说的。」叶轻漫不经心地回忆道,「记者採访我的时候,差不多在两个月前吧。那时候我和你正在热恋期,你翘着二郎腿剪脚趾甲的样子我都觉得可爱,恨不得把你拴在裤腰带上,记者问我什么,我就实话实说了。」 啊? 邰笛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懵懂地歪着脑袋,指着自己吃惊道:「你当时说的是我啊?」 「当然是你。」叶轻啼笑皆非,「除了你,还能有谁?」 邰笛不服:「可我哪里像是可爱单纯的女孩子了?」 「记者问我喜欢怎么样的女孩子,我顺着他说而已。」叶轻一边解释一边憋着笑,「至于可爱和单纯,就当我当初瞎了眼。你就是个妖艷贱货行了吧?」 邰笛更不服:「你还说想要有个妹子有酒窝……」 叶轻反问:「你没有吗?」 邰笛哭笑不得:「我那哪算啊,就硬挤出来的。」 说完,他果真对着叶轻,皮笑肉不笑地挤出左边的一个小酒窝。 「这笑的,不哭还难看。」叶轻皱着眉,客观地评价,「果然我怎么都是瞎了眼。」 邰笛无言以对,扭过身去不理他。 叶轻投降道:「好了好了,我都招。嗯……就两年前吧,我第一次见你,你沖我表白,说喜欢我,还红了脸,羞答答的。我当时懵着,灯光也灰暗,就看到了你左脸的酒窝。这场景,我倒现在还记得很清楚,记者问我的时候,我就脱口而出了。」 「哦,这么久的事你还记得啊,我都忘记了。」邰笛说。 系统无fèng衔接:「没事,我都有存,你忘记了我们可以读取视频。你当时的表现非常勇敢,就跟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伙一模一样。」 邰笛:「……」不用了,其实我都记着这段黑歷史。 叶轻微微一笑,拍了拍邰笛挺翘的臀部:「忘记了没事,我记着就行。」 邰笛说:「哎,你那段视频太模稜两可了,你的女友粉、妈妈粉、姐姐粉、gay粉……都倒戈向了苏珞瑜。」 叶轻一眼瞧出他在吃醋,心里舒坦个不行。 但他也就舒坦了一小会儿,就主动说出了实情。 「我和苏珞瑜一点关系也没有。」叶轻说,「那天在医院,也是为了气你,才那么说的。」 「气我……好端端地,你吃饱着没事干啊。」 叶轻又不吭声了。 邰笛突然福至心灵,斜他一眼,玩味地打趣道:「你该不是要说,我爸扔给你五百万,让你离开我吧?」 「……差不多。」叶轻尴尬地颔首。 邰笛诧异道:「真那么俗套?」 叶轻再一次点头。 「不过你爸不是用钱。」叶轻捏紧邰笛的手腕,心中忐忑又紧张,生怕他立刻穿衣服走人,「他说,如果我不离开你,就使绊子让我在娱乐圈里难以出头。」 邰笛没说话。 他在和系统吐槽这一情节的狗血。 系统笑得心机叵测,乐呵呵地说:「你不是要体验偶像剧般,浪漫的爱情故事吗?这种剧情不应该很符合你的心意吗?」 叶轻见邰笛没反应,心中忐忑更甚。拿爱人换了前途,怎么说都是混蛋。 倏尔,他低头,目光黯然,忱声道:「对不起……」 邰笛又一次没听到叶轻的声音,他还在纠结别的。 「那不对啊。如果你不是为了抱苏家大腿,你为什么要不顾性命救苏珞瑜?」邰笛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呢……」叶轻的语气不乏自嘲,凉薄道,「也许我也没自己想像得坏到骨子里吧。那天看她摔下来,下意识就过去救她了。」 千钧一髮之际,人不会思虑前因后果、孰轻孰重,大多时候会依靠潜意识做决定。 叶轻那时候,来不及思考,行动就先一步出发了。 他说得没错,他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糟糕。反而,他要比那些自以为高尚,经常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遇到实际问题却袖手旁观的路人要好许多。
第6页 邰笛对系统嘆了口气:「果然吧,你这套破装置得更新换代了。看人一点也不准。」 系统委屈,却无力反驳,它只是个机器,看人看事物往往比较片面,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是我误会你了。」 叶轻皱眉:「你没错,是我故意引导你那么想的。」 邰笛不管,他想要用行动来安抚他。 于是,一颗毛绒绒的脑袋闯进叶轻的视线,在他的胸膛周围蹭来蹭去,比起安抚,更像骚扰或者撩拨。 邰笛虽然说不是寸头,也和寸头没什么两样,脑袋上没几根毛。唯一的几根毛还特别硬。 就这么几根毛,在叶轻敏感的部位上蹭来蹭去,蹭得他十分地痒,痒得想要发笑。 叶轻没节奏地胡乱唿吸着,良久,他等邰笛胡闹够了,微微抬起手掌,抵住那颗毛绒绒的脑袋,让它和自己保持一定距离。 他摇头,啧了一声:「你这头髮怎么长的,扎人。」 邰笛也有些玩累了。他坐起身,调戏地蹂。躏起叶轻的头髮来,把对方的头髮挠得一头乱,贫嘴道:「谁像你啊,拥有一头和女孩子一样软的秀髮。」 叶轻抓住邰笛作乱的手,淡定地收回手:「头髮软没事,那里硬就行了。」 「……」 邰笛懒得说他,就这么四肢交缠地抱着叶轻,度过了下午散漫的时光。 临近夜幕降临,邰笛又睡着了。 叶轻才缓缓说道:「如果再让我选一次……」 演戏和你。 我不会选前者。 知道失去的滋味是如何,便更珍惜重新拥有的时光。 何况你拿全部来换我,如果我不投之以桃,如何对得起你? 系统不停地重复道:「好感度已达100,好感度已达100……必须强制遣送宿主到下个世界。」 此时,本已熟睡的邰笛「唰的」掀开眼帘,精光一现,喊道:「慢着!」 第7章 作死小明星7 翌日清晨,如同往常一样,叶轻从睡梦中醒来。 唯一和往常的清晨不同的是,昨晚他做了个噩梦,这梦非常真实,就像他亲身经歷过似的。 叶轻至今心有余悸,满头冷汗涔涔,全身僵硬得像个木偶,视线笔直地朝向天花板,半天缓不过劲来。 吸气,吐气。 再吸气,再吐气。 循环往復几十遍,秒针转了三分之一圈,叶轻的情绪才稍微镇定下来。 他心情忐忑,以极度缓慢的速度,把头一点一点地偏向左侧——就在视线落向身边这人的剎那,叶轻松了一口气,那人正好端端地躺在他的身边,阖着眼,安然地睡眠着。 昨晚那场梦……仅仅是场梦而已。 幸好。 叶轻犹如劫后逢生般的恍惚,手脚仍是发麻的,动也不敢动,怕再动一下,眼前这人就又变成了虚影。 他的眼皮子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那人,如同盯着一件歷史悠久的易碎瓷器。 全神贯注,近乎贪婪。 这股*的视线,太过光明正大,太有存在感,把仍在沉睡的男人给直接看醒了。 邰笛的意识虽然清醒了,但是整个人还处于十分迷煳的状态,他使劲揉了揉眼皮,看了眼隔着窗帘一丝不见的光,抬起戴着名表的手腕,面无表情地散发着幽怨之气:「六点……宝贝,天还没亮,乖,咱们再睡一会儿。」 说着,邰笛就把自己往旁边拱了几下,像树袋熊一样结结实实地抱住叶轻,一边用扎人的头髮来回蹭他的脖子,一边发出不满足的哼哼声。 慵懒地眯起眼,又像是要睡的样子。 叶轻怎么捨得推拒他的怀抱,一言不发,没什么意识地,按照惯例抱住这只巨大的树袋熊,把熊脑袋严严实实地按在胸口,紧紧地箍着,不留一丝fèng隙。 「……」 邰笛差点喘不过气来,脸皮子藏在叶轻的胸前,听着他急促无措的心跳声,闷闷地吱声说:「……谋杀亲夫啊。」 叶轻稍微离开邰笛一寸,脸色依然十分黯淡,回忆起昨晚的梦他的心情就糟糕:「我做了个噩梦。」 「梦到鬼了还是我了?」邰笛开了个玩笑。 叶轻顿了顿,眼神一黯,说: 「……你。」 邰笛笑:「哎,我有这么可怕啊。」 开完玩笑,邰笛反应迟钝地感知到,叶轻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像一张拉满的弓弦,稍有不慎,就会破竹而出。 他察觉到了异样,心里七上八下的:「到底怎么了?」 再开口,不难听出叶轻的嗓音极为喑哑。 他垂着眼帘,缓缓启唇:「梦到你离开我了。」 「……」邰笛身体一滞。 房间里鸦雀无声,寂静得很诡异,仿佛连流通的空气都彻底停滞了。 邰笛神色异常,挤出一抹笑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呢,都说是梦了,你别想太多,不可能的。」 系统正想吐槽他的宿主真是虚伪,观察到两人迥异的气氛,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说出煞风景的话来。 「那个梦很真实。」叶轻淡淡地回忆说,「但又不像发生在你我身上的。」 邰笛没懂:「什么意思?」 叶轻皱着眉,说出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在梦里,你的脸很模煳,我看不清楚,我也看不清楚自己的脸,我甚至不认为那人是我。」 「你这话……真是……」邰笛一脸懵逼,「我半个字都没听懂。」 他偷偷摸摸问系统:「你听懂了吗?」 系统摇摇头:「叶大明星这番话,说了和没说一样。简直是门玄学。」 邰笛反驳:「那还是妹子的化妆学厉害,那才叫做知名玄学。」 叶轻从梦中缓了过来,嘴角往上勾了勾,轻声呢喃道:「这梦是挺乱的,我也不怎么记得清了,就记得最后我好像说了句……把我去年送你的表还我?」 「……」邰笛打了个冷哆嗦,和系统做确认,「这不是我和第一任分手时,他说的话吗?叶轻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託梦?」 系统无端后背生寒:「我也记得是啊……不过这句话是常见的网络用语,叶轻会梦到大约就是巧合吧。」 第一任,对方是个风流不羁的赛车手,妥妥的老司机一枚,邪魅酷霸跩的富二代,在路上走着走着就能从袖口拎出一朵娇艷欲滴的玫瑰花来,笑一笑露出两排闪闪发光的牙。 传说中,移动的荷尔蒙,风骚的发动机,甚至在和邰笛相处的时光中,他也依然不放弃撩妹撩汉子的人生大业。 邰笛都没怎么攻略对方,尽被对方撩了。不过也因为这样,邰笛一直很难走进对方的心,刷了整整一年才满格。 除叶轻之外,这赛车手是邰笛撩汉生涯中最难刷的对象,当然也不排除当初业务技巧太过生疏的缘故。 然而就在邰笛被系统传送到下一个世界之前。 邰笛鼓足勇气,准备了一次烛光晚餐,正式和赛车手提出分手。他当时多天真啊,想着无论如何,好聚好散,说一句分手又不会死。 可这赛车手是第一次被小受踹,他恼羞成怒,冲着邰笛喊了句:「把我去年送你的表还我!」 话音未落,邰笛就被系统带走了。 每个人对第一任都格外记得清楚,系统也不例外:「我还记得他的髮型,特别像樱木花道,哈哈哈哈哈。」 邰笛也记得,匪夷所思道:「他还真豁得出去,能把好好的头髮染成那个颜色了……」 橘红色,无论在哪里,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时间过了挺久,邰笛对第一任的印象所剩无几,只记得杀马特。橘。 系统打了个哈欠:「那这次呢,你打算在这个世界延迟多久?」 闻言,邰笛迟疑了,耷拉着眼皮说: 「不用太久。两周吧。」 系统语重心长地劝说:「我跟你说,你这就是违反规定,我这点破能量,顶多支撑你再待一个月的。你竟然要待两……」 「……」 「两周?这么短?」系统这才发现他们之间对话的矛盾:「为什么是两周?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邰笛扯了扯嘴角:「没什么特别原因,我算了下,腻味叶轻应该需要两周吧。放心,我这花心病治不好的,对下个世界已经跃跃欲试了。」 「……哦,你的ic取向,我差点又忘记了。」 无论多少次,每当这时候,系统都要对他的宿主甘拜下风,心想当初能找到这傢伙,真是撞到狗屎运了。 所谓的ic取向,指的是甲对乙产生好感,而乙对甲有同样的感情,甲就会讨厌这种感情,甚至不再喜欢他。 每次邰笛投入得多如痴如醉,到最后强制分离时,他都表现得异常冷静,且在下个世界再次如痴如醉。 系统曾怀疑,邰笛其实压根就没投入过感情,否则哪能这么快脱坑。 这次,系统依然淡定地摇摇头,感慨道:「扒。穴无情啊……」 这些男人喜欢谁不行,偏要喜欢他的宿主,鲜花都插在牛粪上了。 * 说两周就是两周。 这两周内,邰笛和叶轻做尽了恋人会做的事。 订情趣包厢看电影,到游乐园做摩天轮,去附近的海边旅游两三天,或者让叶轻穿古装扮演戏里的角色给他看。 不过结果都一样,最后都干了个慡。 最后一天,邰笛穿着非常正式,瞒着叶轻,独自开车到珠宝店里拿前几天订做的一对铂金戒指。 戒指样式十分简洁,就是很普通的两个环,顶多是因为铂金,所以贵一点。邰笛的银。行卡全被停了,这买戒指的钱,还是搜刮全身家当,好不容易抠出来的现金。 别具一格的是,戒指环内刻着「yt」。 世上独一无二,攻受一目了然。 系统见他小心翼翼地把戒指盒放进上衣口袋,懒洋洋地问道:「这就是你不让叶轻看手机的秘密吧。」 邰笛嗯了一声:「前几天好感度刷不够,我就想定做个戒指,来个最俗套的求婚,或许能成。」 系统说:「现在好感度都快溢出来了,要这戒指干啥?」 邰笛的笑容极淡:「那就当个纪念吧。」 系统突然想起来,第一个世界之后,无论什么世界,邰笛都戴着那块去年送的表,他曾经问邰笛:「为什么要一直戴着这块表?」 邰笛不自然地把腕錶往袖口缩了缩,开玩笑似的形容道:「八心八箭!名表!都是钱好吗?」 现在想想,理由大约和这个戒指差不多吧。 系统嘆了口气,心想,人性果然复杂,牛粪有时也能做出花的形状。 * 又一天清晨,叶轻如往常一般醒来。 他下意识摸了摸身旁的床位,空的,凉的。 「出去买早饭了吗?」 叶轻很自然地这么想,这些天,邰笛经常会去楼下的摊子买一些豆浆油条回来。 他起床,晃悠悠地汲着情侣拖鞋,踱步到客厅的沙发坐下,眯着眼摸茶几上的遥控机。
第7页 遥控机没摸到,反而摸到了一个绛红色的绒布方盒。 这形状太像戒指盒,叶轻立刻清醒了脑子,他抖着手将戒指盒打开,深吸一口气,取出中央的铂金戒指。 「……yt。」叶轻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他拨了个号码给经纪人,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我有对象吗?」 经纪人骂骂叨叨地:「有个破对象啊,最近公司安排你和苏珞瑜炒cp,你不准找对象,听到没有……」 掐断电话,叶轻低头,安静地盯着戒指背后的「yt」看。 想半天没想明白,脑子倒是像浆煳似的,好像有一段记忆硬生生地从脑壳里剥离出去,尽管如此,叶轻还是把戒指戴在了无名指。 这个时间,该去买早饭了,他想。 叶轻换了鞋,带上钥匙,走到楼下。 「王姨,炸油条,豆浆要热点的。」叶轻放了五元纸钞到陶碗里,双手放回裤袋里。 王姨十分利索地张罗好,递给他,热情地打招唿:「大明星今天怎么有功夫在家啊?」 「嗯,这几天休息。」叶轻说。 王姨却突然停住了手,心疼道:「小叶啊,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剧组有人欺负你啊?」 叶轻怔愣了片刻,难以置信地抬起手,还没碰上脸颊,蓦地又放下。 他笑了笑:「王姨你看错了。那只是沙子被风吹进了眼睛。」 第8章 梨和苹果1 我知道自己长得有多丑,但是亲爱的,我爱你; 我知道自己没有才华,连一句简单的交谈都瑟瑟发抖,但是亲爱的,我爱你啊; 我知道我的爱是畸形的,是不能沐浴在阳光底下的,是不被世人所承认的,但是亲爱的,我比你想像的,还要爱你。 我比任何人都爱你,我比任何人都不想你伤心。 哪怕我只是个一团漆黑的怪物,但在这个世界,我最爱你。 ——shadow * 「咔擦。」 一张实物照片拍下。 「咔擦。」 一张身份证照片拍下。 快递员小心翼翼地收下客户要寄的物件。 他的笑容腼腆却不失朝气:「不好意思啊,婆婆。最近由于g20峰会,快递查得特别严,寄件一定要存档顾客的身份信息。」 就因为这样,上头嘱咐他们,一定要用相机,清清楚楚地拍下寄件人的身份证信息,惹得有些寄件的小姑娘,吵着嚷着要把他打死。 她们一个个不约而同地抱着胸,横眉冷对,愤愤道:「这可是老娘的黑歷史,你小子可不能到处传播。」 这简直是场灾难。 想到这里,邰笛忍不住抹了把冷汗。 好在这楼住户是个慈眉善目的热心婆婆,这身份证上照的,就不是年轻女孩嗤之以鼻的黑歷史,而是岁月不復返的青葱。 婆婆乐呵呵地收回证件:「小伙子啊,看你这汗抹的,是不是外头太热了?我老太婆帮你拿条冰棍来。」 说着,她就哼哧哼哧地往厨房走去。 本着不收顾客一分贿赂的小快递员,正义盎然地抬起手、迈开腿,正要说出拒绝的话语,一听是令他心cháo澎湃的冰棍,他就施施然把举起的右手给放下了。 冰棍?好呀。 邰笛眉开眼笑。 *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忘记你。」 他美滋滋地舔着冰棍,右手臂夹着要寄出去的包裹,哼着不成调的歌儿等电梯下来。 邰笛乐得摇头晃脑,狭长的凤眼愉悦地眯起,心悦诚服地感慨道:「啊,这小日子过得实在太惬意了。」 「……」系统无言以对。 总裁的日子每天怨声载道,小快递员的日子倒是过得挺满足的,别人给根冰棍就能灿烂一整天。 邰笛道:「这叫忆苦思甜、苦中作乐。」 系统道:「别苦中作乐了,你想想要怎么攻略这个世界的男主吧。」 闻声,邰笛歌也不哼了,冰棍也不啃了。 他皱着个俊脸,呈现个苦哈哈的囧字。 上个世界,总裁大人长得一般,年纪又大,攻略叶轻的时候十分吃亏。 邰笛提出异议后,系统果然信守承诺,赐予了他无上的完美颜值。在这个世界里,他被业内称为快递员里的金城武,打败一系列韩国奶油小生。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系统给你开了扇窗,势必会给你关一扇门。 他作为一枚小快递员,和在国外留学的攻略对象,无论在生活还是工作上,都没有任何可以发展的交集点。难道系统是在暗示他,勤奋工作二十年,攒钱勾搭富二代? 邰笛在心里使劲摇了摇头,这战线拉得也太长太坑爹了。 莫说二十年,五年后,这富二代就该娶妻生子,走上人生巅峰了,哪还轮得到他这兢兢业业的小员工…… 方案a,pass。 系统从心底彻底藐视他:「我愚蠢的宿主啊,我问你,留洋海龟一般都有什么特点?」 邰笛思忖道:「有钱,任性,老爹更有钱。」 系统说:「你猜的不错,如果这有钱的老爹,经营了一家快递公司呢?」 「你该不是要说……」邰笛咋舌,「他老爸就是我们逆风快递公司的老总吧?」 系统严肃地点点头:「如果我估计得没错,在这一个月内,顾清溪会被他父亲派遣到你们分部,也像你一样当个小快递员。」 龙太子上岗,美其名曰体验生活。 顾清溪就是他这个世界需要攻略的对象,就读于宾夕法尼亚大学,近日将会回国发展。 这是邰笛原先就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顾清溪竟然拥有一个开快递公司的老爸,这老爸还脑抽把儿子安排到下层社会实习。 「怎么样,知道真相的你,有何感悟?」系统好奇地问。 他嘆了口气,感慨万千:「有钱人脑子都有病吧。」 这架势,邰笛是完完全全地忘记了,他上个世界就是个十足的有钱人。 * 就在邰笛和系统说话的过程中,电梯停在了他这一楼层。 「叮——」 电梯门开。 他连忙冲进去,顺便停止了和系统的交谈。 冰棍逐渐融化,邰笛慌慌张张地舔着手里的「绿色心情」,尽量不让它流到手心里。 系统不满道:「喂,电梯里是有人的,你注意点形象好吗?」 有人? 邰笛皱了皱眉头,电梯打开的时候,他的余光并未扫到任何人。 他平时虽然算不上观察甚微,但不至于连电梯里有没有人都没注意到啊。 「有人的,就在你身后。」 莫名地,寒意逼上心头,邰笛头皮发麻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松了一口气。 有人是有人。 不过是因为对方存在感太低,被邰笛无意识地忽略了而已,没他脑补的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那么恐怖。 怎么个存在感低法呢…… 从对方的装束就能看出来。 对方不仅穿着漆黑色的休闲套装,还戴着鸦色的鸭舌帽,连鼻樑上都架了一副深色的粗框眼镜。 头髮挺长,刘海耷拉下来,遮住本来就不易被人看清的黑瞳,给人一种忧郁的低气压。 简直就是黑影般的存在。 而且,他一直低着头,即使注意到邰笛看他,也依然没有抬头,因此看不清脸,也不能确定年龄。 不过邰笛去隔壁岚山高中送快递过,对面这人这套休闲套装,倒挺像那所高中的日常校服。 应该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除非这电梯的灯光太昏暗,导致他猜测有误。 系统意yin自己是福尔摩斯,装逼道:「他比你还高,目测应该在一米八上下。」 邰笛问:「所以呢?」 系统道:「所以是个男人。」 邰笛无语:「傻子也能看出来。」 「叮——」 电梯门开,邰笛终于意识到长时间地注视着陌生人,是很无礼的举动。 他立刻收回视线,尴尬地对黑影说了声抱歉。 半晌,邰笛没有收到任何回復。黑影反而一声不吭地在他身边走过。 等黑影彻底走出他的视线,邰笛不禁凝眉沉思:「奇怪,我怎么觉得,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身体绷得那么紧,特别像那种暗藏杀机的*oss……你帮我查查这人。」 「查不到。」系统干脆道。 「你连这点基础功能都退化了?」邰笛愕然。 「不是这样的。」系统说,「我不能查到的就一种人。」 「哪种人?」 邰笛脑补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科幻大片,他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他本以为,这个世界是和上个世界同样都是普通的现实社会,没想到还有隐藏支线。 系统面无表情地回答说:「不重要的人。」 「……」 系统继续说:「我的资料库里,会拥有你可能会接触的所有人名单,包括一些只说一两句话的。比如刚才好心给你冰棍的李奶奶,比如昨天和你套近乎的方通小哥,再比如这家小区的物业负责人。我都有他们全部的人生资料。」 「……」 「没有资料的话,只能说明他对你来说无关紧要,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上一句。」 「……」 系统说:「你知道游戏里的npc吧?」 邰笛从打击中振作起来,紧接着问:「你说那黑影少年类似于npc?」 「不。我说李奶奶他们差不多就是会给你任务的npc。」系统道,「而刚才那个黑影少年,就属于会和你擦肩而过,但连说话的程序都没有的摆设。」 邰笛心里有些委屈,摩挲着下巴说:「我就是有种……他很重要的感觉,这种感觉,无缘故地就起来了。或者说是直觉?」 系统鬼畜地嗤笑道:「只有女人的直觉才准,你觉得自己是女人吗?」 邰笛:「……」 肯定是他之前质疑系统的准确性,所以现在被黑化的系统以牙还牙了。 * 好在黑影少年的事没让邰笛在意太久。 一个小时内,他收齐辖区内的寄件,满载而归地回到公司分部。 邰笛已经连续工作半个月之久,驿站里永远就几个糙汉子像一群陀螺似的忙碌,一刻也不停歇。 今天却很不一样。 邰笛还没进那狭窄的小门,就听见门内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唿声。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口号响亮,整齐划一。 难道是来了什么新人? 不对啊,就算是新人,也不至于让他这群只顾吃饭、睡觉、寄快递的同事们这么热情啊。 他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别提欢迎仪式,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到后来,才陆陆续续认识这些同事的。 巨大的落差,让邰笛有些心酸。 「难道是我长得太帅,遭人嫉妒,所以被排挤了?」邰笛正想这么和系统说。 系统就紧张地催促说:「我说——你还发什么呆啊,男主出现了,快进去啊。」
第8页 邰笛懵了一下。 「你说的是……顾清溪?」 第9章 梨和苹果2 顾清溪,顾影自怜的顾,清溪溪水行舟的清溪。多么阳春白雪的名字啊,比他的「小泰迪」要正经一万倍。 要不是系统确定他是本次攻略的对象。 乍一听这名字,邰笛还以为是个女人。 不过眼前这人,倒和他的名字挺吻合的,生了一张清风明月的美人脸,很像邰笛今天啃的那根「绿色好心情」,不,更像严冬落于屋檐的皑皑白雪。 干净。 又不仅是干净那么纯粹。 如果用一张白纸形容他,是很不妥当的。白纸太单纯,没什么内涵,一眼可以看到底。 「就算是纸,也应该是古时皇室用的御用宣纸……」邰笛想。 其实邰笛想得没错。 顾清溪是典型的时风眼。 眼睛细长秀气,眼中含笑,眼神内敛不外露,看上去极为秀丽。 这种眼形被世人用清贵两字批註,并非没有道理。 系统虽然早就见过顾清溪的照片,这次一见真人,难免感慨造物主的神奇,能他创造出这种清雅的美色,来迷惑众生。 连身经百战的邰笛也不禁看呆,黯然神伤地缩着一旁。 「顾清溪这么快就出现了,看来我这区花的名号要拱手送人了……」 系统竟不知如何安慰他。 邰笛推门而入后,并未有多少同事注意到他,全体犹沉浸在太子爷大驾光临的胆颤心惊中,一个劲地熘须拍马,大喊特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系统道:「再怎么热情也是一群糙汉子,除了欢迎欢迎,就是热烈欢迎,一点花头都没有。放心吧,你这种gay中直男,直男中的gay,很快就能在这群糙汉子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赢得美人芳心。」 「真的吗?」邰笛垂头丧气地问。 「我有骗过你吗?」系统说。 「有。」邰笛说,「而且经常。」 「……」系统秒被打脸。 「上次你就骗我说芥末味的章鱼烧很好吃。」邰笛想起这段歷史,心有戚戚然,抹了把辛酸的眼泪,「然后我呛得差点哭出来。你说,你是不是想让我跪着喊你娘。」 「……」儿子啊,我是你爹啊。 系统清咳两声,安抚道:「没事,中国菜一般不会用到芥末的,就日本菜有可能会用到,你放心吧。」 此时,人声鼎沸的「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终于逐步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洪亮高亢的男声。 「为了庆祝清溪加入我们,我建议,举办个欢迎会!」 「好!」 邰笛想:「我来的时候,他们怎么就没给我办个欢迎会?」 「隔壁新开了家日料店,环境挺不错的,就去那里吧!」 「好!」「就这么办!」 日本料理……芥末…… 说什么,什么就来。 系统担忧地看了眼脸色泛青的宿主:「你可不能打退堂鼓,这次是接近顾清溪的好机会,吃不惯芥末可以不蘸芥末,没事的。」 邰笛的脸色稍微好了些。 只要能拥有这个绝世美人攻,熏点芥末又怎么了? 又不是一定要吃。 邰笛鼓起了勇气。 而灌入了新鲜血液后的快递员们异常兴奋,纷纷举爪子,对去吃日料的事表示同意。 「怎么样?清溪。」 那道男声属于吴远—— 一个穿着牛仔工装裤、剃着刺猬头的青年男人,他年纪较长,阅歷也比较丰富,是这区快递员的组长。 他哥俩好地搂住顾清溪的左肩,嬉皮笑脸道,「吃得惯日料吗?」 顾清溪微微一笑,道:「当然可以。这次我请客吧。」 这一笑,宛如千树万树梨花开,糙汉子们的心更加活跃,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怎么行,当然是我们几个请客!」 「对对对,我们请,我们请。」 「怎么能让新来的同事请客呢,没这个道理。」 「……」 系统匪夷所思道:「我怎么觉着,顾清溪比你万年小受,更讨直男喜欢呢?你看这群平常纯看a.片的汉子们,一个个啊,啧啧。」 「你说对吗?」 邰笛心想,可不是吗?顾清溪这一笑,倾城倾国,误人子弟,他的鼻血都要淌完了。 「你说对吗,邰笛?」 他又问了一遍。 原来这两句话并不是系统说的,而是来自站在他旁边的吴远。 「嗯?」邰笛下意识看了眼吴远。 「怎么着,都应该是我们几个请客啊,对吧,邰笛。」 邰笛道:「当然。」 吴远走到邰笛的身边,故作帅气地扬了扬下颌:「对了——从刚才到现在,你都没怎么说话,我介绍你认识一下,这是顾清溪,我们逆风公司董事长的……」 顾清溪恰到好处地打断吴远,与邰笛的视线对齐。 「你好,邰笛。」他友好道,「我是顾清溪,你的新同事。」 「……」 邰笛没有出声。 完全是因为顾清溪的声音实在太好听了。 他的声线清冽入耳,不掺任何杂质,像极有韧性的水流击打岩石。 水滴石穿,余音绕樑。 邰笛的鼻血又淌了三千尺。 半晌,邰笛才反应过来,矜持地握住顾清溪的手,不苟言笑道:「你好。」 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连手温也是恰到好处。 世界上,怎么会有顾清溪这种,好像连一丝一毫的小缺点都没有的男人? 这种完美,就像是踩在祥云之上,虚无的,不真实的,一点也不接地气。 「但是我喜欢。」邰笛心道。 系统打了个哈欠:「你喜欢就好,也不枉费我日以继夜地帮你在各个平行空间找男人。」 吴远适时地出来打远场:「那就这样吧。抓紧时间把手头的活办好,赶在五点之前,我们去吃大餐。」 这声令下,大部分人都低头忙起手头的活。 不过,这大部分人可不包括邰笛。 他磨磨蹭蹭地做着手头的活,凑不要脸地靠近顾清溪,抬起手肘戳他,低声唤道:「清溪。」 话音未落,邰笛就傻眼了。 别人直接喊「清溪」,都挺正常,怎么他一喊,就那么渗人……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都苏麻了。 顾清溪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若有似无的微妙感。 他的身体一僵,淡声道:「嗯。」 邰笛想找些闲扯的话题,来拉近他们俩人的距离,他琢磨出一点搭讪的话题,刚抬头,就注意到了顾清溪……绯红色的耳廓。 他这是害羞了? 系统道:「我想是的。」 他不就喊了声「清溪」吗?别人也喊了啊。 轮到他,就有此等福利,果然他还是有魅力的。 系统:「好感度达到二十。」 * 五点半,一行人全都忙完手中的活计,往公司隔壁的日料店出发。 这家店採用榻榻米的设计,走道和餐桌之间有屏风相隔,来往的侍者都穿着和服,店内环境不错,很安静,即使是顾客之间交谈,也轻声细语,没有一个人大声喧譁。 几个人脱了鞋,跪坐在餐桌前。 吴远打趣道:「在这里吃饭,我还得压着大嗓门,真是花钱找罪受。」 很多人跟着笑起来,邰笛也跟着笑,虽然他没领悟到笑点在哪里。 倒是顾清溪闻言,右手轻轻压住菜单,犹豫了片刻,提议说: 「其实我也挺喜欢火锅的,如果想要喝酒说话,还是去那边吃比较好。」 顿时,鸦雀无声。 另一位叫方子平的同事按住顾清溪的肩膀,不贊成地说:「既然都来了,哪有走的道理。来来来,点菜点菜,我看微博说这家的三文鱼特别好吃。」 吴远立刻翻开菜单,和同事一起琢磨点什么好。 邰笛把这一幕看得分明。 顾清溪是看出来,他们都没吃过日料,怕他们吃不惯,想着吃点平常吃得惯的东西。 没成想,没多少人领情。 顾清溪就坐在他的左手边。 邰笛近水楼台先得月,低声对他说:「没事的,这又不是法国菜,没几个人吃不惯的,你放心吧。」 这话说得好,一石二鸟,一箭双鵰。既安抚了顾清溪,还顺带黑了一把法国菜。 顾清溪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轻扬,笑容有些孩子气: 「没几个人吃不惯——那下午是谁,听到日本料理这四个字,就闻风丧胆,面色发青?」 邰笛没想到顾清溪洞察力那么好,竟然能在不认识他的情况下,穿过他的头盖骨摸到他的想法。 他怏怏道:「我就吃不惯芥末。」 顾清溪笑了笑:「没事。不蘸芥末也行。」 没过多久,吴远他们点的酒水先上桌了。 顾清溪给邰笛倒了些许:「这是日本有名的清酒,有点辣,你别急着喝,用筷子蘸点放到舌尖试试。」 邰笛哭笑不得:「你拿我当小孩子啊。」 说罢,他就像壮士割腕一般,把一小杯的酒全都喝进肚子里。 胃里仿佛有火焰灼烧。 剎那间,那股热量直冲喉咙底部。 「怎么能这么辣,好辣。」邰笛被辣的两眼泪汪汪,他只好不停地吐舌头哈气,来消散这股子劲道。 在场所有人都乐得哈哈大笑。 顾清溪道:「我都跟你说了,让你慢着点喝……」 邰笛委屈道:「我哪知道它度数这么高。」 顾清溪嘆了口气,肃着脸,一本正经道:「你说不喜欢芥末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这个结局,所以让你悠着点,可你没听我的。」 邰笛眼眶含泪,继续听美人的训斥。 顾清溪笑道:「活该。」 第10章 梨和苹果3 这家日料店味道不错,一群人吃到兴头上,又点了好几瓶清酒,嚷着「满上」「满上」。 尽管邰笛极力抵抗,也不免被灌下许多酒。 结帐的时候,邰笛喝得太多了,脑子都是煳涂的,不管不顾地极力举荐自己去付钱,结果抽出一张来伊份的打折卡递给柜檯,惹得人家收银小姐用十分异样的目光来来回回地打量他许久。 最后,还是顾清溪替他付的帐。 酒足饭饱之后,几人站在店门口醒酒。 吴远站在一根电线桿后抽菸,冷不防菸头烧到手指,他吃痛得勐吸了口气,忙扔到地上用鞋底踩灭。 「这家店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贵了。我都幻想了我家娘们拿出键盘让我跪的样子,平子,咱们每个人分摊下来,得有四百了吧?」 「不止。」张子平看他老大痛心疾首的模样,真心觉得挺好笑,他努力憋着笑说,「酒水不打折,另外算的,差不多要五百二。」 「你才二百五!」 「大哥,是五百二,不是二百五。」 「……」 外头凉风一吹,吴远被酒熏得迷迷煳煳的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
第9页 他拍了下脑壳,拖长音哦了一声:「你说自己是二百五啊。」 张子平哭笑不得,对另外几人说:「这人喝大了,我送他回去,你们也都散了吧。不对不对,别让邰笛一个人回家,我怕他拿身份证付给司机,这丢人可丢大发了。」 其他人又想起结帐时的那一幕,哈哈大笑。 邰笛显然喝多了,连被一帮子人嘲笑也听不懂,可劲地抓着顾清溪的袖子,不让他逃跑。 剩下的几个人要么叫车,要么做地铁,纷纷和顾清溪他们告别。 转眼,就只有顾清溪和邰笛还站在街道上。后者还是个神志不清的醉鬼,连站都站不住。 凉风一吹,树影摇晃,略显凄凉。 其实顾清溪喝得比邰笛多。实在是邰笛酒量太差,一喝就倒,怪不了别人。 顾清溪试着按住邰笛的肩,耐着心地问道:「你还能自己走吗?」 邰笛大喊道:「不能!」 要是按照顾清溪平时的脾性,一定会让邰笛在外面说话小声一些。 不过,今天,他还懒得和一个醉鬼计较。 顾清溪看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略有些担忧地问:「你是不是太困了?」 「不困。」邰笛嘿嘿地笑道,又一次大喊,「腿软!」 「……」 笑了一会儿,他稍稍踮起脚尖,和顾清溪保持同等高度。 「坏蛋。」他凑到顾清溪的耳边,暧昧地唿着热气,「你明知故问,明明……就是被你干软的啊。」 「……」 「老公。」他亲了顾清溪的脸颊一口,笑眼弯弯,像个讨糖的小孩。 「……」 系统却诚惶诚恐起来,要知道邰笛这人虽然没节操,但每次攻略的方式,都要看那个世界的大环境。 比如,如果他和攻略对象,是以纯洁的方式为开端,一路上都走小清新线,他就不会贸贸然地打破这种气氛,做出点莫名羞耻的事。 再比如,大部分攻略对象,他都会直接喊名字,少部分会取「宝贝儿」、「亲爱的」这种无比肉麻的称唿。 至于……喊老公这种,羞耻感爆棚的事。 他其实只对一个人施展过。 如今,那人被抹去了记忆,在自己的世界里当他的大明星,早就忘了还有邰笛这个人的存在。 系统嫌弃地嘆了口气,怒吼道:「喂,你眼前这个冰清玉洁的大美人,可不是上个世界集绿茶婊和白莲花为一体的渣前夫,快点睁大眼睛看看啊!」 可惜邰笛已经醉得完全摸不到东南西北,哪里还听得见系统的话,只晓得一个劲地调戏顾清溪,还是在认错人的前提下调戏他。 顾清溪担心邰笛摔倒,一直紧紧扶着他。谁知邰笛这个不要脸的熊男人,一会儿好死不死地把身体往后仰,一会儿摸摸顾清溪的手,或者摸摸他的嘴唇,手脚一点也不老实。 系统心想,最好有路人经过,把邰笛认作调戏美人的混混,替他好好训斥一番。 有时候,系统就是个乌鸦嘴。 这里还真有个路人围观了他们两人很久。 女孩是在路口等朋友的,等待的时间太漫长,她闲着无聊,就看好戏似的看着他俩的闹剧。 这时,她见状况不对,徘徊了一会儿,走上前担忧地问道:「没事吧?」 顾清溪的脸上都是邰笛煳上去的口水,领口的纽扣也被扯掉了,头髮被挠得乱糟糟的,虽然称不上衣衫不整,但是有够狼狈的。 这种场景被陌生人看到,还是被一个二十岁不到、穿娃娃裙的小姑娘亲眼目睹,脸皮薄的顾美人有点尴尬地回道:「没事。」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别误会,他是我朋友。」 闻言,小姑娘噗嗤笑出了声:「帅哥,我当然知道他是你朋友,我看着你们几个,从旁边的日料店出来的。我是看你朋友醉得厉害,如果你不太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打车。」 顾清溪沉吟片刻,拒绝道:「这个地方不太方便打得到车,我想带着他去下个路口。谢谢你的好意,不用麻烦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类人,矜持又克制,寻求别人的帮助比喝毒。药还困难,却能为别人赴汤蹈火。 顾清溪就属于这类人。 小姑娘点点头,也不勉强他。 「那好吧。」小姑娘说道,指着她原先站着的地方,「我就站在那个路灯下,一会儿我朋友也会来,要是你们有难处,一定要说哦。」 顾清溪笑道:「谢谢。」 话音未落,邰笛出人意料地扑到他身上,亲昵地摸着顾美人的耳朵尖,傻呵呵地笑道:「红的。」 顾清溪完全处于懵逼状态。 「你们感情真好。」 小姑娘眨了眨眼,一脸我都懂的表情。 「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顾清溪不知怎么解释。 「哎,我才不是那些不懂变通的老古董。」小姑娘偷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拜拜。」 等那好心的小姑娘走到稍远的地方,邰笛又摸摸顾美人的脸蛋,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唿:「咦,这次连脸都红了。」 系统翻了个白眼,道:「废话,谁像你脸皮那么厚。」 顾清溪垂下眼帘,他移开邰笛到处揩油的手,难为情地偏过头。 「如果你腿软的话……」 邰笛歪着头,懵懂地看向他。 「我背你好吗?」 「好呀。」 邰笛笑道:「我最喜欢你背我了。」 顾清溪不太懂邰笛这句话的意思,他们两人明明是第一天认识,邰笛却说的是「最」,语气还那么熟稔。 好像他以前也背过他似的。 可他完全没有关于邰笛的记忆,顾清溪确定今天,是第一次遇见他。 路边一辆摩托车疾驰而过,高速度掀起一阵风力,树影再次不甘寂寞的飘扬,顺便把邰笛那句话的末尾带入顾清溪的耳边。 「我最喜欢你背我了。」 「叶轻。」 他歪了一边脑袋,眯着眼睛笑,诉说着内心的最喜欢。 「……」 顾清溪的心一沉,喉头涌起难以忽视的酸涩感,原本被温柔地抚摸着的心脏,被人狠狠揉捏住。 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他明明是第一次见他,他却表现得那么大胆。 原来是这样啊。 顾清溪默不作声地背起邰笛,让他牢牢地趴在他身上,缓缓走向前去。 「他和我很像吗?」顾清溪问道。 系统再一次怒吼:「不像!你怎么可能跟那个臭小子像!那臭小子简直是史上最没魅力的攻之一。」 邰笛听得懵懵懂懂。 好吵,今天系统怎么能这么吵。 「抓牢我的脖子。」 「哦。」 「他和我很像吗?」 「谁啊?」邰笛把脸趴在顾清溪的肩膀上,牢牢地搂着他,「你说谁啊。」 「夜卿。」顾清溪想了想,说出一个模稜两可的名字。 「叶轻?」邰笛大笑着拍顾清溪的肩膀,「你不就是叶轻嘛。你当然像自己啊,哎,你真是太傻了。」 系统捂脸:「你还骂别人傻,你自己才是全世界最大的大傻子。一手好牌打成这样,你真是……」 咦,为什么? 为什么顾清溪的好感度非但没有下降,反而直线上升? 之前吃饭的时候,进度条已经从二十升到了四十,如今又从四十上升到了六十的高度。 「我不傻。」顾清溪说,他抬头看着夜空,温柔的声线被风吹散,「倒是你……真的好重。」 * 路灯。 「方颜!」小姑娘不开心道,「你总算来了。电影还有十五分钟就要上映了,我们走过去都要十分钟。」 方颜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筱雨,我午觉睡过头了。连晚饭都没吃,就赶着来见你了。」 「哎,算了,等会我们去电影院买点吃的就行了。」筱雨挥挥手,说,「不过你不在的时候,我也算饱了眼福,看到了两个帅哥。一个就是普通的帅吧,还有一个……天,我觉得他比我爱豆还帅。」 筱雨就是之前试图帮助顾清溪的女孩。 女孩子碰到帅哥都是很兴奋的,方颜也不例外,她抓着筱雨的手腕:「啊?那你有加到他们朋友圈吗?」 筱雨摇头:「没加。」 方颜一脸失望。 筱雨敲着方颜的脑瓜子:「加毛线,帅哥都和帅哥搅基去了,还加毛线朋友圈,虐狗啊?」 方颜目瞪口呆,还没从好友这番话里反应过来。 「他们还没走远。」筱雨指了指前面那条路,说道,「你看到了没?」 方颜睁大眼睛瞧了很久:「没啊,我就看见两个人。一个在前面走,一个跟在后面,鬼鬼祟祟的。」 筱雨恨铁不成钢,道:「那不是一个人,帅哥背着帅哥,你眼神不好,看成一个人了。」 「对对对。」方颜又看了一眼,认出来了,突然,她脸色一变。 筱雨问:「又怎么了?」 「他他他……」方颜像看到了鬼一样,「那个跟在他们后面的男人,是不是我们班的那个怪人?」 第11章 梨和苹果4 顾清溪背着邰笛走啊走。某人又耍起了酒疯。 「今晚的星星好亮。」 「嗯。」 「和去年圣诞节的一样亮。」 「嗯。」 系统抬头望了望天,夜空挂着一轮皎洁的圆月,星辰被映衬得黯淡无光,他心力交瘁,嘆气道:「顾美人,我知道你人好,不过你也别总是顺着他啊。」 指鹿为马,可是要惯坏某人的。 邰笛嘿嘿一笑,弯着嘴角低头,两条腿直勾勾地缠住顾清溪的腰部,偶尔来来回回地晃悠着双脚。 真把这当做了骑马。 「我不想分手。」邰笛闷闷地说。 顾清溪明知不应该插手别人的感情世界,但还是不忍心他伤心。 他说:「那就不分手。」 「可是我有我的骄傲啊。」邰笛傻傻地笑道,「既然终究……不得迴转,那不如让自己走得潇洒一点。」 不得迴转……吗? 系统摸着不存在的下巴——说的也是啊,它早就警告过邰笛,如果他想要强制停留于一个世界,它就会因为能量不足而崩溃,不过对宿主却毫无副作用,顶多消失它这块落后的机器罢了。 所以,它比他口中的老公还要重要吗? 友情竟然打败了爱情。系统心里很感动,擦了擦眼泪,心底一黯,它没有五官,更不用说泪腺。 它就只是个机器而已,连糙履虫都比不上。至少这种单细胞生物是有生命的。 这么多年,系统才领悟到这一道理,默默地躲到墙角,独自黯然神伤。 「你说。」邰笛用脚尖踢了踢顾清溪的大腿,他也只有在醉酒的时候,才会说出心里的疑惑,「如果,一件事情从开始就预定了结局,我还有做这件事的必要吗?」 从开始,就预定了是分离。那么,他还有做这件事的必要吗?
第10页 顾清溪想了想,问:「你喜欢它的过程吗?」 「……喜欢的吧。」邰笛犹豫地说。 和那些优质的男人谈恋爱,他应该是喜欢的吧? 邰笛还是有些犹豫。 他想起了第一任、第二任、第三任的脸,和他们交往的过程,像电影镜头般,一帧帧地在他的脑海放映。 有平淡的,也不乏浪漫;有争吵的,也不乏恩爱;有感动的,也有相濡以沫的。 他想通了,用力地点头:「喜欢。」 「嗯。」顾清溪淡淡地说,「那这件事就是有必要的。」 语气稍顿,他又道:「换言之,只要你不后悔,它都是有必要的。」 顾清溪短短几句话,就解开了困惑他许久的心结,邰笛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崇拜之情,星星眼道:「你好厉害。」 顾清溪红了脸,偏过脸去:「……嗯。」 「哎?」邰笛不解道,「按照平时,你不早说出『我造人的功夫更厉害』这种荤话了吗?」 「……」顾清溪的家教不容许他对别人说坏话,可这次,他还真是忍不住感嘆,「你前男友,还真是……骨骼清奇。」 这句话,却没有引来背后这人的嘟囔。 顾清溪觉得奇怪,道:「嗯?」 没有人回应他。 顾清溪皱眉:「邰笛?」 回应他的只有轻微的鼾声。 原来是睡着了。 顾清溪低头摸着鼻子,忍俊不禁。之前还说不困,这么快就睡着了。 该把他送到哪里去呢? 他家? 不清楚地址。 要不,他……家? 顾清溪一想到要把邰笛送到自己家,就不停地用咳嗽来掩饰情绪。不知道性向也就算了,现在知道邰笛也喜欢男人,他这么做,不就是乘人之危吗? 他鄙夷了一番自己恶劣的想法,略微沉思片刻,就打算把邰笛送到离公司几百米远的一家酒店。 顾清溪想,到时候去超市买两件换洗的衣物,替他设好闹钟,就不会影响到他明天的工作。 「这样的攻……宿主你还不快点拿下……」系统感动道,后又嫌弃地说,「顾美人,你不用体谅他的啦,去你家什么的,他求之不得。」 顾清溪当然听不见系统这番言语。 他背着邰笛往前挪动几步,眼见就要抵达酒店门口,突然从后蹿出来一个黑影,扑头盖脸而来,拦在他们的面前。 「你放下他。」黑影道。 顾清溪停下脚步,目光灼灼,不过并未言语。 「你放下他。」黑影执着地又说了一遍。 顾清溪敛眉道:「请问你是……?」 黑影张了张嘴,觉得羞耻,后又难堪地闭上了嘴。 这人在很久之前就跟在他们身后,顾清溪并不认为此人是劫匪,正常劫匪不会找两个大男人下手,尽管其中有一个不省人事。 况且,对方看向他身后时目光的灼热,和看向他时目光的嫉妒,坦荡且不加掩饰。 顾清溪借着灯光,把目光放在对方身上,他看起来很年轻,甚至不像是成年人,难道邰笛当初分手,就是碍于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 系统读出了顾清溪的心中所想,真是服了他的脑洞,他明知道顾清溪听不见他说话,还是忍不住道:「他不是叶轻啦,虽然我也很不喜欢叶轻。但这人明显就是个路人甲啊。顾美人,你就是太正直了,邰笛那人……找对象,还是很看重脸的。」 说完这一切,系统害羞地捂脸。 宿主太肤浅,它也觉得很丢人。 黑影再没吭声,顾清溪顿了顿,就不再理他,背着邰笛往前踱步。 「我是……」黑影在他们背后不停地喘气。 顾清溪没有停下脚步。 黑影不管不顾地大叫道:「我是暗恋他的人!」 系统虎躯一震,ju花一紧。这是哪来的台本啊?他家宿主又给他拈花惹糙了? 唉,果然是脸惹得祸,下次给个丑点的,省得招惹到这种连资料都没有的路人甲。 顾清溪皱了皱眉,所以这人不是邰笛口中的夜卿? 他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一阵大风袭来,黑影道:「xx!」 系统道:「连名字都被和谐,不允许被说出来,果然此人不足为道。」 黑影不甘心,又大喊道:「哔哔——」 「……」 「……」 黑影愕然地睁大双眸。 为什么,为什么……他连说出名字的资格也没有? 他不好看,不善言辞,存在感低,这些都算了,为什么他连对着情敌说出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 黑影孤立地站着,垂着脑袋,像是被吸干了水的根。 这回连繫统都有点心疼他。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剧本,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定位。 这个路人甲拿到了路人甲的剧本,却偏偏要争做上游当主角,天道又怎么可能让他成功。这就是命啊。 顾清溪道:「你说你暗恋他?」 黑影被刚才的事打击到,缩在一旁。听到情敌的话,他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暗恋,指的是未说出口的喜欢。」顾清溪说,「你这样堵着我也没用,与其在这里妨碍我送他好好休息,还不如找一天亲口说出对他的感情。」 系统微微一愣,猝不及防。 黑影道:「我是怕……你是坏人,对他不好。」 系统翻了个大白眼:「比起顾美人,你这道啥也看不清的黑影,才更像坏人好吗?」 从小到大,二十三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怀疑他是恶人。 顾清溪挺好奇的,道:「我像坏人?」 黑影道:「我不了解你。他第一天认识你,也不了解你。」 顾清溪道:「他认识你吗?」 黑影摇头。 顾清溪道:「你认识他多久?」 黑影道:「两个月。」 顾清溪松了一口气,这人应该不是邰笛喜欢的人,道:「他不认识你,你也就认识他两个月。人心隔肚皮,我也不能把他交给你。」 黑影急了,道:「我喜欢他!我不会害他的!」 顾清溪轻笑了一声,这一声笑彻底苏麻了系统的全身。 黑影道:「你笑什么?」 顾清溪沉吟片刻,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出了口:「你这招没用,真要比这个的话,说起来,我也喜欢他。」 如果系统有眼睛,此时它的双眼就睁得和铜铃一般大。 谁说路人甲没用的?路人甲能激发主角的斗志,获得主角坦荡的告白一枚。 「你才认识他一天。」 「喜欢一个人,一天足够了。」 话音未落,顾清溪就此转身,与黑影背道而驰。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昏黄的路灯照耀下,落到地面投下潇洒的剪影。 从背后看,他身上那件咖啡色的风衣的一角,随着他的走动帅气地翻飞,就是背上多了个拖油瓶影响了美观。 徒留黑影怔怔地站在原地。 * 电影院。 筱雨道:「你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方颜:「谁?」 筱雨道:「就我们班那个怪人啊,我总是想不起他的名字。可他真的很怪,连双休日也穿着黑漆漆的校服,从没穿过别的衣服。」 方颜道:「他还怕光,从来不坐在窗户附近,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筱雨道:「上学放学也都是孤零零的,从不和别人打交道。」 方颜道:「我听他的前桌说,他的课桌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书,好像都是日本的侦探小说。」 筱雨道:「我听他的斜对桌说,他还有个游戏机,上课天天打游戏,不过也不是普通男生爱玩的啦,就是那种像视频一样的有对话的。」 说到这里,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哎,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方颜绞尽脑汁地回忆:「芦苇?还是刘伟?还是……」 灯光一暗,筱雨打断他:「别提他了,电影上映了,啊啊啊啊,我爱豆真的好帅!」 第12章 梨和苹果5 颐和酒店的消费挺高,最便宜的钟点房也要三百八一晚,唯一的优点就是离公司近,徒步五分钟就到。所以邰笛躺在颐和酒店的大床上醒来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肯定不是他自己跑来订的! 谁没空订这么贵的酒店啊,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系统道:「顾清溪订的。」 邰笛拖长音哦了一声,激动地用目光扫荡角角落落,确定没有顾清溪的残留身影和物件后,他挺失望的。 他昨晚肯定直接醉死过去了,浪费了刷进度条的好时机。 系统道:「你手里的大闹铃就是他让客服拿上来的,时间设的是七点,为了不让你迟到,但又怕你太累,特意定了这家酒店。床头柜放一套衣服,也是他买来给你今早换洗的。」 邰笛拿起床头柜的米色纸袋,里面叠着一套衣服,拆开来一看,是普通的男式衬衫和男式长裤。 他拉起身上运动服的一角,凑近闻了闻,好大一股酒味,立马嫌弃地剥掉原来穿了一夜的衣服,穿着酒店拖鞋往浴室走去。 他用了十五分钟沐浴和洗漱,穿上顾清溪为他准备的换洗衣服,在镜子面前照了一照,惊喜道:「没想到顾清溪帮我挑的码数正好。」 系统面无表情:「你先是摸人家、抱人家,后来又上赶着让人家背,他要是在不知道你的尺寸,那也是够清纯的。」 「你说什么?」 邰笛丢失了一晚上的宿醉记忆,自然听不懂系统这番话。 「没什么。」系统道,「我吃醋而已。」 邰笛咦了一声:「没想到啊,你竟然是爱我的。」 「放x!」系统骂了句被天道和谐的脏话,高冷道,「我欣赏顾清溪,跟你没一毛钱关系。」 邰笛道:「原来你喜欢顾清溪这种清纯不做作的,怪不得不喜欢我。」 系统洋洋得意道:「你终于承认自己是妖艷贱货了?」 邰笛正想和系统拌嘴,恰巧门铃响,客服送来了一份中西合璧的早餐:「请问是邰笛邰先生吗?这是顾先生吩咐我们为您准备的早餐。」 他一看,还挺丰盛。 鲜榨的猕猴桃汁,装盘的荷包蛋,还有两块热乎乎的吐司,而且吐司旁边还贴心地准备了一小碟花生酱。 荷包蛋的蛋黄是溏心的,周围的蛋白被煎得苏苏脆脆的。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荷包蛋特意被煎成爱心形状的。 应该是错觉吧…… 「谢谢。」邰笛说。 他笑了笑,从客服手里接过餐盘,端到写字檯前坐下用餐。 「……」沉默。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邰笛偶尔的咀嚼声,以及筷子与陶瓷餐盘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 良久,他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带着难以置信的口吻:「你说,顾清溪……怎么是这种……大暖男?」 邰笛这里说的暖男,差不多就是中央空调的意思。
第11页 系统道:「他不是。」 邰笛咽下食物,道:「怎么可能不是?我早就发现了,他处处为人着想,甚至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同事考虑得那么周到,这种周到已经超过了普通同事的范围了吧……」 系统嘆气道:「他好像在追你。」 「……啥?」 「嗯。」虽然系统也不想承认,但邰笛好像真的很对顾清溪的胃口。 「可我什么也没做啊。」邰笛无辜道,「而且我们才认识一天。」 系统道:「喜欢一个人,一天就够了。」 邰笛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笑得喘不过气来:「你好肉麻。」 系统道:「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顾清溪说的。他原话就是这样的,『喜欢一个人,一天就够了。」 邰笛用想像力脑补了一下,顾清溪深情款款地对他说这句话的模样,他端起玻璃杯的手一颤,继而把杯子轻轻放下,眼皮子乖顺地耷拉下来,两处的肩膀快速度地不停抖动。 「怎么了?」系统见他这副古怪模样,好奇地问道。 「没事。」邰笛哈哈道,「有点慡。」 于是,颐和酒店的四楼传来一阵大笑声。 此笑声颇具魔性,且此起彼伏,如缕不绝,酒店大厅的客服因此接到不少投诉电话。 * 邰笛准时到达公司。 他一到,昨天眉眼和善、把酒言欢的同事就像换了一张脸一般,不停地吆喝他干这干那,道:「今天轮到你派件,就你昨天那小区,记得早点回来,否则午饭就没你的份了。」 邰笛左顾右盼。 张子平不满道:「你小子看什么呢?」 「顾清溪。」邰笛道,「今天他没来吗?」 「哟。」张子平勾着嘴角,「怎么?赖上人家了?」 邰笛心烦意乱道:「嗯。」 张子平啧了一声,道:「老实交代,你们俩昨晚去干嘛了?今天早上,这大少爷一进来就问你来了没,你又是这种态度。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们俩很有猫腻啊。」 「去你的。」邰笛用脚尖踢了张子平的小腿一脚。 张子平却很灵活地躲开了,拍了下邰笛的肩膀,指着里面一间办公房说:「没让大少爷干重活,吴远让他管支付宝的单子,轻松吧。」 邰笛挑眉:「昨天还叫吴大哥,今天就叫吴远了?」 张子平嬉皮笑脸道:「昨天那不是喝醉了嘛,清醒了谁叫那刺猬头大哥啊,闲得啊!」 邰笛心有余悸,道:「我昨晚也喝醉了,应该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没,你乖着呢,能做什么过分的事啊。」张子平胡说八道一通,纯粹想要看邰笛不堪羞辱的模样,「你啊,顶多就是抱着人家柜檯姐姐,一边叫人家美女姐姐,一边狂亲了好几口而已。」 邰笛无语:「鬼才信你。」 他一个纯同性恋,打娘胎里就喜欢男人,喝醉了还会抱着妹子调戏?骗谁啊。 搂着顾清溪狂亲倒还有可能。 邰笛道:「对了,我跟你说个事。」 「啥事?你告白我可不接受。」张子平警惕地捂住胸口,俨然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 邰笛笑到岔气:「别自作多情了,我放着顾清溪那样的不告白,尽告白你这样的?」 「我这样的怎么了。」张子平不服气,后像发现惊天秘密一般跳脚,「哎呦,小样,这下被我抓住了吧,你果然喜欢那个大少爷。」 邰笛正色道:「我就是想和你说这个的,你不要再叫顾清溪大少爷了,他应该不喜欢你们这么叫他。」 张子平道:「我就背后叫叫……」 邰笛说:「背后叫叫也不行。」 张子平见邰笛态度认真,不耐烦地挥手:「好了好了,我发誓不这么叫他行了吧,快去干活吧。暑假里妹子不出门,就知道买买买,你去外面看看,包裹都堆成山似的了。」 * 邰笛每拿出一个包裹,就发一条简讯给对方。其实经常网购的就那几户人家,他都轻车熟路了。 他随手一抓,抓到一个包裹,一看是7楼买的,心想:哦,肯定又是化妆品。 7楼,住着一对同居的情侣,女方是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性,经常网购一些化妆品和护肤品, 结果包裹上写着「tomfordlips&boys」。 「哦。」邰笛道,「这次猜错了。没想到那位姐姐还是tfboys的粉丝,下次我可以和她搭讪说,我喜欢易烊千玺的事。」 他再一次随手一抓,抓到一个包裹,一看是11楼买的,心想:哦,应该又是言情小说。 11楼,住着一家五口,经常买东西的是夫妻俩读中学的女儿,喜欢网购一些言情读物。 结果包裹上写着的那篇书名《123456》…… 邰笛抓着包裹的手一紧,脸一红,心想这不是他最近在看的*小说吗? 原来这个小妹妹也是同好。 …… 时间缓缓过去,包裹堆成的小山也逐渐变得低矮。 邰笛挨家挨户地把这些包裹,送到顾客的手上,随机收到灿烂的笑容几枚。 就当他以为大功告成,可以回去继续对顾清溪刷好感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有个包裹被他遗漏了。 他遗漏它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它太大了。 一般人吃东西会挑喜欢的吃,看视频会挑喜欢的看,谈恋爱会挑喜欢的谈。 送包裹依然如此,会挑喜欢的送。 邰笛平常最喜欢小包裹,他一次可以抱一摞子上电梯。最讨厌大包裹,有时候还会遮挡视线。 最最最讨厌的,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和人类一般大的包裹。 等邰笛真正把它抱起来,才发现不是看起来和人一样大,它就是一样大。 他有一米八,这个长纸盒就有一米八五。 不仅如此,它的横截面也和邰笛差不多大。 当邰笛抱着它等电梯时,他不禁想,幸亏这个包裹的主人,没有买下更大的,否则连电梯都进不了。 不一会儿,电梯到了,邰笛吃力地抱着包裹进去,空出一只手按下「29」的楼层。 29楼啊…… 这层楼的住户也算是个老客户,经常买些他看不懂的玩意儿。 不过这不算什么。 这29层的住户,和别的住户最不同的,就是他的神秘了。 邰笛帮他送过这么多次的包裹,没有一次见到过本人。 每次都在电话里说他人不在,交代邰笛把包裹放到门口就可以了。 「叮——」 电梯门开。 邰笛认命地抱着大纸箱,按响了对方的门铃。 不出意料,没人应他。 他就不信了,一个经常网购的男人,怎么可能一天到晚不在家……骗快递员吧。 邰笛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拨号。 「这位……」邰笛无语地看了眼收件人处的英文单词,念出来,「shadow先生,有你的快递,请问你在家吗?」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任何回应。 伴随着磁磁的杂音,只听得见对方急促不匀的、不太冷静的唿吸声。 就在邰笛以为要把这大包裹,再一次扔在住户门口时,对方终于出声了。 「……你、你等等。」他的声音很普通,还有些沙哑,但无疑是徘徊且激动的,「我在家,马上开门,你千万不要走。」 第13章 梨和苹果6 门外,门内,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门内的男人,不,准确点来说他还只是个少年,双手颤抖地从邰笛手里接过包裹道:「你……热吗?我家有冰棍……我吃不完……你要吃吗?」 邰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想怪不得这位29楼从来都不见人,原来是因为他说话结巴,不好意思见人。 可他偏偏觉得这人面熟,道:「shadow先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我……我……」shadow费力地解释道,「电梯。」 邰笛笑道:「对啊,就是电梯,好像就昨天的事吧,我怎么就忘了。」 shadow也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再次提醒邰笛:「冰棍。」 他仿佛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说一整句话,很会暴露自己口吃的缺点,就把一整句话压缩成两个字来说。 邰笛果然瞬间就明白了,挠头道:「肯定是那天我吃冰棍的样子,被你看到了。哎,其实不用麻烦了,我会不好意思的。」 系统嗤之以鼻:「你还会不好意思?」 shadow倒是挺着急的,忙说:「不……麻烦的。」 邰笛见他说话吃力,也不想难为他,委婉道:「好了好了。我还有别的快递要送,冰棍就不吃了,下次见。」 他正准备要离开,shadow立刻抓住他的手腕,恳切道:「不要……走,不……要走。」 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很紧,还伴随着些许疼痛感。 邰笛回过身一看,少年左脚已经迈出门框,他渴望地微微仰起脸,露出那张格外普通的面孔。 也许是他长时间不出门的原因,他的肤色很白。但这种白不是那种健康的、带血色的白,而是一种黯淡无光的青白色。 他的眼珠子很黑,乌沉沉的双眸压抑着悲伤和忧郁,近乎泫若欲泣。 「求你,不要走。」 邰笛脑袋空空的,心道:「原来他不是结巴啊。」 系统沉吟,道:「有一种病叫做社交恐惧症,得这病的人很不善言辞,说话时还容易结巴,那都是紧张引起的。他长年累月不见人,会得这种病很正常。」 不过还有半句话系统咽了回去,那就是……这种所谓的社交恐惧症,在喜欢和在乎的人面前体现得更为明显。 邰笛心道:「这样啊,原来是社交恐惧症。」 他把态度放软了一些,开玩笑地说:「你家冰棍就那么多,上赶着要送我?」 shadow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笔直站着。 邰笛嘆了口气,道:「你先放手。」 shadow没有说话。 邰笛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腕还是紧紧地被箍着,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 他採用怀柔政策,笑道:「你不放手,怎么拿冰棍给我呢?」 闻言,shadow依依不捨地放开了手,他低下了头,长长的刘海遮住眼帘:「你等一等。」 说完,他汲着拖鞋,嗒嗒嗒地往里跑。 邰笛纠结地凝视着手腕上那道青紫色的伤痕,心里多次徘徊:「我到底应该是跑,还是跑……还是跑呢?」 系统道:「跑。」 系统回答得那么毫不犹豫,就是因为它觉察到这少年看似普通,其实是个很危险的存在。他后天形成的自卑、孤独,以及对感情巨大的渴求,已经到了近乎病态的地步。 明明就是个连句台词都没有的路人甲,偏要力争上流,努力往主角的方向发展。 现在好了吧,不仅有了台词,还不止一句。 它们系统界,把这种情况,称为bug。对于bug,能躲就躲,躲不过就跑。 * shadow兴奋地跑到家门口,想要把他觉得最好吃的口味与喜欢的人分享。
第12页 然而,门外空荡荡的,全然没了男人的身影。 「你出来啊。」少年不放弃,往外张望了一番,干哑的喉咙喊出在他心里徘徊许久的名字,「邰……笛。」 良久,他终于认清了现实。 「他走了。」 他自卑地低头,颓然地垂下了手,手里还紧紧攥着冰棍的纸袋包装,内心扭曲到极点。 怎么可能没想到呢?正常人都不会想要和他这个疯子说话吧。 怎么可能没想到呢…… 「咦。」楼梯处传来熟悉的嗓音,「原来最高层是天台啊。你平时会去看吗?我觉得风景还不错。」 少年欣喜若狂,眼神无比执拗地抓住男人的身影,他瞬间收回那副阴冷冷的面容,挤出一抹看着还挺正常的笑容:「……你没走啊。」 邰笛一步步走下楼梯,道:「是你让我等你的啊。」 「对对对。」少年激动得浑身颤抖,「幸好你没走,幸好你没走。」 你要是真走了,我怕我得疯。 邰笛面对他,好像完全忽视了少年的异常,神色如常地摊开手心,向他讨要说好的冰棍。 「……给。」 少年把冰棍稳妥地放到邰笛的手心,他冰凉的手指摩擦到男人宽厚的手掌心,剎那间,这份悸动宛如电流般,从他的指尖往心脏快速传导,苏麻感逐渐遍布全身。 指尖残留着那人的余温,他敛下贪恋的神色,把手指偷偷藏到身后不断地摩挲。 邰笛对系统说:「你有没有听到心跳的声音?」 系统道:「废话,我每天都能听到你心跳紊乱的声音,尤其是有帅哥出现的时候。」 邰笛:「……」 系统道:「如果你指的心跳,是前面这小孩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见到你的那刻,每一分钟心跳两百,刚刚更是达到了两百八的高度。」 邰笛:「……」 他终于懂了,为什么这小孩,死乞白赖地都要留他吃冰棍。 原来不是他家冰棍太多的缘故。 * 「暗恋,指的是未说出口的喜欢。」 「你这样堵着我也没用,与其在这里妨碍我送他好好休息,还不如找一天亲口说出对他的感情。」 *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少年紧张得快要窒息:「那个。」 「嗯?」 「如果……莫名其妙出现一个人,突然说很喜欢你,特别喜欢你。」少年视死如归地闭了闭眼睛,血液在这刻悬停,豁出去说,「但其实你不怎么认识这人,会不会把他当做变态?」 那人说得没错。 该把未说出口的暗恋讲给他听。 把感情传递给对方,即使明知道赢的可能性为零,那份心情也该是愉悦的、舒畅的。 少年忐忑地盯着男人好看的脸。 他的心脏处放了一把无比锋利的铡刀,掌控这把刀的就是他自己。男人犹豫一刻,那把刀就离跳动的心口近一分。 然而,他看到男人不忍心地偏过了脸:「我不知道。」 少年执着道:「什么叫不知道?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邰笛沉默许久,半晌,才缓缓道: 「对不起。」 「……」 原来……他都知道。 对啊,怎么可能不知道?你那么喜欢他,表现得那么明显,喜欢到让人家噁心,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种旁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的,炙热的爱恋,你要他怎么自欺欺人地忽视? 手起刀落,少年狠心地让这把刀痛快地砍杀他跳动的心脏,掩藏在阴影底下的那张脸,划过嗜血的狰狞。 你的心脏跳得太厉害了,像个变态一样,真噁心。 少年死死地掐着被藏在身后的手指——原本因为和喜欢的人接触,而满心喜悦地,偷偷藏起来,如今只剩憎恶。 你的手颤抖得太厉害了,你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正常人怎么可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真噁心。 少年缓缓背过身去。 「shadow……」 邰笛皱了皱眉,少年默不作声地把大门紧闭,没有再看他一眼。 不能被他听到你想哭,不能被他听到你的哽咽,不能被他听到你的口吃。 那些都太噁心了。 ——人之所以称之为人,就是因为他们拥有理智和自尊,懂得克制燃烧的感情。而你的爱,偏偏剔除了这些,只剩丑陋的坦荡。 少年缓缓蹲下身,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和他眼底的忧伤相较,这份笑显得尤为空洞,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今天到达的快递。他的手心伤痕累累,都是被他自己不要命地掐出来的。 他熟练地撕开包装物的黄色胶布,打开和人一般大的纸箱。 diy的等身抱枕。 只不过,是个和邰笛长得一模一样的等身抱枕。 少年弯起嘴角,怀着虔诚的心抱住它…… * 回去的路上,邰笛拿着手上这根冰棍不住地犯愁。 他到底应该吃……还是不吃呢? 吃的话,虽然不怕少年下毒,但在了解他这份心意的情况下,再吃他送的东西,总有些怪怪的。 不吃的话,冰棍这种东西,就只有等着融化,或者被丢进垃圾桶浪费的命运。 系统的态度依然十分坚决:「不吃。」 邰笛的脑海浮现起,少年那对空洞的、悲伤的眸光,鬼迷心窍地竟然把冰棍的包装拆开了。 系统气急败坏道:「喂!你有病啊!」 邰笛没有理系统,他不言不语地舔了一口冰棍,心底涌起一阵怅然若失:「甜的。」 系统想他得了便宜还卖乖,道:「甜的还不好?你不是最喜欢甜食了。一点不像个正经男人。」 邰笛皱了皱眉,咬不下去第二口:「太甜了。甜到腻牙了。」 这根冰棍确实容易过甜。巧克力与奶油的结合,不要命地堆放奶油,不要命地参杂巧克力,一般人都不会喜欢这种腻味的感觉,所以这个牌子的冰棍的销量一直不怎么样,今年七月已经停产。 少年喜欢它那纯粹的甜,但由于冰棍的停产,他家冰箱只剩最后一根。 那天在电梯,他发现心上人喜欢吃冰棍,就特意把自己最喜欢的冰棍留给他。 少年拿出冰棍的时候,心里怀揣着喜悦和天真。这是他最喜欢的甜品啊……希望他喜欢的人也能喜欢。 而站在大太阳底下的邰笛,任凭冰棍在手里认命地融化。 系统道:「孔夫子说得对,过犹不及。」 过犹不及……吗? 有点吧。 第14章 梨和苹果7 邰笛站在一棵槐树下乘凉,远远地,他就看到公司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果然人和人不一样。顾清溪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却穿出了一种「如琢如磨、如切如磋」的气质。 虽已出伏,但夏日的炎热并未消散,邰笛不懂他好好的办公室不待,偏要出来做什么。 系统冷笑道:「他明显就是在等人。」 邰笛下意识地问道:「是等我吗?」 「我可什么都没说。」系统道,「是你自作多情。」 事实证明,邰笛并非自作多情。 经过昨天的相处,顾清溪对邰笛有很大的好感,本以为第二天工作就能再次见到他,没想到邰笛工作太忙,派件派了一上午,一整天都没和他碰面,更不用提说上几句话。 等到中午的时候,大多数同事都去吃饭了,而邰笛还没有回来。顾清溪没有邰笛联繫方式,找不到人,就干脆到公司门前等他。 邰笛站着的位置还算醒目,顾清溪一眼就瞧见,他淡淡地对邰笛笑了一笑,就往他的方向走来。 待顾清溪走近,邰笛盯着他赏心悦目的美色,眼前摇曳过他白晃晃的皮相,无意外地再次感到眩晕,连脚跟都站不稳了。 「好久不见。」邰笛晕乎乎地说。 顾清溪好笑地勾了一下嘴角,道:「我们就半天没见。」 邰笛掀开眼帘,看了看头顶的青天,还是清醒不过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顾清溪微抿双唇:「你这样说,我会想多的。」 来了,来了,可以用套路了。 邰笛内心激动不已,按着套路往下走,装傻道:「想多?想什么?」 「想你……是不是,对我有意。」顿了顿,顾清溪还是轻声说出了口。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要是谁谁谁,大概就会说「想你是不是要泡我啊」「想你是不是要上我啊」这种荤话。 邰笛清咳两声,正经道:「你没有想多,我就是喜……」 第二个最关键的字还未落下,邰笛就感到眼前一黑,眩晕加重,身子无意外地歪了下来…… 如期而至的疼痛感并未到来。 邰笛安心地闭上了眼。 套路刷不了好感,没事,中暑可以刷。手法不同,效果类似。 * 头很晕,很沉,很难受,全身像被重型拖拉机碾压一般痛苦。 可是邰笛还是拼命地睁开眼睛,让自己清醒起来。他本以为自己会从医院醒来,环顾四周,失望地发现顾清溪并没有把他带到医院,而是将他暂时安置在了公司的休息室里。 休息室好是好,有清凉的空调,还有软软的床铺,并且没有医院那阵难闻的消毒水味。 可是……他背后那股火辣辣的疼痛感是怎么回事? 邰笛四面环顾,并未发现顾清溪的身影,内心更加绝望。难道顾清溪把他抛在休息室,自己走人了? 不是吧…… 「你在找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邰笛还未来得及想明白这声线来自于谁,脱口而出道:「顾清溪。」 回答他的是一声拖长音的「哦」,且「哦」得此起彼伏,别有深意。 邰笛看到了站在他床边的吴远,颓唐地抹了把脸。 吴远挑眉看他,笑呵呵地说:「见到我是不是很失望。」 邰笛侧过身去,不想理人。 「别傲娇嘛。」吴远快要笑死了,「顾清溪去隔壁饭堂帮你打饭菜了。过五分钟就能回来。」 侧身后,邰笛发现这个体位不太容易摩擦到背后的伤口,他就懒得再正眼瞧吴远一眼。 他把被子往头顶一掀,发出来的声音闷闷的且带些委屈:「为什么我不在医院?」 吴远理所当然道:「中暑这点小事,去什么医院?不就吹吹空调,刮刮痧就好了。」 刮痧? 怪不得后背那么疼。 邰笛黑着脸,道:「谁帮我刮的痧?」等小爷好了踹他蛋蛋,踹他个下。体瘫痪。 「顾清溪啊。」吴远道。 「……」 邰笛飞快地询问系统:「刮痧是不是要掀衣服?是不是要看到*?是不是要摩擦摩擦?」 「是,是,都是。」系统闭了闭眼,自觉命已休矣。 「太好了!」 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邰笛喜上眉梢,躲在被子里偷偷地乐,眼角和嘴角都布满灿烂的笑意。
第13页 耳边传来脚步声。 顾清溪提着饭盒归来,缓缓道:「我方才听到你们提到了我?」 「哦。」吴远指着被窝道,「这小子好像对你的刮痧手法不满意。」 邰笛立刻把绵软的被子从头顶掀下来,憋得满脸通红,道:「没有,没有不满意。清溪你不要听他乱说。」 顾清溪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嗯,我相信你。」 「……」好撩啊。为什么随便一笑都能这样。 邰笛沉溺在这温柔乡中,醉生梦死。 顾清溪见状对吴远说:「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吴远早就觉察出自己是个巨大的电灯泡,他求之不得,连忙从休息室熘出去。 邰笛见顾清溪越走越近,心跳越来越重,微弱地哼声道:「你怎么懂刮痧手法的?」 顾清溪把饭盒放在床头,道:「因为我是个医生啊。」 「……啊?」邰笛微微睁大双眸。 「我在国外读的是医学院。」 「那你为什么要来……当个小快递员?」 「我以为你知道。」顾清溪道,「我父亲是逆风的董事长。」 这他当然知道啊。但邰笛原以为顾清溪即便学的不是关乎物流的专业,也应该和管理有关,没想到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医学。 系统翻了个白眼,道:「那是你没有仔细看资料。」 「这实在太出乎意料了。」邰笛道。 顾清溪指了指食盒。那是很普通的食盒,不锈钢的三层分格,大街上随处可见。 「你猜猜我打了什么菜。」他凝声道,「猜到了我告诉你来这里的原因,猜错了,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邰笛偷偷问系统,系统却说:「我才不帮你作弊。」 他没法子,随便猜了一个:「鱼香肉丝!」 会猜这个,完全是因为他觉得隔壁饭堂,只有这道菜还算可以。 顾清溪微微摇头:「错了。」 这结果完全在邰笛意想之内,他觉得好吃的菜餚别人也觉得不错。这道菜一直是热门,饭点的时候,队伍可以排到门外去。顾清溪不想排这么长的队伍也是人之常情。 邰笛愿赌服输,潇洒地说道:「你问吧。」 「嗯。」顾清溪执着地对上他的双眸,淡声道,「我想知道夜卿是谁。」 「……」 邰笛道:「等等。」 他缓了几秒冷静下来,先对系统兴师问罪:「他怎么知道叶轻的?是这个世界产生问题了吗?」 系统的口吻隐隐透露着不屑,道:「问你自己啊,为什么喝醉了什么都说。」 原来,是他自己暴露的吗? 邰笛有些难以接受这一答案,难言地闭了闭双眸,復而睁开。 他蜷缩着拳头,避开顾清溪的视线,略微不自在地回答道:「没什么,就我前男友。」 「嗯。」顾清溪微一颔首,没有再往下询问。 哎?这样就结束了吗? 顾清溪,真是…… 邰笛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唇角,真是正人君子得要命啊。 顾清溪垂眸,道:「其实我也骗了你。我帮你打到了鱼香肉丝。」 说罢,他轻轻掀开食盒,两菜一汤,赫然呈现在面前。 蒸蛋汤,鱼香肉丝,东坡肉。 这三道菜,简直可以排上隔壁饭堂的家常菜前三名,份份难打,需要排挺长的队伍。 邰笛惊喜道:「你怎么打到的?」 顾清溪道:「很简单,因为我姓顾。」 「万恶的资产阶级。」邰笛无言以对,化悲愤为力量,把筷子往这些菜餚上戳去。 邰笛吃相很好,吃饭速度虽然快,但又与狼吞虎咽完全不同,倒是有点像小仓鼠一小口、一小口地啃松果。 他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把食不言寝不语贯行彻底。 吃完饭,邰笛放下筷子,有模有样地说道:「多谢款待。」 顾清溪忍不住想伸手摸他头髮,又觉得这样实在太失礼,僵硬地收回手,笑道:「不谢。」 邰笛微微皱眉,对系统说:「我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 系统好心道:「你忘了付钱了。除掉这餐午饭,去吃日本料理的时候,也是他帮你刷的卡。」 邰笛那时候半醉半醒,早就忘了这茬,经由系统提醒,他才想起来,对顾清溪提起了此事。 顾清溪全然不在意,道:「你不用还了。」 邰笛的目光炯炯有神,大义凛然道:「不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顾清溪略一皱眉:「……你。」 邰笛道:「我怎么了?」 你看起来很想接近我,却又刻意保持着些隔阂。 顾清溪偏过侧脸,抬眼看了看窗外的风景,眸光深处隐约含着异样的情绪,喉结微微滚动,这么温柔的人,此刻给人的感觉却有种特别的孤傲。 他缓缓摇头,道:「没什么。你想还的话,就还吧。」 第15章 梨和苹果8 邰笛慡快地从上衣口袋取出手机,三两下就把页面切到微信加好友那里,偷乐道:「行啊,我加你朋友圈,到时候发微信红包给你。」 邰笛这么乐滋滋,不是没有原因的。 网络聊天是他着名的撩汉手段之一。 他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网瘾少年,对网络聊天工具掌握得如火纯情,非常懂得用一些小手段与对方制造出若有似无的暧昧。 比如,他明明是条寂寞如雪的单身狗,偏要在朋友圈发一条自拍,用文字模煳地表达「佳人有约」的误会,成功引起攻略对象的醋意。 又比如,他明明和攻略对象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却总是在朋友圈制造出两人关系很好的假象,巧妙地填充对方的自信心。 最重要的是……许多羞耻的话,现实当中不大容易说得出来,网上聊天就能轻易脱口而出。 总而言之,网络就是「约泡」和「聊骚」的重要法宝。 而微信是公认的第二大「约一约」神器,仅次于豆瓣,排名还在陌陌之上。 系统亲眼见证过宿主用这投机取巧的手法,勾搭了许多攻略对象,有些甚至连面也没见过,就刷满了好感度,不费吹灰之力。 它读到邰笛内心所想,忍不住啐了一口:「心机婊。」 邰笛得意洋洋地反驳它:「男人不坏,基佬不爱。」 然而,偏巧不巧地,顾清溪昨晚正好没给手机充电,此时手机处于关机的黑屏状态,邰笛的计划第一次落空。 顾清溪见邰笛面露失落,有些心疼,又有些想笑。 「这样吧,再过不久就下班了。我等回家再加你好友。」他迈开沉着的步伐走到办公桌前,取出压在书本之下的白纸,不甚在意地递给他纸和笔,「你可以把帐号写下来。」 邰笛愣了片刻,醒悟,忙低头提笔。 沙沙沙。 笔尖在白纸上快速地移动。 邰笛很有心机,他不仅写了微信帐号,还像制作名片似的,写了本人名字和家庭地址。 顾清溪眼角微微垂落,不动声色注视着他发顶的旋儿,眸光深处像暗藏着幽幽的火光。 系统讥讽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他正在看你,你把字写好看点。别故意写得更螃蟹爬似的。」 邰笛一笔一划地用心写着,听系统这么说,怒上心头,更多的却是委屈。 他不满地对系统嘟囔道:「我努力写了的,天生字不好看啊……」 俗话说字如其人,邰笛这字也的确像他本人。 歪歪扭扭,与其说是汉字,倒更像是他本人随性而做的鬼画符。 不过每一笔的力道之大,的确可以看出邰笛是用心写的。 顾清溪收回视线,生涩地开口:「也……把你手机号写上吧。」 「嗯?」邰笛掀开眼帘,懵懂地瞅了顾清溪两眼,笑了笑,轻轻地吐字,「好。」 * 临近下班。 顾清溪把车停到邰笛身边,他缓缓移下车窗,道:「我送你回家?」 邰笛还不想回家,附近新开了一家gay吧,帅哥特别多,他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了。可这种行程怎么能告诉顾清溪? 美人恐怕得要拂袖而去了吧。 于是邰笛松了松衬衫的领口,笑着说:「不用了,我家很近的,步行几分钟就到,你送我还得绕路,挺麻烦的。」 顾清溪定定地凝视着他,视线笔直且岿然不动,看得邰笛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他差点以为顾清溪有读心术,能猜到他那点龌龊的小心思。 良久,顾清溪才轻描淡写地说:「那就这样吧。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转眼,他的车决然而去。 邰笛松了一口气,正想往反方向走去。 张子平忽然喊住他:「等等,你先别急着走。有人寄了一个包裹给你,地址写的是你家,我想着直接给你得了。」 邰笛很清楚自己近期没有网购的经歷,身边也没有寄东西给他的亲朋好友。 他十分怀疑张子平又在逗他,将信将疑地摊开手掌心:「包裹?什么包裹?拿给我看看。」 张子平也忙着下班,他匆匆把东西往邰笛身上一丢:「接着!」 继而头也不回地骑着他的小电驴走了。 邰笛猝不及防地接过东西,定睛一看,又是个纸箱。 不过比起今天他派件给那位shadow的纸箱,眼前这个显然要迷你很多倍。 谁这么闲寄东西给他啊。难不成真是那人的恶作剧? 邰笛皱了皱眉,略有些惴惴不安地拆开纸箱,把缠在纸箱周围的胶带一圈一圈地撕开。 这是…… 礼盒? 这礼盒的包装堪称繁杂和华丽。 不仅用裁剪整齐的彩纸严严实实地包裹住,还煞费苦心地装饰了一朵又一朵的黑玫瑰,虽然这些显而易见都是假花,但邰笛依旧能感觉出淡淡的香味,隐约地萦绕在他鼻息间。 玫瑰丛中夹着一张爱心卡片。 ——这是我用血染成的礼物,很用心准备的,希望你会喜欢:) 这东西简直就是烫手山芋,邰笛拿得心惊胆颤,问道:「系统,这盒子里是什么鬼东西?」 系统道:「卡片上不是说了吗?他用血染成的礼物啊。」 「……」邰笛更加不敢拆开。 他稍稍喘匀气,心想。 男子汉,男子汉,男子汉。 我虽然是受,但我胆子很大,也很坚强。 邰笛作了一番心理暗示后,眼一闭,屏着吸掀开纸盒的盖子。 「……」系统真不知道该说他怂还是可爱了。 砰。 转眼纸盒掉落在地,邰笛目光呆滞地望着地面,双手还保持着原来接着纸盒的姿势。 他虽然早就准备,还是没料到盒子里竟然是这种诡异的玩偶。 ——全身上下布满稀疏的针脚,尤其是嘴巴,竟然用赤红色的棉线交叉着fèng合,嘴角牵起的微妙弧度,摆弄出极其古怪的笑容。 邰笛心惊不已,他从小胆子不大,唯一陪表妹看过的鬼片,就有个被fèng住嘴巴的小丑!
