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是坏东西》 第一章 心火自生 归烬是被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唤醒的，他看了一眼四周，是一处装修典雅的客房。在他面前是一位身穿白衣，冰肌玉骨的绝代佳人，而她旁边则是一个容貌俊朗，双眸闪亮的少年。 归烬认得那位少年，他是自己的小厮和随从。 归烬也认得那位绝代佳人，她是自己三个月前从庐江上掳来的战利品。 掳人？我吗？ 疑惑升起，无数记忆纷沓至来，疯狂的涌入归烬的脑海，让他一口鲜血吐出，这才舒服了一些。 看来一眼淡雅平静的佳人，又看了看惊讶无比的小厮，归烬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那少年连忙对绝代佳人说道：“美人师傅，那个大魔头受伤了，我们逃吧！” 佳人却摇了摇头：“现在不急，他时日不多，等他死了再逃才更加妥善。” “那大魔头要死了？”少年惊呼一声，连忙问道：“美人师傅是怎么知道的？” 佳人并没有回答，而是心神合一，渐渐进入禅定之境。 而少年看向对方目光复杂，有爱慕，有渴望，有挣扎，有敬畏，不一而足。 …… …… 归烬凭借记忆回到自己房间，抱着怀中钢刀便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是一名孤儿，从小被极天教的老教主收养。但这并不是源自善良，而是为了利益。 极天教的老教主收养了两千名孤儿，用养蛊的方法挑选出了最强的那个，那便是归烬。 之后，老教主传授给归烬烬灭刀法，还为他种下蛊虫，让他终身侍奉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少教主东方天。 那蛊虫极为霸道，分一公一母。公虫在东方天心中，母虫则在归烬心中，但凡东方天一个念头，就能驱动母虫咬破归烬的心脏，而归烬本人若是对东方天心生歹意，一样也会激活母虫，可以说是十分刻薄。 但为了报答收养之恩，归烬没有丝毫反抗，默默的接受了这种不公的待遇。他一次次为极天教出生入死，为保护东方天身陷险境，却并没有获得任何相对应的尊重。 老教主不拿归烬当人，东方天更是只拿他当狗。 归烬不止一次被抛弃，但他也一次次的从乱葬坑中爬了出来，再一次回到极天教。 因为除了这里，他无处可去。 归烬的心逐渐封闭，直到他在庐江见到了那位叫做施亦寒的绝代佳人。 看着她，归烬头一次感受到了平静，体会到了美好。于是归烬便第一次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行动，将施亦寒给掳了回来。 但归烬知道，这并不是所谓情爱，而更像是一种其他形式的共鸣。至于是什么，他并不清楚。 所以归烬并没有对施亦寒有什么失礼的举动，除了限制自由之外，反而好吃好喝的照顾着。为了不出纰漏，他甚至还把自己的小厮派了过去，就是之前那个眼眸闪亮的少年，他叫做段平，也是个孤儿，父母都被山贼杀死了，归烬碰巧路过便救下了他，结果被他死皮赖脸的赖上，跟到了极天教来混饭吃。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段平竟讨到了施亦寒的欢心，两人常常笑闹不止。段平一口一个美人师傅叫着，施亦寒也不着脑，反而任由对方胡闹，甚是宠溺。 归烬不满意这样的情况，故意将段平调开，但段平却十分油滑，再加上施亦寒也站在他那边，反而弄的归烬有好几次下不来台，颜面尽失。 事情逐渐闹大，被现任教主东方天得知，他本想瞧瞧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自己养的狗神魂颠倒，结果一见施亦寒顿时惊为天人，他自己直接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当即提出要跟施亦寒成亲，谁也阻拦不得！ 归烬见阻止无望，便准备私下将施亦寒放走。但此举却违背了东方天的意志，所以母虫便啃噬心脏，这才有了一开始的心口剧痛。 睁开双眼，归烬从梦中醒来，他有些奇怪自己之前为何丝毫不知反抗，不过从今天起，他已经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什么施亦寒，段平，统统被他忘在了脑后，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掉东方天，重获自由！ 这个想法一出，归烬心中的母虫立刻受到感应，一阵剧痛顿时从心口传来。 归烬连忙定心宁神，驱散了念头，这才将母虫安抚下来。 才刚一起步就遭遇挫折，这打击可想而知。但归烬却丝毫没有动摇，依旧锲而不舍的寻找增加自己筹码的办法。 他从床下暗格中拿出了烬灭刀法的秘籍开始翻阅。 东方天从小有天材地宝滋养，如今三十出头已然是超一流高手，而归烬并没有这种待遇，所以始终是在一流高手的境界徘徊。 打铁还需自身硬，不论归烬想要干什么，提升自身实力都是当务之急。 烬灭刀法开篇第一句话写着：无心无情，心火自生；生生死死，初火自燃！ 能写在开头，自然是重中之重。 归烬过去一直卡在无心无情这一层，无法点燃心火。正因如此，他才沉默寡言，想要通过日常的积累来打破桎梏，只可惜效果并不理想，就算他已把烬灭刀法的招式练的纯属无比，也始终是个一流高手。 但现在再看，归烬却觉得无心无情并不困难。因为他要做的就是重获自由，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人阻他，他就斩人；情阻他，他就斩情，仅此而已！ 一念至此，豁然通达，归烬瞬间达到了无心无情之境，心火自生，丹田顿时被沸腾的烬灭真气填满，变的充盈无比！ 可这份欣喜只维持了一秒就宣告终结，因为那些沸腾的烬灭真气开始顺着奇经八脉前往全身，血管和皮肤顿时破碎爆裂，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落在地上滋滋作响腾起红色的烟雾。 如火焰燃烧一般的灼痛让归烬猛哼一声，他想要停止真气运转，但真气却自行运动，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烬灭真气在奇经八脉中运行，每走一个周天就浑厚一层，同时灼痛也加深一分。 到了此刻归烬才明白后半句中的生生死死是什么意思，被这般折磨而不能自控，可不就是生生死死吗？若无意外，大概只有忍受下这样的磨难，才能点燃初火，到达圆满。 可真的有人能在这样的痛苦下坚持下来吗？ 真气自转，武功进境自然一日千里，但疼痛也如影随形。当真是走也疼，坐也疼，卧也疼，立也疼，可谓苦不堪言。 一般人怕是三五日便要疯狂，更别提什么点燃初火了。 难怪老教主会把这样的武学交给自己，归烬突然想通了，这根本就是除了蛊虫之外的另一道枷锁。 但是，所谓生生死死，可不光有死，同样有生。 烬灭真气带来了痛苦不假，同时也蕴含着一种股蓬勃的生气不断刺激血肉，加速着伤口的愈合，为归烬带来了强大的生命力。也正因如此，归烬才能一次次从乱葬岗里爬出来，重新回到极天教。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就是如此，烬灭刀法创出来就是让人学的，不可能存在无法修炼的情况。所以归烬要做的也十分简单，就是忍耐痛苦，然后变的更强！ 三日之后，他习惯了灼痛，也晋升到了超一流高手，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正在此时，侍女来敲门道：“右护法，今天是教主与施姑娘大喜的日子，请您出席。” 归烬打开房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侍女险些被熏晕过去。 “备水，更衣。”归烬面无表情的说道。 第二章 强敌临门 归烬用掉了六桶水，才洗净了身上的血污。 侍女惊讶无比，想不通右护法到底流了多少的血。 归烬看着面前一套淡蓝色的衣服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道：“换一身，要黑色的。” “啊？”侍女为难道：“今天是教主大喜的日子，黑色不吉。” 归烬却道：“黑色耐脏。” 他是去杀人的，又不是去喝喜酒的，吉不吉的与他无关。 侍女不敢忤逆，只好找来一套黑衣为他换上，一边穿着还一边说道：“右护法，您可千万别乱来。教主大人向来说一不二，惹恼了他您又要倒霉了。您不说过几日要教孩子们打磨身体的法门吗？他们可是期待的很呢。若是您受到磋磨，可不就要食言了？” 