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无尽》 第1章 大漠无痕 山川不见,大河无迹。 这里苍茫枯寂,流沙飘絮。苍穹之下满地沙硕如雪,连绵起伏,望不穿尽头,似与天际相连,不知路在何方。 秦非,拄着一根破烂木棍,此时正步履维艰,望着眼前黄沙如汪洋大海般放肆,竟有一种要被吞并的感觉,心中隐隐生起一股无力落败感。 他鹤发鸡皮,衣衫褴褛。满头白发披散,佝偻着身躯,抬眼举步间,尽是迟暮老矣。 “我该何去何从……?”秦非喃喃自语,浑浊的双眸盯着前方漫漫黄沙,回首着身后被风沙不断掩埋而消失的足迹,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在希冀眼前出现生机,这里太过荒芜死寂了。 生命如蚍蜉,不值怜悯! 热浪扑面,夹杂着灼烫又干涩的碎沙,没入秦非的鼻息间,化去了一声又一声微弱不可闻的叹息。 前路漫漫远兮,身后茫茫虚无,一个风烛老人,渐渐在风沙中,渐行渐远,留下的唏嘘早已被侵蚀殆尽。 “沙沙——” “沙沙沙——” 黄沙遮蔽了大片枯骨,一截又一截断骨,散落在这片沙丘上,突兀地显现出一角。 秦非波澜不惊,一路上,这样的情形已然是司空见惯。 他淡然地撇过这些不知是何种种族留下的骨迹,在风沙之间,霎是刺目与悲凉。而他也许也会化为这片大漠中的一粟,无声无息,就此沉沦。 “咔——” 秦非脚下踏过白骨,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这似乎是一截开裂的脊椎骨,部分裸露在沙砾外,骨架上尽是肉眼可见的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岁月如刀,这些硕大的枯骨,终究也会被蚕蚀成流沙,什么也不会留下。 在这片广袤的大漠之中,生息当真被隔绝,如深渊般令人发指后怕。 但是—— 秦非必须要从这里走出去,他要走出这片绝地,活下去,活下去…… 脚步愈发沉重,似有秘力源源不断从黄沙下探出,捆着秦非的双腿,让他无处使力,竟一个趔趄,摔倒了。 秦非灰头土脸地倒在了黄沙上,手中的那根破烂木棍,也被脱了出去。 细沙拂过,满是萧条。 终究是一介凡生,垂暮老矣,血迹枯败,怎敌的过这无情大漠。 大漠恒古长存,不知岁月几何,风沙如魔,经久不衰。这里广瀚无边际,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更没有任何生存的奢望。 自古有训,这里便是禁区。但凡踏足者,都将随之湮灭。 禁区之内,再无生命! 秦非仰望天际,心头五味参杂。 圣贤有云:举头三尺有神明。 莫非这里也葬下了神明不成,除了风沙与屡见不鲜的枯骨之外,真的是一处绝望禁地,让人生不出一丝侥幸,处处是绝境,无处可逃。 “……”秦非愤恨又无奈,扬起一把黄沙,使出了全身最后的力气,狠狠朝着远空砸了出去,又瘫软在地上,接连喘着粗气,眼神之中满是苦涩。 他! 真的太苍老了,一味地长久跋涉,肉身和精神都已是强弩之末,妄图走出这里可谓难于上青天,痴人说梦。 不知不觉间,日晕涣散,天地仿佛颠倒了一般,摇摇欲坠。秦非意识迷离,渐渐地昏沉,昏沉下去……归于平静。 “呜——” 耳边有号角声响起,自远方而来,声音宏大,透着丝丝缕缕密音,扰人心扉。一声又一声,催着秦非为之动容。 他双目失神,五感皆失,空洞地盯着远方,身如躯壳般,踏着声浪,朝着号角声游荡而去。 …… “咚咚——咚咚咚——” 威压莫大,迎面扑至! 风沙敛去,大漠肃寂,秦非心跳愈发沉闷。 一座灰蒙蒙的大庙,从雾障中隐现,似凭空而来,巧同造化,诡秘莫测。 眼前断头石佛被黄沙覆盖了半张庄严,裂痕密布。 一只拈花玉手横陈,却也断了两指。 半座莲花石蒲翻倒在沙砾中,压着几块硕大的碎石,八花九裂。 沙砾间,破碎的宝瓶,暗淡无光的八辐法lun,残败的如意镜,腐朽的圣伞,折裂的金刚禅杖,石化的白螺,到处是断壁残垣,瓦片散落。 此刻,残破的大庙屹立于冰冷而灰朴的石阶之上。石阶宽大,有百余多阶,每一阶都仿佛是巧夺天工,造化神韵,不可描述。却似被天刀斩过,一道深不可见的鸿沟沿着每一阶石砌,耸入庙宇。 而号角声正是从这神秘的庙门内传出。 大庙庄严肃穆,浑然天成。漆黑如墨的山门紧闭,它古朴而冰冷,不知是何神料锻造而成,透着莫名的气息,直逼人心,不可凝视。 庙门两侧门柱粗大,拔地而起,若有若无的乌气隐约缭绕。仔细端详,乌气竟似游龙般回旋起伏,久久不散,不可亵渎。 抬眼而上,一层淡淡的迷雾,遮蔽在山门之上,朦朦胧胧透着几个字符,乌光隐现,内有乾坤闷雷之声,似远在天涯空鸣,又似在耳畔敲啄,古老神韵不可识辨。 秦非双目空洞,立于大庙下,不做任何停留,一步跨去,登上了石阶。 顿时天威袭来,万法加身,压的他闷哼一声,弓着身躯颤栗,脚下虚晃。全身上下犹如挑着数百斤重担,一时间骨头啪啪作响,差点为之栽倒下去。 此时,秦非眸光时而涣散迷离,时而痛苦清醒。他嘴角挂着血迹,分外鲜明,死死咬着牙关挣扎,想挣脱桎梏,却被那一阵阵号角声催的神志不清,不顾生死也要闯入庙门之内。 “要死了吗?” 痛! 发自神魂内的巨痛,令秦非撕心裂肺,如坠冰窖。他极力地想撤回脚下颤抖的双脚,却始终不受控制地想去迈上第二层石阶。 这一刻,秦非心有所感,登上第二层石阶,必然会死无葬身,魂飞魄散。 死亡……近在咫尺! 神秘的大庙,源自深渊般无尽凶险。秦非如同蝼蚁,几近被碾压而过,不复存在。 正当万念俱灰之际,雷霆一声霹雳,晴空炸响,有东西猝然打在了秦非惊恐的面庞上,照应着他睁大的双眸,左半边脸颊浮现出一丝诡异。 “啪——” 声宏清脆,醍醐灌顶! 第2章 神秘金蟾 秦非面庞僵硬,耳边嗡嗡作响,时间像是被禁锢了一般,久久未退。 “啪啪——” 伴随着又一番猛烈炸响,秦非右半边脸颊顷刻间竟然……肿了。 “啊……” 再也熬不住内心的煎熬,秦非一声惨叫,吐出了全身的晦气,撕裂天际。 这一刻,他双眸恢复清明,全身酸痛地背躺在大漠中,瞳孔之内倒映着眼前另外一双浑圆的双眸,四目相对! 而半空中一只爪子,尴尬又不失风度地伸了伸小拳头。 在风沙之间,竟有些……微微僵硬。 “卧cao。” 秦非神来之语,扬起一巴掌,抹过脸庞,蹬着脚跟,在沙砾中连连倒退,盯着不远处那翻着白皙肚皮的鬼物,粗气喘喘。 真是吓死吾辈大神,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亵渎了,好像……好像还被掌掴了。 这该死的,真是邪乎。 秦非心中快速默念一个又一个大神名讳,平复着心绪,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痛……痛死本大仙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天煞的老头儿。” “本……本大仙跟你没完,不死不休。” “哎呦,我的老腰啊……” “你这个老东西,吃了铁胆还是,居然使那么大劲。” “老头儿,你绝对故意的,装死戏弄本大仙,是不是。” “死老头,你爹在哪里,我要找你家大人去。” “……” 沙砾中,一个声音哇哇大叫,口若悬河,跟下豆子一般,噼里啪啦一句接着一句。 定眼看去,赫然是一只三足金蟾。 金蟾身如脸庞般大小,满背的疙瘩,密密麻麻,泛着金灿灿的光泽。 肚皮光滑如凝脂,圆润地贴在沙面上,饱满而滚圆。 它三足而立,两对前足壮实有爪,正刨着沙地。后足似尾非尾,指掌粗长,爪尖锋锐,比之「前足」更加壮实有力,显得古怪而又诡异。 此时,金蟾一双奇异的双眸盯着秦非,怒目远视。 大嘴巴唾沫横飞,喋喋不休。 “你……什么东西?”秦非被骂的脸色铁黑,隔着远空指点金蟾,这货竟然连他祖宗都惦记上了。 “啊呸——瞎了你的老眼,连本大仙都不认识。”金蟾大骂,昂着有些邪痞的大头,眼神中尽是鄙夷,大嘴浮夸,差点咧到了耳根处。 “……”感受着脸颊传来的不自在,秦非愤懑不语。 竟被一只癞蛤蟆奚落了一顿,跟个痞子一样在他面前自称大仙,气的他点指而去,就差指着金蟾的脑门子一顿教化。 “老头儿,你再用指头点过来试试。”金蟾双眸眨动,片刻间回过味儿来,这老头儿简直是无声胜有声,太可耻了。 “臭蛤蟆,想找打了你——”秦非说罢,余光向身旁的木棍撇去,这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呱——” 金蟾急了,腾的一下高高跃起,张着那浮夸的大嘴,就想掳走木棍,先发制人。 秦非憋着一肚子火气,哪里能容下金蟾这么放肆。 他眼疾手快,跟打了鸡血一般,抓过木棍,就是一通毒打。 顿时,“鸡飞狗跳”,“大动干戈”,“非死即伤“,“人畜哀嚎”,“不死不休”,在大漠中久久回荡,令人……也令蛤蟆回味无穷。 …… 许久,许久。 一人一蟾,累的筋疲力尽,直挺挺地倒在大漠中,喘着粗气,连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 人仰蟾翻! “你……你……你个老头儿,打……打起本……大……大大……仙真……真真是……”金蟾捧着滚圆的肚皮,大嘴巴不受控制地咧到耳根处,那条怪异的后足配合着不时地抽搐两下,竟半天都没回过魂来。 “闭……闭……闭嘴!”秦非老脸扭曲。一时血气上头,蛤蟆没打废,差点先把自己折腾半死,这要是让世俗看到,还不被笑掉大牙,耻笑百年。 一想到如此,秦非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屁股坐死金蟾,奈何此时全身无力,又痛又酸,只能干涩涩地瞪眼而去。 “老……老头儿,我……我警告你,别……别以为本大仙好……好欺负,若……若是我爷爷在,一……一根指……指头戳……戳死你,信……信不信!”金蟾吊回半口气,斜着眼珠,得理不饶人,把祖上都搬出来了。 秦非闻言,皱着眉头扫着金蟾,不禁多撇了两眼,顿时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吐出。 眼前金蟾还真是只小崽子,他居然连只幼崽都没揍到,吾辈老脸简直不知道往哪里去搁,气煞人也。 “蛤蟆,叫爷爷!”秦非捏着老胳膊老腿,酸痛不堪。 他胸口血气翻滚,气不打一处来,强压下心中恶气默念:要有爱,不应有恨。吾辈当自强,替天行道……不对,恭行人道。 “你大爷的,胡言乱语什么!”金蟾磨爪,霍地翻过背来,唾沫星子狂喷,炸锅了。 这半条命的老头儿太狂妄了,竟敢大言不惭让他认祖归宗。 “吾要替你老祖,教你三纲五常。” “你个老不羞的,居然想奴役本大仙!” “是又怎样!” “可耻!你这个人面兽心的老鬼,简直毫无人性。” “对于你这满身长瘤子的小鬼,不需要人性。” “害!过来叩首跪拜!本大仙大发慈悲,不与你计较。” “吾辈德善兼备,不欺幼童,还不速速过来磕头认错。” “呸!你爬过来!” “哼!你滚过来!” “爬来!” “滚来!” …… 一人一蟾,在一番壮烈地唇枪舌战后,终于是升华到了四目相视,“肝胆相照”,“心心相印”。 …… “呜——呜呜——呜呼——” 晴空呼鸣,遥远的天际,黄沙漫天,昏暗袭卷八方,声势浩大。 顷刻间,自远方隐隐朝着秦非这片地带,吞没而来。 危机,一蹴而就! “害!是沙暴,沙暴来了!” 金蟾一双眸子瞪得老大,咧着大嘴,暗道一声晦气,扭头就要跑路。 第3章 沙暴至临 大漠中,每隔一段时日,沙暴便会降临,所过之处毁天灭地,苍穹撕裂,堪比神罚。 此刻,天际沙暴呼啸,突如其来,自几十里之外传来声响,声势越发浩大,袭卷着整片大漠。 “呜——呜呜——” 大漠震动,沙地中有莫名的气流在不断回旋,风如?吼,一股秘力在秦非身边躁动开来,隐隐有一种锐不可当之势。 遥望天边,那昏暗遮蔽了一切,似豺狼虎豹狰狞,不断蚕食而来,望不穿虚实,扑朔迷离却异常恐怖。 眼前—— 炽热的灼浪,夹杂着黄沙,刮过秦非的老脸,一时间,他竟有些被迷了双眼。 花白的胡须张牙舞爪,嘴角被灌入的黄沙,干涩又灼痛,不得不让秦非扯过袖角一块破布,用手蒙住了大半张脸,而全身的破烂此时也被狂风吹鼓地烈烈作响。 一人一蟾,转身疾逃,再也顾不得口舌之争,保命才是硬道理。 “老头儿,背我一程。”金蟾背部火辣,被灼风吹的腿爪虚浮,踉踉跄跄。 它腾地一跃,抓住秦非的腰板,一骨碌钻进他衣内的破洞,两爪眨眼间便缠上他的脖子,直接埋伏在了秦非的后背,只露出一双贼兮兮眸子,四处张望。 “滚开!”秦非摇晃着身体,回眸瞪了一眼肩头,奋力甩开金蟾,却让它抓的更紧了,一副打死都不肯松爪的架势。 “患难见真情,你不能丢下我。”金蟾蹭了蹭后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一脸不害臊说道。 “患你个大头难,赶紧给我下来,你我就此别过,各安天命!”秦非老脸抽搐,背着这么个扫把星太不吉利了。 始一出现就是厄难当头,他这幅身子骨再这么折腾下去,还不要活活被拖累死。 “害!怎么说话呢!本大仙也是有身份的主儿,不要不知好歹!”金蟾昂着脑袋,斜着双目,对着秦非磨牙。 “你个无良蛤蟆,蹬鼻子上脸了!”秦非气色红润,气的不行。 如果让他年轻几十载,肯定挣脱金蟾,一脚送它千里之外,撒丫子狂跑。 然而这副衰败的身躯已经是暮年老矣,能否逃离身后沙暴都难说,哪里还有心力去甩下身后的累赘。 “老头儿,你过了,一把年纪心气怎能如此浮躁!”金蟾回应,句句肺腑。 “你下来!”秦非铿锵,惜字如金。 “就不下来!”金蟾斩钉截铁。 “下来!” “不下来!” “下来!” “不——” …… “喂,老头儿,你怎么越跑越慢了,体力忒差了!” “老头儿,你瞎啊,这边跑,前面有沙丘。” “老头儿,右边。不对!是右边过去。” “老头儿,你棍子折了。” “老头儿,注意脚下。” “老头儿,你裤子松了。” “老头儿,快跑!” “老头儿,加油。” 秦非黑脸,一路下去,走势怪异,似跑非跑,亡命逃亡,耳边听着金蟾喋喋不休黑话,差点背死在半路。 此刻,身后沙暴将至,如影随形。几里之外狂沙大作,漫天沙暴遮蔽了天幕,使得日月光晕都为之熄灭了下去。 当真是灭顶而霸道,似乎要将整片大漠吞噬覆灭。 它摧枯拉朽,犹如上天降下天罚,压的人心惶恐不安,万劫不复。 秦非心沉,全身凉了半截。 眼前一望无痕的地势,一马平川,哪里还有他们藏身之处。 那身后碾压而至的沙暴已是迫在眉睫,不禁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终究,没能逃过一劫。 “嘶啦——” 黑压压的沙暴中,有雷电闪现,炸的天空交织万象,变幻莫测。 那雷声滔天,如神之愤怒,伴着黑烟滚滚,振聋发聩。 黑幕从天而降,势如破竹,电闪雷鸣,生死将至! 秦非无路可逃,逃无可逃,百感交集。而身后的金蟾却是出奇的安静,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胡言乱语。 气氛,一瞬间冰冷到了极致! “蛤蟆!”秦非大吼一声,肩头的金蟾难道是睡着了不成,攸关时候居然变得如此反常。 他心急火燎,拄着木棍,牙关咬地死死,脚下又痛又累,恨不得插上一双羽翼,振臂而去。 “我……我想家了!”金蟾一怔,奶声奶气地脱口而出,从短暂的失神中拉回思绪。 “见鬼!”秦非老脸阴云密布,这该死的金蟾之前在他面前装得哪门子神棍,居然在这时候低头思故乡,大仙彻底“陨落”成蛤蟆小鬼。 “爷爷送我出神庙时候,还让我去寻找家族遗落的宝贝呢,这才刚出来……,爷爷,爷爷救命啊——”眼见身后沙暴越来越近,生死近在咫尺,金蟾放声,一声嘶吼划破天际。 “别吵!再吵把你先送去喂沙暴!”秦非啪的一巴掌拍过肩头,厉声唬道。 电石火花间,不禁对金蟾来历开始狐疑起来。 这神庙莫非是他神游而去,误撞的那座残败大庙? 神秘的大庙杀伐毕露,自己差点儿着了道,成为了庙下亡魂。 那迷雾不可揣测的大庙,当真是火海刀山,万丈深渊。 而身后的金蟾,竟然是从庙门内走出的生物,这是何其的震撼。 大庙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庙内又存在怎样的秘密? 恒古以来,更没有先人道出过大漠中存在庙宇的只言片语,甚至一鳞片爪都无从印证,莫非这片广袤的大漠,还存在更鲜为人知的密辛不成。 秦非蹙眉,晃神一闪而过,即便心神有再多的疑惑,也是要有命去知晓。 眼下一人一蟾真的要被沙暴吞没,恐怕是连渣都不会剩下。 “快,快躲啊——老头儿!”金蟾心脏都快被提到了嗓子边儿上。 此刻,他俩就如同被捆绑在一起的稻草一般,在狂风中摇摆,随时都会被无情收割,化为沙暴中的尘埃飞絮。 凡胎之躯怎敌得过无情沙暴,更何况是这对奇葩老弱幼儒组合,在沙暴面前,连蝼蚁都不配称作。 “躲?你他么告诉我往哪里躲!”秦非哭笑不得,简直想把这活宝按地上摩擦。 “我堂堂一代无敌大仙,怎么能刚出道儿就仙逝!上苍,你瞎了,真是天理不公,世间悲剧!”金蟾霍地仰头,一爪子指着黑沉沉的天幕,咧着大嘴巴竟开始破口大骂。 “闭嘴!再多说一句,小心被雷劈!要下地狱你去下,别连累老子投胎!”秦非胸口起伏,胡须抽搐。 这都快下黄泉了,无良金蟾还是这样口无遮拦。 话音刚落,天幕顷刻压来,“嘶啦”一声,竟真的有一道霹雳从九天之上投落下来。 声色磅礴,开山断海,击的远处一片大漠黄沙倒流,沙丘崩裂,巨坑深不可测。 秦非眼见如此,心惊肉跳,右眼皮子蹭蹭直跳。 第4章 惊变又起 沙暴主宰,万物皆磨灭。 “……”金蟾啰嗦,咬着两只小爪子,搭吧着大嘴吧,神色慌张,一时间竟崩不出半个字来。 莫非九天之上,真的有神明在盯着它不成?这要是直接被劈中,当真是皮开肉绽,里外全焦。 爷爷曾告诫过:出世之后,不可张扬跋扈,须低眉戒燥,隐若己身。 这……这方才只是心中肺腑,绝无亵渎神明之意。 “我米头发,我米头发,罪过罪过!”金蟾耸拉着大脑袋,一本正经,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天。 秦非后背冷汗连连,揪着胸襟,咽了咽口舌,望着眼前那片不祥,心有余悸。 他蹬着无良金蟾,恨不得刮了它一层皮。这要是再打偏一些,指不定能把他们两个劈的神魂俱灭,身首异处。 “呼——” 罡风极至,身后的天幕终于要塌下来了,沉沉滚滚,如化不开的厚重浓墨,包囊雷霆凶险,崩天裂地。 一旦被吞没,皆为齑粉尘埃,不复存在。 秦非滚地,手中的木棍早已不知所踪,双眸彻底迷失了方向,周身整片地势都要被卷入沙暴之中。 他咬牙,恨不得手脚并用刨开沙子,挖地千尺去躲避这场大祸。 奈何那干枯的双手再如何奋力地抓过沙地,都是一切徒劳。 掌心之中,一把又一把的流沙刺痛着他,生死两茫。 金蟾此刻从秦非肩头滑落,抓着他的衣角破布,拉扯着包裹住自己的大脑袋,却仍旧被风沙吹的摇摇晃晃。 它刚要张着大嘴巴一顿叨念,立时就被沙子吹绞的大舌头生痛,不断口吐白沫。 “见鬼的沙暴,至于这么凶残嘛,我连媳妇都还没娶呢,太欺负本大仙了。害——”金蟾急了,生死及至,心中也是发怵起来。 这才刚出世,连外面的花花世界都还没见过,就这么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缺德老头儿,被一锅端了,真是衰的有些过分了。 千钧一发,黑瘴显现,缠绕着金蟾和秦非,拦腰擦肩,辗转反复,生死不过寸息之间。 秦非绝望,乏力! 无回天之术! 他猛然一把抓住身边要被吹散的金蟾,也顾不得金蟾挣扎,直接抓着它的后足,抱了个倒立满怀。 “该死的缺德老头儿,拉本大仙垫背呢!”金蟾直接喷了,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赶紧给我想办法,不然我们都要完蛋!”秦非嘶吼,狼狈不堪。 一个从神庙里出来的生物,居然会和他一介凡胎一般,手无缚鸡之力? 还有它那神庙里的爷爷,肯定也不是善茬儿,孙子出世,怎能没有做万全的准备。 秦非打死都不信,这小蛤蟆会这堪无用。 “无耻!你这个没用的老头儿!”金蟾鬼叫,朝着秦非比划起了手势。 “找打!一起下地狱吧!”秦非红了眼,无良金蟾居然在朝他竖中指,顿时肺都气炸了。 他狠狠地拍打金蟾的屁股,没有了一切从容不迫。 生死大限,试问谁人可以做到丹心无畏?就算是古之圣贤,至上神明都未必可以淡然洒脱。 “停!停!给我停下来!痛——痛死本大仙了。哎呀,老头儿,别打了,别打了!”金蟾被教化,唉声求道。 秦非犹如打了鸡血般,一顿操作猛如虎,金蟾居然开始服软了。 看来,看来……这蛤蟆屁股以后可以研究研究。 “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秦非催促,惶恐不安。 “害!抓紧我,混蛋老头儿。”眼见沙暴吞临头顶,大祸已至,金蟾不再折腾,果断应声。 它右爪指尖快速划破左爪指腹,一点金色的精血瞬间溢出。 浓郁的光泽伴随着精血的晶莹剔透,鼻息间居然隐隐有一股药香扑来,鬼使神差地令秦非咽了咽干涩的嘴巴。 此时,金蟾左爪两指撵着金色精血揉搓,缕缕金色的雾气从指缝间弥漫化开,化作一层薄如蝉翼的金色雾障,转眼便包裹住他们两个,万法不沾。 “我遁——”金蟾双眸霍地睁开,全身金光大盛,宛若骄阳,极尽升华,似要羽化飞升而去。 秦非只觉得周身空明,仿佛挣脱天地间某种桎梏,全身血气开始沸腾,神魂摇摆不定,恍惚中,就此身影虚幻起来。 浑噩之间,天旋地转,万物如梭,一人一蟾突兀间从原地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而此时,沙暴也如暴瀑般倾天而下,气势如虹,无情压过他俩的残影,顷刻间吞噬殆尽。 顿时激起无数飞沙滚荡,大漠都为之震动。 …… “嗡——” 秦非耳边作响,身体摇晃,与金蟾凭空现身在一处沙地之中。 然而未等他俩如释重负,突兀间,一人一蟾惊叫四野,被吓得貌然失色。 “该死的!这哪儿来的衰神。” “真是没完没了了……” “啊——!” “祸事缠身,祸事缠身啊,又要被一窝子端了!”金蟾吧唧着大嘴巴,舌头都立起来了。 大漠流沙滚落,拖着秦非的身体陷入其中,金蟾双爪拼命朝着沙浪扑浮,仍旧抵不过越陷越深。 流沙塌陷,如深渊巨口,电石火花之间,秦非与金蟾便已被完完全全埋入了沙漠之下。 风沙吹过,一切不复存在。 一念生死,大漠无情。 第5章 地底石洞 黑暗如泼墨,遮蔽明目,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阴冷而幽寂,世间仿若消失了一般,万物皆尽,无根无尘。 秦非闷哼,冰冷的尖锐,从身下硌的他脊背生疼。 指尖触及的棱棱角角尽是生硬的岩石碎块,一块又一块,凌乱地堆积在身下,不知深浅。 “骨碌碌——” 伴随着秦非小心翼翼,挪动起僵硬的身体,周身一些碎小的石块,哗啦啦地从他身上滚落下,发出一阵阵沉闷。 “啊——” 黑暗中,突如其来的一声嚎叫响彻,惊的秦非一屁股背着那惨叫声,麻利地躲了开来。 “痛,痛,痛痛!痛痛痛——” 熟悉又略带被惊醒的声音,夹杂着几块小碎石跌落的滚荡声传来。 这……这是那无良金蟾。 “该死的,谁啊!这哪个不开眼的,竟敢压着本大仙的神指。”金蟾揉着生疼的爪子,一副从昏迷中被炸醒的样子。 秦非不明所以,漆黑之中,心有所感。此时的他不动声色,竟有些幸灾乐祸。 “缺德老头儿!”金蟾片刻之间,便回过味儿,那黑暗中的声音满是仇视和愤怒。 “你……没死……”秦非心虚回应。 “害!怎么说话呢!你再说一遍!”金蟾毛了,龇牙磨嘴,刚炸醒过来就被咒了,该死的老头儿简直不安好心。 “我还以为……”秦非讪笑。 “你闭嘴!”金蟾脑门子生疼,恨不得一爪子扇过去。 “咳咳——” 秦非干咳两声,意兴阑珊,不再恶趣金蟾。 他抹了把乱糟糟的胡子,听着岩壁间折来的回声,眯着老眼环顾四周漆黑,干笑道:“这里……好像是地底。” “废话!”金蟾翻着白眼,嗤之以鼻,也开始不住地扫着眼前“黑灯瞎火”。 流沙之下,一人一蟾,命运多舛,竟流落在了一处地洞之中。虽然灰头土脸,却没有生死大碍,也算是死里逃生,冥冥中自有天意安排。 “太黑了,跟个鬼洞一样,什么都看不见。”秦非如瞎子一般,摸索着四周,暗暗咕哝道,心中隐隐有种不安,在渐渐滋生。 广袤的大漠,生息尽灭,这里竟有一处神秘的地洞被掩埋,凶吉难料,祸福不知。 “啪嗒——”一声清响,黝黑的岩壁之上,一个小爪子霍地照应而出。 秦非侧目看去,金蟾趴伏在地,高举着右爪,一指顶天,一小撮碧色火苗从它指尖窜出,照亮己身,就此拨开了黑洞里的阴霾。 “呱!” 随着岩壁上的黑影晃动,金蟾如神棍一般跳上高处,贼眉鼠眼地开始东张西望。 尽管火苗微弱,能见度不足方圆十步,却也仍旧能将金蟾的四周照得一切通透可见。 “你会使火……”秦非开口,这小金蟾果然不是想象中那么不堪。 “哼!”金蟾趾高气昂,怪气冷哼,明显还在记秦非的无意之过。 “好像是个秘道。”秦非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 借着火苗加持,这里四周有些狭隘,两侧岩壁凹凸不平,触手有些阴湿。 身后乱石堆积,已无路可走。 前方犹如一条通道,伴着漆黑如墨,笔直地通向深处,虚实不明,似古井深潭,幽暗而深邃。 秦非踱步。 沾着尘土,踩着脚下碎石,拍着身旁黝黑,仰看头顶昏暗,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一人一蟾对视一眼,这里岩壁夯实盘固,地势不明。 整个石洞深埋已久,如银山铁壁,坚不可摧。 看来他俩是被彻底地困在地底,唯有沿着石洞走下去,寻找逃出升天的转机了。 “老头儿,你带路!”金蟾扯了扯嘴巴,照着火苗,另一只爪子指了指前方。 “借火一用!”秦非干脆,盯着金蟾指尖碧色火苗,看了又看。 碧色火苗,无心无种,微微摇曳,如火灵在吐纳气息,从黑暗中汲取神秘,滋养碧色,显得灵动而安逸。 它无声无息,火光尽敛,却异常明亮,仿佛天地间淬炼而起,生于天心,灼灼生辉。 “害!想死就拿去,一个凡人就不怕引火焚身,烧的你骨头渣都不在。”金蟾玩味儿地撇着秦非,满不在乎地把火苗挪近他身前。 金蟾虽然年幼,未及冠年,神通难启,却是灵蟾一族万年一遇的五行胎体。 五行相生,聚万物精华,生生不息,夺天地造化,朝夕之间,成就大道金身。 圣贤有言: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生道,道生于天,天命所在。 这金蟾日后定然非同凡响! “去去去……你命中有我,分什么彼此。”秦非老脸红润,略显尴尬地耸了耸肩。 “啊呸!是谁在沙暴中执意要扔下我,又是谁打……打我……该死的,你这个缺德残暴的无良死老头儿!”金蟾诉说,往事不堪回首,屁股上传来的火辣仍旧历历在目,气的它高高跳起,一副又要干架的姿势。 “停!”秦非摆手,后撤一步,这小蛤蟆忒记仇了,说翻脸就翻脸。 “说——你是不是居心叵测,心比天黑!”金蟾龇牙咧嘴,越说越气,指尖的那一小撮火苗似乎都开始变得暴躁起来。 “胡说!我辈素有赤诚之心,肝胆俱在,共勉人道,天见犹怜,日月可鉴,你不能因患难中的无心之过,如此腹黑于我……我们可是挚友啊。”秦非脸不红,心不跳,腰杆子此刻挺的笔直,大手在金蟾面前挥之即来,又挥之即去,夸夸其谈,连舌头都捋直了。 “嗯……你说我们是患难挚友?”金蟾眸光眨动,在秦非的滔滔不绝,肺腑真挚中,似乎开始若有所思。 “是铁一般的挚友,金刚不催,海枯石烂,天地同在。”秦非满口仁义,拍着胸脯,就要上去和金蟾勾肩搭背。 “害!离本大仙远点儿,你这个假仁假义的臭老头儿。”金蟾霍地窜着碧色火苗,满脸嫌弃道。 爷爷曾告诫有言: 人性乃是天地间最虚伪,阴险之物,切莫被那虚情假意,口是心非所迷惑。 人族就是个骗子! “小黄,这就是你不对了,我真心比心,你怎能这么生疏见外!”秦非痛心疾首,却是心念转想:小蛤蟆跟个人精似的,自己都快崩不住了。要是被一直记恨上,指不定会吃大亏,成了它的奴仆,都说不定。 “呸!死老头儿,你刚才叫本大仙什么!