第14页 它只有左耳,没有右耳。 腿和手臂的位置却是互换的,上身是腿,下身才是手臂。 眼睛还算正常,但玩偶雪白的脸上,触目惊心地凝结着成块的血污,伴随着那似笑非笑的笑容,显得格外渗人。 这种畸形的玩偶,邰笛不敢再看一眼,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是他吧?是那个高中生吧?他为什么要吓我?」 系统也着实被这礼物吓了一跳,犹豫地说:「那人的存在本身就很有问题,我担心他会做出更不利你的举动。要不这几天我回系统界问问,找点解决办法?」 「……」邰笛心有余悸,沉重道,「也只能这样了。」 短暂且诡异的安静过后。 邰笛抹了把脸,道:「那这玩偶要怎么处理啊?这么辣眼睛的东西,我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系统切身体会到了邰笛的恐惧,居然破天荒地安慰他:「没事,不用你动手,清洁阿姨会处理的。」 邰笛摇头,大义凛然道:「那可不行。这玩偶那么吓人,我一个大男人都不敢碰,别说那些年纪一大把的清洁工阿姨了。到时候把她们吓出心脏病可怎么办?」 系统想了想,欲言又止,把那句「人清洁阿姨也不一定比你胆小」的实话咽了回去。 算了,宿主好不容易存着点可怜的好心,它还是不要轻易打击他的自信心了。 邰笛视死如归地挽起衬衫袖口,眼一闭,腰一弯,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丑陋的玩偶的耳朵,狠心地把它抛到公司门口的垃圾桶里。 见他做完这一切,系统严肃地告诫邰笛:「我待会就去总部调查这个高中生的来歷,期间我都会处于休眠状态,没有办法保护你。你自己千万小心一点。」 邰笛道:「我什么时候需要你的保护了?有你没你我都所向披靡。」 「……」系统心中涌起一阵洪荒之力。 过了一会儿,邰笛的脑海里不再出现系统聒噪的嗓音。 他试探着问道:「系统?」 没系统回应他。 他咽了咽口水,又问:「系统?」 没系统回应他。 邰笛低头,浑身萦绕着悲伤的氛围。 半晌,他才抬头,双手高举地欢唿:「自由万岁!」 ——脑海里迴荡起某系统的破口大骂。 「妈的鸡,老子还没走呢,你给老子消停点。」 * 不管怎样,系统还是走了。 发生了这种恶劣事件,邰笛怎么可能还存着去gay吧见美男的想法。 他不但早早地回到家中,还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试图挽救自己无与伦比的坏心情。 淋浴过后,邰笛果然放松了许多,他浑身上下只穿了条本命年的大红色内裤,赤。身。裸。体地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在家里,本就应该这样随性。想穿衣服就穿,不想穿就不穿。 如果天气再热一些,他还能露蛋蛋玩。 哪像平常啊,他一旦不穿衣服待在客厅,就会引来系统的一通乱骂,若是系统有实体,这乱骂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演变成一顿暴揍。 现在多好,多自由。 邰笛一边啃苹果,一边乐呵。 他的头顶盖着毛巾,头髮没有吹干,湿漉漉的,还滴着水。 以前他要是这么做,系统早就督促他去吹头髮了。 但是,今天,系统不在。 他随心所欲。 邰笛捞起水果盘里的遥控器,转了个冷门频道看《柯南》。 这狗系统最爱剧透,每次他看《柯南》,它都会毫不犹豫地指出杀人兇手是谁。 有时候系统指出的杀人兇手特别像好人,邰笛一万个不相信,硬是要和系统对抗到底,最后迎接他的结果,只有无穷的打脸。 看侦探类视频却被剧透一脸。这哪里还有一点意思?今天倒好,他可以正正经经地看一集。 邰笛没料到的是……这集柯南还真挺恐怖的。画面全程黑乎乎,时不时来段诡异的背景音乐,看得他额头直冒虚汗。 「我为什么要看这个?」邰笛不禁自问。 今天傍晚他刚经受了那样的恐怖玩偶,为什么回家还要看柯南? 这不是自虐吗? 不看了,不看了。 他果断撒手,舀起遥控机随时准备切换频道,然而就在这时,他放在玻璃茶几上的手机传来两声「笃笃」的振动声。 邰笛斜眼一看,微信有个叫「芦苇」的帐号请求加他。 肯定是顾清溪!他说过回家加他的! 他的脑海快速飘过这一念头,连忙通过了好友申请。 「你已添加了芦苇,现在可以聊天了。」 该说些什么好? 第一次聊天,为了避免尴尬,还是发个表情包吧。 他这么想着。 邰笛一页页地翻着各式各样的表情包,想找个与众不同的出奇制胜。 「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映入眼帘。 * ……等等。 还是先看看顾清溪想说什么吧。 邰笛停止了翻找表情包的行为,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正在输入」,脑海里掠过无数奇妙的猜想,心情忐忑又不乏期待,和十七八岁的怀春少男无二。 还没等出结果来,悠长的来电铃声煞风景地响起。 屏幕显示的号码虽然是本地的,但一长串的陌生数字,还是让邰笛迟疑了不少时间。 他没有备註过那少年的号码。 作为一名快递员,他的顾客很多,每天打的电话也很多,他不可能记住这么多顾客里其中一人的号码,这是不现实的。 而那人有他的号码,却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眼前拨来的号码是不是那人的,倒是有待商榷。 邰笛做了一番思想斗争,还是抱着侥倖心理接通电话。 他客客气气地试探道: 「……你好?」 对方一阵轻笑,道:「嗯,晚上好。」 邰笛屏住的气唿了出去,满心的庆幸以及劫后逢生。 「原来是你啊。」 「不然,你以为是谁?」 顾清溪这话说得倒是听不出语气。 邰笛哈哈道:「这么晚还能有谁打电话给我啊,就是刚才我们不还在微信聊天吗?你怎么突然想到打电话给我?」 顾清溪有些疑惑:「微信?」 「对啊。」邰笛乐得调侃他,「你这微信名挺有意思啊。芦苇。难不成是长在清溪边上的芦苇?」 「……」 对话另一方的长时间沉默,让邰笛不免产生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顾清溪沉吟,道:「我还没加你微信,你说的芦苇也不是我的微信名。邰笛,你应该认错人了。」 这句话如同惊天响雷般,彻底镇住了邰笛。 「那应该是微商之类的吧。」他的声音和手指都在发抖,勉强才能保持镇定,「我都老大不小了,还能被微商骗到,有点怂吧。嗯……清溪,我这里还有点事,先挂了,一会儿再聊。」 顾清溪觉察到了不对劲,皱眉道:「你是不是遇到困……」 话音未落,邰笛已然掐断电话。 他忐忑不安地看了眼手机屏幕。 在他和顾清溪的通话过程中,那位「芦苇」已经发送了一条消息过来。 邰笛心里不敢看,手指却控制不住地点开了提示。 赫然。 芦苇:亲爱的,你还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 他沉住气,在微信对话框里输入:「你是shadow?」 芦苇:是啊,亲爱的,我是站在你背后的阴影。 这次,邰笛终于不再自欺欺人,确定了这位芦苇的真实身份。 第16章 梨和苹果9 不要慌,要冷静。 邰笛不断这么暗示着自己,细细咂摸起眼下的状况—— 首先,他见过shadow两次。电梯一次,送快递一次。 少年天生自卑,又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整天整夜宅在家中,不主动和任何人交流。 并且,依邰笛送快递给shadow的经验来看,29楼01室只住着shadow一人,也就是说,他没有和他的家人住在一起。 或许是家人工作地远的缘故,或许有别的原因。 这些都不得而知。 系统很牴触shadow,不仅因为他是个没有资料的bug,更因为系统对照过这些年犯案比例,像他这种逃避型人格的未成年人,占了罪犯中相当一部分的比例。 系统曾说过:「这种性格的未成年人,又没有家长引导,很容易误入歧途。」 可邰笛却觉得,没那么严重。 在邰笛看来,与其说shadow是个暗藏危险和杀机的变。态少年。倒不如说他是个很孤单的人。 很孤单,眼底永远压抑着哀伤。 但又很温柔,浅浅的一笑,那平凡的五官都活了起来。 少年像个蚌,那颗赤子之心里藏着隐秘的热忱,可他偏要用厚重的蚌壳把自己包裹起来。不想让别人看到,不想让别人知道,不想让别人碰到。 这些,全是邰笛上次见到shadow,隐隐约约触摸到的想法。 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寄恐怖玩偶吓他? 为什么又在寄玩偶之后,突然加他好友,发这种奇奇怪怪的微信? 难道……? 邰笛嘆了口气。 他总算认清现实,悲伤地捂住脸:「所以我还是被打脸了吗!还是我家叨逼叨的系统看人厉害,下次我还是听他的吧。」 可惜系统不在,他孤军奋战。 对方如果真发展到了病态的地步,就一定要多说好话,明哲保身,千万不能激怒他。 邰笛迟疑,口是心非地发出一条消息。 ——「礼物吗?我挺喜欢的。」 片刻后,对方没有任何回復,邰笛又有些不安地补了一句:「谢谢你。」 两声振动。 邰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芦苇:你骗人。 干干净净的三个字,连他惯用的微笑符号都没有加。 邰笛的心提了起来,飞快地解释道: ——「我没有骗人,我真的很喜欢你送我的礼物。」 芦苇:呵呵。 不对啊。怎么说什么好话都不管用? 难道shadow有猜出他真情实感的特异功能? 邰笛自觉多说多错,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 芦苇再次发来一条消息:我看到了。你把玩偶扔到了垃圾桶。 「……」 邰笛无言以对,按耐不住内心的暴躁,破罐子破摔道: ——「不扔垃圾桶还能怎么办?那种玩意儿,又丑又恐怖,吓得我出了一身汗,难道我还要把它丢在路边报復社会?」 对方没有回应。 邰笛总算把肺部的那口淤气吐了出来,他越说越慡: ——「还有你。怎么什么都能看到?监视我?微信号又是从哪儿拿来的?」 连续三个疑问,对方依然没有回应。 这孩子毛都还没长齐,就敢捉弄别人。邰笛好歹是活了几辈子的人了,被捉弄后心里气不过,便想替代少年的父母,好好说教他。
第15页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吧。别管别人,你先问问你自己,愿不愿意收到这种恐吓礼物……」 夜深人静,邰笛一鼓作气。 敲门声却突兀地传来。 邰笛这股气瘪回去,手一颤,一句话没编辑完,就点了发送。 这么晚了,还能有谁过来…… 邰笛想起张子平曾经说过,这寄给他包裹的人,写的不是单位名称,而是他的家庭住址。 这人不仅知道他的行踪,知道他做过什么,知道他微信号,还知道他的家庭地址。 邰笛不禁胆寒,打了个哆嗦。 他用最快的速度,套了件宽松汗衫,又穿了条五分运动裤。 凑到猫眼处—— 他再次松了一口气。 连忙转动门把手,接顾清溪进来,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顾清溪穿了件黑色的风衣,从走廊的黑暗里走入灯光中,客厅明亮的光线落到他英俊的侧脸。 他对上邰笛惊喜的面容,心底软成一片,忽然道: 「我能亲你吗?」 「……」 邰笛怔了一怔,下意识地闭上双眸,磕磕绊绊地说:「亲、亲吧。」 顾清溪不再顾虑,跨前半步,在他的左脸颊上落下轻飘飘的一吻。 吻完,顾清溪十分正人君子地退到原位。 邰笛睁大双眸,满脸失望,道:「就这样?」 他还以为会来个舌吻,然后擦枪走火,最后*。没想到就这点程度,还不够塞牙fèng。 顾清溪道:「你很失望?」 「不啊。」邰笛不敢拂美人的面子,假笑了一下,言不由衷道:「挺开心的。」 顾清溪道:「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邰笛无言以对,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不为难别人的顾美人,也学会针对他了。 他刻意转移话题,又把之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唔,你还没说你来这里的原因……」 邰笛话还没说完,顾清溪突然搂住他,十分生硬地堵住他的嘴唇。 顾美人显然没谈过恋爱,没有亲人的经验,只知道用他的嘴唇贴着邰笛的嘴唇,干燥的四片唇瓣不断摩擦,互相唿吸着对方的唿吸。 邰笛微微张开口,红着脸引导顾清溪。 结果顾清溪还是没懂他的意思。 邰笛忍无可忍,小声道:「……进、进来。」 顾清溪的身体僵持住了。 邰笛亲昵地咬了他下半边的唇肉一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抬腿勾了勾顾清溪的大腿:「……舌头进来。」 这次顾清溪不止身体僵住,连唿吸都停住了。 顾清溪抵住邰笛的额头,红到了脖子根,扭头道:「不亲了。」 邰笛心急如焚:「为什么?」 箭都在弦上了,蓄势待发,他怎么就停下来了。 顾清溪的语气不冷不热,嘆了口气,道:「你经验太足,我吃醋。」 「……」 「你问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嗯。」 「你在电话里说,有人加你微信,那个人不是我。」顾清溪道,「深更半夜,你和别人聊天,我吃醋。」 邰笛抬头,看了眼腕錶,哭笑不得。 「顾哥哥……」亲都亲过了,顾清溪就是他的人了,这时候正是浓情蜜意,邰笛什么称唿都敢叫,他痞痞地笑着打趣,「烦请你看看时间,才九点,夜生活才要开始,哪里来的深更半夜?」 这声顾哥哥就像一口砒。霜。 顾清溪咽下去后,已然离死期不远,他全身都要冒烟。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道:「不晚吗?这个时间,可以睡了。」 顾清溪也够厉害,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晚上九点就要躺床上睡觉去,岂不是提前步入老年期? 邰笛清咳两声,半真半假地调戏他:「要睡嘛,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今天出了一些事,我有点害怕,想和你一起睡。」 顾清溪彻底红了脸,长久不言语。 其实邰笛也没想顾清溪会答应。他那么保守的人,怎么可能会答应。 这么说,纯粹只是想逗逗他,看他害羞脸红的模样。 没料到,顾清溪只是稍微沉吟了一番,颔首道:「好。」 「……」 竟然答应得那么慡快! 邰笛都快怀疑顾清溪的身体里魂穿了另外一人。 顾清溪道:「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让你害怕。」 邰笛愣了一小会儿,如实叙述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再次想像那只玩偶的模样,邰笛还是打了个寒战。 「路上挺冷清的,我一个人,特别怕那人突然冲过来……」 邰笛没说谎,也不是在博取同情,他准备回家的时候,系统就离开了他。 回家路上,的确只有他孤单一人。 顾清溪想了想,道:「你知道谁寄玩偶给你。对不对?」 现在能帮他的只有顾清溪了,邰笛把手机交给他,点点头说:「你可以看看我和他的聊天记录。芦苇就是他。」 顾清溪看了会儿聊天记录,道:「shadow?」 「嗯。」邰笛说,「就是小区一个住户。我偶尔会派送快递给他。」 「哦。」顾清溪道,「他喜欢你?」 如果此时邰笛在喝水,他一定会把水喷出来。 他装傻:「顾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必杀技不能用第二次,这次顾清溪对这句刻意的「顾哥哥」并没什么反应,一言不发地把手机翻转过来,屏幕正对邰笛。 「他最新发过来的。」顾清溪面无表情。 由于距离太近,堵着视线了,邰笛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看清字。 泰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吧。别管别人,你先问问你自己,愿不愿意收到这种恐吓礼物 没加句号,这句话他没编辑完就发送了出去。 shadow也回復了他。 十分钟前。 芦苇:如果是你送的,我什么都要,毒。药也要,洪水勐兽也要。只要是你送的。 八分钟前。 芦苇:你应该不知道吧,我爱你,爱你爱得发疯,爱你爱得每晚拿着你的照片手。yin才能睡着。看到你把我送你的礼物扔掉,我的心都要痛死过去了。 三分钟前。 芦苇:你不回我了。是睡了吗?那我也睡吧。晚安。我的爱。 邰笛瞄了眼顾清溪的表情,把手机偷偷放回口袋,缓和气氛道:「这人厉害啊,说这么肉麻的话也不带喘气的。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顾清溪的表情极为寡淡,没再提芦苇的事,道: 「既然这样。我们也去睡觉吧。」 「……」 他亲了亲邰笛的嘴唇,敛下表情,道: 「你说的,一张床。」 第17章 梨和苹果10 顾清溪风尘僕僕而来,出了一身汗,既然打算在邰笛家住宿,就顺便借用了他家浴室洗澡。 水流声哗哗地响,气氛分外旖旎。 邰笛坐在沙发上,《柯南》也不看了,手机也不玩了,直挺挺地发呆,全程脑补那磨砂玻璃里的美色。 顾清溪露在外面的皮肤那么白,又温温热热的,触感就像一块极好的暖玉,令人爱不释手。他平常就穿白衬衫或者风衣,不能算是禁慾,也没刻意保持高冷,就是给人很舒服、惬意的感觉。 据邰笛观察,顾清溪早上都有跑圈的习惯,也喜欢去健身房健身,看着显瘦,也不知剥开那碍事的衣物,会是如何令人垂涎的光景。 不是他俗,在他眼里,顾清溪就是九天玄女,就是男版的金庸小龙女,气质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他没料到顾清溪会亲他,更没料到顾清溪会答应他们一张床的提议。 想着想着,邰笛欲。火攻心,下身起了反应。 等等,如果说顾清溪是小龙女,他不就是玷污人家的尹志平? 「……」 邰笛又惊又吓,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他也就是想想,不仅巴掌没打,下面也没软,与之前相比还更硬。 不久,顾清溪从浴室出来。 他那件黑色真丝睡衣是邰笛的,明显不合身,偏小了。但顾清溪肤白貌美,穿黑色很衬肤色,头髮也沾了水,软软地垂下来,莫名多出了些任君多採撷的感觉。 邰笛整个人都快爆炸了。 他不想再故弄玄虚,走迂迴战术,对着顾清溪抬了抬下颌,挑衅又轻佻地抛了个*辣的媚眼。 「……」顾清怔了怔,笑道,「别玩了,先去睡吧。」 邰笛以为这是暗示,兴奋得不行。 顾清溪才陪着他走进卧室,还没合上门,邰笛就把衣服扒了个精光,像泰迪犬似的,眼巴巴地盯着主人英俊的面孔,等待他的夸奖。他的身材其实很不错,没有纠结的肌肉,但也没有一丝赘肉,腰腹线条流畅且漂亮。人高,腿也长,还很直。腰又细又软,很适合在床上摆出各种姿势。 虽说是在室内,但空气的温度的确不高。邰笛胸前两粒小红点受到凉意,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像极了冬日凌霜绽放的红梅。 一个男人站在另一个男人面前。 前者一。丝。不。挂,就穿了条平角内裤,而内裤里鼓鼓囊囊,傻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后者穿得齐整,笔挺地站着,仿佛一尘不染。 他细心地察觉到顾清溪皱了皱眉,深沉的眸光中,流露出些许惊讶。 邰笛瞬间懂了。 顾清溪的「一张床」和他的「一起睡」并不是同一个意思。 人家正人君子,知晓他被人威胁,难免会感到害怕。 顾清溪留下来夜宿,只不过想,陪着他「盖被子纯聊天」。 而他,心思不单纯,竟然想和认识几天的顾清溪睡了。 也不知顾清溪会怎么想他。 想他就是个*?想他饥渴难耐,没有男人就不行? 这次,邰笛是真想扇自己几个巴掌,直接找个地fèng钻进去得了。 他羞耻得要死,没有衣物对*的遮挡,更觉得浑身难受。邰笛背对着顾清溪蹲下身,想要捡起掉落在地板上的衣物。 而肩膀两处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顾清溪忽然走向他,声音沙哑:「怎么了?」 邰笛用力捏着裤子的布料,力道过勐,指尖泛白。 「没事。」 由于姿势问题,他肉唿唿的腰臀完全袒露在顾清溪的视野里,挡也挡不住。他想到这茬,更觉面红耳赤,想要立刻站起身,重新穿上衣裤,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可他刚起身,就被顾清溪按住肩膀,重重地压了回去。 只听那人在他耳边吐息,温润的手指抚摸过他泛起疙瘩的皮肤,流连于腰臀。 「怎么了?不做了吗?」 邰笛心头一跳,不知是喜是惊,扭头看他。 顾清溪就此咬住他的嘴唇,两人唇舌交缠。闭塞的卧室里,静谧异常,只有令人脸红心跳的水渍声无尽蔓延。 * 第二天。 岚山中学的高中部,三年二班。 早自修的下课铃响,筱雨转过头和方颜聊天,她爱豆最近接了一部偶像剧,天天和某小花炒绯闻,筱雨打死不信,一个劲和方颜吐槽某小花的黑料。什么花瓶没演技啊,双眼皮是割的啊,情商低没学歷啊,什么料劲爆来什么。
第16页 筱雨越说越气愤,恨恨道:「你说我爱豆是不是眼瞎啊,怎么能看上她?」 方颜是语文课代表。 她边收作业,边应付地说道:「你爱豆的确眼瞎,他就应该看上你。在粉丝群中一眼瞧出你的美貌,至此之后,你们像公主和王子一样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筱雨瞪了方颜一眼,道:「有你这么挖苦我的吗?还是朋友吗?」 「先别说这些了。」方颜视线飘向最后一桌的空位,皱眉道,「我跟你说件正经事,关于卢同学的。」 筱雨道:「你是说那个怪人?」 「嗯。」方颜点了点头,「前几天,我去找他收作业,他竟然主动叫住我,还问我一般人喜欢收到什么礼物。」 筱雨咦了一声,来了兴致,道:「他该不是要送给女孩子的吧?」 「当时我也是那么想的。」方颜道,「就告诉他可以试着送玩偶。」 「方颜啊,不是我说你。」筱雨嫌弃道,「你就是读书读傻了,读成了土着人。现在哪儿还有妹子稀罕什么破玩偶的。就算是帅哥送我这种东西,我也不想要,更不用提那种怪人了。」 方颜忙解释道:「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结果卢巍当真了。我看见他的课桌肚里有针线和布料,还有棉花啊之类的。」 筱雨奇道,不自觉提高声调:「你是说,他在手工做玩偶?一个男生?」 方颜点点头。 筱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斜对桌在写作业,不满地斜了她一眼。 筱雨以牙还牙地瞪了她斜对桌一眼,回头她努力憋住笑意,向方颜追问后续:「可以啊,有这心思。那他这玩偶做得怎么样?」 方颜曾经偷看过未成品,想起那鬼东西,不禁缩了下脖子。 她缓缓摇头,表情不言而喻。 语气稍顿,方颜怜悯地说:「他真不会手工活,做玩偶还弄伤了手,流了挺多血的。」 筱雨奇道:「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方颜道:「他前桌说的。那天他还去了医务室。」 筱雨也跟着方颜看向最后一排的空位,若有所思地摸着下颌,推测说:「那他今天没来上课,也是因为把手弄伤了?请病假?」 「不至于。」方颜道,「我听班主任说,他妈做手术,他都没请假。」 他们班主任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女性,平时倒是不严,就是喜欢唠嗑,无论哪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爱到处说。 「那……难道是求爱遭拒?伤心欲绝,所以才没来上课?」筱雨睁大了杏眼。 方颜嘆了口气,不知是可怜还是在可悲。 * 日上三竿,邰笛才醒,顾清溪就睡在他身边。 可两人谁都没起。 想到昨晚的事,邰笛就不住地傻笑,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啊,没想到。」 顾清溪瞥了他一眼。 邰笛道:「没想到我们才认识几天,就嘿咻嘿咻了。哈哈哈。」 顾清溪微微红了脸,难堪地闭上了眼。 邰笛果然致力于调戏顾清溪的道路上,誓不罢休。 「我说真的。」邰笛转过身,和顾清溪面对面,眼睫缓缓翕动,「昨天晚上,我差点以为你是性冷淡。」 结果虽然不是逆天的一夜七次郎,但也挺厉害的。昨晚顾清溪压根磨不过邰笛的百般缠人,来来回回做了好几次。 顾清溪有生物钟,凌晨六点就会出去跑圈,然后回来洗漱、吃早饭。 今天这十多年都雷打不动的生物钟,终于被打破了。 「我也说真的。」顾清溪淡声道,「昨晚,我起先什么都没想做。」 邰笛早就看穿他了,道:「你骗人。」 「我没骗你。」顾清溪对上他的双眸,目光充满认真,「我是真的什么都不想做。不过看到你脱衣服后的样子,就怎么也忍不住了。」 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 顾清溪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啊? 邰笛的心脏突地在胸口跳动了一下。 「那啥,顾清溪,你一定饿了吧。」他直觉不妙,腾地站起来,快速地穿上衣物,边逃边说,「我帮你准备午饭去,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顾清溪直起袒露的上半身,白色的棉被堪堪遮掩住腰腹的人鱼线,他凝视着邰笛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几分钟后。 邰笛躲在厨房摘芹菜,顾清溪则在浴室洗漱。 摘完芹菜,他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下来。 系统不在,也不知道顾清溪的好感度刷到什么程度了。 都说想要留住男人的心,就要留住男人的胃。邰笛打算秀个厨艺给顾清溪,让他彻底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邰笛拉开碗橱,忽然想起前几天晚上,他做了一碗酒酿圆子当宵夜吃,恰巧把淀粉给用光了。 可今天要做的几道菜,有两道要用到淀粉。 邰笛披上外套,对着那扇磨砂玻璃门,说道:「淀粉没了,我去楼下小卖部买,就一两分钟的事情,回来你给我开门。」 顾清溪皱了皱眉,想说他陪着一起去,结果开门一看。 人早跑了。 第18章 梨和苹果11 楼下小卖部的老闆人不在,管店的是他十二岁的小女儿。 女孩子齐耳短髮,小脸肉唿唿的,穿了条绛红色的碎花裙,搬了跟小板凳坐在店门口,乖巧地用卷笔刀刨铅笔。而她的膝盖上放了一张没做几道题的试卷。 邰笛很喜欢这种小女孩。 他曾期待过生这样一个闺女,安安静静的像个小公主,给她买各种好看的连衣裙和小皮鞋,要天上的星星也给她摘。 不过这天真的女儿奴想法,仅存在于邰笛的初中时期。 初三那年盛夏,蝉鸣蛙叫,很多青春期的男孩都躁动不安。 他也属于躁动不安的一个。 他梦遗了。 梦遗对象,是隔壁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哪里都好,就是有个对邰笛来说致命的缺点。 他是男的,还是个根正红苗的直男。 如果说邰笛弯成了蚊香,那么这青梅竹马就是根笔直的电线桿。 自从了解自己的心意后,邰笛开始了长达七年之久的暗恋,任谁撩他,他都不变初心,苦苦守望着青梅竹马,妄想那人能感受到他的爱意。 可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啊。 邰笛死不悔改,直到青梅竹马和校花谈了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他才恍然大悟,逐渐明白这再也简单不过的道理——冰块能焐化,木头却捂不热。 从此邰笛学会游戏人间,只要周围有帅哥长得不错,他就使劲浑身解数撩他,把人撩心动了,他就有莫大的成就感,比吃了山珍海味还满足。这成就感一点一点的累积,慢慢填补那二十年的苦楚。 他似乎感觉自己不爱那人了,再次见到那人的脸,也不会有悸动和失落了。 但更恐怖的是,他好像学不会爱人了。 无论哪一任对象,多帅,多有才华,他又多么心动,到最后,他都会感到无穷无尽的乏味。 对,是乏味。 邰笛曾形容这些人是糖果,准确点来说,他们是口香糖。 初入口腔时,味道多姿多彩,精彩纷呈。 咀嚼到后来,味同嚼蜡,和鸡肋一般无二。 邰笛找不到原因,治不好这花心病。渐渐地,他在圈子里的风评越来越差,许多gay听到他的名字,就躲得远远的。 巨大的寂寞感充斥内心,他就像一株失了水的根。 他需要恋爱的滋润。无时无刻。 一次奇妙的机遇降临到了他的头上,系统找到了他,并承诺可以带他穿梭大千世界,感受不一样的男人和恋爱。 这么大的诱惑,邰笛怎么可能不心动? 他的父母早在他出柜后,就和他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现实世界,已经没有让他留恋的人和事物了。 他为何不做到真正的游戏人间呢? 那年那天,系统还是耿直的系统,公事公办地循环重复着那句:「确认后,将会倒数十秒,十秒后宿主正式绑定终极恋爱系统。」 邰笛点了确认。 「10,9,8,7,6,5,4……」 * 「十,九,八,七……」 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愁眉苦脸地咬着笔头,手指头在卷子上一戳一点,艰难地算着试卷上的数学题。 那是一道简单的几何立体题。 几个正方体叠在一块,隐形的,显形的,让学生算出「一共有几块正方体」。这种题不难,主要考孩子的空间想像能力。 邰笛小时候数学不赖,这么多年了,也没把脑子还给老师。 他挺喜欢这小萝莉,职业病犯了,特别想刷点好感。他对女孩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轻声轻气地说:「不会做?要不要哥哥教你?」 女孩嘴里啃着铅笔头,闻声,抬起梳着羊角辫的小脑袋,睁着水灵灵的杏眼,木愣愣地瞅着邰笛。 邰笛连忙放大笑容,自以为魅力十足,亲切满分。 这笑容咧得太过,后槽牙都看得见。 女孩呆住。 她瘪了瘪嘴,委屈地快要哭出来了,大喊道:「爸爸——」 邰笛忙去捂住女孩的嘴。 女孩又抬高了音量:「有怪叔叔要捂我的嘴——」 邰笛又赶紧手缩回去,双手抬起举在胸前,投降道:「你别哭,哥哥什么都不干。」 女孩忍住了哭腔,抽抽噎噎地说:「你要买什么?」 「……淀粉。」邰笛无语,既然早知道他是顾客,怎么还防他跟防狼似的。 女孩起身,小皮鞋」嗒嗒嗒」地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悦耳的声响,不久,女孩从自己的小卖部出来,甩给邰笛一包淀粉,道:「五块。」 邰笛摸了摸口袋。 女孩突然说:「叔叔,七夕节到了,买给女朋友一枝玫瑰花吧。八元一朵,很便宜的。」 邰笛早注意到了。 这小店门口立着硕大的油桶,桶里七七八八地插着一朵朵即将枯萎的玫瑰花,有正红也有粉色,颜色倒是丰富,就是全都垂头丧气的,萎的萎,死的死,就邰笛这一外行,也能看出它们命不久矣。 这小姑娘,恃宠成骄,拿可爱来压榨他这冤大头呢。 邰笛委婉道:「小妹妹,你找错买家了。我没有女朋友。」 小女孩扔下笔头,眼睛亮晶晶的:「没有女朋友,送给男朋友也行!」 「……」这妹子真上道。 那么……送给顾清溪? 邰笛的心微微一动。 他指了指那桶子玫瑰,嫌弃地撇撇嘴,道:「给我一枝没死得那么明白的,对,就最外面那支,要死不死那个。」 小女孩找到那枝玫瑰,又给了邰笛一张很眼熟的卡片,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其实这玫瑰花是一个大哥哥送你的,你不用付钱,喏,这卡片也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邰笛心里一突。 「那大哥哥长什么样子?」
第17页 「长相我忘了。」小女孩说,「就觉得他是个黑漆漆的大哥哥,买东西也不怎么说话。」 肯定是shadow。 邰笛嘆了口气,上次是带血的玩偶,这次是枯萎的玫瑰,他到底搞什么把戏。 小女孩憧憬地说:「大哥哥对你真好啊。他买下了一桶的玫瑰,好多钱呢,他说你想要哪枝就给你哪枝,都是你的。」 「……」邰笛心里五味杂陈,「哦。」 小女孩道:「叔叔你不打开卡片看看?」 邰笛无奈,他本不想看的,可磨不过小女孩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应着她的请求掀开了卡片。 他还没看清内容,一阵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浓烈地萦绕在他的鼻间。 这香味有古怪! 等邰笛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他头晕目眩,脑袋混沌不清,逐渐失去了意识。 眼皮子快要睁不开的那刻,邰笛感觉到有人支撑住了他,粗重的鼻息打在他的后脖颈。那人像是愉悦的,嗓音却沙哑干燥,像在喉咙里扔了一把砂砾:「亲爱的,我带你回家。」 这声音充斥着强烈的占有欲,让他感到极度不适。之前看到shadow,明明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拉着shadow甜甜地叫哥哥。 邰笛被这姑娘坑了爹,心里直骂娘: 下辈子就算是直男,也不生闺女了。全是猴精。 这才骂完,他就彻底没任何意识了。 * 这是个很破旧的房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从这些土黄色家具的古朴风格来看,这套屋子至少有二十年的岁数。 没有阳台没有窗,光只能从瓦檐fèng里透进来,墙体灰白剥落,被割裂得一块一块的,像石斑鱼肚子上丑陋的斑点。 屋内满是灰尘。 邰笛坐的地方,姑且称它为单人床。没有被芯,也没有枕头,空落落的木板悬空地架着,咯得他屁股火辣辣地疼。 昨天好歹苦干了一夜,今天他本来就不舒服,想着回去好好补一觉。 谁能想到,还会遇上绑架这种事。 也不知他这么久不回去,顾清溪有没有着急?会不会满世界的找他? 会的吧。 邰笛发呆。 他的手脚用麻绳捆在单人床的铁柱上,压根动弹不得,他快速地再脑海里搜寻一切可以自救的方法。 想了许久,无果。 这种时候,他是彻底想念起系统来了。 「吱呀」一声,老屋子的陈旧木门从外向内推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缓缓踱步走到邰笛的面前,他依旧穿着那套岚山高中的校服,默不作声地低着头,手里持着一把见刃的匕首。 匕首? 邰笛皱了皱眉头。 shadow这是要做什么? 之前邰笛还保持着冷静,等到他发现shadow手里的匕首之后,他再也冷静不了,拼命地挪动身体往后躲。 妈的,无论是毁脸还是要命。 他都恕难从命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shadow的脸近在眼前。他以极缓慢的速度蹲下来,和邰笛保持同个高度—— 邰笛吓得心脏飞起。 手起刀落。 邰笛手脚的麻绳全部掉落。 他暂时自由了,在这狭窄的空间内。 shadow难言地抿了抿双唇,愧疚地凝望着他的手腕和脚腕,那里残留着被麻绳捆绑过的红色勒痕。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些伤痕,语气饱含歉意,甚至是抽泣的。 「对不起……是我弄疼你了。我不想的……可是我怕你逃走。」 第19章 梨和苹果12 邰笛对这话毫无反应,他沉默地耷拉着好看的双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左手的淤血。 他不怎么想去看那人忧伤的神色,那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好像犯错的、对不起人的都是他,而少年反倒是受委屈的那人。 他真是受够了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有本事别把他囚禁在这鬼地方!来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决啊! 在这里装小白兔有毛用? 以为他会吃这套吗? ……好吧,他的确吃这套。 少年不安地垂着脑袋,小半张脸都被黑髮盖住,他歉疚地咬着无血色的下唇,双手纠结地绞在一起。 匕首安静地掉落在他的脚边。 邰笛毫不怀疑,如果此刻他说点狠话气气少年,少年很有可能用这把匕首切腹自尽、自我了断,但也有可能激动之下拿刀砍了他。 所以还是採用怀柔模式周转几日吧。只能等系统回来营救他,或者等顾清溪找到他了,邰笛在心里暗暗地想。 想通这关节,邰笛故意轻声咳嗽两声。 老房子里没别的声音,他这两声咳嗽显得尤为突兀。 不出他所料,少年听到他发出动静,很快从自我纠结的抑郁状态中解脱出来,连忙拉住他的胳膊,抬起泫若欲泣的眼眸,焦急地问道:「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吗?」 「……」 有种被捧在手心,虔诚地焚香的感受。 「没事。」这感觉很奇妙,邰笛享受了片刻,回过神来。 语气稍作停顿,他想了想,艰难地和少年沟通,「其实吧,你送我礼物,把我捆到这里来,我都觉得挺莫名其妙的。我……就见过你两次,也没说几句话,还有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叫卢巍。」闻言,少年鼓起勇气,紧张地握住他的手,尝试地说出他的名字。 卢巍那么紧张也是有原因的。 他对那个穿风衣的情敌,也就是顾清溪,印象尤其深刻。他比情敌年纪小,没情敌长得好看,也没情敌有钱。这些输给那人也就算了,它们都是天生的,他没有办法改变,也不觉得邰笛会看上这些虚伪的外在。 可他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报不出来。 他站在那个情敌面前,就像一粒沙尘遇到广阔无垠的绿洲,如同一颗蒲公英发现包容万千的大海,不仅渺小,还卑微得厉害。这种悬殊的差距让他嫉妒得发狂,他只有回家后一遍遍地抚摸着偷拍到的心上人照片,才能慢慢抚平这份郁躁。 然而这次竟然可以,可以在喜欢的人面前念出自己的名字! 连老天都在帮他。少年喜极而泣,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邰笛扯了扯嘴角,完全不懂他突然开心起来的原因,继续用嘴皮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服他。 「卢巍,你是叫这个名字吧。」邰笛皱起眉头,难得语重心长,「老实说。我并不明白你要把我绑到这里的原因,我自认为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我的底线,现在还把我抓到这里来。我警告你,私自绑架他人是犯法的,也很有可能会进监狱,到时候从头悔过可就难了。所以千万不要仗着未成年就胡作非为。」 他清秀的脸庞沉下去,语气也严肃了三分。 卢巍的双颊泛起红晕,他兴奋地颤抖起来。 「你、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怕我蹲监狱?」 「……」 邰笛无可奈何,他真想撬开卢巍的脑壳,看看里头装的是浆煳还是米粥。 他冷漠地别过脸,懒得再多说一句。 卢巍见邰笛表情寡淡,不像是开心的样子,这才领悟到他那些话并不是在关心自己,于是那张年轻的脸上也渐渐收起了笑容。 他站起身,双手握拳,眼神闪烁不定:「你饿了吗?我准备点东西给你吃吧。」 邰笛当然饿。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他没有喝过一滴水,没有吃过一粒米,本来计划得好好的爱心午餐也由于这次突如其来的绑架而泡汤了,怎么可能不饿? 可他不会吃卢巍准备的饭菜。 上次他能相信卢巍没在那根甜得发腻的冰棍里下毒,是他头脑发昏,同情心泛滥,这次他可不信了。毕竟有这个先例——那张带着奇怪香味的卡片。 「不用了。」邰笛拒绝道,「我不饿。」 但是非常不合时宜地,他的肚子发出了「咕咕」的抗议声。 「……」 「……」 邰笛尴尬得要死。 卢巍不仅没生气,还腼腆地露出些许笑意,过了不一会儿,他从外头回来,带来两份鸡翅饭。 邰笛一看卢巍手里提的袋子,就认出了这是「隆泰」家的招牌鸡翅饭。 这家店是百年老店,几十年如一日地做餐饮,味道正宗美味,平常他只要想想这家的鸡翅饭,就会口水泛滥,更不用提卢巍还把实物带了过来。 鸡翅饭散发着迷人的香味,这香味像是有腿,即使房间里没有风,它也能跑,肆无忌惮地刺激着他的味蕾。 邰笛看向卢巍的目光有些复杂:「你是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家的饭的?」 卢巍不敢说实话。 他在邰笛单位的休息室里装了摄像头,记录邰笛每日的作息和一日三餐。 事实的真相倒也简单,卢巍之所以那么无孔不入,除了每日放学就偷看邰笛之外,摄像头也帮了很大的忙。 那时,他只要看着邰笛吃饭和说话,即使没有声音,触摸不到真人,卢巍就能拥有莫大的满足感,这种感觉像棉花糖一般甜滋滋的,填充着他寂寞的心灵,是他心脏处阴暗角落唯一的一道光。 直到……那个风衣男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安稳。 邰笛对那个男人的态度,和对其他同事完全不同,即使仅仅是透过屏幕,卢巍也能看出来。 一想到心上人有可能爱上别人。 他的心就要疼得裂开了。 他费尽心思,採取了很多措施。 不再偷偷躲在背后,勇敢地站在他的面前;送他亲手制作的玩偶,不会针线活,针脚fèng得不好,还不小心把血迹沾到了玩偶的脸上,但他相信邰笛不会在意这些小缺陷。 把礼物寄出去后,他就偷偷躲在角落里,期待着邰笛收到礼物后的表情。 是喜悦,还是惊讶,或者是困惑谁送的? 卢巍想像了千万种可能性,唯一没有猜到的,就是邰笛那张惊恐万分的脸,他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万分嫌弃地把它丢到地上。 之后,卢巍看到邰笛小心翼翼地捡起了玩偶。 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然而,再一次,希望扑灭。邰笛把他费尽心思制作的玩偶,扔进了堆萦绕着果蝇的垃圾桶。 卢巍说不上那刻他的心情。 他只是麻木地等待邰笛走后,自己把心爱的玩偶从垃圾桶里捞了出来。 …… 「我不吃了。」邰笛闭了闭眼睛,躺倒在那张只有空木板的单人床上,就当眼不见心不烦,「你自己吃吧。」 卢巍执拗地捏着塑胶袋,道:「为什么?你不是最喜欢这家店的鸡翅饭吗?」 邰笛瞥了他一眼,忍了一忍,到底没说出「我怕你下毒」这句话。 黑衣少年垂下了眼角,他紧抿着唇线,一言不发,把塑胶袋随意扔到木桌的一边,自己也坐到单人床上。 这张单人床的承重有限,不怎么适合躺两个人,幸亏卢巍是坐着,后果也就是让单薄的木板震盪了两秒后,往地心引力的方向凹陷了几分。
第18页 邰笛躺在他背后,卢巍能明确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一盪一盪的热气,这让他手足无措,坐都坐不住。 靠近了,心脏就会剧烈跳动,压抑不住地跳出来,都快要不像个人了。 可他偏偏就想靠近,离他越近越好。 这种心理是矛盾的,既想靠近,又不想靠近,既想远远地看着他就好,又想牢牢地把他捏在股掌之间,是他的占有物,谁也不能觊觎。 卢巍紧紧地贴着,房间又是紧闭的,邰笛热得都产生了窒息感。 他难耐地皱了皱眉,扒拉了一下领口,以手为扇,试图消散热意。 卢巍察觉到了邰笛的不舒服,连忙起身,而他眼角流露出来的余光,恰巧瞥到了掩藏在邰笛后颈部的吻痕。 「……」 卢巍脸色登时一变,整个人阴沉了起来。 他忽然和邰笛对视,一字一句地质问道:「你和他做了?」 邰笛早上出门完全没有照过镜子,压根不知道顾清溪在他脖颈处留下来的痕迹。但他还是听懂了卢巍这句话的意思。 短时间内,邰笛没办法做出最好的回答。 真要按照他性格说话,他铁定就回一句「做就做了,关你屁事。」 可对方是卢巍。 邰笛讲半句话都要斟酌三分,尽量不激怒他。 可邰笛的不说话,在卢巍眼里就等同于默认,并没什么缓和作用。 卢巍深吸了口气,胸膛起起伏伏,竟不知该怎么办。 他深深地看了邰笛一眼,颓唐地转身离去。 这时,邰笛的脑海里传来系统熟悉的提示声。 「我回来了。带给你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第20章 梨和苹果13 邰笛听到这熟悉的机械音,欣喜若狂,系统再不回来,他都怕死在这个世界过不去了。 系统见邰笛想他想得连饭都吃不下了,心里舒坦得很,嘴上却不说出来,摆出公事公办的嘴脸,道:「别像个女孩子一样腻腻歪歪的,你先说说,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邰笛从来是报喜不报忧的人。 他压根没怎么考虑,就选了先听好消息。 系统道:「好消息就是我不在的这几天,顾清溪的好感度被你刷到了九十八的高度,如果不出意外,你马上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进入下个世界。」 邰笛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滋味,不由夸赞自己真是床上功夫高超,牢牢抓住了顾清溪的心。 系统道:「坏消息是我查到了给你寄玩偶的人是谁。他叫卢巍,岚山中学高中部的高二三班,他母亲是朵交际花,好听点就是社会工作者,难听点就是ji。女,他父亲是他母亲的初恋男友,但是个渣男,在她母亲分娩之后就不知所踪。」 邰笛怔了怔,道:「是挺可怜的。但……这和我有关系吗?」 系统看邰笛连鳄鱼的眼泪都不曾流一滴,不禁啧了一声,越来越明白宿主本人的德性。他的宿主,平时的确好说话,遇到值得怜悯的人,也经常莫名其妙地圣母起来。 但这人只要得罪过他,他就会冷漠得不像本人。 系统说:「关系的确有。他是你本次攻略对象的阴影,也就是顾清溪的阴影。」 「……」邰笛的脑子完全煳涂了。 系统嘆了口气,排除一切专业术语,尽量以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 「你还记得,你刷满叶轻好感度,仍在上个世界强留两周的事吧。」 邰笛点了点头。 「就是因为你的任性,这个世界产生了bug。」系统说,「原来也有卢巍这个人的,但他本质就是年少时和母亲同住,随了母姓的顾清溪。顾清溪的父亲虽然是逆风公司的董事长,但他的少年时期一直由ji。女母亲抚养,母亲手术失败去世后,他才被亲生父亲接走。这样的悲惨童年形成了他表里不一的双面人格:人前正人君子,人后心里扭曲阴暗。」 邰笛慢慢捋清了这条线索,惊道:「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出现了bug,卢巍其实是顾清溪分离出来的一种人格?」 系统没否定他:「可以这么说。但我认为,卢巍更像是顾清溪想要抹去的一段记忆。」 如果说顾清溪是光,卢巍就是逆光的阴影。 世界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人。 怪不得……邰笛最初见到顾清溪时,就觉得这人完美得有点过分,不仅才貌双全,人品和交际能力也都很好,羡慕嫉妒恨地活在了大部分人的终点线。可就是这种完美,当时就让邰笛觉得虚无缥缈,像踩在云端,没有任何踏实感。 原来是这样。 邰笛瞥了一眼扔在床边的鸡翅饭,突然涌起一阵心酸感。 「所以卢巍和顾清溪是联合起来耍我?」 系统说:「那倒不是。这个世界出现bug之后,就再也没有表里不一的顾清溪了,只有高山仰止顾清溪和个性扭曲卢巍。他们互相不认识对方,即使认识,都把对方当做情敌而已。」 邰笛问得小心翼翼:「那我的攻略对象,至始至终都是顾清溪吧?」 系统:「一直是。而且好感度快刷满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做得不错。」 邰笛舒了一口气。他虽然人称「花心小泰迪」,但一次攻略两个对象还是不怎么吃得消。 * 系统回来没多久,卢巍就去而復返了。 邰笛还是躺在那张单人床上,见卢巍推门而入,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理清楚真相后,更加不知如何对待他。 卢巍却误会了邰笛的态度。 他的视线略过没有任何拆开迹象的鸡腿饭,掀起眼皮看着邰笛,双眼通红:「你想要用绝食来威胁我,想让我放你出去?」 邰笛心里大唿冤枉,他压根没有这种想法。 他想了想,询问系统:「这鸡翅饭有毒吗?」 系统说:「没毒。」 邰笛不相信系统的能力,将信将疑道:「你怎么知道的?」 系统得意洋洋,从前它不了解卢巍,所以才怕他,现在它有了卢巍的资料卡,对卢巍的个性掌握得十分透彻。 「要真下毒也不是不可能。」系统胸有成竹,劳神在在地说,「他挺有可能给你下春。药的。毕竟每天早中晚,他都会拿着你的照片手。yin一次,一天三次。」 年纪轻就是好,不怕肾亏。 邰笛无言以对,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便对系统说:「既然如此,那我还是跟他低个头,把饭吃了吧。」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他早就盯着那鸡翅饭虎视眈眈了。 系统忽然说:「我看你还是将计就计,用绝食来抗议好了。这个老房子是卢巍的外婆家,顾清溪很难找到的。再者他压根不认识卢巍是谁,你还是不要期待他能救你。」 「……」邰笛面无表情。 系统沉吟:「依我的推断,卢巍顶多忍你绝食三天,三天也不会死,你就牺牲一下吧。」 敢情不是你的身体,你不知道心疼。 邰笛狠狠纠结了一番,道:「如果他根本不理会我的绝食呢?」 系统很有信心,道:「你放心,不会的。卢巍很心疼你的。」 邰笛选择相信系统,他斜了眼阴郁的卢巍,摆出一张冷冷的臭脸。 「你拿走吧,我不吃。」 来吧,来吧,心疼我吧。 卢巍垂眼,道:「随你。」 「……」 邰笛崩溃,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系统秒被打脸,只好硬着头皮说:「再等等吧,梦想总是要有的,也许见鬼了呢?」 邰笛无动于衷,一脸冷漠。 系统可怜巴巴地说:「你也知道的,我是最下等的机器,平常都被其他系统孤立,根本没人理我,这么弱的我,也只有你肯接受我……」 呵呵。 这种卖惨套路来了第一遍,还想来第二遍,真当他傻啊。 卢巍盯着邰笛嘆了口气,和他面对面坐在一起,语气固执且坚定:「晚上十点了,你该睡觉了。」 邰笛饿着肚子压根睡不着。 但他的绝食之路已经踏上了,想要回头也难。 他只好说:「好吧。」 邰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体底下仍然是几根木板,硬硬的很不舒服。 卢巍见状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 邰笛瞥了一眼他,卢巍仍然坐在床板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丝毫没有回自己家过夜的迹象。 邰笛眯了眯眼,道:「你不打算回去吗?」 卢巍摇摇头。 邰笛打了个哈欠儿,还算有心思开玩笑:「放心吧,你这屋子没有窗没有阳台,唯一的门还上了五把锁,我就算是香妃,也变不成蝴蝶飞走的。小孩子熬夜不好,你明天不上课吗?」 系统日常吐槽:「正常男人不应该比作孙悟空逃不过五指山吗?哪有汉子把自己比作香妃的,有毒。」 卢巍仍然没说话,又摇了摇头。 邰笛拿他没办法,侧过身,背对他。 卢巍见不到心上人的脸了,虽然心里失落,倒也鼓起了说话的勇气。 他的胸腔起起伏伏,沉默许久,才说出了心底深处的贪婪。 「我想听你说一句』我爱你『。」 邰笛想也没想,敷衍道:「我爱你。」 这三个字对别人来说珍贵无比,对他来说就像白开水,每个世界说几遍,他就算没有说过一千遍,也说了好几百遍了。 卢巍激动万分,道:「真的吗?」 邰笛闭上了双眸:「假的。」 「……」卢巍的唿吸一滞。 邰笛嘆了口气:「你知道你这种行为,被拉到天涯或者知乎这种论坛上,别人会说什么话吗?」 说着,邰笛把身体转了过来,完全面对面朝着卢巍。 「别人会灌鸡汤,说一段我听厌了,但是其实是真理的话。」邰笛一天没喝水了,他轻微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们会说,』我喜欢吃苹果,你却给了我一箱梨,你问我感动吗?我却无法回答。『」 卢巍听出了邰笛把他比作送梨的人,难以置信道:「难道你不喜欢我送你的东西吗?」 邰笛说:「你送我带血的玩偶和枯萎的玫瑰,送我一张能使人晕厥的卡片,最后还把我绑到这里来,你猜我喜不喜欢?」 这番话彻底打醒了卢巍的幻想,他哆嗦着惨白的嘴唇,吐不出第二个字。 邰笛嘆了口气:「也许你觉得你为我付出很多。但我并不需要这些付出。」 如果爱一个人,必须要得到对方的回应,誓不罢休的话,那么他早在青梅竹马和校花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就撞上南墙不回头了。 「而且,卢巍。」邰笛笑了笑,「这个世界,我的苹果也喜欢我。」 第21章 梨和苹果14 卢巍微微放大瞳孔:「你的……苹果?」 「嗯。」邰笛道,「通俗点来说。就是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卢巍低下了头,依旧是原先的态度:「我不管,你不能爱上他,你只能爱我。」
第19页 邰笛眨了眨眼睛,觉得此人完全说不通,懒得再与他纠缠,他继续入眠,翻了个身背对卢巍。 「随便你吧。这次我真的睡了。」 卢巍嗯了一声,语气深沉,道:「晚安。」 邰笛轻声说了句:「晚安。」也不管卢巍有没有听见,沉沉地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他发现自己身下不再是硬邦邦的木板,换成了软绵绵的席梦思,身上盖的也是碎花布料的棉被。这棉被明显是新买的,没有cháo气或者樟脑丸的气味,也没有在阳光底下曝晒过的暖洋洋的触感。 而卢巍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不眠不睡了一晚上。 他的头髮乱糟糟的,眼袋快要耷拉到鼻樑上,眼白布满血色,哪有一点高中生的青春无敌,怕是迟暮之年的老太爷也没他这副消极的心态。 好好的一朵祖国的花朵。 当不成变态,当个正常人也好啊。 卢巍见邰笛醒来,虽然心情很差,也要硬扯出来一抹微笑,皮笑肉不笑地,比不笑还难看。 他站起来,黑眼圈明显,强颜欢笑道:「你醒了。我帮你买了碗皮蛋瘦肉粥,是你最喜欢的粥记的。还热着,我给你拿来。」 卢巍还真是了解他的口味,尽戳他软肋。 邰笛已经饿得头昏脑涨,他的喉头滚动,挣扎着阻止他:「不……」 只说了一个不字。 卢巍脸色不太好,道:「你不吃?」 邰笛有气无力地颔首。 卢巍道:「你不吃的话,这些东西我只能餵狗了。」 邰笛两眼发黑,此刻真想化身为一条狗。 系统鄙视他:「连人的尊严都不要了。」 都是系统出的馊主意,还好意思鄙视他。不过邰笛连回骂系统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还是好好保存体力,把绝食计划顺利地继续下去。 卢巍虽是这么说,午饭的时候,他带来了另一家的牛肉饭,怕邰笛口渴,还买了杯他最爱喝的金桔柠檬茶。 邰笛连看都不看卢巍精心买来的午餐一眼。不是他不想看,他是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像饿狼扑食一般,抱住牛肉饭的袋子不撒手。 更何况,比起饿,他更多的是口渴。 而解渴的金桔柠檬汁的到来,简直是他此刻的梦寐以求。 「你还是不吃?」卢巍问道。 邰笛当然想吃,可路都走到这一步了,他即便心如刀割,还是闭着眼睛不说话。 而沉默恰恰就是最好的回答。 见此,卢巍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提着袋子转身离开,一下午都没有出现。 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 通常情况下,卢巍恨不得每一份每一秒都守着邰笛,仿佛只需要看着他就能看饱似的。除非买饭的时候,卢巍可能会出门半个小时左右,平时他压根不会离开这间封闭的老屋子半步。 所以卢巍这是对他的倦怠态度失望透顶,再也不想管他了吗? 一直被好好地捧在手掌心的邰笛,终于有了些许危机感。他惶惶不安,担心地询问系统:「卢巍该不会再也不出现了吧。」 系统摇了摇头,道:「不会的。等到晚饭他就会出现了,在某种意义上,我们的计划实施得非常成功。」 系统说的没错,果然,到了饭点的时候,卢巍又出现了。 不过他这次除了带来饭盒,还带来一个人。 卢巍牵着一个小女孩的小手,往邰笛这边走来,而这个小女孩,就是和邰笛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卖部老闆的女儿。 两天不见,小女孩脸上的肉又多了一点,她换了条天蓝色的雪纺裙,柔顺的头髮披散下来,可惜头髮半长不长,还不如扎羊角辫可爱。 邰笛心想,卢巍不是社交恐惧症吗?怎么勾搭起小萝莉来比他还熘。 这次系统倒是很贴心地解答了宿主的困惑。 系统说:「在卢巍心里,小孩子都是天使。他们单纯,没有心机,不会大人们那套虚伪的阿谀奉承。不仅如此,有研究表明,孩子们也很喜欢和一些社交恐惧症的患者交流。年幼无知的孩童,经常把社交恐惧症患者或者自闭症患者,当做他们的同类。」 邰笛无语,别的小孩他不知道,卢巍带来的这个小女孩,就是个骗人精。他就是被她骗到这里来的。 小女孩看到熟人,倒是十分兴奋,水灵灵的圆眼睛好奇地注视着邰笛。 「叔叔。」 邰笛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以作应答。 小女孩高兴地拍了拍掌,乐得一蹦一跳的:「叔叔,哥哥跟我说他在养你,我还不相信,原来是真的啊。唔……金鱼住在水缸,而叔叔呢,住在床上!」 系统惊讶于小女孩切合恰当的比喻,认为她是个可造之材。 「呵呵。」 邰笛并不想理她,也不想理调侃他的系统。 这小女孩是什么可造之材。小时候就这么混,长大了就是个混世女魔王。 卢巍走近他们身边,抿紧一条唇fèng,道:「那天我看你喜欢她,就把她带到你面前,我想看你笑。你……从昨天到今天,你都没怎么笑过。」 闻言,邰笛看了眼歪着头卖萌的小女孩,奇怪地看了卢巍一眼:「我不开心,为什么要笑?」 这话是真的,却十分伤人。 卢巍的喉头梗了一下,黯然神伤道:「你不笑也没关系。吃饭吧,今天的晚饭是我亲手做的。你两天没吃饭了,勐一下吃油腻的食物肯定受不了,我帮你做了点清淡的中餐。」 邰笛还没说话,小女孩就惊奇地唿道:「啊,大哥哥,你好厉害啊。竟然会自己做饭。」 卢巍对着小女孩笑了一下,道:「大哥哥不仅会做饭,还做得很好吃哦。」 说完这句话,他还暗示性地看了邰笛一眼。 那眼神好像在说「我做饭真的很好吃,你不吃真的很遗憾。」 邰笛饥渴难耐地咽了下口水,哭出来的心都有了。 小女孩在卢巍面前,并没有在邰笛面前的高冷模样,完全化身为一个呆萌的「十万个为什么」。 「大哥哥,你为什么会做饭啊?我表哥跟你一样大,可他连家务活都不干,连吃个水果都要姑姑拿给他,真是懒死了。大哥哥你就不一样,你很厉害,不仅会养人,还会做饭,我长大后就要嫁给像大哥哥你这样能干的人。」 邰笛本来心不在焉,听到后来,心里失落地一怔。 恃宠成骄,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却有条件限制,有人宠才会娇气。卢巍从小命苦,没有父亲照料,母亲又不可能对他有多好。 也只能……他自己照顾自己了。 好手艺不是人教出来的,而是为了温饱练出来的。 说到底,他难道不是仗着卢巍喜欢他,才拿自己的身体当筹码,作威作福吗? 卢巍抬手揉了揉小女孩的脑瓜子,温柔地笑了笑,并没有解释,随后,他又对上邰笛怔愣的目光,轻声问道:「你真的不吃吗?我觉得应该比外面那些饭菜,要好吃很多。」 邰笛认真思考了卢巍的提议,难堪地用双手捧住脸:「你先放着吧。」 邰笛这话的意思是,你先放着吧,等面子上过得去了,他就吃。 而卢巍显然又误会了邰笛的意思,他阴沉着脸,看了小女孩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先出去吧。」 小女孩从没见过大哥哥这么恐怖的样子,心头顿生害怕,二话不说就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去。 卢巍一把一把地解开锁,沉默地放她走。 做完这一举动,他并没有回头看邰笛,而是把后背留给邰笛,额头抵在木门上,静静地,像是在默哀什么。 邰笛觉察到不对。 系统忽然出声:「他哭了。」 等卢巍回过头来,邰笛才发现,系统说得没错。 他的眼睛通红,脸也是涨红的,虽然没有泪痕,但方才邰笛注意到卢巍用手背抹了下脸。 卢巍沉沉地唿吸着,他的表情非常难看。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 邰笛摇了摇头:「我不讨厌你。」 卢巍轻轻地咬着唇:「你骗人。你就是很讨厌我。我送你自己亲手做的玩偶,你扔到垃圾桶,我送你的冰棍,你任留它化开。这些无所谓,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讨厌我到,连我给你做的饭菜都不愿意尝一口?」 原来那个玩偶是他亲手做的。 邰笛说:「我没有……」 卢巍悽惨地笑着:「没有什么?没有扔掉玩偶,还是没有讨厌我?」 邰笛眼前虚晃了一下,他那苍白干燥的嘴唇,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卢巍垂眸:「就算你讨厌我也没关系,不要拿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你已经两天多没吃饭没喝水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邰笛吸了口气,道:「我可以吃饭喝水,你放我走,好不好?」 「……」 卢巍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不过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想我会成全你。 第22章 梨和苹果15 系统胸有成竹地说:「他答应你了。」 邰笛狐疑,卢巍明明一句话没说,而且看他这副黑化的模样,哪有一点答应放他走的迹象,系统这是觉得他好骗,闹着他玩? 系统冷哼:「既然你不信,我们就来赌赌看好了。」 赌就赌,谁怕谁。 邰笛想当然地承诺系统,道:「好啊,赌什么。」 系统唔了一声,道:「如果你赢了。下一世我给你穿成绝世美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荣华富贵享不尽,男宠膝下绕,黄金兜里藏。」 邰笛听得心痒痒,这种万人迷人设,是他早就想尝试,却一直求之不得的。 「但是如果你输了。」 邰笛洗耳恭听。 系统话锋一转,狡猾道:「你输了的惩罚我还没想好,暂时保留。」 「……」 说实话,输了还是赢了,他都捞到了好处。 输了,他逃离了卢巍的掌控。赢了,下一世,快活呀。 邰笛打好算盘,无论输赢,他横竖都不吃亏。 如今就看卢巍的表现了。邰笛心不在焉地瞥了他一眼。 卢巍全身充斥着浓重的低气压,不知何时,他褪去了早期的青涩和胆怯,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犀利。还哪有当初少年的小心翼翼? 这种变化邰笛懂,邰笛也能感同身受。 当他得知青梅竹马和校花恋爱之后,也仿佛在一夜成长了起来,不再抱有不合实际的少男心,不再期许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卢巍不久缓过神来,他沉默地把饭盒拎到邰笛面前,递给他一双竹筷,缓缓道:「你先把饭吃了吧。明天,我就给你满意的答案。」 即使是双方摊牌的关键时期,也不忘督促邰笛进食。 邰笛早已飢肠辘辘,他迫不及待地接过卢巍递给他的竹筷,埋头扒拉着饭盒里的饭菜。 他的嘴巴鼓鼓囊囊的,还没来得及把饭菜咽下,卢巍突然轻笑了一声。
第20页 邰笛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卢巍嘴角勾起一抹笑,满足地感慨道:「你那双筷子,沾了我的口水,我没有洗。」 「……」 好傢伙,在这里等着他呢。 邰笛没什么特别的洁癖,但正常人都不会喜欢碰别人用过的筷子,即便是家人,也要在这方面避让三分,更何况是卢巍——这个在某种意义上,十足的陌生人。 邰笛顿时有些食不下咽,举着筷子继续扒饭也不对,不扒饭他又饿得慌。 见此,卢巍苦笑了一声,道:「我骗你的。」 邰笛看了他一眼。 卢巍忙道:「真的。我现在就想让你好好吃顿饭,别的什么都不想。如果这筷子真沾了我口水,你要是发现了,怎么可能还会吃?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我不会冒险做的,你放心吧。」 这话说得有理。 邰笛也觉得自己男子汉大丈夫的,这么介意有点矫情,于是没多问一句,继续扒拉起饭菜来。 卢巍今天为他做了三菜一汤,菜都是家常菜,而且偏清淡,饭多加了水,煮得比粥实一点,但又不会过硬,非常适合邰笛饿了两天的肠胃。 说实话,邰笛有点感动,卢巍对他太好了。 但是,邰笛不禁扪心自问。 这个世上,真有这样的感情吗?一方无条件地付出,而另一方带给对方的只有无尽的拒绝,甚至是厌恶。 这种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不对等的,是不可能开花结果的。 三碗菜。 一碗胡萝蔔炒牛腩,一碗凉拌黄瓜,一碗粉蒸排骨。 邰笛太饿了,就顾着吃饭,没怎么动菜。凉拌黄瓜和粉蒸排骨离他有点远,他懒得把手伸出去捞,更没动几口。 离他近点的胡萝蔔炒牛腩,倒是逐渐见了底。不过稀奇的事,相较于牛腩,邰笛仿佛更喜欢吃胡萝蔔,这橙红色的蔬菜,本用来做稍微的点缀的,却被他当做主菜来吃。 卢巍很是惊奇,道:「没想到你喜欢吃胡萝蔔。」 邰笛为自己又夹了一块胡萝蔔,觉得卢巍这语气有点奇怪,理所当然道:「我为什么不能喜欢胡萝蔔?胡萝蔔很好吃啊。」 「你不知道。」卢巍又激动到颤抖,双眸亮晶晶的,「之前,我观察你喜欢的东西,我发现你喜欢的,我都不喜欢,我喜欢的,你却不喜欢,你知道这让我有多沮丧吗?可,原来你喜欢吃胡萝蔔,我们还是有相似点的。」 的确如此,他喜欢绿色心情,卢巍喜欢巧乐兹。 他无辣不欢,卢巍偏爱甜食。 不过……胡萝蔔,不应该很多人都爱吃吗? 邰笛有些奇怪,询问系统:「喜欢胡萝蔔很奇怪吗?为什么他那么兴奋。」 系统懒洋洋地嗤笑一声:「奇怪啊,据我的资料显示,有接近七成的孩子最厌恶的食物就是胡萝蔔,最讨厌父母的一点,就是父母逼他们吃胡萝蔔,而父母自己不用吃。」 「……」 哦,那他爱吃或胡萝蔔,还是挺奇怪的。 邰笛用餐完毕,进行例行的感激:「谢谢你的款待,饭菜很好吃。」 没想到卢巍又激动了。 「如果你喜欢我做的饭菜。」卢巍认真地看着他,「我可以帮你做一辈子。」 邰笛想怎么委婉拒绝,才不伤他的面子。 思索了许久,他终于嘆了口气:「你知道你一辈子有多长吗?」 卢巍迷茫道:「什么?」 「一辈子太长了。」邰笛挑眼看他,「你现在喜欢我,过几年,不对,过几天,就可能爱上别人。我压根不相信,有人能喜欢一个人一辈子。」 卢巍急急忙忙地打断他:「不会的。我会一辈子都喜欢你。」 邰笛轻笑了一声,似在笑卢巍的信誓旦旦,又像是在自我嘲讽。 「睡吧。」邰笛往床里边挤了挤,硬是让这张狭窄的单人床,余下一大片空位,「别像昨天一样傻坐着了。我不吃饭的确饿,你不睡觉难道不困吗?」 卢巍怔愣,像根木头一般站着,一动不动。 邰笛不禁摇摇头,自己平时是对他多坏,这么点小小的友好,就能让他散了魂似的。 「睡吧。」邰笛又说了一句,语气相较之前,更强烈了一些。 卢巍回过神来,用力地缩起身体,直挺挺地躺在邰笛的身边。这种奇异的矛盾又出现了,想靠近他,却又怕靠近。他僵持着全身,不知如何是好。 邰笛这餐饭吃得一心满足,原来愈发平坦的小肚子,也渐渐鼓了出来。人就是这德性,吃饱了就困,困了就想睡觉。 邰笛此刻就困得不得了,舒舒服服地躺在席梦思上,渐渐地,眼皮子就合上了。 长夜漫漫。 直挺挺的卢巍突然慢吞吞地出声,道:「你说,你根本不相信,有人能爱另一个人一辈子。」 邰笛困得脑袋混沌,他迷迷煳煳地嗯了一声。 卢巍沉思后,才道:「所以你的苹果呢?」 邰笛烦闷地揉了揉眉心:「什么我的苹果?」 卢巍语气透着紧张:「你不应该觉得,自己也不会喜欢苹果一辈子?」 苹果就是顾清溪。 邰笛听出了卢巍的言下之意,剎那间,他的脑海里浮过顾清溪好看的眼眸,温暖的肌肤,还有那令他欲。仙。欲。死的大傢伙。 顾清溪的气质偏向古典,眉眼美好得像一幅名家的写意水墨画。淡眉薄唇,肆意潇洒,谪仙一般,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这人外表是矜持的,不容侵犯的。在床上时,他却心软得一塌煳涂,你有什么要求,他都会照做,把你宠上了天。 邰笛越回忆越燥热,眼下的境遇却如同当头一泼凉水,浇灭了他一腔火热的春心。 「你怎么了?」卢巍不合时宜地打断他的想入非非,问道,「怎么不说话?」 邰笛从浮想联翩中回过神来,道:「我在想你的问题啊。」 想我的苹果啊。 卢巍悄悄捏住了棉被的一角,仿佛并不在意,其实心里紧张得要死。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你想明白了吗?」 「嗯,我想明白了。」 邰笛仰着头,脸朝天。 他望了望头顶的瓦檐,都这个年代了,竟然还有这种老屋子存在,位置肯定挺偏的,难怪顾清溪找不到他。 「一辈子的确长。」邰笛感慨道,「所以他也不过是我人生中的过客吧。」 卢巍睁大了双眸,眼底藏着期待。 邰笛却说:「我是个很糟糕的人,很花心,很滥情,一点都不值得你喜欢。」 卢巍心里很难受,他动了动嘴唇,极力想要反驳他对自己的贬低。 邰笛却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少年的额发。 这双手宽厚温暖。 它像晚风,温柔地拂过发梢。可惜,稍纵即逝。 卢巍沉浸在邰笛对他罕见的暖意里,完全忘了之前急于脱口而出的……究竟是什么话。 邰笛对着他笑了笑,道:「明天你就会放我离开的吧。」 卢巍略一沉吟,目光黯然,还是遵守承诺地点了点头。 「把你手指伸出来。」邰笛说。 卢巍慢吞吞地伸出五指。 邰笛摇着头笑了笑,一把拉过卢巍的小指,又伸出自己的。 两根手指勾了一勾,两处全然不同的皮肤相互接触,温热的,凉薄的,就像轻微的电流经过指腹往心脏逃窜。 十指连心,大抵就是如此吧。 「好了,我们拉过勾了。」邰笛放开卢巍的手指,道:「明天如果我见不到外面的太阳,你就是小狗。」 卢巍:「汪。」 这一晚难得平静。 第23章 梨和苹果16 第二天清晨,邰笛见到了许久不见的阳光。 明澈的阳光如水一般流淌进这间老屋子,它没有实体,却带给人温暖,一点点地填充着屋子里的每一处角落。 那些陈年家具也似乎被阳光感染到了,挥散去糜烂的味道,颜色也变得明亮和跳跃,光影照亮尘埃,无数尘埃随着空气的流通而舞动,像一条波光粼粼灿烂河床。 很多人觉得,希望就是雨后初晴后的那抹彩虹。 对于邰笛来说,希望便是解开「五把锁」,打开厚重的老木门后,那迎面而来的阳光。 系统心中也油然而生一些感慨。 它说:「……哔哔哔哔。」 系统说的太辣耳朵,直接被邰笛屏蔽。 对,它说的不是「恭喜宿主,你自由了。」 系统说:「昨晚的赌约你输了,卢巍果然受不了你的绝食。他放你离开了。」 邰笛将视线放远,环顾四周,找不到卢巍的身影……难道卢巍想当田螺先生,做好事不留名? 他不由拢起了眉宇。 系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宿主的穿衣打扮,鸡心领老头汗衫和五分沙滩短裤,42码的脚上脱了一双朱红色人字拖,这一套打扮要多老土就有多老土。 卢巍虽然是宅男,也比邰笛的品味好多了。 系统气得心脏病都快发了,他嫌弃道:「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啊,过不了多久顾清溪就来接你回家了,你就用这套来刷剩下的两点好感值?」 邰笛笑了两声。 他拎起身上这件白色汗衫,神秘地眨了眨眼,说:「你知道这件衣服有什么味道吗?」 两天没洗的衣服能有什么味道。 系统愈发嫌弃,道:「汗臭的味道。」 「你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煞风景。」邰笛慢条斯理地揭晓答案,说:「这明明是爱的味道。」 系统:「……」 邰笛说的倒也是真话。 那天夜里,邰笛。被。干。得。腰疼,可床上的枕头前一天被拿到阳台晒了,晚上忘记收回来,顾清溪就突发奇想,捡起邰笛丢在地上的汗衫,揉成一团垫在身下人的腰窝子处。 腰部被垫高之后,他那处的风景毫无保留地倒映在男人的瞳孔里,大大方方地刺激到了顾清溪,这姿势也让邰笛被进入得更深。 「反正顾清溪是不会嫌弃我的。」邰笛老老实实地坐在床沿边,等顾清溪来接他,忽然他想到一个关键,「你不是说这里太偏,他找不到这里的吗?」 系统道:「是找不到啊。但如果有人传消息给他,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邰笛匪夷所思道:「你说卢巍?卢巍主动传消息给顾清溪?」 系统道:「是啊,感动吧。」 「……」 邰笛想了想,还是没有口是心非。 「感动。」他顿了顿,又说,「那卢巍他人呢?」 系统道:「走了。」 邰笛拔高音量:「走了?」 系统道:「对啊。难不成还留下来看你和情敌,卿卿我我,如胶似漆啊。」 邰笛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不告而辞可不像是卢巍的作风,这傢伙没有躲起来偷窥就算不错了。 邰笛把昨天晚上经歷的一切,在脑海里过滤一遍。
第21页 他嘆了口气,道:「昨天,我是不是没把他的感情处理好?」 系统擅长客观陈述事实,安慰道:「还行。」 「我看电视剧里面都是那么演的。」邰笛回忆着喃喃自语,「你很好,可是我拿你当朋友,或者是我把你当哥哥。既然卢巍比我小,应该说我把他当弟弟。」 系统全程冷漠脸。 过了半刻钟,系统突然出声,提醒道:「来了。」 邰笛正襟危坐。 果然,耳边传来几声挺大的动静,那是引擎熄火的声音。 系统再次冷笑:「顾清溪他开着玛莎拉蒂来接你了。」 「……」 邰笛原先怔了一怔,后眼珠子一亮,兴奋异常,道:「我当总裁的时候也没坐过玛莎拉蒂呢。」 系统呵呵,对啊,但你坐过保时捷、兰博基尼和加长林肯。 顾清溪就快要找到这里,邰笛突然有些坐立难安,他在犹豫是应该主动迎接顾清溪,还是像现在不动如山地坐着等他。 不是他不想舒舒服服地坐着。 而是眼下的情况,实在有点像他们农村老家,新娘子嫁人时的风俗——新娘子好端端地坐在旧房子里,而新郎官过来迎娶娇妻。 好巧不巧地,系统还特别上道地指挥邰笛的坐姿,道:「不行,你背挺得太僵了,一副老年人硬骨头的模样,一看就紧张。对,坐得软一点。」 邰笛还真听从了系统这些鬼话,他时不时弯了弯腰,抬了抬腿,意图摆出最好的姿态。这些举动在邰笛眼里纯洁的很,可在旁观者看来,简直是搔首弄姿。 顾清溪一进来就看到了这副光景。 ——邰笛端端正正地坐在单人床上,双眼低低地垂落,光线虚晃在他的脸上,有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错觉。偶尔,他皱了皱眉,扭了下腰,好像坐得不太舒适。 邰笛这人谈不上娇气。 此刻,却真有点豌豆公主睡在二十层被褥的床上,却仍感到不舒服的娇气感。 顾清溪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开了。 邰笛失踪那天。 顾清溪起先还以为他是害羞,所以跑走了。 可看到他遗漏在茶几上的手机,他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第一天,他一个人,满大街地找他,找不到,没到二十四小时,警察也备不了案。 第二天上午,他低头向他的父亲求助,调动了一些人手,一起帮忙找,很可惜,还是没找到。 当天下午,他把很多线索连贯起来,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卢巍身上,也找到他的住所。在卢巍的家中,他看到了很恐怖的一幕。 照片,漫天的照片,全是邰笛的。 卢巍用一整间屋子来装邰笛的照片,这种疯狂的、近乎变态的爱恋,让顾清溪几乎能够完全确定,绑架邰笛的人肯定是他。 只是可惜,他们搜遍了整间房子,都没有找到一丝邰笛住过的踪影。 顾清溪只好另闢蹊径。 凌晨六点的时候,他还在警察局调查卢巍的档案,这时却有陌生人发简讯过来,告诉他邰笛的所在,并淡淡地警告他只能一个人过来。 他是谁?为什么知道邰笛在哪里? 无数问题萦绕在顾清溪的心头,可他没有多想,只身一人来了这里。 见到邰笛的那刻,他才知道,原来思念,已经深入骨髓。 不过是两天没见啊…… 顾清溪自嘲地闭了闭眼,你怎么能喜欢得那么狼狈? 喜欢的人近在咫尺,顾清溪却有了恍如梦境的不踏实感,他亦步亦趋地接近他,伸开手说:「你……过来。」 邰笛怔怔地看着他。 顾清溪也不尴尬,他笑了笑,道:「要不,我过去?」 只见转瞬之间。 邰笛就被男人抱住。紧紧地,毫无fèng隙地抱住。 这一出太猝不及防,他来不及反应,双手僵硬地向前伸着,耳边是顾清溪紊乱的唿吸声。 「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我爱你。」 系统检测到了好感度的提升,心cháo澎湃,不断地重复道:「好感度已达到一百,宿主必须离开这个世界,前往下个世界。」 邰笛终于对顾清溪的拥抱有所反应。 他慢慢地伸出手臂,脸颊贴在男人宽厚的肩膀处,闻着他独特的青糙般的清澈味道,以最坦诚的态度回抱住他。 「谢谢你。」 谢谢你爱我。但也仅此而已。 邰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对系统说:「我们走吧,去下个世界。」 阳光照耀着屋内的尘埃,尘埃飞扬,怀抱的却是虚无的人影。 屋内,只剩一张床,一个人,空荡荡的,别无他物。 顾清溪却始终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没有变,几近石化。 半天后, 他总算认清现实,缓缓地收回手臂,最终无力地垂落。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工作吗?」顾清溪惨澹地笑了笑,「因为,那是你在的地方啊。」 他从裤袋里抽出皮夹,深吸气,翻到皮夹的背面。 ——那背后,夹着一张蓝底白边的一寸照片。照片属于一个长相清慡的青年,青年留着碎碎的额发,嘴角挂着令人一眼就喜欢的灿烂笑意。 这是邰笛贴在职工履歷表里的照片,后来被顾清溪利用太子爷之利,撕下来存在了皮夹里。 顾清溪伸出手,抚摸着照片上青年左脸淡淡的酒窝。 以前不知道一见钟情是怎么回事。 遇到你,好像就懂了呢。 可是……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地爱过我。 老屋子的外面,杂糙堆中,有一黑衣少年,捂着心口蹲在角落里。他双眼通红,哆嗦着嘴唇,似乎不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那一幕。 小女孩找到他,不解地问道:「大哥哥,你怎么又哭了?」 卢巍嘴唇泛白,说不出话来。 小女孩故作老成地嘆了口气:「大哥哥,你就是个小哭包。」 卢巍用力地抹了一下眼睛。 「我把他……」 养丢了。 第24章 梨和苹果17 1. 我是个很冷漠的人。 我对人永远客气,彬彬有礼,不越距,也不疏远。 任何人有困难,我都会善意地问他需不需要帮助,面带得体的微笑,让人不自觉就心想:「他真是个好人。」 留学期间,我认识一个美籍华裔,他夸张地喊道:「,你这个要命的圣母病,你懂得拒绝吗?」 圣母病是什么,我不知道。 不过听他讽刺的口气,这应该含有贬义意味,至少不是个好词语。 我有没有圣母病,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自己是个很冷漠的人。 我没有母亲,不知道母亲是个怎样的人,不知道她长的什么样,是温柔娴雅的,还是落落大方的,或者为人妇依然保持着一颗纯真的少女心。 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的父亲是个很严厉的人。 他让我学钢琴,学不会。每弹错一个音节,一个手板。 他让我学数学,学不会。每算错一道题目,罚我一天一夜不吃饭。 他教我怎么用餐,不许狼吞虎咽,喝汤不许发出声音,吃西餐怎么用叉子。每做错一点,他就气得要命。 他怒目,骂道:「你是我顾臻的儿子,流着我顾家的血,别连吃饭都像个从乡下出来的毛头小孩,更别像你妈一样犯贱倒贴男人!」 这是我第一次在父亲耳里听到他对母亲的形容。 那时,他的浓眉紧紧地皱着,深沉的黑眸充斥着鄙夷的、瞧不起的情绪,嘴里说着对女性最恶毒的言语。 还有我妈妈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不,不是的。 我心目中的母亲,她会织毛衣,会烹饪美妙的菜餚,她和蔼可亲,她的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她是全天下,最温柔的母亲。 二十多年,我从未见过母亲的样貌。 但我却活成了父亲希望的人。 ——举止永远不卑不亢,永远得体,认识我的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我是个相处起来,如沐春风的人。 他们仰望着我,嫉妒我、羡慕我。 这样好吗? 也许吧。 可我知道,撕开这层友善的外壳,我的心是冰冷的。 回国当天,我在人事部的职工履歷表里,无意间看到了他的照片。 青年长得很好看。 他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人。 尤其是他左脸那不明显的小小酒窝。 见到这张照片的那一刻,我似乎感觉到,我的心。 活了。 就像一条奄奄一息的鱼,遇到了渴望的水。 这二十多年,我行尸走肉地过着,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 遇到他的这一刻。 2. 我叫卢巍。 卢是随母姓,单字巍。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记住我叫卢巍。 他们大多都皱着眉叫我怪人,或者是「餵」。连老师上课点名,大多数时候也会自动跳过我。 没人记住我和他们一样,是个有名有姓的人。 有一天,美术课上学画素描。老师教我们光和影的变幻手法。 当2b铅笔,重重地涂在那张雪白的纸上时,我突然领悟到,多像啊,我和那一大片的黑影,多像啊。 黑影漆黑一片,从未有人注意到它。 我也是。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任何存在感。 我长相路人,可以和很多人撞脸,也可以和所有人都不像,见过我一两面的人,从来都不记得见过我。 我觉得很奇怪。 因为,有时候,我自己照镜子。 也会想,这是谁? 这是我吗? 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我没有父亲,母亲说我父亲死了。 我不相信,我觉得这是她骗我的。 我父亲不是死了。 我父亲抛弃了她。 我母亲是个ji。女,她初中文凭,大字不识两个,以前是个不良少女,后来经乡下一个远房亲戚介绍,走了这条出卖身体的不归路。 我六七岁的时候,年纪尚小,她还不怎么放心我,上班也不可能带着我,就把我扔给邻居照看。 邻居是个很平凡的年长女性,她经常穿着保守的黑色套裙,素着一张脸,松松地挽着发,眼角依稀有些皱纹。 她和我的母亲很不一样。 我的母亲,是个很标志的美人,她的衣柜里挂着款式多样、颜色亮丽的吊带连衣裙,梳妆檯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化妆品。她瓜子脸,尖下巴,一对桃花眼顾盼神飞,眼角还有一点迷人的泪痣。 后来我听说这泪痣虽然好看,但也寓意着一个人不幸福的一生。 註定今生多泪,坎坷无依。 不过我母亲实在是太粗心了。 邻居自己也有个小女儿,小女儿才刚出生,三个月大而已。她顾自己孩子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顾得上我? 小时候我走路容易磕磕绊绊,摔跤是家常便饭,偶尔还会不小心把头磕到门。大多时候,我都是忍着的,因为我深知没人心疼我,没人在乎我,哭只能惹人厌烦。
第22页 可是有一天,实在疼得不得了,我没忍住。 任性地哭了。 如我所料,根本没有人理我。 那个好心的邻居,正忙着拿奶瓶给自己家的孩子餵奶,她极为普通的脸上,挂着独属于母亲的慈爱微笑,一摇一晃地哄她的女儿喝奶,完全顾不上理我幼稚的哭闹。 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压根没长开,小脸皱巴巴的,像是花果山猴子王的红屁股,哭起来,笑起来,都不好看。 多么丑的小孩啊。 可我觉得自己比她丑。 这副嫉妒的嘴脸,真丑。 我真噁心。 等我再稍微大一点了,十一二岁,母亲放心我一个人在家了,就更加变本加厉地不回家。 前几年,她虽然也忙,每天早出晚归,但还算知道要回家看看我。 这几年,她却两三个月才回家一趟,并且回家也没住几天,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倒是她给我的那张银。行。卡,每个月都会来一笔零花钱。 我一度怀疑她是有了固定的客户,沉迷于*,忘了我这个儿子。 可现实却是那么地曲折和残酷。 母亲她……得了病,很严重的辱腺癌。 而且是晚期。 也许一开始没到晚期的,不过我知道她得病的时候,她已经是晚期了,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那几年,她其实都在医院来来回回,消耗着多年来赚的血汗钱,做手术、做化疗,向老天争取最后那点期限。 因为积极尝试化疗。 母亲那头令所有女人都艷羡不已的青丝,没有了。 她虚弱地躺在床上,如花的面容老去,只剩无尽的疲惫和憔悴。这时我才发现,母亲是真的老了。那张卸去浓妆的脸上,布满细碎的皱纹。 只有那粒褐色的泪痣,还和当年一样。 一样的迷人。 她握着我的手,声音细弱,流着泪说:「阿巍,你不要像我,抛弃自尊心,苦苦痴缠着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被感动的只有你自己。没有用的。」 我知道她说的是我的父亲。 父亲是她的初恋情人。 父亲不爱她了,主动提出了分手。 而母亲还爱着这个男人,为了他,执意生下我这个没人要的小孩。 母亲死前说:「阿巍,希望你找到一个爱你的人。」 对不起,母亲,我没能做到。 我没办法做到,不爱他。 3. 中午,天空依然蓝,烈日却渐渐地步入暮年。 已经入秋,公司附近的桂树簌簌地开着花,十里飘香。 张子平像往常一样,去隔壁的饭堂买饭,排在他前面的是老朋友吴远。 吴远手里拿着饭盒,感慨道:「昨天我陪老母亲去医院看病,你猜我瞧着谁了?」 「还能有谁?不就是顾清溪。」张子平压根不理吴远蹩脚的卖关子,说道,「他本来就是学医的,来我们这里,就是体验人生,做不了数的。」 吴远戏嚯道:「你还记得他为了那谁,排了很久的队伍,买到的鱼香肉丝吗?他太子爷下凡尘,也得排队买饭,没谁比谁更高贵。」 张子平皱了皱眉,沉吟:「那谁?」 吴远道:「就那谁啊,我们这的开心果。」 张子平摇摇头,表示不记得了。 吴远嗤笑他一声,刚想说出那开心果的名字,蓦地喉头一哽。 那名字明明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吴远认怂地摸了摸鼻子,心道,真是奇了怪了。 4. 医院外科门诊部的过道里,人来人往,他心不在焉地接着电话。 而电话那头的人,让他感到压抑。 顾清溪抬起手指,轻轻一扯,松开了白大褂里头的衬衫纽扣:「嗯,好的,今晚回家吃饭。」 此时,有一穿着黑衣制服的少年匆匆而来,和他擦肩而过。 顾清溪沉默。 电话那头髮怒,道:「你有在听你老子说话吗?」 顾清溪突然闭上了眼睛,扶着医院走廊的墙壁,吃力地蹲下了身体。 「父亲……我好难受。」 电话那头的顾臻唿吸一滞,这是他那倔强的儿子,第一次用这么脆弱的声音,和他说话。 顾臻有些紧张,道:「怎么了?你哪里难受?」 顾清溪沉重地吸着气,像一条溺死的鱼。 「我不知道……」 明明该知道的,可我真的不知道。 为什么,心口突然这么疼痛。 第25章 主人与我的甜蜜日常1 微博流行一种红人。 他们不是明星,却拥有一堆火热的脑残粉,并且深受网络世界的追捧。 他们被归为一类人。 这类人,叫做——网红。 * 宁枝之v:大爷们都喜欢这个姿势吗? [图片][图片][图片]…… 九张图片,正好凑成一幅九宫格,充分满足了宁枝之作为处女座晚期,那点强迫症的小心思。 每一张图片的主人公,并不是宁枝之本人,而是他家的狗。 这是只纯种的泰迪犬。 它拥有无比浓密的毛髮,毛髮呈现咖啡色,眼珠子又大又圆,耳朵始终懒洋洋地下垂着,耷拉在脸颊两边。这九张照片里,这只泰迪犬都保持着同一个动作。 双腿噼叉,正对着主人,趴在他的大腿上。 有打着盹趴的,也有歪着小脑袋趴的,还有睁着他湿润的黑眼珠,哼哧哼哧地吐着舌头,趴着的。 无论哪一张照片,都可爱得没边。 底下评论炸裂。 1l:哦哦哦哦哦,让我成为这只幸福的狗吧qaq 2l:这是传说中的脐橙姿势吗? 3l:你家狗的柔韧性真好,微笑脸。 …… 2345l:今天没有吱吱的自拍,我的心都要碎了。 2346l:楼上带我一起心碎,每天就靠吱吱的自拍照下饭。 2347l:跪求自拍照。 2348l:跪。 2349l:跪跪。 2350l:跪跪跪。 …… 评论区宛如修罗场,哀嚎一片,都说没有吱吱的自拍照就活不下去了。 邰笛作为一条家犬,保持着高难度的骑乘姿势,在宁枝之的腿上乱蹭,使劲绕过手机的背板,扭着狗脑袋偷看他的手机评论。 亲眼目睹这迷妹充斥的评论区,邰笛感到又心酸又无语。 他懒洋洋地扒拉着自己的狗爪子,郁闷地和系统埋怨道:「老子长得不萌吗?为什么这群肤浅的女人看到本狗帅的照片后,还要看这人渣的照片。」 系统道:「哦,那你喜欢这些女人吗?」 邰笛连忙用狗语和系统交流。 他想当然地说道:「不喜欢啊。老子喜欢大棒子男人。」 「……」系统一脸血,道,「那不就得了。你既然不喜欢她们,何必管她们。」 邰笛委屈地瘪着狗脸,道:「可是我看不得宁枝之这人渣春风得意。」 系统语重心长:「你不能这样说他,他好歹是你的主人。」 邰笛哭出来的心都有了:「我没有这种虐狗的主人!」 这虐狗没有任何引申意义,就是纯粹地在*上的虐狗。 邰笛这边刚和系统抱怨完,坐在沙发上的宁枝之,突然不耐地皱了皱眉头,他心不在焉地摸了摸他的狗头,倏尔拎起邰笛小小的身体,随手丢在冷冷的地板上。 爪子朝地,脸也朝地。 那张在狗界还算英俊的脸蛋,差点被砸成大饼脸。 宁枝之瞧也不瞧,拉起客厅的百叶窗,等充沛的光线洋洋洒洒地进屋。他才松了眉头,举起手机对着光线,找准镜头,「咔嚓」「咔嚓」来了好几张自拍。 系统:「……」唉。 由于没有人扶他,邰笛依然保持着脸朝地的姿势,片刻后,他逐渐调解了被宁枝之无情忽略的痛苦,拾起了丢失的玻璃心,试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狗爪子使劲往前收缩。 不巧这大理石的地板实在太滑,邰笛一使劲,四肢却习惯性地以画圆的方式打滑。 在系统眼里,它宿主这副样子,说好听点,仿佛是花样熘冰的选手在平坦的冰面上滑行,说点实话,倒更像是滑稽演员表演智障。 不过这场景,要被有心人看到,一定会吃惊于这条狗的通人性。 只是可惜的是,邰笛的临时代理餵养人,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狗身上,此时叶枝之正为了满足他微博广大迷妹的要求,发在家的日常自拍到网上。 两秒后。 迷妹们刷到了叶枝之v最新发布的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十分赏心悦目的照片,因为照片里的人漂亮得让人心肝颤。 一般男人是很难用漂亮这个词语来形容的,而叶枝之却能轻松驾驭它,而且找不到第二个更贴切的词彙来。 照片里的男人,没有打理头髮,凌乱却不失美感。 大冬天,他松松垮垮地穿着一字领的毛线衫,很有心机地露出性感的喉结,左手握着迷妹送给他的爱心咖啡杯,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照片里露相,指甲被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健康的粉红色,圆润干净。 而这些小心机。 都无法喧宾夺主。 宁枝之是混血儿,中英混血, 于大部分较为扁平的亚洲脸不同,宁枝之的脸十分有立体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侧脸杀更是要人命。黑髮绿眸,那双碧绿色的眼珠子,就像一汪沁人心脾的湖水,荡漾着,荡漾着,勾起了人心里的痒痒肉。 1l:哦哦哦哦哦哦,吱吱,我被你美哭了。 2l:楼上,我和你不同,我被吱吱感动哭了。他真会体贴我们粉丝的心思啊。 3l:你们都别说话,让我静静地舔一分钟颜。 4l:宁吱吱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不能亲吻他这张无与伦比的脸。 5l:……怎么办,我真的爱上吱吱了。可我是男的。 一时间,评论区风生云起,盖楼数远远超过了上条微博的九张泰迪犬照。 当系统把这消息告诉邰笛的时候,邰笛已经想找家宠物店,偷一包安乐死得了。 系统却道:「你千万别想做这种傻事,自杀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你在想什么呢?」邰笛一脸不屑,「智商高的人才不会自杀,我只是想下药毒死这个虐狗的渣男。」 系统沉吟,道:「不行。他可是你的攻略对象。」 「都怪你,给我这么一副狗身体。」 邰笛想起这件事就痛彻心扉,他本以为穿越到下个世界,就能再来个身份,继续他被美男包围的快意人生,结果却穿成了一条好吃懒做的泰迪犬。 落差太大,他穿越来了三天,至今难以接受。 系统道:「愿赌服输。」 邰笛泪目,他撒泼似的在大理石地板上打滚,滚得本来明镜似的地板上,到处沾满他那咖啡色的毛髮。 背后传来丝丝凉气。 他心觉不妙,缩着狗头往后一看。 宁枝之抱着胸,冷冷地盯着他瞧。那双荡漾的绿眸,此时充满杀意。
第23页 「……」 这是从虐狗升级成杀狗了吗? 第26章 主人与我的甜蜜日常2 宁枝之冷冷地瞧着他。 被这双绿幽幽的眼珠盯着,邰笛的狗脸不住地打哆嗦,那对又大又圆的黑眼珠里,溢满着即将被凌迟处死的恐惧。 他紧张得快要炸毛,属于犬类动物的,真正意义上的炸毛。 特别是系统还十分不要脸地重复着宁枝之的属性。 「宁枝之,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处女座,有严重的精神洁癖和*洁癖。而你……我的宿主,却把体毛沾在了这光洁如新的地板上。基于此,我送你四个字。」 「好自为之。」 邰笛伸出舌头,哼哧哼哧地吐着气,想要靠卖萌来弥补自己所犯的错误。 宁枝之绿眸更黯,他凝神,脚步声渐近。 卖萌失败的邰笛嘆了口气,心想伸头和缩头都是一刀,认命地抬起一只爪子,虚虚地捂住双眼,等待着悲惨命运的到来。 宁枝之脚步一停,稍微敛住了神色。虽然沈元早就和他提到过,这狗和别的狗不同,特别有灵性。可这种和人类极其想像的举止,一只狗,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心中生疑,却找不到原因。 正在这时,狗的真正主人,打来了电话。 「餵。我的小枝之,想我了没?」 对于沈元慡朗且带着暧昧的调笑声,宁枝之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他面色平静,举起手里粉丝送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淡然地说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就是在想我啊。」 「你想多了。」 沈元似伤心,似心痛,捂住胸口,期期艾艾地责怪他:「你真狠心,好歹我们也做了十五年的夫妻……」 闻言,宁枝之皱了皱眉,道:「沈元。」 「嗯?」沈元的心一提。 宁枝之的语气难得多了几分认真,他说:「你很清楚我是同性恋,以后再说这种模煳不清的话,我想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那边安静,长时间地沉默下来。 唯有沈元粗重的唿吸声,一拳一拳地,像海浪往岸边拍来。 邰笛嗅到了空气里剑拔弩张的味道,他为了提升那点微弱的存在感,「汪」了好几声,试图引起宁枝之对他的注意。 他这方法倒也奏效。 宁枝之不明所以地斜了脚边乱吠的狗一眼,倒是想起了什么,他无视了沈元的沉默,走到卧室打开衣柜门,找出一件黑色羽绒服披上,道:「你在哪里?」 「……」 沈元走了几步,走出了安静的洗手间,似乎就在一瞬之间,手机那边的环境变得特别嘈杂,信号也一般,沙沙的,宁枝之不怎么听得清他说的话。 宁枝之揉了揉眉心,道:「你在丽皇?」 丽皇是本城着名的ktv,鱼龙混杂,谈生意的有,吸毒卖。yin的也有。作为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好友,宁枝之早就劝过沈元不要去丽皇玩,泡个妞儿对沈元来说没什么,反正沈元也没少玩,他这花心大少的名头在哪个圈子都有名。 可一旦沾上毒瘾,这人就废了。 「嗯,我在丽皇。」沈元怕他教训他,连回答的底气都弱了好几分。 宁枝之劝也劝过了,作为普通朋友早已仁至义尽,他心想多说也无益,就懒得再劝。 「那好。」宁枝之抱起狗,拉开家里大门,边打电话边下楼梯,「你在丽皇等我,我把狗还你。」 「……」邰笛一口气梗住,差点气死在宁枝之的怀里。 他这是要被二度送人了? 说起来,邰笛还真不是宁枝之养的狗。 三天前,他刚穿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满身烟味的男人怀里醒来的。 那男人就是沈元。 沈元是本市有名的花花公子,他新交了一个长相很可人、身材更傲人的模特女友。沈元很是心动,买了条泰迪犬想讨女友欢心。结果狗买了没几天,也没等女友生日把礼物送出去,他就和模特女友成了过去式。分手比换衣服还快。 狗成了滞销货。 人见人烦。 直到两天前,宁枝之有事找沈元,开车去了他家。那天,沈元正在楼上的浴室洗澡,是打扫别墅的阿姨给宁枝之开的门。 宁枝之一出现,系统就不断提示邰笛,这人就是本世界的攻略对象。 邰笛兴奋不已,宁枝之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还时不时用牙齿咬他裤腿,给肉也不吃,给黄金狗粮也不要,专门咬男人的裤腿。连沈元都笑着调侃说:「这畜生是爱上你了。」 当时,宁枝之摇摇头,没怎么说话。 等晚上,宁枝之到家熄火后才发现…… 这条粘人的泰迪犬,竟然偷熘进了他车里。为了避免被他发现,它不叫也不吠,连唿吸声都被刻意压得很微弱,缩着身体蹲在后车座底部,一声不吭了一路,最后被他带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当天宁枝之打电话和沈元提起狗的事,沈元很无所谓地笑着说:「这狗和你有缘分,你一个人住着也寂寞。它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养着它呢?」 宁枝之想了想,他的确寂寞,养条狗也算有个伴了吧。 就这样邰笛经过千番努力,终于以狗的姿态,来到了攻略对象的身边。 虽然经过短短两天的相处,邰笛发现宁枝之真的是一个很不会照顾小动物的人。帮狗洗澡的时候,差点溺死他,清晨遛狗的时候,差点忘记他,把他丢在路边。 不过他作为狗也经常犯错,比如把狗毛沾在床上,地板上,沙发上,宁枝之的衣服上。 等等地方。 宁枝之作为一个严重洁癖,对待他的态度,已经从友好转变成了无奈,又从无奈转变成了无视。 得知要被再次送人的消息,邰笛委屈得要哭出来,他用力挣脱宁枝之的怀抱,用狗嘴咬着他的裤腿,一边咬一边转圈,时不时抬起湿润的眼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耳朵也因为不安耷拉得更厉害。 宁枝之居高临下,淡淡地看他做一系列的蠢动作。 他弯下腰,揉着邰笛的狗耳朵,道:「你不乖,我不能留你了。」 顿了顿,宁枝之又补充了一句。 「卖萌也没用。」 第27章 r3 宁枝之的车就停在公寓楼下的车库,他把邰笛放在副驾驶上后,帮它系好了安全带,抬鞋踩了一下油门,这辆十分普通的大众牌私家车,就往本市最豪华的娱乐场所驶去。 大冬天,白雪皑皑,行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恨不得连眼睛都躲在棉帽子底下。 马路的落雪被清洁工人扫到角落,方便车辆和行人匆匆而过。 车平稳地行驶着。 邰笛仍然不放弃自主选择主人的机会,他耷拉着狗耳朵和狗脑袋,皱着可爱的狗脸,一脸委屈的模样,见宁枝之不理他,就时不时发出微弱的哼哼声,想要引起宁枝之对他的注意。 车外的雨刷器簌簌地扫着雪,以便车内人的视线不至于那么模煳。 行车过程中,宁枝之看也不看邰笛一眼,他的视线笔直地朝向对面的人行道,此时车辆不能通行。斑马线边上有一排戴着黄帽子的小学生,有秩序地喊着「一二一」的口号向前走去。 此情此景触景生情,邰笛咧着嘴巴对系统笑了一声。 系统不理解道:「怎么了?」怎么动不动就傻笑。 邰笛感慨万千,道:「我现在看着这些小学生,就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时代。那时候我也像他们一样,穿着土里土气的学校制服,不敢早恋,不敢翘课,忘戴红领巾就难过得以为天要塌下来。」 系统听完邰笛这番回忆,若有所思,缓缓道来:「所以上大学之后,你为了弥补这些遗憾,就经常穿破洞牛仔裤和破洞帆布鞋,不仅谈恋爱,还是和男人谈恋爱,不仅和男人谈恋爱,还疯狂地找不同的男人谈恋爱。别说翘课了,一学期都和男朋友在图书馆秀恩爱,连毛概老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年年挂科,白瞎了那名牌大学生的称号。」 邰笛惊奇不定,以为系统是他肚里的蛔虫,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事实上,宿主,宿主。顾名思义,宿在主人的身体里。就像蜗牛柔软的躯体,住在坚硬的空壳里。 系统的确住在邰笛的身体里,也的确算是他肚里的蛔虫,他所有的喜怒哀乐,系统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系统道:「你这些光辉事例,我都有资料。」就算没有,就邰笛那点小破肠子,这种事那么明显,谁猜不到? * 丽皇建在市中心,而宁枝之的住处偏向郊区,路途相差好几十公里。 这一路,公路开阔通畅,鲜少有别的车辆,而宁枝之用一百出头的速度,开了大半个小时,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路上,邰笛坐车坐得有些无聊,他用狗独有的语言哼起了tfboys的新歌。可惜狗是狗,即使那些熟悉的旋律铭记于心,从狗嘴巴里转换,它就又变成了一段高低起伏的的汪汪声。 这一段哼曲,属于邰笛有感而发。 也属于无心插柳柳成荫。 一直把邰笛当做空气的宁枝之,难能可贵地瞥了邰笛一眼,赏赐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所谓绿眼睛,迷人起来堪比全天下最珍贵的宝石,心动得能引诱别人把天上的星星摘给他。然而,它凶起来,就能让人联想起地底深处一簇簇的鬼火,又或者是表面浮着苔藓的死水。 邰笛被宁枝之犀利的眼神吓到了,他呆愣地张着嘴,小身体害怕得往后一缩。 宁枝之凛了凛神,他从邰笛地方收回视线,手握着方向盘,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方向盘的一侧,语气缓慢且平静。 「小狗,不要哼了。」 谁是小狗?我有名有姓,大名邰笛。 宁枝之顿了顿,又无情地戳穿事实:「太难听了。别人会以为我在杀狗的。」 「……」 真的有那么难听吗? 邰笛无比心塞。 他生气了,不再偷看宁枝之漂亮的侧脸,傲娇地扭过脑袋,伸着两条短腿的小腿,乖乖巧巧地躺在米白色的座椅之上。 这个姿势特别像是狗在看窗外的风景。而且还是只目含忧郁的狗。 宁枝之无意间目睹这一幕,心下一顿,突然有些后悔把狗还给沈元的决定。这么通人性的狗,这世间都难见,如果养着养着养出感情了,也算是一件成就。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说好还给沈元就应该还给沈元,他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反悔的打算。 邰笛敏感地察觉到了那双绿幽灵般的眼睛……在他背后投来灼灼的视线。 他毛茸茸的身体抖了一下,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往旁边看了一眼。 宁枝之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邰笛深吸气,心想,输人不输阵。 来,泰迪,用眼神杀死他。 邰笛立刻启用了他平常对系统翻白眼的经验,尝试着对宁枝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过后,他觉得自己扬眉吐气,异常兴奋,不仅两条腿,带上两只手都兴奋地颤抖起来,如果这时恰好来段节奏明快的音乐,他就能动感地跳起舞来。
