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冥铺刻碑人之后》 第1章 万墓碑林图(求收藏) 燕京城内。 一间矮屋中。 陆言把脑袋探出窗外,望着漆黑如墨的夜色。 一轮上弦月似铁骑弯刀悬在头顶,耳边不时传来更夫打更的锣声。 “嗯,我真的穿越了......” 他收回目光,搬了张椅子坐下,陷入沉思。 方才有纷繁的记忆涌入脑海,与原本的记忆交织。 当下为大宣朝,历皇十七年,国祚已逾数百年之久,定都燕京,也就是陆言所在的燕京城。 不同于他曾经生活的蓝星华国,那般和平宁静的土地。 这里,上有天灾,下有人祸,内有官宦党争,外有异族虎视眈眈。 乌烟瘴气,乱世红尘,魑魅魍魉并起,国运日趋倾颓。 可谓风雨飘摇之间,大厦将倾,而不自知。 关键是,这乱也就罢了,似乎还有妖魔鬼怪之流。 让人心颤,这个世界太乱!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陆言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这般自我安慰两句,也渐渐缓和过来。 抬眼望向室内。 不甚宽敞的屋子里,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地上墩着一块灰蒙蒙的厚重石碑,旁边散落着各种铁具,钉、锤、凿、平刀、扁斧...... 他的前身刚才就在这里进行雕刻。 没错,陆言目前的身份,是大宣燕京城林记冥铺里的一名刻碑匠。 何谓刻碑匠? 所谓刻碑匠,也叫刻碑人,就是给死者篆刻墓碑的匠师。 人死留名,功过赏罚,皆由刻碑匠将之刻在墓碑上,以传后世。 传说逝者以坟为阴宅,这墓碑就相当于阴宅的门牌号。 人死后没有墓碑,没有阴宅的门牌号,找不到坟的位置,就会成为孤魂野鬼,为祸世间。 何又谓冥铺? 所谓冥铺,说白了就是做死人生意的,搞殡葬一条龙服务。 各种跟白事沾边的活都接,纸人、花圈、寿衣、杠房、殓夫、抬棺等等,当然,其中也包括刻墓碑。 而陆言所在的林记冥铺,乃是燕京城最大的冥铺,对于白事活计几乎形成垄断。 若是在前世蓝星,在林记冥铺这种殡葬业龙头级别的地方干活,陆言那也算是个大企业白领,人一听多半会竖起大拇指。 可放在大宣朝燕京城,那叫一个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如陆言这般的刻碑人,还有扎纸、缝鬼、抬棺等等行当,统称捞阴门,也就是吃死人饭、赚死人钱的。 这些个活计,由于经常要接触死人阴气,多多少少都犯煞,许多从业者都得是“五弊三缺”的命数才能干。 正常人才不干这个,命不够硬,容易丧命。 比如陆言的前身,黄河决口死了爹娘,无依无靠,成了流民,跟随人群来燕京讨口饭吃,却不成想被骗到冥铺学刻碑。 仅是学徒期间,就被阴气侵蚀,寒煞入体,变得怕冷。 就在昨日,师父暴毙,作为唯一的徒弟,陆言只能硬着头皮转正,成为正式刻碑匠。 谁料,失去师父庇护的他,自身实力不足,这才第一晚正式刻碑,还没刻到一半,就暴毙身亡。 “唉!” 陆言仰天长叹,他从记忆中得知,刻碑也是相当有讲究。 这篆刻墓碑,就好比给死人办身份证,却又不止于此。 死者平生概况,会被铭刻成一行行碑文。 碑文在篆刻完成的同时,也会将死者生前的怨气封入墓碑之中。 稍有不慎,一两道怨气从碑文中挣脱而出,攻击刻碑的匠人,这挡住了还好,挡不住,小命休矣。 不止是刻碑人,其他的捞阴门行当,结局就没几个善终的,能多活几年那都是福报。 晦气的活没人愿意干,那从中获得巨大利益的林记冥铺自然不肯,这便动了歪心思,从各地诱骗拐带漂泊无定的流民进入冥铺。 以刻碑为例,拿人命堆,一条人命堆出一块墓碑,那是血赚。 陆言就是受害者之一。 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准确来说是底层老百姓的命。 如果可以,陆言很想换个职业,自己干干净净的青壮年,干什么不好,哪怕去扫大街挑大粪,去赌坊当切石师傅,也比刻碑不成把命送了强不是? 可惜,这都是不切实际的妄想。 林记冥铺在燕京城树大根深,其顶头上司乃是六部之一的礼部。 不仅如此,据说这林记冥铺掌柜,甚至在朝廷中书府都说得上话,可谓是手眼通天。 他今天趁夜跑了,也出不了燕京城,明儿一早就会被燕京府衙的差役抓回来,一通毒打,那家伙腿都给你打折,依旧难逃一死。 所以说吧,先老老实实待着,如今只能心存侥幸,祈祷自己不会被怨气杀死。 ...... 陆言拍拍屁股起身,拿起桌上的碑文册子。 深吸一口气,稳住略微颤抖的手。 墓碑主人是城里的普通药商,碑文记载也简单,不过是些子女追悼父母中最普遍的一类“客套文”。 这是一门讲究,死者家属一般会请肚里有墨水的先生提前写好碑文,篆碑匠也是按照人家写好的碑文来刻。 权贵富户请的都是当世大儒,文采斐然不谈,那字迹必然也是苍劲如松,彰显一番文人风骨,看着着实体面。 眼前这碑文的文采一般,字迹也只能算工整。 身为大药商,不至于穷到请不起名士题词,想来想去,只能是这家人没在题词这方面花钱下本。 也是,叫一般人说,死都死了,花那冤枉钱作甚,让活人过好才是真。 陆言拾起雕刻用具,盘坐下来,顺着半成的碑文接着往下刻。 “铛,铛,铛--” 富有韵律的金石交击声,此起彼伏,在静谧之下尤为刺耳。 不时吹过阵阵阴风,让人脖颈有些发凉,似是有亡魂在扶肩轻语。 一夜刻碑,陆言渐渐熟悉了这门手艺,也开始适应了当前工作。 许久,一面完整墓碑成形,散发出阵阵阴冷气息,有些阴森。 陆言放下手中工具,擦了擦额头冷汗,长舒一口气,刻碑初体验可以说是有惊无险,没出什么岔子。 刚想起身,忽然,眼前一阵恍惚。 丝丝缕缕雾气汇聚,阴山冥川连绵起伏,群山之间,无数坟墓密密麻麻,星罗棋布。 墓前一座座高矮大小不一的墓碑林立,墓碑散发着灰白之气,凝成惨白的纸页,化作一册诡异图卷。 碑林图。 ...... 第2章 太平道符水 万千乱坟、群山大墓的气数,化作一册诡异的碑林图。 碑林图上,一幅幅墓碑图案浮现,有的斑驳古朴,有的崇高肃然,有的阴气森森。 所谓刻碑,便是刻下死者生平,记录生前大事,将其清名或恶名流传后世。 陆言眼前一晃,从一块方方正正的灰白石碑上,仿佛窥见了药商活着的时候。 ...... 墓碑主人名叫陈福,生前是蜀中有名的大药商,不仅所贩药材有口皆碑,为人品行也相当高洁。 乐行善好施舍,府邸前粥棚常开。 隔三差五有染了疫病的穷苦百姓,去不起医馆开药,便来陈府求药,陈福也是尽全力医治,治好治不好都分文不取。 十里八乡的穷人感念陈福的恩惠,又因他富态和蔼的面相,亲切地称其为“福老爷”。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人称颂的“福老爷”,家中事务却是斩不断理还乱。 怎么着呢? 说是陈家这一代,可谓是人丁稀少,尤其是男丁,就陈福兄弟三个。 老二老三尚且不论,就说作为老大的陈福,和妻子王氏结发数年,也只诞下一个女儿。 可以说,生下男丁开枝散叶,成了陈家的心头大病。 正妻迟迟未能生出儿子,陈福心中忧愁,时常出入烟花柳巷,借酒色消愁。 有一次,陈福酒后与一名风尘女子一夜云雨,本来也没在意,谁料一发入魂,这女子几天后找上门,称是怀上了陈福的种! 咱也不知道,这青楼女子许多年来“阅人”无数,且是常做避孕措施的,怎么突然就在陈福这怀上了,反正此女实实在在的有了身孕。 陈福知道后,也是半信半疑,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花了大价钱说服老鸨,让女子先把孩子生下来。 不久后临盆出世,竟是男孩! 这意外之喜,让陈家上下万分欣喜,陈福也本能地相信,这就是他的骨血。 但保险起见,还是做了滴血认亲,结果,婴儿的指尖血和陈福的指尖血融为一体。 好家伙,看来还真是陈福的种! 陈家老两口盼星星盼月亮,就盼抱孙子呢!这一听陈家有后,压根不在意什么青楼的名份,什么街坊的闲话。 一个字,娶! 就这样,陈福花了大价钱为女子赎身,纳为小妾,不顾旁人指指点点,将其迎进陈家。 之后的日子里,这青楼女子为老陈家开枝散叶,又诞下一对龙凤胎。 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所谓母凭子贵。即便女子只是妾,那也是一时风头无两,深得陈福宠爱和二老欢心。 到此本是阖家欢乐,然而,造化弄人。 随着孩子的长大,除了大女儿之外,剩下两儿一女的面容那是越看越不像陈福,反倒是和经常出入青楼的两位常客,有那么几分相似。 陈福逐渐起疑,直到一次去滇州督购药材,偶然得知滇南有一种为人熟知的土方:往水中加入贝壳的壳灰,使水变热,能融合各种血,甚至不限于人血。 陈福一听,再一想,我那小妾的娘家,不正是滇南吗? 疑心愈重。 后来回蜀,派人暗查,发现小妾经常趁他外出回青楼,美其名曰“看望老鸨”,实则是本性难改,和几个老熟人“叙旧”去了! 合着除了大女儿,剩下的三个儿女都不是自己的! 甚至可能两个儿子的父亲都不是同一个人! 怒极之下,他直接一封休书休了小妾。 又念及自己就这俩儿子,不谈延续香火,就说养了这些年也有感情,此事只能就此作罢。 事情水落石出,但陈福一想到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儿子不是亲生,就心中郁闷、憋屈,却又无可奈何。 有道是“郁结成疾”。 一日,他正与人谈生意,突然一口鲜血喷出,随后倒地,吓坏一众人。 一场憋出来的大病,陈福即使后来病愈,身体的颓势却难以挽回了。 他自知命不久矣,便带着两个儿子来到燕京,欲将商会根基自蜀地移来京城,安顿好后事。 谁料,刚来不久,就暴毙身亡。 如今正值炎炎夏日,不宜送尸身回乡,两个儿子一合计,索性将父亲葬在燕京京郊。 这白事一条龙,自然寻上了燕京最大的林记冥铺。 刻碑的活儿,理所当然落在了初经人事的陆言手上。 ...... 从陈福的生平中退出,陆言不禁有些感叹。 他想起前世的一个段子,虽然孩子不是你的,但至少老婆是你的。 相比网络段子,果然还是现实更魔幻! 方正的灰白石碑散发着淡淡的光,两枚暗金色大字在碑面浮现,凡四。 凡品四等。 脑中一段信息升起,陆言明悟过来。碑林图中分高低,自下而上有凡、精、极、神四品,每一品又分九等。 四等,单就凡品来说,算中规中矩,不上不下。 眼前又是一晃,陆言回过神来,万千群山大墓消失,碑林图也不见了踪影,但手中多出一样刻碑得到的“奖励”。 一只黑白瓷碗,雪白的瓷胚配上乌黑的边缘包浆,里面盛满清水,一枚朱砂黄符静静躺在水中。 太平道符水。 《宋书》有云:“素好黄老,常手自书章。有病不服药,饮符水而已。” 这太平道符水,乃是画天雷符箓于清水中,饮下其中天罡正阳之气,可驱邪祛秽、疗养疾病。 倒是和陈福精通的草木药理有异曲同工之妙。 “刻碑的奖励,我有外挂!” 陆言兴奋,自己的前路开始明了,似乎能够自保了。 他心下好奇,用手去捞符箓,却发现好似镜中花水中月,一抓就破,待到水面平稳,又恢复如初,颇为神异。 闻了闻,没有异味,咬咬牙,一饮而尽。 入口先苦后甜,饮下能够感到体内传来阵阵暖意,脖颈处的阴风渐小,寒凉阴气似乎被挡在体外。 这符水,果真是宝贝! “这才是凡品,若是以后得到精品、极品,乃至于神品......” 陆言不敢想下去了,他现在迫不及待想多刻几面碑,多得点奖励。 可惜不成,只因太阳东升,天明了。 老师傅说过,这刻碑,刻在碑上的是祭文,刻入碑中的是死者生前的怨气阴邪,墓碑就相当于一层土法封印。 白日阳气重,阴气不易汇聚,这碑就算刻出来,那也是徒有其表,中看不中用。 所以说这白天,刻不了碑。 陆言就是个阴门新人,自然是要按古往行规来,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 毕竟“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可不是一句空话。 ...... 第3章 刻碑父子局 旭日东升,雄鸡一唱天下白。 当第一缕阳光顺着小窗照进屋里,落在陆言手上时,掌中的瓷碗突然化作一捧沙土,顺着指缝流走,随风而散。 他先是一阵错愕,而后则是有些惋惜,没想到是一次性的奖励。 不过陆言倒也看得开,未在这上面作过多纠结,反正往后还会有别的奖励。 他移开门闩,出了刻碑铺子。 伸个懒腰,和煦的日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涤去昨晚一夜的阴寒。 铺子门口堆着大小各异的石材,都是刻碑用的胚子。铺面则是朝向一条窄溜胡同,出了胡同就是开阔的主街。 林记冥铺的大门,就正对着这条主街。 陆言取下门头挂着的红灯笼,两扇木门大敞开,让阳光尽可能多得照进屋里,驱邪除秽。 他丝毫不担心把门敞着会有东西失窃,一来铺子里没啥值钱的,二来就是像这种阴间铺子,贼都不愿意来,嫌晦气。 眼下刚过平旦,陆言一合计,先去冥铺报备,完了再寻个摊点吃早饭。 出了胡同口,来到冥铺正门,两个伙计都认识他,自然放行,甚至还各自退后几步,许是怕沾染阴气。 进入冥铺,几个杠房还没上工,纸人铺也没开门,值勤房的大门倒是敞着,里面没人。 陆言走进值勤房,寻到一本封皮写着“刻碑”的名册,找着“蜀地大药商陈福”一行字,用朱笔划了一道。 意思是陈福的墓碑已经刻好,过些时候若是死者家属来了,就让杠房的人领着去抬走吧。 报备完毕,他就出了冥铺,拐进左边的巷口,那里支了个早点摊子。 四文大钱排开,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加三根油条,陆言坐定,享受着穿越以来第一餐。 余光瞥向巷子深处,一盏惨白的灯笼隐隐约约亮着,看来二皮匠的缝鬼铺子还没开门。 林记冥铺包揽各大白事业务,其中除了缝鬼和刻碑,一左一右门朝外开,其余的活计都在冥铺院内进行,像是杠房、扎纸等。 若说刻碑铺子门面朝外,只是因为石材胚子堆积太占地方,那么缝鬼铺子,那就纯粹是被整个冥铺的人往出赶了。 为什么呢?太晦气,太阴间! 二皮匠,也叫殓夫、缝鬼匠,负责给死人复容,一来用脂粉化妆,二来把断肢断首缝合起来。 离此不远的燕京西市,乃是大宣最大的刑场,斩首死囚不计其数,这些尸首分离者怨气太重,若是不完整下葬,据说会有不好后果发生。 故而那些被砍头的尸体,大多会拉去各大冥铺,由各冥铺的二皮匠缝合完整。 朝廷官府让你们赚钱,你们自然也要帮朝廷分点忧嘛! 陆言在学徒期间,从未见过林记冥铺的二皮匠长什么样,倒是听师父提过几句,这位二皮匠相当不简单,据说是有“本事”的。 至于是什么本事,老师父则是讳莫如深,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只是告诫他,若是见到这位二皮匠,一定要面带恭敬,不能露出异色。 陆言不明觉厉,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安静吃完早点,起身离去。 他刚出巷口,一阵阴风,吹起街边的柳枝,随风而动,张牙舞爪。 换做平常,这一阵风肯定把陆言冻得打颤,但昨晚喝下那符水,一般的阴寒已经奈何不得他了。 不过瞧见远方乌云密布,瞅着就要下雨,他也脚下放快,匆匆往回走。 与此同时,巷子深处,缝鬼铺的门开了,一只纤细的素手探出,收走了高挂门头的惨白灯笼。 ...... 陆言回到自家铺子,发现陈福的墓碑还在,估计是陈家今天没派人过来取,也没找杠房的人。 把刻好的墓碑挪到铺子外面,拿块厚皮布盖好。 水属极阴,这招是为了防止墓碑淋了雨撞阴,里头的邪气阴气跑出来。 至于为什么把碑搬到外面,单纯就是因为屋内空间不足。 忙活完,他便关好门窗,斜靠在椅子上,抱着师父留下的旧暖炉沉沉睡去。 不知过去多久,门上的铺首被扣响,来活了。 陆言醒来,开门,已是日暮西山,天空细雨绵绵。 新的碑文册子被粗布包着,放在了屋檐下的一块石料顶上。 瞥了眼陈福的墓碑,居然还在。 不过到点了,该挂灯笼了。 别的铺面点火上灯,那意思是打烊,但换成刻碑铺子,则是开工的标志。 搬进去一块石料,插好门闩,点燃油灯,取过新送来的碑文册子,陆言开始刻碑。 翻看碑文册子,碑文主人的名字叫陈当归......等等,这名字看着怎么有些耳熟? 陆言想起来了,他昨晚在陈福的生平中见过,陈福的大儿子,陈当归。 再往下看,蜀地大药商陈福的长子,没跑了。 “我说怎么今天陈家没过来取陈福的墓碑,合着是这家儿子也没了,等着父子刻好一块取呢!” 左右轮不到他操心,刻就完了。 钉锤交击,金石碰撞声响起,石屑飞溅。 有符水的力量庇佑,桌上的油灯烧得平稳,看来这一碑暂时没什么凶险。 果然,一夜相安无事。 对比昨晚,陆言的刻碑技术愈发纯熟干练,速度也变快了。 不多时,墓碑雕刻完毕。 陆言眼前又是一晃,碑林图出现。 一面古朴矮小的墓碑显化,这位陈福长子的生前尽数展露。 ...... 看过了陈福的生平,其子陈当归的生平不看也能猜出几分。 蜀中大商会的公子,陈家长子,从小衣食无忧,虽说并非陈福亲生,但也一直是当亲儿子养着的。 不同于陈家二子陈明玉,陈当归和老爹陈福很像,满岁抓周儿也是算盘,从小就对陶朱之术感兴趣,经常帮着老爹处理事务。 陈福也把他当成接班人培养,经常带在身边,陈当归年纪尚不及弱冠时,就跟随老爹跑遍了蜀州大部分地界。 后来去滇州督购,除了商会里的必要骨干,身边的亲近之人就带了陈当归一个,可见对这个大儿子的器重。 可以说,陈福不在,陈当归就是陈家话事人,商会的第二把交椅。 看到这,就单纯是一个能力出众的公子哥奋斗日常,可以说平平无奇。 然而,陆言却是瞧出了异常。 这事,还要从前不久,陈当归随父入滇说起。 ...... 第4章 挑竹签,望灯火 父子俩的生平,得结合着来看。 且谈当初陈当归随父入滇,陈氏商会督购一批药材。 说起这批药材,那也是颇有来头,乃是由朝廷中书府直接下派给地方的任务,命西南总督孙光佑亲自督办一批名叫“玉骨草”的珍稀药材。 具体用途倒是没说,只说是生长在滇南湿热之地的深山老林里,京师急用。 这可让孙光佑犯了难。 我一个读书人,哪里懂什么玉骨草、什么滇南湿热之地?就算懂,难不成让官老爷委屈尊贵的官身,去深山里面给你薅草? 他思来想去,就想到了自己的一位好友,蜀中大药商陈福,既精通药理,又关系好,人也信得过,完美符合各项条件。 拿定主意,孙光佑立刻找上了陈福,一通好说歹说,陈福这才答应下来,略作准备,就带着大儿子陈当归进了滇州。 滇南湿热之地,其中毒物奇多,可谓是危机四伏,即使陈氏商会财力雄厚,人员技术充足,也得寻求当地懂行的人帮忙。 首先找上的人就是滇州督抚刘远,结果人家一听要进滇南湿热深林采药,心说这是伤财的大事,于自己治下不利,立马称病不见,百般推辞。 陈福怒了,甩出底气所在:“这是朝廷的意思!” 朝廷?天高皇帝远,本督远在滇州,推辞一次采药而已,又不是耽搁什么军国大事,我怕甚?再说了,本官贵为一方督抚,你又是什么鸟人,也敢威胁本官? 面对刘远的决绝,陈福也是颇为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准备进山,可就在此时,一位“热心群众”主动造访,表示乐意提供协助。 谁呢?黔州宣慰使,世袭大土司杨英龙。 自乐皇时,整个西南地区推行改土归流,铲除了大批土司,采用流官制进行管辖。 但凡事都有例外,其中,杨英龙的祖上于国有功,又积极响应改土归流的政策号召,便受到朝廷特封,命其世袭宣慰使,永镇黔州。 如今这种节制一州的封疆大吏主动找上自己,称是偶然得知这么个事,希望为朝廷分忧。那陈福自然是欣然答应,不答应那是不给这位大人物面子,那是不识抬举。 拿到滇州督抚的批文,两方谈妥,杨英龙派出精干的土兵协助陈福等人进入滇南山林采药,成功获得大批量的优质玉骨草,过程非常顺利。 后来药材由杨英龙麾下的土兵装车,由陈氏商行遣返蜀州,在交付孙光佑之前,陈福陈当归父子基于职业素养,还各自尝了药材一口,确认货物没问题。 孙光佑眼见顺利交差,满心欢喜,设宴为老朋友一行人接风洗尘,几十车的玉骨草则由朝廷的钦差带兵押运回京。 到此,陈当归的滇州之行了结,再之后,就是跟着自己的父亲和二弟北上来到燕京城,协助筹办药材商会总部迁址的事。 结果就在前两日,正端坐大堂与人议事,说到口干舌燥处,一口茶水喝下去,鼻血横流,竟是死了! 二弟陈明玉大惊,忙请来有名的郎中,结果愣是没查出死因,反正水中是没下毒。 嘿,怪了! 这水中没下毒,人是怎么死的?总不能是叫茶水噎死的吧? 到此,古朴矮墓碑陡然一暗,“观影”结束。 ...... 陆言退出陈当归的生平,矮小墓碑又是一亮,上面两个大字“凡五”。 老爹凡品四等,大儿子五等,没毛病。 眼前一阵恍惚,碑林图消失不见,本次刻碑的奖励出现在手中。 一副木制玩具,一面木盘上摞着各种彩色竹签,层层叠叠,瞧着让人有些眼花。 挑竹签。 一种民间孩童的玩具,玩法也简单,在一大堆散乱的竹签中,依次拾取最上层的竹签,慢慢的一层一层往下,直至全部拾取完。 陆言拿起最上层的一根竹签,放在一边,又拿起一根,小心翼翼。 他知道这是刻碑的奖励,对待起来相当认真。 窗外细雨绵绵,屋内烛光飘忽。 陆言聚精会神的拾取着竹签,不敢有一点马虎,仿佛将整个心思沉浸其中,夜色渐深,却丝毫不觉。 在挑竹签的过程中,他大有一种抽丝剥茧、刨究根底的感觉,找到最底层的那根竹签,就仿佛是在寻找真相、本源。 约莫半个时辰,陆言把竹签悉数拾取,只剩下一张空白木盘。 唰! 当最后一根竹签被拿开时,突然燃起火星,随后点燃了整堆竹签,化为一束火光,看上去好似万家灯火。 陆言此时宛如魔怔,痴痴地望着火光,一动不动。 嘭! 又是一声噼啪炸响,白光闪过,竹签堆化作一片飞灰,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陆言也被这一声轻响惊得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脑中多出一门妙术。 望灯术。 开天眼,望天灯。 这是一门加持双眼的秘法,需要耗费精神气,集中注意力才能催动,能够看见一些肉眼难以看到的东西。 “肉眼难见?” 陆言不知道这所谓的“看不见的东西”指的是什么。 学着脑海中所述的方法催动,陡然间,自己的双眼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复古滤镜。 周边景象变成灰黄之色,并有丝丝缕缕灰雾在空中飘忽不定;面前的墓碑宛若透明,里面有一抹浅薄的黑气在流转。 “这莫非是......怨气?” 陆言若有所思,看来前人所说不假,这墓碑果然封存着一些莫名之物。 不等他继续细想,一阵强烈的头痛袭来,仿佛要将脑袋撕裂一般。 陆言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天色已经透亮,雨也停了。 “这望灯术,当真耗费精气神,才动用几分钟竟然就晕过去了!” 陆言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究其根本,还是自己精神气不足,撑不过片刻,太逊了! 他起身开门,取下灯笼。 看到某物依然被皮布蒙着,嗯?杠房的人怎么还没来取? 罢了,今天过去报备陈当归的墓碑,顺便问问这陈福的墓碑怎么处理。 抬头望天,炊烟袅袅,百姓开始生火造饭,已是朝食之时了。 “到饭点了,想来值勤房的人,也该上工了吧?” ...... 第5章 借个脑袋? 陆言走出自家铺子,不紧不慢地用过早饭之后,这才进了冥铺。 两个伙计见到他,习惯性地退后两步,以示晦气。 走进内院环顾一周,纸人铺子门开了,一群杠房忙起来了。 值勤房也上工了,看过去,里面有一名白胡子老头靠在椅子上半闭着眼当值。 此人他认得,林记冥铺的管事林六,都尊一声“六爷”。据说本名叫王六,后来深得林家家主信任,这才赐名林六。 陆言立在值勤房门外,躬身作揖,朗声道:“六爷,蜀中大药商长子陈当归的墓碑刻好了,特此报备。” 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做阴间活计的人,尽可能远离活人,至少在冥铺内部如此,出了冥铺,那就无所谓了。 林六闻声,眼皮抬都不抬地“嗯”了一声,从旁边的桌上摸过一沓名册,挨个翻阅。 趁着老头查找名姓,陆言顺嘴问了一句:“六爷,那陈福父子俩的碑,几时叫人拉走啊?” “你急什么?” 林六抬眼瞥他一眼,随后取过朱笔,在“蜀地大药商长子陈当归”一行字上划了一道。 “今日西市,陈家满门抄斩,到时候还会死一批人,等那些人的碑文送来,再一并刻好拉去。” 老头的语气不咸不淡,说完就放下名册和朱笔,往后一靠,继续闭目养神。 陆言听完,有些诧异,不过眼见此状,也不好再多问,只能先行告退。 出了冥铺,眼瞅着时辰离午时还早。 方才听林六说了那些,陆言心道去西市瞧瞧。 ...... 就在陆言过去西市的同时。 燕京内城。 一处幽静府邸的雅阁中,两位朝臣对坐饮酒,低声聊着。 “天赐兄,东南大营那事,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要么那批玉骨草一开始就被动了手脚,要么大营中有人投毒!不过现在看来,多半是玉骨草出了问题。” “天赐兄言之在理,那滇州督抚这次丢了小命,孙光佑也被革职,应该是药草本身的问题。啧,看来这次陛下和中书府也是铁了心要查此事!” “拉倒吧!” 那名叫天赐的朝臣满饮一杯,嗤笑道:“耀君兄,你我一条绳的蚂蚱,我就直说了,什么铁了心要查,不过是陛下想要个交代,中书府和下面的人就得给他个交代!刘远,孙光佑,那陈家药商,都是给人背黑锅的,推出去砍了了事!” “可是此事,确实是详查之后,认定和西南四州难脱干系,这才结的案......” “耀君兄!” 林天赐一脸讳莫如深:“这西南的水,深得很,此事,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更何况,此事还涉及东南大营,又跟抗倭有关,势必会牵扯到东霖书院......” 到此处,他忽然闭口不言,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哈哈,不谈政事了,喝酒,喝酒!” 就在二人举杯共饮之时,突然杯盏一晃,地面微颤,一道人影突兀现身,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 昔年洪皇开国,设锦衣卫监察天下,之后乐皇又设东厂;宪皇时,二者合并,称“厂卫”,可随意缉拿处罚臣民,延用至今。 厂卫者,无孔不入,上至朝臣,下至百姓,身边都有厂卫的耳目,堪称人形自走监控器。 这位不速之客,正是东厂厂卫。 “林大人,王大人!” 厂卫一抱拳,面无表情道:“两位大人,跟在下走一趟吧!” 此话一出,二人面如土色。 ...... 再说回陆言这边,沿着冥铺过去两条街,再穿过一个窄胡同,就是刑场。 大宣燕京城西市,怨气冲天的地方。 朝廷指定的斩首地点,每年都是人头滚滚,有传言称,住在西市附近的百姓起夜,经常能见到无头鬼魂念叨着“头,头--”,满刑场转悠。 不仅如此,据说先帝庆皇那会,一个老酒鬼喝醉了,半夜溜达到西市,竟然躺在刑场上睡着了,白天大伙起来一看,头没了。官府派人来收尸,白布一裹,送去停尸房。 本来以为这事都算完了,结果过了几天,有人竟然又在街上看到这个酒鬼,人喝得醉醺醺的,头又回来了。那人可是吓坏了,赶紧去报官,官差半信半疑到停尸房一看,酒鬼尸体果然不翼而飞。 后来就有懂行先生说了,这是刑场斩首的冤魂心愿未了,问活人借个脑袋,还愿去了。心愿实现,这头也就还回来了。 总之,各种传说那是层出不穷,但依旧不影响西市刑场对民众的吸引力。 每每有砍头,人群那是乌央乌央的,就跟商行生意开张了似的。 此时刑场附近,那是里三层外三层堵了个水泄不通,满眼望去,人山人海。 再加上嘈杂,但凡走近点,那跟误入花果山高级会议似的。 陆言懒得挤,索性在最外围寻了个地方站着,现在看得见看不见随缘,反正人群散了他照样能瞅着。 不时能看到一些身着制服的官差到处逮人,多半是胡说八道叫人听见了,带下去“批评教育”呢! 陆言这边正饶有兴趣地看着,突然听见有人扯着嗓子嗷唠一声,是报时官的报时。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哗--!” 报时声一响,刑场中心仿佛产生一股吸力,人群如潮水一般开始向刑场方向涌动。 陆言也如浪花,随波逐流,被推着靠近刑场。 他定睛一瞧,这才见着几个熟人,都是陈福生平回放中见过的。 比如陈家老二陈明玉、正妻王氏和荡妇小妾,陈家成员基本都在,却是少了陈福的两个女儿。 除此之外,还有那位“天高皇帝远”的滇州督抚刘远,明明是大夏天,却宛如冬日的鹌鹑,跪在刑场上瑟瑟发抖。 倒是没见西南总督孙光佑和大土司杨英龙,估计是人家品级太高,朝廷也不好轻易动吧。 这不,滇州督抚和陈家一众,不就当替罪羊给推出来了嘛! 陆言通过碑林图,可是得知不少信息,别的就算不太清楚,那也知道陈福一家肯定是被冤枉的,如今却上了刑场,八成是被某些大人物推出来背锅的。 刑场上,监斩官正襟危坐,从签筒中抽出火签,抬手甩出。 “啪嗒”一声,火签落地,令出即行! 只见刽子手一脚把手下囚犯踹倒,又搁犯人脖子底下垫了块青砖。 随后一手扛着鬼头砍刀,一手端着酒碗满饮,再一口喷下去,酒洒在脖颈上,给哥们几个吓一激灵。 酒壮怂人胆,鬼头刀起,鲜血四溅,人头落地。 几名差役毫无波动地上来清扫收尸,顺道抬上来一个大木桶,监斩官一众离开。 一场行刑算是完了,颇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 前面势造的大,后面也就是一刀的事,至于有没有起到震慑惊醒的作用,谁知道呢? 行刑结束了,好戏却才刚刚开始。 ...... 第6章 人血馒头 怎么着呢? 陆言就见到,几名刽子手把鬼头刀放下,从大木桶里面取出一个个白花花的大馒头,放在地上滚一圈,让馒头沾满死囚的鲜血。 沾血的馒头,再扔回桶里,哥几个搬着桶,走到一边坐下,就有一群人攥着白花花的银子上门,去买这些红得滴血的馒头。 这些人大多面色苍老,咳嗽着,买到馒头的瞬间,浑浊的老眼中突然有了神采,瞅着馒头上滴落的血,仿佛看灵丹妙药一般。 这还不算完。 又见最前方的一名男子,一个健步冲上刑场,直接扑倒在一块沾满鲜血的青砖上,双手高高捧起,举过头顶,呲着嘴巴,露出一口大黄牙,发出癫狂的笑容。 “哈哈,这块染血最多,是俺的啦!” 随后,他又一脸警惕,露出一副刚出银行怕被抢的模样,将染血的砖头揣进怀里,火速溜走。 “拿了砖就想走?做梦,哥几个拦下他!” 五六个人迎上,互相扭打一团,似乎是为了那块染血青砖。 有人牵头,随后就是轰然般的爆发。 百,千,万!数不清的人冲上不大的刑场,你争我抢,就为了那么为数不多的几块染血砖头。那场面,比超市白菜打折大爷大妈排队挑菜还要疯狂无数倍。 一个个憋红了脸,匍匐在地上,双手到处摸,不知道以为是谁家金条玉石洒了一地,这么疯抢。 旁边的刽子手那,则是相对平和,病恹恹的老头老太排成一队,挨个买过,不一会竟是卖完了。几个刽子手提着桶走了,个别没排上的人则是垂头丧气。 两处诡异的场面,仿佛真的是把西市刑场变成了商行铺子,做起了生意! 但见刑场下面的差役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了。 陆言在一旁站着看,早已目瞪口呆,他是初来乍到这个世界,哪见过这阵仗?别说前世在蓝星了,就原身的记忆中,那也没见过啊!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jpg 正巧不远处有一位白衣玉面中年,正抱臂一脸戏谑地看着前方,他便走过去搭话。 “老哥,这,他们这是干嘛呢?” “哟,小兄弟是外地人吧,刚来燕京?害,这是抢断头砖、卖人血馒头呢,算是咱燕京城西市刑场的特色了!” 中年介绍,西市每次行刑,都会在囚犯脖子底下垫一块砖,待到行刑结束,再卖一批人血馒头。官府也不管,任由百姓去抢、去买。 “据说把这染血的断头砖带回去,埋到家里,能保佑子孙开枝散叶,还能聚拢财气改善运气;而那人血馒头,据说是能治痨病,一群老药罐子,指着那玩意续命呢!” “这么神?!那您怎么不上去,抢块砖,买个馒头?” 面对陆言问询,中年洒然一笑:“咱?咱家一不缺钱,二不缺人,三又没痨病,抢那砖头、买那馒头干嘛?人家来这等着抢砖买馒头,咱就来这等着看他们闹,看戏、凑热乎呗!” 陆言一怔,四下一瞧,果然有那么些人,站在原地不动,远远地观望,面露戏谑。 得嘞,到哪都不缺乐子人和吃瓜群众。 “你看最先跑上去那人,石三狗,琉璃街的老赌鬼,就好赌石这口,这一赌,得,家财尽散!刚才抢到一块断头砖,八成是要埋在祖宅,指着改赌运东山再起呢,嘿!” “你再看第一个买到人血馒头那老头儿,嘿,赵兴商行大老板,得了古怪痨病,遍请名医无用,药石难医,就指着每次刑场砍头,来买人血馒头吊命呢!” 中年倒是个健谈的人,不知从哪掏出一袋瓜子儿,边嗑着瓜子边笑着介绍个中趣闻八卦。 “小兄弟,来点儿?” “嘿,那小弟就不客气了!不知老哥怎么称呼?” “免贵姓朱,单字一个闲,闲人闲事的闲!” “哈哈,那小弟就斗胆叫一声朱老哥了!” 朱闲从袋中倒出一捧瓜子,陆言接过,也磕起来,二人有说有笑,吃着瓜子看热闹。 人血馒头是早早卖完了,又过了一阵,哄抢也结束了,几块断头砖经过激烈地争夺,都名花有主。 多数人垂头散去,少部分人不甘心,开始打起一些无意中溅到血的刑场青砖的主意,准备动手把这些砖头刨出来,结果自然是被守卫官差给轰下去。 你抢断头砖是一码事,你破坏刑场又是一码事,这刑场地面的砖是公家财物,不能随意损坏。 陆言和朱闲俩乐子人一瞅没热闹看了,瓜子也磕完了,索性互道一声,各自回去。 ...... 陆言回到自家铺子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回来路上还和一群官差打了个照面,他都认出来了,是方才刑场上收尸那帮人。 再瞧着缝鬼铺那条胡同里,横着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陆言明白了,这是砍完头直接送去缝,缝完下葬。 像是这种尸首分离的死囚,不缝,是要出乱子的。 不过这些都是缝鬼匠去头疼忙活的事,和他无关。 陆言点火上灯,该干活了。 关上门,点上灯,屋内仿佛另一片小世界。 今天的碑文册子,说的是一个名叫吕坚的人。 按碑文所说,这吕坚是个孤家寡人,媳妇都不曾娶过,也没有后嗣。 那是谁替他写碑文办丧事呢?琉璃街的一家大赌石坊。 一条琉璃街,万户赌石坊。 这说法虽然夸张,但也足见赌石风头之盛。 就跟前朝盛行蹴鞠一样,本朝盛行赌石,这是火爆整个燕京城的大众娱乐活动,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头百姓,有俩闲钱就想赌一把。 比的就是谁能切出来料,玩得就是图刺激,跟陆言前世的盲盒有点像,追求那种未知的欢愉。 有人赌石就要有人切石,所以基本上只要大点的赌石坊,都得养着百十个切石师傅,负责切石料。 而这位叫吕坚的人,就是一位大赌坊的切石师傅。 怎么死的呢? 碑文上也就大概提了两句,没细说,反正看着不像正常死亡。 但是陆言不怕,他有能看到一个人生平! 先催动望灯术简要一瞧,周围阴气不太重,能刻。 起手钉锤飞舞,金石交击,碎石飞溅,刻完收工,一夜平安。 碑林图现,生平,启! ...... 第7章 神品九等,养气心经 吕坚和陆言的前身一样,都是遭了水患的流民。 前些年黄河豫州段发大水,汴梁城数十万人流离失所,不少人逃难来到燕京。 吕坚也一样,父母都是石匠,适逢天灾,家道落败,不得不远走他乡,前来京城投奔一位表叔。 吕坚初来京城之时,还算安分,住在表叔家里还时常做些粗活,但随着他结识一批狐朋狗友,就开始变得游手好闲,还迷上了一项娱乐活动。 什么呢?赌石。 那日,吕坚初识一帮街溜子,结伴在京城闲逛,路过琉璃街,见到一群人围在一家铺子门口大呼小叫,很是热闹。 “这是干嘛呢?” 他左右一问,旁边几位开始挤眉弄眼地介绍,这是赌石呢,买下一块石头,切开,赌里面有没有料。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玩的就是心跳! 吕坚一听,新鲜感顿生,恰巧手上有俩闲钱,来都来了,那就,试两把? 有些东西,一入深似海,碰不得。 不出两天,吕坚就把身上的钱糟践完了,可是上瘾了,还想赌,没尽兴。 怎么办呢? 找上表叔,死皮赖脸地要钱。 人家自然是不给啊,这吕坚就哭就闹,说你侄儿就好赌石这口,喜欢那种感觉。 表叔一听,你喜欢那种感觉,得,我介绍你去赌坊当切石师傅,能蹭着赌石,还能赚钱,还包吃住,一举三得。 吕坚心说行啊,刚好从小学了些石匠手艺,这就派上用场了。 虽说切出来地东西不是自己的,但是无所谓,反正咱就是图个赌的快感。 表叔带人找上赌坊老板,吕坚展示一手家传手艺,老板满意,说行,留下吧。 就这样,吕坚待在赌坊,人家赌坊每天做生意,买家赌石一脸激动,他切石也跟着激动。 然而,日久年深,吕坚切石切腻了。这天手痒得不行,趁着打烊偷偷切了一块。 这一切可不得了,切出来一尊巴掌大小的六臂铜佛。 一般赌石,切出来最多的是玉石,好点就是尖儿料,类似佛像之类的古董也有,但相比之下那是真少。 如今切出来六臂铜佛,按说是宝贝,可到了吕坚这,却是砸手里了,只因他是偷偷切出来的。 卖吧,单论佛像值不了几个钱,唯有说是切石切出来,那才值钱。可要是说了,人家典当行必然要问来路,到时候被赌坊知道,铜佛要没不说,活计得丢,以后也赌不成了。 不卖吧,这么宝贝的东西出不了手,属实憋得慌。整天留在身上,还生怕叫人发现。 左右,这玩意烫手的不行。 几次站在典当行门口,犹犹豫豫,几次作罢。 之后的日子里,吕坚是石头也不切了,狐朋狗友也不混了,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样,天天就一个人揣着铜佛到处溜达,日渐憔悴。 终于有一天,他溜达到一处湖边,突然几声癫狂大笑,随后投湖自尽。 再说回赌坊这边,发现吕坚几日没上工,一块上等石料又不见了,去住处找也找不到,连忙报官,却知晓了吕坚的死讯。 细细一查,有人称在典当行门口见过吕坚,当时抱着一尊佛像,晃晃悠悠,魂不守舍。 赌坊老板连忙知会官府,要查这尊佛像的下落。 官府也配合,结果尸体捞上来时,压根没什么佛像,负责打捞的差役也确实没见过什么佛像,吕坚住处找了也没有,水底下也没有。 所以这佛像呢?总不能长腿自己跑了吧? 反正最后不了了之,赌坊用吕坚的积蓄为他办了后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 陆言从碑林图中退出来,手上多出这次刻碑的奖励。 凡品七等,八方聚音法。 好家伙,目前等级最低的奖励。 陆言默默消化着脑海中新的信息,掌握了这门八方聚音法。 什么是八方聚音? 有道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八方聚音法,乃是加持双耳的一门法术,能听到的声音更多,能听见的范围更广。 陆言催动八方聚音法,感觉自己瞬间成了顺风耳。 无论是近处夏蝉的鸣叫,还是巷外对街夫妻的嘤咛,尽收耳中,清晰异常。 感受了一下八方聚音的范围,目前约莫一条街之内,而且也跟精气神挂钩。 才用了小半个时辰,他脑袋就有些发晕。 连忙收了神通,陆言又回想起方才所见。 或许官府不知铜佛去向,但是他通过碑林图,可是真切看到,那六臂铜佛在吕坚落水后,竟然真的长了腿一般,从怀中浮出,小脸还人性化地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佛面一番狰狞过后,“嘭”的一声,铜佛炸裂,化作无数细小铜片沉入湖底。 陆言也是偶然间发现,在碑林图中,这望灯术哪怕不刻意催动,也会自动加持双眼。 他刚才所见,铜佛炸开之后,一道红色虚影迅速凝成,随后冲出水面,遁入高天。 速度之快,以至于他都没看清那是个什么玩意。 但是陆言开始确定一件事,这个世界是真的有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不然无法解释一尊佛像为什么会露出痛苦的表情。 再看向刻好的墓碑,里面除去正常的死者阴气之外,还有一缕淡金色的气,游丝一般,附着在阴气上,并与之交织。 红色虚影,淡金色气丝,到底都是什么? 就在陆言思考之间,“腾”的一声,碑林图突然又浮现出来。 一尊金色佛塔亮起,随后又迅速黯淡下去。 神品九等,养气心经。 ...... 天一亮,陆言开门。 昨夜他得到养气心经之后,闭目一整夜,浑身精气神可谓大幅提升。 这养气心经,品阶虽说异常的高,但用法那是真简单,跟糊弄人似的。 闭上眼,默念心经,沉下心来,就能修养精气神,只不过速度不快罢了。 要想加快修养,需要向外攫取“气”,但是陆言并不知道这个“气”是什么、怎么攫取,所以还是先老实闭眼念经。 至于要说这养气心经怎么来的,他也摸不着头脑,估计和那尊铜佛脱不了关系。 不过想也想不出,索性不想。 出了胡同,正准备去隔壁巷子吃早点,却见到一群人围在巷子口往里看,缕缕青烟从巷子里飘出。 过去一瞧,巷子深处有几位身着官服的人,看着是礼部的差役。 “老哥,这怎么了?” 陆言揍过去,寻了个看热闹的路人搭讪。 “你不知道?昨晚这缝鬼铺走水了,着了好大的火!” ...... 第8章 半夜走水缝鬼铺,陆言初入琉璃街 “着火了?” 陆言一脸诧异,虽说如今天气正热,但近来降雨不少,不至于着火啊。 “嗯,昨天半夜的事,这不今早官府就来人了?” 此人瞅着没啥看头,火也灭了,懒得和陆言多说,随便撂下一句应付就走了。 平常老百姓可能分不清官差的区别,但是陆言很清楚,这些人不是京城衙门的普通衙役,乃是中书府下辖六部之一的礼部,主管殡葬事宜的吏目。 光从制服上就能看来,衙役制服上都有一个大大的“捕”字,而礼部负责殡葬差役,衣服上则是一个“祭”字,看着挺不吉利的。 一般走水,都是京城衙门处理,这次来的却是礼部。 说明什么?这次走水,不简单! 陆言开始借助八方聚音法,偷听巷子里的谈话。 ...... 缝鬼巷子深处。 “这火是你自己放的?为何放火?” 身穿细软袍服的为首吏目,一脸惊讶地看向旁边一道白纱遮面的身影。 此人遮着面孔,看不清面容,只听悦耳的声音响起,竟是女子! “诸位大人,昨日送来的几具尸体,俱是中了痋术,血中有痋,身负痋的尸体不可葬,此术怕火喜水,所以我就烧了这铺子。还有,此事我已经传书礼部。” “这......” 一众吏目都傻了眼,你都越级上报了,也一把火粗暴处理了尸体,那还喊我们过来做甚? 为首吏目也有些愠怒,但想到眼前此人的身份,也只能无奈道:“那也没必要烧了这铺子,好歹也是礼部所属,是公家的东西......” “我请诸位大人来,是希望诸位查清几具尸体的生前经历,这等痋术,施术者不可小觑。” 白纱女子的平静声音再度响起,礼部众人只能应付:“我等会如实上报,告辞。” 说罢,一众差役把整间铺子围起,为首的吏目离去,围观人群也一哄而散。 陆言看着人群散去,又往里瞅了一眼,眼神精彩。 “那位就是二皮匠?” 陆言有些诧异,听声音应该是女流。 不过更令他在意的是“痋术”,一种西南巫术。 陆言很清楚,几具尸体就是昨日砍头的几位,俱是来自西南,且跟“玉骨草”一案有关。 他心中已有猜测,现在就差凭着望灯术,看看能不能从几具焦尸身上找到什么特别线索。 但是瞅着烧焦的缝鬼铺被差役看守,不能靠近,他也只好先行离开。 昨晚看过吕坚的生平,他心说今天去这传说中的琉璃街瞧瞧。 ...... 琉璃街。 整个燕京城最具特色的去处,风靡京城的赌石坊,都在这扎堆了。 就连琉璃街这个名字,也是因为曾经切出来过极品的琉璃盏而得名。 今天,陆言来了。 一进琉璃街,比菜市场还热闹,大呼小叫不断,唉声叹气不停,“晦气”“中了”之类的词更是不绝于耳。 说起赌石坊,虽说叫坊,可不全是开张铺面,绝大多数都是地上铺块布,摆些石头,有大有小,搁那“淘”呢。 这是寻常百姓才去地摊赌一把,真要大赌,还是得看大赌坊,一个个背景也深。这些大赌坊,现场切出来的东西,现场就会有买家买下或者赌坊回购,少有闹事哄抢的,信誉确实有保障。 陆言溜达着,路过一家相当火热的大赌坊,正是吕坚生前待过的赌坊,切出来过那尊邪门的铜佛。 但是他现在囊中羞涩,这种高端地方明显去不起,只能近着看一眼,然后走开。 然而,银子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前不久刻碑得到的望灯术,能够轻松看透石碑内部那些虚无的气,想来看透石料内部,也不难。 有了望灯术傍身的陆言入了琉璃街,那就是虎入山林,龙入河海。 今天,先来小试身手。 走到一处地摊跟前,凭着望灯术,开眼望去,石头里面,有料没料,料的品质,尽收眼底。 摊主还纳闷呢,心说突然有个人站在他这摊跟前,然后就蹲下盯着一堆石头看,眼睛眨都不带眨的,怎么着,这玩意都是凭运气赌得?你能看出花来? 别说,还真让陆言看出东西来了。 “那个,就那个,对,给我切开。” 陆言指着一块拳头大的灰石头,摊主顺着看过去,这不是我路边随手拾得破石头嘛,压布角用的。 “我说你这人,成心捣乱是吧?买不起就走,别搁这碍着人生意!” 摊主赶人,陆言倒是乐了,你这本来就没啥人,哪有碍着生意一说? “我就要那块,咱是认真买的,您说个价。” “真要买?” 摊主问了一句,随后皱着眉想了想,这种破石头京郊一抓一大把,一个子都值不了,但看着眼前这小子不太聪明的样子,索性咬咬牙,杀一把。 “二十个铜板!” “贵了,十个。” “成,十个就十个。” 陆言丢过去十个铜板,摊主接过去,然后把灰石头拿起,用专门的工具切开。 一点迥异于灰的颜色出现,泛着青光。 “糯种!” 摊主失声,肠子都悔青了,他现在算是知道,这是遇到行家了。 一声惊呼引来周围几人的注意,一人啧啧称奇:“不错,糯种,还是水头好的那种,快成冰种了。” 但也仅限于感叹一下,糯种是值钱,但是不至于万众瞩目,除非一切就是玻璃种,那种晚上抱着睡觉怕是都不得安生。 “说好了,这是咱买的,给咱切开,切净!” 摊主无奈把灰石头切开切净,剩下一块拇指大小的糯种玉料。 他倒是有心反悔,但周边那么些人见证,琉璃街又有维持秩序公平的,朝廷也从其中分润,你这随便反悔,抢人宝贝,那不是明着打朝廷的脸? 陆言笑眯眯的接过玉料,当即边上就有一人提出要买,百两银子。 啧啧,这玩意果真是一刀穷,一刀富,穷到披麻戴孝,富到天降横财,真是暴利啊。 他倒是不在意百两银子是亏是赚,市场价又是多少,爽快卖了,反正以后机会多得是。 有了这望灯术,以后再也不缺钱了。 继续起身溜达,整个琉璃街很大,大赌坊也是真不少,一圈转下来,时间不早了。 该回去工作了。 今天小试牛刀,效果不错,陆言收手了,下次再来。 揣着百两银子美滋滋的回到刻碑铺子,他感觉日子有了盼头。 今天的碑文也送来了,嗯?赵氏商行大老板? 这次刻碑很平静,没出怪事。 碑林图浮现,陆言望着熟悉的面孔,神色古怪。 嘿,这不是刑场上最先上去买人血馒头那位吗? ...... 第9章 三大商帮,盐典茶木 当初陆言去刑场观看杀头,行刑结束几个刽子手在那卖人血馒头,这位赵氏商行大老板第一个上去买,买到的也是沾血最多的那个馒头。 经过乐子人朱闲介绍,他才知道了此人名姓。 如今看来,命终归没吊住,人还是嗝屁了。 碑林图现,这位赵老板的生平画卷,徐徐展开。 ...... 药罐子老板赵兴,经营着燕京城赵氏商行,隶属徽商商帮之下,主营典业,也就是典当行。 所谓商帮,乃是生意遍布全国的商业集团,漫长历史中,形成十大商帮,其中又以三大商帮最为知名,其势力范围最大,生意也做得最广。 北方以晋商为主,南方则有徽商和粤商。 再说徽商,是个有意思的商帮,他们的宗旨是什么赚钱就经营什么。盐典茶木,是徽商四大产业,其中又以“典”为上贾。 也是赵兴赵氏商行的主营业务。 不同于其它产业需要辛劳,典业可谓是“不劳而足”,无风雨劳顿之苦,也无升值降价供应之危。 要说赵兴的痨病,乃是早些年白手起家时落下的。 昔年赵兴得了痨病,也就是陆言认知里的肺结核,遍请京城名医,又到江南塞北求药,正派医家看过,江湖偏方试过,皆是无用。 在这种情况下,他都快绝望了,直到一次偶然得知,江湖传言,沾了死囚脖颈血的馒头,能治痨病。 “这靠谱吗?” 和大多数人一样,第一次见着滴着血的馒头被捧到面前,赵兴几次差点吐出来,心里更是一百个拒绝。 但是耐不住一群图赏钱的下人天天在耳边吹风,再加上看着商行生意蒸蒸日上,要是真的散手人寰,那自然不甘心,没办法,那试试呗。 就着茶水,捏着鼻子一口口吞下去,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自己这痨病居然真的缓和了几天。 哟,真神嘞! 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每逢京城西市有人杀头,结束之后必有赵兴买人血馒头的身影。 虽说这般依赖人血馒头吊命,但是馒头上那股子腥臭他始终不能忍受,每次必定要就着茶水下咽。 就在昨日,赵兴买到馒头兴高采烈回到家,回房喝着新茶咽下,没吃几口,啪嗒馒头落地,人七窍流血,死了。 傍晚下人来送晚膳,见老爷尸体都凉透了,连忙报官,官府一时半会也查不出来什么,算了,埋了吧。 布一蒙,棺一盖,全家老小哭完等上菜。 ...... 生平结束,碑林图消失。 但是陆言并没有从生平退出后回归现实,反而进入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这里有一面异常巨大的石碑,他细细看去,各种类型的碑文都有,不只是墓碑和墓志铭,功德文、庙碑文亦有。 最上方四个大字,刻碑真解。 “刻!” 一个念头在脑海突兀浮现,陆言手中多出钉锤,开始刻碑。 沉浸其中,不知岁月。 等到一面石碑完全雕刻完成,他虽然大汗淋漓,但却感觉自己学到了许多。 突然,眼前一阵恍惚,石碑消失,回归现实。 脑海中多出海量关于刻碑的知识,不仅限于墓碑,各种碑文等等,陆言都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这就是本次刻碑的奖励。 凡品一等,刻碑真解。 习得刻碑真解,陆言现在的刻碑水准,已经堪比宗师,对于功德碑和庙碑的理解,也远非常人所能及。 “真的跟开挂了一样!” 陆言瞠目结舌,如今对于刻碑简直得心应手,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是为刻碑而生的。 刻碑的奖励到此为止,更重要的是生平中所见。 陆言方才看到赵兴吃人血馒头时,是就这茶水咽下的;而这馒头,蘸的是西南大案几位死囚的血。 今早他在缝鬼巷门口偷听到,这几位死囚尸体中有痋,是被人施了痋术的,能融于血肉之中,也就是说馒头上的血极有可能沾有痋。 再加上,痋怕火喜水,遇水开始活动,人也开始发病...... 所以说,这位赵兴赵老板,多半是被痋给弄死的,怪就怪他喝茶,把体内的痋给引活了。 不过也算是罪有应得,毕竟资本家嘛,终日吃人血馒头,谁能想到这有朝一日竟被人血馒头给反杀了! 陆言这些天凭着碑林图,竟然把一桩大案拼凑了一大半,甚至他感觉离真相都不远了,好奇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如今只需要知道是谁的血里有痋,一切就能明了了。” 陆言伸了个懒腰,眼看着天蒙蒙亮,他心说今天不吃早点了,腻了。 前阵子赚了百两银子,有了钱,这不得去大酒楼打打牙祭,看看这方世界的美食? 出了自家铺子,陆言瞅见门口的陈福父子的墓碑已经没了,估计是被拉走了,看来陈家其他人的刻碑活没落自己手上。 走去冥铺找林六爷报备完毕,他就径直朝着护国寺去了。 在那里,坐落着京城有名的大酒楼,柳泉居。 ...... 护国寺西路口,柳泉居,此楼黄酒堪称一绝。 今天,陆言头一次来。 不同于别的大酒楼端架子,只招待达官贵人,你平民百姓进来那是跌份;这柳泉居不同,甭管是腰缠万贯的老爷还是小门小户的食客,来者是客,有钱您就里边请。 伙计热情地把陆言迎进去,递上食谱,斟上茶水。 陆言一瞧食谱,脸都抽筋,瞅瞅人家这大酒楼,就是不一样,名字都起出花了。 金盅鸡、凤尾银耳、玲珑鲍鱼、银丝卷,丹阳黄......一种种昂贵名菜,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再想想咱平时吃的,酸汤挂面,吃一顿牛杂面都算是开荤了。 啧啧,果然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来一份,还有你们店的特色丹阳黄,来一壶。” 陆言现在是财大气粗,一顿下来吃了几十两银子! “好嘞,爷您稍等!” 不多时,酒菜上来了,陆言一通风卷残云,狼吞虎咽,把桌上美味席卷一空。就是这吃相,引得周围几桌频频侧目。 好家伙,饿死鬼转世这是! 不过陆言此刻没空在意别人的目光,他现在一心感应着身体的变化。 刚才一顿饭吃完,小腹忽然有些微热。 陆言以望灯术内视,发现此处竟然多出一丝白气! 并且这一丝白气,与养气心经养出的“气”很像。 “莫非,所谓向外攫取‘气’,说得其实就是吃饭?” ...... 第10章 江湖百道,皆修于气 养气心经曾言,向外攫取“气”可以加速“气”的修养,以前陆言不明白这个气是什么,现在似乎误打误撞触碰到了。 这个气,应该就是小腹处那缕白色的气丝。 就在小腹那缕气形成的同时,脑海中养气心经也贴心的作出解释。 所谓气,是天地自然间的一种能量,肉眼看不见,双手摸不着,唯有一些天生慧根之人,才能吸收化为己用。 而所谓的天生慧根,通俗来讲,就是某些人在某一方面或者行当,天资奇高,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种,万中无一。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有人天生擅长抚琴,那么他就能通过弹琴吸收气;有人生来擅长下棋,那么他就能通过通过对弈吸收气。 若是普通人想要吸收气,如陆言这般,则需要借助一些特殊的心法口诀,假于外物,强行吸气入体。 比方说养气心经,默念就能吸收气,还能通过吃饭加持,算是个中极品。 吸收气的阶段称为“纳气”,而当“纳气”到一定阶段时,会蜕变为“炼精”。“炼精”之上,谓之“化阴神”。 如今的陆言,就处于“纳气”阶段。 看完心经的解释,他一方面是对于前路认知更加明确,自己能修炼了;另一方面,则是惊叹于那些天生慧根之人的天赋。 自己拥有刻碑真解之后,尚且无法通过刻碑纳气;而那些慧根之人,竟能通过做一门生计修行,足见其在某一方面天资之恐怖,难以想象。 这大概就是前世小说中所描述的“技近乎道”吧。 陆言知道这世界存在那些怪力乱神,但是并不清楚有没有所谓的“修行者”,如今看来,是有的,甚至很可能就在身边,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他感觉自己踏入了一个新奇的境界。 ...... 酒足饭饱,付了账,出了柳泉居,陆言边走边想着纳气的事。 路过一户人家,正办着白事,唢呐震天响,哭声一浪接一浪。 抬头一瞧,赵府! 燕京城赵家不少,可是能尊一声赵府,那就非徽商赵家商行,大掌柜赵兴的府邸莫属了。 府前不少人围观,陆言打眼一瞅,就瞅见无数百姓中,那么一位熟人,朱闲。 诚如朱闲自己所说,哪里有热闹、乐子,哪里就有他。 “朱老哥!” 朱闲此时正刻着瓜子笑看着赵府门头,突然听着身后一声,扭头一看,哟,这不是刑场边上和我一起看戏那位小兄弟吗? “哎呦,陆兄弟,这么巧,咱又碰面了,你也是来瞧这赵家乐子的?” “不是,我就单纯路过而已。怎么?这赵家死人了?” 陆言是明知故问,朱闲倒是一笑:“是啊,整天吃那些个腌臜玩意,又亏空朝廷项目银两,啧,罪有应得啊,终于遭报应了!” 陆言一听,这朱闲和赵家似乎有些恩怨,气氛不对,不好多说,连忙转移话题:“朱老哥,你说你每天消息咋这么灵,哪有乐子都能叫你碰上?” “嘿,咱没别的嗜好,就是喜欢看乐子,我早上还去看了石家的乐子,石三狗也死了,说是喝水喝死的,哈哈,也是有趣,这捡死人东西的,一个个都遭了劫了!” 朱闲幸灾乐祸,随后一脸正色地看向陆言:“你说说,咱看热闹,不伤天理,不坏法度,遇见惩恶扬善的还能鼓掌交个好,这不美哉?” “是是,老哥您这在理。” 陆言敷衍一句,随后借口要事告辞,他方才听完朱闲的话,心中一咯噔,石三狗也死了,捡断头砖那位,还是喝水死的。 又是水!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这位石三狗捡的砖,是滇州督抚刘远脖子下那块,也就是说刘远也中了痋术。 估计是石三狗不知怎么地,嘴巴挨到了砖头,痋趁机入体,这才死了。 乖乖,不得了! 朱闲眼瞅着陆言匆匆离开,心底嘀咕一句“着什么急呀”,再随手一抖罗锦囊。 得嘞,瓜子磕完了,这热闹看着也没劲,走了。 正欲离开,却见迎面走来两人。 “见过八王爷!” 来者,乃是刚从东厂放出来的林天赐和王耀君,此时一脸颓然。 “呦呵,林大人,王大人,怎么着,两位这是又瞎聊什么了,叫人给带进去了?” 面对好整以暇,一脸戏谑地朱闲,林天赐哭丧着脸:“唉,没聊什么,就和老王喝酒,顺道提了一嘴西南的事。” “嘿,这事你可少提,那位正在气头上呢!” 朱王爷一副了然模样,随后似是想起什么,又笑道:“对了,老林呐,我昨天早上遛弯,见着你铺子边上着火了,啧啧,都烧得焦了,赶紧回去瞧瞧吧!” “哎呀,我的铺子嘞,我的家当哟!” ...... 陆言回到自家铺子,发现今日竟然没有碑文送来。 这对其他刻碑人是好事,但是对于他来说,可不好,这意味着没奖励拿了。 血亏! 没有就没有吧,陆言坐在椅子上,开始梳理近来关于西南大案的种种蛛丝马迹。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杨英龙很可疑。 首先,痋术作为一种巫术,需要有人主动服下,在体内才会遇水爆发。 刘远作为滇州督抚,接触的人不少,尤其是和杨英龙私交甚好,经常去对方家里饮酒,能被下痋术简直不要太简单。 而死法相似的陈福父子俩,应当也是被下了痋术。这种起源于黔州的巫蛊,也只能是黔州大土司杨英龙最有嫌疑请人施术。 至于陈家父子中了痋术的时机,应该就是当初采集玉骨草的过程,不知不觉被人下了咒。 “西南之事,不简单啊!” 陆言喝着新买的凉茶,望着窗外出神。 刘远之前多次喝酒喝水,却没有引发痋术,多半是杨英龙在用类似解药的东西压制,如今刘远被拉来京城斩首,两人因他的血而亡,更是加重了杨英龙的嫌疑,也愈发印证陆言的猜测。 至于为什么杨英龙要给一方封疆大吏下蛊,这其中原因就很耐人寻味了。 有些事陆言不想管,也管不了,默默看着便好。 ...... 接连两日都没有碑文送来,陆言难得清闲两天。 这一日,京城又下起绵绵阴雨。 “驾,驾!” 陆言屋檐下雨中饮茶,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他催动八方聚音法,静待马蹄声靠近,听见声声中气浑厚的大喝。 “让开让开,西南总督叶梦熊密函急呈,让开,驾!” 果然。 ...... 第11章 八百里加急,杨英龙造反 且说这马蹄溅着泥水,在燕京城的街道上一路奔驰,穿过五凤楼,直奔大内而去。 守卫午门的禁军一听“八百里加急”,拦都不敢拦,直接放行。 大宣朝传递信息的方式有两类,马匹和飞鸽传书,前者多用于长途信息传达,短途则多用后者。 自外地尤其是边远之地的消息,需要上报京城,按照事态的紧要性,分为三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和八百里加急三种。 听着就知道,八百里加急是其中速度最快的一种,也意味着事态相当严重。大宣自开国以来,八百里加急尚且不多。 最近的一次京城八百里密函急呈,还是靖皇时,东南倭患猖獗,金陵府告急。 马蹄声一路没停,啪嗒啪嗒,终于在乾清宫外停下了。 “臣蜀州左卫刘文昌,奉西南总督叶梦熊大人之命,求见陛下。” 一般消息都是有驿卒传递,而此次居然出动一州左卫亲自传达,想都能想来事情不简单。 可是,偏偏有那么些个人不当回事。 “大胆!打扰陛下休息,该死!” 刘文昌是个粗人,也没进过紫禁城面圣,,不懂那些礼数,一心想赶紧把消息传达到,正欲踏上殿外玉阶时,被一人轻声喝退。 只见来人身穿太监服,乃是一名面白无须,翘着兰花指的老太监,正一脸愠怒。 “西南军务紧急,叶梦熊大人手书密函一封,需亲手交给陛下,还望公公通报一声。” 刘文昌抱拳恭敬道,他也大概猜到,能侍奉皇帝左右的老太监,找不出第二个了,必然是东厂厂公、人称“九千九百岁”的魏忠吾魏公公了。 民间甚至有句大不敬的话:可以不知万岁,但不可不知九千岁。 “咱家理解将军的心情,但是陛下刚刚睡下,不如将军先交给老奴,待到陛下醒了,由老奴转交如何?” “这......” 刘文昌有些犹豫,封疆大吏的密函,一般中书府都没资格经手,都是直呈皇帝,但一想到眼前之人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也只好妥协。 “好,那就有劳公公了。” “呵呵,将军一路风雨劳顿,还请快些去驿馆歇息吧!小顺子,送送刘将军。” “小公公留步,在下告辞。” 待到刘文昌离开,魏忠吾拆开一看,眉头一挑,随后又封上了。 “厂公,里面写的什么?” 方才那唤作小顺子的太监好奇道,此人真实身份乃是魏忠吾的一名亲信厂卫。 “哼,这可是密函,陛下才能看!” 魏忠吾冷哼一声,随后又道:“倒也没什么,西南杨英龙造反了。” “造反了?!” “哼,怕什么?天塌了也轮不到咱们顶上,等到陛下醒了,再把密函交给陛下。” 魏忠吾收起密函,带着小顺子走开,乾清宫外重新恢复平静。 ...... 燕京外城,林记冥铺旁的小巷子中。 陆言坐在椅子上,听着雨润万物,闭目养神,默念养气心经。 不久前听到马蹄声,说西南八百里加急,心道果然出事了。 根据前世看那么多历史书和电视剧,猜也大概能猜到,无非是起兵谋反一类。 不过这一切与他都无关,外面再怎么乱,燕京城都不会乱,他的一亩三分地更不会乱,除非大宣政权危亡。 陆言现在想的是,这背后有没有所谓“修行者”的影子? 换做以前,他肯定不会这么想,但如今他步入纳气,由不得多想一些。 “算了,有没有又如何,提升自己才是保全之道!” 陆言想通了,睁眼一瞧,时间真快,竟然快到傍晚了。 今日终于送来了碑文,用粗布包着,就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陆言点火上灯,进了铺子,关上门,准备开工。 今日送来的碑文,字迹苍劲有力,下笔干脆,连他一个非专业人士都能看出来,这篇碑文出自名门大家之手。 甚至催动望灯术细瞧,还能看到一缕缕淡青色的气丝悬浮于碑文之上,陆言通过养气心经知道,这也是气的一种,曰“文”,文气,也叫浩然之气。 古人云:“吾善养吾浩然之气”,说得就是在体内养出这种文气。 这种浩然气,既可以天生存于体内,表现为浩然护体,邪秽不侵;也可以后天顿悟,表现为书写作画之间,无意流露文气。 如这位碑文的书写者,字里行间都流露出浩然气,显然是后天领悟,也体现其书法造诣之高。 陆言还是第一次触摸到类似“修行者”的线索,虽然可能对方并不知道自己养出了浩然之气,但是他还是很想见一见。 动手开始刻碑,有了刻碑真解,陆言刻碑的速度越来越快。 不一会儿,一面高质量墓碑完成,刀工细腻有力,堪称上品。 碑林图现,墓碑主人的生平开启。 ...... 这次的墓碑主生平没什么复杂之处,名叫尚士詹,就是一名普通木匠。 自幼跟随一名老木匠学习木工活儿,后来老木匠去世,他独自做工谋生计。 受到昔年老木匠的优良教导,尚士詹做生意也是本本分分,公平公正,可谓是童叟无欺,好名声在外。 人品好,生意自然不断,有口皆碑,后来不仅是普通百姓做家具找他,京城许多达官贵人也曾找过他,请他做家具。 直到当初,先皇大寿前夕,当时的八皇子找上尚士詹,请他做一副木雕画,儿孙绕膝图。 皇子相托,他便刻,一副木雕画倾尽心血,耗时几个月,终于赶在大寿之前做好。 寿宴上,八皇子献上这幅儿孙绕膝木雕,正好戳中老皇帝心坎。 老皇帝最希望的,就是看到兄弟之间和睦,再加上木雕画着实刻得栩栩如生,里面的孩童跳脱欢快,里面的老人发自内心的笑着,让老皇帝有一种置身其中的错觉。 他不再是皇帝,而是作为一个父亲,过了一场大寿,自己的儿孙就在膝下玩耍。 宴会过后,八皇子被重赏,木匠也因为此次皇帝大寿,和八皇子结缘。木匠敬重八皇子为人洒脱看重亲情,八皇子则看重木匠的诚信与精益求精,二人结为忘年之交。 直到昨日,木匠寿终正寝,当年的八皇子,今时的八王爷万分悲伤,含泪写下这篇祭文,作为墓碑碑文。 ...... 第12章 及时雨八王爷 木匠尚士詹的生平结束了,平平无奇的一生,也是作为一个平凡人的极致。 碑林图消失,陆言退出来,满脸古怪。 方才他在生平中看到了,那副“儿孙绕膝”木雕画,里面木头雕刻的人物的内部,竟然有一丝微乎其微的气在流转。 这就很恐怖了,可见尚士詹的木工活,已经做到了技近乎道的水准。 说来还真是怪了,以前就没碰见这些“纳气”的人,自从得了养气心经,开启修行之道,这种修行者就跟雨后的竹笋似的,扎堆往外冒。 先有八王爷的文气,后有尚士詹的木匠“气”,一个个都是能人啊! 对,八王爷! 说起这位八王爷,陆言脸上的古怪更甚。 他可是通过尚士詹的生平见着,灵堂之中,一名俊朗的玉面中年哭的不成人样,被人搀扶着吊丧。 这熟悉的面孔,不复往日那副看热闹、看乐子的戏谑,一脸悲伤,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伤感。 “没想到这种没心没肺的乐子人竟然也有如此重情重义的一面!” 这位八王爷,正是朱闲。 陆言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个皇室子弟,还能和自己这种底层人自来熟,称兄道弟的。 然而看过朱闲同尚士詹的友谊,再瞧他和自己的关系,也不难理解,这位八王爷不注重所谓的地位,是真心待人的。 人家不在乎自己的跟脚,自己也没必要矫情,依旧平辈相交即可。 “万万没想到这碑文是朱老哥写的,看来他已经养成文气,且造诣不低。” 陆言心说,这碑文既然是朱闲写的,说明朱闲就是文气的主人,且已经养成浩然之气。 可如果是朱闲,他就得掂量着试探了,毕竟只是见过两面,交情不多。再说了,他本来也只是想见见,并不想透露太多关于“气”的东西。 还是那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再看手上,这次刻碑的奖励。 精品八等,木偶替身术。 一堆木偶零件,陆言按照说明图将零件拼凑组合,形成一尊半人高的木偶。 在拼装组合的过程中,他学会了这门木偶替身术。 所谓木偶替身术,就是以木偶作为傀儡代替人,去做各种各样的事,只要提线进行操纵,其所行皆于常人所行无异。 且木偶不限于人形木偶,牛、马、犬等各种动物木偶,制作出来也如活物一般。 陆言试着去操纵这具半人高的木偶,提拉木偶身后的线。 “咯吱咯吱--” 随着他提拉细线,木偶开始动起来,手指竟然异常灵活,竟然能握着钉锤凿子,进行刻碑! 虽说刻得不如陆言好,但是也能达到一般水准了。 绝了! 陆言感觉,自己以后甚至都不用动手,让木偶去刻就完了,但是不成,他怕木偶刻碑他没奖励。 “可惜这玩意不能说话,不能自己活动,甚至不能远程操控。” 陆言有些惋惜,这玩意要是能隔空操作多好,他就直接让傀儡去见朱闲,看看虚实,甚至可以让傀儡去替他赌石赚钱。 吃饭就不用替了,好吃的他还是想多吃几口。 诶,说起赌石赚钱,上回小试牛刀一把,这可好久没去了。 不为别的,就为吃饭能养气,吃饭需要钱,他就得去。 毕竟这两头陆言试过,普通的炸酱面和牛杂面,里面可是没有气的。 ...... 琉璃街,赌石坊。 今天,陆言陆师傅又来了。 依然是人声鼎沸,依然是富贵一念间。 “哎,你听说了嘛,现在流行赌京郊的石头,就是因为曾经一块郊外随便拾的石头,切出冰糯种了!” “真的假的?!怪不得我刚从京郊过来,一群贩子搁那捡石头呢!” 对于这样的话,陆言听到,只会微微一笑,随后劝道:“宝友,这可不兴赌啊!” 不是所有人都有望灯术。 陆言溜达着,又来到上次那家摊贩跟前,蹲下催动望灯术,一眼扫过去。 这摊贩抬头,一看熟人来了,那是又气又无奈,合着您逮着我这一处薅了是吧? 他见陆言不言不语看了半天,随后竟然起身离开了,连忙叫住:“唉,我说这位爷,这是没料了么?” “都是些破石头,没啥好看的。” 陆言撂下一句就走了,这一次确实全部是普通石头,切不出料。 有人一听这话,立马敬而远之;也有眼光自信的,直摇头,头铁买了几块,一切,啥都没有。 “还真叫那小子说中了!” 陆言倒是不在意,继续走,来到一家大赌坊跟前,心说上次还剩了几十两银子,过来回回本。 谁都不会知道,这家铺子要倒霉了,迎进来一个透视挂。 陆言走进去,这大赌坊果然不一样,里面别有洞天,不仅有专门的赌石展台,还有一些雅间,想来是招待尊贵客人的。 他在展台附近转悠一圈,也不买,也不言语,就看,边走边看。 一层展台的石头,那都是个顶个的大,看着形状也规制,颇有那么回事,但是陆言看过去,都是实心的,石材含量百分百,中看不中买。 二层展台倒是有那么几块带料的,可惜质地都不咋地,甚至都不如之前他在地摊捡漏那块压布角的石头。 三层展台,陆言看到第二块,石头本身不大,里面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翡翠,目测半个玻璃种。 行,就它了。 说实话,陆言的精气神也撑不住了,再看下去,怕是要当场昏过去,那乐子可大了。 “那块,什么价?” 陆言指着三层第二块石头问道。 “客官,三层的石头可不便宜,起价百两,这块可得三百两银子呢!” 乖乖! 陆言咂咂嘴巴,心说怪不得这玩意让无数人倾家荡产,三百两银子,根本不是平民百姓玩得起的,敢玩敢输就得全家吃席。 他现在倒是囊中羞涩,只有几十两银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了,买不走。 就在这时,一道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 “哟,还真是陆兄弟,在这玩石头呢?” 一瞧,来人正是朱闲,还是一个人,嗑着瓜子吊儿郎当的模样。 “嘿,朱老哥,真是巧了,咱俩又见着了!” 陆言面上一笑,心底一喜,朱王爷,您可真是及时雨啊! ...... 第13章 赌石要凭感觉 且说二人又见面了。 朱闲一拍陆言的肩膀:“怎么着,陆兄弟还好赌石这口?” “我一个头老百姓,哪能啊!路过而已,就想着试一手。” “哈哈哈!” 朱闲开怀一笑,劝道:“这玩意可不兴玩啊,容易迷上,当初石三狗那模样你也不是没见着。不过,兄弟你要是想玩,小玩一把倒也无妨,老哥陪你。” 随后招手唤来伙计,摸出一锭银子:“我也瞧一块。” 说着,朱闲径直上前,单手抚摸着展台上的石块,微闭双眼。 陆言见状,心说不对,连忙强行催动望灯术,一看不得了,只见朱王爷掌心透着一丝丝青气,将整个石块笼罩,却并没有浸入石块内部。 朱闲感应完一块,收手,接着如法炮制下一块石头,不多时,一层展台的石块都叫他感应完了。 随后又开始感应二层的石头。 “就这块了!” 朱闲手一点指,展台二层的最后一块石头,方才陆言瞧过,里面确实有块料,但是质地一般。 不得不说,朱王爷这手文气探测法还是有点东西的。 通过这么一出,陆言算是知道了,朱闲不仅知道文气的存在,甚至还懂得熟练地运行文气。 “我选好了,陆兄弟选得如何了?” 朱闲笑着扭过头看向陆言,却见陆言抬手指向三层的第二块石头。 “呦呵,看不出陆兄弟还是个家境殷实的主,这块,怎么着也得百两吧?” 朱王爷瞅了一眼石头,又瞟了一眼陆言,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仿佛已经准备好看一出血本无归的好戏了。 却见陆言无动于衷,甚至用一脸便秘的表情盯着他,盯得他心里发毛。 “怎么着?陆兄弟你不会是没钱吧?” 陆言心说您猜对了,面上则是一脸苦涩:“实话实说,小弟确实没钱。但是这块石头里面,它确实有东西!” 朱闲皱眉:“你怎么知道?”他心说本王用文气都感应不出来,你说有就有? “感觉。” “他奶奶的!” 朱闲头一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说法,被陆言给气笑了:“行,咱哥俩来一次赌石,就赌你这石头里面有没有东西。” 随后他看向伙计:“三层第二个,叫价?” “三百两。” 朱王爷大手一挥,一锭金元宝下去,伙计手一抖险些没接住,定了定神,赶忙把三层第二块石头取下来。 “陆兄弟,咱说好,里头要是没东西,也不为难你,就罚你陪本......老哥我看一个月的乐子。” 瞧瞧,给王爷气得险些暴露身份了。 “那要是里头有料呢?” “要是有,东西归你,这买石头的钱我也不叫你还。当然,你陪老哥我瞧瞧乐子,也不亏!” 就在两人说话间,石头切开了,一点翡翠绿,半个玻璃种。 “这!” 朱闲目瞪口呆,心说真被这小子说中了,不对,这小子一定是歪打正着! “好家伙,玻璃种!不对,偏玻璃种,差点成色,不过也是稀罕玩意了!” 周围一群人围观赞叹,有懂行的作出评价,心叫这眼光也是绝。 可是咱朱王爷不服啊,嚷嚷道:“赌石都是赌两块,我那块呢?也切开!” 切开了,东西是有,可是质地一般,成色普通,只能说勉强回个本。 这场赌石,陆言胜,朱王爷输了。 “朱老哥,你看我这感觉如何,瞧瞧这成色质地,您要不买回去,做个纪念?” “不用,说了东西归你,自个留着卖吧。” 朱闲板着个脸,他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爽,自己这种依凭文气感应出来的,竟然输给了所谓的“感觉”? “不过你小子这感觉还真准,啧,以后有类似的活动,得把你喊上!不过记着,莫要因为一时的运气再赌,这玩意还是不兴玩。” 朱王爷笑着,拍了拍陆言的肩膀劝诫一句,自顾自地离去。 所谓赌石,无非是一时喜怒过后而释然,若是沉浸其中,那才是大忌。 ...... 夕阳西下,陆言才匆匆回了刻碑铺子。 今天运气好,开出半个玻璃种,趁着热乎,转手卖了千两银子。 看来又可以去柳泉居消费一波了,想想那些珍馐佳肴,他就直流口水,不仅能大饱口福,还能攫取“气”来修养。 今天的碑文也早早送来了,其中主人公是一名叫申方祥的盐商。 盐业,三大商帮必争一行业,但由于盐铁关乎国计民生,所以几大商帮虽然争,但也是收敛着来,打着和官府合作的旗号,来作盐铁买卖。 其中主营盐业的商帮,北方有晋商,南方则是徽商。 这位申方祥申掌柜,就是一名大徽商,地位财富甚至还在赵家之上。 按照碑文所说,这位申掌柜的生意遍布在江南,可是如今人死了,后事却找上了林记冥铺。 江南的大盐商,这葬礼怎么办到燕京来了呢? 陆言点灯,却是一点就熄,傻子都知道这次刻碑要出问题了。 陆言自然也是万分谨慎,但是他有主意,我自己不上,那就让木偶傀儡上嘛! 人站在木偶身后,提线操纵着木偶,木偶无比灵活,开始借着钉锤刻碑。 起初不熟练,刻出字迹也有些生硬;但随着熟能生巧,木偶刻碑也与他亲自出手无异。 刻到一半,木偶身形突然一顿,紧接着从墓碑内部冲出一团黑气,凝成一张痛苦人脸,直冲木偶。 木偶愣愣地立在那,挨了这一击,人脸消失,木偶的半个身形也变得焦黑。 “乖乖!” 陆言倒吸一口凉气,方才那黑气骷髅脸不用望灯术都能看清,一击就把木偶弄成半残,恐怖如斯! 这还是碑林图奖励的木偶,都遭不住,换成活人,怕是现在尸体都要凉了! 没办法,还得继续刻。 中间又被黑气凝成鬼脸攻击一次,终于把墓碑雕刻完成。但陆言面前也只剩一堆木偶杂碎,木偶被毁去了,心疼。 不过他学会了木偶替身术,完全可以再造,这么一想,心情好多了。 墓碑雕刻完成,万千坟冢浮现,碑林图开启。 陆言从一块邪气森森的墓碑上,看到了申方祥的一生。 ...... 第14章 两淮转运使,河口沉盐船 江南水道众多,四通八达,鱼虾螃蟹众多,漕运也发达。 其中尤以两浙两淮为最,水系发达,河道交错,加上地理位置靠海,制盐兴盛,带动了盐运的发展,从而孕育出无数大盐商。 申方祥,就是其中一位。 他以自己的姐夫,两淮盐铁转运使作为挂靠,凭借漕运发家,又合法转营盐业,近乎垄断了整个淮北的盐运。 这自然不是好事,老百姓最怕的就是官商勾结。 申方祥也不例外,借着垄断淮北盐业,在衣服富足、风调雨顺的年月大肆囤积食盐,等到闹饥荒的时候,再以高价把盐卖出去。 他和自己的姐夫勾结,近乎疯狂地哄抬盐价,从中牟取暴利,甚至于最高的一次,一市斗盐竟然买到了百两银子的高价! 平常小老百姓买不起,富贵人家买了也肉疼。 这哪是吃饭放盐呐?这分明是银子拌饭! 申掌柜,您这是背诵百家姓去掉赵,张口就是钱呐! 一来二去,弄得天怒人怨,百姓怨声载道,甚至官府都压不住了。 消息传到京城,圣上派遣钦差过去整顿一番,这才好了许多。 然而这些年随着天灾不断,加上东南倭患猖獗,东南大营节节败退,两淮百姓的生活更是大不如前。 可这位申掌柜还是没熄了捞钱的心思,但是朝廷对于盐铁把控愈发严格,怎么办? 又找上他这位转运使姐夫,撺掇着要弄个私人盐场,卖私盐。 姐夫一听,吓坏了,贩私盐,一旦被抓住,就是杀头的重罪啊! 申方祥出馊主意,说咱淮北的官员都收过钱,整个淮北都是咱的,怕啥? 那,那就干呗。 结果好巧不巧,苏州督抚换人了,换了一位刚正不阿的主,根本不吃申方祥二人那一套。 一查,纸包不住火,盐场的事败露,二人眼看着就要被押往京城问罪斩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做了一个违背祖训的决定。 开着盐船,投靠倭人。 申方祥的私人盐场恰好靠近东南战场,出海百里便是一处倭人据点,二人合计着,带着一大批盐作为投名状,寻求倭人庇护。 叛国投敌,该杀! 新来的这位苏州督抚根本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等到带人去追,二人早已带着私盐出海了。 想着一切顺利,二人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了,结果行至淮河入海口时,明明风平浪静,却有一道奇高无比的大浪打过来,直接把盐船掀翻,一众人连着盐,全部沉下去了。 本来这事都算完了,船沉人死,就是没能杀头出口恶气。 结果就在昨日,一位钓客在大运河边垂钓,一钩下去,提上来一看,差点吓尿了。 两具尸体一齐被钓上来,一具缺胳膊少腿,一具完整。经过官府过来收殓,残缺那具正是两淮转运使,而完整的那具是申方祥。 不过一群人也摸不着头脑,这淮河口沉的尸体,怎么飘到大运河来了? 河水还能倒流? ...... 陆言从申方祥的生平退出,同样摸不着头脑。 他看了半天,也只知道这位申掌柜死的蹊跷,死的活该,但是别的一概没看出来,甚至望灯术都没发现什么。 还有就是这一手运河钓尸体也很离奇,让他想起前世的钓鱼吧老哥,什么都能钓上来,就是钓不上来鱼...... 碑林图消失,这次的刻碑奖励出现在手中。 一跟檀木直钩钓竿,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周身流转光华。 精品三等,乾元钓竿和钓鱼法。 陆言的脑海中同时也多出这门秘法,钓鱼法。 听上去那普通,但是确实直奔钓鱼的真谛,耐心。 所谓钓鱼法,乃是一门修心之法,说通俗的,钓鱼需要耐心。 古有姜尚直钩垂钓离水三尺,不钓鱼钓侯王,这讲的就是一个沉心静气,养心。 至于这乾元钓竿,乃是一门奇物,只需运气其中,就能钓上来一些不凡的东西。使用者的气越浑厚,钓上来的东西越不凡。 好家伙,真成钓吧老哥了。 陆言掂量着乾元钓竿,心说自己改天需要去钓钓鱼,不为别的,就为养心。 这养心,也是一种修行,养气修体,养心修神。 陆言把钓竿靠在一旁,靠在椅子上默念养气心经,渐渐闭上双眼。 再睁眼时,天已经明朗,日上三竿。 陆言起身去冥铺报备,当即就有杠房把申方祥的墓碑抬走,这是朝廷出钱办的后事,所以不存在有没有人来取。 直接抬走,送到礼部下葬。 出了冥铺,陆言心说去宋记冥行瞧瞧,那是仅次于林记冥铺的第二行业龙头。 昨夜通过申方祥的生平,他看到那位姐夫的尸体由于缺胳膊少腿,被先行送去宋记冥行的缝鬼铺补全。 本来也是要送来林记冥铺的,结果前不久旁边的缝鬼铺走水,只能送去宋记。 陆言穿过两条街,这才来到宋记冥行。 这时的冥行门口,站满了人,大多数是礼部负责殡葬的吏目。 “出事了?” 陆言好奇地凑上去,恰巧从里面抬出来一个人,白布都没盖,面色绿的可怕,满脸抓痕,狰狞得很。 陆言认得此人,当初老师傅还在世的时候,带他拜访过宋记冥行的二皮匠,这位正是。 他想起昨晚木偶的崩毁,啧啧,挡不住正常,这能挡住才见鬼了! 不过陆言更想知道,这位二皮匠是怎么死的? 他昨晚所见的是一个黑色鬼脸,攻击方式也是撞击,可再看这位,满脸抓痕,血淋淋的。 莫非那位姐夫被猫妖附身,结果猫妖的爪气被刻入墓碑之中,出来把这位刻碑师傅给挠死了? “哎,二位官爷留步。” 陆言走上前,满脸堆笑:“这位的墓碑能不能交给小人来刻?是这样,小人的师父和这位老人家是故交,师父临终时曾说过,遗憾没能为老友刻碑。” 说完这种蹩脚的理由,却没想到两个吏目居然沉思片刻,随后道:“你是谁?干这一回要钱吗?” 陆言一愣,心说我都有千两身家了,还贪图你礼部那几个铜子,连忙摆手:“小人林记冥铺陆言,这次是为了完成师父心愿,白干,不收钱。” “哦,那好,回头写好碑文,差人给你送过去。” “好嘞,多谢二位官爷成全!” ...... 第15章 泥捏的骗鬼? 陆言从宋记冥行回到自家铺子不久,这位宋记冥行的二皮匠的碑文就送来了。 他心说速度还挺快,接过一瞧,就一页纸,上面除了惯例的死者身份,就见着方方正正一行字。 因公殉职。 合着整篇碑文就四个字,那能写得不快嘛! 陆言嘴角抽搐,从这碑文就能看出来,礼部根本不在意他们这些底层阴间人的命,即使死后的碑文,也是这般敷衍了事。 得嘞,天色不早了,点火上灯,准备刻碑。 陆言惯例点燃油灯,这次倒好,一点就着,且燃烧平稳。 “看来没什么问题。” 他经过昨晚的教训,决定等油灯平稳烧尽,再行刻碑。 不出所料,油灯稳定烧尽,陆言重新填上灯油,开始刻碑。 整篇碑文加上身份介绍也就十来个字,不出一刻就完成了。 碑林图现,生平开启。 这位宋记冥行的二皮匠生平属实平淡无奇。 本来是一普通市井小民,拥有幸福四口之家。 结果后来意外连连,儿子游泳溺死,女儿被人杀害,双重丧子之痛,使得妻子绝望自尽。 几乎一夜之间,四口之家只剩一口人,老刻碑人本来也想自尽,一死了之,但临到刀架在脖子上,实在下不去手。 但是他此时已经绝望,看破红尘了,既然舍不得性命,那便出家去,为死者祈福超度,遁入空门。 来到燕京护国寺求见主持,那老主持打眼一看,一口回绝:“施主,你命中极煞,克尽至亲,煞气太重,不可入我佛门。” 我佛不收,他只能失望离去,后来偶然得知,命里极煞,适合干阴门行当。 陆言也不知道当时这位老刻碑师傅是怎么想的,竟然主动找上宋记冥行,成为了一名二皮匠。 当上殓夫之后,这位一直都很平安,缝过不少古怪的尸体,都没事。 直到昨晚,从运河中被钓上来的两淮转运使的尸体被送到宋记冥行,让这位整个冥行资格最老的师傅去缝。 缝前供香烧成两短一长,然而是官府的任务,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用泥捏好几条胳膊和腿,往断肢上接续,刚把一条胳膊接好,这转运使的尸体突然睁开眼,瞪着二皮匠。 “泥捏得胳膊腿,骗骗小鬼还行,能骗过阎王爷?” 说着,嘴里的殃气一喷而出,直接把二皮匠熏翻在地,脸都绿了。 俗话说人死咽气,而这殃气,就是人死最后一口气没咽下去,含在嘴里,这说明人死的不甘心。 然而二皮匠的死因,乃是这殃气之中另外一物,二皮匠没看到,但是陆言通过望灯术看到了。 一条金黄线,速度奇快且锋利无比,对着二皮匠就是劈头盖脸一通攻击,其中一道冲击把人脖子划烂,大动脉破开,死了。 看来这位老师傅脸上的划痕,也是这金黄线所致。 陆言只见着金黄线又在空中无序飞舞一阵子,再次飞回转运使的口中,嘴巴合上,一切归于平静。 整个缝鬼铺,只剩一个倒在血泊中的老头,和一具躺在榻上的残缺尸体。 ...... 生平看完了,碑林图消失。 这次刻碑的奖励出现在脑海中,凡品六等,憋气法。 字面意思,就是教人憋气的秘法,但是也不是普通的憋气。 一般人不经过训练,在水中憋气不过一两分钟,但是学会了憋气法,憋气一两个小时都不是问题。 这就是憋气法的特殊之处,能让凡人在水下憋气许久。 有用吗?似乎没什么用,陆言心说我又不游泳,憋气做什么? 但是本着艺多不压身的原则,他还是花了半刻钟,彻底学会了这门憋气法。 今夜工作倒是轻松,才刚过三更,陆言索性搬出椅子,沏了一壶茶,坐在屋门外赏一会月。 清冷月光洒下,他不禁想起刚来这方世界时,也是这般景象,弯弯月牙高高挂。 不知不觉间,太阳换下月光,天明了。 陆言熄了灯,去冥铺报备完毕,走到隔壁巷子顺着瞥了一眼,却见缝鬼铺废墟都没了,整个巷子都空了。 好嘛,他还想去找找线索来着,这下彻底不用了。 陆言闲着没事,回到刻碑铺子取来乾元钓竿,心说去护城河边钓会鱼,美其名曰“养心”。 若是问他为何不去运河边?那再钓上来尸体,乐子可就大了。 陆言扛着钓竿,出了铺子,正巧被巷角墙根一群蹲着乘凉的闲人见着了,不免说几句闲话。 “瞧瞧,这刻碑的陆小子,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主,竟然还有心思去钓鱼!” “嘿,人家这不知道哪天就死了,这叫什么?赶紧行乐!” “说得对,还是咱们好,蹲着就行......哎,大爷赏口饭吃吧,几天没吃饭了!” 这些话陆言借着八方聚音法都听见了,心底好笑,没什么好说的,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 燕京城有两条护城河,一条内护城河,一条外护城河。 内护城河也叫筒子河,环绕守卫内宫紫禁城;外护城河也叫京郊坛子河,得名于其状如一只坛子,把京城包了进去。 陆言来到坛子河,发现这地方钓鱼的人还不少,其实正常,自从前两日传出大运河钓出尸体之后,这些老钓客吓得一个个全来坛子河钓鱼了。 你说再钓上来一具什么尸体,可真是遭不住。 陆言走到河边,一钩子下去,旁边一个钓鱼的老头瞥见,眉头一皱:“小友,钓鱼用直钩?” 陆言不语,只是闭上眼睛,默默运转钓鱼法养心。 也不是他故意装高冷,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实话实话不可能,也没人信;那也总不能说,我是来直钩钓侯王的吧? 所以这种情况下,最好的作法就是不说话。 老头见他闭上眼睛也不言语,嘀咕一声“傻小子”,接着看着水面上的浮漂了。 一众钓客都在钓鱼,河边很安静,偶尔有游人大声言语,都会被一些钓客抬头瞪一眼。 这钓鱼,属实是耐心活,考验耐性,没耐性的,钓个几次就得气的甩杆子,爷不钓了! 但是陆言这,不适用。 下杆不出一刻钟,浮漂一动,陆言心神感应之下,手一提,一条肥美的大鱼就跃出水面,溅起银灿灿的水花。 一旁的老头都看呆了。 什么时候直钩都能钓鱼了?没道理啊! ...... 第16章 燕京天桥八大怪 “小友,你这,直钩是如何钓上鱼的?” 老头惊诧之余,连忙询问其中秘诀,甚至都顾不上刚刚咬钩的鱼儿。 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直钩钓鱼,一刻钟上钩,这特么是钓鱼圣人啊! 陆言依旧不说话,把鱼解下放进篓子里,接着下钩,必然运行钓鱼法养心。 万万不可,所谓养心,就不能为外物所动,不能因为旁人几句吹捧,就乱了心思。 老头见这青年仍然不言不语,也没办法,回头再看自家鱼钩,发现鱼儿早已脱钩,不禁懊悔万分。 接下来几个时辰,老者如坐针毡,心烦意乱,也再无一条鱼儿上钩。 反观一旁的陆言,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鱼篓里已经有十尾鱼了。 “老人家,静心,钓鱼之法,讲究愿者上钩。” 夕阳西下,时候不早了,陆言收起钓竿,提着鱼篓起身,冲着老者说了一句。 对啊,钓鱼讲得就是一个修身养性,我怎能因一时争强好胜乱了本心! 老头幡然醒悟,连忙叫住陆言:“小友如何称呼?以后可还会来此钓鱼?” “小子陆言,日后会经常来此垂钓。” ...... 提着满满一篓的鱼,陆言肩扛乾元钓竿回去自家铺子。 走到胡同口,却见周围摆着砖瓦木材,里面也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 “干什么呢?” 陆言好奇走进去,这才看见就在自家刻碑铺子旁边,又建起一座铺子,看样子今天才开始动工。 “这是要迎来同行了?” 他靠近一瞧,屁,哪里是什么同行,分明是纵火犯! 只见一群泥瓦匠在那盖房建造,底下站着一道白色身影,一袭白衣,面带白色轻纱,手上还提溜着一盏惨白的灯笼。 这会天也快黑了,一身白的站着,一盏灯笼亮着,不知道的以为是白无常来索魂了。 可陆言清楚,这不是白无常,而是隔壁巷子,林记冥铺的二皮匠。 靠近一看,身材婀娜,凹凸有致,果真是女子! 当初缝鬼巷被一把火烧了,陆言以为会重建,谁能料到,竟然搬到自己这边了。 女子也注意到陆言提着鱼篓走近,不由问道:“你是刻碑人?” “正是,诸位这是?” “没什么,我是隔壁的缝鬼匠,当初铺子走水,被一把火烧个干净,林六叫先生看过,说坏了风水,不宜再建,索性就搬到了这边。” 女子的声音平静,说道火烧铺子时,轻描淡写,仿佛此事与她无关似的,但是陆言却知道真相。 “哦哦。” 陆言点了点头,径直走了,大家不熟,没必要多说什么,甚至连名姓都没有互相告知。 更何况,他不想和这疯婆娘扯上太多关系,能一把火把自家铺子烧了,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那属实狠人,鬼知道她哪天会不会再放一把火,把这新铺子再烧了,殃及自己的刻碑铺? 敬而远之! 陆言回到自家铺子,轻舒口气,还是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待得舒服。 今天的碑文也送来了,主人名叫孙不悦,是一位江湖戏法人。 江湖戏法甚多,其中单论燕京城,江湖戏法最多的地方,当属天桥底下。 杂技、耍猴,说书唱曲、卖笑卖惨,胸口碎大石,反正各种杂耍都有,堪称京城戏法的百科全书。 而这天桥底下各种戏法的鼻祖,传说有八人,穷不怕、醋溺膏、韩麻子、盆秃子、田瘸子、丑孙子、鼻嗡子、常傻子,合称天桥八大怪。 今天要刻碑的这位戏法人孙不悦,正是丑孙子的传人,专门扮怪相的。 所谓扮怪相,说白了就是卖笑卖惨逗人一乐,图几个赏钱。 陆言点燃油灯,平稳烧尽,才开始刻碑。 不多时,碑林图出现,这位孙不悦的生平尽数浮现。 ...... 孙不悦之所以取名孙不悦,就如其名“不悦”一样,天生一副丧气脸,笑起来跟苦似的。 孙不悦父母早亡,不得不出来一个人谋生计,说是有一天见着天桥底下的卖艺人,一场表演下来能收几十个铜板。 他一瞧这卖艺来钱快,得了,也懒得再谋别的活计了,就这个。 跟着一个师父学了几年,自己出来天桥底下立门面,表演胸口碎大石,没人看,表演吐火,没人看,表演吞剑,还是没人看。 为啥呢? 你这人天生一副司马脸,看着丧气,本来高兴着,一瞧你这脸,好心情全没了。 孙不悦心说也不怪我啊,但是眼瞅着卖艺没人看,人场都没有,更别说钱场了。 直到有一日在凉茶棚子喝茶,突然瞥见一个哭丧卖惨逗人乐的,路过的爷一高兴,就是两个铜板丢下来,一场下来,百十个铜板。 孙不悦来了主意,自己这面相不好,丑,那我可以卖丑啊! 往后他改行说相声,就着自己那丑脸,挤眉弄眼的,逗得底下人哄堂大笑,人场足了,钱场也少不了。 再后来,他又突发奇想,心说整点花活,将扮怪相进行到极致。 结果到了大年初一这天,阖家团圆的日子,换做别的地方烟火万千,可到了天桥下,缟素漫天,上演一出大出殡。 孙不悦凭着一人之力,演出了整个出殡的大场面,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他先是搭一个帐子,在帐里模仿许多人的声音:二姑娘哭,三妯娌喊,四姑奶劝,五姨太说,吵吵闹闹是乱做一团。 然后孙不悦又出了帐子,头戴麻冠,身披重孝,左手持哭丧棒,右手打着纸幡儿,摔着丧盆子,大声哭爸爸。哭一声,叫一声,一路走到天桥底下。 好多人都围着他,都跟看猴似的,知道这是他要钱的方法,所以大伙儿笑的时候也扔给他几个铜板。 这一出大年初一大出殡,彻底打响了孙不悦的名头,不管是骂也好,笑也好,反正是成了天桥这一块的名人。 不少人到天桥,就为了瞅一眼孙不悦,看看这位过年办丧的奇人长什么样。 就在人正红火的时候,死了。 怎么死的呢? 说是不久前,孙不悦卖艺晚了,快到了一更天才回去。 这还没回去,正收拾行头呢,遇见一个怪人,面相极丑,跟个猪八戒似的。 孙不悦一见来人,没来得及敷衍一句,却瞧着对方骂道:“不肖的东西,坏我名声!” 嘿,你这人,我讨赏钱喊两句爸爸,你这还真以为你是我爹了? 孙不悦怒极,正欲骂回去,却见眼前一晃,那丑汉不见了。 他觉得莫名其妙,收拾好行头,就回去了。 结果回去歇息,一觉醒来,第二日就被人发现,孙不悦脸上半哭半笑,身穿丧服躺在床上,人已经凉透了。 ...... 第17章 大褂出彩 第二天清晨,刻碑铺子早早开了门。 陆言满是无奈,脸上多出两只熊猫眼。 谁能知道,昨晚隔壁盖铺子,竟然一夜没停,赶工折腾了一夜。 他刻完碑,想着歇会儿,结果养气心经都运转不起来,闭上眼耳边就是叮叮咣咣的装修声。 放在平常,陆言多半会开门骂一声,可这位二皮匠不一样啊,这是纵火的主,万一把人家惹毛了,一把火烧了自家铺子咋办? 没办法,忍一忍吧。 陆言走过去瞧了一眼,一夜赶工,进度约莫有三分之一了,估计没两天就能盖好了。 自己也只需要再忍两个晚上,就能继续安宁的休息了。 昨天一共钓了十一尾鱼,陆言心说这不吃浪费了,准备在自家铺子垒砌灶台,生火早饭。 今早起来,他寻思着去冥铺报备的同时,顺道申请一下灶台的事。 ...... “你要搭灶台做饭?” 冥铺内院,林六爷看着门外的陆言,瞪大了眼睛。 “回六爷,正是。” 林六爷的表情那叫一个古怪,心说你一个底层阴门手艺人,命都不知道哪天就得没,还过起日子了? 得嘞,你想过日子过去吧,只要别碍着咱冥铺生意就成。 “行,不过铺里不出钱,砖石和泥瓦匠你自己找,灶台你自己搭。” 陆言见着得了肯定的回复,微微拱手,就告辞了。 如林六爷所说,砖石和泥瓦匠,他都不担心,甚至压根不用找,自己就能弄来。 昨晚给孙不悦刻完碑,得到的奖励是精品五等,大褂出彩。 这玩意,说白了就是一种传统的戏法,又称大褂落活,类似于陆言前世蓝星的魔术,就是礼帽里面变出鸽子、兔子那种。 具体来讲,表演者穿着一身大褂,手拿一块斗方布,布在前面一遮掩,就可以迅速变出各种物品,比如说盘子,瓷碗,花鸟,鱼缸。 最常见的还要属鱼缸,这么一遮一放,缸里还有活生生的金鱼,属实神奇的很。 “这东西,天桥底下会的人都不多!” 落活出彩属于大戏法,一难学二容易失败,但是陆言现在会了,他感觉自己甚至可以改行去天桥底下卖艺。 可惜不成,卖艺就没有碑林图的奖励了,他舍不得。 这边回到自家铺子,陆言关紧门,取来一身大褂披上,拿过斗方布。 一遮一放,“哐当”一声,一块青砖凭空出现,落在地上。 这就是陆言的大褂出彩,不同于一般戏法,随心而动,心中想什么,就能变出什么。 也算对得起精品的评级。 只不过这玩意依然和精气神挂钩,以陆言现在的水准,也就能变出点正常的物件,比如锅碗瓢盆、砖石泥瓦。 至于大变活人,乃至于陆言印象中的神仙妖魔,也就是想一想的程度,真要变出来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 陆言如法炮制,又变出一堆青砖,刚够灶台所需。 他开始动手垒砌,这玩意不费什么力气,结构也简单,不需要泥瓦匠,自己都能做。 忙活一个白天,灶台就垒好了。 今天没人送来碑文,想来又是不用刻碑的一天。 不知道是自己忙活没注意,还是压根就没开工,陆言听着隔壁白天就没动静。 直到傍晚,太阳快落山那会,这才听到“叮叮咣咣”开始了。 合着您这是大晚上开工,做阴间活! 陆言气冲冲地出门,迎面就见着那位女二皮匠站在一旁监工。 “我说,您能白天干活么?晚上很影响人的知道吗?” “咱们本来就是晚上做活,影响什么?” 女子的声音平静依旧:“再说了,当初风水先生说过,这种做阴活的铺子,像是我的缝鬼铺,你的刻碑铺,都得晚上动工,吉利!” 神特么吉利! 陆言已经无力吐槽了,你说的都对,我不管了,扭头就回自家铺子,大不了他今晚变出两个塞子把耳朵塞上。 “哎,你别着急走,咱以后也算是邻居了,你叫什么呀?” 陆言此时正在气急上,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 “陆言。” “我叫林月霜。” ...... 往后的日子里,隔壁的缝鬼铺子盖好了。 这几天,陆言业务也轻松,也就为几位战死的兵士刻了碑。 对于这些战死的士兵,礼部给的碑文都是一样的:为国捐躯,忠义。 算上标点符号满共八个字,陆言一方面工作量大减,一方面感慨礼部的凉薄,好歹是为国而死,多给写几个字都不肯。 从碑林图的生平中来看,这些士兵都是东南大营的士兵,在和倭人的战斗中,身负重伤战死。 兵士死后一般会就地埋葬,但是京城兵部陵园也要立一个衣冠冢,刻一块碑立在那。 陆言也不懂这是什么规矩,反正这是六部的规定,他也管不着,负责刻碑就好。 至于为什么突然多出这么些战死的士兵? 听说是东南倭人时隔许久,突然整顿队伍大规模入侵福安府,大营不得不正面迎战。 东南大营的作用在于镇守,正面作战经验并不多,战斗力也不强,一番硬碰硬,自然是死伤无数。 这些天刻得碑,评级都不高,甚至不如当初的切石师傅,清一色的凡品八等、九等。 碑林图的奖励,几乎都是基础近身招式,什么左勾拳、右勾拳、腾龙拳、弹腿跺脚一类的把式。 你说算是武功吧,确实能把人撂倒,甚至能和一般武行打个有来有回,不时还能来一手偷袭。 但真遇到武道高手,保证分分钟被ko,基本没啥还手之力。 陆言心说左右这算个防身招式,起码他出去钓鱼的时候,再遇见蹲墙根背后说坏话的,可以给他们来一记人格修正拳,教育这些人少说点闲话。 武道高手我打不过,欺负一下说闲话的混混乞丐还是很在行的! 至于林月霜,算了,那娘们会放火,物理克制,再说了人家也没惹咱,就是不太懂礼数。 自从缝鬼铺子盖好,陆言早出晚归,就没见过这间铺子开过门,还是曾经那副老样子。 说起来,这些时日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西南总督叶梦熊进京面圣,赐大元帅印,统兵十万南下,讨伐叛贼杨英龙,平定滇黔! ...... 第18章 民以食为天 日头如流水,七月流火,盛夏逐渐过去。 这一天,京城又飘起朦胧细雨。 陆言支了个棚子,坐在自家铺子门前透气。 一旁的桌上,摆着一盘果脯一盘点心,还有一盘冒着热气的干烧鲤鱼。 果脯和点心是柳泉居买来的,鲤鱼则是他自己做的。 要说如今,陆言厨艺可谓是见长,缘由乃是最近刻了一面碑,碑的主人是一名柳泉居的老厨子。 这位老厨子,那也算是技近乎道的主。当初陆言从碑林图中看到,这位厨子做出来的菜,都有一丝气在其中流转,相当可怕。 优质的菜品本身自带食材的气,而厨子自身又技艺精湛,使得一道菜蕴含的气量非同寻常。 老厨子的一生基本上都在做菜,将毕生献给了烹饪。 这一次刻碑,陆言得到一门江湖道法,精品二等,民以食为天。 什么叫江湖道法? 道分三类,文道,武道和江湖道。 文道分琴棋书画,皆养文气;武道分传武和演武,皆为武行;江湖道则蕴江湖气。 如陆言的刻碑,林月霜的缝尸,若能入道,皆为江湖道,蕴江湖气。老厨子的厨艺之道,也是江湖一道。 再说这民以食为天,就是一门厨艺道法,学会之后,陆言的厨艺大为精进不说,做出来的菜不仅是色香味俱全,吃下去还能养气,精进修为。 真·做饭吃饭就能修炼。 陆言嚼着果脯,不时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送进嘴里,啧,真不错,住在刻碑巷里面真不错。 面前一堵墙,隔着墙,就是京城有名的戏园子,广和楼。 今天虽然下着雨,但依旧难掩广和楼的热闹。 “且说靖皇年间,这盛泽镇上有一人,姓施名复,浑家喻氏,夫妻两口,别无男女......” 陆言催动八方聚音法,白嫖广和楼的说书,听得清清楚楚,跟在现场似的。 今日说的是一拟话本,名叫施润泽滩阙遇友。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说是靖皇年间,苏州府吴江县盛泽镇,有一人姓施名复,字润泽。夫妻两口,开着两张绸机,靠养蚕织绸为生。 一天施复卖绸回来,途中拾到六两银子。心说有了这银子,能多添台机子,多织几匹布,却又转念一想,若是富人遗失的还罢了,若是穷人丢失,岂不是全部家当?遂折返。 恰巧一名光头大汉来寻,说明银子具体数量,果真是失主,施复便还了回去。大汉又说要分他一半,施复笑着拒绝了。再后来,施复去借火石,寻上一户门上,那户妇人好心,便借了他火石。 借过火石,施复转身离开,却不料钱袋掉落,妇人出言提醒,说自己丈夫当初钱袋丢失,正是遇到好心人归还。后来那户男人出门来见,正是当初遗失银子的那光头大汉。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好心有好报的故事,善意的循环。 这边陆言眯着眼听着正起劲,忽然耳边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先生,先生您别这样。” “嘿嘿,爷就好你这口!” 就在巷口不远处,一名千娇百媚的娇小身影在一位富贵中年怀里疯狂扭动,却是挣脱不开,被中年按在墙边。 陆言细细瞧去,那身影十三四岁光景,生得眉清目秀,五官端正,面上擦着脂粉,乍一看是女子,可再一看,竟是男子! 隔壁广和楼有不少男旦角,想来这位也是其中之一了。 所谓男旦,说通俗点就是男扮女装,早在汉代,就有“弄假妇人”的记载,但真正戏子中的男旦始于则是始于前朝。 男旦的地位与娼妓相仿,如前朝京城的教坊,如官妓,犯官、罪人的妻女往往发往教坊,成了“淫贱材儿”,既要供人蹂躏,又要供人取乐。 然而自大宣开国,皇上禁止男女同台。旦角便都由男子担任,而女旦所遭的蹂躏也就同样落到了男旦的头上。 他们演出前要在戏楼两厢“站台”,为来看戏的大老爷们递水、陪坐;演出时要与台下捧场的豪客“眼色相勾”;演出之余还要到老大爷处陪酒、卖笑。 “先生,别这样。” “喊啊,你喊破喉咙都没人会来的!” 奶奶的,欺人太甚! 陆言被这番对话扰的心神不宁,泥人尚有三分火气,直接起身走过去,一声大喝。 “光天化日之下,行如此苟且之事,伤风败俗,给我滚!” 中年动作一顿,嘴上骂着“哪来的屁民”,作势便要上手。 陆言可不怕他,一身把式,一记勾拳打懵,再一记鞭腿踢飞出去。 “你,你给我等着你!” 中年回过神,没想到今天遇到硬茬子了,撂下一句狠话,爬起身扭头便狼狈而逃。 那男旦见中年跑了便,一头扑进陆言怀里,哭得梨花一枝春带雨,妆都哭花了。 “咳咳,松开。” 陆言轻咳一声,这男子真作起妖来比女子还可怕,若非没有这么好些天的钓鱼养心,使他心志坚定,换个人怕是都把持不住,非得说一句“走,跟我进屋”。 那男旦闻言,连忙抹了抹泪,从陆言怀中出来,拱手道:“小生蓝颜新,多谢先生出手搭救,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又道:“先生若是不嫌,日后可到广和楼寻我,我给先生唱上一曲,就当是赔罪谢礼了。” 陆言心说自己天天搁着白嫖你们戏楼的书和曲呢,哪里需要花钱进去听,但一想,还是点了点头。 “今日还有事,小生先行告辞了!” 蓝颜新又一拱手,快步小跑出了刻碑巷口,消失在主街边上。 ...... 第19章 天行邪毒(求收藏) 遇到这么一出闹剧,实在毁人雅兴,陆言也没什么心情听书了。 其实主要还是精气神遭不住了,即便养了这么久的气,真要耗费几个小时八方聚音法去听书,还是勉勉强强。 收起凉棚和桌椅,陆言回了刻碑铺子,关门静静修养,等到日暮西山那会,终于有人把碑文给送来了。 不错,今天有碑刻了。 陆言点火上灯,发现油灯的灯焰飘忽不定,看来这一趟有危险。 他连忙取过一副硬木手臂,这是前些天出去买的一整块硬木雕刻制作而成。 陆言简化了木偶替身之法,将制作一整个木偶改为制作一副木质手臂,提线远程控制,操作起来也更便捷。 更关键在于,他可以用一面铁盾挡在身前,也比原本的木偶身躯耐性更强,不至于随便攻击两次就被冲烂。 一切准备妥当,陆言开始刻碑。 今天要刻的这位墓碑主人,名叫贺宏福,乃是京城大户贺家的大公子,受家族荫庇在朝廷混了个官。 整天游手好闲,别说是个官,却只会吃喝玩乐,公文都是交给手底下的人去批,自己都不一定能看懂,有名的二世祖。 奈何人家祖上高功,家里有钱,啥也不干,日子依然滋润无比,这俗话说饱暖思**,吃饱喝足了,不免就想愉悦一番。 这类愉悦最好的去处,就要属大运河上的游船画舫了。 这游船画舫,美称是这么回事,但是再说通俗点,就是高级青楼,在大运河上往返,相当于移动的烟街柳巷。 不同于城中的青楼勾栏一类的大众窑子,这种高等地方在京城顶尖圈子里面可是相当受欢迎,美其名曰“风雅”。 一些新晋的京官,你哪怕不嫖,也得上这画舫上喝两杯酒,曰“附庸风雅”,几乎成了京城官场的潜规则。 富二代、二世祖,各种达官贵人、富家子弟,更是喜欢往这游船画舫上跑,朝望京城两岸风光,暮看扬州明月灯火,又有酒色作陪,好不自在。 贺宏福也不例外,隔三差五就喜欢往画舫跑,不同于别人找姑娘,他找男人。 这游船画舫上面,服务很广泛,正经的有,不正经的也有;鸡有,鸭也有。 京城戏园子多,戏子也多,但名角甚少;其中有不少男旦,唱戏不太行的,就为自己谋出路:白天戏楼唱曲,晚上画舫卖身。 像是蓝颜新那样的,还停留在陪客卖笑阶段;但是这游船上的,就算是经过人事的主了。 陆言心说好家伙,自己今天刚打跑一个男同,这又碰上一个。 说是这贺宏福,早年在画舫上就养着一位男优,常寻欢作乐,二人之间关系甚好;直到去年,那男优忽然消失,一问才知道,人回乡祭祖去了。 贺宏福纳闷,前几天还做得好好的,怎么没过两天就突然回乡祭祖去了?不过也没多想就回去了。 回去之后,问题出现了。 贺宏福的头面部开始红肿,看上去跟个猪头似的;后来又开始发热、憎寒,头重脚轻,整个脸疼痛不堪,眼睛也睁不开,喘不上气。 这可把他吓坏了,忙请医馆大夫来瞧,那大夫医术尚浅,看不出什么,只以为是普通的寒热病症,便开了几副常规药,让先吃着。 结果吃了大半年,不成,病症更严重了,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般,咽不下东西,吃不成饭,且经常口干舌燥,精神恍惚,有一回在院子里溜达,差点掉井里面。 这下贺家上下都坐不住了,贺家老爷子豁出老脸,请来一位退休的太医院院正。 还是这老院正经验丰富,医术高深,身经百战,见得多了,一眼就瞧出这是“大头瘟”。 什么叫“大头瘟”? 这只是一俗名,学名也叫痄腮,是瘟疫的一种。《医方考》上说,这玩意也叫大头风、时毒、虾蟆瘟、捻头瘟、大头天行、疫毒等。 染病的原因,乃是天行邪毒侵及三阳经络,感受风热时毒而引起的。 贺宏福心说自己也没去哪啊,唯一就爱去个游船画舫,可是去的人那么多,也不见其他人得病啊。 那院正还说,这玩意有传染性,奉劝贺家上下赶紧搬出去。 然而还不等贺家搬家,这贺宏福就不治身亡了。 尸体送进太医院,京城衙门追查疫病源头,结果上游船查了一圈,都没找着谁有什么疫病,所谓的时毒、天行邪毒,更是没影的事。 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尸体也没勘验出什么花来,只能送还贺家,办后事给埋了。 ...... 陆言从碑林图中退出来,第一感受就是京城男同真不少。 自己面相生得也相当不错,看来要好好保护自己了。 再就是,这“大头瘟”疫病,乃是疫病的一种,多生于西南湿热之地,怎么突然出现在了京城? 就算源头真是大运河上游船画舫,京城衙门废物,没查出来,那也不可能啊! 大运河北达燕京,南至苏杭,说白了活动范围也就是北方到东南沿海,跟西南边陲八竿子打不着。 唯一的可能性,只能出在贺宏福养的那位男优身上,那人是病毒携带者,且来自西南湿热之地,来到京城,传染给了贺宏福。 这可真的是倒霉,怪不得人。 不过这位男旦来京城也不是一两年了,服侍过得各种老爷妇人也不是一个两个,怎么就偏偏给贺宏福染上了呢? 还是有古怪! 陆言看完贺宏福的生平,心说明天白天去游船画舫瞧瞧。 喝不喝花酒的无所谓,就是单纯好奇,想去探察一下“大头瘟”的真相。 若是真让这“大头瘟”闹起来,整个瘟疫辐射京城,城里一乱,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怕是鱼都钓不成了。 反正陆言现在有钱,前不久闲下来的时候,又去了琉璃街出手几次,在一些普通的赌石摊上捡了些漏,赚了一笔。 他可不敢再去大的赌石坊了,万一再碰上朱闲,你这一出手就是质地好的料,人家想不起疑都难。 目前陆言实力不够,发育不足,所有事情还是讲究一个循序渐进。 ...... 第20章 拜疾厄宫神香 陆言低头,再看手中,这次刻完碑,碑林图给的奖励。 评级不低,精品四等。 拜疾厄宫神香。 三根紫色的香柱,鎏着金纹,底部用黄纸裹着,上面用朱砂笔绘满密密麻麻的红色道符,贴近鼻尖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陆言秉着三炷香,就着油灯点燃,一缕缕淡金色的气丝飘忽,焚香袅袅。 气丝顺着他的鼻孔钻入,香气充斥着鼻腔,再散入四肢百骸,一股澄净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身体都轻盈许多。 淡淡的黑气被逼出,从毛孔中溢散,发出“嗤嗤”的烧焦声。这是把病痛灾厄从体内剥离驱逐而出了。 待到神香焚尽,陆言脑海升起一股明悟。 所谓疾厄宫,就是相术十二宫之一,位于印堂之下,人面部鼻子上中段的山根年寿部位。 一个人的健康情形、体质强弱、易罹患疾病种类、抵抗疾病的能力以及天灾人祸意外,都和这疾厄宫有关。 说白了,这玩意和身体抵抗力有关系。 而相术十二宫,每宫又有一位宫神,以护佑此宫的能力投影,疾厄宫的宫神就是保佑人一生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可是每个人都有疾厄宫,可这宫神就一位,怎么着呢?只能保佑个别的天选之子,这些人天生无病无灾,邪毒不侵。 当然,也有别的手段,如陆言的拜神香,能够请这位宫神护佑自己,六疾不生,五毒不侵。 燃尽这拜疾厄宫神香,陆言往后就再也不会生病,更不惧邪毒,堪称不侵之体。 他心说这是好事啊,自己刚好准备去游船画舫看看,万一意外遇上大头瘟的携带者,算是一层护身符,再也不惧疫病。 ...... 次日一早,陆言心说先去柳泉居吃顿好的,把气养养,完事到下午就去游船画舫。 无他,那大运河上的画舫,到了近乎黄昏才停靠揽客,待到启航,刚好能让客人们遍览京城两岸夜景。 虽说大宣外患严重,但是大运河两岸,还是相当繁华兴盛的。 这边陆言开了铺门,就瞅着隔壁缝鬼铺子的门,破天荒的敞着,林月霜难得揭下了白色面纱,蹲坐在门槛上,旁边地上摆着两盘点心。 陆言眯着眼一瞧,嚯,竟然是柳泉居的招牌雪心莲子酥! 这林二皮匠不简单啊,寻常的二皮匠可不能奢侈到买柳泉居的点心吃。 “哟,早啊,陆师傅又钓鱼去?” 林月霜注意到隔壁有人出来,扭过头,这还是陆言第一次见着这纵火犯的容貌,别说,还真不赖! 一双秋水眸子灵动,两边脸蛋婴儿肥,看起来跟前世动漫里的日本女高中生有点像。 单说面容,还以为是哪家闺秀,根本看不出来是干这种阴门活的,还是缝尸这种阴门中的阴门。 “我钓鱼竿都没拿,你怎么看出来要钓鱼的?” 陆言板着脸,不想多说,就想赶紧走,跟这人说话得噎死。 “哎,你别急着走,问你个事,你是不是会做饭?” 陆言脚步一顿,转头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偷窥我?” “呸,谁偷窥你?那饭香飘得整个冥铺都能闻到,林六还说是不是附近那来了个大厨,后来说起你申请搭灶台,我才知道这饭香合着从你这来的!” 陆言了然,原来是从六爷那知道的,不过林月霜管六爷叫林六,又姓林,多半是林家人,能吃得起柳泉居也不奇怪了。 他摊牌了:“是啊,我是会做饭,还做得很好吃。” “那我能去你那蹭饭么?” 一句话给陆言整不会了,随后又转念一想,反正每次自己一次就掉十几条鱼,也吃不完,索性就让她来呗,刚好防止浪费。 “......行吧,以后开饭我喊你,自备碗筷。” ...... 陆言在柳泉居吃过午饭,溜溜达达地往城郊走。 路上他半闭着眼,心中默念养气心经,靠着八方聚音法辨别方向,躲避行人。 最近养了许久的气,随着体内的气增加到所谓的“一载”,八方聚音法也发生蜕变,陆言称之为“技能升级”。 通过八方声音的强弱,判断与他人的距离远近和障碍的存在,说通俗点,叫听音辨位,不用眼睛看都能走路。 晃晃悠悠着,不多时就走到了运河边上。 此时的运河边,画舫停靠在岸,船上花灯摇曳,琴瑟琵琶响起,惹人向往,莺莺燕燕声传来,勾人心神。 有不知情的普通百姓被吸引过去,上了游船,那就是进了魔窟,没有回头路。 这魔窟,既吸金,又**。 不过多数还是权贵富户,身着锦绣华服,大腹便便。 陆言也给自己置办了一身行头,一打扮,还真像那么回事,派头十足! 青衫墨冠,书生意气,一副风流才子的模样,轻摇着纸折扇,刚靠近画舫,就有浓妆艳抹的妇人晃着团扇,一扭一扭地迎上来。 “哟,公子来玩呀,里边请!” 妇人领着人上了游船,剩下的客人则由别的相同打扮的妇人引上去。 能来画舫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主,这些人心里明镜似的,都知道怠慢不得。 上了游船,陆言看着里面,心说果然不凡,装潢富丽华贵,香幔纱帐萦绕其中,珠帘漫卷。 “老鸨,你们这可有未经人事的小相公啊?” 陆言轻摇折扇,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妇人眼珠一转,没想到这位相貌堂堂,竟然有那断袖之癖,心底鄙夷,面上却是堆笑:“有,昨日刚来一个,公子还请移步厢房,待会给您送去。” “有劳了。” 陆言进了厢房坐下,品着画舫的特色兰陵甘露,这酒清冽,以黍米为料,夏日饮下爽口,颇受京城上流欢迎。 他之所以选择相公,是因为突破口在男优上,探查大头瘟的需要。 而选择未经人事的相公,则是因为不喜欢那种男同老手和自己共处一室,惹得人浑身难受,然后看看能不能顺手随机拯救一位失足青年。 不多时,老鸨把人送来了。 来人进屋,满脸错愕,随后则是羞红脸,战战兢兢低下了头。 陆言更是诧异万分,打眼一瞧,险些嘴里一口酒喷出来。 “是你?!” ...... 第21章 瘟船疫舫 “二位是老相识?” 老鸨眼尖,瞅着两人表情不对,心领神会,马上识相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过来,坐这。” “先生......” “过来!” 陆言一拍大腿,蓝颜新羞红着脸坐了上去。 门外,老鸨见着这一幕,鄙夷一笑,随后一扭一扭地离开。 前不久才被京城衙门找上来,由不得她多几个心眼。这人看着衣冠楚楚,她必须要确定这是客人,而不是衙门的人。 就在老鸨离去的同时,陆言耳边一动,看着仿佛任人宰割一般的蓝颜新,嘴角抽搐:“下去,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 他方才出于谨慎,催动八方聚音戒备,没想到那老鸨真的在门外监视片刻才离去,更坐实了这游船画舫其中有鬼。 蓝颜新一听,连忙跳下去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低着头不说话。 “唉,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陆言一叹,看来昨日蓝颜新说有事先行告辞,多半就是来这游船画舫报到了。 “听戏楼里的人说这的老爷阔绰,就来了,反正都是陪客卖笑,到哪不是陪。” 蓝颜新低着头呢喃着,随后又抬起头,望着陆言小心翼翼道:“先生不是说,自己没有龙阳之好吗?” “我当然没有那癖好,不然你还能好端端坐在这?我来这,乃是有别的要事。” 陆言把脸一板:“倒是你,愿意干这行?” “不是不是!” 蓝颜新头摇得像拨浪鼓:“当然不愿意,但想要吃饱饭谋生计,还是得迎合老爷们的意思......” “经人事了么?” “没。” 一说这个,蓝颜新把头埋得更低了。 “嘿嘿,不逗你了。” 陆言咧嘴一笑:“我这倒是有个活儿,卖鱼!不知你可愿来,总比在这接客的强不是?” 这是他的新想法,最近看着对街一间铺面挂售,心说盘下来弄成卖鱼铺子。 主要原因还是每次养心回来,总能钓十几条鱼,吃不完就发臭,吃多了腻,丢了又可惜,这才准备想办法处理掉。 陆言一合计,让蓝颜新去经营卖鱼铺子,自己当一回包租公。既处理了多出的鱼,又拯救了失足少年,还能赚些钱,一举多得的事。 “卖鱼?我愿意,只要能吃饱饭就行!” 蓝颜新两眼放光,仿佛看到希望一般,点头如捣蒜。 “好,明早船回京城,你便下船回广和楼,到时我去找你具体商量。现在,你先出去,把衣服弄乱些,装像点。” 不多时,守在厢房不远处的老鸨,见着蓝颜新衣衫不整地从房里跑出来,陆言则是紧随其后走出厢房,她连忙迎上去。 “公子,可还舒坦?” “舒坦。” 陆言伸个懒腰,似是不经意地问道:“我听说你们这有一个叫金明苏的,技巧一流,不知能否叫来?” 金明苏,是贺宏福在画舫上养的那位相公的名字,乃是画舫上的一名小娘子。 老鸨一听,表情微微一变,明显不对劲了一下,陆言就知道,果然有问题! “哎呦公子,这位金明苏,早就回乡探亲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要不我给您叫别人,论技巧,不比金明苏差!” “行,那就换吧。” “哎,好嘞!” ...... 陆言进厢房等了没几分钟,一道娇小曼妙的身影走了进来。 所谓小娘子,也不是真的女子,而是画舫特色,自家养的特殊男优。 这些人从小就被当成女孩养,肤白胜雪,面若桃花,生得比女子还娇媚。等到十三四岁就出来接客。 这玩意要是放在前世蓝星华夏,必然触犯刑法,可惜这是大宣朝。 这小娘子从小生在画舫,知道的必然比蓝颜新那类“临时工”多,再者,年纪小,藏不住事,好套话。 “承蒙公子抬爱,小生......” 陆言直接伸手制止,上来就摸着小娘子脸蛋,轻抚着:“水嫩嫩的,不错。这么美的胚子,哪来的?” 那小娘子哪里料到眼前这客人这么猴急,刚来就上手。 她可不知道,这是陆言的心理策略,一上来就扰乱对方节奏,对于套话,这一招尤为奏效。 “回公子的话,小生滇南大理府人氏。” “滇州?那么远的地界,怎么来京城了?” “回公子的话,小生五岁就被送来了,同寨子里的几位,一块被送来这画舫。” 听小娘子说,他生在大理府的一个寨子里,这寨子里出生的男童,会挑一批好胚子送来京城,卖与画舫养着。 换句话说,这画舫的所有小娘子,都来自这个寨子。 “谁送你来这的?” “这,这个小生就不知了。公子,说这么多了,您什么时候开始啊?” 陆言听这话,不禁叹息,这些孩子小小年纪却身不由己,甚至已经在这种环境下逐渐麻木了。 干这一行,难脱身,待到容颜不在,落下一身病根,便被抛弃,短命而死。 他把手从小娘子脸蛋上移开,转而催动望灯术,盯着小娘子看。 这是拜疾厄宫神香带给望灯术的变化,能够看到一个人内在的病理和祸根。 陆言瞧着小娘子,虽然外在脸色红润、精气饱满,但是印堂发黑、山根处一团浓重黑气萦绕,这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标志。 再加上,面部有几处细微的红肿,即使用粉也难以掩盖,细看跟虾蟆似的。 确认了,是大头瘟的症状。 “咳咳,最近闹肚子,我去趟茅房。” 陆言借口离开,走在画舫之中,见着有些人山根处也有黑气,看来也是染上了大头瘟。 整整一个晚上,他都待在茅房,这时候憋气法就派上用场了,吸一口气,能憋一个时辰。 那小娘子,也在厢房干坐了一宿。毕竟没有客人的意思,他可不能乱跑,万一客人回来了没见着人不高兴,他免不得挨一顿打。 直到第二日游船靠岸,陆言才回到厢房,扔下一锭五两的银子,早早下船去了。 确认蓝颜新也平安下船之后,他就换上原来那身普通行头,直奔京城衙门背后的偏巷,捏着鼻子喊了几嗓子,喊完扭头就溜。 “大头瘟害死贺家大郎,疫病源头在大运河的画舫!” ...... 第22章 京察整风运动 陆言这边喊完,转头就来到运河边,混在人群中静观其变,看看衙门的人是否会来。 按他的想法,知道贺宏福死于瘟疫的人不多,甚至是很少,前半句话提高了消息的可信度。 京城衙门要是足够重视这大头瘟病,得到消息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派人过来探查。 可若是人家压根不重视这疫病,反正陆言是尽力了,只能说京城该有这一劫,他倒是不怕疫病,但是不少燕京百姓可遭殃了。 还好,没让陆言失望,约莫小半个时辰,一群身穿差役制服的人,气势汹汹地从远处走来。 “让开,京城衙门办事,闲人回避!” 两名官差开道,为首的吏目乃是京城府尹,身后跟着一群腰佩绣春刀的厂卫。 陆言在人群中,还瞥见当初在贺宏福生平中见过的太医院老院正,把这位都请来了,看来是相当严肃地对待这事。 “哟,几位官爷,这什么事啊,这么大阵仗,咱们这都是小本生意。” 一位老鸨迎上去,摇着团扇问道。 “让船上所有人都下来,你们几个,上去帮忙,把人都给我带下来!” “是!” 几名官差领命,撞开老鸨冲上船,顿时间,船上喝骂声和尖叫声并起,乱作一团。 “混账,尔等敢拿我?我乃锦衣卫百户,当朝正六品命官,放肆!” 骂骂咧咧声传来,一名衣衫不整的中年被扭送下来。 “京城衙门办事这般张扬放肆,信不信本官回去到陈千户那参尔等一本?陈,陈千户!” 中年被放开后,正趾高气扬地数落,忽然见一名身着飞鱼服的厂卫走出,一脸冷漠地看着他,顿时仿佛霜打的茄子,“扑通”一声颓然跪下。 那陈千户冷哼一声:“京察在即,尔等却不以身作则,反而来此烟街柳巷寻欢,实在是不知廉耻,来人,带下去,省得在这丢人现眼!” 一群厂卫上前,把中年拖开。 陆言在旁边看热闹,心说差不多得了,昨天在船上时,他就见过这位陈千户,搂着一位美娇娘从身旁走过。 现在却是在这数落手下不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真遇上高风亮节正人君子了。 就在看热闹这会,船上的人都下来集结完毕,一群戴着口罩手套的太医院的人,上前拿个喷壶喷洒刺鼻的药物进行群体消毒。 随后请出老院正,戴着口罩手套逐一看过,瞧到一位小娘子,脚步一顿,伸手把面上脂粉擦去,露出细密的小红肿,连成一片。 “不错,是大头瘟病。全部隔离,送到太医院去!” 周边的吃瓜群众一听是瘟病,吓得集体往后退了好几步。 官差厂卫一拥而上,押着从花船上下来几百号人,迅速前往太医院。 陆言心说完事了,正准备离开,突然见着一人昂着脑袋,还往一众人离去的方向看呢。 “朱老哥,咱们又见面了!” “哎呦陆兄弟,怎么哪都有你啊?” 朱闲一转头来了这么一句,陆言心说这话不是应该我说么。 “朱老哥,京城这是闹瘟疫了?” “是也不是,反正在这京察的关头,出这么一档子事,可有的乐了!” 所谓京察,就是对于京城所有官吏的考核,每三年一次,今年又轮上了。 朱闲咧着嘴,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皇上前不久下令,说是要整顿官风,结果京城衙门怠慢,不紧不慢地清查窑子。 如今又闹起疫病,还偏偏出在这花船上,啧啧,你是没瞧见,方才走的时候,那府尹的脸都绿了,到时候京察有他受的了。” ...... 回到刻碑巷,天色已然不早了。 陆言刚进巷口,就瞅见林月霜坐在门槛上发呆。 “哟,最近挺闲啊,以前就没见你开过门,现在倒是天天见着。” 林月霜看到陆言走来,一嘟嘴:“这两天你去哪了,我都快饿死了!” “外面那么多馆子,自己不知道吃?” 陆言把脸一板,他后悔,自己不应该主动和这娘们搭话,就应该无视,然后默默走过去。 “嘿,你也就这两天清闲清闲了,再过几日,等到京察,有你忙的!” 陆言眉头一挑:“怎么说?” 林月霜咽下嘴里的点心,道:“据我所知,京察是每年集中死人最多的时候,也是咱们这些人最忙的时候,有‘三批’之称。” 陆言问什么是“三批”,林月霜这才娓娓道来。 所谓“三批”,是民间叫法,杀一批,病一批,吊一批。 杀一批,就是京察那几天,皇帝亲自督察,一批不检点或者贪腐的京官,其中罪大恶极者会被杀头,这叫杀一批。 病一批,就是京察前夕,一群心中有鬼的官员生怕自己被查出来把柄,活生生吓得害病,最后病死。 吊一批,和病一批有点像,还是一群不法官员生怕自己的那些破事败露,终日惶惶不安,最终选择上吊自杀。 陆言心说好家伙,大宣朝的官员以死谢罪,前世的官员则是忏悔椅上的“三个对不起”,有异曲同工之妙。 ...... 回到自家铺子,发现这两天并没有碑文送来,也不禁长舒一口气,林六爷应该没发现自己怠工。 默念养气心经,修炼一夜,第二天一早,陆言又出门了。 来到一家书馆,买了几本关于陶朱之道的书籍,扭头就去找蓝颜新。 跑来广和楼找人,由于衣着太过寒酸,人家都没想让他进去,结果直接半两碎银让其乖乖传话。 “蓝颜新,有位先生找你。” “先生!” “出来说话。” 陆言把蓝颜新带到隔壁巷口,把几本书递给他,嘱咐道:“这些书,务必熟读,都是关于经营之道的书。” 随后又塞给他一两碎银:“拿去吃些好的,收好,莫叫他人瞧见了。行了,回去吧。” “谢谢先生!” 蓝颜新满心欢喜的离开后,陆言又跑到对街,豪掷五百两银子把那挂售的铺子盘了下来。 路上,行人们都在谈论,运河上的游船画舫查封,甚至运河两岸的航运都开始戒严。 京城之中,随处可见提着喷壶戴着口罩手套的太医院的人,大街小巷喷药消毒。 大头瘟病源自滇南大理府。 这是只有陆言知道的线索,虽然不清楚和杨英龙是否有关联,但是他这一次通风报信救了京城,让京城伤亡减到最少,咱也算是做了件大好事不是? ...... 第23章 荧惑守心 到了傍晚时分,夕阳西沉。 陆言再次拿到了新的碑文,关门,又来生意了。 拿过碑文打眼一瞧,一位京城的风水先生,名叫任世东,江湖人称“任半仙”。 按照碑文上所说,这位“半仙”是犯了大事,做了不该做的,触怒了天威,这才被抓进东厂,活活折磨一番,然后斩首示众。 刻碑之前,陆言点火上灯,油灯的灯焰时断时续,烧得很不稳定。 他见状,心知有问题,赶忙取出硬木手臂,保险起见,还是远程操控着刻碑为好。 果然,中间有几次,碑中怨气没镇住,直直冲向陆言,幸好被他身前的铁盾牌给挡下了,不得不说这铁盾牌质量真不错。 过程有惊无险,墓碑还是磕磕绊绊地刻完了。 碑林图浮现,一面无字石碑亮起,任世东的生平走起。 ...... 任世东生在京郊雾灵山附近的一座小镇上,由于是母亲与人私通生下的野种,故而一出生,就被抛弃在山边。 幸好被山上雾灵观的老道及时发现,心怀慈悲,收养了他。 任世东跟着老道在山中修行,所谓山中无甲子,这一待就是十数载,修身养性的同时,习得一身道家风水相术。 后来老道羽化,他不得不下山谋生,依凭所学,给人看相算命,勘察家宅风水,逐渐在燕京城中混出名气,因为算得准,又被尊为“半仙”。 任半仙的名气越来越响,来找他办事的人也越来越多,其中晋州乔家专程找上他,说是最近有一门生意,极其需要懂风水堪舆的先生。 晋州乔家,在燕京的分部就叫乔氏票号,乃是京城鼎鼎大名的晋商商会,乔家靠着延安府的煤矿起家,背景和资金都无比深厚。 “受雇于商会,以后便不能云游四方了。” 任世东自由自在惯了,本来想拒绝,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因为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拿钱办事,任半仙跟着票号大掌柜来到京郊,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雾灵山。 话说前些年,京郊雾灵山的一座偏峰中,采石过程中无意炸出一座古矿。这古矿之中的石头,基本次次出料,质地也好,直接将京城的赌石风潮带到了顶峰。 由于这座古矿是乔氏票号最先发现,开发权自然也归属于乔家,但其中利润实在让人眼红,引得朝廷插手,官商共同开发。 人是贪心的,这样的矿自然也是越多越好。 为此,朝廷请来了钦天监的老监正,结果老监正打眼一看,说其他几座峰必然也有矿藏,但是具体位置,还得请真正精通堪舆风水的人来看。 一群人说请呗,结果请了好几个,都是江湖骗子,不懂装懂。 老监正又发话了,真正懂的人大多隐居深山或藏身市井,需请这些人出山才行,可偏偏这些人又清高,钱帛难动。 朝廷心说上哪找去,人家也没把“高人”两个字写脸上,上哪请都不知道,这事只能作罢,直到任世东的出现,让一众人看到了希望。 且说这任半仙被请来,一番勘察,果然没叫众人失望,测出其他几座山峰矿藏的具体位置,几铲子下去,果然有料。 这是立大功了,任世东摇身一变,成了京城商圈官圈都尊敬的“半仙”,地位极高,一般人请他,不去,富贵人请他,也得三上门才行。 曾有一位官绅置办新宅,就因为上门请任世东的时候礼数没到位,被任世东记恨,指点家宅风水的时候下了套。 人家院门一过,就是一面影壁,他就出馊主意,说影壁上浮雕刻花鸟太俗,要刻群山,取“会当凌绝顶”之意,但这群山山顶不能尖锐,否则会冲撞族运,让把山顶全部改成一道弧线。 山顶变圆,一道道起伏连绵的矮土丘,这可不就是坟包子嘛,连成一片,就是乱坟岗,门前刻一座乱坟岗,寓意死全家。 夺笋呐,熊猫都快饿死了! 可这官绅不懂啊,虽然觉得看着有些不对劲,但人家是行家啊,行家的话要听,就改成了一座座坟包子。结果自此,全家老小伤病不断,后来才知道被坑了。 任世东干了这么一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逢人就说,事情传开,大家都知道他气量小不容人,但又不敢轻易得罪。 外面谱摆的再大,最后还是得听金主的。 前几天,票号掌柜又找上任世东,问既然这几座偏峰都有矿藏,那主峰有没有? 任半仙早都看过了,主峰自然也有,且就在雾灵观的观址之下。 可雾灵观是自己长大的地方,毕竟有感情,开矿就要推平道观,他一直于心不忍。 然而随着掌柜许以重利,任半仙最后一丝良知也泯灭了,略一沉吟,就道出主峰矿藏的具体位置。 来到主峰,一众杂役把道观推倒,然后顺着原址往下挖。 挖了十丈,都没见着矿藏的影子,一群人也不禁着急上火起来。 后来有一个小厮,一铲子下去,“哐当”一声。 众人激动,这是有了? 结果挖出来一瞧,一块方方正正的大黑石头,上面四个血红色大字,似乎是古时代的文字,请来懂行的学问大师一看,才认出来。 荧惑守心。 所谓荧惑守心,乃是星占学上的一种天象,是诸多天象之中最凶的一种。 若只是一次极凶天象的记载,倒也罢了,关键是这种星象,往往是帝王驾崩的前兆。 把帝王驾崩写在石头上,哪管是不是你写的,这玩意一旦出世,就是意味着有人小命不保。 胆挺肥啊,你这不是明着咒皇上死么? 果不其然,消息传到京城,传到圣上耳中,龙颜震怒,下令彻查,查到了乔氏票号。 乔家说这玩意是任半仙找出来的,和我们无关,加上商会在朝中背景很深,耳边吹点风,皇上耳根子一软,行吧,那就把这个任半仙杀了吧。 反正江湖术士,祸乱朝纲,死不足惜。 可怜可恨这欺师灭祖的任世东,啧啧,一人背了全部的锅,百口莫辩,推到西市,“咔嚓”一刀就给砍了,小命休矣。 ...... 第24章 八宅明镜书 任半仙的生平结束了。 陆言从无字石碑中退出来,碑林图给出这次刻碑的奖励。 评级相当高,极品九等,八宅明镜书。 四品之中,陆言还是第一次获得极品奖励,虽然只是极品的末等。 一本薄薄的册子,讲解的是风水堪舆之术,关于家宅风水的布置。 陆言挑灯夜读,等到天光熹微之时才彻底读完,书本遇光自行燃烧,化为飞灰,他的脑海中则充斥着关于风水家宅的知识。 按照书中所说,气的流动和汇聚,和风水布置有关。 一个人的气凝聚谓之“精”“神”;而一国之气的凝聚则叫“运”,也叫国运,老百姓常说气数已尽,国运衰亡,就是这个意思。 家宅的布置,关乎一个人的气,聚气的布置曰“四象”;而国运,则系于一国都城的布局,曰“三垣”。 书中详尽阐述了“四象”和“三垣”的布置,按照“四象”所说,青龙代表木,朱雀代表火,白虎代表金,玄武代表水。 这四象,位居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代表少阳、老阳、少阴、老阴四个易象。 青龙少阳主春,朱雀老阳主夏,白虎少阴主秋,玄武老阴主冬。气自木属青龙东方始,自水属玄武北方终,四季转圜,是为一个轮回,养一载之气。 陆言只需按照四个方向所属布置铺子,就能自行聚气,是他纳气的速度大为增加。 “这是好事啊!” 按照书中的意思,陆言只需要布置好“四象”,以后每天闭着眼默念养气心经,就能轻松纳气,知道蜕变为“炼精”。 用他的话来说,只要世界不毁灭,自己能苟到天荒地老。 ...... 次日一大早,陆言就出了门,去花鸟市场和典当行置办了一大批东西。 林月霜见了,问他发什么神经,陆言却道,你不懂,这叫改善居住环境,过日子! 几盆松柏盆景,一缸锦鲤,几件当代的鎏金玉器。这就是陆言新置办的家当。 木属的盆景放在东边,南方则有生火做饭的灶台,水属的锦鲤鱼缸放在北边,金玉之属则放置在西边。 四象布局,成了! 陆言瞬间感受到一股难以言明的气息则朝着自家铺子聚拢,甚至用望灯术都看不真切。 坐在铺子中央默念养气心经,只觉浑身的气运转起来比平时顺畅许多。 同时,脑中升起一股明悟,明白了气的基础运用之法,比如御气护体,以气御物,仿佛就是无师自通一般。 但是他很清楚,这是四象布局带来的好处之一,增强人的悟性。 运行一个轮回,耗费两个时辰,气则增加一载。 算上之前吃饭修养积累的,陆言现在已有两载之气傍身了。 “以后既要养气,又要养心,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看来要忙起来了。” 陆言一个四季轮回运转完毕,睁眼打开门,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心说下午绕着京城转一圈,主要是为了勘察燕京城的“三垣”布局。 “垣”,就是“城墙”的意思。“三垣”分别是“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 其中“紫微垣”象征皇宫;“太微垣”象征行政机构;“天市垣”则是象征繁华街市。 ...... 午后,京郊。 陆言站在一座小山之上,远眺整座燕京城。 此时他脚下踩着的山,叫景山,乃是一座人造山。 昔年乐皇自金陵府迁都燕京,为完善燕京风水布局,便采用宫殿中轴东移之法,使前朝皇宫原中轴落于西方,处于风水上的“白虎”之位,以此克煞前朝“皇气”。 后来,又凿掉原本中轴上的御道盘龙石,拆掉周桥,这才建设人工景山。如此,便形成了景山、紫禁城以及永定门外的朝案山,三点一线的风水布局。 也就是说,三者合并构成燕京城的“紫微垣”。 至于“太微垣”,是紫禁城外的南区,文武大臣处理政事的公署集中地;而“天市垣”,则是紫禁城后面建造的前朝和后市。 整个燕京城,果然是按照“三垣”布局所建造,看来当初指点建城的那位风水大师相当厉害。 陆言感觉,那位大师的水平,远在自己之上,至少城中还有布局,他虽然看不懂,但能感受到那股气在运转。 站在景山之上,陆言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一股比自家铺子更强的气在燕京城周遭循环流动。 这应该就是大宣的“国运”了。 ...... 往后的日子里,陆言过起了平静的生活。 上午运转心经养气,下午出去钓钓鱼,晚上刻刻碑,拿拿奖励,日子好不自在。 这些天送来的碑文,陆言一瞧就知道,都是统一的礼部格式,死的是一些大头瘟病人。 这玩意虽然传染性强,但并非治不好,而且太医院出手,政府包治疗,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都能救回来。 但像是当初那位小娘子,那种早已病入膏肓,明显没几天活的,神仙出手都不一定救活,放在太医院还是死。 死了,就由礼部管烧管埋,完了之后让手下冥铺的刻碑人刻碑。 陆言满共分到三个份额,其中就包括当初那位小娘子,还是忍不住让他心底一声叹息。 以陆言现在的刻碑技术,一晚上就把三个碑刻完了,反正三人死因都是意料之中的病死,也没什么怨气,很顺利。 碑林图给了三个奖励,都是凡品的,两个八等,一个九等。 伪身术,龙精虎猛丹,高唐大法,其中高唐大法是九等。 伪身术,说白了就是女扮男装或者男扮女装,这玩意实用性很低,陆言估计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用上。 龙精虎猛丹,提高自身精力和耐力,服下之后,陆言感觉自身的体质变得更加强健了,别的倒是没什么,作用聊胜于无。 高唐大法,说俗点叫房中术,教人如何行房事的,其中技巧讲解之丰富,堪比前世的几位岛国老师,但是陆言估计自己仍然用不上。 这一晃眼,就在平淡的日常中,两周过去了。 陆言这些天闲也闲够了,该忙起来了。 无他,只因京察的日子,终于到了。 ...... 第25章 多事之秋 盛夏已过,八月未央,一片落叶送来秋意。 燕京城到了秋天,要出两件大事。 一是秋闱,也叫秋试。 正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大宣朝的秋试,可以说是寒门步入仕途、青云直上的唯一途径。 通常的秋闱,多是在各州府城设立贡院为考点,三场考试一连九日,考生都必须待在考棚内不得出去,吃喝拉撒全在里面,甚至还会有虫蛇鼠蚁之流。 在这种高度紧张的气氛中,让人压抑,环境又恶劣,当场去世都不奇怪。 尤其是经常能见到六七十岁的白发老翁和弱冠之年的年轻考生一起应试,人那么大年纪,万一哪道题目没记明白,血压上来,直接猝死也是常有的事。 当然,也不乏一些死的邪门的,曾经就有考生,莫名其妙一声惨叫,等考官过去一瞧,好家伙,尸体都碎成几十块了,腰子肠子血泡汤。 二来就是京察,说白了就是三年一度官员的考核,其中外官的考核叫“大计”,而在京城六部九卿任职的官员,京官的考核,叫京察。 京察的考察内容,分别是“四格”和“八法”。“四格”,守、政、才、年;“八法”,贪、酷、无为、不谨、年老、有疾、浮躁、才弱。 “四格”之中,守意为操守,也就是官员的品质,分廉、平、贪三等;政代表政务,也就是官员的政绩,分勤、平、怠;才意思是治理的才能,分长、平、短;年则是指年龄,分青、中、老。 “四格”全部外列一等者,则有升任外官的优先权。 而“八法”则较为严苛,其中“贪”、“酷”者,会被三司提审;“无为”“不谨”者,革职处分;“浮躁”“才弱”者,降职处分;“年老”“有疾”者,勒令退休。 普通人一瞧这“四格八法”,感觉还挺严苛,体系标准清晰明确,赏罚分明,可事实上并不是这么回事。 但凡是涉及官员奖惩的事,自古以来,那都是被暗中操作的重头戏。自大宣开国以来,一到京察大计,徇私舞弊的现象尤为严重,有史官云: “长官往往博宽大之名,每届京察,只黜退数人,虚应故事,余概优容,而被劾者,又不免冤抑。” 通俗点,京察是得罪人的事,没人愿意好好干。 出现这种现象,皇帝也头疼,到了乐皇之时,设锦衣卫,得了,全部给我严查,这京察的大权也就从拾遗大臣手上转移到了锦衣卫手中。 再到靖皇之时,京察大权又彻底被厂卫掌控,成为打击异党的工具。每次京察,死伤不知凡几,也就有了“三批”的说法。 曾经的京察没效果,只能清退几人;现在的京察太血腥,动不动就死人。 两个极端。 秋初这几天,京城官员担惊受怕,京城百姓天天西市看热闹,诸多冥铺则是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只是苦了陆言这种干阴门活计的人。 且不谈贡院里面考生的各种奇葩死法和邪门死因,单就京察斩首那一批,就够诸多阴门行当的人受得了。 无论二皮匠、扎彩匠还是刻碑人,都是在京察秋闱这会,死的最多。 ...... 京察前一天,京城又飘起了蒙蒙细雨。 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陆言也没有像平常去河边钓鱼,反而是宅在自家铺子。 门外支起棚子,陆言怀里揣着暖手炉,半眯着眼,旁边烫着一壶热酒,摆着几碟小菜,悠然自得。 不同于往常的是,此时木桌另一端,还坐着一位白衣女子,饮着热酒,正是林月霜。 “我说,你那铺子屋檐下是躲不成雨还是怎么着,非得跑我这来?” 林月霜满不在乎,夹起一粒花生米,就着酒,嘟哝道:“你这雨香。” 神特么雨香,我看是酒香菜香! 陆言都无力吐槽了,反正最近快半个月两人一来二去都混熟了,就爱没事斗嘴,你噎我,我噎你。 “雨香?我看是酒菜香吧!哎我说,你一个女娃娃,怎么这么厚脸皮呢,这酒菜都是我买的,你倒好,直接来蹭。” “反正快到京察了,你八成是要死了,还不如把钱都贡献出来,多买些好吃好喝的,把我孝敬好,等你死了我给你殓容收尸。” “你!” 陆言气得差点一口酒直接喷出来,你咒人死就算了,还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 林月霜见着陆言表情不对,连忙改口道:“哪怕不孝敬我,你也得把自己顾好呀!这死前不得多吃些好的,喝些好酒好上路。人最怕的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 “得了,你这三句不离死!我就问你,我会死,你难道不会死?” 陆言直起身子,睁开眼斜望着林月霜,却见女子瞪大眼睛,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不可能死的,我爹说了,我命格极硬,很难死。” “你爹?” “对呀,他是这家冥铺的掌柜,你不知道吗?” 陆言听完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他早有猜测,但是真正听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让自己的女儿来干天天和尸体打交道的阴间活,果然是好爹爹。 “你既然是林家小姐,为什么要跑来缝尸?” 陆言是真的迷惑,待在府上当千金大小姐不香吗?跑来干这种随时丧命的活,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 林月霜眼中闪过一丝黯淡,随后道:“唉,左右不是什么大事,我便给你讲讲。” 据她所说,之所以来干二皮匠这行,源于出手就患上的一种怪病。 林家祖籍赣州,林老太爷,那也是赣州有名的大商人,人家起家靠得是丝绸贩卖,而非阴五门。 真要问林家这一代为何搬来京城开起了冥铺生意,还得从当初一次出游说起。 话说昔年林记冥铺的当家掌柜林天赐,殿试高中探花,蒙皇帝看中,留任京城。走马上任之前,衣锦还乡,一家人欣喜高兴,便出去游山玩水。 这问题,还就出在这游玩的地点上了。哪呢? 天师道祖庭,道宗绝圣,古越绝唱。 龙虎山。 ...... 第26章 龙虎斗 话说当初,林天赐带着身怀六甲的妻子登山游玩,路过一处深潭。 那潭水异常幽深,翠如碧玉,令林天赐越看越着迷,甚至后来沉溺其中。 直到一声虎啸,才把他拉回现实,结果回过神一瞧,一旁的妻子,不知何时不见了。 后来据妻子所说,当初她坐在潭边时,忽见一颗金色圆珠飞过,神异非常,她便去追,不知不觉间,就迷路了,误入一处洞穴之中。 由于害怕,她大声呼救,恰巧一位小道士路过,听见呼救声,这才把她从洞中带了出来。 听那小道士说,这叫压龙洞,乃是当初神虎镇压冲天龙的地方,属于天师道圣地之一。 林妻回来,可谓是有惊无险,但有了这次经历,夫妇二人也没心思继续游玩,道过谢便下山去了,暂住山下客栈。 结果当晚,妻子突然临盆,诞下一名女婴,正是林月霜。 林月霜一出生,吓得产婆当场没抱稳,怎么着呢?浑身长鳞片,淡金色的鳞片。 看着长得不像人,像鱼,像怪物。 这可把林氏夫妇吓坏了,花重金封住产婆的口,心说这怎么生出个妖怪,赶紧抱着年幼的林月霜连夜上龙虎山,求见天师。 林家在赣州是大户,林老爷子信仰天师道,也花过不少钱修缮道观神堂。 看在老太爷的面子上,天师也见了林天赐父女,这一瞧,他却也无能为力。 按天师所说,这是龙气入体,当初妻子所见的金色圆珠,恐怕也是龙气的化身,为的便是引怀孕的妇人去那压龙洞。 这就不得不提到龙虎山的由来了,相传一开始龙虎山并不叫龙虎山,而叫云锦山。 乃是后来太上老君命第一代天师在此开坛作法,强令东海九龙到此修炼,然日久年深,其中一条冲天龙不服管教,厌恶陆地,妄图逃回龙宫。 结果天界派下一头神虎,镇压这冲天龙,一番龙争虎斗,将其镇于压龙洞内。自此,云锦山改名龙虎山。 依那天师所说,要想彻底破除林月霜身上的龙气,唯有找到那冲天龙,并将之斩杀才行。 林天赐心说且不谈杀龙之法,这龙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怎么杀,这事就无解了呗。 天师又道还有一种办法,虽不能根治,但能缓解林月霜的龙化,以虎气镇压,以别龙之气缓和。 虎气虽然没有,但是虎主金煞之力,煞气总归有的,林月霜必须终生与煞气极重的东西为伴,最常见的煞气之物,就是死人。 而别龙之气,天师则指出明路,大宣皇城燕京,国运之龙。 ...... 傍晚,刻碑铺。 陆言盘坐在地,默默运行着气的轮回,心底则是在想着方才的事。 林月霜讲述完自己的身世,已是日暮西山,热酒也喝尽了。 陆言听得津津有味,心说有当初景区景点听故事内味了,准备一笑了之。 结果林月霜似是看出他的不信,突然撸起袖子,小臂之上,一片片龙鳞泛着寒光。 好家伙! 陆言看着眼珠子都快瞪爆了,这特么是真的,这家伙真成龙女了? 林月霜倒是满不在乎,都习以为常了,反正现在每天缝尸,有尸体的煞气镇着,再加上燕京城的国运之龙缓和,整个身体也就剩那么几处还有龙鳞了。 “看来这世上有龙,啧,不简单呐!” 陆言越发觉得应该提升实力,你看林月霜的母亲,出去转一圈就引得龙气侵体,甩都甩不掉,差点让林月霜变成龙女。 他感觉,自己应该一直待在燕京城,实力足够再出去,定个小目标,百载之气。 运转养气心经,白天一次晚上一次,一天养两载之气,陆言现在已有二十四载之气了。 百载,指日可待。 ...... 次日清晨,陆言出门,心说去瞧瞧秋闱,看看这科举制的场面。 他本来是想去京察瞧瞧的,但是人家那在皇宫外城,五凤楼之内,平头百姓根本进不去,只有官品在身的老爷才能进去,结束了才放出来。 至于是横着出来还是竖着出来,那就不知道了。 来到贡院附近,远远就能看到一群人乌央乌央地往里走。 门口有官兵把守,任何人进去,都必须出具凭证,跟准考证差不多。而且这贡院大门,只进不出。 陆言也不能靠近,索性在旁边一处面摊坐下,要了碗阳春面。 他远远瞧着这些考生,有的昂首挺胸,意气风发正当少年;有的则是佝偻着背,白发苍苍,拄着拐进去的。 啧啧,古代科举制,上到七十,下到十七,果真不是说说而已! 有道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为了一举高中扶摇青云,“功名”二字,往往让有些人付出一生的努力。 第一次考,不过,再考,再不过,这玩意没限制,能考无数次。 有的人天赋异禀,一路考到殿试,天子门生;有的人则是到了一大把年纪,才勉强考中进士,结果官没当几年,人就归西了。 最惨的还是到死都没能考上的人,再不甘心,那也是四书五经八股文陪葬,跟他一块进棺材板。 再者,就是作弊。但凡是考试,必然有作弊的影子。 这不,陆言就见着一人,看上去是个白发老翁,正拄着拐往里走,突然被官兵拦下。 “站住!” 那人战战兢兢没说话,官兵倒是动手了,一把朝头顶抓去,一头白色假发直接给薅下来了。 再把人踹一脚,那人膝盖挨了一下,顿时直起来,这不是能站直吗? 又夺过拐杖,作势一掰,就见着一本书抖落出来,合着里面藏着东西呢! “带走!” 几名官兵把人带下去,这可完蛋了,出师未捷身先死,直接取消考试资格。 陆言在一旁催动八方聚音法,看着一场闹剧,心说果然每个时代的作弊方法都是充满智慧的。 之前听过飞鸽传书,听过拐杖藏小抄,甚至有人往自己带的冷食中,像是面饼里面塞纸卷的,千奇百怪。 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官兵见识了太多作弊法子,经验无比丰富,眼也尖。这不,这位升级了“拐杖藏小抄”之法的仁兄,就被逮出来了。 陆言感觉这人要是不多此一举扮成老弱,也不会被发现;可如果不扮成老人,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把拐杖拿进去。 啧啧,还是离谱。 且说刚才那位被剥夺资格的倒霉蛋,垂头丧气,正沿着贡院往回走,途径一面高大的石碑。 结果人刚走到石碑底下,“轰隆”一声,碑倒了,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么一声巨响,把众人都吓了一跳,陆言也远远催动望灯术看过去。 好家伙,石碑底下那位,都被压成二维的了。 ...... 第27章 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贡院前的石碑塌了,碎了,一众考官也慌了。 只因那石碑意义非凡,乃是本朝开国时所造,上面所刻着《文昌帝君天地宝诰》。 文昌帝君,是民间传说之中保佑学业之道的神仙,在贡院门口竖起这宝诰碑,有请护法神灵共同监督的意思,也有朝廷的殷切希望在里头。 如今,这才秋闱第一天,请鬼神镇场的宝诰碑就莫名其妙塌了,碎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群官兵围上去,七手八脚地把碎石移开,露出一滩血迹和碎肉。 好家伙,砸得都不成人样了。 在场众人看着瘆得慌,主考官心里更慌,心说虽然贡院每次都得死不少人,可这还没开考呢,就见了血死了人,属实不吉利。 血腥味弥散,那就是徒增恐慌,没办法,几位官兵拿着扫帚簸箕上去,把那滩血肉给拾掇了。 再就是这碎了的宝诰碑,几位考官一商量,说这么放着也不是办法,等会国子监祭酒来看到更是影响不好,索性用浆糊给它粘一块去,先凑合着。等到秋闱结束,再上报工部换新。 可修复石碑也是项技术活,在场的没人会,况且等把石匠请来,祭酒怕是早都到了。 这不,有官兵就开始扯着嗓子大喊:“附近可有石匠,还请相助!” 没人吱声。 恰好有几位礼部的吏目也在场,眼尖,隔着不远就瞥见了阳春面摊上坐着的陆言,这家伙,好像是林记冥铺的刻碑匠来着,都是石碑,应该差不多。 “你,过来。” 吏目走过去一招手,陆言只能跟着过去。 “哎,几位官爷,小人有礼了。” “闲话少说,你是刻碑匠人?那会修复断碑吗?” “这,只能说略懂,略懂。” 陆言心说我也不是谦虚,而是真的略懂,当初刻碑真解里面,对于碑的修复刚好有提过几句。 “那就是会了,得,我们几个给你搭把手,把这碎石碑给粘回去。” “好嘞,那就多谢几位官爷了。” 其实当初吃了龙精虎猛丹,陆言就已经力大如牛,完全可以独自搬起这些碎石碑,但眼下,还是不要逞能多事为好。 几名吏目憋足劲涨红了脸,顺着木梯把一块块碎碑抬上去,陆言则是不紧不慢地抹着浆糊。 其粘合之处,甚是严丝合缝,几乎都看不出来有缝补修复过的痕迹,惹得一众考官感叹叫绝。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这碑赶在祭酒来之前,修好了。 “多谢小兄弟了!小兄弟技艺之高,我等钦佩!” “呵呵,略懂而已,过奖,过奖!” 互相一番客套,尤其是礼部几位,说朝廷不会埋没人才,往后有一些关于碑之类的好差事,都优先考虑他。 陆言自然乐得听见这种话,道谢过后,回到面摊继续吃面。 突然,碑林图浮现,而且似乎只有他自己能看到。 这次没有生平开启,只是给了奖励。 神品六等,清风正气诀。 ...... 等到陆言回到刻碑铺,已是华灯初上。 果不其然,今天送来的碑文,正是早上贡院门口被砸死那位。 死状那么惨,不用说,怨气肯定很大,这次刻碑必然有危险。 可如今陆言学会了以气护体,这是气的基础运用,只有你的气够浑厚,什么怨气煞气就伤不到你。 他现在足足有二十余载之气,完全足够了。 然而,陆言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位倒霉蛋的墓碑上。 今天白天,他替礼部的几位吏目,把破碎的宝诰碑给修补好了,得到一门奖励法诀,神品六等,清风正气诀。 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自从当初吕坚生平里的那尊邪性铜佛之后,有一次靠着修补一块石碑获得神品奖励,甚至位阶还在养气心经之上。 一次是佛像碎了,一次是碑碎了,合着神品奖励都不走寻常路,跟活人死人是半点关系不沾。 陆言心说真要如此,那他赶明就去寺庙道观里面,拎个锤子把人家的功德碑、宝诰碑砸烂,然后在一修补,得了,神品奖励成大白菜了。 可惜不可能,但凡是能立碑的,那都意义不凡或地位崇高,你敢砸,就一定出不了庙门。 收起那些歪心思,陆言感受着脑海中的清风正气诀。 和养气心经差不多,也是一种养气的法门,只不过养的不是江湖气,而是文气。 常言道: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文气,又称圣人浩然气,分琴棋书画四类养气之法。 陆言如今倒是琴棋画都没接触过,唯一的书法也只是停留在看看高品质碑文的阶段。 可是如今他有了正气诀,就能够养文气,读书写字,赏画作画,观棋对弈,听曲弹琴,都能汲取文气。 关键是,这文气,乃是墓碑之中那些怨气阴气死气的大克星,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镇不住墓碑里的怨气! 陆言按照正气诀所说,心底默默想着一座庙的样子,逐渐在灵台处搭起一座文庙,纳清明文气,增悟性智慧。 取过一篇碑文,正是当初八王爷写给老木匠的那篇,上面的文气凝而不散。 陆言当初瞧着稀罕,一直没扔,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默念正气诀,碑文上的文气似是受到感召,从纸页上剥离下来,飘忽钻入陆言的额头灵台。 一石为两斛,一斛为五斗,一斗为十升。 三升文气。 陆言的眼前,浮现出一位玉面中年挥泪书写碑文的画面,正是朱闲朱王爷。 同时,朱闲的笔法、笔力、文采、技法等,也尽数被陆言习得学会。 他感觉自己一瞬间,就成了书法大家。 好家伙,这清风正气诀无愧于神品六等的评级,当真不凡! 陆言拿来一张纸,提笔写了几个字,笔走龙蛇,苍劲有力,嗯,不错,感觉都能拿出去卖了。 他感觉自己以后有必要接触一些风流雅士,没事跟他们写写字下下棋,去画市戏楼多转转。 相信这样做,文气会增长的很快! 不过眼下,还是得先把今晚的任务完成。 点火上灯,一点就灭,习惯了,直接开始刻碑。 中间有好几次,怨气没镇压住冲了出来,都被陆言用文气加江湖气挡下。 艰难地刻完,碑林图现,生平开启。 ...... 第28章 论语治天下 早上在贡院门前被宝诰碑压死那位,名叫盛孝廉,家住保定府,此番来京只为应试。 听名字就知道,孝廉,大宣朝对于举人的雅称,可见这是多想举孝廉,多想中举。 父母对于盛孝廉抱有重望,可惜本人却不争气。 盛家在保定府有几分薄田,祖上早年经商,也攒下不少家当,到了盛孝廉这一辈,不出意外的开始败家。 每天不是和狐朋狗友出去鬼混,就是独自一人跑到勾栏戏楼找姑娘。 日久年深,直到一日,父母出门在外,却被一辆马车疾驰而过撞断双腿,成为残废,再也无法正常干活,生意也逐渐萧条。 盛孝廉虽然纨绔,但不傻,知道再这样下去,家当迟早会耗完,不行,自己都某活计了。 他倒是有心去接爹娘的生意摊子,但是奈何不学无术,啥也不会,一次跟客商生意谈崩了,得,小爷不伺候了。 结果好巧不巧,正好有一位同乡年纪相仿的,高中举人,衣锦还乡,百姓夹道欢迎,平常高高在上的地方官老爷,那也是点头哈腰的。 盛孝廉一瞧,这好啊,读点书就完了,考回来能升官发财不说,老爷们也对你恭恭敬敬的,我上我也行! 回去给爹娘一说,爹娘一听,好哇,我儿出息了,那是双手支持,专门腾出一间偏院,清静,供盛孝廉念书。 可惜他还是小瞧了念书的难度,四书五经八股文,繁苛冗长,看得直叫他昏昏欲睡。 盛孝廉毅力本来就不行,看书也没兴趣,再次回归本性,时不时翻墙出去,继续跟朋友鬼混。 结果在外鬼混着,心里还想着书背没背,心中有愧;背书那会,又想着今个去哪玩。 一遭下来,是学业没学会,玩也没玩好。 临近秋闱,不敢直视爹娘期盼的殷切目光,只能独自来到燕京城,坐在秋闱考生聚集的酒楼里面喝闷酒,消解忧愁。 这天,盛孝廉又在酒楼里借酒消愁,忽然见走来一人,留着三缕长髯,面若冠玉。 “这位兄台,可是在为秋闱发愁?” “你谁啊?” 盛孝廉喝得双眼迷糊,正郁闷呢,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呵呵,兄台莫慌,在下有妙法,可助兄台度过难关!” 盛孝廉一听这话,将信将疑地望向来人,却见那人凑过来,一番秘语,正是教他假扮成老人,把小抄藏在拐杖里。 “你确定有用?”盛孝廉还是一副怀疑的表情。 “有没有用,兄台大可一试!” 盛孝廉转念一想,有道理啊,成功了一举高中,被抓住了大不了明年再来,左右自己都不亏,便同意了。 到了今早秋闱开考,他就用这一招企图蒙混过关,结果还是被人逮住了。 然而盛孝廉却没有机会再来了,一场飞来横祸,直接让他死无全尸。 ...... 生平结束,陆言从碑林图退出来,得到这次刻碑的奖励。 凡品五等,一本《论语》。 至圣孔仲尼及其弟子言行的汇编,先秦时代的典籍,四书之一。 陆言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次的奖励竟然是《论语》。 前朝有“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说法,陆言前世九年义务教育的时候,也学过书中不少名言,其中“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还考察过默写。 如今再见《论语》,还颇有些亲切。 翻开熟悉的书册,一股强大的文气扑面而来。 陆言从行行字句中,感悟先贤哲思,圣人之道宛如醍醐灌顶,使人灵台清明,心中澄净。 不知不觉间沉溺其中,等到一本书读完,东方既白。 这本奖励的《论语》也和平日书馆见到别无二致了,阳光斜照进来,化为飞灰。 整本典籍,为陆言灵台之中的文庙,增加了足足一斗才气。 他试着催动文气,周身一阵鼓荡,刻碑铺子的阴气都被生生震散不少。 “好家伙!” 陆言感觉自己以后再也不怕墓碑里面那些怨气了,再敢冲出来闹事,翻手镇之! ...... 次日清晨,陆言打开门,发现隔壁缝鬼铺果然没开门,果然一到秋初这会就忙起来了。 不说别的,他昨天可是亲眼所见,盛孝廉的尸骨碎肉,叫人拿盆端着,放到了林月霜的铺子门口。 那场面阴间的不行,死法也阴间,碎成那样怎么缝?可有林月霜头疼的去了。 陆言出了刻碑巷,心说今天去找找昨天那几位礼部的吏目,看能不能包揽这次秋闱的碑。 京察,那就只能看人家礼部上头分配了。 来到贡院门口,果不其然,几位吏目都在那站着,陆言买了几碗阳春面,送过去,慰问几位吏目。 “几位官爷,辛苦了,来,吃点。” “你小子有心了!” 这交情都是吃饭喝酒走动出来的,几位吏目作为诸多冥铺的顶头上司,搞好关系还是有必要的。 今天倒是没见着几位考官,估计是已经进入贡院督考了。光见着一群官兵和礼部的人。 “官爷,您说这考生都进去了,都开考了,您还搁这站着干嘛呀?” 那吏目吃着面,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陆言正纳闷呢,过了一会,突然听着一声尖锐的惨叫响起,似乎是从贡院里传出来的。 好家伙,那叫声,跟遇见了厉鬼似的。 “哥几个,来活了。小子,你要是不害怕,也过来瞧瞧吧。” 几名吏目放下手中的面碗,朝着贡院墙边走去。 陆言也跟过去,就见着一具尸体拿草席裹着,从墙上往下撂。 礼部的几人,掀开草席一看,确认是死透了,便一招手,几名官兵过来抬走,抬到一边。 陆言这才发现,就在不远处,平平整整还躺着四具尸体,都拿草席裹着,白布搭着。 好家伙,这咋死这么多人,难不成这贡院里头隐藏着变态杀人魔,随机杀人? 太离谱了。 陆言瞅着一排尸体,心说今晚林月霜和其他二皮匠有的忙了。 不过他更关心自己的事。 “官爷,我那会说的,这贡院的碑都让我刻,您看成吗?” “你小子的手艺我自然认可!” 吏目探查完考生的尸体,扭头望着陆言,还是那句熟悉的话。 “收钱吗?” ...... 第29章 当朝尚书的绝命书 夜晚,刻碑铺子中。 陆言摆弄着手中一叠纸页,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这是一沓纸质碑文。 今天白天的时候,陆言询问过吏目包揽秋试刻碑的事,人家的意思是,不要钱就行。 陆言自然是不收钱,那吏目又说自己职权不够,拿不了整个秋闱的墓碑业务分配的主意,但是单就今天死的这五位,还是没问题的。 这也算是考验,干的好了,上报郎中大人,以后刻碑尽量都找你。 就这样,陆言得到了五篇碑文,都是去礼部取来的,反正这些考生的碑文都是各自的登记名姓档案,全是现成的。 点火上灯,开始刻碑。 陆言如今一有文气护体,二有江湖气傍身,寻常怨气根本伤不着他,朴实无华一拳轰出,怨气顿时散开,老老实实被封进墓碑。 一通忙活,五面碑都刻完了,碑林图现,生平启。 五种奖励,都是凡品级别。 《诗三百》,《易经》,《春秋》,徽墨端砚,点睛湖笔。 好家伙,光是书籍类的奖励就占了三个,陆言心说这是要让自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节奏。 陆言先取过《诗三百》,也叫诗经,一番通读下来,灵台之中文气增加了不少,约有五升左右。 除此之外,他还感觉到自身的气质发生了变化。 古人云:腹有诗书气自华。 陆言感觉自己通读诗经之后,气质变得更文雅了,有那么几分风流才子的感觉。 刻碑铺子里没有镜子,他就着鱼缸的玻璃照了一下,瞧着容貌也连带着发生改变,人更俊朗了。 不错,奖励的等阶虽然不高,但是作用很大。 陆言把诗经放下,发现这玩意读完之后并没有消失,应该是永久性的奖励。 只不过他能明显感受到,书中蕴含的文气,没了,它已经成为一本普通的诗经了。 剩下两本书先暂时放一边,先看看这一砚一笔。 陆言端起这徽墨端砚,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文房四宝中的墨和砚,还是顶级的徽墨和端砚,一般人或许瞧着没什么,但在文人墨客眼中,珍贵程度可不亚于金玉古董。 他又拿起点睛湖笔,做工精美,笔杆上刻有金纹“点睛”二字。 笔中至尊,湖笔。 这是五个奖励之中评级最高的,足有二等,来自一位考了多年都没考上的老儒生。 说起这老儒生,这次也是投机倒把的主,没天赋也不用功,苦读多年考不上,眼瞅着人都快入土了,急了。 这天正在京城的酒楼候考,还窝在房里苦背,突然一位自称“张育”的学子找上门,问他是不是在为秋闱发愁,想作弊的话,他能提供方法。 老儒生眼睛一亮,他早有这个心思,奈何脑子不灵光想不出好办法,心说张兄真是及时雨,连忙请进门商讨具体。 等到了开考那天,老儒生就按照张育所说,把这小抄藏进面饼里带进考棚。结果开考之后,取出面饼掰开一看,小抄消失了。 不能啊!再把其他几块面饼掰开一看,都没了。 一块里面没小抄可以说是带错了面饼,但是所有面饼里都没有,就离谱了。 “天要亡我!” 几声不甘的怒吼之后,人上吊了。 陆言看着生平里那人,三缕长髯,面如冠玉,心说这叫张育的,不当人子,净出馊主意,害死好几个了。 他缓和了一下,再看“点睛”二字,是取“点睛之笔”之意。 按照碑林图的解释说,这笔能给予一副字画点睛之笔,作出最精华的部分,使之活过来。 陆言也不知道这个活过来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如神笔马良一般把死物点化成活物;还是指字画水平登堂入室,画的写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意思。 为了试验,陆言取来一张宣纸,以湖笔蘸着徽墨,注入文气,挥笔写下他最喜欢的《将进酒》,墨迹跃然纸上,笔走龙蛇。 有正气诀的加持,他这一幅字,完全有宗师水准,甚至都能让金石字画爱好者趋之若鹜,拿去收藏装裱起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这一句,是陆言极富真情实感的一句,几乎注入了全部文气。 忽然,只见纸页之上的字迹开始沉浮,“须尽欢”三个字竟然跳脱出来,仿佛拟人一般地吵吵嚷嚷着,随后又快速消失,重新化作平面字迹。 陆言看的是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若不是确定自己很清醒,他甚至觉得自己看花眼了。 什么鬼?字活了? 他又取来一张宣纸,这次不写了,改画。 注入全部文气,画出一幅荷塘月色图,结果真的出现在眼前,随后又迅速凋谢消失,归于二维。 一字一画作完,陆言突然头疼欲裂,险些晕过去,最后他得出结论,这个点睛湖笔是真的能把死物弄活,二维变三维,但是跟文气的量挂钩。 文气不足,是没有办法维持它们的三维形态的。 陆言此时头疼得紧,连忙取来易经和春秋,补充一下灵台文庙中的文气。 两本书读完,除了各自增加五升文气,还都有附加效果。 《易经》读完,陆言感觉自己获得了不少风水卜卦学的知识,尤其是卦爻和卦辞,他现在支个棚子,都能去大街上给人看相算命了。 并且随着悟性的增强,他还将《易经》和八宅明镜书两相结合,对于铺子的布局有了新的认识。 再读《春秋》,所谓“读史使人明智”,陆言感觉自身的各项才能都沉淀不少,对于气的运用也有了更深的认知。 总体来说,还是对于悟性和智慧的提高,和论语的作用相仿。 两本书读完,天已经透亮,都快到中午了。 陆言只感觉看书看得头昏脑涨,文气似乎攫取过多,需要休息。 靠在椅子上,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已是月上柳梢。 来者乃是礼部的几位吏目,郑重地递上一本沾着血的布帛册子,形似大臣的奏折。 “当朝吏部尚书的绝命书?” “是啊,小子,昨天京察死的人,今天秋闱那几位的碑我分配给其他人了,你今晚,就负责把这个给我刻好了!” 陆言反复翻看着一厚沓“绝命书”,好家伙,这得有上万字了吧。 别人的碑文都是几十几百个字,你这多得夸张离谱! 怪不得当初林月霜说刻碑人一到京察最忙,而没有提到秋闱。 秋闱是量大,但是耐不住京察的质高啊! ...... 第30章 继往开来之法 送走礼部的吏目,关上门,陆言想着刚才几位所说。 昨日京察开启,皇上在乾清宫召见六部尚书,唯独吏部尚书迟迟不来,派人去请,结果才发现人早死了,死前还留下这么一封绝命书。 所谓绝命书,说白了就是自杀之前的遗书。 负责传唤人的小太监过去一瞧,那总不能把尸体抬到乾清宫见万岁爷吧,估计一合计,把这绝命书带上,回宫去了。 回宫之后,情况说明,再把绝命书递上去,皇上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上面除了这位尚书大人自己的悔罪之外,还长篇列举了江南东霖党人的种种罪状。 “朝中谁不知道吏部尚书是江南东霖书院的门生,他死前这遗书,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把东霖党的罪状全抖落出来了,皇上能不气吗?” 光听着刚才吏目那语气,陆言就有预感,这次京察死的人绝对比平时多多了。 说是这皇上看完,龙颜大怒,命令把这绝命书刻成碑,准备给东霖书院送去,墩在门口,叫敲山震虎。 陆言听完说不出来话,只觉得这皇帝挺没脑子的,不管人家罪状几何,你这么大张旗鼓送碑过去明着羞辱,这不是逼人造反吗? 不过一切和他无关,吏目说了,只要干好这一单,十两银子,朝廷出。 陆言点火上灯,灭了,不过如今身负将近三斗文气,他也不在意了。 铺展开奏折一样的绝命书,浩浩荡荡长逾万字,饶是陆言刻碑技艺高超,速度快效率高,也足足花了整整一晚上,天蒙蒙亮才刻完。 碑林图现,吏部尚书的生平启。 ...... 杨熏。 这是这位吏部尚书的名字。 出生于江南一户书香门第,从小就好读书,勤奋苦学。 又因为崇敬前朝的大儒杨时,在镇上学堂读完学业后,又拜入当初杨时讲学的东霖书院。 再后来,又受东霖党人顾先成的思想影响,意识到大宣的种种弊端,立志以后要当一名廉洁奉公的好官,争取振兴大宣吏治,革除弊政。 事实上,他做到了,参加科举考试,进士及第,一路青云直上,如今官拜正二品京官,吏部尚书。 仕途一片坦荡,又娶了恩师的女儿,夫妻恩爱,育有一对龙凤胎,家庭美满,可谓人生赢家。 在旁人眼中,这正是雄鹰展翅、大展宏图的巅峰时刻;可是杨熏却莫名其妙自杀了。 朝廷定性为畏罪自杀,也确实服众,毕竟每年京察畏罪自杀、上吊的也不是没有。 只是就陆言看来,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就在京察的前一晚,一名斗篷人来找到杨熏,二人密谈一夜,随后杨熏写下万字绝命书,刎颈自杀。 由于是在生平之中,陆言也只是旁观者,总不能上去把斗篷扒下来瞧瞧那人长什么样,只知道声音听着尖细。 但是陆言知道,这人一走,杨熏就自杀了,摆明是有问题。 碑林图也只是播放到杨熏自杀倒地,鲜血洒在绝命书上,便戛然而止。 不过陆言却从中,窥见不少朝堂上的那些争斗之事。 ...... 从碑林图中退出来,一面高大的石碑亮起,给出奖励。 精品二等,继往开来。 这是一门秘法,能够提升每种技法的上限,就比如说你的画技已经到达顶峰,无法寸进,这门技法就能够帮助你突破极限,以技入道。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使人无限进步的技能,很实用。 和“八级工匠拜师父,精益求精”差不多的意思。 陆言催动继往开来之法,发现自己的望灯术和八方聚音法都到了上限。 得了,先把这两门秘法提升上去。 首先提升八方聚音法,果然有效,陆言发现自己的听力范围从方圆一条街内,扩展到了整个一片坊市。 效果非常显著,但是他知道,这依然不是上限,总有一天,整个京城都会在他的监听之下。 再提升望灯术,发现没效果,碑林图给出了解释,简单总结下来几个字:江湖气不够。 到了“化阴神”阶段,才能将望灯术进阶成神品秘法,隔垣洞见。 他现在才纳气,炼精都没达到,更遑论化阴神了,只能暂时熄了心思。 不过今日把八方聚音法升级了,也算赚了。 陆言消化完这次的奖励,打开门,阳光照进来。 放着巨大石碑上密密麻麻的绝命书文,他不禁感叹。 若非有人拿杨熏妻儿的身家性命加以要挟,杨熏也不会自杀,更不会留下这绝命书吧。 ...... 没过多久,礼部的几位吏目就来了。 几人一看,碑文工整,字迹隽永,可一顿好夸,说这送上去万岁爷一定看着高兴,欢天喜地的抬走了,却是只字没提十两银子工钱的事。 陆言也不在意,你爱给不给,咱也不缺那点钱不是? 稍微得空,他跑到隔壁戏楼,把蓝颜新叫出来。 “上次给你那些书,可有认真看?” “回先生,有认真看。” “好,把书取来,让我考考你!” 陆言取过几本书,一番考教,蓝颜新对答如流,令他很是满意,看来自己的卖鱼铺子很快就要开张了。 陆言最近都没去易水河边钓鱼,心说等京察结束闲下来,再去钓鱼养心。 这边出了戏楼,他又马不停蹄地跑到字画市场。 大宣朝虽然北有边警,南有倭患,西边又有叛军盘踞,但是这经济还是相当繁荣,尤以先帝和历皇这会为最。 尤其是古玩字画,士商阶层都好这口,爱好收藏这名家书法绘画,装裱起来挂在屋里,人进来一看,书香浓厚,但其实多数人都是附庸风雅。 都说京城很多人跑去赌石,可到头来这赌石赚到的钱,还是砸进金石字画收藏里面去了,还容易买到赝品。 如果说赌石一行是风险投资,风险获利正相关;那这收藏一行,就是吸金无底洞,买到假货血亏,欲哭无泪,买到真品也是图一乐,看着好看。 护国寺旁边的南城红桥根底下,毗邻柳泉居,就是京城最大的古玩字画市场,也是无数文人骚客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的地方。 今日,陆言来这了。 ...... 第31章 敕灵请神符法 南城根,红桥画市。 陆言换上游船画舫那会买的雅士行头,搁里边转悠。 说是画市,其实金石字画里面都有,也不乏各种文人墨客、官宦豪绅流连其中。 这不,陆言路过一处摊边,就听见又有人傻钱多的愣头青被忽悠了。 “哎呦,您可太有眼光了,这幅,可是前朝山水大家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 “那玩意?我听人说原作不是在宫里头?” “额,这个是洪皇年间的仿本,也是出自当时的绘画大家之手!” 他一路走来,诸如此类对话,可是听得太多了。 红桥画市,说通俗点就是古玩市场。 古玩这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赝品和初入这行、啥也不懂的冤大头。 陆言打眼一看那所谓的洪皇年间仿本,线条勾勒僵硬,着色生涩,明显是外行做旧的玩意,但凡拜个师傅学上几年都不至于画成那鬼样。 可惜那愣头青经不起忽悠,最后还是买了,也好,权当交学费了。 陆言虽然没办法鉴别古董真假,但是对于字画的鉴赏能力却已非常人可比。 放眼这些零散地摊,别说附着文气的名家字画了,就连正儿八经行内人的作品,都没几幅。 陆言不久前找人打听过,地摊只图一乐,真要买名家字画,还得是红桥中心的丹青阁。 这丹青阁里头,行家可多,而且人家也不是卖字画,怎么着呢? 赌字画。 其实也不算赌,就是把名家作品和赝品、高仿、做旧等等混在一块,任由你自己去辨别区分,考眼力见的活。 三百两银子一次,内行买赚,外行买亏。 陆言来到丹青阁,一进去,就见着一伙人三三两两围一圈,在那嚷嚷着。 “下笔果敢,笔锋苍劲有力,真迹!” “这入序如此凌乱,必然是假的!” “不,我瞅着像是用台阁体仿的,多半是开国那会的仿本!” 大体听了这么几句,懂不懂行不知道,反正感觉上是比地摊那帮人专业多了。 他也过去凑热闹,挤进去,看到七八幅字横陈在一张大桌上,一众字画爱好者围着桌子品头论足。 刚才那三人争论的,乃是一幅名为《寒山帖》的书法作品。 陆言打眼一看,其上附着文气,虽然不知年代,但是也足以说明是内行作品。 只不过附着的文气并不多,他也兴致缺缺,又瞧了瞧其他几幅字,摇了摇头,走了。 一楼转了一圈,字这一块都看过了,倒是有那么几幅凑合,可惜其上的文气都少得可怜,不值得陆言出手。 上到二楼,整的跟画展似的,一幅幅画装裱起来挂在墙上供人鉴赏,环境相比一楼也安静许多。 陆言瞅着那种明显是假画的,跟前压根没人;高仿的,能有那么一两个人站在近前细瞧,瞧到最后也走开了;唯有真正的名家真迹,跟前人才会多点。 这就能看出,真正懂行的人大多在二楼赏画呢。 陆言看画走马观花,路过一处窗边,忽然感觉一股阴寒袭来,这种气息,整日刻墓碑的他再熟悉不过了。 “阴气?” “这丹青阁明明是卖字画的,怎么会有阴气?” 带着疑惑,他定睛瞧去,就见七八个人围着一座高大石碑低声言语,石碑上似乎有画。 再细看,似乎是石刻画,上面撩撩几笔白描手法的雕刻,就勾勒出一幅人物画,确实不凡。 现在的陆言,看见石碑就下意识激动。 他凑过去,和人搭话:“这位兄台,敢问这是?” “在下也不清楚,这石刻似乎是店家放到此处,供人拓印,只不过目前为止没人成功就是了。” 陆言心神一凝,照理说拓印石刻都是内行人的基本功,而且没什么技术含量,怎会无人成功? “哪位仁兄若是能将这幅石刻画拓印下来,日后来我丹青阁赌字画,一律折半!” 石刻前面坐着的店家发话了,三百两折半,就是一百五十两一次。众人自然心动,却又无可奈何。 方才不少人都尝试了,其中不乏圈子内的行家,可就是没人能拓不下来,你说怪不怪? “我来试试!” 陆言起了兴趣,倒不是因为赌画价钱折半的缘故,而是因为方才他用望灯术去看这幅石刻画,都看不真切,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肉眼能看清,望灯术却看不透,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店家见陆言要试,就递过去一张拓印纸,随后抱臂站在一旁。 请开始你的表演.jpg 陆言运足文气,把纸紧紧贴上去,洒上墨,待到差不多了再揭下来。 有人凑上去看,见纸上有图案显现。 “呀,这是成功了!” 就在众人惊叹之时,那纸上的图案忽然变淡,随后渐渐消失,只留下浅浅的几道墨痕。 包括陆言在内,在场的诸人都傻眼了,还有这种操作? 不过相比前面那些人白纸贴上去,白纸揭下来,这幅还存有数道印痕,已是极好。 “诸位莫急,容在下再试着临摹一番。” 陆言不信邪,从袖口取出点睛湖笔,决定临摹这幅石刻画。 整整一炷香,一群人围观他临摹石刻画,越看越惊,此子年纪不大,画道造诣却是不凡。 石刻画上的图案,是一名彩冠羽衣的仙人模样,陆言哪怕有点睛湖笔在手,也不觉大汗淋漓,临摹此画竟然异常耗费文气! 整体画好了之后,最终才画眼睛,谓之“点睛”。 “与原画有八九分相似,还带着些许神蕴,后生可畏啊!” 一名资历极深的老者感慨,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但此时,陆言压根没心思听这些溢美之词。 因为,碑林图又出现了。 极品二等,敕灵请神符法。 ...... 日落西山,陆言回到刻碑铺。 前不久临摹石刻画,又得到奖励了,评级还不低,极品二等。 敕灵请神符法。 他专门问过店家,这石碑乃是来自于一座墓中。 前段时间衙门抓住一批倒斗的,这伙人长期活跃在豫州之地,盗了不少大墓。 如今一朝落网,所有明器尽数收缴,也包括这块石碑。 但是如这类石刻画、壁画之流,为了防止风蚀,必须要留有拓本,石碑的拓本工作,自然交给字画这方面的行家,丹青阁。 可惜丹青阁拿到石碑,使尽解数都无法拓印,没办法,朝廷交代的任务那得完成,只能下血本,在二楼搞出一个“悬赏”。 再说这奖励,可谓让人又爱又恨。 爱的是,评级高,极品二等,而且还赠送一张现成的符当“体验卡”,能够敕封召唤神仙,听着就很厉害。 恨的是,这敕灵请神符目前有且只有一张,绘制方法虽然简单,但是原料要求很离谱:符纸为引,苍生泪为墨。 符纸市面上不少,可苍生泪是什么玩意,怎么弄,没说。 陆言觉得这奖励纯粹得来气人的。 暂且不谈这烦心事,他低头翻看今日新送来的碑文,六位秋闱考生,三位京察罪臣。 搓了搓手,今晚要来个九连环了! ...... 第32章 祝由十三科(求收藏,追读) 夜半三更,刻碑铺里。 碑林图浮现,生平如同小电影一般放映着。 方才几位秋闱考生的墓碑,不出所料,奖励还是和文道有关的东西。 《尚书》,《大学》,《孟子》,小儿辩日图,枕中秘宝术,圣人训诫。 三本典籍和小儿辩日图,都是凡品低等。 枕中秘宝术和圣人训诫则是精品,一个六等,一个五等。 先说三本书,毫不意外,陆言又习得不少圣人至理,受到先贤哲思的熏陶,文气也增加了足足一斗五升。 再看小儿辩日图,有典故云:“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日”。 画上,两个稚童指着太阳,面红耳赤,在辩论太阳的凉与热。 陆言把这幅图画鉴赏完,一股辩证之理涌入脑海,他学会一套诡辩论。 看来咱以后也能做到不吐一个脏字,就能把别人说到哑口无言、郁闷吐血了,一副三寸不烂之舌,舌战群雄。 接着,陆言又拿起一只布枕头,这是精品奖励,枕中秘宝术。 典出《汉书》,传说西汉淮南王的枕头中藏有神仙道术,无比珍贵,秘不示人。 这玩意,是他给一位岁贡生刻碑,得到的奖励。 说是这位岁贡生,出身于一座山村,家徒四壁,为了改命,一直勤奋苦读。 到了弱冠那年,功夫不负有心人,其才学名声远扬,受到府县学堂的大先生看重,举荐为秀才。 这成了秀才,周围人一番溜须拍马,一两句还罢了,听的久了,不免有些飘飘然。 这学业是怠慢了,梦想也松懈了,整天就穿着长衫拿着折扇,到处瞎转悠,就为了听别人一句“严秀才”的恭维。 日子一长,到了乡试,一次不中,两次,也没中,三次...... 这一考,就从青丝考到白发。 年到古稀,这才勉强混了个岁贡生,但还是不死心。这不,这回柱个拐又来考了。 好巧不巧,在酒楼候考那会,被催命鬼找上门,没错,还是那位叫张育的考生。 张育自称有本次的考题,好心给了这老贡生一份,老贡生死马当活马医,熬夜背下来,结果第二天开考傻眼了,一道都没对上,白背了。 这次不过,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老头心态崩溃,直接心跳骤停,猝死了。 到头来,也没能听着一声“严大春元”。 陆言叹息一声,望着布枕头,这玩意说白了就是壶中日月、袖里乾坤,万能百宝袋,能藏东西的法术。 他取过乾元钓竿,往布枕头一塞,嘿,那么大一个塞进去了,再取过徽墨端砚,也塞进去了,跟无底洞似的。 不错,很实用。 陆言又拿起一把木质戒尺,就是孩子不听话学堂先生打手那种,精品六等,圣人训诫。 这个奖励出自一位酸腐秀才,经常问别人“回”字有几种写法的那种。 这次也是,在酒楼候考,那位张育又来登门,说要考教一番,友谊文斗。 秀才心说我都考好几回了,也不怕你,二人互相考教一番,张育大为惊叹,自愧不如。 “兄台此次必能高中,倒是小弟,恐怕要名落孙山了!” 这话术,像极了每次考完试都说过不了,结果考的比谁都好的那种人。 酸秀才听了这话,那虚荣心自然是得到了极大地满足,谦让几句,就处于飘飘然之中,也不备考了。 等到开考一天,全忘了,瞧着卷子啥也不会,一口心气没上来,死了。 陆言算是发现了,这位张育,堪比死神小学生,登谁门谁就死,人间活阎王,回头一定要打听一下这人。 再看这圣人训诫,说来用法也简单,只要拿这戒尺把人轻轻一拍,那人就必须站在那听你说,仿佛聆听圣人训诫一般。 或者你要揍人,只需拿着戒尺把人一拍,哎,人家就得乖乖站好,呆站在那让你打,持续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陆言觉得这玩意比前面那些都有意思多了。 秋闱六名考生的奖励整理完,下来就是京察的三位官员了。 两位千户,一位太医。 先说这位太医,还得提到西南大案的后续。 当初一批玉骨草先从蜀地运回京城,第一时间就被送进太医院接受“质检”,负责过关检查药材的,也正是这位死者,王太医。 本来这种供应东南大营的大事,都得请院正亲自把关,结果恰好宫里福王病了,院正去给福王瞧病,这事也就落在了院正高徒王太医的身上。 可惜王太医见识尚浅,只是闻着味道略有不对,就没敢尝,取来一只白鼠试药,观察一段时间发现没死,最后得出结论,防潮了闷得有些霉味,晒干就好。 就这样,过了太医院的把关,数批玉骨草送往东南大营,结果致使无数将士病亡,前线大败。 当时忙着查案,又逢杨英龙造反,没顾得上,这会正好趁着京察,来一个秋后算账。 推上西市刑场,咔嚓一刀砍了。 碑林图给出奖励,精品二等,祝由十三科。 祝由十三科,也叫祝由术,最早见于《素问》,是古代医术的一种流派。 所谓祝由,就是不用针灸药物,只需移易精神、变换气质,施展祝由术,就能治病。 再说通俗点,搁陆言前世的蓝星,这祝由术相当于心理疗法,心理暗示、催眠。 默默感受着脑海中的祝由术,陆言仿佛把自己催眠了一般,即将沉沉睡去。 忽然,打了一个激灵,人清醒了,他彻底将祝由术掌握。 “这玩意真恐怖!” 陆言有些心悸,没想到祝由十三科竟能营造出一片虚幻,扭曲事实。 比方说,你把一个人打了,只需要施展祝由术,暗示对方自己没有打人,对方就会认为被打的事与你无关。 堪称“完美不在场证明”! 不过没仇没怨的,这玩意暂时也用不上,陆言又看向其他两位千户的奖励,其中一位陈千户他当初在画舫还见过。 两个凡品,道貌岸然术,忙里偷闲法。 道貌岸然术,出自陈千户,使用之后能够将自身气质变得很严肃伟岸,伪造一身正气。 陆言心说自己本来就是正人君子,何须伪造?这玩意,没用! 忙里偷闲法,出自另外一位千户,经常玩忽职守,造成不少大失误,这才被斩首。 掌握之后,陆言感觉自己的时间管理能力提高不少,做事的效率提高了,刻碑的速度又加快一截。 待到九连环结束,早已日上中天。 陆言打开门,心说去好久没去柳泉居了,走到巷口跟前,突然一群人围上来。 他抬头一看,为首的胖中年眼熟得很,哟,这不是当初要非礼蓝颜新那位嘛! 昨晚还想着祝由十三科没地方用,这就送上门来了。 巧了嘛不是! ...... 第33章 做人难,做首辅更难 刻碑巷口。 陆言被一群大汉围住,为首的正是以前非礼蓝颜新那位胖中年。 当初这人被一脚踹飞也一拳打懵,放过狠话,陆言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还真找上门了,不错,挺有骨气。 要是放在过去,陆言遇见这么一帮人堵在巷口,多半会打倒一两人,杀出一道缺口突围跑路。 但是现在,他不仅毫不惧怕,更不想逃,甚至还想整点花活。 “几位爷,这是几个意思,小的与几位素不相识,自认没得罪过几位吧?” “没得罪人?” 为首那胖中年一抹大蒜鼻头,左右瞅一眼身后仆从,一脸豪横:“我看你小子记性是真不行,当初你坏爷好事,爷就说过让你等着!” 陆言挑眉假作一番思索,揣着明白装糊涂:“您说得什么好事坏事的?” “前不久,爷和一位小相公正亲热,就是被你这小子给搅黄了......” 这话,胖中年几乎是咬着后牙槽说出来的。 “哦哦,想起来了,小的是不是还把您给揍了?” 陆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却让胖中年心中愈发阴冷,恨得牙痒痒:“小子,也叫你做个明白鬼,爷今天就是专门来报那一拳一脚之仇的!” “小的们,给我上!” “哎哎哎,京城之内不许杀人!” 陆言一边往后退,一边默默催动祝由十三科,影响着胖中年和一群打手。 后面一众仆从提着棍棒,作势要冲上来,突然头脑一阵眩晕,昏昏欲睡,却没有完全睡去,处于一种似醒非醒的奇妙状态。 这就是祝由十三科的作用,催眠术。 “记住,你们是你家公子的小相公。” 陆言对着一群打手暗示道,随后又凑到胖中年跟前,指着前面一群仆从道:“记住,他们都是你的小相公。” 随后,他又对着仆从们暗示道:“记住,你们家公子喜欢小相公暴打他,想要讨得公子欢心,就狠狠打他!” 说罢,陆言又从布枕头里面取出圣人训诫尺,给这几位陷入催眠状态的主仆一人来了一下。 “打,狠狠打,打够一炷香的时间。还有,记住,你们来到刻碑巷,没见着要找的人。” 他把一切都安排好,就扬长而去,柳泉居大快朵颐去了。 这边胖中年望着前方一群彪形大汉,在他视角里都是娇滴滴待人宠幸的小相公。 “宝贝,我来了......哎,宝贝你们这是做什么?” 胖中年就瞧着,他眼中的一群娇滴滴的小相公,一个个抡棍提棒,统统冲他身上招呼。 之后,窄窄的刻碑巷里,就响起了杀猪般的嚎叫,久久不息。 ...... 下午,京城内城赵府。 若是京城买房非富即贵,那么住在内城,才是地位尊崇的象征。 内城赵府,当朝首辅赵志皋赵大人的私宅。 此时,赵志皋正与人在后堂切谈。 “唉,王大人,您是被皇上下令致仕,轻松了,回家养老了,可是苦了我等啊!” 对面一位老者淡淡一笑:“人都不在朝中了,还叫什么大人,糟老头子罢了。” 这老人,正是上任首辅,王锡爵。这是两任首辅之间的密谈。 赵志皋哭丧着一张脸,望着王锡爵诉苦:“您老是颐养天年,却是不知道您老走后,北边如今又起战事,东南还没平,西南虽说传来捷报吧,可关外据说又有异动,我,我苦哇!” 他向王锡爵痛陈如今大宣的形势:北有蒙古边防之危,东南倭寇愈发嚣张,西南叶梦熊大破杨英龙土兵先锋,收服滇北。 “唉,倒是辛苦赵大人了!” “嘿,王老,您瞧着,当初‘新政’别看老百姓一片叫好,结果呢,张公仙逝之后,皇上直接抄家,这是失宠了,连带着首辅这个位子,也不受皇上待见了!” 赵志皋平日没人倾诉,这回刚好碰着至交王锡爵回京,可这一顿吐槽:“首辅这位子,叫外人看着光鲜亮丽,多少人眼睛盯着呢,眼红着呢!可是,这玩意就是风箱里的耗子,两边讨不着好!” 他说的口干舌燥,端着茶水满饮一口,接着道:“皇上看咱首辅不顺眼,东厂那边又视咱为眼中钉肉中刺,东霖书院那边又觉得咱是弊党贪官。如今边患又四起,老百姓日子遭了,又开始骂咱首辅不作为,光会谄媚罔上!” “这,这可太难了呀!” 王锡爵曾经也在首辅位子待过,哪能不知其中艰辛,只能劝慰道:“唉,我也理解赵大人你,可是咱们在其位谋其政,还是好好干,只要不犯大错,熬到头,回乡养老呗!” 就在两位互相叹息,天涯沦落人同病相怜之时,堂屋外忽然响起不和谐的叫嚷声。 “我爹呢,我要见我爹,我爹是不是在里边?!” “少爷,老爷在和好友议事......” “我不管!” “哐当”一声,门被撞开,赵驰闯了进来,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细看正是那蒜头鼻胖中年,被揍成了猪头。 “爹啊,你要为孩儿做主啊!” “多大的人了,冒冒失失不懂规矩,你王叔还在这呢,莫要叫人看了笑话,起来!” 赵志皋眉头一皱,虽然他对于自己儿子闯进来一事颇为不悦,但看着像是被打了,还是要关心询问一番。 毕竟好歹是自己的儿子被人打了。 “爹啊,我前段时间被人揍了,今天去找场子,人没找着,却遇到一群小相公......爹,我被一群小相公打了,我还把他们带回来了,就在门外头!” 赵驰越想越不对劲,头也越疼,但还是按记忆说了出来,还指着门外说道。 赵志皋眉头皱得更深了,顺着手指往外一看,一群手持棍棒的家仆打手,目光略显呆滞地杵在门外,没进来。 “那帮人?” 赵驰这会祝由术的劲还没完全过去,瞅着外面的壮汉还是小相公的模样,冲着他爹点头:“对,就是他们!” “那特么是小相公?” 赵志皋一拍桌子:“混账玩意,不知廉耻,这么大年纪,不结婚生子,却喜好男色!还一天到晚嫖什么小相公,我看你是嫖得魔怔了!来人啊,把少爷拉下去打,打醒为止!” 左右上来几名护卫领命,把赵驰拉了下去。 这一天,许多住在内城的朝臣都听见,赵首辅府上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一直到快半夜。 ...... 第34章 皇天降罪 傍晚时分,陆言回到刻碑铺。 今天上午去柳泉居小酌了几杯,那里新进一种名叫“黄柑露”的美酒,果香十足,据说是洞庭湖那边的特产名酒,要不是陆言是柳泉居的大客户,消费额度高,根本没这口福。 下午又跑到琉璃街,赌了几次。如今诸多名矿大矿都掌握在各大赌石坊,地摊上能捡着的好料子越来越少,找了许久,才好不容易开出一个半玻璃种,回了回血。 但和一件揪心的事比起来,这些都显得不重要了,啥呢? 京察提前结束了。 这还要从刚才说起,陆言往回走,经过巷口时,刚好碰见前来送碑文的礼部吏目。 现在陆言都快成礼部殡葬司的御用刻碑人了,当初盛孝廉那几块碑刻完送到礼部,主簿瞧着以为是哪位书法家改行了,赞不绝口。 加上这小子懂事有礼貌,还有生活情趣,也不晦气,在诸多吏目中风评不错,这位主簿一听,直接拍板,决定以后朝廷大多数刻碑任务都交给陆言。 这边礼部吏目一脸高兴地拍着陆言肩膀,告知他京察提前结束,暂时不会再有朝臣被斩首,今天是最后一批,往后就只有秋闱的任务了。 吏目那是由衷的高兴,毕竟刻碑这玩意动不动死人,能少刻那自然应该高兴,这一程算是熬过去。 可陆言却是无比失落,没有碑刻,就意味着没有奖励拿了,血亏。 “官爷,这京察怎么提前结束了?” “嘿,今个圣上不知怎么着,突然决定赦免一批罪臣,原本判了斩监候的一批人,直接被流放到延安府挖煤去了,捡回一条小命!” 陆言不知道这位皇上又哪根筋搭错了,前面还杀了好几个,这就突然慈悲起来,搞什么大赦,看不懂。 在封建时代,政策就是皇上每天的心情,一天一变,今天高兴,赦免一批,明天烦闷,杀一批。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待在刻碑铺这一亩三分地,任凭外面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点火上灯,开始刻碑。 今晚一共三位考生,一位京察的罪囚,尤其是秋闱,相比前两天人少多了。 也是,要是天天都死六七个,那这考试也没办下去的必要了,也没人敢考了。 三位考生,奖励都是凡品:速记药丸,八股通论,一只囊萤小盏。 速记药丸来自一位过劳猝死的考生,天生记忆力迟钝,背诵四书五经八股文尤其困难,但却为了中举考取功名,拼死读书,结果实在心力交瘁,死在了考试桌案上。 不错,难得是个正常死亡的,没碰上那个名叫“张育”的死神登门。 陆言一口吞下,缓缓闭上眼,在睁开眼,取来前段时间的《论语》,竟然只耗费半个时辰,就将整本书背过。 嘶--,这记忆力提高的程度,恐怖如斯! 消化完速记药丸,陆言又拿起一本薄册子,八股通论。 通篇讲述了八股文如何写和如何写好,对于八股文的写作技法进行仔细阐述。 然而,陆言又不参加秋闱,又不考取功名,这玩意有啥用? 得了,先放一边吧。 再拿起一只发亮的小型锦囊,里面有萤火虫飞动,囊萤小盏。 这小盏放在白天不怎么显,反倒是夜里,比油灯还亮一些。 不错,当个照明灯还挺实用的。 三个凡品奖励看完了,这边就剩下京察结束前还死的最后一位倒霉蛋了。 碑林图现,生平开启。 ...... 说起死的这位,陆言还在那位任半仙的生平中见过,谁呢? 京城乔氏票号的大掌柜,乔卓。 这事还要从当初雾灵山主峰挖出荧惑守心石说起,消息走漏,传到皇上耳朵里,龙颜震怒。 荧惑守心石被官府秘密押回京城,任半仙成为替罪羊被斩首,乔家则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保住了身家性命。 本来这事都算完了,结果没过两天刚好碰上京察。 当初吏部尚书杨熏在家中自尽,此次京察主官直接没了,所以由吏部侍郎代理京察,皇帝亲自上朝督察工作。 就在昨日,吏部查出户部给事中鲁泰贪赃枉法,贪银数甚多,顺藤摸瓜,又查到鲁泰和乔家有不正当生意往来。 完了,这是挖出萝卜带出泥,一群蛀虫一块办了。 恰好历皇在跟前,就随便问了一句,说这乔家和当初挖出荧惑守心石的是不是同一个,吏部侍郎点头。皇上又问那石头在哪,侍郎说暂存钦天监。 好嘛,刚好皇上想起这事,跑到钦天监瞅了一眼那荧惑守心石,结果当晚,一道天雷劈下,直接毁了皇帝经常居住的乾清宫南偏殿。 这可把历皇吓坏了,又惊又怒,心说夏天过去都立秋了哪来的天雷,若非他昨晚临时改变主意去看望福王,那就连带着南偏殿一块陪葬了。 后来钦天监监正就上书一封,说这是陛下看到荧惑守心的天罚,是对于陛下的警告,灾难之兆,需要减少杀孽,造福天下苍生。 加上那鲁泰可是阉党的一枚重要棋子,魏忠吾一直想挽救,现在机会送上门,也可劲在历皇耳边吹软风,这一来二去,皇帝更是深信不疑。 古代皇帝都迷信,崇拜天地,讲求“天人感应”“天人合一”,尤其是春秋之际,对于这种反常天象异常注重,一般有天灾降临,帝王都会颁下罪己诏,然后再来一波赦免。 皇天降罪,以戒朕躬。 历皇也不例外,不过在颁布罪己诏之前,他决定先把乔家处理掉,也不搞那种灭门惨案,就是有针对性的解决。 常言道,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乔家大掌柜乔卓斩首示众,当初参与挖掘荧惑守心的一批活计官兵也被秘密处决,乔氏票号主要成员流放三千里。 按历皇的说法,要不是你们挖出这破石头,朕也不会被天雷警告,遇此天罚,都怪你们。 杀了一批人,历皇再颁下罪己诏,一波大赦群臣,京察提前结束,如鲁泰这种被判斩监候的,全部发配去延安府挖煤。 短时间内不再斩首,西市刑场沉寂一段时间,黔首再感念一波圣上仁德,京察天降罪这事算是彻底完了。 至于荧惑守心石的事,您记着,可还没完。 ...... 第35章 钓鱼大赛(求收藏) 生平结束,碑林图消失,陆言得到这次刻碑的奖励。 精品九等,天珠算盘。 一副紫檀木算盘,造型像极了年代悠久的酒楼里,在老掌柜手下噼啪作响的老算盘。 陆言拨动算盘珠子,一股深奥复杂的陶朱之道涌入脑海,算盘的用法功效也随即浮现。 “能够计量指定物品的价值。” 这功能倒是正常,毕竟算盘本来就是用来记账算账的。 陆言拿着天珠算盘,对准前段时间买的一只小摆件,算盘上的珠子自行拨动,给出计价,十五两。 他点点头,这个价格确实合理,当初他买的时候也不过十七两,刨去商家赚二两,十五两净价差不多了。 有了这个天珠算盘,以后再也不用害怕被敲竹杠了。 ...... 往后的几天,陆言开始了规律的生活。 白天要么去红桥画市转转,提高自己的字画鉴赏水平,吸收文气;要么去秋闱贡院附近,跟一群礼部的吏目继续拉关系。 晚上,则是依旧待在刻碑铺子里,为死亡的考生刻墓碑。 奖励还是那老几样,四书五经八股文,写作技法,各种督促学习、提高学习能力的小玩意小道具。 临到秋闱结束,陆言还得到了一门特殊的技法,讲绘画的,主要是讲解花鸟画的技巧。 来自于一位字画顽主,这位喜欢字画,尤好花鸟,平时没事也喜欢画两笔,结果都土埋半截,回想人生突然觉得心有遗憾。 一直没有个功名,这不,来参加秋闱了,心态也挺好,就是想着弥补一下遗憾,奈何身体实在撑不住了,高强度的考试没撑下来,驾鹤西去了。 这位不错,还是寿终正寝,临终也考了一回,圆满了。 陆言习得花鸟画的绘画技法,在这一领域可谓是更上一层楼。 再就是,他也见证了不少考生的死法,疯癫而死、过劳死、意外死、被坑死,尤其是被坑死的考生,都和那位名叫张育的考生脱不了干系。 秋闱结束后,礼部的吏目也闲下来了,陆言还趁机托几位吏目问过主考方,有没有一个叫张育的考生,这可是个大祸害呀! 吏目心说左右不是什么麻烦事,就答应了,结果一通询问下来,没这人。 陆言心说会不会是往年的考生,心态不好报复其他人的,索性借用祝由十三科,偷偷潜入吏部档案房,结果一连查了连续十年的考生名单,倒是有几个张育,可惜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曾经在生平中,陆言听这位张育自我介绍过,说是自己来自蜀州,可是档案上记录的几位叫张育的考生,没有一个来自蜀地。 “蜀地张育?” 陆言对一名主考官施展了祝由术,结果得到了一个奇怪的说法。 “张育是传说中文昌帝君的名讳,相传文昌帝君升仙封神之前,正是蜀中人氏。” 这世上真有神仙? 反正陆言是深信不疑的,毕竟都能修炼了,也见过当初那尊邪门的铜佛,怪力乱神肯定有,只是自己还没真正见识到。 不过要那位张育真的是文昌帝君这种神仙的化身......那确实挺没品的,说实话。 给人出馊主意教人作弊,给人透题再反手把人一坑,高情商的说法叫考验心性,低情商的说法叫顽劣。 陆言后来也去过候考的酒楼查探过,得知的结论还是没这个人,自行转悠一圈,也没见着,估计是到了秋闱才会出现吧。 他要是真想和这位“文昌帝君”一会,就得等到三年之后,贡院之门大开,秋闱再启了。 秋闱结束后,陆言也是真正闲下来,甚至整个冥铺都闲下来了。 每天进进出出,都能看到林月霜坐在缝鬼铺的门槛上发呆;一到秋雨时节,也能见着冥铺内院的杠房肩上搭着布,靠在广和楼外墙听曲。 这天,是秋闱结束的第一天。 京城的大街小巷,处处都能看到文士打扮的人,这些都是考完试的考生,好不容易来趟京城,这考完了,自然又再顺道游玩一番,遍览京城风光。 古代都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说法,每次考完都会有一批人逗留京城看新鲜,大多数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当然,也有不少人考完试就选择立即返回,其中家住江南的考生,尤其是江浙一带,都会走水路沿着大运河一路南下直达。 但是这回,有一样大家伙也会随着考生一起南下江南,什么呢?杨熏的绝命碑,上面刻满了东霖党的罪行。 这次南下,直接送到东霖书院门口,诛心呀! 陆言在街上闲逛的时候也见着了,自己刻得碑,被人用八抬大轿抬着,后面插着几根白幡,沿着京城主街一路出了燕京城,最后登船。 老百姓一开始还以为又是哪位大人物没了,搞这么大阵仗,都见怪不怪了,结果一瞧竟然是一块石碑,那就有兴趣了。 左右一问,都不知情,陆言这种知情的,也只是冷眼旁观。 朝廷既然还没按照石碑上所刻宣判罪行,就说明双方还没彻底撕破脸,这次游街,也不过是一种警告。 而陆言,还是乐子人,静看狗咬狗,咬到最后一嘴毛。 ...... 京察和秋闱都完事了,陆言也恢复了相对平淡的生活。 秋初将过,九月添衣。 这一天,陆言久违地来到易水河畔钓鱼。 走到熟悉的钓鱼位置,发现当初那位见识他直钩垂钓的老者还在。 “哟,老人家好久不见了!” “小友也是啊!” 老者一笑:“许久不见小友的直钩钓法了,今天可是一定要让老朽再大开眼界一次呐!” “呵呵,老人家过誉了。” 陆言下钩,正欲闭眼养心,忽然听着一旁老者又道:“小友钓鱼之法神乎其神,何不去参加那钓鱼大赛?” “钓鱼大赛?” 见陆言眉头微挑,老者连忙介绍:“不错,每年都有,地点就在大运河边,本来都是八月举行,结果今年那破地方晦气,钓上来了河漂子,官府也封锁了一阵子,这才推迟举办。” “如何,小友可有兴趣一试?” “嗯,倒是可以,不知具体流程如何?” “哈哈,这种赋闲的活动要甚的流程,去八王爷府上找门房报备,届时直接去大运河边就行了!” “八王爷?!” ...... 第36章 急宣入宫刻碑 傍晚,刻碑铺。 陆言今天久违地去到易水河畔养心,却意外从老者那里得知了钓鱼大赛的事。 关键是这事的主办方是八王爷府,是朱闲。 陆言也想了想,嗯,估计也只有那位乐子人、大闲人会搞这种活动了,据说还每年都办。 