侍女的好意归烬听出来了，而所谓的孩子们，就是极天教招收的一些幼童和少年。 如今世道艰难，朝廷昏庸，常有百姓苦寒，将儿女贱价相卖并不稀奇，极天教扩张迅速，便借机广纳新血，为将来做起了准备。 教主东方天不耐与幼童相处，教中其余人也看不上这毫无油水之事，只有归烬感念这些幼童与自己遭遇相似，便主动揽下了差事。 回忆至此，归烬记起了来龙去脉，也无多言，只是丢出一块自己的腰牌说道：“一会将有变故，带孩子们去后山躲避。” 侍女瞪大了眼睛，想要询问，却见归烬已经大步走了，问无可问。她急的一跺脚，只好连忙转身，拿着腰牌去带孩子们向后山转移。 喜堂布置的十分华丽，各种名贵的器物一应俱全，可见东方天对施亦寒是爱的深沉。 归烬不理这些，怀抱钢刀一步步走入厅中。他到时教众早已到齐，个个穿红戴绿正在畅谈，可见了面无表情的归烬进来，这声音却戛然而止。 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有同情，有可怜，有叹息，但更多的则是不屑。 自己掳来的女人却被另一个男人拔了头筹，当真是奇耻大辱。若仅仅是教主也就罢了，可连那个叫段平的小厮也能欺辱于他，这就更加叫人鄙视。 如今众人看到归烬一身黑衣，还以为这是他在无声的抗议，纷纷在心底嗤笑，而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左护法更是上前讽刺道：“今天是教主大喜的日子，你穿的黑不溜秋跟奔丧一样，这不是触霉头吗？还不快回去速速换了！” 哐当！ 归烬无视了左护法的挑衅，将钢刀重重放在桌上，他旁若无人的坐下，也不顾尚未开席，拿起一杯酒就浅酌起来。 酒水入唇，竟意外的好喝，归烬觉得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喝到如此有滋味的东西了。 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之后干脆拿来酒壶直接豪饮，实在是放肆无比。 “你你你你！”左护法气的不行，但归烬的武力却让他深深忌惮，无奈之下他只好一甩袖子说道：“哼，且容你嚣张，待教主来了，看他如何管教你！”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东方天一身喜服走进大厅，后面还跟着略施粉黛的施亦寒，因为是江湖儿女，也没有盖头遮面，那天下无双的面孔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眼球，不住发出惊叹。 这一举动大大满足了东方天的虚荣心，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最好的永远都属于他，不仅仅是身份地位，就连女人也是一样！ 东方天环顾四周，接受众人的称赞，却突然眉头一皱，因为他看到了一身黑衣的归烬。 隐于角落的段平见状心中一喜，他深知东方天性格，归烬此举定会惹怒于他生出一番事端。不过他一点也不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担心，反而很期待接下来的冲突。因为只有闹将起来，他才能趁乱救走自己的美人师傅。 果不其然，东方天乖戾的性格可容不下一点沙子，面容一寒，现场喜庆的气氛顿时凝固。他一步步走到归烬面前，正要发难，却见一名弟子进来慌忙禀报道：“不好了，天剑门，绝刀门，正一道，玄霄宗，蜀山派，栖霞山等六大门派齐聚人手打上上来，说是要除我圣教！” 众人一片大哗，但东方天只是眉头一皱，并不慌乱：“往日本教与他们或有摩擦，也只是小打小闹，为何今日他们竟会齐聚于此？” “这……属下不知。” “哼，废物！算了，不过是一堆臭鱼烂虾，来便来了，本座还怕他们不成？”东方天扯掉喜服，大声说道：“众弟子，随我迎敌！” “是！” 东方天乃是超一流高手，属于江湖上的顶尖战力，六大派虽强，但也无人能与他抗衡，众人或有惊讶，却无甚慌乱。 可又一名弟子跑了进来，结巴说道：“不、不好了教主，此次围攻我教的不止六大派，还有昆仑宫的两位宗师压阵！” “昆仑宫”三个字一出，原本还漫不经心的教众们顿时混身一僵，冷汗瞬间淌湿了衣衫，一股怯意更是忍不住涌上心尖。 如今江湖上的武道之境分为五等：三流，一流，超一流，宗师，大宗师。每升一等，战力便成倍上涨，若说超一流是凡人的顶峰，那宗师境就已然超凡脱俗，而传说中的大宗师更是能拳碎天地，掌断山河，拥有不可思议的大威能。 江湖上总共有五位大宗师，昆仑宫就有一位，而且是大宗师中公认最强的那位，尊号龙帝。因为昆仑山乃龙脉所在，据说其中藏有真龙。而昆仑宫的武学也是浩然大气，凛然威严，被人们视为武学圣地，实乃正道之魁首。 有道是“天上昆仑宫，地上金銮城”，就连皇权都要在大宗师面前低头，甚至要割让出城镇郡县充当大宗师的私产，如今听到昆仑宫派出两位宗师压阵，教众们顿时一阵惊慌，还未战，却已经心胆皆寒，萌生退意。 如果只是六大派的话，极天教尚有一战之力，但如今极天宫下场，两名宗师驾临，当真是变成了十死无生之局。 教众们看向东方天，只待教主一声令下就四散逃窜，可东方天直到此刻仍是不见一丝慌乱，反而狞笑一声，挥袖说道：“昆仑宫有什么好怕的，走，随本座出去瞧瞧！” 众人无奈，只得跟随。 来到山门广场，却见已被六大派围的严严实实，东方天不屑道：“不过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他正要率众上前迎敌，却听山脚下传来一道浑厚嗓音：“极天教听令，双手奉上东方天头颅，老夫便饶你们一条性命！” 那声音出自山脚，却如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爆炸，不少人鼓膜剧痛，气血翻滚，难受的不行，而一些武功卑微之人竟是口喷鲜血，被活活震死。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从半空飘然而至，正是来自昆仑宫的宗师，另一位老者紧随其后，同样也是宗师。 极天教教众惊恐至极，静若寒蝉，丝毫不敢出声。 段平有幸得归烬传授了一些吐纳法门，虽然痛苦倒也无甚大碍。不过他没管自己，反而是先一步跑到了施亦寒身边，用双手捂住了对方的耳朵来遮挡音波。 施亦寒微微一笑，指尖一弹，段平翻滚的气血就平静下来。他有些惊讶，但以为是昆仑宫的宗师撤掉了内力，也没多想。 众人都自顾不暇，唯有归烬面不改色的站于角落。他一手持刀，一手拿酒，轻酌慢饮，冷眼旁观。 第三章 六千与三 对旁人来说那音波难以抵挡，对归烬来说却不过是清风拂面。 烬灭真气无时无刻不再沸腾他的血肉，音波带来的气血翻滚又如何比的上熊熊烈火？ 不断运行的烬灭真气早已将归烬的身躯打造的如钢似铁，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承受的住日日夜夜的心火折磨。 疼痛不仅磨练血肉，同样也磨练精神，面对痛苦，归烬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他没有因为这份痛苦苦恼，也没有因为这份痛苦疯狂，他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要付出一点什么，因为这便是世间之真理！ 归烬心如止水，岿然不动，但极天教教众可没有这份心性。 面对两名宗师的威压，人心终于崩溃，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一声“逃吧”，极天教众人顿时四散奔逃，一片纷乱。 “哼，宵小就是宵小！”极天宫的宗师冷哼一声，纵身跃上山门隔空一掌劈下，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山门广场中间顿时多出了一个五指型的深坑，就连花岗岩做成的地面都碎成齑粉，那些逃窜的教众更是血肉模糊，顷刻间死了七八十人。 有一声之威在前，又有一掌之力在后，极天教的教众是彻底慌了。而段平则隐身在众人之后，掐着嗓子故意叫道：“杀了教主，拿到他的头颅我们就不用死了！” 一句话，彻底点燃了教众的求生欲，所谓尊卑，在生死面前也变的不值一提。跟超一流高手拼命总好过跟宗师拼命，教众们立刻瞪着猩红的眼珠向东方天攻去！ 段平见状偷笑不止，施亦寒看着他，表情温柔。 而那边的东方天则陷入苦战，他是超一流高手不假，可围攻他的左护法等人也是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一对二，一对三都不是问题，可现在是一对五，一对十，东方天立刻就招架不住，很快就挂彩连连，但满身的鲜血非但没让他惊慌，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 东方天扔掉手中长剑，狞笑说道：“好好好！