你再叫一声试试——”金蟾指着秦非,大头抬得老高,滚圆的白肚皮都挺起来了。 “小……黄大仙!”秦非顿字,捋直舌头,抑扬顿挫。 人在灯火下,须得低首哈腰,阿谀便是修道。 “哼——”金蟾缩回大脑袋,气焰算是消了大半。 黑暗无尽,地底深处不知日月轮转,未知和迷茫总是在悄无声息中萌芽,不安和恐惧永远不会姗姗来迟。 金蟾话不过多,主动跳上秦非头顶,搭把着有些凌乱的白发,找了个舒服姿势,趴了上去。 秦非虽然有些不情不愿,奈何头顶这货有碧火在手照路,还真是不好当面翻脸。 就此一人一蟾,顶着一小撮火苗,慢慢摸向石洞深处,颇有一番“仙人指路”的味道。 第6章 白衣道人 石洞深处越来越黑,愈发显得冰冷而阴森。 越往深处走下去,道路越是宽广,空荡荡地不知深浅。 “老头儿,你有没有觉得后脖子凉嗖嗖的。”金蟾压低着声线,哈着大头,紧了紧秦非那被抓的有些凌乱发丝。 “你这是出汗了!”秦非挑眉,不着痕迹地抹了一把自己的后腰,腰背间隐隐有些水润,浸了衣衫。 “哦……”金蟾心不在焉地应声道,滚圆的眸子,左右来回地转动着。 “这两边的岩壁宽敞了很多,里面太深了,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岔口出现。”秦非紧了紧手中冰冷的岩石块,这是他从乱石堆中醒来,随手抓来的一块比较趁手的。 “真是忒黑了,连个声响都听不到,这鬼洞里不会有躲着什么东西,待会要出来吓唬咱俩吧。”金蟾缩头,耳根子四听八方,一副戒备森严的表情。 “天地相遇,易穷则变。既来之则安之,多想无益。”秦非心境平和,沿着左侧岩壁,缓步走下去。 “老头儿,你这话是装的哪门子神棍?”金蟾挑动碧火,隐隐对秦非多了一分注重。 能独身行走在这禁区大漠,要么是被逼无奈的泛泛之辈,要么就是强手通天的世外高人。 显然,秦非趋于前者,却有一颗潜龙勿用之心。 “这是古圣贤说的,我只是适时借用下罢了。”秦非了然,苦笑道。 “害!我还以为你这是神棍附体了!”金蟾自讨没趣,渐渐安静了下来。 岩壁一路弯延,似拱形而盘。秦非察觉自己绕了大半圈路,有感而行,在一番摸索下,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段月牙绝壁。 前方,碧火探路几十余步,则是另外一段月牙绝壁,随之相应,抱臂成拱门。 看来先前倘若选择从右侧岩壁走下去,也定然是一路弯延成拱。 秦非折转,摸向月牙绝壁里侧。 “咚——” 他扔起手中的岩石块,朝着石洞深处投去。 随着一声沉闷响起,空旷声从四周折回,尽显宽阔空荡。 回首遥望身后幽暗,眼前两侧月牙绝壁将深不见底的偌大石洞一隔为二,深处更是不知通往何处。 莫非这里真是个鬼洞,藏有大凶之物,甚至连魍魉魑魅都避而不见。 秦非心惊,若有所思。 对于未知的不安,愈发随着深入石洞,躁动起来。 天地万物,面对未知的一切,终究是心存畏惧。 人性便是最好的显露。 “老头儿,你……看后面……后面是不是有……有个影子。”金蟾突然拍着秦非额头,小爪子哆嗦了一下,使劲揉了揉瞪大的眸子,确信自己没有眼花。 秦非转身,心跳骤然加快。 他僵着身体,望着身后来时道路,后脊背冷汗倒流。 “……”眼前,真的有一个白色模糊身影,立于不远处角落间。 昏暗中,碧火莫名跳动,不远处光火仿佛被黑暗吞熄殆尽,照不真切,看不清虚实。 白色模糊身影,纹丝不动,无声无息,似凭空显现,惊的一人一蟾猝不及防。 秦非清楚地察觉到,那里之前空无一物,并无任何东西存在。 这绝非是幻象! 怎会身后突然多出了一具白色身影?难道它是跟着一路尾随而来? 还是…… 秦非心惊肉跳,越想越觉得这个石洞太过邪门与神秘。 “害!对……对面的,你……哪儿冒出来的!”金蟾耐不住了,硬着头皮咧嘴道。 白色模糊身影似泥像般,静若磐石,立于身后。 这是将他俩视为了猎物,还是不屑漠视,亦或者有其他不为人道的图谋。 许久,白色模糊身影如死物般,默不作答,岑寂的有些可怕。 “敢问……敢问前辈有何指教?”秦非眼见如此,试探问道。 对方迟迟未对他俩动手,看来并不想直接灭杀。 眼下是敌,是友,实属难辨。 许久,白色模糊身影仍旧岿然不动,似超脱了一般,声息全无。 眼前这状况……简直令秦非进退两难,无从入手。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必动之。 双方无声对视,气氛变得愈发焦躁起来。 “老头儿,这鬼东西是不是在唬咱俩?”金蟾大嘴巴贴近秦非耳畔,毛毛说道。 “……”秦非皱眉,撩着衣袖,心念百转:“过去看看。” 既然对方久久不表态,那只有前去一探虚实,不能在气势上自降一筹。 碧火摇曳,黝黑的岩壁上,一个瘦高的黑影缓步移动着,随着岩壁间凹凸起伏,黑影也变得诡异扭曲。 黑暗中,秦非临近白色模糊身影,在压抑与恐慌中,迷雾尽去,眼前神秘的模糊身影,终是被揭去面纱。 碧火灼灼生辉,一个背影生生映入眼帘。 他高约五尺有余,黑白参杂的发髻成椎,盘于头顶。 肩背蹉跎下,一身白色衣衫飘逸如雪,垂落于脚下。腰间有带系拢,挂着几个古朴包囊,贴在腰侧。 右手自然负于身后,掌心处握着一枚巴掌大的黄色宝葫芦,气韵难测,尽显与众不同。 这……赫然是个男人。 秦非止步。 望着眼前这个白衣道人的后背,那若有若无间透出的莫名道韵,顷刻间令他面若木鸡,双眸也入了迷瘴,眸中倒影着一张老道人的脸,在映衬着和蔼浅笑。 “老头儿,老头儿!”金蟾霍地从秦非头顶跳下,落于肩头。晃动着指尖的碧火苗,轻声呼唤眼前有些古怪异常的秦非,却是始终叫不醒,唤不得。 “啪——”,声音清亮。 一个小巴掌干脆利落地贴着秦非的耳畔啪了下去。 力道之稳健,坦荡中带着果断。 秦非猛然回魂,他错愕地扭头盯着肩头金蟾,这怎么就莫名其妙又被挨了掌掴。 “咳咳!你刚刚……中邪了,跟个泥塑木雕一样,本大仙用回魂掌才勉强把你从失意中拉了回来。”金蟾咂嘴,一脸正经道。 “……”秦非摸着脸颊火辣,回味儿地撇着人畜无害的金蟾,心头一紧! 这货刚刚绝对是故意的,睁眼说瞎的本事,堪称楷模。狗「屁」的回魂掌,简直就是丧尽天良,趁人之危。 “害!你这什么眼神!老头儿,咱们可是挚友,患难挚友!”金蟾挑起指尖碧火,照着秦非老脸,蹦跶道。 “……”秦非闷哼,懒得跟这无良金蟾计较。他心知着了白衣道人的道,心神差点被之勾去,此刻回想起来仍旧是心有余悸。 眼前,这个背影果真有大古怪! “前辈!”秦非双手作辑,对着神秘背影再次恭敬道。 然而,仍旧得不到白衣道人的任何回应。 背影悄无声息,安如泰山,诡异的过于邪魅。 秦非一筹莫展,蹙眉心惊,这……难道是一具尸体不成? 一人一蟾,相视一眼,心领神会,借着碧火,壮着胆子绕到白衣道人身前。 白衣道人面无波澜,须眉如戟,双目闭合,神态安和。 他左手平托着一个铜罐,置于胸前。 铜罐古旧,如饭碗大小,四方圆润,罐口有平盖覆之。其周身兽图镌刻,栩栩如生,似要挣脱开来,羽化而去。 这绝对是天地异宝,拥有神鬼莫测之力。 “害!又是个糟老头儿!”金蟾有板有眼说道,一双眸子盯着铜罐闪闪生辉。 “闭嘴!”秦非脑门子铁黑,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害!瞧你这气色,怎么跟吃了黄连一样,素养忒差了!”金蟾不害臊,厚颜无耻说道,贼爪子已经摸上了白衣道人手中的铜罐。 “别动!你在做什么。”秦非瞪眼,心惊肉跳,拍着金蟾的爪子,便要阻拦下来。 异变,突如其来! 第7章 石洞大秘 秦非大惊失色。 眼前的白衣道人,如纸人一般,焚火化尽,瞬息消散于空荡之中,在阴暗的地面上,连灰烬都不曾留下。 “害!这老道儿是不是食了人间烟火,自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金蟾激灵地缩回半空中僵硬的小爪子,炸呼道。 “也许真是个死物,只不过是遇到了活人的气息,便被点化了。”秦非暗自松了一口气,疑惑猜测道。 “可惜了那个铜罐,本大仙摸都还没摸过呢,就没了。”金蟾抓握着空爪,显然还在惦记着铜罐。 “那铜罐一看就是件大凶器,你也真敢下的去手,就不怕引来灭顶之灾。”秦非吹胡子瞪眼,真怕被无良金蟾给坑的横死在外,到头来连个给自个儿收尸的人都没有。 “害!一个破罐子而已,也能把你吓成这副德行。”金蟾一脸鄙夷,继续又叨叨说道:“你看看你,脸都绿了,真是忒丢人了。跟着本大仙,难道还能断你那点阳寿不成!” “咦,你脸怎么黑了,刚刚还绿着呢……让我摸摸,是不是又中邪了。”金蟾自顾自吭气,伸着爪子,朝着秦非腮帮子捏去,一副热心肠的样子。 “去去!边儿上呆着去,老子春秋鼎盛,还轮不到你披麻戴孝!”秦非闪躲,一把拍掉金蟾伸过来的贼爪,嫌弃又不予置喙地说道,直接把它无视了。 “切,都是快入土的人了,还真能给自己吹嘘,也不怕闪了舌头,还春什么鼎……”金蟾轻蔑,张口就来,却霍地感觉意识到了什么,磨着大嘴哼哧:“该死的老头儿,你居然占本大仙便宜,谁给你守孝,你给我说清楚!” “……”秦非不语,转身继续朝着石洞深处摸去,任凭身旁的金蟾呱呱鬼叫。 此刻的他,完全没有心思磨牙斗嘴。在这暗无天日的石洞内,他敏锐地察觉到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黑暗中,一股阴风袭过,诡异地出现在那白衣道人焚化过的地方,无声无息。 一场大祸,临近了…… 前方,那漆黑犹如笼盖般没有尽头,看不穿边际,也辨不识方位。 秦非缓缓探寻着脚下的道路,在孤寂怯怯中,似有一个声音,由心而生: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然而,身后真的是彼岸吗? 金蟾指尖的碧火忽闪,如火灵在起舞,如皓月在当空指路,更如明镜在驱散阴霾与恐惧,庇护着他俩,一往直前。 “蛤……咳咳……你有没有觉得石洞里的构造有些匪夷所思,里面的格局太过于天造地设,这里太不寻常了。”秦非突然打破沉默,在碧火映照下,面庞十分凝重。 “嗯?……”金蟾皱眉,在秦非这突兀一问下,也开始心神诧异起来。 它盯着秦非面庞看了又看,显然在等秦非自己说出眉目。 “你还记不记得白衣道人手里握着的黄色宝葫芦?”秦非双眸撇着金蟾说道。 “那也是个宝贝啊……难道它还在这石洞里?”金蟾听出了秦非话里有话,顺着话茬儿接住,却是话锋一转,眼珠子骨碌碌转动起来。 “不是在石洞里,而是我们在葫芦里!”秦非语出惊人。 在金蟾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倘若我没猜错的话,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应该就在黄色宝葫芦的下肚这。” “老头儿,你可别瞎说!”金蟾环顾四周,这里除了黑洞洞一片,远处真的是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摸不到。 “这葫芦不知存在多久岁月,想来当初也是一方神物。只可惜现在神性尽失,乾坤不在,而我们脚下踩踏的地面,也许就是它化为腐朽,融于地根所显化出来的部分全貌。”秦非一路观形察脉,细细揣测道。 此时的他们,就如同被抛弃在了荒野中,万物皆灭,有得只是无尽虚无。 “我们身后的那处月牙绝壁应该是这葫芦的腰身,再往后就是葫芦的上肚了。而那乱石堆处,极有可能就是葫芦口,可惜……路断了,非人力可为。”秦非继续道来,无奈又束手无策。 “难道我们要被困死在这……真就出不去了?”金蟾呼吸急促,被秦非的话语,说的有些六神无主。 “……”秦非无言,盯着金蟾,挑了挑眉宇,神色间满是万般愁苦。 “你这什么意思,直接就甩锅给我了?害!我告诉你,本大仙现在没辙,你就崩想馊主意了!”金蟾伸脖子瞪眼,一副爱莫能助表情。 “你的遁移术呢?”秦非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坚信金蟾跑路的本事绝对不少,这一路下来,就点了个破火苗出来摆弄,真是太能藏了。 “哼!那可是伤身的大招儿。能遁出去,还用你在这指点。本大仙胎体未成,精血可不能随便乱用,万一影响到本源怎么办!”金蟾没个好脸色地苦诉道。 “你就没其他活了?”秦非嘴角儿扯动,打死都不信这鬼话。 这无良金蟾定然是在等着自己出丑后,再使出来什么手段来保命。 “啊呸!怎么说话呢!你活好你去使,本大仙倒要看看你能憋出个什么活来!”金蟾叉腰,挺着白肚皮,一副泼皮样子。 “我还就不信了,你就这样苟且窝在这里等死!”秦非破罐破摔,盯着金蟾,一屁股竟然坐在了地上。 这姿态,显然是在做给金蟾看! “瞅什么瞅,本大仙现在也就只能弄出点儿火出来,你也别指望我能怎样。待会儿我这手里的火苗要是熄灭了,咱俩都得听天由命!”金蟾摊手,动了动指尖跳动着的碧火苗。 秦非蹙眉凝视,眼前的那一小撮碧火此刻真的缩短了不少,于黑暗中沉浮,显得微薄而幽亮。 “你爷爷就没给你塞点儿厉害的家伙带出来?”秦非不甘心,继续套着话。 “弄丢了!”金蟾脱口而出,干脆而利落地回道。 “什么!”秦非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想一巴掌拍过去。 这小蛤蟆心也忒宽了,家里祖上老头子给的救命宝贝居然都能给弄丢了。 难怪,看起来有些弱过头了,果然也是个不靠谱的雏儿。 “这……这也不能怪我啊,我刚出来就莫名其妙撞到个老坑,等爬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爷爷给的宝贝丢了,还惹得一身晦气。”金蟾小爪子磨蹭,噘了噘大嘴,嘀咕了起来。 “你这大运撞的真是有准头,我看石洞里的厉鬼都能看上你!”秦非暗笑,这金蟾品性果真是相当有问题。 “老头儿,你再嘚瑟一句试试!”金蟾被秦非一顿挖苦,心头也隐隐窝火起来。 “不敢不敢!我还等着黄大仙救我出去。”秦非谄媚,变脸速度堪称楷模。 “哼!”金蟾冷哼,把头撇向了别处,冷屁股贴向了秦非老脸。 一人一蟾,思量沉默,枯坐如老僧,在碧火照应下,气氛显得微妙不可言。 那隐隐在地面上晃动着的身影,似乎也变得落寞起来。 石洞的下肚更深处不出意外应该也是条死路,只是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宽阔。 而石洞的洞口,也就是那葫芦口也被彻底堵死了,再挖通已是覆水难收。 头顶之上,黑压压一片,不知究竟有多高深,想来是绝无可能存在生路。 一人一蟾想要从这地底逃出去,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正当秦非一筹莫展之时,诡异骤然临近。 金蟾指尖的碧火莫名开始窜动,忽明忽暗,似在隔空白刃相接,又似在暗兵抵御。 “呼——” 阴风阵阵,火影余烬,似乎随时都要将灭。 秦非心有所感,顿时汗毛炸立,不寒而栗。 第8章 至阴鬼物 “怎……怎么回事?”金蟾揪着秦非的衣袖,双眸漫无目的地开始四处游走着,显得神不守舍。 “看来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盯上我们了。”秦非神色紧张,心中也是忐忑发怵。 这葫芦洞里,果然是有大凶存在。 阴风如魅,刮得秦非碎步不断后退,碧火于黑暗中,四处摇曳,将一人一蟾的身影拉的忽长忽短,变幻无常。 “呼——” 黑幕中,一个身影虚淡,如鬼魅般,从半空中划过,看不清虚实,触不及身影,稍纵即逝。 眼见如此,秦非窘态百出,肉体凡胎之躯怎么惊的住这般恫吓。 有道是鬼邪勿信,妖魔难遇。见到这番情形,纵然是心智再过坚毅,也会令人心底生出一丝莫名动摇。 他闻风丧胆,魂不附体,全身上下冷汗直冒,惊的扭头就跑,差点儿把肩头的金蟾都给甩丢了。 而头皮发麻的金蟾也是鬼叫连连,三魂七魄犹如丢了一魂一魄,神魂颠倒,神思恍惚。 它缩着身子,大嘴巴不住地胡言乱语,指尖高高地顶着碧火苗就是一顿胡乱挥舞,竟差点儿把秦非的胡子都给点着了。 秦非破口大骂,狼狈不堪。 “蛤蟆,该死的,你往哪里烧呢!” “老头子鬼叫什么,这不是没烧着你嘛!” “你给我轻点儿,我肩膀都快被抓散架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突然就冒出来……太渗人了。” “也许是那葫芦里养出来的,看来这条老命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见鬼,它追来了!追上来了……” “你离老子远点,把你的脏爪子从我脸上挪开!” “死老头子,你嘴巴是不是开过光的!它怎么一直盯着我脑袋乱咬!” “哼!你就不该从那毒坑里爬出来!老子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害!你才有毒!一把年纪了,又臭又硬,这鬼物都看不上你!” “火光要灭了,我快看不见路了!” “你以为我想灭啊,我快撑不住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这老腿跑不动了!” “完了,完了!它过来了!过来了!” 一人一蟾瘫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身后,面如死灰。 金蟾悄然抓过秦非的衣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瞪得滚圆的眸子,在微弱的碧火中,瑟瑟发抖。 秦非大气不敢喘一下,耳边嗡嗡,如风声鹤唳。心头惊恐,方寸大乱。 漆黑中,一双惨白鬼手拨开黑暗,从半空中探出脑袋,紧跟着一条长长的灰衫,如蛇腰般裹着身躯,漂浮着显现出来。 它身影虚淡,犹如厉鬼出没。那披头散发的样子,看不清真容,却透着一双猩红的眸子,直逼人心。 在灰色的长衫下,一双朱红色绣鞋,妖异刺目,竟让人仿若觉得在滴血一般,触目惊心。 “……”金蟾大嘴巴打颤,窒息中听到了自己唇齿相击的声音。 这回看来真要被一锅子端了,甚至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秦非无力挣扎,颇有一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感。 这至阴鬼物凶光毕现,全身上下散发着诡异的暴戾,生气不能近,活人不能靠,阴气至寒,煞气极蚀。 “你……你别过来,我……我肉不好吃,你去吃……吃他!”金蟾撒丫子跳到秦非身后,探出贼脸,哆哆嗦嗦地竟把他卖了。 “他「娘」的……!”秦非脸色瞬间铁黑,这都快临死了,被金蟾先给卖了,气的他怒声暴口,恨不得一脚踹走这个无耻之徒。 “老头子,气大伤身啊,我这也是提前送你一程,早点去极乐快活,我好去给你烧纸钱!”金蟾一脸不害臊,被秦非这一声粗口暴得,捂着耳朵,不以为耻说道。 “该死的蛤蟆,咱们地下见,不死不休!”秦非双目刮着金蟾,恨不得喷出火出来。 这金蟾简直是品性败坏,操守全失! 此时,鬼物无声落下,竟没有直接扑来恶杀。 它面露凶光,如鬼魅般围着一人一蟾,徘徊游荡,却始终不得近前一步。 纵然是秦非视死如归,也被这鬼物扫视的心中一阵发毛。 黑暗余光中,气氛一度显得格外窒息又焦灼。 “老,老头儿,它在做什么?”金蟾扯了扯秦非衣角,借着那微弱的碧火,抹了抹额头上细密的冷汗。 “我怎么知道!”秦非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僵硬的身体,心中的凉意越来越浓。 “它……它不会是看上你了吧?……”金蟾一对眸子惊恐地撇着鬼物,小心肝儿此时慌乱至极。 “呸!我看是看上你了!”秦非出口应声,直接堵住了金蟾后面的鬼话。 话音刚落,徘徊中的鬼物突然袭来,一双惨白的鬼手竟直接从金蟾的后脊背划过,折转反复,又飘然而去。 金蟾只觉得后脊梁骨寒如针毡,全身上下如遭雷击。它汗如雨下,大嘴巴僵的动弹不得,连一个字都喊不出来,立时就被惊的一股尿意从心头流淌而下,差点儿出了大糗。 真是太渗人了,竟被那鬼物莫名其妙摸了一把,这老头子嘴巴太毒了,说什么来什么,简直跟开了光一样。 “蛤蟆,蛤蟆……”秦非眼见如此,寒毛卓竖,轻唤着仿佛变成了木头般的金蟾,坦然失色。 而此时,金蟾指尖的碧火将熄,如那风中之烛,无声摇曳,碧色骤减,火光尽敛。 秦非面愁苦涩,胆战心惊。 他百感交集,或许碧火燃烬熄灭之际,就是他与金蟾命丧黄泉之时。 黑暗如永夜,漆黑似深渊,从四面八方吞没,一步步蚕食而来,生路尽断! 鬼物勾留于一旁,虎视眈眈,猩红的眸光越发昼亮,随时都将会收割而来。 秦非握拳,一双老手被攥的泛白,青筋显现。 他不甘,他失意,他悲凉,他迷惘。 他怕了,也醉了! 凡胎肉体,终究是为蝼蚁! 纵有千般反抗,却力不能及。 人,生而苦短,有着太多的执念秉承。 命悬一线之时,总会念念不忘。 而此刻的秦非,想到了他生不吉祥,于襁褓中出世,便已年迈老矣,血迹枯败。如那将死之人,吊着一口气,随时都将至死去。 后因父亲与高祖爷爷百般护住,才得以苟延残喘。 但仍旧抵不过血气亏盈,命比纸薄。 人及冠年,朝气蓬勃,他却如耄耋之年,被视为朽木粪墙之人。 待到秦家家变之时,秦非终被抛弃,赶出了家门,自生自灭! “滚!” 秦非清晰地记得,二叔那临别之时的无情冷漠。 生不如意,当自强! 他秦非不会苟且人世,他要寻尽天下神医,改天换命。修一世大道,一步一步成就那至高无上的存在。 然而,命运终究如弥天大谎,在这暗无天日地底,他终将无声无息而去! “呼哧——” 碧火于将熄中,突兀窜升,火光四射,如久逢甘露,极尽升华,照的四周通亮如白昼。 这……是碧火回光返照,在极尽最后的芳华,于炽烈中逝燃,静待日后磐涅。 天火生于心,灼灼不灭! 秦非回魂,惊异地看着碧火突如其来的变化。 那火星如箭,竟点着一丝恐怖,窜射而去,染上了一旁的鬼物。 顿时,厉声如泣,令人毛骨悚然。 金蟾被激,全身激灵地不住打颤,它张着大嘴巴,流着哈喇子,惊恐地看着在一旁乱舞发狂的鬼物,从刚才短暂的失神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它……怕火!” 秦非了然,一把抓住了还处在半蒙状态的金蟾,在碧火极尽升华,即将殆尽之前,将之砸向了自顾不暇的鬼物。 第9章 逃出生天【上】 世间万物,阴阳相交相克。 ?至阳为烈,至阴为寒,相生相灭。 ?这碧火本就是生于天心,源于金蟾命中火性,实属纯阳至烈之物,刚好克制了至阴鬼物的至寒鬼气。 ?一旦两者相互触及,那便是干柴遇烈火,化为灰烬,归于尘土。 ?黑暗中,金蟾一声惨叫,热烈地撞在鬼物身上,那指尖的碧火在熄灭之际,已然窜上了其身。 ?瞬间,星星之火如燎原之势覆来…… ?鬼物泣声哀吼,炸响在石洞中,听的人心发瘆,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此时的金蟾如小鸡仔般,被发狂的鬼物拎起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在胡言乱语中,金蟾拼命挣扎,却是一切徒劳。 ?它耷拉下大头,小爪子垂落,全身如散架了一般,剧痛难受。 ?然而,更悲催的是还未等缓过神来,便被鬼物狠狠地甩飞出去,于空中凌乱。 ?那漆黑中只留下一句:“该死的老头儿,我跟你没——完——”,便彻底没了声响。 ?秦非张了张嘴,却硬生生地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满脸惊恐地看着眼前化去了半边身体的鬼物,朝着他飞疾而来。 ?火光炽烈,燃烬世间至阴。鬼物将死,身首在焚毁中狰狞,发狂。 ?它伸着鬼手,扑向秦非,似要掐住他得脖子,玉石俱焚。 ?此时的秦非毫无招架之力,哪里能受得住鬼物这般扑杀。 ?他背仰撑地,吓得连连后退,避之不及,心知一旦被鬼物抓到,那便是命断于此,万劫不复。 ?“呼——呼哧——” ?万物俱寂,在剧烈的喘息声中,秦非惊险地躲过鬼物最后的疯狂。 ?一只森白恐怖的鬼手,擦着他的鼻息,带着不甘,终究燃尽了最后的火光。 ?黑暗如盖,覆之一切。 ?漆黑中,秦非无力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瞪大了双眸,满脸的惊恐状。那莫大的窒息感仍旧如同在眼前历历晃过,令他心有余悸,气喘吁吁。 ?终是在鬼门关之间走了一遭,险死还生地捡回了一条命! ?“哎呦,这什么鬼东西。”石洞中,传来一声怪叫,赫然是无良金蟾咒骂的声音。 ?“蛤蟆——”秦非惊喜,这金蟾竟然又开始作祟了。 ??“咦,怎么听到了老头子的声音……他不是跟那鬼物同归于尽了……不可能!肯定是刚才身子骨撞虚了,耳根子出了幻象。”黑暗中,金蟾使劲揉着脑门子,独自嘀咕起来,一副要为秦非烧纸钱,送纸人相伴的口气。 ?“……”秦非黑脸,心头万马奔腾,他吹着胡子破口大骂:“该死的蛤蟆,你给老子出来,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你……你是人是鬼?真……真的没死!”金蟾摇头晃脑,不可置信,这老头子命可真硬啊! ?“你再多说一句鬼话试试,信不信老子把那鬼物再叫出来伺候你一顿。”秦非怒发冲冠,一副吃定了金蟾口气。 ?“气大伤身,气大伤身啊。我这是满心欢喜,天地可鉴啊,老头子。”金蟾干笑,漆黑中搓着两爪子,破天荒地尴尬道。 ?见鬼的!老头子嘴巴毒的跟开光一样,指不定还能整些什么幺蛾子出来,那乐子可就真玩大了。 ?“哼!”秦非平复着心境,刚才差点被气的一口老血吐出。 ?人还没死成,纸钱纸人都被惦记上了,真是太欺负他这个老实人了! ?“老头儿,快……快过来!这里,这里真的死过人啊,难怪这地下,一股子阴气这么重!”金蟾突然催促道,声音中透着一些惧意,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秦非摸黑,一路小心谨慎朝着金蟾挪去,心中忐忑, ?果然,临至金蟾身前,在一番黑灯瞎火触碰下,秦非坚信,这里的确出了一具死人骨。 ?尸骨有些凌乱,触手冰凉,很是脆硬。它通体神性早已尽毁,没有了任何杀伐威压之气,完全化为了一具普普通通白骨。 ?岁月如刀,任尸骨生前惊才艳艳,死后也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 ?秦非叹息,却没有任何怜悯之心。 ?修道成神之路,本就是一条不归路,他生他死,皆是命数。 ?正如世间凡人,一生苦短,爱恨情仇,皆为过眼云烟。 ?此时,秦非小心翼翼地摸到两截长一些的骨骸,徒手开始相击。 ?“咔——” ?“咔咔——” ?随着秦非奋力敲击,两截骨骸也是应声断裂了下来。 ?顿时,骨骸内有荧光喷出,洒在地面上交织斑驳,在黑暗中显现着,痕迹隐约可见。 ?“这是什么?”金蟾探头,小爪子摸了摸地上的点点荧光,入手黏稠,有些冰冷。 ?“阴髓!”秦非答道,拿着断裂的骨骸凑近面庞,那微弱的荧光透过黑暗,竟隐隐照出了他的轮廓。 ?“害,不就是死人的骨髓嘛!”金蟾作呕,小爪子不住地往秦非衣角抹去。 ?“蛤蟆,还能不能打点火出来?”秦非摆弄着骨骸,朝着身边的金蟾说道。 ?“火是使不出来了,不过打点火星出来倒是可以。”金蟾双眸眨动,有些诧异起来,完全忽略了那一声戏称。 ?“你试试看能不能点着了……”秦非递过一截骨骸,在漆黑中缓缓摸到金蟾两爪间。 ?“嗒——嗒嗒——” ?金蟾搭着指爪,点点火星从指间窜出,投入骨骸之上。 ?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下,骨骸内荧火终于乍现,随着“呼啦”一声骤变,火苗如那涓涓细流汇成大海波涛,一股光火冉冉照亮了黑暗。 ?荧火妖媚,泛着淡淡地鬼气,没有任何炽热感,却是异常明亮,照的四周一切清晰可见。 ?