他钓完鱼,下午就去王爷府上拜访,也没见着朱闲,说是出去了,就先报备门房参加钓鱼大赛的信息了。 门房告诉他,三天后,钓鱼大赛就会开启,反正这活动不需要啥准备,也办的低调,真正的“钓鱼发烧友”才知道消息,提着鱼竿饵料就上了。 朱闲府倒是和别的权贵府邸不同,门房谁都能找,至于你要是找王爷本尊,那也能给你通报一声,毕竟咱这朱王爷朋友多,三教九流都有,有乞丐来找都不奇怪。 朱王爷也是个奇人,没有个定性的交友标准,反正是不怎么注重身份,让人捉摸不透。 陆言报完名,天色不早,扭头就回了刻碑铺。 今天竟然破天荒来了生意,送来了新的碑文,还盖着礼部的官印。 这是自京察秋闱结束以来,头一遭生意,秋闱终末第一碑。 陆言翻看着碑文,发现这死的人,竟然是城外的流民。 黄河自古就容易决口。 前些年,历皇派人治理黄河,这位去到豫州,先是加固修筑两岸堤防,堵塞决口,束水攻沙;后来又引淮水入黄,成效初显。 这短时间之内,是好了,海清河晏,黄河也趋于稳定,但是没过两年,泥沙积累,河床升高,得了,又决口了,甚至比从前还严重,几乎年年决口。 最严重的一次,黄河水几乎淹了小半个豫州,尤其是汴京城,搁泥水里头泡了快半个月。 黄河几乎年年决堤,两岸百姓苦不堪言,像是豫州,无数人背井离乡,流落京城,成为流民。 京城一方面在城外搭建难民营安置流民,一方面则是派钦差前往豫州赈灾,可惜年年救济,年年不顶用,黄河依旧泛滥,流民越来越多。 这流民一多起来,就对附近治安产生威胁,就乱,那朝廷管不过来怎么办?心说把一些小事交给流民做吧,以工代赈。 恰好前不久京城闹大头瘟,这游船画舫活动于运河两岸,不说燕京周边通州几府,单就扬州和清江府,那也是相继爆发大头瘟。 一时间,救治大头瘟的一味主药,玄参,供不应求。 就此,流民们看到了吃饱饭活命的机会,太医院和各地医馆也找上了流民,发动这批人去采集玄参,一贯钱一斤的收购。 陆言今天拿到这位的碑文,就是采集玄参的一位流民。 点火上灯,碑林图现。 ...... 这位叫梁贯的流民,以前是豫州桃林县人,自从三门峡成为决口重灾区,就独自流落燕京谋生计。 这边知道太医院急需玄参,一瞅那模样,心说当初路过一处山上,那小河边长得全都是,那地方距离京城不远,还偏,这自然动了心思。 稍微准备一番,提着锄头篓子,就上山去了。 谁料,这一去就是不归。 话说梁贯循着记忆,来到那处小河边,清幽,宁静,颇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不出他所料,小河边一簇簇绿油油的小矮苗,正是玄参的茎叶,能入药的乃是玄参的块根。 “太医院上的告示说,玄参长在竹林或水边,模样也对的上,没跑了。” 梁贯一锄头下去,再仔细一比对,果然,就是玄参! 这一劳作就到了半夜,满满一箩筐的玄参,背着兴冲冲地往回走,结果半道上遇见一人影。 借着月光,梁贯一看,这是一名扎须大汉,满脸的毛,但却是个人。 那人上来就问:“我像不像人?” 梁贯正在兴头上,心说林子大了啥鸟都有,还有人问别人自己像不像人的,这细细瞅了一番,摸着下巴道:“像,但又不像,你瞅瞅这满脸毛,哪有人像你这么丑?” 好嘛,毒舌害了自己。 那人把脸一板:“毁我道行,等死吧!”说完,便走了。 “莫名其妙!” 梁贯骂了一句,没放心上,就背着一筐玄参乐呵地继续往回走。 回去之后,就开始吐血不止,看守难民营的吏目以为是爆发了疫病,连忙请医馆的人来瞧,却瞧不出啥。 “看不出来什么问题,反正不是疫病!” 有了这话,吏目放心了,只要不染着自己,任由你死活。 ...... 生平结束,碑林图消失,陆言得到奖励。 凡品一等,探山法。 所谓探山法,顾名思义,就是探索山林之法,也叫寻山法。 很多赶山脚夫、憋宝山客都有独门的探山之法,探索各种山宝大药的位置,独成一门学问;像发丘倒斗的那帮人,掌握着寻金定穴的探墓法门,也是探山之法的一种演变。 总之,这玩意放在市井城区没半点鸟用,但是放在山野深林里面,那就是比指南针还灵光。 陆言心说自己基本就待在燕京城附近,也不进山,这探山法也确实没用,又多了一门没用的技巧,习惯了。 刻完碑,时间还早,睡一觉。 再醒来时,就到第二天上午了。 “咚咚咚--” 陆言刚醒,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 他打开门,迎面就见着了礼部的吏目,一脸焦急之色。 “哟,官爷,今天怎么这么早......” “快,速速跟我进宫!” 吏目满脸慌张之色,拉着陆言就往外跑,边走边道:“给你说,出事了。” 陆言被他这么一弄也紧张,以为是自己犯什么事了,结果说是宣他入宫刻碑,害,白担心一场。 “这回碰见个邪门玩意,燕京各大冥铺的阴门行当人都快死绝了,老弟,这回看你了!” 陆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着吏目那语气和言语,心说你这是大清早的拉我去跳火坑送死? “哎哎哎,官爷您先说清,这到底怎么回事?” 陆言直接把脚步停下,挣脱开吏目,吏目也没想到这小子力气还挺大,一下子就挣脱开了。 “是这样......” “什么,缝尸?我一刻碑的缝什么尸呀我?” “哎呀不是缝尸,有人缝了,你过去是刻碑的!” ...... 第37章 夜镇两淮转运使 架不住吏目的软磨硬泡,陆言还是同意跟着一块去了。 一方面礼部主管刻碑这类殡葬事宜,顶头上司不好拒绝,毕竟还要在人家手底下混;另一方面则是源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如今他身负四十余载江湖气外加几斗浩然君子气,更有无数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傍身,若是真遇上了什么邪门鬼祟的玩意,就算打不过,还是有信心跑路的。 摸了摸身后的布枕头,枕中秘宝无数,陆言心中大安。 跟在吏目后边,绕过七八座坊市,这才来到宫城区域,也叫内城区域。 虽说明面上叫宫城,人到这也算入宫,但实际上和真正的皇宫--五凤楼之内差得远。 只不过不少皇宫贵族居住在此,加上六部的办公机构落户在内城,才有这么个说法。 陆言被吏目领着,来到礼部所在地,七弯八拐又是一通绕,这才来到一处清寒阴森的大院。 礼部下辖,殡葬司。 明明是大白天,可是被院门两侧的大柳树那么一遮掩,陆言有一种半夜站在鬼门关的错觉。 老话说,前不种桑,后不栽柳。这柳树种在院子正门,能辟邪。 进了大院,布置能阳间许多,甚至还有假山花草,平添半分雅致。 “主簿大人,陆言带到了!” 吏目带着陆言直奔一座厢房,里面一名长须中年正在来回踱步,似是在思索什么。 见有人来,点了点头,随后吩咐道:“你先带他下去歇着,给他讲讲一些注意事项,晚上干活!” “遵命!” 吏目带着陆言来到一处偏房,陆言一皱眉:“官爷,方才听主簿大人的意思,这里头还有什么门道?” “唉,没啥门道,就是当初那具河漂子,可邪啦!” 吏目一脸后怕地讲述起来,陆言听明白了,竟然是当初大运河钓上来的那位两淮转运使。 那时候两淮转运使的尸体被送去宋记冥行缝合,结果宋记冥行的老二皮匠离奇死亡。这些,陆言在刻碑的时候,都已经从生平中了解到,也是那时候,他和礼部的几位吏目相识。 后来,这位转运使的尸体又几经人手,无一例外,这些负责缝尸的阴门人,都死了。 礼部和衙门查不出原因,心说邪性,那就凑合着下葬吧,先把碑一刻吧,结果没想到刻碑的几位也死了。 这么一来二去,京城各大冥铺损失惨重啊,阴门人差不多快死完了。 甚至后来又把一位资格异常老的刻碑人请来,又请来了太医院的一位老殓夫,都没镇住,俩老头双双毙命。 这可把殡葬司的主簿急坏了,后来想起以前听手下提到过一位手艺异常精湛的年轻刻碑人,这才派人把陆言找来,死马当活马医,左右就是多死一个人的事。 至于缝尸的事,则是修书龙虎山天师道,让一群专业驱邪的道士天师,给指了条路子,指了个人。 听完吏目的叙述,陆言大概也能猜到缝尸的是谁了。 “总之,你先好好歇着,准备一番,这一遭你要是挺不过,咱俩也算是有些交情,上次咱昧了你十两银子,你放心,绝对用这钱给你找一处风水宝地埋了!” 哟,您还记着我那十两银子呢! 陆言看着吏目把胸口拍得啪啪响,有些哭笑不得,你咋那么确定我会死呢,不能盼点好嘛! “得嘞,官爷,我死后就看您给我收尸喽!” ...... 夕阳西沉,夜晚,殡葬司。 “咚咚咚--” 陆言从假寐中睁眼,打开门,跟着吏目来到一座矮屋前,早上见过的主簿也在。 “你先进去,切记不要乱动里面的东西,等会另外一个来了,再开工!” 听着主簿的嘱咐,陆言点点头没说话,随即推门进去。 一进屋,环顾一圈,陆言借着八宅明镜书和风水知识,倒是看出些名堂。 老话说,传统阴门有四小行当。 刽子手的刀,墙上挂;仵作的眼睛,看得见;扎纸匠的手艺,活又现;二皮匠的针线,走皮面。 整间屋子也是这么个布置,只不过把仵作的眼,换成了刻碑人的碑。不过不影响,还是成了一座阴阵,似乎是要压住什么鬼玩意。 陆言见着,右上角挂着鬼头刀,右下角摆着纸人纸马,左下就是他的位置,一座石碑墩在那,左上就是一张冷塌,上面放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应该就是那位两淮转运使了。 四方上下的墙壁门板则是布满了朱砂符纸,看着跟前世鬼片里面的道士驱邪似的,挺唬人。 陆言坐定,不一会,有人进来了。 一看,果不其然,老熟人,林月霜。 “怎么是你?” “真巧啊!” 两人打了个照面,不过现在明显不是叙旧聊天的场合,还是各自就位干正事。 “开工!” 外面一嗓子之后,不吱声了。 陆言瞅着碑文,也不多,几十个字,开始刻碑。那边林月霜手中针线穿梭,也开始了。 夜半更深,偌大的矮屋中,就两个人闷不作声地各干各的。 陆言刻意放缓刻碑的速度,一边感受着四阴门阴阵之中气的变化流动,一边注意着林月霜那边的动静。 好歹是邻居,关系也不错,看情况,要是出了幺蛾子,能救还是要救一下。 不出意外,大概过去两炷香左右,冷塌上的尸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紧接着,一道金色利刃般的细线从尸体口中飞出,作势就要割了林月霜的喉咙。 陆言倒是不急着出手,毕竟搞这么大阵仗,不可能找个炮灰来,多少是有过人之处的。 如他所想,只见林月霜从腰间摸出一张符纸,贴在尸体的面门上。 这一贴,尸体也不再颤动,空中金线的动作也明显一滞,陆言借机看清了这玩意的真面目。 似乎是,一枚鳞片? 可惜那符纸压根没用,金线动作也只是一滞,随后又四处飞窜起来,看样子问题不是出在尸体上,这鬼玩意八成自己有灵性。 眼瞧着金线都飞向林月霜的脖颈,陆言都准备出手了,结果就听着一听怪吼,林月霜面部和洁白的藕臂上,竟然浮现出一片片银灰色细密龙鳞! 龙化! 陆言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没想到这娘们还有压箱底的手段。 金线和林月霜正面碰撞,遇上她脖颈处的硬鳞,横飞出去不住地轻颤,而林月霜也被一股无形巨力震飞,撞在墙上倒地昏死过去。 还行,没死。 “啧啧!” 陆言一边感叹这玩意力量之大状态之奇,一边缓缓起身,体内的文气和江湖气并出,使得金线动弹不得。 金线彻底静止之后,这才能看清其面目。 一片金色细鳞,借用望灯术还能见着一道似蛇非蛇、似虫非虫的虚影在咆哮。 “龙鳞?” ...... 第38章 龙有逆鳞 就在林月霜在屋内大战鳞片的同时,矮屋不远处。 一名面上略显忧色的男子和一名大腹便便的老者负手遥望,身后跟着那名主簿和几位吏目。 “林大人,既然那龙虎山的天师都说,令嫒非同一般,有办法对付那邪尸,您就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头!” 老者苦笑着,几乎是陪着笑,劝慰身旁的男子。 “若非你我还有几分交情,不然才不会让我那宝贝女儿给你礼部的破事擦屁股!” 林天赐苦着一张脸骂道,老者听了也是苦笑,他了解这男子的性情,刀子嘴。 “算是我欠龙虎山那帮老道的,不过提前说好,要是里面真传出来什么求救声,立马跟我进去救人!” 老者闻言眉头一皱,道:“就算真要什么不测,难道你我进去就有用吗?到时候只怕是人没救着,反而白白送了性命!” “我不管,那是我女儿,你这老匹夫自然不关心。不过话说回来,这事还真要怪那群老牛鼻子,出什么馊主意,让一个弱女子去对付什么邪尸,荒唐!” “唉,事到如今只能相信令嫒了,明早便得见分晓。” ...... 第二天一早,雄鸡报晓天下白,二人带着一众随从打开矮屋大门,里面一片狼藉。 “哎呦,我的女儿嘞!” 林天赐一眼就瞅见伏倒在墙边昏迷不醒的林月霜,冲上去抱住,一摸笔尖:“人没事,快点,给我去请大夫!” “你们几个,快,送林大人和林小姐去医馆!” “是!” 在老者的吩咐下,几个随从领命,跟着林天赐父女出了矮屋,瞧大夫去了。 “大人,这小子还活着!” 说这吏目也真是够义气,一进去就去查探陆言的情况,一挨鼻孔,有气,还有救,这连忙报告上去。 “嗯,也一并送去医馆!” 吏部尚书梁思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小小的冥铺刻碑人倒是命硬得很,居然从邪尸手底下捡回一条小命。 “大人,邪尸被缝好了,碑也刻好了!” “嗯?” 梁思快步上去,一瞧那邪尸完整地躺在冷塌上,断臂断腿严丝合缝,再瞧另一边,墓碑也雕刻完成了。 “不错,尽快安排人下葬!” 他是长舒一口气,心说这林小姐和那小刻碑人属实靠谱,解决一桩心头大患啊。 ...... 陆言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床板上。 空气中的药香,让人能猜到应该是医馆一类的地方。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陆言起身伸了个赖腰,从腰间的布枕头中摸出一枚金色细鳞,回想着一切。 昨晚,他定住金线之后,这才看清似乎是一枚龙鳞。 收好龙鳞,危机解除,这善后工作成了问题。 得了,先把手上的活干完。 陆言又坐回原地,把半成品的墓碑雕刻完整。 碑林图现,他获得给两淮转运使刻碑的奖励。 精品五等,一副金针银线和穿针引线法。 好嘛,解了燃眉之急。 陆言望向冷塌上被贴着符的尸体,心说这就给你缝完喽。 针线飞动,在尸体缝合处来回穿梭,不一会,完事了,看上去严丝合缝,几乎没有一点瑕疵。 这穿针引线法,配合着金针银线,能够缝合万物,不说最简单的织布缝衣,哪怕是尸体亦可缝。 若是江湖气足够,修为够强,甚至能以断石水流为针线,缝合山川河湖。 啧,裁缝要馋哭了。 陆言通过碑林图,得了一门缝合法,又掌握一门技能,也解了善后之急,给某昏死过去的人擦了屁股。 碑也刻了,尸也缝了。 他望着林月霜,若有所思,人家那么大能耐都吐血昏死过去,自己没点事不合适吧? 直接运足江湖气,狠狠给自己来了一掌,一口鲜血喷出;随后又拿着龙鳞,给自己浑身划了几道,戏得做足了。 反正陆言有疾厄宫神的庇佑,类似这种划痕皮外伤,愈合起来很快,无伤大雅。 随后,他默念养气心经,又略微催动憋气法,使自己陷入一种深度的沉睡。 这一睡,再醒来就在医馆中了。 陆言起身出门,刚巧一众吏目坐在门口闲聊。 见有人出来,眉头都微微一挑。其中那位与陆言交好的吏目关心的问了句:“小子,你没事了?” 陆言点点头,随即出了医馆,一群人也没拦着,目送他离开。 回到刻碑巷,陆言敲了敲隔壁缝鬼铺子的门,没人,看来林月霜伤得不轻,这还没回来呢。 打开刻碑铺的门,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陆言颇感一种安心之感,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吧? 盘膝坐下,默默运转养气心经,借着四象风水的布置,他纳气的速度又上升不少。 原因就在于那枚龙鳞,被陆言撂在了东方木属青龙方位的几盆盆景中,对于该方位的势增强不少。 这也从侧面说明,那枚细鳞确实是龙鳞,甚至从增幅的效果来看,这玩意应该是龙鳞之中的极品,逆鳞。 常言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也不知道那位两淮转运使是怎么弄到这枚逆鳞,而这逆鳞又是如何进入到他的身体之内的。 但是由此,陆言对于当初淮河入海口盐船沉没,又有了新的猜想。 ...... 傍晚时分,有人敲门,陆言去开门,发现两位熟人。 为首的是礼部殡葬司的主簿,后面跟着与他相熟的那名老吏目。 “哟,几位官爷,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来来来,铺子里晦气,咱们出去说。” “不必了,早听你这铺子有意思,如今来一看,还真不错!” 主簿笑着自顾自地走进来,瞅着陆言铺子四角的布置,灶台、鱼缸、盆景、摆件,应有尽有,看着跟书房似的,还挺讲究。 “本官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告知你,以后你不必再在林记冥铺工作了!” “啊?” 陆言大概能猜到什么意思,但是普通小老百姓显得太平静也不好,还是装出一副吃的模样。 “呵呵,你不要急。以后,你只需要为殡葬司工作,直属礼部,当然,铺位你要是习惯,还是这间铺子。此事本官已经知会过林记冥铺了!” “哎呦,多谢二位官爷!” 陆言连声道谢,随后又问道:“恕小人斗胆一问,这改头换面了,可有好处?” 那主簿笑而不语,倒是后面的老吏目上前解释:“好处可大啦,不说在殡葬司干活的工钱高,不时还能外派,顺道游览一番京外风光!” 说来说去,就一句话,比以前自由。 “还能外地出差?!” 陆言面上露出惊喜之色,这回是发自内心的。 ...... 第39章 天桥底下的全武行 次日清晨,陆言起了个大早。 钓鱼大赛还在明天,他起这么早做什么呢? 只因每年的这个时候,天桥底下会上演一出“全武行”。 这玩意本意是说流氓混混约架,但是到了这里,就是正儿八经的武道比试演练。 南拳北腿,关里关外,内家功夫外家本事,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就在这一次全武行中,不断碰撞、交叉,武出一个虎虎生风。 说起来,这事还是陆言昨天从医馆回来,半路上听到两个闲人搁那聊天,这起了兴趣,一打听,嘿,还真有。 他现在升了职,也算是半个公务人员,只要礼部殡葬司那边没任务没来活,他就是闲着的,正好去瞧瞧。 看热闹是一方面,但更多的,陆言想看看除了江湖道、文道之外的武道。 凡是练武之人,都蕴一口内气,也叫丹田气,这些人被称为武行。 传武和演武,加一起就是全武行,陆言想瞧瞧,这武道、全武行,究竟是怎么个回事,和文道、江湖道又有哪些区别。 说白了,他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去的,就他这三拳两脚,连武行的门都没入,去观摩学习一番,哪怕只是学些皮毛,那也是进步收获。 技多不压身嘛! 这般想着,陆言出门,晃晃悠悠地来到天桥底下。 朝廷不让搞大规模的武林大会,故而全国各地的武行,只能齐聚天桥底下办个小型比试。 此时的天桥底下,那可谓来来往往全是人,平常的那些卖笑卖惨的,耍猴杂戏的,还有表演顶缸胸口碎大石的,都不见了。 为啥?因为那些个戏法,都是讨巧,就说最常见的胸口碎大石,人家正经武行看了,骂你这不算内家功夫,脾气差点的,甚至上来便要动手。 或者是卖惨哭丧喊爹的,平常老百姓看着图一乐,可人家武行不啊,人家看着就是觉得大白天给活人哭丧,晦气,上来把你打一顿,哭都没地方哭去。 戏法手艺人躲着不敢来,老百姓可是比平常多,也是,这各种功夫拳脚的比划,不比卖丑审丑强? 这边陆言瞅着天桥底下到处插着各色旗子,红的绿的黄的都有,中间空处一大片地方算是擂台,周围则是形形色色的武行。 一身腱子肉的拳脚师傅自不必说,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各有精通之人。 还有不少陆言完全没有见识过的兵器,有用烟斗的,有用葫芦的,还有用绸缎的;更有旁门武道,就比如他看见一个老瞎子牵着狗,也在武行中间坐着。 怎么着,人家比武,你放狗咬人? 反正这全武行那是真全,啥样的怪人都有,看得陆言眼花缭乱,期间还见到几位养江湖气的,却是没见文道。 也是,文武相轻,文道看不起武行莽夫打杀,武行看不惯文人酸腐拖拉,这就成了鄙视链。 陆言倒是不在乎这个,反正他是半道借着碑林图出道,什么都学什么都会一点,杂。 一群吃瓜群众看着热闹,到了晌午,全武行的切磋比试才正式开始。 “晋阳曹家雁翎刀,哪位仁兄上来指教?” 一名赤膊汉子率先上台,手提一杆寒光闪闪的短柄刀,雁翎刀。 这是兵斗,也就是拿兵器械斗,双方都必须带兵器。 这全武行也有规矩,只报家门,不报名姓。 “燕山赵家环刃,特来请教!” 习武之人都讲究一个武道之心,一往无前无所畏惧,这边自然也不拖拉,立马就有一名双手持环刃的高瘦男子攻擂。 “请。” 双方互相抱拳,随即交手。 雁翎刀刀法大开大合,环刃则是锋锐凌厉,二人打得有来有回,充满力量感的同时,又兼顾美感,引得周围群众叫好连连。 全武行讲究点到为止,讲究武德,像是二人这种比试,观赏性更多一些。 真要是纯粹的以命搏命,根本要不到这些花哨的招式,也要不到繁复的武器,板砖棍棒菜刀,往身上招呼就是了。 即使是偏观赏的比试,陆言在旁观摩也学到许多,心说自己哪天也得搞一件兵器试试,不知道碑林图奖不奖励兵器? 但是他也看出这些招式的漏洞,就是太花里胡哨,或许自己的左右勾拳、弹腿直踹不怎么好看,但是真要打架,绝对比这些个实用。 心中思索的功夫,台上比完了,还是晋阳李家的雁翎刀更胜一筹。 全武行一共持续两天,且有挑灯夜战的说法,相当于整整两天一夜。 后续有是几场比试,还是偏重把式性质,陆言也都细细观摩,学到不少。 有文气的加持,再加上悟性又大幅提高,他现在看这些武行比试,已经不比内行人看门道差了。 期间还有一家京城本地的武馆出手,精忠武馆。 上场的乃是一名青年,一手沥泉枪使得虎虎生风,把对面的一位老武行都打的心悦诚服,赢下了比试。 陆言也用望灯术瞧了,一招一式都有丹田气溢散,年纪轻轻倒是个高手。 几场切磋过去,转眼就到了黄昏。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大多数看热闹的百姓都散去了,留下的基本都是内行人,还有极个别真正的社会闲人。 周围人越来越少,但不减武行们的兴致。 “关外戳脚翻子拳拦面叟,请哪位指教指教?” 一名带着面具的人影上来,语气轻慢,听着是个男子。 “关外的?” 诸多武行开始议论纷纷,最近据说关外又出乱子了,这怎么还有关外的人能来京城。 陆言听完也是一凝,据他所知,关外一直都不太平,大宣也一直派遣重兵守卫山海关。 “我来!” 一名扛着大斧的汉子上台:“早有听闻关外武行把式阴狠,某家不信,陇西石家宣花斧,今日特来赐教!” “请吧!” 只见那面具男子取出一只烟杆模样的兵器,二人一抱拳,开始比试。 陆言瞅着面具男子浑身气息浑厚,那三脚猫的大汉根本不是对手。 而且那人兵器古怪,烟杆模样的拦面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出意料,汉子在面具男子的猛烈且灵活的攻势下,根本没撑几回合就败了。 “兄弟武艺高超,某家自愧不......噗!” 汉子本已认输,可那面具男子动作依旧不停。 拦面叟一戳子下去,鲜血四溅。 都说传统功夫点到为止,可眼下这位。 把人给杀了。 ...... 第40章 恶犬伤人事件? “杀人啦!” 瞅着大汉吐血跪倒,宣花斧也脱手落地,一帮看热闹的社会闲人一哄而散,瞬间溜得没影了。 剩下的人,都是懂行的人,眼见此状都不由得皱起眉头,多少有些不悦。 往年的全武行,很少有这种情况,先不说人死没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算不死也是重伤,比试切磋而已,没必要下重手。 眼下这拦面叟在对方都已认输拜服的情况下,依旧不饶人下死手,就显得不厚道了。 很明显,这面具人不讲武德。 “这位兄弟,你这......不太好吧?” 有人虽然不高兴,但语气还算冷静,可有人脾气暴,直接一点就着了。 “哼,和他废什么话,明显是来砸场子的!某家不才,衢(qu)州府赵家火尖枪,请赐教!” 一位头系红丝带的壮汉冷哼一声,手提火尖枪,健步直接跨上台去。 “衢州府赵家!” 陆言听见周围有人低呼,就知道这是大拿上场了,至少在武道这个圈子小有名气。 并且他还有所猜测,看来这世界存在着不少,类似赵家石家这样的武道世家或者派系。 如陆言所想,这位赵家的人,火尖枪确实凌厉,比之刚才那位强上不少,甚至凭借着枪这一兵器的长度优势,使得戳脚门的面具男迟迟难以近身,一度使他处于上风。 可惜,胜负反转一念间。 不知是那赵家人觉得胜券在握轻敌了,还是怎么着,露出了个破绽,被拦面叟欺近了身。 众人都看到那烟杆离赵家人的脖颈还有些距离,可结果却是赵家人倒飞出去,手捂着脖子,鲜血止都止不住。 “发生什么了?” 一群人懵了,怎么就输了,但是陆言借着望灯术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方才拦面叟欺近赵家人身前,烟杆确实离脖颈有几分距离,可谁能料到突然那烟杆烟斗两边各伸出一边半月利刃,一闪而过,直接抹了壮汉的脖子。 如果说刚才那位石家大汉是被打得重伤濒死,那这位打抱不平的赵家人,可就是真要死了,神仙难救。 不少人对着面具男子怒目而视,就连方才那位语气冷静的,脸色也不好看,这无关交情,只是武林中人的心中义气。 无冤无仇,何故下手至此? 却见面具人好整以暇,从口袋中掏出火石和烟丝,点上吸了一口:“不知哪位仁兄再赐教啊?” 众人虽然愤怒,但还没失去理智,眼前这人出手疯狂狠辣,动辄取人性命,没点拿手的看家本领,上去就是送死。 更何况,拦面叟手段招式诡异多变,方才那位赵家人怎么败亡的,都没能看清。 也就是在这天桥底下,全武行的比试,随便打伤打死没人管,换作京城街巷,你敢这样肆无忌惮的伤人,厂卫捕快立马找上门。 这面具男子言语多有轻佻,嚣张得很,陆言也瞧着不快,但这毕竟是武道的事,他一个外行人不好掺和,利益也不想干,先旁观着。 “咳咳,咳咳咳--” 一串急促的咳嗽声传来,吸引了一群人的注意,陆言也看过去,乃是那名牵着狗的老瞎子。 “咳咳,小娃儿好毒的手段,你手上的拦面叟,有暗招把?” 暗招,就是暗器机关。 面具人闻言,把烟杆从嘴边挪开,轻按烟嘴,一声脆响,烟斗两边各伸出一道锋刃。 “这!” 大伙都傻眼了,一方面愤怒于拦面叟的阴招,一方面惊叹于老瞎子的本事,明明什么都看不见,是怎么知道对方武器有鬼的? “老家伙,你虽眼睛看不见,但能瞧出是有本事在身的,有资格和我交手,上来比划比划,如何?” 只见老瞎子听完,露出一口大黄豁豁牙,笑道:“我都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可不敢和你们小娃子比划。 当然,咱也不惧战,只不过对手不是我,而是它。” 说着,他摸了摸脚边趴着的一条大狗,拍了拍狗脑袋。 “太白,上,咬他!” “太白?” 陆言腹诽,这狗除了脸是白的,其他地方全是黑色,怎么敢和“太白”二字扯上关系的? 黑白相间,黑色偏多,模样倒是像极了前世的,二哈? “汪!” 太白一声吠叫,四条狗腿狂奔,直冲向面具人。 面具人也不敢轻敌,急忙用拦面叟应敌,却见太白冲到他脚边,开始用脑袋蹭他的小腿。 “啊这......” 群众包括陆言都傻眼了,说好的狗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呢? 可老者却是不慌不忙,眼看着面具人发懵,面带笑意,胸有成竹,仿佛另有安排。 陆言看出了不对劲,催动望灯术聚精会神盯着拦面叟那边,却见到太白在腿边蹭着蹭着,狗眼突然向上一瞟,蹦起来嗷呜一口。 嘶,致命打鸡。 “啊!” 遭受断子绝孙一咬的面具人惨叫一声,太白也突然生猛起来,在面具人浑身上蹿下跳,所过之处皆留有牙印。 “哎呦,快快别咬了,我才想起来,这好像是关外戳脚门的传人,太白快跑,别叫那群老鬼给记恨上了!” “汪!” 就在陆言正看着起劲的时候,老瞎子突然一拍大腿,冲着狗子一招呼,拄着棍子扭头就跑。 太白也能听懂人话,跟在老瞎子后头冲出人群,一人一狗,一溜烟就没了影。 现场只剩还在呻吟挣扎的面具人,和一脸凌乱的众人。 你说这是一场闹剧吧,可是确确实实打杀见血了;你说这是正经比斗吧,那可真是画风不对,人被狗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古怪,陆言只是觉得热闹有趣,看着这天下奇人还是多。 方才他以望灯术观察过老瞎子,发现对方气息深沉,都有些缥缈看不透。 这种虚幻的感觉,上一次还是当初在丹青阁观摩石刻画的时候。 关键是,陆言以望灯术观察老瞎子时,发现对方的脸竟然也有意无意地瞥向他。 他真的怀疑,这是真瞎还是装的。 不过只要人家没恶意,也就没事了。 亲眼见证一场人狗大战,一群深沉的武行也稳不住了,纷纷议论起来,主要是这事,解气。 要是刚才那位赵家人泉下有知,知道是一条狗给他报了仇出了恶气,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待到一众人心气大消,回过神的时候,再看向擂台,却有些惋惜。 只因那使拦面叟的面具人,不知何时,悄悄溜了。 ...... 第41章 新矿坑挖出空铜棺 天桥底下,一场闹剧风波过去。 傍晚,陆言回到刻碑铺。 今晚礼部来了活,碑文被放在屋檐底下的石胚子上。 陆言大概瞧了一下,似乎是哪地方又出了事故,死了几个匠人,他这分配到一个。 其余死的匠人,估计是分配到别的刻碑铺了。 陆言也是最近才了解到,像是他这样的直属于礼部殡葬司的铺子,还有不少,甚至许多都不在燕京城内。 据他所知,燕京城附近的保定府和通州府,也有殡葬司专属的刻碑人,且不限于刻碑这一行,缝鬼、杠房、扎彩,乃至于哭丧唢呐都有。 比如说隔壁的林月霜,也是给殡葬司帮忙办事的。 甚至陆言还打听到,宫里头还有专门为皇亲国戚办丧的,御用二皮匠、刻碑人。 但当问及殡葬司选专属员工的标准时,主簿言辞模糊,说这些都是有“本事”的人。 “本事”的说法,陆言最早还是从老师傅口中得知,那时候他还不认识林月霜,但从师傅口中听说林记冥铺的二皮匠是个有“本事”的人。 结合昨天林月霜那一手“龙化”,他猜测这个所谓的本事,就是身负怪力乱神,或者是能养江湖气的那种。 不过,陆言并不认为自己暴露能纳气的事实了。 因为主簿当时说过,如他这种刻碑人也有,不多,乃是在刻碑一道天赋异禀,虽然不一定有“本事”,但是刻碑的手艺往往非同一般,属于技术型人才。 刻碑缝尸这类行当是阴间,没人愿意干,但是不妨碍一些人对此有天资,虽然到最后依旧会养成江湖气就是了。 当然,大前提永远是命煞或者命硬,活着才有未来。 陆言拿过送来的碑文,点火上灯,开始刻碑。 顺利刻完碑,碑林图浮现。 ...... 死者名叫罗瑞,生前算是半个矿工。 为什么说是半个矿工呢?这还要从不久之前刚刚结束的京察说起。 当初京察的时候,历皇被一道天雷吓个半死,颁下罪己诏,赦免天下,一批本来要斩首的罪臣,就此捡回一条小命,但活罪依旧难逃,被发配到了延安府挖煤。 这罗瑞,就是其中之一。 陕州北地,延安府,辽阔的黄土高原上,自古盛产煤炭和石脂水。 说是罗瑞等人到了延安府,往日官身不在,那些个平日里见了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大人”的,现在个个都趾高气昂,恨不得骑在他们头顶作威作福。 这就叫墙倒众人推,一朝失势,人走茶凉。 随便一个差役都能给罗瑞等人脸色看,自然是让这批落魄的京官老爷极其不快,这实在忍无可忍之下,就闹起来了。 闹得法子无非那么几个,一说要见皇上,面圣;二说我要见你们领导,你们督抚大人和我当初什么什么关系,攀交情。 再就是,搬出以前身居高位的老黄历,自称昔日官拜几品,多受圣上宠信,一番威胁,但都是色厉内茬罢了。 人家那些吏目压根不理视你,您要真有您自个说的那么受宠,您还会在这待着? 一群曾经的官老爷还在那嚷嚷,弄得延安府的府尹烦了,给矿上的头目一吩咐,得,全部送进矿洞给我挖煤去。 本来这一批罪臣说是发配延安府挖煤,但也就是平日里帮忙搬一搬煤矿,累了还能歇会,工作强度相比其余矿工已经非常轻松了。 但奈不住都是细皮嫩肉、养尊处优的主,太阳一晒都直叫唤,更别说用手去碰那些刚挖出来一股子怪味的煤炭了。 结果把上边惹恼了,全部被扔进矿洞,铁铲加矿镐,动手挖煤。 矿洞里的味那才憋屈,一群人更受不了,但奈何后面有矿头的鞭子赶着,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最后慢慢也习惯了。 直到前几日,矿上又发现了新的矿井,让罗瑞和其他几名罪臣去挖。 下到矿井底下,一边抱怨一边挖,结果没几铲子下去,“铛”的一声,传来的反震力硬生生把虎口震的发麻。 几人心说煤矿哪有这么硬,挖出来一瞧,好家伙,一具正正方方的棺材! 报告上去,煤矿上派人把棺材拉上来,仔细观摩,通体鎏金,主材为青铜,一看就年代久远。 有道是,江南的才子北方的将,陕州的黄土埋皇上。 矿上对此倒没有太多意外,毕竟在陕州,随便两铲子下去都有可能挖到古墓,但是对于罗瑞几人来说,下矿挖到棺材,那是真晦气。 他们觉得晦气,人家可不管,矿头命令几人开棺,鞭子就悬在头顶,没办法,开呗。 洛瑞等五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这铜棺材板给掀开了,结果还没瞧见里面有啥宝贝呢,突然一道红光飞出。 红光照到罗瑞等人的瞬间,几人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成为一具具干尸。 这可把在场所有人吓坏了,但好在这红光也只是照到棺材附近几人,就飞天而去。 过了许久,一名胆子大的矿头才凑过去往棺材里看。 嗯?空的! ...... 碑林图消失,陆言获得这次奖励。 凡品一等,寻金术。 所谓寻金术,说白了就是勘探矿藏的方法,但和前世的器材勘探有所不同,这寻金术,打眼一看,就知道哪地方有矿哪地方没矿。 和当初任半仙在雾灵山定位矿藏的手法有些像,其基本原理都是依据山川地势来推测,只不过寻金术更高端些,一眼就能看穿。 陆言借着寻金术,看了一眼自家铺子底下,嗯,没矿。 这玩意得和探山法搭配着用,都是在山里面的技能,城里头基本没用,鸡肋。 相比掌握寻金术,陆言更在意方才在罗瑞生平中所见。 他可是亲眼所见那红光,团状,从棺材里冲出来的瞬间就吸干五人,随后遁天而去。 偌大的棺材里,就一团红光,其他啥也没有,似乎那棺材只是某种容器,而不是认知中下葬殓尸的棺材。 而且这场景,似曾相识,像极了当初吕坚那尊邪门铜佛破裂之后,冲出水面飞上高天的红色虚影。 只不过棺材里的红光颜色更艳,偏血红色。 ...... 第42章 什么都能钓上来 次日上午,陆言从入定中苏醒。 昨晚默诵养气心经,借着四象之阵又运转了一个轮回,如今已有五十余载的江湖气了。 从罗瑞的生平来看,这世上还有许多邪门的东西,这也让他愈发明白实力的重要性。 甚至陆言感觉,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正在逐渐出现。 收了功,拿起钓竿,推开门,走出刻碑巷,直奔运河边。 今天,是钓鱼大赛开启的日子。 这种赋闲的活动,组织形式也相对松散,诸多钓友只需从家出发,赶在正午之前到运河边即可。 陆言来到河边时,不少人都已经摆好架势坐在河岸上,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后面,陆陆续续也有人提着钓竿背着木匣子走来,匣子里面都是各家特制的饵料。 “小友,来这。” 陆言走到跟前,就见老者冲着他招手,让他过去。 “老人家,您倒是来得早!” 陆言微笑着打招呼,老人旁边还站着一位中年,瞅着陆言,一脸诧异:“这位小兄弟,你怎么不带饵料?” 陆言没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倒是老人先开口,抚须笑道:“呵呵,小子,你可有所不知啊,这位小友钓鱼,不仅不需要饵料,甚至鱼钩都是直的,怕是姜太公转世哩!” “直钩垂钓,柳老,此言当真?” 中年一声惊呼,陆言哑然失笑:“老人家这话可太过了,运气而已!” 话落,他又看向老者:“柳老,这位仁兄,不介绍一下?” 柳延山,这是老者的名字。 “哦,差点忘了,这位是犬子,柳云,今日陪老朽一起过来的。” 陆言闻言一惊,连忙拱手:“原来是治水能手柳侍郎,失敬失敬!” 这位正是当朝工部侍郎,柳云。 陆言之所以知道此人的身份,乃是从当初采玄参的那位生平中得知,黄河两岸修建河堤,引淮入黄,使得黄河安稳一时,正是这位,陛下亲赐治水能手的美誉。 能让时常决堤的黄河平静一时,虽说治标不治本,但能由此能力,也担得起这一名号。 “什么治水能手,惭愧!” 柳云苦笑:“如今黄河豫州段的百姓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这名号就是个笑话,小兄弟莫要调笑了!” 这位柳侍郎为人爽朗,言谈之间也不端着架子,倒是让陆言对其颇有好感,这父子俩都是妙人。 “话说,这钓鱼大赛,王爷不来瞧吗?” “来啊,但是不知怎么着,王爷从来不在跟前看,只坐在那上面观赛。” 柳延山说着,指了指不远处运河上的一只大船。 陆言看去,考虑到朱闲的性格,大概能猜到,这大船上视野广阔,一眼望去不管出什么乐子都能瞧见,合着搁远处看戏呢! 事实上,朱闲确实坐在大船的甲板上,躺在靠椅上,享受着呢,他举办这比赛也是为了看乐子。 每年都有钓友钓上来小鱼苗小虾米,瞅着那青紫尴尬的脸,可乐了。 这边岸上,陆言几人闲聊着,不谈黄河水患,气氛还算愉快,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正午,钓鱼大赛正式开始。 “陆小友,还望一展直钩垂钓的风采!” “柳老,承让了!” 二人互道一声,随后坐下,和其他钓客一样,鱼钩入水,开始等待鱼儿上钩。 柳云是亲眼见着陆言抛钩,发现真是直钩,不禁目瞪口呆,不过也没惊讶出声。 毕竟,钓鱼这项活动,最忌讳出言打扰,使垂钓者分心,或者惊跑游鱼。 ...... 这边河岸上一群钓友沉心静气,静等上钩。 那边运河大船的甲板上,朱王爷躺着,翻看着这次钓鱼大赛的名单。 “柳家老爷子又来了?啧,怎么年年来啊,把我这当钱庄了?每年钓鱼大赛百两银子的奖赏,都叫他拿了!” “这......” 一旁的侍从陪着笑:“柳老爷子不一定是故意搁您这可劲薅,说不定人家就是喜欢钓鱼。再说了,柳大人官拜工部侍郎,不至于缺钱......” “得了吧!” 朱闲大手一摆:“他儿子当年去豫州治水,一路上自掏腰包救得人,工部二把手又怎样?钱?他有个屁!”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罢了,爱赚这钱赚去吧,到时候给他们说,这次奖赏,提高到千两!要是谁能赢了柳延山,奖万两!” “是!” 侍从点头,余光瞥见河岸上,突然惊呼:“王爷您瞧,有人好像上了第一尾了!” “谁呀?” “小的看不清,好像是个老的。” “废啊!” 朱闲推开侍从,催动一身文气凝聚于双眼,目之所及大幅提升。 “唉,又是柳延山,没意思!” 看见熟悉的老者笑着把鱼塞进篓子里,他顿时失了兴趣,往后一倒重新躺回椅子,这屁股还没焐热呢,又听侍从喊了。 “王爷,这第二尾也上了!” “嗯?” 朱闲起了兴趣,往年都是第一尾上来之后隔上半柱香左右才上第二尾,这次怎么这么快? 这一看,好家伙,这不是熟人么! “陆言,嘿,没想到真是这小子!” 他那会翻看名单,瞅着一个叫陆言的,本以为是同名同姓,谁知道还真是自己那位小老弟。 好嘛,这碰上熟人,平添不少趣意。朱王爷也不困了,椅子也不躺了,就站在栏杆旁边远望。 没过多久,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一条大肥鱼又上钩了,陆言钓上来的,随手放进一旁的竹篓里。 陆言现在需要养心,闭着眼也不说话,但是确实观察得到外界一切的,这是养心的一层境界,心眼,也是养心这么长时间的成果。 “呦呵,柳延山遇上对手了啊!” 朱王爷一乐呵,这比以前有意思多了,终于不再是柳延山的独角戏了,变二人转了。 时间缓缓流走,陆柳二人比着有鱼上钩,但陆言更胜一筹,上钩的鱼也愈发肥美。 “哈哈,看来万两银子,要便宜这小子了!” 朱闲大笑着,心中无比畅快,终于见着柳延山那老小子吃瘪了,这次乐子大了。 就在他心中欢愉之时,河岸上,正在钓鱼的陆言突然感觉手中钓竿一沉。 正常的力气都无法提起,他只好运足江湖气,猛地起身,借力一提。 “哗--” 一大片水花溅起,旁边的柳老都被惊动了,看到一只只破布麻袋被钓竿提起,落在草地上。 “破布袋?” 大船的甲板上,朱闲见状也是一愣,心说这怎么钓上来布袋子了呢,看着还挺沉。 只有陆言这个当事人,在布袋出水的时候,有几滴河水溅落在唇边。 他一舔,这味道,嗯? 咸的。 ...... 第43章 心眼望水底,运河钓沉船 “嘿,陆言这小子,钓上来一串破麻袋子!” 大船上朱王爷先是一愣,随后乐呵了,往年也不是没人钓上来水草石头什么的,但这一钩下去提上来破麻袋,还是一长串,真少见。 他是谁的乐子都看,瞅着岸上陆言皱着眉头、表情异常,也笑得合不拢嘴。 可陆言现在真不是为这事感到尴尬,而是打心底觉得奇怪。 照理说这大运河,鱼虾螃蟹都是淡水种,引入的河流也都是内地淡水河,可这怎么尝着咸水了呢? 再用指尖抹着唇边的水滴一尝,确实是咸的,怪了! 陆言来参加这钓鱼大赛,也没奔着拿名次去,就是消磨时间,爱好而已,这眼下有了怪事,自然得先查探清楚。 只见他放下手中的钓竿,转头去看几只破布袋,问题应该在这上面。 细瞧几只布袋,上面印着字,都快被水冲淡了,但勉强还能认出是个“淮”字。 “盐袋?” 陆言犯了难,虽说有所猜测,可瞅着几只布袋都是瘪下去的,里面也没有颗粒状的盐,到底不敢确定,只好打扰身旁的柳延山。 “柳老,劳您看一眼,这是不是装盐的袋子?” 这一句他是抱着歉意的,毕竟钓鱼最忌讳人打扰分神。 柳延山倒是不介意,让柳云先帮自己盯着钓竿,自己打眼一瞧:“不确定,大宣装粮和装盐,都是这种袋子,不过可以确定,这是出自两淮一带。” 再一抹布袋表面,放在鼻尖一嗅:“嗯?还真是盐,看这样子,还是供应自两淮一带的官盐!” 这让老人不禁有些纳闷:“怪了,没听说最近大运河上有官盐不慎入水的事啊?再说了,官盐要是真掉水里,那第一时间肯定是被人捞上来......” “爹,有鱼上钩了!” “哎,好勒。” 柳延山应了声,随后对着陆言道:“小友,老朽那鱼上钩了......” “老人家快去吧,小子也不过是好奇一问罢了。” 柳延山回去继续忙活着钓鱼的事,陆言则是想明白了许多。 别人不知道这盐袋是哪来的,但他却是有了想法。 前段时间运河钓上来两具尸体,加上当初盐商申方祥的生平,陆言猜测,既然尸体都能从淮河入海口到大运河,盐船上的盐行不行? 那边大船甲板上,朱闲看到陆言还盯着刚钓上来的几只破袋子发呆,而柳延山又上钩了一尾鱼,不禁急得跳脚。 “哎呀,这小子,几只烂布袋有什么看的呀,人家鱼都咬钩了!” “王爷稍安勿躁,陆公子那鱼多,俩人差距大,柳老爷子一时追不回来的。” “唉,急煞我也!” “王爷您瞧,这不,陆公子又下钩了!” ...... 河岸上陆言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这盐袋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反正和他没关系,索性不想了,继续钓鱼。 乾元钓竿抛入水,闭上眼睛,运转钓鱼法,进入养心的状态。 此刻陆言虽然是闭眼,但实际上外界一切都能看到,甚至能洞悉到水下一部分,这都得益于养心的成果,心眼。 常言道,双眼是心灵的窗户,这心眼,就是把心当眼用了。 说白了,眼睛闭上,照样看得见,用心去看。 陆言借着心眼,望向河水中,想瞧瞧还有没有盐袋。 他这一眼能够望穿水下十余丈,就见着自己那乾元钓竿上的直钩跟磁铁似的,隔着老远,硬吸着水底下一个黑漆漆的大家伙往上浮。 距离越来越近,陆言也看清是什么玩意了,好像是艘沉船! 他心叫一声“不好”,这真要人看见自己一钩钓上来沉船还得了?赶紧收手,提竿出水。 动作一大,还惊动了一旁的柳延山,罕见瞧着这小子居然空钩了。 “小友可是难得失手一回啊!” 老人笑着调侃了一句,陆言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假装去数竹篓中的鱼。 “二,四,六......” 可惜,陆言虽然收了钩,但是乾元钓竿的吸力依旧在影响着沉船。 就在他数了几声之后,河面突然一阵波动,随后一股水花泛起。 朱王爷这会正在船边观戏呢,忽然船身一阵晃动,险些将他直接掀水里去。 “怎么回事,龙王爷翻身了?” 朱闲破口大骂,还没回过神,就见着一具黝黑的庞然大物缓缓从运河中浮上来。 “这!” 众人惊呆了,他们看到什么玩意从河里浮上来了?倒翻的船! ...... 夕阳西下,刻碑铺。 陆言今天早早就回来了。 前不久运河上面浮上来的沉船,叫官府派人来弄上岸,花了老鼻子劲拉走了。 有朱王爷在现场,单是身份就把场子镇住了,一边喊来京城衙门的人处理善后,一边则是派侍从传话,稳住诸多钓客,许诺会派人把钓鱼大赛的奖赏按照登记地址送上门。 这次不仅仅分个一二三名,而是所有参赛的钓友,哪怕没有名次,也都有个参与奖。 众人都心知肚明,名为参与奖实为封口费,给你点钱,沉船这事别往外传,大家也都识相,没吭声。 至于捞上来的沉船,则是暂存于官府的马场,那地方大,放得下。 陆言也没见着朱闲,眼瞅着衙役在河岸边清场,干脆提着鱼回铺子了。 他回到铺子,发晚今天的碑文早早送来了。 打眼一看,有些意外,这事说起来他还知道情况。 昨天在天桥底下去看全武行,半道杀出一个戴着鬼头面具的拦面叟,出手相当狠辣,招招奔着要命去的。 其中第一位和那人交手,重伤;第二位再交手,直接死了。结果万万没想到,那不可一世的面具人被一条狗给终结了。 如今要刻碑的这位,就是当初使枪的那位衢州府赵家人。 在天桥底下被杀了,也不好回衢州办丧事,只能送到京城礼部殡葬司,多交点钱,让人家给埋了。 殓容的活被派给隔壁林月霜,那婆娘伤好回来了。 而这刻碑的活,顺道就给了陆言。 点火上灯,开始刻碑。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碑刻好了。 碑林图现,生平启。 ...... 第44章 江淮武道四大家 昨日死的武行,名叫赵硕,江南人士。 衢州府赵家,地处江淮,位列江淮武道四大家之一,一手赵家火尖枪出神入化,名震一方。 其余钱、孙、李三家,各使刀、剑、戟,也是江淮一带有名的武学世家。 陆言还了解到,不仅仅是江淮之地,整个江南,称得上武道世家的有十数余,别的大小武馆,更是不计其数。 甚至扩大至整个大宣境内,东南西北,关里关外,大小武道世家、武馆更是难以计量。 如当初面具人的北方戳脚翻子拳,就是关外武学的一大门类;至于关内,则以南拳北腿、东刀西剑、中佛,为武道之尊。 也就是南派太极拳,北派八卦腿,东方泰山绣春刀,西境太白寒光剑以及中原少林武僧道。 像是朝中的不少厂卫,本质上就出自泰山绣春刀。 陆言以前作为外行人士,并不知道这些事,但是如今却从赵硕的生平中了解到,这些在武行之中,都是基本常识。 他也认识到,江湖、文武三道,以武道最盛,也最显,州府的府衙之中都会有那么几个武道高手。 不仅仅是官府、世家,近年也兴起不少武馆,有些武馆的馆主以及门徒,实力不输于传统的武道世家。 比如说陆言就知道,京城有一家精忠武馆,其子弟,昨天那名青年,一手沥泉枪耍得虎虎生风,硬生生击败了对手,一位正宗武道世家出身的武行。 陆言望着赵硕的生平,本名陈硕,十岁拜入衢州府赵家习武,因其勤奋刻苦,又有天赋,被赵家特赐姓“赵”,成为赵家的旁系武行。 “原来不是赵家的血脉亲族!” 陆言还纳闷呢,心说这赵家人被人杀死在了京城,也不见赵家那边采取什么动作,毕竟衢州离京城也就一日水路的行程。 他还以为是消息没传回去,如今看来,应该是赵家不愿意为了一个旁系寻仇了,也说明那戳脚翻子拳的实力确实不一般。 赵硕的生平也确实没什么看的,就是习武,再习武,确实是个武痴,知道昨日,被面具人斩于天桥下。 生平结束之后,碑林图浮现,陆言得到这次赵硕的奖励。 精品六等,一身孤胆气。 所谓一身孤胆气,千里走单骑。 这次的奖励是一门武道心法,讲求“势”的运用。 陆言凭着超强的悟性,理解了这门心法。 文以载道,武以借势。 昔年有张翼德吓退曹操大军、赵子龙七进七出无所畏惧,都是借了势。 这种势,可以理解为一种战意,不怕死伤,一往无前,从气势上吓退敌人。 不同于虚张声势,借着一身孤胆气,自身气势就不一样了,能使敌人气势自然矮一分,产生未战先怯的心理。 陆言很喜欢这门心法,以后对付人尽量不需要动手,只需要催动一身孤单气,就能吓退敌人。 毕竟先贤曾言,战争与武道的最高境界,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 陆言掌握一身孤胆气这门心法后,如往常一般,默诵养气心经,入定,开始纳气。 ......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广和楼。 二层一间偏僻角落的厢房中,两人低声交谈着。 “我说,放在人这么多的地方接头,真没事?” 一名戴着圆顶帽留着八字胡的瘦中年,望向对面一名刀疤青年,有些担忧道。 看着青年桌边的鬼脸面具和一杆拦面叟,正是当初全武行被狗咬的那位面具人。 “怕什么?师父说过,关内有一句俗话,叫灯下黑。你既然是附近药行的掌柜,又常来这楼里听书,如今有人拜会,大可说是爱听曲的好友,自然不会引人怀疑。” 刀疤青年嚼着桌上的果脯,又道:“再说了,在此处碰面,乃是你我临时决定的,除了你我,无人知晓。” “五少主说得在理!” 瘦中年闻言,也觉得有道理,不禁长舒一口气,开始谈正事:“怎么样,这次门主可有什么指示?” “门主的意思,是要你们尽可能发展下线,最好把雾灵山那几座古矿的管事渗透了,此地对我等大计异常重要!” “就这些?” “哼,你以为暗中占据雾灵古矿很简单么?” 刀疤青年冷哼一声:“大宣朝廷那边,似乎也有人知道古时的一些秘密,对雾灵古矿最近掌控甚严,里面的管事,很多都是皇帝的亲信!” “当然了。”青年又开口了:“最近李道人也快要到京城了,到时候亮明身份,自会相助咱们的大事!” “李道人?” 瘦中年听完脸色一变:“我听说,那家伙是个妖怪,逢人就问自己像不像人,实则压根不是人,是狸子......” “慌什么?” 五少主冷笑道:“就算是妖怪,那也是血肉长得,敢背叛咱们,只要刀剑杀得死,就不足为惧!” “五少主说得在理!” 就在二人低声密谈之时,屋外突然传来阵阵骚乱,有听众站起来斥责,也有旦角尖叫着扑倒在老爷怀里。 “怎么回事?” 房中的两人一警惕,五少主缓步走到门前,打开一道缝,静静观察着情况。 “让开让开,官府公干,闲人退避!” “官爷,我们这广和楼就是一听曲的地方,犯了什么事啊这么大阵仗?” 戏楼的老掌柜迎上去,却见为首的将领冷着脸:“少特么废话,你们广和楼竟敢窝藏建奴细作,来人啊,给我搜!” “是!” 眼见着一队官兵上到二楼,明显冲着他们来的,这下五少主不淡定了。 “说,你是不是把咱们出卖了?” 瘦中年那是疯狂摇头,奈何青年压根不听他辩解,抄起拦面叟将其结果,随后翻窗而逃。 官兵听见中年死前的惨叫,闯入房中一看,窗户大开着,随后上报头领。 “留几个人继续搜索,其余人随我追,马上天明了,决不能让这贼子借着夜色跑了!” “是!” 这边五少主翻窗而逃,落在广和楼的院子里,眼见三面都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唯独一条死胡同疏于把守,但是胡同的唯一出入口又被把守住了。 只见胡同里面,有两间铺子点着灯笼。 “那帮人肯定觉得我会逃出很远,但万万想不到,我就躲在这戏楼附近!” 这招是师父教的,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五少主这般想着,自鸣得意,悄无声息翻过院墙,一头闯进了靠巷子最里面的那间铺子。 铺子外,堆满了石胚子。 ...... 第45章 朱王爷初访刻碑铺 次日天一大亮,晨光照醒市坊间。 衙门留在广和楼仔细搜寻的几名官兵,在后院靠墙的一片花草地中,发现了昏死的五少主。 掀开鬼脸面具,啧啧,鼻青脸肿,不知道怎么着,都被揍得不成人样了。 “这地方咱都搜查不止两遍了,怎么之前没发现有人藏身?” “不知道,管他呢,许是哪位路过的大侠抓出来替天行道了,反正和画像上对上了,哥几个抬走领赏去!” “走,走!” 两名官兵一头一尾抬上,剩下几位护送,吭哧吭哧地给带走了。 不一会儿,那为首的将领又来了,告知建奴细作已被抓获,但还是冷着脸把广和楼的掌柜带走了,例行询查。 这事算完了,可究竟是哪位路过的大侠做好事不留名呢? 此时的陆言正坐在早点摊上,吃着油条豆浆,回想着昨晚的突发意外情况。 昨晚他正坐在铺子里借着四象之布局纳气,忽然有一人闯进来,戴着鬼脸面具,手拿烟杆。 陆言一瞧,呦呦呦,这不天桥底下那位被狗咬得逃窜的面具人嘛,两天没见,找上门了,还半夜私闯民宅? “站住!” 他一声大喝的同时,还催动一身孤胆气,增幅自身的战意气势,直接给五少主吓得动作一滞,愣在原地。 “天桥底下杀人不说,怎么着,还想入室杀人?” 陆言凶神恶煞狰狞个脸,气势更是被衬出来,竟然真把面具人吓住了,看着这铺子的主人,仿佛是在面对一尊人屠。 “没......” “少废话,吃我一尺!” 陆言取来戒尺拍过去,圣人训诫,五少主不及躲闪,直接被定在原地。 他震惊地发现,自己被这邪门的木尺一拍,竟然不能移动,也不能出手,像个傻子一样愣着。 “记住,你没见过我,是撞墙连撞五次晕过去的!” 陆言又发动祝由十三科,催眠了五少主,得了,这位心狠手辣的关外杀神彻底没有反抗之力了,任由他摆布。 一拳、两拳、三拳,直到硬生生打到晕死过去为止,反正这位是杀神,动辄取人性命,陆言揍起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打晕,扛着出门,直接给人扔进隔壁广和楼后院的花坛中。 陆言方才以八方聚音法听到了,广和楼似乎来了一帮官兵,在搜寻什么建奴细作;再一看面具人,关外来者,又大半夜鬼鬼祟祟溜进自己的铺子。 没跑了,多半就是你。 反正一时半会这家伙是清醒不过来了,索性抛去隔壁,静等官兵发现,还为京城治安出了一份力。 ...... 陆言这边用完早点,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心说这柳泉居的珍馐佳肴吃多了,再尝尝街边的小摊,啧,别有风味! 这刚走进巷口,迎面就冒出来一人。 “王爷,哟,您怎么来了!” 陆言定睛一瞧,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朱闲。 “生分了不是?快,你那铺子是哪间,不带我进去坐坐?” “害,刻墓碑的,晦气......” “少废话,王爷我邪祟不侵!” 最后由陆言引着,二人进了刻碑铺。 “呦,你这环境不错啊,还有花有鱼的。” 朱闲一进铺子,就瞅着陆言养得那一缸锦鲤和小窗边的几盆盆景,还有几幅字画。 “嘿嘿,老哥见笑了,都是闲的没事写的画的。” 陆言沏了杯热茶,递上去:“就算这行当阴间,不受人家待见,咱也得自己找点生活的情趣不是?” “嘿嘿,你这心态挺好!” 朱闲一笑,随后取出一张纸页:“这次我来,一是来瞧瞧你小子的住所,转悠转悠;二就是来送钓鱼大赛的奖赏,喏,皇庄的万两银票。” “哟,这不好吧......” “少废话,拿着,当初接我瓜子也没见你扭捏,跟娘们似的,就因为知道了我是王爷?” 眼见着朱闲把脸一板,陆言也是一笑,接下了这万两银票,这可是一笔大数目啊,不愧是皇族,财大气粗! “对了,老哥,昨天运河上那船,怎么说?” 趁着机会,陆言旁敲侧击沉船的来历。 一说这事,朱闲也是神色一凝:“凭咱俩的交情,跟你说说也无妨,但你还是别往外传,影响不好!” “哎,老哥您放心!” 陆言心说这有啥影响不影响的,无法是说明大宣的漕运太拉了,结果他发现,影响一说,和船没关系,和船的来历有关系。 也正如他所猜测,昨天六部派人奔赴城郊马场,连夜调查出,这艘沉船乃是当初淮河入海口莫名沉没的那艘盐船。 对,就是申方祥和两淮转运使所属的那条盐船。 “唉,老弟你是不知道啊,这船在淮河口沉没之后,却到了运河中,到了京城附近。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这船的原主,罪行恶劣,叛国投敌呀!” 朱闲说,这船原本属于两淮转运使,结果转运使却贩私盐,这还不算完,暴露之后,竟然意图带着一船的盐出海投靠倭人。 “若是叫老百姓知道,这等一方大员,竟然意图投敌,你让百姓怎么看朝廷,怎么看朝廷文武百官? 头戴乌纱帽的,都能如此叛国,这倭,还有彻底抗击的一天吗?” 朱闲一番话说得激昂无比,脸都涨红了。陆言也是头一次见着,只爱看热闹的朱王爷,还有如此顾念家国的一面。 “老哥你放心,我不会外传的,这事吧,确实是那两淮转运使该死,叛国投敌,死不足惜!” “是吧,你一个普通老百姓,也这么认为。” 朱闲怒气更胜:“正常人都明白的道理,朝中竟然还有人为这贼子开脱,还好这贼子死了,不然不知道还要祸祸哪地方呢!” 陆言了解到,这次沉船从运河中浮出,直接把江淮私盐这桩大案带到了圣上眼皮底下,今早上朝,就重议了此事。 其中朝中“浙党”,也叫“盐党”,竟然为两淮转运使和申方祥脱罪,称其“初犯”“迫不得已”,甚至辩称二人根本不是出海投敌。 加上魏公公又在皇上耳边不断吹风,说人都死了,算了,结果这事还真就那么算了。 皇帝下旨,此事到此为止,申方祥等二人为谋大逆之罪,开棺鞭尸,其余人则不牵连。 如此,浙党所有人安全了,这也是他们所图谋所在,弃卒保车。 “一丘之貉!” 朱闲在刻碑铺子痛骂,二人畅谈到傍晚,才告别散去。 目送朱闲离开,陆言心说没想到这位看似顽劣的贵族竟然也是胸怀大志的。 不过今日一番谈话,他对于如今朝中形势和关系,倒是可窥一斑。 ...... 第46章 浅绛山水技法,江南云章大会 入夜,刻碑铺。 朱王爷刚走没多久,老吏目喘着气来了,送来了新的碑文。 陆言打开一瞧,好家伙,一股文气扑面而来,浓郁的化不开。 再看字迹,苍劲有力,落笔果敢,收笔之处丝毫不拖泥带水,稍微懂点书画的都能看出来,这是行家中的行家。 甚至当初朱王爷给老木匠写的那幅悼文,都没这个内行。 可见,这篇碑文的作者之功力与才气,远在朱王爷之上,陆言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强人。 他心说这是哪位皇亲国戚又死了,还是哪位富商大贾殁了,请得动这么高造诣的名家作碑文,结果一看,也就是一落魄画家。 怎么回事呢? 陆言点火上灯,待到平稳烧尽,开始动手刻碑。 想着老头是寿终正寝,怨气小,这刻碑也顺顺当当刻完了。 碑林图现,生平启,一切疑惑也迎刃而解。 ...... 落魄的画家名叫黄仕盛,常年在混红桥根画市的,都知道也都见过这位,整天搁画市进来没多远的地方卖画呢。 望着生平中的黄仕盛,陆言想起来了,当初自己去画市的时候也有印象,入口处一名胡子拉碴的老头支了个小摊卖画,可惜卖相不咋样,没人买。 虽说这黄仕盛落魄,可是很多人都不知,人家祖上那才叫一个辉煌,其曾祖乃是前朝的绘画大家,黄公望。 但凡是混字画圈的,那必然知道这位的,《富春山居图》、《九峰雪霁图》,现在还搁宫里头让万岁爷赏玩呢。 祖上风光,可后代不争气,也没昔年绘画之天赋,吃着老本,吃到黄仕盛这一代,除了学了点祖宗画画的皮毛,其他一概不会。 没办法,只能落魄而活,跑到红桥根卖画为生,结果画的卖相不行,生意不景气。 眼看着都快饿死了,回到祖宅翻箱倒柜,找出来一副祖上压箱底的手稿。 这幅手稿世代而传,祖训有云,不能卖,但是眼下这情况,人都快要饿死了,还顾得上组训吗? 一咬牙,卖了。 虽然不是曾祖黄公望的真迹,但也是其亲孙子的墨宝,风格技法尽得黄公望真传。 拿到红桥画市,果然有识货的人,一眼看出这古画不凡,直接豪掷千两买下。 黄仕盛这一朝发了横财,可算是不愁吃喝了,但是每晚把银子压在枕头底下,都能梦见一群老人围着他指责唾骂。 其中,就有他已故的老父。 这每天晚上都梦见祖宗集体训斥,睡也睡不好,眼瞧着精气神一天不如一天。 黄仕盛年纪也大了,终于没打熬住,死了。 后来那位买他祖先手稿的人,听闻黄仕盛逝世,特此来到黄家,写下这篇碑文,又把人送到了殡葬司,好生安葬。 “那古画手稿,价值远不止千俩,我唯独能做的,就是人死后弥补一些。” ...... 生平结束,碑林图消失,陆言获得这次刻碑的奖励。 精品三等,浅绛山水。 所谓浅绛山水,乃是一门山水绘画的技法,乃是前朝大家黄公望所创。 陆言觉得这次奖励还是挺贴合的,那般高超的行家技法,也确实值得上这么高的评级。 碑林图给了他一副山水画,丹崖玉树图。 陆言挥笔,临摹一整夜,灵台中文庙近乎枯竭,这才画出一幅一模一样的。 由此,他也领悟了浅绛山水这门技法。 这门山水画技法,乃是在皴(cun)染之后,用淡淡的赭石和花青视画面情况作层层渲染。 其中赭石可用来表现裸露的山石,花青可用来表现山上的植被,两相交映,一浅一深,谓之浅绛山水。 掌握了浅绛山水之后,陆言感觉自己如今单论山水画这一块,甚至能跟在此浸润许久的行家掰一掰手腕了。 最巧的是,眼下,就有这么一个机会,也是蕴养文气的大好时机。 方才陆言从黄仕盛的生平中看到,买画的那位,乃是吴中四才子之一,桃花庵主,唐伯琥。 唐伯琥告知过黄仕盛,近期江南将会举办一场书画界的盛会,买画也是为此,还邀请他同去。 可惜黄仕盛有了钱,只想平静生活,且志不在此,拒绝了。 同时,陆言还了解到,这场盛会,全名江南云章大会,乃是书画圈子的盛会,不仅仅是各个书画大家,甚至于收藏大家,也会集聚于此,趁机入手几幅墨宝染毫。 陆言的文气一直没太增长,红桥画市所提供的文气也有限,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江南瞧瞧,多多蕴养文气。 想想就觉得兴奋,到时候大会上,名画如云,他就可以肆意攫取书画上的文气。 相信此行,会让陆言的文道造诣更进一步。 ...... 第二天一大早,陆言直奔内城,去见朱王爷。 若是直接去殡葬司请假,主簿多半不肯,但要是让八王爷府上代为通传,那主簿肯定会同意,甚至还要猜测一下,这小小刻碑人和八王爷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人脉的好处! 陆言来到内城,请王府门房通报一声,不多时就被人迎了进去。 “难得呀,你得空来找老哥我,说吧,什么事?” 朱闲开门见山,陆言也不扭捏,嘿嘿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弟这次来,是想请老哥您,给礼部殡葬司知会一声,请几天假!” “请假?干什么去,莫非你小子是看上哪条街的娘子了?”朱闲抿了口茶,打趣道。 “哪跟哪啊,这不是近几日迷上了字画,听说江南最近有一场云章大会,这不是想过去看看,学习一下人家的技法。” 朱闲想到昨天去刻碑铺,看见墙上挂着不少字画,心中了然,但还是撇了撇嘴:“那玩意,一朝一夕学不会的!不过你既然对书画感兴趣,也还是比赌石强多了。请假是吧?小事,我回头知会一声就行了!” “那就多谢朱老哥了!” 陆言一拱手,却见朱闲摆了摆手:“你也别急着走,过两日,我要去江南拜访一位老友,刚好把你捎过去,也不耽误云章大会。” “拜访老友?” “嗯,嘿嘿,说起来你可能还见过呢!” ...... 第47章 朝奉之手(求追读) 晚上,陆言回到刻碑铺没多久,老吏目就送新的碑文过来了。 眼瞧着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陆言就知道朱闲已经给殡葬司打过招呼了,并且不止是主簿,几位吏目估计也知道了。 “咳,你,你还愿意刻碑么?” 老吏目闷着头把碑文交到陆言手上,临走时突然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这,瞧官爷您这话,我跟那位认识,都是一场偶然相识罢了!但我还是我,这活计不能丢啊!” 老吏目直翻白眼,心说一场偶然相识,关系能好到让王爷给你带话的份上?不过也架不住陆言笑嘻嘻地把他拉进去,一番攀谈交心。 陆言拍着胸脯保证不会放弃刻碑,和王爷认识,不影响咱俩的关系,不影响殡葬司的生计。老吏目听完,心头也舒畅不少,乐呵地走了。 陆言目送着老头离开,他能理解这种心情,好比本来和你同阶层的人,结果有朝一日突然攀上高枝了,那心里肯定不平衡啊。 所以这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安抚劝慰,告知对方,咱还是一条裤子里的,我还是我,没变,以后有事,尽管找。 这边送走老吏目,陆言进屋,翻看今天的碑文。 今天所要刻的墓碑的主人,乃是朝奉司的一名老朝奉,最近才死了。 朝奉司,是光禄寺下属的一个次级机构,类比礼部下属殡葬司。但不同于殡葬司,管埋人,这朝奉司,只管挖。 说白了,朝奉司就是朝廷官方的挖墓机构,不论是缴获土夫子销赃的明器,还是哪地方发现了古墓,这墓里的玩意,全部送进朝奉司。 朝奉司里面养着一帮鉴宝的人,叫朝奉。凡是墓里头刚出土的古董,都叫生材。朝奉的任务,就是鉴别这些生材,价值几何,究竟是否能流入古玩市场还是收归国库。 这搁旁人一听,古董鉴定家,好活啊,高级?非也! 往往这些刚出土的生材,都带着戾气或者怨气、又或者尸气,朝奉只要经手生材,就有被这些玩意附带的鬼东西弄死的可能。 朝奉一行,比之刻碑、缝鬼、扎彩等行当,也阳间不到哪去。 陆言点火上灯,灭了,再点,再灭;一连点了五次,灭了五次,索性取出囊萤小盏来照明。 今天这碑真是邪门了。 不过如今有十数余斗文气傍身,陆言也不怕,直接抄起工具开干。 刻到一半时,眼前的碑突然开始晃动,随即,一道黑漆漆的虚影在碑的表面浮现,仿佛要冲破墓碑而出。 “好嚣张啊!” 陆言咕哝一声,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狂妄的怨气阴气,凝练成形不说,还凶残的不行。 灵台文庙之中文气溢散,蔓延到铺子里,一阵鼓荡,直接以碾压的姿态荡平了所有阴气,包括黑色虚影,也一声惨叫,随后破碎消失。 “虽然不知道十余斗文气在大宣文道中是什么水平,但是至少对付这些阴灵,足够了!” 陆言现在已经认识到这个世界是有怪力乱神的,处理事情也开始逐渐习惯使用自身的实力。 黑色虚影消失,墓碑也不再晃动,后续的刻碑非常顺利。 工作完成,碑林图现,这位邪性老朝奉的生平开启。 ...... 十岁家道中落,爹娘在他十二岁时去世,十四岁被送入光禄寺,成为朝奉司学徒。 老朝奉范仲得的幼年时期可谓是悲惨,无依无靠被送入朝奉司成为学徒,生存安危就开始处于旦夕之间。 索性有看相先生说他命格煞,克尽亲族,干这一行有基础不说,命硬不容易死。 左右没个傍身本事,出去也是饿死,得了,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朝奉司修习朝奉之道。 古玩这类老东西的鉴定,都讲求一个眼光,你看要是在红桥画市买着做旧的玩意了,别人大多会说你没眼力见。 朝奉之道亦是如此,更讲求鉴别的眼力,所有朝奉学徒,每日都要以柳叶牛泪泡出来的水洗眼睛,只为看清生材上面附带的鬼玩意。 看清了,直接记录完毕交给朝奉司的吏目,由光禄寺的高人开光除秽,危机追不上你;看不清,那就提前被那些尸气怨气打击,重伤甚至死亡。 再说回范仲得,诚如当初那位相面先生所说,命硬,鉴宝这么久一直没出事。人都活到了快退休的年纪了,结果,出事了。 说是前段时间,官府抓获一批常年在豫州倒斗的盗墓贼,缴获了一批明器,被送入朝奉司。 陆言望着生平,明白了,正是当初和丹青阁的石刻画一起出土的那批明器。 明器生材入档光禄寺,老朝奉范仲得分到一只模样精致的镂空铜香炉,他是看着这精致的小玩意心喜,但是经验告诉他轻易碰不得。 远远用眼睛看,上看下看左瞧右瞧,感觉没问题,只有一点淡淡的尸气。再顺着镂空的缝隙往香炉里面看,也是黑漆漆一片。 “这生材倒是好!” 范仲得当了这么久朝奉,也有几分本事,轻轻一抚,尸气就散了。 他正准备把这香炉送去光禄寺,突然听得小小的朝奉隔间莫名响起声音。 “放我出去。” 这可把范仲得吓坏了,手一抖,铜炉掉在地上,炉盖被摔开,一捧白灰洒出。 过了好久,他看并没发生什么,心说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连忙捧起香炉,狼狈而走。 后来香炉入档光禄寺,范仲得再回来看,却发现白灰已经不见了。 又过了两天,老朝奉暴毙于家中。 ...... 到此,碑林图消失,陆言从生平中退出来。 他是真没看明白这老朝奉是怎么死的,在家中正吃饭呢,哐当一声趴桌上,碗一翻,死了。 真就是暴毙,甚至和香炉都没看出来有啥关系,毕竟这次没有红光,没有虚影。 陆言发现,一些离奇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他隐隐有些预感,会发生一些大事,每一个人都将牵扯其中。 生平结束,陆言感觉自己的右手发生了些许变化,低头一看,右手白光流转,宛如脂玉。 同时,脑海中浮现这次刻碑的奖励。 精品一等,朝奉之手。 ...... 第48章 金银胡同,掌眼七爷(求收藏) 朝奉之手。 一般的朝奉用眼睛鉴宝,陆言用手摸。 这门术法,加持了陆言的右手,功能好理解,就是用手一摸宝贝,就能知道哪朝哪代,是真东西还是做旧。 陆言心说这好啊,自己又多出来一门赚钱的手艺,整天啥也不干,去古玩市场蹲点捡漏,就能月入过万两。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如今多道并修,钱这玩意够用就行,绝大部分时间还是要花在纳气养心之上,所赚得银钱,终归还是要为修行而服务。 余下几个时辰,养了一个轮回的气。第二天清晨,陆言早早出门。 昨晚得了这朝奉之手,他心说今天去试试手,刚好也为江南云章大会多攒些资本,好买些真正的名家大作攫取文气,顺便还能镇着玄武位。 京城最大的古玩市场,金银胡同。 离护国寺旁的红桥画市不远,五寺之一光禄寺后边的一条巷子。 乐皇刚刚迁都燕京的时候,京城是没有真正的古玩集市,都是各大典当行经营。 后来,朝廷逐渐允许一些价值一般的古玩买卖,于是光禄寺的人本着就近原则,在寺后的巷子开始摆摊经营古玩生意,买卖得来的银钱收归国库。 这时间一长,光禄寺的后街就成了京城明面上最大的古玩市场,还有了个美名,金银胡同。 至于为什么是明面上最大的,那是因为暗地里还有一座更大的古玩市场。只不过那是发丘倒斗的人销赃明器用的,平常人最多只闻其名,却罕有人知其所在。 陆言轻车熟路地来到红桥根,又穿过丹青阁,来到一座异常古朴浑厚的建筑群前。 光禄寺,朝廷专司金银财宝、酒宴祭祀的机构,也是油水最大的地方。 隔着一大片阁楼庙宇,陆言都能听见后街金银胡同的嘈杂。 “你这檀木手串,真的假的,多少钱?” “哟,爷您识货,这可是祖上传的,保证真东西!也不贵,五十两。” “你特么当我二傻子是吧?” “瞧您说的这话,这手串可是前朝王爷把玩过的,您瞧这皮壳。要不给您再便宜点,四十两?” “你意思你祖上是王爷?还有,你这破手串的皮壳,一抹手都掉漆了!” “......” 陆言自打进了这金银胡同,诸如此类的话就没少听,古玩这一行嘛,九假一真。 以前那时候,这条巷子光是光禄寺流出来的宝贝,那质量真货还有保证;现在,各种牛鬼蛇神都混进来,做旧的,大路货,卖相是越来越次了。 陆言一路转悠着,但凡是古董摊子,他都会蹲下来,用手把每件货都摸一遍,那手法给摸娘子似的,看得人家摊主心里头直膈应。 不让摸得,就掏出天珠算盘,一阵波动,算一算这东西的大概价格,看看值不值得入手。 反正一路摸下来算下来,真正值钱的捡漏货没见着,倒是有不少家伙都被他给摸掉色了,惹得一帮贩子跟他急眼。 真东西有是有,可要么是行货,要么是邪价儿,东西好,价格也高的离谱,划不来。 别的买家都是用眼睛瞧,陆言是用手摸,或者掏出算盘一阵波动,虽然一般人就算注意到也不会在意,但是终归会有那么些人留心。 这不,陆言正不顾摊主那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眼神,搓揉着一只瓷瓶,突然被人拍肩找上来。 “这位先生,我看您身价虽然不凡,但瞧打扮像个读书人,恐怕不懂古玩这行吧?要不花点小钱,让咱给您掌掌眼?” 掌眼,就是购买古玩时,请高明的人帮自己看货的意思。 陆言扭头一看,是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头,一口白牙倒是干净,谄媚的笑着。 面对这位一番自卖自夸,他也笑了:“我不懂古玩,何以见得?还有,阁下怎么称呼?” “嘿嘿,在下上官七,承行里人看得起,尊一声掌眼七爷,先生您叫我老七就行!” 掌眼七爷一笑:“您看别人都是拿眼睛瞧,您却拿手摸,这可使不得,您就不怕走了眼?” “嗯!” 陆言笑道:“你说得有道理,那你帮我瞧瞧,这东西是真是假?” 说着,他拎起刚才那只瓷花瓶,这玩意他已经确定过了,是真东西,但是不值出的那价格,买了那就是打眼货。 打眼,就是买家用较高的价钱买了不值这价的东西,或买了假货。 陆言当初为了字画的事,专门学了些古玩行当的黑话,毕竟不说黑话,容易被当成冤大头,然后被一帮人合伙起来骗。 这边掌眼七爷接过花瓶,一番细瞧,又眯着眼看,后来甚至上嘴舔了一口,随即肯定道:“真东西!” 接着,他又凑到陆言耳边,低声道:“不过我劝先生您别买,价不合适,打眼货!” 陆言听着这话,眉头一挑,没想到这位掌眼七爷还是有真本事的。 正好,他最近需要结交一些古玩行当的人,扩展一下人脉,为日后的做些准备。 “嗯,确实不错。不过人家掌眼的人,都是坐在典当行高高在上,你这怎么还亲自跌份,跑到金银胡同自个拉生意?” 掌眼七爷苦着脸一笑:“这年头有眼力见的人越来越多,掌眼也不好混,单说这一行,人都不少了!” 好嘛,不管是前世还是大宣,内卷无处不在。 “认识跑道儿的么?” 跑道儿,也是行内黑话,就是给买卖双方牵线搭桥、促成交易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叫中介。 “认识几个。” “那成,你就跟着我就行了。” 说着,陆言抛给掌眼老七一锭五两的银元宝。 “先生大气,您发财!” ...... 两个时辰后。 陆言提着一布袋子的东西,心满意足地走着,后面跟着掌眼老七,苦着脸。 老七心里苦啊,说是让他掌眼,结果真到关头压根没他事。 这位先生,右手一摸,算盘一打,东西真正值多少钱,是行货、新货还是开门货,那都门清。 “先生,古玩这行,我老七没服过谁,但是您,真神了!” 掌眼七爷那是打心眼里佩服眼下的先生,竖大拇指,这位的鉴宝能力真没的说,好几次他差点都看走眼了,结果这位硬生生是没看走眼过一回。 “今天那五两银子,也够这掌眼的费用了吧?” “够,够。” 陆言望着掌眼老七,笑道:“那现在,带我去找那跑道儿的吧。” “啊?您全都要卖了?” “这玩意不就是买来卖钱的?” 陆言觉得理所当然,但是掌眼老七可不那么认为。 毕竟,里头确实有几件货,品相相当不错,值得买来收藏。 不过陆言是爷,他可拗不过,只能道:“那行,我给您引荐引荐,不过这跑道儿的不是靠谱人,您可别被他给蒙了。” “放心,他蒙不了我!” ...... 第49章 贼眉鼠眼 有掌眼七爷指路,陆言来到金银胡同僻静角落的一间矮屋前。 “可有人在?” 老七门口嗷得一嗓子,只听里面喊着“来了来了”,小跑着出来一名削瘦青年。 “先生,这位是贼鼠,常年在金银胡同当跑道儿的,门路多。” 陆言打量着青年,点点头,尖下巴,豆豆眼,人如其名,贼眉鼠眼。 “哟呵,七爷,这是来活了?这位爷是?” “这是陆先生,手上有不少货要出,看你小子吃不吃得下!” 贼鼠嘻嘻一笑:“瞧您这话说的,咱这线头广,多少都吃得下。” 线头,也算是行话,单指买或卖的一方。 陆言闻言,把手上一整麻袋的古玩放在地上,即使动作很轻,还是一阵叮叮咣咣。 “就这些,能吃下么?” 贼鼠见状,眉头一挑,蹲下身去,打开麻袋一瞧,随后望向陆言:“能倒是能,只不过这位爷,您这手法属实不讲究啊,哪有用麻袋装货的,外行吧?” 他跑道儿这么多年,见过无数古玩,哪怕是再不值钱的大路货,甚至于赝品,那最次也是拿细软布帛包着放箱子里,稀罕的甚至单独放一只檀木匣子里。 这位倒好,拿兜子装货,里面还有些品相不错的,结果和不少一般货色混在一块,也不怕把个别稀罕玩意给磕了碰了。 搁这卖菜来了是吧? 陆言心中也笑,那掌眼老七说得不错,这位跑道儿的果然喜欢敲外行人竹杠,这不,已经开始试探了。 他轻咳一声:“刚买的,没带皮子,你直接估价吧!” “得嘞!” 贼鼠应声,随即起身引手道:“爷您把东西带上,里边请。” ...... 贼鼠把陆言等二人请进屋,沏好茶招待着,随后就告罪一声,去问买家了。 “陆先生,这么好些货,又都是真东西,贼鼠多半会找典当行的来。” 听着老七在旁提醒,陆言点点头,他要的就是典当行的人来,不然买这么多作甚? 二人喝茶闲聊,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只见贼鼠引着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走进来。 “鄙人赵胜,忝居京城赵氏典当行掌柜之位。” 中年一进屋,礼数倒是周全,略一拱手,又道:“赵某听贼鼠说,这次是个大买卖,可当真?” “自然当真!” 陆言起身,从地上的布袋中掏出一只玉碗,道:“既然是大买卖,咱也得拿出诚意,这件,开门货,您验验。” 说着,他将玉碗递过去。 赵胜接过好一通瞧,最终点点头:“质地温润,浆子也皮实,几乎没有裂纹,倒称得上开门货。嗯,我说个价,一百两。” “可不行,最少二百两!” “嗯,虽是开门货,但品相常见,一百五十两。” “二百两!” “这样,一百八十两,不能再多了......” “二百两!” 赵胜见陆言半分不肯让步,嘴角一抽:“得,二百两就二百两,权当赵某交陆先生这个朋友了!” 说罢,他引手指向布袋,示意继续。 “青玉圆雕卧鹿,嗯,品相不错,六百五十两。” “一口价,八百两!” “您看这雕刻虽然讲究,可是青玉的质地属实不润啊,七百两,不能再多了!” “八百两!” “......” 贼鼠和七爷两位局外人,在旁看得那叫一个心惊,尤其是七爷这位掌眼,心说这陆先生当真恐怖,不仅会手摸鉴宝这等绝技,叫价也准的离谱,开口就是行价。 怪不得那会陆先生说,谁也蒙不了他。 这边老七越看越惊异,那边赵胜这金主买家可就是越来越难受。 一开始他以为这位是碰巧叫准了几次,结果现在都交易十来件货了,这出口就是行价,能是巧合吗? 赵胜现在是嘴上压价,心里直流汗,这是碰上行家中的行家了。 他心说你都知道行价多少,这么内行一人,直接去典当行卖了不就完了,非要把人叫来面对面折磨,不当人子! “最后一件了,铜壶,这件品相不行,大路货!赵掌柜,我出六十两,还算公道吧?” 陆言笑眯眯地叫了价,赵胜到最后都不想压价了,直接道:“得了,陆先生您说多少就多少吧!” 他承认,这次是碰上真真正正的硬茬子了。 “好,一共五千二百两,赵掌柜,这账您打算怎么付?” 交易完成,陆言报出总价,让赵胜又是一阵惊疑。 只见赵掌柜从怀里取出一张算盘,来回拨动,一遍算完,又算了几次,确认无误之后,倒吸一口凉气:“不错,是五千二百两,这样,我今晚给您准备好,您明早来取。” “好嘞,赵掌柜爽快人,咱们买卖愉快,都发财!” “哎,愉快,发财!” ...... 赵胜长舒一口气,快速离去,陆言和掌眼老七也出了贼鼠的矮屋。 走在金银胡同里,身后的老七直竖大拇指:“陆先生,您真太神了!那可是赵氏商行的大掌柜,眼光、压价都是一流,不知道把多少行内人都坑了,今天竟然在您手上吃了瘪!” “我知道赵氏商行,京城有名的大当铺嘛,没什么!” 陆言应声,心说我不光知道赵氏商行,我还知道商行掌柜的老爹叫赵兴,我还给这位赵大掌柜他爹刻过墓碑呢! 没错,就是当初吃人血馒头结果被痋术害死的那位。 他已经开始盘算了,等到时候赵胜死了,看在人家买咱这么多古玩,加上赵老爷子照顾过生意的份上,是不是要第二碑半价。 老七自然不知陆言此时心中所想,还搁后面感慨呢:“唉,先生您这样的人物,突然出现在金银胡同,怕是有些人要坐不住了哇!” “有啥坐不住的?我就一捡漏的。” “嘿,您这就自谦了!” “没啊,我认真的,这些玩意都是我拣得漏。” ...... 晚上,陆言一个人晃晃悠悠回到刻碑铺。 今天没有碑文送来,估计是殡葬司的人又想多了,也可能是压根没新活。 在铺子中间坐定,陆言默诵养气心经,心说要养足精神,明天还得起一个大早呢。 毕竟,江南之行,在即。 ...... 第50章 二十四桥,玉人吹箫 第二日。 陆言早早出门,先去赵氏商行取了五千两百两的银票,又吃了个早点,这才往运河边走。 今天,是他和朱闲约好的前往江南的日子。 来到运河边,这会天才刚亮不久,河边船也少,陆言一眼就认出其中一艘华丽的大船,正是当初钓鱼大赛的时候,朱闲用来观赛的船。 “朱老哥,你这起得早啊!” “呵呵,老弟你也守时得很!” 二人打了个照面,互相引手上了船。 “朱老哥,你上次说要去见一位老友,那人我认识?” 船舱内,朱闲嗑着瓜子,若有所思:“嗯,不出意外的话,你俩应该见过,至于认识不认识,我也说不好。” 接着,朱王爷又笑道:“其实他也不是居住在江南,只是朝廷正巧有事,把他派过去了。我这次找他,也是为了那些公事。” 关乎公事,朱闲没有多说细说,陆言也不会问,像是这种朝廷的情状,他没必要也没资格参与其中,还是置身事外为好。 两人就这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就着瓜子花生热茶,顺着大运河一路南下,不出两日,就抵达了目的地,扬州。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 扬州,位于江淮平原之地,是拥有丰富文化底蕴的历朝名城,又称广陵府,曾有无数文人墨客留迹于此,是真正的文道兴盛之地。 江南云章大会的举办地是在杭州府,但是陆言决定和朱闲先到扬州,一同拜访王爷那位老友。 当然,真正让陆言下定决心的,还是朱闲提醒了他,马上就到中秋佳节了。 而这扬州,素有赏月的庆典,更有“月亮城”的美称,曾有诗云“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在燕京城呆腻了,陆言想留在扬州府过完中秋,感受一下江南水乡的节日氛围,毕竟他前世连自己居住的小县城都没出过,故而异常向往外界。 反正云章大会才刚刚开始没多久,为期半月之久,耽搁几日也无妨。 这般想着,陆言跟着朱闲,在扬州府的瘦西湖旁住下了,也多亏了朱闲尊贵的身份,才能居住在湖边的阁楼中,一览湖光山色。 二人计划明日再去拜会老友,今晚先在此地歇歇脚。 傍晚时分,瘦西湖旁的亭子里,陆言和朱闲饮着美酒,吃着珍馐,举杯赏月。 不得不说这江南醉虾醉蟹堪称一绝,陆言吃下去竟然能攫取到丝丝缕缕的气! 要知道,自从他体内的江湖气越来越充盈,已经很难从一般的美食中攫取到气了,足见这烹饪醉虾醉蟹的师傅的厨艺。 此时此刻,临近中秋,瘦西湖附近也是张灯结彩,丝竹管弦不绝于耳,令游人为之心醉。 “你没见过杜少康?” 听到陆言摇头,朱闲有些吃惊。 方才二人闲聊,就提到明日要拜会的友人,名叫杜少康,乃是当朝光禄寺卿。 “不对啊,你不可能没见过他。我上次去见你的时候,看到你铺子里可是摆着柳泉居的兰陵甘露,这可是杜少康的手艺! “你是不知道,那酒的原料稀罕,除非当面去问那老小子要,否则他基本不给!” 陆言闻言,心说那是他去柳泉居吃饭时,掌柜看他是常客才送的,根本没面见什么杜少康,但索性不多事,只是含糊应声。 “当初不是赚了些钱嘛,我就去柳泉居奢侈了一顿,当时就给我送了这酒,我瞧着好,一直省着喝,还真叫老哥眼尖瞅着了!老哥若是喜欢,回去我就给你送去!” “没有的事,美酒而已,我又不是没喝过!” 朱闲摆了摆手,道:“羡慕倒是不羡慕,只是觉得你小子命好,那酒份量不多,能有幸喝到一盏,倒是运气不小!” 您说着不羡慕,干嘛直咽口水啊? 陆言撇撇嘴,心说朱王爷您这是口是心非呀! 他眼瞧着这话不能继续下去,连忙转移话题,问道:“您说那杜少康,酿酒厉害?” “是啊,相当厉害!” 朱闲一脸感慨:“那不是一般的技艺好,而是天资,酿酒的天资,无双!那是一种大本事,咱们永远不可能习得!” 得了,又碰见一位拿“本事”这个词搪塞人的,这是第三位了。 二人举杯对饮,赏月畅聊,正是人生快意之时,忽然听见一道道箫声轻缓,自瘦西湖上飘来。 “朱老哥,这声音是?” “玉人吹箫罢了。” 朱闲漫不经心的饮下一口酒,眯着眼道:“每年快到中秋这会,扬州府明月楼都会派一名‘玉人’,在这二十四桥上面吹箫奏乐,算是瘦西湖中秋节的一大胜景。” 他介绍,瘦西湖中间那座桥,因为有大大小小二十四个桥洞,左右台阶和桥柱也为二十四之数,故而得名二十四桥。 传闻当年秦少游中秋醉游西湖,就是闻听到了明月楼玉人的箫声,这才写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千古名句。 陆言细听着箫声,就着醉意,竟有些飘飘欲仙之感,有些使人心驰神往。 这箫声轻缓柔和,又清脆,仿佛清冷月华洒在身上,舒坦。 “可别被带进去了!” 朱闲一声轻叱,把陆言彻底弄得清醒过来,醉意也去了大半。 “明月楼的箫声,太过于深入人心,以至于不能细听,更不能入迷。” 朱闲解释着,但凡是略微懂点音乐的人,就容易被玉人的箫声带进去。 听到对方这么一番告诫,陆言也点头,完全驱散醉意之后,暗暗催动钓鱼养心之法,稳住心神,再去听那箫声。 只见随着箫声的吹奏,一缕缕只有陆言才能看到的淡粉色气息也在不断被他攫取。 这是属于文道之中,琴道,也是音乐一道的文气。 陆言也是在听曲的过程中,无意间攫取到了这箫声中的文气。 他有清风正气诀,能够攫取文气不假,但这还是第一回,攫取到了文道中琴道的文气。 也足见,这明月楼的玉人,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多半也是能纳气养气之人。 箫声一直持续到子时才结束,陆言也增加了约三升文气。 游人散去,陆言和朱闲也告别,徒留亭子里一地狼藉。 ...... 第51章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次日一大早,朱闲就来找陆言,拉着他出城去了。 陆言昨晚听朱王爷说了,这位光禄寺卿杜少康,居住在扬州城郊。 堂堂朝廷大员,光禄寺主官,为何住在城郊? 他疑惑,就问朱闲个中缘由,结果人家告诉他,杜少康酿的酒,香飘满城。 意思就是在城里头酿酒,酒香会醉倒一城之人,香飘十里。 陆言心说没这么玄乎吧,于是朱闲给他讲了个故事,是关于杜少康早些年时候的逸闻。 说是杜少康入朝为官之前,曾经只是京城西坊市的一名普通的小老百姓,平日里就喜欢酿点小酒,一部分卖来维持生计,一部分则是分与街坊邻居。 有一天,前任光禄寺卿经过一道巷子,忽然闻见一股奇香,扭头一看,却是一名抱着葫芦的乞丐坐在那。 他心说这乞丐看着浑身的脏乱褴褛,应该是臭的呀,可是再闻,确实是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奇香。 这位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乞丐手中的葫芦上,低下头问:“你这葫芦里装的什么呀,这么香?” 乞丐把手一伸,意思是要钱,人可不管你是什么朝廷大员,乞丐眼中,凡事打听不论身份,先给钱,给钱给饭就是爷。 这老光禄寺卿丢出两个铜子,乞丐揣进怀里:“酒。” “哪弄的?” 乞丐把手又一伸,老头又丢出两个铜板。 “京城西坊市,一个卖酒郎送的。” 老光禄寺卿平生也是最好那一口杯中物,心说西坊市何时出了这等好酒,必要买来尝个鲜。 这边循着乞丐所说,来到西坊市,一番打听找上了杜少康,说要买酒。 “一文钱一碗。” 杜少康的酒,可谓是物美价廉,老头也好酒,连饮十大碗,给出评价:“入口甘甜,又带一丝酸意,后味却是醇厚,回味无穷!” “没想到老先生也是懂酒之人!” 往后的日子,老头得空就来杜少康这里买酒吃,这一来二去,两人也成了朋友,杜少康酿出许多新酒,都邀请老光禄寺卿一同品尝。 一个酿酒,一个饮酒并评价,另一位再改进技艺。如此,杜少康的酿酒技艺愈发纯熟。 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借着酒这个媒介,二人关系也越来越好,时常痛饮畅谈到后半夜。 后来,老光禄寺卿提出让杜少康入职光禄寺,主管酒宴这一方面。 “老哥您真说笑,我就是一酿酒的,干不了也不愿意去干官场的事。” “你挂个虚名也成啊,我到时候奏请皇上,封你个虚职。” “哎呀,真干不成,官场那一套不习惯!” “光禄寺油水多,是个肥差,待一阵子腰缠万贯,进去之后不愁吃喝。” “我不是混官场那块料!” “光禄寺里面,有不少稀罕的酿酒原料,甚至有失传的古法!” “......” 最终老头还是以酿酒的各种稀罕原料为诱惑,这才让杜少康勉强答应了。 本以为进入光禄寺能更好更安静地酿酒,结果万万没想到,老头把他酿的酒上贡了,皇上喝了都说好,一高兴。 “就依爱卿所言,由杜少康接任光禄寺卿之位,挂虚衔!” 就这样,老头没多久告老还乡,杜少康稀里糊涂地成为了光禄寺的一把手。 不过他无意于金钱权势,身上虽然挂着寺卿的位置,但也是虚名,依然醉心于酿酒。 这般过去三年,一日,杜少康惊闻老光禄寺卿病逝的消息,悲痛之余,赶往老头的故乡通州奔丧。 他在通州一待就是数月,直到一天,通州城的百姓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酒香,这股香气笼罩全城,闻之令人迷醉。 香飘十里,醉满倾城,鬼神闻之都要生出三分醉意。 后来人们知道,这是当朝光禄寺卿杜少康,为了告别挚友,专门酿出的酒,蕴着满心的悲伤之意。 叹君黄泉行劳顿,愿为奈何赠酒人。 ...... 跟着朱闲,陆言来到一座普通的院子门口。 朱闲上前敲门,一名络腮胡须的壮汉开了门。 “嗯,朱王爷?不远千里找杜某,有何贵干?这位小兄弟又是?” “不请我们进去说话?” “哦,二位请进!” 两人被杜少康引进来,坐定之后,朱闲和壮汉闲聊着,陆言由于实在不熟,就坐在一旁饮着茶,听二人谈话。 “当初朝廷特令你来江南搜集一批原料酿制好酒,说说,这酒酿的怎么样了?” “早都酿好了,就在地窖里。” “酿好了你迟迟不回京?” 朱闲把眼睛一瞪:“马上就快到时候了,你这酒酿好了迟迟不回京,耽误了重阳大典怎么办?” “这不是时间还早嘛!” 面对杜少康瓮里瓮气的话语,朱闲可不管:“中秋一过,带上酒跟我回京。” “哎呀,一回去,那帮阉货和酸秀才又得找上来,烦!” 一提到这个,朱闲也是一叹:“你先带着酒跟我回京,大不了重阳大典之前,你在我那躲一段时间吧,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找上王府!” 陆言听着两人聊天,算是明白了,这阉党和东霖党,两方都在拉拢杜少康,准确来说是在拉拢光禄寺。 正如当初老光禄寺卿所说,这光禄寺是个肥差、大金库,里面利润多,也是党争必夺之地。 虽说杜少康没有什么实权,也不喜争权夺利,但是好歹挂着光禄寺卿这个一把手的名分,加上为人和善真诚,也颇受手下之人爱戴。 这不,杜少康不出意外地被两方都盯上了,争相拉拢。 两方轮流,三天两头登门拜访,最后杜少康被弄烦了,干脆直接以出去寻找美酒原料为名,离京安静酿酒。 “怪不得当年陈老急着把这光禄寺卿的位置丢给我,真是,烫手,麻烦!” 陈老,就是上一任光禄寺卿。 杜少康闷着头饮下一碗酒,随即突然抬头,望向一旁静静吃瓜的陆言:“这位小兄弟是,王爷您还没介绍呢!” “在下陆言,见过杜寺卿!” “哎,叫甚的杜寺卿,你是王爷的朋友吧,那喊杜大哥就成了!” 朱闲在一旁笑道:“这位陆小兄弟,是京城的刻碑人,和你一样出身于市井,而且还在柳泉居,喝过你亲手酿出的兰陵甘露。” “哦,喝过兰陵甘露?小兄弟觉得那酒如何?” “入口清凉,后味发涩。” “哈哈哈,不错,喝过杜某的酒,那就是有缘,来干一个!” 杜少康大笑着,递给陆言一碗酒。陆言接过满饮。 “好酒!” “兄弟好品味,此酒名为慰风尘,二十年市井,十年庙堂,一壶酒,慰风尘!” 杜少康正微笑介绍着,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方才王爷说,你是刻碑人,会刻碑?” “不错!” “那你,可否帮杜某一个忙?” ...... 第52章 十里长街灯会 晃眼一日过去,中秋佳节已至。 这一天,陆言坐在扬州府衙门的一座厢房中,面前摆着一块巨大的青石。 万万没想到,这出门一趟,都能干着老本行。 这次刻得不是墓碑,只是一个普通的古代石刻碑,也不需要等到晚上再刻。 陆言望向旁边挂着的一幅字,上书“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这就是碑文了。” 关键是,这次不仅仅是要刻碑文了,更多的是考究石碑的原本形状。 说白了,复刻。 怎么回事呢? 关于这次复刻的活,还得从两日前,陆言跟着朱闲去拜访杜少康说起。 当初杜少康请他帮忙,就是为了刻这面石刻碑。 说是扬州府这地方,昔年有不少文人墨客留迹,其中就有当年张承吉游览扬州之时,写下的名篇《纵游江南》。 这首诗的前两句,作为千古名句被传颂,甚至还被刻成两面一模一样的石碑,分别置放在诗中描写的十里长街巷口和月明桥前。 两面石碑皆由昔年名家雕刻,历经千年风雨不倒,这么多年都没事,结果就在不久前,扬州连下三天大雨,一道天雷轰隆劈下,正中十里长街那座碑。 啪嗒,碎了。 这可急坏了扬州府衙门的一帮吏目,若是换作平常时间,这石碑碎了,再造一个摆在那就完了。 可眼下,中秋佳节在即,尤其是十里长街还会举办中秋灯会,这江南各大名士豪绅来到十里长街怀古过节,一看这断碑焦黑的放在长街巷口,啧,坏兴致。 这就好比前世的时候,临近文明城市选拔了,突然楼塌了,还是其中的门面级别的建筑,这还怎么参选?那领导一看,得了,取消资格。 出了这档子事,属实不吉利,府尹心说这中秋灯会还办不办了?连忙命令衙门里的督造处加急赶制一个。 等造出来,放在长街巷口,咋看咋不像,咋看咋别扭。 又在民间发布悬赏,有不少工匠也加急赶制出来了碑,但都不尽如人意。 无他,时间太仓促,技艺不足,根本刻不出来。 这事一时之间没有解决的办法,这上面心情不好,督造处的官员也不好过。 这不,一名督造处的吏目被批评了郁闷,跑到酒楼借酒消愁,遇见一同来到酒楼喝酒的杜少康,二人聊得投机,对方也就把这事说了。 第二天杜少康去长街一瞧,不少老百姓望着断碑,都不觉叹息,他看着心里也不快。 但奈何他也不懂刻碑,只能把这事先放在心中。 直到昨天,陆言和朱闲登门拜访,杜少康这才想起来此事,厚着脸皮请求陆言帮忙。 陆言看在朱闲的面子上,也看在那一碗“慰风尘”的面子上,心说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又是老本行,就应了下来。 这边陆言手执钉锤凿子,握着熟悉的工具,开始刻碑。 原本的石碑是一种特殊的造型,龟驮。 说白了,就是先在下面雕刻一只巨大的乌龟,上方才是正经的石刻碑,且石龟和石碑是连在一起的。 陆言还是头一次刻这么花哨的碑,不少普通的正正方方的墓碑,就是当初贡院前面那座宝诰碑,也没这么花哨。 所幸,刻碑真解中,凡是关于碑的知识学问都有,这种类型的碑固然复杂,但也并非不能刻。 石屑飞溅,金石交击。 沉浸其中不知多久,整个龟驮碑才初具模型。 又经过一番修饰,这才定型,至于和当初原版的石碑差多少,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了。 “还差一点。” 陆言瞅着碑的形体虽然挺像那么回事,但是缺乏几分神蕴,于是取出点睛湖笔,给底下的石龟点上了眼睛。 终于,在下午临近黄昏之时,石碑完成了。 ...... 扬州府十里长街,有在中秋这一天举办灯会的传统习俗。 “陆兄弟的刻碑技法真是神乎其神,这才短短半日时间,就能刻出一面与原本那座相差无几的石碑!” “不错,这位陆小兄弟的技艺确实强横,赵某甚是佩服!” 走在长街上,杜少康有些感慨,旁边则是扬州府尹赵纯跟着附和。 这一行四人,便服来游中秋灯会了。 “哪里,杜大哥的酒更是堪称一绝,小弟喝上一口,那是久久难忘啊!” “哈哈,陆老弟若是喜欢,为兄临走便送你几盅!” 陆言和几人一面闲聊着的同时,一面关注着自身的变化。 他通过望灯术看到,一缕缕火色的气息,正在不断被他吸纳入体。 这都要源于白天的时候,复刻的那尊龟驮碑。 当时他刻完碑之后,碑林图突然出现,得到了奖励。 极品四等,万象初新。 这是继铜佛、宝诰碑之后,又一次没有任何生平,莫名其妙得到了刻碑奖励。 说这万象初新,也算是一门纳气的方法,但是纳的人道之气。 所谓人道之气,属于江湖气的一种,是最纯正的江湖气,就好比志怪话本中说妖有妖气,这人,也有人气。 尤其是新年交替,或者佳节庆典之时,万象初新,无数人云集欢庆,庆祝节日的时候,正是人气最为旺盛的时候。 此时此刻,长街中秋灯会上,其中人气几乎凝成气丝,如陆言这种身负奇异瞳术的,都能轻易看见,甚至攫取。 陆言一边聊天,一边默默在心底运转万象初新,吸纳着人气。 精纯的江湖气入体,效果也就仅次于在四象布置中默诵养气心经。 如今,他已经有七十载江湖气傍身了。 “哈哈,今天中秋,高兴,杜某特地取来了珍藏的美酒,其名为,神仙醉!” 四人找了座亭子坐下赏月,杜少康取出一只葫芦,给余下三人各斟了一杯酒。 “好酒!” 此酒之香,难以言喻,千言万语只能汇作两个字,好酒。 “好,借着酒兴,本王也吟诗一首好了!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明明是四人!” “朱老哥你这是醉了啊!” “哈哈,王爷您醉了,杜寺卿的酒真不愧叫神仙醉啊!” ...... 第53章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 沉醉一夜无话。 清晨醒来,陆言同几人告别,独自溯大运河南下,前往杭州府。 朱闲则是带着杜少康和百余坛早已酿好的酒,坐着大船回京,三人自扬州分开。 杭州府离扬州不远,顺流而下,不出半日即达。 一到杭州府,陆言就奔着江南云章大会的举办地而去。 古人云,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杭州,古称钱塘。 等进入杭州城,尤其是临近举办地西湖白堤附近,陆言才真正感受到古人所描写的杭州之繁华。 重湖叠巘(yan)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整个云章大会的会场,坐落在西湖白堤之上,被一株株细柳围住,两边便是里湖和外湖,宛如怒涛卷起霜雪,绵延数十里。 陆言走在云章大会的场地中,心说这名字起得高大上,但说白了就是书画展销会,唯一和京城红桥画市的区别只是规模大了些,字画高级了些。 白堤两边立着挡风的棚子,各种字画,都在棚子里挂着,供人鉴赏。 这云章大会上,卖画买画只是很小一部分,真正吸引无数文人墨客前来的,还是不沾墨香铜臭的“品字画”。 怎么个品法? 说是一幅字画挂在那,哪位看上了,就去评鉴,一番评价说到主家心坎里了,人家就把这字画送你,不要钱。说白了是看个眼缘。 再若是一幅字画许多人都在评鉴,那就开启比试,比谁说的更在理、更专业,水平差不多的,就动手,临摹原画,谁画的好,这画就归谁。 俗话说,江南的才子北方的将。 江南之地才子文人多,有道是文人相轻,论及才华,谁也不服谁。 故而这场云章大会,自然而然成为骚人墨客比拼才华的秀场。 陆言漫步于白堤上,见着不少青衫文士为了一副上等的名家字画唇枪舌战,心说江南果然是书画和文道的天堂。 “兄台,这画怎么说?” 陆言来到一处摊子前,指着挡风棚子里挂着的一幅画问道。 这幅画,乃是他捡漏遇见的一副好画,只可以是个白描,缺乏色彩,故而无人问津,真要论起价值也不会低。 “不卖,品,品对了,这幅画就是你的。” “嗯,这画色彩寡淡,以黑白为主,但却并非是故意不上色,而是纯粹的白描,且是一副半成品。” “半成品”三个字一出,摊主眉头一挑,点点头,随后把画取下来用油纸包好,递给陆言。 陆言连忙拱手道:“多谢兄台赠墨宝。” 拿到半成品的白描水墨画之后,他又相继来到几处摊子前,得了几幅品相不错的字画。 有些摊主并非是文人,不讲究“品”,他就跟别人砍价,砍到合理为止,然后出手买下。 毕竟当初秋闱那会,刻了不少碑,小儿辩日图得到的一套诡辩论可不是盖的,三寸不烂之舌,舌战群雄,堪称砍价密码。 至于品相更为拔尖的画,那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都是一群人围着搁那品,诸多文士才子也不是瞎子,看走眼一些隐蔽的画作好说,可真正的名作,轻易不会走眼。 陆言本意是不想和那些人争得面红耳赤,直到他见着一幅画。 “此乃黄氏一派真迹,唯有才者方可得之,诸位不才,刘某只好承让了!” “哼,刘一本你好大的口气,杭州府何人不知我赵潜才高八斗,这画怎么着都得轮到我才行!” “黄氏一派姓黄,黄某也姓黄,五百年前是一家,这手稿,理应由黄家人拿到手,这叫认祖归宗!” “我呸,黄默,你个粗人,你懂个甚得书画,可快往后稍稍吧!” “......” 诸如此类七嘴八舌的争论,在各大名作的摊前发生着,文人是风雅随和,可真要遇到古玩字画这类雅趣,虽说不动手,但会争吵起来,肚子里那二两墨水也不是开玩笑的。 这不,陆言行至一处摊前,就听到三人争吵着,旁边一群人看戏吃瓜,个别人表情没落,看来是品字画环节没胜过这三位。 当然,并非是这热闹吸引到他,而是因为几人争吵的对象,那副手稿画,惹得他注意。 不知诸位可还记得,当初陆言给落魄画家黄仕盛刻墓碑,曾在生平中见到其把一副祖宗的手稿卖给吴中四才子之一的唐伯琥,也是那时候了解到了江南云章大会。 如今,他果真在云章大会上再次见到那幅手稿,近在眼前,虽然并没有见到唐伯琥这位画作正主。 “让一让,让一让!” 陆言催动江湖气强行挤到画摊跟前,这幅手稿必须争取到手,无他,只因他曾用望灯术,看到生平中这手稿上的文气之特殊,关乎着他往后的修行之道。 “这位兄台,品字画已经结束了,如今是三位才子的临摹比试!” 旁边有人见着陆言硬生生挤进来,举止不雅,不由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道。 陆言略一拱手,笑道:“这几位不是还在此,何来结束一说?” “几位才子乃是要临摹此画,怎么,兄台也要比试比试?” “正有此意!” 陆言一笑,暗中催动当初京察陈千户身上得来的道貌岸然术。 瞬间,在众人眼中,陆言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气质也显得儒雅,活脱脱一位翩翩公子。 “既然这位才子也有心参与,那便请吧!” 摊主也不知怎么地,忽然平白对眼前此人生出好感,也不由得发话了。甚至连方才争吵的三人,也停止吵嚷,点头同意。 “那就多谢诸位了!” 拱手谢过,陆言从怀中取出点睛湖笔,蘸上墨,三人一同动笔,开始临摹这幅手稿。 笔走龙蛇,一炷香过后。 “这,这是浅绛山水之法!” “不错,这位陆兄台的浅绛山水技法,堪称大痴道人在世!” 对比四幅临摹的画作,哪怕其余三人再心高气傲,也不得不佩服,半路杀出来这位“程咬金”,一手水墨技法臻至化境。 “唉,杭州府何时出了这等人杰,当真是刘某坐井观天了!” “刘兄此言言重了,我等依然是才绝天下之人,不要因为个例而坏了心神!” 周围一众人长吁短叹,陆言则是笑眯眯地接过油纸包好的手稿,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别人的夸赞倒是其次,主要是拿到了这幅神秘的黄氏手稿。 手稿之中,可是纳气境界往后,炼精的奥秘。 ...... 第54章 鸨母,此地哪里最热闹? 得到这幅黄氏的手稿,陆言也没心思在云章大会上逛下去了,索性直接告别几人离开。 找了家附近的客栈住下,关紧房门,他赶忙催动望灯术,细致地观察这幅手稿。 当初在黄仕盛的生平中,这幅手稿是有祖训专门流传下来的,告诫后世不能卖,结果黄仕盛反手就给翻出来卖了,只能说是做出了违背祖宗的决定。 后来他也是被祖宗托梦,在梦中围着训斥,精气神大损,没熬住被折磨死了。 陆言当时在生平中,就用望灯术看到,那幅手稿上蕴藏着文气,但又和一般的文气的气态有所不同,就留了个心眼。 他选择参加云章大会,也是有这层想法在里头,想着能不能去碰碰运气,寻求这幅手稿的下落,为此甚至做了大出血的准备。 如今,却得来全不费工夫。 陆言望着黄家的这幅手稿,其上附着宛如珠玉一般的青色小水滴,每一颗豆大,看是能看见,但要是伸手去摸,却是什么也无法摸到。 这就是纳气之后的境界,炼精。 之前养气心经中有提到过,纳气到一定阶段,体内的气就会变得压缩凝练,称之为炼精。 陆言此前一直没见过炼精之后的气,究竟是何种模样,现在,他见着了,和水滴似的。 也对,所谓炼精,就是凝实体内的气,成就精华。 反观水蒸气凝结之后,可不就是水嘛! 陆言这般想通了,默诵清风正气诀,开始吸纳手稿上的文道精华。 不比平常那些名作上的文气,这幅手稿属实不简单,他吸收了约莫一个时辰,也才勉强吸纳了一滴精华,这效率堪称龟速。 “看来只有等到炼精之后,再行吸纳这些精华了。” 陆言心中有了谋划,至于往后如何修至炼精境界,方才对于手稿的一番观摩,他也心中有数了。 既然这一时半会也没什么进境,他索性也不浪费时间,准备去一个地方。 哪呢?青楼。 ...... 出了客栈,陆言直奔西湖边上的荷风苑而去。 荷风苑因“曲院荷风”这一盛景而得名,在诸多文人口中,也雅称为荷风会馆,取会客访友之意。 陆言这边刚进荷风苑的门,就感受到了汹涌的人气。 “哎呦,这位公子,找姑娘啊?里边请!” 见老鸨迎上来,陆言也整了整衣冠,问道:“鸨母,你们这哪里最热闹?” “哎呦公子,您这话说得,当然咱们姑娘的怀里最热了!” “......我问你哪里最热闹!” “哦,最热闹,我想想,哎,有了!” 老鸨团扇一晃,顺手一指:“您进去,穿过屏风到后院,那有一群公子爷饮酒作诗,挺热闹的。我瞧您这打扮,也是读书人吧,不如过去瞧瞧?” “好,多谢!” 陆言拱手道谢,随后朝着后院走去。 “切,没劲,还以为是找姑娘的大老爷公子哥呢,结果是一穷光蛋!” 老鸨小声嘀咕了一句,尽管声音压的很低,但还是被陆言听见了,只能内心苦笑。 他来这,是有正经事的。 按照前不久得到的万象初新中对于“人气”的解释,两个要素,人要多,得热闹、欢快,这样的地方才会充斥着人气。 陆言第一个想到的是菜市场,人多热闹,但是转念一想,不够欢愉,万一一颗大白菜叫价不好,买卖双方打起来,那更不愉快了。 所以,他最终想到了青楼,莺莺燕燕,欢颜笑语,热闹人又多,简直是理想之地。 这般想着,来到荷风苑后院,迎面就撞上一人。 “谁走路不长眼......哟,这不是陆兄嘛,怎么,你也来荷风苑参加飞花宴?” 陆言定睛一看,这不是白天手稿摊上那三位仁兄之一嘛,好像叫什么,刘一本? “哦,你是叫刘一本来着吧,这飞花宴又是怎么回事?” 刘一本扭捏着苦笑一声,说他本来不叫刘一本,乃是因为当初还在府城学堂的时候,闲暇之余画了一本春宫图,结果被先生发现痛斥,又当着一堂学子的面展示,这才被同窗调侃,叫“一本”。 “我本名刘友全。” 陆言心说好家伙,年轻有为啊,虽然最后社死了。 之后,刘一本又向他介绍了飞花宴,是杭州一众文人墨客自发筹备的一个小聚会,逢年过节都会举办,今年恰逢中秋和云章大会连着,就放在今晚了。 飞花宴上,一群文人举杯相饮,席间玩起飞花令,也就是古诗接龙,接不上的自罚喝酒,待到酒足饭饱之后,各自歇息,在软玉温香中睡去。 陆言啧啧称奇,果然还是文人会享受,骚人墨客最喜风花雪月,真不是说说而已。 他直言自己不是来赴会的,但不成想被刘一本硬拉着入席。 “诸位,介绍一位,这位是陆公子,一手水墨技法堪称一绝,乃是刘某今天新结交的一位大才子!” “在下陆言,偶入席间,若有冒犯,还望多多包涵!” 陆言拱手见礼,他也见着几张熟悉的面孔,白天画摊剩下那二位,也都在。 不少人都微笑着点头,突然,却听着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我还以为是什么陆公子,原来是刘一本的朋友,恐怕不是水墨技法厉害,而是画春宫图厉害吧!” 此话一出,不少人憋着想笑,另一些人则是敢怒不敢言,刘友全也是眉头一皱:“李悦,你可别过分了,一直都好好的,这又发什么病?” 随后,他又歉意的看向陆言:“陆兄,对不住,这事和你没关系,我们两家从小是对头,他爹是杭州知府,和我爹一直不对付,我俩从小就爱斗嘴,习惯了。” “没关系。” 陆言微笑着劝了一句,但心底已经是相当不悦,因为此地的人气陡然下降一大截,你这不是坏我修行? “诶,此言差矣,这可不是发病。只是李某见识浅薄,就想看看这位陆公子的才学,不知可行?” “行,你想怎么考,我都奉陪!” 陆言微笑着应声,心说这文人相轻果然不是说说而已,真就是互相看不惯,相互为难。 文人之间,有时候完全不需要理由,就是单纯看着不爽,就开始找茬。 “唉,考飞花令吧,未免过于简单,根本不能体现出陆公子才学之深广。这样,咱们比拼对对子,就咱俩,输一局,就闷一坛酒。” 说着,李悦指向桌边的几坛尚未开封的酒。 “没问题!” 陆言还是微笑着迎战,但此时面对挑衅,早已非常不悦。 跟我一个有挂的比才学,还对对联,你看我今晚让不让你患上喝酒ptsd就完事了! ...... 第55章 对王之王,风流大战(求收藏) 那名叫李悦的青年见着陆言一口应下,不由心中暗喜。 他随即眼珠一转,笑眯眯地朝着一旁的座位引手,道:“坐,请坐,请上坐。” 虽然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但陆言有文气和悟性加持,是何等聪慧,立刻一指席间的茶杯:“茶,泡茶,泡好茶。” 听到陆言的话,在场诸人这才回过神,看来二人已经开始交锋了。 方才所言的对联,乃是前朝的前朝那会,苏东坡知杭州府,拜会一位老和尚时,所作的名联。 上联:坐,请坐,请上坐;下联:茶,敬茶,敬香茶。 当时苏东坡拜会老和尚,二人一见面,老和尚态度平淡,只是说“坐”和“茶”。 后来知道眼前这位是当官的,立马语气一变,话语也变成了“请坐”和“敬茶”。 再往后,老和尚知道了这位新任的知府,竟然是当朝鼎鼎大名的文豪苏东坡,彻底一改之前的态度,言谈也开始变成“请上坐”和“敬香茶”。 苏东坡对老和尚前后的变化,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临走时,留下了这幅对联,讽刺和尚势利眼。 如今李悦以此上联起手,也不知什么心态,陆言心说这是完全不晓得对联背后的含义,自己骂了自己一波势利眼。 反观陆言,把“敬茶”改为“泡茶”,没有骂着自己,这一局,他略胜一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陆言略胜,纷纷望向李悦。 李悦脸色也有些铁青,但还是吩咐:“取酒来!” 他倒是守信,咕咚咕咚,还真把一坛酒喝完了,脸也涨的通红。 “再来!” 李悦借着酒劲上头了,抬眼偶然瞥向后院一棵大树,灵感顿生,张口道:“树上一只鸟,鸟摇树也摇,鸟都飞走了,树还摇三摇。” 他心说此乃即兴所作,非是前人话语,这下你对不上来了吧? 陆言闻言眉头一挑,心说这家伙确实是有点东西的,略一沉吟,抬头道:“李悦去尿尿,鸟摇尿也摇,尿都尿完了,鸟还摇三摇。” “你!” 李悦面色一僵,这姓陆的当真不讲究,说出如此粗鄙之语,这不是明着讽刺他那方面不行么? 席间不少人都抱着吃瓜看戏的态度,听到这句,有人干脆没憋住直接笑出声,立即便引来了李悦的怒目而视。 “哼,粗鄙!陆公子,李某劝你一句,文斗还是莫要指名道姓,不好!” 陆言还是一副笑脸:“陆某唐突了,这局便不算了,李公子请继续吧!” “唔,算你识相,待本公子出恭回来,与你再战!” 方才陆言那么一说,李悦还真感受到一股尿意袭来,赶忙狼狈离席。 ...... 不一会,人回来了,一番释放,精神也好了许多。 “再来,不过要守规矩,不可指名道姓地辱骂、讥讽他人!” 陆言微笑着点点头:“好!”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和这位李悦又没有什么生死大仇,只是单纯不喜此人坏了气氛。 如今二人这般说着,又将席间气氛带起来了,甚至有不少闲人也在旁看热闹,那人道之气是蹭蹭往上涨啊,陆言是看在眼里乐在心中,些许破事也懒得计较了。 “好!此地乃是风花雪月之地,你我也不宜说些粗鄙之语,更不宜相互讥讽,这样吧,我作风花上联,你接下联,如何?” “风花上联?” 听着李悦又提了要求,陆言眉头一皱,向一旁的刘一本投过了询问的目光。 刘一本也是脸色微变,随后低声解释道:“陆兄,那李悦最擅淫诗秽词,要和你对那类对联,你,你断不可答应啊,他......” “刘一本!” 李悦把脸一板:“你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莫非是不相信陆公子的才华?” “哼,李三句,你休要逼我把你当年那破事重提!” 陆言一听这话,在瞧着李悦脸色立马不对了,起了兴趣,这里面有故事啊! “行了!” 李悦脸色发青,手一挥:“那李某就退让一步,陆公子可以不用对出雪月下联,只需以一般的下联接上即可!” “无妨!” 陆言微笑着道:“李公子出招吧,陆某接着就行,没必要退让。” “好!这是陆公子自己说的,那李某就不客气了!” 李悦大笑一声,随即作出上联:“灯初放夜人初会,裙带急急解!” 陆言微微一沉吟,张口就来:“气若游丝意若绵,蛮腰切切迎!” 旁边的一帮吃瓜群众叫好,以为妙绝;而一些看热闹的红尘女子,闻言则是双颊微红。 李悦眉头一挑,随即二话不说搬起一坛酒畅饮,一坛饮尽,又道:“入半寸魂惊魄散,娇呼:痛,快!“ “留三分玉惜香怜,急叹:出,来!” “酒呢,上酒来!” 听见李悦喝问,底下看戏的堂倌连忙又搬了一坛上去,李悦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一抹嘴,快速道:“脚踏江河两岸手执人中至宝!” 陆言一本正经道:“身前刀枪突刺身后棍棒不绝!” 两个人硬生生把好好的飞花宴的画风带偏了,甚至连一旁看戏的风尘女子,也受不了二人一本正经地开车,啐了口唾沫,喃喃“登徒子”。 陆言其实老脸也有些兜不住,但看到席间人气彻底被引向高潮,淡红色的气丝源源不断地向他用来,精纯的江湖气入体,他也就忍了。 你没瞧着,上面还有一位比他更不要面皮的吗? 只见李悦大口又饮下一坛,拍着腿大笑:“好,好!陆兄才学,李某拜服,之前种种都是误会,李某愿意和陆兄交朋友!” 这就是老色批之间的惺惺相惜吗? 陆言也有些发懵,这前一秒还在互相为难,后一秒就要拜把子了,属实是神经大条! 可惜,这把子最终还是没拜成。 由于李悦喝了太多酒,直接昏睡过去不省人事,叫堂倌抬下去送厢房里去了。 刘一本也在飞花宴散了之后,向陆言讲述了他和李悦之间的故事。 “我二人在小时候关系还是不错的,起因乃是当初州府学堂......” 当初刘友全画的春宫图本,他只负责上面的图,至于上面的那些淫词秽语,乃是李悦负责,合着是二人共同的大作。 后来事情败露,他挨了先生的批,心中不平,心说这是咱俩的成果,凭啥只罚我?随后反手把李悦告发,结果害得李悦也挨了罚,回家还挨了他老爹的板子。 从此,二人的梁子就结下了。 ...... 第56章 淮河坠龙事件 次日清晨,陆言从客栈出发,溜达着又到了云章大会。 昨夜的飞花宴散去之后,刘一本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他“尝尝鲜”,感受一下“江南风韵”,被他严词拒绝了。 “说得出那等淫诗秽词,还装甚得君子!” 面对这话,陆言只能歉意地报以一声苦笑,一来他本就意不在此,二来为他不是随便的人。 好不容易辞别刘一本等人,陆言连夜赶回客栈,休息打坐了一阵子,早上就又去了云章大会。 有了昨日的手稿,他的眼光也高了许多,挑挑拣拣逛了整整一上午会展,才入手了几幅品相不错的名画,随即离开,直奔渡口而去。 虽然云章大会还得持续一段时间,可是陆言已经离京太久。 他的确是有朱王爷给礼部打了招呼,可真要是这趟远门出得时间太长,坏了自己生意,恐怕也会被殡葬司的人诟病,这往后万一不给自己碑刻就麻烦了。 况且,陆言也怕万一会横生什么变故,索性决定先赶回去。 反正在大会上得到了那幅炼精的黄氏手稿,已经是不虚此行、收获颇丰了,就此回去也不会留有什么遗憾,值了。 这边来到杭州府渡口,陆言惊讶地发现码头的船只较以往少了许多。 恰巧一位老船夫在不远处栓船,他上去一问才知道,水路暂时停运了。 “什么?沧州段决堤了?” 陆言得到一个重磅消息,大运河沧州段两岸的护河大堤,被洪水冲塌了。 就在前两天,有百姓亲眼见到,沿着浩浩荡荡的淮河上空,突兀地出现一道奇异的云,形状如龙,绵延无数里。 大伙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奇怪的云,都在瞧稀奇,结果,就有人发觉那龙形云正在逐渐开始下坠。 下坠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当龙形云靠近地面时,消失了。 随后,那天上突然开始下雨,暴雨,一连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导致淮河疯狂涨水,涌出河道,冲出引流口,直接把大运河的堤坝冲垮了。 滔天洪水冲入大运河,直接将淮河引流口所在的运河沧州段两岸护河大堤冲垮,燕京到杭州府的航运彻底瘫痪。 后来就有看事先生说,那是淮河的龙王爷死了,叫坠龙,这是龙王爷死前的怨气导致的灾祸。 听着老船夫的声情并茂的描述,可谓是玄之又玄,陆言是傻眼了,这水路不能走,他可怎么返回燕京城? 没办法,他只能暂时返回客栈,另行想办法返回燕京城。 这不,陆言刚一回去没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自称是鸽馆的信差。 所谓鸽馆,乃是专门管理飞鸽传书、传信的驿馆,一般动用飞鸽传书,都是个顶个的急事大事,故而鸽馆的信差一般会第一时间送达。 “请问可是陆言,陆先生?” “正是陆某。” 陆言略一拱手,也不知道人家从哪搞到的自己的地址,这鸽馆信差和前世的快递员似的,无论在哪里,使命必达。 “这是给您的信!” 只见信差递上来一只油纸封起来的小木筒,陆言撕开油纸,拧开盖子,里面有一张卷起来的信纸。 他有些好奇,结果打开纸一瞧,发现竟然是礼部的信件,上面要求他于近期必须回京。 信上让陆言从陆路回京,中途转道豫州洛阳府,协助殡葬司的人开展工作。 说白了,就是派他直接前往豫州,帮忙刻碑。 这是来活了,还算是出差。 陆言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也听说过,豫州长期发大水,黄河决堤水淹汴京,一部分人逃荒到了燕京城,另一部分人则是永远留在了家乡的土地上。 如今大运河突然又被冲垮,多半会牵连到黄河,陆言猜测,黄河八成又大泛滥了一回,这次又死了不少人。 估计是这一回死的人多了,当地冥铺的刻碑人都顾不过来了,这才向燕京城求助,殡葬司才派他过去协助帮忙刻碑。 毕竟陆言可是清楚,像是他这样直辖于殡葬司的刻碑人,许多州府都有,如今看来,洛阳府也有,并且直接向礼部发出求助。 既然是顶头上司的命令,陆言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敢怠慢,立即出发,转道豫州。 ...... 前往豫州的官道上,马蹄声踏踏,一道身影如流星般疾驰而过,正是陆言。 如今他能这般操纵快马,得益于当初还在京城的时候,刻得一面碑。 那时候城外经常有豫州来的流民,因为争抢地盘或是食物互殴,每次都夹枪带棒的,一上来就是械斗,死了不少人。 其中一个流民,生前乃是豫州山野中的绿林响马,说白了就是土匪山贼,后来金盆洗手了。 结果这刚一金盆洗手没多久,正想着过两天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生日子,轰隆,黄河决堤了,直接把汴京城淹了。 没办法,只能带着老婆孩子上京城逃荒,后来为了给妻儿争抢饭食,叫人围殴死了。 一般流民死亡,都是礼部殡葬司负责后事,这位刻碑的任务,自然而然就交给了陆言。 刻完碑,奖励一门凡品技法,响马旗。 这玩意等级不高,但胜在实用。 运转响马旗,就能像绿林山贼一般,在纵马驰骋于山野丛林,平地上更是飒沓流星。 如今陆言骑马赶往豫州,正好就用上了。 这边中途跑死两匹马,中转十余家驿站,终于到达了豫州地界。 又跑了马不停蹄跑了半日有余,才来到洛阳府郊外。 都说大宣有四大京城,北方燕京,西边长安,南边金陵府,东京洛阳府。 可如今放眼望去,大批的民众衣衫褴褛,靠在枯树旁边,喝着泥水维持生计。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眼瞅着陆言骑马走来,一帮人眼睛都发绿,直接往上扑。 陆言也感叹,哀民生之多艰,但是没办法,他救不了这些人,只能出于自我防卫,一掌拍退几名扑的狠的流民,随后快马加鞭入城。 按照飞鸽传书上的地址,陆言先来到一座门房前。 房门边上挂着大红灯笼,门口摆着一大堆石胚子。 显然,这也是一座刻碑铺。 陆言整了整衣冠,敲响了门。 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开了门,眯起眼睛一瞧,随后缓声说道。 “你就是京城的陆先生吧?” ...... 第57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你就是京城的陆先生吧。” 面对胡茬中年的问询,陆言点了点头,随后反问道:“阁下怎么称呼?” “张石。” 中年瞧着精神有些不太好,浅浅应了一声,接着引手示意:“请进吧。” 二人进了刻碑铺子,张石关上了门。 “陆先生,殡葬司的信你应该收到了吧?” “嗯。” 当初信上所说,要陆言来到汴京之后,先去城南的刻碑铺,再行前往衙门报到。 他进城一打听,城南就这么一家刻碑铺,于是直奔此地而来。 “唉,那我就再补充些信上没说的。” 张石轻叹一声,神色间有些落寞:“是这么回事......”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陆言从刻碑铺子出来,拜别张石,快马赶往临时衙门。 方才听张石一番讲述,陆言发现这次的刻碑任务远远没有飞鸽传书上所说的那么简单、普通。 诚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这次淮河意外涨水,冲垮了大运河沧州段,确实殃及黄河,导致了一次大泛滥。 其实之前,黄河就又决堤好几回,宣布着“引黄入淮”之法的失败。 消息三番五次往京城递,底下的阁臣实在是兜不住了,这才上达天听,皇帝知道后龙颜震怒,命工部侍郎柳云再赴豫州亲自督办治水要务。 这几次决堤接二连三,死了一批又一批人,死的人太多,没办法,豫州的刻碑人都忙不过来了,这才联名向礼部殡葬司求援。 要知道,每一个刻碑人的刻碑效率和水准都不尽相同,万一碰上邪性的墓主,一般的刻碑人多半会送命。 而向殡葬司求援,礼部专属的刻碑人,那都是有本事的,单说刻碑效率这一块,那必然非常人能比,随便派来一位都能分担不少压力。 可惜的是,这次淮河突然涨水,导致两淮地区也死了不少人,殡葬司的大部分刻碑人都去援手两淮了。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能管了淮河不管豫州。后来一寻思,陆言刚好出门在外,让他转道豫州帮忙,于是陆言这就被派来了。 当然,如若光是这么点事,信上足以说清,也犯不着专门托人转告。 关键在于,这豫州本来就人手紧张,结果雪上加霜,最近还死了不少刻碑人。 怎么死的呢? 前段时间,柳云赴豫治理水患,疏通了一段此前一直被淹没的河道。 淮河涨水确实殃及了黄河,但却是淹了汇入口附近的河段,变相的减轻了其他淹没河道的洪水压力。 这不,原先一直被淹的,都在陆续清理、疏浚。 说是疏通河道的时候,一帮差役搁那挖河底的淤泥,这挖着挖着,哐当一声,挖到硬家伙了。 挖出来一看,一块残缺不全的石碑,上面还能瞅见刻得字呢。 没在意,继续挖,又挖出来几块差不多的,满共八块残碑,凑活着一拼,刚好成一块完整的大石碑。 后来就有世代居住于此的老人见着了,说这一块在以前不是河道,而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本来有一座龙王庙,庙里有块碑,叫司雨龙神碑。 人家指着八块断碑,说这就是司雨龙神碑。又念叨着,当初你们为了治水,拿大水把原本的龙王庙给冲了,这才导致黄河两岸一年比一年差。 众人听着意思,合着我们治水非但无功反而有过了,那我走? 权当笑话了,也没听进去。 后来那人又说了,把这司雨龙神碑给补全了,再把龙王庙重新建起来,还能将功补过,稍微平息一下龙王爷的怒火。 众人没理会他,心说这年头人都没钱吃饱饭,还建庙,搁着做梦呢?终究是没管,把断碑运去礼房撂着,这事算完了。 之后就有些迷信的刻碑人,想着去把这司雨龙神碑补全吧,说不定真能平息水患呢?结果第二天,就被人发现脸朝天、七窍流血,死了。 这有一,自然就有二,这司雨龙神碑勾起不少经验丰富、自恃命硬的刻碑人的猎奇心,纷纷去尝试,结果无一例外,都死了。 后来,这事被张石报给殡葬司,殡葬司那边却是非常重视,想到了当初负责给两淮转运使那具邪尸刻碑的刻碑人,这才把陆言派过来了。 ...... 这边陆言来到临时衙门,顺着差役指路又去了礼房。 正如京城六部之中的礼部,主管祭祀葬礼,各大州县的府衙,也设有礼房,负责处理死者的身后事。 原先的礼房跟着府衙,被洪水给冲垮了,这边建起了新的临时府衙,礼房也临时设在一处荒废的大院中。 陆言把马拴在门口的石墩子上,进了院门。 这院子在整个洛阳府城存在有一段时间了,相传是前朝那会就在了,中间换过好几任主家,但都死于非命,后来口口相传,说是闹鬼。 刚好衙门要选临时的礼房,赶巧听说这院子闹鬼,不管是不是真的,有这说法,那至少说明阴气重,适合用来干停尸刻碑这类阴间活。 可陆言进来一瞧,南北通透,堂屋的门对着走廊,入门院子两边各一座荷花池,一阵过堂风吹过,十分舒爽。 反正看不出来有什么阴气,至少从风水家宅的布置上来说,没毛病。 “许是现在还是白天的缘故。” 陆言低声自语一句,他倒是不怕什么阴气闹鬼,毕竟浑身江湖气不说,文气也是有几十斗的,专克那些魑魅魍魉等邪祟之物。 这边正带着工具往里走,迎面走来一人。 陆言看着对方背着一只木匣子,里面装的应该是针线。 二皮匠。 他有些奇怪,这缝尸什么时候上赶着大白天缝了? “这位......” 陆言话都没说完,却见那人加速离开,跟见了瘟神似的,唯恐避之不及。 眼瞧着人家不愿理会,他也只是挠了挠后脑勺,继续往里走,进了划给刻碑人的堂屋。 不多时,入夜。 这会整个礼房已经彻底没人,陆言才点火上灯,拿起桌上的花名册,挨个刻碑。 死的都是大多是流民,碑文也只需要按照名册上记录的姓名、籍贯来刻,有些不明身份的,则干脆直接刻上“死于豫州大洪水”几个字。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陆言就刻完了五位死者的墓碑,都是流民,奖励了一堆凡品小玩意,种田法、锄地术、养鱼招之类的农学技巧。 这轮到第六位了,墓碑刻完,生平开启。 陆言一看,哟,还是个同行! ...... 第58章 双手掩面,怨气冲天 这第六位死者,竟是陆言的同行,一位刻碑人。 好巧不巧,还是当初手贱,跑去补全司雨龙神碑的那位迷信刻碑人。 碑林图现,生平走起。 说是这位刻碑人马举,家就是豫州本地的,跟从一位老石匠。 老石匠年轻那会,去过龙虎山,据说上山之后受到过天师赐福,从此便成为天师道的一位红尘弟子,信仰道门。 马举生来爹娘双亡,被老石匠收养之后,亦师亦父,跟着老头生活,不免也受到影响,比较信仰道门仙神。 后来老石匠死了,马举又被府衙门看中,骗进去成了刻碑人,编入礼房。 陆言心说人家还算是半个公务员,是有编制的,比自己一开始骗到冥铺被压榨还强点。 又说这马举,可谓是命格煞到极点,一出生父母双亡不说,老石匠也被克死了。 命格煞,在刻碑这种阴间活方面那就是顺风顺水,陆言从生平中看到这位遭过几次邪门的事,都挺过去了,确实命硬。 直到前不久,终归是没熬过去。 当时马举仗着命硬,再加上原本的道门信仰作祟,便悄悄溜进了临时礼房,想要把那块司雨龙神碑给修补完全。 这边提着浆糊铲子进了刻碑堂屋,刚把两块碎裂的石碑拼好,就忽然听着有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这一声,不仅是生平中,现实中同样也响起了。两声叠在一起,声音异常巨大。 同时,一股阴冷的气息袭来。 陆言一皱眉,赶忙从生平中退出来,心说这大半夜的礼房又没人,谁搁那吓唬呢? 又联想到这院子闹鬼的说法,不敢怠慢,周身一鼓荡,文庙的文气和江湖气并出。 双气护体,陆言底气很足,大喇喇开门,一看,没人? 人影鬼影是都没见着,倒是看着地上两道子水迹,分别一直蔓延到两边的荷花池里。 陆言刚进院子那会还纳闷呢,心说这都九月份了,怎么池子里的荷花还盛开着? 当时以为是气候问题没注意,现在看来,是池子里面有问题。 陆言当即从停尸房取来一把铁铲,三下五除二就把池子里的荷花荷叶斩断,又吭哧吭哧往下挖,没几下,哐当一声,一道闷响传来。 弄上来一看,是一副木棺材,陆言心说这什么木头啊,泡水里这么久都没坏,转头又去另一边的荷花池,也挖上来一副木棺材。 左边池子里的棺材板上刻着“阳”字,右边棺材板上刻着“阴”字。 阴阳双煞镇宅法。 陆言以前在八宅明镜书里看到过,这是一种镇压族运财运的邪门方法,说的是取两名未及弱冠的少年男女,男的阳时阳刻生,女的阴时阴刻生,把两人放于木棺材里,置于水中。 由于水属阴,而木代表生机,又属阳,阴阳中和,镇压宅院的气运,要是没点眼力,还真看不出来宅子有什么问题。 也难怪陆言今天白天一进来粗浅一看,看不出来有阴气,合着有这种邪法中和压制了。 掀开两副棺材的棺材板,左边是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年,右边是一名身着红衣的少女。 二具尸体双手捂脸,皮肤白皙,整体也并未腐烂,要不是放棺材里,别人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呢! 陆言望着两具尸体,摇了摇头。 红白双煞,双手掩面,怨气冲天。 那双煞镇宅法,一旦宅院主人死去,施术者也死去,便也失去效用了。 他看这棺材的埋藏至深,甚至上面都生出了荷花荷叶,必然是宅院刚建成,前朝那会的东西了。 前朝距今几百年,那施术布局者又不是神仙长生不死,现在早就凉了! 这镇宅法自然也失去效果,里面一男一女死得冤,久而久之生成尸变,化成这等怨煞邪尸。 陆言猜测,几位补全司雨龙神碑的刻碑人,之所以死了,恐怕不是因为什么龙王爷发怒,而是被两具尸体给弄死了。 至于自己为什么只听到了敲门声,却不见被邪尸袭击,那多半是因为浑身的文气和江湖气,给人家吓跑了,直接躺回棺材里了。 他心说这种邪祟玩意,放在这不管也不好,刻碑真解中曾说过,碑为镇门,有镇压之效,要不给二位入土为安,刻个墓碑? 说干就干,陆言提起铲子,迅速挖出两个坑,把两副棺材分别往里一丢,再拿土填上,埋在了荷花池边。 这挖坑法,也是方才给几位流民刻墓碑,其中一位的奖励。 这边埋好,他又去刻碑堂屋,寻摸了两块石胚子,分别给刻了两块捡漏的墓碑,墩那了。 至于明早谁要是来了,手贱把两座坟扒开,放出了里面的两个主,那他也难救。 两块墓碑刻好,碑林图开启。 说起这一对少男少女,也是一对苦命鸳鸯。 少年对少女动情,少女对少年怀春,二人都在城中一户大商行的掌柜家中当仆从。 没错,这位大商行的掌柜,正是前朝那会,宅院的第一任主人。 说是二人虽然为奴为婢,但又互相倾慕,掌柜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但随着商行经营不善,眼瞧着家道就要中落,掌柜不甘心,请来了一位游方道士,询问生财之道。 结果这不良道士,就指了这个双煞镇宅的邪法。 掌柜一听,再翻出家中仆从的卖身契一看,哟,这两位不就年龄刚好符合嘛! 后来借着要为二人说媒的由头,问出少年少女的生辰八字,刚好男的是阳时阳刻,女的是阴时阴刻,这不巧了嘛! 直接把两人骗来,说是要主持大婚,结果一进屋,两人就被左右埋伏的家丁活活闷死,丢进棺材,成为双煞镇宅的两个阵眼。 可怜可叹打工人,压榨身心还送命! 陆言从少年少女的生平中退出来,随后又再次进入马举的生平,观看完。 果然,那马举是被这少年男女形成的邪尸给弄死的。 “唉!” 他叹息一声,填平了一边的大坑,把少女的坟合并到少年的坟中,形成合葬,墓碑也并在一起,并且上面又多了四个字。 香兰,何恒。 这是两人的名字。 做完这一切,陆言再去看这次的奖励,居然只有一个。 精品二等,成双入对。 ...... 第59章 黄河定风波,福德苍生泪 鸳鸯戏水,成双入对。 陆言心说这刻了两面碑,怎么只有一个奖励? 但看着这“成双入对”四个字,他似乎又有些明白了。 所谓“成双入对”,并非如字面意思所说,而是一种秘法,化一为双的戏法。 简而言之,就是复制之法,凭空变出一个一模一样的。 常言道,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但是在陆言这里,还真能有。 彻底掌握这门秘法之后,陆言发现,以自己目前的纳气水平,只能复制一些较为简单的物品。 随便捡起一块石头,催动成双入对之法,一股白烟喷涌而出,又散去,一块石头变两块,还生得一模一样。 这就是目前阶段成双入对之法的效果。 但根据整个戏法的描述,等到一定程度,他甚至能复制出活的生灵,堪称女娲重生,造物神技。 陆言猜测这个“一定程度”,应该指的是自身实力的提升,至少也的是纳气之后的炼精境界了。 领了奖励,埋了两具邪尸,这礼房的怪事算是完了。 陆言回到刻碑的堂屋,继续把剩下的刻碑任务忙完。 无一例外,刻碑的奖励依旧是一大堆没什么用的农业技法,田林牧鱼。其中倒是有一本放牧技法,饮马法,能够提高马的耐力,还挺实用。 把名册上的流民,挨个刻完碑,陆言也闲下来了,在偌大的礼房转转悠悠,溜达到了后院偏房门前。 方才他从马举的生平中了解到,那司雨龙神碑自打从河道运回来,就放在刻碑的堂屋,后来连着死了好几位刻碑人,官府觉着这碑邪性,就给它搬后院一偏房锁起来了。 往后,就一直锁在礼房后门旁边的偏房里,再没动过。 陆言使用暴力开锁,哐当一声推开门,一股霉味直冲鼻子。 忍着味儿走进去,就见着一块断碑墩在地上,旁边还散落着几块粘着泥的残破石块。 合着这龙神碑还没修补完整呢! 陆言现在是对碑几乎是有应激性反应,不管是墓碑还是什么碑,见着空白的就想刻,见着断裂的就想缝补。 这不,他不知道从哪个屋寻来了一罐浆糊,修修补补的,把剩下四块残碑粘上去,把这龙神碑给修补完整了。 石碑补全,碑林图现。 极品六等,定水桩。 ...... 次日天一大亮,陆言就出了礼房院子,骑马直奔黄河边。 出了洛阳府城,来到几里外的黄河边,他脱光衣服,运足憋气法,一个猛子扎进河里,瞬间没影了。 正巧河对岸有几个流民来到河边打水,瞥见陆言投河,一人道:“那边是不是有人跳河了?” 旁边一人道:“常有的事,这年头吃不饱饭活不下去,又舍不得卖老婆孩子的,都跳了,前不久不是就跳了一位?” “唉,说的是。” 二人聊了两句,打了两桶水离开了。 自从黄河决堤,无数城池遭殃,有些人沦为流民,却吃不下观音土咽不下树皮草根,人家让他卖老婆孩子换两袋粟米,也不干,最后实在熬不住,只能跳河自尽。 一些来打水的百姓经常能见到投河的,都无感了,司空见惯。 可真要说陆言投河是想不开,是为了寻死觅活?非也! 昨晚陆言补全司雨龙神碑,碑林图现,罕见的走起了生平。 犹记得当初修补文昌帝君宝诰碑的时候,只给了奖励,却没有生平开启。 如今这补全了龙神碑,同时也开启了生平,就说明这背后必然有故事。 陆言瞧着石碑中的生平,这次和平常的生平有些不同,像是老电影。 一开始的画面,是两条龙在空中飞舞,似是在缠斗,随后一条龙喋血,仓皇逃走,不过看样子是没死。 胜的那条龙,潜入下方的一条河中,陆言认得,这是黄河,莫非这条龙就是传说中的黄河龙神? 结果还不等他细想,画面一晃,是一名身着道袍的白胡子老头,左手托着一座灰蒙蒙的石碑,朝河中一抛,接着有金光冲天而起,被老道拿一道绳索捆住,动弹不得。 捆龙? 陆言心下疑惑,那石碑就是司雨龙神碑没错,可那金光又是什么? 画面再一晃,似乎是当朝,黄河波涛汹涌,冲垮堤坝,两岸泛滥成灾。 然后就,没了。 最终陆言得出一个猜测,一名缺德的老道借着龙神碑,把黄河龙神镇压并抓走了,没有龙神坐镇,导致黄河决堤,泛滥成灾。 听起来不合理,但是在这个世界,倒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巧就巧在,这补全龙神碑的奖励是定水桩,效用就在于安定一方水土,平定一方河海。 陆言现在是实力不足,只能以定水桩稳定一小部分水土河段,待到实力够强大之后,甚至能平定四海,使得河海丝毫风波不起。 按理说这事和他没啥关系,但是眼看着流民骨瘦如柴,两岸百姓处于水深火热,如今有能力去做些什么,他没法坐视不理。 前世的社会主义教育教会陆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于是乎他选择跳入黄河中,去河底安放定水桩,哪怕只能平定洛阳府这一段河道,那也是值得的。 潜到河底,陆言从枕中秘宝里取出一个土黄色的石柱,这就是定水桩。 铆足劲头扎下去,定水桩被扎入河床。 他只听得轰隆一声,以定水桩为中心,产生一股吸力。 陆言心知不可久待,赶忙往上游。 他并不知道,就在定水桩扎入河底的瞬间,洛阳府附近,曾经泛滥成灾的河段的河水,仿佛退潮一般,疯狂退去。 主河道处,柳云正指挥着疏浚的事宜,看见本来几乎涌出堤坝的水位,现在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降,不一会,竟然下降到正常的水位线以下了。 “这是?” 同时,不少汹涌咆哮的河段,也逐渐开始平息,甚至整个洛阳段河道都变得平静下来,仿佛洪水根本没有发生过。 一时间,黄河突然安宁,洛阳城无数百姓奔走相告,无不欢喜鼓舞,喜极而泣,口中不断念叨着“龙王爷保佑”。 陆言也游上了岸,亲眼见到河段平息,洪水退却,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忽然,他注意到脚边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低洼水坑,里面还有积水,晶莹透亮,不似浑浊的黄河水。 怪了,所有的洪水都已经被定水桩吸走,这怎么还能留下一洼水,有些不寻常。 怀着好奇,陆言蘸了一指头,当挨近鼻尖时,一股腥咸袭来。 “咸的,眼泪?” ...... 第60章 太庙龙吐水 陆言下意识觉得这就是泪水。 仗着拜疾厄宫神香所赐的无病无灾体质,他尝了一口,隐隐有些猜测。 从枕中秘宝里取出一沓黄符纸,用指头蘸着水洼里的水在纸上游走,脑中则回想着尘封许久的敕灵请神符法。 果不其然,一道道笔画在符纸上显现,这水洼里的水真是苍生泪! 可惜,陆言绘制完一张敕灵请神符之后,水洼里的水也尽了。 不多不少,拿捏的死死得。 在符纸绘制完成的同时,一股明悟也在他脑海中升起。 所谓苍生泪,就是苍生的眼泪,不是说要把苍生全部打哭收集他们的眼泪,而是一种福德苍生之水。 和天一无根之水一样,苍生泪是苍生的哭泣与祈愿,是天道的赐福,是功德的体现。 它甚至没有定型,可以是这样的一滩水,也可以是一场雨,也可以是一块石头、一株草木。 陆言得到了定水桩,并将定水桩扎入河底,稳定一方水土,这就是于天有大功德,于苍生有大恩惠,所以功德恩惠、包括百姓的感念具现,形成了这一洼苍生泪。 陆言也没想到自己出于素养的无意行为,竟然机缘巧合获得了苍生泪,多出这么一张敕灵请神符,如今他已经有两张神符了。 或许,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 就在陆言平定洛阳段水患之后,大宣朝廷也发生了几件大事。 一来,就是燕京城里的大事,老百姓可能不知道,但是宫里头可是传的沸沸扬扬,就差张灯结彩举国同庆了。 怎么着呢? 说是皇宫负责祭祀祖宗社稷的地方,素来叫太庙,也是一朝根基所在。 而太庙的宫殿底下的台阶处,围了一圈嵌了九个龙头,合称九龙头。 当初乐皇迁都燕京城,特地请来高人,以九个龙头为引,镇压国运。说这龙头吐出来的水,都是无根之水,隔空引自国运大河。 这国运越胜,龙头的水流越大。啥时候彻底断流,那离亡国灭种也不远了。 乐皇之后的几朝,九龙头的水流虽然有所减少,但也一直未曾断流;直到英皇时,土木堡之围,九龙头直接断流三分之一,往后不断减少,直至先皇时,就剩一个龙头还在吐水了。 然而先皇驾崩后,最后一个龙头也断流了。 结果就在这天,守卫太庙的太监当值,打扫宫殿台阶时,意外发现其中一个龙头开始往外吐水了! 这太监值守太庙多年,哪能不知道这龙头吐水的意义,连忙进宫上禀皇帝。 历皇那叫一个高兴啊,本来当初他登基那会,九龙头尽断,他都不抱希望了,觉得就剩天亡自己,但过了十几年,哎,没事,也就渐渐淡忘了。 如今,竟然有龙头开始往外吐水了,那岂不是说朕要成就中兴之主?大宣要在朕手中再次富强起来了? 朝臣知道了,也是争相去祝贺,一番吹捧。 这时,内阁刚好来报,东南大捷,收服漳州府,大破倭寇。 其实这大捷好几天前就已经报到内阁了,只是首辅半睁眼,底下阁臣又想着皇上哪天不高兴了再报上去,能达到最好的效果,这才一直压着消息。 如今碰巧遇见这龙吐水的喜兆,刚好报上去,哎,双喜临门,皇上必定龙颜大悦。 也正如一帮人所想,皇帝非常高兴。 九千岁也趁机吹起耳边风,说是龙头吐水,吐得是国运之河的无根水,而咱这大宣的国运之河又是黄河...... 一通明示加暗示,皇上一听,对啊,这治理黄河的,不正是工部侍郎柳云嘛,不愧是能臣,乃我大宣中兴之贤臣,赏! 结果柳延山下午钓鱼回家,就见着正堂摆着几个木箱子,打开一看尽是金银布帛,一问说是皇帝赏赐。 其实魏公公也有自身的考量,这番为柳云请赏,乃是为了拉拢柳云所作的准备。 这一天傍晚,宫城里面灯火长明,庆祝中兴喜兆的出现。 宫外,则是勾心斗角,风云渐起。 ...... 远在豫州的陆言并不知道这些。 此时,他忙完殡葬司交代的豫州协办之事,准备返回燕京城。 前往城南刻碑铺子拜别张石之后,陆言快马加鞭往回赶。 有响马旗和饮马术的双重加持下,他赶路的速度快了许多不说,换马的频率也低了。一路下来,竟然没有跑死任何一匹马。 路上也遇到过几次山匪劫道的,祝由术和圣人训诫尺一出,三拳两脚轻松搞定。 大约三日左右,高头大马的陆言,才远远望见燕京城的轮廓。 对比杨柳吹拂,游人露出迷醉笑容的京郊长亭,再看洛阳府那城中都显得萧条破败的模样,他是由衷感叹。 这大宣,也不过是单看国都燕京那般表面上的繁华罢了。 下马入城,陆言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刻碑铺,而是先去了殡葬司。 找到主簿,例行汇报工作。 随后,才离开内城,走进熟悉的刻碑巷,打开熟悉的门。 听人说,京城前阵子下了场雨,这刻碑铺没开门透气,屋里一股子返潮的霉味。 但是陆言却不嫌弃,甚至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倍感安稳。 略一歇息,他去了隔壁广和楼,找上了蓝颜新,主要是商讨卖鱼铺的事。 一番考教,发现这小子把陶朱之道的基础知识掌握的还不错,得,是时候开张了。 交代完一些前置事宜,告知蓝颜新不日准备开张的事,陆言又回到刻碑巷。 刚进巷口,就见着林月霜坐在缝鬼铺的门槛子上,旁边摆着点心。 “哟,有日子没见了,干嘛去了?” “殡葬司的事,出差。” 林月霜点点头,随后往嘴里塞了口糕点,又道:“你知道不,你出差这阵子,京城发生不少事!” “啥事?” 陆言是来了兴趣,耳朵竖起,结果一听完,有些失望。 大多是一些街坊邻里的闲话,比如谁家丈夫被人抓奸在床,哪家公子又被多名女子找上门展开修罗场,甚至是谁家内衣丢了之类的琐事。 你说你一个林家大小姐,怎么这么喜欢八卦这些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 陆言有些无语,不过有一件事,倒还真引起了他的注意。 “哎,你知道么,京城新来了一帮变戏法的,据说是关外建州来的,我去看过了,挺有意思的,你要不去瞧瞧?” 林月霜脸上露出笑意:“关键是,里面有一个老头,那训狗技术一流呐,而且那狗好像还是西洋斑点狗,可逗了!” “老头,狗?” 陆言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 第61章 空碗来酒 一夜无话,也没来活。 次日一早,陆言出门,往天桥底下去了。 昨天听林月霜闲聊起来,说京城新来一批建州变戏法的师傅,其中还有个训西洋斑点狗的。 他心说去瞧瞧,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这边到了天桥根,远远就能听见叫好声,里里外外也围了不少人。 没事经常来天桥底下溜达的,大多是燕京城的市井阶层。 尤其是附近的生意户,卖肉买菜的,趁着没生意的空隙,得空就蹲坐在墙边听听曲、看看戏,反正离自个摊子也不远,有生意上门吆喝一声就过去了。 像是有些身家的富老爷,人家都去勾栏戏楼听书看戏,根本不来这种杂乱地,也就底层老百姓,闲了搁这凑个热闹看个乐。 戏楼里有堂倌斟香茶,天桥边也有不少实惠亲民的茶棚。 这不,陆言寻摸一茶棚,要了碗茶吃,顺道和同桌几位搭上了话。 “几位爷们,听说这戏班子是关外来的?不是说关外的来京城一律视为建奴细作么?” “嘿嘿,人家有官府的批文,不然你以为这进城之后衙门一点动作都没有?” 一名瘦中年咧嘴一笑,陆言闻言点头,确实在理,如果这帮人真是关外来的细作,那官府不可能放任其在天桥这么折腾。 当然也不能排除这是衙门和厂卫在钓鱼的可能性,毕竟当初五少主也是在全武行上耍完威风之后,才被到处追缉。 三两口喝尽一碗茶,陆言起身,这才挤进人群,一睹这建州戏法的真容。 方才他在茶棚里的时候,一直借着八方聚音法关注着人群里边的动静呢,还是听见有人一句“那狗又上来了”,这才赶紧进来看看。 陆言靠近一瞧,嘿,果不其然,一个老头牵着一条狗上来了。 只不过狗的色儿并非他所想的黑白相间,而是真就白底黑斑,像极了西洋斑点狗。 老头也不是当初那老瞎子模样,居然鹤发童颜,眼珠子炯炯有神,还有那么几分仙家风骨。 “得,看来是想错了,不是当初那一人一狗!” 陆言心底苦笑一声,想想也是,毕竟人家这戏班子关外来的,当初那五少主也是关外建州戳脚翻子拳的门人,你那会还放狗咬人家来着。 这老头要真是当初那老头,还能跟关外的人混一块?没看见边上就蹲着一个老头拿着烟杆么,陆言可是一眼认出来了,那就是拦面叟。 他正想着呢,就听见旁边有俩爷们闲聊,说的正是这老头和狗。 “哎,听人说了嘛,这狗可有意思,你说啥它都反着来!” “怎么个反着来的法子?” “就是你让它坐下,它非两个蹄子立着;你让它立起来,它偏偏坐下。” “嘿,这不欠打么?” “......” 陆言在旁边把两人的话都听进去了,他忽然想起,当初那个太白,好像就是老瞎子让它咬人,它跑过去蹭人腿脚,结果看准时机把人根儿给断了。 这边的训狗把戏也开始了,只见老头低喝一声“太黑,卧下”,那狗两个前爪直接离地,立起来作揖。 再一喊“太黑,起来”,那狗直接卧下了。 有的人看着硬了,拳头硬了;有的人瞧着狗跟人对着干,觉着新鲜,看着还挺乐呵。 陆言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是这名字和手法怎么听着瞅着这么眼熟呢? 太白?太黑? 揣着满腹狐疑,他决定催动望灯术瞧瞧,结果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在望灯术的视角中,本来仙风道骨的老头,骤然变化成一名瘦小的瞎子,望见围观群众抛来的铜板,呲着大牙笑着,一脸财迷样。 再看那狗,好家伙,一张脸和四条狗腿都是白的,剩下才是黑的,活像前世的二哈,这不就是当初全武行把那拦面叟给咬了的狗嘛! 这两位胆真大,把人家门人弟子咬了,如今还混入了对方的阵营,真就是灯下黑? 陆言有些感叹,但他更惊异于这一人一狗竟然能变化样貌,声音气质都变了,要不是还记着老瞎子训狗的习惯,他都差点看走眼了。 这人能变化样貌就算了,关键是这狗也能...... 算了,只能说天下奇人多吧! 陆言也收了神通,静静看着老头和狗表演完,满着喝彩和铜板下场。 毕竟人家能变幻身形样貌乃至气质,他可做不到,这足以说明人家有非凡的手段,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反正没仇没怨。 但不知为什么,那狗下场的时候老扭头,好像是在看自己。 花式训狗表演完了,下一个节目上了,空碗来酒。 只见一个大汉扛着一张木桌上来,随后一个戴着圆毡帽的八字胡先生,端着两只大小一样的白瓷碗登场了。 这八字胡先生一上来,先碗口朝下抖巴两下,诸多爷们一看,嗯,确实里面没酒,都是空的。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见着这位先生先把一只碗朝下那么扣着,另一只碗仰着放上面,然后突然拿起两只碗,又那么抖巴两下。 这回甚至还绕着围观群众走了一圈,大家都见着了,空的。 紧接着先生又转回桌边,把两只碗再如刚才那么摆着,结果在端起上面这碗,嚯,真洒出酒水来了! 平日里天桥没有这种有难度的戏法,老百姓那看着也啧啧称奇,一高兴,两个铜板一丢,赏钱就有了。 陆言倒是通过望灯术,把这把戏看了个通透,无非就是最开始扣底下那碗,有一层透明的格挡玩意,刚好把里面的酒水挡住不让流出来,观众表面也看不出来。 然后这扣起来的碗底下还有个细木签,方便取碗,往后趁着转完一圈回桌那会,把两个碗倒个顺序,有水的那只放上面,再一去掉透明遮挡,成了。 变戏法这行当,和前世的魔术很像,讲究一个看破不说破,把里面的秘密道破,那也就没看头了。 陆言心说这戏法虽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对手速要求还是相当高的。 他本来挺期待后面还有什么有意思的戏法,结果空碗来酒之后,就是什么胸口碎大石、吞剑、吐火之类的保留节目,俗活,也就没兴趣了。 回到刻碑铺时,已经是黄昏的末头了。 今天殡葬司派了活,碑文就放在门口。 傍晚,点火上灯,开始刻碑。 三下五除二刻完碑,碑林图现,生平启。 ...... 第62章 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地点 今天晚上要刻碑的这位,名叫吴才,生前是一名膳房太监,说白了就是给御厨打下手的。 这位吴才,九岁阉礼进宫,因为处事圆滑地道,仅仅十年,就爬到了膳房二把手的位置,甚至过几年,那司礼监也不是进不得。 说是最近马上到十月份了,这重阳大典也越来越近了,不过是底下六部九卿,宫里面也是紧锣密鼓的安排着,生怕给误了期了。 这不,御膳房也开始准备大典上宴会的食材,牛羊猪三畜自不必说,瓜果蔬菜、五谷杂粮那也得备全,完了还得给皇宫贵族备好上等新鲜的山珍海味。 说到这,就不得提一提这重阳大典了。 所谓重阳大典,说白了就是在重阳节那几天,皇上要祭天、祭地、祭祖,要登高祈寿,然后邀请一帮德高望重的老臣共享宴席,这叫重阳敬老。 当然,前提必定得是达到古稀之年,那才能叫老人。 再说这“三祭”,尤其是其中的祭祖,那必须要有“牺牲”,也就是牛、羊、猪这三种家畜,合为肉类的祭品,叫个“牺牲”。 重阳大典上,祭品是一方面,这大典的宴席配菜,更是非常重要。 大典宴席讲究一个“山珍海味”,这其中又分上、中、下八珍,上八珍供应皇族,中八珍供应宠宦重臣,下八珍则是供给一些地位一般的赴宴者。 上八珍倒是好说,皇族人少,膳房库存也够,能应付;可这中八珍和下八珍,供给者众多,一时半会弄不来这么多原料,可咋办? 这御厨发话了,让膳房太监吴才限时弄齐全。 人家领导下了死命令,吴才也没辙,只能硬着头皮弄,结果这无意中打听到京郊不远,有座山,山里有老多的果子狸。 吴才一寻思,这果子狸刚好是中八珍之一,而且由于这玩意得吃个新鲜,御膳房也没存货,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走运了。 提着弓背着竹篓,循着人家说那山的位置,就上山打猎去了。 要说宫里面这些小太监,那本事还是有的。只瞧这吴才箭法精湛,几乎一箭一个,第一天就抓了不少果子狸回去。 往后的日子,他心说这是捅了果子狸的老窝了,抓都抓不完,每天都是满载而归。 直到前几日,吴才临收工,见着一只特别大的果子狸,没忍住一箭射过去,结果被躲了,这再去追,一追就到了晚上。 快跑到山顶那会,他就瞅着那大狸子地上一个打滚,成了人形,向他走来。 上来,就见着一张大毛脸,瞪着眼睛问道。 “您看我像人么?” ...... 生平结束,陆言从碑林图中退出来。 这次刻碑的奖励,凡品三等,拟真之法。 陆言感悟着拟真之法,大体明白了,这玩意和他前世的一种学术名词很像,拟态。 简而言之,就是某种生物去模拟其他生物或者其他环境中的物体的现象。 这里的拟真之法,专指人去模仿动物的一些行为,以一些获得好处,乍一看没什么用,甚至可能还会起到反作用。 但是举个例子您就明白了,像是武学中的螳螂腿、蛇拳、鹤拳等等,这些都是那武学大家从动物身上得到启发,从而创制出来的绝学。 这些模仿动物创制绝学的基础,说白了就是拟真之法。 陆言觉得这玩意用处不大,自己有圣人训诫尺和祝由术就够了,反正都是对敌手段,没必要整的太花哨,拳打脚踢,最朴素的招式打最极致的输出就完了。 收了奖励,他就直接坐在地上,默诵养气心经,开始纳气了,好久没有借着四象布局修炼了。 至于刚才生平中的后续,无非是直接给吴才下了个心脏骤停,第二天给农户发现抬到山下,又给官府衙门带走了。 辨认完身份,吴才就来到了他最终的归宿地,殡葬司。 ...... 后半夜,隔壁的广和楼依旧动火通明,好似一座不夜城。 戏台上花旦轮番唱罢,厢房中两人趁夜密谈。 “二坛主,当初五少主就是在广和楼被抓的,您怎么还选在广和楼碰面呐!” 一名肥胖青年戴着圆顶毡帽,略显焦急地望向对面一名老头。 老头端着旱烟杆,猛吸一大口,吞云吐雾道:“你不懂,总门主曾经训过话,这叫灯下黑,那会朝廷搜过广和楼,并且在这抓住了五少主,那就说明他们对此地放松了警惕,认为我们不可能再在此地碰头!” 随后,他又轻敲桌子:“但是呢,咱们反其道而行之,依然选在此地见面,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青年脸色变幻不定,咬着后牙槽道:“当初我爹就是给五少主坑了送的命,这次你可别把我坑了!” 老头淡定地吸着烟斗:“放心,大家都是为门主做事,都是为了神仙道,我怎么会害你?” 青年闻言脸色也稍缓了些,随后低声道:“这一次你们虽然有官凭路引,但是也得万分小心,尤其是如今李道人已经在京城附近待命,一定要慎之又慎,一举拿下大典!” 老头听完脸色不变:“就这些,还有么?” “还有,就是找一条狗!” 青年有些咬牙切齿:“当初有一条狗,偷袭五少主,直接断了少主的根,此等侮辱,不能不报!” 虽说当初五少主坑死了他爹,但是门中少主让狗给偷袭了,那就是莫大的羞辱,相当于骑在他们的头顶拉尿,是对他们整个组织的不敬,必须得要报复。 “不错,在理,此仇必报!” 老头吸了口旱烟:“还有吗?” “还有......” “哎,哎,官爷您这是干什么呀,咱这都是正经戏楼生意!” “少废话!有人举报你们这又窝藏了建奴细作,来人啊,给我搜!” 一阵嘈杂声传来,惊动了屋内正在密谈的二人。 “哼,小杂种,和你爹一个模子,真是个阿其那!” “啊!” 楼下的官兵只听得楼上一声惨叫,随后上楼踢开门一看,一名青年瘫在椅子上,胸口一个大窟窿直往外淌血。 旁边,还有一只喝到一半的茶盏。 “给我追,老规矩,留五个人在广和楼院子里搜,其他人分街追!” “是!” 这边二坛主翻窗而下,落在院子里,眼看着三面封锁,略一思量,计上心头。 只见老头蹑手蹑脚地翻过院墙,悄摸溜进隔壁巷里的一间铺子。 今晚的月光清冷,铺外的大红灯笼也很亮。 ...... 第63章 京城的守护神 五日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天,京城又下起了绵绵细雨,润湿了燥热的天。 这不,墙根底下,一群爷们三五成群纳个凉,随口聊聊最近京城发生的事。 说是大概四五天前,城防军又在广和楼逮着关外来的细作了。 据知情人士酒后透露,当时的情况和第一次抓到细作的时候一样,人被打昏过去,两颗门牙都给打掉了,被发现的时候还是躺在老地方,广和楼后院花坛的泥里。 几位官兵给这位不省人事的老头直接抬到东厂,冷水一泼醒脑,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又见识了一批厂卫特供刑具之后,一骨碌全招了,称是神仙门的二坛主。 神仙门,也称神仙道,是关外的一股势力,和建州女真有关,目的就是推翻大宣统治,定鼎关内、谋取天下,至于还有什么深层次的阴谋,咱也不知道。 反正在大宣朝廷看来,这玩意就和东南沿海的倭人似的,总喜欢在大宣境内搞点小破坏,疥藓之疾,没啥大弊端,但就是除不掉,没办法根治。 后来打人家厂卫一摸这位二坛主的底细,原来是跟着建州那戏法班子进来的,好嘛,整个班子的人全部抓起来,挨个审问,审完了再流放延安府挖煤。 这挖出萝卜带出泥,又查到人家这戏法班子是有官凭路引的。 得,把奸细放进来了,不管有意无意,这下不知道哪位大人脑袋上的乌纱帽乃至于项上人头又不保了。 这些倒还罢了,最为大伙津津乐道的,还是广和楼的“神秘侠客”,京城的“守护神”! 说是这前后两次抓着建州细作,都是在同一地点;而且不管是五少主还是二坛主,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给打昏过去。 那外界有人就开始传了,说是广和楼有一位做好事不留名的神秘侠客,每次都能碰上并制服这奸细,然后留在同一个地方等官府发现处置。 又说是京城有一尊“守护神”,守卫着京城的治安,每次这些宵小混进城准备害人造作的时候,守护神都会及时出手,惩奸除恶。 反正是越传越玄乎,甚至最后城隍土地爷显灵的说法都出来了。 官府也借着这事,对外宣传,说是咱京城确实有守护神,皇上特命的,专门守护燕京的安危。 完事又把这战绩一亮,说你们这五少主和二坛主都被我们守护神逮着了,识相地趁早弃暗投明,莫要自误。 再加上前后两次细作事件一闹,官府开始警觉,衙门发布悬赏,凡是发现建州细作踪迹者,赏银百两。 这么一弄,大伙都开始寻找身边的行走百两白银,京城上下鸡飞狗跳,细作没抓着,倒是仇人、邻里互相举报闹出的乌龙事,不老少。 不过有一说一,燕京全民开始搜查细作,官府又加以威慑,这京城还真安稳不少,平日小偷小摸的都没了,生怕自己被当成奸细给抓了。 再说回陆言这边,他最近可没怎么关注外界的风闻,甚至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人扯了虎皮做大旗的事。 这几天,他一门心思忙两件事,一是刻碑,二是卖鱼铺开张。 前两日,陆言去广和楼找蓝颜新,想要把人赎回来,被掌柜拦住了。 那掌柜以为陆言也是来包“兔儿爷”的,想要坐地起价,结果被忍无可忍的陆言暴打一顿, 后来戏楼一帮打手掺和进来,仍不是对手,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陆言撂下五两银子,把人给带走了。 给蓝颜新赎了身,对门那卖鱼铺子刚好也打点的差不多,直接让人开始,鱼铺开张做生意。 正巧不久前钓鱼的时候,和柳延山聊起这事,柳延山说好啊,我这钓的鱼都一直吃不完呢,撂那都臭了,索性送你卖去。 陆言不是那种爱欠人情的人,就说凡是你这提供的鱼,卖的钱分你四成,老头想想,合理,也就点头答应了。 这边鱼铺生意开张,估计是柳家那边透了风,开张那天,朱闲也跑来凑热闹,还给鱼铺起了个名,叫“露岚鱼莊”,取两人姓的谐音,听着也还行,就这么叫了。 朱王爷给了面子,亲自跑来题名挂匾,那自然引得大批的官宦前来。就这几天,上门买鱼的豪门官家不知多少,快把门槛子给踩烂了。 再有这陆言钓上来的鱼又肥美,卖相又好,更是大受欢迎,口碑传开,鱼铺的生意一下子就有了起色。 这么说吧,陆言搁这待了几个月,从没见过对街哪家铺面这么火爆过。 鱼铺的事交给蓝颜新经营,他就暂且不管了,反正这甩手掌柜好当,这边开始忙活自个修行的事。 就在两日前,陆言刻了一碑,是关于一位唢呐班子班主的。 京城有不少唢呐班子,各大冥铺都有,像是林记冥铺就有,只不过平日里归到杠房里面去了。 俗话说得好,万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谁家有个红白事,但凡子女孝顺点的,那都会请一个靠谱的唢呐班子吹一曲,把人送进婚轿或者是棺材去。 而且这吹唢呐,吹得好的,十里八乡都敬重你,毕竟谁家还没个生老病死、婚丧嫁娶了?所以都巴结着,等着到时候了好好吹一曲。 没吹顺,把人没完全送走,那可就不好了。 再说陆言刻碑的这位,唢呐班子的班主。 不同于一些心思狭隘之辈,这位可谓是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唢呐,十岁起就跟着上一辈人学唢呐,这一吹就是一辈子。 这位班主给不少名门望族的老辈人吹过唢呐,送过行;故而当他自己倒在给人吹完丧曲的最后一刻时,一帮豪绅给他出钱,请殡葬司为他办丧,班子里的徒弟们吹一曲为他送行。 陆言看过生平,算是寿终正寝的一位,喜丧。 奖励嘛,凡品一等,一只送丧唢呐。 这玩意虽说评级不高,但胜在功效,能对敌,产生类似于声波的那种攻击,吹得越好,攻击力越强。 传说民间有一些奇人,平时不说话,一开口就有言出法随之效,这唢呐就是这类人最大的克星,你说任你说,唢呐一响,声音大的直接给你盖过去,那法术自然也就失灵了。 这边陆言得到了唢呐,一寻思,就找上了林记冥铺里面的唢呐班子。 一开始人家班主是拒绝的,但在再三确认陆言只是跟班学唢呐,顺道帮帮忙,不分钱的时候,便爽快答应了。 于是乎,陆言就开始跟着林记冥铺的唢呐班子,出入一些白事场子。 这白事场子跑多了,总能目睹一些人间怪现状。 就比如说,接下来这件事。 ...... 第64章 耗子吹唢呐,孝子裁纸钱 前两天的时候,陆言刚开始跟着唢呐班子跑白事场,见着一孝子。 怎么着呢? 说是城东有一户余家,前不久,余家的老太爷去了。 老头生前是做大买卖的,留下不少家当,金石字画古玩有,田产宅邸桩子也有,乃至于官府的人脉,老头也认识几位。 这么一说,搁旁人听着觉得,哎,还挺有钱有势,这子女但凡有点心思,不得给老头后事风光大办,漂漂亮亮地送走? 不! 说这余老太爷膝下无女,就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余文渊,小儿子余武英。 老头一辈子也是官迷,恨自己当初没考个进士,这就把夙愿放在两个儿子身上,大儿子取意文渊阁,小儿子取意武英殿,这是一心想让后人入阁拜相啊! 可惜的是,两个儿子都不争气,一个天天混迹赌石、字画,家里一半的文玩都是他给整回来的,一半还是赝品,整个就一人菜瘾大的顽主。 另一个则是流连于烟花柳巷无法自拔,天天回来一股子脂粉气,走个路脚步都稳不住,可把老头气坏了。 俗话说气大伤身,这余老爷子,终究还是没能熬过古稀,刚过六十九就给两个不肖子气死了。 这还罢了,关键还在于后面这余氏兄弟的一番骚操作。 前两天,这大儿子余文渊登门林记冥铺,嘴角噙着笑。 陆言那会正跟杠房里面学习吹唢呐呢,就见着这人上门,心里还纳闷,说这来冥铺的人,大多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上门,这怎么还带笑的呢? 再一看是朝着唢呐班子的方向而来,陆言又猜测,莫非是婚嫁这等喜事,找错地方了? 他刚想起身告知走错了,就听着人上来说,他爹死了,来请唢呐班子走一趟。 陆言是挺无语,但是唢呐班主可乐了,生意上门,这收拾收拾就跟人去了,陆言也跟过去学着。 结果到了余家门口的时候,刚还一脸轻快的余文渊,突然“哇”的一声就哭开了,那哭的叫个惨,鼻涕一把泪一把,给大伙都看懵了,但这还不算完。 进去之后,那小儿子余武英见到大哥回来了,第一句就是:“你怎么带一唢呐班子来了,谁叫你请了,多费钱啊?” 余文渊呜咽着,说这不是害怕咱爹走的不安稳,走的不祥和么?这好歹请个水平不错的唢呐班子,彻底给咱爹吹走,走的彻彻底底,防止再醒来。 你真是巴不得你爹死。 余武英皱着眉,一想,今日来奔丧的宾客那么多,明目张胆赶人出门可影响不好,就让陆言他们留下吧,等会顺便可以吃个席,但是不给工钱,不让吹唢呐。 主家发话了,一群人没辙,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只见这余武英,叫下人提上来一只大黑耗子,特别大,又一手接过唢呐,往那黑耗子嘴里使劲一塞。 陆言前世在自己那小县城山边见过这玩意,俗名叫青根貂,学名叫麝鼠,怪的是京郊怎么会出现这玩意? 再看那耗子被一戳,喉咙被唢呐的长嘴一刺激,生疼,就开始吱吱吱的怪叫,那唢呐也开始叭叭叭的响。 “这是京郊抓来的大耗子,声大,这吹得唢呐,也响!” 余武英开口了,随后一脸得意地看向余文渊,仿佛在说,你看看,这玩意不比你请那唢呐班子省钱?还是纯天然绿色无污染。 余文渊和在场宾客的脸色都不好看,毕竟这唢呐声音属实呕哑嘲哳,刺耳的很,但余文渊没开口,其他人不好插手别人的家事,也只好忍着。 陆言干脆直接把听觉关闭了,这是最近刻碑得到的一门凡品秘术,装聋作咋,来自一位当官不理民事的小吏,功能就是字面意思,能够关闭听觉或者直接闭口不言。 好不容易,这唢呐吹完了,众人也被折磨完了,余老爷子该起棺送行了。 一帮下人去抬棺,结果怎么也抬不动。这下,俩兄弟都慌了。 “爹啊,你要有啥不满意的,跟我和大哥说,都给您办全!” “爹啊,您这去都去了,怎么还要回来吓我们兄弟俩啊!” 这时候,陆言出面了,说这就是让耗子吹唢呐的后果,人是万物灵长,给老人吹唢呐送行,必须得人来才行,让畜生代为就会适得其反。 余文渊一听,赶紧请班子的一群人上去做准备;余武英一听,脸上浮现一抹肉痛,但为了能安稳地送走老爹,也只能勉强点头,顺便让人把那耗子给剁了。 别说,请陆言这唢呐班子一吹完,果然没事了! 其实这都是陆言的把戏,他借着一股气把棺材压着,旁人自然抬不动,加上别人又看不见摸不着那气。 主要是他实在看不下去这位小儿子的操作了,才整了这么一出回魂沉棺的戏码。 这边丧曲吹完了,该起棺了,几个下人把棺抬着,准备出殡送行。 结果临行前,却被余文渊给叫住了。 “诸位慢等!” 众人纳闷,只见这大儿子回房一趟,搬出来两只大木箱子,一打开,好家伙,两大箱子纸钱! 根据大儿子余文渊的解释,这是平日里得空自个裁剪的,到目前为止攒了这么多。 按人家给二弟的说法,反正咱爹早晚有这么一天,不如早做准备,趁着空闲时间把裁剪些纸钱,到时候把买纸钱的钱都给省下了。 你俩真不愧是兄弟! 反正给陆言整的差点没绷住,真的绝了。 总之,这余老太爷的葬礼,属实是绝活频出,响着耗子吹得唢呐,洒着自个亲儿子亲手裁的纸钱,一路向前,入土为安。 后来陆言也跑过不少白事场,再也没见过这么奇葩的,当然,绝活也有,就是再没有这么绝的了。 ...... 往后的日子里。 陆言上午跟着唢呐班子跑,下午去河边钓钓鱼,晚上刻碑,有时候朱闲喊着就去吃吃喝喝,生活渐趋平稳。 得空了,就去露岚鱼莊,看看蓝颜新这生意做得怎么样。 这阵子京城也安稳多了,一番全民大搜寻,也没找着建奴细作的影子,大伙的热情也渐渐下去了。 仿佛那些作乱的不安分子,真的就从京城销声匿迹,从此天下太平了。 再说隔壁的林月霜,最近也许久没见了,缝鬼铺的门紧闭,台阶上的土都积了厚厚一层,可见人出去有一阵子了。 这一晃,又是过去了好几天。 不知不觉进入了十月,晚秋渐深,十月俨然快过半了。 官府上下,也没心思抓细作了,因为一件个顶天的大事越来越近了。 重阳大典,快到了。 ...... 第65章 这怎么不是罪过? 每逢重阳临近,燕京城最大的寺院,护国寺,就会大敞寺门,喜迎八方香火。 也就这阵子,是护国寺除了新春之外,每年最热闹的时候。 其实不光是护国寺,包括京郊的白云观、城内的药王庙等等一众道观寺院,都会在重阳前夕大开山门,接纳善男信女的祈福参拜。 这样烧香参拜的人一多,香火旺盛起来,这人气自然也是相当高。 尤其是开放的第一天,从天南海北来的各路人士,但凡是前往京城的,都会来到护国寺这种皇家寺院参观一番。 乃至于当今圣上,都得在重阳那一天,携百官群臣进入护国寺,登顶六和塔,登高揽胜,祈福国泰民安。 如此说来,护国寺近日必然人气鼎盛,这人道之气一旺,从会吸引一些特殊的人来。 这不,今天清晨,陆言难得辞了唢呐班子的白事场,也来护国寺凑个热闹。 主要是考虑到此地人气充沛,适合借用万象初新之法修炼。 本来想着进去晃悠一圈,赚足人道之气,完事赶着关门之前出来,结果刚进门,就给人拦下了。 “施主,买香否?” 拦下他的是一位浓眉大眼的高壮和尚,尤其是一双横眉,看上去不怒自威,张口却一股子铜臭气。 陆言眉头一皱,心说我是来白嫖人道香火气的,不是来焚香拜佛的,买香作甚,当即摆了摆手拒绝了。 “施主真的不买?吾香只卖有缘人。” “不......” 陆言干脆开口了,这和尚怎么胡搅蛮缠的,一点出家人的气度都没有,说好的钱财即身外之物呢,老想着卖货是怎么回事? “哎哎,我说,这位兄弟你愣在这干嘛,还不赶紧进去?” 就在陆言都要到发火的边缘时,突然后面有人拍他,他扭头一看,是一位黄衣青年。 “兄弟你不进寺院,傻站在门口干嘛,这不挡道嘛!” “得罪,只是刚才这位......” 陆言回过头正准备解释,结果发现刚才硬拉着他买香那和尚,不见了。 这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您这是修了筋斗云? “得了,这破大门有什么好看的,里头才美呢,各种楼阁庙宇,个个堪称大师之作!” 青年劝了一句,误把陆言当成来护国寺参观的外地游人了,随后见陆言依旧愣在原地,摇了摇头,绕过去走了。 他是不知道,此时陆言心里头直犯嘀咕,咋回事,大白天撞鬼了? 这种情况,让他想到了当初贡院那几位被“张育”找上门的倒霉考生,一个个都给坑死了。 咋的,这鬼和尚专门卖香,不会也要害死我吧? 陆言虽说有文气和江湖气护身,但他对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可是知之甚少,自然还是有所敬畏。 如此这般,看来这护国寺似乎也相当不简单! ...... 那和尚是人是鬼暂且不论,这人道之气还是得吸收,陆言还是得修炼。 走进护国寺,陆言就见着一只巨大的香鼎摆在大雄宝殿正前方,一群善男信女轮番上前跪拜上香。 他对这些倒是没兴趣,毕竟咱不信佛,但是也不会去亵渎佛陀,毕竟鬼神都有了,说不好仙佛也是真的存在,你搁这在心里吐槽,人家万一有所感应,显灵一巴掌给你拍死。 故而出于尊敬,陆言也上前敬了柱香,毕竟寺院的香是免费的,比刚才门口卖香那位实在多了。 至于出家人怎么赚钱,宝殿佛像前面那功德箱干嘛的? 陆言上完香,就开始一边在护国寺里面闲逛,一边开始吸收人道之气。 走到六和塔附近,与后花园一墙之隔,就听着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陆言当初在一个人的生平中听过,谁呢?乃是写下绝命书的吏部尚书,杨熏。 当初有一位声音尖细的黑袍人,在杨熏自尽之前拜访过,摆放完毕,人就自杀了。 这事没啥头绪,一直搁置着,没想到今天机缘巧合给碰上了! 陆言来了兴趣,装成游览观赏的游人,进了后花园。 “谁叫你们在后花园这种地方立碑盖坟的?” 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陆言瞅着那服饰和姿态,再瞧着后面跟班的几名侍卫,应该是宫里头的太监,地位还不低。 这也是老传统了,重阳大典之前,皇帝登临护国寺六和塔之前,都会有宫里头来的亲信特地前来排除危险隐患,以及一些有碍皇上观瞻的玩意。 “魏施主,这也是无奈之举,这坟乃是很早之前就葬下的了,那会本寺也还不叫护国寺。之前这坟一直在僧房后面,这不是最近僧房修缮,才不得已迁到园子里。” 陆言听着,姓魏,又是太监,那十有八九就是大宣的九千岁魏忠吾了。 “别废话,你把这玩意放在后花园,陛下进来一瞧多晦气啊!” 只见魏忠吾翘着兰花指,冲着一旁的老和尚指指点点,一通训斥。 老和尚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魏施主,陛下只是登高六和塔,未必回来后花园......” “哪来的未必?万一陛下一时兴起,来了这后花园怎么办,瞧着这坟堆子怎么办?” 魏公公直接出言厉声打断:“再退一步说,陛下登临六和塔,遍览燕京城,万一朝下看的时候,瞧见你这后花园立一坟,那多不吉利?” 这边陆言用余光扫着,耳朵听着,再一瞥隔壁那六和塔的高度...... 好家伙,陛下是得带一望远镜登上去,朝下看的时候才能看清这后花园具体有什么吧? 可魏忠吾不管,他就是铁了心要这坟消失,死咬着说这坟堆子有碍观瞻。 “来人啊,把这坟给我刨了,碑给我碎了!” “魏施主,这不太好吧,我佛慈悲,讲求入土为安。此坟纵然有碍陛下视野,我等将其迁出去即可,何必掘墓破坟?” 老和尚连忙阻拦:“况且,只是一座坟而已,我等及时将其迁走,只要不妨碍陛下驾临,便也没什么罪过吧?” “罪过?” 魏公公眼睛一瞪,翘起兰花指,呵斥道:“现今是陛下的天下,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生有所养,老有所安。” “你们这些人,把一座坟摆在这,不是明摆着告诉陛下,如今还有死者无处安葬,只能埋在寺院的花园里,这是给陛下的脸上抹黑,给朝廷抹黑!” 魏公公越说越激动:“给陛下脸上抹黑,就是欺君,就是罔上!” “你来告诉我,这怎么不是罪过?” ...... 第66章 佛门弃徒 下午,陆言从护国寺回来,回到了自个的刻碑铺。 也许是魏公公意识到自己刨坟掘墓的行为欠妥,也可能是手拿长剑硬劈墓碑没劈碎导致的脸烧。 临开工前,魏忠吾命令身后的侍卫,把后花园的游人,有一个算一个,全给赶出来了。 陆言也不例外,被赶出来之后,又在寺院其他地方转悠一阵,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离开。 直到离去,他也没再碰见那位卖香的和尚。 这一趟下来,收获不小,纳气已有八十五载,距离纳气百载,证得炼精之境,也已然不远了。 但是陆言一趟回来之后,总感觉身心出奇的困乏,于是倒头就睡。 深夜,一觉醒来,有人叩门。 只见门口的老吏目缩着脖子弓着腰,后面拉着一辆双轮木车,木车上载着一堆灰黑的碎石。 “官爷,您这怎么......改行做马夫了?” 陆言瞧着老吏目这副模样跟做贼似的,以为拉着车跟他这销赃来了。 “哪跟哪啊!我给你说,这可是大事,不敢外传......” 老吏目放下车,凑到陆言耳朵跟前,一阵密语,陆言这才明白。 眼前这车上拉的,正是今天护国寺,被魏忠吾剑劈不碎,后来才用榔头砸烂的墓碑。 说是这后花园的坟刨了,碑也碎了,魏公公一行心满意足的离开。 等人都走后,寺院关闭,老和尚也就是护国寺的主持,叫人带着遗骸去城外好生安葬,原本四分五裂的石碑,则派人从后门悄悄拉走,拉到了殡葬司。 据老吏目所说,一些重大的葬礼,都是护国寺和殡葬司合办,一个负责诵经超度,一个负责挖坑埋人,故而两家私交一直不错。 老主持想拜托殡葬司的主簿,把这墓碑修好,回头立在城外,希望能找个可靠的人。 主簿一听是九千岁亲自下的令,再一想朱王爷和九千岁为首的阉党向来不对付,又想到陆言和朱闲走得近,认为他可靠,这才找上门来。 老吏目放下碎碑就走了,陆言一块块搬进来,关上门,准备修碑。 点火上灯,灯焰烧得极其平稳。 也是,若真如老主持所说,这碑存在的时间,是非常久远之前,那里面的怨气阴气也散的差不多了。 其实除非是异常强大的执念,或者是被人下了咒导致怨气久久不散甚至越来越强,正常人死亡,怨愤不甘存续一般也就百年左右。 待到灯焰烧的差不多了,陆言开始修补。 有刻碑真解的理解,加上他又借着继往开来之法,将穿针引线的缝补之术融会贯通,修补碎碑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补好了,碑林图现,生平启。 ...... 那老和尚说得果真是没错,这块碑,或者说这座坟,还真是年代久远的玩意。 具体来说,可能要追溯到前朝的前朝,中间跨过一段乱世,再往前追溯一朝。 陆言望着生平,是万万没想到,墓主竟然是位和尚,且是一位高僧。 搁别人肯定要问,高僧不是一般圆寂之后都会修筑佛塔吗?可这位怎么和普通人的葬法一样,修坟堆? 这就不得不说背后的一段故事了。 佛家有云:“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 不论是在大宣还是往前的朝代,出家人都讲求“六戒”,其中有“戒色”,意为戒除女色。 可是这位墓主,辩济和尚,偏偏就犯了色戒,也由此被逐出佛门。 辩济和尚十五岁出家,削发为僧,拜入长安大庄严寺门下,师从当时的主持。 说是辩济年少之时,可谓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容貌俊秀英飒,且主持夸他才思敏捷,颇具佛缘,潜心修行数十年,深谙佛法。 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当时远近闻名的高僧、大德,以至于后来有贵人西行归来,在当时的长安城开设译场,召高僧谙解大小乘经论。 当时只选了九名缀文大德,其中却选中了年仅二十有六的辩机,其佛法经文造诣可见一斑。 但是后来,他又如何从万人敬仰的高僧,成为佛门弃徒呢?还得从一次巧合说起。 当时皇帝最宠爱的公主高阳,年芳十六,二八妙龄,且刚与重臣之子皆为秦晋,但她对这位重臣的儿子并不感兴趣。 要知道,封建时代的许多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天子赐婚,往往都出于一定的政治目的。 当时的皇帝把高阳许配给了朝中重臣之子,也正是为此。但可惜的是,父亲大才,但这位驸马爷却是荒诞无才,一介莽夫,与自幼学习琴棋书画的高阳公主风格完全不搭。 用陆言前世的话来说,二人兴趣相悖,压根没有共同话题,也没有感情基础,这夫妻关系自然不好。再加上驸马爷生性是个耙耳朵,在高阳面前唯唯诺诺,使得充满野性的高阳完全没有兴趣,逐渐对这段婚姻郁郁寡欢。 这天,高阳公主和驸马爷出游,登临大庄严寺祈福,整好看见路过的辩济和尚,见其容貌英俊,就一见钟情。 这看上之后,高阳公主就三天两头的往寺庙跑,名义上叫学习佛法,实则是找辩济和尚去了。 辩济也正值青春年少,受不得少女怀春的高阳反复的调戏挑逗,这一来二去,就是干柴遇上烈火,打得火热。 二人的恋情一直很隐秘,直到有一次辩济外出,一名蟊贼无意间溜进辩济的禅房,偷走了床铺上的金丝玉枕。 后来这位蟊贼落网,官府一查这些脏物,好家伙,这玉枕不是宫里头的东西么,怎么会在一个小蟊贼手里?不敢擅自决断,于是上达天听。 消息传到皇帝耳中,再一查,原来这玉枕是高阳公主送给辩济的定情信物,机缘巧合被蟊贼偷出来,这才捅破了二人的奸情。 皇上自然是勃然大怒,面子上也挂不住,自己女儿和秃驴通奸,传出去岂不是为天下人嗤笑,不行,得严办。 可自己总不能把自个女儿给严惩吧?于是乎,将辩济拉出来,说是勾引公主,罪恶滔天,给斩首示众了。 佛门弟子犯戒,自然被驱逐,世人再骂两句“恶僧”“淫僧”;本来这事都算完了,却不料激怒了高阳公主,后来竟然谋反。 她起兵之后,亲自带着辩济的骸骨,前往燕京,并修建一座寺院,找来一批僧人,专门看守辩济的尸骨,这也就是如今护国寺的前身。 再往后,高阳公主兵败自杀,后世有人怜悯,有诗云: “巫山云雨入禅房,藩篱情深卧鸳鸯。” “辩济腰斩刑场日,长歌当哭美娇娘。” ...... 第67章 金佛血泪 生平结束,碑林图消失,陆言退出来。 所谓后世的那首诗,其实就是墓碑上原本的碑文。 陆言望着修复完整的墓碑,碑上的字苍劲有力,一看就是行家出手。 说的也是,公主的情人,请来的铭刻碑文的必然不会是无名之辈。 “唉,果然还是封建时代啊!” 其实这事放在大宣,公主和和尚通奸,下场比辩济也好不到哪去。 毕竟不是前世的蓝星华夏了,拥有婚姻法保护,每个人的婚恋都是自由的,老衲也能还俗。 一番感慨,陆言再瞧这次刻碑的奖励,一部经文。 精品九等,六根清净。 佛语有云,六根,指眼、耳、鼻、舌、身、意。 而六根清净,即是断除摒弃上面这六根所引起的欲念、欲望。 简单来讲,就是无欲无求。 如果这经书真的会让陆言无欲无求,那他宁可不要这个奖励,但是脑海中的解释属实让他松了口气。 陆言畅读整本经书之后,书本迎风化为飞灰。 这里的六根清净,指的是一种状态,使人心神通达、思维敏捷,让人具有佛性。 简而言之,就是进入六根清净的状态之后,能让一个人凭空提高对于佛法的悟性。 陆言如今会的东西实在太多,要是这些技能都能考证,那他必然都成全能高手考证王了。 有了那么好些技能,这佛法佛性,也就可有可无,反正他感觉没啥作用。 瞥了眼窗外,已是东方既白,天要亮了。 他得赶紧把修复完整的碑,给殡葬司那边送去。 ...... 今天一大早,护国寺就谢绝所有香客。 一众僧人夹道相迎,老主持也站在寺门外,一手佛礼,一手捻着念珠,默诵佛号。 不多时,就见着远处凤鸾龙帐,身前一众大臣开道,中间簇拥着一名方脸八字胡中年,正是历皇。 “阿弥陀佛,老衲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老主持诵佛号见礼,一众僧人也纷纷合十弯腰,这是规矩,佛门拜见皇帝,不需下跪。 “呵呵,大师快快免礼!” 历皇笑着道,随后大步跨入寺院,身后一群人跟上。 “大师啊,寡人有些日子没见你了,不知一切可还安好?” 护国寺这种皇家寺院的主持,乃是得道高僧,哪怕是皇帝,也要给几分薄面,嘘寒问暖一番。 “托陛下的洪福,老衲一切安好,寺里一切安好!” “好,好,那就好!” 历皇与主持谈笑着,来到大雄宝殿跟前,先行参拜。 完事了,便是直奔寺院后方的六和塔,登塔点燃天灯,祈愿国泰民安。 说起这六和塔,也算是有一段历史了。 具体的修建时间已经无从考证,反正只知道在前朝那会,这塔就已经存在了,并为人所知。 其中“六和”,也叫“六合”,取的是天地八方之意,本意是佛语之中“六和敬”的意思,后来为历代帝王曲解为扫清六合、席卷八方之意,也就时常来此参拜。 整座六和塔,塔身借着一尊巨大的鎏金佛像为基础支柱,共分六层,环绕佛像螺旋而上,直达佛顶。 若是叫陆言进去瞧了,必然会频频皱眉,这塔顺着佛像修建不错,可塔顶也位于佛顶之上,你这站在塔顶祈福,岂不是踩在佛的脑袋上? 也不知这护国寺的人怎么想的。 这边历皇参拜完大雄宝殿里的佛陀佛主,就准备登临六和塔。 “这六和塔修建时间已久,楼梯都有些松动了!” 历皇一踩上去,就感觉这木制楼梯有些晃动。 “阿弥陀佛,是老衲和弟子们疏忽了,常年打扫此塔,却没及时更换此间木梯,惭愧!” “呵呵,大师不必自责,回头我叫工部的人过来换了就是!” 历皇摆了摆手,继续登塔,期间又低声开口:“大师,佛门可有延年益寿的妙法么?” 这话从一位帝王口中说出来,非常反常。 但是主持也没在意,实话实说:“阿弥陀佛,陛下,我佛讲求此世积功德,彼世还因果,生老病死,人之根本,没有什么延寿之法。” 历皇听完这话,明显有些失望,但也没办法,佛家确实讲究来世,道家讲求现世,这些他都明白,但是心想着主持是有的高僧,说不准会有什么独门的佛门对于长寿的感悟,结果没有。 如此说来,要想解决那件事,还得请一趟龙虎山的那位。 正当历皇思索之时,忽然听到身旁的小太监喊了起来。 “怎么回事?成何体统?” 他眉头一皱,循着众人的目光也望过去,大吃一惊。 只见一旁的佛像眼角处,淌落下来一滴滴血红色的水渍,瘆人得很! “陛下,这金佛,流出血泪了!” ...... 陆言今天早上把碑亲自送去殡葬司,结果被主簿硬生生留下喝酒。 如今殡葬司跟他还算熟的几人,基本都知道他跟朱王爷关系不浅,这边也不敢怠慢,尽可能的示好。 陆言也是实在拗不过人家的热情,陪着喝酒喝到下午日落,这才往回走。 回来的时候,他听人议论,今天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护国寺的金佛像,炸了。 陆言询问是不是大雄宝殿那座,人家告诉他不是,是六和塔里面那座,连带着整个塔身,炸了。 “所幸陛下等人是早上过去正午离开,佛像是午后才炸,不然炸了陛下,那这乱子可大了!” 陆言又了解到,今天皇帝去了护国寺,登临六和塔。 你说好好的大佛像,怎么会炸呢? 反正和陆言无关,他懒得管,这些都是工部的事。 回到刻碑铺,借着四象之法纳了会气,修为又有所精进。 到了晚上,老吏目醉醺醺地把碑文送来了,看来这酒还没完全醒转。 陆言细细一瞧碑文,是一位书院的先生。 说是这位先生,自江南而来,来到京城访友,结果不慎落水淹死。 人被捞起来之后,就送去了殡葬司。 陆言点火上灯,待到灯焰烧的差不多了,开始刻碑。 三下五除二,一面墓碑就刻好了,毕竟刻碑是吃饭的技巧,那必然是越来越纯熟。 碑刻好,碑林图现,生平启。 这位先生,是来自书院不错,也确实是来自江南。 关键在于,这个书院不是别的名不见经传的小书院,正是大名鼎鼎。 东霖书院。 ...... 第68章 圣人学徒,天子门生 墓主万宇,生前是东霖书院的先生。 按照陆言的理解,所谓书院的先生,无非就是和那些庠序学堂一般,搁里面教授学生和传递知识的人,三尺讲台,桃李天下。 但是东霖书院却是不同于一般书院,其中的先生,意思是“先师的学生”,说白了,人家有自己的称呼,而且非常高大上,怎么着呢? 圣人学徒。 东霖书院的人,以修习圣人之道为荣,尊崇至圣先师孔夫子,认为自己学习先贤圣人之理,便算是圣人的学徒。 但这也不过就是一个名头罢了,难道朝廷、东霖书院之外的人就不修习圣人之道了?那陆言见着贡院秋闱的那帮考生,考的不照样是四书五经、先师之言? 说白了,就是一个噱头,相对于东霖书院这个“圣人学徒”,与之作对的阉党一系也给自己封了个名号,叫“天子门生”,意思是以皇帝马首是瞻。 陆言有些无语,不就是两党相争嘛,弄得这么高大上作甚? 不过这些尚且不论,先说这位万宇。 可还记得,当初历皇怒极之下,把吏部尚书杨熏的绝命书刻成石碑,移送江南东霖书院。 说来也怪,这石碑送去之后,还真就被接受下来,现在还墩在书院的大门口呢! 按理说这种石碑摆在门面位置,那是一种莫大的耻辱,可书院众人似乎完全不在意,就墩在那,往来人都能看到,也不知是一种什么心态。 当然,书院的为首之人不在意,不代表大家都一个态度,文人嘛,多少都清高,不少人就背地不服,暗骂朝廷、历皇昏聩无能,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 万宇就是其中一位情绪最大的,他是实在气不过,这才北上燕京,找朝中关系不错的好友,问问这背后是怎么回事,哪个王八蛋陷害的。 那好友把杨熏的事,包括自杀,留下绝命书等等所知道的事都给他复述一遍,听得万宇一拍大腿。 “肯定是那腌臜阉货,栽赃陷害,辱我书院名声!” 这边离去之后,心说自己只是个文人,且没有官职在身,也没办法冲到皇宫去把魏忠吾指着鼻子臭骂一通,结果一身郁结,越想越气。 不知不觉间,来到京郊的湖边散心,恰巧天降一场大雨,湖中涨水,河岸湿滑。 这万宇一个没走稳,出溜一下,溺水而亡。 ...... 生平看完了,陆言没发现这死因有啥不对劲,看来真就是意外。 碑林图消失,给了这次刻碑的奖励。 凡品一等,师道通明丹。 所谓,世事通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通明,即是通晓明理;师道通明,就是对于为师之道的通晓明理,大彻大悟,让人真正明白何为师者。 陆言塞进口中,嚼着这枚丹药,越嚼头脑越清明,逐渐升起一股感悟。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古人有云,达者为先,师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 陆言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可以开坛讲课、受教传道了。 ...... 第二天一早,陆言去了金银胡同,找到了掌眼老七。 “陆先生,好久不见了,您可是又要出手了?” 掌眼七爷这里的“出手”,陆言以为是入手古董,实际真就是字面意思。 自从当初陆言靠手摸来鉴宝,又一口说中行价的事渐渐传开,就有了“神仙手,黄金嘴”的传说。 尤其是当事人,掌眼七爷,也不给人当掌眼了,整天在金银胡同晃悠,闭着眼,就硬摸,给人家做旧的木器都摸掉漆好几件,但始终没能摸出名堂来。 这不,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陆先生给盼来了,必须得求他教一教这手摸鉴宝之法的要领。 “陆先生,您那“摸宝”之法,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人在金银胡同里面晃悠着,七爷斗胆问了句。 陆言也没辙,朝奉之手是碑林图的奖励,教倒是可以教,问题是凭啥教,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种吃饭的技能必然不会乱传。 昨晚他也理解了师道通明,可以把自己的本事传给别人,前提是文庙里的文气得达标,越高级的法术技能,传承所需要的文气越多。 像是朝奉之手这种精品级别的技法,陆言现在的水平,想传都传不了。 不过凡品的技法却是可以传,他专门找上掌眼七爷,就是要对方给自己长久做些事,自然得给些甜头。 “摸宝的法,我不能教给你也无法教给你,但是你不是掌眼吗,我可以教你提高眼见,少看走眼几次!” 这是陆言前阵子,给一位珠宝商刻碑,得到一本凡品奖励,鉴宝大全,里面的鉴宝知识堪称海量。 听了这话,七爷也能理解,这多半是独门的秘法,行家中的行家法,人家断然不可轻传,不过能学到别的,那也是好的。 “请先生赐教!” 七爷话音刚落,就听着“啪”的一声脆响,陆言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随即,巨量的鉴宝知识就凭空出现在掌眼老七的脑海中。 “这......” 七爷原地傻了:“先生是神仙?” 拍一巴掌就让一个人瞬间获得无穷知识,果真是神仙手段,闻所未闻,这世上难不成真有神仙? “不是。” 陆言摇摇头:“这是一种医道技巧,刺激人的后脑勺,从而激活毕生所学,其实这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鉴宝知识,都是你曾经学过的,只不过短暂忘记罢了!” 说辞他早都想好了,毕竟凭空传人知识,这种手段太过惊世骇俗,得有一个多少圆过去的说法。 掌眼七爷点头,但哪怕是有理可循,此等手法,也称得上不凡了,看来这位陆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 “咳咳,其实也不是白帮你记起知识的!” 陆言轻咳一声:“你可有买卖货的渠道么?尤其是买货!” “卖卖货?” 七爷脸上有些古怪:“这个有倒是有,但是渠道不多,您可以找当初那位贼鼠,他门路多!” 陆言直摇头:“我不准备找他,我找你,可有买货的渠道?尤其是琉璃街那边开出来的货!” “有倒是有。” 掌眼七爷挠了挠头:“只不过,听说这位最近,才刚进去。” “进去?进哪去?” “锦,锦衣卫!” ...... 第69章 石中枯枝 “锦衣卫?” 饶是陆言如今气质不凡,心境平稳,也差点没绷住。 干啥玩意就被请进锦衣卫喝茶,而且听着掌眼老七的语气里的意思,好像还不是第一回了! 这家伙,真的买卖琉璃街赌石切出来的古玩么?咋听着这么不靠谱呢! “那他,多久能出来?” “三四天吧,听说也不是第一回了,好几回了,人家老爷有经验!” 果然,锦衣卫喝茶的常客了! 陆言转念一想,能进去这么多次,又能次次安稳出来,还活着,就说明是有本事的。 “好,就这位吧,他要是出来了,你就来林记冥铺南边的巷子,最里面的铺子找我!” “啊?哦,好,我办事,陆先生您放心吧!” 七爷的心底说实话是有些吃惊的,他还以为对方是住在内城的大人物,却不想住在冥铺这种阴间地的旁边。 不过他也不会因此而轻视,毕竟这位陆先生的能力和本领,甚至于财力,那都是实打实的。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大隐隐于市,说不准这位陆先生,就是低调的人,隐于闹市之中而不显。 ...... 对掌眼老七吩咐完毕,陆言就离开了金银胡同。 今天属实收获不行,就捡着三件品相还不错的货,当场就卖钱了。 买完之后,他就走了,直奔琉璃街而去。 陆言也是有段日子没来琉璃街了,今日再来,发现比平日更热闹。 重阳大典也就这两天的事了,大宣各地的人也来的差不多了,该到的基本上都到了。尤其是江南的那些富商,本来就不缺钱,难得来到京城,自然要玩两把赌石,这项风靡京城的活动。 “唉,他娘的,跌份儿!” 周边不少摊位,围着人,有的是单纯看热闹,有的是身在其中,激动的不行,类似的叫喊,随处可闻。 陆言如今瞅着这些摊位,也不抱着捡漏的心思了,捡个一两回正常,捡多了,哪有那么多漏叫你捡? 所以他压根没在这些地摊跟前停留,直接进了一户大赌坊。 不知诸位可曾记得,当初切石师傅吕坚和那尊邪性的铜佛?没错,陆言今天来的这家,正是当初切出铜佛的那户赌坊。 之前他因为各种原因耽搁了,今天得空,一定来瞧瞧这家铺子有什么特别,能切出铜佛那种邪性玩意。 “这位爷,您玩哪一品的?” 赌石之中,石材有个中高级货,而这高级货,又细分了九个品类,对应着官员的九品。 由于高级赌石这玩意,多是达官贵人爱玩,人家说了,这官分九等,石头也得分,弄个参差出来,一品最容易出料,九品最次。 面对小厮的问询,陆言眉头一皱:“先引我去九品的瞧瞧!” “您这边请!” 陆言跟着小厮,进了一间堂屋,放眼一排排木架子,摆满了石头,形态各异。 他催动望灯术,打眼一看,有料的石头在十分之一左右,相比外界大海捞针,这地方确实准确率高多了,果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就是这九品里面的料,质地都一般,切了怕是都回不来本。 陆言背着手转悠一圈,摇摇头:“去八品的!” ...... 一连晃悠到四品,一并看石的人越来越少,陆言依旧没有出手。 无他,有料的石头越来越多,但是质地都真心一般。 这是最后一品,四品,再往后,三品乃至之上,他就不打算看了。没别的原因,就是买不起。 三品一块,万两银子;二品一块,十万两银子;一品,都不止是钱的问题了。 像是二品、一品之流,那基本都是百分百出料率,想赌,一要有钱二要有地位,人赌得都是出不出玻璃种的事。 说白了,这上两品的石头,是专门的师傅确认有料,专供有钱有势的大老爷寻刺激的,里面东西好坏无所谓,回不回本无所谓,人家就是图一乐。 陆言瞅着眼前这上千银子一块的顽石,扫了一圈,随后吩咐道:“三层第五块,二层第四块,二层第六块,先给我切了!” 这两块都是蕴含半玻璃种的,且份量个头足够,完全能够额外赚一些。 他继续往下瞧,瞧到角落,眼神忽然一凝。 只见最下边的架子的最角落,有一块十分不起眼的石头,只比拳头大一些,被旁边一块大石头挤着,不仔细看都看不到。 “哎,你们这个石头,这么小也能摆上去么?” 陆言指着角落,小厮顺势看过去,也是一愣,随后应答:“这,应该是其他大石搬运时,不慎磕下来的边角。” 说着,就捡起这块石头,随手撂进了院外的花坛中。 ...... 傍晚,陆言回到刻碑铺。 两块切出来的半玻璃种,合起来卖了万两,让他净赚不少。 当然,今日最大的收获,还是这块小石头。 陆言把袖袍一抖,一块石头滚出来,正是今日被小厮撂进花坛的那块,被他给顺回来了。 其实这也是陆言的本意,哪怕小厮把这石头上架,他也会买下来。 无他,只因陆言催动望灯术,都不能看透石头中的东西,只能勉强看到一团黑乎乎的玩意。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和当初铜佛差不多的东西了,望灯术都看不透。 刚好今夜没有碑刻,把这石头切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玩意。 切石之前,必然要做好准备工作,浑身江湖气外放鼓荡,文庙文气护住周身...... 确认安全无虞之后,这才拿着刻刀和锤子,开始慢慢切开石头。 陆言不懂切石,但是见过不少回,哪怕切不了那些大石,这种小石块处理起来还是相当得心应手。 淡灰色的石灰质被一点点剥开,他仿佛是在处理一件艺术品。 毕竟谁也不知道石头里面是什么,望灯术也看不出来,万一是什么邪门玩意咋办,小心为上,东西不对劲就溜! 石块在陆言手中,不断缩小,最后只剩半个拳头大小,仍然不见有东西出来。 “看走眼了?” 陆言有些着急了,但是他相信望灯术,继续往下切。 终于,只听见“咯嘣”一声,仅仅比鸽蛋大一点的石块碎开了,一截焦黑的东西露了出来。 “这是......树枝?” ...... 第70章 雷击木 “咚咚咚——” 清晨,有人叩门。 陆言去开门,只见门口恭敬站着一位山羊胡老者。 此人他认识,是朱闲府上的管事,刘管家。 “不知刘管家一早前来,所谓何事?” “陆先生,老爷请您今夜赴会,这是请帖。” 刘管家说着,躬身递上一张制作精良的折帖。 陆言接过打开一看,心道果然,是请他赶赴今夜重阳大典的请帖。 本来陆言都觉得这种皇家盛会和自己关系不大,自己小民一个,没资格也没必要参加这种盛会,但朱闲还是把他喊上了。 “告诉朱老哥,届时陆某会准时前往,有劳刘管家跑这一趟了!” “陆先生客气,老朽告辞!” 刘管家走后,陆言闭上门,有些郁闷,他知道,今晚必然不太平。 不论是最近一连抓获两位地位颇高的关外细作,还是陆言最近通过给人刻碑,从生平中获得的蛛丝马迹,种种迹象都表明,暗地的势力在蠢蠢欲动。 如今重阳大典在即,这些人多半是奔着大典来的。 甚至目的,陆言也有所猜测,应该是刺驾。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人想干嘛,刺驾也好捣乱也罢,反正都伤不到他,本事多,直接跑路就完了。 就怕这些人万一真闹大了,把自己平静的生活破坏了,那就不好了。 所以说今晚,还是有必要去一趟的。 不再去想大典的事,陆言收了心思,目光瞥向放置盆景的窗台。 其中一盆矮云杉的土里,插了一截焦黑的树枝。 正是陆言昨晚从石块中切出来的东西。 他当时借着鉴宝大全获得的知识鉴别,又拿朝奉之手摸了许久,这才确定这是一截雷击木。 所谓雷击木,就是被天雷劈过而不死的树木,常见的种类有雷击柳木、雷击桃木和雷击枣木,陆言切出来这截,就是雷击桃木。 民间传言,雷击木,鬼魂深惧之,有驱邪的功效。 甚至在古玩一行,雷击木也是罕有的宝贝,毕竟天雷引火,火能焚木,能历经天雷而不死的树木,实属稀少。 陆言也确认过,这截雷击桃木里面有着浓郁的生机,是完全可以种活的,所以他就把树枝先插在盆景里,等回头买了新花盆再移栽。 可是奇怪的是,雷击木虽说罕见,可并非是什么神秘的东西,之前金银胡同他也见过几株差不多的,但都不像切出来这截,望灯术都看不透。 陆言只能认为,这截雷击木非凡品,只能先种着,待到成长起来再瞧端倪了。 不去多想,补了一觉。 午后,又有人来找,乃是掌眼老七。 “先生,那人被放出来了,但是今夜要前往宫里赴宴,待到您和他见面,得是重阳大典之后了!” 听见这话,陆言眉头一挑,他有猜测此人地位崇高,但没想到地位高到可以去赶赴重阳大典,这种皇家宴会,可不是一般的有钱有势就能参加的。 “我知道了,刚巧我晚上也要去赴宴,正好把见面的时日定在大典结束之后吧!” 老七闻言心中一震,他可是瞧出来了,这位陆先生只是一名刻碑人,属于最低等的职业,但却拥有参加大典的资格! 这更让他确认,眼前之人,必然是曾经地位崇高,之后却退隐的权贵之人。想到此处,他更不敢怠慢,连忙恭敬道。 “是,谨遵先生之意。” ......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 陆言换上他那身文人服饰,直奔内城宫城而去。 他有朱王爷手书的请帖,请帖之上又有王爷的大印,守卫五凤楼的禁卫确认过后,直接放行。 这还是陆言第一次入宫,一圈转悠,发现不少建筑的布置,都暗合风水之理,颇为不简单。 尤其是宴会举办地乾清宫的位置,位于整个燕京城的中轴龙脉之上,从星象来说就是帝王居所,紫微帝尊的象征。 来到大典的举办地,陆言就看到整个重阳夜宴,就好像前世农村结婚时候的流水席一样,弄成一个长龙,地位越尊崇,越靠近历皇本人。 