第24页 宁枝之再次收回视线,沉默地思忖,他把它还回去的决定,还是对的。 这只泰迪犬,好像,有狂犬病。 * 一人一狗,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段还算漫长的车程。 又过了一会儿,车终于行驶到了目的地。 丽皇到了。 丽皇果然不愧为全市最豪华的娱乐场所,它建筑高大,外观金碧辉煌,仅仅是傍晚六点多一些,它的门面处就启动了无数盏灯,小灯,大灯,霓虹灯,无数灯光闪烁,戳瞎人眼。连「丽皇」这个大写的招牌,也是由红红绿绿的灯光组合而成的,金光熠熠,十分惹眼。 宁枝之先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后又帮着邰笛解安全带。解安全带的过程中,宁枝之修长微凉的手指,在不经意间,时不时碰到邰笛柔软的小肚子,有点痒,但又感觉很舒服。邰笛忽然没节操地幻想着,要是宁枝之能够顺便揉揉他的小肚子,他会更开心的。 邰笛的脑海里略过这一诡异念头,他莫名有点害羞,趁着叶枝之帮他解安全带,他掩饰性地往车窗外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看到了一位大熟人——他的前主人,沈元。 沈元今天穿了一件暗紫色的皮夹克,铆钉像是「不要钱」地装饰在外套的各个角落,看上去又酷又拽,十分符合本人花心大少的人设。与前几天不同的是,沈元剃了一个光头。别人都说,光头是最能检验颜值的一款髮型。 这话说得不假。 至少沈元这个大帅哥,剃了光头以后非但没减分,反而多了一些落拓不羁的潇洒味道,这世上有很多女孩子,就喜欢这种痞痞的小坏,而沈元也显然深谙此道。 系统当然也看到了沈元,他由衷地感慨道:「沈元果然器重宁枝之。知道宁枝之对丽皇的结构不熟,抛下那些酒肉朋友和美女画皮,特意跑到丽皇的门口来接宁枝之。」 邰笛不太懂这些虚虚实实的关卡,问道:「跑到丽皇门口等人怎么了?」 「普通人等人当然可以啊。」系统道,「可他是鼎鼎有名的沈元沈公子啊。这丽皇人来人往的,无论是小姐,还是服务员,或者是一起过来玩的客人,有谁不认识这沈元这个财大气粗的老客户?他沈元能等人,绝对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邰笛听出系统话里有话,心里有了一些猜想,又觉得有些不对。照理说,沈元可是切切实实的直男,从初中开始就交女朋友,至今交的女朋友数量,完全可以和他交的男朋友数量相媲美。 沈元换女朋友的速度可比换袜子要勤快得多。 这大少从小就学习御女三百六十计,现在系统却明里暗里地告诉他,沈元深深地暗恋着宁枝之……这怎么可能? 打死他都不相信。 系统语重心长道:「反正你多惦记着点这人,记得多多堤防他。他是不会让自己好不容易种植的绿色无污染良心大白菜,一不留神就被猪拱了的。」 这话邰笛可不爱听。 他反驳系统,道:「谁是猪,谁是猪?」 系统已经对邰笛的炸毛有了抵抗力,他笑道:「我说错了,应该是好白菜被狗拱了。」 邰笛的狗耳朵再次耷拉下来。 无论多少次,它和系统比嘴炮。 他都是战败的命运。 ko. * 眼见熟悉的车过来了,沈元心想总算等到了人,他面露笑意,嘴角轻扬着向上一弯,随后他大步走上前去,轻轻地叩响车窗的玻璃。 闻声,宁枝之把车窗移下来。 宁枝之看到沈元的脸,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没有说话,也没有见到至交好友的喜悦。他沉思片刻,反而又重新给自己繫上安全带。 沈元见宁枝之这般举动古怪,不由皱了皱眉,却因为深知好友品性,并没有出言阻止他。 「你来得正好。」宁枝之淡声道。 这样他就不用进去找沈元了。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他还真懒得去。 宁枝之指了指坐在他身边的邰笛,面无表情地对沈元说:「把它抱走。」 沈元这才发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邰笛,他的嘴角不停抽搐,其惊讶程度,宛如见到奇形怪状的外星人从ufo里走出来。 他惊讶道:「你竟然把这么小的狗放到了副驾驶座上?」 宁枝之瞥他,语气波澜不惊,坦然道:「不可以吗?」 沈元摸了摸鼻樑骨,讪讪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就是有点危险,要是他乱叫打搅你开车,或者是爬到你腿上乱蹭,这可不太好了……」 「这些都不会发生。」宁枝之道,「它挺乖的。」 是挺乖的。不哭不闹。 宁枝之一般可不夸人,更何况是夸一只狗。 沈元愈发惊奇,向邰笛投去疑惑的视线。邰笛心里充满被宁枝之夸奖的喜悦,遇到沈远迎面而来的目光,他扬眉吐气地昂着骄傲的小脑袋。 不过片刻后,宁枝之想起了在路上,这狗魔怔似的癫痫模样,他又不确定「乖」这个词语能不能用在这狗身上了。 宁枝之沉吟,又补充了一句:「不管它听不听话,你都放心吧,来的路上我给他寄了安全带。」 沈元奇道:「是人用的那种安全带吗?」 宁枝之看他,反问道:「难道有给狗用的安全带?」 「……」 沈元艰难地颔首。当然有啊,给狗用的安全带。 这么小的狗,繫着人类尺寸的安全带,真的能保证安全性吗?这种用ju花想想都知道的答案,宁枝之竟然想不到。 看来,他宁枝之漂亮的脑袋里,完全塞满了他那些嗷嗷待哺的粉丝,而忽略了日常生活中的常识吧。 他这种人,能活到今天,也算走了狗屎运了。 想到这里,沈元不禁扪心自问。 他为什么要交宁枝之这样的好友? 不懂。 系统觉得有趣,把沈元全部的心理活动一一告诉了邰笛。 邰笛窝在柔软的副驾驶位置上,心里叽里咕噜地吐着泡泡。 ——有什么不懂的?难道大家不都是看脸交朋友的吗? r4 沈元是个大忙人,与宁枝之周旋的途中,他抽空接了个电话。沈元忙着去远处接电话,邰笛把握这大好时光,肆无忌惮地爬到宁枝之的腿上乱蹭。 这次宁枝之倒没什么特别的排异反应,竟然还时不时地宠幸一下它,用温暖的手掌心蹂。躏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只不过脸上依然保持着那副淡漠的表情,空出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支着下巴。 他目光无神,似在发呆,视线正对着车窗外的风景。 绿眸倒映着窗外厚重的雪景。 这只泰迪犬倒更像是手边的玩具,喜欢了摸一下,不喜欢了就不碰。 邰笛莫名其妙地有些兴奋,他得寸进尺,喜滋滋地用狗脑袋勐烈地撞着他的敏感部位,以表示亲热。 片刻后,男人的裤裆迅速鼓出来一大块。 起反应了。 宁枝之:「……」 正常男人都忍不了这种调戏。要是这狗是个人,妥妥的就是性骚扰了。 宁枝之是个同性恋,还是一个从小学就发现自己性向的同性恋。 然而,他还是个童子鸡。 他很清楚这圈子里,有很大一部分人热爱*,去趟gay吧就能找到一个炮。友,从来不节制这方面的生活。宁枝之作为一个小学就开窍的gay,却从来不出入gay吧这种地方,也不在网上乱交友。 不是他性冷淡,相反他的性。欲还挺严重的,每天必定晨勃,一天打自。慰三次。 但是这种方面的需求再怎么严重,都比不过他的洁癖程度。 宁枝之完全不能想像,在街上随便找个男人就上床的日子。他连自。慰都会戴手套,更不用提别的了。 眼见那玩意儿越来越硬。 宁枝面色铁青,他靠着单身多年的毅力,尝试着把这慾念消散下去。 他的脸色也从面无表情转变成了隐忍,又从隐忍转变成了怒意。 宁枝之蹙着眉,嘶地吸了一口气,不断暗示自己不要和一只什么都不懂的犬类计较。可惜没过多久,宁枝之便宣告暗示失败,他忍无可忍,一把拎起它的脖子,移开驾驶座这边的车窗玻璃,想要以丢垃圾似的把这条作乱的狗丢出去。 被宁枝之拎起来的邰笛,惊恐万分,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瞪得十足地大。 他感到了绝望。 窗外唿唿地飘着雪,北风怒吼的声音唿啸而来,像是有股强大的吸力,想把邰笛这条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小狗,顺着逆流往广阔的雪海中冲出去。 邰笛垂死挣扎,四条小细腿不住地转圈,在半空中游泳,试图逃离那股可怕的力量。 宁枝之斜睨了他一眼,嘴角轻蔑地勾了一勾。 邰笛一边扑腾一边充满怒意:「他这是在嘲笑我吗?」 系统也乐于看宿主出丑,慢悠悠地回答他。 「是啊。」 「我在他心里读到了四个字。」 「不自量力。」 邰笛欲哭无泪。 「你在做什么?」 从车外传来的男声拯救了他。 沈元方才打完电话,把头探进宁枝之的车窗内,惊诧地发现了好友虐狗的行为,立刻皱着眉头说:「宁枝之,你有病啊……快把它放下来。」 宁枝之表情平静,闻言,他微一颔首。 「好。」 宁枝之说放手就放手,脆弱的泰迪犬就从半空中坠落下来,「腾」地滑到在座椅上,差点没剎住车……往座椅底下滑下去。 邰笛这一番死后劫生,仍是心有余悸,他葛优躺般倒在座椅上,两条狗腿呈大字型趴开,满脸都是生无可恋的死相。 沈元虽不是爱狗人士,但也还是存着普通人该有的同情心。 他皱了皱眉头,口吻微微有些责怪的意思:「你看看这狗,多可怜啊。」 邰笛感激地瞅了沈元一眼,在心里狠狠地点头。 宁枝之仍然无动于衷。 沈元被忽略,心里大感不快,他立刻抓着宁枝之的小辫子来斥责他。 「你这种行为,要是被拍成小视频,放到微博上,你就等着被取关,被脱粉,妥妥地过气吧。现在沉迷于网络的妹纸们,可都是些爱狗人士,拿狗当家人的那种……」 宁枝之淡淡地瞥了好友一眼,道:「它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 沈元认定宁枝之虐狗的事实,才不相信宁枝之的狡辩,问道:「它一条狗,能犯什么错事?」 宁枝之没说话。 他的脸皮还没厚到,把狗撞他命根子,结果起了反应的事说出来。 沈元服了他,又道:「我丑话说在前头,这狗你不能还给我,就算给我,我也不会养的。」 宁枝之不解道:「为什么?」 沈元皱起浓眉,哀怨地吸了口烟,装可怜道:「这狗,本来是我买来,想要送给莉莉,当她的生日礼物的。可五天前,莉莉为了一个小角色,竟然背着我偷偷摸摸和片场的导演上了床。你说……我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又怎么可能忍得了这条晦气的狗?」
第25页 系统查到了有关于莉莉的资料,很有职业操守地告诉宿主这段事迹,它劳神在在地说:「几天后,沈元假装不知妹子被潜规则的事,推荐给她一家不太正规的整容院。妹子整容手术失败,原先的娇俏不復存在,那张蛇精脸僵硬无比,压根不能看,出门一定要戴口罩,否则极为容易吓到路边的小孩。」 一个花季少女,职业还是模特,近期还有往演艺圈发展的打算。要是脸毁了,星途差不多也毁光了。沈元这招厉害,一箭双鵰,摸透了莉莉心里最渴望的,却也是最害怕的东西。 邰笛不禁抖了抖耳朵,惊恐地从牙fèng里挤出两个字。 「好狠……」 不行。他不能被这个沈元带走,要是沈元睹物思人,也把他带到狗狗美容医院,来个毁容手术怎么办? 这他可受不了。 做不了人,至少在狗界也算一代帅哥萌物。俗话说得好,头可抛,血可流,脸蛋不能毁。 他一定要想办法留在宁枝之身边。至少宁枝之打狗不会打脸。 * 听完沈元这番话,宁枝之长时间没有做出任何表态。 半晌,他才困惑地问道:「莉莉是谁?」 「……」哈? 沈元抹了一把脸,难以置信地问道:「我说了这么多,你连莉莉是谁都不知道?」 宁枝之有些不太高兴。 他一定要记住莉莉这种无足挂齿的人吗? 宁枝之很自然地说道:「我不记陌生人的名字。」 沈元道:「她不是陌生人啊……莉莉她是我的前女友啊。很早之前,我不就和你提过她吗?你都没记在心上?」 宁枝之懒得看他,道:「你前女友那么多,我怎么可能记得住。」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前两天,宁枝之去他家做客,他不就用了好几个小时,大道阔论地和宁枝之讲了有关莉莉的风月事?难不成那天,宁枝之压根没有听他说话? 沈元心感痛苦。 宁枝之这是明明白白地忽视了他。 邰笛瞅着沈元一脸便秘的表情,有些同情他。沈元这种被宁枝之忽视的痛苦,他也很能感同身受。他就经常被宁枝之无条件地忽视,无论打滚卖萌都吸引不了这人的注意力。 沈元默默地舔舐内心的伤口。 片刻后,他认命地嘆了口气,道:「好吧,有关莉莉的事我们撂过不提。你先说说看,为什么要把这狗还给我?要是理由说得充足,我可以考虑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宁枝之把嫌弃地看了眼邰笛,道:「它掉毛,我忍不了。」 「啊哈?」沈元笑出声来。 宁枝之皱眉,问道:「又怎么了?」 沈元道:「……你是说,泰迪掉毛?」 r5 沈元发出一连串的嘲笑声,不相信地又重复问了一遍:「你是说泰迪掉毛?」 宁枝之斜他:「不行吗?」 沈元啧了一声,道:「你难道不知道泰迪犬是不会掉毛的吗?」 宁枝之不信,道:「狗都会掉毛。」 沈元说:「当初我买给莉莉泰迪犬,给她当生日礼物的时候,就想过掉毛的问题。我做过挺多研究的,专家说,泰迪犬属于梗类犬,梗类犬的猫是不容易掉的。」 宁枝之微微蹙眉,道:「可我两只眼睛都看到它掉的毛了。」 说着,宁枝之又一言不合就拎起邰笛,把它悬停在半空中,他用指尖挑起它的一根毛髮,玩弄了起来。 「我每天打扫客厅三次。」 「沙发底下,电视机旁边,书架附近,那些毛髮,都是这条狗的。」 「咖啡色的,我不会认错,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我很厌恶它们。」 沈元无言以对:「……」 宁枝之与沈元谈话的期间,邰笛一只乖乖地待着,宁枝之要拎它,它就给他拎,宁枝之要玩毛,它就把毛给他玩。 作为一只宠物,早就仁至义尽。 结果他宁枝之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叫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我很厌恶它们? 你厌恶,还用手指头卷我身上的体毛做什么?你厌恶,嘴角怎么还含着这种似有似无的笑意? 你肯定很爱我,这些都是口是心非。 系统读到宿主这只狗的自恋心理,不忍直视,它打破邰笛做的白日梦,道:「虽然你是狗,但我的程序还是能显示宁枝之对你的好感度的。很不幸,宁枝之对你的好感度是,0.」 「……」 邰笛难以相信这个官方数值。 它这么英俊潇洒的一条狗,人见人爱,花见花看,妹子和基佬都爱。怎么好感度能是零呢? 系统嘆了口气。有关好感度的内容,它以前和宿主提过了,当初邰笛信心满满地说都记住了,结果现实情况一来,理论知识就是零分。 「所谓的好感度,指的是爱情,爱情你懂吗?那是一种「想要和他亲吻,想要脱光衣服和他上床,想要抱着他死」的激烈感情。你确定宁枝之会对一条狗产生所谓的爱情?他又不是恋狗癖。」 想要和狗亲吻,想要脱光衣服和狗上床,想要抱着狗死。 哎——这也太重口了吧。 作为主人公之一的狗,邰笛的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系统早已生无可恋。 「不过。」邰笛认真地询问系统,他纠结地说道,「这么说来,只要我一直是狗,宁枝之是不会对我产生爱情的?」 系统道:「废话。」 邰笛用狗爪子捂住悲伤的狗脸,心如死灰,对系统说:「那这个世界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嘛。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让我穿成一条狗。」 系统道:「我早和你说过了。愿赌服输。你以为输的代价很容易吗?」 「……」邰笛嘆了口气,莫名怀念起无敌容易攻略的顾清溪来。 这么多攻略对象,系统最喜欢的就是顾清溪。对系统来说,顾清溪就是隔壁家的孩子,要多顺心就有多顺心。 系统哼了一声,道:「让你不好好珍惜。现在后悔了吧?」 邰笛露出嚮往的微笑,道:「没有啊。我还没玩过人兽呢,好想玩。」 「……」无药可救,指的就是这种人吧。 * 沈元也不太清楚一向不掉毛的泰迪犬,突然掉起毛来的原因。 他打着马虎眼,对宁枝之说:「下次你带他去宠物医院看看吧,我这个外行怎么可能知道原因?太为难我了吧。」 宁枝之并不想去什么宠物医院,他就想把泰迪犬还给沈元。 他养朵花,花会死,养乌龟也会死,连养仙人掌或者多肉都能养死。这只那么有灵性的狗,在他手里只能遭罪。 沈元才猜出了宁枝之的不愿意,他用那在风月场上的三寸不烂之舌,试图劝说宁枝之:「你看啊。这狗买来之前,在我手里都好好的,怎么一到你是手上就脱毛了呢?你这里头肯定出了点问题。你不得负起这个责任?」 宁枝之沉思片刻,微一颔首。 「也对。」 他解开安全带,挑眼看向沈元,道:「我抱着它,你来开车。」 沈元一头雾水:「我开车做什么?」 「开车去宠物医院。我不知道这边哪里有宠物医院。」 话音刚落,宁枝之又忍不住揉狗脑袋,这次邰笛不打算让他揉了,愤怒地抬起一只爪子,「啪」地一下拍开男人的手背。 沈元:「……」 他不是在做梦吧?这狗还会傲娇? 宁枝之却早已习以为常,他抬起那只被拍红的手,重新揉起了邰笛的小脑袋。不仅如此,他还很有心计地加重了力道,仿佛在用这些细小的行动来惩罚和掌控他。 沈元恍如梦中,他烦躁地掐着眉心,道:「枝之,现在恐怕还不行,我还有一个大客户在丽皇等我谈生意呢。我记得附近有个宠物医院,晚上九点半才会关门。我过会儿就结束应酬,然后陪你去找宠物医院。」 宁枝之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便说: 「好,我在车里等你。」 沈元心里不太舒服。 每次都是这样,在宁枝之眼里,这全市最豪华的ktv就像是什么毒蛇勐兽,沾染不得,一旦沾染,就会弄脏他那颗干净的灵魂似的。 沈元挤出一抹微笑,把手伸进车窗内,强硬地拉住宁枝之的手腕。 「……」 放开那混血! 邰笛的脑海里不停闪现着黄色预警。 沈元道:「你就进去丽皇里面玩一玩啊。挺好玩的,没你想像得那么骯脏。」 宁枝之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腕,语气平平,道:「我有洁癖。」 沈元呵呵了两声,眼底闪着微怒,道:「你这是嫌我这种人脏?」 宁枝之道:「我没这么想过。」 他和沈元的确是两种人。沈元浪荡不羁,家境富贵。宁枝之和的家境虽然不差,可离沈元那个程度的差了一大截。更不用提他那严重的洁癖情结,压根不应该交到沈元这样的好友。 可世事就是那么难料。 他们两个格格不入的人,却成了十多年的好友。 或许也是因为孤单吧。宁枝之个性冷淡,圈子太小,交不到好友。沈元虽然圈子大,可是广而泛滥,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沈元的身份接近他,没有真正想和他做友人的。 「宁枝之,你跟不跟我走?「沈元握紧拳头,逼着威胁他,狠厉地说道,「你要是不和我进去,就说明我猜得没错,你就是看不起我这种人。」 情敌,情敌,情敌。 邰笛顿时充满危机。看沈元这架势,哪里还有几分普通朋友的模样? 难道真被系统说对了?沈大少爷其实是个双性恋,不仅男女通吃,还想吃窝边糙? 系统道:「来,关门放狗。」 邰笛一跃而起,目露凶光,想要狠狠咬住沈元的手腕,给他颜色看看。 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无比骨干。 沈元一看泰迪犬像疯了似的往他这里扑来,连忙一巴掌飞过去,把狗打落在柔软的座椅上。 再次被折腾的邰笛,几乎要一命呜唿。 他垂着脑袋,歪着身体,肚皮一起一伏,奄奄一息地躺倒着。 系统也有点心疼他,问道:「疼吗?」 狗身龇牙咧嘴。 它这是在护主? 宁枝之心头微微一动,他把邰笛抱到怀里,掀起眼皮,冷冷地对沈元说:「行了。不就是跟你进去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跟你走。」 第28章 邰笛以前没少来过ktv。大学同学过生日,高中老友同学会,踹掉一个攻之后想要畅快地高歌一曲……都离不了这个又土又浪的场所。 可邰笛从来不知道,ktv原来可以是这样的。金碧辉煌,豪气万丈,宛如一个偌大的金色城堡,跟总统住的高级府院似的。 它算是长见识了。 而叶枝之如同换了一个人,对邰笛温柔体贴得不得了。他怕邰笛在这迷宫似的ktv里走丢,不许它下地乱跑,强制地把它抱在怀里。 邰笛求之不得。
第26页 它把自己缩成可爱的小小一团,安静如鸡地被宁枝之抱在怀里。宁枝之走动,它的小脑袋就随之摆动,宁枝之停步,它的小脑袋就停止摆动。 沈元原先在前面带路,他一时想不开,回头看了宁枝之一眼。 「枝之,你的狗……」 沈元无意发现了泰迪犬的举动,惊愕地睁大双眼,眼珠子即将从眼眶里掉出来。 邰笛连忙停止了这羞耻的狗腿行为。 宁枝之完全不知情:「我的狗怎么了?」 沈元紧张地咽了下唾液。他安抚自己,心想,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就是出现一条狗会随着主人走路的节奏随之摆头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 沈元反应过来,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只狗哎,没有接受过训练,就能做到这种程度,这绝对是狗妖了吧? 系统把沈元的心理活动告知了邰笛。 邰笛的狗眼轻蔑地白了沈元好几眼。 什么狗妖?本大爷就是狗仙好吗? 宁枝之不耐烦,问:「狗怎么了?难道就几分钟,他又长丑了?」 「……」 「……」 他低头,把狗耳朵扯过来,粗糙地打量了它两秒。 「……」 「……」 敢说老子丑,敢说老子丑! 邰笛气得发抖,「嗷呜」一声,张嘴咬住宁枝之的手指。 咬了以后又捨不得用力,就敢轻轻地碰一下,连咬痕都没有,更不用说见血。 这痛感连被蚊子叮的一半都没有,宁枝之也全然不在乎。 他漫不经心地松开扯着狗耳朵的手指,舒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还好没丑。沈元你不提我都忘了和你说,我发现这狗每天都在变丑。它下一秒会比上一秒更丑。」 经过宁枝之这一出,沈元早把泰迪犬摇头点头的事抛到了脑后,他一向无条件应和宁枝之的话。 无论是对的,还是凭空捏造,毫无事实依据的,又或者是指鹿为马,颠倒是黑非白的。 只要和一些敏感话题无关的,沈元都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对对对。」沈元附和说,「我买来这条狗的时候,它明明没那么丑的,现在怎么丑得没眼看了呢……」 其实邰笛这具身体真的不丑,不仅不丑,还是上佳品相,否则当初沈元也不会挑它来当做送莉莉的礼物。 更不用提,被人类灵魂附身的狗,比之以前更有了灵气。 哪有什么一天比一天丑的邪说? 他宁枝之是狗盲,怎么沈元也跟着说瞎话! 附在狗身上的灵魂早已淌了一地的泪。沈元还威胁宁枝之说要把他虐待狗的视频发到网上,依现在来看,沈元自己就是宁枝之的迷弟。 大写的吱吹一枚。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沈元左顾右盼,周围暂时还没什么辣眼睛的场面,他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对宁枝之道:「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丽皇真的挺好的,没你想得那么不堪。」 碰巧的事发生了。 沈元的话音还未落,就有一个包厢的门被服务员推开,里边传来令人羞耻的动静,声音混杂,男男女女的都有。 邰笛扯着脖子,好奇地往里头张望。 只一秒,它就感觉眼睛要瞎了。 「系统,系统。这里头怎么在叠罗汉?」 系统:「……」妈的鸡,别给我装纯洁。 「系统,系统,这里头有几个人?」 系统无法直视,心算了一下,道:「五男四女。」 邰笛发出了一阵嘘声—— 沈元忙去拉宁枝之的手腕,眉眼透着紧张,道:「你别误会,这就是个例,平时真不是这样的……」 宁枝之的语气平平,道:「没什么好误会的。」 沈元还妄图解释。 宁枝之忽然拍了他肩膀一下,道:「丽皇又不是你开的。你不用那么紧张。」 沈元脸色煞白,他哆嗦着嘴唇说:「上个月,我公司刚收购了丽皇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这次宁枝之的脸色也变了一秒。 「哦。」 这骯脏的,沾满精。液的地狱,原来是他的好友开的。 系统嗤笑宁枝之,道:「谁像你啊,欲。望那么强烈,一天自。慰三次,还是戴着一次性手套摸的小*。」 *强烈,却又洁癖,不敢*,不敢主动去外面找男人。这简直是不可协调的矛盾。 * 沈元替宁枝之开了一个豪华包间,这包间的确大,至少有两个宁枝之的卧室那么大。 他开灯。 红红绿绿的灯光一闪一闪,形成无数七彩光圈,毫无章法地在包间里移动,跳跃。 宁枝之坐到了沙发上,漂亮的脸蛋被映衬得五颜六色,他皱了皱眉,手背虚虚地遮挡着眼前的刺眼光线,道:「沈元……」 沈元秒懂,立刻把这些绚烂的灯光关掉。 剎那间,一切都冷寂了下来。 沈元舒了一口气,又顺手开了空调暖气,关门前问道:「枝之,你要喝酒吗?黄的还是白的,还是要红的?」 宁枝之顿了顿,本来想说来一瓶青岛啤酒就好。忽然,他瞥了沈元殷勤的脸一眼,目光闪烁,不知为何,换了个选项,道:「橙汁吧。」 沈元并不知道他已经被好友冠上了「危险」的标籤。 他觉得好笑,抬手摸了摸光头,道:「我们家枝之就是可爱。人家小姑娘不喝酒,就喝旺仔。要不你就换成旺仔吧。」 一个大男人,被比作小姑娘。 宁枝之脸色稍显不虞。 沈元意识到自己这玩笑话有些过了,连忙举起左右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一边往后退一边道歉:「我的错,我的错,我这就给你拿橙汁去。」 待沈元离开,宁枝之脑中紧绷着的线才逐渐松开。 「原来宁枝之还是察觉到了啊。」邰笛恍然大悟,他对系统说,「我还以为他一点都看不出沈元对他的用心呢。」 系统道:「宁枝之又不是白痴。一个男人,对他那么好,殷殷勤勤的,像照顾小姑娘似的,他怎么可能没察觉到?」 邰笛躺在沙发上,舒服地翘着狗腿,故作深沉地嘆了口气:「你不是说沈元不喜欢男人吗?」 系统道:「是不喜欢。他喜欢女人和宁枝之。」 邰笛愣了一秒,仿佛感受到了真爱的存在。 系统无情地揭穿沈元此人,它说:「但如果有合他心意的女人出现,宁枝之就得靠边站,又变成所谓的青梅竹马。」 闻言,邰笛怔了片刻,抿唇,不再言语。 青梅竹马。 这四个字是邰笛心口一道不可触碰的疤。 系统察觉到了邰笛沉默的原因,便没再说什么。 空调的温度打得挺高,暖风口正对着他,宁枝之有点热。他剥掉身上的黑色羽绒服,随手扔在沙发的另一边。 庞大的羽绒服噼头盖脸地罩在了邰笛的头上。 它委屈地发出一声悽惨的「嗷呜」声,不停地用爪子扒拉着羽绒服。 宁枝之听出来,这是被他再次忽略的,泰迪犬的叫声。他没什么表情的,把羽绒服拿起来甩到沙发顶上,然后继续把狗抱在怀里。 剥开羽绒服的宁枝之,里头只穿了之前那件一字领的线衫,毛线缠得很稀疏,又薄又性感。 邰笛特意转了个方向。 把尾巴朝向液晶视屏,黑熘熘的眼珠子垂涎地盯着他两粒若有若现的突起。 这件毛衣远看没什么,并不会走光,否则宁枝之都不会穿出来。 也就是邰笛……那张yin。盪的狗脸都快贴进去了,这才能像有透视眼似的,看清那具温热的*。 这件线衫是他粉丝送给宁枝之的。 宁枝之对很多人脾气都不太好,唯独对粉丝的要求一应俱全,拿粉丝当个宝。 粉丝们听说宁枝之暂时养起了狗,留言说要他拍狗照。 宁枝之答应。 单是狗照还不满足,评论说要他的日常自拍。 宁枝之答应。 就连宁枝之身上这件线衫,由于有点性感,他平常都不穿。今天会穿,完全是应了粉丝说的「入黄v两周年纪念日」的要求。 它两条一蹬,脑袋一躺,小眼一闭,在它那无数毛髮里的狗脸,隐藏着两坨陶醉的红晕,似乎早已飘飘欲仙。 「系统,你说,我要不要伸出舌头舔一口……」 第29章 舔一口…… 舔一口…… 饶是系统习惯了邰笛无时无刻的发。浪,此刻它还是忍不住青筋暴起,恨不得没有这个宿主的存在。 它嘆了口气,显然已经放弃了他,道:「随你吧。以后这种问题,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不用问我了。」 邰笛歪了歪狗头,瞪着迷茫的黑眼珠,特别单纯地问它:「为什么?」 系统不忍直视,道:「因为我不想辣眼睛的同时还辣耳朵!」 「……」 邰笛委屈地吸了吸狗鼻子:「可是我忍不住嘛……」 这诱人的活色生香近在眼前,他做人的时候就不一定忍得住,作为一条毫无节操的泰迪犬,还不得立刻扑上去?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邰笛紧张地咽了一下唾液,通红着狗脸,尝试着伸出舌头—— 有道十分煞风景的男声从闭合的门外传来,且愈来愈近。 「枝之。」沈元手里端着托盘,手上没空,索性用臀部将门顶开,他从热闹非常的走廊外面走进来,一脸的得意洋洋,「你猜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闻言,宁枝之停止对邰笛的顺毛摸。 他懒洋洋地支着下巴,掀开眼皮淡淡地看向好友,那双绿眸兴味索然。 沈元毫不在意宁枝之的冷淡,他把托盘往茶几上一放,道:「今天我和李总谈生意。李总最爱收藏年份久的红酒,他说看我投缘,送了我几瓶八几年的……」 宁枝之早就发现了。 沈元这次回来,并没带来什么橙汁。那偌大的漆黑托盘上,放着一瓶价值不菲的拉菲,和两个透明的高脚杯。 其中一个高脚杯,恰好折she着宁枝之漂亮却略显不悦的眉眼。 冷,却很够味。 沈元完全被美色迷住了心,他情难自禁地凑上前去,彻底忘了「好兄弟一生一起走」的狗屁诺言,伸出手想要摸一下宁枝之光滑的左脸。 他抖着手,心里非常激动。 泡好兄弟的滋味,比想像中还要带感。这种带感,让他多巴胺,荷尔蒙,肾上腺素……集体爆棚,甚至比操身材最火辣的嫩模还要激动人心。 沈元不知道,他这副色。欲攻心的模样,落在宁枝之眼里,让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宁枝之微一侧身,不动声色地错开沈元摸上来的手。 「沈元!」 宁枝之压低嗓音,语气沉沉,任傻子都能听出他的不愿意。 宛如一头冰凉的水盆往沈元的头上浇去。 沈元清醒过来,羞愧得想要钻到地fèng里去,他不敢看宁枝之,沉重地抹了一把脸,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出去一下。」
第27页 说罢,他连忙推门出去。 宁枝之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好友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舒了一口气。 邰笛也直勾勾地盯着沈元离开的那扇门,水灵灵的黑眼珠里,充斥着「想要把情敌挫骨扬灰」的怒火。 他哼了一声,下意识就往门口爬去。 背后,宁枝之叫了他一声:「小狗……」 邰笛潇洒的狗背影一滞,怨恨地回头看他——都说了我不叫小狗,不叫小狗,你叫我泰迪也不叫我小狗好啊…… 他心里这么想,可抬眼一看,宁枝之正深深地凝望着它,眼神里隐隐藏着无助和孤单,周身瀰漫着和平时没有的脆弱。 系统道:「宁枝之很早就知道沈元喜欢他,可一直不点破,就是怕失去这个唯一的朋友。」 如今他宁枝之没有点破,沈元却是率先踏出第一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宁枝之不想失去这个朋友,自然会感到伤感。 邰笛有些吃醋,但心里却很能理解沈元和宁枝之的关系。 毕竟他和沈元爱上的,都是相处了十多年的好兄弟。如果真被拒绝,不仅不能做恋人,连兄弟都做不成。 邰笛垂着狗耳朵,完全陷入黯然神伤之中。 宁枝之怔愣了片刻,似乎也能与它感同身受,他缓缓摊开手,难得温柔地说道:「小狗,回来。」 邰笛呜咽地哀嚎了一声,先是慢慢地挪动着狗腿往前走去,后再也矜持不下去,腾地扑在了宁枝之的怀里。 宁枝之亲昵地掐了掐它的耳朵,道:「我们回家吧。」 ——你不把我送给沈元了? 邰笛惊奇地看他,眨了眨吧眼睛。 宁枝之似乎读懂了邰笛的表情,他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狗,我是你永远的主人。我不会把你送给任何人了。」 ——汪。 主人真好。 邰笛感动得差点摇尾乞怜。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系统已经问出口了:「我亲爱的宿主,你摇尾巴做什么?你又不是真正的狗?」 邰笛不由尴尬。他的身体虽然是狗,但他的灵魂还是切切实实的男人。 怎么能对别的男人摇尾巴呢?? 他恨不得抽打自己的尾巴。看这不争气的。 短短的时间里,邰笛的表情变幻莫千。一张帅气的狗脸纠结起来十分滑稽,宁枝之没忍住,愉悦地笑出了声。 邰笛呆呆地看着他的笑颜。 系统痛心疾首:「妈的,你管好尾巴啊!它又开始摇了……」 邰笛:「……」 算了。这真是他无法控制的。 这叫本能。 宁枝之看了眼时间,半个小时过去了,沈元还没有回来,他想了想,认定沈元是因为难堪而躲起来了。 既然如此。 宁枝之正想要把那件挂在沙发顶上的黑色羽绒服拿过来,沈元却又出现了。 邰笛缩在宁枝之怀里,眼见着情敌推门而入,心下恨之,十分后悔自己前几分钟的磨磨唧唧,错失了离开这里的最佳时机。 宁枝之果然不走了。 他站定,等沈元的解释。 重新回来后的沈元,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倒带重来,这次给宁枝之带来了一罐很普通的橙汁。 沈元很贴心地把易拉罐的拉扣扯开,笑呵呵地递给宁枝之,道:「刚才的事是我鬼迷心窍,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呢……呵呵。」 宁枝之瞥了他一眼,目光淡薄,并未多说什么。 沈元手里还举着那罐橙汁,腆着脸说道:「我们就让它过去吧,从头再来,我没有拿那破82年的红酒,也没有鬼迷心窍地摸你脸,我拿来的是说好的橙汁……一切相安无事……」 沈元态度诚恳,说得也算情真意切。 宁枝之没什么好挑剔的,他接过沈元殷勤地递过来的橙汁—— 系统突然慢悠悠地说道:「我跟你说件事。」 邰笛做狗之后比以前更容易犯困,晚上睡觉的生物钟比较早。此刻接近九点,他困得不行,窝在宁枝之这温香暖玉里,眼皮子越眯越紧。 他打了个哈欠儿,问:「有事说事。」 系统眼见着宁枝之喝了一口果汁,露出谜一样的笑容,它用比往常慢许多倍的速度讲道:「这橙汁里被下药了。」 邰笛听得迷煳,问:「嗯?下药,下什么药了?」 这一下,他精神抖索,快速地抖动着脸上的毛髮,拔高分贝质问系统:「你说什么?下药?你怎么不和我早说?」 眼见这宁枝之仍在喝手中的橙汁。 它伸出狗爪,想要用爪子拍开这关橙汁,没想到手太短够不到。 邰笛心急如焚,像热锅上爬的蚂蚁,他一鼓作气,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宁枝之的怀抱,一飞沖天,机智地用自己的脸去碰瓷。 「唿啦——」 仅剩不多的橙汁倒翻在地,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沈元目瞪口呆。 宁枝之倒是没说什么话,他轻轻地拍了下邰笛的狗屁股,凑在他耳朵里说道:「你不乖。」 一般听宁枝之说话,就觉他声线实属寻常,跟普通的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没什么两样。这么凑近一听,这声线哪里普通了? 他又快沉醉其中了。 而邰笛由于用脸撞易拉罐,嘴里不由残留了些橙汁的味道,他倒不怕被下药,如果被迷晕了,也不会有人对一条狗怎么样。 忽然,邰笛对着系统发出一声奇异地叫声。 系统成竹在胸,运筹帷幄,笑得比猫还狡猾,问:「怎么了?」 邰笛惊奇道:「沈元他骗人。说好的橙汁呢,原来是芬达,怪不得还冒着二氧化碳。」 「……」系统怀疑地问道,「难道你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邰笛只觉这么一闹,原先的昏昏欲睡都没了,倒是越来越精神。 他慡快地说道:「没有啊。」 系统又问:「没感觉浑身发热,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邰笛一怔。 这沈元下的药,难道不是迷药? 这时,邰笛突然听到他的正上方,宁枝之他传来一丝难耐的闷哼声,哑哑的,低低的,若有似无,却让他热血沸腾。 系统见邰笛总算懂了,说道:「对,这橙汁里加的,不是别的,是能引起人性。欲的致。幻。剂。」 第30章 宁枝之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就像是有人在他身体深处里燃了一把火,疯狂地灼烧着他慢慢消逝的理智。 他那双像死水般冰冷的绿眸,泛起了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任谁都能看出,他压抑在眸底浓浓的*。 邰笛以为自己没听清,重复地问系统,道:「致幻剂?还是有催情作用的?这是沈元干的?」 「对,就是沈元干的。」系统问,「我记得你也喝到了那杯加料的橙汁啊,你真的没一点感觉?」 邰笛摇摇头,他担忧地看了眼宁枝之。 只见宁枝之不断地喘着气,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他走上前一步,狠厉地质问沈元。 「你……给我下药了?」 沈元不敢看他,心虚地避开了宁枝之的视线,紧张地握住拳头,目光闪烁不明。良久,他才承认。 「对,就是我做的。」沈元豁出去了,他凑近去,眼神仿佛深情得不行,道,「枝之,你说你喜欢男人。但我认识你的十五年里,你从来没有过任何伴侣。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宁枝之冷冷地瞅了他一眼,道:「沈元,你还真是自作多情。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伴侣,是想要宁缺毋滥,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沈元仍在自欺欺人,他道:「我不信。」 身体那阵一言难尽的情cháo闹得越来越凶,宁枝之不由蹙起了眉头,他听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声,用力保持冷静。 「你不信也没办法。」宁枝之抱起邰笛,从沈元身边绕过,倏尔,他轻嗤了一声,「沈元。我想你一直以为我可以任由你摆布吧。」 沈元试图去拉他。 宁枝之一动不动,道:「我从来只做上面那个的。」 沈元为了挽留他,说话都不经过大脑了,他说:「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牺牲一下……」 「我不愿意。」宁枝之飞快地打断他,他嘲讽地勾起嘴角,道,「你似乎有些误会。就是我现在这样了,连一点操。你的*都没有。」 「……」邰笛彻底震惊了。 宁枝之这人真是厉害。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连这种羞耻的话,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系统道:「你也不看看,他在某些方面,可是和你很像的。」 邰笛知道系统的某些方面具体指什么方面,他懒得搭理系统,用一种「关心智障」的同情眼神,往沈元那里望去。 沈元的自尊心被踩在宁枝之的脚底,他卑微不堪,又羞愤欲死,脸色一会儿涨红一会儿转绿,看起来他的心理状态,可比宁枝之的身体状况要糟糕得多。 十多年的友情,就这么被他自己折腾散了? 话已至此,再撕破脸谁都不好看,宁枝之心里有数,他火热的胸膛抵着邰笛的小脑袋,嘶哑着嗓音对怀里的泰迪犬说:「我们走吧。」 邰笛伸出脑袋,很明事理地点了点头。 宁枝之奖励了它一枚摸头杀。 沈元在背后叫住他:「……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宁枝之的绿眸也黯淡了几分。 他没有回答沈元这句话,也没有停下脚步,决然而去。 丽皇果然庞大,光是径直往前走着,扑向旋转门的红地毯就像是无止境一般。暧昧的灯光扑朔迷离地眨着眼睛。 他的视线开始模煳,像是醉了一般,周围经过的人影也都是虚晃的。 有一服务员看见,训练良好地询问他:「先生,你没事吧?」 宁枝之扶住走廊旁边的墙壁。 他低着头,然后缓缓摇头。 「我没事。」 服务员见他怀里还抱着一只毛髮浓密的小狗,便想要帮他把狗抱过来,他的手还未触碰到邰笛的脑袋,就被宁枝之用手挡住拒绝。 「不用了。」他宣示着主权,道,「这是我的狗。」 宁枝之用力按压着太阳穴,以便自己清醒一些。稍微镇定点了,他便继续磕磕绊绊地往前走去。 饶是服务员再训练有素,他也忍不住在背后嘀咕。 「谁不知道那是你的狗?」 片刻后。 服务员更加觉得无语,道:「稀罕。」 * 很快,宁枝之就走出了这片是非之地,他身体目前这种情况,也是不敢开车了,便随手招来一辆计程车。 司机是个胖胖的大叔,心眼宽,没发现这一人一狗的特殊。 他嘴里叼了一根烟,含煳地问道:「去哪儿?」 「酒店。」宁枝之移开他这边的车窗,寒冬的冷风迎面而来,吹散他脑海里的混沌,使得他的身体没有之前那么燥热了,又或者忍耐久了,有了抗压能力。
第28页 司机被冷风吹得哆嗦,不敢骂,态度却算不上好,「关窗。这空调打着呢。」 宁枝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多给了他几百块钱。 司机收下钱,就只能忍着冻,他的鼻头落了一朵吹进来的雪花,他哆嗦着肩膀问道:「这里酒店那么多,哪家酒店啊?」 宁枝之不怎么来这个区。 离他住的地方又远,又太热闹。 他说:「随便。」 司机好奇地瞅了宁枝之两眼,转过头,没说话,心想既然随便,就坑坑这个不知好歹的人。 大雪纷纷,一辆极为普通的计程车,载了一人一狗逆着冷风驶去。 * 才下车,司机二话不说就把车开走了。 宁枝之抱着邰笛,站在那家破旧的旅馆前面,小雪花儿小心翼翼地停留在他的肩头,融化。 邰笛觉得不对味,询问系统:「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系统道:「你看看这家私人旅馆就知道了,你和宁枝之被宰了。」 的确被宰了。这种私人旅馆地方偏,没多少人住,大多数的卫生问题还尤其堪忧,有时候单间房的价钱比三星级酒店还要贵一些,专门用来坑坑初来乍到的外地人。 宁枝之不是外地人,但他却是被当做外地人骗了。 老闆娘满头都是捲髮棒,叼着一根鱿鱼丝坐在柜檯前,伸出手说:「大床房,五百。」 宁枝之给钱。 老闆娘瞟了一眼宁枝之抱着的邰笛,道:「狗不能带进去。」 宁枝之没理她,拿了属于他的房卡就往前走。 上门来的生意怎么能不做。老闆娘那句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她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睛看宁枝之的背影,恍惚间想起那双罕见的绿眸。 好看是好看,就是像是压抑了很久,暴躁得快要溢出来了。 * 大概是没多少人住过的问题,这个房间还算干净,就是装潢又土又丑,还落了不少灰尘。 普通人大概就凑合凑合过一夜得了。 可他是宁枝之啊。 ——洁癖如狂,因为忍不了泰迪犬的掉毛,差点把它送人的处女座。 果然,宁枝之环视了一圈这房间,目光沉沉,眉头锁成一片。 好在当务之急不是住处的卫生问题,而是他个人需求的问题。 宁枝之大步迈着,视线落到浴室门把手的灰尘上,他皱了皱眉,从口袋里取出用塑封袋装着的一次性手套。 修长有力的指尖穿过透明的手套,他转动着把手,推门而入。 就是这双手,一日三次。 邰笛盯着盯着,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入非非。 系统照常问它:「怎么样?你真的没什么感觉?」 邰笛刚想说自己作为一条狗,对人类用的致幻剂,真的没什么感觉。 那股所谓的感觉就起来了。 燥热的,难耐的,痒痒的滋味。 系统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没感觉。是你这反she弧长。」 「……」 邰笛热血沸腾,本来就没什么内容的狗脑子,完全变得迷迷煳煳的,他精虫上脑,不断地用狗脸摩擦着宁枝之的胸膛。 宁枝之则在检查这房间的淋浴设备。 淋浴,没有浴缸,很好。 他把狗放到一边,走过两步,站到淋浴的地方。「唰」地一下,花洒喷洒出冰凉的水,噼头盖脸地往宁枝之的头上浇下。 零下的温度,又是冷水。 宁枝之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否则压制不住他心头的这阵欲。火。 他一边淋浴,一边剥开身上早被淋湿的衣物,见身体这阵燥热消去了一些,便摘掉手套,慢慢往下身探去。 系统第一次见现场版,心里惶恐不安,觉得这肯定要长针眼了! 系统焦急道:「你把脸转过去,别看。」 系统就住在邰笛的身体里,邰笛能看见,他就看得见,邰笛看不见,它不刻意看,就看不着。 谁知邰笛压根没心情听系统在说什么,它身体就像是要爆炸一样,急沖沖地走到淋浴之下,抓住宁枝之的裤腿,任由冷水往它小小的身体里打着。 宁枝之不知邰笛怎么了,正想蹲下身,探究一番。 这时,金光一现,奇怪的事出现了。 蜷缩在他脚边的泰迪犬变成了一个赤身*的美少年。 那张被冷水洗刷的脸孔,精緻美好得不可思议,肤色白皙,肤如凝脂,一脸让人望成莫及的胶原蛋白,很有让宁枝之摸一把的冲动。 美少年是自然卷,发色和他讨厌的狗毛如出一辙。 那对竖起来的耳朵,透着粉红色,一动一动的,和人类的完全不同。 宁枝之探出手,往身下人的臀部后处一摸,果然抓到一条毛茸茸的东西,那是他熟悉的狗尾巴。 被男人抓住他最为敏感的尾巴,邰笛微微闭着眼,睫毛卷翘,身体颤抖了一下。 这一刻,宁枝之什么都没想。 那修长的指尖就往邰笛的穴内探去。 第31章 冰冷的手指触碰到他身体最隐秘的地方。 生硬的,毫不温柔的。 这诡异的异物感让邰笛忍不住炸毛,他短促地尖叫一声,难耐至极,蓦地掀开眼眸看向宁枝之。 那对黑漆漆的瞳孔,仍残留着动物独有的赤诚和干净,仿佛不沾惹一丝人间的尘埃。 宁枝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系统心情复杂,道:「好感度到达三十。」 「你……」邰笛来不及为这点小进展感到高兴,他只觉身处三天三夜没下过雨的荒漠,浑身极度缺水,他喘着气,道,「你要做什么?」 宁枝之沉默。 他继续手指的动作,居高临下地瞧着身下人的神色交杂着痛苦和欢愉。 ——那人的髮丝被淋湿,乱糟糟地贴在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蛋上,睫毛沾了几滴未干的水珠,目光空洞失神,乌沉沉的双眸宛如蒙了一层淡淡的灰。 他像是早已抛弃自我,沉溺在这片引人堕落的深渊之中,又仿佛还在苦苦挣扎着,朱红色的嘴唇时不时溢出两声勾人的呻。吟声。 望着这副美景,宁枝之竟然笑了一声。 宁枝之抚摸着邰笛如玉般光滑的*,顿了顿,抬手把少年湿透的额发捋到一边,完整地露出这张被老天爷特别优待的脸。 别人不清楚。 在宁枝之眼里,这种临界在青年和少年之间的气质,青涩却含苞欲放,最为致命。 像是看不够似的,宁枝之多看了几眼。 系统换了一种机械音,冷漠道:「好感度到达四十。」 邰笛难受得闭起了眼睛,宁枝之还在动手动脚,他想要放。浪地回应,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此刻非常怀疑这致幻剂是不是有自动区别攻受的能力。 怎么宁枝之吃了他就兽性爆棚,精力十足,而他误食了之后身体就软成一摊水似的,站都站不起来? 邰笛宛如被扔到沸水里烹煮的虾子,全身粉红接近于透明,他张着嘴喘气,胸膛起起伏伏,宁枝之把手指从他身体里移去,他便感到一阵空虚,像回到母亲子宫里一般,蜷缩着身体,慢慢失去知觉。 宁枝之凑到邰笛耳边,唿吸拍打在他的后脖颈处,低语道:「你难受?」 邰笛听得含煳,紧闭着双眸。 宁枝之嫌地上脏,他立身,把邰笛像小孩一样抱起来,又怕他掉下去,用手掌拖着他光滑的臀肉。 邰笛立刻用双腿缠住宁枝之的腰。 宁枝之喃喃道:「你难受,我更难受。」 邰笛仍然没有回应。 宁枝之俯下身,凑到邰笛耳边,低语道:「你愿不愿意?」 邰笛没说话,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看清宁枝之此时被*支配的性感,他心里涌起一股满足感,振作起来,拿起做了几天狗的看家本领——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宁枝之胸前那点朱红色。 系统全程捂脸状态,到这时候,它终于忍不住骂骂咧咧:「你说说看,你是不是想这么干,想了很多天了?」 是啊,是啊,做狗那天就想这么做了。 邰笛全身无力,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和系统斗嘴。 「啊——」 宁枝之就进入了他的身体。 他冷冷地说:「你走神,这是惩罚你的。」 邰笛想要狡辩,就被宁枝之堵住嘴唇,疯狂地拥吻起来。 两个大男人,都没穿衣服,赤身*。宁枝之抱着邰笛,一边动作,一边走到大床边,掀开被子发现一根没有被处理干净的女人黑髮。 他不由皱了皱眉。 邰笛重重地咬了他嘴唇一下,有些不悦,但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道:「你也走神。」 邰笛忘了自己原身是狗,牙齿比起普通人更为尖利。 宁枝之舔到了嘴角的血腥味,并不生气,眸光闪烁着兴味:「狗妖。」 邰笛:「……」 明明是狗仙好吗?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叫本大爷是狗妖! * 这一番肉搏过程中,系统的提示音都没有断过,宁枝之的好感度从四十又到了五十,攻略进度接近一半。 邰笛被。干。得身体乏力,他全身都是汗,倒在大床上,而宁枝之在上面牢牢压着他,跟鬼压床似的,邰笛都喘不上气来。 他被压得心痛:「你下去。」 宁枝之恍若未闻。 系统道:「他嫌弃这床脏……」 邰笛气急,这宁枝之的性。欲比他还要强,他都觉得心满意足,嚷着够了够了,宁枝之还不满足,把他压榨成一只废狗,才肯罢休。 这结束了吧,还拿他当做人形床垫。 不对。 宁枝之二十多年来,从未和男人上过床,都是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怎么突然就看上他了呢? 邰笛心中起疑,推了这不要脸的男人肩膀一下,想要问问他。 宁枝之揉了揉他的捲毛,语气里含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他道:「小狗,你怎么了?又想来一次?」 小狗,又是小狗。 邰笛指了指自己,道:「我有名字,我叫邰笛。」 宁枝之道:「狗没名字。」 邰笛反驳:「狗当然可以有名字!」 系统懒洋洋地插嘴,道:「你指的是街边汪汪叫的来福或者是旺财吗?」 「……」邰笛心塞。 宁枝之不容置喙道:「狗就算有名字,也是主人取的,我暂时不想给你取名字。你就叫小狗。」 「……」 活久见,他终于见到了真正的拔。叼。无。情。 邰笛心如死灰,呈大字型瘫软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宁枝之又被勾起了火,抚摸着他的大腿内侧,道:「再来一次?」 邰笛把脸埋在枕头里,毛躁的自然卷对着宁枝之的俊脸,他闷闷不乐地问:「我全身都碰到了这掉了女人头髮的床,你不嫌我脏?」 正常人都应该立刻回不嫌弃吧。 宁枝之倒是想了很久,说:「没事,我带你再去洗一洗。」
第29页 「……」说好的珍爱和呵护呢,宁枝之就这么对待他? 邰笛觉得有些委屈,别过脸并不与他搭话。 系统道:「宿主,我得提醒你一件事。宁枝之对你的好感度,才刚刚到达五十,压根没到非你不要的地步,你暂且不要想太多,慢慢刷好感度吧。」 之前好感度没到五十,就上了床的,只有叶轻。 不过叶轻是为了事业。他宁枝之是为了什么? 宁枝之不像是那种随意找炮。友的人啊。 邰笛郁闷不已,那边宁枝之已经从他身上起来,在床头柜里找出两双未拆封的一次性拖鞋,他拆了一双拖着走到浴室,在地上找到丢弃不要的羽绒服,从衣袋里翻出手机。 按电源键,亮屏,没被水淋坏。 宁枝之随意地蹲着,翻阅着联繫人列表。 邰笛心烦意乱,坐到床边,稍微拔高了声音:「喂,你在做什么?」 宁枝之眼也不抬,不咸不淡地回道:「这是你对主人问话的态度吗?」 邰笛无语,缓和了语气,道:「宁枝之,我在问你做什么。」 宁枝之道:「叫主人。」 邰笛:「……」 这人他妈有病吧? 他做狗的时候,宁枝之觉得是他的主人,这没问题,可他这都变成人了,宁枝之还要求他喊主人…… 这太屈辱了,他才不干。 「你不叫主人也可以。」宁枝之摸清了邰笛的脑迴路,道,「离天亮就两个小时,可是宝贝,你没衣服穿。」 也不知是因为这句「宝贝」戳中了邰笛的软肋,还是妥协于一套足以裹身的衣物。 邰笛自认为是为了后者。 短短几天,他都只是一条狗,睡着狭窄的狗窝,吃着索然无味的狗粮,每天还像个宅狗似的,窝在房子里不出去。 他好久没上街看看风景,感受人味儿了。 邰笛的声音如同蚊吶般细弱,道:「……主人。」 宁枝之满意地勾了一下唇角,他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翻找着可以过来帮忙的人。 他脾气差,人缘一般,也就在网上混得风生水起,现实生活中一般人都对他避退三分。 宁枝之没什么朋友,唯一的朋友就是沈元,而这种情况又不能求助于他。 邰笛闲得无聊,找宁枝之搭话。 「我问你一个问题。」 宁枝之淡淡地嗯了一声,道:「什么问题?」 邰笛有些羞于说出口,他迟疑了良久,才问:「你为什么会和我……做?」 明明好感度最高也才五十。 宁枝之忍住了沈元,忍住了所有人,甚至那通噼头盖脸而来的凉水,已经浇灭了他大部分的*。 这人为什么突然不再强忍,抓住他消火? 宁枝之握着手机从浴室走出来,目光径直地看着他,淡淡地说道:「难道你忘了吗?」 邰笛不明白,道:「什么?」 系统为邰笛切换脑海里的记忆,宁枝之那天说的话歷歷在目。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狗,我是你永远的主人。我不会把你送给任何人。」 宁枝之踱步到床边,轻挑起眼前人的下巴,语气沉沉,道:「你这辈子都是属于我的了,难道我不能和你做。爱吗?」 第32章 那天早上,这间破旧的旅馆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老闆娘嘴里仍然叼着新的一根鱿鱼丝,对面的小电视机孜孜不倦地播放着当年的《情深深雨濛濛》,豪宅里,如萍哭得梨花带雨,深情地对书桓诉说着她多年的爱意。 「请问,419房怎么走?」 清脆的女声在头顶响起。 老闆娘抬眼一看,那如玫瑰花般娇嫩的花季女孩就这么映入她的眼帘,女孩最多十六七岁,栗色头髮被烫成一朵朵的小捲儿,俏皮地扎成双马尾,柔顺的发尾乖巧地垂落肩头。 如果仅仅这样,并不会让老闆娘目瞪口呆。 女孩穿着一身復古的西式洋装,布满蕾丝的裙摆被裙撑蓬开,像一把花哨的圆顶伞,实际上,她的左手的确扶着一把樱花粉色的直柄伞。 见老闆娘未回应,女孩保持微笑,很有礼貌地再次询问,道:「是不是有个绿眼睛的,长得宇宙无敌第一帅的大帅哥,和他的朋友一起开了419房?」 老闆娘吐掉快被风干的鱿鱼丝,有些不知所措。 「是有个绿眼睛的混血开了一间大床房……」 大床房。 女孩轻微地蹙起了眉心。 吱吱他该不会有男朋友了吧? 老闆娘纳闷地说:「不过就他一个人啊。」 她回想了片刻,想起昨晚男人执意要把狗带进去的行为,心里更加确定,道:「对,419房,就一个人,我就检查过他的身份证。」 一个人。 女孩低头,看了看提在手里的袋子。 既然是一个人,吱吱为什么要她带两套男装来? 不懂。 难道他上午一套,下午一套? 厉害了她的吱,和普通人根本不一样。 老闆娘自己的孩子也跟眼前这女孩子差不多大,她好心地提醒说:「坐电梯上去,倒数最后一个就是了。」 女孩刚想点头,忽然小电视机里的短髮女人声泪俱下地喊着:「我的刺——我在找我的刺——」 她被莫名唬住,问:「阿姨,这是什么剧啊,怎么那么浮夸?」 老闆娘惊嘆,这小姑娘竟然没有看过?! 当年这么火爆的剧,她每天无聊就重温几遍,现在的小姑娘竟然没看过…… 老闆娘火辣辣地盯着女孩年轻的脸蛋,不由感慨,年轻真好。 她拉着女孩的手,说:「你看啊,那个没戴眼镜的男人叫书桓,这个短头髮的女孩子叫依萍,还有那个温温柔柔的长髮女孩叫如萍。这个书桓啊,和依萍是一对。这集讲的是如萍和书桓订婚。」 女孩听得懵懵懂懂,就抓到了订婚两个字,问道:「那这个长头髮的不就是小三?」 老闆娘不服气:「哪有,我就最喜欢她,大家闺秀,有教养。」 女孩皱眉,道:「有教养还会抢别人的男人?」 「……」老闆娘被说得哑口无言。 这年头的小姑娘说话真是一针见血。 * 「宁枝之!」邰笛忍不住与他对峙,坦荡荡地站在他面前,大声道,「我是有人权的,你懂人权是什么吗?」 怎么能说出一辈子都属于他这种话呢? 太糟心了。 「我当然懂人权是什么,大学辅修的是法律。」宁枝之漫不经心地说,「可是你不是人啊。」 邰笛气到爆炸,做狗的时候就尽被宁枝之欺负,做人了还是被他欺负。 这日子没法过了。 邰笛下床,汲着拖鞋走到宁枝之的面前。他没有衣服穿,此刻就这么毫无遮掩地映入宁枝之深沉的绿眸里。 宁枝之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目光从冷淡逐渐变得炙热,饶有趣味地支着下巴说:「你这是还想来一次?」 邰笛无言以对,快速地拉起床上的被子裹住身体。 系统惊讶道:「没想到啊,你还会有这么有节操的时候。」 邰笛委屈地回答系统:「我也想继续来一次啊,可是宁枝之这么勐,我这副狗化人形的身体有点较弱,不太受得住。」 系统:「……」哦。 好像又被塞了一把狗粮。 微信对话框里出现一条来自名叫【瓜瓜】的新消息。 ——吱吱~\\(≧▽≦)/~我来了,再两分钟就到了。 宁枝之沉思片刻,回復道:「好:)。」 怕这个【瓜瓜】觉得他回復得不用心,又在之后加了一句么么哒。 宁枝之敏感地察觉到落在他头上的一大片阴影,邰笛可怜兮兮地裹着棉被,凑到面前偷看他的聊天记录。 「你看什么?」 邰笛心里很是气愤,宁枝之这明显是贼喊抓贼。 「我都看到了。」 宁枝之灭屏,掀起眼皮看邰笛,毫不心虚:「看到什么了?」 「看到你和别人么么哒。」 说出口,邰笛才发现,他说这句话的语气明显酸熘熘的。 完了完了。 依宁枝之的德性,大概会狠狠地嗤笑他一顿,然后说「你算老几」之类的话。 可这次宁枝之并未嘲讽邰笛,倒是认认真真地解释说:「她是我粉丝,给我们送衣服来的。」 邰笛早就从系统的嘴里,清楚地知晓宁枝之粉丝控的属性。 这下厉害了,沈元从来都不是他的情敌,宁枝之那一大票迷妹才是他的头号竞争对手。 邰笛不太高兴,道:「粉丝也不能么么哒。」 宁枝之不说话,就这么沉沉地看着他。 完了,完了。这次他肯定要说「你算老几」了吧。 邰笛尴尬至极,他想做点什么缓和气氛,然后不动脑子地抬脚踢向宁枝之的大腿,酒店的一次性拖鞋从他的脚上脱落。 「我早就出柜了,她们都知道我喜欢男人。」 闻言,邰笛下意识地一怔。 宁枝之顺势握住他光裸的脚尖,轻轻地用手掌摩挲着,像是收藏家轻抚着珍贵的古董花瓶。 邰笛直觉不对。 就见宁枝之低头亲吻他的脚尖,灼热的唿吸吐在他的脚背上,道:「有句话我忘了说了。不仅你属于我,我也属于你。」 「……」 「你化成人形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宁枝之缓缓道,「我喜欢男人,虽然喜欢小孩子,但一生都不会有任何子女。而且脾气也不好,没什么朋友。」 唯一的朋友,也在昨天和他决裂了。 「……」 宁枝之看着他说:「你,是我唯一拥有的,所以我很珍惜。」 邰笛心里五味杂陈。 宁枝之和他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像。 他也在年少时就和父母出柜,父母不太能接受家里有个同性恋的儿子,早早就和他断绝关系。 他也喜欢小孩子,但可悲的是,他一辈子都不能拥有自己的子女。 他的朋友也很少,还不知好歹地爱上了唯一的朋友。 宁枝之低头,又亲吻了一下他的脚背。 邰笛想起宁枝之的洁癖,有些不可思议,他试图抽回自己的左脚。宁枝之不肯,不容置喙地继续拉着。 「脏……」 他犹豫地从嘴里吐出这一个字。 宁枝之看他,目光灼灼,道:「不脏,你很干净。」 你是我见过最干净的人了,那么凭空变出来的一个人,不受世俗的干扰,不被束缚在这个世界既定的规则之中。 不够干净吗? 最干净了。 系统道:「好感度达到六十。」 好感度加得不费吹灰之力,邰笛有些害怕这里头有什么曲折,他动了动嘴唇,刚想说点什么。 就听房间的门铃声被按响。 宁枝之眸光一沉,对着门外问道:「是小瓜吗?」 邰笛在心里吐槽,这是什么破名字。 站在门外的女孩,内心十分激动,她道:「是啊……吱吱,我把衣服带来了。要送进去吗?」
第30页 宁枝之略一沉思,道:「你把衣服放在那里就够了。你下楼等着,我和邰笛换好衣服就来找你。」 女孩连声说了好几个「好」,就乖乖地回到柜檯那边等着了。 宁枝之听脚步声远去,松了一口气,他开门,捡起放在地上的纸袋,然后又轻轻地把门别上。 两套衣物,宁枝之怕妹子难办,就让她去商场买了最简单的休闲运动装。 很快,宁枝之就穿好了衣物。 禽兽又变得人模人样。 邰笛却郁闷地扒拉着衣物,坐在床边有些发愁。 宁枝之问:「怎么了?」 邰笛呆呆地盘腿坐着,床上都是散落的衣物,他竖着耳朵,小声地说:「我没找到内裤。」 「是我没说。」宁枝之道,「你让她一个女孩子,去商场买男士内裤?」 「哦。」邰笛想想也是,烦躁道,「那怎么办啊。」 「我给你两个选择。」 邰笛歪着头看他,露出求知的表情。 萌。 宁枝之脑中竟然浮现出这个字,他淡声道:「首先,你可以选择不穿。」 邰笛摇头道:「那不行,走路的时候,蛋蛋会晃来晃去,很不舒服的。」 而且一不小心摩擦到外裤粗糙的布料,起反应了怎么办? 运动裤……那也太明显了。 宁枝之盯着他,说:「第二个选择,我脱下来,你穿我的。」 「……」 宁枝之看着他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呆滞,以为他肯定会害羞地选择第一个。 毕竟不穿可比穿他的听起来正常多了。 邰笛连忙道:「我选择第二个!」 第33章 宁枝之安静地看了他几秒,不再言语,就这么当着邰笛的面脱下了外裤,把身上这条ck内裤扒拉下来,很随意地一丢,扔到了他的头上。 「……」 就在那瞬间,邰笛的头顶罩了一条男性内裤,狗耳朵露在内裤外头。 宁枝之爱干净,这内裤没有任何异味,还是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沾染了些许他身上荷尔蒙的味道,并不难闻,但任何人被丢内裤到头上,都是一桩一言难尽的事。 邰笛内心十分复杂,纠结地看了眼宁枝之,不知他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 他目光沉重地背过身去。 系统幸灾乐祸道:「感受到屈辱了吧,叫你这么浪,以后矜持点。」 邰笛把内裤从头顶拉下来,道:「屈辱什么?」 系统说:「你看看宁枝之对你的态度,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方才还把内裤扔到你头顶,要我说,你就该扔回去。」 邰笛不太懂系统的脑迴路,他吞吞吐吐地实话实话:「其实是我闻着这味道就硬了,这太羞耻了,我不想让宁枝之知道。」 「……」系统内心崩溃。去你妈的,这宿主他不要了,爱谁要谁要。 邰笛试着穿上宁枝之给他的内裤。可他穿得并不容易,甚至有些为难。 原因很简单。 ——因为尾巴。 邰笛虽然变成了人,但尾巴和耳朵却没缩回去,他有尝试过念「急急如律令」或者老办法寻求系统帮助。 都没用。 尾巴在,耳朵也在。 这可苦了邰笛,他试着把尾巴捲起来藏在内裤里,可尾巴在他背后,他不方便操作,弄得手忙脚乱。 幸亏宁枝之的内裤尺寸大,邰笛勉强还能这么办。要是完全按照他尺寸来的内裤,那他真得欲哭无泪了。 邰笛做不好,他孤立无援,泪眼汪汪地瞅着站在一边的宁枝之,哀怨道:「你帮我一下。」 宁枝之应了一声,走上前去。 邰笛舒了一口气。 「嗯……你……」 这时,*的呻。吟声从邰笛的嘴角溢出。 宁枝之握住他尾巴的那刻,邰笛就发现自己低估了宁枝之的yin。魔程度。 他那条敏感而碍事的尾巴,此刻正被宁枝之捏在手心里玩弄,时而轻缓地抚摸,时而重重地揉捏,压根没有帮邰笛藏尾巴的想法。 而宁枝之每揉一下他的尾巴,邰笛就感觉尾椎骨像通了电似的,苏麻到了嵴椎深处。 他没扛出宁枝之的撩拨,身体极速颤抖了一秒,嗓音变得又甜又腻:「不要了……」 系统完全没脸看,道:「这是拒绝吗?」这特么是欲拒还迎吧。 宁枝之没有再玩弄他的尾巴,好好地帮他把尾巴藏进去。 温热的手指卷弄,抚摸。 干的却是正经事。 没几分钟,宁枝之就帮他穿上了内裤,意犹未尽地掐了他丰满的臀肉一把,这才说:「好了。」 短短的几分钟,过得无比艰难。 邰笛想要转身去看他,宁枝之突然凑近,挡在他竖起的耳朵前,说道:「别动,我帮你穿裤子。」 邰笛果然不动了。 宁枝之把邰笛推倒在床上,帮他穿好外裤,又把卫衣的帽子罩住那对异于常人的耳朵。 「藏好了,别被人看到。」 邰笛说:「嗯,被看到了要当做妖怪的。」 宁枝之拉邰笛起来,不置可否道:「那也不是。我就是不喜欢别人看到你的耳朵。」 邰笛问:「为什么?」 宁枝之斜了他一眼,道:「你这样走在街上,不会有人觉得你是妖怪化形而来的,只会觉得这狗耳朵狗尾巴的,是一种情趣暗示。」 「……」 邰笛心想,才不是,别人哪有你那么精虫上脑,恨不得天天在床上度过。 眼前的美少年身着一件加绒的朱红色卫衣,连帽,卫衣自带的帽子戴在他的头顶,遮住了大部分的咖啡色捲毛,只有几缕落网之鱼从里头钻出来。 他皮肤白,零毛孔,下巴尖,脸上却有点肉肉的。有些时候,他还真和刚出生的婴孩很像。而红色很衬肤色,更显得他年轻又朝气。 宁枝之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心想,他的狗真好看。 而后,宁枝之俯下身,情不自禁地亲了亲他左脸的酒窝。 「我们走吧。」 宁枝之说:「小瓜已经等我们很久了。」 邰笛跟着宁枝之下楼,之前给他们送衣服的女孩子就和旅馆的老闆娘坐在一起看电视剧,两人笑容满面,不一会儿就姐妹相称,看起来相谈甚欢。 这剧情已经发展到依萍跳桥,嘴唇泛白地躺在病床上。 小瓜没看过这剧,看得聚精会神,都没发现宁枝之从楼上下来。 还是老闆娘拉了她的衣袖,眼风往上一瞟,道:「妹儿,你等的人下来了。」 小瓜抬头,视线就停留在跟着宁枝之下来的不明男孩上……再也转移不去。她作为粉丝团一号的团长,去年就见过宁枝之。 宁枝之也经常发自拍和小视频,微博上和本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张脸她每天要跪舔无数次,比自己的脸还要熟悉。 但她从没见过邰笛! 无数八卦在小瓜心头缠绕。 这是谁?长得还挺好看的。虽然没有她家吱吱好看。 也是网红吗?可长得那么引人注目,不可能没名气啊。 所以……他是吱吱的小男朋友? 这念头一出现,小瓜就当即认定这就是真相,她兴奋地询问老闆娘:「你不是说他一个人来的吗?那跟在他后面的人是谁?」 老闆娘也懵逼了。 她亲眼看着男人和他的狗一起上去的,怎么下来,就变成了两个男人? 难不成这狗会变人? 不不不。 她心想自己肯定是电视剧看多了,这后头的男孩八成是半夜过来找他的。 宁枝之环视了一圈,道:「小瓜,走了。」 「哦。」小瓜回头对老闆娘说,「姐儿,我们之后微信聊啊。我先走了。」 老闆娘说:「好,到时候我把我女儿拉进来,你们俩年龄相仿,更聊得来。」 小瓜笑了笑,就跟在宁枝之后头走了。 这时候正好是上班高峰期,街上车水马龙,堵车堵得不行,交警的口哨声和车辆按喇叭的声音撞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大噪音。 混血,lo娘,和美少年。 这三人走一起的回头率极高,接收过路人无数的洗礼后,宁枝之道:「去吃早饭。你们要吃什么?」 邰笛脱口而出:「粥记的皮蛋瘦肉粥!」 小瓜兴致勃勃道:「对面酒店的自助早餐!」 两人异口同声。 邰笛:「……」 小瓜:「……」 邰笛道:「还是去吃自助早餐吧。粥记有点远。」 小瓜也口是心非道:「对面是五星级酒店,价格挺高的。我们就去吃粥记吧,它们家的奶黄包不错。」 宁枝之看了他们两眼,道:「那就去酒店吧。」 小瓜的眼睛明显比之前亮了好几分,苦于邰笛在一旁,没说出什么特别激动的话。 邰笛强颜欢笑道:「对嘛,就应该这么选。」 系统忽然挺心疼他的,安慰道:「五十的好感度就只值这点,你得认清楚现实。」 邰笛有些委屈。 他知道啊,一直都知道的。 谁叫宁枝之这么坏,之前做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举动,又帮他穿衣服,又说他们互相是唯一的。让他多了点被疼爱的错觉。 系统福至心灵,道:「不过粥记这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邰笛在心里干笑了几声,对系统解释说:「我当快递员那个世界,粥记就在公司隔壁,我经常去那里吃早饭。吃习惯了。变狗之后一次都没吃过,就有点想去。」 系统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而且还因为他宿主天天吃粥记的早餐,那个叫卢巍的怪人,还像处理什么大事似的,把它工工整整地记在笔记本里。 囚禁他的时候,也好吃好喝的供着,买了这家的早饭过来。 过马路,邰笛仍在走神。 他差点被飞驰而过的车撞到,还是宁枝之眼疾手快,将他扯到身边,才让邰笛免于这场意外。 宁枝之语气很不好,道:「你是三岁小孩吗?过马路需要别人教?」 邰笛愣住,看着宁枝之。 他被骂得委屈。 宁枝之转而对小瓜说:「你们先进去,我过会儿再来。」 小瓜关心道:「你要去哪里?要不我陪你去?」 宁枝之没怎么听她说话,他看了一眼邰笛,这人低头看着脚尖,虽不算郁郁寡欢,但他就是瞧他这副样子不舒服。 小瓜又道:「吱吱,你是不是不开心?」 宁枝之冷不防把邰笛拉到怀里,不由分说,狠狠地亲了他一口,待唇分,邰笛的嘴唇就被亲得又红又肿。 小瓜:「……」 她左顾右盼,路人都惊愕地盯着他们这一角落。 邰笛也被吓到了,木讷地杵着。 宁枝之又亲了他一口。 「你先别乱想,等我回来。」 邰笛心想这到底算哪一出,只好哦了一声。 小瓜凝视着她男神远去的背影,嘆了口气,道:「嫂子,我们先进去吧。」
第31页 邰笛:「……」 系统:「……」 第34章 酒店内部消费比较高,所以没几个人来这里用早餐,成双成对的,都是昨晚住在这里的情侣和新婚夫妻,而三五成群的,就是有小孩的幸福家庭。 邰笛和小瓜站在这一堆的秀恩爱和秀亲情浪cháo中,说不上哪里的违和感。更由于两人颜值不低,频频受到路人的注目。 路人却摸不透这两人的关系。 要说情侣吧,女孩子的年龄太小,两人看起来也不搭调。要说兄妹吧,他们的交谈又很生疏,互相保持着两米开外的友好距离。 系统读出了很多路人的心声,其中一个最有趣,觉得邰笛和小瓜是隔壁高中翘课熘出来的不良少年少女。 而邰笛对这些浑然不觉,他头一次这么有绅士风度,端着莹白色的瓷盘帮小瓜挑选食物。 邰笛夹了两片吐司到她的盘子里,又贴心地堆了些许黄油。 不久,小瓜和邰笛坐在小圆桌前。 她舔了一口小蛋糕的奶油,满足地眯起了眼:「好吃。」 小瓜之所以想来这家酒店的一楼自助早餐区用餐,就是因为她以前和父母来过,他家的甜品主厨是从国外请来的,奶油不甜不腻,尝起来有种幸福的感觉。 邰笛和小瓜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早晨九点多,清晨的雾霭散去,丝丝缕缕的阳光从玻璃窗里透进来。 他嘴角微微弯起,笑意柔和。 小瓜心中触动颇深,道:「嫂子,你和吱吱什么时候认识的?」 嫂子。 邰笛真觉日狗了,脸上的笑容一僵,道:「小瓜,这个称唿不是这么用的。」 小瓜说:「可你不是吱吱的对象吗?吱吱在yy里说过,以后有对象,会介绍给我们,到时候我们就叫他嫂子。」 邰笛嘴角抽了抽,不知该不该否认他和宁枝之的关系。 小瓜却见邰笛都没怎么动盘子里的食物,问:「嫂子,你怎么不吃啊,这里的东西不合你口味吗?」 邰笛往窗外望去,宁枝之手里提着标志着「粥记」的袋子,风尘僕僕地归来,他回过头,直视着小瓜青春无敌的脸蛋,轻松地笑道:「如果我吃了这里的东西,那不是辜负了你家吱吱的一片良苦用心吗?」 小瓜年纪尚小,对这些情情爱爱的套路还不太懂。 她疑惑地问道:「你说吱吱吗?」 邰笛往身后斜了一眼,小瓜也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宁枝之正大步往这边走来,但他们这边有盆很大的凤尾竹,不凑巧地遮挡住了两人的身影。 「吱吱!」小瓜怕宁枝之找不到他们,勐地站起来,用力地挥着手。 宁枝之见到邰笛的那剎那,脚步一停,稍微凝了凝神,往他们这边走来。走近,他便把从粥记买来的皮蛋瘦肉粥放在了邰笛的面前。 「给你的。」 他坐在了邰笛的身边。 邰笛客气地笑了笑,道:「谢谢啊。」 宁枝之眸光微沉,他并未言语,自顾自地走到选食区,不久,他端着一杯橘红色的果汁,又重新坐了回来。 邰笛盯着宁枝之手里的杯子,他问系统:「他这是胡萝蔔汁?」 系统:「嗯。鲜榨胡萝蔔汁。」 邰笛无语,他虽然挺喜欢吃胡萝蔔,但这种用胡萝蔔榨出来的果汁,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是什么奇葩的滋味。 系统也轻轻地咦了一声,道:「我记得那个卢巍也喜欢胡萝蔔。这年头,喜欢胡萝蔔的人在增多?」 邰笛不太在意这种细节,他用汤匙舀了一口皮蛋瘦肉粥,太烫,吹冷了些,就放在嘴里。 宁枝之见状,便把他面前的托盘移到自己这边,自顾自地吃起来。 邰笛奇怪地瞅了他两眼,道:「那是我的。」 宁枝之却说:「你不吃,也是浪费。」 邰笛又说:「可是……我咬过两口了,你不是有洁癖吗?」 宁枝之对上他无语的目光,反问他,语气挺理所当然:「你什么地方我没啃过。还怕这个?」 邰笛想了一想,是这个道理,也就没再阻止他。 小瓜见宁枝之真人的机会并不太多,距离上一次见他,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卡西欧相机——这款人称自拍神器的相机,激动地说道:「吱吱,我们三个来拍一张合照吧,粉丝群里的人听说我今天来见你,都嚷嚷着要来张合照。」 邰笛立刻表示反对,道:「不好。」 宁枝之放下筷子,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的粉丝说:「好。」 邰笛再次奇怪地看了一眼宁枝之,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这样不是公开我们的关系了吗?」 系统饶有兴致地问邰笛,道:「你和宁枝之是什么关系?」 「那还用问?」邰笛很自然地回应系统,说,「我和他,当然是纯洁的炮。友关系啊。我就怕他的狂热粉,知道我这人后会过来追杀我。」 系统心想,你把人家当炮。友,人家肯定不那么想。 还是为宁枝之默哀三分钟吧。 小瓜却突然说:「才不是这样呢。」 邰笛和宁枝之都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 小瓜微微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出实情:「那个。嫂子你和吱吱大概不知道,我早就把你和吱吱的关系,发到粉丝群里了。」 邰笛愣住。 宁枝之解开手机锁屏,翻出他的第一微博粉丝群,只一眼,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刷屏太快了。 他的粉丝群活跃度很高,平常也很热闹,但大清早她们基本不刷屏,因为这个时候大部分网瘾少女还在床上做美梦,睡懒觉。 早上九点左右,就有九百九十九加的消息,这是不正常的。 除非有什么令她们无比活跃的劲爆消息出现。 邰笛也探过头来,偷看宁枝之的粉丝群。 【吱吱迷妹第一人】求照片!虽然没人配得上吱吱╭(╯^╰)╮ 【前排说承包吱吱的都不算数】其实我一直幻想赚钱变性成为男的,然后躺在吱吱身下……这么说来是没戏了…… 【我和吱吱都爱胡萝蔔】到底是谁啊!!!这么幸福!!!宇宙第一幸运的男人啊!!! …… 粉丝群刷得飞快,邰笛看了两眼就觉得眼花缭乱,坐回去揉了揉眼睛。 …… 【头号粉丝】我不太相信哎,吱吱他说如果交了男朋友,就会告诉我们的,他没出现,任何小道消息我都不信。 这一理论一出来,好些粉丝纷纷复议。 【二号粉丝】对,吱吱最在乎我们了。他没承认的,我也不信。 【三号粉丝】恩恩,大哥和二哥说的对。 …… 宁枝之喝了口胡萝蔔汁,低头随手打了几个字。 【宁枝之】是真的,他很可爱,过几天正式介绍给你们认识,我相信你们会喜欢他的。 【头号粉丝】啊啊啊啊啊啊! 【二号粉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不是真的。 【吱吱迷妹第一人】我的第六感永远是准的,小瓜爆的料怎么可能有错。 …… 宁枝之刷了几条消息,就重新灭了屏幕,慢慢地品尝着从邰笛那里拿过来的早餐。 小瓜一直在刷粉丝群的消息,自然也看到了宁枝之那句话,她偷笑了几声,待邰笛和宁枝之都放下筷子,她再次举起神器,眨着眼睛说:「这下我们可以拍张合照了吧?」 邰笛连忙用纸巾抹了抹嘴巴,颇紧张地问道:「我这样可以吗?」 他扒拉了下头髮:「头髮会不会有点乱?」 「不会,很可爱。」宁枝之趁邰笛没注意,就把他扯到自己的怀里,牢牢地搂住,对小瓜说,「好了。过来一起拍吧。」 小瓜忙点头,凑过来,三人合拍了一张。 她回头看了眼照片,非常满意,道:「好啦。」 宁枝之放开仍然在懵逼状态的邰笛,对小瓜说:「你等会有什么打算?」 小瓜低头,粉丝群都在刷屏。 刷得最多的一条是——瓜妹,不准当电灯泡。 小瓜收回手机,乖巧地说道:「社团还有点事,缺人手,我得回去帮忙。」 邰笛问:「什么社团?」 小瓜说:「动漫社。不过不是大学的,我们高中就有动漫社。」 邰笛大学期间浪过很多社团,唯独没去过美女帅哥众多的动漫社,反正他也闲着无聊,在哪里刷好感度都是刷,不如陪小瓜帮帮忙,也许有意外之喜。 想到此,他对宁枝之说:「那要不我们也去?」 邰笛知道宁枝之最在乎的,就是他这群粉丝,如果粉丝有事,他不会刻意不帮忙。 出乎意料的,宁枝之却说:「不去。」 邰笛惊讶道:「为什么?」 宁枝之道:「今天去宠物医院,问问医生你掉毛的事。」 小瓜懵懂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邰笛脸色一变,凑近他耳边,说:「我都不是狗了。还看什么宠物医院?」 宁枝之淡淡地斜了他一眼,也把脸凑到邰笛的耳边。 邰笛以为宁枝之要和他说些什么。 结果宁枝之当着小瓜的面,又亲了邰笛一口,嘴唇贴住他的帽子,轻声道:「看看也好,我上网查了一下,都说泰迪犬掉毛,有可能是生病了。」 邰笛压低声音,道:「想不到你还挺关心我的身体的嘛。」 宁枝之笑了一下,说:「可持续发展,知道吗?」 邰笛想岔了,没注意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是把我当做人。形。飞。机。杯?」 「没有。」宁枝之道。 顿了顿,他看了小瓜一眼,对邰笛说:「你声音轻点。」 小瓜立刻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到。 第35章 早饭用过之后,三人果然分道扬镳。小瓜说去社团帮忙虽是藉口,但也不完全都是藉口。今天社团招新,他们社团里的成员都挺忙的,小瓜她作为社长,自然不能缺席。 待送走小瓜后,宁枝之则又招来了一辆计程车,兑现承诺,带邰笛去附近的宠物医院。 很快两人下车,一家建筑还算挺大的宠物医院映入眼帘。 宁枝之走了几步,刚上了一级台阶,见邰笛没有跟上,便回头轻声道:「嗯?你怎么了?」 邰笛留在后头,探头探脑的,人有些畏缩。 「你在怕什么?」宁枝之看出邰笛有些害怕,皱着眉不解地问道。 邰笛吸了口气,道:「我从小就怕来医院……」 他不怕打针,不怕吃药,不怕吊盐水。他认为这些都是妹子和小孩子才会怕的东西,忍忍就过了,有什么可恐惧的。 但邰笛特别怕抽血,他怕拍ct,怕照xshe线。总之来医院做有关检查身体的项目,他都害怕。 归根到底,这是自欺欺人,是掩耳盗铃,是讳疾忌医,更是怕死的一种表现。
第32页 宁枝之想了想,退回到他身边,道:「没事的,你主人在呢。」 邰笛无语地盯着他,而后心境开阔,心想,他有什么可怕的啊。这是宠物医院,他又不是狗,他已经变成人了。 有什么可怕的啊。 他再也不会变成一条会舔着宁枝之的皮鞋,叼着宁枝之的内裤,对着宁枝之摇尾乞怜的狗了。 * 宁枝之和邰笛坐在宠物医院外头大厅的蓝色长椅上,这家医院平常来的人不算多,前面排的队伍也并不长。 来的几个人各有千秋,带的宠物也各有千秋,带人过来的,却独宁枝之一人。 坐在宁枝右边的,是一个身着朱红色露肩连衣裙,化着淡妆的年轻女性,五官精緻,气质也不错,放在现实生活中,属于女神级别的。她的宠物是动物界有名的大脸加菲猫,此刻正眯着圆熘熘的猫眼,乖顺地窝在她的怀里。 等待的过程中,她闲得无聊,玩了会儿手机,一不留神瞥到坐在身旁的宁枝之,惊讶地睁着美目,道:「你是宁枝之?」 自己的名字从陌生女人的嘴里念出来,宁枝之不由皱了皱眉,道:「对,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陆紫紫啊。」 陆紫紫撩了下染成闷青色的披肩长发,那涂着朱红色甲油的食指,轻飘飘地贴着下瓣嘴唇,娇娇气气地说道:「你不认识我啦?去年大v节,我还给你过名片呢。」 陆紫紫。 他记得这人,但不太熟。两人名字相仿,导致粉丝们经常把他俩凑一对,炒cp,说是男神和女神的结合。 一次两次的炒作也就算了。 直到沈元主动来问他,是不是转了性,和女人交往了。宁枝之才发现,网上早就把他的沉默,当做是对两人关系的默认。 他挺郁闷的。 之后就发了条微博说明性向,彻彻底底地宣布出柜,并暗示了和陆紫紫毫无关系。 这次大事件,当时轰动了整个微博圈,也有很多宁枝之的粉丝为此脱粉。有利有弊,女友粉脱了,腐女粉来了不少。 经过整整一年的洗涤,宁枝之的粉丝圈变得尤其和谐,和别的迷妹遇到男神交女朋友,寻死腻活的行为不同,他的粉丝甚至还很乐于宁枝之交新男友。 邰笛不愿意让美女干耗着,他推了推宁枝之的肩膀,低声问道:「认识的?介绍一下?」 宁枝之对上他的眼睛,道:「不认识,没必要介绍。」 陆紫紫脸上的妆容龟裂了几秒,好在她在网上混得风生水起,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什么样的毒舌没见过,咒娃咒父母的都有,宁枝之程度的毒舌,她还不在话下。 她索性换了个话题,道:「你也是带宠物来就医的啊?」 闻言,宁枝之看了看邰笛,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陆紫紫经常偷窥宁枝之的微博,自然知晓他最近养了条泰迪犬的事情。 可她左看右看,并未在宁枝之身边发现有泰迪犬的身影,便有些奇怪,问:「你那条狗呢?」 宁枝之没回答,又瞥了眼邰笛。 旁观者就会认为宁枝之这张面瘫脸全程没有任何变化,而邰笛就是透过这副欠揍的寡淡神情,看出了宁枝之对他的似笑非笑。 陆紫紫也算是个女神,倒贴也是有限度的,要不是看宁枝之比她火,她才懒得上赶着凑上去。 「下一位!」 前面已经没有人了。 陆紫紫意识到轮到了她,她抱着猫优雅地站起来,踩着漆黑色的绑带细跟鞋,扭着腰,一摇一摆地走去。 身姿绰约,妖冶动人。 奈何坐在她身后的两个人,都只喜欢男人。 邰笛待美女走远,才问:「她到底谁啊,名字和你有点像啊。」 宁枝之问:「也是一个网红,不过她身兼数职,又卖化妆品,又在淘宝开服装店。比我厉害多了。」 邰笛恍然大悟,道:「那你们是竞争对手啊。」 宁枝之不太想和邰笛讨论有关陆紫紫的事,轻描淡写地说:「她一个女人,怎么就和我是竞争对手了?」 宁枝之虽然这么说,邰笛仍然想八卦八卦,道:「对了,你微博粉丝多少?」 「一千多万。」 邰笛惊嘆,好多。 果然宁枝之真是个名人了。走在路上还是会被挺多人认出来的。 他想了想又问:「那,那个陆紫紫呢?她粉丝多少?」 宁枝之道:「我不知道。」 邰笛以为宁枝之在诓他,就施展了点小手段,贴着宁枝之的嘴角轻轻地碰了一小下。 亲完,邰笛睁大眼睛,期待地问:「你说不说。」 宁枝之是真不知道陆紫紫的微博粉丝有多少,他还不至于这么闲,特意去留心一个无足挂齿的人的微博。 邰笛以为宁枝之不屑这种小甜头,又凑上去,含着他的唇瓣又舔又亲。 宁枝之怎么会错过这种机会,他狠狠地抓住邰笛的帽子,反客为主地深吻回去。 唇舌交缠。 水渍声在毫无人烟的大厅里,愈来愈清晰。 宁枝之把邰笛吻到缺氧,才捨得放开他。两相分开,他认真地凝望着邰笛,道:「头髮乱了。」 系统道:「好感度上升到七十。」 邰笛一听这系统音,感动得差点痛哭流涕。 果然对付宁枝之这种人,还是亲来啃去的比较好吗?那下次再做一次,应该就快满了。 宁枝之帮邰笛整理好头髮,他的目光含着淡淡的宠溺,这一幕又挺温馨的,邰笛有些沉浸其中。 「下一个。」 陆紫紫抱着猫,脸色不大好地从会诊室出来。 宁枝之竟然主动走上前去,问:「猫还好吧?」 陆紫紫神色黯然,摇头,道:「不行啦。我家的咖妃陪我好几年了,走到头了。」 宁枝之理解地点头。 陆紫紫嘆了口气,和宁枝之打完招唿,就抱着她的老猫往门口走去。 「下一个不在了吗?」 女护士发现没人回应她,拔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邰笛见宁枝之没什么反应,便主动喊了声:「在这呢!」 护士循着声音,眼风一扫,看到是两个长相英俊的年轻男人,态度不由软了一些,道:「快进去吧,医生等着呢。」 邰笛拉了宁枝之一下,小声地提醒说:「进去吧。」 宁枝之嗯了一声。 他忽然问:「狗能活多少岁?」 邰笛愣住,下意识地回道:「十多年最多了吧。」 宁枝之问:「那你能活几岁?」 邰笛咧着牙齿,笑道:「我长命百岁,永远不死啊。」 宁枝之脸色发青,捏住他的手腕,道:「认真点。」 邰笛觉得无辜。他说的就是实话啊。 如果他愿意,的确可以绑着系统在各个世界穿梭,不仅不会死,也不会老。 不止长命百岁了,这是一条轮迴的、永不消逝的生命线。 宁枝之定定地看进他的瞳孔,道:「你千万别真和普通狗一样,活了十几年就死了。」 邰笛安慰他,道:「不会的。我是狗妖嘛。」 「之前说的不是狗仙吗?」宁枝之道。 邰笛尴尬地笑了两声,道:「都一样,反正我能活很久,比你久多了。」 宁枝之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顿了顿,他说:「……干你一辈子,我是认真的。」 「……」邰笛有些心痒痒的。 要是别的承诺他还不会怎么样。这种,完全戳中了他的肋骨。 女护士推开门,再也不顾忌帅哥的颜面,道:「磨磨唧唧的,能不能快点。」 邰笛偷看了两眼门诊室,里头坐着一位年纪挺大的老医生。 「走吧。」宁枝之对他说。 邰笛却感受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凉之气,忽然出现,在他的丹田附近毫无章法地流窜。他头皮发麻,全身都饱受着磨砺的痛苦。 系统道:「完了。致幻剂的效果结束了,你快找一个人少的地方。」 邰笛嘴唇泛着苍白色,他勉强露出一抹微笑,对宁枝之说:「我肚子不太舒服,去一趟洗手间。你先进去吧。」 宁枝之扶住他:「你怎么了?」 邰笛欲哭无泪,对着宁枝之轻声说道:「枝之,怎么办……我好像又要变回狗了……」 第36章 宁枝之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反应过来后,二话不说,便把邰笛拉到一旁,皱着眉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邰笛欲哭无泪,时而宛如在心脏处点了一把三昧真火,烈火焚身,时而像是在体内浇了一桶冰水,身处冰窖之中。 痛感倒还好,并不明显,就是这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真要把他折磨死。 宁枝之之前亲眼感受过发生在邰笛身上的变化,知道如果他真重新变成了狗,会有什么吓到人的景象。 他眼风往外一撒,轻而易举地瞥到女护士惊愕的神情,额头的青筋弹起,揽着邰笛不算宽厚的肩膀,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逝在走廊深处。 女护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得猝不及防,她怔怔地盯着走廊,撇了一下嘴嫌弃道:「来宠物医院连宠物都没带……过来秀恩爱的嘛……」 拐过一个安静的转角,宁枝之又揽着邰笛走了几步,他搭在邰笛肩膀处的手背微微泛起白来,这是用力过度的表现。 邰笛吃力地说道:「我不行了。」 这句话的尾音还未消散于空气中,一道熟悉的金光再次显现,邰笛又变回了原来那只挺普通的泰迪犬。 邰笛也不想变回狗,可世事奈何,逆天无能。它伏在宁枝之脚边,有气无力地闭着眼,感觉身体被掏空。 即便宁枝之此刻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他也尽量让自己接受现实,缓缓蹲下身,用手掌摩挲着它的脑袋。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让你重新变成人的办法。」 这句话说的很坚定。 重新变成狗的邰笛,哀怨地「嗷呜」了一声,默默地腆着狗脸,撒娇似的往宁枝之的手边蹭了蹭。 * 老医生年过半百,头髮花白。 他休闲地坐在就诊室里,挑着稀松的白眉,优哉游哉地询问女护士,:「没人了?」 女护士翻过手里的记录,点头说:「嗯,没人了。」 闻言,老医生松了一口气,连忙兴奋地站起身,脱掉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的白大褂,背过身整理他的行装,道:「没人了就好,今天是我孙子的学校开运动会,儿子和儿媳都去看了,我这个老头子怎么能缺席。」 女护士嘴角不由一抽。 这家宠物诊所虽然是私人的,好歹名气挺大,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么老医生作为这里的负责人,这么不把这家宠物诊所记挂在心上呢? 从早到晚,都在念叨他的孙子。出了孙子,就是儿媳和儿子,翻不出别的花样。 「笃笃。」