秦非搭把着手里的骨骸,从金蟾爪中借过荧火,瞬间另一截骨骸也被点燃起来,那脚下的白骨也散乱地呈现了出来。 ?地面上,白骨架异常高大,身上的服饰虽然古朴破旧,甚至都已被毁去了大半,却仍旧能看出些不凡的韵味。 ?秦非俯身查看,惊异于白骨生前也是个惊艳之辈,只可惜最终还是成了一具枯骨,任岁月践踏,化为尘土。 ?“老头儿,这里还有两具尸骨!” ?不远处,在那岩壁角落间,传来了金蟾急促的声音,透着些许惊慌,却又带着亢奋之意。 ?显然,是得了莫大因果! ?? ?? 第10章 逃出生天【中】 荧火幽幽,似带着一层神秘笼罩,有说不出的诡异与压迫感。 ?岩壁之上,人影晃动。随着荧火莫名摇曳,于凹凸间变换着各种形态,让周围的气氛也显得更加紧张。 ?金蟾从那具半靠在黝黑岩壁的尸骨身上,摸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兽皮袋,此刻正埋头搜刮着里面的宝贝。 ?这兽皮袋无惧岁月侵蚀,依旧完好如初。灰褐色的皮子,不知是用何荒种秘制而成,可纳芥须弥,包藏乾坤。 ?眼前—— ?金蟾一副败家子的样儿,竟将兽皮袋内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儿地全部往外倒,还乐此不疲地将它们堆积成了一个小土包,又一件一件地数落起来。那聚敛无厌,视财如命的得意劲儿,当真令秦非耻与为伍,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蛤蟆,死人财你都敢发,真不怕惹上事儿,坏了气运。”秦非凑近过来,随手挑起一串念珠,入手温润,心境间隐约清明了很多。 ?“害!气运能值几个钱!给本大仙遇到,那就是我的!我的!我的!都是我的!”金蟾蹦跶,一爪子抢回那被把玩着的念珠,又在秦非身上一顿胡乱搜刮,生怕又被偷去了什么,一副防贼兮兮的样子。 ?“该死的,鬼迷心窍了你。”秦非鄙夷,也懒得理会见财忘义的金蟾,目光撇向了旁边那半靠在岩壁上的尸骨。 ?尸骨通体金黄,似玉石打磨,任岁月如梭,仍掩埋不了那如黄铜浇筑般的光泽,却也是神性尽失,毁灭于天地间。 ?仔细端视,在空洞的颅骨内,仍旧有着微弱不可见的星辰璀璨乍现,如昙花一现,消散于虚无,没有任何震慑之力。 ?这黄金尸骨生前绝非等闲之辈! ?秦非俯身,将荧火贴近尸骨上,在破烂的服饰下,它的胸口有些塌陷,透过破洞隐约可见里面早已没有了撑持。 ?看来这具黄金尸骨生前应是被打断了胸骨,毁了五脏而亡。 ?秦非颦蹙,转向旁边另外一具横死在地上的尸骨。 ?荧火通透下,这竟然不是一具人形尸骨,而是一条蛇骨! ?它通体发黑,约有数尺之长。头骨碎裂不堪,一截又一截椎骨散乱地盘息着,明显是断裂了好几截。 ?这竟然是被生生打断了肉身而死。 ?秦非沉默不语,无尽岁月前,这里定然发生过不为人知的惨烈争斗。 ?只是不知这石洞里的三具尸骨是相残而死,还是被他人以通天手段置死,亦或者是白衣道人所为! ?秦非心头难明,千丝万缕。 ?这是非之地,藏有祸乱,今日因缘所遇,不知日后是否会有大因果招致! ?“蛤蟆,你有没有听过困卦之说?”秦非背对着金蟾忽然开口,手掌触摸在有些阴湿的岩壁上,眉头紧锁。 ?“你是说古神姬昌演化的那本六十四经卦神书?”金蟾麻利地收着兽皮袋,神色刹那间惊异起来。 ?它清楚地记得,爷爷曾于醺然醉酒中提起过这本神书。那望眼欲穿,梦寐求之的神情依旧历历在目。 ?可惜历经万载春秋,神书卦术有伤天道,终究残缺不全,剩下寥寥数卷传摹,流落不知何处。 ?世间有野,姬家之后,卦术被神算子获得推演神道,经天地造化,后消匿于红尘,不知所踪。 ?“我秦家有两页传摹!”秦非如是道来。年幼之时,在高祖爷爷的安排下,这两页卦术已被他细细翻阅过,里面的通天卦术早已烂熟于心。 ?“老头儿……你说真的?”金蟾霍地两眼放光,从头到脚底一遍又一遍地打量起秦非,仿佛第一次相识一般。 ?“我警告你,不要胡思乱想,否则我绝对不会对你善罢甘休!”秦非告诫,脸色沉了下来。 ?这金蟾一肚子坏水,眼下指不定已经打定了什么鬼主意,不敲打敲打下它,真不知能闹出什么动静出来。 ?“呸!本大仙正气浩然,你这是抹黑我,会遭雷劈的!”金蟾急了,说着说着,居然跳起来,一副骂街架势。 ?“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秦非眼见金蟾气急败坏,更加确定事有蹊跷。 ?“好你个老头子,你这是栽赃,这是无中生有,我不服!”金蟾吹鼓着腮帮子,信誓旦旦要决裂的样子。 ?“不服就分道扬镳,我们划地为界!”秦非决绝,就要在地上划界,恩断义绝。大有一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之势。 ?“害!老头子你这是做什么!好歹咱们也是过命的挚友,怎么能说散就散,我坚决不同意!”金蟾呱呱大叫,直接打开兽皮袋,居然很大方地让秦非随意挑一件儿入眼的宝贝,以示诚意。 ?“……”秦非瞪眼,这金蟾看来已经是彻底惦记上了那两页传摹,不惜下血本了。 ?只是这满当当的一堆奇珍异宝,居然就只让他挑一件,当真是吝啬至极。 ?“咦,老头儿,你倒是挑一件啊,不挑我帮你挑!”金蟾眼见秦非脸皮子黑下来,迟迟不愿动手的样子。 ?霍地,也不问是非情由,直接从兽皮袋里一爪子掏出个破烂木盒扔给了秦非。 ?顿时,秦非的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这他「娘」的打发叫花子呢! ?在秦非那刮人的眼神中,金蟾一脸淡定,不害臊地掰开他紧握的手掌,硬生生把破烂木盒塞了进去。 ?临了,不忘心痛地补一句:“我这兽皮袋里最好的宝贝可归你了。老头儿,你要对我好点儿!” ?秦非老脸挂不住了,胸口血气奔腾,默默收下了手里紧攥的破烂木盒,两眼一闭,忍了下来。 ?这以后得日子里,定要以两页传摹当诱饵,把这厚颜无耻的蛤蟆骗得一贫如洗!?? ?? ?? ?? ?? 第11章 逃出生天【下】 “蛤蟆,去抄点家伙过来!”秦非呼出一口浊气,收了金蟾如此大礼,自己也要礼尚往来,不能失了面子。 待会儿苦力活,定要无良金蟾伤筋动骨一番! “啥?……”金蟾此刻正顾着要对另外两具尸骨下黑手,猛然竖起耳根子,疑惑地看着秦非。 这老头子,有问题! 莫不是发现了什么,要干一票大的? 不对! 这鸟不拉屎的鬼洞里,除了三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尸骨外,哪里还有趁手的家伙抄……就算是块破石头,都要摸寻半天,才能从哪个旮旯角落里掏出来,这不是明摆着在坑自己,瞎耽误功夫!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些坚硬的家伙挖地道出去!”眼见金蟾在一旁劳神乱想,秦非赶紧催促,双目已经盯上了那黑乎乎的蛇骨。 “害!你发现能出去的路了?”金蟾暴口,两爪子开始激动地搓着,大嘴巴咧到了耳根后。 老头子还是有点用处的,这么快就发现了逃出去的端倪,也不枉相交一场。 如是能安然地从这鬼洞里挖出一条生路,还能顺带着抄走这里刮来的宝贝,也算是富贵险中求,不虚此行了。 它黄大仙,出去后定然要扬眉吐气,引领风骚数百年! “哼!我那两页神书传摹可不是白看的!”秦非如是说道,双手已经开始动起了蛇骨,于尸骨中找了一截比较尖锐,又趁手的椎骨。 “好咧!老头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终于不用被活埋了。”金蟾心中大喜,仰天呱呱大叫。 紧跟着就在三具尸骨身上,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又是一番肆无忌惮、轻车熟路地二次搜刮,甚至连一些特殊位置的断骨都被搜罗带走,当真是比土匪还土匪! 倘若让这仨儿尸骨死而复活,估计能把金蟾抓了抽筋剥皮,做成各种山珍野味,吃它个一百遍啊一百遍! “蛤蟆,你在磨蹭什么,快点过来!”秦非蹲在一处角落间,用椎骨的尖锐一端,翻了翻阴湿的地面,心中了然,有了些计较。 “这下面能挖出个窟窿,逃出去?”金蟾屁颠屁颠蹦跶过来,二话不说,麻溜地跟着秦非刨着地面松软。 “你可知困卦,是为九死一生之卦。要破解这卦中命数,岂是你我能左右的,还需天时、地利、人和,才能争渡那命中唯一。”秦非面色平静说道,一时间竟看的金蟾感觉仿若神棍又上了头。 “我以阴阳命数为卦,起于天,落于地!这里阴阳有六,阳为其二,是为先天八卦之数。”秦非五指起捻,如有秘力于指间流转,张合有序,令人神驰。 “阴阳有界,困象下之为坎,是阳卦。上之为兑,是阴卦。阳在阴下,蒙蔽天机,容有大凶,命断九死,是为困卦。”秦非停顿,字字珠玑,撇了一眼正在一旁有模学样的金蟾,霍地……脸色有些难看。 他一指敲了敲金蟾头顶,无视它的张牙舞爪,又继续说道:“困卦,下坎为水,上兑为泽。水在泽下,泽便干枯!这定然是有死无生之象!” “停——!” 金蟾心头越听越毛,这冷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有死无生”四个大字,砸的七荤八素,生无可恋,决然打断秦非的危言耸听,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之前不知道是哪个睁眼瞎的,尽说人话骗它挖出个地道,可以逃出生天。此刻却在打脸充胖子,尽捡些鬼话连篇,在这吓唬它。 “你看这岩壁一路下来,湿气若有可见,触手阴湿,终是没有彻底干透。生死一线,便在这脚下,且有命水渡出。” “水在下,坎有阳!便是那九死一生,凶中有吉所在!”秦非自顾自地娓娓说道,又似在佐证自己的主见。 “你是说咱们只要挖通了脚下的路,就不用死在这鬼洞里了?”金蟾渐渐安分下来,若有所思。 这六十四经卦神书卦术,可推演生死,高深莫测,果真有经天纬地之力。 若能习得此术,化天地道运,借道果于己身,当真可筑神明之命。 “按照卦象推演确实是如此!”秦非微微点头,却又皱眉说道:“只是……只是这一路下来,那处地眼葫芦口已堵死,若想在这空阔偌大的石洞里找出另一处地眼逃出去,确实有些可遇不可求!” “那你刚刚……”金蟾撇着脚下卖过力,动过土的地方,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挖了半天的地道,两爪子都磨破了,居然不是这个坑! 该死的,这老头儿心眼太坏了,这绝对是故意的,蓄意为之! 金蟾刨爪,是可忍孰不可忍,就要对秦非大动干戈。 “咳咳——,这里……这里确实有另外一处地眼!”秦非霍地眼神躲闪,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背靠岩壁的黄金尸骨。 金蟾睁着双目,压着满心怒火,顺着秦非所指的方向,细细端详了一遍之前搜刮过的黄金尸骨。 “仙人指路!”荧火下,金蟾神情一怔,满腔的怒火瞬间化为了惊异! 眼前,那黄金尸骨的右臂,自然地垂落在地。拳握掌间,有两指并拢伸直,笔直地指向了脚下所在! “嗯,他成全了我们!”秦非说道,恭敬地对着眼前黄金尸骨拜了拜。 “这尸骨可真是大无畏啊,死了都能给后世指路,看来兽皮袋真的是为本大仙准备的。”金蟾大嘴巴咧开,理所应得说道,一脸的不害臊。 “呸!你就不怕染上大因果,以后有你好果子吃的!”秦非大骂,这金蟾没心没肺,拿了黄金尸骨的兽皮袋,日后当真是要沾染一些恶果。 “害!本大仙可不是吓大的!”金蟾无惧,说着便直接在黄金尸骨脚下,挖道开路,准备开溜。 秦非嗤之以鼻,这金蟾嘴巴倒是挺硬,此刻心中定然是忐忐忑忑,不然也不会如此心急火燎趁势逃离这石洞。 “老头儿,快点,快点!使劲挖啊,挖啊……”金蟾挥汗如土,埋头苦干,一边催促着秦非动作麻利些,一边不忘加快手里的活儿。 秦非破天荒地感慨,这金蟾有时候还是挺……挺可爱的,跑路的姿态堪称登峰造极。 地道内,物换星移,弹指一挥间。 在金蟾铿锵响亮的“咿呀咿呀”中,终于在一声欢呼下,一人一蟾从地底爬了出去。 逃出生天! 第12章 鬼打墙 大漠浩瀚,不知万里。 ?天边,月朗星稀,高阔遥远。 ?此刻,在暗沉的夜空下,泛出一抹淡淡的肚白,于苍茫中,照亮了整片大漠风光。 ?一人一蟾,从地下爬出来,累的气喘吁吁,浑身乏力。 ?他们张着身体,肆意地倒在大漠上,以天为被,地为床,鼻息间呼着酣畅,心神有说不出的滋味。 ?那是劫后余生,满心自由的释放! ?“啧啧,我黄大仙终于回来了!”金蟾捧着白皙的肚皮,抖落着后足,表情相当的舒坦。 ?“……”秦非望着高阔的苍穹,心头也是唏嘘不已,别有一番体悟。 ?活着……真好! ?谁能想到,这地底葫芦石洞,竟是自成一体。无尽岁月,黄色宝葫芦神威尽失,毁于地脉中,乾坤虽已不在,却仍有翻转天地之力。 ?莫不是秦非得了造化,推演卦术,又得黄金尸骨指引,他们断然会被困死在地下,将永世见不到日月山河存在。 ?“老头儿,待会儿跟着我走,本大仙带你走出这鬼地方,彻底离开这片大漠。”金蟾翻身,四处张望着说道。 ?“你知道走出去的路?”秦非惊异。 ?这大漠广袤无垠,生机尽断,是为生命禁区。 ?想从这里走出去,可谓痴人说梦,谈何容易! ?“害!一切包在我身上,你只管跟着我走就行!待会儿我指哪,你走哪便是!”金蟾蹦跶,拍着胸脯,呱呱大叫。言语之间,说不出的傲气和自信,仿佛这大漠就是它自家后院一般,随便溜溜就出去了。 ?“走吧,烈日要出来了!”秦非应声,撇了一眼远空透出的神辉,越发刺眼起来。 ?“呱——”金蟾也不废话,直接跳到了秦非肩头,爪子直接指向了西边方向。 ?…… ?烈日当头,似火炉焦灼着大漠。 ?秦非一路向西,背日而驰,衣衫褴褛之下,尽是虚弱与乏力,仿佛被脚下的沙砾抽干了心力一般,昏昏沉沉。 ?大漠太大了,似接连天际,看不穿尽头。远处连绵起伏的沙丘包围着,一叠又一叠,犹如要将他们一点一点吞噬掉,化为新的炉料,供养脚下的黄沙。 ?“沙沙——” ?黄沙伴着热浪,扑至脸面,秦非看了一眼前路,忍不住说道:“蛤蟆,你确定这样能走出大漠?” ?“应该……应该就是这条路吧!”金蟾咂嘴,眺望眼前,竟也有些举棋不定起来。 ?爷爷曾告嘱过,一入大漠,生死两茫。唯有在烈阳下,朝西而下,遇到白驼指引,方可破困,走出大漠。 ?可眼下,他们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且不说遇见白驼,就是连一具枯骨都不曾出现过。 ?所过之处,除了满地的沙砾,就是那连绵不绝的沙丘。 ?耳边风沙依旧,都不曾变换过呼啸声。 ?秦非皱眉,听着金蟾含糊的话语,心头隐隐觉得这条路出了大变故。 ?纵然是长途跋涉,不远万里走下去,这周围的景致应该也会有微小的变化。可是回想这一路下来,仿佛这片天地被鬼神诅咒了一般,丝毫不曾有变化。 ?这……这其中当真有大古怪! ?“刺啦——” ?秦非果断地撕下身上一角碎布,在脚下灼热的黄沙上划地为标,把手中的黑蛇椎骨插入沙砾中,又绑着碎布条,以做标帜。 ?他在用最普通的方法,证实心中所想! ?“走吧,希望不会再次遇到这个标帜。”秦非双眸看向远方,面色隐隐透着些不安。 ?“老头儿,我们不会是迷了道,进了死路吧。”金蟾脸色变了又变,头一遭地感觉被厄运缠身,祸事连连不断。 ?“先看看再说吧。”秦非回眸看了一眼脚下的标帜,毅然朝着西边方向,缓缓走了下去。 ?一路,风沙为伴,沙丘连绵,无波无澜,然而一人一蟾心中却是难以平静。 ?正当前路峰回路转,有迹可循之时,秦非霍地脸色大变,而肩头的金蟾也是瞪大了双眸,瞠目结舌。 ?沙砾中,一杆标帜突兀显现,赫然是秦非之前划地所为! ?“见鬼!这条路真的有大问题!”金蟾举目眺望,环顾四周。 ?太邪门儿了,大白天的,居然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之地,被撞了个鬼打墙! ?而且他俩,竟然还是后知后觉。 ?究竟是何时开始就被困住了? ?难道……难道一路朝西而去,不是那生路尽头? ?“看来我们暂时是走不出去了!”秦非面色难看,虽然心里早有预想,但是终究面对起来,难免有些失落又心烦意乱。 ?“爷爷不会骗我的,这……这肯定是哪里不对!”金蟾皱眉思索。 ?“或许是这条路出现了变数,连你爷爷也不曾料到。”秦非推断。 ?悠悠岁月,大漠恒古,沧海桑田。谁人可以断定这里不会天翻地覆,风云变涌,反复无常。 ?“该死的,这毒日头下,怎么会撞到鬼打墙!”金蟾不信邪,从秦非肩头跳下,四处察看,心中止不住地烦躁起来。 ?“……”秦非不语,看着这方天地,眉宇间的皱纹,皱的更深了。 ?这里万籁俱寂,望不穿尽头,远处沙丘遮蔽,脚下千篇一律。 ?除了满眼的黄沙萧条之外,就是万里苍穹之上的毒日,哪里还有什么生机可言。 ?此刻,路已断,白驼难遇,一人一蟾再次被困,生死安知。 ?就在他俩束手无策之际,当头毒日奇异般地涣散起来,一圈又一圈的日晕扩散如水波。 ?“嗡——”的一声。 ?一艘漆黑如墨的乌船,从里面驶了出来。 ?? 第13章 乌船显现 ?“呜——” ?天地颤动,毒日渐渐被突然驶出来的乌船遮挡住,完全失去了刺目的光耀。 ?那苍穹之上,一艘巨大的乌船从神秘中显现,遮天蔽日,就这样凭空出现在秦非头顶。 ?莫大的威压,仿若有宇宙星辰在轮转,逼迫而来,令人心惊肉跳。 ?“这……这是什么!”金蟾眼急,躲在秦非的破烂之下,脸色惨变。 ?“天幕要变了!”秦非眯着双眸,仰望而去。 ?那乌船当空,如天狗在食日,一点一点啃食了毒日的照耀。 ?它乌光闪现,如大岳山川,巍峨壮阔。没有人知道它的由来,更没有人知道它将要抵达去何方,整艘乌船就这样横空而出,驶向未知的深处。 ?这……太惊人了! ?“他……他姥姥的,这天怎么黑成这样,刚从那个鬼洞里爬出来,不会又套进了一个新的鬼洞吧!”金蟾哆嗦,口不遮拦。 ?“别瞎说!”秦非一把抱住脚下的金蟾,按着它的大脑袋,令它安分下来。 ?那乌船,凶威震天,有黑雾弥漫,虚实看不清。千丈之长的船身,古朴而乌黑,一面血旗,当空摆动,昭然若揭,赫然是万法不能侵,令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老头儿,你看,天上……起云了!”金蟾忽然指着苍穹说道。然而话音未落,后面的三个字却已被天威完完全全压了下去,什么也听不清。 ?只听—— ?乌船之上,雷霆乍现,一道惊天霹雳,伴着数条电闪,穿入九天,雷声轰鸣,振聋发聩。 ?紧接着,天边云雾奔腾,喷涌显现,包藏不知多少异象,仿佛要从尽头之上,塌陷下来,毁天灭地。 ?“轰隆隆——” ?闷雷响彻云霄,似有大凶大恶要从那乌船之中走出,震得天地间鬼哭神嚎。 ?秦非面露惊悚,在那风云翻涌之间,他分明看到了漫天的赤电,交织如龙,密密麻麻,似乎随时都会挣脱束缚,降落下来。 ?然而乌船始终挡在苍穹之上,任天幕中百般电闪雷鸣,却丝毫没有任何异象降落下来。 ?“嘶啦——” ?一道赤电,划破长空,击的云端炸裂开来,整片大漠,豁然间被点的透亮。 ?秦非此刻早已躲在一处沙丘起伏间,随着赤电骤亮,那乌船之上,竟有一些黑影,挥舞着长刀,在四处游走着,似在随时恭候,屠尽一切妄图登临乌船的人。 ?长刀霍霍,血旗招展,当真不可描述。 ?“哗啦啦——” ?天幕中,雷雨交加,大漠久旱甘霖,沙砾间,满地的血色妖花,从地底骤然间发芽,长大,遍地开满。 ?它们争相斗艳,随着风雨,摇曳生姿,发出芬芳馥郁,充斥着整片大漠,显得诡异万分。 ?“老头儿,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啊!”金蟾抹着满脸的雨水,哪里见过这样妖异的场面,心中胆怯,生怕这地里再长出什么妖物,将它当成养料,活生生地被供给了。 ?“竟然是真的!”秦非随手拈过身旁的一朵血色妖花,触手那一刻,如针扎了般刺痛,险些就把妖花扔了出去。 ?然而更诡异的是,这妖花仿若失了灵气,在他手中瞬间便枯萎了。 ?花开花落,凋零竟只在朝夕! ?“老头儿,这花怎么就蔫儿了。”金蟾啧啧称奇,盯着秦非手中枯去的妖花,看了又看。 ?“确实有些古怪。”秦非随手又抓来一朵妖花,结果不言而喻。 ?“害!瞧你这辣手摧花的手!看我的……”金蟾看不下去了,两爪子张罗来一堆妖花,连根拔起,丝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然而眨眼之间,满堆的妖花瞬间就是死的死,蔫儿的蔫,着实令金蟾风中凌乱,雨中作妖。 ?一人一蟾脸色诡异,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变得玄妙起来。 ?正当此时,天幕之上,乌船乌鸣声响彻,那漫天的雨水穿过巨大的船身,竟化为了漫天血色,飘临而下,于山呼海啸间,落在满地的妖花丛中。 ?立时,大漠肃寂,整片整片的妖花,在血雨中凋零死去,仿佛被这天地吸干了生命,夺走了精气,枯萎致死。 ?“害!这不会就是血光之灾吧?”金蟾鬼叫,两爪子慌乱地从脑袋摸到自己肚皮,又从脚底摸上了脑袋,生怕自己也会如那妖花般,莫名沾染不幸。 ?秦非心中翻起惊涛骇浪,此时此景,太过震撼人心。 ?诡异的乌船,从神秘中驶出,竟让这天幕为之变色,降下天罚血雨,幻生幻灭,一切终归于虚无。 ?那乌船内究竟有着怎样的存在?怎会出现在这大漠之中?它来自哪里?又将何去何从? ?遥望着船板上隐约的黑影绰绰,长刀寒光,耳边犹在铮铮作响,秦非不寒而栗,如坠冰窟。 ?“老头儿,那乌船好像要驶入虚空里去了。”金蟾瞪目,看向远方。 ?此时,那天穹边际,乌云遮蔽,万象包罗,有神秘交织,星辰沉沉浮浮,有说不出的诡秘和恐怖。 ?”呜——” ?虚幻中,有星门于孤夜中开启,似在接引,又似在争渡。 ?乌船缓缓驶入其中,发出阵阵低沉,终是没了进去,一切荡然无存。 ?“它,离开了!” ?秦非起身,极目远望,天穹顷刻间随着乌船离去,异象尽散。 ?毒日露出久违的刺目,剥开乌云,驱尽邪气,大漠又恢复了苍茫。 ?一人一蟾半响没缓过魂来,那乌船来去匆匆,却恐怖如深渊,诡秘莫测。幸亏只是隐现而过,一场虚惊,如梦似幻,过眼云烟。 ?“刚才……真是忒吓人了!”金蟾拍着自己的胸脯,从惊乍中回神,鬼使神差地又把自己全身摸了个遍,生怕有个三长两短。 ?“看来这里真的是风谲云诡,这大漠藏有大秘啊!”秦非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 ?“害!别在这骇人听闻,那乌船里面肯定是个会装神弄鬼的老头子,出个远门还要这样吓唬人!”金蟾磨爪,小拳头挥挥,一副非一般人可以驾驭的样子。 ?“……”秦非莞尔,这蛤蟆又开始嘚瑟起来了。 ?眼下,四处危境已过,最要紧的是离开这片地带才是。 ?只是被困这里已久,又没有任何的头绪,一人一蟾不得不又犯起了困惑。 ?正当金蟾喋喋不休,鬼话连篇之时,远处的沙丘尽头,神奇地出现了一头白骆。 ?秦非喜逐颜开,拍着金蟾的大头,直指望去。 ?好一个柳暗花明,天无绝人之路。 ?? ?? ?? 第14章 白驼引路 白驼高大,神武非凡,似从天而落,于凡尘间神采奕奕,不可比拟。 它远远地趴伏在沙丘之上,通体如白玉,在毒日的照耀下,神性生辉,竟隐隐将那天穹之上的耀斑都比了下去。 此刻,白驼立身而起,霍地抖落下身上的风尘。 顿时—— 大漠中,风沙簌簌,似有硝烟四起,引得秦非惊叹连连。 它昂首挺峰,一双炯炯大眼,从几里之外盯着秦非和金蟾,看了又看。高深莫测间,似在看尽世间造化使然,秉承顺其自然。 那鼻息间哼哧有异,不知是在道破大漠玄机,还是在警醒世人,安分守己,不可任意妄为。 “轰隆隆——” 随着硕大的单驼峰内发出低沉的轰鸣,天地间竟有乾坤在转动,道韵显现,一条蜿蜒曲折的沙路,神奇般地显化出来。 放眼望去,那沙路如五爪黄龙在匍匐吐纳造化,于沙丘间,蜿蜒盘旋,仿佛活了一般,延伸到神秘之内,不知通往何处。 白驼抬脚,昂首阔步,轻描淡写地撇了一眼身后,沿着脚下曲折迈向了大漠深处。 “老头儿,发什么楞啊,驼神走了,还不赶紧跟上。”金蟾催促。 “额,我怎么觉着那白骆驼刚刚在跟我们显摆,这……这不会是要把我们往沟里带吧。”秦非狐疑,顿了顿口气,交头接耳说道。 “好像……好像是有点怪怪的。”金蟾挠头,细细品味着秦非的话,心头隐隐也有些不对味儿起来。 “蛤蟆,你看它走路的姿势像不像猫步?”秦非指点,开始数落了起来。 “猫步不猫步倒是没看出来,这驼神的屁股好像有点大啊。”金蟾眨动着双眸,一脸纯真说道。 这双灼灼大眼,怎尽看些不该看的。 “嘘……轻点儿声,万一它听到怎么办!”秦非手作嘘声,低声说道。 正当一人一蟾窃窃私语,打的火热之时,远处的白驼霍地停下了脚步,竖着耳朵调转头颅,黑着脸色竟然口吐人言:“还在磨蹭什么,跟丢了,可就别指望能离开这片大漠了。” “它……它在说什么!”金蟾面色一惊,难以置信地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张口朝着秦非问道! “跟上!跟上!没听到白骆……驼神让我们跟上嘛!”秦非捋直舌头,猛地按住又要唠唠叨叨的金蟾,捂着它的大嘴巴,健步如飞,生怕再听到一些污言秽语。 这白骆驼简直成精了,故作清高地在偷听,竟真的在试探他俩。 “该死的老头子,你想闷死我啊!”金蟾挣脱,大嘴巴哇哇大叫,一副大手大脚的样子。 “咳咳!驼神让我们快走,别废话!”秦非挤眉弄眼,暗示金蟾不要瞎说话。 这白骆驼生性不知如何,万一是个暴脾气,亦或者是个不显山露水的坑货,真故意把他俩带进沟里去,那这辈子当真要作死在这不毛之地了。 “驼神!驼神!你慢点儿,我愿追随在你的脚下,颂你的功德,你可千万悠着点儿,咱们一路好生走好,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得不说这金蟾也是成精的货,见风使舵的本事堪称楷模。 在秦非一顿犀利教化下,它口舌之伶俐,句句如肺腑,差点让前面带路的白骆驼都感觉,这是不是自己失散多年的野种。 “你小子是灵蟾一族的吧?”白骆驼走在前面淡淡地开口,脚下起了些尘土。 “驼神也知道我家啊,看来真是亲戚啊。叔……以后常来我家坐坐。”金蟾铁打的舌头,一口一个叔,喊的那是相当卖力,竟直接跟白骆驼认起了亲戚,听的一旁的秦非,老脸一阵红,一阵白。 “人族的凡胎小子,我看你有些特殊,朝气之年,却是血亏迟暮,有点儿意思。”白骆驼没有理会金蟾的咿咿呀呀,话锋回转到了秦非身上,一语道破了秦非身体的暗疾。 “驼神可有妙手之法?”秦非心头微颤,恭敬问道。 白骆驼居然一眼看出了他的本质,让秦非着实又惊又喜,莫非它可以医治好自己的身体? “倒是没有!”白骆驼干脆,直接断了秦非念想,却是又说道:“天下之大,能人皆出,自有人可以为你活血解疾。” “还请驼神指点迷津。小子定当感激不尽。”秦非胸口微微起伏,对白骆驼又恭敬了三分。 事关生死,命中劫数,他情绪也是随之有了一些波动。 “世间有神医,药王在世,妙手回春。”白骆驼悠悠说道,仿若烛火明灯,在秦非心中点起了星星之火。 “叔,那药王在哪里啊?”金蟾忽然插嘴,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有缘便在咫尺,无缘便在天涯。”白骆驼神言,似答非答,惹的金蟾一头雾水,竟掰着爪子,揉起了脑门子。 “多谢驼神指点,日后有缘,小子厚报。”秦非心中大定,对着白骆驼感激道。 就这样,大漠中,一头白骆驼,身后跟着一个风烛老头,带着个无良金蟾,渐渐消失在了蜿蜒之间。 …… “万里大道,如泡如影。路之脚下,峰回再见。送君一别,不虚妄行。就到这里吧,有缘,再相遇。” 只听白骆驼声音从虚空中悠悠传来,周身白雾笼罩,竟越发虚淡起来。 秦非还没来得及道谢,脚下黄龙沙路骤然翻腾,漫天尘埃混沌四起,像是排山倒海般显现出来。 在一人一蟾惊慌之下,眼前风沙敛去,一片崇山峻岭,层峦叠嶂,突兀间映入眼帘,恍若隔世。 “咦……我叔呢?这么快就送我们出来了……我送别的礼物都还没要呢,它怎么就跑了。”