本座养了你们许久，如今也到了该收割的时候了！”说完，他伸手虚抓，左护法竟然被他凌空摄入掌心，顷刻间就被吸成了一副皮包骨头的骷髅！ 众人大惊，就见左护法的尸身被丢在地上，竟是化为一阵齑粉随风而去，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但事到如今，也不由他们回头，只要硬着头皮继续围攻东方天，只求能以多胜少，赢的生机。 可东方天实力大涨，空手对刀剑竟是丝毫不落下风，很快又有两名长老步了左护法的后尘，被东方天吸成了一具骷髅。 渐渐地，东方天的功力越来越强，已然掌控了战局，不时有人被吸干丢出来，然后化为一滩齑粉。 如此诡异的武功惊呆了众人，段平小声嘟囔道：“这什么邪门的功夫？” “是吞天食地大法，一种上古的邪功，本已失传许久，没成想竟然落在了极天教的手里。”施亦寒淡淡的说道：“按东方天这个吸法，大概再有一两人，他就能突破超一流，晋升到宗师境了。” 段平吐了吐舌头，拉着施亦寒的衣袖说道：“东方天修炼邪功，恐怕一会极天宫的宗师也不是他的对手。美人师傅，我们还是赶紧逃吧！” “逃什么，你男子汉大丈夫，需得自强。”施亦寒拍了拍段平的脑袋说道：“前两日我不是传授了一套剑法吗，你去用它与东方天争斗，让我看看你练的如何。” 段平顿时被吓了一跳。 施亦寒对各类高级武学如数家珍，若不是知道她没有内力，段平还以为她是什么深藏不漏的大高手呢。 之前施亦寒传授给段平的剑法确实精妙，段平深知只要勤加练习，自己将来必可在江湖上获得一席之地。但如今突然让他跟东方天比斗，他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美人师傅，我……” 段平刚打算推脱，施亦寒就黛眉轻竖，假意薄嗔道：“快去！” 好吧，为了美人师傅，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段平一咬牙，从地上捡起一把普通长剑就冲了出去。 东方天刚吸干了一名长老，冷不防一只长剑从斜后方刺来，他虽然功力大涨，但依旧是肉体凡胎，比不得钢铁，连忙躲闪。却没想到那剑尖如影随形，后发先至，竟是提前判断出了他躲闪的方位，剑花一闪就封住了他的身形，直接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血槽！ 那一剑本来是刺向脖颈的，东方天拼死闪躲，这才换到了脸上。 段平一击得手，精神大振。而东方天看清了来人，却是气的炸裂：“一介奴仆也敢犯上，给我去死！” 双方顿时战在一起，一支长剑一双肉掌上下翻飞，竟然是段平占据了上风。 极天教教众大为惊讶：“段平的武功这么高吗？他只是右护法的随从吧！” 昆仑宫的两名宗师也连连点头：“剑法细密，气度庄严，已然登堂入室。六千招后，他必败东方天！” 东方天显然也意识到这点，招式越发凶狠，结果就是不断露出破绽，反而平添更多伤口。他气急，想要再吸功力，可极天教众早已退开，让他吸无可吸。 “一群白眼狼！想想这些年是谁带给你们的风光！”东方天气的大骂，然后眼眸一扫，看到了站立在角落的归烬。 他大喜，别人能拒绝他，归烬可不行，养了这么多年的狗，如今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东方天大叫：“归烬，给我过来！” 段平也大叫：“别过去，他是要杀你！” 但归烬却挪动脚步，面无表情的向东方天走去。 施亦寒叹息一声。 “对，对，就是这样！”东方天一掌逼退段平，向归烬伸出了手掌：“来吧，成为我的力量，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功绩！” 能被人记住，过去的归烬一定会很开心。 但是现在，他决定要走自己的路！ 无形的吸力牵动归烬的身体，让他飞了起来，东方天目露欣喜，连忙张开五指。只要吸收了归烬的功力，他就能晋升宗师！ 到时天下之大，还不任由他驰骋？ 来吧，近一点，再近一点！ 东方天看着飞来的归烬，畅享着未来的美好，然后一道光芒突然绽放，如同的天地初开的第一缕光！ 归烬出刀了！ 第一刀斩断了东方天伸出的手，第二刀就狠狠刺穿了他的胸口，刀尖刺破了心脏，沸腾的烬灭真气猛地涌入东方天体内，将他心脏中的蛊虫瞬间烧成飞灰。 “你怎么……你怎么……？”东方天瞪大了双眼，不明白灰烬是如何躲开蛊虫的禁锢。 可达到无心无情之境的灰烬早就拥有了对情感的绝对控制力，他想要获得自由，东方天挡他的路，那他就杀掉东方天，既没有怨也没有恨，自然不会激发蛊虫。 归烬没有回答，而是仰头喝干了酒壶中最后一滴酒，然后手腕一转，一刀斩掉了东方天的头颅。 打败东方天不用六千招，三刀足矣！ 众人目瞪口呆，而归烬则用刀尖挑起东方天的脑袋扔向山门之外：“杀戮不祥，东方天的头颅在此，退去吧！” 六大派的众人看向两位昆仑宫的宗师，而两位宗师则看向了隐于人群之后的施亦寒。 绝代佳人微微点头。 两名宗师立刻喝道：“极天教教主修炼邪功，罪大恶极，吾等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将尔等尽数铲除！众人听令，斩妖除魔！” 第四章 越线者斩 极天教众顿时大骂正派不守承诺，食言而肥。而六大派却不管这些，纷纷冲杀上来。 这些年极天教扩张迅速，侵占了正派不少利益，如今眼看仇敌高手尽灭，自己还有昆仑宫撑腰，那自然是要赶尽杀绝，不留后患！ 但一道凌厉的刀气却砍在山门之外，顿时无数土石飞溅，将冲上来的六大派弟子打翻在地。 待烟雾散去，就见归烬站于山门之前，脚下是一道用刀劈出的深深沟壑。就听他面无表情说道：“越此线者，斩！” 极天教的两代教主虽然不拿归烬当人，但归烬确记得是教中两位嬷嬷将他悉心养大，也有几位侍女忠心耿耿，更别提那些收买而来的幼童懵懂，本就无辜。 是恩他就报，是仇他就杀！世间万物本就如此简单。 于是他划下道来，以一己之力保极天教不失，若是有人能攻破此线，那也是技不如人，他欣然赴死便是，无怨无悔！ 刚才归烬三刀斩杀东方天的凶狠还历历在目，如今见他挺身而出，六大派弟子竟是不敢上前。蜀山派掌门嫉恶如仇，大声喝道：“怕什么怕，他不过一人而已，岂能敌的过我们许多！蜀山弟子听令，布青莲大阵，除魔卫道！！！” “是！” 蜀山弟子纷纷长剑出鞘，在心中默念阵法纲要，形成一朵莲花状的杀阵向归烬包裹而去。 这青莲大阵乃是蜀山祖师观水中青莲所创，青莲分水上水下，阵法也分明暗二法，可谓虚虚实实变化莫测，威力端是不凡。 眼看归烬被阵法包裹，竟是一动不动，蜀山弟子大为振奋，蜀山掌门身为阵眼率先出手，大喝一声“魔头受死”，蜀山至宝青莲剑当即撒出一片剑花，瞬间笼罩了归烬周大穴！ “当心！” “快躲！” 极天教众一片惊呼，可归烬仍是岿然不动，青莲剑尖距离他的咽喉不到一寸，他却恍然未觉，依旧是半垂着头，盯着地下。 青莲剑又近了一分，蜀山掌门心中暗喜，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斩杀魔头，名扬天下的景象，却没注意到自己随着宝剑一同上前，已然越线了半个脚尖！ 归烬抬起了头，如同是猛虎睁开了眼！ 当！ 一声脆响！ 天地初开的光再一次绽放！ 归烬出刀了。 先一刀斩断了剑，又一刀斩断了人。 蜀山掌门的大好头颅飞上天空，面上还挂着声名鹊起的微笑，却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如此惊变着实让人猝不及防，甚至就连无头的尸体还依照这惯性向前奔跑了几步。所谓阵型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蜀山弟子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向前，数十人顿时也越过了界限，他们心呼一声不好，却已经晚了。 归烬手起刀落，划出一片刀光，所到之处顿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那数十名弟子无一例外全部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快退！快退！” 蜀山弟子胆颤心惊，却有另外三人抢攻上前。 正一道，栖霞山，玄霄宗三位掌门上前齐战归烬。 他们同属玄门一派，本就同气连枝，如今摆出天地人三才杀阵，更是威力非凡。 归烬用钢刀挡了两下，已然一口鲜血喷出，但他却丝毫不惧，反而双目闪亮，道了声“来得好”，便再次与三人站成一团。 三派掌门本是看准归烬连番大战，料想他气力不足，却没想到他却越战越勇。