第33页 两人一愣,往外看去。 就诊室的门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是开着的,这几声不轻不重地敲门声,吸引了老医生和女护士的注意。 宁枝之就这么站着,两道责怪的目光径直往他身上she来,他怀里抱着一条像是即将驾鹤西去、命不久矣的泰迪犬,宠辱不惊地迎上他们的视线。 他说:「我的狗生病了。」 老医生斜了女护士一眼。 ——你不是说没人了吗? 女护士自觉无辜又委屈,有恃无恐地迎上老医生质问的目光。 ——是没人了啊。这一人一狗的搭配也不知是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 她目光闪烁,不动声色地往绿眸混血的身后张望,却由于没找到那位捲毛美少年的身影而心存疑虑,素净的脸上显现出些许困惑之意。 老医生只好重新穿上白大褂,坐回属于他的位置,抽出一张纸,提笔就往上写,低着头问:「这狗生什么病了?」 宁枝之道:「脱毛。」 泰迪犬脱毛,的确有些端倪。 老医生闻言,瞥了他一眼,淡定地问道:「严重吗?」 不严重就属于正常现象,用不着开药。这样他就能在一秒后撕掉这张纸,脱掉碍事的白大褂,去看他家孙子的运动会了。 「挺严重的。」 老医生的笔一停,压下了飞过去见孙子的宠溺心。 他唰唰地写着,继续问道:「脱毛的现象有几个月了?」 宁枝之说:「几天。」 老医生把手伸过去,扒开泰迪犬身上的毛髮,检查了一番它患皮肤病的可能性。他的鼻樑上架着厚重的老花眼镜,手背布满皱纹,粗糙且干裂的指腹在邰笛的肚皮上摸来摸去。 邰笛本来就敏感,虽然仅仅是检查,但被这么一摸,小身体轻轻地颤抖着,要是化作人形,肯定会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宁枝之脸一沉,道:「还没好吗?」 老医生斜了他一眼,奇怪地说:「急什么?」 宁枝之见老医生结束了检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邰笛重新抱回了怀里。 系统简直没眼看,对侧躺在男人怀里的宿主埋怨道:「宁枝之这占有欲太可怕了,连老年人的醋都吃。」 邰笛想笑,又想起眼下自己的倒霉状况,就笑不出声音来了。 老医生慢悠悠地走向盥洗台,水龙头哗哗地往下流,削减去了他一半的分贝,他问:「你经常帮它洗澡?」 宁枝之嗯了一声。 老医生抖了抖手里的水,女护士忙递上一方小毛巾,他擦干手,问:「你用什么帮它洗澡的?」 宁枝之回忆了一下,他沉默片刻,道:「洗洁精。」 附在狗身上的灵魂气得跳脚。 他说怎么味道这么熟悉呢?原来之前在宁枝之眼里,他的待遇和那些锅碗瓢盆的无生命体是一样的。 宁枝之察觉到了邰笛的挣扎,抱着他的力道微微加重,不允许他逃脱。 老医生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我想这只泰迪不是你的狗,是你仇人的狗吧?用洗洁精帮它洗澡,没有得皮肤病,算是很幸运了。这狗脱毛的原因,和你这一行为脱不了干系。」 宁枝之顺着邰笛身上的毛髮,稍许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模样,让他多了些忧郁气质。 老医生懒得理睬这种虐狗的人,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间差不多了,他急着去孙子学校,就说:「你先把狗放在我这里吧,我之后再做更多的检查。等到找到脱毛的原因了,治好了,会让人通知你回来领狗的。」 听到这话,邰笛颤抖了下身体。 掉毛事小,变人事大。宁枝之千万不要顾此失彼啊。 「不行。」 宁枝之果然没让他失望,拒绝了老医生的提议,邰笛一边趴着,一边幽幽地吐出一口浊气。 「宁先生。」女护士说道,「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狗的。」 她又想起这人用洗洁精天天帮狗洗澡的行为,心里不由嗤笑了一声,语气里也带了些淡淡的嘲讽。 「至少我们比你专业点。」 宁枝之不为所动,道:「可对你们来说,这是别人的狗。对我来说,是家人的存在。」 老医生无语:「有人会用洗洁精给家人洗澡吗?」 女护士更是把心里的嗤笑转化为现实。 面对这两人的质问,宁枝之并不想解释,他把约定好的诊费放到桌上,继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他蓦地回头,目光真诚,冷不防地说道:「我并不是像你们想的这样的。我很在乎他,真的。」 邰笛躺在宁枝之的怀里,僵硬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系统道:「怎么了?」 邰笛沉吟片刻,模仿系统的机械音,道:「宿主对宁枝之的好感度,提升二十。」 系统无语:「好玩吗。」 邰笛笑嘻嘻地说:「好玩啊。」 * 待宁枝之抱着狗离开,女护士和老医生还沉浸在错愕的气氛之中。 老医生疑惑地问他的助手,道:「他在不在乎他的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不懂。」女护士摊手。 不过。那句话,与其说是宣告对宠物的重视。 倒更像是…… 一句告白。 女护士摇了摇头,把这一诡异所思的想法,从脑子里清了出去。 * 兜兜转转,宁枝之又带着邰笛回到了夜色。 宁枝之站定,空出另一只手,翻着手机的联繫人,当目光停留在「沈元」两字时,他手指一顿,淡淡地吸了口气。 不过转瞬。 他就拨了这个号码——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拨的号码。 没通。 沈元把他拉近黑名单了。 宁枝之目光逐渐沉下去,他垂眸,看了眼邰笛,这狗正没心没肺地窝在他怀里午睡。 它睡得正酣,宁枝之怕吵醒它,原本想要揉揉塔脑袋的*,也消散了下去。 他锲而不捨地拨打着沈元的手机号,冰冷的提示音「一而再再而三」地响起。一喝得醉醺醺的年轻男人,弓着腰扶在梧桐树上醒酒。 偶尔传来呕吐声。 宁枝之走过去,拍了他肩膀。 男人不胜酒力,醉酒的时候满脸通红,被人冷不防打了一下,他就有些急,气沖沖地骂道:「谁啊……」 宁枝之道:「手机借我一下。」 男人莫名觉得这人眼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以为是早前认识的公子哥,不敢放着胆子对骂。 他眯着醉眼,从裤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给他。 宁枝之拨沈元的号码。 还未全部输入完毕,这只属于眼前这个陌生人的手机,就弹出了「沈少」的联繫人。 宁枝之并未犹疑,他再次拨了下去。 这次提示音没响多久,就通了。 沈元慡朗的声音传来,他调笑道:「小子,你可是出去了半个小时,醒酒醒到哪个姑娘的床上去了吧。」 宁枝之等他说完,才缓缓开口:「是我。」 沈元脸色一变:「你怎么有这小子的手机?他怎么了?」 宁枝之没理会他之前的质问。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泰迪犬,说:「沈元,我有事找你帮忙。」 第37章 宁枝之到了沈元指定的包厢,沈元开的包厢很大,人也很多,男男女女都有,有搂着摸着的,有直接亲到一块去的。 很吵。 小圆台上站着一个啤酒肚翩翩的中年男人,穿得倒是西装革履,喝醉了抱着麦不放手,撕心裂肺地吼着风靡一时的雷曲。 「你好啊。我亲爱的枝之。」 才一天功夫,沈元就换了怀中人的风格。他懒洋洋地靠在长沙发上,右手揽着一个皮肤特别水灵的小鲜肉。 小鲜肉颜值不低,就是喜欢画浓妆,眼角勾勒着细细长长的眼线,快要飞到天上去,他一个成年男人,却穿着红裙子和黑丝,没骨头似的倚在沈元的怀里,娇娇软软地吸着沈元唿出来的烟气。 沈元见到宁枝之的那剎那,他脸色不变,似笑非笑地把抽到半路的烟屁股往茶几上的玻璃钢里一摁,狠厉地抓住小鲜肉的头髮。 小鲜肉吃痛,嗷嗷直叫。 沈元蛮横地亲着小鲜肉的嘴儿,大手不停歇地在他腿上摩挲,眼见着就要脱掉怀里人的网眼丝袜,进一步地做出限制级的动作。 宁枝之面不改色,道:「沈元,我有事找你帮忙。」 沈元仍沉浸在其中,吻得难捨难分,那媚眼如丝的小鲜肉还发出阵阵娇软的呻。吟。 包厢的dj音乐分贝越来越大,沈元名义上的朋友,纷纷站起身来,乐开怀地发出调笑的嘘声。 气氛越吵越烈。 「腾」地一下,背景音乐没了,只在一瞬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包厢里的空气都沉寂了。 就像即将达到沸点的热水,被人突然关了火,那星点子仍再鼓吹的气泡,也渐渐,被碾压在水底下。 万籁俱寂,连沈元高超的吻技都变得滞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亲,唯有那小鲜肉毫不知情,完全化作一滩黏腻的水,任人揉捏。 宁枝之拔掉了插头。 这场活春宫也变得冰冷和乏味。 也就邰笛看得津津有味,大唿精彩,对系统嚷嚷说:「那个小鲜肉好萌啊,叫得我都想扑上去了。」 系统道:「你有所不知……」 邰笛:「嗯?」 「你那啥的时候,和这男孩子叫得一样嗲。」系统说,「不,比他还嗲。」 「……」 邰笛总有种给系统看了无数次免费gv的即视感。 宁枝之站在中央,迎接着所有人集中在他身上的目光,道:「沈元,我想要你一件东西。」 这戏没法再演下去,沈元索然无味地丢掉怀里的小鲜肉,小鲜肉软软地倒在地上双脸cháo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低头,又为自己点了一支烟,勐吸了一口,嗤讽道:「还会有你宁大男神得不到的东西。说说看,是什么?」 宁枝之说:「致。幻。剂。」 沈元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竖起耳朵,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致。幻。剂。」宁枝之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补充道,「就是你上次给我橙汁里加的料。」 沈元难以置信,问:「你要那啥子玩意儿做什么?诱。jian小骚gay?」 「不是。」宁枝之道。 沈元对宁枝之的来意有了兴致,他坐直身体,用指腹抹去舌吻残留的水渍,眸光深处闪烁着趣味盎然。 「你得说出原因来。」沈元说,「否则这种好东西,给了你,也是浪费。」 坐在沈元身边的一富二代友人,奇怪地瞅了眼沈元。一点致。幻。剂,对他沈大少来说,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便宜货,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好东西了。 宁枝之没说话。他暂时想不出合适的理由。 沈元又道:「你就回答是不是得了。」 宁枝之嗯了一声。 沈元躺倒在皮质沙发上,好整以暇道:「你这致。幻。剂是给别人用的?」
第34页 「是。」宁枝之道。 「女人?」 「不是。」 「看对眼的人?」 「是。」 这句「是」说得毫无犹疑的成分,如此坦荡荡和不避讳,让沈元不由熄灭了心里头最后那点希冀。 沈元定定地望着他:「宁枝之,你和我说实话。那天你喝了我下药的橙汁后,是不是找到人消火了?」 宁枝之看了眼已然唿唿大睡的邰笛,心头竟然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暖流,他道:「嗯。」 沈元大火,站起身来,指着宁枝之的鼻头骂道:「我当你是什么货色,不过也就如此,碰到一个男人就睡。你的洁癖呢?被狗吃了吗?」 系统悠悠地想,没被狗吃了,是日**上滋味了。 洁癖什么的,都变成浮云了。 宁枝之却定定地说道:「碰上了对的人就睡。有什么不对吗?」 沈元气急攻心,双眼赤红,捂着心口的位置,颓然地倒在沙发上。他瞥了眼那些半熟不熟的圈中好友,那些看戏的人见他看过来,忙假装各做各的事,撇清干系。 他觉得很悲哀。穷极一生,没有人真心喜爱他。 小鲜肉爬到沈元的脚边,双膝跪地,软绵绵地倚靠在沈元的膝盖上。沈元算是双性恋,但喜欢过的男人惟有宁枝之一人,会找来这个小孩儿,也是一时贪玩,后来当众亲他,也不过是为了气宁枝之。 结果非但没气到宁枝之,自己倒是被弄得心灰意冷。 沈元下意识地揉着他深黑色的柔软髮丝,心感累极,半闭着目,问:「你真喜欢那人?」 宁枝之说:「喜欢。」 沈元道:「不过是支致。幻。剂而已。你想要就给你吧。不过宁枝之,我们好歹发小一场,有句话我得劝你。喜欢一个人,就正大光明地追,别像我一样,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没用的。」 宁枝之也不辩解,只是说:「不是一支,我要很多支致。幻。剂。」 稍顿,他又说:「有可能不够用。过段时间我再问你拿一批。费用你说,我不会拖欠的。」 很多支? 有可能不够用? 过段时间再拿……一批? 饶是知晓实情的系统,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宁枝之的形象恐怕要彻底消失殆尽了。 「……」沈元惊住。 在一旁围观全程的某富二代也差点从沙发椅上掉下来,他抑制不住地插嘴道,「帅哥,用这么多,你不怕自己精尽而亡,也替你家那位想想啊。这致。幻。剂是有副作用的,而且副作用还不小,不能经常用的。」 副作用。 宁枝之皱了皱眉。 沈元挥手,他那躲在一边的小个子助理灰熘熘的出现,正是之前在丽皇门口的槐树下醒酒的男人。 沈元在助理耳边低语几声。一挥手,助理就关上了包厢的门。 不久,助理回来,带来一个小箱子。沈元往宁枝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助理立刻会意,屁颠屁颠地把这装满致。幻。剂的小箱子交给了宁枝之。 宁枝之从助理手里接过这神奇的变人药,心里那块沉重的石头落地。 他对沈元说:「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你需要我帮什么忙,我尽力而为。」 沈元嘲讽地嗤道:「看来你还真喜欢那个人啊。以后我能见见他吗?」 宁枝之想了想,道:「可以。」 沈元摆手,阴阳怪气地说:「我还不了解你。你每次露出这种表情,都是口是心非,可以的潜台词就是不可以。犯不着,你自个儿金屋藏娇着吧。我不稀罕。」 宁枝之对上沈元的眼眸,对方嘲讽的眸光里藏着微不可查的悲伤,像一层浅浅的翳,永不消磨地结痂在深处。 沈元又抽了一支烟,菸灰缸里满是倒着的菸头,呛人的烟味瀰漫整个狭窄的空间里。 他那只携着烟的手,无可避免地颤抖着。 「宁枝之,我……我们还是朋友吗?」 沈元低着头,不敢给他看自己的表情。 宁枝之道:「如果他不介意的话,可以。」 沈元原先只是有些羡慕宁枝之喜欢的这人,现在却已经上升成了眼红。 邰笛睡得不舒服,有些要转醒的迹象。 宁枝之迫不及待地想重新见他变人的模样,匆匆和沈元告别,就从丽皇的地下车库里,找到昨天他白天停在这里的车。 他这次吸取教训,找了个纸袋,把之前邰笛变成人时穿着的卫衣垫在里头,软软的,很适合睡觉。 宁枝之就让邰笛窝在里头,把它连同纸袋放在后座。 没过多久,他后悔了。 宁枝之提起沈元交给他的铁盒子,掀开盒盖,里头齐整地排列着他需要的试剂。他深吸一口气,将试剂倒出一些在手心里。 他空出另一只手,稍微做力,揉着邰笛的狗头。它抽着湿漉漉的鼻头,幽幽地转醒,醒来便看到伸在他面前的手心。 「快喝。」 邰笛的脑子还迷迷煳煳的,但还是凭着一丝机智猜出了这是从沈元那里要来的神药。 它不自觉地朝着宁枝之的手心嗅了嗅,试探地伸出厚厚的舌苔,舔了舔那无色无味的液体。 才舔了一口。 邰笛的脑海里突然映出一个可怕又隐隐期待的想法。 宁枝之这会子让他喝致。幻。剂,难道不知道它里头有催情的作用吗? 明明可以把他带到家里,再让他变回人。 却偏偏要堵在这口子上。 邰笛心道:「难道宁枝之想要尝试一次车震?」 第38章 结果他们都估错了这药效果的延缓性。一路上,邰笛依然好端端地做着一条狗,暂且没有变人的迹象,宁枝之虽然时不时担忧地看一眼被装在袋子里的邰笛,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好好地开车。 一个小时后,车开到了宁枝之的公寓楼底下。 邰笛仍未变成人。 宁枝之把邰笛从车里抱出来,低声地问道:「怎么样?有感觉吗?」 邰笛沮丧地咬着宁枝之的袖口,耷拉着耳朵,虽然它不能说人话,但宁枝之就是从它这些小举动中找到了残酷的答案。 宁枝之抱着它等电梯下来,他虽然面色不改,镇定如常,邰笛却能敏锐地察觉到他内心的慌张。 变不成人。 邰笛自己也很难过,他期期艾艾地问系统说:「你确定沈元没给假药?这都过去好久了,我身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系统语气冰冷,说:「快了。」 邰笛还想问快了具体是指什么时间,就在此时,他身上有出现了熟悉的感觉,忽冷忽热,百感交集,随后冷却散去,丹田处只剩无尽的灼热,蔓延全身。 电梯下来了,空无一人。 宁枝之还不知情,抱着邰笛走进电梯里头,他脚一顿,察觉到它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 金光一闪,怀里的泰迪犬就变成了他认识的那个男孩,赤身裸。体地躺在他的怀里,面色泛着cháo红,嘴里时不时地发出呻。吟,任凭自己沉浸在情。欲之中。 一个舔了致。幻。剂的男孩,身上一。丝。不。挂。 一个刚下高速、有些疲惫的男人,衣着完整,衣冠楚楚。 男孩被男人结结实实地横抱着。 男人手臂的皮肤,无法避免地和男孩的身体摩。擦,也不想避过。 宁枝之就着这个姿势,把他整个人抵在电梯的一面上,长腿快速一伸,强制性地分开邰笛两条软得打颤的双。腿。 邰笛完全被他掌控住。 宁枝之掀起他的下巴,狠狠地吻住他的嘴唇,邰笛软弱无力地回应。漫长的一吻过后,「叮」一声,电梯门开了。 宁枝之意犹未尽地放过他的嘴唇,目光里似有火光在不停地窜动,他勾了一下唇角,又亲了亲他,道:「先放过你。回去继续。」 邰笛还未来得及回应。 宁枝之就把他打横抱起来,走了几步,他在公寓门口站定,低头看了看邰笛迷迷煳煳的脸,心下一动,又忍不住亲了一口。 系统简直没脸看,道:「宁枝之这是接吻狂魔吗?从电梯到这里短短的路,就亲了三次。有毒啊。」 邰笛内心春cháo泛滥,虚弱地对系统说:「你别怪他,他这是太喜欢我了。」 狗男男。 真正的,童叟无欺,如假包退。 系统哀莫大于心死。 宁枝之公主抱着邰笛,自然没手拿钥匙,他笑了笑,显然心情很好,对邰笛说:「钥匙在口袋里,帮我摸出来。」 宁枝之声音低沉沙哑,如果被人听到他这样说话,傻子都能听出他此刻在渴望着什么。 邰笛像一条死鱼一般动弹不得。唯独一双手,还能活动。 他探出手,往宁枝之的腹部以下乱摸一气。 宁枝之弯下腰,道:「宝贝,你是故意的吗?」 邰笛依旧装死,他不仅摸到了钥匙,还把某人的某个部位摸得更为硬。挺。 「插上去。」他听见宁枝之这么在他耳边低语。 邰笛懵逼。 宁枝之沉声笑道:「你在想什么呢?我说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 邰笛呆呆地照做,「咔哒」一声,大门慢悠悠地开了。宁枝之等不及地用膝盖往门上一顶,抱着邰笛转过身来,用力一压,大门就关了。 宁枝之甚至没把邰笛抱到床上去,他把邰笛光裸的后背抵在靠着客厅的门板上,捧住他的下巴就开始就地正。法。 邰笛背后是冰冷的门板,肌肤相亲却又是一片火。热。冷热相交,兼之致。幻。剂的作用,让他产生了幻觉,仿佛早已脱离庸人自扰的人世,被宁枝之一阵一阵地带上了天堂。 公寓仍然是那个公寓,家具陈设和之前毫无变化。 门口鞋架处,却多了一对赤身裸。体地交缠的肉。体。 * 致。幻。剂成了两人不可缺少的调剂品。 不仅因为情趣。 主要是因为邰笛的体质原因。尝试了几次致。幻。剂后,他摸出了一个规律——变人的时间很有限,而且不固定,最长不超过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后,邰笛又变成了那条普普通通的泰迪犬。 既然如此,这时候就总要用到沈元给他们的药剂。而由于药剂的特殊性,服用药剂后,必会伴随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 他们的日常就变成了无休止地做。爱,做。爱,做。爱,好像每一天都沉浸在*之中,没有别的事要做。 虽然日常就剩下这样活塞运动,但宁枝之的好感度的上升一刻都没停。 两周后,宁枝之的好感度已然达到了九十的高度。 某一天。 两人日常完毕,醒着躺在床上,还是光着身体的。 邰笛窝在宁枝之的怀里,心不在焉地瞅着宁枝之刷微博。自从公开后,宁枝之就时不时回答些小粉丝对于邰笛的问题。 都是夸他的。 夸他长得好看,夸他性格好,这些就算了。 有一天,宁枝之竟然主动发微博夸他柔韧性好。
第35页 邰笛曾笑着调侃他:「你这高冷人设绷得太厉害,脱粉要脱光的。到时候跌到一千万以下,那可就糟糕了。」 说起粉丝数,邰笛后来有找过陆紫紫的微博。虽然她和宁枝之名字相仿,但粉丝数却远远低于宁枝之,怪不得宁枝之说谈不上竞争对手。 那是因为完全不是一个逼格的啊…… 宁枝之却不在意,亲了亲他的脸,他勾着唇角道:「夫人这么优秀,自然要夸一夸。」 从宝贝到夫人,宁枝之对他的称唿换了好多,越来越不嫌肉麻。 宁枝之的粉丝群依然很热闹。 小瓜作为其中唯一见过邰笛的庐山真面目的粉丝,被所有粉丝逼问许许多多的问题,忙得焦头烂额。 其中有个粉丝鼓起勇气,在粉丝群里艾特宁枝之。 【小号吱吹】【宁枝之】:吱吱,你现在的微博就两个日常,秀泰迪和秀老婆,我想知道在你眼里,狗和老婆哪个比较重要2333? 邰笛被这无厘头的问题笑死,还狗和老婆哪个重要,粉丝下一个问题是不是狗和老婆掉进水里先救谁吧? 他的猜测总是神准。 下一刻。小瓜就特别贼兮兮地艾特宁枝之,道:「对啊,吱吱,泰迪和嫂子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宁枝之想了想,在粉丝群里说:「他们两个不会一起出现的,这个问题无解。」 这一句话又在粉丝群掀起一片波澜。 她们纷纷询问宁枝之,他们俩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还有的问,嫂子是不是不喜欢狗? 邰笛看得哭笑不得,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儿,眯着眼摸瞎在实木地板上找自己的拖鞋。 没找到,他也无所谓,穿了宁枝之的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到洗手间。 邰笛慢悠悠地放了尿,而后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边洗着手,便打量着倒映在镜子里的自己。 片刻后,他皱起了眉头,道:「系统,我是不是变丑了。」 系统懒得理他,敷衍地说道:「没,帅得很。」 邰笛忧心忡忡,道:「不对。我以前没有黑眼圈的,也没有眼袋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皮肤,神经兮兮地问道:「这是怎么了?皮肤也变差了?」 系统哦了一声,道:「别怕。这是纵慾过度的正常反应。」 邰笛想想也是。 这样没日没夜地滚床单,铁人都需要喝肾宝。 邰笛舒了一口气,对面的捲髮男孩也舒了一口气。 他烦躁地扒拉了下头髮,对面的捲髮男孩也扒拉了下头髮。 邰笛觉察不对。 他往手心一看,全是那熟悉的咖啡色的髮丝。 仅仅是随意地揉了下脑袋,他的头髮就大把大把地掉。如果说黑眼圈、眼袋和皮肤变差,都是纵慾过度的原因。 那么掉头髮应该和滚床单没关系。 哪有人滚滚床单就掉头髮的? 邰笛不信邪,又抓了一把头髮,这次他的力道加重,掉发也随之增加,一把一把地被他握在手里。 遇到任何特殊状况,邰笛都会第一时间询问系统。 系统这次的回答却没像平常那么快。 它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原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毕竟宁枝之的好感度都刷得差不多了,你很快能去到下个世界。不过既然你主动问起我了……」 邰笛已经预感到系统会说出很不妙的答案。 果然,系统顿了顿,迟疑地说:「之前有人曾和宁枝之提到过这个致。幻。剂的副作用,可惜宁枝之没留意。其实这致。幻。剂的副作用真的很大,普通人尚且不能天天用,身体会糟糕许多。更何况……」 邰笛问:「更何况我是一条狗对吗?」 系统沉吟,淡淡地嗯了一声。 邰笛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或者说,其实他也没什么感觉。每个世界就像是一个游戏,他都尽量让自己不要沉迷其中。 「系统,你直接说吧。」邰笛冷静地道,「这样下去,究竟会有什么后果?」 系统嘆了口气,说出实情:「你会死。」 第39章 这个答案他并不吃惊,邰笛点了点头,敷衍地应付道:「哦,知道了。」 系统迟迟不告诉他真相,就是怕他那颗玻璃做的小心脏承受不了,没想到宿主的反应这么平淡,反而让它很吃惊。 「你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吧。」系统急沖沖地重复了一遍,「你会死。听清楚了吗?就是一命呜唿,再也醒不过来的那种死。」 「我知道啊。死后我就能穿越到下个世界不是吗?」 系统被噎住,慢吞吞地说:「是这样没错。」 邰笛摊手,无所谓道:「那不就得了,怕啥?」 系统也觉得是这个理儿,它是脑子昏了,才会怕它宿主悲惨地死去的模样。 两人相继无声了片刻。 系统嘆了口气,道:「上次我回系统界,有几个长老看我可怜,和我谈心了一下午。他们说,现在大部分宿主在大部分世界,都要死一死,死才能升华,才能震撼住攻略对象。」 可它就是……不太想看宿主死去的模样。知道这种死亡除了让攻略对象黯然神伤外,真的没什么。 他还是能在下个世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抱着美男登上人生巅。峰。 可系统就是捨不得看邰笛死。 在系统眼里,邰笛就是个神经病,疯疯癫癫的,心理接受程度也不像一般人。 所谓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 它的宿主怎么能死呢?他就应该像每个世界一样,把人撩拨完,搅乱一汪春水之后便拍拍屁。股走人,继续祸害下一任。 他怎么能死呢…… 「系统宝宝。」邰笛给系统取了一个新爱称。 系统一阵恶寒,打了个哆嗦,在心里骂道,心疼个毛线啊心疼他。 这人恐怕还挺喜欢这不一样的结局吧。 邰笛打量着镜子里帅气的自己,道:「你说死亡是怎么样的啊?」 系统恢復如常的冷漠脸,道:「别人怎么死我不知道。你长期食用这药剂,再过不久,头髮会掉光,死的时候就是个秃头。」 邰笛看似单纯地眨了眨眼睛,手往脑袋上一撸,又撸下来一大把掉发。 他怔怔地凝视着身体里的这部分,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再这样下去……我不光会变成秃头,直接会晋升成光头吧……」 系统知道他最在乎自己的颜值,好心地安抚道:「别伤心,不会的。」 邰笛蓦地抬起下颌,满意地点点头。 「我顶着这泡面头也够久了,早就腻味了。据说光头是最检验颜值的髮型,我早就想尝试了。」 系统无语。 又在心里骂了邰笛千百万遍。 去你妹的同情心。 忽然,邰笛提出了一个实质性的问题:「要是我在刷满宁枝之好感度之前就翘辫子了怎么办?扣我积分吗?」 邰笛每攻略一个世界就会有积分获得,积分按攻略对象的难易,攻略时间的长短,攻略方法的巧妙与否,来计算。 原先邰笛不知道这些积分有什么用,攒着就攒着吧,后来系统就坦言,这些积分等游戏过后,他正式回到现实,就会转换成现实币。 这可还得了? 有什么能比钱币还重要? 不过邰笛不太懂它们系统界的评分标准,也不能控制攻略时间的长短,所以平常也不怎么问系统有关积分的事,就算问了,系统也会守口如瓶地不告诉他。 如今问题来了。 任务失败,会扣珍贵的积分吗? 这个问题邰笛从来没考虑过。因为穿梭了那么多的世界,他从未失过手。攻略一天不成,那就两天,两天不成,那就几年。 持之以恆地攻略,总会成功的。毕竟对他来说,时间是永无止境的。 现在问题来了。 他会死,而且极有可能未攻略成功之前就死。 也就是失败。 失败了会扣积分吗? 系统鬼畜地笑了几声,道:「会扣啊。倒扣一百万。」 邰笛吓得一阵哆嗦,妈啊,一百万是他好几个世界积分的累积。这么一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便问:「系统,你觉得我这次的人物会失败吗?」 系统坦言道:「就剩十点的好感度了,一般来说不会,否则我也不会故意瞒着你,不告诉你药剂副作用的事。」 邰笛悲观主义了一番。 他问:「可越到后期,好感涨得越慢啊。」 系统觉得宿主说的很有道理,贊成地点点头,道:「嗯。不错。」 邰笛悲从中来,道:「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的寿命长一点。尽量把宁枝之的好感度刷满再走吗?」 系统不假思索道:「有啊。这段期间,你尽量不要喝药剂,珍惜变人的机会升好感度。」 邰笛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 午饭。 宁枝之帮邰笛煎了牛排,半生熟,还能用肉眼见到血的那种,不过这种程度的牛排,吃不出血腥味,而且肉质也不会过老,鲜嫩多汁,味道很不错。 邰笛给玻璃餐桌铺了英伦风的蓝格子餐布,又买了一朵娇艷欲滴的玫瑰,盛在瘦长的花瓶之中。 蜡烛摇曳着跳动的火光。 长桌的前后分别坐着宁枝之和邰笛。 邰笛懒洋洋地支着下颌,漫不经心地尝了一口牛排,嵌在肉里的汁水在口腔瞬间炸开,然后肆意地刺激着他的味蕾。 宁枝之看到邰笛的眼睛亮了起来。 「好吃!」 邰笛惊喜地说道。 他算是发现了,无论哪个世界,攻略对象的厨艺都好到爆,这难道是系统为他寻求的福利之一? 邰笛催促道:「你也快吃吃看,很好吃的。」 宁枝之放一块切好的牛肉到嘴里,他无动于衷地咀嚼着。 邰笛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好吃吧。」 宁枝之不太满意,道:「红酒倒的有点多了。」 「……」 哦。 原来他还倒了红酒啊。完全没有尝出来。 邰笛才不承认他尝东西,只尝得出「好吃和难吃」之分。 两人默不作声地切着牛排。 宁枝之放下刀叉,道:「对了,我一直没问你。你真的是狗妖吗?」 又是狗妖。 邰笛不悦,勐吃了一块肉,道:「说了是狗仙。」 「好。狗仙。」宁枝之不可避免地勾了勾唇角,他极其认真地盯着邰笛的双眸,缓缓地问道,「……为什么会是我?」 邰笛听得煳涂:「什么意思?」 宁枝之垂眸,道:「我有时候就在想,你就是老天爷看我可怜,送给我的礼物。」 「……」 一个坐拥一千万粉丝群,有钱有貌的混血儿,哪里可怜了? 他怎么就觉得自己更可怜呢。 宁枝之道:「我是个同性恋,父母经常远游不会来,没朋友,也不会有子女。这一生,註定没有什么属于我的东西。而你在我身边,我终于拥有了一样属于我的。」
第36页 一样的话宁枝之之前也说过。 邰笛没什么感觉,他开玩笑着说:「是啊,老天爷就是看你太可怜,所以派了我这个神仙来到你身边的。」 这句话,任谁都不应该相信。 宁枝之也没信。 气氛有些尴尬。邰笛突然问道:「宁枝之,你觉得我光头好看吗?」 宁枝之皱了下眉,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邰笛举着叉子,径直对准他,「你说,说实话。」 「丑。」 「……」 宁枝之道:「实话就是这样。」 稍顿,他又回忆说:「我记得沈元就是光头。丑爆了。」 邰笛觉得他和宁枝之的审美不一样。 他皱着一张小肉脸,怀疑地问道:「宁枝之,你是不是有长发情结?」 宁枝之匪夷所思,道:「你觉得一个gay有长发情结?」 邰笛想想也是。长发情结一般只有直男有,比如他青梅竹马那样的。 邰笛思忖了一会儿,又试探着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光头?」 宁枝之的视线往邰笛咖啡色的毛髮上转了一圈。 他无声地勾了勾唇角,缓缓道:「我有捲毛情结。」 邰笛好久没动的少男心,不死不活地弹动了一下,后又恢復平静。 系统模仿起当初这么玩的邰笛,煞风景地发出机械音,道:「宿主对宁枝之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二十。」 邰笛的嘴角僵硬地抽了抽。 宁枝之弯下腰,轻轻地揉了一下邰笛的捲毛,和往常一样。 不。 和往常不同。 邰笛亲眼看到了,宁枝之的目光从愉悦,慢慢转为微不可察的惊讶。 他伸着手掌,一动不动地盯着从指fèng熘过的一丝咖啡色。 邰笛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应付触摸到真相边缘的宁枝之。 哪知宁枝之并未提出任何疑惑。 他淡然地收回手,坐回去,神色如常,轻轻松松就变了一个话题。 宁枝之淡声道:「你今天变人的时间挺长的。」 邰笛聊无趣味地点点头,道:「嗯。时间的长短看运气。」 比如昨天,他变了人,才啃上宁枝之的嘴,就又变回了狗。前后不到两分钟。 箭到弦上不得不发。 宁枝之最后是去洗手间解决的,大半个小时候才从里头出来,当时迎接他的就是一条到处怼主人的泰迪狗,而不是人。 系统当时为宁枝之默哀了好久。 邰笛补充说:「大概是今天的药效比较顽强吧。」 「既然如此……」宁枝之嗓音沉沉,道:「你脱了衣服,到床上躺着去。」 第40章 主人与我的甜蜜日常18结局 又来一炮? 吃中饭之前,宁枝之就拉着他狠狠地来了一次,到现在他的腿还是软的。再来一次,难道真的要精尽而亡? 系统听到邰笛的心声,无所谓地说:「那你就拒绝吧。」 邰笛挺同意系统的提议,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便对颇害羞地对宁枝之说:「你这次最好要慢一点,我吃不消。」 系统:「……」 宁枝之唇角一弯,道:「你哪次不是这样说的?到后来,又抓着我的腰,喊着让我快一点的又是谁?」 邰笛装无辜,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宁枝之好笑地掐了掐他的脸蛋,又说了一遍,道:「去。脱掉衣服,躺床上去。」 * 一小时后。 邰笛被榨干,他这次不仅屁。股疼和腿软,连走路都成了困难。宁枝之在床事上,有些小癖好,喜欢掐他的大。腿肉。 他趁宁枝之去洗手间,掀开被子,心疼地看着腿上青青紫紫的乌青,委屈地皱着脸,对系统说:「他这样,我是不是可以告他家暴?」 系统冷漠道:「可刚才做的时候,你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系统面无表情地调出宿主和宁枝之在床上的视频。 宁枝之掐他的时候,邰笛颤。抖地缠住他的双。腿,头髮上都是汗,明显是慡的。 邰笛在这过程中,听到了宁枝之好感度上升的提示音,那段时间他的脑袋跟浆煳似的,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他犹疑地问了问系统。 系统道:「你没有听错,就差五个点,他的好感度就可以刷满了。」 邰笛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也不怪我出卖肉。体。」 系统:「……」 真不要脸。 * 宁枝之去了洗手间,他翻出裤袋里的一张名片,这是上次他带邰笛去。宠。物医院,那个老医生后来主动留给他的,说如果狗的身体有什么异状的话,就可以打电话谘询他。 宁枝之拨通了号码,接电话的是个女声。 是上次的女护士。 宁枝之道:「让吴医生接电话。」 女护士没听出宁枝之的声音,并不知道他就是上次用洗洁精帮狗洗澡的男人,她客气地说:「吴医生请了半天假。今天是他小孙子的生日会。」 宁枝之皱了皱眉,道:「请问吴医生什么时候会回来?」 女护士道:「今天不会回来了。明天可以来找他。他应该在的。」 对方停顿了半刻,犹豫地说:「如果你有什么要紧事的话,可以先和我说说,我想我能帮上点忙。」 宁枝之没藏着掖着,他面色凝重,道:「我的狗……又脱毛了。」 女护士听这个语气,瞬间记起了他,问道:「你指的是那条泰迪犬?」 宁枝之淡淡地嗯了一声。 女护士道:「哦,说了让你别用洗洁精帮它洗澡。」 「我没用。」宁枝之道,「我给他用的是我的沐浴露。」 宁枝之最喜欢邰笛身上带着他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淡淡的艾糙味。明明是很普通的气味,在邰笛身上闻到,就变得格外好闻,连艾糙独有的苦味都不见了,只剩无尽的甜蜜。 可又不尽然。 今天亲。吻他的锁骨时,宁枝之依然尝到了苦味,且若有似无地萦绕在他的鼻尖,挥之不去。 唰唰地翻书声传来,女护士找了找她平常跟着老医生做的功课,拉长着音调沉吟,道:「你会不会,给他吃了些什么不该吃的?」 她觉得这人就是个狗盲,压根不应该养狗。 因着宁枝之是帅哥的份上,对他的态度稍微好了点,她说:「有些人吃的东西,千万别给他吃。狗狗的消化肠道受不了的。」 人吃的东西…… 宁枝之定了定神,便掐了。宠。物医院的电话,又翻出号码簿,拨给沈元。 继上次之后,沈元把宁枝之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这次长长的嘀声才响了两遍,对方就接起了电话。 「枝之啊。」沈元心情很好,他身处的地方依然很热闹,反衬着宁枝之这装修主调为蓝灰色的洗手间格外空寂,「怎么?微博秀恩爱还不够,还特地过来到我这里秀恩爱?」 沈元的微博自然关注过宁枝之,了解他最近的动向。既然他能用这种调侃的方式谈起宁枝之的恋情,就证明沈元已经想通了。 宁枝之知道这点,但他的心情依然很差。 他问:「之前你有个朋友说,这个药剂有副作用?很严重吗?」 沈元哈哈大笑:「你该不会每天都在用吧,枝之,你这个精力有点旺盛啊。」 沈元就是随口说说,他并不认为宁枝之是每天都把致幻剂用在另一半身上的那种人。 太渣了。 宁枝之却打破了他在沈元心里的固有形象,他承认,颔首道:「的确每天都在用。」 沈元:「……」 他差点跳脚:「用下半身想想就知道这东西副作用很大啊。你怎么回事?」 宁枝之沉默。 沈元是宁枝之的好友,又不是邰笛的好友。他当然向着宁枝之说话,安慰道:「不过你放心,再怎么样副作用,又不会死。你就停止给他服用不就好了。」 宁枝之再次沉默。 他掀起眼皮,那对绿眸死气沉沉,冰冷地问道:「如果停不了怎么办?」 沈元被这语气镇住,且再一次刷新了宁枝之的渣男程度。 他一顿,含煳地说道:「随便你,反正又不会死。」 不久。 宁枝之就挂了。 他颓然地垂着手臂,左手紧紧地握着手机,内心徒劳地挣扎着。 是啊,不会死。 他可是狗仙,免疫力比人类强得多才对。 * 等宁枝之回到卧室,邰笛果然又变成了一条狗。人的时候就已经精疲力尽,重新变成狗,它更加疲惫,脑袋靠在软绵绵的枕头上,闭着眼有气无力地休憩。 宁枝之坐到床边,把它抱在腿上,慢吞吞地抚。摸着他的毛髮。这一摸,手上又是大把大把的毛髮。 宁枝之想起邰笛今天中午和他提过的一句话。 他说,你觉得我剪个光头怎么样? 当时宁枝之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丑。 邰笛他,应该早就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了状况。 宁枝之低低地说:「我爱你。」 邰笛虽然闭着眼睛,但听力依然敏。感,他竖着耳朵,听到了宁枝之这句告白,心里有些欢喜,尽管身体没力气,依然半眯着眼,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了舔他白皙的手背。 宁枝之的手背沾了狗的口水。 要是遇到邰笛以前,他早就把这不懂事的狗扔到床底下,任他自生自灭去了。 可此刻他竟然很享受邰笛对他有意的讨好。 宁枝之想自己绝对是爱他的。 但他爱着的到底是什么呢? 爱他的相貌?不可否认,宁枝之一见到邰笛,他就觉得这个男孩,就是照着他喜欢的样子长的。 但如果只有相貌,也太肤浅。宁枝之并不觉得他只爱他的相貌。 灵魂吗? 如果只是灵魂的话……为什么? 他一点都不想要,邰笛永远只保持狗的模样。 明明狗还是藏着他的灵魂的。 系统读到了宁枝之的心理活动,它的心情有点复杂,只是公事公办地邰笛说:「宁枝之对你的好感度达到九十八点了。」 还差两个点就行。 邰笛当然开心,只要再变一次人。他肯定能把好感度刷满。 * 傍晚,宁枝之给邰笛端了一盆皇家狗粮,督促他快吃。邰笛吃惯了人类的食物,并不觉得这种狗粮好吃。 宁枝之无法,把前两天去超市买的动物饼干倒在盆里。 这种动物饼干虽然是专门卖给。宠。物的,但人类也可以吃。总之邰笛无论做人,还是做狗,都很喜欢吃这种咬起来「咔吱脆」的饼干。 「我带你去散步吧。」 邰笛不能说人话,小小地汪了几声,又凑过去咬着他的裤脚。 宁枝之完全能领会他的意思,把邰笛带到公园去散步。说是散步,邰笛的脖子上并没有普通狗会带的狗链。 宁枝之也没有拴着他。 在路人看来,这幕场景就是主人在前面走,狗狗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很有爱的模样。
第37页 宁枝之带着它整整逛了一大圈,看它有些累了,就带着它坐到公园门口的长椅上。 他不顾邰笛脚丫子脏,把它抱到腿上,轻声道:「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让你以一条狗的姿态陪着我,但是健康的陪着我。 他们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主人。 我的确不是,有很多细节忽略了你,甚至没有尽早发现你身体的端倪。 但是以后,我想我能做好主人的角色。 我爱你。 真的。 宁枝之抬头,望了望天,道:「你还记得那天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邰笛眨着水汪汪的狗眼睛注视着他,好像在问:「你一天和我说的话太多了,我哪里知道是哪一句。」 宁枝之笑了笑,道:「你第一次变人,我隔天就说,想让你一辈子陪着我。」 邰笛有些心虚。 宁枝之想,其实人或者狗有什么区别呢?只要他陪着他,一辈子,就好了。 系统道:「好感度已达一百。宿主你要此刻就走吗?」 邰笛觉得应该以人形的姿态和宁枝之告别。 他想了想,说:「再等等吧。等下次变人。」 系统没阻止他,可它却知道,没有下一次变人了。 宁枝之不会再让他获得变人的机会。 * 当天晚上,宁枝之瞒着他,打碎了所有的致幻剂。 邰笛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几天后了。 他一直等着宁枝之继续让他舔致幻剂变人,结果等了好几天都没等到。这是不科学的,要知道宁枝之的某种不可言说的欲。望非常强大。 邰笛产生了怀疑。 楼底的垃圾箱只有周五才又专人过来换,邰笛一次和宁枝之散步后,没怎么注意,就瞥到了掩埋在垃圾堆里的破碎的玻璃片。 他觉得这莹白色的碎片非常眼熟,便询问了系统。 系统从来不刻意撒谎,他告诉了邰笛真相。 邰笛看了看身边的宁枝之。宁枝之依然是那个宁枝之,黑髮绿眸,侧脸好看得让人尖叫。 自从做了最终决定后,宁枝之的心情一直不错,他还变得很称职,是个称职的主人。 邰笛问系统:「如果我走了。这条狗身体还会在吗?」 系统如实回答:「会在。」 邰笛想了想说:「这次不要抽走他的回忆了吧。」 系统挺理解邰笛的想法,道:「你是想让他一直被误导,这狗就是你,只是没法变成人而已?」 邰笛笑了笑,道:「是啊。说好陪他一辈子的嘛,要是让他知道我食言,他可是会生气的。」 系统也看了眼摸着邰笛脑袋的宁枝之,只听宁枝之面露微笑地说:「终于不掉毛了。」 系统沉默半晌。 它说道:「好。」 第41章 主人与我的甜蜜日常番外 宁枝之仍然有发日常的微博,但很多忠实粉丝却发现,他现在只晒狗,不晒老婆了。要知道之前他们吱吱都是一天秀狗,一天秀恩爱,从来没断过。 难不成分手了? 这猜测就像一枚水雷,无情地投入宁枝之的粉丝群后,就被迅速地炸开。迷妹们认定他们吱吱这是失恋了,纷纷商讨着这几天不要在他面前提到这件事,免得他伤心。 之后风平浪静了几天。 宁枝之又发了一条有关狗的微博。 文字兼配图。粉丝们再一次见到了那张熟悉的狗脸。她们突然觉得什么嫂子啊,谈恋爱啊都是浮云,宁枝之的真爱就是这条咖啡色捲毛的泰迪。 宁枝之:他这几天不爱吃东西,是因为天气转热了吗? 冬天才过去。初春才来到,怎么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有几个养过狗的迷妹比较有经验,便在微博底下评论道:「是不是到发情期了?」 * 初春,春意回归,冰雪交融,男男女女都蠢蠢欲动。特别是夜晚,夜深人静,人的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宁枝之随意地站着,头顶的热水直面而来地沖刷着他英俊的脸,雾气瀰漫,慢悠悠地充斥着整个浴室。 玻璃门被晕染得一片模煳。 他闭着眼,避免水流落到眼睛里,过了一会儿,又挤了点香波打被淋湿的髮丝上。 一片安静的时候,人容易回忆。 宁枝之和想起了邰笛伏在他身下,喘息着叫主人,让他再快点的活色生香。光是这样想想,他就起了反应。 他往身下伸去,一边想着那人的长相,一边潦糙地发泄自己。 半刻钟后。 宁枝之洗得乏味,关掉热水,扯过毛巾匆匆擦着头髮。 门外传来狗不停扑腾着刨地的动静。 又来了。 宁枝之心下瞭然,他嘆了口气,拉开浴室门,泰迪犬正趴在雾气腾腾的玻璃门上顶来顶去,哈哈地吐着气,对着无生命的门做着交合的动作。 它见主人出来,便立刻放弃了不会给任何反应的门,狗腿地跑到宁枝之的脚边,用下身顶着宁枝之的小腿。 宁枝之目光沉淀下来,他缓缓蹲下身,对上那双懵懂的狗眼睛,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顶,道:「难道真是粉丝说的那样?」 你到了发情期? * 隔天上午。 宁枝之就带着狗到了之前来过的那家宠物医院。今天那老医生好好地坐守在就诊室,那位女护士倒是不在。 再来,他总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宁枝之长相打眼,那洗洁精的乌龙也算是一件茶余饭后可以提到的笑料,老医生对他和对他怀里的泰迪犬,都有挺深刻的印象。 老医生喝了口茶,慢吞吞地道:「怎么了?又掉毛了?」 「不。」宁枝之摇摇头,「它好像到发情期了。」 老医生闻言,眉毛一动,往他那边摊开手去,道:「给我看看。」 宁枝之便把狗交给他。 老医生戴着老花镜,随手往狗身体里一摸,就摸出了名堂,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确实是到发情期了。你等等,我这就帮它做结扎。」 宁枝之有些不高兴,道:「没别的办法吗?」 多少年没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老医生觉得有趣,又觉得这年轻人很不知好歹,他吹鬍子瞪眼地说:「狗到了发情期会很难受的,为了它好,你还是让它做这手术比较好。」 宁枝之一分钟都没有犹豫,他把狗从老中医的手里强行夺回来,说了句:「我做不到。」 那颀长的身影便扬长而去。 做了三十年兽医的老医生觉得莫名其妙,是狗做手术,又不是他做手术,扔掉一句「我做不到」算什么意思? 谁让他做什么了? 奇葩。 * 宁枝之出了宠物医院。泰迪还不安分,不停地在他怀里乱动,光天化日之下,还用它小小的分。身蹭着宁枝之的手臂。 还真是畜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宁枝之有些生气了,他指着泰迪的鼻子说:「你要再乱动,我就不要你了。」 泰迪像听不懂人话似的,仍然不管不顾地在他怀里撒泼。宁枝之便依照承诺,把他丢在路上。 着陆的泰迪更加放肆,他靠着宁枝之,慢悠悠地把左腿一抬,一股温热的水流就缓缓淌在了马路边缘。 宁枝之眉毛一皱,便心烦地发现,这狗把尿撒在他的裤腿上了。 他低头去看泰迪。 而到了陆地上的泰迪,便来了一场发情期的狂欢,跑到哪儿就算哪儿,对着什么都容易发情。 先是满是灰尘的电线桿,后是找到一棵粗壮的香樟树。 这里人不多,但并不是没人。泰迪这种放浪的行为,令宁枝之觉得很是无奈。不过他尚且还能忍受这些。 宁枝之忍着裤腿的湿意,疾步跟着泰迪走,无论它做什么,他都不阻止。 黏腻的香水味伴随着风,慢悠悠地飘到宁枝之的鼻尖处。其实这是淡香水,气味并不浓重,属于清新的果香味。 但宁枝之作为一个深度洁癖,比起对他来说刺鼻的香水味,更喜欢消毒水那种安全的味道。他皱了皱眉,有意避开香水的来源处。可惜他想避开,别人偏想撞上来。 一个还算熟悉的女声轻飘飘地散在空气中。 「好巧!」 宁枝之的视线仍集中在高于地平面十公分的高度,他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仅瞥到一角在微风中飘逸的白裙,和一节纤细的脚踝。 泰迪狗鼻子特别灵。 它立刻抛弃了电线桿和香樟树,转眼就跑到那「白裙子」那儿,抱着「白裙子」光裸的小腿死也不撒开爪子,接着便有节奏地耸动起来。 「宁枝之!你快把抓走你的狗!」 陆紫紫吓得花容失色,惊愕地尖叫了一声,怀里抱着她家的老猫不停地哆嗦。她今天只是来宠物医院,让医生看看咖妃的病情,希望有迴转的余地,没料到再一次很有缘分地遇到了宁枝之。 她觉得碰巧,便热情地和宁枝之打了招唿。谁能想到宁枝之的狗就像发了疯似的往她身上凑,明明上次看到这狗的时候,这狗还挺聪明挺有灵气的啊。 宁枝是真被气到了,他冷冷地盯着泰迪,那双绿眸一眼望进去便知深不可测。 他伸出手,道:「过来。」 泰迪怎么可能会理他,自顾自地发着情,尽管陆紫紫尽量往后退,想要避开它的追逐,还是避之不过这条泰迪犬的疯狂。 宁枝之疾步走过去,单手拎起它的颈部,牢牢地抓着,泰迪犬在半空中扑腾着四肢。 宁枝之抿住唇角,迎上陆紫紫慌张的神色,他放下以往的所谓姿态,往她的方向弯了弯腰,道:「抱歉,是我没有教好它,以后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了。」 陆紫紫经常围观宁枝之的微博,自然知晓这条泰迪犬对宁枝之的重要性,她也不是个情商特别低的人,得饶狗出且饶狗。 她面带客气的微笑,道:「没事。这种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眼眸一转,陆紫紫又转了个话锋,她犹犹豫豫地问:「我听圈里人说,你最近拿到一个几百万的代言……」 宁枝之闭了闭双眸,倏尔飞快地睁开,抬手打断她刻意的试探,挺无奈地说:「不好意思,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这些事之后再聊吧。」 陆紫紫话还未说完就被半路掐断,她自然不悦,但那圈子里的地位摆在那边,她不好意思多说写什么,便一脸尴尬地点了点头,说:「嗯,身体比较重要。」 宁枝之虽然生泰迪的气,还是没放弃它,仍然把它抱在怀里,顺便心不在焉地顺了顺它头顶的毛。 陆紫紫远远地望着宁枝之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竟觉得这个在网络上混得风生水起,引一路同行红眼病的男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孤单感。 就好像有人在他的生命里,硬生生地割除了他最重要的人,只剩漫漫无边际的孤独陪伴他浑浑噩噩的下半生。 这一句话竟极其顺熘地迴荡在她的脑海里,回过神来,陆紫紫简直觉得自己中了邪,她的咖妃特别乖巧地待在她的怀里,还安慰似的伸出肉垫,高高在上地拍了拍她的胸脯。
第38页 做了资深铲屎官好多年的陆紫紫笑了笑,佯装嫌弃地嘁了一声。 她转念一想,对啊,宁枝之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 他不是还有那条泰迪犬陪着他吗? 虽然这狗实在不怎么聪明,还很色。 * 宁枝之抱着泰迪坐回车里,他觉得很冷,说不出来的冷,即使打了暖空调还是无济于事。 泰迪放弃怼它的主人,又有了车座椅作为新欢。 宁枝之蹙着眉,抓着他的尾巴,狠厉地问道:「下次还敢不敢用他的身体做这种事?」 泰迪显然被宁枝之的严肃吓到了,缩着身体不敢动弹,怕徒增主人的怒意。 宁枝之看它这么怕自己,嘆了口气,心道,他和一条狗置什么气呢? 他把泰迪抱到腿上,慢慢地揉着它的毛髮,语气说不出的滞涩:「我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呢?」 什么时候才能从心底深处就承认…… 你早就不守承诺地离开我了呢? 宁枝之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两声,他颓废地躺倒在车座上,手指虚虚地遮着那双黯然的绿眸。 他看到天黑了。 天狗食日的景象并不多见。 行人停下脚步指着天空吃惊地尖叫着,而黑暗渐渐笼罩住整个城市,也包括他。 第42章 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平行空间,它们各色各样,各自独立,并且不相互干扰。 而在无尽时间线交汇处,有个奇异的空间,它存在两类高等生物。一类,叫做人类,另一类,它叫做血族。 人类崇拜阳光,能自由自在地奔跑在倾慕的太阳底下。 而血族力量强大,容貌俊美,却犹如生于地狱,长于黑暗,它们像水底最隐秘的幽灵,或是全身布满苔藓的怪物。 它们的血是冷的,心是冷的,没有体温。 二者都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 上帝为了平衡这二者的地位,免于人类被血族残杀,故意抽走了吸血鬼能够目视阳光的权力。 成千上万年来,血族从不能看到翌日清晨的太阳。 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渴望阳光,贪慕着从未得到的东西,积极地寻找着能够沐浴在阳光底下的方法。然而随着银河系般漫长的歷史发展,血族终于研究出一个方法—— 联姻。 只有和人类联姻,结下永不伤害对方族类的契约,成为对方族类的一份子,才能真正地改造自己,成为最难能可贵的第三种生物。 这第三种生物融合了人类和吸血鬼不可融合的矛盾。 他非常强大。 且不惧怕阳光。 几乎是个没有天敌的存在。 然而,大多数血族骄傲自大,十分看不起人类,人类又殚精竭虑地惧怕这种隐秘的生物上万年,早就形成了本能的厌恶。 研究出这个方法以来,唯一成功的案例只有一个。 他拥有一个在这个大陆较为古怪的姓氏。 他姓鱼。 * 广阔无垠的天边,辉煌的落日渐渐下沉到地平线以下,轮迴转换,像血一般赤红色的圆月静悄悄地爬上树梢和矮矮的山头,继而大片大片的黑影不动声色地笼罩住整个小城。 长夜漫漫,家家户户的大门紧闭,早早地入睡。 因为众所周知,夜晚,正是吸血鬼的狂欢盛宴。 忽然。 一阵嚣张无道的大笑声传来,惊得三两只乌鸦成群结队地飞到夜幕边缘,它们盘旋在半空中,时不时地发出难听且令人毛骨悚然地叫声。 狭窄曲折的羊肠小道上,随便地站着几个仗势欺人的幼年吸血鬼。 他们每一个都有一米九以上的高度,双目赤红,如银月般的长髮用不着拨开,就能看到露出来的尖尖的兽耳。 或许是由于长期处于黑暗之中,大多数吸血鬼的表层皮肤近乎白到透明,普通人完全能透过那雪白的皮肤里看到隐隐显露出来的青紫色血管。 他们夸张地笑起来,毫不掩饰地露出尖利的牙齿,仿佛随时能够刺穿人类纤弱的脖颈,温热并且新鲜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源源不竭地灌入他们饥渴的喉部。 实际上,已经有一个「羔羊」落入他们几人的手中。 「嗨。雅丽。」这四个小鬼中的其中一个血族,张扬地展示着他的獠牙,他嘲讽的目光往「羔羊」的身上粗略一瞥,而后龇牙咧嘴地对唯一的异性炫耀道,「你信不信,我只要轻轻一咬,就能吸干那个脆弱的人类全身的血液。」 他口中所说的脆弱的人类。 便是倒在地上这个最普通不过的人类男孩,他拥有最普通的黑眼珠和最普通的黑髮,容貌清秀却不算特别出众。 他身体纤弱,在这群强大的血族跟前,就像一根汁水旺盛却娇娇弱弱的糙叶,只能供来嬉戏玩弄,丝毫没有人权所言。 只能说,这被抓住无辜当壮丁的男孩,实在是太过不谙世事了。 这种深更半夜的时辰,竟然还敢夜不归宿,在巷子里瞎乱晃,简直就是不要命地按着自己身体往枪口上撞。 这要怎么让那群精力过剩,仍在贪玩期的小吸血鬼们假装瞎子似的不注意到他? 对他们来说,地上的男孩简直是连续几周以来,最好的猎物了。 婴孩的皮肤倒是好,肉质也美,血液也纯净得不像凡间的生物,他们血族依照人类婴孩的血液为范本,费劲千辛万苦,制作出了一款名叫「迷迭香」的神秘替代,但因成本高,价格偏贵,仅仅在贵族区域贩卖。 可惜真正婴孩的血液虽然很香甜,却满足不了大多数吸血鬼的胃口,吸了两口便被吸成了一具无生命特徵的尸体,经不起长期折腾。 中年人倒是不错的猎物,只可惜长年累月的工作,让他们的血液变得混杂不堪,掺了许多颗粒杂质,食用起来一点也不慡快。更不用提那些已经走进迟暮之年的老人。 据安第斯的话来说,那些人半条腿都搁进了灵堂,这种肉他咬着都闲咯牙,遇到这种猎物,不仅千万不要抓起来养肥,还要保持一贯的置之不理的作风。 不过真正高等级的吸血鬼,是不会晃荡在街道上寻找人类作为晚餐的。先不提血族和人类早有协议,如非不要绝不能故意伤害对方。 更重要的是。 吸血鬼家族的等级划分十分明确。 越懂得控制吸血的*的,便是越高等的血族。 越不懂的,却难以压制住本身的兽性的,便是最低级的血族。 而这拥挤的小道上的吸血鬼。 通通是最低级的,和人类中的小混混类似。不过他们年纪也小。 这群吸血鬼看似高大强壮,其实每一个都不过三百岁,论起来,如果用人类年龄划分,差不多就是十四五岁,正值青春叛逆期。 那被称作雅丽的血族是个稍年长几岁的女性。 她帅气地撩开她秀丽的银髮,单手叉腰,高高在上地打量着满脸血污地倒在火柴堆边上的猎物,张扬地弯了弯唇角,说:「信,怎么不信。人类这种东西,最弱小了。」 「不过,安第斯。」 雅丽蹲下身体,暗红色的眸光里闪烁着别样的兴味,她伸出细细长长的手指,用力掰过地上那人温润的脸蛋,她舔了舔苍白的嘴唇,道,「把人的血液吸干并不有趣。有趣的是他们被吸干血液时的过程。那副痛苦的、却仍然带着快感的脸庞,挣扎在生与死之间,扭曲得有趣。」 安第斯从小到大喝得都是血浆这样的血液替代品,从未真正地尝过人类的新鲜血液,听雅丽这么说,便也来了兴趣,激动地请求雅丽,想要尝尝这令人上瘾的滋味。 雅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没过多久,她拍拍安第斯的肩膀,鼓励道:「去吧。去撕破他们的喉咙,舔尽他们的血液,让我看看你的厉害。」 安第斯的信心犹如充气的气球,飘飘然地升上了天。 「好。」 他也模仿着雅丽痞里痞气地蹲下来,和地上这个被吓晕的男孩,保持同一条水平线的视线。安第斯埋头思考了一会儿,不过转瞬之间,还没等所有在场的生物反应过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冷不防地凑近猎物。 那张戾气的俊脸就被无限放大在了系统眼里。 男孩长而卷翘的睫毛,不被任何人察觉地颤动了两下。 安第斯咦了一声。 雅丽便抱着胸,不甚在乎地吹落掉在她手上的一缕髮丝,淡淡地斜了安第斯一眼,问:「怎么了?」 安第斯掐了掐猎物的脸蛋,对方却毫无反应。 他怀疑自己看走了眼,便随口回道:「没什么。」 * 「好疼,妈的鸡,这蝙蝠的手劲真大。」 男孩内心无尽抓狂,这鬼要吸血就赶紧来啊,好快点引出英雄救美的桥段来,没想到这吸血鬼观察还挺仔细,连他动了几下睫毛都知道。 一定是因为他睫毛太长了。 脑补到这里,邰笛喜滋滋地想着,他就是个可爱的睫毛精。 系统又无语了挺久。 他宿主真是…… 无论在哪个世界都能找到点来自恋一番。 这被一群血族当做猎物的男孩,便是邰笛本人。两天前,他就穿越到了这个人和吸血鬼交杂的危险世界。 小说里不都那么写的吗? 穿到吸血鬼世界的主角,往往都获得了最大的金手指——血液。只要这主角是人类,他的血就永远都是飘香百里,亿万年难见,引得无数伯爵、公爵、王子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刚穿来这个世界,稍微了解了它的构造后,邰笛变抓着系统问他有没有拥有像小说世界里形容的金手指。 系统沉默片刻,说:「你那万人迷剧本我们系统界卖得也很畅销的,我看了看,的确适合你的性格。」 停顿片刻,系统又补充道:「可惜我这身装备太差劲,搭载不了那么高级的剧本。」 邰笛便问:「有什么办法让你升级吗?」 系统想了想说:「有倒是有,就怕你捨不得。」 邰笛连忙表达自己的决心,道:「捨得的。」 系统反问:「代价就是你用那些积分用来换我的装备。就当是用钱买的了。」 在邰笛眼里,积分比一切都重要。 因为积分就是人民币啊! 才一秒,邰笛就立刻变了嘴脸,幽幽地嘆了口气:「我太穷了。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系统也没指望他的宿主能开窍,知道放长线钓大鱼的用处,它粗粗地翻阅了一下资料,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需要攻略对象的来歷和生平。 读完后,系统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淡淡地说道:「本次的攻略对象。他叫做鱼涩。」 第43章 明日便是陶冶的寿宴,陶家是商贾之家,陶冶虽然算不上什么达官贵人,不过走南闯北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陶然这几日的忙碌可想而知。不过这样正好,整个陶府都忙忙碌碌的,便也不会有人有多余的心思,来关心他们两个客人的房中,是不是藏了个什么人。
第39页 文霁风的床被还在昏迷之中的沖明占了,地上又是一地的汤汤水水,虚青拔毒耗费了不少精力,文霁风便扶着他先回房休息了。虚青的屋内放着几碟糕点,文霁风原本想劝着他吃一些再睡,只是虚青一沾上床便抱着被褥怎么都不愿意起来。 文霁风无法,也只能由着他,横竖这些糕点又不会长腿逃了,待虚青睡醒了再吃也是一样的。合上房门,文霁风怀里抱着虚青脱下来的那团外袍。初秋的天气,还未凉到要用火盆的时候,文霁风只好到院中寻了个空旷些的位置,在地上挖了个坑,将衣衫丢进去焚烧。 今日的风有些大,院中种了一小片细竹,被秋风吹着簌簌作响,不知何处的门被风吹开,传来吱呀的响声,文霁风一门心思地盯着眼前的火团并未在意。等到毒血随着衣衫一同化成灰烬,文霁风满意地将坑填了,起身回房,房里还有一地的水迹要处置。 只是他打开房门之后,便看到陶然一脸肃然地坐在桌前,似乎正等着他。 文霁风皱眉:「陶师兄为何会在我房中?」他看了一眼床边,床帐还安安分分地垂着,陶然应当是没有发现沖明。 陶然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我倒要问问师弟,为何你房中会变成这个样子,床上藏着的这个人又是谁?」 文霁风心中一惊,只是语气却仍旧平稳地说道:「床上的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叔,昨夜师兄出门消食的时候偶然遇到他被仇家追杀,便带了回来。不想让陶家染上麻烦多生事端,便没有告诉陶师兄。」陶然眼神狐疑地看着文霁风,文霁风虽然是胡乱扯了个谎,面上却丝毫没有错漏,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陶然看不见,文霁风藏在袖中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多亏了这么些年虚青的耳濡目染,才叫文霁风这么个正直不阿的性子,都学会了撒谎而不变颜色。 陶然严峻的神色微微放松了下来,像是信了文霁风的话,而后同他说道:「没想到孙道长竟然是玄沖观的同门师叔。」 文霁风闻言便即刻想明白了陶然的话,沖明原来便是他口中那个会用岐黄之术发现了尸体端倪的那个孙道长:「师叔常年游歷在外,往往用的是化名,所以踪迹难寻。想来陶师叔并没有同师叔见过,所以陶师兄才不知道师叔的真实身份。」 陶然点点头,他对沖明虽然十分敬重,但是还未来得及同父亲引荐,沖明便失踪了。然而二人并不知道,当初沖明拜入玄沖观没多久陶冶便离开了,陶冶自己又只能算个记名弟子,他们二人根本不算是相识。 既然已经被陶然发现了,那便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文霁风将床帐拉起来,好叫沖明睡得透气些。 陶然在他身后问道:「师弟方才说,师叔是被仇家追杀,不知道仇家究竟是何人?」文霁风思及陶然同傅丹生的关系,装作不知道摇了摇头。陶然只当他是来不及问,便没有多说什么。他寻到这里是因为当初文霁风的举动有些古怪,既然明白了缘由,便没有多做纠缠。临走前陶然还十分郑重对文霁风道:「师叔的仇家不明,这件事我不会同其他人透露,师弟还请放心。」文霁风心里担忧的最后一件事也得到了陶然的保证,总算是松了口气。 目送陶然走远后,文霁风打算去瞧瞧虚青如何,犹记得他方才出来的时候,虚青抱着被子不肯松手,等会要是睡死了,必然会着凉。往前走出几步,文霁风又折回去,给自己的房门下了一个禁制,诚然这禁制并不能掩藏师叔的气息,也不能伤人,不过被破除的时候,文霁风能第一个知晓。隔着这么近,也足够他反应过来了。 虚青的被子果然被他抱在怀里,背后身上露出了一大片。文霁风微微嘆气,上前想把被子抽出来,却不想弄醒了虚青。 虚青的眼睛没有睁开,说话的声音有些哑:「师弟来了,要不然一起睡吧。」说着便往床里边滚了点进去,身上的被子也随手便抖开了。 文霁风低声道:「师叔还未醒,方才陶师兄来过。」 虚青大概是真的劳累到了,眉头动都没动:「师叔也不会因为你的一片孝心便醒过来,你不是下了禁制,待他开门,你自然会知道的。」陶然发现沖明的事已经到了文霁风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虚青虽然睡着,那些事却仿佛全都知道。 「师弟快些休息,免得万一陶然食言,连反抗之力都没有。」虚青拍了拍身边的被子。文霁风把佩剑靠在床边,解了外衫脱了靴子躺下。虚青从善如流地闭着眼睛给他盖上被子。虚青的睡相不太好,总要抱着些什么才能睡得安稳,譬如被子,譬如文霁风。 虚青在文霁风颈边蹭了蹭,嘟哝了一句:「果然还是师弟比较好抱。」闭着眼的他自然没有看到文霁风脸上的红色一直漫到了耳根。 也不知是真的没人管得上他们,还是陶然吩咐了什么,二人一觉睡到了未时都没人来打扰他们。文霁风的睡姿向来不错,奈何被虚青抱着,醒过来的时候侧着身子,压在下边的那一侧肩膀有些酸胀。 「师弟醒了?」虚青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吐息间有淡淡的糙木味道。文霁风抬眼,虚青以手支颐,桃花眼中神色清明,俊脸含笑,一副芙蓉帐内风流公子的轻佻模样。文霁风微微后仰,起身穿衣。 「师兄既然醒了为何不去看看师叔?」说着文霁风套好了靴子,将腰间的系带系好。 见师弟没什么反应,虚青泄气地仰躺在床上道:「若是动了禁制,你免不了要被惊醒。」从前虚青没注意,他房内的窗幔上竟然真的绣了芙蓉暗纹。 文霁风起了身,虚青便也被催着不得不起来。他们二人刚来陶府时便以喜好清静为由,院内并未安排侍奉的侍女小厮。如今一觉睡醒,想吃些东西都不知道应当寻谁。文霁风的意思,是房中有这么些糕点,拿些充飢便是,虚青却硬是要拉着他去厨房。虚青好似对陶府的地形十分清楚,寻起路来驾轻就熟。 「若是平日也就算了,今日原本咱们是能去吃宴席的,却被沖明师叔拖着,怎么能用糕点便凑合了事?」虚青总是在文霁风无法理解的地方分外执着顽固。 今日府中虽然没有开火,厨房里的东西却一应俱全,虚青挽着袖子给他们二人下了碗面条。至于为何是面条,虚青也不会做别的东西。等热腾腾的面碗捧在手中,两人围着四方桌子坐下,文霁风问:「师叔的呢?」 虚青扬了扬筷子:「师叔等他醒了再说。这么早做,面条胀发起来,师叔那个性格,你觉着他会吃?」文霁风默默回忆了一会小时候,沖明带着他们上山摸鸟蛋下河摸鱼时候的情形,从来烤的最好最美味的位置都是属于师叔,至于烤焦了做得难吃的位置,都是他们二人的。虚青的话是说的没错,可是…… 「师叔他已经醒了。」方才文霁风心中一动,禁制从里边被人打开了。文霁风话音刚落,虚青的后脑勺就吃了一记打。 「好小子啊,当初师叔上哪儿都带着你们两个,现在倒好,自己躲着偷吃,连师叔都忘了?」沖明坐在了虚青旁边,脸色还有些差,不过拔了毒整个人清明了许多。 虚青哼哼了两声:「哟,一有吃的师叔就醒了啊,真是时候。」脑后又是一记。虚青连忙伸手去揉,面前的面碗就挪了个位子。沖明从筷筒里拔了两根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面条道:「这是师叔尽长辈之责,教你怎么尊老。」 虚青一脸的嫌弃:「成成成,都是师叔的,我和师弟一碗成吧!」说着虚青便往文霁风那边挪过去。 沖明眼中精光一闪,筷子快如闪电地往文霁风碗里戳过去。虚青连忙伸筷子阻拦,颓然拦住了沖明的动作,碗里却愣是被沖明拨出一个荷包蛋来。 「啧,就知道你这臭小子对师弟更好!」说着沖明的筷子往外一拨,脱开了虚青的抵挡,只是还没夹到荷包蛋,便被虚青截住,虚青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来一双筷子,快而迅勐地戳起了荷包蛋送到了文霁风唇边:「师弟,快咬一口!」文霁风下意识地便张开嘴。这荷包蛋虚青做的刚好,里边的蛋黄还是溏心的。 「啧。」沖明一收筷子,看着虚青洋洋得意的脸,真想一筷子就戳到他的俊脸上。 文霁风:「……」从小到大,他们二人一碰在一起,不是同谋些稀奇古怪的事,便是这般幼稚无聊的争斗。 「唉,小师叔,你不是说自己下山行侠仗义,江湖上从来都是横着走的么,怎么这回被那傅丹生捉了去?」 沖明搅合面条的动作停了下来,表情十分严肃道:「虚青,你可知道陶冶?」虚青与文霁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身上,有傅丹生的内丹。」 第44章 44【一更】 吸血鬼只有七秒记忆九十的好感度 血族和人类在外貌上的区别就很大。 比如,吸血鬼的眼睛永远是猩红色的,如同此刻被云彩遮蔽住的圆月。而不是鱼涩拥有的黑眼睛。 邰笛有些懵,千钧一髮之际,他竟然还有时间问系统这种问题。 系统显然知晓答案,但它并未告诉邰笛真相,只是说:「你之后就可以知道了。」 妈哒。 又是之后就可以知道。 上次有关鱼涩的问题,系统也是用这句话来敷衍他的。 邰笛无语凝噎,道:「你到底是谁家的系统?怎么总是卖关子?」 系统发出一阵犹如银铃般的笑声,配合它平常的高冷画风,要多鬼畜就有多鬼畜。月色漫漫,邰笛被堵在狭窄的小巷里,手里还捏着两根黑漆漆的羽毛,眼前站着一个神秘叵测的男人,气氛诡异莫名。 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鱼涩静静地站着,全身笼罩在黑暗之中,披着斗篷的他像个巨大的玻璃雨衣,孤零零的,周身散着淡淡的冷寂和孤僻。 梧桐树又颤着身体微晃起来。 微风袭过,仿佛有人往空中渡了一口气,拢住红月的乌云被慢悠悠地吹散,渐渐显露出它本来的面目来。 鱼涩定定地对上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执着的。 有了月光的浸润,邰笛总算看清楚鱼涩的真实面目——那是一张说不上什么感觉的脸,只能说,月色在他跟前,都失去了炫耀的资本。 对面这人好像有神奇的吸魂能力,只消看别人一眼,就能把人的灵魂从身上抽走。 四目相对,邰笛老脸微红,他紧张地张开五指,往裤fèng那条线上磨来摸去,就为了擦去手里的汗水。这人气场太强大,他被看得很有压迫感。 良久,邰笛才勇敢地直视对方,吶吶地说道:「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闻言,鱼涩仍然一言未发,只是看着他。 邰笛全身冒虚汗,他忐忑地问系统:「为什么我感觉压力那么大啊……」 他以为系统会嗤讽他太弱小,或是骂他见了男人抬不动腿。
第40页 没料到,系统语气沉重,不妙地低声道:「不,你会感到压迫感大,是因为从一开始到现在,鱼涩一直没有停止对你释放他的力量。」 「……」 系统道:「我忘了告诉你。资料推测你今天能见到鱼涩,但所谓的英雄救美那一套是我瞎说的。」 邰笛深唿吸,道:「你是说……」 系统嗯了一声,道:「你想得没错。鱼涩他可能只是饿了。」 「……」 邰笛内心骇起惊涛巨浪,他崩溃地猜测道:这是又要变成盘中餐的节奏了? 果然这群吸血鬼每一个好东西。 无论颜值高出普通人类多少倍,他们就是杀人如麻的恶鬼!这是无论如何改变不了的事实。 蝙蝠就是蝙蝠。改不了兽性。 系统听见了邰笛的心声,心想,果然是弱者遇到强者时的无力狡辩。不能靠力量胜过对方,就只能靠靠嘴皮子。 它掏了掏耳朵,努努嘴说:「别忘了我提醒你的。」 邰笛点点头,脸上仍然挂着「天真」的笑容,左手牢牢地握住背后的银制枪。具。只要鱼涩一旦有所动作,他就会用这把利器刺穿他的腹部。 鱼涩走了几步,靴子踩到落了一地的梧桐叶,发出耳熟的「沙沙」声,邰笛屏住唿吸,他越来越紧张,食指按压着扣门的力道越来越重。 生死之战,一触即发。 终于。 鱼涩和邰笛不过一步之遥。 邰笛动了动嘴唇,假笑了几声,一脸的人畜无害,想要把时间尽量拖得长一些,杀得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而鱼涩却做出了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定定地注视着邰笛,而后沉默地张开沉重的斗篷,猝不及防就把邰笛笼罩在了斗篷之中。 邰笛陷入黑暗之中,愈发慌乱无措。 系统也感知到了宿主的紧张,低低地说道:「别怕。别忘了他是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不到万不得已,别拿他当敌人。」 邰笛欲哭无泪,那也要对方不拿他当食物才行啊。 两个会唿吸的生物,躲在一个斗篷里。邰笛只觉得自己唿吸都要困难了,他脸色煞白,无力地张了张嘴,就在这时,鱼涩直接吻住了他。 「……」 黑暗里,邰笛惊得张大了双眸,什么技巧都忘了,呆滞地站着,接吻时连唿吸都忘却了,彻底蒙成了大番茄。 真正的。 任人宰割,供人品尝。 系统算错了套路,还在嘴硬,他说:「我说得没错吧,鱼涩就是饿了……」 这种时候,邰笛怎么还有可能还有心思听系统的叨逼叨。 他被亲得都快化成一滩水了。 与他唇齿交缠的人,他今天才刚刚认识。不对,准确点说,他们才认识了一刻钟不到,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邰笛上一秒还怀疑对方会杀了他。 这一秒,气氛就变得柔情似水,甜蜜缠绵了。 男人强大的气息,充斥在他的口腔里,鼻腔里,连唿吸的空气也带着这股陌生的成熟男人的气味。 而就是这种陌生,这种一言不合就接吻的行为,让邰笛觉得非常带感,带感得他头顶直冒粉红泡泡,脸红得要爆炸。 他们亲了很久。 系统不可思议地念出一个数据:「宿主,鱼涩对你好感度……竟然达到九十。」 「……」 无疑,被人这么喜欢,他的心快要飞起来了。 半晌,唇分。 鱼涩离开了他的嘴唇。 只听「咯噔」一声,一把花纹华丽的银制枪。具掉在了地上。 亲太久,邰笛的手不稳了。 鱼涩看了他一眼。 邰笛尴尬地说:「你听我解释。」 鱼涩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帮邰笛捡起这把让吸血鬼闻风丧胆的利器,慢慢地解开邰笛紧紧握住的拳头,把东西放在他的手掌心上。 他郑重地嘱咐道:「这里吸血鬼横行,保管好它,别再弄丢了。」 邰笛咽了下口水,厚着脸皮问道:「你……为什么要亲我?」 鱼涩看了他一眼,闻言,只是沉默地指了指自己的左胸膛——那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他的嗓音沉沉,道:「我不知道,是它让我亲你的。」 「……」 邰笛微笑,心道,你妈妈知道你那么会撩汉吗? 鱼涩问:「你……」 邰笛连忙接茬,问道:「我什么?」 鱼涩笑了笑,道:「你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吗?」 一直在找的人? 邰笛皱了皱眉,他沉默了。 难道鱼涩有通天本领,能预测到他会带着系统过来攻略他? 这…… 不太可能吧。 连繫统也立刻打消了他这一猜想,无情地说道:「你想太多了。」 邰笛也觉得不可能。 不过如果不是这样,鱼涩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九十的好感度。 按照平常,他费尽心思都要刷好几个月,为什么鱼涩一登场就对他有九十的好感度? 还有……不是说攻略对象是吸血鬼吗? 那鱼涩的眼睛为什么和他们人类一个颜色? 许许多多的疑惑萦绕在邰笛的心头。鱼涩太神秘了,而他却对他一无所知。系统肯定知道些什么,却一反常态地卖着关子,不愿意告诉他。 这一切,都太可疑了。 * 即便邰笛陷入深思,长久没有回应他,鱼涩也不介意。 反正他有漫长的时间可以等待。 鱼涩见邰笛热得发晕,便把斗篷从他头上撤下,随意地换了个话题。他问:「你家在哪里?」 邰笛的确有个家。 不过这家有些说不出口。邰笛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个住在贫民窟,天天被别的小混混欺负的弱鸡。他母亲早亡,三年前,父亲娶了一个把钱袋寄在裤腰带里的老婆,是个标准的恶毒后母,一点也不掺水分。 去年二月,正是寒冬腊月的日子,他父亲冒着酷寒工作,最后竟然冻死在了街头。之后的两年里,被继母逼着干活,挨打挨骂就成了家常便饭。 这种悲惨的童年,换做了现代,其稀罕程度,就算够不上电视台特意下乡採访,也能被有心人做成新闻放到朋友圈,吸引无数大哥大姐、叔叔阿姨的火热转发。 然而在这个世界,这种例子却是稀疏平常、屡见不鲜。 没办法,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还採用着奴隶制的恶习,等级分明,不拿人命当个宝。 如果有不懂事的小吸血鬼吸干了王孙贵族的血,势必会引起两族长达数年的谈判。而小吸血鬼残害的人命要是个奴隶或者平民的话,那些所谓的人类统领,只会当做看不见,甚至为了讨好血族,已然默认了这种案例的发生。 尽管邰笛才穿越到这个世界两天,但他已经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种没有人权的社会,他还真不怎么待得下去。 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兇悍的继母。 * 邰笛动了动嘴唇,还是难堪地报了一串地址。 鱼涩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好像不知道这是个着名的骯脏的贫民窟。 邰笛摸不准他是不通人情世故,还是顾忌他的自尊心,没有问出口。 忽然,鱼涩走上前去,抱住他。 他脸又红了。 系统瞧不下去,嗤了一声。 赤红的月光淡淡地笼罩着整个小镇。 鱼涩抖开了属于吸血鬼的翅膀,强大的力量拢住邰笛。 他说:「抱紧了。我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十二点之前还有一更~ 读者「听说没有所谓的唯一性」,灌溉营养液+102016-09-30 21:50:35 读者「夏闲」,灌溉营养液+12016-09-30 11:36:54 读者「mollear」,灌溉营养液+12016-09-30 02:16:19 第45章 明日便是陶冶的寿宴,陶家是商贾之家,陶冶虽然算不上什么达官贵人,不过走南闯北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陶然这几日的忙碌可想而知。不过这样正好,整个陶府都忙忙碌碌的,便也不会有人有多余的心思,来关心他们两个客人的房中,是不是藏了个什么人。 文霁风的床被还在昏迷之中的沖明占了,地上又是一地的汤汤水水,虚青拔毒耗费了不少精力,文霁风便扶着他先回房休息了。虚青的屋内放着几碟糕点,文霁风原本想劝着他吃一些再睡,只是虚青一沾上床便抱着被褥怎么都不愿意起来。 文霁风无法,也只能由着他,横竖这些糕点又不会长腿逃了,待虚青睡醒了再吃也是一样的。合上房门,文霁风怀里抱着虚青脱下来的那团外袍。初秋的天气,还未凉到要用火盆的时候,文霁风只好到院中寻了个空旷些的位置,在地上挖了个坑,将衣衫丢进去焚烧。 今日的风有些大,院中种了一小片细竹,被秋风吹着簌簌作响,不知何处的门被风吹开,传来吱呀的响声,文霁风一门心思地盯着眼前的火团并未在意。等到毒血随着衣衫一同化成灰烬,文霁风满意地将坑填了,起身回房,房里还有一地的水迹要处置。 只是他打开房门之后,便看到陶然一脸肃然地坐在桌前,似乎正等着他。 文霁风皱眉:「陶师兄为何会在我房中?」他看了一眼床边,床帐还安安分分地垂着,陶然应当是没有发现沖明。 陶然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我倒要问问师弟,为何你房中会变成这个样子,床上藏着的这个人又是谁?」 文霁风心中一惊,只是语气却仍旧平稳地说道:「床上的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叔,昨夜师兄出门消食的时候偶然遇到他被仇家追杀,便带了回来。不想让陶家染上麻烦多生事端,便没有告诉陶师兄。」陶然眼神狐疑地看着文霁风,文霁风虽然是胡乱扯了个谎,面上却丝毫没有错漏,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陶然看不见,文霁风藏在袖中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多亏了这么些年虚青的耳濡目染,才叫文霁风这么个正直不阿的性子,都学会了撒谎而不变颜色。 陶然严峻的神色微微放松了下来,像是信了文霁风的话,而后同他说道:「没想到孙道长竟然是玄沖观的同门师叔。」 文霁风闻言便即刻想明白了陶然的话,沖明原来便是他口中那个会用岐黄之术发现了尸体端倪的那个孙道长:「师叔常年游歷在外,往往用的是化名,所以踪迹难寻。想来陶师叔并没有同师叔见过,所以陶师兄才不知道师叔的真实身份。」 陶然点点头,他对沖明虽然十分敬重,但是还未来得及同父亲引荐,沖明便失踪了。然而二人并不知道,当初沖明拜入玄沖观没多久陶冶便离开了,陶冶自己又只能算个记名弟子,他们二人根本不算是相识。 既然已经被陶然发现了,那便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文霁风将床帐拉起来,好叫沖明睡得透气些。 陶然在他身后问道:「师弟方才说,师叔是被仇家追杀,不知道仇家究竟是何人?」文霁风思及陶然同傅丹生的关系,装作不知道摇了摇头。陶然只当他是来不及问,便没有多说什么。他寻到这里是因为当初文霁风的举动有些古怪,既然明白了缘由,便没有多做纠缠。临走前陶然还十分郑重对文霁风道:「师叔的仇家不明,这件事我不会同其他人透露,师弟还请放心。」文霁风心里担忧的最后一件事也得到了陶然的保证,总算是松了口气。
第41页 目送陶然走远后,文霁风打算去瞧瞧虚青如何,犹记得他方才出来的时候,虚青抱着被子不肯松手,等会要是睡死了,必然会着凉。往前走出几步,文霁风又折回去,给自己的房门下了一个禁制,诚然这禁制并不能掩藏师叔的气息,也不能伤人,不过被破除的时候,文霁风能第一个知晓。隔着这么近,也足够他反应过来了。 虚青的被子果然被他抱在怀里,背后身上露出了一大片。文霁风微微嘆气,上前想把被子抽出来,却不想弄醒了虚青。 虚青的眼睛没有睁开,说话的声音有些哑:「师弟来了,要不然一起睡吧。」说着便往床里边滚了点进去,身上的被子也随手便抖开了。 文霁风低声道:「师叔还未醒,方才陶师兄来过。」 虚青大概是真的劳累到了,眉头动都没动:「师叔也不会因为你的一片孝心便醒过来,你不是下了禁制,待他开门,你自然会知道的。」陶然发现沖明的事已经到了文霁风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虚青虽然睡着,那些事却仿佛全都知道。 「师弟快些休息,免得万一陶然食言,连反抗之力都没有。」虚青拍了拍身边的被子。文霁风把佩剑靠在床边,解了外衫脱了靴子躺下。虚青从善如流地闭着眼睛给他盖上被子。虚青的睡相不太好,总要抱着些什么才能睡得安稳,譬如被子,譬如文霁风。 虚青在文霁风颈边蹭了蹭,嘟哝了一句:「果然还是师弟比较好抱。」闭着眼的他自然没有看到文霁风脸上的红色一直漫到了耳根。 也不知是真的没人管得上他们,还是陶然吩咐了什么,二人一觉睡到了未时都没人来打扰他们。文霁风的睡姿向来不错,奈何被虚青抱着,醒过来的时候侧着身子,压在下边的那一侧肩膀有些酸胀。 「师弟醒了?」虚青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吐息间有淡淡的糙木味道。文霁风抬眼,虚青以手支颐,桃花眼中神色清明,俊脸含笑,一副芙蓉帐内风流公子的轻佻模样。文霁风微微后仰,起身穿衣。 「师兄既然醒了为何不去看看师叔?」说着文霁风套好了靴子,将腰间的系带系好。 见师弟没什么反应,虚青泄气地仰躺在床上道:「若是动了禁制,你免不了要被惊醒。」从前虚青没注意,他房内的窗幔上竟然真的绣了芙蓉暗纹。 文霁风起了身,虚青便也被催着不得不起来。他们二人刚来陶府时便以喜好清静为由,院内并未安排侍奉的侍女小厮。如今一觉睡醒,想吃些东西都不知道应当寻谁。文霁风的意思,是房中有这么些糕点,拿些充飢便是,虚青却硬是要拉着他去厨房。虚青好似对陶府的地形十分清楚,寻起路来驾轻就熟。 「若是平日也就算了,今日原本咱们是能去吃宴席的,却被沖明师叔拖着,怎么能用糕点便凑合了事?」虚青总是在文霁风无法理解的地方分外执着顽固。 今日府中虽然没有开火,厨房里的东西却一应俱全,虚青挽着袖子给他们二人下了碗面条。至于为何是面条,虚青也不会做别的东西。等热腾腾的面碗捧在手中,两人围着四方桌子坐下,文霁风问:「师叔的呢?」 虚青扬了扬筷子:「师叔等他醒了再说。这么早做,面条胀发起来,师叔那个性格,你觉着他会吃?」文霁风默默回忆了一会小时候,沖明带着他们上山摸鸟蛋下河摸鱼时候的情形,从来烤的最好最美味的位置都是属于师叔,至于烤焦了做得难吃的位置,都是他们二人的。虚青的话是说的没错,可是…… 「师叔他已经醒了。」方才文霁风心中一动,禁制从里边被人打开了。文霁风话音刚落,虚青的后脑勺就吃了一记打。 「好小子啊,当初师叔上哪儿都带着你们两个,现在倒好,自己躲着偷吃,连师叔都忘了?」沖明坐在了虚青旁边,脸色还有些差,不过拔了毒整个人清明了许多。 虚青哼哼了两声:「哟,一有吃的师叔就醒了啊,真是时候。」脑后又是一记。虚青连忙伸手去揉,面前的面碗就挪了个位子。沖明从筷筒里拔了两根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面条道:「这是师叔尽长辈之责,教你怎么尊老。」 虚青一脸的嫌弃:「成成成,都是师叔的,我和师弟一碗成吧!」说着虚青便往文霁风那边挪过去。 沖明眼中精光一闪,筷子快如闪电地往文霁风碗里戳过去。虚青连忙伸筷子阻拦,颓然拦住了沖明的动作,碗里却愣是被沖明拨出一个荷包蛋来。 「啧,就知道你这臭小子对师弟更好!」说着沖明的筷子往外一拨,脱开了虚青的抵挡,只是还没夹到荷包蛋,便被虚青截住,虚青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来一双筷子,快而迅勐地戳起了荷包蛋送到了文霁风唇边:「师弟,快咬一口!」文霁风下意识地便张开嘴。这荷包蛋虚青做的刚好,里边的蛋黄还是溏心的。 「啧。」沖明一收筷子,看着虚青洋洋得意的脸,真想一筷子就戳到他的俊脸上。 文霁风:「……」从小到大,他们二人一碰在一起,不是同谋些稀奇古怪的事,便是这般幼稚无聊的争斗。 「唉,小师叔,你不是说自己下山行侠仗义,江湖上从来都是横着走的么,怎么这回被那傅丹生捉了去?」 沖明搅合面条的动作停了下来,表情十分严肃道:「虚青,你可知道陶冶?」虚青与文霁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身上,有傅丹生的内丹。」 第46章 【一更】 吸血鬼只有七秒记忆免费血袋 邰笛说的也没错。这种窗子的设计,对人类来说有些憋屈,但对不喜阳光的吸血鬼来说,是最好不过。密不通风,一丝丝光线都进不来,白天也如同黑夜,即便是黑夜,连月光也见不到。 鱼涩摇头:「我不怕阳光。」 他身上又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按理说,只要是吸血鬼都会怕阳光啊,否则他们不就无敌了? 邰笛奇怪地问:「这怎么可能啊?为什么啊?」 鱼涩说:「我也不太清楚。」 哦,他失忆了。 邰笛还是不信,皱着眉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自己不怕阳光的?」 「我可以在白天自由行走。」鱼涩说。 邰笛又一次不知死活地询问了系统这个显而易见的bug。系统却摇摇头,说:「这不是bug,原因我也知道,但……我不告诉你。」 系统越来越不乖了。自从这个世界以来,他有什么问题,系统的回答一应就是「我不告诉你」。真是,这样吊着他好玩吗? 系统当下便读出了他的心理活动,淡淡地说了句:「好玩啊。」 「……」 邰笛心肌梗塞了约两秒,回过神来,继续现实中的问题。这房间比当年卢巍囚禁他的老屋子还要破烂,他真想不出有哪个角落可以塞下鱼涩这个大活鬼。 要知道吸血鬼的平均身高都在一米九以上,鱼涩更是达到了两米的高度,邰笛和他说话都要仰视着说,抬得脖子都酸疼。而这个屋子的梁不高,也就比两米多一点,鱼涩一进来,整个屋子仿佛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空间。 邰笛指着这间屋子里唯一只属于他的单人小床,看起来很心酸地问道:「你要睡在这里吗?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供你睡觉。」 鱼涩问:「你也睡在这里吗?」 邰笛笑了几声,道:「哪能啊。这床那么小,给你睡了我还睡哪里去?我再找张棉被随便铺在地板上,也能过得去。」 鱼涩说:「你睡床。」 他指了指窗户边上的衣帽架,说:「我可以睡那里。」 「……」 邰笛吞了下口水,他不知所措地打量着那衣帽架——这是一个铁制的衣帽架,工艺精湛,花纹华丽,刷成土黄色的漆,是很多年前他母亲嫁到这里来的陪嫁品,早年间,还是挺时尚的一个物件,只不过年数久了,当年那些还算时髦的装饰现在成了落后的依据,漆也快掉完了,露出它锈迹斑斑的原貌。 他没几件衣服,这衣帽架原来是放在主卧室的,是他继母嫌看着原配的东西心烦,才把衣帽架原封不动地移到了邰笛的次卧室。 古有小龙女睡铁丝,今有吸血鬼睡衣帽架。 邰笛怎么可能不吃惊,他再三询问鱼涩:「你就睡在衣帽架上?」 鱼涩颔首。 邰笛不信:「那地方要怎么睡人啊。你别看我读书少就诓我。」 鱼涩笑了笑,道:「你真可爱。」 邰笛面无表情。 鱼涩只走了两三步,便走到了衣帽架边,背对着邰笛说:「我可以睡给你看。」 只见话音未落,他便把自己真正地缩成一个玻璃雨衣,用脚勾住衣帽架的顶头,脚朝天,头朝地,稳稳地倒挂下来。 「……」 还真成蝙蝠了。 邰笛凑近他,好奇地问:「这样睡觉你不会很难受吗?」 鱼涩道:「不会。」 邰笛蹲下来,和鱼涩保持平视,他的眼睛正巧对准鱼涩的眼睛。他一言难尽地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关心地问道:「你的这里,不会有充血的感觉吗?」 鱼涩没说话,反而定定地看着他,眼神炽热,目光如火烧一般。 邰笛被看得不太好意思,掩饰地戳了戳他的斗篷,道:「你说话啊。」 鱼涩说:「你再凑过来点,我就告诉你答案。」 邰笛哦了一声,便遵命把脸凑得更近,几乎已经到脸贴脸的地步。 鱼涩亲了亲邰笛的嘴唇。 「我只有在亲你的时候。」他模仿邰笛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这里,才会有充血的感觉。」 「……」求你别说了。 邰笛涨红了脸,立马站起身来,走到自己的床上,左手拉住掌控灯泡开关的棉线,低着头说:「好了。我们都不说话了,睡觉了。」 鱼涩道:「你不说话,我不会想说话的。」 邰笛又被撩了一下。好气人啊,说好的攻略呢?怎么总是反被攻略对象攻略? 他气唿唿地拉了一下棉线,便躺进了棉被里,把棉被往头上一扯,完全盖住脑袋,只露出几根黑髮在枕头上。 如今已经凌晨五点,邰笛明天还有事情做,他真想睡,也只能睡一个小时不到。 破旧的房间里,再一次恢復往常的沉寂。 和往常不同的是,以前的夜晚,只有他一个人,而今天,多了一个从废弃巷子里捡来的陌生男人。 邰笛的唿吸很紊乱,他有点紧张。 而房间里,真只有他一个人的唿吸声。 邰笛一下子便把被子从他的脑袋上扯下,他大口地唿吸着空气,试探着问道:「鱼涩,你睡着了吗?」 回答他的声音异常清醒。 「没有。」 邰笛忍不住问道:「你睡觉为什么没有唿吸声?」 鱼涩语气平稳地说道:「很简单,那是因为我是鬼啊。」 邰笛飞快地看了眼衣帽架上的怪蝙蝠,他脑补太多,打了个哆嗦,颤抖着嘴皮子说:「你别吓我……我胆子小……」
第42页 愉悦而沉稳的笑声从衣帽架上传来,不难看出,此时他的心情很不错。鱼涩煞有其事地说:「我真是鬼。吸血鬼也是鬼。」 顿了顿,他又喃喃自语道:「成天躺在棺材里的族类,不是鬼又是什么?」 他们就是一群生于地狱长于地狱的生物,最阴暗不过,最噁心不过,索性连地狱也容不下他们,便把他们发配到人间来惩罚。他们渴慕着阳光,即便能活好几万年,然而在这几万年里,他们都摸不到一点阳光温热的边缘。 吸血鬼没有唿吸,没有心。饿了就从棺材里爬出来寻找食物,餍足后便又躺会棺材像个死人一样睡过去。 鱼涩作为吸血鬼,惊讶地发现自己能站在阳光底下。 后来,又发现。 他竟然有心。 而牵引着这颗会跳动的心脏的,便是躺在单人床上的男孩。 邰笛打了个哈欠儿,道:「困了困了。继续睡吧。」 鱼涩低低地应了一声。 邰笛继续把被子蒙头上睡觉。 相安无事地过了半个小时,邰笛突然又把被子从头上扯下,暴躁地说:「我睡不着,我们来聊天吧。」 鱼涩低低地笑了一声。 邰笛看出这是嘲笑,羞愤欲绝,道:「你不能笑我。」 「嗯。不笑。」 说着,鱼涩又忍不住笑了几声。 邰笛气炸,恼羞成怒地质问道:「你到底在笑什么?我有那么好笑吗?」 「你太可爱了。」鱼涩实话实说。 「哦。」邰笛脑中的线断了半秒,随后唧唧歪歪地嘟囔着说,「我这么man,怎么能用可爱来形容,怎么着,也得是你太帅了,你太厉害了,这种吧。」 系统无脸直视,沉痛地嘆了口气。为什么会有人永远都看不清自己,沉浸在遥不可及的白日梦里呢? 鱼涩见邰笛不说话,主动问:「你要聊什么?」 聊什么? 当然是谈天谈地谈感情啊。 想是这么想,脱口而出,他便是一句:「我们来聊骚吧。」 鱼涩:「……」 系统呵呵笑了两声,道:「可算是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鱼涩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吸血鬼的听力明明高出常人数百倍。 他不信邪地又问了一遍:「聊什么?」 邰笛愤愤道:「没什么!」 他最后一次用被子捂住头,道:「睡吧睡吧。不聊了,睡觉了。」 鱼涩被邰笛的喜怒无常折腾得够呛,但他实在能无条件包容邰笛的一切无理取闹,他理解地应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 还没过半刻钟,邰笛又睡不住了,他低低地叫了两声:「鱼涩?」 鱼涩不理他。 邰笛来了兴致,又压低声音喊道:「鱼涩。」 鱼涩依旧没理他。 邰笛知道鱼涩肯定听见了,就是装着不想理他呢。 他扯了扯嘴角,语出惊人道:「鱼涩,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我们来做。爱吧。」 这次,鱼涩的回应非常快。 他皱着眉头,匪夷所思地问道:「你说什么?」 邰笛想说的有很多。 ——*一刻值千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听说吸血鬼不仅力大无穷,在床上特别能折腾人。而且那傢伙特别大。 系统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以往的几个世界,他已经觉得邰笛很没有羞耻心了。特别是上个世界,他一变成人,就是干那档子事,生活中除了那档子事就没别的了。 它总以为这个世界没了吃药剂变人的契机,邰笛就能消停点,然而事实看来,是系统太天真了。 其实邰笛一说出口,他就挺后悔的了。 邰笛尴尬地掩饰之前所说的话,道:「我刚才是想说……你可以吸我的血。」 鱼涩沉默。 邰笛便抓着空隙胡扯,道:「我突然想起来你们吸血鬼好像不能吃人类的食物,吃了身体会不舒服。既然这样,我可以给你当免费的血袋。」 第47章 明日便是陶冶的寿宴,陶家是商贾之家,陶冶虽然算不上什么达官贵人,不过走南闯北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陶然这几日的忙碌可想而知。不过这样正好,整个陶府都忙忙碌碌的,便也不会有人有多余的心思,来关心他们两个客人的房中,是不是藏了个什么人。 文霁风的床被还在昏迷之中的沖明占了,地上又是一地的汤汤水水,虚青拔毒耗费了不少精力,文霁风便扶着他先回房休息了。虚青的屋内放着几碟糕点,文霁风原本想劝着他吃一些再睡,只是虚青一沾上床便抱着被褥怎么都不愿意起来。 文霁风无法,也只能由着他,横竖这些糕点又不会长腿逃了,待虚青睡醒了再吃也是一样的。合上房门,文霁风怀里抱着虚青脱下来的那团外袍。初秋的天气,还未凉到要用火盆的时候,文霁风只好到院中寻了个空旷些的位置,在地上挖了个坑,将衣衫丢进去焚烧。 今日的风有些大,院中种了一小片细竹,被秋风吹着簌簌作响,不知何处的门被风吹开,传来吱呀的响声,文霁风一门心思地盯着眼前的火团并未在意。等到毒血随着衣衫一同化成灰烬,文霁风满意地将坑填了,起身回房,房里还有一地的水迹要处置。 只是他打开房门之后,便看到陶然一脸肃然地坐在桌前,似乎正等着他。 文霁风皱眉:「陶师兄为何会在我房中?」他看了一眼床边,床帐还安安分分地垂着,陶然应当是没有发现沖明。 陶然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我倒要问问师弟,为何你房中会变成这个样子,床上藏着的这个人又是谁?」 文霁风心中一惊,只是语气却仍旧平稳地说道:「床上的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叔,昨夜师兄出门消食的时候偶然遇到他被仇家追杀,便带了回来。不想让陶家染上麻烦多生事端,便没有告诉陶师兄。」陶然眼神狐疑地看着文霁风,文霁风虽然是胡乱扯了个谎,面上却丝毫没有错漏,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陶然看不见,文霁风藏在袖中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多亏了这么些年虚青的耳濡目染,才叫文霁风这么个正直不阿的性子,都学会了撒谎而不变颜色。 陶然严峻的神色微微放松了下来,像是信了文霁风的话,而后同他说道:「没想到孙道长竟然是玄沖观的同门师叔。」 文霁风闻言便即刻想明白了陶然的话,沖明原来便是他口中那个会用岐黄之术发现了尸体端倪的那个孙道长:「师叔常年游歷在外,往往用的是化名,所以踪迹难寻。想来陶师叔并没有同师叔见过,所以陶师兄才不知道师叔的真实身份。」 陶然点点头,他对沖明虽然十分敬重,但是还未来得及同父亲引荐,沖明便失踪了。然而二人并不知道,当初沖明拜入玄沖观没多久陶冶便离开了,陶冶自己又只能算个记名弟子,他们二人根本不算是相识。 既然已经被陶然发现了,那便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文霁风将床帐拉起来,好叫沖明睡得透气些。 陶然在他身后问道:「师弟方才说,师叔是被仇家追杀,不知道仇家究竟是何人?」文霁风思及陶然同傅丹生的关系,装作不知道摇了摇头。陶然只当他是来不及问,便没有多说什么。他寻到这里是因为当初文霁风的举动有些古怪,既然明白了缘由,便没有多做纠缠。临走前陶然还十分郑重对文霁风道:「师叔的仇家不明,这件事我不会同其他人透露,师弟还请放心。」文霁风心里担忧的最后一件事也得到了陶然的保证,总算是松了口气。 目送陶然走远后,文霁风打算去瞧瞧虚青如何,犹记得他方才出来的时候,虚青抱着被子不肯松手,等会要是睡死了,必然会着凉。往前走出几步,文霁风又折回去,给自己的房门下了一个禁制,诚然这禁制并不能掩藏师叔的气息,也不能伤人,不过被破除的时候,文霁风能第一个知晓。隔着这么近,也足够他反应过来了。 虚青的被子果然被他抱在怀里,背后身上露出了一大片。文霁风微微嘆气,上前想把被子抽出来,却不想弄醒了虚青。 虚青的眼睛没有睁开,说话的声音有些哑:「师弟来了,要不然一起睡吧。」说着便往床里边滚了点进去,身上的被子也随手便抖开了。 文霁风低声道:「师叔还未醒,方才陶师兄来过。」 虚青大概是真的劳累到了,眉头动都没动:「师叔也不会因为你的一片孝心便醒过来,你不是下了禁制,待他开门,你自然会知道的。」陶然发现沖明的事已经到了文霁风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虚青虽然睡着,那些事却仿佛全都知道。 「师弟快些休息,免得万一陶然食言,连反抗之力都没有。」虚青拍了拍身边的被子。文霁风把佩剑靠在床边,解了外衫脱了靴子躺下。虚青从善如流地闭着眼睛给他盖上被子。虚青的睡相不太好,总要抱着些什么才能睡得安稳,譬如被子,譬如文霁风。 虚青在文霁风颈边蹭了蹭,嘟哝了一句:「果然还是师弟比较好抱。」闭着眼的他自然没有看到文霁风脸上的红色一直漫到了耳根。 也不知是真的没人管得上他们,还是陶然吩咐了什么,二人一觉睡到了未时都没人来打扰他们。文霁风的睡姿向来不错,奈何被虚青抱着,醒过来的时候侧着身子,压在下边的那一侧肩膀有些酸胀。 「师弟醒了?」虚青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吐息间有淡淡的糙木味道。文霁风抬眼,虚青以手支颐,桃花眼中神色清明,俊脸含笑,一副芙蓉帐内风流公子的轻佻模样。文霁风微微后仰,起身穿衣。 「师兄既然醒了为何不去看看师叔?」说着文霁风套好了靴子,将腰间的系带系好。 见师弟没什么反应,虚青泄气地仰躺在床上道:「若是动了禁制,你免不了要被惊醒。」从前虚青没注意,他房内的窗幔上竟然真的绣了芙蓉暗纹。 文霁风起了身,虚青便也被催着不得不起来。他们二人刚来陶府时便以喜好清静为由,院内并未安排侍奉的侍女小厮。如今一觉睡醒,想吃些东西都不知道应当寻谁。文霁风的意思,是房中有这么些糕点,拿些充飢便是,虚青却硬是要拉着他去厨房。虚青好似对陶府的地形十分清楚,寻起路来驾轻就熟。 「若是平日也就算了,今日原本咱们是能去吃宴席的,却被沖明师叔拖着,怎么能用糕点便凑合了事?」虚青总是在文霁风无法理解的地方分外执着顽固。 今日府中虽然没有开火,厨房里的东西却一应俱全,虚青挽着袖子给他们二人下了碗面条。至于为何是面条,虚青也不会做别的东西。等热腾腾的面碗捧在手中,两人围着四方桌子坐下,文霁风问:「师叔的呢?」 虚青扬了扬筷子:「师叔等他醒了再说。这么早做,面条胀发起来,师叔那个性格,你觉着他会吃?」文霁风默默回忆了一会小时候,沖明带着他们上山摸鸟蛋下河摸鱼时候的情形,从来烤的最好最美味的位置都是属于师叔,至于烤焦了做得难吃的位置,都是他们二人的。虚青的话是说的没错,可是……