金蟾眺望眼前,闷闷不乐说道。 “终于出来了!”秦非如释重负,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却发现哪里还有什么大漠无痕,不禁莞尔。 这大漠其中曲折,不为人道,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骆驼究竟是何方神圣,也许待到日后有缘,自有定数。 眼下,穿过这片山峦,去寻找那传说中的药王,才是他心心相系之事。 这一路,历尽千险,险死还生,一人一蟾终于有了新的开始。 山峦间,碧绿围绕,水溪湍湍,鸟语花香,一片枝繁叶茂,生气盎然之色。 游历寻路间,金蟾竟意外听到了一声笑盈盈,从林间传出。 赫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第15章 海棠 ?此刻,远处波光潋滟入青山,两岸虫鸣鸟飞环,万重绿野落于峰,沁人芬香莫不醉。 ?秦非全身舒畅,面对此情此景,当真有一种否极泰来,心旷神怡之感。 ?金蟾在乱石灌木间,时隐时现,大嘴巴不住地嗷嗷直叫,心中也是快活赛神仙。 ?这里溪水清澈,从山间起落,迂回在岩壁陡峭中,直流下三千尺,激的山中灵气荡漾,说不出的钟灵毓秀,风光旖旎。 ?“老头儿,你听……”金蟾霍地伏在一块大石头上,招耳聆听。 ?“好像有人声。”秦非回应。 ?一人一蟾快速寻着声音探去。 ?只见花丛一点绿,一个女子奔着彩蝶,喜于眉梢。她亭亭玉立,一身绿裳千姿百态,回眸间,明眸皓齿,玉骨冰肌。 ?此时,女子御风如燕,如蜻蜓点水般,立在百花上,与彩蝶伴舞,犹如天女下凡,落入凡间红尘,一颦一笑间,让沉鱼落了雁,闭月羞了花。 ?秦非和金蟾躲在丛林里,远远看去,心中隐隐荡起了水花。 ?金蟾哈着大头,一脸猪哥相,大嘴巴止不住地吧嗒吧嗒,竟流了一地的哈喇子,打湿了秦非的肩头,还不忘抹了一把嘴角那没有流干的哈喇子,鬼使神差地朝着秦非脸上蹭了又蹭。 ?顿时! ?秦非黑脸,忍着鼻息间一股子骚味儿,抓着金蟾的后腿,就是一通家法伺候。 ?可怜金蟾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秦非打的屁股一阵红,一阵青,嚷嚷着老头子下手太狠,不顾礼义廉耻,居然暴打纯真少年。 ?“嗯?谁在哪里?”女子悦耳般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嗔怒与惊异。 ?“仙子救命啊!”金蟾咧嘴,嗓门有些过大,惹的秦非又是一巴掌。 ?“闭嘴!”秦非怒骂,这蛤蟆当真是胳膊肘往外拐,颇有些见色忘友的样子。 ?“还不快出来,不然别怪我动手了!”女子显然有些失去了耐性,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在这荒无人烟的山林中,身后竟然有人在鬼鬼祟祟地跟着,十有八九也是不怀好意之徒。 ?“咳咳!这……这里山路崎岖,错综复杂。我俩……我俩不慎误入歧途,无意冒犯,还请仙子不要怪罪。”秦非轻咳,掩下满脸的尴尬,一副文绉绉的样子,整着破烂衣衫,人畜无害地说道。 ?“我呸!误你大爷的歧途,本大仙这就跟你恩断义绝,分道扬镳!”金蟾破口大骂,在一旁揉着生痛的屁股,嗤之以鼻道。 ?“你……不要胡言乱语,大人说话,小孩子家插什么嘴!”秦非吹胡子瞪眼,被这无良金蟾气的脸色一阵通红。 ?“害!你这个恶毒的老不羞,装什么仙风道骨。仙子……你不要被这老头儿迷惑了,咱们同仇敌忾,打死他……不对,打趴他得屁股!”金蟾蹦跶,揉着自己的屁股,歪歪扭扭地竟然跳到女子身边。 ?“好你个死蛤蟆,重色轻友,窝里反了你!”秦非气不打一出来,就要过去家法继续伺候。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女子厉声打断,双靥间的不悦更浓了。 ?这俩儿一老一小,老的满口仁义道德,虚伪假义。小的满嘴信口雌黄,疯疯癫癫。竟当着她的面,一唱一和,完完全全把窥探她的事,撇的一干二净,真是把她当成了软柿子拿捏。 ?“仙子……”金蟾缩头,想要解释。 ?“你!给我过去。”女子指着金蟾,打断它鬼话,保持着一段距离。 ?“我看这都是误会,不如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相见。”秦非赶忙前去打圆场,生怕再惹怒了眼前女子。 ?就凭刚刚那一眼御风而行,秦非就已经断定眼前的人不是凡人,眼下还是早些离开,以防多生事端为妙。 ?“老头儿,这就是你不对了。仙子还有话要说呢,你怎么就先要一拍两散,陌路而去了!”金蟾神补刀,大嘴巴张的老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 ?“你不说话,能憋死啊!什么叫一拍两散,陌路而去!”秦非脸黑,这无良金蟾简直越描越乱,看着旁边女子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他隐隐觉得一时半会儿是抽不了身了。 ?“你们两个跟着我做什么,说吧!如果有半句假话,或者是让我不满意了,我不介意让你们两个提前下去聚聚。”女子面色冰冷,秋水眸光间竟起了杀意! ?纵然是金蟾再大条,此刻心中也已经犯起了怯意。 ?它不着痕迹地摸到秦非身旁,双目盯着女子流露出的杀意,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真的是无意冒犯,我们只是偶然听到林间有……仙子佳音,好奇看看。”秦非额头冷汗连出。 ?“对!对对!仙子你大人大量,我们只是看看,什么都没看见!”金蟾赶紧接住话。出门不吉利啊,眼前的人当真是越看越像母老虎。 ?“闭嘴!”秦非吓的赶紧抓着金蟾,连嘴带脸的把它死死地捂了起来,生怕那张破嘴再多说一个字。 ?忒吓人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什么都没看见,这意思还想看什么? ?秦非此刻简直想一脚踹死这个猪友,句句都把他往火坑里推。 ?“你们……”女子没有了耐心,杀意已决! ?“等等!”秦非豁然打断,已知染了是非,横竖皆是死,逃了也许会死的更快,干脆舍了心中大义,一本正经说道:“我俩愿追随仙子左右,还望收留。” ?金蟾在秦非手中挣扎,没想到老头子一百八十度转弯,这是要寄人篱下,誓言当个打杂的吧! ?太可耻了,为了小命,气节都不要了!他灵蟾一族,怎能跟着如此卑躬屈膝,太丢脸了! ?“呵呵……”女子掩面轻笑,佳人倾城。 ?眼前的秦非哪里还有欣赏美色之意,这轻笑声,如风声鹤唳,惊的他胆寒万分。 ?“倒是也可以!”女子应声,竟意外答应了下来。 ?顿时,秦非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活着,才是希望! ?“你这小蛤蟆刚刚没有留意你,现在看来你应该是灵蟾一族的吧!”女子开口,在金蟾惊异中,又继续点破道:“我记得灵蟾好像可以入药的!” ?声音虽小,却听到金蟾耳朵里,仿若晴天霹雳,在它心中彻底炸开了锅! ?这仙子居然要拿它做药! ?刚刚还在秦非手里挣扎,一百个不乐意的心,猛然间开始对女子百般讨好,生怕一个服侍不周到,就要落得脱皮入药的结局。 ?“嗯……你这个凡人……老了点儿,在我身旁晃悠,外人会以为我是欺辱老人……你把这个吃了!”女子双眸弯成了月牙状,从身上掏出个药丸递给了一脸懵惑的秦非。 ?“这……这是什么?”秦非接过药丸,看了又看,疑惑问道。 ?“你吃了便知!”女子笑意正浓,竟有些期待地看着秦非。 ?“……”秦非尴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眼见女子脸色又要冷下来,他闭眼,把心一横,直接将药丸吞了下去。 ?“感觉如何?”女子打量着秦非,掩不住地笑意。 ?“老头儿……你……你胡子怎么掉了。害!眉毛也掉了……头发,头发秃没了!”金蟾在一旁鬼叫,两爪子舞的天花乱坠。 ?此刻,秦非只觉得浑身燥热,老眼昏花。等到缓过魂的时候,已然发现自己毛发皆失,彻底变成了一个老秃驴,那模样一时间惹的金蟾忍俊不禁,贼心大快。 ?“我以后就叫你大光头吧。”女子浅笑,眸光之中尽是称心合意。 ?“仙子,我们以后怎么尊称你?”金蟾服帖,巴结了起来。 ?“就叫我海棠仙子吧。”海棠心情大好,没了拘束之心,满脸的女儿家姿态。 ?引得一旁暗自失意的秦非一阵狐疑,莫非她一直在故作高深,借机戏耍自己和金蟾? ?正当秦非胡乱臆测之时,山林中突兀传来了一声轰鸣! ?? 第16章 蛇虎相斗 ?“什么声音?”金蟾眼明手快,直接窜到了秦非头顶,伸着那可有可无的脖子,极目远眺。 ?“在那边。”秦非指着前方,侧耳倾听。 ?“也许是有强壮的野兽在争夺地盘,惊动了山林。”海棠蹙眉,这样的场景在这荒野山林中屡见不鲜,可这样大的动静,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海棠仙子,你看……那边,那边倒下了很多参天古木,有灵鸟飞出来了。”山林震动,隐隐波及到了外围地带。金蟾抓着秦非,摇摇晃晃,险些从他头顶摔落下来。 ?此刻,天穹之上,百鸟扑飞,如惊弓之鸟,远远地向四周逃离出去。 ?偶尔间听到一些诡异的兽吼,惨绝悲悯,着实让一人一蟾心中莫名发怵起来。 ?“走,过去看看。”海棠心惊,如此之大的动静,看来前面灌木丛林中的确是出了大变故。 ?“仙子,海棠仙子等等我。”金蟾眼尖,追着海棠的莲步,在她身后蹦跶而去,直接扔下了秦非,不闻不问。 ?“蛤蟆,跑那么快干什么,也不怕脚底板抹了油,摔不死你。”秦非在身后,一阵咒骂。 ?这无良金蟾当真是见色忘友,太可耻了。 ?前路崎岖,有怪石嶙峋,古木如虬龙,蔓草杂乱,翠绿层叠。远处青山环绕,山脉巍峨峥嵘,一片蛮荒景象,扑面而来。 ?“大光头,你先去探路!”海棠突然停下脚步,示意秦非前去打探打探。 ?“为什么是我?”秦非不岔。 ?“啧啧,因为我佛慈悲,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金蟾讥笑,一脸幸灾乐祸。 ?“哼,你不要得意,待会儿有你受的。”秦非伸着手掌,朝着金蟾比划了起来。 ?“大光头,不要磨磨蹭蹭的,快点!快点!”金蟾学着海棠样子,开始催促,一口一个大光头,言语间底气十足。 ?“你有种!”秦非咬牙,黑着脸前去打探。 ?前方,趟过湍急溪流,越过山坡陡峭,拨开层层绿障,在树大根深,枝繁叶茂间,秦非匿在隐蔽中,看到了极为震撼的一幕。 ?眼前,一条百丈长的大青蛇正在缠着一头庞然大物。它四爪锋锐如刀,身躯壮如巨石,黑白相间的皮毛,如绸缎般铮铮剔亮。 ?赫然是一头吊眼白额大老虎! ?只见它一声巨吼,兽威滔天,张着血盆大口,反扑着大青蛇。那尖锐的犬牙锋芒毕露,在铜墙铁壁般的鳞片上仅仅只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痕迹,却始终没能咬破里面的血肉之躯。 ?大青蛇不痛不痒,压倒性地拖着大白虎的身躯,一个翻转将它拉进了旁边偌大的深潭之中。 ?大白虎拼命挣扎,在潭水中剧烈蹿动,惹的水面之上,浪花炸裂,激起无尽汹涌,仿若那狂风骤雨,在滔滔中,乱石穿空,惊涛拍岸间,卷起千堆雪。 ?“嗷——” ?一声长吟,大白虎王气冲天,惊的两岸丛林间,百兽四处逃窜,虫鸟避之若浼。 ?“哗啦——” ?深潭中,大白虎挣脱大青蛇束缚,一跃而去,竟在半空中御风而飞。 ?它敏捷地抖落下满身的潭水,狰狞中竟然止不住地摇头晃脑起来。仔细看去,在那黑白相间的皮毛下赫然有两个猩红的血窟窿,刺目惊心,正是大青蛇的毒牙所致。 ?大白虎受伤了! ?“那条大青蛇头上已起了峥嵘,就要成蛟了,白虎注定要败了!”就在此时,海棠带着金蟾悄悄临近,眼见这两个庞然大物生死相搏,面色间也是泛上了骇然之色。 ?“这场面真是……壮观啊!”金蟾蹲在一旁,安抚着白肚皮,啧啧称奇,口齿间带着些悸动。 ?“快看,白虎动了!”秦非极目望去,说话间竟抬着一只手掌,劈头盖脸地压住了在一旁准备伺机而动的金蟾。 ?顿时,金蟾两眼一黑,情不自禁地伏地,吃了个狗吃屎! ??“这白虎神智不清了,在林中发狂了!”海棠柳眉微翘,望着远处肆意倒下的古木狼藉,神色也开始凝重了几分。 ?“不好,它怎么朝着我们撞过来了。”秦非霍地神情紧绷,一巴掌盖住正准备起身的金蟾,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光头,作孽啊你!”金蟾怒发冲冠,鼻息间冒起了白气。一连两次狗吃屎,已然是脸面尽失,失尽体面。 ?“这……无心之举,无心之举,罪过!罪过!”秦非老脸尴尬,慌乱解释。 ?看来这次下手重了点,这小蛤蟆要暴走了!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秦非和金蟾对峙之时,大白虎已然撞破层层荆棘,鬼使神差地直扑而来。 ?而那深潭里的大青蛇,也是横扫千军,一路势如破竹般地在大白虎身后,猛追而来。 ?眼见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秦非直接抓着金蟾的后足,一个凌空将其朝着远空扔了出去。 ?在海棠惊呆的目光下,金蟾于空中凌乱,丢下一句:“无耻光头,我咒你祖宗一代又一代,不死不休!”,便成功招引了大白虎动向,暂时卸除了危境。 ?“轰隆——” ?大白虎踏平道路,硕大的虎头凶横地撞过金蟾泛着金闪闪的身体,只觉得两眼金星直冒,头痛欲裂,如同撞到了铁疙瘩一般,嗷嗷大叫。 ?此时的金蟾也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撞的七荤八素,倒立着大脑袋,横飞出去千里之外,隐约间留下一句:“啊……我会回来的!”,久久回荡在山林间。 ?秦非含情脉脉,招着金蟾消失的方向,挥了挥大手,不忘深情道别:“蛤蟆,我会念着你的好的!” ?海棠明眸眨动,古怪又不失优雅地撇着秦非无辜老脸,霍地开口:“这小蛤蟆可真硬啊!”,惹的秦非一阵挠头抓耳。 ?而那一边,大白虎也终是被紧追而来的大青蛇缠上了身。 ?在一顿殊死相斗中,突然—— ?远方一声长啸,一个阴影以雷霆之势,从天而降。 第17章 疾风劲草 ?“啾——” ?天穹边,一道尖锐声穿透山林,唳声如肃杀,竟有裂石穿云之力,惊的万物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秦非仰望头顶,那巨大的身影如山岳般笼罩下来,遮住了日月神辉,一片阴影铺天盖地,席卷了大片的山林翠绿。 ?它振臂展翅,羽翼有百丈之长,一双铁钩银爪,力拔山河。头颅之上,眸光犀利桀骜,凶猛不可描述。 ?赫然是一头迅猛苍鹰。 ?“怎会又出了一头苍鹰?”海棠脸色沉如水,环顾山林而去。 ?两兽相斗,不惜以命相搏,引得此处山林满目疮痍,看来是有了大造化所现。 ?只是这附近并无异象,这些凶兽究竟在争夺什么呢? ?“仙子,海棠仙子,你们快过来!”远处,金蟾的声音骤然传来。 ?“这蛤蟆,又在蹦跶了!”秦非暗道,当真是铁打的金蟾,无处不在。 ?“它似乎发现了什么!”海棠心中微动,转眼间便随声而去。 ?秦非望了一眼那恶斗中的凶兽,也跟着灰溜溜地潜逃而去。 ?这里可谓是龙潭虎穴,极为危险。稍不留意,也许就会被无辜波及,成为这些庞然大物身下的肉泥。 ?远处,两人一蟾在一处悬崖峭壁下相遇,隐匿在灌木间,窃窃私语。 ?金蟾跳到秦非肩头,在一通胡搅蛮缠,大动干戈后,气喘道:“悬崖上有一株草,它……它居然在动。” ?两人应声望去,在那险峻崖壁之上,赫然有一株碧草,在行走于凹凸陡峭间。 ?它全身碧绿,不过巴掌大小,两条根须如人腿一般,健步直立于悬崖。那直挺而纤细的腰身上,有两条稚嫩如手臂一般,随风浮动,偶尔间在寻觅,在攀爬,在静若如思,显得活灵活现,又古灵精怪。 ?“这……这是草?”秦非瞪着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崖间那株草灵动如妖,满脸的诧异。 ?“原来是疾风劲草……”海棠面露喜色,红唇上扬:“难怪那三头凶兽在此处厮杀,原来是为了它!” ?“仙子,你不是要告诉我这草是可以吃的吧!”金蟾扑闪着眸光,追问道。 ?“你想吃?”海棠反问,面色无波澜。 ?“害!这妖里妖气的鬼东西,打死我都下不了嘴!”金蟾唾弃,满脸嫌弃道。 ?“其实在异族间,它确实就是吃的。”海棠莞尔,看着金蟾砸吧着大嘴巴,又继续说道:“这疾风劲草,于地脉中逆生,吸天地精华,已成了气候。凡人吃上一口可延年数载,如若整株吞服,也可有机遇挖掘体内神藏,筑启修道之路。” ?“这么说来,我也可以吃了去修道成神了?”秦非心潮澎湃,一时竟忘记了分寸,拉着海棠的玉手匆忙说道。 ?“害!光头老头儿,你……你竟敢占仙子便宜。”金蟾大嘴巴嚷嚷,一副要大义灭亲的样子。 ?海棠脸色瞬间阴晴不定,她慌乱地抽回有些被抓得泛红的纤手,心中对秦非多了一分奇异。 ?眼前的凡人,似乎很执着于修道。 ?看他已是暮年之躯,何以如此执着? ?人生在世,匆匆百年,却也尝尽七情六欲,何必念念其他。 ?“这疾风劲草药性极强,非血气方刚之人不可乱服,否则有性命之忧,我劝你还是别妄动心思。”海棠平静地说道,言语间竟没有一丝波动。 ?“仙子,他刚刚摸了你……”金蟾插嘴,心头不快,挑着事端说道。 ?“闭嘴!”海棠脸色一寒,嗔怪道。这口不遮拦的小蛤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揪着这点子事,还无尽无休了。 ?“仙子,别生气,别生气。我闭嘴,闭嘴!”金蟾捂着大嘴巴,大头立时缩了回去,生怕莫名其妙又碰上一鼻子灰。 ?“念你无心,非我修道之辈,还是不要沾染这些道果,否则必招引杀身之祸。这疾风劲草虽然只是地级药草,却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染指的。”海棠再次嘱咐道,看着秦非失神的样子,隐隐觉得眼前的凡人有些不一样,却又总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仙子,那头苍鹰飞过来了!不好,疾风劲草要跑了?”金蟾忽然呱呱大叫。 ?那天边,苍鹰投落下一道雷电,劈的大白虎亡魂皆冒,发出一声?吼,已然是活不成了。 ?它顺势以雷霆之势扑落,锋利的钩爪死死抓住大青蛇的七寸,朝着悬崖翱翔而来。 ?而这边,疾风劲草也感觉到了危机来临,在陡峭间撒丫子乱蹿,眨眼间便逃进了山林里。 ?千钧一发之际,海棠飞身而去,顾不得大惊失色的秦非和金蟾,追着疾风劲草便消失在了原地, ?秦非和金蟾面面相觑,牙一咬,心一横,也跟了上去。 ?“啾——” ?天穹之上,苍鹰怒啸一声,今日出去觅食,被那两头小兽抢了先机,差点夺了它盯梢多日的口食。 ?此刻,口食又被惊动逃脱,似乎还藏有暗流在它眼皮子底下涌动。 ?苍鹰愤怒之下,戾气冲天,狂暴地将爪下的大青蛇,撕裂成两半,从半空中扔了下去。 ?顿时,凄凉惨死的蛇躯压塌了整片的古木参天,引得碎石崩天,山林震动不堪。 ?“轰隆隆——” ?秦非听着身后传来的石破天惊,全身冷汗倒流。他亡命地朝着海棠的身影逃去,却已经发现脚下一个黑影,铺天盖地而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窒息感,笼罩着秦非,越发强烈! ?金蟾大叫,望着头顶那庞然大物,越来越近,小爪子颤抖着无处安放,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踩着秦非的大光头,纵然一跃,跳出了生平最远战果。 ?“蛤蟆,你跑什么!”秦非大喊。 ?“害!不跑难道等着你下黑手,待会儿把我扔给这怪物喂食啊!”金蟾头也不回地继续蹦跶而去。 ?“无耻,你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秦非大骂。 ?“呸!你这个伪君子!要不是本大仙命硬带金,指不定要被你害死!”金蟾视如敝屣,直接无视了秦非的鬼话。 ?“你个抛弃挚友的蛤蟆,天打雷劈!”秦非追着金蟾,气的脸红脖子粗。 ?“彼此彼此!”金蟾回应,理直气壮道。 ?“呼呼呼——” ?此时,山中狂风大作,草木摇摆,秦非贴着地面滚落而去,蛤蟆也已然被掀翻倒地,一人一蟾望着迎面扑来的苍鹰,面如死灰! ? ?? 第18章 海棠神威 ?“嘭——” ?电石火花间,山中一块巨石打落,如有数万斤重,铿锵有力,势不可挡朝着苍鹰砸去。 ?苍鹰扑闪,在地面上飞沙走石,擦着巨石的轨迹振臂而去。 ?秦非眼见如此,匆忙爬起身,也顾不得满身的尘垢,转身就逃。 ?金蟾眼疾爪快,纵身扑到秦非身后,两爪子紧紧地抓住他得裤脚,颠簸而去。 ?天穹上,苍鹰盘旋,鹰眼如箭,仿若要刺穿整片山林。它一声长啸,全身的翎毛如钢刀一般,炸立而起。 ?大开大合间,半空中无数的箭雨簌簌抖落而去,声势浩大,一发不可收拾。 ?秦非绝望! ?此刻的他们就是活脱脱的靶子,一旦被刺中,瞬间就会变成刺猬! ?死状难看。 ?“仙子!”金蟾大叫,迎着满地的尘土飞扬,模糊间看到了一个英姿飒爽身影正踏风而来。 ?“大光头!”海棠大喊。 ??立时,秦非悬到嗓子边儿上的心,终于是有了片刻喘息,他迎着海棠顺势而去。 ?这个女人就是他最大的倚仗! ?“咻咻咻!” ?箭雨如影射落,当者披靡,所过之处,裂石穿空,山林倒落,到处皆是狼藉如筛,一败涂地之状。 ?苍鹰唳声,震耳欲聋,一股凛风吹尽尘埃落定,那漫山疮痍中,赫然有一道天幕在驱挡着,万达不破,诸邪不侵,庇佑两人一蟾,安然无恙。 ?“害!这秃鹰也忒狠了,把这林子都给夷为平地了!”金蟾在天幕中,来回蹿动着,满脸惊恐地看着四周。 ?“你们两个自己躲好,待我去擒住它!”海棠收起天幕,瞪着天穹上盘旋的苍鹰,绣拳间霹雳吧啦一阵响动。 ?苍鹰亢世高昂,如神邸般俯视下方,没想到底下这三个蝼蚁竟能从万箭神羽中抵挡,丝毫没有受到伤害。 ?它双眸犀利,一眼便盯住了那一身绿裙的海棠,发出滔天怒火,张口吐出一道恐怖雷电,直击而去。 ?顿时天穹异象惊现,那无尽的天边,竟有黑云随之滚动,密布笼罩下来,成漩涡状,内有雷光乍现,似在酝酿大恐怖! ?秦非眼见那雷电朝着海棠无情击去,天边又有恐怖势在必行,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如此浩大的大杀伐,她如何顶得住! ?这一刻,时间仿若桎梏了一般,秦非望穿雷电下的那道人影,心头百般滋味,如泉水涌上。 ?“啊——” ?海棠大喝,全身的气息徒然放开,双拳间响声络绎不绝,似有排山倒海之力凝聚而出。 ?她抬手投足间,双腿弯曲扎地,以顶天立地之势,徒手便对着那道雷电挥去。 ?“轰——” ?雷电炸开,四分五裂。 ?惊人的光耀,流光四溢,激的天地都为之惊颤。 ?海棠一拳破开万难,登天而去,冲着那百丈之大的苍鹰,气势如虹。 ?苍鹰飞扑,鹰爪如铁钩,带着满腔怒气,攻夹坚守,妄图刺穿海棠身躯,将她血染祭天。 ?一场惊天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而此刻,在远处观战的秦非也是心神紧绷,时而双拳骤握,时而眉宇倒立,时而屏息凝神,恨不得自己去代替那浴血奋战的女人,以盖世之姿,灭杀那头恶鸟。 ?金蟾大嘴巴叼着根野草,坐井观天姿势,唾沫横飞。大嘴巴里演绎着各种口水战术,当真是吐到天花乱坠,神技炉火纯青,场面堪比神战! ?天穹之上,海棠脸色发黑,这个见鬼的无良金蟾,活脱脱的一个大嘴巴,欠打。 ?“蛤蟆,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我断了你的口舌!” ?海棠怒喝一声,双拳抵住苍鹰扑杀,一个凌空翻身,骑上了苍鹰的头颅,大杀四方! ?苍鹰拼命挣扎,那天穹异象猛然间劈落下数道杀伐,全部砸在了海棠背上。 ?“嘶啦——” ?海棠脸色微皱,竟没有被伤到丝毫。她抬起手掌,狠狠劈在苍鹰头顶,掌掌如刀,气吞山河,透着惊天伟力,竟让那苍鹰哀鸣,全身簌簌颤栗! ?“还不下去,静候我差遣!”海棠厉喝,化身如神,那威严似有无尽大道压落,逼得那桀骜不驯的苍鹰,立时没了气焰,唯唯诺诺地扑闪着羽翼,落到了地上。 ?“仙子,怎么不杀了这头秃鸟?”金蟾眼见这秃鸟没了气焰,吹嘘过海棠的神威之后,一蹦一跳在苍鹰面前开始狐假虎威。 ?“万物自有相生之道,何必赶尽杀绝!”海棠说道,拍了拍瑟瑟发抖的苍鹰。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天色可就要将黑了。”金蟾难得说了句有长进的话。 ?“这片山林,危机四伏,你们两个也不知道怎么来到的这里,还是跟我骑着这头苍鹰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海棠收着腰间被捆住的疾风劲草,淡淡说道。 ?显然,这就是刚才那株在悬崖上逃跑的疾风劲草。 ?“多谢仙子救命之恩。”秦非撇着已被束缚住的疾风劲草,看了又看,虽有些好奇,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本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他不过是个时日无多的凡人而已,多次从鬼门关边死里逃生,已是莫大的福泽,又岂能动什么心思。 ?何况海棠仙子也已经告诫过他,这疾风劲草对他来说,当真是致命毒药,又何必念念不忘。 ?就此,两人一蟾骑上苍鹰,穿去云间,翱翔而去。 ?望着身下,那大岳山川剑拔矗立,山间瀑布如银河挂九天,各种鸟兽神出鬼没于绿茵间,一副生机盎然,生生不息之色。 ?秦非豁然觉得,生命蓬勃,当属世间最美! ?? 第19章 破烂木盒 ?红日渐落,洒下淡淡的金辉。 ?远空火烧云密起,被这天幕渲染的变幻莫测。 ?山脚下,飞鸟归巢,百兽入穴,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苍鹰展翅,翱翔万里,飞过群山万壑,已然临近了一处古城。 ?海棠拍着苍鹰,落在了一处山头。 ?“仙子,天色黑了,怎么不直接进城?”金蟾疑惑道。 ?“这城池名为‘夜不归’,城内自古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外来者入夜是不可以进城的,不然会被城内高手清算,我们还是不要冒然进去为好。”海棠拢了拢长发,说道。 ?“那岂不是要在这荒山野岭中过夜了?”金蟾呱呱大叫。 ?“我看那山脚下好像有一座破庙,要不今夜就在那里过一宿吧。”秦非眺望远处,指了指山下。 ?“我本就是这么打算的!这里离前面的城池不算远,这必经之路上,也就这么一座破庙可以停留,今夜姑且就这样吧。”海棠转身拍了拍蹲在一旁的苍鹰,继续说道:“念你修行不易,回去吧!日后不可骄躁放纵,不然自有天道斩你性命!” ?苍鹰虽不通人言,却知自己如临大赦,顿时啄着头,扑闪着羽翼,眨眼便消失在了天际,生怕眼前的狠人会改变主意。 ?金蟾怪叫,对着夜空一阵蹦跶,显然还在记仇,却也敢在海棠身边太过放肆。 ?就此,两人一蟾沿着曲幽小路,一路赶往那山脚的残破小庙,期间还猎杀了一只野味。 ?途中。 ?金蟾呱呱大叫,口水直流,仿若打了鸡血一般,活蹦乱跳,厚着脸皮争着要自己扛着背回去烤了。惹得秦非心中一阵诧异:这蛤蟆竟然也会吃野味,莫不会真是个野种,投错了胎吧。 ?破庙残败,门前杂草丛生,显然早已没了香火鼎盛。 ?虚掩的木门上,冰冷而锈迹斑斑的门环也是残缺的不堪入目。 ?秦非推门而入,竟没想到里面有篝火冉冉。 ?看来今夜已有人先在这小庙里借宿了。 ?“呼——” ??