刚开始三人还能占据上风，可十招过后，归烬已与他们打成平手；又过了五招，归烬已占尽上风；最后再过了两招，归烬竟是一刀断了正一道掌门的玉石拂尘，硬生生破了他们的三才杀阵！ 三派掌门大惊，他们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输。因为归烬的招数明明并不复杂，无非就是劈砍两种，却偏偏饱含着万钧之力，就算当下了刀刃，也会有一股灼热气劲侵入体内，着实难挡！ 他们不知为何，归烬可是清清楚楚。 灼热气劲不用多讲，正是烬灭真气。 而交战之时烬灭真气将尽数放出，不仅增强了力量，也使得归烬体内灼痛大减，竟是让他享受到了难得的舒适和平静。 直到此刻，归烬算是彻底明白老教主为何会把烬灭刀法这门神奇的武功传给自己，原来这也是一道枷锁。 若想减轻心火焚烧之苦，归烬便需不断交战杀戮，而点燃心火的早已是无心无情之人，长久杀戮下去必定会沉迷其中，变成滥杀无辜的狂徒。到了那时，等待归烬的也只能是整个江湖的围杀！ 归烬心中冷笑，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老教主可真是好算计，好心机！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一刀一剑却猛然攻到面前，绝刀天剑两派掌门也出手了。 归烬挡下了刀，却被长剑刺穿肩膀，捅出好大一个窟窿。 “对付邪魔外道不用讲江湖道义，并肩子上！”绝刀门门主喝了一声，五大派掌门立刻齐齐出手，向归烬发动猛攻！ “卑鄙！” “无耻！” 极天教众气的大叫，却又无可奈何。 正当众人都以为归烬要身首异处之时，却见一股血污冲天而起，竟是正一道掌门被一刀斩掉了头颅。 他失了兵器，拿了大弟子的拂尘代替，但终究是落了一筹，成了破绽。 绝刀门的刀砍在了归烬的肩头，天剑门的剑也刺穿了归烬的小腹，栖霞山的指点在了归烬的檀中死穴，玄霄宗的掌也拍在了归烬的背心要害。 若是一般人早就该死了，而灰烬却依旧出刀，硬生生斩掉了正一道掌门的脑袋！ 四大掌门震惊无比，因为他们眼睁睁看到归烬的伤口一阵血肉扭动，开始快速愈合！ “怪物！怪物！” 并不是怪物，而是生死二气。 所谓生生死死，初火自燃。 烬灭真气不止带来了无尽灼痛如同万死，也刺激血肉让他犹如永生。 归烬觉得待他点燃初火，怕不是真能变成个永生不死的怪物！ 眼下他还距离那个境界有点远，不过肉体的强悍之处已然显现，让他的体质早变的远超常人。更重要的是，所谓六大派掌门，如今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一刀可取！ 灼热的烬灭真气喷涌而出，四名掌门顿时被打了个跟头，不等他们爬起来，归烬就连斩三刀，栖霞山，玄霄宗和天剑门的掌门当即身首异处，真跟宰鸡屠狗一般，而绝刀门门主暂时逃过一劫，也不顾脸面，转身就向回逃。 “前辈救我！”绝刀门门主向两位宗师求援，两位宗师也已经出手。 但归烬却手腕一抖，钢刀脱手而出，竟是与空气摩擦燃起火焰，噗嗤一声斩掉了绝刀门门主的脑袋！ 两位宗师气的大叫：“贼子安敢！” 归烬伸手一招，摄回钢刀，仍是牢牢站在线前，面无表情说道：“越此线者，斩！” 第五章 晋升宗师 一柄钢刀，两双肉掌，在极天教的山门前战的惊天动地。 极天宫的两名宗师一人使阴，一人使阳，如今二人联手，阴阳二气互相循环，生生不息，每一击都有开山断河之力，轰隆隆的打出无数深坑。 归烬血肉破裂，筋骨折断，不止一次被打倒在地，但他体内的生死二气非但不减，反而受到刺激加速运转，变的更加浑厚。 他一次次的从深坑中爬出来，伤口复原的越来越快，出刀的力量也越来越重，两位宗师越打越心惊，甚至已有了无法再将归烬压制之感。 而归烬却不管这些，越战越勇。他没有天材地宝淬体，也无名师前辈指导，唯一的武学知识都是来自那本烬灭刀法。这就让他非常珍惜每一次对战的机会，也极善从敌人的招数中取长补短增强自己，正因如此，他之前才能年纪轻轻就迈入一流高手之境，令无数人仰止。 现在两位宗师招式精妙，归烬的身体虽被打的皮开肉绽，可内心却欢喜无比。他细心拆招，用双眼仔细观察宗师们的步伐动作，用身体去体会阴阳二气的变化道理，然后取长补短，用于己身，最终融会贯通，自成一体！ 阴阳可循环，生死也可循环，归烬体内的生死二气打破桎梏，再也不分彼此，变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彻底踏入生生不息之境。 归烬长啸一声，气势大胜，一双黑色的眸子闪亮，竟是丝毫不见疲惫之感，仿佛再战三天三夜也是无妨。 阴宗师惊讶道：“临阵突破？不到30岁的宗师？！” 而阳宗师则不信邪，仍是抢攻上前：“我才不信，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魔头，才不会有这般能耐！” 眼瞅对方一掌拍来，灰烬也是抬手一刀，生死二气混元一体，竟是一刀破了阳宗师的护体罡气，噗嗤一声斩掉了他半个手掌。 阳宗师大吃一惊，捂着手掌难以置信问道：“你从何处学来的阴阳乾坤法？！” “从你们身上！”归烬说着又是一刀斩出，阳宗师还楞在原地，阴宗师急忙上来救援。 “快退！你我已成了他的磨刀石！” 阴宗师说完，一手牵着阳宗师衣领，一手对着刀刃拍出一掌。罡气碰撞，两位宗师正好借着冲力退走，端是巧妙。可归烬向来谨慎，第一刀刚出，第二刀已至，两位宗师大惊失色，却是已经来不及抵挡，眼看就要身首异处，隐于人群之后的施亦寒突然屈指一弹，一道无形气劲顿时奔着归烬眉心而去。 归烬思有所感，瞥了施亦寒方向一眼，却是脚步未动，而是反手一刀又向两位宗师斩去。 噗！ 无形气劲射穿了归烬的肩膀，爆出一片血花，但归烬本身就穿黑衣，再加上他早已满身血污，竟是无人发现。 而施亦寒则面露惊色，不是因为归烬躲开了她的致命一击，而是归烬那第三刀的轨迹。 归烬冒死出手，却不是要杀人，而是要救人。 第三刀的刀罡后发先至，当的一声撞在了第二刀的刀罡之上，打偏了方向，也救下了两位宗师的性命。 阴阳宗师劫后余生，饶是以他们的心境也是一阵激荡。阴宗师向归烬问道：“为何相救？” 归烬没有回答，而是眼眸微低，看向地下。 两位宗师一同看去，原来自己为躲避刀罡后退，已然退到了死线之外。 该杀的，归烬不会手软；不该杀的，归烬也无意计较。 越线者死，就这么简单！ 两名长老面色复杂，一方面是悲叹于自己败于归烬之手，另一方面也是感叹归烬心志之坚。 须知他们是昆仑宫的宗师，成名已久，若是今日归烬能斩杀他二人，必可名扬天下。世人皆悲苦，参不透的便是着名利二字，极天教这些年来不断扩张，为的不就是这些吗？ 可归烬如今却能坚守底线，牢记承诺，实在是能人所不能，令人钦佩。 阳宗师性格直爽，不顾断掌之仇，反而拱手认真说道：“承情，多谢小友不杀之恩。” 阴宗师也是一同拱手。 归烬微微点头，面上仍是毫无表情：“既如此，速退。” 两名宗师透过人群看了施亦寒一眼，见她微微点头，这才再对归烬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靠山走了，六大派也作鸟兽散，因为六位掌门的尸身尽在死线之内，竟是无一弟子敢上来收敛，只能捡些溅落在外的残肢断臂聊以安慰，心惊胆颤的去了。 极天教众顿时一阵欢呼，今日险死还生，当真是一波三折，谁也没想到教主东方天竟然暗自修炼魔攻，拿众人当做炉鼎，多亏了右护法力挽狂澜，这才保得极天教不失。 教众们想要上前拥立归烬为新教主，归烬却怀抱钢刀，原地坐下开始运功调息。他刚晋升宗师境不久，急需沉淀巩固修为。归烬深知只有自身强大才是真的强大的道理，至于其他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空中楼阁！ 极天教众不敢打扰，默默收拾残局。段平则拉住施亦寒的袖子说道：“美人师傅，我们快走吧！那魔头如今比东方天还厉害，等他醒来我们就走不脱了！” 段平之前为了施亦寒可没少冒犯过归烬，如今见他变得如此厉害，就怕归烬会打击报复于他，当真是吓的不行，连连哀求施亦寒快走。 可施亦寒却摇了摇头，看着打坐的归烬眼中满是好奇，只说道：“再等等。” 等？再等下去我就要死了！ 段平心底犹豫起来，要不舍了美人师傅自己开溜，只要活着，什么样的美女没有？ 但他看了一眼施亦寒的无双面容，又是一阵痴迷，美女是有，但像美人师傅这样的美女可是绝无仅有。 舍还是不舍？ 段平左右为难，还不等他做出决定，那边打坐的归烬已经稳定了境界，睁开了双眼。 因为不用打斗，烬灭真气再次归于体内，灼痛之感又一次遍布全身。归烬却毫不在意，默默忍受，因为他知道这就是变强的代价。 归烬黑眸一扫，怀抱钢刀向段平的方向走来。 