他看到离皇帝不远处的一席上,就坐着朱闲,更加玩味的是,魏忠吾也有一个席位,且只比历皇低半个身位,甚至比诸王和皇后还要高一点。 啧啧! 当然,像是陆言这种来凑个热闹的闲人,能邀请来,也是坐在最下首,这不,柳延山已经冲他挥手了。 “柳老,好久不见!” “呵呵,陆小友许久不见,倒是风采更胜了,如今拾掇一番,更是一表人才!” 此时的陆言身着文人青衣,手持一柄折扇,微笑使人如沐春风,一番捯饬,确实称得上翩翩君子。 “呵呵,柳老过奖了!对了,怎么不见柳云兄?” 达官贵人都来了,封疆大吏也回京不少,怎么没见着这位治水能手? “云儿他......豫州还有些事要收尾,还回不来!” 柳延山叹了口气,陆言听完倒是肃然起敬。 换作旁人,得到皇帝的亲口称赞,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这种大典必然不会错过,趁机露露脸提高知名度,对日后仕途势必大有好处。 可这位柳云,虽然见面不多,但却通过此人对待工作的态度,可窥其人品不低。 这让他想起了前世逢年过节的时候,仍然工作在一线的警务人员和边防官兵。 和柳延山一边闲聊着,陆言一边分出心神,注意着不远处,那里围着一群人,其中有女子身着淡粉宫装,有中年相貌堂堂,正是林家父女。 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平时林月霜穿着沁着尸油的工作服,甚看不来颜值,这一打扮,颜值立马起来了,不说倾城佳人,也算得上大家闺秀。 此时的林月霜静静坐着,一旁的林天赐则是拉着一帮人,围着另一位中年。 眼见那中年一脸尴尬之色,陆言起了兴趣,催动八方聚音,听了过去。 “耀君兄,你可算赶着大典之前出来了!” “是啊王大人,没想到您又被抓进去了,怎么样,这次招待您的可还是吴千户?” 一群人团团围着,调侃着那名中年,甚至林天赐也嘲讽开口,弄得中年尴尬得直挠头。 “耀君啊,你说说你,好好的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就不能学学我......” “你可算了吧!林天赐,别人笑话我可以,你就不行,咱俩半斤八两,谁笑话谁呢!” 两人互相笑骂,陆言则是若有所思。 “莫非这位,就是老七口中的大古董商?” ...... 第71章 福王与国争本 “柳老,那位是谁?” 收回心神,陆言望向身边的柳延山,问询道。 柳延山顺着陆言所指,望过去,又收回目光,露出一脸的古怪:“王耀君王大人,这种京城的大名人,你不知道?” “王大人?他怎么有名了?” 陆言有些茫然,心说我就一刻碑的,京城官宦圈子的那些人,还真不认识几个。 柳延山看着陆言是真的不知,便耐心解释道:“这位王大人,出名就在一张嘴上,什么都敢说,甚至曾经私下议论朝廷秘事,后来被抓进厂卫,居然能毫发无伤的出来! 甚至于再往后,时不时说错了话就能进去,别人都得剥层皮,他倒好,什么样进去什么样出来,有人就猜测他在朝廷有无比强横的靠山!” 听完一席话,陆言眉头一挑,他有八九分的把握确定,这位王耀君大人,多半就是掌眼老七找到的那位对家,只不过没想到在大典上还见着了。 “陆小友和朱王爷认识吧?呵呵,说起来,林天赐大人以及朱王爷,都与王大人是好友,三人关系一直不错!” 柳延山笑着一捋胡须,微笑着继续道。 陆言没想到对方已经知道朱闲和自己的关系,但也只是笑了笑,毕竟性格相投,双方根本没在意。 再观王耀君,虽然面上露出尴尬之色,但能瞧得出眼底深处气定神闲,远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直率。 就在众宾欢愉、气氛高涨之间,钟声九响,大典正式开始。 有道是九九重阳,钟声九响,既暗合重阳之数,又暗合帝王九鼎至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典一开始,所有人跪伏,只听尖细的声音响起,便见魏忠吾起身,接过一道圣旨开始宣读。 稍微听了听,既套路又枯燥,让陆言想起了前世上学那会,教导主任的每周国旗下讲话。 太监宣旨完毕,接下来主持大典的是一位金丝镶边的红袍青年,年纪看着不大。历皇则是全程当甩手掌柜。 “这位是?” 陆言瞅着青年登台主持,用胳膊肘戳了戳柳延山,一脸咨询。 “这位是福王殿下。” “福王?不是太子?” 陆言压低声音道,照理来说,这种皇家大型庆典,要么是首辅重臣主持,要么是大祭酒,要么是皇上,再就是东宫太子了,一般不可能派出亲王。 “哎呦,可不敢乱说!” 哪怕陆言声音足够小,如蚊咛,周边无人听见,但这张口就是一句“太子”,还是给柳延山吓一大跳,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凑到陆言耳边。 “立储之事,哪怕是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轻易提及!” 在柳老的一番悄言中,陆言明白这事的严重性了,立太子的事,曾经掀起过一场腥风血雨。 立储君,也叫国本,国之根本。 当初就有这么一件事,争国本,朝中大臣分成两边,一边以魏忠吾为首,支持福王;另一边则是以当时的首辅王锡爵为首的一众阁老重臣,支持皇长子,两边展开了争国本。 尤其是在一次京察中,内阁与东霖书院成立统一战线,与阉党争斗,最后事情闹大了,惊动了历皇,刚好历皇的立场偏向于福王这边,那结局自然不必多说。 下令首辅致仕安心回家养老,罢免一批重臣,杀的杀,罚的罚,整肃东霖书院和朝中东霖党。 至于魏忠吾等人,那自然是地位更上一层楼,愈发得到皇帝宠信,没看如此重要的庆典,都是让福王出面主持,由此可见是福王大胜利。 然而自古都有嫡长子继承制的说法,陆言暗自摇头,谁赢谁输,还未可知。 他在这方世界待了这么久,算是发现了,这就相当于曾经历史书上的明末,只不过与真正的史实,有所偏差。 一切,似乎都在往未知的方向发展着。 福王陈词主持之后,大家开始动筷子,一群人觥筹交错,不少人开始串席,借机结交一些地位高的人,陆言也走到前面,敬了朱闲一杯酒。 历皇对此并不阻拦,在他看来,臣子之间多多交流,相互促进交情是好事。但如果知道这些都是一派的人聚一堆,商讨一些坏事,或许就不这么想了。 其实历皇心里也憋屈,党争的事他门清,但是也就知道那么几个带头的,可又不能轻易动,剩下的朝臣里,哪位是哪派的,他可不知道。 所以他对于党争的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威胁到大宣的统治,爱咋搞咋搞! 这边气氛逐渐走上高潮,就见着一群穿着花花绿绿的人,在两边席位中央的大空地上,搭戏台子。 大宣自中期始,皇上都爱看戏,爱瞧戏法,每年花在这上面的钱都不少,历皇也不例外。 本来前段时间那会,从建州关外之地来了个戏班子,官凭路引都有,说是来京城表演,其实就是下面的人给皇上找来在大典上造气氛的。 结果戏班子中出了一个细作,完蛋,整个班子都被发配延安府挖煤,关外的戏子也不敢请了,只好请关内的。 这不,由礼部亲自把关,特地从江浙请来了有名的南戏班子,上演一出前朝的杂剧《狸猫换太子》。 陆言瞧着这帮人,虽然个个打扮怪异,有些男角一身的腱子肉,但利用望灯术看了看,属实没发现问题,都是普通人而已。 “难不成今晚没有刺驾弑君的行动了?” 他凭空冒出猜想,难不成那帮人安生了,是我想多了? 这边戏班子的人已经将戏台子搭好,各种设施也齐全了,人员也到位了。 吹拉弹唱,好戏开始。 戏中的人物,或是身着戏袍,或是穿着宫装,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处场景,却在各种乐器和人物的声音、情绪中,给演活了。 哭也好,笑也罢,一出出场面,在戏子的动作中,配上恰到好处的“背景音乐”,不时扣人心弦,引人入胜。 陆言也看得津津有味,感叹戏曲艺术的美妙。 忽然,只听一声大喝,满座皆惊。 “陛下小心!” ...... 第72章 人套狸猫,狸猫套人 整个皇宫内城,尤其是乾清宫内,一片漆黑。 这并非是不安分子搞破坏使得手段,而是历皇的旨意。 为了达到最佳的看戏效果,每逢这类露天佳节盛典的戏目上,都会要求全场熄灯,这样看得清楚,体验感好,跟前世的电影挺像。 如今的乾清宫,放眼一望,就历皇那桌和戏台子是亮着的。 这是大戏刚开始之前,再说遇刺那会,戏目刚好进行到“狸猫降生”的桥段。 戏里的妃子,在稳婆的帮助下,伴着一通哀嚎,从肚子里生出一头狸猫。 陆言在底下看着,嗯,确实还挺那么回事,但是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劲了。 只见那“妃子”在“生”下狸猫之后,躺在戏台的床上一动不动,哪怕有人上去抬,也是一个姿势。 随着床和人被抬下去,就见着戏台上一趟子血,吓得稳婆和一众戏子大叫。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就听着一声大吼“护驾”,有人腾空而起,然后快速坠地。 再之后,就听见历皇席位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烟尘四起,又是一阵骚乱。 普通人这么点时间,反应都反应不过来,看来一群亲眷尖叫逃窜,自个也随波逐流开始乱跑。 但是陆言不同,稳坐席上,把一切都看在眼中。 方才一通操作看上去也就几十个呼吸,但在他这,用望灯术全程观看,跟放慢几十倍看差不多。 当时的妃子生出狸猫之后,狸猫就被稳婆抱在怀里,随后按剧本来,稳婆发出惊恐大叫,狸猫逃走。 陆言却是看清了,稳婆不是按照剧本叫喊,而是真被吓着了,因为那狸猫,是真的从那饰演女子的肚子里出来的。 没错,破肚而出,直接给人弄死了。 狸猫出来之后,在稳婆怀里待了一个呼吸左右,就跳走了,跟插了翅膀似的,奔着亮灯的历皇座位就扑过去,也就有了后来的护驾。 只见一名大内侍卫腾空而起,就要抓那狸猫,结果狸猫一张口,直接蹦出来一个满脸是毛的人,把狸猫身躯撑爆,抬手一掌就把侍卫拍得吐血,直直坠下。 随后,那毛脸人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直直抽向历皇,一切动作都在空中完成,软剑也抽中了,但是没有完全抽中,刺到了历皇座位背后的屏风。 历皇也趁着这个空档,反应过来,连滚带爬躲到屏风后面。 一击不中,毛脸人此时再想抽身去刺,却见屏风之后走出两人,一佛一道。 佛家是个老和尚,一道“哞”出口,瞬间将人震飞出去;紧接着旁边那胖道士,有取出一副画轴,里面飞出一只仙鹤,把毛脸人差点啄成筛子。 “灵隐寺,龙虎山!” 毛脸人瘫在地上,吐着血,显然身受重创,但却用尽力气破口大骂:“宗师插手,你们难道不怕天谴吗?!” 他心中愤怒,知道一些秘辛,此世有一些超凡之人,被称为宗师,但碍于一些原因,不能出手,否则会招来天谴。 只见老和尚笑眯眯道:“阿弥陀佛,施主,时代变了......” “无量天尊,跟这贼子费什么话!” 胖道士似乎脾气不太好,抬手打断老和尚,展开画轴,欲再次放出仙鹤。 “哈哈哈--” 地上动弹不得的毛脸人突然仰天狂笑:“不错,时代确实变了,你们能出手,我们也能出手,等着瞧吧,哈哈哈!” 话音落下,只听见轰隆一声,原地上,只剩一堆血肉杂碎了。 “可惜了,自爆了!” 之前被毛脸人一巴掌拍飞的侍卫,此时过去确认,一脸咬牙切齿。 他身为锦衣卫左使,护驾却被刺客一掌打到地面,简直是奇耻大辱,丢人丢到家了。 “多谢两位宗师救寡人一命!” “陛下客气!” 历皇转身向老和尚和道士道谢,这一切都被陆言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刺驾的危机是解除了,可他现在是一脸懵逼,什么宗师,什么时代变了,你们在说什么? 怎么感觉跟队内语音似的? ......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诸多赴会人员都受惊了,不足亥时,宴会就宣布提前结束了。 历皇在一众内臣的搀扶下回宫,大家都各回各家,今年重阳大典堪称彻底失败。 不少宾客是惊魂未定,有些是直接吓得呆傻了,如陆言这般保持清醒,不用人搀着就能自己走回去的,少之又少。 倒是从五凤楼出来的时候,没见朱闲,人家是王爷,估计陪同历皇去了。 这般想着,陆言回到了刻碑铺子。 今晚大典上,他长久使用八方聚音和望灯术,饶是体内的气充盈无比,也消耗巨大,不由一阵疲惫,躺下休息。 方才听见毛脸人喊老僧和道士叫宗师,他虽不理解,但是那一声佛音和那副画,都展现出极强的威压,简直前所未见。 尤其是那副画,里面的仙鹤竟然飞了出来,还能攻击人,这种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陆言可以判断,这个所谓的“宗师”,修为绝对突破了纳气之境,否则不可能让他都倍感压力。 如今他都将近九十载纳气,百载即是圆满,十载的差距,不至于形成那等威压。 所以,宗师,必然是纳气境之上。这也是陆言对于这个世界的修行天花板,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这边躺在塌上正想着,突然听见门响。 打开门,原来是殡葬司的老吏目来送碑文了,甚至这次连石胚子都送来了。 老吏目告知陆言,石胚子是特制的,专门用来给罪行重大的人铭刻墓碑。 陆言拿过碑文一看,好家伙,两行血红色的大字,占满整张黄纸。 刺驾弑君,罪不容诛! “这是?” 他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哎呀,你就别多问,刻就完了,这次刻好了,朝廷重重有赏!” 陆言听这话嘴角就一抽,咋的,又有赏,然后叫你贪墨了,去给我寻摸埋葬的风水宝地是吧? 不过从老吏目的话里也听出来了,这次是朝廷直下的命令,还是不好推辞。 送走吏目,点火上灯,开始刻碑。 这特制的石胚子确实不简单,陆言发现,这玩意相比普通的石碑,自带一定的封印效果。 这使得他的工作异常顺利。 刻完了,碑林图现,墓主生平,启。 “果然是他!” ...... 第73章 狸道人 望着生平中熟悉的毛脸,陆言心道果然,是傍晚那会大典上的刺客。 用藏身狸猫腹中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去刺王杀驾,怎么看都是有些本事的。 生平缓缓走起来,跟电影似的。 毛脸刺客本是没有姓名的,道上的人只知道他来自秦岭腹地,身边常年跟着一只老狸子,故而自称狸道人。 狸道人虽说出道不久,实力不显,但为人着实心狠手辣,这点是出了名的。 曾经有剑客把他身边的老狸子,误当成闯入酒馆的野物,只是踢了一脚,他便直接灭了别人全家,上了官府通缉榜的同时,也从此打响了在江湖上的凶名。 灭门之案惨烈恶劣,官府亲自通缉,也没能得手;后来知悉剑客一家的家主,曾是太白剑宗的俗门弟子,这才勉强请动剑宗出手。 但即使是剑宗派出高徒下山,也仅仅是斩杀了狸道人身边的老狸子,让狸道人重伤逃了。 自此,狸道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彻底销声匿迹,遍寻无果,剑宗那位高徒也回山去了。 但是陆言通过碑林图中的生平却看得清清楚楚,消失的这几年,狸道人出入各名山大川,奋发修行,同时在心中恨上了朝廷和剑宗,发誓要为老狸子报仇。 身为人,为何如此在意一头狸子?这还要从狸道人的身世说起。 说是狸道人本是秦岭山中的一农户之子,适逢时年盗贼猖獗、响马众多,前有山匪劫掠,后有官兵扮成山匪劫掠。 这天,这家农户也遭到了劫掠,贼人看中了农户之妻,意欲占有,农户上前阻止,却被一刀砍死。 刚好这家农户一直豢养着一头狸子,生了灵性,见势不对,就叼起尚在襁褓的狸道人,逃入深山,以自身奶水,加之山泉野果,还真给养活了。 狸道人长大之后,由于自幼与狸子作伴,生活习惯也与狸子无异,毫无人样。 这种陆言前世在电视上见过,就比如狼孩的故事。 说是有一天,青年的狸道人误闯入一个山洞,洞中一方雾气氤氲的小潭,他见着潭水散发着芬芳,想也没想就喝了。 没想到这喝了之后,灵智大开,也会直立行走了,也能口吐人言了,彻底变回人样,甚至还学会了一些神异的本领。 比方说后面他藏身狸子腹中,又让狸子藏在人腹中的法子,就是喝了这水之后悟道的。 总之是这么一潭水,造就了狸道人,让他后来能够带着老狸子出山,行走人间。 再说回这老狸子死后,狸道人出没于名山大川,寻觅那种雾气水池,寻到了关外建州之地,意外结识了神仙道一个分坛的坛主。 这位坛主看中狸道人的本事,将其举荐给总坛,总坛也批准了,甚至后来还策划了这次让狸道人刺王杀驾的阳谋。 陆言在生平中看着,自始至终都没见着总坛的人影,光是这位二坛主和狸道人联系。 不过他却从二坛主给狸道人的介绍中,对于神仙道这个组织,了解深了不少。 按照其所说,神仙道,也叫神仙门,信仰家仙,也就是崇拜“狐黄白柳灰”五大家仙。 狐黄白柳灰,分别指的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老鼠这五种动物,神仙道看来,五种动物有神力,能够护佑家族平安,叫保家仙。 这五大仙,是神仙道的力量来源,神仙道的目的就在于借着五大仙的神力,颠覆大宣的统治。 而且这神仙道,五大家仙是核心,其余还有外围组成,比如陆言当初见过的翻子拳和戳脚门,这些武道门派,也归于神仙道外围。 再说这狸道人听闻神仙道要颠覆朝廷,心说大仇有机会报了,心动了。 这边二坛主也看中了狸道人的本事,一看对方表情,嘿,有戏!赶紧拉拢攀关系,你看看咱们神仙道保家仙之一是狐仙,你又跟着狐仙的亲戚长大,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呐! 反正这下子,两边一拍即合,选择合作,也有了后来的重阳大典刺王杀驾。 比如说这次刺驾行动,具体操作来说,就是狸道人施展秘法,藏身于一头狸子的腹中,然后再指挥这头狸子,钻入别人的腹中。 神仙道早已摸清,这次给历皇请的戏班子,和要演的曲目是《狸猫换太子》,这才计划了这么一出刺驾,可惜万万没想到,历皇背后竟然站着两位武道宗师! 周详缜密的计划,因此而功亏一篑;刺客狸道人,不仅没能报仇,反而落了个身死道消。 ...... 生平结束,碑林图消失。 陆言脑海中出现了这次刻碑的奖励,一种法术。 极品九等,灵语术。 万物有灵,能与之对话,称之为灵语。 说白了,所谓灵语术,就是和动物通话,甚至于和植物聊天。 陆言感悟着脑海中的灵语术,待到彻底掌握,感到很惊奇。 前世的时候,他就特别希望和自家的狗沟通,让他上厕所的时候去马桶,可惜不行。 如今,学会了灵语术,他不仅能听懂动物说话,甚至能和动物沟通了。 走到屋子角落,敲了敲鱼缸,正想听听锦鲤说了什么,却发现啥也听不见。 一看,几条鱼都闭着嘴,泡泡都不吐,像这种情况,人家闭嘴不语,肯定啥也听不到。 和动物沟通还不是最让陆言激动的,关键是,这玩意适用于继往开来,是个能升级的技能。 曾经听隔壁广和楼的说书先生,讲神话故事,传说有圣贤,说动拦路的石块长脚走开;有仙人,一语掀起江河湖海,一言崩塌名山大川。 不知道当他自己修为到一定高度的时候,能不能做到这些,但既然还有进步空间,就说明这个灵语术不是单纯沟通交流那么简单。 收了奖励,陆言在想方才生平中的信息。 神仙道那些情报,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关键在于,修行的境界。 陆言从狸道人的生平中,清晰的了解到了如今大宣,真正的境界划分!这是最珍贵的。 他了解到纳气分三境,引、养、盈,引为三十载,养为六十载,盈为九十载,百载之上,就是炼精之境。 而炼精之境,是为宗师! ...... 第74章 大世复苏 陆言从狸道人的生平中得知,纳气百载之后,就是炼精之境。 达到炼精,就能称呼为宗师,有武道宗师、文道宗师之分,并且炼精之境,只能主修一道。 就陆言自己来说,文道、武道和江湖诸道,他只能选一个主修,其他皆为辅修。比如他选择主修刻碑一道,往后就是刻碑宗师,其余就不能称宗师。 “刻碑宗师,怎么听着怪怪的呢?” 陆言深知自己技能多,但其实也不影响,因为正常人的精气神往往只能选一门主修,但是他不一样,有碑林图在身,别的技法一样可以无比精通。 这就意味着,在晋升炼精、选择主修之道时,陆言可以不需要作出取舍,他全都要。 再说这位狸道人,自幼与狸子相伴,哪怕灵智大开踏入修炼一道,也是妖修。 所谓妖修,顾名思义,修炼离不开动物、生灵,法术和施法的动作都源自于修妖的生灵,比如说陆言前段时间得到的拟真之法,就是妖修的一种法术。 这类修行的旁门左道,都划归于江湖道之中,统称左道,妖修大成者,至炼精,皆称左道宗师。 ...... 第二天一早,陆言打开门,京城又飘起了雨星子。 估计这是入冬前的最后一场雨了。 大典之前,掌眼老七找过他,说是安排接洽见面的事,如今正好因为刺王杀驾的事强行终止了大典,他也正好和那人见面,好开展自己的计划。 撑着伞走在街上,两边不少铺子都关门了,出摊的也少了,倒是有不少又高又壮的男子,搁那大街小巷来回晃悠。 陆言瞧出来了,这些人肌肉线条流畅,掌上有茧,一看就是常年舞枪弄棒的习武之人,一帮练家子,没事在街上来回转悠,不用想也知道,都是厂卫。 昨晚的刺驾一事虽说动静不小,但也仅限于皇宫内城,真要说外城,一点都不知道,毕竟朝廷把消息封锁了,参与大典的人,也没谁作死把圣上遇刺的事往外说。 这事,民间虽然不知情,但是官府手底下肯定不能松,要严查,但又不能惊动百姓,防止有心人看出什么来,怎么办呢? 就出这么一招,厂卫和官兵换上便服,搁京城里边走街串巷的反复巡逻,加强警戒,光是陆言那刻碑巷,都来人转悠好几回了。 陆言瞅着有一名青年厂卫,那家伙穿着平民百姓的服饰,腰间还挂着锦衣卫的腰牌,咋的,生怕别人认不出你们在秘密执行任务?伪装能不能走点心? 他心里叹息此人智商堪忧,不加理会,一步三晃,不多时就到了金银胡同,找上了掌眼老七。 “不在?” “是啊。” 老七也是皱巴个脸:“今儿一大早就去问了,人还没回来。” “那人可是叫王耀君?在朝中任职?” “不错,是姓王,叫什么不清楚,但确实是个官,不然也不能跟琉璃街的几个大赌坊关系那么密切!” “嗯,我知道了,他什么时候回来,老规矩,来铺子找我!” 陆言眉头微挑,心说这位莫非还在皇宫,但也猜不准,既然今日见面不成,他也不磨蹭,叮嘱一句就走了。 ...... 与此同时,内城。 一座清幽的小院中,流觞曲水,围坐着四人。 若是陆言在此,定能认出这四人,一边是林天赐和王耀君,另一边竟是当初护驾的胖道士和老和尚! “朱八王爷怎么没来?” 胖道士抓着流水盘中的点心,一边吃着,一边嘟哝了一句。 对面的林天赐闻言,嘴角一抽,随即道:“王爷他有事,来不了。” “唉,可惜了,当初朱八与我切磋文道,不分伯仲,如今再想比,却是连人都找不着了!” 胖道士叹息一声,有些可惜,随后又望向林天赐,缓缓道:“林大人,此番天师命我下山,一是为了神仙道之事,再者就是令嫒的病况了,如何?” 一提到林月霜,林天赐明显眼神都暗淡不少,摇了摇头,直叹息:“唉,时好时坏!” 自从缝邪尸的事之后,林月霜被迫激活了体内的龙气,导致龙化,使得本身元气大伤,养了好一阵子病,才稍微好点。 陆言从豫州回来那会,见了林月霜一面,就是人病好了一阵子,如今又不见影了,也是因为龙气的情况再度恶化,都是当初缝邪尸落下的病根。 眼瞧着这龙气一时半会好不了,林天赐也急,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修书一封,送去龙虎山。 胖道士当初是看过书信的全部内容的,如今闻言,也是不由皱眉:“能够激活令嫒体内的龙气,说明此物多半和别的龙有关,而再依信中令嫒对于那东西的描述来看......” 道士眉头又是一舒:“多半是一枚龙鳞!” “龙鳞?” 林天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就连旁边的老僧和王耀君,也不能淡定。 倒不是说龙鳞多珍贵,而是这玩意,从龙身剥落,传说继承龙飞天遁地的本领,来无影去无踪。 龙都没见过,哪怕他们是宗师,也只是从古籍中见闻一二,遑论龙鳞了,实在匪夷所思! “若真是龙鳞,哪怕被令嫒重创,灵性大损,按理来说,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的!” 胖道士眉头紧皱:“依你在信中所说,令嫒并未承受二次伤害,也未在昏迷后丢了性命。那么便有两种可能!” 说着,他竖起胖胖的手指:“一,就是这疑似龙鳞之物,受创之后重新回到邪尸体内,没有再行杀戮;二,就是你说得那名同屋的刻碑人,此人不简单,能够对付龙鳞!” 林天赐仔细想了想,想到当时陆言浑身是血昏死的惨状,直摇头:“那刻碑人只是普通人罢了,当时也是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才救回来。” 胖道士闻言点头,说实话他也偏向于第一种可能,毕竟真要能制服受创的龙鳞,和制服一条受创的龙没什么区别,那必然得是宗师之上的手段了。 开玩笑,如今大世刚刚复苏,他这种宗师才能勉强出山,真要随便就蹦出来个宗师之上,叫他们这些人还活不活了?继续回棺材里面躺着算了!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此事先到此为止吧!” 老僧突然发话了,只见他陡然一眯眼,手中捻起佛珠,缓声开始说道。 “如今的大世,正在复苏,想必几位施主都知道吧?” ...... 第75章 假画换宝 内城府邸的密谈,以及种种猜测,陆言自然是不知的。 此时已经入夜,今天的碑文也被老吏目送来了。 点火上灯,开始刻碑,不出半柱香就完成。 碑林图现,生平启。 昨天刺王杀驾之后,不论是锦衣卫、东厂,又或是京城衙门,都加强了警戒巡逻。 高强度的暗中搜寻之下,虽说建州的细作没抓着,但是一些往年狡猾的惯犯,还真落网了不少。 比如说陆言今天刻碑这位,钱发,就是其中之一。 这位钱发,那是一名小偷,极其擅长偷盗,而且还是百无禁忌,说白了就是什么都偷。 前段时间林月霜给陆言还八卦过,说是京城有人偷内衣,下到二八妙龄少女的,上至八旬老太的,丝毫不跳,甚至男子的汗衫都偷。 陆言当时是把那些当段子听的,结果万万没想到,今天碰上正主了,都是这位钱发干的。 甚至通过碑林图的生平观看其“战绩”,还偷活物,鸟市顺两只鸟,狗市牵几条狗;乃至于陆言的鱼铺,也被这位光顾过,摸走几条大肥鱼。 偷东西偷到这个程度,你说他吃不饱?衣食无忧。穷的揭不开锅?家中几户商行。 陆言也说不清这位为什么吃喝不愁、家境殷实,还喜欢偷些奇怪的东西,可能就是老人说的,瘾。 那这位钱发是怎么落网,又是怎么死的呢?这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就在昨天,钱发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竟然选择光顾城北的棺材铺! 说他摸进铺子之后,因为是棺材铺,院子里一堆空棺材,刚好其中一具铜棺材,造型别致不说,上面也是镶金带玉,一看就不是凡品。 钱发也是,一眼相中这具棺材,连夜给杠跑了,这一路逃着,躲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 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他拿出一把匕首,准备把棺材上的宝石和金银撬下来。 结果这刚准备动手,就听着棺材里面传出闷响,哐哐哐,不等钱发反应,就听见一句。 “进来吧你!” 第二天一早,有便衣厂卫巡察到这个巷子,见着一副棺材摆那,觉得奇怪,这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躺着的,就是京城有名的盗贼,钱发。 发现的时候,脸色青紫,已经断气多时了。 后来才知道,这棺材并非棺材铺的匠人打造,而是挖出来的,哪呢?延安府煤矿上。 当初挖出一具红光冲天的棺材,夺去几人的性命之后,便没了反应。 底下的官员也不好决断,只能派人把棺材运到燕京,可礼部也不懂这玩意,就交给了京城最大的棺材铺研究,结果这还没来得及,放院子里就给人偷了。 关键是这偷棺材的人,还死了。 ...... 到这,生平就结束了。 这次刻碑的奖励,一种不入流的技巧。 凡品五等,探云手。 这探云手,也就是叫法好听,但用法属实不光彩,说白了就是偷东西。 把手快速深入别人口袋,把东西摸走,就叫探云。 陆言学会这一招,以后偷东西,倒是得心应手了,但是自己正人君子,估计不太能用得上。 收了奖励,他再一想方才的生平,都有些后怕。 当时陆言正观望着,突然听见生平中那句“进来吧你”,随即竟然真的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力,若非他及时运足江湖气,恐怕是会被当场吸进去。 不是说碑林图的生平是第三人视角吗?为什么过去发生的事会影响到现在的他? 不敢细想,也想不出,陆言只是觉得,碑林图似乎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 次日一早,掌眼老七就来找陆言,说是人在了。 陆言跟着过去一见,果然是王耀君。 “这位就是陆先生吧?呵呵,早已听说金银胡同出了一位摸宝大师,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进了府邸,陆言大步向引着的厢房走去,远远就看到王耀君起身相迎。 “王大人,久仰了!” “哈哈,在官言官,在商言商,喊我王掌柜就好!” 两人一阵寒暄之后,这才入座。 “不知陆先生找我,所谓何事?” “自然是谈生意!” 陆言不紧不慢抿了口茶,王耀君眉头一挑:“什么生意?” 陆言也没有着急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一句:“王大人,不知你手上,可有琉璃街赌石切出来的货?” 王耀君闻言瞳孔微缩,看向掌眼七爷,这家伙是顶级的掌眼先生,也知道此事,多半是给这位陆先生说了。 同时他也心中微动,眼前这青年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傲气的掌眼七爷,心甘情愿地牵线搭桥,甚至侍奉左右? “咳,不错,是有,不知陆先生问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买!” “买?” 王耀君微笑着,婉拒道:“不好意思,这些赌石切出来的东西,王某个个都珍贵无比,恕难相卖!” “呵呵,王大人也别忙着拒绝!” 陆言笑着,随即一拍手,身后的老七递上来一幅画,铺展开来,其上的山水交相辉映,房屋与江上渔船相映成趣。 “这是......《富春山居图》?原本不是在圣上那里?” 王耀君目瞪口呆,他可是知道,黄老真迹在宫中,可眼前这幅,无论是笔法,还是其专有的浅绛山水技法,都无可挑剔,甚至更胜真迹。 “这幅是黄公望黄老的亲子的仿本,但哪怕是仿本,恐怕也是有价无市吧?” 陆言笑眯眯地介绍着,这玩意其实是他昨晚一个时辰赶出来的,但拥有浅绛山水技法,再加上点睛湖笔赋予画作灵韵,可以说胜过原作。 以假乱真,哪怕是他自己,在画完之后,都险些被骗过去,更遑论王耀君了,经验再丰富,也看不出来破绽。 王耀君闻言,往下一瞧,果然见到了黄公望的亲子的手书,以及印章。 这些陆言也是提前调查过的,凭借他现在书画方面的造诣,模仿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至于印章,雕刻正是他的强项,伪造一枚一模一样的也没问题。 看着王耀君激动地恨不能趴下去抚摸画作,陆言就知道人被唬住了,连忙笑道。 “王大人,不知这幅《富春山居图》仿本,能否换取几件赌石切出来的宝物?” ...... 第76章 把我也放出去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 陆言和掌眼七爷,就被王耀君亲自送了出来,两方拱手道别。 若是细细看去,还能发现王耀君的眼底盈盈闪光,含着泪花,这是激动的泪。 他激动呀,经商数十年,头一回碰见真正的冤大头了,对方拿着一幅有价无市的黄氏山水墨宝,竟然就只换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铜炉和一把长剑! 这四舍五入下来,也就比白给多一点,堪称血赚! 其实当时这位陆先生拿出名画仿本之时,王耀君是心动了,但同时也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这么稀罕的仿本,怎么着都得出大代价才能拿下。 结果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只提出一个条件,要求参观他陈列藏品的展室,并选走三样宝贝,其中就包括赌石切出来的古玩。 “行啊!” 王耀君一听,当时心底就乐开了花,虽说他展室里面确实有几件稀罕货,赌石切出来的货也确实珍贵,但是跟《富春山居图》的高等仿本一比,那都是小事,简直是石头和山峰的区别。 更何况,真正的几件心头肉,那都被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压根不往展室摆,想到这里,他也不磨叽,直接带人去展室。 陆先生一圈转下来,很快选了两件,一件就是那个平平无奇的铜炉,另一件是一柄生锈的长剑。 两样东西,王耀君都记着,铜炉是当初朝奉司入档之后,不知道怎么着又给出档了,然后到他手里了,如今没了也就没了,估计也不值钱。 长剑则是当初金银胡同地摊上淘来的,在诸多藏品中,品相只能算是中等,甚至还偏下,换个眼界稍微高点的,怕是连卖都卖不出去,结果给这位冤大头拿走了。 对方也守信,留下了画,谈妥了以后长久合作的事宜,就带着两件古董走了。 王耀君自然也乐得合作,开玩笑,好不容易逮住这种冤大头,人家哪怕不提合作,他也得主动开口。 这边陆言回到铺子,心情其实和王耀君一样,也是觉着自己捡着大漏了,这一趟没白跑,一张宣纸的钱,就换来两件珍宝。 若是给那位王掌柜知道,那幅价值连城的画的真实价值,不算一小时作画人工费也就值一张宣纸的钱,不知道会不会给人气吐得吐血三升。 倒也不是他故意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骗人,实在是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市面上能买着的宝贝,人家都不缺,那只能整点见不着的稀世珍宝了。 刚好自己会浅绛山水的画技,诸多因素凑一块,造就了那幅名画仿本。 不想那么多,陆言一回铺子,就开始看自己这两件新淘来的宝贝。 先说这长剑,陆言运足体内的气,屈指一敲剑身,一声清鸣,铜锈尽落,露出寒光闪闪的原身。 之所以选了这把剑,还是当初在狸道人的生平中,看见那太白剑宗的弟子,一道剑气隔着老远把飞速奔逃的老狸子给杀了,他心动了,心说也搞一把剑耍耍。 毕竟自己好歹也算是盈气强者了,虽说有圣人训诫尺和祝由术在身,不怕对敌,但是赤手空拳终归有失水准,弄一把剑,御剑斩敌,多威风? 何况这把剑也不是凡物,他用朝奉之手摸上去才知道,这是一把古朝名剑,唤作“湛卢”。 所谓名剑,乃是由冶炼宗师亲手打造的长剑,锋锐无比,削铁如泥,符合陆言的需求,这才占了一个名额。 至于展室的其他东西,陆言用望灯术一一看过了,都什么特别,拿来也无用,最多换些银两,但他意不在此。 真要说满意,还得属那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铜炉。 陆言拿起铜炉,心说这也是老熟人了,以前他给一位邪性的老朝奉刻过碑,那位老朝奉范仲得,就是因为打翻一只炉子就莫名其妙死了,正是眼前这只铜炉。 本以为当初那只镂空铜炉仅仅是一面之缘,没想到在逛王耀君的展室时,意外又碰上了,属实缘分,这就带回来了。 以文道之气护住周身,做好防护措施,陆言催动望灯术,瞪大眼朝着铜炉里面瞧去,果真一片漆黑。 “把我也放出去。” 一道沉闷的声音从铜炉里面传来,陆言一皱眉,心说小伙子,时代变了,我可不会被你吓到,就是不开炉,你拿我怎样? 但是紧接着,一股炽热穿透护体的文气,弄得手心一烫,被激得生疼,手一抖铜炉“咣当”摔下去。 掉在地上,炉盖摔开,一堆白灰被摔出来,散的到处都是。 “骨灰?” 陆言一眼就认出来白灰的模样了,瞳孔一缩,大宣不兴火葬,哪来的骨灰?唯一可能就是这玩意早于大宣立国。 再催动望灯术细瞧,见着一缕缕白灰在上升凝聚,略微一思索全明白了,赶紧取来簸箕笤帚,把一地骨灰扫干净,重新倒回铜炉里,盖上炉盖。 不一会儿,那铜炉就跟火烧了似的,炉身通红,里面也传来了一阵阵惨叫。 “啊,尊者饶命!” “放我出去,尊者,是小奴错了,小奴再也不敢偷喝仙露了,放小奴出去吧尊者!” 陆言皱着眉头,听着这些求饶的话语,大多都有“尊者”“仙露”“小奴”这么几个词语,有些发懵。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我不是什么尊者,倒是你,生前是什么人?” 炉子里面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惊喜道:“尊驾,求求您放我出去吧,求求了!” “放你出去?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什么人?” 陆言挑眉,他心知这炉中的东西早已失了本体,以自己的修为也能轻松抗衡,但毕竟不是知根底的,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我是百药尊者的童子,桃然。” 百药尊者,桃然? 听见炉子里立马传来了回话,陆言越发不懂了,这些玩意都是什么?大宣,乃至于前面几朝的记载,貌似都没有这号人吧? “百药尊者,又是什么人?” 沉默一会,陆言再次问道,他是真觉得事情开始有意思了。 “百药尊者,自然是鼎鼎大名的东方药庐山主人,您不知道?” ...... 第77章 比先秦更早的大世 “东方药庐山,又是哪里?” “尊驾快别问了,先放我出去,您再不出手,小奴就要烧化了!” 铜炉中焦急的声音传来,陆言眉头一皱,这桃然听上去不像是在鬼扯,里面牵扯的东西他也闻所未闻,已然勾起了自己的兴致。 起身掀开炉盖,从炉子里的白灰中翻找出一枚小拇指盖大小的石子,随后又把石子塞进了枕中秘宝里面。 陆言也是最近才发现,这只布枕头,竟然还有认主的效果,但凡是放进去的东西,除非陆言亲自去取,否则换成别人,根本取不出来。 刚才在骨灰洒落时,他就注意到这颗埋没在灰堆中的圆润小石子,一直在若有若无地凝聚着其他的骨灰颗粒。当时他就有所猜测,这石子应该是类似于核心的东西,便留了个心眼。 “啊,我的命石!” 炉子里的桃然一声惊恐尖叫,发现自己和命石的联系虽然还在,但明显减弱了,且意念也不能牵动,显然已经无法控制命石了。 “那白色圆石就是你的命脉所在吧?你放心,我不会害你,只是防止你被放出来之后翻脸对我出手罢了!” 陆言淡淡的声音传来:“再说了,那个命石虽说是你命脉要害,但并未波及你性命根本,只不过会大幅削减你的实力而已!” 一席话落,桃然沉默了,对方所言不假,命石固然是要害,但却不影响他的复苏重生,只会有损他重生之后的实力。 同时也感慨,此人眼光之毒辣、心思之细密,比之他的主人百药尊者,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桃然思索之时,忽然觉得一阵清凉,紧接着便发现自己周边不再是漆黑炽热的炉壁,而是屋内陈设的木桌。 对方居然真的放自己出来了! 他欣喜之余,也连忙牵引骨灰重组,尽快完成重生复苏。 陆言借着望灯术,看到一枚几乎透明的气态圆球,把桌上的一堆骨灰凝聚起来,约莫一刻钟,就形成了一道半个身子大小的雾状人影。 “好了,已经放你出来了,把你知道的,一字不漏都交代了,若敢说谎隐瞒什么,我就再给你塞回去!” “是!” 桃然也意识到如今怕是早已换了世间,就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了。 陆言是越听心里越震惊,心底默默推算,按照这桃然所说,百药尊者和药庐山所处的时代,恐怕比先秦时代还要早! 当初他为了了解大宣所在的大世,几乎跑遍了京城的书馆,遍览各种古籍,发现迄今为止所记载的历史,也仅能追溯至先秦的只言片语,先秦之上,半个字的记载都没有。 因此陆言可以肯定,这些自己闻所未闻的人名地名,多半是比先秦更早的时代! “你说,还有一个人比你先复苏?” “不错,他叫李叶,和我一样都是百药尊者座下的童子。” 陆言听到这个消息也微微有些意外,但想到当初老朝奉范仲得手滑,把铜炉打翻过一次,也有骨灰撒出来,他就明白了,那次逃出来的应该就是李叶。 同时陆言还了解到,桃然李叶两个童子,都是因为偷喝仙露犯下大罪,被百药尊者亲手关入铜炉焚烧。 本来只需要受焚烧七七四十九载的苦,谁料时日到了也不见百药尊者放他们出来,这才被关押至今。 至于二人能存活至今的原因,一是凭借命石的存在,二是依靠其自身修为。尤其是命石,材质特殊,火烧都没什么用,二人的魂魄跟命石绑定,命石不碎,二人永远不可能烟消云散。同时,也要对命石的拥有者言听计从。 如今看来这个命石,很像如今的契约,卖身契。 “你当初什么修为?” “化神之境,也只有这种境界,才能魂魄坚持无数年而不灭,仍能存住一魄!” 雾状人影顿了一下,接着道:“我等二人倒罢了,关键是尊者,已经到了叩天之境,只需再进一步,就能叩开天门,成就天人之境!” 陆言听着嘴角抽搐,他原本以为炼精宗师已经够可以了,至于化神,也只是当初养气心经提到过,搁一般修行者,恐怕连化神都没听过。 今天可倒好,他深刻认识到自己是个小丑,化神之上还有所谓的叩天,什么叩开天门,成就天人?! 得了,了解的差不多就行,再聊下去他怕养心法都稳不住,直接心态崩了。 “好了,我大概知道了。” 陆言一摆手:“你准备何去何从,反正命石是不会给你的!” 开玩笑,巅峰时期有化神之境,真让你恢复了,不得反手一巴掌拍死我! 桃然垂下头,有些失望,但随后瞥向窗台的盆栽,雾状的躯体突然一振。 “尊驾,我可否附在那株历劫桃木上面?” 陆言顺势看去,发现对方手指正是那根焦黑的雷击桃木,心思电转之下,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万一恢复之后翻脸,对我出手怎么办?” “这......尊驾,命石都在您手中,我又怎么敢翻脸?” 桃然有些无语,这人也太谨慎了,拥有那般恐怖的眼力,怎么着应该也算一方强者,怎的如此谨小慎微? 陆言想了想,有道理,但还是不放心,于是走到盆栽跟前,割破指尖,滴落几滴血在焦黑的桃木枝上。 这是之前刻碑得到的一门秘法,血约,只不过施展有一定的副作用,他一直都压箱底,今天刚好能用上。 功效也明确,就是和人或物借助鲜血建立牢不可分的联系,代价是一方受到伤害时,另一方也会承担部分损伤。 就比如说这截雷击木断了,那么陆言相应的也会受到损伤,虽然不及雷击木的损伤大,但也不容小觑。 做完这一切,他引手道:“请进吧!” 桃然:“......” 沉默片刻,只见他化作一股灰烟,钻入雷击木中,消失不见。 陆言借着望灯术,虽然没看出来其中的奥秘,但是却看到雷击木的生机,就在一个呼吸之间,略微增加了一丝! ...... 往后的日子里,虽说陆言知道许多天大的秘辛,但毕竟时代变了,活在当下,生活还得过。 听了桃然讲述许多,他意识到大宣所处的世界,确实正在发生改变,三件事显得尤为重要。 修行,修行,还是修行! 实力足够强大,才能以不变应万变,处变不惊。 这些天,陆言白天夜晚都在积极修炼,跟着唢呐班子跑白事场的次数都少了许多,别的事也基本推了,一心修行,提高实力。 终于,入冬了。 终于,纳气百载,到了! ...... 第78章 纳气百载,晋升宗师 临近十一月,北方开始入冬,京城也不例外。 陆言的刻碑铺,已经存足了煤,烧上了炕,整个铺子都是暖和的。 最近一段时间,反正天也冷起来了,他白天就窝在铺子里修行,偶尔会跟唢呐班子跑跑场子,晚上,有任务就刻碑拿奖励,没任务就修炼。 自从听了桃然一席话,弄得他紧迫起来了,比平时修炼也勤快许多。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桃然本身了,自从钻入雷击桃木之后,就没了动静,似乎真的没动什么歪心思。 但是陆言以望灯术观望,发现桃木的生机在不断恢复不说,桃然的魄,也就是那枚透明圆球,也隐在其中慢慢壮大,二者形成一种相生相益的状态。 这样他也乐得见到,依此下去,不出意外开春的时候,桃木的生机就能彻底恢复长出新芽。 ...... 刺驾风波逐渐淡去,京城也开始宁静下来,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这一天傍晚,陆言又收到了殡葬司送来的碑文。 碑文的主人,是一名商队头领,隶属于晋商麾下的范家驼帮的领头,范庸。 当初陆言从申方祥的生平中就了解过,大宣有三大商帮,南方两大商帮争抢,北方则是晋商独大。 尤其是自从昔年乐皇迁都燕京城之后,晋商的地位更是蹭蹭蹭地往上涨,朝廷不少产业,都是跟晋商的一些大商会合作开展。 举个例子,比方说陆言熟知的延安府煤矿,就是地方官府督抚衙门和当地的晋商商会共同开发,像是矿上管事这种肥差,也是两边各自派人。 更重要的是,晋商的行商路线广泛,一共三种,票号自不必说,和潮、徽两大商帮一样,遍及全国。 船帮,南北通商的必备路线,大宣境内多内河,晋商若是想和徽商、潮商等商帮互通有无,那就必须借助河运,船帮应运而生。 最关键的一种,还得属驼帮,也就是借助骆驼行商运输。这种方法最早兴起于刘汉之际,盛行于李唐时代。 大宣北有边警可谓众所周知,而驼帮又适用于在塞北的草原荒漠运送物资,自然备受朝廷器重,像是边防的粮草物资,都是由驼帮主运,官兵护送。 可以说,晋商的整体商业地位,全靠驼帮撑起,无他,只因朝廷仰仗,有需求于驼帮。 再说回陆言今天要刻碑的这位,范庸范领队,手底下恰巧就有一支驼帮。 可惜这支驼帮,在范庸的引领下,它不干正事,成为了给敌人通风报信的工具。 怎么着呢? 说是前不久历皇遇刺的事一出,锦衣卫和东厂都派出不少厂卫便衣到处巡查。 但仍有疑点,这建州的细作既然安排用狸子来刺驾,势必要知道这次表演的曲目才能做此安排,可是对方又是如何得知呢?肯定有内鬼。 于是乎,皇上又派出一批精锐厂卫,暗中调查朝中大小官员,尤其是和这次庆典策划举办有关的,结果还真筛选出一批嫌疑分子。 其中有一位礼部的小吏,率先被抓出来,乃是被神仙道渗透的信徒,结果抓起来一审,又抓出一串人。 挖出萝卜带出泥,这回是顺藤摸到瓜了,逮住一位重量级的大人物,就是这位范庸范领队了。 说起来,还是团伙作案。那位小吏弄清楚大典上要表演的曲目之后,告诉范庸,范庸则派手底下的人,借助骆驼穿越荒漠,迅速把消息送到建州,神仙道手中。 至于为什么不用飞鸽传书,那自然是信鸽压根无法飞跃塞北荒漠。而朝廷又封锁了山海关,唯一的通讯途径,只能是骆驼。 这也是朝廷非要牢牢把握住晋商驼帮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再说回这边,驼帮头目是细作,是神仙道的信徒分子,那自然惹得皇上大为震怒,哪怕是晋商山州总舵,那也不敢求半分情,这是立场问题。 结局自然是毫不例外,牵扯到刺王杀驾,范家灭门抄家诛九族,范家驼帮也一夜之间消失,所有人员尽数斩首,杀得人头滚滚! ...... 生平结束,碑林图消失。 陆言获得这次刻碑的奖励,凡品二等,沙漠行军术。 顾名思义,就是加速在荒漠之中行进的速度,不论是依靠坐骑还是走路。 陆言心说我这人在京城,离塞北荒漠十万八千里,得了,又是一个没用的奖励。 收了奖励,他也不耽搁,原地坐下开始借用“四象”的布置修炼。 自从有了那片龙鳞,画作摆件也更换了,又有雷击木加成,整体的布局效果也提升了一个档次。 换言之,陆言现在纳气的效率,更强了。 一个时辰过去,运行一个轮回,达到了纳气九十九载。 然而,当陆言继续运气之时,却发现这第一百载气,格外的滞涩。 不过他也不着急,缓缓运气,经历身体每一处地方,足足花费八个时辰,才运转完一个轮回。 达到百载的瞬间,陆言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在涌动,头脑更加清晰,眼界也更加清明,有些东西不用望灯术,现在也能见着了。 体表也多出一层黑泥一般的东西,这是体质跃迁所产生的的杂质,是躯体得到净化的象征。 抬起手,将体内的力量凝聚一处,就能看到掌心出现一滴晶莹的圆润水滴,那就是“精华”。 这就是炼精,将体内的气凝聚压缩,排出气里面的各种杂质,成就最为精纯的气,再凝聚一处,就会具现成为水滴的模样。 养气心经曾说,气、精、神三境,纳气为基础,炼精为进阶,两者皆为肉身一道的修行,而最后的化神之境,乃是心神一道的修炼。 可以说炼精之境,是陆言目前已知的最后一道锤炼肉身的境界,虽说桃然也说过灵比肉重要,但是陆言认为两者同等,甚至肉身作为灵的载体,更重要。 炼精之境,分为九大阶段,每个阶段以纳气百载计,纳气千载则炼精圆满,就可以修炼心神,晋升化神了。 陆言猛地一起身,地面的青石都出现了几道细密的裂痕。 他望向窗外,八个时辰过去,天都大亮了。 “我陆言,以后也是宗师了!” 陆言由衷慨叹,但也并未骄傲,毕竟知道化神之上还有叩天,天人,他就骄傲不起来了。 但至少达到炼精,成为宗师,在这个世界,也是终于能够立足了! ...... 第79章 龙虎盛典,罗天大醮 赣州,清晨的龙虎山巅。 即使燕京城都已经飘起了小雪,龙虎山上依旧是郁郁葱葱,唯有在山顶才能感受到几分寒意。 正一天师堂中,炉火烧得温暖如春,一名眉须皆白的老道端坐上首,抿着香茶。 此人乃是龙虎山天师道当代天师,清阳道人。 “你说,林家丫头遭遇了龙鳞,和有灵性的龙鳞对撞,导致体内的龙气压制不住,被激发了?” 清阳道人放下茶杯,目光看向下首的胖道士清远,面色无悲无喜。 “正是,您看咱们需要出手......” “不用出手!” 青阳老道抬手打断,眼睛眯起,道:“放心,顶多遭些苦痛,死不了!” 略微一顿,又道:“既然那丫头体内的龙气已经被激发,那就将计就计,彻底激发其体内的冲天龙之气,借此引来冲天龙的分魂,说不定本体都能引来!” 说到此处,他眼底生出一抹火热:“到时若真能引来冲天龙分魂,我就能以祖师之法镇压,以养我龙虎山天师道千古气运,道统长青不朽!” 龙虎山的道统根基就在于“龙虎”二字,神虎早已消失于历史之中,不知去向;当初冲天龙分魂的一抹气降临在那林家丫头身上,让他看到了道统复兴的希望。 从冲天龙分魂气息寄宿在林月霜体内的那一刻起,清阳就一直在关注,要求林天赐不时向龙虎山汇报林月霜的病情,名为关心,实为监视。 如今竟然意外激发了,那也不要怪他提前做这个恶人。 其他当初给林家父女的压制龙气的方法也并没有错,至少缝尸这种大煞能替代虎气压制龙气是真的,借大宣国运之龙压制冲天龙气息也是真的。 但是他话可没说全,这种方法短时间内确实效果显著,但时间一长,大宣国运之龙一旦发现还有另一种龙气的存在,势必会暴怒。 到时,冲天龙气息也不甘示弱,两龙气必有一争,便会彻底引发林月霜体内的龙气,一旦引发,顺理成章送来龙虎山救治,他就可以如愿施为。 清远闻言,眉头一皱:“师兄,若真如此,林天赐恐怕会暴起,八王爷朱闲又和林家关系不浅,我怕他会插手!” 说罢,他又补充道:“师兄也许还不知道,重阳大典之后,孔庙的圣徒亲自到京城,帮助朱闲突破成为文道宗师了!” 听到消息,老道眉头微微一挑,随后又恢复平淡:“朱家确实出了个好苗子,自幼就被送到孔庙又深得圣徒喜爱,如今突破宗师也是情理之中。” 深吸口气,他摆了摆手道:“不必理会朱闲,就算他插手,我天师道高手众多,也不怕他!” “可是师兄......” “清远,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老道语气平和地安抚一句,随后又冷笑道:“我也知晓这位朱闲王爷和太白剑宗的几位剑主关系匪浅,但是那几位都是有宗门在背后的人,难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挑衅整个大宣同道的威严?” 胖道士一听这话,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得滚圆:“难道师兄想要,举行罗天大醮?” “不错!” 清阳老道捻着胡须,面露得意:“不要说太白剑宗,就是蜀中剑阁,也不敢扰乱罗天大醮,他朱闲敢为一个林家大闹罗天大醮,就是和整个大宣的道门道统作对,是对道门全体的不敬!” 接着,他又笑道:“到时候咱们趁着罗天大醮,彻底激发冲天龙分魂之气,说不得还能搏一个‘神龙送祝’的美谈!” 胖道士听完一席话,也是眼前一亮:“师兄高见!” “呵呵,好了,传出消息,明年开春之后,龙虎山将举办罗天大醮,届时欢迎诸多道友前来观礼,去办吧!” “是!” 就在这一天,历皇十七年十月廿四,一则震动修行界的消息传出:龙虎山将于次年开春,举办罗天大醮。 “罗天大醮!” 一时间,诸多道门道统,飞鸽传书,往来奔走相告。各大其他势力也纷纷关注,都在为前往观礼早做准备。 可以预见,不久后的将来,龙虎山将成为整个大宣修行界的焦点! ...... “罗天大醮?原来如此!” 傍晚,刻碑铺中,陆言放下书册,心中寻摸。 晌午吃过饭,他心说逮着重阳佳节的尾巴,趁着还有不少香火人气在,再去护国寺薅一把羊毛,纳些气,结果一去才知道,人家闭寺了。 自从前不久护国寺内六和塔里的金身大佛炸开,这护国寺就宣布闭寺了。 没办法,陆言只好去了人气香火仅次于护国寺的京郊白云观,到那转悠去了。 虽说重阳已经过去许久了,但不得不说大道观就是不一样,人气香火依旧旺盛,陆言薅完一大把,就准备离开。 临近离去那会,他就听见一颗古槐跟前两位道长低声闲聊,提到一个词,罗天大醮。 陆言此前倒是没听过,原本也没在意,但看着两位道长那溢于言表的激动和兴奋,他就本能觉得不简单,就回京跑到书馆查资料,还真给他查到了。 罗天,即网罗诸天之意。大醮,是大型的斋醮仪式。 罗天大醮,乃是道门最为盛大的活动,开坛设法,目的在于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接受天赐洪福。 而且该仪式之盛极隆厚,可谓是空前绝后,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自大宣开国也仅仅举办过两次,且唯有道门尊首龙虎和武当两山,才有资格举办。 关键是,届时不仅仅是道门诸人,甚至是佛门、各大武学世家,乃至于皇室,都会前往观礼,给个面子。 陆言心中自然欣喜,居然是如此盛大的仪式,那自己过去凑个热闹,岂不是又能借着万象初新之法捞一把精纯的江湖气? 他后来还专门打听清楚了,这一次举办罗天大醮的,是龙虎山天师道,时间就在明年开春之后。 如此说来,自己明年开春,就能稳稳晋升炼精第二阶,达到二百载纳气了。 毕竟各界人士都前往观礼,那热闹程度,远胜所谓的重阳大典和护国寺的香火,甚至一举突破到第三阶,也是有可能的。 陆言正这般想着,忽然听着身旁响起话音。 “尊驾,可是要参加罗天大醮?” ...... 第80章 燕京八景,西山霁雪 “你知道?” 陆言从炕上起身,望向窗边盆栽里插着的半黑半绿的桃木枝。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桃木枝轻颤,一道灰白人影出现,比之前的雾状人形凝实了一些。 “小奴方才无意间听见尊驾自语,还请谅罪。” “无妨,你若是听过,便说说你所知道的!” “是!” 按照桃然所说,在他所在的那个时代,罗天大醮就已经存在了。但是在当时,举办罗天大醮的被称之为仙门仙宗,罗天大醮的目的也不同。 “罗天大醮并非是仙门执牛耳者的专属,任何仙门都可以举办罗天大醮,我们药庐山都举办过好几回!而且也不像现在这般隆重,无数人观礼......” 桃然看着陆言买来书册上的记载,沉默片刻又接着道:“罗天大醮在当时,甚至一度被诸多大势力列为禁忌,因为个别心术不正的仙门,会借用罗天大醮召唤邪力上身去达成某些目的。 而往往这些目的,又是有伤天和、有悖天道的,比如说,灭国屠城!” 陆言听完这些也是眉头一挑,看来曾经那个久远的大世很混乱啊,灭国屠城都有,你要搁现在,不说灭国,屠城都是根本不可能的。 至于罗天大醮召唤邪力,他也能想明白,估计只要在那个人均炼精化神的时代才能做到了,在如今的大宣,确确实实是消灾祈福的盛会。 “你刚刚说你们药庐山也办过几次罗天大醮,莫非也是召唤什么邪力?” 陆言微微一笑,趁着兴趣问了一句,顺便看能不能套点新的秘辛出来。 桃然果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又自曝一堆信息:“当然不是,我们药庐山举行罗天大醮,乃是为了借助天火之力淬丹,尊者他,可是当时的丹道至尊!” “淬丹,丹道?” 陆言有些疑惑,江湖百道他都有了解过,但这个淬丹,他确确实实没有听过,倒是前世的小说中有炼丹,就是不知道两者一不一样。 “不错,丹道是道门的一个分支,但其中奥妙无穷,尊者一生沉浸丹道,数次引天火淬丹成功,这才赢得丹道至尊的美称,也使得我们药庐山成为丹道圣地!” 提到药庐山,桃然的语气中明显多了几分自豪。 陆言自然听出语气的变化,便开口奇道:“你张口闭口尊者,听得出来你很敬他,但他可是把你塞入那只炉子里受苦的人,你就不怨不恨?” 这也是他一直想问的,自从桃然被放出来,言语间丝毫没有对于那位百药尊者的怨怼,让他不解。 说到此处,桃然也是略微沉默,随后才开口:“其实尊者一直待我们很好,之所以关进炉里,也是因为我们偷喝仙露,犯错在先......” “好了好了,明白了!” 陆言赶紧出声打断,凭他前世多年看都市剧的经验,后面肯定会说“都是我的错”“不怪尊者”“尊者或许也有自己的苦衷”一类的话。 这种情感他是见得多了,听见开头就能猜到结尾,于是赶忙打断,生怕又得听一出熟悉的家长里短。 ...... 入夜时分,殡葬司的老吏目送来了碑文。 此时桃然已经重新回到雷击桃木中沉寂下去。 陆言接了碑文,开始刻碑。 他倒是不在意桃然知道自己刻碑能得奖励的事,毕竟对方的命石在自己手里,可以随时破碎。 一旦桃然有二心,命石捏碎,来不及告密开口就先魂飞魄散,人间蒸发了。 刻好了,碑林图现,生平启。 今天这位是一名画师,而且是比较特殊的一种人,叫云游画师。搁陆言前世那会,就叫自由或者流浪画家。 简言之,就是四处转悠,专门蹲一些奇异不常见的自然景观的写生画家。 这位陆画师,还是本家人,就是专门为了蹲一自然景致,入冬之前就来了京城,撑一小舟在易水河上,也不上岸,那是生怕错过了景致。 什么景致呢?燕京八景之一,西山霁雪。 每到入冬,与易水河相对的西山山脉,一场初雪过后,天气迅速放晴。 雪后初晴,山腰山脚冰雪融化,但是山顶依旧有积雪,远远瞧着白顶映着穹光,特别好看,就叫西山霁雪,也叫西山晴雪。 陆画师赶着入冬之前就到易水河蹲点,就是为了见到这个西山霁雪,然后第一时间画下来。 他到了易水河也不上岸,就住在船上,饿了吃鱼,现钓现煮;渴了喝河水,取一瓢烧开。 这从十月中旬就开始蹲,将近半个月,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人家蹲到了。 昨天清晨,京城迎来第一场雪,雪后放晴,西山霁雪的美景出现。 陆画师心下激动,赶忙取出纸笔画下来,结果刚一画完,天气也阴沉下来,雪又开始下。 易水河上无风,却起了浪,一阵水花掀起来,直接连人和画带船一起掀翻。 岸上倒是有游人见着了,可等到捞上来,人早没气了,只能抬到官府。 官府又交给礼部殡葬司,处理后事。 到此,生平结束。 陆言如今晋升宗师,望灯术等等本事也随着继往开来一起进步一截,自然看得出来这浪起的古怪。 他心说是哪个不当人子的家伙使了妖法,人好不容易蹲点十几天画出来一幅画,你直接人和画给一起送走,忒缺德了! 这次刻碑的奖励,精品七等,一幅画,西山霁雪图。 跟陆画师蹲点十几天画出来的那幅挺像,但不是同一幅画。 铺展开画卷,一股淡淡的寒意自画中袭来,甚至能看到一朵朵雪花自西山山巅飞落而下,飞出画卷。 陆言有些激动,因为这是一件罕见的攻击性奖励,一件文道法宝。 他前一阵子还在羡慕当初重阳大典上,胖道士使出的仙鹤画卷,碑林图这就给他也奖励一幅。 和仙鹤画卷放出仙鹤攻击类似,西山雪霁图是展开之后,以寒意将敌人冻毙,是比生灵图卷更高一级的天行图卷。 文道画卷类法宝分四种,生灵图卷,人文图卷,天行图卷,道源图卷。 西山雪霁图等级虽然高,却也是跟使用者文气挂钩。 陆言只是江湖气达到宗师级别,文气还是原本的水平,使用文道法宝,也自然不如别的文道宗师使用法宝发挥的威力。 “看来,有必要提升一下文道的修为了!” ...... 第81章 宫廷画院 初冬,京城下过几场小雪之后,好似披上一层白纱。 一大早,陆言就出门,前去内城。 昨天碑林图好不容易奖励一幅文道图卷法宝,那必须要派上用场,急需提升威力,才能有备无患。 于是今天,他就决定去内城,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文道修为。 自从前段时间的江南之行结束,陆言文庙中的文气几乎就没怎么动过,也没有刻意提升过。 他也是不久前在大典上,才听柳延山提了一嘴,京城内城专门有个字画一条街。 老头平时赋闲在家,除了钓鱼,也喜欢赏赏字画,或是去杂市逗鸟瞧狗。 按柳延山的话说,这字画一条街位于内城,平日里往来的也都是官宦权贵,故而这街巷里除去买卖字画的当铺之外,更多的,是画师。 怎么说呢? 说是不少自认才华的画师,会把自己的作品摆出来,支个画摊,不求多少人买,但求入得了一些权贵的眼。 一旦看上哪幅字画,那字画的作者也就跟着青云直上。曾经有一个老画师,落魄半辈子,最后去内城碰运气,结果被一位皇子看中,聘为府上画师,地位从此一飞冲天。 陆言去这书画一条街,自然不是为了谋求什么贵族的赏识,他是去攫取文气的。 他可是听老头说了,这字画一条街随便一幅画的水准,都在红桥画市地摊货的品相之上。 如此有水准的地儿,蕴含文气的字画想来自不会少。 交了十两银子,进入内城。 内城不比皇城,非森严重地,百姓也能进,使够银钱就行。 字画一条街不比红桥画市热闹,这人少,相对安宁。 “柳老真是所言不虚!” 行走在街上,陆言在不少画摊跟前都有驻足,趁机催动清风正气诀,攫取画上的文气。 街摊上的画,文气基本都比较浅薄,但耐不住量大,每幅画上基本都有那么一丝。 走过小半条街,陆言就已经攫取了两石有余的文气,算上之前的文气,已然将近四石。 按照清风正气诀的说法,十石的文气,就能晋升小宗师,百石称为大宗师。 如当初的胖道士,就是小宗师,依靠法宝才能勉强和江湖气的宗师抗衡,唯有百石文气的大宗师,才能不依靠法宝与江湖道的宗师媲美。 陆言感觉自己今天转完整条字画街,几乎能达到文道小宗师的级别。 届时,西山霁雪图也能发挥一部分威力御敌了。 他是舒服了,每个画摊挨个看过去,薅完文气就走,可人家摊主却不乐意了。 本以为眼前这人是眼光挑剔,一幅幅画看过去都不入眼;后来发现此人似乎是压根不懂字画,搁那走马观花呢! “嗯,兄台什么意思?” 陆言走到一画摊跟前,却见画摊主人眉头一皱,直接掀起一块布把画摊全部盖住,给他整不会了。 “在下瞧兄台应该也是读书人,为何如此亵渎诸多墨宝?” 画摊的主人是一名黄衣青年,此时望向陆言的眼神,满是不悦。 “亵渎?” 陆言瞪大眼睛,随后想明白了,估计是对方嫌他赏画太快,把他当成来闲逛的外行人了。 可惜小伙子太年轻了,文气无形,岂是区区一块布能挡住的? 两人对峙的片刻间,陆言就已经借助清风诀,将画摊的文气尽数吸收。 办完正事,这才缓缓开口:“我这可不是亵渎!” 说着,他掀开盖布,指着中间的一幅画说道:“这幅画,若是在下没有看错,应该描绘的是太液秋风吧?” 青年微微有些错愕,点头应道:“不错!” “我瞧其上着墨重的地方,墨迹未干,应是昨夜画的吧?” 说到此,陆言脸色一板:“如今明明已入寒冬,兄台却画出太液秋风图,你难道不知,山水之作最忌凭空臆想?” 青年闻言脸色一白,这幅太液秋风的确是昨夜他苦思冥想一整夜臆想出来的,然而此人仅仅瞥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久前甚至有画院的院正过来,都夸他这幅画颇有水准,完全没看出来他这是臆想而出...... 那岂不是说,此人的画道造诣,更胜画院院正? 想到此处,青年倒吸一口凉气,心知不可貌相,连忙拱手:“在下吴跃,先前多有冒犯,还望兄台见谅!额,不知兄台师从何人?” 自己师从江南名家,在他看来,这种年纪轻轻就对画道有如此造诣的,必然背后也有一位极其厉害的老师指点。 “小事小事,不知者不怪嘛!” 陆言摆了摆手,毫不在意:“至于老师,没有,无师自通。” “哦哦,那兄台真是大才!” 吴跃嘴上敷衍一句,心中却是一万个不相信,无师自通能达到这种水平?不可能! 多半是对方的老师属于那种山野隐士,自由自在闲云野鹤,不愿透露名姓跟脚,这才让对方有了这般托辞。 想到此,吴跃更是下定决心要与这种益友交好,赶忙主动邀请:“是这样,在下前不久才被聘为宫廷画院的先生,不知兄台可否赏脸,与在下同去?” “宫廷画院?” 陆言眉头一挑:“字画多吗?” “可谓是名作云集!” “好!” 陆言顿时眉头眼笑:“你等我一下!” 话音落下,吴跃只见这位“大才”,顺街而下,每个画摊都驻足片刻,哪怕是别人掀了铺盖挡住,陆言依旧是驻足片刻,随后离去。 真是赏了个寂寞。 直到远远的,把最后一个画摊转完,陆言这才招呼道。 “走吧。” ...... 宫廷画院,即大宣皇室专属的画院。 其内重兵把守,不仅藏有无数名作,更是培育御用画师的地方。 能在画院担任先生或者院正者,无一不是字画一道拥有极高的造诣。 陆言在内城七弯八绕,到了画院,一进去,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文气。 此地名作太多,以至于形成一片充斥文气的区域。 “真是宝地啊!” 陆言心中感慨,要是让他在这待一两个月,他就有把握晋升文道大宗师! 进来院门,是一幅浮雕影壁。 陆言无意瞟了一眼,随后平静收回目光,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竟然是此物!” ...... 第82章 八十七神仙浮图 不知诸位是否还记得? 陆言第一次去红桥画市时,进了丹青阁,见到了一幅古怪的白描石刻画。 当时无数人上前拓印,结果白纸拓上去,白纸揭下来,就连陆言出手,施展浑身文气,也只是勉强拓下来淡淡的一个人物轮廓。 最后没办法,他只好出手,借着自己的画道技巧,给临摹了一幅纸卷版的。 后来陆言也向丹青阁的管事打听清楚了,那石刻画乃是官府收缴一伙盗墓贼得来的其中一件明器,据交代是从豫州一座大墓的石壁上撬下来的一幅残破石刻,暂交丹青阁拓印留本。 他当时就觉得那幅石刻画不简单,一直有所留心,却是没想到今天,竟然在宫廷画院的影壁浮雕上再次见到。 细细瞧去,影壁浮雕上刻画着八十七位人物,形态各异,镌刻倒是细致,眉眼表情都很到位,就是缺少了几分神韵。 其中有一位仰头观天的老者,留着三缕长髯,身着长袍,腰系玉扣带,右手捧着一尊如意。 “不会错!” 陆言曾经细致观察过那幅石刻画,虽然破碎不全,甚至其上雕刻的人物都缺了头顶的发髻和脚蹬的长靴,但是不会错,从如意的形状纹路和人物的姿态,他可以确定。 那幅白描石刻画,其上雕刻的内容就是这影壁浮图的一部分! 或许一般的文道宗师乃至大宗师,都会看不仔细导致走眼,但是他不会,有望灯术加持的字画鉴赏能力,早已臻至一种细致入微的境界。 “吴兄,这影壁上雕刻的是什么图?” 来时二人在路上就互道名姓,此时吴跃听见陆言的询问,也瞧过去,随后面露古怪之色。 这位兄台书画造诣那么高,又师出高士,居然不知道这种千古名作? 若非对方是真不认识自己,自己也从未见过对方,他都要怀疑这位陆兄是不是昨晚偷窥到自己作画,才有那番言论。 “咳咳,这是八十七神仙浮图,原本早已亡轶,这是根据后世一位前辈的图卷仿本所雕刻的浮雕。” “哦哦!” 陆言点了点头,看他眉眼间的神色,就知道是真的头一回听说这幅名画。 “吴兄,有宣纸和拓印蜡么?” 一句话,更是让吴跃摸不着头脑:“陆兄要这两样东西作甚,难不成要拓印这幅浮图?” “正是!” 陆言颔首,胡诌了一句:“这浮图雕刻得颇有意境,在下是心下喜爱,这才想要拓印下来!” 好家伙,这影壁浮雕和意境简直扯不上半点关系,若非是昔年乐皇亲手刻下,甚至都没有摆在画院当门面! 心中吐槽归吐槽,但是吴跃既然下定决心交好对方,还是照做了,取来了几张宣纸和一截拓印蜡。 陆言即刻动手贴纸磨蜡,不多时便拓印下来一幅完整的八十七神仙浮图。 这一次不比当初的石刻画,看不透拓不下来,这次可谓是拓印得相当清晰,没有一点问题。 “怪了,难道那石刻画真有什么玄妙不成?” 不是画的内容问题,那就只能是石刻画本身存在一些奇异。 “陆兄,你刚才说什么?” 吴跃听见了他的呢喃自语,凑过来好奇道。 “哦,没事,只是说怪了,这浮图如此精细,我就在反思,为何自己刻不出来这等大作呢?” ...... 就在陆言跟着吴跃来到宫廷画院的不久后。 晌午饭点,林记冥铺对街的露岚鱼莊难得闲下来。 蓝颜新也暂时关上门,生起火炉取暖。 “咚咚咚--” 忽然,门被敲响,蓝颜新去开门,只见一个相当高大魁梧的身影站在门口,快把门都给堵住了,一丝光线都漏不进来。 “客官买鱼吗?” 面对这个魁梧的身影,他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压力,本就性格偏弱,如今更是话音都小了些许。 “你们这的鱼,是哪里钓来的?” 沉默片刻后,高大人影开口了,随即向街道退后几步,这才能看清是个扎须汉子。 蓝颜新也不由自主,吐露道:“易水河中段钓上来的!” 说完,他赶紧捂住嘴巴,早就听先生说过,有一种“商业秘密”是不容泄露的,也不知他不由自主说了这么一句,算不算泄密。 “嗯,我再问你,这鱼,可是你钓来的?” “不是,是我家先生钓来的,他就住在对街的巷子里。” 蓝颜新立即回答,随后赶忙捂紧嘴巴,眼睛瞪得滚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怎么又不由自主泄密了? “好,你说的那位先生,现在可在?” “不在,一早就出去了。” 这一次,蓝颜新干脆说完之后嘴巴都捂不住了,感觉嘴巴开始不受控制。 “嗯,那我就改日再登门拜访吧!” 扎须壮汉眯起眼睛,转身离开了,听得出来,“拜访”二字似乎是咬着后牙槽说得。 待到大汉离开,蓝颜新感觉莫名压力消失,不禁长舒一口气。 虽然是初冬时节,但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浸湿。 “不行,这种怪人说不准会对先生不利,等先生回来,一定要赶紧报告!” ...... 傍晚,刻碑铺迎来一道一步三晃的身影。 今天的陆言很是高兴,画院只是简简单单参观一圈,就直接助他一举晋升文道小宗师,体内文气高达十石有余。 如此一来,西山霁雪图的威力势必会更上一个档次。 晃晃悠悠的走进巷子里,突然窜出来一人,给他吓一跳,待到定睛看清,竟然是蓝颜新。 “隔壁鱼莊都打烊了,你不在铺里歇着,在巷口蹲我作甚?” 见蓝颜新主动找来,陆言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却看到蓝颜新小脸有些凝重,随后便把白天鱼莊的那位不速之客的言语举止,事无巨细全部陈述一遍,甚至还学起了那壮汉的神态。 “有人要拜访我?” “是,这人来历奇怪,问话也奇怪,我担心他会对先生你不利!” “哈哈,放心吧,我轻易不会出事!” 陆言一笑,他对自身实力有信心,但听到蓝颜新的话心中也是一暖,这位险些失足的少年,当初没白救! 安抚完蓝颜新,让其安心回去歇着,自己不会出事。 随后,陆言晃晃悠悠推门,进了刻碑铺。 一进去,他瞥了眼桌上,顿时眉头一皱。 “谁动了我的铺子?” ...... 第83章 把东西还我 陆言一进来,就一眼瞧见桌上的陈设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还好,没丢东西......不对!” 一番简单确认之后,他刚准备长舒口气,但随后瞥向窗台时,瞳孔又是猛的一缩。 无他,只因窗台上的一盆兰草变换了位置,走近细看,甚至能看到泥土新翻的痕迹。 “桃然!” 陆言早就利用血约绑定了自身和雷击木,如今只需心底一唤,就引动桃枝一颤,一道灰白气团冲出,缓缓落地化为人影。 “尊驾!” “我问你,今天可有人来铺子找我?” 此时桃然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与雷击木共益共生,已是生出面部五官,闻言神色茫然:“这......小奴不知,今日一直在沉睡,并未有所感应!” 陆言点了点头,这倒是不怪桃然,对方为了复苏进行修养,陷入深度沉睡也能理解。 他是看到这兰草被动过,再翻开一看,龙鳞不见了。 当初陆言奉命为一位邪性的两淮转运使刻碑,结果发现一切诡异都是一枚充斥灵性的逆鳞在作怪。 将之镇压,就埋在了兰草盆栽中,以期增加四象的运势。 没想到如今有人将逆鳞翻出来,偷走了。 “难不成是那个人?” 陆言突然想到蓝颜新在巷口蹲自己,说是今天有一个怪人到了鱼莊,要拜访自己,蓝颜新担心怪人对自己不利。 “尊驾,发生什么事了么?” 桃然见到陆言凝眉沉思,心知出事了,连忙问道。 他生怕对方一不高兴把锅甩到他头上,一怒之下捏碎命石,那可就真完蛋了。 “无妨,丢了东西罢了!” 陆言摆了摆手,听桃然小心翼翼的语气,他就知道对方害怕自己迁怒。 随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望向桃然又道:“对了,你可懂什么追踪秘术?比如说依靠气息寻踪的?” 陆言心想这桃然既然曾经也是化神之境的强者,手段必然不少,其中说不定就会有追踪一类的秘术。 别的事他可以徐徐图之,但此事事关龙的逆鳞,便不可。 虽说那怪人也说过会再来拜访,但这一次他不打算被动等待,准备主动出击。 见到陆言并未有所迁怒的意思,桃然松了口气,赶忙屁颠屁颠道:“有的,只要尊驾有丢失之物的残留气息,我就能施展万里术寻踪!” 不是他怂,只是命石在人家手中,他不得不低头啊! “万里术?好,那你快快施展!” 陆言眉头一挑,心中已经开始琢磨如何把这等妙法从桃然身上套来了。 这般想着,他把兰草盆栽之中挨着龙鳞的底部土壤,交到了桃然手里。 “这......还请尊驾把命石还我暂用,实力提升才能施法!” 桃然硬着头皮说了一句,结果就看见陆言眯着眼望向他,目光一对,就不由心虚。 以陆言如今的犀利眼光,哪能看不出来这小子在骗自己,直接无情拒绝:“气息,已经给你了;命石,想都别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骗人!” 桃然一听这话,知道自己小心思被看穿,本就灰白的小脸,更白了。 “嗯......” 他低下头,双手结出印法,口中碎碎念,也不知是在低颂某种咒言,还是在偷偷斥骂陆言无情。 随着万里术的施展,只见一缕缕金黄气丝从土壤中升腾而起,凝聚成一道龙气,状如细蛇,直接冲天而起,飞出铺子。 “跟上!” 二人出门,紧随其后,一路追逐,出了京城,来到一处水草丛生的河边。 就见龙气咆哮一声,一头栽进河中消失不见。 “这是,易水河?” 陆言目瞪口呆,合着想找回龙鳞还得下水?这带走龙鳞的人住在水下,还是龙鳞被藏在水下? 他虽然有憋气法,但是离进阶之法避水术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即使闭气,也只能维持六个时辰顶天了。 若是那偷龙鳞的贼,真是住在水下的水妖一类,那势必免不了一场水底恶战,憋气法的效果更是大打折扣。 万一一个不小心被破了闭气,淹死了,那就真的太冤了! “尊驾,这现在怎么办?” 桃然也傻了,心说这次只能靠您自己了,我连实体都没有,真是爱莫能助。 “无妨,我有办法!” 陆言当然不会傻到下水和人拼命,想到前世西游记中大圣爷棒搅鹰愁涧的桥段,心中便有了计较。 只见他从背后的布枕头中取出一张画轴,铺展开来,正是西山霁雪图。 将整幅图卷沉入水中,灵台之中十余石文气尽出,发挥出西山霁雪图目前所能达到的最大威力。 “咯嘣咯嘣——” 细碎的声音传来,桃然只见整个易水河的水面开始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 连他这种尚没有实体的,也不禁从图卷上感受到一股寒意。 冰层逐渐蔓延开来,延伸至两边,一眼望不到头,将这一片河段整体冻住了。 “这......” 桃然瞠目结舌,他可是清楚,这冰为水属,水又是天地五行之一,属于天行之力。哪怕是巅峰时期的他,修为臻至化神,也不能这般强横地操控天行之力。 而眼前这位尊驾,竟能以一己之力冰冻一整条大河,堪称恐怖。要么此人修为通天,要么就是依凭这幅神异的图卷法宝。 不论是以上哪种可能,都在不经意间震慑了桃然,让他对于这位尊驾更是很难心生反抗。 陆言也没想到这西山霁雪图威力如此强大,但此时他想收手,也不可能了。 文庙内的文气完全不受控制,一股脑地涌入画卷之中,冰冻还在持续着。 文气不断流失,导致陆言眼前逐渐发黑,身形摇晃,仿佛身体被掏空。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冰封终于停止,他赶紧用力一抽,把画卷拿上来收好,随后就瘫倒在河边大口喘息。 “尊驾,您没事吧?” 桃然看着陆言脸色比他还煞白,也心知如此手笔必然消耗不小。 “没事,如今天色也晚了,等下咱们就回去,静等此人上门!” 对方既然说过会再来拜访,如今又整了这么一出,相信这人上门是必然的了。 而且以陆言目前的状态,真要耗下去叫人家破冰而出,谁生谁死还不知道呢! 他稍微缓和一下,站起身,又取出刻碑的工具,踏上厚厚的冰面。 “刺啦刺啦——” 桃然站在岸上,就瞧着厚重的冰面被硬生生刻上了几个大字。 “把东西还我。” ...... 第84章 一夜寒封易水河 清晨,燕京内城,柳府。 柳延山一早起来换上便服,用过早膳,提着鱼竿、鱼篓,出门去了。 垂钓的最好季节是春秋两季,尤其是春天第二个月和中秋前后。 但老头也爱冬钓,用他的话来说,冬钓,寒江卧雪,钓的是鱼,瞧的是意境。 这不,昨天约了三两好友,准备今天去冬钓。 他还去刻碑铺找陆言来着,可惜大门紧闭,人没在。 来到常去的易水河畔,远远就看到几位老友已经到了,却是没有一人扎地下杆。 “老李头,你愣着作甚,为何不下杆?” 柳延山好奇凑过去,却见那李姓老者苦着个脸,朝易水一指:“老柳,不是我们愣着,你看看,这能下杆吗?” 老头看过去,嚯,昨天还见着流水潺潺呢,怎么这一夜之间就结冰了,京城还没冷到冻住河流的程度吧? 柳延山走过去,拿着鱼竿底下戳了戳冰面,梆硬,看来是真的冻实在了,冰窟窿都打不成。 再左右瞧瞧,冰面上还有划痕,谁这么闲,如此坚实的冰层凿出这么多划痕,这得拿大砍刀砍吧? “这......得嘞,几位,是老柳我考虑不周,咱,咱换地方吧!” 柳延山无奈,只能换地方钓了,大运河上想来应该没结冰,去那钓吧。 就在几个老头走后没多久,平静的易水河畔忽然传来细碎的声响,紧接着冰屑四溅,一头漆黑的庞然大物从冰面跳出。 待到落在岸上,这才看清形貌,竟然是一头巨大的乌龟! 只见两边龟眼绕了周围一圈,见四下无人,龟身一滚,变为一名身形异常壮硕的扎须大汉。 大汉扭头看向厚厚的冰面,又瞧见冰面上的划痕串联成为五个人族大字:把东西还我,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 前不久,他在水府点兵时,发现少了不少蟹将虾兵鱼卒,这一问也没手下知情,但他本尊可是留了个心眼,悄悄记下了水府每一位手下的气息,方便以后追踪。 这种大量失踪事件,肯定不会是一起两起,只要以后还会发生,他就有信心凭借妖族灵敏的嗅觉,顺藤摸瓜,找上凶手。 果不其然,五天前,一名鱼卒失踪,气息从河中消失。 而就在前两天,他从闭关沉睡中苏醒,凭借着记忆中的气息,一路追踪,追进人族城池,最终来到了一间卖鱼铺子门前。 在那里,他果然发现了那名失踪的鱼卒,早已断了气,正静静地躺在一只木桶里。 关键是,这鱼铺掌柜显然是一个区区凡人,怎么能钓上来修行多年的水府鱼卒? 施法让其吐露真话,果然,背后还有一位“先生”,自己的那些虾兵蟹将鱼卒,都是叫这个先生钓走了。 套出住址之后,他明着晃了一枪,但却绕了一圈直奔那位先生的屋里,一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这便是大汉昨天的意外收获,一枚灵性尚存,但是被压制的龙鳞! 结果就在昨晚,他闭关参修这枚龙鳞之时,这位仇家先生估计是找上门了,施了手段。 清晨出关,就听手下汇报,昨晚莫名其妙冰封千里,冻死无数低阶水族,甚至不少虾兵都没能扛过去。 想到此处,大汉冷哼一声:“欺人太甚!” 随后,他板着脸,大跨着步子朝京城走去,势必要给对方颜色瞧瞧,好让对方知道,易水水府不是好惹的! ...... “叫什么?” “乌二爷。” “嗯,记着,以后自报家门的时候把‘爷’字去了!下一个问题,从哪来?” “易水水府。” “......” 此时此刻,乌二爷心中憋屈得快要爆炸。 他是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报复,誓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结果万万没想到这是两个老银币。 两人躲在门后,待他推门进来时,那青年躲在门后拿一把木尺把他拍了一下,他就发现自己突然不能动了,只能呆呆立在原地,被那青年手下的木偶给五花大绑捆起来。 关键是,这青年还从他身上,把那枚龙鳞拿回去了,他心疼的吐血。 陆言此刻,旁边桌上摆着圣人训诫尺,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喝着热茶,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木偶跟审犯人一般审着这位龙鳞小偷。 这木偶身躯,乃是他亲自给桃然做得,以他精巧的木偶替身术,做出一个足以让虚影依附的灵活人偶完全不成问题。 按照桃然的要求,木偶的模样是一名生着一对桃花眼的童子,据他自己所说,本来就长这样,结果真正做出来,反正看起来不像男的。 不过到底也是有了实体,有时候替自己办事也方便了许多。 至于这位乌二爷被抓,也是意料之中。 前不久,桃然忽然报告,说是龙鳞的气息出现并且在靠近京城,陆言就知道这小贼上钩了。 果不其然,催动八方聚音法,听见一道异常沉重的脚步声,明显区别于街上往来的百姓。 耳中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就招呼桃然取好绳索,自己则是取出圣人训诫尺,埋伏在门后,等人进来,立刻出手。 这圣人训诫,管你修为通天,手段层出不穷,只要被挨上一下,全部都得跪,当初的五少主、二坛主如此,这住在水底的小贼,亦是如此!就是这般霸道! 至于对方不进来的情况,他也想到了,敌不动我不动,咱就互相耗着,我就不信你不进来。 正如陆言所料,这乌二爷也确实生性谨慎,推开门之后并未急着进来,而是在门口观望一番,这才进来,但没有用,还是被他给埋伏了。 圣人训诫尺背后一拍,乖乖站好,小伙子还是年轻了! 其实此时乌二爷心中也是极为惊异的,那木尺究竟是什么法宝,竟然能使得他在瞬间被定住,丝毫反应不过来。 他曾见过道门的点穴,但与之一比,就逊色太多了! “尊驾,问完了,这小贼自称是易水河水府的主人,名叫乌二爷,本体乃是一头八百年乌龟精!至于与您为难的具体因由,这小贼说要亲自跟您谈!” “果然是妖!” 说实话陆言心底还是有些惊讶和稀奇的,之前都是听闻,没想到这回见着真的妖族了。 “你要亲自和我谈?那你说吧,我听着呢!” “哼,跟你这种肆意残害我易水水族的人屠,没什么好谈的!” 陆言一听发晕,不是你要亲口跟我说吗,怎么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真给他整不会了。 ...... 第85章 两章已发,推书《黑神话:重启西游》 推书:《黑神话:重启西游》 写这本书的大佬,当初在我刚入网文,也就是写上本幽冥司的时候,给了我很多帮助指点,后来他去外站成功发展起来了,现在回起点证道。 听他不少外站的老读者说,这本是黑神话游戏的定制文,但我问他,这个b不说,我也不确定是不是...... 总之目前一直在看,节奏稳定,文风清晰明快,整体感觉相当不错(这个是我的真实感觉),成绩也比我这本前期那会好多了,推荐大家看看。 最后附上简介: 重生花果山上一只金猴。 孙凡一度以为,自己未来就是那踏碎凌霄、放肆桀骜的齐天大圣……斗战胜佛。 直到那一天。 他在所谓的‘花果山’后山,遇到了一只僧袍破烂的老猴。 「你们一定都听过,关于他的故事……」 「有人说,他帮唐僧取到了真经,封了斗战胜佛……从此,留在了灵山。」 「也有人说……」 「那个成佛的,根本不是他。」 「真正的他……早就死在了西行路上!」 「还有人说……」老猴子摊脚坐在石台上,摆着手,「西游……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他只不过是说书人杜撰的,一只……猴子!」 「呵。」 「呵……」 「但我要讲的故事,你们一定没有听过……」 ———— 白骨之后,重走西游。 致敬《悟空传》《斗战神》《黑神话:悟空》。 第86章 血约魂契 “耍我是吧?” 陆言脸色一沉,有些不悦。 既然对方这般戏弄他,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做一回恶人了。 “你,你要做什么?” 看到陆言猛地起身朝他走来,乌二爷面露警惕之色。 只瞧那青年一边用手按在他脑门上,一边微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痛! 脑海中一阵剧烈的撕裂感袭来,随后意识陷入混沌,紧接着双眼一黑瘫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才醒过来。 醒来时,乌二爷睁眼就看到那位“先生”站在他面前,脸色微白,手中拿着一张半透明的纸页。 见到这乌龟精醒来了,陆言便开口道:“说不说?” “哼!” “唉,年轻人真是没见过黑手。” 手中的半透明纸页一捏,就见乌二爷浑身一抽,又倒了下去。 这半透明的纸页,是他前不久刻碑得到的一个高等级奖励所形成的。 当初陆言半夜接到任务,给一个从沧州来的歌姬刻碑。 说着歌姬在沧州府的时候,夜夜被噩梦所折磨,遍寻名医无救,这又来京城求医问药,依旧是没有效果,最终一天半夜直接给吓得心跳骤停,死了。 死因是碑文上说得,陆言借着碑林图看到确实是半夜吓醒好几回,明显是做噩梦,可惜这是生平回放,不可能看见究竟是什么噩梦。 把他弄得也一头雾水,究竟梦见了什么,才能活活给吓死? 虽说这歌姬死的蹊跷,但奖励的品阶倒是相当高。 极品三等,魂契诀。 这奖励的功效,简单来说就是通过魂契诀,从被施法者的体内摄出一魄形成魂契。而这魂契,蕴含对方灵魂的本源气息,与对方本身可谓牢不可分。 更重要的是,一旦形成魂契,那便是生死不由人了,举个例子,蹂躏魂契,对方的灵魂便会受到折磨;撕毁魂契,灵魂破碎消散,人直接没了。 陆言在掌握之后,一是觉得这门秘法有点狠,不人道;二是觉得施术条件繁杂,且对于被施术者的灵魂坚韧程度要求较高,两个特征合并,他就打算压箱底了。 结果没想到今天,用在了这乌龟精的身上。 乌二爷偷了他的龙鳞,双方本就有恩怨,便不存在会产生负罪感这一说法;加上对方是化形大妖,灵魂也不会弱到哪去,条件满足。 如今施展魂契,也就是说,这乌龟精的生死,已经任凭陆言拿捏了。 然而,别看这魂契霸道,实际上和血约类似,施展起来都是有代价的。 以陆言如今宗师的修为,施展完魂契之后,也免不了一阵头晕目眩,面上血色消减。 让桃然看好乌二爷,他则是盘膝打坐,闭目修养恢复。 约莫过去半柱香,这乌龟精才再一次昏昏沉沉地苏醒,结果醒来第一眼就看到陆言拿着魂契在他面前晃悠,顿时脸色一白,吓得一激灵。 “现在,能说了么?” “说,都说!” 他哪敢不老实了,这半透明的纸页着实古怪,竟然能伤他神魂! 随后,乌二爷也不犯横了,老老实实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并抹去一些自己的主观情绪。 “你是说,是我把你们水府的虾兵蟹将鱼卒都给钓没了?” “没有,都是那些混账自己撞到鱼钩上面的,这事不怪先生!” 一看陆言征询模样地望向他,乌二爷赶忙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您没错,要怪就怪那些不长眼的东西主动上钩! “别,别,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陆言连忙摆了摆手,这事他确实有点责任,一直在易水河边钓鱼,给人家河里的资源都钓秃噜了。 加上他最近修为大进,乾元钓竿又不是寻常的钓具,很有可能一般的鱼虾钓不上来,反而把有点修为的虾兵蟹将鱼卒全给钓上来了。 反正没达到化形,上岸都一个样,虾兵鱼卒和普通鱼虾的唯一区别,可能也就是前者吃起来比较肥美...... “罢了,此事我确实也有责任,你我之间,说开了,也都是一场误会!而且,我非常看重你爱护手下的优良品质!” 陆言拍着乌二爷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但是,你偷了我的龙鳞,虽然现在还回来了,但毕竟是偷过,这事不能算了!” 乌二爷一听这话,心中一沉。 “反正那魂契也不能消除,这样吧,给我当一百年帮手,随叫随到的那种,就作为这次偷盗行为的赔偿吧!” 陆言话音落下,乌龟精也是吐了一口气,不就是给人当一百年随叫随到的手下么?一百年看似长,但他们龟类寿命悠久,一百年,也不过是人类一生中的一年罢了。 “哦,还有,记着往后每七天,就给对街的鱼铺提供三百只新鲜鱼虾,必须亲自送上门,易水河的鱼虾也好,别的江河的河鲜也罢,总之每七天提供三百只就行!” 乌二爷听到这个条件,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后还是咬着牙答应了。 三百只新鲜的鱼虾,它们易水河家大业大,还是能保证水族整体生存的情况下提供得起的。 “好了,就这些,你可以走了!” 乌二爷来之前没想到自己会被轻易制伏,被抓之后,也没想到自己这位“仇家”这么好说话。 “小妖告退!” ...... 乌二爷走后,陆言也长舒一口气。 他之前就听桃然说过,妖族修行和人族不同,不划分境界,而是一生有两大门槛:横骨、化形。 横骨,就是说妖族除去个别血统高贵的妖,正常的兽类,天生都有横骨,唯有将横骨炼化,才能口吐人言。 而化形,则必须历劫,雷击而不死,最终才能成功化形。 据桃然所说,这化形的大妖,最次,都比肩人族的炼精巅峰。 如乌二爷这种化形多年的大妖,甚至自立水府,陆言杀了废了没有丝毫好处,反而是收为己用,才是资源的最大化利用。 他也没想到,只因为钓鱼,就能惹来一个强横的仇家,结果最终是身边多出一个强力帮手。 至于对方怀恨在心,往后伺机报复? 有魂契在手,掌控生死,对方敢有二心是完全不存在的。 ...... 第87章 狗市偶遇,训人高手 乌二爷这么一出事,可把陆言折腾的够呛。 待到桃然离开附身的木偶,回去雷击木继续休养,他也躺在塌上,沉沉睡去。 一觉就到了夜晚,窗外风雪交加,有人叩门。 陆言开门,发现是殡葬司的老吏目,裹得严严实实,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外面风大雪大,官爷先进来吧!” 瞧着对方不像是来送碑文的,他连忙引手招呼。 “不必了,我就带个话!” 老吏目缩着手,凑到跟前:“主簿让我传话说,不日就要出差了,叫你准备准备!” “出差?去哪?” “沧州府。” “去沧州?” 陆言脑袋发懵,沧州也没遭灾啊,又没大规模死人,地方的冥铺足以应付,叫我过去作甚? “哎呀你也别问,这事主簿大人都不甚清楚,据说是中书府的人直接下的命令。” “中书府叫我去?” “不是,中书府下放殡葬司的任务,是殡葬司叫你去!” “......” 送去老吏目之后,陆言关上门,开始思索这次出差一事。 其实也由不得他多想,毕竟前不久才碰上一个被噩梦活活吓死的沧州府歌姬,这下突然又出差去沧州,二者八成有联系。 事实上也正如陆言所想,就在前不久,沧州府爆发怪病,数十户人家都有人在半夜一声惨叫,然后断气死亡,死状都是瞪眼张口,像极了做噩梦被活活吓死。 沧州府府尹上表京城中书府,中书府则派出厂卫调查,至于死了的人,都送往各大冥铺一条龙下葬。 结果怪事又出来了,但凡是接手这些似乎是被活活吓死的人的阴门匠人,刻碑、缝鬼、扎彩,无一例外都死了,甚至身上都没有伤痕。 无奈,沧州府各大冥铺只能委托官府向朝廷求援,朝廷中书府收到信息,这才给礼部殡葬司下了命令,也就有了陆言出差这么一遭事。 可惜这一切,陆言完全不知,此时他也实在想不出出差的理由,索性没想了,继续倒在炕头昏昏睡去。 毕竟今天连续动用多种秘术法宝,对于他造成了极大地负荷,实在疲惫不堪。 养足精神,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醒来,风歇雪停,天空放晴了。 有道是下雪不冷化雪冷,陆言穿上自个的大棉袄,踏雪出门。 他现在是有钱,也买得起那些貂皮披风,但是没必要,都是样子货,真要御寒还得看传统大棉袄。 风雪消停,街上的行人也变多了,其中不少人都朝着城西走去。 无他,只因每周这个时间点,城北的狗市搭起来了。 陆言今天一早出门,也是奔着狗市去的。 前不久和柳延山交流来着,这才知道京城还有个狗市,有卖花鸟鱼一类的赏玩物,也有斗狗卖狗的,每次开市都相当热闹。 陆言一听,就有心思去凑个热闹,顺道看看能不能吸收一些热闹喜庆的人道之气。 主要还是最近入冬下雪,室内温度跟着降,鱼缸死了几条锦鲤,他准备来这再添几条。 一路溜达着,还没到狗市呢,就听着狗吠声震天响,心道不愧是狗市。 整个狗市说白了,就是城北的两条偏街串起来,平日里冷清的不行,一到开市就异常热闹。 “老板,你是狗还是狐狸啊?” “嘿瞧您说的,这肯定是狗啊,还是正宗的东瀛柴犬!” “放屁,你搁这大半夜烧报纸,糊弄鬼呢?狗的尾巴有这么大,这特么尾巴都能作个围脖了!” “......” 陆言听见这番对话,心底苦笑一声,果然造假无处不在。 不仅是古玩市场,连这狗市,都有造假,拿狐皮子当柴犬卖的,屡见不鲜。 虽说大宣常年和倭寇对峙,但这伙倭寇,那是东瀛人官府自己都不认可的流民海盗,故而近年来,就有个别东瀛使臣来到大宣,带来了东瀛的文化。 其中一种犬叫柴犬,被使臣带来当做礼物送给了朝廷,结果深受贵妃喜爱。 于是乎一帮子商贩看到了商机,就开始从东瀛贩来柴犬卖,在之后就有了造假产业链。 不过这些个事,陆言并不关心,此时的他,正死死盯着斜前方的一人一狗。 方才他正在狗市转悠呢,忽然无意间一瞥碰见了熟人,一个老头牵着一条狗。 仔细看去,老头的眼珠子发灰,竟然是个瞎子!而旁边那条狗,吐出舌头,一身黑白相间,眼中则是智慧的眼神。 好家伙,这不是那个太白和老瞎子么,怎么跑这来了? 陆言有些感慨,这两位,尤其是太白,可是咬了神仙道少主裤裆的存在,使得神仙道颜面扫地。可如今竟然丝毫不怕报复,还敢在公共场合如此抛头露面。 只见此时那叫太白的犬,正冲着一只雪白的京巴犬,疯狂地摇着尾巴。 而老瞎子则是跟摊主攀谈,借此来让太白好留在原地,多看看那条京巴。 “哎呀,两位,真是好久不见!” 陆言凑过去搭讪,如今他有实力傍身,不怕对方出手,刚好能好好看看这条奇犬。 “你是?” “您不认得我,但我可是记得您,当初霸气出手,让狗把那位使拦面叟的家伙咬的嗷嗷叫唤,啧啧,那等英姿,历历在目啊!” 这一句,陆言是压低声音说得,话音落下,就见老瞎子身形一滞。 “还有,当初天桥底下,您让太白表演的一手杂技,也是让我印象深刻啊!” 如果说刚才的话只是让老瞎子身形僵住,那么这一句话,就说明陆言看穿了他们当初的伪装。 老瞎子也不能再淡定下去,沉声道:“你是神仙门的孽障?来寻仇的?” “您别误会,我只是路人,因为两次都碰上,好奇,就来问问您是怎么训狗的。” 陆言实话实说,确实是好奇,可落在老瞎子眼中,那质朴的笑容就变得有些不怀好意了。 “罢了,出去说!” 老瞎子闻言沉默片刻,随后抬头生硬一笑,抽身便要走。 “哎,等等!” 陆言一把抓住老瞎子,眯起眼睛,望了望老瞎子,只见对方脸色微微有些发青。 随后,他又看向底下的太白,笑眯眯道。 “如果我没听错,刚才是你在说话?” ...... 第88章 关门打狗 “汪!” 这话一出,太白仿佛能也听懂一般,发出了一声不满的狗吠。 老瞎子也把脸一沉,低声道:“小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口一说,玩笑话罢了!” 陆言嘿嘿一笑,随后揉了揉太白的狗头,竟然就直接离开了。 来的没头,去的没尾,给一人一狗整的有点发懵。 “这人古怪,咱们快走!” 老瞎子低声朝着太白说了一句,太白“汪汪”应了两声,一人一狗迅速开溜。 陆言站在不远处目送老瞎子和太白离开,微微眯起眼睛。 他既然说是太白在说话,自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理有据。 前段时间陆言刻碑得到一门秘法,灵语术,能跟动物交流,听懂兽语。 刚才那会他跟老瞎子交流的时候,就听着太白在底下呜呜咽咽,虽然声音低,但有八方聚音法加成,听在耳中十分清晰。 太白的呜咽声前脚刚停,老瞎子的话音后脚就落下了,而听在施展灵语术听来,这一人一狗说的话竟然是一模一样! 就好像是太白在对着老瞎子吩咐,随后老瞎子把太白的话翻译成人言在重复一遍,离谱! 甚至后来老瞎子低呼“快溜”之后,太白叫唤那两声,借用灵语术翻译过来也是“快走,咱们晚上再去找他”。 陆言当时听完就嘴角一翘,心知这事还没完,今晚怕是还得被找上门。 他丝毫不怀疑太白的这话,毕竟狗的嗅觉是最灵敏的,只要记住自己的气息,一路找上门不是什么难事。 可惜,这一人一狗自作聪明,却不想陆言能听懂狗语,一切计划行动被拿捏的死死得,到时候就看怎么被反蹲一波了。 其实陆言本意是上去搭讪,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跟对方要到当初改头换面的秘法,他可是垂涎那个秘法许久了。 结果却似乎是起了反效果,反而让这一人一狗对自己异常警惕,但是对方既然商量晚上要再来白给,听太白的语气似乎还是要搞他的意思...... 啧,既然送上门来,那就不要怪陆某不客气了! 收了心思,陆言继续在狗市上转悠,毕竟今天的主要任务,是买几条锦鲤回去。 与太白和老瞎子的偶遇,不过是小插曲罢了。 ...... 入夜,刻碑铺。 老吏目送来了碑文,陆言点火上灯,开始刻碑。 这一次刻碑的对象,乃是朝廷的一位飞龙厩使。 打头俩字飞龙,听着挺威风,但实际上就是掌管御马的,皇家马场养马喂马的。 这官,和前世西游记里大圣爷被招上天庭之后封的弼马温,大差不差。 至于死因,陆言在生平中看得明明白白,就是倒霉,一场意外。 说是前不久蒙古上贡了几匹好马,跟随使者到了燕京,几匹好马入了马场。 其中有一匹马,性子极其恶劣,是不折不扣的烈马,这位飞龙厩使都驯服不成,就后实在是气的不耐烦了,就火气上头,拔剑把马给刺了一下。 这一刺不要紧,马受了刺激,一声嘶鸣,后蹄一蹬直接把飞龙厩使踢飞出去,当即脑浆四溅,眼看着就已经死了。 这种情况,陆言看到也只能说一声,倒霉。 碑林图消失,给出这次的奖励,一门凡品本事,饮马术。 功效说来简单,就是合理饮马,提高马匹的耐力,是长途出行的不二法宝。配合响马旗、沙漠行军法一起施展,可让一匹马一日千里。 陆言心说这个好,刚好不久后就要出差去沧州府,水上的运河在疏通走不成,只能走陆路。 有了这三种出行法门,他从京城到沧州府甚至要不了一天,大大节省出行时间。 收了奖励,陆言就开始生火,造饭。 大晚上生起炊烟,自然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客人。 也正如他所料,夜幕之下,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在缓缓靠近刻碑铺。 入冬的京城,一到晚上就显得格外冷,许多商贩铺子也早早收摊打烊了。 放眼整条街巷,就只能看到这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就是这里!那人似乎知道本尊的特殊,你我此行势必要小心,一旦出手绝对不能留活口!” 阴暗的巷口,两只绿油油的大眼放光,远看好似两盏鬼火灯笼。 正是太白,此时的它目露凶光,竟然张口说话了,而且是在朝后方的老瞎子吩咐着。 老瞎子也是神色一横:“老奴办事,还请尊上放心,一定妥妥地斩草除根!” “嗯,慢慢靠近,不要被察觉!” 太白又叮嘱一遍,二人这才缓步行进,太白的爪子上有肉垫倒是不担心,可老瞎子为了不踩雪发出声响,竟是踮着脚走路。 “来了!” 刻碑铺中,陆言睁开眼,微微一笑,随后把窗户开大,取来扇子,可劲朝着一只木桶扇风。 这是他刚才烧出来的一大桶红烧肉,此刻肉香四溢,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 凭借陆言前世饲养过两只哈士奇的经历来说,这种狗它经不住诱惑,尤其是美食,只要对方还有狗的本能,那就免不了上钩。 更何况他早上观察太白,见它一直盯着那只京巴看,结果等人和狗都走了,那京巴侧开身子,陆言才发现人家狗吃红烧肉呢! 啧,伙食挺好! 由此陆言推断,这太白恐怕已经很久没吃肉了,不然不会馋成那样。 自己如今宗师修为,加上民以食为天这一厨道秘法的加成,那家伙出锅的佳肴,他自个看了都食指大动,香满屋。 其实这些计策也得益于他晋升宗师之后,钓鱼养心法跟着进阶,养心进入第三个阶段,随性。 简而言之,就是能提高自身的逻辑推理能力和观察力,但由于结果是推理得出的,存在不确定性,故称随性。 然而即使对方不上钩,但只要这一人一狗敢进铺子,圣人训诫尺在手,照样拿捏。 巷外。 果然如陆言所想,肉香飘出铺子,飘进了太白的鼻子里。 “什么香味?” 朝天鼻一嗅,心中一喜,肉香! 不过太白此时心中也奇怪,大晚上哪里来的肉香,一看来源,竟然是早上那人所在之地! 哼,我就知道,都是套路! 心中冷笑一声,太白扭头对着老瞎子露出严肃的眼神:“这肉香来的奇怪,恐怕有诈,你自己保重,我去前面探探路!” “这,尊上小心!” “嗯,放心,就算难以对付,我若想跑,没人留得住!” 老瞎子只见太白迈着碎步,一路上了台阶,溜进最靠里的铺子。 “嗷!” 一声惨叫之后,本来被狗身挤开一条缝的大门重新关上,再无声响传出。 “尊上!尊上别慌,老奴来救你了!” ...... 第89章 燕京最速传说 刻碑铺内,烛火明亮。 陆言盘坐在炕上,就着饭菜,吃着旁边一桶香喷喷的红烧肉。 炕下面,是一条瘫着的黑白二哈,和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老瞎子。 “嗯,好香啊,真好吃!” 陆言一口米饭一口菜,再就一块红烧肉,吃得满嘴流油,他感觉自己这厨艺已经不比柳泉居的那些大厨差了。 “还不醒来,别装了,你不觉得很香吗?来,把眼睛睁开,睁开我就给你吃!” 话音刚落,下方太白的狗眼马上瞪大,眼珠子极力往上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给。” 陆言夹着一块肉,送到了太白的嘴边,可惜刚到离嘴边几毫米的地方,动作就停下来了。 由于这狗中了陆言的圣人训诫尺,根本动弹不得,甚至连嘴巴往前伸一下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块肉,吃不到,但是在疯狂折磨着它的身心。 此刻的几毫米,就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当然,这也只是陆言的恶作剧罢了,逗弄一番,最后还是喂给了太白红烧肉,看得出来,孩子吃得很幸福。 饭饱之后,陆言斜靠在炕上,望向下方一人一狗说道:“说吧,大晚上不睡觉,鬼鬼祟祟来我这里干嘛?不说清楚今天别走了!” “走?为什么要走?” 太白虽然身体动弹不得,但是此时张嘴一句,给另外两人都干懵了。 “尊上,你......” 老瞎子目瞪口呆,此刻虽然身体被五花大绑着不能动,但是语气之中已然能听出其无比震惊。 陆言眉头一挑,瞥了一眼旁边刚刚盛放红烧肉的木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兰老,你也知道,你我在外不是风餐露宿,就是靠改头换面卖艺挣两个钱,基本上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太白语气严肃:“有道是良犬则主而栖,如今遇见这位大老爷,那便是福气,是时候稳定下来了!所谓衣食父母,提供衣食,便是父母!” 陆言在上首听着,即使他达到随性心境,都无法反驳太白的话,一番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老瞎子一听这话,也是被噎得慌,心中千言万语,汇做一句:“可是这人已经知道了您的秘密!必须铲除!” “哼,胡说八道,老爷赠我美食,对我恩重如山,既然已经认主,双方坦诚相待,何来铲除一说?” 说罢,太白的眼珠又极力瞟向陆言:“老爷,您说我说得对吗?” 其实它现在心底直骂娘,这兰老平日里配合它表演,也算挺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刻这么蠢,还铲除,都被人定住动弹不得,不想着如何保全自身,还想着铲除呢? 压根看不清形势! 陆言盘坐炕上,乐呵地瞧着好一番“内讧”大戏,却不想对方突然向自己提问,略一思索道:“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随后,他又笑眯眯地望向太白,又道:“但是,我何时说要收留你了?或者说,你有什么价值,值得我出钱养起来?” “这......” 这话一出,太白本来流畅的话音一滞。 它也不是真心想要投靠,只是为了保全自身的权宜之计罢了。 对方这么一问,还真给它问住了。 “我,我速度极快!” 陆言点点头,速度快,我懂,二哈,人称撒手没嘛,速度肯定快! “还有呢?” 他又问了一句,太白彻底语塞了。 它只是一介小妖,修为百年有余,甚至化形都还早着,除了天生速度快,就再没别的本事了。 不比其他的大型妖族,他这种犬类,个头小,对拼力气拼不过。 “算了,我也不要求你们什么,一人留一张魂契就走吧!对了,当初那个改头换面的秘法也留下,当是夜闯民宅的赔礼了!” 陆言摆了摆手,他无心害人,对方一人一狗都是有修为在身,即使签了魂契,也不至于害了性命,休养一段时间自然能够恢复如初。 之所以他每次对人都会留下魂契,也不过是一种反制手段,求得自保,防止别人回首掏。 此时离圣人训诫尺的定身效果失效还有一段时间,陆言催动魂契诀,对双方施为形成两张魂契。 魂契形成的同时,这一人一狗也因为灵魂受损而沉沉睡去。 约莫半柱香过后,陆言注意到太白率先苏醒,醒来之后两眼珠子一转,撒腿就跑,给陆言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果然是,撒手没! 不久后,老瞎子也醒来,缓缓起身,望向陆言的眼神充满警惕。 陆言瞥了他一眼:“把改头换面的秘法留下,就可以走了!” 老瞎子神色一僵,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小薄册子,上书“妆成”二字。 陆言大概翻看了一下,确实是易容的秘法,具体操作是以气护体,随后用气包裹身体部位,从而形成容貌形体的整体改变。 以他现在的眼光看待此术,都觉得其中道理颇为神妙。这东西,自己以后用得上。 “对了,见到太白记得转告它,小心点关外神仙道的人,你俩都尽量少抛头露面!当然,我也不是什么神仙道的恶人,就是一个普通的刻碑人,不要像看仇人一样看我。” 陆言揉了揉脑袋:“还有就是,替我告知太白,若是饿了想吃肉,来我这就行,当然,一个月不能超过十次!” 之所以添上这么一句话,完全是他的主观印象,他觉得那狗挺有意思的,观察一段时间,只要没问题,也不是不能收养,给自己添一条看门狗。 ...... 先后得到了三章魂契,乌二爷、太白和老瞎子一人一张,尤其是乌二爷,化形大妖,往后做事若是遇到困境,势必会成为一大臂助。 早就听桃然反复强调,他们这些远古强者的复苏,也代表着大世整体的复苏。 面对大世复苏,个人实力固然是重中之重,但帮手和自身的势力也同样必不可少。 现在,陆言已经开始收集属于自己的势力和帮手了。 两段插曲之后,又过了四五日的平淡日子。 入冬的时日渐深,这一日,京城又飘起一场雪。 一道披着斗篷的身影快马出城,踏雪而行。 正是前往沧州府出差的陆言。 ...... 第90章 沧州诡事,刀术大师 沧州府,位于直隶东南,因濒临渤海而得名。 此时燕京通往沧州的官道上,陆言纵马疾驰,赶赴目的地沧州。 有响马旗打底支撑,再加上前不久获得的饲马术,哪怕是行进在凛冬的山野之间,马匹的耐力依旧,乃至于更胜从前。 换做平日,陆言赶路或许每隔一个驿馆就要换马;而如今,间隔两到三个驿馆再换马,都是完全可以的。 一路走下来,陆言甚至没有跑死一匹马,这要是给朝廷知道了,不得封个省钱节约小能手? 这次他出行,殡葬司还给他专门配了一匹“好马”,左右担着两只木匣,大腿两边各绑着俩白旗,上面一个大大黑字“殡”。 陆言有好几次都看到两边有山匪马贼蠢蠢欲动,但瞅见马屁股那的两杆白旗之后,扭头就走。无他,这种一看装扮又穷又晦气的,人家都不愿意出手。 就这样,他一路平平安安地到了沧州府。 不同于之前入洛阳,沧州府毕竟是直隶辖内,四舍五入那是和都城燕京同属一块大地方,而且地界太平也没遭灾,城内城外都是一片祥和。 至少陆言牵马进城一路走来,周遭景象和京城大差不差。 有了上一次豫州出差的经验,他这次一进城,就直奔沧州府衙门去了解情况。 出示了殡葬司的腰牌,说明此次公干之后,衙门就派了一名捕快带他去礼房,顺便介绍了这次的具体情形。 陆言还纳闷呢,真要是刻碑只需要指明礼房的位置,他自己过去就完事了,何须专门派一位捕快接待他? 后来才知道,之所以有专人接待,一来是收到礼部的指令,这是朝廷特派的帮手,要好生对待;二来,就在于沧州这次出事,牵扯极广。 尤其是牵扯到了沧州的一个武学世家,苗刀刘家。 怎么回事呢? 这沧州自古就是民风彪悍,习武者众多,素有“武道之乡”的美称,其中各大武道在此都有传承,无穷岁月下来,还形成不少独有的武学门派。 其中,苗刀就是沧州一种独特的武学,刘家就是苗刀极具代表性的传承世家。 说是这最近沧州出了一档子怪事,不少人都在梦中死去,各个职业行当都有,看模样都像是吓死的,一时半会让官府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一边调查着,一边就有逝者的后事需要处理,沧州各大冥铺也因此忙起来了。 结果呢,各大冥铺损失,扎彩缝鬼、刻碑杠房,但凡是接触过这些死于梦中的人,都死了,死状和前面那些也都差不多。 后来就有懂行的站出来说了,说这是梦见邪祟了,要驱鬼,要做法事,要用罡气镇压鬼祟,随后又发声表明自己是一位云游道士,师从龙虎山,擅长驱鬼。 这种人这时候跳出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骗子出来捞钱的,但沧州官府也是真没办法,病急乱投医,还真听了这骗子的话,做了场法事。 这时候,骗子又提了要求,说还需要一位身养罡气的高手镇场。 所谓罡气,习武之人通常身具,尤其是练刀之人,杀伐利器,其中罡气最盛。 于是官府又厚着脸皮上到刘家府上,请来了刘家的种子,刘进,一位三十余岁的武道大师。 纳气百年称宗师,五十年则是大师,年仅三十余岁一手苗刀刀术就已经臻至大师境界,确实了不得。 当晚,这位骗子“道士”就在礼房开坛做法,一旁有刘进镇场,其他闲人都退出去等着。 结果到了清晨,见两人还没出来,众人都意识到不对,连忙踹门进去,就发现骗子和刘进躺在院子里,早已断了气。 这下彻底完蛋,不管怎么说,刘家的种子是死于官府的公差上,这笔账得算! 此事一出,刘进的父亲,也就是刘家家主刘川上门,誓要讨个公道。 听完捕快的介绍,陆言挠了挠头,有些头疼。 人家已经说得很明显了,这次自己不光是来刻碑,更是代表礼部、代表朝廷而来,给苗刀刘家一个说法。 说白了,就是让自己协助官府把这古怪案子破了。 他当然不想平白遭了这一通麻烦,但是一想到这一趟又能刻不少碑,捞不少奖励,值了。 更何况,如今陆言可是知道了大世复苏的事,如果这一次的诡案和大世复苏有关,那他参与了,就能提前了解到许多信息,也就在往后真正的彻底复苏之前,比别人优先掌握一些主动权。 故而这一次沧州之行,未必是坏事。 ...... “就是这里?” 陆言望着眼前连片的亭台楼阁,你告诉我这是礼房? 他对于礼房的理解印象,还停留在洛阳府那临时占用的大院的模样。 “不错,这就是咱们沧州府衙的礼房!” 掌管礼房的管事一脸自豪,别光瞧着咱这外面古朴大气,里面才叫另有玄机呢! 陆言走进去一看,确实,此地礼房不像是洛阳府那礼房,单纯就是找个地方停尸。沧州这地方没遭灾,礼房都是沿革下来的。 他细细大量过去,能发现其中的很多建筑布置,都符合风水之道,尤其是暗合五行四象之势,排定有模有样,十分规律。 管事似乎也看出他的惊异,在一旁笑道:“别的不敢说,但这礼房,却是咱沧州独一份,符合山川风水,乃是由前朝的空觉禅师督造!” “空觉禅师?” 陆言心中一动,他来之前也了解过沧州的历史,这位空觉禅师说起来还真是一位人物。昔年沧州海啸,就是他亲手铸造一尊神像以镇海,当时被人人称颂。 “嗯,我知道了,还是先带我去看看这次的诸多死者吧!” 平时只是刻碑就算了,但这次涉及到查案,还是查看一下死者的尸体为好。 “是,这边请!” 在管事的带路下,陆言见到了一众死者,掀开白布能看到,个个额头青筋暴起,眼珠瞪大,嘴巴张开,像是死前受了巨大的惊吓。 “怎么不见刘进的尸体?” 陆言眉头一皱,用望灯术看去,没有一人是身具武道之气的,也就是说刘进的尸体不在此。 听了这话,管事也是微微一惊,随后竖起大拇指:“您真神了,那刘大师的尸体还真不在这,是被另外停在了隔间里!” 说罢,他一指停尸房隔壁的小隔间。 “带我先去瞧瞧刘进!” ...... 第91章 通臂二十四式 陆言在一旁的隔间,见着了刘进的尸体。 望灯术瞧过去,除了浑身的武道之气尚未完全溢散之外,从死状来说,和别人没什么不同,都像是被吓死的。 “确实没有伤口,莫非真是做梦梦见什么鬼东西活活吓死的?”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立刻被他自己否定了,一般人或许真的会在梦中被吓死,但武学大师,不可能! 无他,只因这刘进乃是武道大师,纳气五十载的高手,就算一般的鬼神入梦恐吓,那也不可能吓死。 习武之人本就身具阳刚之气,乃是鬼神邪祟的最大克星,再加上这位刘大师苦练一手苗刀,刀为百兵之霸,所谓霸气侧漏,会使得持刀人阳刚气更甚。 故此,陆言可以肯定,刘进绝不是做噩梦被吓死,甚至其他人可能也不是因噩梦而死,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他毕竟不是死神小学生,单看外观真看不出什么,只能碑林图的生平中见真章了。 “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是。” 管事拱手退下,毕竟上面早就交代过,这位是朝廷特派,算是半个钦差,人家大人发话了,他一个礼房管事莫敢不从。 这边陆言支走了管事,去了刻碑的阁楼,翻找出刘进的碑文。 眼看着天也不早了,待到入夜便点火上灯,开始刻碑。 从碑林图中可以看出,这位刘大师确实是刀术一道的好苗子,从小就展现出非凡的武道天赋和韧劲,称得上武学种子。 陆言看着生平中一道道凌厉的刀法,就大概明白,为何刘进死了,刘家那般闹腾了。 可不是?你把人家的种子选手间接害死了,相当于一派武学传承断了一脚,人家没找你拼命算是好的。 毕竟培养出一个天才武学种子,一路成长到大师,其中倾尽的资源是难以计量的。 尤其是在大宣的背景下,若非几大最强武道传承都拥护朝廷,底下这些武学世家眼力基本就没有官府。 像是这种间接害死别人家的天才,要不是有约定,这沧州府尹怕是都活不了几天。 这也陆言最近才了解到的,武林上有盟约,共同尊皇室朝廷,若有人不敬官府与朝廷作对,便会面临其余势力世家的讨伐。 暂且不说这大宣与武林江湖之间的门门道道,就说这位刘大师是怎么死的,陆言通过碑林图,还真看出来一些端倪。 当时刘进和那个江湖骗子,二人在礼房的空地上开坛做法,结果到了后半夜,似乎是觉着无聊,就顺势坐在一块石头上,盯着前面的骗子摇头晃脑。 刚坐下没几分钟,陆言就见到刘进突然面目狰狞起来,随后捂住耳朵,嘴角都渗出了血。 他这一看,很明显刘大师是被什么强横的音道攻击给伤了,甚至完全抵挡不住,最后直接口鼻流血,额头青筋暴起,眼珠充斥着血丝,显得肿胀。 人在噪音极强的情况下,往往会张嘴平衡压力,想来也就是刘大师以及诸多死者都张开嘴巴的原因。 刘进死了,那江湖骗子也不例外,甚至都没来得及捂住耳朵,突然就是身形一僵,浑身仿佛被气压撑住一般“目瞪口呆”,朝后咯噔一倒就死了。 再往后,就是天亮之后众人发现二人的尸体,送去礼房。 ...... 直到生平结束,碑林图消失,陆言也仅仅知道是音道一类的法术害死了刘大师,别的进展一概没有。 不过这也足以让他咂舌了,要知道,音道法术,大多是迷惑性的,比如当初在扬州府的二十四桥听到的明月楼的箫声,本质上就属于一种音道法术,引人沉迷音乐之中,无法自拔。 陆言也是第一次见过杀伤力这么强的音道法术,不见施术者和施术痕迹,却见一代刀术大师呼吸间去世。 能够轻松灭杀武道大师,怎么着也是音道宗师级别的高手出手。 而音道又名为文道琴棋书画四道之一的琴音之道,依此陆言猜测,这次背后的黑手怕不是一位文道大宗师。 不过他也不惧,为了此行,他可是把桃然和诸多手段法宝一并带来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不再想这些,陆言看了看这次的奖励,精品三等,一本武道秘籍。 通臂二十四式。 精品级别的武道招式,陆言还是第一次得到。 沧州通臂拳二十四式,以多变著称,顾名思义,有二十四个单打的姿势。 其中这二十四个单打姿势中的每一个姿势一般根据击着点不同分三种不同打法。大组合五个一组,小组合三个一组,可以组成无数种拳法套路。 武林上素有“千趟架子万趟拳,通臂一势打不完”的说法,说得就是沧州通臂拳。 陆言照着武学秘籍,有模有样打了几拳,虎虎生风,看起来威力确实不小。 不错,以后自己的武道修为上又有所精进。 武道相比江湖道和文道其实还有所不同,武道与其说是纳气百载晋升宗师,更看重的是招式把式的精进程度。 比如一位武行的修为可能才六十载,但寒暑习剑,已经能够初窥剑意的门户,那在一些内行人眼中,这武行的地位绝不会低于武道宗师。 陆言之前就在有关沧州的书籍上看到过,沧州府有一位通臂拳老宗师,一生都未能步入纳气,却依然被同行尊为宗师,靠得就是一辈子练拳,领悟了拳意。 修为或许靠一些资源可以堆砌,提早纳气,进入宗师;但武道真意不行,只能靠经久的练习去领悟。 当然,陆言这种外挂在身的除外,因为他仅仅是把一整套拳法演练一遍,就渐渐开始初窥拳意门径了。 不过拳可以慢慢打,眼下更重要的还是老本行,刻碑。 收了功,陆言看向其他的碑文,最上面的一张是一个叫林平安的人,乃是一位小店铺的掌柜。 他之所以接下来选择为此人刻碑,也是因为这位,正是第一位受害者。 陆言白天就从官差口中了解到,第一个“被吓死”的人,就是这位林掌柜。 他猜测,这第一名受害者的生平中,应该会有神秘的音道高手的线索。 ...... 第92章 铁佛寺,镇海吼 林平安,就好像他的名字一样,父母希望其一生顺遂,平平安安。 早些年靠着小本生意白手起家,渐渐地开了铺子,把小本生意做进了小铺子里。 本该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却是一朝离奇丧命。 陆言看完林平安的生平,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唯一值得一提的,也只是对方死前的白天曾去了东山县铁佛寺烧香祈福。 甚至还不如刘进的生平,从这第一位受害者的生平中,陆言啥都没看出来。 倒是离谱之处在于,一个区区的小掌柜,却给出了极品奖励。 依照碑林图的评价,奖励竟然为极品五等,一门秘法。 入梦。 正如这秘法的字面意思所说,功效就在于入梦,施展之后可以窥见他人的梦境,和其他高级秘法一样,施展有条件,需要消耗体内的气。 “真是雪中送炭!” 陆言正愁碑林图中无法观察梦境呢,这就送上门一个入梦之法。 只要能窥见他人的梦境,那么至少就能知道害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这样也就离破案不远了。 掌握入梦法门之后,陆言迅速开工,给接下来的几人刻碑,并且通过接下来三人的梦境,找到了真相。 林平安之后,第二位受害者,也是死前去过东山县的铁佛寺,到了傍晚,陆言借助入梦看到,在这位受害者梦中,有一头狮子虚影。 这也是碑林图神奇的地方,所谓生平似乎是介于半现实半虚无的一个状态,现实世界能够观察到,同样碑林图中的生平也会部分影响到现实世界的陆言。 就比如这头梦中的狮子虚影忽然张嘴一声吼,差点没给陆言震聋了,一股强烈的冲击袭来,对他本体都造成了晕眩。 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初为一个偷铜棺的贼人刻碑,生平中的那副铜棺,就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险些给陆言都吸进去。 他不知道真的被吸进去会怎样,但是自此之后明白了,碑林图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如果把整个碑林图比作一座冰山,那么现在他所看到的,很可能就仅仅是冰山的一角。 鼓足一口气,陆言一次性把所有死者的碑都刻完了,以如今他的修为和刻碑熟练程度,这些就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至于之前那么阴门行当的人是如何死的?无他,其实就和刘进大师一样,不论缝鬼刻碑,或许扎彩杠房,都是干活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声狮吼,直接给人震死了。 关键是这一声狮吼,都是自脑海中凭空响起,并不是从某个方向范围传播,也并非是必须具备“处于睡梦中”这一条件。 如刘进和骗子道士,以及这些阴门手艺人,死之前都是清醒状态,但还是听到了狮吼,被活活震死。 而且陆言现在算是知道了,这些睡梦中死亡的人,都是在死前去过铁佛寺的,这下说铁佛寺没问题,他都不信。 甚至那个狮子虚影的来源,指不定也能在铁佛寺之中寻到一些线索。 目前陆言唯一担心的,就是这狮子虚影会不会别的攻击手段? 若单单只是音道攻击,他自信不会有丝毫危险,但若是有其他手段,他就要考虑是解决此事,还是直接跑路。 总之,他已经将狮子虚影记录下来,并画成一幅画,准备明天找人问问之后,再做决断。 好歹是文道小宗师,画出来的画自然是栩栩如生。 ...... 次日一早,陆言带着狮子图画,先是找上了礼房管事。 “您这是,画的镇海吼?” “这就是镇海吼?” “不错,虽说形态有所变化,但从各种特征来说,是镇海吼没错!” 管事惊奇于这位朝廷来的大人物折腾一晚上就画出一幅画,陆言则是惊异于对方的回答。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冲入人的梦中狮吼害命的,竟然是......镇海吼?! 陆言来之前就在京城读过沧州府的州志,沧州在前朝那会,由于地处濒海之地,时不时就会发生海啸,后来普照寺的一位高僧,空觉禅师,就出了个招式。 他让沧州府的所有百姓,都必须无比虔诚地捐出一枚铜钱,甚至都不能捐多,只能捐一枚。 随后空觉禅师将所有人积攒起来的铜钱,回炉熔炼成为铜水,再铸造出了一尊铜像,便是这尊镇海吼。 镇海吼之名,也是因为自从这尊铜像铸造之后,摆放在铁佛寺后山之巅,俯瞰渤海,从此再也没有发生过海啸,宛如神吼镇海,保佑一方风调雨顺。 当初那本书上光有文字,并没有配图,如今陆言才知道,这狮子虚影,竟然是镇海吼! 要知道,这尊神吼铜像,在沧州府官民眼中就是守护神,护佑一方不受海啸侵扰,世代在铁佛寺受着香火。 如今你出去要说这害死诸多百姓的黑手是这吼铜像,且不说沧州府衙会不会信,光是一众黔首就能一口一个唾沫星子把你给淹喽! 可不是,好歹是人家眼中的守护神,岂能容你污蔑? 陆言无语,不管怎样,还是先去铁佛寺看看这尊镇海吼吧,至少得知狮子虚影的本体很有可能是一尊铜像之后,他对付的把握顿时大了不少。 铁佛寺,之前叫普照寺,正是空觉禅师的出身之地。 贵为沧州府第一大寺,铁佛寺几乎包揽了沧州所有善男信女的香火,尤其是临海的后山矮山之巅,一尊铜吼,俯瞰渤海,常年笼罩于香火之中。 陆言一到铁佛寺,也没到处乱转,直奔后山山巅而去。 在那里,他见到了这头护佑一方的神明,镇海吼。 催动望灯术,没看出来什么名堂。 “确实是一尊普通的铜像而已!” 趁着四下没人,陆言仔细研究了镇海吼,发现其中不仅没有香火之气,也没有生机的迹象,就是铜疙瘩一块。 很快,他就有了新的猜想。 “说不准这镇海吼,只有晚上伤人的时候就会出现?” 白天一动不动普普通通,但晚上伤人的时候势必就会有破绽露出。 只能等到晚上,再看看情况了。 “镇海吼,你晚上可一定要找我啊!” ...... 第93章 敕封镇海吼,香火愿力体 陆言那一句话,并非是挑衅。 从之前礼房管事的介绍中,他了解到,这尊镇海吼,形象是以佛门中文殊菩萨的坐骑神犼为原型来铸造的。 因此他猜测,如今这铜像能入梦害人,八成是通了灵性,成为了“灵”。 正所谓,敕灵请神,拘仙役鬼。 陆言也是前不久才从桃然口中套出来话,所谓神、仙、灵、鬼,其中仙是一种古老修行体系的至高存在;神是人通过某种敕令得封,从而实现生命的跃迁,或者叫升级。 至于鬼和灵,则具有共通点,都是死物养出了灵性,从而具备灵智。只不过鬼多指的是生灵死后产生灵智,其特点在于原本活着,后来死了;而灵,则是原本的死物通灵。 自从近期有东瀛使者频繁来京,许多关于东瀛的神话传说也逐渐传入大宣,在燕京城各大书馆畅销,陆言也买了一本看个新鲜。 其中就记载了东瀛传说中的一种妖怪,付丧神,又叫附丧神,说是某些器物放置百年,就会因积聚怨念或顿悟佛性又或感悟灵力,成为一种妖怪。 桃然看过之后,认为这个付丧神,其实本质就是一种灵,原本的死物通了灵性。 再说回这镇海吼,既然是灵,陆言就有十足的把握对付。 诸位可别忘了,敕灵请神,他手中可还有两张神符没用呢,这就是他依仗的底牌,数量稀少,但是效果霸道,神仙都能敕封,别说一个小小的灵了。 这边陆言冲着镇海吼塑像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到,便回去礼房静静等着了。 反正此行刻碑任务已经完成,为了保证镇海吼能百分百找上自己,他还强迫自己睡着了。 如今陆言的修为已经臻至宗师,体内的精气神十分旺盛,正常情况下是睡不着的,除非是遭遇了极大的损耗,才会沉睡修养。 这修为高了也有修为高的烦恼,以前是想不想睡觉,现在是能不能睡觉。 看来曾经那种下雨天美美躺塌上睡一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后半夜,半睡半醒之中,陆言感觉自身仿佛置身于一片云雾缭绕之地,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尊镇海吼铜像。 “来的还真快!” 他本以为对方还想将他置身于云烟梦境中迷惑一番,再突然出现一声狮吼搞偷袭,打个措手不及。没想到这刚进入云烟梦境,镇海吼就出现了。 就在铜像现身的一瞬间,陆言根本想都不想,直接催动装聋作哑之法,顿时口不能言,耳不能听。 这就是他的底气之一,装聋作哑,耳朵听不见了,任你吼得再大声,我听不见,便没有任何威胁可言,堪称克制音律一道的不二法宝。 昨天在刻碑的过程中,陆言也是全程催动着装聋作哑,其中每为一个人刻碑之后的吼声,他都听不见,但是不妨碍他早早就认识到这吼声的威力。 镇海吼似乎也是发现自己连续吼了很多声之后,眼前这人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机也没有磨灭的迹象,意识到不对劲,竟然直接消失了! 随后,云烟梦境消失,陆言睁开眼,遥望铁佛寺方向,眯起眼。 “想跑,没门!” 他心中一动,直接从窗户跳下去,以他如今的修为,哪怕不会轻功招式,但只要想,一举一动之间,都能飞檐走壁。 一路跑到铁佛寺山门处,顺着山路偷偷溜进寺院内,来到后山山巅。 一尊神犼铜像傲然矗立,约莫有三四个陆言那么高,侧身俯瞰渤海,铜铸的身躯在月光下泛着光泽。 “你既然是神像通灵,理应具有几分神性,为何潜入他人梦中,肆无忌惮地害人?” 一声幽幽叹息响起,陆言自黑暗中走出,望向神像挑着眉头。 而神像却仿若真正的死物,乃至于整个后山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动静。 “你既然不回应,那便别怪我出手无情了!” 陆言一步步逼近,手中的名剑湛卢寒光朔朔。 此时在他眼中,铜像之内香火之气无比鼎盛,其中甚至还夹杂着血气,跟白天相比简直是两尊不同的铜像。 “放过你也就罢了,你可莫要得寸进尺!你若再前一步,死!” 就在离铜像十步之遥的地方,脑海中突然响起一声威胁的话语,但陆言没有在意,依旧前行。 “找死!” 那声音似乎是暴怒了,陆言见到整个雕像没有挪动,但却以铜像为中心,产生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一声大吼直接在他脑中炸开。 还好他早有准备,提前催动了装聋作哑,又名剑一挥将冲击气浪斩碎,逼近铜像跟前,随后掏出一张符纸,“啪”得一声拍上去。 只见镇海吼周围的云雾开始不稳,紧接着敕灵请神符散发出金光,铜像直接原地消失。 陆言招手收回符纸,就看到这张神符的最顶上,多了一只迷你犼的图案,看形态正是那镇海吼铜像。 他心中很满意,心说果然没看错,原本以为是通灵性的一尊铜像,却没想到是神道香火愿力体。 这也是从桃然口中听来,乃是关于大世复苏的一部分,说的是一些强横的仙神想要复苏,首先需要凝结香火愿力体。 这类强大的人物只要凝结了香火愿力体,就初步具备了复苏的条件。 陆言当初看到空觉禅师要求每人只捐一枚铜钱时就纳闷,后来就这番结合,果然印证了他的猜想。 那空觉禅师不知怎么得,想要帮助神犼复苏,故而以此方法铸造铜躯,引得百姓信仰,香火不断,之后又想办法平息了海啸。 至于为什么陆言可以肯定镇压海啸和镇海吼无关?那自然是因为这本身就是一具铜像,要不是众人膜拜信仰,根本不存在威能一说,拿什么压制海啸? 其实这神犼也是憋屈,香火愿力体就差一点就能圆满,乃至于吼魂,也就差十个人就圆满了,届时,它就能真正复苏。 最近也不过就是急了点,吼魂杀死的人多了些,就被这个大世的高手以神符镇压,它属实不甘心! 不过陆言可不知道神犼的想法,此时他正在施展成双入对法门,复制了一尊一模一样的铜像回归原位。 毕竟他收了原本的铜像,要是给明天铁佛寺的僧众起来看到铜像没了,不得闹翻天? 那只能借助成双入对先造个假的应付着。 ...... 这一夜,沧州的百姓都睡得很安然,只是不少人突然在梦中皱眉,觉得自己心底像是忽然缺了什么似的。 ...... 第94章 上架感言以及本书问题说明 明天上架。 作者是新人,也是头一次上架,确实紧张,首先感谢拂尘巨一路没断过推,再就是感谢诸多书友,没有你们的书评,我这书都写不下去(狗头) 先说说这本书吧,很多人说抄袭,读书人的事那能叫抄吗?这叫借鉴...... 好了,言归正传,这本书确实抄了缝尸人的一些情节,没啥好避讳的,原本这书就是因为看了缝尸人才来的灵感,包括前面第三章就写到缝鬼铺,也本想着是来一波联动。 本来是打算写缝鬼铺里面是林九爷来着,结果后面想想又改了,就出现林月霜这么个工具人女配。 是的,本书有女主,但是感情戏往后基本没用,女配基本是工具人,推动剧情用的。。。 很多人都调侃起点仙侠兴起了丧葬一条龙,确实,从缝尸人开始兴起的,但是现在这本扛鼎作基本上算是倒了(悲) 但是本书的未来剧情走向相比缝尸人,会更偏向传统仙侠,相当于古代版灵气复苏。 在这剧透一句,是大世复苏,而不仅仅是大宣的大世复苏。 关于剧情的话就说这么多,接下来说说上架的事。 首先感谢各位长期的支持,当然上架收费之后肯定很多书友会走,这个也能理解,但请一定要动动你们可爱的小手,看一下每章末尾15秒的广告,用赠币给小作者支持一波首订再走哇!!! 还有,不要从书架删除啊,哪怕不看留着吃灰,我数据也能好看些,这也给了作者码字一些莫名的动力!(卑微) 再就是更新的事,上架会先更两章,然后白天的时候再更两章,也就是一共四章。。。 这个......一来作者打字速度属实拉,二指禅,手残加脑残;二来就是今天刚进山,截止下周之前人都会在山里搞几天帮扶,信号差的码一句话半天录不进去,更是雪上加霜。(挠头) 目标的话,问过编辑大大,追读是200,听作者群的老哥说是首订一般是追读的四分之三,那咱也不求太高,首订150吧,每多100加更一章。 打赏也是,累计一万点币加更一章,但我估计没有哪个憨憨会真的打赏...... 目前已经欠了几章了,八月闲下来就会慢慢补上,这个还请放心! 最后,就是祝愿各位书友身体愉快,心情健康! (求首订啊啊啊,白嫖的家人也请看个广告支持一下啦,首订数据对一个萌新小作者真的很重要,拜托啦!!!) 2021.7.31 第95章 梃击东宫(求首订) 次日清晨,铁佛寺依旧山门大开,迎八方香客。 镇海吼的铜像依旧高踞后山山巅,雄视临海,接受着往来善男信女的香火祈愿。 沧州府一如往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然而此刻,陆言正瘫坐在礼房刻碑隔间的地上,满是疲惫的面色依旧难掩兴奋之色。 昨夜敕封了神犼铜像之后,他可谓是身心俱疲,损耗巨大。 陆言是第一次使用敕灵请神符,也是才知道不光是绘制此符自身消耗巨大,使用的过程同样会对自身造成巨大的负担。 当时他敕封完镇海吼之后,只觉得浑身疲惫,想好好修养一番,但却突兀发现脚边多出一棵草。 要知道,这镇海吼铜像是被青石铺展开的一个平台簇拥中间,且每日都有僧人除草打扫,按理说不可能突然长出一株尺许细草。 关键是,陆言从这株草上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气息。 他将细草连根拔起带回礼房,鼓动浑身的江湖气将细草碾碎,挤出一滴滴草汁。 陆言连忙取出一张黄色符纸去接这些草汁,同时心底默默观想敕灵请神符的绘制方法。 只见草汁滴在符纸上,宛如自成灵性,蜿蜒扭曲,最终绘制成为一幅完整的符箓图案。 再得一张敕灵请神符! 之前陆言本来还为这次破案浪费一张神符而肉痛,现在全部烟消云散了。 手中底牌依旧为两张神符,甚至第三张还敕封了一尊神犼的香火愿力体,简直血赚! 要知道,敕灵请神符的功用,不仅仅在于克制神灵,更重要在于收服神灵。 简而言之,陆言如今敕封了神犼的香火之体,就相当于多了一个得力帮手,遇到危险时可以从符纸中唤出来对敌。 但由于犼并非是完全的灵,还是神的香火愿力体,故而陆言对于这张符的掌控也只能停留在“请神”的阶段。 说白了,人家不可能一直助你,有次数限制,按照目前神符的强度来说,三次,神符破碎,神犼的香火之体离开。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让陆言在大世彻底复苏之前有一张大底牌了。 他虽然不清楚神犼的香火之体的威力几何,但是从对方本身敢称一个“神”字就能看出,很有可能是比肩人道叩天之境的至强者。 别的不好说,但陆言自信若是遇到化神之境的大麻烦,在不偷袭的情况下直面面对,自己有神犼符纸在手,也能有几分底气了。 如今沧州之事已了,他也不耽误,准备即日回京交差了。 刻碑的任务圆满完成,至于这件奇案,等过几天官府发现不再死人,自然而然会宣布告破,都不需要陆言操心。 甚至海啸一事,他也从一本偏门古籍中找到,当初空觉禅师在集资铸造镇海吼之前,曾镇压过一条兴风作浪的海蛇。 因此陆言猜测,本质上是禅师自己解决了海啸,但是为了复苏神犼,把功劳都推到了神犼身上,助其复苏。 怎么说呢?这空觉禅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甚至做了好事。 这边收拾好行头,牵了马,陆言和礼房管事辞别,低调离开沧州。 但当他快马加鞭,大半日之后回到京城,却是傻了眼。 自己这从离京到返京,来回不到三天吧? 陆言不知道短短三日时间发生了什么,只见燕京城门禁闭,往来禁卫反复巡逻。 只有大城门底下开了一扇小门,供人进出城。 他以前从未见过京城大白天禁闭城门如此戒严,立马料到是发生了大事。 果不其然,待到一番盘查入城之后,陆言就从墙根底下的乞丐嘴里听来一个词,梃击东宫。 梃,就是棍子,木棍;梃击,就是拿棍子打人;梃击东宫,就是拿棍子打太子。 说白了就是太子被打了,再严重点就是太子遇刺! 敢打太子的人,天下怕是唯有历皇一人。如今太子被人梃击,遇刺是一方面,皇家颜面又是一方面。 也难怪京城现在如此戒严了! 不过,陆言猛然想起一件事。 大宣什么时候立太子了? ...... 下午去跟殡葬司交差,随后就待在刻碑铺里,家的感觉。 稍晚些时候,有人来送碑文,这次不是老吏目了,而是殡葬司主簿。 只见这位陈主簿脸上满是凝重,身后还跟着两名精干男子,陆言打眼一瞥就知道,两个练家子,虎口有茧多半是常年把握长刀所致,应该是便衣厂卫。 有后面两名男子盯着,陈主簿甚至一句日常交代都没有,放下碑文就走。 临走之前,那两名厂卫殿后,还深深看了陆言一眼,这才离开。 陆言被这一通操作搞的一头雾水,怎么我脸上是有花吗?还是这是秘密接头吗? 摇了摇头不去想,打开碑文一看,好家伙,触目惊心几个朱笔大字。 张差,藐视君威,罪不容诛! 除去狸道人刺驾之外,距离陆言上一次看到和这差不多的碑文评价,还是那时候盐枭申方祥和他的两淮转运使姐夫,企图以整个盐场的私盐为投名状投靠倭寇一事。 当时京城震怒,尤其是申方祥的尸身被捞上来之后,给予“卖国求荣”的评价。如今又来了个“藐视君威,罪不容诛。” “张差。” 陆言带着好奇,开始为这位罪不容诛的欺君大恶人刻碑。 随后,碑林图现,生平起。 张差,十岁阉割入宫,成为太监。 “嗯?怎么会是如此?” 陆言看着生平中的一切,有些迷糊了。 说是自从这位张公公入宫,到升任司茶太监,可谓是青云直上,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宦官中的人物。 张差位居高位,又是太监,自然而然就被许多人当成了阉党的一员。 但谁也不曾料到,这位张差刚入宫那会,年纪小,就被宫里许多小太监欺负,甚至被迫和一些有些权势的老宫女对食,总之日子十分艰苦。 就在这种艰难的时刻,他的恩人,大皇子朱常洛出现了,赏识他并将他收入皇子府上。 只是因后来,张差偷了皇子府上一件宝贝,这才被逐出皇子府,随后被阉党拉拢。 按理说哪怕是因为偷窃被逐出去,怀恨在心,也不至于作死去殴打大皇子也就是太子啊! 平常人或许觉得此事多半有阉党牵头,但这次陆言心说阉党是真的不背锅。 其中具体,可谓是另有隐情。 ...... 第96章 菩萨神像的血泪 陆言从生平中算是看明白了,什么梃击,什么刺杀,什么蓄意报复,其实背后都只是一出苦肉计罢了。 他问过那些没事就喜欢蹲在墙根底下说闲话的人,有人告诉他,就在昨天朝会结束之后,历皇昭告天下,决意立储。 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 这消息一经发布,迅速引动京城官圈的震动,尤其是阉党一派、内阁和东霖书院的高度关注。 无他,只因事关党争,阉党一派支持福王;而东霖书院和内阁这次是站在统一战线,遵循长幼尊卑,理应立长子朱常洛为太子。 最终历皇还是被首辅赵志皋和一众阁臣说服,决定立长子为太子,认为祖宗之法不可变。 这昨日刚立了太子,皇长子才刚入主东宫,结果今天一早,就有贼人闯入把太子打了一顿。 前脚立储,后脚出事。要说其中没点猫腻,那绝对是大半夜烧报纸糊弄鬼的! 首当其冲嫌疑最大的,就要属支持福王的阉党一派,这下好了,许多中立的臣工,都对阉党开始口诛笔伐,直接一顶“蔑视储君”的大帽子扣上来。 阉党一派也是欲哭无泪,世人皆认为是他们心想狭隘以此报复,却不想他们压根就是纯粹无辜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世人,阉党恶事做太多,以至于一有大奸大恶,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阉党干的。 这大概就是狼来了的效应。 虽说世人都这般认为,但是在陆言眼中,真就是纯粹的苦肉计。 这次的事,甚至可以说早在当初张差被驱逐出皇子府,就已经埋下了引线。 或者说,其实就是大皇子的计划,目的就是为了之后的立储以及苦肉计。 至于挨这顿打的最终目的,用皇家那一套理论都能轻松想到,巩固东宫的地位呗! 一方如果受到攻击,那么率先被怀疑的,永远是竞争的另一方。 如今太子挨了一顿打,赢得民众同情的同时,也促进了百姓对于对立的福王以及阉党一派更加厌恶。 不说有没有证据,反正这个小肚鸡肠、蓄意报复的恶名是落下来了。 其实若不是陆言看到一幕,太子挨完打之后,张差收了木棍,热泪盈眶地迅速磕了三个响头,他也不敢肯定以上的猜测。 至于后来张差被抓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服毒自尽了,自然是什么都没能问出来。 但是行凶的木棍和诸多太监宫女的目击,却也都是不争的事实。 ...... 生平结束,碑林图浮现,获得这次刻碑的奖励。 精品九等,枣木棍。 这是陆言第一次从碑林图中获得正儿八经的武器作为奖励。 虽然看过去,就是一根平平无奇的枣木棍罢了。 而且它的功效,也十分离谱:从后脑勺敲出闷棍,百分百能将对方砸晕。 陆言想笑,换个棍子从后脑勺敲下去,一样能晕。 但是枣木棍又有说法,不论敲击的力度大小,都能造成砸晕效果。 这肩膀轻轻一拍,后脑勺轻轻一敲,敌人定身加晕厥,陆言觉得自己在偷袭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 山州,汾阳府。 五台山作为佛门名山之一,向来是香客络绎不绝,香火绵延数千年的教宗圣地,据说是文殊菩萨说法的道场。 其中菩萨顶的真容院,乃是五台山第一寺院,据说曾经文殊菩萨,都在此显圣讲道。 这一天,觉深和尚如往常一样,前往文殊菩萨殿除尘洒水,日常做早课。 忽然,有水滴滴落,落在他的鼻尖。 “哪来的水?” 觉深和尚抬起头,差点没活活吓死! 只见庄严肃穆的文殊菩萨神像,突然在两行鲜红的血泪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狰狞。 “不好了,主持!” 觉深和尚可是吓坏了,赶忙连滚带爬出了大殿,前去寻找主持。 类似的菩萨神像流血泪事件,发生在五台山几乎所有的文殊菩萨殿中,乃至于大宣其他地方有供奉文殊菩萨的庙宇,其中神像也或多或少留下了血泪。 没有人知道原因,但是这一消息在一天之内,通过飞鸽传书,传遍了各大寺院,引起轰动。 当然,此时京城的陆言并不知道这些诡异之事,他今早起早,去了金银胡同。 今天清晨,掌眼老七就来找他,说是王耀君老七传话,来了一批新进的古玩,就问有没有兴趣过来看看。 陆言当初还心说这王掌柜不愧是官商通吃,人还真是上道,结果等他到了才知道,人家是馋自己的画。 “陆先生,不知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名家子孙的仿本啊?” 面对这开门见山的一句,差点给陆言气笑了,你以为名家子孙的仿本是大白菜啊?尤其还是他那个品相的,几乎没有。 要不是自己刚好会浅绛山水技法,加上又见过《富春山居图》的原本,根本不可能有上次所谓黄公望子孙的优秀仿本。 如今对方又找上他,准备一批好东西,自己也总不能说巧了,我这刚好还有一幅富春山居图的仿本吧?人家一问谁画的,你说是黄公望的孙子的孙子画的。 真这么说,王耀君肯定会认为自己在诓人。 但是这次的东西,说不准其中就有一些有来头的玩意,他也不能轻言放弃,便只能先稳住。 “嗯,确实还有几幅名家仿本,只不过每一幅珍惜程度都不亚于上次的富春山居图,可都是在下的心头肉啊!” 陆言下定主意,待着一位薅,下幅画是千山霁雪图仿本,只能说对不住黄公望大师了。 王耀君可不知道这些,他一听对方竟然还有那般名贵的字画,自然是心中欢喜两眼放光,巴不得多换几幅过来。 上次那幅仿本,他可是请了不少老友来鉴赏,纷纷赞叹不已,称他是真捡了大漏了。 刚巧最近赌石又切出来一批稀奇古怪的玩意,不少都送进了他手下的典当行。 正好这位陆冤大头又对这些古怪玩意特别有兴趣,干脆直接告知老七,请陆先生过来一同鉴宝。 说不准这些东西,哪件让陆先生相中了,自己到时候只需要微微夸大一下此宝的价值,随后露出惋惜模样,想来这位陆先生就离拱手相送名贵仿本不远了。 作为商人,他王耀君太懂生意之道了! 第97章 沁血断头石 闲话没说两句,陆言就请王耀君带自己去看货。 这次新进的珍玩,一共十七件,整整齐齐陈列在展室的空地边。 相比上次来参观整个庞大的展室,大海捞针,这一次珍玩数量不多,陆言打眼一扫,心中便有了大概的主意。 王耀君见到陆言一进来只是扫了一眼,就一屁股坐在旁边悠哉喝茶,不由笑眯眯问道。 “如何,可有哪件宝贝入得了先生法眼?” 却见陆言摇了摇头,他还以为是对这些宝物都不满意,谁料对方直接来了一句:“还没看呢!” “哦,差点忘了,陆先生鉴宝,靠的是一手‘摸’,而不是看!” 王耀君一拍额头,似恍然大悟,陆言这才点点头,起身朝着十七件宝贝挨个摸过去。 其实也并非是他故意摆出高姿态,只是在做生意的时候,一旦把姿态放低了,不论是交易还是谈判,都会彻底处于劣势。 尤其是和王耀君这种精通官商之道的人交易,必须从气势上压对方一头,才能避免被坑。虽然他也不会被坑就是了。 主要还是这一次,陆言想要空手套白狼,并不准备拿千山霁雪图的仿本会王耀君交易。 毕竟黄氏名画就那么多,冒充一幅仿本,那便少一次冒充的机会。 甚至利用仿本买卖的次数太多,不免会惹人生疑,对方万一生疑,请来真正的画道大高手鉴赏,那他指不定要露馅。 拿定主意,陆言心中一动,左手端着天珠算盘,右手化作朝奉之手,一路摸算过去,还真有收获。 那是一块灰蒙蒙的方正石头,半人多高墩在最边上,很是不起眼,他方才大概扫了一眼,甚至都没太注意。 这玩意他认得,断头石,虽然少见,但也是个晦气的玩意。 断头石,又说断头砖,但是二者还有些不太一样。 大宣自建国以来,刑场砍头有在脖子底下垫青砖作为断头砖的习俗,行刑完事之后总有人疯抢。 当初陆言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在西市刑场见识了一出好戏,跟超市抢打折白菜似的。 但古籍上说这断头石,它兴于前朝,也是行刑的时候垫在脖颈底下,但不同于断头砖遭人疯抢,这断头石可没人要,当时是回收。 回收干什么呢?循坏利用,留待下次。 当然朝廷回收也有自己的考虑,一块断头石经历无数次脖颈血的浸润,鲜血渗透进入石头内部,形成“沁血石”,为极煞之物,是上好的刻碑石胚。 尤其是一些生前恩怨极难释怀之人,死后怨气之重,普通的石料难以镇封,就得用这种断头石为石胚,刻制墓碑。 陆言即使现在刻碑无数,也没见过有断头石送来作为刻碑石胚的。 无他,一来是因为大宣没有养沁血断头石的习惯了,东西不常见了。 二来就是这玩意本质是人命堆起来的,别看现在西市刑场隔三差五就开张,要知道前朝,马背上的猛人,铁血源自骨子里,民风彪悍,动不动砍头斩首的相比大宣多太多了。 再说回这块半人多高的断头石,刻碑显然还差点,看起来平平无奇,多半是被切割过的石胚。然而天珠算盘,给出的评价却是极高,称其为“稀世奇珍”。 陆言又用启明术观看,没错,自从他晋升宗师许久之后,望灯术也升级了,变为“启明术”,相比之前能够看到更多事物的细节与根本。 然而当他瞧过去,只看到一层石质包浆将断头石包裹,再往下则是一片朦胧。 “陆先生,如何?” 听见王耀君的问询声传来,陆言站起身摇了摇头:“个别东西确实不错,可惜价值相比之前的铜炉宝剑差得远了,不足以让陆某用仿本交易啊!” 随后,他又面露无奈:“在下是真没办法,家中除了几幅名作仿本和一些瓶瓶罐罐是心头肉,其他次一些或者与之对价的东西,是真没有!” 王耀君一听这话嘴角一抽,这就好比一个人说他自己穷的只剩银子一样,变相炫耀。 略缓一下,他开口道:“那陆先生的意思是?” “唉,这里面的那块石头,陆某是真的中意,舍不得放弃!这样吧,在下虽然不才,但平时商道书籍也读过不少,不知能否以一道拙计换了王掌柜的宝贝?” 王耀君眉头一皱,换作别人他多半就要送客了,但眼前这陆先生不是简单人物,必不会无理取闹。 “先生自谦了,不知是何计?” 只见陆言凑到王耀君耳朵跟前,一番密语,这王掌柜的表情就从眉头微皱到眉眼舒展,再到浮现笑意。 “好,好!在下本以为陆先生只是精通古玩鉴赏,没想到先生在经商之道也是颇有一番独到见解!” “呵呵,王掌柜觉得可行就好!那不知,这块石头可否让与陆某了?” “哈哈,一块灰石而已,不过是生得方正品相好些罢了,先生想要,尽管拿去!” 掌眼老七立在二人后方,随听不清两人聊了什么,但足以让一位深谙官商通吃的大人物这般欣喜,必然是了不得的招法。 再联想到对方之前激活自己掌眼秘诀时的手段,眼前这位先生,在他眼中显得愈发深不可测。 ...... 傍晚回到刻碑铺。 让王耀君派的两个脚夫回去之后,陆言就把断头石搬进铺子里面。 半人高的断头石,他自己也能搬回来,但为了避免一些麻烦,还是接受了王耀君的好意,让人帮忙扛到了巷口。 如今再端详这块断头石,借着四象对于他本身的加持,相比白天在展室看到的细节也多了些,比如说透过包浆,就能看道一丝丝暗红色的纹路。 那是沁进石头内部极深的鲜血。 其实不怪王耀君不识货,这玩意属实是少见偏门,要不是有碑林图奖励的鉴宝大全加身,陆言可能也认不出来这块断头石。 对于今天的收获,陆言是非常满意的,至少这招空手套白狼的效果不错。 所谓他的拙计,也不过是前世一种常见套路。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陆言只是告知王耀君,让他把市面上和各大收藏者手中的山居图,凡是仿本,不论价钱一概买下,等过些时日,再随便挂售几幅出去。 到时候,任何一幅仿本,至少在原本收购的价格上翻一番,毕竟古玩这玩意,不是可以无限复制的货品,越少越值钱。 论经营手段,他陆言两世为人,赢王耀君太多了! ...... 第98章 杜少康的死讯 陆言看着这块断头石,怎么着也瞧不出花来,便动手准备剥石。 不同于切石,剥石是将经年形成的一层厚厚包浆与石料本身材质剥离,很考验匠人的水平。 但是对陆言来说,这些都不是事,提起刻刀,三下五除二就剥好了。 一面方正的,相比之前缩小一圈的漆黑石块,呈现在眼前,古怪的是原本渗透的暗红色血纹不见了。 陆言本来觉得仅是隔着一层包浆看不懂,其原身应该是另有乾坤神异,至少也会有什么古怪石刻一类的,结果肉眼看去,啥都没有。 “不可能!” 他还是不信邪,又催动启明术去看,结果这一看不得了。 “啊!” 原本寂静的刻碑巷,忽然响起一声钻心的惨叫,弄得隔壁广和楼新养的护院狗直叫唤。 铺子里,陆言双手紧捂着眼,两行鲜血从指缝中淌下。 此时此刻的他,内心早已震惊不已,甚至是,惊吓。 方才催动启明术之后,陆言就只见石块上依旧一片朦胧,但突兀一道强烈的黑光,直接闪瞎了自己的眼睛。 双眼鲜血横流,睁都睁不开,撕心裂肺一般的痛。 不可视! 这是他心中的第一个念头,碰见可怕的玩意了,至少以他现在的修为实力,不可视! 陆言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之前动用望灯术的时候都没事,顶多是看不清楚,这现在升级成为启明术了,反而不如之前好使了,看一块断头石都能把眼睛看瞎! 所幸他曾经点燃过拜疾厄宫神香,伤可自愈,只要不是致命的伤都能修复,不然这次真要成瞎子了! 缓缓静坐两个时辰,再次松开手,两眼才能勉强睁开。 这次陆言学会了,不动用启明术,单用肉眼看了一眼,没事,还是黑石一块,但看这一下还是让眼底一疼。 他也明白了,这断头石不一般,自己惹不起,干脆也不研究了,扛起来放到一边,留待以后实力提升了,再研究不迟。 反正一时半会处理不了,陆言想了想,碑石之属,又为镇门,便将之摆放在了屋中的玄武方位。 突然,铺子里的气极速翻涌,一股寒意瞬间侵袭,他冻得发抖。 陆言清晰地看到许多陈设的表面都结了霜,炕都冻住了;更关键是活物,除了养着雷击木的那盆盆栽之外,其余的花草,还有鱼缸新买的几条鱼,都冻死了。 得了,才买的又死了! 还好这股寒意,只是持续一个呼吸之后,便退却,整个屋子又开始恢复原来的温度。 陆言发现这种奇异的变化,竟然导致房内充斥着细小水珠,形成一片雾气,白茫茫化不开。 “这是,精华?” 他意外的发现,这竟然是精华,也就是纳气之后的进阶形态,炼精。 虽然不如体内的精华纯正,但气息没有错,确实是炼精的精华! ...... 日上三竿,正阳高照。 晌午时分,陆言才彻底将空中的精华吸收炼化,屋内又变得清晰起来。 一夜之间,纳气百载,晋升炼精三层。 他心说这石碑对于四象布局的加成堪称恐怖,直接聚气为精,让整个阵势提升一个档次。 可惜,这效果似乎是一次性的。 伸了个懒腰,陆言起身,根骨一阵噼啪,身形也略显干练。 这时,正巧有人敲门。 “咚咚咚--” “谁呀?” 他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老者,面色有些沉重。 “哟,陈老您怎么......是王爷出什么事了吗?”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朱闲府上的管家,陈老。 “哎,陆先生,倒不是老爷出了事,只是......咱们边走边说吧!” 陈管家喘口气缓了缓,这才开口。 路上,两人边走边聊,陆言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不是朱闲出事了,而是杜少康出事了。 说起这个,陆言知道,当初在扬州府找到杜少康之后,人就跟着朱闲回京,他则是继续前往杭州府。 杜少康回京,把一船的特供酒提交光禄寺之后,为了防止两党打扰,干脆就躲在了朱闲府上。 有了朱闲这个王爷撑面子,哪怕是魏忠吾想要拉拢杜少康,都得掂量几下。 这位杜寺卿一直居住在朱闲府中,直到最近眼看着阉党消停些,这才外出,又回到自己府上。 这么一待,也有个把月了,王爷府上不少下人都认得杜少康了,经常酿酒分与他们喝,为人厚道。 结果就在今早,朱闲府上的厨子出门买菜,走到西市,就看一堆人围在刑场上指指点点,那厨子好奇,就过去瞅了一眼热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虽说一群人中间围着的,是一具无头尸,但是浑身那种独特的酒气,加上腰间的光禄寺腰牌。 错不了,就是杜少康! 这事给厨子吓坏了,菜也没买,扭头就跑回去报告给王爷。 朱闲起初自然是不信啊,但那厨子说无头尸身上有杜寺卿亲手酿的新酒的气味,又有光禄寺的腰牌,这就让朱闲也有些动摇了。 派出人手出去寻人,自个又去京城衙门的停尸房认尸,这下朱闲确定了不少细节,真是杜少康! 这下可给朱王爷一阵悲伤,但一时半会找不到尸体的头,只能先把后事办了,立个衣冠冢,等找到头,再缝好入土为安。 陆言听完,有不得不感慨,世事无常,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还把脑袋没了! 他本来还说得空了,去找找这位杜寺卿,再讨几杯黄柑露喝呢,现在没机会了! 来到杜少康的府上,朱闲早早在了。 此刻的王爷,一身黑衣,眼眶有些发红,但看得出来,已经缓和不少了。 “朱老哥。” “唉,陆老弟你可来了!” 朱闲摇头叹息:“想必事情的来龙去脉,陈管家已经和你说了吧?” “是,您打算给杜大哥立个衣冠冢,是打算让我刻碑吧?” 朱闲点头:“不错,你办事我放心,再者,也是想着让你送送少康最后一程!” “去上三炷香,等会就回去吧,晚些时候我会派人把碑文给你送去。” ...... 第99章 碑林图失灵了? 傍晚,万家点起灯火,陈管家把碑文送来了。 不出陆言所料,朱王爷亲自掌墨提笔,书了一篇悼文。 不同于当初的老木匠,这篇碑文上的文气异常充盈,甚至动用启明术去看,可以瞧见一粒粒豆大的水滴,那是文道精华,文道达到炼精的标志。 陆言没想到,朱闲平常看着跟个闲人街溜子似的,结果论起修为竟然是文道大宗师! 不过碑文上面的文道精华,他是不会去吸收了,好歹是熟人的碑文,那么做真不厚道,他不是那种人。 点火上灯,虽说是杜寺卿死的时候无头,但感觉是丝毫没有煞气,油灯平稳烧尽。 陆言满怀期待地给这位擅长酿酒的老熟人刻完碑,他心说这头一次给身边的熟人刻碑,不知道会奖励什么。 结果碑刻好了,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啥动静也没有,生平没启,碑林图也没有出现。 “嗯?” 又过去一个时辰了,依旧没反应,碑林图没出现,咋的,失灵了? 静下心来,陆言思考这个问题,碑林图这种金手指级别的宝物,失灵是不可能的,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要么,朱闲认错了人,死的根本不是杜少康,人家还活着,只是失踪了,你恰巧没找到而已。 当然,还有一种几乎不可能的结果,那就是死的确确实实是杜少康,但是断了头,人依旧没死。 “断头不死,怎么可能?” 陆言可劲摇头,自我否定。 换作别人,他还可能猜测是不是绝世高手有秘法,能够断头重生,但杜少康,他可是见过且认识的,就是一个擅长酿酒的普通人而已,身上有江湖气,但并不多。 人家彩门的断头重生戏法,都只是一种基于艺术效果的表演,你这倒好,断头不死?怎么可能! 但无论是什么说法,都指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杜少康,的的确确还活着。 毕竟碑林图,只收录死者的碑。 ...... 就在陆言半夜刻碑,杜府上下彻夜唢呐、唱曲扰民的同时。 京城衙门,停尸房内。 冬日的清冷月光,照着一道圆滚滚的黑影,顺着窗户溜进停尸房。 若是有活人在场,定能看到,那竟是一颗中年男子的头颅! 只见那头颅一跳一蹦,上了一张冷板床。 上面,乃是一具无头尸,腰间还挂着光禄寺卿的腰牌。 “哎,这次还愿速度挺快的嘛!” 有男子低沉的声音从无头尸中传出,又听着头颅开口。 “只是回家看了一眼老娘和妻儿,心愿已了,多谢高人,在下这便去了!” 话音落下,就瞧见头颅微微一颤,随即歪过去,倒在了冷塌上。 “唉,几千年了,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彻底复苏的一天了!” 无头尸猛地坐起,仿佛是浑身长了眼,抱起头颅往脑袋上一放,紧接着念一声:“续!” 只见那头颅真的就和脖颈接上了,严丝合缝,哪怕是最顶尖的缝尸人,都做不到这一步。 头身合一,若是朱闲和陆言在一旁,定能认出,这真的是杜少康,只不过此时的光禄寺卿,气质产生巨大变化,给人一种缥缈之感,捉摸不定。 “御!” 推开停尸房的大门,站在院中,杜少康又一道字音出口,却不见任何动静,不禁叹气:“唉,御风尚不可用,看来此世并未真正复苏,某还是先缓一缓吧!” 自语过后,就见他纵身一跃,便翻出衙门,不知所踪。 停尸房所在的院落,也重归平静,唯有隔壁的狗叫个不停。 ...... 一大清早,陆言就雇了个杠房,把杜少康的墓碑给送了过去。 哪怕知道人没死,但墓碑还是刻了送去,不然朱闲到时候问起,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知道杜寺卿没死,结果朱王爷再一问咋知道的,难不成还把碑林图暴露出去不成? 所以这衣冠冢还是得立,丧事还是得办。 忙完活人墓碑的事,陆言心说去西市刑场再转转。 毕竟是熟人,而且既然没死,那就赶紧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他黄柑露还没喝够,还有当初那一杯“慰风尘”,让人回味无穷。 来到西市,今天刑场附近很空旷,毕竟没人斩首,不开张的日子里,就没人来。 一旦有人砍头,那人就乌央乌央的。 刑场边上晃悠一圈,动用启明术,除了冲天的生杀煞气,啥线索都没找到。 不过这么走一遭,倒是让他想起前身听过的一桩传闻。 不知道各位是否还记着,当初第一次来西市,提到的找酒鬼借脑袋,人死又活的故事? 说是前朝的时候,据传有酒鬼半夜醉倒刑场丢了头,过些日子这头又回来,人又活了的故事。 陆言本来也就当一个乐子听听,结果现在突然发现,嘿,杜少康这个情况,和故事中的描述有些类似啊! 然而自个属实没看出什么来,也不好轻易下定论,说不定杜寺卿这真的就是出了远门,人还活着但是暂时失踪了呢? 说不定就是朱王爷昏了脑袋,认错了尸体呢?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陆言顺着刑场再往前溜达,是一片民宅区。 西坊市,一个个三两矮屋聚集起来的大院落,里面住的都是贫民百姓,当初杜少康也是出身于此。 陆言行至一间屋前,瞅着这间屋子挂白披素,里面哭声阵阵,应是在办丧事。 正好一名披麻戴孝的中年出门,陆言一瞅,嘿,这不是朱闲府上的大厨嘛! 他去王爷府上蹭过几顿饭,口味确实不错,故而这位厨子他也见过两面。 “赵大厨!” 中年抬头望去,就见一位青年微笑着看他,他也认出来了:“陆,陆先生,您怎么在这?” “唉,这个你不管,我问你,你家中是有人仙逝了?” 一提这个,赵方眼神一黯:“是,是小人的大爷去了,今晨刚走。” “唉,节哀!” 陆言叹息,生老病死没得办法,随后想了想,轻声道:“嗯......我知你悲伤,但还是想说句不中听的话,老爷子可找人刻碑了?” 赵方一愣:“没有。” “可否交给在下,放心,你我几面之缘,刻碑分文不取!” 赵方早就听老爷无意提起过,这位陆先生,是个高明的刻碑匠人。 如今这位亲自开口要帮忙免费刻碑,他自然心中愿意。 “那,那就劳烦陆先生了!” ...... 第100章 百年未变的容颜 是夜,刻碑铺中。 陆言端详着一篇碑文,准备开始刻碑。 这篇赵家大爷的碑文,是他亲手所书,按照赵方以及赵家其他族人的叙述,原模原样写下了赵家大爷的悼文。 好歹也是看过各种各样的碑文超过上百篇,如今陆言都已经能够自己给人写碑文了。 其实他也不是一时兴起,只是当时突然想到,既然杜少康本来出身于西坊市,那么居住在这里的百姓必定有人认识他,说不定他也能从赵家大爷的身上找找线索。 毕竟赵家在西坊市也算是人口众多的大族。 再说了,就算没有找到关于杜少康来历的蛛丝马迹,单纯是刻碑摸鱼拿奖励,那也是值得的。 刻完碑,碑林图浮现,生平启。 赵方的大爷赵峰,在西坊市也算一个家境不错的人,经营者一户平价酒馆,生意相当红火。 如今赵方能够在朱王爷府上当厨子,也是得益于年幼的时候在他大爷赵峰那里经常帮厨,学会了一些下酒小菜的做法,往后才对厨艺一道起了兴趣。 说这位赵大爷可是高寿,活了百余岁,这在大宣是非常罕见的,也能称得上是半个“前朝遗老”了。 关键是,陆言在观看生平的时候,注意到这位赵峰大爷,年轻时候经历的一件事。 在前朝那会,赵大爷的酒馆可是异常火爆,其中就有这么一位客人,几乎天天来,一来就是喝得烂醉,关键是每次还是一个人喝,不醉不归。 直到有一天,他在刑场的广场上看到了这位客人,一身酒气,一头都没了,躺在血泊之中,惨。 赵峰心中叹息,好好一人说没就没了,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过了一天就忘了。 结果几天后,大白天的他走在街上,竟然看到了那个客人完好如初,喝得烂醉从他身边经过。 民间传闻,鬼是没有影子的,但是赵峰专门留心瞧了一眼,人家有影子,不是鬼! 即便如此,大中午的太阳高照,他还是被吓得一身冷汗。 不过那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再之后,酒馆再也没来过这号人,赵峰自己也都渐渐淡忘了。 要不是碑林图展示生平所有,陆言恐怕亲自去问赵峰本人,人家也记不清了。 很快,生平结束了,碑林图消失。 奖励为凡品技法,酿酒法,让陆言学会了酿酒。 收了奖励,陆言就开始在脑海中反复重现着赵峰生平中,那位死而复生的人的模样,陷入了沉思。 此刻他的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他看到了什么?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死而复生的那个酒鬼和杜少康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年龄都没有变过! 化神以及化神之上,陆言不清楚,但是在宗师这一块,他明白,即便是宗师巅峰,寿命的话,正常来说一百五十岁就是尽头。 而若是这个断头重生的醉鬼真的是杜少康,那么从前朝到现在,百余年,容貌丝毫不变,可能吗? 想到这里,陆言心中微微有些发凉。 ...... “他没有父母家人吗?” 次日上午,陆言望着面前一位晒太阳的老大爷,有些吃惊。 一早,他就带着墓碑来了西坊市,把赵峰的墓碑送到赵家,顺便找西坊市的街坊邻里打听一下杜少康的跟脚。 结果这一番打听下来,还真叫他找见一个认识杜少康的人,这不,就是眼前这位大爷。 只听老大爷操着一口含糊话:“可不是?反正我搁这住了一辈子,见这个人的次数也不多,但是每次只要见着,绝对都是一个人!” 老大爷自称虽然年纪大了,但记性向来不错,年轻的时候还去过杜少康的酒摊买酒,说那酒摊就在杜少康家中,但未见过什么家人。 “对了,老夫三十岁之前,那是经常见这位杜师傅,但是往后就不怎么见了,后来快五十那会又见过一次,嘿,杜师傅确实养得好,不显老!” 陆言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一下,一个人快二十年容颜没有变过,这基本不可能。 在西坊市转悠一圈,又问了几位,都对杜少康曾经的模样有些模糊,只记得他的酒醇香无比。 最后陆言发现,还就老大爷的话最明确,靠谱。 但不论何种情况,碑林图显示的生平或者实地采访,都表明这位杜寺卿,大有问题。 陆言一想到自己曾经接触过这般隐藏在迷雾中的人物,就后背一凉。 ...... 调整心情过后,陆言按约定去了杜府,这是他和朱闲约好的参与杜少康的衣冠冢下葬。 跟着丧事杠房出了城,站在衣冠冢前方,他看着一边直抹眼泪的朱闲,心中难免古怪。 人家没死,你哭个什么劲? 但是陆言是不可能说这话的,只能装模作样也跟着抹了几下眼泪。 衣冠冢立起,杜少康这事也算告一段落了。 之后的日子里,陆言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白天修炼,有时窝在铺子里,有时候跟着冥铺的班子跑白事场,偶尔还会去各大市场逛一逛。 杜少康这事也渐渐淡了,如此一晃,便是一个月。 京城也渐渐进入深冬,临近农历新年。 朱闲早已从丧友的悲伤中调整过来,这一天,他突然上门来找陆言。 “男扮女装?” “嘿嘿,不错,没兴趣去看看?” 前段时间,东南战场取得大捷,大破倭寇,着实给历皇以及朝廷上下大喜了一阵。 再加上如今似乎东瀛割据战乱平息,政权统一,时不时就派使者前来,又是上贡,又是交流学习以谋求和平,令得历皇欣然的同时,也对东瀛倭人的印象大为改观。 这不,最近一段时间,就有不少东瀛人来京,有戏子,也有自称的“学士”,还有商人,总之各行各业都有,掀起了不少风潮。 比如说现在很多贵族家中养上柴犬,便是东瀛带来的风潮之一。 至于今天朱闲来意,也是邀请陆言去瞧个最近的新风潮,一种特殊的男扮女装,一体双性,东瀛语音译过来叫伏他。 “啧,我可没有龙阳之好,莫非朱大哥有这方面的兴趣?” “呸!你小子净说混账话,我可没有断袖癖好,这不是好奇,想着过去瞧瞧嘛,你不去算了!” “去呗,我也去!” ...... 第101章 一体两性,东瀛伏他(求订阅) 陆言去瞧这一趟热闹,其实也不完全是出于好奇。 主要是前阵子,他给一个人刻了碑,那人是东南大营的一位将领,战死沙场,手下的士兵把尸体带回来了。 刚巧这阵子是冬天,尸体运输不易腐烂,这位将领的父母又是京城一户有钱有势的世家,便想着把儿子的尸身运回京城下葬,落叶归根。 这边英雄回归故乡,那边的家族就拜托礼部殡葬司,以大规格的葬礼安葬。 那么自然而然,这刻碑的事宜,就落在陆言他这个殡葬司门面刻碑人的手上了。 从这位抗倭将领的生平中,陆言了解到,倭寇明明兵强马壮,但却在几场战役中打到一半突然撤退,让人摸不着头脑。 照理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故意撤退,背后必然有猫腻,但是朝廷这边居然宣传倭寇基本平定,与东瀛开始友好往来? 别人不清楚,但陆言通过多位战死东南战场的将领的生平了解得很清楚,倭寇平定,不可能的事! 至少闽州边地的百姓,还处于倭寇折磨的水深火热之中。 边患未平,但朝廷京城这边,却掀起了所谓的东瀛风潮,又是养柴犬,又是看伏他。 这放在前世的蓝星,这叫文化入侵,文化渗透。 这么一来,朱闲邀请自己去看伏他,他便欣然接受,顺便去瞧瞧东瀛人又打算整什么幺蛾子。 ...... 到了地方,陆言才发现,这东瀛人搞文化入侵的地方,竟然是在大运河的游船画舫上。 几个月前,这些游船画舫闹了一场大头瘟,封了好久,这下疫情过去,又放出来了。 不仅放出来了,还不知怎么得,那些移动红馆都不见了,反倒成了倭人开窑子的地方。 进入画舫内,一股与大宣迥异的建筑布置风格映入眼帘。 “那就是伏他?” 陆言眉头一挑,运用启明术,区区几片薄衣根本挡不住他的视线,一览无余。 嗯,果然和来的时候朱闲所说一样,大枣与棍子并存,一体两性,确实挺玄奇的。 男扮女装他也不是没见过,像是京城那些茶楼的男旦,个个都是小相公,但人家哪怕性取向变了,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男人。 可这伏他,嗯,男女性征都有,让陆言都有些凌乱,这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 他正想着,就听见身旁的朱闲一笑:“不错,老弟你是不知啊,这后面还有一出好戏来着呢!” 随后,朱闲就给陆言说了这伏他背后的秘闻。 说是当初东瀛使臣把这个伏他带来大宣,在招待宴会上令其跳舞,虽说历皇和几位皇子王爷不感兴趣,但却被一些眼尖的权臣看出来了,有男性特征。 所谓有需求就有市场,这男同一多,就有东瀛的商人提供需求,从东瀛本土引进不少这种伏他,供这些老爷包新型兔儿爷。 用朱闲的话来说,他来这家游船画舫,还算好的,起码算是个清馆,这里的伏他基本也是,卖艺不卖身。 “怎么着,想不想去红馆,我带你过去?” “别了别了!” 要是正儿八经的女人,陆言可能还有几分兴趣,但一想到对方不男不女,他就不禁泛起一阵恶寒。 ...... “樱花啊,樱花啊,阳春三月晴空下......” 这些倭人馆子,为了迎合大宣诸人的需求,甚至还让这些卖艺的伏他学习了大宣本土的语言。 陆言瞧着台上歌舞阵阵,却丝毫提不起兴致,闲了四下张望,忽然瞥见一旁,一群青衫文士围坐一团,似乎是在搞飞花令。 这玩意陆言当初去杭州府也和人玩过,但是这次听到的,似乎和飞花令有些不一样。 “那干什么呢?” “俳句。” 朱闲斜了一眼,眼中似乎有些不屑:“也是东瀛传来的,不过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奈不住有一群学士推崇,啧!” 陆言点点头,原来是东瀛的诗词,难怪他听着怪怪的。 不过这么一来,他瞧着这一幕幕,越发像是文化入侵了,就是不知道东瀛人目的何在。 “什么气息?” 陆言忽然眉头一皱,望向最前方伏他表演的屏风背后。 在那里,有一种极其浓郁的气息传来,不是别的,正是人道之气。陆言熟悉的很,万象初新之法就能够攫取人道之气。 不过现在人多,加上朱闲又在身边,陆言若是真要闯过去,那就太冒失了。 毕竟他看到就在屏风两边,守着两名小厮模样的男子,可惜那一身的干练,早已出卖了他们是武道高手的事实。 “看来只能换时间再查探了!” ...... 傍晚回到刻碑铺,陆言就在思考白天的事。 照理说,哪怕是数个游船画舫加起来,也没有一些大的道观庙宇人气高。 可是陆言感受到那屏风背后的人道之气,强的离谱,堪比数个护国寺那么强。 很明显,这里面有猫腻。 他也眼馋这么多的人道之气,也怀疑,但可惜人家虽说不是正经生意,但也是有官凭的,陆言不是衙门的官差,无权去搜查。 至于深夜潜入,得了吧,这种地方都是通宵达旦,深夜人流更多,更不好出手调查。 反正这些倭人,一时半会不会走,可以从长计议。 拿定主意之后,陆言再看今晚的活计。 一篇碑文,关于一位武行。 这位武行的出身,说起来陆言还知道,乃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精忠武馆。 如这个武馆的名字所称,精忠,这次的碑文评价,也是这两个字。 为何能赢得殡葬司这般赞誉呢?还得从最近的东瀛频繁来京说来。 东瀛使臣来京,带来的所谓顽主圈的柴犬、兔爷圈的伏他,陆言都见识过了,但是所谓风潮,或者说影响,远不止此。 就比如说近期,京城天桥底下又摆起了全武行,但这次不是诸多武学世家和武馆切磋了,而是和东瀛的一些来客,忍者,和这帮人切磋,且生死不论。 朝廷态度暧昧,官圈追捧喜好,但不代表诸多武人和底层人民就得喜好。 像是这武道一派,就和东瀛的忍者杠上了,一开始就约架,后来直接由一些武学世家牵头,摆起了全武行,邀请大宣各路武林高手对战倭人。 可惜的是,这些忍者的忍术,颇为奇诡,偷袭令人防不胜防,在前期的对战中,大宣的高手着实吃了不少亏,像是陆言今天刻碑这位,就是一位倒霉蛋。 “唉,也是个汉子!” 陆言叹息一声,点火上灯,开始刻碑。 刻完,碑林图现,生平启。 这位武行的人生画卷,徐徐展开。 ...... 第102章 仗义多是屠狗辈 武行名叫李泉,是精忠武馆的外行弟子。 所谓外行弟子,就是在武馆习武,但是修习的也只是自己寻来的武功技法,而非武馆的功法。 就好比当初陆言在全武行上见到的那位催使沥泉枪的青年,那种就属于精忠武馆的内家子弟,修习的沥泉枪法,也是武馆压箱底的本事。 这位李泉,也是花了重金,才拜武馆门下,又花了不少银钱,寻来了一本外家拳法,这才走上了习武之路。 其实也不能怪武馆要价高,毕竟是法不可轻传,除非是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一般人拜师学武,那没点家底是真不行。 武馆开在京城,弟子的吃喝拉撒,铺面的租金,都是不小的开销。相比其他一些差不多名气的武馆,精忠武馆已经算很实惠了。 陆言看着生平中的李泉,大概知道这位汉子死在东瀛忍者手中的真正原因了。 李泉在来京之前,家住闽地泉州府的一户沿海渔村,那会刚好是靖皇末年,沿海倭寇正是最为肆虐的时候,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其中不少老百姓都死于倭人刀下,像是李泉的父母,就是在一次出海打渔的过程中,惨遭倭寇劫掠杀害,自此之后,李泉也就成了孤儿。 正所谓,杀父灭母之仇,不共戴天! 后来李泉跟随远房叔父到了燕京,从杀猪的屠夫开始干起,渐渐也闯出一片天,有了自己的生意,家底也相当充实。 但他依旧忘不了当年父母的血仇,一生攒下的这些银钱,很多都用在了拜师学艺之上。 为了练就一身本事,李泉将生意推给长子,自己则是重金拜入精忠武馆,又花大价钱买来一套外家拳法,刻苦修习。 武馆的很多弟子,经常能看到天不亮那会,李泉就已经起床习武,一招拳法甚至能够苦练数月,堪称炉火纯青。 结果恰巧这段时间,天桥底下摆起了全武行,大战东瀛忍者,被李泉知道了,当即就过去。 尤其是到了地方,看到那些忍者蔑视各路高手的姿态,就气不打一处来,血气上涌,直接跳上台迎战。 毕竟他如此刻苦习武,为的就是这一天,给爹娘报仇。如今倭人真的近在眼前,他又有了实力,那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可惜李泉太莽,未能摸清对手之前就贸然迎战,结果在战台上被打得晕头转向,最终只能饮恨,一腔愤怒热血付之东流。 “唉,执念果然够深!” 陆言望着生平中李泉的尸体虽然倒下,但依旧死不瞑目,不仅叹息一声。 这位李武行的不甘和怨气确实极深,以他如今的道行,方才刻碑的时候都专门运气镇压了一下,换作其他刻碑人怕是直接横尸当场了。 生平结束,这次的奖励,凡品武学,河间拳法。 正是李泉本人修习的外家拳法。 陆言掌握之后,觉得没啥作用,至少单从杀伤力来说,就不如当初沧州的通臂二十四式。 得了,又是一个鸡肋的奖励。 ...... 一夜无话,清晨,陆言就去了天桥边。 既然各路高手都在往京城赶,欲迎战东瀛忍者,那自然是一出好戏,他心说过去瞧瞧。 不过这一次,陆言动用了从太白身上勒索而来的改变容颜之法,换成一副高大壮汉的模样,正是乌二爷的面相。 其中他也有考虑,毕竟乌二爷常居易水水府不出,更不轻易幻化人形,基本是没人见过,所以他易容成乌二爷的形象,很安全。 这边刚到天桥根,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不同于第一次陆言来到的大宣内部举办的全武行,大家切磋交流为主,气氛还算活络。 如今这和东瀛忍者摆下的全武行,多出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虽说外围不少百姓还能瞧着津津有味,但是内围的众多高手,个个眉头紧锁,看得出来气氛很紧张。 陆言寻了个视野不错的地方站定,静静看着。 大宣这边的高手刚刚才上台,手执一杆银光闪闪的枪,目视对面的忍者。 所谓的东瀛忍者,大白天穿着夜行衣,蒙头盖面,仅仅是露出一双豆豆眼,模样颇为滑稽。 但是陆言却知道,这些看似小丑一般的人物,招式之奇诡,令人防不胜防,不少大宣的高手,都饮恨于那诡异多变的身法和偷袭。 正当他细细观察之时,旁边忽然响起交谈声。 “哎,是精忠武馆的大弟子,岳云飞!” “嘿,精忠武馆这下又来了,多半是给昨天那个被杀的武馆外行弟子来找场子了!” “估计是,不过看这样子,武馆单就死了一个外行弟子,亲传大弟子就亲自出头,这护犊子的名声,还真就那么回事!” 听着两个闲人的谈话,陆言点了点头,这才是习武之人应当有的品格,快意恩仇,心中不由得对这个精忠武馆高看一眼。 “听说昨天阁下杀我武馆弟子一名,今日,岳某便来讨教了!” 勉强道了句客套话之后,岳云飞也不客气,提枪便刺,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对面的忍者反应也是相当的快,双手结了一个古怪的印法,身形居然凭空消失了! 在众人眼中是消失,但在陆言眼中,在启明术下,那忍者已经开始绕后,向着岳云飞偷袭而去。 要说这精忠武馆的大弟子,确实有几分本事,竟然在忍者消失的瞬间,立刻回头,杀了个回马枪。 那忍者也是一惊,没想到这青年竟然看穿了他的意图,但是再想抵挡之时,却发现一股巨力涌来,根本抵挡不住。 “嘭!” 一道巨响之后,烟尘散去,就见战台都出现了裂隙,那忍者浑身血迹斑斑,夜行衣被染成了暗红色,瘫倒在地起不来。 一招,击败! 别人可能不清楚这一枪的威力,但是陆言明白,对忍者造成最大损伤的,不是那一枪的招式,而是那一枪中蕴含的枪意。 他也很惊叹,这岳云飞年纪轻轻,竟然修成了枪意! “阁下输了!” 岳云飞的枪指着忍者咽喉,缓缓道:“认输吧,我可以不杀你。” 忍者咳着血,没有回话,但是周边却有同道的声音响起。 “小心!” ...... 第103章 负心多是读书人 “小心!” 周围人的告诫声突兀响起,岳云飞也心知不妙,回首望去,只见两枚飞镖飞来,直逼头颅要害,眼看着躲不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又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只见那两枚飞镖的轨迹突然一滞,随后竟然倒飞飙射回去,将战台后方的一名东瀛忍者射穿了脑门,鲜血喷溅。 “宗师!” 岳云飞心中无比震惊,咽了口唾沫,他不仅是精忠武馆的亲传大弟子,更是武馆馆主的亲子、武馆的少馆主。 他可是亲眼见过自己老爹和各路武林大高手切磋,武道宗师之间的交手,借力打力是常用的招式。 如今这个飞镖本身是忍者偷袭他,却在半空中倒飞回去,很明显是有人暗中借力打力,而且隔着很远就能使出这招,说明对方的本事很可能还在他爹之上。 想到这里,岳云飞震惊之余,用余光扫着四周的人,并未发现异常,也是,宗师悄摸出手,自己这种水准的武行是断不可能发现的。 “八嘎!” 眼见着同伴死了,剩下的忍者那是恼羞成怒,怒视着大宣众人,眼底喷火,直接爆出了家乡的脏话。 陆言在一旁冷眼旁观,没错,一切都是他的手笔。 凭借自己江湖道宗师的修为,哪怕不专精于武道,那引动周围气场,远程操控飞镖轨迹还是非常轻松的。 若是两方公平对决,生死有命,或许他还不会出手,但是那忍者一方眼见败北,竟然选择偷袭,简直不讲武德! 陆言也不希望大宣的武道人才就这样被偷袭而死,于是略微出手帮了一下,毕竟年纪轻轻就修习出武道真意,确实罕见,他起了爱才之心。 再说了,区区东瀛忍者,在大宣境内这般放肆,他看着也不爽。 这边几位还活着的忍者,眼见没人承认,自己一时半会也找不出动手的人,只能脸色阴沉地沉默下来。 结果东瀛的几位还没发话,就见一位长髯中年一步踏出,清了清嗓子,手中折扇一张。 “小子,你赔个罪吧!” 岳云飞一听这话都愣了,听着口音也不像东瀛人啊,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呢? 再说了,错误本身并不在他,是对方偷袭不成莫名被反杀,甚至反杀都和他没关系。 “错在于东瀛众,与我何干,他们先偷袭,为何我要赔罪?”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点头,言之在理,是忍者出手偷袭在先。 虽然民意所向,但却见那长髯中年叹息道:“确实是东瀛诸位出手在先,可是如今他们有人死了,而你却毫发无伤!” 随后,他又仰天作悲悯状:“我大宣好不容易与东瀛迎来友好,边患平息国之大幸!可莫要因为尔的糊涂脾气,坏了两国欢谊!” 陆言本来只是静静旁观,但眼下一听这话就乐呵起来了,理中客出现了! 果然,不论是如今的大宣还是前世的蓝星华夏,都不缺这号人,只不过分个线上线下罢了! 那有人自然就听不下去了,皱眉开口道:“阁下身为大宣子民,为何帮蛮夷说话?” “你懂什么?” 就见那中年眉头一挑:“我这是为朝廷、为大宣着想,万望尔等不要因为个人纷怨,坏了两国的关系!” 随后,他又瞥向东瀛的几位忍者:“几位,卖我个面子,要不互相一谅解,这事就完了?” “杀了我们的人,就算了,不可能!” 一名矮个忍者愤怒不已,操着蹩脚的大宣语言,言语里丝毫不买账。倒是一旁的一个胖忍者伸手一拦,皱眉道:“不知阁下是?” “呵呵,在下翰林院四夷馆提督管事,张合,不知几位朋友能否卖张某一个薄面,在下让这位小友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说着,张合从腰间掏出一块银灿灿的腰佩,上书“翰林院”三个字。 这般,陆言想起来,他心说难怪瞧着有些面熟,这不是昨天游船画舫上,那一帮吟咏俳句的学士领头嘛! 四夷馆他也听朱闲说过,乃是翰林院下属的机构,负责外务的,除去接待海外使者,就是翻译海外文献资料,但本质都是一群古怪文人。 平时不怎么露脸,但这不是最近东瀛频繁来京嘛,这帮学士也就开始活跃起来了。 那胖忍者似乎也是一众忍者中领头羊,闻言眼珠一转,应该也是知道四夷馆,连忙笑眯眯道:“哈哈,既然是张桑开口,那我们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 “这样吧,既然这位小兄弟不愿意赔罪,那我们也不强求!只希望贵国把这个站台撤了,毕竟我们来是希望两国友好,而非动刀动兵!” 胖忍者这话一出口,张合也满意点头:“呵呵,几位真是善解人意,张某着实钦佩啊!” 随即,他又冲着周围人一瞪眼:“你们也把这战台收敛一下,莫要做这些伤害两国关系的事!” 接下来,这位张大学士又是长篇大论,说倭寇是倭寇,而倭人是倭人,与大宣敌对的是倭寇,而不是东瀛政权,东瀛的官方是不认可倭寇的。 好家伙,陆言在下面听着都想笑,有前世网络公知那味了。 一番批评教育过后,那自然是战台该拆的拆,人群该散的散。 虽然最后没让岳云飞做出道歉赔罪这种离谱的举动,但他心中还是憋了一口气,觉得憋屈。 握紧手中的沥泉枪,刚一扭头准备回去,就感觉自己的脸突然被捂住了。 取下一看,原来是一张纸,上面只有一句:勿忘精忠。 “这是,那位暗中出手的前辈?!” ...... 傍晚,陆言回到刻碑铺子。 今天可是给他见识了一出好戏,虽说并非所有人都如此,但不得不说,朝廷确实有一批人骨头挺软,人家还没出刀,他就吓得投降。 倒是一群武夫百姓,都比所谓的朝廷人才骨气硬,果真是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除了一出好戏之外,再就是东瀛忍者的手法,确实可怕,若是他空有一身修为,而没有启明术,与之交手,怕是也得吃个小亏。 不得不说,这些忍者的忍术,还有颇有些门道的,甚至有些堪称是法术,已经脱离了武学的范畴。 正这般想着,门响了,是老吏目来送碑文了。 打开今晚的碑文一瞧,呦呵,这么巧,东瀛人? 再仔细一看,好家伙,这上面写的,不就是白天那个被自己坑杀的忍者嘛! ...... 第104章 隐行之法,四夷馆走水 玉田信弘。 这是那位不讲武德偷袭,结果被反杀的忍者的名字。 东瀛人的姓名都很奇怪,尤其是姓氏,多半和本身居住的环境有关,比方说松下的意思就是家住松树下面,井上的意思就是自家屋子旁边有一口井。 但像是这位忍者,玉田,意思是这家旁边一片土地是玉石矿? 陆言虽然不知道这位的家族是否有钱,但是可以肯定,请礼部办这一次后事,却是花了不少钱。 玉田信弘死后,就被同伴抬着,由四夷馆的那位张合张馆事出面,送去了殡葬司。 一开始殡葬司的主簿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架不住张合软磨硬泡,晓之以“大义”,说人家友邦人惨死他乡,死后不能入土为安,那传出去岂不是给朝廷抹黑,有损上国颜面? 主簿一听也确实是这么个理,便同意了,谁料这张合又提出要求,要以礼相待,后事也要办的隆重,这样才能显示上国的气度。 这不,刻碑的活,落在陆言手中了。 杀了自己的人,待到死后还给自己刻墓碑,不晓得玉田信弘知道了,会不会直接气得活过来。 玉田信弘的一生没什么好看的,陆言也看不太懂,全程听着东瀛语,看图猜意思。 大致就是从小被送入一个地方学习忍术,后来学成出山,协助当地的大名剿灭沿海的贼寇。 这么一看,似乎倭寇和东瀛官方政权还真不是一伙的。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如玉田信弘这般忍者前来大宣,是带着目的来的。 答案,就是玉田信弘生平之中,陆言看到一行忍者护卫的一尊雕像和一整箱书籍。 他瞧见那些书籍和雕像上,都带有难以言喻的气息在飘动,尤其是那尊雕像,让他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之前只有在邪门铜佛和邪门铜棺上面见过,但眼前那雕像,却是木制的,似乎是一尊动物雕像。 “狗头人身?” 看见木雕的模样造型,陆言第一时间想起了太白,随后又想起了狗市的新型,柴犬。 他感觉整个雕像,就好像缩小一号的柴犬,只不过拥有了人的身躯。 可惜的是,狗头人身像被另一队忍者护送,陆言并未从玉田信弘的生平中看到去向,两队人中途分开了。 玉田信弘这边,则是护送着整整一箱书籍,进了四夷馆。 再往后的事情,陆言就都知道了。 生平结束,他获得这次刻碑的奖励。 精品三等,隐行之法。 陆言掌握之后,催动隐行之法,好家伙,身体变得透明,不仔细看完全看不清。 结合憋气法,他甚至可以不泄露丝毫气息,就能悄无声息来到对手身边。 “这东瀛忍术,果然有些门道!” 说起这个隐行之法,正是东瀛忍术的一种,而且基本已经脱离了武学范畴,算是法术了。 大致原理就是将身体以一种秘法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中,使得人与自然一体,并非是完全的隐身,确实是有几分道行。 收了奖励,陆言瞅着窗外夜色正浓,月黑风高,决定去干一件大事。 ...... 后半夜,内城四夷馆。 此地珍藏万国典籍,也是大宣典籍进行翻译之地,有“万国书院”之称。 书籍这种纸制品,最怕明火,尤其是在深冬的燕京城,夜里寒冷干燥,稍微有点火星子,那就是火烧连片。 故而四夷馆附近百里,都禁止有明火,哪怕是新春佳节,都不准燃放烟花爆竹,以防走水起火。 然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不,有人就绕过了四夷馆院门的守卫,悄摸潜入进来,准备放火嘛! 待到一队巡逻官兵走后,陆言现身,从背后的枕中秘宝里摸出一根火折子,随后掌心一张,一撮小火苗缓缓升腾而起。 这是他前不久给一位游方道士刻碑得到的奖励,精品七等,小御火术。 之所以叫“小御火术”,那是因为这升起的火苗真就小的离谱,只能点个蜡烛、燃根木头,丝毫没有攻击性。 不过也还好,能够掌心凭空生火,单看上去确实挺唬人的。 “嗤--” 陆言点燃火折子,朝着眼前的藏书馆一扔,本就是木质房屋,自然是一点就着,大火迅速吞噬整间藏书馆。 为了防止误烧,他来的时候还专门借用祝由术催眠一个吏目,问清了东瀛那批书籍存放的地点。 这边烧着,陆言则是躲在暗处,用自身浑厚的气压制着火势,不让火势蔓延到别的藏书馆,毕竟得空他还打算来看看,补充一下大宣之外的人文知识呢。 但是东瀛这批书,断不可留,只因上面附带着一种古怪的气,有迷惑的效果,能使读书的人越看越想看,上瘾,同时还会莫名地对书中描绘的东瀛产生一种特殊的崇拜感。 陆言昨天看那个张合的神态,就感觉有些不对,人明明是清醒着的,却又好像是中了祝由术一般,眼神迷离,很奇怪。 后来他看了玉田信弘的生平,确认是这批书籍搞的鬼,不过也幸好只是迷惑了四夷馆这批人。 至于陆言为什么出手,那燕京民间都喊他“守护神”“城隍爷”了,明知阴谋诡计而坐视不理,实在说不过去。 “在不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前提下,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他的心态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 这边火烧得旺,陆言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走水啦”,然后就乌央乌央一帮人提着桶从不远处往过赶。 结果还没等这帮人跑到跟前灭火,陆言看着差不多都准备溜了的时候,就听见一声巨响。 “嘭!” 焦黑的屋瓦破碎四散,一道身影猛然跃出,提刀就朝陆言所在的阴影处砍去。 “宗师!” 陆言一面躲开攻击,一面催动隐行之法开溜,感受着此人浑身的强盛的气息,竟是一位武道宗师级别的高手! 他并不惧怕宗师,但是马上就有不少人过来了,纠缠下去暴露了可就不好了。 这边陆言立即催动隐行之法,身形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快速开溜。 同为宗师,那持刀人也看不透他的隐行之法,只觉得对手凭空消失不见,气得眼底充血,怒吼一声。 “八嘎!” 那边正在飞速逃离的陆言听见这声吼,心底一个踉跄。 好家伙,还是东瀛的宗师! ...... 第105章 犬神坐像(求订阅) 第二天一大早,京城的百姓之间多了一份谈资。 尤其是居住靠近内城的百姓,都在说昨夜四夷馆走水的事。 毕竟四夷馆地位之特殊,这般突然走水,很容易让一些有心人多想,别说,还真有传言京城守护神再出手,给蛮夷教训的说法。 当然什么说法都有,京城衙门也派出不少官兵来回巡逻,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做样子呢。 自从东瀛送来的那批书籍原本被烧之后,包括张合在内的不少四夷馆学士,对待东瀛人的态度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乃至于朝廷的态度也发生了大转变,虽说并未交恶,但也明显不那么上心了,从缉拿火烧四夷馆凶手一事就能看来,官府态度和行动都很消极。 陆言哪里知道,自己一把火烧毁的书籍,还控制着许多别的迷惑心神的东西。 按照东瀛众的计划,除了为大宣皇帝准备的贡品没有动手脚之外,别的东西都请神宫巫女下了咒术,能够迷惑心神。 如今被人一把火烧了中枢,得了,大宣的学士朝臣都清醒过来,他们的这一阴谋也宣布破碎。 “听说了吗,昨晚贵妃娘娘的那条柴犬突然暴毙,这一早就张榜,遍请名医救治呢!” “嚯,一条狗死了嘛,至于张榜?” “嘿,你不懂,那可是人家娘娘的心尖宝贝!” “......” 此时的“守护神”陆言,正坐在一家早点摊吃着油条喝着豆浆,听隔壁桌两人闲聊。 说实话,昨天确实草率了! 他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存放书籍的书馆,竟然能有一名东瀛的武道宗师坐镇! 不过也难怪对方重视,毕竟是控人心神的好宝贝,派人看守也是正常的。 这回把一把火全给烧了,东瀛众必然气得跳脚,但身在大宣,又没抓着放火的人,他们也无可奈何。 陆言就说这大宣官方态度怎么转变的这么快,对面派几次使臣上贡,建立一个关系,大宣就突然称呼“友邦”了,对其友好的过分。 原来一切都是东瀛众在背后搞鬼! 他不敢想象,若是真的任由此发展下去,大宣对待东瀛众的态度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边陆言心满意足地粉碎了一桩阴谋,那边东瀛众可是气炸了肺。 四夷馆东院,一处充斥东瀛风格的庭院内。 四夷馆分为东院和西院,东院一般是外国使臣宿寝之处,而西院多是外文书籍存放翻译之地。 此时的庭院内,两名男子相对跪坐。 其中一人浑身缠着布带,似乎是受了伤,头发也化作焦黑一坨。 若是陆言在场,定能从气息中判定,这正是昨晚看守书馆的那名武道宗师。 “万分抱歉,没能保护好神宫明书,是我辜负了近藤君的信任!” 眼见着那名被火烧了的武道宗师低头谢罪,对面的一个高瘦中年连忙将之扶起。 “此事不怪土方君,要怪只能怪你手下那帮人,在大宣招摇过市,恐怕是惹到一些高手注意了,这才顺藤摸瓜查到了那批明书!” 那名叫近藤的男子说到这里,眼神一寒,道:“你的那些废物手下,在天桥底下招惹大宣武馆,实属不顾大体,我已经帮你处理掉了,还望土方君不要怪罪!” “怎么会,是他们该死,近藤君做得好!” 那名叫土方的武道宗师咬牙切齿:“也不知道玉田那帮混小子惹到了什么人,背后竟然跳出一尊宗师!” 他当初也感受到了,那个放火的贼人也是宗师,可惜对方似乎并没有兴趣与他缠斗,快速逃离了,用他的话说就是没有一点宗师的风度。 近藤叹息一声:“我查过了,是燕京城内的精忠武馆,小林杀了他们武馆的一个外行弟子,相当于咱们神宫的外山术士。” “精忠武馆,一个外山术士?那武馆馆主修为如何?” 土方皱眉,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物,背后能有什么高手撑腰? “查过了,确实是个小人物,倒是那武馆的馆主,修为达到了宗师,可惜我也查过,那位宗师当日并未离开过武馆,一直在指点武馆弟子练功!” 土方一听近藤的话,更迷糊了,既然不是精忠武馆的人寻仇,那会是什么人破坏他们的计划,而且随便跳出来一个,就是宗师? 看来大宣的水,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 “此事罢了,我们便尽快回神宫向巫女殿下和将军阁下复命吧!大宣的宗师数量,远比殿下推算的要多得多!” 近藤凝重的话语声传来,要知道,在大世复苏的前兆期,宗师就是最高端的战力,他们东瀛的宗师数量远远不比大宣,故而这才统一之后谋求和平。 土方一听这话,皱眉道:“现在就回去,那犬神坐像......?” “放心,犬神坐像已经被我放到了极其隐秘之地,除非大宣有一条宗师级别的狗,能够通过绝顶的嗅觉找到,否则......哈哈哈!” 近藤一番话,让土方顿时松了口气,宗师级别的狗,开玩笑,人达到宗师都无比艰难,若是血统高贵的异兽还好说,开智早或许能在大世复苏之前达到宗师。 但是狗这种蠢笨的生灵,算了吧,要是大宣的狗都能赶在大世复苏前成就宗师,那他们的犬神也不必等到现在就开始准备复苏事宜了。 想到这,土方心中大石落地。 “好,咱们准备回去!” ...... 日子如流水,一晃十来天过去了,年关将至。 前段时间东瀛使团回去之后,东瀛众带来的风潮热度迅速降低,除去游船画舫上的伏他依旧红火之外,不论是俳句还是柴犬,都渐渐很少见到了。 不论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在忙活一件事,那就是张灯结彩过新年。 临近新年,陆言的刻碑铺生意也少了,毕竟谁家也不会大过年的办丧,那属实是晦气。 倒是隔壁缝鬼铺,台阶都多厚一层灰了,就不见人回来过。 陆言这下闲下来,没事就修炼,当然也去朱闲府上串门来着,修为增长,生活滋润,好不快活。 这天,他正准备出门,结果迎面扑上来一个黑影,给他吓一跳。 定睛一看,乃是一条黑白相间的狗,两眼扑闪着智慧的眼神望着他,嘴里还叼着一块木头。 “太白?你怎么来了?” 第106章 海外仙岛,皮套神壳 时间还得往前捯饬几天。 这一日,太白没带老瞎子,独自一人在大运河边散步。 它将自己易容成一条小土狗,无论是体表还是身形都发生了极大地变化,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只当它是流浪狗。 这边太白转悠着,就听见耳边传来莺莺燕燕的戏曲声,同时还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要知道,狗的嗅觉和听觉远比人要灵敏的多,更何况他这种炼化横骨的狗妖了,听觉和嗅觉更是无比灵敏,即使是那气息只有一丝,都给它闻出来了。 顺着气息的来路,太白钻入一座画舫上,在一个偏僻隔间中发现一只木匣,那木匣之中,就有这么一块木雕。 他是找到了东西,可惜不认得,但是妖物的直觉告诉它,这东西存在一股危险的气息,也正是这种危险的气息,才促使它找到了木雕。 左思右想,太白想到了自己这个便宜的半个主人,就叼着木雕一路飞奔过来了。 ...... 刻碑铺内,陆言盘腿坐在炕上,听完太白的叙述,又看了看手中的木雕,陷入沉默。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确定这玩意存在危险的气息?” 只见下面太白疯狂上下晃动狗脑袋,表明确定以及肯定。 陆言又摆弄了一下这块木雕,眉头紧皱,这纯粹就是一块普通的木头,完全看不出异样。 不仅仅是肉眼看,哪怕是催动启明术,手中动用朝奉之手,也是没有丝毫反应。 尤其是朝奉之手,以前摸一摸地上的青砖都能知道哪个窑烧的价值几何,现在倒好,面对一块奇怪的木雕直接沉默了! 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木雕和当初玉田信弘生平中的木雕有关,但是记忆中的木雕是狗头人身,这个木雕很明显是个佛像模样,刻画也是相当粗糙。 而且这个木雕,根据太白的说法,是有一种危险气息的,但是陆言细细感知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气息。 那只能说明,要么是太白鼻子出问题找错东西了,要么是这玩意着实古怪可以隔绝宗师的感知。 “桃然!” 心底一声呼唤之后,就见窗台的一盆树苗中窜出一道灰色人影,正是桃然。 如今的桃然,在长久安稳的修养下,已经基本恢复了灵体形态,五官样貌也渐渐清晰。 “尊驾!” “你来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陆言将木雕抛给桃然,反正对方的命石在他手中,也不怕耍花招。 他也是心想桃然是曾经大世复苏过来的人,必然见多识广,指不定能认出这玩意,这才把桃然这个工具人唤了出来。 