冷风灌门吹入,引得大殿内篝火晃动,几个黑影在布满蛛网的庙壁上变得忽长忽短。 ?此时,殿内的人影刷刷向着殿外看去,神色间说不出是喜还是悲。 ?“打扰了,今夜同各位一起在此借宿一宿。”海棠面色平静,莲步迈入殿内,对着里面的两男两女,微微颔首道。 ?“你们随便挑个地方吧。”一个白衣男子,背对着海棠,冰冷地说道。 ?其余三人在一旁烤着篝火,也不再多言,显得异常冷漠。 ?荒山野岭,陌路同途,分外冷淡,这便是人间冷暖。没有什么世态炎凉,更没有什么人情世故。 ?一切都是这般漠然! ?海棠面色平静,倒也不在意,带着秦非一同步入大殿,在靠近里面一些的空地,开始生起了火。 ?金蟾此时全身裹着块黑布,躲在秦非脚边,只露出一双贼溜溜的大眼,四处晃荡着。 ?海棠早已交代过它,这人间世俗,尔虞我诈,阴险歹毒,杀人越货,忘恩负义,都是唯利是图,利欲熏心所致。 ?灵蟾一族,虽可夺天地造化,成就一番神道,却也很容易引得同道修炼者的觊觎,因而行走这世间,必须多加戒备小心,否则随时都会丧命于刀下亡魂。 ?“仙子。”秦非将烤好的野味腿递给海棠,篝火映着她略微通红的脸,显得有些醉意。 ?“我得,还有我得呢!”金蟾迫不及待抢着篝火前,已经烤的香气四溢的野味,狠狠地撕下一大块肉,自顾自地狼吞虎咽起来,吃相极其难看。 ?海棠眼见,不禁莞尔一笑,这小蛤蟆当真是属狗的,连骨头都啃的有滋有味。 ?“你就不能斯文点,这种吃相出门,简直丢了你爷爷的脸!”秦非点评道。 ?“害!我们族都是这样吃的!真是舒坦啊!”金蟾捧着滚圆的肚皮,满脸的写意惬心。 ?这蟾族,果真都是一个德行! ?这一夜,皎洁的月光洒进破庙内,照着树影斑驳,潇潇冷风吹着篝火,应着大殿内几人的风尘仆仆,很快……一群人早早进去了沉眠。 ?秦非辗转,回忆着白骆驼临别前的话语,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世,他定要争那一线生机,存大道之路,回秦家夺回失去的一切。 ?“嗡——” ?正当秦非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之时,胸口上一阵骚动,有一股神秘之力,在怀中不停地抖落起来。 ?他慌忙伸手摸去,赫然是破烂木盒。 ?它? ?怎么动了…… ?木盒很小,四四方方,入手很轻,却是明显烂了一角。不知是岁月的侵蚀,还是被什么利器毁去了一小块,显得破烂而突兀。 ?在那黝黑的温润上,有淡淡的光泽流淌,在篝火的映射下,竟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难道……这木盒不是凡物?”秦非暗暗心惊,之前在地下石洞没有仔细翻看,此刻他双眸细细察看,竟是越看越心惊! ?恍然间,秦非猛地把破烂木盒扔进了篝火内。 ?在一番静待之下,秦非瞪着双眸,满脸间写上了不可思议! ?? ?? ?? ?? 第20章 长明古灯 ?“呼——” ?夜色静谧,那入夜的冷风吹过大殿里每一处角落,卷着入梦的人影辗转微动。 ?旺盛的篝火中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躁动,似在燃烬最后的盛宴,照得大殿内灯火通明。格格不入间,竟让殿外的黑夜朦胧,多了一分肃杀之气。 ?此刻,秦非睡意全无,他双目睁睁有神,紧紧地盯着篝火中的破烂木盒,屏息凝视。 ?“呼哧——” ?篝火窜动,火焰将秦非坚毅的脸庞映衬的通红异常,那沧桑的双眸中,倒映着篝火的火焰,隐隐将他得眸光染上了一层赤色光芒,仿若有神辉在其中流转,显得神圣而祥和。 ?时间在夜色中流淌,大殿内隐隐传出了那熟睡的鼾逸声,伴着破庙外蛐虫的鸣叫,竟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 ?海棠侧身倚靠在那有些发暗的朱红色庙柱边,白皙而精致的面色上,眼眉细长,琼鼻气息均匀,那红唇微启间,隐隐藏露出一点白净的皓齿,鬼使神差地使得秦非心头颤动,差点为之心猿意马。 ?旁边,金蟾仰天而睡,小爪子高举过头,一副天大地大,处处皆为家的睡姿,着实让秦非有些无语。 ?只见它咧着大嘴巴,喘着深沉,鼻孔间的睡泡随着气息的冗长,忽大忽小,宛若邻家小屁孩,竟让人出奇地感到天真和浪漫。 ?秦非莞尔,眸光再次注视着篝火中的破烂木盒,眉宇间不禁为之惊撼。 ?这破烂木盒竟没有被篝火灼烧,仿若一块铁打的疙瘩一般,不惧火侵,在炽烈的火焰中,毫无一丝燃烧的迹象。 ?这……莫非不是个木盒? ?秦非心头难明,这样的结果显然不在他得预料之中。 ?木盒有古怪! ?他悄无声息地抓过一根燃烧了一半的火棍,捣着篝火,将破烂木盒剔了出来。入手的一刹那,温润依旧,竟没有烫手的灼热感,使得秦非百思不得其解。 ?木盒流光暗动,宛若一块黑色的铁疙瘩,却是入手极其轻巧,如若随意将之丢弃在杂乱中,当真会让人眼拙,不辨至宝。 ?这样的一个破了一角的朴实木盒,怎会如此诡异而神秘。 ?秦非反复摩挲,摆弄。 ?仍旧没有一丝头绪! ?夜……更深了,连庙外的蛐虫也要随着夜色进入了将息中。 ?这一夜,异常宁静,然而对秦非来说,却是一个极为不安的夜晚。 ?“呼哧——” ?篝火殆尽,炭火余烬,暗红色的温意,终是要在黑夜中熄灭。 ?就在秦非兴致了然,打算收起木盒入睡之时,木盒竟然又开始抖动起来。 ?惊慌的秦非,此刻仿佛感觉手中捧着的不再是木盒,而是恍惚间变成了一颗跳动的心脏一般…… ??“扑咚扑咚” ??在那妖异和神秘间,秦非全身骤然绷直,在他灼灼目光中,木盒暗流涌动,转瞬即逝,竟无声无息地融入了他得掌心之中,仿佛一切都未曾出现过一般。 ?与此同时,在秦非惊异而瞪大的双眸下,一股困意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嗡——” ?天地空明,似万物初始,这里是无尽的虚无,日月不在,星辰幻灭。 ?遥远的黑暗中,有一盏明灯在照耀,宛若掀开了鸿蒙初辟,一团氤氲如沧海桑田,流淌至神秘的远方。 ?秦非昏昏沉沉,在那氤氲水浪中,如一叶扁舟,随波逐流,竟不知要被冲向何方。 ?这里万物寂灭,时光再无荏苒,仿佛那天宇尽头之处便是他的归处。 ?秦非挣扎,呼喊。 ?却没有任何回应。 ?死寂如深渊,令人神魂失措。 ?终于,氤氲静止,不再大起大落。 ?秦非茫然地看着这方神秘天地,一时间竟不知在何处。 ?正当他清晰地回念起在破庙大殿发生的一切时,那无尽的虚无中,明灯将近,宛若骄阳,胜似神明般,沉沉浮浮在眼前。 ?秦非如泥塑木雕,久久不能动,被惊的六神无主,面色一片潮红。 ?那明灯明亮异常,在古朴的方圆镂空中,一点灯芯摇曳出璀璨,仿佛有无尽的伟力蕴藏其中。 ?它踏道而行,点燃起万象之法。在破灭中重生,在新生中锻铸,似有无尽大道在吟唱,悠悠道音如在前世,当生今世,亦唤起来世。 ?生生灭灭,浮世万千,渡尽轮回尘埃,一切尽在其中。 ?“长明!” ?秦非双目如炬,分明在明灯中看到长明二字,道音传唱,长明不灭。 ?明灯围绕,沉沉浮浮,在他周身洒下点点星辉,涟漪起一圈又一圈的神秘。 ?秦非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奇物。在震撼中,他仿若全身的血液都被点燃一般,一股热血沸腾,满腔的热火,瞬间遍布了全身! ?“啊——” ?秦非嘶吼,声嘶力竭! ?? 第21章 点灵筑道 ?他! ?秦非本就是血脉亏盈,身体枯败之人,不能开辟体内神藏,达到唤起神识,走出修道成神的那举足轻重一步。 ??终究只能沦为世间凡胎,度过这风烛残年,草草此生。 ?然而作为超然世家,秦家的长孙,本被寄予厚望,成就无上道运,却因天生逆道降临,断了那至上福泽,沦为家族唾弃的废人。 ?历经冷嘲热讽,鄙弃无情,秦非心坚如铁,誓要逆天改命,只恨那天公不眷,遭遇艰难,命运难测。 ?“我……怎能在这虚无中没落倒下。” ?“我……还要回秦家,有些人终究要付出代价。” ?“我……的路,我的道,定要照耀世间,成就无上真身。” ?秦非落泪,那是不甘屈服的泪水,那是要为自己奋战,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青天大道,铸就己身,纵然粉身碎骨,也要勇往直前。 ?天命不可违,那就破了这天命又如何! ?丝丝血液从全身毛孔中析出,此时的秦非,宛如成了个血人,仿佛被置身在了天地鼎炉中熬炼,那干瘪的血脉已然经不起剧烈的蒸腾。 ?恍然间,秦非觉得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暮年之躯,本就将死的身体,在长明古灯的点燃下,当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嗡——” ?长明古灯骤亮,灯芯内照应出璀璨的符文,围着秦非旋转跳动,有得炽烈如火,有得冰寒如雪,有得铿锵如厉剑,有得沉闷如大钟,有得碧绿如命泉。它们似在勾动天地间最为神秘的东西,护住秦非最后一丝心脉。 ?秦非身体沉沉浮浮,神识在永恒的黑暗混沌中徘徊。 ?这里,是人体的道源之地,也是踏足修炼,开辟体内无尽潜力的根基所在。 ?世间万物,开始神识,便可筑起修炼大道。然而纵然血脉充沛,也仅有寥寥少数之辈,踏足此境。 ?点灵,开启头颅神识,唤醒筑就修炼之路。 ?世间有先辈秘法可筑之,有神药服食筑之,有灵物护佑筑之,亦或者自身强绝筑之。 ?黑暗中,这神识自成一方净土,秦非在迷途中游荡,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万物周始,更不知己身至足何方。 ?无尽的沉沦和恐惧,充斥在神识内,令人发指,仿若被这净土吞噬了一般,永远困在了里面。 ?“嗡——” ?神识涟漪,一点神辉照出,于黑暗中指引而来。 ?秦非如沐春风,极速迎上,那浓郁的炽烈,竟隐隐照的神识内,异常空明,仿佛在羽化而去,成就无上道神。 ?“这……是长明古灯!”? ?秦非心惊,神秘的长明古灯竟出现在了他的神识内,而且照亮了黑暗,正如明灯般,在指引着他。 ?“啵——” ?秦非忍不住触手碰及长明古灯,指尖触及的一刹那,灯辉大盛,似骄阳璀璨夺目,照的神识内一片震动,如山川大岳在崩塌,如浩瀚骇浪在淘沙,如荒古大地在裂变。 ?一切变得天翻地覆,地动山摇,场面堪称惊天地泣鬼神。 ?“哗啦啦——” ?无尽的虚无间,远空有一团彩云,拨开黑暗,发出万丈七色光芒,刺穿了日月山河,竟点燃了秦非脚下的动荡。 ?亿万星辰如萤火之光,蔓延而去……转眼之间,整个神识间,到处都是闪耀的星辰,在那彩云的夺目下,神辉照万里,显得神秘莫测。 ?“这……就是我的神识点灵后的净土之地吗?”秦非自语,双眸中满是深邃。 ??眼前,长明古灯,灯火骤敛,沉浮在周身,无声无息。秦非只觉得心神异常,有丝丝灵气,从未知的世界,流入这片神识净土内,壮大着亿万星辰。 ?修道之路,筑启。 ?秦非胸口起伏,双拳间啪啪作响,这一刻,他仿佛洗去了所有的阴霾,大道已通,万难皆可受! ?虽然血脉亏损,修炼之路仍旧困难,秦非已然不放在心,只要他心存坚定,定要破开那重重艰险。 ?“嗡——” ?长明古灯洒下点点星辉,涟漪起一圈又一圈的神秘。 ?秦非眸光涣散,渐渐昏沉了下去。 ?…… ?夜幕尽敛。 ?当遥远的东方浮出一抹肚白,破晓临至,山地间雾霭氤氲。 ?老树抬首,压弯的枯枝,绿芽萌生。芬芳洒入污泥,姹紫嫣红中,露珠滚落。 ??晨风入木林,鸟语花香,大地开始复苏,红尘升起,又见红日朗朗。 ?秦非从睡意中醒来,朦胧间,看到了海棠盯着他,目光灼灼。 ?? ?? 第22章 古城夜不归 ?“大光头!”海棠脸色微寒,声音中竟有些怒嗔。 ?“嗯?仙子……你这是……”秦非一怔,完全从朦胧中转醒过来,不明所以,这女人脸色怎如此冰冷。 ?“见鬼的老头儿,你可终于醒了!”金蟾歪着大脑袋,一副作孽的表情。 ?“你们……这是怎么了?”秦非一头雾水说道。 ?“害!你是不是昨晚魂被阎王给收了!一大早地全身凉透,气息都快断了,仙子还以为你不行了!”金蟾呱呱大叫,两爪子挥挥,信誓旦旦地都要为秦非准备纸钱了。 ?“这……我身子体弱,也许是太过劳累,让仙子忧心了!”秦非老脸略显尴尬,心头百转下有了一丝明悟。 ?点灵筑道已成,是长明古灯护住了他的性命! ?“害!仙子可是喂你吃了好几颗药丹啊,太奢侈了你!”金蟾大嘴巴,气不打一处来。 ?那药丹青气缭绕,药香扑鼻,一看就是大补之物,没想到都进了光头老头子的果腹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一大把年岁的古董了,吃个补药,竟然还要一颗一颗续着吃,才把命给接回来。 ?一个凡人怎能这样死皮赖脸活着,年纪大了,就该早日入土为安,何必在靡费如此珍稀药丹。 ?“你……没事便好!”海棠咬牙,眼前的人几乎耗光了她身上所有的补灵丹,也是心中一阵肉疼! ?“啊……多谢仙子,真是……破费了。”秦非摸着干巴巴的衣囊,老脸骤红,盯着海棠不自然的冷脸,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原来神识内流入的灵气,竟是海棠喂来的一颗颗补灵丹…… ?还好及时转醒,不然指不定能把海棠身上的丹药吃的一颗都不剩。 ?那……这女人,估计要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光头老头儿,我怎么看你有些感觉不一样了?”金蟾绕着秦非蹦跶一圈说道。 ?“咳咳,吃了仙子的丹药,我感觉自己都年轻了。”秦非撇了眼一旁的海棠,尴尬掩饰道。 ?“呸!怎么没把你补死!”金蟾大骂。 ?“走吧,是时候去前面古城走一趟了,我还要去换一些物资!”海棠说道,撇了一眼大殿内陌路之人留下的篝火灰烬,快步走了出去。 ?“仙子等等我啊。”金蟾呱呱,跟着蹦跶而去。 ?秦非摇头,摸了摸仍旧有些苍老的身躯,大步跟了上去。 ?从今以后,他也终于要踏入修炼之路了。 ?一路无话,匆匆而去。 ?很快,两人一蟾顺利到了“夜不归”古城外! ?此刻,高墙挺拔,门庭大开,有百丈之高。那古朴冰冷的城墙,似历经万古岁月,沧桑不倒。若有若无的黑色神芒,从城墙内透出,仿佛有神道在加持一般,令人望而生畏,不敢在此造次。 ?苍劲而霸道的三个古字,从门前映入眼帘,夺目生辉,仔细凝望,竟让人不由地想去朝拜,跪伏而去。 ?秦非心惊,这古城闻名不如一见,存世千年,已然有了神韵,不可亵渎。 ?此刻,金蟾第一次见了人间世面,心中豪情万丈,有说不出放荡不羁,自由快活。 ?它一骨碌蹿到秦非头顶,两爪子指天,就要露出蒙着的大脸,抒发下心中豪迈。怎料凭空冒出一只大手,跟抓贼一般,就是一通劈头盖脸按下来,捂着大嘴巴,稀里糊涂跟着抱进了城内,惹得金蟾愤懑而去! ?果然又是这个老不死的! ?“该死的,本大仙迟早会按回去的!” ?“老实点!这城里鱼龙混杂,藏污纳垢之事多不胜数。没听到仙子让你安分点,不然把我们牵连进去,我看仙子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你!” ?金蟾瞪眼,一路毒着双眸盯着秦非浑身不自在,没想到这货真是个记仇的祸胎。 ?“上好的美玉,据说是上古圣人留下的贴身之物,价高者得!” ?“琉璃珠手链一串,内有大道残纹,道友来看一看啊!” ?“冰肌白螺珠,青春永驻,红颜不老,各位仙子快来买啊!” ?…… ?古城内,车水马龙,叫卖声络绎不绝。各色稀珍至宝,琳琅满目地被摆出来,吸引了不少人前去逛市。 ?海棠一路上,置换了一些药草和一些女子用的私物,引得秦非面露窘态,却也不得不紧紧跟随。 ?正当一行人被这满街的热闹吸引时,突然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使得人山人海的街道,立时变得冷冷清清。 ?“各位快去城东看啊……听说刚来了一批上好的黑石!有人竟然开出了神物,那里金光冲霄,大照四方,当真是了不得的宝贝啊!” ?“兄台,你说真的?” ?“骗你作甚,我先走一步。” ?“道友,等等我……” ?“兄台,我也去看看……” ?一群人蜂蛹而去,有的骑着灵禽飞旋,有的御剑而去,有的驾坐猛兽狂奔,有的召出法印踏天而行,各种身法展现,场面宏伟,浩浩荡荡。 ?秦非已然被海棠拉着飞身而去,惹得一旁的金蟾怪叫连连,叫嚣着也要去开黑石,堵气运! ?? ?? 第23章 赌黑石 ?“夜不归”,城东。 ?偌大的空地上,整齐地排列着大大小小的黑石。 ?一排又一排的黑石,左起到右侧,依次由小到大,被一个老者搬弄捣鼓着,入眼的一刻,竟有一种井然有序强烈感,令人不得不服老者的手段之生巧。 ?此刻,老者悠哉地倚靠在老树下,心中开始盘算着今日得失,俨然有一种得意之色。 ?“老头儿,你这黑石可卖?”天边一个御剑而来的青衣男子问道。 ?“卖!”老头儿答道,声音干脆而利落,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显然,这样的情形,对于老者来说已是习以为常。 ?“听说这里之前有人开出过神物?”一个大汉,大大咧咧阔步走来,望着眼前门可罗雀,冷冷清清,心生疑惑。 ?“确有此事,不过人已经离开了。”老者难得抬了抬眉头,面色显得异常平静。 ?“看来传闻是真的,真的有人开出了神物啊……” ?“这批黑石当中,果真藏有至宝啊!” ?“兄台近日手气不错,择日不如撞日,何不也开一块黑石,让我开开眼界!” ?“道友,我敢打赌,这些黑石里面定然还有神物藏着!”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影开始聚集这里,人声渐渐吵杂起来。 ?“快看,中间那块块凹下去的黑石似有奇光泛出,这里面肯定有了不得的宝贝啊。”一个眉清目秀的白面书生,抬手间,折扇点去,言语间满是激动。 ?“我看这黑石也就是块普通石头而已,莫不是染了些灵气,虚有其表罢了!旁边那块其形浑圆,状若如玉雕,倒是有点意思!”人群中,一个山羊胡的道人,骑着一头呆驴,淡淡笑道。 ?“你们看,最边儿上的那块最大的黑石,流光暗涌,有数千斤之重,该不会藏有数件宝贝吧。”半空中,一个眨着灵动双眸的丽人,驾着一头白鹤,红唇微启,却也掩不住内心波澜。 ?“还有最后一排里面,那块黑石紫光冲天,肯定不凡!” ?“快听,那块……那块黑石里面有雷音传出,惊为神石啊!” ?…… ?短短半盏茶功夫,空地处,人声鼎沸,许多人撸起袖子,盯着满地的黑石,俨然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老树下,老者浑浊的眸光微眯,那平静的面色中,诡异地起了一丝涟漪。 ?“诸位,上好的黑石料,最低10灵石可以换得!”老者起身,缓缓走到了黑石堆旁,环顾着人群。 ?“咦,这老头儿面熟的很啊,在哪里见过……”人群中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喃喃低声自语道,却是突然面色一惊,大喝道:“你……你是城主的叔伯,武德道人?” ?“哗——” ?随着突如其来的那声大喝,人群中立时被震得炸开了锅。 ?“什么!” ?“这老头儿是武德道人?!” ?“天啊,就是那个人称衰神,谁遇到谁倒霉的死老头子!” ?“该死的,武德道人竟然贩卖黑石了!” ?“这个衰老头儿,难道又想坑人了?” ?“嘘……道友,你轻点儿声,这里是‘夜不归’,人家是城主的亲叔伯,不要命了你!” ?“……” ?一群人面面相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有几个胆子大一点的人,却是毫无忌讳地隐晦道:“莫不是这黑石开神物,是那武德道人买通了小厮,放出来的消息?” ?“这……莫非消息有诈?” ?“我看就是无中生有!” ?“嘘——” ?此刻,立于人群中的武德道人面色铁青,没想到这些年自己的名号竟然是散布的人尽皆知,以讹传讹地被谬解了。 ?他仙风道骨之人,品性操守兼备,以德颂人,怎就变成了个“谈虎色变”之徒。 ?“咳咳!”武德道人冷着脸色,清着有些沙哑的嗓子,道:“诸位,请留步!” ?这豁然一声低沉的挽留,着实让一些躁动着要跑路的人,安静了下来。 ?“老头子我,在这先开一块黑石,如若开出了至宝,还望各位捧个场。如若开不出至宝来,这里所有黑石,各位随意挑选,分文不取!”武德道人声音洪亮,言语中透露着决绝。 ?顿时,一群人哗然,表情各异,心思迥然。 ?“开!” ?“快开!快开!” ?“老头儿,不要磨蹭!” ?“一诺千金,言出必行!我等静候神迹出现!” ?在一群人的喧哗声中,武德道人转身,缓步从一排排黑石堆中辗转迈过。 ?他神色专注,双眸中似有神辉流淌,脚步有条不紊,一双老手娴熟地拍着一块又一块黑石,却是始终没有要捡出来的意思。 ?此刻,一群人目光随着武德道人的驾轻就熟,渐渐没了异动和叫嚣,屏息凝神,气氛一时间变得极其肃静。 ?“就它了!”突然,武德道人在一块拳头大小的黑石面前停了下来。在众人的惊呼中,一把将其攥在了掌心里。 ?秦非在人群中,双目紧紧盯着武德道人手中那块黑石,眼中一点流光稍纵即逝,却是眉头紧锁,面色满是不解和诧异! 第24章 火眼金睛 ?他竟然可以看透黑石! ?秦非心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自己这双眸子有了神鬼莫测之力? ?只见那黑石上,赤色光芒如岩浆般,在缓慢流淌,似要将黑石融了一样,拥有灼目感,令人不敢过分直视。 ?透过这灼目赤色,秦非双眸间蒙上了一层骤亮,如魂宝玉石般,闪闪生辉。 ?此刻,长明古灯在他神识内越发明亮,道音震动,如黄钟大吕般声势浩大,透出丝丝秘力,影响着秦非,令他眸光如炬,在缓缓抽丝剥茧中,穿透那万物的本质,直视本源。 ?而这黑石内,赫然隐藏着一枚神蛋! ?秦非惊呼,引得旁边金蟾跟着呱呱大叫,连背部那金灿灿的疙瘩都炸立了起来。 ?“光头,你做什么!一惊一乍的,你想吓死本大仙啊!”金蟾鬼叫,满脸不爽。 ?“那黑石里是一枚神蛋!”秦非低声诲语。 ?“嗯?你怎么知道的……?别告诉我,你能看到黑石的本源?”金蟾勾搭着秦非脖子,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 ?身旁,海棠听着秦非的细言细语,脸色也不禁有些古怪起来。 ?“我方才真的看到了!这黑石里的确藏有一枚神蛋!”秦非自信道,此刻自己的双眼就是一双火眼金睛。 ?“害!你就吹吧,就你这凡胎肉体能有这等神术?”金蟾鄙夷道。 ?“……” ?场面上,一群人死死地盯着武德道人手中的黑石,神色未定,气氛变得越发沉闷起来。 ?“咔!”随着武德道人精准地切开黑石的一瞬间。 ?一道巨大的赤色光柱,顷刻间冲上天际,仿若世间最美的瑰丽在绽放一般,引得方圆一里内,光华四射,晴空之下,满是宝气生辉,光彩夺目! ?“天啊,那是什么!” ?“这……这要发生神迹了!” ?“好强烈的神辉,有至宝要出世了!” ?“道友,拉我一把,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 ?人群涌动,场面一度紧张窒息到了极点,所有人面色赤红,呼吸微促,盯着那夺目神辉,生怕错过了些什么。 ?“当——” ?黑色黝黑的皮子,终是一分为二,在绚烂中,一枚赤红色兽蛋脱颖而出。 ?它表面光滑平整,赤红如流淌着的岩浆,在缓缓变幻着诡异的光泽,仿若是上天垂落下的宝玉般,神秘不可测,又光彩溢目,令人如痴如醉。 ?“这是一枚兽蛋!”一个人声音突兀从人群中挣脱出。 ?“不,是一枚神蛋!”又有一个声音,颤抖道。 ?“也许是荒古神种!” ?此话一出,人群炸裂,所有人惊呼,皆举止失态,啧啧称奇。 ?然而在秦非身边的金蟾却是瞪着那双写满不可思议的眸子,盯着秦非上上下下将其认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它耐人寻味地说道:“光头,说……你是不是骗了我们,你根本不是凡人!” ?秦非同样撇了下海棠古怪的脸色,无奈道:“你们看我像是个深藏若虚的修炼之人吗?” ?“可你怎么能看的见黑石里的东西?”金蟾追问。 ?“也许是我这双眼睛有了某种秘力,可以沟通道机吧。”秦非当然不会把昨夜身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他们,倒不是怕金蟾和海棠仙子心生歹念,而是这玄而又玄的长明古灯,太过神秘。 ?是非祸福,他不敢妄论,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自先谨慎些为好。 ?“害!这么说来,这世间万物都逃不过你这双眼睛了?”金蟾呱呱大喜,眼珠子转动,如获珍宝般看着秦非。 ?“蛤蟆,你不要打鬼主意,我警告你,不要乱动歪心思!”秦非被金蟾看的全身一阵发毛,眼见这货又在想什么馊主意了。 ?“你……别盯着我乱看!”突然,海棠双手护胸,脸色微红,如防贼般盯着秦非,周身隐隐起了层白雾遮蔽。 ?“仙子……”秦非恍然感觉到了海棠异样的眸光,这……女人也太敏感了。 ?“不要乱看,管好你的眼睛!”海棠沉声。 ?“这……仙子,我看什么了……”秦非尴尬,自己这双眼睛也就只能看出些本源的道物,怎么此刻竟冠冕堂皇被拒之千里之外。 ?“你……不要过来!”顷刻之间,海棠远离而去,如躲瘟神般,自顾自逃入了人群中。 ?“仙子……仙子……”秦非老脸挂不住了,一把年纪了,怎么被女人误以为是个狂魔。 ?想自己一世光明磊落,顶天立地,如若被误会大了,再万一海棠仙子克制不住,将他神术透露给众多圣女和仙子,那这辈子清白,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光头,我觉得咱们可以干票大的!”金蟾干咳,一脸正经道:“仙子那边包在本大仙身上,咱们先去把这些黑石拿下!” ?“呸,就你这蛤蟆最不靠谱!”秦非呵斥,指望无良金蟾,猪都能上树了! ?“害!怎么说话呢!本大仙诚心诚意跟你联手,你竟敢拒绝!”金蟾脸色铁青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心思,此事需得放长线,钓大鱼!”秦非胸有成竹道,显然早已有了对策! ?“该死的,你这个满腹黑心的光头死老儿!”金蟾蹲不住了,眼前的人简直就是个假仁假义的鬼精老头。 ?“待会儿你自己好好表现下,可别拖老子后腿!不然想从这群人手里捞宝贝,可是门儿都没有!”秦非低语,探着头在金蟾耳边细细说道。 ?顿时,金蟾一张大嘴巴,越咧越大,竟差点咧到了耳根后! ?? 第25章 干一票大的【上】 ?此刻,空地上有人开始恿动。 ?一个白衣男子猛然朝着黑石场中,抓来一块黑石,二话不说,直接扔给容光焕发的武德道人一个布袋,里面装的满满一堆灵石,足有几十枚灵石之多。 ?“多谢小友,但愿小友开出绝世至宝。”武德道人两指撵着胡子,爽朗大笑。 ?这满满一袋灵石,也算是等物换取。黑石越大,品相越好,当然是需要更多的灵石才能与之相媲, ?“咦,这不是昨夜在破庙内留宿的那伙人。”金蟾瞪目。 ?秦非已然也发现人群中四个熟悉的身影,那为首的白衣男子双手正捧着一块硕大的黑石,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光头,快看……又有人开始抢黑石了!咱们要不要也先弄一块过来!”金蟾眼急。 ?人群中有几个雷厉风行的人影开始疯狂抢黑石,生怕自己看中的东西被别人捷足先登,纷纷出手跟武德道人交易,惹的场中的武德道人老脸瞬间拧成了一朵菊花,嘴皮子却扔在劝解着:“道友莫急,莫急!黑石收好,灵石可别给多了。” ?“等等看,好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选到得,先让这些人当当冤大头,我们再出手不迟!”