段平吓的脸都白了，急忙往施亦寒身后躲，可没想到的是归烬竟然看也未看他一眼，反而是对施亦寒问道：“你刚才暗中出手，是想杀我？” 施亦寒盯着归烬，似乎是想看出点什么，却又什么也没看出来。她点了点头：“没错。” 段平惊讶道：“暗中出手？莫非美人师傅你会武？” 施亦寒没有理他，归烬更没有理他，而是继续向问道：“为何？” 施亦寒答道：“烬灭刀法本是我派之物，不幸流失，被极天教得了去。师门有令，修炼烬灭刀法者，杀无赦！” 归烬并不意外，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烬灭刀法的弊端和可怕，别人会提前预防也是正常。 一念至此，他也不再犹豫，拔刀出鞘说道：“既如此，那来战！” 归烬知道自己胜算不大，因为以他如今宗师的境界，依旧看不透施亦寒的深浅。能屏蔽宗师的感知，那自然只有大宗师！ 施亦寒仔细看了看归烬，却突然摇头：“算了，我今日不杀你。” 能好好活着，为何要死？ 归烬颔首致意，收起钢刀转身就走，而施亦寒也是脚尖一点，紧随其后。 一句话就逼走了归烬，而归烬可是宗师境的高手！ 那也就是说，美人师傅是大宗师？！ 段平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就是欣喜若狂，如此靠山若是巴结好了，那绝对是财色兼收的大好事，自己上辈子定是做了许多善事，这辈子才能福缘深厚，遇到如此机缘。 一想到此，段平心头火热，也不顾归烬二人已然到了千里之外，连忙扯开嗓子喊道：“师傅，等等徒儿啊！” 第六章 相见恨晚 归烬一路急奔，施亦寒紧随其后。他试图甩掉对方，但他慢施亦寒就慢，他快施亦寒就快，始终牢牢坠着他，令他无可奈何。 若是旁人，怕早就心烦意乱了。但归烬却毫不在意，若他胜的过施亦寒，面对如此纠缠一刀斩了便是；可形式比人强，那也就只能任人宰割。 说来说去，世间还是强者为尊，古往今来都未曾改变。 眼瞅西方有一座大城，归烬干脆改变方向，放缓脚步，入城去了。 如今皇权衰弱，多有郡县被武者占据，此城也是如此。 归烬看了一眼城门上的匾额，只见写着两个大字：凰城！字体娟秀，应该是出自女性之手。 没做他想，归烬交了入城费，走进城内。放眼望去令他颇为惊讶，因为城中尽是女子，竟然不见男性。 归烬从小被东方天父子差遣，并没有太多的阅历经验，只当自己少见多怪，也不甚在意，寻了一家客栈便走了进去。 小二也是一位女子，长的健壮，见到归烬双目一亮，看到他怀抱钢刀才有所收敛。她招呼着归烬在一张桌子坐下，殷勤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都要。”灰烬答道：“一间房，备好热水，再上些吃食。” “好嘞。”小二唱了声喏，又推荐道：“小店的招牌菜是醉草麻鸡，肉嫩多汁，很是爽口，配合我们自酿的桂花蜜更是一绝，客官可要尝尝？” 归烬摇头：“不用，一般吃食即可。” 小二一愣，问道：“客官可是不喜鸡肉？无事，我们这里的炖牛肉也是一绝……” 但归烬却打断了她的话，从怀中掏出一角银子，面无表情说道：“我没钱，吃不起。” “噗！”坐在旁边一桌的施亦寒忍不住笑出声来，穷成这样的宗师她还是头一次见。 小二也是哭笑不得，拿着那角银子尴尬说道：“这……这也有点太少了，怕不是吃不到什么好菜，也住不了几天客房。” “无妨，能住几天是几天。”归烬说道：“至于吃食，我不挑剔，熟的就行。” “那……好吧。”小二一脸别扭的将银子揣进怀里，嘴唇动了两下，大概是“穷鬼”之类的糙话，归烬也不在意。 因为他就是穷鬼。 旁边的施亦寒倒是出手阔绰，点了醉酒麻鸡和桂花蜜，看向归烬的目光带着些许得意。 归烬不明白她在得意什么，端坐着等待自己的饭食，惹得施亦寒好一阵无趣，用筷子把鸡肉捣的稀烂。 不多时，小二端着食物上来，放到了归烬面前。与施亦寒的大餐不可相比，仅仅是六个馒头，两盘素菜。 归烬没有任何不满，将钢刀置于桌边，默默开吃。 施亦寒突然发现归烬吃起饭来分外的斯文，完全没有战时的凶狠。明明吃的是寡淡的馒头，他却细细咀嚼，慢慢品味，如同是吃着龙肝凤脑一样，让施亦寒都看的有些饿了。 莫非那馒头别有滋味，特别好吃？ 施亦寒如此想着，撕掉一只鸡腿走向归烬说道：“这只鸡腿换你一个馒头，行吗？” 归烬抬起头，满脸都是看傻子的表情，莫非晋升大宗师会让智力会产生损伤？不然怎么会做出拿鸡腿换馒头的傻事呢？ 施亦寒也是臊的不行，实在想不通自己如何会干出这种蠢事，正要走开，却被归烬夺走了手中的鸡腿。 “换了。”归烬把一个馒头塞进施亦寒手中。稳赚的买卖，他为什么不做。 施亦寒嘴角抽了两下，小声说了句多谢，然后朱唇微张，咬了一口馒头。 “咳、咳咳咳……”施亦寒脸色难看，好不容易才把口中的馒头咽下去，又急忙喝掉一杯桂花蜜冲淡滋味，然后才不满的对归烬说道：“你骗人，这馒头一点也不好吃！” 归烬奇怪道：“我从未说过馒头好吃。” “那你还吃的那么认真？” 归烬平静说道：“我从小为极天教出生入死，多日不食也是常事，有时为了任务，我还要在尸山血海中进食。所以每一次安安生生的吃饭，对我都是无比宝贵的经历，自然认真。” 施亦寒哑口无言，看到归烬清澈的双眸，又想到他过去的遭遇，不由的生出一份心疼。 她把自己桌上的鸡肉和酒水端来，对归烬说道：“请你吃。” 归烬却摇头：“无功不受禄。” 施亦寒顿时神色一滞，天下人多少想要巴结她，她如今屈尊降贵的来巴结归烬，结果这家伙竟然不领情，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啊！ 绝代佳人面色不善，正要动怒，却听归烬指着施亦寒刚刚咬了一口的馒头的说道：“那个你还要吗？” “不要。”那么难吃的东西还留着作甚？施亦寒摇头。 归烬没有多言，拿起馒头撕开，沾着菜汤一点点吃了精光。 施亦寒双颊微红，一双玉手在袖子下死死握着，那馒头可是被她吃了一口，上面还沾着些许胭脂，归烬竟然就这么吃了，他怎么敢！ 见施亦寒死死瞪着自己，归烬莫名其妙，但还是解释道：“种植不易，无数人为了一口粮食卖儿卖女，需当珍惜，不可轻弃。” 施亦寒浑身一震，她身份高贵，平日偶尔也会赈济平民，但日常浪费的食物更是数不胜数，如今听到归烬一说，当真是羞愧不已。 归烬却没有管她，去房中洗去血污，换了衣衫，眼看天色还早，便准备上街逛逛。 这些年他被东方天父子日差夜遣，竟是没有好好看过世界，如此遗憾定时要一一弥补。 他下了楼向店外走去，正巧见到段平进来，在施亦寒身边又哭又笑口喊师傅。 别人的悲喜与自己无关，归烬看了一眼便不再挂念，默默的走出门去。 施亦寒莫名觉得段平有些聒噪，见状连忙说道：“走，咱们去逛街。” “好呀。”段平欣喜道：“美人师傅想要什么，我帮你买！” 施亦寒摇摇头算是回应，双眼却始终一眨不眨的盯着归烬。见他如常人一般在各个摊铺前问价流连，不由一阵惊讶。 烬灭刀法本就是她的宗门所有，她自然清楚其中隐患。归烬此刻明明已经点燃了心火，本该无时无刻不被灼痛折磨才是，为何现在却如常人一般平静无二？ 莫非是师门记载有误？ 施亦寒能年纪轻轻晋升大宗师，本就是冰雪聪明之人，如今遇到了连她也想不通的问题，顿时就生出了浓浓的兴趣，对归烬是越发好奇了。 不过归烬拼杀时凶狠无比，此刻却像个愣头青一样。他傻乎乎的拿着一些寻常器物询问老板用途，结果换来一个又一个白眼，让施亦寒不由自主的弯起嘴角，竟然觉得有些可爱。 不过这份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见，因为施亦寒明白，正是东方天父子对归烬的无尽磋磨，才让他连这些基本的常识都不具备。如今归烬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对黑心父子的掌控，却又练了烬灭刀法，最后注定发疯发狂而死，施亦寒不由又是一阵心痛惋惜。 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他就好了。 施亦寒如此想着。 第七章 武道巅峰 日落黄昏，归烬回到客栈。 因为穷，所以他什么也没买。 反而是段平出手阔绰，买了不少吃食玩具，拿着在施亦寒面前献宝。 施亦寒奇怪问道：“你如何来的这许多银两？” 段平看来一眼归烬，小声说道：“那大魔头木讷呆滞，对钱财也不甚在意，如此一来我自然要帮他保管一二。” 说完，段平满脸狡黠，眼神中透着一股得意，似乎颇为此沾沾自喜。他本以为能得到施亦寒的夸奖，不料施亦寒却黛眉微竖，冷言道：“你身为奴仆，却偷窃主人钱财，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为不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不问自取，行盗窃之事，是为不义！你明日便将银两还于归烬，今后不准再犯！” 