桃然接过去仔细瞧,随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眉眼一挑。 只见先将木雕悬浮空中,紧接着双手结出一个奇异的印诀,借着印诀伸展的食指冲着木雕底座部位一点。 “啪。” 一声脆响,两瓣木头啪嗒落地,一尊狗头人身坐像出现在众人面前,伴随而来的,还有浓郁的气息。 陆言本想催动浑身的精华化作护罩来挡下这股冲天的气,却见太白一张口,尽数将这些气吞走。 “不是危险吗?还吞?” 见到陆言不善的眼神瞥来,太白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嘿嘿,这,其实里面的气对我修行有益,但是我自己只是能感受到却无法找到源头吸收,这才来劳烦您,这不是想您神通广大嘛!” 随即,他又连忙补充道:“您放心,这种气人族吸收不了,反而是对我们妖物大为有益!” 陆言点点头,他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如太白这种生出灵智的狗妖,也懂得谋求修行,实属常情。 “果然是那尊狗头人身像!” 陆言方才感知了一下,这些气与自身修行的气确实相冲突,不可吸收,但其本质其实还是人道之气,只不过被这尊木雕影响成为了所谓的“妖气”。 也难怪他后来再去那户游船画舫,却没有感知到当初那股强烈的人道之气了,原来早已被转化成妖气,也被转移地方封存起来了。 不过比起这尊雕像,陆言还是更惊讶于外面那层木壳,竟然能掩盖妖气,屏蔽他的感知,甚至把启明术和朝奉之手这种秘法都给隔绝了。 “桃然,说说吧,这木头壳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屏蔽我的感知?” 陆言望向桃然,只见桃然表情满是凝重:“这东西名叫皮套神壳,并非是木头,而是一种远古兽类的皮制成。” 随后,桃然讲述起皮套神壳的故事。 这玩意他其实也见得少,若非是当年他的主人百药尊者出海前往仙山访友,带回来过一件神壳,他现在拿到了怕是也认不出来打不开。 皮套神壳的功用,本身就是用来掩盖一些宝物的气息,没别的特殊效用。至于破解方法,也只有他方才打出的那套结印能够将之打开。 “如今大世尚未复苏,故而这只皮套神壳的威能也削减大半,只能屏蔽宗师的感知,若是换作化神,费些功夫也是可以破解开的。” 桃然虽然目前还没有化神的实力,但是由于以前就见过,有经验方法,这才很轻松的打开了。 “这个神壳唯一的缺点,就是怕妖。” 陆言一愣:“怕妖?” 桃然点头:”不错,在我们那个时候,就有妖王从一些大能手中偷来神壳,拿走神壳中的宝物。毕竟妖族,尤其是狼妖,嗅觉异常灵敏,只要靠近神壳周围,就能凭借那溢散出的一丝气找到神壳本身的存在。” 陆言听着点点头,看来这神壳也并非是严丝合缝,有气息泄露,只不过人族闻不见,只有妖物能嗅到。 他目光扫向一旁蹲坐闭着眼的太白,似乎是在消化刚才那股妖气,他心说这家伙有时候还真靠谱! 陆言刚刚用朝奉之手摸了摸,终于起反应了。 犬神坐像,给出了“尚未复苏的神明”的说法。 陆言虽然不知道这个“犬神坐像”是什么玩意,但是凭着最近从朱闲那要来特权,疯狂往四夷馆的藏书馆跑,积累的那些大宣之外的人文知识,他可是清楚。 “神明”这个词,是东瀛的叫法;咱大宣,一般叫“神仙”。 ...... 第107章 登仙封神,唯一之地 “这玩意现在怎么处理?” 陆言把玩着木雕,又看了看桃然和太白,有些头疼。 既然都说了是“尚未复苏的神明”,带有“神明”两字,那必定不好处理。 他上一次听见和“神”“仙”一类有关的,还是沧州府的镇海吼,为了镇压那只神犼的香火愿力体,他可是耗费了一张宝贵的敕灵请神符。 这次又碰上“神明”了,难不成再耗费一张? 说实话,陆言现在是左右为难,再费一张神符,肉疼不说,符不符合镇压条件都是未知;可放任不管吧,这玩意万一哪天复苏了,祸害更大。 “你们谁有办法,把这犬神木雕解决了?” 陆言看了一眼太白,结果就看那狗虽然闭目蹲坐,但听见声音脑袋还是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就知道没戏。 再望向桃然,只见桃然仅仅是沉吟片刻,便抬头道:“有办法!” 陆言一听就乐呵了,还是我的宝贝工具人靠谱! “曾经我听尊者提起过,犬神乃是东瀛仙岛的一尊恶妖,浑身应当是带有戾气的!” 随后,桃然一指一旁案上的铜炉:“既然是带有戾气的妖神,那么铜炉中的纯阳火应该能够克制!” 听完这话,陆言倒是眉头一皱:“这铜炉,连你都烧不化,还能彻底烧毁一尊神的尚未复苏体?” 桃然闻言面上也不禁有些尴尬,陆言说得确实在理,他一个化神都没烧死,更何况一个不知境界的神明了。 “咳,尊驾你不能这么说嘛!至少把这犬神木雕放在铜炉中焚烧,哪怕烧不死,那也可以阻止犬神的复苏嘛!” 这话陆言听着就顺多了,确实,当初要不是他把桃然放出来,桃然一直关在铜炉里确实是无法复苏。那么这个犬神,想来也是同理。 拿定主意,他便取来铜炉,将犬神坐像给放了进去。 这刚一放进去,就听着“滋滋滋”的声音,跟烤肉溅油似的,但看着木雕本身,却是没有丝毫变化,光听着声响忽大忽小。 陆言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远隔重洋的东瀛。 三重县。 中心的城区,一座座高大的寺院楼阁拔地而起,这里是东瀛众的信仰所在,忍者的摇篮,伊势神宫。 神宫最中心的阁楼顶层,有一男一女两人正在交谈,忽然似是有所感应,不约而同地望向一旁的墙壁。 墙壁上是一副副狰狞的面具。 其中,有一副呲着尖牙的恶犬面具,在二人目光的注视下,开始一点点冒起火星。 “该死,土方和伊藤他们果然不靠谱,早知道我应该亲自过去!” 那名身穿长袍的中年妇女,望着面具燃烧起来,有些懊恼,咬牙切齿道。 对面那名男子身披暗红色盔甲,正襟危坐,哪怕是看到面具燃烧,也没有丝毫动作,声音更是如万年不化的寒冰:“没想到,九州到了这一世,还有能人!” 犬神哪怕是最低级的神明,那也是拥有信仰神格的存在,哪怕是被人找到了,也没有办法处理。 毕竟现在,海的那边已经不再是九州,而是大宣了。 “哼,不一定是还有能人在世,说不准是被大宣的皇室发现了,送去给一些老东西动用老本处理掉了!” 中年妇女恨恨说道,她是不相信九州传承到这一世,还能有对付神明的人存在,若真是如此,那九州的底蕴未免太可怕了! 对面的男子声音依旧生硬:“高桥,不要大意,九州远比我们想象的恐怖,别忘了,那里可是登仙封神的唯一之地!” 接着,他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露出笑意:“算算时间,那帮九州堕神也差不多在安排复苏之事了,呵呵,让他们先内斗吧!” “不错,让他们先内斗,我们只需要静静等待伊邪大人的复苏就好!” 高桥缓缓点头,二人相视一笑,也不再顾及墙上燃烧的犬神面具。 ...... 这边陆言处理掉了犬神坐像,反正那玩意滋滋烧了半天,光听着动静,却不见木雕有丝毫损伤。 他给盖上盖子,得了,慢慢烧着去吧。 太白此时也将那些犬神妖气彻底吸收,好处只要它自个知道,陆言只是看着狗毛光滑顺溜不少,上去又撸了一把。 “我走了!” 却见太白一呲牙,说了一句,在陆言手边一出溜,就没了影,最速传说撒手没。 “唉,不就摸一摸你浑身那狗毛么,跑这么快!” 陆言嘟哝一句,把门关上,回身又上了炕。 “尊驾,那东瀛犬神木雕既然已经出现,就说明离大世彻底复苏,不远了!” 桃然这时来了这么一句,陆言闻言神色一肃,无比凝重,也是坐起身认真倾听,这是正事! 按照桃然所说,大宣以前也叫九州,像是他以前所在的药庐山,就在九州之一的扬州。 “九州受天道眷顾,原本的灵气最为充盈,故而像是如今身处世末,面对大世复苏,九州也是最先复苏!” 陆言听明白了,按顺序是九州最先复苏,可如今东瀛众已经安排东瀛的神明复苏,那么离九州彻底复苏也确实不远了。 总不能东瀛的神明都复苏了,你这九州还处于世末吧? 随后,桃然又道出一个爆炸消息,九州往后必定要乱! 陆言点头,这个他知道,北有边警,南有倭寇,西南的杨英龙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平定,东北关外建州又有神仙道捣乱。 而且据说,现在西边又兴起一帮左道修士,烧杀劫掠,逼得太白剑宗的剑主都不得不亲自出山杀贼,甘陕忙得一片焦头烂额。 别说往后了,现在就够乱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又和桃然聊了一会,后来天色渐晚,也没任务,就散了,各自修炼去了。 如此又过了几天,离农历新年也就一两天了。 这一天,陆言早上刚一起来,就听见有人敲门。 “咚咚咚--” 这一开门,就见着是一位老熟人,柳延山,老头还扛着钓竿呢! “哟,柳老,好久不见了!” “什么不见呀,你小子整天不见,原来净窝屋里头了!” 老头打趣一句,随后晃了晃身后的鱼竿。 “咋样,冬钓不!” ...... 第108章 是它自己上钩的! 说起来,老头也是心里苦。 自己儿子柳云,大过年都回不来,人现在还在豫州,老伴又走得早,家里除了管家仆人,就他一个了。 这闲着也是闲着,心说出去转转,结果大过年的,鸟市狗市也不摆了,画摊也没了,人家都各自回家过年去了。 想钓鱼,也找不着人。 自己那帮老钓友,家里外地做官、经商的孩子都回来了,个个不出门,搁家里头安享天伦之乐。 这思来想去,也就陆言是孤家寡人一个,这才找上门来。 陆言自然也是想到这么回事,老头孤独,冬钓这事也就答应了。 临出城,他在渔具店新买了个钓竿,这回不用乾元钓竿了。 陆言用乾元钓竿钓鱼,那钓竿神通厉害,钓上来的全都是易水水府的虾兵蟹将鱼卒,是乌二爷的手下。 以前那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那肯定不能再用乾元钓竿了,起码人家乌二爷如今也算是自个的帮手,是自己人了,那不能坑自己人! 于是,陆言就临时换了钓竿,一杆普通的枣木鱼竿,就是不知道没有乾元钓竿的加成,还能不能钓上鱼。 出了城,二人一路来到老地方,易水河边。 当初一夜之间易水冰封这事,知道的人也少,毕竟大冬天也没人往京郊易水河边走,也就几个钓鱼佬知道。 如今,冰也早都化了,毕竟西山霁雪图的效果可不是永久的。 二人蹲好地方,打掉河面上的浮冰,便开始下钩钓鱼,谁也不扰谁。 就在陆言到达易水河边的同时,河底。 水府之中,一头庞大漆黑的乌龟猛地探出头,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有些惊疑不定。 “那人怎么来了?” 当初那人和它绑定了魂契,不仅是对方能够控制它的生死,他也能通过魂契,反向感应到对方的气息。 尤其是靠的越近,气息越强烈。 按照目前的强烈程度来看,对方多半正站在河岸边。 “前天我才把三百只鱼虾送上门,而且也没犯事,这怎么来了呢?” 乌二爷此时惊疑万分,那人的要求它都照做了,三百只河鲜,每周都是按时送到鱼莊。 至于有事随叫随到,对方也没叫它啊! “不好,那帮卒子!” 乌二爷一惊,要是单纯冲着自己来倒还好,万一又是来钓鱼的...... “庞大!” “哎,老爷!” 一名青面中年被唤了进来,手臂上一层甲壳,乃是一只螃蟹精,也是水府的管事。 “去,快快把水府外面那帮卒子们叫回来,还有,你亲自去北岸一趟,看看有没有一个青年在钓鱼!” “老爷,怎么了?” 庞大有些发懵,这是怎么了,老爷怎么忽然这么着急上火的? “别问了,快去,晚了就完啦!” “哦哦,是,遵命!” ...... 陆言自然不知道自己单纯来钓个鱼,就能整出这么大动静,让水府上下全面戒备。 此时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一动不动。 陆言发现,没有乾元钓竿的加持,半天钓不上来鱼,自己的心境磨炼反而变快了,曾经纹丝不动的随性之境,开始缓缓运作。 此刻,他眼观水,水映心,不再执着于能不能钓上来鱼,而开始享受整个过程,进入一种玄妙的境地。 “小友,老夫今日可是拔得头筹喽!” 一旁,柳延山鱼竿一提,一条鱼儿溅着水花被提上岸,放进了鱼篓。 见这一句话没回应,老头看过去,发现陆言竟然又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跟木头似的。 “嘿,这小子还跟以前一样,闭眼钓鱼,不紧不慢!” 老头嘀咕一声,笑着摇摇头,下钩继续钓鱼。 与此同时,水面之下。 庞大沿着北岸一路找,透过水面,终于瞧见这一老一少在河边垂钓。 “果然如老爷所料,有一名青年,我得赶紧上报!” 他心中暗道,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水府,面见乌二爷。 “看来多半就是他了!” 听完手下的描述,早已化成人形准备上岸见面的乌二爷,身形往后一靠长舒一口气,看来那人不是来找麻烦的,就是来钓鱼而已。 但很快,他又紧张起来。 “那个青年,他的鱼竿有没有一种特殊的吸力,还有,鱼钩是不是直的?” 一听这话,庞大皱眉,努力回忆,摇头道:“鱼钩自然是弯的,而且那鱼竿,没什么特别的!” 乌二爷听完,彻底放心了,这位高人还真挺厚道,没有再用那杆魔性的鱼竿。 他松了口气,随后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去先从水府库房拿五十条活鱼,也不要太明显,每隔一刻钟,不,半刻钟,就给那个青年的鱼钩上挂一条!” 庞大有些无语,这还不明显,您真的知道人族正常钓一条鱼平均上时辰的吗? 不过是老爷的命令,他也不会违背,库房那些河鲜都是别的水流抓来的,不是同胞,挥霍起来也不那么心疼,就照做了。 这边陆言正处于一种玄妙境地,忽然被一阵动静惊起,定睛一看,是有鱼咬钩了。 他一提竿,今天的第一条鱼总算是上钩了。 柳延山感受到这边的动静,扭过头笑道:“呵呵,小友不比以前了,好久没钓,这是手生了啊!” “呵呵,倒是柳老,风采依旧啊!” 陆言一瞟柳延山旁边鱼篓中扑腾的两条鱼,也笑着应道。 柳延山哈哈一笑,二人继续将心思放回鱼竿,陆言坐下,再次闭上了眼。 结果没个七八分钟,鱼竿又传来动静。 “又上钩了?” 他眉头一皱,将鱼提上来,继续闭上眼,结果又没到七八分钟,又上钩了! 这下傻子都知道有问题了,陆言眯起眼,心眼直穿水底,看到一只巨大的青色河蟹背上背着一只筐子,筐子里则是几十条游曳的活鱼。 再一想到这是乌二爷的地盘,嘿,明白了,原来是那乌龟精在背后运作。 不过既然是对方的好意,陆言自然不会拒绝,也就默默接受了。 只是,这乌二爷是怎么知道自己今天在河边钓鱼的? 难道是,魂契? ...... 第109章 王府年宴,太白剑主离恨剑 “哎,陆小友果然还是本领依旧,老夫自愧不如!” 下午,二人钓鱼回去,走在路上,柳延山不禁感叹。 本来今天他上了第一钩,还莫名有些洋洋得意,结果后面陆言上了一钩,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每隔七八分钟就是一条,给他都看呆了。 不说钓了一辈子鱼,起码也有半辈子了,头一回见这种情况,好家伙,别人拿网捞都没你钓的快吧? 不过想到这小子之前直钩都能钓鱼,效率还高,老头也就释然了,不算啥,今天人家也不过是正常发挥罢了! 两人顺路走到了刻碑巷口,正打算告别,就见着旁边窜出一人,定睛一看,竟是朱闲府上的陈管家! “陆先生,没想到柳老先生也在,也叫我少跑一趟了!” 陈管家见到二人连忙作揖,陆言眉头一挑,开口问询:“陈老今天怎么来了?” “呵呵,是王爷叫我来,请二位前去参加年宴的!” “年宴?” 陆言有些疑惑,倒是一旁的柳延山闻言一笑:“呵呵,是到年宴的时候了,我知晓了,陈管家你先去忙吧,我俩待会就过去!” “是。” 待到陈管家走后,柳延山才向陆言解释起来。 所谓年宴,是八王爷府上每年都要办的一次晚宴,时间就在新春前后,这不,马上快过年了,年宴就办起来了。 陆言是头一回参加这个年宴,但是柳延山都参加好几回了。而且宴上,也大多是朱闲的一些江湖朋友。 “你也知道,朱王爷他喜欢广交朋友!” 陆言听完点点头,这点他清楚,不然当初也不会只是刑场边上共同看一场热闹,如今却能到这个关系上了。 朱闲为人,确实和善,平易近人,不拘于所谓的“身份”。 “那备贺礼吗?” “不用,王爷不拘于这些,人去就行!” 这解释清楚了,陆言点头同意了,把东西放在刻碑铺,二人就结伴而行,来到朱闲府上。 不得不说,临到新春佳节,这内城靠近皇宫的氛围,可比外面的街道上氛围浓厚的多。 家家户户张灯挂彩,小灯笼串线绕在墙边,大晚上也极为明亮,弄得跟不夜城似的。 进了府门,报上名号,两人就被下人引着,到了摆宴席的院里。 “呵呵,陆老弟,柳老!” “见过王爷!”“朱老哥好久不见!” “哈哈,好好,先坐!” 柳延山领着陆言坐定,宴席还没开始,陆言便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观察着场上的人。 他不用催动启明术,都能感受到场地之中的气,文道,武道,江湖道,各种都有。 人不多,也就二十来个,但个个都是有修为在身的,其中以一位背剑的老者和一位青衫儒生为最。 甚至陆言在看那名儒生的时候,那儒生也似是有所感应,扭过头冲他微微一笑。 这让陆言心中一凛,连忙收了目光。 感知这么灵敏的吗?不简单! ...... “哈哈,诸位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临近傍晚,应该是人差不多来齐了,朱闲走到上首,开始主持这次晚宴。 众人闻言,连忙起身拱手:“王爷言重了!” “哎,莫要拘泥于这些繁琐事,坐,坐!” 陆言坐下之后,也暗暗点头,朱闲身为皇亲国戚,能够真诚说出这句话,本身就非常得人敬重了。 也难怪连那个背剑老者和儒生都给面子前来赴宴,朱闲确实是有独特的人格魅力。 起码这两位,他感知过,修为高深,远在当初重阳大典护驾的那一僧一道之上。 当时历皇,可是对那两位都尊重的很,可如今朱闲却能轻易邀请更强的高手赴宴。 陆言觉得,朱闲生在帝王家,本事强人脉广,能活到现在都是一个奇迹! “呵呵,都是自己人,大家不必拘束,边吃着,我给大伙再介绍介绍!” 朱闲乐呵着,指向下首最靠前的一位:“这是犬子!” 只见前方一名冠玉青年起身,转过身拱手道:“晚辈朱成文,见过各位叔伯!” 众人纷纷微笑点头致意,陆言也瞧见了,确实一表人才,身心通透澄明,看来家教不错。 “呵呵,这位是陈彦陈老哥,铁匠,一手打铁技艺无与伦比呐!” “这位是赵老,一手行书可谓名满江南!” “......” 轮到介绍陆言,提到了他刻碑人的身份,引起不少人哑然。 其实也不怪这些人,毕竟刻碑人这种阴门行当,正常人来想也跟朱闲这种亲王搭不上边。 后面介绍到了儒生和背剑老者,陆言这才知道,那老者竟然是太白剑宗的剑主,离恨剑李丰愁! 太白剑宗九大剑主,名震西北,威慑武林,乃是武道之西极。他是早有耳闻。 至于那儒生,朱闲介绍是宫廷画院的先生,但是陆言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 二十来号人很快介绍完,没过多久,又听见朱闲的声音响起:“诸位单纯吃,也没意思,这样吧,我请林先生上来,给大家即兴作画一幅,助助兴如何?” 众人听完都点头,那位林先生乃是宫廷画院的先生,绘画造诣必然不低,能够现场见到大师作画,也是难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各位,林某献丑了!” 只见林先生上台,由下人搬上来书案和文房四宝,面向诸多宾客。 结果准备开始作画时,林先生突然开口了:“还请再备一套,林某想再请一人,与林某一起作画!” “哦?林先生想请谁?” 朱王爷一听这话,两眼放光,立即来了兴趣。 他是老乐子人了,从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听说这位忽然要请人一同作画,兴致可是大起。 陆言听到这话,心里莫名就“咯噔”一下,待到听见对方那句“陆言陆小兄弟,能否赏林某一个面子”时,心中不禁暗道果然。 这位神秘儒生果真是盯上了自己!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看向陆言,有人心中惊讶,这刻碑人,还会作画吗? 柳延山也是一惊,望着陆言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来了句“小友可会作画?” 陆言也是暗暗摇头,这自己要是拒绝了,恐怕不仅仅是甩了林先生面子,更是扫了朱闲的兴。 他觉得双方也只是第一次见面,不至于怀揣什么歪心思,就算对方有恶意,如今他底牌无数,实力强大,也丝毫不惧。 想到此,陆言缓缓站起身。 “那就,献丑了!” ...... 第110章 先生要画? 王府的下人又备了一套桌案和文房四宝。 陆言走上去,并未着急提笔,而是微笑着看向儒生:“林先生,不知是要画什么?” 他要看看这位葫芦里准备卖什么药。 “陆兄弟随意,即兴作画讲求心境洒脱,随意画画便好,画什么都行!” 面对儒生随便的态度,陆言暗自揣摩,有些想法,看来这人是想试探自己的底细,一旦真的傻傻画出最拿手的浅绛山水,那才中了对方下怀。 估计也是宴会开始之前的那一眼观察,才让儒生也注意到了自己,这才有了邀请共同作画这么一出。 想明白之后,陆言摇了摇头,叹息:“陆某只是平时摆弄两下,真正遇见先生这般大才,就是班门弄斧了!” 接着,他顿了一下,又道:“此次宴会即兴作画,本来就以先生为主,在下也就客随主便吧,还定先生定个题材!” 众人听着陆言一席话,说得没毛病,作为刻碑匠人,哪怕真的会作画也不过是外行,倒不如请专业人士定论。 更何况,今晚诸多宾客想要看得,也是这位画院的林先生作画,而不是一个绘画业余爱好者的作品。 儒生也是沉默片刻,最终点点头:“好,恭敬不如从命,林某便不客气了!” 说罢,他仰头看天,又扫了一眼下方,缓缓道:“林某说四个词,定为题材吧!” “月下,二人,红烛,密语!” “月下,二人,红烛......” 四个词中间停顿略长,就导致陆言没听完话,只琢磨前三个词了。 待到林先生话音刚落地,他就皱眉道:“先生准备画春宫图?” 夜晚月下,二人一男一女,红烛,下一步就是春宵洞房,没毛病。 陆言心说没想到看着是个谦谦君子,竟然准备画这般龌龊之作! 儒生听完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还好忍住了,也并未发作,强颜道:“咳咳,陆兄弟理解错了,在下的意思是,月下二人秉烛夜谈!” 朱闲称你为“有意思的青年”,那是真没说错! “哦哦!” 陆言点点头,就说嘛,怎么可能大庭广众的画春宫图,好歹也是画院先生,得要面皮的。 这一句话,把场下的原本有些沉默的氛围,也给带活络了,不少人嘴角一抽,这青年还真另类,啥话都说。 旁边朱闲听见,也是一乐。 这边林先生是真怕这小子再闹什么幺蛾子,不再闲聊,直入主题:“陆兄弟,动笔吧!” “好!” ...... “在下这幅,名为松月仙人对弈图!” 约莫两个时辰过后,二人都画好了,林先生先展示了自己的画作。 只见宣纸之上,有明月高挂夜空,映着下方山石之间、松柏之下,有两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在一块棋盘上下棋,一人抚须而笑,一人作半沉吟状。 此画一经完成展示,下方众人就赞不绝口,确实画得栩栩如生,甚至在一些画道文人眼中,那景象仿佛是活起来了一般,宛如置身其中。 “宗师!” 陆言催动启明术,松月仙人对弈图上那些小水滴一般的精华,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位林先生,是一位文道大宗师! 而且儒生即兴创作的这幅画,甚至达到了准法宝的水平,再进一步,就是一幅画卷法宝。 能有如此的水准的人,在他看来,绝对是文道大宗师里面的佼佼者,绝不可能是区区一个宫廷画院的教习先生。 宫廷画院陆言又不是没去过,里面的院正他也见过,仅仅是比文道小宗师略高罢了。 所以说这位林姓儒生,绝不是画院先生那么简单! 正这般想着,突然耳边就传来了林先生温和的声音:“陆兄弟,把你的画也快快叫诸位一睹风采吧!” 陆言回过神,干笑一声:“那就,献丑了!” 只见他展开画卷,画得是在一个房间内,有一男一女秉着蜡烛,作探头闲聊状,背后的窗外则是一轮明月。 相比林先生的画,明显缺乏了意境,就是纯粹的关键词叠加,按词作画。 众人瞧过去,一幅笔力和意境俱佳,一幅虽然笔力到位,人物和景致描绘都很细腻,但缺了唯美的意境,给人一种干涩的感觉。 如此看来,高下立判。 不过既然是宴会上的即兴作画,那便是表演性质,二人下台之时,都收获了赞赏与肯定。 陆言坐定之后,长舒一口气。 他在作画之时,将浑身的文气和精华控制住,不外放一丝一毫,单凭纯粹的技巧作画。 如此画出来的画,自然其上不会附着任何文气和文道精华,对方自然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想来,林先生的试探,也就无疾而终了。 即兴作画之后,朱闲又请了几位别的领域的高手上台表演绝活,甚至那位太白剑主,也给了朱王爷面子,上台舞剑,剑花飞舞,虎虎生风。 临近子时,年宴也终于是结束了,家住京城的各自回去,远道而来的则是在朱闲的招待下暂住王府。 陆言很晚才回去,疲惫稍微缓解之后,也开始打坐修炼。 他并不知道,宴会散去之后,王府后院书房,朱闲与一人对坐,神态恭敬。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儒生,林先生。 “师兄,您怎么突然找上陆言那小子了,他有什么问题么?” 朱闲问了一句,他深知自己师兄性子沉稳,不会莫名其妙去找一个人的事,除非是此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只见林琼抿了口茶水,笑道:“你觉得他即兴作的那幅画如何?” “笔力刻画细腻,看得出来是有经常画过的,只不过少了意境,生涩!” 朱闲点评完,又一皱眉:“但是这有什么问题,我没有在上面感受到文道之气的存在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 林琼微微一笑:“按照他的作画水准,我见过不少,但是那些人作画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在画上留下文气,唯独他,过程中没有丝毫气息泄露就罢了,画上也是丝毫文气没有,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瞧着朱闲有些疑惑,他感慨一声,缓缓道:“你有所不知,文道之气想要收敛完全,必须要用到匿气敛息之法,而这种方法,师父说过,乃是一些江湖道宗师的天赋之法!” “简言之,江湖道达到宗师之境,就能轻易做到匿气敛息,而文道大宗师,做不到!” 听完这话,朱闲眉头上挑,随后有些惊诧:“不会吧,这小子我认识时间不短了,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啊!再说了,他年龄摆在那......” “不管怎样,我感觉此人不简单!” 林琼打断朱闲:“与这位陆兄弟搞好关系吧,你俩既然是友人,哪怕往后拉拢不成,真遇到困难,也能有人助你一臂之力!” “这......好!” ...... 年宴过后,就是新春佳节。 朱闲上宫里头参加皇室家宴去了,陆言过年是被柳延山邀请,去柳府上吃了顿年夜饭,过了个热闹的春节。 过年期间,旁边的林记冥铺也不知原因的关门。 如此一晃,又是好几天过去了。 这一日,陆言像往常一样从修炼中睁开眼,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来人他认得,是冥铺唢呐班子的班主。 “刘班主,您怎么来了?” “哎,别废话,出大事了,快跟我走一趟!” ...... 第111章 上朝即上坟,出宫即出殡 “怎么啦?” 陆言刚想询问,结果刘班主压根不给他机会,扯着人就走。 他自然是能够挣脱的,但是看到刘班主这么火急火燎,估计也确实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便索性任由人家扯着他一路飞奔。 等到了地方,陆言傻了眼。 看着眼前的红砖墙琉璃瓦,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他不禁以为花了眼。 这,这特么不就乾清宫吗?! 方才刘班主火急火燎的,一路拉着他过了五凤楼时,陆言就觉得不对劲,结果还真如他所料,过了五凤楼,一路小跑,到了乾清宫门口。 不过此时的乾清宫似乎和当初重阳大典来得时候不太一样了,宫门前的禁卫原本深红的鱼服,给换成了黑底金边。 进去之后,陆言还碰见了老熟人,殡葬司的主簿。 此刻的主簿,那是沉着一张脸,身着白衣,对着刘班主吩咐,随后指了指一旁的一间偏殿,让把人带去那。 陆言看到这哪里还能不明白,这肯定是大人物殡天了,要么皇帝,要么皇后,要么太后,要么太子。 只有这些真正地位尊崇的皇室去世,像殡葬司主簿这些朝臣官员,才会身披素服。 后来也证明了他的猜测,进了偏殿,里面很宽敞,挤满了人,其中就有冥铺的唢呐班子,看着还有不少陌生人拿着唢呐,应该是别的唢呐班子。 陆言挨着刘班主坐定,环顾四周确认环境之后,就默默动用八方聚音之法,监听宫里的动静。 以如今他的修为,八方聚音早已在继往开来的加持下达到一种极为强悍的境界,可以自动让耳朵屏蔽杂音,听取有用的声音,这是八方聚音的进阶型,兼听则明。 兼听则明之法启用,整个乾清宫的各种声音尽收耳边,陆言就听到有苍老沙哑的对话声传来,不出意外应该是两个老臣。 听两人对话,加上其他人七嘴八舌零零总总,他就明白了,原来是历皇驾崩了。 本来诸多大臣是完全不知道历皇驾崩的,结果就在今早上朝,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说是诸多大臣都在朝堂上站定了,历皇这才踉踉跄跄上朝,这也是难得上一回朝。 眼瞧着皇上身形踉跄,底下的人各怀心思,首辅赵志皋就出声关心一句:“陛下龙体可还安康?” 历皇没吭声,一屁股坐在龙椅上,脑袋往后一倒,就不动了。 众人心中更奇怪了,但是也没多问,静等太监宣朝,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声,这才发现魏忠吾今个没来。 没办法,首辅只能低声暗示一个小太监上去宣朝,结果小太监上去宣完,又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半句皇上的声音。 怪了! 众多臣工心中纳闷,都不敢出声,唯独赵志皋,吩咐小太监去瞧瞧万岁爷怎么了。 那小太监头一次干这事,自然是吓得很,但是眼下又是内阁首辅大人下令,他就硬着头皮,挪了挪万岁爷的肩头。 这一挪不要紧,皇帝的龙体直接在这么轻轻一碰之下,给倒了下去。 小太监自然是吓得哆嗦,一屁股坐地上浑身发抖,但是诸多大臣都意识到不对劲了,赵志皋一马当先,不顾规矩,越上台阶。 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摸历皇鼻孔底下,又一摸脖颈,手一颤,直接瘫倒,悲声哀嚎。 “圣上殡天了!” 历皇是驾崩了,可是把他们这些冥铺的人喊来在这干等着又是什么意思呢? 陆言也听得差不多了,这其中涉及的又是福王和太子的争端。 太子想要举行国葬,风光大葬;而福王则是想要秘不发丧,一切从简。 由于这事还没个定论,他们这些办后事的专业人士,只能在这干等着。 若是按太子的来,那就第一时间出工;若是按福王的来,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 正如陆言所想,如今的大殿灵堂,可谓乱成一锅粥。 历皇的棺材前方,左右分开站了两拨人,一方是太子和赵志皋等,一方是福王和魏忠吾等。 “祖宗之法不可变!皇上驾崩,理应向诸多先帝一般,举行国葬,此乃祖制!” 赵志皋大手一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随后太子也附和道:“赵大人所言不错!” “哼!如今我大宣外敌四起,军费一度紧张,如此事态下,理应一切从简!兄长,你难道准备挥斥巨资举办国葬,从而看着边关百姓受苦受难吗?” 福王这边,福王颇具威严,一席话说得大义凛然,不光是他们这一派,甚至底下不少中立大臣听了,都不由点头。 “嘿,殿下还好意思谈军费的事?” 赵志皋一步踏出,咧嘴一笑:“要说奢侈,殿下前不久一顿生日宴的花费,恐怕抵得上十余拨军费了吧?甚至万岁爷国葬,恐怕也没殿下您一场生日花的多吧?” 接着,他又道:“据我所知,殿下主管西北军务,而军费缺乏一事,叫的最欢的也是西北军!朝廷一年给西北那么些银子,都去哪了?下面人有问题,恐怕殿下您,也不干净吧?” “放肆!赵志皋,你莫要忘了你的身份,以上犯下,找死!” 略显尖细的声音响起,福王一旁的魏忠吾眼睛瞪得滚圆,翘着兰花指就要数落。 “呸,皇上在还罢了,皇上不在,你这阉货才是放肆!” “你!” “够了!” 一道怒吼打断了两拨人的争吵,只见从灵堂正门进来一人,阴沉着脸,但眼含泪光,走到历皇的棺材前上了三炷香,这才回头斥责。 “皇兄尸骨未寒,你们作为他的亲子和亲信,在此大吵大闹,扰皇兄死后不宁,统统该死!” 声音之中含着文道之气,震得不少人俱是一颤,连忙跪倒。 “闲叔叔!”“王爷!” 一帮人齐声见礼,就听着朱闲继续训斥:“皇兄在的时候,我不想说,但是他都去了,我就不得不说!” “党争之事,适可而止!你们以为皇兄眼瞎?其实他心知肚明!” 随后,他点指着一众皇子朝臣,哀声道:“我是个闲人,不喜欢管朝廷之事,这么多年来,也并未插手过朝政,但是今天之事,我必须要插手!” “因为这是我朱家的家事,不是你们摆威风的地方!皇兄驾崩,按照祖制,国葬!天下文武百官服丧一月!” 随后,朱闲叹息一声:“一切,按照太子说得来!” 听见这话,福王一众脸色煞白。 八王爷也偏向太子,就说明他彻底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最后机会! ...... 第112章 历皇出殡,纸人投石 乾清宫的偏殿之中。 一帮唢呐班子的班众等的时间一长,加上周围也没有看管,就渐渐不耐,不由得开始吵嚷起来。 “你说老爷们大清早就给咱们叫来这,干嘛啊?” “谁知道呢,不过依我看,多半是办丧来了!” “办丧?难不成皇上死了?” “嘘,不要命了说这话!不过还真说不定!” 班众们也不傻,一来二去闲聊着就接近了真实,猜到了是某位超级大人物去世了。 陆言此时也并未再关注乾清宫灵堂的动静,而是闭眼沉息,打坐修炼。 “咯吱--” 殿门忽然打开,弄得众人俱是一静。 “家伙带好,全部都出来!” 听着一个禁卫的喝声,一群班众也不闹腾了,随即鱼贯而出,陆言也紧跟着刘班主他们出来。 他现在很清楚,灵堂一番争吵,是太子一方赢了,这是要准备办丧了! 果不其然,刚一出来,一分八个唢呐班子,被一队禁卫带着,到了一座挂满缟素的宏伟宫殿。 陆言探头一瞧,就能看见一群熟人都在里面,这里就是起棺的灵堂。 门外还站着两个唢呐班子,看上去穿着和气度都颇为不凡,甚至陆言在他们身上,还感受到了文道之一的音道之气。 “看来这帮人,就是传言中皇室御用的唢呐班子!” 陆言之前就听说过,皇室办丧,都有自己的御用人员,像是以前他就听说过皇室刻碑匠,专门给皇室刻碑。 缝鬼,扎彩,杠房亦有,如今御用的唢呐班子,也就见怪不怪了。 此时灵堂之内,已经不像陆言那时候借用兼听则明之法时听到的,那般吵闹,毕竟外面这么些人,若是里面再有两派争吵,那才是丢皇家脸面。 ...... 夜幕降临,灵堂内外灯火通明。 陆言跟随着刘班子的唢呐班子等了许久,终于干活了。 此时此刻,整个乾清宫形成一条白色长龙,近看便是白幡飘飘,其中星星点点的彩色,便是备好的扎彩纸人。 陆言也不清楚这历皇死后,为何这么着急着出殡,按道理来说,不管是什么身份,这出殡一般都是在人死之后第四天稍晚些的时候进行。 可是这历皇,他听诸多大臣闲谈时说过,今早才驾崩,可今晚就要出殡了! 只见魏忠吾走出灵堂,宣读遗诏。 这遗诏都是提前写好的,专门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暴毙的情况。 陆言听了听,大体意思就是历皇自我反省几句,完了之后再把自己的妻子儿女、兄弟姐妹一番交代,其中最重要的还是对于边关战事的简述和继承人的确立。 历皇死后,由太子朱常洛继位。 宣读完毕之后,历皇的棺材起棺,十几个唢呐班子一同奏响《大出殡》,声音震天响。 陆言也取出自己那一杆唢呐,混在队伍中,哀声阵阵,伴着哭丧,长龙浩浩荡荡出了京城。 丧葬队伍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人撒纸钱,一时之间,燕京的天空白花花一片,落在地上就铺成了纸钱的地毯。 陆言一面吹着唢呐,一面瞧着这阵仗,不愧是皇帝出殡,国葬,确实排面! 震天的唢呐声把不少刚刚熄灯睡下的百姓惊醒,重新又点火上灯,结果开窗一瞧这阵势,哪还能不知道是大人物去世了,这刚到嘴边的骂街话也生生咽了下去。 送葬的队伍一路出了五凤楼,顺着京城主街,浩浩荡荡。 平日里不少大晚上还热闹的勾栏戏楼,此时也是一片沉寂,想来是白天就收到了官府的消息。 甚至于一些偏僻巷子里的风月场所,此时也断然不敢营业了,虽说偏僻可能闹腾人家官府也看不到,但是就怕万一,这种关头上,没必要触霉头。 唢呐声响彻京城的夜晚,陆言也吹着唢呐走着,但是他忽然眉头一皱。 “看来万岁爷死了之后也不得安宁啊!” 刚一出内城,异变陡生,就见着两边的房屋顶上,突然多出十数个影子。 随后,就是漫天拳头大的黑影朝着送丧队伍扑来。 陆言看清了,是石头,他身形一晃,就轻易躲了过去。 但是送丧的队伍,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搞得大乱,漫天的石头雨,把不少人砸得头破血。 “护住先帝龙棺!” 有人大喊着,就见到数名禁卫莫名飞起,砸在了历皇的棺材之上。 陆言是还有闲心看着这一切,也不知道那皇帝棺材使用什么材料造的,几个精壮的禁卫砸上去,都一点事没有。 随后他又纳闷,既然几十公斤重的人砸上去都没事,那拳头大的石头自然也能防住,所以这是保护了个寂寞? 石头雨也就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消失了,有禁卫跳上去抓人,却抱下来一堆彩纸。 刚才那些投石的,竟然是一帮纸人! 如今拿主意的乃是朱闲,但当朱闲看到那一堆纸人的时候,也是脸色难看,眼底带着茫然,这是纸人干的? 总而言之,经过这一通操作,可算是给丧葬队伍造成了不小的混乱,不少人被石块砸伤,头破血流,一些唢呐师傅,吹唢呐都不得劲了。 但是没办法,这殡还是要出,队伍整顿一番后,白幡竖起,纸钱飞舞,唢呐声再度响起,继续前行。 结果都走到城门口了,突然又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陆言扭头去看,就见到那马追上了队伍,停在了朱闲等人跟前。 “什么?” 就见着马上的那名禁卫凑到朱闲耳边密语了几句,直接让这位八王爷大惊失色。 陆言也好奇,他刚才并未催动兼听则明之法,自然没有听见二人的密语。 况且真要贴近到耳边小声说话,他相隔这么远,用兼听则明恐怕也听不清楚。 “唉,这样吧,去林记冥铺边的刻碑巷,把一个叫陆言的人请来!” 陆言是刚一催动兼听则明,就听见这么一句话。 “找我?” 他心中疑惑,但是既然是朱闲找他,肯定是有事,而他人在队伍中,去刻碑铺肯定是找不到人的。 想到这里,陆言捡起来地上一块石头,朝着脑袋上闷去,随后发出一声惨叫。 这一声惨叫,立即引来了刘班主的关切,道:“陆言小子,你没事吧,怎么了?” “陆言?” 朱闲听见动静心中一动,派人过去把陆言带了过来。 他们并未注意到,额头的血痂下面,伤口已经愈合了。 “朱老......见过王爷!” “嘿,没想到你在唢呐队伍里,正找你呢!” “找我?怎么了?” 面对陆言满脸疑惑,朱闲神色一凝:“自然是找你给皇兄刻碑,因为皇室的刻碑人,死了!” ...... 第113章 阴门四脉,扎纸屠城 夜色渐深,刻碑铺。 陆言望着眼前一面浮雕着龙纹的鎏金石碑,有些出神。 真不愧是皇帝的墓碑石胚,石料上等不说,石碑上的浮雕做工更是一绝,他是头一回看见这么精良的石胚。 方才朱闲找上他,告知他皇室的御用刻碑匠突然死了,目前面临无人给皇帝刻碑的境地,所以临时需要他来刻这一碑。 陆言还纳闷呢,堂堂大宣皇室,怎么死了一个御用刻碑人就刻不了碑了,后来才了解到,每一位皇帝只能有一位御用刻碑人,这似乎是规矩。 不管什么规矩,总之这一单皇家生意,他是被迫接下了。 手捧历皇的碑帖,洋洋洒洒千字有余,放眼望去全部都是歌功颂德的溢美之词,陆言看都不想多看,觉着无聊。 点火上灯,赶紧开始刻碑,毕竟时间宝贵,人家一行送葬队伍还在京郊皇陵前面等着呢! 刻碑之后,陆言才发现,历皇死前怨气之大,超乎他的想象,着实费了一番手脚,甚至将西山霁雪图都拿出来,才将怨气邪祟镇封入墓碑之中。 随后,碑林图现,生平开启。 帝王的生平,陆言还是第一次见到,感觉颇为新奇。 历皇的一生,在他看来,就是后宫厮混的时间远远多于坐在乾清宫议事和养心殿批折子的时间。 大多时候,历皇要么是在后宫与诸多嫔妃缠绵,要么就是听请进宫的戏班子唱曲唱戏,正经管事的时候,少之又少。 除非极其重大的军国要事,历皇会亲自上朝商议或者对奏折进行批复,其余那些一般的政事,基本都是交给内阁或者魏忠吾。 陆言也明白为什么魏忠吾能够自称九千岁了,那历皇的许多命令,都是他代为传达下去,虽说语言不变,但是大宣文化博大精深,但凡换个语气,那有些话意思就变了。 更何况历皇都新人魏忠吾,那底下大臣自然也敬重九千岁,财帛自不必说,一些奇珍异宝,那也送了不老少。 不过这些都是朝堂之事,陆言并不关注,真让他上心的,还要属历皇年间的几桩大案。 天子龙碑案,阴门四脉案,西北镇天军,西南军情,以及后来的诸多大案。 其中,前三个案子是发生在陆言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故而他几乎没有什么耳闻。 除了西北镇天军,西北边警人尽皆知之外,前两个龙碑案和阴门案,他是一点了解都没有。 尤其是阴门四脉案,陆言发现,这竟然关乎整个阴门行当,甚至关乎刻碑人这一行。 现在的说法是阴门四脉,但是在这起大案之前,是叫阴门五脉,也叫五灵门。 案子是这么回事,说是历皇初年那会,河间有一帮恶贼,以杀人为乐,近乎屠灭了一个县。 后来朝廷派遣精锐调查发现,犯下这滔天恶业的似乎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伙人,团伙作案。 其中最多人的死状,是被勒死的,甚至现场还发现许多彩纸碎片,有人就认出,这是扎彩匠扎纸人专门用的彩纸。 难不成是扎彩匠指使纸人杀人? 这事一直每个定论,直到后来通州府发生一起灭门大案,一家几十口人全部被灭,死法各异,有被人发现死的时候纸人挂脖子上的,也有被肢解之后又给人拿针线缝起来的。 也有被解刨开,肠子肚子流一地的;头颅被一刀斩断的也不少;当然,其中最为简单粗暴的,还是被人拿石碑硬生生把脑袋轰碎,血溅石碑。 一共五种死法。 办案的也是当时有名的大臣,一番分析之后,就确定了凶手五类,分别是做阴门五种行当的。 可是天下阴门五脉的人太多,根本无从找起,朝廷也头疼,然而直到一天深夜,这位大臣收到了匿名信,上面是一份名单,详细列举了参与灭门和屠城的人员。 二皮匠、仵作、刽子手、刻碑匠都有,甚至其中一位扎彩匠,直指当今皇帝的御用扎彩匠。 大臣看着信,自然不敢怠慢,连夜进宫面圣,历皇知道以后也是大怒,下令彻查,果然查到了名单上这些人,铺子里都有杀人的工具。 尤其是那位御用扎彩匠,更是面色平静地诉说了自身的罪行,但只承认了灭门大案,即便如此,依旧听之令人发寒。 历皇龙颜震怒,完全审都不审,直接将这些涉案的阴门行当手艺人全部推上刑场斩首,以安民心。 事情结束之后,再去调查匿名信的来历,却是查不到了,这事也就成为了谜团。 ...... 陆言给历皇刻碑,又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生平结束之后,获得奖励。 极品三等,治世文武法。 神品七等,龙游天地。 “又是一人两奖!” 陆言都有些麻木了,总是能时不时爆出来一人两个奖励,他如今到了宗师,也没看明白其中的原理。 先看治世文武法,是一本泛黄的古书,上面讲述了经世之法,他通读一番,明白这是贯通文武之道的法门,受益匪浅。 而且这本古书并不是一次性奖励,一遍读不懂,可以反复通读,直到读明白为止。 暂时放下文武法,陆言又在脑海中感悟这一次的神品奖励,龙游天地,这是一门身法。 人御九天,龙游天地。 初始的效果是身法变得极为迅速,待到了叩天之境,便可以御风而行,飞天遁地! 陆言有些惊讶,这门神品功法,竟然能教人御风飞行,而且首次在奖励中提到了叩天之境! 以往的奖励,最多也就是提到化神之境的效果,或是一句“一定境界”能够如何,而这门龙游天地之法,竟然准确提到了叩天之境! 结合一些变化,陆言总觉得,碑林图,有些不一样了。 ...... 历皇的墓碑刻好之后,陆言亲自拉车送到了京郊皇陵。 眼见墓碑送到,太子等人也长舒一口气,朱闲更是点头对陆言赞许。 下棺盖土立碑,一套流程完成之后,已经快天亮了。 留下镇守之人,朱闲等人便离开了。 其实这一次国葬说是大葬,但算起来还是属于一切从简,不论是花费还是流程。 陆言也跟着离开,不过他走的时候,却注意到历皇新盖的坟头上,竟然长出一株扭曲的树苗! ...... 第114章 圣人历劫,断头再续 历皇下葬后的第二天。 傍晚,殡葬司的老吏目又送了一份碑文过来。 陆言一看,果真不出意料,是那位突然暴毙的皇家御用刻碑匠的碑帖。 这位御用刻碑人,在历皇出殡的夜晚突兀死亡,死的蹊跷。 不过也拜这位所赐,陆言才获得了给皇帝刻碑的机会,得到了龙游天下和文武法这两样高级奖励,顺便还知晓了一些秘辛。 点火上灯,为这位皇家御用的刻碑人刻完碑,碑林图浮现。 此人名叫戴月天,在成为皇帝御用的刻碑匠人之前,竟是发丘倒斗的! 简而言之就是盗墓的,不过却有别于发丘倒斗,戴月天是属于搬山道人这一流派。 大宣目前来说,盗墓这一块有四大流派,摸金、发丘、搬山,卸岭。 摸金发丘,乃是源于后汉时代,以易学五行为引子,分金定穴,又辅以寻龙诀、发丘印、摸金符等等诸多宝贝,而且讲求一个盗亦有道,鸡鸣灯灭则不盗,且敬鬼神而远之。 这两大流派,算是大宣最为主流的倒斗流派,体系完善,技术先进,传承悠远,成功率也高,人数也多。 而所谓卸岭,又叫卸岭力士,源于汉末农民军起义,那时候的起义军分赃聚义,盗挖帝陵,平时分散各地,但是一旦有了大墓的消息,就会聚集起来,以外力盗墓。 诚如“卸岭”这个称呼,这帮人盗起墓来,就跟要把山岭卸下来一样,最常用的便是火药炸山,经常连棺椁都能被炸飞出来,手段简单粗暴。 像是这位戴月天,就曾在一群绿林寨子当过卸岭力士,后来抽身独自云游,拜了一位搬山派的盗墓高手为师。 那人告诉他,自己名叫掘墓人,来自嘉峪关之外的地界,那里是西域,是搬山一派的正统所在。 同时,掘墓人还传授了戴月天关于搬山流派的一切,包括盗墓原理,还有各种搬山要诀,这是与易学毫不相干,扎根于其他经典的倒斗法术。 当然,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掘墓人要求戴月天,必须搞垮燕京的阴门五脉。为此,那人甚至传给他一只护身木剑和精湛的刻碑技巧。 陆言这才知道,戴月天是用计杀死了原本的御用刻碑人,这才慢慢上位,爬到了如今这个位子。 而且他还意识到,之所以那位高手让戴月天先学搬山盗墓,就是为了在下墓过程中培养抵御阴气的能力,这一切都是为了后面取代原本刻碑人所做的准备! 至于后来便发生的屠城和灭门,陆言也看了,实在是和戴月天无关,但是那封匿名举报信,却是他写的,因为他得到了那位高手的传书,知悉了一切。 陆言觉得,这一切都指向那个神秘的掘墓人,曾经的阴门四脉案另有隐情! 可惜那人戴着面具,他动用启明术也看不真切。 再往后看,也就知道了戴月天的死因。 大概就是一周之前,戴月天又收到了那位高人的飞鸽传书,要他去掘墓,去挖开当初那位御用扎彩匠的墓。 当初扎彩匠被斩首,又被缝合完整之后下葬,一般这类死刑重犯,都会葬在京郊统一的坟岗。 可惜当晚戴月天去挖开了扎彩匠的墓,撬开棺材,里面除了一幅虫蛀腐烂的纸人,什么都没有。 “找什么呢,小戴?” 苍老的声音传来,戴月天就觉着脖颈一紧,无法挣脱,随后直接被勒死了。 从陆言的上帝视角看来,戴月天是被纸人勒死的。 ...... 就在陆言观看戴月天的生平,企图弄清楚阴门四脉案的真相时。 内城,八王爷府。 朱闲听着身旁一人的叙述,面色凝重。 “你是说,怀疑当年的御用扎纸人复活了?此次杀人和扰乱出殡,乃是报仇?” “不错,不然无法解释戴师傅死于纸人之手,更无法解释投石的都是一帮纸人!” 一名身着鱼服的高大中年半跪在一旁应声。 朱闲闻言,还是皱眉不已:“就算如此,也不能说明是死人复生所为!当年付兴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瞧见斩首了!” 他进而道:“我绝不相信,人被砍头之后,还能活过来!” “不,有可能!” 鱼服中年尚未回应,就听见门口有声音传来,乃是一位儒生走了进来,正是林琼。 “朱师弟,林某也是无意经过才听见此事,勿怪!” 朱闲闻言摆手:“不怪师兄,倒是师兄刚才说有人能砍头重生,是怎么回事?” 林琼此时也是眉头紧皱,缓缓道:“我曾经在圣地的藏书馆翻过远古典籍,其上有言‘圣人历劫,断头再续’!” “你是说付兴是圣人?不可能!” 鱼服中年尚且听得云里雾里,但是朱闲一听,大惊失色,直接失声开口。 “那付兴不过是扎彩匠罢了,生平祖籍均有跟脚,不可能是圣人历劫!” 别人不清楚就罢了,但是他朱闲自幼就被送到圣地修习文道,深知“圣人”,意味着什么。 圣人,是一种大道的巅峰极致者,好比孔丘孔子,就被尊为文道至圣,可称圣人。 圣人,同时也是万民的认可,是天地的认可,不是一种单纯的修为,即使修为再高,没有天地万民认可,就是伪圣。 而朱闲可是知道,如今的世道,唯有圣人祠堂存世,早已没有了真正的圣人。更何况,那付兴是扎彩匠,而扎纸一道,是没有圣人的。 “如若不是圣人历劫归来,那也可能是别的民间法术,毕竟江湖百道,有咱们不清楚的秘法也尚未可知。” 林琼皱眉分析:“总之师弟,你万不能掉以轻心,我方才研究过那些投石的纸人,其上附着的力量根源,我能感受到很强大,绝对是宗师级别的!” 接着他又道:“若那付兴真的没死,亦或是复生,如今也是宗师了,实力不容小觑!” “我明白了,师兄!” 待到朱闲应了一声,林琼沉吟片刻,道:“那些纸人,我建议你可以带给那位陆言兄弟看看,此人不简单,又是阴门手艺人,说不准可以看出什么!但是切记,不要提付兴的事!” “他?” 朱闲略一犹豫,随后点点头:“好,我明天就带给他看看!” ...... 第115章 延安府矿井大爆炸 次日清晨,朱闲就带着一堆诡异的纸人,来找陆言。 此时此刻,陆言正坐在房中,消化着昨晚的奖励。 精品二等,纸扎三十六术。 顾名思义,其中详细记载了纸扎术的三十六种用法,不过不知为什么,陆言消化这些知识,却用了许久。 纸扎传音,纸扎留影,纸扎定形......一共三十六种纸扎类法术,玄妙至极,也让他头一次知道,扎彩匠步入修行之后的诸多手段。 以纸为兵,控纸对敌。就像昨晚在戴月天的生平里,活活被纸人勒到断气,虽然至今不知幕后控纸之人,但是这一手法的威力,确实恐怖,而且出其不意。 要知道,戴月天也是多种手艺傍身的修行者,实力不凡,却依然被悄无声息地干掉,尸体还被纸人拖回他所在的刻碑铺等着官差发现。 耗费三个时辰,陆言终于将纸扎三十六术尽数掌握,刚睁眼,就听见有人敲门。 “哟,朱老哥,您怎么大清早来了,不给陛下守丧吗?” 他一打开门,发现竟然是朱闲,有些意外,更诧异的是对方还抓着一堆彩色纸扎人。 “唉,我奉新皇的意思,彻查出殡那起扰乱事件,所以特令不用守丧!” “哦哦!” 陆言点点头,连忙把人请进来,就听着打趣道:“投石那事说起来,老弟还是受害者呢!” 陆言立刻想到当时自己拿石块把自己砸的头破血流,不置可否,岔开话题道:“这个确实,不过我瞧老哥带了一堆纸人过来......” “哦,这些啊,就是投石的元凶!” 朱闲把几具纸人往地下一撂,呵呵一笑。 陆言故作惊讶:“竟是纸人投石,还有这等奇事?” 当时纸人站上屋顶的那一刻,他就有所察觉,但是此时还是得装出惊讶的模样,不然过于平淡必定惹人生疑。 “不错,经过官府的确认,投石是纸人所为!” “可是老哥把纸人带过来是给小弟一个交代么?” “自然不是!” 朱闲摆了摆手,随后和蔼道:“老弟是刻碑人,对于阴门行当这一块相对清楚,我这次带纸人过来,也是准备让老弟瞧瞧,看看能不能瞧出来什么端倪!” 陆言面上不动,心中却已了然,合着是找我来破案的。 不过先不说他确实不知道背后黑手是谁,就算知道,也是不可能说得。而且朱闲这一趟来得古怪,最近的态度也有了变化。 陆言怀疑,有人看穿了自己的底细,且告知了朱闲,才让二人最**白生出了生分之感。 “既然老哥让我看,那我就看看,不过扎彩匠老弟也接触不多,估计是看不出什么了。” 他还是答应了下来,但是这句话确实是实话,扎纸人,他也就接触过几次隔壁冥铺的苟大爷,那是林记冥铺的扎彩匠。 “呵呵,无妨,老哥今日过来,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过来碰碰运气,你尽管查看就是!” 朱闲笑着说了句,随后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茶,陆言则是开始查看这些纸人。 初上手,陆言就能感受到这些纸人上面附着残留的能量,非常强大。 “背后之人,恐怕是宗师!” 感知着这背后的力量根源,他眯起眼,很明显,能够操控纸人到灵活且威力巨大的地步,必然达到了宗师。 至于更高,陆言不敢想,那不是他能轻易对付的。 再看制作程度,天下扎彩匠扎出的纸人,除了特制的造型之外,其余的形象和水准其实都差不多,眼前这几具纸人,明显也是大路货,看不出什么端倪。 当然,还有一个细节,就是涂抹纸人妆用的颜料,是京城独有的种类。 除此之外,几具纸人称得上是天衣无缝,陆言哪怕以心眼观之,都看不出什么东西。 见他站起身,朱闲奇道:“这么快就看完了?” “嗯......” 陆言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确看不出什么,只能说制作极其精良,是出自水平很高的扎彩匠!” “没了?” “没了。” 朱闲皱眉,深深看了陆言一眼,但瞧着确实不像作伪,只能一声叹息:“也罢,倒是麻烦陆老弟了!” “老哥说笑了,都是举手之劳。” 目送朱闲离去,陆言关上门,皱起眉头。 关于纸人的事,他几乎是没有隐瞒,确实没看出来什么。 但是眼下,令人疑惑之处在于,是谁让朱闲来找自己的? 毕竟朱闲为人,断不可能如此反常突然找上自己,让帮忙瞧什么纸人。 ...... 往后的日子里,朱闲也没再来找过陆言。 纸人投石一案,也一直没听见过风声,仿佛就此沉底。 服丧一个月期间,京城不许开展娱乐活动,陆言也闲着无聊,甚至唢呐都没得吹,在此期间去世的人,办丧都禁止吹唢呐。 整日闲着,也没多少碑刻,就只能日夜修炼,不知不觉间,已经有炼精五层的实力了,算是炼精中期高手。 修行的时间,说来枯燥,但却如流水一般,很快过去。 这一天,陆言难得在京郊散步,发觉有新芽闹出,冰雪消融,春天到了。 “看来要留意一下,龙虎山罗天大醮的具体时间了!” 他这才想起,开春,龙虎山上便要举办罗天大醮,届时会有无数人参加,他还得过去薅人道之气的羊毛。 回到城内,陆言就见到奇怪的一幕。 只见一个个官兵拿着麻袋,正在从家家户户收集一物,煤。 京城不少门户过冬之后,多有剩余的煤,一般会留待下一年冬天烧,可是如今,官府却派人收走。 陆言也是好奇,就上去搭讪。 气质利用秘法稍作提升之后,那官兵莫名觉得此人亲切,就和盘托出。 陆言听着,大致意思是西北最大的煤矿延安府矿上发生大爆炸,直接把好几个大矿井炸塌了,然而西北地区的冬天还没过去,煤炭顿时告急,这才向京城求援。 当今新皇立即发布第一道旨意,向整个北方征集还未烧完的煤,救助西北的百姓。 “又是延安府矿井!” 陆言心中犯嘀咕,诡异的铜棺就来自延安府的一处新矿井,这下老矿井又爆炸。 这延安府煤矿,咋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 第116章 世界终尽,劫火洞烧 回到刻碑铺,陆言也将自家剩余的煤收拾到煤袋里,心说等会送出去。 燕京的冬天已然过去,而由于矿井大爆炸,甘陕百姓还处于寒冷之中,这种力所能及的忙,他不介意出手帮帮。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千百年来,大宣人族就是这么互相帮扶坚持过来的。 陆言回来的时候,看到桃然经过数月的恢复,已经是修养成了相对完整的灵体,实现了灵体长久驻留外界,不再需要经常在雷击木中沉睡了。 此时的桃然,化身一个桃花眼童子的模样,头顶的发髻用一根簪子簪着,服饰奇特,光着小腿盘膝坐在地上呼吸纳气。 陆言一直以为当初按照桃然意思雕刻出来的木偶,只代表这小子的某种喜好,万万没想到这来自远古复苏的人真的就长这样,男身女相。 许是桃然感受到了开门的动静,睁开眼,就看到陆言正在整理冬天剩余的煤炭,不禁疑惑开口:“尊驾,这是,劫灰?” ??? 陆言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是人家话里喊了他,他这才意识到桃然真的在和自己说话,忙转过头:“什么劫灰?” 陆言心中无比疑惑,口中则是耐心解释:“这是煤炭,产自地底,乃是曾经的草木挤压腐烂形成的特殊物质,相比一般的草木,它更易燃,能生火。” 说着,他取了拇指大的一块煤,用夹子夹着放在油灯边烤,不一会就开始发红,散发暖意。 其实陆言此刻心中是有些莫名得意的,年轻人,原来也有你认不出来的东西啊! 桃然听完陆言的说法,不由皱起眉头,飘到了装煤的麻袋边,取出一块仔细瞧了一番,肯定道:“这就是劫灰!” 不等陆某人发话,他接着又道:“在我们的大世,这东西就叫劫灰,世界终尽,劫火洞烧,产生的便是劫灰,这是远古大世的痕迹!” 这回陆言又有些发懵,但很快就想通了,这个说法他确实闻所未闻,但桃然既然一口咬定煤炭叫“劫灰”,那么就是说法的差异。 煤炭在桃然那个时代叫劫灰,现在就叫煤炭。 “世界终尽,劫火洞烧,是此灰也!” 桃然解释道:“所谓劫灰,就是劫火之后的余烬。百药尊者曾说过,这些劫灰,都是远古世界被不完全毁灭之后的产物,其中蕴藏大凶险!” 陆言听了这话,眉头一挑,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是清楚,延安府那矿上没少出怪事,这煤矿矿井之中确实有凶险。 “什么凶险,说下去。” “尊者曾说,劫灰是有层次的,一层层劫灰深埋之下,可能会有被保护起来的、尚未被劫火毁灭的远古生灵,只不过它们如今都沉睡了!” “什么?!” 陆言不禁失声出口,远古时代的生灵还活着?只是陷入了沉睡?于劫灰之中? 他感觉桃然这小子,从来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嘿嘿,尊驾莫急,这只是尊者当初的猜测罢了,实际上后面有不少高手深入劫灰,并没有发现所谓的远古生灵!” 桃然笑得眯起眼,吐了吐舌头,仿佛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 不等陆言松口气,他又道:“但是劫灰之中,确实蕴藏着远古时代的物质,似乎是远古的灵气变质之后,形成一种气体,能够爆炸!” 桃然双手摆出爆炸的模样:“曾经一位大仙门的叩天境高手,就是因为小觑了劫灰之威,一掌拍在一块巨大的劫灰上,直接引发爆炸,活活被炸死!” 陆言一口浊气还没松,又倒吸一口凉气,叩天境的高手被活活炸死,简直想都不敢想! 但很快,他突然意识到了关键之处。 “等等,你说煤炭......劫灰会爆炸?” ...... 陕州辖北,延安府煤矿上。 自从前不久发生了莫名其妙的大爆炸,死了不少矿工,一些侥幸存活的人,也都被遣返了。 如今的延安府煤矿,不复往日西北第一煤矿的荣光,无数矿井坍塌掩埋,烟尘漫天凝儿不散,显得残破荒芜。 此时矿上早就没了工人,有的只是一小队人马,身穿一种奇异的厚重衣服,在坍塌的矿井处活动。 这些人是朝廷特派下来的工部官员,尤其是领队,乃是当朝工部侍郎刘三同。 历皇驾崩,新皇刚刚登基,就发生这档子事,死了不少人,那京城方面自然要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关心,以此收拢人心,树立爱民的形象。 这不,又是派遣工部的专业钦差调查,又是拨款抚慰死者家属,又是全国上下筹集余煤,可谓姿态做足。 “大人,这是您要的资料。” 一名差役递来一沓书卷,刘三同接过,仔细查看。 其上所说,延安府煤矿正式开矿于熙皇十年,距今已有百余年的历史,一直相安无事,未曾发生过爆炸,几次矿井坍塌,也是因为梁木支撑不住导致的。 他又翻看下面一册书卷,其上记载,大宣开国以来,有记录的几次煤矿爆炸,两次发生在滇南煤矿,四次发生在黔中煤矿,不过威力都不及此次之大,只是小范围的爆炸。 “煤矿爆炸若是发生于滇黔,倒是有迹可循,可如今,竟是在延安府......” 刘三同有些头疼,皇帝要他找寻延安府煤矿大爆炸的原因,要给天下人交代,可他倾尽毕生所学,也找不出原因线索。 延安府地处陕北黄土高坡,地形虽说千沟万壑,但煤矿整体却处于平坦地带,是不会因为地面运动导致爆炸的。 更何况,除非巨大明火所致,否则一般来说,煤矿很难爆炸。 正当刘三同这边一筹莫展之际,不远处坍塌的矿井附近,几名差役有了发现。 “你们过来看看,这是什么玩意?” 一名眼尖的差役看到废墟之中有一块巨大凸起,喊了几人过来搭把手,一群人拿着工具,协力把东西挖了出来。 殊不知那凸起只是冰山一角,其下更大,他们挖掘的动静,甚至惊动了一旁研读资料的刘三同。 “住手!尔等作甚?” “大人,此地发现了异常,似乎是有一异物!” 刘三同眉头皱起,过去一瞧,愈发显得凝重,吩咐道:“挖出来!” 一众差役点头,又喊来一批人,终于把这巨大的家伙挖了出来。 “这是?!” 一帮人目瞪口呆,他们看到了什么,一颗蛋?! 一颗数人多高的巨蛋! ...... 第117章 风云聚龙虎 刻碑铺里,陆言关上门,刚才让官兵把剩余的煤都收走了。 方才听桃然一番讲述,他只觉得不可置信,没想到生火取暖的煤炭,竟然有如此来头! 世界终尽,劫火洞烧,是此灰也。 劫灰,一个远古强盛大世覆灭之后的遗留,疑似有远古生灵沉眠于劫灰之中! 不过还好,自己那一麻袋煤炭都被桃然检查过,没有危险,完全不会爆炸。 这个按照桃然的说法,只是有一部分劫灰会爆炸,而大部分则真的就是劫后的余灰,一种可供燃烧供暖的燃料而已。 当然,远古生灵沉睡的说法依旧不能完全否定,因为据桃然所说,百药尊者精通药理,天生对草木之中的生机敏感。 百药尊者曾经亲口对桃然说过,他在劫灰极深处感受到过微弱的生机,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是活物生灵的生机所在。 陆言对这个说法持半信半疑的态度,毕竟他依旧感觉自己知之甚少,不便作出什么定论。 而且延安府煤矿上的大爆炸,也不一定是那些特殊劫灰所为,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总之,劫灰这事,他是不再去想了,扭头又出门了,去白云观打听情况。 陆言出了京城,偷摸溜进京郊白云观,躲在暗处敲晕了一个道士,有了枣木棍,他都不用担心用力过猛把人敲死。 因为这个枣木棍,它有两个百分百,百分百敲人后脑勺敲晕,百分百敲不死人。 这边陆言换上此人的衣服,在观中晃悠,一番闲聊下来,套出了龙虎山罗天大醮的具体时间。 七日后,罗天大醮正式举办,邀请天下同道观礼。 得到具体时间,陆言把衣服送还,便离开了白云观。 掐指算了算,明日启程,日夜兼程,三日便能到,但若是一路相对闲散,五日也刚好能到龙虎山。 拿定主意,他先去了殡葬司请假。 主簿见是陆言前来请假,压根不问原因,刚好最近任务也轻,便直接准假了。 搞定了顶头上司这边,陆言悠然地回到刻碑铺,却在巷口往里不远处,迎面撞上一人。 “林姑娘?好久不见啊!” 此人一袭白衣胜雪,面上戴着轻纱,正是林月霜。 林月霜闻言也扭过头,笑道:“原来是陆师傅,陆师傅还是如往常一样,时不时喜欢出门晃悠!” “嘿嘿,没办法,待不住。” 陆言应了声,随后好奇道:“这么长时间,都没开张,干嘛去了?” “治病。” 说着,林月霜撸起袖口,露出一片片淡淡的银色鳞片。 陆言立即心中了然,当初镇压邪尸,与逆鳞起了冲突,林月霜被激活了龙化,导致其体内龙气活跃,这种怪异病情也变得严重了。 “明白了。倒是你今日,怎么回来了?病可好了?” “没有,我这次回来,也是回铺子里把东西收拾一下,再者就是向你这个邻居辞行,我准备去龙虎山治病了!” 林月霜一拱手,随后道:“最近龙虎山要举行一个叫罗天大醮的仪式,天师堂天师传书家父,说借着罗天大醮,有希望根治我的怪病!” “龙虎山的罗天大醮还有这等神异功能?” 陆言心中惊讶,万万没想到罗天大醮还有治病的效果,只是不知为何,他猛然想到了当初桃然所说的罗天大醮需要祭品祭天一事。 “哦?那陆某就提前祝贺林姑娘,早日病情根除,身体痊愈了!” 陆言笑着拱手说道,随后便准备离去,却不料刚转身,就听着林月霜突然说了句:“此次再来,也是为了感谢陆先生的救命之恩,当初若非先生在我昏迷之后镇压那邪物,我恐怕也不免一死!” 她醒来之后,得知了被发现时的情况,就觉得奇怪,后来一番分析,得出了陆言出手镇压邪物,救她一命的结论。 毕竟她作为转运使的缝尸人,多少比林天赐、主簿这些局外人更清楚情况和细节,知道了陆言藏于身上的本事。 陆言闻言,先是错愕,随后叹了口气,他也不打算装了:“你有告知别人?” “没有。” “没有就好。你也不必谢我,咱们好歹邻居一场,换作任何一个心地良善之人,都不会眼看熟人去死而无动于衷,更何况,举手之劳而已!” 陆言回头,笑眯眯道:“这没什么,佛语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什么好谢的,何况我也得到了好处,不亏!” 随后,他转身离开,不再回头道:“去吧,祝你早日痊愈!” ...... 次日一早,陆言牵了一匹马,奔赴赣州龙虎山。 清晨起来的时候,他就看到隔壁缝鬼铺大门紧锁,看来林月霜也离开了。 这次出行,陆言一切需求用品尽数都放在了枕中秘宝里,而且还把桃然单独带上了。 马蹄声阵阵,陆言沿着官道一路奔行,如飒沓流星。 有了各种疾行之术的加持,他一路速度极快。 遇到山前无路,他也能够将寻金术等山野之法加持在马匹上,又催动龙游天地之法,使马匹即使在山林之中,也如游鱼入水,灵活自如。 这边陆言疾驰,一路奔赴赣州的同时。 大宣城内,一则大消息渐渐从紫禁城中传播开来,新皇要于七日后,参加龙虎山罗天大醮,为大宣消灾祈福。 说是近些日子战乱刚平,又逢国丧,如今赶上新人换旧人,新皇登基,龙虎山的罗天大醮便成为一个很好的机会。 消灾祈福,祈求国泰民安,万民归心。正好借着罗天大醮的机会,把丧事的晦气除一除,辞旧迎新,冲喜。 消息一出,传出皇宫,传到城中百姓耳朵里,传出城去,不少暗中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 至于那些本就清楚罗天大醮举办一事的道门,乃至于佛门、武道世家、隐世门派,也于近日纷纷启程,前往龙虎山。 西北之地,太白飞雪之巅,有少年剑主奉命背剑下山,凝望东方气象。 鄂州丹江口,太岳之上,有老道默而不语,只是放下手中请帖,仰天大笑出门去,十段梯云下武当。 蜀州,一片翠绿竹林之中,有红衣少女呢喃自语:“龙虎山?罗天大醮?听着有点意思,爹爹不让我们出去,我们就偷偷溜出去,球球,我们走!” 随即,少女一拍身下的黑白异兽,异兽“呜”得应了一声,四蹄开拔,穿梭竹林之间,迅速消失不见。 一时之间,八方齐动,风云聚龙虎! ...... 第118章 又见鬼和尚,论复苏大势 百越之地,赣州之东,饶州府。 大宣之前又称鄱阳府,曾隶属江南道。 此地因龙虎山天师道而闻名天下,故如今大宣已经很少称呼其本名饶州,反而多尊一声“道都”。 出发后的第五日正午,陆言来到饶州府,也不禁暗赞,不愧是被誉为道门都城之地。 只见城中沿街多有香坊卖香,路上也时常能见到身穿道袍的人群往来,尤其是不少身着水火袍服的道士,似乎地位相当尊崇,不少百姓见了都会躬身见礼。 陆言进了饶州城,感觉是脱离了大宣的地界,来到了一处道家的国度。 这里以道为尊,甚至有衙门吏目,见到水火袍服的道士,特地躬身拱手见礼。 “虽然历朝历代以道门为皇室宗教,道门利益与皇室利益绑定,但真要说道门根基之所在,本身的影响力还是远胜皇家!” 陆言心中感慨,都说皇族和道门利益一致,道学作为一大显学,也时常被皇族拿来吸收其中部分用作治世,可以说,相比佛门,道门与皇室更为亲近。 虽然大宣开国皇帝洪皇好佛,但佛门之中的核心思想终究以教化为主,戒律众多,难以治世,而道家,则更具烟火气,更有那虚无缥缈的长生道。 试问,古来帝皇,哪一位不想长生? 昔年始皇派徐福东渡,携五百童男童女,出海寻访传说中的蓬莱仙山,只为觅得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但到死,都未曾如愿。 后来又有西汉武帝,晚年昏聩,遍请天下方士为其炼制所谓的“长生不老药”,企图永寿不死,一统万世不灭。 自古以来的帝王,晚年之时或多或少都会去寻觅长生,希冀自己能够不老不死不灭,而佛门讲求来世因果,唯有道家,主张现世,追求长生。 以长生为终极目标,契合帝王需求,这也是道家千年长青、万年不倒的一大原因。 “这位施主,买香否?” 途经街边一座香坊时,陆言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皱了皱眉,扭头看去。 只见一名胖大道士,正眉眼含笑望着他,手中拿着一捆香。 “道长是?” “呵呵,一别许久,当日施主在护国寺门口时,未能买下小僧的香,没能结下那份善缘,如今倒是巧了,又遇施主,真是你我有缘!” 不等陆言想起来,胖道士就笑眯眯地说出一番话,顿时令陆言双眸瞪大,迅速后退几步,面露警惕之色。 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没入枕中秘宝里,死死抓着那枚敕封神犼的符纸,对方一有异动,他便立刻祭出。 “竟然是你!” 陆言嗓子都有些发干,催动启明术观察此人,果然看到其胖道士的外表下,真正是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和尚,剑眉星目。 重阳前夕,他去护国寺薅人道之气,曾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拦住卖香,被人催促后才后知后觉,那是个鬼和尚,无人能看见。 结果如今,来一趟龙虎山,又给他碰上了,不禁心中暗自叫苦。 “呵呵,施主别怕,小僧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与施主有缘,这才打了个招呼而已!” 胖道士挠了挠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随后目光一转,看向一旁走来的一男子,继续兜售起他的香。 “无量天尊,居士,买香吗,天师道特供。” “这,如何卖?” “十文钱一捆,一捆十根!” “那给我来三捆罢。” 心满意足地卖了三捆香,胖道士来到陆言身边,道:“您瞧,小僧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卖香而已!” 陆言点点头,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那人能看见你?” “瞧施主您说得,小僧曾经法力低微,以灵体形式出现,但如今,小僧已经能够以实体示人了!” 胖道士此刻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陆言尚未回应,就听见怀中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尊驾,这是修成实体的香火愿力体!” ...... 就在陆言街上偶遇“鬼和尚”的同时,龙虎山,天师正堂。 清远道人和一名青衫儒生对坐,谈笑风生。 “今日天师不在,只能由贫道接待林先生,万望勿怪!” “哈哈,怎么会,能与清远道长见一面,乃是林某之幸,至于老天师,便不是林某能见的了,势必也得林某的老师前来才行!” 若是陆言在此地,定能认出那青衫儒生,正是林琼,那位林先生。 林琼抿了口茶,又道:“在下此次前来,一来,是奉师命,观礼龙虎山罗天大醮;二来,就是商议如今咱们三家面临的大事!” 清远闻言,也收敛起笑意,脸色严肃起来。 如今大宣,儒佛道三家并称三大显学,而儒道又渐渐归于文道之中,显学三家又称文佛道。 面临大世复苏,三大显学中的翘首门派圣地,也渐渐坐不住了,圣人、佛陀、神仙历劫归来,天下势必大乱。 “大世复苏,曾经的传说回归,此乃三家面临的最大问题,林某之所以出世,原因也在于此!” 清远点了点头,缓缓道:“不错,三家传说回归事小,咱们的争斗可以搁置,但关键在于外敌,毕竟这一次,是全面的复苏!” 他们这些传承许久的宗门很清楚,大世复苏,神话回归,拼的就是一个“快”字,谁先复苏,谁就占得先机,入主名山大川,重建道场。 若是三家显学率先复苏,那还好,怎么争那也是内斗,但若是外界率先复苏,尤其是敌对之人复苏...... “据我所知,五台山的文殊道场,有菩萨神像流下血泪,后来又打听到,燕京护国寺六和塔金佛破碎,疑似复苏。这般看来,恐怕咱们三家里,佛门最先复苏了!” 林琼说出一番话,和清远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有些不甘,毕竟三家是对立但又不完全敌视的关系,但争强好胜之心在所难免。 林琼说完一席话,不等继续,就听清远打断道:“也不一定是佛门最先复苏,我可是得到消息,来自关外建州!” 话音落下,他顿了一下,脸色无比凝重道:“据我所知,关外神仙道,有意打入关内,夺取中皇山!” 林琼闻言大惊:“中皇山?那岂不是......” ...... 第119章 妖魔除尽,扬手欢庆 “那岂不是说,神仙道可能已经有一位传说彻底复苏了?!” 林琼大惊,世人皆知关外建州人一直有入主中原的野心,有吞并大宣的野心。 但只有他们这些传承千年的门阀知道,关外神仙道意不在大宣皇位,而在于直隶中皇山。 “神仙道以神仙为名不假,但他们崇敬的其实是远古,那些人是堕落的神仙,根本不是真正仙人!” 清远咬着牙道,真正的仙人是他们道门崇尚的三清一众,而非是关外旁门左道信仰的堕落。 但却不知为什么,原本被排斥的神仙道,去了关外之后,却风生水起,赢得了建州女真的支持,迅速建立起一股庞大势力。 如今这帮人信仰的传说,追根溯源,意图入主中皇山,绝对不是无的放矢,其背后必然有底气所在。 “倘若神仙道那帮人真的有一尊复苏的,那么大宣上下便如一张薄纸,不堪一击!甚至咱们几大圣地,也难以抵挡!” 林琼脸色愈发凝重,若他的猜测为真,神仙道有远古复苏归来,那么所谓的孔庙文圣之地、龙虎道都、武当太岳,哪怕是供奉佛陀菩萨的道场,那也是纸糊一般,不堪一击。 清远听见林琼的呢喃,不禁冷笑:“林先生怕了?” “怕倒是没有,只是有些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 清远道人大手一挥,漠然道:“神仙道若是真有这个实力,早就破关而入了,之所以现在只有风声,而迟迟没有动作,无法两个字,忌惮!” 他冷笑道:“我等三家显学,在九州这片土地,可谓根深蒂固,他就算入关,也无法动摇我等根基,更无法摧毁我等底蕴,他们忌惮,正是忌惮咱们千年的传承,害怕咱们有后手!” 林琼听完道人的话,觉得确实在理,但很快又皱眉道:“但我等传承再悠远,底蕴再深厚,也不过是保住自家一亩三分地而已!若是神仙道真的入关,天下必定生灵涂炭......” “与我何干?” 清远道人摇了摇头:“说句难听的,治国平天下是你儒门的理念,和我道门无关,我道门一心追求长生,其余的,管不着!” 言外之意便是哪怕这方天地换人,只要不威胁道门利益,爱咋咋地! 林琼听完这番话,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悦,但想到曾经武当老道长的所作所为,便忍住没有发作,接着又道:“难道道长就不担心东瀛众?” “哼,畏威而不怀德之人,怂包而已,加之远隔重洋,更没什么好担心的!” 清远脸上露出轻蔑之色,摆了摆手道:“当务之急,唯有借着龙虎罗天大醮,振兴我天师道的道统,兴盛天下道都之地位,威名远扬之后,宵小之辈必然不敢来犯!” 随后,他瞥了一眼林琼,道:“林先生,你此行的话已经悉数带到了,回去罢!” “哼!” 林琼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就在他走出天师堂之后,清远道人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只见他容貌一阵变幻,脸色变得苍老,若有熟人在旁,定能认出此人就是德高望重的龙虎天师,清阳老道。 “哼,孔庙自吹圣地,可教出的大弟子却是这般迂腐可笑,草包一个,竟然想着顾惜凡人那蝼蚁般的性命!” 清阳哼了一声,就听着他背后的虚空中传来幽幽的声音:“不错,此子的确迂腐不堪,凡人终究是天下拖累!清阳,你若是真想振兴龙虎山、振兴天师道,就必须彻底抛弃凡人的理念!” 那声音突然变得激进,变得充满诱惑:“清阳,天师堂唯一能阻止你的清远已经死了,你没有回头路了!办好这次的罗天大醮,振兴天师道,镇压其他两家显学,成就天地道都,这才是你要做的!” “不错,镇压百家,独尊龙虎!” 清阳此时的眼眸通红,低下头,露出诡异笑意,却不闻笑声。 整个天师堂,始终一片寂静。 ...... 就在林琼面见清远的同时,龙虎山下,饶州府城。 一家茶楼中,陆言和胖道士相对而坐,坐于二楼的一处角落。 “阁下是香火愿力体?” 陆言试探性的问道,方才在街上的时候,桃然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为了方便说话,二人便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茶楼中。 “是,也不是!” 胖道士现在也恢复了和尚的模样,毕竟龙虎罗天大醮在即,前来观礼的僧人也不少,并不会引起他人注意。 他始终一副笑脸:“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了。香火愿力修成实体之后,便是真正的香火肉身!” 陆言点头,确实,以前的路人看不到鬼和尚,而现在却能引得他人看见了。 “这位尊驾,在下看您着实面熟,不知尊驾姓甚名谁,来历几何?” 此时桃然也坐在一旁,只不过他是灵体,普通人看不见,唯有鬼和尚和陆言能够看到。 “施主眼熟小僧?” 鬼和尚也有些错愕,随即道:“小僧名欢喜,世人皆奉我一声尊者,出身雷......” “我想起来了,尊驾原来是欢喜尊者,失敬!” 桃然失声出口,打断了鬼和尚的话语。 陆言有些疑惑,又出来一位尊者,不知这位欢喜尊者,和桃然常常提起的百药尊者有什么关系。 他正思索,就见桃然的灵体拱手见礼:“尊者可能并未见过小生,但小生确是见过尊者的,当初我主百药尊者拜访雷音阁,小生曾远远见过尊者一面!” “没想到小僧历劫归来,千年之后还能遇上熟人,真是有幸啊!” 欢喜尊者大笑着,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陆言则是趁着机会把桃然拉过来,问道:“这位欢喜尊者,到底什么来路?” 桃然没有直言,而是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道:“当年的佛门至尊雷音阁的绝世强者,十八尊者之一,修为远在我主之上,相当于半步天门境!” 半步天门,便是差另外半步,就能真正叩开天门! 陆言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欢喜尊者的眼神也愈发戒备。 “陆施主不必这般警惕我,我虽然是尊者历劫,但如今乃是历劫半败,香火肉身,实力百不存一,威胁不到施主!更何况,小僧确实没有恶意,不信可以问这位桃施主!” 桃然闻言点头,道:“尊驾,欢喜尊者此时确实实力低微,仅仅是宗师巅峰的水准!” 陆言闻言放心不少,缓和一下,便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尊者此来龙虎,不知所谓何事?可别告诉我是大老远从京城赶来卖香的!” “嘿嘿,陆施主果然聪颖,难怪你我有缘!” 欢喜尊者嘻嘻一笑,双手摊开:“妖魔除尽,玉宇澄清,扬手欢庆,心花怒放!” “小僧此来,自然是来降妖除魔的!” ...... 第120章 妖魔不出,人心成魔 傍晚时分,饶州城的一家客栈中。 陆言盘膝打坐,一边默默修行,缓缓牵引城中存留的人道之气;一边回想着白天,欢喜尊者说过的话。 “哪来的妖魔?” 当陆言问出这句话时,鬼和尚也正如其名号那般,扬手欢庆,欢天喜地,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摊开手继续道:“陆施主为什么觉得一定是妖魔?” “什么?” 陆言有些迷惑,但望着欢喜和尚的眼神,却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过去刻碑之时,碑林图也奖励过零零散散一些佛门典籍,他记得其中曾有云:妖魔不出,人心成魔;妖魔不生,心魔丛生。 “莫非是,心魔?” “哈哈哈,陆施主果真是冰雪聪慧,稍微一个眼神,便通透了!” 欢喜和尚哈哈大笑着,但话锋一转却道:“是,也不是!心魔也是由妖魔引起,人本都是人心,可谁料妖性陡生,那便入了魔,生了心魔!” 不等陆言再次开口,和尚继续道:“小僧曾发下宏愿,妖魔除尽,如今这复苏以来第一件事,便是实现宏愿,方能重归尊者之位。” 他始终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当初小僧出现在护国寺,也是因为那护国寺之中邪念滋生,引出了魔物邪祟,不过还好境界不高,被小僧悄然镇压了!” 陆言闻言明了,笑着道:“这么说来,尊者此来龙虎,也是来降妖除魔的了!” 说罢,他远望龙虎山,催动启明术,只见龙虎气象浮现,两道异兽虚影缠斗沉浮,周围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道门清气,并未瞧见妖魔之气。 “哈哈,小僧知道陆施主会一种颇为玄妙的瞳术,可瞳术终究是术法,只能作用于双眼,即便能透过表象看本质,却殊不知那本质,也不过是另一层表象罢了!” 欢喜和尚微笑着摇了摇头:“瞳术看不透善于隐匿的妖魔,更看不透人心。陆施主若是有修心法神通,不妨动用心眼,再去看看那远方的龙虎山!” 陆言闻言心神一动,连忙闭上眼睛,以心感悟,化为心眼,面向远方的龙虎山。 只见心眼之下的龙虎山,不再是清气环绕的道门圣境,而仿佛是一方穷山恶水,一股几乎凝成实质的黑气于山巅冲天而起。 甚至凝视久了,自己的心神也会莫名受到牵引,变得有些异样。 “陆施主,这下可瞧见了?” 看到陆言慌慌张张睁开眼,收了神通,欢喜和尚再次露出笑颜。 陆言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尊者为何告诉我这么多?” “因为你是杂家散修,没有任何背景,或者说,不可能有任何背景,你不属于儒佛道三家显学任何一家!” 欢喜和尚笑道:“越是出身大势力之人,其执念越深,心底滋生魔性的可能性越高。而你,出身草莽,所学驳杂,甚至身兼阴门之法,万不可能被三家显学接受容纳!” 一旁的桃然作出解释,所谓杂家,就相当于现在的江湖道加上武道。 接着,和尚收敛了笑意,难得露出感慨之色:“杂家之人,多出身微末,故而心思相对纯粹,感悟天地最本质的真性,也难怪圣人辈出!“ “可惜,圣人再多,天道认可而实力不足,终究难以在时光长河中立足!” 和尚一番长吁短叹过后,又看向陆言,笑道:“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这位桃施主。他遇见了你,且愿意追随你,你二人之间,便是有缘法。” 他诵了声佛号,继续道:“而桃施主又与小僧一样,乃是复苏自曾经的大世,便可说明陆施主与我们的那个时代有缘,若是小僧没有猜错,陆施主应该还遇见过一些奇人,或许那些人也是那个时代的!” “缘法么?” 陆言坐在房间中,回想着对话点滴,淡淡一笑,佛门行事,万事万物都讲求一个“缘”字,或许确实有些道理,但往往是说不清楚的。 他有属于自己的行事准则,心中有一杆秤,该怎样做,他很清楚,人家信任他告诉他这许多,他便不会辜负对方,自不会乱传。 ...... 修炼一夜之后,次日一早,陆言买了两捆香,登上龙虎山。 沿青石山道而上,两侧是浓郁的树荫,越往上越显得稀疏。 毕竟赣州地处南方,即使是高山,山脚之下依旧是夏天长青的模样,到了高处,才渐渐有了冬末初春的感觉,给人凉意。 山路之上行人匆匆,基本都是上山的,有身穿布衣的当地百姓,更有来自大宣各地的道士、和尚、乃至一些练家子武行。 陆言就看到了眼熟的,京郊白云观的道人,目光虔诚地一步步登山而上;也瞧见京城精忠武馆的少主岳云飞,被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领着,缓步上山。 “人真不少啊,看来罗天大醮果然是来对了!” 陆言此时衣着普通,瞧上去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香客,混在人流中,哪怕是认识他的人,也很难注意到,更何况这些压根不认识他的人了。 陆言望着周围密集的人流,借用万象初新之法感悟着人们对于罗天大醮的崇敬与信仰,一丝丝人道之气汇聚,汇入他的体内。 “咯嘣”一声,身体内部传来一声脆响,修为水到渠成,破入炼精六层境。 仅仅是随大流登了一刻钟的山路,修为便足足增加了数十载有余,若是这山路走上几个时辰,陆言有种错觉,自己甚至能步入化神了! 没办法,他还是小觑了龙虎山道都举办罗天大醮的影响力,堪称天下盛会,人气太旺盛了,越是往上走,人气越旺。 “让开,让开--” 向上走,绕过青石山路,途径一处幽谷时,突兀从一旁的竹林传来动静。 众人听见连忙躲开,可此时陆言正眯着眼,无比享受着浓郁的人道之气,心神处于放空状态,对外界浑然不知,只管往上走。 因为他觉得在这种地方,基本不可能出什么事故。 “让开,让开,啊!” 声音越来越近,陆言依旧不闻,缓缓走着。 突然,路旁的竹林发出巨响,一道巨大的黑影化作球状冲出,径直撞向陆言。 “我去!” 当陆言感知到时,已经来不及了,那球状黑影已然撞上陆言,他直接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幽谷的溪水中。 ...... 第121章 山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噗通”一声,众人就瞧见,幽谷下的溪水中,一个青年呈大字型躺在里面,一动不动。 “啊,不好意思,这位大哥,你没事吧?” 只见这起事故的罪魁祸首,一头身形异常庞大的黑白巨兽,正看着下方,虽未开口,但其上却传来清脆的少女的关切声。 “妖,妖怪伤人啦!”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句,人群便渐渐陷入混乱,不少百姓拔腿就往山上跑,飞速离开幽谷地带。 当然,也有不少人留下来,有些是看出这异兽并非妖怪,乃是有人在背后操控,属于豢养的宠兽;而有些人则是胆大,单纯看热闹不嫌事大。 “咳咳,当然有事!” 只见不知何时,那青年已经从溪水中爬了上来,嘴角留着血渍,浑身湿漉漉的,正一边拧着衣服中的水,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头黑白巨兽。 一般来说这种冲击对于陆言是造不成丝毫伤害的,甚至有准备的情况下,都不会被撞飞出去,但奈何他刚才是真的身心放空,没有丝毫戒备。 这一撞,直接给他撞出内伤,本来正在牵引人道之气的过程中,突兀被打断,导致体内的气变得紊乱,这就好比喝水突然呛住,差点没给他憋死。 “咳咳,这位姑娘,既然要道歉的意思,就不要躲在宠兽背后说话,出来吧!” 陆言抹了抹嘴角的血渍,淡淡道。 他也看出来了,这是宠兽被人操控着说话,并非是妖物,至于主人,应该是一位女子。 “呜儿?” 那黑白巨兽扭过头歪着脑袋看陆言,随后一声干笑传出,一名身着红衣的少女就从巨兽背部的绒毛中探出头来。 “这位大哥,着实对不住啊,我们在山林里走的好好的,突然就遇见陡坡了,这次把您给撞了,嘿嘿!” 少女跳下来,深深的躬身道歉,陆言也缓和不少,道:“虽说如此,但是你确实把我撞了,总得意思一下,这样吧,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陆言也不是缺这个钱,就是想看看这少女的态度究竟如何,是否是心诚。对方若是爽快赔偿,他反而不会接受。 “这......” “怎么,觉得多了?那好,一枚铜钱!” 不等少女做出反应,周围人先是一片哗然,撞人只赔一枚铜钱,这人怕不是直接给撞傻了? “这......实不相瞒,这位大哥,在下确实一分钱都没有,这样吧,这把剑赠与您,当作赔礼!” 说着,少女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剑,剑鞘翠绿,拔开之后,剑身也是一片翠绿,似乎是一柄竹剑。 “蜀中剑竹!” 围观之人中有人失声出口,其他人包括陆言在内,则是一脸茫然,什么剑竹? 只见那人一步上前,掏出一枚沉甸甸的银元宝,对少女道:“这位姑娘,你可以将竹剑卖给在下,在下愿意出二十两银子买下来,您可以用这些银子给这位兄台赔礼!” 说着,他又取出一枚元宝,两枚沉甸甸的银元宝闪闪发亮。 “这位大哥要的是我的赔礼,而不是交易得来的赔礼,这位大爷抱歉,恕难从命!” 少女婉拒了那人的请求,坚持要把竹剑送与陆言当作赔礼。 “不必了,我只是试试你的态度,我可不要你的竹剑!” 陆言见状摆了摆手:“以后出行注意点,山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实在不行,走官道!” 说罢,他拍了拍衣服,转身便走。 “哎哎,这位大哥,剑是一定要给的,不然我心里过不去,这剑是好东西,能防身的,你务必得收下!” 没想到那少女径直追上,强行要送剑。 陆言都疑惑得直挠头,这哪里冒出来的女娃,也忒实诚了,难道不知道世道险恶,财不外露的道理吗? 这位倒好,不光露出自己的稀罕竹剑,还大庭广众之下说是好东西,他听着都发晕。 感受着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向少女聚来,陆言眉头一挑,从背后一摸,手中便多出一柄青蓝色长剑,寒光奕奕。 “没必要,我有剑!” “名剑湛卢!” 少女失声大呼,陆言头更疼了,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麻瓜少女?不过眼光倒是毒辣,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湛卢剑。 他无奈地看向少女,扶额道:“既然你这么想赔罪,那我就提个要求吧。跟我一块上山,在罗天大醮期间给我当老妈子,你的宠兽也要供我驱使,如何?” 少女闻言咬着牙槽,有些犹豫不决。 陆言自然有他的考量,略一思索就有了计算,用充满引诱的声音道:“跟着我,你能天天观摩湛卢,甚至可以使用它!” “好!” “......” 其实陆言之所以出了这么个主意,也是想庇护这个过于实诚的少女,越来越多的不怀好意的气机汇聚于二人之上,他就知道,这一人一兽若是落单,绝对讨不得好。 假设这少女只是心思单纯,但却武功极高,可面对群起围攻,明枪暗箭,好的便是竹剑被夺,差的便是命财两失! 毕竟罗天大醮,吸引来的不止有道门信徒,更有三教九流、心思不纯之人。 眼见少女答应,陆言点点头,二人一兽向山上走去。 少女本来还想骑着黑白异兽窜入路旁的密林,但看到陆言斜了她一眼,便干笑一声,乖乖跟着人流沿山路上山了。 路上,二人聊起,陆言知道了少女姓南宫,名竹心,而那头黑白宠兽,名叫竹球,化名球球。 他可是看明白了,这精致的黑眼圈,肥硕庞大的身形,憨厚的面容,没跑了,就是典籍之中的远古异兽,食铁兽。 这家伙在前世叫熊猫,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像是这样骑着,在前世蓝星是要判刑的! “南宫姑娘,你可真刑啊!” “什么?” “呵呵,没什么!” 看着南宫竹心有些茫然,陆言笑了笑,继续道:“如果陆某没有看错,球球应该是上古食铁兽吧?啧,没想到还有遗种!若非陆某曾经在古籍上见过,恐怕也不好认出啊!” “嘻嘻,是呢,没想到陆大哥如此见多识广,不像是普通人呢!” 南宫竹心嘻嘻一笑,望向陆言,笑意渐浓:“如果竹心没有看错,陆大哥刚才把握湛卢剑时的握剑姿势都是错的吧?” 随后,她歪起脑袋,又道:“可是竹心在陆大哥身上却感受到了剑意,陆大哥啊,你说,一个明明不懂剑道的人,为什么他身上既有剑意,还能有名剑傍身呢?” 陆言望着南宫竹心一脸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嘴角不禁一抽。 他似乎,看走眼了! 这小姑娘,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实诚单纯啊! ...... 第122章 是你自己说要给我当暖床丫头的! “而且,陆大哥让我跟着,也不是真打算要我当老妈子吧?” 此时此刻,两人行路一前一后,陆言在前面走着,南宫竹心骑在竹球背上,紧随其后。 陆言闻言不禁眉头挑起,心想他还是真的看走眼了,这小姑娘感知很敏锐啊! 不过虽说心里这么想着,但脚下步履稳健,加之背对着少女,对方完全看不到他面上神情。 而这一切到了南宫竹心眼中,就变成了沉着淡定与深不可测。 “我说了这么多他都不慌不忙,果然不是一般人!” 她心中思索,若是换作旁人,被试探这么许多肯定心中会有所慌乱,进而表现在行为之上,而此人却是步伐沉稳,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感觉。 殊不知,陆言并非如南宫竹心所想,他只是被问住了,正在沉思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而已。 但也只是片刻,他便想好了说辞。 “说完了?” 南宫竹心正趴在食铁兽的背上,忽然听到前面传来陆言的声音:“你说完了,那就该我说了!” “你说我握剑姿势不对,我不否认,但你要说我不懂剑道,那我反而要问你,你懂吗?” 南宫竹心听了这话自是不服,但不等她开口驳斥,就听见青年悠然的声音再次传来:“若是你将剑道真正理解了,便说不出这种话!” 说着,陆言不知何时已然将湛卢剑提在手中,反手握剑,将剑柄击出,就见侧方一颗坚韧翠竹被拦腰斩断。 他淡淡的笑意传来:“心中有剑,剑中有意,哪怕是剑柄都能斩断韧竹,又何必拘泥于外行所谓的握剑姿势?能说出这番话,只能说明你的剑道火候还不到家!” 陆言深知,对于这种机智灵敏的少女,再如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唯有展露本领,秀出肌肉,只要把人唬住,一切迎刃而解。 显然南宫竹心确实有点被惊到,一声低呼之后,便是冷哼道:“那你让我跟在身边又作何解释?还用名剑诱惑稚嫩少女,我看你居心不良!” 陆言哑然失笑:“当时无数气机锁定你手中的竹剑,我之所为,是在护你周全!” “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我自然也感受到了!他们眼馋我的竹剑,我就不信你没有眼馋!” 然而南宫竹心说出这番话之后,自己都有些动摇,对方有名剑傍身,真的还会眼馋自己的竹剑吗? 陆言闻言,自是悠闲道:“不要把人都想的那么坏!要知道,世间自有真情在,我这样的好人还是有的!当然,有一件事你猜对了!” 他忽然转过头,冲着少女笑眯眯道:“我让你跟在我身边,还真不只是让你做老妈子,我还要让你给我做暖床丫头!” “你,你春秋大梦去吧!” 南宫竹心面色羞愤,驱使着竹球,抬起四蹄就打算往竹林里溜。 “你既然知道有不少人盯上你,还敢落单,岂不找死?” 陆言淡淡的声音传来:“哪怕你自恃武力,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一把竹剑,一头宠兽,你打算和几十人一战?” 然而少女的动作也只是微微一僵,便继续动身,一人一兽很快在竹林中消失不见,对于陆言的话更是充耳不闻。 “唉,不吃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呐!” 陆言轻叹一声,对方既然不领情就罢了,反正他之所以愿意出手庇护,也不过是随性而为。 ...... 下午,夕阳西下,陆言来到了龙虎山的山腰。 山腰是一块平地,一个完整的大平台,建有许多客舍,供香客和来者歇息。 毕竟龙虎山作为道教名山,有“道都通天”之说,道门名山都很高,据说那样能通天,离仙人的居所更近。 故而登上龙虎山,需要的时间往往不止一天,山腰处便修建了这些客舍,供人休息。 当陆言来到之时,这里已有无数人在此歇息。 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前世的旅游服务区。 使了些银钱,寻了一座客舍住下,陆言便闭门修行,继续在房内牵引人道之气入体。 不知不觉,当他再次苏醒之时,已经入夜了。 和京城差不多,龙虎山山腰不比山脚下,夜晚很是冷寂,少有人出没。 故而人道之气逐渐消散,没有人气可以牵引,陆言自然而然便苏醒过来。 如今,他离化神之境,已是不远了。 “好一个蛾眉月,今夜的月色真不错,住在山里面真不错!” 来到窗边,遥望夜空中的弯月,陆言正感慨着,突然听到一阵不寻常的动静,接着屋顶破开一个洞,一道娇小黑影砸了下来。 “我去,又来?!” 这次陆言眼疾手快,反应过来躲过去了。 烟尘散去,只见一名少女半跪在地上,浑身雪白的肌肤被划破,满是血污,红衣也变得破破烂烂,手中一把短剑也不满各种痕迹。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还有,那头食铁兽呢?” 陆言眉头一挑,看着受伤的南宫竹心,问道。 “待会细说,我被贼人追杀,陆大哥救我!” 少女此时眼泪汪汪,仿佛受了天大委屈,望向陆言双眸含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陆言压根不吃这一套,冷笑一声:“白天早的时候,你可走的好决绝啊!现在来求救,晚了!” “别啊,陆大哥,竹心错了,后悔没有听大哥的话!这样,大哥不是要竹心当暖床丫头吗?没问题,只要大哥出手,竹心今晚就给大哥暖床!” 这番话,南宫竹心说得真情实感,感情流露真挚,作势就要往旁边的木床上扑。 “好,一言为定!” 陆言认真点头,这是自己说得,我可没有胁迫你! 不一会儿,他就见到十数个黑布蒙面的人顺着屋顶破洞依次跳下,还有几个踹开大门跑了进来。 陆言迅速观察,没有宗师,但都是有修为在身之人,武道之气纯正,应当是一群世家武行。 至于蒙面,八成是不想暴露来历,给自己所在的世家抹黑。 “各位大哥,还请给陆某一个面子,这位南宫姑娘是在下的暖床丫头,还望诸位能够放过她!” 陆言一抱拳,随后抢来南宫竹心手中的竹剑,让这少女一脸不可思议。 大哥,真就不是自己的宝贝,不心疼呗? “嘿嘿,你这小子倒是识相!” 一名黑衣人低笑一声,但却并没有去接竹剑,而是语带讥讽道:“但是据我所知,你好像也有一把名剑,一并交出来吧!” 陆言闻言,不禁心中一沉。 看来,你们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 第123章 三句话,让别人被打了十八大板 “唉!” 一声重重的叹息之后,一帮蒙面黑衣人还没怎么反应,就感觉后脑勺一疼,紧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屋顶下来的那帮人,就只觉一阵风拂过,便都没了知觉,纷纷倒地。 门口的黑衣人就见那原本一脸怂样的青年,突然发狠,以出奇的速度,手提一根木棍,将自己的同伙全部打晕。 “不好,先撤!” 一人低呼一声,抽刀而出,一面作抵挡之势,一面向后退。 “来了就别走吧!” 陆言催动龙游天下之法,身形宛如游龙一般灵活,欺到这帮人背后,一人一棍,全部解决。 他始终信奉一句名言,任何战斗,只需要以一块板砖配合灵活的身法,便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如今他拿着百分百眩晕的枣木棍,一棍一个,也是同理。 旁边的南宫竹心也早已看呆了,这帮追杀自己的武行,个个武艺精湛,一看就知道至少是武馆出身的正宗弟子,可在这位青年手中,甚至来不及出招,便被一通闷棍悉数解决。 她记得,对方是修炼出剑意的高手,可是这次对方并未出剑,只是一根木棍,就把敌人全部敲晕了! 虽说棍法相比剑法,更加浅显也更好修行,但是真要将棍法修行到这种程度,至少也得数年时间! 而眼前这青年,看上去年纪不过比她大几岁,本来领悟出剑意就够可怕了,没想到还将棍法修行到如此境界! “难道他和爹爹一样,也是活了近百岁的老怪?只是驻颜有术?” 南宫竹心不禁在心中思索,自己爹爹便是修炼一种古剑法到高深境界,其附带作用便是活体,激活身体机能,越练越年轻,本来近百岁的老爹,外貌看上去却是正值壮年。 难道眼前这青年本来也是百岁有余,但是修炼某种剑法到极致,以至于几乎返老还童,才导致面容如青年? 她下定决心,要搞清楚这青年,究竟是不是百岁老人,若真是对方真是老头,还叫她一个小丫头暖床,那才叫为老不尊,回头必定叫爹爹收拾他! “发什么呆呢?过来帮忙!” 一道叹息声把少女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陆言正低着头,扛起两个黑衣人向她走来。 “干什么?” 眼见此状,南宫竹心不禁起了警惕。 “妹子,你的宠兽呢?要是还活着的话,就喊来帮忙,把这些人带走,我一个人处理不来!” 南宫竹心闻言,这才点点头,吹了声口哨,过了不久,一道巨大的黑白身影从天而降,屋顶那个窟窿更大了。 陆言巧妙躲开,随后将两个黑衣人搭在竹球背上,又去扛来两个人丢上去。 “为什么不等龙虎山的人来处理?” 听见南宫竹心不解的声音,陆言忙活着头都不回,淡淡道:“本来以为你挺机灵的,结果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笨的问题?” 他转过身,又丢了两人上去:“方才那么大动静,屋顶打碎,大呼小叫,一直都没人来,人家是听不见吗?不,是不想管这事,行走江湖,有些闲事没人爱管!” 陆言把所有的黑衣人全部丢上去,在竹球背上垒起了一座人山。 他拍了拍手,咧嘴笑道:“也只有我这种大善人,冒着得罪这些人背后的武学世家的风险,救了你!好了,带着竹球,咱们进屋后的小树林!” 但话音落下,却半天不见动静,陆言这才发现,南宫竹心正用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小小年纪懂的不少,想啥呢,我是要惩治这些贼人,快走!” ...... 屋后的树林中,前后五棵树,一棵树上各绑了四个人,被绑着双脚,倒吊起来。 南宫竹心提来一桶水,陆言用木瓢舀起一瓢水,泼在了一名黑衣人的脸上。 那人直接被泼醒,想要破开大骂,但发现自己的嘴巴被布球塞上了,只能愤怒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唉,你们要是老老实实接下那把竹剑,就此离去,也就不会有这无妄之灾了!” 陆言叹息一身,若是这些人只是图谋南宫竹心的竹剑,拿到剑就走便罢了,可惜这帮人太贪婪,居然打起了湛卢剑的主意,那就怪不得他了! “呜呜呜--” 那人拼命扭动身躯,发出愤懑的声音,企图挣脱开脚部的束缚,可惜那麻绳被陆言加持了江湖气,根本挣不断。 “咳咳,听我说,你是抖m,遇到了抖s女子,然后你被她绑起来,她用鞭子鞭策你,你们今夜在小树林玩sm!” 陆言清了清嗓子,催动祝由十三科,催眠了此人,篡改了他这一天的记忆,改成了自己规制的这番话。 这是他进阶宗师之后,祝由术发生的变化,能够小幅度修改普通人的记忆,时间限制在一天内。 如此一来,哪怕对方被发现被救,也不会说出他和南宫竹心,世家的人也只当这些弟子在胡言乱语,便不会去理会。这样,就免去一桩仇怨。 催眠之后,趁着人还意识模糊,陆言又是一闷棍过去,此人再度晕了过去。 之后,他如法炮制,将其余十九个人尽数催眠、修改记忆,改正之后的记忆都是一样,在树林里玩游戏。 “抖爱思是什么?抖爱慕是什么?爱思爱慕是什么?” 期间,南宫竹心发问,陆言只说是比暖床更刺激的事情,她便羞红了脸,不再言语。 做完这一切,陆言松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教育少女:“敲晕他们而不杀,是因为他们背后是一个个武学世家,有时候能不结仇,便不结仇。” “咱们现在把他们倒吊起来,还不算结仇吗?” 陆言呵呵一笑:“他们的记忆都被我修改了,不会记得你我,甚至今天都一切,都不再记得!” 南宫竹心闻言,撇了撇嘴,没说什么,但显然是不信。 ...... 次日清晨,陆言从带着少女体温的被窝中醒来。 昨晚回去之后,南宫竹心守约,真的钻进去给他把被窝暖好了,弄得他本来都不用睡觉,但觉得不能浪费,专门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打开门,就见天已经亮了,不少人已经继续往山顶走。 “陆大哥,你真的把他们记忆修改了?!” 少女竹心跑过来,一脸不可置信。 她一大早就去打探消息,结果打听到几个武学世家发现门下弟子一夜不归,便派人寻找,最后在客舍后的树林找到了被倒吊着的二十人。 这二十人醒来之后,真如陆言所说,一通胡言乱语,三句话,就气得几个世家领队又把这帮人打了十八大板。 “呵呵,那是自然!” 陆言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悠然道:“跟着我,以后天天给我暖床,你也能学会!” ...... 第124章 道都与皇权,强龙难压地头蛇 “为老不尊!” 南宫竹心闻言冷哼一声,扭头就走,留下陆言在原地缓神。 自己怎么就为老不尊了?还有,他看起来很老么? 陆言并不知道,他在南宫竹心的眼中,愈发像是驻颜有术的老怪,毕竟修正记忆这种手段,太过于耸人听闻,根本不是一个真实的青年能够掌握的。 甚至南宫竹心此时已经开始在心中琢磨,陆言是不是哪个远古洞穴突然冒出来的千年老魔了。 “等等,你说什么为老不尊?什么意思?” 陆言回过神,正准备抬脚去追,就听见一道惊讶的呼声传来。 “咦,陆兄弟?” 他扭过头,见到一名身着青衫手持纸扇的儒雅文士走来,他认出来了,正是林先生。 当初年关之时,在朱闲府上参加年宴,这位林先生邀请他共同作画,二人也因此结识。 “呵呵,林先生,久违!” 陆言也走过去拱了拱手,笑呵呵道:“没想到在此地还能碰上林先生,真是有缘,先生也是来观礼罗天大醮的?” 前段时间和欢喜尊者聊了许久,导致他最近也仿佛着了邪,动辄也喜欢提一嘴“缘分”。 林琼听见“罗天大醮”一词时,眉头微挑有些异样,但很快便收敛了,笑道:“不错,罗天大醮百年都不见得举办一回,此次难得碰上,自然要来瞧个热闹!”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说起来,朱闲这次也说要来!” “朱老哥也来了?” 陆言微微有些讶异,他当初临走的时候还去八王爷府上拜会过,问陈管家说是王爷不在家,出去了,倒是没想到朱闲也来了龙虎山。 “朱老哥他可是已经上山去了?” 他一路上都没碰见朱闲或者其府上的人,因此便猜测这位朱王爷比自己先一步来到,早早上了山。 “这个林某就不甚清楚了!” 林琼闻言一愣,随后摇了摇头,说起来他也是来了之后就没见到自己的师弟,只不过曾经在京城时,朱闲曾告诉过他,开春要来龙虎山一趟。 而且朱闲还特意叮嘱过他,若是出现什么特殊问题,就按他当初嘱咐陆言那样,去与这位陆兄弟接近,以期帮忙。 听过这话,林琼不免心中预感不妙,再加上对方刚才提到一直没见朱闲,两相加起来,使得他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陆兄弟,既然都要前往大典,何不结个伴?” 林琼率先发出邀请,陆言也毫不犹豫应声,爽朗笑道。 “难得他乡遇故人,正有此意!” ...... 今日已经是陆言离京第七天,也是罗天大醮正式举办的日子。 山腰往上走,山道之上的香客络绎不绝,排起一条长龙。 南宫竹心这次没有带竹球,反而是乖乖地跟在林琼和陆言身后步行上山。 她虽然鬼精,但是从小跟随自己的老爹练剑,又受过良好的教养,深知在一些高手面前不能托大。 尤其是当南宫竹心看到疑似千年老怪的陆言和那位气息雄浑的林先生,并肩步行登山之时,她就果断放弃了骑乘竹球的想法,脚步紧随二人身后,宛如门徒弟子。 “这丫头转性了?” 陆言一边和林琼畅聊,一边关注着身后的动静,发现南宫竹心真就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缓缓走着,不由心头疑惑。 但是少女竹心哪里知道陆言的疑惑,她现在心中发愁,发愁怎样才可以既学得修改记忆的秘法,又不去暖被窝...... 三人各有所想,不知不觉间,约莫两个半时辰,终于到了临近山巅处,举办庆典的平台。 此时,平台之上更是人山人海,陆言注意到,有金黄龙旗飘扬,那是皇室标志。 “光皇也来了!” 陆林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错愕,但也看到了意料之中的平静。 曾经的太子登基之后,成为新的大宣皇帝,名号便是“光皇”,取此朝光复大宣失地之意。 当初京城传出光皇起驾龙虎山的消息时,陆言早已出城,并不知道有这回事。 不过他此时看到了,也不意外,毕竟新皇初登大宝,哪怕是没有这一场罗天大醮,那也会专门做一场类似的庆典,大赦天下,祈福万民。 这种流程性的东西,每一朝皇帝几乎都是必不可少的。 只不过诸多香客和宾客的注意力都不在圣驾身上,他们在意的,是罗天大醮。 很快,钟鼓齐鸣,云烟缭绕,罗天大醮开始。 铜铃声阵阵,在一片异常肃然的气氛当中,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缓缓从隐在云雾之中的山巅石阶走下,面带慈祥微笑。 “见过老天师!” 众人齐声躬身见礼,甚至光皇也从龙椅上起身,微微欠了欠身,以表尊敬。 陆言躬着身,玩味地看着一切,这就叫强龙难压地头蛇,这里毕竟是道都,是龙虎山,是举办罗天大醮的道门圣地,哪怕是皇帝前来,也只是客人,不能喧宾夺主。 一众江湖高手和虔诚香客,礼敬天师而少有人特意拜会光皇,就足以说明天下道都的地位,也足以看出天下世家并非那么惧怕皇权。 当初陆言就从一些武行的生平中了解到,若非皇室在武力方面有泰山绣春刀一脉和诸多名门大派撑腰,便可能会被天下武道世家共同消灭。 如此看来,所谓至尊皇权,也不过是一些名门大派共同扶植的门面活罢了! 正这般想着,就听到铜钟九响,随后就见有人摆好了三十六座大祭坛,七十二座小祭坛,对应道门之中的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 中间,则是一座异常宏伟的高台,其上有一口方方正正的黑木长盒,被贴上了无数朱砂道符。 仪式所需摆放完毕,接下来就是念经环节。 经文无比冗长,陆言只知是什么《太上洞渊神咒经》,后续的内容也没听,索性站着闭上眼,缓缓牵引周围的人道之气来修行。 许久之后,随着一股浓烈刺鼻的香雾袭来,就见那位老天师开始走动,边走边做出古怪的动作,一套古怪动作做完,便将手中桃木剑向前一刺,一盏祭坛上的宫灯就被点亮。 然而就在第一盏地煞灯被点亮之后,异变陡生。 只见天空莫名出现一副巨大画卷,一只只仙鹤飞出,其中一只仙鹤啄灭了宫灯。 “放肆,何人破坏圣典?!” ...... 第125章 真假天师? 眼见罗天大醮刚开始,便被突兀破坏,下方响起了骂声与呵斥声。 面对俯冲而下的仙鹤,宛如实体,许多人避之不及,连忙东躲西闪,防止被攻击。 陆言则是不闪不避,一只只仙鹤冲他飞来,尚未接近其身体,便化作滴滴水墨落在地上。 他此时也并不在意这些仙鹤,而是直勾勾地望着天上,有些不可置信。 “仙鹤图卷法宝?” 陆言认出来了,这幅图卷法宝他见过,当初就是一位道门宗师催动这幅图卷,驱使仙鹤,重创了意欲刺驾的神仙道成员狸道人。 然而令他不解的是,那位道门宗师的法宝,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罗天大醮上?这可是道门最盛大的庆典啊! 作为道门宗师,他破坏道门圣典,于理不合,于情更不符。 “何方孽障,胆敢破坏罗天大醮,你这是与整个道门为敌,当诛!” 第一盏地煞灯点亮又被熄灭,再点便点不着了,可谓是开头便失败了,除非临时换一盏地煞宫灯。 老天师面色阴沉如水,一边吩咐身边的道童再去取一盏新的地煞宫灯,一面则是冷哼一声,将手中桃木剑插入背上的木鞘之后,从袖口摸出一根银白拂尘。 “去!” 老天师一声低喝,只见那银白拂尘似是有了生命,向前延伸,似一条银白长蛇,击入人群某处,将那一片青石平台打得稀碎! “半步化神!” 陆言瞧着眼皮一跳,这老道修为好生恐怖,单凭攻击之时不自主释放的气,就无比磅礴,已然即将脱离宗师的水准。 而且此人的法宝也是相当了得,那是一根拂尘,足见老道并非是文道宗师,而是道门正统,和当初救驾的那道士不同。 “不愧是天师道天师!” 陆言不禁心中感慨,随后目光瞥向方才拂尘攻击之处,就见烟尘之中,有人影腾空而起,迅速逃离。 看到这,他眼皮又是一跳,虽然那人背着身子看不清脸,但背影却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关键是那人背上还有一人,似乎是昏迷状态,被人拿绳子捆着绑定一起。 此人陆言可是认出了,正是林月霜的父亲,林天赐! “他怎么会在这?” 陆言现在满腹疑问,当初林月霜不是说他父亲带她来龙虎山治病么?怎么现在光见昏迷不醒的林天赐,却不见林月霜? 还有,林天赐如今是昏迷状态,浑身还有淤青,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陆言观望思索之时,老天师的拂尘已经再度出击,逼近那逃跑之人,好似一根神仙索,将奔逃之人的脚踝死死缠住。 “哈哈哈,清阳天师,老朽助你一臂之力!” 一声大笑传出,只见一名身穿雪白练功服的老者大笑一声,趁着奔逃之刃速度一缓,利用奇诡的步伐近到身前,一掌拍出,那人直接被拍飞出去。 “武道宗师!” 陆言心中一惊,又听身旁之人低呼,这才知道是同为道门至尊的武当山掌舵者,武当老宗师出手了! 武当山与龙虎山其名,在道门之中地位崇高,但龙虎山偏重于法术法宝,武当山则侧重于太极八卦之功法,偏向武道。 “哼,孽障,当真是胆大包天!” 那人倒飞而出,头发被拍得披散,浑身也浸出血污。 老天师一步上前,众人也凑上去,只见那受伤之人喘息阵阵,倒地不起,容貌也是一通变幻,从一名黑面壮汉,化作一名富态的中年。 “皇叔?!” 光皇最先失声出口,陆言看到也是无比错愕,他是真没想到,破坏罗天大醮之人,竟然是,朱闲?! 林琼更是目瞪口呆,脸色发青。 “陛下,此人是您的叔叔,是王爷?” 老天师目光望着光皇,眼神不善,冷冷道:“但即使是陛下的叔叔,如此明目张胆地破坏罗天大醮,与道门为敌,岂能轻饶?” 他的大计,自开头始,就被这位易容的皇叔破坏了,老天师心中异常窝火。 光皇闻言也是皱眉,漠然道:“不论如何,此人毕竟是朕的叔叔,是皇家之人,怎么处理也是皇家的事!老天师就不肯让步?” “哼!不是老道让不让步,而是道门的诸多道友,能不能原谅此獠!” 老天师冷哼一声,随后瞥向人群中的道门观礼使者,紧接着,光皇的目光也扫来。 这些人之中,有的微微皱眉,有的则是对光皇点头表明立场,而武当老宗师这种大人物,则是干笑两声退后,表态中立,不掺和这些浑水。 道门两大翘首,一大中立,一大则坚持要惩戒这位闹事的王爷,态度明显,其他一些道门成员也纷纷站队。 如此也能看来,在江湖之上,不比京城庙堂,皇权威信大大削弱。 “来人,请陛下暂且在旁观礼歇息!” 话音刚落,一阵强横的波动自老天师身边展开,周围的人被震得东倒西歪,光皇身边的禁卫亦是如此。 随后,就见两名壮硕道士出现,将光皇架起来,带离了人群。周围众多世家来人,也仅仅是冷眼旁观。 “清阳,你要造反?” 光皇的厉声怒喝传来,老天师却是充耳不闻,吩咐几名道童,准备将朱闲和林天赐抬走,放在最中央祭台的黑木长盒上,一并作为罗天大醮祭天的祭品。 “慢!” 就在几人准备动手抬人之时,一道身影闪出,将道童拦了下来,正是林琼。 只见这位儒生微微一笑,冲了清阳老道欠了欠身,道:“孔庙圣地大弟子林琼,见过老天师!” “哦,原来是林贤侄,不知拦下老朽,有何事?” 对上老天师似笑非笑的面容,林琼心中不免泛起一阵古怪,但还是笑道:“没什么,只是朱闲王爷是在下的师弟,家师曾叮嘱过,在外要照顾好师弟师妹,所以还请老天师给在下一个面子!” “呵呵,若是孔庙的圣徒亲自来,老朽或许还会商量一二,但你嘛,不够格!” 清阳老道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转身冲着道童厉声吩咐道:“还不快走?” 林琼闻言也是面色一沉,干笑道:“老天师这是不给林某面子了?那既然如此,林某只好厚着脸皮,向老天师讨教一二了!” 说罢,一身文气迸发,他从袖口取出一只墨笔,闪身退后,便要虚空描绘。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只听有虚弱的声音传来。 “林,林师兄,万万小心,此人,此人并非是真正的老天师!” ...... 第126章 南宫竹心vs龙虎天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不少人猛地抬头瞥了一眼老天师,虽说很快便将目光收回,但眼中那一抹惊疑不定,是掩盖不住的。 陆言闻言,也是动用启明术,深深地望了一眼老天师,却并未发现不妥,这老道确实没有易容。 “若是真人,为何朱老哥会说是假的?” 他陷入了思考,朱闲的话八成不是乱讲,一定有其依据,而结合曾经的一些事情,他似乎有了一些猜测。 前不久初到龙虎山,偶遇欢喜和尚,对方就曾经勉励他,以心眼观万物,能够看到许多启明术看不到的东西。 当时陆言以心眼遥望龙虎山巅,却见黑雾滚滚,如大魔盘踞其上;如今再用心眼,便发现这黑雾邪祟的源头,都来自于眼前这名道袍老者,龙虎天师。 “那鬼和尚不是说是来除魔降妖的么,人呢?” 陆言环顾一圈,都没见到欢喜和尚的影子,不由得眉头皱起,心中纳闷。 如此魔出现了,人却跑路了? 他略一沉吟,便缓缓没入人群之中,退出人流的中心区域。 而今情况复杂,陆言决定先观望一番,若是实在不行再出手救下两位故人。 只能先麻烦林琼林先生,这位孔庙大弟子,先去试一试古怪天师的深浅了! 此时陆言虽然退出了人群的中心,但依旧借着启明术和八方聚音法,关注着里头的动静。 气氛依旧是剑拔弩张,在林琼心中,救下朱闲这位师弟为第一位,不管天师是真是假,都与他无关。 “你们几个,速速把人带下去!” 老天师冲着几名道童吩咐一声之后,丝毫不惧部分人的质疑,凌厉的目光直直迎上去,盯得不少人发毛,连忙避而不见。 有些没来得及收回目光的,则是被老道盯得心神崩溃,一口鲜血喷出,跪在地上。 “林某再最后问天师一次,放不放人?” 面对林琼带有威胁性口气的问询,清阳老道以一声蔑笑回应了他,态度很明显。 “哼,林某敬你是前辈,故而再三问询;几句好言好语,可莫要以为林某怕了你!” 林琼冷声说着,手中的古朴墨笔则是飞快在空中描绘,于虚空中作画。 虚空为纸,气息为墨,这是孔庙圣地的儒门绝学,笔画千秋! 不同于画卷法宝,笔类法宝很稀罕,是儒门法宝中一个种非常强横的类型。画卷之中的内容为定式,而笔下之物则有无穷可能。 曾经桃然就给陆言讲过一个故事,曾经有一位文道高手,修为仅仅化神,却依靠一支强横的墨笔法宝,反杀一众前来截杀的叩天境大人物。 那人利用手中墨笔,画出满天神佛,甚至画出了远古不可名状的神异,轻松反杀了一帮大人物,但自己也被反噬而死。 由此可见,墨笔法宝威力确实巨大,林琼能拥有这么一杆墨笔,也足以说明其实力非凡和在宗门内地位崇高。 只见林琼笔下挥毫洒脱,片刻间就绘出一头吊睛猛虎,张牙舞爪,咆哮着向清阳道人冲去。 “雕虫小技!” 老天师冷笑一声,随手甩出拂尘,化作一条浪里白龙,龙虎碰撞,上演一场龙虎斗。 最终,那吊睛猛虎被龙爪撕碎化作虚无,而拂尘所化的白龙,则只是一些皮肉伤,恢复成浮沉的模样,也仅仅是断了几根须。 “此地龙虎天成,你以猛虎对抗老鬼的银龙,岂非找死?还不快换个招法!”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传入脑海中,让林琼不由得一愣,但此刻也来不及思考,连忙照着对方所说,强提一口气息,运笔作画。 这一次,他一边作画,一边呕血,甚至最后一笔险些都没能画出来。 “龙飞凤舞?看来这小子真要拼命了,不过也当真惊才绝艳,化神之境的画道技法,被他一个宗师初阶硬是施展出来了!” 人群之中,有人失声出口,显然认出了这一杀招! 龙游天下,凤舞九天。 一龙一凤化作两道金银流光,向着清阳道人冲去。 老道见此杀招,也是眼神微微一凝,随后全力催动拂尘,同样向着龙凤冲去。 三道流光碰撞,霎时间,整个平台都化作一片茫茫,不少人被冲击力震得难以呼吸,甚至陆言也是催动浑身之气,方才抵挡住。 待到冲击与烟尘散去,众人只见二人交战的地面四分五裂,林琼一袭青衫被染红,跪在地上。 而清阳老道,则是漠然地掸了掸袖口的灰尘,扔掉手中毁坏的拂尘,从背后拔出桃木剑,缓缓走向林琼。 “林贤侄,你还是输了!” 来到林琼面前,老天师用剑尖指向那位儒雅的文士,淡淡道:“干预罗天大醮的恢复,林贤侄,你也有罪,当诛!” 说着,他便提起桃木剑,朝下砍去。 “手下留情!” 一声清脆的疾呼响起,就见一道红色的娇小身影闪过,一把掳走了受伤的林琼。 那是一名红衣少女,带着重创不起的儒生,来到了武当老宗师跟前。 此时的老宗师正仰头看天,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看到这神秘少女带着林琼向他走来,眉头不禁一挑。 “前辈,还望替我照顾一下这位林先生!” 少女抱拳,老头正欲开口,就听着有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前辈刚才有出言提醒林先生吧,若是有心救人,还请前辈不要拒绝!” 老宗师听完心中一凛,他刚才确实起了爱才之心,这才利用传言指点了林琼,却不想被这少女听见了。 “唉,好吧!小女娃,你尽管去,我与孔庙圣徒也是旧交,这位林小子,就放我这吧!” 眼见老头应下了,少女一喜,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老天师,晚辈南宫,特来请教!” 只见少女从腰间拔出一柄翠绿的竹剑,身法奇诡,直刺老天师。 “班门弄斧!” 清阳老道冷笑一声,提剑迎上,由于桃木剑相比竹剑更长,故而占了优势,但对方身法又异常奇诡,令他不得不分心应对。 少女无数次凌厉的攻击,依旧难以近身,二人从地上打到屋顶,有来有回,难分胜负。 “这是哪家的天才,年纪轻轻就练成了剑意!” 下方有人感慨,这少女身手当真了得! 一座阁楼顶上,少女似是频频不得手,有些心急,招式也变得凌乱起来。 “好破绽!” 老天师找准机会,抓出破绽,一剑刺出,剑气凌厉,直接将少女拦腰划出一道血痕,少女本身也失去平衡,被剑气冲下屋顶。 他眼见得手,纵身一跃,又是一剑刺出,尚未得手之时,突然,异变陡生。 只听一声暴喝响彻这方天际,随后便是一道银芒刺来。 “敢伤我家竹心,清阳老鬼你找死!” ...... 第127章 闺女控和女装大佬 变故横生,所有人都不免惊讶。 少女落地之后,似是完全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只是略微退后两步稳住身形,一手持逐渐戒备,另一只手则悄悄摸进了衣衫下的布枕头。 老天师闻听此声,也在关注对手动向的同时,余光朝着远方天际瞥去,那是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柄异常巨大的宝剑之上,立着一名羽冠青年,此时怒发冲冠,抬手便是一道银芒掷出,飞向老道,逼得老道连忙躲避。 “清阳老狗,我看你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那青年骂骂咧咧,从巨剑上一跃而下,抬手又是一道银芒飞出,使得老天师不得不避开。 “南宫阁主,您怎么来了?” 人群之中有人开口,似是认识这青年,正是武当山的老宗师。 他可是深知这位南宫阁主的脾性,不问世事一心修行,修为强横却选择隐居避世,唯独女儿是他的心头肉。 谁也未曾见过剑阁的掌上明珠,如今看来,竟是眼前这位红衣少女! “哦,原来是武当山的小子,这是怎么回事?敢伤我女儿,你们道门是要如何?” 眼见青年不善的眼神瞟来,武当老宗师连忙摇头:“和我武当山无关,是清阳老鬼发疯了,老朽劝都劝不住!” 他生怕南宫羽不信,赶忙指着少女道:“南宫阁主若是不信,大可问问您的女儿!” 南宫羽闻言皱眉,望向不远处戒备的红衣少女,脸上满是和蔼,但很快,他神色一冷,淡漠道:“他不是我女儿!” 不及众人反应,他便一跃而出,几个呼吸就来到少女身边,恶狠狠问道:“你不是我女儿,我女儿呢?” “令嫒很好,请放心!” 少女微微一笑,声音变成了温和的男声,衣着容貌也一阵变幻,化作一位儒雅公子的模样,正是陆言! 不过此时他用的模样,依旧不是原本的相貌,而是林琼的模样。 武当老宗师这下也懵了,看了看脚边昏迷不醒的林琼,更懵了。 “爹,爹!” 南宫羽闻言扭过头,只见人群之中跑出一名红衣少女,正是自己的女儿南宫竹心! 眼见女儿无事,青年也松了口气,随后看向陆言,淡淡道:“阁下藏头露尾,不愿以真身示人,不知有何图谋?” 此话一出,不等陆言开口,南宫竹心便解释道:“这位先生是好人,是竹心新结交的朋友,他只是性格使然,不爱露面!” 前不久陆言找上她,要了她的竹剑,化作她的模样出去与老天师争斗,便嘱咐过她不要露面,以免暴露了自己。 而如今爹爹突然前来,自己不露面也不行了。更何况,这位陆先生深不可测,即使面对自己爹爹那等强者,也能面不改色地谈笑风生,着实不简单! 虽说这位先生似乎是有不少怪癖,但南宫竹心担心的是自己老爹打不过陆言,于是只能一番好话解释,向陆言示好。 此时陆言虽然面带微笑,但内心却是从紧张中缓过来,长舒一口气,心说这丫头真上道,知道给自己说点好话,免除一场不必要的误会。 他方才可是在这位南宫阁主出手时感受到了,不会错,是宗师之上的威力! 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着的有肉身的化神境人族! “几位,你们这般闲谈说笑,是当老道不存在么?” 清阳道人淡淡的声音传来,南宫羽转过身哈哈大笑道:“清阳,念在我女儿无事,我便不取你性命了!” 他随后一顿,笑道:“不过,你伤了竹心的好友,这样吧,你乖乖让我打一拳,此事就算了了,如何?” “呵呵,你可以来试试!” 老天师冷笑一声,南宫羽闻言也收敛了笑容,漠然道:“清阳,莫非你觉得,区区几年过去,你便能与我抗衡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老道自知和南宫羽比剑是找死,索性便收起桃木剑,反而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一跃而起,跳上了阁楼顶部。 “去!” 清阳道人将画轴铺展开,祭在空中,只见其上一龙一虎从画中走出,虎啸龙吟,宛如实体,一时间威猛异常! “小道尔!” 南宫羽哈哈大笑,取出背上的佩剑随手一抛,全然没有高人形象。 陆言在一旁旁观,只见那宝剑迎风而起,随着青年的指尖挥舞而挥动,与空中庞大的一龙一虎缠斗在一起。 “小子,你怎么不上?” 面对南宫羽的疑问,陆言尴尬的挠了挠头,从身后的布枕头中取出一根棕黑的枣木棍,腾空而起,直奔老道而去。 当他拿出自己的兵器之时,南宫羽都有些发懵,啥玩意,你拿一根闷棍出来,混混打架吗? 但很快,他就见到那跟平平无奇的闷棍在陆言手中,宛若神兵利器,与老天师的桃木剑战作一团,甚至隐隐占了上风,老道好几次都差点没招架住。 棍法是不如剑法精妙,但胜在大开大合,招式有一种返璞归真之感,一力破万法,很是克制剑一类的花里胡哨的兵器。 加上这枣木棍并未一般木棍,而是来自碑林图的奖励,纵使除了后脑勺不能眩晕,但光是其强度,就媲美不少高级法宝兵器了。 桃木剑对上陆言的枣木棍,竟然隐隐有崩毁之象! “哼,找死!” 眼看着远处空中龙虎与飞剑缠斗焦灼,近身又被这不愿露面的神秘高手擎制,老道眼中一发狠,全力爆发一剑暂时击退陆言,随后迅速扑向龙虎图卷。 只见老道将龙虎图卷猛然收起,飞身跳下阁楼,来到了原本的三十六天罡祭坛的中心祭台。 空中龙虎突然消失,飞剑失去目标,便嗡鸣一声随后飞入南宫羽背后的剑鞘当中。 “你们都该死啊,耽误我龙虎山天师道的复兴!” 此时的清阳道人,双眸血红,披头散发,全然没有了道门高人的姿态,整个人状若疯魔! “起!” 众人就见清阳道人端坐中心祭台,数口血雾喷出,满天飞洒,落在一百零八座大小祭坛之上,迅速将其上宫灯点燃。 只不过,点燃后的火焰不再是神圣的金黄色亦或是正常的橙色,而是一种幽绿色。 这些宫灯亮起的同时,凡是修为相对高深之人,都会有一种感觉,气象万千,其中却带着邪性。 一股庞然之气升腾而起,好似一座大山,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甚至陆言和剑阁阁主,也只是勉强护住己身,他们修为更强,对这种气势升腾的感知更为强烈。 就在二人对视,凝重皱眉之时,陆言的胸口中,突然传出焦急的呼声。 “尊驾,那人在复苏名山气运,快阻止他!” ...... 第128章 名山复苏,一剑倾天 “复苏名山气运?” 陆言和一旁的剑阁阁主南宫羽,都是头一回听见这么一个说法,不禁咂舌。 南宫羽贵为化神境高手,对于复苏一事多少也有所耳闻,陆言也从桃然那听来不少有关复苏的秘辛,但是二人一个都是认为复苏的对象是人。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一直以来的想法错了,如龙虎山这等名山,也可以复苏。 “不仅仅是山川,乃至于江河,古代的建筑甚至于各种器皿兵器法宝,都可以复苏,只要本身达到条件或是有外力驱使!” 陆言的衣襟中,桃然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像是此人的行为,便是外力驱使,强行复苏名山!” 说罢,他又焦急催促道:“具体小生往后再解释,还请两位尊驾快快出手,否则真正名山复苏,便大大的不妙了!” 二人闻言点头,南宫羽毫不犹豫,一掌拍在背后的剑鞘之上,宝剑出鞘,悬浮于他的面前。 陆言能够感受到,这位相貌年轻的阁主,浑身气息节节攀升,磅礴无比,显然是在憋一个大杀招。 他也不敢怠慢,连忙从身后的布枕头取出他最为倚仗的宝物之一,圣人训诫尺,手拿木尺,浑身催动龙游天下的身法,便向着清阳道人杀去。 只见老道士避也不避,整个人似是疯魔的有些痴呆了,盘坐在中央的祭台之上,动都不动,浑然不知杀招的降临! 陆言见状心中一喜,加速催动龙游天下,逼近了清阳老道的身前。 与此同时,南宫羽的超级杀招,一剑倾天,也已经完成。 只见南宫羽身前那柄宝剑,一声嗡鸣之后,便飞上高天,随后便形成一道无比庞大的剑型虚影,剑尖指向三十六天罡祭坛的最中央。 风云变色,一剑倾天! “不愧是化神之境的高手!” 陆言也感受到了这一剑蕴藏的恐怖气息,不禁感慨,这位南宫阁主虽然是个女儿控,看着不怎么靠谱,但是其本身实力,确实是实打实地。 他手脚动作也不停,脚下步伐诡谲,手中木尺挥动,眼看着便要拍向老道人,使其定身,阻止这一场名山复苏。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只见三十六祭坛最中央,那高大的祭台之上,清阳道人忽然睁开眼睛,不再是之前的血红色,而是纯黑色,甚至眼白都被吞没了。 眼底中,也少了不久前那分狂躁愤怒,多了一丝淡然与冷漠。 “嚯!” “不好,快退......” 伴随着清阳道人开口一声暴喝,陆言这一句后知后觉的警告甚至来不及说出,便被前方一股庞然气浪席卷,倒飞出去,重重砸进了一栋殿宇之中。 气浪席卷四方,一众武学世家的高手被击中,纷纷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就连武当老宗师这等高手中的高手,也被掀翻在地。 只见清阳道人暴喝一声过后,身前平放的龙虎图卷突然飞天而起,铺展开来,再次露出那仿佛斗法的一龙一虎。 随即一股磅礴的气势自四面八方升腾而起,涌入画中,使得那一龙一虎重新走出画轴,每踏出一步,身形就大一圈,等到踏出百步之后,整体已经探入云霄。 看似不可一世的飞剑虚影,不及落下,就被神虎一爪子拍的稀碎。杀招被破,南宫羽也遭到强烈反噬,哇得一下吐出鲜血,以飞回的断剑撑着地面半跪着。 “南宫阁主都败了!” 有武道世家的人手此时恢复过来,恰巧看到南宫羽败北吐血不止,不禁心神有些崩溃,发生绝望的呢喃之音。 之后,随着第一位香客化作干尸,其鲜血莫名被牵引到空中,化作血团飞入地煞祭坛的一盏宫灯之中,人群便彻底乱了。 “清阳,你毁坏龙虎根基也就罢了,还肆意杀人,你要将道门清净圣地化作嗜血的魔窟?你要当天师道龙虎山的罪人不成?” 武当老宗师看着一名又一名信徒香客死于非命,其鲜血添补入宫灯之中,终于忍无可忍,一改之前中立滑头的模样,此时手指着老道破口大骂。 他双脚一跺,踩出一个奇怪的步法,随后双手与虚空中滑动,划出一个太极图案,在周围一片区域形成一个若隐若现的黑白两色光罩,护佑附近的宾客。 “老宗师仁义,在下替这些人谢过了!” 陆言注意到这些,转身冲着武当老宗师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回头,望向越来越磅礴的龙虎虚影,以及其中越来越强横的气息,神色无比凝重。 “桃然,现在如何?” 他低声想着领口中的雷击木问道,只听有声音传来,有些犹豫。 “为今之计,只能请尊驾祭出底牌了!” “你是说......?” 陆言目光闪烁,他的底牌,无非就是那尊收服敕封的神犼的香火愿力体,以及两张宝贵的敕灵请神符纸。 “啧,那欢喜和尚,鬼和尚,怎的还不出手?” 陆言还是有些犹豫,期待欢喜和尚出手,毕竟那和尚曾经说过,是来降妖除魔的,现在不出手更待何时? 关键是敕封神犼的那张符纸,是有使用次数的,请神犼的香火愿力体降临相助,就是用一次少一次,最终化为乌有,他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舍得用。 而且陆言尚不可知,空白的神符,对于这种情况是否起作用,毕竟这是一座名山,而不是一位神,一个灵。 “这该死的鬼和尚,误我大事!” 陆言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从布枕头中摸出一张朱砂符纸,与其他敕灵请神符不同,其上不再是密密麻麻的晦涩符文,而是一尊宝相庄严的异兽。 正是那张敕封着神犼的神符! “去!” 他趁着一方楼阁混乱倒塌,御使自身的气,托着神符升入高天,放出了神犼。 “吼!” 一声怪异的咆哮响彻天际,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天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头犬身龙尾的怪兽,其身形之大,甚至比龙虎还要高出一头。 “战!” 陆言在心底默默地念出一声指令,犼是他请来的救兵,自然听命于他。 只见那犬身龙尾的怪物,略微展了展身子之后,就懒洋洋的探出爪子,拍向龙虎。 其中的神龙一声怒吼,抬爪便要抓去,却见犬身怪物不闪不避,径直迎上。 众人就见神犼一爪子拍去,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神龙,与神虎合力重创一剑倾天的神龙,此时却如瓷瓶一般,两爪碰撞,而龙爪却直接粉碎,接着全身崩毁。 那犬身怪物只是一爪,就灭掉了龙虎之一! 这一刻,全场寂静了。 ...... 第129章 一犼可斗三龙二蛟 (温馨提示:本章系防盗试验章,内容会在发布之后一小时内进行更改,请放心订阅,但先别看!!!) “这......飞来神助!” 武当老宗师望见这一幕,不由得喉咙发干,真的是天降神兵,原本不可一世的神龙虚影,就这样被这犬身怪物一爪子干碎了! 南宫羽瞧见这一切,也有些难以置信,他自认凭借他化神境的实力,就算能与这神龙虚影抗衡一二,那也是停留在勉强保全自身的境地,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消灭敌人。 至于这突然出现的犬身怪物,说是天降神助,他却是不信的,心中虽然有所猜测,但却没有丝毫证据。 抬眼望向不远处,那易容的神秘男子也仰头看天,一幅无比震惊的模样。 “真不是他?” 南宫羽有些迷惑了,那年轻男子的震惊神色不像作伪,若真不是此人手笔,那会是谁? 他殊不知,这一切确实是陆言的手笔,至于一脸震惊,也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陆言看到神犼一爪子拍碎神龙,第一反应也是难以相信,毕竟他当初敕封神犼的时候,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一个香火愿力体能有这么大威力! 要知道,那神龙虚影,可不单纯是从图卷中走出的水墨神灵,而是结合了复苏的龙虎山大势气运,而形成的一个强横神灵,近乎实体。 粗略的来讲,这一道神龙虚影,便是半个龙虎山复苏之后的力量! 神犼一巴掌,拍碎了半个龙虎山! “神犼毕竟是正统的神格仙神,只是尚未真身复苏而已,单单是香火愿力体,也不容小觑!” 领口中的桃然向陆言解释,神犼乃是真正的神灵,香火愿力体达成之后,便是香火肉身,如同欢喜和尚那般,能够拥有实体真身,行走人世。 至于修为,也能一点点提升上来,直至巅峰。 而这结合龙虎山气运大势的一龙一虎,且不说是否是传说中的神仙,单是纯粹的虚影这一弱点,便注定只能被神犼碾压。 更何况,原本传说就有云,一犼可斗三龙二蛟,神犼天生克制蛟龙之属。 有这一层属性压制在,那神龙虚影自然被神犼拿捏的死死的,一爪子干碎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边众人看到了希望,纷纷露出笑容,那边的清阳老道眼见神龙被破,哇的一声吐出鲜血,周身气息瞬间衰败一截。 “尔等逼我!” 老道怒吼一声,双掌化刀直直劈下,砍在其身前的黑木长盒里。 “不好!” 陆言暗道一声,那长盒启明术都看不透,甚至心眼都望不穿,显然是一样无比重要的祭天重宝,结果他一疏忽,反而把这最危险的东西给忘了! 就在陆言一众人刚刚有了胜利的希望,却即将再次坠入危险的同时。 龙虎山巅,天师正堂。 ------------------------------ 中国古代在科举考试前秀才们要拜哪些神仙?每到高考前,总会有一些家长替自己的孩子着急,恨不得能替他们考试,真有那着急疯了的,就会跑去拜各种神仙、神庙祈求保佑。 2016年6月5日,赛武当泰山观举行中考高考祈福法会,恭请文昌帝君下界凡尘,为考生祈福。 要说这“考前祈福”,确实是古人流传下来的,但是古人拜的神仙都有哪些?寓意究竟如何?恐怕很多家长并不知道,只是盲目跟风吧。 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也称梓潼帝君,是道教吸收民间信仰而形成的主宰科举、功名、禄位的俗神。据《宗教大辞典》介绍:“文昌帝君:道教神名。相传为中国古代学问、文章、科举士子之守护神。该神在道教神系中地位甚高。……追本溯源,文昌帝君应是‘文昌星神’与四川地方‘梓潼神’相结合而产生之神。” 乡村小庙供奉的文昌帝君 历史上的文昌信仰和梓潼信仰源流久远,前者可上溯至先秦,后者源于东晋,至隋唐时,民间对二者崇信十分兴盛。 文昌帝君一开始的信仰跟科举考试并没多大关系,但其与利禄却有一定联系。早在战国时期,屈原在《楚辞·远游》中就写到:“后文昌使掌行兮,选署众神以并毂。”这里的文昌,是指掌管行旅的星神,并配有众神及扈从随行左右,和后世掌管科举的文昌星还有较大差异。西汉时期司马迁所撰《史记》,较早的提到了职能为司命、司禄等的文昌星,后东汉所著《汉书》与此说法也是相似的。 文昌星的信仰一直存在于民间,可谓源远流长。从历史上看,在魏晋之前,人们对文昌星的信仰,多侧重其“司命”的职能。即十分看重《史记》、《汉书》中所描述的文昌宫第四星。到了隋唐,随着时代的变迁,科举制度产生,功名利禄对古人命运可谓举足轻重,人们又逐渐对《晋书》、《隋书》中提到的文昌宫第三星产生兴趣,侧重其“贵相,太常理文绪”的职能,以及第四星“司禄、司中,司隶赏功进”的职能。这样,文昌星逐渐被人们视为主掌功名、文运的“利举之神”。 唐裴庭裕著《东观奏记》记载了唐宣宗时期科场曾发生过的一次事件,就引用了”文昌”之名,其文言:“初,日官奏:‘文昌暗,科场当有事。’沈询为礼部侍郎,闻而忧焉。至是,三科尽覆,日官之言方验。” 可见,唐人将文昌星的明暗、走势与科举考试联系在一起,文昌君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科举守护神了。 说到这里,应该能看出来,实际上文昌星大多是掌管利禄的,科举与今日高考不同,中选后是可以出仕为官的,所以拜文昌帝君主要是为了可以得到高官厚禄。 文昌帝君画像 有意思的是,文昌帝君发展到隋唐时,竟然跟另外一尊神合二为一了,这尊神就是四川的梓潼神。 东晋常璩《华阳国志》卷二上,记载着梓潼县有个善板祠,祠中祀一雷神张垩子,故又叫垩子祠。五代孙光宪《北梦琐言》“梓潼”条下,说“售州张垩子神乃五丁拔蛇之所”。或说张垩子养蛇,垩子祠是他养蛇的地方。时人为其立祠,供奉张垩子神。民间传说四川梓潼的文昌庙与最早的善板祠、垩子祠有关系,认为是各地文昌庙的祖庙。实际张恶子,一名亚子、垩子,历史上实有其入,他是晋朝时的官,在战争中不幸战死,因有战功,后人为他立祠纪念,就是恶子祠。祠建在梓潼七曲山上,民间俗称梓潼神。这些在《事物纪原》和《夷坚甲志》中都曾提及。 安史之乱以后,唐玄宗仓皇逃往四川,投靠这位地方保护神,张垩子立于万里桥上迎接,唐玄宗便封他为左丞相。一百七十年以后,唐僖宗因避内乱入蜀,张垩子神显灵给以帮助,僖宗就封他为“济顺王”。后来,宋朝咸平年间,四川地方叛乱,王师发兵征讨,忽然听到有人高呼:“梓潼神遣我来!”王师借着梓潼神的功能,收复城池,平定了叛乱。这件奇闻传遍四川。咸平四年(1001),宋真宗追封张垩子为“英显王”。这些在《事物纪原》卷七中有记载,称梓潼神张垩子在一个地方的显灵应验,因而赢碍了民间的信仰,张垩子也就成了著名的地方保护神。因他生在蜀地梓潼县,故又称他为梓潼君。 第130章 敕封龙魄 陆言默默收起只剩原本三分之二的残破符箓,抬头看天。 只见高空之上,银白巨龙收回龙爪之后,便保持着探头的姿态,瞪大龙眼,俯瞰芸芸众生。 此时地面上,不少香客和世家的高手已经承受不住威压跪下了,只有陆言、南宫羽和武当老宗师等少数一批人,仍旧能坚持住,没有被威压击垮。 但陆言此刻虽说并未被威压逼得跪下,却仍旧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这并非是他胆小畏惧,而是来自于那股神圣气息的压制力。 用桃然的话来说就是,你是人,而人家神龙是神,是仙,从生命层次上便是压制人的! 这是一种来自于本源深处的压迫感。 “那不是真正的神龙,而是一缕残魂,不,是残魄!” 领口之中,桃然经过长久的观察,得出了结论,这并不是拥有实体的龙神,而是一缕残魄! 这让陆言重新燃起了希望! 既然只是残魄,他就有办法攻克,前提不过是付出一些代价罢了。 所谓魂和魄,统称为灵,有道是万物有灵,人或是活物死后,肉身枯败腐朽,唯有可能存留的,只有灵,也就是魂魄。 一般普通人的灵,存留时间不长,越是修为强横,灵也就是魂魄的存留时间越长。 在漫长的岁月当中,最先消散的是魂,魂化为无数的魄,再由魄慢慢消散,最终彻底归于虚无。 像是当初的桃然,就在铜炉之中受烈焰焚烧,烧出一炉子骨灰,灵也消散的只剩下一魄,再熬一熬怕是就彻底无了。 而今眼前这神龙,看似拥有实体实力强横,但经过桃然反复观察,实则是外强中干,一缕残魄而已! 就在陆言和桃然低声交流之际,天空之上,那巨大的龙首突然垂下,随即云翻雾涌,一道银白的流光逐渐在天际拉长。 “神龙下来了!” 不知是谁惊恐地大叫一声,随后那些跪地不起的人愈发颤抖,渐渐地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而陆言闻声看去,就见那残破的龙魄终于动了,朝下俯冲而来。 “南宫阁主,不知您的巨剑法宝,能否借我一用?” 陆言在地面上,是难以催动敕灵请神符敕封龙魄的,唯有上天一战,找出机会破绽将其敕封。 故而他如今,打起了南宫羽那柄能够御空飞行的巨剑的主意。 南宫羽闻言略一迟疑,皱眉道:“不瞒阁下,我那巨剑相借倒是不难,关键是催动!” 他迅速解释,巨剑本身并不能飞行,必须要搭配相应的御剑口诀,才能够施展,而且飞行的高度也有限,断然不可能与神龙所在的高度平齐! “那口诀无比晦涩,只怕一时半会难以学会......” 南宫羽面露苦涩,他并非看不起陆言,只是那口诀乃是他独门所创,耗费无数心血,哪怕天赋悟性再强,一时半会也难以学会,更别说实际运用。 陆言也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拱手认真道:“还请阁主信在下一回,如今,也别无他法了!” “唉!” 南宫羽闻言叹息一声,没有多说,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随后一指点出,点在了陆言的眉心。 眉心灵台乃是人灵智慧根所在,这一招,是一招相对普遍的传功法门。 随着一指点出,陆言脑海中突然多出大量纷繁复杂的口诀。 他来不及盘坐闭眼,情况紧急,只能催动从碑林图中得来的提升悟性智慧的法门,加上当初秋闱京察时读过的圣贤典籍。 陆言凭借着强大的悟性,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便猛地动身,一步踏上停在不远处的巨剑,嘴上碎碎念,就见巨剑嗡鸣一声,腾入高空。 “这......” 南宫羽看到这一幕直接傻眼了,他倾尽半生心血,独创的御剑飞行法诀,被这神秘男子只花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学会了?! 他险些道心崩溃,被神龙的神圣气息入侵压制,差点倒地跪下。 这边陆言御剑飞上高空,见高度差不多了,便直面神龙残魄,从身后的枕中秘宝里取出一枚空白符箓攥在手中,另一手则是握着百分百眩晕闷棍,腾身迎上。 “吼!” 在神龙跟前,陆言催动飞剑,就好像沧海中的一粟,摇摇欲坠。 他催动龙游天下之法,绕到了神龙的脑袋后方,趁着对方不急扭身,抬手就是一棍击出。 闷棍击打在龙首后面,看似击中了实体,但并未产生该有的眩晕效果,只因这神龙本就只是残魄,之所以能凝成近似的实体,还是得益于龙虎山复苏的气运大势。 一击不成,神龙直接回身,一爪拍来,却被陆言先一步做出反应,从爪缝间溜走。 “好险!” 陆言背后一身冷汗,刚才他要是没反应过来,被龙爪击中,不说伤势如何,单从飞剑跌落,从如此高空之上摔下去,哪怕他有拜疾厄宫神体,也是神仙难救! 这边陆言找机会削弱神龙实力,趁机敕封;而下方,众人则是一片混乱。 南宫羽恨自己实力依旧不够,自己最强杀招一剑倾天都被破了,完全帮不上忙,只能自责叹息。 他虽然无法干预天空之上的战斗,但却一直分神,注意着大势护佑之内的清阳道人。 只见那道人依旧双眸漆黑,双手被鲜血染红,一身天师袍也破破烂烂,作法维持着名山复苏的气运大势。 “轰隆!”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似乎是来自罗天大醮的平台之上,龙虎山巅。 紧接着,南宫羽就见到清阳老道突然身形一僵,一口黑血喷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呼哧--” 一股无形的大势随着老道的昏死,也渐渐开始减弱、消散。 “就是现在!” 天空中,桃然一声大喝,陆言也注意到,不知为何,那神龙原本灵活的攻势,突然一滞,露出破绽,给了他机会。 “封!” 心底一声低喝,陆言催动飞剑眨眼间来到龙首处,趁着这动作一滞的片刻,将敕灵请神符贴在了神龙的灵台处。 “嗷!” 一声痛苦的龙吟过后,天空中的庞然大物消失,徒留一名青年御剑。 青年手中,托着一枚绘有龙纹的黄色符纸。 ...... 第131章 为天师刻碑 (防盗章,发布后一小时内更改内容) 神龙骤然消失,危机解除。 地面上匍匐的众人,只觉心中的恐惧突然消失,缓缓站起身,眼神中还有些茫然。 南宫羽和武当老宗师等人,也感觉压制力消失,不由得浑身一轻。 “阁下真是好神通,在下佩服!” 见到陆言缓缓御剑飞下,落地之后,南宫羽连忙迎上去,躬身拱手行大礼。 他这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和佩服,呼吸间学会繁杂的法诀倒还罢了,关键是对方使出了神乎其技的手段,使得神龙瞬间消失,挽救一众人的性命。 南宫羽很清楚,以那神龙的威势,若是俯冲下来,甚至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法术,单纯一人一爪,就能让他们这些人全军覆没。 甚至于他,化神境大高手,在莫名的压制面前也难以使出全力,最多也就是挣扎两下,随后引颈就戮。 救命大恩,当得起这一礼! 武当老宗师等人此时也走过来,连带着一批还算清醒的世家高手,对着陆言抱拳,露出善意感激的笑容。 “诸位客气了,在下也是自保!” 陆言回了一礼,随后突然弯腰吐出一口鲜血,吓得周围人群俱是一惊。 “无妨,小伤而已!” 他方才与神龙残魄在天空中缠斗许久,虽说躲开了不少致命的攻势,但不免还是被余波波及,受了伤。 此时一口堵在喉咙的鲜血吐出,呼吸顿时变得顺畅,气息也渐渐稳定下来。 南宫羽感受到陆言气息平稳,应当无事,便放下心来,笑道:“说起来,阁下也是好运气,若非那老道突然昏死过去,导致名山大势衰减,神龙攻势停滞,阁下恐怕还不能轻易得手吧?” 见他一言点出关键,陆言也不避讳,点点头:“不错,那神龙的攻击确实突然停滞,我才寻见破绽,将其击溃!” 随后,他又补充一句:“那其实也非真正的龙,而是一缕残魄罢了,若是真龙,在下对上绝对是万无胜算的!” 众人闻言了然,随后有人笑道:“管他是什么,如今那神龙没了,危机解除,一切就好!” ------------------------ 中国古代在科举考试前秀才们要拜哪些神仙?每到高考前,总会有一些家长替自己的孩子着急,恨不得能替他们考试,真有那着急疯了的,就会跑去拜各种神仙、神庙祈求保佑。 2016年6月5日,赛武当泰山观举行中考高考祈福法会,恭请文昌帝君下界凡尘,为考生祈福。 要说这“考前祈福”,确实是古人流传下来的,但是古人拜的神仙都有哪些?寓意究竟如何?恐怕很多家长并不知道,只是盲目跟风吧。 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也称梓潼帝君,是道教吸收民间信仰而形成的主宰科举、功名、禄位的俗神。据《宗教大辞典》介绍:“文昌帝君:道教神名。相传为中国古代学问、文章、科举士子之守护神。该神在道教神系中地位甚高。……追本溯源,文昌帝君应是‘文昌星神’与四川地方‘梓潼神’相结合而产生之神。” 乡村小庙供奉的文昌帝君 历史上的文昌信仰和梓潼信仰源流久远,前者可上溯至先秦,后者源于东晋,至隋唐时,民间对二者崇信十分兴盛。 文昌帝君一开始的信仰跟科举考试并没多大关系,但其与利禄却有一定联系。早在战国时期,屈原在《楚辞·远游》中就写到:“后文昌使掌行兮,选署众神以并毂。”这里的文昌,是指掌管行旅的星神,并配有众神及扈从随行左右,和后世掌管科举的文昌星还有较大差异。西汉时期司马迁所撰《史记》,较早的提到了职能为司命、司禄等的文昌星,后东汉所著《汉书》与此说法也是相似的。 文昌星的信仰一直存在于民间,可谓源远流长。从历史上看,在魏晋之前,人们对文昌星的信仰,多侧重其“司命”的职能。即十分看重《史记》、《汉书》中所描述的文昌宫第四星。到了隋唐,随着时代的变迁,科举制度产生,功名利禄对古人命运可谓举足轻重,人们又逐渐对《晋书》、《隋书》中提到的文昌宫第三星产生兴趣,侧重其“贵相,太常理文绪”的职能,以及第四星“司禄、司中,司隶赏功进”的职能。这样,文昌星逐渐被人们视为主掌功名、文运的“利举之神”。 唐裴庭裕著《东观奏记》记载了唐宣宗时期科场曾发生过的一次事件,就引用了”文昌”之名,其文言:“初,日官奏:‘文昌暗,科场当有事。’沈询为礼部侍郎,闻而忧焉。至是,三科尽覆,日官之言方验。” 可见,唐人将文昌星的明暗、走势与科举考试联系在一起,文昌君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科举守护神了。 说到这里,应该能看出来,实际上文昌星大多是掌管利禄的,科举与今日高考不同,中选后是可以出仕为官的,所以拜文昌帝君主要是为了可以得到高官厚禄。 文昌帝君画像 有意思的是,文昌帝君发展到隋唐时,竟然跟另外一尊神合二为一了,这尊神就是四川的梓潼神。 东晋常璩《华阳国志》卷二上,记载着梓潼县有个善板祠,祠中祀一雷神张垩子,故又叫垩子祠。五代孙光宪《北梦琐言》“梓潼”条下,说“售州张垩子神乃五丁拔蛇之所”。或说张垩子养蛇,垩子祠是他养蛇的地方。时人为其立祠,供奉张垩子神。民间传说四川梓潼的文昌庙与最早的善板祠、垩子祠有关系,认为是各地文昌庙的祖庙。实际张恶子,一名亚子、垩子,历史上实有其入,他是晋朝时的官,在战争中不幸战死,因有战功,后人为他立祠纪念,就是恶子祠。祠建在梓潼七曲山上,民间俗称梓潼神。这些在《事物纪原》和《夷坚甲志》中都曾提及。 安史之乱以后,唐玄宗仓皇逃往四川,投靠这位地方保护神,张垩子立于万里桥上迎接,唐玄宗便封他为左丞相。一百七十年以后,唐僖宗因避内乱入蜀,张垩子神显灵给以帮助,僖宗就封他为“济顺王”。后来,宋朝咸平年间,四川地方叛乱,王师发兵征讨,忽然听到有人高呼:“梓潼神遣我来!”王师借着梓潼神的功能,收复城池,平定了叛乱。这件奇闻传遍四川。咸平四年(1001),宋真宗追封张垩子为“英显王”。这些在《事物纪原》卷七中有记载,称梓潼神张垩子在一个地方的显灵应验,因而赢碍了民间的信仰,张垩子也就成了著名的地方保护神。因他生在蜀地梓潼县,故又称他为梓潼君。 第132章 掌天师令,继天师位 夜晚时分。 漆黑寂静的龙虎山巅,在清冷的月光下,隐现着天师堂废墟的轮廓。 此时的山巅之处,非但全无往日道家清正,反而平添几分阴森。 一盏油灯缓缓燃起,一间相对完整的屋里,陆言盘坐地上,面前则是一块大青石。 青石下方,则摆放着武当老宗师主笔的天师悼文。 白天的时候,众人通过了老宗师的意见,同意将清阳道人好生安葬给天下道门一个交代,却不同意风光大葬,以天师之礼下葬。 尤其是以武道世家为首的一众高手,反对声音最大,陆言懒得管这些小事,便随他们讨论,最终老宗师妥协了。 当时商议下葬事宜,认为应当一切从简,而陆言则是自告奋勇,担负了刻碑的任务。 “我干的行当就是刻碑!” 一帮世家领队听到这句话,不禁目瞪口呆,没想到眼前这位拯救诸人的大高手,竟然是做这种市井底层活计的。 毕竟,在他们看来,像陆言这种灭龙斗虎的神秘强者,要么就是地位无比尊崇为一派祖师,要么就是隐居避世的山野能人,万万想不到竟然是一名刻碑匠! 不过连剑阁阁主那等化神大高手都对陆言礼敬有加,他们自然也不会因为市井身份而怠慢,反倒是愈发觉得此人淡泊名利深不可测,做好事不留名,纷纷大献殷勤。 就比如陆言用作临时刻碑的屋子,就是几位世家武行亲自动手,从重重废墟之中搬土运石,腾出来的一间保存相对完好的屋子。 原本以他如今的修为,刻碑不必再拘泥于老辈人的经验行规,但是习惯性地,他还是在旁点一盏灯,待到平稳烧了一会儿,这才开始刻碑。 刻完之后,久违的碑林图浮现,生平启。 清阳老道是弃婴,上一任天师在云游路上,捡着了他,并带回龙虎山抚养长大。 长在天师堂,清阳老道对于龙虎山的感情极深,上一任老天师坐化之后,他便继任天师,成为第九十六任天师。 身为天师,清阳道人很清楚龙虎山的前途堪忧,虽有“道都”美称,但不过是虚名而已。 善男信女,八方香火,依旧以附近的年老百姓为主,青年一代,大多习武,亦或是读书考取功名,信仰道门之人越来越少,总是底蕴雄厚,不过也是坐吃山空,倾颓之势难以避免。 可以说,振兴龙虎山,振兴天师道,振兴道门,成为清阳最大的心结,也为如今这一场灾难,埋下祸根。 二十年前,一对夫妇上山游玩,那女子怀胎十月,却意外被龙虎山的本源龙气眷顾,致使那婴儿一生下来,体内便蕴含龙气。 这对于那对夫妇来说,自然是不幸,但是对于清阳来说,则是歪心思一动,看到了振兴龙虎山的希望! 这二十年来,他一直密切关注着那婴儿的成长,终于在前阵子,那婴儿长成的少女,体内龙气被激活,病入膏肓。 清阳得到这一消息之后,可谓是欣喜若狂,连忙邀请那对父女踏上龙虎山,这边也摆下罗天大醮,欲以这道门最高庆典,献祭少女体内的龙气,感召龙虎山“龙”的本源,冲天龙。 陆言看着生平中的一切,本来这罗天大醮只是手段罢了,并非有这些天罡地煞祭坛,更没有需要献祭一百零八人的仪式,这一切变故,都是后来衍生的灾祸。 由于清阳道人心底振兴龙虎天师道的执念太深,几乎成魔,终于吸引来了复苏的邪魔。 那邪魔侵入他的内心,彻底将他心中振兴龙虎山的欲望与野心放到最大,最终导致天师道心崩溃,坠入心魔。 再往后,陆言又看到了清远道人反对献祭香客,却被清阳道人斩杀的画面,二人明明是亲师兄弟,自幼一起长大,最终却落得一人被另一人杀死的下场,令人唏嘘。 不过他也大概明白为何仙鹤图卷会落在朱闲手中了,多半是清远道人临死之前,点出一道流光,那流光中出了报信之外,还有这件文道法宝。 清远道人当初还出手护驾,和皇室走得相对较近,求援朱闲之事,便不难猜到了。 清阳老道望着这一切,没有阻止,也是存了引皇族重要成员过来,瓮中捉鳖,灭杀皇族气焰的心思。 毕竟天下人都去考取功名追求利禄,与大宣的统治是分不开的,如此做,也是一种变相复仇。 再往后,就是谋划这一切,彻底将龙虎山与自身葬送...... 生平结束,碑林图消失。 这一次刻碑的奖励,精品一等,龙虎踏天步。 听上去像是一种武功绝学,实则不然,这其实是一种道门的步法,功效在于修身养性。 陆言吸收完毕脑海中的信息,施展龙虎踏天步,一步迈出,顿时觉得心神空灵。 在迈出步子的一瞬间,心眼自行被催动,根本不需要他自己施法。 一套步法迈出,陆言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心性略有提升! ...... 第二天清晨,龙虎后山。 在众人的目光下,龙虎天师被盛放在那只黑木长盒中,修补好盒盖,入土安葬。 一般来说,天师死亡都叫坐化,是需要塑金身供奉入山下的龙虎祖师祠堂的,但可惜清阳道人犯下杀孽太重,都不用世家的高手反对,武当老宗师等一众道门同道都认为,其不配入祖师堂。 可惜可叹一代天师,只因执念太重入了心魔,最终落得个晚节不保,死后也只是后山一座孤坟罢了! 安葬完清阳天师,众人来到山下。 昨天一帮人出手,已经把举办罗天大醮的平台清扫干净,破碎的地面也被简易的修缮了一番,此时倒是瞧着焕然一新。 省去诸多繁杂的环节,在光皇和南宫羽等一众江湖高手的注视下,陆言身披破旧的天师袍,手持一根拂尘,背上背着桃木剑,装模作样,一步步缓缓踏上中心处的高台。 特制的银白拂尘法宝,是众人在废墟中有寻到的一根,象征着天师身份,被称为“天师令”。 如今,陆言身披天师袍,掌天师令,继天师位! 他此时依旧是林琼的模样,而林琼伤势缓解也早已苏醒,此时望着新任代天师顶着自己的脸,不肯露出真面目,不禁有些古怪。 “见过天师!” 陆言登台,拂尘往手肘一搭,颇有几分风韵,引得诸人见礼,甚至光皇也微微欠身,唯独南宫羽,立在高台旁边像是门神。 他是化神境强者,而陆言也疑似是化神强者,手段上的差距,修为和辈分上却是平辈论交。 礼成之后,又设立了四大掌教之位,皇族一席,最强的三大世家共一席,剑阁一席,武当山一席,以此来奠定龙虎山的管理层。 随后,又分封剩余大小势力的权务。 至此,龙虎山的善后事宜才算基本完成。 ...... 第133章 人形自走唐僧肉 继天师之位的典礼结束之后,陆言借口有要事,一催脚下的巨剑,迅速遁天而去。 这巨剑原本是南宫羽的宝物,作为救命谢礼,赠与陆言。 他御剑而行,待到飞出一段距离,便按落进林中,将飞剑放入枕中秘宝,换回原本的容貌悄悄回去。 “咦,陆兄弟,你没死!” 林琼无意间转身一瞥,看到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正在默默向他走来,不禁有些惊讶,陆言竟然没死! 他自从醒来之后,到天师继位的典礼,一直没见到陆言,还以为这位小兄弟被献祭早都死了,没想到是躲起来了。 陆言走到跟前,说法也与他所想差不多,当初眼看着情况不对就溜了,一路逃到了附近的深林里躲了起来。 如今是看到似乎危险消失,这才渐渐走出深林探查,随后来到边缘地带看到林琼,一颗心才彻底放下。 陆言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林琼也不疑有他,只是感叹两声福大命大,最后又赞叹两句那位新任的代天师,听得陆言心中不由有些古怪。 “可惜,朱闲他倒是现在还没醒!” “朱老哥?怎么,他后来又怎么了?” 陆言给林琼的印象,只停留在林琼出手的那一刻,后来他就溜走,先后化为南宫竹心和林琼,最终解除危机,被尊为天师了。 耐心听着林琼又讲了一遍遭遇,陆言不禁皱眉:“朱老哥这事可麻烦了,这样吧,林兄带我过去,在下跟着一位师傅早年学过几手医术,可以帮忙看看!” “好!” 跟着林琼下山,陆言来到一座客舍中,朱闲躺在床上紧闭双眼,旁边则坐着光皇等人,以及武当老宗师。 老宗师因为这事也有些不自在,毕竟是他不知轻重,一掌拍在朱闲身上,致使这位王爷现在都还昏迷不醒。 此时他尽可能的别过脸,不去看光皇那怨怼的目光,努力让自己能舒坦点。 见到陆言进来,那一股气质,老宗师本能地便要拜,但关键时刻动作一滞,生生止住了,心中不由泛起嘀咕。 “林先生!” 光皇也认识林琼,知晓林琼的身份,异常恭敬地起身作揖。 “陛下,这位也是朱闲的好友,江湖中人,会些许医术,不妨让他试试!” 光皇闻言显然有些犹豫,但心说林琼能够舍命救自己的师弟,说明多半不会害朱闲,既然是林琼介绍来的人,多半是有谱的。 “好,还请先生出手救治!” 光皇一咬牙,竟然起身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不由得让陆言对这位年轻的皇帝高看一眼。 这位光皇,倒是挺重亲情,为了自己的叔叔,甚至愿意对一个普通百姓作揖行礼。 “还请诸位暂时出去一下,我这医术,当初师父说过,乃是不传之秘,不便示人!” “这......” 光皇陡然皱眉,明显有些不悦,道:“这好歹是朕的亲叔叔,他老人家治病,难道朕都不得旁观吗?” 陆言态度十分坚决:“还请陛下见谅!” “哼!” 光皇虽然十分不高兴,但还是冷哼一声离开了,临走之前,对着陆言恶狠狠道:“若是皇叔有什么三长两短,朕便要你陪葬!” 陆言神色淡然,且不说他救治朱闲有十足把握,就单说他如今一身修为强横,刑场上的大砍刀怕是都砍不断他的脖子! “林兄,你也出去吧!” 林琼闻言脸上笑容一僵,也讪讪地离去了。 整个房间里,只剩朱闲和陆言两人。 只见陆言取出名剑湛卢,划破指尖,将指尖的三滴血,滴入朱闲的嘴里。 随后,伤口愈合,光滑如初。 他本身便是疾厄宫神体,不惧六疾,不惧伤病,在漫长的修炼当中,疾厄宫神的力量渗入身体的最深层次,致使他的一滴血,都成为了救人治病的良药。 朱闲只是被老宗师那一掌拍得内力紊乱,文道之气在体内乱窜,内伤积於,这才导致昏迷不醒。 如今陆言三滴鲜血滴入其嘴中,慢慢被吸收,治愈体内的内伤,朱闲自然会慢慢醒转过来。 完成救治,陆言走出房间,一众焦急忐忑的光皇等人连忙冲进去,太医一番查探,不禁传来欣喜的叫喊。 “陛下,王爷气息在逐渐恢复!” 随后,便传来光皇爽朗欢快的大笑。 陆言不再理会这些,他扭头便找上了南宫竹心。 此时南宫竹心正跟在南宫羽的身边,南宫羽正在跟人吹水。 这边陆言打了好几个信号,才把红衣少女喊了过来。 “竹球呢?” “在竹林里吃竹子。” “没把我说出去吧?” 陆言淡笑一声,却见少女眨巴着眼睛,故作天真道:“如果说出去了呢?” “嘿嘿,你别忘了,我能够修改别人的记忆,你只要说出去,所有知情者的记忆都会被我修改,而修改之后,大家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着少女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陆言接着笑道:“况且修改记忆,还有可能对魂魄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你说出去,我出手修改,啧啧,得不偿失啊......” “我没说,放心!” 南宫竹心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道:“倒是你,尊敬的新任天师,找上小女子什么事?” “你老爹的大宝剑不错!” “......” “咳咳,说正事!” 陆言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也不会在这继续待了,你记得转告你的天师朋友的话,他让你将那长盒中原本的龙化女子,转移进一个叫压龙洞的地方,等我回头再处理!” “这么上心,相好的?” “小小年纪都叫你高完了!” 陆言一敲少女的脑壳,训斥道:“故人罢了,她身上龙气被彻底激发,唯有压龙洞能够镇住,若是想等她哪一天突然苏醒化为真正的龙女屠戮一方,你大可以放着!” “知道了,知道了,我转告就是了!” 南宫竹心捂着头,随后突然道:“你要走?” “是啊。” “那,暖被窝的事......” “不用了!” 陆言黑着脸,随后话锋又一转道:“当然,你若是还愿意,我以后可能会去蜀州,到时候去了剑阁,睡你们剑阁的床,你再给我暖被窝!” “哼,鬼才愿意!” ...... 告别南宫竹心之后,陆言也拜别了林琼,了事拂衣去,准备返京。 他并不知道,这一次返京,将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大世复苏的一角! ...... 第134章 京师陷落,纸人淹城 时间先略微往前捯一捯。 就在陆言继位天师,无数人道贺,尽享荣光的同时。 京师。 若是有人自上而下俯瞰京城,就能惊诧地发现,此时的京城,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宛如经历一场雪灾。 但再看得仔细一些,便能发现,那些满城的白色,并非是静止的积雪,而是一个个流动的纸人! 这些纸人都是一张张白纸剪成,只是粗浅的剪出口眼四肢,千篇一律,仿佛是量产的剪纸作品。 它们爬上屋顶,走上街道,挤进小巷,纸质的双臂化为刀刃,看似脆弱,实则无比锋利,仅是在一手化刃劈下,就能断瓦。 “这大白天的,怎么把阴间的东西给惹出来了!” 有慌乱躲藏的百姓一边躲入自家的米缸亦或是床下,一边心中泛起嘀咕。 这些好似活物的纸人往往会冲进民宅,挥动尖利的手臂一番乱舞,破碎门窗墙壁和屋中陈设,有来不及躲避的百姓也会死于非命。 这不,有纸人闯入一间铺子里,一番大肆破坏,正巧利刃般的手臂劈中铺子里的木柜子,木柜应声化为两截,里面有腥臭的气味传出,鲜血顺着缝隙缓缓流出。 一群纸人走上街头,肆无忌惮地破坏街道,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任何人阻止。 其实也不能怪没有人出手,实在是京城的高手都随驾前往龙虎山,京城实在是无人坐镇,这才酿成这等局面。 此时的京城衙门,也被上百个纸人团团包围,这些纸人连成片,将衙门的大门围堵得水泄不通。 衙门内的官兵也是束手无策,这些纸人灵活灵活无比,凡俗刀兵能不能伤且不说,单就一张张薄薄的纸,攻击没有着力点,很难斩断。 一群官兵累死累活,也才勉强斩杀七个纸人。 纸人被砍成两段落地,有人回收观察,却发现真就是单纯的白纸,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用火!” 为首的捕头下令,却见几百纸人当中,突然跳出来几十个异常高大的纸人,浑身一阵变幻,竟然变成了彩色,脸上也多出了诡异的妆容! 这些彩色之人一身的花花绿绿,身形也逐渐膨胀起来,化作平时殡葬常用的纸人的模样。 只见它们身形变大之后,直直挡在一帮白纸人前面,将丢来的火把悉数挡下,浑身则是毫发无伤。 “不好,这些纸人不怕火!” 有人大呼一声,一众官兵都傻眼了,哪有纸不怕火的? 他们都是普通人,并非入了修炼之道,此时见到这种情况,只能往怪力乱神那方面想,顿时乱作一团。 自身阵脚一乱,心神变得畏畏缩缩,几具彩纸人也似乎感应到了敌退我进的机会,抓住这一时机,双手化为更加锋利的刀刃,开启了屠杀。 霎时间,整个京城的城防所在,京城衙门,亦不能幸免于难,化为一片屠宰场! “外面如何了?” “回大人,外城已经彻底陷落,那帮纸人已经逼近五凤楼了!” 皇宫之中,乾清宫正殿,一众朝中重臣和皇亲国戚聚集起来,殿外是拱卫皇宫的禁军和厂卫,这是京城留守的唯一精锐。 此时,有禁军斥候探查情况后回来报信,首辅赵志皋听完,不禁脸色煞白。 “不是还有内城吗?怎么这么快外城破了,就到五凤楼了?” 有朝臣气急败坏,喝问道。 那斥候涨红了脸不敢说话,倒是有一身披铠甲的将领眉头一皱,意有所指道:“内城的某部分人,得知消息之后都拖家带口躲来皇城了,哪有防卫力量?” 那将领面带讥讽道:“在场诸多大人在内城都有府邸,可如今内城确实丝毫抵挡都没有,怕不是家丁护卫都跟主子一样,逃命去了吧?” “叶梦熊,你什么意思?!” 方才那朝臣怒斥一声,正欲继续说下去,却被赵志皋打断道:“好了,大敌当前,你们却互相排挤内讧,成何体统?” 随后他看向那名叫叶梦熊的将领,询问道:“叶大人,不知西南大军,可否能联系上?” “大军主力尚在蜀州,就算立即飞鸽传书,大军开拔到达京城,都需要半月有余,除非我们这些人,能够抵挡半月!” 叶梦熊摇了摇头,他战胜杨英龙的叛军之后,原本是就此坐镇西南,却不成想先帝暴毙新皇登基,这才回京述职一趟,如今却被堵在这乾清宫中。 “那你为何不把大军带回来?” 有朝臣喝问,却被叶梦熊冷冷回斥道:“说得甚么混账话!本将原本坐镇西南,如今只是回京述职而已,带几十万大军作甚?逼宫吗?” 那人脸色讪讪,心知自己也是心中焦急,这才说错了话,道歉一声后,不再言语。 这时,突然听见后方传来细长的声音,众人看去,正是大太监魏忠吾。 “不如,请福王殿下带兵从藩地洛阳回来,解救京城之危,暂主大局?” 此言一出,不少朝臣纷纷点头赞同,他们都是阉党派系的人,如今适逢光皇和八王爷不在,正是重新扶正福王的好机会。 “哼,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党争篡位那一套!先想想怎么保住你自己的狗命吧!” 赵志皋冷哼一声,随后目光瞥向这位九千岁,冷笑道:“魏忠吾,你真是一条老狗!老而不死是为贼!” 魏忠吾闻言,也丝毫不惧不恼,反而漠然道:“赵大人,你莫要忘了,现在拱卫这乾清殿的,不止有锦衣卫和禁军,更有咱家西厂的厂卫!” “你威胁我?大敌当前,你要让人坐收渔翁之利?” 赵志皋怒极反笑,叶梦熊则是直接拔出随身佩剑,阉党一派的将领也纷纷拔刀相向。 一时间,气氛无比凝重紧张,可谓是剑拔弩张! “行了,行了,大宣果然是从根子上烂透了,生死存亡之际竟然还在搞无意义的争斗!” 一道慵懒的声音传出,众人遵循声音望去,就见到一名衣衫华贵的中年正转过身,缓缓向着龙椅的方向走去。 “王耀君,你要造反?” “王耀君,你大逆不道!” 眼见着中年登上台阶,稳稳地坐在了龙椅之上,众人纷纷开口呵斥,顿时间,口诛笔伐袭来。 “都安静!” 只见王耀君此时脸色突然阴沉,从袖口取出几只袖珍的小人。 小人被随手抛出,迎风而涨,化为一个个高大壮硕的诡异彩纸人,立在众多朝臣面前。 王耀君看向下方的眼神无悲无喜,只是淡淡开口。 “我可不是造反,只是替狗皇帝的崽子,整顿一下朝纲罢了!” ...... 第135章 纸人换命,活出第二世 “替陛下整顿朝纲?哈哈哈,好生冠冕堂皇的理由!” 赵志皋面对几个高大的彩色纸人,不仅丝毫不惧,反而大笑道:“郑武桑,你终于还是没忍住,趁着此次京城空虚,冒头出来复仇了!” “郑武桑?是那个郑武桑!” 在场多数大臣都陷入迷茫和恐惧,但刑部尚书和魏忠吾却是脑海中记忆一闪,想到了什么,不禁失声开口。 “你,你不是死了吗?不可能,当初本官监斩,亲眼所见你的人头落地!不可能,不可能,哈哈......” 刑部尚书颤抖着手,一脸不可置信,当初他还是刑部侍郎的时候,亲眼见到那郑武桑被斩首,可如今,赵首辅却说对方是郑武桑,关键是对方还承认了,直接将他吓得疯癫了! 魏忠吾也是一阵惊诧,但精神上倒还稳住了,声音也不再尖细,反而变得深沉,道:“你不可能是郑武桑,他早就死了!更何况,他当时便年近古稀,不可能活到现在!” 或是多数人不知道,但他作为权势熏天的九千岁,很清楚那位郑武桑,正是当年轰动一时的阴门四脉案的主犯之一,犯下屠城灭门杀孽的恶魔! 当初的阴门四脉案,官府接到检举揭发,寻到了当时皇室御用的扎彩匠,便是那位郑武桑。 此人承认灭门罪行之后,便被斩首示众,尸身则是葬在了京郊坟岗。 如今,赵志皋神神秘秘,说是眼前这位王大人是郑武桑,他是打死也不信! “唉,所以说魏公公,你说你这么蠢,是如何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呢?答案很简单,你够坏,又蠢又坏!” 王耀君,也就是郑武桑,面上露出笑容:“赵阁老都说了,我就是郑武桑,我也承认了,这还有什么问题呢?” 随后接着道:“你不相信我还活着,没错,我早就死了,但又没有完全死!” 说到此处,他露出了笑容,明明高坐龙椅之上,而魏忠吾却看到郑武桑与他的脸几乎贴着,不禁吓了一跳,大叫着瘫倒在地。 “哈哈哈,告诉你们一帮将死之人也不妨,我有贵人指路,虽然我死了,但是却活了,以纸人替命,活出了第二世!” 活出第二世! 别说在场其他人听到之后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就是赵志皋听完,也不禁双眼眯起。 他是猜到了眼前之人可能是郑武桑,但也仅仅是凭借纸人的手段推断而出,至于这位为什么还活着,按照他的猜测,多半是当初斩首之时找人换命了。 而如今对方却说,当时被斩首的确实是本人,只不过后来有高人相助,助他复活了,活出第二世! 能让死人复活,这位高人,该有多么通天的手段? 想到这里,赵志皋的心思越来越沉重,正欲一声令下,就听身旁传来一声冷哼。 “装神弄鬼!” 只见叶梦熊宝剑出鞘,腾身一跃,便是一剑斩出,两道剑气一横一纵,直接将一尊彩色纸人劈的粉碎,纸屑满天飞! 王耀君见状,微微一怔,随后抚掌笑道:“我就知道,能够镇压西南叛乱的人,不是一般人,叶将军,你藏得好深呐!” 他眯起眼道:“我本以为,光皇出宫,福王返回藩属,闲王爷又走了,这京城应该没有宗师了才是!没想到,还藏着你这么一尊!” “哼!” 叶梦熊冷哼一声,没有回话,他也是前不久才突破宗师之境,招法也相对简陋,没有老师指导,只是自行摸索出剑气一招,若是镇不住对方,他也没办法了! 果然,只见对方缓缓收敛笑容,淡淡道:“宗师是强,但以为能唬住我,可就大错特错了!” 随后,王耀君一抬手,几尊彩色纸人都动了,身形一晃,就杀到被重臣推举到最前的赵志皋身前。 “还不动手?” 赵志皋一声暴喝,就见几名原本战战兢兢的小太监,突然身形一晃,其中一人破开太监服饰,露出里面的僧袍,一串念珠击退一名彩纸人。 “老朋友,你藏得好深啊,竟然连贫僧也瞒了过去!” 那人收回念珠,诵了声佛号,随后看向王耀君的目光,无比冷漠。 “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觉明和尚!怎么,没有随行保护皇帝,反而是留在此处阴我一手?” 面对王耀君的笑问,老僧摇了摇头:“非也,贫僧只是奉陛下旨意,特地留守京城以防不测发生,没想到,还真的来了!” 随后,其他几名小太监也脱下身上的服饰,露出一身僧袍,竟然也是几名年轻的和尚! “怎么,灵隐和少林这么喜欢给朝廷作鹰作犬?” 见到几位少林武僧也露出真面目,王耀君脸上非但不见半点惊慌,反而露出几分戏谑。 听到这话,觉明和尚只是淡淡道:“我等蒙受皇恩,才得以寺院香火鼎盛,报答恩惠而已,怎么能叫作为鹰犬?” 随后,又听几名武僧喝道:“莫要跟这贼子废话,布阵,保护诸位大人!” 就见几名武僧按照一定的方位排布,竟然形成一座隐隐约约的金钟,将众人笼罩其中。 “叶施主,还请一同出手,和贫僧一道降服这恶贼!” “好!” ...... 就在皇宫之内变故频发之际,京城城门外,一道巨大的飞剑按落云头。 有了飞剑,便省去了马力和脚力,不出两个时辰,便从龙虎山回到了京城。 然而陆言此时,望着满目疮痍的京城,震惊得说不出话。 若非满城的纸人作乱,他还以为是叛军入关,大宣改朝换代了! 随手清除几个白纸人,陆言来到了刻碑巷附近,找到了躲在铺子存放鱼的陶缸里的蓝颜新。 “发生什么事了?” “呜呜,先生你可算回来了!” 蓝颜新一边哭着,一边叙述着纸人变故的突然发生,他甚至亲眼看到隔壁卖布的罗掌柜,横尸铺中! 还好那些纸人将一处破坏之后,不会多加停留,而是继续前进毁坏下一家,并不会回头再去补刀。 陆言听着不禁眉头皱起,随后将吓哭的蓝颜新安顿好,驱使飞剑,飞上高空观察整个京城的情况。 “在那里!” 陆言发现,这些纸人一直在边搞破坏边前进,为首的几个彩色的高大纸人,更是已经进入了宫门。 这些纸人的目标,是皇宫! “皇帝不在,朱老哥又重伤未归,恐怕贼人也是趁着这个空档,发动了这场纸人灭城的乱潮!” 陆言快速分析,看着涌向皇宫的熟悉的纸人手段,心中也有了猜测。 “混账玩意,报仇就算了,还把我铺子给毁了!” 一想到毁于一旦变成废墟的刻碑铺,陆言心中就冒火,随后一催飞剑,果断向皇宫飞去。 ...... 第136章 纸扎术?我也会! “嗯哼!” 乾清宫内,随着两声闷哼,一柄断为两截的残剑高高飞起。 叶梦熊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倒飞出去,脚下使力,这才勉强站稳身形。 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依靠纸人才能作为攻击手段,却不想这位自身的实力更是夸张,攻势异常凌厉! 叶梦熊抬眼望去,只见这位曾经的皇室御用扎彩匠,如今在京城官商圈子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此刻正用自己灵活的双臂,与觉明和尚斗得有来有回。 王耀君的手掌,也像那些彩色纸人一般,不再是正常人族手掌的模样,反而变得尖锐,宛如利刃,双臂则像是长鞭,放长无数倍,挥动着利刃满天飞卷! 如叶梦熊这般刚刚晋升宗师不久的高手,跟王耀君则是过不了几招,反倒是被对方抓住机会一举击溃,连贴身兵器都被斩成两段。 “几位师傅,请去帮忙吧!” 赵志皋也没想到这位重活一世的扎彩匠实力如此强横,见到叶梦熊溃败也不由脸色一沉,随后冲着护佑他们的那帮武僧道。 “这......” 几名武僧都有些犹豫,为首的武僧一口回绝:“我等奉命保护诸位大人和皇室,若是前去参战,诸位当如何......” “此情此境,当以战为守!赵某不才,但敢问诸位,若是觉明大师被杀,那贼子再无擎制,诸位的金钟罩又能撑多久?” 赵志皋心中明白,在这种危急关头,他们这些被保护之人就是拖油瓶,平白拖累整体局势。 为今之计,只有舍弃他们这些人,让诸位武僧也参与进战斗当中,才能多拖一会,而拖住哪怕一分钟,京城便晚一分钟彻底陷落。 说白了,光皇留下这些高手保护的,不是他们这些大臣,也不是皇亲国戚,而是京城,是大宣国祚! “这,好!” 为首的武僧咬了咬牙,大喝一声“收阵”,随后体绽金光,宛如一尊降世罗汉,手持棍棒,向着彩色纸人劈打而去。 彩纸人一直在攻击光罩,却不成想对方突然转守为攻,数道凌厉的棍法劈来,竟然当场将一尊彩纸人打得粉碎! “好胆!” 王耀君见到自己放出的彩纸人,如今只剩下四尊,不禁神色一冷,趁着还击觉明和尚的空档,随手又洒出十余道彩纸人。 一时间,诸多武僧别说支援觉明和尚了,但就是这将近二十道纸人,就把一帮人忙的焦头烂额,难以应付! 甚至不少有胆气的大臣将领也找来兵器利刃,上前亲自与围攻来的纸人拼命! “哼,我也戏耍够了,该送尔等上路了!等杀了你们,我再亲自去寻狗皇帝的阴宅,鞭尸!” 只见王耀君冷哼一声,随即周身突然放出惨白色光芒,一尊化着诡异妆容的纸人虚影在其背后一闪而过,浑身气息一涨,气浪直接将不及反应的老僧掀飞出去。 “哇!” 老僧重重砸在青石地面上,一口鲜血喷出,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大师!” 赵志皋被这突然的变故一惊,连忙去搀扶觉明和尚。 诸多与纸人战斗的武僧,也被气浪波及,倒退数步稳住,不约而同围成一个圈,将诸多大臣和觉明和尚护在其中。 眼见着诸人中最强的觉明和尚,灵隐寺的主持溃败下来,不少人面露绝望之色。 “飞来横祸!” 有人痛骂,不知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朝廷皇帝,亦或是在骂王耀君。 也有人当即跑出保护圈,大呼着投诚一类的话,却被王耀君面带着不屑,吩咐着纸人一刀枭首! 正当有人再次动起歪心思,企图拿下首辅赵志皋和重伤的觉明和尚以求自保之时,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道笑声。 “哎呦,王掌柜,您可好大的威风呵!” 接着,一名青年缓缓推门进来,环顾宫内一圈,露出惊叹的神色,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感觉。 “哈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陆先生!” 王耀君哈哈大笑一声,随后面色不咸不淡道:“陆先生不老实在刻碑铺里待着,跑到这做什么,王某知道先生有些本事,但还是奉劝一句,先生的本事,可不足以管这些闲事!” “你还好意思说?” 一提这个,陆言的火气就上来了:“你放任纸人灭城,把陆某的铺子毁得一塌糊涂,现在问我为什么不在铺子待着,你说我为什么不待着?” “呵呵,都是误会,铺子毁了,可以重建嘛!陆先生,只要你不管这次闲事,我可以保证,咱们之后的生意如常,甚至我那些珍藏,都可以送与你鉴赏!” 王耀君极力缓和,他可以隐约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深不可测,若是可以,他自然不想与这位合作伙伴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你,你是陆言,那个,那个刻碑匠?!” 人群中,觉明和尚喘着大气,失声出口。 当初他和清远等人谈及镇压转运使邪尸的时候,林天赐就提到这位叫陆言的刻碑匠,当时清远就分析此人不简单。 如今从王耀君一番常态的服软来看,清远说对了,此人确实不是普通的刻碑人! 陆言瞥了一眼,便没有理会了,这人他也认出来了,当初重阳大典救驾的老和尚。 他直直望着王耀君,良久,才吐出一句:“王掌柜,你已经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何苦如此呢?” 陆言方才没有急着闯进来,反而是收敛气息躲在殿外听了很久,了解事件原委之后,这才能更好地对敌。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王耀君闻言也沉默了片刻,随后笑道:“正是因为死过一次,所以再活,我希望能够洒脱,前世不能报的仇,我要报!前世不能杀的人,我要杀!” 他有些释然地笑道:“这一生,我位极人臣,富甲京城,官道畅通,商道无阻,可谓圆满,如今报了仇,便是超脱!可惜,狗皇帝死了,我不能亲手杀他!” “灭门屠城,那些人不能重活,他们找谁报仇?” 赵志皋怒吼一声,随后就听见王耀君也变得暴怒:“我当初就说过,灭门是我所为,但屠城,与我无关!” “但是你现在也几乎屠城了!” 陆言摇头,叹息一声:“王掌柜,你报仇的路子还是走偏了!” “那看来是说不通了!小的们,上!” 王耀君眼看不能避免一战,随即先发制人,一挥手,就看着十余道纸人朝着陆言扑过去,欲要将陆言撕成碎片! “纸扎术吗?我也会!” ...... 第137章 扎纸兵解,扎纸镇灵(中元节快乐) 扎纸三十六术! 扎彩一门的绝学,陆言当初从碑林图中得到的高级别奖励! 其中有扎纸定形、扎纸留影等一众扎彩妙术,一共三十六道法术,玄妙无比,都是针对或是驱使纸人的手段。 陆言虽然不知王耀君掌握的扎纸手段比他多还是少,但单单是三十六术中的一种,扎纸兵解,就足以应对这些扑来的彩纸人! 只见他一个闪身灵活夺过纸人的围攻,随后利用龙游天地的身法,穿梭于纸人的缝隙之间。 所过之处,就见陆言在每个纸人身上划出一个奇怪的壁画,随后那纸人就突然膨胀爆炸,变为一堆纸屑。 顷刻之间,一群让诸多武僧束手无策的彩纸人,就被悉数解决。 “这......” 不少人都目瞪口呆,那为首的武僧更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拱手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眼前这人虽然不知是正是邪,但至少跟王耀君这个敌人是对立的,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此人实力又强,值得拉拢! “不用谢我,若非他毁了我的铺子,我也不会出手。” 陆言摆了摆手,随后望向王耀君淡淡道:“王掌柜,还有什么手段,使出来吧!” “哈哈哈,陆先生果然不简单,我亲手炼成的彩纸人,也被轻易破去!” 王耀君仰天大笑一声,随后突然猛地脸色一沉,眯着眼睛道:“那不知,陆先生可能对付我这个宝贝?” 随后,只见他从袖口摸出一张折纸,那模样,竟是一只纸质的袖珍佛陀! 那纸质的袖珍佛陀被抛到空中,和其他的彩纸人一样,迎风而涨,化作一尊巨大的佛像,横亘在大殿中央。 那纸质佛像,双手呈参禅模样,服饰和寺庙中的金身佛陀无异,只是那眉眼间,却是全无慈悲怜悯,只剩满脸的凶神恶煞! “只要是纸,我就有办法让你废了!” 陆言心中冷哼一声,腾身上前,便在佛像的胸口划出之前的那种古怪笔画,但却不仅丝毫作用不起,反而一个漆黑的“万”字浮现。 一股反震之力突然产生,直接将他弹飞出去! 那凶恶大佛趁着陆言飞出去的一瞬,一掌拍来,却是扑了个空。 只见陆言又以诡异的身法滑不留手地溜走,随后平稳落地,望着大佛,有些惊疑不定。 “你把佛陀的灵镇封进去了?” 他说出这番话时,依旧难以置信,他不相信对方能有如此通天的手段,能够寻到一尊佛陀的灵,并且将之封印进纸中! 这就相当于,对方那一张纸,相当于陆言这里的一张敕灵请神符! “当然,不过这可不是佛陀的灵,而是一尊邪佛!” 王耀君见到陆言也慌了神,不禁心中得意道:“我机缘巧合之下,和一尊邪佛的灵达成约定,我为他炼制容身邪物修养,他则为我适时出手!” 他曾经机缘巧合之下,在京郊坟岗躲避修行之时,结交了这位邪佛的灵,从而与对方立下协定。 “扎纸镇灵!” 陆言心中一沉,这是扎纸三十六术中最核心也是最基本的术法,将灵镇封入纸人当中,如此才能制成高品质的纸人! 一般的扎彩匠都会这一招,但他们往往镇封不了完整的灵,只能镇封一些阴气进入纸人当中,使得纸人面部变得鲜活。 大宣之前就有昏君,死后将妃嫔尽数陪葬,那些妃嫔死后,灵被高明的扎彩匠镇入纸人当中,那些纸人的面容就变成了这些妃嫔的模样,宛如鲜活一般。 如今这尊邪佛之灵被王耀君镇封入纸,直接将这尊纸人的形状都变了,变成了佛陀模样,也证明这尊灵十分强大。 精通扎纸三十六术,陆言深知,扎纸兵解是很克制纸人,但唯独不能对付镇封有强大灵的纸人! 如今很显然,对方是使出手段,将他拿捏住了! 王耀君见到陆言脸色愈发阴沉,笑得也愈发畅快,心道:“陆先生啊陆先生,当初拿高仿的名画骗我,还真骗着了!如今,遭报应了吧?” 这就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他当初收到几幅名画之后,确实没有起疑,但是后来那位对他有恩的高人来过一次,却指出那些画都是假的,作画时间都不超过今年,他这才醒悟,上当了! “王掌柜别笑了,一尊邪佛纸人而已,又待我如何?” 只听下方传来陆言的淡笑声,随后王耀君就见到这位青年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卷画轴,捧着画轴,以一副肃然的口吻道。 “我曾经很喜欢一句话,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随即,陆言张开画轴,一股严寒的气息瞬间席卷大典,明明已经开春,这一瞬间却让众人误以为再次回到了深冬。 关键是,深冬的乾清宫里有火炉,他也不至于这么冷啊! 少林寺的几个武僧反应了过来,连忙再次布出金钟罩,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严寒的气息被渐渐隔绝开,诸人也渐渐缓过来,转头再去看另一边,却不禁目瞪口呆。 只见陆言那一边,已经结束了战斗,连带着邪佛纸人和王耀君以及一众陈设,全部变成了冰雕! 当时有人就听见王耀君惊呼一声“天行图卷”之后,就没了声响,如今再一看,竟然是瞬间被冻住! 那图卷法宝,当真恐怖如斯! “王掌柜,你要明白,一切的优势,都来源于火力充足!” 陆言来到王耀君的冰雕跟前,此时中年虽然被冰封,但眼珠尚能活动,闻言眼神则是露出凶恶之相。 临近化神之境,陆言的实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自身修为精进,连带着秘术和法宝,威力也是倍增! 不再理会王耀君,陆言又走到邪佛纸人跟前,纵然这尊纸人无法兵解,也水火不侵,但是冰封的效果确实很显著。 冻成冰雕,陆言从枕中秘宝里取出一根枣木棍,一棍接一棍下去,纸质的佛躯连带着冰层,被砸的稀碎。 一道血红的虚影趁着纸人身躯露出一个缺口,便迅速溜出,结果尚未溜出大殿,就见一尊桃花眼书童模样的灵体拦在前方,将之一把抓在手里。 “尊驾,您瞧!” 此时的邪佛之灵没了纸人躯体,实力大减,根本不是修养成灵体的桃然的对手,只能被抓在手里,送到了陆言跟前。 金钟罩内,不少人看着陆言自言自语,有些发毛;但觉明和叶梦熊等几人,却能隐约看到青年旁边有一道相对矮小的影子。 眼见桃然立功,逮住了企图逃跑的邪佛之灵,陆言也饶有兴趣地看过去,结果这一看,顿时眉头皱起。 “呦呵,这还是,远古老熟人?” ...... 第138章 收服邪佛,王耀君之死 陆言望着桃然手中放弃挣扎的红色虚影,有些出神,心思不禁被拉回到很久以前。 那时候他刚魂穿到大宣,也是刚刚接触刻碑这一行,获得碑林图也没多久。 就在那阵子,有一名叫吕坚的切石师傅的生意落在他手中,从碑林图可见,那人的生平中,死因乃是心神疯魔导致溺死。 而吕坚的疯魔,就和一尊从石料中切出的铜制佛像有关,后来陆言亲眼所见那佛像遇水而粉碎,里面的血红虚影逃出,冲天遁走! 如今,他还以为与王耀君定下约定的所谓“邪佛”是何方神圣,却没想到正是当初那从铜佛中脱困的血红虚影。 “桃然,使出你的手段,审审这位邪佛,看看什么跟脚!” 陆言淡淡吩咐了一声,桃然应声领命,随即拽着这位邪佛之灵,回到了陆言袖口的雷击木中。 纸人失去了邪佛之灵的镇封,也彻底失去灵性法力,化作一只普通的纸人,甚至无法维持住冰雕的造型,直接坍塌下去。 “诸位,可以收起神通了!” 陆言朝着金钟罩所在之处说了一句,随后收起西山霁雪图,大殿之中的寒意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王耀君眼见着陆言收起天行图卷,心中一动,立刻催动浑身力量,企图破开冰封。 结果刚一破冰而出,就见陆言一脸淡然地看在他旁边,不等他作出反应,就被一柄木尺轻轻拍在身上。 “这!” 在木尺挨到躯体的瞬间,王耀君仿佛触电一般,轻轻一颤,竟然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不论怎么催动体内的实力,都难以摆脱这种禁锢之力! “你对我做了什么?” 除去身体不能活动之外,一切如常,王耀君被这一变故搞懵了,不禁冲着陆言怒吼道。 陆言听到他的话,并没有回答,只是冲着下方的赵志皋等人说了句“没事了”,便扛着王耀君僵硬的身体离开了。 待到陆言走后,一众朝臣不禁面面相觑,今天突然遭逢变故,眼看着京城沦陷在即,众人性命危在旦夕之际,突然有人如此轻易,甚至堪称儿戏地解决了危机! 一切,仿佛是一场幻梦,来得快,去的也快! “所有还活着的人,喘气的人,跟本官速速出宫救人,锦衣卫厂卫,头前勘察!” 虽然大敌被解决,但是如今京城之中情况仍旧不明,听到赵志皋说出这番话,众人都有些迟疑。 “还不快走?” 一声怒喝响起,就看着叶梦熊虎目圆睁,浑身武道宗师的气息凌厉,众人也只能叹息,人家拳头大,只得跟着赵志皋和一众禁卫士兵出宫。 原本走出乾清宫,会有大批纸人围堵,却不成想,此时那些凶残的纸人,全都化作一地纸屑,纷纷扬扬铺成了地毯。 “看来也是那位前辈出手了!” 觉明和尚伤势也恢复不少,随队负责护佑赵志皋等人,此时看到街道上厚厚一层纸屑,也不由感叹。 他虽然贵为宗师,而且是晋升了很久的宗师,但是真要面对如此海量的纸人怪,那也是寡不敌众,不至于被杀,那也是堪堪自保。 可是那位前辈,却是只手覆灭千万纸人,刀枪难入的纸人,在那位面前如同瓜菜,任砍任切! 一想到看那前辈面相还十分年轻,就算驻颜有术,也最多和他平岁,他就感觉自己这百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陆言自然是不知道老和尚的这些想法,此时他正坐在一座晶莹剔透的宫殿中,底下的王耀君被五花大绑战战兢兢,一旁则是坐着一尊壮汉。 “陆某的刻碑铺被这厮的手下毁了个干净,一时无处可归,这才打扰乌二爷,还请二爷勿怪!” 陆言拱手一笑,吓得乌二爷连连摆手:“不妨事,不妨事,陆先生前来,乌某可太欢迎了!您这一来,真是让小乌这水府蓬荜生辉啊!” 当时他在水府之中闭关沉睡好好的,突然听到陆言心底的呼唤,这才把人迎进水府。 原本还不情不愿的,但在感受到陆言浑身雄厚的气息之后,他一改心思,如今更是讨好。 当初第一次见面之时,对方还是只能依靠偷袭拿下自己的新晋宗师,如今再去感知,这个实力依旧和他不相上下了! 加之对方的手段又层出不穷,乌二爷深感无力,自知已经无法对抗,不过也好在这位陆先生亲善,好说话。 他心中松口气,指着下方被捆成粽子的王耀君,笑道:“陆先生,不知此人,可就是此次京城浩劫的凶手?” 乌二爷在水府静修之时,就感到一股强横的气息在京城生出,他曾去查探过情况,发现这股气息来得古怪,索性没有去趟这浑水。 如今,却不料这位凶徒已经被陆言绳之以法了! “不错,此人就是!” 陆言淡淡一笑,随后望着王耀君道:“王掌柜,说说吧,那位救你的高人是谁?” 由于王耀君不懂避水术,无法在水下呼吸说话,陆言便请乌二爷施法,给其套了个气罩,保证其存活。 听到陆言的询问,王耀君摇了摇头:“陆先生,非是王某不愿意说,只是说了,恐怕性命难保啊!” “哦?那你不说,在我这,也是性命不保!” 陆言淡淡抿了口茶,眼神示意了一下乌二爷,老龟顿时心领神会,露出一副凶恶之相望着王耀君,令他很是满意。 王耀君感知着老鬼浑身的修为,甚至这是一尊化形的大妖,当下不禁左右为难。 他咬了咬牙,道:“若是我说了,你们真能保我性命?” “哈哈哈,你大可以放心,没有人能在本座的水府中杀人!” 陆言尚未开口,乌二爷便先声大笑,拍着胸脯打报票。 陆言也点点头,这水府是乌二爷的地盘,又在水下,但凡有人想出手杀人,难度可是相当不小。 “这......好吧,我若是说了,你们可以定要保证我的安全!” 王耀君再三叮嘱,他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重活一世,他自然不想轻易死去。 “那人戴着面具,穿着斗篷,但是声音却......” 刚没说两句话,就听着“嗖”的一声,有一枚飞镖竟然直接水府外飞来,将王耀君的脑袋扎了个通透。 陆言一惊,连忙上前救治,却发现仅仅是一瞬间,王耀君生机全无,形神俱灭! ...... 第139章 拜火者,掘墓人 “竖子大胆!” 乌二爷见到人真的在自个水府被杀了,还是当着陆先生的面,肺都要气炸,直接一个纵身杀出水府。 陆言上前查探,发现王耀君瞬息间竟是形神俱灭,叹息一声,不再迟疑,也追出府去。 出了水府不见踪影,二人又一路追出水面。 来到岸上,就见一名身披黑袍的高大人影,正站在河岸的不远处,一对锐利的眼睛凝视着二人。 “你是何人,为何灭口?” 陆言一句询问刚出口,就见乌二爷是个暴脾气,直接现出原形,一只庞大的乌龟,背上布满着玄奇的龟甲纹饰。 只见巨龟一声怒吼,仿佛化身整个易水河的主宰,卷起一层层白浪,化作绳索,企图缚住黑衣人,却见那黑衣人腾身后跳,直接让浪花绳索扑了个空。 “哼!” 乌二爷见一击不成,冷哼一声,操控着白浪绳索再次扑向黑衣人,结果再次被躲过去。 几次攻击,几次都被黑衣人躲了过去,饶是乌二爷作为化形大妖,一直操控着易水浪花,也着实累得够呛。 对面,黑衣人也像是有意戏耍这头老龟,上蹿下跳,使得老龟攻击全空,只能气得干瞪眼。 眼看着老龟就要累垮,一旁观战的陆言摇了摇头,原本想在观察观察,等对方放松警惕再出手,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只见他催动龙游天地的身法,手中祭出圣人训诫尺,迅速逼近黑衣人,欲要一尺打出,将之定在原地! 黑衣人见到陆言出手,也是明显地瞳孔收缩一下,随后毫不犹豫后撤,将身上黑衣抛向天空。 那黑衣被抛上天空,非但没有落下,反而微微一颤悬浮空中,化作一张巨大的幕布。 而那露出原本银蓝色衣着的神秘人,也纵身一跃,被幕布一裹,竟然凭空消失了! “这!” 乌二爷是彻底傻眼,陆言则是神色凝重,连忙催动启明术,就见那幕布裹着神秘人,并非是消失了,而是与周围环境化为一体,飞速远去。 当他观察到其中玄妙时,对方已经逃出很远,哪怕陆言催动飞剑,也难以追上。 “哼!” 但是陆言哪里肯吃亏,心念一动,一柄巨大的飞剑从身后的枕中秘宝飞出,悬在空中。 只见陆言一手抓住剑柄,手中御气,宛如丢出标枪一般,将巨剑丢出,长虹贯日,正中神秘人。 那幕布一阵玄光浮现,将巨剑打落的同时,自身也现形出来,但也只是现形微微一颤,随后再次隐没,直至消失。 哪怕是陆言,也不得不感叹,对方这件幕布法宝异常玄奇,堪比碑林图中的几件顶尖至宝,即使是剑阁阁主相赠的飞行巨剑,也难以伤到对方。 “你在这待着不要走动,我去看看!” 陆言心念一动,飞剑飞回。 他一步踏上,御剑来到方才神秘人裹着幕布被击中的地方,一番找寻,果然在灌木中找到一面令牌模样的东西。 令牌的材质似金非木,整个呈白色的底色,其中刻有两个黑漆漆的大字,拜火。 “这是什么?” 陆言唤出桃然,桃然也是一脸懵逼,没办法,二人只能收起令牌,暂时返回水府。 回到水府,仔细查探王耀君的尸身,发现其是被一根木刺贯穿脑袋。 这木刺也是一种特殊的法器,桃然一番分析,发现此物对于灵有着独特的杀灭效果! “就叫灭魂刺吧!