秦非不急不慢说道,眸光却是看向了人群内。 ?人群内,黑衣大汉在簇拥中,迫不及待地打开手里白雾缭绕的黑石,在一阵雾气朦胧中,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匕赫然映入眼帘,引得四周一片嘘声不已。 ?黑衣大汉大骂一声晦气,却也无奈。这武德道人是“夜不归”城主的叔伯,这个哑巴亏俨然是吃定了! ?“哗——” ?正当大汉懊恼之际,人群另一边,又有一个青年开出了黑石,在一阵光霞如梦似幻中,一个破烂陶罐横空出世。 ?青年如梦初醒,揉着不可置信的眸子,脸色铁青,甩手将破烂陶罐扔飞了出去,却是不甘心地又去黑石场中继续挑选黑石,俨然一副不出至宝,誓不罢休姿态。 ?“妈的,真是撞邪了!”又一个人影破口大骂,双手中的黑石一分为二,一团紫色消散,竟是空空如也,令他面色一下便沉了下去。 ?更多的吵杂声接踵而来,所有人有得状若惊异,有得大发雷霆,有得恼羞成怒。引得场中正在挑选如意黑石的人影,瞬间放慢了脚步,面色隐隐变得谨慎了许多。 ?“该死的,这武德道人不是在诓骗我吧?”有人开始诈问道。 ?“见鬼了,怎开出的尽是一堆破铜烂铁!”有人开始不满,发牢骚。 ?“武德!你给我说清楚,你这堆破黑石莫不是一些用来滥竽充数的杂货?”有人开始大声呵斥质问。 ?…… ?越来越多的质疑和不悦声从人群中传出,其中不乏暗藏一些幸灾乐祸,推波助澜声,当真是各怀鬼胎,人心险侧。 ?“诸位,黑石本就是观天数,造人意之物,藏有至宝更是风毛菱角,少之又少。如若每一块都开出惊天神物,那老朽还用得着在此贱卖!”武德道人理直气壮,显然没把这些黑言黑语放在心上。 ?“哼!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为何你开一块就出神物,我们开出来的都是糟粕残破之物?”仍旧有人咄咄相逼道。 ?“各位手里的黑石,可是自己所选!至于能开出何物,那就各凭本事,安天知命!觊觎他人,可就是有些过了!”武德道人言辞凿凿,句句犀利。 ?“谁知道你是不是动了手脚?”突兀间,一声阴沉,从人群中传开。 ?“谁?!谁在胡言乱语!老朽做事光明磊落,这些个偷鸡摸狗,不干不净勾当,老朽耻于龌龊!”武德道人脸色此刻越发冷冽了下来,看来有人在挑拨离间,觊觎他手中的那枚神蛋了。 ?正在场面一度有些混乱之际,秦非悄然在黑石场中翻弄起一块巴掌大的普通黑石,拿着金蟾在海棠仙子身上筹借到的灵石,扔给脸色难看的武德道人,便自顾自地在其身旁准备破开黑石! ?“咔嚓——” ?随着秦非用场地上的碎角料,粗鲁地破开黑石,一阵奇光异彩,突然涣散开来,所有人不可思议地齐刷刷望去,脸色骤然一片潮红。 ?整个黑石场内,鸦雀无声。 第26章 干一票大的【中】 ?黑石场,风云涌动。 ?一道金色的光柱,发出滔天刺目,使得所有人纷纷掩目望去,面容之上满是震惊。 ?那金色的光柱仿若一把巨剑,插入云霄,耸入不知何处,雷音颂传,隐约间竟让人感觉置身在刀山火海间,在漫天的神圣下,赫然是尸海沉浮,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天啊,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半空中,一个坐伏在鹏鸟身上的男子,面色苍白说道,而他身下的那只展翅大鹏已然在瑟瑟发抖。 ?“这……这真是太可怕了!”人群中,身穿金甲的男子颤抖着声音,居然要跪伏下去。 ?“我……我竟然看到了有大凶在屠尽世间沧桑。”又有一个声音惶恐,从人群中惊出,定眼看去,赫然是一个头戴羽冠,一身紫金长袍的贵气男子。 ?此刻,黑石场中,人心惶惶,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一切,有的惶恐,有的狼狈,有的面色凝重,有的隐匿周身,令人看不清虚实。 ?气氛恍然间,变得越来越不安,更多的人已然是受到了莫大惊吓。 ?秦非双手早已被金光淹没,只觉得耳边炸响,眸光之中满是绚烂。 一盏神灯犹如当空皓日悬浮在他神识内,发出万丈神辉,护着他的肉身,垂落下丝丝金辉,令他万法不侵,无畏无惧。 ?“咔嚓——” ?黑石应声,终于裂开! ?那实质性的金色光柱骤然收敛,在所有人惊呼声中,一根手指般粗长的金色小棍棒映入秦非眼帘。 ?它长不过一寸有余,极细的棒身上,刻有山川大河,如神境万里,壮阔浩荡。有星辰密布,如磅礴大气,璀璨霄汉。有雷音滚滚,如万马奔腾,声势震天。 ?“嗯?刚才是它在搅动风云?”金蟾在秦非肩头,此刻离得很近,那瞪大的双眸中隐隐露出一丝贪婪。 ?“别动!”秦非眼疾手快,拍掉金蟾的贼爪子,盯着插立在黑石中的金色小棍棒,心中惊天骇浪。 ?他清楚地感觉到,如果不是神识内的长明古灯在关键时候发出神辉,罩住他的肉身,此刻说不定会被金色威压波及,惨死在人群中。 ?毕竟这肉身还是一具凡胎,怎经得住金色小棍棒如此威慑。 ?“道友,你这件宝贝,了不得啊!”旁边武德道人,一双奇异的眸子盯着金色小棍棒看了又看,收起周身气势,面色古怪地对秦非说道。 ?显然,武德道人对秦非这个神识初开的凡胎,更是心生大惑。 ?“牛鼻子老道,这是何物?”金蟾快言快语,张口就来。 ?“一件大杀器!”武德道人如是回应,却是盯着黑布下的金蟾,看了又看。 ?“废话!你这老道不厚道啊,尽捡些没用的话吹嘘!”金蟾翻着白眼,一副看坑蒙拐骗术士的表情,惹得武德道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差点被气的一口气没回过魂来。 ?此时人群内,所有人也开始躁动起来,望着那手指大小的金色小棍棒,目露精光,神色间满是觊望。 ?“道友,可否割爱,我愿出百枚灵石同你交换!” ?“我出千枚灵石,道友,妄来跟我交换!” ?“去去去,我有百须圣草一株,与你交换!” ?所有人惊呼,这可是一株圣药啊,只需一株,便可令人提升一个小境界,堪称世间珍品。只有超然世家和通天强者手中才会拥有,没想到竟有人能拿出如此稀世之物。 ?“我这有一本残卷,具有通天之术,能否换之!” ?一个老僧,从粗布麻衣中掏出一卷泛着古旧的册子,竟有禅音道声传出,惹得一群人又是一声惊呼。 ?这残卷,当真是大有来头! ?“道友莫急,我这现成的神蛋,我们缘分颇深,不妨跟我交换……”武德道人无耻地拿出了刚刚开出来的神蛋,竟拉起了秦非,开始扯家常。 ?一群人鄙夷,这武德道人果然是厚颜无耻,不讲武德,平白无故叙着情分,硬拉着秦非说是自己失散的老友。 ?秦非无语,护着金色小棍棒,生怕被这眼前的老道人给顺手摸走。 ?“牛鼻子老道,本大仙警告你,好好说话!我们家光头可不是你家亲戚,你这眼神有问题,这是病!我看是病入膏肓了,要赶紧找神医去治!”金蟾蹦跶,一开嗓子滔滔不绝,唾沫星子狂喷。 ?武德道人手捧神蛋,越发抖的厉害,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这小蛤蟆嘴巴太毒了! ?正当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抢着秦非手中的大杀器时,那金色的棍棒猛然开始震动,随后快速缩小,在一阵金光闪过后,没入秦非体内,一闪即逝,便消失不见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满脸的不服,暗骂时运不济,没想到这件大杀器,竟自主认主了。 ?这光头老态龙钟,连个眉毛都没有了,看不出一丝境界,怎能令那大杀器认主? ?真是天理不公啊! ?“咳咳,要不……我再开一块黑石?”正当所有人愤懑之时,秦非霍地开口道。 ?? ?? ?? 第27章 干一票大的【下】 ?“什么,连眉毛都秃去的老头子,还妄想再开出一件神物?” ?“都是个半只脚踏进棺材板里的人了,他还能兴得起什么风浪?” ?“该死的,这老骨头在作妖?” ?所有人心中不定了,暗暗骂道,却没有声张开来,静静地冷眼旁观,静待秦非出丑! ?连半点修为境界都不曾有的废人,开出一件大杀器已是祖宗八代积德聚来的福运。 ?莫不是这点福运所至,哪里轮得到这等废人撞破狗shi运!他竟敢奢望能再开出神迹,简直是痴心妄想,异想天开! ?“道友,三思啊!”武德道人接过一袋灵石,老眼微眯,看着秦非掂着一块极为普通,甚至于都令人一眼便觉得是块废料的黑石,不禁眉头微皱,有心点提道。 ?秦非不为所动,眸中一点金光闪现,翻动着手中的黑石,如看瑰宝般,摸过每一寸凹凸,神色间满是惊叹。 ?“光头,看出什么了没有?”金蟾低语,此刻也知道不能太过放肆,不然定会引起一些人的特别注意。 ?“这里面似乎有一滴绿色的浆液在流淌。”秦非心惊,隐隐觉得里面的东西了不得。 ?“这……还要不要当众破开?”金蟾伸头,翻动着眼珠子向周围撇了撇,赫然是一双双带着戏谑的眼神朝这里望来。 ?“开!不然怎么钓大鱼!”秦非面不改色,点头道。 ?随着话音落下,秦非豁然捧着黑石,走向人群中,然后大声喊道:“这块黑石当中存有异宝,可有道友愿意出高价买走?” ?“哗——” ?人群躁动,所有人粗着脖子,涨红了脸盯着秦非,如看傻子般,气愤填膺。 ?这么一块破石头,当边角料都不配,居然有人以此天价叫嚣,这不是明摆着把人当猴耍,太可恨了! ?“秃子,你有何理由能看出这黑石里有宝贝?”一个愣头青,高举乌金锤大喝道,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架势。 ?“对!快说,不然如此信口雌黄想欺骗我等,你这是找死!”又一个愣头青,跟随高呼,声音中掩不住地鄙夷和不屑。 ?“快说!快说!道爷我最痛恨的就是坑蒙拐骗之徒,光头老儿,你可要想清楚了!”一个络腮胡大汉,咄咄逼人道。 ?显然,这是在挑衅,要将事态蔓延到极致。 ?…… ?顿时间,吵杂声此起彼伏,亢奋而蠢蠢欲动的情绪瞬间点燃在人群中,所有人各怀鬼胎地盯着场中的秦非。 ?“咳!”金蟾裹紧身上的黑布,露出一双自认为纯情的大眼睛,咧着大嘴巴道:“我家光头慧眼独具,能辨世间本源,一双火眼金睛臻得神猴大圣真传,谁敢质疑?” ?“哗——” ?话音刚落,吵杂声顿时渐渐停息下来,有人惊异地看着面色平静的秦非,心有余悸。有人却是皱眉凝视而来,神色间有些迟疑。更有人毫无波澜地在场外静若磐石,如老僧入定般等待着秦非一举一动。 ??所有人心思迥异,却没有任何人喧哗闹事! ?神猴大圣,威名远播。手段通天,杀伐果断,眼前的秃头竟然与之有因果,试问谁人敢造次,冒神猴之大不韪。 ?而此刻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大圣山中,神猴正惬意地打着盹,却是豁然打出两声喷嚏,惊的一旁的小猴儿们慌乱连连,不知所措。 ??黑石场中,秦非再三询问,满怀真挚地出售手中的黑石,却仍旧没有得到众人哄抢,显然所有人对于秦非的身份有所疑惑,不会轻易相信。 ?武德道人几次欲要张嘴,看到那再普通不过的黑石,老脸始终挂不下来,万一真被眼前的人给忽悠了,从此往后还不要沦为世间笑柄,贻笑大方。 ?“咔——” ?秦非果断,在所有人惊呼声中,干净利落地破开黑石。 ?片刻之间,黑石场中绿光大盛,生意盎然。浓郁的生机令人如浴春风,鼻息间贪婪地吮过一缕缕神秘,当真是心神驰往,如痴如醉。 ?“天啊,这是……”那离的最近的一个身穿红衣的仙子,嘴巴张开,美眸中尽是震惊。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有人摇头晃脑,显然认出了那绿光中的神物。 ?“道友,你……你这是看到了什么?”几个不明所以的初露矛头,急促地向身边的人问道。 ?“竟然是一滴地灵浆!”武德道人,满脸不可置信,失声道。 ?万万没想到,这如此普通的黑石,竟暗藏灵液琼浆,这可是让将死的凡人生死人肉白骨,可令修炼之人重铸道基,夯实根基,对日后突破境界有着非同一般影响的灵丹妙药啊! ?地灵浆自古难寻,生于龙脉,极为罕见。它化天地造化,孕育而生,实属珍贵之至! ?此刻,武德道人一拍大腿,悔的肠子都青了,如此稀珍至宝被开出来,那可不是现在随便用灵石便可以交换的。 ?纵然是一滴地灵浆,价值也是惊天的,不可估量! ?黑石场内再次人声鼎沸,所有人挣破了头颅,有的人影竟为此大打出手,相互争夺着与秦非交易的筹码。 ?“道友,我这有一滴金色神血,可大杀四方,助你于危难中脱困。” ?“道友,我有一枚宝戒,可纳须弥,愿与你交换。” ?“道友,我有宝衣蚕甲一件,万法不破,通能境界之下,无惧各方。” ?“道友,我有一张古图,据说是圣贤的身冢之地,可掘至宝。” ?各种宝贝争先恐后地亮出来,看的金蟾双眸大放光彩,恨不得一张嘴巴通通搜罗过来。 ?秦非压下心中激动,老脸淡然,一脸无害说道:“这……这地灵浆我有大用,就不与各位交易了。” ?说罢,便在所有人嫉妒的眼光中,将那滴地灵浆收入瓶内,置于囊中,又拍了拍手,若无其事地走进黑石堆中,挑拣着一块块形状百怪不一的黑石,惹的众人齐刷刷地干瞪着双眼,却又对他手中的石头,垂涎三尺。 ?莫非这堆黑石里还藏有如此之多的宝贝? ?眼看着秦非在黑石堆里,一块又一块地挑拣着,所有人呼吸急促,看向武德道人的眼神都变了。 ?这批黑石当真是藏有不少好东西啊,这武德道人操守还是有的,看来传闻有误啊,众人纷纷觉得武德道人今日之举,确实是一桩天大的庆事。 ?而黑石堆里的秦非,更是让人拍手称快,越看越觉得他与神猴之间,定然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就连挑拣黑石的姿势和神情都被一一记在各自心中,生怕错过一些不能言寓的门道。 ?这光头老儿,真是厉害,这么会儿功夫,又找出这么多至宝出来了。 ?看来今日,只要换得他手中的黑石,定然是不会有亏。若是运气再好一些,指不定开到惊世骇俗的神物,当真是不虚此行了。 ?正当所有人开始喜形于色之时,武德道人的脸色却是越发难看起来,没想到眼前的人,竟敢公然对这堆黑石挑三拣四,显然是在做给所有人看,也是在坏他生意,滋生事端。 ?看来,这批黑石不用出手了,留着自己开,也不能便宜了外人! ?这血亏的买卖,都够他吐几斤老血了。 ?“诸位……”武德道人一脸晦气地准备收摊,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不迫,却不想被金蟾大嘴巴冷言打断。 ?“牛鼻子老道,本大仙可是付了灵石的,这堆黑石得先让我家光头挑足了才能作罢!” ?武德道人脸色铁青,一手定下的买卖,可没有反悔的余地,眼睁睁地看着秦非在一堆黑石中捣鼓,捡出几十块才肯作罢。 ?一群人蜂拥而至,无视武德道人那目眦欲裂的眼神,直接开始抢夺着秦非脚下的黑石。 ?顿时,眼前各种至宝被扔下,尽是琳琅满目,晃得金蟾哈喇子流了一地,两爪子拼命收罗起来。 ?而那些抢到黑石的人影皆兴致而去,双手紧紧护着,生怕手中之物被别人抢去,而错失了莫大机缘。 ?黑石场中,几声欢喜,几声忧叹,武德道人于风中气的连连跺脚,已是没了兴致叫卖。 ?秦非趁机,猛然抓着意犹未尽的金蟾,快步走向海棠仙子身旁,准备溜之大吉! ?此刻,海棠仙子美目流转,早已从秦非眉宇间发现了事有蹊跷,果断带着秦非,飞身离去。 ?与此同时,黑石场中霍然掀起了此起彼伏的谩骂和诅咒声。 ?? ?? ?? ?? ?? ?? ?? ?? 第28章 逃亡之路 ?“嘭!嘭!嘭!” ?黑石场内,一声声碎裂声响起,随后伴随着一阵阵暴怒声震惊四方。 ?一个黑衣蒙面男子当场暴跳如雷,拍碎那手中的残渣碎块,额头青筋泛起,双目间仿佛要喷出火焰般,令人不寒而栗。 ?“该死的,被这秃头骗了!” ?“可恨啊,这个废人竟敢欺诈吾辈!” ?“我的神兵啊,怎能如此轻易被诈去,我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人呢!这个恶徒躲哪里去了!” ?黑石场大乱,那些用至宝稀珍换取黑石的人影,皆勃然变色,怒发冲冠地到处寻找秦非的身影,却发现这里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所有人大喊,绝不能放过这个恶徒,连同他身边的那只小跟班都罪该万死! ?“武德,今日之仇,暂且记下!以后别让我碰到!” ?“他们肯定是同伙!这两人一唱一和,眉来眼去,我就知道其中有鬼!” ?“武德,你不知廉耻,串通如此卑劣之人骗取我等,有失德行,你不得好报!” ?“哼!若不是你是‘夜不归‘城主的叔伯,必然斩你!” ?…… ?武德道人脸黑,被一群人围攻,被骂的狗血淋头,老脸都碎了一地,却是百口莫辩。 ?今日之举,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被众人视为朋比为奸之人,声名再次被毁。 ?这个黑锅,莫名其妙就被摊上了,简直令他捶胸顿足,深受奇耻大辱! ?“兄台,我方才见得那骗子跟着一个女子往那边去了。”一个白面书生打扮的人影,点指道。 ?“追!” ?一群人凶神恶煞,火速离去,一路朝着城外方向追了出去,沿途所过之处皆鸟兽避退,生怕无故阻挠了这群狠人,而无辜被杀。 ?十几里之外,海棠仙子听着秦非和金蟾之间的黑话,柳眉渐渐翘了起来。 ?“光头,这群人「家底子」真是阔绰啊。我见着咱们手里有一颗赤色的珠子,竟然有一股药香溢出,馋的本大仙都想给吞了!” ?“呸!成天就知道吃,小心哪天被人拐了,炖成一锅肥蛙汤!” ?“害!会不会说人话啊!这些个宝贝,本大仙也是出了大力的,起码有我一份功劳。” ?“嘚瑟!本钱可是仙子给的,难道你还想把仙子那一份也给占为己有?” ?“光头你不要胡说!本大仙行得正,坐得直,区区这点东西,怎能入得了我的眼……海棠仙子,你放心,这里一半的宝贝都归你,我和光头只拿一半。” ?“蛤蟆,我看你又在打鬼主意了!”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不过本大仙觉得,咱们应该趁着年轻力壮,多多洗劫……额,多多存点家当,你也要为你的棺材本多多尽心些。” ?“该死的,老子还没死呢!你再多说一句疯言疯语,休怪我家法伺候了!” ?“你们两个闭嘴!”海棠厉声制止,这两个祸害今日闯了如此大祸,竟然还有心思在这斗嘴,简直令她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从了他俩。 ?“仙子,莫要生气……我看那颗赤色珠子定有养颜筑容之效,等咱们摆脱了那群人,仙子借此不妨试试功效。”金蟾搓着两爪子,眸光眨动,殷情说道。 ?“哼!”海棠冷哼一声,却也没有推辞。 ?祸端已酿,东西难道还有退回去的道理? ?世间尔虞我诈,本就没有正邪之分,更没有对错之念,一切都是心中贪欲所致。 ?既然这仇已经结下了,注定不会化去,就不需存有愧罪感。 ?强者为尊,弱者为奴! ?世间万物,本就如此! ?“我说咱们……”秦非刚想说点什么,忽然间,身后一阵动静传来。 ?两人一蟾回头望去,赫然是黑石场中受骗的一行人。 ?“唰——” ?秦非脸色大变,没料到这么快竟被人寻到了! ?“快看,那恶徒在那里!” ?“别跑秃头,还不快来受死!” ?“抓住他,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所有人义愤填膺,抽出手中的杀器和至宝,猛然追至而来,声势浩大,仿若要将天穹撕出个窟窿出来一般,誓不罢休。 ?“跑啊!”金蟾大叫,抓着秦非肩头,催促海棠疾驰,早已没了之前斗嘴的心气劲。 ?海棠如流星般,风驰电掣而去,脚下泛起阵阵涟漪,缩地成寸,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仙子,我们要往何处逃?”秦非感受着耳边呼哧而过的劲风,双手鬼使神差地抓住海棠的腰肢,又情不自禁地紧了一分。 ?“去前面那处密林把他们甩掉,这里地势太过广阔了,根本掩藏不了行踪。”海棠脸色微冷,腰间传来的大力,俨然令她有些怒气,却已顾不得多想。 ?眼下,逃离身后这群人的追踪,才是至关紧要的。一旦被拿住,后果可不仅仅是吐出身上刮来的至宝这么简单! ?“快看,那处密林中怎么有这么多乌鸟在半空中盘旋?”金蟾指着空中,声音徒然变大。 ?“不好,那里有死尸存在,而且极有可能是一头刚被杀死不久的巨兽。”秦非皱眉,敏锐地察觉到密林有变。 ?“不错,这些乌鸟专以死尸为食,这么多数量的乌鸟,看来那里定然是有一具极为巨大的凶兽死了,或许猎杀者还未走远!”海棠点透道,语气有些沉重。 ?“我们从另一边绕过去吧。”秦非回应道。 ?显然,如若直接横穿进这处密林,必然要惊动隐藏的危机,加之身后那群追至而来的疯子,定然会被陷入困境。 ?海棠不语,极速侧身远去,从另一边遁入了密林中。 ?身后。 ?一群人紧追不舍,在咒骂声中已然跟进了密林,不死不休! ?? ?? ?? 第29章 杀机四伏 ?密林中,灌木丛生,茂盛的翠绿如天然屏障,可遮隐身影。 ?各种野兽隐现在草木间,偶尔发出几声轻微的兽叫,似在呼唤同伴,又似在警示异类,莫要临近。 ?一群人摸进密林,已丢失了秦非的踪迹,眼前到处是生机勃勃的荒野之象,所过之处很快被灌木,杂草荆棘阻碍。 ?这里横空而飞定然会暴露身影,且会被隐藏在暗中的凶兽袭击,故而一群人分散开来,几人为一组,去寻匿在密林里的秦非一伙人,一有发现,便发出信号,聚而再围捕秦非。 ?“吼——” ?远处传来一声兽吼,惊的密林中野兽乱窜,突兀间从秦非脚下逃散而去。 ?“看来前方又有一头凶兽在震怒了!”秦非皱眉,这样的情形,在密林中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这密林深处,强大的凶兽甚多,常年盘踞安于在自己的领地,独霸一方,互不侵犯。倘若有异类想鸠夺鹊巢,势必要遭到震慑杀之。 ?“走,我们从边缘地带悄悄穿过去。”海棠面色倒是平静,看着眼前的景象,很是从容不迫。 ?“我说……身后那群人不会也跟进来了吧?”金蟾贼眉鼠眼撇着身后,不淡定地咧嘴道。 ?“赶紧走,你可别惊动了这里的凶兽,暴露了我们的行踪!”秦非点道,生怕这无良金蟾神经大条起来。 ?“该死的,能不能说点好听的!”金蟾立时不乐意了,挺着白肚皮睥睨道:“有本大仙在,这群笨头笨脑的怪物还敢出来蹦跶?” ?“闭嘴!”秦非脸黑,这蛤蟆还真当自己无敌了,看来适时要来一次体面的家法伺候,不然真的要飘上天了。 ?“蛤蟆,给我老实点!”海棠补道,红唇轻抿。 ?“仙子,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杀过来,我定舍生忘死护你周全。”金蟾臭屁道,蛤蟆之气无形外露,在霞光照耀下,周身泛起淡淡金色,令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同往日了。 ?“但愿你做得到。”海棠平淡应声,莲步轻移,绕着弯路径直闯入密林深处。 ?秦非紧紧跟在海棠身后,沉寂的密林深处,荒蛮之气扑面,不时有虫鸟低沉,令人偶感不适,似有一双冰冷的双眸,从四面八方盯梢而来,危机从寂静中四伏,仿若只要走错了路,便会被无情扑杀! ?“咯噔——” ?秦非神识灵敏,在长明古灯的点启下,已经可以捕捉感应到一些危险存在。 ?此刻,他心中越发紧张起来,深感这片丛林的惊险。万物退避,都在伺机而动,弱肉强食便是这里的法则,只有更加凶残而强大的凶兽,才能赋予一方领地,却也不能安然无恙,随时有可能被异类取而代之。 ?“咔嚓!” ?脚下枯枝被踩断,顿时发出一声清脆,秦非迈步踏过,后背冷汗析出,霍地感觉如芒在背。 ?“别动!” ?海棠脸色一沉,看来终究还是被隐藏在附近的凶兽盯上了。 ?金蟾两爪子扯着秦非衣襟,大眼睛骨碌碌转动,满是怯意。 ?未知的危险,总能无限放大那心中恐惧感。 ?“咔嚓——” ?又一声枯枝断裂声响起,惊的金蟾眼皮子直跳,霍地拍了下秦非,道:“光头,能不能别这么吓人,仙子叫你别乱动,你是不是没听到!” ?“我根本就没动!”秦非皱眉,余光四溢,有东西在靠近。 ?“……”金蟾大眼睛瞪得滚圆,有些飘忽不定。它生硬地咽了咽嘴巴,压下心头不安,却是越发强烈感觉到被什么东西给盯的脑袋凉嗖嗖。 ?“它……出来了!”海棠肃然道。 ?秦非双眸应声看去,身后的茂密中,赫然探出一头小兽。 ?它全身漆黑,不过三尺有余,狰狞的头颅上,一对尖锐的獠牙,散发着寒光。脚下的利爪,每踏出一步,便会在草丛间留下一个深深的爪印。 ?小兽兽性毕露,凶残的双眸满是赤红,盛气凌人地盯着秦非他们,随时要暴动,发出致命一击。 ?海棠脸色有些不好看,显然从这头小兽身上,感觉到了危险气息。 ?这头小兽,气势凌冽,已然有了些气候,非一般凶兽可比拟。 ?“大光头,你退后!”海棠近身,双拳间有电光闪现,护在了秦非身前。 ?“仙子,小心。”秦非避后,看着又一次挺身而出的海棠,心中不宁。 ?他目不转睛地直视那小兽嗜血眸光,一股傲气渐渐被勾起。 ?终有一日,我必崛起! ?“嗷——” ?小兽仰天长啸,四爪冲天,张口吐出一团黑气,吞噬而来,林中骤然刮起了一阵阴风,吹的草木摇摆,簌簌抖动。 ?“找死!”海棠大喝,迎着那团黑气,双拳中一道赤电劈出,将那黑气打的形消俱灭,不复存在。 ?小兽狰狞,一爪如大岳山峰踏来,盛势威猛,气焰冲天,似要将海棠洞穿,定死在脚下。 ?海棠莲步躲闪,缩地成影,避过那惊天一爪,再扫出一道赤电,迎向小兽的腰腹。 ?“唰——” ?一团黑雾闪现,裹着小兽猛然从原地消失。电石火花间,赤电落空,朝着远处的灌木劈去,顿时远处山石崩裂,树倒叶落,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仙子,小心!” ?小兽躲过海棠致命一击,瞬间发难,张着獠牙从其身后扑来,仿若一口幽黑的深渊,要将海棠生生吞下般,势不可挡。 ?秦非大喝,抓着始料未及的金蟾,猛然朝着小兽的面门砸了过去,手起而下,干净利落。 ?“该死的,又拿本大仙当令箭!”金蟾大叫,于空中凌乱,在骄阳下,金光闪闪,犹如一块金疙瘩,泛着诡异的光泽,竟让小兽双眸出现了短暂的灼目感。 ?“铛——” ?一声炸响,如晴空霹雳,发出滔天之势,响彻在林中,惊的四周蛇鼠纷纷逃窜,如遭大难,瑟瑟发抖。 ?与此同时,不远处几个人影,心有所感,朝着那震动声铮铮望去。 ?“那里……似有惨叫声传来,莫非有人遇难了?”一个青衣男子,面色惨白,惊恐说道。 ?他实力低微,自身难保,这片密集危机四伏,若不是身边有强手抵挡,当真要死于兽口,命丧尸野。 ?“待我神镜先去一探究竟!”紫衣男子双目争辉,徒然扔出一面青铜古镜,在苍穹下投落出一道神辉,洒下神力,将那片动乱地带情景,尽收镜中。 ?“回!”紫衣男子大喝,青铜古镜飞回,瞬间显化出镜中一切景象。 ?赫然是秦非一行人的行踪! ?几人面色潮红,喜形于色,一副势在必得之势。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等前去伏击那恶徒,逼他交出所有至宝,再杀之不迟!” ?“痛快!” ?“哈哈!” ?一场暗涌正悄然而至。 ?? ?? ?? ?? ?? ?? 第30章 兽王之威 密林深处。 “吼——” 小兽嘶吼,面骨之上竟有一丝兽血趟出,显得诡异而狰狞。 金蟾翻滚在草丛间,两爪子揉着生疼的脑瓜子,大吐口水:“哎呦!你个大黑炭,头可真硬啊,真是痛死本大仙了。” 小兽暴怒,何曾被如此数落,它张开血盆大口,周身黑气萦绕,眨眼间就要将脚下的金蟾一口吞下。 顿时吓得金蟾亡魂皆冒,撒丫子一蹦三尺之高,踩着小兽面门,腾飞而去。 “你个无耻的光头,还不过来扶我一把,本大仙被吃了,你也兜不了一起跟着配酒菜!”金蟾灰头土脸,扭着身子回来,呱呱大骂,心中恶气显然还未散尽。 “呸!之前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说护仙子周全的,这么快就溜回来了。”