第43页 「师叔他已经醒了。」方才文霁风心中一动,禁制从里边被人打开了。文霁风话音刚落,虚青的后脑勺就吃了一记打。 「好小子啊,当初师叔上哪儿都带着你们两个,现在倒好,自己躲着偷吃,连师叔都忘了?」沖明坐在了虚青旁边,脸色还有些差,不过拔了毒整个人清明了许多。 虚青哼哼了两声:「哟,一有吃的师叔就醒了啊,真是时候。」脑后又是一记。虚青连忙伸手去揉,面前的面碗就挪了个位子。沖明从筷筒里拔了两根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面条道:「这是师叔尽长辈之责,教你怎么尊老。」 虚青一脸的嫌弃:「成成成,都是师叔的,我和师弟一碗成吧!」说着虚青便往文霁风那边挪过去。 沖明眼中精光一闪,筷子快如闪电地往文霁风碗里戳过去。虚青连忙伸筷子阻拦,颓然拦住了沖明的动作,碗里却愣是被沖明拨出一个荷包蛋来。 「啧,就知道你这臭小子对师弟更好!」说着沖明的筷子往外一拨,脱开了虚青的抵挡,只是还没夹到荷包蛋,便被虚青截住,虚青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来一双筷子,快而迅勐地戳起了荷包蛋送到了文霁风唇边:「师弟,快咬一口!」文霁风下意识地便张开嘴。这荷包蛋虚青做的刚好,里边的蛋黄还是溏心的。 「啧。」沖明一收筷子,看着虚青洋洋得意的脸,真想一筷子就戳到他的俊脸上。 文霁风:「……」从小到大,他们二人一碰在一起,不是同谋些稀奇古怪的事,便是这般幼稚无聊的争斗。 「唉,小师叔,你不是说自己下山行侠仗义,江湖上从来都是横着走的么,怎么这回被那傅丹生捉了去?」 沖明搅合面条的动作停了下来,表情十分严肃道:「虚青,你可知道陶冶?」虚青与文霁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身上,有傅丹生的内丹。」 第48章 接下来的环节比较自由。 准新娘回后台换了身樱花粉色的抹胸裙,亲昵地挽着准新郎的手臂,游走在大厅向宾客们敬酒。 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好几次,黎希不经意和黎素的目光产生交集,他都轻易地把视线移开,就像完全不认识黎素一样。 反倒是林芝无意瞥见沈星南,觉得有些惊讶,她以为这位老同学是不会来参加她的订婚宴的。依沈星南的个性,收到她寄过去的请帖,更有可能随便往哪处一扔,而不是领着女朋友来参加宴会。 沈星南发现林芝看到了她,对着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唿。 林芝轻声在黎希耳边说了几句,黎希神情自若,他亲热地捏了捏未婚妻的手心,不甚在意地往沈星南和黎素这边走来。 黎素觉得自己仿佛被浸在冰窖里,冰天雪地,刻骨寒冷。她被活生生地冻住,动不了,也出不去,四肢僵硬,乃至坏死过去。 见状,沈星南快速地嘱咐说:「别紧张,到时候都交给我,你什么都不用做。」 黎素正木讷地点头,而黎希和林芝这对璧人已经走到她面前。林芝笑得比花还娇,黎希则表现得客套又生疏,就像真的忘了站在沈星南旁边的这个女生是谁。 林芝樱唇轻启,调侃道:「沈同学,我们该有几年没见了?」 沈星南徐徐道:「我记得没多久。」 林芝掩唇轻笑:「七八年,还不久?那在沈校糙眼里,什么算是久?」 沈星南笑而不言。 他和林芝交情浅淡,不过同为优等生,又长相出众,经常被那群小学妹拉来配在一起。况且他们两人都是学生会的,免不了有些工作和学习上的交集,这两人一旦被拍到合照,校网上就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付岩当初总是感慨,沈星南前世到底是积了多少德,能和那么多天仙传绯闻。 沈星南寡言,林芝就觉得有些无趣,收敛笑容,客客气气地和老同学介绍她的未婚夫。 黎希轻抬酒杯,对沈星南敬酒,声音忽远忽近:「承蒙沈先生,当初对林芝的照顾。」 沈星南笑着摇头:「都是同学,谈不上什么照顾。」 林芝觉得黎希这话说得奇怪,却也没入心,歪头打量了黎素一番:「这位是你女朋友吗?沈校糙?」 沈星南酒精过敏,却没人知道,黎希敬他酒,他不能不喝。 一杯香槟下肚,沈星南后背的皮肤已经泛起不少红点,苏苏麻麻的,像千万蚂蚁在抓挠。 沈星南把黎素往身边一牵,淡淡道:「嗯,女朋友。」 通常男人不在朋友面前介绍女伴的名字,百分之八十就是压根没把这段恋情当真,林芝深谙这点,对眼前这个清清秀秀的女孩子便心存了些怜悯之情。 林芝比黎素高半个头左右,擅作主张地走到她身边,低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星南眼皮一动,就听到黎素字正腔圆地介绍自己:「你好,我叫黎素。」 黎素,黎希。 黎不是个烂大街的姓氏,后跟的又都是单字,任何人都会把这两个名字联想到一起。 林芝曾大着胆子问黎希,当初他疼爱的那个小妹妹呢?去哪里了? 黎希回答她,妹妹被他送到国外留学深造了。 林芝之前对这一回答深信不疑,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黎希父母双亡,疼爱其妹,如果只是单 纯地把人送去留学,又怎么会一个电话都不打?又为什么在旁人面前只字不提其妹? 但如果眼前这个女孩,就是黎家妹妹的话……黎希又为什么一副并不相熟的模样。 思路百转千回,林芝始终想不通其中的诀窍。 她回头看黎希,还是一副有礼疏离的模样。林芝舒了一口气,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姓名相似的人太多,怎么能逮到两个就想入非非呢?何况黎希和沈星南从未有过交集,如果黎素 真是黎希的妹妹,又怎么会变成沈星南的女朋友? 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这个黎素,只是名字和黎希比较像而已。 黎希很清楚林芝怀疑的内容,他对着黎素缓缓笑道,神色莫名,隐隐约约划过一丝痛苦:「真有趣,这么多年来,我还没遇到一个同姓的。听说同姓的,五百年前都是一家,也算是缘分了。」 黎素低头,冷笑:「五百年前是一家?真要追根溯源,黎希先生的血液里流的也不是黎家的血,我们怎么可能是一家呢?」 这话变相地揭穿了黎希是养子的事实。虽然黎希的养子身份众人皆知,但到现在为止,还真没人这么噼头盖脸地质疑他的身份。 林芝也在心里埋怨黎素不会说话,温柔的笑容收回,望向黎素的目光满含谴责。 「你说得对,这世上,没有比血缘关系更重要的东西了。」黎希笑了一下,不甚在意地说,「沈 先生,黎小姐,还有别的客人等着我和阿芝敬酒,告辞。」 林芝本想拉黎希和沈星南认识认识,没想到沈星南的女朋友却是个情商离奇低的小妹妹,她恨不得赶紧离开此地。 黎希这衣冠禽兽走得如此自在,黎素恨不过就想去追,不由分说地被沈星南拉住。 黎素动弹不得,咬唇叫道:「你放手,我要去追那么混蛋。」 「冷静点。」 沈星南把黎素拎到身边,死死抱住,禁锢她不让她去闯祸。 黎素拼命挣扎,不解地叫着:「沈星南,我就等着这天,我一定要去追……」 沈星南深吸气,声音此起彼伏,抑扬顿挫:「好,我让你去追他?追上以后呢?问他为什么要把你扔进疯人院?有意思吗?」 黎素慢慢冷静下来,脸靠在沈星南肩膀上,瓮声瓮气地呜咽:「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怨气。」 如果黎希是有苦衷的也好啊,怕就怕,他真的只为了权和利。黎素现在还保留着一丝希望。 沈星南捧住黎素的脸,对上她的眼睛:「你追上去毫无用处,反倒把自己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答应我,不要去好吗?林芝已经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 黎素皱眉:「那怎么办?」 沈星南重复地安抚着黎素:「办法我们以后慢慢想,你还有我,我会帮你的,不用那么紧张。」 黎素乖巧地点头。 沈星南吸气,道:「现在,先来看看……我背后酒精过敏得严不严重。」 「……」 黎素哑口无言了半晌,揪住沈星南的西装下摆,着急地问:「酒精过敏?你怎么不找说?不对,你怎么能喝下那杯香槟酒?沈星南你是疯子吗?」 「和你待久了,就变疯癫了。」沈星南笑着垂下眼眸。 「……」 黎素狠狠瞪他一眼,瘪瘪嘴,声音听起来都快哭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沈星南摇头,笑着敲了她脑瓜一勺,佯装轻松:「你哥敬我的酒,我怎么敢不喝?黎素,我得帮 你撑住场面啊。」 黎素真的要哭了:「他不是我哥!」 沈星南宠溺地挨着她:「好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 一脸我喜欢你,你说什么都对。 黎素拿沈星南没办法,拖着他的手,问沿路走过的服务员:「请问更衣室在哪里?」 服务员端着盘子来去匆匆,指指二楼的尽头,没等黎素道谢,他就又招唿下一位客人去了。 黎素拖着沈星南走上二楼,沈星南不紧不慢地跟着,没有不情愿,脸上一片揶揄。 二楼第五间房间挂着更衣室的门牌。 门没有锁,黎素敲门,也没有人回应,应该没有人在里面。 黎素用眼神问沈星南要不要进去。 沈星南却笑得古怪。 「莫名其妙。」 黎素感慨了一遍,猜不透沈星南的心思,转动把手,推门而入。 沈星南跟在黎素后面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咔擦」。 这是门在里面被锁的声音。 黎素回头,不解地问道:「你锁门干什么?」 她刚回头就被沈星南吻住,湿滑的舌头猝不及防地钻入她的口腔,不断翻滚和搅动。 室内响起羞人的水渍声。 黎素紧张得要死,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我早就说过。想亲你。」沈星南含煳地说道。 黎素这才想起来,沈星南在宴会刚开始的时候,就说想要亲她。她当时以为是沈星南开玩笑,没 想到他是认真的。 两人在谈恋爱和接吻方面都是小白。沈星南无师自通,可黎素只知道承受他的热情,长时间没有 唿吸,差点昏过去。 沈星南:「……」 唇分时,黎素害羞地一直低头。 沈星南无奈道:「……你抬头看看我。」 黎素不肯,绞着手立在一旁。 沈星南唿吸越来越重,撑着门框边的墙壁才勉强没倒下去:「你抬头看看我脸是不是很红?」 黎素不满地嘟囔:「不用看了,我的脸肯定比你要红。」
第44页 「……」 等到沈星南彻底倒地,黎素慌张地扶着他,她才发现沈星南冒出来许多红点,密集地分布在脸 上。 沈星南的脸比她红,却不是因为刚接过吻觉得害羞。 黎素眼眸严肃了几分,她把沈星南扔在地上,掀开他后背的衬衫,密密麻麻的全是小红点。 黎素慌了。 第49章 明日便是陶冶的寿宴,陶家是商贾之家,陶冶虽然算不上什么达官贵人,不过走南闯北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陶然这几日的忙碌可想而知。不过这样正好,整个陶府都忙忙碌碌的,便也不会有人有多余的心思,来关心他们两个客人的房中,是不是藏了个什么人。 文霁风的床被还在昏迷之中的沖明占了,地上又是一地的汤汤水水,虚青拔毒耗费了不少精力,文霁风便扶着他先回房休息了。虚青的屋内放着几碟糕点,文霁风原本想劝着他吃一些再睡,只是虚青一沾上床便抱着被褥怎么都不愿意起来。 文霁风无法,也只能由着他,横竖这些糕点又不会长腿逃了,待虚青睡醒了再吃也是一样的。合上房门,文霁风怀里抱着虚青脱下来的那团外袍。初秋的天气,还未凉到要用火盆的时候,文霁风只好到院中寻了个空旷些的位置,在地上挖了个坑,将衣衫丢进去焚烧。 今日的风有些大,院中种了一小片细竹,被秋风吹着簌簌作响,不知何处的门被风吹开,传来吱呀的响声,文霁风一门心思地盯着眼前的火团并未在意。等到毒血随着衣衫一同化成灰烬,文霁风满意地将坑填了,起身回房,房里还有一地的水迹要处置。 只是他打开房门之后,便看到陶然一脸肃然地坐在桌前,似乎正等着他。 文霁风皱眉:「陶师兄为何会在我房中?」他看了一眼床边,床帐还安安分分地垂着,陶然应当是没有发现沖明。 陶然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我倒要问问师弟,为何你房中会变成这个样子,床上藏着的这个人又是谁?」 文霁风心中一惊,只是语气却仍旧平稳地说道:「床上的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叔,昨夜师兄出门消食的时候偶然遇到他被仇家追杀,便带了回来。不想让陶家染上麻烦多生事端,便没有告诉陶师兄。」陶然眼神狐疑地看着文霁风,文霁风虽然是胡乱扯了个谎,面上却丝毫没有错漏,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陶然看不见,文霁风藏在袖中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多亏了这么些年虚青的耳濡目染,才叫文霁风这么个正直不阿的性子,都学会了撒谎而不变颜色。 陶然严峻的神色微微放松了下来,像是信了文霁风的话,而后同他说道:「没想到孙道长竟然是玄沖观的同门师叔。」 文霁风闻言便即刻想明白了陶然的话,沖明原来便是他口中那个会用岐黄之术发现了尸体端倪的那个孙道长:「师叔常年游歷在外,往往用的是化名,所以踪迹难寻。想来陶师叔并没有同师叔见过,所以陶师兄才不知道师叔的真实身份。」 陶然点点头,他对沖明虽然十分敬重,但是还未来得及同父亲引荐,沖明便失踪了。然而二人并不知道,当初沖明拜入玄沖观没多久陶冶便离开了,陶冶自己又只能算个记名弟子,他们二人根本不算是相识。 既然已经被陶然发现了,那便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文霁风将床帐拉起来,好叫沖明睡得透气些。 陶然在他身后问道:「师弟方才说,师叔是被仇家追杀,不知道仇家究竟是何人?」文霁风思及陶然同傅丹生的关系,装作不知道摇了摇头。陶然只当他是来不及问,便没有多说什么。他寻到这里是因为当初文霁风的举动有些古怪,既然明白了缘由,便没有多做纠缠。临走前陶然还十分郑重对文霁风道:「师叔的仇家不明,这件事我不会同其他人透露,师弟还请放心。」文霁风心里担忧的最后一件事也得到了陶然的保证,总算是松了口气。 目送陶然走远后,文霁风打算去瞧瞧虚青如何,犹记得他方才出来的时候,虚青抱着被子不肯松手,等会要是睡死了,必然会着凉。往前走出几步,文霁风又折回去,给自己的房门下了一个禁制,诚然这禁制并不能掩藏师叔的气息,也不能伤人,不过被破除的时候,文霁风能第一个知晓。隔着这么近,也足够他反应过来了。 虚青的被子果然被他抱在怀里,背后身上露出了一大片。文霁风微微嘆气,上前想把被子抽出来,却不想弄醒了虚青。 虚青的眼睛没有睁开,说话的声音有些哑:「师弟来了,要不然一起睡吧。」说着便往床里边滚了点进去,身上的被子也随手便抖开了。 文霁风低声道:「师叔还未醒,方才陶师兄来过。」 虚青大概是真的劳累到了,眉头动都没动:「师叔也不会因为你的一片孝心便醒过来,你不是下了禁制,待他开门,你自然会知道的。」陶然发现沖明的事已经到了文霁风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虚青虽然睡着,那些事却仿佛全都知道。 「师弟快些休息,免得万一陶然食言,连反抗之力都没有。」虚青拍了拍身边的被子。文霁风把佩剑靠在床边,解了外衫脱了靴子躺下。虚青从善如流地闭着眼睛给他盖上被子。虚青的睡相不太好,总要抱着些什么才能睡得安稳,譬如被子,譬如文霁风。 虚青在文霁风颈边蹭了蹭,嘟哝了一句:「果然还是师弟比较好抱。」闭着眼的他自然没有看到文霁风脸上的红色一直漫到了耳根。 也不知是真的没人管得上他们,还是陶然吩咐了什么,二人一觉睡到了未时都没人来打扰他们。文霁风的睡姿向来不错,奈何被虚青抱着,醒过来的时候侧着身子,压在下边的那一侧肩膀有些酸胀。 「师弟醒了?」虚青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吐息间有淡淡的糙木味道。文霁风抬眼,虚青以手支颐,桃花眼中神色清明,俊脸含笑,一副芙蓉帐内风流公子的轻佻模样。文霁风微微后仰,起身穿衣。 「师兄既然醒了为何不去看看师叔?」说着文霁风套好了靴子,将腰间的系带系好。 见师弟没什么反应,虚青泄气地仰躺在床上道:「若是动了禁制,你免不了要被惊醒。」从前虚青没注意,他房内的窗幔上竟然真的绣了芙蓉暗纹。 文霁风起了身,虚青便也被催着不得不起来。他们二人刚来陶府时便以喜好清静为由,院内并未安排侍奉的侍女小厮。如今一觉睡醒,想吃些东西都不知道应当寻谁。文霁风的意思,是房中有这么些糕点,拿些充飢便是,虚青却硬是要拉着他去厨房。虚青好似对陶府的地形十分清楚,寻起路来驾轻就熟。 「若是平日也就算了,今日原本咱们是能去吃宴席的,却被沖明师叔拖着,怎么能用糕点便凑合了事?」虚青总是在文霁风无法理解的地方分外执着顽固。 今日府中虽然没有开火,厨房里的东西却一应俱全,虚青挽着袖子给他们二人下了碗面条。至于为何是面条,虚青也不会做别的东西。等热腾腾的面碗捧在手中,两人围着四方桌子坐下,文霁风问:「师叔的呢?」 虚青扬了扬筷子:「师叔等他醒了再说。这么早做,面条胀发起来,师叔那个性格,你觉着他会吃?」文霁风默默回忆了一会小时候,沖明带着他们上山摸鸟蛋下河摸鱼时候的情形,从来烤的最好最美味的位置都是属于师叔,至于烤焦了做得难吃的位置,都是他们二人的。虚青的话是说的没错,可是…… 「师叔他已经醒了。」方才文霁风心中一动,禁制从里边被人打开了。文霁风话音刚落,虚青的后脑勺就吃了一记打。 「好小子啊,当初师叔上哪儿都带着你们两个,现在倒好,自己躲着偷吃,连师叔都忘了?」沖明坐在了虚青旁边,脸色还有些差,不过拔了毒整个人清明了许多。 虚青哼哼了两声:「哟,一有吃的师叔就醒了啊,真是时候。」脑后又是一记。虚青连忙伸手去揉,面前的面碗就挪了个位子。沖明从筷筒里拔了两根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面条道:「这是师叔尽长辈之责,教你怎么尊老。」 虚青一脸的嫌弃:「成成成,都是师叔的,我和师弟一碗成吧!」说着虚青便往文霁风那边挪过去。 沖明眼中精光一闪,筷子快如闪电地往文霁风碗里戳过去。虚青连忙伸筷子阻拦,颓然拦住了沖明的动作,碗里却愣是被沖明拨出一个荷包蛋来。 「啧,就知道你这臭小子对师弟更好!」说着沖明的筷子往外一拨,脱开了虚青的抵挡,只是还没夹到荷包蛋,便被虚青截住,虚青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来一双筷子,快而迅勐地戳起了荷包蛋送到了文霁风唇边:「师弟,快咬一口!」文霁风下意识地便张开嘴。这荷包蛋虚青做的刚好,里边的蛋黄还是溏心的。 「啧。」沖明一收筷子,看着虚青洋洋得意的脸,真想一筷子就戳到他的俊脸上。 文霁风:「……」从小到大,他们二人一碰在一起,不是同谋些稀奇古怪的事,便是这般幼稚无聊的争斗。 「唉,小师叔,你不是说自己下山行侠仗义,江湖上从来都是横着走的么,怎么这回被那傅丹生捉了去?」 沖明搅合面条的动作停了下来,表情十分严肃道:「虚青,你可知道陶冶?」虚青与文霁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身上,有傅丹生的内丹。」 第50章 明日便是陶冶的寿宴,陶家是商贾之家,陶冶虽然算不上什么达官贵人,不过走南闯北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陶然这几日的忙碌可想而知。不过这样正好,整个陶府都忙忙碌碌的,便也不会有人有多余的心思,来关心他们两个客人的房中,是不是藏了个什么人。 文霁风的床被还在昏迷之中的沖明占了,地上又是一地的汤汤水水,虚青拔毒耗费了不少精力,文霁风便扶着他先回房休息了。虚青的屋内放着几碟糕点,文霁风原本想劝着他吃一些再睡,只是虚青一沾上床便抱着被褥怎么都不愿意起来。 文霁风无法,也只能由着他,横竖这些糕点又不会长腿逃了,待虚青睡醒了再吃也是一样的。合上房门,文霁风怀里抱着虚青脱下来的那团外袍。初秋的天气,还未凉到要用火盆的时候,文霁风只好到院中寻了个空旷些的位置,在地上挖了个坑,将衣衫丢进去焚烧。 今日的风有些大,院中种了一小片细竹,被秋风吹着簌簌作响,不知何处的门被风吹开,传来吱呀的响声,文霁风一门心思地盯着眼前的火团并未在意。等到毒血随着衣衫一同化成灰烬,文霁风满意地将坑填了,起身回房,房里还有一地的水迹要处置。 只是他打开房门之后,便看到陶然一脸肃然地坐在桌前,似乎正等着他。 文霁风皱眉:「陶师兄为何会在我房中?」他看了一眼床边,床帐还安安分分地垂着,陶然应当是没有发现沖明。
第45页 陶然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我倒要问问师弟,为何你房中会变成这个样子,床上藏着的这个人又是谁?」 文霁风心中一惊,只是语气却仍旧平稳地说道:「床上的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叔,昨夜师兄出门消食的时候偶然遇到他被仇家追杀,便带了回来。不想让陶家染上麻烦多生事端,便没有告诉陶师兄。」陶然眼神狐疑地看着文霁风,文霁风虽然是胡乱扯了个谎,面上却丝毫没有错漏,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陶然看不见,文霁风藏在袖中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多亏了这么些年虚青的耳濡目染,才叫文霁风这么个正直不阿的性子,都学会了撒谎而不变颜色。 陶然严峻的神色微微放松了下来,像是信了文霁风的话,而后同他说道:「没想到孙道长竟然是玄沖观的同门师叔。」 文霁风闻言便即刻想明白了陶然的话,沖明原来便是他口中那个会用岐黄之术发现了尸体端倪的那个孙道长:「师叔常年游歷在外,往往用的是化名,所以踪迹难寻。想来陶师叔并没有同师叔见过,所以陶师兄才不知道师叔的真实身份。」 陶然点点头,他对沖明虽然十分敬重,但是还未来得及同父亲引荐,沖明便失踪了。然而二人并不知道,当初沖明拜入玄沖观没多久陶冶便离开了,陶冶自己又只能算个记名弟子,他们二人根本不算是相识。 既然已经被陶然发现了,那便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文霁风将床帐拉起来,好叫沖明睡得透气些。 陶然在他身后问道:「师弟方才说,师叔是被仇家追杀,不知道仇家究竟是何人?」文霁风思及陶然同傅丹生的关系,装作不知道摇了摇头。陶然只当他是来不及问,便没有多说什么。他寻到这里是因为当初文霁风的举动有些古怪,既然明白了缘由,便没有多做纠缠。临走前陶然还十分郑重对文霁风道:「师叔的仇家不明,这件事我不会同其他人透露,师弟还请放心。」文霁风心里担忧的最后一件事也得到了陶然的保证,总算是松了口气。 目送陶然走远后,文霁风打算去瞧瞧虚青如何,犹记得他方才出来的时候,虚青抱着被子不肯松手,等会要是睡死了,必然会着凉。往前走出几步,文霁风又折回去,给自己的房门下了一个禁制,诚然这禁制并不能掩藏师叔的气息,也不能伤人,不过被破除的时候,文霁风能第一个知晓。隔着这么近,也足够他反应过来了。 虚青的被子果然被他抱在怀里,背后身上露出了一大片。文霁风微微嘆气,上前想把被子抽出来,却不想弄醒了虚青。 虚青的眼睛没有睁开,说话的声音有些哑:「师弟来了,要不然一起睡吧。」说着便往床里边滚了点进去,身上的被子也随手便抖开了。 文霁风低声道:「师叔还未醒,方才陶师兄来过。」 虚青大概是真的劳累到了,眉头动都没动:「师叔也不会因为你的一片孝心便醒过来,你不是下了禁制,待他开门,你自然会知道的。」陶然发现沖明的事已经到了文霁风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虚青虽然睡着,那些事却仿佛全都知道。 「师弟快些休息,免得万一陶然食言,连反抗之力都没有。」虚青拍了拍身边的被子。文霁风把佩剑靠在床边,解了外衫脱了靴子躺下。虚青从善如流地闭着眼睛给他盖上被子。虚青的睡相不太好,总要抱着些什么才能睡得安稳,譬如被子,譬如文霁风。 虚青在文霁风颈边蹭了蹭,嘟哝了一句:「果然还是师弟比较好抱。」闭着眼的他自然没有看到文霁风脸上的红色一直漫到了耳根。 也不知是真的没人管得上他们,还是陶然吩咐了什么,二人一觉睡到了未时都没人来打扰他们。文霁风的睡姿向来不错,奈何被虚青抱着,醒过来的时候侧着身子,压在下边的那一侧肩膀有些酸胀。 「师弟醒了?」虚青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吐息间有淡淡的糙木味道。文霁风抬眼,虚青以手支颐,桃花眼中神色清明,俊脸含笑,一副芙蓉帐内风流公子的轻佻模样。文霁风微微后仰,起身穿衣。 「师兄既然醒了为何不去看看师叔?」说着文霁风套好了靴子,将腰间的系带系好。 见师弟没什么反应,虚青泄气地仰躺在床上道:「若是动了禁制,你免不了要被惊醒。」从前虚青没注意,他房内的窗幔上竟然真的绣了芙蓉暗纹。 文霁风起了身,虚青便也被催着不得不起来。他们二人刚来陶府时便以喜好清静为由,院内并未安排侍奉的侍女小厮。如今一觉睡醒,想吃些东西都不知道应当寻谁。文霁风的意思,是房中有这么些糕点,拿些充飢便是,虚青却硬是要拉着他去厨房。虚青好似对陶府的地形十分清楚,寻起路来驾轻就熟。 「若是平日也就算了,今日原本咱们是能去吃宴席的,却被沖明师叔拖着,怎么能用糕点便凑合了事?」虚青总是在文霁风无法理解的地方分外执着顽固。 今日府中虽然没有开火,厨房里的东西却一应俱全,虚青挽着袖子给他们二人下了碗面条。至于为何是面条,虚青也不会做别的东西。等热腾腾的面碗捧在手中,两人围着四方桌子坐下,文霁风问:「师叔的呢?」 虚青扬了扬筷子:「师叔等他醒了再说。这么早做,面条胀发起来,师叔那个性格,你觉着他会吃?」文霁风默默回忆了一会小时候,沖明带着他们上山摸鸟蛋下河摸鱼时候的情形,从来烤的最好最美味的位置都是属于师叔,至于烤焦了做得难吃的位置,都是他们二人的。虚青的话是说的没错,可是…… 「师叔他已经醒了。」方才文霁风心中一动,禁制从里边被人打开了。文霁风话音刚落,虚青的后脑勺就吃了一记打。 「好小子啊,当初师叔上哪儿都带着你们两个,现在倒好,自己躲着偷吃,连师叔都忘了?」沖明坐在了虚青旁边,脸色还有些差,不过拔了毒整个人清明了许多。 虚青哼哼了两声:「哟,一有吃的师叔就醒了啊,真是时候。」脑后又是一记。虚青连忙伸手去揉,面前的面碗就挪了个位子。沖明从筷筒里拔了两根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面条道:「这是师叔尽长辈之责,教你怎么尊老。」 虚青一脸的嫌弃:「成成成,都是师叔的,我和师弟一碗成吧!」说着虚青便往文霁风那边挪过去。 沖明眼中精光一闪,筷子快如闪电地往文霁风碗里戳过去。虚青连忙伸筷子阻拦,颓然拦住了沖明的动作,碗里却愣是被沖明拨出一个荷包蛋来。 「啧,就知道你这臭小子对师弟更好!」说着沖明的筷子往外一拨,脱开了虚青的抵挡,只是还没夹到荷包蛋,便被虚青截住,虚青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来一双筷子,快而迅勐地戳起了荷包蛋送到了文霁风唇边:「师弟,快咬一口!」文霁风下意识地便张开嘴。这荷包蛋虚青做的刚好,里边的蛋黄还是溏心的。 「啧。」沖明一收筷子,看着虚青洋洋得意的脸,真想一筷子就戳到他的俊脸上。 文霁风:「……」从小到大,他们二人一碰在一起,不是同谋些稀奇古怪的事,便是这般幼稚无聊的争斗。 「唉,小师叔,你不是说自己下山行侠仗义,江湖上从来都是横着走的么,怎么这回被那傅丹生捉了去?」 沖明搅合面条的动作停了下来,表情十分严肃道:「虚青,你可知道陶冶?」虚青与文霁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身上,有傅丹生的内丹。」 第51章 【二更】 吸血鬼只有七秒记忆犯规 鱼涩低头,亲了他一下。 然后便把他稳妥地放下。 邰笛双脸懵逼:「就这样?」 就算没有船,怎么他翘首以盼的法式舌吻也没了?双唇就这么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还不够他回味一秒钟的。 鱼涩弯下腰,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道:「亲太久,我怕容易走火入魔。」 「……」 邰笛说:「我不管,我要再亲一次。」说着,他便再一次踮起脚尖,凑近鱼涩薄薄的嘴唇,又轻轻地吻了一下。 亲完,邰笛傻兮兮地看着鱼涩笑。 鱼涩握住他的腰不让他逃,低声说道:「你犯规。」 你才犯规! 先是抱起来,又是分开腿的,结果随随便便地亲一下就不准备负责了。有你这样的吗? 系统点破真相:「他也不想抱你的吧,是你太矮了,这样玩亲亲,他会感到腰酸的。」 妈的鸡。 作为一个合格的攻,这点腰力都没有,趁早踢了算了。 还有什么叫他太矮了。这相差二十多的身高差,难道不应该是当下流行的最萌身高差吗? 系统不想理他,敷衍地应声说:「是啊,小娇妻。」 邰笛气得火冒三丈。 鱼涩却突然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板着脸说:「你又走神。」 邰笛心虚地干笑了几声。 鱼涩说:「我总是看到你走神。」 「没……没吧。」嘴上这么说,邰笛却在心里埋怨系统。 都是系统的错,每天找藉口找他聊天,害得他沉默的时间太长,被鱼涩看出了端倪。 系统呵呵道:「也不知是谁,成天叫我系统宝宝,让我回答这儿,回答那儿的,我又不是度娘,很多东西还是不知道缘由的,你问我也白问。」 究竟是问它也白问,还是系统藏着掖着不告诉他。 邰笛其实门清儿,心里早有了一番计较。 鱼涩笑着嘆了口气,道:「有时候,我就在想,你这脑袋里是不是装了另一个人,天天和你吵架,否则怎么走神的时候,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撇嘴的。」 好像……真相了。 鱼涩还真挺厉害的,这么多任攻略对象都没探出究竟的高科技,竟然让鱼涩——这个生活在连智能机器都没有的世界里的土着吸血鬼,看出了一些门道。 邰笛被戳破事实,略有些慌乱。 他掩饰性地嘻嘻哈哈道:「哎,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鱼涩说:「所以装在你脑子里的小人,应该算是我的情敌吧,它总是能吸走你的许多目光。」 「……」 我的鱼涩大人啊。 你这番推论千万别被系统听到,否则它要嘚瑟死的。 系统傲娇地说了一句:「我早就听到了。」 邰笛觉得这样下去,气氛会更加不妙。于是他舔了舔几欲干裂的嘴唇,对鱼涩说:「我们别聊这个吧,没意思。」 「好。」鱼涩答应得倒是慡快。 他顿了顿,问:「那聊什么?」 邰笛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挺重要的话题。 「对了,鱼涩,有件事我忘记跟你说了。」 他们两人站在暗处,邰笛心惊肉跳地往外看了一眼,继母哭完后再次不知所踪,他舒了口气,一边说一边把鱼涩往屋里带。
第46页 他顾前不顾后,自然没有注意到鱼涩的脸色在暗处阴沉了一秒。 进了屋,邰笛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他低声说:「今天过后,我恐怕就不能天天待在这里了。」 鱼涩问:「为什么?」 「我答应我继母,要去村口修路的那个地方干点体力活。」邰笛如实说道,「得早出晚归,不过我尽量会中午回来,给你准备你爱喝的胡萝蔔汁的。」 必须得准备胡萝蔔汁当代餐,否则鱼涩一不小心没忍住,就在小镇里随便抓个陌生人当食物就不好了。 「我没关系,胡萝蔔汁什么的都无所谓。」鱼涩说,「可是你不要去那里工作,它不适合你。」 歷来都是人适应工作,哪有工作适应人的。 邰笛心道,没有过往记忆的鱼涩果然缺少了一颗理解人情世故的心。 他故意问道:「这份工作哪里不适合我了?」 鱼涩看了看他,沉稳地说道:「你太娇小了。」 「……」 娇小…… 邰笛特别心累,他抽了抽嘴角,已经不想和鱼涩说任何话了。 他说:「娇小不是那么用的,女孩子才能用娇小。」 鱼涩回忆了片刻那几分钟前的手感,微笑道:「你跟女孩子也差不多,腰那么细。」 「……」 邰笛怒道:「你摸过女孩子的腰了?」 鱼涩哑口无言,立刻用两个字「没有」来以表忠心。 邰笛获得了想要的答案,洋洋得意地说道:「那不就得了。没摸过女孩子的腰,你就别说我的和她们的差不多。我告诉你,是差很多的……」 鱼涩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你是感受过她们的腰了?」 「那当然。」邰笛说到兴头上,完全管不住口,也不知道看人脸色说话,「说起来,女孩子的腰和男人的腰真的不一样,她们的比较软,男人的腰就比较结实一点……」 邰笛越说越没谱,依据他那点黑歷史,总结出来「女性和男性腰的区别」这一奇怪的论题。 而鱼涩的脸色显然越来越不好看。 邰笛好不容易察觉到了这点,他怏怏地止住口,道:「你要相信我,我都是瞎扯的,我才多大啊,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你别当真啊。」 鱼涩低头看他:「要是我当真了怎么办?」 「千万别当真!」邰笛忙着洗干净自己的清白,辩解道,「那些都是我瞎扯的。 鱼涩当做完全没听见他的那些辩解。 他微笑着问:「你不仅摸过女人的,还有男人的?」 这笑容,简直了…… 堪称皮笑肉不笑的经典,鱼涩看起来没生气,可他那灼热的眼神,分分钟能杀死他上千遍。 邰笛不敢再说话了,缩着脖子,当缩头乌龟。 鱼涩嘆了口气,收回他有意释放的一点力量,揉了揉喜欢的人的脑袋。 他说:「我没想多,你别紧张。」 邰笛才不信呢。 鱼涩说:「就算你摸过无数人的腰又怎么样?遇到我,以后就只能摸我一个人的。」 闻言,邰笛狡黠地笑了两声。 「你说好的哦……我能摸你的腰。」 邰笛伸手就往鱼涩那儿揩了好一会儿的油。 鱼涩不动如山,就这么直直地站着任由他摸。 半晌,鱼涩感觉出自己被撩出火星来了,才从背后抓出邰笛到处煽风点火的手来。 「够了。」 邰笛也有些意乱情迷,他暂且不想让事情往不可描述的方向狂奔,点点头,乖乖地收回了作乱的爪子。 鱼涩看了眼被木栅子封住的窗子,问:「你去外面找活干,是你继母逼迫你的吗?」 「当然不是!」邰笛最怕产生这种误会,他澄清道,「是我主动要去做的。」 鱼涩问:「是吗?」 百分之一百的不信。 邰笛绞尽脑汁想要打消鱼涩对他继母的误会。 系统冷冷地说:「能有什么误会?你继母的确不喜欢你,也想让你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难道不是吗?」 「你怎么也这么说。」邰笛问,「之前不还是你说她挺可怜,不要我怀恨在心的吗?」 系统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邰笛还想要说些什么,却也无法反驳。 她继母可怜吗? 可怜。一个黄花闺女嫁给了糟老头子,不出几年,便撒手人寰,驾鹤西去,留下一个破旧的房子和一个还在上学的孩子。 但她的确对邰笛不好。 虽然供他吃穿,但各种抠门,不让他吃饱穿暖,才有了鱼涩嘴里的像女孩子一样的小细腰。 可恨吗? 按照正常的伦理道德来讲,也的确可恨。 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每个人都为自己考虑,也的确会被千夫所指。 鱼涩说:「你能别去吗?你一整天都不在,我不喜欢这样。」 邰笛有点为难,道:「这不行,我都答应了……」 鱼涩问:「真不行?」 邰笛点了点头。 鱼涩妥协,道:「要我松口也行,你过来让我亲亲。」 邰笛自然愿意,可他偏要说:「刚才明明亲过了。」 「那不算。」 「那怎么能不算?」——对啊,怎么能不算。他都脱掉裤子了,结果鱼涩就给他来这么一出。 鱼涩看了看他,不太想和他逞这种无畏的口舌之快。 他伸手,把邰笛拉过来,抱着就开始亲。 这次真亲得天昏地暗。 邰笛都快喘不过气来,鱼涩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他。 * 第二天清晨,邰笛果然如约去了村口。那里的负责人一看他还是个青春活力的小年轻,就欣喜若狂地把他收进了员工里,也不管他看起来多么年少体弱。 在那群人眼里,邰笛这样的,已经算是优等劳动力了。毕竟原先过来应聘的大多都是七老八十的孤寡老人,没子女,没老婆,还没有钱,只能干干这种什么人都要的活,来解决温饱问题。 而邰笛对这个世界太一知半解了,和任何文化有关的工作,他都不怎么能胜任,更不用提一个月后他还要去上学。 听说这里的学校主要开授的课程就是歷史。漫长的几万年的歷史,他却连最简单的都不懂,要是真上学了,妥妥的文盲一个。 不管怎样,从这天起,邰笛都开始了这份艰难的工作。 第52章 【一更】 吸血鬼只有七秒记忆膈应 邰笛已经预想过这份工作会很辛苦了,却没想到能苦到这个份上。六点醒来徒步过去工作,晚上九点才能下班。要是工作量不多就算了,可他们一堆老员工尽欺负邰笛这个新来的,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担着。 他不肯,别的老员工就说要把他中午都要回家的习惯告诉负责人——其实这份工作中午休息时间是很短的,大多数人都在工地解决用餐习惯,而邰笛赶着要去给鱼涩榨胡萝蔔汁,顺便秀一秀存在感,就瞒着负责人,中午跑回家用餐。 那群倚老卖老地员工们仗着手里头有邰笛的把柄,把自己该做的活都往邰笛身上压,自己优哉游哉地睡在摇椅上喝茶聊天。 这样下来,还没过两周,邰笛一个水灵的小鲜肉,就被晒成了皮肤乌漆墨黑的小腊肉,特别是晚上睡觉前脱掉衣服……他那被上衣掩盖住的皮肤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而没有衣服遮挡的部位就被晒成了煤球,形成明显的黑白差。 连繫统看了都说:「你看看你,好好的嫩糙被晒成了梅干菜,我要是鱼涩,也下不了口。我说你做这些图什么呢?浪费时间去工作,结果晒得越来越丑,颜值直线下降,这对攻略鱼涩有什么直接性作用吗?」 一直以来,邰笛都挺在乎自己的脸的。可最近,他连镜子都不敢照,就是怕早上醒来一照镜子,看着个滷蛋似的脸张嘴就是一口大白牙,他会难过得哭出来。 可没办法啊,他当初一时冲动,觉得虽然都是游戏人间,但也不能过得太像个窝囊废——一直靠别人养着。 这才主动揽了这么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如今后悔也晚了。 要是退缩,那不就是啪啪打自己的脸吗? 邰笛宁可被系统嘲颜值,也不愿伸头就是一打脸。 至于鱼涩的好感度……他就只能安慰自己,距离产生美了。 距离产生美不一定。 距离产生隔阂倒是肯定的。 这天邰笛辛苦工作半天回来,匆匆忙忙地帮鱼涩做好了胡萝蔔汁,想端过去给他喝,他却万万没想到,鱼涩竟然不见了。 鱼涩向来神出鬼没,白天他不在的时候也就算了,没到中午这个时刻,鱼涩必定会准时等他回来,毕竟本来两人见面的时间就不太多了,怎么能浪费挤出来的一点时光? 鱼涩不见。 邰笛索性连工作都不去了,坐在床边等他。 漫长的下午过去了,鱼涩终于姗姗来迟。也不知他去哪里了,翅膀没收起来,耳朵也没收起来,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他浑身都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血腥味不重,但若有似无地缠绕在邰笛的鼻间。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邰笛腾地一下站起来,皱着眉问:「你去哪里了?你受伤了?」 鱼涩伸出舌头,优雅地舔干净嘴角的血迹,眯着眼笑了笑。 「你放心,这血不是我身上的。」 邰笛有些生气,胸腔起伏得厉害。 他觉得自己很自私。 第一眼,他看到鱼涩嘴角的血迹,便猜到了这应该不是鱼涩身上的血,而是被他不幸抓住的人类的血迹。 鱼涩……他去寻找猎物了。 鱼涩住在他家将近半个月,每天清心寡欲,邰笛也讨好地为他做胡萝蔔汁来诱导他不要出去吸人血。 效果一直挺好。 但半个月后,鱼涩还是忍不住了,他控制不住吸血鬼的本性,终于找了个无辜的人类,獠牙刺穿了他的喉咙。 邰笛说不出来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怒其不争,倒也不是,本性这种东西,本来就很难压抑住。 说起来……倒是更像被背叛的感觉。 邰笛很清楚吸血鬼抓到喜欢的食物,会用什么样贪婪的表情,来吸食对方的血液。 鱼涩的双手,会紧紧抱住一个陌生人类,他的唿吸会和另一个人的唿吸交缠,他尖利的獠牙会刺穿那人温热的皮肤。 而人类被吸食血液时的感觉是很复杂的。 据说他们会感到痛苦,但这种痛苦又会伴随着愉悦。 他们会微微张开嘴唇,嘴角溢出几丝虚弱的呻。吟。 若是被不知情的人远远地看到,不太会认为是吸血鬼在吸血,下意识就会觉得是一对有情人在接吻。 邰笛发现自己嫉妒了。 他竟然开始嫉妒那个被鱼涩当做食物的人类。他甚至希望鱼涩说那嘴角的血,就是他不小心受伤的血。 系统敏感地察觉到了宿主内心的变化,它嘆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大多数安慰的话都是徒劳,最终什么也没说。
第47页 鱼涩发现了邰笛的不对劲。 他走过去,宠溺地捧住他的脸颊,道:「你不用担心。这真的不是我的血。」 「哦。」邰笛应了一声,清了清脑子,立刻回过神来了。 他那些嫉妒的想法真是可怕,就像个黑洞,能吞噬人心。 邰笛才不想变成有这种嘴脸的人,他硬挤出一抹微笑,驱散那些可怕的想法。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地皱了皱眉头,询问道:「你应该没吸干他的血吧……」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鱼涩被邰笛紧张的模样逗笑,他勾了勾唇角,说道,「不是特殊情况下,一般吸血鬼都不会把食物吸干的。更何况,我要是真把他吸干了,还真不敢回你这里来,你要是不要我了怎么办?」 邰笛没回应,他垂了垂眼睫,把装了胡萝蔔汁的陶瓷碗递给他,催促说:「你快把它喝了吧,今天我已经迟到了,也不知老闆要怎么骂我呢……我得快点回去。」 他还未转身,就被鱼涩拉住手。 邰笛看鱼涩还端着碗,说:「你快喝啊,我真得走了。」 今天为了等鱼涩,他已经迟到了将近三个小时,还不知道有什么可怕的后果正等着他。 鱼涩一手端着碗,没喝,而后把碗随意地放在一旁,空出另一只手随意一拉,就把邰笛拉到了自己身边。 邰笛不知道鱼涩要做什么,僵直着身体没动。 鱼涩抬起手,他粗糙的指腹,缓缓地摩擦着邰笛苍白的嘴唇,而且还是加重了一些力道的。 邰笛吃痛,皱着眉问:「你疯了吗?」 「你每天都要离开我,去见一群糟老头子,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到底疯没疯。」 「……」这醋都吃到他那些退休重新上岗的同事身上去了。 也是挺厉害的。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鱼涩暴戾的吻就下来了。 邰笛被动地感受着他火热的攻击,前几辈子学的那些「驭男术」一个也用不到。在绝对力量的面前,任何高超的技巧都是胡扯。 吻到后来,邰笛不仅喘不上气,连嘴巴都闭不上。 鱼涩的舌。头在他嘴。巴里乱动。 邰笛被吻得情难自禁,把工作迟到什么的抛到九霄云外,激动地抱着他回吻。 吻着吻着,邰笛皱了皱眉。 他尝到了鱼涩口腔里的血腥味。邰笛是人类,从来都理解不了吸血鬼嘴里说的——血液的香甜气。在他眼里,血液永远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味,真不知道他们自称高贵的血族,是如何爱上这种食物的。 可今天,他却从这个吻中,尝到了所谓的香甜味。 那是真的挺甜的。 就像小时候吃的彩虹颜色的糖果,一放到嘴。巴里,就能感觉浓烈的甜味在舌。头上炸开。吃着吃着,仿佛真能看到天边的彩虹。 莫名其妙地,邰笛就有些膈应,他睁开眼睛,离开鱼涩火热的唇舌。 鱼涩完全沉浸在情cháo之中,爱人的血液实再太诱。人了,他越来越忍不住,幸亏前几天接吻的时候,他提早察觉出自控力慢慢在变弱,今天随意找了个人类补给了一番食物。 否则他真不知道,会对邰笛做出什么伤害的事来。 「怎么了?」鱼涩薄薄的唇瓣贴在他的脖颈处,不停地落下一个个火热的吻。 邰笛抿了抿唇角,断断续续地问道:「鱼涩……我想知道……今天你找到的那个人类……是什么样子的?」 鱼涩记不太清了,好在他的记忆也就一星点,暂且能把前几分钟的记忆放进去。 他笑着看了看邰笛,说:「就一个皮肤挺白的男孩子,比你这颗滷蛋要白多了。嗯……比你还要矮一点,年纪比你还要小点吧。就这样。」 从小到大,邰笛都不喜欢亲人拿他和别人比较,每次都是「隔壁家的小孩怎么怎么样」,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更不喜欢鱼涩拿他和别人比较。 这次邰笛还真是冤枉鱼涩了。鱼涩他没有记忆,从头到尾记得的人类,也只有邰笛。他记不太清那个男孩的样子,就只能看着邰笛,大致地说了一下。 哪知触了邰笛的雷点。 邰笛呵呵笑了几声,道:「滷蛋怎么了,你有了新欢,就不喜欢滷蛋了?」 「……」鱼涩用食指轻轻弹了他的脸蛋一下,哭笑不得道,「我连滷蛋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个绰号还不是你自己说的。」 邰笛看着他,目光炯炯有神。 鱼涩轻声问道:「怎么了?」 邰笛把心底的疑惑问出口,道:「鱼涩,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白白嫩。嫩像女孩子一样的男孩子啊?」 关于鱼涩说心里一直记着他这件事。 邰笛压根不相信。 要是他以前就认识鱼涩,他还挺有自信自己就是鱼涩找的那个人。 可邰笛翻遍了原身所有的资料,原身的记忆里的确没有鱼涩这只吸血鬼,他早先的记忆充斥着亲生父母,后来的记忆就全都是继母的,从头到尾都没有鱼涩的存在。 那么鱼涩为什么会觉得他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呢? 邰笛想破头,只想出一种可能性。 鱼涩他,本身就喜欢他现在这具身体,这样的男孩子。 你看,他不是连吸血,都找这样的人吗? 第53章 明日便是陶冶的寿宴,陶家是商贾之家,陶冶虽然算不上什么达官贵人,不过走南闯北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陶然这几日的忙碌可想而知。不过这样正好,整个陶府都忙忙碌碌的,便也不会有人有多余的心思,来关心他们两个客人的房中,是不是藏了个什么人。 文霁风的床被还在昏迷之中的沖明占了,地上又是一地的汤汤水水,虚青拔毒耗费了不少精力,文霁风便扶着他先回房休息了。虚青的屋内放着几碟糕点,文霁风原本想劝着他吃一些再睡,只是虚青一沾上床便抱着被褥怎么都不愿意起来。 文霁风无法,也只能由着他,横竖这些糕点又不会长腿逃了,待虚青睡醒了再吃也是一样的。合上房门,文霁风怀里抱着虚青脱下来的那团外袍。初秋的天气,还未凉到要用火盆的时候,文霁风只好到院中寻了个空旷些的位置,在地上挖了个坑,将衣衫丢进去焚烧。 今日的风有些大,院中种了一小片细竹,被秋风吹着簌簌作响,不知何处的门被风吹开,传来吱呀的响声,文霁风一门心思地盯着眼前的火团并未在意。等到毒血随着衣衫一同化成灰烬,文霁风满意地将坑填了,起身回房,房里还有一地的水迹要处置。 只是他打开房门之后,便看到陶然一脸肃然地坐在桌前,似乎正等着他。 文霁风皱眉:「陶师兄为何会在我房中?」他看了一眼床边,床帐还安安分分地垂着,陶然应当是没有发现沖明。 陶然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我倒要问问师弟,为何你房中会变成这个样子,床上藏着的这个人又是谁?」 文霁风心中一惊,只是语气却仍旧平稳地说道:「床上的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叔,昨夜师兄出门消食的时候偶然遇到他被仇家追杀,便带了回来。不想让陶家染上麻烦多生事端,便没有告诉陶师兄。」陶然眼神狐疑地看着文霁风,文霁风虽然是胡乱扯了个谎,面上却丝毫没有错漏,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陶然看不见,文霁风藏在袖中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多亏了这么些年虚青的耳濡目染,才叫文霁风这么个正直不阿的性子,都学会了撒谎而不变颜色。 陶然严峻的神色微微放松了下来,像是信了文霁风的话,而后同他说道:「没想到孙道长竟然是玄沖观的同门师叔。」 文霁风闻言便即刻想明白了陶然的话,沖明原来便是他口中那个会用岐黄之术发现了尸体端倪的那个孙道长:「师叔常年游歷在外,往往用的是化名,所以踪迹难寻。想来陶师叔并没有同师叔见过,所以陶师兄才不知道师叔的真实身份。」 陶然点点头,他对沖明虽然十分敬重,但是还未来得及同父亲引荐,沖明便失踪了。然而二人并不知道,当初沖明拜入玄沖观没多久陶冶便离开了,陶冶自己又只能算个记名弟子,他们二人根本不算是相识。 既然已经被陶然发现了,那便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文霁风将床帐拉起来,好叫沖明睡得透气些。 陶然在他身后问道:「师弟方才说,师叔是被仇家追杀,不知道仇家究竟是何人?」文霁风思及陶然同傅丹生的关系,装作不知道摇了摇头。陶然只当他是来不及问,便没有多说什么。他寻到这里是因为当初文霁风的举动有些古怪,既然明白了缘由,便没有多做纠缠。临走前陶然还十分郑重对文霁风道:「师叔的仇家不明,这件事我不会同其他人透露,师弟还请放心。」文霁风心里担忧的最后一件事也得到了陶然的保证,总算是松了口气。 目送陶然走远后,文霁风打算去瞧瞧虚青如何,犹记得他方才出来的时候,虚青抱着被子不肯松手,等会要是睡死了,必然会着凉。往前走出几步,文霁风又折回去,给自己的房门下了一个禁制,诚然这禁制并不能掩藏师叔的气息,也不能伤人,不过被破除的时候,文霁风能第一个知晓。隔着这么近,也足够他反应过来了。 虚青的被子果然被他抱在怀里,背后身上露出了一大片。文霁风微微嘆气,上前想把被子抽出来,却不想弄醒了虚青。 虚青的眼睛没有睁开,说话的声音有些哑:「师弟来了,要不然一起睡吧。」说着便往床里边滚了点进去,身上的被子也随手便抖开了。 文霁风低声道:「师叔还未醒,方才陶师兄来过。」 虚青大概是真的劳累到了,眉头动都没动:「师叔也不会因为你的一片孝心便醒过来,你不是下了禁制,待他开门,你自然会知道的。」陶然发现沖明的事已经到了文霁风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虚青虽然睡着,那些事却仿佛全都知道。 「师弟快些休息,免得万一陶然食言,连反抗之力都没有。」虚青拍了拍身边的被子。文霁风把佩剑靠在床边,解了外衫脱了靴子躺下。虚青从善如流地闭着眼睛给他盖上被子。虚青的睡相不太好,总要抱着些什么才能睡得安稳,譬如被子,譬如文霁风。 虚青在文霁风颈边蹭了蹭,嘟哝了一句:「果然还是师弟比较好抱。」闭着眼的他自然没有看到文霁风脸上的红色一直漫到了耳根。 也不知是真的没人管得上他们,还是陶然吩咐了什么,二人一觉睡到了未时都没人来打扰他们。文霁风的睡姿向来不错,奈何被虚青抱着,醒过来的时候侧着身子,压在下边的那一侧肩膀有些酸胀。 「师弟醒了?」虚青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吐息间有淡淡的糙木味道。文霁风抬眼,虚青以手支颐,桃花眼中神色清明,俊脸含笑,一副芙蓉帐内风流公子的轻佻模样。文霁风微微后仰,起身穿衣。
第48页 「师兄既然醒了为何不去看看师叔?」说着文霁风套好了靴子,将腰间的系带系好。 见师弟没什么反应,虚青泄气地仰躺在床上道:「若是动了禁制,你免不了要被惊醒。」从前虚青没注意,他房内的窗幔上竟然真的绣了芙蓉暗纹。 文霁风起了身,虚青便也被催着不得不起来。他们二人刚来陶府时便以喜好清静为由,院内并未安排侍奉的侍女小厮。如今一觉睡醒,想吃些东西都不知道应当寻谁。文霁风的意思,是房中有这么些糕点,拿些充飢便是,虚青却硬是要拉着他去厨房。虚青好似对陶府的地形十分清楚,寻起路来驾轻就熟。 「若是平日也就算了,今日原本咱们是能去吃宴席的,却被沖明师叔拖着,怎么能用糕点便凑合了事?」虚青总是在文霁风无法理解的地方分外执着顽固。 今日府中虽然没有开火,厨房里的东西却一应俱全,虚青挽着袖子给他们二人下了碗面条。至于为何是面条,虚青也不会做别的东西。等热腾腾的面碗捧在手中,两人围着四方桌子坐下,文霁风问:「师叔的呢?」 虚青扬了扬筷子:「师叔等他醒了再说。这么早做,面条胀发起来,师叔那个性格,你觉着他会吃?」文霁风默默回忆了一会小时候,沖明带着他们上山摸鸟蛋下河摸鱼时候的情形,从来烤的最好最美味的位置都是属于师叔,至于烤焦了做得难吃的位置,都是他们二人的。虚青的话是说的没错,可是…… 「师叔他已经醒了。」方才文霁风心中一动,禁制从里边被人打开了。文霁风话音刚落,虚青的后脑勺就吃了一记打。 「好小子啊,当初师叔上哪儿都带着你们两个,现在倒好,自己躲着偷吃,连师叔都忘了?」沖明坐在了虚青旁边,脸色还有些差,不过拔了毒整个人清明了许多。 虚青哼哼了两声:「哟,一有吃的师叔就醒了啊,真是时候。」脑后又是一记。虚青连忙伸手去揉,面前的面碗就挪了个位子。沖明从筷筒里拔了两根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面条道:「这是师叔尽长辈之责,教你怎么尊老。」 虚青一脸的嫌弃:「成成成,都是师叔的,我和师弟一碗成吧!」说着虚青便往文霁风那边挪过去。 沖明眼中精光一闪,筷子快如闪电地往文霁风碗里戳过去。虚青连忙伸筷子阻拦,颓然拦住了沖明的动作,碗里却愣是被沖明拨出一个荷包蛋来。 「啧,就知道你这臭小子对师弟更好!」说着沖明的筷子往外一拨,脱开了虚青的抵挡,只是还没夹到荷包蛋,便被虚青截住,虚青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来一双筷子,快而迅勐地戳起了荷包蛋送到了文霁风唇边:「师弟,快咬一口!」文霁风下意识地便张开嘴。这荷包蛋虚青做的刚好,里边的蛋黄还是溏心的。 「啧。」沖明一收筷子,看着虚青洋洋得意的脸,真想一筷子就戳到他的俊脸上。 文霁风:「……」从小到大,他们二人一碰在一起,不是同谋些稀奇古怪的事,便是这般幼稚无聊的争斗。 「唉,小师叔,你不是说自己下山行侠仗义,江湖上从来都是横着走的么,怎么这回被那傅丹生捉了去?」 沖明搅合面条的动作停了下来,表情十分严肃道:「虚青,你可知道陶冶?」虚青与文霁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身上,有傅丹生的内丹。」 第54章 吸血鬼只有七秒记忆谁是兇手 自那天之后,邰笛就和鱼涩商量好了一切。 邰笛提出要求,说他不希望鱼涩趁他不在,偷偷去找人类吸血。 鱼涩答应了。 但鱼涩同样也不想邰笛每天那么辛苦。 为了中和两人的意见,他们商量出了一个对策——邰笛可以继续工作,但不用中午特地回来帮鱼涩磨胡萝蔔汁了,更不能偷偷在里面加血。鱼涩自己磨胡萝蔔汁当代餐。 这个决定得到了两人的一致通过。 事情差不多都解决了。 邰笛很开心。 最惊喜的是,他知道了鱼涩的好感度早就达到了九十八的高度,原来之前做的一切不是白费尽,鱼涩对他还是有回应的。 再过不久,他就可以刷满好感度,去下一个世界玩。 想到这里,邰笛弓着腰搬砖都不累了,干活都特别有劲。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却有一件犹如惊天霹雳地事降临到他的头上。 ——他的继母死了。 那天,如往常一样,邰笛干完活回来,还没走到家门口,远远就瞧见一堆乡亲父老围在他家那片空地上,人群熙攘,他们交头接耳地在地上指指点点着。 邰笛直接不妙。 他皱了皱眉,往家里头走了几步,还没彻底走进去,就有几个较为相熟的妇人扯住邰笛的衣袖,表情一个个都苦大仇深。 邰笛彻底懵了,他迷茫地看了看周围,心想该不是鱼涩的行迹被他们发现了吧? 「唉!我说你小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还杵在这里?」 说着,便急沖沖地把邰笛往家门口扯。 几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一个个把他拉扯来,拉扯去。 邰笛挣脱她们,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出什么大事儿了?」 ——你知道吗,你家里躲了一只吸血鬼…… 他已经做好准备迎接秘密被揭穿的时刻了。 然而。 一个平日和他继母相熟的妇人,眼睛通红,骂道:「你还问出什么大事了,心真大,李丽丽死了!」 「……」 邰笛心想,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他僵硬地扯出一抹微笑,干巴巴地说:「我最近,左耳总是有幻听的毛病。刚才,我竟然听见你们说,我继母死掉了。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她们不仅没笑,还都一脸悲苦地瞅着他。 看来这句话,不怎么好笑。 有几个站得远的,已经说起了悄悄话:「你们说哦,这孩子也挺苦命的,还小的时候亲娘就走了,没过几年,亲爹又走了。小丽虽然对他不好吧,也算是他一个亲人,没成想,好日子没过上,她也走了……」 「你们别嫌弃我说一句你们不爱听的。这孩子啊,肯定是命数不好,命里克亲人。」 「你们小点声。他听着呢。」 「没。我瞧他啊,是彻底蒙头了,怎么可能听得到我们说话。」 邰笛的确是彻底蒙头了,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噼中了他的脑壳。怎么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这就没了呢…… 他和继母关系虽然不好,但这几天已经缓和了许多。昨天,邰笛主动说要把工资的一部分上缴给她,这原先抠门无比的继母,竟然破天荒地摆着手说了一句:「不用了,你先拿着吧,怎么说都是你自己挣来的血汗钱,我拿也不太好意思。」 他和继母相处的时光不多,自然谈不上有多伤心难过,毕竟人家对他也不算很好。 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是让邰笛怔愣了好一会儿。 他好久才稍微缓过神来,揪住一个说闲话的妇人,就问:「她……是怎么死的?」 妇人有些看不过眼,轻声喊了一句「造孽哟」,还是另外一个一道的,捂着眼睛,暗示地指了指他家门口的一小片空地。 邰笛早就注意到了那个地方。 它就是人群聚集的地方。 他轻声说了句:「谢谢。」便往人堆处走去。 身后的妇人嘆了口气,夸张地说:「你们是没看见,这小孩吓得脸都刷白了。」 另一人应和道:「是啊,是啊,我看他两眼都发直,应该是吓得不轻。」 背后幽幽地嘆着气。 「让一下。」 「请让一下。」 邰笛拨开挤在一块的人群,把脑袋往里头探去,这不看还行,一看就看到了躺在地上,脖子歪到一边的女人—— 就是他的继母没错。 他蹲下身,周围看戏的人流就如同cháo水一般撤退。 邰笛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尸体,而后皱了皱眉,伸出手嘆了一下女人的鼻息。 过了几秒,他收回手,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系统冷不防出声提醒他说:「这尸体……难道你没看出什么玄机吗?」 邰笛当然看出了所谓的玄机。 他继母躺在冰凉的空地上,而这片空地正巧放置了沉重的磨盘,也就是磨胡萝蔔汁需要用到的磨盘。以前都是邰笛使用的,这几天的使用者换成了鱼涩。 而之前打量尸体的时候,邰笛也发现了—— 她的脖子上有一个轻微的咬痕,依照常理判断,这咬痕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来自于血族中的一员,也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来自于别的勐兽。 邰笛很想催眠自己,死因是来自于那百分之十。 不过。 他还是无法自欺欺人。 她的死状太明显了。 歪着头,明晃晃地袒露着脖颈。这个姿势,非常方便吸血鬼吸食猎物。 她嘴唇发白,脸色发白,全身都泛着枯燥的惨白色。 基本能确定,这悲惨的死因,就是失血过多…… 也有门清儿的围观知道她的死,肯定是吸血鬼的杰作,低声哀嘆了一句:「怪不得他们都不管这件事,原来是那群咬人的蝙蝠干得啊,这……这人怕是白死了。」 系统早就和他提过这个世界……没有人性的法规条律。 要是平民和奴隶被吸血鬼当做食物咬死,对作为兇手的吸血鬼来说,是不用受到任何惩罚的。 因为平民和奴隶的命,不算命。 邰笛的心情五味杂陈,相较起来,他表面就显得镇定许多。 他叫了一声系统,挺严肃地问道:「鱼涩呢?」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并不正面回应,说:「你要冷静下来想想,这件事很有可能不是鱼涩做的。」 邰笛置若罔闻,木着脸问第二遍:「鱼涩呢?」 系统沉默。 半晌,它才说:「走了。」 邰笛问:「走了?去哪儿了?畏罪潜逃了?」 系统说:「我都和你说了,这件事真的不是鱼涩做的。」 邰笛感觉出系统的不对劲,皱着眉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系统顿了顿,模稜两可地说,「真相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邰笛哦了一声。 他从地上站起来,拍掉手上的灰尘,走到磨盘的旁边,往边上随意一扫,就找到了藏在磨盘后面的陶瓷碗碎片。 邰笛再次蹲下,捡起一个碎片,清晰地看到了上面的鱼形图案。 自从他上次发了一通脾气,任性地把平常喝水用的陶瓷碗摔破之后,邰笛为了弥补,就从地摊上淘了一只类似的碗过来。 同样的磨砂手感,边缘较为平滑,碗口比一般陶瓷碗大点。 唯一稍显不同的,就是图案。 原来的陶瓷碗,就是光秃秃的一个碗。后来买的碗,多了一条鲤鱼的图案——卖家说是鲤鱼,可做工实在太粗糙,邰笛眯着眼睛看,还是看不出那是鲤鱼,也就单单能看出那是个简单的鱼形图案。
第49页 不过管他呢,只要是鱼就行了嘛。 当时邰笛是这么想的,掏钱的时候也乐呵。 如今。 他捏着断裂的碎片,心里说不出得难受。 系统说:「你打算怎么办?」 邰笛一挥手,就把碎片扔掉了,他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道:「当然是找到鱼涩,然后问清楚答案。如果人是他杀的,我无话可说,当自己瞎了狗眼。如果人不是他杀的,那一切另说。」 系统不太明白,道:「人是不是他杀的有必要吗?要是按亲疏远近,躺在地上的那个,怎么可能有你和鱼涩的关系亲近?」 「跟她无关。」邰笛说,「是我和鱼涩之间的问题。」 他低声说道:「两天前,鱼涩承诺说再也不吸人血了,他没做到。他就是个坏蛋,每天骗我。」 系统不知该说什么,道:「你也别太难过了。」 邰笛冷笑了两声,道:「你也是个坏蛋,明明知道些什么,却总是不告诉我。」 系统:「……」 邰笛慢慢地,仰起脸来,试图像上次一样在屋檐上找到蹲着的鱼涩。 如他所料,屋檐上一个人都没有。 邰笛醒悟过来,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说:「系统,你早就说过鱼涩会离开我。所以我一直担忧着今天的到来。」 当初。鱼涩不见一小会儿,邰笛就到处找他;鱼涩不见半个小时,邰笛心急如焚地找他;鱼涩不见一个下午,邰笛丢下工作等他。 今天。 鱼涩终于彻彻底底地不见了。 他担着心事,坐等右等,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的来到。按理来说,他应该感到快活的,毕竟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终于从心头落下。 可不知为何,他这时候的心情,非但算不上好受。 还难过得想哭。 背后有人喊道:「喂,小子,你有钱帮你妈办理后事吗?」 邰笛转过身去,说话的是个干瘦的老头子,也是在村口那里干活的。 他点了点头。 本来是没有钱的,今天他刚拿到了一个月的工资,全部用上估计能给他的少女心继母办个体面点的后事。 既然唯一陪伴在他身边的两个人,走的走,没的没。 他也就不需要再去那里工作了。 第55章 ——————————防——————————————————盗————————————————章—————————————————————————————— 在美国加州的岛上,有一种鸟叫美洲鹰。由于市场上有人高价收购,当地人对美洲鹰进行疯狂的捕杀,导致美洲鹰在岛上绝迹,人们再也看不到它的踪影,认为这个物种已经从地球上消失了。 美洲鹰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鸟呢一只成年的美洲鹰,是体重达到20千克,两翼自然展开达到3米的巨鸟。它在海面上飞行时,一个俯冲下来,就能抓起一只小海豹飞上天空。现在这种鸟绝迹了,人们很后悔当时冲动的行为。 在大家认为世界上不可能再出现美洲鹰的时候,美国一位专门研究美洲鹰的科学家阿·史蒂文却在南美安第斯山脉的一个岩洞里,发现了绝迹多年的美洲鹰。让人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种体形庞大、习惯在海上飞翔的美洲鹰,竟然能在拥挤狭小的岩洞中生活。 阿·史蒂文发现,洞中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岩石,岩石与岩石之间最大的距离是0.15米,最狭窄的地方,两块岩石几乎紧贴在一起。有的岩石薄得像刀片,有的岩石尖得像钉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身体庞大的美洲鹰无法生活,连麻雀恐怕都很难柄身。美洲鹰究竟以什么样的方式生活所有专家都难以想像。 阿·史蒂文利用高科技的方法,在洞中捕捉到一只美洲鹰,然后用许多树枝把它围在中间,再用铁蒺藜做成直径为0.15米的小洞,试着让它从洞里往外飞。 美洲鹰一下子便从0.15米的小洞里飞了出去,速度快得谁也没有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阿·史蒂文只能通过录像的慢动作回放观察。 录像的慢动作回放显示,美洲鹰在穿过小洞的一剎那,翅膀紧紧地贴在肚子上,双脚直直伸到尾部,与伸直的肚子和头保持在一条直线上,巨大的身体在瞬间变成一条又柔又软的「面条」,进而轻松做到人们无法想像的事情。 在研究中,阿·史蒂文还发现,美洲鹰身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老茧,老茧的坚硬程度可与岩石相抗衡。可见,当时美洲鹰为了躲避人类的追捕,来到这样的岩洞里,为了适应环境,为了让自己庞大的身躯能穿过岩石间狭小的fèng隙,在一次次的受伤中调整自己、改变自己,终于让自己的身上有了足以抵御岩石摩擦的老茧,让自己庞大的身躯柔软到可以瞬间成为一条直线。 美洲鹰无法躲避人类的捕杀,无法改变岩洞的狭小,但是它却通过改变自己,进而获得新生,让濒临绝迹的物种得以延续。 作为人类,很多原因会把我们逼到连身都不能翻的狭小空间,想要活下去,就得像美洲鹰一样,不断地缩小自己,以腾出更大的生存空间。 缩小自己是很困难的,可能会流泪,可能要受伤,但是只有勇敢并且甘愿缩小自己的人,才可以穿过狭小的fèng隙,获得更广阔的天空。 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父母和家庭,无法选择决定前半生命运的平台。无论这个平台如何,对自己的影响有多大,都无法改变,所以不必抱怨,只需要承认和接受。但是,我们绝对有办法选择自己后半生的道路、生活环境或生活方式,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设计自己的第二次出生,也同样赋予自己第二次生命。 有一天我到某地办事,下飞机之后搭计程车。 由于是初次到那个城市,就跟司机打听当地的情形。他除了为我介绍,还发表了不少对时局的看法,两人谈得很投机。 到达目的地,表上是180块。 「给一百就好了!」他居然手一挥,豪慡地说。 「那怎么成?」我递过去两百块,说:「不用找了!」就跳下车。听到他在背后连声喊着「谢谢、谢谢」,觉得好温馨。 办完事,我又叫车回机场。驾驶先生看来很严峻,我也就没跟他多说话。 机场到了,计程表上的数字是120元,我真是哭笑不得,发现和前一位司机虽然谈得投机,但在谈的时候,他发现我是外来客,也就大绕远路。加上我给他的小费,足足多要了我80块。 但是,再想想,他后来主动说「给一百就好了」,如果我照办,他不是反而亏了吗?他为什么降价?一定是谈得投机,心里过意不去了。 我有个朋友,夫妻二人到南欧旅行。临回国,特别跑去工艺品店,订了一个大号的画像复制品。 店老闆是个很豪慡的人,仿佛一见面就成了老朋友,七折八扣,还附送女士一件小礼物。 但是当他们拿过帐单时,觉得数字好像不对,细看才发现,居然老闆把上面的1995年,也当做货款加了上去。 「天哪!多煳涂!」老闆把两只手摊向天空,赶快作了「修正」,直赔不是地送二人出门,并保证东西准时寄到。 夫妻俩站在门口等计程车,偏偏碰到下班,一辆空车也没有。眼看飞机要起飞,他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叫不到车?」店老闆探出头来,「飞机几点起飞?」接着跑到屋后,开出自己的车,飞驰到机场。 「快走!快走!不要付钱!下次再说!」店老闆又叫又摇手地把他们推进机场,正好赶上飞机。 回国后,两人立刻寄了一张支票过去,还写了封信,感谢老闆的临危相助。 不久,接到邮包,画像寄到了,包装得非常讲究,毫无损伤,只是——大号变成了小号。 我常把这两个故事放在一起想,想那司机和工艺品店的老闆。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抑或是好人,也是坏人,想来想去,我发现,其实世上许多人,都是这种不好不坏的人。当你不小心的时候,他们会占你的便宜;当你跟他有了交情,他又可能对你付出。 我也发觉,在这瞬息万变的时代,每个人都成了旅客,当你有一点陌生、有一点外行,或不懂得工作程序的时候,人们在指导你之前,可能先欺负你。 如果你同时养了猫和鱼,猫吃了鱼,除了责备猫,更应该责备自己。同样的道理,当你明明知道人性有弱点,却不加防范,而吃亏的时候,除了怨那个人,也应该检讨自己。 每个人都是「人」,都有着人性的贪婪、自私与温情,如同前面的司机和工艺品店的老闆。我们永远不能因为对方表现的善良,而忘记他也是有人性的弱点。更不可由于他一时的卑劣,而否认他可爱的一面。 耐心是一种美德,这是我缺乏的许多美德之一。在超市购物时,这种缺乏就更加明显地显现出来。 有些日子,只有在不得不去超市买东西时,我才走出家门。经常,事先我根本没想好要买什么,就到了超市,然后被新鲜的烤面包或烤鸡肉的香味牵着鼻子走。我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蔬菜区,那里的人最多,并且几乎每个人都慢吞吞的,他们翻呀、拣呀。我总是手拿一个塑胶袋在一边等候,不时嘆气,发牢骚。终于腾出一个空位置了,我挤上前,抓起一把青椒就往袋子里塞,不用几秒钟就把袋子塞满,然后去过秤。 一天,我决定去超市挑一些四季豆。「上帝,请给我耐心。」当我靠近堆放四季豆的贷架时,我对自己说。 在我旁边的是一位老人,看上去已经有80多岁了,瘦而脆弱。我发现他那翻找四季豆的手正在发抖。 突然,他说道:「你知道吗要找到合适的豆子需要时间,这可是一门艺术。」 「我可不知道。」我说,「但您的话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人们在这里花费了那么多时间。」 「我把它们当作人来看待。」他又说。 「豆子」我惊讶地问。 「是的。」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答道。 「你看到这根了吗这根四季豆短而粗,不符合许多人眼里长、瘦、脆的标准。经过太多的手之后,售货员就会认为没有人要它,把它扔到一边,但是我要它。没有选择这根豆的人,其实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老人拿着一根四季豆说。 「这根弯曲的四季豆也会没人要。有些人买食物时,更看重外表而不是营养。的确,漂亮的豆子,每根都是同样长度,盛在漂亮的碟子里,能增加吃饭的乐趣。但是我认为,一根豆子就代表生命本身。这个世界的生命充满了奇特的外形和不同的尺寸,有完美的,但更多的是不完美的。」他说。 突然,我发现,在这个只有我们两人的货架前,真是有些不寻常。我平静地倾听一个陌生老人的絮絮叨叨,并且对他的话产生了兴趣,也是不寻常的。
第50页 「是的,这些豆子让我想起了各种各样的人。你看,有些豆子饱满美丽,有些则有缺陷,但每一根豆子被赋予的内质是差不多的,只是,许多人只喜欢饱满的,所以那些不好看的最终被扔到垃圾箱。」他边说,边把几根豆子放进袋子里。 「好啦,我得走了。」几分钟后,老人说,「我把这些豆子留给你,请不要只是根据外表来判断它们。」 然后,他繫紧塑胶袋的袋口,转身去拽手推车,但他的手却落空了。 「先生,让我来帮你。」 「这个距离我经常判断错误。 第56章 ——————防—————————盗——————章—————————————————————————————————————————— 林筱不想醒来,她的脑袋很痛,只要动一动就会爆炸似的,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隐隐作痛,像是被车子碾压过一样。 她的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刺激气味,她知道,这是在医院。 林筱明白她昏倒的真实原因,她差点忘了使用【盖世无双】技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代价就是短时间的昏迷。然而她的运气也是够背的了,晕倒就晕倒吧,还把脑袋磕在了石头上…… 「你醒了啊,要不要喝点水?」于玲珑见林筱醒来,对她露出友善的笑容,把一个靠枕垫在林筱的脑袋后面,让她说话更方便一点。 声音很好听,举止很体贴,是个好姑娘。如果她是男的,也许也会爱上这姑娘。这是林筱看见于玲珑的第二映像。 林筱点点头,表示想要喝水。 于玲珑笑了笑,在放在床头的一次性纸杯里倒了半杯温开水,凑到林筱的嘴边,想要餵给她喝。 林筱推阻了于玲珑的动作,她从被子里抬起右手,接过纸杯,对于玲珑摇摇头:「我只是脑袋磕伤了,手又没有残,我可以自己喝水。」 于玲珑见林筱双手运用灵活,喝水并没有什么大碍,也就不强求,只是顺手帮林筱掖了掖被角,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 「你是温如翊的……谁?」林筱喝了半口水,滋润了一下火烧似的喉咙,开始打量对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姑娘。 之前只是远远看了个轮廓和五官,现在这么近距离地观察,才发现这妹子皮肤还真是好,距离那么近,连一点毛孔都看不见,根本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嘛。 林筱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就做个面膜去。 「我叫于玲珑,是阿翊的童年玩伴,也算是朋友吧。没想到我们坐在同一辆计程车上,还一起出了车祸。」说到这里于玲珑有些羞涩地笑笑,「阿翊还在忙,等会儿应该会过来看你。」 林筱对两人的出现并不感到奇怪,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晕倒还发生了流血事件,闹出来的动静肯定不会小,如果温如翊还假装没有看见她,那才是醉了。 【人物简介,于玲珑,女,b大附中学生。父亲是b大生物系教授,和温如翊的父亲关系很好。两人相识时间为三岁到十岁,直到谢佳和温教授离婚,他们也就失散了】 哦,还是青梅竹马?林筱想起来当初温如翊不就是为了救一个妹子而断腿的吗?她记得零零八的说辞是温如翊这一生唯一的一朵烂桃花。 这被救的妹子应该就是这个温温柔柔的气质美女于玲珑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场车祸本应该发生在2005年的,却提前在2003年就发生了,而且即使没有林筱的介入,这场车祸还是有惊无险。 难道她的终极任务已经完成了?那她怎么还没有穿回去? 【宿主,你穿回去的时机还没有到,请不要心急】零零八听见林筱纠结的心声,主动发出善意的提醒。 时机,时机,难道她真的还要等两年才能回去吗?*的她已经受够这场乱七八糟的穿越。 「你叫林筱吧,我看阿翊是这么叫你的。」于玲珑主动伸出右手,「你好,林筱,我希望我们能够成为好朋友。」 林筱没有说话,她伸出手……抚摸了于玲珑的小手一下……啧啧,好滑。 于玲珑显然没有想到林筱是这种人,她立刻抽回被林筱调戏的爪子,满脸通红,眼神愤愤地瞪了一眼林筱。 林筱饶有兴致地观赏着于玲珑一系列的表情变化,幽幽地冒出一句话:「玲珑你好可爱,怎么办,我好喜欢你~别跟着温如翊那个面瘫男了,姐姐会疼爱你的!」 于玲珑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不可思议林筱说的那一段,在她看来简直就是离经叛道的话。她的脸颊已经从爆红变成了惨白,看林筱的眼神就像是看到怪物一样。 林筱不知死活地沖于玲珑抛了个媚眼。 「……」 于玲珑被吓跑了。 【亲爱的宿主,你这么吓唬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这样真的好吗?】 「没办法,我看她不慡。」 从第一眼看于玲珑就不慡。无论是对着温如翊笑靥如花的于玲珑,还是温柔体贴地照顾她还不掺一点水分一点都不假惺惺的于玲珑,她都不慡。 林筱把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拉起被子蒙住脸,她承认她是嫉妒了。 林筱就是嫉妒这样一个家世好,脾气好,气质绝佳的女孩。在于玲珑的面前,林筱觉得她就是一个坏心眼的女配。 更何况,按照歷史的走向,温如翊是喜欢于玲珑的,而且可以喜欢她喜欢到丢了性命。 「麻蛋!好想爆粗口,好想摔东西……」 ** 林筱是被温如翊拖出被子里的。 他手上拿着一罐保温瓶,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他把保温瓶放到病房的床头柜上,又开了开窗门,让病房内多了点新鲜空气的味道,而不是满屋子的消毒水味儿。 林筱面无表情地看着温如翊的动作。 温如翊走到林筱的床边坐下,两人静默无言。 最后,还是温如翊先忍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他率先开口:「我买了点粥,你要喝吗?还是等到饭点再喝?」 林筱没有说话。 过了几秒,他看林筱仍旧没有反应,无奈,起身打开保温瓶…… 林筱:「你骂我吧。」 温如翊打开保温瓶的手一顿:「好端端的,骂你什么?」 「我吓走了于玲珑。」 「这个我知道。」温如翊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林筱又想和他说什么决裂的事情,他盛了一点粥在碗里,扭头问林筱,「你要自己喝,还是我餵你?」 林筱想了想说:「我手使不出力气,还是你餵我吧。」 于是又是一副「我也不想这样,可惜手势真的没力气」的倔强隐忍表情。 【……要不要倒带看看你和于玲珑那段谈话?为何如此差别待遇】 *倒带中* 于玲珑:要不要我餵你喝水? 林筱:我只是脑袋磕伤了,手又没有残,我可以自己喝水。 温如翊:你要自己喝,还是我餵你? 林筱:我手使不出力气,还是你餵我吧。 *倒带结束* 「……」林筱心虚了。 温如翊用勺子舀了一点米粥,放到林筱嘴边,林筱「啊呜」一声咽下;温如翊继续舀了第二勺,林筱又「嗷呜」一声咽下。 诸如此类的动作,机械化地重复了几十遍以后,这碗小米粥也就见底了。 「这碗粥你是在哪家店买的?」林筱喝完粥后,福至心灵,有感而发。 温如翊放好喝粥的小碗,瞅了一眼林筱,见她心情和状态都还算不错,他之前因为林筱昏倒而住院的紧张心情终于松懈了下来。 他挑眉:「怎么,很好喝?」 「什么啊,我只是想说,以后……千万不要再去这家店买粥了!因为实在是太难喝了!!!」 「那你还喝得一干二净。」 「你餵给我,难道我还要吐掉吗?」 「哦……」 「哦什么哦。」 温如翊没有回答,他抬起眼眸,深深地注视着林筱。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他缓缓地靠近林筱苍白的小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当林筱以为温如翊要一些小羞涩小猥琐的举动,连眼睛都开始闭上的时候,温如翊突然轻笑一声。 「林筱,你好像一个粽子。」 「啊?」 温如翊摸了摸林筱的小脑瓜,弯了弯嘴角:「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就昏倒了,你看,被包成这样。」 「!!!」到底是被包成了什么蠢样子,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还有,什么叫随随便便昏倒啊,她难道是自己想要昏倒的吗?等等,她总觉得温如翊似乎知道了她最大的秘密。 温如翊给了她一面镜子。 林筱的即时感受是:这个头大得像et,脑子上裹了一圈一圈差点看不见脸的鬼,绝壁不是她吧。 林筱有点小低落,原来她和情敌过招的时候就是那样的鬼样子,那她还喜滋滋地调戏妹子,自以为各种吊炸天,殊不知…… 「其实不丑,很可爱。」 他在林筱缠满绷带的额头上,轻轻留下一个吻,额头抵住她的额角,鼻息相互交替着二氧化碳。 林筱:(⊙o⊙)… 「这几天,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林筱还没有从哪个突兀的吻里反应过来。 「筱筱,你想聪明的时候真聪明。」温如翊低低地在她耳边呢喃,热气唿出,传到林筱的耳际和脖颈,「想虐我的时候,也一点也不心软。不过,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装傻也好,不理人也好,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林筱:「我会说我也是吗?」 明明已经狠下心狠了这么久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在得知温如翊很有可能除了车祸的那一剎那,在看到温如翊和于玲珑站在一起时汹涌的嫉妒心理…… 「是吗?那样正好。」 他低下头,吻上林筱略显干燥的嘴唇。 林筱回吻。 ** 几十分钟前。 「阿翊,那个林筱是同性恋!她竟然…竟然摸了我的手。」 「不,她不是。」温如翊一边接电话,一边正在亲手淘米,「因为,她喜欢我。」 于玲珑:「……」 「对了,玲珑,煮粥要放多少水量吗?」 十几分钟前。他出现在医院附近的小卖部里。 「老闆,来根口香糖,薄荷口味的。」 第57章 桃花源处,溪水尽处。 剑客身着玄色长袍,手执一把利剑,黑髮虚虚地束着,微风也吹不开眉宇间的肃杀之气。刀光剑影之下,尘土飞扬。 汗水从他俊秀的侧脸缓缓淌下,轻抹慢捻地辗转于性感的喉头,然则毫不留情地钻进衣裳,留无数旖旎遐想于人。 剑恰巧离对方的胸膛只差一寸,他恰到好处的浓眉微蹙,面上划过不忍,薄唇绯红,竟然偏生出嗜血的残忍:「你又输了。」 * 「卡卡卡!叶轻演得很好,其他人再接再厉!」
第51页 烈日炎炎下,导演把用冰块冻过的毛巾往脸上一压,摇椅上一躺,恨铁不成钢地踢了木讷地站在一旁的特助一脚,使劲给他使眼色,「你这榆木脑袋,还愣着干啥?快给小叶送水递毛巾去。」 小助理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昂首挺胸,收起微凸的肚子,马不停蹄地帮叶轻端茶送水,嘘寒问暖。 「叶哥,诶呦,这假髮有点乱了,我叫人过来齐整齐整。」 ——旁边女配出了不少汗,妆全花了,也没见人招唿。 「叶哥,下场戏有点危险,得吊威亚,要不咱找个替身?」 ——前几场戏,男主都不知吊了多少威亚了,叶轻区区一个男二号,牌子比纵横演艺圈数年的男主还大。 叶轻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太多年,最近才慢慢出头,早就从当初的愣头青磨砺得极会做人。对于这些夸张的献殷勤,叶轻嘴角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委婉地拒绝或接受,一点也不给别人难堪。 他本身又生得好,如沐春风的一笑,又或者一个浑然天成的电眼,直接就能把人迷得晕乎乎。 直到…… 助理接了个电话,接电话的过程没有停下点头哈腰,掐断电话后,他止不住地洋溢着眉飞色舞,邀功似的凑近说:「叶哥,刚刚邰总的秘书给我打电话,她说邰总给您准备了一篮荔枝,稍后亲自过来片场和您一起吃,诶呦喂,邰总真是把您捧在手心了啊,看得我们这些人都羡慕。」 助理本来想得美美的,心想这叶大明星听到金主的大名心情肯定不错,趁大明星心情好,他还能蹭蹭运气讨到点好处。 没想到,叶轻非但没什么特殊表示,还就此收住了笑意。他俊脸一沉,皱着眉拿出手机刷朋友圈,对于此事轻描淡写地带过:「他要来啊,行,我等他。」 等人就要去门口等,以表示重视。 叶轻转身就走,后面那群热得撩袖子撩裤腿的女配嘀嘀咕咕。 「荔枝?那大总裁还真把这卖屁股的当杨贵妃养啊,笑死我了,人贵妃有他这么骚吗?就一个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这番语言轻蔑无聊,一字不落地进了叶轻的耳朵里。要是他再年轻个十岁,应该会血气方刚地冷嘲热讽对方几句,可他现在二十七了,再过几年,就到靠脸也吃不到饭的年纪了,何必呢? 何况,那人说得也没错,他就是个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虽然不是卖屁股的。 * 盛夏的午后,骄阳似火,看门狗守在巷子口大喘气。蜻蜓低飞数次,天空依然没下雨的徵兆,倒是街边的树都被晒得无精打采。 巷子口的樟树下,低调地停了一辆黑色保时捷。 驾驶座的背椅上靠着一个面容疲惫的男人,三十多岁左右,大夏天依然穿着深色订制西装,衬衫纽扣繫到第一个,喷了点木质的男士淡香水。 这位总裁五官十分平凡,年轻时还能用清秀形容,到了这个年纪,就只能用……普通两字。 不过有钱人,不需要脸。 他闭着眼,车里放着轻音乐,等到一段音乐结束,才缓缓掀开眼帘,皱着眉往车窗一瞥—— 叶轻也不知在这毒日头下,等了多久。来了,没给他打电话,没有发微信,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玩手机。 等叶轻好端端地坐进副驾驶,总裁还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目光里不乏谴责的意味。 叶轻被他火辣辣的视线盯得难受,不由侧过脸瞥他,两人视线一交汇,噼里啪啦地过完电,又彼此尴尬地回到原点。 也不知总裁出门喷了多少男香,车里始终萦绕着这股子欲说还休、若有似无的味道,初闻是浅淡的淳朴木香,后又宛如海风迎面,海浪拍出层层白裙。 传说中的荷尔蒙香,意图释放你自由、快乐的灵魂。 叶轻趁着这大好的暧昧气氛,故意重重地伏在男人的身上,手臂支撑住靠背,和驾驶座那人凑得极近,鼻尖唿吸出来的灼灼热气,肆意地拍打在他敏感的部位,嗓音喑哑到不行:「怎么?我站在外面太久,你心疼?」 总裁被撩拨得不能自已,空出左手松了松一丝不苟地繫着的领带,张嘴大口大口地唿吸着,像极了被巨浪拍到岸边苟延残喘的浅水鱼,他的表情纠结又古怪,寡淡的脸孔糅杂着「我生气了」和「快点来一发」的复杂,想推开对方又捨不得,只好别过脸不理他。 「……」 「你别这样,一个小时后我就要赶去拍下一场戏。我们时间紧迫,犯不着用在生气上。」叶轻吸了一口气,表情有些模煳,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再说了,下午你不是还要去见未婚妻?」 这两句话就像是没什么兴致的情人,在遇到兴致昂扬的对方时,只能无奈且委婉地表达「早解决、早超生、早点各回各家」的言论。 特别是叶轻提及他未婚妻时,那毫不在意的、体贴大度的语气,是真的察觉不到一丝嫉妒。 邰笛狠厉地颳了叶轻一眼,眼底却溢满浓郁的哀伤,好像在幽幽地诉说他是个负心汉。 那瞬间,叶轻差点以为这总裁是真爱上他了。 邰笛嘆了口气,缓缓降下车窗的防晒幕,一言不合就拉开裤链,浑身洋溢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见叶轻还愣在原地,以为他要玩新花样,试探着问:「你是要我……我坐上来自己动?」 下一刻,叶轻就收回了这点可怜见的同情心。 他扣住邰笛浓密的黑髮,粗暴地咬住他的上下嘴唇,滑腻的舌头在他口腔里不断搅动,其狠辣程度简直要把对方拆了吞肚。 如果这一秒。 邰笛掀开眼皮,就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叶轻眼底翻滚的爱意。 不久,车里又传出羞人的喘息声,又有谁不住求饶,混合着那若有似无的男香,像鸦片一般,惹人上瘾,欲罢不能。 事后,邰笛累瘫了,一个关节都不想动地坐在叶轻的怀里,叶轻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男人美妙的蝴蝶骨,眼角和嘴角布满笑意:「就你这样,下午还想见苏家大小姐,腿软成这样,要男人抱着才能走,怎么见未婚妻?」 邰笛犹沉浸在这场嚣张的情。事带给他的满足感之中,他撒娇似的蹭蹭叶轻的下巴,结结实实抱住他,先喃喃自语地说了句「她不是我未婚妻」,也不知叶轻有没有听到,而后下意识就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我要见她?」 叶轻抚摸男人背部的手一顿,转过头,不咸不淡地说:「昨晚你洗澡,我翻了你手机。」 邰笛皱起了眉头,他手机里不仅有和未婚妻聊天记录,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是叶轻看不得的。 他心里不高兴,埋怨了叶轻两句:「以后别乱动我手机。」 对啊,都说,恋人之间要保持点距离,这样才有新鲜感,叶轻这么一闹,什么感都没有了。 而叶轻仿佛想岔了,瞭然于心地松开抱住他的手,对着后视镜稍微整理了一番衣冠,笑意不达眼底:「我知道,邰总,是我逾距了。下次不敢再犯,哦对,也不知还有没有下次。」 他们做。爱时,叶轻穿的就是拍戏时的那套玄色戏服,他穿这套衣服特别好看,俊美又冷酷,有点像cosy,邰笛喜欢得不得了,也兴奋得不得了,整个人都热气腾腾的,像红透的虾子,刚才叫得更是大声。 如今,叶轻重新整理衣冠,抚平被邰笛压皱的戏服,似笑非笑道:「邰总,您对我刚才的服务还满意吗?」 邰笛心想这傢伙又在闹什么脾气,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瞳仁,等他说下句话。 「我出来迎接您的时候。」叶轻说,「剧组里有几个演员,在背后嘀咕我是卖屁股的。」 邰笛忍不住皱眉:「是谁,我叫人封杀他们。」 叶轻笑呵呵的:「我觉得她们说的有错。」 邰笛点头,维护地说:「当然。」 叶轻说:「我当然不是卖屁股的,我是卖x的。」 邰笛:「……」 等叶轻已经关上车门,往剧组棚里走去,邰笛才恍恍惚惚地从他这句荤话里反应过来,推开门,迎着烈日:「你的荔枝!」 叶轻转过头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这一眼万水千山,涵盖着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是你的荔枝。」 后不再言语,转身即走。 邰笛抹了把脸,挫败地靠在方向盘上,郁闷极了。 「妈的,以前攻略对象都不是这样的啊。这次被他操了这么多顿,怎么好感度还没满?」 第58章 桃花源处,溪水尽处。 剑客身着玄色长袍,手执一把利剑,黑髮虚虚地束着,微风也吹不开眉宇间的肃杀之气。刀光剑影之下,尘土飞扬。 汗水从他俊秀的侧脸缓缓淌下,轻抹慢捻地辗转于性感的喉头,然则毫不留情地钻进衣裳,留无数旖旎遐想于人。 剑恰巧离对方的胸膛只差一寸,他恰到好处的浓眉微蹙,面上划过不忍,薄唇绯红,竟然偏生出嗜血的残忍:「你又输了。」 * 「卡卡卡!叶轻演得很好,其他人再接再厉!」 烈日炎炎下,导演把用冰块冻过的毛巾往脸上一压,摇椅上一躺,恨铁不成钢地踢了木讷地站在一旁的特助一脚,使劲给他使眼色,「你这榆木脑袋,还愣着干啥?快给小叶送水递毛巾去。」 小助理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昂首挺胸,收起微凸的肚子,马不停蹄地帮叶轻端茶送水,嘘寒问暖。 「叶哥,诶呦,这假髮有点乱了,我叫人过来齐整齐整。」 ——旁边女配出了不少汗,妆全花了,也没见人招唿。 「叶哥,下场戏有点危险,得吊威亚,要不咱找个替身?」 ——前几场戏,男主都不知吊了多少威亚了,叶轻区区一个男二号,牌子比纵横演艺圈数年的男主还大。 叶轻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太多年,最近才慢慢出头,早就从当初的愣头青磨砺得极会做人。对于这些夸张的献殷勤,叶轻嘴角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委婉地拒绝或接受,一点也不给别人难堪。 他本身又生得好,如沐春风的一笑,又或者一个浑然天成的电眼,直接就能把人迷得晕乎乎。 直到…… 助理接了个电话,接电话的过程没有停下点头哈腰,掐断电话后,他止不住地洋溢着眉飞色舞,邀功似的凑近说:「叶哥,刚刚邰总的秘书给我打电话,她说邰总给您准备了一篮荔枝,稍后亲自过来片场和您一起吃,诶呦喂,邰总真是把您捧在手心了啊,看得我们这些人都羡慕。」 助理本来想得美美的,心想这叶大明星听到金主的大名心情肯定不错,趁大明星心情好,他还能蹭蹭运气讨到点好处。 没想到,叶轻非但没什么特殊表示,还就此收住了笑意。他俊脸一沉,皱着眉拿出手机刷朋友圈,对于此事轻描淡写地带过:「他要来啊,行,我等他。」 等人就要去门口等,以表示重视。
第52页 叶轻转身就走,后面那群热得撩袖子撩裤腿的女配嘀嘀咕咕。 「荔枝?那大总裁还真把这卖屁股的当杨贵妃养啊,笑死我了,人贵妃有他这么骚吗?就一个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这番语言轻蔑无聊,一字不落地进了叶轻的耳朵里。要是他再年轻个十岁,应该会血气方刚地冷嘲热讽对方几句,可他现在二十七了,再过几年,就到靠脸也吃不到饭的年纪了,何必呢? 何况,那人说得也没错,他就是个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虽然不是卖屁股的。 * 盛夏的午后,骄阳似火,看门狗守在巷子口大喘气。蜻蜓低飞数次,天空依然没下雨的徵兆,倒是街边的树都被晒得无精打采。 巷子口的樟树下,低调地停了一辆黑色保时捷。 驾驶座的背椅上靠着一个面容疲惫的男人,三十多岁左右,大夏天依然穿着深色订制西装,衬衫纽扣繫到第一个,喷了点木质的男士淡香水。 这位总裁五官十分平凡,年轻时还能用清秀形容,到了这个年纪,就只能用……普通两字。 不过有钱人,不需要脸。 他闭着眼,车里放着轻音乐,等到一段音乐结束,才缓缓掀开眼帘,皱着眉往车窗一瞥—— 叶轻也不知在这毒日头下,等了多久。来了,没给他打电话,没有发微信,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玩手机。 等叶轻好端端地坐进副驾驶,总裁还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目光里不乏谴责的意味。 叶轻被他火辣辣的视线盯得难受,不由侧过脸瞥他,两人视线一交汇,噼里啪啦地过完电,又彼此尴尬地回到原点。 也不知总裁出门喷了多少男香,车里始终萦绕着这股子欲说还休、若有似无的味道,初闻是浅淡的淳朴木香,后又宛如海风迎面,海浪拍出层层白裙。 传说中的荷尔蒙香,意图释放你自由、快乐的灵魂。 叶轻趁着这大好的暧昧气氛,故意重重地伏在男人的身上,手臂支撑住靠背,和驾驶座那人凑得极近,鼻尖唿吸出来的灼灼热气,肆意地拍打在他敏感的部位,嗓音喑哑到不行:「怎么?我站在外面太久,你心疼?」 总裁被撩拨得不能自已,空出左手松了松一丝不苟地繫着的领带,张嘴大口大口地唿吸着,像极了被巨浪拍到岸边苟延残喘的浅水鱼,他的表情纠结又古怪,寡淡的脸孔糅杂着「我生气了」和「快点来一发」的复杂,想推开对方又捨不得,只好别过脸不理他。 「……」 「你别这样,一个小时后我就要赶去拍下一场戏。我们时间紧迫,犯不着用在生气上。」叶轻吸了一口气,表情有些模煳,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再说了,下午你不是还要去见未婚妻?」 这两句话就像是没什么兴致的情人,在遇到兴致昂扬的对方时,只能无奈且委婉地表达「早解决、早超生、早点各回各家」的言论。 特别是叶轻提及他未婚妻时,那毫不在意的、体贴大度的语气,是真的察觉不到一丝嫉妒。 邰笛狠厉地颳了叶轻一眼,眼底却溢满浓郁的哀伤,好像在幽幽地诉说他是个负心汉。 那瞬间,叶轻差点以为这总裁是真爱上他了。 邰笛嘆了口气,缓缓降下车窗的防晒幕,一言不合就拉开裤链,浑身洋溢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见叶轻还愣在原地,以为他要玩新花样,试探着问:「你是要我……我坐上来自己动?」 下一刻,叶轻就收回了这点可怜见的同情心。 他扣住邰笛浓密的黑髮,粗暴地咬住他的上下嘴唇,滑腻的舌头在他口腔里不断搅动,其狠辣程度简直要把对方拆了吞肚。 如果这一秒。 邰笛掀开眼皮,就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叶轻眼底翻滚的爱意。 不久,车里又传出羞人的喘息声,又有谁不住求饶,混合着那若有似无的男香,像鸦片一般,惹人上瘾,欲罢不能。 事后,邰笛累瘫了,一个关节都不想动地坐在叶轻的怀里,叶轻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男人美妙的蝴蝶骨,眼角和嘴角布满笑意:「就你这样,下午还想见苏家大小姐,腿软成这样,要男人抱着才能走,怎么见未婚妻?」 邰笛犹沉浸在这场嚣张的情。事带给他的满足感之中,他撒娇似的蹭蹭叶轻的下巴,结结实实抱住他,先喃喃自语地说了句「她不是我未婚妻」,也不知叶轻有没有听到,而后下意识就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我要见她?」 叶轻抚摸男人背部的手一顿,转过头,不咸不淡地说:「昨晚你洗澡,我翻了你手机。」 邰笛皱起了眉头,他手机里不仅有和未婚妻聊天记录,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是叶轻看不得的。 他心里不高兴,埋怨了叶轻两句:「以后别乱动我手机。」 对啊,都说,恋人之间要保持点距离,这样才有新鲜感,叶轻这么一闹,什么感都没有了。 而叶轻仿佛想岔了,瞭然于心地松开抱住他的手,对着后视镜稍微整理了一番衣冠,笑意不达眼底:「我知道,邰总,是我逾距了。下次不敢再犯,哦对,也不知还有没有下次。」 他们做。爱时,叶轻穿的就是拍戏时的那套玄色戏服,他穿这套衣服特别好看,俊美又冷酷,有点像cosy,邰笛喜欢得不得了,也兴奋得不得了,整个人都热气腾腾的,像红透的虾子,刚才叫得更是大声。 如今,叶轻重新整理衣冠,抚平被邰笛压皱的戏服,似笑非笑道:「邰总,您对我刚才的服务还满意吗?」 邰笛心想这傢伙又在闹什么脾气,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瞳仁,等他说下句话。 「我出来迎接您的时候。」叶轻说,「剧组里有几个演员,在背后嘀咕我是卖屁股的。」 邰笛忍不住皱眉:「是谁,我叫人封杀他们。」 叶轻笑呵呵的:「我觉得她们说的有错。」 邰笛点头,维护地说:「当然。」 叶轻说:「我当然不是卖屁股的,我是卖x的。」 邰笛:「……」 等叶轻已经关上车门,往剧组棚里走去,邰笛才恍恍惚惚地从他这句荤话里反应过来,推开门,迎着烈日:「你的荔枝!」 叶轻转过头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这一眼万水千山,涵盖着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是你的荔枝。」 后不再言语,转身即走。 邰笛抹了把脸,挫败地靠在方向盘上,郁闷极了。 「妈的,以前攻略对象都不是这样的啊。这次被他操了这么多顿,怎么好感度还没满?」 第59章 明日便是陶冶的寿宴,陶家是商贾之家,陶冶虽然算不上什么达官贵人,不过走南闯北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陶然这几日的忙碌可想而知。不过这样正好,整个陶府都忙忙碌碌的,便也不会有人有多余的心思,来关心他们两个客人的房中,是不是藏了个什么人。 文霁风的床被还在昏迷之中的沖明占了,地上又是一地的汤汤水水,虚青拔毒耗费了不少精力,文霁风便扶着他先回房休息了。虚青的屋内放着几碟糕点,文霁风原本想劝着他吃一些再睡,只是虚青一沾上床便抱着被褥怎么都不愿意起来。 文霁风无法,也只能由着他,横竖这些糕点又不会长腿逃了,待虚青睡醒了再吃也是一样的。合上房门,文霁风怀里抱着虚青脱下来的那团外袍。初秋的天气,还未凉到要用火盆的时候,文霁风只好到院中寻了个空旷些的位置,在地上挖了个坑,将衣衫丢进去焚烧。 今日的风有些大,院中种了一小片细竹,被秋风吹着簌簌作响,不知何处的门被风吹开,传来吱呀的响声,文霁风一门心思地盯着眼前的火团并未在意。等到毒血随着衣衫一同化成灰烬,文霁风满意地将坑填了,起身回房,房里还有一地的水迹要处置。 只是他打开房门之后,便看到陶然一脸肃然地坐在桌前,似乎正等着他。 文霁风皱眉:「陶师兄为何会在我房中?」他看了一眼床边,床帐还安安分分地垂着,陶然应当是没有发现沖明。 陶然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我倒要问问师弟,为何你房中会变成这个样子,床上藏着的这个人又是谁?」 文霁风心中一惊,只是语气却仍旧平稳地说道:「床上的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叔,昨夜师兄出门消食的时候偶然遇到他被仇家追杀,便带了回来。不想让陶家染上麻烦多生事端,便没有告诉陶师兄。」陶然眼神狐疑地看着文霁风,文霁风虽然是胡乱扯了个谎,面上却丝毫没有错漏,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陶然看不见,文霁风藏在袖中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多亏了这么些年虚青的耳濡目染,才叫文霁风这么个正直不阿的性子,都学会了撒谎而不变颜色。 陶然严峻的神色微微放松了下来,像是信了文霁风的话,而后同他说道:「没想到孙道长竟然是玄沖观的同门师叔。」 文霁风闻言便即刻想明白了陶然的话,沖明原来便是他口中那个会用岐黄之术发现了尸体端倪的那个孙道长:「师叔常年游歷在外,往往用的是化名,所以踪迹难寻。想来陶师叔并没有同师叔见过,所以陶师兄才不知道师叔的真实身份。」 陶然点点头,他对沖明虽然十分敬重,但是还未来得及同父亲引荐,沖明便失踪了。然而二人并不知道,当初沖明拜入玄沖观没多久陶冶便离开了,陶冶自己又只能算个记名弟子,他们二人根本不算是相识。 既然已经被陶然发现了,那便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文霁风将床帐拉起来,好叫沖明睡得透气些。 陶然在他身后问道:「师弟方才说,师叔是被仇家追杀,不知道仇家究竟是何人?」文霁风思及陶然同傅丹生的关系,装作不知道摇了摇头。陶然只当他是来不及问,便没有多说什么。他寻到这里是因为当初文霁风的举动有些古怪,既然明白了缘由,便没有多做纠缠。临走前陶然还十分郑重对文霁风道:「师叔的仇家不明,这件事我不会同其他人透露,师弟还请放心。」文霁风心里担忧的最后一件事也得到了陶然的保证,总算是松了口气。 目送陶然走远后,文霁风打算去瞧瞧虚青如何,犹记得他方才出来的时候,虚青抱着被子不肯松手,等会要是睡死了,必然会着凉。往前走出几步,文霁风又折回去,给自己的房门下了一个禁制,诚然这禁制并不能掩藏师叔的气息,也不能伤人,不过被破除的时候,文霁风能第一个知晓。隔着这么近,也足够他反应过来了。 虚青的被子果然被他抱在怀里,背后身上露出了一大片。文霁风微微嘆气,上前想把被子抽出来,却不想弄醒了虚青。 虚青的眼睛没有睁开,说话的声音有些哑:「师弟来了,要不然一起睡吧。」说着便往床里边滚了点进去,身上的被子也随手便抖开了。