不过可惜了,最多只能再用一次!” 陆言给木刺命名,但看到木刺之上的裂痕,猜测到此物有使用限制,不禁暗自叹息。 ...... 傍晚,陆言还是回到了自家铺子,略作清理,整出一块平地。 寻了一盏油灯,点火上灯,开始给这位王掌柜刻碑,企图搞清楚其背后的高人身份。 可惜,刻完碑之后,没有任何反应,碑林图没有浮现,生平也没有开启。 “果然。” 陆言轻叹一声,他早已有心理准备。 和碑林图相处这么长时间,他也大概摸清了碑林图的一些规则,比如人没死或者所刻的墓碑没有对应正确的墓碑主,碑林图便不会出现。 而眼下王耀君显然是死了,而且也是本人,那么只能有一种说法。 形神俱灭,则碑林图不出! 形神俱灭,就意味着肉身和魂魄的双重毁灭,哪怕一丝残魄,都没能留下。 而点亮碑林图中墓碑的要求,便是需要从天地之间纳来一缕墓碑主人的残灵,这才能点亮石碑,否则石碑不亮,则碑林图无法浮现。 如此一来,碑林图不出现,陆言弄明白王耀君背后的高手的企图,也就彻底泡汤了。 第二天一早,他来到了京城中一些还营业的书馆,却没有找到任何有关拜火一词的书籍。 “不知前辈从何处听来这‘拜火’一词?” 陆言无奈之下,去皇宫找到了赵志皋,刚好借着救命之恩的由头打听打听,结果却发现那觉明老和尚也随行左右。 那老僧一听到“拜火”一词,顿时眼睛发亮。 陆言闻言也不禁挑眉:“大师听过?” “呵呵,前辈这么称呼,真是折煞小僧了!” 觉明和尚一张脸笑得好像一朵绽开的老菊花:“当初小僧和朱闲王爷闲聊时,听过拜火一词,说得,乃是大宣之外,有一圣地,波斯!” 老僧不急不缓,娓娓道来:“那里的人崇拜天地五行之中的火和木,尤其是火,故而他们个个自称拜火者,这群人聚集在一起,也称拜火教,乃是波斯圣教!” “拜火者?” 陆言心中嘀咕,随后取出那块令牌递给老僧,老僧接过,一番打量,点头道:“不过,正是波斯文!拜火者的文字乃是此地还叫大汉的时候传过去的,故而字体上,还是与大宣有所差别!” 陆言接过细瞧,果然注意到这令牌上的字与大宣的文字有所出入,他之前也是各种典籍读得多了,文气充盈,这才一眼认出。 “不知陆先生是从何处得来的令牌?” 觉明和尚试探一句,却见陆言摇了摇头,连忙识趣将嘴闭上。 “大师,关于这个拜火教,您还知道多少?” 陆言再次询问,只见老僧白眉一挑,道:“再就没什么了,对了!还有一个传说,不过这个是异闻,没有记载可言!” 老和尚凝重道:“拜火者崇拜火,所以他们爱屋及乌,也以传说中“灾难”的象征祸斗为图腾,每逢大灾大难降临一地,他们就会派出教中圣徒前往,这位圣徒行走灾难之地,推泼助澜,自称为,掘墓人!” “掘墓人?!” 陆言闻言失声,再无原本的淡定可言! ...... 上一章推荐那本书真的很不错啊,起点金牌编辑组内投作品,质量保证! 第140章 晋升化神,千载阴神 赵志皋和觉明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为何陆言这么大反应。 但二人都是聪明人,深知有些该问,有些别人不说,则不该问。 “多谢二位答疑解惑!” 片刻后,陆言深吸一口气,起身拱手道谢,惊得二人也连忙起身还礼。 “陆先生客气了!” 离开皇宫,陆言看到京城街道两边,不少泥瓦匠正在修缮店铺房屋,这些都是赵志皋下令从直隶各府招募过来,重建京城的。 至于陆言自己的刻碑铺,为了防止重建之后的铺子坏了原本的风水布局,他便谢绝了官府安排的泥瓦匠,决定自行修缮。 施展大褂出彩,砖石瓦片和木材,一应俱全。 大褂出彩这个技能,陆言使用的少,也一直对其技能机制不甚清楚,还是最近重建刻碑铺,这才渐渐弄明白了。 他原本大褂出彩能够变出东西,就是凭空造物,但实际上还是有差别的。 至少这个“凭空造物”,并不是完全的心想事成,能够造出的物品,有一个大前提--必须是大宣这个世界所有的。 比方说造房的原材料,泥瓦砖石木材,结构简单,凭借陆言目前的修为,可以轻松得到很多。 但是陆言这里多出一堆盖房的材料,就说明这个世界的某处,少了相应的对等材料。 但是如果陆言想要造飞机大炮火箭,亦或是复制出一尊一模一样的自己,那便不成! 理由很简单,大宣所在的世界,没有那些高科技热武器,而这个世界,更是只有一个陆言! 搞清楚这个极品奖励的规则之后,陆言便熄灭了之前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老老实实盖房了。 年关之前,他刻了不少碑,其中就有泥瓦匠,奖励也是关于土木建筑之术的学问技巧,如今实践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就在陆言修缮刻碑铺的这段日子里,光皇率领随行之人火速回到了京城。 当初纸人浩劫刚开始那会,赵志皋就立刻修书一封,借宫城内的鸽馆,飞鸽传书辗转将消息送到龙虎山,光皇所在。 光皇得知自己刚登基第一次外出,就被人偷了家,当即肺都要气炸,大为震怒,直接带上尚未恢复的朱闲,风风火火往回赶。 这刚一回宫,看到京城的惨状,更是火冒三丈高,立即开始亲自主持大局,主导京城的恢复工作。 另一边,光皇则是下令将此事仔细追查,结果还真查出来王耀君收买的几名城防军将领,当时就给推出去砍了,让光皇的气消了不少。 至于危险解除、拯救京城的事,陆言早已找过赵志皋和觉明和尚,让二人尽管将功劳大包大揽,不必跟他客气。 觉明和尚只是推辞两下就同意了,而赵志皋可是让陆言费了好一番口舌,最终也同意了。 当时目击到陆言的人也不少,但是眼看着赵志皋和觉明和尚二人出面,聪明人都知道,这其中肯定是那位高手不愿出风头,这才有了这般托词。 约莫三日的时间,陆言就将刻碑铺建好了。 新建成的铺子,相比原来大了许多,里面的空间更为开阔,能够容纳许多石胚。 四个角落则还是按照原本的布局,他又买来一些盆栽和摆件、锦鲤一类,将风水布置完好。 值得一提的是,当初那尊巨大的沁血断头石,依旧完好无损,不少石胚都被纸人杂乱的攻击切开,唯独这块断头石,甚至立在原地未曾动摇分毫。 陆言这次又催动启明术试了一次,但启明术刚刚开启之时,就感受到来自断头石的抵抗,一股黑光渐渐冒出,吓得他赶忙收了神通。 “难道化神之境都不能一窥这块石头上的内容?” 陆言心中泛起嘀咕,如今他修为堪称半步化神,可在这块断头石面前依旧不够看。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块石头的来历,恐怕不止一块断头石那么简单! 不去理会这块石头,陆言把刻碑铺布置好,又去隔壁,帮着蓝颜新把鱼铺修缮了一番。 一切事情完成,他就回到自家铺子默默修炼,准备于近日冲击化神! ...... 这一天,京城的百姓都在忙活着自家的重建。 忽然,只见一声惊雷炸响,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诶,这刚才还是大晴天,怎么突然就阴了?” “老王,别傻愣着,要下雨了,赶紧喊你家媳妇儿收衣服了!” “哎好!” 眼看着天阴下来,不少人家都开始收起晾晒的衣服棉被。 刻碑铺中,陆言依旧在闭眼打坐,但他此时却进入一种玄妙的感觉,不知是错觉,还是现实。 他发现自己仿佛魂魄出窍,飞上了高天,俯视着京城,头顶上,一片乌云异常浓重,其中不时有闪电浮现。 一切宛如虚幻,但是脸颊边吹过的风,又是那么真实。 “尊驾,您终于要渡天地雷劫了!” 一旁,有一根雷击木悬浮半空,轻轻晃动,有兴奋的声音传来。 桃然也没想到自己这位便宜主人修行的速度这么快,真就年方二十多岁,就修成化神之境! 同时他也庆幸,自己当初忠心于这位一点也没错,这位的修行速度之快,令人侧目! 假日时日,待到大世彻底复苏,这位主人说不定能修到叩天之上,超越曾经的主人百药尊者,乃至于成就圣人! “渡雷劫!” 陆言现在脸色漆黑,方才纳气千载之后,突然就发现自己的视野变得开阔,随后变成了上帝视角。 接着,桃然就出来道贺,说他要晋升化神了,要渡雷劫,成就阴神之体。 他这哪里能不明白,这是高情商的说法,低情商,他要挨雷劈了! 眼看着头顶上一片劫云之中,雷霆正在酝酿,陆言不禁心中一颤,随后看向旁边的雷击木。 “桃然,把这雷击木放在我头顶!” “尊驾,这雷击木虽说是万劫桃木,沐浴过雷霆,但主要还是炼器制宝,对于抵抗雷劫,效果甚微......” 桃然有些为难,但奈不住陆言坚持,他也只能照做。 “要来了!” 陆言看着头顶一点点放大的雷光,面上无比凝重。 ...... 第141章 雷劫难渡,碑林显威 “尊驾,还请允许小生暂避!” 桃然请求一声,陆言点头,毕竟桃然是灵体,而雷霆之物,天生就是魂魄的克星。 虽然他现在似乎也是灵体,但不像是桃然,拥有具体的外形,此刻他自己朝下看,发现没有手脚! 甚至方才桃然一番描述,说他连头颅都没有,整个人虽然能说话能听话,但却是一片虚无,没有具体的模样! 陆言愿称之为“一团意识”,甚至他猜测,晋升化神之境,便是让这虚无的意识拥有具体的形貌,且大概率和本人的样貌相同! 只见桃然的灵体抓着邪佛,刚一走远,一道银白的雷光就突然劈下。 雷霆贯穿了陆言的灵体,只有一个感觉,痛! 比当初被断头石刺瞎双眼还要痛,甚至让他这一团的虚无意识都开始模糊,满想着一个字,痛! “难不成我陆言也要玩完了吗?” 重活一世,陆言对于生死看得早已不再那么重,只是有些遗憾,大宣的很多地方,还未曾游历过! 他发誓,此次若是活下来,一定要把大宣转遍,甚至刻碑人的活计,都能够搁置一下。 就在陆言意识愈发模糊,眼前一片漆黑之时,忽然,一点亮光点起,随后是星星点点百余个大小光点! “这!” 他只见到一副泛黄的古卷之上,浮现出无数阴山冥川,山川之间,则是一座座大墓,而在大墓之前,则是一尊尊各异的墓碑亮起。 “万墓碑林图!” 这个宝物陆言并不陌生,甚至堪称最为熟悉,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碑林图替他挡下了雷劫! 只见碑林图铺展开来,最中间的几尊大墓的墓碑原本是黯淡的,此时也陡然亮起,映射万丈光芒! “嗖!” 剩余的雷光被碑林图悉数挡下,陆言的视野渐渐恢复之后,却见正下方的铺子里,飞出一根灰色长石,正是那断头石! 他眼看着断头石一个飞纵,竟然进入碑林图中消失不见,不禁目瞪口呆! 但是更让他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吸收了断头石的碑林图竟然威能大涨,最中间的几尊高大辉煌的墓碑,愈发闪亮,彻底压制吸收了雷劫! 陆言甚至从刺目的雷光中,看到有几尊虚影,抗衡着天劫! 有青年模样的虚影持笔应劫,有威严中年端着一尊爵收取雷光,甚至还有老者笑呵呵地在雷光化成的河海中手持钓竿钓鱼! 可惜,未等陆言看清,那些虚影便是一闪而逝,雷劫也瞬间消失,被悉数吸收! 天劫消散,天空中的乌云却未散去,反而是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碑林图也再次消失,虚无中陆言的意识,则自身多出一股温和的力量,正在助他蜕变! “是碑林图转化了天劫之力!” 陆言感知着这股温和的力量,任由其蔓延舒展,渐渐化出骨骼血肉,化出四肢百骸。 此时若是有人能看到灵体,定能看到刻碑铺上方,一尊青年的虚影正在缓缓形成,由内而外,宛若实体! “恭喜主人修成阴神,成就化神之境!” 桃然从远处飞来,连连道喜,称呼也从“尊驾”变为“主人”。 “哈哈,多谢!” 陆言哈哈大笑一声,随后心念一动,便从空中消失,而下方刻碑铺中的陆言,猛地睁开眼。 “我也是化神了!” 他心中很是喜悦,握了握拳头,感觉到自身磅礴的力量,不仅是肉身之力,更是灵,魂魄之力! 随后,陆言便是惆怅,只因一场雷劫,给他把铺子又毁了,又得重建! 出了铺子,他就见到不远处,觉明和尚立在那,脸上表情异常精彩。 “大师,还请过来一叙吧!” 觉明和尚闻言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跑过来,跟着陆言走进早已没了屋顶的铺子。 二人坐在一块石头上,冒雨聊天。 “陆先生,可是迈出了那一步?” 觉明和尚眼中又是羡慕,又是畏惧,他贵为灵隐寺的高僧,自然明白人族的雷劫,意味着什么。 陆言没有避讳,点了点头:“不错!” 接着,不等老僧再次开口,他又笑道:“动静这么大,你来查探,应该是陛下的意思吧?” 他相信光皇贵为一国之君,纵然自身不修行,对于修行的这些东西,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先生是爽快人,那小僧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觉明和尚眼见自己的来意被看透,也直言道:“陛下的意思,是希望先生护佑大宣万世永昌!但作为小僧个人,却想先问一个问题!” 他死死盯着陆言,道:“先生修行至今,年岁究竟如何?” “二十有三。” “咳咳,咳咳咳!” 觉明和尚听完之后,剧烈咳嗽起来,他有猜过这位陆先生修行不足百年,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年轻! “先生认真的?” 他又问了一句,却见陆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中则是真诚,顿时颓然:“明白了,小僧会回去,跟陛下转达先生的意思!” “辛苦大师了!” 二人心中都明白,不足三十岁修成化神,放眼历史也是罕有,不可能去放下身段服务于一个人间皇朝。 尤其是面临着大世复苏,二十多岁的化神,在大世彻底复苏之后,成仙封圣都未必不可! 目送着觉明和尚离开,陆言就地盘坐,默默巩固化神的境界。 “主人,邪佛之灵审的差不多了!” 一旁桃然的声音传来,陆言猛地睁开双眼,光芒熠熠,道:“先等等,让我先去快活一番!” 随后,他再次闭上眼,头顶上,则有一尊一模一样的陆言缓缓浮现。 “我去去就来,你先帮我看好我的肉身!” 陆言嘱咐一句后,冲天而起! 虽说肉身不能御风飞行,但是他意外发现,灵体可以飞行,甚至可以遨游天地! 化作阴神形态的陆言,只见空中雨滴从身体穿过,甚至穿过房屋院落。 “哈哈哈,快哉!” 陆言大笑着,瞬息间飞出京城,飞往黄海之滨! 他决定沿着大宣的海岸线,由海边到内陆,齐齐转一遍! 也唯有在修成阴神,晋升化神之境后,陆言才发现了,龙游天地这一秘法真正的妙用! 所谓龙游天地,虽然短时间内不能使得肉身飞行,但却可以由灵体施为。 一旦施为,灵体就宛如游龙一般,纵横天地之间,万里之遥,瞬息而至! 半刻钟之后,陆言便抵达了黄海之滨,鲁州边缘的登州府。 就在他凝望大海之时,忽然听见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道友?” ...... 第142章 齐鲁曲阜府,孔庙文圣人 “道友?” 陆言闻声心中一愣,转过头看去,发现一名须发皆白的青袍老者,正悬浮在不远处,微笑着望向他。 他打眼一瞧,不禁瞳孔一阵收缩,此人竟是灵体! “不知老人家是?” 不知来者是善是恶,陆言出于谨慎,一边转身拱手见礼,一边则是暗暗催动龙游天地之法,脚底生风,若有不对,随时抹油开溜! 老人也似乎是注意到了陆言浑身涌动的气息,面上一僵,随后失笑道:“别叫什么老人家,道友应该也是化神灵体罢?你我平辈相称便好!” 随后他也拱手还礼,道:“自我介绍一下,老夫太史乐,忝居文圣地孔庙圣徒之位,不知道友是?” 其实太史乐心中还是有些奇怪的,按理说步入化神之境,在现阶段堪称无敌,当有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姿态。 可反观眼前之人,谨小慎微,若非对方还存留着化神雷劫的气息,他都要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化神之境的高手了! “文圣孔庙圣徒?” 陆言心中一动,警惕松去不少,这个门派他听过,似乎还是朱闲和林琼所在的门派,虽然是半隐世的状态,但依旧执天下文道牛耳。 想到眼前这老者是孔庙圣徒,陆言也不怠慢,略一欠身便道:“在下陆言,京城人氏。” “原来是陆道友,失敬!” 老者脸色一肃,灵体也飘得近些,笑道:“不知陆道友,师从何门何派?” “这,在下算是散修,不曾有师门!” 陆言一怔,老实回答,随后又补充道:“在下倒是认识剑阁南宫阁主,算是半个剑阁人!” 他其实根本不是剑阁之人,但如此一说,也是扯了剑阁的虎皮做大旗,给自己胡诌个跟脚。 “陆道友竟是散修!” 太史乐明显一惊,虽然又眉头一动,这次流露了真挚的微笑:“原来是南宫阁主的好友,那便是自己人了!” 剑阁相比自己的孔庙,隐世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世上除非一些同样等级的名门大派,甚至一般世家门阀,都不怎么听过剑阁这个地方。 对方如今既然自称是南宫羽的友人,老者自是不疑有他,坦言自己其实也在戒备着陆言。 “唉,不瞒陆道友说,这大宣并非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安稳啊!” 太史乐坦言,他曾在鲁州之北,遇见过一尊不曾见过的灵体,疑似是关外的化神高手! 对方似乎也不愿发生摩擦,只是遥远地看上几眼,便灵体回归了。 “关外也有化神之境的高手!” 陆言得到这一消息,脸色不免有些凝重。 “哈哈,道友不知,莫说关外,便是海外,化神也是有的!” 太史乐哈哈一笑,随后一手指向海的对岸,那里是东瀛众神道教所在! 他感叹道:“大世正在复苏,化神也在涌现,咱们大宣,化神也不在少数,但可惜的是,散,心不齐!” 说着,太史乐摇了摇头:“除了剑阁那位,与我私交甚好,其余的,天下诸多佛门道门、世家门阀,都不是一条心呐!” 他冷笑一声:“尤其是某些古武世家,他们的化神老祖,就是一个个老乌龟,一个个龟缩着不敢出来,怕是对手打上门,他们都是第一批上前带路的!” 陆言感觉乌二爷有被冒犯到。 他其实也一直有些奇怪,为何不论是东瀛众,还是拜火教,亦或是关外神仙道,似乎都对大宣中原有着觊觎之意,今天便也趁着机会,问了出来。 “因为大宣是‘元’,是原初之地,大世复苏,自大宣始!” 太史乐笑道:“其实这个说法,前朝的开国皇帝便提出来了,甚至以‘元’作为国号,可惜,至前朝灭亡,都未曾迎来大世复苏!” 按照太史乐的说法,大世复苏之于大宣,既是挑战,又是机遇,神圣回归,邪魔复苏,天门大开,封神立圣成仙! 二人畅聊,陆言又从中知晓不少大世复苏的信息,而且是桃然没有提到过的信息。 直至道别,太史慈微笑道:“还望陆道友赏脸,不日后前来参加我孔庙的文道庆典,松柏茶话!” 说着,他抛来一块玉片,那玉片虽是实体,但却稳稳地落在了陆言手中。 “这是凭证,还请陆道友收好!” “到时陆某一定参加!” 陆言一拱手,收起玉片,转身朝南飞去。 ...... 鲁州曲阜府,依山傍海的群山间,一座宏伟的书院坐落其中,正是文道圣地,孔庙。 一座焚香宝殿中,一尊须发皆白的青袍老者猛然睁开眼,望向下首一名少年,威严开口:“子亦,何事唤我?” 只见那少年躬身道:“禀师祖,林琼师叔回来了!” “琼儿回来了?”老者眼睛一亮:“快喊他进来!” “徒儿就在门外,师父不必喊了!” 一名青年推门进来,对着那少年吩咐一声,少年告退之后,他便拱手道:“不肖弟子林琼,见过师尊!” “呵呵,回来就好!” 太史乐一笑,龙虎山发生之事虽说有意封锁,但像是他这样的顶尖高手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这边见到自己弟子无事,便松了口气。 “快与为师说说,那龙虎山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林琼点头,将龙虎山的一切,同太史乐和盘托出。 “天师入魔?有神秘高手出手平定一切,承天师位,甚至南宫羽都心悦诚服?” 听完自己徒弟的诉说,老者有些惊异,随后感叹:“看来大世真的要复苏了,高手纷纷涌现,为师今天也偶遇一位居于京城的高手!对了,你师弟朱闲如何?” “有妙手医治,我走时,伤势已经无碍!” “那就好!” 太史乐更是放心许多,笑道:“那神秘高手,可曾有道出名姓跟脚?” “不曾,那人甚至不曾露面!” 太史乐闻言点头,若是隐世高手,不愿暴露很正常。 倒是林琼方才听到了关键,迟疑道:“师尊刚才所说,今天遇见一位来自京城的高手,也是化神之境?” 他可是深知自己的师尊,文道圣地孔庙的圣徒,圣人传承,乃是目前少有的化神高手! 可什么时候,京城市井朝堂之地,也能出化神了? “不错,那位陆言陆道友,似乎是刚刚晋升化神,这是好事,壮大我大宣根基啊,哈哈!” 老者畅快笑着,林琼则是有些惊疑不定,道:“可是陆地的陆,言语的言?” “不错,怎么?” “来自京城......真是他!” 林琼呢喃自语,顿时如遭雷击! ...... 第143章 地藏门徒,道明邪僧 太史乐望着自己大徒弟的神态,不禁挑眉:“琼儿认识陆道友?” 林琼只是点点头,他也是聪明人,得知陆言晋升化神之后,顿时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承天师之位的神秘人刚走,紧接着陆言就出现了,而只要有神秘人在,必定不见陆言的身影! 当初他并未有所怀疑,但现在一切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串起,让他理解了。 陆言,很可能就是那位神秘人,也便是天下共尊的龙虎天师! 孔庙圣地发生的一切,陆言自是不知,他沿着东南沿海转悠一圈,就顺着粤州游览南海,直抵内地。 来到川蜀之地,于剑门关的崇山峻岭之间,望见一座高耸的阁楼,那便是隐世的剑阁! 令他无比惊讶之处在于,这剑阁似乎没有弟子,只有南宫父女二人,和一头食铁兽! 此时正值午时,天光大亮,陆言就见南宫竹心趴在竹球背上,这一人一兽,躲在竹荫中熟睡着。 “何人闯我剑阁!” 一声大喝,陆言就感知到一股凌天剑意冲天而起,赶忙飞离竹林,出了剑门关地界。 当初在龙虎山,他并非展露真容,如今来也只是顺道看看,并非有意叙旧,更无意产生摩擦,故而还是尽快离开得好。 这边陆言刚一走,便有一道高大身影来到南宫竹心身边,查探情况。 少女也被那一声大喝吵醒,揉了揉眼睛,迷糊道:“老爹,怎么了?” “没事,只是刚才突然有一道强横的气息出现在你这,不过现在已经消失了!” 南宫羽淡淡一声,随后轻叱道:“你以后也别睡这么死,万一有歹人趁你熟睡,拿下你威胁爹爹干坏事,你说爹爹该如何?” 南宫竹心闻言,有些不自然道:“知道了爹,你放心,我以后会叫竹球醒着的!一有危险,就带我跑!” “嗯”南宫羽点点头,目视北方,心中思索:“刚那气息,似乎很是熟悉啊!” 陆言此时早已飞离川蜀之地,跨过秦巴山地,又去了玉门关那雄镇西北的镇天军,以及威吓西域百年的一道太白剑意。 只见这道剑意异常惊人,所在之处,竟仿佛破碎了虚空,留下一片未名混沌之地! “修成剑心者才能斩出的一剑!” 陆言得出了结论,看来太白剑宗的剑主,实力也并非是一个层次,绝对有顶天级别的大高手! 随后他绕了大宣一圈,最终回到京城。 归灵入体,残破的刻碑铺中,陆言缓缓睁开眼睛。 原本这一遭只是存了修养身心、游山玩水的心思,却没想到偶遇太史乐,收集到一番新的信息,着实不虚此行。 收好玉片凭证,他起身唤来桃然。 “那邪佛可审问好了?” “回禀主人,审好了,那人根本不是什么邪佛,只是一尊邪僧的魂魄不灭,由于生前恶事做尽,这才被真正的高僧佛陀灭杀,将魂魄封印入一尊佛像中,不得超生!” 桃然一字一言地汇报着:“还有,那人自称地藏王门徒,法号道明!” “地藏王的门徒?” 陆言闻言眉头一挑,他最近也找途径恶补了不少佛门基础,这地藏王,乃是佛门传说中的几尊菩萨之一,地位崇高。 能成为地藏门徒,陆言本能觉得道行应该都很高,至少佛门更讲求修心,不至于行恶事入邪道。 那么这位道明邪僧,要么是地藏门徒,但也只是最边缘的弟子;要么便压根不是地藏门徒,只是拉虎皮做大旗! 不再纠结跟脚,陆言又道:“他可曾交代,从佛像逃出来之后的遭遇?” 相比所谓的来历,他更在意的是这尊邪僧摆脱佛像,间接害死吕坚之后的这段遭遇,尤其是如何与王耀君结识并达成约定。 “交代了,他说他从佛像出来之后,就受到高人指点,前往京郊的坟岗聚集阴气,准备另辟蹊径,凝聚阴邪鬼体,不入轮回!” “又是高人?” 陆言有些头疼,这来一个人,就说自己背后有高人指点,王耀君如此,邪僧亦如此! 以前也没见这么多高人,结果就最近,高人扎堆冒出来! “什么高人?” 陆言询问,桃然嘻嘻一笑,道:“小生就知道主人最在意这个,特地一番逼供,问出邪僧背后之人,自称天竺朝圣者!” 前有波斯掘墓人,后有天竺朝圣者! 陆言突然觉得太史乐所言当真不虚,大宣看似击败东南倭人,北方虽有边警,但却有镇天军守卫;关外之地也算暂时安宁。 但实际上,大宣之外,无数国度势力都在觊觎这块元初之地,甚至都已经派出各种各样的高手,来到大宣背后搞鬼! “后来呢,他又是怎么跟王耀君结识的?” 桃然闻言道:“这个不论怎么问,那邪僧都坚称是巧合,看来应该如此了!” “嗯。” 陆言点点头,长舒一口气:“那邪僧没用了,你看着处置吧!” “这,多谢主人!” 桃然一喜,随后身形消失,没入雷击木中。 “拜火教,掘墓人;天竺,朝圣者!” 陆言站起身,仰天叹息一声,看来如今这形势,真是让大宣不得安宁啊! 随后,他又看向周围的一片残破,又是一声叹息,当务之急,还是再把铺子修好吧! ...... 京郊,群山之中。 很难想象,天子脚下,燕京的青山秀水之中,还有这般潮湿遍布毒瘴的山谷。 此时,一群人身穿白色长袍,围坐在一尊白石佛像前,形态虔诚万分。 忽然,为首的一人所在之处,传来苍老的声音。 “道明灭了!” “阿弥陀佛!” 后方,一众人高诵着佛号,掀下盖在头上的斗篷,露出一个个锃亮的光头。 这一帮人,竟然都是和尚! “阿弥陀佛,道明师傅去了,他的遗愿便由我等继承罢!” 随后,众人摆出一个诡异的姿势,纷纷割破自身的指尖,将血滴在最中心的白石佛像上,顿时间,佛像血红大放! 那原本慈祥和蔼的佛像面容,也变得狰狞起来! “我已经将消息传达给了圣佛大人,不日他老人家便会降下法旨!” 听到这话,底下众人又是一阵高诵佛号。 “阿弥陀佛!” ...... 第144章 今日解签,宜下江南 时光如流水,日子掰指算。 自从晋升化神之后,陆言便是赋闲在铺子里,白天在京城各大玩市晃荡溜达,晚上则是继续刻碑。 当初京城遭逢纸人浩劫,虽说大部分人见着动静都藏起来了,但还是有些倒霉蛋没能躲过去,大约有百来号人丢了性命。 对于这些丧生之人,陆言也跟礼部殡葬司打了招呼,不必在意他的身份或是修为,只管安排刻碑任务。 “官爷,咱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刻碑,特别喜欢!” 那行吧,当事人都发话了,殡葬司的主簿也就把这所有的刻碑活计,全部交给了陆言,着实让京城其他刻碑人心中暗喜一把。 要说陆言如今都化神之境,还要坚持刻碑拿奖励,难道是缺碑林图里面那些个凡品精品奖励吗?非也! 只因雷劫之后,那块断头石飞入碑林图之后,竟然化为图卷的一部分,吸收原本中心处的几座高大石碑,混合重组,立于图卷最中心的阴山冥川之巅,仿佛一把标尺。 陆言专门观察过,那个石柱模样的标尺上,共有六个刻度,第一个刻度已经亮起,而按照目前进度显示,距离点亮第二个刻度也已经不远。 但是第二个刻度与第三个刻度之间的距离,就显得异常的远,越往上,刻度与刻度之间的距离也越远。 陆言注意到,如今他每刻一面碑,被收录入碑林图中,那进度便会上涨一些,一面碑不明显,但是前前后后他这几天刻了数十面碑,这个涨幅就是肉眼可见了! 因此,他猜测,碑林图正如其名,需要收录的碑,如同林海一般无穷无尽,而这个刻度,应该就是当前收录碑的总数。 陆言猜测,这些刻度,分别代表着计数单位,前三个单位应该是百、千、万,而后三个,陆言猜测是十万、百万和千万。 而在“百”对应的刻度旁,还有一个小小的雷电标识。 这下陆言算是明白,当碑林图中收录的碑分别达到这六个单位时,会产生一定的功效,比如如今过百,就能够抵御雷劫,故而有了闪电标识。 他虽不清楚达到千、万,会有什么效果,但这一变化,着实再次让他燃起斗志,奋发刻碑! 这下再刻碑,陆言发现很多普通百姓的墓碑,都不再会获得奖励,而曾经一些商贾显贵的墓碑,如今也只能换得凡品低等的奖励。 但相对的,如今的凡品低等奖励,也多是一些拳脚功法,相比于之前,质量也是有所提升。 可以说,碑林图自雷劫之后,从各个方面,都蜕变了! 这也让陆言彻底醒悟,他最为依仗的,从来不是各种身法秘术宝物,而是碑林图! ...... 赋闲待着大半月,陆言着实闲得发慌。 他是真没办法,原本是打算宅在铺子里好好修炼,结果几次纳气,发现都是精进缓慢! 如今的陆言,身体就好像这天地,像一个瓶子,水面临近瓶口,不知何时便会满溢。 大世尚未彻底复苏,这方天地不允许有化神之上的生灵存在! 如陆言这般晋升化神的,若是再想要精进修为,便不可能像之前那般进境一日千里,而是一点点地上升,直至达到一个满溢,再难寸进! 既然短时间内难以在化神之境再有突破,陆言便决定,把重心放在其他上。 比方说,文道。 期间,朱闲伤势痊愈,来刻碑铺找了他一次。 二人都没有提修为和朝堂那些破事,而是闲聊家常,谈论风花雪月,把酒言欢。 临了,朱闲也是借着酒兴,衷心祝贺陆言晋升化神之境。 陆言也微笑着回应,这事发生在京城,当时那么大动静,瞒不了,也没必要瞒。 当初觉明和尚也奉光皇旨意前来,这事朱闲知道也正常。 就算朱闲不知情,陆言在最后也会告知,毕竟是好友,若是故意隐瞒,才是最伤人心! “如何,老弟今后准备何去何从?” 酒酣,朱闲问道。 陆言笑道:“闻说江南烟柳墨桥、诗情画意,文道昌盛,近日我准备去看看,感悟那里的文道风韵!” “江南好啊!” 朱闲满饮一杯,笑道:“少年之时,我在孔庙修行,曾访过江南不少名家,他们都是高手,你可以去拜访一番!” 他虽然已经有了醉意,但意识尚在,知晓陆言这是要谋求文道上的成就。 “朱老哥,你我何不一同前去,再赏那扬州明月?” “我?我就不去了!” 朱闲晃悠着酒杯,闷声道:“京城大劫刚过,百废待兴,皇帝一人操持不过来,我还得多多帮衬着。” 陆言点头,朱闲作为当今皇帝的叔叔,如今京城遭逢大难,进入重建,确实需要有人来操劳,便也不再邀请。 “今夜一壶酒,便为老弟践行,此去江南,一路顺风!” 朱闲举杯,陆言大笑着碰杯:“今日别过,待到小弟归来,再与老哥痛饮!” “一定!” 次日一早,朱闲酒醒离去,陆言则是准备离京前往江南。 他此去,一来是游山玩水感悟风土人情,二来,便是提升自己的文道修为,不求同样晋升化神,至少也得晋升文道大宗师! 别人炼精之后专修一道,乃是因为没有多余的精力修行其他道行,亦没有那个时间。 但陆言不同,他有碑林图辅助,得诸多宝物秘法,在短短一年时间,就将江湖道修成化神之境,如今又有了空闲,便可以专心修文道。 关键是,随着文道修为的提升,他的诸多宝物,如西山霁雪图,威力也会跟着大增,到时候若是遇上什么掘墓人朝圣者,乃至于其背后的推手,也多了几分底气。 拿定主意,陆言取出一个竹筒,其中有一把竹签,上面刻有不同的诗文。 这是前不久他刻碑得到的一个凡品一等奖励,乃是给一个饱读诗书的道士刻碑得到的,名为千文卦筒,功效和黄历差不多,观运势算命相的。 陆言轻轻一晃,就见那竹筒跳出一根竹签,捡起一看,其上乃是一句诗文。 “闲梦远,南国正芳春。” 这是一句描写江南的诗词。 陆言将竹签重新插回竹筒,轻叹一声,随后闭眼仰天。 “今日解签,宜下江南!” ...... 第145章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沿大运河顺流而下三日,便是三吴都会,杭州府。 陆言原本是可以御剑乘风直抵钱塘,但看到运河两岸的美景,又想到自己的初心,还是决定走水路,溯运河而下。 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到杭州了,当初因为江南云章书画大会,他便来过一次。 故地重游,曾经的人和事,都一点点浮现在眼前,其中印象最深的,要属曾经荷风院的对对子和惊闻淮河坠龙一事。 不过他这次来到杭州,乃是带着目的,一来就逛逛此地的文道遗迹和名胜,二来,就是依凭朱闲的玉佩信物,拜访居住在此地的一位名家,吴中四才子之一,唐伯琥。 要说陆言和这位大才子,还是有些缘分的,当初给黄家后人刻碑时,陆言就在碑林图中见过这位吴中大才子,买下了黄家那幅手稿。 如今特地前来拜访,也是听闻这位唐大才子手上,有不少名画墨宝珍藏,希望能够借过鉴赏感悟一番。 随着碑林图的蜕变,不少得自其中的秘法,也跟着有所蜕变,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清风正气诀。 这一神品奖励,原本的功用是从书画之上攫取其上附着的文气,而这些书画大多来自历代或当代名家之手。 但是现在,其功效却是大变,成为感悟名作书画之中的文意和画意,亲手动笔临摹,聚沙成塔,临摹一副名画或是书法,便能积累下一些文气。 按理说原本的清风正气诀纳气的速度更快,但陆言却认为,现在的正气诀,显然更好。 文道不同于江湖道,江湖道原本便是江湖市井、人生百态,纳得也是市井百道之气;而文道,则更为纯粹。 之前陆言就有所感知,从不同书画上攫取文气,虽然速度快效率高,但纳入文庙之中却显得驳杂不堪,并不精纯,只因这些都是别人养出的文气,而非他本人的。 如今,陆言亲手作画写字,养专属于他一人的文气,这才算是走上了文道正途,养出的文气,也更为精纯纯粹! 原本他是打算在宫廷画院修行一段时间,将那里的名画都临摹一遍,心说差不多也能到达文道大宗师的级别。 结果后来才发现,宫廷画院不少都是高仿,只是留了样本,真正的真迹,多是掌握江南的名家手中。 甚至朱闲告知陆言,江南诸多书画氏族掌握的名作真迹的数量,比之皇帝的国库珍藏,还要多! 这也是为什么,陆言打起了江南之地的主意。 进了杭州府城,沿街繁华热闹,不比之前的京城差多少。 只是相比他第一次来那会,少了许多贩卖文房四宝和书画摆摊的,也是,毕竟当时正逢江南云章大会,无数文人墨客聚集,书画用品自是大卖。 陆言进城之后,并未急着去寻唐伯琥,而是选择先找了家酒楼。 并非像前世诸多玄幻小说那般,来到酒楼是为了打探什么消息,他此来,目的很纯粹,吃。 江南之地,鱼米之乡,不仅是盛产各种河鲜,各种茶文化异常发达之地,加之南方食物偏甜,尤其是杭州,还有不少有名的糕点。 难得来一次江南,别的不说,咱是来旅游的,自然要先把口腹之欲满足了! “客官,龙井虾仁,您慢用!” 之江名菜之一,龙井虾仁,聪慧的临安百姓将此地特产的龙井茶和河虾结合诞生的美味,清香软嫩,虾鲜中带着茶香,令人回味无穷! 随后,一道道名菜端上来,定胜糕、醉虾醉蟹、西湖藕粉、醋鱼、东坡肉、叫花童鸡,接二连三,一时间陆言的筷子都管不过来! 最后再上一壶龙井茶解腻,美哉! “哎,这不是陆兄?” 陆言正啃着一只鸡腿,全无雅相,此时听见有人喊他,不由定了定神,看到一位青年刚巧进门。 “你是,刘一本!” 陆言先是一愣,随后认出了青年,当初云章大会上比画初识,后来大晚上在荷风苑,还闹了对对子那么一出好戏。 他其实也挺惊讶,这刘一本记性倒是好,竟然只是一眼,便把他记起来了! “陆兄,我叫刘友全!” “知道了,刘一本刘兄,来坐!” 陆言招呼着黑个脸的刘友全坐下,笑道:“咱倒是有缘,没想到吃个饭,都能撞见!” “嘿嘿!” 刘一本也很快不在意,突然笑眯眯道:“陆兄这好菜好肉,怎能不配上好酒,我便请陆兄喝两盅!小二,上酒!” “哎,可别!” 陆言连忙打住,把鸡骨头一吐:“吃这大鱼大肉,就得喝龙井茶解腻,不喝酒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刘一本闻言眉头一挑,然后竖起大拇指,笑道:“嘿嘿,陆兄果然非凡,连刘某人有事相求都看得出来,在下佩服!” “马屁少拍,你若不是有求于我,怎会突然见面就要请我喝酒?” “哎,陆兄这话就错了,就算无事,咱们兄弟见面,也得好好喝一盅!” 刘一本马上严肃,随后又恢复嬉皮笑脸,也不贫了,直言道:“确实有这么个事,原本我是准备过些时日去求几位名家的,但如今碰上陆兄,这才厚着脸皮请陆兄帮忙。” 随后他也叹息道:“那些名家单纯跑一趟,银两便是难以计数,但如今碰上陆兄,就不一样了!” 陆言心中直翻白眼,合着我出手就便宜呗! 他倒是也不在意,皱眉问道:“什么事,还要请动名家?” 所谓名家,一是指那些书画造诣极高者,二是指文道修为极高者,但往往这两者,都是重叠的。 一般需要请名家出手,多半是遇到了难以鉴定的未知书画;亦或是一幅名画没有署名落款,想要提升其价值,便需要名家出手署名落款。 “是这样,我们刘家,说是书画世家,但也只是算半个。” 刘一本凑到了陆言耳边,低声道:“其实我们刘家,乃是金石行业起家!” 陆言闻言挑眉,金石行业是一种委婉的说法,通俗点来讲,就是中介,沟通收藏家和倒斗的。 这种属于灰色产业,只要不玩大,哪怕放到明面上,官府也不会管,不少金石行业的大手子,干着干着就转正,成为收藏家了。 显然,刘家应该就是这种,转正收藏,收集各种古玩字画,既有市面上的,也有新鲜出土的。 “陆兄有所不知,这事还要从前阵子,我刘家收来一尊残破石刻画说起!” ...... 第146章 江南金石会馆 “陆兄,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陆言点头,不置可否,随后由刘一本招呼着,把茶菜挪到了二楼的一间雅间里,二人密谈。 “不知陆兄可还记得李悦?说起来,如今这事闹起来,还跟这家伙的家族脱不了关系!” 刘一本面上愤愤不平,听完他的一番描述,刨去其中的添油加醋,陆言大概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是就在前不久,李悦所在的李家,和刘友全所在的刘家,会同其余几家搞金石行当的家族,搞了个江南金石会馆。 这么一个玩意,说着好听,叫会馆,但其实就跟洗钱差不多,说白了就是摆在明面上的黑市,江南地界发丘倒斗得来的明器,都可以来这销赃。 关键是,刘家和李家背靠着徽商商会本部,只要人家金石会馆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哪怕你是官府,也不好动人家。 就是这么一个财大势大的合办会馆,结果刚成立第一天,就出了问题。 怎么回事呢?一个字,争! 争权夺利,争夺会馆内的地位,争夺会馆首席的位置! 别的家族虽然也算是小有名气,可是跟临安府这刘、李两家比,那便不够看了! 两家背后是徽商本部,而且刘李两家也早已转正,人家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收藏世家,家主也是字画古玩圈正经的行家! 于是乎,会馆首席的位置,就得在这两家决出来。 而决定首席的方法,乃是这金石会馆的第一批货品,两家分别请出家主鉴赏这一批货品,比的便是一个眼力见。 干他们这一行,尤其是作为如金石会馆这样一个拍卖会性质的首席,眼力见相比所谓财力,都更为重要,一旦有珍宝被看走了眼,高价低卖,那便是天大的损失! 这第一批明器,一共二十九件,两家各鉴赏出十四件,这剩下的一件就成了决胜局。 正是刘一本口中的残破石刻画! 但是问题也出现了,两家都想赢,都鉴赏了这最后一件明器,也都认不出来,一脸茫然。如此,总不能两家平手,都是首席吧? 于是李悦的父亲,李家家主就提出折中的办法,请一位名家来掌眼,谁家请来的名家都最先鉴赏出名堂,那谁家便是首席;若是两家的掌眼都鉴赏出来,那么便拼估价。、 刘家也点头同意了,于是乎两家就以三天为限,各自请掌眼去了。 若是说之前是比试眼力见,如今便比拼的是掌眼之人的眼力见,比的是人脉了!搞类似典当拍卖,人脉也一样重要! “所以说,刘兄你找上我作甚?” 陆言面露古怪,夹了一块龙井虾仁放入口中,嘟哝道:“你我年龄可谓是大差不差,万一李家请来一个沉浸古玩大半辈子的老掌眼,那我当如何?” 刘一本若只是和他谈笑一番,转头去请个老头子,他倒不觉得有什么;但看对方言辞之中,是真要他去做掌眼,这就奇了! “唉,不瞒陆兄说,这一次双方没有规定掌眼只能请一位,而且此次事关重大,关系到族中一些事,以及在下于族中的地位!” “哦!” 陆言挑眉,这下就明白了,各家的掌眼都不止一位,想来刘家家主也请了老掌眼,这次过去,估计没他什么事。 刘一本作为刘家长子,将来要承袭刘家基业,如今碰上这种关乎家族利益的大事,请来的掌眼厉害与否不重要,关键是能请来人! 这是作为大家族的长子,起码要彰显自个已经在临安府有了人脉! “嗯,我答应你!” 陆言片刻沉吟后,给出了答复,随后不等刘一本开口,他又道:“你先给我仔细说说,那残破石刻画,长什么样?” “哎,这没问题!” 刘一本说的口干舌燥,饮了口茶,努力回忆道:“应该是白描浮刻,但是之所以难以鉴赏,也是因为太残破,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说着,他比划了一下:“大概,半张桌子这么大。” “嗯,到时你带我去看看就是了!” 陆言眯起眼,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 寻了家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临近晌午,刘一本才来找他。 二人同行来到城南,一座大宅院,刘府,就进入陆言的视线内。 “好家伙,确实有钱!” 陆言如今修为是何等高深,单单是一眼,就看出刘府门口那两尊石狮子,都是青玉质地的老东西,只不过表面一层包浆,这才看去不甚明显。 进入刘府之中,也不似京城中的大户人家那般,考究布局,讲求建筑对称性。 江南如刘府这般豪绅宅院,都是具有水乡风情的布置,香兰花草假山,一池幽水,其中有水上回廊,直达一座湖心八角亭。 “陆兄,这边请!” 绕过院门后的花草小湖,陆言来到了一处更大的人工湖前,这也让他对于江南之富庶,有了新的理解。 江南之富饶,甚于燕京! 大湖中心也有一个湖心亭,不过比起八角亭,那更像是一座宽敞的水榭歌台。 歌台之上,足足立着二十人,却依然不显得拥挤。 “见过父亲!” 刘一本上前见礼,刘家家主是一个两鬓微白的中年,面上不怒自威,带着一种常年居于上位的威严。 此刻他望向刘一本,又看了眼年轻的陆言,沉声道:“全儿,这位是?” “在下陆言,见过刘家主!” 陆言拱手见礼,刘一本也笑道:“父亲,这位是孩儿请来的掌眼,别看陆兄年纪轻轻,但一身本领可是相当之高,当初云章大会上,临摹黄氏真迹令人无数人惊叹!” 陆言闻言失笑:“刘兄可太夸大了!” “哦?” 刘家主却是眉头一挑,微笑道:“全儿生性实诚,不曾骗过我,他既然这么说,我信!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随后他又对着陆言笑道:“但是待会的鉴赏,贤侄在一旁观礼便好,年轻人纵然有些本领,但还是要沉淀一番!” 陆言点头称是,他没打算掺和这些,此次前来,也不过是为了验证一些猜想。 他想知道,刘一本口中的所谓残破石刻画,究竟是不是八十七神仙图的一部分! ...... 第147章 二帝朝谒三天尊 当初在京城红桥画市的丹青阁,陆言初次见到了那幅诡异的残破石刻画,甚至当时的他,都不能拓印。 本以为事情就此而过,却没想到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宫廷画院,在别人的指路下,认出了当初那块残破石刻画,竟是八十七神仙图卷的一部分! 如今前来江南地界,又碰上刘一本,得知了刘家也有一幅残破石刻画,同样也是古墓之中倒斗上来的明器,陆言一听,立马就将两者联系起来。 他之所以答应刘一本过来,也是为了瞧瞧,这残破石刻画究竟是不是八十七神仙图的部分! 就在陆言沉心思索之时,就听着一道大笑传来。 “哈哈,不知刘兄可否请好了掌眼先生?” 单就是这一句话,就把火药味瞬间挑起。 只见一名身穿华贵服饰的胖中年从回廊处走来,到了歌台,冲着刘家主一笑:“刘兄,不管你这次请来谁,怕是都不管用喽!” 陆言一听这话,再看李悦恭敬跟在此人身后,那么此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李家家主! 李悦也看到了陆言,先是一愣,随后眼睛瞪大,似乎是记起了这位让自己出丑的家伙,脸色有些不自然。 “是吗?” 这边刘家主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目光则是瞟向身边的一位老者。 那老者身着朴素的服饰,拄着一根龙头拐杖,头上簪着一根玉簪,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除了陆言,其他人甚至都没注意到还有这么个人。 “不管李兄请谁来,也不管咱们之间的输赢,可面对赵左赵前辈说出这番话,有些不妥吧?” 刘家主的声音再次响起,李家主闻言瞳孔一缩,连忙并步上前,躬身见礼。 “晚辈李兴,见过赵前辈!” “哈哈,快收了礼数罢!” 老者一笑,随后眯眼看向刘家主:“双林,以后别把我抬这么高,老头子不过是和你父亲有些交情,此来,就是撑个场子罢了!” 李兴一听这话,这才想起,这位书画鉴赏一道的大人物,赵左,曾跟刘双林的父亲,刘家前家主,可谓是关系莫逆! 赵左说完一番话,又望向李兴,道:“李家主,不知贵府请来的是谁,可否与老夫说说?” 一提到这个,李兴瞬间也多出几分底气:“回赵前辈,李某这次请来的,乃是吴中四才子之一,唐府主人,唐伯琥!” 陆言闻言眉头一挑,没想到李家请来的名家,竟然是唐伯琥,也好,省得他再跑一趟上门拜访了。 赵左一听,点点头:“原来是唐公子,不错,唐公子确实有才气,虽然年纪尚轻,但是书画之造诣,已经不在老夫之下!” 刘双林,这位刘家家主,听见赵左给出这番评价,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中也是一沉。 “报--” 一名家丁飞快上前,向刘双林通报道:“家主,门外有人自称唐伯琥唐公子......” “快请!” 不等家丁说完,林双林就沉声道,虽然是李兴请来的掌眼,但人家地位尊崇,吴中才子的声名远扬,不可怠慢! 待到唐伯琥来到歌台,陆言才看清这位的容貌,相比去年生平中也无甚变化,一袭白衣,摇着折扇,一顶羽冠,称得上玉面才子。 “在下唐伯琥,见过赵前辈、李家主、刘家主!” “呵呵,唐公子客气了!” 刘双林笑呵呵道:“唐公子能大驾光临我刘家,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而今,所谓的比试和首席之位事小,作为金石书画行当的翘首,和唐伯琥这等书画一道的后起之秀搞好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跟这些人搞好了关系,到时会馆拍卖字画之前估价,遇见估不清楚的,就可以请这些行家评估,人家看在关系上,也会给这个面子。 二人都是老狐狸,李兴哪里看不出刘双林也热情过头了,显然是其中有算盘,连忙插话:“唐公子,刘家主,咱们叙旧不如先搁一搁,先鉴赏宝物?” 唐伯琥闻言笑着点点头,刘双林眼底闪过一丝怒气,随后干笑道:“也好,也好。来人啊!” “老爷!” “把那尊石刻画,给我推上来,让唐公子和李家主好好瞧瞧!” 家丁应声下去,不久后,一尊灰扑扑的不规则石块,就被四人抬了上来。 石块打眼看去并不大,但不知为何竟是出奇的重,四人抬着四个底角,都青筋暴起,显得十分吃力。 众人细细看去,都能发现其上有着细密的纹路,但又不似随意刻画,反倒像是一幅完整石刻画的一部分。 李家只来了唐伯琥一位掌眼,而刘家则有两位,陆言和那位名叫赵左的老者。 唐伯琥上前一番敲打观察,随后暂时下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而赵左上去一番鉴赏,也是眉头越皱越紧。 只有陆言上去,右手摸了一把,又装模作样看了两眼,随后一脸平淡地走开了。 原本李兴见到陆言上去,还有些后悔没有规定好掌眼的人数,但瞧着这青年只是浮于表面的观察,外行至极,便也松了口气。 刘双林见状,也是微微皱眉,有些不悦。 “二位可看完了?” 他笑着开口,称呼是“两位”,直接忽略了陆言。 先是赵左微微凝着眉头,沉声道:“若是老夫没看错,这幅石刻画应该是个残本,看年代,像是李唐时代的东西!” 随后,他又从其中仅能看出的一点纹路上,有理有据,分析出了其上乃是一尊残破的人物,根据绘制服饰来看,应当是李唐特色。 老者说完这一点,唐伯琥也点点头,陆言则是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一个纯粹听天书的外行。 看到这一幕,刘双林的眉头又是一皱。 “赵前辈所言确实不虚,但是却没有说出此石刻画的风韵!” 只见唐伯琥微微一笑,走到残破的石块前,手中折扇一挥,竟然渐渐就有一幅幅人物虚影飘动起来。 一幅由光和尘组成的图卷,缓缓呈现。 “诸位请看,此图应当就是原画,其中两位为首戴着玉冠之人,如同帝王;而他们,应当是在朝拜这三位老者,道门传说中的三清!” 唐伯琥用折扇指着浮图,笑道:“此图,应当是一幅二帝朝谒三尊图!” “不。” 只见一直傻愣在原地的陆言突然开口。 “这不是二帝朝谒三尊图,而是八十七神仙图!” ...... 第148章 唐府绝学,和光同尘 两家家主和赵左闻言,眉头俱是紧皱,反倒是唐伯琥闻言,低头沉吟片刻。 “这位小兄弟,你为何说这是八十七神仙图卷?” 沉默片刻之后,唐伯琥抬起头望向陆言,神色平静。 他作为画道新秀,家学渊源深厚,但对于八十七神仙图卷,也只是在典籍中见过只言片语,并未见过原作,据说真迹更是早已亡轶千年。 而陆言却能直言这是八十七神仙图卷,语气中充满笃定,令他大为惊讶。 另一边的赵左听到这话,也侧耳过来,他也想听听这黄毛小子有什么见解! “前辈可曾去过京城的宫廷画院?那里的影壁上,浮雕的便是八十七神仙图卷!” 听到陆言的话,赵唐二人俱是摇头:“不曾去过,倒是你,你来自京城宫廷画院?” 凭借他们二人的今时地位,自然是听说过宫廷画院,但是江南之地文道兴盛,二人又在江南享有盛名,一直都不屑于前去所谓的宫廷画院。 而现在听来这青年的话,似乎此人是来自宫廷画院,来自京城,应当是画院的学生。 ”我并非来自宫廷画院,只是碰巧进去参观过,有幸见过八十七神仙图卷的浮雕。” 陆言说着,走上前,顺着唐伯琥招出的光尘化作的图卷,又是一阵轻轻地牵引。 只见周围的光和尘渐渐凝聚在他的手中,一点点化作背景人物。 原本浮空的虚幻图卷上只有两位帝王和三位道门天尊,而此时,却渐渐浮现出十名将领模样的人物,七名头戴羽冠的天官,和六十五名样貌各异的童男童女! 众人依次数过去,确确实实是八十七个人物没错,而呈现这剩下的八十二人之后,整体画卷表面在阳光的映衬下,反而更加充实饱满和谐。 这种感觉,就是让人觉得,画面本该如此! “这......” 唐伯琥和赵左顿时都像是噎住一般,半天说不出话。 但不同于赵左,唐伯琥则是震惊,震惊于自己的独门技法,竟然对方也会! 若非他确定不认识此人,都要怀疑此人是不是他们唐府的人,亦或是偷学了他们唐府世代传承的独门技法! “没想到这位小兄弟也会和光同尘之法!” 唐伯琥抚掌而笑,陆言则是微微一笑回应:“哈哈,唐公子真是过奖了,在下这些都是顺势而为,皮毛而已,和唐公子比差远了!” 听着陆言敷衍一番,唐伯琥面上报以淡笑,但心中更纳闷了,和光同尘作为唐府的独门之法,修习者要么一窍不通,要么尽数学会,压根不存在所谓“皮毛”一说。 对方这么说,更像是一个超级初学者,或者说是一个刚接触的修习之人! “难道他是现学的?” 这个想法刚一出来,就被唐伯琥自己否定掉了,和光同尘近乎玄妙的技法,能是看一眼就学的会的? 但是他还真猜对了,陆言正是刚才看着他施展那一手,觉得甚是玄妙,这才动用自身超凡的悟性,现学现用。 “这位小友,你既然说这是所谓的什么神仙图卷,但总得讲求一个事实吧,总不能鉴定全凭一张嘴?” 李兴见到情况有些不对,连忙插嘴道。 听着他的话,众人不禁都眉头皱起,哪怕是刘双林想要首席之位的这种竞争对手,也不得不承认,李兴说得在理。 鉴赏总要像赵左一开始那样,说出个一二三,讲明白结论之中的依据才行,不然全凭一张嘴,没有证明,很难服众。 这边陆言沉默片刻,正欲开口,就听到唐伯琥淡淡的声音响起:“我唐府的和光同尘之法,不需要证明!” 随后他望向李兴,道:“李家主有所不知,和光同尘之法乃是我唐府技法,能够在很大程度上还原残破画作的原貌!” 接着唐伯琥又面向众人道:“我和这位小友用的都是和光同尘之法,合力将这幅残破石刻画的原貌还原,这一点,我可以用我唐家信誉担保,八十七神仙图,就是此画原本!” 一群人听到唐伯琥发了狠话了,就连李兴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跟人家大名家翻脸吧,只能陪笑道:“既然唐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李某只能祝贺刘兄了!那唐公子,李某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李家主请便!” 唐伯琥温和一笑,随后看向陆言道:“这位小兄弟,可否赏个脸,与唐某寻个静处坐坐?” 随后,他又望向刘双林:“刘家主,不知贵府可有相对僻静之地?” 刘双林原本还沉浸在莫名夺得首席之位的喜悦中,而今闻言,立刻反应过来,心知自己儿子请来这位不简单,印象也是一百八十度大改。 他连忙点头引手道:“有,有,二位,这边请!” ...... 刘府后院,一片竹林凉亭中。 陆言和唐伯琥相对而坐,中间摆着茶具,沏着龙井香茶。 这附近环境清幽,周边也被刘双林下了命令,不得靠近,所以二人也不怕被打扰。 “原本还打算登门拜访,却没想到这就碰上唐公子了!” 陆言笑着,取出一枚精致的玉佩,正是离京之前朱闲给他拜会江南名家的信物。 唐伯琥接过玉佩一看,立刻肃然道:“原来阁下与朱王爷相识,真是失敬!” “哈哈,唐公子乃是吴中大才子,何必这么说!” 陆言一笑,随后单刀直入主题:“本来拜访唐公子,就是听说临安唐府典籍无数,名画更是许多珍藏,陆某目的也是在此......” “行啊,唐府大门随时为陆兄弟大开!” 唐伯琥不等陆言说完,就拍着胸脯言道,随后又眯起眼睛:“但唐某应下,也是有条件的!呵呵,这个条件对于陆兄弟来说,很简单!” “唐公子但说无妨!” “唐某希望,陆公子来到唐府,能够把精进之后的和光同尘一并传授!” 说到这,唐伯琥神色严肃,他后来一番细思,发现对方在自己的和光同尘之法上进行了精进,彻底还原了石刻画的原貌,足见恐怖! 陆言听到这话也是一愣,随后点头答应。 “好!” ...... 第149章 火蛇焚天,劫起西都 竹林外。 刘家父子好似卫兵一般站着,低声议论。 “你请来这位陆公子是什么来头,你小子出息了,认识这种人物!” 刘双林望着刘一本,眼中满是赞许。 刘一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弄得脑袋发昏,听到自己老爹的询问,老实道:“去年云章大会偶然相识,对了,当初还和李悦有过冲突!” 他口中的冲突,自然就是昔日荷风苑的荤对子比拼,但是他不好点明,只说是冲突。 “嘿,李家那老鬼,不给人家唐公子面子擅自离开,人家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多少会有想法!” 刘双林冷笑道:“而李家那小子,又得罪过这位陆公子,嘿,这父子俩真是齐活了!” 他虽然富甲一方,称得上有钱有势,但对比唐府这种水墨世家,那就不够看了。 有道是,北方的门阀,南方的世家,不可得罪! 世家分很多种,而像是他们这种搞金石字画生意的,得罪了唐府这样的水墨书画大世家,基本就相当于自断一条财路。 原本刘双林还认为自己这儿子找来的人,必然是同龄人,哪怕天赋出彩一些,毕竟年龄摆在那,不会有多厉害。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这位青年面对名家不卑不亢,本事更是强横无比,甚至得到了唐公子的礼待! “爹,唐公子他们出来了!” 刘一本的一句话,把刘双林的思绪拉回现实,他就见到竹林中走出的两人,正在拱手道别。 “唐府的大门,永远为陆兄弟大开,随时恭候陆兄光临!” “哈哈,那就多谢唐公子了!” 陆言和唐伯琥拱手道别,随后刘一本就上前,作势便要躬身见礼。 “哎呦刘兄这是作甚,你我兄弟,使不得!” 陆言连忙打住了刘一本的动作,就见刘双林走来,笑道:“这次的事,多谢陆公子了!” “呵呵,这都是刘兄之托,陆某也是尽力而为!” 陆言呵呵一笑,刘双林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陆公子才学无双,刘某人佩服!” 随后,就见这位刘家家主眯着眼,笑道:“不知陆公子有什么需求,在下一定尽力去办?” 陆言一听这话明白了,这是准备用一些代价把自己和刘家拴上关系,不过他也不在意,略一沉吟,便道:“那陆某就不客气了!不知那块残破石刻画,能否再让陆某瞧瞧?” 刘双林闻言一愣:“没了?” “没了。” “哈哈哈!”刘双林笑着,吩咐下人一句,不一会,那块残破的石刻画就被抬到了竹林外。 陆言又请人取来了刷子和蘸墨,将宣纸铺展到石刻画的表面,进行了拓印。 果不其然,只是纸面变得漆黑,反倒是其上的花纹,丝毫拓印不下来! 刘家父子见状也有些惊异,但也仅仅只是有些惊讶。 “刘家主,陆某想要这块石刻画,不知您......” “陆公子想要,便尽管拿去!” 刘双林果断道,他虽然也看出这块石刻画似乎有些之前不为人知的特别地方,但他只是个生意人,就算石刻画再怎么特殊,他之前没看出来,就说明自己没这个本事。 深谙商道,刘双林知道,比起一块自己玩不明白的残破石刻画,人脉与关系更显得重要! 陆言闻言也只是愣了一息,随后便笑道:“那就多谢刘家主了!” ...... 离开刘府之后,陆言便回到了自己暂住的客栈。 傍晚,刘一本带着人,把残破的石刻画给送来了,二人又是一番寒暄。 陆言与刘一本饮酒夜谈的同时,并不知道此刻。 千里之外,陕州,西都府。 作为陕州的首府,曾有大大小小十三个朝代在此建都,底蕴无比丰富。 哪怕是如今在大宣,西都也被誉为“西京”,西北之地的京城。 可如今,这座西北名称,却是一片狼藉。 残垣断壁,火星尚未熄灭的房屋木梁摇摇欲坠,城中四起的黑烟与火光,以及一阵阵惨叫声! “顶住,都给我顶住!” 一名身着将领服饰的中年壮汉,手持长枪一马当先,与火光中的一道庞然大物战作一团。 “快上,支援将军!” 一群士兵怒吼着,前赴后继,刀兵挥砍向那巨物,却完全进不了身,反倒是被那巨物一个扫尾,尽数遭受重击倒飞出去,生死不明。 中年壮汉见到这一幕,眼睛怒得通红,攻势更是猛烈,甚至采用拼命的战斗方式,硬抗对方攻击大战。 然而长枪刺中巨物的身躯,对方却仿佛无感,依旧保持着凌厉的攻势,渐渐地,中年壮汉彻底不敌。 就在他几乎落败被杀之时,只感到一阵风将他卷起,随后又听见一道苍老声音响起。 “孽畜猖狂!” 只见一名老者拽着他平稳落地,这老者身着一身灰袍,身后背着一柄剑。 “可是剑宗的仙长?” 中年声音嘶哑地问道,对方却是不答,只是祭出背后的宝剑,纵身一跃,与那巨物战作一团。 而今,烟尘渐渐散去,才得以看清那巨物的模样。 那是一条巨蛇,浑身成鲜红色,吞吐之间,便是黑烟与烈火! 饶是老者一身剑法精湛,剑意重霄,可面对熊熊烈火从四面八方袭来,也是难以力敌! “唉,西都完了,走!” 老者眼见无法用剑气破开巨蛇的火焰,也不再恋战,一剑勉强从火海中劈开一条缝,冲出火圈,抓起重伤的中年,几个纵身便要出城。 “不行!” 路上,中年不甘的声音,卷着哭腔传来:“我镇天军精锐为此损失大半,延安、莲勺两府相继沦陷,如今再失西都,我,我对不住圣上!” “你留下也是送死!” 老者冷冷瞥了他一眼,回头又望了那咆哮的巨蛇一眼,道:“那妖物已经成了气候,如今剑宗都不是对手,哪怕朝廷出手,也未必能战胜!” 他深吸一口气:“为今之计,只能请那些隐世的老怪出手,天下群雄,共诛这巨蛇妖物!” 随后,老者又对着中年道:“我知你为西都主将,有职责保全镇天军西都部,但是也要学会认清形势!” “你先随我回宗,之后宗内会安排你带着信物去请救兵!” 说着,老者从怀中摸出一截翠竹,递给中年。 中年接过翠竹,有些不解:“仙长为何不亲自去请?” “剑宗的事,不能缺少了我,如今事态紧急,人手更是紧缺,只能你去请。放心,有我的信物,那人1多半会见你一面的!到时,你只需要报上‘离恨’之名即可!” “那仙长,救兵在何处?” 老者闻言叹了口气,喃喃道。 “蜀中,剑门!” ...... 第150章 巨蛋与妖蛇 次日清晨,西都失陷之事连夜传回京城,一时间,朝野震动! 有小道消息称,今日光皇在乾清宫朝会上,惊闻噩耗之后,竟是愤而起身,当场怒摔杯盏! 皇城里那些事,不得而知,但是西都失陷一事,确实是令整个京城错愕。 “混账,这等妖物究竟是从何而来?!” 此时,乾清宫南偏殿中,光皇一拳头砸在桌上,茶杯顿时晃了晃。 底下的三省主事和六部尚书,以及一帮重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陛下,臣突然想起一事!” 沉默好阵子,工部尚书这才首先开口:“前不久我工部派出一批人,调查延安府矿井爆炸一案,为首的乃是工部侍郎刘三同,但是如今,刘大人一众都失联了!” 他紧皱着眉头道:“而如今,据说妖物也是自延安府起,而刘大人最后曾修书告知臣,他们在延安府挖出一件巨大异物,像是生灵的蛋!” 光皇显然怒气未消,拍桌训斥:“为何不早报?” “陛下息怒!” 那工部尚书连忙匍匐在地,颤声道:“臣以为,这煤矿挖出生灵的蛋,太过匪夷所思,难以置信。于是臣就打算再派一拨人去调查,谁曾想,这才数日不到,延安府便已沦陷,刘大人那波人竟是彻底音讯全无了!” “先起来吧!” 光皇吩咐了一句,皱眉道:“你的意思是,那所谓的蛋,和妖物有关?” 他又望向下首一直不语的朱闲,问道:“皇叔,您怎么看?” “陛下,臣以为,若那矿上的异物真是生灵之蛋的话,那就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朱闲认真分析道:“且不说有没有生灵的蛋能够用巨大来形容,就算有,如陈大人所说,那巨物是从煤矿中挖出来的,而煤矿又是沉淀无数年之久的矿物!” “试问,可有能在煤矿之下那般密闭的环境中,存活千年之久的蛋乎?” 此话一出,众人都深以为然。 “但是,若说二者之间完全没有联系,也不对!” 朱闲话锋又是一转:“毕竟两者几乎同一时间现世,太过于巧合!不过,如今大事,并非是论及妖物起源,而是想办法,诛杀妖物!” “不错,皇叔所言一针见血!” 光皇十分赞同,他今天下了朝会,特地召集群臣的意思,也是为了解决这一棘手之事。 “陛下,末将愿率军前往,收复西都,平定陕州!” 这时,就见一名将领抱拳请命,正是原本坐镇西南的叶梦熊! “且慢,叶将军!在此之前,容本王先问你一句!” 朱闲看着叶梦熊,淡淡道:“叶将军觉得自己比之镇天军西都部副将,如何?” 叶梦熊闻言一愣,老实回答:“势均力敌!” “那便是了!叶将军别忘了,就在昨晚,西都部副将赵将军不敌妖物三招,狼狈被太白剑主救走,你觉得你去了,是除妖平乱,还是送死?” “这......”叶梦熊瞬间仿佛被噎住,说不出话,对方并非看不起他,而是为他着想。 同为初入的武道宗师,别人都战败了,自己又何来的自信请战? 朱闲见叶梦熊沉默下去,便转头看向光皇:“陛下,臣以为,妖物之乱,已非朝廷所能解决,应当求助于各大门派世家!而此事,若是陛下放心,可交给微臣去办!” 他痛陈形势:“为今之计,朝廷应当派出精锐斥候小队,前往西都探明情况,尽可能多的收集妖物的情况,方便日后的除妖事宜!” “叶将军,不知你可否将你的西南军分出部分,派往戍边,镇守玉门?如今镇天军元气大伤,我怕北边胡人趁虚而入,危及京城!” “没问题!” 叶梦熊抱拳沉声应下。 光皇一番思量,发现自己这位皇叔说得确实在理,便点点头。 “不错,先按八叔说的办!” ...... 江南之地,依旧是歌舞升平。 哪怕西都再怎么乱,京城再怎么震动,都传不到江南这一块安稳祥和的地界。 一座山水园林中,陆言和唐伯琥并行,谈笑风生。 “呵呵,唐公子真是奇思妙想!” 陆言望着两边悬挂装裱的书画,不禁感叹,这位唐公子确实会玩。 将一幅幅名画按照一定的顺序,无缝拼接起来,竟是别有一番风趣。 就像是如今,他和对方漫步于一片书画组成的画廊中,两边的画作明明都是深冬的山野之景,可独独中间加了一副江河远去的画作,就凸出一股初春之意! “哈哈,陆兄弟过誉了!这些都是唐某闲来无趣之时,突发的怪点子罢了,倒是让陆兄弟见笑了!” “诶,唐公子这么说,可就是谦虚了!” 陆言这话可不是客套,他是发自内心觉得唐伯琥太谦虚了,这种拼接出来产生的另一种意境,确实是相当玄妙!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也不仅仅是需要奇妙的点子,更是需要雄厚的财力买下足够多的名画,以及高水平的鉴赏能力。 只能说唐府不愧是有名的江南书画世家,文化底蕴确实深厚,这才培养出唐伯琥这么一个天赋奇高之人。 人家自幼就受到书香熏陶,沉浸在水墨丹青之中;远不是陆言这种半道出家能比的。 论及江湖道的修行,陆言确实数一数二;但论及文道修行和书画本领,比他强的可就太多了! 这边正有说有笑的闲聊着,陆言突然提起此来的目的。 “唐公子,陆某自幼就喜欢临摹一些名画,不知唐公子可否借其中几幅,让在下临摹?” “临摹?” 唐伯琥微微一怔,随后道:“哈哈,陆兄弟,你这些时日便住在唐府,这些画作随你临摹!” 随后,他又笑眯眯道:“顺便,将那精进之后的和光同尘,传授于我!” “没问题!” 陆言笑着点点头,这些都是小事,和光同尘是他现学的,但由于原本就精湛的修为打底,竟是不知不觉将这一门技法精进了一番! 如今对方相求,他自是不会拒绝。 “大约百余幅名画,若是全部临摹完毕,我恐怕能直达文道大宗师!” 望着两边悬挂装裱的名画,陆言想想就觉得兴奋! ...... 第151章 劫灰中复苏的远古生灵(求订阅) 唐府,一座阁楼中。 一张异常宽大的长桌上,摆着一幅横轴画卷,正是画廊中间的江河远去图。 而陆言,正提着点睛湖笔,蘸着松烟徽墨,聚精会神地进行临摹。 他如今好歹也是三分之一步文道大宗师,以前放在枕中秘宝里落灰的那些文道宝物,也多少可以发挥部分威能。 就比如点睛湖笔配上松烟徽墨,即便临摹地并不是那么像,但有这只湖笔加持,依旧赋予了这幅摹本灵动之神蕴。 “没想到陆兄弟画技竟然如此高超,在原本的画作之上,竟然运用浅绛山水这种高难技巧,进行了创新,赋予了新的画作以灵动之感!” 此时,唐伯琥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看,越看越是震惊。 作为一名书画名家,他自然能看出陆言的本事高低,也深知高手作画之时,非常忌讳别人出言打扰,所以一直默默在心中评判。 但当他看到陆言给图卷中,江河一叶扁舟之上的渔者点上双眼时,心中的震惊再也难以抑制! “这......” 唐伯琥原本还一直奇怪这位陆兄弟画人,为何迟迟不画眼睛,现在,他终于懂了,这是画龙点睛之笔,一笔点下,神蕴天成! 只见那江上的渔者,此刻仿佛是从纸面跳脱而出,踩着竹排泛舟清波之上,唱着悠扬的渔歌在江上回荡不绝! 可惜,片刻后,他再眨了眨眼,就见眼前那渔者和泛舟的画面都消失了,仿佛完全没有出现过一般,如梦如幻,画卷也恢复了正常。 “陆兄,你刚才可看见那渔者歌与江上?” 唐伯琥一脸激动地打断了陆言,却见陆言一脸茫然:“什么渔者?” “你没看到?” “唐公子,你,你看错了吧?” 陆言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埋头自己的临摹。 而在一旁,唐伯琥则是不断呢喃:“怎么可能是我看错呢,我怎么会看错?” 随后,他揉揉额头,模样有些昏沉,对着陆言道:“陆兄,我突然有些乏力,先去歇息一番,还请恕款待不周!” “哪里话!唐公子若是困乏,尽管去歇息吧!” 陆言宽慰一句,目送着唐伯琥离开阁楼。 其实方才渔者跳脱纸面,泛舟江上的一幕,他也看到了,这也正是他的手笔。 点睛湖笔的功效除了点睛之外,更为玄妙的乃是让画作之物活起来。 哪怕是陆言如今文道修为并不高,但借助湖笔的威能,让这画中的渔者浮现几秒钟,还是没问题的。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这玩意它,不可控,但凡画一幅,其中的生灵就会浮现那么几秒! 相当于,几百幅画,陆言每临摹一幅画,这幅画就会活过来几秒,各种各样,一共要活过来几百次...... 真让唐伯琥全程观摩下来,你估计再要说是幻觉,人家也不会那么认为了。 而修改记忆之法又对魂魄有损害,陆言不愿动用,只能略微催动祝由术,让对方头脑昏沉下去,自己才能安心临摹。 甚至之后的几天,唐伯琥只要踏进这个屋子,陆言开始临摹名画,这位唐府主人就会开始头痛。 “老爷,府外有一个自称觉明的和尚求见!” 陆言正沉心静气临摹画作,聚拢文气之时,突然听到门外有唐府下人通报。 他闻言放下笔,大声道:“唐公子去歇息了,你先进来吧!” 话音落下,就见一名小厮走进,恭敬见礼。 陆言将之扶起,问道:“你刚才说觉明和尚找你家老爷,所谓何事?” “那和尚说,来找一位陆先生,说是要求见老爷询问陆先生的下落。” “我就是!” 陆言微微一笑:“带我去见他就好,我就是那和尚要找的陆先生!” ...... 片刻后,客堂。 那下人摆好果脯,沏好香茶,便躬身告退。 “没想到陆先生真的在唐府上,小僧我倒是省了功夫了!” 觉明和尚嘻嘻一笑,陆言则是满饮一口茶,淡淡道:“不过是来唐府上学习几日,倒是大师,不知来寻陆某所谓何事?” 老僧一听这话长眉挑起,他可是深知这位的本事,化神大能,还需要来江南一处名家府上学习书画? 莫非陆先生是要将文道也修炼到极高境界? 这想法一出,觉明和尚顿时脸色一肃,绝世大能都这么努力,一道修炼至巅峰后又修另一道,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非是小僧找陆先生,而是朱王爷找您,只是他老人家现在一时走不开,只能飞鸽传书灵隐寺,叫我来请您!” 他毕竟还是来传话的,一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抛却,还是说起正事。 “朱老哥让你来找我?” 陆言心念一动,这就说得通了,自己来拜会唐伯琥,朱闲是知道的,而觉明和尚找上门,多半也是朱闲在飞鸽传书中告知。 “不错,这是书信,还请先生过目!” 觉明和尚神色严肃,递来一卷书信。 陆言接过细瞧,确认是朱闲的字迹,这才仔细阅读。 “西都沦陷,镇天军精锐损伤大半,太白剑宗八大剑主难敌,妖物巨蛇?!” 书信上,朱闲将近日的诸多大事,言简意赅的叙述其中,又在末尾简单加了几句自己的看法和请求。 “巨蛇妖物喷火,疑似与延安矿井大爆炸后挖出的一枚巨蛋有关!” 结尾的几句,着实把陆言震慑不清,瞳孔急剧收缩,立即想到一些东西。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可是知道,所谓煤,便是劫灰,是远古大世覆灭焚烧之后的灰烬积淀而成。 桃然也曾说过,劫灰之中,传说会有远古时代的生物沉眠,但却未死! 而如今西都的巨蛇,若是真的跟延安府矿井爆炸之后,挖出的一枚所谓的巨蛋有关,那便证明桃然说过的那个传说是真的! 劫灰之中,真的有远古生物沉睡! “如何,先生可看完了?王爷的请求,就是希望先生出手,待到时机成熟,与天下众多高手共同诛杀妖邪!” 觉明和尚见到陆言一直紧皱着眉头,以为是对方嫌麻烦不愿出手,这又补充道:“对了,孔庙的圣徒,已经答应出手,还有蜀中剑阁的前辈,他......” “不必多说,此事我会出手,你告诉朱老哥,叫他放心,我必出手!” 陆言将书信收起,对着觉明和尚认真道。 此刻,他的心中无比沉重! ...... 第152章 普陀圣境,五台佛国 临近傍晚,客堂的大门才重新打开。 二人拱手道别,陆言目送着觉明老和尚离开。 方才他应下朱闲的请求之后,又找老僧了解了一些其他的情况,比如此次答应出手的势力与或是个人。 当他问及灵隐寺作为大宣禅道之首,是否会出手时,觉明和尚则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不会。 一来就是相隔太远,妖物远在西都,灵隐寺难以插手;再者,便是西南倭患又有复苏的迹象,他们灵隐寺得有高手帮忙坐镇。 陆言这也才头一回知道,抗击倭患的,不仅仅有东南大营的数十万兵士,更有佛门道门以及一些武学世家中的高手坐镇,防止有修行的倭人混迹其中对士兵大肆屠戮。 像是佛门坐镇东南的势力,觉明和尚所在的灵隐寺只能排的上第二,第一还要属海天佛国,南海圣境普陀山。 相传普陀山是佛门中观世音菩萨的道场,其中底蕴无比深厚,故而在东南一带成为佛门执牛耳者。 “我灵隐寺离西都过于遥远,故而此次佛门出手,当是晋州五台佛国文殊道场!” 觉明和尚提到,此次诛灭妖蛇,晋州五台山多半会出手,陕州和晋州相邻,而五台山相距西都更是不远,若是那妖蛇异动,五台山是诸多佛门势力中第一个遭灾的。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点道理五台山还是清楚的。 至于关于妖物巨蛇的详细信息,信中也说了近日就会有朝廷的精锐斥候前往西都探查,陆言也就不再多问。 如今得知妖蛇祸乱西都,又疑似是矿井劫灰之下复苏的远古生灵,让他心中莫名起了一种紧迫感。 回到画室,发现唐伯琥已经端坐其中了。 “唐公子不是去歇息了?” “呵呵,适才府中下人来唤我,说是有人来找‘陆先生’。不过如今来看,陆兄弟已经见过那人了。” “哈哈,不过是临安的一位故友,得知陆某来到了唐公子府上,这才顺道过来叙旧两句,倒是打搅公子了!” 陆言笑着摆了摆手,说罢,便要提笔继续临摹名画,引得唐伯琥一阵怪异。 “陆兄弟,现在天色已晚,是歇息的时辰了,这画,明日再临摹吧!” “没事,唐公子先去歇息吧,陆某平时睡得就少!” 陆言笑着应了一句,随后迅速进入状态,开始作画,聚拢文气。 唐伯琥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是真看不明白这位陆兄弟,究竟是神经大条,还是爱画如痴呢? ...... 这边陆言几乎全天候临摹名画提升文道修为,日夜不停;而另一边,蜀中。 次日清晨,竹林间的雾气尚未散去。 赵长宇自太白山出发,一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到了剑门关,却发现了一件严重的事。 他迷路了。 剑宗只告诉他在剑门关外的某片竹海之中,有一座耸入云天的阁楼,他也确实是看到这座异常高耸的阁楼了。 可是,这阁楼被竹海所包围,其中的道路纷繁复杂如同迷宫一般,直接把他绕了进去,甚至马都活活累死,先他一步去了。 更关键的是,明明平稳行走在竹林之中,赵长宇却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一种刺痛之感,加之清晨寒意,这股刺痛更是穿过血肉,直达根骨! “唉,终于知道剑宗的人为何不愿来送信了,此地的刺骨之意,连我的承受不住!” 他贵为镇天军西都部副将,武道宗师级别的存在,而太白剑宗底蕴再深厚,其中几位年轻的剑主修为也就和他相当。 “难怪那些人一听说来蜀中剑门,都个个面露古怪,纷纷借口推辞!” 赵长宇气得咬牙切齿,他这下明白过来了,被坑了! “再这么走下去,我是真的撑不住了!” 他将身上的战甲又紧了紧,却发现丝毫作用不起,越往深处走,时间越长,那股刺骨之意越是剧烈。 “不对,前面有人!” 突然,赵长宇看到前方有一道隐约的黑白身影,正在缓缓移动,顿时重燃希望。 他拼命奔跑,赶上那道身影,一边追赶,一边叫道:“在下镇天军西都部副将赵长宇,敢问仁兄,剑阁怎么走?” 然而,待到那身影侧过脑袋看他,他顿时心凉了一半。 妖物! 只见此时在赵长宇眼前的,是一头黑白巨兽,双耳和烟圈漆黑,浑身毛茸茸,毛色则是黑白相间。 那巨兽此刻抱着一根翠竹啃食着,倒是和信物有些像。 “打扰了。” 赵长宇看见这一幕,立马心生怯意,可随后的一幕,让他暂时缓和下来。 “你是谁,为何要去剑阁?” 只听到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传来,一名红衣少女突然从巨兽的背上探出头来,打量着他。 “在下镇天军西都部副将赵长宇,此来受人之托,寻找剑阁南宫前辈出手相助,这是信物!” 再次自报一遍家门,赵长宇硬着头皮递过一截翠竹。 方才他余光观察到,那黑白巨兽抱着的一截翠竹,和这太白剑宗给的信物很像,故而赌这一把。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只见那红衣少女接过翠竹,交给那巨兽,说了句。 “竹球,咬开!” 那巨兽张开大嘴,露出其中利齿,门牙朝着翠竹的一边剐蹭,一层竹木皮被挂掉,渐渐露出苍劲凌厉的“太白”二字。 赵长宇站在那里,看见翠竹上的字迹逐渐显现,竟然产生一股错觉,仿佛那两个字,是两把直冲云霄的利剑! “嗯,还真是太白剑宗的信物!” 南宫竹心一番确认,心中却有些疑惑,此人修为才刚刚武道宗师,打扮也不像剑宗之人,怎么会持有剑宗信物前来求援? “咳咳,你不用说了!” 少女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高人做派,盘坐在巨兽上,淡笑道:“你不是要找剑阁的南宫阁主吗?呵呵,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啦!” “这是剑阁阁主?” 赵长宇心中疑惑,这明明是个少女,各方面都很小,怎么会是剑主? 但看到对方的坐骑,这头黑白巨兽,他又不知为何,有些信了。 就在他惊疑不定,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之时,突然听到天上传来一声轻叱,随后一名青年御剑落地。 “竹心,不得无礼!” “爹,他找你!” 只见那青年先是冲着少女轻叱一声,又望向赵长宇淡淡道:“本座剑阁阁主南宫羽,方才一切我都看在眼中了,剑宗来使,还请回阁一叙吧!” ...... 第153章 剑阁与剑宗,师弟与师兄 剑阁,茶室。 赵长宇一脸肃然的正经危坐,对面则是脸上挂着微笑的阁主南宫羽。 一旁,南宫竹心给两边都沏好热茶,便乖巧地盘坐一边,靠着竹球。 “赵将军,先喝些茶暖暖身子吧!” 南宫羽率先笑着开口,赵长宇略一迟疑,便一饮而尽。 说来神奇,这一杯热茶饮下之后,浑身那刺骨之意,竟然顿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呵呵,赵将军不必惊讶,这茶是剑竹的竹叶浸泡,有化去锐气的功效!” 看到赵长宇脸上的表情,南宫羽淡淡一笑,解释道:“这剑竹虽是木属,但却内蕴金锐之气,这么一大片剑竹林,将军会感觉到刺痛之感,也属正常!” “然,万物相生相克,这剑竹的叶子里,蕴含的却是绵延不绝的木生之气,正是这股金锐之气的克星!” 赵长宇听到这一席话,这才了然,原来是这些竹子自带的金属锐气,难怪自己行走竹林之中,如刀芒在背。 “哎呀,爹,你就别装高深了,平时都是直接说事,今天怎么......”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南宫羽瞪了红衣少女一眼,随后冲着赵长宇一笑:“小女不懂事,让将军见笑了!” “哪里!” 赵长宇干笑着应声,看了看对面的青年,又看了看少女,觉得这不像父女,倒像是兄妹。 据太白的剑主说,这位南宫阁主活了近百岁,可外表看起来,却比他还年轻许多!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他深知自己此行,是来请援搬救兵的。 “南宫前辈......” “打住,本座知道你要说什么!” 眼见赵长宇急着要长篇大论,南宫羽赶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他。 只见青年淡淡一笑,身子往后边的靠背椅一靠,慵懒道:“太白剑宗肯把信物给你,让你来找我,无非两个字,求援!” “现在,本座可以明确告诉你,求援,没门!” 说着,南宫羽猛地一声大喝,随后又恢复平和:“赵将军,这壶茶尽,就请回吧!” “这!” 赵长宇顿时傻眼了,说好的求援,说好的递上信物就能成功呢? “前辈,这是离恨剑主委托我......” “那也不行!” 青年原本温文尔雅,可此时却变得如同一头倔牛,脑袋一侧,油盐不进。 “赵将军,悄悄告诉你,我爹和剑宗有过节!” 突然,脑海中响起了少女的声音,赵长宇不禁为之一愣。 他连忙离开座位叩首:“不管前辈和剑宗有什么过节,但是陕州百姓是无辜的,西都等三府更是无辜的,还请阁主出手,拯救陕州百姓!” “嗯?” 南宫羽眼睛瞪大,斜了一旁的南宫竹心一眼,只见少女吐了吐舌头,连忙转过头假装和竹球说话。 “爹,竹球它说话了!” “哼!” 南宫羽冷哼一声,随后又叹息道:“非但是我不愿出手救助苍生,只是若我出手,竹心怎么办,她还小,我答应过她娘,在她彻底成年之前,要一直守护在她身边!” “爹,我有竹球,而且我也快晋升宗师了!” “你那点实力够个屁!” 南宫羽呵斥道:“若是真正遇到危险,它带着你,也跑不出歹人的手心!” 随后他又看向赵天宇:“赵将军不必多说,比起苍生,我更在意的是至亲!” “羽师弟,你还是没有放下心中的执念!” 随着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南宫羽猛然起身,直视前方,冷冷道:“凌虚,既然来了,何不入阁坐坐?” “唉!” 又是一声轻叹,只见一名白衣少年自虚空中踏出,竟是凭空出现在茶室! “几年不见,你的虚空步法又精进了不少!” “哈哈哈,几年不见,羽师弟倒是未变,依旧执着于心结!” 少年唇红齿白,年岁看着和南宫竹心差不多,此时笑起来有一股英气。 “怎么,这次来当说客,劝我解开心结?” 南宫羽冷笑一声,那名叫凌虚的少年则是摇摇头:“非也,你当初因那心结执念破入化神,如今想要解开,谈何容易?” “那你来做什么?” “请你出手!” 少年肃然道:“乐老鬼知道你牵心于至亲,便于不久前找到我,称愿意请一位化神之境的大高手,替你保护竹心,换你出手!” “化神?” 南宫羽脸色古怪,不禁哈哈大笑:“太史乐以为化神是大白菜么?本座知道他的宝贝徒弟是皇族王爷,那又如何,他帮自己徒弟我管不着,可我为何要卖他面子?” “若是乐老鬼食言糊弄你,你大可以扭头就走,也没人留得住你。” 凌虚真诚道:“师弟,暂时回来吧,剑宗需要你,也随时欢迎你回归!” 他唏嘘道:“当年是师父做错了,但是几位师兄弟可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可你还是......这些旧事我便不提了,总之一句话,九天灭疾劫剑阵开启,不能缺了你!” “启动九天剑阵,这次的歹人当真这么恐怖?” 南宫羽微微有些动容,随后沉吟片刻,咬牙道:“好,不过希望你和乐老鬼不要糊弄本座,不然你们太白剑宗的山门,就别想要了!” “师弟,你当年毁得便是山门,这次不如换一个?” ...... 千里之外,江南。 唐府之中,一道流光冲天而去,陆言则是躬身送别。 方才他感应到孔庙的玉片有些异动,随后便见到有流光从天而降,竟是太史乐的灵体。 二人先是一番寒暄,随后老者说明了来意。 “让陆某保护一个人?” “不错,此人特殊,还望陆先生能在江南之地护佑她一阵子!” 随后,太史乐言语之中,几乎是拉下老脸求他,让人也不好拒绝。 保护一个人而已,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略一思量,他便应下了。 见着陆言这么爽快便答应了,老者自然是异常高兴,又是一番诚恳道谢,随后飞天而去,临走还嘱咐。 “明日辰时,城外石龙山,会有人送过来!” 陆言又聚拢了一日文气,次日一早准时前往城外石龙山赴约。 然而当他到地方之后,看到一柄巨剑从天而降,一道红色身影一跃而下之时,顿时懵住了。 ...... 第154章 熟人见面,先打一架 杭州府城郊,石龙山。 山脚下,一柄宽大巨剑自云头按落,红衣少女一跃而下,紧随其后的是一名俊逸的青年,眉宇间带着英气。 “难不成......” 陆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看着眼前两位熟人,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猜测,是对于他保护之人身份的猜想。 那边的南宫竹心,落地站稳后看着定定立住的陆言,也是一脸难以言喻。 倒是南宫羽,暂时被蒙在鼓里丝毫不知情,见到一袭青衫文人打扮的陆言也只是皱了皱眉,随后便道:“阁下就是太史乐请来保护竹心的人?” 陆言心道果然,随即不卑不亢拱手道:“正是陆某。” “嗯?不对!” 南宫羽微微眯起眼,随后眉头一挑又猛地瞪大双眼:“本座认得你的气息,当初你的灵体可是来过剑阁,还去到了竹心身边,企图对她不轨!” 陆言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他确实晋升化神之后去了剑阁看望南宫竹心,可是没有不轨的意思啊喂! 南宫竹心听到这话也是一怔,随后就想起那天她午睡时,自己老爹曾喝退过一道强大的气息,原来是陆言,这个老熟人! “他不会是打算抓我去给他暖被窝吧?!” 莫名联想到此,少女顿时心生惶恐,同时也对自己将一段时间处于这个魔头的保护之中而表示担忧! 陆言自然不知道南宫竹心的想法,此时他感受到南宫羽身上有凌厉的气息在酝酿,连忙准备解释,道一声“误会”,却已是来不及。 只见对面的英气青年手中,一道锐利剑气已然成形,抬手间,便飞刺向陆言。 陆言也是微微一惊,随后龙游天地的步法一催,腾身躲过剑气,从身后枕中秘宝里取出湛卢,作势也一剑刺过去。 他心知南宫羽这是存了试探他这位保护人的心思,所以也没有留手,招式一出,直接逼出南宫羽背后的宝剑。 “名剑!” 南宫羽感受到了威力,瞳孔微缩,哪怕对方改变了宝剑的外表,但凭借着多年沉浸剑道的经验和此剑独特的威能来看,是名剑不错! 二人交手,两剑碰撞,随后崩开,两方各退一步。 “慢!” 陆言还欲挥剑,却见南宫羽一声清喝,随后笑呵呵道:“阁下真是好本领,本座佩服!” “阁主不打了?” 见到陆言似笑非笑地望过来,南宫羽也是干笑一声:“在下也是关切女儿过头,这才存了出手试探的心思,还望阁下勿怪!” “阁主倒是急性子,连让陆某解释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要动手!” 陆言冷哼一声,收起名剑:“当初陆某初入化神,灵体出窍环游大宣,至蜀中看到剑阁雄伟,又见林中也奇异巨兽,这才忍不住下去多瞧了几眼,却被阁下认定是对令嫒图谋不轨!” “哦?原来是如此!” 南宫羽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笑呵呵道:“那便是一场误会,误会而已!” 随后,他又把南宫竹心推到前面来,干笑道:“呵呵,最近些时日,小女就拜托阁下了!呵呵,这丫头顽劣,还望阁下多多包涵!” 陆言脸色稍缓,道:“南宫阁主放心,既然是太史前辈委托之事,陆某必当尽心尽力!当然,陆某可以保证,令嫒在这里,性命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哈哈哈,要的就是阁下这句话!” 南宫羽哈哈大笑着,登上飞剑,回头又拱手道:“那小女就拜托阁下了!竹心,记得听这位道友的话!” 见南宫竹心乖巧点了点头,南宫羽这才满意,一催飞剑,冲霄而去。 二人站在原地目送,直至一人一剑行至天边,这才收敛了目光和脸上的笑容。 “你怎么又来了?” 陆言先是无奈说了句,却见南宫竹心扑闪着大眼道:“难道不是你上次去剑阁强行掳走我暖被窝不成,这才使出计谋骗我爹把我送上门?” ??? 陆言闻言陷入了迷茫,满头黑线,你在说甚么?怎么就我使出什么计谋骗你过来了? “小小年纪满脑子胡思乱想!” 只见他右手变拳,作势就要结结实实在少女额头来一记爆栗,吓得南宫竹心连忙双手抱头。 “罢了,既然把你送来了,就老老实实待在我跟前,不要乱跑,免得真被什么坏人抓去,麻烦我出手救你!” 陆言想了想,还是松开拳头,叮嘱道:“还有,记着不要财帛外露,这次竹球可没过来,你要是再因为那把破剑被人盯上围攻,可没办法一路奔逃到我这求援了!” 几句叮嘱之后,陆言就带着她离开石龙山,晃晃悠悠地往城里走。 “难道他真的没有用计骗我过来,是我想太多?” 南宫竹心看到眼前的青年步履稳健,浑身文气飘荡,活脱脱一个俊逸才子,不由有些自我怀疑。 “对了。” 临到唐府门口,少女就见陆言突然停下转身,冲着她笑眯眯道:“还记得咱们当初的约定吗?交易依旧成立,你给我暖被窝,我教你修正记忆的秘术!” 不等少女做出反应,他晃着指头,继续笑道:“当然,不仅仅是修正记忆的秘术,我还有其他别的法术,都可以拿劳动换取,端茶倒水、洗脚搓背,都可以!” 南宫竹心闻言彻底愣住,半晌没说出话。 “我最不应该的,就是动摇对这家伙本性的质疑!” ...... 另一边的南宫羽对这一切浑然不知,正驾驭着飞剑回归剑阁。 他这次还是比较满意的,太史乐找的这位身负名剑,也同样修炼出了剑意,实力确实不俗。 关键是,他能感知到,对方是以江湖百道中的一道成就化神,并非是专修武道,甚至浑身还有浓郁的文道之气! “此人确实不简单!” 南宫羽心中感慨,正常的武道高手,哪怕手持名剑,也难以抵挡他一招剑术,可对方不仅挡下了,而且甚至在这一击中,还将他虎口震得发麻,对方隐隐占据上风! 这足以说明,即便这位陆姓高手并非专修武道,但武道上的造诣,尤其是剑法,实在不容小觑! 有这样一位高手保护南宫竹心,让他心中也放心不少。 这边正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忽然,南宫羽感受到了数股强大的气息猛然出现,但环顾四周,却不见任何行迹! 他停住飞剑,背后宝剑出鞘,化作三口利剑悬浮于空,严阵以待。 “藏头露尾之辈,给我出来!” ...... 第155章 镇魂风铃,南宫羽被抓 一声暴喝出口,背后三道剑芒随即飞出。 云雾被剑气波及,撕裂开来,露出鼎立的三座高耸的山峰。 只见每座山头上各自站立着一名黑衣人,此时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剑芒刺穿,身形摇摇晃晃,坠落下去。 “啪,啪--” 缭绕云雾的高天上,突然有轻缓的掌声响起,紧接着,南宫羽就感受到又有强大的气息升腾而起,这次数量更多,足足几十道! “不愧是剑阁的阁主,呼吸之间,就轻而易举击毙三位我圣教中人!” 又有低沉的声音传来,南宫羽就见到前方的云雾散去,露出一拨人。 这些人浑身裹着黑袍,分批盘坐于一张张古怪的漆黑绸缎上,个个气息俱是不弱;而说话的那为首之人,更是身披黑底金边长袍,纱布蒙面,看不清容貌。 “阁下是什么人?人生之路漫漫,何必在此拦路找死?” 感受到对方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敌意,南宫羽也只是淡淡一笑,探手虚空一抓,背后的宝剑便三道归一,被他握在手中。 听到青年的话,黑衣人俱是不语,依然只有那为首之人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分不清是男是女。 “南宫阁主果然如那人所说,脾气暴躁且刚愎自用,总是不喜欢把别人放在眼里!” 那人一顿,接着道:“殊不知,这种可是陋习,会让你得罪很多人的!” “哈哈哈,本座乃是剑修,修剑者,当有一往无前之锐气,若是畏畏缩缩,修甚得剑!” 南宫羽哈哈大笑着,便是两道十字剑气挥出,劈向前方的众人。 黑衣众显然也是早有预料南宫羽会出手,面对飞来的纵、横两道剑意,只见后方三张绸缎上的人合理撑起一柄大伞将横向剑气挡下。 而纵向的剑气,只见那为首黑衣人抬起右手一掌绵绵挥出,竟是一掌将其拍得破灭! “化神境,还有如此多精妙的法宝,尔等究竟是什么人?!” 见到自己的一记杀招如此轻易被破,南宫羽也不由神色微微一凝,缓缓问道。 且不说对方那挡下他剑气的巨伞,但就是屁股底下那些漆黑的绸缎,都是了不得的飞行法宝,甚至灵活程度还在他的飞剑之上! 能够助人御空的法宝,大宣除了他剑阁之外,就算有也是极少数隐世宗派才可能会有那么几件,而且必定都是镇宗级别的宝贝。 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这帮人,来自大宣之外,一个擅长炼制各种法宝的宗派! 想到此,他心中又是一沉,看来大宣已经被一些外部势力盯上了!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只不过我们不希望你,干涉西都的事!” 就在南宫羽思索之时,对方又开口了:“你一直担心你那宝贝女儿的安危,害怕有人以此要挟你,却不想,根本没人把她当作目标!” 为首那人的语气中带着讥讽,南宫羽也明白过来,那些所谓的歹人一直存在,而不同的是,那些人的目标一直不是南宫竹心,而是他,南宫羽本人。 “你们自信能拿下本座?” 南宫羽想了许多,但依旧是淡淡一笑,手中剑气酝酿,而对面则是传来沙哑的笑声:“这周围已经布下囚天之笼,你往哪里逃?” “逃?本座一直就没说过要逃!” 南宫羽突然一声厉喝,猛地将手中宝剑抛向空中,手中掐出法诀,口中一阵碎碎念,最后一道“去”! 只见黑衣众的头顶,竟然在短短瞬间凝聚起一柄倾天之剑,剑尖朝下,便要刺来! 一剑倾天! 这一招,正是当初龙虎山对付龙虎二气之时的强力杀招,此时再次使出,南宫羽以自身精气为引,缩短了聚集剑气的时间,迅速凝成这柄倾天巨剑! “挡住!” 那为首黑衣人一声暴喝,抬手便是一拳轰出,一头火龙虚影显现,直冲巨剑。 可惜,巨剑威能鼎盛,那火龙在刚一接触巨剑的瞬间,就被碾得粉碎,顺势还使得黑衣人首领被反噬,一口鲜血喷出后倒下,不知生死。 剩下的黑衣人,更是悲剧! 即使这帮人撑起巨伞想要抵挡,甚至各自喷出精血加持在巨伞法宝身上,但依旧没能挡下这倾天一剑,被尽数斩杀当场! 南宫羽眼见黑衣人尽数被杀,为首之人也化作一个蚕茧模样悬浮空中一片死寂,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气息顿时萎靡下去。 这一杀招威能是大,但也需要长久的凝聚剑气方能使出;像他这般瞬间杀出,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 也多亏他修为深厚,若是换个人使出一剑倾天,多半就直接丧命了! “哼,一帮鼠辈,还敢跟本座......” 南宫羽抹了抹嘴角的血渍,正欲离开,却听见前方传来了一串铃铛声,接着,话还没说完,他的意识就开始昏沉。 隐约中,南宫羽看到前方的蚕茧层层剥开,重新化作漆黑绸缎,而那为首之人,正手持银白铃铛安稳盘坐其中。 随后,他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愧是剑阁阁主,果然难以对付,可惜本使带来了镇魂风铃!” 那黑衣人低沉一笑,来到巨剑旁边,抬手甩出一根金色绳索,将昏死过去的南宫羽捆了个结实,放在了自己身后。 “圣使,大事不好了!” 远方传来呼喊声,那圣使转头一瞧,乃是另一名黑衣人驾驭着漆黑绸缎飞来。 “怎么了,其他人呢?” 见到只是一人回来,圣使不禁眉头一皱。 “那,那丫头身边之人着实不好对付,圣士大人用追魂木刺企图一击必杀,可那家伙仿佛脑袋后面长了眼睛,竟然躲了过去,还一掌就将圣士大人拍得生死不明!” 那人哭诉道:“其他同僚也遭了那人的毒手,唯有属下,见势不妙溜了回来!” 圣使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两边同时出手,只要有一边得手就行。 相对于抓南宫竹心作为要挟,圣使一直认为,对付南宫羽本人更具威胁性,所以这边亲自坐镇。 得知南宫竹心被人保护起来之后,圣使也没想到那人实力如何,只是拍了一队圣士领头的黑衣众前去刺杀,不放心甚至还赐下了暗杀利器追魂木刺。 结果没成想,另一边才是最难对付的,连追魂木刺都没能得手,还惨遭反杀! “无妨,你先随我回到教中,南宫羽已经被抓,南宫竹心那边如何,已是不重要了!” “谨遵圣使之命!” ...... 第156章 我们中出了内鬼 就在南宫羽失手被抓的同时。 江南之地,杭州,唐府后院。 唐府的后院原本是有两颗茂盛橘子树的,但此时两边分叉的树枝却被扒光叶子,一片光秃秃。 光秃秃的树杈上,各自都倒挂着四人,满共两棵树,挂了八个人。 细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些树上倒吊着的人,个个身上裹着黑袍,甚至其中一位的黑袍上,还有银色镶边。 树下,一名青年靠在一副椅子上,一名红衣少女则是立在旁边轻轻摇着折扇。 “唉,你爹倒是有远见,及时把你送来了我这,否则你跟着他,也未必能安全!” 陆言叹息一声,手中把玩着一根半红半绿的木刺,其上光芒流转,显然内含极其恐怖的能量。 原本他在画室临摹,南宫竹心也待在画室,但后来觉着室内太闷,就把画桌和用具都挪到了外面,来到了后院。 结果刚一走到后院,背后就一道冷意袭来,幸亏陆言眼疾手快,八方聚音之法也随着修为提升到一个玄妙的程度,这才能及时回头,抓住木刺。 在意识到自己被偷袭以后,他心中一冷,百分百眩晕闷棍抓在手中,催动龙游天地步法,就将参与偷袭的八名黑衣人尽数敲晕。 那些人完全不及反应过来,就挨个昏死过去,唯有一人高高悬浮在空中,眼见形势不对,便被坐下的一张黑布裹着逃离了。 不过虽然被那人逃了,但陆言还是在其身上留了后手。 如今关键在于,这帮人的来历。 陆言将这八名黑衣人悉数带走,倒吊在唐府后院的橘子树上,先唤醒这些人,随后又用祝由术将这帮人催眠,让他们自己开口。 从黑衣人的口中,陆言得知,和他猜的差不多,这群人来自波斯,是拜火教徒,他听闻过的“拜火者”。 而偷袭的那根木刺,也正是当初一击必杀王耀君的强横法宝,名叫追魂木刺,一旦被刺中,形神俱灭。 这一次一番搜身,虽然没有找到象征拜火教身份的令牌,但却被陆言得知一个重要情况。 这些拜火教徒,都是女子! 虽然她们的声音都偏向低沉沙哑,但陆言经过搜身确认,这帮人都是女的。 随后被催眠的那位银边黑衣人也吐露,拜火教徒皆为女子,这其中似乎是有什么禁忌,但是他们这个层级还不得而知。 “等了这么久,还没人来,看来要么是这帮人被反杀,要么就是你爹遭遇不测了!” 陆言又是叹息一声,紧接着就听到身后传来扇子掉落的声音,以及低低的抽泣声。 转头看去,南宫竹心捂着脸,面皮在抽动。 “哎,你别哭啊,南宫兄是老牌化神,一手倾天之剑的威能更是世间罕有,不会出事!我反倒是觉得,对方被反杀的可能性更高!” 不过这话说出来,陆言自己都不太信,毕竟刚才套那为首的所谓“圣士”的话,对方提到,这次为了对付南宫羽,特地带来了教中一件针对魂魄的秘宝,镇魂风铃。 他也是这下才知道,拜火教对于魂魄的研究似乎很先进,不论是镇魂风铃还是追魂木刺,似乎都是直指魂魄的法宝! 而如南宫羽那般习武修剑之人,不同于道门佛门精于修心固灵,武行的魂魄多半较弱,重在炼体。 也就是说,南宫羽的弱点便是魂魄一道,对方乃是对症下药! “啊,阿嚏!” 正在陆言心中分析,面上安抚之时,就见南宫竹心突然松开手,打出一个喷嚏,神色淡然,又夹杂着几分舒坦。 “谁哭了?只是刚才一阵风鼻子突然很痒,又喷嚏打不出而已!” 南宫竹心揉了揉鼻子,随后又莫名一阵娇羞:“至于双手捂脸,打喷嚏这种粗鲁行为,我爹说过,作为闺秀都应该捂着脸以示涵养!” “......” 陆言见到她这幅姿态和言语,莫名一阵恶寒,硬了,拳头硬了,实在没忍住,给这丫头来了一记爆栗。 “你不担心你爹?我可是告诉你,这次这帮人可是携带专门克制剑修的法宝而来,你爹还真不一定能稳稳反杀!” 随后,陆言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告知南宫竹心,却不料少女一脸坦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我爹常说的。” 她目露坚定:“如果老爹果真不敌,那便由我努力修炼找回场子!剑修之人,当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以前不知道,没想到你说起大道理来,还是一套一套的!” 陆言淡淡笑着,假装没看到少女眼角闪过的泪花。 他能感受到,仅仅是这片刻,这丫头的心境有所升华了! “可惜,如果南宫兄真被制服,那西都的蛇妖......” 陆言心中思索,从那拜火教圣士口中得知,黑衣众的目的就在于阻止南宫羽插手诛灭巨蛇之事,为此制定两套方案。 一种是由一位更高级的“圣使”领队,对付南宫羽本人;而另一种,则是派出这位圣士带队,前来捉拿南宫羽的心头肉南宫竹心,企图以此威胁。 关键是,对方竟然提前便知道南宫竹心身边有他这位保护人,虽然不清楚保护人的具体实力,但能知晓他保护南宫竹心一事就足以说明。 有内鬼!知情者之中,有人给拜火教透露了消息!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当然,也不排除拜火教手段通天自行侦查得知,但陆言个人更偏向于内鬼的说法。 虽然此人透露消息的原因不得而知,但是此人的身份绝对不低,至少都是宗师中的高手,甚至不排除化神! 所以陆言现在没有去主动找任何一人,只是静静等待,等着人乖乖上门! “陆老师,这些黑衣人怎么处置?” 身后,南宫竹心的声音传来,陆言听着这句称呼嘴角一抽,道:“不急,正好有人上来了,拿她们试一试这二位仁兄!” 话音刚落,少女就见天空之中,有一道流光飞来,按落云头,竟是一柄飞剑。 “赵将军,凌虚师叔......” 南宫竹心呢喃开口,陆言闻言眉头一挑,心中顿时一计。 只见他一步上前,拱手见礼,面色凝重,开口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二位道友,我们中出了内鬼!” ...... 第157章 孔周三剑,名剑宵练 那巨剑之上,立着一袭白袍少年和一位战铠将领。 此刻二人一来就听到陆言这话,险些一个没站稳,从巨剑上跌落下来。 不过还好,巨剑平稳落地,赵长宇原本准备上前询问陆言何种意思,却被一旁的凌虚剑主一把拉住。 只见白袍少年眯起双眼,道:“阁下就是陆言陆道友吧,不知道友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将赵长宇护在身后,浑身有气息缓缓汇聚:“什么叫我们中除了内鬼?” 化神初境! 陆言感知之下心念一动,随后面上淡然道:“当然是字面意思,咱们这些人当中,出现了叛徒,有人通风报信,成了内鬼!” “本座和赵小友一直待在一块,不论是本座或是他,都没有可能通风报信!” 凌虚剑主大袖一挥,冷冷道:“倒是陆道友,身边除了竹心侄女,别无其他人,怕不是将竹心威胁,以此胁迫擒下了羽师弟!” 说着,他右手掌心突然作握柄状,仿佛手执一把虚无之剑! “本座今日便要为大宣修道界,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就见少年已经腾身而起,右手探出的动作,在陆言眼中,却是如同一道冷风凝聚而成的剑。 剑身未中,剑气逼人! “本以为凌虚剑主精通的乃是空间剑道,却没想到此人竟是将风和剑道融会贯通!” 陆言刚才听到南宫竹心称这青年叫“凌虚师叔”,这才让他陡然想到曾经了解过的太白八大剑主。 而凌虚剑主,就是八大剑主之一,甚至算是其中实力异常强横的一位剑主,将一种天行之力和剑道相融,被誉为八剑首座,当世剑道第一人。 当世听着名号,陆言还下意识地认为此人多半将虚空之力和剑道相融,而今交手才知道,凌虚贯通的,乃是风行之力和剑道! 天行之力,又称天地五行之力,指的是金、木、水、火、土、风、雷、明、暗、虚空,这十种来自天地八方的力量,这些力量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人体不能独立产生,需求诸于天地! 如陆言的那幅西山霁雪图,原理大概就是以文道之力将天地水行之力封印入画,又加入一种极致寒意造成了寒冰之力,不过由于是碑林图直接奖励的,陆言也不甚清楚。 但眼前这位剑主的力量来源就很明显了,求诸于自然之中的风,以风行之力凝聚成一把剑,威力无穷,径直刺向陆言! 虽然肉眼难见,但是催动启明术还是能看到,一柄淡青色的宝剑被凌虚抓在手中,浑身缭绕着淡青剑气! “来得好!” 只见陆言轻喝一声,名剑湛卢已经握在手中,两人直面迎上,陆言且战且退,脚下龙游天地步法运转,却是一直向后退。 远远看去,就能看出不同,凌虚剑主招招致命步步紧逼,一副正经战斗的模样;而反观陆言,则是且战且退,甚至招式,也是以抵挡为主。 并非陆言不敌,只是他心中自有考虑。 只见他边战边退,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来到了后院的院墙处,那几棵橘子树的附近。 “去!” 只见陆言冷不丁,手中湛卢突然发力,转守为攻,一剑刺出,竟然惊得凌虚迅速反应,提剑去挡。 而周身的剑气则是没收住,随着凌虚提剑抵挡,剑尖指向一变,其中一道剑气竟然直直斩向一旁的橘子树,好巧不巧将那根枝杈连同枝杈上的两个黑衣人,斩成两截! 尸体落地,鲜血在后院的草地上渗出,惊得旁边观战的红衣少女和副将赵长宇二人,一屁股仰倒下去。 凌虚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惊变,与陆言对斩一剑后迅速分开,冷冷地望向陆言。 “道友虽然并非主修武道,但这剑道造诣属实令人惊叹,如果凌某没猜错,道友手中那把,应该是名剑吧?” 听到少年缓缓开口,陆言也不否认,点头道:“不错,名剑湛卢!倒是我观阁下那把剑也不简单啊!” “哈哈,说起来,凌某这把也是名剑,曰宵练,乃是风行名剑,应风而生!” 凌虚大笑着,又道:“咱们这无意义的战斗先停一停吧,不如请道友先为凌某解答两个困惑如何?” “什么困惑?” “第一,阁下引导凌某误杀之人,是何身份!第二,就是凌某一开始的问题,阁下所说的内鬼一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凌虚眯起眼睛,此人修为实力明明远胜于他,可在与他的缠斗中,却能明显感受到心不在焉,浑身之间更是全无杀意,根本不像是一个内鬼所为。 赵长宇如何他自是不知,但是他本人可以做到问心无愧。可若是他们这几人都不是内鬼,那陆言一开始那话,就极为耐人寻味了! 开始的那句“咱们这些人当中”,究竟单纯指的是他们这几个人,还是指他们所在的阵营、同盟? “凌剑主是个聪明人,想来也能猜到,这些黑衣人,乃是陆某擒下的几位歹人,来自波斯的拜火者!” 陆言侃侃而谈:“这群人想要偷袭杀我,捉拿竹心,却反被陆某捉住,逼问之下,这才得知是波斯之人!” “至于咱们之间出现内鬼一事,陆某可从未说过,内鬼在你我之间,大可放大范围,但凡是知道竹心被送来我这保护的,都在此列之中!” 陆言淡淡一笑,一番交手下来,他一直在观察凌虚和那赵姓将领的神态反应,确实不像是内鬼,不过依旧不能摆脱嫌疑,故而只是简单透露几句。 可凌虚听到这番话,心中却是久久难以平静,果然如他所猜想,这个内鬼的范围,很大! 大到所有知道南宫竹心被送去保护之人,都在此列之中! 而这些知情者,实力最差都是宗师级别,甚至其中还有化神之境的高手! 若是宗师背叛还好,揪出来联手绞杀就是,可若那化神是内鬼......他已经不敢去想了! “这么说,羽师弟他,果真是遭到了什么不测?” 凌虚呢喃道,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们之所以前来,就是在剑阁之中左等右等不见人,这才学着两派互通的御剑术,一路顺着气息找寻过来。 可到了郊外石龙山,南宫羽的气息便断了,没办法,他们又追踪南宫竹心的气息,这次啊一路跟来了这里。 “多半是吧,也不好说!不过南宫兄修为盖世,且现在一时半会找不到人,咱们操心也没用!” 陆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凝重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揪出内鬼才是!” ...... 第158章 左道现踪,炼尸邪法 当务之急,在于先揪出内鬼! 对于陆言这个说法,凌虚是非常赞同的,那帮人如今不见踪影,南宫羽又疑似被抓,唯有找出卧底,才是突破口。 至于赵长宇和南宫竹心,他们二人就跟着两位大佬,人家怎么说,他们跟着做就完事了。 其实陆言还有很多情报并没有告知凌虚,比方说这些拜火教徒的目的在于西都的巨蛇灾祸,以及拜火教徒的具体信息等等。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稳一手,虽然凌虚是内鬼的可能性很小,但不得不防! “陆道友,话是这么说,但真要揪出内鬼,具体当如何行动?” 很快,凌虚剑主就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向陆言发问。 陆言闻言也是一番装模作样,又是皱眉又是沉吟,最后缓缓道:“若是凌剑主信得过陆某,就将此事权权交由陆某来做,做法也好说,暗查!” 他沉声继续道:“陆某会负责与知悉此事的所有人挨个单独交谈,分析其言语神色,亲自试探!” “这......” 凌虚剑主闻言面露迟疑,虽然按照正常道理来讲,陆言绝对不可能是内鬼,但他心中终归还是有些不放心。 “凌剑主有所不知,陆某相比武道修者,乃是江湖道成道,更兼修了文道,对于心境的修为,还是有那么些许造诣的!只要面谈,对方是否撒谎,陆某一眼便能看出!” 这番话其实也是陆言编出来半真半假诓骗凌虚的,他根本没有类似的看破谎言的能力,但心境修为确实是真的。 凌虚一听这话,有些半信半疑,但对方说得不错,相比他这种武行,江湖道修者饱受市井朝堂之气熏陶,确实心境能比武行强一些,只得答应了。 “那就麻烦陆道友了!” “不妨事,不妨事!” 陆言心中一喜,如此一来就没人妨碍他调查了。 随后,他又补充道:“对了,凌剑主,还希望您能固守太白剑宗,密切注意那巨蛇之乱!您也是聪明人,想必无需陆某说得太明白!” “陆某虽然不知您为何会找上南宫兄,更无从得知剑宗有什么谋划,但您既然来找,而南宫兄又刚好出事,我想这二者之间......” 陆言予以了适当的提示,凌虚也是个聪明之人,闻言瞳孔微缩,立即明白过来,深深瞧了陆言一眼,抱拳道:“凌某这就回去提醒剑宗上下加强对西都巨蛇的监视,多谢陆道友的话了!” “客气!” 目送凌虚带着赵长宇离去,陆言眯起眼,遥望西南。 “竹心,走吧!” “去哪?” “去剑阁,把你竹球接过来,顺便沿路查探一下情况。” ...... 就在陆言带着南宫竹心也离开唐府之后。 江南前往陕州的地界,高空之上。 哪怕罡风猎猎,但巨剑外的一层薄薄光罩,却让光罩之内格外平静。 “凌前辈,那位陆前辈临走说那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巨蛇和南宫前辈失踪有关?” 赵长宇挠着脑袋,有些不解地看向前方端正盘坐的凌虚剑主。 只见凌虚的身形没有丝毫变化,接着便是淡然的声音传来:“不错,那帮人的目标不是羽师弟,而是巨蛇!” “换而言之,羽师弟若是真的受我邀请,前来剑宗,九天灭劫剑阵被开启,势必会对妖蛇造成伤害,而这帮人的目的,本质其实是为了保护妖蛇!” 不等赵长宇再说什么,凌虚又道:“虽然不知这群人为何保护妖蛇,妖蛇对于这帮人而言又有何意义,但从他们设计羽师弟就足以窥见其本质心思!” “你说对吧,赵将军,不,赵将军已经为国捐躯了!” 凌虚一声叹息刚落,身后的人影已经化为一头青皮肤的巨人,浑身气息更是直逼宗师巅峰! “唉,可怜一位为国为民的好将军了,赵将军,走好!” 又是一道叹息垂落,只见那青皮肤巨人刚准备抬起大爪子欲要撕碎巨剑前端的少年,身形就依然被一道道无形之刃切割开,顿时四分五裂,化作尸块。 有的散落在巨剑上,有的尸块则是干脆坠落下去。 “唉,原来此事还有左道之人参与么?” 凌虚站起转身,瞥了一眼尸块后,便催来一阵风将其扫走,巨剑重新归于整洁。 他精通风行剑道,崇尚风行之力,对于气息最是敏感,而赵长宇明明四肢灵活能说会道,表面也是生龙活虎,但体内最深处却是浓郁的死气,他早就注意到,觉得不对劲。 而随着时间的变长,这股死气虽然隐蔽,但也越来越浓重,最后让他彻底认定,正是左道手段,炼尸! 所谓左道,便是江湖道中的一部分,这些左道大多所行之事伤天害理,为多数修士所不容,比如妖道、邪道、血道、尸道等,统称为旁门左道,简称左道。 而炼尸,顾名思义,就是将尸体以某种秘法炼制,使之成为半死不活的怪物! 具体来讲,就是将人杀死之后,以尸体炼制成为活死人,甚至这具活死人还有意识,至少潜意识里还认为自己是活着的,在一般人看来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时间一旦足够长,或是有人道破已死的事实,此人便会真正化为炼尸,理智意识彻底丧失,变成嗜血嗜杀的怪物! “看来有左道的老鬼出手了!” 一般来讲,炼尸虽然是邪法,但成功率低,且化为活死人之后实力也与生前相差无几;可赵长宇被人炼尸,却在化为怪物之后,实力保障,直逼半步化神! 这种手段显然不是一般的左道修士可以比拟的,必然是有左道的老怪物,沉浸炼尸一道不知多久,这一次竟是亲自出手,将赵长宇截杀在半路,炼成活尸! “唉,与剑宗来说,看来又是一劫啊!” 凌虚仰天叹息,随后继续静静盘坐下来,驾驭着巨剑飞向太白山。 如今左道再出,还和大宣之外的波斯拜火教联手布局,设下无数阴谋。 此事,不仅仅是太白剑宗之劫,更是大宣整个修道界的劫难! ...... 第159章 纸扎三十六术,扎纸留影 蜀州南部,上空。 陆言站在巨剑的前端负手而立,后面则站着南宫竹心在东张西望。 “这里发生了一场极其激烈的战斗,你老爹多半是被抓了!” 感受着空气中隐隐约约还在溢散的凌厉剑气,即便过去许久,依然能被捕捉到几缕。 陆言单是感知着这久而不散的剑气,就能知道,南宫羽动用了最强的杀招,一剑倾天,但依旧不敌。 至于对方擒下南宫羽的手段,多半就是那位被套话的圣士口中的教中秘宝,镇魂风铃! “嗯?” 陆言催动启明术之后,目光穿透云雾,突然落在了附近的三座山巅上。 只见三座山巅呈现鼎立之势,山巅之上还留有大量血迹,看来是有人被杀死在这里过。 “你老爹倒是狠人,估计对方把他擒下,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陆言对着身后的南宫竹心说道,随后心念一动,驾驭巨剑按落云头,果然在三座山峰的山脚附近,发现了十余具黑衣人尸体! 这些尸体大多都是被一剑腰斩开来,死相惨烈,而其中有三具,则是被一剑贯穿胸膛而死,并未遭受腰斩,陆言猜想,这三位就是原本三座山峰峰顶被杀之人! “南宫兄的倾天之剑,威力果然还是一如既往!” 陆言一阵唏嘘,随后催动巨剑飞上高天,继续朝着剑阁而去。 虽然拜火教的那位圣使并未把同伴教众的尸体带走,但也属实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除去一把被劈的稀烂的巨伞,陆言查探过乃是一顶削减攻击威力的法宝之外,其他的法宝都偏向平常,没什么特别。 至于对方在空中擒下南宫羽,所乘骑的飞行法宝,陆言猜测,应该就是当初他见过的那种黑色绸缎,甚至还能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飞速遁逃! “还好,那唯一逃走之人,被我下了纸咒,留下了后手!” 所谓纸咒,便是陆言依据碑林图奖励的纸扎三十六术,炼制出来的纸人符咒,通体像是一张小小的白色剪纸人,只有拇指大小,利于隐藏。 这纸咒作用极大,其中一项功效便是方便施术者千里之外实施“扎纸留影”的秘法,相当于一个小型定位器,随时可以定位被施下纸咒之人的位置! 当初拜火教的圣士领队偷袭陆言不成被反杀,高空上放风看戏那位见势不对虽然逃了,但在关键时刻,陆言却是布下纸咒在对方身上。 那纸咒形态小不易察觉,飘飘摇摇之间,就飞到了那人跟前,沾在了黑袍内侧。 “扎纸留影!” 陆言心念一动,缓缓闭上眼睛,心有所感地望向西北之地。 “果然,这帮人的大本营,就在陕州!” ...... 就在陆言和凌虚道别,随后带着南宫竹心前往蜀中剑阁的同时。 陕州,延安府。 自巨蛇从延安府突然出现,野火燎原,将整座延安府烧成废墟之后,当地幸存的百姓便背井离乡,远走他处,此地自然而然就成了空城。 原本还时不时有驼帮经过此处,但自从巨蛇灭了府城,连驿站都开不下去了,没了补给,就连驼帮商队都被迫改了路线。 可以说,本就相对偏僻荒芜的黄土地,如今更是一片焦黑,寸草不生! 此刻,延安府边缘上空,有两名黑衣人驾驭着黑色绸缎飞行,正是那圣使和另一位幸存的黑衣人。 他们自蜀南飞回,一路向北,绕过太白剑宗的宗门辖地,借道宁州,来到了延安府的一处地界。 若是有工部之人在此,定能认出,这里正是那发生爆炸坍塌事故的延安府矿井! 如今,这处发生爆炸坍塌的矿井,已经成为了波斯拜火教徒的秘密聚集之地。 “主教大人,圣使回来了!” 穿过地形复杂的延安府煤矿,那位圣使和另一位黑衣人,跟随着一名侍女,见到了波斯拜火教主教。 这是一名老者,身材有些佝偻,原本正对着墙上一副火红长蛇图案顶礼膜拜,此时听到动静,也不由转过头来。 “主教大人,剑阁阁主南宫羽带回来了!” 黑衣圣使一声禀报,从袖口取出一卷黑色绸缎,摊开一抖落,竟然凭空掉下一名被金绳五花大绑的青年男子,正是南宫羽! 而那飞行法宝黑色绸缎,竟然还有存放活物的功能! “做得好!” 佝偻主教的脸上露出笑意,阴恻恻道:“只要没了南宫羽,太白剑宗也不可能催动九天灭劫剑阵,也不可能会伤到我教圣兽,待到圣兽成长起来,一举夺下元初之地,指日可待!” “只是......” “只是什么?” 那圣使迟疑片刻,但面部依旧被蒙着,也看不清楚表情。 只听她有些担忧道:“其实没什么,只不过负责去捉南宫竹心的人,就逃回来了十七一个,剩下人全部被拿下!” 不等主教老者开口,她接着道:“那保护南宫竹心之人,能从祝圣士亲手催动的追魂木刺下逃得性命,恐怕实力不容小觑!” “哦?圣使的意思是?” 老者疑惑皱眉,就见那金边黑衣人凑到那主教耳边,道:“若此人只是一心护佑南宫竹心,懒得管闲事,也便罢了,可若是他因此被惹恼,插手此事......” 老者闻言,眉头皱得愈发紧,随即点头道:“不错,此人不得不防,我会派人去盯着他的!” 随后,他又补充道:“不过仅仅是盯着,毕竟我教之所以提前出世,也是因为圣兽提前苏醒!此行的目的,除了圣兽,别无其他!” “还望圣使,莫要惹了一些本来不需要对付之人,节外生枝呐!” 后面一句,老者乃是目光灼灼,死死盯着圣使说的。 那圣使闻言,也只是沉默了片刻,随后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哈哈,不劳主教费心,本使自然不会额外插手的!” 此时说话的语气,也不再低沉沙哑,而是清脆婉转,带着一股妩媚之感。 “那便好!” 老者收回目光,继续佝偻着身子,面朝身后的火红长蛇壁画,顶礼膜拜,口中念着莫名之语! ...... 第160章 九天灭劫剑阵 江南,唐府后院。 陆言望着来回追逐撒欢的南宫竹心和竹球,长舒一口气。 原本还以为那帮波斯拜火教徒挺没品,擒下南宫羽之后,可能还会去一趟剑阁的竹林把这头食铁兽抓来,好让自己手上多一个筹码以达到目的。 但当陆言驾驭巨剑来到蜀中剑门关,都不用南宫竹心吹口哨召唤,他几乎不费什么眼力,就瞅见了一脸憨态蹲坐在竹林中抱着竹子啃的竹球。 真要把这头庞大的食铁兽弄回唐府,还真得费一番功夫,光是这头黑白巨兽的食物,就是一番折腾。 这食铁兽,前世的时候叫熊猫,这玩意只吃竹子,尤其是竹球,这家伙挑食,只吃蜀中剑门关的剑竹。 没办法,陆言只好祭出名剑湛卢,一茬又一茬,割了好几十捆剑竹,最后塞进枕中秘宝之中,给带了回来,足足够支撑竹球半个月的口粮。 也多亏了唐府够大,有一个足够大的后院供给一人一兽嬉戏,不然后院地方一小,够不够竹球翻个身都够呛。 “嗯?” 突然,陆言似乎是有所感应,扭头看向北方,仰望天际云层。 他催动启明术之后,目光极具穿透之力,透过重重云雾烟霞,看到了一名少年负手,立于巨剑前端,双眼同样向下看,二人仿佛在对视。 “剑眼!” 来者正是凌虚剑主,而那一双眼眸,竟然是罕见的剑眼,这是将剑道修炼到一种极其高深境界的外在具现! 陆言曾经就听桃然说过,剑道在远古时代是极其强横的一道,其中佼佼者足以抗衡道门和佛门,被誉为武道之尊,百兵之祖。 而剑道的修炼,不论修为,但从剑道的感悟来说,分为最基础的剑意,随后就是剑心、剑眼、剑骨、剑体、剑圣。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强横之人,天生对剑道存在天赋,比如说罕见的天生剑骨、天生剑体,桃然曾经就说过一个事件,曾有一位天生剑体的绝世强者,证得剑圣之境后,竟然一剑斩杀一座超级仙门的老祖! 当时天降异象,血雨飘洒,这是天哭,是上天在哀怜绝世强者的陨落,桃然说,那一幕他永远不会忘记,足见剑道修炼到极致有多么恐怖! 再比如说南宫竹心,就是一位天生剑骨,剑道天赋非凡,陆言也才能明白过来,南宫羽拼命保护南宫竹心,视其为掌中宝,恐怖也不仅仅因为少女作为南宫羽的女儿。 其中更占一部分的原因在于,对于一位剑道天才的保护,对女儿的厚望!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如今在于,这位凌虚剑主去而复返,又找上自己,是什么原因? 心知对方直奔此地而来,自然是来找他的,陆言给南宫竹心交代一声,又给竹球知会了一声,若是遇到危险赶紧带着你的主人跑,这才御剑上天。 “起!” 心念一动,枕中秘宝里的巨剑飞出,落在陆言教旁,他一步踏出,扶摇而上。 “不知凌剑主为何去而复返?” 高天之上,两人会面,陆言拱手见礼,随后率先问道。 凌虚回礼,道:“没什么,只是专程过来和陆道友说两句话,有几个重要的消息,必须要与道友说说。” 陆言眉头一皱:“有什么消息?” “第一,赵长宇死了,被凌某人亲手所杀!” 凌虚竖起一根指头,淡淡道:“此人化为炼尸,被在下一语道破,彻底丧失理智,气息攀升至宗师巅峰,企图攻击我,被我反杀!” 陆言听完之后便是一怔,随后点点头,赵长宇当时他也观察过,虽然气息还算稳定正常,但总透着一股子怪异,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初入武道宗师,他也就没有在意。 而如今再听凌虚的话,看来这位赵将军被人杀害后炼制成为炼尸,中了左道邪术! “这么说,是有左道的人插手了?” 陆言自然听得懂凌虚话中的意思,炼尸,乃是左道邪法,而出现相关人士炼尸,就说明此事没那么简单,还有左道之人参与。 而左道之辈的聚集地,据他所知,最大的聚集地就是大宣境内的山海关外,建州神仙道! “不错,而且据在下分析,还是左道之中的高手出手了,八成是精通炼尸一道的老怪物级别的修士!” 凌虚依旧是一脸平淡,陆言听完则是脸色逐渐凝重,点点头,道:“还有呢,第二件?” “第二件,就是在下怀疑,这内鬼就在太白剑宗之内!” 说到这,凌虚脸上不复淡定,反而是变得极其凝重,毕竟这事关他自己的宗门,说出这话可谓是需要慎之又慎! “哦?此话怎讲?” 陆言眉头一挑,深知此事必然不是空穴来风,一句话问出之后,就开始静待对方的后文。 “事情是这样!” 凌虚开始娓娓道来,说是他击杀尸化的赵长宇之后,继续一路回到了剑宗。 到了剑宗,由于师弟南宫羽被抓一事,凌虚心情也不怎么好,甚至都没心情去闭关,径直来到后山,来到了这处剑宗禁地。 而剑宗后山之所以被称之为禁地,正是因为此地的镇宗之宝,存放着威力强大的九天灭劫剑阵的阵基,九柄仙剑! 传说这九柄仙剑是来自天外神秘之地,是仙人的宝剑,有神秘莫测之威能,甚至每一把剑,都是绝世的宝物! 但由于大宣之地终归是凡间,剑宗弟子更是凡人,故而所谓的仙剑,完全发挥不了最大的威力,在凡人手中,无法发挥出仙人的威力。 作为太白山的依仗,这九柄仙剑的实际功用,远远小于象征震慑作用! 太白剑宗的创派祖师,以绝代的智慧,以九柄仙剑创出九天灭劫大阵,以此保护太白剑宗安危,不至于覆灭。 而经过后代无数高手完善,大阵愈发强悍,分为九重灭劫,一般的来犯之敌,二重灭劫就可以诛杀;然而这一次,剑宗决定动用九重灭劫,诛杀妖蛇,可见对其重视。 然而,当凌虚来到后山,剑阵的阵基附近之时,却傻了眼。 “当时,本座就看见,一重灭劫仙剑竟然不知被何人摘了下来,将离恨他,杀害了!” 凌虚剑主仰天长叹,两行清泪流下。 ...... 第161章 内鬼不止一个? 离恨剑主,太白八大剑主之一,被人以一重灭劫仙剑,钉杀于后山禁地! 陆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说实话心底是十分震惊的。 离恨剑主,他还是认识的,当年在朱闲王府年宴上,有过一面之缘,是一位背着宝剑的麻衣老者,当时还是诸多宾客中,实力仅次于林琼的存在。 可如今不过数月,这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漠然老者,竟然被人杀了! 说离恨剑主弱吧,武道宗师巅峰,虽然不及半步化神以及化神大高手,但在大宣之地也是属于顶级的高手,可就这么,说被杀就被杀了! “凌剑主是怀疑,离恨剑主是被剑宗的自己人所杀害,内鬼就在剑宗?” 沉吟片刻之后,陆言沉声说道。 “不是怀疑,是肯定!” 事关自家,就连一向云淡风轻的凌虚剑主也不能保持平静了,此刻双眼通红,咬着后牙槽低吼。 “剑宗禁地,后山,有我派祖师设下的重重禁制,而想要无视禁制闯入,根本不可能!” 凌虚咬牙切齿道:“除非是拥有特殊炼制的剑主令牌,才能通过禁制,进入后山,接触九天灭劫剑阵的剑基!” 随后按照他所说明,唯有剑主令牌才能无视禁制正常出入后山禁地,故而离恨被杀一事,一定是自己人干的,还是一位剑主所杀! 在之后,凌虚透露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比如太白剑宗,历代只能也只应该有九位,其原因就在于这剑主令上。 九块剑主令牌,乃是创派祖师亲手的炼制的特殊法宝,拥有无视剑宗禁制的功效,并且每一任首座,都会重新祭炼九块剑主令牌,使之适应每一代首座设下的禁制。 “九块剑主令牌,九位剑主?可贵派算上凌剑主才八位,莫非......” 陆言嘴上喃喃自语,兀自分析,随后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 凌虚也叹息一声:“不错,正如陆道友所想,羽师弟,就是我太白剑宗的第九位剑主!” 随后他便说起了剑宗的一些往事。 “当初因为一些事情,羽师弟被师尊,也就是上一任剑宗首座逐出师门,九位亲传弟子变成八位,羽师弟自立门户蜀中剑阁,彻底和剑宗决裂!” 凌虚叹息道,这一次他之所以来请南宫羽,也便是为了此事,九天剑阵,需要九位剑主合力催动,少了南宫羽,剑阵便无法催动! 陆言也这才恍然,难怪突然冒出剑阁这么一个阁主实力强大,可没有任何弟子的神秘隐世宗门,原来说来说去,太白剑宗和剑阁本为一家,只是孩子闹了别扭,离家出走自立门户了! “这,会不会是南宫兄身上的剑主令牌被波斯人夺走,进入后山碰巧和离恨剑主遇上,最终离恨剑主不敌被杀?” 陆言刚一提出这种可能,就被凌虚迅速推翻:“不可能,羽师弟的令牌在我身上,本座身上肩负两块剑主令牌,所以这种情况,绝无可能!” “那就奇怪了!” 陆言越想越不明白,却见凌虚目光灼灼,瞪大眼睛望向他,似乎在等着答复。 “凌剑主请细想,若是对方本来目的就在于九天灭劫剑阵,手法也是除掉一位剑主使得大阵无法开启,那么试想,为何对方抓了南宫羽,又要杀害离恨剑主?” 陆言侃侃而谈:“只需制住其中之一,要么杀了离恨剑主,要么抓了南宫兄,两者得手其一,事情就成了,何须大费周折?” “这......” 凌虚听到这话也迟疑了,对方说得不错,确实在理,只需要杀害离恨,或者是抓住南宫羽,根本不需要两个都做到,纯粹打白工,出傻力气。 “那陆道友的意思是?” “要么,就是我等高估了波斯拜火教徒,他们真的很傻,愿意搞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或者说做事稳重,防止出岔子!” 陆言认真分析道:“要么,就是杀害离恨剑主的人以及其背后的势力,和波斯拜火教根本不是一伙的,有另一股力量,也盯上了大阵,或者说盯上了太白剑宗!” “不错!” 凌虚目放精光:“第二种极有可能,还有人目标是我太白剑宗,想要潜入后山对剑阵不利,结果恰好被离恨撞破,最终不得不杀害离恨!”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抓到了重要之处:“这股力量,很可能就是炼化赵长宇为炼尸的那帮人,那伙左道修士!” “而更有可能的是,内鬼并没有在剑宗......” 陆言闻言连忙打断:“凌剑主稍安勿躁,这股力量是谁,陆某虽然不知,但是这内鬼,必然是在剑宗的!” 凌虚一愣,随后就听陆言又道:“不止剑宗有内鬼,咱们之中,依旧有内鬼!这一码归一码!” 凌虚闻言瞪大眼睛:“陆道友是说......” “不错,陆某怀疑,内鬼不止一个!” 陆言淡淡一笑,道:“剑宗的内鬼,所属的势力是杀害离恨剑主的那伙人,而且这位内鬼多半是一位剑主;而咱们之中,抓走南宫兄的波斯人,那位内鬼,又是另一回事!” 凌虚这才恍然,他一直在将两件事强行联系在一起,寻找其中的逻辑联系,可怎么没想到,这两件事根本纯粹就是两件事! 是两拨不同的人干的,且这两伙人,甚至都没有交集,没有情报互通。 杀害离恨的人,不知道南宫羽被抓;而抓住南宫羽的人,也没有计划要再杀离恨! 不过也幸亏他发现离恨被杀之后,并未声张,也没有和其他的剑主说,而是直接来找陆言,商议对策。 毕竟相比任何人都可能是凶手的其他六位剑主,眼下的情况,反倒是陆言这个外人,更值得信任。 “唉,看来此事,相当的复杂啊!” 凌虚叹息一声,其余六位剑主都是自己亲近的师兄弟,自幼一起长大。 无论是谁杀了离恨剑主,谁是凶手,他不愿,也不忍心看到这种事实。 “呵呵,其实也不复杂!” 陆言呵呵一笑,道:“此事,陆某有解!” “何解?” “简单,那就是请凌剑主带陆某走一趟剑宗!” ...... 第162章 武功太白,去天三百 西北陕州之地,太白山。 有道是“太白积雪六月天”,意思便是哪怕是在炎热的六月入夏,太白山上依旧是积雪绵绵。 虽然现在是阳春三月,但高山之上的温度尚未升高,故而远远望去,整个太白剑宗所在的太白主峰峰顶,还是一片积雪覆盖的白顶。 “古人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诚不欺我!” 临近太白山脉,陆言看着远处群山之间的建筑物,即使在春天也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不禁感叹道。 此时由凌虚剑主带着他,正御剑直奔太白剑宗。 路上,凌虚就给陆言讲起了太白山的典故传说,以及太白剑宗的过去。 “太白山原本是叫太乙山,也曾被誉为道门第十一洞天福地,传说是道门仙人太乙真仙的修炼道场,后来又传说有金星之精坠于此山,化为白石若美玉,去太白金星之意,这才有了太白山的称呼!” 凌虚笑道:“原本此地多有道观,香火鼎盛,后来我派祖师来到此地,登上太白之巅,发现此地山巅的罡风适合磨炼感悟风行之力。而祖师又是修行风之剑道的,如此,便在此山开宗立派,与诸多道观和平共处!” 陆言看着凌虚面上风轻云淡,但他深知,当初太白剑宗的祖师在此开宗立派,绝对没少费一番力气。 道门原本就重视道统,领地意识强,如今有剑道这等外道要在此开山立派,甚至要做大做强,势必会遭受所有道门庙宇的联手抵制。 现在说起来轻松,可在当时,要想做到与道门谈妥、共处,说没有一些流血之事,那是假的。 甚至如今太白剑宗称霸太白山,称霸西北地区的武道,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武道势力,都不仅仅是那位开山祖师一人之功,乃是几代人的努力! “这么说,贵派的首座,世世代代都修炼风行之力?” 陆言笑着问了一句,却不想凌虚略一迟疑:“是这样,但也不完全如此。我派曾经出过一位真正感悟出空间剑道的祖师,据说最后甚至都没有坐化,而是破碎虚空,不知所踪了!” “空间剑道?!” 陆言闻言不禁有些动容,天地五行之力,皆求诸于天地之间,所谓五行和风雷明暗,都是能够真切感受并借力得到,而空间,却是难以借助的。 无他,所谓空间,本就天地本身,每个人所处的地方,都叫空间,甚至站在一片空地上,都在空间之中。 可以说,这种空间之力,无形无相却又真实,无法直接借助,只能通过一些特殊的机缘感悟,从而掌握空间! 而太白剑宗历代首座中,竟然出了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实在是令人惊羡! “唉,那位祖师确实天赋惊人,我剑宗也确实是辉煌过,可已经是过去了!” 凌虚剑主目露精光,得意道,但随即便是微微垂头,眼底有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黯然闪过。 “到了,前面便是剑宗了!” 听到凌虚的话,陆言朝前看,果然已经来到了一座积雪覆盖的高台附近。 这座高台建在山巅,又建的格外高耸,故而站在其上,有一种手可摘星辰的错觉。 “武功太白,去天三百!” 走下高台,凌虚剑主笑道:“这侍剑台还算好的,像是我剑宗不少阁楼,都是建在主峰之上。而主峰,由武功山和太白山合并而成,其高,离天不远!” 按他所说,这太白山由武功山和原太白山合并而称,由于山势高耸险峻,有人言,这太白仙山的高度,已经极其接近高天之上仙人的居所! 当然,这不过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但也足以说明太白山势之高峻,并非虚言! “陆道友,这边请!” 凌虚领着陆言来到主峰一座大殿前,正好有一名青年迎上,上来便是一个跪拜大礼。 “弟子田征恭迎师尊回山!” “哦,征儿啊,快快请起!” 凌虚见到青年也是温和一笑,连忙将之扶起,和蔼道:“你的几位师伯可在?” “正在殿中议事!” 青年恭敬回答,随后望向陆言,又语气礼敬道:“这位前辈是?” 他看着陆言虽然相貌年轻,但气度着实不凡,虽然此人内敛了气息,但也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深沉。 更何况,此人和自己的师尊并行,可见是同辈相交,称得上自己一句“前辈”。 “呵呵,在下陆言,算是凌剑主的一位道友!” “不错,陆道友是凌某的朋友,更是剑宗的朋友!快去通知你那几位师伯,本座和他们好好介绍认识一下陆道友!” 凌虚剑主笑呵呵地附和着,另一边则是传音陆言:“陆道友,此时师弟他们,多半是在商议离恨师弟死的事,进去的时候,你我二人装傻,装作不知道就是!” 陆言脑海中响起声音,说明了一切。 当初凌虚回宗谁也没有通知,只是独自一人来到禁地后山,发现了离恨被钉杀的事,事后也没有声张,而是悄悄离开,去找陆言商议。 故而,余下六位剑主,都不知道凌虚已经知道离恨剑主被杀之事! 陆言闻言也心领神会,这是让自己配合演一出戏,试探几位剑主的反应啊! “诸位师弟,介绍一下,这位是陆道友,是......” 二人假装不知情、无事发生的模样,大步走入大殿,一开门,就笑着准备介绍陆言。 结果这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仔细一看,乃是千寒剑主! “师兄,大事不好了,离恨师弟他......这位是?” 千寒剑主急急忙忙叫喊,随后看到凌虚身旁的陆言,不由一愣。 其余几位剑主,原本各自或沉默或议论,此时也是目光俱是一转,望向陆言。 “呵呵,这不是给大家介绍嘛,这位是陆道友,是本座江南之行认识的一位道友,也是化神境的大高手!” “哦哦,原来是陆前辈,晚辈失礼了!” 那名叫千寒的中年一听,连忙见礼,他们这些人中修为最高除了凌虚,就是他一个半步化神,见到真正的化神高手,自然要执晚辈礼。 陆言见状也不倨傲,温和还了一礼。 “师兄,出大事了,需要密谈,事关剑宗存亡......不知能否请这位前辈暂时回避?” 陆言正打算开口,却见凌虚道:“无妨,陆道友是自己人,有什么事说便是!” “这,是!” 千寒剑主不好违背,只能咬牙,道:“师兄,离恨师弟,被人杀了!” ...... 第163章 剑池 “什么?!” 凌虚和陆言俱是一惊,但陆言面上归惊讶,心中却是有些无语,凌虚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没有他震惊,属实是不太会演戏。 不过他也能理解,修习剑道强悍之人,被称为“剑痴”,顾名思义,就只痴迷于剑道,对别的相对不那么敏感。 相比陆言这种长期居于市井混迹朝堂,充斥红尘圆滑之气,故而演戏这一块,十分擅长。 所幸此时诸多剑主的注意力都在打量陆言身上,并未太过于在意凌虚的反应,便也无伤大雅了。 不过经过陆言的传音提醒,凌虚剑主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演技太假,也逐渐露出一副震惊的模样,然而看上去,还是有些假。 “离恨师弟死了?怎么回事?” 哪怕是早就知道了,但再次提及离恨剑主的死,凌虚剑主还是目眦欲裂,并非演戏,而是真情流露。 千寒剑主显然也料到凌虚的反应,叹息一声:“就在前不久,被前去修行的弟子发现,死在了剑池!” “剑池?” 凌虚闻言明显一愣,脸上露出茫然之色,这回可真真不是演的了,他是真的茫然了! 当初自己明明是在后山禁地发现离恨被钉死,这怎么又跑到剑池去了? 陆言也是有些发懵,凌虚给他说的是死在了后山禁地的剑阵阵基,可如今这位千寒剑主却说尸体在什么剑池被发现! 难不成自己被骗了? “尸体何在?” “这......” 千寒剑主面露为难之色:“师兄,那剑池乃是我派修炼之地,凝聚无数剑气,就算是我,也不能踏入其中,将离恨师弟的尸身带回来呀!” 那剑池原本是一座寒潭,其中酝酿着源自太白深处的极寒气息,后来被一位绝世高手改造成剑池,使得弟子能够进入寒潭洗剑,以寒气磨砺剑意。 而久而久之,所有进入其中的弟子磨砺出剑意的同时,也会残留几缕在坚持之中,积少成多,便形成了剑池的特殊环境! 如今,剑宗的弟子已然只能在剑池边缘修炼磨砺剑意,全然不能靠近剑池。 曾有一位宗师巅峰的剑主,自恃实力,欲要踏入剑池,结果刚下水,一条腿就被水中纵横存留的无数剑气残害的满是伤痕,血流如注! 也唯有化神高手,才能以护体剑气踏入其中,勉强往返。 “唉,本座真是忘了这一茬了!” 凌虚闻言一拍脑门,随后又再次确认了一遍:“离恨师弟真死了?” “额,真的!” “好,随本座前往后山禁地一趟!” 凌虚沉声道:“本座离宗之时特意嘱咐过离恨师弟,看守后山,如今他却被杀了,本座必须确认歹人有没有毁我剑阵阵基!” 这话其实是他胡诌的,目的就是为了确认后山他看到的那具离恨尸身还在不在,但众人不疑有他,个个神色凝重,跟随着凌虚鱼贯而出,前往后山禁地。 而陆言作为外人,没有剑主令牌也进不去,只能先等在外面。 结果片刻后,凌虚就一脸阴沉地回来了。 “离恨的尸身不见了,看来是被人移动了!” 陆言听到凌虚的传音,心中微微点头,他并不会全信,毕竟很可能离恨在后山被杀这事原本就是假的,是编造出来的。 “现在,所有人随我去剑池,陆道友,你也一起吧!” 凌虚疾呼一声,众人响应,随后又邀请陆言,陆言也欣然接受。 “哈哈,早就听闻太白剑宗的剑池大名,今日便去开开眼界!” “陆道友过誉了,请!” ...... 等到众人来到了剑池,果然看到一具覆盖着冰霜的老者身躯,直立在一口深蓝色的水潭中央。 深蓝水潭便是剑池,陆言看去,无数锈迹斑斑的宝剑插在潭中,其上附着寒气形成的冰霜,说是剑池还真不为过。 剑池中央,那被一把宝剑贯穿胸膛的老者尸体,此时早已冻僵,体表附着这冰霜。 “师弟!” 凌虚望着寒潭中央,眼睛通红,离恨是真的死了,身上那把剑依旧是在后山禁地看到被钉杀那把,如今他敢肯定,这尸体不知为何,又被人移动了位置! 想到此处,他就不禁怒火中烧,愤怒不已! 陆言也轻叹一声,刚才他也用启明术和心眼都仔细瞧了,确实是离恨剑主那老者没错,并没有进行易容或者变装。 至于生死,他干刻碑人这行,和阴气打了好一段时间交道,对于死气和生机,再敏感不过了! 通过他的感知,可以确认,这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头,确实是死去了! “造化弄人!” 事到如今,陆言只能说这么一句。 “唉,逝者已逝,凌剑主节哀顺变!” 陆言劝慰了一句,随后道:“这样吧,陆某便负责出手,将离恨剑主的尸身带回来吧!” “这,有劳道友了!” 陆言能看出,凌虚现在确实无比悲伤,如果可以的话,多半是不愿意多碰自己师弟的尸身一下的,正好他出手,负责把尸体带回来。 刚好趁着这个空档,查看一下离恨被杀的一些细节。 只见陆言一步踏出,浑身没有任何护体之气,就这样肉身踏入剑池。 刚一下去,就如传说中那般,一条大腿被纵横的剑气绞得血肉模糊,血水蔓延开来。 “这......陆道友,要不本座来吧!” “无妨!” 见着灵虚剑主作势便要下来,陆言连忙阻止,随后咬着牙,一步步往剑池中央走。 他不是剑修,没有武人的护体罡气,只能凭借肉身往里走,而至于其中依仗,便是拜疾厄宫神体。 凭借着这一体质的自愈能力,他能够硬扛着在剑池中走个来回。 “快看,这位陆前辈!” 上方的人群中,也有眼尖之人看到陆言的自愈能力,不禁大呼出声! “好可怕的自愈能力,莫非江湖道的化神都这般难对付?” 上方,凌虚身后,有人眼神微缩,心中计较。 而就在无数震惊的目光中,陆言来到了剑池的中央,离恨剑主的尸体附近。 随后,他走近尸体,发现尸体周围,有一股特殊剑气围绕,与剑池的剑气格格不入。 “这是......空间剑道之气?” ...... 第164章 空间剑道与另一种可能 陆言来到剑池的最中心,只感觉到离恨剑主的尸身周围,萦绕着一股特殊的剑意,与剑池中积累千百年的纵横剑气格格不入。 “空间剑气!” 陆言迅速反应过来,在启明术覆盖的目光下,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一缕缕特殊的半透明剑气划过周围,在剑气尾端总会露出一小节豁口。 那模样,就仿佛是虚空被割裂开,露出一片未知的神秘之地,哪里飘散着混沌,飘散着无尽的虚空。 豁口之中,有星星点点的光斑闪烁,给人一种短暂的炫目之感,让人心悸。 这是一种从未见识过的风采,也是一种从未见识过的天行之力,所以陆言大胆推测,这是最为的罕见的天行之力,空间之力! 不过他也并未声张,只是收拾一番震惊得心情,收敛了面上一丝异色,默默带着离恨剑主的尸体走开。 上了岸之后,离恨剑主的尸身被放下,凌虚连忙上前查看,而另一位剑主则出手,掌心一道火苗窜出,将离恨浑身的冰霜融去。 凌虚见状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任由其施法。 陆言见到这簇火苗便心中了然,这位应该就是剑宗的流炎剑主,修习参悟的乃是火行剑道,体内蕴养一枚天地灵火种以求诸于火行之力。 眼见离恨剑主身上的冰霜化去,那柄贯穿钉杀其胸腔的宝剑也应声掉落,细细看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门内弟子的制式长剑!” 凌虚脸色一沉,微微有些发黑,并不是很好看。 离恨剑主是被人用门内弟子统一使用的制式宝剑击杀,就足以透露两个重要信息。 一,就是这个凶手心思缜密,难以从杀人的凶器入手查找其中的线索;二来,就是这位凶手的实力,深不可测,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一个真正的高手修士,尤其是剑修,自身实力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还是身负一把神兵利器,锦上添花! 就如陆言,本身剑道感悟以及武道修为并不高,但自身拥有一把名剑湛卢,又有碑林图赐下的各家精湛剑术,故而这才能和凌虚、南宫羽这般剑道高手一较高下。 而这位杀害离恨剑主的凶人,竟然只用了一把普通的弟子制式长剑,就杀害了宗师高段的离恨剑主,实力可见一斑! 可以说,那位实力强悍的凶人,单纯凭借着自身的修为,击杀了离恨剑主这种剑道真人! “离恨师弟乃是宗师高段的修士,却被人以普通长剑一剑穿胸,这......” 其余几位剑主也有人意识到这其中反映的问题,不禁面面相觑,甚至眼底还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恐惧。 他们这太白山八大剑主,实力都相差不大,哪怕离恨剑主属于剑主之中实力末流级别,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抗衡的,更别说一剑斩杀! 宗师高段都能一剑轻易斩杀,他们这些宗师巅峰的呢?两剑?三剑? 几位剑主已经不敢往下再想了。 如今现场尚未产生恐惧之人,恐怕也就陆言和凌虚、千寒等人了。 “师兄,这当如何?” 千寒剑主向凌虚询问,却见凌虚剑主头都不抬,声音却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一样,冷冰冰吐出一个字。 “查!” “是!” 千寒剑主闻言身体一个激灵,立刻应声,随后唤来身后几位弟子吩咐下去。 陆言则是沉思了一会,随后对着凌虚轻声道:“凌剑主,在下已经有了些许眉目,不知能否请剑主安排一些事情?” 凌虚闻言身体一颤,随后猛地抬起头,双眼瞪大,声音沙哑道:“陆道友看出端倪了?” “只是有些猜测,不过真正要印证,还需要想办法令其出招,展露修为!” 陆言沉吟道:“此事,在下推测觉得甚为复杂,恐怕远远不止一个内鬼那么简单!” 原本他也是认为离恨剑主是内鬼所杀,但如今亲眼见到强横的空间剑气的残留,令他动摇了自己的看法。 这也启发陆言,得出了另一种可能! ...... 往后的时辰,陆言在太白剑宗暂且安静住下,与凌虚密谈。 由于周围设下了结界,哪怕是千寒前来拜访送来膳食,也不知道二人具体在商议什么事情。 剑宗这边,两天时间,出动无数弟子搜寻凶手的蛛丝马迹,也是一无所获。 直至第二日,陆言和凌虚所在的阁楼结界消失,大门猛然敞开。 有首座令传下,命全宗弟子剑主,集结演武台! “演武台?这还没到时候呢,就要举办论剑大会?”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宗内出了大事,这会又突然召集咱们,估计不是论剑大会!” “唉,管他呢,先去看看!” 各个阁楼、修炼之地,所有剑宗弟子,不论闭关还是静修,都听到三声剑鸣,随即纷纷走出自己所在居所。 众人议论纷纷,虽然不知为何突然召集,但还是遵从首座令,前往主峰演武台。 此时,演武台上。 陆言和凌虚并肩而立,皆面色淡然。 凌虚一手将手中宝剑祭出,随后那宝剑似是有灵性,被他食指一弹,又是鸣颤三下。 三响召集,六响催促! “陆道友有所不知,这太白山自古以来就忌讳钟鼎,敲响钟鼎之属尤其是万万不可,否则便是立即又疾风骤雨降至!” 凌虚淡淡一笑,将宝剑归鞘:“故而我剑宗有大事需要召集弟子时,就会由首座亲自祭出三道剑鸣,响彻全宗,作为号令!” 陆言了然点头,难怪他与凌虚商议完毕之后,这位少年首座就领着他来到演武台,随后莫名弹了一下剑。 原来是召集弟子的号令,一般宗门都是敲钟,剑宗倒是特殊! 果然,没多久,就陆陆续续有弟子前来集结,皆神色匆忙,毕竟六响乃是催促,若是有所延迟,恐会惹首座不高兴! 哪怕是六位剑主,也不敢怠慢,纷纷前来,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触凌虚的霉头。 等到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凌虚就命令千寒清点。 “师兄,一共六位剑主,五百六十七位弟子,八位亲传弟子,都到齐了!” 听见千寒的报告,凌虚点了点头,目光又扫了下方一遍,这才朗声开口。 “诸位,今日召集大家过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告知诸位一件消息。” “论剑大会,提前了!” ...... 第165章 不一样的论剑大会 此话一出,下方立即开始议论纷纷,但随着千寒剑主一声大喝“肃静”,也便再次安静下来。 “这一次,剑宗发生了大事,让本座认识到,剑宗实力尚弱,尔等亦不可骄傲自满!故而此次将论剑大会提前,也好让你们对于自己的实力有个认知,把浮躁的心性,收一收!” 凌虚一边厉声训话,一边大袖一挥,只见半空中突然出现一块石碑,虽然体型不大,但却是通体黝黑发亮,看起来给人一种坚硬之感。 那石碑上并无文字,只是重重自空中落下,平稳落在了下方的空地上。 “此次的论剑大会,由于事发仓促,也没有给你们时间闭关准备,于是本座便打算换一换方法!” 凌虚说着,便指向下方的石碑:“这是一块试剑石,特性除了异常坚硬之外,别无他用,但也正是因为无比坚硬,才正是我等剑修理想的试剑之物!” 按照凌虚所说,论剑大会的本意并非是决出高低,而是认清自身实力后更加奋发向上,是一个检验自身实力的过程。 而试剑石,便是他偶然所得的一块宝物,尤其是对于剑修来说,全力刺出一剑,若是能刺破这试剑石,便说明功力火候到家了,也领悟了剑意,算合格。 而若是没有刺入石中,则说明还需要磨砺。 至于刺入石中的深浅,那便是最为直观的个人实力展示! 关键是这试剑石宝贝就宝贝在,一剑刺入之后再拔出,石块表面会恢复完好,丝毫痕迹不留。也就意味着,只要试剑石没有被彻底粉碎,就能一直作为试剑之物! “规则说明白了,那么本座宣布,论剑大会,即刻开始!千寒,你先上去给诸多后辈,做个表率!” “是,师兄!” 千寒剑主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只能硬着头皮纵身跃下,来到试剑石身边。 只见他祭出自身的宝剑,一柄冰蓝色的长剑,一剑猛然刺出,伴随着一道蔓延出去的冰霜,正正刺入石中,剑身没入过半! “好!千寒的修为果然又有所精进,看来假以时日,我剑宗又要添一位化神高手!” 凌虚看在眼中,心中欣喜,随后开口道:“一尺六,不错!下面,谁来?” 此话一出,下方弟子中有人蠢蠢欲动。 他们自然没想着超越千寒剑主,但此时第一个出头,必然会给诸多剑主乃至首座留下好印象! 毕竟剑道,讲求的便是心无杂念,一往无前,不惧前人的成就! “你们都先慢一下,让你们的叔伯先做做典范!” 眼见有十数人同时踏出,凌虚眼睛一眯,望向一旁的五位剑主:“你们几个老辈先上,小辈都蠢蠢欲动摩拳擦掌,你们倒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快去!” “这......” 一群人不禁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剑主苦笑:“大师兄,二师兄已经珠玉在前,我们这些人,怎么好再上去卖弄啊?这,这若是不如二师兄,岂不是让小辈看了笑话?” “是啊,大师兄!” 听到有人附和,千寒剑主冷哼一声,笑骂道:“老子都快化神了,你们一个个不思进取,反而还怕因此丢人丢面子,是何道理?” “哼,去就去!” 那人听到这话也是气不过,一个纵身飞下,随后祭出随身佩剑,一根木剑。 一剑刺出,木藤环绕,一片生机散发! “一尺三!没想到若木师弟深藏不露啊!” 看见一柄木剑刺入试剑石一尺三,千寒剑主也有些讶异,摇头笑道。 “哼,谁叫二师兄看不起人!” 若木剑主飞上高台冷哼,随后站定一旁。 接二连三,其余几位剑主纷纷展露本领,都是不同的天行剑道,刺入深度也都超过了一尺。 轮到最后一位剑主,玄雷剑主。 陆言瞧着此人,是一名清瘦少年,看上去像极了普通的农家少年,一双眼眸尤为清澈。 但是剑主之名,意味着这具普通平凡的身体中,蕴含着强大的能量! “小师弟,你最晚入门,修为也是偏低,刺出最强一剑便好,不要勉强!” “是,大师兄!” 清瘦少年见了一礼,随后又看向陆言,拱手拜见道:“见过陆前辈,晚辈这人没别的能力,就是读书多,记性好些,还记着当初龙虎山罗天大醮,有幸远远见过前辈一面!” 陆言闻言心里一咯噔,不知道玄雷此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面上不动声色,淡笑道:“呵呵,原来玄雷剑主也去过龙虎山,那你我还真是有缘!” 随后他佯装感叹:“不知剑主当初可曾看到龙虎异象,唉,若非亲眼观看那位天师降服龙虎,陆某心有所感,否则也不会突破到化神了!” “陆前辈谦虚了!” 玄雷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纵身跳下,来到了试剑石边上。 趁着这个空隙,陆言迅速传音凌虚,道:“凌剑主,这位玄雷剑主是什么来头?” “小师弟?” 凌虚显然愣了一下,随后传音道:“他是师尊收得关门弟子,也是我们师兄弟中入门最晚年龄最小的一位,修为也偏低,刚刚步入宗师高段!” 随后,他又笑道:“其实个别亲传弟子的修为,也不见得低过小师弟,但谁让他是师尊的徒弟,有事天生雷行悟性体,辈分高,这才成为玄雷剑主!” 陆言随后了然,也不禁感叹,这找一个好的师门做靠山,确实是有好处的! 二人传音间,就见那名叫玄雷的清瘦少年已经一剑刺入试剑石。 “一尺二!倒是不错,看来小师弟实力又有所精进了!” 凌虚面露惊讶,左右看了看几位剑主,有人同样震惊,有人则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些羞愧低头之人,都是刺入深度少于一尺二的。 人家做师弟的都修为赶上他们了,他们还因为懒惰怠于修炼,这才被师弟甩开,能不羞愧吗? “小师弟不错,都快赶上你的几位师兄了!” 待到玄雷剑主上来,凌虚夸赞连连,顺带着还不忘给几位懒惰的剑主伤口上撒把盐。 而就在这种看似其乐融融的氛围当中,陆言看着玄雷剑主的侧影,微微眯起了双眼。 ...... 第166章 请您出剑 “不错,小师弟当真是进步了!” 凌虚剑主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作为大师兄,看到小师弟有如此大的进步,那自然是心中宽慰。 其余几位剑主也上前,或多或少勉励几句,不过有个别剑主,由于试剑石的刺入深度还不如玄雷,故而在勉励的时候,脸色多少有些不自然。 这是太白剑宗师门的圈子闲聊,陆言不便插嘴,于是等在一边旁观。 “这位玄雷剑主,倒是有些不简单啊!” 陆言心中计较,方才这位出手,就如其名号一般,凌厉,导致他都没能仔细看清楚玄雷剑主的出剑细节。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能通过启明术远远看出,这位玄雷剑主斩出一剑所伴随的雷霆,有些不对劲! 其实陆言也具体看不出哪里不对,毕竟他也不是精通雷行之力的主,但就是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劲。 雷霆的力量他也不是没见过,淡紫色伴随着白光,这是当初他渡化神雷劫时所见到的自然雷电。 而这位玄雷剑主出剑时带出的雷电,虽然持续时间很短,只是那么一瞬,但陆言还是捕捉到了,那雷电竟然是漆黑之色! “可惜没有将桃然带着,不然我还可以问问他,那种漆黑雷光的来历!” 陆言心中叹息,若是桃然在,那家伙来历源自曾经的上古大世,又跟在一位尊者身边侍奉,简直堪称行走的书库,他见多识广,多半能认出来。 反正在陆言的认知里,剑道之人修习剑道都会求诸于天地自然,就像那位流炎剑主体内蕴养的灵火种,来自于天地自然,自然呈现红色或者橙色。 而雷行之力也是同理,修道者也需借助求诸于天地之间的雷霆,天地之间的雷霆本为淡紫色,可是玄雷剑主蕴养出来的剑道雷行之气,却是明显的漆黑。 这不符合常理! “玄雷剑主,恭喜!” 眼见时机差不多了,陆言上前微笑着道了声贺。 听到陆言一声道贺,那清瘦少年连忙躬身见礼道:“前辈谬赞,都是剑宗的师兄们关怀,加上在下的不懈努力,才能实力有所精进,不过比起前辈,晚辈还差得远!” 陆言哑然失笑:“哪里的话!修行一道,达者为先。陆某专修的便不是剑道,而玄雷剑主自幼沉浸于剑道,在这一道,不知比我高出多少!” 一番赞许过后,他这才直奔主题,试探道:“方才陆某看剑主那一剑,煞是神异,似乎其中有雷光闪过,其状漆黑,不知是何种神力附着剑气之上?” “哦,看来陆道友对小师弟体内的阴雷种感兴趣?” 还没等着玄雷剑主亲自开口,陆言就听着一旁的凌虚剑主开口,笑呵呵解释道:“关于小师弟体内的阴雷种,本座也只是略知一二,那雷煞是神异,据说来自天外!” “大师兄所言不错!” 清瘦少年微微一笑,娓娓道来:“在下出生之时,曾被天雷击中,非但没死,反而是莫名在体内凝成一颗天雷种子,得了修行的机缘!” 他原本就是一个雍城府外山村中一户穷苦人家的孩子,出生之时适逢大雨磅礴,刚好有天雷劈在屋顶,爹娘都被雷劈死,唯独活了他一人。 作为孤儿长大,后来却被四方云游的前任太白剑宗首座意外看中,并且引出他体内的阴雷种子,看中了玄雷的天赋,收为关门弟子带回太白剑宗。 “当时师尊就是看中了小师弟这个后天机缘凝成的天雷种子,这才破例收为弟子,其实师尊在遇到小师弟之前,对外就宣布不再收徒了!” 凌虚在一旁笑着补充道,两人都是少年模样,凌虚是因为功法剑术和修为的原因,导致衰老缓慢;而玄雷剑主,则是纯粹的年龄就不大。 “呵呵,果真是天赋卓绝,连贵派上一任首座,都为了玄雷小友破例!” 陆言笑呵呵地感慨一声,玄雷剑主连忙作揖谦虚道:“陆前辈谬赞,晚辈惶恐!” “陆某也是有感而发的实话!” “承蒙前辈抬爱,那晚辈便厚着脸皮,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前辈能否答应?” 陆言闻言也是眉头一挑,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抹不开面子,点头道:“但说无妨!” “是这样,晚辈与前辈一见如故,也非常仰慕前辈,不知能否请前辈出手,也在那试剑石上劈上一剑?” 玄雷剑主这话,已经不能说是委婉,只能说是相当的开门见山,理由也是异常奇葩。 周围一群剑主闻言皆是愣住,凌虚的笑容也逐渐收敛起来,眉头微微皱起,正欲开口训斥,就听着陆言温和的声音传来。 “这倒是没有问题,只不过陆某乃是江湖道修士,对于剑术一道不甚精通,也只是略知一二,到时献丑,万望各位勿怪!” “哈哈,怎么会!” “前辈愿意出手,那就是给我等面子啊!” “不错,前辈肯出手就是我等的荣光!” 其余几位剑主纷纷开口,就连千寒剑主也开口附和,撺掇着陆言确实出手,而不是一句客套话。 其实他们的目的基本都是一致的,都是太白剑宗的高层剑主,说是心甘情愿喊一位陌生高手,一口一个前辈,那是假的。 大家都是高手强者之辈,并不是那么愿意向着陆言服软,心中多少都有些不服气,故而这次大伙的意见一致,所有人开口附和,就是逼着陆言出手。 陆言自个也看得明白,几位剑主的附和,已经表明态度,自己也必须出手,展现自己的斤两! 这对于后面抓出内鬼以及找出一些隐秘的工作开展,是极为有利的。 “陆道友当真要出手?” 陆言的脑海中,传来了凌虚剑主的传音,话语中带着几分担忧。 好歹作为前辈,若是剑道不精成绩不佳,在小辈面前丢了面子,那可就不好了! “怎么,凌剑主不信我?呵呵,一剑服众而已!” 陆言传音回复一句,随后嘴角扬起,笑道:“陆某当然会出手,只是,能否等论剑大会结束之后,再献丑?” ...... 第167章 启动九天剑阵的希望 “这......自然可以,就依前辈所言!” 玄雷剑主只是迟疑了一下,随后躬身拱手,又行了一礼。 陆言见此,也不再多言,只是轻声“嗯”了一句,便转过目光,面向演武台下,继续观战不语。 六位剑主依次做过了示范,一剑斩出剑气纵横,都是深入试剑石一尺以上的优良成绩。 有几位剑主的珠玉在前,大多数剑宗弟子非但没有气馁或是畏惧,反而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副兴奋的模样。 在场的弟子都是能拜入剑宗的优秀之人,或许在陆言这类化神眼中不值一提,但是在普通人,在整个大宣境内,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其中陆言看到有不少弟子,一头白发苍苍,显然是正儿八经的老者,但是对于这些人,他起不了丝毫轻视之心。 来的路上,凌虚剑主就说过,剑宗有很多弟子,并非是自幼就拜入剑宗修炼,很多人都是中年或是老者,这些人多半沉浸于剑道无数年,一朝顿悟,拜入太白山。 天下之大,如玄雷那般运气好加上绝佳天赋的天之骄子终归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苦修勤奋之辈。 “剑修之人,修一颗剑心,当锐意进取一往无前,当真不是空穴来风!” 陆言望着下方一个个剑修上场,一剑斩出威力不小,虽然不少人差剑主差得远,但后来之人依旧神色激动,充满热情。 剑主之后,便是凌虚几位亲传弟子出手,以及其余几位剑主的弟子展露神威。 “不错,林儿的修为又有所精进,看来本座闭关期间,这小子的修炼没有落下!” 有一名长髯剑主看到自己弟子一剑斩出神威大盛,引得诸多弟子侧目惊叹,不禁心中畅快,抚须而笑。 然而,没等他高兴几分钟,就听得一旁传来揶揄的声音,正是千寒剑主这毒舌之人。 “浮土师弟,你这可不敢再懈怠了,再怠于修炼,小心被自己的亲传大弟子给超过了!” 此话一出,一群剑主都笑了,那位浮土剑主也是憋红了脸,但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出,拂袖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一时间,演武台上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陆言也余光扫向那位浮土剑主,成就土行剑道,在方才的剑主示范中,排名倒一,剑身只是刺入试剑石不到一尺一,实力垫底。 而反观这位剑主的亲传弟子,目光清澈剑心坚定,陆言明显看出是个剑道苗子,一剑斩出,伴随一阵飞沙走石,剑身没入试剑石。 只差一点,就达到一尺! 浮土剑主看到这一幕,那心中是相当复杂,一方面欣慰,而更多的是担忧,万一自己的大弟子实力真的哪天超过自己,实力是小事,关键是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他心中明得跟镜似的,千寒所言非虚,自己必须要开始努力修炼了! 上方各位剑主心思各异,下方的弟子却是热情高涨。 几位凌虚剑主的亲传弟子一番试剑,成绩都达到了八、九寸,相当不错,也使得凌虚剑主这位首座脸色舒缓,甚至带着几分笑意,没有丢他的脸。 而其余几位剑主的弟子,有的超常发挥,表现超群,令自己的师尊异常满意;而也有人表现拉胯,使得个别剑主脸色阴沉,心中不悦。 陆言,就是一个单纯的旁观者,看着这些剑主由悲到喜,又由喜到悲的过程。 “嗯?是夏贤侄!” 突然凌虚剑主一声惊呼,像是发现了什么。 其余几位剑主闻言也神色一变,朝下看去。 “这位是?” 陆言心神一动同样朝下看去,只见一名蓝衣青年,面色阴郁,拔剑而出,带着一缕缕黑色剑气。 他自然不认识此人,但看着周围几位剑主面色都不正常,这才发问。 凌虚剑主也没有隐瞒,解释道:“夏贤侄也是剑主亲传,只不过其师尊,乃是离恨师弟!” 说着,表情有些黯然。 随后陆言了解到,离恨剑主主修的剑道十分罕见,虽然修为不高,但却是异常少见的暗行剑道,在对敌之中,往往能越阶对敌。 尤其是在夜晚,历史上暗行剑道的宗师巅峰,甚至有斩杀过化神高手的记载。 也是因为修行的剑道特殊,故而离恨剑主性格阴郁,很少收弟子。 在一次马匪骚乱过后,曾有一个村子被屠杀殆尽,而当时负责处理此事的正是离恨剑主,也是因为此行,他见到了村子的幸存者,一个八岁男童,夏星。 “心怀仇恨,身向黑暗,是暗行剑道的好苗子!” 这是当初离恨剑主对于凌虚的原话,也是后来收了夏星作为自己唯一亲传弟子的缘故。 可以说,二人亦师亦亲,比之师徒,更像是父子。 “离恨师弟死亡,夏贤侄是知道的,至亲被杀,我只怕他心中的仇恨,会愈演愈烈,最后难以修成剑心,反而走火入魔啊!” 凌虚叹息,暗行剑道难以修炼,最重要的就是因为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很容易受到夜晚黑暗的影响。 陆言也催动心眼,果真看到青年的长剑周围,萦绕着许多黑气,一双眼更是在清澈之下变得通红,显然,夏星将仇恨埋于心底,并未示人。 “嗯?这是......” 陆言猛然眼神一眯,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玩意,心下不禁思索。 而就在这片刻间,下方的青年一声清喝,一剑刺入试剑石,满座皆惊! “一尺三!” “我没看错吧,这怕是超越几位剑主前辈了!” “别瞎说,剑主前辈明显没有出全力,都是留了分寸的!” 下方阵阵议论传来,不少剑主都微微低头,底下有弟子打圆场,但他们自己很清楚,都是出了全力的,却还是敌不过一个弟子。 这位夏星,已经达到剑主的水准了! “好,好,离恨师弟后继有人啊,真是苍天有眼!” 凌虚见状,也先是一愣,随后仰天大笑,心中无比畅快,两行清泪留下。 他这是相当欣慰,虽然自己的师弟去了,但是自己的师侄却继承了衣钵。 陆言此时也回过神来,望向下方处于艳羡中的夏星,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想,随即,计上心头。 “凌剑主,陆某觉得,开启九天灭劫剑阵的事,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 第168章 平平无奇,一剑! 开启九天灭劫剑阵,并非是完全没有希望! 凌虚剑主听的这话眼前一亮,激动地传音道:“陆道友可是有什么妙计?” “呵呵,自然是有的。办法倒也简单,只需让这位夏小友,替代离恨剑主的位置便可!” “这......” 凌虚剑主顿时间傻了眼,别的不说,哪怕夏星真的实力足够,能够代替其师接任剑主之位。 但是这位陆道友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哪怕夏星顶替上去,人还是不够哇! 当初他之所以去剑阁说好话拉感情,请南宫羽出手,为的就是启动九天灭劫剑阵。 而如今,南宫羽没救回来,就算是突发的离恨剑主被杀的事解决了,剑阵无法启动的根源问题--人手不足依旧没办法解决! “陆道友,这个,不是本座说......羽师弟还没找回来,人手不足......” “凌剑主不必多虑,南宫兄之位,陆某可以代劳!” “......” 陆言传音过去这一句话之后,对方就开始沉默了,大约有个半刻钟,这才缓缓道:“并非本座不信任道友的实力,只是这剑道之于道友毕竟是辅修,与真正的剑修还是有区别......” “哈哈,陆某知道凌剑主的顾虑,只是此番顾及,可否等待会论剑大会结束,陆某一展剑技过后,再行定夺?” 陆言表情悠然,缓缓传音道:“若是陆某的剑技达不到剑主的水准,那么不需要凌剑主多说,陆某也是要面子的,自然是会不再提及。” “可若是陆某剑技有那么些水平,还请凌剑主予我剑主令,让陆某一试!” 说到这里,陆言的语气陡然一肃:“凌剑主,比起顾头顾尾顾东顾西,还是西都和陕州的百姓安危重要!与其多方考虑,不如一试!” 凌虚剑主闻言神色也一肃,眉头皱起,低头沉思起来。 陆言也没有再传音催促,只是神色平静地看过去,默默等待凌虚剑主的回应。 果然,片刻之后,凌虚剑主也是看了过来,没有开口也没有传音,只是点了点头。 刚巧,下方的论剑大会,一群剑主的亲传弟子也比试完毕,以夏星傲人耀眼的成绩落幕。 “下面开始普通弟子的自由比试!” 上方凌虚剑主一声大喝,不再按照顺序,诸位弟子自由比试。 接着,就能看到,一位位热情高涨的太白剑修就拔剑出鞘,神色兴奋的来到试剑石跟前。 普通弟子的比试,陆言看到这些剑主的兴趣也消减了大半,很多剑主甚至直接告辞离去。 很快,演武台上只剩下玄雷剑主、千寒剑主,以及凌虚和陆言。 “陆前辈,论剑大会马上结束了!” 眼看着下方的人一点点减少,不少人拔剑刺入,一套流程下来,看到自己的成绩,意识到自己的实力之后,便不再多停留,径自离去,或闭关或修炼。 也正在此时,玄雷剑主适当开口提醒,令得陆言眉头一皱。 此事他并未忘记,也没有想过食言,但此时玄雷剑主突然开口提了这么一嘴,令人还是有些不悦的。 不过身为前辈,陆言倒也不少意思直接开口斥责,只是重重点了两下头,目光没有转过去,以此姿态表面心情态度。 玄雷剑主也是心领神会,拱了拱手退在一旁不再吱声了。 很快,几百名普通弟子一人一剑试炼完毕,论剑大会也是接近了尾声。 夕阳西下,从清晨到傍晚,这一次的论剑大会举办得快,结束的也快。 “是不是该陆某出手了?” 看着下方的弟子论剑已经结束,陆言也不需要人催促,自觉踏出,随后来到玄雷剑主的身边,似笑非笑着说了一句。 玄雷剑主闻言也是一个激灵,连忙告罪一声低下头。 “嘿!” 陆言冷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跃而下,来到了试剑石跟前。 只见他几乎没怎么酝酿,只是风轻云淡地取出一把湛蓝色的修长宝剑,浑身气息一动,一剑斩出,刺入试剑石之中。 平平无奇的一剑,纯粹的一剑,没有伴随任何天行之力的“特效”,只是普通的一剑。 一尺二! “陆道友竟然没有出全力!” 别人或许只是觉得陆言这一剑没有附带天行之力,只是一个普通剑修的一剑,但他作为化神境的大剑修,眼光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哪怕陆言周身气息澎湃,依旧没有使出全力! “一尺二!” 玄雷和千寒都清楚看到了陆言的成绩,剑身没入一尺二。 “陆道友虽然不专精于剑道,但胜在气息浑厚,修为底子扎实,有修为打底,又有名剑辅助,这个成绩也确实是相当不错了!” 凌虚剑主稳住心念,清了清嗓子,相对客观的做出了评价。 玄雷和千寒二人,听了凌虚大师兄的话,这才注意陆言手中那柄流光四溢的宝剑,竟然是一把名剑! 不过陆言是前辈,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者说,这剑器的精良,本身也是一个剑修实力的一部分。 一个强大的剑修,自身实力固然重要,但是拥有一把称心如意的宝剑,更是重中之重! “如何?” 不一会,陆言腾身一跃返回演武台,一上来,就来到玄雷剑主身边笑着问了一句。 这也并非是他没有前辈风度,小心眼故意和后辈赌气,实在是这位玄雷剑主居心有异。 这位剑主的雷行之力本来就有些如常,如今又几乎明着试探陆言的实力,其嫌疑当真是越来越重。 “前辈没有专修剑道,依然胜过大多数高级剑修,此间天赋,晚辈佩服!” 玄雷剑主也识趣,连忙躬身见礼告罪一声,随后说了些赞美一类的客套话。 陆言也没有咄咄逼人,不再理会这个奇怪的青年,而是看向凌虚剑主,点头道:“凌剑主,宣布事宜吧!” 凌虚剑主闻言点点头,一步踏出,朗声道:“诸位,本次论剑大会,除去剑主示范,其优胜者,乃是夏星,随后二甲,谢文天,赵曦黎! 论剑大会的三甲都是来自剑主的亲传弟子,此时这些还没有离开,闻听到凌虚剑主的话,便有两男一女站了出来。 “其中,夏星表现卓越,即刻起暂代师尊离恨剑主之位!”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 第169章 变则通,通则久 这话着实震惊到了在场的人,除了陆言和凌虚本人两个知情者。 甚至,赵曦黎和谢文天乃至于夏星本人,也被惊得不轻,连忙仰头向上看,期待后文。 可惜,凌虚只是宣布夏星暂代离恨剑主的剑主之位,并未具体说明原因,随后便是宣布三甲的奖励。 “此次论剑大会,凡是参与者,都奖励一次在剑池外围修炼的机会!” 宣布完毕三甲的奖励之后,沉吟片刻,凌虚剑主又作出一个惊人的决定。 这个并不是他和陆言商量得出的结论,而是他自己的一个主意,主要是为了提升太白剑宗的整体实力。 如今大世正在复苏,或许一般人还没有感觉,但大世复苏的消息,在他们这些大宣修行界的顶端之中,已经不再是秘密,甚至大多数中小势力,也已经知道此事。 为此,诸多势力都在图变,以更好地适应大世复苏,成功的案例就比如江南四大武学世家联合筹办武学道院,吸引天下武行前来修习,壮大自身势力。 失败的案例亦有,比如说龙虎山的老天师,为了振兴龙虎山,不惜突破境界导致走火入魔最终身陨,令人叹息。 不过这也是陆言等人合计之后针对外部的说法,真要说,还是陆言消灭了坠入邪道的老天师,重新制定龙虎山秩序,与多个大势力合并管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龙虎山也不算是失败,至少老天师陨落之后,道统没有动摇,虽然实力暂时有所衰落,但是底蕴摆在那,衰落也是暂时的,终归还是天下道都。 这般说来说去,大世复苏面变,凡是图变,不论成功更进一步,还是失败短暂衰落,其实都是一种进步,反而像是太白剑宗这种原地踏步、固守成规的,才是最失败的。 尤其是这一次西都爆发妖蛇祸乱,身为西北武道魁首,竟然去请高手相助被人截胡,甚至宗内都疑似出了内鬼,杀害了一位剑主,堪称是奇耻大辱! 一个小小的妖蛇祸乱,蛇妖本身尚未闹出什么幺蛾子,但光是对付蛇妖准备的过程中,便是状况频出,被人整得焦头烂额。 故此凌虚剑主痛定思痛,下定决心要提升太白剑宗的整体实力和影响力,否则剑宗如今超然地位不保事小,而有千年道统倾覆之危才是事大! 他也想通了,那些个修炼资源,与其捏在手中当成金山珍宝守着,不如放出去,给普通弟子提升实力,让剑宗的整体水平再往上拔一大截。 陆言听到凌虚剑主的决定,也是眉头一挑微微有些讶异,毕竟剑池是剑宗之内的一处异常稀罕的修炼之地,这一点他还是听人说过的。 而如今凌虚突然允许所有弟子有一次在外围修炼的机会,倒是令人有些意外。 “我等替诸多师弟师妹,叩谢首座!” 见此,夏星率先下跪拜谢,随后另外二甲也纷纷拜谢。 凌虚剑主没有多说,只是摆了摆手,随后看向夏星道:“夏贤侄,你来一下,本座有些话要和你说!” “是,首座!” 在众人的艳羡目光中,夏星神色平静,纵身一跃,便跳上了演武台。 随后,凌虚抬手一挥,只见一柄巨剑飞来,载着他和夏星离去。 陆言也不知何时唤出一把相似的巨剑,双脚踏上也御剑而走。 唯独剩下千寒和玄雷,面面相觑,随后也跟着离开了。 ...... 论剑大会结束之后,凌虚等人没有回去主峰,而是御剑径直前往后山。 后山,这里是太白剑宗的禁地,人尽皆知。 玄雷站在巨剑之上,虽然不知道首座带自己来到后山禁地有什么用意,但是想到之前首座说让他暂代自己师尊的剑主之位,就大概有些猜测。 原本这次自己师尊被人杀害,他是满腔愤怒,可如今听到凌虚剑主的任命,不知为什么,他心中的愤怒消减了大半,甚至有些释然。 甚至他感觉,自己内心的感情都在逐渐变淡,一股莫名的感觉从内心深处生出。 “其他人可都喊来了?” 等到了地方,在一片雾气之中,凌虚的声音响起。 虽然猜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闻讯而来的六位剑主,也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看来是都到了,也好!” 凌虚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就见到雾气散去,数道人影显现,整个地方的模样也显现出来。 “这是......九天剑阵的阵基?” 千寒剑主虽然有所猜测,但看到的这一幕也有些讶异,不知道自己师兄喊一帮人来此的目的。 他虽然听从命令传音各位离去的剑主来后山,但并不知道来此的目的,如今看来,倒是有些不简单。 至少,剑主之位的暂代仪式固然隆重,也从未在后山禁地举行过,更遑论剑阵的阵基了。 “大师兄,你唤我等来此,是何意思?” 浮土剑主脾性耿直,心中觉得疑惑,便直接开口问了。 其余几位剑主也纷纷看向凌虚,或疑惑或皱眉,都在等一个答复。 “诸位师弟!” 凌虚剑主语气突然一肃,沉声道:“此次找诸位过来,不是小事,乃是绝对的大事!本座决定,开启九天剑阵,诛灭妖蛇!” “什么?” 众人俱是一惊,玄雷剑主都忍不住开口:“凌师兄,南宫师兄还没请来,若是此刻强行开启剑阵,最多只能发动七重剑阵,威力根本不足以诛灭那妖蛇!” “是啊,大师兄,此事必须考虑,九天剑阵的力量需要积蓄,若是真的决定打出七重灭劫一击,若是往后寻来南宫师兄,就算是想要打出八重灭劫,也是绝不可能的了!” 不少人都附和,凌虚剑主也知道,开启这等镇宗剑阵势必是需要将这千年积蓄以来的能量消耗殆尽,但此时他不得不一试了! “诸位,本座可以开启九重剑阵!” 凌虚剑主安抚之后,缓缓道:“我等七人,再加上陆道友和夏贤侄,不就达到九人的限制了?” “这......” 一群剑主大眼瞪小眼,都有些惊讶。 “师兄,陆前辈倒是可以,只是夏贤侄资质尚浅,恐怕......” “我倒是看行!” 陆言打断开口道:“我觉得夏小友大可一试!” ...... 第170章 夏星的异常 陆言这话一出,除了凌虚剑主,其他人都纷纷皱起眉头。 就算是夏星本人也是有些意外,能够暂代剑主之位他已经非常的受宠若惊,如今又想让他执掌剑主令替代离恨剑主的位置开启九天灭劫剑阵,更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更关键的是,不禁首座率先提议,这位来历莫测实力高深的陆前辈,更是随声附和,一时间,让他有种万般荣耀尽皆加身的成就感。 “陆前辈,大师兄,此事恐怕不妥吧!” 千寒剑主作为太白剑宗的二号人物,此时也发话了:“就算夏贤侄实力勉强足够,可底蕴终究不足,对于剑主令的炼化更是薄弱,恐怕强行启动剑阵,剑阵尚未开启,贤侄的身子便先撑不住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九天灭劫剑阵的开启,条件苛刻是一方面,更考验的则是开启之人的身体素质,以及和剑主令的契合程度。 像是几位剑主,都是老油条,和自身的剑主令不知磨合炼化多久,更是用剑道锤炼身躯不知多少年,其身体素质相当强硬,根本不惧怕九天剑阵掌持仙剑所带来的反噬影响。 而夏星则不同,作为一个修行时间并不长的青年弟子,如今临时接任了离恨剑主之位,可谓是突然,别说和剑主令的契合程度,单论身体素质,那也恐怕遭不住仙剑的反噬。 所以千寒剑主才有这么一说,也得到了几位剑主的认同。 “剑主令的契合之事,诸位师弟不必担心,我和陆道友会共同出手,助夏贤侄炼化离恨师弟的剑主令,足以应付此次开启剑阵的事宜!” 等到千寒剑主说完,凌虚剑主沉吟片刻,这才沉声说道。 “至于仙剑的反噬......” 凌虚剑主提到仙剑的反噬,内心也是大感无奈,作为剑宗首座,这九天灭劫大阵的九口仙剑的反噬之厉害,他最清楚不过了。 而针对夏星的身体素质不足以对付仙剑反噬一事,他也着实是没有办法。 也就在凌虚为难之际,突然,听到一旁传来陆言淡然的声音:“陆某会相助夏小友,诸位剑主不必担心!” 说着,他双指夹着一张皱巴巴的黄色符纸从袖口中取出,随后一脸淡定地递给了夏星。 夏星看到前辈赐下宝物,自是不敢怠慢,连忙伸手去接。 这符纸正是敕灵请神符,而且是封印有“镇海吼”那只神犼的香火愿力体的那张符纸,此次给予夏星,也是陆言的一个后手。 毕竟在夏星论剑之时,那股黑气,原本他以为是暗行剑道特有,但联想到当初王府年宴上,离恨剑主也为了给一众宾客助兴上台舞剑。 而当时离恨剑主虽然已经极度收敛,但依旧又深紫色的气丝逸散而出,当时陆言凭借着望灯术看到了,但也一直没注意。 而如今又看来,夏星论剑之时,带出的气息并非是深紫色,而是纯粹的漆黑之气。更何况,也没有了当初离恨剑主舞剑逸散出的丝丝独特气息。 那种气息,就像是黑夜之中的潜行者,带着一种神秘的感觉;而夏星作为离恨剑主的亲传弟子,其暗行之气,非但没有独特的气质,反倒处处透着一股阴冷和森然。 那种感觉,让陆言久违地想到了刻碑,想到了死者的仇怨之气,凝儿不散,便是那股熟悉的阴寒感觉。 故而他后面反复思索,再联想到原本跟在凌虚身边的赵将军被左道高手化为炼尸,不得不有了猜想。 这夏星,恐怕也和赵长宇一样,被炼化为了炼尸,实际上早已死去了! 也正是基于这一猜想,陆言才和凌虚剑主商量着,力排众议,强烈保障夏星一定要参与剑阵的开启。 至于剑阵是否会开启,当然不会,他会在关键时刻出手阻止。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引出夏星背后的操纵之人,毕竟若是陆言所料不错,这帮人的目标同样在于九天剑阵。 而让夏星主动参与九天剑阵,近距离接触这唾手可得的成果,陆言还真不相信,这帮人会忍住而无动于衷。 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把孩子撂到狼嘴边,狼也就被束缚住,插翅难逃了! “这......” 眼见着陆言给了夏星一张符纸,诸位剑主也不禁面面相觑,身为前辈,还不至于作出诓骗这等没品的事,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好吧,那我等便愿意信大师兄和陆前辈一回!” 片刻沉默过后,千寒剑主咬了咬牙,最终还同意下来。 其他人看着千寒剑主同意,也不再多说,纷纷点头。 凌虚剑主没有多言,只是望向陆言点了点头,二人心领神会。 只见凌虚剑主取出一枚黑漆漆的令牌,手中凝练风行剑气,就见那漆黑令牌在手中渐渐化开,变成一面纯粹的白玉令牌。 原本其上还有暗金色的“离恨”二字,此时也被掌中的风行剑气化去,化为乌有。 “这便是最初的剑主令,当年祖师创派炼下九枚剑主令,皆是此类模样,只是后来为个人所炼化,才呈现出不同的形态!” 凌虚剑主向陆言和夏星笑着介绍道:“就比如离恨师弟曾经的剑主令,暗行,便是黑色;而又如本座的风行之力,这剑主令自然而然便是淡蓝!” 说着,他取出一枚淡蓝色的令牌,正是独属于凌虚自己的剑主令。 “夏贤侄,你修为尚浅,难以在短时间内磨合剑主令,故而本座决定和陆道友一起,助你炼化这剑主令,提前掌控令牌,不知你可有异议?” 看着凌虚剑主露出和蔼的笑容,夏星连忙拱手见礼道:“晚辈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呵呵,快快收了礼数,你以后也与本座平辈相称了!” 凌虚剑主连忙将之扶起,随后也不再多话,让夏星席地盘坐,随后和陆言一左一右盘坐夏星身后,同时气息灌输,刺入剑主令。 而剑主令又和夏星气息相连,一时间,剑主令正在缓缓的变黑。 “大师兄和这位陆前辈修为确实非凡!” 其余剑主就算是有些不满此决议,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位化神高手确实实力强横。 而就在陆言的气息与夏星气息接触的瞬间,他的心神猛然一动。 “果然,是死气!” ...... 第171章 我喊你一声,你可敢答应? (防,稻,张) 作为刻碑人出身的陆言,他最清楚不过的气息,一个是底层市井的江湖气息,再者便是墓碑封存死者的怨气与阴气,这统称为死气。 如纸人、缝鬼一类的阴门行当,接触尸体,不说接触的丧葬相关,都会或多或少附着着死气。 或许一般的年轻阴门行当人还对死气不甚敏感,甚至感受不到死气,但是陆言这种接触刻碑许久,加上修为臻至化神的高手,对于死气可谓是尤其敏感。 当陆言的气息和夏星气息接触的瞬间,陆言就能清楚感受到,夏星活人的外表下,是浓郁到极致的骨子里的腐朽死气! 而若非是气息交融,否则但从外表上看,哪怕是催动心眼或者是启明术,也是根本看不出端倪的,这就十分恐怖了! ---------------------- 明朝燕王朱棣选定北京为都城,他既要用此地理之气,又要废除元代的剩余王气。当时的风水师便采用将宫殿中轴东移,使元大都宫殿原中轴落西,处于风水上的“白虎”位置,加以克煞前朝残余王气;凿掉原中轴线上的御道盘龙石,废掉周桥,建设人工景山。这样,主山(景山)--宫穴(紫禁城)--朝案山(永定门外的大台山“燕墩”)的风水格局又重新形成了。 风水格局 北京风水格局的内局,更为细致,以南京故宫为蓝本营建的北京故宫,延续了南京故宫的星宿布局,成为“星辰之都”。中国古代将天空中央分为太微、紫微、天帝三垣。紫微垣为中央之中,是天帝所居处。明朝将皇宫定名为“紫禁城”。当时的建筑师把紫禁城中最大的奉天殿(后名太和殿)布置在中央,供皇帝所用。奉天殿、华盖殿(中和殿)、谨身殿(保和殿)象征天阙三垣。三大殿下设三层台阶,象征太微垣下的“三台”星。以上是“前廷”,属阳。以偶阴奇阳的数理,阳区有“前三殿”、“三朝五门”(明宫殿用此制,其五门为:洪武门、承天门、端门、午门、奉天门,三殿为: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之制,阴区有“六宫六寝”格局。 “后寝”部分属阴,全按紫微垣布局。中央是乾清、坤宁、交泰三宫,左右是东西六宫,总计是十五宫,合于紫微垣十五星之数。而乾清门至丹阶之间,两侧盘龙六个列柱,象征天上河神星至紫微宫之间的阁道六星。午门在前,上置五城楼又称“五凤楼”,为“阳中之阴”。内庭的乾清宫为皇帝寝宫,与皇后坤宁宫相对,在寝区中的乾阳,为“阴中之阳”。太和殿与乾清宫,虽同属阳,但地理有别。太和殿以三层汉白玉高台托起,前广场内明堂壮阔。而乾清宫的前庭院,台基别致,前半为白石勾栏须弥座,后半为青砖台基,形成独特的“阴阳合德”的和合。北京城凸字形平面,外城为阳,设七个城门,为少阳之数。内城为阴,设九个城门,为老阳之数,内老外少,形成内主外从。按八卦易理,老阳、老阴可形成变卦,而少阳,少阴不变,内用九数为“阴中之阳”。内城南墙属乾阳,城门设三个,取象于天。北门则设二,属坤阴,取象于地。皇城中央序列中布置五个门,取象于人。天、地、人三才齐备。全城宛如宇宙缩影。城市形、数匹配,形同涵盖天地的八卦巨阵。 建筑特色 在色彩应用上,也完全反映“五行”思想。宫墙,殿柱用红色,红属火,属光明正大。屋顶用黄色,黄属土、属中央,皇帝必居中。皇宫东部屋顶用绿色,属东方木绿,属春,用于皇子居住。皇城北部的天一门,墙色用黑,北方属水,为黑。所有单体建筑,也因性质不同而选用了不同的颜色,藏书的文渊阁,用黑瓦、黑墙,黑为水,可克火,利于藏书。二层的文渊阁室内,上层为通间一大间,下层分隔为六间,体现“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的《易经》思想。天安门至端门不栽树,意为南方属火。 建筑风水布局,还表现在名称上合于《易经》之理。南端的丽正门,合于离卦的卦辞“日月丽乎天”。顺承门、安贞门在北部后宫,合于坤卦“至哉坤元,万物滋生,乃顺承天”、“安贞之地,应地无疆”。皇帝的乾清宫,皇后的坤宁宫,合于乾、坤之义。不宜加木,木生火,在此不利于森林结构的防灾。 此外,在数理上,也合于易理。易卦阳为九,又以第五爻为“飞龙在天”称得位。皇帝称为“九五之尊”(而尚未即位的称为“潜龙”)。在中轴线上的皇帝用房,都是阔九间,深五间,含九五之数。九龙壁、九龙椅、八十一个门钉(纵九,横九)、大屋顶五条脊、檐角兽饰九个。九龙壁面由270块组成(含九),故宫角楼结构九梁十八柱。为此,明代洪武三十五年又明文规定军民不许九五间数。“九五”为皇帝专用,成为一种规定。故宫内总共房间数为9999.5间,亦隐喻“九五”之意。甚至在建筑细部装饰上,都处处含有风水布局,宫廷古建筑,高低错落,勾心斗角,为化解风水上的煞气,多取太极化解法(而很少用镇压法,反射法的暴逆制法)。如梁、柱之间的雀替,梁枋上的彩画,多以s形曲线表现,此形是太极的阴阳分界线,是太极图形象的抽象简化,是风水学中常用的化煞法,符合“曲生吉,直生煞”的风水观念。故宫广用红色,红主火、主明,符合“光明正大”的寓意,也符合易理和风水原理。 又指《易传》中的老阳,少阴,少阳,老阴,易传四象与星宿四象相互融合,青龙表少阳主春,白虎表少阴主秋,玄武老阴主冬,朱雀老阳主夏。四象又衍生出来了八卦(乾、兑、离、震、巽、坎、艮、坤)。 第172章 内鬼现身 “夏小友,你应该已经,死了罢!” 陆言的话语声音并不大,然而在化神境高手气息的加持下,却变得中气十足,在每一个剑主的耳边响起。 “什么?!” 诸多剑主都是个中高手,闻听到的瞬间自然感觉到了不对劲,皆是一惊。 然而尚未等到他们这帮人反应过来,就看到夏星双眼通红地猛抬头,一手挥动向着一旁的陆言攻击而去。 陆言看着夏星雷霆速度攻来,也是早有准备,他的一手也是一动,挥动手中仙剑,势大力沉,直接将夏星手中的仙剑劈向一旁。 这二人,竟然是都已经沟通了仙剑,接着仙剑的力量在对决! 此时,夏星也不再是那个普通的亲传弟子,一个宗师,而是气息节节攀升,直接步入一种强横的境地。 这种气息,众人纷纷感知过去,竟然已经脱离了宗师的境界,半只脚迈入了化神! “夏星竟然被人炼成了炼尸!” 在场也是有见多识广之辈,其中千寒剑主大呼一声,面露愤怒之色,一拍身体前方的仙剑,随后本人连忙退后,祭出自己的宝剑严阵以待。 无他,只因方才陆言一剑抵挡,直接把夏星的攻击打偏了位置,其中一道剑气不稳,径直劈向了他千寒剑主。 “打算放弃掉这具炼尸么?” 陆言见状,喃喃自语一声,随后望向夏星,目光锐利道:“夏小友,果然,你是炼尸!” 凌虚剑主倒是见怪不怪,心中早有准备,脸色波澜不惊,只是抓起前方被他祭炼完毕的仙剑,一剑指向夏星。 至于其他几位剑主,见到此情此景哪里还能不明白,尚未祭炼完毕的纷纷停止,祭出了自身的宝剑,严阵以待。 “嘿嘿!” 夏星垂着头,脸上生出一块块尸斑,不复之前翩翩青年的模样,声音也变得沙哑苍老无比,低沉道:“不知陆前辈,是怎么看出来的?” “呵呵,道友有所不知,陆某在成道之前,乃是阴门行当的手艺人!” 陆言呵呵一笑,随后悠然道:“阴门的手艺人,对于死气最是敏感,就算道友的炼尸法精妙无比,依旧无法逃过陆某的感应!” “呵呵,原来如此......” 此刻的夏星佝偻着腰背,仿佛一个垂垂老者,样貌古怪至极,听完了陆言的话,发出了阴森的低笑,随后猛然大喝:“还不动手?!” “噗!” 只见对面的凌虚剑主猛然被人从背后一剑穿胸,兀地一口鲜血喷出。 “若木,你做什么!” “若木,你放肆!” “大师兄!” 几位剑主纷纷大惊,连忙剑指凌虚剑主背后那人,这才看清这突如其来变故的操盘者,竟然是那名号为若木的剑主! 陆言在对面用余光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料到了若是真能进入禁地,必然有一位剑主作为内鬼,哪怕是背后的人控制夏星动手击杀了离恨剑主,必然也有剑主背叛,带人进入。 只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原以为玄雷剑主的嫌疑很大,还特地传音嘱咐凌虚和玄雷分开些距离,如今看来,他竟是失算了,这位若木剑主竟是内鬼! 只能说,隐藏地极深,且没有被人控制! “对不住了大师兄,我也是逼不得已!” 若木神色阴狠,咬着牙道:“左道的人有了把柄,若是被天下所知,将再无我容身之地!所以,还请大师兄莫要反抗,否则便有性命之忧!” 按他所说,这柄仙剑只是刺入了凌虚剑主的胸膛,并非促使剑气扩散绞杀心脏,只要仙剑没有被催动剑气,凌虚就能活。 他偷袭了凌虚,目的也是在于拿住一个人质,以此来擎制众人! 众人见状,除了陆言俱是惊慌,却见凌虚剑主反而神色从瞬间的愤怒到淡然,缓缓道:“若木师弟,本座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把柄,能让你背弃师门,对师兄出手?” 他现在心中,愤怒已经少了许多,更多的是痛心,和失望,他怎么也没想到诸多师弟之中,真的有内鬼,而非被人以秘法控制的炼尸! “嘿嘿,由老夫让你做个明白鬼吧!” 夏星突然开口,森然笑道:“你的好师弟,为了在修为上再进一步,急功近利,触碰了左道之一的毒蛊之道,暗害了十数个村镇的百姓,只为修成毒蛊王!” 他眯起眼,仿佛一条毒蛇,继续道:“后来,你的好师弟碰上了我左道毒蛊大修,不敌之下被下了蛊,嘿嘿......剩下的就叫你的好师弟亲自告诉你吧!” 夏星说到一半,突然话锋一停,转头望向了若木剑主。 而若木剑主被这么一看,脸色也是相当不自然,但最终还是吞吞吐吐道:“后来,我不慎被离恨师弟知道了炼制毒蛊的事,于是便找到毒教主商议,除掉离恨师兄!” 凌虚剑主闻言,眼睛微微闭起,两行清泪流下,道:“所以,你就帮着贼人杀害了离恨师弟,与贼人为伍!” “不错,谁让他管闲事,居然还在计较正道邪道那套!” 若木剑主咬牙切齿道:“大世即将彻底复苏,实力为王,若是我更进一步踏入化神,剑宗势必也会更进一步,到时候,是正是邪,又有何妨,谁人敢议论?!” “师兄,你要理解我,我都是为了剑宗......” “够了吧,别叫我师兄,我没有你这个师弟!” 凌虚剑主厉喝一声,随后神色恢复平淡,望向陆言,道:“真相大白了,陆道友,出手吧!” “嘿嘿,出手?!” 身后,若木剑主冷笑一声,表情狰狞道:“本剑主让你们知道这些,就没打算放过你们,师兄师弟们,都上路吧!陆前辈,您也是!” “你这混账东西,你该死啊!” 凌虚一听若木剑主根本没打算留手,准备将同门尽数杀害,不禁怒从心起,怒声训斥,同时也因为怒火攻心,被迫引发仙剑剑气溢散,一口鲜血喷出,气息再次萎靡下去。 “嘿嘿,一具半步化神的炼尸,除了你这小娃娃有些难对付,别的,都是屠鸡杀狗!” 夏星嘿嘿一笑,随后一挥手中仙剑,其他人哪怕奋力抵挡,还是被剑气劈中,纷纷气息衰败下去。 唯有陆言,借着仙剑一挡,剑气抵消,但他还是倒退几步。 “完了!” 这是众人心中此时的念头,这位陆前辈也是堪堪自保,而他们,多半就要完了! 也就在此时,只见陆言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笑道:“道友未免有些太自信了吧?” “就算没有陆某横插一手,恐怕道友也不见得能杀光此地所有人吧?” “我说的对吧,前辈?” ...... 第173章 左道人,炼尸教 “你什么意思?” 夏星闻言一皱眉头,可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就见不远处的若木剑主,被一剑斩首。 当脑袋落地的那一刻,若木剑主瞪大的眼睛中都充满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能悄无声息来到自己身后,一剑杀了他。 甚至是谁将他杀死,他都没有机会搞明白了。 “哼,欺师灭祖的东西!” 一声唾骂声响起,只见一名清瘦的少年身影落地,右手执掌的宝剑,还有着鲜血残留。 居然是玄雷剑主! “这是怎么回事?” 千寒剑主眼疾手快,见到若木被杀,连忙冲上去稳住仙剑力量,护住了凌虚的心脉。 而凌虚本人,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反转,有些茫然。 这个,陆道友可并未提前知会我啊! “见过前辈!” 眼见着陆言的躬身见礼,玄雷剑主也大大方方接下,笑道:“你这小辈倒是眼光毒辣,被你看破,又闹到这一步,我不出手都不行了!” 他撇撇嘴,明明启动剑阵之前陆言交给了夏星一张符纸,名义上是护佑性命,实际上他早已看出,那符纸不简单,虽然具体不晓得有什么效用,但其上的气息绝不是护佑性命的护身符! 而这位陆姓修士,明明是有手段阻止一切发生,却依然在有意引导一切推进,甚至不惜搭上了首座凌虚,自己的徒子徒孙! 如此一套操作下来,他也不傻,自然能够猜出七八分这位陆姓外来修士的用意,一来要引出内鬼,二来便是要引他出手! “呵呵,不瞒前辈,晚辈也是猜的!” 陆言听完这话之后,面上不卑不亢回道,心中则是真的有些惊讶,没想到让他猜中了! 此话确实不假,陆言确实是推理出来的,主要是这位玄雷剑主,有太多反常的地方。 一开始是论剑之时,展露出的所谓阴雷灵种,那种漆黑的雷电,引起了陆言的注意。 随后再加上对方主动上来与他搭话,后来甚至为了试探他有些咄咄逼人,他生气不悦的同时,也感到奇怪。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母亲,为了防止自己的孩子在学校受到暴力欺负,挨个盘问同班同学的性格和根底一般,要一扒到底。 随后陆言又与玄雷剑主多次对视,期间暗中催动心眼观察,发现清瘦少年清澈的眼神之下,不时总会闪过一丝不符合其年龄的沧桑与明锐。 那一丝沧桑,就好像一个睿智的长者,看惯了大风大浪,坐看人间兴亡而波澜不惊,这更是引发了他的怀疑。 再之后,趁着帮助夏星炼化剑主令的空档,陆言与凌虚剑主传音,打听了一些事情,比如说空间剑道的虚空中,究竟有什么? “虽然凌某并非去过,但宗内曾有记载,虚空之中,乃是无尽的寂寥,除了猛烈的罡风,便是虚空之雷,和阴雷差不多,算是加强版的阴雷!” 这是凌虚剑主的原话,听完这一番话,再联想到玄雷剑主的阴雷来自于虚空,结合多种不合理之处,陆言便有了自己大胆的猜测。 曾经前世的蓝星上有一句推理名言,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若陆言没猜错,这位玄雷剑主,恐怕是一位太白剑宗的前辈! 虽然他也觉得这种猜测太过于荒谬,可若是带入这种推论,那么大多数不合理也就变得合理了! 比如一心试探自己,便是基于保护剑宗不受外来侵害的心理;而眼中那不符合年龄的沧桑,更是有了良好解释。 按照凌虚剑主所说,虚空之中,除了风行便是雷行,那么陆言大胆推测,风行与雷行两种天行之力,便是从空间之力中衍生而来。 那么相对的,真正掌握空间之力的人,恐怕也能运用风和雷两种天行之力。 而风行之力的掌握者,在太白剑宗之人正是凌虚剑主,而雷行之力,正是玄雷剑主。一切也正好对上了。 玄雷剑主,很有可能就是借着虚空雷行之力作为掩护,从而掩盖了他真正的空间之力! 而至于玄雷的真实身份,掌握了空间之力的前辈,自然呼之欲出,自然是凌虚之前提到过的那位剑宗曾经的掌握空间剑道的天才首座! 虽然不知道这位曾经的剑宗首座,正儿八经的前辈,不知为什么会化身玄雷剑主居于剑宗,但陆言还是赌了一把。 而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嘿嘿,你猜的不错,本座正是太白剑宗第十七代首座,凌久耀!” 清瘦的少年一笑,随后声线也改变,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似是一个壮汉的朗声大笑。 随后,他甩了甩胳膊,摇头道:“不过这少年的身子还真不好用,施展不开啊!” 方才凌久耀一直没有出手,也是因为不太适应这具少年的身躯,所以稳了一手,等到若木剑主警惕放松些许之后,这才雷霆出手,瞬移到对方背后,一击必杀! “祖师!” 此时的凌虚剑主也被稳住了伤势,自是见到那一手空间之力的瞬移,便断定,这位必然是自己剑宗的那位天才空间剑道的祖师,于是连忙下跪! “你有伤,便免礼了,快起来!” 凌久耀看了一眼凌虚剑主,说了一句。 “谢祖师!” 凌虚剑主连忙起身,随后看了后方一眼那被尸首分离的若木剑主,不禁轻叹一声。 夏星听了许久,也明白了过来,瞳孔猛然一缩:“你是剑宗的凌久耀?!” 作为一位化神境的大邪修,他自然知道剑宗这位传奇人物,传说此人天才无比,不仅独自领悟了空间剑道,更是修炼到了极致,据说后来破碎虚空之后不知所踪。 可谁能料到,今天居然在剑宗,居然让他给碰见了,还破坏了他原本的计划,让他彻底败北! “呵呵,看这炼尸手法,果真是左道人的炼尸教那帮邪魔还有余孽存世!” 凌久耀猛然转过头,望向尸化的夏星,目光冰冷:“炼尸教若是龟缩一隅倒还罢了,可惜,走错了路子,竟然荼毒我剑宗天才,不可饶恕!” 随后,他冲着陆言和凌虚剑主一拱手:“本座去去就回!” 说着,一步踏出,身形消失不见。 “不好,是空间之力,破碎虚空!” 夏星面露惊恐,随后身形便是一软,顺势倒了下去。 一股黑气从其体内逃窜而出,迅速飞入高天消失不见! ...... 第174章 一指灭魂 若木剑主被人一剑斩杀身死,而玄雷剑主也被迫现出真身。 这一出又一出大戏,让尚且虚弱的凌虚剑主感慨,自己这小小剑宗,除了他,个个身怀绝技,当真是卧虎藏龙! 陆言的本事他之前也不太清楚,可如今才后知后觉,一切的后手包括走向,竟然都在按照陆言给他传音的说法来! 二人本来修为就不分高下,而如今凌虚剑主又感受到了此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远见和洞察力,更是无比钦佩。 或许一般的剑修只是单纯认为修剑之人,当一往无前、锐意进取,可等到真的步入凌虚剑主这等化神剑修之境,就能感悟到,万般道法,触类旁通! 说白了,不论是剑道,还是文道武道,再或是江湖百道乃至于左道,当修为达到一定的高度时,所比拼的便是心境了。 淡泊则宁静,宁静则致远。 越是心境淡泊深沉,则使得人变得宁静,而只有静下心来,才能够高瞻远瞩,决胜千里之外! 如今一切的一切,在凌虚剑主看来,都在陆言的掌控之中,也与对方跟他商议所说的一般无二,甚至连他会受伤被偷袭一事,对方都曾在闭关秘议中提到这种可能。 “到时候,穿心,腰斩,砍头,断脉,碎筋!凌道兄不妨猜一种?” 当时看着陆言笑眯眯地对他说出这番话,凌虚剑主还是一笑了之,心中则是根本不信,好歹也是化神高手,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下场? 