秦非鄙夷,这蛤蟆果然还是不靠谱。 正当此时,海棠仙子杀气腾腾跃起,一拳从身后轰入小兽背部,乌黑的秀发无风自动。密林内罡风四起,夹杂着小兽咆哮声,传遍四野,一时间竟让方圆十里内,万籁俱寂,没了一丝生气。 秦非掩耳,面色红润,那一声兽吼无形中带着兽王之姿,震得他方寸微乱,气血沸腾。 这迟暮之身,当真有些经不住折腾。 “他们果然在这里!” 一声轻喝声,打破沉寂。 秦非转身看去,面色僵硬,这么快竟被那群人寻到了,暗道一声不好,不动声色地挪步靠近金蟾。 只是眼前怎么就这寥寥几人而已,莫非其他人遭遇了不测? 这……绝无可能! 秦非很快否定了猜测,显然这群人步入密林中,采取了分散寻找,进而可以竭尽所能极速寻到他们。 眼前这几人只是前奏而已! 仇人相遇,分外眼红。 双方僵持不动,撇着那小兽露出的咄咄杀气,大战一触即发。 “哗啦啦——” 密林中,古木刷刷抖动,黑雾四起,遮天蔽日,竟隐隐要将这片地带包裹住,仿若与世隔绝了一般,令人惊憾不已。 小兽挣脱海棠的束缚,虎视眈眈盯着她,凶光更盛,眼前一切尽收彀中。 它的威严,此刻受到了极大挑衅! “吼——” 黑雾弥漫,小兽瞬间暴涨百丈之大,如荒古巨兽,从天压来,就连那双赤红之瞳此刻都变成了漆黑如墨,恐怖的威压,似滔滔江水,碾压而至,令人忍不住要跪伏下去。 “嘶啦——” 那化身庞大之身的小兽,头顶一对黑色犄角峥嵘而出,轰隆作响间,闪着雷电,恐怖气息不可阻挡。 万兽朝拜,簌簌发抖,它便是这方领地霸主,王者不可侵犯! “妈啊,遇到狠茬了!”金蟾呱呱大叫,拉着秦非的衣袖,蒙住了大半脑袋。 “仙子。”秦非呼唤,这小兽看来是彻底暴怒了,兽威大涨,恐怖如斯,他们几人已然被视为了死物。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速速离去!”海棠慌忙拉着秦非,极速远去。 秦非了然,眼前仇敌追至,又有黑兽威胁,海棠已然无暇分身顾及其他,有他这个累赘在,便不能放手大开大合,为今之计,只能避其锋芒,突围出去再做筹谋。 “追,别让他们跑了!”紫衣男子祭出青铜古镜阻拦,瞬间一片火势如奔腾不息的潮水一般,倾泻而来。 熊熊烈焰,张牙舞爪,所过之处势要烧尽所有生息,不得不令海棠的脚步迟缓了一些。 “抓住他们,至宝唾手可得!” “杀!” “杀!” “杀!” 几人大喊,却没有发出信号,去招致四散的人群来一同围捕秦非一伙。 显然。 他们想独吞所有的东西! 人性皆为贪婪,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所谓的利欲熏心,唯利是图! 然而—— 身后一只巨大的黑爪,如天幕一般,无情压来,恍然间引得虚空都为之颤动。 那是兽王之姿,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啊,我不想死,救……”人群中,青衣男子惨叫,向同伴求救,却根本没有人理会他,在不甘和恐惧中化为了一摊血雾。 “嘭——” 刺鼻的血腥弥漫开来,眨眼之间便死了一人,而且下场极为惨烈,形魂俱灭,所有人如坠冰窖! 黑爪再次压来,摧枯拉朽,如入无人之境,似要屠尽万物,不可阻挡。 一个手持双刀的男子,目眦欲裂,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他手中双刀化为两道骤亮的刀气,又二分为四,四分为八,顷刻间便聚成八道刀气,猛然朝着半空中压来的黑爪刺去。 “咻咻咻——” 刀气如箭,化天地之气,似有无穷神力,勇往直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无物不破。 “哧——” 虚空晃动,黑爪内黑雾翻滚,包裹着那刀气散发出的白雾,蒸蒸腾腾,势如破竹。 恐怖的余威,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黑爪威压不减,所有的刀气撑不住片刻,已然在黑爪下毫无招架之力,化为无形散去,不复存在。 “轰隆隆!” 黑爪终是无情落下,地动山摇,乱石四分五裂,双刀男子胆寒,来不及发出嘶喊,俨然被压成了肉泥,惨不忍睹,死无葬身! 所有人闻风丧胆,仓皇逃散,生怕被无辜牵连,如那两人一般,下场惨绝。 紫衣男子阴沉地盯着远方,此刻恨透了秦非,居然招惹了如此恐怖的存在,令他也着了道,生生断了一臂,竟差点成了黑兽的爪下亡魂。 他拼命逃离这里,追着秦非和海棠身影,怒气中烧,誓要斩杀他们,才解心中恶气! “吼——” 身后,黑兽震吼冲天,望着脚下逃散而去的蝼蚁,兽血沸腾。一步迈出,山林皆颤,王威尽显,睥睨四方! 海棠一步百丈,脚下缩地成影,丝毫没有停留,远处的巨大黑兽捕捉到他们的身影,在身后紧紧跟随,已然将其视为了死物。 王威不可亵渎,胆敢挑衅者,皆要成为它的口食。 海棠无处遁形,百感交集,身后又有一群死仇,在暗中放冷箭,隐隐有些无暇顾及身旁秦非的周全。 眼见情势危急,秦非咬牙,决然说道:“仙子,我们去之前绕过的那处兽王领地!” 海棠心领神会,转身极速而去! 第31章 金蟾无敌 ?“光头,你要做什么!”金蟾忌惮道,面色有些难堪。 ?“你觉得在这黑兽领地内,还能有活路吗?”秦非望着身后如山岳般压来的巨大兽王,心潮起伏,肃穆反问道。 ?“害!你是想让这黑炭招惹到不该招惹的恐怖存在?”金蟾会意,进入密林所遇的那片地带,乌鸟齐飞,确实是一处不祥之地。 ?“如此应该也能甩掉这群讨厌的尾巴!”秦非眸光冰冷,暗中这群人还真是不死不休,不得不让他起了杀心! ?修炼之路,本就是一条艰险大道,他秦非虽然不是大奸大恶,心狠手辣之徒,却也不想任人宰割,到头来受屈枉死。 ?世间人情冷暖,他早已受够。善恶本是一念之别,终究也会招致杀身之祸,又何必心慈手软,缅怀圣人慈悲。 ?“你……你想一锅子给端了!”金蟾结巴,没想到秦非如此无所顾忌。 ?“杀就杀了,也不枉费他们一番以死相逼,只有活着才是对仇敌的最大震慑!”秦非有感而发,既然这群人想让他死,那就以身犯险,诓杀他们又如何。 ?“咻咻咻——” ?一支金色的箭矢,发出夺目神辉,来势迅猛,仿若要撕裂万物,化作一头金色的猎豹,长驱直入盯着秦非后背,暗中刺穿而来,隐隐有一种所向披靡,锐不可当之力。 ?“光头,小心!”金蟾大叫,眼见秦非避无可避,要被洞穿身躯。 ?它情急之下,全身骤亮,满背的疙瘩泛起一层金色,如骄阳璀璨,全然不顾地以身阻挡而去。 ?“铛——” ?一声炸响,犹如石破天惊,荡起阵阵光华四射,强大的穿透之力,竟带着秦非胸膛贴撞在了海棠的后心上。 ?海棠惊呼,险些失足,面色冰冷地撇过身后那远远在偷袭的人影,眸光之中已然有了杀意。 ?“害!尔等速速过来领死!这点雕虫伎俩也敢在此暗害我们,真当本大仙是吃素的不成!”金蟾大喝,抖了抖毫发无损的背部,将那箭矢之势,顷刻土崩瓦解殆尽。 ?“哼,小杂种狂妄!”远处一声闷哼,身穿金色铠甲的男子追击而来,双眸阴冷,如毒蛇一般,紧盯逼迫着。 ?“你爷爷现在就狂妄给你这小畜生看看!”金蟾气急败坏,扭头在秦非肩头吐出一口又一口涎液,如下豆子般,纷纷迎向金色铠甲男子。 ?“该死的,小杂种,今日必斩你!”金色铠甲男子抹过满脸的污秽,恼羞成怒,开弓搭上三根箭矢,准备一击毙命! ?顿时,他脚下飞沙走石,狂风大作,那弓弦上的三根箭矢霍地点燃起熊熊炽烈,仿佛聚集了天地间的至阳至盛,神圣不可侵犯,要将金蟾和秦非、海棠两人,一并焚尽灭杀! ?然而…… ?天降神雨,一挂银河竟猝然垂落覆来,扑头盖脸地朝着他哗哗砸下。猝不及防之下,金色铠甲男子瞪目结舌,僵硬地被淋了个透心凉。 ?“哗啦啦——” ?金蟾张嘴,大开大合。喷出磅礴,似江海入流,铺天盖地漫去,淋漓尽致,生生淹灭了箭矢上的炽烈,于空中冒出阵阵白雾。 ?“啊——” ?金色铠甲男子目眦欲裂,横眉倒立,哪里受得住如此奇耻大辱,一身铠甲随着他的怒吼,爆破开来,露出了一身古铜色精壮。 ?“小畜生,要打架就好好打,别tuo衣服tuo裤子,如此有伤风化,别污了我家仙子的眼睛!”金蟾数落,一口一句小畜生,令金色铠甲男子胸口血气翻腾,终是忍不住恶气,一口鲜血喷出,已然被气出了内伤。 ?海棠脸黑,这蛤蟆简直是个活宝,人畜鬼话,张嘴就来,不知真是天真浪漫,还是城府破深,令她暗暗思量。 ?秦非早已习惯了这无良金蟾的作妖,莞尔配合道:“人家小畜生可是你叫的?!衣服裤子tuo了,自有他家大人教化五德,何必为这小畜生费无用口舌。” ?“光头,你也会说人话了!”金蟾呱呱大叫,言语间满是讽刺。 ?“啊呸!”秦非鄙夷,这蛤蟆嘴巴太毒了。 ??“你们……找死!”金色铠甲男子,杀气大盛,忍无可忍,这一人一蟾当真是欺人太甚。 ?他停下追击而去的脚步,赤手空拳张开双掌,双腿如马步扎开,手中状若弯弓如满月,两指虚空捻住,一支赤红的箭矢发出妖异,暴涨出现,仿若从尸海血雨中挣脱而来,令虚空都为之动容。 ?秦非心惊,胸口冰凉,仿佛天地间有一双森然的眸子,从四面八方盯上了他,无处可逃,可怕的恐怖毕现,生死两茫。 ?“小心!他动用了禁忌力量,修为大增,我们被瞄上了,难以逃脱!”海棠脸色微寒,这种力量已然令她感觉到了危险和压迫。 ?这一箭,非同小可!稍有差池,便要万劫不复,惨死而亡! ?“仙子,我们该怎么办?”金蟾大急,额头冷汗滚落,它金刚之躯未成,想要抵挡住这一击,实属螳臂当车,以卵击石,难以护两人周全。 ?“前面就是那处兽王领地了,我们冲进去,或许会有转机!”海棠看着前方高空,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乌鸟,心中一横,毫不犹豫地置身而去。 ?正在这时,远空一声爆破,一支赤红箭矢极速射来,排山倒海之势撕开苍穹,所过之处,草木皆为齑粉,恐怖的之威,令人不寒而栗。 ?目标,正是秦非一伙。 ?金蟾瞪大了眼睛,喷出一挂又一挂暴瀑阻挡而去。 ?“嘭!” ?“嘭!” ?“嘭!” ?赤红箭矢气势如虹,声势浩大如破竹,不可阻挡,生生化开暴瀑,勇猛刺来,一切在那箭矢面前都如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害!那黑炭在做什么,还不赶紧过去压死那人!”金蟾噪道,全身发光,似要拼命了。 ?“咻——” ?说时迟那时快,赤红箭矢灭杀射来,海棠身后撑死一片天幕,金蟾已然准备迎击,从兽皮袋中取出一颗药丸,嘎嘣放入了大嘴中,一副舍我其谁,壮士气拔山河姿态挡在了秦非面前。 ?“轰隆隆——” ?赤红箭矢贴着地面,压倒一片古木,追着秦非他们划入了另一处兽王领地。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海棠幻化撑起的天幕已然被赤红箭矢破开,碎裂成无数光斑,失去了所有抵挡。 ?“铛” ?赤红箭矢威势不减,定在了金蟾背部,两者发出巨响,顿时天地失色,那箭矢化成一头血凤,无物不破,咬着金蟾一路向前方推进,仿佛要将他们逼进无尽的深渊,吞噬而去。 ?生死近在咫尺。 ?“啊……痛!好痛!”金蟾惨叫,如同金疙瘩一般的身躯,竟然隐隐有些要龟裂开来,有生以来,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将死来临。 ?千钧一发之际,半空中乌鸟炸飞,仓皇逃窜。 ?一只大手从虚无中探出,以盖压之势,无情扫来。 ?秦非心惊肉跳,面如土色。 ?? ?? 第32章 恐怖白猿 “嘭!嘭!嘭!” 巨大的余威将秦非和海棠扫了出去,林中迷雾四起,阻挡了视线,令人看不真切,望不穿虚实。 秦非撞在灌木间,口出鲜血,全身酸痛,有些裸露在外的干瘪,已现血迹。残败的身躯此刻仿若散架了一般,伤及到了筋骨,无法动弹。 这是他入世以来,受过最为严重的外伤! 凡胎肉体,怎可抵挡如此神力。 不死,已然是万幸。 “咳咳——” 脾肺间的钻心之痛,令秦非极为剧烈咳嗽起来,淡淡的血腥充斥在他的鼻息间,多了一分清醒,却也加重了一分痛楚。 那迷雾中,一只大手隐现,粗壮如巨岩,在白色皮毛的衬托下,霎是分明可见! “嚎!” 一声惊天咆哮,从迷雾中穿透天穹,震得远处山石滚落,所有的异兽纷纷如惊弓之鸟,远远躲去,安匿己身。在瑟瑟发抖中,生怕惨遭不测,成为口食。 “轰轰轰——” 地面上,地动山摇,一条恐怖的裂缝从迷雾内延伸出来,如闷雷震动,劈的大地龟裂,差点要崩离开来。 一些来不及逃窜的小兽,坠入深渊,就此消失不见。古木上大片大片的翠绿簌簌落下,很快化为了土色枯叶。丛间百花骤敛,垂首蔫去,在凌冽中再也没有了韵香争艳。 秦非呼吸紧促,骇然地看着眼前一切,仿若心中掀起万丈惊涛,拍的他心头震惊如斯,不可言语。 “啊……大……大……大大哥!息怒,息怒!冲动是……是魔鬼……” 迷雾中,一声惊怂炸起,竟没羞没燥地嘶喊着,随着白色皮毛大手时隐时现地挥动,豁然划破长空而去。 “啾——” 与此同时,迷雾中另一只大手徒然伸向天穹,仿佛要以蛮力撕裂天地,再捅出一个偌大窟窿般,怒而生威,不可描述。 那巨手中一头血凤悲鸣,声嘶力竭。它剧烈挣扎,拼命地想挣脱束缚,却始终被牢牢掌控住。 这……赫然是那支赤红箭矢化作的血凤之躯。 “哗啦啦——” 血凤拍打羽翼,血色翎羽如血雨纷纷落下,于空中瞬间化为乌有,不见踪迹。 “扑哧——” 大手雷利果断,猛然紧握,犹如上苍之手,摧枯拉朽,一击粉碎了凤躯。在不甘中,悲鸣戛然而止,血凤身消而陨,化为灰烬。 而另一边,从迷雾中被拍飞出去的金蟾,在空中翻滚,口吐白沫。双眸中金星毕现,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天上地下,却仍旧在天花乱坠地胡说八道。 海棠及时出现,接住金蟾,秀掌结结实实拍了过去。 “啪!” 声音清脆,令人醍醐灌顶。 “咦,仙子……”金蟾恢复神思,茫然地在海棠怀里惊讶道。 “你……刚刚失了心疯。”海棠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啊?!……方才真是……吓死我了。”金蟾心有余悸,睁着大眼睛,舒服地找了个姿势,躺在海棠怀里,在兽皮袋中一阵摸索,掏出一颗又一颗药丸,跟吃豆子一般,接连塞进嘴里,摸着自己的心肝六腑,一阵慰藉。 “你怎在偷吃?”海棠脸黑,她分明记得有一袋药丸是从黑石场中得来的。 药香扑鼻,俨然就是那袋药丸! “只是压压惊,压压惊。”金蟾心虚,这一路偷偷吃了不少,滋味上佳,回味无穷。此时在海棠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当真有些肆无忌惮,做过头了。 “嗯?这是……回生丸。”海棠夺过药丸,一眼便道认出来。 纵然这回生丸不是极为珍贵之物,却也有回补心力,生滋精血,修养体魄之效。 如此一袋满满的回生丸,也是需要花费不少功夫才能炼制而成,当实属不易。 “我也就吃了半袋,偶感实力有所长进,这剩下的药丸就全部赠给仙子,当做蜜饯之物吧。”金蟾讪讪说道,眼神有些飘忽,显然偷吃了这么多回生丸,有些词钝意虚。 海棠脸色微黑,刮了一眼金蟾,便把半袋回生丸收了起来。 这一路下来,大半回生丸都进了小蛤蟆肚子里,糟蹋了如此之多好东西,居然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当真令海棠无言以对。 “再有下次,小心我抽了你的血去炼药!” 海棠不悦说道,飞身至重伤的秦非身旁,话不多言,从身上掏出几颗丹药喂予过去,其中便有一颗回生丸。 丹药入口即化,秦非只觉得身心渐暖,四肢百骸隐隐有些酥麻起来。稍作片刻,虽然伤势未全愈,却也可以自行走动,可见这几颗丹药非寻常之物。 秦非不做矫情,两人躲入隐蔽之中,盯着远处迷雾散去,一头巨大的白猿,赫然显现。 它力大无穷,拥有伟岸雄姿,一脚落下,大地皆颤,足迹深邃。每一根毛发,仿佛都能裂石断木一般,重达不知多少万斤。 白猿傲世,一方之霸,恐怖生威,令人望而却步,不敢临近。 “这……这大哥,真是生猛啊!”金蟾吞咽下口水,惶恐道。 迷雾中的滔天恐怖,仍旧历历在目,令它如坐针毡,肉跳心惊。 忽然,远处的乌鸟发出阵阵沙哑的嘶鸣,在唳声中,隐隐令人感觉到了极其难耐的不安。 “你们看那片地方……”秦非蹙眉,放眼望去,立时渗的头皮发麻,全身手脚冰凉。 “嘶——” 海棠掩口,面露骇然之色。 那密林遮掩的一处坑洼处,数以百计的乌鸟落入其中,在分食一具庞大的尸身。 那尸身断裂成数块,已然看不出是何物种,却仍旧散发着惊人的气息。 汩汩流淌而出的兽血,侵染了大片的山林,在地势较低的地方,汇聚成了一洼又一洼的血池,仿若要集洼成河,掩埋掉所有的不祥! “这么大的尸身,难道是……”金蟾哆嗦,向着白猿看去,越发觉得这头白猿过于恐怖。 谁敢招惹,下场势必死无全尸。 “吼!” 此时,四野一声惊世,远处的黑兽临近,兽威冠绝,令天地变色。 白猿,怒目捶胸,张开血盆大口,威势震天,整片密林陷入了极度的窒息中! 第33章 打劫,打劫 天地?吼,风云涌动。 大片的黑云压来,遮蔽了天幕,卷起阵阵罡风,仿若要摧袭整片密林,令人发指,后脊冰凉。 黑兽头角峥嵘,发出两道赤电,直逼白猿而来。 竟是抢先发起了攻势,兽威不可挡,尽显王气。 “哧——” 白猿捶胸无惧,徒手抓住那两道赤电,掌中噼里啪啦铮铮作响。 它大步流星,急转直下,一跃数百米,竟高举赤电,朝着黑兽刺去,勇猛精进,无所不能。 “嘶啦——” 天地大变,电闪雷鸣,仿佛这里即将要变成人间炼狱般,恐怖滔绝。 秦非和海棠远远退去,不敢有丝毫怠慢,生怕被波及性命,无故遭难。 两王相争,手段通天,当真是毁天灭地,极尽所能! 那黑兽双眸乌黑,仰天长啸,迎着白猿蛮力,扫出两道黑芒,顷刻间将赤电斩为两半,发出阵阵低沉。 然而,白猿之势不可挡,它俯身压去,身强如山岳,以拔山举鼎之力,一拳砸落下来,击的黑兽面目狰狞,震吼不绝,庞大的身躯刹那间翻到在地,压塌了一片古木,在密林中发出阵阵轰隆隆,四野俱寂。 “嚎!” 荡气沉浮,闷雷滚滚,白猿双眸赫然变成猩红。它抓起翻倒在地的黑兽长尾,气息暴涨,徒手生生将其抡起,朝着地面再次砸落。 顿时,黑兽如被牵引的风筝一般,尽受了白猿欺辱,四周到处是碎石巨坑,皆成为废墟沟壑。坍塌中,草木狼藉,不复存在。 “吼!” 黑兽挣扎,吼声震天,响彻在云霄。它奋身一爪袭来,如刚刀般的巨爪,锋芒毕露,在一阵刺目的光华中,白猿后背兽血汩汩,已然染红了它白色皮毛。而那三道猩红的巨大口子,隐隐可见白骨显露,霎是触目惊心。 白猿暴怒,蹬身而去,两头巨兽霍然扭曲在了一起,冲起万丈尘埃,大地颤动,似在断裂成新的平原,气象万千,不可描述。 “哗啦——” 恐怖的动荡,惊走了大片野兽,它们争先恐后地逃离这方地带,偶有几只行动迟缓的幼兽,不慎失足,掩埋在厄难中,便再也没有从里面逃出来。 而就在这时,一波又一波人影,竟是朝着此处暗中争渡而来。 有人在发出信号,将所有人聚拢过来,妄要置秦非于死地,阻挡了他所有的逃生之路。 “光头,小畜生盯来了!你看……那边……还有那边……人越来越多了,他们把我们退路都堵死了!”金蟾眸光大盛,没想到这些人如此狠毒,远远选择躲着,伺机静待。 “倒是小瞧了他们,懂得隐忍学精了!”秦非皱眉,此时坑杀这群人已是不可能,反倒是自己一方被逼入了绝境。 “害!真想借大黑炭之手,一窝子端了他们!”金蟾两爪子比划,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去引兽王杀向他们,冲出一条路出去!”海棠冷冷说道,杀气凌然。 “不用!我去跟大黑炭商量商量,先杀两个吓吓他们。”金蟾难得出头,斩钉截铁道。 “你……?行吗?!”海棠明眸善睐,满是诧异和担虑。 “害!就这些个乌合之众,根本留不住我!大仙之姿,岂是他们能阻拦的!”金蟾呱呱大叫,全身金光闪闪,仿若性情大变,显露头角,力盖拔山河,看的秦非暗暗吃惊。 这蛤蟆……又要作妖了! 话音刚落,金蟾身如骄阳,骤亮大盛,眨眼间消失而去。 再转眼看去,它已然乍现在大黑兽头顶峥嵘之上。 “嘶啦——” 赤亮的电芒炸响,金蟾大叫,毫无准备之下竟被激的全身颤动,七荤八素,头顶直冒青烟,酥麻痛并着,一副狼狈不堪样子。 它立时大骂,揪着大黑兽的毛发,没皮没脸道:“大黑炭,大仙在此,还不速速跟吾灭杀尔等蝼蚁!” “吼!” 大黑兽震怒,顺势甩下身后白猿,飞身而起。它全身霹雳萦绕,轰隆作响,仿佛要极尽升华,宣泄所有的怒火,势将金蟾炸成烤蛙,一口吞下。 兽威不能辱,胆敢侵犯者,必死! 金蟾毛了,没想到大黑炭如此冲动,一言不合就要吃了它,当场就闪身逃去,徒然间出现在两个身穿灰衣的男子身边。 此刻,两个灰衣男子正冷眼旁观两兽间的厮杀,心中惊憾之余,不曾想被金蟾搅了杀局,竟引火烧身将局势转移到了他俩身边。 顿时,漫天雷电飞舞,交织而来,两人在痛恨和惊恐中化为两具焦尸,成了冤屈亡魂。 金蟾蹦跶,远远逃离,鬼脸回首,不忘对着大黑兽比划独一无二的指爪,一指擎天! “吼!吼!吼!” 大黑兽接连暴走,对着地面横冲直撞,雷电倒落,激的山石崩裂,冲起千尺之高,景象之可怕,令人绝望。 金蟾奋身冲进人群,大呼小叫,引得人心惶惶,怒目而视。所有人大骂无耻,却只能四处逃散,不顾脸面地东躲西藏,生怕受到池鱼之殃。 “害!打劫!打劫!尔等还不快快交出至宝希珍,本大仙大发慈悲,饶尔狗命!”金蟾呱呱大叫,没心没肺到处乱窜。 所有人简直恨透了这个活蹦乱跳的小东西,纷纷向秦非投去怨妇般的目光,这两货当真是一丘之貉,人神共愤。 终是在避无可避的死局中,一些人破财消灾,纷纷丢下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逃之夭夭。 然而那些捉襟见肘的人影,却是没了好命,直接被金蟾盯死,纷纷惨死在大黑兽的恐怖之下,再也没有了一丝生息。 “这蛤蟆似乎……忒损了!”秦非远远地评论道。 论跑路的功夫,蛤蟆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竟没想到它已将这本领,推演到了另一种层次。 “能有你损?”海棠鬼使神差问道。 “咳咳,彼此,彼此。”秦非干笑,老脸被问的有些挂不住,霍地尴尬起来。 正当两人临感惬意之时,一支冷箭再次袭来,破虚而发,势要一击必中! 第34章 杀你,何须理由 “小心!” 海棠抵挡,箭矢簌落。 这一箭赫然是朝着秦非心脉射来,差点就令他一命呜呼。 “是你!”秦非冷眼看去,又是那金色铠甲男子。 “哼!”金色铠甲男子阴险地闷哼一声,转身就走。 “这人真是讨厌,我去杀了他!”海棠杀机毕露,是可忍孰不可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同一个人偷袭,当真令她怒不可遏。 “唰——” 海棠冲去,转眼已经朝着金色铠甲男子追去。她莲步生辉,衣袖鼓鼓扫去,竟有阵阵狂风掀起,大片的乱石飞舞,阻断着金色铠甲男子的身影。 金色铠甲男子大喝,接连抽出几只箭矢大射四方,顿时空中巨石炸裂,如齑粉一般簌簌飘落,勇猛无敌。 “还敢跑!”海棠侵身追来,面色冰寒,大手挥霍,更多的碎石从四面八方涌来,势要将金色铠甲男子掩埋了般,发出阵阵滚滚声,震得大地都为之一颤。 此刻,金色铠甲男子口吐鲜血,后心不慎被巨石砸中,踉跄滚地而去,体魄已然难以再支撑下去。 他动用秘力,超境界射出那惊天的赤红一箭之后,便已伤了道身,短时间之内难以恢复实力,没有了同海棠叫板的实力。 然而,他却毫无畏惧,面色之上露出一抹歹毒,赫然令海棠心生警惕。 “哈哈,我看谁还能救下这个废物!”金色铠甲男子,满头黑发狂舞,双眸中满是疯狂。 他大手挥动,咬牙拉满弯弓如月,天地间一点星辉乍亮,灿烂辉煌中,竟让天穹之上的骄阳都失了芳华。 “咻——” 金色铠甲男子大笑,面目狰狞不可视,一支箭矢穿石烈空,撕裂一切,山呼海啸般朝着秦非一箭刺来,一发不可收拾! “不!”海棠惊异,悔恨交加,不慎被诱走,眼睁睁盯着那必死之箭,穿射而去,乱了心扉。 红颜失色,煞白如霜。 “光头!”金蟾远远暼去,声嘶力竭,闪身穿破层层霹雳,险些被暴怒的大黑兽雷霆劈中,竭尽所能迎向秦非,却终究抵不过那箭矢风驰电掣。 箭矢如魔,亦如厉鬼。那尖锐的刺破声传入秦非耳边,犹如阎王锁喉,掐的他窒息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将至,却避无可避,力不能所及。 风如?吼,唳声恐怖,秦非衣衫猎猎,双眸中有惊怒,有唉息,更有难明的滋味涌来。 不甘平庸死去,却力不从心。 “啊——” 秦非长啸,在做最后的挣扎,似要告诫这天,不公!这地,不正!这世间,不平不义! 他一生遭受欺冷,命里带熬,终究是争不过这天地之数。 大道轮回,我亦自知。 眸光中,海棠惊鸿暼来,金蟾焦急咧嘴,耳边已然听不清四面八方的喧嚷。这一刻,秦非心如止水,全然没有一丝的惧怕和丧胆。 “哧” 箭矢划破长空,点至秦非眉心,带着无尽无穷的杀伐之气,即将一箭穿颅! 就在秦非大限将至,必死无妄之时,他神识内长明古灯豁然大亮,灯芯中摇曳生辉,洒下点点神秘,大道禅音悠悠传出,竟在虚妄之中,开启了一道漆黑门户。 一个黑影踏道而来,从门户内豁然走出,英姿伟岸,登临绝巅。 只见他负背而立,只手遮天召去,轻咤间,那静静伫立在九天彩云之上的金色棍棒,开始剧烈抖动起来,仿佛要叱咤那天地风云,搅动起神识内的所有闪烁星辰。 “轰轰轰——” 神识内,金色棍棒渐渐变大,黑影徒然抓住,朝着虚空扫去,威武不可想象。 “叮——” 密林中。 秦非眉心处仿若生出一轮大日,照的万物避之,不敢凝视。万丈光芒四射下,愈发炽亮,阻挡着那杀伐箭矢不得进前一寸。 而此时的秦非,整个人都已染上了一层金光,远远看去,仿若神明降世,令日月失色,山河皆颤,就连暴怒中的两头兽王都随之露出波澜之色。 铿锵。 箭矢寸寸碎断,簌簌落下,成了残兵断器,破铜烂铁。 泥鳅点水之力,怎可覆翻浩海巨帆! 秦非眉心光芒骤敛,一指金色棍棒显现,围着他沉沉浮浮,神威盖压,不能临近! “害!杀了他!”金蟾呱呱大叫,竟然直挺挺地立起身来,隔空点指金色铠甲男子而去。 海棠暗松一口气,转身回眸,冷眼相对,如看死物一般,挡住金色铠甲男子逃路,静待秦非赶来自行处置。 “放过我,我是王家的嫡孙。”金色铠甲男子竟是不卑不亢,搬出了家世底蕴。 王家,超然世家!祖上有半神走出,震压盖代,传承万年不倒,可谓一方神户。 “杀!”秦非杀意已决,纵然这是王家的老祖,他都不会心慈手软。 “不!你不能杀我,不然我王家定会追杀你,不死不休!”金色铠甲男子胆怯,漠然间有些慌了神,没想到眼前的人如此决绝。 “杀你,何须理由!”秦非毫无畏惧,既然已经是死仇,不能化解,今日放虎归山,他日也定会遭遇他王家无休报复,又何必顾及得失。 金色铠甲男子,必死无疑! “不——” 秦非杀机骤起,不再多言,头顶金色棍棒徒然变大,在金色铠甲男子不甘声中,当头一棒,斩落凌厉杀伐。 “你就不怕王家报复?”海棠开口,看着秦非显露出的杀伐一面,没有过多干预。 世间生死,早已注定。 圣贤有云:修炼之路便是杀伐开始。 既然秦非一心要走这条路,杀伐就已注定。 “杀都杀了,还有何怕之有。”秦非淡然,头顶金色棍棒于眉宇间一闪没入,就此不见。 “这杀器凶威很重,你要小心。”海棠点道。 “多谢仙子提点,我会铭记。”秦非暗暗记心。 金色棍棒于生死间显化,显然跟他神识内的长明古灯有莫大干系,旁人不知其中原由,秦非自己却异常惊奇。 他神识中之物,太过匪夷所思。 此刻,容不得秦非再三多想,远处的金蟾一声大喊,再次惊的他们如遭大难。 第35章 反杀 “快跑!”金蟾大叫,瘸着腿闪身而来。 有人在反杀它! “嘶啦——” 一道道赤电劈来,大黑兽仍然在追杀金蟾,情况相当不乐观。 秦非抱着受伤的金蟾,跟着海棠身后一路逃亡,恐怖的威压在身后碾来,令人头皮发麻,无力反抗。 更为可怕的是,白猿也处在暴怒中,对着大黑兽,以及秦非两人穷追猛扑。 混乱袭卷着整片密林深处,仿若地狱再现,到处是尸横遍野,残肢断臂,可怕之象,无法描述。 