第53页 文霁风低声道:「师叔还未醒,方才陶师兄来过。」 虚青大概是真的劳累到了,眉头动都没动:「师叔也不会因为你的一片孝心便醒过来,你不是下了禁制,待他开门,你自然会知道的。」陶然发现沖明的事已经到了文霁风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虚青虽然睡着,那些事却仿佛全都知道。 「师弟快些休息,免得万一陶然食言,连反抗之力都没有。」虚青拍了拍身边的被子。文霁风把佩剑靠在床边,解了外衫脱了靴子躺下。虚青从善如流地闭着眼睛给他盖上被子。虚青的睡相不太好,总要抱着些什么才能睡得安稳,譬如被子,譬如文霁风。 虚青在文霁风颈边蹭了蹭,嘟哝了一句:「果然还是师弟比较好抱。」闭着眼的他自然没有看到文霁风脸上的红色一直漫到了耳根。 也不知是真的没人管得上他们,还是陶然吩咐了什么,二人一觉睡到了未时都没人来打扰他们。文霁风的睡姿向来不错,奈何被虚青抱着,醒过来的时候侧着身子,压在下边的那一侧肩膀有些酸胀。 「师弟醒了?」虚青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吐息间有淡淡的糙木味道。文霁风抬眼,虚青以手支颐,桃花眼中神色清明,俊脸含笑,一副芙蓉帐内风流公子的轻佻模样。文霁风微微后仰,起身穿衣。 「师兄既然醒了为何不去看看师叔?」说着文霁风套好了靴子,将腰间的系带系好。 见师弟没什么反应,虚青泄气地仰躺在床上道:「若是动了禁制,你免不了要被惊醒。」从前虚青没注意,他房内的窗幔上竟然真的绣了芙蓉暗纹。 文霁风起了身,虚青便也被催着不得不起来。他们二人刚来陶府时便以喜好清静为由,院内并未安排侍奉的侍女小厮。如今一觉睡醒,想吃些东西都不知道应当寻谁。文霁风的意思,是房中有这么些糕点,拿些充飢便是,虚青却硬是要拉着他去厨房。虚青好似对陶府的地形十分清楚,寻起路来驾轻就熟。 「若是平日也就算了,今日原本咱们是能去吃宴席的,却被沖明师叔拖着,怎么能用糕点便凑合了事?」虚青总是在文霁风无法理解的地方分外执着顽固。 今日府中虽然没有开火,厨房里的东西却一应俱全,虚青挽着袖子给他们二人下了碗面条。至于为何是面条,虚青也不会做别的东西。等热腾腾的面碗捧在手中,两人围着四方桌子坐下,文霁风问:「师叔的呢?」 虚青扬了扬筷子:「师叔等他醒了再说。这么早做,面条胀发起来,师叔那个性格,你觉着他会吃?」文霁风默默回忆了一会小时候,沖明带着他们上山摸鸟蛋下河摸鱼时候的情形,从来烤的最好最美味的位置都是属于师叔,至于烤焦了做得难吃的位置,都是他们二人的。虚青的话是说的没错,可是…… 「师叔他已经醒了。」方才文霁风心中一动,禁制从里边被人打开了。文霁风话音刚落,虚青的后脑勺就吃了一记打。 「好小子啊,当初师叔上哪儿都带着你们两个,现在倒好,自己躲着偷吃,连师叔都忘了?」沖明坐在了虚青旁边,脸色还有些差,不过拔了毒整个人清明了许多。 虚青哼哼了两声:「哟,一有吃的师叔就醒了啊,真是时候。」脑后又是一记。虚青连忙伸手去揉,面前的面碗就挪了个位子。沖明从筷筒里拔了两根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面条道:「这是师叔尽长辈之责,教你怎么尊老。」 虚青一脸的嫌弃:「成成成,都是师叔的,我和师弟一碗成吧!」说着虚青便往文霁风那边挪过去。 沖明眼中精光一闪,筷子快如闪电地往文霁风碗里戳过去。虚青连忙伸筷子阻拦,颓然拦住了沖明的动作,碗里却愣是被沖明拨出一个荷包蛋来。 「啧,就知道你这臭小子对师弟更好!」说着沖明的筷子往外一拨,脱开了虚青的抵挡,只是还没夹到荷包蛋,便被虚青截住,虚青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来一双筷子,快而迅勐地戳起了荷包蛋送到了文霁风唇边:「师弟,快咬一口!」文霁风下意识地便张开嘴。这荷包蛋虚青做的刚好,里边的蛋黄还是溏心的。 「啧。」沖明一收筷子,看着虚青洋洋得意的脸,真想一筷子就戳到他的俊脸上。 文霁风:「……」从小到大,他们二人一碰在一起,不是同谋些稀奇古怪的事,便是这般幼稚无聊的争斗。 「唉,小师叔,你不是说自己下山行侠仗义,江湖上从来都是横着走的么,怎么这回被那傅丹生捉了去?」 沖明搅合面条的动作停了下来,表情十分严肃道:「虚青,你可知道陶冶?」虚青与文霁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身上,有傅丹生的内丹。」 第60章 明日便是陶冶的寿宴,陶家是商贾之家,陶冶虽然算不上什么达官贵人,不过走南闯北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陶然这几日的忙碌可想而知。不过这样正好,整个陶府都忙忙碌碌的,便也不会有人有多余的心思,来关心他们两个客人的房中,是不是藏了个什么人。 文霁风的床被还在昏迷之中的沖明占了,地上又是一地的汤汤水水,虚青拔毒耗费了不少精力,文霁风便扶着他先回房休息了。虚青的屋内放着几碟糕点,文霁风原本想劝着他吃一些再睡,只是虚青一沾上床便抱着被褥怎么都不愿意起来。 文霁风无法,也只能由着他,横竖这些糕点又不会长腿逃了,待虚青睡醒了再吃也是一样的。合上房门,文霁风怀里抱着虚青脱下来的那团外袍。初秋的天气,还未凉到要用火盆的时候,文霁风只好到院中寻了个空旷些的位置,在地上挖了个坑,将衣衫丢进去焚烧。 今日的风有些大,院中种了一小片细竹,被秋风吹着簌簌作响,不知何处的门被风吹开,传来吱呀的响声,文霁风一门心思地盯着眼前的火团并未在意。等到毒血随着衣衫一同化成灰烬,文霁风满意地将坑填了,起身回房,房里还有一地的水迹要处置。 只是他打开房门之后,便看到陶然一脸肃然地坐在桌前,似乎正等着他。 文霁风皱眉:「陶师兄为何会在我房中?」他看了一眼床边,床帐还安安分分地垂着,陶然应当是没有发现沖明。 陶然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我倒要问问师弟,为何你房中会变成这个样子,床上藏着的这个人又是谁?」 文霁风心中一惊,只是语气却仍旧平稳地说道:「床上的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叔,昨夜师兄出门消食的时候偶然遇到他被仇家追杀,便带了回来。不想让陶家染上麻烦多生事端,便没有告诉陶师兄。」陶然眼神狐疑地看着文霁风,文霁风虽然是胡乱扯了个谎,面上却丝毫没有错漏,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陶然看不见,文霁风藏在袖中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多亏了这么些年虚青的耳濡目染,才叫文霁风这么个正直不阿的性子,都学会了撒谎而不变颜色。 陶然严峻的神色微微放松了下来,像是信了文霁风的话,而后同他说道:「没想到孙道长竟然是玄沖观的同门师叔。」 文霁风闻言便即刻想明白了陶然的话,沖明原来便是他口中那个会用岐黄之术发现了尸体端倪的那个孙道长:「师叔常年游歷在外,往往用的是化名,所以踪迹难寻。想来陶师叔并没有同师叔见过,所以陶师兄才不知道师叔的真实身份。」 陶然点点头,他对沖明虽然十分敬重,但是还未来得及同父亲引荐,沖明便失踪了。然而二人并不知道,当初沖明拜入玄沖观没多久陶冶便离开了,陶冶自己又只能算个记名弟子,他们二人根本不算是相识。 既然已经被陶然发现了,那便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文霁风将床帐拉起来,好叫沖明睡得透气些。 陶然在他身后问道:「师弟方才说,师叔是被仇家追杀,不知道仇家究竟是何人?」文霁风思及陶然同傅丹生的关系,装作不知道摇了摇头。陶然只当他是来不及问,便没有多说什么。他寻到这里是因为当初文霁风的举动有些古怪,既然明白了缘由,便没有多做纠缠。临走前陶然还十分郑重对文霁风道:「师叔的仇家不明,这件事我不会同其他人透露,师弟还请放心。」文霁风心里担忧的最后一件事也得到了陶然的保证,总算是松了口气。 目送陶然走远后,文霁风打算去瞧瞧虚青如何,犹记得他方才出来的时候,虚青抱着被子不肯松手,等会要是睡死了,必然会着凉。往前走出几步,文霁风又折回去,给自己的房门下了一个禁制,诚然这禁制并不能掩藏师叔的气息,也不能伤人,不过被破除的时候,文霁风能第一个知晓。隔着这么近,也足够他反应过来了。 虚青的被子果然被他抱在怀里,背后身上露出了一大片。文霁风微微嘆气,上前想把被子抽出来,却不想弄醒了虚青。 虚青的眼睛没有睁开,说话的声音有些哑:「师弟来了,要不然一起睡吧。」说着便往床里边滚了点进去,身上的被子也随手便抖开了。 文霁风低声道:「师叔还未醒,方才陶师兄来过。」 虚青大概是真的劳累到了,眉头动都没动:「师叔也不会因为你的一片孝心便醒过来,你不是下了禁制,待他开门,你自然会知道的。」陶然发现沖明的事已经到了文霁风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虚青虽然睡着,那些事却仿佛全都知道。 「师弟快些休息,免得万一陶然食言,连反抗之力都没有。」虚青拍了拍身边的被子。文霁风把佩剑靠在床边,解了外衫脱了靴子躺下。虚青从善如流地闭着眼睛给他盖上被子。虚青的睡相不太好,总要抱着些什么才能睡得安稳,譬如被子,譬如文霁风。 虚青在文霁风颈边蹭了蹭,嘟哝了一句:「果然还是师弟比较好抱。」闭着眼的他自然没有看到文霁风脸上的红色一直漫到了耳根。 也不知是真的没人管得上他们,还是陶然吩咐了什么,二人一觉睡到了未时都没人来打扰他们。文霁风的睡姿向来不错,奈何被虚青抱着,醒过来的时候侧着身子,压在下边的那一侧肩膀有些酸胀。 「师弟醒了?」虚青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吐息间有淡淡的糙木味道。文霁风抬眼,虚青以手支颐,桃花眼中神色清明,俊脸含笑,一副芙蓉帐内风流公子的轻佻模样。文霁风微微后仰,起身穿衣。 「师兄既然醒了为何不去看看师叔?」说着文霁风套好了靴子,将腰间的系带系好。 见师弟没什么反应,虚青泄气地仰躺在床上道:「若是动了禁制,你免不了要被惊醒。」从前虚青没注意,他房内的窗幔上竟然真的绣了芙蓉暗纹。 文霁风起了身,虚青便也被催着不得不起来。他们二人刚来陶府时便以喜好清静为由,院内并未安排侍奉的侍女小厮。如今一觉睡醒,想吃些东西都不知道应当寻谁。文霁风的意思,是房中有这么些糕点,拿些充飢便是,虚青却硬是要拉着他去厨房。虚青好似对陶府的地形十分清楚,寻起路来驾轻就熟。
第54页 「若是平日也就算了,今日原本咱们是能去吃宴席的,却被沖明师叔拖着,怎么能用糕点便凑合了事?」虚青总是在文霁风无法理解的地方分外执着顽固。 今日府中虽然没有开火,厨房里的东西却一应俱全,虚青挽着袖子给他们二人下了碗面条。至于为何是面条,虚青也不会做别的东西。等热腾腾的面碗捧在手中,两人围着四方桌子坐下,文霁风问:「师叔的呢?」 虚青扬了扬筷子:「师叔等他醒了再说。这么早做,面条胀发起来,师叔那个性格,你觉着他会吃?」文霁风默默回忆了一会小时候,沖明带着他们上山摸鸟蛋下河摸鱼时候的情形,从来烤的最好最美味的位置都是属于师叔,至于烤焦了做得难吃的位置,都是他们二人的。虚青的话是说的没错,可是…… 「师叔他已经醒了。」方才文霁风心中一动,禁制从里边被人打开了。文霁风话音刚落,虚青的后脑勺就吃了一记打。 「好小子啊,当初师叔上哪儿都带着你们两个,现在倒好,自己躲着偷吃,连师叔都忘了?」沖明坐在了虚青旁边,脸色还有些差,不过拔了毒整个人清明了许多。 虚青哼哼了两声:「哟,一有吃的师叔就醒了啊,真是时候。」脑后又是一记。虚青连忙伸手去揉,面前的面碗就挪了个位子。沖明从筷筒里拔了两根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面条道:「这是师叔尽长辈之责,教你怎么尊老。」 虚青一脸的嫌弃:「成成成,都是师叔的,我和师弟一碗成吧!」说着虚青便往文霁风那边挪过去。 沖明眼中精光一闪,筷子快如闪电地往文霁风碗里戳过去。虚青连忙伸筷子阻拦,颓然拦住了沖明的动作,碗里却愣是被沖明拨出一个荷包蛋来。 「啧,就知道你这臭小子对师弟更好!」说着沖明的筷子往外一拨,脱开了虚青的抵挡,只是还没夹到荷包蛋,便被虚青截住,虚青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来一双筷子,快而迅勐地戳起了荷包蛋送到了文霁风唇边:「师弟,快咬一口!」文霁风下意识地便张开嘴。这荷包蛋虚青做的刚好,里边的蛋黄还是溏心的。 「啧。」沖明一收筷子,看着虚青洋洋得意的脸,真想一筷子就戳到他的俊脸上。 文霁风:「……」从小到大,他们二人一碰在一起,不是同谋些稀奇古怪的事,便是这般幼稚无聊的争斗。 「唉,小师叔,你不是说自己下山行侠仗义,江湖上从来都是横着走的么,怎么这回被那傅丹生捉了去?」 沖明搅合面条的动作停了下来,表情十分严肃道:「虚青,你可知道陶冶?」虚青与文霁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身上,有傅丹生的内丹。」 第61章 桃花源处,溪水尽处。 剑客身着玄色长袍,手执一把利剑,黑髮虚虚地束着,微风也吹不开眉宇间的肃杀之气。刀光剑影之下,尘土飞扬。 汗水从他俊秀的侧脸缓缓淌下,轻抹慢捻地辗转于性感的喉头,然则毫不留情地钻进衣裳,留无数旖旎遐想于人。 剑恰巧离对方的胸膛只差一寸,他恰到好处的浓眉微蹙,面上划过不忍,薄唇绯红,竟然偏生出嗜血的残忍:「你又输了。」 * 「卡卡卡!叶轻演得很好,其他人再接再厉!」 烈日炎炎下,导演把用冰块冻过的毛巾往脸上一压,摇椅上一躺,恨铁不成钢地踢了木讷地站在一旁的特助一脚,使劲给他使眼色,「你这榆木脑袋,还愣着干啥?快给小叶送水递毛巾去。」 小助理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昂首挺胸,收起微凸的肚子,马不停蹄地帮叶轻端茶送水,嘘寒问暖。 「叶哥,诶呦,这假髮有点乱了,我叫人过来齐整齐整。」 ——旁边女配出了不少汗,妆全花了,也没见人招唿。 「叶哥,下场戏有点危险,得吊威亚,要不咱找个替身?」 ——前几场戏,男主都不知吊了多少威亚了,叶轻区区一个男二号,牌子比纵横演艺圈数年的男主还大。 叶轻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太多年,最近才慢慢出头,早就从当初的愣头青磨砺得极会做人。对于这些夸张的献殷勤,叶轻嘴角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委婉地拒绝或接受,一点也不给别人难堪。 他本身又生得好,如沐春风的一笑,又或者一个浑然天成的电眼,直接就能把人迷得晕乎乎。 直到…… 助理接了个电话,接电话的过程没有停下点头哈腰,掐断电话后,他止不住地洋溢着眉飞色舞,邀功似的凑近说:「叶哥,刚刚邰总的秘书给我打电话,她说邰总给您准备了一篮荔枝,稍后亲自过来片场和您一起吃,诶呦喂,邰总真是把您捧在手心了啊,看得我们这些人都羡慕。」 助理本来想得美美的,心想这叶大明星听到金主的大名心情肯定不错,趁大明星心情好,他还能蹭蹭运气讨到点好处。 没想到,叶轻非但没什么特殊表示,还就此收住了笑意。他俊脸一沉,皱着眉拿出手机刷朋友圈,对于此事轻描淡写地带过:「他要来啊,行,我等他。」 等人就要去门口等,以表示重视。 叶轻转身就走,后面那群热得撩袖子撩裤腿的女配嘀嘀咕咕。 「荔枝?那大总裁还真把这卖屁股的当杨贵妃养啊,笑死我了,人贵妃有他这么骚吗?就一个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这番语言轻蔑无聊,一字不落地进了叶轻的耳朵里。要是他再年轻个十岁,应该会血气方刚地冷嘲热讽对方几句,可他现在二十七了,再过几年,就到靠脸也吃不到饭的年纪了,何必呢? 何况,那人说得也没错,他就是个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虽然不是卖屁股的。 * 盛夏的午后,骄阳似火,看门狗守在巷子口大喘气。蜻蜓低飞数次,天空依然没下雨的徵兆,倒是街边的树都被晒得无精打采。 巷子口的樟树下,低调地停了一辆黑色保时捷。 驾驶座的背椅上靠着一个面容疲惫的男人,三十多岁左右,大夏天依然穿着深色订制西装,衬衫纽扣繫到第一个,喷了点木质的男士淡香水。 这位总裁五官十分平凡,年轻时还能用清秀形容,到了这个年纪,就只能用……普通两字。 不过有钱人,不需要脸。 他闭着眼,车里放着轻音乐,等到一段音乐结束,才缓缓掀开眼帘,皱着眉往车窗一瞥—— 叶轻也不知在这毒日头下,等了多久。来了,没给他打电话,没有发微信,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玩手机。 等叶轻好端端地坐进副驾驶,总裁还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目光里不乏谴责的意味。 叶轻被他火辣辣的视线盯得难受,不由侧过脸瞥他,两人视线一交汇,噼里啪啦地过完电,又彼此尴尬地回到原点。 也不知总裁出门喷了多少男香,车里始终萦绕着这股子欲说还休、若有似无的味道,初闻是浅淡的淳朴木香,后又宛如海风迎面,海浪拍出层层白裙。 传说中的荷尔蒙香,意图释放你自由、快乐的灵魂。 叶轻趁着这大好的暧昧气氛,故意重重地伏在男人的身上,手臂支撑住靠背,和驾驶座那人凑得极近,鼻尖唿吸出来的灼灼热气,肆意地拍打在他敏感的部位,嗓音喑哑到不行:「怎么?我站在外面太久,你心疼?」 总裁被撩拨得不能自已,空出左手松了松一丝不苟地繫着的领带,张嘴大口大口地唿吸着,像极了被巨浪拍到岸边苟延残喘的浅水鱼,他的表情纠结又古怪,寡淡的脸孔糅杂着「我生气了」和「快点来一发」的复杂,想推开对方又捨不得,只好别过脸不理他。 「……」 「你别这样,一个小时后我就要赶去拍下一场戏。我们时间紧迫,犯不着用在生气上。」叶轻吸了一口气,表情有些模煳,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再说了,下午你不是还要去见未婚妻?」 这两句话就像是没什么兴致的情人,在遇到兴致昂扬的对方时,只能无奈且委婉地表达「早解决、早超生、早点各回各家」的言论。 特别是叶轻提及他未婚妻时,那毫不在意的、体贴大度的语气,是真的察觉不到一丝嫉妒。 邰笛狠厉地颳了叶轻一眼,眼底却溢满浓郁的哀伤,好像在幽幽地诉说他是个负心汉。 那瞬间,叶轻差点以为这总裁是真爱上他了。 邰笛嘆了口气,缓缓降下车窗的防晒幕,一言不合就拉开裤链,浑身洋溢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见叶轻还愣在原地,以为他要玩新花样,试探着问:「你是要我……我坐上来自己动?」 下一刻,叶轻就收回了这点可怜见的同情心。 他扣住邰笛浓密的黑髮,粗暴地咬住他的上下嘴唇,滑腻的舌头在他口腔里不断搅动,其狠辣程度简直要把对方拆了吞肚。 如果这一秒。 邰笛掀开眼皮,就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叶轻眼底翻滚的爱意。 不久,车里又传出羞人的喘息声,又有谁不住求饶,混合着那若有似无的男香,像鸦片一般,惹人上瘾,欲罢不能。 事后,邰笛累瘫了,一个关节都不想动地坐在叶轻的怀里,叶轻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男人美妙的蝴蝶骨,眼角和嘴角布满笑意:「就你这样,下午还想见苏家大小姐,腿软成这样,要男人抱着才能走,怎么见未婚妻?」 邰笛犹沉浸在这场嚣张的情。事带给他的满足感之中,他撒娇似的蹭蹭叶轻的下巴,结结实实抱住他,先喃喃自语地说了句「她不是我未婚妻」,也不知叶轻有没有听到,而后下意识就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我要见她?」 叶轻抚摸男人背部的手一顿,转过头,不咸不淡地说:「昨晚你洗澡,我翻了你手机。」 邰笛皱起了眉头,他手机里不仅有和未婚妻聊天记录,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是叶轻看不得的。 他心里不高兴,埋怨了叶轻两句:「以后别乱动我手机。」 对啊,都说,恋人之间要保持点距离,这样才有新鲜感,叶轻这么一闹,什么感都没有了。 而叶轻仿佛想岔了,瞭然于心地松开抱住他的手,对着后视镜稍微整理了一番衣冠,笑意不达眼底:「我知道,邰总,是我逾距了。下次不敢再犯,哦对,也不知还有没有下次。」 他们做。爱时,叶轻穿的就是拍戏时的那套玄色戏服,他穿这套衣服特别好看,俊美又冷酷,有点像cosy,邰笛喜欢得不得了,也兴奋得不得了,整个人都热气腾腾的,像红透的虾子,刚才叫得更是大声。 如今,叶轻重新整理衣冠,抚平被邰笛压皱的戏服,似笑非笑道:「邰总,您对我刚才的服务还满意吗?」 邰笛心想这傢伙又在闹什么脾气,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瞳仁,等他说下句话。 「我出来迎接您的时候。」叶轻说,「剧组里有几个演员,在背后嘀咕我是卖屁股的。」
第55页 邰笛忍不住皱眉:「是谁,我叫人封杀他们。」 叶轻笑呵呵的:「我觉得她们说的有错。」 邰笛点头,维护地说:「当然。」 叶轻说:「我当然不是卖屁股的,我是卖x的。」 邰笛:「……」 等叶轻已经关上车门,往剧组棚里走去,邰笛才恍恍惚惚地从他这句荤话里反应过来,推开门,迎着烈日:「你的荔枝!」 叶轻转过头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这一眼万水千山,涵盖着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是你的荔枝。」 后不再言语,转身即走。 邰笛抹了把脸,挫败地靠在方向盘上,郁闷极了。 「妈的,以前攻略对象都不是这样的啊。这次被他操了这么多顿,怎么好感度还没满?」 第62章 吸血鬼只有七秒记忆演戏 「等等。」 鱼涩冷不防叫住管家。 管家诚惶诚恐地弯腰看向他的主人,问:「怎么了?」 鱼涩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说:「还是我亲自叫他下来吧,好久没见到他了,怪想他的。」 管家:「……」 不是才半天没见面吗?怎么就变成好久没见他了……被餵了一大波狗粮的管家一副面瘫脸,站在他家主人的后头,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这边,邰笛眼睛也不眨地看着安第斯,奇怪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兑现承诺啊。」安第斯以为邰笛忘了之前的约定,有些生气,语气也沖了一些。他急切地说道,「说好的,我和你假扮情侣,你就当我的免费血袋。」 邰笛怎么可能会忘。 他点点头说:「我会兑现承诺的,可是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安第斯纳闷地盯着他,声音有些委屈:「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走了?」 他的语气滞了一滞,又补充了一句:「你是不是想将错就错,干脆和鱼涩待在一起得了?」 这太荒谬。 邰笛啼笑皆非道:「怎么可能,你想太多了,我和鱼涩是不可能了。」 安第斯微微摇了摇头,显然是没信邰笛的措辞。 眨眼之间,安第斯就飞到了邰笛的面前。 两人不过一步之远,安第斯弯下腰,忐忑地搂住邰笛的腰。他们靠得极近,安第斯的鼻尖贴着邰笛的鼻尖,姿势亲昵暧昧。 这样的距离太没有安全感,邰笛不由皱了皱眉。 他正想把安第斯推开,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几声闷闷的敲门声。 系统适时地提醒邰笛,飞快地说道:「是鱼涩。」 鱼涩? 他不是去见夙斓了吗?怎么那么快回来了……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鱼涩看到安第斯,否则惨的就是他和安第斯两个人了。 慌乱之中,邰笛仍能保持冷静,他匆匆抬眸,把安第斯往外一推:「你快走。」 没推动。 安第斯仍然掌箍着他。 邰笛急得嘴上长炮,说道:「鱼涩要来了。」 安第斯被鱼涩抓住过很多次,再听到这个名字,他已经无所谓很多了。 「来就来。」安第斯扯了扯嘴角,「我怕他不成?」 怎么一个两个都像牛皮糖似的拎不清? 火上眉梢之际,邰笛只好妥协说:「你先离开这里,当你免费血袋的承诺我没有忘,以后每天凌晨十二点,等鱼涩睡了,你就来找我好了。」 普通吸血鬼白天睡觉晚上睡觉。 鱼涩想要学习做人的习性,就调整了自己的作息,白天出门晚上睡觉。这点邰笛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每晚凌晨十二点。 这个承诺太诱人,安第斯带走邰笛的决心动摇了一番。 敲门的声音已经停了。管家喊了邰笛两声,邰笛没有回应,便下楼翻出**来开门。 门开。 鱼涩站在门口和邰笛四目相对。 房间内除了邰笛,没有第二个人影。他的背后是一扇挺敞亮的窗户,窗户没有关,风唿唿地吹进来。 管家想起鱼涩的嘱託,立刻冲到房间里把窗户给关上了。靠近窗户的地板上落了一根鸦色的羽毛,他纳闷地捡了起来,皱着眉头喃喃道:「奇怪,李婶说早上把所有的房间打扫过了啊。」 管家的这句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鱼涩和邰笛都能听到。 邰笛的眼皮跳了跳,掩下心虚,他刻忐忑地对着鱼涩笑了笑:「你怎么来了啊。」 好在鱼涩什么也没有问。 他回以邰笛微笑,说道:「来找你,下去吃饭了。」 「哦。」邰笛点了点头,说道,「那还等什么,走吧。」 他走了几步,回头对仍在纳闷的管家说道:「你也没吃饭吧,一起来吧。」 鱼涩负手背后,摇头道:「不用管他,过一会儿他就会下来的。」 既然鱼涩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邰笛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很快就听话地跟着鱼涩下楼了。 晚餐的菜色很丰富,山珍海味都有,色香味俱全,堪称满汉全席。但其实鱼涩不怎么习惯吃人类的食物,也是最近试着吃这些味同嚼蜡的东西。 很快,他就停止了用餐。 邰笛饿了挺久了,午饭那点还不够他塞牙fèng的,好不容易等到晚餐,他自然不会允许自己错过。 他的筷子动得飞快。 鱼涩看着他吃饭,仅仅是看着,他就觉得心满意足,心里头满满的,很充实。他活了几万年,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而这种奇妙的感受就是对面的男孩带给他的。 鱼涩也夹了几片肉给他,眼角真心实意地爬上了笑意,他说:「慢着吃。」 邰笛仍然吃得飞快。 系统道:「鱼涩好感度达到九十五。」 听到这久违的提示声,邰笛的动作稍微停滞了一些。 然而鱼涩并没有发现这细微的差别,他叫了叫站在一旁的管家,道:「让厨房做的汤好了没?」 管家连忙跑到厨房端汤去。 他家主子虽然不习惯人类的饮食,但对一道汤却是独爱。厨房每天都会炖这道汤,等鱼涩用餐完毕后,就端到餐桌上来。 结果汤一上来,邰笛就懵逼了。 这汤不是别的什么汤。 而是……胡萝蔔汤。 鱼涩主动帮邰笛盛了一碗,催他快喝。 邰笛无语地舀了一勺放在嘴里,像看外星人似的看了眼他,道:「鱼涩,你……其实是属兔子的吧。」 不对,不止是鱼涩,他的许多攻略对象都是属兔子的。 不爱别的,偏爱胡萝蔔。 幸亏邰笛对胡萝蔔没有歧视,否则他真要被这些奇怪的攻略对象给逼疯了。 他还没有把汤咽下去,嘴巴鼓鼓胀胀的,说话也含煳不清。 鱼涩觉得他喜欢的人实在可爱极了,心头悸动,便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邰笛鼓起来的脸颊一下。 邰笛再次无语,他叽里咕噜地喝完汤,用飘着香的餐巾擦了擦嘴,假装不经意地提到:「哎,鱼涩,我说你有没有拉风的一排手下之类的给我开开眼界啊……」 鱼涩啼笑皆非,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什么?」 邰笛轻咳几声,道:「他们说你就是血族的头头,你总有手下什么的吧。」 鱼涩看了看邰笛,说:「有。」 邰笛眼睛亮了一瞬。 鱼涩又打破了他的诡计,眯着眼睛说:「可我为什么要让你见他们呢?」 他笑了笑,又说:「我的夫人,我自己都来不及看,捧在手里怕化了,怎么能给那群乌合之众看?」 「……」 嘿。你的手下知道你管他们叫乌合之众吗? 鱼涩道:「还想喝吗?」 邰笛看了眼那一大盆的胡萝蔔汤,慌乱地摇了摇头。 鱼涩勾着唇角笑了一下,也不给他盛了,自己盛了小半碗喝完了。 晚饭过后,邰笛和鱼涩在客厅呆了好一会儿。 他们各自做各自的事,不怎么说话,气氛却比之前和乐融融得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管家过来提醒说已经快十一点了。 言下之意是到普通人类的睡眠时间了。 鱼涩看了看邰笛,问道:「困了吗?」 才十一点,邰笛怎么可能会困。要知道当年在他们大学里,邰笛可是远近闻名的夜猫子,大半夜的,要么找男人聊骚,要么叼着烟翘着腿肝游戏。 可凌晨安第斯会偷偷摸摸地过来。 邰笛怎么能说自己不困? 管家过来得恰到好处。邰笛连忙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儿,装作睡眼朦胧的模样,卖萌道:「……困。」 鱼涩还真的被萌住了。 他把人抱过来亲亲摸摸了好几次,稍微过瘾了才放开他。 两人喘着气离开对方。 邰笛笑出了声。 鱼涩也开心,他摸了下邰笛的脑袋,嗓音沙哑,像沉浸在情。欲里,道:「好了,走吧,我们去睡觉。」 说着,鱼涩就要拉着邰笛起来。 难带鱼涩要和他睡一间? 「……」 邰笛扯了扯鱼涩的衣角,略有些踌躇的模样。 两人正是浓情蜜意时。 眼下这状况,邰笛要鱼涩去死,鱼涩也会去。 鱼涩道:「怎么了?」 邰笛抬起头来,道:「……我们能不能不睡一间?」 鱼涩的眼眸沉了沉,他不容置喙地说道:「不能。」 邰笛的眼眸一下子暗了。 鱼涩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微微抽痛,他嘆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邰笛柔软的额发,无奈地道:「我能问原因吗?」 「……我还不能接受你。」邰笛低头,信手拈来地说着假话。 系统无语望天,道:「你找藉口也找得靠谱点好吗?前一秒还喘着气求抱抱,这一秒就堂而皇之地说还不能接受,咱谈恋爱能真诚点吗?」 要是真诚…… 他早把鱼涩的命根子踹飞了,哪轮得到在这里虚情假意。 鱼涩久久地注视着他头顶的发旋。 半晌,他才软了语气,道:「可以。不过你要分床多久。」 分床? 邰笛低头,扯着嘴角嗤笑了一声,片刻后他就把这嘴脸收了起来,装作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低声道:「你放心,不用多久的。」 鱼涩看了他很久,没再说什么。 第63章 桃花源处,溪水尽处。 剑客身着玄色长袍,手执一把利剑,黑髮虚虚地束着,微风也吹不开眉宇间的肃杀之气。刀光剑影之下,尘土飞扬。 汗水从他俊秀的侧脸缓缓淌下,轻抹慢捻地辗转于性感的喉头,然则毫不留情地钻进衣裳,留无数旖旎遐想于人。 剑恰巧离对方的胸膛只差一寸,他恰到好处的浓眉微蹙,面上划过不忍,薄唇绯红,竟然偏生出嗜血的残忍:「你又输了。」 * 「卡卡卡!叶轻演得很好,其他人再接再厉!」 烈日炎炎下,导演把用冰块冻过的毛巾往脸上一压,摇椅上一躺,恨铁不成钢地踢了木讷地站在一旁的特助一脚,使劲给他使眼色,「你这榆木脑袋,还愣着干啥?快给小叶送水递毛巾去。」
第56页 小助理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昂首挺胸,收起微凸的肚子,马不停蹄地帮叶轻端茶送水,嘘寒问暖。 「叶哥,诶呦,这假髮有点乱了,我叫人过来齐整齐整。」 ——旁边女配出了不少汗,妆全花了,也没见人招唿。 「叶哥,下场戏有点危险,得吊威亚,要不咱找个替身?」 ——前几场戏,男主都不知吊了多少威亚了,叶轻区区一个男二号,牌子比纵横演艺圈数年的男主还大。 叶轻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太多年,最近才慢慢出头,早就从当初的愣头青磨砺得极会做人。对于这些夸张的献殷勤,叶轻嘴角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委婉地拒绝或接受,一点也不给别人难堪。 他本身又生得好,如沐春风的一笑,又或者一个浑然天成的电眼,直接就能把人迷得晕乎乎。 直到…… 助理接了个电话,接电话的过程没有停下点头哈腰,掐断电话后,他止不住地洋溢着眉飞色舞,邀功似的凑近说:「叶哥,刚刚邰总的秘书给我打电话,她说邰总给您准备了一篮荔枝,稍后亲自过来片场和您一起吃,诶呦喂,邰总真是把您捧在手心了啊,看得我们这些人都羡慕。」 助理本来想得美美的,心想这叶大明星听到金主的大名心情肯定不错,趁大明星心情好,他还能蹭蹭运气讨到点好处。 没想到,叶轻非但没什么特殊表示,还就此收住了笑意。他俊脸一沉,皱着眉拿出手机刷朋友圈,对于此事轻描淡写地带过:「他要来啊,行,我等他。」 等人就要去门口等,以表示重视。 叶轻转身就走,后面那群热得撩袖子撩裤腿的女配嘀嘀咕咕。 「荔枝?那大总裁还真把这卖屁股的当杨贵妃养啊,笑死我了,人贵妃有他这么骚吗?就一个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这番语言轻蔑无聊,一字不落地进了叶轻的耳朵里。要是他再年轻个十岁,应该会血气方刚地冷嘲热讽对方几句,可他现在二十七了,再过几年,就到靠脸也吃不到饭的年纪了,何必呢? 何况,那人说得也没错,他就是个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虽然不是卖屁股的。 * 盛夏的午后,骄阳似火,看门狗守在巷子口大喘气。蜻蜓低飞数次,天空依然没下雨的徵兆,倒是街边的树都被晒得无精打采。 巷子口的樟树下,低调地停了一辆黑色保时捷。 驾驶座的背椅上靠着一个面容疲惫的男人,三十多岁左右,大夏天依然穿着深色订制西装,衬衫纽扣繫到第一个,喷了点木质的男士淡香水。 这位总裁五官十分平凡,年轻时还能用清秀形容,到了这个年纪,就只能用……普通两字。 不过有钱人,不需要脸。 他闭着眼,车里放着轻音乐,等到一段音乐结束,才缓缓掀开眼帘,皱着眉往车窗一瞥—— 叶轻也不知在这毒日头下,等了多久。来了,没给他打电话,没有发微信,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玩手机。 等叶轻好端端地坐进副驾驶,总裁还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目光里不乏谴责的意味。 叶轻被他火辣辣的视线盯得难受,不由侧过脸瞥他,两人视线一交汇,噼里啪啦地过完电,又彼此尴尬地回到原点。 也不知总裁出门喷了多少男香,车里始终萦绕着这股子欲说还休、若有似无的味道,初闻是浅淡的淳朴木香,后又宛如海风迎面,海浪拍出层层白裙。 传说中的荷尔蒙香,意图释放你自由、快乐的灵魂。 叶轻趁着这大好的暧昧气氛,故意重重地伏在男人的身上,手臂支撑住靠背,和驾驶座那人凑得极近,鼻尖唿吸出来的灼灼热气,肆意地拍打在他敏感的部位,嗓音喑哑到不行:「怎么?我站在外面太久,你心疼?」 总裁被撩拨得不能自已,空出左手松了松一丝不苟地繫着的领带,张嘴大口大口地唿吸着,像极了被巨浪拍到岸边苟延残喘的浅水鱼,他的表情纠结又古怪,寡淡的脸孔糅杂着「我生气了」和「快点来一发」的复杂,想推开对方又捨不得,只好别过脸不理他。 「……」 「你别这样,一个小时后我就要赶去拍下一场戏。我们时间紧迫,犯不着用在生气上。」叶轻吸了一口气,表情有些模煳,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再说了,下午你不是还要去见未婚妻?」 这两句话就像是没什么兴致的情人,在遇到兴致昂扬的对方时,只能无奈且委婉地表达「早解决、早超生、早点各回各家」的言论。 特别是叶轻提及他未婚妻时,那毫不在意的、体贴大度的语气,是真的察觉不到一丝嫉妒。 邰笛狠厉地颳了叶轻一眼,眼底却溢满浓郁的哀伤,好像在幽幽地诉说他是个负心汉。 那瞬间,叶轻差点以为这总裁是真爱上他了。 邰笛嘆了口气,缓缓降下车窗的防晒幕,一言不合就拉开裤链,浑身洋溢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见叶轻还愣在原地,以为他要玩新花样,试探着问:「你是要我……我坐上来自己动?」 下一刻,叶轻就收回了这点可怜见的同情心。 他扣住邰笛浓密的黑髮,粗暴地咬住他的上下嘴唇,滑腻的舌头在他口腔里不断搅动,其狠辣程度简直要把对方拆了吞肚。 如果这一秒。 邰笛掀开眼皮,就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叶轻眼底翻滚的爱意。 不久,车里又传出羞人的喘息声,又有谁不住求饶,混合着那若有似无的男香,像鸦片一般,惹人上瘾,欲罢不能。 事后,邰笛累瘫了,一个关节都不想动地坐在叶轻的怀里,叶轻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男人美妙的蝴蝶骨,眼角和嘴角布满笑意:「就你这样,下午还想见苏家大小姐,腿软成这样,要男人抱着才能走,怎么见未婚妻?」 邰笛犹沉浸在这场嚣张的情。事带给他的满足感之中,他撒娇似的蹭蹭叶轻的下巴,结结实实抱住他,先喃喃自语地说了句「她不是我未婚妻」,也不知叶轻有没有听到,而后下意识就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我要见她?」 叶轻抚摸男人背部的手一顿,转过头,不咸不淡地说:「昨晚你洗澡,我翻了你手机。」 邰笛皱起了眉头,他手机里不仅有和未婚妻聊天记录,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是叶轻看不得的。 他心里不高兴,埋怨了叶轻两句:「以后别乱动我手机。」 对啊,都说,恋人之间要保持点距离,这样才有新鲜感,叶轻这么一闹,什么感都没有了。 而叶轻仿佛想岔了,瞭然于心地松开抱住他的手,对着后视镜稍微整理了一番衣冠,笑意不达眼底:「我知道,邰总,是我逾距了。下次不敢再犯,哦对,也不知还有没有下次。」 他们做。爱时,叶轻穿的就是拍戏时的那套玄色戏服,他穿这套衣服特别好看,俊美又冷酷,有点像cosy,邰笛喜欢得不得了,也兴奋得不得了,整个人都热气腾腾的,像红透的虾子,刚才叫得更是大声。 如今,叶轻重新整理衣冠,抚平被邰笛压皱的戏服,似笑非笑道:「邰总,您对我刚才的服务还满意吗?」 邰笛心想这傢伙又在闹什么脾气,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瞳仁,等他说下句话。 「我出来迎接您的时候。」叶轻说,「剧组里有几个演员,在背后嘀咕我是卖屁股的。」 邰笛忍不住皱眉:「是谁,我叫人封杀他们。」 叶轻笑呵呵的:「我觉得她们说的有错。」 邰笛点头,维护地说:「当然。」 叶轻说:「我当然不是卖屁股的,我是卖x的。」 邰笛:「……」 等叶轻已经关上车门,往剧组棚里走去,邰笛才恍恍惚惚地从他这句荤话里反应过来,推开门,迎着烈日:「你的荔枝!」 叶轻转过头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这一眼万水千山,涵盖着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是你的荔枝。」 后不再言语,转身即走。 邰笛抹了把脸,挫败地靠在方向盘上,郁闷极了。 「妈的,以前攻略对象都不是这样的啊。这次被他操了这么多顿,怎么好感度还没满?」 第64章 ————————防————————盗————————————章—————————————— 桃花源处,溪水尽处。 剑客身着玄色长袍,手执一把利剑,黑髮虚虚地束着,微风也吹不开眉宇间的肃杀之气。刀光剑影之下,尘土飞扬。 汗水从他俊秀的侧脸缓缓淌下,轻抹慢捻地辗转于性感的喉头,然则毫不留情地钻进衣裳,留无数旖旎遐想于人。 剑恰巧离对方的胸膛只差一寸,他恰到好处的浓眉微蹙,面上划过不忍,薄唇绯红,竟然偏生出嗜血的残忍:「你又输了。」 * 「卡卡卡!叶轻演得很好,其他人再接再厉!」 烈日炎炎下,导演把用冰块冻过的毛巾往脸上一压,摇椅上一躺,恨铁不成钢地踢了木讷地站在一旁的特助一脚,使劲给他使眼色,「你这榆木脑袋,还愣着干啥?快给小叶送水递毛巾去。」 小助理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昂首挺胸,收起微凸的肚子,马不停蹄地帮叶轻端茶送水,嘘寒问暖。 「叶哥,诶呦,这假髮有点乱了,我叫人过来齐整齐整。」 ——旁边女配出了不少汗,妆全花了,也没见人招唿。 「叶哥,下场戏有点危险,得吊威亚,要不咱找个替身?」 ——前几场戏,男主都不知吊了多少威亚了,叶轻区区一个男二号,牌子比纵横演艺圈数年的男主还大。 叶轻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太多年,最近才慢慢出头,早就从当初的愣头青磨砺得极会做人。对于这些夸张的献殷勤,叶轻嘴角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委婉地拒绝或接受,一点也不给别人难堪。 他本身又生得好,如沐春风的一笑,又或者一个浑然天成的电眼,直接就能把人迷得晕乎乎。 直到…… 助理接了个电话,接电话的过程没有停下点头哈腰,掐断电话后,他止不住地洋溢着眉飞色舞,邀功似的凑近说:「叶哥,刚刚邰总的秘书给我打电话,她说邰总给您准备了一篮荔枝,稍后亲自过来片场和您一起吃,诶呦喂,邰总真是把您捧在手心了啊,看得我们这些人都羡慕。」 助理本来想得美美的,心想这叶大明星听到金主的大名心情肯定不错,趁大明星心情好,他还能蹭蹭运气讨到点好处。 没想到,叶轻非但没什么特殊表示,还就此收住了笑意。他俊脸一沉,皱着眉拿出手机刷朋友圈,对于此事轻描淡写地带过:「他要来啊,行,我等他。」 等人就要去门口等,以表示重视。 叶轻转身就走,后面那群热得撩袖子撩裤腿的女配嘀嘀咕咕。
第57页 「荔枝?那大总裁还真把这卖屁股的当杨贵妃养啊,笑死我了,人贵妃有他这么骚吗?就一个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这番语言轻蔑无聊,一字不落地进了叶轻的耳朵里。要是他再年轻个十岁,应该会血气方刚地冷嘲热讽对方几句,可他现在二十七了,再过几年,就到靠脸也吃不到饭的年纪了,何必呢? 何况,那人说得也没错,他就是个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虽然不是卖屁股的。 * 盛夏的午后,骄阳似火,看门狗守在巷子口大喘气。蜻蜓低飞数次,天空依然没下雨的徵兆,倒是街边的树都被晒得无精打采。 巷子口的樟树下,低调地停了一辆黑色保时捷。 驾驶座的背椅上靠着一个面容疲惫的男人,三十多岁左右,大夏天依然穿着深色订制西装,衬衫纽扣繫到第一个,喷了点木质的男士淡香水。 这位总裁五官十分平凡,年轻时还能用清秀形容,到了这个年纪,就只能用……普通两字。 不过有钱人,不需要脸。 他闭着眼,车里放着轻音乐,等到一段音乐结束,才缓缓掀开眼帘,皱着眉往车窗一瞥—— 叶轻也不知在这毒日头下,等了多久。来了,没给他打电话,没有发微信,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玩手机。 等叶轻好端端地坐进副驾驶,总裁还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目光里不乏谴责的意味。 叶轻被他火辣辣的视线盯得难受,不由侧过脸瞥他,两人视线一交汇,噼里啪啦地过完电,又彼此尴尬地回到原点。 也不知总裁出门喷了多少男香,车里始终萦绕着这股子欲说还休、若有似无的味道,初闻是浅淡的淳朴木香,后又宛如海风迎面,海浪拍出层层白裙。 传说中的荷尔蒙香,意图释放你自由、快乐的灵魂。 叶轻趁着这大好的暧昧气氛,故意重重地伏在男人的身上,手臂支撑住靠背,和驾驶座那人凑得极近,鼻尖唿吸出来的灼灼热气,肆意地拍打在他敏感的部位,嗓音喑哑到不行:「怎么?我站在外面太久,你心疼?」 总裁被撩拨得不能自已,空出左手松了松一丝不苟地繫着的领带,张嘴大口大口地唿吸着,像极了被巨浪拍到岸边苟延残喘的浅水鱼,他的表情纠结又古怪,寡淡的脸孔糅杂着「我生气了」和「快点来一发」的复杂,想推开对方又捨不得,只好别过脸不理他。 「……」 「你别这样,一个小时后我就要赶去拍下一场戏。我们时间紧迫,犯不着用在生气上。」叶轻吸了一口气,表情有些模煳,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再说了,下午你不是还要去见未婚妻?」 这两句话就像是没什么兴致的情人,在遇到兴致昂扬的对方时,只能无奈且委婉地表达「早解决、早超生、早点各回各家」的言论。 特别是叶轻提及他未婚妻时,那毫不在意的、体贴大度的语气,是真的察觉不到一丝嫉妒。 邰笛狠厉地颳了叶轻一眼,眼底却溢满浓郁的哀伤,好像在幽幽地诉说他是个负心汉。 那瞬间,叶轻差点以为这总裁是真爱上他了。 邰笛嘆了口气,缓缓降下车窗的防晒幕,一言不合就拉开裤链,浑身洋溢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见叶轻还愣在原地,以为他要玩新花样,试探着问:「你是要我……我坐上来自己动?」 下一刻,叶轻就收回了这点可怜见的同情心。 他扣住邰笛浓密的黑髮,粗暴地咬住他的上下嘴唇,滑腻的舌头在他口腔里不断搅动,其狠辣程度简直要把对方拆了吞肚。 如果这一秒。 邰笛掀开眼皮,就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叶轻眼底翻滚的爱意。 不久,车里又传出羞人的喘息声,又有谁不住求饶,混合着那若有似无的男香,像鸦片一般,惹人上瘾,欲罢不能。 事后,邰笛累瘫了,一个关节都不想动地坐在叶轻的怀里,叶轻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男人美妙的蝴蝶骨,眼角和嘴角布满笑意:「就你这样,下午还想见苏家大小姐,腿软成这样,要男人抱着才能走,怎么见未婚妻?」 邰笛犹沉浸在这场嚣张的情。事带给他的满足感之中,他撒娇似的蹭蹭叶轻的下巴,结结实实抱住他,先喃喃自语地说了句「她不是我未婚妻」,也不知叶轻有没有听到,而后下意识就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我要见她?」 叶轻抚摸男人背部的手一顿,转过头,不咸不淡地说:「昨晚你洗澡,我翻了你手机。」 邰笛皱起了眉头,他手机里不仅有和未婚妻聊天记录,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是叶轻看不得的。 他心里不高兴,埋怨了叶轻两句:「以后别乱动我手机。」 对啊,都说,恋人之间要保持点距离,这样才有新鲜感,叶轻这么一闹,什么感都没有了。 而叶轻仿佛想岔了,瞭然于心地松开抱住他的手,对着后视镜稍微整理了一番衣冠,笑意不达眼底:「我知道,邰总,是我逾距了。下次不敢再犯,哦对,也不知还有没有下次。」 他们做。爱时,叶轻穿的就是拍戏时的那套玄色戏服,他穿这套衣服特别好看,俊美又冷酷,有点像cosy,邰笛喜欢得不得了,也兴奋得不得了,整个人都热气腾腾的,像红透的虾子,刚才叫得更是大声。 如今,叶轻重新整理衣冠,抚平被邰笛压皱的戏服,似笑非笑道:「邰总,您对我刚才的服务还满意吗?」 邰笛心想这傢伙又在闹什么脾气,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瞳仁,等他说下句话。 「我出来迎接您的时候。」叶轻说,「剧组里有几个演员,在背后嘀咕我是卖屁股的。」 邰笛忍不住皱眉:「是谁,我叫人封杀他们。」 叶轻笑呵呵的:「我觉得她们说的有错。」 邰笛点头,维护地说:「当然。」 叶轻说:「我当然不是卖屁股的,我是卖x的。」 邰笛:「……」 等叶轻已经关上车门,往剧组棚里走去,邰笛才恍恍惚惚地从他这句荤话里反应过来,推开门,迎着烈日:「你的荔枝!」 叶轻转过头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这一眼万水千山,涵盖着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是你的荔枝。」 后不再言语,转身即走。 邰笛抹了把脸,挫败地靠在方向盘上,郁闷极了。 「妈的,以前攻略对象都不是这样的啊。这次被他操了这么多顿,怎么好感度还没满?」 第65章 ————————防————————盗————————————章—————————————— 桃花源处,溪水尽处。 剑客身着玄色长袍,手执一把利剑,黑髮虚虚地束着,微风也吹不开眉宇间的肃杀之气。刀光剑影之下,尘土飞扬。 汗水从他俊秀的侧脸缓缓淌下,轻抹慢捻地辗转于性感的喉头,然则毫不留情地钻进衣裳,留无数旖旎遐想于人。 剑恰巧离对方的胸膛只差一寸,他恰到好处的浓眉微蹙,面上划过不忍,薄唇绯红,竟然偏生出嗜血的残忍:「你又输了。」 * 「卡卡卡!叶轻演得很好,其他人再接再厉!」 烈日炎炎下,导演把用冰块冻过的毛巾往脸上一压,摇椅上一躺,恨铁不成钢地踢了木讷地站在一旁的特助一脚,使劲给他使眼色,「你这榆木脑袋,还愣着干啥?快给小叶送水递毛巾去。」 小助理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昂首挺胸,收起微凸的肚子,马不停蹄地帮叶轻端茶送水,嘘寒问暖。 「叶哥,诶呦,这假髮有点乱了,我叫人过来齐整齐整。」 ——旁边女配出了不少汗,妆全花了,也没见人招唿。 「叶哥,下场戏有点危险,得吊威亚,要不咱找个替身?」 ——前几场戏,男主都不知吊了多少威亚了,叶轻区区一个男二号,牌子比纵横演艺圈数年的男主还大。 叶轻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太多年,最近才慢慢出头,早就从当初的愣头青磨砺得极会做人。对于这些夸张的献殷勤,叶轻嘴角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委婉地拒绝或接受,一点也不给别人难堪。 他本身又生得好,如沐春风的一笑,又或者一个浑然天成的电眼,直接就能把人迷得晕乎乎。 直到…… 助理接了个电话,接电话的过程没有停下点头哈腰,掐断电话后,他止不住地洋溢着眉飞色舞,邀功似的凑近说:「叶哥,刚刚邰总的秘书给我打电话,她说邰总给您准备了一篮荔枝,稍后亲自过来片场和您一起吃,诶呦喂,邰总真是把您捧在手心了啊,看得我们这些人都羡慕。」 助理本来想得美美的,心想这叶大明星听到金主的大名心情肯定不错,趁大明星心情好,他还能蹭蹭运气讨到点好处。 没想到,叶轻非但没什么特殊表示,还就此收住了笑意。他俊脸一沉,皱着眉拿出手机刷朋友圈,对于此事轻描淡写地带过:「他要来啊,行,我等他。」 等人就要去门口等,以表示重视。 叶轻转身就走,后面那群热得撩袖子撩裤腿的女配嘀嘀咕咕。 「荔枝?那大总裁还真把这卖屁股的当杨贵妃养啊,笑死我了,人贵妃有他这么骚吗?就一个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这番语言轻蔑无聊,一字不落地进了叶轻的耳朵里。要是他再年轻个十岁,应该会血气方刚地冷嘲热讽对方几句,可他现在二十七了,再过几年,就到靠脸也吃不到饭的年纪了,何必呢? 何况,那人说得也没错,他就是个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虽然不是卖屁股的。 * 盛夏的午后,骄阳似火,看门狗守在巷子口大喘气。蜻蜓低飞数次,天空依然没下雨的徵兆,倒是街边的树都被晒得无精打采。 巷子口的樟树下,低调地停了一辆黑色保时捷。 驾驶座的背椅上靠着一个面容疲惫的男人,三十多岁左右,大夏天依然穿着深色订制西装,衬衫纽扣繫到第一个,喷了点木质的男士淡香水。 这位总裁五官十分平凡,年轻时还能用清秀形容,到了这个年纪,就只能用……普通两字。 不过有钱人,不需要脸。 他闭着眼,车里放着轻音乐,等到一段音乐结束,才缓缓掀开眼帘,皱着眉往车窗一瞥—— 叶轻也不知在这毒日头下,等了多久。来了,没给他打电话,没有发微信,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玩手机。 等叶轻好端端地坐进副驾驶,总裁还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目光里不乏谴责的意味。 叶轻被他火辣辣的视线盯得难受,不由侧过脸瞥他,两人视线一交汇,噼里啪啦地过完电,又彼此尴尬地回到原点。 也不知总裁出门喷了多少男香,车里始终萦绕着这股子欲说还休、若有似无的味道,初闻是浅淡的淳朴木香,后又宛如海风迎面,海浪拍出层层白裙。
第58页 传说中的荷尔蒙香,意图释放你自由、快乐的灵魂。 叶轻趁着这大好的暧昧气氛,故意重重地伏在男人的身上,手臂支撑住靠背,和驾驶座那人凑得极近,鼻尖唿吸出来的灼灼热气,肆意地拍打在他敏感的部位,嗓音喑哑到不行:「怎么?我站在外面太久,你心疼?」 总裁被撩拨得不能自已,空出左手松了松一丝不苟地繫着的领带,张嘴大口大口地唿吸着,像极了被巨浪拍到岸边苟延残喘的浅水鱼,他的表情纠结又古怪,寡淡的脸孔糅杂着「我生气了」和「快点来一发」的复杂,想推开对方又捨不得,只好别过脸不理他。 「……」 「你别这样,一个小时后我就要赶去拍下一场戏。我们时间紧迫,犯不着用在生气上。」叶轻吸了一口气,表情有些模煳,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再说了,下午你不是还要去见未婚妻?」 这两句话就像是没什么兴致的情人,在遇到兴致昂扬的对方时,只能无奈且委婉地表达「早解决、早超生、早点各回各家」的言论。 特别是叶轻提及他未婚妻时,那毫不在意的、体贴大度的语气,是真的察觉不到一丝嫉妒。 邰笛狠厉地颳了叶轻一眼,眼底却溢满浓郁的哀伤,好像在幽幽地诉说他是个负心汉。 那瞬间,叶轻差点以为这总裁是真爱上他了。 邰笛嘆了口气,缓缓降下车窗的防晒幕,一言不合就拉开裤链,浑身洋溢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见叶轻还愣在原地,以为他要玩新花样,试探着问:「你是要我……我坐上来自己动?」 下一刻,叶轻就收回了这点可怜见的同情心。 他扣住邰笛浓密的黑髮,粗暴地咬住他的上下嘴唇,滑腻的舌头在他口腔里不断搅动,其狠辣程度简直要把对方拆了吞肚。 如果这一秒。 邰笛掀开眼皮,就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叶轻眼底翻滚的爱意。 不久,车里又传出羞人的喘息声,又有谁不住求饶,混合着那若有似无的男香,像鸦片一般,惹人上瘾,欲罢不能。 事后,邰笛累瘫了,一个关节都不想动地坐在叶轻的怀里,叶轻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男人美妙的蝴蝶骨,眼角和嘴角布满笑意:「就你这样,下午还想见苏家大小姐,腿软成这样,要男人抱着才能走,怎么见未婚妻?」 邰笛犹沉浸在这场嚣张的情。事带给他的满足感之中,他撒娇似的蹭蹭叶轻的下巴,结结实实抱住他,先喃喃自语地说了句「她不是我未婚妻」,也不知叶轻有没有听到,而后下意识就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我要见她?」 叶轻抚摸男人背部的手一顿,转过头,不咸不淡地说:「昨晚你洗澡,我翻了你手机。」 邰笛皱起了眉头,他手机里不仅有和未婚妻聊天记录,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是叶轻看不得的。 他心里不高兴,埋怨了叶轻两句:「以后别乱动我手机。」 对啊,都说,恋人之间要保持点距离,这样才有新鲜感,叶轻这么一闹,什么感都没有了。 而叶轻仿佛想岔了,瞭然于心地松开抱住他的手,对着后视镜稍微整理了一番衣冠,笑意不达眼底:「我知道,邰总,是我逾距了。下次不敢再犯,哦对,也不知还有没有下次。」 他们做。爱时,叶轻穿的就是拍戏时的那套玄色戏服,他穿这套衣服特别好看,俊美又冷酷,有点像cosy,邰笛喜欢得不得了,也兴奋得不得了,整个人都热气腾腾的,像红透的虾子,刚才叫得更是大声。 如今,叶轻重新整理衣冠,抚平被邰笛压皱的戏服,似笑非笑道:「邰总,您对我刚才的服务还满意吗?」 邰笛心想这傢伙又在闹什么脾气,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瞳仁,等他说下句话。 「我出来迎接您的时候。」叶轻说,「剧组里有几个演员,在背后嘀咕我是卖屁股的。」 邰笛忍不住皱眉:「是谁,我叫人封杀他们。」 叶轻笑呵呵的:「我觉得她们说的有错。」 邰笛点头,维护地说:「当然。」 叶轻说:「我当然不是卖屁股的,我是卖x的。」 邰笛:「……」 等叶轻已经关上车门,往剧组棚里走去,邰笛才恍恍惚惚地从他这句荤话里反应过来,推开门,迎着烈日:「你的荔枝!」 叶轻转过头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这一眼万水千山,涵盖着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是你的荔枝。」 后不再言语,转身即走。 邰笛抹了把脸,挫败地靠在方向盘上,郁闷极了。 「妈的,以前攻略对象都不是这样的啊。这次被他操了这么多顿,怎么好感度还没满?」 第66章 桃花源处,溪水尽处。 剑客身着玄色长袍,手执一把利剑,黑髮虚虚地束着,微风也吹不开眉宇间的肃杀之气。刀光剑影之下,尘土飞扬。 汗水从他俊秀的侧脸缓缓淌下,轻抹慢捻地辗转于性感的喉头,然则毫不留情地钻进衣裳,留无数旖旎遐想于人。 剑恰巧离对方的胸膛只差一寸,他恰到好处的浓眉微蹙,面上划过不忍,薄唇绯红,竟然偏生出嗜血的残忍:「你又输了。」 * 「卡卡卡!叶轻演得很好,其他人再接再厉!」 烈日炎炎下,导演把用冰块冻过的毛巾往脸上一压,摇椅上一躺,恨铁不成钢地踢了木讷地站在一旁的特助一脚,使劲给他使眼色,「你这榆木脑袋,还愣着干啥?快给小叶送水递毛巾去。」 小助理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昂首挺胸,收起微凸的肚子,马不停蹄地帮叶轻端茶送水,嘘寒问暖。 「叶哥,诶呦,这假髮有点乱了,我叫人过来齐整齐整。」 ——旁边女配出了不少汗,妆全花了,也没见人招唿。 「叶哥,下场戏有点危险,得吊威亚,要不咱找个替身?」 ——前几场戏,男主都不知吊了多少威亚了,叶轻区区一个男二号,牌子比纵横演艺圈数年的男主还大。 叶轻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太多年,最近才慢慢出头,早就从当初的愣头青磨砺得极会做人。对于这些夸张的献殷勤,叶轻嘴角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委婉地拒绝或接受,一点也不给别人难堪。 他本身又生得好,如沐春风的一笑,又或者一个浑然天成的电眼,直接就能把人迷得晕乎乎。 直到…… 助理接了个电话,接电话的过程没有停下点头哈腰,掐断电话后,他止不住地洋溢着眉飞色舞,邀功似的凑近说:「叶哥,刚刚邰总的秘书给我打电话,她说邰总给您准备了一篮荔枝,稍后亲自过来片场和您一起吃,诶呦喂,邰总真是把您捧在手心了啊,看得我们这些人都羡慕。」 助理本来想得美美的,心想这叶大明星听到金主的大名心情肯定不错,趁大明星心情好,他还能蹭蹭运气讨到点好处。 没想到,叶轻非但没什么特殊表示,还就此收住了笑意。他俊脸一沉,皱着眉拿出手机刷朋友圈,对于此事轻描淡写地带过:「他要来啊,行,我等他。」 等人就要去门口等,以表示重视。 叶轻转身就走,后面那群热得撩袖子撩裤腿的女配嘀嘀咕咕。 「荔枝?那大总裁还真把这卖屁股的当杨贵妃养啊,笑死我了,人贵妃有他这么骚吗?就一个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这番语言轻蔑无聊,一字不落地进了叶轻的耳朵里。要是他再年轻个十岁,应该会血气方刚地冷嘲热讽对方几句,可他现在二十七了,再过几年,就到靠脸也吃不到饭的年纪了,何必呢? 何况,那人说得也没错,他就是个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虽然不是卖屁股的。 * 盛夏的午后,骄阳似火,看门狗守在巷子口大喘气。蜻蜓低飞数次,天空依然没下雨的徵兆,倒是街边的树都被晒得无精打采。 巷子口的樟树下,低调地停了一辆黑色保时捷。 驾驶座的背椅上靠着一个面容疲惫的男人,三十多岁左右,大夏天依然穿着深色订制西装,衬衫纽扣繫到第一个,喷了点木质的男士淡香水。 这位总裁五官十分平凡,年轻时还能用清秀形容,到了这个年纪,就只能用……普通两字。 不过有钱人,不需要脸。 他闭着眼,车里放着轻音乐,等到一段音乐结束,才缓缓掀开眼帘,皱着眉往车窗一瞥—— 叶轻也不知在这毒日头下,等了多久。来了,没给他打电话,没有发微信,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玩手机。 等叶轻好端端地坐进副驾驶,总裁还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目光里不乏谴责的意味。 叶轻被他火辣辣的视线盯得难受,不由侧过脸瞥他,两人视线一交汇,噼里啪啦地过完电,又彼此尴尬地回到原点。 也不知总裁出门喷了多少男香,车里始终萦绕着这股子欲说还休、若有似无的味道,初闻是浅淡的淳朴木香,后又宛如海风迎面,海浪拍出层层白裙。 传说中的荷尔蒙香,意图释放你自由、快乐的灵魂。 叶轻趁着这大好的暧昧气氛,故意重重地伏在男人的身上,手臂支撑住靠背,和驾驶座那人凑得极近,鼻尖唿吸出来的灼灼热气,肆意地拍打在他敏感的部位,嗓音喑哑到不行:「怎么?我站在外面太久,你心疼?」 总裁被撩拨得不能自已,空出左手松了松一丝不苟地繫着的领带,张嘴大口大口地唿吸着,像极了被巨浪拍到岸边苟延残喘的浅水鱼,他的表情纠结又古怪,寡淡的脸孔糅杂着「我生气了」和「快点来一发」的复杂,想推开对方又捨不得,只好别过脸不理他。 「……」 「你别这样,一个小时后我就要赶去拍下一场戏。我们时间紧迫,犯不着用在生气上。」叶轻吸了一口气,表情有些模煳,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再说了,下午你不是还要去见未婚妻?」 这两句话就像是没什么兴致的情人,在遇到兴致昂扬的对方时,只能无奈且委婉地表达「早解决、早超生、早点各回各家」的言论。 特别是叶轻提及他未婚妻时,那毫不在意的、体贴大度的语气,是真的察觉不到一丝嫉妒。 邰笛狠厉地颳了叶轻一眼,眼底却溢满浓郁的哀伤,好像在幽幽地诉说他是个负心汉。 那瞬间,叶轻差点以为这总裁是真爱上他了。 邰笛嘆了口气,缓缓降下车窗的防晒幕,一言不合就拉开裤链,浑身洋溢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见叶轻还愣在原地,以为他要玩新花样,试探着问:「你是要我……我坐上来自己动?」 下一刻,叶轻就收回了这点可怜见的同情心。 他扣住邰笛浓密的黑髮,粗暴地咬住他的上下嘴唇,滑腻的舌头在他口腔里不断搅动,其狠辣程度简直要把对方拆了吞肚。
第59页 如果这一秒。 邰笛掀开眼皮,就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叶轻眼底翻滚的爱意。 不久,车里又传出羞人的喘息声,又有谁不住求饶,混合着那若有似无的男香,像鸦片一般,惹人上瘾,欲罢不能。 事后,邰笛累瘫了,一个关节都不想动地坐在叶轻的怀里,叶轻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男人美妙的蝴蝶骨,眼角和嘴角布满笑意:「就你这样,下午还想见苏家大小姐,腿软成这样,要男人抱着才能走,怎么见未婚妻?」 邰笛犹沉浸在这场嚣张的情。事带给他的满足感之中,他撒娇似的蹭蹭叶轻的下巴,结结实实抱住他,先喃喃自语地说了句「她不是我未婚妻」,也不知叶轻有没有听到,而后下意识就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我要见她?」 叶轻抚摸男人背部的手一顿,转过头,不咸不淡地说:「昨晚你洗澡,我翻了你手机。」 邰笛皱起了眉头,他手机里不仅有和未婚妻聊天记录,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是叶轻看不得的。 他心里不高兴,埋怨了叶轻两句:「以后别乱动我手机。」 对啊,都说,恋人之间要保持点距离,这样才有新鲜感,叶轻这么一闹,什么感都没有了。 而叶轻仿佛想岔了,瞭然于心地松开抱住他的手,对着后视镜稍微整理了一番衣冠,笑意不达眼底:「我知道,邰总,是我逾距了。下次不敢再犯,哦对,也不知还有没有下次。」 他们做。爱时,叶轻穿的就是拍戏时的那套玄色戏服,他穿这套衣服特别好看,俊美又冷酷,有点像cosy,邰笛喜欢得不得了,也兴奋得不得了,整个人都热气腾腾的,像红透的虾子,刚才叫得更是大声。 如今,叶轻重新整理衣冠,抚平被邰笛压皱的戏服,似笑非笑道:「邰总,您对我刚才的服务还满意吗?」 邰笛心想这傢伙又在闹什么脾气,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瞳仁,等他说下句话。 「我出来迎接您的时候。」叶轻说,「剧组里有几个演员,在背后嘀咕我是卖屁股的。」 邰笛忍不住皱眉:「是谁,我叫人封杀他们。」 叶轻笑呵呵的:「我觉得她们说的有错。」 邰笛点头,维护地说:「当然。」 叶轻说:「我当然不是卖屁股的,我是卖x的。」 邰笛:「……」 等叶轻已经关上车门,往剧组棚里走去,邰笛才恍恍惚惚地从他这句荤话里反应过来,推开门,迎着烈日:「你的荔枝!」 叶轻转过头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这一眼万水千山,涵盖着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是你的荔枝。」 后不再言语,转身即走。 邰笛抹了把脸,挫败地靠在方向盘上,郁闷极了。 「妈的,以前攻略对象都不是这样的啊。这次被他操了这么多顿,怎么好感度还没满?」 第67章 末世么么哒1 末世篇 隔壁的。 我没有腿,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残废。 逃跑的时候,我会拖累你。 这些……你可都想清楚了? * c城最大的超市里,来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男人。为什么要说他恐怖呢?因为那天这个男人像不要钱似的搜刮着所有能派上用场的日用品,比女人在大减价时购物的状态还要疯狂,只差把超市洗劫一空。 土豪男没有像普通人一样刷卡,直接在柜檯扔了一大岔的票子,之后叫他身后临时僱佣来的人手,把所有买来的东西运到他的家中。 等土豪男和他一棒子随从渐行渐远。收银员和排队的顾客都看不清他们的身影了,那群旁观者舒了一口气,指指点点地议论纷纷。 当然,大多数,都是基于仇富的心理。 …… 「嗯,把这些购物袋放在这里就行了。」 这一通大採购太累人,邰笛腰酸背痛的感觉实在太重。他站在厨卫的玻璃移门的旁边,身体懒洋洋地倚靠着,手里端了一杯温水,缓缓地喝着。 系统帮他层层筛选的搬家公司果然靠谱。 要是他一个人,指不定要搬到何年何月。 这个搬家公司团队的头目是个高高壮壮的糙汉子。糙汉子憨厚一笑,道:「我们拿钱办事,这些都是小事一桩。」 邰笛点了点头。 有钱果然比没钱方便许多。 上个世界,他穷困潦倒,做什么事情都处于被动模式,说起来也是心酸。然而这个世界里,系统给了他所谓的补偿,赐予给他一个土大哈的身份。 也不能说土吧,但的确有钱。 他在这个世界,是个白手起家的商人,如今拥有一个身家过亿的房地产公司,每天的工作环节就是接电话和应酬,连家门都不用出,躺在床上看网剧都能日进斗金。 而邰笛本来是很满意这个世界的设定的,结果系统却告诉了他一个还算悲惨的消息。 ——这个世界马上要完了。 对,他没猜错。 他正巧穿越到末世的前夕,正好是一个月前。 这金手指开得就挺不鸡肋的。至少邰笛未卜先知,在所有人都安逸地沉浸在暴风雨前的平静时,他就可以准备好一切迎接可怕的末世。 问题是…… 既然马上要末世了。 他这个土豪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谁都知道,末世的时候最没有价值的就是金钱,最有用的就是异能的觉醒。 邰笛私以为他的傲娇系统一定会为他开一个牛逼哄哄的异能,心中怀揣着满满的期待。结果系统提前告诉他…… 他的异能很简单。 是治癒。 还得採用最原始的治癒方式……舔舔舔。 邰笛整个人都不好了。系统把这个异能开起来,根本就没想让他轰动整个末世,就是想让他用舔舔舔征服攻略对象吧? 系统当时完全无视了他的反抗,冷漠地说道:「别玩了。你不就想要这种吗?得了便宜还卖乖。」 被系统一秒戳破内心真实想法的邰笛,打算持续三个小时不和系统说话。 然而他忍了还没有半个小时,就被无边无际的寂寞打败了。 作为一个衣柜里无数排阿玛尼西装的土豪来说,并不缺少狐朋狗友。但邰笛才刚穿越过来,和原主那些所谓的至交好友并不太熟。 目前为止,能和他瞎扯淡的也只有系统一个了。 邰笛率先拉下了脸,低声下气地问道:「除了治癒,我就没有别的异能了吗?我正打算去超市多屯点日用品,怕在屋子里放久了坏掉,你就不能送我一个空间吗?」 系统想了想,它最近的确对宿主有些苛刻。 于是它就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邰笛的请求。 空间就藏在当年那个赛车手送给他的机械錶里,只要顺时钟转动錶盘三圈,他就能自由进出空间。 刚被赐予空间,邰笛就特别兴奋地钻到空间里头查看了一番。 粗略地转了一圈,他发现都挺好。 有树有水还有一片特别柔软的糙坪。邰笛躺在这广袤无垠地糙坪上看天空飘忽不定的云,看久了,他有些瞌睡。 邰笛觉得躺在这糙坪上实在太舒坦了,比他那据说好几万买来的大圆床要舒服不知道多少倍。 对此,他挺疑惑的。 「系统。」 系统应了一声。 邰笛觉得自己仿佛躺在云朵上,惬意地眯起眼睛开始胡说八道:「这树似乎还果树,有用,水是温泉水,挺好。这糙坪有什么用啊?除了躺得舒坦一点……都没别的用处。难道是为了方便在这糙坪上火车进洞?」 系统真想把自己藏起来不回答他的问题。 否则真是要把脸都丢进了。 系统嫌弃道:「你一天不开荤段子会死是不是?」 邰笛笑了两声。其实他也是开玩笑的。 他拍掉手上沾到的杂糙,忽而一只蝴蝶翩然而过,他掩饰不住的惬意浮现在脸上,不由地感慨道:「窝囊了那么多个世界,你终于捨得给我点福利了,我真有些受宠若惊。」 「……」 邰笛说:「好了,不开你玩笑了。我问你,有哪个搬家公司比较好,我要去超市大扫荡去,少不了他们帮我提货。」 系统感慨万千。末世来临之际,邰笛还懂得要去超市屯日用品到家里,看来还不是太笨。这种不笨在他家宿主身上时很难得的,真不知是邰笛当年末世文看多了,摸透了套路,还是平日里掩藏太深。 …… 几个小时后。 从超市大採购回来的财主邰笛,豪慡地扔了一大叠现金给那群搬家公司来的糙汉头目。他气势足,脸上挂着笑意,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有事还会找你们的。」 搬家公司来的人,全都喜气洋洋地回去了。 系统说:「想不到你还挺大方的啊,那一叠钱,超出你们之前约定好的钱很多吧。」 邰笛慢吞吞地喝了口水。 这水是他从空间取出来的。虽然喝着和平常饮用的水没什么分别,但系统说能增强他的抵抗力,长时间喝这种空间水就能获得免疫,等末日来了,也不用怕被丧尸咬,是一种神器。 「多了一茬……」邰笛顿了顿,恬不知耻地说道,「我房地产公司的宣传单。」 「……」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其实还是多几百的。」邰笛道,「够他们今天的火锅钱了,刚才我站在这里喝水,实际上闲得无聊偷听他们讲话,他们说……今天晚上干完活一起去吃火锅。」 他的语气滞了一秒。 「说实话。」 「什么?」系统问道。 「……我也想吃火锅啊。」邰笛沮丧地把鼻尖往自己昂贵的订制西装上擦了擦,「可是没有人陪我……一个人吃火锅好寂寞。」 的确是。 这个世界上邰笛那群狐朋狗友,大多阳奉阴违,表面对他和和气气的,背地里就骂他是土大款。这种人,的确不应该成为一起约火锅的好友。 系统说:「我给你指一条明路。」 邰笛眨了眨眼睛。 系统继续说:「你可以找隔壁那位。」 「……你说徐悭?」 系统嘴上的隔壁那位,就是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徐悭。 好像是一个医生。 但又不算是。通俗点讲,就是大部分人说的「搞研究的」。徐悭的卧室就是他的实验室,他待在里面埋头研究,日日夜夜,废寝忘食。 如果一个人专注着的爱好可以超越睡觉和吃饭。 那么这个人,对邰笛来说,就是个十足的性冷淡。前两周,邰笛想要用各种理由探访徐悭,「家里没酱油了」「家里没醋了」「借个剃鬚刀」「借个肥皂」等等…… 探访之前,他有想过被无情地拒绝。 但他却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连对方的房门都敲不开——系统确定徐悭就在家中,也确定对方确实听到了敲门声。毕竟邰笛不怕死地敲得很大声。
第60页 但无论多少次,那扇紧闭的房门,邰笛从来就没见它打开过。 转眼,他已经在这个世界流连数周,可连攻略对象的脸都没有见过。要知道之前一些世界,若无意外,这个时间点,他都快刷满好感度了。 结果这个沉迷研究无法自拔的徐悭,对他的好感度永远停留在零上。 邰笛从刚开始的崩溃,再到满满的不甘心,最后进化为自暴自弃、等吃等喝,安逸地瘫在家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所以系统提议他找徐悭吃火锅……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末世的来临吗?」系统无情地揭穿了邰笛的小心思。 邰笛瘪住了脸。 他被系统劝动,妥协道:「好吧,我再去试试看。」 * 几分钟后,邰笛随意地穿着拖鞋到了隔壁。他不带任何期望地叩响了门。 系统有些嫌弃他。 之前几次,邰笛试图来找徐悭,都会花时间好好收拾自己,不仅穿得人模人样的,还会把髮型整得像刚从理髮厅出来一样。 可这次,他忙碌了一整天,灰头土脸的,头髮也乱糟糟的。 连最基本标配的牛皮鞋也没有穿,穿了双一点也不搭调的人字拖就过来见人了。 这显然就是自暴自弃。 而人生就是这么喜剧。 等你准备好一切,迎接它的时候,它给予你失望。 而你无所谓地抱着试试而已的心态,碰头狗脸地等待他的结果时……它给予你希望。 ——门开了。 邰笛毫无准备。 那个穿着白大褂,却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第68章 末世么么哒2 末世么么哒2 由于前几次的拜访都吃了闭门羹,所以邰笛一直没有见过徐悭的真面目。他本来幻想着这次的攻略对象,应该是个气质冷然,拥有一双大长腿的禁慾系医生。 却没想到徐悭原来腿部有伤,很早就不能行走了,只能靠坐轮椅出行。 邰笛对残疾人没有歧视,但他实在觉得,一个要靠轮椅生活的男人,身边一定要有一个细心照料他的人。比如请个保姆或者是让亲人过来照顾他。 可系统很早就说过,徐悭是一个人独自生活的。 一个人窝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搞研究,沉迷到如痴如狂,可见对自己身体的不重视。 他本身就是个很冷淡的人,父母亲也比较偏爱弟弟,不怎么看管他。徐悭并不因此感到沮丧,反而乐得自在。但他也不喜欢生人和他生活在一起,所以也没有僱佣保姆之类的人。 他整日整夜的做研究。 渴了就喝水,饿了就凑合着啃点面包,或者是煮一碗泡面。有人敲门他也懒得开,对他来说,时间是宝贵的,不能用在给陌生人开门上面。 而邰笛就是徐悭嫌弃的那个陌生人。 * 抛开腿上有陈年旧伤……不得不坐轮椅的硬伤,徐悭绝对是众多妹子追捧的男神形象。 他皮相极好,虽然性格较为冷淡,但不违和地长了一双罕见的桃花眼。别人的桃花眼,特别勾人,若有似无地暗送秋波。 徐悭的却不一样。 也许和他本身肃杀的气质有关系。徐悭的桃花眼特别狭长,眼尾微微上斜,多了些凛然和骇人的气场,什么「暗送秋波」「含羞带怯」通通都没有。 他看你的时候,你只会觉得这人难以接近,自觉远离他好几个身位。 邰笛就是被徐悭这种生人勿近的气场给镇住的,饶是他阅人无数,也还是怔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朝着对面的男人微微一笑。 邰笛在照镜子的时候,经常练习微笑。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微笑一定属于「人见人爱」的范畴。可惜徐悭根本没注意他练习无数次的完美微笑。 而是冷冷地斜了邰笛一眼。 这一眼很有打量的成分。 邰笛莫名有些心虚。 随后,他又清醒了过来…… 他一没杀人,二没打劫偷盗,三只是想约这个同样孤独的男人,一起吃个火锅,有什么好心虚的? 想到这里,邰笛便把笑容放得更大了一些。 从没见过那么傻的人。徐悭无言了一瞬,便一言不发地把轮椅往后推了几步,伸出右手握住门把手,轻轻往外一推…… 邰笛的笑容凝固了。 他又要吃闭门羹了…… 人刘备三顾茅庐就能得诸葛孔明一见,怎么轮到他,亲自拜访了那么多次,还是被拒绝的命运?说好的持之以恆就能见到彩虹呢? 眼见难得打开的房门,要被门内人再次合上,邰笛沉住气,以手抵门,喊道:「等等!」 在徐悭眼里,邰笛就是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他懒得理会这主动凑上来不知为何的陌生人,就想要把房门关上,就听对方又说了一声:「我是隔壁新搬过来的,就住在519,我能请你吃顿火锅吗?」 一个陌生人,突如其来地登门拜访,说要请主人吃顿火锅。 怎么听都特别可笑,整件事情毫无逻辑可言。 邰笛等待着门关上那一瞬令人心碎的「砰」的一声。 等了半晌,却迟迟没有等来。 邰笛在心里咦了一声。 他掀起眼皮一看,徐悭脱掉宽松的白大褂,露出里头一件墨绿色的衬衫。他修长的手指往衬衫上一碰,第一颗纽扣就被松开了。 「好。」 这是邰笛第一次听到徐悭说话。他的声线比较沉重,是网上流传的低音炮,其实很好听,但……却带了一股东北大碴子味道。 系统面无表情地跳出来说话,道:「资料面板说了。徐悭的老家在哈尔滨。」 邰笛没有地域歧视。 但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和网聊以为对面是卖萌撒娇无底线的萝莉,结果面基来的是一个身长一米九的壮汉……差不多类似,都有点小小的违和感。 还有,好是什么意思?徐悭是不是答应他莫名其妙地请火锅提议了?而不是他的错觉? 「……」 邰笛木讷地杵在原地。 「你等我一下。」徐悭总算捨得看了眼邰笛,他继续把轮椅往里面推,「我换一件外套。」 事情发展得太快,邰笛仍然没有怎么反应过来。他眼瞧着徐悭快速地用手推动轮椅,往卧室的方向滑去。 不久,徐悭就准备妥当地出现在他面前了。 邰笛定睛一看,他把白大褂换成了一件灰色长款大衣,腿上还盖了一条厚重的波斯毛毯。 他们现居的城市偏南,如今才十一月上旬,天气还不算特别冷。街上一些爱美的妹子连袜子都不穿,一个个光着又细又白的筷子腿,娇俏可爱地穿着各种款式的小短裙。 而徐悭却裹上了他们过冬才会尝试的厚衣服。 邰笛纠结了一番他的衣着,想说穿成这样肯定会被当做熊猫围观的,到时候回头率就高了。 可也许徐悭本身的回头率就很高——和轮椅有关系。 想到这里,邰笛便把话咽了下去。 「怎么?」 徐悭冷淡地睨了邰笛一眼,一股子的禁慾味道。那双极为特别的桃花眼把邰笛迷得晕头转向。可一想到这种那么傲骨的人,竟然开口闭口都是东北味道的普通话,邰笛就忍不住想笑。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反差萌? 可惜邰笛一点也不觉得萌,只想捂着肚子笑。 「还走不走?」徐悭不耐烦道。 「……」邰笛努力压制着往上翘的嘴角。他的视线往徐悭的腿上瞄了几眼,顿时福至心灵,茅塞顿开。 也许是徐悭的腿有旧伤,受不得冻,所以要带那么多的保暖衣物? 邰笛一想到这,就有些心疼他,特别想刮之前不明所以就笑起来的自己两大耳光子。 他停顿了一下,斟酌好措辞,就意有所指地说:「那个……我有暖宝宝,要不要贴在腿上,这样更舒服一些。」 徐悭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把那种东西贴在腿上?」 「……」邰笛沉默了一下,「你穿那么多,还带了毛毯,难道不是怕旧伤復发吗?」 徐悭沉默了片刻,什么也没说,就自己把轮椅推出门外,从门口的花盆里拎出藏起来的钥匙,眉目冷淡地说道:「走吧。」 之前的话题算是无疾而终了。 邰笛陪着徐悭进了电梯。徐悭看着电梯的楼层字数滑到了「一」,他才突然说:「我穿那么多,是因为怕冷。」 他讶异的看了眼徐悭。 徐悭仍然没有看他,若无其事地说:「我家那边可不是这样的,才十几度就冷成这样子。」 北方温度低,但是较为干燥,家家户户也有暖气,即便出门穿得也挺多,所以并未觉得特别寒冷。然而南方温度虽然挺高,但湿度却大,这个时间段还不至于开热空调。出门的时候,若是没雨没风都好说,只要是有风,这风就是魔性的,能渗透到骨子里。 所谓砭人肌骨,差不多就这种德性了。 邰笛从小生于南方,这么多年了,对这种气候见怪不怪。徐悭习惯了北方的生活习惯,来到这边,就有些不适应,也实属正常。 对此邰笛点了下头,表示理解。 走出电梯,徐悭回头看他一眼,道:「还有你不必在乎我的腿,它早就到了用开水烫都毫无反应的糟糕地步了。」 「……」 这是在回应他那句暖宝宝。 邰笛深觉自己之前说错了话,好像刺激到了他。 * 由于徐悭腿伤的原因,邰笛不敢把地方选得太远,他用询问了一下系统,系统为他推荐了附近一家各种评价都良好的火锅店。 系统很自然地感慨自己已经从一个人工智慧,退步成了搜寻引擎。明明一个手动就能搜索到的内容,懒癌晚期的宿主偏要询问他。找搬家公司的时候问他,找火锅店也要问他。 杀鸡焉用牛刀。 这完全是大材小用。 系统心里那么愤慨,嘴上却说出了一熘串的店名。 它推荐的店名很耳熟。 这家火锅店属于重庆开到这里的连锁店,口味辛辣,味道带感,之前邰笛就挺喜欢这家店的,在现实世界,就经常带着好友一起约。 没想到这次却是和第一次见面的徐悭约。 等到两人找了一个安静的包厢落座,该上的食材都上餐桌了,邰笛才佯装无意地问道:「你是怎么想到和我来一起吃火锅的啊?你就不怕我是骗子吗?」 火锅热气腾腾地冒着泡。邰笛怕徐悭不能吃辣,就点了个鸳鸯锅。 红锅那边先煮开了,徐悭丢了些生菜进入,道:「你全身都是订制,手上那个也是名表,我一个残废,你有什么利益可图? 原来徐悭能吃辣,真是浪费了他一番苦心,早知道点个九宫格了。 邰笛随意地挪动了一下錶盘。 他眨了眨眼,试探性地说了一句:「哦,前男友送的。」 此话一出,果然掀起腥风血雨。
第61页 徐悭夹筷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他掀起眼皮,瞳孔如墨漆黑。 「没事,我不歧视同性恋。」 邰笛送进嘴里的茶水快要喷出来了。 第69章 末世么么哒3 「徐悭是直男?」邰笛问系统。 如果不是直男,怎么可能会说「不歧视同性恋」这样的话?正常的gay,被亲口告知隔壁和他是同一类人,无非是两个反应。 一种是遮遮掩掩的,不想被对方发现他也是同性恋,另一种就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春心萌动。 而徐悭显然不在这两类之中。 徐悭是直男或者是弯成蚊香,原本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这个世界,徐悭是他的攻略对象,如果他尚且还是笔直的,邰笛可下不去这个口。 想把直男掰弯的亏他难道吃得还不够吗?他那青梅竹马就是典型的例子。别人说得好听,一百个男人中有五个是同性恋,又或者是「有数据表明,百分之七十的男性都是隐形的同性恋。」 那种既盼着对方好,不想他被束缚在道德的谴责中,更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掰弯他,又满怀期待地盼望着他也能偶尔回头看看自己的复杂心情……谁喜欢过直男谁知道。 邰笛以前风里浪来雨里浪去,曾有圈内的老司机和他通过气,说这个圈子里勾搭直男成功的全无好下场。说好的轰轰烈烈,此生契阔,结果最后全崩了。 没办法,直男被掰弯,一般就是个双性恋,还是能喜欢女人的。这种人大多抱着一种想法,年轻的时候找个男人刺激一下玩玩,等到了而立之年,势必要放下那段混帐时光,找个靠谱的女人结婚,从此洗心革面,走上良家妇男的光明道路。 系统道:「不是。」 ——不是直男。 邰笛好歹松了口气。系统补充道:「你太看得起徐悭了。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喜欢过任何一个人,少年期的懵懵懂懂也全没有,头二十多年都奉献给了研究。你要他怎么清楚自己的性向?」 中学时期就梦遗,梦遗对象还是自己发小的邰笛不太懂徐悭这种人的人生。 活了这么多年,没谈过恋爱,没喜欢过谁,甚至连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不清楚,这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徐悭喝了几口热茶,觉得不带劲,就点了几瓶度数很高的劲酒。他问邰笛喝不喝,邰笛挺想喝的,但想起当年喝一点酒就迷迷煳煳找不到北,缠着顾清溪要抱抱的自己……便摇头拒绝了。 系统欣慰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喝酒误事,就忍住不喝。 邰笛道:「当然了。这次如果喝醉了,找徐悭要抱抱,他那柔弱的身子骨可抱不动我。」 「……」系统心想,要是徐悭知道了这番话,得把这个得意洋洋,尾巴翘到天上去的宿主给怼死。 徐悭邀请了邰笛一起喝酒,邰笛不喝,他也无所谓,「啪嗒」一声开了易拉罐的拉环,就往嘴里灌。 几秒后,酒已见底。 这喝酒的动作太过豪放,又和徐悭本人的长相产生了错离感。徐悭往清汤锅里丢了些虾滑进去,他虎视眈眈地盯着汤锅,慵懒地支着下颌,偶尔勾着唇角笑了笑。这种时候,他迷人的桃花眼淡去了三分锐利,多了一些兴味盎然。 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颜,就这个角度,随便拍几张照片,都不用滤镜处理,直接丢到网上,就能拥有一堆迷妹的尖叫声。 可……谁能料到,徐悭这副颠倒众生的模样,只为了眼前的鸳鸯麻辣火锅和锅底的肉片而展露。平时依然是成天黑着脸,从不对人好声好气说话的徐悭。 邰笛只管喝茶,茶杯上的烟气裊裊升起,朦胧了他的视线,也稍微遮住了他那张土豪脸。烟气忽远忽近,忽浓忽淡,把气氛渲染得令人捉摸不透。 「对了。」邰笛道,「我之前造访了那么多次,你都不过来开门,怎么这次就开门了?」 徐悭把公筷伸到火锅里,捞虾滑,没捞着。 邰笛本想把放在他那里的漏勺递到徐悭那里,结果手还没拿住柄,他心思一转,直接帮徐悭捞了虾滑放到他碗里。 徐悭对邰笛的讨好完全受用,他垂着眼睛把虾滑往香醋里蘸了蘸,从这个角度,邰笛差不多能看清楚他的睫毛长到什么程度。 「之前我不给你开门,是因为我知道不会有人找我……」徐悭懒洋洋地倚在木质雕花座椅上,背后是一颗打着红色同心结的富贵树。 邰笛的心往上一提。他有点同情徐悭了。 「所以,找我的人……」徐悭莫名地瞥了眼他,「非jian即盗。」 非jian即盗。 这四个字砸得邰笛脑袋疼。他很想反驳,却又反驳不出来。盗的确不至于,徐悭沉迷做研究,并没什么体面好赚钱的工作,每个月那点补贴还不够邰笛用来扔着玩的。 可jian…… 邰笛心虚地干咳了几声,继续之前的话题,他问道:「那这次你怎么又给我开门了呢?」 「我没想给你开门。」徐悭道,「你来的半个小时前,我点了外卖,我起先以为你是送外卖的。」 「……」 「后来我心想送外卖的应该不长你这样。」 「……」 「就想关门了。」 「……」 邰笛指了指自己,挺好奇地问:「我这样是哪样?」 徐悭难得沉默了一会儿。 邰笛幻想着泛滥的赞美之词,大批大批地向他涌来。 结果等了挺久,徐悭什么也没有说。 邰笛有些郁闷,道:「系统,你跟我说说,他在心里是怎么想我的。」 系统道:「一脸受样的煞笔土大款,钱多人傻,屁股肉多脑子却笨。」 「……」 他都想掀桌了。 不是由于他知道了徐悭在背地里是怎么看他的,而是他实在无法接受这次攻略对象的个性。没见徐悭时,他吃了那么多次的闭门羹,不过他并不生气,满心欢喜地以为这次的攻略对象是朵难以攀摘的高岭之花。 后来第一次见徐悭,就被他那张禁慾又自带气场的脸给迷住了。虽然对方是个怕冷怕得要死的北方人,但地域之间的生活习惯差异,并不阻挡着邰笛对徐悭浓厚的兴趣。而他也觉得这种难以调和的矛盾,放在徐悭身上,也算是一种反差萌。 可真正读到了徐悭的内心,邰笛才发现……他还是太低估这个男人了。 对面的土大款一直喋喋不休,这时候却突然沉默不语了,徐悭觉得奇怪,忍不住一挑眉,问道:「怎么不继续问了?」 「哦。」邰笛连忙回神,清醒了一下脑子,把那句「屁股肉多脑子却笨」赶出去,「对啊,我对你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你怎么想到要和我来吃火锅的?」 徐悭又倒了些食物进锅里,他心满意足地看着锅内冒出滚滚的烟气,耸耸肩说:「你来找我的那个时间段,我正好饿了。」 稍顿,他继续低声说:「说起来,我还挺谢谢你带我出来的。很久没有正常地用过一次餐了。火锅这种费时间的东西,我也有一年半没有尝试过了,即便今天点了外卖,也是很普通的盖浇饭。那家的盖浇饭,我每过一周就会点一次……」 普通人应该会说「不客气」或者是徐悭他这么折腾自己身体状况如何云云。 邰笛的脑迴路却特别奇怪。他这两点一个都没关注,注意力全集中在外卖小哥上面了。 「所以你出来和我吃饭,把送外卖的小哥晾在门外?」 邰笛以前做过快递员,心酸程度可想而知,所以非常懂那些外卖小哥的苦痛。他这句话代入了自己,稍微带了点谴责的口吻。 「不可以吗?」徐悭平静地问道。 「……」 邰笛瘪了瘪脸。徐悭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他都没办法后续的谴责了。 徐悭见他这副模样,不由一笑。 系统适时地插嘴道:「他在心里夸你。」 「夸我什么?」 系统有模有样地模仿起徐悭来,连平日里一成不变的机械音都刻意调整成了徐悭略带东北口音的低音炮。「这个土大款蠢成这样,竟然有点萌。」 「……」 徐悭看他,好笑地问:「你还真信了?那外卖我早就取消了。」 「……」 邰笛被徐悭三番五次地愚弄,他真有点不高兴了,面瘫脸状地和系统吐槽道:「这徐悭有病啊,折腾我好玩吗?」 系统语气平平,道:「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折腾你挺好玩的。」 果然,系统也被带坏了。 那次的火锅之行还算圆满成功。这之后,邰笛去找徐悭沟通沟通感情,也不会再啃一脸的闭门羹了。 不过邰笛去找徐悭十次,有九次的理由是拒绝,唯一的一次也是和吃有关。 邰笛已经悟出来了。徐悭就是一个常年累月亏待自己味蕾的标准吃货,每天啃面包和泡面实在是太委屈他了,他见到食物的那刻完全可以用「两眼放光」来形容。 连繫统都说,徐悭最有魅力的时候,就是看到食物的那瞬。 徐悭基本没朋友,邰笛也差不多和那群狐朋狗友冷却了关系,两人搭伙惯了,徐悭就把邰笛当做自己人了,虽然目前没往恋人的方向发展,但好歹他不牴触邰笛了。 他对邰笛的好感度也在以稳定的速度增长。 二十多天后,离末世来临的日子越来越近,而人们仍然一无所知地陷在安逸之中。徐悭对邰笛的好感度,也到了四十左右。 第70章 末世么么哒4 骇人的病毒首先从东亚地区蔓延开来,小孩老人以及妇女最先出现病情徵兆,他们起先只是觉得浑身乏力,后又觉得头昏脑涨,最后迎接他们的就是没头没脑,但又永无止境的发热。 这种发热很常见,何况发热的温度徘徊在三十七度多到三十八度之间,严格来说并不算是高烧,偶尔一两个死于这种慢性低烧中,医疗机构和政府人员还不放在心上,直到……死于这种低烧的人群越来越多,已经不再局限于抵抗力差的弱势人群,还包括了身强体壮的青壮年人群。 政府开始恐慌了。 病毒扩散得极快,它可怕的爪牙深入到每个角落,一旦沾染上这个病毒,等待他们的必定是死亡,任何药石都无法延缓这种死亡。 人们逐渐陷入了被它支配的恐惧之中。 这几天,邰笛一打开电视机,所有的频道都在播放这种病毒的恐怖性,连之前每周必播的综艺节目都停播了数日,被满满的报导病毒的新闻所占据。 顿时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都跑到超市屯粮,然后打算长时间地闭门不出。 柴米油盐,还有些干货粗粮,供不应求。无论是大型超市,还是小型便利店,都被蜂拥过来的人们洗劫一空,面包这种以往不讨喜的食物,这段时间的价格被炒到了二十倍以上。 这种全球陷入恐慌的情况,理应该说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所有人都等待着病毒快点消散,好早些恢復以前正常的生活和工作之中。