可到了如今,他的心中没有任何不信,只有震惊! 此时陆言并不知道凌虚剑主心中所想,只是看到一股黑气飘飘悠悠自软下去的夏星尸体中冒出,飞入高天不见。 他也并未出手阻止,只是目送着那一股黑气离开,神色淡漠。 “一缕残魂罢了,很快本体都要无了,残魂回去又能如何?” 陆言喃喃低声自语一句,没有再理会附着的残魂,也没有管若木剑主的尸体,看了一眼凌虚剑主发现对方没事,就径直来到夏星身边。 此刻的夏星也缓缓醒转,虽然那左道人的残魂已经出窍,但也并未影响夏星作为一个炼尸的本质,如今,依旧是理智全无,行尸走肉一个。 要说残魂离体之后唯一的变化,就是夏星不复当初强横的半步化神修为,气息瞬间一颓,重新回到了初入高阶宗师的境界。 “唉,念在你是太白剑宗的杰出天才,又是半个故人的弟子的份上,留你全尸罢!” 陆言望着醒转之后朝他扑来的夏星,一声轻叹,随后一指点出,点在了夏星的眉心处,那里正是灵台所在之处! “灭!” 一声轻叱出口,只见那点出的一指,直接将夏星的眉心洞穿,指尖升腾的庞然气息更是将灵台搅得粉碎。 留得全尸,则是神魂陨灭! 这一种对敌之法,还是陆言从拜火教的那枚追魂木刺中感悟出来,原理类似,都是灭杀人的神魂。 只不过追魂木刺作为一种法宝,以一种奇异的木属材料炼制,且为一次性法宝;而陆言感悟出的这门对付神魂的秘法,被命名为“灭魂”,以自身修为就可以施展,且可以无限使用。 也就相当于,陆言施法的右臂,就好比一个永久能够使用的追魂木刺! “夏小友自从被炼成炼尸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其灵魂难入轮回,再无转生,如今陆某出手,也算是解脱了夏小友,还望凌剑主勿怪,节哀!” 听到陆言的话,凌虚也点点头,苦涩道:“本座也明白,只是心中悲哀,对不住离恨师弟,没有替他护住亲传弟子!” 他心中是惭愧的,离恨剑主死了,可他最终也没能护住离恨剑主的亲传弟子,使得离恨一脉,自此而绝! “呵呵,没什么对不住的!” 谁料,陆言闻言非但没有神色沉重,反而是面露古怪,挑眉道:“凌剑主不忙,离恨剑主一事没那么简单!” 他遥望远方,呢喃道:“相信待会凌久耀前辈回来,还能为我等揭开一部分反转真相!” ...... 也就在陆言一指灭杀夏星的同时。 陕州之北,临近大漠边缘的连绵石山中。 一道黑气飘飘摇摇,飞入其中一座阴暗干燥的谷地。 而深谷之中,一名形同枯槁的赤膊老者猛然睁开眼,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没想到无尽岁月之前的剑宗天才凌久耀,竟然活到了今日!” 此人正是将夏星炼化并控制的左道邪修,被凌久耀称呼的左道人一派的修士! 老者现在也顾不得什么教内的计划,遇到无尽岁月之前的巅峰高手,他唯一的路子,只有逃! “必须要将消息传回宗内!” 打定主意,老者眼神坚定,连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辅助施法控制的法宝,以及脚下摆出的祭坛。 “小子,打算去哪?” 也就在老者刚开始动手的瞬间,忽然,前方的空中裂开一道缝隙,一名清瘦少年背着手,自虚空中踏出。 “凌久耀!” 老者见到来人,须发倒竖,心中悚然无比。 一开始这位自称是无尽岁月之前的剑宗高手凌久耀,他还有些不信,毕竟诸多左道的祖师,哪怕活得长,也不过数百年。 若那少年真如其自己所说,是凌久耀,那便是活了千年的老怪物,未免太过于耸人听闻! 可如今看到这真人现身,这破碎虚空的本领,便由不得他不信了。哪怕此人不是凌久耀,单凭其如此熟练地掌控空间之力,自己也决然不是对手! “凌前辈,你是长辈,何必与我一个小辈计......” 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下,邪修老者还是开口,可还没等他把话说话,就发现少年已经以掌化剑一掌劈出,将老者劈成两半。 血雨洒落,两半尸体落地,少年望着眼前的血腥场面,也只是淡淡吐出一句:“括噪!” “本座可没时间跟你耗!” 凌久耀嘟哝一句,正准备上前查探这些邪修辅助的法宝,却猛然感知到一道灰色身影从旁边的山石背后冲出,将祭坛中心的一块黑石夺走,随后原地一蹦消失不见。 一切的发生都如同电光火石,哪怕凌久耀是绝顶高手,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等变故。 不过一瞬间,那灰色身影的模样,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那是......遁地铁尸?” ...... 第175章 铜甲,铁尸,银僵,金眼 (放-------倒-------章,十二点后修改!!!) 太白山,后山禁地。 九天灭劫剑阵的阵基附近,陆言正在运转气息,为凌虚剑主疗伤。 非但是太白剑宗没有灵丹妙药,只不过凌虚剑主被若木剑主以仙剑刺穿胸膛,伤及心脉,一般的丹药甚至都难以弥补,必须有大高手以体内的气息稳住心脉,再辅以丹药疗养。 “唉,真被陆道友说中了,凌某这心脉上,还真就挨了一刀!” 疗伤之间,凌虚剑主苦笑着,还有心思开玩笑。 陆言倒是一脸平静,淡淡一笑,道:“心脉挨刀还是陆某当初说得最轻的结果,若是腰斩或是斩首,亦或是破碎筋脉修为废掉,就是凌久耀前辈出手,也是难以挽救!” 他这倒是并非虚言,毕竟哪怕是化神修士,也终究是人,是肉身之体,伤及部分器官肢体倒还好说,可若是伤及性命神魂,真就是神仙难救。 不过陆言倒是不担心这个,毕竟他曾经点燃过拜疾厄宫神香,有了疾厄宫神体,哪怕是腰斩砍头,他也能凭借神体赋予的强大生命力和金针银线缝合法,给缝回去。 “唉,陆道友还是眼光独到,连凌久耀前辈都被你看破了伪装,凌某实在自愧不如啊!” 提到凌久耀,凌虚剑主也是一声长叹,别说他能不能看透玄雷剑主的真实身份,就算能看透,他也没有那份胆魄确定,玄雷就是凌久耀。 毕竟,凌久耀作为很久以前的剑宗大高手,已经消失了千年之久,是只存在于典籍中的传说人物! 而这等传说人物如今却突然出现在剑宗,还雷霆出手解决了危机,简直是匪夷所思! 就在陆言为凌虚剑主疗伤,而凌虚剑主心中又在思索的同时。 只见一旁的虚空突然开裂,一道缝隙生出,一名清瘦的少年一步踏出,面上带着些许不悦。 正是玄雷剑主,不,现在应该叫凌久耀! “如何,前辈?” 见到一脸不高兴的凌久耀从虚空踏出,陆言皱眉询问了一声,同时心中不禁疑惑,这位前辈走的时候还志得意满,这回来怎么就垮这个脸? 莫非是没杀成夏星背后的那名左道邪修,心中有气? 凌久耀闻言,也像是知道陆言在想什么,耸了耸肩,道:“蝼蚁而已,自然是被本座斩杀,只不过......” 说到此处,他眉头一皱,缓缓道:“碰上了遁地铁尸,把辅助炼尸祭坛中心的一块黑石给夺走了,似乎是什么重要的玩意!” 说着,凌久耀解下腰间的一只锦囊布袋,向下这么一抖,便掉落一堆瓶瓶罐罐和各种古怪的法宝。 除此之外,还有一本黑乎乎的册子,被不知名的兽筋装订串起。 “陆小友,这是那邪修持有的宝物,此次剑宗危机解决,你倒是功不可没,这些宝物,你先挑一件!” 凌久耀一指地上这堆宛如破烂一般的左道邪修宝物,又补充道:“如果本座没看错,你主修应当是江湖道,而左道,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属于江湖道的一种,只不过一直为江湖其他道所排斥!” “而修炼江湖道,最重要的便是兼容并蓄,至少你如今身兼文武两道,可以看出,你往后的道路也符合江湖道的真意,兼收并蓄!” 凌久耀负手淡淡解释着,江湖道之所以被称呼为江湖百道,也正因为江湖道的真意,在于兼收并蓄,江湖道的尽头,就是容纳各家的道法。 诚如陆言这般,以刻碑这等市井江湖道法入道,又兼修了文道和剑道拳道等武道神通,正是按照江湖道的真意在前行! “左道的道法,哪怕你不修炼,但是借鉴,却是没有问题的!” 陈福(蜀地大药商)--凡品四等:太平道符水 陈当归(陈福大儿子)--凡品五等:望灯术 吕坚(赌石坊切石师傅)--凡品七等:八方聚音法 封印诡异的佛像(降魔尊者)--神品九等:养气心经 赵兴(徽商赵氏商行掌柜)--凡品一等:刻碑真解 尚士詹(木匠)(境界:宗师)--精品八等:木偶替身术 申方祥(两淮大盐商)--精品三等:乾元钓竿和钓鱼(养心)法 宋记冥行的二皮匠--凡品六等:憋气法 孙不悦(天桥下的手艺人)--精品五等:大褂出彩 柳泉居的老厨子(境界:宗师)--精品二等:民以食为天 贺宏福(京城贺家大公子)--精品四等:拜疾厄宫神香 任世东(任半仙)(境界:大师)--极品九等:八宅明镜书 画舫大头瘟病人甲--凡品八等:伪身术 画舫大头瘟病人乙--凡品八等:龙精虎猛丹 画舫大头瘟病人丙--凡品九等:高唐大法 修补文昌帝君宝诰碑(境界:正神)--神品六等:清风正气诀 盛孝廉(被宝诰碑压死的考生)--凡品五等:《论语》 第一天死亡的考生1--凡品五等:《诗三百》 第一天死亡的考生2--凡品五等:《春秋》 第一天死亡的考生3--凡品五等:《易经》 第一天死亡的考生4--凡品三等:徽墨端砚 老儒生(面饼藏小抄,上吊自杀)--凡品一等:点睛湖笔 杨熏(当朝吏部尚书,绝命书)--精品二等:继往开来 石刻画(画圣遗作)--极品二等:敕灵请神符法(苍生泪:黄河副本) 四名考生(秋闱)--凡品低等:《尚书》,《大学》,《孟子》,小儿辩日图(提高诡辩) 岁贡生(秋闱)--精品六等:枕中秘宝术 酸腐秀才(秋闱)--精品五等:圣人训诫 王太医(西南大案后续)(京察)--精品二等:祝由十三科(催眠,心理暗示) 陈千户(京察)--凡品:道貌岸然术(改变自身气质) 千户(京察)--凡品:忙里偷闲法 过劳猝死的考生(秋闱)--凡品:速记药丸 两名考生(秋闱)--凡品:八股通论,囊萤小盏 乔卓(京城乔氏票号掌柜)--精品九等:天珠算盘 字画顽主(秋闱结束前)--凡品:花鸟画技法 梁贯(流民采参人)(遇见狸道人)--凡品一等:探山法 龙鳞(淮河龙王)(两淮转运使体内) 两淮转运使(翻船者)--精品五等:一副金针银线和穿针引线法(缝合法) 罗瑞(延安府矿坑)(京察后续)(诡异空棺)--凡品一等:寻金术(勘探矿藏) 赵硕(武行)(衢州府赵家)--精品六等:一身孤胆气(提升自身气势) 黄仕盛(落魄画家)(黄公望后代)(神秘手稿,画圣拓本)--精品三等:浅绛山水技法 第176章 剑叩天门 按照这本讲述炼尸之法的册子中所说,遁地铁尸,乃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存在。 倒也不能完全说是少见,只能说在目前这个时代,这玩意是相当罕见了,轻易不拿出手。 就好比是陆言的敕灵请神符,其中就敕封着一头神犼的香火愿力体,请神的次数也是受限,仅限三次,而陆言已经在龙虎山用过一次,那便还有两次。 包括他这次在启动九天剑阵之前,将敕封有神犼的符纸交给夏星,也是存了留后手的心思,若是怎么都无法引动玄雷现出真身,而又生出变故的话,他便会动用这张神符。 所幸,事情的发展如陆言所料,玄雷剑主果断出手,除灭内鬼和敌人,关键还是为他省下一次请神的次数。 “唉,这一点上,我还要多多感谢凌前辈!” 陆言心底感慨一声,看了这本记载炼尸法的册子,他更是意识到这种消耗类珍宝的稀罕性、重要性! 类比敕灵请神符,这所谓的遁地铁尸也是一样,具有使用的次数限制,而一旦超过次数,纵然炼尸并不会有什么损坏,但是也和普通的铜甲没什么区别了。 毕竟,遁地铁尸原本就是在巅峰铜甲的基础上,由左道大修出手将一种奇异的符文以秘法铸入炼尸体内,从而使得其获得遁地的能力。 然而一旦符文逐渐磨损直到消失,这种遁地之能也会跟着消失,那么这遁地铁尸,也就和一般炼尸无二了。 也正是因为这种怪异的炼尸,遁地一次符文就会产生磨损,陆言才会觉得奇怪。 究竟是什么样的宝物,值得这背后的炼尸教出动一尊遁地铁尸,从凌久耀这种已经步入未知境界的大高手的手中抢东西? 要知道,炼尸教早已不复从前,教中人才凋敝,根据书册记载,目前无人能够再炼制任何一种铁尸,这玩意是纯粹的消耗品,用一次少一次。 关键是万一被凌久耀察觉捉住,那么这具炼尸势必都会毁灭,必然是炼尸教的巨大损失! 所以可以想来,那祭坛中央的宝物,应该是类似于阵眼的存在,且价值,甚至在遁地铁尸之上! “黑色石头么?看来我有必要多多留意了!” 陆言越是看着书册中记载的内容,越是异常留心,显然,这左道炼尸之法,引起了他的兴趣。 因此,陆言也对于炼尸教这一个道派整体,起了兴趣。 “虽然这炼尸法邪异无比,且有伤天和,但其中最本质的原理,却是堪称大才!” 陆言合上书册,不禁感叹,凌久耀所言确实不虚,这炼尸之法的开创者虽然心性邪恶,但天赋真的没的说! 尤其是以他这等超凡的智慧与悟性,抛开炼尸法血腥阴邪的表象,观其本质,竟与傀儡替身术的原理不谋而合! “若是我再深入了解一下这炼尸之法,多番结合一下,未必不能使傀儡替身术更进一步!” 陆言微眯双眼心中思索,那傀儡替身术,又叫木偶替身术,乃是他刚刚来到这方世界时,碑林图赐予的一个普通凡品奖励,用了一阵子,后来实力提升,也就脑海底层吃灰去了。 而如今,看到了左道炼尸教的炼尸法,又让他想起了这个几乎快要遗忘的秘法,发现这个奖励秘法虽然只是凡品,但其中原理深入浅出,直指要点! “凡品奖励,未必一直是凡品!” 陆言心中升起一股明悟,八方聚音法和启明术可以根据修为的提升而提升,那其他的凡品技能岂不是也有方法进步? 只不过,有些秘法并非跟修为绑定,而是跟一些别的道法联系,就比如这木偶替身术,和炼尸法竟然联系在了一起! 而他又想起了从炼尸法中获得灵感的符傀宗祖师,这么一想,他拥有继往开来之术,两相结合,势必能有所创新! 一旁的凌久耀看到陆言面上流露出兴奋的神色,不由挑了挑眉,道:“怎么,莫非陆小友从这炼尸法中有所体悟?” “不错!” 陆言点点头:“是有些感悟,敢问前辈,您方才所说那符傀宗,可有传承于后世?” 他现在对于符傀宗和炼尸教都非常感兴趣,但是炼尸教这种左道邪派为了防止他人寻仇,根本躲入隐秘之地,所以他决定先从符傀宗找起。 可出乎陆言意料的是,凌久耀竟是摇了摇头,叹道:“不曾!当初本座还未离开的时候,符傀宗就被一场天火覆灭,化为废墟!” 陆言闻言点点头,这话中信息不少,一是说明了符傀宗已经覆灭以及覆灭的原因,二是一个词,离开。 凌虚剑主曾经说过,这位剑宗的天才首座早早登临绝巅之后就失踪了,那么问题来了,凌久耀失踪之后,去了哪? 凌久耀自己也说,曾离开,后来去了哪,一去又是千年,又以玄雷的少年身回归剑宗蛰伏起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陆言不得而知。 但沉吟片刻之后,他还是沉声传音道:“恕晚辈冒犯,敢问前辈,可曾入得叩天之境?” 时隔千年而不死,陆言有理由认为,凌久耀早已超越化神,登临更高的境界,这也是陆言对于凌久耀无比尊敬的缘由。 “你这小子,居然知道叩天之境?” 只见凌久耀猛地一皱眉,古怪的目光瞥来,沉默片刻后,同样传音道:“不错,本座当年登临绝巅,最高时曾叩开天门,可惜因为一些原因,又回到了此地!” 随后他又补充道:“你真实年龄不过二十,而大世复苏又在即,以后未必不能登临绝巅叩开天门,乃至于证得神境,成仙封圣!” 听着凌久耀的语气,陆言也察觉到一丝别意,随即传音:“前辈的意思是?” “本座的意思很简单,相信你这种聪明人也能听来!” 凌久耀傲然道:“本座告诉你这些,也是有代价的!本座要求你以后,若是剑宗有难,你必须向我立誓,护佑剑宗三次!” 陆言闻言眉头一挑,随后果断道:“成交!” “不过,晚辈还有一个请求,那就是希望前辈能跟凌道兄解释一些真相!” ...... 第177章 太白剑宗的决定 “什么?离恨师弟他竟然也是内鬼?!” 太白剑宗的后山禁地,九天剑阵阵基处,凌虚剑主一声惊呼,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经过陆言和凌久耀的两重疗伤,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可如今惊闻这个消息,伤势又隐隐有复发的迹象。 只见凌虚剑主一口黑血喷出,刚刚恢复的气息又是往下一颓。 这一幕让陆言和凌久耀都面露尴尬,他们二人谁也没料到,一个十分可信的猜测,竟然会带给凌虚这么巨大的心理打击。 “唉,历代首座之中,能出你这么个如此重视同门情谊的人,不知是剑宗之福还是剑宗之祸哇!” 凌久耀倒是没有什么忌讳,感慨一声,觉得凌虚剑主有些过于多愁善感,重情重义。 在他看来,知道自己的同门背叛自己,正常反应应该是愤怒,随后便是拍手称快,死得好! 可凌虚听闻自己的师弟,离恨剑主也是叛徒内鬼之时,竟然第一反应是无尽的悲伤,随后竟是火气攻心,自个把自个又给伤了! 武道之人,行侠仗义重情重义是非常良好的品质,可若是对曾经的挚友现在的敌人的死亡,还感到悲伤,那就只能叫多愁善感了。 而作为一名超然的化神剑修,这般感情丰富过头,显然是不应该的,甚至引起了凌久耀这位老祖的不快。 一旁的陆言静静站着,并没有说什么。 不同于凌久耀这种叩天强者,又是剑宗曾经的首座,他陆言就是一个外人,剑宗如今的掌门人再如何,那也是和他平辈论交,更轮不到他指指点点。 不过凌虚剑主知道这事,倒是和他脱不开干系。 毕竟刚才,陆言和凌久耀二人传音之间,陆言请求凌久耀将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告知凌虚和剑宗几位剑主。 当时凌久耀还是十分惊讶,惊讶于这年纪不大的化神高手竟然已经看透一些事情,不禁对其又多看一眼。 随后他也遂了陆言的意思,没有隐瞒,将一些背后的事情和盘托出。 就比如离恨剑主的事。 当初凌虚剑主回到剑宗之后,在后山禁地的阵基附近发现了被钉杀的离恨剑主一事,确实不假,可惜那里乃是第一现场,且凌虚并不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准确来说,是玄雷剑主,也就是凌久耀,最先感知到后山奇异的波动,然而等到去了后山禁地一看,这才发现离恨剑主已经被杀。 结果尚且来不及查探情况,凌虚剑主就到来,凌久耀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只能暂时躲入虚空之中,等到凌虚走后,他这才上前查探离恨剑主的情况。 “狗咬狗,一撮毛!” 这是后来凌久耀一句不客气的说法,也是最终将凌虚剑主的心态搞破防的一句。 按照凌久耀所说,凌虚作为化神高手,却被离恨的死乱了心神,匆匆离去,丝毫没有感知到现场留下的两种气息。 一种是浓郁的木属生机之气,后来证明属于若木剑主;而另一种则是阴冷的死气,后来便是夏星所为。 而钉杀离恨剑主的兵器,乃是一把普通的长剑,剑尖残留着死气,明显是那身负死气的高手所杀! “本座从那名叫离恨的小辈的布袋中,还找出了此物!” 说着,凌久耀手中凭空出现一枚黑色方正令牌,其上有暗金色的“特使”二字。 当时陆言看着就觉得眼熟,随后猛然想起,这个令牌的样式,不正是曾经他最为熟悉的波斯拜火令? 随后,他顺手取出一块波斯拜火教的令牌,两相一比对,果然是极度的相像,相似度甚至高达九成九! “什么波斯拜火令?这个本座不清楚,但是这令牌之上,确实有异常强横的火属气息残存!” 凌久耀作为登临绝巅的叩天大高手,自然不清楚也懒得清楚所谓的波斯拜火教,只是点点头,继续道:“火木相克,所以本座想来,这离恨剑主和神秘杀手,应该属于不同的两股势力!” 按他猜想,离恨剑主能有这个所谓拜火教的特使令牌,显然也不是剑宗的人,后来也事实证明了,确实不是。 真相大白,若木剑主和夏星同属于左道炼尸教;而离恨剑主,则属于波斯拜火教。这两个势力,同时盯上了太白剑宗和九天灭劫剑阵! 一个小小剑宗,两个剑主都是内鬼,这让凌虚再也绷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伤势复发。 “哼,本座原本是打算装作不知道,把那些气息抹除之后将离恨的尸体放在剑池,造出一种假象等人发现,再以此抓出那人的狐狸尾巴,却不想陆小友冒了出来!” 凌久耀冷哼一声,不过对于陆言并没有任何不满,相反,他很欣赏陆言这种处事冷静的做派。 他伪造出剑池中央冻尸的第二现场之后,原本是打算等待剑宗高层发现,随后借着高层商议揪出内鬼的狐狸尾巴,结果却没想到中途杀出一个陆言,一番操作,直接硬生生把若木剑主和夏星等人都逼了出来,甚至还借此摸出了其背后的炼尸道人。 经过此次一重重事件,凌久耀已经非常欣赏陆言,甚至将剑宗都打算托付给陆言。 “不知凌道兄准备如何?” 后来,陆言还是开口了,毕竟太白剑宗作为武道顶级势力,坐镇陕州雄踞西北,西都妖祸未除,剑宗势必要管这事。 可不料,凌虚却作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让陆言也是万分惊讶。 “从今往后,剑宗封山避世,西都妖祸,管不成!” 凌久耀对于这个决定,也是同意的,毕竟此次剑宗死了一位天才弟子,又损失两位剑主,伤亡可谓惨重,元气大伤,让本就渐渐没落的太白剑宗,更是雪上加霜。 “唉,凌虚说得在理,剑宗是该封山了,本座也准备好好调养,待到大世彻底复苏之后,一举重归巅峰!” 凌久耀也摇头叹气,自己确实是叩天强者不假,可惜实力早已不如巅峰时期,境界有所跌落,必须要好生休养,静待大世彻底复苏。 用他自己的话说,如今修为,不过化神中期而已,仅比陆言强上一丝! “陆小友,此次剑宗选择封山避世,势必会对斩除妖蛇有所影响,故而本座可以传你一想秘法,以作补偿!” 面对凌久耀的补偿,陆言自然欣喜,但随后,他眉头一挑,忽然道:“晚辈能否再提一个请求?” 凌久耀闻言皱眉,沉默过后,点头道:“只要不过分,本座答应你,算在补偿之内!” “好!” 陆言微微一笑,指向一旁的残尸。 “晚辈请求,主持若木剑主等人的下葬事宜!” ...... 第178章 为剑主刻碑 附带一个小小请求,为此次事件中剑宗的逝者刻碑! 凌久耀原本都做好了准备,若是陆言狮子大开口提出无理要求,他便立即拒绝;而若是陆言提出的要求简单合理,他也会果断应下。 然而事实是,当陆言提出这么个要求之后,他是愣了片刻,才下意识点了点头。 并非是这要求无理过分,大的离谱;相反,这么一个请求,简直,太微小了! 举个奇妙的例子,这就好比一个超级豪绅许诺一名普通百姓一个愿望,结果那个百姓许愿,希望豪绅给他一粒米一样。 离大谱! “啊这。” 凌久耀当时都有些哭笑不得,这算个什么请求,哪怕是他陆言不提这个要求,若木等人身为剑宗之人,纵然犯下滔天大罪,也还是会被正常下葬。 只不过不同于历代剑主死后入祭祀缅怀的剑宗庙祠,如若木这种乱臣贼子,多半会葬在阴鬼岗,那是一片荒芜阴森的山岗,埋葬着无数凶人邪修。 而一般将剑宗之人下葬,也是由西都的冥铺置办,缝鬼扎彩刻碑一条龙,可如今西都失陷,百姓背井离乡,也确实一时半会找不到冥铺来干这活计。 于是乎凌久耀也收敛了古怪的神色,望向陆言,正色道:“不知陆小友为什么要置办若木的丧事?” 陆言微微皱眉,随后实言相告:“不瞒凌前辈,在下主修乃是刻碑,以刻墓碑入道!” 这下凌久耀才明白,对别人来说这丧葬可能是阴门活计不吉利,可对于陆言这种以刻碑入道的人来说,刻碑办丧,即是修行! 他原本只是看出了陆言并非剑修,乃是江湖道的化神高手,却不知江湖百道,陆言修的是哪一道,而如今,他知道了。 陆压所修,竟然是极为罕见的刻碑一道! “唉,你倒是不简单,这刻碑一道属于阴门,而阴门最终能得证正派道果的,本座见得少,你算是一个!” 凌久耀叹息一声,道出其中原委,说这刻碑一道属于阴门,而阴门行当,说白了其实也算是半个左道。 一般来说,以阴门行当入道修成高手,多半都会受到从事这一行的影响,阴气煞气入体,导致在冲关之时走火入魔,最终坠入邪道。 就比如凌久耀举得例子,当年炼尸教的开创祖师,就是一位大仵作,以验尸解尸入道,最终成就了超级邪修的名号,并在仵作验尸的基础上,开创了炼尸一脉! “许是你在一开始修习刻碑一道的时候,还兼修了文道,之后也一直没有耽搁文道的修行,这才以文道的清正之气镇压平衡了刻碑一道的死气与阴气!” 凌久耀盯着陆言看,约莫半刻钟过后,这才缓缓道出自己的猜测,方才似乎也是在感知陆言体内的修为气息。 陆言自然也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毕竟不管外人怎么猜测,他自己心里可是明的跟镜似得,自己之所以能够不走火入魔从而坠入邪道,全凭自己最大的依仗,碑林图! 至于其他的,什么文道,什么清正之气,乃至于什么坚韧的心境,也是来源于碑林图的奖励,促使他一步步提升上来。 这也是为什么,陆言哪怕是出门在外,能够刻碑的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因为碑林图,始终才是他依仗保障的资本! 随后,凌久耀便没有再多问,只是点点头,喜欢刻碑,刻去吧,都是小问题! 于是乎,陆言就带着离恨剑主以及若木剑主的尸体,来到了埋葬恶人的乱葬之地,阴鬼岗。 这也是因为太白剑宗没有专门的刻碑铺子,到处都是剑气纵横之地,哪怕是一片普通的草地,细细看去都有剑气飘散。 而剑道的罡气,正是阴鬼之类的克星! 故而陆言想要给两位剑主刻碑办丧,只能自己找地方,于是乎就来到了阴鬼岗。 此地也确实如其名,阴气异常鼎盛,此时又适逢午夜,更是处于阴气最为鼎盛的时候。 俗话说,半夜三更,百鬼夜行! 此时伴着寒风,陆言点着一盏油灯,在孤冷的野地中缝合着一具男子的尸体,正是若木剑主。 一般情况下,真要完成丧葬一条龙,需要先得将残破的尸体缝合,完了之后再是扎彩、刻碑,最后才是盖棺埋土。 原本缝尸是由缝尸人来干,可如今陆言早已掌握了缝合之法,又有奖励的金针银线,就他此刻的修为来说,山石都可以缝合,更遑论一具区区的尸体。 包括扎彩,原本也是扎彩匠专属的活计,结果被陆言掌握了扎纸三十六术之后,也不成问题,连扎彩,陆言自己也能做。 可以说,如今陆言一人就能完成丧葬一条龙,甚至他一人,就是一间简易的冥铺! “可惜,缝尸和扎彩、杠房,这些得不了奖励!” 陆言叹息一声,随后借着大褂出彩得来两块灰石胚子,用于给两位剑主刻碑。 至于夏星,当初就被他一指点得神魂陨灭,没有了神魂,即使为其刻了碑,碑林图也不会出现,不会有反应。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就比如当初的王耀君,肉体完好可神魂被灭,刻碑之后,碑林图便没有出现。 这次他也吸取教训,干脆不出这白力气了。 “临近三更,阴气极盛,百鬼夜行!” 陆言呢喃一声,随后抬眼望向四周,除了星星点点的幽绿火光外,催动启明术,还能看到一些灰色的影影绰绰。 这是魂。 陆言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魂,毕竟在人死之后,魂魄也会逐渐消散,只会变得越来越虚无,而不会形成这种虚影。 能够形成这些虚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地方,阴鬼岗,有一种独特的地势,将人死之后的魂魄全部锁在此地,不得溢散,不得超生! “真狠啊,剑宗不知从哪寻来这么一个煞地,让这些凶人的魂魄,永远不得转生!” 陆言咂咂嘴,摇了摇头,不过这些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的任务,只有刻碑。 看着油灯的火光还在跳动,陆言便从身后的枕中秘宝里取出刻碑工具。 很快,碑林图现,生平久违的开启。 ...... 第179章 以身养器之法 陆言最先刻碑的这位,乃是半个熟人,离恨剑主。 说起来,离恨剑主的生平还是相当坎坷的,至少在陆言看来,这位原本沉默不语的老者会走上内鬼卧底之路,也算是咎由自取。 离恨剑主本名周大龙,出生于陕州秦岭深处的一户猎户家,父亲既是山贼也是个猎户,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淫邪狠辣、无恶不作的山匪头子。 周大龙的母亲,也是当初被其父亲掳掠上山的一个富家女,被其糟蹋之后意外生下了周大龙,而也由于周大龙的出生,母子俩这才幸免于难,没有像其他被掳掠上山的女子一样,糟蹋够了便杀掉。 但是即使周大龙母子俩活下来,也生活得并不好,尤其是母亲,经常遭到作为山贼头子的父亲的打骂,而这一幕幕时常被周大龙见到,也成为了后来的引火线。 直到,相依为命的母亲突然自杀,周大龙再也难以忍受,于是便趁着父亲不备,一把将父亲捅死,随后下山逃亡。 其实当时他父亲也没想到,一个区区十余岁的孩子,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捅死他,这也是归功于周大龙每天都会耗费时间去林中拿着一把砍刀挥砍,这才逐渐日积月累练就出力气。 “看来离恨剑主不说话,不是修行使然,而是性格天生如此!” 陆言看着碑林图中的一幕幕,皱起了眉头,离恨剑主并非不爱说话,只是单纯城府高深,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所以干脆不说话。 随后,他又看到了周大龙逃离陕州之后,四处亡命的经历。 似乎是继承了父亲的基因,周大龙年轻之际也是异常淫邪,不时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而这些得来的钱,基本属于嫖资。 富家千金,青楼头牌,大家闺秀,江湖女侠。 周大龙年轻之时可谓风流至极,处处留情,搞大了不少良家少女的肚子,这其中,便有一名来自异域的女子。 “波斯人,拜火教?!” 陆言望着图中女子的服饰模样,和他曾经见过的波斯拜火教教徒的打扮十分相像。 也正是这名异域女子引起了陆言的注意,发现此女后来怀上了周大龙的孩子之后,竟然是就此消失,从此杳无音信。 而等到再见女子之时,竟然是前不久的事了! 说是当年周大龙坏事做尽,有一天突然浪子回头心生悔意,提剑回到曾经的故地,登上太白山意欲拜入太白剑宗。 当时的首座乃是凌虚剑主的师尊,也听闻过周大龙的恶名,不愿收他,可后来周大龙为了表示自己真诚悔过,在太白剑宗的山门旁,一跪便是三年! 这种精神最终还是感动了当时的剑宗首座,后来发现周大龙此人剑道天赋不低,更是满意,遂破例将之收为门中,由当时的重暗剑主教授暗行剑道。 原本一切步入正途,剑宗生活完满,可就在不久前,当初和他春风一度的异域女子突然秘密找上他,以一种神秘的咒法掌控了离恨剑主,也就是周大龙的性命。 “血脉咒法?” 陆言眉头皱起,按照那异域女子所说,此女果真是波斯拜火教的教徒,而且是教中的玄牝者。 他也看明白了,这所谓的玄牝者,就是掘墓人麾下,专门负责行走大宣境内各地,寻找一些拥有武道天赋或者其他修行天赋的人,与其勾搭,怀上其人的孩子,随后回宗。 回宗之后,玄牝者会将孩子生下,等到这个有天赋的人成长为强者之后,她们就会借助这些人的孩子,催使一种独门的血脉咒法,借着孩子的血脉,掌控强者的性命! 离恨剑主原本也和陆言一样,对此觉得匪夷所思,完全不相信,但直到对方张开手,掌心有一枚火红色的花印,而那女人一攥手心,离恨剑主就猛然露出痛苦之色,这由不得他不信! 没办法,只能答应那女人的请求,成为剑宗的内鬼,卧底剑宗,掌控剑宗首座尤其是九天剑阵的动向,成为了波斯拜火教的特使。 只不过后来左道炼尸教这股势力也出现,并发现了离恨剑主的苗头,这才先下手为强,诱杀了离恨剑主,除掉了竞争对手。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陆言不禁感叹,若是周大龙年轻时少点色心,不贪图那波斯玄牝者的美貌并与其产生结合,也不会临到如今,被人以性命相要挟,不得不叛出剑宗,成为拜火教特使。 同时这次的生平也给陆言提了个醒,方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居然有人能通过怀孕的方式催使一种缘于血脉的咒法,凭空伤及强者性命,这未免太可怕! “看来我也要小心这种玄牝者!” 陆言虽然自持心性超然,但保不齐这种诡异的教徒是否会有什么特殊手段。 在他看来,这些玄牝者,似乎类似于前世的那种易孕体质,不少强者年轻时只是与其春风一度,便一发入魂,着实恐怖! “不过离恨剑主并未透露消息就死了,看来协助抓捕南宫羽的内鬼,并不是他!” 随后,陆言思考,生平之中,离恨剑主至死都没有再进行情报的传出,此人见过那女子不久后,就被若木和夏星骗到后山杀害了。 这也就说明,内鬼另有其人,而且此人多半身份尊贵,甚至可能和离恨剑主一样,年轻之时不检点太风流,如今身居高位却被人威胁,不得不出卖同盟。 周大龙的生平结束,碑林图给出奖励。 极品八等,以身养器之法。 顾名思义,就是以自己的身体蕴养器物,具体来说,就好比剑道特有的蕴养剑丸。 在丹田之处,蕴养无数口宝剑,凝成剑丸,需要对敌之时,便可张口吐出剑丸化作万千飞剑,将敌人扎成马蜂窝。 不过以身养器,也由于对身体的损耗过大,不被大多数修士修习,甚至剑丸的说法,还是曾经桃然告诉陆言,说蕴养剑丸在当时那个大世,在剑修中很流行。 而如今,剑丸早已不流行,甚至以身养器这种方法,都早已失传。 可万万没想到,碑林图竟然会奖励这等秘法! 或许别人用不着,但是他陆言,可是不怕损耗的,同时修炼多道,体内的气完全充足。 更何况,他当初听完桃然描述,就对于以身养器之法有些感兴趣。 “没想到,今日竟是心想事成了!” ...... 第180章 延年桃枝 (放倒涨)随后更改。 ------------------ 陆言就地盘坐,彻底消化了以身养器之法的磅礴信息之后,这才缓缓起身,开始刻第二块碑。 ------------------- 中国古代在科举考试前秀才们要拜哪些神仙?每到高考前,总会有一些家长替自己的孩子着急,恨不得能替他们考试,真有那着急疯了的,就会跑去拜各种神仙、神庙祈求保佑。 2016年6月5日,赛武当泰山观举行中考高考祈福法会,恭请文昌帝君下界凡尘,为考生祈福。 要说这“考前祈福”,确实是古人流传下来的,但是古人拜的神仙都有哪些?寓意究竟如何?恐怕很多家长并不知道,只是盲目跟风吧。 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也称梓潼帝君,是道教吸收民间信仰而形成的主宰科举、功名、禄位的俗神。据《宗教大辞典》介绍:“文昌帝君:道教神名。相传为中国古代学问、文章、科举士子之守护神。该神在道教神系中地位甚高。……追本溯源,文昌帝君应是‘文昌星神’与四川地方‘梓潼神’相结合而产生之神。” 乡村小庙供奉的文昌帝君 历史上的文昌信仰和梓潼信仰源流久远,前者可上溯至先秦,后者源于东晋,至隋唐时,民间对二者崇信十分兴盛。 文昌帝君一开始的信仰跟科举考试并没多大关系,但其与利禄却有一定联系。早在战国时期,屈原在《楚辞·远游》中就写到:“后文昌使掌行兮,选署众神以并毂。”这里的文昌,是指掌管行旅的星神,并配有众神及扈从随行左右,和后世掌管科举的文昌星还有较大差异。西汉时期司马迁所撰《史记》,较早的提到了职能为司命、司禄等的文昌星,后东汉所著《汉书》与此说法也是相似的。 文昌星的信仰一直存在于民间,可谓源远流长。从历史上看,在魏晋之前,人们对文昌星的信仰,多侧重其“司命”的职能。即十分看重《史记》、《汉书》中所描述的文昌宫第四星。到了隋唐,随着时代的变迁,科举制度产生,功名利禄对古人命运可谓举足轻重,人们又逐渐对《晋书》、《隋书》中提到的文昌宫第三星产生兴趣,侧重其“贵相,太常理文绪”的职能,以及第四星“司禄、司中,司隶赏功进”的职能。这样,文昌星逐渐被人们视为主掌功名、文运的“利举之神”。 唐裴庭裕著《东观奏记》记载了唐宣宗时期科场曾发生过的一次事件,就引用了”文昌”之名,其文言:“初,日官奏:‘文昌暗,科场当有事。’沈询为礼部侍郎,闻而忧焉。至是,三科尽覆,日官之言方验。” 可见,唐人将文昌星的明暗、走势与科举考试联系在一起,文昌君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科举守护神了。 说到这里,应该能看出来,实际上文昌星大多是掌管利禄的,科举与今日高考不同,中选后是可以出仕为官的,所以拜文昌帝君主要是为了可以得到高官厚禄。 东晋常璩《华阳国志》卷二上,记载着梓潼县有个善板祠,祠中祀一雷神张垩子,故又叫垩子祠。五代孙光宪《北梦琐言》“梓潼”条下,说“售州张垩子神乃五丁拔蛇之所”。或说张垩子养蛇,垩子祠是他养蛇的地方。时人为其立祠,供奉张垩子神。民间传说四川梓潼的文昌庙与最早的善板祠、垩子祠有关系,认为是各地文昌庙的祖庙。实际张恶子,一名亚子、垩子,历史上实有其入,他是晋朝时的官,在战争中不幸战死,因有战功,后人为他立祠纪念,就是恶子祠。祠建在梓潼七曲山上,民间俗称梓潼神。这些在《事物纪原》和《夷坚甲志》中都曾提及。 安史之乱以后,唐玄宗仓皇逃往四川,投靠这位地方保护神,张垩子立于万里桥上迎接,唐玄宗便封他为左丞相。一百七十年以后,唐僖宗因避内乱入蜀,张垩子神显灵给以帮助,僖宗就封他为“济顺王”。后来,宋朝咸平年间,四川地方叛乱,王师发兵征讨,忽然听到有人高呼:“梓潼神遣我来!”王师借着梓潼神的功能,收复城池,平定了叛乱。这件奇闻传遍四川。咸平四年(1001),宋真宗追封张垩子为“英显王”。这些在《事物纪原》卷七中有记载,称梓潼神张垩子在一个地方的显灵应验,因而赢碍了民间的信仰,张垩子也就成了著名的地方保护神。因他生在蜀地梓潼县,故又称他为梓潼君。 后来在宋人叶梦德《崖下放言》中记载的故事中,将梓潼神完全纳入了主管功名利禄的文昌神系列,而且由地方神一跃而成为全国的大神,自此梓潼神与文昌神合二为一。所以宋代以后祭祀的文昌神,不再是单一专指职掌科举功名的文曲星神,而是包含了梓潼神在内。宋元时盛科举,笔记小说中记载梓潼神显灵的事不少,因此北宋时他有“圣文仁武考德圣烈王”封号,南宋建炎以来他又另封“仁文圣武孝德忠文王”,到元代仁宗延祜年间,封为“辅元开化文昌司禄宏仁帝君”,简称文昌帝君,统管起人世的功名利禄,成为全国共祀的尊神。 宋元时代,文昌帝君已从地方神向科举神演变,尽管在明弘洽及清康熙、雍正年间,政府曾下令禁祀文昌,但海内崇奉不衰。至嘉庆六年(1801年),嘉庆皇帝特命重修京师地安门外文昌帝君庙以后,天下州县几乎处处建文昌宫,“今文昌之祀遍天下,隆重几与文庙等。”到清代,为文昌帝君诞辰二月初三已成为一个节日,士人有文昌会的活动。 魁星本是一颗星辰的名字,即北斗七星的第一星“天枢”。《说文解字》称“魁,羹斗也”,明代学者赵宦光解释说,斗首曰魁,所以魁引申为一切为首者。另谓魁星本名“奎星”,是二十八宿之一,指的是北斗星的前四星,即天枢、天璇、天玑、天权。东汉时期的纬书《孝经援神契》中说“奎主文章”,是故后世传说奎宿是文章之府,主文运。 第181章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 (放倒章)稍后更改,各位见谅!!! -------------------------------- “什么?离恨师弟他竟然也是内鬼?!” 太白剑宗的后山禁地,九天剑阵阵基处,凌虚剑主一声惊呼,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经过陆言和凌久耀的两重疗伤,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可如今惊闻这个消息,伤势又隐隐有复发的迹象。 只见凌虚剑主一口黑血喷出,刚刚恢复的气息又是往下一颓。 这一幕让陆言和凌久耀都面露尴尬,他们二人谁也没料到,一个十分可信的猜测,竟然会带给凌虚这么巨大的心理打击。 “唉,历代首座之中,能出你这么个如此重视同门情谊的人,不知是剑宗之福还是剑宗之祸哇!” 凌久耀倒是没有什么忌讳,感慨一声,觉得凌虚剑主有些过于多愁善感,重情重义。 在他看来,知道自己的同门背叛自己,正常反应应该是愤怒,随后便是拍手称快,死得好! 可凌虚听闻自己的师弟,离恨剑主也是叛徒内鬼之时,竟然第一反应是无尽的悲伤,随后竟是火气攻心,自个把自个又给伤了! 武道之人,行侠仗义重情重义是非常良好的品质,可若是对曾经的挚友现在的敌人的死亡,还感到悲伤,那就只能叫多愁善感了。 而作为一名超然的化神剑修,这般感情丰富过头,显然是不应该的,甚至引起了凌久耀这位老祖的不快。 一旁的陆言静静站着,并没有说什么。 不同于凌久耀这种叩天强者,又是剑宗曾经的首座,他陆言就是一个外人,剑宗如今的掌门人再如何,那也是和他平辈论交,更轮不到他指指点点。 不过凌虚剑主知道这事,倒是和他脱不开干系。 毕竟刚才,陆言和凌久耀二人传音之间,陆言请求凌久耀将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告知凌虚和剑宗几位剑主。 当时凌久耀还是十分惊讶,惊讶于这年纪不大的化神高手竟然已经看透一些事情,不禁对其又多看一眼。 随后他也遂了陆言的意思,没有隐瞒,将一些背后的事情和盘托出。 就比如离恨剑主的事。 当初凌虚剑主回到剑宗之后,在后山禁地的阵基附近发现了被钉杀的离恨剑主一事,确实不假,可惜那里乃是第一现场,且凌虚并不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准确来说,是玄雷剑主,也就是凌久耀,最先感知到后山奇异的波动,然而等到去了后山禁地一看,这才发现离恨剑主已经被杀。 结果尚且来不及查探情况,凌虚剑主就到来,凌久耀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只能暂时躲入虚空之中,等到凌虚走后,他这才上前查探离恨剑主的情况。 “狗咬狗,一撮毛!” 转头看去,南宫竹心捂着脸,面皮在抽动。 “哎,你别哭啊,南宫兄是老牌化神,一手倾天之剑的威能更是世间罕有,不会出事!我反倒是觉得,对方被反杀的可能性更高!” 不过这话说出来,陆言自己都不太信,毕竟刚才套那为首的所谓“圣士”的话,对方提到,这次为了对付南宫羽,特地带来了教中一件针对魂魄的秘宝,镇魂风铃。 他也是这下才知道,拜火教对于魂魄的研究似乎很先进,不论是镇魂风铃还是追魂木刺,似乎都是直指魂魄的法宝! 而如南宫羽那般习武修剑之人,不同于道门佛门精于修心固灵,武行的魂魄多半较弱,重在炼体。 也就是说,南宫羽的弱点便是魂魄一道,对方乃是对症下药! “啊,阿嚏!” 正在陆言心中分析,面上安抚之时,就见南宫竹心突然松开手,打出一个喷嚏,神色淡然,又夹杂着几分舒坦。 “谁哭了?只是刚才一阵风鼻子突然很痒,又喷嚏打不出而已!” 南宫竹心揉了揉鼻子,随后又莫名一阵娇羞:“至于双手捂脸,打喷嚏这种粗鲁行为,我爹说过,作为闺秀都应该捂着脸以示涵养!” “......” 陆言见到她这幅姿态和言语,莫名一阵恶寒,硬了,拳头硬了,实在没忍住,给这丫头来了一记爆栗。 “你不担心你爹?我可是告诉你,这次这帮人可是携带专门克制剑修的法宝而来,你爹还真不一定能稳稳反杀!” 随后,陆言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告知南宫竹心,却不料少女一脸坦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我爹常说的。” 她目露坚定:“如果老爹果真不敌,那便由我努力修炼找回场子!剑修之人,当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以前不知道,没想到你说起大道理来,还是一套一套的!” 陆言淡淡笑着,假装没看到少女眼角闪过的泪花。 他能感受到,仅仅是这片刻,这丫头的心境有所升华了! “可惜,如果南宫兄真被制服,那西都的蛇妖......” 陆言心中思索,从那拜火教圣士口中得知,黑衣众的目的就在于阻止南宫羽插手诛灭巨蛇之事,为此制定两套方案。 一种是由一位更高级的“圣使”领队,对付南宫羽本人;而另一种,则是派出这位圣士带队,前来捉拿南宫羽的心头肉南宫竹心,企图以此威胁。 关键是,对方竟然提前便知道南宫竹心身边有他这位保护人,虽然不清楚保护人的具体实力,但能知晓他保护南宫竹心一事就足以说明。 有内鬼!知情者之中,有人给拜火教透露了消息!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当然,也不排除拜火教手段通天自行侦查得知,但陆言个人更偏向于内鬼的说法。 虽然此人透露消息的原因不得而知,但是此人的身份绝对不低,至少都是宗师中的高手,甚至不排除化神! 所以陆言现在没有去主动找任何一人,只是静静等待,等着人乖乖上门! “陆老师,这些黑衣人怎么处置?” 身后,南宫竹心的声音传来,陆言听着这句称呼嘴角一抽,道:“不急,正好有人上来了,拿她们试一试这二位仁兄!” 话音刚落,少女就见天空之中,有一道流光飞来,按落云头,竟是一柄飞剑。 “赵将军,凌虚师叔......” 第182章 双手掩面,不见苍生! 五台山,万佛阁。 这是一座金碧辉煌且庄严的大殿,殿中,一座高高的金身塑像无比威严,供奉得正是传说中五台道场的主人,佛门文殊菩萨!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大殿之中,僧众的诵佛声不绝于耳,而位于佛像正下方的巨大木鱼,正有一名长眉老僧,缓缓敲着木鱼,诵着佛号。 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这名老僧的手,一落一抬之间,竟是在微微颤抖,而眸中,更是有着难以掩盖的后怕之色! 不久之前,一声轰隆巨响通天彻地,随后又有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响彻五台山,老僧作为万佛阁主持,自然被惊动,第一时间走出僧房查探情况,刚好就看到相对的浮光金顶,轰然倒塌! 而浮光金顶旁边的山上,立着一尊面貌年轻肥胖的僧人,正挂着笑容,开口朗声道。 “这!” 当时那一幕,着实把老和尚给吓住了,半晌说不出话。 要知道,浮光金顶大寺,又称菩萨顶,乃是五台山第一佛寺,被誉为真正存有菩萨传承的佛门道统,甚至是“菩萨顶”这一别称,也是源于此。 可今日,他看到了什么?菩萨顶,第一大寺,被人崩毁,化为废墟? 而且那人以法力灌注声音,响彻整个五台佛国,扬言要替佛门清理门户,要降妖除魔? 老僧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不可思议,此地为五台圣境佛门净土,哪里来的妖魔鬼怪,你除得甚么魔?但随后,他便意识到更为恐怖的事情了! 那人对于菩萨顶,说灭就灭,那是不是言出必行,方才说出清理门户,会不会莫名其妙灭到他们万佛阁头上? 毕竟第一大寺菩萨顶之下,便是第二大寺万佛阁! 想到这里,老和尚心生冰冷,慌张召集僧众于供奉文殊菩萨的大殿,诵经祈福,祈愿菩萨护佑,或者显圣。 他们的传承虽然是叫万佛阁,但在五台山的地界,拜文殊菩萨,比拜其他的神佛都管用。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老僧正思索着,就听得后方突然传来僧众的惊呼,抬头望去,竟是发现那文殊金身造像,竟有两行血泪留下! “何人侵扰本座道场!?” 只听见一道宏大的声音响彻四方震颤天际,接着,老僧就看到原本供奉在佛像之下的金丝软垫上的一枚拳头大小的金轮,猛然悬浮而起,随后“嗖”的一下飞出大殿。 “这!” 殿内的一众僧人都傻了眼,老主持也是一愣,随即咬牙道:“跟出去!” 结果众人刚刚慌忙走出大殿,就听到另外一道洪亮的声音响彻整座五台山,正是先前扬言要替佛门清理门户的那青年僧人。 “哈哈哈,文殊尊者,你果然早就复苏,却硬是憋到了现在!” 听到了年轻僧人的话,老僧等诸多僧众才注意到,虚空之中,有一尊庞大的佛陀虚影正在缓缓凝实,而飞出大殿的那枚金轮,也悬浮空中,接在了一根巨大的镔铁金刚杵之上! “这是......剑?” 不少佛寺的僧侣都闻声而出,看到虚空中正在缓缓凝聚的庞然巨物,竟是各大五台佛寺供奉的佛门圣物组合,成了一把巨剑! “这是师利宝剑,又叫降三世明王剑,乃是文殊菩萨的法器,象征着智慧之剑!” 菩萨顶所在山峰的山腰处,朱闲后面的一个面容苍老的老僧惊呼出声,显然是认出了虚空凝聚的这把剑型佛器,纳头便拜。 朱闲闻言也是心惊,原本有人冒天下佛门之大不韪,以神通摧毁菩萨顶已经够让他震惊了,可万万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僧人,似乎是惊动了不得了的东西! 诸多佛教名山、菩萨道场,传说都有道场主人的一缕分魂沉睡其中,不过这原本只是传说,甚至除了佛门中人,鲜有人相信,毕竟承认道场有佛陀分魂,就等于承认了有神佛的存在! 本来佛门就是和道门比肩的存在,拥有诸多信徒,而若是再证明世间真的有佛陀菩萨,那么佛门势必更进一步壮大,朝廷的影响力也会相对的减弱一分。 这是历代皇家都不愿看到的,甚至为了更进一步削弱佛门的影响力,历史上还进行过多次“灭佛”,清本正源。 毕竟佛门的思想,与朝廷的思想完全是背道而驰,势必要遭受打击,为皇室冷落。 可如今,朱闲作为皇家之人,也不得不信了。 他亲眼所见,这五台山,真的有佛陀的分魂沉眠! 虚空之中,一道虚影缓缓凝实,逐渐现出五官四肢和身形体态,那是一尊盘膝而坐的金光佛像! 只见佛像盘膝坐于虚空之上,背后生出四臂,其中一只手臂一探,就将组合完成的师利佛剑抓在手中。 而除去背后生出的四条手臂,只见胸前又生出一对手臂,双手捂着脸,模样诡异。 虽然此时的文殊佛像顶天立地,宛如显化天地之间,但所有的僧众,都不禁无风打了个寒颤,感受到了莫名的一丝阴冷。 “双手掩面,不见苍生!” 年轻僧人的声音冷然响起,随后就见他语带讥讽道:“证得菩萨果位,却自身堕落坠入邪佛之道,双手掩面无视苍生,你已经不是神人了,何必再接受万民祭拜?” 随后,又听他补充道:“不说神人,你如今,甚至连至人都算不上!” “呵呵!” 那佛像猛然开口了,声音沉闷而宏大,宛如神佛禅唱,道:“世人拜吾,乃是因吾有功绩,福泽苍生,这才赢得万民祭拜,得证菩萨果位!” 虽然佛像的语气平淡,但若是细听,还是能听出一丝丝的讥讽之意。 “哼,多说无益!你见西都苍生不救,纵容邪魂,已是大逆不道!本座当年还在想,若是单纯道明那小子成为‘浸染者’,或许雷音寺还不会覆灭,可如今看来......” 说到此处,年轻僧人冷哼一声:“默默成为‘浸染者’,追求域外之力,文殊尊者,恐怕如你这般藏的这么深的,不少吧?” “如果本座没猜错的话,如今所谓的几大菩萨道场,就是当年你们这帮‘浸染者’立下的幌子吧?!” 年轻僧人深吸一口气,爆出一个令不少人色变的消息。 “如果本座没猜错,那龙虎山侵染天师的邪魂,便是你的手笔吧?” ...... 第183章 万佛朝宗 (方------道-------章)12点后更改 年轻僧人一连串的质问,声如洪钟大吕一般,振聋发聩。 即便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懂的人,听来也是不明觉厉,只是感到耳膜被震得生疼。 而此时,浮光金顶之下,山腰处,朱闲除去心中的震撼,更多的乃是惊疑不定! 或许年轻僧人的前两个质问,他还听得云里雾里,但一说到最后一个质问,那他便是立马清醒过来,心中震惊无比! 要知道,龙虎山罗天大醮之时,老天师入魔一事,他朱闲可是正儿八经的亲历者。 虽然为了救出林家父女而重伤昏迷,但是被带回京城醒转之后,他的诸多亲信以及侄儿光皇,都给他讲述了龙虎山发生的事。 一帮人你一嘴我一嘴,朱闲也就把自己昏迷之后龙虎山事件的来龙去脉,摸得差不多了。 其中的主干情况,便是龙虎老天师因为心境有缺,冲关之时被心魔侵入,从而坠入邪道化为邪魔,企图血祭观礼庆典的所有人,结果却被一位神秘强者勘破阴谋,将之灭杀。 后来,这位神秘强者被尊为龙虎山新主,而据朱闲猜测,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好友,陆言。 原本事情也就是这么个事情,他也就是略作猜测,往后也并未多留意,可如今听到年轻僧人的声音,却发现似乎龙虎山一事并非那么简单! 他感觉,其中涉及到一些秘辛,不仅仅是自己所未知,更是自己那光皇侄儿所未知,乃至于那位新任的龙虎山之主,恐怕也是不甚清楚。 事实上朱闲所料不错,若是陆言在此,也会听得头脑发懵,不说别的,单就这个所谓的‘浸染者’一说,便是闻所未闻。 哪怕是号称“贴心移动藏书阁”的桃然,当初没事跟陆言讲上古故事的时候,也没提到过‘浸染者’这个概念! 也就在朱闲发呆震惊之际,高天之上。 面对年轻僧人的一连串质问,文殊顶天立地的分魂法相选择了沉默,没有多言,而是以手中的师利剑,作为自己的回复。 “哼,冥顽不灵,看来本座今日还真得替佛主清理门户了!” 年轻僧人见状,目光一寒,脸上的淡笑也化作一抹冷笑,眼看着师利佛剑向他斩来,一个纵身跳跃,跳到了另一座山头上。 然后众多僧侣就看到原本年轻僧人脚下的那座山头,被巨大的师利佛剑,打得粉碎,一时间碎石横飞,尘土飘散。 “嘶--”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谁说佛门的神通法宝攻击性都不强的? 这一剑几乎劈山断岳,纵然是最顶尖的太白剑修,恐怕也无法做到吧? 不过看到年轻僧人依旧是一脸放松,嘴角挂着淡笑,仿佛是嘲讽一般。 “出完招了?那便该我了!” 只见那青年和尚一声大喝,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手中则是丝毫不留情,一拽脖子上挂着的珠串,掉下五颗佛珠,悬浮于虚空之中,化作一个圆圈模样,抬手抛出,便击打向法相手中的佛剑。 “文殊尊者,莫要再自误了!” 青年僧人笑着大喝道:“你若是真身在此,本座还会惧你三分,但你留在五台道场的,不过一缕分魂,六道法器,也只留下了师利佛剑,你何必负隅顽抗!” 他微微叹息一声,接着道:“更何况,你坐下的金毛神犼的香火愿力体,似乎也被高人出手封印,你说你,拿什么和本座斗法?” 也就在这时,朱闲等人闻言醒过神来,看向那顶天立地的文殊法相底部,果然发现法相的底部乃是一片虚无,似乎并不完整。 陈福(蜀地大药商)--凡品四等:太平道符水 陈当归(陈福大儿子)--凡品五等:望灯术(进阶为神品“隔垣洞见”) 吕坚(赌石坊切石师傅)--凡品七等:八方聚音法(最终进阶为神品“顺风耳”) 封印诡异的佛像(降魔尊者)--神品九等:养气心经 赵兴(徽商赵氏商行掌柜)--凡品一等:刻碑真解 尚士詹(木匠)(境界:宗师)--精品八等:木偶替身术 申方祥(两淮大盐商)--精品三等:乾元钓竿和钓鱼(养心)法 宋记冥行的二皮匠--凡品六等:憋气法 孙不悦(天桥下的手艺人)--精品五等:大褂出彩 柳泉居的老厨子(境界:宗师)--精品二等:民以食为天 贺宏福(京城贺家大公子)--精品四等:拜疾厄宫神香 任世东(任半仙)(境界:大师)--极品九等:八宅明镜书 画舫大头瘟病人甲--凡品八等:伪身术 画舫大头瘟病人乙--凡品八等:龙精虎猛丹 画舫大头瘟病人丙--凡品九等:高唐大法 修补文昌帝君宝诰碑(境界:正神)--神品六等:清风正气诀 盛孝廉(被宝诰碑压死的考生)--凡品五等:《论语》 第一天死亡的考生1--凡品五等:《诗三百》 第一天死亡的考生2--凡品五等:《春秋》 第一天死亡的考生3--凡品五等:《易经》 第一天死亡的考生4--凡品三等:徽墨端砚 老儒生(面饼藏小抄,上吊自杀)--凡品一等:点睛湖笔 杨熏(当朝吏部尚书,绝命书)--精品二等:继往开来 石刻画(画圣遗作)--极品二等:敕灵请神符法(苍生泪:黄河副本) 四名考生(秋闱)--凡品低等:《尚书》,《大学》,《孟子》,小儿辩日图(提高诡辩) 岁贡生(秋闱)--精品六等:枕中秘宝术 酸腐秀才(秋闱)--精品五等:圣人训诫 王太医(西南大案后续)(京察)--精品二等:祝由十三科(催眠,心理暗示) 陈千户(京察)--凡品:道貌岸然术(改变自身气质) 千户(京察)--凡品:忙里偷闲法 过劳猝死的考生(秋闱)--凡品:速记药丸 两名考生(秋闱)--凡品:八股通论,囊萤小盏 乔卓(京城乔氏票号掌柜)--精品九等:天珠算盘 字画顽主(秋闱结束前)--凡品:花鸟画技法 梁贯(流民采参人)(遇见狸道人)--凡品一等:探山法 龙鳞(淮河龙王)(两淮转运使体内) 两淮转运使(翻船者)--精品五等:一副金针银线和穿针引线法(缝合法) 罗瑞(延安府矿坑)(京察后续)(诡异空棺)--凡品一等:寻金术(勘探矿藏) 赵硕(武行)(衢州府赵家)--精品六等:一身孤胆气(提升自身气势) 黄仕盛(落魄画家)(黄公望后代)(神秘手稿,画圣拓本)--精品三等:浅绛山水技法 第184章 独渡金轮,万佛阁的来历 异变陡生! 谁能料到那顶天立地的文殊法相,最为依仗的佛宝师利剑,竟然关键时刻反水,爆发出一股神异的力量,不仅重创了文殊法相,还救走了年轻僧人! 那师利佛剑之上,在爆发神异力量的同时,还陡然浮现一枚古字,似乎是佛门六字真言之一的“哞”,化作一道流光,将欢喜和尚卷起救走,不知去向! 此时,那文殊法相双眼漆黑空洞,神色狰狞,一张佛面都略微发青,而之前执掌师利佛剑的那条戴着三道铜环的古铜手臂,也荡然无存。 甚至这一道力量炸开,连带着右侧的两条手臂,也彻底消失,波及半个右边臂膀! “是独渡金轮!” 见到自己右边大半个臂膀都没了,文殊法相的巨脸瞬间变得难看,口中传出低语。 然而尽管是低语,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是带着一种奇异的洪钟空灵之感,在耳畔清晰响起。 有的人闻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然一抬手,惊呼:“独渡金轮?那不是万佛阁供奉的佛门至宝?!” 开口之人乃是一位光头锃亮的中年僧人,身穿红衣袈裟,镶着金边,跟在朱闲身后,看模样显然是地位尊崇之人。 这位乃是清凉寺的主持法师,原本也是朱闲请来撑场面的宾客,足足有着半步宗师的修为,而此时听到文殊法相的话,也是脸色微微一变。 “空引大师,那是什么?” 后方有人好奇询问,只见这位空引和尚神色凝重道:“独渡金轮,乃是五台山第二大寺,万佛阁所供奉的一间文殊佛宝!” 按照空引和尚所说,他们清凉寺作为五台山的外围佛寺,虽入不得核心庙宇,但对于那些核心庙宇的一些公开的底蕴,还是非常清楚的。 诸如菩萨顶、万佛阁、南山寺之类的核心庙宇,最为至尊的便是供奉的佛宝,如菩萨顶供奉一柄金刚降魔杵,南山寺供奉一颗舍利子,万佛阁则是供奉一枚金轮,拳头大小,其上刻有“独渡”二字。 “传说万佛阁并非是五台道场的文殊信徒所建,乃是外来,那独渡金轮,也是万佛阁的第一代主持亲自带来!” 空引法师缓缓道出其中秘辛,这万佛阁和独渡金轮皆为外来,只是因为到来之后立庙建殿供奉文殊菩萨,加上独渡金轮佛性之强,当时的正统传承菩萨顶大寺的主持,便不知怎么的接受了万佛阁。 随后他继续道,菩萨顶的主持不仅接纳了万佛阁,甚至任由其发展,成为了如今的五台佛国仅次于菩萨顶的第二大寺,而代价,便是将独渡金轮供奉于文殊大殿,为五台山所用! “其实也并非是五台道场要占有独渡金轮,只是双方约定,若是道场有难,万佛阁会以金轮助战,事实上,万佛阁也守约,多次催使金轮,帮助道场渡过一场又一场劫难!” 当年大梁武皇灭佛,企图覆灭五台道场,便有独渡金轮横空出世,横击当时的朝廷宗师,甚至击退过朝廷的武道天人! 天人,乃是化神之境的古时尊称!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在座多是修行之人,多少也了解过如几大道场佛国的佛门修士,不修自身,而是仰仗于外物,以自身佛性沟通寺庙供奉的佛宝来对敌。 只不过近百年来,朝廷对于佛门采取怀柔之策,并未大肆灭杀,加上佛门自身的衰弱,不少高僧的佛性不足以支撑催使法宝,这才导致几大道场为人遗忘,单纯成为了佛门象征! 佛宝法器渐渐沉匿,世人早已忘记了道场实力之强底蕴至深,反倒是禅僧道和武僧道,成为佛门修法的主流。 众人听完也明白了,世人皆以为禅僧和武僧无可匹敌佛门称尊,却不曾想到佛门真正的传承,却在于诸多佛教名山圣地,道场佛国! “哼,独渡金轮,万佛阁!看来这个局,千年之前便埋下了,埋得真深啊!” 忽然,众人只听得那法相沉吟片刻后再次开口,声音冰寒,冰冷漆黑的眼洞一扭,竟是转向脑袋后面! 这诡异的一幕正巧对着菩萨顶正对着的万佛阁,那老主持正心惊胆战浑身颤抖,突然就见到这佛陀法相的后脑勺出现一对漆黑的眼洞,冰寒可怖,差点吓得半死! “万佛阁,没想到啊,可惜了!” 法相缓缓开口,轻叹一声,随后声音陡然冰寒。 “燃灯准提,当年算计我,如今便要让你后辈道统付出代价!” 说着,法相探出一只大手,猛然朝着万佛阁拍下。 老僧只感觉一道遮天蔽日的黑暗笼罩,不由得闭上眼睛,浑身颤抖,高诵佛号。 “嘿嘿,文殊你果真露馅了!” 只听得虚空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一道金光乍现,将巨手挡了下来。 “哼!” 巨大法相一声冷哼,随后巨手往下一按,山石崩塌尘土飞扬。 可惜,一座山头崩毁,却哪里还有万佛阁一众楼阁庙宇的影子? 但是诸多观战的众人却看得清楚,在金光乍现的同时,陡然间地动山摇,随后便看到万佛阁缓缓升起,四根深埋地下的巨柱化作四条腿,竟是一路奔跑,瞬息间逃出了五台山界,不知所踪。 万佛阁,跑了! 不光是众人目瞪口呆,文殊法相也是顿时脸色铁青,没想到万佛阁祖师留下的后手,竟是让整个万佛阁化作精怪,带着万佛阁的后辈僧众逃跑。 “哼!” 文殊法相重重的一声冷哼,通天彻地,震得不少凡胎肉体的僧人一声闷哼,皆是口鼻出血承受不住。 “万佛阁就算跑了,本座也未必追不上,可惜这金毛神犼被人封印,本座却不能动弹!” 法相的脸上浮现一丝愠怒,若非是有人封印了他的金毛神犼坐骑,他也不至于只能站在原地无法挪动。 毕竟,金毛神犼原本就算是他的一件活着的佛宝! “曼济,你还要装死到何时!” 随后,就听见法相一声大喝,那原本化为废墟的菩萨顶,忽然白光大盛,接着就有土石迸溅。 只见一尊皮包骨头的老僧盘坐虚空,眼睛都睁不开了! “阿弥陀佛,恭喜菩萨重归于世!” 老僧合十行了一礼,却见文殊法相淡淡道:“本座离回归还早得很,可惜如今仍是法相,又没了金毛神犼,不能动弹!” 随后,法相便向老僧下达了法旨。 “我感应到金毛神犼的气息,就在西方不远的太白道场之中,你去,灭杀此人,解救神犼!” “谨遵我佛法旨!” 老僧又是一个合十礼,随后纵身一跃,再现身已是百丈之外! ...... 第185章 任你神通无穷,我自一力破之 (房---------盗----------张)12点后更改 陕州,太白山界。 陆言一晚上刻碑,得到了碑林图的两个奖励,以身养器之法和延年桃枝。 这两个奖励可谓是相辅相成,也让他愈发相信,碑林图神妙无比,绝不是一般的法宝,甚至他怀疑,碑林图这种宝物,可能生出了自身的灵智! 当然,哪怕碑林图真的生出灵智,也不是他如今能够勘破窥视的,所以便不再多想,而是取出一枚惨白的圆珠,细细端详。 这是一座金碧辉煌且庄严的大殿,殿中,一座高高的金身塑像无比威严,供奉得正是传说中五台道场的主人,佛门文殊菩萨!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大殿之中,僧众的诵佛声不绝于耳,而位于佛像正下方的巨大木鱼,正有一名长眉老僧,缓缓敲着木鱼,诵着佛号。 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这名老僧的手,一落一抬之间,竟是在微微颤抖,而眸中,更是有着难以掩盖的后怕之色! 不久之前,一声轰隆巨响通天彻地,随后又有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响彻五台山,老僧作为万佛阁主持,自然被惊动,第一时间走出僧房查探情况,刚好就看到相对的浮光金顶,轰然倒塌! 而浮光金顶旁边的山上,立着一尊面貌年轻肥胖的僧人,正挂着笑容,开口朗声道。 “这!” 当时那一幕,着实把老和尚给吓住了,半晌说不出话。 要知道,浮光金顶大寺,又称菩萨顶,乃是五台山第一佛寺,被誉为真正存有菩萨传承的佛门道统,甚至是“菩萨顶”这一别称,也是源于此。 可今日,他看到了什么?菩萨顶,第一大寺,被人崩毁,化为废墟? 而且那人以法力灌注声音,响彻整个五台佛国,扬言要替佛门清理门户,要降妖除魔? 老僧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不可思议,此地为五台圣境佛门净土,哪里来的妖魔鬼怪,你除得甚么魔?但随后,他便意识到更为恐怖的事情了! 那人对于菩萨顶,说灭就灭,那是不是言出必行,方才说出清理门户,会不会莫名其妙灭到他们万佛阁头上? 毕竟第一大寺菩萨顶之下,便是第二大寺万佛阁! 想到这里,老和尚心生冰冷,慌张召集僧众于供奉文殊菩萨的大殿,诵经祈福,祈愿菩萨护佑,或者显圣。 他们的传承虽然是叫万佛阁,但在五台山的地界,拜文殊菩萨,比拜其他的神佛都管用。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老僧正思索着,就听得后方突然传来僧众的惊呼,抬头望去,竟是发现那文殊金身造像,竟有两行血泪留下! “何人侵扰本座道场!?” 只听见一道宏大的声音响彻四方震颤天际,接着,老僧就看到原本供奉在佛像之下的金丝软垫上的一枚拳头大小的金轮,猛然悬浮而起,随后“嗖”的一下飞出大殿。 “这!” 殿内的一众僧人都傻了眼,老主持也是一愣,随即咬牙道:“跟出去!” 结果众人刚刚慌忙走出大殿,就听到另外一道洪亮的声音响彻整座五台山,正是先前扬言要替佛门清理门户的那青年僧人。 “哈哈哈,文殊尊者,你果然早就复苏,却硬是憋到了现在!” 听到了年轻僧人的话,老僧等诸多僧众才注意到,虚空之中,有一尊庞大的佛陀虚影正在缓缓凝实,而飞出大殿的那枚金轮,也悬浮空中,接在了一根巨大的镔铁金刚杵之上! “这是......剑?” 不少佛寺的僧侣都闻声而出,看到虚空中正在缓缓凝聚的庞然巨物,竟是各大五台佛寺供奉的佛门圣物组合,成了一把巨剑! “这是师利宝剑,又叫降三世明王剑,乃是文殊菩萨的法器,象征着智慧之剑!” 菩萨顶所在山峰的山腰处,朱闲后面的一个面容苍老的老僧惊呼出声,显然是认出了虚空凝聚的这把剑型佛器,纳头便拜。 朱闲闻言也是心惊,原本有人冒天下佛门之大不韪,以神通摧毁菩萨顶已经够让他震惊了,可万万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僧人,似乎是惊动了不得了的东西! 诸多佛教名山、菩萨道场,传说都有道场主人的一缕分魂沉睡其中,不过这原本只是传说,甚至除了佛门中人,鲜有人相信,毕竟承认道场有佛陀分魂,就等于承认了有神佛的存在! 本来佛门就是和道门比肩的存在,拥有诸多信徒,而若是再证明世间真的有佛陀菩萨,那么佛门势必更进一步壮大,朝廷的影响力也会相对的减弱一分。 这是历代皇家都不愿看到的,甚至为了更进一步削弱佛门的影响力,历史上还进行过多次“灭佛”,清本正源。 毕竟佛门的思想,与朝廷的思想完全是背道而驰,势必要遭受打击,为皇室冷落。 可如今,朱闲作为皇家之人,也不得不信了。 他亲眼所见,这五台山,真的有佛陀的分魂沉眠! 虚空之中,一道虚影缓缓凝实,逐渐现出五官四肢和身形体态,那是一尊盘膝而坐的金光佛像! 只见佛像盘膝坐于虚空之上,背后生出四臂,其中一只手臂一探,就将组合完成的师利佛剑抓在手中。 而除去背后生出的四条手臂,只见胸前又生出一对手臂,双手捂着脸,模样诡异。 虽然此时的文殊佛像顶天立地,宛如显化天地之间,但所有的僧众,都不禁无风打了个寒颤,感受到了莫名的一丝阴冷。 “双手掩面,不见苍生!” 年轻僧人的声音冷然响起,随后就见他语带讥讽道:“证得菩萨果位,却自身堕落坠入邪佛之道,双手掩面无视苍生,你已经不是神人了,何必再接受万民祭拜?” 随后,又听他补充道:“不说神人,你如今,甚至连至人都算不上!” “呵呵!” 那佛像猛然开口了,声音沉闷而宏大,宛如神佛禅唱,道:“世人拜吾,乃是因吾有功绩,福泽苍生,这才赢得万民祭拜,得证菩萨果位!” 虽然佛像的语气平淡,但若是细听,还是能听出一丝丝的讥讽之意。 “哼,多说无益!你见西都苍生不救,纵容邪魂,已是大逆不道!本座当年还在想,若是单纯道明那小子成为‘浸染者’,或许雷音寺还不会覆灭,可如今看来......” 说到此处,年轻僧人冷哼一声:“默默成为‘浸染者’,追求域外之力,文殊尊者,恐怕如你这般藏的这么深的,不少吧?” ...... 第186章 密宗上师 “莫非此人是冲着我来的?” 陆言望着这位皮包骨头、眼窝深陷宛如恶鬼的老和尚,心中泛起了嘀咕。 他自认未曾得罪过佛门僧众,甚至出道许久以来,除了冒犯他的,别的不论道门佛门还是儒家皇室,都秉持一个原则,和为贵。 陆言为人,从来不去主动招惹别人,毕竟他并非无敌,而且又是重活一世的人了,无论心境还是想法,都比前世深远的多,有着不符合年纪的冷静。 可就是他这样一个热爱和平遵守原则的人,如今却远在太白剑宗依旧被人找上门来,似乎是被盯上了,需要和人莫名打一架! 虽然对方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看着那锐利目光的指向所在,正是一名普通剑宗弟子身后的陆言! “你,交出佛主坐骑,随我去请罪!” 只见那皮包骨头的老僧猛然抬手一指,一道劲气弹出,将近前对面的一名面带惊恐的普通弟子眉心点杀,随后威力不减,直直冲着陆言而去。 “果然!” 陆言心神微动,脸上浮现出一丝怒色,不打招呼就出手,不讲武德。 只见那弟子尸体倒下的同时,他也一张口吐出一柄蓝盈盈的长剑,正是名剑湛卢! 经过将近一日的蕴养,虽不明显,但名剑之上流光溢彩,也充分说明以身养器之法的精妙,仅仅不到一天,名剑就得到了显著的温养。 “去!” 陆言手执名剑,一道剑气斩出,与指尖发出的劲气的碰撞,两相抵消,化为虚无。 伴随着攻击的相抵,一道道罡风猎猎波及四周,除了两位剑主尚未能挡,其他镇守山门的弟子都被罡风吹出百米之远! “陆前辈!” 原本两位剑主看见自家的弟子轻易被杀,都愤怒得脸色发青,眼眶几欲冒火,但此时看到陆言现身,都是面露喜色。 “嗯,本座曾答应凌前辈,庇护剑宗三次,如今又受了剑宗恩惠,便罢了,此次出手,不算在三次之内!” 浮土和流炎两位剑主闻言,皆是神色一震,面上笑容更盛。 二人纷纷望向那皮包骨头的老僧,目露怜悯之色。 任由这老僧撒野,击败他们这两位超级大宗师又如何,如今天下,化神为尊! “如今大世尚未彻底复苏,天地尚且有枷锁存在,化神之上,几乎不存!” 二人心中计较,剑主作为太白剑宗的高层,甚至是大宣境内的巅峰那一撮人,深知这世界的一些秘辛。 大世彻底复苏之前,化神之上的存在根本不可能出世,甚至都没有复苏,即便有复苏的,也是躲避在一些洞天福地之中苟延残喘,轻易不会出手。 如凌久耀之辈,千年之前的剑宗首座,曾经是叩动天门的大高手,但如今依旧是化神中期,修为十不存一,自身破界回归的代价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天地枷锁桎梏,让化神之上的存在,无法出世。 所以说,如陆言这般修成化神的强者,已经算是站在这方世界的顶端,只有那一小撮化神老怪,才能与之抗衡! 而眼前这位皮包骨头的老僧,虽然看着一口气喘不上来便要圆寂的模样,但是体内散发的气息雄厚,竟然乃是一尊化神中期巅峰的大高手! 哪怕比之如今闭关修养的凌久耀,也是不遑多让。 “陆某自认未曾得罪人,不知阁下是?” 陆言眉头一挑,开口询问,毕竟对方是化神中期巅峰的高手,比他本尊都高出一个小阶段,若非是生死大仇,他也不愿与人大动干戈。 只见那老僧一双眼眸古井不波,声音干涩冰冷道:“你没有得罪我,但是你封印了佛主的坐骑,得罪了佛主,便不可饶恕!” 老僧面色一片冷漠,完全没有出家人的慈悲怜悯的面相,若非一身老旧的僧袍和头顶的戒疤,众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个亡命之徒。 “坐骑?” 陆言闻言皱眉似是不解,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心中暗道:“莫非是神犼?” 当初他在沧州铁佛寺镇压了一尊神犼的香火愿力体,后来据说那尊神犼的本体,乃是传说中佛门四菩萨之一的文殊菩萨的坐骑,金毛犼。 原本陆言也没有在意,毕竟所谓神佛,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存不存在都是两说,后来也一直没有发生什么,他也就把此事淡忘了。 可如今,猛然被这皮包骨老僧寻上门来,这才想起此事。 “唉,看来对方是铁了心寻仇!” 陆言心中暗自一叹,他虽然用敕灵请神符敕封了神犼的香火愿力体,但是奈何他只懂敕封的法门,并不知道如何解除敕封。 唯一的方法,便是三次请神用尽,神符化作飞灰,对神犼的敕封,便也自动解除,令香火愿力体回归。 “阁下,恕难从命!” 陆言思量再三,最终一口回绝,让他轻易浪费掉两次请神的机会,相当于让他完全放弃掉最强的底牌之一,这绝不可能! 更何况,这老和尚出手便是见血,显然也不是善类,就算他好言解释,对方估计也会秉持能动手不动口的原则,直接出手镇杀。 想到这里,陆言没有多言,只是一句“恕难从命”,拒绝了老僧的要求,毕竟,又不是打不过。 若是一般人,化神中期巅峰对决化神初期巅峰绝对毫无胜算,但是陆言并非一般的化神,用碑林图傍身,宝物底牌众多,哪怕是化神中期巅峰,也未尝不能一战! “密宗曼济,请赐教!” 见对方一口回绝,老僧也不由得神色一凝,缓缓开口报上名号。 毕竟在他看来,能够轻易封印佛主坐骑的强者,必然也不是简单之辈,修为恐怕也就比佛主低一些罢了。 “散修,陆言!” 陆言也持剑拱手行了一礼,随后一弹手中长剑,便见到长剑冲天而起,化作九道刺目的剑光,向着曼济斩下。 既然决定了出手交战,便不会遵循所谓的回合制打法,一旦出手便是大杀招,奔着各自性命而去。 曼济和尚也是早有准备,身体泛起一道道淡金色光芒,附着在枯槁的皮肤上,竟然将外表皮肤染成淡金色! “炼体法门,这是密宗上师?!” ...... 第187章 大日金刚体 (防-------盗------章) 循着惊呼声的来源,众人望去,发现一名发丝蓝白的中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附近。 正是太白剑宗的二把手,千寒剑主! “什么?!” 凌虚和陆言俱是一惊,但陆言面上归惊讶,心中却是有些无语,凌虚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没有他震惊,属实是不太会演戏。 不过他也能理解,修习剑道强悍之人,被称为“剑痴”,顾名思义,就只痴迷于剑道,对别的相对不那么敏感。 相比陆言这种长期居于市井混迹朝堂,充斥红尘圆滑之气,故而演戏这一块,十分擅长。 所幸此时诸多剑主的注意力都在打量陆言身上,并未太过于在意凌虚的反应,便也无伤大雅了。 不过经过陆言的传音提醒,凌虚剑主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演技太假,也逐渐露出一副震惊的模样,然而看上去,还是有些假。 “离恨师弟死了?怎么回事?” 哪怕是早就知道了,但再次提及离恨剑主的死,凌虚剑主还是目眦欲裂,并非演戏,而是真情流露。 千寒剑主显然也料到凌虚的反应,叹息一声:“就在前不久,被前去修行的弟子发现,死在了剑池!” “剑池?” 凌虚闻言明显一愣,脸上露出茫然之色,这回可真真不是演的了,他是真的茫然了! 当初自己明明是在后山禁地发现离恨被钉死,这怎么又跑到剑池去了? 陆言也是有些发懵,凌虚给他说的是死在了后山禁地的剑阵阵基,可如今这位千寒剑主却说尸体在什么剑池被发现! 难不成自己被骗了? “尸体何在?” “这......” 千寒剑主面露为难之色:“师兄,那剑池乃是我派修炼之地,凝聚无数剑气,就算是我,也不能踏入其中,将离恨师弟的尸身带回来呀!” 那剑池原本是一座寒潭,其中酝酿着源自太白深处的极寒气息,后来被一位绝世高手改造成剑池,使得弟子能够进入寒潭洗剑,以寒气磨砺剑意。 而久而久之,所有进入其中的弟子磨砺出剑意的同时,也会残留几缕在坚持之中,积少成多,便形成了剑池的特殊环境! 如今,剑宗的弟子已然只能在剑池边缘修炼磨砺剑意,全然不能靠近剑池。 曾有一位宗师巅峰的剑主,自恃实力,欲要踏入剑池,结果刚下水,一条腿就被水中纵横存留的无数剑气残害的满是伤痕,血流如注! 也唯有化神高手,才能以护体剑气踏入其中,勉强往返。 “唉,本座真是忘了这一茬了!” 凌虚闻言一拍脑门,随后又再次确认了一遍:“离恨师弟真死了?” “额,真的!” “好,随本座前往后山禁地一趟!” 凌虚沉声道:“本座离宗之时特意嘱咐过离恨师弟,看守后山,如今他却被杀了,本座必须确认歹人有没有毁我剑阵阵基!” 这话其实是他胡诌的,目的就是为了确认后山他看到的那具离恨尸身还在不在,但众人不疑有他,个个神色凝重,跟随着凌虚鱼贯而出,前往后山禁地。 而陆言作为外人,没有剑主令牌也进不去,只能先等在外面。 结果片刻后,凌虚就一脸阴沉地回来了。 “离恨的尸身不见了,看来是被人移动了!” 陆言听到凌虚的传音,心中微微点头,他并不会全信,毕竟很可能离恨在后山被杀这事原本就是假的,是编造出来的。 “现在,所有人随我去剑池,陆道友,你也一起吧!” 凌虚疾呼一声,众人响应,随后又邀请陆言,陆言也欣然接受。 “哈哈,早就听闻太白剑宗的剑池大名,今日便去开开眼界!” “陆道友过誉了,请!” ...... 等到众人来到了剑池,果然看到一具覆盖着冰霜的老者身躯,直立在一口深蓝色的水潭中央。 深蓝水潭便是剑池,陆言看去,无数锈迹斑斑的宝剑插在潭中,其上附着寒气形成的冰霜,说是剑池还真不为过。 剑池中央,那被一把宝剑贯穿胸膛的老者尸体,此时早已冻僵,体表附着这冰霜。 “师弟!” 凌虚望着寒潭中央,眼睛通红,离恨是真的死了,身上那把剑依旧是在后山禁地看到被钉杀那把,如今他敢肯定,这尸体不知为何,又被人移动了位置! 想到此处,他就不禁怒火中烧,愤怒不已! 陆言也轻叹一声,刚才他也用启明术和心眼都仔细瞧了,确实是离恨剑主那老者没错,并没有进行易容或者变装。 至于生死,他干刻碑人这行,和阴气打了好一段时间交道,对于死气和生机,再敏感不过了! 通过他的感知,可以确认,这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头,确实是死去了! “造化弄人!” 事到如今,陆言只能说这么一句。 “唉,逝者已逝,凌剑主节哀顺变!” 陆言劝慰了一句,随后道:“这样吧,陆某便负责出手,将离恨剑主的尸身带回来吧!” “这,有劳道友了!” 陆言能看出,凌虚现在确实无比悲伤,如果可以的话,多半是不愿意多碰自己师弟的尸身一下的,正好他出手,负责把尸体带回来。 刚好趁着这个空档,查看一下离恨被杀的一些细节。 只见陆言一步踏出,浑身没有任何护体之气,就这样肉身踏入剑池。 刚一下去,就如传说中那般,一条大腿被纵横的剑气绞得血肉模糊,血水蔓延开来。 “这......陆道友,要不本座来吧!” “无妨!” 见着灵虚剑主作势便要下来,陆言连忙阻止,随后咬着牙,一步步往剑池中央走。 他不是剑修,没有武人的护体罡气,只能凭借肉身往里走,而至于其中依仗,便是拜疾厄宫神体。 凭借着这一体质的自愈能力,他能够硬扛着在剑池中走个来回。 “快看,这位陆前辈!” 传说,杜康某夜梦见一白胡老者,告诉杜康将赐其一眼泉水,杜康需在九日内到对面山中找到三滴不同的人血,滴入其中,即可得到世间最美的饮料。 第188章 死去的上师? 众人听闻了曼济上师的话,但凡聪明点的都听出来了别的意思。 希冀藏地密宗随着葬佛高原一起葬去,言外之意不就是盼着密宗赶紧没落消亡吗? 千寒剑主闻言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陆言倒是心神一动,顿时想明白了其中的所以然。 “多半是曼济早已叛出密宗,这才找来这般托辞。” 陆言心中思量,方才曼济眼中那般轻蔑敌视密宗的样子不似作伪,多半此人真的跟密宗不对付。 而至于对方说现在侍奉新主,他猜测多半就是文殊菩萨,只是不清楚文殊的法旨是怎样传达给曼济的,又是如何告知曼济自己所在的。 “若是真的有仙佛菩萨降临,还是要赶紧提升实力啊!” 陆言心中轻叹一声,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若是传说中的四大菩萨之一的文殊真的复苏了,并传下法旨要索回金毛神犼,那可就相当麻烦了! 尤其是看着曼济上师一来就点杀一人,明显不是善类,奴仆尚且如此暴戾,更遑论作为奴仆信奉的新主,文殊菩萨本尊了! 陆言意识到,这方世界的仙佛,并不像是前世那般悲天悯人胸怀慈悲,而是睚眦必报性格鲜明的主。 “陆前辈,这位上师身上的炼体气息有些不太对劲,还请前辈小心!” 就在陆言心中思量之时,脑海之中突然传来了千寒剑主的传音。 “此言怎讲?” 陆言神念一动,连忙回复传音道,千寒剑主既然这么说,多半是看出了什么。 “前辈,这位曼济上师的皮肤并非是纯粹的淡金,晚辈曾经跟随师长拜会过密宗真正的上师,若当真是大日金刚体大成,不应是这幅模样!” 千寒剑主的话语中带着疑惑,言称真正密宗的炼体秘法大日金刚体大成之后,通体黄金不说,甚至皮下的血肉都变得晶莹剔透,宛如一尊鎏金玉人。 可眼前这位曼济上师的大日金刚体,通体的金色相对暗淡不说,血肉也并非晶莹,甚至细细看去,淡金的皮骨上,还有星星点点的黑斑。 每个黑斑约有半粒黄豆大小,附着在曼济上师的浑身上下,原本陆言还以为是阳光照在淡金宝体身上形成的阴影,看到了也没怎么注意,而如今看来,似乎那是原本长在身上的黑色斑点,确实不同寻常。 “这是,死人斑?” 细细端详了之后,陆言瞳孔猛然一缩,曼济上师身上的黑斑虽然个头很小,但仔细看来竟然和尸体身上的死人斑有几分相像! 作为一名阴门行当从业者,加上曾经和身为二皮匠的林月霜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邻居,有时候林月霜缝好的尸体一早就放在门外,即便是打了份补了妆,脸上的大块死人斑依旧掩盖不住。 而那些尸体,陆言几乎每天早上起来都能路过看一眼,久而久之,他对于死人斑的模样,那几乎就是刻在脑海中的,无比清晰! 如今,细细瞧过曼济上师的面部和四肢,虽然那黑色斑点很小,但可以认定,就是死人斑,只不过就模样来说,更像是刚死没多久的尸体的死人斑。 “难不成这曼济上师,已经死了?” 陆言突然想到了夏星和当初那位名叫赵长宇的朝廷将军,都是被炼尸教杀死之后,从而炼制成为行动生活说话与正常人无异的活死人。 这位曼济上师,会不会也是一尊炼尸?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只有左道炼尸教的人会炼制活死人,更不能保证是尸体半死不活的秘法,只能是炼尸法一种。 想到这里,陆言突然眉头一挑,计上心头。 只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了一句令人无比匪夷所思的话,惊得一帮剑主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曼济,你应该已经死了吧?” “嗯?” 此言一出,曼济上师非但没有如夏星那般丧失理智或者尸变的变化,反倒是眼中寒芒一闪,冰寒开口道:“你在咒本座死?”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气,皆是嘴角一抽,一旁的千寒剑主更是焦急对陆言传音道:“前辈,您似乎激怒他了!” “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一来就杀人,本来就不是善茬,何来激怒一说?” 陆言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对方本来就是要杀他的。 方才交手过程中,虽然他并没有被对方打中过,但是可以感受到对方从第一招到收招,招招必杀,威力无穷,便是寻常的初入化神也扛不住这位上师的几记拳印。 “你要杀我,我为何不能咒你死,说两句还不行了?怎么着,还不让陆某人说话不成了?” “嘿嘿!” 曼济上师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冷笑,道:“好一个牙尖嘴利之辈,本座原本只是打算逼迫你释放佛主坐骑,并未打算要你狗命,不过现在,本座改主意了!” “臭小子,纳命来!” 只见曼济上师猛然抬手,一记重拳轰出,威力无匹左右,哪怕是千寒剑主等人站在远处观战,光是感受着他重拳带起的罡风,也是心中骇然无比。 千寒剑主自认自己乃是半步化神,放眼整个大宣都算是巅峰的那一撮人,可面对这一记上师重拳,他自认根本接不下来! “不讲武德!” 陆言也冷哼一声,随后不再依凭如名剑湛卢一类的外物,反而是以自身的实力出击,直接一掌轰出,硬憾曼济上师一拳。 “死!” 眼看着这一次陆言竟然没有催动那无比令人头疼的诡异身法,曼济上师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心道蠢货,拳印威力不减,甚至更胜,对上了陆言绵绵的一掌。 “完了,陆前辈怕是不死,也要重伤了!” 千寒剑主可是深知这一重拳的威力,见到陆言竟然没有选择躲避,反而是正面硬扛,不禁心中又急又怒,陆前辈如此聪慧,怎的反了这般低级错误? 若是凭借那种玄妙的身法,陆言还能和曼济上师周旋一二,可如今,简直就是绝境,正面对上纯粹就是送死! 就在千寒剑主心中惊怒之时,只听得一声惨叫,随后一道身影倒飞出去。 “啊!” ...... 第189章 清正罡风掌 拳掌相击,罡风烈烈,冲击波震得附近土石飞溅,让人都有些睁不开眼。 “啊--!” 伴随着一声包含着悲愤的惨叫,威力炸开,一道身影仿佛泄了气的破布口袋一般,倒飞而出。 “是谁?” 千寒剑主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地面,想要知道倒飞出去的是谁。 若是陆言赢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心中畅快,斩灭一尊大敌;可若陆言是倒飞出去的那位,那事情就难解决了。 如今凌虚剑主受伤初愈,伤口是愈合了,但是元气大伤,还需要静静调养一阵子,不得轻易出手;而凌久耀干脆直接闭了死关,封闭五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除非人家自己醒转过来。 可以说,目前整个剑宗的命运,都压在了陆言一个人的身上。 陆言战胜曼济上师,则剑宗保住,事情完满解决;陆言战败身死,则剑宗极有可能遭受重创,他们几位剑主怕是也小命不保! “到底是谁?” 几位剑主的心中仿佛悬着一块大石,静静等待尘土散去,终于看清了战败之人。 “嘶--!” 饶是心中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也一直在极力的否定自己的猜想,但事实给了他们狠狠的一个巴掌! 只见尘土散去,一名皮包骨头的老僧匍匐在地上,往地面上吐着黑褐色的血块,而另一边,一名俊秀青年依旧保持着出掌的姿势,定定而立! “是陆前辈胜了!” “陆前辈不愧是化神大高手,恐怖如斯!” 现出青年傲立的身形之后,身边的诸多剑主纷纷惊呼出声,同时心中庆幸陆言战胜了曼济上师,不需要他们再去死战了。 “果然唯有步入天人之境,才是真正的强者!” 一旁的流炎剑主拳头握紧,目露火热的进取之色,但被千寒剑主看在眼中,只是心中轻叹一声,微微摇头。 这根本不是有没有步入化神之境的问题,而是纯粹的个人能力,只能说这位陆前辈,确实是惊才绝艳。 别人不知道,但是千寒剑主可是清楚,当初他的师尊带他去拜会藏地大昭寺的密宗上师之时,二人也有过切磋。 自己的师尊对决密宗的上师,武道化神对决炼体上师,结果却是,密宗上师胜过半分! 这足以证明,在同等境界之下,炼体的密宗高手,强于一般的道法修士,至少在化神之境是如此! “除非陆前辈已经成就化神巅峰,那就另当别论了!” 千寒剑主心中计较,据他观察,这位密宗的曼济上师修为与当初那位大昭寺住持差不多,都对应修士中化神中期的样子,而陆言的具体修为,则是有些看不透。 如果陆言修为已经达到了化神后期甚至巅峰,那当他没说,毕竟境界的碾压,还是很恐怖的。 可惜千寒剑主并不知道,此时陆言的修为仅仅是化神初期巅峰。 “你!” 另一边,被一掌打飞的曼济上师缓缓爬起,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淡然自若,反倒是披头撒发,一双眼睛通红宛如恶魔一般,见了鬼似的看向陆言。 “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上师,时代变了!” 陆言冷哼一声,这才收了掌法,一口浊气吐出,缓缓道:“曼济上师,你明明已经死了,却依旧坚持,何苦呢?”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千寒剑主更是无比好奇,为何陆前辈一口咬定,曼济上师已经死了? 若说之前是开个玩笑打个口技,那这一次呢? 千寒剑主不相信陆言明明能够对付敌人,却依旧要说出这种花嘲讽对方,这位前辈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事实证明,他所料不错,陆言并不是无聊的人,这番话是有根有据的。 “曼济,你被陆某人的清正罡风掌所伤,就足以证明你已经死去了!” 不等曼济上师开口,陆言接着又道。 他微微一笑,探出右手,略一施法,就见到一道道淡青色的气息逸散在空中。 “这是,文道清气?” 千寒剑主等人看到青色气息的第一时间,便认了出来,毕竟陆言辅修文道,他们是知道的。 可反观曼济上师,却是被一缕缕文道气息吓得连连后退,面上竟然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恐惧之色! “密宗的大日金刚体,莫非被文道之气克制?”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便被千寒剑主自己否定了,天下百道本就出自一家,根本没有听说那种气息有独特的功效一说。 不过真要说起文道之气,他眉头一挑,这不正是阴魂死尸一类的克星么? 再联合之前陆言说得,曼济上师早已死去,千寒剑主猛然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陆某刚才那一掌,其实就是普通的一招凡俗武学掌法,但特殊在于,当时陆某在掌面上,包裹了厚厚一层文道之气!” 陆言负手而立,笑道:“伤到上师的,并非是我那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掌法,而是那厚厚的一重文道之气啊!” “不错!” 千寒剑主也站了出来,沉声道:“文道儒家清气,乃是天生鬼物死物的克星,你之所以会如此惧怕文道清气,被其无比克制,也正是因为你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天下鬼物之所以一直未成太大气候,一来是因为文道作为修炼大道,儒家清正之气无比克制死物鬼物的邪气,而二来,便是天师道雷法,茅山道术,令鬼物难以抬头。 其中,以天师道雷法和茅山道术的克制效果最好,而真要说亲民普遍,还得是文道的清正之气! “不可能!” 二人一番话,非但没有动摇曼济上师丝毫,反而使得这老僧浑身气息又是一盛,竟然又拔升了一大截! 对应修道的修士境界,大概是初入化神后期的水平。 千寒剑主也感受到了老僧气息的上升,面上顿时露出担忧的神色。 “本座千秋,安会死?” 曼济上师双手合十,顿时间金光大盛,一尊比原来更为金刚璀璨的大日金刚体,显现在众人面前。 “冥顽不灵!” 陆言心底叹息一声,随后又是那绵绵的一掌轰出。 这一次,该由他主动出击了,势必要斩杀这活死人上师! ...... 第190章 佛门神目通 “小子好胆!” 眼看着这次陆言竟是主动出击,饶是曼济上师心中清楚对方的招式似乎对自己有些克制,也忍不住动怒。 一声爆喝出口,只见曼济上师的淡金色肌肤忽然一暗,随后有黑亮的光芒闪烁,随即蔓延开来附着在全身。 远远看去,此时的皮包骨老僧,浑身的光芒虽然虽然相比之前暗淡不少,几乎全身的金色都暗了下去,宛如黑金一般,但眉心的一点白光却是越来越盛。 有剑主好奇看过去,竟然一时陷入其中目眩神迷,若非千寒剑主鼓足半步化神的修为一声轻斥,那位剑主怕不是要彻底失陷进去! “多谢师兄!” 那位剑主缓过神来的第一时间,便是一惊,随后躬身向着千寒剑主忙是行了一礼。 千寒剑主摆了摆手,缓缓道:“不必谢我,至于你,也不必自责,是曼济上师的神目通太过于恐怖,只不过记住,以后不清楚敌人的招法之前,莫要大意!” “是,师兄!” “嗯。” 千寒剑主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一扭头,继续观看陆言和曼济上师的战斗。 此时他也不禁面露忧色地望向另一边二人的战斗,曼济竟然是修成了神目通,陆言现在能是对手吗? “什么神目通?” 陆言一皱眉,方才听见千寒和浮土二人的谈话,也不由心神一动,连忙传音给千寒剑主。 千寒剑主听见传音,惊讶于这位陆前辈激烈战斗之间,还有闲工夫询问他关于神目通的事情,为此也不由得心中一喜。 毕竟这足以说明,目前来讲,纵然曼济上人出了神目通这个底牌,虽然还有可能隐藏着实力,但陆言能还有闲心注意一旁,就说明也还没有用尽全力。 二人都在一点点的底牌,亦或是没有底牌,但依旧在谨慎的互相试探。 “前辈,神目通乃是一种佛门绝学,专修眼睛,其中大成者,可以修成第三只眼,佛眼!” 据千寒剑主解释,神目通乃是一种佛门的高级神通。 密宗的高手一心炼体,号称横练无敌,修得便是一个自身的肉身强大,因此便衍生出诸多专门性质的身体部分的修炼神通。 像是传说中的神足通神手通,再到如今曼济上师施展出来的神目通,都属于横练身体某一个部位的专属神通,对于这一部分的加强不是一星半点。 就好比神足通,功效原本是助人行走的,经过横练增强之后,便是靠着双足日行万里,进山林如履平地一般,神行如风,故称神足通。 而曼济上师的神目通,便是通过横练双眼,使得双眼富有一种特殊的神异力量,就比如说这种能将人陷入进去的魔眼之力。 当初千寒剑主就在藏地见过一位修成神目通的强大上师,只不过那位上师修成的神目通与曼济上师显露的有所差异。 那位上师的神目通乃是一双眼如同闪烁火焰一般,至强至刚,号称离火神瞳,无物不焚;而曼济上师的神目通则显得邪异,有一股魔性在其中。 “陆前辈还请小心,这曼济的神目通似乎能摄人心魂!” “嗯。” 陆言对于千寒剑主的提醒,也只是记在心中面上点了点头,并未太过于在意。 若是有人此时站在陆言的正前方,定能看到这名少年的两只眼眸,竟然都是一片灰白! 早在曼济上师刚用出神目通的时候,陆言就早已发现了不对劲,随即便催动了装聋作哑扮瞎之术,将自己扮成一名瞎子,不再用双眼观看事物,而是催动心眼去看。 以他如今的心境修为,催动心眼与双眼无异,甚至更胜一筹。 只要不用双眼去看曼济上人的神目通,那么对方的眸子哪怕再是摄人心魂,也是一点作用都不起。 于是乎,陆言便借着心眼的目视与曼济战斗,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什么神目通。 神目再怎么通神,而对手却是个瞎子,还不是白搭? 事实上现在曼济上人一边躲避着陆言的攻击,一边也是心中无比纳闷。 似乎自己的神目通,并未影响到自己的对手。 他施展出神目通,一只闪耀着白光的竖眼在眉心露出,放出摄人心魂的光芒,可是对手似乎并没有在意,依旧直面攻击,甚至攻击的角度和方位都没有丝毫偏差。 “噗!” 也就在曼济上师疑惑走神的片刻,陆言一道掌印带着猎猎罡风,直接呼啸而来,其上附着着浓重的文道清气,扇到曼济脸上宛如硫酸一般,瞬间爆炸! “啊!” 一声惨叫,曼济上师再一次倒飞出去。 这一次,连带着半边脸,仿佛被硫酸腐蚀一般,直接破碎炸开,甚至可见森森白骨! “密宗高手的大日金刚体破了!” 千寒剑主望着这一幕,几乎想要大呼出声,心中无比兴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密宗的上师法王乃至于活佛,依仗的无非就是强横的肉身,而如今肉身无敌被破,其实就已经说明曼济上师败了! “哼,本座不和你这小辈斗,你我改日再战!” 曼济上师见到自己肉身被破,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心中大为惊骇,但面上依旧是强装镇定,一声冷哼过后,便要转身离去。 也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陆言并未出手阻拦堵截,而是嘴角猛地一弯,带起一丝笑意。 “着法宝!” 只见陆言一声大喝出口,曼济上师也是跟着一惊,正欲加速遁逃,却感知到身后确实袭来一物,似乎是一块破木头。 “明明任何波动都没有,纯纯的烂木头,也能称法宝?” 曼济上师心中疑惑,本能地认为这是陆言在诈自己,真正的攻击应当会在自己惊异转身的时候出现,甚至据他推测应该会出现在自己的正前方,转身之后的背后。 所以他并未转身,依旧向后奔逃,速度加快。 “铛!” 然而出乎曼济上师意料的是,那块木头径直地砸了上来,紧接着,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了! “这是什么宝物?” 他又惊又怒,想要挪动,却发现竟然不能动弹一丝一毫! ...... 第191章 所谓神佛? (房--------盗--------章) “圣人训诫,被击中者皆不能动!” 呼吸之间,陆言就催动龙游天地的身法来到了曼济上师跟前,一边微笑着解释,一边催动浑身的文气,顺着破碎的半边脸,向曼济体内灌注。 “啊--!” 众人只听见曼济上师 陆言就地盘坐,彻底消化了以身养器之法的磅礴信息之后,这才缓缓起身,开始刻第二块碑。离恨剑主之后,便是若木剑主。 由于若木剑主是被凌久耀一剑斩杀,躯体有所破损,故而陆言还得先缝尸,后刻碑。 金针银线穿梭之间,缝合法运转,一具男尸很快缝好,随后,便是大任务,刻碑。 或许是若木剑主死前心有不甘,亦或是生前仍有极重的执念,在刻碑之时,竟然显化出凝成几乎实质的阴气,惊动了阴鬼岗附近游荡的灵魂。 眼见着那些目光中的影影绰绰向自己走来,陆言也毫不在意,直接催动浑身的文气,清气一出,瞬间扫平了附近区域的灵魂。 有这样一个震慑在前,那些阴魂似乎也是有所畏惧,便悄然后退,致使陆言所在之处形成一片真空区域。 “看来甚至都不需要我动用‘天师捉鬼图’!” 陆言喃喃自语着,原本他是打算动用一幅在江南之地时,唐府临摹得来的一幅古画对付这些阴魂的,后来发现阴鬼岗的灵魂虽然多,但是实力都不怎么强,便没有动用。 当初陆言在江南唐府的时候,临摹唐伯琥收藏的诸多名画,其中有一幅名叫天师捉鬼的古画,其上残留道门清气,似乎是道门修士所画,陆言便临摹之后,将摹本留存下来。 他之所以专门留下这幅天师捉鬼图,也是觉得以后可能会用得上,就比如这次之所以有底气大半夜来到阴鬼岗,也是依仗这幅图。 陆言在唐府修行,几乎是没日没夜的临摹名画,文道之气也是嗖嗖嗖得往上窜,哪怕还没有到达文道大宗师的水准,也相距不远了。 正是有了强横的文道修为打底,他才自信只要以如今的文道修为催动捉鬼图,势必能灭杀影影绰绰的头领,鬼王! 然而很可惜,阴鬼岗此地虽说阴气重,但似乎并非诞生鬼王那等极为阴煞之物。 不过没有鬼王更好,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很快,若木剑主的碑也刻好了,碑林图浮现,生平开启。 若木剑主本名叫胡宗润,乃是陕州一个大家族胡家的嫡子。 不同于离恨剑主那种苦大仇深的童年经历,若木剑主的童年堪称顺风顺水,出生大族之中,从小衣食无忧,周围长辈也是疼爱,堪称最为完美的童年。 正所谓,人生于两种环境中最容易毁灭,一种是众叛亲离的极端环境,而另一种则是沉浸于溺爱的环境。 很显然,若木剑主,也就是胡宗润属于后者,这也为后来他坠入邪道,背叛太白剑宗,埋下了伏笔。 十六岁那年,胡宗润外出游玩,不慎跌落一处山崖之下,可他非但没有出事,反而是因祸得福,吞食了一枚青色果实,具有了亲近木属之力的异能。 也恰巧当时的胡家老家主,胡宗润的爷爷,曾经在太白剑宗当过一阵子俗家弟子,曾有幸见过一位剑主施展木行剑道的剑术。 当时老家主虽然不知道那是木行剑道之力,但是却清楚这种力量非同凡响,而如今看到自己的孙子展露出相似的能力,虽然威力尚弱,但二者十分相像,顿时有些猜测。 胡家是陕州有名的大家族,以经商发家,钱财自然不是问题,所以胡宗润的爷爷动用金钱开道,收买了剑宗经常行走俗世的一些执事,通过这些执事之手,将胡宗润引进剑宗。 而胡宗润也是不负众望,在剑宗之中天赋异禀从而大放异彩,很快被当时的青竹剑主看中收为亲传,后来又在一众亲传中脱颖而出,青竹死后,胡宗润接任剑主之位,是为如今的若木剑主。 “看来人这一生,也不能太过顺风顺水!” 陆言感慨一声,从之后的经历来看,胡宗润也正是因为一生顺风顺水,轻轻松松步入宗师,再迈入宗师高阶、巅峰,直到卡在宗师巅峰,再难寸进! 这对于一生没有经历过挫折,顺顺当当走过来的若木剑主来说,明显是不能接受也是难以接受的,随即,他便动起了歪心思。 偶然之下,胡宗润得到了一本秘法,上面记载了一种血炼巫蛊之术,能够借着血祭养成的蛊虫,来突破自身桎梏。 于是他几乎想都没有想,便出手献祭十余个村子,为了养蛊虫不择手段,最终被离恨剑主撞破。 再往后,便是如若木剑主当初交代的一般无二,生平也随之落下帷幕。 尘归尘,土归土。 碑林图中,一面森然的墓碑亮起,陆言获得了为若木剑主刻碑的奖励,一截树枝。 精品二等,延年桃枝。 顾名思义,这延年桃枝,时常带在身上便是养人之物,能够使人延年益寿。 关键是,这一截桃枝,还能够养人体内之气,加速损耗之气的补充。 可以说,延年桃枝这个奖励,和以身养器之法是相得益彰,二者互补。 通过以身养器之法,将延年桃枝蕴养在丹田之内;而延年桃枝,也能够加快丹田中气的补充和恢复。 陆言搞明白了其中的原理,便一张口,心中默念法诀,那桃枝就化作拇指大小,飞入陆言口中消失不见。 随后,陆言就感受到自己的小腹处,有一截黑漆漆的异物流光运转,刚刚驱散阴魂所消耗的文气瞬间沿着丹田直上灵台,得以补充恢复。 “果真是好宝贝!” 陆言感慨一声,这东西相当于一个气的加速器,在战斗之中,尤为实用! ...... 也就在陆言还在太白剑宗逗留的这段时间。 外界,尤其是京城,又是一番震动。 一来,便是西都妖蛇之乱的事,朝廷派出几波斥候,皆失去踪迹,死不见尸活不见人。 而每一次斥候都失陷进去,朝廷也是耐不住性子了,干脆停止派人调查,直接雷霆出手。 第192章 三世佛缘 (方------盗-------章) 老僧哈哈大笑,虽然口中说着自己早已斩去巅峰修为,现在不过化神尔尔。 但从那滚滚如雷般的朗笑中,以及不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么一丝气质,欢喜尊者毫不怀疑,这位修为通天的万佛阁主,绝不止表面一个化神巅峰那么简单。 也许确实如其所说,自己斩去了佛缘掉落佛陀之境,但他相信,这种强者纵然依旧受天地桎梏节制,但若遇到危机,临时重返巅峰一两个时辰,还是有可能的。 循着惊呼声的来源,众人望去,发现一名发丝蓝白的中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附近。 正是太白剑宗的二把手,千寒剑主! “竟然是密宗的高手,没想到时隔数百年之久,这个门派又出世了!” 此时的千寒剑主站在一旁,面上看着平静无波,实际上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看着老僧凭借着淡金色宛如神金一般的皮肤体表,与陆言这等化神高手的名剑都得有来有回,他更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这是一位密宗高手! “肌肤化作淡金,横练神体,这是密宗无上的炼体法门,大日金刚体!” 千寒剑主不愧是剑宗的二把手,位同副首座,对于各种秘辛无比清楚,甚至堪比桃然这种移动的藏书阁。 毕竟太白剑宗哪怕如今日渐衰落,也是传承千年的超级大派,号称剑道第一,各种古籍和消息肯定没少收集,加上宗门并未遭遇过无可匹敌的灭顶之灾,故而那些记载,都完好的传承下来。 千寒剑主刚入上一代首座门下时,就曾经跟随自己的师尊拜访过一位密宗上师,当时那位上师一催炼体秘法,浑身化作金色,就仿佛佛门传说中的金刚罗汉一般! 后来他也听自己的师尊,上代剑宗首座说起密宗的故事。 密宗源于神秘的藏地,尤其是密宗上师的所在,大昭寺,更是位于藏地之中最为神秘的葬佛高原,传说曾有真正的佛陀陨于那方高原! 密宗一派,不同于诸多修道门派,修儒修文武修江湖,甚至于传承于诸多法器;密宗不同,走的乃是一力破万法之路。 简而言之,便是极为注重肉身的修炼,称之为横练,专修一门大日金刚体,走肉身成神之道,肉身修为大成者,直逼传说中的金身罗汉! 当初千寒剑主也见过那位密宗上师施展大日金刚体,浑身化作一片淡金无比神圣,如今又见到这阴鸷的老僧竟然也一催秘法浑身淡金,赫然也是一位密宗的上师! “恐怕这老僧比之当初那位大昭寺的喇嘛,都不遑多让,不知道陆前辈能不能打得过。” 千寒剑主望着不远处打得有来有回的二人,不禁面露忧色。 显然,这密宗的上师来者不善,他自然希望陆言能够打败这位横练肉身的上师,护佑剑宗太平。 此时,不远处的战斗越战越激烈,陆言也亲自上场,操纵着飞剑共同和这位上师大战。 只见他脚下踩着游龙般的步法,身形滑不留手,纵然是曼济上师的拳印势大力沉,也因为陆言速度太快,而纷纷打在空气中。 不过,这可苦了不少观战的弟子,有些弟子被拳印的余波只是蹭到,竟然便身形倒飞当场重伤,不得不逼着众人后退,远远瞧着战斗情况。 “这位密宗上师的肉身,果真了不得啊!恐怕除了昔年八思巴和莲花生,便是当初大昭寺的住持喇嘛,都不是对手!” 千寒剑主越看越是心惊,也愈发意识到了这种战斗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便也熄了出手相助陆言的心思。 眼看着名剑湛卢剑气纵横,甚至剑身亲至,也只能在曼济上师宛如金刚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斩痕时,他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别人不甚清楚,可是他千寒剑主知道,密宗曾有过光辉的历史,一度称霸藏地,出过两位超脱上师之上,被誉为活佛的强者,八思巴和莲花生。 那两位,是真正的肉身无敌,有古籍记载,曾有当时强横的宗门名曰崂山神霄宫,神霄宫的宫主曾觊觎密宗无敌的肉身,欲深入藏地逼问八思巴,可却被八思巴无匹的肉身硬抗一记九霄神雷,当即一拳轰杀。 据当时有密宗高手讲述,八思巴硬抗神雷过后,不仅不死,甚至而皮肤都没有丝毫破损,后来也根据见证者验证,八思巴以巅峰之身踏出藏地,覆灭了崂山神霄宫。 一代仙宗,成为历史! 虽说密宗也算是佛门的一种,可却供奉的是掌杀伐的罗汉金刚,一怒便要见血,根本不讲出家人慈悲为怀那套,不惹倒还相安无事甚至和和气气,但一旦招惹,密宗绝对是灭宗屠派的主。 也正是因为密宗这般杀伐血性,后来被前朝的太祖看中,请出三位上师和十位法王走出藏地,助铁骑几乎踏平了鲜卑,甚至一路打过去,直至安息大秦! 再后来,大宣横空出世,灭掉了前朝大元,杀掉末代皇帝昭宗,开创一个新的时代,密宗也就渐渐销声匿迹,隐遁于藏地不出了。 大宣国祚数百年,不少人已经忘记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密宗,这个强大神秘门派的存在! “收!” 一旁,陆言和曼济上师的战斗得到了一丝停歇,二人均向后一跃,拉开了距离。 陆言更是一声清喝,手中掐出一个法诀,接着一张口,将不断嗡鸣似乎是在垂头丧气的名剑湛卢吞了回去,收回丹田蕴养。 “曼济上师的肉身恐怖,在下佩服!” “陆天人的身法精妙,曼济拜服!” 二人互相道了一句,脸上都露出凝重阴沉之色。 一番战斗下来,陆言的名剑湛卢奈何不得曼济上师强绝的肉身,但曼济同样奈何不得陆言,只觉得这个江湖散修身法奇异,滑不留手,每一击几乎都打空了。 如曼济上师这般信奉肉身无敌的,最头疼的不是对方有多耐打或者法术神通多么繁杂玄妙,而是陆言这种速度快、身形灵活的对手! “不愧是密宗的上师,肉身强绝,世间罕有,陆某人佩服!” 陆言抱拳,他这是由衷感叹,这位曼济上师的肉身,堪称恐怖! 方才千寒剑主在一旁也传音给他,告知他这位曼济乃是密宗的高手,随后又道出关于密宗的诸多讯息,他这才了然,难怪这老僧肉身这么离谱。 密宗上师,相当于以肉身修成百道之中的化神,何等强横! 第193章 西都地窟 (方------盗-------章) 众人听闻了曼济上师的话,但凡聪明点的都听出来了别的意思。 希冀藏地密宗随着葬佛高原一起葬去,言外之意不就是盼着密宗赶紧没落消亡吗? 千寒剑主闻言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陆言倒是心神一动,顿时想明白了其中的所以然。 “多半是曼济早已叛出密宗,这才找来这般托辞。” 陆言心中思量,方才曼济眼中那般轻蔑敌视密宗的样子不似作伪,多半此人真的跟密宗不对付。 而至于对方说现在侍奉新主,他猜测多半就是文殊菩萨,只是不清楚文殊的法旨是怎样传达给曼济的,又是如何告知曼济自己所在的。 “若是真的有仙佛菩萨降临,还是要赶紧提升实力啊!” 陆言心中轻叹一声,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若是传说中的四大菩萨之一的文殊真的复苏了,并传下法旨要索回金毛神犼,那可就相当麻烦了! 尤其是看着曼济上师一来就点杀一人,明显不是善类,奴仆尚且如此暴戾,更遑论作为奴仆信奉的新主,文殊菩萨本尊了! 陆言意识到,这方世界的仙佛,并不像是前世那般悲天悯人胸怀慈悲,而是睚眦必报性格鲜明的主。 “陆前辈,这位上师身上的炼体气息有些不太对劲,还请前辈小心!” 就在陆言心中思量之时,脑海之中突然传来了千寒剑主的传音。 “此言怎讲?” 陆言神念一动,连忙回复传音道,千寒剑主既然这么说,多半是看出了什么。 “前辈,这位曼济上师的皮肤并非是纯粹的淡金,晚辈曾经跟随师长拜会过密宗真正的上师,若当真是大日金刚体大成,不应是这幅模样!” 千寒剑主的话语中带着疑惑,言称真正密宗的炼体秘法大日金刚体大成之后,通体黄金不说,甚至皮下的血肉都变得晶莹剔透,宛如一尊鎏金玉人。 可眼前这位曼济上师的大日金刚体,通体的金色相对暗淡不说,血肉也并非晶莹,甚至细细看去,淡金的皮骨上,还有星星点点的黑斑。 每个黑斑约有半粒黄豆大小,附着在曼济上师的浑身上下,原本陆言还以为是阳光照在淡金宝体身上形成的阴影,看到了也没怎么注意,而如今看来,似乎那是原本长在身上的黑色斑点,确实不同寻常。 “这是,死人斑?” 细细端详了之后,陆言瞳孔猛然一缩,曼济上师身上的黑斑虽然个头很小,但仔细看来竟然和尸体身上的死人斑有几分相像! 作为一名阴门行当从业者,加上曾经和身为二皮匠的林月霜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邻居,有时候林月霜缝好的尸体一早就放在门外,即便是打了份补了妆,脸上的大块死人斑依旧掩盖不住。 而那些尸体,陆言几乎每天早上起来都能路过看一眼,久而久之,他对于死人斑的模样,那几乎就是刻在脑海中的,无比清晰! 如今,细细瞧过曼济上师的面部和四肢,虽然那黑色斑点很小,但可以认定,就是死人斑,只不过就模样来说,更像是刚死没多久的尸体的死人斑。 “难不成这曼济上师,已经死了?” 陆言突然想到了夏星和当初那位名叫赵长宇的朝廷将军,都是被炼尸教杀死之后,从而炼制成为行动生活说话与正常人无异的活死人。 这位曼济上师,会不会也是一尊炼尸?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只有左道炼尸教的人会炼制活死人,更不能保证是尸体半死不活的秘法,只能是炼尸法一种。 想到这里,陆言突然眉头一挑,计上心头。 只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了一句令人无比匪夷所思的话,惊得一帮剑主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曼济,你应该已经死了吧?” “嗯?” 此言一出,曼济上师非但没有如夏星那般丧失理智或者尸变的变化,反倒是眼中寒芒一闪,冰寒开口道:“你在咒本座死?”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气,皆是嘴角一抽,一旁的千寒剑主更是焦急对陆言传音道:“前辈,您似乎激怒他了!” “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一来就杀人,本来就不是善茬,何来激怒一说?” 陆言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对方本来就是要杀他的。 方才交手过程中,虽然他并没有被对方打中过,但是可以感受到对方从第一招到收招,招招必杀,威力无穷,便是寻常的初入化神也扛不住这位上师的几记拳印。 “你要杀我,我为何不能咒你死,说两句还不行了?怎么着,还不让陆某人说话不成了?” “嘿嘿!” 曼济上师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冷笑,道:“好一个牙尖嘴利之辈,本座原本只是打算逼迫你释放佛主坐骑,并未打算要你狗命,不过现在,本座改主意了!” “臭小子,纳命来!” 只见曼济上师猛然抬手,一记重拳轰出,威力无匹左右,哪怕是千寒剑主等人站在远处观战,光是感受着他重拳带起的罡风,也是心中骇然无比。 千寒剑主自认自己乃是半步化神,放眼整个大宣都算是巅峰的那一撮人,可面对这一记上师重拳,他自认根本接不下来! “不讲武德!” 陆言也冷哼一声,随后不再依凭如名剑湛卢一类的外物,反而是以自身的实力出击,直接一掌轰出,硬憾曼济上师一拳。 “死!” 眼看着这一次陆言竟然没有催动那无比令人头疼的诡异身法,曼济上师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心道蠢货,拳印威力不减,甚至更胜,对上了陆言绵绵的一掌。 “完了,陆前辈怕是不死,也要重伤了!” 千寒剑主可是深知这一重拳的威力,见到陆言竟然没有选择躲避,反而是正面硬扛,不禁心中又急又怒,陆前辈如此聪慧,怎的反了这般低级错误? 若是凭借那种玄妙的身法,陆言还能和曼济上师周旋一二,可如今,简直就是绝境,正面对上纯粹就是送死! 就在千寒剑主心中惊怒之时,只听得一声惨叫,随后一道身影倒飞出去。 第194章 文圣道统 “林前辈?是圣地那位林前辈?” 有个别同样了解少年来头的,不禁失色惊呼出声,而大多数来助拳的普通强者,则是一头雾水。 “林前辈,什么林前辈?” 有人不解,向方才惊呼出声的那几位大高手开口询问,却发现这几位原本都桀骜不驯的一方豪强,竟然看向那上首端坐的少年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敬畏! “嘶--!” 不少人见状心中都暗暗倒吸一口冷气,要知道,这几位都是一方强者,真正的修道大高手,原本也只是面上顺从那少年,可如今,众人竟然从这几位的眼中看出一丝真正的畏惧! “这少年是什么人?” 众人心中揣测,不少人原本以为这少年应该是类似于世俗皇子一类的贵族,而几位豪强再强,也终究生活在大宣世俗,表面上顺从青年,多少也是给了大宣皇室面子。 而如今听来所谓的“林师兄”,恐怕这少年并非是世俗贵族那般简单,而是来自一个了不得的修道大宗,足以横扫这些一方豪强的存在! “言前辈,不止王爷,连林前辈真的也要来?” 方才愤而离席的刘三狂此时也早已坐回座位上,连对少年的称呼也从“小友”“小子”变成了“前辈”,让周围人闻言一阵不齿。 “这就舔上了?” 诸位强者心中不屑。 眼瞅着壮汉殷切的目光看来,少年面上也是一阵不自在,不过心底倒是长舒一口气。 幸亏他及时搬出来了自家大师兄要前来的消息,不然仅凭他一个真传弟子的身份,想要镇住这些西北的地头蛇,还真够呛。 “此话为真!” 少年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起身柔声道:“诸位还请稍安勿躁,大师兄不日就将到来,到时候便再行决断,如何?” “呵呵,都依前辈所言!” 刚才就数刘三狂这个壮汉叫嚷着下地窟斩妖蛇叫得最凶,此时却是一脸的眉开眼笑附和着少年的话,依旧是一口一个“前辈”。 “哼,刘三狂,你可稍稍吧,方才就数你喊得最凶,你这吃相......” 有一位宫装妇人看不过眼,开口皱眉揶揄两句,却见刘三狂猛然把虎目一瞪,故作怒声道:“怎么,某家说得有问题,怜夫人,莫非你想领教一下刘某的大刀?” 他的最后一个“刀”字故意读偏,还站起把狼腰微微往前挺了挺,弄得怜夫人一阵羞恼,破开大骂。 “刘三狂,你......” 怜夫人愤而站起,柳眉倒竖,结果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听得“咯吱”一声,大堂的门开了。 “呃,那个,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只见一名青年背负一把铁剑,站在门口,手摸了摸鼻子,显然有些尴尬。 正是陆言! 他也确实有些不自在,哪里会料到顺着指引过来,一来大堂,就有这么多人,而且还恰巧碰上这壮汉冲着这宫装妇人开荤段子。 离谱,尴尬!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壮汉一抬手,有些不耐道:“小子,你说说,某家说得可有道理?” “呃,我刚来,并未......” 陆言挠了挠头,他当然不会告诉壮汉自己将二人对话早已听在耳中,毕竟他可不想掺和这种繁琐是非。 正欲婉拒,就听得突然有人柔声道:“道友......不,前辈快请入座!” “嗯?” 陆言疑惑循着声音望去,发现乃是一名身着蓝衣的少年开口,面带善意。 他看着少年的服饰,只觉得有些眼熟,但并非多想,微微点头,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背剑,又被言前辈称呼为前辈,难不成是太白剑宗的高手?” 此时刘三狂也熄了气焰,意识到这位新来之人来头也相当不小,不再嚣张吵闹,而是坐了下来,心中思索着来人的身份。 也就在众人心中纷纷疑惑之时,为首的少年却是先开口:“在下文圣孔庙真传弟子言和,敢问前辈是?” “陆言。” “哦,原来是陆前辈,失敬!” 那名叫言和的少年乃是站着躬身行了大礼的,或许别人感受不到这位前辈的修为,但是他作为孔庙真传,从小生活在文圣道统的弟子,对于文道清气再敏感不过。 这位前辈一身文气浑厚无比,虽然有意隐藏,但仍旧瞒不过少年的感知。 文气滔天,清韵天成,赫然是一尊文道大宗师! 甚至言和在这位前辈身上,还感受到了另一股强横的气息,比文道之气更为雄浑,论及强横程度,可堪比肩自家祖师! “这必然又是一位驻颜有术的老怪物!” 言和心中暗道,表面上则是行了一礼就不再过多理会,毕竟人家前辈既然有意隐匿修为来此,势必就是抱着低调的心态来的,自己过多关注,反而会惹得前辈不快。 故而行了一礼,礼数周到而不逾矩,点到为止,刚刚好。 事实上他也所料不错,陆言确实只是来打听消息的,至于文道大宗师的修为,也是前不久刚刚迈入。 在太白剑宗之时,由于经常催使文道清气,体内文气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活跃,在恢复之时,竟然不降反增,水到渠成地突破了小瓶颈,晋级大宗师。 “原来是文圣地孔庙的真传,我就说这衣服咋这么眼熟呢!” 陆言心中一动,这才想起少年一身蓝衣,正是当初他遇见林琼时,林琼所穿的一袭蓝色文衫。 不过他本来就是来此了解情况的,倒也不避讳,率先发问道:“不知道贵圣地来此,又何安排,朱闲和林琼可会来?” 不过这句话陆言并未直接开口,而一道传音,传入了为首的少年,言和的耳中。 言和闻言神色一震,随后恭敬传音回复道:“回前辈,朱师兄和林师兄不日就将到来,尤其是朱师兄,离西都不过一日路程了!” 他回复之间,心思电转,听到陆言轻易交出两位师兄的名讳,更是坚信这位乃是法力通玄的大前辈! “那还好!” 陆言闻言微微点头,随后又问道:“这西都的地窟,又是怎么回事?” 他一路走来,包括刚才进衙门之时,都听到地窟的事,但又一直不甚清楚,故而这才逮着一个知情者,好好问问。 一提地窟,言和的语气也不由得一肃,道:“前辈,今日诸多强者聚集,便是要详细说明此事,还请前辈待会静听!” “嗯!” 陆言点了点头,不再理会,随即闭目养神了。 ...... 第195章 天子龙碑大案 大堂之中,因为陆言的到来,竟是一时半会沉寂了下来。 众人垂目思索,纷纷在心中猜测着这位被孔庙亲传尊敬对待的青年的身份。 而言和本人,也是面露一丝焦急,不时抬眼看一看大门所在,似乎是在急切等待着什么。 “言仙长!”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忽然有一位衙役模样的男子急急忙忙推门进来,恭敬地来到言和身边,贴着耳朵似是悄声说了些什么,竟是让少年面上一喜,眉开眼笑。 “诸位,我刚得到消息,朱师兄等人离西都城,只剩不到一日的行程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展露笑颜,露出振奋之色。 这算是一个不错的消息,毕竟真要下到地窟之中,没有强者领队,那真是纯粹下去送死。 但是有了朱闲领队就不一样了,传说当今皇叔八王爷朱闲,乃是文道大宗师之境的高手,法宝手段无穷,就算不能彻底斩杀妖蛇,单单是一探地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陆言闻言也是眉头一挑,看来这是要他乡遇故知了! “诸位,既然朱师兄随后就到,那我就有必要,为诸位说明地窟的来龙去脉!” 随后,言和起身肃然道,却见那位终南老道微微皱眉,疑惑询问道:“来龙去脉?莫非这地窟还有什么别的门道?” 众人也纷纷点头,他们既然聚集而来,势必都了解过西都地窟一事。 据说妖蛇原本是在西都筑巢,城中大火五天五夜不灭,号称烈焰焚天,火蛇乱西都。 可就在不久前,有人见到西都城的大火熄灭了,城中庞然的巨蛇身影也消失不见,便大着胆子进了城。 结果却发现,不仅是巨蛇,连巨蛇的巢穴都消失了,而原本筑巢之地,竟是出现一个边缘不整的圆形坑洞,投石下去,竟然是个时辰都不曾听见回声,可见深不可测。 面对这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就有人将其命名为地窟,甚至广为传言,那火焰巨蛇之所以突然消失,便是躲进这个地窟之中去了。 世上也从来不乏胆大之人,自地窟出现以来,西北地界无数自恃实力的武行高手以绳索下到地窟,结果却是坑上的绳头都只剩了尾巴,坑下却依旧没有到底,最终无奈之下,只能无功而返。 故而迄今为止,没人知道地窟之下究竟情况如何,至少表面上没有地窟的情况传出。 但在座的不少人都知道,一些当世的大宗大派,早已来过地窟,以非凡的手段大致进行过探测,掌握的情况势必比坊间流传要更详细。 如今听到言和的话,众人更是印证了这一说法。 陆言听着言和的话,也猛然睁开眼,不再养神,反而是竖起耳朵静听。 “想必诸位都知道,地窟,乃是不久前才发生的,而火焰蛇妖和蛇巢,也是在那时一并消失!” 众人闻言点头,没有说话,而是一个个望着言和,静待着下文。 “坊间传言,火焰巨蛇和蛇巢,都随着地窟的出现而存于地底。” “我现在可以很负责任地说,此言为真!”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震。 巨蛇果然躲进了地窟之中,很有可能就存在于西都城的正下方地底! 这个消息若是放出去,恐怕整个西都都会瞬间逃窜一空,更遑论什么重建了。 “难怪朝廷记着重建西都城,原来这帮大宗已经确定了妖蛇存于地窟之中!” 刘三狂心中暗暗点头,这就对了,只要这些大宗大派确定了这一消息,相来下一步,就是着手想办法灭杀了! 如今就重建西都,显然是这次不仅信息充足,而且诸多高手也有信心深入地窟斩杀妖蛇,这才决定提前进行重建工作,以作庆功之用。 陆言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没有太多惊讶,毕竟他刚一进西都城之时,就已经感受到一股异常平稳的强横气息,隐于西都城地下。 当时他还有些惊讶一头雾水,可后来听说了地窟之事后,便想通了。 “多半是那妖蛇躲入地窟之中,陷入了休眠一类的沉睡状态!” 陆言心中越想,越觉得奇怪,那股气息之平稳,显然就是处于沉睡安眠之中。 若那真是蛇妖,便终归属于蛇一类的动物,多少还会保留动物的习性,可现在并非是冬季,何来的沉眠? 这也是一直让他没想明白的地方。 “不光是巨蛇,通过我孔庙圣地联合诸多大宗门的探测,在巨蛇更下方,地下更深处,还有一股异常强横的能量波动!” 少年言和一张小脸肃然,接着叹息道:“可惜,以我等的本领,难以探测那股强横的能量波动究竟是什么,但按照气息的波动来看,似乎并非活物!” 死物! 众人都听出来了话中的意思,不是活物,那便是死物。 而死物,首先能想到的,便是天地孕育的至宝出世,或者是深埋地底的不世神功! 想到此,大伙的眼中,皆是一片火热,甚至言和都不例外,只有陆言的眸光还算平静淡然。 有碑林图在身,那底下的东西再稀有再宝贝,能宝贝得过碑林图这等奇异珍宝? 这可是穿越者专属外挂! “听说自古以来,一旦有异宝出世,多半就会吸引来奇异的妖兽在其左右守护,我原本以为是传说,现在看来,果真是如此!” 一名身穿雪白长袍的老者抚须,侃侃而谈,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越发相信是有异宝出世,看向互相的目光中,不觉多出一丝戒备。 陆言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但是也并未理会,只是突然淡淡开口道:“不知言道友,是如何知道那巨蛇更下方,还可能有异宝存在的?” 这一声道友喊得猝不及防,言和本来想起身行礼,但最后还是忍下了。 “其实也并非是我知道,乃是门中长辈以秘法辅以至宝探测,探测到巨蛇波动下方,还有一道更为强烈的波动,只不过受到巨蛇遮掩,加上深埋地底许多,这次难以感知!” 陆言点了点头,他并不怀疑这些传承千年的大宗派,会有一些秘法能够扩大探测范围。 见陆言没什么大反应,言和犹豫了一下,便接着道:“不知诸位可曾听说过,天子龙碑案?” 此言一出,众人皆摸不着头脑。 但没人注意到,陆言的瞳孔,却是一阵猛然收缩! ...... 第196章 昔年洛水 天子龙碑案! 陆言再次惊闻此事,纵然在座众人都是一头雾水,但是他的瞳孔却是狠狠地一收缩。 “这地窟之下的波动,难道和天子龙碑案有关?” 陆言心中思忖,不由得心思有些飘忽,遥想京城。 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听闻天子龙碑案,还是当初历皇驾崩之时,临危受命给历皇刻碑,从生平所见的几个震动朝野的大案。 天子龙碑案,阴门四脉案,西北镇天军,西南军情以及往后的诸多次一些的大案。 其中天子龙碑案排在第一位,乃是历皇时期发声最早的一件大案! 对于天子龙碑案,其实陆言也不甚了解,曾经给历皇刻碑时,从碑林图所展示的生平中,才对于这个大案可窥一斑。 而且相比起后面的阴门四脉案和西北西南两大边警,天子龙碑案的描述堪称少得可怜。 甚至这事,在历皇的生平中也是完完全全的一闪而过,之所以能被列为震动大宣朝野的大案,还是被内阁诸多阁老一致商议决定,入档中书府。 陆言对于此事也是所知不多,只是在生平中,当时的首辅向历皇上禀之时,提到此事死了一个皇子,而且是因为天灾而死。 有道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历皇子嗣不少,死了一个皇子,也多半伤心两天了不得了,事后也就忘记了。 更何况,这位皇子乃是庶出,又死于天灾,时任的司天监司正也上书说明这是天意,那历皇更没有兴致调查了,只是随意点头,随即交给三司。 皇帝的态度尚且如此,底下三司更是草率了事,只是把这位皇子收尸,责任一甩天灾,说是什么“皇天降罪”,便随便结案了。 可以说,天子龙碑案,更应该叫皇子龙碑案,若非因此导致一位皇子身死,恐怕都不会入档中书府成为大案。 甚至据说这里面的“龙碑”,也只是从河中挖出来的一个祭祀龙神的石碑罢了,后来连去向都不知了。 但如今看来,听着言和语气中的凝重,似乎这些大宗派知道完整的经过,而且这件大案,似乎也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这大世将醒,就得到处转转,窝在京城固然生意不愁,但是也过于被动。” 陆言心中盘算,庆幸自己多亏走出京城四方云游,不然很多消息都不知,当会错过许多机缘。 他一直有一种感觉,仅仅凭借碑林图获得的实力,并非自身,终究不牢靠,想要提升自己,还是得行万里路,闭门造车不可取。 至于刻碑一事,陆言也决定了,解决当下西都地窟一事之后,便回到京城,继续干自己的老本行。 而就在他心中合计之时,大堂之内,已经响起来了言和的介绍之音。 “诸位有所不知,当年的天子龙碑案,又叫皇子龙碑案,乃是因为此案中身死一位皇子,故而如此命名!” “什么?!”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虽然世俗王朝的皇子在他们这些修行者眼中也未必身份有多尊贵,但毕竟是掌握世俗的皇朝的皇室成员,死一位,那都算个大事。 “原本说天子龙碑案,小女子尚且不知,但若是说有皇子身死,那小女子似乎是有些印象了!” 忽然,那位名叫怜夫人的宫装妇人突然皱眉开口。 据她所说,当初云游四方之时,途径东都洛京,就听闻当地传的沸沸扬扬,说是有龙子陨落,后来一打听,原来是一位派来治水的皇子身亡了。 “大概是历皇十年!” 有人开口询问时日,那怜夫人也有些不太确定,最后犹犹豫豫报出一个年份。 “这不大可能吧,老皇帝登基十年的时候,子嗣怕是才十来岁吧,哪里有能力前往一方赈灾?” 有人提出质疑声,但是事情相隔太久,加上又与修行无关算不得大事,就连怜夫人这样的修士都记不太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准确来说,是历皇十年深秋!” 这时,只听得言和突然开口叹息道:“历皇十年的深秋,当年豫州大雨连绵,数日不绝,造成了决堤......” 他就好像一个故事的讲述者,将几十年前的大案经过娓娓道来。 ...... 说是那年深秋连着下了十来天的雨,豫州本来就是地势低洼之地,这一下雨倒好,更是遭不住,直接水淹东都城,城外的洛水也决堤了。 当时的庶出皇子朱青云刚刚年满十八,恰逢豫州洛京涨水,水淹府城,便自行请命前往赈灾。 说起来这其中的道理却也不难理解,朱青云年满十八,正是对于帝王家这些权术初始之时,更是自尊极盛之时,对于庶出的身份,想来多少是有些排斥甚至自卑的。 所以这自行请命,就跟主动立功是一个性质的,想要摆脱庶出的身份几乎不太可能,但是赢得圣宠,促进皇帝对于自个的关注,还是有办法。 可谁能料到,这一去豫州赈灾,便是不复返。 说是当初大雨不绝,府城内部的积水一时半会是没办法的,所以朱青云一到,就把目光放在了府城之外,洛水河上。 他的想法便是疏浚河道,并且修建多条水渠,一力疏通整个洛水,但是奈何当地人就是反对,说这是洛水龙神降罪,至于降罪的理由,其实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直到后来要求要在洛水河边修建祠堂,祭祀龙神,这事才能看出,实际上就是东都乡绅联合官府,想要借着修建这祠堂捞一笔,这才极力阻拦疏浚河道一事。 说来也确实,要是让你这么轻易把河道疏浚了,水治好了,官老爷和豪绅们拿什么恰饭去? 东都的大伙都知道,朱青云纵然是钦差,但可是庶出皇子,母亲乃是一介卑贱婢女,不得圣上关爱,所以对于这位皇子的命令,也是阳奉阴违。 表面上配合着要疏浚河道,可惜经常故意延误工期,迟迟不动工,结果这一拖二拖,朱青云最后爷妥协了,还真就让东都的乡绅官府把这龙王祠给建起来了。 而也正是因为建起了这龙王祠,最终才导致了皇子朱青云身死,东都死伤无数。 ...... 第197章 龙碑出世,水漫洛京 (方-----盗-------章)12点后更改 说是当初朱青云赶赴东都洛京地界赈水灾,想要疏通洛水不成,最终妥协让步。 倒也不是说不让疏通洛水,而是关键在于这修不修龙王祠。 这不,后来朱青云让步,前脚刚答应修建龙王祠,后脚东都的豪绅官府这边手底下也动起来了,河道火速疏浚,开渠立马安排,大伙也给了朝廷的钦差皇子一个台阶下。 最终的结果就是,这龙王祠和诸多疏浚河道同时竣工。 “林前辈?是圣地那位林前辈?” 有个别同样了解少年来头的,不禁失色惊呼出声,而大多数来助拳的普通强者,则是一头雾水。 “林前辈,什么林前辈?” 有人不解,向方才惊呼出声的那几位大高手开口询问,却发现这几位原本都桀骜不驯的一方豪强,竟然看向那上首端坐的少年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敬畏! “嘶--!” 不少人见状心中都暗暗倒吸一口冷气,要知道,这几位都是一方强者,真正的修道大高手,原本也只是面上顺从那少年,可如今,众人竟然从这几位的眼中看出一丝真正的畏惧! “这少年是什么人?” 众人心中揣测,不少人原本以为这少年应该是类似于世俗皇子一类的贵族,而几位豪强再强,也终究生活在大宣世俗,表面上顺从青年,多少也是给了大宣皇室面子。 而如今听来所谓的“林师兄”,恐怕这少年并非是世俗贵族那般简单,而是来自一个了不得的修道大宗,足以横扫这些一方豪强的存在! “言前辈,不止王爷,连林前辈真的也要来?” 方才愤而离席的刘三狂此时也早已坐回座位上,连对少年的称呼也从“小友”“小子”变成了“前辈”,让周围人闻言一阵不齿。 “这就舔上了?” 诸位强者心中不屑。 眼瞅着壮汉殷切的目光看来,少年面上也是一阵不自在,不过心底倒是长舒一口气。 幸亏他及时搬出来了自家大师兄要前来的消息,不然仅凭他一个真传弟子的身份,想要镇住这些西北的地头蛇,还真够呛。 “此话为真!” 少年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起身柔声道:“诸位还请稍安勿躁,大师兄不日就将到来,到时候便再行决断,如何?” “呵呵,都依前辈所言!” 刚才就数刘三狂这个壮汉叫嚷着下地窟斩妖蛇叫得最凶,此时却是一脸的眉开眼笑附和着少年的话,依旧是一口一个“前辈”。 “哼,刘三狂,你可稍稍吧,方才就数你喊得最凶,你这吃相......” 有一位宫装妇人看不过眼,开口皱眉揶揄两句,却见刘三狂猛然把虎目一瞪,故作怒声道:“怎么,某家说得有问题,怜夫人,莫非你想领教一下刘某的大刀?” 他的最后一个“刀”字故意读偏,还站起把狼腰微微往前挺了挺,弄得怜夫人一阵羞恼,破开大骂。 “刘三狂,你......” 怜夫人愤而站起,柳眉倒竖,结果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听得“咯吱”一声,大堂的门开了。 “呃,那个,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只见一名青年背负一把铁剑,站在门口,手摸了摸鼻子,显然有些尴尬。 正是陆言! 他也确实有些不自在,哪里会料到顺着指引过来,一来大堂,就有这么多人,而且还恰巧碰上这壮汉冲着这宫装妇人开荤段子。 离谱,尴尬!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壮汉一抬手,有些不耐道:“小子,你说说,某家说得可有道理?” “呃,我刚来,并未......” 陆言挠了挠头,他当然不会告诉壮汉自己将二人对话早已听在耳中,毕竟他可不想掺和这种繁琐是非。 正欲婉拒,就听得突然有人柔声道:“道友......不,前辈快请入座!” “嗯?” 陆言疑惑循着声音望去,发现乃是一名身着蓝衣的少年开口,面带善意。 他看着少年的服饰,只觉得有些眼熟,但并非多想,微微点头,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背剑,又被言前辈称呼为前辈,难不成是太白剑宗的高手?” 此时刘三狂也熄了气焰,意识到这位新来之人来头也相当不小,不再嚣张吵闹,而是坐了下来,心中思索着来人的身份。 也就在众人心中纷纷疑惑之时,为首的少年却是先开口:“在下文圣孔庙真传弟子言和,敢问前辈是?” “陆言。” “哦,原来是陆前辈,失敬!” 那名叫言和的少年乃是站着躬身行了大礼的,或许别人感受不到这位前辈的修为,但是他作为孔庙真传,从小生活在文圣道统的弟子,对于文道清气再敏感不过。 这位前辈一身文气浑厚无比,虽然有意隐藏,但仍旧瞒不过少年的感知。 文气滔天,清韵天成,赫然是一尊文道大宗师! 甚至言和在这位前辈身上,还感受到了另一股强横的气息,比文道之气更为雄浑,论及强横程度,可堪比肩自家祖师! “这必然又是一位驻颜有术的老怪物!” 言和心中暗道,表面上则是行了一礼就不再过多理会,毕竟人家前辈既然有意隐匿修为来此,势必就是抱着低调的心态来的,自己过多关注,反而会惹得前辈不快。 故而行了一礼,礼数周到而不逾矩,点到为止,刚刚好。 事实上他也所料不错,陆言确实只是来打听消息的,至于文道大宗师的修为,也是前不久刚刚迈入。 在太白剑宗之时,由于经常催使文道清气,体内文气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活跃,在恢复之时,竟然不降反增,水到渠成地突破了小瓶颈,晋级大宗师。 “原来是文圣地孔庙的真传,我就说这衣服咋这么眼熟呢!” 陆言心中一动,这才想起少年一身蓝衣,正是当初他遇见林琼时,林琼所穿的一袭蓝色文衫。 不过他本来就是来此了解情况的,倒也不避讳,率先发问道:“不知道贵圣地来此,又何安排,朱闲和林琼可会来?” 不过这句话陆言并未直接开口,而一道传音,传入了为首的少年,言和的耳中。 言和闻言神色一震,随后恭敬传音回复道:“回前辈,朱师兄和林师兄不日就将到来,尤其是朱师兄,离西都不过一日路程了!” 他回复之间,心思电转,听到陆言轻易交出两位师兄的名讳,更是坚信这位乃是法力通玄的大前辈! 第198章 一个月后的差距 就在言和向众人讲述天子龙碑案详细经过的同时。 陕州,秦岭山脉脚下。 一行人正驻马停歇、休息整顿,一位斥候打扮的青年正站在两位中年跟前汇报着。 这两位中年,其中一位身着紫金螭龙袍,头顶玉冠,面相威严,浑身散发着久居高位的气质。 若是陆言在此,定能立马认出,这位正是自己的老友,当今光皇的亲皇叔,八王爷朱闲! 许久不见朱闲,略一感知就能发现,他哪怕有意收敛浑身的气息,但雄厚的文气表明其近来的修为又有所精进,一身文道修为也将他的气质衬托的愈发出尘缥缈。 “王爷,咱们现在距离西都城不远了,言前辈他们已经到了!” “嗯,你先下去罢!” 朱闲点了点头,待到青年斥候退下,才望向身旁的中年男子,笑道:“这一次要下地窟,还得多多仰仗浮土道友的神通与飞剑了!” “呵呵,朱道友言重了,西都妖祸,不仅仅是朝廷的事,更是我辈剑宗传人的事!” 旁边那名胡子拉碴的中年轻笑道:“我太白剑宗,坐镇西北数千年,有责任庇护一方地界,此次说白了,还是朝廷牵大头,我等出出小力罢了!” 若是陆言此刻在旁边,定能认出这位胡子拉碴的高大中年,正是太白剑宗硕果仅存的几位剑主之一,浮土剑主! “外界都风传,剑宗发生内乱,故此封闭山门,却不成想,乃是贵派老祖现世,自此坐镇一方,日后崛起也是指日可待了!” 二人一边闲聊着,突然聊到太白剑宗最近的事上,朱闲望向浮土剑主的目光,也不由得带着几缕艳羡。 大世复苏的消息,在他们这些修行界大高手之间,可谓是人尽皆知。 而面临大世复苏,诸多传承千年的大派都在增强自身底蕴,扩大势力范围;可太白剑宗倒好,直接是老祖回归,坐镇宗门。 凌久耀的回归,就等同于一旦大世彻底复苏,太白剑宗要不了个把月,就会有一尊叩天乃至于天门之境的老祖坐镇,远胜其他宗门! 而到时候不光是太白剑宗,甚至其他许多传承已久的圣地门派,都会展露自家真正的底蕴所在,彻底崛起! 到时,所谓的大宣皇室,便是如蝼蚁一般的世俗王朝,仅仅靠着他朱闲一尊高手,根本撑不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借着一份交情,请求陆言在大宣危难之际,出手挽救一次的原因,毕竟虽然他号称天下皆友,但真正能帮到他的,恐怕只有崛起于微末的陆言,反而是那些传承弟子高层,最是靠不住! 浮土剑主听了这话,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得意,随后轻叹一声,苦笑道:“其实外界风传也所言不假,我剑宗确实发生过内,甚至离恨还有若木也是因此身死!” 按他所说,若非是首座凌虚剑主带来一位前辈,那位前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一番布局引出老祖出手,挫灭了两方邪道势力的阴谋,不然这剑宗内乱恐怕还真的无可避免。 “那位陆姓前辈的布局当真厉害,而且修为也是强绝,据说以江湖道证得化神,又精通文武两道,在剑道上也有造诣,堪称是全才,我辈望尘莫及也!” 浮土剑主话语之中,对这位全能前辈推崇之至,就差冒星星眼了,化身老迷弟了。 但是这番话听在朱闲耳中,却是让他瞳孔一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姓陆,又兼修多种道法,莫非真是他?” 朱闲的眼前,仿佛浮现起一名青年的虚影,脑海中也莫名闪过京城一同畅饮和闲逛的时光片段。 “说不定真是他,当初我拜托灵隐寺的和尚带话,请他前来西都,按照时间算算,若是如约来到西都,也说不定会顺道结识剑宗之人!” 朱闲的心中越发肯定,同时也不禁有些怅然,没想到时隔不到一月,自己和他的实力差距,又拉大了! 恐怕自己此生,都很难追赶这等耀眼的全才高手了! “说来惭愧,我是万万没想到,堂堂太白剑宗,千年传承,这一辈竟是出了两位内鬼喔!” 不过朱闲也并未沉溺于自卑中,很快回过神来调整状态,冲着浮土剑主打趣道。 浮土剑主闻言也是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唉,这事某家也没想到,若木和离恨二人竟是外敌的卧底,哪怕是大师兄有所怀疑,也一直不敢肯定,还是那位前辈引出来的!” 他也是万分感慨,那位前辈不仅仅是修为强横,胆魄更是远胜别人,至少这把竿一甩,临到跟前给饵料,还真钓上来了若木和夏星两个内鬼。 甚至后来还道破凌久耀的身份,挖出了离恨的身份以及身死的来龙去脉。 “嘿嘿,不过你也别打趣我,离恨和你这老儿的关系,某家又不是不清楚!” 只听得浮土剑主也不示弱,望向朱闲面带冷笑,弄得八王爷也是一囧。 对方所言不假,自己确实也是识人不明,去年年关的时候还曾邀请离恨剑主来王府参加年宴,之前更是有十来年的交情,一直觉得那负剑老者性格直率。 但如今却是身死,后来更是得知了这位一直在为拜火教当细作的事,干着威胁大宣境内平安的事,说不痛恨悲伤,那是假的。 “唉,人都死了,再怎么样也没法了,朱某人只恨自个识人不明,瞎了眼!” 朱闲一声叹息,不再纠结离恨剑主的事,也并未继续和浮土剑主闲聊,而是唤来了方才那位青年斥候,一番问询。 “离到达西都还剩多少?” “回王爷的话,不到七十里了!” “好!” 朱闲精神抖擞,一甩袖袍,露出威严道:“修整的也差不多了,传令下去,即可开拔,争取明日一早到达西都城郊!” “遵命!” 斥候领命,随后下令给诸位传令官,互相传达之下,庞大的队伍即刻开拔。 “陆言,我的好友,希望你最好能在西都,此次地窟,少了你不行啊!” 朱闲心中叹息一声,随后翻身上马,浮土剑主也祭出飞剑踏上。 一时间,山脚下尘土飞扬,大军继续前进! ...... 第199章 他和圣主平辈论交? (方-------盗------章)12点后更改!!! 天子龙碑案! 陆言再次惊闻此事,纵然在座众人都是一头雾水,但是他的瞳孔却是狠狠地一收缩。 “这地窟之下的波动,难道和天子龙碑案有关?” 陆言心中思忖,不由得心思有些飘忽,遥想京城。 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听闻天子龙碑案,还是当初历皇驾崩之时,临危受命给历皇刻碑,从生平所见的几个震动朝野的大案。 天子龙碑案,阴门四脉案,西北镇天军,西南军情以及往后的诸多次一些的大案。 其中天子龙碑案排在第一位,乃是历皇时期发声最早的一件大案! 对于天子龙碑案,其实陆言也不甚了解,曾经给历皇刻碑时,从碑林图所展示的生平中,才对于这个大案可窥一斑。 而且相比起后面的阴门四脉案和西北西南两大边警,天子龙碑案的描述堪称少得可怜。 甚至这事,在历皇的生平中也是完完全全的一闪而过,之所以能被列为震动大宣朝野的大案,还是被内阁诸多阁老一致商议决定,入档中书府。 陆言对于此事也是所知不多,只是在生平中,当时的首辅向历皇上禀之时,提到此事死了一个皇子,而且是因为天灾而死。 有道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历皇子嗣不少,死了一个皇子,也多半伤心两天了不得了,事后也就忘记了。 更何况,这位皇子乃是庶出,又死于天灾,时任的司天监司正也上书说明这是天意,那历皇更没有兴致调查了,只是随意点头,随即交给三司。 皇帝的态度尚且如此,底下三司更是草率了事,只是把这位皇子收尸,责任一甩天灾,说是什么“皇天降罪”,便随便结案了。 可以说,天子龙碑案,更应该叫皇子龙碑案,若非因此导致一位皇子身死,恐怕都不会入档中书府成为大案。 甚至据说这里面的“龙碑”,也只是从河中挖出来的一个祭祀龙神的石碑罢了,后来连去向都不知了。 但如今看来,听着言和语气中的凝重,似乎这些大宗派知道完整的经过,而且这件大案,似乎也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这大世将醒,就得到处转转,窝在京城固然生意不愁,但是也过于被动。” 陆言心中盘算,庆幸自己多亏走出京城四方云游,不然很多消息都不知,当会错过许多机缘。 他一直有一种感觉,仅仅凭借碑林图获得的实力,并非自身,终究不牢靠,想要提升自己,还是得行万里路,闭门造车不可取。 至于刻碑一事,陆言也决定了,解决当下西都地窟一事之后,便回到京城,继续干自己的老本行。 而就在他心中合计之时,大堂之内,已经响起来了言和的介绍之音。 “诸位有所不知,当年的天子龙碑案,又叫皇子龙碑案,乃是因为此案中身死一位皇子,故而如此命名!” “什么?!”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虽然世俗王朝的皇子在他们这些修行者眼中也未必身份有多尊贵,但毕竟是掌握世俗的皇朝的皇室成员,死一位,那都算个大事。 “原本说天子龙碑案,小女子尚且不知,但若是说有皇子身死,那小女子似乎是有些印象了!” 忽然,那位名叫怜夫人的宫装妇人突然皱眉开口。 据她所说,当初云游四方之时,途径东都洛京,就听闻当地传的沸沸扬扬,说是有龙子陨落,后来一打听,原来是一位派来治水的皇子身亡了。 “大概是历皇十年!” 有人开口询问时日,那怜夫人也有些不太确定,最后犹犹豫豫报出一个年份。 “这不大可能吧,老皇帝登基十年的时候,子嗣怕是才十来岁吧,哪里有能力前往一方赈灾?” 有人提出质疑声,但是事情相隔太久,加上又与修行无关算不得大事,就连怜夫人这样的修士都记不太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准确来说,是历皇十年深秋!” 这时,只听得言和突然开口叹息道:“历皇十年的深秋,当年豫州大雨连绵,数日不绝,造成了决堤......” 他就好像一个故事的讲述者,将几十年前的大案经过娓娓道来。 ...... 说是那年深秋连着下了十来天的雨,豫州本来就是地势低洼之地,这一下雨倒好,更是遭不住,直接水淹东都城,城外的洛水也决堤了。 当时的庶出皇子朱青云刚刚年满十八,恰逢豫州洛京涨水,水淹府城,便自行请命前往赈灾。 说起来这其中的道理却也不难理解,朱青云年满十八,正是对于帝王家这些权术初始之时,更是自尊极盛之时,对于庶出的身份,想来多少是有些排斥甚至自卑的。 所以这自行请命,就跟主动立功是一个性质的,想要摆脱庶出的身份几乎不太可能,但是赢得圣宠,促进皇帝对于自个的关注,还是有办法。 可谁能料到,这一去豫州赈灾,便是不复返。 说是当初大雨不绝,府城内部的积水一时半会是没办法的,所以朱青云一到,就把目光放在了府城之外,洛水河上。 他的想法便是疏浚河道,并且修建多条水渠,一力疏通整个洛水,但是奈何当地人就是反对,说这是洛水龙神降罪,至于降罪的理由,其实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直到后来要求要在洛水河边修建祠堂,祭祀龙神,这事才能看出,实际上就是东都乡绅联合官府,想要借着修建这祠堂捞一笔,这才极力阻拦疏浚河道一事。 说来也确实,要是让你这么轻易把河道疏浚了,水治好了,官老爷和豪绅们拿什么恰饭去? 东都的大伙都知道,朱青云纵然是钦差,但可是庶出皇子,母亲乃是一介卑贱婢女,不得圣上关爱,所以对于这位皇子的命令,也是阳奉阴违。 表面上配合着要疏浚河道,可惜经常故意延误工期,迟迟不动工,结果这一拖二拖,朱青云最后爷妥协了,还真就让东都的乡绅官府把这龙王祠给建起来了。 而也正是因为建起了这龙王祠,最终才导致了皇子朱青云身死,东都死伤无数。 第200章 天人之姿! “陆兄......陆前辈!” 朱闲也缓缓走了过来,轻叹一声,对陆言作揖行了一礼,随后抬眼望向青年的目光,复杂难明。 原本一个浮土剑主仿佛见了亲爹亲娘一般过来拜见,已经足够让众人目瞪口呆,如今又一位文道大宗师,身兼世俗王爷的强者,也如此见礼,更是让一众人悚然! “难道这位真是了不得的前辈高人?” 赵文绝和楼观台主等人心中惊疑不定,已有了几分悔意,后悔不该出言不逊。 “噗,哈哈哈--!” 却见陆言爽朗大笑,连忙扶起朱闲,微微摇头道:“你我兄弟之间,无需这般多礼,我不是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之人!” 说罢,他又看向一旁还持着躬身见礼姿态的浮土剑主,笑骂道:“你也快起来,堂堂太白剑主,行走在外便是剑宗的门面,若是让凌道友见了自己师弟这般没面皮,怕是免不了要跟我一番斗气!” 陆言这话自然是玩笑话,然而也就是这么一两句,却把原本因为两位高手见礼而尴尬的气氛,一下子给盘活了。 “嘿嘿,这不是再次见到前辈,心中激动失了分寸嘛!” 浮土剑主咧着大嘴,倒是一点不在意,继续厚着面皮拍马屁,一边招呼着陆言上座,一边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搞得陆言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将陆言送上座之后,浮土剑主也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陆言旁边的座位,而言和则是把自己屁股底下那把椅子让给朱闲。 议事大堂主位三把座椅,浮土剑主和朱闲分列左右,陆言居中,上座! 众人见状,几乎没有人再去质疑陆言大高手老前辈的身份,只是心中惊骇的同时,不禁猜测,这位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宗师巅峰?半步化神?还是真正的化神天人? “莫非他真的是化神高人?” 楼观台主、赵家家主一众宗师掌教,甚至以最为不可能的结果去揣测陆言,但仔细想想,又不禁生出疑惑。 且不说化神高人行踪飘忽不定,一般都是坐镇不世出的圣地大教;光是那种出尘的气质,便是给人一种望尘莫及之感。 而眼前这位言谈举止之间,就仿佛普通的市井青年,充斥着烟火气,都不能用平易近人来形容了,只能说毫无架子可言。 纵然是宗师,那都算是一方高手,有自己的架子脾性,可何况堂堂化神天人,恐怕是一言定人生死,说话拿鼻孔看人的那种倨傲之人。 “唉,不论如何,这位绝对是大高手,不可开罪!” 众人已经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甚至刚才出言不逊的赵文绝和楼观台主,更是心中悔恨,准备找个时间给这位陆前辈赔罪。 别人不计较是别人的大度,但是你作为吃罪的一方,不去道歉赔罪,那就是自身态度问题了! “咳咳,给诸位介绍一下,陆前辈,真正的化神大能,江湖证道化神,又兼修文道大宗师,武道宗师,剑道大高手,与我太白剑宗首座可谓平辈论交!” 只听得浮土剑主一脸肃然的介绍道,下首一帮人听着,越听越震惊。 太白剑宗首座凌虚剑主,一手无上剑道威震西北百年,修为臻至化神中期,甚至曾经一人一剑杀出玉门关外,协助镇天军斩杀无数叛军,杀得波斯军队胆寒! 而如今按照浮土剑主的说法,这位陆前辈和太白首座平辈论交,那岂不是说这位陆前辈,也是化神中期的无敌强者? 毕竟化神相差一个小阶段,修为地位那就是天差地别,化神初期在化神中期面前,那都只能恭称晚辈,而不能平辈论交! “或许这位陆前辈,也可能是化神初期的强者?” 有人心中猜测,毕竟陆言不仅仅是以江湖道证道化神,更是兼修文武两道以及无上剑道,都取得了宗师的成就,这等全才,单看潜力,化神中期都挡不住,也确实值得太白剑宗的首座平辈以对。 “不错,陆兄弟和我孔庙圣地的圣徒圣主,也是平辈论交,颇有交情!” 随后,朱闲也点头补充道,此言一出,众人更是震惊无比。 “那可是无比强大的圣主啊,文圣地的老祖,传说是圣人学徒的后裔,一身修为通天彻地,更有传闻这位前不久迈入了化神后期,成为当世巅峰大能!” 其他人还好,只当圣主也太白剑主一样,都是化神而已。 但其中在座有人听到过一些传闻风声,心中不禁震怖,若是让一位化神中期平辈论交还说得过去,可若是让一位疑似化神后期的绝顶高手平辈相称,那就相当可怕了! 至少说明,这位陆前辈,除了兼修多道取得成就,最高修为臻至化神之外,还有其他强绝一方的绝世手段! “说起来,方才赵家主和楼观台的源丰上人,还出言嘲讽过陆前辈呢!” 待到浮土剑主和朱闲介绍完,立在一旁的少年言和突然轻笑道,众人闻言无不变色。 尤其是当事人赵文绝和源丰上人,更是冷汗淋漓,心中早已将言和这个多嘴的小辈骂了个狗血淋头。 “有此事?” 朱闲眉头皱起,浮土剑主更是一眼盯上下首的赵文绝和道袍老者,目光淡漠。 这一眼,吓得两位一方豪强武道宗师连忙离开座位,“扑通”一下跪地,哀声告罪。 “我等有眼无珠,不识泰山驾临,无意冒犯天人,还望陆天人恕罪!” 说着,赵文绝更是狠下心连着扇了自己数个巴掌,源丰上人见状,也赶忙效仿。 一时间,清脆的耳光声可谓是不绝于耳! “好了,二位既然是朱老哥邀请来,为朝廷助拳,那便是盟友,何必如此?” 陆言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都起来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今地窟在前,诸位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天人宽宏大量,我等万分佩服!” 有一人起身恭敬道,随后便是响起一连片的附和声。 陆言倒是神色平静,一一点头致意,而朱闲看到这一幕,却微微有些失神。 “不愧是,天人!” 羡慕、惭愧、无奈甚至于嫉妒,最终化作心中的一声长叹! ...... 第201章 地窟下的生灵 (防--------道--------章)12点后修改 朱闲望着如雨后春笋一般,争着抢着冒头露脸的掌教家主,神情复杂,滋味难明。 当初他为了请这些一方武道世家的家主和道门佛门势力的掌教出山助拳,可谓是拉着老脸挨个登门,许以重利才请出这些人。 甚至其中有几位宗师后期乃至巅峰的大高手,是他朱闲低声下气求来的,完全抛弃了皇室王爷的身份,文道宗师的身份,一堆好话奉承求来的! 可如今这些高高在上、享誉一方的世家家主门派掌教,却是纷纷起身奉承陆言,趁着机会大拍天人马屁,恨不得让天人多看自己几秒! 这帮家主掌教这般争着抛头露面,不要脸皮,与当初他去求这帮人的时候的模样,又是何其相似? 说是当初朱青云赶赴东都洛京地界赈水灾,想要疏通洛水不成,最终妥协让步。 倒也不是说不让疏通洛水,而是关键在于这修不修龙王祠。 这不,后来朱青云让步,前脚刚答应修建龙王祠,后脚东都的豪绅官府这边手底下也动起来了,河道火速疏浚,开渠立马安排,大伙也给了朝廷的钦差皇子一个台阶下。 最终的结果就是,这龙王祠和诸多开凿的水渠同时竣工,刚巧连洛水,也都是那一天给彻底疏浚,城外水患始平。 刚好这时连绵不绝的秋雨也停了,百姓心中欢喜,出门一瞧,好家伙,城外洛水的决堤也平息了,再一看龙王庙...... 得了,不少迷信的百姓立马想到这是龙王老爷保佑啊,于是就进入龙王祠又是跪拜又是上香,把这治水的功劳,都归功于龙王爷了。 当时这洛水疏浚,可是把朱青云请过去主持了一个疏浚竣工的庆典,但此时却见着大多数老百姓把治水归功于龙王,自然是大为不喜,纵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整个庆典都是板着个脸,甚至庆典没结束,就提前离开了。 想想也是,这朱青云大老远从京城赶过来治水赈灾,不就巴巴的为了搏一个治水有功的名誉么? 这下倒好,老百姓十有八九都认为是龙王爷赐福,加上官府乡绅也是暗中鼓劲,看那假庙祝香火钱收得笑嘻嘻合不拢嘴,朱青云就一肚子火,最后少年人气盛,便不等庆典结束就离开了。 然而谁也没料到,是夜,城外新盖起的龙王祠突然遭遇大火,甚至被人直接破开庙宇,推翻金身龙王塑像! 这自然引得东都百姓民怨四起,理由无非就是那一套话术,什么不怕龙王爷降罪,这是亵渎龙王老爷之类的。 后来一帮乡绅乃至于官府知道了此事,也猜到了是朱青云的人所为,但也没有证据,便也不了了之了。 主要其实还是建祠堂的大头捞够了,前一天也狠狠捞了一笔,纵然心中有些不快,比终归是赚了不少,至于祠堂咋样,也就无所谓了。 说白了,也没必要为了一个破龙王祠和钦差皇子闹得不愉快,于是这事谁也没管,老百姓闹也没闹出来个一二三。 如今水患始平,祠堂这个事闹了几天就渐渐歇了,原本以为确实是如此,可不料,异变还是发生了。 说是之后的某一日,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洛水突然毫无征兆的涨水,连两岸的拦河大堤都挡不住,几条疏浚水渠更是形同虚设,一时间河水猛涨。 消息传到尚未离开东都的朱青云耳中,这位皇子也是诧异,明明没有下雨,怎么就突然涨水了? 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在一众护卫官员的陪同下来到城外,却看到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幕。 只见宽阔的洛水河中心,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可这漩涡并非将河水往下卷,而是导致河水不断上涌,导致决堤。 “那是什么?” 有人惊呼,朱青云这才注意到河中心的漩涡中,竟然有一块青石缓缓上升,最终矗立在河中心,竟是一座青石龙头碑。 那石碑之上,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文字,石碑的顶部,乃是雕成一条卧龙模样的镂空石雕,即使覆盖着水草泥沙,依旧能辨别出来形状。 “河心石碑,这是龙王碑,这是老王老爷降罪了!” 有凑到跟前看热闹的老百姓,见到这一幕,大惊失色,顿时疾呼道。 此时朱青云也是脸色难看,但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就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子浮空而起,随后飞向河中心。 对于这一股妖风,众人也是始料未及,急忙大声呼喊,但都是于事无补。 只听得轰隆一声,朱青云临近河中心时,竟然被一道天雷劈为两段,鲜血洒落在那龙碑之上! 这位不得意的庶出皇子,就此陨落! ...... 言和长舒一口气,宛如说书一般,把整个故事讲完了。 但底下大多数人,却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这龙碑后来如何了?” 有人急急忙忙问道,早已没有了强者的气质,却仿佛一个戏楼里面的资深听书人。 言和闻言一叹:“据说是退回了河中心,后来朝廷也有人坐船去捞,却是一无所获。” 之后他又补充了结局。 据说那时有人远远看见,朱青云血洒龙碑之后,狂风渐息,而洛水却是猛然一涨,化作一头猛兽般,将岸边的几百号人人尽数吞没,那些人,都是豪绅官员,和一些乐子看客。 再然后,洪水自动退去,雷电消散,河中心的石碑也缓缓下沉消失,整个事情宛如神迹一般! “无量天尊,老道怎么听着有些不靠谱呢,像是戏楼里的先生说书?” 终南山的老道人皱了皱眉,语气之中满是不信。 陆言倒是不置可否,这个故事,听着就明白其中有添油加醋,但是大体的一些关键之处却是事实,只能说是半真半假,带点艺术加工。 “后来呢?” 他倒是不关心这些个陈年往事,直指问题关键:“这天子龙碑案以及朱青云、洛水等等,和如今地窟之下的波动,有何关联?” “不愧是前辈,一针见血!” 言和趁机拍了一句马屁,随后悠悠道:“天子龙碑案发生过后,诸多宗门也都派人前去探查过,虽然能感知到河中心有一股强大的隐匿气息,但是经过搜寻,却是一无所获。” 据他所说,孔庙圣地刚好有一门独门秘术,能够留住一丝气息存入玉瓶当中,名曰“气种术”,而他当时正是前往搜集气息之人。 第202章 蓬莱岛,蝉蚣蚊 众人脸色狂变,便是陆言也是皱眉一锁。 “这......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妖?” 源丰上人白发白须,眼眸中满是惊恐,只觉后辈冷汗淋漓,指着地面上的巨物颤声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西都的巨大蛇妖,传说烈焰焚天、顶天立地,一个甩尾就能覆灭一支镇天营队,可这终归是道听途说,茶馆的谈资罢了,在场众人都没怎么见过。 可眼下,他们看到了什么,这是一尊真正的妖兽,尸体?! “哪怕不是妖,也并非是凡俗的猛兽可比!” 朱闲叹息一声,望向那足足有三人合抱粗细的身躯,心中忍不住有些后怕。 倒是陆言眸中绽放异彩,细细地打量着这头庞然巨兽。 这乃是一头巨大的黄蜂,通体条纹黑黄相间,尾针更是如银亮枪尖一般,泛着寒光! 此时的黄蜂一动不动,身上有一道大血洞,显然已经死去。 “当初我和浮土道友深入地窟,采集这等千百年的无上药材,可却不料从某处杀出这头巨蜂,偷袭一下险些让着孽畜得逞!” 朱闲微微摇头叹息,当初被这头巨蜂偷袭,若不是浮土剑主反应快悍然出手,一剑斩杀了巨蜂,恐怕他就要死于巨蜂的蜂针之下了。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多亏这头巨蜂论及修为实力只是纳气中期,不然某家就算全力出手,也很难一击必杀!” 浮土剑主一声重重叹息,若非他没能一击必杀巨蜂,恐怕朱闲就真的性命保了,哪怕往后斩杀巨蜂,也于事无补。 其实这也不能怪罪朱闲实力低下,实在是文道修士多半仰仗术法神通和法宝,而在偷袭之下,朱闲根本就来不及施展神通祭出法宝。 反观浮土剑主,一身剑道修为精湛强横,而剑道偏偏又主杀伐,修之使人锐意敏捷,故此在巨蜂偷袭瞬间,浮土剑主便已经长剑出鞘,一剑杀之! “纳气中期!” 众人的心思都微微一凝,在座都是炼精宗师级别的高手,对于纳气境自然不放在眼中,可奈何,这是一尊妖兽! 他们门下大多数弟子门人也仅仅是纳气境界,甚至放眼整个大宣,踏入纳气踏上修行之路的也是寥寥无几,绝大多数皆为凡人。 “若是虎豹豺狼一类的山野猛兽,踏入修行步入纳气,甚至修成宗师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这......” 有武道世家的宗师家主开口,结果却是欲言又止,想说说不清。 众人其实也明白他的意思,毕竟虎豹之类,自古神话传说都有记载这些山间猛兽成道化妖,可只是一头黄蜂,怎能修成如此体型? 而初入地窟就能遇见这等巨蜂,若是再深入进去,众人心中沉甸甸的,有些不敢想了! “呵呵,并非是只有巨兽猛禽才能成道,便是凤蝶蚊虫之类,也有成道且留名史书的!” 这时,陆言突然开口,提到了当初桃然对自己讲过的一个传说。 说是在百药尊者之前,药庐山尚未开立道统之时,海外有一大仙岛,名为蓬莱。 传说其上有三尊大妖,便是千年的虫妖,为蝉、蚊和蜈蚣。 三妖法力通天,祸乱蓬莱仙岛长达千年之久,直到后来一名叫东华帝君的强者横空出世,灭杀三妖,并在蓬莱开宗立派,号无上蓬莱仙宗! “千年妖蝉,千年妖蚊!” 蝉鸣一世不过春秋,蚊子更是随手拍死的存在,可若是真有活了千年的蝉和蚊,那该有多么恐怖? 这虽然只是一个十分久远的传说故事,但是从陆言口中说出,却让众人无比信服。 “不过,这也并非是坏事,毕竟提前知晓地窟之下有这等妖兽存在,我等也好有个准备,不至于一莽下去,遇见则束手就戮!” 听着陆言所说,众人眼中微微恢复一些光彩,此言在理。 朱闲这等大宗师险些身死,乃是因为这巨蜂出其不意地偷袭,可如今知道妖兽的存在,这等纳气妖兽,在诸多宗师跟前,都是不值一提。 或许一尊高手对付着还需要费些手脚,可他们这么多高手一同下地窟,光是一人一巴掌,都把这巨蜂能拍成碎末! 哪怕后面遇到宗师境界的妖兽,他们也不怕,这不是还有陆天人在前头顶着嘛! 至于化神之境的妖兽,他们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此事还要多谢浮土前辈和朱前辈,若非二位勇决探入地窟,带来如此珍贵的情况,我等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有人起身以茶代酒敬谢朱闲和浮土剑主,众人闻言纷纷肃然。 此言不假,若非两人深入地窟得知了妖兽的存在,此次下去,怕是连不少宗师都要不小心陨落! 此乃间接的救命大恩! 随后众人纷纷起身,敬谢朱闲和浮土剑主,有人是出于真心,有人则是碍于大流。 待到敬茶结束,陆言敲了敲桌子,缓缓道:“那就如此罢,等到林琼来了,我等就下地窟!” 他将下地窟的时日敲定之后,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莫敢不从。 ...... 也就在朱闲带着诸多宗师和世家修士离京,远赴西都的同时。 京城,中书府,却悄然迎来一道加急密函。 不同于往年的百里加急,一路快马加鞭,更需要大吼着开道;这一次加急,乃是一位东南大营的总旗身着便服,亲自送达,甚至路上都不曾惊动他人。 密函直入皇都,递中书府,甚至中书府都没有资格拆封阅览,而是由人快速入宫面圣,上达天听! 此时,养心殿内,光皇正端着朱笔批阅折子,却猛然听到殿外有臣子求见。 “进!” 身旁的太监一声宣号之后,只见一人迈步进来。 若是陆言在此,定能认出这位,便是当朝首辅,赵志皋! “赵爱卿,你此来,所谓何事?” “陛下,臣此特来,乃是为上呈密函!” 光皇闻言眉头一皱,心中疑惑,究竟是什么密函,竟是让首辅亲自呈上? “西都如今百废待兴,你已经无比操劳,这等小事,差人去做便是!” 他口中和蔼说着,吩咐身旁太监将密函呈上。 只见密函出处,乃是节制五州沿海的东南大营,光皇顿时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妙。 打开一瞧,首先映入眼帘的,乃是一行朱红大字。 “汉城沦陷,高丽危矣!” ...... 第203章 东瀛关白,宣祖出逃 (防------道------章)12点后更改!!! 汉城沦陷,高丽危矣! 一行字映在光皇眼中,使得这位统御辽阔大宣国土的世俗帝王,都猛然瞳孔一缩。 拿开最上面的一张纸,下方乃是一叠抄录文本,似乎并非以大宣官员将领的口吻而说,许多处语句蹩脚,显然是翻译得来。 “东瀛丰臣优吉,谨答高丽国王足下。吾邦诸道,久处分离,废乱纲纪,格阻帝命。优吉为之愤激,披坚执锐,西讨东伐,以数年之间,而定六十余国......” 而当光皇继续往下看,看到“吾欲假道贵国,超越山海,直入于宣,使其四百州尽化我俗,以施王政于亿万斯年......秀吉入宣之日,其率士卒,会军营,以为我前导”之时,更是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一声暴喝出口,随即将一只茶盏摔得粉碎! “混账!” “陛下息怒!” 见到光皇龙颜大怒,便是赵志皋都吓了一跳,连忙跪伏在地。 至于原本一旁侍候的小太监,更是宛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浑身颤抖,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区区蛮夷岛国,竟然妄图借道高丽入我大宣,真是好大的胆子!” 朱闲也缓缓走了过来,轻叹一声,对陆言作揖行了一礼,随后抬眼望向青年的目光,复杂难明。 原本一个浮土剑主仿佛见了亲爹亲娘一般过来拜见,已经足够让众人目瞪口呆,如今又一位文道大宗师,身兼世俗王爷的强者,也如此见礼,更是让一众人悚然! “难道这位真是了不得的前辈高人?” 赵文绝和楼观台主等人心中惊疑不定,已有了几分悔意,后悔不该出言不逊。 “噗,哈哈哈--!” 却见陆言爽朗大笑,连忙扶起朱闲,微微摇头道:“你我兄弟之间,无需这般多礼,我不是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之人!” 说罢,他又看向一旁还持着躬身见礼姿态的浮土剑主,笑骂道:“你也快起来,堂堂太白剑主,行走在外便是剑宗的门面,若是让凌道友见了自己师弟这般没面皮,怕是免不了要跟我一番斗气!” 陆言这话自然是玩笑话,然而也就是这么一两句,却把原本因为两位高手见礼而尴尬的气氛,一下子给盘活了。 “嘿嘿,这不是再次见到前辈,心中激动失了分寸嘛!” 浮土剑主咧着大嘴,倒是一点不在意,继续厚着面皮拍马屁,一边招呼着陆言上座,一边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搞得陆言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将陆言送上座之后,浮土剑主也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陆言旁边的座位,而言和则是把自己屁股底下那把椅子让给朱闲。 议事大堂主位三把座椅,浮土剑主和朱闲分列左右,陆言居中,上座! 众人见状,几乎没有人再去质疑陆言大高手老前辈的身份,只是心中惊骇的同时,不禁猜测,这位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宗师巅峰?半步化神?还是真正的化神天人? “莫非他真的是化神高人?” 楼观台主、赵家家主一众宗师掌教,甚至以最为不可能的结果去揣测陆言,但仔细想想,又不禁生出疑惑。 且不说化神高人行踪飘忽不定,一般都是坐镇不世出的圣地大教;光是那种出尘的气质,便是给人一种望尘莫及之感。 而眼前这位言谈举止之间,就仿佛普通的市井青年,充斥着烟火气,都不能用平易近人来形容了,只能说毫无架子可言。 纵然是宗师,那都算是一方高手,有自己的架子脾性,可何况堂堂化神天人,恐怕是一言定人生死,说话拿鼻孔看人的那种倨傲之人。 “唉,不论如何,这位绝对是大高手,不可开罪!” 众人已经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甚至刚才出言不逊的赵文绝和楼观台主,更是心中悔恨,准备找个时间给这位陆前辈赔罪。 别人不计较是别人的大度,但是你作为吃罪的一方,不去道歉赔罪,那就是自身态度问题了! “咳咳,给诸位介绍一下,陆前辈,真正的化神大能,江湖证道化神,又兼修文道大宗师,武道宗师,剑道大高手,与我太白剑宗首座可谓平辈论交!” 只听得浮土剑主一脸肃然的介绍道,下首一帮人听着,越听越震惊。 太白剑宗首座凌虚剑主,一手无上剑道威震西北百年,修为臻至化神中期,甚至曾经一人一剑杀出玉门关外,协助镇天军斩杀无数叛军,杀得波斯军队胆寒! 而如今按照浮土剑主的说法,这位陆前辈和太白首座平辈论交,那岂不是说这位陆前辈,也是化神中期的无敌强者? 毕竟化神相差一个小阶段,修为地位那就是天差地别,化神初期在化神中期面前,那都只能恭称晚辈,而不能平辈论交! “或许这位陆前辈,也可能是化神初期的强者?” 有人心中猜测,毕竟陆言不仅仅是以江湖道证道化神,更是兼修文武两道以及无上剑道,都取得了宗师的成就,这等全才,单看潜力,化神中期都挡不住,也确实值得太白剑宗的首座平辈以对。 “不错,陆兄弟和我孔庙圣地的圣徒圣主,也是平辈论交,颇交情!” 随后,朱闲也点头补充道,此言一出,众人更是震惊无比。 “那可是无比强大的圣主啊,文圣地的老祖,传说是圣人学徒的后裔,一身修为通天彻地,更有传闻这位前不久迈入了化神后期,成为当世巅峰大能!” 其他人还好,只当圣主也太白剑主一样,都是化神而已。 但其中在座有人听到过一些传闻风声,心中不禁震怖,若是让一位化神中期平辈论交还说得过去,可若是让一位疑似化神后期的绝顶高手平辈相称,那就相当可怕了! 至少说明,这位陆前辈,除了兼修多道取得成就,最高修为臻至化神之外,还有其他强绝一方的绝世手段! “说起来,方才赵家主和楼观台的源丰上人,还出言嘲讽过陆前辈呢!” 待到浮土剑主和朱闲介绍完,立在一旁的少年言和突然轻笑道,众人闻言无不变色。 尤其是当事人赵文绝和源丰上人,更是冷汗淋漓,心中早已将言和这个多嘴的小辈骂了个狗血淋头。 朱闲眉头皱起,浮土剑主更是一眼盯上下首的赵文绝和道袍老者,目光淡漠。 这一眼,吓得两位一方豪强武道宗师连忙离开座位,“扑通”一下跪地,哀声告罪。 “我等有眼无珠,不识泰山驾临,无意冒犯天人,还望陆天人恕罪!” 第204章 两尊天人? 来人正是林琼! 只见这名意气风发的青年,眸中不时闪过精光,浑厚的气息镇压周身,哪怕是不认识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一尊强者! “哈哈哈,陆道友,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林琼哈哈大笑,几乎片刻之间,就来到了众人近前。 他从一张画轴上跳下,浑身雄厚的气息猛然一收,竟是带起一阵罡风,一些修为偏低的修士竟是差点没站稳,看得众人骇然不已! 只见林琼刚下那画轴模样的飞行法宝,便快步走到了陆言身前,行了一礼。 “何须如此,你我乃是平辈,快快请起!” 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在陆言眼中一闪而过,随后笑着将林琼扶起,一番嘘寒问暖。 “和陆前辈一个辈分,莫非又是一尊化神天人?” 虽然此时陆言和林琼闲聊着,朱闲和言和等人也插不上话,但是浮土剑主却是心思机敏,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寥寥几句话中的关键所在。 果不其然,只听得林琼与陆言闲聊之间,吐露一句话,虽然话中语气云淡风轻,但众人听来,还是能听出一丝骄傲。 “若非前不久,林某入得太庙祖地,得了大机缘,恐怕想要成就化神之境,还需要至少数年的苦修啊!” 林琼仰天一声感叹,面上有些感慨,陆言闻言尚能平静以对,可此话落入后方众多家主宗师的耳中,就宛如春雷炸响一般! “这,这里有两位化神天人强者?” 有人原本听到陆言和林琼二人互称道友,又言平辈,也只是心中有所怀疑,但又不确定是不是强者之间的互相吹捧,故而一直不能确定。 可如今从林琼口中亲自道出,虽声音不大,但却如平地一声雷,让无数宗师心中一震。 这位林琼前辈,也是一尊天人! 原本还有不少人抱怨,觉得早早出来迎接一尊修为不甚明确的修士,干等着又累又无聊,可现在,这帮人只是静静地站着,把头埋得低低的,心中再也无半分轻视之心。 无他,证道化神,可称天人! 虽然所谓“天人”,依旧带一个“人”字,但打头的字终归是“天”。 以天开头,那便是超脱凡俗可与天地比肩的存在,毕竟传说中的真仙,就是天地的代名词,俯仰天地,羽化登仙! 而修成化神之境,便是离羽化登仙,也不远了,其中最明显的表现就在于,化神天人,超脱凡胎肉体,遨游天地,寿元可达千载,无比悠长! “传说证得化神,便是半只脚踏入仙人,可林某如今真的踏入,却是没有这种感觉!” 二人交流之间,林琼摇头叹息,陆言也只是微笑不语,他可是很清楚,这只是传说而已,是假的。 至少化神离登仙之境,仍旧无比遥远,陆言虽然不清楚登仙究竟指的是什么境界,但深知,化神之上,还有叩天、天门之境! 而陆言曾经和太白剑宗的凌久耀深入交流过,这位曾经修成无上叩天之境的强者,却是亲口承认,并未如传说中那般,成就所谓的仙人! “便是天门,乃至神桥之境的强者,也不敢自称真仙,最多号称真君上人,便了不得了!” 这是当初凌久耀闭关之前的原话,陆言清楚的记得,这位剑宗老祖在说话时,提到“真仙”时,那满心的向往与憧憬,难以掩盖! 至于凌久耀口中的神桥之境,陆言也不大清楚是什么境界,但显然,这是超越叩天、天门之上的无上境界! “唉,朱道友,你们这文圣地孔庙,如今可是真正坐稳圣地的宝座了!” 浮土剑主听着林琼吐露着三两经历,不禁长吁短叹,一旁的朱闲闻言,虽然面上只是微微一笑,但眼神深处,却充满与有荣焉。 毕竟林琼,不仅是孔庙大师兄,圣主首徒,更是他朱闲的师兄!师兄证道化神,他自然跟着沾光。 至于浮土剑主,他也是发自内心羡慕孔庙圣地,虽然说他们太白剑宗此次,最为惊才绝艳的首座老祖回归,待到大世复苏之后,过不了多久就能重归巅峰,回归无上之境,从而使得太白剑宗,也足以傲视天下! 可如今看来,大世虽然在一点点开启,但离彻底复苏,还不知道要多久。而只要大世一天没有彻底复苏,化神就是天! 两尊化神,足以在当下,称霸修行界,立为圣地! “罢了罢了,林道友,你我还是快些进城,早日下地窟吧!” 眼看着面前的林琼滔滔不绝,便是陆言都不由得面露苦笑之色,揉了揉眉心,趁着话语的间隙,这才连忙出口劝道。 林琼似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眼神微眯,随后大笑道:“不错不错,林某此来,乃是奉师尊之命,斩除西都妖蛇,一探地窟深浅的,确实不应本末倒置了!” 他哈哈大笑,声如洪钟大吕,震得不少修为偏低的修士耳膜出血,纵然是一些初入宗师的高手,在这几声朗笑下,也不由得心口一闷。 “嗯?” 陆言见状心中微微轻咦,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相比之前更为浓重的疑惑。 林琼与他也算是故人了,二人曾经见过不止一面,可如今此次见面,陆言却有些异样,他感觉林琼有些,变了! 尤其是在性格上,曾经的林琼是少年赤子心性,举手抬足之间儒雅;而现在的林琼,看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像个话痨一般,但陆言看来,总是莫名给他一种万古不化的深沉城府! “难不成修成化神之后,会改变人的性格或是脾气?” 陆言心中疑惑,他修成化神之后本性倒是没怎么变,但保不齐有些人成就天人之后会脾性大变,就比如林琼,原本一个谦谦公子,如今却好似一尊性格张扬的莽汉。 毕竟他见过的化神并不多,而能够进行前后脾性对比的,更是只有林琼一人! “罢了罢了,人家心性改变,关我何事?” 陆言最终摇了摇头,淡笑一声,不再去多想,而是带着林琼以及后方一众宗师进城。 今日,他便要深入地窟,一探究竟! ...... 第205章 圣地出世 (方-------道-------章)12点之后更改!!! 勿读,更改之后请重新下载本章! 半日后,西都城深处,地窟前。 这是一个幽黑深邃的大洞,宛如有九天之上的陨星砸下,在这片充斥着历史苍茫的大地上,生生砸出一道深渊巨洞。 一行字映在光皇眼中,使得这位统御辽阔大宣国土的世俗帝王,都猛然瞳孔一缩。 拿开最上面的一张纸,下方乃是一叠抄录文本,似乎并非以大宣官员将领的口吻而说,许多处语句蹩脚,显然是翻译得来。 “东瀛丰臣优吉,谨答高丽国王足下。吾邦诸道,久处分离,废乱纲纪,格阻帝命。优吉为之愤激,披坚执锐,西讨东伐,以数年之间,而定六十余国......” 而当光皇继续往下看,看到“吾欲假道贵国,超越山海,直入于宣,使其四百州尽化我俗,以施王政于亿万斯年......秀吉入宣之日,其率士卒,会军营,以为我前导”之时,更是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一声暴喝出口,随即将一只茶盏摔得粉碎! “混账!” “陛下息怒!” 见到光皇龙颜大怒,便是赵志皋都吓了一跳,连忙跪伏在地。 至于原本一旁侍候的小太监,更是宛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浑身颤抖,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好,好,好!区区蛮夷岛国,竟然也妄图借道高丽入我大宣称雄,真是好大的胆子!” 光皇猛然起身,一连吐出三个“好”字,声音如万载不化的寒冰,眼眸中更是无尽的冰冷和淡漠。 “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赵志皋已经缓缓起身,恭恭敬敬地立在原地,出言试探一句。 他之所以亲自将密函送来,也是看到密函的出处不同凡响,心中感知有些不对,但按照光皇的反应来看,此事怕是非常的不简单! “你先下去吧。” 光皇略微平复情绪,对着身旁跪伏在地的小太监吩咐道,待到太监应声离开,这才冷哼一声,冰冷开口:“东瀛攻占汉城、平壤,李昖出逃,高丽危矣!” “什么?!” 饶是赵志皋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甚至联想到是不是沿海倭人卷土重来甚至风头更盛,但如今听到光皇亲口所说之事,却依旧是狠狠吃了一惊。 “李昖......是高丽国王,高丽宣祖?” 赵志皋有些颤声地问道,但见到光皇一声叹息眼睛微闭,便是默认,不禁目露难以置信的神色。 李昖(yán),高丽国王,号高丽宣祖,乃是真正的一国之君,统御与大宣相邻的整整一座半岛,其国土甚至不逊色于东瀛诸岛,却,被灭了?! “纵然还有高丽军队负隅顽抗,但国君都兵败出逃,便与亡国,也没有两样了!” 赵志皋心中震惊,哪怕高丽作为大宣的藩属国,高丽国王便是见了大宣皇帝,也要行大礼,但对于他这个首辅,人家却不需要假以辞色。 好歹是一国之君,向光皇以及大宣历代皇帝行礼是出于尊敬,但人家的地位,不知道比你一个首辅高到哪里去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国君,如今却狼狈出逃,国之将亡! “李昖一行,已经逃到辽东,如今修书一封,乃是派使者送到了东南大营,再借由东南大营上呈于朕!” 光皇缓缓开口,按照密函上所说,高丽国王李昖被攻破都城之后,仓皇逃跑,一路逃到了与大宣交界的辽东之处,方才停下。 “李昖的意思是,请求我大宣出兵,助他光复高丽!” 光皇也渐渐平息了心中怒火,此言一双眼眸古井不波,幽幽开口,心中则不知在想什么。 “赵爱卿,你如何看?” “这......” 便是赵志皋,此时也迟疑了,思虑良久,这才犹豫着开口道:“回陛下,老臣觉得,此事当务要义,在于鉴别消息的真假!” 光皇闻言,眼神幽幽,叹息道:“不错,朕也是这么想的!” 高丽沦陷国君出逃,此等大事实在过于骇人听闻,必须要先派人确定消息的可靠性,再行是否出兵之打算。 “李昖不是说他在辽东么?传旨,命鲁州督抚代立庆,即刻将李昖及其亲眷护送回京,不得有误!李昖乃我大宣藩属国的国主,受大宣之庇护!” 思虑片刻之后,光皇大手一挥,道:“另外,命东南都督董一元,立刻派人核实高丽灭国一事!” “臣遵旨!” 赵志皋领旨之后,略一迟疑,又道:“陛下,若此事为真,我大宣也应早做准备啊!” “爱卿所言有理,我大宣天威,岂是蛮夷岛国能够触犯的?” 光皇眼睛眯起,威严道:“拟旨,擢晋州总兵李如松为中军都督府佥事,节制辽、鲁、保定三州府兵权,准屯兵辽东,一旦李昖之事确认属实,立即发兵高丽!” “臣遵旨!” 待到赵志皋领旨离去,光皇神色平静,负手立在玉案前,心中却是早已怒火滔天。 “朕本不愿轻动干戈,但此番,朕势必要杀鸡儆猴,告诉那东瀛关白,告诉这天下!” “大宣上国天威,不容蛮夷冒犯!” 十日后,数则消息自京城不胫而走,随后飞速席卷大宣境内。 “高丽国主李昖出逃,高丽危矣!” “东瀛关白丰臣优吉攻占高丽,欲借道入我大宣!” “......” “中军都督府佥事李如松,统兵十万,奉旨东征高丽,欲讨伐东瀛关白,扬我大宣天威!” 尤其是最后一条消息一出,天下皆惊! ...... 就在朝廷上下风起云涌,大宣之外风云变幻之时。 陕州,西都城外。 陆言负手而立,面向远方遥望,身后则跟着一群朱闲浮土剑主等人,皆神色恭敬地立着。 “你说林琼是今天到?” 陆言眉头一挑,头也不回地问了身旁的言和一句。 “按照时日来算,应当就是今天了,若是不出意外,赶正午之前林师兄就能到!” 言和在一旁恭敬回答,他的身份就好比一个联络官,向前辈领头报告一些强者的行程,比如林琼的行程和朱闲的行程,都会提前告知他。 “嗯。” 陆言点了点头,只是眯着眼遥望远方,没有说话。 至于身后这帮人,哪怕对于早早外出迎接心有怨言,但一看真正的天人化神都带着头,便也不好表露什么,只能恭敬立着,静静等待。 约莫又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只见天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第206章 似曾相识? 任凭外界如何风云变幻、潮起潮落,但都暂时影响不到陆言等人。 此时他们这一大帮人,就好像与世隔绝一般,行走在漆黑的地窟之中,缓慢摸索前进。 自从有了当初朱闲和浮土剑主初次探入地窟遭遇巨蜂的经历之后,众人都吸取教训,行走之间极为小心,哪怕是遇见芬芳扑鼻的大药,也是小心翼翼的采摘,生怕从哪个阴暗角落窜出什么怪物来。 “都打起点精神,夜明宝珠照亮的范围毕竟有限,小心着点,听见没有!” 浮土剑主严厉的传音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在座都是堂堂宗师,或为世家之主,或为宗门掌教,可听到浮土剑主的话,也是微微点头,或是传音回应,心中没有丝毫不满。 毕竟大家都知道,这是为他们好,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地方,无论修为多强神通多高,都不应该放松警惕! 甚至众人生怕高声说话惊动了那些隐匿于黑暗中的妖兽,都不敢开口,而是借助神念传音。 “陆道友,我等走了许久,怎么并非遭遇妖兽?” 两尊化神高手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旁的林琼,向着陆言传音道。 陆言闻言也是眉头微微皱起,对方所言不假,这一路走来,少说也有数百米了,可别说妖兽,便是普通的昆虫地鼠之流,都没见到。 要知道,当初朱闲和浮土剑主二人可是一下来,没走两步,就遭遇了巨蜂妖兽的。 “是有些古怪,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陆言点头传音,手中拎着一根黑漆漆的枣木棍,看上去毫无波动,但他自己可是清楚,这正是碑林图奖励的那根眩晕闷棍。 传说妖兽,尤其是受到所谓灵气侵染的强大妖兽,对于气息波动是非常敏感的,故而没人敢直接祭出气息强盛的法宝。 连陆言这等化神天人,也是在自己的诸多宝物中选择了枣木闷棍这种看似普通的法宝。 “嗯?那是一株千年的大药?” 陆言一直往前走着,忽然眼睛眯起,注意到正前方,有一株红叶蓝果的药材,散发着一丝丝灵气,周身白雾不散。 他能够一眼瞧出这植物的年份,还是多亏了许久之前还在京城刻碑时,碑林图奖励的一本精品药典,其上记载成千上万种药物的名称和药效,普通人得之,可立即化身药师。 最为实用的,还是这本精品药典赋予的特殊功效,洞穿,能够一眼看出草药的年份,即便是药典中没有记载的未知药材,也一样能够一眼洞穿。 但陆言自信,药典中成千上万种药材,足够齐全,应该不存在未知的药材,可如今,他却在这无数丈深的地窟之底,发现了一株药典并未收录的药材! “陆道友,你看那是什么?” 林琼显然也是注意到了那株红叶蓝果的神异草药,眉头一挑,连忙指了过去。 “林道友,那药草看着有些诡异,我看咱们还是......” 陆言正传音,准备劝林琼谨慎一些,暂时放弃掉这株未名的药草,可谁料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见林琼一招手,两名挨着他最近的宗师初期高手对视一眼,随后就走了过来,躬身见礼。 “林前辈!” “嗯。” 林琼随意应了一声,接着指向正前方,那株不知名药草的方向,吩咐道:“你们二人,去把那株药材,采回来!” 面对着前辈的吩咐使唤,二人又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疑。 两尊高手,虽然如今是听任林琼使唤,但放在外面都是宗师强者,又不傻,深知前辈无缘无故让他们去采集草药,就算没有危险,那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办,去么?” “不去还能如何,去吧,想来只是采集一株草药,应该不会有什么危机。” 二人略一传音商议,便拿定了主意,将或腰间或背负的兵器拿出,迈着谨小慎微的步子,一点点向着红叶蓝果的神奇草药挪动去。 陆言望着这一幕不禁皱了皱眉,虽然这两人和自己非亲非故,自己也没必要为了二人和林琼争讨。 但他心中越发觉得,林琼如今变得很古怪,至少让修为偏低的修士去替自己踩雷探路,过去的林琼是决然不会做的! 毕竟显然,这是听了自己刚才说的一番话,才让林琼意识到可能有古怪危险,这才派了两尊初入的宗师去采集。 “这人到底怎么了?” 陆言心中的疑惑之色越发的浓重,这等性格大变,让他想起了桃然曾经做过、也详细解释过的一门邪异神通,夺舍! 传说很多古代的强者肉身虽然陨灭,但由于灵魂强大可以单凭神魂存活,于是无穷岁月之后,便会寻找契机重新找寻肉身,类似于解体重生。 而被夺舍之人,往往就会因此而性情大变,一般在微末之际不会过于表现出异状,但是一旦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便会彻底完成夺舍。 原本身体的灵魂彻底磨灭,取而代之的是新的灵魂与性格,或许原主的记忆也能够留存,但是一般会有所缺失。 “仔细想想,这不就是我么?” 陆言心中想着,不由得摸了摸鼻子,严格上来说,他这种穿越者,也算是夺舍,一种相对高级的夺舍,自带外挂。 “啊!” 也就在陆言还在神游之际,一声惨叫袭来,将他从九霄云外拉了回来。 只见前方不远处,红叶蓝果的药草旁,鲜血四溅。 只是眨眼间,一尊宗师初期的大高手就化作两截,而另一尊高手被吓了一跳,竟是迅速反应过来之后,疯狂往回跑。 “嘶--” 一声蛇吐芯子的声音传来,只见一头通体赤红的巨蛇自黑暗中现出身形,足足有三丈之长! “哼!” 甚至都不需要陆言或者林琼出手,浮土剑主一声冷哼,背后剑气纵横,一道寒光飞过,就将那赤红巨蛇斩为两半。 而逃回来那尊宗师,眼中还带着心悸之色,以及望向林琼的,一抹怨恨。 “一尊纳气后期的蛇妖罢了。” 林琼淡淡说了一句,似是在责怪陨落的那尊宗师自己不小心导致身死,令得一旁那尊幸存者眼中恨色更浓。 但随后,陆言却是开口,引发了众人的思索。 “不止,你看看这蛇,是不是有些眼熟?” ...... 第207章 葬下一片世界 (防-------盗-------章)12点后更改!!! 有些眼熟? 众人闻言纷纷皱起眉头,但很快,就有人猛然瞪大眼睛,似是灵光一闪,低呼道:“这条赤红巨蛇,和传说中肆虐西都的火焰巨蛇,会不会有些关系?” 这是一个幽黑深邃的大洞,宛如有九天之上的陨星砸下,在这片充斥着历史苍茫的大地上,生生砸出一道深渊巨洞。 时不时从洞底往上吹的猎猎罡风,带着丝丝冻彻骨髓的寒意,普通的纳气修士接触到一丝,都不禁浑身颤抖仿佛置身于万载不化的寒冰之中,也唯有宗师中期及以上,才能完全无视这等凛冽寒风! “现在明明是盛夏,可这洞口却如同冰窟一般,倒是奇异!” 陆言眉头一挑,有些惊讶。 只见他探出手掌,掌心之中风行剑气纵横,正是当初从凌虚剑主那里临时习得的风行剑道神通。 当时只是勉强模仿个样子,但经过后来反复演练,陆言也渐渐将这个实用的小神通熟练掌握。 其中大概的原理,便是借由体内雄浑的气息,产生一股强大的压力,最终凝于一掌之间,释放出去则是剑气纵横威力无穷! 如今他现在用这掌心剑气的神通,化作强大的压力,将那一丝丝寒气聚拢凝结,一番压制凝练,竟然化作一粒粒微小的冰晶! 众人见此纷纷骇然不已,尤其是林琼这种懂行的,不由眼睛眯起,眸中深处闪过一丝讶然。 要知道,能够凭借自身的纯粹实力,将原本就虚无缥缈的寒气凝结,化作细小冰晶,已经算是一种掌控天地元素的能力了,虽然运用上没什么大用,但是足以说明一个人实力非同凡响,足以当得起“天人”二字! “陆前辈,这些寒气都是洞底临近最下方的石壁上,从石壁上的一些孔洞中冒出来的!” 这时,浮土剑主跳出来,进行了解释,才让众人了然。 “原来是洞底石壁上孔洞流出的寒气!” 陆言心中计较,若论见识,恐怕在场无人出其左右,这种冒出寒气的孔洞,非常像当初桃然说过的一种,寒脉穴。 简而言之,便是他怀疑这西都地底深处,有一条寒气地脉,而这洞壁的孔洞又和寒气地脉相连,这才会源源不断冒出寒气。 “罢了,这次下地窟,宗师以下修为的,便不要跟着了!” 陆言与林琼等人一番商议,最后作出决定,毕竟宗师之下,哪怕穿的再厚,也挡不住这等刺骨寒气。 一些纳气境的修士听到这个消息,眼中自然有遗憾,但并非有什么不满,毕竟比起所谓的机缘,小命更重要一些。 而其他众多宗师,则是心中一喜,有两尊天人化神带队,这便大大降低了他们陨落的概率! “林道友,浮土,朱老哥,我等这就下去吧!” “善!”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林琼则是一拍储物袋,一卷画轴闪出铺展开来,随后迎风而涨,竟然化作厅堂般大小,足以容纳数十人。 “好宝贝!” 陆言赞叹一声,随后身前凭空出现一柄巨剑,他一步踏上,又拉来几尊宗师;随后浮土剑主也祭出一柄巨剑,带上了数人。 至此,三尊飞行法宝,将此次前来的宗师,尽数带走。 “去!” 陆言等三人一催身下法宝,顿时化作流光直冲地窟深处,不多时便彻底吞没于幽黑之中,消失不见。 ...... 也就在林琼到达西都,陆言一行人深入地窟欲斩妖蛇的同时。 外界早已是风起云涌。 若说不久前东瀛入侵高丽,致使宣祖李昖出逃被迫求援大宣,是令整个世俗界都震惊骇然的大事。 那么诸多圣地的出世,恐怕就是令整个修行界都震颤的讯息! 鲁州,崂山府。 明明是大晴天,可却有百姓出海捕鱼,竟然看到临海俯瞰的崂山之巅,有紫电雷海酝酿,煞是神异! 豫州,北邙山中。 有药农看见一座无名山谷中,竟有黑雾弥漫,所过之处花草凋零树木枯萎,黑雾之中更有鬼哭狼嚎之声,宛如大开地府之门,令人惊惧! 江南,扬州府。 矗立无数朝代的明月楼,知名的权贵富商销金窟,竟然在这一日谢绝迎客,无数清冷女子手持各种乐器立于楼台之巅,宛如天仙奏响仙音一般,自立圣地,号月华圣地! 蜀州,蜀山。 有绝世剑光横绝虚空,更有白衣剑仙抬手间,剑如星河、光华万千,琼楼玉宇于山巅若隐若现,自称蜀山剑宫! 甚至是南海圣境观音道场,在这一日有佛光显现,道道真言响彻圣境,宛如无数佛陀高僧讲道说法,佛性天成,无数僧众拜服! 再往后,藏地、北漠、苗疆、秦岭,无数传说中的秘地、仙境,都有原本并不存在的道宫庙宇显现,宛如凭空出现一般,却又强大而神秘! 甚至有强盛的道宫庙宇之中走出神人,或绽神光,或蕴佛性,或掌天行,自封圣地仙土,行走天下招收门徒! 一夜之间,大宣修行界震怖,无数修士只感觉这天地,仿佛都被换了! “天哪,我曾遍览古籍,没想到传说中的蜀山剑宫,真的存在!” “阿弥陀佛,难道南海圣境,曾经真的有菩萨在此讲道说法?” “西南毒蛊之术,原以为只能是小术,难登大雅之堂,却没想到竟有如此强横的传承!” “北漠竟是出现了狼妖族群,不知大宣的镇天军,还能不能镇得住!” “不知道各个圣地大派,对于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圣地,又是什么态度?” 大宣各地,不论是道门、佛门、武行儒生亦或是江湖百道的修士,都在或疑问或感叹或恐惧或观望,这些所谓圣地出世,究竟是好是坏。 尤其是部分修为较高的强者,更是知晓一些传承无数岁月的大宗大派的真正实力,比起圣地出世的好坏,他们更关心如今大宣境内矗立的几尊大教,是个什么态度。 最关注的所在,便是传闻中一门两化神的文圣地孔庙! “恐怕以这些圣地的傲气,不会容许这些莫名冒出来的传承横行霸道吧?” 有人大胆猜测,但很快,就被打脸。 “蜀山剑宫走出白衣剑仙,一人一剑尽败峨眉剑宗,重创五尊剑道巅峰宗师,逼得峨眉剑宗低头,成为剑宫分宫!” 消息一出,无数人悍然失色,要知道,天下太白、峨眉两大剑道传承,峨眉虽比太白弱上些许,但放眼大宣也是千年传承,竟被一人压得低头,甘为分宫? 第208章 三清在上,后土在下 葬下了一片世界? 众人听了这话都很震撼,但没有人觉得这句话形容得不对。 “这,这莫非是鬼王的居所?” 一开始怀疑这是仙人居所的那位,此时又发出了新的论调,这次倒是没人反驳,众人纷纷点头。 眼前石崖之下的一片破败,确实像极了传说之中幽冥地府酆都城的模样,但也不难看出,这片废墟曾经的辉煌! 一栋栋残破的楼阁,墙壁上凋敝的金漆,以及坍塌的金顶、破碎的朱红碧瓦,无一不诉说着这片破败废墟曾经的模样。 这宛如一座地下的大城,只不过不知道曾几何时,破败了! “前辈,快请过来看,这是什么?” 自从来到石崖之后,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这座城市心中过于震撼,原来下到地窟的拘谨也少了许多,不少人都开始四散开来,在附近摸索起来。 这不,就有人在石崖附近有了发现,叫喊着请陆言和林琼过去。 二人走了过去,发现那人发现的乃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灰黑石头,其上布满泥垢和苔藓,和泥垢之上,似乎有些隐约的纹路。 “这是一块石碑!” 作为一代专业户,现场无出其左右的刻碑大户陆言,给出了十分肯定的说法。 随后,他又在掌心凝聚风行剑气,抬手一挥,将石碑上的泥垢连同苔藓一并除去,宛如一层水洗,露出了石碑的本来面目。 “后土宫?” 林琼看着石碑上的三个苍劲大字,不由得念了出来,其他人也纷纷打量上去。 这是一块石碑,灰黑的泥垢褪去,露出了原本的银白色,通体仿佛是纯银铸造一般,但是摸上去的手感,确是一种细腻之感。 而在银白的碑面之上,“后土宫”三个深金色大字异常醒目。 “莫非这曾是个宗门?” 有人一看石碑就立刻反应过来,众人纷纷称是,毕竟名为后土宫,传说许多强大的宗派仙门,就叫某某宫、某某宗一类的。 “你家宗门建在地底下?” 有人立即就提出了质疑,但很快就遭到了反驳:“你怎么不知道这是原本地面上强大的仙门,遭到某种浩劫而倾覆入地下的呢?” 是啊,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在座的众人,并非是初入修行的小白,大多都是传承百年的世家家主或者门派掌教,哪怕不是势力之主,也是江湖成名已久的大修,只不过是受了更强者的号召,这才宛如菜场似的,齐聚于此。 而在这些人中间,大世复苏根本算不上秘密,可谓是通识;甚至还有不少人,家族有秘典传承,其中更有关于古代的只言片语。 “你们说,会不会是大世复苏,才导致这地窟出现?” 有人突然提了一句,众人纷纷默然。 原本他们都觉得地窟就是纯粹的自然地陷想象,或者是火焰巨蛇搞的鬼,但看到后土宫的残骸之后,这一看法彻底动摇了! 说不定,没有火焰巨蛇,西都这个地窟,依旧会出现! “对了,老道突然想起,我楼观台的道场域内,似乎最近也出现了些许怪事!” 忽然,源丰上人一皱眉头,想起了一些事情。 