段平目瞪口呆：“师傅，您竟然为了归烬说我？他可是大魔头啊！” “他或许是大魔头，但也是你的主子，更是你的救命恩人。”施亦寒说道：“若没了他，你早就死于匪盗之手。他对别人或许无情，但对你却是有义。天下众人皆可诽他谤他，唯独你不可害他！” 段平气恼道：“他不过救了我一次，难道我就要一辈子被他指示差遣吗？凭什么？我又没让他来救我！” 施亦寒黛眉紧皱，能说出如此话，当真是忘恩负义之辈。她今日才算看轻了段平的面目，叹息说道：“我本以为你是赤子天性，顽皮了一些。却没想到你是天生凉薄，连这般腌臜之语都说的出口。你去吧，你我有缘无分，从今以后，那声师傅你是不要再叫了。” 段平大为震惊，慌乱道：“不是的，不是的，刚才都是我一时气急说的胡话，师傅您千万不要当真。我只是……我只是看你维护归烬，心中吃味罢了。师傅，我不想离开你。” 施亦寒略有些心软，但依旧不改初衷，只是改口说道：“如今天色已晚，夜行不便，你便去隔壁开个客房休息一晚，待明日天明再上路吧。” 段平哀声道：“师傅……” 施亦寒罗袖轻摇：“去吧，我倦了。” 段平无奈，只好问小二开了个房间，在隔壁住下，只待明日再苦苦哀求，好让美人师傅回心转意。 施亦寒叹息一声，她此次下山，乃是受了净念心斋的静心师太点拨，入世历劫来磨练心志以求突破的。静心师太也是五位大宗师中的一位，更是精通释家神通，其秘术“洞心劫法”名震江湖，曾为不少武林名宿剥去迷雾，让他们更上一层，成就了无数佳话。 施亦寒陷于瓶颈许久，始终不能更进一步，她与静心师太乃是好友，便求其指点。静心师太以洞心劫法为她测算，得出她有一情劫，自庐江而起，若能慧剑斩情，武道便可畅通无阻，可若是渡不过，那便要就此沉沦，泯然众人。 身为大宗师，施亦寒对自己信心十足。她泛舟与庐江之上，却被归烬瞧见，不过施亦寒一眼便看出归烬修炼烬灭刀法，注定疯狂而死便不甚在意，反而是他手下段平机灵讨巧，屡屡逗她开心，让她欢喜，连往日瓶颈都产生了一丝松动。 至此施亦寒便知段平是自己此生情劫，对他另眼相看，还传他高深武功，为的就是补偿与他，好让自己将来抽身而去时能了无牵挂。 起先施亦寒还有些不舍，毕竟情如滴水穿石，最是动人心魄，多日相处之下，施亦寒也对段平生出了几分好感。她一直以为对方是一位天真烂漫，不通世事的无暇少年，可今日一谈，才发现他不过是个心性凉薄，脑有反骨的自私之人，那微弱的好感顿时消失不见，令她不由生出一分惆怅。 “不知归烬此时在做些什么？” 这个念头突然冲入施亦寒心头，她身为大宗师，耳目聪明，方面数里皆在她掌控之中。可她侧耳倾听，却听不到归烬房间任何声响。 施亦寒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惊，仙衣一闪，已然来到了归烬窗外。 归烬修炼烬灭刀法，日夜被心火折磨，本该痛苦万分，断不会毫无声息。莫非他趁我刚才心绪繁杂，偷偷跑了？ 抱着如此念头，施亦寒向房内看去，床上果然没人！ 她心中一紧，暗道不好。只有杀戮方可缓和心火灼烧之痛，而归烬已入宗师之境，若是他把持不住大开杀戒，那必定是尸横遍野的惨剧！ 施亦寒正准备出城寻找，眼眸一扫，却发现归烬并没有外出，而是怀抱钢刀背靠墙角，静心打坐，竟是入了禅定之境，这才躲过了她刚才的感知探查。 施亦寒朱唇微张，满是惊讶。 明明时刻都守着灼烧之痛，归烬还能入禅，这份心境当真是前无古人，令施亦寒也不由露出一分钦佩与激赏。 看到归烬平静的面容，坚毅的脸庞，施亦寒突然心中一动，久久不能冲破的瓶颈竟是松脱了十之二三，她大喜之下不敢耽搁，干脆在树枝上盘坐下来，当场开始冲击突破！ 幽蓝色的真气凝如水气，从施亦寒肌肤上浮现而出，衬的她如梦似幻。而屋内归烬身上的烬灭真气也浮现出来，如同一团跳动的火焰透出窗外，与施亦寒的幽蓝真气交融，形成一幅阴阳图画不停转动。 如此奇景本该引人注目，可如今已是深夜，当事双方又都入了禅定之境，所以竟是无人知晓，甚是遗憾。 施亦寒是被规律无比的破空之声惊醒的，她睁开双眸，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快速隐去。有了昨日的顿悟，她如今已经突破瓶颈，迈向了全新的高度。 她听到下方风声，低头看去，就见归烬正在练刀，只不过刀法招式平凡，来来回回不是劈就是砍，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让她看的好笑不止。 施亦寒从树上跃下，向归烬说道：“我有些许刀法，传授于你，可好？” 归烬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大树，不答反问道：“你一直都在树上？” “是呀。”施亦寒虽然奇怪，但还是如实以告。 归烬点点头，不再言语，而是更加认真的挥刀，每一下都力求完美，不敢懈怠。 人家一直在树上，而他却一无所觉，可见自己距离大宗师仍有不小差距。既如此，那便更应发愤图强，奋起直追。归烬如此想着，决定把每日挥刀一万，加到每日挥刀两万。 施亦寒见他问完了就不再言语，颇感不解，便上前一步再次说道：“喂，我说要传你一套刀法，你听到吗？” 归烬点头：“听到了。” 施亦寒一喜：“那你快些停下，静心凝神，我好把口诀讲给你听。” 但归烬却摇了摇头：“不用了。” 施亦寒顿时一愣，问道：“为什么？我那刀法精妙，可不是一般货色，你若学了，必可在江湖闯出一番名头！”段平当时听到我要传他剑法，可是都跪下来给我磕头了呢！ “好意心领。”归烬回答道：“但我的刀法很好，用不着再学其他。” 施亦寒不信：“就你这横劈竖砍的刀法也算的上好？” “天下刀法，无非就是劈砍的组合而已，我放弃繁枝，专修主干，有何不好？”归烬认真说道：“更可况学武乃是磨练己身，若是一味追求高深武学反而落了下乘。须知人心多变，张三的绝招李四去练不一定就强，平平无奇的招数在王五手中或许就能大放异彩。我要战胜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前辈们的武学可以借鉴却不可盲从，只有适合我的才是最好的，若是没有，那我就自己去创一个便是！”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信心十足，那份雄心壮志更是令施亦寒感到一阵惊艳。 她毫不怀疑，归烬一定能说到做到。她突然十分期待，想要去亲眼见证归烬的辉煌与成功！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施亦寒问道。 “变强。”归烬挥出一刀说道：“去看看武道巅峰是如何模样！” 第八章 戏园被俘 施亦寒看向归烬，眼神中满是激赏，但一声呼唤却打断了她的畅想。 “师傅。”段平来了。 他先是喊了一声施亦寒，然后恭恭敬敬的走到归烬旁边，交出一只钱袋说道：“归烬，我之前被猪油蒙了心，私下昧了你些许钱财，如今我幡然悔悟，将钱财尽数还你。希望你能宽宏大量，原谅于我！” 归烬点了点头，接过钱袋。 段平心中一喜，暗道一声完美，这就是他昨夜想出的应对之法。只要自己表现出诚心认错，一心悔改的样子，美人师傅一定会就能原谅了我吧！ 可还不等他偷看施亦寒一眼，归烬就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直接抽掉了他一颗大牙，将他打翻在地。 “这一巴掌打你偷我钱财，目无尊卑！”归烬冷冷道。 段平捂着脸颊，满眼狠戾：“你竟敢！” 归烬眼眸一扫，手已然按在了刀柄之上。 段平此人有小智，无大义，实乃自私自利之人，归烬其实不打算留下他，但……他看了一眼施亦寒，段平与对方关系密切，自己冒然动手定会让施亦寒阻止，于是便松开了刀柄，冷声说道：“你我从此以后再无恩怨，我不再是你主，你也不再是我仆。若想报仇，我接着便是。” 段平看向施亦寒，施亦寒却鼻观眼，眼观心，不言不语。 “师傅！”段平委屈的叫了一声。 施亦寒叹息一声道：“行了，问小二买些冰块来敷脸，这么大的人了说哭就哭，也不知羞。待伤好了你再上路吧！” 虽然没能说动施亦寒帮自己出头，却好歹暂时留了下来，段平也见好就收，瞪了归烬一眼，起身走了。 那一眼满是怨毒，看的归烬又想杀人了。不过考虑到施亦寒，他还是放弃了。 技不如人，那就只能任人宰割。 归烬心中暗叹，更加坚定了变强之心。 之后日子平凡，归烬上午练刀，下午游览，晚上练气，终日不辍。而段平刚开始还故意表现，每日勤练剑法，可三五日后便没了恒心，经常找借口推脱，流连于市井之上，玩的不亦乐乎。 施亦寒让他收心，磨练技艺。段平嘴上应了，实际却依旧如故。在他想来，那套剑法他早就滚瓜烂熟，再练也没什么好处，所谓磨练技艺不过是浪费时间，难不成让他像归烬那样天天练习横劈竖砍的基本功吗？ 那不过是幼子入门的把式，归烬是个蠢蛋要练，他这样天资聪颖的武学天才可不用！ 