第62页 可邰笛却清楚地知道,这些仅仅是个开始,真正的劫难还未来临,恶魔正张牙舞爪地嘲笑着人类的不自量力。 这些天,没什么生意,邰笛闲得自在,就经常找徐悭培养感情。 有一天,邰笛提到关于病毒的事情。 毕竟徐悭就是研究这种东西的,他应该会比较有看法。 结果他出乎意料地看了邰笛一眼,匪夷所思地道:「世界末日什么的,骗骗小孩就行了,难道你还真觉得这病毒很严重?」 「不严重吗?」邰笛说道,「这种病毒扩散得那么快,政府也是一问三不知,既不知道病毒的扩散途径,也没研究出治疗它的特效药,一旦沾染到这种病毒,就是死到临头。」 徐悭起身给邰笛倒了一杯温水,他不以为然地说:「十多年前的*也和现在这种情况差不多吧,还不是挺过来了。我上次去你家,看到一大堆的屯粮,你该不会和那些胆小鬼一样见识短,以为所谓的末世要来了吧?」 「……」 还说我是胆小鬼,你才是鼠目寸光。 邰笛之前参观过徐悭的住处。徐悭虽然和邰笛是同一个小区同一幢楼,但两人因为经济压力的差距,住处的格局和面积大小自然相差迥异。 徐悭买的是两室一厅,两室分别是一间主卧和一个充当实验室的书房。主卧他去看过,虽然面积不是不大,但是装修风格很是简约明了,住着很舒心——色调以黑灰白为主,墙纸是线条利落的竖形条纹,很符合徐悭本人的风格。 至于实验室,邰笛没能去看。 他是感兴趣的,想参观参观那些小说里和电视里才见过的「瓶瓶罐罐的化学药剂」。可这实验室,对徐悭来说,大约地位是不一样的,至少在他心目中,实验室的地位要比客厅和卧室高出好几个等级,所以他暂且还不让邰笛看。 邰笛挺能理解的。像徐悭这种人,那么爱好自己的工作,认为工作地点是庄严而肃穆的,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实属寻常。而他要做的,就是努力把自己撇除在闲杂人等的范畴之外。 不过据邰笛之前随意地参观,很清楚如果徐悭要屯粮,必定只能屯在客厅,毕竟别的地方他都放不下。结果邰笛粗略地扫了几眼,这一目了然的狭窄客厅并没有任何粮食的影子。 邰笛不由替徐悭忧心忡忡。 系统道:「没事啊,你准备的食物那么多,到时候分他一点不就行了?」 邰笛摇头道:「我是在想他一个搞研究的,这么胸有成竹地认为末世不会来临,结果真的末世了,那徐悭不应该羞愤欲死?」 不就是被打脸? 系统鄙视道:「其实你很想看徐悭被打脸吧,真虚伪。」 邰笛干笑道:「哈哈哈。」他面无表情地想道,谁叫徐悭说他见识短的,被打脸也活该。 他拥有系统,所以未卜先知地知道末世肯定会来临,却没想到这一天来临得那么快。 一周后,邰笛从四季如春的空间里出来,他坐到沙发上,随便转了个频道。而新闻标题斗大的几个红字,骇人听闻,触目惊心。 ——东南地区已出现发狂的变异人种! 播报员紧蹙着眉心,散不去的忧愁笼罩在她的脸上。 这是邰笛第一次从这种专业新闻播报员的脸上看到除了「无关紧要」以外的神情,足以看来事态发展的严重性和恶劣性。 政府为了稳定人心,用了所谓的「变异人种」来形容这种从地底下爬出来的生物,其实所有人心里都门清儿。 这种变异人种,就是丧尸。 邰笛一想到小说里描绘的丧失模样,他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问道:「怎么丧失那么快就出现了?你不是说还有两周左右吗?」 系统道:「病毒发展得太快了,这种不可抗力我也很难预测到。虽然你有空间里的温泉水可以免疫,但这里还是太危险了。你还是准备准备到北边去吧,那里暂时还算安全。」 它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一道短促的光影闪过,邰笛那昂贵的、价值几万的液晶电视机显示屏,突然熄屏了。 「怎么了?」 邰笛舀起遥控机按了按电源键。 没反应。 他一通乱按。 依然没反应。 系统道:「别按了。你没发现你家全部停电了吗?」 「你是说……?」 系统感嘆道:「这里连电都供应不上来了,应该属于重灾区了,你快点收拾收拾东西带着徐悭快逃吧。」 邰笛留恋地环视了一圈他金光闪闪、豪气万丈的住处,有些不太捨得地收拾起东西来。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囤积的粮食全都堆放在空间里储存,日用品也带了,保暖的衣物也有了,汽油放在车里好几桶,空间里也装了很多。 他只需要再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再装到空间里就行了。 不到半个小时,邰笛就收拾妥当,他为了不被徐悭发现空间的秘密,特别欲盖弥彰地背了个容量比较大的登山包,里头随意藏了些沙丁鱼罐头,就风风火火地去找徐悭逃命了。 事态紧急,他敲门敲得很兇。 徐悭却迟迟不来开门。 这种关键时候,难道他还窝在实验室里做研究? 没见过这种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的人。邰笛有些恨铁不成钢,徐悭不开门,他索性就换用脚踢的。 一边踢还一边骂徐悭是个大混蛋。 若是他俩还不熟,邰笛是万万不可能做出这种夸张的举动的,毕竟有好感度在,要是一不小心犯了徐悭的忌讳,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经过一个月的相处,邰笛和徐悭较为熟络了。他清楚地明白一点——对于徐悭来说,没有任何忌讳,除了他心心念念的实验。 他大概边敲边踢了约莫半个小时。 徐悭终于开门了。 他不耐烦地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邰笛看到徐悭的样子,惊了一下,道:「我还想问你呢……」把自己搞得那么颓废要做什么。 几日不见,他都快认不出来了。对面这个邋邋遢遢的犀利哥真是徐悭? 说他邋遢一点也不为过。 徐悭里头依然是那件眼熟的墨绿色衬衫。邰笛能理解一个没什么钱的热衷工作的男人不给自己买新衣服,但……他外头披的白大褂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一件白大褂,不仅搓揉得都是褶皱,还被五颜六色的药剂染得到处都是。 他脸上也是,和他的白大褂一个德性。 被药剂染成了一个花猫。 邰笛盯着徐悭面目全非的脸看了许久,犹豫地问道:「你是不是又连续几天没睡觉?」 不怪邰笛这么问。徐悭今天的模样实在太糟糕了,原本要么含情脉脉,要么穿透人心的桃花眼,失去了以往的魅力,眼神黯淡无光,黑眼圈快垂到脸颊上去了。 他还架了一副细边框的眼镜,彻底遮住了完美的颜值。 徐悭有点近视,好在度数不深,平日里不怎么戴眼镜,也就专注做研究的时候会戴上。邰笛见过他戴眼镜的模样一两次,那一两次并不觉得他戴着不好看,只觉得柔和了他眉目的犀利,更有些衣冠禽兽的潜质。 今天这么一看,邰笛只想感慨一句,原来戴眼镜好不好看,还是和颜值有关的啊。 「还行,没几天。」徐悭烦躁地抓了抓头髮。 徐悭说没几天,约莫就有三四天了。三四天不眠不休,肯定也没怎么吃东西,弄成这副鬼样子也算正常。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邰笛,不耐烦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邰笛并不为徐悭的这种态度着恼。 徐悭就是这种人,心烦意乱的时候什么都处理得一团乱,还容易迁怒别人。等他心情好了,又收拾得妥妥噹噹,即便坐着轮椅,也难掩他的光环。 邰笛懒洋洋地倚在门边,一派潇洒。他拍了拍身上的背包,吊儿郎当地说道:「宝贝,我要带你逃命去了。」 第71章 末世么么哒5 末世么么哒5 邰笛以为徐悭无非两种反应。 一种是仍然坚持他的「世界无末日」理论,毅然决然地不和邰笛走。遇到这种情况,邰笛打算即便要用锤子敲昏徐悭的脑袋,他也要强行把他带走。 一种则是……徐悭皱着他那好看的眉峰,不满地训斥邰笛乱叫他宝贝。 结果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 徐悭只是怔愣了一会儿,然后掀起眼皮淡淡地瞅着他,良久,邰笛都要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他才自力更生地把轮椅推回去,背影朝向邰笛,道:「你走吧,我不走。」 那么骄傲又直率的人。 他的背影却十分孤寂,好像全世界都没有人理解他。 邰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现在外面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你再不走,就等着饿死或者被丧尸咬死吧。」 话糙理不糙。徐悭再这么一意孤行下去,迟早连性命都保不住。 徐悭不说话。 邰笛就以为他捨不得他那宝贵的实验室,所以不肯走。 他忍不住骂道:「都火烧眉毛的事了,你怎么还不肯走?你该不是想要抱着你那宝贵的实验室,一起死吧?」 徐悭旋转轮椅,和他面面相觑。 「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的?」邰笛道,「你不就是把你的事业看得比命还重要,所以才不肯走吗?」 「不是这样的。」徐悭又重复了这句。 稍顿,他才缓缓启唇,道:「你……真的要带着我这个残废走吗?」 邰笛站在原地怔了一怔。 徐悭的手指死死地抓着盖在腿上的毛毯,他低头自嘲地冷笑一声,道:「我觉得你也许不太清楚我这条腿废成什么样子。我……曾经用煮开的沸水烫过它,可它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样脆弱的徐悭让邰笛的心头拂过一丝柔软。 他缓和了语气,道:「我虽然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你现在活得足够好,即使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扪心自问,我要是你,肯定做不到这种程度。所以你不要再妄自菲薄了……你现在和正常人差不多。别人能办到的事,你也能办到。」 这番话发自肺腑,邰笛以为徐悭能够听进去一些。 结果徐悭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道:「原来你真这么看得起我吗?」 接着,他掀开毛毯,一层一层当着邰笛的面,挽起裤管,露出他两条骨瘦如柴的腿。 这是邰笛第一次亲眼见到徐悭残疾的双腿。他以往想像过他被掩盖在毛毯底下的腿该是什么样子的,却唯独没有想到真实见到的场面,竟然这么触目惊心。 徐悭一个成年男子,双腿却一点肉也没有,和皮包骨头差不多,小孩子的腿也比他有力得多。这两腿腿和骷髅的区别,就在于有没有那层薄薄的人皮了。 「我二十岁的时候残废了这双腿,现在我快三十岁了。」徐悭自嘲一笑,「我用过很多方法,想让它们活起来……可它们越来越让我失望。」
第63页 说到这里,他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道:「结果你也看到了,都不管用。」 用过许多方法…… 邰笛在这双腿上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疤痕,有陈年疤痕,也有比较新的,有烫伤,也有刀伤,难以置信可怖的伤痕竟然都出于这双腿的主人之手。 他吸了一口气,道:「你这种自残行为……」 「什么叫自残?」徐悭冷不防地打断邰笛的话,他冷冷地反驳道,「能感觉痛的才是自残。我这种顶多就叫做实验。」 实验。 又是实验。 邰笛懒得和徐悭废话,他说道:「这就是你不跟我走的藉口?」 徐悭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后,他才指了指膝盖上的淤青,道:「我没你说得那么厉害。即使过了十多年了,我一个人生活还是有困难,这些淤青就是我摔倒的时候留下的,而且这种失误每天都要经歷两三次,差不多都是家常便饭了,没让你看到过而已。」 邰笛怎么可能没看到过。 他只是没说出来。 邰笛的目光穿透他,道:「所以呢?就这样?就这样你就可以把性命置之不顾?」 「……」徐悭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在他心目中,这些都是隐藏在心底的秘密,让邰笛知道,就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 可……对方并没有被吓走? 邰笛沉住气,道:「你一个人不能妥善地生活,那就让我来照顾你,让我来做那个推轮椅的人。这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吗?」 徐悭妄想劝说他,可他才说了一个字,就被邰笛打断了。 「徐悭,你别装傻。」邰笛缓了缓眼神,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你难道不知道,我在追你吗?你想拒绝我,那就拒绝好了。不要用这种蹩脚的藉口。」 徐悭又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放下了那一大堆可有可无的理由,妥协道:「我跟你走吧。」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邰笛帮徐悭收拾行李。 邰笛以为自己的东西已经够少了,没想到徐悭的更少。一来他没有囤积粮食,冰箱里只有几瓶度数很高的啤酒和几包泡面,以及一只萎靡不振的苹果。二来徐悭不怎么为自己购置衣服,衣柜里春夏秋冬的衣服,笼统地加在一起,也不够邰笛一个季度穿的。 收拾到后来,邰笛问他要不要把他实验室里的药剂一起打包走。 徐悭竟然摇头拒绝了。 他说药剂带在身上逃亡不方便,配方之类的他已经记在心里了,这种形式的东西不带在身上也可以。 若是普通人带着一堆玻璃瓶当然棘手,可邰笛是有空间的人。他怕徐悭不带他这些宝贝药剂,走到半路会后悔地折回来,就想趁着徐悭不注意和搬家的混乱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开了那道门,把东西全都取过来。 可谁知邰笛还没行动,徐悭就把他叫住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邰笛心虚地回头,道:「嗯,走吧。」 徐悭正想自己推轮椅,邰笛连忙跑过去替他推,说:「我说出口的承诺就要做到。以后照顾你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徐悭见状,也不执意自己推轮椅了。 他们下了电梯,邰笛推着徐悭去了车库,从口袋里取出车钥匙,按动车锁的开关。只听「嘀」的一声,掩藏在车库深处的越野车亮起了车灯。 徐悭有点惊讶,他说:「我还以为你比较喜欢跑车之类的。」 邰笛的确喜欢跑车,事实上,这个车库里有他的三辆跑车,既然名义上是土豪,在车上他就要身体力行,绝对不能拉了土豪这一名声的后腿。 至于这辆越野车,省油,适合长途,车内容量大,完全是为了这次的末世量身定做的。事实也是如此,邰笛专门查了很多资料,问了一些专业人士,又参考了系统的意见,半个月前才敲定了这辆车。 邰笛想要把徐悭抱到车里。 一路顺从他的徐悭却一反常态地沉默,随后才说:「我来吧。」 说着,他就用手撑着轮椅,艰难地把身体移到了副驾驶上。邰笛看他吃力,忍不住插嘴说:「还是我来吧。」 徐悭靠着自己坐到了车里,他摇头说:「有些事情,我能让你帮我做,有些事情,还是得我自己来。」 邰笛天真地以为这是徐悭的自尊心犯了,他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把他的轮椅收到后座,随后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 引擎发动了,他们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启程。 这种人心惶惶的日子,路上几乎没有人,目前也鲜少有丧尸的出现,邰笛开得一路顺畅。 徐悭突然说:「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你不知道?」 徐悭问:「我该知道吗?」 邰笛笑嘻嘻地说道:「去你老家啊。」 「……」 徐悭哦了一声,侧过脸去看窗外的风景。 路边除了紧闭着门的店铺,就是一排排光秃秃的树,邰笛真不知道徐悭究竟在看什么风景。 很快,邰笛上了高速。 徐悭又问了一句:「汽油够吗?」 一大桶一大桶地备在空间里呢。再不济周围也有加油站。 「够。」邰笛转心把握着方向盘,所以回答得有点心不在焉。 徐悭问:「食物够吗?」 「……够。」 徐悭说:「我老家那地方比较冷,冬装带了吗。」 「……带了。」 徐悭还想开口。 邰笛打断他,分了些神问他,道:「你别卖关子了。你究竟要问什么?」 徐悭定定地盯着他的侧脸,说道:「那你刚才说喜欢我……是认真的吗?」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邰笛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他,故作深沉地说道:「你猜。」 「……」 徐悭被噎了一刻,他说道:「我不太了解你们同性恋。但是,我听说你们有分上面和下面的,你是……?」 邰笛差点笑翻。因为在开车,为了安全,他强忍住笑意,道:「对啊,有分上面和下面的。像我这种的,都是在上面的。」 系统真想翻一个大白眼,赐给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宿主。 如邰笛所料,此话一出,徐悭果然不说话了。 邰笛以为徐悭默默难受去了。 结果还没过一刻钟,徐悭犀利地指出来:「像你这样的,在上面,难道是他们所说的骑乘?」 邰笛:「……………………」 系统道:「哈哈哈。」 第72章 末世么么哒6 上了高速后车窗外面就更加廖无人烟,温暖的日头照耀着光秃秃的马路,不知为何,邰笛盯着它们看得时间久了,觉得其实这种风景也挺好看的。 等到天快黑了,就有一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味道。苍茫中的孤寂,宁静致远。 邰笛幽幽地瞥了眼徐悭,道:「没想到你还挺懂啊。」竟然还知道骑乘。说好的没谈过恋爱的直男呢? 就是这么直男给他看的吗? 徐悭弯起嘴角,道:「以前我在研究所工作的,认识了一个天天看这种小说和动漫的腐女,她经常和我科普这种』在她眼里的常识『。什么年下啊,人。妻受,霸道攻……有什么说什么,我也就听进去一些。」 人。妻受,霸道攻。 邰笛是做不到前者了,他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能逆袭成为后者。 系统不屑地嘁了一声。 不过邰笛也抓住了几个别的重要字眼。 他诚心诚意地请教,问道:「研究所的工作挺好的啊,你怎么就辞了?」 徐悭低头,不知所谓地笑了一声。这笑挺冷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邰笛被他笑得汗毛竖起,导航仪提示后方急速越来一辆吉普车,他勐地一下回过神,凝神聚气地目视前方,以免分神出一些小意外。 这种工资高,福利好,设备也比徐悭自费的那些破铜烂铁高端得多,除了没有「家里蹲」那么自由自在,别的优点都能秒杀徐悭现在的工作。 徐悭现在的工作说好听点是医生,还是搞研究的医生,可拿的工资只有政府的一点微薄的补贴,养活自己都困难,更不用说给远在他乡的父母亲贴补家用。 「你是不是以为……」徐悭的语气有些古怪,「是我主动辞去的研究所的工作?」 「难道不是吗?」 邰笛习惯了每个攻略对象都有个圣光普照的男主光环,万万没想过徐悭是被炒鱿鱼了,所以他想当然地以为是徐悭自己辞去了那份优越的工作。 徐悭略一摇头,道:「不是,挺多年了吧,自从我这双腿出意外没用了之后,他们就不要我这个残废了,让我好好回家里养伤。」 只是没想到一养就养了十多年。 邰笛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随口问道:「我都忘记问你了,你到底是出的什么意外?」 徐悭没回答,他只是认真地盯着邰笛的侧脸看。以前没发现,自从这傻大款和他表白了以后,他就觉得这人越来越好看了。 侧脸线条利落但又不过分强势,嘴角紧抿的弧度也很诱人。 他想起了刚才提到过的「骑乘」姿势,心头微微一热,多年没有过的心理*竟然像幼苗似的簇簇地发着芽,茁壮成长起来。 那辆吉普车横冲直撞地从背后超越邰笛的改装车,接着它原地打滑,猝不及防地横埂在路中央,拦死了他们所在的车道。 千钧一髮之际,邰笛一脚踩住剎车,挂在车顶上的同心结前后晃悠了两下。 他们之前寄过安全带,所以这种勐地剎车并不能引起什么意外。一切有惊无险。 邰笛怒视着前方的「程咬金」,忍不住在心里骂对面吉普车里的人不会开车。 哪知徐悭幽幽地笑了笑,他问道:「你不是想知道我这两条腿是怎么废的吗?」 邰笛回头,对上他自嘲的眼眸。 徐悭仿佛在回忆,语气中夹杂了不少怅惋,他看了看拦在他们面前的吉普车,稍顿,说道:「就是这么废的。」 邰笛一怔。 「你还记得我刚才和你说的腐女同事吗?」 邰笛点了点头。才前几分钟提到过的,他要是真忘了才奇怪吧。 「她虽然有时候有点粗线条,但功底很好,人又活宝,别的同事都很喜欢她。」徐悭注视着前方的吉普车,此时那辆车的车门从里面被打开,三三两两地走出来几个人来,「我和她关系也不错,有一天聚会结束,我喝了点酒,她主动说要送我回家。结果路上为了顾及我这个醉鬼,她分神,然后出了车祸。」 邰笛想说些什么,但话提到喉咙处,却吐不出来。 半晌,他才缓缓地问道:「后来,你那女同事……」 「她死了。」 吉普车里下来三个人。两男一女,他们对话了一番,就派了其中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向邰笛他们这里走来。 「对面的车也没人活。」 也就是说,两辆出事故的车子里,独活下来的只有徐悭一人。
第64页 邰笛觉得老天爷是偏爱徐悭的,至少让他保住了一条命。但后来一想,他又觉得老天喜欢折磨徐悭。对于徐悭来说,活得那么辛苦,死大约才是一种解脱吧。 果然。 徐悭说:「我经常会想起那个女同事,想着她可真是幸运啊,直接死在那场车祸之中,不用承受活下来的折磨。」 活生生的五个人,全部丧生在一场车祸之中。 家属该找谁伸冤? 邰笛完全能想像徐悭背负下来的责任。那些痛失亲人的家属,也许会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大喊着为什么幸运地活下来地是这个陌生人,而不是自己的孩子。 可有谁想过徐悭的感受。 年少得志,前途一片光明,却因为这一场车祸,彻底毁了他的后半生。 从吉普车里下来的男人很快走了过来,敲了几下邰笛他们的车窗。 邰笛没理这莫名其妙的男人,他的心情有些沮丧,认错道:「对不起。」 徐悭倒是挺诧异邰笛的道歉,他皱了皱眉头,道:「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我刚才差点重演了那场车祸。」 要不是当时他正巧还挺认真地注视着路况,保不齐如今横尸在马路上的就是他和徐悭两个人了。他死了没事,也就是任务失败,扣几个积分而已。若是徐悭死了,那就是真死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是那群人的错。」徐悭掀起眼皮,淡定地看了眼焦急地敲着车窗的陌生男人,他客观地指出事实,「和你没关系。」 徐悭说得没错,若不是那辆吉普车毫无徵兆地堵住他们的车,当时的情况并不会那么紧急。 那男人张着嘴巴说了好多话。他很心急,语速很快,可惜邰笛一个字也没听到。车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强,男人的话隔着车窗透过来,最后传到邰笛耳里的,就是完全无声的话了。 在末世,警惕意识不能少。 邰笛并没有直接顺从地把车窗移下来,而是先问了问系统这人来的目的。 系统查看了吉普车里几人的资料,迟疑地说道:「他们之中……好像有人感染了。」 「……」 不是说在目前在本地区没发现几处感染的患者吗?怎么他们这么快就遇到了? 系统顿了顿又说:「现在的病毒已经变异了,如果不及时治疗不会死,而是会变异成为丧尸,感染更多的人群。你可以试试把空间里的灵泉给感染者喝,那东西能治好轻度感染者,重度就不行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种浅显易懂的道理邰笛还是懂的。 邰笛看了眼徐悭,徐悭并没任何意见,他便按动车窗按钮,车窗缓缓地移下来,窗外的男人差点喜极而泣,他激动地比划着名说道:「我们的车出现了一些问题,剎车不够灵了,这边高速打不到车,我们朋友几个能暂时坐你们的车走吗?」 他见邰笛没回应,又急切地表明了自己下高速就走,绝对不耽误他们的时间。 徐悭先邰笛一步问道:「你们有几个人?」 男人道:「四个。」 徐悭道:「我看站在外面的就三个人。」 男人张了张口,实在没好意思说出一个朋友正处于长时间的低烧状态而无法站起来的事实。要知道那可怕病毒的感染症状就是低烧。他们自己都心惊胆战,在要不要抛下同伴的决定里徘徊不定,更不用说陌生人了,听到有人疑似感染,怎么可能还会搭载他们? 徐悭看了眼男人难堪的神色,即便是猜都能把事实猜得**不离十。 他刚想要拒绝,邰笛就语气沉稳地打断了他,对那男人说道:「可以,你让他们都上车。」 稍顿,他又督促道:「快点。」 得到帮助的男人如获至宝,满脸喜意地往他的同伴方向走去,只见他说了些什么,他的同伴们也高兴得洋溢着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 徐悭冷漠地注视着这一看起来挺温馨的场面,他讽刺地说道:「什么剎车不灵了,估计是车没油,又离加油站太远,想撘顺风车吧。」 这背后的真相系统也明确告诉他了。的确和剎车没关系,就是车子没汽油了。 没过多久,其中的一男一女就带着讨好的笑容走过来,后头慢吞吞地跟着两个人——那个高个男人背着一个昏昏沉沉的女人。 目光瞥到那昏迷不醒的女人,徐悭倏尔收回了若有似无的淡笑,他皱了皱眉头,道:「那女人是怎么回事?」 感染早期的丧尸半成品呗。 邰笛心里那么想,嘴上可不是那么说的,他装作懵懵懂懂的样子,说道:「应该就是睡着的吧。」 「不对。」徐悭摇头,「我预感不太好,你别让他们上车了,我觉得有危险。」 邰笛也不想让这两男两女上车,但放任着一个丧尸半成品不管,不仅不人道,还是给以后的自己添堵。 他绞尽脑汁想对策,没想到说服徐悭的良好藉口。 邰笛只能违心地说道:「你看他们也挺可怜的,而且我刚才都答应那人了……再反悔有点不负责任吧?」 反悔的确不好,以后碰上了这帮人,还容易莫名其妙地拉了仇恨。 徐悭想通后就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 邰笛欣喜道:「么么哒。」 「……」 邰笛乘胜追击,道:「你真好,等我们到了安定的地方,我就亲你一下作为奖赏。」 「……不用了。」徐悭说,「我不用这种奖赏。」 过了一会儿,徐悭说道:「如果你真想要奖励我,倒是可以把登山包里的沙丁鱼罐头给我几罐。」 「……」 这次轮到邰笛无言以对了。 妈的鸡,他治癒系的亲吻竟然比不上一个沙丁鱼罐头。 徐悭实在是太不识货了。 第73章 末世么么哒7 末世么么哒7 邰笛从后座把他的双肩登山包踢过来,哗啦一下拉开拉链,从里头取出五六罐沙丁鱼罐头,一股脑儿地扔到徐悭的怀里。 「喏,全给你。」他没好气地说道。 徐悭竟然还煞有其事地打量了一下这几个罐头的商标,点头贊同道:「嗯,不错,是我喜欢的牌子。」 「……」 多大脸,吃人家东西还挑三拣四的。 系统在最恰当的时间段出现,义无反顾地拆台说:「当初是谁问我徐悭喜欢吃什么罐头的?」 邰笛翻了个白眼,完全一副短暂性失忆的模样。 爱谁谁,反正不是我。 那从吉普车下来的两男两女,还带了不少的行李。他们堵在后车厢,跃跃欲试地想把自己的东西放到邰笛的后车厢里。 他们一脸无奈又无辜,束手无措地站在那里,即便是傻子都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然而邰笛为了掩饰他拥有空间的技能,在后车厢里塞了很多东西,暂时是放不下这群陌生人的行李袋了。 徐悭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拉住想要下车的邰笛,暗示地摇了摇头。 邰笛心领神会。 他对着徐悭比了一个手势,表示自己有分寸。 邰笛推开车门走出去,潇洒地倚在改装车边上。他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那群人,嘴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若有似无。 高个男人背后的女人不快地推了他一下,那个率先和他们攀谈的高个男人,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地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男人歉意地笑笑,道:「我们有一些行李……能帮我们顺便託运了吗?」 「不行。」邰笛想都没想,就把拒绝说出了口。 「……」男人的脸色沉不住气了。 邰笛放下了端着的姿态,对着他抱以友好一笑:「不是我不肯,是这辆车的后备箱实在放了太多我们自己的东西了。」 他顿了顿,看了眼这几人放在地上的行李箱,提出了一个可靠的意见。 「我可以把这些行李箱放到车里,只是嘛……这样一来,人就坐不下了。」 邰笛这两句官话的意思十分浅显易懂,用一句话就能概述——留人还是留物,你选。 男人的智商显然还在线上。 他一刻都没犹豫,含混着说:「不了吧,这样也太麻烦了。那啥,我到时候打电话找人把车连带行李拖走吧。」 邰笛挖了一个坑让这人跳,而这人还真傻兮兮地站在坑底不出来了。 他假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没事,你们开心就好。」 说完,邰笛就懒得再和这群人中的任何一个多说一句话,他伸了个懒腰,想打开车门重新坐到驾驶座上去。 男人突然叫住他:「我叫寒野。」 在寒野看不见的方向,邰笛嫌弃地皱了皱眉,他问道:「系统,我有问这人的名字吗?」 「没有。」 「那他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暴露自己的真实姓名?」 系统说:「因为他觉得你人好,想要和你交个朋友。」 「……」 邰笛真想转过头回一句「我是红领巾或者是我是雷锋」,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目瞪口呆,然而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跃跃欲试的心态,非常正常地回过头回復道:「我叫邰笛,你们以后叫我邰笛就行了。」 邰笛再次坐回驾驶座,才转瞬的时间,徐悭竟然生闷气了。 每个人生气的方式各有不同,邰笛不怎么容易生气,但他一旦生气,必定下得去狠手和那人绝交。 而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邰笛已经很清楚徐悭喜怒哀乐的表现。 他开心的时候话会比平常多一些。 同理,徐悭真的生气了,他就会採取所谓的冷战措施,也就是不和邰笛说话。 比方说现在。 徐悭支着下颌看风景,即便邰笛喊他名字他也不理他,十足的傲娇脸。 但别人傲娇像家养的猫,还会用尾巴对着你,表示不满,偶尔撒娇似的哼一声,然后以此来提示你该去哄他了。 徐悭就不是这样,他生气的时候就是生气,无论邰笛百般地不依不饶,他都不怎么乐意搭话。 就跟大姨夫发作似的。 就在徐悭沉默以对的这段时间,邰笛趣味十足地看着那群人你争我夺的一幕。起先是寒野充当靶子,遗憾地告诉了他们行李不能一起顺带的噩耗,然后除了患者,剩余两个人瞠目结舌地表示反对。 女人死死地护住自己的箱子,哭喊着里面都是她的化妆品和包,不仅是她的全身家当,还是她这辈子的无价之宝。箱子在,人在,箱子亡,人亡。 除了寒野以外,还有一个躲在背后的男性存在。这个男人个子不高,体型微胖,斯斯文文地戴着一副眼镜,把哭嚎着的女人搂在怀里,耐心地安抚着她。 这两人应该是男女朋友。 邰笛看到这幕场面后,不怎么思考地下了这个肤浅的论断,结果没过一秒,就惨遭系统的打脸。 「你猜错了。」系统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有点胖的男人,他叫做王*,是我们说的那位患者的男朋友,而这个抱着行李箱哭喊的女人是患者的闺蜜。至于寒野,和他们不太熟,就一个点头之交,达成了共同利益启程而已。」
第65页 「……」 患者深重病毒,昏迷不醒,患者的男朋友,却和多年的闺蜜不清不楚。 「贵圈真乱。」邰笛由衷地感慨道。 很快,抱着行李箱死活不撒手的女人,终于被现实打败,屈服了下来。 他们三人都进了车的后座。 至于那昏迷着被戴绿帽子的疑似感染者,被这群人很随意地扔在了车里,全程被当做货物处理,要不是寒野还存着些所谓「点头之交」的情谊,替这人系安全带又挡车窗的,才使这疑似感染者的情况没那么糟糕透顶。 车里都是一群陌生人,而徐悭仍然不怎么说话,邰笛觉得一种叫做「尴尬」的氛围要瀰漫于全车的时候,这个叫做寒野的高个男人,率先打开了话题,和邰笛找机会攀谈起来。 随意聊了几句,邰笛发现寒野这人还挺适合做朋友的。 他挑起的话题无非环绕着「美食」「宠物」「游戏」之类的几种。 这些问题都很大众,很能勾起大部分人攀谈的*。不是吃货,不喜欢美食,但自然有爱好养宠物的。既不喜欢美食也不喜欢那些毛茸茸的可爱动物,那大概就是一群游戏党了。 寒野这种人擅长交际,长袖善舞,想必没少勾引妹子。 可惜邰笛不是妹子。他这满腔技能,只能对牛弹琴,付之东流。 不过即便如此,邰笛还是和寒野聊得很开心。 从中华上下五千年,聊到近期闻风便能丧胆的病毒,从南聊到北,又从沿海聊到内陆。寒野这人去过很多地方,有去旅游的,也有因为工作原因出差过去的,总之这些阅歷又被他利用起来,成为一种谈资。他还时不时就提及一些邰笛感兴趣地点的风土人情,一茬接着一茬。 开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们俩的话基本没断过。 两个话唠聚在一起,只能衬托出其他那些人的尴尬和冷漠。 冷漠的是徐悭。他从头至尾都不参与邰笛和寒野的话题之中,偶尔邰笛费尽心思地想拉着徐悭说一两句话,徐悭总是以心不在焉地「嗯」作为结束语。这样的徐悭,不仅让邰笛无可奈何,就连下车后,寒野还偷偷问邰笛,徐悭是不是对他有意见…… 至于尴尬的,就是另外一对还狗男女。 女朋友生死未卜,这两人却甜言蜜语。 邰笛看不下去,明知故问地讽刺道:「你们这都是情侣档吗?」 说着,他暗示性地扫了狗男女两眼,又表现出怀疑寒野和被感染者关系的神色。 不出所料,寒野立刻否定了。 「小月不是我女朋友,她是*相恋了七年的女友。」也不知寒野是为了故意膈应王*他们,还是无心……总之,他把还算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用寥寥几句概括了出来。寒野一边笑一边习惯性地摸鼻,「至于阿狸嘛,人姑娘还没男朋友呢。其实说好的情侣也就小月和*一对,别的都不是。」 此话一出,狗男女脸色都变铁青了。 他们没想到寒野会对一个陌生人那么推心置腹,还把他们的关系这么自然地就爆了出来,没有一点保留。 这么一来,两人之前你侬我侬的秀恩爱场面就跟一场笑话一样了。 果然,迎接他们的是邰笛一声拖长音的「哦」声,还特别意味深长,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狗男女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接下来的路程里,这两人终于没像个连体婴儿似的贴在一起,也不再辣眼睛地四处秀恩爱了。 这样挺好。 邰笛挺满意的。他满意了就喜欢送好东西。 他为了掩盖自己救助疑似感染者的方法,先从登山包里拿出来四个沙丁鱼罐头,慷慨大方地送给了寒野,然后才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你们多久没喝水了?我这有几瓶水……」 这种天降的恩惠怎么会不从? 后座的男男女女们,点头立刻说道:「要的。」 屯放在车里的矿泉水有整整一箱。单看瓶身的包装塑料纸,和普通的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邰笛安排在车子里的所有矿泉水,都是空间里的灵泉所出。 第74章 末世么么哒8 「是这个吗?」 寒野眼疾手快地在后座找到了一箱看似十分普通的矿泉水,然后迟疑地问了问邰笛,想要得到他的许可。现在人心惶惶,街边依然还开着的超市并不多,唯几个仍在营业的超市,也已经找不到矿泉水的货架,若是厚着脸皮询问,值班的营业员大多也只能抱歉地说一句「卖完了。」 水的短缺让寒野他们急破了头。众所周知,人可以连续好几天不进食,但却不能不喝水,更何况他们已经两天多没有沾过一滴水了,水对他们来说,就是救命的东西。 然而即便寒野他们愿意以百倍的价格买水,可并没有人愿意卖给他们。 他们烦心的事有许多,汽油算一件,水的补给也算一件。而邰笛作为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仅愿意搭载他们,还愿意主动送水给他们。 彻底帮解决了几大难题。 对这行快要坚持不下的人来说,邰笛就是一个救世主般的存在。 对于寒野的徵询,邰笛点了下头,特别大方地说道:「嗯,你们喝吧,不用客气。」 「……」 这么客气? 后座的三人都吃惊了一下,连一直默不作声地徐悭也略显惊讶地斜了邰笛一眼。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在如今这么棘手的情况下,水不仅对他们来说是个救命玩意儿,对任何人都是不可或缺的稀有资源。而今天竟然有个人愿意拱手把它想让给几个萍水相逢的路人,寒野他们不感到吃惊那才奇怪了…… 邰笛的形象在这群人眼里,瞬间就更加高大了起来。特别是寒野,对邰笛的好感简直快溢出来了。在邰笛点头同意的那一刻,寒野激动得差点出现了幻觉——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被耀眼的光辉笼罩的小天使。 而这小天使就是邰笛。 他本来就觉得邰笛这人值得交朋友,如今邰笛又主动供水,这便让他的这份欣赏里夹杂了莫大的感激,对邰笛的态度比之前更加热情了些。 别人都在抢着喝水的时候,只有寒野不停地用言语对邰笛表示感激涕零,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的家当全部贡献出来回报他的夸张模样。 「……」 邰笛有些招架不住。 也许对大部分人来说,这水是救命的,是珍贵的东西,可对邰笛来说,就是空间里「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东西,把水赠与他们,也只是个举手之劳。他真没想到就这点小破事能让寒野这么激动。 他对这份豪不虚伪的热情,感到十分手足无措,连脸颊两边也微微红了起来。 邰笛平常不怎么脸红。 别的不说,单说徐悭和他相处的几个月,就没看到过他脸红。徐悭原以为邰笛就是个脸皮厚如城墙的臭流氓,结果事实告诉他,这从来不会害羞的人,原来也是会害羞的。 只是不对他害羞而已。 于是本身就有些怒意的徐悭,越想越不是滋味,习惯沉默的他突然没好气地问道:「你这么好心做什么?他们有什么能回报你的吗?」 「……」 这么光明正大地嫌弃别人的,也就徐悭一人了。 邰笛在心中如此感慨。 寒野一怔,脸上有些羞赧,徐悭说得对,他的确没有可以回报给邰笛的东西。他们这群亡命之徒,要什么什么没有。而邰笛呢?随随便便就能送他们一箱水,目测粮食之类的储备也很多。若是给钱……看他这一身行头,人家或许钱多得都没地方花。 他能回报给他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回报呢? 想到这里,寒野心绪逐渐沉淀下来,他在心里微微嘆了口气,就不再和邰笛搭话了。 徐悭也没料到他随口而出的两句话效果这么好,之后的旅途中,竟然再也没听到这可耻的男人光明正大地和邰笛侃侃而谈了。 他颇为满意。 这仅仅是寒野的反应。其他人就没想得这么单纯了。 后座那两个人的脸色瞬息万变,他们似乎对徐悭的嘲讽有些不满,但又找不出话来反驳,一口气憋在那里难受得紧。 他们之所以找不到话反驳……是因为徐悭完全猜透了他们的心理。 王*和张狸本来想着,等一会儿下了高速,他们一行人和邰笛就得分道扬镳,偌大的c国,茫茫人海之中,两行人能再次遇上的概率小到微乎其微。何况先不论寒野的,那个叫王*的男人和这个叫做张狸的女人,压根就没存着回报的心思,他们目前,完全是按照占小便宜的心态来的。 比如说好的喝水,这对狗男女不仅每个人喝了一大瓶,还偷偷藏了几瓶到女人的背包里,以备以后的不时之需。他们的动作特别小心翼翼,但不代表没有人看到。 这两人压根没有想到,他们两人偷偷摸摸的行动,投影在前座的后视镜里,全都暴露无遗。 坐在前面的只有邰笛和许悭两人。 邰笛看到了只觉得可笑,却也懒得揭穿他们,睁一只眼闭只眼地让事情过去了。 而徐悭却不是什么好说话的。 他半眯着眼看这对狗男女的占小便宜行径,突然,勾着唇角冷笑了一声。 徐悭冷冷地嘲讽道:「你们这是要把我们的水搬空吗?」 这话一出,满场寂静。 王*拿着矿泉水瓶的手一抖,僵持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做坏事当场被抓包,还被东西地主人说出来,实在够丢人的。 都怪这女人的馊主意。王*在心里把责任都推给了提议这一举动的张狸,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王*皱着眉头看了张狸一眼,好像在责怪她的主张让他失了面子。随后他不好意思地对徐悭露出一抹官方的微笑,他拿出一瓶水放回去,腆着脸说:「女人就是爱占小便宜,你们别和阿狸一般见识。」 本来只是觉得这对狗男女辣眼睛的邰笛,这次是真的彻底无言以对了。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画风如此清奇的男人? 先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勾搭女朋友的闺蜜,女朋友生病昏迷不醒,丝毫不放在心上,也不照顾女友,就想着花前月下,和新欢秀恩爱。 这些也就算了。毕竟他和张狸这样……属于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不能全赖在王*的头上。 可被抓包后,急于把锅推在女人身上……饶是邰笛再无所谓这种跳樑小丑,他也忍不下去了。 他转过头去,对着王*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们俩喝完了?」 王*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你女朋友呢?」 「……」 王*这才想起了昏迷不醒的女友,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慌张地掰开女友的嘴,把瓶口对准她的嘴唇,一股脑儿地灌了下去。 灌得太急,吴月即使没有知觉,昏迷不醒,也还是难受地咳嗽了几声。 邰笛冷笑一声,回过头开车,道:「也就是寒野说了你和她是情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的仇人吧?你这是要呛死她?」
第66页 王*有点生气,他脾气上来了,张了张嘴想要回骂,还未发出声的时候,想起这是在人家的车上。他们吃的和喝的都是人家给的东西。 一眨眼,他那点酝酿许久的底气就彻底消散了。 王*怏怏地挠了挠头,餵水的幅度瞬间小了一些,也更细心了一点。 渐渐的,吴月的咳嗽声小了。 王*总算松了一口气。 出了这些小波折,车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寒野觉得惭愧,没好意思和邰笛继续聊天;张狸看清了王*的真面目,抱着胸冷冷地盯着车窗外的风景,任王*怎么挑逗她,她都不怎么回应,全程爱答不理的。 徐悭依然寡言。 邰笛属于人来疯的,但是如果没人和他聊天,他就很安静,专心致志地开车,励志不让之前的小车祸,再发生一次。 倒是一直昏迷不醒,处于状态外的吴月,竟然慢慢有了转醒的痕迹。 开到后半程的时候,吴月甚至醒来过一次,睁开眼睛迷迷煳煳地叫了闺蜜的名字一声。张狸还没反应过来,吴月就又睡过去了。 张狸心中五味杂陈。 她和吴月是从小的好朋友,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是同一个班的。小时候一起洗澡,一起吃好吃的,一起玩好玩的。 吴月喜欢吃番茄炒蛋里头的蛋,她喜欢番茄炒蛋里头的番茄。 她们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的闺蜜。 可谁会想到……会弄成现在这个地步呢? 张狸的母亲过世得早,从小到大,她只有父亲,没有母亲,一直缺少母爱。吴月了解张狸的家境后,就经常带着她去自己家里玩,让她妈妈煮各种好吃的给张狸。吴妈妈对张狸特别好,自家女儿有的一份,张狸肯定也有,有时候还会因为同情,给张狸更好的。 吴妈妈就是把张狸当做第二个女儿在养。 可人总是有私心的。 除了感激和友谊,张狸发现自己越来越嫉妒吴月。她嫉妒吴月成绩好,嫉妒她拥有一个这么和善的母亲。 大三,吴月交了男朋友。王*虽然长得一般,但家境殷实,父母亲都在政府工作,后台也硬。有了这样的男朋友,毕业之后找工作就不用愁了。 张狸更觉得不服气,她认为自己长得比吴月好看,性格也比吴月活泼,更讨男人喜欢。怎么她这种平凡的女孩都能交到这么好的男友,她就找不到? 抱着这种心理的张狸,逐渐陷入极度的漩涡之中,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张狸低头,看着吴月痛苦的睡颜……她已经不清楚自己对王*究竟是什么感情了。 喜欢? 也许有。 讨厌? 这种成分应该更多。 哦,她记得,吴月兴奋地和她讲有男友的那天。 张狸只是想着……终于有一样东西,吴月不愿意和她分享了。 第75章 末世么么哒9 吴月醒来,迷迷煳煳地叫的不是她男友的名字,而是她这个闺蜜的名字,这让张狸的内心饱受谴责。她和吴月坚守着这份友谊,长达二十多年,而王*的出现,破坏了她们的友谊。 以前,张狸自认为除去吴月的父母,如果她在吴月的心里排第二,那就没有人排第一了。可后来,吴月交了男朋友,天天和她聊男友的事,这让张狸感到微妙的不慡快,她嫉妒吴月能有这么幸福的人生,但她更嫉妒王*。 她觉得是王*挤走了她在吴月心里的地位。 张狸勾搭王*,有许许多多的因素构建在一起,错综复杂,难以用简单的只言片语形容。但这其中绝对有逆反情绪的存在。 她竟然有点想看吴月被男友和闺蜜双双背叛后,会有什么样错愕又难受的神色。只有这样,张狸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的,她在这个世界上……是被人重视的。 她要做第一。 无论是仇恨的第一,还是喜欢的第一,都好。她只要做第一。 而人在意识不清晰的过程中是不会撒谎的。吴月半醒半迷煳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她这个朋友,而不是别人。 张狸的心里涌起了微妙的满足感,但在她心头,更多的是愧疚。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无法弥补的事。 …… 邰笛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张狸脸上复杂的神色。张狸长得不错,穿衣品味也好,脸上又化着淡妆,只不过她的撬墙角行为让邰笛一直没怎么注意到她。而此时,张狸那张娇美的脸上,融合着「愧疚」「喜悦」以及「怅然若失」,让人不得不猜想她在想什么。 头歪在一边,睡得很不舒服的吴月又轻声地呢喃了一声。 张狸盯着吴月,突然出声,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哦,我这里有未拆封的体温计,可以给她量量,看看是不是退烧了。」 体温计放在登山包里,邰笛在开车不得空。 「阿悭,你帮我把体温计拿出来。」邰笛眼风往许悭身上一扫,胆子很大地指使起徐悭来。 好在徐悭并不计较他的态度。 他很自然地抓起邰笛放在一边的登山包,先翻了翻大格,没找到,又找了下小格…… 「没有。」徐悭说。 邰笛想起来了,这体温计他正巧放在裤袋里。 「……你搜搜我裤袋,应该在的。」 徐悭二话不说就去摸邰笛的裤袋,搜刮体温计的痕迹。 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 徐悭只是用他修长而温热的手指,在他的敏感地带不带任何暗示意味地蹭了几下,就差点把邰笛摸硬了。 「好了。」 就在邰笛想要一不做二不休地拉住徐悭的手死命调戏一番的时候,徐悭眉眼淡淡地收回了他的手,好像前一秒搅乱一汪春水的人……和他没一点关系。 徐悭把体温计丢给张狸,张狸立刻接过,她低头把温度计含到吴月的嘴里,然后颇为勉强地说了句:「谢谢。」 这句「谢谢」从张狸的嘴里说出来是很难得的,但被感激的两位当事人,完全没有理会她的这句感谢,而是沉浸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面。 邰笛一脸生无可恋:怎么办……还硬着…… 徐悭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嗯,隔着西装裤的手感不错。 分别读到两人心里的系统:哈哈哈。 三分钟后,张狸从吴月的嘴里取出体温计。她怕看不清,把体温计举到阳光对准的位置,眯着眼瞧度数。 她一边看着,一边嘴里喃喃自语:「三十七度一……两个小时前,她还在三十八度以上的……这是退烧了吗?」 「退了吧。」寒野挺开心的,「没想到小月这么争气啊,竟然能挺过难关。」 邰笛心道:「呵呵呵。」明明是他灵泉水的功效。 张狸也很开心,她把身上穿的藕粉色小香风外套脱下来,垫在吴月的后脑勺,想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 这三个人中,本该最开心的王*反而没什么感觉。 女友醒了挺好,没醒也就那样。 他和吴月在一起两年了,该做的都做了,荷尔蒙分泌最旺盛的时期也早过了。如今吴月对他来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王*能看上张狸,也不过是看上张狸是吴月闺蜜的身份,觉得这种背离和偷情比找别的新欢更带感、更刺激而已,他其实也不怎么在乎张狸的。 女人在他眼里都可有可无,王*最在乎的只是自己。 …… 张狸有些心急,她喃喃道:「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她知道这种事情得看命数,没人能直接回答她,所以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基本就只能算是自言自语。 而拥有一个垃圾系统的邰笛,深知此时果断是利用系统的最好时段,他抓着系统问了和张狸一模一样的问题。 系统沉思片刻,给出了一个靠谱的答案:「一个小时到三个小时之间吧。」 那他肯定等不到了。 这高速最多再过半个小时就下,之后他们两行人肯定各走各的,看样子,他是看不到吴月醒来后,得知闺蜜和男友背着她偷偷在一起,该是什么表情了……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后,他们就下了高速。 还是寒野主动提出:「就此分别吧。」 王*作势要抱吴月下车,去被张狸拒绝了,她自己背不动吴月,就让寒野背。临走前,寒野偷偷把邰笛叫到一边,低声要了邰笛的联繫方式。 做好事就是要留名。 邰笛愉快地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寒野。 随后,他看寒野的表情有些凝重。 邰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 「……那个,我想问徐悭是不是挺讨厌我的?我总觉得,他貌似有点针对我。」寒野不好意思说出口,他害怕邰笛以为他在挑拨他们俩的关系,说的时候特别支支吾吾的。 邰笛倒没多想,就是他实在不知道寒野是怎么从徐悭那个「每个人都欠我八百万」的黑脸中,看出徐悭比较讨厌他的。 「你多想了,他就那种人。」邰笛称兄道弟地拍了下寒野的肩膀,安慰道,「我还觉得他针对我呢,你想多了,他对所有人都这样的。」 说完,邰笛怔了一怔。 真要说他对所有人都这样……倒也不是。明明在寒野他们一行人上车之前,他和徐悭还有说有笑的,气氛十分不错,他还想趁着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好好刷一把好感度,却没想到来了几个闪闪发光的电灯泡。 好感度刷不成了,还莫名其妙惹到了徐悭,这一路上,徐悭除了嘲讽脸,就没说过别的话。 邰笛幽幽地嘆了口气,觉得攻略徐悭的过程……还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寒野要和邰笛告别,邰笛却叫住了他。 「等等。」邰笛道,「一箱水是送不成了,送几瓶还是可以的,到时候你把它们给王*吧。」 寒野不满地皱了皱眉:「你自己留着。给他们做什么。」 他这态度十分鲜明,邰笛不禁笑了笑,原来寒野也不傻啊。 邰笛对着寒野招了招手,让他上前几步来。 「那个水我加了点东西,你不要喝,可以给王*喝。」 寒野挺犹豫的,推脱道:「这不太好吧……」 「可我就是看他不慡。」邰笛表示得十分坦荡。 说到底,寒野也没拿王*他们当真朋友看待,要他的品性,真有他这种朋友,大概要气得吐血。 寒野这回没迟疑多久,便点头说:「好吧。其实我也看他不慡很久了。」 …… 临走的时候,王*发现邰笛临时多送了他们几瓶水,顿时感恩戴德,恨不得跪到邰笛面前叫他爸爸,他无数次庆幸自己在车里的时候,能忍住那少爷脾气,没和这土豪怼起来。你看,土豪多大方啊,简直圣父,不仅没计较他们类似偷窃的行为,还格外给了他们福利。 啧,冤大头。 王*嘴上对邰笛不住道谢,心里不停冷笑对他。 等他们走远。 系统才说:「你这样实在不人道啊。」
第67页 邰笛特别霸道总裁地勾了勾唇角,道:「对待他这种人,不狠点都不行。」虽然他有预感他们可能会再次相遇,但那又怎样呢?他现在慡了就行。 他回到车里,徐悭默不作声地研究着车里的卡碟。 「没想到,你品味那么独特。」 邰笛:「……」 他知道这些卡碟主要是什么歌,就广场舞大妈平常练舞听的神曲。本来这些买来,他是为了调戏兼膈应徐悭的,毕竟他自认为对徐悭来说,这些歌挺辣耳朵的。 徐悭话音刚落,他手指一推,就把音乐开了。 随后欢快的洗脑歌响了起来。 邰笛:「……」 原来被辣耳朵的是他自己。 徐悭道:「你在水里加了什么?」 邰笛:「……」 这人是有读心术吗?怎么知道他在水里加了药? 徐悭:「嗯?」 邰笛在他面前,顿时丧失了场子,他弱弱地说:「是一种让他不举的药。」 「哦。」徐悭煞有其事地颔首道,「他这种人,的确该用这种方法。」 顿了顿,他犀利地补充说:「对症下药。」 种马就该不举,英雄所见略同。 既然徐悭主动打开了话题,邰笛也不浪费这机会。他略微斟酌片刻,慢吞吞地问道:「徐悭,你今天为什么生气?」 徐悭冷漠地看他一眼,道:「你今天惹我生气的地方多了,我都数不过来。」 邰笛:「……」 妈的鸡,少爷病。 第76章 末世么么哒10 邰笛他们暂时停靠下来的c城,经济不算发达,常驻人口也不多,勉强够得上一个三线城市。不过这个城市的景区比较多,平常来往旅游的人也挺络绎不绝的。只可惜摊上这种动盪的时间点,哪里还有人还有闲情逸緻旅游? 所以这座城市的街巷空荡荡的,店铺大门紧闭,来往几乎没有行人。其萧条的程度,和之前的高速路上的竟然差不多。 邰笛的目的地还很远,他没想要在c城长久地留下来,c城只能算个中点休息站,他们稍作停顿就走。他为了不浪费库存的汽油,特意根据手机提供的地图,只附近找到了一家加油站。没想到他们到了加油站也晚了,加油站根本没人工作,落魄得像个废旧的垃圾场。 冷风一吹,邰笛瑟缩地裹紧了外套。 经济瘫痪的速度怎么能那么快? 这一路上,他就和那对狗男女斗智斗勇了,完全忘记了紧接着就要来到的末世。看着加油站这副模样,他才真正地意识到。 末世就要来了。 加油站没人没设备,邰笛碰了一鼻子的灰。他怏怏不乐地回到车里,车里的暖气开得很热,邰笛感到一阵舒心,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你说得对。」邰笛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很服气地说道,「这里果然没人了。」 系统经常埋怨邰笛把它当低端的搜寻引擎,这次,邰笛为了不被系统埋汰,直接翻出手机用的往上地图。 而徐悭发现他在找加油站的时候,就预言他这么做根本没有,加油站不会有人在的。邰笛起先还不服气,等到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加油站……却是眼前这副景象时,他彻底服气了。 「没事。」徐悭漫不经心地回道,「你没常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 邰笛说不过他,但他依然觉得徐悭不太对劲。 以前徐悭虽然也会嫌弃他,但不会像今天一样脸上毫无笑意,板着一张欠揍的俊脸,态度也硬邦邦的,逮着谁就反冲。 邰笛眨了眨眼,疑惑地问道:「徐悭,我究竟哪里惹你生气了?」 徐悭瞥他两眼,不说话。 邰笛不要脸地推搡了他一把,厚着脸皮又问了一遍。 徐悭沉吟片刻。 他把脸转到另一边,不正对着邰笛,冷漠地开口说:「你和那个寒野聊得很开心啊。」 「……」 这话可酸得很。 吃醋了? 邰笛私下里早就把徐悭定义为一个矫情的玻璃心患者,动不动给你臭脸。对于这种玻璃心,一定不能在他生气的时候逆着他,只能顺着他说,否则情况会更糟糕。 邰笛深谙此道,连忙撇清他和寒野的关系,解释道:「……我和他就是今天才认识的,连朋友都算不上。」 徐悭依然在傲娇。 邰笛心累至极,把徐悭这个十足的少爷病骂了百八十遍,然后心口不一的他,立刻对着徐悭赔着笑脸,眼底浮现着温柔神色,他补充道:「真的,徐悭,我就你一个朋友。」 徐悭的脸色依然没有好转。 「……」 邰笛疑惑地问系统,道:「他又怎么了?」 系统说:「大概是你的朋友两个字,让他不慡了吧。你忘了你早就像他表白了吗?」 哦。他还真给忘了。 邰笛歪着头,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怎么讨好徐悭。 徐悭却开了幽幽地开了金口。 他说道:「你给了我几个沙丁鱼罐头?」 「?」 这都好几个小时前的事了,邰笛早就忘记了,他就记得一个大概。 「两个?还是三个?」 徐悭没说对不对,又问:「你给寒野几个?」 「忘了。」邰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记不得给了徐悭几个,又怎么可能记得住给了寒野几个。再说,这种小事,谁会放到心上记着啊。 徐悭冷哼了一声,道:「他比我多一个。」 「……」 徐悭又说:「你还给他你的手机号码。」 「……」 邰笛颓然地抹了一把脸,支支吾吾地说:「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人家找我要……我总不至于不给吧。」 徐悭不理他。 「哎,不对啊。」邰笛笑嘻嘻地揽上他的肩膀,「你不是一直坐在车上吗?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我记得你当时没在现场啊。」 做错事的徐悭一点没有自觉,他理直气壮地斜了邰笛一眼,淡声道:「几分钟前,你下车去看加油站,手机落在车里,然后寒野给你发了条简讯。」 邰笛也没计较徐悭看他手机这回事,他直觉徐悭肯定回復了寒野,立刻抓起放在车座上的手机,滑到了简讯页面。 168xxxx8899:【笑脸】【笑脸】【笑脸】 我:滚。 168xxxx8899:【惊吓】【惊吓】【惊吓】你怎么了? 我:滚。 168xxxx8899:恩公…… 我:呵呵。 这个数字君应该是被对方的冷漠刺激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覆。 邰笛:「……」 他把手机丢开,摊手道:「这人谁啊,那么爱用这些夸张的表情。」 徐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知道?」 邰笛想了想,有些难以置信,盯着手机屏幕的字数君仔细一瞧,似乎……是有点眼熟。 「这傻逼是寒野?」 闻言,徐悭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认同地颔首道:「对,这个傻逼就是他。」 邰笛匪夷所思道:「可是我记得给他备註了联繫人啊,怎么会变成一串陌生号码?」 好不容易说了几句话的徐悭,默默转过了头。 系统懒洋洋地说道:「哎,你还要说寒野傻,我看你最傻,这种事肯定是徐悭干的啊。」 邰笛恍然大悟,他点开了联繫人,从上滑到下,果然没有寒野的名字。除此之外,他还发现少了几个名字。 那些被徐悭删除的联繫人,都是这两个月来和他有过简讯联繫的。这些人都是邰笛没穿越过来前,原身交的一些酒肉朋友,经常一起逛夜店或者酒吧,有时候还会去按摩店做个足底按摩的全套餐。 最近这些日子,大家自身都难保,忙着攒粮食挨过痛苦的日子,没多少人过来约他。 但总有几个例外的。 比如有个原身备註为「小甜甜」的男人,就在几个小时前找过他,说知道一家至今仍在营业的「好去处」,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邰笛忘了他回什么了,反正现在手机里没了他和那个「小甜甜」的聊天记录,大概也是徐悭删的。至于徐悭为什么没删寒野的来信,确实是个悬案。 难道他嘴上说讨厌寒野,其实内心觉得寒野耿直得可爱? 「……」系统面无表情地否定他,「你想多了。他只是觉得,你看了寒野发简讯的方式,会因为寒野蠢而嫌弃他。」 真是个心机腹黑玻璃心男。 邰笛在心里偷偷为徐悭加了许多属性,意外地觉得,这样会吃醋的他,倒也挺可爱的。 说实话,邰笛以前挺在乎*的,像这种偷看他手机,并且擅作主张删人的男人,他肯定会膈应很久。但也许是他把这些个世界,当做一场场的游戏,又或许这手机里大多数内容,都是原身的而不是他的,反正他对徐悭这个在大多数人眼里,并不怎么厚道的行为……并不介意。 「对了。」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锁屏密码的?」 徐悭轻咳两声,耳根子热了热,道:「我怎么知道你设这种密码有什么意义。」 邰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他设什么密码了? 而徐悭在底下,不被邰笛发现地弯了弯唇角。 「系统?」邰笛偷偷戳系统,「你帮我设的密码有什么问题吗?」 原身的手机是有密码的,密码就是他生日。可这是原身的生日又不是他自己的生日,邰笛自然想改。他想想一个清新脱俗一点的,不俗套的。 所谓的不俗套,在邰笛眼里,就是不把密码改成自己的生日啊之类的数字,前几个世界他都设的生日,这个世界他想要有些变化。 可他实在想不出来,就让系统帮他想。 然而系统连想都没想,就报给他一串数字,有奇有偶,念着顺口。邰笛一听觉得很不错,就拿这串数字当了锁屏密码。 可这么无规律的数字密码竟然被徐悭破译了? 不愧是搞研究的,就是厉害。 系统读到宿主对徐悭的称赞,它冷冷一笑,心想这不是厉害,而是自恋。 有谁第一时间拿到别人的手机,就用自己的生日号码尝试解锁? 徐悭也算独一人了。 可最大的问题是……他还成功解锁了。 没错,系统报给邰笛的数字,就是徐悭的生日号码,它当初就是想逗逗邰笛,没想到阴差阳错地被徐悭本人发现了这个小秘密。 这下好了,某人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系统默默翻出好感度的面板,瞧着上面七十的数字,又莫名出了不想告诉宿主的奇怪心理。 可上个世界……他没主动说好感度的影响是很严重的,差点就把他家宿主给致郁了,这个世界它不能犯同样低劣的错误。 系统寂寞地想,当个有人格的ai真难。 他不大情愿地说道:「恭喜,徐悭对你的好感度已达七十。」 第77章 末世么么哒11 既然没有加油站,在这个城市继续逗留下去也没有意义了。邰笛对徐悭提出,可以找个旅馆将就地住一晚的提议,惨遭徐悭的无情拒接。
第68页 徐悭问:「你觉得这种时候,还有旅馆开着?」 「……」邰笛觉得徐悭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徐悭沉默半晌,若有所思地问道:「还是你想找个荒郊野外住下来?」 荒郊野外……小树林吗? 这种话落在有心人的耳里就是某种暗示,而邰笛就是这种有心人,他诧异地挑眉看向徐悭,遗憾的是,未从他这副冷淡的面孔上找到别的情绪。 应该是他多想了…… 邰笛无奈地摊了摊手。 系统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个下半身动物吗?」 邰笛冷漠地用一个「哦」字回了系统。 而他们俩不知道,随后的日子里,徐悭就是用身体力行的血泪史教育邰笛,每个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他徐悭尤其是。 既然没什么理由继续在c城逗留,邰笛决定继续启程。车子里没水了,他就把后车库里的矿泉水都搬到后座上妥善地放置。 他坐回驾驶座,心满意足地盯着干干净净的后座看,心想那对狗男女走了以后,感觉他的整个世界都干净了许多。 又回到了他和徐悭的二人世界。 徐悭瞟了后座的满箱子水,问道:「你究竟屯了多少的粮食和水?」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邰笛当然不能这么直截了当地告诉徐悭这个小秘密,他佯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还行吧,当时我看新闻报导说已经有首例新型病毒的时候,我就开始囤积粮食了。那时候超市里的收银员都当我是个有病的土大款。现在嘛……他们肯定后悔没像我那么有先见之明。」 徐悭看他,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道:「你不就是个有病的土大款吗?有说错?」 「……」邰笛又在心里把徐悭这个死傲娇骂了个千百遍。 「你要是没有病。」徐悭慢条斯理地说道,「怎么可能把那么多的水送给一群陌生人?」 邰笛被他说得噎了一下。 他总不能解释说,他那水里有驱散病毒的功效,很厉害,能救人一命吧。 这要说了,徐悭也许要把他当外星人看。 系统冷不防又跳出来,道:「你别担心,他已经拿你当外星人看了。」 这辆被改装过的越野车,仍然停在那个破败的废弃加油站附近,邰笛还没有踩油门,结果一不留神,就听见有人敲车窗的动静。 他愣神,往车窗的方向看去。 这不看还行,一看吓一跳。 透明的玻璃窗外头站了一个丑陋的怪物,头大身子小,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像是沿街乞讨的乞丐,但乞丐不可能赤红着双眼,泛白的舌头向外伸出,还流着哈喇子,贪婪地盯着车窗。 这辆越野车的车窗玻璃的材质不错,保密性很好,里面的人可以透过它清清楚楚地看到外面的世界,而外面的人却不能透过车窗窥探到里头的情景。 邰笛心惊肉跳,心道幸好这怪物是看不见他们的。 系统一成不变地声音似乎也多了一些焦急,它快速地提示道:「这就是深受病毒影响,继而变异了的人类,也就是丧尸。」 话音刚落,系统又喃喃自语道:「怎么会……难道病毒传播的速度这么快吗?c城这么偏北的城市,竟然也能看到丧尸的存在。」 这些话只字不差地落在他的耳里,邰笛心头一凛,迅速地踩了油门,车速飙到接近两百,转眼就把这呆头呆脑的丧尸远远地抛在后头。 等到丧尸一脸无辜地站在远处,逐渐成为一个渺小的黑点,邰笛才放松下来。劫后余生后,他还开起了玩笑,对系统道:「其实这丧尸也不可怕啊,挺可爱的。」 系统鄙夷道:「那你跳下车和他玩一会儿啊。」 「……」说实话,不敢。 邰笛认怂地抹了一把脸,道:「还是算了吧。」 系统见他这样,语气软了几分,科普了几句有关这种变异丧尸的危险性。 「你别看它就是丑了点。」系统道,「他的攻击力是很高的,只是大脑很迟钝,不会思考,只知道寻求食物。对它们来说,人和其他动物没什么两样,都是会动会跳会唿吸的活物。只要是这种生物,它们就喜欢吃。」 邰笛听完后,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属性怎么跟饿鬼投胎似的?」 系统点头说:「这些丧尸也是人变过来的,病毒感染的期间,它们吃不下东西,别人强行餵给它们食物,都会呕吐。所以变异以后,特别喜欢吃,活着的意义也只有吃。你说他们像饿鬼,其实也没有说错。」 邰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系统沉吟片刻,道:「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人类之所以和别的低等动物区分开来,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懂得克制——懂得克制各种*,包括食慾,也包括……」 它语气顿了一下,毫不留情地说道:「性。欲。」 邰笛:「……」 系统科普丧尸的知识而已,竟然还夹带私活,埋汰他不懂得克制日天日地的*。 邰笛当然听懂了系统的意思,他却偏要假装没听懂,装傻地拖长音哦了一声,道:「那我得说说徐悭,他这人啊,就是太贪吃了,几罐沙丁鱼罐头都不放过,一次火锅就能乐得不行。」 话音未落,他又啧了一声,来表示对徐悭的嫌弃之情。 系统生无可恋,也随着宿主去了。 然后它的内心是崩溃的。 每次宿主掉节操的时候,系统总有种自己也掉着节操的错觉。想想比人家的宿主,多牛逼啊,每个世界不仅开后宫,还收了一帮的小弟,成为一代人生赢家。 想想如果它拥有这样的宿主,也肯定慡到天上去。 系统不高兴了,之后的好几个小时都没有找宿主交流人生。 既然系统不理他,他就把方向着重放在了徐悭的身上。但无论邰笛怎么找话题,徐悭大多数时候都是懒得回答,要么就是简单地一个「哦」字。 真是个无趣的人。 邰笛感慨道,明明之前当邻居的时候,他们相处得还挺融洽的。怎么逃亡的时候,那么闷?难道还在生那几个电灯泡的醋? 这醋劲也太强了吧。 不过如果是这样,倒也是件好事,这就说明自认为「直男」的徐悭,已经慢慢地意识到了他的弯男之魂。 邰笛想通这一点后,就特别开心地专注于开车。 他们又驶向了另一个高速。 约莫过了半晌的时光。 徐悭突然问道:「刚才出现车窗外边的怪物是什么?」 「……」 他看到了? 邰笛压抑地皱了皱眉头。那个猥琐中带点萌气的丧尸,出现在他这边的窗户,要不是那时候他敏锐地感知到有东西盯着他,邰笛也不会刻意转过头去看车窗的方向。 而且从看到丧尸到使劲踩油门的这段时间,徐悭毫无反应。 因此本来还不确定徐悭有没有看到丧尸的邰笛,很快就在心里默认为他没有看到丧尸,否则不可能表现得那么淡定。 但其实……徐悭是看到的? 邰笛都吃了一惊。他诧异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徐悭掀起眼皮,似乎在回忆,良久,他才慢吞吞地形容着怪物的模样。 「很丑,很胖,很笨,眼睛是红的,还喜欢吐舌头和流口水。」 「……」 邰笛这才确定,徐悭不仅看到了,还看得很仔细,把明明还有些萌气的丧尸,贬得一文不值。 他迟疑地替丧尸打抱不平,道:「其实也不是很丑啊……也不怎么胖。」 「就是又丑又胖。」徐悭一口咬定,绝不动摇。 邰笛有些想笑,而后他匪夷所思地问道:「既然你看到了,为什么表现得那么冷静?」他还以为……每个人看到丧尸的模样,都会像他一样,情绪波动幅度都增加了许多。 这次,徐悭又沉默了许久。 等到邰笛都开了十几公里的路程了,徐悭才又缓缓说道:「因为我被吓到了。」 「……」 一个方向盘没转好,邰笛差点撞到两边的栏杆上,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盯着徐悭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反覆问道:「你说什么?」 徐悭却是面不改色,继续重复了上一句话,一模一样地说了一遍。 「我被吓到了,没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邰笛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真是他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如果他没在开车,一定会做到真正的「捧腹大笑。」 徐悭无言以对地斜了他一眼,无奈道:「你……好好开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邰笛笑得都快流出眼泪来了。 徐悭嘆了一口气,道:「有那么好笑吗?」 邰笛缓过劲来,他忍不住地抽动着肩膀。 徐悭不想理他了,紧抿着唇角,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这次徐悭不开心,邰笛比较能理解。任谁都不希望自己被人笑话。他立刻端正姿态,弯着唇角说道:「其实也不好笑啦。」 徐悭默默地盯着他。 邰笛笑了,可这次的笑宛如春风拂过,润物无声,仿佛在看他一个最珍视的人。 「真的不好笑。」邰笛说道,「因为对象是你,我才觉得好笑。」 他顿了顿,说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徐悭:「……哦。」 别过脸去。 系统道:「徐悭对你好感度,已经到达九十。」 邰笛继续笑得乐不可支。 这个死傲娇。 第78章 末世么么哒12 见识过略有些萌气的丧尸之后,两人继续启程,沿途北上,目的地就是徐悭的家乡。 接近傍晚,邰笛找了个地方,把越野车停靠下来,打算在这个陌生的荒郊野外安营扎寨一晚上得过且过。 他把帐篷从后车厢里拿出来,然后依着说明书上的内容进行搭建。系统看邰笛笨手笨脚的模样,还以为他需要折腾很久才能搭好这个帐篷,没想到没过半刻钟,他就凭藉一己之力,搭了一个完美的帐篷。 系统有些吃惊,但心头难以忽视地涌起骄傲感。 它疑惑地问道:「你是不是看过野外求生之类的书籍,怎么三两下就把一个帐篷撘完了?」 邰笛疲惫地坐在糙垛中间,如今天色已晚,周围都黑漆漆的,撘帐篷的时候,他是靠着手电筒的一些微光,才勉强撘完的,此刻他还真是累得够呛。 月色渐浓,淡淡的月光投下来,在石头处落下一片阴影,而这片阴影来自邰笛的背后。 邰笛冷不防回头,眼风一瞥,还是吓了一跳。 「你怎么下来的?」 徐悭还是他惯常认识的那个徐悭。 他镇定自若地坐在轮椅上,从未被人所见过的腿上盖着一块厚实的羊绒毛毯,整个人被笼罩在月色之下,那英俊的面孔犹如上帝最得意的作品。 徐悭缓缓推动轮椅,不解道:「什么怎么下来的?」
第69页 你一个……腿上有伤不能自便的,是怎么独自一个人,没有任何人的帮助,然后从车上下来的? 这是邰笛心里的真实想法,但他才刚动了动干燥的嘴唇,就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他想问这句话的那瞬,内心并无任何歧视之意,但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邰笛没有别的意思,徐悭却不可能不多想。 想想那时候,邰笛想带着徐悭逃亡。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为了不拖累他,把腿上的伤痕累累和瘦骨如柴亮给他看,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腿是没有一丝一毫被拯救的希望了。 徐悭又不是天生残废。 出那件意外的时候,他已经二十岁了,正值风华正茂,的的确确的意气风发,想要一展拳脚,做出一些有意义的事来,比如他最珍视的做研究。 可命运就是如此残酷。 前途一片光明,它却偏偏要把两周的灯一个个熄灭了,让徐悭从天堂跌到地狱,又慢慢地在地狱挣扎。 大部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不公平的,人生而平等之类的都是骗小孩的官话。 人一生下来,就被决定了出身,是富贵是贫瘠,是好是坏,是健全还是残疾,这些都是不能改变的,而有些人,他们一旦出生,命运的轨迹就和别人不同。 比如邰笛以前就有个中学同学,得过小儿麻痹症,别人都升学了,他却一年又一年地停滞在那个阶段,羡慕地仰望着别人走向人生的另一旅途。 只有他,永远保持在原地不动,怎么努力也动不了。 许多年后,邰笛在同学会上遇见了他。那个得过小儿麻痹症的人,是个有名的企业家,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幸福,比他这个当年人人夸赞聪慧,如今却一事无成的咸鱼好多了。 那时候邰笛问他,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个同学只是说:「我不知道。除了努力地把日子过下去,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出路。」 死可比生简单多了。 而这种从小就挣扎在死亡边缘的人群,他们有的屈服于命运,有的被命运击败,还有的……向死而生。明明一只脚深陷泥潭,却仍要不服气地想要把脚从泥潭里拖出来。 邰笛不知道徐悭是不是这样的人。 说实话,他有点看不懂徐悭。 说他颓废吧,明明还热切地钟爱着他的事业和这世间许多美好的食物。说他像邰笛那个得过小儿麻痹症的同学一样励志吧。 倒不见得。 如果真有强烈活下去的愿想,就绝对不会在别人带他逃亡的时候,说出那种「你走吧,我这双腿是彻底没救了。」的言语。 徐悭是个非常复杂的人,在他身上,融合着天之骄子的傲气,和一股莫名其妙的清高,但其实他也是个非常普通的,有血有肉,会难受,会自卑的平凡人。 越野车是有一定高度的。 邰笛无法想像,像徐悭这样,双腿无力,只能靠轮椅度日的人来说,要怎么把自己从副驾驶里移到外面的轮椅上。 从他出来到搭建帐篷,再到和系统闲聊,估摸过去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难道这一个小时,徐悭都单纯靠着手支撑自己,让身体移出去吗? 邰笛并没有身临其境,光只是单纯地想想,就替徐悭肉疼,这得费多大的劲啊?他就好端端地像个没事人的站在这里和系统闲扯,徐悭就不知道喊人吗? 趁邰笛沉默的光阴,徐悭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徐悭坐在轮椅上,邰笛坐在帐篷前面的糙垛边,两人不能算是并肩而坐,但邰笛是第一次深刻地觉得,他仿佛触摸到了对方的软肋。 此时,他们两人是平等的。 无论是谁看待谁。 「在想什么?」徐悭问。 他掀起眼皮,望着寂寥的夜空,语气也如同这片夜空一般平静。 邰笛沉默了一会儿,道:「在想你。」 「……」徐悭深吸一口气,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你总是这样,说得很在乎我一样。其实心里指不定在骂我什么。」 邰笛又沉默了。 徐悭这是拥有和系统一样的读心术技能吗?怎么平常他的口是心非都被徐悭知道了? 系统真想翻个白眼,他说道:「废话,你每天嘴上说着喜欢,脸上却是一副恨死他的模样……你觉得呢?」 「……」 他的演技退步了那么多,真难过。 不过这次邰笛是真的在想徐悭的好。 他轻咳几声,真诚道:「我是真的在想你。」 「那我现在人就在这里。」徐悭不要脸地说道,「你要怎么想我?」 「……」 这是在用激将法吗? 在这种事上,邰笛从不认怂。 他趁徐悭不注意,猝不及防地把人从轮椅上拉下来,然后又结结实实地抱住这具温热的身体,说什么也不放手。 这两个连贯的动作后,徐悭毫无意外地也跟着邰笛一样,躺倒在了黑漆漆的糙垛里。 只不过呈现徐悭上,邰笛下的位置。 徐悭压在了邰笛的身上。 邰笛觉得这样不行,他得牢牢地把握住主动地位,就一个翻身,拉着徐悭滚了几圈,最终被他折腾成他上徐悭下的体位。 这下邰笛满意了。 他盯着徐悭漆黑如墨的双眼,心里如小鹿乱撞般扑腾。 而徐悭也由着他胡闹,一言未发。 可徐悭越不说话,邰笛心里就越是紧张。他内心忐忑不安,拿不定对面的想法,壮着狗胆,硬着头皮说道:「……就是这么想你的。」 究竟怎么想他的,邰笛想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比如亲他一下。 邰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正要行动的时候。 徐悭却突然慢吞吞地举起右手来。 「你要做什么?」邰笛的视线跟着他的手移动,直觉不对地皱了皱眉头。 他话音未落,就被徐悭勐地一下,按住了脑袋。 温热的唿吸扑面而来。 对面冰凉的唇瓣熨帖着他的。 他们两个人,一边亲吻着,一边汲取着对方的氧气。 徐悭没轻没重地咬着他的下嘴唇,邰笛吃痛,没了兴致,想要骂他两句,就又一次被徐悭扣住了后脑勺。 「专心点,把眼睛闭上。」 这种时候,徐悭的声音格外沉稳沙哑,诱人堕入陷阱。 邰笛就被说懵了,听话地合上了眼帘。 也许是之前都是以朋友相称,从未确定过恋爱关系的缘故,又或者是徐悭这种毫无技术可言的吻技,激发了他的猎奇心。 总之,这次的亲吻,邰笛十分投入。 两人吻得难捨难分,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等到唇分,邰笛竟然还意犹未尽。 他脸颊两边红扑扑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的水渍,一发出声音就像是在求欢。 「……再来。」 徐悭弯着嘴角笑了笑,又把嘴唇凑了上去。 约莫过了将近一个四十分钟,两人才亲过瘾。 邰笛趴在徐悭的身上难受地喘着气。 系统刚吃了一大把狗粮,心情有点堵塞,他哀怨地提醒宿主:「你也不轻,体谅徐悭一下,别总是趴在他身上好吗?」 徐悭这个病秧子。 该不会要被他压坏了吧。 邰笛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性,他想从徐悭的身上跳下来,像徐悭一样,平躺在糙垛上看月光。 他想得是很好,计划却没实施成功。 邰笛只要一有侧身的趋势,徐悭就扣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动。 这样循环反覆之后,邰笛都有些无奈了。 「你究竟要干什么?」邰笛说道,「这样压着你,你不难受吗?」 徐悭连想都没有想,就回道:「不难受。」 「……」 徐悭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不是喜欢骑乘吗?我满足你。」 「……」 邰笛道:「……那你还是直男吗?」 「是。」徐悭道。 邰笛有些生气了。 徐悭突然又亲了他一口,笑了笑说:「我是笔直对着你的男人。」 邰笛没怎么听懂:「什么?」 「绝对不一心二意弯向别人。」 徐悭顿了顿,问道:「这种不是直男是什么?」 邰笛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都要化开了。 第79章 末世么么哒13 末世么么哒13 好感度跳跃得这么快,邰笛已经非常满足了,暂且不想要把他和徐悭的关系更上一层楼。 系统幽幽地说出真相:「你是在思考根据徐悭的身体状况,解锁什么样的姿势吧?」 一下子就被系统说中了心思。 邰笛也不矫情,他犹豫地说道:「徐悭……他的情况比较特殊。」 系统道:「骑乘。」 「……」 「哦。」 夜色漫漫,月光朦胧。 他们牵着手躺在帐篷里头,竟然什么也没做,盖棉被纯聊天。 邰笛的确是想做什么的,可先不计较徐悭的身体状况,单单看眼下这种地理位置和恶劣的睡眠条件,他就默默把这种可耻的思想给收了回去。 徐悭直直地躺着,他也直直地躺着。 两人并肩而躺。 静默的气氛萦绕在周围,邰笛先忍不住了,他微微侧过身,空出一只手拖着腮问:「哎,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我的?」 系统背地里嫌弃宿主不要脸。 徐悭道:「就五分钟前。」 「???」 徐悭道:「我不确定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就是那五分钟前,你这张令人烦躁的脸一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我头疼……」也不知怎的,就亲上去了,想想还有点莫名其妙。 后半句话徐悭没说出声来,系统却把原话照搬给了宿主听。 邰笛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他阴阳怪气地问:「你是不是后悔了?」 徐悭淡声问道:「后悔什么?」 「后悔被我掰弯了啊。」邰笛的语气有些沖。 徐悭摇了摇头。 他低头看了眼两人十指相扣的手,笑了笑,道:「不。我从未感到如此满足。」 「……」谁说徐悭是第一次谈恋爱的? 正常人第一次谈恋爱都那么老司机的吗?情话说得一熘一熘的,害得他心跳都比平常快了一些频率。 徐悭的黑眸在夜色中特别亮,像不染一丝烟尘气。 他直勾勾地盯着邰笛的眼睛,嘴角向上弯了弯,道:「说真的,我很谢谢你。自从二十岁出意外,没了一双腿以后,我再也没那么充实的感觉过。」 就好像……只想让时光停滞在这一剎那。即便发生了什么很糟心的事情,只要想到这一瞬间,他的心情都会好起来。 这种满足感,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邰笛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可以和我讲讲你前二十年的事情吗?」 徐悭看了他一眼,果断拒绝道:「不想。」 邰笛突然抱住他,用头髮蹭了蹭徐悭的敏感的脖颈。
第70页 这类似于撒娇的举动,果然轻而易举地讨好到了徐悭。 徐悭顺势搂住邰笛,挑眉道:「那是人生赢家的二十年,你想被虐?」 「……」邰笛不服气,闷闷地说道,「好歹我也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成功商人……好吗?」 徐悭恍然道,「差点忘了你是个土豪了。」 有男友说恋人是土豪的吗? 邰笛有些生气。 系统无情地指出来:「别气,他还不是你男朋友。」 「哦。」 邰笛此刻呈现面无表情状态。 徐悭收起了笑意,嘆了口气,这一声嘆气中竟意外包含了些宠溺的味道。 「真的会很无聊的。」 邰笛摇头如捣蒜,道:「没事,看你现在过得太惨了。我想……」 他顿了顿,眼眸闪烁,接下去说:「想看你很平很顺的头二十年。」 比起如今仍然挣扎着的苦难岁月,邰笛更像参与徐悭那段一帆风顺的日子。那时候他锋芒毕露,所有人都对他唯命是从,一分稜角都未被磨平,轮廓间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意气和嚣张。 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没人能折煞他的骨气。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残留着最后的自尊,仍然挺直着背嵴,默默舔舐着心口的伤痕,骨子里却是殚精竭虑的。 是自卑的。 徐悭略微一怔,意味深长地看他,道:「你真想听?」 「嗯。」 徐悭想了想说:「时间过太久了,我有点忘了,就挑还记得的讲给你听吧。」 「好。」 就这样,徐悭果真把一段峥嵘岁月讲得十分干巴巴,没讲几句,就把邰笛听睡着了。 等邰笛醒来,却已经是第二天了。本该有睡着徐悭的床位,早已没了踪影。 邰笛把手往床铺上一碰。 还温着。 没走多久。 邰笛不怕徐悭走远。但他还是下意识地问系统,道:「他人呢?」 系统道:「你出去看看。」 邰笛披上挡风外套,拉开帐篷的拉链,往外一瞧,果然找到了徐悭的身影。 他惯常地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厚重毛毯,抬头仰望着天空。 「……」 说实话,徐悭这副举动要是出现在晚上,邰笛倒觉得没什么,毕竟他和歷任男友,都习惯用参观夜色来增进感情。 可肉眼盯着日头看。 还真不像什么正常人做得出来的。 邰笛站在帐篷外,抱着胸,喊了徐悭一声,道:「嗨,大兄弟,你在干哈呢。」 「……」 他原本是想模仿着说些徐悭习惯听的东北家乡话,把这大清早略显冷淡的气氛搞得热乎点。虽然他邰笛从小生活在南方,没怎么接触过北方人,但没吃过猪肉,不等于没见过猪跑。 邰笛自认为他学得还是很像的。 没想到徐悭却不买帐。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坐在轮椅上孤芳自赏的徐悭就缓缓地转过头来睨了他一眼。 这一眼差点把邰笛吓得毛骨悚然。 那是何等冷漠的眼神。仿佛真正的地狱修罗才拥有的,冷冷的,比冬日的寒风更加砭人肌骨,比看陌生人还不如。 有一秒,邰笛想起了上辈子的鱼涩。 他甚至怀疑这个世界走了一样的套路,徐悭失忆了,不记得他了。 但下一秒,邰笛就自我推翻了这一猜测。 原因是他眨眼的瞬间,徐悭就恢復了如常。 他嫌弃地盯着邰笛,道:「裤子。」 「啊?」 邰笛显然没反应过来,他还沉浸在徐悭之前的判若两人之中。 「你没穿好裤子就出来了。」徐悭的眼眸转深,盯着他慢吞吞地说道,「是想让我在这荒郊野外,对你做些什么吗?」 系统见宿主仍然一副呆傻的模样,好心提醒道:「宿主,你晚上睡觉把裤子磨蹭松了,你再动屁股蛋子就要露出来了。」 闻言,邰笛下意识往身上一看。 果然不出所料。 睡裤的裤带子已经松开了,耷拉下来,露出腰和内裤的一角。 大部分有品位的男人看着这样的邰笛,只会嗤之以鼻地觉得这人竟然还穿这么老土的内裤款式。 徐悭原来也属于这大部分男人的队伍中。 以前两人做邻居的时候,也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当时徐悭果真嫌弃了许久邰笛不知道从哪个超市买来的平角内裤的样式,还在心里给他打了一个「审美异常的土大款」的标籤。 可过了些时日后,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徐悭的心境就和之前大相迳庭了。 他火热的眼神流连于邰笛的腰际。 邰笛睡觉一点也不老实,像小孩子似的,特别喜欢踢被子,有时候睡得热了,还会在睡梦中把衣服裤子全扒下来。 昨晚他躺着的是睡袋,没有被子可以踢。 睡袋又紧实暖和,邰笛不知不觉就把睡裤蹭松了。 只是松了,没到掉了的程度。 可大清早的,起来一动,这严重程度就到了要掉下来的地步。邰笛慌慌张张地提裤子,等到把裤带子系好,他又突然放缓了动作,内心十分懊悔。 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保守了? 到手的勾引人的方法都不会用了…… 而这些细节全落在徐悭的眼里,他的眼眸逐渐转深。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挣扎道:「光天化日,朗朗干坤,你们……稍微注意点。」 徐悭坐在轮椅上,邰笛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站着,背后是他们宿了一夜的简易帐篷。 两人相视良久。 徐悭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 就听见邰笛的手机铃响了。 他一看,联繫人又是一串陌生的数字。由于成功知名商人的身份,邰笛经常收到一些陌生来电,基本都是一些小型企业过来抱大腿的,偶尔有买保险的。 这种经歷多了,邰笛看到陌生来电就会启动自动屏蔽功能,毫不犹豫地把它掐断。 可这次的号码怎么那么眼熟? 邰笛盯着屏幕眨了眨眼。 才昨天的事……他怎么能忘得那么快? 系统无言以对,良心地提示道:「寒野。」 哦。是这个神助攻。 如果没有寒野,徐悭也许还没那么快发现自己蚊香的潜质。说起来,还得好好谢谢他。 徐悭道:「谁?」 邰笛心虚地笑笑,道:「寒野。」 徐悭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 「接吗?」邰笛挑眉问道。 徐悭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道:「为什么不接?」 邰笛无所谓接不接电话,他就想逗逗徐悭。 既然徐悭没说什么,他自然没有不接这通电话的理由。 邰笛很快就接通了电话,接着就听到了属于寒野的清慡声线。 「你是……邰笛吗?」 「嗯,我是。」邰笛一边接电话,一边走到了徐悭的身边,蹲在他身边玩他的手指,心不在焉地问道,「寒野,你有什么事吗?」 对方的声音非常激动。 以至于徐悭也能听到寒野的声音,为此还皱了皱眉。 邰笛笑了笑。 寒野兴奋道:「邰笛,你那个水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第80章 末世么么哒14 末世么么哒14 寒野一行和邰笛告别之后,就想在当地找个旅馆住下来,没想到经济瘫痪太快,别说居住条件稍微好点的旅馆,那种平日里拉客拉得特别勤快的私人旅馆都已经大门紧闭,不再接待新的顾客居住。 吴月当时已经醒了,可惜身体还是很虚弱,对舟车劳顿的一行人来说,就是个拖油瓶。两个男的,一个女的,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大半夜的,还找不到旅馆。 这种窘状使寒野他们焦头烂额。他们结伴出行的时候,是带了帐篷的,可后来的路程中,车子没了汽油,他们只好退一步搭在邰笛的越野车。 像帐篷这类庞大的,且以当时来看可有可无的物件,寒野想都没想就扔在了弃车的后备箱里,他们即便想要找个空旷点的地方搭个帐篷的都没有设备。 饥寒交迫之下,寒野他们一行人找到了当地的一处露天公园,想要在公园冰冷的石板凳上将就一晚。 越北上天气越冷,三个人抱着胸瑟瑟发抖,吴月更是神志不清。而本来大小姐脾气特别严重的张狸突然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冷着脸抿了抿唇,就从她粉色的行李箱里拿出一块厚毛毯和两件羽绒服。张狸把毛毯盖在了昏睡的吴月身上,又给了寒野一件羽绒服,最后自己找了个角落把羽绒服盖在脸上,想要就此度过漫漫长夜。 王*既没有收到张狸的爱心羽绒服,也没有获得伙伴只言片语的关心,仿佛被世界遗弃般,孤零零地站在一边。 他皱着浓眉,不满地看向张狸,道:「你怎么了?」 张狸没有理他,埋头就睡。 王*走过去,一把拉下她头上的羽绒服,语气里略带责备的口吻,问道:「我都看到了,你那行李箱里有好几件棉衣,怎么不给我一件?」 男人和女人出远门爱带的东西很不一样。张狸的行李箱里就塞满了各种牌子和款式的衣服,而王*的行李箱里就几件薄薄的、用来换洗的夹克衫。 张狸的态度很强硬。 她把自己的羽绒服扯回来,重新盖在身上,漫不经心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给你?」 王*匪夷所思道:「一件衣服而已……等到了住处,我给你买个十件八件的,卡随便你刷。」 张狸冷笑一声,懒得搭理他。 王*还不太能接受张狸对他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他抖了抖嘴唇,绞尽脑汁动用起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想要用平日里讨好女人百试百灵的甜言蜜语来攻陷张狸,让张狸陷入他制造出的粉色泡泡里。 谁知张狸的一句话就气得他说不出话来了。 张狸道:「王*,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给你一件御寒的衣物吗?」 「……为什么?」 「因为我捨不得啊。」张狸理所当然地说道。 「……」 「今儿带出来的几件棉服,都是我最喜欢的,有两件连吊牌都没有摘,全新的,以后还得穿。」张狸道,「你用过之后,我肯定得扔啊,所以我才捨不得。怪就怪我没把去年那几件要扔掉的带过来,否则我肯定捨得给你。」 这番话把王*说得哑口无言。 他一句「你……」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张狸淡定地看着王*的窘相,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而这唯美的笑落在王*的眼里,就显得格外刺目和残忍,宛如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女恶魔。 古人说得对,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 王*气得要命,他恶狠狠地瞪了张狸一眼,再也待不下去,哼了一声就拂袖而去,气急败坏地走出了这个露天公园。王*本身就有些胖,这么气沖沖地往外跑,虎背熊腰的,背影看起来特别搞笑,惹得张狸一阵发笑。
第71页 寒野递了一瓶水给张狸,匪夷所思道:「我特别不明白,你和吴月两个好姑娘,怎么都会看上王*……」话才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貌似是在背后说友人的坏话,紧接着就闭上了嘴。 张狸却并不在意。她喝了口水,露出清浅的笑意:「没事,我也觉得王*这人特别烂。」 寒野歉疚地挠了挠头。 顿了下,张狸开玩笑似的指了下自己的脑瓜子,道:「能看上他,大概我和吴月的脑瓜子都被门挤了吧。」 寒野的脸呈现着囧字,他不知道怎么接这种话。 而张狸也不需要寒野接茬,她越喝越渴,喝完了大半瓶水。 寒野盯着她这举动良久,犹豫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水有点不太一样?」 张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是啊。」她喃喃自语道,「是不太一样,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只要是味觉没有失灵的人一般都能察觉出从邰笛那里拿来的水……和普通水不太一样,特别的清甜,还有点鲜味,如果喝多一点,甚至还能觉得身体都变轻盈了许多。 就连平常不太爱喝水的寒野,都连续喝了好几口,一下子就解决了大半瓶水。 「哎,我真觉得我们遇到贵人了。」寒野盘着腿面对她,神秘叵测地说道,「这个邰笛绝对不是普通人。」 「是啊。」张狸敷衍地回答道,「又有钱,还很热心。你喜欢人家也正常。」 寒野立刻红了脸,然后刻意地板着脸道:「你说什么呢你……」 「哎。」张狸笑了两声,「我都知道了。你一下午没少给这恩公发简讯,怎么着,人家理你了吗?」 不提还好,提起这茬,寒野就有些难过。 邰笛非但没有回应他,还表现得极其冷淡,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差点以为是那个徐悭回的简讯了,可回头一想,也不太可能。 应该是他多想了。 张狸对邰笛并不感冒,她顺着寒野的意思,聊了几句就没继续聊了。 她不再照顾陷入自怨自艾的寒野,自顾自地把手背贴住吴月的额头,粗略地感受了一下她的体温,想要看看是不是完全退烧了。这段期间,吴月来来回回醒来数次,可醒来之后又昏睡了过去。张狸心头那希望的火苗啊,就燃了灭,灭了又燃,来来回回数次。 什么期望都折腾空了。 寒野见张狸担心,想起邰笛说的——如果吴月迟迟不醒,就尝试多餵点水给她。那时候寒野就匆匆把这句话听过去,没仔细思考为什么,现在把这话翻出来仔细想想,他还真觉察出了一些怪力乱神的味道。 临别那天,邰笛给了他们两类的水。 一类据说是专门送给王*的——加料的水。 一类就是普通的水,是邰笛瞒着徐悭留给他们救急的。 那类专门送给王*的水,邰笛有做好标识,所以寒野不会误食。而这期间,他就开封过一瓶矿泉水,也就喝了半瓶,可总有种越喝越舒服的错觉。 起先寒野还以为这是他的心理作用。直到他无意和张狸提到了这件事,竟然匪夷所思地得到了张狸的认同…… 这才让他开始怀疑起这水的真正效果起来。 为什么邰笛会反覆提醒他,如果吴月醒不来,就多餵她一点水? 还有为何一直低烧不退,昏迷不醒的吴月突然好转? 寒野皱了下眉头,怀着疑虑,餵了点水给吴月。 没想到才餵了半口,本来仍在昏昏沉沉的吴月,一瞬间就睁开了眼帘,澄澈且纯真的眼眸对上了对面两人的。 张狸激动不已。 寒野惊讶得差点打翻水瓶。 * 邰笛听他在电话里从头到尾唠叨完了这裹脚布般漫长的全过程,然后无所谓地哦了一声。 「……」 对比起邰笛的淡定,寒野的激动就更像是一场笑话。 他那颗跃跃欲试、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又稳妥地安置了回去。 「你……怎么都不解释一下?」寒野磕磕绊绊地问道。 邰笛还在玩徐悭的手指,闻言,莫名其妙道:「解释什么?」 「解释你的来歷啊!」寒野急沖沖地说道,「还有那水为什么有这么神奇的功效……」 寒野的声音又急又重。 徐悭完全能听到,他警告地斜了邰笛一眼。 邰笛笑了笑,安抚地亲了下徐悭修长干燥的指尖,然后把脑袋靠在他的腿上,继续别有兴致地把玩着他的手,懒洋洋地对寒野说道:「这只是个巧合。吴月就是该到时间醒了,而这时候你们正好餵了她水喝而已。」 寒野急道:「不是的。」 邰笛闻着清晨透鲜的空气,心情很不错,他已经想出了许多藉口敷衍寒野,然后掩盖住灵泉水的特殊功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藉口信手拈来。 邰笛十分地胸有成足,心不在焉地听寒野继续唠叨。 寒野太过激动和紧张,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寒野磕磕绊绊地说道。 邰笛挺耐心的,问道:「你说,我听着呢。」 「今天我和阿狸被丧尸咬了!」 「……」 「然后我们没死!」 「……」 「也没变成丧尸!」 「……」 邰笛和系统吐槽寒野这人真是厉害,花了半个小时说了些有的没的,关键的东西偏要留到最后说,把他的胃口吊足了。 系统淡定道:「不,他还没发大招。」 邰笛不信,心道还能有比他和张狸被丧尸咬还更令人惊嘆的事情吗? 寒野见邰笛依然没有回应,喘了口气,继续轰炸道:「但是……*,*他没怎么喝这个水。」 「?」 「所以他被咬之后,就死了。」 「……」 邰笛有点崩溃。 寒野果然厉害,把出其不意这招用的很熘。 第81章 末世么么哒15 末世么么哒15 寒野的确省略了许多重要内容。 吴月醒来之后,他们就突如其来地遭遇了一只丧尸的侵略。情急之下,寒野冒着被丧尸咬的危险,一下子把放在一边的张狸行李箱搬起来,不间歇地敲它的头颅,特别男子汉地挡在张狸和吴月的前面。 可这丧尸太厉害了。 它就像榔头做得似的,寒野怎么敲都敲不死丧尸,要知道常人被这么重击,早就头破血流昏迷不醒。 张狸尖叫道:「寒野,我们跑吧。」 打不过就跑。张狸深谙这点。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背起吴月往露天公园的外面跑。可没料到这丧尸还有同伙,另一只长相极为丑恶的丧尸堵在公园门口,对着张狸他们发出「粲粲粲」的恐怖笑容。 背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吸气声。 张狸的长髮随着冷风翻飞,她勐地转过头来,看到寒野捂着手臂痛苦地**。他们中唯一的战斗力被丧尸咬了! 她的内心升起巨大的恐惧感,喊道:「寒野,你还好吗?」 寒野也意识到自己被咬了,他的心里只剩一片绝望,木着脸站在一旁,过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连忙对张狸嘱咐道:「你快带着吴月走!别管我!快走!」 「……」 张狸的脸上露出悽惨的笑容,她嘆了口气,道:「晚了。」 她也被咬了。 原来那丧尸的同伙不止一个,三三两两的丧尸堵在门口,一齐发出「粲粲粲」的笑声。 这笑声特别尖利刺耳,听得张狸毛骨悚然,背后发凉。 这时她突然看到王*的身影从公园的门口窜过来。张狸虽然讨厌王*,但没有讨厌到他去死的地步,见王*不明真相地往这边过来,张狸下意识地喊道:「你快走!」 王*吊儿郎当地走过来,和那群丧尸正好撞了个正着。 月色下的露天公园里,上演着一场人间惨剧。 也不知为什么,丧尸咬了他们一口,就皱着眉嫌弃地走了,没有再下第二口。它们也嫌弃王*的肉质,但没像嫌弃张狸和寒野那么嫌弃,勉强接受地分食了王*。 张狸和寒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同伴被丧尸一口一口地咬死,却无能为力。 寒野看不下去了,冲动之下,他稍微往前倾斜了一下身体,想要把王*救出来,而还没跨出第一步,就被张狸拉住。 张狸看起来比较冷静,她无声地对着寒野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去。 那边丧尸已经解决了王*这个食物,僵硬地转过头来,似乎还在寻找别的食物。寒野之前看到过这种丧尸,听人说丧尸的视野很差,寻找食物单纯靠感觉周围有没有生物的唿吸声。只要憋住气,就有三成的可能性避过这类恶魔。 寒野示意张狸快憋住气。 张狸了解地点点头,一边屏住唿吸,一边空出一只手来捂住吴月的鼻腔。 而丧尸似乎也被他们骗过去了,顶着鼻子在四周转了转,闻了闻,然后满脸失望地离开了这个露天公园。 张狸赤红着双目,看那些恶魔们离得越来越远,这才暂且松了一口气。她连忙移开捂住吴月的手,脱力地靠着背后的梧桐树瘫软地坐了下来。 寒野见状立刻拉住她,迟疑地说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王*的情况……」 那场单方面的厮杀他们两人有目共睹,王*能够在一群丧尸的手里活下来的机会是微乎其微,张狸并不抱着他能虎口逃生的希望,但出于人道主义,还是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寒野的胳膊上受了伤,张狸腿上受了伤。 谁也不比谁好。 倒是吴月被两人保护得好好的,成了最幸运的那人。 张狸把吴月安稳地放在石椅上,跟着寒野走到公园门口,粗略地看了下横尸在地上的王*。 「……」 张狸惊得直退了几步,捂住鼻口道:「怎么会这样?」 王*的身体呈现出浓重的紫黑色,伤口不停地溃烂,场景惨不忍睹。这些也就算了,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睁开的眼睛,慢慢变成血红色,皮肤也逐渐转变成丧尸独有的颜色。 他正在变异! 寒野一看不好,立刻拉住张狸,道:「我们快走。王*很危险。」 张狸也察觉到了王*的不同,她任由躺在地上的王*自生自灭,回到远处扶起吴月,跟随着寒野一起逃亡。 颠簸之下吴月其实也醒了,她迷迷煳煳地问张狸:「*呢?」 张狸盯着脚尖看,犹豫地说道:「他被丧尸咬了,然后……好像在变异。」 她话说到一半,另一半就扔给吴月自行领悟。张狸很了解她的闺蜜,吴月是一个很重情重义的人,用时下的话来说,就是有点傻白甜。 按照常理来说,只要王*没死透,她就不会抛下这男人不管自己逃的。张狸很清楚这点,正绞尽脑汁,想要盘点出王*这大烂人的缺点,说服吴月放弃王*。 出乎意料地,吴月沉默片刻,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吧。」