说是就在前不久,楼观台所在的终南山脉,原本有些终年积雪不化的山顶,忽然一夜之间松柏长青,更有悬泉飞下,一派仙境模样。 门下有弟子上报,源丰上人都当是天地现象的变化,没有在意,但是如今后土宫的出现,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不论是后土宫,还是终南山环境的变化,会不会都是天地大变、大世复苏的征兆? 经过源丰上人这么一提,众人纷纷想起,自家的宗派辖地或是世家领地附近,都或多或少出现过一些往年没有的异象。 只不过都因为变化不大不明显,也没有特别离奇的,这才被个个忽略过去,就算有人关注过,但也只是一两天,稍微时间长点就忘了。 “不错,我全真观也有类似的情状出现!” 一名赤色道袍的中年道人点头,他是全真观的本任观主,道场乃是位于王屋山上。 这些宗师,或是势力建立在名山大川之间,或是隐居在一些云雾飘渺的山野之间,基本上都遇见过一些异象,而且一番讨论发现竟然都集中在近期! “看来大世是真的要复苏了!” 有人不禁感叹,但更多人是心中激动。 大世复苏,就意味着一次底蕴的复苏,历史记载中,不乏有些声名不显的山野破庙,经过复苏之后曾经真正的底蕴显现,而化作一方圣地的。 不少小门小派的掌教,此时已经开始幻想,说不定自家门派祖上是了不得的仙门大派,一番复苏,从此走上巅峰自立传教大宗。 但这基本上是不现实的,世界发展到大宣的时代,能够依旧矗立世间不倒的大门派,哪一个不是底蕴深厚?甚至不乏太白剑宗这种,本身虽然衰落了,但是祖师回归,一揽颓势! “除非那些神话传说中真正的仙人传承、圣人道场出世!” 陆言眼睛眯起,他曾经听过桃然说,每一次的大世复苏都是不同的,就比如桃然当初所在的那个璀璨大世,复苏是伴随着覆灭! 旧事物的灭亡,伴随新事物的发展! 但是多数的大世复苏,则是纯粹的原本世界的进步发展,就好比天地灵气勃发,妖兽出现,再比如这地窟出现,曾经毁灭不知多久的后土宫出现! “有道是三清在上,后土在下。” 林琼淡淡发话:“这个后土宫,想必是无穷岁月之前的大宗,哪怕覆灭了,恐怕其中隐藏的机缘,也是我等难以想象的,我建议,诸位大可分散,探索一番!”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都是微微一动。 是啊,机缘! 一路走来,哪怕千年的大药和一些稀有材料,都被修为更高的两位天人和宗师后期巅峰的大高手收走了,但是人家指缝间露出一点,便是几十上百株的百年大药! 而这仅仅是地窟的外围,说不准只是曾经后土宫的普通山林辖地,如今真正得见石碑,恐怕才算是入了后土宫的山门地界! 而那山门之内的后土宫殿宇,又会有多少更为强横的机缘等着? ...... 第209章 道子行走,剑败天人! (方------道-------章)12点后更改!!! 就在陆言一行人深入探索地窟,终于见到后土宫遗址的同时。 外界,又是数日过去。 原本圣地出世的风起云涌,不仅丝毫不减,反而是愈演愈烈! 许多名山大川之间,原本只是有些异象显现,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也纷纷开宗立派,立下传承。 就比如当初山顶形成无尽雷海电河的崂山,竟有浑身闪电的紫袍道人出世,自立神霄玉府,对外宣称风雷圣地。 而明月楼这等风尘场所所化的月华圣地,也开始占据整个扬州,无数武馆和世家,纷纷在月华圣地的女弟子手中的琴瑟下折腰! 甚至有一些原本声名不显的山川,本是寸草不生罕有人迹,可如今竟然有芝兰香草生长,玉石水脉裸露,仿佛人间仙境一般。 有些眼熟? 众人闻言纷纷皱起眉头,但很快,就有人猛然瞪大眼睛,似是灵光一闪,低呼道:“这条赤红巨蛇,和传说中肆虐西都的火焰巨蛇,会不会有些关系?” 此言一出,在座诸人都是一惊,有人目现若有所思之色,但紧接着,就听到陆言的一声幽幽叹息传来。 “不错,陆某也猜测,这多半是那火焰巨蛇的幼崽,或者是有些血脉关系的蛇类妖兽!” 说着,众人就见他走到了红叶蓝果药草旁,靠近那被隔空斩成两截的蛇尸,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银亮匕首,一划,就将蛇尸带着坚韧的蛇皮,从中间划开。 “他这是做什么?” 而他接下来的操作,更是让不少人都感觉摸不着头脑,大为疑惑。 便是林琼,都微微皱眉,眼神闪烁,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只见陆言在前方,吭哧吭哧,把手臂探入划成两半的蛇尸中,一番摸索,随后似乎是摸到了什么,动作一住。 一伙人纷纷好奇凑过去,却见陆言两指之间夹着一枚圆珠,呈现沾着重重血丝,但隐隐约约能看来,是一枚橙红色的圆珠,比黄豆略大。 “这是什么?” “妖丹。” 众人刚一问出,林琼就马上开口,随后淡淡道:“这枚妖丹虽然尚未成形,但其中凝聚着不少火行之力,而蛇类性属阴寒,一般来说就算是成就妖兽之躯,甚至凝聚妖丹,也不会是火属,多为水属或是冰属。” 他一番解释,许多人才了然,原来这位陆前辈去解刨蛇尸,为的便是寻找妖丹,以验证其心中猜想。 而如今,寻到了火属的蛇妖妖丹,也足以证明,就算这头赤红巨蛇并非是火焰巨蛇的子嗣后代,但也必然二者存在一些淡淡的联系。 “可是我听说,凡是妖兽之中能够修成妖丹者,无一不是在妖兽这个群体中,都是属于强者,类比人族,怎么也得是宗师中期以上吧,可如今这头巨蛇,不过纳气境后期......” 这么一说,浮土剑主也想起曾经宗门中的一些典籍记载,但很快,他便提出了疑问。 “很简单!” 不等浮土剑主说完,陆言就微笑着打断,道:“这头巨蛇体内的火行之气虽然不多,但足够精纯,可以说,这蛇妖道行不高,但是凭借着精纯的火行之力,却是强行凝聚成了一枚妖丹!” “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枚妖丹,并不能称之为妖丹!” 按照陆言的说法,这种极为精良纯粹的火行之力,来自于一种妖兽之间的血脉传承,也正是因为这头巨蛇拥有某种强大的火属血脉,这才能够继承一丝血脉中的火行之力,强行凝成类似火属妖丹一般的圆珠! 而强大血脉的来源,那便是呼之欲出了。 火焰巨蛇! 众人都不傻,很快便得出了结论,同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头拥有一丝淡淡血脉的子孙辈,都能将一尊宗师高手瞬间咬成两段,那么这等血脉,该有多强横?那头火焰巨蛇本尊,该有多厉害? 哪怕是这位宗师是在偷袭的情况下陨落,但要知道,修成武道宗师,那便是有护体罡气在身的,而显然,这一身的护体罡气,都没能保住这位的小命! “我记得当初不是说过,不仅仅是巨蛇消失了,更有原本建在城中的巢穴......” 有人突然提了一嘴,此话一出,尽皆沉默。 是啊,还有巢穴! 众人都在想,一尊纳气境的蛇妖便可以跨阶段逆伐人族宗师,那要是整整一巢穴的这类蛇妖呢? 谁又能保证,蛇巢之中,没有血脉浓度更高,实力更强的蛇妖呢?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都有些堵得慌,说不出话,只觉得发闷。 “哼,怕什么?尔等修行,一路走来皆是辛苦,如今虽然面临生死之间,但同样也有前方的种种大机缘!” 林琼似是看出众人的颓然,冷哼一声,传音厉声训斥。 “林道友,不必传音了,若是这洞底都是妖兽,就算是把嘴巴糊上,都没用!” 陆言摇头叹息道,所谓妖兽和普通兽类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妖兽的感知并不凭借什么视觉听觉,而是靠气息的感知。 就好比方才那两位,一靠近药草,便被巨蛇感知,这才遭了灾。 而至于传音之事,往往在传音的时候会有轻微的气息波动,反而不利于整体安全前行,反倒是正常言语,除非大吼大叫,一般来说,无伤大雅。 众人闻言都松了口气,一路传音,嘴巴基本闭着,弄得人憋得慌。 “诸位,已经走到此处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是退缩,没有飞行法宝,诸位也上不去。” 见到气氛被搞得有些僵硬,朱闲连忙跳出来打圆场,但话语之中,也有一股淡淡的威胁之意。 你们已经无路可退,想要上到地窟之上,除了我等的飞行秘宝,别无选择! 众人闻言脸色都有些难看,但是无奈,只能跟着继续走。 之后的行程,倒是相对顺利,路上只是遇见几条比平时山野之中稍大的蛇,都被浮土剑主以及诸多宗师信手挥剑斩杀。 反而是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药草倒是变得越来越多,可谓是百年遍地是,五百年以上药龄的,也是相隔不到几米就能见着一株。 后来陆言林琼等人的眼光也高了,只采摘八九百年甚至千年以上的老药,而其余的百年药材,则是留给朱闲等一众宗师。 毕竟前面恐吓在先,现在又漏出一些无关紧要的汤汤水水,多少能缓解一下气氛。 第210章 失陷蛇巢! “斩!” 西都城下,地窟深处。 随着陆言一声低喝令下,湛蓝飞剑一闪而过,一头如水缸般粗细的巨蛇被斩为两半,细长的蛇瞳中生机陨灭! “呼--” 长舒一口气之后,陆言抬手一招,飞剑回归身旁,发出嗡嗡的清鸣,似乎是在邀功。 “好啦,你确实做得不错,夸你还不行?” 陆言无奈,笑骂一声,这把剑经过他体内的以身养器之法的蕴养,竟是生出几分灵性,成为斩妖除魔的一大助力了! “不知其他人如何了?” 他一边抚摸着湛卢飞剑,面上虽然笑着,但眼底深处,还是不免闪过一丝忧愁。 当初一行人在发现此地是一个名叫“后土宫”的远古宗门的遗址之后,纷纷摩拳擦掌兴奋不已,嚷嚷着要进入石崖下方的宗门遗址探宝寻机缘。 结果进入整个遗址建筑群才发现,这里不仅仿佛自成一座迷宫大阵,不少角落有雾气慢慢生成;更是前后皆有拦路虎! 这所谓的宗门遗址,已经彻底化作蛇妖巢穴,前有巨蛇现身,众人心生退意,却发现后路早已被一条更庞大的巨蛇悄然挡住! “逃!” 有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更何况众人连至交好友都算不上,面对数十条巨大蛇妖的包抄围杀,只能四散而逃,分开突围,各安天命了! 陆言倒是曾经又有心想要庇护一下身旁的言和,但实在是这些蛇妖之中,有几头散发的气息,便是连他都有些忌惮,无奈之下,只能只身突围。 而言和,似乎是被朱闲和浮土二人带着,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了。 至于其他人,皆是一面之缘,是死是活与陆言无关,毕竟他也不是圣人,普救天下。 “哼,没想到这宗门遗址,早就被设置成了天罗地网,万分凶恶的险地陷阱,净等着我等往里跳了!” 陆言冷哼一声,脸色有些难看,不说别的,光是方才信手斩杀的这头赤红色巨蛇,身上的气息都不亚于人族的宗师修为! 更别说当时被包围之时,遇到几头人立而起,用尾巴蜿蜒而行,浑身火焰鳞甲的巨蛇了,那等巨蛇的气息,甚至比肩半步化神,数头围攻之下,便是真正的天人也要饮恨! 所以陆言果断选择跑路。 而如今,他倒是摆脱了大规模的险境,偶尔路遇三两猫狗,都被他迅速解决掉。 但是至于那些各大世家势力的宗师,估计就没那么好运了,能活下超过十指之数就是天老爷烧高香了! “能够提前布下这么周密的局,多半是有强者在背后指使!” 陆言心中思量,他们一行人一路走来,并没有感受到异常的巨蛇气息,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被人实时监视,从而被布局的说法。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心思缜密,知道会有强者要下来,也猜到了这些外来者会进入宗门遗址建筑群,故而将此提前设置,化作蛇巢。 而一般的蛇妖,是没有这等灵智的,除非是那等火焰巨蛇筹划,或者是火焰巨蛇的背后,还站着一群人,是他们在主导! “波斯拜火教?” 陆言的眼睛微微眯起,眸中寒芒一闪而过。 比起是火焰巨蛇开了超凡灵智,他更倾向于后者,是波斯拜火教徒在搞鬼! 毕竟当初从离恨剑主的生平中,以及在江南唐府时偷袭他的人,两边信息一串连,都指向了火焰巨蛇,而且波斯人,似乎是要保护巨蛇! “不成化神,就算有波斯人又如何,我当斩之!” 别人或许不明白其中道理,但是陆言可是清楚得很,这火焰巨蛇哪怕被传的神乎其神,什么口吐烈焰顶天立地,但终归是一头妖兽,是一头尚未化形的妖兽! 要知道,妖兽的实力,并非是体型越大越强悍这么简单,陆言就曾经听桃然说过,在超远古的大世,有一种叫做混豚的巨兽,光是一张嘴就有一方河湖那么大,可是实力却低得可怜,一般的作用,是被各族当做食物血肉! 所以这足以证明,并非是体型越大越强,实力这一块,有理他不在声高! 反而是乌二爷那种纵横一方水府的大妖,化形之后也是平平无奇一尊黑肤莽汉,即便是真身,也不过是一头稍大点的王八,但却可以只手撕裂一些提醒比他庞大的猛兽。 这就是实力上的压制! “唔,似乎主力军队并没有缠上我,那看来有必要去搞些事了!” 陆言心中计较,他将八方聚音法放出,并没有感受到一些异常强横的存在,那么足以说明,敌人的重心已经转移,他已经安全了。 也正是因为别人不管他了,他才要开始搞事,一来是想分担一下朱闲浮土等人的压力,二来就是准备探索这浩大的废墟建筑群,边寻找机缘宝物,边寻找出口所在。 打定主意,陆言一挥手,数道风行剑气纵横,就将地上的两截蛇尸绞杀化作血沫,消散在空气中一股血腥味。 ...... 也就在陆言准备开始搞事,打起游击战的同时。 另一边,一座破败的大殿之中。 “哐当!” 一声炸响,大殿的大门轰然爆开,紧接着就有三道身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若是陆言在此,定能认出这三位,便是他的两位挚友,朱闲和浮土剑主,言和也被二人带着! “这大殿虽然残破,但是我能感受到这其中有一座小型剑阵,走,我们先进去避一避!” 浮土剑主喘着粗气,不时咳嗽一声都能吐出沾染着内脏碎块的黑血,显然伤得不轻。 “不错,里面确实有一个阵法!” 朱闲也憋闷着说了一句。 三人之中,除了言和被护佑住还好些,其余二人都是嘴角挂着血渍,身上挂着彩,走起路来脚下都有些不稳,甚至时不时,还能吐出一口老血,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 只见三人走到了大殿的一座供桌前,浮土剑主强提一口气,低喝一声“启”,随后飞剑祭起将供桌劈断。 就听轰隆一声,一道土黄色的光罩陡然显现,光罩之上,还有三柄土黄色小剑在飞舞。 然而就在此时,门口却突然传来玩味的声音,让三人皆神色一黯。 “嘻嘻,莫非你们这群蝼蚁以为,能够靠着那座半残的剑阵,护住你们?” ...... 第211章 我以我剑,斩黄泉! (防-----盗------章)!!!12点后更改!!! 半残的剑阵? 外界,又是数日过去。 原本圣地出世的风起云涌,不仅丝毫不减,反而是愈演愈烈! 许多名山大川之间,原本只是有些异象显现,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也纷纷开宗立派,立下传承。 就比如当初山顶形成无尽雷海电河的崂山,竟有浑身闪电的紫袍道人出世,自立神霄玉府,对外宣称风雷圣地。 而明月楼这等风尘场所所化的月华圣地,也开始占据整个扬州,无数武馆和世家,纷纷在月华圣地的女弟子手中的琴瑟下折腰! 甚至有一些原本声名不显的山川,本是寸草不生罕有人迹,可如今竟然有芝兰香草生长,玉石水脉裸露,仿佛人间仙境一般。 好比如浙州台州府外的赤城山,原本就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大山,景致也十分一般,罕有人迹。 可自从圣地大教纷纷出世,异象频现,赤城山也开始发生变化,悬泉瀑布飞落,仙鹤角鹿嬉戏林间,更有无数大药药香扑鼻,灵气逼人。 而这等变化,自然吸引来了不少附近的修行势力,更是吸引来了一尊名叫青石散人的散修。 那青石散人,外表虽然看着都快老死一般,但一身修为竟然达到了半步化神,更是使得一只神异小幡,吞吐混黄之气,轻松败尽各方势力,大摇大摆登上赤城山,进入厚重的灵雾之中。 结果令无数强者错愕的是,这位青石散人登山不到片刻,众人就见到他的身形宛如破布口袋一般,从灵雾中倒飞出来。 与之一起倒飞出来的,还有那只神异的小幡,此时也宛如破败树枝一般,被折断成两截,发出阵阵哀鸣。 “发生了什么?” 有人头脑发懵,看了看躺在地上宛如死狗一般的青石散人,惊骇万分。 “哼,这等废材还想入我清平洞天,真是不知死活!” 一声冷哼传来,只见一名赤红长袍青年缓缓从灵雾中走出,背负着双手,一脸桀骜。 而若是细细端详,就能发现,这名青年的眉心处,竟有一枚火焰标记,而双眸,竟是隐现重瞳! “重瞳!他是上古圣人转世!” 有势力之主注意到了青年的眼眸,心中无比骇然,几乎有一种立刻纳头拜下的冲动。 “百年才修成筑基的废物,也好意思一脸大爷样的闯我洞天山门,找死!” 青年面带不屑之色,挥手之间,一道剑光飞出,将原本还想挣扎站起来的青石散人,彻底斩杀! “轰!” 众人见到这一幕,纷纷吓得跪倒,甚至连逃跑的心思都没了,口中忙称“饶命”。 “放心,本道子不是滥杀之人,那人只是冒犯我洞天仙威,这才被斩杀,你们尚未铸成大错,我不会杀你们!” 那自称道子的青年淡淡道,随后看向下方,眉头微挑,指向两名少年,道:“你们资质尚可,可入洞天山门,上去吧!” 说着,他又以挥手,那厚重的灵雾竟然现出一条窄路,曲径通幽,不知向往何方。 两名少年都是出身附近小势力的外门弟子,闻言皆是一惊,略一迟疑,便咬牙想着窄路走去,很快,灵雾闭合,二人身影消失。 之后,一则消息震惊天下。 浙州台州府外赤城山,有自称道子的青年高手走出,一剑斩半步天人,号称师承紫玉清平洞天的玄洲仙伯,欲剑挑天下!更有两名少年在其引荐之下,拜入清平洞天。 此言一出,各方反应皆有不同。 有大宣强者义愤填膺,认为这等人物来历不明,不仅随意杀害大宣修士,更是口出狂言,意在小觑天下英雄,不可放任! 也有冷静分析派,根据这位自称道子的青年说出的信息,企图找出其跟脚。 当然,更多的底层修士乃至知晓修行的相关凡人,还是更羡慕那两位拜入洞天的少年。 毕竟,能够走出道子这等青年强者的传承,会有多么强大他们不敢想,但是绝对比现在所在的一些小门小派和普通世家武馆,要强大的多! 一时间,这位洞天道子,成为许多修士讨论的焦点! “清平道子乃是天生重瞳!” “清平道子出世之后行走天下,与月华圣地的圣女交手,竟然全身而退!” 越来越多关于道子的消息传出,尤其是与月华圣女交手逃走一事,令天下皆惊! 月华圣地的圣女,据说是那明月楼自立圣地之后的第一掌教,自称月华圣女,修为深不可测,但一支,绝对是天人境界的强者! “传说文圣地的圣徒太史乐大人,曾经暗中和月华圣女交手,结果却是三招之内落于下风,数十招战败!” 原本还有年轻修士对于道子逃跑一事嗤之以鼻,认为逃跑有什么好炫耀的,但有年老修士出面解释,顿时闭嘴了。 圣徒太史乐,自称圣徒,执掌文圣地孔庙,天下多尊为“圣主”,乃是成名已久的化神天人强者,有人猜测,其一身修为,已经达到化神巅峰,甚至半只脚都要迈入化神之上的未知境界! 可如今,却依然败在了月华圣女手中。 而清平道子,却能够从圣女手中逃脱,岂不是说这位道子,可以和太史乐一战? “清平道子都这么强了,那清平洞天之主,道子的师尊玄洲仙伯,又该有多强?” 有人苦涩道,无数人默然,而更多的人,则是愈发羡慕拜入清平洞天的两名少年!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随着清平道子的出世,行走天下,越来越多的圣地大教中,都走出了青年强者,实力皆异常强横! “蜀山剑宫有青衣剑子出手,一剑重创太白剑宗半步天人的千寒剑主!” “神霄玉府有神女出世,抬手雷霆蒸干一片小湖!” “北漠狼妖族群拥立狼王,据说有上古异兽血统,自称威武王,仅凭一己之力咬杀无数蒙人铁骑,威震北漠!” 大世复苏,无数隐世圣地大教的传人出世,扣动了为数不多的几尊庞然大物的山门。 而这些古老屹立的庞然大物,包括孔庙在内,竟然尽皆沉默失声! “时代,真的要变了啊!” 有年老修士感叹,只觉得无数尊大山凭空出现,压得大宣修行界喘不过气来! ...... 第212章 丹火与岐黄 “陆......陆前辈!” 亲眼见到陆言一剑将六尊鳞甲蛇妖尽数斩杀,浮土剑主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勉强吐出这么一句,便轰然倒下。 “浮土道友!” “剑主前辈!” 后方,朱闲和言和俱是一惊,连忙高声喊道。 “无妨,他只是消耗了心尖的精血,元气大伤,这才生生晕了过去,性命并无大碍!” 见着言和一下子扑上去,对着浮土剑主的身躯又是摇又是晃,陆言嘴角微微一抽,摇了摇头道。 浮土剑主的伤势,他只需要催动启明术瞧一眼,就能看个明明白白。 强行激发了某种消耗巨大的秘法,将体内的剑道精华消耗一空! 修士修成宗师之后,一身气息凝练,化作一身炼精,又称精气。 而强行施法导致精气一耗而空,就好比一名普通人活活饿晕过去,说白了就是浑身无力,但是尚未到了威胁性命的程度,只需要缓缓补充即可。 “谁有百年的老药,三株,五百年以上千年之下最好!” 陆言望向朱闲和言和二人,只见朱闲毫不犹豫地取出三株一模一样的晶莹淡黄色四瓣花,使得他目光微微一凝。 九百年的药草,差一点就是千年的宝药! “你倒是舍得!” 陆言诧异地看了朱闲一眼,却见中年面色平淡地摇了摇头:“浮土道友为了庇护我等而受伤,几株草药而已,算不得什么,知恩图报,我朱闲还是明白的!” 陆言闻言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接过药草,随后走向三尊鳞甲蛇尸,抬手一挥,剑气纵横将蛇尸劈开,一共三枚火红色的拇指大圆珠被摄到手中。 “真正的妖丹!” 朱闲眼神微凝,不同于当初红叶蓝果草药旁的那头赤红巨蛇,这几尊鳞甲蛇妖都是半步化神级别的大妖,加上精纯的血脉,竟然勉强凝结出真正的妖丹! 他自然感受到了那拇指大小的火红圆珠之内,蕴藏的恐怖能量,但却是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知陆言取这妖丹,是和用意。 “哼,火来!” 谁能料到,在朱闲等人惊讶的目光中,陆言抬手虚空一抓,竟然从这三枚妖丹中抓出三道赤红的火焰,被牵引到手中。 “凝!” 随着陆言再虚空一握,将三道火焰尽数握在手中,之后竟是凝聚成一道巴掌大的火蛇虚影,浑身扭动、摇头晃脑,似是在咆哮挣扎。 “给我炼!” 陆言一声低喝,鬓角流下豆大的汗珠,将三株九百年大药悬浮空中,以火蛇虚影焚烧。 渐渐地,三株草药竟然没有如想象一般化作飞灰,而是发出一股异香,慢慢分解开来,最终化作一团淡黄的半透明液体静静悬浮于空。 “药液,陆老弟准备炼丹吗?!” 朱闲在一旁差点看呆了,以丹火炼制草药凝成药液,这是道门炼丹岐黄之术的手段,而且看这药液的精纯程度,似乎这凝练药液的手法并不简单! 可陆言不是江湖道成道,辅修文武两道吗?什么时候又学会了道门的炼丹术了? 朱闲望向陆言的目光愈发复杂,发现这个青年自己已经无法去追赶超越了,而且青年的实力本领,也愈发难以看透。 “罢了,这玄黄草的药液也勉强能用。” 一团药液凝成之后,陆言眼中闪过一丝遗憾,脸色微微一白,不再继续以丹火炼制,选择收手。 “没有丹炉,也不是自身丹火,更没有正宗炼丹手法,想要成丹果然还是万分困难啊!” 他心中微微叹息一声,当初碑林图给出的精品药典,虽然记载了多种丹火的运用之道,也介绍了自身凝练丹火的方法,但终归其上并没有正统的炼丹手法。 而这一招浮空凝练药液,还是陆言自己利用药典之上一种“凝火术”,结合自身的创意自创出来的手法。 所谓“凝火术”,便是自身尚未凝练丹火之时,可以借助一些火行之力浓郁的宝物,以自身气息牵引宝物之中的火行之气,从而强行凝练外在的丹火。 这种丹火运用之法有两个缺陷,一是宝物之中的火行之力不能太弱,否则无法凝聚丹火;二是如果施术者自身实力太低,也无法凝练丹火。 第二个缺陷陆言并不存在,而第一个缺陷,也被他急中生智,利用鳞甲蛇妖的妖丹给解决了。 “看来此行结束之后,有必要跑一跑几大道门,去看看记载炼丹的典籍了!” 陆言心中思量,想来作为龙虎山代天师,说想学炼丹查阅一些炼丹典籍手法,还是很轻松的。 更何况,武当山那位也在龙虎山占有管理席位,代天师想跟着学点炼丹之术,相比那老家伙也不会拒绝。 拿定主意之后,陆言不再去想炼丹的事,而是探手一招将药液虚握在掌心,走向昏迷的浮土剑主。 “这是玄黄草的药液,我现在喂他喝下,静等恢复便可,之后便没有大碍了!” 陆言对着言和二人说了一句,用手轻轻一推,一团药液便缓缓没入浮土剑主口中,手段惊人。 只见这玄黄草被动没入浮土口中之后,竟然被迅速吸收,浮土剑主整个人都瞬间绽放了土黄色的光芒,少了些许锐利厚重,多了些柔和,随后迅速敛去。 “好生强大的药力!” 饶是朱闲知晓陆言凝练药液的手段莫测,但此时看到药力片刻间就被浮土剑主自动吸收,还是瞳孔忍不住一缩。 “你们两个过来。” 陆言招了招手,将言和和朱闲唤来,随后破碎了三颗黯淡下去的妖丹,将妖丹破碎之后的粉末,洒在了二人的伤口处。 “嘶--!” 朱闲倒还好,只是眉头微挑一下,但是言和少年心性,可就忍不住了,直接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只感觉伤口处,仿佛有炽热的木炭在烫烤,但是后劲却莫名地舒坦! “以毒攻毒,效果强,忍着点!” 陆言说了一句,随后又一招手,飞剑一闪而过,将其他三尊蛇妖的尸体劈成两半,虚空一握,就将三枚妖丹抓在手中。 “哼,果然是波斯拜火教那帮人!” 他又走到黑袍人的尸体旁,一番摸索果然摸出一枚黑亮的令牌,正是拜火教的拜火令! “此处不宜久留,走吧!” 收拾完毕,陆言招呼一声,便准备离开。 可还没走出大殿门口,他突然猛地回头,死死盯住了言和朱闲后面,那断裂的供桌。 “唔,好生纯粹的土行剑气,不错,哈哈!” ...... 第213章 道源法宝,千里江山图! “嘿嘿!” 一道苍老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将朱闲以及言和吓了一跳。 朱闲还好,尚能保持镇定迅速扭头后退;言和却是直接给吓得一蹦三尺高,躲到了不远处的柱子后面。 这家伙,什么时候出现的,吓老子一跳! 陆言定身一瞧,只见原本的残破剑阵之上的淡黄色光幕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尊矮小的土黄色长髯老者。 老者的身材宛如前世中西游记里的土地老儿一般,身形有些虚幻,似乎并未活人。 “你是谁?” 陆言眉头微微皱起,问了一句,却见老者突然有些跳脚,哼哼道:“小辈讲话真是尊敬,才多少年过去,世人都不知我后土宫黄天剑王的威名了么?” 黄天剑王? 陆言和朱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之色,饶是以陆言的博学强识,也并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没听过!” 二人虽然心中疑问重重,但终究并未出声,可言和却是仿佛愣头青一般,直接出口说了这么一句。 此话一出,那自称黄天剑王的小老头眉毛皱了一下,随后有些不满的冷哼道:“听没听过不要紧,你们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把这小子留下!” 说着,老者伸手指向躺在地上的浮土剑主。 “你想做什么?” 朱闲闻言,面上立即露出了警惕之色,便是陆言,也脸色一沉,心思电转,猜测着这黄衣小老头的目的和企图。 “嘿嘿,做什么?” 只见黄天剑王双手抱臂,面现冷笑之色,缓缓道:“你们不用管我要做什么,本座要做什么,你们不配也没必要知道!” 说罢,他语气微微一顿,接着道:“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这小子,甚至这小子还会因此得福,有他自己的一番大机缘!” “机缘?我看未必吧?” 陆言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似是在衡量此间说法;倒是朱闲冷哼一声,面色不悦。 他曾经听说过,许多远古强者神魂强大,经历数百上千年,甚至于万年之久,神魂依旧不灭,能传于后世。 而在这期间,这些强者为了能够永生不死,就会不断寻求夺舍转世的躯体,经常就会有一些与这些强者神魂相性匹配的身躯出现,从而被夺舍。 如今这名叫黄天剑王的远古高手,神魂突兀出现,还找上重伤昏迷的浮土剑主,很容易便让朱闲联想到夺舍转生一事。 “老头,我看你是想夺舍浮土道友吧?” 朱闲一声清喝,随即祭出一幅画轴,徐徐展开之后,其上竟然绘有一方江山! “千里江山图!没想到师尊为了此次西都之行,竟然把这幅至宝交给了朱师兄!” 言和惊呼一声,随后眯起眼再仔细一看,又喃喃自语:“不对,这是江山图的摹本,恐怕威力只要真迹的五十之一成!” 他看出了这千里江山图只是仿制品,仅仅能发出真迹的一小部分威力,但尽管如此,依旧不能小觑。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作为孔庙的高徒之一,很清楚那千里江山图原本,乃是供奉于孔庙禁地夫子庙的圣人像之前的少有几件秘宝! “去!” 只听得一声大喝,众人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大江山河之间,周围青山碧水、甚至有禽鸣兽吼空谷传响,久久不绝! “画中世界!” 便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陆言都被惊得回过神来,吃惊地望着周围,这俨然是一方画卷世界! “论威力虽然不及我那西山雪霁图,但是层级上却是比我那图卷法宝高出一等!” 陆言一番感知,很快作出了判断。 西山雪霁图,顶级的水行图卷法宝,天行图卷,而再往上一等,便是道源图卷! 何谓道源图卷? 正所谓天地万物,皆为道之本源,道源道源,便是直指天地万物的本质! 而道源图卷法宝,简单来说,可以看成是前面三种图卷法宝:生灵、人文、天行的综合相加,生灵和人文构成人与万物,而天行则是天地之力! “不过威力似乎并不是很强,看来不是真正的道源图卷,应当是仿本!” 真正的道源图卷掌控天地万物,远远不是化神乃至于叩天能够炼制的,陆言猜测,恐怕天门之境的大高手都不一定拥有道源图卷,估计至少都得是传说中的神桥强者了! 而至于仿本法宝的威力,则是取决于仿制法宝的人的实力。 陆言感觉,眼前这幅道源图卷仿本,散发着化神的气息,多半是太史乐或者是前任圣主的手笔,但是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之所以能够仿制,乃是因为法宝原件的存在,也就是说,孔庙拥有真正的道源图卷! “这就是一代圣地的底蕴吗?果真可怖!” 陆言心中计较,圣地之所以为圣地,不是没有原因的,能够矗立无尽岁月不倒依旧为圣地,说明底蕴之深厚,超乎想象! “若是真动用道源图卷的真迹,恐怕大世复苏,甚至如后土宫这般远古的庞然大物复活,都很难抵挡吧?” 也就在陆言心中震惊之际,只见面对千里江山图的仿本,黄天剑王怡然不惧,抬手挥袖间,无数土黄色剑气飞纵,将周围的山河大川撕裂粉碎,瞬间破碎了画中世界! 而就在画中世界破碎的瞬间,千里江山图也一声哀鸣倒飞而出,朱闲更是刚刚恢复一些的面庞,瞬间煞白! “我说了,没有恶意,不是夺舍,乃是这小辈的机缘,尔等如此,是何道理?” 黄天剑王一连吐出数个词语,眼中吞吐寒芒,一张脸也阴沉下来。 朱闲见状强提一口气,正准备再次催动千里江山图时,却见一柄湛蓝飞剑拦在了他的身前,正是湛卢! “罢了!” 陆言叹息了一声,在朱闲不解的目光中,缓缓道:“我相信前辈没有恶意,这也是一场大机缘,但是是否留下,我等无法决定,还是得看浮土道友本人吧?” 说着,他望向了躺在地下的浮土,一道灵光弹过去,只见浮土剑主缓缓苏醒。 待到将前因后果解释一遍之后,浮土剑主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我愿意留下!” ...... 第214章 远古宗门的守卫者 “哈哈,小子放心,老头我也是起了惜才之意,而且不忍这一身无上传承就此衰败,不会对你不利的!” 望着浮土剑主,老者仿佛在看一块璞玉一般,打量过后,不由开怀。 “嗯,资质中上,但韧性和心性都是上上,根基也扎实,放在后土宫剑庐,也算是个候补剑子的程度了,不错,不错!” 黄天剑王越是端详,越是不住地颔首,面露淡淡笑容,显然对于浮土剑主这个衣钵传人,很是满意。 但这一幕落在朱闲眼中,老者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阴森的笑,笑中的含义,也仿佛是老猎人在打量着优秀且即将到手的猎物一般。 “陆老弟,把浮土道友交给这什么黄天剑王,真的没事么?” 朱闲给陆言脑海中传音道,却听陆言没好气的声音回应道:“我也问了,但这是浮土他自己的选择,我们没必要也没权利去管!” 接着,他话锋一转,又叹息道:“不过这位剑王,估计确实对于浮土没什么恶意,至于夺舍的说法,他也做不到,想夺舍都没办法!” 陆言感知过,眼前这尊看似威力无匹,剑气破碎画中世界的剑王强者,也不过是一道残魂的强弩之末,一旦残魂的力量耗尽,便会彻底消散,再无重生夺舍的可能。 而且夺舍,必须要是完整或者接近完整的神魂才能夺舍,这等风中残烛一般的神魂,根本不能夺舍;若是强行夺舍,恐怕还没进入对方识海灵台,自己就先神魂消散而陨落了! 所以说,黄天剑王对于浮土剑主行夺舍之事的可能性为零;而两人又无冤无仇,黄天剑王也没必要拼着残魂消散的风险去杀浮土。 这也是为什么,当浮土剑主同意留下之时,他陆言并未阻止的原因了。 “想来浮土自己也感知到了吧!” 那黄天剑王身上,土行剑道气息浓郁,和浮土剑主的剑道相匹配,所以老者说是要传下一身衣钵这事,多半是真的。 “这九成九是浮土的大机缘,咱们就别打扰了,走吧!” 陆言招呼了一声,后土宫这等远古大派,宫内能自封“剑王”的强者,这等高手的传承,必然惊人,浮土确实捡了大造化了! 至于拜火教会不会寻到此地,陆言想到这里不由一笑。 连道源图卷的仿本都能轻易击破,哪怕黄天剑王再怎么强弩之末、风中残烛,也不是波斯拜火教那帮臭鱼烂虾能够对付的,除非是那所谓圣使亲至还差不多。 “那个,陆前辈,师兄,我想留在这里,为浮土前辈护法!” 只听得柱子后面传来有些怯懦的声音,陆言闻言一笑:“你这实力还护什么法,想留下就直说,不过后面的情况也确实未知凶险,你实力一般,留在这里,不失为上策!” 言和闻言,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被看穿的尴尬。 但陆言却是丝毫不在意,淡笑着望向浮土剑主道:“浮土,这小子就拜托你照拂一二了。” 浮土剑主点了点头,随后又望向身后的土黄色虚影,面露征询之色。 “哼,不想死就来到老头跟前,顺便好好观摩一二!虽说你这小子所修并未剑道,但天下修行换汤不换药,便是看看,也会有所收获!” 黄天剑王冷哼一声,冲着言和勾了勾手,随即又道:“说不定你在旁看一看老头我传法,就能像那小子一样,将剑道化为兼修法门!” 说着,他抬眼看了一眼陆言,随后迅速收回目光,心中感叹。 “兼修文武,主修江湖百道,这是要直指真正的无上大道啊!” 老者作为绝世强者,可是清楚,自古以来那些惊才绝艳的天才骄子,皆修成多道,最终万法归一,证得无上大道。 可却是万万没想到,在时值末法的如今,还能冒出这么一个好种子! 而陆言却并不知道他此时心中所想,只是略一拱手,冲着言和与浮土道了声“保重”,就和朱闲踏出大殿离去了。 ...... 与此同时,一座破败的阁楼之上。 一名身着金边黑袍之人,高高俏立着,往下俯瞰,便是一片广阔的废墟建筑群,错综复杂,宛若迷宫一般。 “啪嗒!” 只听得一声脆响,黑袍人从袖子里摸出一枚红色玉牌,此时的玉牌上遍布裂痕,仿佛随时都要破碎一般。 “唉,能够杀死一尊副使,看来我确实是小瞧了这帮人!”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她可是知道,一尊副使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是其手下却掌控着至少六尊鳞甲蛇将,那可都是半步化神的大妖! 也就是说,这帮探入地窟深处的人,其中有绝世强者,或是一人,或是两三人联手,将一名拜火教副使连同手下六尊蛇将,尽数斩杀! “恐怕一般的副使和蛇将已经无法将之剿灭了,看来是时候动用那东西了!” 一道银铃般的低笑响起,只见那黑袍人从怀中掏出一只土黄色石盘,其上纹路纵横,各有无数个小点星罗棋布。 这是她们提前进入后土宫,寻到的控制外围后土宗城的阵盘,也是拜火教在此赖以依仗的底牌之一。 “副使和蛇将好杀,但不知道,对上远古宗门的守卫者,是谁强谁弱了!” 黑袍人轻笑一声,青葱玉指一点,就将石盘之上的一个黑点点亮,散发着土黄色的光芒。 只见那黑点亮起之后,竟然自行开始移动,缓缓从石盘的边缘,向着中心移动而去。 而那个方向,正是陆言等人之所在! ...... 就在波斯拜火教徒再起阴谋之时,宗城遗迹深处。 陆言并不知道正有危险悄然逼近,此时正带着朱闲一边寻找着出口,一边探寻机缘。 黄天剑王的事,让他充分意识到,这片遗迹之中还有许多隐藏地机缘存在,很有必要好好探寻一番。 毕竟到了他这个修为,被困于此的第一要义不在于活命,而是寻找机缘更进一步。 在陆言看来,这个遗迹之中,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伤到他了。 ...... 第215章 拜火教徒的围杀! “这帮人是蝗虫吗,所过之地简直是寸草不生!” 西都城下,地窟深处。 朱闲一把将一只破了仨洞的泥瓶扔了出去,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饶是以他这样的沉稳的性格与皇室修养,也不由气得骂出了声。 要问为何?一路走来,可谓寸草不生啊! 别说什么机缘了,便是一些残留的法宝残片亦或是如黄天剑王的那种残留的阵法,影都没见到! 唯一能见到的,便是这散布于各个废墟房屋之中,各式各样的破烂器皿,锅碗瓢盆,还有如方才丢掉的那只泥瓶。 “拜火教那帮人比咱们先到,这宗城外城区域没什么机缘也很正常。” 倒是陆言依旧淡定,黄天剑王那等强者被唤醒只是浮土剑主修习土行剑道,机缘巧合之下就唤醒了这尊远古强者的残魂,乃是稀罕的事件。 他坚信,就算类似的机缘还存在,也不会很多了,而且基本上都如黄天剑王那般,需要特殊的触发条件,因果未到,毛用都没。 “不过还好,虽然没有发现什么机缘,但是也没有耽搁任务,我能感觉到咱们离出口越来越近了!” 陆言轻叹一声,随后缓缓道。 越往前走,火行之力的气息就愈发浓郁,说明也越来越靠近火焰巨蛇的所在之地了。 而火焰巨蛇之所在,据他推测,应该就位于后土宫的极深处,至少也是穿过宗城之后,真正的后土宫宗门所在。 “不错,我也有这种感觉!” 朱闲也点了点头,和陆言不同的是,他之所以作出这等结论,乃是因为千里江山图仿本的存在。 即使是仿制品,但其原本真迹终究是道源法宝,以天地万物道之本源自居,针对所谓火行之力,还是能感受到的。 这也是一些顶级法宝不需要施展就存在的神通,就好比陆言的天行图卷西山雪霁图,只是拿出画轴不展开,周围的温度就会下降许多,可见图中蕴藏的寒意之浑厚! “嘶--!” 只听到一道阴冷的低吼响起,一头火红的身影忽然从一旁黑漆漆的废墟中冲出,露出两根锋利泛着寒光的蛇牙,就冲着陆言咬去。 “哼,孽畜!” 陆言冷哼一声,无比熟练的一挥手将这头鳞甲蛇妖砍成两半,虚空一摄,就将那蛇将的妖丹抓在手中。 一路走来,他已经得了许多枚妖丹了! “第十七头!” 朱闲微微皱眉,这竟是一头鳞甲大妖,内蕴妖丹的那种! 从黄天剑王那出发,他们一路走来,一共斩杀了十七头蛇妖,其中有五头是这种大妖,其余都是一些普通的炼精妖兽。 “怪哉,按理说这些鳞甲大蛇妖应该是跟随着那些波斯拜火教徒的,怎么经常就这么单独冒出来?” 陆言心中微微诧异,据朱闲和言和两人所说,只有所谓的副使才能御使这些鳞甲蛇妖,而这些鳞甲蛇妖,也多是结伴搭伙跟在副使身边。 可按照如今的情况来看,时不时就有鳞甲蛇妖冒头,而且都是以偷袭的方式出现,很难不让人有所猜测。 毕竟区区半步化神的蛇妖,不可能灵智那么高,还玩起偷袭,搞起战术来了! “这帮蛇妖是送死么?” 只见朱闲眉头一挑,陆言却淡淡道:“别大意,我怀疑后面在憋大的呢。” 随后,他对朱闲用传音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这么说,咱们的行踪,很可能暴露在了敌人的监视之下?而这些蛇妖,都是敌人派来试探虚实的?” 朱闲不禁大惊,而陆言却语气沉重:“恐怕不止,我猜测,那些剩余的副使和鳞甲蛇妖,大部分都在往咱们这汇合,准备联手对付咱俩了!” “那可怎么办?!” 朱闲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如今底牌已经彻底展露,说白了这是那千里江山图的仿本,而哪怕手持至宝,也就勉强对付几头蛇妖加上两位副使了不得了。 而若是按照这一趟趟试探来讲,恐怕至少有五位副使,数十蛇妖之多,非常难对付! “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陆言叹息一声,他倒是一拍所谓的围攻,要知道,他手中还有许多底牌没有展露,自信只要不是那火焰巨蛇联合圣使,之下他无敌。 至于那些各大世家的宗师之流,估计也死得差不多了,毕竟拜火教的实力之强,超过了他的想象。 “难不成这拜火教与火焰巨蛇之间有什么非凡的关系?” 陆言不禁猜测,毕竟之前就听人管火焰巨蛇称“圣蛇”,再加上那些副使都是驱使这些鳞甲蛇将。 最终他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拜火教此来,或是就是专门冲着圣蛇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陆言心中一沉,若是真让火焰巨蛇和圣使成功联手,不敢说整个大宣,但是大半个西北,恐怕就会因此动荡不安! 到时候镇天军真压不下,万一北境再趁机入侵,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谈大宣如何,若是火蛇不死,圣使不死,恐怕我也很难安稳出去,活下来吧!” 陆言一声苦笑,为今之计,只有一往无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斩杀鳞甲蛇将之后,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 但很快,在一处矮屋旁,陆言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来了!” “什么?” 朱闲还一脸懵圈之际,只见旁边的矮屋轰然倒塌,烟尘弥散之间,一道火红身影窜出,但接下来,就被一道剑光一劈两半,妖丹也被虚空摄走。 “诸位,何必再躲躲藏藏?” 陆言一脸淡然,对着虚空喊了一句,接着就听到缓缓的鼓掌声响起,从前方不远处的箱子中走出一行人。 足足二十头鳞甲蛇妖,六名黑衣人,为首的乃是一名银丝镶边的黑袍人。 “不愧是大宣之内的化神,感应、实力、反应,都堪称一流,比那些自诩宗师老祖的杂鱼强多了!” 为首那银丝黑袍人持着古怪的强调,冲着陆言淡淡笑道,但却让朱闲闻言脸色微变。 按照对方所说,那些他带进来的宗师只要遭遇黑袍人,无一幸免,这也不禁让他生出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别废话,你们这是打算围攻是吗?那就上吧!” 陆言依旧是一脸风轻云淡,勾了勾手,眼中露出蔑视,让气氛陡然变得无比凝重! ...... 第216章 轻浮的陆言? “哼,狂妄!” 只听那为首的银丝黑袍人一声冷哼。 朱闲也用诧异的目光望向陆言,他不明白,怎么刚刚对上拜火教的敌人,这家伙就像转性了一般,开始言语轻浮,进行挑衅? 要知道,前不久面对黄天剑王那等远古强者的时候,陆言都是无比沉稳,可如今对上了拜火教众人,却仿佛降智了一般。 “不对,陆老弟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朱闲心中计较,他是断然不相信陆言在片刻间突然降智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陆言是在装,在装疯卖傻,故作纨绔! “只是他这么做的原因究竟为何呢?” 也就在朱闲思索之际,陆言和拜火教众人已然交手! “哼,不堪一击!” 只见有三尊鳞甲蛇妖尚未靠近陆言,就被飞出去的湛卢剑斩为两段,生机陨灭。 甚至剑气纵横之间,顺带着还将三尊鳞甲蛇将的控制者,一尊黑袍人碾得粉身碎骨,化作一地血肉。 转眼间,一个呼吸,一位副使连带着三尊半步化神的大蛇妖身死! 那为首的银丝黑袍人见状,不禁瞳孔微震。 他一直觉得凭借圣蛇的优秀血脉,诞生出的嫡系后裔绝对实力非凡,哪怕是半步化神,恐怕都能力敌一些弱一点的人族化神。 而正常的人族化神乃至于稍强一些的,恐怕也敌不过三尊以上的鳞甲蛇将的围攻。 可如今,她看到了什么? 一人一剑,在三尊蛇将尚未靠近的时候,就眨眼间被斩杀,还顺带着劈出一道剑气,将一位同伴绞杀! “眼前这个轻浮的青年,很强!” 银丝黑袍人迅速在心中作出了判断。 “你们几个一起上,我赶时间!” 轻易斩杀四位敌人之后,陆言的气焰越发嚣张,冲着对面的黑衣众和鳞甲蛇将勾了勾手,面露不屑之色。 “哼,狂妄至极!大人,让我去会会他!” 只见一名身材异常高大雄壮的黑袍人一步踏出,粗犷的声音传出,把陆言吓了一跳。 “原本以为你们拜火教是步兵大队,却没想到是步坦协同?” “什么?” “哦,没什么!” 陆言摇了摇头,一声叹息,随后眼高于顶,睥睨道:“不过恐怕这位连同身后几条小蛇,还不够我一刀砍的!” “吼!” 高大雄壮的黑袍人身后的几尊蛇将闻言,显然也是被激怒了,怒吼一声,随后阴冷地吞吐着蛇信子,一对竖瞳森然。 “好好好!” 高大雄壮的黑袍人一连吐出三个“好”字,语气宛如万载不化的寒冰一般阴寒。 只见他转过头,冲着银丝黑袍人拱手道:“大人,还请让我等一齐出手,拿下这出言不逊的狂徒,让他知道知道我圣教的厉害!” “不错,这小子目空一切,应当出重拳,让他知道我圣教之人不可羞辱!” “是啊大人,还请快下命令,让我等一拥而上将这毛崽子撕成碎片!” 后方的几名黑袍人纷纷开口,语气中满是愤怒,其中还有一人声音苍老阴寒,看样子竟是一位老妪! 除去方才被一剑波及斩杀的黑袍人和为首的银丝黑袍人,就剩下四位黑袍人,而其中三位都已经开口,要求给陆言一些颜色看看。 最后剩下那位哪怕没开口,一柄匕首也早已抓在手中,身上气息阴冷,早已说明了态度! “好!小子,你实力不弱,但奈何长了一张嘴,信口开河目空一切,羞辱我圣教中人,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圣教以多欺少了!” 银丝黑袍人望向陆言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无比冰冷。 “要上就快上,别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不对,你们波斯拜火教,好像本来就是一群娘们,哈哈!” 面对围攻,陆言依旧能做出这般挑衅,不仅让朱闲心中一沉有些担忧,对面的众多敌人,更是浑身森冷。 “哼,找死!” 那高大雄壮的黑袍人先一步出手,几尊蛇将也扑来,随后,另外的所有蛇将和两名黑衣人也纷纷攻来,倒是那名一直没有说话的手持匕首的黑袍人,不见了踪影。 “陆老弟!” 朱闲见状也头疼不已,十数头蛇将加上几位拜火教精英教徒的围攻,便是他执掌道源图卷的仿本,也是束手无策。 他只感觉陆言这家伙,有些过于神经大条了,但是也没有什么怪罪,毕竟大家一条战线,迅速就祭出千里江山图的仿本准备支援。 “来得好!” 陆言大笑一声,不闪不避就站在原地,甚至兵器法宝神通一样都没施展,就静静站着。 这一幕不禁让银丝黑袍人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眼瞳猛然张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喝道:“有埋伏,退!” 她其实此刻心中也无比懊悔,恐怕对方那般傲慢与目中无人,根本就非本性,而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激怒她们! “我就说,能在末法时代修成化神的大修,怎么可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轻浮浪子模样,果然是我失察了!” 她的心中愤怒,可有无可奈何,只能坚定决心,躲在黑袍下的双手掐诀,口中碎碎念,似是在召唤什么。 “对不住了各位,不过接下来,本使会为你们报仇!” ...... 另一边,三位黑衣人带着各自的蛇将已然攻近,却听得银丝黑袍人一声大喝,内心俱是一惊。 但此时想要退后,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只见陆言突然一收脸上轻浮的笑容,面色恢复风轻云淡,大喝一声:“起!” “呼哧--!” 一道道寒风笼罩,刺骨的寒意袭来,仅仅是片刻之间,十余头蛇将和三名黑袍人就被冻成了冰雕,有人甚至在冰冻之后,还保持着逃跑的姿势。 “什么时候埋伏在这的?” 银丝黑袍人由于距离够远,夺过一劫,看着这数十个晶莹冰雕,不禁目瞪口呆,失声出口。 而陆言身旁,一名身材矮小的黑袍人猛然凭空杀出,同时见到这一幕,也不禁一愣。 也就在她发愣的片刻间,一道寒光袭来,直接将其穿胸斩杀! 局势,在一瞬间完成了逆转! ...... 第217章 氐土傀将 局势,在一瞬间完成了逆转! 原本陆言一方两人,拜火教一方强者无数;而现在,变成了二对一,陆言一方依旧两人,而拜火教转眼只剩下一名银丝黑袍的副使了! 此刻,朱闲哪里还能看不出,这一切都是陆言的计划,目的就是为了激怒拜火教众人,促使对方一拥而上,最终完成一网打尽! “现在,还是人多欺负人少么?” 陆言淡笑着,恢复了之前的沉稳,信手之间,名剑湛卢飞纵,就将化作冰雕的十余头蛇将和三名黑袍人尽数斩杀。 一切也正如朱闲和对方所料,他表现出轻浮浪子的模样,就是为了激怒敌人,方便用西山霁雪图一网打尽。 毕竟若是突到对方近前施展西山霁雪图,那样不仅会遭受到攻击,而且肯定会有人起警惕而退后防守下来,无法百分百做到全部斩杀。 而若是不激怒对方,想办法让敌人一拥而上,西山霁雪图的冰冻威力就不能完美利用,也就失去了这件群控大杀器的意义。 原本陆言计划是激怒对方全体从而一击必杀,可如今看来,那名为首的银丝黑袍副使果然是个狐狸,狡猾谨慎得很! “不过结果还算不错,对方只剩一人,不成威胁!” 陆言心中盘算,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大部分战力包括威胁最大的十余头大妖都被解决了,区区一个半步化神的副使弹指可灭。 “哼,你也别得意,就算我死了,圣教中人也会为我报仇的!” 对面,银丝黑袍副使也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惊恐,但很快就散去,目光重新变得冰冷,嘴角挂着冷笑,依旧仿佛在看一尊死人一般。 “嗯?” 陆言见状,眉头一皱,对方这表情既不像是视死如归,也不像是临死前的反扑,更像是胜券在握、计谋得逞的模样。 “难不成对方还有蛇将?也不对呀,蛇将不足以让她觉得胜券在握!” 他心中思索,就算对方还保留着蛇将或是黑袍人,但他也不惧,顶多是斩杀的过程中多费些手脚罢了,根本不会危及到生命。 “除非,拜火教还有别的底牌!” 想到这里,陆言双眼眯起,默默将湛卢飞剑召回,将西山霁雪图也暂且收起,身体不由得紧绷起来。 但很快,他的猜测就得到了印证。 就在陆言和朱闲与这位银丝黑袍副使对峙期间,只听得轰然一声,接着周围便开始地动山摇,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 “出什么事了?” 正在摸尸、收缴敌人战利品的朱闲突然一惊,望向陆言。 “哈哈哈,这座宗城的守护者氐土傀将要来了,你们都得死!” 银丝黑袍副使不知是被压抑太久还是如何,竟然在这一刻狂笑起来,如癫如疯,指着陆言继续道:“一个化神初期巅峰,一个宗师巅峰,我杜拉能拽着你们一起死,不亏!” “宗城守护者?还能活到现在不成?” 陆言心中一惊,随后沉思起来。 对方死到临头,也不至于在这等事情上恐吓他们,那么说的十有八九为真。 而既然这个宗城守护者真的存在,那就不可能是活人,反而极有概率是傀儡或者机关人偶一类的大型法宝! “哼,什么宗门守护者不守护者,想拉着我们去死,那就请你先走一步,早些去见阎王吧!” 很快,陆言脸色有些难看,眼神发狠地望向银丝黑袍人,显然充满了机关算尽却依然被摆了一道的愤怒。 “死!” 只见他抬手一挥,湛卢飞剑就嗡鸣一声飞出,将不及逃跑的银丝黑袍人一剑斩下头颅,死得不能再死了。 “原来是圣剑!” 临死的瞬间,银丝黑袍副使感受到了飞剑的威力,也终于明白了陆言远远强过一般化神的原因了。 但可惜,一切都晚了。 “陆老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将围杀的诸多拜火教众人尽数斩杀过后,朱闲面对着地动山摇的动静,也不能淡定了。 “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然老哥你有什么好办法能对付吗?” 陆言有些没好气道,如今连敌人什么模样都没见到,他心理也没底啊! 于是乎,两人只能做好应对的准备,感知着动静一步步靠近,一边各自催动起各自的法宝。 约莫半刻钟之后。 “来了!” 只听得陆言刚刚喊出一句,正前方的一栋阁楼轰然倒塌,烟尘散去之后,两人才得以看清这个所谓宗城守护者的真面目。 氐土傀将! “这就是那拜火教副使说得宗城守护者,确实是有些门道!” 陆言见到氐土傀将的瞬间,就开始分析。 从这尊宗城守护者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不弱于化神初期巅峰的气息,尽管这并非活人。 “果然是一具傀儡,不过体型也有些太大了!” 只见眼前这具宗城守护者,氐土傀将,两个眼洞漆黑无神,身高至少有三个人那么高,浑身披盖着土黄色的刺甲,手持剑盾,远远看过去仿佛一尊浑身是刺的高达。 这类体型巨大的傀将,对付的好处就是笨重,身形不够灵活;而坏处就是防御力高,不容易破坏不说,而且攻势凌厉,稍不注意就要被打伤甚至打死! “不管了,先试试看能不能冻住!” 陆言心中权衡,随后迅速做出反应。 只见他祭出西山霁雪图,在图铺展开来的瞬间,寒风席卷一方,仿佛把这片区域都化作冰天雪地一般。 陆言由于是法宝的主人,不会受影响,但朱闲尽管是站在西山霁雪图后方,收到的影响威力较小,依旧忍不住打喷嚏。 这等寒冷,不亚于把他剥光衣服放在冰雪之中。 而西山雪霁图也确实不让人失望,刚一展开,刺骨浓郁的寒意就将整个氐土傀将冻住,土黄色刺甲的表面瞬间覆盖了一层冰晶。 “成功了!” 朱闲见状,不禁面露欣喜。 但转眼望向陆言,却见青年脸上没有丝毫轻松之色,反而露出了无尽凝重。 “咔嚓,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氐土傀将表面的冰层破碎,被一阵土黄色气息震飞出去,化作漫天的冰晶碎屑! ...... 第218章 小技术,帮大忙 “什么情况?!” 后面,朱闲眼见着氐土傀将浑身散射出寸寸土黄色光芒,将厚厚的坚冰崩裂开,眼珠子都瞪得滚圆。 在他眼中,方才这幅蕴含无尽寒冰之力的天行巅峰图卷才大展神威,一下子冻住几十个敌人,可碰上也宗城守护者,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呢? 更何况,这可是天行巅峰图卷,比肩千里江山图真迹的无上至宝,竟然连一个区区傀儡石将都无法冻住? 种种不可置信交织之下,朱闲觉得自己刚刚树立起来的一些希望与自信被狠狠击垮,望向陆言的目光不禁泛起苦涩。 而陆言也似乎知道他的心中所想,看了朱闲一眼,收回目光凝视前方道:“不必惊慌,我也没指望这图卷发挥多少威力。” 接着,他又补充道:“当然,并非图卷的威力不够,而是天行之力的克制罢了!” 按照陆言所说,西山雪霁图属于冰寒一类的文道图卷法宝,要说根源还要是水行之力的衍生;而这个宗城守护者,所谓的氐土傀将,却是标准的土行之力所催动。 包括这氐土傀将体内凝聚的庞然气息,略微感知,也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土行之力,和大地的气息相仿。 “我经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土行本身便克制水行,除非水行之力的浓于程度远超土行之力,呈现碾压姿态,否则两者力量相差不大,水行便永远会被克制!” 眼前的氐土傀将,气息感知上不弱于化神高手,而西山雪霁图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卷天行图卷法宝。 落在陆言手里,由于陆言本人文道修为只有大宗师的水平,根本无法发挥这卷天行法宝的全部实力,撑死也就能推到化神初期便了不得了! 毕竟文道,陆言只是兼修,而江湖道才是主修,江湖道修为达到化神之后,尽管他一心一意修炼文道,将重心全放在文道之上,终归是时间太短,难以有大的进步。 陆言自信,若是此次他的文道修为也能达到化神之境,再辅助以天行顶尖法宝西山雪霁图,完全能够将这氐土傀将彻底冻住,甚至寒意入体,将之彻底摧毁! 可惜,这一切都想想罢了。 “哼,冻不住你,我倒要看看这名剑,你能不能挡得住!” 眼见着氐土傀将手握土黄色的一对剑盾,便向着他们冲来,陆言也是脸色一沉,抬手一招,只听得一声嗡鸣,湛卢一剑飞出! “铛--!” 一道悠扬的金铁交击上响起,一击过后,湛卢剑飞回,丝毫无损,但反观氐土傀将,也不过是在表面多出一道浅浅的斩痕! “这......!” 朱闲望着这一幕顿时目瞪口呆,怎么削铁如泥,轻易一剑就能斩杀化神初期的无上名剑,面对这氐土傀将也变拉了? 全力一剑斩出,只在这氐土傀将的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那岂不是说,这氐土傀将表面的刺甲硬度已经超越金石了?! “陆老弟,这当如何?” 朱闲显然是慌了,有些希冀的望向陆言,却见到陆言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气息也有些紧张,他能感受到,这次不是装的,也没必要装了。 “确实是有些麻烦了!” 陆言闻言也是叹息一声,他的诸多法宝和神通都是针对活人的,可眼下对手不是活人了,是一尊傀将,还真真把他给难住了。 更何况,目前的情况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轻易动用几张底牌实在划不来,而不动用最重要的几张底牌,又无法打败这氐土傀将。 虽然说这氐土傀将也不足以威胁他的性命,但是如果一直搁这耗着,也是纯属浪费时间,并不是上上之策。 “死物,既然是死物,就一定比活物更好对付,只是我还没想到办法罢了!” 陆言此时的脑海之中疯狂思考,心思电转。 以他如今的智慧和悟性,真要努力去想招,也是很快便能得出破解之法的。 “有了!” 很快,陆言想出来一招。 氐土傀将虽然构造复杂实力强劲,但终归是傀将死物,属于傀儡一类,而当初陆言初到大宣之时,碑林图就曾给出过一个小小的奖励,甚至不能说是神通。 木偶傀儡术。 这一法门没有任何神通威力可言,甚至施展出来之后连伤人都不成,但却是一门手艺活,直指傀儡术和木偶术的核心! 随后,他又想起之前得到的炼尸法,虽然傀儡和炼尸差别很大,但却可以两相印证,互相取长补短。 “唔,看来脑子这个东西还是要多动啊,不然经常不多果然是会僵化,故人诚不欺我也!” 陆言心中叹息,哪怕他通过碑林图给出的诸多圣贤典籍将悟性和智慧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是经常不去深度思考,思维还有容易僵化。 悟性高智慧高,不代表心思通达明镜,更不代表将诸多知识、法术神通和手艺融会贯通,真正达成通达的心境。 “木偶傀儡术是虽然没什么对敌威力,但是其中却记载着直指傀儡术根本实质的关键,如今竟是能够起到奇效!” “不过就算有继往开来之法相助,我想要反推破解木偶法傀儡术的法门,也是需要时间的!” 陆言心中思索。 既然外部不行,这氐土傀将的身板水火不侵,那么他便打算从内部瓦解这尊强横的傀儡,以此破解。 毕竟傀儡术既然能够教授如何制造傀儡,那么相对的其中也会蕴藏破解傀儡构造的法门,只不过并未写明,需要反推。 而眼前这尊傀将的构造迥异于一般木偶傀儡,其构造之精妙复杂,注定了反推其解构也需要很长时间! “老哥,你那道源宝图的仿制品还能使用吗?” 朱闲闻言先是一惊,没想到自己这张底牌的跟脚早已被看穿,但随后不再多想,点了点头道:“可以,我现在已经恢复许多了!” “好!” 陆言转而用传音道:“待会我数三声,你便冲上去动用那图卷将这傀将收入画中世界,我来想办法对付!” “这,能行吗?” 朱闲有些迟疑,但也只是在心中思索,面上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好,三,二,一,动手!” ...... 第219章 圣使出现 (防-----盗-----章)12点后更改!!! 只听得陆言倒数三声之后,一声暴喝出口。 朱闲也如一颗炮弹一般猛然飞出,使劲浑身解数靠近了氐土傀将,祭出了这张无上宝图的仿本。 “起!” 只听得他大喝一声,手中托着的画轴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猛然自动铺展开来,一道华光绽放,前方世界仿佛化作千里河山! “轰!” 又听得一声巨响,只见氐土傀将仿佛是被激怒了一般,竟然张开剑盾一声怒吼,但依旧无法改变什么,连带着前方的残垣断壁,一齐消失! “收!” 朱闲虚空打出一道黄符,随后又吐出一道真言,这才将千里江山图的仿本勉强收拢。 但从他苍白的面色和充斥着冷汗虚汗的额头,就知道镇压这尊傀将并不容易。 “哈哈,小子放心,老头我也是起了惜才之意,而且不忍这一身无上传承就此衰败,不会对你不利的!” 望着浮土剑主,老者仿佛在看一块璞玉一般,打量过后,不由开怀。 “嗯,资质中上,但韧性和心性都是上上,根基也扎实,放在后土宫剑庐,也算是个候补剑子的程度了,不错,不错!” 黄天剑王越是端详,越是不住地颔首,面露淡淡笑容,显然对于浮土剑主这个衣钵传人,很是满意。 但这一幕落在朱闲眼中,老者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阴森的笑,笑中的含义,也仿佛是老猎人在打量着优秀且即将到手的猎物一般。 “陆老弟,把浮土道友交给这什么黄天剑王,真的没事么?” 朱闲给陆言脑海中传音道,却听陆言没好气的声音回应道:“我也问了,但这是浮土他自己的选择,我们没必要也没权利去管!” 接着,他话锋一转,又叹息道:“不过这位剑王,估计确实对于浮土没什么恶意,至于夺舍的说法,他也做不到,想夺舍都没办法!” 陆言感知过,眼前这尊看似威力无匹,剑气破碎画中世界的剑王强者,也不过是一道残魂的强弩之末,一旦残魂的力量耗尽,便会彻底消散,再无重生夺舍的可能。 而且夺舍,必须要是完整或者接近完整的神魂才能夺舍,这等风中残烛一般的神魂,根本不能夺舍;若是强行夺舍,恐怕还没进入对方识海灵台,自己就先神魂消散而陨落了! 所以说,黄天剑王对于浮土剑主行夺舍之事的可能性为零;而两人又无冤无仇,黄天剑王也没必要拼着残魂消散的风险去杀浮土。 这也是为什么,当浮土剑主同意留下之时,他陆言并未阻止的原因了。 “想来浮土自己也感知到了吧!” 那黄天剑王身上,土行剑道气息浓郁,和浮土剑主的剑道相匹配,所以老者说是要传下一身衣钵这事,多半是真的。 “这九成九是浮土的大机缘,咱们就别打扰了,走吧!” 陆言招呼了一声,后土宫这等远古大派,宫内能自封“剑王”的强者,这等高手的传承,必然惊人,浮土确实捡了大造化了! 至于拜火教会不会寻到此地,陆言想到这里不由一笑。 连道源图卷的仿本都能轻易击破,哪怕黄天剑王再怎么强弩之末、风中残烛,也不是波斯拜火教那帮臭鱼烂虾能够对付的,除非是那所谓圣使亲至还差不多。 “那个,陆前辈,师兄,我想留在这里,为浮土前辈护法!” 只听得柱子后面传来有些怯懦的声音,陆言闻言一笑:“你这实力还护什么法,想留下就直说,不过后面的情况也确实未知凶险,你实力一般,留在这里,不失为上策!” 言和闻言,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被看穿的尴尬。 但陆言却是丝毫不在意,淡笑着望向浮土剑主道:“浮土,这小子就拜托你照拂一二了。” 浮土剑主点了点头,随后又望向身后的土黄色虚影,面露征询之色。 “哼,不想死就来到老头跟前,顺便好好观摩一二!虽说你这小子所修并未剑道,但天下修行换汤不换药,便是看看,也会有所收获!” 黄天剑王冷哼一声,冲着言和勾了勾手,随即又道:“说不定你在旁看一看老头我传法,就能像那小子一样,将剑道化为兼修法门!” 说着,他抬眼看了一眼陆言,随后迅速收回目光,心中感叹。 “兼修文武,主修江湖百道,这是要直指真正的无上大道啊!” 老者作为绝世强者,可是清楚,自古以来那些惊才绝艳的天才骄子,皆修成多道,最终万法归一,证得无上大道。 可却是万万没想到,在时值末法的如今,还能冒出这么一个好种子! 而陆言却并不知道他此时心中所想,只是略一拱手,冲着言和与浮土道了声“保重”,就和朱闲踏出大殿离去了。 ...... 与此同时,一座破败的阁楼之上。 一名身着金边黑袍之人,高高俏立着,往下俯瞰,便是一片广阔的废墟建筑群,错综复杂,宛若迷宫一般。 “啪嗒!” 只听得一声脆响,黑袍人从袖子里摸出一枚红色玉牌,此时的玉牌上遍布裂痕,仿佛随时都要破碎一般。 “唉,能够杀死一尊副使,看来我确实是小瞧了这帮人!”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她可是知道,一尊副使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是其手下却掌控着至少六尊鳞甲蛇将,那可都是半步化神的大妖! 也就是说,这帮探入地窟深处的人,其中有绝世强者,或是一人,或是两三人联手,将一名拜火教副使连同手下六尊蛇将,尽数斩杀! “恐怕一般的副使和蛇将已经无法将之剿灭了,看来是时候动用那东西了!” 一道银铃般的低笑响起,只见那黑袍人从怀中掏出一只土黄色石盘,其上纹路纵横,各有无数个小点星罗棋布。 这是她们提前进入后土宫,寻到的控制外围后土宗城的阵盘,也是拜火教在此赖以依仗的底牌之一。 “副使和蛇将好杀,但不知道,对上远古宗门的守卫者,是谁强谁弱了!” 黑袍人轻笑一声,青葱玉指一点,就将石盘之上的一个黑点点亮,散发着土黄色的光芒。 只见那黑点亮起之后,竟然自行开始移动,缓缓从石盘的边缘,向着中心移动而去。 而那个方向,正是陆言等人之所在! 第220章 队伍里一半都是内鬼 “死,死了?” 朱闲望着爆炸之后化作满地碎石块的氐土傀将,仍旧有些不可置信。 “本来就是一尊死物,谈何死了活着一说?” 陆言面色平淡地说了一句,走到了氐土傀将爆炸之前站得地方,那里现在早已化作一片小型废墟,是一堆土石胡乱堆砌的模样。 只见他一番在土石堆中一番摸索,忽然神色一动,探手摸出一物。 “这是什么东西?” 朱闲好奇,凑过去一瞧,见着那玩意好像是一个碎了瓣儿的橘子似的,一个稍扁的圆球,从中间裂开化作四份,轻轻一碰,四份又变八份。 从这东西的特殊造型就能看来,区别于那堆碎石,一定不简单。 果不其然,陆言看了一眼朱闲,随后悠然开口道:“这就是那氐土傀将的核心啊!” “核心?” 朱闲有些疑惑,随后就听得陆言解释:“哦,这好比是那些蛇妖的妖丹一般,是气息和一身修为的来源,但有所不同。” 随后按照陆言所说,这傀将的核心又不同于妖丹,妖丹乃是自身修为凝聚而成,是自身实力肉眼可见的具现化;而傀将的核心就好比一枚纯粹从外部掠夺而来的妖丹,但是却可以为自身吸收并化为自身力量。 “这核心,就好比冬天取暖的时候用的煤,而傀将本身就好比炉子,没有煤,炉子就烧不起来!” 最后经过陆言一句通俗易懂的解释,朱闲了然。 “不过可惜了,湛卢全力一剑的威力太强,不仅消灭了傀将,也把这核心给彻底损毁了!“ 陆言望着手中碎成八份的核心,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但随后转念一想,若是没有摧毁这核心,他也确实不能一剑解决这氐土傀将,恐怕现在还得僵持着。 这恐怕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吧。 “唉,罢了,这核心虽然损毁了,但是其中的构造和制作方法还有研究价值,暂时留下,闲了还可以研究研究。” 陆言心中拿定主意,这损毁的核心或许于其他人无用,但是对他可是有大用。 毕竟他不仅身负傀儡替身术这等直指傀儡之道的手艺,前段时间更是收获了左道旁门炼尸法,再加上这损毁的核心,相信只需要参悟试验一阵子,就能有所成果。 “到时候说不定能再造出氐土傀将!” 想到这里,陆言心中一片火热,若是真能掌握这门法门神通,往后慢慢制造出更多的氐土傀将,那比得到一个完整的傀将核心都有用! 更何况,若是此间事了之后,他在寻访大宣,按照凌久耀当初提及到的地址,寻找符傀宗的遗址,再融会贯通,想必傀儡术会更上一个层次。 到时候,别说是氐土傀将,恐怕比氐土傀将更为精妙更为强横的傀儡甚至于符傀,都能制造出来,乃至于制造出一个傀儡大军,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不过这些目前来说都是想象罢了,总的来说,还是要脚踏实地,先一步步解决。 “氐土傀将也解决了,走吧!” 陆言招呼了一声,却不见动静,扭头一看,这才发现朱闲蹲在一堆尸体旁边打量着什么,不时还啧啧两声。 “看什么呢?” 他见状嘴角不禁一抽,要不是清楚自己这位朱老哥的脾性,还以为这家伙有恋尸癖呢! “哎哎,老弟你快过来瞧瞧,嘿嘿,发现大事了!” 朱闲淡笑着招呼一声,陆言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朱闲打量的,正是当初那批被他冻住斩杀的黑袍众人,如今尸体上的坚冰慢慢化去,露出了本身的模样。 眼瞧着陆言走了过来,朱闲轻笑一声,一掀开其中一名黑袍人遮在面上的黑布,露出了其真面目。 “咦,竟然是他!” 陆言见状轻“咦”一声,有些诧异。 这尊黑袍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称呼为“坦克”的那位异常高大壮硕且脾气火爆的黑袍人。 可如今看来,这家伙竟然不是女的,是男的! 而且对于陆言来说,还算是个熟人! “没想到啊,这赵狂生竟然是拜火教的人!” 陆言感慨一声,却见朱闲转了个身,又将一名相对削瘦的女子面上的黑布掀开,露出一张姣好容貌。 “怜夫人!” 这下陆言是真的有些震惊了,不论是怜夫人,还是赵狂生,都是此次和他们一起下到地窟,前来助拳的武道高手,皆是宗师级别。 赵狂生是陕州本地宝鸡府的一个小势力,狂刀门的门主;而那怜夫人,则是一名精通刺杀的江湖上有名的女刺客,两人都是宗师修为! 而这两人,都曾与朱闲和陆言说过话,却没想到这分散开之后,转手就暴露面目围杀他们了。 “唉,算上那个什么副使,一共六个黑袍人教徒,结果俩熟人,这叫什么事么这是!” 朱闲重重叹息一声,面上有些惆怅,又有些哭笑不得,这队伍里的内鬼比例有点高啊! “嘿,这么一来,能够准确知晓咱们位置,精确作出前后围堵一事,就有解释了!” 陆言冷笑一声,他就说这次拜火教的动作怎么突然这么细致缜密,原来是队伍里出了细作内鬼,暗中报了信! 至于故意上来一群人把他们整个队伍冲散,逼得他们分开突围,也是拜火教和这些内鬼早就商量定好的计谋,目的就是方便内鬼和拜火教的人汇合,随后一齐猎杀其他落单或三两搭班的人。 “这是把这宗城废墟当成狩猎场,把我等当作猎物了啊!” 陆言把玩着手中损毁的傀将核心,眼中渐渐泛起寒光。 若是之前,他只是拿钱办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甚至是承了别人委托做事,和拜火教并没有什么大仇。 那么此刻,拜火教将他们当成猎物的感觉,让他感到很不爽,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哼,拜火教,什么狗屁圣使,咱们走着瞧!” 陆言心中暗自发狠,随后冲着后方的朱闲招呼道:“别看了,走了!” “还要往里走吗?” 朱闲心中有些发怵。 “哼,怕什么,有我在,大胆去便是!” 说罢,陆言便大踏步着,向着前方走去! ...... 第221章 镇魂风铃vs送葬唢呐! (防-----盗) 就在陆言在地窟深处的后土宫宗城遗址废墟中,缓缓摸索着前进的同时。 外界,朝堂和江湖完全呈现两种相反的状态。 一面是,前段时间,朝廷的大军在中军都督府佥事李如松的率领下,跨过鸭绿江,远征高丽,一路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大破平壤,收复无数高丽国土,取得大捷! 消息传回燕京城,不仅仅是光皇大喜,就连朝廷上下文武百官也是为之一振,街道巷尾的老百姓都在称颂着“大宣天威”。 甚至连高丽国王宣祖李昖都觉得,自此有了复国的希望。 可惜,好景不长。 很快,大宣的军队便在高丽一个叫碧蹄馆的府城遭遇了大战,死伤惨烈,经历了一次大败! “东瀛军队在战争中投入了修行者!” 有亲历之人的情报层层而递,直达京城,光皇闻言,龙颜震怒。 “哼,这帮蛮夷不讲行军道德,让修行者参战,那咱们也回敬他们!” 大笔一挥,旨意下达,被誉为“天下刀宗”的泰山宗的两位宗师后期强者受邀出山,带着一批弟子,腰佩绣春刀,迅速赶赴高丽战场,参与碧蹄馆一战。 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不久后,有来自高丽碧蹄馆战场的消息传回,两位宗师、数百弟子,对上东瀛数十个修行者,近乎全军覆没,普通兵士更是死伤无数,只活下来了三两泰山宗的年轻弟子。 那时候光皇正在朝会,消息传回,当场吐出一口血,不得已而退朝! “撤,赶紧撤回,命令李如松等人收兵,退回鸭绿江以北,镇守国门便好!” 不久之后,乾清宫中,光皇手谕传出,天下失色! 高丽国王闻言,其复国的美梦更是当场破碎,立刻忧愁得大病了一场! 也就在民间纷纷认为大宣对东瀛低头,吃了大亏之时,从东南沿海又传出一则消息,令无数人心中又是振奋! 只不过这消息,和前段时间的诸多圣子道子剑子有些关系。 说是自从朝廷大军从高丽败退之后,东南沿海的倭患也愈发猖獗,甚至有不少 一声暴喝出口,背后三道剑芒随即飞出。 云雾被剑气波及,撕裂开来,露出鼎立的三座高耸的山峰。 只见每座山头上各自站立着一名黑衣人,此时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剑芒刺穿,身形摇摇晃晃,坠落下去。 “啪,啪--” 缭绕云雾的高天上,突然有轻缓的掌声响起,紧接着,南宫羽就感受到又有强大的气息升腾而起,这次数量更多,足足几十道! “不愧是剑阁的阁主,呼吸之间,就轻而易举击毙三位我圣教中人!” 又有低沉的声音传来,南宫羽就见到前方的云雾散去,露出一拨人。 这些人浑身裹着黑袍,分批盘坐于一张张古怪的漆黑绸缎上,个个气息俱是不弱;而说话的那为首之人,更是身披黑底金边长袍,纱布蒙面,看不清容貌。 “阁下是什么人?人生之路漫漫,何必在此拦路找死?” 感受到对方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敌意,南宫羽也只是淡淡一笑,探手虚空一抓,背后的宝剑便三道归一,被他握在手中。 听到青年的话,黑衣人俱是不语,依然只有那为首之人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分不清是男是女。 “南宫阁主果然如那人所说,脾气暴躁且刚愎自用,总是不喜欢把别人放在眼里!” 那人一顿,接着道:“殊不知,这种可是陋习,会让你得罪很多人的!” “哈哈哈,本座乃是剑修,修剑者,当有一往无前之锐气,若是畏畏缩缩,修甚得剑!” 南宫羽哈哈大笑着,便是两道十字剑气挥出,劈向前方的众人。 黑衣众显然也是早有预料南宫羽会出手,面对飞来的纵、横两道剑意,只见后方三张绸缎上的人合理撑起一柄大伞将横向剑气挡下。 而纵向的剑气,只见那为首黑衣人抬起右手一掌绵绵挥出,竟是一掌将其拍得破灭! “化神境,还有如此多精妙的法宝,尔等究竟是什么人?!” 见到自己的一记杀招如此轻易被破,南宫羽也不由神色微微一凝,缓缓问道。 且不说对方那挡下他剑气的巨伞,但就是屁股底下那些漆黑的绸缎,都是了不得的飞行法宝,甚至灵活程度还在他的飞剑之上! 能够助人御空的法宝,大宣除了他剑阁之外,就算有也是极少数隐世宗派才可能会有那么几件,而且必定都是镇宗级别的宝贝。 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这帮人,来自大宣之外,一个擅长炼制各种法宝的宗派! 想到此,他心中又是一沉,看来大宣已经被一些外部势力盯上了!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只不过我们不希望你,干涉西都的事!” 就在南宫羽思索之时,对方又开口了:“你一直担心你那宝贝女儿的安危,害怕有人以此要挟你,却不想,根本没人把她当作目标!” 为首那人的语气中带着讥讽,南宫羽也明白过来,那些所谓的歹人一直存在,而不同的是,那些人的目标一直不是南宫竹心,而是他,南宫羽本人。 “你们自信能拿下本座?” 南宫羽想了许多,但依旧是淡淡一笑,手中剑气酝酿,而对面则是传来沙哑的笑声:“这周围已经布下囚天之笼,你往哪里逃?” “逃?本座一直就没说过要逃!” 南宫羽突然一声厉喝,猛地将手中宝剑抛向空中,手中掐出法诀,口中一阵碎碎念,最后一道“去”! 只见黑衣众的头顶,竟然在短短瞬间凝聚起一柄倾天之剑,剑尖朝下,便要刺来! 一剑倾天! 这一招,正是当初龙虎山对付龙虎二气之时的强力杀招,此时再次使出,南宫羽以自身精气为引,缩短了聚集剑气的时间,迅速凝成这柄倾天巨剑! “挡住!” 那为首黑衣人一声暴喝,抬手便是一拳轰出,一头火龙虚影显现,直冲巨剑。 可惜,巨剑威能鼎盛,那火龙在刚一接触巨剑的瞬间,就被碾得粉碎,顺势还使得黑衣人首领被反噬,一口鲜血喷出后倒下,不知生死。 剩下的黑衣人,更是悲剧! 即使这帮人撑起巨伞想要抵挡,甚至各自喷出精血加持在巨伞法宝身上,但依旧没能挡下这倾天一剑,被尽数斩杀当场! 第222章 唢呐一响,爹妈白养 送葬唢呐,给圣使送行! 此言一出,金丝黑袍圣使的脸色陡然一阴沉,美眸深处满是寒意。 这不就是变着法骂她去死,给她送葬吗? “你就这么自信能够拿下本使?” 听着陆言侃侃而谈,金丝黑袍人怒极反笑,望向陆言等二人的眼光也变得异常寒冷。 然而不等陆言作出回应,就见这位圣使猛然一摇手中的银色风铃,一道清脆的铃声猛然响起。 甚至陆言催动启明术,都能看出这道铃音在虚空中泛起的一阵阵涟漪! “聋!” 见状不妙,陆言连忙在心中一念法诀,催动装聋作哑之法,让自己的双耳变成聋子,什么都不再能听见。 “感觉世界都清净了!” 他的心神也仅仅是微微一动摇,很快那股淡淡的眩晕感消失,世界为之一静。 无论那位金丝黑袍圣使再怎么歇斯底里地疯狂摇动镇魂风铃,陆言依旧波澜不惊,而身后的朱闲,猝不及防之下,早已“扑通”一声一头栽倒下去!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反应?难不成你没有神魂不成?” 金丝黑袍圣使此时再也无法淡定,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甚至一身考究的黑袍都有些凌乱,疯狂的大吼大叫着。 而陆言则是无比淡定地看着这一切,默默用唇语解读着这一切。 当初他在京城的时候,曾经就给一位说书的先生刻过碑,而这位说书先生给出的奖励,便是一门手艺,唇语。 简而言之,就是即便不听对方的声音,依旧能够看懂对方所说,和这装聋作哑之法堪称绝配! 这边陆言一面无视金丝黑袍圣使的音波攻击,一面默默吹响唢呐;而黑袍圣使尚未注意到这一点,依旧是在疯狂地晃动着银色风铃。 “呜--!” 只听得一道低沉的唢呐音响起,陆言已经吹响了这根黑亮的唢呐。 这是有名的丧曲,大出殡,是京城的大户人家最常用的丧曲之一,整个曲调悲痛且庄重,声音吹出显得无比厚重! 而当这唢呐的丧曲一经吹出,清脆的银色风铃声瞬间被盖过,甚至唢呐的悲响近乎要响彻整个后土宫宗城遗址。 “什么声音?” 后土宫深处,林琼猛然一惊,抬眼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正是宗城遗址废墟所在的方向,一脸的惊疑不定。 而再看金丝黑袍圣使,猝不及防被这唢呐的悲响一震,不说本人直接一口鲜血喷出气息萎靡一截,便是手中的银色风铃镇魂风铃,其上三个铃铛,有一个铃铛竟然当场被震得粉碎! “啊!” 金丝黑袍圣使见到镇魂风铃的其中一只铃铛破碎,心口顿时一痛,不禁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或许一般人不清楚这镇魂风铃是何物,只当是一件稀罕些的神魂法宝罢了,但是她作为拜火教圣使,再清楚不过这件法宝的价值了。 这是最顶尖的神魂法宝,而且不仅仅如此,这件宝物还是他们拜火教的镇教法宝之一,属于“圣物”! 什么叫“圣物”? 所谓“圣物”,简单来说就是传说中圣人传下来的物品,而圣人,乃是远超所谓化神,甚至天门神桥的强者,是真正的绝代强者,万代不世出! 除非历劫,便是不死不灭! 而就是这样一件无比稀罕的圣物,便是天门、神桥强者都要打破脑袋抢夺的绝世珍宝,居然被一根破唢呐给毁坏了? 你要说她这个圣使修为偏低,发挥不了圣物的全部威力,不能消灭敌人还能理解,但是这和圣物本身并没有什么关系! 圣物竟然会被摧毁,那岂不是说这根看似普通的唢呐比圣物还要强大? 金丝黑袍一想到这个,就不禁浑身一颤,自己今天多半是要栽倒在这了! 而这无数的思虑想法,也只是一瞬罢了! “噗!” 只见这位拜火教圣使猛然狂吐几口鲜血,甚至吐在地上的血中,还夹杂着暗红色的内脏碎块! 这是护体气息被破碎之后,唢呐悲响入体,将体内的诸多内脏活活震碎的表现! “这就是百乐之王的威力!” 陆言淡淡说了一句,停下了吹奏唢呐。 因为他已经看出,这位圣使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便是那风铃也遭受到了重创,短时间难以恢复了! 现在重伤的圣使,凭他信手一剑都能轻易斩杀,早已不具有威胁性! “唢呐,你这莫非是圣物不成,竟然能毁坏镇魂风铃?!” 金丝黑袍圣使捂着胸口,艰难地吐出一句,望向陆言的目光满是复杂与不甘。 “圣物?不是!” 陆言一脸淡漠地摇了摇头,同时心中不屑,唢呐的威力,岂是你一个区区异邦异教的圣使能够了解的? 且不说这是碑林图奖励的唢呐,与一般的普通唢呐迥异。 这送葬唢呐,可是具有成长性的,他在京城的时候,经常跟着唢呐班子跑白事场子,给无数死者送过葬,早已蕴养出了强大的威力! 而且就算是一般的唢呐,能被誉为百乐之王,也不是吹得。 正所谓唢呐一响,爹妈白养;棺材一盖,人间白来! 唢呐的悲响,往往是能够盖过一切乐器的声音,别说是区区风铃声,便是琴瑟合鸣,也比不过一根唢呐! 更何况唢呐只在两种情况下吹响,升天或是拜堂,本身就具有一种庄重肃穆之感,这种与生俱来的属性,就决定其他的乐器碰上唢呐,会自动退避。 就好像鸟儿见到了凤凰一般! “不是圣物?那为何能够毁坏我教圣物?” 金丝黑袍圣使闻言更是目眦欲裂,一脸不可置信,也愈发的不甘,止不住有吐出几口暗红色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拜火教圣物?” 陆言闻言心中一动,深深地打量了一眼那串银色风铃,随后却没有选择回答她,而是淡淡道:“你自己想,我也懒得说,想不通,就上路吧!” 说罢,没有再废话,只是一招手,湛卢剑飞出,一道寒光闪过,直接将这位不可一世的拜火教圣使灭杀! ...... 第223章 南宫羽脱困! (防------盗------章)12点过后更改,请更改后重新下载本章节!! 大战结束,拜火教圣使身死! 待到圣使被一剑枭首之后,陆言才晃晃悠悠地上前,摸尸一般,将圣使的储物戒指连同特有的圣使令牌一并收走,这都是战利品。 而至于那个圣物镇魂风铃,自然是不可能放过,被陆言重点收好了,其上的血脉印记倒是来不及炼化,只能后面有空闲下来之后再行消除了。 反正现在镇魂风铃的主人,拜火教圣使已死,也不担心这圣物会出什么幺蛾子。 摸尸完毕之后,陆言便一张口将名剑湛卢吞回,收入丹田之中继续蕴养。 做完这一切,他就看向被镇魂风铃震晕的朱闲,现在还昏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醒来!” 清了清嗓子,陆言一道真言吐出,夹杂着气息法力,将朱闲瞬间喊醒。 “我这是怎么着了?” 朱闲捂着后脑勺,头脑还有些混沌,他只记得那位所谓的拜火教圣使取出了一串银灿灿厄风铃一摇,之后他便没有了只觉,再往后更是一概不知了。 “没事,对方有一件神魂宝物,将你生生震晕了,可惜对我没什么用,已经被我斩杀了!” 陆言一脸淡定,说着,还不忘指一指不远处尸首分离的金丝黑袍圣使。 “哦哦!” 朱闲点了点头,随后面露歉意道:“倒是有些对不住老弟,着了敌人的道儿,这千里江山图的仿本在我手里,也没派上用场!” 他是真有些自责,明明把握着道源图卷仿制品这等异宝,却没能帮上忙,反而在敌人攻势之下第一个倒下,想想觉得惭愧。 若非这是宗门委托暂时赐下的宝物,而非他自身所有,他都想把这画轴交由陆言,毕竟宝物在强者的手中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无妨无妨,那圣使倒也不堪一击,你我无事便好!” 陆言见朱闲有些惭愧,连忙轻声安慰了一句,才让这位王爷面色略缓。 “若是让朱老哥知道震晕他的,乃是传说中的圣物,不知该作何感想?” 就在陆言在地窟深处的后土宫宗城遗址废墟中,缓缓摸索着前进的同时。 外界,朝堂和江湖完全呈现两种相反的状态。 一面是,前段时间,朝廷的大军在中军都督府佥事李如松的率领下,跨过鸭绿江,远征高丽,一路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大破平壤,收复无数高丽国土,取得大捷! 消息传回燕京城,不仅仅是光皇大喜,就连朝廷上下文武百官也是为之一振,街道巷尾的老百姓都在称颂着“大宣天威”。 甚至连高丽国王宣祖李昖都觉得,自此有了复国的希望。 可惜,好景不长。 很快,大宣的军队便在高丽一个叫碧蹄馆的府城遭遇了大战,死伤惨烈,经历了一次大败! “东瀛军队在战争中投入了修行者!” 有亲历之人的情报层层而递,直达京城,光皇闻言,龙颜震怒。 “哼,这帮蛮夷不讲行军道德,让修行者参战,那咱们也回敬他们!” 大笔一挥,旨意下达,被誉为“天下刀宗”的泰山宗的两位宗师后期强者受邀出山,带着一批弟子,腰佩绣春刀,迅速赶赴高丽战场,参与碧蹄馆一战。 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不久后,有来自高丽碧蹄馆战场的消息传回,两位宗师、数百弟子,对上东瀛数十个修行者,近乎全军覆没,普通兵士更是死伤无数,只活下来了三两泰山宗的年轻弟子。 那时候光皇正在朝会,消息传回,当场吐出一口血,不得已而退朝! “撤,赶紧撤回,命令李如松等人收兵,退回鸭绿江以北,镇守国门便好!” 不久之后,乾清宫中,光皇手谕传出,天下失色! 高丽国王闻言,其复国的美梦更是当场破碎,立刻忧愁得大病了一场! 也就在民间纷纷认为大宣对东瀛低头,吃了大亏之时,从东南沿海又传出一则消息,令无数人心中又是振奋! 只不过这消息,和前段时间的诸多圣子道子剑子有些关系。 说是自从朝廷大军从高丽败退之后,东南沿海的倭患也愈发猖獗,甚至有不少原本只敢在海上烧杀劫掠的倭贼,也渐渐上岸闹腾,试探大宣的底线。 最为关键的是,有这么一帮人,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看起来完全不像散漫凶恶的倭寇,却依旧是从东南沿海登陆,并且在刚一登陆之后,就迅速占领了浙州的台州府。 一般的老百姓或许不清楚,但是修行界的众人再清楚不过了。 台州城外,原本有一座赤城山,寸草不生,但自从大世复苏之后,此山遍地生长芝兰香草,珍禽异兽行走其中,俨然一片福地。 而前不久的时候,这座赤城山走出一位自称道子的青年,一剑斩半步天人,威震一方,更是称呼此山为“清平洞天”,其中据说有传说中的仙人,不禁让人闻之则敬畏。 可自从那帮训练有素的倭人占领了台州之后,也见到了这片山上的异象,有人就准备登山,结果不等踏上山一步,就被莫名其妙的一道飞剑斩杀! 后来,这群倭人为了报仇,便准备集结兵力踏平此山,然而从山上却走下来两名布衣少年,一人一剑,将数百训练有素的倭人尽数斩杀! 那时候刚巧有修士路过清平洞天所在的赤城山,又刚好隶属于曾经企图占领赤城山的几个小势力之一,一眼就认出了那两名少年,竟是当初清平道子出世之时,引荐给洞天师门的两名普通少年,区区十几日过去,竟然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 消息一出,不论是世俗民间,还是修行界,俱是一惊! 然而,令人震撼的,却还在后面。 之后有东南大营的斥候传出消息,这波倭人乃是东瀛正规军队的先遣队,军备精良不说,其中更是有东瀛的修行者坐镇,而且据说不比高丽战场出现的那些修行者弱! 此言一出,修行界众人更是惊骇无比! 能够轻易斩杀一支有修行者坐镇的东瀛先遣队,那岂不是说这两名少年的实力,能够斩杀宗师? 可他们才入门多久,不,他们才从娘胎里面出来多久? 但随后,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出! 第224章 地窟的大恐怖! 望着眼前哈哈大笑的陆言,南宫羽有些发懵,一肚子怒火甚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何处发泄。 “陆道友,你......” 南宫羽心中满是不可置信,手指指着陆言,一脸呆滞,半晌说不出话。 他看到陆言的第一反应,是在猜疑,猜测是不是陆言和拜火教那帮妖人混到一块去了,要不然怎么能把他放出来。 但是很快又转念一想,不对呀,要是陆言真的和那帮妖人混在一起,又怎么会把自己放出来,还一副没有任何防备的模样? 而且看着此刻的陆言,一脸和善,甚至还带着一丝欣喜与激动,完全不像是敌对的样子。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陆道友把那帮妖人斩杀了,并从妖人手中把本座救出来了!” 好歹也是化神境界的大天人,一代剑阁阁主,南宫羽几乎在片刻时间,就把一切想了个通透明白! “哈哈哈,南宫道友无妨便好,陆某人见到道友毫发无伤,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啊!” 陆言倒是不在意南宫羽发懵的片刻,反而是哈哈大笑,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毕竟南宫羽是和他一条绳上的,大世复苏之后,便是盟友! “想来竹心姑娘知道南宫道友别来无恙,也会很高兴的!” 听着陆言提了这么一句,南宫羽才连忙道:“竹心怎么样,她没事吧?” “哦,没事,她好得很,在江南生活滋润着呢,我留下了宝物护她周全,还有熟人保护,放心吧!” 陆言轻笑一声,随后就听着南宫羽眉头一皱,不由得叹息道:“这次是本座的失误,居然大意轻敌栽在了一帮妖人手中,唉,惭愧!” “哈哈,南宫道友也已经尽力了,倾天一剑斩出,依旧不敌对方的神魂宝物,也怪不得道友!” 陆言宽慰了一句,但却被南宫羽一口回绝,义正言辞道:“不,我辈剑修,实力不济便是原罪,没什么可辩驳的,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往后势必要更加进取才是!” 虽然南宫羽语气温和,话语平淡,但陆言从这位俊朗的青年眼中,看出了一往无前的锐意和无穷的斗志! “难怪能够成为曾经的大宣剑道第一人!” 陆言心中暗暗轻叹一声,他是发自内心佩服南宫羽,此人心志、心性之坚定,确实非同一般! “对了,话说当初那帮人没有再去袭击陆道友吗?而且陆道友又是如何知晓本座斩出倾天一剑的?” 面对南宫羽好奇一问,陆言淡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被袭击了,不过都被陆某人尽数斩杀了,至于那倾天一剑,呵呵,南宫道友当初龙虎山上一剑,可是让陆某印象深刻啊,那剑气留于虚空之中久久不散啊!” 说着,他微微变化容貌,脸型化作一名青年的模样,正是林琼! “你,莫非你是?” 南宫羽不禁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心中已经有了猜测,随后还是有些不甘置信。 “嘿嘿,南宫兄赠我巨剑和御剑之法,陆某可是一直记挂在心呢!” 陆言嘿嘿一笑,左手一探,虚空摄来一杆银白拂尘,正是当初代掌天师之位的信物! 这下,南宫羽心中,再无任何疑问,随即便是微微欠身! “蜀中剑阁南宫羽,见过龙虎天师!” 说起来,剑阁阁主和龙虎山同属顶尖势力,本来无须行此大礼,但是南宫羽这一拜,拜的是强者,是能够压服各方势力,代掌龙虎天师之位的那位神秘强者! 那位令无数强者沉浮,又与世俗皇室交好,甚至令武当山那老鬼都心服口服的大高手! “哎哎,南宫兄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你我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 陆言连忙端手扶起南宫羽,随后道:“你我平辈,无须如此!” “哈哈哈!” 南宫羽一声朗笑,也不再纠结于此,反倒是左右顾盼一番,开口询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地窟。” 陆言应了一声,随后把地窟的形成以及和火焰巨蛇的关系等一干事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个清清楚楚。 “这么说,那该死的妖人头目和那火焰巨蛇都在这后土宫遗址的最深处?” 南宫羽听完之后,将眼睛眯起,凝视着前方后土宫的深处区域。 “不,拜火教的圣使,也就是把你逮住的那位,已经被陆某斩了,至于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头目,那我就不清楚了!” 陆言摇了摇头,摊着手一脸无奈,让南宫羽脸色有些微微泛红。 毕竟陆言是斩杀了这什么狗屁圣使,而他修为比这位陆道友略高一筹,却是不禁没杀了这圣使,反而被对方生生擒下,想想就觉得羞愧。 “哼,不管如何,这帮妖人使了阴招让本座栽了,那这场子本座便要找回来!” 南宫羽冷哼了一声,说着便要大踏步地往里走,深入后土宫更深处。 “哎哎,南宫兄且慢,听我一言!” 陆言连忙伸手拦住,随后笑着道:“这报仇之事,陆某人替道兄代劳,至于道兄嘛,嘿嘿,陆某有一事相求!” 南宫羽微微皱眉,但随后点了点头道:“陆兄弟但说无妨!” “嗯,是这样!” 陆言微笑道:“陆某这位挚友,修为还是略低,任他自己返回我有些不放心,在此陆某人希望请南宫兄护送他回去!” 说着,他手指了指后方的朱闲。 “文道宗师后期,嗯,修为倒不弱,难不成不能自保?” 南宫羽略微一感知,随后好奇道。 “唉,南宫兄有所不知,这一路上陆某人解决的半步化神的大妖,都有数十了,宗师后期放在外界尚可,可在这地窟之中,还是多少有些不够看呐!” 陆言叹息一声,略微一顿:“便是咱们这种化神,说难听点在大宣能作威作福,可在这地窟,只能堪堪自保!” “唔,竟是如此!” 南宫羽略一沉吟,最后点了点头道:“明白了,那我看在陆兄弟的面子上,就护送这位道友出去,你自己既然要深入地窟,万望保重,一切小心!” ...... 第225章 北漠巨变,狼皇加冕! (防-----盗-----章)12点后更改!!!更改之后请重新加载!!! “放心!” 陆言点了点头,对南宫羽又是一番宽慰。 “对了,既然本座不能深入地窟,不能亲手报仇,那就变相助道友一臂之力吧!” 南宫羽沉声说着,一道法诀念出,身后背负的流光溢彩的宝剑霎时出鞘,随后悬浮在身前。 “喝!” 只听得南宫羽一声大喝,随后以剑气划破指尖,将自身的鲜血涂抹在宝剑之上,接着又以剑作笔,在虚空中描绘。 “此乃本座的剑印,一共五道,每一道打出之后都有媲美化神初期巅峰的威力!” 南宫羽探手一握,五枚剑印瞬间化作五枚血红色薄薄小剑,被他握在手中。 “我知陆兄弟法力修为通天,一身手段更是深不可测,或许这五枚剑印不会有太大帮助,但这也算是本座的一点心意,还请务必收下!” 南宫羽凝聚完五枚剑印之后,脸色微微一白,但很快便恢复了红润,一脸沉重地说道。 而身后的朱闲则早已听傻了,一枚血红剑印就媲美化神初期巅峰强者的一击,这是什么概念? 说明这五枚齐出,便是面临五位化神初期巅峰的大高手同时打出全力一击,在大宣之内,几乎无人能挡! 而更不用说这每一枚剑印,无论放在什么势力之中,都是无比珍贵的宝物,至少若是把这其中哪怕一枚剑印放在国库之中,那都是足以镇压一方的重器! 还如今却被这位南宫前辈轻易凝练出来,甚至随手就赠送给了自己的陆老弟,而且还说得是“请务必收下”和“估计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能让这么一位强者如此礼敬,那自己这位小老弟的实力和手段,该有多么恐怖? 他已经不敢想了! “好了,便由这五枚剑印替本座出一口恶气罢!不过陆兄弟,万望一切安好,保重!” 面对南宫羽的再三叮嘱,陆言微笑道:”放心,会的!“ “好!小子,我们走吧!” 南宫羽闻言大笑一声,招呼了一声朱闲,便头也不回的往回走。 而陆言则是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人远去,这才幽幽叹息一声,缓缓转身,向着后土宫遗址的更深处走去,渐渐地,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 送葬唢呐,给圣使送行! 此言一出,金丝黑袍圣使的脸色陡然一阴沉,美眸深处满是寒意。 这不就是变着法骂她去死,给她送葬吗? “你就这么自信能够拿下本使?” 听着陆言侃侃而谈,金丝黑袍人怒极反笑,望向陆言等二人的眼光也变得异常寒冷。 然而不等陆言作出回应,就见这位圣使猛然一摇手中的银色风铃,一道清脆的铃声猛然响起。 甚至陆言催动启明术,都能看出这道铃音在虚空中泛起的一阵阵涟漪! “聋!” 见状不妙,陆言连忙在心中一念法诀,催动装聋作哑之法,让自己的双耳变成聋子,什么都不再能听见。 “感觉世界都清净了!” 他的心神也仅仅是微微一动摇,很快那股淡淡的眩晕感消失,世界为之一静。 无论那位金丝黑袍圣使再怎么歇斯底里地疯狂摇动镇魂风铃,陆言依旧波澜不惊,而身后的朱闲,猝不及防之下,早已“扑通”一声一头栽倒下去!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反应?难不成你没有神魂不成?” 金丝黑袍圣使此时再也无法淡定,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甚至一身考究的黑袍都有些凌乱,疯狂的大吼大叫着。 而陆言则是无比淡定地看着这一切,默默用唇语解读着这一切。 当初他在京城的时候,曾经就给一位说书的先生刻过碑,而这位说书先生给出的奖励,便是一门手艺,唇语。 简而言之,就是即便不听对方的声音,依旧能够看懂对方所说,和这装聋作哑之法堪称绝配! 这边陆言一面无视金丝黑袍圣使的音波攻击,一面默默吹响唢呐;而黑袍圣使尚未注意到这一点,依旧是在疯狂地晃动着银色风铃。 “呜--!” 只听得一道低沉的唢呐音响起,陆言已经吹响了这根黑亮的唢呐。 这是有名的丧曲,大出殡,是京城的大户人家最常用的丧曲之一,整个曲调悲痛且庄重,声音吹出显得无比厚重! 而当这唢呐的丧曲一经吹出,清脆的银色风铃声瞬间被盖过,甚至唢呐的悲响近乎要响彻整个后土宫宗城遗址。 “什么声音?” 后土宫深处,林琼猛然一惊,抬眼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正是宗城遗址废墟所在的方向,一脸的惊疑不定。 而再看金丝黑袍圣使,猝不及防被这唢呐的悲响一震,不说本人直接一口鲜血喷出气息萎靡一截,便是手中的银色风铃镇魂风铃,其上三个铃铛,有一个铃铛竟然当场被震得粉碎! “啊!” 金丝黑袍圣使见到镇魂风铃的其中一只铃铛破碎,心口顿时一痛,不禁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或许一般人不清楚这镇魂风铃是何物,只当是一件稀罕些的神魂法宝罢了,但是她作为拜火教圣使,再清楚不过这件法宝的价值了。 这是最顶尖的神魂法宝,而且不仅仅如此,这件宝物还是他们拜火教的镇教法宝之一,属于“圣物”! 什么叫“圣物”? 所谓“圣物”,简单来说就是传说中圣人传下来的物品,而圣人,乃是远超所谓化神,甚至天门神桥的强者,是真正的绝代强者,万代不世出! 除非历劫,便是不死不灭! 而就是这样一件无比稀罕的圣物,便是天门、神桥强者都要打破脑袋抢夺的绝世珍宝,居然被一根破唢呐给毁坏了? 你要说她这个圣使修为偏低,发挥不了圣物的全部威力,不能消灭敌人还能理解,但是这和圣物本身并没有什么关系! 圣物竟然会被摧毁,那岂不是说这根看似普通的唢呐比圣物还要强大? 金丝黑袍一想到这个,就不禁浑身一颤,自己今天多半是要栽倒在这了! 而这无数的思虑想法,也只是一瞬罢了! “噗!” 只见这位拜火教圣使猛然狂吐几口鲜血,甚至吐在地上的血中,还夹杂着暗红色的内脏碎块! 这是护体气息被破碎之后,唢呐悲响入体,将体内的诸多内脏活活震碎的表现! “这就是百乐之王的威力!” 陆言淡淡说了一句,停下了吹奏唢呐。 第226章 惨遭堵门 就在北漠发生巨变,新任狼皇加冕,万狼同庆之时。 大宣西北,陕州西都城下,地窟深处。 后土宫遗迹的更深处,一座倾斜几乎要倒塌的塔型建筑之内。 陆言从木架上拾起一只瓷瓶,打开一看,不禁面露失望之色。 只见瓷瓶之中,唯一剩下的就是一堆如泥沙般的丹灰,而且瓶身表面的纸条标签的泛黄腐朽,甚至这曾经盛放的丹药的名称都无从得知。 “唉,果然后土宫已经消亡太久了吗,便是丹药这种存放悠远的宝物,也化作了灰烬!” 陆言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失望,再无之前的期待。 自从他离开偌大的宗城废墟,深入后土宫之后,才发现所谓山门之后的宗城,无非是后土宫下属外围世俗的居所。 真正的后土宫宗址所在,乃是宗城之后,无边辽阔的一大片灵地! 深入后土宫,陆言也被眼前的无边所震惊,他不敢相信在这黑暗的地下,居然能够出现这么一大片林立阁楼庙宇的圣地! 而且这般广阔的一番天地,便是拜火教和那巨蛇有意寻他,怕是也难找到,而且他更是不担心这帮人和蛇会跑。 “那不如先在此地搜寻一番,寻找机缘,看看能不能提升些实力?” 陆言心念一动,随后打定主意,便钻入个个楼阁之中,开始摸索宝物。 反正拥有启明术和聚音法赋予的敏锐感知,也不怕其中有敌人埋伏,他可以放心搜寻。 然而,任陆言心中早有预测,但还是有些失望。 此地作为后土宫真正的宗门建筑所在,大多数早已被拜火教的教徒疯狂扫荡一空,甚至有些连拜访宝物的器具都没放过,能够明显看到狼藉的痕迹。 但陆言依旧是不死心,转悠了一栋又一栋,什么神兵殿、藏经阁都叫他转了个遍,终于是天无绝人之路,被他找到了这个几乎被掀翻一般的塔楼,妙丹塔。 当陆言找上妙丹塔的时候,虽然整体建筑几乎是摇摇欲坠,但是一对石门上封阵尚存,显然还没有被拜火教沾染过,或者说尚未被发现。 他见状自然是无比兴奋,怀着满腔期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破开了封阵,结果却发现这妙丹塔中的丹药,竟然早已在无穷的岁月中,化成了灰烬。 一番忙活,可谓是吃力不讨好,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没有惨遭拜火教毒手的遗迹,可其中却是空穴,没有留存太多宝物,这让陆言很是不爽。 从一楼跑上最顶层,中间也只是寥寥收获几块不知名的矿物,但看起来和感知上去,也并非是什么珍贵的材料。 如今已经是最顶层了,可几个瓷瓶挨个看过,还是老样子,一撮丹灰。 而也正当是陆言准备失望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药柜前方的供桌下,一块青石地板有些特殊。 再仔细瞧过去,他才发现,并非是青石地板特殊,而是这青石地板上方的空间,有些波动扭曲,这才导致看上去有些怪异。 “破!” 陆言张口吐出一道剑气,甚至都没有吞吐出湛卢剑,仅仅是一道蕴含风行之力的剑气,就将那早已残损脆弱的空间破开。 只听得“咣当”一声。 一件黑漆漆的圆形器皿从空间破碎处掉下,连带着还有一捧黑色炭粉,风一吹便散了。 远远看去像一口平民百姓家中造饭吃食的大锅,可走近了,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口圆底三足的黑鼎,没有鼎盖。 “丹炉?” 陆言把黑色圆底三足鼎拿了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便有一股浓郁的陈年香气扑鼻而来。 那是药香! “这么说来方才那一滩黑色的炭灰模样的东西,就是炼丹失败之后的失败品了!” 不同于一般丹药自行药力流逝化作的丹灰,那等黑灰乃是在炼丹过程中便失败的产物,一般称之为废丹灰。 两者的相同之处,就是都没有了药力;而区别,便是丹灰放在世俗,相比于一般金创药差不多,而废丹灰则是毫无作用,甚至带着一丝丹毒! 不过这对陆言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他更在意这尊丹炉。 一尊炼药失败的丹炉,被人匆匆用粗浅的手法封印在一方小空间中,甚至不惜花大力气将整个妙丹塔都封印起来,究竟有什么秘密? 而且陆言看得出来,这封印的手法和善后都都做得十分草率,若是这丹炉珍稀,则不会草草了事;而丹炉若是不珍贵,又何必专门封入一方小空间?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便是当年发生了什么大事,导致后土宫的炼丹师不得已这么做,且事况紧急。 “那这炉中炼制的丹药又是什么?” 陆言心中疑惑,但是也无从得知了。 毕竟炉中的丹药已然炼制失败,在无尽的岁月中化成一捧废丹灰。 “罢了,有了这丹炉,也算是不错的收获!” 不再去多想,摆弄了一番手中的黑色小鼎,陆言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也算是不虚此行了,至少不是空手而归不是? 而且这丹炉想来也不是凡俗之物,有了它,自己往后说不准能自行炼制丹药,那些大药也不必凝练成药液浪费掉了! “嗯,等到此次离开地窟,抽空便试着炼丹!” 打定主意,陆言不再迟疑,当即顺着楼梯向下走去,准备离开妙丹塔。 毕竟此处他都扫寻了个底朝天,不会再有什么机缘宝物存在,是时候离开了。 但是他万万不会想到的是,此时,塔下。 一名黑袍老者脸色阴鸷,望着妙丹塔敞开的大门一言不发。 “确定是外界的那帮大宣修士进入了妙丹塔?” “不错,若是咱们自己人破开,令牌必然会有反应!” 身后,另一名黑袍女子回答道。 “嗯!” 老者应了一声,沉闷道:“那大宣修士能走到这里,就说明宗城之内的那些蛇将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随后,他想了想,又吩咐道:“能够斩杀蛇将,此人实力想必不可小觑,待会他下来,你们全力出手,务必打其一个措手不及!” “谨遵大人圣令!” ...... 第227章 拜火主教 黑袍老者一声令下,身后纷纷应声。 若是有旁人在此,定能看到老者身后,除了三名气息强横的黑袍女子之外,更有足足三十尊鳞甲蛇将,这是必杀的局! “哼,幸亏本教留了一手,生怕宗城那边失手,特意留下这妙丹塔没有搜寻,才引得那大宣修士上钩,不然他进入后土禁地,干扰祭司大人和蛇神的好事,我等可吃罪不起!” 黑袍老者面色阴沉,一副训话的口吻念叨着,后方众人皆俯首静听。 其实老者也很郁闷,原本这妙丹塔他们拜火教故意不搜索,就是当成诱饵引得外界修士上钩,甚至这封印上,他们也动了手脚,一旦有人闯入便会收到消息。 可是唯有老者知道,这妙丹塔乃是底牌之中的底牌,轻易用不上,毕竟按他所想,无论是什么高手前来,都会被阻拦在宗城遗迹之中。 然而万万没想到是,堂堂拜火教圣使领着无数副使和执事,还有数十的蛇将护法左右,竟然还让大宣的本土修士给混进来了! “呵呵,多半是携带什么秘宝或是拥有什么秘法,瞒过了琅圣使的巡察,不过能斩杀力敌半步化神的蛇将,还是有些本事的,不可大意!” 虽然老者嘴上说着“有些本事”“不可大意”之类的话,但眼中的轻蔑之色却是却来越浓。 在他堂堂拜火教大主教面前,大宣修士那几个老不死和新锐不出,其余皆是臭鱼烂虾而已,至于能够力敌鳞甲蛇将这等妖兽的,放眼他们圣教之中,也有十数之人! 而针对自己口中的琅圣使会死或者会败这事,老者心里压根就没考虑过。 毕竟或许一个区区圣使能够杀死,但是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 这位琅圣使,手中可是执掌着教中无上的圣物,镇魂风铃! 虽说只是圣人曾经使用过的法宝,并非是出自圣人炼制,但终归带着圣人气息,不同于一些自封的圣物,这可是真正的圣物! 而别说这大宣,便是整个世上,这能够应付圣物的人,怕是还没有呢! 想到这里,老者不禁面露一丝傲然,既为圣教之中拥有圣物,底蕴之深而骄傲;更为自己出身于圣教,作为圣教中尊崇的大主教而自豪。 “哼,待你等会一下来,便等着被无数神通和力量中撕成碎片吧!” 老者低笑一声,眼中闪烁着危险而狠毒的光芒! ...... 就在妙丹塔下方严阵以待的同时,塔内。 陆言从最顶层下来之后,转念一想,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是席地而坐,缓缓地炼化起一件宝物。 正是从那位拜火教圣使手中缴获得来的至宝,被尊为圣物的镇魂风铃! 虽然此宝被送葬唢呐生生震碎其中一个铃铛,但哪怕只剩下两个铃铛,其中威力依旧不可小觑。 陆言所想,也是准备在这妙丹塔内将此宝彻底炼化为己用,方便在随后即将到来的大战中使用,好歹是一件圣物,哪怕是略微破损,也依旧能发挥出很强的作用。 “没想到这镇魂风铃蕴含的印记,甚至不如一个储物戒牢固!” 妙丹塔内,陆言微微有些讶异。 原本以为这等圣物应该十分难以重新炼化才对,结果却没想到像之前一样,将神念凝聚成一根针,刺入其中,轻松就破开了圣使留下的神魂印记! “也对,毕竟是圣物,以我等的能力恐怕也不能炼化完全,圣使如此,我亦如此!” 陆言心中思索,圣物是无上至宝,凭借区区的化神天人肯定不可能完全炼化,那么就足以说明圣使也只是炼化了个皮毛。 甚至他陆言,将之炼化之后,若他某次战败被杀,那么这件圣物易主之后,依旧能够被人轻松再次炼化。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件圣物镇魂风铃的前任主人已死,神魂力量更是大打折扣,以陆言强横的神魂修为,便轻易破开。 “嗯,确实不错,比之送葬唢呐都不差!” 陆言将之炼化己用之后,微微晃动,虽然没听见风铃的响声,但卸去自身防御,头脑还是微微昏沉了一下。 可见威力依旧! “好,有了此宝相助,相比到时候对付火焰巨蛇和拜火教的人,必然能够事半功倍!” 陆言轻笑一声,心中很是满意,随后收起宝物起身,缓缓下楼。 而当他下到妙丹塔二楼之时,忽然神念一动,眉头微微皱起,不禁轻咦出声。 “嗯?” ...... 地窟之中,没有白昼的概念。 妙丹塔外,众人早早到来,却是左等右等发现此人不下来,不禁都有些急躁了。 若非黑袍主教极力安抚,恐怕早就有脾气火爆之人准备冲入妙丹塔,将那名大宣修士生擒了! “主教大人,咱们已经等了数个时辰了,那人怎么还不下来?” 后方一名女执事凑上来,用绵软挤压着老者的背部,娇声道。 老者感受到也不禁露出一抹邪笑,冲着那突兀狠狠捏了一把,听着女子一声娇呼,这才缓缓道:“老夫怎么知道?谁知道这修士是不是都死在了妙丹塔里了!” 按照他猜想,是不是自己高估了这位大宣修士,其实此人只是侥幸来到此地,又侥幸破开了封印进去,而本身实力并不高,其实早已触碰到塔内禁制而死了? “这样吧,再等半个时辰,若是还没有人出来,我等就冲进去,亲自看看此人是死是活!” 沉吟片刻后,老者做出了吩咐。 “是!” 女子娇媚应了一声,正欲转身,忽然听到老者一声低呼:“慢!” “怎么了?” “有人下来了!” 黑袍主教一脸阴沉,转而又吩咐道:“让你的几个姐妹做好准备,告知一众蛇将,人一出门,就出手!” “遵命!” 很快,全员进入战斗姿态,几名黑袍人都手持法宝,鳞甲蛇将也浑身肌肉紧绷。 约莫过去半刻钟之后。 “哐当!” 一声巨响,妙丹塔的石门被打开,随后,便是一名青年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我说,诸位等了多久了?” ...... 第228章 一锤破万法 正是陆言! 而当他施施然走出,随后说出这句话之后,九等的拜火教众人并没有搭理他。 “动手!” 只听着那为首黑袍老者一声暴喝,后方几名笼罩黑袍的女子纷纷悍然出手,手中法宝打出光华神通,飞向陆言。 数十鳞甲蛇将,也先先后后朝着陆言扑了过来,一拥而上,一对利爪泛着寒光,仿佛能够撕碎金铁! “哼,不讲武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铺天盖地的神通法术和肉身攻势,陆言也只是微微有些惊讶,随后便冷哼一声,抬手挥出。 “斩!”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两头赤红鳞甲蛇将顿时身首异处,甚至一颗蛇头上还保持着扑来时候的凶狠神色! “吼!” 其余数十头鳞甲蛇将一声怒吼,但眼眸中却明显露出胆怯之色,甚至有些都停止扑来的身形,缓缓倒退。 “混账,快上,怕什么?他能斩杀两头,还能斩杀你们二十多头?” 黑袍老者见状不禁恼羞成怒,一声怒吼,口中的语句仿佛还有一股魔力,让诸多蛇将陡然竖瞳一红,宛如着了魔一般! “音道神通!” 陆言见状不禁眼神微凝,老者看似是暴怒跳脚,但陆言注意到此人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异芒,区区一道吼声,竟然别有他意! 老者的音道神通,便类似战场上擂动的军鼓或号角,瞬间振奋了士气,尤其是众多鳞甲蛇将,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地一股脑冲上来,利爪狠狠地抓向陆言。 “噗嗤!” 只见到鲜血猛然飞溅起来,陆言防不胜防之间,竟然被一名浑身几乎要凝出火焰的鳞甲蛇将一击而中,抓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刚才的攻击,错位了?” 陆言微微有些诧异,方才他明明防住了这尊蛇将的攻击,被对方的攻击却仿佛在靠近的瞬间移动了一般,向旁边错位了些许。 不过他也并不在意,手掌朝着伤口处轻轻一抚,鲜血滚滚的伤口呼吸间便已经愈合,甚至疤痕都没有留下! “哼,恢复能力强又如何,我等一齐出手,将你撕成碎片,看你能否把身子接上!” 见这必杀的一击居然也就造成了一道深深的血痕,甚至还被对方顷刻间治愈,那伤了陆言的鳞甲蛇将一声冷哼,竖瞳闪烁阴毒的光芒,竟然口吐人言! “会说话?!” 陆言闻言有些诧异,深深地瞧了那蛇将一眼,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会说话的蛇将! 然而这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这会说话的蛇将,浑身闪耀着火花,赤红色的鳞甲也异常鲜艳,完全迥异于陆言之前见过的一般蛇将。 关键在于,这样的蛇将一共有五位! “噗嗤!” 也就在陆言分神诧异的刹那间,又是一道寒光闪过,身体之上多出一条血淋淋的痕迹! 猝不及防之下,他竟然又被另外一头特殊的鳞甲蛇将袭击,被生生抓出一道血痕! “哼,找死!” 陆言心中怒极,虽然这一道道痕迹对于他来说仅仅算是骚扰罢了,并未有什么伤害损害,但是不时被来这么一下,就仿佛夏天的夜晚睡觉之时,被蚊子不停骚扰一般,令人难受! “呜--!” 只见他眼中闪过一道狠色,猛然一探手,虚空摄来一件铜黄色的宝物,正是送葬唢呐! 而当陆言吹响唢呐的瞬间,众多蛇将和黑袍人只感觉到一阵洪钟大吕在耳边响起,将耳膜震得生疼,嗡嗡而鸣! 便是黑袍老者也不能集中精神,被一声声唢呐震得口鼻出血,模样无比狼狈! 而老者一旦被干扰,施加在众多蛇将身上的音道神通也随即被破开。 一尊尊蛇将竖瞳的血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短暂的茫然与不解。 “噗嗤!” 也就在这些蛇将走神的瞬间,一道寒光冲起,划过优美的弧线,宛如一条蜿蜒的冰龙,在蛇将群体中穿梭。 而接着,就见到足足十位普通蛇将的头颅高高飞起,随即落地,眼中满是惊恐与不解! “吼!” 其余的普通蛇将纷纷一声色厉内茬地怒吼,随即扭身便准备后退,但却发现自身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宝物,圣物?” 黑袍老者惊恐的大吼大叫,身后几位女执事,已然有一人承受不住唢呐的威力,护体罡气被破,生生被强横的唢呐声音震成了血雾,彻底香消玉殒! “小妹!” 只听得一道女子撕心裂肺声音传出,随后陆言就见到一名笼罩在黑袍之中的女子状若疯魔一般,怒吼一声,将身边的压力破开,向着陆言冲来。 而陆言也只是淡淡地望着女子,并未有所防御,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卖力吹着唢呐! 原因无他,只因他早就注意到,那女子破开周身音道压力的刹那,身体就宛如瓷瓶一般满是裂痕,一直持在手中的宝物更是瞬间化为湮粉! 而当这女子冲上来,几乎都要触碰到陆言的时候,女子的身体也再也支撑不住,宛如胀气的西瓜一般,瞬间爆裂开来,化作漫天血肉! “大姐!” 只听又是一道娇呼声传出,一名千娇百媚的女子此刻脸上却不复娇容,反而一副目眦欲裂的模样,望向陆言的目光,更是满是阴狠。 “主教大人,再不动用那东西,咱们都得死在这!” 一名一直笼罩在黑袍,甚至面目都未曾显露,也不曾出声的黑袍人突然开口,掀开黑袍,露出原本面目。 一颗光头锃亮,此人竟是一名和尚! “唉,只能如此了!” 只听得老者一声悠长的叹息,一边艰难地抵挡着唢呐的音道攻势,一边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只青色的小锤,像是青铜浇筑而成。 “破法锤!” 那和尚见到此宝,猛然低喝一声,眼中满是贪婪,但此时却不好出手! 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是清楚,这破法锤,可是拜火教的镇教宝物之一,真正的圣物! “哼,小子,能逼得老夫祭出此宝,你足以在九泉之一自傲了!” 老者冷哼一声,随后一锤轰出,其威力无穷,竟仿佛要使得风云变色! ...... 第229章 力压圣人! (防-----盗------章)12点后更改!!! 一锤破万法,是为破法! 虽说镇魂风铃这等无上的神魂宝物,也是拜火教的镇教之宝之一,也同属于圣物,但相比破法锤,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镇魂风铃只是曾经伴随过圣人,沾染过圣人的丝丝气息,才勉强被尊为圣物,可破法锤不是。 破法锤,乃是真正经过圣人之手祭炼过的无上至宝,其中甚至蕴含着圣人独有的神力! 也正是因为存在这种神力,才能使得这柄看似不起眼的小锤,却能够一力破万法,力压千钧! 只见瓷瓶之中,唯一剩下的就是一堆如泥沙般的丹灰,而且瓶身表面的纸条标签的泛黄腐朽,甚至这曾经盛放的丹药的名称都无从得知。 “唉,果然后土宫已经消亡太久了吗,便是丹药这种存放悠远的宝物,也化作了灰烬!” 陆言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失望,再无之前的期待。 自从他离开偌大的宗城废墟,深入后土宫之后,才发现所谓山门之后的宗城,无非是后土宫下属外围世俗的居所。 真正的后土宫宗址所在,乃是宗城之后,无边辽阔的一大片灵地! 深入后土宫,陆言也被眼前的无边所震惊,他不敢相信在这黑暗的地下,居然能够出现这么一大片林立阁楼庙宇的圣地! 而且这般广阔的一番天地,便是拜火教和那巨蛇有意寻他,怕是也难找到,而且他更是不担心这帮人和蛇会跑。 “那不如先在此地搜寻一番,寻找机缘,看看能不能提升些实力?” 陆言心念一动,随后打定主意,便钻入个个楼阁之中,开始摸索宝物。 反正拥有启明术和聚音法赋予的敏锐感知,也不怕其中有敌人埋伏,他可以放心搜寻。 然而,任陆言心中早有预测,但还是有些失望。 此地作为后土宫真正的宗门建筑所在,大多数早已被拜火教的教徒疯狂扫荡一空,甚至有些连拜访宝物的器具都没放过,能够明显看到狼藉的痕迹。 但陆言依旧是不死心,转悠了一栋又一栋,什么神兵殿、藏经阁都叫他转了个遍,终于是天无绝人之路,被他找到了这个几乎被掀翻一般的塔楼,妙丹塔。 当陆言找上妙丹塔的时候,虽然整体建筑几乎是摇摇欲坠,但是一对石门上封阵尚存,显然还没有被拜火教沾染过,或者说尚未被发现。 他见状自然是无比兴奋,怀着满腔期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破开了封阵,结果却发现这妙丹塔中的丹药,竟然早已在无穷的岁月中,化成了灰烬。 一番忙活,可谓是吃力不讨好,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没有惨遭拜火教毒手的遗迹,可其中却是空穴,没有留存太多宝物,这让陆言很是不爽。 从一楼跑上最顶层,中间也只是寥寥收获几块不知名的矿物,但看起来和感知上去,也并非是什么珍贵的材料。 如今已经是最顶层了,可几个瓷瓶挨个看过,还是老样子,一撮丹灰。 而也正当是陆言准备失望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药柜前方的供桌下,一块青石地板有些特殊。 再仔细瞧过去,他才发现,并非是青石地板特殊,而是这青石地板上方的空间,有些波动扭曲,这才导致看上去有些怪异。 “破!” 陆言张口吐出一道剑气,甚至都没有吞吐出湛卢剑,仅仅是一道蕴含风行之力的剑气,就将那早已残损脆弱的空间破开。 只听得“咣当”一声。 一件黑漆漆的圆形器皿从空间破碎处掉下,连带着还有一捧黑色炭粉,风一吹便散了。 远远看去像一口平民百姓家中造饭吃食的大锅,可走近了,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口圆底三足的黑鼎,没有鼎盖。 “丹炉?” 陆言把黑色圆底三足鼎拿了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便有一股浓郁的陈年香气扑鼻而来。 那是药香! “这么说来方才那一滩黑色的炭灰模样的东西,就是炼丹失败之后的失败品了!” 不同于一般丹药自行药力流逝化作的丹灰,那等黑灰乃是在炼丹过程中便失败的产物,一般称之为废丹灰。 两者的相同之处,就是都没有了药力;而区别,便是丹灰放在世俗,相比于一般金创药差不多,而废丹灰则是毫无作用,甚至带着一丝丹毒! 不过这对陆言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他更在意这尊丹炉。 一尊炼药失败的丹炉,被人匆匆用粗浅的手法封印在一方小空间中,甚至不惜花大力气将整个妙丹塔都封印起来,究竟有什么秘密? 而且陆言看得出来,这封印的手法和善后都都做得十分草率,若是这丹炉珍稀,则不会草草了事;而丹炉若是不珍贵,又何必专门封入一方小空间?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便是当年发生了什么大事,导致后土宫的炼丹师不得已这么做,且事况紧急。 “那这炉中炼制的丹药又是什么?” 陆言心中疑惑,但是也无从得知了。 毕竟炉中的丹药已然炼制失败,在无尽的岁月中化成一捧废丹灰。 “罢了,有了这丹炉,也算是不错的收获!” 不再去多想,摆弄了一番手中的黑色小鼎,陆言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也算是不虚此行了,至少不是空手而归不是? 而且这丹炉想来也不是凡俗之物,有了它,自己往后说不准能自行炼制丹药,那些大药也不必凝练成药液浪费掉了! “嗯,等到此次离开地窟,抽空便试着炼丹!” 打定主意,陆言不再迟疑,当即顺着楼梯向下走去,准备离开妙丹塔。 毕竟此处他都扫寻了个底朝天,不会再有什么机缘宝物存在,是时候离开了。 但是他万万不会想到的是,此时,塔下。 一名黑袍老者脸色阴鸷,望着妙丹塔敞开的大门一言不发。 “确定是外界的那帮大宣修士进入了妙丹塔?” “不错,若是咱们自己人破开,令牌必然会有反应!” 身后,另一名黑袍女子回答道。 第230章 重明大圣! “恭迎圣祖驾临!” “拜见圣祖!” 破法锤表面,传出一股宏大的气息,紧接着便在其后浮现出一名红发男子的虚影,高大,威严! “何人唤吾,又谓何事?” 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宛如自上古悠远时代,跨越时光长河逆流而来,带着古朴庄重和莫名的神圣之感! “小子拜火圣教第六十七代大主教古塔,见过圣祖!” 听到红发男子的声音,拜火教的黑袍老者以及身后几位女执事俱是身形微微一颤,随后连忙拜倒在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无尽的崇敬与火热! 或许那光头白净和尚和陆言不清楚这红发男子虚影所象征的意义,但他们作为拜火教高层,真正的无上信徒,再清楚不过这位男子的身份了! 这位重明大圣,是真正的圣人,是拜火教历史上出的第一位圣人,也是拜火教的开创者,被诸多拜火教徒尊为圣祖! 而眼前这红发男子虚影,肌肉结实,具备着一种强壮的美感,也是当初这位大圣在破法锤中留下的神力,一道圣魂投影! 有道是圣魂投影,能抵得上百分之一的圣人全力! 但即便是百分之一的圣人之力,也不是区区化神能够抵挡的,除非天门之上在这圣魂投影面前,还能稍微抵挡一番! 所以拜火教一行人,黑袍老者等人丝毫不着急,而且准备双手抱臂作壁上观,甚至还有闲心思与陆言废话! 至于陆言会趁机出手偷袭或者逃跑,他们更是丝毫不担心。 开玩笑,圣魂投影在此,别说偷袭了,逃跑都是纯纯的做梦! 毕竟古人就说,圣人之下皆蝼蚁!圣威浩荡,凡人不可敌,只有屈从与臣服!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自从圣魂投影出现之后,陆言就敏锐地感知到这一方天地仿佛被瞬间镇压,便是他使劲浑身解数,也只是勉强摆脱身上的压力,使得自己呼吸暂且顺畅。 心中念头一动,一抬手,却不见有飞剑傍身,细细看去,就发现湛卢宝剑竟然仿佛是被定在原地一般,疯狂震颤宛如被束缚的人在挣脱一般! “呜呜!” 只见湛卢飞剑疯狂震颤着,不断地发出阵阵哀鸣,但却不能离开原地丝毫,大约有个半刻钟,飞剑的剑身也不再颤动,归于平静,便是剑身的华光也渐渐黯淡敛去! “哈哈哈,小子,圣人之下皆蝼蚁,我教圣祖在此,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看到陆言赖为依仗的飞剑被瞬间压制地失去灵性,拜火教中人,尤其是黑袍老者,再也绷不住,开始发疯一般地狂笑。 他这一笑,仿佛要把方才陆言损毁圣物、斩杀圣使、一剑几杀的仇怨愤懑通通发泄出来,将胸口的闷气与心中的惊恐震怖,一并释放而出! “哼,现在小辈真是括噪,不懂规矩!” 听着放荡不羁震天响的笑声,陆言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那位被尊为圣祖的重明大圣,眉头微微一皱,似是有些不喜。 只见他轻轻一抬手,一道劲风扫过,瞬间将黑袍老者扫飞了出去,老者高高倒飞而起,随后在空中便化作一团血雾,彻底身死道消! 一击,拜火教第六十七代大主教古塔,身死! 最为憋屈的是,他不过是笑得大声了些,笑得不羁放荡了些,就被自己人所杀!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懵了,四名活着的女执事吓得愣在原地,手脚一片冰凉,跪在地上头埋在低低的,别说为古塔说句话,便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至于原本还在观望的和尚,早已在古塔于空中华丽绽放的瞬间,就一声不吭地跪倒在地,那模样,比拜火教的几位教徒都要虔诚! 陆言倒还好,不过也实实在在被这重明圣人吓了一大跳,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大圣竟然敌我不分,就因为大主教古塔有些失态,便被轻易轰杀! 不过古塔这么一死,也从侧面证明了重明大圣的生魂投影的实力,无比强横! 至少杀死一名化神初期的大主教,易如反掌,又宛如吹起一片羽毛一般轻松! “哼,圣教果真是衰败了,没想到教中堂堂大主教,竟然这般失态,死的不冤枉!” 重明大圣的投影冷哼一声,随后淡漠望向陆言,缓缓道:“你就是古塔所说的敌人?” “不错,圣祖大人,就是他,杀我圣教弟子不说,还摧毁了教中的宝物镇魂风铃!” 见到重明大圣的虚影将矛头转向陆言,后方一名女执事也大着胆子说道,语气之中满是狠毒。 “唔,摧毁了镇魂风铃?” 男子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似是有些诧异,但呼吸间便恢复如常,缓缓道:“有点本事,那铃铛虽说不是什么至宝,但好歹也是本圣成道之前,师尊所赠,后来又被本圣送给了寒烟。如今你能摧毁,确实有些本领!” “什么?” 后方几名女执事俱是一惊,她们没想到镇魂风铃还有一段这样的渊源,原本知道的,就只是这镇魂风铃,曾是寒烟亚圣的宝物。 是的,重明大圣口中的寒烟,正是拜火教的第二位圣人,也是一尊圣人,实力仅次于重明大圣,尊为亚圣! 不过如此,这位寒烟亚圣,还是重明大圣的亲徒孙,一直视如己出! 想到这里,众女眼中不禁纷纷流露出狂喜之色,心道这陆言绝对死定了! “传说重明大圣最重感情,尤其是重视师门情谊,如今想必依旧念旧,而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子,竟然损坏了他老人家赠给徒孙的宝物,死定了!” 有女执事在心中恶狠狠想到,弄坏了重明圣人亲手赠给徒孙的宝物,依照这位圣人的性格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寒烟那小子,想必之后也成就圣人了吧?” 果不其然,只见重明大圣又自顾自的思念回顾了一番旧事之后,目光转而望向陆言,一片冷漠道:“不管怎么说,镇魂风铃乃是我亲手赠给寒烟,如今却毁在你手中......” 说着,他手中一道火焰利刃凝聚:“能够摧毁风铃,确实是你的本事,但是你也需要知道,摧毁寒烟之物,是要承担恐怖因果的!” “你,可准备好了?” ...... 第231章 神vs圣 (防-----盗-----章)12点后更改!!! “你,可做好准备了?” 此言一出,圣人的浩荡威严显露无疑,便是陆言,竟然也在那片刻间呼吸都有些困难! “哪怕是区区一道虚影,也远远强过一般修士啊,我怕是今天要栽了!” 陆言心中苦笑一声,事到如今,他哪还能不知道这所谓圣人,绝对是无比超脱的存在,是神桥境界之上更为恐怖的境界! 毕竟以他的见识和阅历以及知识储备,也是头一次听闻“圣人”的说法! 倒是大宣鲁州曲阜的孔庙,自称圣地,是文圣人的传承,不过这也一只是说法而已,民间尊孔夫子为文圣人,但至于是否真的达到了文道圣人之境,也无人能够证明。 至于其他的势力宗派,陆言就压根完全没听说过其祖上出过圣人,单从这点来看,拜火教出过不止一位圣人,确实比大宣要强一些! 不过面对重明大圣虚影的攻击,他也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拼死反抗之下,未必不能搏出一线生机! “去!” 陆言眼见不能避免战斗,心思一沉,一声大喝出口,随后抬手抛出五枚血红色小剑。 正是在宗城遗址时,南宫羽留下的五枚本命剑印,每一枚都堪比化神初期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 “哼,蝼蚁一般的反击,早些结束,本圣这具投影还能回去留存些时日!” 红发健壮男子见状冷哼了一声,随后懒洋洋地抬起手中的火焰刀刃,便朝着飞来的五枚剑印劈去。 只见这些放在外界,都是无上至宝,甚至是镇教、镇国之宝的剑印,却在圣人的火刀面前,宛如折纸面团一般,不堪一击,被火焰刀刃一劈两半! 化作两截的剑印落地,便立即变成一滴鲜血,随后被火焰刀刃上的余温蒸发。 “好生恐怖!” 后方,几名拜火教女子纷纷捂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且不说圣人手中那恐怖的火焰刀刃,无坚不摧,便是那青年抛出的五枚剑印,亦不可小觑! 其中蕴含的能量之恐怖,她们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对上这其中任何一枚小剑,都会被瞬间击杀,没有任何悬念! 同时,能够随手抛出五枚气息强大的血红色剑印,这位青年的底牌,又该有多强? “若非主教大人谨慎,提前请得圣祖投影驾临,恐怕这小子全力而出,我等都得死!” 几名女子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出了心有余悸之色,她们原本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不错,更何况还各自带领着手下半步化神的大妖蛇将,拿下区区一名大宣修士,绰绰有余。 而现在看来,她们都想错了,若是仅凭她们拜火教众人加上几十名蛇将,根本不会是这青年的对手,结果也只会有一个,被全歼! “不过谁让我们有圣物,其中还有圣祖大人的投影,这小子,再怎么强大,终究不敌圣祖大人!” 一名女执事心中冷哼,面露得意的神色,有时候就是这样,任凭你自己的个人能力再强,但是别人有靠山有背景,你再怎么强,都会被压制,完全无用! 而且这青年看起来年纪不大,可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便是手中底牌宝物也无数,想必在大宣即是天才,也是大人物。 看着大人物兼超级天才被一步步地逼入绝境,只能等死,众多拜火教执事的心中都不禁升起一股变态的快感! 看着眼前微微摇晃的一串银色铃铛,老者的表情仿佛是见了鬼一般,竟是蹬蹬蹬连着倒退数步,这才一脸不可置信的叫出声。 便是身后的几名女执事,也目瞪口呆,唯有和尚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默不作声。 “你,你杀了琅圣使,还降服了镇魂风铃?” 老者声音发颤,手指着陆言,颤颤巍巍道,语气之中满是苦涩。 “不错!” 陆言轻轻吐出一道字音,然而被对面的众多敌人听在耳中,却宛如晴天霹雳一般震撼! 要知道,镇魂风铃可是和破法锤一样,是拜火教中的圣物,圣人宝物!可如今却这般落在了陆言手中。 更何况,就算一般人能够力敌圣物,斩杀持有圣物的琅圣使,也很难炼化圣物为己用或者说降服圣物,可陆言却是做到了,圣物在他手中,宛如挂件一般安静! 老者只能承认,他还是低估了眼前的青年! “哼,就算你能够降服圣物又如何,这镇魂风铃不过是区区沾染过圣人气息的宝物,而老夫手中的破法锤,乃是真正的圣人之物!” 很快,老者神色恢复如常,一脸傲然道。 后方,饶是那光头锃亮的和尚早已知道这破法锤不一般,比一般的圣物还要强上一筹,但如今听到老者亲口所说,依旧免不了眼中升起一片火热! “真正的圣人之物?” 陆言闻言心中微微一震,不由得对这破法锤又多了几分堤防。 “大人快瞧,那镇魂风铃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嗯?” 突然,只听得身后一名女执事高呼,老者微眯起眼又细细瞧了陆言手中的镇魂风铃一眼,瞬间脸色大变,发现了不对劲! 只见原本这件圣物上的三颗铃铛,此时竟然只剩两颗了! “你能够毁坏圣物?” 老者彻底绷不住了,不由失声出口,面如菜色一般,眼中不再是震惊,而是惊恐! 圣物! 圣人之物,一般的修士别说毁坏了,便是连驾驭都需要极高的门槛,可这位,竟然生生崩毁了一枚圣物上的铃铛! 这可不是一般的挂件小玩意,随手一扯就能将上面的小铃铛给扯下来,这是圣物,其上有圣人气息,便是哪怕其中一颗构成颗粒,都是无比坚硬,金石难摧的! 可眼前这青年居然生生崩毁圣物,便是老者此时手握破法锤,心中也顿时没了底。 然而已经走到这一步,讲和是绝对不可能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哼,残损我圣教圣物,当诛,留你不得!” 只听得老者眼眸通红,一声暴喝出口,当头便是一锤朝着陆言砸下。 “轰隆!” 只见陆言原本站立的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坑洞,却不见陆言本人。 老者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却发现青年早已站在了数十米之外的地方,一脸淡漠。 “好生玄妙的身法遁术!” 老者暗暗点头,但随后阴狠道:“哼,再精妙玄奇又有何用,我看你还能施展几次,看锤!” 第232章 圣威难挡! (防-----盗-----章)明天下午14点之前更改!!! “这是?!” 众人感受到这一股强横的气息在缓缓凝聚,皆是一惊,便是陆言,也从这庞然的气息中,感受到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恐惧!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留手,双手掐出一个繁杂玄妙的手印,随后口中无声默念,一股奇异的波动也以陆言为中心开始向外散发。 “吼!” 只见那金毛神犼的香火愿力体猛然一声大吼,随即张开血盆巨口,其内迸发万丈金光,化成一片云霞,挡在了身前! “去!” 就在金毛神犼凝成防御,几乎是同一时间,重明大圣的攻势也完成了。 只见这名高大魁梧的红发男子,之前手中掌持的火焰刀刃早已消失不见,转而化为一团异常炽热雄浑的火焰,一化为七,化作七枚两指来长的飞刀,半虚半实! 而重明大圣一声令下,就看到其中一枚飞刀猛然吞吐其橙黄色火焰,一声雀跃地轰鸣,便飞向了陆言所在的方向。 “吼!” 金毛神犼怒吼一声,纵身一跃便挡在了陆言身前,张口一吞一吐,又是一片金光云霞,足足有两片云霞挡在了金毛神犼的前方! “哼,区区两道护体神光,就想挡住本圣的七行神刀,做梦!” 重明大圣见状,冷哼一声,面带无穷的不屑之色,只是朝前云淡风轻地一指,就见那原本还和护体神光僵持的赤焰飞刀忽然火光大盛,随后两道云霞瞬间被破碎。 这猝不及防的变化,把陆言都看傻了,只见飞刀瞬间破开两道护体神光之后,不顾金毛神犼的怒声嘶吼,直接一刀斩下,宛如好刀切豆腐一般,金毛神犼顿时身首异处! “这!” 别说陆言,便是重明大圣后方的几位拜火教信徒都迷茫了,她们可是亲眼所见,这金毛神犼易出现,就轻松挡下了大圣手中无无不催的火焰神刀啊! 可如今,一枚不如当初火焰神刀威势的宝物,一柄短小的匕首兵刃,竟然生生将这强横的神犼斩首,而且整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几乎没什么停顿! 这怎能不让人害怕? 而重明大圣对面的陆言,更是陷入了片刻之间的迷茫,要知道,他可是一直把敕灵请神符中的金毛神犼当成底牌中的底牌,真正压箱底的手段! 可现在,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自己一直赖为依仗,甚至颇为自豪的神道帮手,竟然轻易被敌人破解,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很快,他意识到便是悲观等死也不是办法,迅速平复心情,脑海中开始疯狂运行,心思电转,思考对策! “不会,你们快瞧!” 只听得一名拜火教女执事突然惊呼,陆言也闻言猛地抬头,这才发现金毛神犼并没有因此陨落,反而是两道金色霞光各自从脖颈处和头颅下方展露。 随着两道金色霞光的越来越盛,竟然仿佛连成一片,而待到金色霞光逐渐散去,金毛神犼竟然将头和脖子重新接上,甚至没有丝毫痕迹! “吼!” 金毛神犼摇晃着大脑袋低吼了一声,眼中满是得意地望向对面的重明大圣,一脸轻狂。 “咦,香火之体已经修成了本源,半步化为实体?” 重明大圣轻咦一声,微微有些诧异,但很快想明白之后,呢喃自语一句,随后便冷笑道:“呵呵,就算你本源转化完成,能挨得住本圣几刀?” “本圣倒是要看看,是本圣七刀斩出你能不死,还是你强接本圣七刀将本圣神力耗尽!” 只见这红发男子怒吼一声,眼中有精芒吞吐不定,双手向前一挥,剩下六枚飞刀化作六道不同的流光,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向金毛神犼! “呜噜噜--!” 只听得金毛神犼面对飞来的六枚飞刀,眼中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人性化凝重,发出一连串声音,又张口一吐,一枚黄金小丹便悬浮身前,滴溜溜开始旋转! “神丹?不对,你是香火之体,就算本源转化,也不可能凝成妖丹!” 重明大圣见到这枚黄金色小丹球之后,脸色微变,但随后一番思量,面色又渐渐恢复如常。 但是他依旧在疑惑,这形似妖丹的金黄色小球,究竟是什么? 陆言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虽然心中也有些疑惑,但见到这形似妖丹的小球,就大概明白金毛神犼是准备拼命了! 毕竟桃然曾经对他讲过,一般的妖兽灵兽吐出妖丹,便是要以一身修为去抵挡对方敌人的攻势,一旦妖丹在敌人的攻势中破碎,那么妖兽也就面临着性命之危。 和人族修士不同,人族若是废去一身修为,顶多就是身体变得虚弱,但是生命尚能保住;而妖兽破碎妖丹,则大多数的下场都是形神俱灭、性命难保,少数能够保住性命,也是依靠着自身强大的躯体或者血脉,但也是垂危状态。 如今见到金毛神犼吐出这金黄色小球,陆言猜测哪怕这东西不是妖丹,也和妖丹差不多了,乃是金毛神犼一身精华的凝聚! 事实上也确实如他所想, 京察与大计制度的存在,本身目的在于奖优惩劣,使各级官员能够恪尽职守,为帝国统治做出贡献。然而正因为涉及了官员的奖惩,结果造成徇私舞弊等结党现象十分明显,在发展的后期已经很难真正实现应有的作用。“长官往往博宽大之名,每届京察,只黜退数人,虚应故事,余概优容,而被劾者,又不免冤抑。” “四格”为:守、政、才、年。每格按其成绩列为称职、勤职、供职三等。列一等者记名,得有升任外官的优先权。守,代表操守,分廉、平、贪;政,代表政务,分勤、平、怠;才,分长、平、短;年则指年龄,分青、中、老。 “八法”为:贪、酷、无为、不谨、年老、有疾、浮躁、才弱。分别给以提问、革职或降级调用的处分,年老和有疾者退休。 “八法”后去掉贪、酷,改为“六法”。按照“六法”考核后,被认定为“不谨”“罢软”者,革职处分;属“浮躁”“不才”者降职处分;“年老”“有疾”者勒令退休。 第233章 惊变,斩圣! (防-----盗------章)明天下午14点之前更改,各位见谅!!! “恭迎圣祖驾临!” “拜见圣祖!” 破法锤表面,传出一股宏大的气息,紧接着便在其后浮现出一名红发男子的虚影,高大,威严! “何人唤吾,又谓何事?” 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宛如自上古悠远时代,跨越时光长河逆流而来,带着古朴庄重和莫名的神圣之感! “小子拜火圣教第六十七代大主教古塔,见过圣祖!” 听到红发男子的声音,拜火教的黑袍老者以及身后几位女执事俱是身形微微一颤,随后连忙拜倒在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无尽的崇敬与火热! 或许那光头白净和尚和陆言不清楚这红发男子虚影所象征的意义,但他们作为拜火教高层,真正的无上信徒,再清楚不过这位男子的身份了! 这位重明大圣,是真正的圣人,是拜火教历史上出的第一位圣人,也是拜火教的开创者,被诸多拜火教徒尊为圣祖! 而眼前这红发男子虚影,肌肉结实,具备着一种强壮的美感,也是当初这位大圣在破法锤中留下的神力,一道圣魂投影! 有道是圣魂投影,能抵得上百分之一的圣人全力! 但即便是百分之一的圣人之力,也不是区区化神能够抵挡的,除非天门之上在这圣魂投影面前,还能稍微抵挡一番! 所以拜火教一行人,黑袍老者等人丝毫不着急,而且准备双手抱臂作壁上观,甚至还有闲心思与陆言废话! 至于陆言会趁机出手偷袭或者逃跑,他们更是丝毫不担心。 开玩笑,圣魂投影在此,别说偷袭了,逃跑都是纯纯的做梦! 毕竟古人就说,圣人之下皆蝼蚁!圣威浩荡,凡人不可敌,只有屈从与臣服!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自从圣魂投影出现之后,陆言就敏锐地感知到这一方天地仿佛被瞬间镇压,便是他使劲浑身解数,也只是勉强摆脱身上的压力,使得自己呼吸暂且顺畅。 心中念头一动,一抬手,却不见有飞剑傍身,细细看去,就发现湛卢宝剑竟然仿佛是被定在原地一般,疯狂震颤宛如被束缚的人在挣脱一般! “呜呜!” 只见湛卢飞剑疯狂震颤着,不断地发出阵阵哀鸣,但却不能离开原地丝毫,大约有个半刻钟,飞剑的剑身也不再颤动,归于平静,便是剑身的华光也渐渐黯淡敛去! “哈哈哈,小子,圣人之下皆蝼蚁,我教圣祖在此,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看到陆言赖为依仗的飞剑被瞬间压制地失去灵性,拜火教中人,尤其是黑袍老者,再也绷不住,开始发疯一般地狂笑。 他这一笑,仿佛要把方才陆言损毁圣物、斩杀圣使、一剑几杀的仇怨愤懑通通发泄出来,将胸口的闷气与心中的惊恐震怖,一并释放而出! “哼,现在小辈真是括噪,不懂规矩!” 听着放荡不羁震天响的笑声,陆言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那位被尊为圣祖的重明大圣,眉头微微一皱,似是有些不喜。 只见他轻轻一抬手,一道劲风扫过,瞬间将黑袍老者扫飞了出去,老者高高倒飞而起,随后在空中便化作一团血雾,彻底身死道消! 一击,拜火教第六十七代大主教古塔,身死! 最为憋屈的是,他不过是笑得大声了些,笑得不羁放荡了些,就被自己人所杀!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懵了,四名活着的女执事吓得愣在原地,手脚一片冰凉,跪在地上头埋在低低的,别说为古塔说句话,便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至于原本还在观望的和尚,早已在古塔于空中华丽绽放的瞬间,就一声不吭地跪倒在地,那模样,比拜火教的几位教徒都要虔诚! 陆言倒还好,不过也实实在在被这重明圣人吓了一大跳,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大圣竟然敌我不分,就因为大主教古塔有些失态,便被轻易轰杀! 不过古塔这么一死,也从侧面证明了重明大圣的生魂投影的实力,无比强横! 至少杀死一名化神初期的大主教,易如反掌,又宛如吹起一片羽毛一般轻松! “哼,圣教果真是衰败了,没想到教中堂堂大主教,竟然这般失态,死的不冤枉!” 重明大圣的投影冷哼一声,随后淡漠望向陆言,缓缓道:“你就是古塔所说的敌人?” “不错,圣祖大人,就是他,杀我圣教弟子不说,还摧毁了教中的宝物镇魂风铃!” 见到重明大圣的虚影将矛头转向陆言,后方一名女执事也大着胆子说道,语气之中满是狠毒。 “唔,摧毁了镇魂风铃?” 男子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似是有些诧异,但呼吸间便恢复如常,缓缓道:“有点本事,那铃铛虽说不是什么至宝,但好歹也是本圣成道之前,师尊所赠,后来又被本圣送给了寒烟。如今你能摧毁,确实有些本领!” “什么?” 后方几名女执事俱是一惊,她们没想到镇魂风铃还有一段这样的渊源,原本知道的,就只是这镇魂风铃,曾是寒烟亚圣的宝物。 是的,重明大圣口中的寒烟,正是拜火教的第二位圣人,也是一尊圣人,实力仅次于重明大圣,尊为亚圣! 不过如此,这位寒烟亚圣,还是重明大圣的亲徒孙,一直视如己出! 想到这里,众女眼中不禁纷纷流露出狂喜之色,心道这陆言绝对死定了! “传说重明大圣最重感情,尤其是重视师门情谊,如今想必依旧念旧,而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子,竟然损坏了他老人家赠给徒孙的宝物,死定了!” 有女执事在心中恶狠狠想到,弄坏了重明圣人亲手赠给徒孙的宝物,依照这位圣人的性格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寒烟那小子,想必之后也成就圣人了吧?” 果不其然,只见重明大圣又自顾自的思念回顾了一番旧事之后,目光转而望向陆言,一片冷漠道:“不管怎么说,镇魂风铃乃是我亲手赠给寒烟,如今却毁在你手中......” 说着,他手中一道火焰利刃凝聚:“能够摧毁风铃,确实是你的本事,但是你也需要知道,摧毁寒烟之物,是要承担恐怖因果的!” “你,可准备好了?” 第234章 圣人不死! 全力一剑,圣人一分两半! 只能说这一上一下把众人的心脏都搞得受不了,太离谱了! 先是之前的重明大圣不可一世,原本的火焰刀刃化作七柄飞刀,虽然第一柄神焰飞到被金毛神犼尊者以自身一次复活强行换掉,但之后六柄飞刀齐出,依旧是把这位佛门犼尊者压得抬不起头! 可如今,他们又看到了什么? 原本一直处于下风,被压制得只能狼狈被动防御的金毛神犼,突然使出一道不曾展露的杀手锏,瞬间将香火凝丹化成一柄金色长剑,突破了圣人六行飞刀的封锁,霎时间将圣人斩成两半! 真可谓是,绝境逆袭翻盘,只在一瞬间! 这等突如其来的惊变,便是陆言再看得起金毛神犼的底牌杀手锏,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要知道,重明大圣贵为一代大圣,虽然只是一道投影在此,那也不是轻易磨灭的,其中展露的实力,也是圣人之威! 而金毛神犼,这位佛门的真神犼尊者,同样也不是真身在此,甚至只是一具区区香火愿力凝聚而成的躯体,相比重明大圣以自身映射投影,这香火愿力体,甚至不沾染本体的气息。 可以说,香火愿力体本质上并比不得圣人投影强横,但金毛神犼借着一张残破的敕灵请神符,竟然生生以一招翻盘,将不可一世的圣人投影一剑两截! “莫非,若是两人都是本体在此,重明大圣甚至不敌金毛犼?” 一番沉吟思虑之后,陆言竟然得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圣人再强,不敌神! “不,也说不好,这样也许只是个例罢了!” 就在陆言这边一边冷静沉吟分析,一边心中长舒一口气之时。 另一边,拜火教众人。 此时几位女执事亲眼见证了自家圣教的圣祖,重明大圣被无上一剑斩成两段,无一不浑身冰冷,手脚发凉,眼中满是恐惧。 她们知道只要重明大圣没能解决掉陆言等人,那么就轮到她们死了! 至于那不知什么来历身份的白净和尚,早已起身一步步缓缓后退,目中满是警惕戒备,半侧着身子,显然是随时准备开溜。 “唔,小子,本座力量也耗尽了,咱们以后便有缘再见罢!” 也就在两边两拨人各怀心思,心中衡量之际,就听得金毛神犼摇晃着大脑袋,忽然开口,一声幽幽长叹。 只见这头犼尊者,伴随着一道人言吐出口,那金色长剑也早已飞回重新画作一枚金黄色小球,其上满是裂纹,仿佛是一颗经历无数年风吹雨蚀的石块一般。 “啪嗒!” 一声脆响,这枚满是裂痕的香火凝丹应声而破碎,随后化作点点灰色黯淡的粉末落地,风一吹,便散了。 而再说金毛神犼的本身,从宛如实质一般的一尊巨兽,其身形也渐渐变得虚幻,若隐若现。 陆言知道,这是强弩之末了,方才斩出全力一剑,随后香火凝丹也难以为继宣告破碎,他就知道这金毛神犼的香火神体撑不住了。 “送前辈!” 陆言双手抱拳,面色严肃得深深鞠了一躬,不论如何,对方耗尽自身香火之力斩杀了重明大圣,替自己除去大敌,终归是有恩于自己。 他不是那种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嗯。” 金毛神犼闻言,低沉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大脑袋示意之后,便晃动着壮硕的身躯,一扭身,就彻底消散,化作点点金光。 而陆言亲眼见到,那点点金光飞散之后,竟然又在一次分解,化作一颗颗极其微小的火种,洋洋洒洒飘往四面八方! 万家灯火! 这是真正善男信女曾经供奉给金毛神犼的香火,其中只有最纯粹的信仰,没有任何法力神力可言,如今也跟着散去。 万家灯火,在神祇死后,也会重归于天地,或是回归各家,使得善男信女们内心信仰永存。 “呜呼,这位尊者还真消散了,不过如今仇已经结下,想来这位日后多半会回来我圣教寻仇啊!” 金毛神犼彻底消散不久后,陆言原本长舒一口气的心情,再听到一句话后,又不禁紧绷起来,甚至是恐惧! 只见对面,那位红发的魁梧男子,拜火圣祖重明大圣,其圣人投影被一剑斩开的地方竟然开始雾化,随后缓缓重新融合,化为一体! “没死?!” 陆言见到对面,那位重明大圣的投影缓缓恢复,随后脸色难看,用冰冷愤懑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禁心头一跳,不禁暗暗有些绝望。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这位大圣和之前明显的区别。 “不对,重明大圣的投影更为稀薄了,也更为虚幻了!” 陆言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发现虽然重明大圣的躯体重新恢复,但相比之前整个虚影淡化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几乎已经是半透明了。 总能给人一种错觉,这道圣人虚影,风一吹,就会散! “呵呵,那头神犼果然消散了,倒是没让我失望!” 重明大圣冷笑一声,随后好整以暇地望向陆言,睥睨道:“拿出来吧,把你的手段都展露出来,让本圣瞧瞧,谁还能救你一命?” 他之前虽然被斩为两段,但是却担心这金毛神犼,一直没敢恢复,生怕再挨一剑,结果果然如他所料,金毛神犼消失,但他还在! “重明,你的投影都虚幻成这样,恐怕受了极重的伤吧?” 陆言轻笑一声,出言试探道。 “哼,你这小子眼神倒是毒辣,可惜不能被我圣教所用,只能死了!” 重明大圣冷哼一声,随后缓缓道:“不错,本圣确实是重伤,最多再发出一击,这道投影便会彻底消失,但是就凭你,能挡得下圣人一击吗?” 陆言闻言沉默了,对方所言不假,哪怕重明圣人只能发出一击,但这一击,他挡不下就必死无疑!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强弩之末的圣人投影,也不是区区化神能够抗衡的! “嘿嘿,小子,本圣也不以大欺小,你能接下本圣最后一击不死,是你的造化,我圣教认栽,以后如何本圣也再管不着了,毕竟本圣真身早已在历劫之中陨落,如今也不过是一道投影罢了!” 重明大圣说到此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落寞,但很快恢复,接着道:“若是你抗不下这一击,那也是你的命数所在,怪不得别人!” “如何,你可敢接下?” ...... 第235章 雷海垂竿,直钓圣人! (防-----盗-----章)12点后更改!!! “说得真轻巧!” 陆言咬牙切齿,心中愤怒低吼,你搁这半夜烧报纸,糊弄鬼呢?! 这话简直是把他当傻瓜戏耍! 重明大圣之言,看似大义凛然、充满正气,实则暗藏心机,企图以激将之法,欺骗他直面圣人最后一击,从而身死道消! 简而言之,若是陆言应下,万一着了什么道怕是就要直面圣人的一击,不得防御,到时候绝对百分百要死! 要知道,重明大圣之前被金毛神犼联合残破神符生生斩中一剑,早已遭受了异常巨大的创伤,其投影也变得无比虚幻,最多支持其打出最后一击,便会彻底消失! 也就是说,陆言只需要挡下这一击,甚至不用做其他反击,重明大圣也会就此消失,再也不是威胁! 圣人一击,底牌齐出强行抵挡也能挡下,赤手空拳强行也能接下,但是前者必然能够有那么几分生还的概率,而后者,则是必死的绝境! 如今重明大圣诱导他选择后者强行接下一击,便是准备彻底置他于死地,确保能够百分百能够杀死他。 而既然已经识破了重明大圣的计谋,陆言又怎么可能答应上当? “放狗屁!” 陆言根本没有应他,只是破口骂出一句粗话,令得重明大圣一对浓眉气得倒竖! 其实这边重明大圣闻言虽然生气,但心中也是微微一惊。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他方才说出那番话,可是夹杂着一种音道神通,只要有人应下,比方说喊一句“我接受”一类的肯定回答,便会中了神通。 虽然之前见到金毛神犼即便是被一刀斩断头颅,也能重新接上甚至痕迹不留,但陆言如今又见这位神犼的香火愿力体再次被斩首,心中仍旧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不过好在一如之前,金毛神犼被斩首的瞬间,头颅底下和脖颈断首处便迅速迸发强盛的金光,生生又给接了回去。 “怎么会这样?!” 原本看到金毛神犼依旧未死,头颅重新接了回去,陆言心中是无比高兴的,但随后又仔细一看,不禁大惊失色,直接失声出口! 只见金毛神犼的脑袋虽然和脖子连上,但不同于上一次的是,那被斩首的痕迹,一道环切粗犷的刀痕,却没有消失,甚至还扩大了一些,在一头金色毛发中,痕迹显得格外分明! “呵呵,你这孽畜,还能撑住几次?” 不仅是陆言,对面的重明大圣等人也看到这一幕,注意到了刀痕并未愈合,不禁纷纷摇头,面露冷笑之色。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些人所说不错!” 正当陆言闻言,心中第一次泛起一丝丝绝望之时,突然,他的脑海中响起了一道低沉而粗重的闷声,听起来瓮声瓮气。 “不用惊慌,本座乃是犼尊者,就是被你用太古神符敕封的神犼!” 说起这个,声音的主人,金毛神犼也不由得语气有些不善,不过也没太计较,而是叹息道:“小子,我必须要告诉你,本座最多再重活两次,便要消失了!” 消失! 陆言本以为金毛神犼连续两次都能够斩首再接上,其应该有无上的大神通才是。 可如今却听的金毛神犼亲口所说,最多再能接头复活两次,便会真正的身死道消,彻底消散,他还是相当震惊与惋惜。 倒不是说陆言和这位犼尊者关系多密切交情多么深厚,只不过作为自己真正的超级底牌,若是真的因此而彻底消散不存,着实相当可惜。 而且更严重的可能性是,如果金毛神犼的两次复活机会也用尽,依旧不能磨死重明大圣的投影,到时候又当如何? 恐怕真要如此,先不说自己底牌如何如何,便是他这一条小命,都难保了,这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前辈,那当如何?” 从犼尊者传音的语气中,陆言敏锐地感知到当前绝境,并非没有破局之法! “嘿嘿,你小子能听出来别的意思,倒是机灵!” 只听得脑海中又响起了犼尊者的低笑声,随后就听着这道沉闷低哑的声音继续道:“办法是有,不过你需要付出些代价!” “敕封本座的这张神符,你必须牺牲掉!” 听到这话,陆言心中微微一震,但随后便是有些诧异。 “你这金毛家伙真要消散,我这神符也保不住哇!” 他心中暗暗道,随后立刻就想到或许是金毛神犼并不知道敕灵请神符的特性,才口出此言。 要知道,一张敕灵请神符一共能用三次,而三次结束,神符化作飞灰,其中敕封的神灵也会就此自由! 犼尊者最后复活的两次用尽,所谓消散,本质上和神明本身自由是一样的,到时候神符依旧也会跟着消失。 不过这尊神犼,终归是香火愿力凝聚而成,其本体要么早已消亡,要么就是还尚未复苏,重明大圣就算本尊在此,也不能彻底消灭神犼的存在,最多便是除去一尊香火之体! “好,我答应你,这张神符便任你使用!” 然而陆言也没打算如实告知金毛神犼实情,只是假装咬咬牙应了下来,随后默不作声,静静听着这位犼尊者讲述。 按照犼尊者所说,他一旦能够掌控敕封它的这枚神符,便能够动用神符之中的残存神力,加上自身的香火凝丹,或许还能跟重明大圣拼一把! “实话告诉你小子,虽说你这小辈敕封了本座,但好歹也没对本座不敬,本座这才愿意出手!” 只见陆言的脑海中出现一头指甲盖的金毛神犼虚影,摇晃着大脑袋道:“其实主要还是你那神符对本座的香火之体也有蕴养的功效,让本座香火虚体得以渐渐由虚化实!” “本座承你的情,便为你全力出手一次,也算是互不相欠了!” 说罢,金毛神犼的虚影便从陆言的脑海中消失。 “前辈!” 陆言叹息一声,心中竟然有些怅然若失,看来金毛神犼是真的要消失了,他也必须在金毛神犼消散之后,另外寻找机缘敕封了。 毕竟神符虽然在手,但哪里来的那么多神明会让他敕封,或者说他能不能敕封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这都是未知! 不过当务之急,确实是要先解决掉这位重明大圣的投影,保住自己小命要紧! “破!” 第236章 钓圣与雷尊 众人望着那滚滚轰鸣的雷海之上,透过不时闪过的刺目电光,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有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手执一杆钓竿,似是钓鱼一般! 雷海垂竿,直钓圣人! 那光头锃亮的秃驴惊呼出声,随即其余几位执事都是心中凛然,有人瞧了直挺挺躺在地上的陆言一眼,心中有些惊惧。 “这幅图卷法宝,似乎也是从那青年身上飞出的,他怎么可能这么强?!” 几位幸存的女执事之中,一位看上去相对年长的妇人心中暗自怒吼,望向不远处那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青年,满目愤恨,目光都能杀人! “二姐,咱们该怎么办?” 其他几名面貌相对年轻姣好的女子见状更是吓得不知所措,连忙向着那位看起来年龄偏大的“二姐”投去征询的目光。 “是啊,二姐,圣祖大人的投影被一根线就活活吊起来,甚至化成真身也挣脱不开!若是圣祖待会被解决,就轮到我等的了......” 其中一名看起来圆脸蛋模样稚嫩的“老小”娇声疾呼,众人闻言纷纷醒悟,确实是这样! 那雷海之上垂钓的老者,一出场便轻轻松松将重明大圣的最后一丝力量凝成的虚影钓起来,大圣全力挣脱都挣脱不开,可见实力无比强横,很可能是不输于圣人投影级别的存在! 然而谁也无法保证,一旦待会这位圣祖圣人投影被解决,是不是就轮到了他们这些拜火教的教徒! 在他们这帮人的内心认知当中,虽然心存侥幸,觉得如雷海之上垂钓的老者那般的大人物,或许不会和他们这帮人计较,但也说不好。 毕竟拜火教确实与陆言为敌,而这老者似乎也是从陆言身上飞出的图卷法宝之中出现的,被寻仇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就好像陆言与他拜火教甚至都谈不上多大的仇怨,但重明大圣的投影依旧被大主教古塔唤醒,重明大圣也没有顾忌自己圣人的身份,朝着陆言这个小辈大打出手! “杀!”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便是那光头锃亮的和尚也贼头贼脑地凑了过来,发表起来了自己的看法,插了几句嘴,那年龄偏大的妇人也总算是绷不住了。 只听得她冰冷地吐出一个“杀”字,随后面色冷漠,缓缓道:“那图卷法宝既然是那臭小子身上飞出,那么必然受到其控制!” 说到此处,她目现极冷的杀意:“说不定那臭小子此时并未昏死,而是陷入一种玄妙的状态,催动着图卷法宝的关键,说不定就必须要处于这种状态之中!” “若是把他杀了,那这图卷法宝不久迎刃而解了?” 只听得妇人阴森的字音吐出口,周围的温度都降了些许,众人却纷纷是眼前一亮。 是啊,羊毛出在羊身上! 若是将陆言杀死,那么这从其身上浮现的图卷也会成为无主之物,届时哪怕没有马上停止攻击,恐怕也会微微停滞片刻,到时候一旦出现破绽,这雷海垂钓的神通也就迎刃而解了! 那么问题来了,谁去负责斩杀陆言,终止这场攻势,救下重明大圣的投影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甚至光头和尚直接抬头看天,却发现一眼望上去确实漆黑的石顶。 而几位拜火教的执事,更是互相对视,那眼中的眼神仿佛都在说“活命我来,送死你去”! “二姐,我们妹妹几个修为都太低了,万一好不容易去到那小子身边,结果那小子突然醒来,我们因为实力不济被反杀......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其余几名年纪偏小的女子深以为然,闻言纷纷点头,随后望向那位二姐的目光,带着楚楚可怜,但若是细看,还能发现眼底的一丝狡黠。 那般眼神就仿佛在说,我们还年轻,还有大把美好时光,而你已经老了,应该为了年轻教众的未来做出一些牺牲。 而这位二姐能够做到拜火教总坛执事的位子,自然也是聪慧敏捷之辈,哪能看不出这几人眼神中和话里潜在的意思? 但她即使是明白了,也不禁是心寒,那光头秃驴也就罢了,毕竟是来自其他同盟势力的特使,只是利益相关,人家只是单纯默认而没有落井下石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没有为了救她们送死的本愿。 但这几位同教中人,平日里都是互称姐妹亲密无间,甚至他们几人都有结拜,可如今却...... 虽说她原本就打算亲自上阵,去除掉这名棘手的青年,但如今却看到同教平日里的姐妹在这个问题上如此决绝,不禁还是让她无比寒心! 一到生死攸关的问题上,人与人之间的真正感情与人性的丑陋便会暴露无遗! “哼,一群混账东西!” 二姐在心中愤愤地哼了一声,但面上却一片冷漠,宛如万载不化的寒冰一般。 她已经看透了这帮人,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在她眼中,这些昔日姐妹与陌生人无异! “二姐......” 有人还想委婉劝她,却见着妇人一声冷哼,随后淡淡道:“不必说了,我去就是了!” 听到她这么说,其余几名女子面上纷纷露出喜色。 但很快,这几位便笑不出来了。 “不过我此去,不论生死结果如何,咱们也没有关系了,你我更不是姐妹了!” 只见那位大姐,面露讥讽之色,看向几名女子的目光,甚至都已然没有半分的失望! “这......” 几人闻言纷纷面露尴尬,但并没有人开口说话,哪怕是年纪最小的那个,也只是张了张口,终归还是闭上了,也没能说出半句话。 “不是便不是了,反正此去凶险,二姐你也多半活不下来了,迟早都是要断绝的,和一个死人置气什么?”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每个人心思都不一,甚至有人心中已经认为二姐死定了,开始盘算这次若是能活着回去之后,该找哪位教徒高层攀姐妹了!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就在雷海之上,图卷之前。 两名男子一站一坐,一对神眼发光,似是能穿透人心一般,望着下方,啧啧称奇! “嘿嘿,雷老头,快瞧瞧,这就是众生相啊!” ...... 第237章 婆罗神教 (防-----盗-----章)晚些时候更新!!! 全力一剑,圣人一分两半! 只能说这一上一下把众人的心脏都搞得受不了,太离谱了! 先是之前的重明大圣不可一世,原本的火焰刀刃化作七柄飞刀,虽然第一柄神焰飞到被金毛神犼尊者以自身一次复活强行换掉,但之后六柄飞刀齐出,依旧是把这位佛门犼尊者压得抬不起头! 可如今,他们又看到了什么? 原本一直处于下风,被压制得只能狼狈被动防御的金毛神犼,突然使出一道不曾展露的杀手锏,瞬间将香火凝丹化成一柄金色长剑,突破了圣人六行飞刀的封锁,霎时间将圣人斩成两半! 真可谓是,绝境逆袭翻盘,只在一瞬间! 这等突如其来的惊变,便是陆言再看得起金毛神犼的底牌杀手锏,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要知道,重明大圣贵为一代大圣,虽然只是一道投影在此,那也不是轻易磨灭的,其中展露的实力,也是圣人之威! 而金毛神犼,这位佛门的真神犼尊者,同样也不是真身在此,甚至只是一具区区香火愿力凝聚而成的躯体,相比重明大圣以自身映射投影,这香火愿力体,甚至不沾染本体的气息。 可以说,香火愿力体本质上并比不得圣人投影强横,但金毛神犼借着一张残破的敕灵请神符,竟然生生以一招翻盘,将不可一世的圣人投影一剑两截! “莫非,若是两人都是本体在此,重明大圣甚至不敌金毛犼?” 一番沉吟思虑之后,陆言竟然得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圣人再强,不敌神! “不,也说不好,这样也许只是个例罢了!” 就在陆言这边一边冷静沉吟分析,一边心中长舒一口气之时。 另一边,拜火教众人。 此时几位女执事亲眼见证了自家圣教的圣祖,重明大圣被无上一剑斩成两段,无一不浑身冰冷,手脚发凉,眼中满是恐惧。 她们知道只要重明大圣没能解决掉陆言等人,那么就轮到她们死了! 至于那不知什么来历身份的白净和尚,早已起身一步步缓缓后退,目中满是警惕戒备,半侧着身子,显然是随时准备开溜。 “唔,小子,本座力量也耗尽了,咱们以后便有缘再见罢!” 也就在两边两拨人各怀心思,心中衡量之际,就听得金毛神犼摇晃着大脑袋,忽然开口,一声幽幽长叹。 只见这头犼尊者,伴随着一道人言吐出口,那金色长剑也早已飞回重新画作一枚金黄色小球,其上满是裂纹,仿佛是一颗经历无数年风吹雨蚀的石块一般。 “啪嗒!” 一声脆响,这枚满是裂痕的香火凝丹应声而破碎,随后化作点点灰色黯淡的粉末落地,风一吹,便散了。 而再说金毛神犼的本身,从宛如实质一般的一尊巨兽,其身形也渐渐变得虚幻,若隐若现。 陆言知道,这是强弩之末了,方才斩出全力一剑,随后香火凝丹也难以为继宣告破碎,他就知道这金毛神犼的香火神体撑不住了。 “送前辈!” 陆言双手抱拳,面色严肃得深深鞠了一躬,不论如何,对方耗尽自身香火之力斩杀了重明大圣,替自己除去大敌,终归是有恩于自己。 他不是那种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嗯。” 金毛神犼闻言,低沉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大脑袋示意之后,便晃动着壮硕的身躯,一扭身,就彻底消散,化作点点金光。 而陆言亲眼见到,那点点金光飞散之后,竟然又在一次分解,化作一颗颗极其微小的火种,洋洋洒洒飘往四面八方! 万家灯火! 这是真正善男信女曾经供奉给金毛神犼的香火,其中只有最纯粹的信仰,没有任何法力神力可言,如今也跟着散去。 万家灯火,在神祇死后,也会重归于天地,或是回归各家,使得善男信女们内心信仰永存。 “呜呼,这位尊者还真消散了,不过如今仇已经结下,想来这位日后多半会回来我圣教寻仇啊!” 金毛神犼彻底消散不久后,陆言原本长舒一口气的心情,再听到一句话后,又不禁紧绷起来,甚至是恐惧! 只见对面,那位红发的魁梧男子,拜火圣祖重明大圣,其圣人投影被一剑斩开的地方竟然开始雾化,随后缓缓重新融合,化为一体! “没死?!” 陆言见到对面,那位重明大圣的投影缓缓恢复,随后脸色难看,用冰冷愤懑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禁心头一跳,不禁暗暗有些绝望。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这位大圣和之前明显的区别。 “不对,重明大圣的投影更为稀薄了,也更为虚幻了!” 陆言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发现虽然重明大圣的躯体重新恢复,但相比之前整个虚影淡化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几乎已经是半透明了。 总能给人一种错觉,这道圣人虚影,风一吹,就会散! “呵呵,那头神犼果然消散了,倒是没让我失望!” 重明大圣冷笑一声,随后好整以暇地望向陆言,睥睨道:“拿出来吧,把你的手段都展露出来,让本圣瞧瞧,谁还能救你一命?” 他之前虽然被斩为两段,但是却担心这金毛神犼,一直没敢恢复,生怕再挨一剑,结果果然如他所料,金毛神犼消失,但他还在! “重明,你的投影都虚幻成这样,恐怕受了极重的伤吧?” 陆言轻笑一声,出言试探道。 “哼,你这小子眼神倒是毒辣,可惜不能被我圣教所用,只能死了!” 重明大圣冷哼一声,随后缓缓道:“不错,本圣确实是重伤,最多再发出一击,这道投影便会彻底消失,但是就凭你,能挡得下圣人一击吗?” 陆言闻言沉默了,对方所言不假,哪怕重明圣人只能发出一击,但这一击,他挡不下就必死无疑!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强弩之末的圣人投影,也不是区区化神能够抗衡的! “嘿嘿,小子,本圣也不以大欺小,你能接下本圣最后一击不死,是你的造化,我圣教认栽,以后如何本圣也再管不着了,毕竟本圣真身早已在历劫之中陨落,如今也不过是一道投影罢了!” 重明大圣说到此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落寞,但很快恢复,接着道:“若是你抗不下这一击,那也是你的命数所在,怪不得别人!” “如何,你可敢接下?” 第238章 西域诸教 (防-----盗-----章)晚些时候更改!!! “轰隆”一声! 在拜火教众人惊诧非常的目光中,那黑袍妇人失去了圣物破法锤的庇佑,就宛如一个赤手空拳的人被刀剑劈中,没有丝毫抵御之力,在天雷之下化作飞灰! “这!” 几名拜火教的女执事目露惊恐,倒不是说她们还对自己那位“二姐”有感情,惋惜其死亡,也不是害怕震怖于这雷海天雷之力。 只不过这下二姐一死,圣物又没了,她们活下来的希望,几乎就是零了,面对死亡,无人不怕。 “我不想死!” 冰冷与死亡的气机迅速在众人之间散布开来,年纪最小的那名拜火教执事,甚至小脸惨白,眼泛泪光,哭出了声。 “怎么可能?明明圣祖的虚影还没吊着,那卷走破法锤的神通是什么?” 目前来说,其中年纪最大的“三姐”也脸色一白,语气苦涩道。 要知道,目前来说,重明大圣的虚弱投影还被雷海之上那垂落而下的细线吊着无法挣脱,那位白发老者,也多半分不出心神轻易将一件圣物对付了。 况且那道卷走圣物破法锤的雷电长鞭,似乎也像是老者的神通,那岂不是说,雷海之上还有别人出手,甚至实力很可能不弱于那束缚住圣人投影的老者? 想到这里,三姐越想脸色越苍白,内心越绝望。 而一旁的光头白净和尚,则是一言不发地低着头,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唉,差不多该结束了,出来太久对我等的分魂也不利!” 雷海之上,白发钓圣幽幽叹息一声,别看二人处于至阳至刚的雷海之中,但身体上一丝丝泛起的寒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就好比一个赤果身体的人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或许刚开始那么几分钟还能勉强撑住,但时间一长,必然冻僵,甚至冻死! 而他们的分魂也是一个道理,在图卷之中就好比温暖之地,而来到外界便是冰天雪地,不可久待,待久了恐有分魂消散之危! “嗯,结束吧,一群蝼蚁而已,弹指间就能灭掉,速度快些,本尊有些受不住这荒蛮之地的气息了!” 一旁的紫发雷尊也点了点头,面上虽然平淡,手中也反复把玩着一柄小锤,但不住颤抖的掌心却已然说明了一切。 他的修为甚至不如钓圣老头,而且也不是出身于此地的修士,适应力也不如钓圣,在这荒蛮之地的感受。 如果说钓圣是穿了一件裤衩站在冰天雪地之中,那他就是一丝不挂! “唉,众生啊,心性啊,还是那样,没有变!不过这才是为什么,这市井江湖一直吸引着本座啊哈哈哈!” 白发老者哈哈大笑,随后手中钓竿微微一颤。 众人在下方,原本气息都很凝重,但只因一道动静,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见被吊线捆住,时不时还挣扎两下的重明大圣,此时竟然面露痛苦之色,随后就见那细线开始散发出乳白色的温和光芒,而重明大圣的投影,也也在温和的白光的催动下,一点点被分解开来。 “圣人本源!” 拜火教众女身旁,那光头白净和尚突然一声惊呼,众人这才注意到,此时的吊线上,哪里还有重明大圣的身影,唯独剩下一道缥缈之物罢了! 那缥缈之物,像是一朵拳头大小的火红云霞,看似是虚无之物,但却被细长的吊线牢牢捆住,随后被缓缓地提了上去,渐渐没入雷海深处。 设立这个锦衣卫,由皇帝直接指挥,不受政府司法部门管辖。有一个官员叫钱宰。这哥们儿上朝啊,朱元璋就问,老钱啊,昨晚干吗来了?钱宰说玩儿牌,纸牌,打拖拉机。跟谁玩儿了的?我们部里的老赵、老孙、老李一块玩儿,所以结果呢?玩儿着玩儿着发现少了一张牌,玩儿不下去了。朱元璋微微一笑,从袖筒里摸出一张纸牌,这是不是你昨天丢的那张牌?钱宰一看吓的,隆冬季节内衣都湿透了。那说明跟他玩儿牌那帮人里有一个人是谁?锦衣卫,特务。你要在后边骂皇上两句,这王八蛋,得,今天让你血溅当场。写《送东阳马生序》的宋濂,吏部尚书,太子的老师。上朝时朱元璋问他你昨天晚上干吗?喝酒来着,开家宴,喝酒。你都跟谁喝?你左边坐着谁,右边坐着谁,宋濂一一回答,朱元璋很高兴,你没骗我。笑着摸出一张图,你看这是昨天你们的座次图。是吧,你看这玩意儿,这特务到无孔不入的这个地步。所以锦衣卫好歹还是国家机构,锦衣卫都指挥使正三品,还是国家机构,只不过不受这个朝廷管辖,皇帝直接指挥。 明成祖的时候设立东厂,宪宗设立了西厂,武宗设立了内行厂,东厂西厂内行厂,由宦官统领。这可就更麻烦了,大臣一旦有事要犯在宦官的手里,那可就惨了。像唐太宗,魏征揪他衣服,抓他衣服,唐太宗说你干什么呀?你等着,我要宰了你这乡巴佬。这个唐太宗对他进行什么?威胁。唐太宗已经都给自个儿气成这样了。但是他能杀魏征吗?当然不能,朝廷律法在,你凭什么随便杀大臣,他犯什么罪了?他抓你衣服,他犯哪条罪了?朝廷有律法在,不能随便开杀戒,你随便骂大臣也不行。你骂大臣,大臣就可以抗辩。你凭什么我骂啊?你哪毕业的?你念过学吗你?你跟朱元璋说那个,哎哟,我就没念过,我是流氓我怕谁?甭来这个。朱元璋在朝廷上设立廷杖,你这个跟皇上顶嘴,一言不合怎么着啊?拉着就打。 有个大臣也讨厌,给皇上上一道折子,一万七千字,你难道不知道皇上认不了那么多字?这么厚,拉下去一百板子!正打着呢,皇上看着折子,哎哟,这小子说得还有点儿道理,把他召回来,已经打烂了。你想那太监打你,可有报复你的机会了,往狠里打。当然你要有钱就另当别论,所以那时大臣上朝都身上揣着银票子,一看自己要受刑,赶紧给钱。你要给钱的话,拿那空板子打你,那板子是空的,听着倍儿响,啪啪啪,没事儿,就让你屁股有点儿淤血,然后你回家就没事儿了。 第239章 镇国神器与镇教至宝 (防-----盗-----章)晚些时候更改!!! “说得真轻巧!” 陆言咬牙切齿,心中愤怒低吼,你搁这半夜烧报纸,糊弄鬼呢?! 这话简直是把他当傻瓜戏耍! 重明大圣之言,看似大义凛然、充满正气,实则暗藏心机,企图以激将之法,欺骗他直面圣人最后一击,从而身死道消! 简而言之,若是陆言应下,万一着了什么道怕是就要直面圣人的一击,不得防御,到时候绝对百分百要死! 要知道,重明大圣之前被金毛神犼联合残破神符生生斩中一剑,早已遭受了异常巨大的创伤,其投影也变得无比虚幻,最多支持其打出最后一击,便会彻底消失! 也就是说,陆言只需要挡下这一击,甚至不用做其他反击,重明大圣也会就此消失,再也不是威胁! 圣人一击,底牌齐出强行抵挡也能挡下,赤手空拳强行也能接下,但是前者必然能够有那么几分生还的概率,而后者,则是必死的绝境! 如今重明大圣诱导他选择后者强行接下一击,便是准备彻底置他于死地,确保能够百分百能够杀死他。 而既然已经识破了重明大圣的计谋,陆言又怎么可能答应上当? “放狗屁!” 陆言根本没有应他,只是破口骂出一句粗话,令得重明大圣一对浓眉气得倒竖! 其实这边重明大圣闻言虽然生气,但心中也是微微一惊。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他方才说出那番话,可是夹杂着一种音道神通,只要有人应下,比方说喊一句“我接受”一类的肯定回答,便会中了神通。 而一旦中了这音道神通,便会按照他重明大圣所说去做,其实他的话中,暗示意思便是强行接下这一击不得防御,但没想到这小子甚至都没说拒绝的话,直接骂出了声! “难不成他看出来了这其中的玄妙?” 重明大圣心中不禁疑惑,按照之前所作所为看来,这青年明显是极为冷静谨慎之辈,现在突然口出狂言辱骂于他,确实有些不正常!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他心中暗自说道,毕竟这音道神通和言外之意也说得相当隐晦,他并不认为一个毛都不齐的青年能够看出。 然而如今情况,是抛开一切不说,这小子出言不逊,辱骂于他,令重明大圣心中不悦。 要知道,圣人,不可辱! “哼,本圣就不相信他还能有什么底牌,能够挡下这一击!” 重明大圣心中暗暗发狠,圣人一击,岂是轻易能够抵挡? 若是陆言真有办法或者是宝物挡下圣人的攻势,想来方才那金毛神犼,也不至于牺牲自己斩出全力一剑重创他。 想到这里,重明大圣一声冷哼,随后缓缓道:“不尊圣人,罪加一等,小子,你必死!” 说罢,只见他原本就异常虚无缥缈的投影彻底消失,随后一柄长刀悬空,竟是一种半透明的模样。 那一柄半透明长刀,就那般悬浮在空中,甚至不仔细看都会彻底隐去形状,似有似无,令人捉摸不透! “想来这就是重明圣人的最后一击了!” 望着那空中时不时隐去形状的半透明长刀,陆言眼神无比凝重,虽然现在看来这长刀只是静静悬浮在空中,没有任何动作,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没有人能猜到,这柄长刀会不会出其不意突然斩来,只能随时紧绷着神经,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一旦长刀有了动作,他便也必须拼死一搏! 然而再看那长刀,也似乎是和陆言所想一样,一直没有动,就这般僵持着,似乎双方都在等对方显露出破绽,方便以最保险的方式一击必杀或挡下。 很快,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半透明的长刀也开始归于透明,估计也是力量在不断流失,长刀终于绷不住了,脆鸣一声,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向陆言。 “起!” 陆言也迅速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只见数件至宝,但凡带点防御性质的,甚至还有当初刻碑得到了的几件偏防御类的宝物,都被他祭了出来,化作无数道流光护住己身。 结果却见这些宝物在半透明飞刀的面前,就仿佛是不存在一般,一件件破碎,转眼间,飞刀的寒光就已经逼近了陆言的躯体,单单是凌厉的刀气,都刺的他皮肤生疼! “怕是要栽了!” 陆言心中叹息一声,他一路走来都靠碑林图,自身底蕴的积累实在太少,防御类宝物更是几乎没有,攻击性法宝倒是不少,可却都派不上用场。 如今便是他想要吹响送葬唢呐,再抵挡一二,也是做不到了! “这小子,死定了!” 对面,众多拜火教的女执事弹冠相庆,面上纷纷露出得意的笑容,在她们看来,不管怎么样,陆言终归是死定了! 尽管中间出过很多岔子,发生了好几次反转,经历许多惊变,但结果都不会变。 那就是陆言身死,重明大圣除去这个敌人,拜火教取得大胜利,扫除一尊大敌! 事实上,单单是这化神境界的青年能用底牌换掉圣物之中的圣人投影,这已经是最为不可思议的了! “死吧!” 虚空中,传来了重明大圣宛如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淡漠而缥缈,仿佛圣人高座九天之上,俯瞰芸芸众生一般。 而那半透明的长刀,也在瞬息之间突破了所有防御,直直刺向陆言。 “你真的认为,我死定了?” 然而,也就在长刀刺中陆言的瞬间,一股宏大浩然的气息自陆言身上铺展开来,生生将长刀震飞了出去! 随后,众人就见到一卷古朴苍茫的图卷自陆言身上飞出,悬浮高天之上,涌出一片片雷电,径直将下方化作雷海! 至于陆言本尊,在图卷出现的刹那,说完一句话后,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生死不知。 “哈哈哈!” 只听得高天之上,滚滚雷海深处,传来一阵阵爽朗且中气十足的笑声,随后就见一柄长长的丝线垂落而下,看似脆弱,但却牢牢缠住了被震飞出去的长刀! “不!” 那半透明长刀一阵变化,化成一名无比虚浮的红发男子虚影,却依旧无法挣脱,反而是被轻轻一提,便飞上了滚滚雷海之上! “轰隆!” 电闪雷鸣之间,下方有人竟然惊奇地看到,那雷海之上,似乎有一道矮小的身影,正手提着一根木杆,隐隐约约似是在垂钓! “雷海垂竿,直钓圣人!” 第240章 伪佛莲台 “阿弥嘞个陀佛,又被定住了!” 有一说一,这白净和尚心中真是欲哭无泪! 原本以为这愣头愣脑的青年呆呆地过来,又呆呆地替他解除了定身法术,自己便能够脱身,逃出地窟,回头请教中之人前来寻仇。 结果没想到这压根不是脱逃的机会,而是才出狼嘴,又入虎口! 白净和尚甚至没能看清自己这一次是被什么东西定住的,秘宝还是秘法? “呼,好险,差点被你逃掉了!” 陆言长舒一口气,面上露出微微惊诧之色。 方才若是他反应再慢一拍,恐怕还真的被这和尚可逃掉了! 毕竟那和尚头顶此时顶着一口三色莲花台,碗口大小,滴溜溜旋转着,浑身三色流光溢彩,看起来颇为神异! “呦呵,确实有些东西!” 陆言顶着那口莲花台,随后伸手去触碰,却发现压根进不了莲花台本身,甚至都触碰不到白净和尚的袈裟边角! 只见那莲花台滴溜溜旋转之间,便能够释放出一道三色光罩,被动地将和尚周身护住,生人不近,万法不侵! 但是陆言却不在意,他望着光罩沉吟了片刻,随后伸出圣人训诫尺,缓缓探入光罩,轻轻一拍,就啪叽拍在了白净和尚身上。 这一尺拍下去不能说疼,只能说丝毫感觉没有,但是落在和尚眼中,则是无比惊恐,一股凉意从手心凉到脚心! 而紧接着,便是一道晕眩传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愈发的僵硬。 “就是这东西将本座定住了!” 和尚心中怒吼不已,但更多的是震怖与惊惧! 要知道,他这件护身莲台,来历和身份可是相当不一般,除非圣人在世且全力攻击,才能破碎掉,否则一般的攻势,便是当世一教之主催动圣物,也难以攻破。 可如今他看到了什么? 一柄平平无奇的木尺,似乎是大宣庠序之内先生教书用的戒尺模样,竟然轻轻松松探入光罩之内,拍了他一下。 就这么一拍,带给和尚的震撼完全不亚于内心被五雷轰击! “不,说不准这只是普通的戒尺而已,毕竟这尊莲台只能防御住气息法术神通,对于一般的凡俗之物却没有丝毫堤防!” 白净和尚望着拍在身上的木尺,心思电转,但很快便自我推翻了! 如果这木尺真的是凡俗之物,没有任何法力神通气息存在,那又是如何施展定身之法将他定住的? 要知道,即便是那疑似圣人的雷海之上的那人的神通,也不过是一道木漂子打下,将他整个人连同莲台一起顶住,木漂也没能穿透莲台,而是稳稳定在了莲台之外一寸之地! 这也正是他即便被定住,也没太多惊惧的原因,虽说身形被法术定得一动不动,但有莲花台防御。 那样的他就好比一个乌龟,缩在壳中不露头,哪怕站在原地让你使出浑身解数,依旧不能损伤分毫,这般甚至能够生生耗死对手! 老者抛下的浮漂,和尚并不是很慌,但是这青年手中一把木尺,是真的把他吓住了! “你,你怎么能......” 白净和尚望着陆言,有些语滞,面带苦涩。 “唔......” 陆言倒是没有理会和尚,只见这青年又取出一根黑漆漆的木棍,缓缓伸出,同样探入三色光罩之内,轻轻敲打在了和尚的肩膀上! “果然如此!” 陆言见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果然,他所料不错。 这个三色莲台纵然再强大,却不能防御抵挡不带丝毫气息的宝物或者攻击,简而言之,便是防不住凡人的攻击。 这一点有点像当初离开太白剑宗之前,被密宗的曼济上师找上门时,那位上师的独门神通。 肉身如黄金铸造,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密宗特有的炼体之法,大日金刚体! 那大日金刚体也一样,面对神通法术亦或是法宝所造成的损伤,微乎其微,但遇到凡俗不带气息法力的攻击,那就是不倒翁般,一碰就晃! 虽说一般的凡俗兵器或者凡人攻击也伤不到修行者的肉身,但奈不住陆言拥有如圣人训诫尺和枣木棍这等特殊的宝物,虽然不带丝毫气息法力,但却拥有着相应的神通! 当初那位密宗曼济上师,便是被陆言识破弱点,以枣木棍生生敲晕,随即轻松斩杀! 如今遇到这被三色光罩护住的和尚,也是同一招,以圣人训诫尺将和尚给定住了! “你这宝物还真有些意思,什么来历?” 瞧着敌人被定住,不能防御不能攻击,陆言也不着急了,反而是从枕中秘宝中取来一把椅子,坐下来好整以暇地开始和这光头闲聊。 “呜呜呜--!” 只见三色光罩之内,那和尚竟然闭着嘴,但又抿着嘴唇使劲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假装自己被定住说不出话,顿时把陆言逗笑了! “方才都能说出话来,现在倒是成哑巴了?” 陆言淡笑着道:“我自己的法宝,还能不知道效力神通如何?陆某这木尺,只定身,却不定人嘴巴,话还是能说的!”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说,那也不要怪陆某采取一些非正规的强制措施,逼你开口!” 说着,他将黝黑的枣木棍探入光罩之内,照着白净和尚的大腿上狠狠一敲! “啊!” 只听得和尚猛然疼痛的叫出声,眼睛都有些泛红,显然这一击威力不小! 其实陆言也不清楚枣木棍是什么炼制而成的,不带丝毫气息就罢了,偏偏十分坚硬,敲后脑勺能够让人眩晕,但敲打其他部位,那威力也不俗! 这不,白净和尚被这一棍子下去,眼泪都出来了! “说,说,我都说!施主,小僧都说还不成吗?莫要再打了!” 白净和尚缓过神之后,告饶连连,随后老实交代这莲花台的来历和名称,但心中免不了泛起惊骇。 他总算知道了,这木棍也不一般,和那木尺差不多,都是能够无视莲台防御的奇异宝物,而且威力相当不俗,攻击力极强! “伪佛莲台?” 听了和尚的解释,陆言眉头微微一挑,有些好奇,这东西他可还没在大宣见过呢! “阿弥陀佛,不错,此宝便是我教镇教至宝之一,伪佛莲台!” 白净和尚傲然一笑,随后见青年依旧一脸迷惑,沉吟片刻后,便问出一句。 “不知施主可曾听过天竺佛国,婆罗神教?” ...... 第241章 天竺佛国 天竺佛国,婆罗神教! 这两个陌生的名词头一次落在陆言耳中,但他却很快反应过来,这多半并非是大宣本土教派,也并非隐世不出的宗教,而是来自域外! 所谓域外,便是辽阔无际的大宣地域之外,通常分作四个方向,西域、东方无尽大海、南境和北海! 这四个地方陆言都不曾去过,唯一有过接触的,便是来自东方无尽大海的瀛洲众! 据说南境密林丛生,其中留存有古老而神秘的宗教,多用蛊虫和毒物来作为攻击手段,招式很是见不得光,故而南境又被称之为蛊毒之境! 而北海,相传是四方之中最为荒蛮的一片境地,据说有妖族生存,大妖无数,是真正妖族的老窝巢穴。 相对于北海和南境,东方无尽大海和西域便是更为接近大宣,如瀛洲和拜火教,陆言都是亲自接触过的,都是人族掌权,势力起码也是人族势力。 而招式法术神通,也是最为接近大宣,甚至修行的体系都是基本相同,没什么区别。 那么答案便呼之欲出了,这位白净的年轻和尚,多半来自西域或者东方其中之一! 果不其然。 只见那和尚看到陆言闻言没有任何反应,以为是完全没听过这作此状态,幽幽叹息一声,便道:“西域之地,施主总是听过的吧?” 他不相信,尊为一位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化神天人,这青年会连最基础的大宣周围势力分布都没听过。 “嗯。” 陆言闻言这才嗯了一声,随后继续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唉,小僧名叫毗罗门,来自西域偏南之地,天竺佛国,是婆罗神教的一位教徒!” 按照这位叫毗罗门的年轻和尚所说,其所在的婆罗神教,乃是西域偏南的最强国度,天竺佛国之中的第一大教,国内可谓是教众无数! 随后陆言又询问这天竺佛国和大宣境内五台佛国以及诸多佛陀道场的区别,通过毗罗门一番解释,这才了解清楚。 此佛国,非彼佛国! 不同于五台佛国或者是南海圣境普陀佛国,那般只是对于佛门圣地的尊称,其实再怎么算,也不过是一山之地,一城之间! 但天竺佛国乃是正儿八经的佛国,不仅仅天竺佛国的历史上明确记载过国内出过无上佛陀和罗汉尊者,更关键的是,这是真正佛的国度。 上至一国之君主,下至布衣之百姓,都信奉佛教,自称佛的信徒,就连国内朝政,也被婆罗神教联合其他几个佛门教派联手把持着,国君也是佛门的傀儡! 可以说,在天竺佛国之内,佛门便是至高无上皇权的象征,而佛教,更是权倾朝野,凌驾皇权之上! 这么一听,陆言忽然觉得大宣还是挺好的,朱家皇权主管世俗朝政,诸多教派并存,文武道佛江湖,多种修行之道杂糅并蓄。 在他眼中,这才是修行一道想要昌盛的基础和前提条件,博采众长、兼收并蓄,这是曾经马、恩两位老者启发他的。 一教掌权,一家独大,终归不是长盛不衰之计! “这么说,你们这个破落神教,还很强?” “是婆罗神教!” 年轻和尚敏锐地听出了陆言读音上的细微差别,眉头微微一皱,连忙纠正。 “哦哦,都差不多,毕竟并非我大宣本土读法,不习惯!” 陆言也懒得多说,随后继续询问道:“你们这个破落神教,实力如何,教中的高手都什么水准?” 这才是最关键的是,毕竟大世复苏在即,以后迟早都会和这些大教宗门对上,如今趁早搜集情报,以后也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毗罗门闻言,眼珠子微微一转,原本还想说谎哄骗于他,却被陆言的心眼神通瞬间识破,毫不客气地一棍子打下去。 “啊,施主你做什么?!” 毗罗门痛得叫出声来,随后陆言神色淡漠道:“不要想着欺瞒于我,我能够看出,你是否想要说谎话!” “小和尚,你可别忘了,出家人最忌讳的就是打诳语!” 年轻和尚闻言心中一凛,虽然不知道对方是真的能够看破谎言还是在诓他,但他可不想再冒着挨打的风险说谎,索性不瞒了,倒豆子一般全盘托出。 毕竟这边任务失败,若是被神教知道自己被俘虏,不管有没有招出什么,都会被自动认定叛教投敌,回去便是死路一条! 原本还想着弄死这青年,便没有人知道自己曾经被俘虏了,但如今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哪怕他这次被侥幸逃回,但若是惹得这青年不悦,恐怕到时候青年去神教一番话,青年会死,他也一样会死! “阿弥陀佛,神教之中,有居士十八尊,此外还有无数教徒、信众!” 根据毗罗门的解释,所谓居士,便相当于大宣的化神天人,而教徒则是次一级的宗师,信众便是普通的纳气修士,占据九成以上! 陆言闻言了然,果然不论是什么大教宗门,站在顶尖的也终归是那么一小撮人,低阶修士永远占据多数! “不过十八尊居士,便是十八位化神,这实力确实很强啊!” 在这个化神为尊的时代,一个大教之中竟然能有十八位化神,也难怪婆罗神教能够称霸天竺佛国,甚至雄踞西域以南! 要知道,放在大宣,势力之中有一位化神修士,便是可以成宗做祖的存在,是真正老祖级别的人物! “还有呢,比如说那三色莲台,是什么级别的宝物,居士级别吗?” 面对陆言的问询,饶是毗罗门此时被俘虏,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骄傲:“此宝叫伪佛莲台,自然是伪佛级别的宝物,岂是区区居士佛宝能够比肩的?” 据和尚所说,婆罗神教在数百年前,曾经破天荒出过一位伪佛!而这位伪佛在坐化圆寂之前,为后世祭炼了几件佛宝,这三色莲台便是其中之一! “按照你们大宣的修行体系来说,伪佛,就相当于居士之上,再爬升三个大境界吧!” “三个大境界!?” 陆言一番推算,化神之上再爬升四个大境界,叩天、天门、神桥! “难不成那尊伪佛,是神桥境界的大高手?” 这下陆言真的悚然了! ...... 第242章 所谓神桥,天门难觅! 所谓伪佛,是神桥境? 陆言听完毗罗门的一番话之后,再经过推算之后,不禁内心悚然! “不,哪怕不是神桥境,恐怕也相距不远,甚至有可能我理解产生偏差,或许在神桥之上......” 想到这里,他不敢继续想下去,无论是天门、神桥,或是神桥之上乃至于圣人,都是他目前不可敌的绝世人物。 不过万幸的是,听毗罗门话里的意思,那位伪佛应该是已经坐化圆寂了! 不然就看大宣这情况,最近数百年以来化神都没出过几尊的情况,那伪佛若是出世,还不得把这方无尽沃土踏平? 甚至陆言都怀疑这伪佛,既然能够在大世相对枯竭的时代成道,多半是已经打破了天地的桎梏级别的了! 一旁,毗罗门瞧着陆言听闻伪佛之后,面色顿时凝重下来,不禁心中无比舒畅,但不敢表现在脸上,生怕被陆言发觉又白挨一顿打。 他自然是乐得看陆言吃瘪沉重,这其中当然也有一种嫉妒的心理在里面。 大家都是天才修士,年纪轻轻修为高强,但我毗罗门为什么迟迟无法踏入化神,而他陆言,却能够比我还早地踏入许多老一辈修士终其一生都难以跨入的境界? 关键是,这位青年要是大教传人还好,可看着无知的程度,显然是个散修,有些修行界的常识,若是大教传人,不可能不清楚。 “阿弥陀佛,我毗罗门早开慧根,却没想到终有一天败在了一个荒蛮之地的土著修士手中!” 年轻和尚心中感慨,有不甘也有愤怒,在他眼中,这大宣之地,在以前确实是上国,却现在已经是虎落平阳,渐渐衰败了。 不说天竺佛国、婆罗神教所在的无尽西域,便是南境和东方大海,都对大宣这块曾经盛极万年的“肥肉”虎视眈眈! 单就他所知,西域拜火教、他们婆罗神教、西域大教万法会,以及东方大海上的瀛洲四岛,都早已对大宣作出了动作,大宣本地的修士能不能应付过来,还是两说! “你口中的伪佛,是神桥境界?” 沉默了许久,陆言心情平复,继续问道。 