施亦寒说了几次，见无用，渐渐也就不说了。只是越发觉得段平恒心不足，毅力不够，实在是上不了台面。也不知自己当初遭了什么邪，竟会对这种人心生好感，看来这情劫不愧是占了一个劫字，果真是命中劫数。 与之相比，归烬就自律坚毅，让施亦寒颇为敬佩。两人偶尔谈论武学，归烬的想法每每别具一格，有些连施亦寒这样的大宗师都深受启发，展现出了卓越的武学天赋。 这样的人不管练什么武功都能大放异彩吧，施亦寒如此想着，又突然心中一黯。 可惜归烬练的是烬灭刀法，注定没有未来。 施亦寒又一次忍不住去想：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他就好了。 “师傅，师傅！”段平的呼喊唤醒了施亦寒，她扭头看去，就见段平兴高采烈过来说道：“我在街上得了戏票，咱们去听戏吧。” “听戏？”施亦寒看看日头，对旁边的归烬说道：“今日午时已过，你练习完毕，咱们同去如何？” 此话一出，段平立刻就向归烬怒目而视，而施亦寒也是心绪微颤，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邀约男子。 但归烬却收了刀，无动于衷说道：“我不去。” 段平差点笑出声来，暗骂一声傻蛋！施亦寒也是被堵的一滞，不甘心问道：“你又无事，为何不去？” “戏票太贵，我买不起。”归烬实话实说。 施亦寒：“……” “噗，穷鬼一个！”段平小声嗤笑。 归烬听到了，但不甚在意。他本是穷鬼，何惧人说？ 他自顾走出门去，开始每日雷打不动的只看不买型逛街大法。 “走吧，师傅。就要开场了，别管那穷鬼！”段平催促道。 施亦寒本来是不想去的，但刚被归烬拒绝，心中有气，便不再犹豫，跟着段平走了。 看到没，你不跟我一起，有的是人跟我一起，你后不后悔？ 结果归烬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蹲在路边研究一个布老虎，仿佛那布老虎比施亦寒这个绝代佳人还美一样。 施亦寒：“……” 两方的目的不同，本该没有瓜葛。但令人意外的是，归烬帮着一位富商控住了受惊的马匹，为了答谢他，那富商竟然也送了他一张戏票。 拿着戏票，归烬觉得有点巧。但考虑到自己从没有听过戏，他还是决定去看看。 进入戏园，归烬被分到了另外一侧的房间，接待之人陪笑道：“城中多女客，您身为男子多有不便，故分席而坐，望您见谅。” 归烬不甚在意，只要能听戏，他坐那里都行。 他随着接待之人入内，就见一间屋子里只坐着段平一人，周围家具高档，桌上摆着果盘，还燃有熏香，规格着实不凡。 段平本因与施亦寒分开而不快，看到归烬进来更是一惊，连忙问道：“你如何来了？” 归烬没有理他，而是径自坐下，拿起一颗梨子细细品尝起来。 “喂，我问你话呢！”段平气冲冲的站起身来，却猛的身形一晃，抚着额头说道：“为什么这么晕？咦，我的内力呢？我的内力怎么全没了？” 一句话说完，他就跟无骨之鱼一般软到下去。归烬见了，干脆也双目一闭假装晕倒，只是可惜了那梨，他才吃了一半。 很快就有人进来将他抬起，一路摇晃向下，不知来到何处。 大概三刻钟中后，归烬听到段平“嗯嘤”一声醒来，便也一同睁开眼睛。 他如今已是宗师境，夜能视物，往周围一看才发现是此处是一栋石窟，另外几个房间里绑着跟他一样的青年男子，另有几个衣着暴露的女性正站在一旁对众人评头论足。 看到归烬和段平醒来，几名女性顿时喜笑颜看，一人上前说道：“如此快便醒了，定是阳火充足，咱们这回可是挑到好货了。” 那女子上前弯腰打量二人，露出胸口大片雪白，段平眼睛都看直了，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 众女又齐齐嬉笑起来，其中一人用赤足踩着段平小腹说道：“年纪不大，色心却不小，果真是下贱的臭男人！” 段平气的满脸通红，连连弯腰躲避，可那女子反而加重了力量，让段平发出一声又痛又爽的呼叫。 “这就对了。”那女子满脸鄙视道：“被如此对待还觉得舒爽，你们这些恶臭男人当真是贱如猪狗！” 段平带着哭腔喊道：“你们等着，我师傅一定会来救我的！” “来就来，我们还怕能她不成？”说着，那女子又是脚下用力，让段平一声怪叫。 “好了，需要胡闹。若是不小心让他泄了元阳，看你怎么跟主母交代。”另一名女子阻止说道。 “什么，这样的上等货色又要上缴吗？”先前那名女子委屈说道：“我都卡在瓶颈一年多了，就等着极品货色来突破呢。” “谁不是跟你一样，我都卡在瓶颈两年多了，不也一样没说什么。”那女子说道：“别忘记是谁给了你如今的日子，主母能让你脱胎换骨，也一样能将你打回原形！” 先前女子顿时不敢言语了，乖乖跟着众人将归烬和段平架起，向主母的房间走去。 第九章 凰权大法 众人一路向下，越行越热，段平不一会便大汗淋漓，反观那些女子却无动于衷，反而露出些许舒爽表情。 不一会来到一间石室，前边是一个巨大的火坑，燃着熊熊烈火，而后方则被一席沙帐隔开，上面人影闪动，不时传出呻吟之声，让段平一阵心荡神迷，不自觉勾头去看。 归烬未曾理会那些杂乱声音，反而是看了看火坑，又抽了抽鼻子。虽然石室内燃有熏香，如同置身花海，但他却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臭味，尸体的臭味。 那几名女子将两人放下，恭敬说道：“主母，今日的补品来了。” “知道了。”一个慵懒的声音从沙帐中传出，紧接着一位艳丽女子走了出来。她仅仅身披薄纱，玉臂纤腿尽数暴露在外，一双媚眼更是勾魂摄魄，段平当场就呼吸急促了几声，目不转睛的看着。 “呵呵，真是个俊俏的小郎君。”艳丽女子娇笑不止，莲步轻移走来，她抚着段平的脸颊调笑道：“这眼神，好似要吃掉奴家一般！” 那声音娇嫩柔腻，仿佛惑惑之音，令段平的呼吸又是急促了几分。 艳丽女子扭头看向归烬，顿时惊讶无比说道：“身强体健，阳火鼎盛！你们竟然寻得了这般良质美才？” 之前女子连忙说道：“都是托主母的福。这人进城之时手持一柄钢刀，浑身黑衣皆被鲜血浸透，应该是个狠茬子。我们也是布局多日，才得以请君入瓮，将这大补之物献于您前！” “做得好，做得好！”艳丽女子夸奖了两句，娇声对归烬说道：“郎君有礼，小女子蒲柳之姿，望与郎君结为夫妻，可好？” 归烬冷眼不答，艳丽女子一笑也不着脑：“我喜欢的便是倔强汉子，也罢，婚礼准备需些时日，这主菜之前……”艳丽女子说着牵起段平的手说道：“便让我先从清淡吃起。” 她拉着段平向沙帐走去，段平嘴上虽然喊着“不要不要”，却丝毫不见反抗，那欲拒还迎的样子又是惹得艳丽女子一阵娇笑，心情大好之下她也是大方，干脆一挥手向其余女子说道：“加些柴火，你们陷入瓶颈许久，如今有功，便在这真阳烈火坑前打坐一番，能否突破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女子们大喜，连忙叩谢主母。然后几人打开一旁暗门，顿时一股血腥之气就涌了出来。 就见那边数十个孕妇一字排开，个个肚大如鼔，几名女子走上前去，在孕妇肚子上不停拍打，仿佛在挑选西瓜一样。 最终她们选定一个孕妇，竟是拿着木棍从孕妇肚子上擀过，就听那孕妇惨叫一声，下身喷血，更有三五个婴儿扑通通涌出，掉入下方木盆之中。 一女厌烦道：“嚎什么嚎！你们要依赖男人而生，自愿去做那生产的母驴，如今求仁得仁，何怨之有？” 那孕妇满脸血泪，呜咽不止，几名女子身为同性，竟是没一丝怜悯之心，反而三两下剪短脐带，查看婴儿。 “晦气！”一女满脸鄙视说道：“一胎五个，四个女孩，只有一个男孩，当真是废物！” 其他人眉头微皱说道：“男孩当柴，拿去烧了。女孩无用，填了去当花肥！” “自当如此。” 那女子将男孩抓在手中，随手向洞中火坑扔去，那坑中早已焚烧了成千上万的男童，这也正是那股臭味的来源。 与其同时，段平那边也传来一声惊呼，原来沙帐之中有一大床，大床之上尽是瘦骨嶙峋的男子，他们目光呆滞，形同骷髅，个个都命不久矣。 “小郎君勿怕。”娇艳女子笑着说道：“你元阳未失，定能快活多日。你不是要与我做夫妻吗？来呀！” 段平如今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女子使的是采补之术，大惊失色之下连连挣扎：“放开我，放开我！我才不要跟你做夫妻！师傅，快来救我！” 娇艳女子轻笑一声：“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能来救你！” 她话音刚落，却听沙帐之外一声惨叫，艳丽女子神色一变，急忙向外看去，就见归烬左手抱着男婴在怀，右手却被鲜血浸透，而那几个侍女的胸口则尽数被掏了个大洞，心脏早已不翼而飞！ “你没中毒？”段平一惊。 归烬体内烬灭真气燃尽一切，自然不惧毒素。 娇艳女子一把推开段平，上前向归烬问道：“你是何人？” 