第72页 张狸惊奇地盯着她的闺蜜,仿佛都不认识这人了。吴月看出了张狸的疑惑,有些不安地说道:「你们不知道……我昏迷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变化。我能感觉出自己在变成一个怪物。」 收到寒野和张狸的双重注目之后,吴月悽惨地笑了笑,道:「可不知怎么,现在我没这种感觉了。但我能感觉出*也在变成这种怪物。他一定会变得很可怕……」 言下之意就是王*会变得很可怕,既然这样,还不如离这个**远一点。 * 邰笛又听完了后半部分的前因后果,他哦了一声,道:「最正确的做法,是你们把王*给杀了,以绝后患。」 当然,他并不觉得他们三人有哪个有这个胆量,可以动手把王*了断。见死不救是一回事,亲手杀人就需要更大的勇气。 「……」寒野道,「你说的对。」 「嗯。」 「所以张狸亲手送王*走了。」 「……」 邰笛以为自己没听清楚,诧异地问道:「什么意思?」 寒野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们想与其让*沉浸在这种痛苦之中,还不如早就让他解脱。然后我们三个人中,就张狸自告奋勇做了这件事。」 张狸的化妆包里有一把很锋利的修眉刀,她本来想用这把细巧的刀了断王*的,而寒野那时候拉住了她,给了她一把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张狸就是用它,割断了王*的动脉,结束了他最后的苟延残喘。 这件事也算是三人都默认的了。 系统感慨道:「说实在的,张狸可比寒野一个大男人有魄力多了。」 邰笛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要真动手杀死一个人,他也做不出手。 「那你又是怎么觉得……我送给你们的水有特异功能的呢?」邰笛问道。 「直觉。」 「……」邰笛噗嗤地笑出了声。 寒野羞愧地挠了挠头,道:「也不纯粹是直觉。我和张狸想了挺多细节问题的。」 首先,这水喝起来何普通水的感觉不太一样。其次,依吴月所言,她在睡梦中都能感觉出自己是个怪物,可后来竟然不知不觉地痊癒了。还有,为什么丧尸咬了他和张狸就嫌弃地不动第二口了,为什么他和张狸没有变异成为下一个王*? 这些都匪夷所思,而唯一能解释的原因,就是邰笛为他们提供的水了。 寒野罗列出这些细节之后,邰笛便沉默了。 他在琢磨对策,怎么敷衍寒野。 而徐悭似乎也完完整整地偷听到了电话的内容,竟然认真地盯着他,好像也在等他的解释。 邰笛嘿嘿笑了几声,道:「其实吧,我是个神仙。」 徐悭:「……」 寒野:「!!!」 邰笛原以为这种谎话鬼都不会信,可寒野这个傻白甜就是信了,他一阵惊唿,好像在和旁边的张狸说关于邰笛的惊天秘密。 「……」 邰笛还是会害臊的,他没再犹豫,一下子掐断了电话,继续蹲在徐悭的身边,玩弄他的指尖。 徐悭淡淡地收回手指,道:「什么神仙?小仙女吗?」 「……」邰笛睁大了眼睛。 系统干咳几声,道:「上次他玩你手机,看到了你的微博名。」 邰笛整个人像被雷噼了一样,风中凌乱。他就是个恶趣味的人,一个彻头彻尾的汉子,把微博名改成了「不想坠落凡尘的小仙女」。 反正微博嘛,他也没加什么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无论披什么马甲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小仙女竟然是白手起家的土豪。 可竟然被徐悭偷看到了。 邰笛这个脸皮厚成城墙的,也不免有点害臊,他尴尬地咳嗽了几声,道:「你听我解释。」 「你不用解释。」徐悭道。 邰笛还想为自己解释点什么,徐悭就突然吻住了他。 唇舌交缠,邰笛被美**惑,脑袋晕乎乎的,竟然不知身处何方,也不知今日何时。 系统却感觉出了资料库的异常波动。 它感觉不太好。 而徐悭却突然从毛毯底下拿出一个注she器,扎在了邰笛细白的脖颈处…… 第82章 末世么么哒16 末世么么哒16 邰笛是在一个极其陌生的环境里醒来的。他睁开眼睛,只能看见头顶雪白色的天花板,手脚和脑袋被铁圈固定住,不能动弹分毫。 消毒水的味道在周围肆意泛滥,空气里瀰漫着这种冷淡且不好闻的气息,时刻刺激着邰笛敏感的嗅觉。天花板坠着一盏亮白色的灯,明晃晃地在他眼前炫耀,盯久了不仅产生了幻觉,眼睛还疼得厉害。 邰笛头昏脑涨,眼睛也不舒服,只好闭目沉思。 他在哪儿?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究竟发生了什么? 无数问号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盘旋,干扰着他的正常思维。邰笛心绪烦乱,他深吸了一口气,吸进来的却全市呛人的消毒水味道。他不喜欢这种味道,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有些牴触,甚至还有些犯噁心。 邰笛干呕了一会儿,终于好受了一些。他开始运用智商和理智来理清这些杂乱的线索。 意识断层之前,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和徐悭在一起,而后脖子一疼,彻底没了知觉。 反观这屋子,无论是味道还是陈设,都特别像是那人的品味。 那人从来不让邰笛看他实验室的模样,所以邰笛曾偷偷想过他的实验室是什么样的风貌。当时邰笛想像的实验室,就该是眼前这副模样——一片白色,周围充满消毒水的味道,空洞得令人眩晕。 邰笛努力地转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这一侧身,那些排列整齐的玻璃瓶罐就像针扎一样进入他的眼眸深处。他只是看了一个侧面。而墙的这一面,摆放着一个体积硕大的白色架子,约有两三米,足有房间顶的高度,里头密密麻麻地陈列着一些化学药剂,红红绿绿的,有些还冒着细小的气泡,若不是邰笛很清楚地明白这些好看的玻璃瓶里可能藏着致死的药剂,他还会抱着欣赏的目光看待这些瓶瓶罐罐。 可现在他却做不到。 邰笛僵硬地又让脖子换了个角度,这次他看到了更多的陌生风景。一张硕大的操作台,放置着各种冰冷的工具,它们拥有最令人胆颤心惊的银白色,在亮色的灯光下折she出神秘的光泽。 他沉默地把脖子扭回了原位。 系统不安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徐悭是这种人。」 邰笛悲凉地嘆了口气。 系统感受到了宿主心里的哀怨和难过,它也很不好受,道:「我的资料库里显示的徐悭很正常,一点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邰笛又嘆了口气,道:「那是因为你这个系统太落后了……」 系统:「……」 它非常想反驳,但邰笛说得是实话。而现在显而易见是徐悭抓了邰笛,并且不知道要做什么恐怖的事情,系统作为一个高智商的ai,之前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点,犯了极其大的纰漏,导致被蒙在鼓里的宿主还有遭受更大的伤害。对此,系统也很愧疚,它为了补救自己的过错,不再分神说话,把更大的精力放在了挖掘徐悭这人的歷史身上。 邰笛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 只听「咔哒」一声,高科技的门锁从外面被打开了。 徐悭用他的双腿走了过来。他的两条腿完好无损,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哦,还是有点不同的。 徐悭其实特别高,身材比例也好,迈开那两条大长腿,随便走了两步,就把普通人需要走五六步才能走完的距离走到了。 他站着,邰笛躺着。 他居高临下,邰笛心如死灰。 按道理来说,邰笛看到徐悭用双腿走过来的那瞬,心里应该是吃惊和诧异的,可真实情况却截然相反。邰笛眼睁睁地看着徐悭从门口走过来,内心却如同死水一般,毫无波动。 徐悭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 时间无情地流转,也不知过了多久,邰笛终于忍不住了——任谁一动不动地盯着你,是人都忍不住。 邰笛没好气地问道:「你还要看多久?」 徐悭道:「我能看多久,就看多久。」 邰笛心力交瘁,彻底没了脾气,他耐着心思说道:「徐悭,你真挺厉害的。能装断腿装那么久。」 他对徐悭无疑是有些好感的,这些好感也夹杂了一些若有似无的同情,邰笛不得不承认,他很吃卖惨这一套。而今天他亲眼看到的一切,却彻底打醒了他。 徐悭的腿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要比普通人更麻利,长腿走起路来还能引起一波迷妹的尖叫。 那是不是也说明……徐悭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什么不和他逃亡,怕连累他;什么有一个懂很多的腐女同事,却在一次意外中丢失了性命;什么喜欢他,喜欢到觉得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都是骗他的。 徐悭……就是觉得他好骗,编一些老掉牙的故事骗人,又虚假地说些甜言蜜语诓他,也就是他这种大傻子,才会被徐悭这种拙劣的骗术骗到,傻乎乎掉进圈套里。 邰笛的心情很差。 好像有人揪着他的心脏狠狠地搓揉,然后又弃之不顾,一阵强烈的酸楚感和失落感瀰漫在心尖上。 徐悭看着邰笛这副模样,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只字不言,良久,他才说:「他没有骗你。」 「他是谁?」 「徐悭。」男人说道。 「……」 邰笛看他的眼神带着些嘲讽:「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说你没有骗我,那你说说你这腿是怎么回事?十多年没好的腿,一夜之间就痊癒了?」 男人摇摇头,他修长的手指流连在邰笛光洁脸颊轮廓上,而后抬起他的下巴,轻笑道:「徐悭是瘸子,我可不是。」 「……」这人怎么了?人格分裂了? 邰笛的内心升起一丝疑虑,他想问问系统,可敲了系统半天,系统都没有给出任何回应。邰笛这才想起,几分钟前系统就和他说,要深入探讨一下关于徐悭这人的资料,暂且敲不动了。 徐悭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觉得这人也太可爱了。 他不禁羡慕起那个瘸子起来,一个瘸子而已,竟然能有人喜欢他,真是可笑。 邰笛问:「什么叫徐悭是瘸子,而你不是,你不就是徐悭吗?难道你们俩是双胞胎?」 男人轻笑了一声,却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这差不多就说明,这人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他再问也无济于事。 邰笛心思一转,换了个话题问:「嗯……既然你不是徐悭,我叫你什么?」 这个话题似乎愉悦到了男人。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意,冰凉的手掌轻抚了几下邰笛柔软的髮丝,道:「我叫a。」 a…… 我还叫h呢…… 然而邰笛并没有明着嘲笑男人的名字,只是绷着脸,点了点头道:「嗯,a,你好,我是邰笛。」
第73页 「我知道。」男人道。 「……」你当然知道。徐悭你就是装蒜。 邰笛深吸气,才忍住怒火,绷住微笑:「我想问一下,a,你为什么要把我抓过来。」 徐悭又笑了一声,感慨地摇头道:「因为你很有趣啊。」有趣到他想要抓过来细细研究。 邰笛依然保持着虚伪的微笑:「我有趣在哪里?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a这次一反常态,没有立刻回答邰笛,反而沉吟许久,道:「你没有觉得自己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吗?」 邰笛心想我这小仙女,怎么可能和你们这种凡人一样。 他心里这么想,反应在脸上却是假装天真无邪地摇了摇头。 a好像特别喜欢邰笛这种表情,再次愉悦地抚摸着他的发梢,慢条斯理地说道:「徐悭认识你的第一个月,你为了讨好他,硬是要把苹果削成兔子形状的,结果学艺不精,不小心割到了手。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邰笛当然记得。 那是他看了个美食节目,节目里告诉了观众一个撩妹的小窍门,教他们怎么把苹果削成小兔子的可爱模样。邰笛当时被这栩栩如生的小兔子苹果萌得不行,就特意学了这招,想要帅气地用在徐悭身上,可劲地撩他。 谁知排练的时候他做得好好的,一到实战,他就掉链子。小兔子才削到一半,就不小心把手指头割伤了。邰笛至今仍然把那个伤口的位置记得清清楚楚——无名指第二节靠近内侧的位置。 至于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 那是因为他受伤的当天下午,就自己用舌头把这个伤口舔癒合了。 当时系统还因为这件事无情地嘲笑他,说他「自给自足」「自攻自受」。 邰笛不明白徐悭为什么要提到这个陈年旧事,懵懂地点了点头,实话实说道:「我记得。」 a道:「但是第二天徐悭见你的时候,你的伤口就完全癒合了。」 邰笛惊讶不已。 难道当时徐悭就开始怀疑他了吗? a道:「像这样的事屡见不鲜。我喝过你的水,的确和普通水不一样。」 邰笛有种自己和系统要被这个神通广大的大骗子揭穿了的第六感。 a继续道:「昨天晚上你和徐悭第一次接吻。然而他因为吃太多次红锅,得了两个月的口腔溃疡。」 第83章 末世么么哒17 —末世么么哒17 「……」 口腔溃疡? 邰笛和系统表示无奈,说道:「这就是个吃货才会得的病啊。」 心里这么想,表面上他却表现得十分懵懂。 邰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对a道:「不好意思,我没得过口腔溃疡,徐悭也没和我提过这个事。口腔溃疡怎么了吗?」 「你是没有得过。」a笑了笑说,「你拥有的能力,让你一辈子也不会得这种小病。」 「……」 邰笛听得稀里煳涂的。什么叫「你拥有的这种能力?」徐悭知道系统额外给他开的外挂了? a见他这副呆滞的模样,心情很好地勾了一下唇角,解释得极为慢条斯理,他说道:「这两个月,徐悭深受口腔溃疡的困扰,可过了昨晚,这病竟然莫名其妙地好了。」 邰笛不懂他为什么总是以局外人的视角来看待自己,他违心地说道:「哦,那么恭喜你了。」 「说了不是我。」a纠正他说,「是徐悭。」 你不就是徐悭? 邰笛懒得再矫正他,顺着他的话敷衍地应和道:「嗯,的确不是你,应该恭喜徐悭。」 他身边也有得口腔溃疡的朋友,一旦患了这种贪嘴病,就要饱受长达半个月乃至一两个月……不能好好进食的时光。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痛苦,更不用说对于徐悭这样的吃货——压根就是种折磨。既然好全了,自然要好好恭喜一番。 只是邰笛这句「恭喜」说得十分敷衍,半点看不到一点真诚。 然而a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愉悦地勾了一下唇角,弯着腰看向被拘束在手术台上的他,笑道:「这还不得归功于你?」 邰笛听的云里雾里的,他皱了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a见邰笛仍然没明白,也就不再卖关子了。 「你有治癒功能吧。」他直接道。 「……」 a看着邰笛煞白的脸色,差不多就明白自己是猜对了的。他心情很好地长嘆一声,兴致满满地和邰笛解释他猜测的来源,道:「你削苹果手指上的伤口第二天就见好,折磨徐悭数月的小病,你一个吻就能治好,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除了你有治癒的特殊功能,我想不到其他原因。」 「……」 「唔。让我想想,你这治癒功能要通过什么媒介呢?」a佯装苦恼的样子,其实早已成竹在胸,他仿佛才恍然大悟,轻快地拍了下手掌,清脆的击掌声愉快地跳跃在空气中,「难道是唾液传播?」 「……」 a欣然道:「你就是靠唾液治癒了你自己和徐悭,是不是?」 唾液传播,换一句话说就是系统所描述的「舔舔舔」。仅凭藉一些蛛丝马迹,就把前因后果摸得透彻,这一个出其不意来得巧妙,原来徐悭之前都演戏给他看呢,邰笛私以为自己完全低估了他。 徐悭比他想像得要狡猾得多。 果然沉迷于研究的人,必须得拥有一个逆天的大脑和超乎普通人的智商。邰笛自以为把他的技能掩藏得很好,却没想过三两下就被对方拆穿,而且还是那么不留情面地拆穿。 a抱着胸等待着他的答覆。 邰笛想不到理由胡诌,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收穫到a自信又十分有优越感的笑容后,邰笛心情不慡地反击道:「既然你都猜到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a笑了笑,说道:「即使我对这个猜测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只要你这个当事人一票否定我,我就输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否定或确定啊。」 邰笛暗道,早知道就不承认得那么快了。 a仿佛能看透他内心深处的想法,煞风景地摇头道:「没用的。」 邰笛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a微笑:「你的表情出卖了你啊。」 「……」闻言,邰笛便立刻收住了脸上的表情,绷着一张脸,极为冷漠地看着a。 此刻a和邰笛就形成了两种极端。 a看着邰笛这副样子,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而邰笛被束缚在冰冷的手术架上,连繫统都不理他,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心情实在是糟糕透顶。 两人对峙不久。 a突然伸出手,摸向邰笛的衣领。 男人的体表温度很低,当他冰冷的手指无意触碰到邰笛白皙的脖颈时,邰笛敏感地缩了下脖子,然后不被察觉地皱了下眉头。 a慢吞吞地看了眼邰笛,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对上他的眼睛,神色有些古怪,把邰笛看得心惊胆颤,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随后a不再看他,转身去了流理台,邰笛这才松了一口气。 a转身,手里拿着一个闪着细碎光芒的不明物件。 他站得有些远,邰笛没怎么看清,等到a走近了,邰笛才看清楚那不明物件的身份——那是一把剪刀,应该是不锈钢材质的,镀了一层银色的漆,在白炽灯明晃晃的照耀下,反she出冰冷的光线。 a手上拿着剪刀,漫不经心地抬腿向他走来。男人的步伐很轻,每一步却都像重重地压在邰笛的心脏处,看得他心惊胆颤,等到男人把冰冷的剪刀真正地压在他的心脏处的时候,邰笛才恍恍惚惚地哆嗦了一下。 「你拿剪刀做什么?」邰笛皱着眉头问。 a莫名地看了看他,道:「我让你脱衣服你脱吗?」 「……傻子才脱。」邰笛道。 a无奈地摊手说:「那不就好了。」 话音未落,a就又把剪刀贴近了他的胸膛几分。 邰笛感受到了一种无穷无尽的压迫感,他反手握住a冰冷的手,问道:「你要做什么?」 「把你衣服剪开啊。」a理所当然地说,「谁让你天还没冷,就穿了这么厚的毛衣。毛衣没纽扣,你也不肯自己脱衣服,我更不能够像那些无脑小说里的人一样,把你的衣服撕开,只能用剪刀了。」 说着,他又笑着动起剪刀来。 邰笛压根没心思问a要脱他衣服做什么,而是立刻说:「你把手铐解开,我自己脱衣服。」 a玩味地打量了他好一会儿。 良久,他才首肯,道:「好。」 「咔哒」一声,一直压制着他手腕的铁环被解了下来。邰笛吃痛地揉了揉手腕的淤青,在a灼热的注目下,起身扒掉了身上这件浅咖色的毛衣。 邰笛里面没有穿别的衣服,脱掉毛衣后的他等同于**,幸亏实验室的暖气被a打得很高,即使肌肤的表皮**裸地接触到外界的空气,也不至于感觉寒冷。 只不过剥掉毛衣的他,暴露在这个男人所有的视线之内,就如同穿着皇帝的新装堂而皇之地**在人群如cháo的大街上,莫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a并不吝啬自己的视线。 那对灼热的目光上上下下的,像x光线似的扫she着邰笛**的全身。 邰笛羞耻得想要把自己埋起来。 也不知为什么,每次他调戏起别人来,脸皮比城墙还厚,但到这种时候,他反而捡起了扔了许多年的节操。 邰笛低着头,没好气地说:「……你能别看了嘛?」 「不行。」 「?」邰笛疑惑地掀起了眼皮。 a的眼神依然炙热,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给灼烧了。 虽然a顶着徐悭的脸,但邰笛并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徐悭。毕竟这人从头至尾都以第三视角来看待徐悭,和徐悭的性格也没有任何相同点,保不齐是和徐悭长得很像的幕后boss. 如果真是这样,那眼前这人就完全是个陌生男人。 a由衷地感慨道:「可惜了。」 a坐在了邰笛的身边,道:「你怎么会喜欢徐悭这种人的?他脾气这么糟糕,智商也没我高,长得也没我好,还是个残废。浑身上下全无优点,你怎么看上他的?」 脾气差是真,从表面看起来,徐悭也的确没有眼前这男人高智商。但长得没他好事怎么回事?他们两个可是长得一模一样。 邰笛不由感慨男人要是攀比起来,比妹子们之间的比较还要恐怖。a就完全把徐悭贬得一无是处。 眼前这情况还是让他感到云里雾里的,邰笛想要试探a一下,故意激道:「谁说我喜欢徐悭的?」 「你不喜欢他还追求他?」a皱了下眉头。 邰笛特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用手臂拖着下巴,咧着嘴说道:「我喜欢男人啊,随便什么男人,只要出现在我身边的,长得不差的,我都会试着追求一下。不过就是没想到徐悭这么容易中招。」 「……」 a沉默了。 邰笛明显看到a的脸色阴沉了许多。 这就奇怪了。要是这男人不是徐悭,而是因为两人长得太像,职业也类似,就把对方看作是竞争对手,从而嫉妒他,贬低他,甚至从徐悭身边掳走他,这都不难理解。而真要是这种可能,邰笛说这番话,a应该很开心才是,而a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开心的意思。
第74页 半个小时前,邰笛在他的掌控之下慌乱挣扎,a的脸色也比现在要好多了。 见他长时间沉默不说话,邰笛忍不住了。 「要杀要剐都快点。」邰笛道,「脱掉衣服不干事算怎么回事?」 a漆黑的目光定定地看向他:「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知道啊。」邰笛无所谓道,「你不就是想剖开我,然后研究我这副身体,看看到底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吗?」 「……」 a冷笑了一声。 邰笛躺平了,道:「反正我受制于你。无论你干什么我都悉听尊便,就是记得做手术的时候一定要打麻醉剂。我就算死了,也不想那么痛苦地死去。」 a没有说话。 「哦,对了。」邰笛道,「你要真研究出我治癒的原因,记得把这个功能运用在徐悭身上。我实在受不了他因为那两条残腿自暴自弃的模样了。」 话毕,邰笛闭上了眼睛,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 这一次,系统还没找到答案,他虽然隐隐琢磨到真相的模煳边缘,但又有许多不确定的东西。 如果a真动手了也没事,大不了这次的任务没完成,就去下个世界。 但如果a没有动手,他就有反击的机会。 果然,如他所料,a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然后笑了一下,那张英俊却冷漠的脸看起来十分叵测。 他道:「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 a顿了一下,继续道:「原来我让你脱衣服,的确是想研究你的。可看你一副要死了的模样,啧,看来你还真不相信我的水平。既然这样,这件事先缓缓吧。我们做点别的。」 第84章 末世么么哒18 末世么么哒18 a很快就用身体力行对邰笛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做「做点别的事情。」他毫不犹豫地迎着邰笛难以置信的惊诧目光,以一个陌生人的立场,强势地分开他的双。腿。 邰笛也不是没经歷过人事的雏儿,那些年寒冬腊月寂寞空虚冷、却无人依靠的时候,他也会突发奇想找个看个顺眼的一。夜。情,但这种次数不多,且大多都是礼尚往来、好聚好散,或者前期还要吃个烛光晚餐,虚伪地暧。昧些时光,例行完这些客套之后,再假装对上眼而后滚到床上去。 像a这种,前一刻还在剑拔弩张、你来我往的对峙,宛如两个水火不容的敌人,下一秒就滚到一起的,实属罕见,更别提还是眼下这种他被挟持过来的状况——a和邰笛即便称不上是敌人,但确确实实处于对立位置。 综上所述总总,都是让邰笛不太情愿的原因。以至于a的唇舌不断在他身上点燃时,邰笛仍有一种恍如梦境的错愕。 他是谁?他在哪里?压。在他身上的这个傻。逼玩意儿是从哪里滚过来的? 这一股脑儿的懵逼纷至沓来,却一下子被a折腾散了。这人大约不太满意身下的禁脔在情。事的时候还有心思发呆,他收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修长的指腹抚过邰笛痛得含泪的眼睛,微偏过头道,沉着脸道:「你不愿意?」 说真的。像a这样子,长了一副英俊的好皮相,这相貌还和他的攻略对象一模一样的,一般情况下,他八成是愿意的。可这场情。事又和普通的情。事不同。压。在他身上的这个男人,倨傲且居高临下,连温柔的抚。摸和耳。鬓。厮。磨的亲昵,都让邰笛觉得有种无处不在的屈辱感。 他第一次这么排斥一场性。爱。 可他的排斥没用,他全身都掌控在这男人的身上,被他操纵,不能喜不能悲,连挣扎都不行——被a完全缚住了手脚。 a直视着邰笛屈辱的表情,心中更感愉快,他低头,在邰笛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道:「乖一点,腿分开点。」 「……」 这个实验室设在荒郊野外,密封性良好,隔音性也好。即便是有人经过,也听不到里头的动静,但邰笛却在这场充满汗水和泪水的沉。沦中,隐隐约约地听到自己沙哑的哭喊和时不时的痛苦呻。吟。 昏过去的那刻,他心想:这次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邰笛自觉丢脸的原因很简单。 这么多年了,他在情爱时痛得哭出声来的例子屈指可数,而被做晕过去的经歷…… 也就这一次了。 还是在这高高在上的男人面前。 真想竖个中指给这人看,可惜他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了。 * 大约又过了好几个小时,邰笛在一阵腰酸背痛中醒过来,而身边果然也没了a高大的身影。 a不在,对邰笛来说理应是个好事,可他咂摸了许久,仍然还是不能从这一桩桩的难过事中,寻找出一点喜悦的甜头。 实验室里没有窗户,所以他不知如今是白天还是黑暗,整个人死气沉沉的,犹如一条咸鱼瘫软在身下这张堪当床铺的手术台。 「唉。」 邰笛想到几个小时的经歷,悲从中来,无声地嘆了口气。 系统已经回来了,他通过录像,看到了a对邰笛做的种种十八禁,着实心疼它的宿主,低落地安慰他道:「别难过了。你就当是找了一个长挺帅的鸭子或者是按。摩。棒?」 这形容并不太妙。 没有mb或者按。摩。棒能把他疼哭的。这a技术实在一般。 邰笛皱眉道:「你回来了?」 系统有些哀伤,低低地嗯了声,它回来得太迟了,才让宿主孤立无援地受到了那种强迫对待。可回头一想,即便它上线得够早,也无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邰笛勉强打起精神,道:「查到什么了?」 「查到了。」系统说,「a就是徐悭。」 真相併不特别出乎意料,甚至说就在邰笛的意料之中,他垂着眼睛应了一声,道:「这么说,还真是人格分裂?」 「嗯。」系统把它查阅到的内容缓缓道来,「徐悭告诉你有关车祸事情,九成真,一成假。那场车祸的确死了人,他的腿也的确受到了很大的创伤。」 邰笛理智地没有插话,认真地听系统解释。 只听系统继续慢吞吞地说道:「可这假就假在,比起身体上的伤害,徐悭心理受到的创伤明显略高一筹。」 邰笛适时地接话道:「他就是从这场车祸后得的人格分裂?那双。腿又是怎么回事?我看他是能好端端地走路的。」 系统沉默片刻。 「车祸后,徐悭的腿伤得是挺严重,但并不是治不好的。几年前,医生就告诉他的腿是有可能痊癒的,要是积极治疗,不出意外的话,假以时日就能日常行走。这两条腿是徐悭的心病,得知他的腿有治癒的希望后,他就强忍着復健的痛苦,定期去医院进行復健,以前他家里还专门修了復健室,只不过这两年他心灰意冷得厉害,就把復健室给拆了。」 听到这里,邰笛心想肯定有后续反转。 系统嘆了口气,道:「可惜啊,身上的病容易治,这心里的病却不好治。多次努力后,医生依据拍出来的片子,恭喜徐悭他的腿完全能够日常行走了。可徐悭却不开心。」 「因为他还是不能走路?」 系统又嗯了一声肯定他的猜测,说道:「即便医生无数次用他的专业技术担保徐悭的腿已经痊癒了,可徐悭还是走不了路,别说脱离拐杖了,他连站都站不起来。现实打碎了他圆满的梦境,徐悭后来便觉得这些医生是在可怜他,故意撒谎骗他,其实他的腿就是没救了。」 这个十多年前的故事系统还没讲完,邰笛就隐约体会到了一些端倪。 「其实徐悭能站起来,只不过他没能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一直觉得自己站不起来而已。」邰笛曾经在书上看到了挺多这种例子,有些人的意志受了磋磨,他就是活在自我否定之中,任凭外头的人怎么劝解他,他都走不出去。听系统这些叙述,邰笛又想起之前徐悭嫌弃他那两条残废腿的时候,竟然用滚烫的沸水泼或者用锥子砸,都是为了向别人证明他这两条腿是永远废了,救不活了。 那时候徐悭纹丝不动的表情不似作假,那么半死不活的究竟是那被主人放弃的双。腿,还是男人枯木一般的心…… 邰笛皱了皱眉,忽略过心头莫名其妙的心疼。他想了想说,「人格分裂就是这样产生的吧?一个健全且强大的a和一个永远活在痛苦中的徐悭。」 系统说:「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徐悭虽然脾气怪,但他总体而言,还是个好人。」 是啊。这么久了,邰笛能不看明白吗?许多细节之处都能反映出徐悭这人,就是个死傲娇,刀子嘴豆腐心,要是真把他放在孤儿院或者收容所里,他大概就是那种酷酷的,冷冷的,一边嫌弃一边和孩子们一起玩积木的类型。 至于a,他暂时完全不懂这人。 系统冷不防说:「有件事我得和你报备。」 「什么事?」邰笛问。 「我在a计算机的资料库,找到了一种很古怪的公式。这个公式被a用来研制他某种药剂的,他重点圈注出来。」系统的机械音忽近忽远,让本就身着无一物,只盖了a脱下来的白大褂的邰笛瑟缩了一下。 「这些年来,a在生物疾病方面也颇有研究。这个药剂,原本是他在研究癌症的解救剂时研制出来的。原来他为研究出这个药剂而欣喜若狂,却在数个月后,把这个药剂的公式重重地涂抹、除去。」 邰笛顺着系统的思路猜到了它想说的意思,如果这是真的……不,a就是徐悭,他仍然不愿意相信这竟然就是真相。 他只觉得自己的寒毛倒立,哆嗦着嘴唇道:「也许是他觉得这个药剂,对癌症毫无用处,所以心灰意冷呢?」 邰笛一说出来,便觉得不对。 a不是徐悭。他研究治疗癌症的药剂,也不是抱着救国救民的圣人思想,纯粹是想突破自己在领域里的成就,站在金字塔的顶尖部位罢了。 如果没成功,就没成功好了,又涂又抹,却不肯永久在资料库里删除,这么在意铁定不是这人的风格。 「a。」系统又沉默了半晌,无情地打碎宿主的最后一点希冀,「他在这个药剂的公式旁备註了一个英文——hell.」 hell. 地狱。 所以…… 他真的是这场末世的罪魁祸首吗? 邰笛仍觉得不可思议,不提a,在他眼里,徐悭就是一个稍微比普通人好看一点,不,是普通男人好看很多,但其他都挺平庸的男人。 他会自卑,会生气,会因为吃到一次美味珍馐而欣喜,会因为可能牵累到同伴而逃避。 这样想来,他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除了脸。 就这样一个快近似花瓶的男人,系统却明里暗里地暗示他,就是这人造就了这惨绝人寰的末世。 邰笛总有种不信任感。 系统也明白宿主难以接受这一事实,他揭下了最后一层遮羞布,冰冷的机械音传递在邰笛的耳里。
第75页 「为了证实我的依据,我把那列公式交给了上面,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肯定了我的猜测。」 「宿主。」 「我现在百分之一百确定。a,就是这场末世的缔造者。」 第85章 末世么么哒19 这几天,邰笛完全在a的掌控之中,半步都不能出这间闭塞的实验室。a也是往来无踪影。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来的时候就沉默地坐在邰笛的身边,这犹如深渊般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但又不像是在看他,更像是穿过视线在沉思什么。 邰笛不清楚,他也懒得深究a到底在想什么。 但他却发现一件好事——a居然能被刷好感度。 这么多年来,邰笛遇到过形形色。色的攻略对象,不免会撞到几个情况相仿的。像a和徐悭这种精分或者人格分裂的他也不是没遇到,恍恍惚惚地,他想起了顾清溪和卢巍。他的记忆有些模煳了,这两人长得高矮胖瘦他也全然记不清了,却犹记得这两人也是同一个人,卢巍是顾清溪的分裂体,是那个世界bug的产物。 这么想来。眼下这窘迫的状况和卢巍把他囚禁在小黑屋的时候也挺类似,唯一不同的是,卢巍可比这个末世的创造者好说话多了。邰笛记得他当时只要一说重话,那小可爱好像就难过得快哭出来似的,一会儿怕他饿了一会儿怕他渴了,把他当做易碎的琉璃或者温室里的花朵,仿佛只要轻轻一捏就会粉碎似的。诚然邰笛并不像是卢巍想像得那么脆弱娇气,如今也不免怀念起卢巍当年对他的好来。 那个小可爱可比a这个阴险毒辣的男人好太多了! 他被囚禁的几天里,a经常忘记按时给他送水或送饭,别说监视他了,大多数时候连个人影也没有。就算来了,也不说一句话,不透露一句外头的消息,就像一个封闭的石头,闷闷的,实在无趣。 过了几天这样的日子后,邰笛已感到生无可恋。他不知道今天几月几日,不知道末世推进到了什么程度,他如同一个山顶洞人,又像是身处于一个时空静止的夹fèng里,日復一日,循环不断,毫无变化。 又过了几天,a仿佛完全忘了邰笛的存在。邰笛算不清日子,但他能感觉到,从a最近一次来监视他,到今天,已经过去了无数时光。 a难道彻底忘了他的存在? 邰笛的表情有些古怪。这几天,他虽然连身带心都煎熬得可以,但终究没有放下戒心去温暖如春的空间度过这段枯燥无味的岁月,就是怕被a发现他除了治癒还有空间这一逆天的金手指。 这样好不容易避过被解剖命运的他,肯定会被a开膛破肚地用来研究的。在a的眼里,他就是一个「实验品」,若是「实验品」想要保全自身,就必须要掩藏自己的光芒,尽力散发出「我很平庸,你把我扔在一边」的气息,以来削弱他的存在感。 一直以来,邰笛在这一方面都做得很好,即使a来了,他也一句话也不说,偶尔这个大佬兴致来了,想要逗他几句,邰笛顶多面无表情地点头或摇头,气得a甩袖而去的那天给了他致命一击的评价。 ——呵,你真是太无趣了。 收穫这一评价的邰笛心中百感交集,要知道之前那些世界,那些可爱的攻略对象,可都觉得他是个很有趣的小妖精呢,被噼头盖脸地砸了一脸的「无趣」,对邰笛的打击颇深,这个打击的程度,和419之后炮。友说「你表现得和死鱼」一样令人难过。 可邰笛难过归难过,他的目的可算是达成了。这之后,a就连续没出现好几天,应该是去找新的有趣的「实验品」了吧。 邰笛乐得自在,满心欢喜地以为警报解除。他的躯干被锁住动弹不得,但意外地却能进空间,只不过从空间里出来,他依然是被锁在手术台上的,但能进空间,对邰笛来说就是雪中送炭。 这就意味着他不用眼巴巴地饿着肚子,也不用每天晚上寂寞地在那架冰冷的手术台度过漫漫长夜。 邰笛一到空间就乐不思蜀了,他在空间里玩了好几天,昏天黑夜地玩。空间真的是个宝地,温暖和煦的风吹到赤。裸的皮肤上,不感到一丝一毫的寒冷,反而如沐春风。 他待在空间里,以天为庐,以地为盖。无忧无虑,完全不用思考背后是否有个冰冷阴鸷的目光盯着他。 「……」 邰笛这才立完g,就感受到了g神奇的力量。 他原先坐在糙地上啃苹果,啃着啃着,啃不下去了,背后的视线实在太如芒在背,让他难以装疯卖傻地忽略。 邰笛缓缓地回头一看。 果然,那个阴森恐怖的男人穿着沾满血的白大褂,腰线笔直地站在不远处,沉默寡言地看着他。 完了。 这是邰笛的第一个念头。 他怎么进来这里的,逆天吗? 这是他的第二个念头。 「嗨。」邰笛自以为帅气地沖他一笑,从身后挑了一颗最小最酸涩的苹果,友好地表明自己不与他为敌的立场,「宝贝,要吃苹果吗?」 a不作回答。 邰笛举得手酸,以为这番欲盖弥彰的讨好又要作废,便怏怏地把手放了下来,干巴巴地笑着,自言自语道:「苹果的确不太好吃,不想吃也正常……」 不过眨眼的时间,a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邰笛的面前,抬起右手包住邰笛举着苹果的手。 「我吃。」 他顿了顿,道,「可你没削成小兔子的模样。」 同为男人,a的手就比邰笛的手足足大了一圈。他宽厚的手掌能够毫不费力地包住邰笛的拳头。 可他的体表温度却很低,冰冰凉凉的,像个久置冷冻区的冰块,一握住,邰笛就被冻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太冰了。 果然是冷血动物的体温,邰笛如是想到。 他忍受不了这样的温度,犹犹豫豫又哆哆嗦嗦地把手抽回来,等把手从人家那里抽回来了,他才发现这个「人家」身上和衣服上沾的血可不是一般的多。 邰笛早就看到了a身上的血迹,可他却并不以为然。 据系统的阐述,这人阴晴不定,无恶不作,创造了这个动盪的末世,和神话故事里的恶魔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一个恶魔,身上沾了猎物的血,简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不过邰笛不会殚精竭虑地询问他又去哪里干了坏事,又或者找到了别的实验品。他要是真问了,大约也和死期不远了。 所以邰笛巧妙地避开了「血迹」的疑问,而是稍微偏了偏头,盯着手上的苹果奇怪地问道:「什么兔子形状的?苹果吗?」 a的脸色一直很白,也不知是因为他常年待在实验室中,不喜欢迎着空间炙热的暖阳,还是因为暖阳的光线太强烈,他的脸色竟然比以往还要白上几分,这样一来,真和从cháo湿、阴冷的地狱里出来似的了。 a点头:「你削苹果,不都喜欢削成兔子形状的吗?我想吃。」 邰笛被这白得吓人的脸色晃得一怔。他的确会把苹果削成兔子形状的,那是他撩汉和撩妹途中的一大技能,这个世界为了挑逗傲娇的徐悭,经常故技重施,把红艷艷的苹果削成那样的可爱模样,再送给徐悭。 他这做法和「烽火戏诸侯,只为褒姒一笑」昏君没什么两样。可a这样的人,提出这种古里古怪的要求,实在有些违和和奇葩。 邰笛不止一遍问了a是不是想要兔子形状的苹果,原以为他会不耐烦地说「算了」,哪知道a今天竟然极其有耐心,虽然脸上的表情一直是板着的,但从头到尾都没嘲讽过一句,彻头彻尾颠覆了邰笛对他平常的印象。 a心满意足地吃到了邰笛为他削的小兔子苹果,脸上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这微笑不同于a以往的微笑——a以前也会笑,不过都是皮笑肉不笑,脸上的皮肉是动着的,但掩藏在笑容背后的冷漠令人心惊。而a刚才的笑,却没那么多条条框框,也没那么多心机,他取下了那层厚厚的面具,露出了一抹真挚的笑容。 a的皮相就是好。 若是忽略他是一条阴鸷的毒舌,是人都很容易被这抹令人舒适的笑容感染到,这不,邰笛一晃神,就被这抹笑容勾去了半魂,心道:他果真就是个肤浅的颜性恋,这么恐怖的大反派对他颐指气使,他竟然还会动心。 可悲。 邰笛狠狠地唾弃了自己好几遍,回头就见a专注地看着他。a好像有些睏倦了,半睁半不睁着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眼尾微微耷拉下来,空了一只手托着下颌,慵懒地盯着他看。 专注不等于深情,却无限接近于深情,这让沉浸在这目光的邰笛不由恍惚起来。 a就是一个凶兽之王,偶尔收敛起他的爪牙,露出点和蔼的气息来,就足以让人臣服。 「……」 邰笛深深吸了口气,抚平左胸口鼓譟的动静,硬着头皮镇静道:「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a的桃花眼上挑了三分之一,道:「哪里?」 「我的空间。」这人都轻而易举地走进来了,说明a远比他想像得还要知道得多,他神通广大到让人完全摸不透。既然敌人强大得难以估计,邰笛反而什么都不怕了,也不藏着掖着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直言了空间的名字。 a皱了皱眉:「原来这地方叫空间?」 「……」??? a的语气听起来甚至有些神秘叵测,他道:「我找你,找不到,躺在了你待过的手术台上……莫名其妙就进来了。」 「……」 tat 邰笛:高估了。 第86章 末世么么哒20 a竟然能进他独有的空间…… 邰笛问系统:「怎么回事?你不是这个空间是专属于我的,除了我别人都不能进来吗?怎么这个混蛋那么容易就能进来?」 系统迟疑了两秒,道:「这我倒是能解释,或许空间在他身上闻到了你的味道,把他当做了你,放了进来吧。」 「……」 这个消息如同晴空霹雳噼中了邰笛的脑壳儿,他被雷得不清,但又没法更合理地解释这一现象,只好默默地把苦往肚子里咽。 在邰笛疑惑的过程中,a一直凝视着邰笛,眼神直勾勾地,一动不动。这目光,情深似海,像极了一个求而不得的悲惨男人。 邰笛被肉麻得一阵哆嗦。 a看着他仿佛一切都瞭然于心,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小可爱,好久不见了。」 「是啊,快一个月没见了。」邰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敌军段数太高,他并不是对手。 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a又笑了笑。 温柔的耳语飘飘然地传入邰笛的耳畔:「我很想你啊。」说完后,又一阵温柔的嘆息从他发间穿过。 这狡猾的男人用缱绻的话语和柔情的目光编织了一个盘丝洞,就等着邰笛迷了心智钻进去呢。 「……」 邰笛阅歷过的男性朋友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a这种叫做鬼畜,最冷清冷性,外热内冷,正面给你个笑脸,背后藏着一把尖刀。甜言蜜语都是假象。
第76页 信你我才是有猫病! 可惜邰笛即便对a的品性清楚得很,也不敢冒失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毕竟武力值的差别太明显,a想要捏死他,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前几天他还想着至少对方找不到这个幻境般的空间,空间作为他的杀手锏,至少可以保他一命。现在他可不能这么想了,因为空间还接纳了a,把a当做了自己人,他再也不能把空间当做秘密宝地了,毕竟敌军也能进出自如。 「那你呢?你有没有想我?」a阴测测的目光直击他的心灵,邰笛就像是一个被剥得精光的俘虏,半点秘辛都逃不过那人的眼里。 邰笛再次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有……」 a歪了歪头,指尖轻挂了下青年单薄的嘴唇,漫不经心地发出一声鼻音:「嗯?」 邰笛感到害怕,他就像是个被勐兽盯上的猎物,整个人不自觉地发出应激过度的轻微颤抖。他虚与委蛇地点了点头:「想的,我也很想你。」 a眯了眯眼睛,目光沉淀下来,将信将疑地问道:「你……当真没骗我?」 大佬啊…… 说说而已的嘛。 我就算再颜控也不会喜欢一个要把世界都毁灭的男人吧。 邰笛心里这么想,脸上却写满了真诚,点头如捣蒜:「当然了。这地方太无趣了,虽然你对我很坏,但至少能陪我说说话,这里连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我都快憋疯了。」 真真是阳奉阴违。 作为经常陪宿主聊天解闷的ai傲娇地哼了一声。 a机关算尽,却算错了自己在邰笛心里的真实地位,他沉着深邃的眸光思考了一会儿,心里竟然真的偏向于信了这个满口谎言的青年。 许久以后,a想起这日他与邰笛之间的对弈,只觉得无比荒凉。 真心假意,早就已成定局,他输得很早,虽然甘之若饴,但那人离开后放出的狠话,还是将他一片真心踩在了脚下,结局太过狼狈。 「你……在说一遍。」a的音色和徐悭的一般无二,有些沙哑,略带点磁性,就像微风吹盪在他的耳边。这男人说:「重复一遍你想我。」 邰笛毫无负担地再次点头:「嗯,想你的。」 a笑了。 不同于他以往的诡秘和危险,这次的笑容仿佛真正发自于他的内心深处,笑得真诚且毫无防备。 这时候邰笛才终于意识到这人一直就是徐悭,并没有什么改变。 a抓住了邰笛的手腕,道:「你跟着我念。」 「好。」邰笛颔首。 「你思念我。」这是a。 ——「嗯,我思念你。」这是邰笛。 「你仰慕我。」这是a。 ——「嗯,我仰慕你。」这是邰笛。 「你爱我。」这是a。 ——「嗯,我爱你。」 邰笛说完后,才后知后觉地反映过来,他这是提及了爱。他已经忘了他和多少男人提及过爱这个字眼。男人都是很肤浅的生物,一般表白过后,都能得到好感度的上升,即便对方还没有喜欢上他。 但谁会不喜欢自己有很多追求者呢? 邰笛深谙这点,所以他轻易就能说喜欢,甚至说爱。爱这个字眼在别人那里挺有分量,在他这里却显得一文不值。他总是说完爱意,转身就走。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a的笑容简直快咧到耳后根了。 邰笛有些心虚地收回手。也许是以前他多少有些喜欢攻略对象,表白的时候还算名正言顺,而这次他对a的只有厌恶和应付,所以说爱他,实在有些愧对内心。 a只当他这是害羞,低低地轻笑了一声,捧住邰笛的脸,轻轻吻了上去。他显然没吻过什么人,毫无技巧可言,只晓得舌头钻在青年的口腔里搅动。男人亲得很慢,慢到让邰笛觉得这个吻很虔诚。 这种虔诚他很熟悉,很像他前几任吻他的时候。 一个念想像是闪电般从他的脑海里闪过。 这些攻略对象……会不会真是同一人? 他们有同样的爱好——比如胡萝蔔。爱吃胡萝蔔的人真的不多,大部分人对这种蔬菜顶多是能接受但不喜欢范畴,爱胡萝蔔到连榨汁都喜欢的真心罕见。 他们都爱精分——前几世的卢巍和顾清溪,这一世的徐悭。 他们都有强烈的占有欲,一言不合就把他关到小黑屋。 以及还有相似的吻技,莫名的熟悉感等等。 其实攻略对象有相同点很正常,但邰笛仔细想了想,如果这些人的爱好不尽相同,邰笛也会觉得他们或许是同一人。 感觉太像了。 一个人的长相能变,气味能变,喜好能变,性格也能变,但冥冥之中给人的感觉却难变。深奥且矫情地来说,这种感觉就是灵魂。 邰笛觉得他这一群攻略对象,灵魂都是相似的,他有这种直觉。他甚至觉得,假如下一任对象,和他以往攻略对象给他的感觉不太相似的话,他可能会下不去手。 有种被他的攻略对象们驯服了的错觉。 邰笛这么怀疑了,他就原封不动地把他的疑惑告诉了系统。他记得以前他就问过同样的问题,系统给他的回答是否定。 这次…… 系统再次反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可笑的直觉?是不是脑子里都是你睡过的男人,对谁都有些愧疚,然后为了填补你的愧疚,产生了这种妄想?」 邰笛:「……」 他问:「你确定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系统连停顿都没有,道:「同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本系统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哦。」邰笛怏怏地说道,听起来有些失望。 系统迟疑道:「假如说他们是同一个人且真实存在于你的世界呢?你想怎么办?当然,我说的是假如,现实当中不会出现这种可能性。」 邰笛眼睛忽地一亮,道:「那我肯定得找到他啊。」 「为什么?」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往更加冷漠和严肃。 「怎么说呢。」邰笛拼命地为自己悸动的心找藉口,断断续续地说道,「那啥一日夫妻百日恩吧,我其实……有点喜欢那些攻略对象。」 「呵呵。」系统冷笑了几声,戳穿他的心思,「只是有点?」 邰笛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唿出了一口气:「我坦白,我的确喜欢我的那些攻略对象,而且每过一个世界都会加深一点,这是我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对我那所谓的青梅竹马也没有。」 系统被宿主的坦诚噎住了几秒。 良久,他发出一声哼,就没有下文。 又过了一会儿,系统才又冷不丁地说道:「你喜欢也没用,你就是渣,那些男人又不是同一人。你还总是幻想他们是同一人,没戏。」 「……」系统日常怼宿主。 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被系统怼得正中靶心。 邰笛沉默地低下了头,眼角耷拉着,看起来真有几分伤心模样。 * 自此以后,a就一改以往性情,半步都不离邰笛。他把邰笛从手术台上放了下来,带他住在了一家不错的独栋里。 那独栋看起来相当豪华,一点都不像徐悭着穷小子能住的地方。 有次晚餐后,邰笛看两人气氛不错,便大着胆子问他怎么有钱起来的,说自己也想学一学生财之道。 a已经不是以前的a了,他像是徐悭和a的结合体,既鬼畜又温柔,对邰笛是真的不错,什么都依着他。 可惜这一次,a却收回了温柔,垂着眼睛说道:「这你不用管。」 「……」邰笛委屈巴巴地瞅着他,活像一个受虐的小媳妇。 a完全受不了这样的青年,索性饭也不吃了,扔下碗筷,抱着他的小可爱去了床上。一番床事之后,a才说道:「想必你也知道这末世是我引起的了。」 「……」这话题挺禁忌的,邰笛不知如何表态,只好窝在a的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a道:「但我原先并不是为了制造这场末世,而是为了研究对抗癌症的药物。」 「这我好像也知道。」 a轻笑地揉了下青年柔软的黑髮,宠溺道:「你知道得还不少。」a早就觉得邰笛不是普通人了,又懂得治癒,还随身携带着一个虚拟的所谓空间的场所。可他不太想问,他觉得这就像老婆藏私房钱一样,无伤大雅,只要老婆老老实实在身边就行了。 第87章 末世么么哒21 a淡淡地陈述道:「徐悭把医疗科学当做是他的毕生事业,我却不那么想。人这一生活着,就为了愉悦和享受。我为别人做出对抗癌症的药物,别人给我丰厚的资金。这些都是我应得的,才不像徐悭那样虚伪,自命清高。」 所以a能买得起那么好的独栋,都是靠研究绝症药物赚到的钱? 这倒也无可厚非,就是造成的后果令人唏嘘。 或许a也没有邰笛之前猜测得那样反人类,是个心机叵测的幕后boss,如今寸糙不生的末世他也不想看到吧。 系统冷哼:「你这是在替你男人脱罪。」 「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邰笛在心里弱弱地反抗着,「我不太喜欢这人的。」没必要想一堆理由为这人辩解。 系统若有所思地贊成道:「我能看出你不太喜欢a大佬,那徐悭呢?」 系统提起徐悭,邰笛才认认真真地回想起这个傲娇但又暖心的男人来。现下已经确定a和徐悭是同一个人,这人是典型的精分,也就是医学上的人格分裂。 邰笛以前看到过一些文献,书上说人格分裂的主人格极有可能被强大的次人格消灭,最后变成一个和原来完全不同的人。 那徐悭呢? 他这一人格会不会已经被a消灭,永远都不会再出现? 他和a相处的时间也算久了,而这段期间徐悭一次都没出现过。他们两人同床而卧,朝夕相处,若是徐悭有出现过一次,他肯定能察觉到。所以最合理的解释也是最可怕的答案——徐悭他极有可能被a这个次人格消灭了。 a完完全全地占有了这具身体。 想起这个可能性,邰笛就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白天,天气很好。他却被男人限制出门,a陪在他身边餵他水果吃。既然是末世,水果这种容易腐烂难以保存的食物是不可能找到的。就算a再怎么神通广大,他也能弄不出来这么水灵甘甜的水果。 邰笛一尝便知,这是男人在他空间里摘来的。 空间,这个以前专属于他的秘密宝地,现在还不如说是a的农作物培育基地。a总是找一些倖存下来的种子播散到空间肥沃的土地里。也不知是a的种子太强大,还是空间的灵气太足,平常需要好几年才能成长起来的果树,在空间里只需要短短几天。 这一点连a都觉得很是神奇。所以他提取了不少空间里的植物和氧气以及水进行研究。 总算不研究他这人了,而是研究空间了。邰笛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苦笑。 这会儿,a剥了葡萄皮,貌似深情地把果肉放进了邰笛的嘴里,还特别色。情地让邰笛含住他的手指不要动。
第77页 邰笛掩下眼底厌恶的神色,舌尖灵巧地在他修长的手指周围滑动,低眉顺眼,显得整个人很是乖巧。 a享受够了,轻笑着抽出手指,这时邰笛趁机咬了一口。 手指湿漉漉的,还很黏腻,但手指内侧红通通的牙印依稀可见。 邰笛以为a至少会生点气,但实际上a没有露出一丝丝不耐烦的表情,反倒是轻笑了一声,无奈地嘆息道:「你是不是属狗的?」 「我属猫的。」邰笛胡说八道着。 a听到这话却更开心了,颔首道:「的确像个撒娇的小猫。」 「……」列祖列宗,各位前男友们。你们见证,我真没对这个蛇形心肠的男人撒过娇,他这都是在做梦。 做白日梦! 系统不悦地哼了一声。 邰笛道:「你哼什么?」 系统感慨万千:「你确实有和他撒过娇。」 邰笛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确实想不起自己何时做过这般掉节操的事情,哪晓得系统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 「昨天,前天,大前天。」系统一一细数着,如唠家常一般如数家珍,「在床上。」 这几个字提醒完,邰笛哪里还能想不起来。正常人都该臊红了脸,邰笛脸皮太厚,被系统这么提点,他想起了那几日的夜夜*,不由心神荡漾,却没几分害羞。 系统道:「你嘴上说着不喜欢人家,身体倒是很诚实啊。」 邰笛嘆了口气,道:「唉,你不懂。我明明不喜欢这人,却莫名很熟悉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就迎合了。我也很无奈啊。」 系统不屑一顾:「你这都是藉口,哼。」系统作为一枚傲娇小公举,天天哼来哼去,邰笛着实心累得很,今天更是觉得耐心餵他葡萄的这一模式制造者也比曾经的贴心小棉袄系统宝宝可爱得多。 于是邰笛就不管系统了,耐心和a*刷好感度中。自从他发现a能刷好感度之后,他就拼命地讨好a,果不其然,也就几天功夫,a的好感度就飙升到了九十多。 这就说明他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但这个世界过得那么煳涂,每日呆在小黑屋和大豪宅里,也没怎么出去见过世面,邰笛确实不太甘心。 一日,a在厨房做饭,邰笛懒洋洋地躺在茶几前的欧式软卧沙发上看书。 「对了,徐悭这个人格去哪儿了?」邰笛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a关了火,伸手解开粉色小猫咪围裙的系扣,在青年的身边蹲下,空出一手抚摸着青年的手背,神色不明,看不出喜乐:「你这是想他了?」 邰笛被这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立马换了一个话题。 「没有没有。」邰笛说道,「我就是有点随口一问,你别放在心上。我一点也不喜欢徐悭,我只喜欢你。」 a的眼底划过不明意味的情绪,邰笛完全看不真切,他竟然说:「其实也没必要这样说,我和他本就是一个人。」 「……」 他这是……被下了降头? 远的不说,也就几日前,在a面前提及徐悭,a都是一脸冷漠,全身上下充斥着「请你们不要拿我和那个傻蛋相提并论,我是天神,他是智障,没得比」的高傲气质,怎么也就几天功夫,他对徐悭的态度就转变了那么多? 不懂。 邰笛把a的这点变化就当做了他的不定时抽风。都说小姐姐们每个月都有不开心的日子,他却觉得a比小姐姐们难相处多了。 妹子们是一个月抽风几天。 而a是一个月不抽风几天。 遇到这个天天都被大姨夫所支配的男人,邰笛能不恐惧吗? 邰笛又问:「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a闻言只是极认真地盯着他看,良久,倏尔笑道:「我为什么要讨厌自己呢?我又不是精神不正常。」 邰笛默默吐槽道:……大哥,你就是精神不正常。 两人又心照不宣地温存了片刻。 邰笛突然说:「你什么时候让我见一下寒野。」 a停留在他发梢的手掌略微一顿,皱起眉头,一口拒绝:「不准。」丝毫没有周旋的余地。 邰笛看a的态度那么坚决,却还是想给自己争取点权力,他深吸一口气,亲了a的嘴角一下,讨好道:「为什么不准?我见见朋友也不可以吗?」 a的舌尖舔了一下唇角,勾着手指暧昧不明道:「再亲一下。」 a这番神色显然就是在暗示他,再**一次就能获得见寒野的令牌,邰笛毫无顾忌地又亲了男人的嘴唇一下。 这次却没那么单纯,有了准备的a在邰笛温热的嘴唇想要离开的时候,立刻抬手托住他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来了个法式舌吻,彻底亲了个够。 待邰笛快要喘不过气,a才有些依恋地放开了邰笛的唇舌。 青年的眼睛黑亮,像他年少时老家田野里最亮的星辰。a觉得自从他放弃理性,接受了自己喜欢青年的事实后,他就怎么喜欢对方都喜欢不够。 青年乌沉沉的眼睛很好看,脖颈白皙偶尔泛着粉红色的皮肤也那么好看,头髮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 全身上下都好看。 这人会不会就是天使? 而下一秒天使就不顾此刻的温情,脱口而出了一句扫兴的话。 「亲都亲了,你该让我见见寒野了吧。」 本来嘴角携着一抹淡淡微笑的男人立刻收回了微笑,他危险地眯起了双眼,暧昧地抚摸着青年单薄的耳垂,喑哑的嗓音毫无防备地直击邰笛的耳膜。 「你和他究竟什么关系?这么想见他。」 「……」邰笛害怕男人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拉寒野这个无辜者下水,便立刻摇头否定说,「我们三个是一起认识的啊,你知道我和他没什么的。我就是想知道在这末世的日子里,寒野过得怎么样。你把他找过来我们说几句话就行。」 见a不动声色,邰笛急了,拉了拉男人的衣角,恳切地说:「我和寒野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a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他脸上找着一些蛛丝马迹。 过了好一会儿,a被邰笛的请求打动了,主动往后退了半步:「你想见他可以,但必须在这个房子里见他,我会替你找到他,这你不用担心。」 邰笛心口的大石落下。 这个人为的末世还能够拯救,而这个救世主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邰笛作为一个外来人口,拥有着奇怪的治癒体质和空间。空间里的泉水和空气都能抵御丧尸病毒。 他,就是这个末世唯一的突破口。 这些都是系统告诉他的,不会出错。 若真的想要对这个世界画上一个圆满的句话,并不是单单刷满徐悭或者a的好感度那么简单,还应该把本不是末世的地方变回他原本单纯美好的样子……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系统说只要邰笛那么做,就能给他一个奖励。 据系统坦言……这奖励可不是一般的甜头。 * a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他就把寒野找来了。 第88章 末世结局上 寒野见到邰笛的那刻, 他才惊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他在枪林弹雨的末世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每天为「今天是啃树枝还是吃土」而纠结,像个孤独的绅士一般保护着吴月和张狸两位女士的安全, 还经常需要动用他为数不多的情商来安抚她俩娇弱的情绪。 日子真真苦不堪言。 这就算了。 他作为两位女士的保镖偶尔遇到几个活着的坚强人士时,那些男人总会用艷羡的目光盯着他, 谴责他,好像他是个末世韦小宝似的,坐享齐人之福。 对此…… 寒野真想惊唿一声冤枉。 这俩妹子经歷过渣男之后, 感情又攀升了一倍,成天你侬我侬,除了差使他去做事之外,其余时间完全旁若无人,眼里只有对方。 什么韦小宝。 寒野只觉得自己是个电灯泡,还是可以发出十万伏特的那种。 然而这些日子再苦,他都会安慰自己大家都一样身处末世, 没有谁比谁幸福, 他至少有两个同伴, 应该知足了。 这催眠效果显着,前几天, 也就是还没被徐悭召唤过来的前几天, 他已经学会苦中作乐了,偶尔脑中惊鸿一现, 还会感慨一下徐兄和邰笛兄知否过得安好,心中为对方担忧几分。 结果现实给了他狠狠俩巴掌。 他印象里不近人情的徐兄像拎小鸟一般, 一言不合就把他带到了一栋别墅前。他当时还傻傻地问对方这是哪个富豪的别墅……竟然像涂了防腐剂似的,能在末世的侵蚀下屹立不倒。 徐悭冷冷地瞅了他一眼,那双冷漠的眼睛写满不屑,似乎在说「我怎么会认识这种智障。」 「……」 对此,寒野已经习惯了。 不知什么原因,自徐悭认识他的那天起,就一直用这种看着智障的眼神望着他,他自动把这种带着醋意的目光归纳为徐悭的傲娇。 咦? 醋意? 那是什么玩意儿? 寒野为数不多的直觉在此刻派上了用场,然而凭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设定,他也就灵光一现,眉眼压下这若有似无的疑问,跟着徐悭进了这栋宛如乌托邦的别墅。 进去了之后,寒野连连感慨别墅装潢的精緻和巧妙,连看向徐悭的目光都多了一分敬佩。 要知道现在外面乱糟糟的,丧尸和人类的比例已经接近二比一,每天都有人类被饿死,渴死或者在找寻食物的过程中,被丧尸吃掉作为补给。 原先政府还有一番作为,成立了一个绿洲,供人类生活。然而随着丧尸的进化和蔓延,绿洲里也出现了成群的变异丧尸,最后绿洲垮台,似乎已成为丧尸群的储备粮基地。 寒野得知这些消息也是嘘唏不已。 更有甚至,周围无生命的一切开始腐朽。 比如建筑,衣物,等等,越大面积接近空气的地方腐烂得越厉害。这些变化连那些专家都摸不着头脑。 有些专家曾说过,在这种压迫的世界中,人类中优秀及杰出者必定会进化,产生能与整个环境对抗的免疫力。 然而这么久过去了,没有一个人类进化。 只有一个个地被丧尸啃咬,成为下一个丧尸。 这让曾经大家坚信的「进化论」被所有人嗤之以鼻。那些坚持「进化论」的专家也不再肯定自己的研究,被人询问也是含煳其辞。其中有位专家死前还写了一篇报导,指出这个世界不会有进化者,是自然界对人类的罪行忍无可忍,对人类进行制裁和惩罚。 这一言论一出,所有人更加惶恐。 很多人没有因食物短缺而死,没有受病毒感染而死,没有被丧尸啃咬致死。 他们选择了自杀。 外面的情况有多糟,就越显示出徐悭和邰笛的生活安逸得有多么不可思议。 早晨,天还很阴沉。太阳似乎出来得越来越晚了。邰笛昨晚被翻来覆去折腾太多遍,导致腰腿处酸涩得厉害。
第78页 他穿着黑花真丝睡衣,左手托着腮,露出洁白如玉的手腕,躺在书房竹藤摇摇椅上,闭着眼浅睡,腰间盖着一条价值不菲的澳洲羊毛绒毯。 桌边的古董唱机放着缠绵悱恻的轻音乐。 仿佛是一首为他特制的摇篮曲。 真真是一个身娇体弱的贵族。 寒野想:厉害了。睡美人这故事其实是写给这傢伙的吧。 和邰笛比起来,他家那两个风餐露宿的大小姐一点也不娇气!汉子极了! 他感到非常羞愧,心想以后再也不吐槽她们俩了。 吐槽是这番吐槽。事实上,寒野见到久别重逢的邰笛还是很欣喜的,他并没有忘记邰笛给予他们的滴水之恩。 他确实想要涌泉相报。 寒野被自己的知恩图报感动到了,张了张嘴巴,想要叫醒邰笛,却被徐悭一个冷冽的眼神彻底制止。 男人无声地警告着他…… 好像在说:如果你这么鲁莽地叫醒他,我不会让你走着回去。 「……」寒野被这番脑补惊到,冷汗直流。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徐悭来接他的时候皮鞋和地面的摩擦声还是清晰可见的,然而上楼的时候,这男人却把脚步放得特别轻…… 难道就是为了避免吵醒邰笛? 寒野打了个哆嗦。 这事,邰笛竟然自然醒了。 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从摇椅上坐起来,本来盖在肩膀处的绒毯直直地滑落在腿间。 这让本来被遮掩住的吻痕,彻底暴露在了两人的面前。 寒野:「!!!」 这是啥!这是啥!敢问这是啥!!! 寒野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狠狠地洗涤了一次又一次。 徐悭自然注意到了寒野的视线,他不满地睨了寒野一眼,三两步上前,阴沉着脸帮邰笛把衬衫最上面的两粒纽扣系好。 这回寒野确认自己没有解读错误了! 徐悭肯定是在用眼神说: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苍天啊。 他难道就是啃狗粮的体质吗? 在那俩姐妹的地盘上啃狗粮就算了。见见多日不见的兄弟也要啃狗粮。 寒野感觉自己受到了十万点的暴击,学名:单身狗的悲哀。 此时邰笛还未彻底甦醒,他迷茫地揉了揉眼睛,一看眼前的是a,心情就有些复杂。 a回头看了眼寒野,转头用温柔得掐得出水的语气对邰笛说:「我把人带来了,这回你该开心了吧。」 邰笛的神志立刻清醒了,他在门口找到了寒野,目光迸发出一种名为欣喜的情绪,接着挺冷淡地a说道:「我有点事儿想和他说,你先出去一下。」 a沉下了脸,但语气和神态还是宠溺的。他揉了揉青年的额发,语重心长道:「我不觉得你和他有什么好聊的。」 邰笛有些不耐烦。 明明之前答应得好好的,让他和寒野说几句话,怎么一转头,这男人又不认了。 真是出尔反尔! a感觉到了邰笛丝丝的不悦,他垂下了双眸,在邰笛唇边亲吻了一下,随即恋恋不捨地转身离开。 作为旁观者的寒野,此时脑海里映出四个字。 恃宠成骄! 他在心里啧啧两声,无限感嘆。 哪知邰笛对徐悭的态度一般,对他的态度却很好。他把寒野拉到一边坐下,还亲自为他倒了杯咖啡。 「好久不见。」青年清秀的双眸笑得眯了起来,像两个月牙儿。很是可爱。 寒野的喉头滚动了两下。莫名懂了为什么那男人能像捧着珠宝一般把青年捧在手掌心。 「邰笛……」寒野不知怎么打开这个话匣子,但他内心的确充满好奇,他支支吾吾地问,「你和徐悭在一起了?」 「没有。」青年回答得很干脆。 寒野皱了皱眉头:「可我看他对你的态度……」完全是把你当做自己的妞啊……那吓人的占有欲,他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不是这样的。」邰笛撒谎不打糙稿,「那人不是徐悭,而是一个叫做a的坏蛋。他把我囚禁在这里,让我当他的禁脔。」 「!!!」 这话半真半假,真假参半,但寒野却信了七八分。 刚才的徐悭比以前他认识的徐悭陌生又阴鸷了两三分。要说全然不相似,那倒不至于,但撇开长相,单从气场来看,却是不像同一个人。 徐悭表面上看起来不近人情,其实他挺外冷内热的,而刚才那个男人,气场比徐悭强大了好几倍,几乎是居高临下得盯着他。 被他盯着看的时候,寒野甚至会有被死神直视的错觉——如芒在背。 可他们俩长得一模一样啊…… 寒野虽然信了七八分,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把最大的疑惑抛给了邰笛。 邰笛摇了摇头,说道:「这我不清楚原因,但他们俩的确不是同一人。我爱的是徐悭,不是这个男人。他把我骗得团团转,还把我困在这里……」 说着邰笛求助般地握住了寒野的手腕,道:「你会帮我的对吗?」 寒野像是被邰笛完全蛊惑住了,他喃喃地问道:「当然。你要我怎么帮你。」 闻言,邰笛有些负罪感地低下了头:「抱歉。我想要你用来防身的瑞士刀。」 ——也不知是不是a察觉到了什么,别墅里所有的利器都被他藏了起来,无论是水果刀或者是美工刀。 他想要做成这件事,唯有拥有一把可以见血的利器。 第89章 末世结局下 待寒野走后, 系统发出一声无奈的嘆息声。 「你男人占有欲那么强, 你以为他不会在书房放监视器吗?」 系统的意思很瞭然。 邰笛刚才那番与寒野的谈话,早通过监视器传到了徐悭的耳里。他就像是一个跳樑小丑, 所作所为全在那男人的眼皮子底下。 邰笛垂下卷翘的眼睫,低低地轻笑了一声, 道:「我就是知道瞒不住他,我才这么骗寒野的啊。」 「……」系统有了些不祥的预感,问道, 「什么意思?」 邰笛没有把全盘计划都告诉系统,系统对邰笛的行为也是一知半解。也不知是这小子变了,还是翅膀长硬了,系统越来越难以读懂邰笛的心思。偶尔读心成功,也是很浅显的,能在他脸上就能看出来的单纯心思。 邰笛嘆了口气,说道:「我有点厌倦了。」 后面的半句话邰笛没有说出口, 系统想当然地以为邰笛是在这个乏味的末世待久了, 想要快些进入到下个世界。 它安慰道:「没事, 我估算着徐悭的好感度也快刷满了,你就快离开这里了。」 邰笛没继续回应他。 ——我有点厌倦了。 ——这无终止的、无尽头的生活。 ——还有……缠绕在心头的, 若有似无的思念和空落落。 抓不住, 却想抓住的痛苦。 这些,他都厌倦了。 * 邰笛预料得没错, 寒野走后的几分钟后,徐悭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然而和系统想像的, 男人逼问着邰笛,让他交出匕首的场景不同,徐悭他只是对着邰笛淡淡地笑着,如同往常一般,问他要不要去后花园逛逛。 平日里邰笛都假装不服从的拒绝的。 毕竟眼前这男人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个恶贯满盈的坏蛋,按古时候来说,他的罪行足以下十八层地狱,被割舌头、下油锅都不足以完全偿罪。 创造了末世啊…… 这是何等的罪孽。 在徐悭手里的冤魂又有多少? 那种滥杀无辜的杀人犯都得跪下叫他一声爸爸。 可是…… 不得不说。 不知从何时开始,邰笛就会被a的一举一动所触动,被他撩到,为他心动。甚至昨天和这男人上床的时候,他在男人的身上,看到了那些前男友的影子。 邰笛不得不感慨自己真是渣到了骨子里。 动心了就算了。 为一个恶人动心也不算什么了。 他竟然一边动心,一边还想着那些以前的攻略对象,偶尔做梦还梦到前几个世界。第二天,徐悭说他前一天晚上哭得厉害,问他是不是梦到什么恐怖的玩意儿了。 邰笛想:我梦到你和我那些前男友合体了。 可不就恐怖的玩意儿嘛? 真是没有更恐怖的了。 结果邰笛只是佯装高傲地冷哼了一声,一副不和变态杀人魔说话的架势,全然不顾昨夜的激情和动盪,气得徐悭又狠狠地来了一场床事。 这才导致邰笛今天和寒野对话时的体虚和气若游丝。 实在是……被搞得下不来床。 徐悭习惯了邰笛对他的冷漠,他恍然未觉般……抚摸着青年的嘴唇,温柔地笑了几声:「你是不是走不动了,要不我抱你走?」 邰笛没说话。 徐悭就想把他抱在怀里,一边抱着一边赏着那些所谓的春景。 什么狗屁春景。 除开徐悭这座城堡范围内,其他地方就快要寸糙不生了。也不知徐悭用了什么法子,能让这座城堡以及方圆内如此「保鲜」。 还真是书上说的,四季如春了。 其实徐悭本人是喜欢黑暗的,也不在乎住的地方如何,或者是眼前的风景是否美妙。但他下意识认为邰笛喜欢好看的事物,就为他创造出了那片不科学的后花园。 邰笛的确喜欢好看的东西。 徐悭觉得青年还能不温不火的待在他的身边,在他身下承欢得还算愉快,完全是因为他长了一张还算好看的脸。 徐悭将邰笛抱起。 而令人惊讶的是…… 邰笛竟然也主动用手臂圈住了他。 徐悭:「……」 邰笛有些尴尬和害羞,催促道:「不是说去看风景吗?怎么还不去?」 徐悭没有开口问邰笛反常的原因,他勾着唇角清浅地笑了一声。 这一笑真是苏到了骨子里。 邰笛想:这还去看什么花啊。 你长得就像花一样。 笑起来……根本就是中学必备古诗里学的那首——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盪悠悠地吹到了他的心里。 邰笛自问是对徐悭动了心的,之前因为各种各样的良心谴责而压制着自己的感情。现在他找好退路了,自然就放飞自我,想怎么和男人甜蜜,就怎么甜蜜。 不仅是赏花赏景。 这半个月来,邰笛都顺应着徐悭,也顺应着自己的心思,和徐悭翻来覆去地做那些情侣爱做的事。 直到有一天。 系统通知邰笛:宿主,徐悭对您的好感度已经到达一百了,您随时就可以选择离开。 邰笛闻声沉默了片刻,喑哑的嗓音传来:嗯,再给我半个小时就行。 半个小时。 系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是处的它了,由于邰笛在这几个世界的表现良好,完成任务既圆满又成功,系统在它们ai界的地位也一路攀升。半个小时的作弊,在系统眼里还不算什么。 它立刻就答应了邰笛,道:「好的,宿主。」
第79页 系统觉得邰笛应该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徐悭的。 否则不会问寒野拿他贴身的瑞士军刀。 邰笛想要拿他刀的目的是什么? 系统认为很明确。 宿主是为了拿刀杀死这个创造末世,令整个世界生灵涂炭的罪人。 然而今天徐悭有事没待在别墅里啊? 半个小时怎么够? 系统有些疑惑。 它觉得它的宿主越来越难懂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青年骗来这把刀的目的并不是杀死徐悭。 而是…… 杀死自己。 邰笛是很懒的。 所以他躺到了浴缸里。 热水一股股地从花洒里流下来,灌满整个浴缸。 躺着总比坐着舒服。 他此时很清醒,清醒地在自己的手腕里割下一刀又一刀。 一共十三刀。 他有些乏力了。 头脑也有些模煳了。 手腕的伤口被热水轻柔地舔舐着,宛如爱人温柔的唇舌。 系统惊讶不止,它不懂为何宿主还要在最后做这样一件事。 忽然…… 它机械的脑子记起来了。 * 几个月前,青年一个人徜徉在温暖的阳光下。 邰笛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个末世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系统:「怎么不一样?」 邰笛哈哈大笑:「我不是拥有空间和治癒功能吗?我以为别的人类也能获取一些异能呢。」 系统沉默几分钟,说道:「关于这个,我参考过文献,也询问过同僚。他们说原来这个世界是会有异能产生的。但我给你装了金手指,所以干扰到了末世本来的秩序。」 邰笛皱了皱眉:「那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系统沉思片刻,道:「同僚说解铃还须繫铃人。谁的错就让谁来偿还,不过我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解铃还须繫铃人。 系统作为一个冷血无情的ai,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可邰笛却灵光一现地懂了。 * 慢慢地。 邰笛的意识越走越快,他的灵魂漂浮在了浴室的上空。 他奇怪地看着自己,问道:「为什么我还没有走?」 说着,邰笛就看到徐悭像个疯子一样地冲到了浴室里,把他抱出浴缸里,死死地按着他手腕的伤痕,大喊着:「医生!医生!」 邰笛喃喃自语道:他今天不是有事吗?怎么回来得那么快。 系统道:「你忘了他有监视器了?」徐悭不在的时候,他就让他的手下监视着一切。只不过唯独浴室没让手下监督。 毕竟这人的占有欲太强,捨不得邰笛让别人看到。 手下一开始看青年进去了浴室,也没有多想,甚至没注意到他手里握着的匕首。等到青年在浴室里待了将近半个小时,他们才隐隐约约发觉出不对。 大白天的,不至于洗澡…… 上个洗手间用得着半小时吗? 手下这才后知后觉地调出邰笛进洗手间的监控,放大才惊觉:这人手里握着的竟然是一把匕首! 正好徐悭隐约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劲,很快办完事就回来了,路上听到手下的报告,他像疯了一样赶回来。 可还是来不及了。 怎么会来得及呢? 整整十三刀。 每一刀都很深,每一刀都下了必死的决心。 邰笛看到男人哭了。 哭得像个孩子。 他听见他哭着喊:「你不是想用它来杀我吗?」 「我让你杀啊。」 「你起来啊。」 「你爬起来杀我啊……」 一声一声,声嘶力竭。 好端端的衣冠禽兽,就像疯了一样,哭得撕心裂肺。 像个疯子,也像个孩子。 邰笛想,这是徐悭,也是a,第一次撕开他的假面,在他面前流露出最柔软、最真实的性情。 是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心口隐隐作痛。 邰笛抬起自己透明的手,摸了摸自己透明的脸,竟然感觉到一片湿意。 系统嘆息了一声,道:「唉。我也以为,你是想用刀来捅他的。」 邰笛摇了摇头。 拿刀捅他?我怎么可能捨得呢? 毕竟喜欢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啊。 即便怎么骗他,怎么骗自己。这种情感都是真实存在的。 邰笛无声地张了张嘴,道:「你说……当他以为我想要杀他,他却每天躺在我身边,毫无防备地袒露心脏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系统别别扭扭地说,「我想他是愿意的。」 愿意死于爱人的刀下。 甜蜜地死去。 * 几日后。 末世出现了第一个异能者。 他的变异功能是:拥有一个储藏物质的空间。 这让那些专家们惊嘆不已。 而每人知道,有披着白大褂的个男人死在了自己的实验室里。 死时,他抱着一片虚无,手腕上割了二十六刀。 双倍的痛苦与折磨。 「没有你的时空。 我只能盼望着死亡。」 第90章 大结局 「天黑请闭眼。」 邰笛一睁眼, 出现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 周围没有任何人的存在。也许是关了灯的原因,周围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 他感到隐隐的害怕,不时地唿叫系统, 询问他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 邰笛唿喊了三四遍,回应他的只有永久的沉寂。 系统不在。 系统不在…… 妈的这是哪儿啊。 邰笛愈发感到恐惧。他不怕黑,但害怕未知。 此时, 刚才迴响在耳边的机械音再次出现。 「玩家负心汉。」 「再次提醒您,请闭眼。」 傅辛翰? 谁的名字这么逗。 邰笛一边笑一边又觉得背后似乎有阴风吹来,他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心惊胆颤地揣摩着这是在哪个世界。他还记得上个世界是个末世,他最后死于割腕自杀。 那现在是个什么世界? 游戏恐怖世界? 「玩家负心汉。」 「如果您再不闭眼,您将受到电流的袭击。」 邰笛惊恐地睁大双眼,想要在这黑漆漆的房间里找到除了他之外的另一个「活物」, 也就是机械音喊的这个「傅辛翰」。 可惜周围充满着压抑的黑。 别说另一个活物了, 他连自己都看不清。想到这里, 他又想,既然看不清为什么他下意识会觉得这是个房间, 而不是什么荒郊野外呢? 奇怪。 这就仿佛是个设定, 他刚来到这里,就有意识地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 「启动电击。」 机械音话音才落, 邰笛就感受到一阵轻微的电流袭击了他的大脑,他全身情不自禁地发生起了震颤。 这电流很小, 与其说是袭击,倒更像是一种警告。 邰笛完全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就闭上了双眼。 「玩家全部闭眼。游戏开始。」 机械音的声音透着些许满意。 邰笛劫后逢生般用右手摸了摸左手的手心。因为过度紧张,他的左手心被汗浸湿,摸起来有些cháo湿和黏腻。 原来他就是那个「负心汉」…… 邰笛的反she弧终于找回来了。 找回来的同时,他又勐地吸了口气。 因为那个机械音再次出现了。不过这次的声音却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如同系统一般地存在于他的意识之中。 ——「玩家负心汉,你的身份是杀手。」 ——「请你选择这次杀死的玩家。」 邰笛皱了皱眉,穿越到这个世界,过度震惊和恐惧之后,他慢慢冷静下来。他联繫着机械音前后的话语,模模煳煳地觉得自己是穿越到了一个类似于「天黑请闭眼」的游戏副本里,而他则被分配到了「杀手」的角色。 意思是这里除了他,还有其他玩家,并且充当平民的角色? 所有人都被分配到了角色。 继而,大厅里迴响起「杀手请睁眼。」 来了。 邰笛紧张地抖了抖眼皮,最终睁开双眸。 「!!!」 这次出现在他眼前的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漆黑中的一个个光圈。 光圈神圣又罪恶般地撒落在其他玩家,也就是平民的头顶,好让杀手更加清晰地看清楚这些人的脸。 在他脑海里迴响的机械音看他一脸懵逼,好心地讲起了规则:「这是第一天,我们会玩五天,只要他们没抓到你是杀手,你就可以继续杀人。现在选择你一个想要杀掉的平民。」 机械音说了什么…… 他都没办法集中精力了。 因为眼前的五个人,正是他前五个世界的攻略对象。 他们坐在一个圆桌周围。 正对面的是他最熟悉的上个世界攻略对象。徐悭穿着白大褂,面色苍白,手腕处鲜血淋漓,依稀可见二十多道刀痕。 坐在徐悭右边的是鱼涩。鱼涩穿着邰笛熟悉的黑斗篷,头蓬厚重的帽子遮掩住他英俊的脸庞。很久不见鱼涩了。这时候邰笛竟然想伸手摸一摸他身后的鸦羽色翅膀,或者触碰一下他冰冷的皮肤,然后像没事人一样问他最近这些年过得可好。 相比较起鱼涩和徐悭,宁枝之的画风就显得现代许多。他仍然穿着粉丝送他的那件一字领性感线衫,手上抱着一只正在睡觉的泰迪犬。那双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曾经温柔又冷淡地揉过他的髮丝,如今却停留在那只泰迪犬身上。邰笛的心中涌过奇怪的醋意,他想要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扒开宁枝之的眼皮,深深地凝望着他绿松石般的瞳色,告诉他:你手里这只是个赝品,真正属于你是我。我就在这里,就在你的眼前。 卢巍和沈清溪紧挨着坐在一起,显然那个机械音把他们俩当做是同一个人。实质上,两人的确是同一个人,虽然看上去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在这群充满闪光点的人生赢家之中,卢巍坐在这里显得毫不起眼。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明明是个很亮眼的颜色,却像个「阴影」似的,隐藏在这群人中。但他紧抿的唇角和忧郁的气质,也让邰笛心中产生了突如其来的愧疚感。而沈清溪的气质就柔和许多,他像一涓溪流,潺潺地流动在邰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叶轻坐在最角落。 他是个巨星,即使坐在角落里也显得光芒四she。叶轻是这五人中,他的第一个攻略对象,也是他第一个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去忘记的人。 ……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杀手,再次提醒您,请您选择第一个要杀的玩家。决定好了就请指向对方。」 所以…… 这游戏是要他在这五人当中选择一个下手? 不不不。 不是游戏。这是他新穿越过来的世界,这是现实。 他指了谁,谁就会真的失去生命。 意识到这一点后,邰笛的喉咙仿佛哽住了,被一个囫囵的玩意儿卡得喘不过气来。心脏一抽一抽的,就要跳出来。
第80页 他紧张得要死,耳边再次传来令人厌恶的机械声。 那个机械音开始倒计时。 「一……二……三……」 「等等!」 邰笛摸了摸cháo湿的手心,额间流淌下紧张而生的寒野,他勐地咽了下口水,像是以前和系统对话一般,对脑海里的机械音进行反驳。 「他们不是一个人吗?」邰笛虚虚地笑着,「你不用骗我了,系统。」 机械音置若未闻,机械音重复道:「三秒钟的犹豫时间已过,请杀手快点选择,否则会有更大的惩罚到来。」 更大的惩罚? 还是电流吗? 邰笛冷笑了一声,正想说什么,突然一个被忽略的直觉重新闪现。 他当时为了缓解紧张,的确擦干了手汗。 手心的确有汗液,但他却不能感知到手心的温度。 不是说手冷。 而是, 根本没有温度。 邰笛勐地睁大双眸,喊道:「我懂了!」 * 下雪天,弄堂口。 洁白无瑕的雪花落在古香古色的屋檐下,也落在邰笛温热的脸颊上。 邰笛背后是他老家。 他站在老家长满青苔的台阶之上,台阶之下是他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剃了寸头,穿着藏青色的皮夹克和深蓝色的牛仔裤,痞子气质特别明显。他手插着裤袋,眼瞅着邰笛,笑得格外傻呵呵。 「小笛。」 邰笛眼皮一动。 恍惚之间,他听见青梅竹马这么叫他。 他摸了摸落在脸颊上的雪花,睁开眼,视线平静地望向青年,莞尔一笑,道:「好久不见了。」 经歷了那么多的世界。 邰笛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根笔直的电线桿了,结果世事无常,命运总是这么折腾人。 那个有关「天黑请闭眼」的梦醒之后,邰笛记起了全部。 自末世之后,他穿越到了最后的世界,现代——也就是他真实的世界。系统说,由于他表现突出,可以提前回到现实世界,并且满足他最开始在游戏前许下的心愿。 而他当时许下的心愿是…… 让他所爱之人…… 也深深地爱着他。 于是系统便自作聪明地用一些黑科技,给青梅竹马灌了些迷魂汤,能让青梅竹马也爱上他。 只不过系统说,这迷魂汤其实是以前一些不出色的宿主为了让攻略对象爱上他利用的道具,并非一劳永逸,也不能长久有效,需要邰笛发挥他的魅力,用一用在这些世界学到的撩汉技术,使劲地撩拨青梅竹马,用自己的真心打动对方。 但系统承诺会尽自己可能地帮助邰笛。 邰笛深吸了一口气。 他搓了搓手,从容不迫地走下了台阶,笑道:「怎么了?今天不陪女朋友了?」 青梅竹马瞪他,瞪完又忍不住害羞。他搓了搓手,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表情特别憨厚老实:「啥女朋友啊,我就你一个男朋友。」 邰笛被肉麻得一阵哆嗦。 肉麻完却没有任何甜蜜感。 他不由仰天感慨,心道:自己口味的确是被掰弯了。再也不喜欢电线桿了。 邰笛沉思了一会儿,决定要和青梅竹马说清楚,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嘆了口气道:「走吧。我们去附近的咖啡屋坐坐,我有事和你说。」 青梅竹马点头如捣蒜。 系统隐约察觉出这事儿出了变卦,他十分不解地问道:「你又要作什么妖。」 邰笛没说话。 等到两人踩着雪走到了咖啡屋,去了二楼的包厢,邰笛才和系统开诚布公。 「系统,我不喜欢他。」 系统固执道:「你喜欢的。」 邰笛摇了摇头,抬眸看向他傻呵呵的青梅竹马。 他忍不住笑了。 他应该感谢系统。 要不是系统,他还爱不上那人,也许还苦缠着这根爱着小仙女的电线桿不放。 「阿文。」 「嗯?」青梅竹马一坐到温暖的地方,就忍不住搓了搓手。 邰笛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这是青梅竹马以前炫耀似的给他的,他把照片推到大傻个的面前,垂着眼睛说道:「你发生了一些事,所以不记得她了。她叫小茹,她才是你喜欢的姑娘。」 阿文看着照片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张合照。 一个傻大个和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子亲昵地倚靠在一起,笑得格外幸福。 邰笛搅拌了几下咖啡,双手合十支起下巴,道:「你们因为矛盾分手了。但前几天,你仍然哭着找我喝酒,说你有多么多么爱她。」 阿文的脸瘪成了猪肝色。 潜意识告诉他,他喜欢的是男人,是他的髮小邰笛,可他的目光却完全不能从照片上转移。 过了许久,阿文才涩涩地说道:「你骗人。」 邰笛:「我没骗你。」 随后,他便让系统把迷魂术撤了。 系统交代说迷魂术虽然撤了,但效果仍有残留,还会保留半个小时左右。 邰笛心里嘆了口气,原来还得纠缠着解释半个小时。 不是他不愿解释。而是他发小这人,实在是一根筋,委婉的他听不进去。 邰笛只好直截了当地说:「你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你,我们还是好好地当朋友吧。」 阿文果然被「你不喜欢我」这几个字给唬住了。 他惊愕道:「你……你……你喜欢谁?」 邰笛沉吟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形容起那个人来。 「我喜欢的那人。」 「他是个很古怪的人,不爱说话,心思很敏感,占有欲又强。」 说着说着,邰笛又笑了。 「但是他很有爱心,他喜欢狗,喜欢摸摸小狗脑袋。」 「他长得很帅,却又喜欢吃胡萝蔔。」 「……」 邰笛以为自己都快忘了那些喜好,对着别人说时,却能说出一堆来。真是滔滔不绝。 系统盯着伤心欲绝的青梅竹马,真想堵住耳朵,不想听宿主单方面地秀恩爱。 上上个世界。 同僚就告诉他,他的宿主这几个世界勾搭的竟然都是同一个人的灵魂。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缘分。 宿主察觉到这一点后,他就立刻驳回了。 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宿主发现了。 他不喜欢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有很大的掌控欲和占有欲,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他觉得比起那个男人,眼前这个憨厚老实且一根筋的阳光小哥就好很多,毕竟小哥的心思不会像那人一样捉摸不透。 * 就在邰笛身后的隔间里,还有另一个包厢。 友人环顾四周,奇怪地问道:「……柯籍,你怎么突然约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谈生意?」 这小镇交通本就不便,下了雪之后更是受阻。他本来是找柯籍谈一个跨国生意的,没想到听柯籍的秘书说,这人连夜就去了这个小镇要找什么人。 他本以为柯籍来的这个小镇是个旅游景点,自己也就屁颠颠地追过来了,想要谈生意之余好好休闲一番。 没想到这小镇还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小镇,吃的喝的都没,更别提寻欢作乐的地儿了。 他失望归失望,但碍于柯籍的面子,一直隐忍着不说。 可这咖啡厅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差了。 对面那对基佬分手的谈话全部涌入了他的耳朵里。他可是个爱好大胸女的直男,还轻微恐同。 尤其是那个青年音的人表白表得实在肉麻,他着实听不下去,就有点想要走人。 没想到柯籍却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嗯……」柯籍道,「其实我是来这里找我前男友的。」 「???」友人瞠目结舌。 柯籍突然站起身来:「抱歉,我要去见他了。」 * 这边,邰笛仍然苦口婆心地说着他和那人的情史。 青梅竹马听得直把咖啡当酒喝。 这时,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挡在门口,挡住了天花板照she下来的幽暗灯光。 青梅竹马看着眼前这充满人生赢家气息的男人,想起了邰笛口中的恋人,心中不由更加酸涩。 男人身穿高级定制的西装,头髮一丝不苟地往后拨,露出他无可挑剔的眉眼。分明长了一双桃花眼,却并不潋滟勾人,这眼尾一瞥,煞气外露,无端端让人胆寒。 柯籍盯着坐在小沙发上的青年良久,确定了他就是自己找的那人。 他心中尘埃落定,勾着唇角笑了笑,道: 「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邰笛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 「我想你应该就是那个甩我五六次、擦擦屁股走人的小坏蛋。」 话音未落。 男人就捧住青年的脸亲了下去。 邰笛的脑袋里装了一团又一团的乱线,他还没有理清楚这一切。但当熟悉的气息充满他的口腔时,他已不知不觉地回应…… * 这世界又千千万万对的情侣。 从今天起,又多了一对。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这里算是正式完结了。 这文写到这里,算是拖了很久很久了,短短三十万字,从去年八月份拖着到了今年的三月份。说实话,这让我心中留下诸多遗憾。我对不起这本书,对不起角色,也对不起你们。我从勤奋到懈怠,促成这一切的不是卡文,也不是我的懒癌,甚至不是消磨的热情和萌点。 而是我在行文过程中,越来越力不从心。写到中后期,我觉得自己写得越来越差。我不像一个作者,不像一个写手,我像一个胡言乱语的码字人。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适合写文。 诚然我早就知道自己没什么写作的天赋,但也算写了好几百万的人了,却一点也没进步,越写越差,越写越没有逻辑。 我不想写「完」,我只想写「好」,但每次自己写出来的稿子总和我理想上的有诸多差距。我看文很挑剔,但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我却连正眼都不想看一眼。明明它们都是我的萌点集合啊。好的作者能把我的「不萌」写成「很萌」,我却只能把我喜欢的萌点写成荒唐。 我没有自信,也没有天赋,写这篇的后半期,我时常陷入迷茫,我究竟应不应该写文。 谢谢你们能陪我这篇不完美的小说走到最后,也谢谢你们愿意等我这个不负责任的作者。我真的是个很差劲的人,眼界过高却没有能力,但又想苟延残喘地写完一本又一本。我想看到自己的进步,看到我能写出自己喜欢的故事。 我不会放弃,谢谢你们的等待。 接下来的新文我会多存稿,存稿足够之后再开,不过开文应该也不会太晚。下一本应该会先写那本迷弟娱乐圈,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不喜欢的也没事,希望很久以后,某一天你随意地在晋江的页面点进一篇文,觉得还不错,那就是我的荣幸了。 我爱我的每一个读者。
第81页 我爱你们。 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故事。 —— 说了好多有的没的:)纪念完结,本章留言的读者发发红包给你们。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