此时,两头兽王又开始撕咬,滔天之力,震动密林,不可收拾。大片的灌木被压塌,很多人不慎无辜冤死,血流成河。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一些被金蟾坑杀之辈,因而受到了众人一致抵触,至强者藏身其中,一致达成了反杀之计。 “该死的,不就是抢了他们一些随身之物,至于如此残暴!”金蟾发狠,妄要以暴制暴,却被秦非阻止。 “安分点,有些人藏的很深,小心沟里翻了船。”秦非皱眉,看着金蟾后足血淋淋一块,脸色寒上了一层阴影。 “白衣男子也对我动手了!”金蟾冷冷暼去,远处一个人影白衣猎猎,气息内敛,面色无喜无忧,赫然是‘夜不归’城外破庙内留宿偶遇的那人。 “是他?!”秦非惊疑,没想到此人深藏不露,终究是成为了宿敌。 白衣男子面冠如玉,手指纤长,衬着白素的长袍,骨子里竟让人觉得有种阴柔之色。 “他在主动反杀我们,想夺我身上的东西。”金蟾恨道,疏忽了暗流中有人妄图借此机会,夺走所有至宝。 这一群人之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受秦非的‘恩惠’,有人混杂在鱼龙中,心思诡异,存有觊觎。 而白衣男子,正是这怀有鬼胎之人! “哼,待会定要他付出代价!”秦非说道。 “你想怎样?”海棠问道,身如风影,在密林中不断穿梭,身手极为不凡。 “我们去那兽血池中取一些精粹出来,赠予他们回礼!”秦非咬牙,周身危机四伏,不弄出点大动作出来震慑一下,当真以为他们是随便可以拿捏的软柿子。 “好!”金蟾满口呼应,呱呱大笑。 一人一蟾雷厉风行,在海棠掩护下,满载而归,准备发动坑杀大计。 随后金蟾没羞没燥地挑衅白猿,毒舌之威,谁与争锋。 它口吐疯言,翘首弄姿,句句不离祖宗八代,字字不失狂妄自大,令人拍案,暴跳如雷。 白猿鼻息白雾喷涌,面目扭曲,虽不通人言,却不愚钝,受到如此大辱,勃然大怒,拍着金蟾的身影,便追杀而去,誓要将其碾为肥料,永世镇压。 秦非眼见如此,搭着海棠涌进人群,自投罗网。 顿时,众人大喜过望,纷纷扑杀而来,却不想秦非双手大肆挥霍,一瓢瓢兽血,迎面浇来。 “啊——” 有人大声斥叫,怒不成声。 “杀!杀了他们!” “该死的,如此污秽之物,尔敢辱人!” “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留你全尸!” “铛——” “嘭——” “叮——” “……” 轰轰轰,各种至宝神威大显,相互碰撞压来,惊起光华四射,仿若人间仙境,却是杀机重重,骇然可怕。 海棠莲步成影,快速躲避,又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不得不说,海棠修为了得,脚下神姿非凡。虽有些狼狈,一时间却没有在人群中落入下乘,仍旧莲步生辉,大开大合间,惊艳所有人。 秦非手中飞扬,毫不怠慢,不断在人群中挥洒自如。 兽血漫天,血溅落地,景象相当诡异。 转瞬之间,一群人闪躲不及,被淋了个狗血淋头,惨状万分。 “抓住那女的,她受伤了!”有人霍地大喊,杀红了眼。 海棠受袭,后心被砸中,险些被伏杀,终究是寡不敌众,不能力杀四方。 秦非一鼓作气,抛出一整罐的兽血,倾洒而出,那刺鼻的血腥豁然弥漫开来,引得众人面露难色。 正当此时,金蟾投奔而来,身后咆哮震天,一个巨大的身影,徒然落入人群之中。 “轰隆隆——” 所有人趋避而去,却不想满身的兽血已然刺激的白猿神智暴躁,一只大手轰然锤落在地面,砸的大地巨震,险些要裂出一道鸿沟,坍塌下去。 “扑哧——” 白猿徒手砸爆一人,所有人惊恐,远远退去,生怕变成白猿暴打的靶子。 “你们……真是该死!” “可恶,想我一世英名,今日竟受如此屈辱,我不甘啊!” “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众人大怒,疯狂杀去! 然而…… 白猿紧随其后,力大无穷,如一座小山一般,专挑满身兽血之人下手。 顿时,人心惶惶,场面乱成一锅粥。那些染上兽血的人死得死,伤得伤,在暴怒的白猿面前,不堪一击,简直被吊打,毫无招架之力。 所有人恨透了秦非,对他咬牙切齿,眼神怨毒,却无可奈何! 金蟾窃喜,大嘴浮夸,所有的憋屈随着白猿震杀,一扫而空。 “啧啧,我看是谁刚刚要反杀本大仙的,不服的有本事出来!”金蟾叫嚣,一副蛤蟆得志,鸡犬升天的架势。 “哼!小东西,活腻了你!”有人大喝道,一口大钟,轰然撞来,声势极其浩大。 秦非一巴掌按住嘚瑟的金蟾,与海棠躲避而去,心惊肉跳。 一旦被撞上,当真要惨死钟下,沦为亡魂。 此时,势态变得极为玄妙,各路人马祸心不明,暗流推波助澜。又有白猿,大黑兽搅动,大杀四方,秦非想要安然逃脱而去,可谓插翅难飞。 正当各方胶着之时,一声悠然琴声,突兀传扬而起。 琴声如流水,高荡起伏,如天籁袅袅,余音缭绕。 却是忽地变为刀光剑影,照的天地间,惊魂不定,犹如天罚斩落。 第36章 芈倾君 那琴声温雅婉转,如燕语莺声,令人沉醉。 却是徒然骤变,发出阵阵激亢,声如迅猛,忽高忽底,极尽声华,仿若一头猛虎挣出牢笼,声势喷薄欲出,杀伐之意,如影其随。 “啊——” 有人惨叫,五脏皆损,死相难看!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躲闪开来,那无形的杀机,隐隐在众人心中恐怖放大,面色为之动容惊变。 “是你!” “芈倾君?!” 有人惊呼,掩不住双眸中的慌乱,盯着那端坐在不远处的人影,连连倒退。 秦非皱眉,那人影非常熟悉,赫然是白衣男子。 只见他双手抚琴,神态冷陌,大家之风尽显无疑。 “嗡——” 一声轻鸣,他面容顷刻变幻,待迷雾掩去之后,一张白皙的面孔脱颖而出,露出了惊艳之色。 这是一张无与绝伦的脸,柔美与阳刚并存,令世间秒女都能为之倾倒,如嫡仙出尘,冠艳天下。 “真的,是你!” 有人再次确认说道,满脸不可思议。 芈倾君,不老山的传奇一代。 世间有传言,芈倾君自出世,便能抚琴弹奏当世绝唱,引得不老山山主惊世,招入亲传弟子,倾尽毕生之力,妄要造出一代神王。 十年前,芈倾君一曲悠扬,杀尽至强,更是越境界斩落大威之境敌手,震惊世间,可谓惊才艳艳。 世间巨头纷纷瞩目而来,他却恍然销声匿迹,仿佛人间蒸发,不复存在。 而不老山也随之闭门,山主当即退隐,引得世人皆叹。 莫不是芈倾君于那一战之中,伤了道体,毁了神王之路,让整个不老山都为之一蹶不振,自此越发隐世不争。 所有人大惊失色,睁睁看着这一代传奇狠人,没想到他竟如此突兀出现在众人眼前,而且不再遮掩,真容相见,引人惊叹又惊恐。 “你……想杀了我们?”有人惶恐问道,远远避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芈倾君冷漠,仿佛世间生死早已看透,无喜无悲,着实令人不知他欲意何为。 “狂妄的小辈!”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手持灵幡,挥之而去。 顿时,天地间,一只巨幡朝着芈倾君压来,阵阵罡风吹起,仿若要将其炼化收入幡内,雷利镇压。 “嗡嗡嗡——” 芈倾君抚琴,琴声如洪钟,破入幡内,搅动起骇然之变,如万马奔腾,浩浩悠悠,一番剧烈的抖动下,巨幡竟被琴音破了个大窟窿,幡然落下。 中年男子吐血,被芈倾君抚琴的凌冽之气击伤,落了下乘。 “哗——” 众人哗然。 有人当即想逃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猛然被芈倾君斩杀,死于其手。 “今日见过我的人,都要死!”芈倾君开口,身边两女一男露出了杀心。 “你敢!” “如此灭绝人性,你不老山想与世为敌吗!” “哼!不老山怎出了你这狠毒小辈!” “杀了他!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等无情!” 所有人倒戈相向,场面再度混乱。 然而,芈倾君无忧,面不改色,依旧淡然抚琴。 琴音如刀,散去人群,如洪荒之水,拨弄杀伐。 两头兽王巨吼,在琴声鬼魅下,更加嗜血狰狞,杀戮无尽。 秦非避退,仍然远远受到波及,海棠铮铮出手,瞬间杀入了人群。 此时,芈倾君拨弦快如乱刀,琴声如地狱深渊,张开了那无尽的杀意,似要屠尽天地,激荡起万丈血海,终是杀出一条不归之路。 “铛——” 琴声如魔,杀伐果断。 金蟾周身金光大盛,挡住那如刀般的杀意,大嘴巴叫嚣道:“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抢本大仙至宝,还想杀人灭口?” “要怪就怪你们抢了我看上的东西,这些人本可安然无事,却想要截杀抢走我看上的东西,那便一并杀了也无妨!”芈倾君平静说道。 “你杀心太重!”秦非看着眼前死伤无数,纵然是心境再过坚毅,也不觉感到芈倾君有些铁石心肠,麻木不仁。 “哈哈!”芈倾君大笑,复杂的面孔上,有了些许变化,却不知是喜还是疯。 他继续说道:“世人不动杀心,我亦怎动杀心!你身上的杀器,也拿来吧!” “轰——” 芈倾君一指弹出,琴锋祭来,如破万法。一柄天刀,照亮了苍穹,仿佛要屠尽世间善恶,斩断红尘滚滚,惊起天雷发出阵阵轰鸣。 不绝于耳间,那天刀决然斩向秦非天灵,如若探囊取物,似要强势取走他神识内的金色棍棒,不予任何反抗。 “铛——” 秦非眉心大盛,天地光华凝聚,一根金色的小棍棒霍然变大,迎着那不屈的天刀,无坚不摧,战意高昂。 天地大变,暗淡无光。 奇异的璀璨过后,金色棍棒打的天刀节节败退,四分五裂。 它伫立在天,点指芈倾君,似在震慑天威,不可侵犯。 芈倾君不怒反喜,看向金色棍棒的眼神愈发炽热。 如此杀器,今日定要拿下! “嗡!嗡!嗡!” 芈倾君十指拨弦,行云流水,杀音四起,一道又一道罡风化作寒光刀锋,围着金色棍棒斩落,摧枯拉朽,无物不破! 然而,金色棍棒无惧四方。它通体金光闪耀,犹如从血海尸骨中踏出,激的周围化形的刀锋猎猎作响,忌惮争鸣。 “杀!” 秦非心中大定,凌然之气冠绝全身,仿佛那金色棍棒就是他自己,他就是那金色棍棒,带着满腔的怒火和热血,杀尽一切,破除万道。 “轰隆隆——” 天穹之上,惊雷滚滚,欲要催落下来。金色棍棒徒然转动,大肆劈斩,抡起鬼哭神嚎之力,如大岳百川压落,如荒古猛兽出穴,如千军万马闯荡踏来,惊的万物芳华凋零,日月为之失色。 大起大落间,漫天的寒光刀锋,哧哧作响,于空中尽数崩裂,覆灭在棍棒神威之下,再无争辉。 “铿锵!铿锵!” 金色棍棒大发神威,冲起一道神鸿,向着芈倾君镇压而去。 “杀!” “杀!” “杀!” 所有人杀红了眼眶,厮杀声不绝,这里彻底陷入了暴乱。 第37章 生死绝境 “吼!” 大黑兽仰天嘶吼,长尾甩起满天风尘。 “嚎!” 白猿捶胸长啸,一脚爆破一人。 他们毛发染血,身上多处受伤,有偌大的血窟窿在流淌着兽血,刺目惊心。 密林中,各种杀器交织,照得天穹光韵百里,清晰可见。 有人踏过惨死的尸体,脚下赫然是一个又一个血印,竟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此刻,芈倾君披头散发,险些被镇压下去。金色棍棒余威大盛,震散了他指尖拨弄出去的道道杀音,差点将其迎头棒打。 终是低估了这杀器的凶威,却是令芈倾君更加痴心。 “哼!” 芈倾君冷哼,掌心徒然抵住琴弦,一股无形的秘力,汇聚在他十指间,绚烂如芒。 立时,风云勾动,引得天地间争鸣四起,虫鸟震飞,络绎不绝。 “嗡——” 芈倾君弹动五弦,顿时一道金光扫出,巨石炸裂。紧接着又一道绿光扫出,似要夺了天地灵气。 金色棍棒轮转,神音铮铮,发出万丈光辉,直击虚空。 “嗡——” “嗡——” “嗡——” 芈倾君接连弹指扣弦,顿时如潮水般的蓝光,红光,甚至是黑光,铺天盖地而来,又很快凝聚成一只五色大手,翻手为雨,覆手为雨,遮天蔽日般灭杀落下。 巨大的五色之手,如同一座山岳一般,波及到了兽王间的厮杀。他们怒吼分开,又纷纷朝着那巨手扑杀。 而这时,金色棍棒已然也杀之而来,顿时这里被大恐怖笼罩,巨大的震动,要毁天灭地般,毁去了大片大片的丛林,可怕之威令人瞪目结舌,心惊肉跳。 “砰!” 海棠咳血,断臂的紫衣男子拍出一掌,在混乱中,终是得逞偷袭。 “仙子!”秦非大惊,攥得发白的拳头,噼里啪啦不停作响。 海棠受伤,难敌四手,被逼入生死绝境。 金蟾蹦跶,张口吐出一匹白练,磅礴水势从天而降,顷刻间拖住了一些人的不轨之心。 然而一柄长剑悄然飞来,化作长虹,妄要一剑刺穿他的腹部。 “铛——” 金蟾全身骤亮,铿锵挡住,不知从哪里抓来一只破鞋,对着剑主劈头盖脸扔去。 豁然间,愤怒声响起,一个鞋底印清晰地照应在他涨红的面庞之上,让人啼笑。 剑主杀来,不顾脸面地要将金蟾拿下,却被金蟾的三寸毒舌,刀刀捅在了心窝上,气的差点一头仰栽倒地,撒手人寰。 金色棍棒飞回,在秦非身旁沉浮,仿佛有了灵性一般,发出阵阵铿锵,令人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遭受灭顶棒喝。 扶下脸色惨白的海棠,秦非眉头紧锁,此时想安然逃离这里,绝非轻而易举,反而极有可能葬身在此。 千钧一发,金蟾巍巍颤颤归来,双眸满是黯然,气息虚弱,极为不稳。 这一战耗费了它不少精气,此刻衰迹显现,没有了匹敌锋范。 两人一蟾被困,八方受敌,再难有生路逃脱。 “挡我者死!” 芈倾君杀来,威势浩大,一声争鸣,如若虎啸龙吟,逼向秦非。 正当生死攸关,海棠眼眸流转,一声轻咤:“师尊,救我!” 第38章 药王临至 “呼啦——” 天边狂风大作,一股恐怖的气息由远及近,骤然踏至落下。 所有人簌簌后退,脸色惨变。 有大人物来了! 一个老者,满头白发,佝偻地挡在海棠身前,虽弱不禁风,却没有任何人敢在此造次。 那神明般的威压,让他们想要叩拜下去,皆噤若寒蝉,低首弯腰。 老者不怒自威,深邃的双眸瞪着众人,目光稍稍暼过两头兽王,又在芈倾君身上停留了瞬息,大手冷冷挥去,顿时天地变色,风声鹤唳,一股罡风将所有人掀翻在地,狼狈不堪。 两头兽王收敛,伏地发抖,在老者面前毫无猖狂之力,似待宰的羔羊一般,战战兢兢。 “哼!我看谁敢杀我徒儿!”老者放话,如雷霆炸响。 有人抵不住恐怖,终是瘫软在地,大气不敢喘,俨然是遭到特殊照顾,体若筛糠。 “师尊。”海棠轻启红唇。 “吃了它。”老者从腰间葫芦里倒出一颗药丸,递予海棠,暼着身旁的秦非,打量起来。 “多谢师尊,他是徒儿途中所遇。”海棠解围道,怕老者有所误会。 “嗯。”老者没有过多言语,淡淡回应一声。 “师尊,可否带上他一同回山?”海棠终是不放心丢下秦非,独自随师尊远离,这不是她的意愿。 否则,秦非极有可能会遭遇不测。 “你……过来!”老者点指,终是答应了海棠恳求。 秦非大喜,抱着萎靡的金蟾,跟在了老者身后。 “至于你们……滚吧!”老者厉喝,放过了所有人。 眼前这些乌合之众,根本提不起他一丝兴致,杀了也是脏了他的手。 “吾乃元坤,此女是老夫独传弟子,如若他日再敢有人起杀心,休怪老夫灭你满门!”老者说完,带着两人飞身离去,留下霸道真言,惊的众人面面相觑,心神不宁。 “哗——” 有人叩首,不断向天边磕头认错,如蒙大赦,骇然之色露于言表。 “元坤?”有几个愣头青,一时没反应过来,口中念叨着老者名讳,却是立刻被身旁的人影,一巴掌翻然打醒。 “药王的名讳岂能随意直呼,如此大不敬,你莫非真不怕死?”一个刀疤男直言道,生怕药王回来碾杀他们。 “什么?他是药王?!”有人不可思议应道。 “神王之境的药王来了!” “这可是当世狠人啊,一根指头就能戳死我等,一个眼神就能斩断你我神识,近乎神一般的存在!” “天啊,竟没想到惹了他得弟子,我……该怎么办?” “完了,完了,我家老祖曾有求于药王,这下真捅出篓子出来了。” “……” 有人开始悔恨,招惹了如此恐怖存在,日后谁能保证不会被清算? 然而,仍旧有人盯着秦非离去的背影,露出了阴狠的目光。 药王只顾及他得弟子,并没有护短秦非,可见其心! 芈倾君冷笑,双眸中莫名多了一分疯狂,让人后怕。 眼下药王离去,强者也随之远逃,两头兽王更是灰溜溜地藏匿起来,他杀心又起,要除去这些无名之辈。 正当众人心思迥异之时,武德道人豁然赶至,令芈倾君不得不收起了杀心。 这个衰神怎么跟来了! “道友,请留步!”武德风尘仆仆,慈眉目善喊道。 眼前死尸成片,密林疮痍,不见秦非等人踪迹,莫非他们已经杀出一条血路,逃走了? 武德道人心惊,他这苦主想来与秦非讨说法,却终是来迟一步,大恨又失落。 “该死的,跑啊!” “快跑,衰神来了!” “道友,等等我!” “兄台,拉上我,一起走!” 所有人一哄而散,生怕被武德道人看上问话,沾染一身晦气。 今日赌石,丢了宝贝不说,还差点丢了小命,都是拜武德道人所赐。 眼下,这衰神竟然又出来作妖,试问谁敢触霉头。 保命,才是硬道理。 武德道人风中凌乱,脸色铁黑,这糊涂黑锅竟全被众人记在了他身上,着实让他有口难辩,痛心疾首。 还好当所有人散去之时,眼前有个白衣男子,明眸皓齿,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仿若明灯般驱尽了武德心中所有苦楚。 赫然是脸色僵硬的芈倾君! 武德道人老泪横生,一把抓住芈倾君诉苦,却被无情推开:“你走开……,别挡着我的道!” 芈倾君头也不回地离去,武德道人一口老血吐出,至此世间“衰神”名讳坐实,令后人唏嘘。 第39章 七峰山 七峰山。 云雾缭绕,山间有七座高峰紧密相连,皆虚掩在云雾间,时隐时现。 这里绿茵沉沉,鸟语花香,仿若世外桃源,令人心脾舒畅,心境祥和。 一路上,秦非得悉老者竟是自己要寻找的药王,心潮澎湃,却也有些惶恐。 世间有言:药王生性古怪,终年隐于山林,不问世俗,一心妄求神道,超脱于世,成就神位。 百余年前,有外人误闯药王隐居,失手折了一株草,没想到药王随之大怒,一路追杀此人,终是灭了他满门,才肯就此作罢。 有目睹者更是传言,被追杀的人竟也是为神王之境,至此药王凶威无人敢触,生怕遭到无妄之灾。 药王一怒,鬼邪避退。 神王之姿,谁与争锋。 经此一事,药王半隐,改移七峰山,因药术了得,世间至强纷纷抛出橄榄,与之修好。 近年来,药王自感境界即将破壁,成就神位。千年夙愿终要得偿,却是心生惊恐,如芒在背。不得已压下修为,静待时机。 然而,他却隐隐察觉到,达成那至高的神位,并非是其想象的扶摇直上,却是极有可能坠入无尽深渊,万劫不复。 至此,药王收心,不再追求神道。他时常行走于世间,研究药术,有超然世家寻得,偶有出手救治,言行愈发得蛰伏沉寂,而海棠正是他此间十年收下的唯一弟子。 没有人知道药王欲意何为,更不会有人知道他就要破壁成神,成就那世人梦寐的境界,迈出与天地同寿,长生永世的一步。 世间皆有颂德药王乃当世神人,药术之道精通,神姿之无敌,让人又敬又怕。 此时,三人落在一处崖坪间。 这里草屋三间,坐落在崖壁下。 眼前,偌大的竹栏内围着几只小黄鸡,正昂首阔步地走着小碎步,毫不在意突然临至的秦非等人,仍旧有条不紊地“咕咕”啄着地上的虫子,神韵有灵。 另一边,一块金灿灿的药田间,各种草药神性流淌。有得红彤彤,有得绿油油,有得黄橙橙。似化形的羔羊,似粗壮的手臂,似坠地的金钟。 一时间,晃的秦非眼睛都直了,这一块药田,当真是世间魂宝,鼻息间沁过的药香,仿佛都让他醉意渐浓,鬼使神差地猛咽了咽嘴巴。 药田旁,有一洼极小的池塘,不过一丈方圆,却被开凿的甚为精妙。 那古朴的池塘内,几株荷叶平开摇曳,露珠滚动,晶莹剔透。豁然溅入池中,惊起几条鱼鳅,翻身鱼跃,拍出阵阵涟漪,仿若石沉大海,瞬间无迹可寻。 引得没精打采的金蟾猛地来了兴致,却被海棠玉手拎住:“蛤蟆,这池塘可不是你能祸害的!”,说着便悄然暼了一眼独自走入草屋内的药王,继续吓唬道:“这鱼鳅可以我师尊的宝贝,少了一条,小心拿你去炼药!” 金蟾砸吧着大嘴,脸都绿了,听到要被炼药,赶紧缩回秦非身边,蔫蔫道:“仙子,你师尊真是个大魔头!” “不许胡说!”海棠皱眉。 “……”金蟾赶紧闭嘴,两爪子死死捂着大嘴巴,后背一阵冰凉发毛,不可置疑地感觉有东西在盯着他一番琢磨。 两眼贼兮兮地暼了一眼远处的草屋,金蟾慌忙缩回脖子,讪讪干笑起来。 “嗯?这小树生的真是奇怪。”秦非目光注视着池塘后面的一棵小矮树,心生疑惑道。 “这是三世树。每一世都要经历百年,才能跳脱出世。一世为枯,二世为蛹,三世可破花结果,师尊已养了它二百年了。”海棠说道,将身上捆住的疾风劲草,丟入金灿灿的药田中。 顿时,那萎靡的疾风劲草如鲲入大海,发出欢快的抖落声,在一处空地中扎入了两条似人腿般的根须。 这一边,秦非听着海棠的解惑,端详着眼前赫然如蝉蛹般,被裹住的小树,只露出一截虬龙的树干,极为古怪地直立着,不得不令他暗暗称奇。 仔细望去,那蝉蛹内有流光转动,似有脉搏,在隐隐跳动,更是让秦非感觉这棵小树极为了不得。 “害!这小树真是个怪胎,我怎么越看越觉得这蛹里面养了个鬼物。”金蟾大嘴巴不适时地又冒出来一句。 “我看你再多说一句,你就要变成鬼物了。”秦非点指。 这时,草屋内传出一声轻咳,药王苍老的声音紧接而来:“你们两个进来!海棠,你去洒点灵豆把鸡和鱼喂了。” 海棠轻应一声,朝着秦非眨眼,便去喂食,师尊之命,她可不敢怠慢。 “吱呀——” 秦非推开虚掩的木门,眼帘极为至简的草屋内,药王背对他,盘膝在蒲团上,不知面容。 “前辈。”秦非恭敬道,却是半响没有得到药王回应。 顿时,寂静的草屋内,紧张而尴尬的气氛越发浓烈。 秦非忐忑,有些不知所措。 金蟾摇头晃脑,自顾自东张西望起来,霍地找了个蒲团,一屁股就坐了上去,犯贱的表情直露于表,完全一副神经大条架势,惹得秦非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 这蛤蟆当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自来熟地把这当成自己的窝了。 “咳咳!”秦非咳戒道。 “光头,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坐坐,这蒲团可真是舒坦啊!”金蟾呱呱大叫,两眼眯成了一条线。 “你闭嘴!”秦非脸黑,这蛤蟆又欠打了。 “你……坐吧。”药王说道,转身看向一人一蟾。 “多谢,前辈。”秦非刮了一眼金蟾,安静坐在了一旁。 “灵蟾一族的五行之体,不简单啊!”药王一语点破金蟾的本体。 “老头子……额,药……药老头儿慧眼啊,看来我家名望还是挺响亮的嘛。”金蟾饶舌,生怕大白话称呼药王太过直接,被记恨上拿去放血炼药,赶忙稍加润色道。 秦非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这蛤蟆嘴里当真是蹦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连药王都能随意调侃,真不怕闪了舌头,直接就被镇压了。 “说起来,我与你爷爷也算是旧时,你这小东西叫我一声药爷,也不算为过。”药王淡淡说道,眉宇间俨然闪过一丝奇异。 此时,一头端坐在岸边垂钓的老灵蟾,霍地打出两个喷嚏,掐着指尖大大咧咧骂道:“该死的,哪个不开眼的大白天在背后说老子坏话。” 这一幕如若被金蟾瞅到,定会把眼珠子都惊出来。 爷爷与药王之间,确有些渊源。 “当真?”金蟾呱呱大叫,大嘴巴咧到了耳根后,又继续说道:“这么说来,药爷也是我家亲戚了,我就说怎见着亲人,如此……如此扑香,啧啧。” “……”药王无言,眼前的小蛤蟆当真有些天真烂漫,比它爷爷当年风范,有过之无不及。 “你小子逆道之体,万年难遇,本已沦为废胎凡人,竟已点灵筑道,臻至圆满,确实让老夫有些意外。”药王转而点指秦非,将其看的通透,一语惊人。 纵然秦非心有准备,此时也被药王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40章 命悬一线 长明古灯已是秦非身上最大的秘密,就连金蟾都不曾知晓。 这迷一般的神物,拥有惊世之力,夺天地神韵造化,助他迟暮之身点灵筑道,在成就修炼之路上,踏出尤为重要一步,实属世间神迹,骇人听闻。 纵然是开启神识可以以灵物助之,亦或者是先辈强者护佑,却也并非易事。 而秦非本就是血脉枯败之身,已然是无福消受。如若强行点灵,开辟体内神识,势必九死一生。 然…… 长明古灯却打破桎梏,可谓惊世魂宝,非一般神物可比拟。 秦非深信,也深知此等神物,绝不能外扬。世间祸福相依,人心贪婪,定然会为他招引杀身之祸。就算是行大道光明之路的药王,他都不能轻易言之。 “前辈……”秦非不知药王是否窥看出他神识内的秘密,有心想要掩盖长明古灯的秘密,却是被药王顷刻打断了话语。 “你福泽至深,道心还算磊落。老夫不想过多知道你的机缘,但必须提点,切勿对我徒儿有歹念!”药王说道,又看了一眼金蟾。 “前辈大可放心,仙子待我不薄,几番搭救,我铭记于心。此生如若有善缘,我定厚报于她。”秦非发自身心回道。 “嗯,但愿如此!海棠心性单一,世俗之事很少牵涉,今日破例带你们入我道场,乃念及海棠善心。妄你们日后离去,不要对外人说与老夫有任何瓜葛。”药王严厉说道。 “谨记前辈教诲。”秦非作辑,随后拍了拍有些心不在焉的金蟾。 “药爷,咱们可是亲戚啊,你可不能这么快就赶我离开啊。我觉得我要替我爷爷跟你叙叙旧,这前院的花花草草啊,还有那些个小鸡仔,小鱼儿什么的,我也是可以帮着你照看照看的。”金蟾挥着小爪子,破天荒一脸诚挚道。 “今日暂且你们就住在前屋,等明日日出,我让海棠送你们出山!”药王脸色微变,指了指旁边一间草屋,又继续告诫道:“切记,出山以后,莫要沾吾之名!” “前辈仁心,只是小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前辈助我。”秦非心知药王下了逐客令,却不想错失这难得机遇。 当初白驼已为他指明,药王妙手回春,可助他恢复朝气,重铸血脉。 如今。 机缘就在眼前,秦非怎能就此罢休! 他心潮澎湃,难以言表。纵然比登天还难,他都要求得药王相助。 改命争途,唯药王神术是也。 “老夫知你欲要修天道,成就一番道果。可要渡化这副残躯,难!难!难!老夫……无能为力!”药王摆手,语气颇为无情,无奈。 “前辈,我知你不会轻易出手,这世间除了你以外,恐怕再难以寻到能救我之人,还望前辈成全!”秦非跪拜,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绝不放弃。 天下之大,他已没有时日可以挥霍,纵是有神人可救他,朝夕也已不可及待。 “你……何苦如此!人生百年,匆匆而过,虽短如萤火璀璨,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安度余生,又何乐不为?茫茫大道,缥缈虚无,生死也不是你我能够握于手中。天地残忍,妄要逆天!”药王悠悠道来,神色之间蒙上了些许惆怅。 “药爷,莫非你被仇家追杀了?!害,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我叫我爷爷去砍了他!这样你大可尽心替光头改命了!”金蟾蹦跶,瞅着药王说道。 一代神王,竟说出如此丧气之话,简直令金蟾拍案叫气! “你……出去浇花锄草!”药王嘴巴哆嗦,这小蛤蟆才思出奇,简直不输它爷爷当年风范。 哐当一声,金蟾夺门而去,由不得它多说一句,被药王拂袖撵出了草屋。 “咳咳,前辈……这蛤蟆口无遮拦,还妄不要芥蒂,我替它给你赔不是。”秦非脸黑,赶忙又行了大礼。 “无妨!”药王脸色冰冷,似乎没了兴致。 草屋内,豁然间变得异常安静。 秦非冷汗惊出,全身仿若被千斤重担压住,再难动弹一分。 他面色潮红,无力开口,双眸却是异常坚定。 此刻知难而退,便再无改命希望! 如此苟且,不如豁了这条命,了却残生。 药王一怒,威严尽出,岂是常人可以抵触。 秦非,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