为了防止毗罗门听不太懂两者修行体系的差异,他还专门解释了一番,将境界大致做了对应。 “居士是化神境我倒是了解,但是伪佛,和神桥境界还是有区别的!” 不曾想,这位年轻和尚闻言,竟然是摇了摇头,随后道出了神桥境与伪佛境其中的关联与差别。 “论及修为修行,伪佛对应神桥境确实不假,但是其中区别可大了去了!” 毗罗门一边说着,一边眼睛不时地瞟向陆言手中的枣木棍,眼露一抹忌惮,生怕自己哪里讲得不高兴了,便又会莫名其妙挨上一下。 陆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由觉得好笑,没想到这毗罗门倒是个惜命怕死的主! 不过这样对他来说很好,稍微威胁吓唬一下,就全说了,很方便套情报骗消息。 虽然这种人在个别年代,很容易叛变革命,不讨喜就是了。 “区别之一,便是佛门与道门最本质的区别!” 毗罗门侃侃而谈,按照其所说,大宣如今的纳气一道的修行体系,便是脱胎于道门最初始的修道体系,举例来说,纳气境界,就是引申于道家讲究的餐云饮雾,吐纳之道! 像是陆言如今所在的化神天人,便是道家所说的肉身与神魂分开,是为分神出窍,讲求没有肉身,神魂独存,人本质上依旧活着。 而佛门则是注重炼体,像是历史上常常记载的金身罗汉、金身佛陀,像是练就金刚不坏之身,都是佛门的诉求和神通,简而言之,注重炼体。 “道门炼神,佛门炼体,这便是最大的区别,也是伪佛之境和神桥两者,最本质的区分特征!” 毗罗门一边深入浅出地讲解,心中也难免感慨,不得不承认这大宣之地曾经,确实无比辉煌。 当初神教之内的尊者就曾说,无论是婆罗神教乃至天竺佛国的立国之本佛教,还是大宣本土鼎盛至极的道门,亦或是文武江湖百道,皆是传承根源自大宣,此为万法之根,是元初之地! 再说东方的瀛洲四岛,其权势滔天,威震东方大海的神道教,也是传承自大宣关外之地的神仙道;而神仙道,又是传承自大宣关内早已消弭踪迹的古老神道! 甚至据说北海的妖族,也是曾经大宣妖族的一个分支罢了,而大宣本土的妖族,却不知为何日渐衰落和消亡,这才致使北海之地被尊为妖族祖巢。 可以说,如今四方仰仗的立教开山之本,或多或少都和大宣这个万法之根有关! “佛门不同于道门,佛门自始至终都在炼体,而道门一开始餐云饮雾、吐纳日月是在炼体,可是炼到一半,就转去炼神,修神去了!” 听到毗罗门的讲解,陆言也明白了,就好比是如今普遍的修行体系,纳气和炼精都属于是强化体质肉身的修行,可到了化神,又成了渡过雷劫,炼神的修行。 其实他一开始知道了修行的步骤之后,也有些奇怪,但也没太在意,觉得只是均衡修行避免偏重一方,但如今看来,这竟是当下修行的缺陷了! 按照陆言的理解,便是道门修行过于追求完美,太贪心,既想要修成完美的肉身,也想要修成完美的神魂,最后的结果则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啥也没修成。 而佛门则不同,就像他当初在太白剑宗遇见的那位曼济上师,一身大日金刚体确实是刀枪不入,炼体可谓达到了极致。 “如此看来,这密宗和佛教难怪同宗同源,在修行一道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陆言脑海中升起一股明悟,但随后又有些奇怪。 既然佛门讲究炼体,那为什么大宣本土的佛门寺庙,没见几个炼体的佛修? 若说是和炼体接近,那也只有中原武僧少林寺,将武道和佛教结合,注重炼体。 而像是他接触过的禅僧,如灵隐寺的佛门宗师等,看起来都是肉身孱弱之辈,显然不重炼体。 “所以说佛教虽源于大宣,但是正宗本土已然没落了!” 毗罗门叹息一声,随后才娓娓道来其中缘由。 “小僧也是看教中典籍了解,据说那是大宣千年以前的事了。” ...... 第243章 崇佛灭佛,三教合流 “......那是大宣千年以前的事了......” 毗罗门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那是他无意间在婆罗神教的藏经阁,遇到一个老和尚对他讲述的故事。 那老和尚不仅为他阐释了诸多佛门秘辛,还讲述了许多来自古老之地大宣的传说,以及婆罗神教的起源。 “相传,大宣前面之前,曾经发生了一场动乱,南北两边划分割据,北方诸多国家更替,南方相对稳定,但也换了好几个国家。” 据毗罗门所说,千年之前的大宣,因为一场动乱南北分割开来,从来在修行之道上,自此产生了偏差。 就好比如说是北方,王朝更替很快,短短百年时间换了好几个国家朝代,兵荒马乱民不聊生。 而恰好佛门宣扬的就是和平,讲求彼世幸福,其核心思想与修佛本质,十分不利于当时的王权巩固和发展,甚至与之相悖,产生了反面的影响。 直到后来,北方出现一个叫“大魏”的政权,其中大魏的一任皇帝,号称太武皇,实在无法忍受佛门的思想,加上其本身对佛门也没有太好的印象,最终下定决心,掀起了一场大规模的灭佛浩劫! 在这场浩劫当中,北方的寺庙基本被摧毁殆尽,众多僧侣也被官兵屠戮,便是有佛门大修出手,也被朝廷请来的高手压制斩杀,一时间,寺院纷纷化作火海! 然而戏剧化的是,反观那时的南方之地,土地肥沃朝廷富足,可谓是一片祥和,百姓也安定,与北方形成了鲜明的差异。 关键是当时南方的朝廷,其统治者大梁武帝,则是佛门信众,甚至对于佛门的信仰,影响了这个大梁国内,掀起一股崇佛尚佛之风! 之后甚至有诗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便是说这大梁武帝时期,大兴佛门寺院,崇佛尚佛。 北方灭佛,南方尚佛,自然导致不少北方有名的佛门传承迁移南方,致使南方的佛门越发鼎盛,一度压制道门儒门,隐隐有与皇权平齐的趋势。 而正是这种趋势,佛门一教独大,且越来越盛,迫不得已使得玄门、道门、儒门等等一众修行体系与之交融,这才是为三教合流! 儒、佛、道,三教的修行思想和本质开始在这个时候杂糅,道门的“既炼神又炼体”的思想冲击了佛门只修肉身的本质,加上儒门和玄门神道的香火愿力信仰,最终在漫长的历史中发展,形成了现在大宣本土的佛门。 其中,又以禅宗禅僧最为典型,乃是三教合流之后的佛修正统所在。 “竟是如此?!” 陆言听完毗罗门所说,不禁震撼无比,原来如今大宣本土佛门修行的形成,竟然与大宣历史上的南北朝、太武皇灭佛和梁武帝崇佛有关! “不过小僧也不知真假,也是道听途说罢了,施主若不信,就当个杂经听去好了!” 见到陆言脸色有些凝重,毗罗门心中不禁一挑,眼神瞟了瞟青年手中的木棍,心里默默念诵佛号。 “不,这多半不是道听途说,而是确有其事!” 陆言心中暗自道,他经过一番推论,发现有理有据,确实是十分可信的。 至于毗罗门自称是道听途说,他也不在意,这多半就是搪塞之言罢了。 “还有呢?” 接着,陆言双目火热地望向毗罗门,难得碰见这么一个堪比桃然的移动藏书馆,自然要好好套一套消息。 “没了。” “没了?” 陆言闻言眉头一挑,脸上似笑非笑,手中则是轻轻晃了晃枣木棍,让年轻和尚眼中露出一丝惧色。 “还有,还有就是神桥的来历了!” 毗沙门连忙惊叫一声,随后咬牙道:“神桥与你们所说的纳气、炼精、化神不同,乃是真正来自道门,没有任何更改的!” “所谓神桥,其实和伪佛同理,都是沟通人体神藏的境界!” “神藏?” 陆言闻言微微皱眉,他似乎之前读一本碑林图赐下的风水类书册的时候,其中有提过那么一嘴。 说是人体有五大神藏,对应的是体内五脏,心、肺、脾、肝、肾,其中都蕴含着天生的天行之力,但是却无法开启,这才叫神藏,意思便是神力被藏了起来。 而如今,他又在毗罗门这听到了神藏的说法。 “不错,神桥并非是某个实在桥梁,而是一道联系,用来沟通自身修行和体内的神藏的联系,是为神桥!” 随后,毗罗门又解释道,神藏不仅仅是专指五脏,甚至还包括一些其他的神藏,比如灵台、丹田、百汇等等,这些地方都蕴藏着非凡神力,只不过五脏是偏向主要而已。 “佛门的伪佛,便是和神桥一样,用来沟通我佛门炼体一道对应的神藏,涌泉神藏!” 依照毗罗门所说,佛门炼体到极致,外力很难再提供帮助,只能依靠开发自身的神藏来提升,而炼体一道的神藏,对应的便是涌泉神藏。 涌泉神藏据说位于肾脏神藏所在,主人体精气阳刚,而炼体的强度,正是在于精气的多寡。 包括如今大宣的修行体系之一的炼精,其中所炼精华,也多是贮存于肾脏,以供一身至阳至刚之所在。 这也就是为什么佛门讲究清规戒律,其中色戒尤甚,若是行了酒色之事,精气外泄,那么修为一落千丈事小,伤了自身炼体根基,才是大事! 用陆言的话来说,简而言之,便是肾亏,完事之后虚了,弄多了身体自然不行,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至于你们大宣道门所修,乃是相对空泛的五脏神藏,而神桥境界,就是找到一个联系之处,将自身与五脏第一的心火神藏,以神桥搭建起来!” 这下陆言算是听明白了。 不论是神桥还是伪佛,都是一个过渡的境界,伪佛沟通涌泉神藏,而神桥则是沟通心火神藏。 至于大宣的文武之道,以他的推论,多半是文道沟通灵台神藏,武道沟通丹田神藏! 而道佛的不同在于,佛门只沟通炼体一道对应的神藏,而道门则是沟通五脏,不论是心火还是肾水,亦或是肝金,其神藏之力讲究融会贯通,五行俱全! “原来如此,看来不单单是修神,更要炼体!而且修行求诸于外力,终归是不稳的,也是有穷尽的!” “修行的本质,乃是开启神藏,求诸己身!” ...... 第244章 一朝顿悟,立地凝神! 听完这一席话,陆言的脑海中顿时升起一股明悟! 外力终归有限,再为强大的外力或是宝物,也终归是次要性质的东西。 修行,关键在于修身,修己身,力量源自本身才是王道! “咔嚓--” 只听得忽然一声低低的脆响传出,毗罗门就惊讶地发现眼前的青年竟然缓缓闭上了眼睛,就地盘坐下来,手中捏着法诀。 “这是?!” 毗罗门越看越是心惊,只见陆言盘坐在地之后,浑身气息在一瞬间暴涨,但随后又缓缓降下,从一开始的时陡时缓,到之后的气息平稳,越发凝实! “这是破境的征兆!” 虽然毗罗门尚未步入化神境界,也不清楚化神居士高手破境之时的异象如何,但这不妨碍他一眼就能认出,这青年是在突破境界! 婆罗神教中的尊者就曾说过,不论是儒门、道门还是佛门,其都有一个共通之处,那便是破境之时,气息都会开始有些繁杂驳乱,然后渐渐平稳,且修为境界越高,这种情况也会越明显! 眼下的情况,不正是对应了诸道万法的共通之处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唉,此人确实是惊才绝艳,小僧不如矣!” 毗罗门不禁在心中叹息,宗师跨入化神之后,每一个小境界对于修士来说都是一个大坎! 或许有资质平平的人通过某一次的大机缘,侥幸跨入化神,但此人哪怕跨入化神之后,天资不够,那么多半到死也至多就是一个化神初期巅峰,少有能逆天改命者! 更何况,陆言这多半还不是一般的境界突破! “难不成和我当初一样,进入了冥想之境?” 毗罗门心中不禁泛起嘀咕,按理来说一般的破境几乎就是水到渠成、那么几分钟的事,可如今陆言已经盘坐了快半个时辰,身上的气息也是越来越盛,虽然平稳,但是还在拔升! 甚至这青年的背后,还浮现出一尊虚影,同样是闭目盘坐的状态,看脸,模样也像极了陆言,只不过相对陆言的身形小了一号。 “这应该就是大宣修行中的‘阴神’了!” 毗罗门暗暗点头,他毕竟是婆罗神教的弟子,自幼修习的便是直指炼体本质的佛法,便是此次受命前来大宣,也不曾碰到过化神高手,更别谈说知道“阴神”长什么样了。 就好比佛门的居士,个个在教中都是地位尊崇的首尊,不会轻易露面出手;大宣的化神也是少得可怜,个个都是老祖级别的,恨不得天天闭关着,哪里见到谁家老祖出来乱跑的? 可万万没想到,这次沟通拜火教的圣使和大主教,联手深入地窟,居然碰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化神,而且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还在此目睹了化神修士的阴神和破境! 哪怕毗罗门是佛门修士,如今看到阴神的模样和化神破境的样子,对他以后的修行也是大有裨益的。 “果然啊,果然是冥想之境,不对,应该叫顿悟之境!” 不论是冥想之境,还是顿悟之境,只是叫法不同而已,其本质都是指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修为会飞速提升,连带着心性、素养以及各方面的能力都会得到提高! 许多修士对于这种玄妙的修行状态求而不得,一旦步入巴不得自己能够多待一会,但很遗憾,一般这种冥想之境最长也就半个时辰了不得了,两刻钟的都算天赋异禀! 而如今的陆言,步入顿悟的状态很久,早已超过了半个时辰,浑身气息越来越强,稳步上升,甚至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唉,羡慕啊,嫉妒呐,恨哇!” 毗罗门在心中长吁短叹,不甘、羡慕甚至嫉恨交织在一起。 若是他自己步入冥想,肯定喜不自胜,巴不得自己收获更多一些,但是看到别人步入这种玄妙状态,那就非常的难受了。 如果他此时的想法被陆言知道了,那陆言多半会想到前世这么一句话:看到别人赚钱,比自己亏本还难受! 大概就是这么个理儿。 关键是这年轻和尚还被陆言用圣人训诫尺定在了原地,想动都动不了,眼不见为净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修为一步步晋升,在大机缘的帮助下越走越远! 其实他这时候要是能动弹,只需要不带任何力量地那么推陆言一下,陆言便会从顿悟的玄妙状态中跌破,机缘中断。 可惜,说一千道一万,他动弹不得啊,只能干看着,力不从心! “罢了,等吧,估计也不会很久了。” 毗罗门心中沉重叹息一声,随后缓缓闭上眼睛,还是不看的好,看了心烦! ...... 大约一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陆言从顿悟中苏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眼眸中满是清明与敏锐。 浑身的气息微微运作,就将一身虚汗蒸发了个干干净净。 “呼,这不过才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可修为的提升却比得上好几个月了!” 随着陆言的苏醒,他身后的阴神也略微凝实了一些,随后渐渐隐去。 包括自身的气息,也强了一大截,并没有惊天动地地突破异象,只有水到渠成地修为增长,臻至化神中期巅峰! 提升了整整一个小境界,甚至距离化神后期,也只有半步之遥! 当然,修为的提升倒还罢了,关键是陆言感觉自己步入一种奇妙的境地,而在这种境地之下,他的阴神得到了进一步的凝实,达到了凝神的效果! 凝神,乃是阴神由虚转实的关键所在,陆言虽然不清楚什么境界才会凝神,但绝对不会是化神之境! 但如今他莫名其妙步入一种状态,竟然在化神中期就达成了凝神! 这种收获显然是巨大的,是难以比拟的! “不仅修为达到了化神中期,阴神也开始凝聚,看来到时候和火焰巨蛇以及拜火教的巨头对上,也能更有把握了!” 陆言握了握拳头,感受到了体内和脑海磅礴的力量,心中无比欢畅,甚至想要长啸一声。 或许在别人看来也不过是修为提升,最多就是凝神,但对于他来说,修为的提升,就意味着自己那些拿手的法宝,威力会更上一层楼! 而那样,自己的实力,也会跟着提高,到时候对敌,无疑胜算更大! ...... 第245章 道子险陨,大敌始现! 陆言这般想着,心中可谓是春风得意。 随后他眼神一瞟,便瞧见了毗罗门,正一脸幽怨地望着他,眼中还带一抹震撼,不禁有些好奇道:“怎么了?” “没什么,小僧挺好。” “嗯?” 陆言心眼微微一催,就看出这和尚明显是在撒谎,不禁眉头微微一皱,拿起地上的枣木棍在和尚眼前晃了晃。 毗罗门见到这黝黑的木棍,心中便是一紧,连忙将一切和盘托出,包括顿悟本身的意义以及步入顿悟之后的好处等等,事无巨细,该说的全说了。 “原来这就是顿悟!” 陆言有些惊讶,顿悟一说他曾经见过典籍有记载,桃然也曾说过,这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大机缘,属于强求不得的那种,没想到这次倒是让自己阴差阳错给碰上了! 而一旦步入顿悟的状态,那其本人的修为、心性等综合实力都会上升一截,在顿悟之中停留的越长,好处越多! 故而当初陆言听桃然所说,曾经一些大的仙宗教派中有顶尖天才一旦步入顿悟之境,宗内掌权的超级大人物就会很快知道,随后派出手下信任的高手贴身保护,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干扰这名天才的顿悟或是趁其顿悟对其不利! “上古仙门的大能,其神念完全能够覆盖整个宗门范围,谁步入了顿悟之境,人家呼吸间就能感知到!” 这是桃然当初曾经的原话,那时候的天才步入顿悟,都会有大能出面护法,但现在不同以往,他陆言孤家寡人一个,别说大能护法了,就是连个仆人都没在身边! “幸亏毗罗门被我定住了,不然我这顿悟能不能成还真是两说!” 陆言心中微微一震,若非毗罗门被他用圣人训诫尺定住,动弹不得,否则对方趁着顿悟给自己来一下,那可不就是平白失了大机缘? 就算是之后杀了毗罗门报仇泄愤,也于事无补,毕竟机缘已经流走,再怎样如何都没用。 事实上,毗罗门也是这样想的,后悔自己不能破坏掉陆言的大机缘。 “一个多时辰,你这人的顿悟时间很长啊!” 只见这位年轻白净的和尚,看似表情风轻云淡,但口中却是有些酸溜溜地说道。 陆言也知道自己这次顿悟可谓罕见,不仅毫无来由,而且步入顿悟的时间出奇的长,远远超出一些历史上记载的天才顿悟时长。 不过他也不在意,实力提升了就行,至于别人怎么看,都无所谓。 “好了,也差不多是时候更进一步,和那焚尽西都的火焰巨蛇一较高下了!” 陆言如今实力大进,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急不可待地想试试自己的实力。 毕竟虽然敌人也同样实力强大,但他可还有打底的底牌,万墓碑林图呢! 前不久被陆言被万墓碑林图救了一次不说,关键是在那奇怪的梦中,白胡子老者向他保证,不会让他出事。 虽然他只是当成一句承诺听听,但也不由得让他底气大增! “走吧你!” 陆言拿定主意之后,瞥了毗罗门一眼,随后缓缓取出一物,大喝一声。 毗罗门听见这道喝声被吓了个机灵,随后就发现自己头脑一晕,再一晃,就出现在了一个周围一片黑暗的空间之内。 “这是哪?快放小僧出去!” 毗罗门身体依旧不能动弹,见状无比惊恐,大声呼喊,但可惜陆言压根听不见。 只见他将自己手中的黑色绸缎缓缓卷了起来,随后默念口诀,黑色绸缎便消失不见,被他收入了枕中秘宝里面。 正是当初拜火教的圣使用来封存南宫羽的空间宝物,能够存储活物! “妥了。” ...... 就在西都城下的地窟之内,发生大战和各种反转的同时。 陆言并不知道的外界,其变化也是愈演愈烈。 首先就是自从蜀山剑宫、神霄府以及诸多圣地洞天出世之后,大世的复苏不仅没有停止下来,反而速度加快,出现了更多的势力。 这些势力不光有类似洞天圣地类的强横宗门,也有一些小势力,出世之后由于招惹了原本的超级势力,而被灭门的。 渐渐地,大宣的修士发现,并非大世复苏所出世的势力和修士实力都很强横,也有一些弱小的势力出世之后,迅速依附上了周边的一些本土大教,选择明哲保身。 可以说,如今的大宣修行界,不再是一潭死水,修士的数量大规模增加不说,便是势力的均衡,也彻底被打破! 原本站在顶端的,如太白剑宗和少林寺等武道势力,渐渐行事低调,甚至干脆宣布封闭山门不出。 而像是泰山派等一众和世俗皇朝关系密切的顶尖势力,也选择尽可能少得招惹修行界的是非,专注于协助皇室治理世俗,为皇室培养鹰犬。 当然,虽然多出了不少顶尖势力,自封圣地、洞天,但总有那么个别的本土宗派屹立不倒,其中典型的就要属文圣地孔庙了! 一门双天人,又号称圣人门阀,传说中出过文道圣人的古老传承,任何一个名头摘出去,都足以让一些出世的嚣张大教有所收敛,不敢轻易招惹。 不过真要说孔庙能够一直相安无事,还是因为太史乐的命令,宣布低调行事,甚至非必要者不得踏出圣地一步。 一时之间,在许多大宣原本的老修士看来,这大宣土地简直成了诸多隐世大教传承的乐土,横行霸道,胡作非为! 不过好在,这些新出世的宗门也并非一团铁板。 这不,前不久就有神霄府的一位弟子游历红尘时,在江南月华圣地调戏一位女弟子,被月华圣地第一真传生生镇杀,导致神霄府震怒。 据说那神霄府的弟子,乃是神霄府一位大人物的子嗣,如今月华圣地出手斩杀其子嗣,那位大人物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然而,也就在最近,神霄府与月华圣地的仇怨也开始淡出了,只因出现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原本横行一世、威震东南的清平洞天道子,竟然在关外险些陨落,回来之后便闭关不出,甚至连清平洞天都宣布暂时封闭! 无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够让心气高傲的清平道子几乎陨落,回来就宣布闭关不出,似乎不仅是身躯,便是道心,都可能受到了打击! 此消息一出,整个大宣修行界哗然! ...... 第246章 热田宫内司 清平洞天行走在外的道子,竟险些陨于关外! 这一消息自北向南,迅速席卷了大宣全境,令很多人不敢置信! 尤其是很多大宣年轻一辈的修士,其中不乏许多天资不凡之辈,都被清平道子的行事风格和强横的实力所折服,如今惊闻道子险些陨落关外,是一种什么感觉? 如果说前段时间,大宣过去站在顶端的那些超级势力,在诸多新出世的大宗大派面前俯首,是老一辈修士信仰的崩塌。 那么清平道子险些身陨,就相当于是新一代年轻修士心目中的神明,跌落神坛了! 曾经追随清平道子的人,或失望,或愤怒,或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更多人都想问一句,问什么? 究竟是什么人或是什么事,让一代惊才绝艳的道子,险些陨落异地? “是东瀛众!” 有来自关外之地的消息传来,紧随着大宣撤兵,许多将领返京,无论是凡间还是修行界,都渐渐听说了这么一件事。 一位大宣的绝世年轻强者,于高丽碧蹄馆一战败北,甚至险些被杀! 对手,自称是来自东瀛神社--热田神宫,原本自始至终都被大宣的年轻强者压制,但却在关键时刻取出一件威力吓人的宝物,瞬间扭转了战局! 那宝物一击,就将清平道子肉身击碎,若非有同等强者奋力相救,恐怕就要陨落当场! 事情渐渐传开之后,无数人震怖,大宣军队的溃败,直接导致光皇闻讯之后大病一场,而朝野上下更是人心惶惶,求和的声音更是越来越大。 且不说世俗界的看法,但说这修行界中人,听到这么一个事情,但凡智商正常的,心思稍微敏捷点,哪还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那年轻强者,便是重伤归来的清平道子,而所谓的热田神宫,便是伤了道子之人! “道子大人竟然会被小岛蛮夷所伤?” 有人撇撇嘴不信,但随后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出,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重伤道子之人,乃是东瀛热田神宫的大修,叫什么热田宫内司!” “非也,非也,陈某倒是听说是一名叫‘热田大神官’之人,和我大宣土地山神庙的庙祝差不多!” “放屁!道子大人神威盖世,会被一个小小庙祝所伤?陈连道你休要胡说八道!” “......” 不论是凡间还是修行界,之间的争吵声越来越激烈也越来越大,众人七嘴八舌,各种版本都出来,甚至有人说道子是被东瀛万年前复苏的鬼神所伤! “所谓宫内司,并非是人名,乃是东瀛之地的官职名称,是一个神宫的主管者,地位还真类似于咱们大宣的庙祝!” 很快,辟谣解释的声音传出,有人认出出面解释之人,竟然是沉默许久的东霖书院的学子! 说起来,这阵子江南之地也出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变化。 首先便是,大宣境内首屈一指的大势力,孔庙文圣地,竟然在不日之前宣布,将合并大宣第一书院,东霖书院,以真正的文道圣地自居,传道天下! 自从多个超级势力出世,甚至许多神秘的传承现世之后,文圣地孔庙就变得低调收敛了许多,甚至也不再过度重视修行界,反而将绝大多数心思放在了世俗界,仿佛私塾庠序一般,开始传道天下。 上至派遣弟子进入太学各院,下至给普通百姓普及知识和基本文字,扫除文盲,俨然一派要大搞公益事业的模样。 而东霖书院同孔庙合并之后,也开始派遣书院的学生行走世间,像是这宫内司一说,便是东霖书院的学生普及的。 “还真是庙祝啊!” 有人微微一愣,但随后又听东霖书院的学子解释,说此庙祝非彼庙祝,大宣的庙祝一般是凡人,但东瀛神社的可不一样。 “其实也类比于道观观主、寺院主持,属于势力之主的范畴!” 那人又出面解释,这下就有不少人听明白了,原来是东瀛的势力之主出手了! “哼,蛮夷之地的土著臭不要脸,以大欺小,欺我大宣小辈,当真可笑!” 有人闻讯不禁冷笑,之后又听闻那热田宫内司自身原本是打不过清平道子,全靠一件宝物就绝地翻盘,更是面露不屑。 许多年轻一辈的修士闻言也松了一口气,他们心目中的偶像并非陨落,只不过此次失手,被老一辈的老油子暗算,这才吃了大亏! “我就说嘛,道子大人怎么可能轻易输掉,其中果然另有隐情!” “哼,当初道子出事,就属你骂得最欢,什么德不配位之类的!” “林谢,你休要血口喷人!” “......” 不管怎么说,清平道子受伤的来龙去脉清晰之后,不少修士也因此重视信心。 大宣修行界上下,自道子重伤归来之后的死寂开始被打破,众人纷纷展露笑颜,气氛也渐渐活泛起来。 “一月之后,本座将出关,重归高丽战场,必斩热田修三!” 某一日,浙州台州府外的赤城山上,突然有金色字符临空,有人看到之后,连忙奔走相告,大宣震惊! “是道子的战书,要斩杀那个庙祝!” “热田修三?原来那个东瀛人叫这个,什么狗屁名字,一点品味都没有!” 消息一出,大宣沸腾,许多年轻修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倒不是准备和道子一起战那热田宫内司,但是随道子一同出征,远赴高丽,斩杀东瀛大修,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我等愿随道子征战,手刃热田!” “冲!斩杀热田修三,为我大宣修行界雪耻!” “道子,请务必带上我!” 无数人高呼着、兴奋着,哪怕清平道子只是放出一句话,面都没露,但依旧一片群情激昂! 许多老一辈修士看到这幅情景,眼中羡慕有,担忧亦有,满是复杂。 他们这些活了几十年的老家伙,自然不会那般冲动,随随便便就嚷嚷着远赴异国他乡为大宣征战。 但这不妨碍他们羡慕,羡慕这些年轻一辈的修士,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往无前! “或许我们老了,怕死怕伤,惜命!但是这些年轻人,他们有着我们曾经拥有,但是现在早已消散的锐气!” “或许也正是有这般的小辈们,一代又一代,才使得大宣千年甚至万年以来,也不曾灭亡吧!” ...... 第247章 东瀛三大神器 (防-----盗-----章)12点后更改!!! 就在大宣修行界,因为清平道子的战书而一片沸腾时。 高丽国境,汉城府。 这是一座曾经拥有着悠久深厚历史的城市,是高丽李家王朝的国都,如今却因为燃自东瀛的战火,彻底沦陷! 而在距离汉城府以北,约十五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山丘,山丘之上,坐落着一座小小的驿馆。 原本这只是一座无名山丘,驿馆也只是众多高丽驿馆中一个普通驿馆,但如今,他拥有了不同的意义,它的名字也响彻高丽东瀛大宣三国! 碧蹄馆! 大宣军队曾在此处久攻不下,甚至遭受了惨败;而不可一世的清平道子,也再次遭到东瀛神社大修的重创,险些身死! “哈哈哈,还一月之后必斩老师,笑死我了,看来这个大宣的小子,还没有吃到苦头哇!” 此时,碧蹄馆的主馆内,一名衣着朴素的麻布衫老者高座上首,下方两边则排排一共端坐六人。 其中一名眉心点着两道黑痣的年轻男子,在读完一封信件之后,放下信件,不禁捧腹大笑。 方才他突然接到埋在大宣的耳目的线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结果打开一看,竟然讲的是大宣修士有人对热田宫内司下了战书! 再仔细一瞧,这下战书之人,还是自己老师热田修三的手下败将,那个大宣的什么道子! 这可让他笑不活了。 “久雄,莫要轻敌,那年轻人实力不俗,确实不亚于老夫!” 上首的老者闻言,瞥了下方那方才发笑的年轻男子一言,淡淡呵斥道。 “是啊,片山前辈,那清平道子实力确实不弱,若是没有仿神器的话,恐怕爷爷真的不是对手!” 片山久雄对面,一名头顶黑色四方高帽,身着狩衣的少年说道,说罢,面色有些凝重地望向上首的老者。 其他人闻言纷纷不语,便是那发笑的片山久雄也沉默下来。 他们深知上首的那位老者实力深不可测且地位尊崇,这种得罪的话,也只有热田雅人,这位热田宫内司的亲孙子能说了! “雅人所言不错,若是没有仿神器,老夫确实略逊于那年轻人一筹!” 石匠名叫刘坚,生前乃是燕京城赌石坊的一位切石师傅。 大宣朝虽然乱,但是作为经济政治中心的燕京城,还是相对安宁的,至少表面如此。 娱乐活动的代表,就是博戏馆这类赌博行当,京城也兴,只不过不是赌坊赌钱,是赌石。 前些年在京郊雾山,一群匠人炸山取石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一座古矿。 这古矿矿洞无比深邃,里面的矿石也是异常奇特,有人不小心摔开一块平平无奇的石灰矿,好家伙,竟然摔出一块温润玉石。 找朝奉一瞧,正宗白玉,还是尖儿料! 消息传出,京城的晋商乔家首先嗅到了商机,迅速买下了雾山古矿附近的土地,和官府协商共同开发,并借机办起新生意,赌石。 几乎就在一年之内,赌石风靡整十三四岁个京城,下到一般百姓商户,上至王公大员贵族,都好这口,不求切石能切出来什么稀世宝贝回本,但求一个刺激。 比眼力见,比运气,各自选定石头切开,你切不出料但我能切出来,图得就是个舒爽,跟开盲盒有点像。 要说这京郊雾山古矿也确实不一般,经常能切出来普通碎玉,尖儿料也切出来过不少。 这也就算了。 关键是,这古矿的石头,它不仅能切出来玉石,还能切出来那么几个不知何朝何代的古怪玩意。 个中具体,就要说到这位刘石匠的死因了。 ...... 西村有一个村民叫凌二,他家人世世代代都是农民。他有一个儿子,名字叫做凌小二,嗜好赌博。虽然凌二每天都因赌博的事揍凌小二,但是凌小二还是不知悔改。31 有一次,凌小二碰到一个会算卦的客商。这个人自带一个画轴,里面画着个神像,还有一个随身香炉。只要客商心里有什么问题,就随时把画挂起来,上香求问画中神像。凌小二知道这个情况后,找到客商说:“你帮我问一问神灵,算一算我在哪天赌博能赢呢?”经过一番祷告,客商告诉凌小二:“今天晚上你能赢五百钱,但到了这个钱的数目就要收手。”凌小二随即去了山中一座寺庙,他跟一起常玩的人赌博,竟然真的赢了五百钱。288 一下,凌小二心想:以后我只要赌博,就来求助这个神灵,那不是很好?于是,他再次拜访客商,首先表达了对客商的感激之情,然后,用赢的五百钱买来酒菜,跟客商一醉方休。把客商喝到人事不知,他就把画轴和小香炉一起偷走了。客人酒醒以后也没有追问,竟然只是狼狈逃走了。17 于是,凌小二每天恭敬侍奉这神像。后来也是事事如意,有求必应。于是他发誓说:“我赌博只要挣够五百千的钱,就金盆洗手!我就不干这一行了!”过了好几年,凌二经常赌博赢钱,钱财不断增加,已经超过五百千之数的一半了。然而就在此时,凌小二父母去世了。办后事要花钱,他的积蓄就差不多花没了。他接着赌博赢钱。这次,钱数到四百千的时候,他的一个儿子跟别人打架,对方不知什么原因自杀了。死者母亲就找凌小二儿子算账,说是凌小二儿子把自己孩子杀了。于是官府把凌小二的孩子抓进监狱,拷打审问折腾半天。经过托人找关系,凌小二最后把此事辨白清楚了。虽然凌小二的儿子最终从监狱里出来,但是他的钱也没了。凌小二接着赌博,当钱又积累到四十多万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他们家突然遭了火灾了,整个家都被烧毁了,这一下,钱又没了。303 此时,凌小二已经年过五十,原来发誓说挣够五百千就干正经行业,现在到了这个年龄也干不了。不久,凌小二就死了。他另外一个儿子,算是勉强能够自立。有一回被毒蛇咬伤了右手,赶紧处理,砍断右臂。人虽然没死,但一条胳膊没了。后面数字 现在看来,当时那个客商竟然没有追究神像和香炉的去向,想必他也是知道这个东西不是个好东西。 第248章 万法宗,炼尸堂 碧蹄馆内暗流涌动,大宣境内热血沸腾。 而身在西都城下最深处的陆言对这些大事却丝毫不知,仍在后土宫中缓缓前进。 自从解决了拜火教的大主教,又从重明圣人的投影下逃得性命之后,陆言不仅仅俘虏了一位婆罗神教的和尚,其修为更是因此大进,强了一截! 如今,他早已离开了妙丹塔之地,行走在了更深处。 “施主,这个便是藏器阁,据拜火教那帮人考证,乃是当年后土宫贮存精良法宝神兵的,只不过因为时间太过悠久,当时打开藏器阁时,里面的宝物看似还好,但轻轻一碰,就化作飞灰了!” 此时,毗罗门早已被陆言放了出来,不知为何还恢复了自由之身,搁头前带路,一边开路一边介绍着。 “嗯,当初本座刚出宗城,进入后土宫原址那会,也见过类似的,好像叫什么千机殿?” 陆言闻言皱了皱眉,随后便想通了这千机殿和藏器阁的区别,前者偏重各种宝物收藏,其中多半有不少制式划一的法宝;而藏器阁,听和尚那意思,里面存放的似乎曾经都是相当稀罕的宝物。 “是极,是极!” 头前,毗罗门满脸堆笑地附和着,但眼底望向陆言的目光,还是忍不住闪过一丝阴毒。 前不久,本来他都被陆言装进一个能够储存活物的法宝中了,结果没过去两分钟,又被放了出来! 毗罗门见自个出来了,那自然满心欢喜以为这是要放他自由了,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却不料,他这刚一出来,那青年便施展了一门秘法,似乎是针对神魂的高级神通,竟然强行将他的神魂割裂一部分,以秘法凝聚成一张半透明的纸,像是与宠兽的契约一般。 魂契! 没错,陆言以魂契为要挟,控制了毗罗门,只要魂契在他手上一天,那么毗罗门的生命就由不得其自身掌控! 故此,毗罗门也是敢怒不敢言,不过好在陆言也没有为难这和尚做什么,只是让他头前带路,顺道给他介绍介绍这后土宫的大致情况。 毕竟不论是拜火教还是年轻和尚所在的婆罗神教,都比他们这些大宣本土修士早许久来到此地,论起熟悉程度,那自然是这帮教徒更为清楚! 而拜火教那帮人都死了,就活了一个婆罗神教的毗罗门,那自然得留下带路了解情况,进山还得请个向导不是?更何况这情况不明的后土宫遗址了! “话说你们这个破落神教,来地窟来了几个人?” 走在路上,陆言闲来无事,突然想起来还得多套些情报,这才问了一句。 毗罗门也懒得纠正他的发音了,扭头瞧了陆言一眼,顺道看见了依旧被青年抓在手中的枣木棍,不禁眼皮一跳,急忙道:“就我一个!” “怎么才你一个?” 陆言催动心眼神通,发现毗罗门竟然并未说谎,不由得有些惊讶,随后继续问道。 “别的我不清楚,但是婆罗神教来此的,确实只有小僧一人而已!” 随后毗罗门解释,说是婆罗神教来到大宣的教徒弟子本来就不多,这边还是因为要和拜火教的势力接洽,这才专门派了他来充任使节的角色。 而除去拜火教和婆罗神教之外,万法宗、弱水道等大大小小十个教派,也纷纷趁此机会潜入大宣境内,隐伏在各地。 其中,以万法宗和拜火教来的大人物最多,在大宣的势力也最强、经营最久,其余的像是弱水道和他们婆罗神教,拢共加起来就派了不超过五十人来此,说白了就是来试试水的深浅的! 弱水道和婆罗神教的人,一进入大宣就基本各自分散蛰伏起来,而万法宗和拜火教则是选择聚集扎堆,建立一个大本营方便行事。 “小僧等人就相当于一支斥候,先来大宣探探路,而拜火教和万法宗那帮人不一样,他们来大宣可是有目的的!” 毗罗门趁着机会连忙叫屈,按他所说,婆罗神教不同于拜火教等大教,原本是对大宣没有什么垂涎的,只不过是最近看到西域诸多大教都前往大宣,出于好奇,这才跟风派了他们过来。 “小僧所在的神教可并未杀过大宣子民,但是拜火教和万法宗那帮人手上的大宣人命,都不止个位数了!” 毗罗门适时提了一句,但看到陆言的反应,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只见这青年一脸风轻云淡,表情和之前无二,仿佛千年面瘫。 “哼,不仅如此,那万法宗更是丧心病狂,竟然将不少大宣的子民炼制成活尸,这一点,便是小僧都看不过去!” 眼见陆言无动于衷,毗罗门一咬牙,爆出一剂猛料,直接令得陆言脸色一变,再也坐不住了。 “不错,没有撒谎!” 心眼神通之下,陆言发现毗罗门此话也没有说谎,略一沉吟,不禁眉头皱起,眼中寒意渐浓。 “怎么回事,细说?” 陆言淡淡开口,但其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却是无比冰寒,明明是地底深处,却令得和尚浑身一颤。 他知道,这位天才青年是真的动怒了,虽然语气在强压怒火。 “是,是万法宗的一个分支,炼尸堂,此次前来大宣,万法宗便是由炼尸堂的副堂主带队,其修为已达化神后期!” 毗罗门应声,连忙娓娓道来。 按他所说,这万法宗乃是西域首屈一指的大教,足以排进前三之列,乃是由多个堂口共同组成,每一个堂口的堂主副堂主,都有化神后期的修为! 而据说万法宗总坛的老祖,更是传说中打破桎梏,修为臻至叩天之境的大高手!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有化神之上的老祖坐镇的超级大教! “哼,原来是万法宗的炼尸堂!” 陆言眼中寒意更甚,原本他和太白剑宗的凌久耀都认为是大宣消失许久的炼尸教,却万万没想到炼尸教消失不消失不知道,倒是蹦出来一个炼尸堂! “多半是炼尸教的余孽,逃亡西域之后,加入万法宗,成为了其中一个堂口!” 陆言心中计较,虽说不能指望左道邪修有什么良知,但好歹是出自大宣本土的教派,如今却加入外族,和外人联合起来虐杀曾经的家乡之人,闻之实在让人怒火滔天! “放心,这帮人我对付不了,有人会对付的!” ...... 第249章 魔神崇拜 太白剑宗,凌久耀! 陆言坚信,若是出去之后,到太白剑宗告知凌久耀万法宗和炼尸堂的存在,不说别的,这位剑宗老祖就会想办法报仇。 毕竟,自己剑宗的一位天才弟子和一位剑主,都被炼尸堂的人给害死,甚至当任太白首座凌虚剑主,也险些陨落于炼尸堂所指使控制的炼尸手中! 于公于私,凌久耀都不会放过炼尸堂这帮人,甚至依照那位的暴脾气,会不会直接打到万法宗的山门前,也说不好! “毕竟是巅峰时期为天门修为的大高手,万法宗若是轻敌,那就可真完了!” 陆言已经开始为万法宗的众人和那位叩天老祖,在心中默默哀悼了。 就算此次闭关不能恢复到之前的巅峰修为,但也不是区区所谓叩天境的老祖能够对付的。 陆言猜测,凌久耀如果也能恢复到和那老祖一样的修为境界,甚至能够力压叩天老祖,在争斗中占据上风。 无他,这就好比一个成年人因为某种原因变成了小孩,但智商依旧保持和成年人无异一样,同一般同龄孩童相比,自然有大优势! “放心好了,炼尸堂那帮人跑不掉,他们早就无意中得罪了了不得的大人物,离全灭不远了!” 陆言冷笑一声,他可是比较了解凌久耀的个性,看起来洒脱不羁、风轻云淡无比出尘,但其实脾性率直,眼中很难容得下沙子。 能被这位剑宗真正的超级老祖盯上,万法宗和炼尸堂知道之后,不知是该荣幸还是悲哀! 也不理会毗罗门的略带震惊和疑惑不解的目光,陆言微微一笑,心情似乎突然舒畅不少,接着问道:“你方才说拜火教和万法宗都有大本营?都在哪?” “唉,这施主您就为难小僧了,别家大教的地盘在哪,我哪能知道呢?” 毗罗门一张白净的脸不禁泛起苦涩,若说是婆罗神教的大本营,他还能稍微打听打听,但论起别的大教的大本营所在嘛...... 简单来说,这大本营之所在,就是各个大教的机密,要是随便让别人知道了,那别人万一集结高手把你们一锅端了咋办? 所以说,各教虽然利益一致,都是冲着大宣而来,但又各自防备着,一入大宣境内,这就作鸟兽散,各家忙各家的去了! 陆言也看出毗罗门并未说假话,闻言也眉头一皱,脸色阴沉下来。 虽说如今已经歼灭了大多数的拜火教精锐,但那一部分残余留在大宣,终归是祸患。 还有万法宗炼尸堂那帮老鼠,若是将老巢告知凌久耀,也省的这位剑主老祖像无头苍蝇一般满大宣寻仇了! 而且若是能够知道拜火教的老巢所在,他不介意顺道将这帮残兵败将灭掉,做一回善事。 “对了,拜火教那帮人说过,自己此次来大宣的目的,便是为了他们的‘圣蛇’,而如今圣蛇钻入地窟,想必他们的老巢也不会距此很远!” 毗罗门忽然灵机一动,陆言闻言点头,确实,既然这帮人的目标就是那条巨蛇,那么多半为了方便行事,老巢也会在西都城附近。 便是退一万步讲,就算老巢没在西都城附近,但是位于陕州境内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到时候只需要请太白剑宗出手排查,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不错,言之有理,你立大功了,此次出去之后,可以考虑放你自由!” 陆言微微一笑道,令得年轻和尚一惊,连忙千恩万谢。 倒不是他真的想要放走这和尚,只是有这个想法,前提是不对自己和将来构成威胁,便可自由! 但是目前的大饼还是要画上的,给一大棒再给一个枣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这都是从前世的企业家老板上司那里学来的宝贵经验啊! ...... 大约半个时辰后,二人行至一处异常宏伟的大殿前。 “施主,过了这后土神殿之后,便是一道封印大门,拜火教的圣蛇,似乎就进入了封印大门之后!” 大殿前,毗罗门躬身介绍道,语气恭敬,望向陆言的目光也没那么怨恨了。 这一切都源于不久前,他们在深入途中,十分倒霉地遇见一队巡逻的氐土傀将,而在他遭遇危险之后,陆言也没有袖手旁观,反而悍然出手,一连击杀十尊傀将,最后的两尊甚至强行镇压之后,直接被那青年收入储物戒中。 这等深不可测的实力确实折服了他,但是更多的是陆言的仗义出手! 毕竟作为俘虏,便是被丢下当作诱饵帮助青年脱逃,也是正常的,但是陆言却选择出手相救! 但若是让这和尚知道陆言早就对付过氐土傀将,深知其弱点这才出手,而若是碰见陌生敌人则会选择先旁观,不知其作何感想。 “嗯,确实是很宏伟,这恐怕有上万年的历史了吧?” 陆言望着高耸庞然的后土神殿,面带震撼之色,不禁出口感慨。 这种建筑风格,确实是他前所未见的,完全陌生,且带着一种沧桑远古的感觉,令人见之震撼! “是啊,一共三万四千年的历史了!” 毗罗门倒是没有接话,反而是不知从那个角落,想起了一道幽幽的叹息声。 “什么人?” 陆言虽然隐隐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还是眉头一皱,迅速戒备起来,浑身气息也开始鼓荡开来。 “呵呵,道友别误会,是我,林琼!” 一声轻笑传来,只见一名俊朗的青衣男子出现在了陆言面前,面上挂着笑意,果然是林琼! “林道友?” 陆言有些疑惑,随后眼睛眯起,缓缓道:“不对,你不是林道友,你究竟是什么人?” 说着,他一声暴喝,张口吐出一柄飞剑,正是湛卢,悬浮在身前,剑身轰鸣,随时要出鞘一般。 “呵呵,道友莫怕,在下确实不是林琼,但对道友,也是没有恶意的!” 青衣男子淡淡一笑,并非慌张,反而是劝慰道,在陆言的心眼之下,似乎此人也并未说谎。 “在下此次前来,并非冲着道友来的,至于在此等候,也只是蹲一个有缘人,并不指定!” 男子轻笑着,缓缓冲着陆言说了一句。 “但是在此之前,在下想问道友一句,可曾听过...... 魔神、崇拜?” ...... 第250章 远古,魔神 魔神崇拜? 陆言听着这个陌生的名词,眉头一皱有些不解,同时心中也泛起了嘀咕,难不成这后土宫和所谓的魔神有什么关系? 不然这个占据林琼身体的神秘之人为何突然提了这么一嘴? “不知道。” 陆言老老实实回了一句,他如今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林道友”,多半是被某位老怪的神魂给夺舍了! 而能够行夺舍秘法,或者说有必要进行夺舍的,也大多是那些远古巨擘,因为自身有什么目的或是夙愿,这才苦熬千年百年,寻找适合夺舍的躯体! 所以在这种千年活下来的老怪物面前,饶是陆言心思再为缜密,也无济于事,任何的花招或者技巧、文字游戏都没有用,最好便是实话实说,老实讲。 只是他不明白,林琼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被夺舍的? “嘿嘿,你这小子倒是直接,不知道就对了,知道,我反而会觉得你有什么问题啊!” 只看得林琼微微一笑,面色有些阴森道,随后招了招手,径直往前走,示意二人跟上。 “走,跟上他!” 陆言对着身后的毗罗门吩咐了一句,二人面带警戒,跟着林琼进入了眼前这座雄伟沧桑的后土神殿。 “呵呵,道友放轻松,我说了,我没有恶意,更对于两位,没什么别的心思!” 察觉到陆言两人一脸警惕,隔着老远跟着走,时时刻刻把握着距离,林琼不禁摇了摇头,扭头笑着说了一句,随后收回目光,也不管二人听没听进去,便继续往前走。 “施主,此人是谁啊?” 身后,毗罗门低声问了一句,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哪怕很轻微很轻微,却依旧被陆言感应到。 “林琼,前文圣地孔庙圣主的关门大弟子,孔庙大师兄,曾经与我是至交,但现在嘛,不清楚!” 陆言头也不回,闻言冷笑一声,摇了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呀? 毗罗门也似是听出来了陆言语气中的不悦和不耐烦,便识相悻悻地闭上嘴巴,免得再自找不痛快。 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偌大的宫殿中,只能听见三人的喘息声和脚步声。 就这样,一行三人走了许久,绕过一根根擎天的巨大石柱和空旷的偏殿,最终被一面宽广无垠的石壁挡住了前进的去路。 观这面石壁,左右延展不知多少米,反正环境十分漆黑,一眼也没能望到头。 而就在众人正对着的这部分石壁上,镌刻着一面图画,似乎是一个人,但没有光线,倒也让人看不太清。 也就陆言借用着启明术,看清了石壁上图画的模样,是一个人,头戴珠玉帝冠,身着华丽长袍,身形异常高大,端坐在宝座之上,下方匍匐着众生,先民,甚至动物。 而通过细品这高大人物图画的眉眼五官,他竟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女人? “嘿嘿,你不是不知道魔神崇拜吗,现在你看到了,这就是魔神!” 瞅见陆言眼中时不时闪过精芒,即便在黑暗中也炯炯有神,反观毗罗门却是两眼一抹黑,一脸迷茫,林琼不禁轻笑一声,随后伸手探出。 只见一道火苗自林琼的掌心中窜出,随后缓缓涨大,化作一团炽热明亮的青色火焰,瞬间将石壁上的图画连带着附近区域,都给照亮了。 “文火!” 陆言见状,眼神微微一凝,竟然是文道之火! 作为第二辅修的文道,他也是相当清楚,这文火,乃是文道大成的标志,至少说明此人在文道上的修为,达到了化神! 文武两道不同于江湖道,在修行有成之后会在体内凝练道火,文道称文火,武道称武火,都是各自修为的体现与凝聚! 文火温和,多呈现碧蓝青色,乃是灵台之火;武火则刚猛,多呈现朱赤红色,乃是丹田之火。 陆言由于文道修为还差些,尚不能凝练文火,但如今看到林琼的文火,其许久没有变化的文道修为竟然出现一丝松动! “深青色,这恐怕不仅仅是化神境界了!” 陆言望着一团深青色火焰,眼神微微有些凝重,要知道,这文火的颜色越深,说明此人在文道的修行之路走得越远。 而林琼就算天资再无敌,也不能修行至化神之上,那么答案便呼之欲出了,这夺舍林琼之人,也是文道修士,且其生前修为进境,绝对远远超越化神! “嘿,见识还不少,竟然知道文火!” 林琼低低一笑,微微惊讶了那么一刹那,但随后恢复如常,面色平淡道:“看到了?这就是魔神,后土!” “魔神?” 陆言微微皱起眉头,你确定这是魔神? 在他印象中,魔神乃是邪道头目的称呼,可谓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甚至有超凡者屠城灭国,血祭一方生灵眼皮眨都不眨一下! 可反观石壁上这位的模样,双目含笑、眉宇之间尽显慈悲,甚至下方匍匐的万灵,也刻画得栩栩如生,个个面上表情清晰,其中不乏一辆感激之色的。 甚至横跨无数年岁月,陆言都隐隐约约能够从石壁上的图画中,感受到一丝有容乃大、悲天悯人的情怀! “哦?你对我的话有疑问?” 林琼闻言微微一笑,望向陆言期待下文,陆言倒也不含糊,实话实说:“前辈,按理来说,魔神都是凶神恶煞,可这个......” “可这个满目柔和,眉眼端正,看着一片正派模样,不像是魔神,对吗?” 不等陆言说完,林琼就哈哈大笑着将之打断,随后把陆言想说的尽数说了出来。 陆言闻言点点头:“不错!” “嘿嘿,可我就是说这是魔神,你又奈我何?” 林琼眼神陡然一寒,似是喜怒无常,鹰视向陆言,目光似是要吃人。 “古时尚有指鹿为马之人,如今我拳头大,就要这么说,你当如何?” 陆言见状微微皱了皱眉,随后淡淡道:“那前辈说是,就是吧!” 别杠,杠就你对! “哈哈哈,不吓唬你,没意思!” 只见之前还仿佛择人而噬的目光陡然变得戏谑,随即就见林琼大笑着,随后悠然道:“你说这不是魔神?那我若告诉你...... 魔神并非都是那般凶恶,你又怎么看?” ...... 第251章 十二祖魔神! (防-----盗-----章)12点后更改!!! 魔神,并非全是凶神恶煞之辈! 陆言听出了林琼话中的意思,别的还好说,但这就有点扯了! 杀人放火、屠城灭国、血祭一方生灵之辈,若是都称不上凶神恶煞;那和前世那些“虽然我抽烟喝酒烫头纹身去蹦迪,但我是好女孩”的自我标榜之人,又有何分别? “阿弥陀佛,无意打断二位前辈,但是如这位林前辈所说,若是魔神不算凶恶,那么什么才能算是凶恶呢?” 就连一直沉默旁观的毗罗门和尚都呆不住,忍不住开口质询,面色甚至都有些严肃。 要知道,毗罗门所信仰的佛门,自古就有降魔除妖一说,妖魔一词,在传统观念中,本就是相对于道佛而言。 陆言虽然有时候看不惯一些道人和尚的行事作风,但人家教派所宣扬的思想起码是正面的、积极的,最起码人家表面功夫做到家了,真要落实下去是两说。 可妖和魔,妖还好,魔,那简直就是梦魇级别的字眼!动辄屠城灭国、杀人无数,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被人们看在眼中、记在史书上,这沁进去的血色,可谓是洗都洗不掉啊! 结果现在有人却说魔神并非恶人,你放出去听听,谁信呐?! “不不,我的意思不是魔神是好人或者说是善良之辈,而是从根源上讲,你们便对‘魔神’一词,有些误会!” 林琼闻言并不急躁,反而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所谓魔神,并非指的是某一类生灵或者说邪修,而是一种远古超凡的力量!” 按照他所说,魔神,又叫,乃是源自极度古老的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无比强大且神秘,而且乃是以血脉的形式传承下来。 “纯血的魔神,抬手之间,便有移山填海的威能,日月都能为之坠落轮转,如今魔神一词,听来反倒是对于那些邪修的抬举了!” 林琼说着说着,不禁冷哼一声,远古时代的魔神是摘星拿月的超凡者,而现在的魔神一词,却用来形容一些宵小之辈,当真是侮辱! “血脉力量,移山填海!” 陆言闻言不禁无比震撼,传说中仙人才能够劈山断岳、扼江截流,勉强能够改造一些天地自然,可这魔神,竟然能够移山填海,天生神力! 而且听林琼所说,还不止,其中有强大魔神,甚至可以摘星拿月、执掌日月星辰! “哼,便是杂血的魔神,那也不是一般人可比,但凡体内传承有一丝魔神血脉者,修行速度都会远超一般人,达成的成就,也远非一般修士可比!” 设立这个锦衣卫,由皇帝直接指挥,不受政府司法部门管辖。有一个官员叫钱宰。这哥们儿上朝啊,朱元璋就问,老钱啊,昨晚干吗来了?钱宰说玩儿牌,纸牌,打拖拉机。跟谁玩儿了的?我们部里的老赵、老孙、老李一块玩儿,所以结果呢?玩儿着玩儿着发现少了一张牌,玩儿不下去了。朱元璋微微一笑,从袖筒里摸出一张纸牌,这是不是你昨天丢的那张牌?钱宰一看吓的,隆冬季节内衣都湿透了。那说明跟他玩儿牌那帮人里有一个人是谁?锦衣卫,特务。你要在后边骂皇上两句,这王八蛋,得,今天让你血溅当场。写《送东阳马生序》的宋濂,吏部尚书,太子的老师。上朝时朱元璋问他你昨天晚上干吗?喝酒来着,开家宴,喝酒。你都跟谁喝?你左边坐着谁,右边坐着谁,宋濂一一回答,朱元璋很高兴,你没骗我。笑着摸出一张图,你看这是昨天你们的座次图。是吧,你看这玩意儿,这特务到无孔不入的这个地步。所以锦衣卫好歹还是国家机构,锦衣卫都指挥使正三品,还是国家机构,只不过不受这个朝廷管辖,皇帝直接指挥。 明成祖的时候设立东厂,宪宗设立了西厂,武宗设立了内行厂,东厂西厂内行厂,由宦官统领。这可就更麻烦了,大臣一旦有事要犯在宦官的手里,那可就惨了。像唐太宗,魏征揪他衣服,抓他衣服,唐太宗说你干什么呀?你等着,我要宰了你这乡巴佬。这个唐太宗对他进行什么?威胁。唐太宗已经都给自个儿气成这样了。但是他能杀魏征吗?当然不能,朝廷律法在,你凭什么随便杀大臣,他犯什么罪了?他抓你衣服,他犯哪条罪了?朝廷有律法在,不能随便开杀戒,你随便骂大臣也不行。你骂大臣,大臣就可以抗辩。你凭什么我骂啊?你哪毕业的?你念过学吗你?你跟朱元璋说那个,哎哟,我就没念过,我是流氓我怕谁?甭来这个。朱元璋在朝廷上设立廷杖,你这个跟皇上顶嘴,一言不合怎么着啊?拉着就打。 有个大臣也讨厌,给皇上上一道折子,一万七千字,你难道不知道皇上认不了那么多字?这么厚,拉下去一百板子!正打着呢,皇上看着折子,哎哟,这小子说得还有点儿道理,把他召回来,已经打烂了。你想那太监打你,可有报复你的机会了,往狠里打。当然你要有钱就另当别论,所以那时大臣上朝都身上揣着银票子,一看自己要受刑,赶紧给钱。你要给钱的话,拿那空板子打你,那板子是空的,听着倍儿响,啪啪啪,没事儿,就让你屁股有点儿淤血,然后你回家就没事儿了。重点儿的就实心板子打,最狠的是罐铅的板子,一板下去这人就完了。受杖的时候,就看监刑人的双脚,监刑人两脚分开,你死不了。双脚一闭,立毙杖下。而皇上他传令的时候也是有讲究的,这皇上要恨这个大臣,着实打,那这就打死,一般说认真打,就没事。每个皇帝在位的时候都有打死大臣的事发生,就在午门外边受杖。朱元璋越到晚年越厉害,这家伙可能有更年期,心理阴暗,到晚年动不动一点儿小事就动用廷杖。所以那大臣上朝之前,全家抱头痛哭啊,壮士一去不复还,够悲壮的。那辞职吧,你敢吗?你什么意思?圣天子在朝,你说不干了,什么意思,立毙杖下。没办法,只有哭,哭完了之后,还得去上朝。今天我没死,我回来了,这就是运大福大造化大。 第252章 掌控时光的代价! 这偌大古老的后土宫,乃是后土魔神的祀民之国! 陆言闻言不禁眼球瞪得滚圆,有些难以置信。 这如此庞大,看似曾经盛极一时的超级宗门后土宫,竟然是一位祖魔神的祀民之国! “不,这怎么可能是祀民之国,这不可能!” 闻言,陆言尚未开口说什么,但他身后的毗罗门和尚却首先坐不住了,连忙失声出口,那脸上的震惊之色,比陆言更甚! 作为出身于天竺佛国的顶尖大教,婆罗神教的高徒,毗罗门深知所谓的祀民,听起来唬人,但实际上不过就是一帮信仰深厚的普通百姓罢了,其本质上依旧是平民百姓。 可后土宫,不说其建立者绝对是超凡大能,便是其中弟子甚至外勤人员也不会是普通人,说这样一个超级远古势力是祀民之国,疯了吗?! “怎么不可能?后土宫确实是祀民之国,而且算是祀民中的祀民,属于末裔了!” 林琼见到这和尚有些不识好歹,三番两次质疑于他,不禁眉头一皱似是有些不悦,但终归没有发作,而是继续解释了一句。 反观毗罗门,闻言想要再次开口,但却被敏锐地陆言一个眼色硬生生逼了回去,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林琼显然也是注意到了二人的这一番操作,见状不禁冷笑:“道友倒是救了这小和尚一命,不然他要是再多说一句,恐怕小命便真的不保了!” 毗罗门闻言身形一颤,原本他还对陆言强行打断他微微有些不满,但如今那一丝不满瞬间消散,更多的甚至是感激! 如今冷静下来一思考,陆言的强行阻拦确实有道理,是他自己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着,热血上头,这才想要刨根问底,据理力争,差点要得罪大佬,险些丢掉小命! “多谢陆施主了!” 陆言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了毗罗门真挚严肃的道谢声传音。 “没什么。” 陆言随意应了一声,随后便望向林琼道:“你说这后土宫,乃是祀民中祀民,属于末裔,那是不是意味着,后土魔神已经彻底消亡了?” “我的意思是,连带着魔神的祀民,一起彻彻底底消亡,连名号都难以保留的那种!” “说不得不错,就是这样!” 林琼哈哈一笑,随后点点头:“道友很聪明嘛,就是如此,后土宫覆灭之后,世上再无后土的祀民,这位祖魔神,从真正意义上来说,消亡了!” “果然!” 陆言闻言眼神一凝,他一路走来看到的尽是颓废衰败之象,就猜测后土宫是因为某些原因覆灭了,而并非是搬迁一类。 这种覆灭,是连带宗门和宗门上下的修士,一起消亡、毁灭! “那么陆某想问问前辈,您又是如何知道后土魔神以及祀民之事的,按理来说,这些早已消亡了,从历史上亡轶了,不是吗?” 面对着陆言地发问,林琼轻叹一声,缓缓道:“我不是说了吗,名号是难以保留下来,而并非是没有或者是无法保留!” “这世上,很少有什么事,是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的,总会有记载流传下来,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辛流传下来!” 按照林琼的说法,之所以会知道后土魔神和祀民的秘辛,乃是因为其在年轻之时,偶然得到一件宝物,后来才得知那是祭器,其上镌刻有祀文,详细的记叙了魔神后土和后土宫的故事。 从兴盛到灭亡,再到后来有人得知此事,为此而铸造祭器大鼎,并将这秘辛刻于鼎上,一代代传承下去。 当时的他,也痴迷于魔神的力量,对于远古时代所谓的后土魔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随后便倾尽一生岁月,呕心沥血地寻找魔神后土和其他十一祖魔神的踪迹,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他找到了! “当初我通过云游,最终得知了后土魔神最后的祀民之地,乃是当时的西京城,可惜,似乎是机缘不到,任我如何探测挖掘,都难以找寻到这个最后的祀民之地!” 林琼叹息一声,面朝着天:“后来,我便请一位高手好友,助我顺流时光而上,看到一角未来,这才得知了祀民之地的开启时间,是在一个叫‘宣’的时代!” “顺流时光而上,看到未来?” 这下陆言是真的被吓到了,这是掌控时间的能力,堪称绝无仅有! 时光之力,不要说逆流回到过去或者是顺流前往未来,便是稍微逆转那么几秒钟,都是无比艰难!时光之力,最为深奥! 可“林琼”的那个朋友,竟然能够掌控时间,帮助自己的挚友看到一角未来,从而选择在此时出世,专门奔着后土宫而来! “哼,不要这么惊讶,窥探未来,代价是难以想象的!” 林琼不禁冷哼一声,随后眼中流露出一丝悲哀道:“代价就是,本座好友的双腿彻底消失,而本座自身,几乎神魂俱灭,只勉强保下一道魂魄!” 听到林琼的话,陆言反倒是不太惊讶了,掌控乃至改变时间,本来就是逆天中的逆天行为,献出生命这种代价,也并不为过!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明白,这后土魔神以及祀民后土宫,究竟有什么秘密好处,值得一个远古大修拼着送命的代价,也要谋划千百年? “何必呢?” 陆言叹息一声,随后摇了摇头,似是也有些惋惜。 “嘿嘿,道友恐怕不懂,这魔神祀民,和一般教派的祀民有天差之别!成为魔神的祀民,是有天大好处的!” 林琼悠然一笑,随后把目光投向陆言身后的毗罗门,道:“不信,你可以问那小和尚!” 见二人都望过来,毗罗门顿时压力一大,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有好处,不过也不是什么天大的好处,就是祀民祭拜供奉神教,神教则负责教化和庇护祀民!” 说罢,他心中也有些疑惑,按理来说被祭拜供奉之人,是有庇护祀民的义务,但是后土魔神一死,这个好处也就消失了! “嘿嘿,肤浅!” 林琼一声冷笑:“魔神的祀民,可不是受庇护那么简单,你看看后土宫的强盛,若是养育了普通人作为祀民,那是谁庇护谁?” “我所说的这个天大的好处,是魔神祀民独有的!” “之力!” ...... 第253章 先民部落与祀民神国 (防-----盗-----章)12点后更改!!! 之力! 又叫魔神之力,乃是一种远古时代的超凡神力,其中佼佼者甚至可以摘星拿月、移山填海! 陆言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了,不久前林琼介绍十二祖魔神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些无比强大的生灵之所以被称为魔神,就是因为其体内存在着这种超凡的力量! 可如今林琼再一次提到了魔神之力,难不成这魔神之力,不仅仅是魔神和魔神的后裔才有? “此话怎讲,莫非是魔神的祀民也拥有魔神之力?” 陆言沉吟片刻后随即发问,听着林琼的意思,这魔神祀民与一般祀民的区别在于魔神之力,那言外之意便是魔神祀民拥有魔神之力!” “嗯,也不全对!” 林琼经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随后道:“并非是拥有,而是被赋予,或者说赐予!” 按照他的说法,魔神祀民去祭拜供奉魔神,并不会从自身诞生魔神之力,而是会有魔神赐予魔神之力,赐给个别优秀的祀民! 简而言之,就比如说是把魔神伺候舒坦了,魔神高兴了,就给这个伺候的人赏赐,而这赏赐,一般会是不同高低的血脉之力,被魔神亲手炼化进祀民的体内,那么这名祀民也相对应地会拥有的力量! “虽然只是个别人,但是这种之力可是融入血脉深处,是可以一代代传承下去的!” 林琼说到此处,不禁有那么片刻间的狂热,但很快恢复正常,平复道:“不过最终的结果,都会是血脉力量越来越稀薄罢了!” 明朝燕王朱棣选定北京为都城,他既要用此地理之气,又要废除元代的剩余王气。当时的风水师便采用将宫殿中轴东移,使元大都宫殿原中轴落西,处于风水上的“白虎”位置,加以克煞前朝残余王气;凿掉原中轴线上的御道盘龙石,废掉周桥,建设人工景山。这样,主山(景山)--宫穴(紫禁城)--朝案山(永定门外的大台山“燕墩”)的风水格局又重新形成了。 风水格局 北京风水格局的内局,更为细致,以南京故宫为蓝本营建的北京故宫,延续了南京故宫的星宿布局,成为“星辰之都”。中国古代将天空中央分为太微、紫微、天帝三垣。紫微垣为中央之中,是天帝所居处。明朝将皇宫定名为“紫禁城”。当时的建筑师把紫禁城中最大的奉天殿(后名太和殿)布置在中央,供皇帝所用。奉天殿、华盖殿(中和殿)、谨身殿(保和殿)象征天阙三垣。三大殿下设三层台阶,象征太微垣下的“三台”星。以上是“前廷”,属阳。以偶阴奇阳的数理,阳区有“前三殿”、“三朝五门”(明宫殿用此制,其五门为:洪武门、承天门、端门、午门、奉天门,三殿为: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之制,阴区有“六宫六寝”格局。 “后寝”部分属阴,全按紫微垣布局。中央是乾清、坤宁、交泰三宫,左右是东西六宫,总计是十五宫,合于紫微垣十五星之数。而乾清门至丹阶之间,两侧盘龙六个列柱,象征天上河神星至紫微宫之间的阁道六星。午门在前,上置五城楼又称“五凤楼”,为“阳中之阴”。内庭的乾清宫为皇帝寝宫,与皇后坤宁宫相对,在寝区中的乾阳,为“阴中之阳”。太和殿与乾清宫,虽同属阳,但地理有别。太和殿以三层汉白玉高台托起,前广场内明堂壮阔。而乾清宫的前庭院,台基别致,前半为白石勾栏须弥座,后半为青砖台基,形成独特的“阴阳合德”的和合。北京城凸字形平面,外城为阳,设七个城门,为少阳之数。内城为阴,设九个城门,为老阳之数,内老外少,形成内主外从。按八卦易理,老阳、老阴可形成变卦,而少阳,少阴不变,内用九数为“阴中之阳”。内城南墙属乾阳,城门设三个,取象于天。北门则设二,属坤阴,取象于地。皇城中央序列中布置五个门,取象于人。天、地、人三才齐备。全城宛如宇宙缩影。城市形、数匹配,形同涵盖天地的八卦巨阵。 建筑特色 在色彩应用上,也完全反映“五行”思想。宫墙,殿柱用红色,红属火,属光明正大。屋顶用黄色,黄属土、属中央,皇帝必居中。皇宫东部屋顶用绿色,属东方木绿,属春,用于皇子居住。皇城北部的天一门,墙色用黑,北方属水,为黑。所有单体建筑,也因性质不同而选用了不同的颜色,藏书的文渊阁,用黑瓦、黑墙,黑为水,可克火,利于藏书。二层的文渊阁室内,上层为通间一大间,下层分隔为六间,体现“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的《易经》思想。天安门至端门不栽树,意为南方属火。 建筑风水布局,还表现在名称上合于《易经》之理。南端的丽正门,合于离卦的卦辞“日月丽乎天”。顺承门、安贞门在北部后宫,合于坤卦“至哉坤元,万物滋生,乃顺承天”、“安贞之地,应地无疆”。皇帝的乾清宫,皇后的坤宁宫,合于乾、坤之义。不宜加木,木生火,在此不利于森林结构的防灾。 此外,在数理上,也合于易理。易卦阳为九,又以第五爻为“飞龙在天”称得位。皇帝称为“九五之尊”(而尚未即位的称为“潜龙”)。在中轴线上的皇帝用房,都是阔九间,深五间,含九五之数。九龙壁、九龙椅、八十一个门钉(纵九,横九)、大屋顶五条脊、檐角兽饰九个。九龙壁面由270块组成(含九),故宫角楼结构九梁十八柱。为此,明代洪武三十五年又明文规定军民不许九五间数。“九五”为皇帝专用,成为一种规定。故宫内总共房间数为9999.5间,亦隐喻“九五”之意。甚至在建筑细部装饰上,都处处含有风水布局,宫廷古建筑,高低错落,勾心斗角,为化解风水上的煞气,多取太极化解法(而很少用镇压法,反射法的暴逆制法)。如梁、柱之间的雀替,梁枋上的彩画,多以s形曲线表现,此形是太极的阴阳分界线,是太极图形象的抽象简化,是风水学中常用的化煞法,符合“曲生吉,直生煞”的风水观念。故宫广用红色,红主火、主明,符合“光明正大”的寓意,也符合易理和风水原理。 第254章 祀民十二洲 “拜火教的圣蛇是魔神后裔?” 陆言闻言心中“咯噔”一下,有些震惊,但随后沉着下来仔细一想,似乎也并非没有可能。 能够以区区炼精境界,就几乎凝聚出与妖丹无异的修为精华,可见其血脉高贵,确实远胜于一般的妖兽! 其后代族裔尚且如此,更别说火焰巨蛇本身了,多半是异常强大的异种,不然也不会被曾经一门三圣的拜火教尊为“圣蛇”了! “看来远比我想象得要难对付啊!” 陆言心中思索,面上皱眉,原本以为只是一头强大些许的妖兽,但现在看来,若那火焰巨蛇真是蕴含魔神血脉的异种,那么他确实要重新审视对方的战力了! “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层,若是我一头莽进去,怕不是又要遭!” 他现在心中忽然有些庆幸遇到了林琼,不然自己恐怕真的会愣头愣脑地一头再进去,撞了南墙回不了头! “不管是不是,总之还是小心为上!” 林琼淡淡说道:“就算和魔神没什么关系,也不没有所谓的魔神之力,但依旧要小心,能够径直闯入地母之门的后面,一定是对于后土魔神听说过只言片语的!” “地母之门?” 陆言闻言微微有些诧异,但却见到林琼摆了摆手,道:“这个你不知道就往后再说,你只需要知道,能够闯入地母之门,就说明这畜生的灵智颇高,却知道后土魔神的存在!” 林琼叹息一声,随后问陆言:“你知道这圣蛇来自何地么?什么来头?” 这一问,也着实是把陆言给问住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下地窟,也是头一遭和火焰圣蛇对上,谁比谁清楚啊? 他也只是知道那为祸西都的火焰巨蛇,被拜火教称之为“圣蛇”;前不久才又知道,这条巨大的“圣蛇”似乎神威不凡,其他的,再无所知! “我只知道这圣蛇似乎和拜火教有些关系,那么也多半来自拜火教所在的西域吧!” 陆言耸了耸肩,缓缓说道,随后又望向身后的毗罗门道:“这小和尚也来自西域大教,应该比较清楚拜火教位于何地和其来头罢!” “唔,我所在的地方位于西域极南,对于西域其他几个方向也不甚清楚,不过我记得拜火教好像是位于西域东北角,算是挨大宣最近的几个大教之一了!” 这种事情不涉机密,甚至没有什么含量,毗罗门心中轻松,也就实话实说了。 却不料林琼闻言之后,竟然眉头一挑,随后面露恍然之色,喃喃自语道:“原来是来自雍州之地,嘿嘿,难怪了!” “雍州?怎么了?” 陆言闻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后又有些疑惑。 所谓雍州的说法,当初桃然初次给他谈天说地的时候,就提到过一次。 相传上古大宣这块土地,没有统治者存在,也并非完整一块,不同于现在划分州府治理,在上古时期,天下自主分为九州。 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 其中雍州,乃是九州的最西北角,为大漠黄沙、一片蛮荒的代名词,赤阳炙烤大地,水草丰茂之地被称绿洲。 而上古雍州的地界,正是如今大宣西北的几州,陇、陕、宁三州,甚至连带着陇州之外广袤的西域大地的一部分。 如果按照毗罗门所说,拜火教位于西域之地最靠近大宣境内的地方,那还多半真就是上古时代的雍州之地! “可是这又有什么特别的呢?”陆言有些不解地望向林琼。 “嘿嘿,区别可大了,要是拜火教和那圣蛇都与古雍州有些关系,那么知晓后土魔神的事甚至为此而谋划,也就不奇怪了!” 林琼嘿嘿一笑,随后说出一句令人大吃一惊的话:“上古雍州,可以说整个地域,都是后土的祀民,甚至说是先民!” 按照他所说,整个雍州,完全称得上是后土魔神一个庞大的祀民神国! “上古九洲,加上海外三洲,便是传说中的祀民十二洲了!” 祀民十二洲! 传说中十二尊祖魔神的祀民神国,一般的纯血魔神或许只是会有庞大的祀民之国,但作为尊贵的祖魔神,其每一位的祀民国度,都为上古一州! 雍州,便是后土魔神的祀民之国,或者叫祀民洲! “这么说,我大宣在上古时代,便是举国全境都是魔神的祀民,只不过信奉祭祀的祖魔神不同罢了?!” 听到林琼的说法,陆言可谓是吃惊万分,不禁失声出口。 “嘿嘿,算上海外三洲,是这样的!所以上古的百姓,并不叫民众或是百姓,甚至没有所谓人兽区分,统称为,先民,这便是由来了!” 林琼感慨着解释道,此时他的模样,狡诈与阴狠甚至虚伪,都已经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宛若治学之人的气质! 先民! 上古九州、海外三洲的先民,供奉着传说中的十二祖魔神,汲取魔神之力,这才使得大宣之地千年甚至万年十万年不朽,传承不断! “那拜火教的什么圣蛇,多半也是得到了上古时代的秘辛,或者说他们这个教派自从立教开山,就在谋划此事,谋划后土魔神的神力!” 按照林琼的大胆猜想,这拜火教的圣蛇多半和他自己一样,早些时候得知了后土魔神的秘辛,随后特地掐着这个点出世,前来争夺机缘! 毕竟不论是拜火教的立教之地,还是一系列事件,都太过于巧合,很难不让人多想! 甚至他当初也是在古雍州之东,如今的陕州之地,得知了远古魔神的秘辛!对方若是也出身于古雍州的土地,那便不奇怪了! “对方筹谋那么久,想必准备充足,咱们也得赶紧过去吧!” 毗罗门有些担忧,但随后却被林琼瞪了一眼:“急什么?你以为祖魔神之力,是能够做准备的?那是机缘,机缘,就是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谁也拿不走!” 只见林琼悠然道:“就算圣蛇一行比咱们捷足先登,又怎么样?机缘不是他的,他也拿不走!” “不过,咱们在这也耽搁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走了!” ...... 第255章 地母之门 就在陆言等人还在石壁图画之前上“科普课”的同时。 一扇巨大的青铜门背后,四道身影行走在门后的世界中。 这里好似另外一个独立的世界,清冷孤寂,周围不时会有点点光芒闪过,细细看去,仿佛是钻石被嵌在了没有轮廓的穹顶! “蛇君大人,咱们都行走了这么久了,可什么也没看到啊,是不是传说有误啊?” 四人之中,一名身着华贵黑袍、其上绣着金色蟒纹镶嵌珠玉的胡茬中年,皱了皱眉,将目光投向一边。 就在他旁边,一名皮肤赤红如血的高大壮汉步履稳健地行走着,瞧上去外表星眉剑目,背负双手,昂首挺胸。 听到胡茬中年发问,壮汉姿势变都没变一下,只是轻启双唇,道:“无误,跟着走就是了!” 说罢,便不再多言,仿佛是惜字如金一般! “嘿嘿,蛇君大人说得对,琅枫,想要这等大机缘,还是得有些耐心的!” 皮肤赤红的壮汉说完,紧接着便是壮汉另一边的一名黄发老者笑道,只见这老者身形矮胖,身后背着一只大号葫芦,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像是鸭子步一般,看上去颇为滑稽! “哼,就你赵老头长了张嘴,会说话是吧?” 那名叫琅枫的胡茬中年闻言,不禁冷哼一声,但即便是面上不满,他也不敢真和老者动手。 他可是深知,这看起来步态滑稽、模样丑陋的老者,乃是新兴大教万法宗的炼尸堂副堂主,地位不亚于他尚且不说,关键是修为还隐隐压过他一些! 万法宗的赵老头,前不久忽然跑来了地窟,找到了他们,希望能够分上一杯羹,原本他是拒绝的,但谁也没能料到,赵老头对着蛇君传音几句之后,蛇君竟然同意了! 在这大宣的地窟之中,事关超级大机缘,哪怕他琅枫身为拜火教副教主,也不是能拿主意的,真要说领头的,还得是蛇君!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教中也早有古训:既见蛇君,犹如圣祖临尘! 蛇君,又称圣蛇君主,乃是拜火教的图腾,是象征,地位丝毫不比拜火教的开山圣祖低!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琅教主,赵堂主,蛇君在此,还是收敛些得好!” 就在胡茬中年和老者都气得跳脚,准备暴起怒骂之时,一道传音同时传入了两人的脑海中,乃是一道千娇百媚的女子声音! 听见这道传音,两人不禁把目光投向了并行的最边缘,一名衣衫轻浮的女子身上。 “怜姬,这次你做得很好,待到此间事了,本君一定会嘉奖于你!” 就在此时,行走于四人中间的蛇君突然开口,语气云淡风轻,却令得那名叫怜姬的女子双颊绯红,连忙一番千恩万谢。 一般人或许不清楚,但是怜姬再清楚不过,获得蛇君的嘉奖,能够在与蛇君结合的过程中获得无上神力,是一种怎样无上的恩赐! 不同于被她抓去的那些普通女子,那些女子与蛇君结合,只不过是为了批量生产赤甲蛇将和众多蛇兵,并不会获得蛇君的力量,相反,还会死! 但是她怜姬就不一样了,不仅不会死,还会受益无穷! 一旁的中年和老者见到怜姬双颊绯红的模样,都不禁暗暗在心中冷哼一声,骂上一句“荡妇”! “那蛇君大人,小人可有什么赏赐么?” 面对琅枫谄媚的问询,蛇君望向他的目光,似笑非笑:“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 琅枫本来想说怜姬那样的赏赐也行,但随后立马想到自己和蛇君都是男子,不禁一阵反胃恶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接着又说不出。 “放心吧,此间事了回到拜火教,你居功至伟,本君会答应你一个要求作为奖赏!” 赤红皮肤壮汉收敛了笑容,随后淡淡说了一句,接着扭过头,收走了目光。 只见他背负双手,依旧是昂首挺胸的模样,轻声道:“继续走吧,本君能感受到,离机缘之地,应该不远了!” “是!” 蛇君都发话了,众人还能怎么办,那自然只能硬着头皮连连称是,接着坚持下去了! ...... 也就在一行四人行走在门后世界时,门外。 陆言等人穿过了后土神殿,在神殿之后,便是这堵高耸且宽广的青铜之门! 而门的两边,则是肉眼可见的悬崖,失足而下,便是坠入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门后难道不是深渊悬崖吗?” 毗罗门凑到悬崖跟前看了一眼,吓得连忙缩了回头,随后又望了青铜门一眼,有些颤颤巍巍道。 “门后是另一方世界,祀民的世界,自然不会是什么悬崖,放心好了!” 林琼闻言微微一笑,随后悠然道:“甚至这所谓的悬崖峭壁以及深渊,也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其实真实的都是平地,不信,你大可去试试!” “不必了,我信,小僧非常信,特别信!” 毗罗门听完这话都快哭了,他是不信也得信,信也得信! 而且他算是发现了,这叫林琼的青年,似乎有些恶趣味,万一对方说的不是真的,那肉眼可见的悬崖确实是真正的悬崖,而跳下去的后果......他有些不敢想了,只能更信! 陆言在一旁冷眼旁观,他早就用启明术看过了,那门旁边的崖壁,确实是真正的悬崖,但是似乎被某种法阵保护着,所以你想跳,还真不一定能跳下去! “好了,前辈,你就别逗小和尚了,这地母之门,究竟怎么开?” 来到此地,见到这高大厚重的青铜门,陆言也就瞬间明白了林琼口中所说的地母之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莫急,这地母之门,乃是上古先民建造,纵然我精通其中秘辛,但还是要多花些功夫的!” 林琼闻言有些没好气道,随后只见他从储物戒中摸出一枚土黄色的椭圆形玉片,开始缓缓和青铜门对照起来。 “这是后土真源,算是很珍贵的宝物,唯一的作用便是打开地母之门,当初我可花了不小的代价!” 林琼一边对照着,一边介绍着,那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傲然和激动。 “可惜,只能用一次,这次只许成功啊......” 也趁着这个间隙,陆言终于问出了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前辈,你的真名是什么,总不能一直称呼您林道友吧?” ...... 第256章 述圣公 “总不能一直称呼前辈您,林道友吧?” 不远处的林琼闻言,手拿玉片正在比对的身形微微一顿,随后直起腰来,望向陆言的表情,似笑非笑道:“你想知道我的真名?不知道或许没什么,但知道了也许对你没有好处!” “哈哈,前辈说笑了,都走到这一步了,晚辈不至于耍什么花招,至于询问前辈的真名,也只是为了方便称呼,没别的心思!” 陆言笑着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憨厚。 就见“林琼”深深地看了一眼他,随后继续蹲下拿起玉片比对,一边摸索,一边轻轻吐出两个字。 “子思。” “子思?” 不等陆言做什么反应,毗罗门先呢喃出声,面带疑惑之色道:“小僧在来大宣之前,也做了不少准备,其中就翻看过大宣世代传承的‘百家姓’,里面并未有‘子’这个姓氏呀!” 他心中确实不解,百家姓中赵钱孙李开头,第五、言、福打底,通篇下来就没有“子”这个姓氏,莫不是这大宣还有姓氏是百家姓上没有的? 自创的? 一旁的陆言闻言,不禁有些没好气地瞟了这和尚一眼,随后道:“百家姓,首先并非只有一百个姓氏;其次,不是所有的姓氏都会在百家姓的记录上!” 随后陆言开始举例子,比如一些偏僻的姓氏,操、鼠、夔等等,都是异常少见的姓氏,而这些姓氏,都并未出现在百家姓中, 便是陆言,当初也是在京城闲来无事之时,去书馆翻阅杂书,这才在一本专门记述偏僻罕见姓氏的书籍上,听说了还有这么多离谱的姓氏。 “这些都算好的,我甚至还见过有一个姓氏,神!没错,人家姓神,神仙的神!” 说到此处,除了子思还淡定自若,陆言和毗罗门都不禁咂舌,以“神”为姓氏,只能说是胆大包天了! 可惜这还真并非陆言信口开河,而是那本杂书的记录者,当初走遍大宣所有地界,还真在东南一个异常隐秘的渔村发现了“神”这个姓,并且做了详细的记述,看起来有鼻子有眼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给你说他姓‘子’了?” 陆言斜睨了毗罗门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又望向“林琼”所在的方向,缓缓道:“如果我没记错,前辈应该是姓‘孔’吧?” 如果对方没骗他的话,那么这位自称“子思”的大能,应该就是姓孔了! “嘿嘿!” 不远处,子思嘿嘿笑了一声,并非开口说什么,但当陆言看到这位大能手持玉片的手顿了那么一下之后,就明白了,自己说对了! 这位,乃是一代圣人,沂国述圣公,孔伋! 或许世人不知孔伋是何人,但是一定都听闻过述圣公的大名,那可是几乎和文圣公孔仲尼相提并论,鼎鼎大名的先贤! 孔仲尼、孔鲤、孔伋,孔家三门三杰,彻底奠定了如今文道圣地孔庙难以撼动的地位! 当初陆言和孔庙的太史乐遭遇之后,就一直留心着孔庙的各种消息,对于孔庙的传说也没少翻看,这才知悉至圣先师仲尼之下,乃是其子孔鲤和其孙孔伋,再下来才是诸多文道大能以及其诸多门徒! 而述圣公孔伋,甚至比他的老爹还要强,被民间封“述圣”,其地位几乎和爷爷“文圣”孔仲尼平起平坐了! 不管这个封的圣和真正的圣人修为是不是一个层次,但起码人间能被百姓尊崇、帝王认可祭拜,就说明其对于大宣自古以来的历史发展起到不可磨灭的作用,甚至在文道修行一道,起到了继往开来的作用! 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尊敬了! “前辈,前辈真的是述圣公?” 陆言眼中带着敬畏,但哪怕自己想到了,对方也亲口承认了,在他的眼底深处,依旧有一丝质疑,而这一抹质疑,甚至微微体现在了语气中。 说实话,虽然可能对方大概率就是述圣公孔伋,但他还是心底不相信,毕竟之前这位大贤的所作所为所言,其气质,实在不像是一位满腹才华思哲的大贤大儒! “嘿嘿,这还能有假?骗你们几个小辈,没意思的!” 子思谈笑间,将那枚玉片嵌入了一个形状相似的凹槽之中,随后就见整个青铜大门的右半部分瞬间亮起,闪烁出无穷的乳白色光芒,而左半部分,依旧黯淡。 “唉,果然是需要两把钥匙啊!” 只听得子思幽幽叹息,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肉痛,翻手间,一块新月形状的玉片又出现在掌心。 他挪动着步子,挪到了左半部分的青铜大门处,继续一边摸索对照,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就是你们口中的述圣公,孔伋!” “至于你这小子,应该在疑惑的气质和做派不像是一个大儒先贤吧?嘿嘿!” 说到此处,孔伋猛然转过头,冷笑着看向陆言,道:“小子,让你以神魂的形态,永存于一个小地方,成年上万年,你能保证心性不发生变化?” 陆言闻言脸色一变,心下一惊,但孔伋不管他的反应,继续道:“恐怕不只是你我,哪怕是我爷爷文圣公,那般状态也难以守住心境吧?” “只能说,我没有变得心性扭曲、心魔入体,出世便大兴杀戮,已经算不错的了!” 孔伋最后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继续转过头,开始专心忙活自己的事,不再理会陆言。 而此时陆言的心理,无比震惊! 对方说得确实在理,一个修士若是神魂不灭,永存于一隅成千上百年,恐怕都会心境失守、心性大变,甚至扭曲! 历史上记载的夺舍之后,性格变得残忍嗜杀、阴晴不定的强者大能不在少数,很多修为通天,心境可称坚若磐石,但在时光的磨化中,只能说磐石也会一点点变成泥沙! 就说当初铜炉中放出的桃然,其另一位伙伴就说因为被镇封在铜炉中太久,导致心性大变、扭曲,一出世,就杀了一位朝廷的朝奉! 也就在他心中思索,神游天外之时,一道淡然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门开了,走吧!” ...... 第257章 三光者,日月星 (防-----盗-----章)明早更改,今天重感冒有些难受,大伙可以睡了,晚安! “门开了,走吧!” 一道平淡的声音,却宛如洪钟大吕一般在陆言耳边响起,将他拉回了现实。 只见此时的青铜巨门已经悄然大开,其中流露出三道不同光芒,宛如三道光路一道,通向未知之地。 一条光路流露出乳白色的月光,另一条是赤橙色的阳光,中间一条则流淌着星星点点的刺眼目光,像是黑白相间一般。 “这是?” “这是三光之路,可以说是三才路的一条支路!” 孔伋平淡的声音传来,随后按照他的解释,这条青铜巨门之后的三条光路,看上去是三条路,但本质上其实是一条路 明朝燕王朱棣选定北京为都城,他既要用此地理之气,又要废除元代的剩余王气。当时的风水师便采用将宫殿中轴东移,使元大都宫殿原中轴落西,处于风水上的“白虎”位置,加以克煞前朝残余王气;凿掉原中轴线上的御道盘龙石,废掉周桥,建设人工景山。这样,主山(景山)--宫穴(紫禁城)--朝案山(永定门外的大台山“燕墩”)的风水格局又重新形成了。 风水格局 北京风水格局的内局,更为细致,以南京故宫为蓝本营建的北京故宫,延续了南京故宫的星宿布局,成为“星辰之都”。中国古代将天空中央分为太微、紫微、天帝三垣。紫微垣为中央之中,是天帝所居处。明朝将皇宫定名为“紫禁城”。当时的建筑师把紫禁城中最大的奉天殿(后名太和殿)布置在中央,供皇帝所用。奉天殿、华盖殿(中和殿)、谨身殿(保和殿)象征天阙三垣。三大殿下设三层台阶,象征太微垣下的“三台”星。以上是“前廷”,属阳。以偶阴奇阳的数理,阳区有“前三殿”、“三朝五门”(明宫殿用此制,其五门为:洪武门、承天门、端门、午门、奉天门,三殿为: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之制,阴区有“六宫六寝”格局。 “后寝”部分属阴,全按紫微垣布局。中央是乾清、坤宁、交泰三宫,左右是东西六宫,总计是十五宫,合于紫微垣十五星之数。而乾清门至丹阶之间,两侧盘龙六个列柱,象征天上河神星至紫微宫之间的阁道六星。午门在前,上置五城楼又称“五凤楼”,为“阳中之阴”。内庭的乾清宫为皇帝寝宫,与皇后坤宁宫相对,在寝区中的乾阳,为“阴中之阳”。太和殿与乾清宫,虽同属阳,但地理有别。太和殿以三层汉白玉高台托起,前广场内明堂壮阔。而乾清宫的前庭院,台基别致,前半为白石勾栏须弥座,后半为青砖台基,形成独特的“阴阳合德”的和合。北京城凸字形平面,外城为阳,设七个城门,为少阳之数。内城为阴,设九个城门,为老阳之数,内老外少,形成内主外从。按八卦易理,老阳、老阴可形成变卦,而少阳,少阴不变,内用九数为“阴中之阳”。内城南墙属乾阳,城门设三个,取象于天。北门则设二,属坤阴,取象于地。皇城中央序列中布置五个门,取象于人。天、地、人三才齐备。全城宛如宇宙缩影。城市形、数匹配,形同涵盖天地的八卦巨阵。 建筑特色 在色彩应用上,也完全反映“五行”思想。宫墙,殿柱用红色,红属火,属光明正大。屋顶用黄色,黄属土、属中央,皇帝必居中。皇宫东部屋顶用绿色,属东方木绿,属春,用于皇子居住。皇城北部的天一门,墙色用黑,北方属水,为黑。所有单体建筑,也因性质不同而选用了不同的颜色,藏书的文渊阁,用黑瓦、黑墙,黑为水,可克火,利于藏书。二层的文渊阁室内,上层为通间一大间,下层分隔为六间,体现“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的《易经》思想。天安门至端门不栽树,意为南方属火。 建筑风水布局,还表现在名称上合于《易经》之理。南端的丽正门,合于离卦的卦辞“日月丽乎天”。顺承门、安贞门在北部后宫,合于坤卦“至哉坤元,万物滋生,乃顺承天”、“安贞之地,应地无疆”。皇帝的乾清宫,皇后的坤宁宫,合于乾、坤之义。不宜加木,木生火,在此不利于森林结构的防灾。 此外,在数理上,也合于易理。易卦阳为九,又以第五爻为“飞龙在天”称得位。皇帝称为“九五之尊”(而尚未即位的称为“潜龙”)。在中轴线上的皇帝用房,都是阔九间,深五间,含九五之数。九龙壁、九龙椅、八十一个门钉(纵九,横九)、大屋顶五条脊、檐角兽饰九个。九龙壁面由270块组成(含九),故宫角楼结构九梁十八柱。为此,明代洪武三十五年又明文规定军民不许九五间数。“九五”为皇帝专用,成为一种规定。故宫内总共房间数为9999.5间,亦隐喻“九五”之意。甚至在建筑细部装饰上,都处处含有风水布局,宫廷古建筑,高低错落,勾心斗角,为化解风水上的煞气,多取太极化解法(而很少用镇压法,反射法的暴逆制法)。如梁、柱之间的雀替,梁枋上的彩画,多以s形曲线表现,此形是太极的阴阳分界线,是太极图形象的抽象简化,是风水学中常用的化煞法,符合“曲生吉,直生煞”的风水观念。故宫广用红色,红主火、主明,符合“光明正大”的寓意,也符合易理和风水原理。 传说,杜康某夜梦见一白胡老者,告诉杜康将赐其一眼泉水,杜康需在九日内到对面山中找到三滴不同的人血,滴入其中,即可得到世间最美的饮料。杜康次日起床,发现门前果然有一泉眼,泉水清澈透明。遂出门入山寻找三滴血。第三日,杜康遇见一文人,吟诗作对拉近关系后,请其割指滴下一滴血。第六日,遇到一武士,杜康说明来意以后,武士二话不说,果断出刀慷慨割指滴下一滴血。第九日,杜康见树下睡一呆傻之人,满嘴呕吐,脏不可耐,无奈期限已到,杜康遂花一两银子,买下其一滴血。回转后,杜康将三滴血滴入泉中,泉水立刻翻滚,热气增腾,香气扑鼻,品之如仙如痴。因为用了九天时间又用了三滴血,杜康就将这种饮料命名为“酒”。 第258章 乱星暴动 就在陆言打开地母之门,踏上日之路的时候。 几乎同时。 青铜巨门之后,通天星光之路的深处,散落着四道高矮不一的身影,此时正各自防御,看起来无比狼狈! 只见那摸不到边际的穹顶上,那穹顶上的宛如钻石一般点点闪耀的光芒,此时不知怎么得,变得异常耀目,甚至有些光点脱离了穹顶,四散飞舞。 那些分散的光点所过之处,皆会划过一道道亮银色的弧线,而正是这些看似优美的星光弧线,让四道身影忌惮万分,丝毫不敢靠近! “该死,这是什么?!” 一道高大的怒吼着,待到星光闪烁之间,这才看清是一名胡茬中年,正是拜火教副教主琅枫! 只看着此时的琅枫,浑身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向外淌着血,看上去异常狰狞! 若是再细细看去,还能发现这些淌血的伤口的表面,还泛着淡淡的星光,星星点点的细小光斑,在伤痕的内围组成一圈“防护墙”,竟是在极力地阻止伤口愈合! 琅枫自然看着这难以愈合的伤痕,内心焦急万分,但却依旧是无可奈何。 “倾尽全力都难以拔除,这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 琅枫心中怒骂不已,这些星星点点的光斑阻止伤口愈合不说,关键还难以根除,好不容易拔除一个伤口上的光斑,结果趁着疗伤的间隙又新增两三道伤口! 他心态快炸了! 反观其他几人,那壮汉蛇君倒还好,撑起一道赤焰圆盾,将自己和那名叫怜姬的女子护在其中,但是那万法宗炼尸堂的赵姓老者,同样不容乐观! 只见此时这位炼尸堂的副堂主,浑身被星光挂得衣衫褴褛,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但依旧在勉强抵挡着,以身后的大黄葫芦喷薄出的一片片银灰色气团,将星光笼罩以至于这些光点难以近身! 那黄皮葫芦中喷薄而出的银灰气团,就好像是一个个瓶子,竟是将一道道星光锁在气团笼罩范围内,一时半会无法脱困! “娘的,就我最倒霉!” 眼看着几个同行之人虽然也被攻击,但都没到他这种自顾不暇的地步,琅枫不禁又在心底痛骂一声。 说起来,他是真倒霉。 从青铜巨门踏上星光之路,一路走来,走了许久都没事,结果这感觉着快到头了,突然横生变故,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当时蛇君搂着怜姬走在后面,见状都是来得及防御,没出什么岔子,也不怎么狼狈;但是他和炼尸堂的赵姓老者,在头前领路。 那家伙猝不及防之下,便是劈头盖脸的星光砸下来,身上瞬间平添数道伤痕,老者的护体宝衣也在刹那间被划破,令其一惊! 不过如今看来,虽然两人是同时遭遇的袭击,但是老者的情况可比他好多了,起码人家只是废去了一件护体宝衣,身上倒没几道伤口,但是他不一样,可谓是浑身鲜血淋漓,远远看去活像个血人! “蛇君大人,再这样耽误下去,恐怕大事不妙啊!” 不远处,炼尸堂的副堂主,那位黄发老者也大声疾呼,一边抵挡星光攻击,一边望向蛇君所在之地。 “这是乱星暴动,没有解法,抗吧,抗过去就好了,估计也没有多久了!” 一旁的火焰护盾中,壮汉蛇君淡漠的声音传出,发话了,抗! “娘的,自己轻松自在,让别人抗,说得真是好听!” “哼,臭长虫!” 听见蛇君这话,苦苦抵挡的两人心中俱是一声冷哼,气愤不已,属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就好比一个家境殷实、承蒙祖上荫庇能够封王加爵的富人,听着一个寒门士子抱怨,最后来一句“还不是你不努力才会穷”一样,站着说话不腰疼,令人闻之不悦。 不过两人纵然是心中再怎么不爽,也不能忤逆这条圣蛇,更何况一时半会确实想不到什么破境的方法,只能咬咬牙,继续撑着。 “希望这什么乱星暴动真的会如你所说,不久后就会停止吧!” 不论是赵姓老者还是琅枫,心中都默默祈祷一句,随后继续咬牙切齿地抵挡着乱星暴动。 不知过去多久。 当琅枫都有些精疲力竭,处于崩溃的边缘之时,忽然发现身边变得明朗安静,周围的气息也变得稳定下来。 “真的停下来了!” 他自然是无比高兴,甚至险些落泪,不枉他苦苦支撑这么久,果然是如蛇君所说,这乱星暴动停下来了! 如今星光路上的气息平稳,哪怕依旧有乱星飞舞,也就只剩下那么屈指可数的几颗,而且飞行速度也足以轻易抵挡,不足为惧了! 危机终于过去了! 就在琅枫和赵姓老者面上纷纷露出笑颜,喜形于色地就地盘坐准备疗伤修养时。 不远处的火焰圆盾也一点点消散,露出了其中的蛇君和怜姬。 然而反常的是,虽然乱星暴动停止,但蛇君的脸上此时却没有一丝喜色,相反还有些沉重! “蛇君大人,怎么了?” 一旁,怜姬也注意到了壮汉脸上凝重的神色,不由得关心了一句。 “唉,这下恐怕会出点麻烦了!” 只听得蛇君轻轻叹息一声,随后缓缓道:“你们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乱星暴动么?” “因为有其他人进来了,我们的敌人、竞争者来了!” 说罢,他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但一旁和不远处的两男一女,闻言不禁表情一滞,笑容僵在了脸上,琅枫更是开口道:“大,大人,您这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 蛇君眉头一挑,随后冷笑道:“乱星暴动的根源,乃是力量的变化,正是因为这地母之门后面的力量平衡发生了变化,才会导致乱星暴动!” “而能在这地母之门后面引起力量变化的原因,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其他两条光路开启,有别人来了!” 蛇君说完,众人不禁都面露凝重,毕竟这地母之门的原理和秘辛,之前蛇君都大致讲过。 而如今听说另外两条光路开启,那便说明确实是有竞争者进来了! “会是谁呢?” “好了,别发愣了,快点跟上,不然恐怕就要被人捷足先登了!” 琅枫正在心中纳闷,但随后就听着蛇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顾不得疗伤,连忙跟上。 一行人重新整顿,继续向着星之路深处行进。 ...... 第259章 日炎之力,化神后期! 就在蛇君和琅枫等人,正在星之路深处苦苦抵挡乱星暴动的同时。 另一条赤红平坦的光路上,陆言一行人正闲庭信步。 若是被星之路上的四人组看到这一幕,怕不是得羡慕地流下口水! 好家伙,他们这些人在星之路深处苦苦抵挡着乱星暴动,累死累活;结果你们这三个人却是在日之路上优哉游哉,这叫什么事?! 不过陆言等人并不知道另一条光路,星之路上面正在发生的乱星暴动。 此时,他们正微闭着双眼,浑身的毛孔翕动,一道道淡红色的气息被吸入体内。 “你们好好修行,这地方可是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陆言和毗罗门身旁,孔伋淡淡地说着,就连他本身也微眯着双眼,手中掐着玄奥的法诀,一丝丝淡红色的气息同样被他吸入体内。 “果然是好东西!” 陆言心中感叹,贪婪地吮吸着这一丝丝赤红气息,呼吸平稳地进行着,毛孔反复翕动,生怕漏掉一丝。 若非不能在日之路上进行过多停留,他甚至都想就地盘坐闭关修行! 随着一丝丝气息入体,陆言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化神修为在进一步松动、精进,甚至连带着文道和武道的修为,也正在缓缓地增长着! “这日炎之力,哪怕在万千星辰之力中,也算得上是顶尖的力量,而且这地母之门上万年不曾被打开,想必积累了无尽的日炎之力,所以你们放心吸纳,不必担心!” 耳边,再次传来了孔伋淡淡的声音,只见这位前辈高手,手中掐的印诀猛然一变,随后便从其身上传出更强的吸力。 陆言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以孔伋为中心,仿佛化作一个大型黑洞,周边的日炎之力都仿佛受到指引一般,向着孔伋所在的地方飞去。 “你们都离我远些,不然小心就别怪只能喝些汤汤水水了!” 听见孔伋的警告声响起,陆言和毗罗门皆是心中一震,连忙跳开,另寻地点吸收日炎之力,远离了孔伋所在之地。 反正这条日之路之前虽说看起来狭窄,仅供几人并行,但却是越往深处越宽,越走越宽,不怕没有地方落脚。 其实这日炎之力一开始是没有的。 就像是陆言等人刚刚踏上日之路的时候,甚至往前走了一截,日之路上气息平稳,根本没有什么特殊变化,几人就好像正常平地走路一般,闷着头往前走,顺便听着孔伋讲一些趣事。 但很快,随着不断深入日之路,这条光路之上的气息也开始变得不稳定,开始变得躁动,变得浓郁,甚至让陆言都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出什么乱子。 但好在,随后孔伋一句平淡的话语,消除了两人的担忧。 “这里日炎之力十分浓郁,适合修炼,但是不可停留,你俩边走,可以便进行修炼!” 按照孔伋所说,这些所谓的日炎之力虽然是高等级的星辰之力,对于陆言和毗罗门乃至于林琼这等化神修士的肉身有些承受不住,但好在精纯! 精纯的高等级星辰之力,相对依靠神藏沟通的星辰之力来说,容易被人体吸纳炼化,而且相对来说杂质少,对于修士本身也没有什么伤害。 就像陆言和毗罗门,一开始吸收日炎之力虽然有些不习惯,毕竟是高等级的力量,但很快二人便适应了,且感觉异常舒适。 关键是,这日炎之力,竟然让二人宛如龟爬的修为,都有了肉眼可见的精进! “咯嘣!” 在这安静的日之路上,一道脆响响起,毗罗门惊讶地睁开眼,望向一边,便是孔伋也睁开一只眼,瞟向了不远处的一人。 陆言! 只见此时的陆言,浑身气息陡然一盛,随后又快速衰颓下去,但是肉眼可见的是,吸收日炎之力的速度和份量显然变快了! “不错,年纪不大就已经化神境界后期了,比以前那些老家伙能强一些!” 不远处,孔伋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化神后期了!” 毗罗门望向陆言的目光,微微有些失神。 这个制服甚至控制自己的青年,竟然在数日之内连破两境,眼看着便到了化神后期! 而反观自己,虽说是宗师后期巅峰,但化神何时到来,尚不可知。 “差距越来越大了啊!” 毗罗门和尚心中苦笑一声,随后平复了艳羡的心境,缓缓闭上眼睛,继续默默吸收着日炎之力。 大宣有句俗语,人比人气死人。 所以说遇到这种天才,他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不加理会,不去羡慕嫉妒,及时平稳心境,缓缓提升就好! 一边,陆言感受着自身修为的突破,自然欣喜。 不过他也能感觉到,这方天地似乎不受天地桎梏的约束,但也一时半会难以有所突破。 之所以能在短短时间步入化神后期,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之前的顿悟,让他一举步入化神中期巅峰,如今自然能够水到渠成,步入化神后期。 “看来有必要提升一下文道修为了!” 陆言心中思索,他手中还有不少文道的强力法宝,若是在遭遇大战之前能够将文道修为再做突破,便能够使得那些宝物的威力再提升一个档次! 说做就做! 随着陆言心念的引导,一丝丝日炎之力不再分散入体内各处,反而纷纷集中起来,向着脑海中的灵台冲去。 那里,矗立着充盈文气的文庙,乃是文道修行的根基所在! “轰--!” 只感觉头脑一阵胀痛,随后陆言就发现文庙之中的文气仿佛被过滤一般,被日炎之力反复冲刷着。 奇怪的是,日炎之力并未步入文庙,也仅仅是起到了冲刷的作用! “日炎之力虽然是星辰之力,但是过刚过强,不适用于文庙,以你现在的文道感悟,没办法将日炎之力吸收入文庙之中!” 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孔伋的传音。 按照他解释,日炎之力过刚过强,与文气的特质不符,故而无法作为文气的替代气息被吸收。 不过也正是因为至阳至刚,才能起到净化过滤的效果,将之前文气中的杂质,尽数剔除出来! ...... 第260章 至高星辰,太阳 陆言闻言,这才明白过来。 虽说文道所修行的文气,也是鬼物邪祟的克星,带有一股荡平污秽的浩然之力,清正刚勇,但相比日炎的刚猛热烈,还是相对温和的。 日炎之力作为星辰之力中,几乎是最为至阳至刚的一类力量,为文武气等多种相对次一些的力量所不容,故而吸收的这些日炎之力,都堵在文庙门口进不去,无法和原本的文气交融! 而也正是因为无法相融,所以才会对吞吐之间,进进出出的文道之气起到了净化过滤的作用,将原本文气之中的杂质剔除,使之变得更加纯净! 陆言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灵台忽然变得清明许多了。 这其实就好比拔火罐,用火气的至阳至刚,将体内积於许多年的毒气和杂质全部拔出来,身体里常年累积的毒素一祛除,人自然也会浑身轻松、倍儿精神! “那我为什么会在江湖一道突破化神后期?” 陆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随后惊呼出声。 不远处的孔伋闻言,虽然不曾睁开眼,但是嘴上却淡淡道:“这个你都想不明白么?你自己好好想想,想一想江湖道和其余门道的区别!” “江湖道和其余道的区别?” 陆言心下疑惑,随后猛然灵光一现,恍然道:“是兼容!海纳百川,来者不拒!” 没错。 所谓江湖百道,一来是说江湖道的分类无数,异常驳杂,甚至杀鱼买菜都算是一个门道,历史上靠做着手艺活成道修行的不在少数。 而二来,便是说江湖道什么都可以兼容,一个人既可以会打铁也可以会做木工活,既可以会养鱼也可以会种菜,修习的手艺门道多种多样,相互之间并不冲突,这便是江湖道最大的特点,红尘百道,技多不压身! 就好比如说是陆言本人,既会刻碑,但也不妨碍他会缝尸、会切石、会钓鱼、会做饭等等一系列门道。 江湖道虽然说兼容性很强,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一般人修行江湖道的上限也不会很高,学得太多太过于驳杂,啥都会一点,啥都不精通,就是这么个道理! 可以说,江湖道涉及异常广泛,像是个大箩筐,什么都能往里面装,但是箩筐太浅,装的不多,修习的门道虽多但也不深。 但是陆言不同,他又碑林图这样至宝,就不存在江湖道修行不深的问题! “嘿嘿,不错,江湖道兼容许多,什么门道都能算进去;那么相对的,江湖气也是一个道理!” 孔伋嘿嘿一笑,继续道:“江湖气虽然和文武气一样,都属于相对次级的力量,但是不同于文武气的是,这江湖气异常平和,对于日炎之力没有丝毫抗拒!” 随后,孔伋就将江湖气比作一团棉花,任由日炎之力是多么刚猛激烈的拳头或是兵器,打到棉花上,那也是有力没处使,甚至会迅速陷入棉花当中,与之相容! 而文武等气息,更像是比日炎之力略微驽钝一些的兵器,与更为刚强的日炎之力对上,终归难以相容,甚至会出现冲突,对修士的道基产生影响! “唉,原本修行也不会遇到这些问题,毕竟修行都是一步步来,以神藏的力量沟通星辰之力甚至更高级的星辰之力,都是水道渠成了!” 孔伋幽幽叹息一声,按照原原本本的修行步骤,根本不存在低级力量气息与高等级力量冲突的问题,但是现在陆言等人以化神的修为,提前接触星辰之力,甚至还是在星辰之力中都算是高等的日炎之力,这才出现了罕见的问题。 不过还好,这青年竟然主修的是江湖道,因此才能从日炎之力中大大获利,修为进一步精进。 要知道,修行一开始将道基选为江湖道的,可谓少之又少,毕竟这一道修行看似简单,但实则是杂而不精,很难步入真正的修行! 但真正在江湖一道走出很远的人,无一例外,只要中途不夭折,都成为了留名青史的大修士,甚至江湖圣人! “孔前辈,那小僧是怎么回事,似乎这些日炎之力,也能够为小僧所吸收?” 就在陆言明悟之时,毗罗门忽然开口,有些疑惑不解。 他是婆罗神教的弟子,修行的乃是佛门之力,并非什么所谓的江湖道,但是同样能够正常地吸收日炎之力。 甚至日炎之力融入体内,没有丝毫的不顺畅,轻易便和体内的佛门之力融为一体! “哼,你也是个没想明白的!佛门之力原本就脱胎于大日之力,与日炎之力同出一源,来自星辰中的至高之一,太阳!自然能够相容吸收!” 只听得孔伋冷哼一声,斜睨了毗罗门和尚一眼,随后没好气道。 不远处的陆言闻言,倒是能想明白这一点。 在他看来,佛门神通原本就是至阳至刚的神通秘法,不论是金钟罩、铁布衫,亦或是罗汉掌、伏魔拳,都是无比阳刚的神通法术。 更别说当初他还见过那位密宗的曼济上师,其施展出的大日金刚体,更是至阳神体,甚至阳刚之气都在火行之力之上。 这也就不难理解佛门之力为什么可以轻松吸收日炎之力了,本就是出身同源,又性质相近,都属于异常阳刚的力量。 “那孔前辈,小僧以后若是修行到伪佛境界,是不是也能通过神藏沟通太阳,获取日炎之力?” 毗罗门得知自己的力量脱胎于日炎之力的源头,不禁无比憧憬道。 “伪佛?嘿嘿,你先能修行到那个地步再说吧!更何况,太阳作为至高星辰之一,岂是你能够沟通的?便是你教中有些老家伙,也是连太阳的边都摸不到!” 孔伋先是一愣,随后冷笑一声不屑道,开玩笑,太阳是何等至高的星辰,岂是普通修士能够沟通的? 更别说,能够修炼到沟通星辰那一步,那都算是无比可贵,凤毛麟角了! 毗罗门听完这话,一张白净的脸不由涨红,也不再多说,继续闭目修行。 反倒是陆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闻言后一笑,随后望向孔伋,目光深邃。 “前辈,如果说文道不能吸收日炎之力,那您是怎么做到的呢?” ...... 第261章 狭路相逢! (防-----盗-----章)12点后更新,今天有点发烧,床上躺了一天,更新晚了,实在抱歉各位!!!点开的大佬请在更新后重新加载吧,抱歉抱歉!!! “前辈,如果说文道不能吸收日炎之力,那您是怎么做到的呢?” 面对陆言目光深邃地问询,孔伋一张面孔古井不波,随后忽然展颜一笑,道:“你以为我是你们么?某好歹是古代大能,怎会不知道一些小手段?” “我以无上秘法改造了这具身躯,使得他虽然是修习文道,但是有了江湖道的一丝特制,也能够吸收日炎之力!” 按照孔伋所说,他将原本属于林琼的身躯进行了改变,又动用秘法使得这具身躯能够吸收日炎之力,修行得以不落下。 “嘿嘿,我知道你和这小子有些交情,你放心,某本就没想过夺舍这小子,只不过事出紧急,应急寻了个躯壳占据罢了,待到以后找到别的身躯,某自然会离去!” 只听得孔伋嘿嘿一笑,按照他的说法,虽然她占据了林琼的身体,但是并未行夺舍一事,而是暂时占据,之后还会离开。 要知道,夺舍和暂时占据身躯,两者是有极大区别的。尤其是前者夺舍,不可谓不狠,为了让自己的神魂能够入主躯壳,便会彻底磨灭原本身躯主人的神魂,使之神魂陨灭,真真正正化为一具躯壳。 而暂时地占据身躯则不同,这种一般并不会磨灭损害原本身躯主人的神魂,而是与之达成一致后,原本的神魂沉睡,相反由新入主的神魂来主导身躯,两道不同的神魂共存于同一身体,当然,难渡也是极大的。 这种情况,稍微不注意,便会闹个心境不稳,用陆言的话就叫精神分裂! “林小子的神魂只是暂时沉睡下去,可还没死!至于某的打算,自然是准备为出世做准备了!” 按照孔伋的说法,他既然如今选择了出世,那么便会开始做各种打算,其中一项,就是像诸多出世的老怪物老不死一样,培养一位行走世间的传人。 而林琼,就是被他看中的传人! 他之所以要暂时入主林琼的身躯,一来是为了行走出世方便,二来便是要在入主的这段时间改造林琼的资质和根基,方便往后的培养。 “这林小子虽说修行天赋一般,但是胜在心思至纯,乃是精修文道的好苗子,善加培养,以后成就也不会低!” 孔伋面上笑呵呵地,伸手轻轻捋着不存在的胡须,但是那幅林琼的模样,装出一派老辈强者的模样,怎么看却是怎么别扭! 不远处,陆言借着心眼神通观察,发现孔伋似乎真的没有说谎,不禁心中微微平复一些。 “不过对方乃是活了无数年的老怪,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心中思索,对方能以神魂的形式存在无数岁月,心境之坚韧可见一斑,或许心眼神通都不一定能够窥探对方的真实想法打算,还是要略微防备一手! 陈福(蜀地大药商)--凡品四等:太平道符水 陈当归(陈福大儿子)--凡品五等:望灯术(进阶为神品“隔垣洞见”) 吕坚(赌石坊切石师傅)--凡品七等:八方聚音法(最终进阶为神品“顺风耳”) 封印诡异的佛像(降魔尊者)--神品九等:养气心经 赵兴(徽商赵氏商行掌柜)--凡品一等:刻碑真解 尚士詹(木匠)(境界:宗师)--精品八等:木偶替身术 申方祥(两淮大盐商)--精品三等:乾元钓竿和钓鱼(养心)法 宋记冥行的二皮匠--凡品六等:憋气法 孙不悦(天桥下的手艺人)--精品五等:大褂出彩 柳泉居的老厨子(境界:宗师)--精品二等:民以食为天 贺宏福(京城贺家大公子)--精品四等:拜疾厄宫神香 任世东(任半仙)(境界:大师)--极品九等:八宅明镜书 画舫大头瘟病人甲--凡品八等:伪身术 画舫大头瘟病人乙--凡品八等:龙精虎猛丹 画舫大头瘟病人丙--凡品九等:高唐大法 修补文昌帝君宝诰碑(境界:正神)--神品六等:清风正气诀 盛孝廉(被宝诰碑压死的考生)--凡品五等:《论语》 第一天死亡的考生1--凡品五等:《诗三百》 第一天死亡的考生2--凡品五等:《春秋》 第一天死亡的考生3--凡品五等:《易经》 第一天死亡的考生4--凡品三等:徽墨端砚 老儒生(面饼藏小抄,上吊自杀)--凡品一等:点睛湖笔 杨熏(当朝吏部尚书,绝命书)--精品二等:继往开来 石刻画(画圣遗作)--极品二等:敕灵请神符法(苍生泪:黄河副本) 四名考生(秋闱)--凡品低等:《尚书》,《大学》,《孟子》,小儿辩日图(提高诡辩) 岁贡生(秋闱)--精品六等:枕中秘宝术 酸腐秀才(秋闱)--精品五等:圣人训诫 王太医(西南大案后续)(京察)--精品二等:祝由十三科(催眠,心理暗示) 陈千户(京察)--凡品:道貌岸然术(改变自身气质) 千户(京察)--凡品:忙里偷闲法 过劳猝死的考生(秋闱)--凡品:速记药丸 两名考生(秋闱)--凡品:八股通论,囊萤小盏 乔卓(京城乔氏票号掌柜)--精品九等:天珠算盘 字画顽主(秋闱结束前)--凡品:花鸟画技法 梁贯(流民采参人)(遇见狸道人)--凡品一等:探山法 龙鳞(淮河龙王)(两淮转运使体内) 两淮转运使(翻船者)--精品五等:一副金针银线和穿针引线法(缝合法) 罗瑞(延安府矿坑)(京察后续)(诡异空棺)--凡品一等:寻金术(勘探矿藏) 赵硕(武行)(衢州府赵家)--精品六等:一身孤胆气(提升自身气势) 黄仕盛(落魄画家)(黄公望后代)(神秘手稿,画圣拓本)--精品三等:浅绛山水技法 传说,杜康某夜梦见一白胡老者,告诉杜康将赐其一眼撒打扫打扫打扫打扫泉水,杜康需在九日内到对面山萨达所大所大所多撒中找到三滴不洒洒是哒是哒同的人沙沙河的哈哈是大忌血,滴入其中,即可得到世间最美的饮料。杜康次日起床,发现门前果然有一泉眼,泉水清澈透明。 第262章 勇者胜! “是你?”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陆言心中微微一惊,随后眼睛眯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就在他们所在的日之路旁边,有一条星光闪烁的光路,而在光路之上,站着四道高矮不一的身影。 一名满脸胡茬的中年,精神颓废,露出在外的皮肤满是伤痕,一点点往外渗着血。 一名黄发老者,一身麻衣,头发有些凌乱,身后背着一只硕大的黄皮葫芦,面上有些讶异。 而在中年和老者身后,还立着一尊身形异常高大的红发壮汉,眼神睥睨,怀中搂着一名娇小的轻纱美妇,望向陆言这边。 “从星之路而来,果然是拜火教的人吗?” 陆言眼睛微微眯起,神色不由得变得愈发凝重,浑身气息运转,心念也转移了一部分在丹田中的湛卢飞剑上,早早做好随时开干的准备。 其他人倒还好,关键是中年和老者身后的那名壮汉,给他一种十分危险又熟悉的气息,容不得他提前警惕,防止被偷袭,打个措手不及! “是你!” 只听得那满脸胡茬的中年目光一转,又是一声惊呼,手指着一个方向,微微颤抖。 陆言顺势看过去,发现竟然指的是自己不远处的毗罗门! “好小子,你胆敢跟大宣的人混在一起,不怕本教主回去在你们婆罗神教的居士跟前狠狠说道说道?” 胡茬中年看到毗罗门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和尚不是别人,正是婆罗神教前来与他们拜火教接洽的使者,佛徒毗罗门! 可如今他看到了什么?婆罗神教的佛徒,竟然和大宣的两名修士混在一起,而且看起来还是自由的,甚至刚才......还一脸享受的模样?! “娘的,恐怕这死秃驴是自己怕死,投靠过去,估计也没少反过头来迫害我圣教的弟子!” 对于这个想法,琅枫是越想越合理,越想心中越是气愤,一双眼眸几乎能冒出火来,目光仿佛能杀人。 在他看来,毗罗门能平安无事地站在这里,甚至和大宣的修士混得还不错,就说明已经取得了大宣修士的信任。 而取得信任的方法,还能是什么?不外乎就是跳反,帮着大宣修士残杀拜火教的弟子,以此作为“投名状”。 所以在琅枫看来,留在地母之门外面的那些圣教弟子,恐怕都凶多吉少了! “一个大主教,一位圣使,十数位执事,无数的蛇将......” 琅枫心中计较,除去那些死去的蛇将他倒是不心疼,其他的,可都是他们拜火教的精锐强者啊! 这一次来大宣,出动了一位圣使一位大主教,算是高等战力,结果可能全折在了对方手中,他心痛啊! 这无疑是给原本就在走下坡路的拜火神教,狠狠地添了一把火,泼了一锅热油! “该死的小秃驴,你罪不容诛!” 琅枫越想越气,近乎失去理智一般,祭出一只破旧的木盘,随后踩着这只木盘,竟然瞬息间就跨过了日之路与星之路的界限,直奔陆言等人而去。 而在日之路这边,站在陆言不远处的毗罗门闻言尚且不知所谓,但眼见着琅枫竟然不按套路出牌,径直穿过两条光路的界限,冲着他而来,也不由得脸色一白! “咚咚咚--!” 毗罗门见状自然也心中又气又怒,一探手出现一只木鱼,当即就盘坐在地开始敲了起来。 木鱼一经敲响,竟然凭空化作一道道音波,以毗罗门为中心向着周围辐射而去,渐渐成为一道以音波凝成结合的圆盾。 显然,这木鱼是一件了不得的防御类法宝! “哼,给我破!” 此时的琅枫早已红着眼,完全不顾身后大声疾呼劝说的老者等同伴,一心冲过来,径直冲向毗罗门! 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竟然捏着一根像是木簪一般的东西,一掐手诀,木簪模样的法宝瞬间飞起,仿若一柄利剑,呼吸间就将音波凝成的圆盾破开! “哇!” 眼见着音波圆盾被破开,毗罗门也遭受了反噬,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手中端着的木鱼,也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发出一声哀鸣! “死秃驴,给我死!” 琅枫单手一推,只见那木簪一样的法宝顿时威力更胜,以几乎恐怖的速度刺向毗罗门,眼见着就要来到了和尚周身。 “铛!” 关键时刻,一柄湛蓝色的飞剑猛然斩出,挡下了这无上恐怖的一击! 虽说木簪法宝的攻势被挡下了,但是湛蓝色飞剑也是一声哀鸣,倒飞了出去! “圣物?!” 一旁的陆言心中震惊,能够如此瞬息间重创湛卢名剑的,恐怕也就只有圣物能够做到了! “哼,区区一击被挡下,你以为你就你能活了吗?” 琅枫冷哼一声,手中法诀又是一变,木簪法宝又是一番宝光大盛,长身而起,再一次飞刺向毗罗门。 “嘿嘿,这宝物有点意思,我要了!” “兵!” 只听得一声清喝,一个“兵”字出口,就见不远处的孔伋竟然学起了道门神通的模样,掐起了一个玄妙无比的法诀,口吐真言! “唰!” 原本直直刺向毗罗门的木簪法宝,在“兵”字音响起的同时,竟然猛然一顿,随即调转了指向,径直又飞去了孔伋的身边! 关键是这木簪法宝飞过去,非但是要攻击杀人的,而是敛去周身宝光,仿佛一根普通的木簪一般,渐渐落下,最后平稳落在了青年手中。 “呵呵,确实是好东西!” 只见那俊朗的青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随后再一探手,木簪消失,全场为之死寂! 众人望着孔伋的目光,两眼瞪得滚圆,满是不可思议,目瞪口呆! 便是陆言这个自己人,望向孔伋的目光,也带着无比的震撼! 那可是疑似圣物的法宝啊,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收服了? 似乎这位孔前辈,自始至终就只说了一个字? 陆言觉得他越发看不透这位述圣公了,远古大贤当真不凡! “这是什么神通?!” ...... 第263章 九字真言 (防-----盗-----章)12点后马上修改!!! “这是什么神通?” 不光是当事受害者副教主琅枫,其他人在心中,也不由得开始揣测这一惊世的神通! “啊!” 只听得一声怒吼响起,就见此时的琅枫状若疯魔,双手抓着头发,恨欲狂! 原本他还有些被怒火蒙蔽心智,但是在木簪法宝一击没能得手之后就清醒不少,但是结果情况陡然发生变故,自己依仗的圣物木簪法宝,没了! 短暂的迷茫与傻眼过后,便是无尽的怒火与疯狂! 再一想到自己前不久才得知拜火教来到大宣的高手几乎全军覆没,而现在自己教中的圣物又被如此轻易的夺走! 绝望与不甘交织,加上前不久被乱星暴动攻击、本就变得躁动的心境! 一念丛生,心魔入体! “唉!” 星之路上,一直不曾开口的蛇君突然叹息一声,随后淡淡道:“这般小挫折就生出心魔,果然是不堪大用!” 摇头叹息之后,壮汉又低下头,微笑着望向怜姬,道:“回去之后,你接替琅枫的位子,以后你便是拜火教的一位副教主了!” “谢蛇君大人厚爱!” 女子闻言,自然是欣喜若狂,但心机玲珑如她,自然也不会表现得太过,反而是绣眉微微蹙起,面露担忧道:“琅枫大人纵然走火入魔,也不至于难以执掌拜火教吧?” “再说了,就算琅枫大人走火入魔,以蛇君大人您的修为神通,也能将心魔祛除吧?” 说着说着,一滴滴珍珠坠地,这怜姬竟是哭起来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叹息道:“妾身倒也不是不愿意接受大人的厚爱,但是琅枫大人若是能活下来,以后也能是教中的一大战力......” “他活不成了!” 一道平淡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语,令得怜姬当即一愣,刚才还哗啦啦的眼泪也陡然止住了。 抬起头,只见此时的蛇君目光平淡如水,望向不远处的星之路上的斗法,古井不波道:“琅枫必死,没人能在九字真言下活命!” “九字真言?” 怜姬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听到蛇君轻声的话音传来。 “先看着吧,慢慢地你就会明白了!” ...... 另一边,日之路上。 琅枫心魔入体,堕落如疯魔一般,双眼通红,甚至浑身开始冒出熊熊紫色火焰,宛如真的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魔一般! “大宣人,你们要,死!” 只听他怒吼着,身体的气息也越来越强横,远远超过一般的化神境修士! 其实也不怪琅枫会忽然心魔入体、坠入邪道,毕竟先是在星之路上遭遇乱星暴动险些身死,随后又听闻自己留在外面的拜火教精锐近乎被团灭。 再然后,又被大宣的一名青年以一个字的代价夺走了一件圣物,报仇雪耻的一击又落空,至此,他彻底心态崩溃,破防了! 陆言也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变故,见状也是脸色无比凝重,与琅枫拉开距离,召回湛卢飞剑随时待战。 毕竟他可是知道,修士一旦入魔之后,虽说会失去理智,变成纯粹为杀戮而生的机器,但同时也是威能大涨,实力暴增,且不惧生死,一般人很难应付! 毗罗门也不傻,知道刚才这拜火教的副教主就一心想要杀他,如今心魔入体,杀他的欲望那绝对是不减反增的,于是乎早早就躲在了孔伋的身后,保命要紧! 果不其然,琅枫在瞬息间心魔入体之后,第一时间就盯上了躲在孔伋身后的毗罗门,五指弯曲化爪,宛如鹰爪一般。 只见琅枫的身躯宛如一颗炮弹,猛然飞出,径直扑向毗罗门,一对爪子锋利,仿佛要连带着挡在身前的孔伋一起撕碎一般。 不过陆言看到这个情况,但也不急着出手相助,省得帮了倒忙。 毕竟方才孔伋那一字收服圣物的操作还存在于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令人震撼。 而且作为远古大能,陆言也相信,孔伋不可能连一个区区拜火教的副教主都对付不了。 “哼,虚张声势,你以为能奈何得了某吗?” 果然,只听得孔伋一声冷哼,随后手中法诀迅速一番变幻,口中吐出一道重重的字音。 “斗!” 只听得这一个“斗”字出口,嗖的一声,一根闪烁宝光的法宝不知从何处陡然刺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向了入魔的琅枫! 盐、典、木、茶-徽商的四大支柱行业徽商的经营方针是什么赚钱,就经营什么。盐、典、木、茶是中国封建社会利润高的行业,所以徽商纷纷向这四大行业进军,大商人也大多出自这四大行业,形成徽商的支柱行业。盐业是一种官营专卖事业,盐商是专卖商人。盐商与封建国家勾结特别紧密,官商一体共同榨取灶户的剩余劳动,并通过不合理的市场价格剥削消费者,因而较之其它的商业部门更能实现超额利润。万历《歙县志》就曾说,歙县从事盐业致富的,开始是黄氏,后来汪氏、吴氏继起,资本都是数十万以汰百万。徽商是以盐业为中坚的。典业不属商品经营范畴,是一种高利贷资本形式。经商是非常辛苦的,典业就不同,既无风雨劳顿之苦,又无减值亏蚀之险,可谓“不劳而足”,加上典业的利润又高,遂使徽商不遗余力地从事典业经营。明万历间,河南一地徽商典铺就达213家,徽商汪箕一人,就拥有典铺数十处,江南地区的典业几乎被徽商所垄断。典当商也是徽商中的“上贾”。木材虽为一般商品,但大的木料主要为宫廷和官府所用,大木商也领有官印,替官家采买,易致大富。如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重修乾清、坤宁二宫,徽商王天俊承办,购木16万根,乘机夹带私木,逃税3200余根,亏空国库五六万两银子。崇祯七年(1634年)工部修造皇陵,祁门木商廖廷训采购木材,诏赠“御商”。另外,徽州也是木材产区,所以徽商经营木业的人很多。徽州是茶叶产区,清中期以前,徽州茶商主要活动于南北二线,南为广州,外销为主;北为北京,输往内蒙等非产茶区。清道光以后,上海通商口岸打开,徽州茶商为适应上海对外贸易的需要,主要经营地点开始以上海为主。道光十八(1838年),绩溪人程有相在上海创设程裕新茶号,历经7代。 第264章 关你屁事? “我是谁,我这神通又是从何处习得,与你何干?” 出人意料的是,孔伋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沉默许久之后,竟然张口就爆出四字粗话! 这下,别说对手拜火教的人绷不住了,便是陆言,也是两眼一黑,险些一头栽过去! 饶是他想到了孔伋闻言会进行反击,但也万万没想到会直接毫不客气地两句话给怼回去。 前辈,您可是述圣公啊,说出来的话实在是不符合身份,换个说法,叫跌份儿! 不过这样的回击陆言还挺喜欢,简单明了,说出来也解气,狠狠地怼了一把那个虚伪的拜火教为首之人。 尤其是看到那人被回怼之后,淡淡的微笑僵硬在了脸上,仿佛木头人一般地保持着一个表情,就不由得觉得好笑! 事实上,此时的蛇君虽然面上还好,但是内心早已是怒不可遏了。 居然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纵然对方确实有些手段,但感知着气息,也不过就是化神中期而已,竟然敢和他圣蛇君主如此叫板?简直是不知死活! “你知道我是谁么?” 红发壮汉脸上僵硬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冷峻的面庞,眼中吞吐着寒光,一双瞳孔甚至顺便变成竖瞳! “原来是这样!” 就在蛇君的瞳孔发生变化,成为竖瞳的刹那,陆言见状猛然反应过来,这壮汉男子,就是蛇妖,而且很可能就是那火焰巨蛇化形了! 难怪他不久前感知着壮汉身上的气息,觉得有些熟悉,和之前遇见的那些蛇将相似,现在看来,这壮汉多半就是那些蛇将的源头,圣蛇本尊了! “嗯?” 日之路上,孔伋闻言眉头微微皱起,随后抬起眼皮瞧了一眼蛇君,随后小拇指开始抠耳朵,就没有理会了。 “哼!” 眼见着这一幕,这青年如此轻视自己,饶是蛇君修为高,心性再好,此时也是冷哼一声,怒形于色,但终归是忍住了没有动手。 毕竟他还在忌惮之前这青年使出的九字真言神通,身怀这等无上秘法,来历不简单是自不必说的,关键有没有隐藏实力,也是两说。 万一对方是故意如此,就是想要激怒他引他出手,最后再展露真实的修为实力扮猪吃老虎呢? 蛇君不敢赌,尤其是这样身怀九字真言的神秘高手! 只见他再一次强行把怒气压下之后,便冲着一旁的赵姓老者使了个眼色。 老者也是心领神会,连忙高声喊道:“无知小辈,这位可是拜火教的蛇君大人,乃是拜火教圣兽,身上流淌着高贵的血脉......” “关我屁事?” 孔伋听着听着,直接不耐烦了,又吐出一句,直接打断了老者,让老者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大胆,放肆!” 过了一会儿,老者总算是涨红了脸,憋出来了这么两个词。 他倒不是胆怯或是什么,只是万万没想到,这青年在听闻了蛇君的身份之后,依旧如此气焰嚣张。 这都不能叫初生牛犊不怕虎了,简直叫羊入虎口不怕死! “好,好,好!” 老者也懒得驳斥什么,只是冷笑着一连吐出三个“好”字之后,便不再多说了。 毕竟说到底,这是蛇君和那青年的矛盾,他也就是帮着说个话,没必要和青年据理力争,万一人家再把矛头对向他,那才叫有苦说不出。 老者心里清楚,那所谓的九字真言绝对是他惹不起的大神通,更何况他只是为了巴结蛇君才积极帮忙说话,如今碰了灰,还是闭口不言,冷眼旁观为好! 反观蛇君,此时竟然不再愤怒,不知何时将满脸怒色收起,反而面带灿烂笑容,望向对面的孔伋,道:“不知阁下的名讳是?” 随后生怕对方不告知他,还专门又补充了一句:“阁下技压群雄,总不至于气量狭小到不肯告知在下名......” “林琼。” 青年眉头微微一挑,淡淡道:“某叫林琼。” “呵呵,原来是林道友,失敬失敬!” 蛇君呵呵一笑,随后话锋突然一转,目光锐利,道:“这么说,林道友方才那番话,是承认那大神通就是九字真言了?” “不错,是又如何?” 孔伋点了点头,大大方方承认了,他也知道这是碰见懂行的人了,眼神也不由得微微一凝,没有选择隐瞒。 “哈哈,好!” 只见那红发壮汉哈哈大笑,一边笑着,一边手指向对面孔伋的身后,道:“这样吧,林道友,你把后面的那个小秃驴交给我,咱们之间就权当什么都没发生,恩恩怨怨嘛......” “一笔勾销!” 孔伋身后的毗罗门听到这话,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连忙抬头望向青年,生怕对方一口应下来,把他给交出去。 万幸的是,孔伋并没有答应蛇君的要求,但也没有明确拒绝,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还在这里括噪什么?就不怕我杀你了?” 蛇君闻言,眉头微微一挑,望向孔伋的目光,有些似笑非笑,但没有说什么。 “嘿嘿,你既然知道九字真言,就应该清楚,‘行’字诀的作用所在吧?” 孔伋面对着蛇君,怡然不惧,反而是嘿嘿一声坏笑,随后悠然道。 一旁的陆言清楚的观察到,对面的红发蛇君听到“行”字诀的时候,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虽然仅仅只是一瞬,并不明显。 但这足以说明,对方畏惧了,蛇君在忌惮这九字真言之一的“行”! 片刻之后,这才听到蛇君再次展露笑颜,意味深长道:“希望你我再碰上时,中间不会再有这光路界壁碍事吧!” “嘿嘿,一定的,祀民之地不会有什么界壁!” 孔伋冷笑一声,自始至终也不曾退让。 “哼,我们走!” 红发蛇君闻言,身上的气息陡然一盛,一对金色竖瞳死死盯着孔伋,盯了足足有一刻钟之多,但终归是没有出手。 气息收敛之下,壮汉招呼了一声老者和女子,步履缓缓,向着星路更深处走去,不再理会陆言等人。 ...... 第265章 临兵斗 (防-----盗-----章)1点改 “这,这真就走了?” 待到红发壮汉蛇君带着老者和女子走远之后,孔伋身后的毗罗门有些难以置信地说了一句。 “那你还想他们留下?” 孔伋眼睛滚圆,瞪了和尚一眼,随后照着那光头就是一记爆栗,疼得和尚哇哇直叫。 其实毗罗门也有些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前辈您老人家刚才不是还挺硬气,怼那个什么蛇君怼得话都说不出来,结果怎么现在又开始窝里横了?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但凡说出来,那必然少不了一顿毒打! 明朝燕王朱棣选定北京为都城,他既要用此地理之气,又要废除元代的剩余王气。当时的风水师便采用将宫殿中轴东移,使元大都宫殿原中轴落西,处于风水上的“白虎”位置,加以克煞前朝残余王气;凿掉原中轴线上的御道盘龙石,废掉周桥,建设人工景山。这样,主山(景山)--宫穴(紫禁城)--朝案山(永定门外的大台山“燕墩”)的风水格局又重新形成了。 风水格局 北京风水格局的内局,更为细致,以南京故宫为蓝本营建的北京故宫,延续了南京故宫的星宿布局,成为“星辰之都”。中国古代将天空中央分为太微、紫微、天帝三垣。紫微垣为中央之中,是天帝所居处。明朝将皇宫定名为“紫禁城”。当时的建筑师把紫禁城中最大的奉天殿(后名太和殿)布置在中央,供皇帝所用。奉天殿、华盖殿(中和殿)、谨身殿(保和殿)象征天阙三垣。三大殿下设三层台阶,象征太微垣下的“三台”星。以上是“前廷”,属阳。以偶阴奇阳的数理,阳区有“前三殿”、“三朝五门”(明宫殿用此制,其五门为:洪武门、承天门、端门、午门、奉天门,三殿为: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之制,阴区有“六宫六寝”格局。 “后寝”部分属阴,全按紫微垣布局。中央是乾清、坤宁、交泰三宫,左右是东西六宫,总计是十五宫,合于紫微垣十五星之数。而乾清门至丹阶之间,两侧盘龙六个列柱,象征天上河神星至紫微宫之间的阁道六星。午门在前,上置五城楼又称“五凤楼”,为“阳中之阴”。内庭的乾清宫为皇帝寝宫,与皇后坤宁宫相对,在寝区中的乾阳,为“阴中之阳”。太和殿与乾清宫,虽同属阳,但地理有别。太和殿以三层汉白玉高台托起,前广场内明堂壮阔。而乾清宫的前庭院,台基别致,前半为白石勾栏须弥座,后半为青砖台基,形成独特的“阴阳合德”的和合。北京城凸字形平面,外城为阳,设七个城门,为少阳之数。内城为阴,设九个城门,为老阳之数,内老外少,形成内主外从。按八卦易理,老阳、老阴可形成变卦,而少阳,少阴不变,内用九数为“阴中之阳”。内城南墙属乾阳,城门设三个,取象于天。北门则设二,属坤阴,取象于地。皇城中央序列中布置五个门,取象于人。天、地、人三才齐备。全城宛如宇宙缩影。城市形、数匹配,形同涵盖天地的八卦巨阵。 建筑特色 在色彩应用上,也完全反映“五行”思想。宫墙,殿柱用红色,红属火,属光明正大。屋顶用黄色,黄属土、属中央,皇帝必居中。皇宫东部屋顶用绿色,属东方木绿,属春,用于皇子居住。皇城北部的天一门,墙色用黑,北方属水,为黑。所有单体建筑,也因性质不同而选用了不同的颜色,藏书的文渊阁,用黑瓦、黑墙,黑为水,可克火,利于藏书。二层的文渊阁室内,上层为通间一大间,下层分隔为六间,体现“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的《易经》思想。天安门至端门不栽树,意为南方属火。 建筑风水布局,还表现在名称上合于《易经》之理。南端的丽正门,合于离卦的卦辞“日月丽乎天”。顺承门、安贞门在北部后宫,合于坤卦“至哉坤元,万物滋生,乃顺承天”、“安贞之地,应地无疆”。皇帝的乾清宫,皇后的坤宁宫,合于乾、坤之义。不宜加木,木生火,在此不利于森林结构的防灾。 此外,在数理上,也合于易理。易卦阳为九,又以第五爻为“飞龙在天”称得位。皇帝称为“九五之尊”(而尚未即位的称为“潜龙”)。在中轴线上的皇帝用房,都是阔九间,深五间,含九五之数。九龙壁、九龙椅、八十一个门钉(纵九,横九)、大屋顶五条脊、檐角兽饰九个。九龙壁面由270块组成(含九),故宫角楼结构九梁十八柱。为此,明代洪武三十五年又明文规定军民不许九五间数。“九五”为皇帝专用,成为一种规定。故宫内总共房间数为9999.5间,亦隐喻“九五”之意。甚至在建筑细部装饰上,都处处含有风水布局,宫廷古建筑,高低错落,勾心斗角,为化解风水上的煞气,多取太极化解法(而很少用镇压法,反射法的暴逆制法)。如梁、柱之间的雀替,梁枋上的彩画,多以s形曲线表现,此形是太极的阴阳分界线,是太极图形象的抽象简化,是风水学中常用的化煞法,符合“曲生吉,直生煞”的风水观念。故宫广用红色,红主火、主明,符合“光明正大”的寓意,也符合易理和风水原理。 艺术应该走进殿堂,而不是走进灵堂 艺术应该让人拜服,而不是让人拜祭 艺术应该流传地球,而不是流传地府 艺术应该使人着迷,而不是使人昏迷 艺术应该接接地气,但不能接上地府 艺术应该让人快乐,但不能让人极乐 艺术应该入乡随俗,但不能入土为安 艺术应该阳春白雪,但不能六月飞雪 艺术应该登上殿堂,但不能登上灵堂 作品应该送给观众,但不要送走观众 一乡二里共三夫子不识四书五经六义竟敢教七八九子十分大胆。马保国:十战九败八秒被打七拳讹了六万五千四百躺在医院三楼二床奄奄一息。 背诵百家姓去掉赵,张口就是钱呐! 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前古,其驭北虏西番南岛西洋诸夷,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 第266章 光路的尽头 (防-----盗-----章) 日之路,星之路,月之路。 这三条光之路,起始于巨大的青铜地母之门,终于三条光路汇集的尽头,祀民之地。 当陆言等人来到三条光路汇集的尽头之时,就看到一旁的星之路,立着三道身影。 正是红发蛇君、老者和那女子一行人! “怎么不进去?” 孔伋再次变回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冲着对面的星之路上的蛇君招呼了一句。 对面星之路上的一群人听见动静,也纷纷转过头来,老者和女子的脸上纷纷露出了警惕之色,而那红发蛇君,反而显得很淡定。 “原本以为能比阁下早到一些,但现在看来,上神还真是站在阁下的一边呢!” 只见这位红发壮汉负手而立,眼神依旧睥睨,淡笑着说了一句不知所谓的话,随后深深看了孔伋一眼,便不再多言,接着转过头,继续凝视着前方的祀民之地。 反倒是那黄发老者和女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死死盯着陆言等人,生怕他们采取什么动作。 说来也是,毕竟才过了区区一个时辰,还不足以让老者等人忘记方才,那拜火教副教主琅枫入魔之后依旧被杀的模样,一定是历历在目,这才心有忌惮。 事实上,此时老者与壮汉、女子等人,确实在进行着传音交流。 “蛇君大人,那秃驴小子的修为似乎又有所突破?” 蛇君的脑海中,出现了老者的传音声,语气中带着疑惑与不解。 “正常,这三条星路,其本身就是机缘,只不过咱们没拿而已,你要是拿了,修为也能精进一截!” 明朝燕王朱棣选定北京为都城,他既要用此地理之气,又要废除元代的剩余王气。当时的风水师便采用将宫殿中轴东移,使元大都宫殿原中轴落西,处于风水上的“白虎”位置,加以克煞前朝残余王气;凿掉原中轴线上的御道盘龙石,废掉周桥,建设人工景山。这样,主山(景山)--宫穴(紫禁城)--朝案山(永定门外的大台山“燕墩”)的风水格局又重新形成了。 风水格局 北京风水格局的内局,更为细致,以南京故宫为蓝本营建的北京故宫,延续了南京故宫的星宿布局,成为“星辰之都”。中国古代将天空中央分为太微、紫微、天帝三垣。紫微垣为中央之中,是天帝所居处。明朝将皇宫定名为“紫禁城”。当时的建筑师把紫禁城中最大的奉天殿(后名太和殿)布置在中央,供皇帝所用。奉天殿、华盖殿(中和殿)、谨身殿(保和殿)象征天阙三垣。三大殿下设三层台阶,象征太微垣下的“三台”星。以上是“前廷”,属阳。以偶阴奇阳的数理,阳区有“前三殿”、“三朝五门”(明宫殿用此制,其五门为:洪武门、承天门、端门、午门、奉天门,三殿为: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之制,阴区有“六宫六寝”格局。 “后寝”部分属阴,全按紫微垣布局。中央是乾清、坤宁、交泰三宫,左右是东西六宫,总计是十五宫,合于紫微垣十五星之数。而乾清门至丹阶之间,两侧盘龙六个列柱,象征天上河神星至紫微宫之间的阁道六星。午门在前,上置五城楼又称“五凤楼”,为“阳中之阴”。内庭的乾清宫为皇帝寝宫,与皇后坤宁宫相对,在寝区中的乾阳,为“阴中之阳”。太和殿与乾清宫,虽同属阳,但地理有别。太和殿以三层汉白玉高台托起,前广场内明堂壮阔。而乾清宫的前庭院,台基别致,前半为白石勾栏须弥座,后半为青砖台基,形成独特的“阴阳合德”的和合。北京城凸字形平面,外城为阳,设七个城门,为少阳之数。内城为阴,设九个城门,为老阳之数,内老外少,形成内主外从。按八卦易理,老阳、老阴可形成变卦,而少阳,少阴不变,内用九数为“阴中之阳”。内城南墙属乾阳,城门设三个,取象于天。北门则设二,属坤阴,取象于地。皇城中央序列中布置五个门,取象于人。天、地、人三才齐备。全城宛如宇宙缩影。城市形、数匹配,形同涵盖天地的八卦巨阵。 建筑特色 在色彩应用上,也完全反映“五行”思想。宫墙,殿柱用红色,红属火,属光明正大。屋顶用黄色,黄属土、属中央,皇帝必居中。皇宫东部屋顶用绿色,属东方木绿,属春,用于皇子居住。皇城北部的天一门,墙色用黑,北方属水,为黑。所有单体建筑,也因性质不同而选用了不同的颜色,藏书的文渊阁,用黑瓦、黑墙,黑为水,可克火,利于藏书。二层的文渊阁室内,上层为通间一大间,下层分隔为六间,体现“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的《易经》思想。天安门至端门不栽树,意为南方属火。 建筑风水布局,还表现在名称上合于《易经》之理。南端的丽正门,合于离卦的卦辞“日月丽乎天”。顺承门、安贞门在北部后宫,合于坤卦“至哉坤元,万物滋生,乃顺承天”、“安贞之地,应地无疆”。皇帝的乾清宫,皇后的坤宁宫,合于乾、坤之义。不宜加木,木生火,在此不利于森林结构的防灾。 此外,在数理上,也合于易理。易卦阳为九,又以第五爻为“飞龙在天”称得位。皇帝称为“九五之尊”(而尚未即位的称为“潜龙”)。在中轴线上的皇帝用房,都是阔九间,深五间,含九五之数。九龙壁、九龙椅、八十一个门钉(纵九,横九)、大屋顶五条脊、檐角兽饰九个。九龙壁面由270块组成(含九),故宫角楼结构九梁十八柱。为此,明代洪武三十五年又明文规定军民不许九五间数。“九五”为皇帝专用,成为一种规定。故宫内总共房间数为9999.5间,亦隐喻“九五”之意。甚至在建筑细部装饰上,都处处含有风水布局,宫廷古建筑,高低错落,勾心斗角,为化解风水上的煞气,多取太极化解法 第267章 北斗七星阵群 (防-----盗-----章)、 “是你?”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陆言心中微微一惊,随后眼睛眯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就在他们所在的日之路旁边,有一条星光闪烁的光路,而在光路之上,站着四道高矮不一的身影。 一名满脸胡茬的中年,精神颓废,露出在外的皮肤满是伤痕,一点点往外渗着血。 一名黄发老者,一身麻衣,头发有些凌乱,身后背着一只硕大的黄皮葫芦,面上有些讶异。 而在中年和老者身后,还立着一尊身形异常高大的红发壮汉,眼神睥睨,怀中搂着一名娇小的轻纱美妇,望向陆言这边。 “从星之路而来,果然是拜火教的人吗?” 陆言眼睛微微眯起,神色不由得变得愈发凝重,浑身气息运转,心念也转移了一部分在丹田中的湛卢飞剑上,早早做好随时开干的准备。 其他人倒还好,关键是中年和老者身后的那名壮汉,给他一种十分危险又熟悉的气息,容不得他提前警惕,防止被偷袭,打个措手不及! “是你!” 只听得那满脸胡茬的中年目光一转,又是一声惊呼,手指着一个方向,微微颤抖。 陆言顺势看过去,发现竟然指的是自己不远处的毗罗门! “好小子,你胆敢跟大宣的人混在一起,不怕本教主回去在你们婆罗神教的居士跟前狠狠说道说道?” 胡茬中年看到毗罗门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和尚不是别人,正是婆罗神教前来与他们拜火教接洽的使者,佛徒毗罗门! 可如今他看到了什么?婆罗神教的佛徒,竟然和大宣的两名修士混在一起,而且看起来还是自由的,甚至刚才......还一脸享受的模样?! “娘的,恐怕这死秃驴是自己怕死,投靠过去,估计也没少反过头来迫害我圣教的弟子!” 对于这个想法,琅枫是越想越合理,越想心中越是气愤,一双眼眸几乎能冒出火来,目光仿佛能杀人。 在他看来,毗罗门能平安无事地站在这里,甚至和大宣的修士混得还不错,就说明已经取得了大宣修士的信任。 而取得信任的方法,还能是什么?不外乎就是跳反,帮着大宣修士残杀拜火教的弟子,以此作为“投名状”。 所以在琅枫看来,留在地母之门外面的那些圣教弟子,恐怕都凶多吉少了! “一个大主教,一位圣使,十数位执事,无数的蛇将......” 琅枫心中计较,除去那些死去的蛇将他倒是不心疼,其他的,可都是他们拜火教的精锐强者啊! 这一次来大宣,出动了一位圣使一位大主教,算是高等战力,结果可能全折在了对方手中,他心痛啊! 这无疑是给原本就在走下坡路的拜火神教,狠狠地添了一把火,泼了一锅热油! “该死的小秃驴,你罪不容诛!” 琅枫越想越气,近乎失去理智一般,祭出一只破旧的木盘,随后踩着这只木盘,竟然瞬息间就跨过了日之路与星之路的界限,直奔陆言等人而去。 而在日之路这边,站在陆言不远处的毗罗门闻言尚且不知所谓,但眼见着琅枫竟然不按套路出牌,径直穿过两条光路的界限,冲着他而来,也不由得脸色一白! “咚咚咚--!” 毗罗门见状自然也心中又气又怒,一探手出现一只木鱼,当即就盘坐在地开始敲了起来。 木鱼一经敲响,竟然凭空化作一道道音波,以毗罗门为中心向着周围辐射而去,渐渐成为一道以音波凝成结合的圆盾。 显然,这木鱼是一件了不得的防御类法宝! “哼,给我破!” 此时的琅枫早已红着眼,完全不顾身后大声疾呼劝说的老者等同伴,一心冲过来,径直冲向毗罗门! 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竟然捏着一根像是木簪一般的东西,一掐手诀,木簪模样的法宝瞬间飞起,仿若一柄利剑,呼吸间就将音波凝成的圆盾破开! “哇!” 眼见着音波圆盾被破开,毗罗门也遭受了反噬,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手中端着的木鱼,也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发出一声哀鸣! “死秃驴,给我死!” 琅枫单手一推,只见那木簪一样的法宝顿时威力更胜,以几乎恐怖的速度刺向毗罗门,眼见着就要来到了和尚周身。 “铛!” 关键时刻,一柄湛蓝色的飞剑猛然斩出,挡下了这无上恐怖的一击! 虽说木簪法宝的攻势被挡下了,但是湛蓝色飞剑也是一声哀鸣,倒飞了出去! “圣物?!” 一旁的陆言心中震惊,能够如此瞬息间重创湛卢名剑的,恐怕也就只有圣物能够做到了! “哼,区区一击被挡下,你以为你就你能活了吗?” 琅枫冷哼一声,手中法诀又是一变,木簪法宝又是一番宝光大盛,长身而起,再一次飞刺向毗罗门。 “嘿嘿,这宝物有点意思,我要了!” “兵!” 只听得一声清喝,一个“兵”字出口,就见不远处的孔伋竟然学起了道门神通的模样,掐起了一个玄妙无比的法诀,口吐真言! “唰!” 原本直直刺向毗罗门的木簪法宝,在“兵”字音响起的同时,竟然猛然一顿,随即调转了指向,径直又飞去了孔伋的身边! 关键是这木簪法宝飞过去,非但是要攻击杀人的,而是敛去周身宝光,仿佛一根普通的木簪一般,渐渐落下,最后平稳落在了青年手中。 “呵呵,确实是好东西!” 只见那俊朗的青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随后再一探手,木簪消失,全场为之死寂! 众人望着孔伋的目光,两眼瞪得滚圆,满是不可思议,目瞪口呆! 便是陆言这个自己人,望向孔伋的目光,也带着无比的震撼! 那可是疑似圣物的法宝啊,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收服了? 似乎这位孔前辈,自始至终就只说了一个字? 陆言觉得他越发看不透这位述圣公了,远古大贤当真不凡! “这是什么神通?!” 第268章 星阵师 (防-----盗-----章)12点后更改 不远处。 孔伋见着对面星之路上,蛇君也扭过头,一对竖瞳施展开始集中精力寻找星阵的破绽,不再理会他,索性也不自讨没趣了,开始准备破阵事宜。 人家都不理会咱了,那咱也没必要再跳来跳去,那不成小丑了? “临!” 只听得孔伋轻喝一声,惊得对面的老者和女子身形一颤,但随后看着并非威胁到自身,这才松了口气。 “放心,咱们现在是合作,某不会轻易动手的!” 日之路上,青年咧嘴一笑,接着又一连打出数道晦涩难懂的手印,使得那木盘模样的法器瞬间光芒大盛! 当然,起到核心作用的,还是哪一道“临”字诀,使得木盘浮空而起,周身开始出现一颗颗仿佛微缩无数倍的黑色光球,均匀排列,化作一整个黑色光环,一道延伸一道,足足有七道! “七环星阵器!” 孔伋见状微微一惊,随后点了点头,面上露出满意之色。 “什么是七环阵器?” 毗罗门凑过去,有些好奇道。 他算是知道了,这位孔前辈的学问见识不一般,紧紧跟着,能学到不少的东西。 便是陆言,也缓缓走过去,一边细细打量着这所谓的七环星阵器,一边静待着下文。 “嘿嘿,所谓七环星阵器,乃是一种等阶相对较高的阵器,算是相当稀罕的宝贝!” 眼瞅着对面的蛇君勘破第一个星阵的阵眼,还得花上许久时间,孔伋反倒也不着急了,开始给陆言等人解释起来。 日之路,星之路,月之路。 这三条光之路,起始于巨大的青铜地母之门,终于三条光路汇集的尽头,祀民之地。 当陆言等人来到三条光路汇集的尽头之时,就看到一旁的星之路,立着三道身影。 正是红发蛇君、老者和那女子一行人! “怎么不进去?” 孔伋再次变回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冲着对面的星之路上的蛇君招呼了一句。 对面星之路上的一群人听见动静,也纷纷转过头来,老者和女子的脸上纷纷露出了警惕之色,而那红发蛇君,反而显得很淡定。 “原本以为能比阁下早到一些,但现在看来,上神还真是站在阁下的一边呢!” 只见这位红发壮汉负手而立,眼神依旧睥睨,淡笑着说了一句不知所谓的话,随后深深看了孔伋一眼,便不再多言,接着转过头,继续凝视着前方的祀民之地。 反倒是那黄发老者和女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死死盯着陆言等人,生怕他们采取什么动作。 说来也是,毕竟才过了区区一个时辰,还不足以让老者等人忘记方才,那拜火教副教主琅枫入魔之后依旧被杀的模样,一定是历历在目,这才心有忌惮。 事实上,此时老者与壮汉、女子等人,确实在进行着传音交流。 “蛇君大人,那秃驴小子的修为似乎又有所突破?” 蛇君的脑海中,出现了老者的传音声,语气中带着疑惑与不解。 “正常,这三条星路,其本身就是机缘,只不过咱们没拿而已,你要是拿了,修为也能精进一截!” “那咱们为何没有拿?” 那炼尸堂的副堂主,赵姓老者闻言,显然是有些急眼了,语气中不由得多出几分急切和懊悔,当然心中还有咒骂与怨怼,只不过不敢轻易表现出来罢了。 毕竟这蛇君脾性可不怎么好,万一惹怒了人家,人家一根手指就能把他碾死! “啧,你急什么?若是这机缘真能捞着,我还能不给你们不成?” 红发蛇君微微皱眉,接着传音道:“退一万步说,这机缘就算不告诉你们,我还能不自己拿吗?” 赵姓老者一听这话,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就算这机缘无比珍贵,堪比祀民之地的那机缘,他们不知道、捞不着,那蛇君本人还能把这大机缘放过? 但是几人一路走来,就没见到蛇君有什么异样,别说是机缘了,蛇君连走路姿势和表情神态都没怎么变过,一直是负手而立,一路往前走。 “其实,这机缘咱们捞不着,捞着了,也没用!” 随后蛇君传音向着老者等人解释,这机缘说是三条光路本身,但实际上说白了,其实是光路上蕴藏的能量,或者说构筑光路的基本。 方才他们经历的乱星暴动,其实本质上就是机缘,只不过由于他们进入地母之门的路数不正,这才导致原本应该是机缘的星辰之力,变成了乱星暴动,差点要了众人的小命! “日之路上的机缘,几乎是日炎之力,算是比较好的力量;其次下来是月之路上的月华之力,再然后才是星之路的星辰之力!” 按照蛇君所说,这星之路上的原本的机缘乃是星辰之力淬炼肉身,但也正是因为外力的注入,导致星之路暴走,将他们视为路数不正的入侵者,这用以淬炼肉身的大机缘,反倒成了大杀器! 超凡的力量本就是没有定性的,它既可以提升他人、相助修行,也可以伤人、置人于死地! 而在蛇君看来,以星之路的钥匙,辅以圣物的蛮横外力,强行开启地母之门进入,虽然损失了星之路上的小机缘,但却是为了更大的机缘! 祀民之地! “如果没有星之路的钥匙,没有以一把钥匙为引,没有灌注强横外力打开地母之门,咱们也到不了这祀民之地的门口!” 红发壮汉语重心长地安慰着,机缘分大小,也要学会取舍。 这么一说,虽然老者心中还是有些不忿,但相比之前,竟然真的平和了许多! “这长虫,传音都夹带玄机,有安抚人神魂的效果!” 赵姓老者猛然一惊,意识到这传音之中,竟然都被蛇君施了秘法,将他们彻底安抚下来,想想就让人觉得心惊! 不过好在对方没有什么歹意,只是传音中夹杂着法力,希望二人暂时冷静下来,如今平和下来再想想,壮汉说得确实是有几分道理。 “喂,几位还不过去吗,不走的话,某等就先走一步了!” 第269章 贪狼,巨门,破军 (防-----盗-----章)11月2日前更改 “我是谁,我这神通又是从何处习得,与你何干?” 出人意料的是,孔伋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沉默许久之后,竟然张口就爆出四字粗话! 这下,别说对手拜火教的人绷不住了,便是陆言,也是两眼一黑,险些一头栽过去! 饶是他想到了孔伋闻言会进行反击,但也万万没想到会直接毫不客气地两句话给怼回去。 前辈,您可是述圣公啊,说出来的话实在是不符合身份,换个说法,叫跌份儿! 不过这样的回击陆言还挺喜欢,简单明了,说出来也解气,狠狠地怼了一把那个虚伪的拜火教为首之人。 尤其是看到那人被回怼之后,淡淡的微笑僵硬在了脸上,仿佛木头人一般地保持着一个表情,就不由得觉得好笑! 事实上,此时的蛇君虽然面上还好,但是内心早已是怒不可遏了。 居然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纵然对方确实有些手段,但感知着气息,也不过就是化神中期而已,竟然敢和他圣蛇君主如此叫板?简直是不知死活! “你知道我是谁么?” 红发壮汉脸上僵硬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冷峻的面庞,眼中吞吐着寒光,一双瞳孔甚至顺便变成竖瞳! “原来是这样!” 就在蛇君的瞳孔发生变化,成为竖瞳的刹那,陆言见状猛然反应过来,这壮汉男子,就是蛇妖,而且很可能就是那火焰巨蛇化形了! 难怪他不久前感知着壮汉身上的气息,觉得有些熟悉,和之前遇见的那些蛇将相似,现在看来,这壮汉多半就是那些蛇将的源头,圣蛇本尊了! “嗯?” 日之路上,孔伋闻言眉头微微皱起,随后抬起眼皮瞧了一眼蛇君,随后小拇指开始抠耳朵,就没有理会了。 “哼!” 眼见着这一幕,这青年如此轻视自己,饶是蛇君修为高,心性再好,此时也是冷哼一声,怒形于色,但终归是忍住了没有动手。 毕竟他还在忌惮之前这青年使出的九字真言神通,身怀这等无上秘法,来历不简单是自不必说的,关键有没有隐藏实力,也是两说。 万一对方是故意如此,就是想要激怒他引他出手,最后再展露真实的修为实力扮猪吃老虎呢? 蛇君不敢赌,尤其是这样身怀九字真言的神秘高手! 只见他再一次强行把怒气压下之后,便冲着一旁的赵姓老者使了个眼色。 老者也是心领神会,连忙高声喊道:“无知小辈,这位可是拜火教的蛇君大人,乃是拜火教圣兽,身上流淌着高贵的血脉......” “关我屁事?” 孔伋听着听着,直接不耐烦了,又吐出一句,直接打断了老者,让老者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大胆,放肆!” 过了一会儿,老者总算是涨红了脸,憋出来了这么两个词。 他倒不是胆怯或是什么,只是万万没想到,这青年在听闻了蛇君的身份之后,依旧如此气焰嚣张。 这都不能叫初生牛犊不怕虎了,简直叫羊入虎口不怕死! “好,好,好!” 老者也懒得驳斥什么,只是冷笑着一连吐出三个“好”字之后,便不再多说了。 毕竟说到底,这是蛇君和那青年的矛盾,他也就是帮着说个话,没必要和青年据理力争,万一人家再把矛头对向他,那才叫有苦说不出。 老者心里清楚,那所谓的九字真言绝对是他惹不起的大神通,更何况他只是为了巴结蛇君才积极帮忙说话,如今碰了灰,还是闭口不言,冷眼旁观为好! 反观蛇君,此时竟然不再愤怒,不知何时将满脸怒色收起,反而面带灿烂笑容,望向对面的孔伋,道:“不知阁下的名讳是?” 随后生怕对方不告知他,还专门又补充了一句:“阁下技压群雄,总不至于气量狭小到不肯告知在下名......” “林琼。” 青年眉头微微一挑,淡淡道:“某叫林琼。” “呵呵,原来是林道友,失敬失敬!” 蛇君呵呵一笑,随后话锋突然一转,目光锐利,道:“这么说,林道友方才那番话,是承认那大神通就是九字真言了?” “不错,是又如何?” 孔伋点了点头,大大方方承认了,他也知道这是碰见懂行的人了,眼神也不由得微微一凝,没有选择隐瞒。 “哈哈,好!” 只见那红发壮汉哈哈大笑,一边笑着,一边手指向对面孔伋的身后,道:“这样吧,林道友,你把后面的那个小秃驴交给我,咱们之间就权当什么都没发生,恩恩怨怨嘛......” “一笔勾销!” 孔伋身后的毗罗门听到这话,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连忙抬头望向青年,生怕对方一口应下来,把他给交出去。 万幸的是,孔伋并没有答应蛇君的要求,但也没有明确拒绝,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还在这里括噪什么?就不怕我杀你了?” 蛇君闻言,眉头微微一挑,望向孔伋的目光,有些似笑非笑,但没有说什么。 “嘿嘿,你既然知道九字真言,就应该清楚,‘行’字诀的作用所在吧?” 孔伋面对着蛇君,怡然不惧,反而是嘿嘿一声坏笑,随后悠然道。 一旁的陆言清楚的观察到,对面的红发蛇君听到“行”字诀的时候,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虽然仅仅只是一瞬,并不明显。 但这足以说明,对方畏惧了,蛇君在忌惮这九字真言之一的“行”! 片刻之后,这才听到蛇君再次展露笑颜,意味深长道:“希望你我再碰上时,中间不会再有这光路界壁碍事吧!” “嘿嘿,一定的,祀民之地不会有什么界壁!” 孔伋冷笑一声,自始至终也不曾退让。 “哼,我们走!” 红发蛇君闻言,身上的气息陡然一盛,一对金色竖瞳死死盯着孔伋,盯了足足有一刻钟之多,但终归是没有出手。 气息收敛之下,壮汉招呼了一声老者和女子,步履缓缓,向着星路更深处走去,不再理会陆言等人。 第270章 太白祖师出关 纵然陆言知晓那七环星阵盘,不是一般的宝物,乃是在星阵盘之中都算是极品。 但是如今眼见着规模威能那般宏大的一个星阵,就这么破掉了,难免心中依旧震惊。 如此,孔伋本身的实力以及对于星阵盘的了解与掌控度,也可见一斑! 宝物确实是好宝物,但是也得会用不是? 就好比如说是一个小孩,你给他一把屠龙宝刀,发挥的作用也远不如一位武学大师手持一柄匕首来得大! 宝物再强,也得看使用的人如何,若是使用者发挥不出宝物的真正威力,那便和稚童持神兵一般,白搭! 但是显然,七环星阵盘在孔伋手中,发挥出了其应有的威能和作用,甚至在“临”字诀的加持下,还比本身强出一截。 这,便是宝物使用者强横与否的重要性! “嘶--” 炼尸堂的赵姓老者见到贪狼星阵几乎在片刻间被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而蛇君更是深深望了孔伋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忌惮,却没有说什么。 “继续吧!” 孔伋说了一声,随后就地盘坐,开始修养恢复气息。 方才别看他轻易就将贪狼星阵破除,但其中的消耗也是难以想象,尤其是施展“临”字诀这样的九字真言,对于目前修为不高的躯壳来说消耗相当大! 也多亏了孔伋是上古圣人,手段颇多,最大程度地动用了秘法降低了自身的消耗,施展过后进行调息便好。 若是换作一般的化神修士,恐怕单单是勉强操控七环星阵盘,那脸色就要苍白的不行了! 其实也不止是孔伋,红发蛇君动用那竖瞳神通,对于自身消耗同样很大,所以二者才能够达成一致,一个负责勘破阵眼,一个负责破阵。 毕竟无论是破阵还是勘破阵眼,消耗都是极大的,便是算上恢复,两者对于蛇君和孔伋的消耗也差不多,不会过于影响双方高手的实力。 这样就防止了一方因为对付星阵群而过于虚弱,实力不支被另一方趁火打劫的情况。 所以当初孔伋把这个想法一说出来,两人就心照不宣地同时点头,毕竟都是老谋深算之辈,一点点小算计骗不过对方,索性也不费这个手脚。 但是如今看来,蛇君似乎还是被更加老谋深算的孔伋,给摆了一道! “老狐狸!” 红发蛇君瞟了一眼青年,心中不禁咬牙切齿,十分愤怒。 原本以为大家消耗差不多,恢复的时间相差自然也不大,但看到孔伋轻而易举就击破了贪狼星阵,他瞬间就明白自己被坑了! 北斗星阵群,一旦第一道贪狼星阵被破,就意味着星阵群的平衡被打破,所有星阵开始复苏! 也就是说,越往后,不管是哪道星阵,其力量都会越强,故而一旦第一道星阵被破,后面的星阵便是争分夺秒了! 而这也就意味着,他蛇君必须一个挨着一个地勘破阵眼,除非到了极限否则不能停歇;而孔伋,则可以在他勘破阵眼的时间内修养恢复,其恢复的时间比他要多得多! 如此累积下来,就会造成最终阵群被破,孔伋的状态会比他好很多! 而若是蛇君同样选择勘破一个阵眼便恢复一阵,那么往后的星阵越来越强,到时候破不了,谁也拿不到机缘!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其实说白了,还是他对于孔伋破阵的速度和效率,低估了! “蛇君大人,快快勘察阵眼吧!某计算过,现在一口气把前三个星阵解决掉,便可以恢复一阵,这对于蛇君有好处,不是吗?” 只听得孔伋轻飘飘的话语传来,蛇君闻言恨得咬牙切齿,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选择继续勘察阵眼。 毕竟对方所说不假,若是一口气把前三个相对容易的星阵破掉,便可以为破除后面六大星阵争取到恢复的时间! 半日后,北斗七星阵群之二,巨门星阵也被破除;随后又过去一日,第三星阵禄存星阵也告破! “好了,辛苦蛇君大人了,您也好好恢复一下吧!” 孔伋微笑对着脸色苍白的蛇君说了一句,随后便自顾自盘坐,同样开始恢复起来。 蛇君自然也不必他多说,冷哼一声,也开始恢复。 毕竟后面六大星阵,威力都不是轻易可破的,可谓是一场场恶战! ...... 地窟之中不知岁月流转。 外界,距离陆言等人进入地窟深处,已经过去两月有余! 这一日,陕州,太白山巅。 哪怕时值盛夏,但这山巅依旧是白雪皑皑,而在山巅的一座宫殿前,十数道身影跪伏在地。 若是陆言在此处,定能认出这些人,皆是太白剑宗高层,几位剑主和剑主的亲传弟子! “师兄,祖师当真今日出关?” 大殿的最前方,一名身着冰蓝色长袍的男子低声问询那为首之人,眼中带着期待之色。 正是千寒剑主! “不久前祖师传音与我,应当不会假!” 那为首之人,星眉剑目少年模样,正是当今太白首座凌虚剑主。 只见此时的凌虚剑主,眸中也是一片火热,甚至还有一股屈辱即将洗净的快意! 这些日子以来,自从蜀地蜀山剑宫出世,他们太白剑宗就无比倒霉! 先是因为“天下剑道第一圣地”的名头,被人莫名其妙打上门来,还打伤了一位剑主,再后来又是行走在外的太白弟子被蜀山弟子欺压,可谓是屈辱受尽! 原本凌虚等剑主气不过,都准备打回去,但却在关键时刻被祖师传音阻止,随后便选择封闭山门,闭关不出。 外界都以为他们剑宗怕了,但殊不知,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祖师凌久耀,平安功成,出关! “嘿嘿,那可太好了,听说蜀山那帮人,好巧不巧惹上了羽师弟,啧,被打得贼惨!” 千寒剑主坏笑着道出一则新闻,令得凌虚微微一惊:“羽师弟回来了?” “回来了,而且会去了一趟江南把小侄女接回去了,结果半道上碰见了蜀山副掌教,那老杂毛出言挑衅,被羽师弟血虐了一通!” 千寒剑主幸灾乐祸地诉说着,蜀山早就听闻了剑门剑阁的名头,但奈何一直找不到人,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结果不等彰示自己剑道圣地的地位,就被狠狠地打脸了! “羽师弟回来了,那想必陆道友,应该也已经离开西都城了吧!” ...... 第271章 一剑西来,力压蜀山 “想来西都之事结果,陆道友便回京城去了罢?” 一听说南宫羽已经回归,回到了蜀中剑门关,凌虚也就随之想到了陆言。 既然南宫羽都回来了,那么原本就去找寻南宫羽的陆言,想必也跟着回去京城了。 而若是南宫羽和陆言都平安回归,那么便说明拜火教的那群妖人也已经完蛋了! “可惜,不能亲手报仇!” 凌虚剑主心中叹息一声,不过随后便释然了。 不管他有没有参与动手,但至少结果是好的。 知晓拜火教的妖人大概率、十成九成九被全灭这一消息,就够了! 至少自己师弟和师侄的仇也算是借他人之手报了! “快看!” “师尊,师祖这是不是要出关了?!” 一阵喧闹的声音忽然响起,将他拉回了现实。 待到凌虚剑主回过神来,回头一看,就见身后的那些精锐弟子纷纷面露惊喜之色,向着各自的师尊激动问询。 几位剑主虽然还算稳得住,也在不断平复弟子的心绪,但凌虚也从他们眼中,看出了激动与喜悦之色! 自从大世复苏,蜀山剑宫出世,太白剑宗便一直处于被欺压的地位。 先是被剑宫主人登门挑战,一击重伤一位剑主,后来剑宗行走在外的弟子也时常有被蜀山弟子欺凌的情况,虽说没有出人命,但被废掉修为的也不在少数。 或许这些行走在外的弟子,并非精英,太白剑宗不在意,但再怎么说,这都是剑宗的颜面。 连自己的弟子都保护不了,消息传出去,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为天下人所耻笑? 可以说,蜀山剑宫所为的一桩桩一件件,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超强,可谓是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太白剑宗的脸上! 太白剑宗,上到剑主首座,下到弟子执事,都压抑太久,被人打到脸上不能还手,唾沫溅在脸上不能擦拭,甚至宣布封山,在外界看来是服软...... 韬光养晦数个月,为的不就是今日,祖师出关,一拳打回去,扬眉吐气么? 凌虚看着众人脸上或显著或隐晦的激动和喜悦,内心也久违地澎湃起来,甚至他有一丝感觉,仿佛在那么瞬间回到了年少之时,侠肝义胆,仗剑天涯! “呜呜--!” 一声声低沉的轰鸣从大殿中传出,大殿内的气息越来越强,早已远远超出了化神该有的境界,达到了一种难以揣测的境界! 甚至在大殿的周围,山巅的雪花被一道道剑道罡气卷得飞起,好似千堆雪,萦绕着大殿。 几乎就是片刻间,气息强盛到了最巅峰,再也无法压抑,“轰”的一下,大殿的宝顶被生生掀翻,飞出数百米远! 这时所有人都明白,祖师真的要出关了! “拜见祖师!” 众人纷纷叩首跪拜的同时,气息也忽然一收敛,四周逐渐平稳下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 只见一名披散着乌黑长发,星眸剑目的俊朗蓝衣少年走了出来,身边还悬浮着一柄华光流转的宝剑。 “不肖子孙凌虚,携剑宗诸位剑主亲传,特地前来拜贺祖师出关!” 见到少年一步步缓缓自大殿中走出,凌虚心中满是欢喜,连忙纳头就拜,随即身后的众人也连忙高声道:“拜见祖师,恭喜祖师修为大成!” 他们都知道,从此,太白剑宗不仅不会再受欺辱,甚至地位会更上一层楼! “嗯,有心了,都起来说话吧!” 凌久耀见状点了点头,老怀大慰,淡笑道:“怎么样,可曾遵循本座的嘱咐,封山?” “这......是!” 凌虚闻言,不禁便想起了之前的种种憋屈,咬了咬牙,随后重重点了点头。 凌久耀看到他这幅样子,自然心中明白。 只见他大笑着,拍了拍凌虚的肩膀,道:“你也不必觉得憋屈,有时候适当的隐忍,非常必要!” 说着,凌久耀轻叹一声,接着道:“剑修之人,一往无前是好事,但也要明白,人生之不如意,十七八九!” “本座见过不少天资非凡的剑修,锐气难当年少成名,但最后都是因为一场挫折不肯低头,最终以失败落幕!“ 凌久耀遥望天空,眼眸中闪烁着沧桑,语重心长道:“须知,过刚易折!” “小子明白了! 凌虚剑主闻言心中微凛,连声称是。 众人闻言也一阵默然,祖师出关的喜悦因为这番话也被陡然冲淡不少,气氛归于平静。 “哈哈,不过也别太在意,区区一个什么剑宫,莫要想与我太白山争辉!真正能让太白受挫折的人或者势力,还没出世呢!” 随后,凌久耀又豪情万丈地大笑起来,沉寂的氛围又缓解不少。 “说吧,那个什么剑宗,现在怎么样了,后面又做了什么?” 凌久耀淡笑一声,望向凌虚。 虽然此前他一直处于闭关之中,说是五感封闭对外界不知不觉,但他的境界,其实早已与天地共鸣,太白剑宗发生的所有事,几乎都逃不过他的感应。 便是陆言当初前来告别,他也知道。 更别说被人打上门来这种超级大事,他更是瞬间了解,随后便做出指示,封山! “回祖师,蜀山最近收敛了不少,原因乃是羽师弟回来了,蜀山的人去挑衅,结果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凌虚如实回复,语气中带着快意。 凌久耀闻言微微一惊,他倒是听说过这位“羽师弟”,据说是脾气火爆,原本出身剑宗,后来因为各种原因离开,出去自立门户。 没想到如今这一回归,就和目前大宣剑道第一的蜀山剑宫干了一架,还干赢了! “呵呵,倒是有趣!” 凌久耀轻笑一声,随后目光也渐渐冷下来:“不过,无端犯我剑宗,也必须要教训一二才是,不然世人都以为,我太白剑宗怕事,怂了!” 众人闻言,纷纷眼睛一亮,祖师要出手了,蜀山剑宫要倒霉了! “去!” 只听得凌久耀一声清喝,身旁悬浮的长剑猛然光芒大盛,忽的消失不见,再出现之时,竟然已经在了数十里之外! 这一日,蜀山剑宫外,有人惊讶地见到,有一剑西来,横压剑宫! ...... 第272章 横压剑宫! 一剑西来,横压剑宫! 这一日,有无数人看到这骇人的一幕,尤其是许多修士见到后来居上的蜀山剑宫,当世第一剑道圣地,竟然被人以这般豪横的姿态打上了门,不禁为之悚然! 而更多的修士,则是纷纷开始在心中猜测,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直接贴脸输出,以如此明目张胆的方式挑衅当世圣地? “这一剑,来自太白剑宗!” 有陕州的修士看到,一剑自太白山巅飞出,绽放华光,一路向西,而飞剑所往,正是西南蜀地! 随后,又有蜀地修士依照飞剑西来的方位,推测出这绝世一剑来自西北之地,很有可能是陕州之地,与陕州修士所说更是不谋而合! 这一剑,飞自太白剑宗! 这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尤其是大宣修行界,都知道蜀山剑宫乃是新上来的剑道圣地,更是把前一代圣地太白山打得生生封山,照理说一般人不敢轻易招惹。 可如今,太白剑宗居然突然袭击蜀山剑宫! 如何,找死吗? 众人心中自然是无比迷惑,殊不知,剑宫内部,也是又气又惊。 蜀山临近巅峰之地,一座秀美精致的阁楼中,几人团团围坐。 其中一人,是一名身穿青衣的老者,仙风道骨,背负一柄长剑。 这些人,正是蜀山剑宫的高层! “哼,他太白山怎么敢,不去找他的麻烦就罢了,现在居然反过来欺到咱们头上了,真是岂有此理!” 良久的静默过后,一名赤膊着臂膀的壮汉猛然一下,将身前的一张小香案拍得粉碎,愤然道,打破了原本的沉默。 其实他心中的愤怒,一方面是因为太白剑宗蹬鼻子上脸地挑衅,另一方面则是如今沉默不语的氛围。 尤其是那青衣老者,身为剑宫掌教,把大伙叫来商议对策,结果一来也不说话,不知道这闷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说实话,壮汉对于老者,心中有些不满意! “唉,难道不是咱们先欺负人家?” 一名白衣青年叹息一声,随后惹得壮汉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剑者,强者为王!” “嗤!” 青年闻言不屑地一笑,随后悠悠道:“林某只不过是说说事实罢了,陈尊者急眼什么?” “哼,事实?本尊从你那口气中,只听出来了嘲讽!你是看不起本尊吗,嗯?” 壮汉冷哼一声,面露不满,引得青年也一皱眉,开始反唇相讥。 渐渐地,两人开始对骂,气氛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两位大人,别吵了别吵了,唉!” 其中一名矮胖中年叹息一声,正准备权说两句,结果就被二人一人一眼给瞪了回去,劝说的言语也硬生生噎了回去。 “唉!” 中年心中叹息一声,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吵起来了,他也知道,两位都位高权重,不是他一个外人能管能劝的。 自从蜀山剑宫出世之后,就带着一股南北征伐的锐气,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就要属逼得原来的天下第二剑道圣地的峨眉山俯首了! 而中年本身,就是原本峨眉山的宗主,在峨眉派被剑宫兼并之后,就举宗投靠了剑宫,其本身也因为修为不弱,勉强入了剑宫高层。 但外人,终归是外人,像是这种大事,根本没有插嘴的资格,只能默默听着! 甚至不光是他,还有一位宫装美妇,同样来自蜀地的一个中等门派,在剑宫出世之后被折服,投靠剑宫。 “好了,吵什么吵,成何体统?” 过了许久,青衣老者终于开口,这一开口,两人逐渐也平静下来。 “咳咳,事情诸位都了解了,据说是从太白山巅飞来一剑,直逼我剑宫!” 老者清了清嗓子,用沙哑低沉的嗓音道:“诸位有什么看法吗?” “还能有什么看法,人家都打上山门了,人不来,剑来,什么意思?不就是欺我剑宫无人?” 老者的话刚一出口,壮汉就按奈不住,立刻大声叫嚷,引得众人一阵不悦。 就连老者,也微微皱起眉头,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壮汉是脾气暴躁,但并不傻,见着这种情况,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是失态了,随即立刻闭嘴,面色悻悻地坐了回去。 就在壮汉坐回去的同时,青年忽然起身,轻声道:“师尊,弟子有话说!” “讲!” 只见青年微微躬身行礼之后,道:“依弟子拙见,太白行此举,恐怕大有底气!” “哦?何以见得,说说!” “太白剑宗,乃是昔日第一剑道圣地,而自从我剑宫出世,便一直被压制,不能抬头!” 白衣青年乃是蜀山剑宫嫡系传人,被誉为剑宫剑子,所言也确实不一般,纷纷引得众人点头,就连壮汉也不得不承认,此子见地不一般。 按照青年所说,这西来一剑,确实是太白剑宗对于之前蜀山侵犯的报复,但是其背后,大有文章! 该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说明太白剑宗背后,靠上了大靠山! “难不成是前不久那个什么南宫阁主?” 有人提出疑问,但很快就被青年否定了:“不,还有后面更大的靠山!” “更大的靠山?” 众人纷纷疑惑,这太白剑宗就算底蕴再丰厚,还能出什么靠山? “莫非那飞剑有什么名堂?” 有人心中猜测,或许是那飞剑乃是太白剑宗的底蕴,亦或是什么仙人遗宝? 毕竟这一剑西来,威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直接一剑削平了蜀山剑宫的山门不说,甚至顺道斩掉了两座山峰的山头,虽说没有出人命,没有弟子受伤,但是终归造成了损失。 别的不说,这山门都被削平了,简直对于蜀山剑宫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而蜀山剑宫的山门,乃是有法阵加持,本不会被轻易毁坏,如今被削平,只能说明。 这一剑,威力可怖! “大世复苏,我剑宫出世,但是复苏全面的,其他的势力也在复苏!” 剑宫剑子微微一笑:“这一剑威力,恐怕有高手在背后操纵!” “而且这位高手,很可能是太白剑宗的某位祖师!” ...... 第273章 谪仙诏诰 对蜀山剑宫出手之人,乃是太白剑宗的一位祖师! 此话一出,众人都坐不住,便是那青衣负剑老者,身为一宫之主,也眼神极度收缩,指尖一颤! 一宗祖师! 别看他们之前可以压着太白剑宗欺负,对方甚至屁都不敢放一个,但身为前剑道第一圣地,底蕴还是有的,能够被誉为剑道圣地,祖上势必出过不少至强人物,才能奠定如今的地位! 而他们蜀山剑宫,其实也无非是凭借着在大世枯竭的时代,苟活于一个开辟出来的小型福地,这才得以积蓄底蕴,培养出无数高手! 如今大世复苏,那些真正拥有的底蕴的势力都开始复苏,太白剑宗有祖师复苏,反而不奇怪了! 毕竟传说太行山中,都有破庙金光大盛,随即自立一方圣地! “如果太白剑宗真有祖师苏醒,甚至恢复到全盛时代,那也确实麻烦!” 沉吟片刻后,青衣老者吐出一句,愁眉紧锁,显然心情也很沉重。 一般理论上来说,祖师级别的人物,不会因为小辈的那些恩怨而轻易出手,但也不乏例外,比如有些祖师就是那种浮躁的脾性,极端护短。 这种情况,就像极了对蜀山剑宫出手的这位疑似祖师的高手的性格! “所以说,以弟子浅薄之见,为今之计,只有咱们同样动用底蕴,才能退敌了!” 剑宫剑子,那青年一语既出,众人纷纷皱眉,老者也微微眯起眼睛,缓缓道:“你是说?” “不错,动用我剑仙遗宝,与之对抗!” “胡闹!” 仿佛早已料到青年会说什么,一名老妪猛然拍桌,长身而起,怒斥一声,指责道:“雄儿,你这简直胡闹,剑仙遗宝,怎能说动就动?我原以为你是识大体的人,没想到你这想法,比天北更大胆,更不过脑袋!” 青衣老者闻言,也微微点头,赞同了老妪的说法,但面色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见这位剑宫剑子,名叫白天雄的青年,听完一番话非但不恼不怒,反倒是古井不波,继续道:“梁副宫主,动用剑仙遗宝,确实冒险,但若不选择反击,只会让天下人觉得我剑宫可欺,之前立下的威望,可就尽数崩塌了!” 此话确实不无道理,若是今天,他们剑宫面对太白山的挑衅甚至袭击,不作任何反击,那么就会被许多人认为,怕了! 而一旦一个超级势力被认为开始示弱,那么后果便是灾难性的,不仅仅一些原本的大宗大派会轻视你,甚至一些中等宗门,也会联合起来对付你! 尤其是像蜀山剑宫这种,为了树立威望,一出世就把周边几个州的大小势力,几乎得罪了个遍,甚至宫主出手,攻占了几个中等势力,比如说峨眉剑派! 当初峨眉剑派被攻占之后,其他中小势力其实都是人人自危,生怕被找上门来,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 今日若是剑宫示弱、不反击,那么小势力不好说,但是中等势力,绝对会抱起团来,反向施压,以报之前被剑宫欺凌的仇怨! 一两个、三个中等势力联合,剑宫自然不惧;但若是周边几个州的中等势力,甚至大势力也参与其中,便是圣地,也要忌惮三分! 更别说现在还有个太白剑宗悬在头顶上,保不齐在剑宫被围攻之时,来一招落井下石! 毕竟当初太白剑宗,被剑宫欺负得也老惨了,剑主都被人打个半死! 众人虽然嘴上驳斥,但是内心都明白这个道理,心中无一不是在作着强烈的思想斗争! “宫主,陈某人觉得,这小子说得不无道理!” 忽然,有人起身附议,众人仔细一看,微微一惊,没想到这第一个认同青年看法的人,竟然是方才与白天雄吵得不可开交的那壮汉! 此人姓陈名天北,乃是一位强横的剑修,在剑宫中算得上一位地位很高的长老级人物,甚至不弱于副宫主,此时他竟然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白天雄,让众人都很惊讶。 “天北,你同意此事?” 老妪惊呼失声,她名陈庆玉,乃是陈天北的亲姑姑。 虽说平时觉得自己侄子说话放肆了些,思维简单性格易怒,但一直觉得自己的侄儿好歹能分得清大是大非。 可如今自己的侄儿,陈天北,竟然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白剑子的看法,着实让她无比惊诧! “你怎么看,文韬?” 青衣老者沉吟片刻之后,没有理会白天雄和陈家姑侄,反倒是将目光投向坐在边缘的矮胖中年。 文韬见到老者锐利的目光投来,不禁顿感压力山大,额头直冒冷汗,但只能思索片刻后,硬着头皮道:“晚辈不太懂什么剑仙遗宝,更何况这乃是前辈的家务事,晚辈也不好过多参与!” “是啊是啊,此乃前辈等人的决议,我等外人听着便好,不便多说,还请前辈见谅!” 一旁的妇人也开始笑着帮腔,她明白,若是文韬的回答不满意,接下来就要轮到她发言了! 而言多必失,索性趁着矛头还在文韬身上时,自己帮腔两句,既无伤大雅,也表明了自己不愿意掺和的态度,省得被老者问道。 老者显然也明白这意思,也不再多说,轻笑一声将目光收回,随后淡淡道:“诸位的意思和看法,本座都明白了。” “这样吧,就依天雄说得,请剑仙遗宝,助我剑宫退敌,重回神威!” 老者此话一出,那便是板上钉钉,便是老妪有些不满,也不好再多说,只能勉强点点头。 “擎天剑仙,曾经留下九大至宝;东苍剑仙,也留下了三把宝剑和一张诏诰!” 陈天北皱起眉头,向着老者请教道:“宫主,请哪个?” “东苍剑仙,我记得这位剑仙,乃是一位谪仙吧,并算不上真正的剑仙?” 不等老者开口,就听得那老妪陈庆玉忽然张口说道。 谪仙,不同于剑仙,或者说曾经是剑仙,但是修为后来跌落,天地不再承认,跌落仙人层次,是为谪仙! 但即便是谪仙,其留下的宝物的威力,也是神秘莫测的,毕竟曾经也为仙! “以老身所看,不如请东苍剑仙的诏诰出世退敌,顺便也试试太白山那位祖师的水平!” 老妪开口,众人沉吟之后,老者点头道:“可以,就这么办!” “去剑冢,请东苍祖师的诏诰来!” ...... 第274章 剑道圣地之争 这段时间,一度非常平静。 自从一剑太白而来,横压蜀山剑宫之后,大宣修行界便没有安稳过。 众多大宣的修士,都一致认为,面对这一次来自太白剑宗如此明显的挑衅,蜀山剑宫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必然要采取报复,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但也这场反击也绝不会太久,撑死七日。 可如今,大半个月都过去了,甚至离修行界的另一场大热闹都不远了,可反观蜀山剑宫,竟然没有任何动静? 别说众人预想之中的报复行动,便是连个站出来说话发话的人都没得,每天的山门跟前,一如既往是剑童清扫着宫阶。 那平静的程度,只能说不是封山胜似封山,像极了之前的太白剑宗。 不同的是,之前太白剑宗封山,乃是官方宣布,真正意义上封山,甚至连山门都关了;而如今的蜀山剑宫,既没有说要封山,也没有任何回应,就是单纯的没有动静,让人费解。 “蜀山剑宫怕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外界,尤其是大宣修行界,这类质疑的声音越来越重,诸多修士不禁纷纷开始怀疑,是不是蜀山剑宫自认不敌太白山,怂了? 不是不想反击,而是不能反击? “哼,笑话,剑宫乃是当世剑道圣地,剑宫之主更是我大宣第一剑修,怎会怕了一个区区的太白山?这等没落势力,也被和剑宫相提并论!” 有一位蜀地的中等势力宗主发话,企图借着机会讨好一番蜀山剑宫,结果第二天就发现自己居住的宫殿不知何时被人削去了屋顶,不禁吓得冒汗。 有人说,这是太白剑宗的报复,但随即就有消息从太白山传出,此事非他们所为。 “那是谁干的?”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蜀山剑宫在这一日忽然有人站出,宣称目前还没有报复太白剑宗,乃是因为在祭炼一件超级至宝,待到祭炼完毕,自会反击。 此话一出,一时间,两大剑道势力的关系可谓势同水火,一时没完! 而且须知,一柄巨大的宝剑,此时还悬在蜀山剑宫头顶,随时便要下落呢! 如此可见,蜀山剑宫说出这么一番话,也需要莫大的勇气,毕竟这般毫不客气地回应,很有可能惹来太白剑宗的不满,最后导致那把剑被隔空再次催动,造下灾祸! 上一次,是付出了两座山头和一座山门的代价,万幸的是没死人;但这一次,可就说不好了! 匹夫一怒,尚能血溅五步,更何况一个曾经的剑道庞然大物了! 不过所幸,太白剑宗似乎也没有动手的意思,那柄飞驰而来的巨剑依旧悬在蜀山之巅,不时颤动清鸣两下,把下方的蜀山弟子吓得半死。 说到底,真正对于蜀山剑宫没信心的,还是要属剑宫自己的弟子门人。 要知道,自从一剑西来,为了防备这把巨剑随时劈下,也为了能够及时作出回应,剑宫每天都轮换不同的一队弟子遵守,监视着巨剑的动静。 一旦巨剑有什么动作,这些弟子的死命令便是拼死催动警音符,等到消息传出去,也就没时间逃跑了。 所以说,对于这些人来讲,哪天轮到谁,那谁的心肝就是一颤,生怕在自己值守的日子出事,丢掉小命! 这也直接导致门下弟子对于剑宫无比不满,毕竟宗门一天不把这巨剑逼退,自己的脑袋就要挂在裤腰带上一天。 谁想死?谁也不想死! 所以说,这些剑宫弟子表面不说,那是因为无法反抗,内心早就把剑宫的高层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超级至宝,我太白剑宗不惧,且奉陪到底!” 就在众人坐山观虎斗,吃瓜吃得激烈的时候,太白剑宗竟然也一番常态,强势站出来发声。 而且这发声之人乃是剑宗当世首座,召集了许多修为不凡的大修士,郑重地说明了此事,并且宣称之前的债都会一一讨回来!、 刚! 这是所有的修士,听到这番话之后的第一感受,太刚了! 太白剑宗以及其高层,在这区区封山几个月中,似乎是脱胎换骨了,变得与众不同! 有被召集邀请去听证的大修回来,便声称太白剑宗是真的不一样了,至少他们这些受邀过去的大修士,都从剑宗首座的眼中,看出了自信! “太白剑宗真有这自信?” 有人心中不信,但嘴上也不会多说什么。 不过很快,众多大宣修士的注意力便发生了转移。 因为,一个月时间快要到了! 之前,清平道子险些身陨关外,便是因为奔赴高丽战场之后,被热田宫内司持神器击成重伤,差点身死。 回来之后,清平道子所在的清平赤城洞天便放话出来,重新下了战书,要再约战热田神宫的宫内司,热田修三! 随后,便从高丽战场传回消息,热田修三接下战书,双方约定,一个月后再战。 而这约定的一个月,马上就要到了! 在国仇面前,如太白剑宗和蜀山剑宫这样的争斗,便不够看了。 且不说大宣修行界,年轻一辈的修士,个个群情激奋,叫嚷着兴奋着奔赴关外,赶往高丽战场,便是不少老一辈的大修士,看着年轻一辈如此兴奋激动,自己那颗沉静许久的老心也开始躁动,仿佛回到年轻的时候,便也跟去凑个热闹。 甚至这其中,不乏一些大宗师,乃至于化神高手! “清平小友深明大义,老夫钦佩,愿一同前往压阵!“ “此子不错,热血未凉,深得我心,本座也去瞧个热闹!” “传朕旨意,命李如松统兵七万,再伐高丽!” 几日的时间,文道圣地孔庙、剑阁、世俗京城等等一众势力,纷纷声援或是支持清平道子与热田修三的约战,随后,竟然有高达五位化神天人,数十各道宗师远赴高丽,为清平道子压阵! 然而,这并非是最令人吃惊的! “太白剑宗第二剑主千寒,奉首座之令,愿前往高丽,相助道子阁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便是老对手蜀山剑宫,也坐不住了,心中无比吃惊! ...... 第275章 国战将近 太白剑宗将派出千寒剑主,前往高丽战场,为清平道子压阵! 此言一出,大宣修行界都震惊了! 且不说这位被派出去的千寒剑主,是否有资格前往压阵,实力又是几何;但说目前,太白剑宗和蜀山剑宫乃是敌对关系,双方还处于争斗之中,甚至可以说是即将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而在这种时候,分散战力去别的事情身上,真的好吗? 要知道,这种大势力的争锋,可不是小打小闹,更不是小门小派的弟子拼杀,比的乃是各自的底蕴,说白了,就是各自宗门内的巅峰、高级战力的数量! 而如今,处于与蜀山剑宫争锋期间的太白剑宗,忽然派出自家的高级战力前往高丽战场,这是什么?难不成对自己的实力如此自信? 自信,即便高端战力缺少一两名,也能抗衡甚至力压蜀山?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自信了,可以说是自负!这是不把当世剑道圣地蜀山剑宫,放在眼中! 蜀山剑宫这边,自然也能品到太白剑宗背后的意思,不过他们倒也不在意。 毕竟在蜀山剑宫眼中,太白这边,就是一群即将要死的人,没有谁能够抵挡东苍谪仙的诏诰! 至于千寒剑主,也被看作“火种”,所谓被派去高丽战场替道子压阵,也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其真实目的,必然是生怕太白剑宗不敌蜀山,甚至被碾压,这才命令一位剑主带着精英弟子外逃,名为出征压阵,实为留下传承,防止被灭门! 蜀山这边几乎笃定,千寒剑主必然不是孤身一人,身边必定带着一批精锐弟子! 其实原本他们也没有这么自信,甚至认为自己能够将太白剑宗灭门,但是自从前不久,谪仙诏诰祭炼达到了最后阶段,强横的威压自蜀山剑冢传来,浩荡波澜,生生将悬在剑宫顶上的巨剑震飞出去数十米之后,他们的心态就变了。 如此威能的宝物,区区一些祭炼的余波就能让连巨剑都难以抵挡被震飞,那真身出世,岂不是有横扫一方之威? 但是蜀山剑宫这边并不知道,在巨剑被震飞的瞬间,远在千里之外的太白山上,盘坐祖师殿中的凌久耀就感知到了,但并没有管。 毕竟只是自己的佩剑法相被震碎而已,重新凝聚好再飞回去就完事了,问题不大,对他没有损伤,对佩剑也是九牛一毛的伤害。 就这样,当两日之后,剑宫的弟子看到巨剑重新飞回来,似是毫发无伤,顿时无比震惊,心中轻蔑傲慢的心思也收敛了不少。 ...... “没想到那巨剑居然没事,我还以为被彻底震退了!” 蜀山剑宫内,听闻巨剑重新飞回的消息之后,剑子白天雄面色微微有些凝重。 他原以为这把悬在剑宫顶上的巨剑威胁,会就此散去,没想到那也只是暂时的! “呵呵,白剑子不必忧心,谪仙诏诰有宫主大人亲自祭炼,也到了最后阶段,想必也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只听得一位老妪笑道:“更何况,刘副宫主已经带着章、于两位长老出发,去围杀那位千寒剑主,太白山这次,必然是要吃大亏的!” 虽然对于太白剑宗的轻视之心收敛了许多,但是之前的计划并没有改变,依旧由一队人马去围杀太白剑宗前去压阵之人。 不论这位千寒剑主的身边有没有带着太白精锐弟子,目的又是不是为太白剑宗留下火种,这些都不重要,哪怕真的就是千寒剑主独自一人,能够折损对方一名高级战力,他们蜀山绝对不亏! 要知道,他们这一次足足派出一位化神境的刘副宫主,章、于两位长老也是宗师巅峰,剩下的优秀弟子也是宗师中高阶的强者,更是互相修习了一门合击大阵,若是施展出,便是那千寒剑主为化神中期高手,也得饮恨! 更别说他们不久前得到情报,那位千寒剑主,乃是剑宗二号人物,修为也堪堪突破化神而已。 至于杀死千寒剑主唯一的难处,便是如何做得干净一些,毕竟对方名义上是去压阵,为国而战,大义上占理,便是剑宫再蛮横,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所以只能偷袭暗杀! “呵呵,以老身愚见,剑子大可不必担心,待到宫主祭炼完诏诰出关,千寒剑主被杀,咱们就可以粉碎那柄破剑,随即踏平太白山!” 老妪阴恻恻地笑着:“到时候,天下唯一的剑道圣地,便只有咱们蜀山,剑宫将成为无上剑道圣地!” 一旁,文韬和那宫装妇人全程听着,但都默不作声,他们心中其实是希望蜀山吃瘪的,毕竟曾经都遭受过压迫。 “算算时间,应该再有两日左右的样子,那老头就要出关了!” 文韬在心中暗暗叹息,一旦那老头将谪仙的诏诰祭炼成功,唯一能和蜀山剑宫抗衡的见到势力怕是也要遭了。 一旦太白剑宗败亡,那剩下剑门剑阁南宫父女俩更是独木难支,到时候大宣剑道,恐怕就真的是蜀山剑宫一家独大了! 如果可以,他是想趁着宫主闭关,高手外出的时机叛逃造反,但如今不说剑宫剑子尚在,便是那位老妪,也是剑宫的副掌教,地位和修为都仅次于剑宫宫主,他和宫装妇人联手,都未必是其对手! “唉,看来太白剑宗命中该有此劫!” 如此一想,文韬不禁有些无奈,对于太白剑宗的前途,他也只能默默祈祷了。 ...... 也就在大宣境内暗流涌动,众多高手前往高丽战场,纷纷为道子压阵而去的同时。 高丽战场,平壤城外。 这一日,在碧蹄馆的大门外,以热田修三为首的神宫众人,正恭恭敬敬地半跪着。 若是有东瀛众高手在此,就会惊叹,这位热田修三乃是一座神宫的宫内司,地位已经无比尊崇,而能让这位出门跪迎的,又会是什么大人物? “来了!” 马蹄声阵阵,在众人希冀的目光中,很快,便有一辆马车从不远处驶来。 只见这马车驶近之后,靠在了碧蹄馆门前便不动了,接着,就见热田修三等人神情肃穆,高声叩拜道: “恭迎平安名大人法驾!” ...... 第二百七十四章 平安名氏,摄关贵族 “我等恭迎平安名大人法驾!” 伴随着热田修三等东瀛众的山呼与叩拜,马车上负责驾驶的车夫转身,缓缓掀开绸缎编织的门帘,随后便有一人下来。 只见此人身着一袭洁白的狩衣,身高虽然本身不高,但却顶着一顶高高的立乌帽子,如此便显得身形异常高大,从马车的厢房中走出都要低着头。 而待到下车之后,许多不明情况的人才看清来者的面目,竟是一名青年! 这是一名面相温和的青年,一对柳叶眉下是微眯着的眼,嘴角挂着淡笑,但浑身散发出的淡淡威严与气质,却表明此人长期居于高位的事实。 “诸位免礼!” 只听得青年淡淡说了一句,一引手,最前方的热田修三就率先起身,随后众人也纷纷平礼起身。 “老朽热田修三,代表热田神宫,向平安名大人问安!” 只见那热田修三,明明老得掉牙,但依旧咧着满是牙豁的嘴巴,满脸堆笑地问候着青年。 别人或许对此一知半解,但是老头可是清楚得很,这位平安名大人别瞧着年轻,但是来头可相当不小,地位更是远比自己尊崇得多! 无他,只因这青年,平安名慎次郎,他来自平安名家,乃是平安名氏的传人! 而平安名氏,在东瀛可谓是名声鼎盛一时,乃是如今的关东八家之一,曾经极尽升华的摄关贵族! 何为摄关贵族? 简而言之,摄关贵族便是摄政关白的缩称,而摄政关白,顾名思义,就是曾经大权在握的关白! 如目前东瀛的实权统治者,关白丰臣优吉,便是一位摄关,而其所在的家族,丰臣家,便是新兴的摄关贵族! 类比来说,平安名家之所以被称为摄关贵族,也正是因为平安名家曾经出过摄政关白,一位摄关的辉煌,便可光耀其所在的家族数代! 虽说如今的平安名家,和同为关东八家的宇都宫氏和那须氏一样,日趋衰落,但其摄关贵族的地位依旧无比尊崇。 其实,若是单纯的世俗贵族,或许并不比热田修三这位神宫的宫内司尊贵多少,但是摄关贵族不同,每一位摄关,都曾与鬼神定下契约,有鬼神辅佐! 而且在每一位摄关死后,鬼神并不会因此离去,而是按照约定,护佑这位摄关所在的家族上百年,具体能够护佑多少年,还是要看摄关与鬼神的约定! 就比如在东瀛历史上,就曾有一位摄政关白有大机缘,得以和出云大国主定下契约,自此,其所在的京极家,屹立千年而不倒,历代侍奉着出云大社和大国主! 同样,没有人知道当初平安名家的摄关和其背后的鬼神定下了多久的契约,但是可以肯定,如今离那位摄关死去尚不足百年,其背后的鬼神必然还没有离去,依旧在守护着平安名家。 这,就足够了! 只有有鬼神守护一天,便是当世关白丰臣优吉有道反大神的庇护,也不能动其一根手指头,这既是诸多神明的约定,更是凡人对于鬼神的敬畏! 东瀛神道教中,人,不可亵渎神明!再弱的杂神,也不能被凡人亵渎! 故而,比起他热田修三,一个区区的热田神宫的神职人员,背后站着真正鬼神的平安名家就无比尊贵,平安名氏之人,身份也比他高出一截,便是历代摄关和天皇,也要礼敬三分! “呵呵,大人远道而来,还请快快入馆,在下准备了吃食,为大人洗尘!” 热田修三越想,越觉得不能开罪这位青年,连忙谄媚笑道,随后青年也点了点头,说了句“甚好”,二人便入馆去了。 进入碧蹄馆中,待到诸人落座,慎次郎高座上首,轻咳一声,才缓缓道:“先向诸位说明来意,我这次来,主要是奉丰臣将军之命,前来督战!” 众人点点头,在座诸位都是高层,自然知晓青年的身份和来意,毕竟前段时间就有消息从京都传来,当世摄关丰臣优吉和天皇,会派出督战之人前来高丽。 但当时在信中所说,乃是一共两家摄关贵族前来督战,可如今,却只来了平安名氏一家。 众人对此一直有疑问,待到慎次郎开口之时,更是纷纷微皱眉头。 热田修三自然也看出了众人的疑惑,随即找了个机会,望向青年缓声开口:“大人,恕在下冒昧一问,信中所说,是两大家族前来督战,可为何今日,就来了您一人?” 按他所猜测,另一人要么没来,要么就是没有和慎次郎一同出发,耽搁在路上了。 但谁能料到,随后青年语出惊人,把老头吓得差点从座位上跌下来! “哦,热田阁下说的是由多氏?呵呵,由多久作已死,由多家,已经成为历史了!” “什么?!” 面对着一旁青年眯起的双眼和嘴角的笑容,热田修三不仅没有丝毫春风拂面的感觉,反倒是心中发寒! 由多家,同为关东八家之一,结果现在,被灭了?! 要知道,同为摄关贵族,平安名家和由多家的背后都有鬼神庇佑,甚至由多家的世俗实力,还比平安名家以及更古老的宇都宫家更强一丝,却被灭了! 说好的凡人不能亵渎神明呢?难不成由多家背后的鬼神没有出手? “这......” 众人闻言皆一片哗然,有了解由多家的人猛然开口,似是恍然:“在下记得由多家的守护鬼神乃是久延大神,难不成久延大神没有出手?” 由多家侍奉的神明,久延大神,传说中的稻草之神,掌管稻草畜牧。 “出手?” 青年嗤笑一声:“他当然出手了,甚至是死战,但是没用!” 此言一出,众人更加悚然,这话中的意思,是神明死去了,或者更准确的来说。 神明,被杀了! 凡人弑神! “呵呵,诸位不必惊恐,反正此事诸位迟早会知晓,在下也不必非得瞒着什么!” 慎次郎轻笑一声,露出洁白皓齿,眸中闪烁着敬畏之色,缓缓道:“正如诸位所猜想,久延大神,死去了!” 不等众人议论,就听得青年继续道:“而亲手杀死久延大神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丰臣优吉将军!” “这位将军阁下有一剑,可弑神呐!” ...... 完结不敢言,但还是想言(附结局) 怎么说呢,完结了。 其实很突兀,但实在是写不下去了。 前期世界观拉的很大,铺陈了太久,致使节奏奇慢,因为女主角和单元剧题材的问题也出了不少毒点。 而后面越写越发现自己驾驭不住,想要写很多东西,但是最后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写好,剧情崩的彻底。。。 只能说我作为一个写作新人,太年轻,侥幸签了两本书,就觉得自己行了,实际也都是跟风烂活,不值一提。 成绩目前来说,高订1200,均订270,追订17,一个个相差一位数,可见确实崩了,我也实在写不动了。。。 刻碑人这本书,是作者第二本,也是第一本上架的书,可以说让我从一个读者变成了作者,也体会到了作者的迷茫。 没有大纲,一个想法就开干,是这本书最后崩的都没法写的主要原因。 对于太监,我也不忍心,毕竟还有很多大佬支持我,一直在追读,在这里我真的很感谢投票和追读的大佬们,感谢你们的支持! 但是没办法,数据太差,近一个月也一直很忙,每天都是深夜写,由于没大纲,想剧情想的头疼,坐电脑跟前一个小时写了几百字。 只能说,对不起各位!!! 然后就是给上一章来了说明吧。 道反大神原身是堵塞比良坂黄泉的一块顽石,算是黄泉世界的镇守者,在日本神道教中地位很高 丰臣优吉能够杀死神明,是因为他得到了庇护他的道反大神的本命宝物--一把石刀,这把刀长期沾染比良坂黄泉之气,是神明的克星。 再然后说一下本书的结局吧。 西域诸神教入侵,东瀛神道教复苏,东方仙神现世,主角最终修到神的境界,足以干预仙神之战。 然后金手指碑林图,其中收录的是上古诸多陨落的仙、神、圣的墓碑,碑林图的原主人是为仙神圣刻碑的殓容者,也是主角的前世。 至于柳延山、朱闲这些最开始出现在主角身边的人,也是上古神圣的人间历劫身,比如主角的钓竿,原本就是上古钓圣的成道宝物。 至于劫灰之下,则是诸多未曾失去的神圣被封印,之后都会苏醒,并未完全死去,甚至桃然的主人百药尊者,也是在大劫降临之前,自封入劫灰之中,最终逃得性命。 差不多就这些了。 总之,最后感谢诸位一直以来的支持,小作者真的感激不尽!!! 然后就是这个背景,或许在作者明年考完研之后,会整合背景,拟定大纲,重写这本书,主角和金手指都会变,毕竟作者还是挺喜欢这个背景设定和世界观的。 那么,各位,江湖路远,咱们有缘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