归烬懒的回答，反而是竖手成刀，又是一击斩出。 这本是平平无奇的劈砍之法，归烬手到之处确实带起凶猛的刀罡，艳丽女子大意之下已是失了先机，好不容易狼狈躲开，脸上却被割出一道血痕，留下了疤痕！ 艳丽女子气急，大喝一声去死，双手变成一片铁青，张牙舞爪的猛扑过来。 “当心她的毒掌！”施亦寒不知何时已到，她说完向归烬掷出一物道：“接刀！” “多谢！” 归烬拿到了刀，气势更胜一筹。就见白光一闪，钢刀出鞘，第一刀逼退艳丽女子，第二刀更是直接劈穿了头顶数十米的岩壁，打开了一条细细的裂缝，让阳光洒了下来。 “你这小子！” 艳丽女子气的咬牙切齿，张嘴一吸，那坑中火焰竟然分出一缕被她吞下，瞬间让她功力大涨，一双阴寒毒掌更历，噼里啪啦的向归烬拍来。 归烬一手抱着婴儿，躲闪不便，瞬间挨了多下，好在他有烬灭真气护体才不致中毒。见如此，归烬干脆也弃了防御，以攻对攻，虽被打的皮开肉绽，但也维持了局面，让艳丽女子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小心。 两人一个功力浑厚，一个刀势霸道，当真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段平连忙跑到施亦寒身边，哭诉说道：“师傅，你可算来了，徒儿差点就被那女魔头害了！” 施亦寒隐身多时，段平刚才的种种表现她尽数看在眼中，越发觉得这人口是心非，人品不端，当即说道：“你我也没行师徒之礼，那师傅你是不要再叫了。” “不，一日是师傅永远是师傅！”段平死皮赖脸说道：“不管你认不认，您永远都是我的师傅！” 当初他正是凭借此招才得以在极天教落脚，如今故技重施，也是信心满满。 可施亦寒瞥他一眼，觉得他胡搅蛮缠不说，还不知自爱，亦无自尊，说是一句下贱也不为过。 她正要开口拒绝，段平却抢先跑开去救助那些孕妇，让施亦寒只得暂时作罢，干脆转头去看场中打斗。 娇艳女子又从火坑中吸了一口火焰，功力再次暴涨，瞬间在归烬身上拍了几掌，打出一片血雾。 她得意说道：“你刀法不错，但内力薄弱，给我乖乖当柴火去吧！” 说完艳丽女子一掌拍出，归烬横刀挡住了那双阴寒毒手，却挡不住其中蕴含的阴毒气劲，当即口喷鲜血，闷哼一声被打飞出去，咚的一声摔入火坑之中，让火焰腾的燃起。 “哈哈哈！”艳丽女子大笑：“有了你的真阳烈火，我的凰权大法又能更上一层楼了！” 说完，她张嘴去吸火焰，却不想火焰非但没动，反而还不断收缩。 艳丽女子大惊，定睛看去，就见归烬立于火中，一手抱婴儿，一手持钢刀，而那熊熊火焰竟然被他吸入口中，令他的功力飞速上涨！ “你怎么也会阴阳颠倒神功？”艳丽女子震惊问道。 “跟你学的！”归烬从火中一跃而出，一刀斩出燃起熊熊烈火，艳丽女子惨叫一声，一支胳膊顿时飞上天空！ 第十章 同去鄂州 外功可日夜苦练，亦有速成之法，而内功却是水磨工夫，冒进不得。 就算烬灭真气自行运转，日夜不息，但归烬始终年纪尚浅，内力多有不足。 如今艳丽女子的阴阳颠倒神功能吸纳真阳烈火为己用，那归烬自然不能放过。 几次交手，数次试探，归烬终于掌握了这门绝技，如今一经使用，立刻内外交融，龙虎相汇，之前势均力敌的艳丽女子也变的不堪一击。 刷刷刷！ 归烬连出三刀。 一刀斩断了艳丽女子的左臂，一刀斩断了艳丽女子的右臂，第三刀则是直接斩断艳丽女子的双腿，让她惨叫一声跌进泥里。 “我修炼凰权大法，体内阴寒之力自生，如此才能接纳真阳烈火。你阳火充足，修炼的也是至阳至刚的武学，接纳真阳烈火本该让你承受焚筋燃脉之苦，为何无事？”艳丽女子难以置信的问道。 “并非无事。”灰烬回答。 “恩？”艳丽女子一愣：“什么意思？” “我也会痛。”灰烬说道：“但我能忍！” “你这怪物！”艳丽女子大吃一惊，然后怒骂道：“你们这些恶臭男子恃强凌弱，我不服！我不服！” 归烬冷言道：“我未要你服，只要你死！” 说完他手起刀落，艳丽女子顿时身首异处。腥臭血液喷溅出来，竟是结冰凝固，形成一朵朵红色的冰花，可见其中寒毒之重。 “凰权大法也叫黄泉大法，乃是上古时有名的魔功邪法。”施亦寒走过来说道：“凤为雄，凰为雌，所以这凰权大法只能女子修炼，修炼者的功力每进一层，体内寒毒就加重一分，故修炼此法须有男子真阳辅助，如此才能达到阴阳交泰之境。据说最早的凰权大法并非邪法，而是玄门正宗的双炼之法，本是由夫妻共修，只可惜却被后人用做了邪道，落了下乘。” 归烬却摇了摇头：“落了下乘的不是功法，而是人心。” 吸纳烈阳真火可抵数十年苦修，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日复一日的打坐。在诱惑面前，人心总是不堪一击，凰权大法会被用于邪道，也不过是常理之事。 施亦寒还在品味归烬的话，而归烬则纵身一跃跳入火坑，将钢刀插入地面，开始吸纳剩余的真阳烈火。 段平见了急忙过来挑拨道：“师傅，你看归烬，他竟然练邪功，你还不收拾了他！” 施亦寒面上也是一片复杂，归烬本就饱受心火焚烧之苦，如今又受到了真阳烈火的诱惑，他到底还能不能坚持本心？若是能，那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能，那……施亦寒看了一眼火中之人，终于咬牙下了决心，若是不能，她便亲手帮归烬解脱，保全他的忠义！ 一念至此，施亦寒道心清明，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归烬。 如此三个时辰过后，坑中的真阳烈火尽数熄灭，只留下坑底厚厚的骨灰。归烬本闭着双眼，突然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惊醒了他，让他睁开了眼睛。 施亦寒突然发现那是一双无比清澈的双眼，眼睛的主人日夜被心火焚烧，本该堕落成魔，可此时此刻，他却像是行走在地狱之间的佛。 归烬看向怀中男婴，微微点头。 这孩子本是催产而出，命格单薄，如今总算是活了下来，也不枉他耗费功力，为其调理心脉之劳。 “喂，归烬！你怎么能修炼魔功！这些烈阳真火可都是成千上万无辜婴儿所化，你还有没有人性！”段平跳出来指责道。 归烬看他一眼，没有言语，而是跳上来抱起其余四名女婴，挨个为她们输送功力，调理心脉，费了好多功夫，才算是换来了四声吵闹的哭喊。 归烬的嘴角微弯，施亦寒还是头一次看到他笑，竟然有些痴了。 “喂，你听没听到我说的话？”段平依旧不依不饶。 而归烬仍是未理，而是怀抱五个婴儿来到之前孕妇身前，平淡说道：“他们都活了，你安心去吧。” 那孕妇已然油尽灯枯，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抓住归烬衣袖说道：“帮、帮他们找个好人家……求、求你……” “恩。” 得到答复，那孕妇便气绝身亡，一句谢谢卡在喉咙，却没来得及说。 其余孕妇皆是哭泣，而归烬却丝毫不理，扯来一段纱帐，将五个婴儿包裹缚于身上，一步步向上走去。 “师傅，你看他！”段平又向施亦寒挑拨道：“这里许多女子，他却说走就走，真是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施亦寒却眼眸一扫，冷冷说道：“归烬诛了贼首，还劈开山岩引来清风，冲淡了困扰着这些孕妇的软筋药物，你还要他如何？倒是你，喋喋不休至此，又做了什么？” 段平一滞，反驳说道：“我又没归烬那么厉害，他是极天教的右护法，而我不过是个小厮，我怎么比的过他？” “既然知道比不过，那就应该乖乖闭嘴，而不是横加指责，肆意挑错！”施亦寒冷声道：“你去吧，休要再跟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一听这话，段平顿时急了，可他刚开口喊了句“师傅”，施亦寒手指一弹，直接打了他一个跟头。 段平跪在地上冷汗直冒，只觉得经脉中多出了一股异种真气，如钢针一般左突右刺，令他苦不堪言。 “如此小惩大诫，望你今后好自为之！”施亦寒说完联系师门，安置了这些孕妇，这才飞身而出，去追归烬。 段平双拳紧握，心中岔岔！ 都是归烬，如果不是他，师傅就不会离开我！ 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一个连基本刀法都要日夜苦练才能掌握的蠢材罢了，也就是走狗屎运得到了烬灭刀法这等神功，才能……等等，段平突然灵机一动，烬灭刀法归烬学得，我也学得，若是此等神功由我掌握，那我肯定能取得比归烬更大的成就！ 一念至此，段平心中顿时有了打算，他看到旁边艳丽女子的脑袋，瞬间计上心头，过去小心的收了起来。 施亦寒追上归烬，故意问道：“你为何说走就走，对其余孕妇不管不顾？” “有你在此，我为何要管？”归烬答道：“我孑然一身，无钱无权，而你心有善良，必不会袖手旁观，我为何还要留着？” 施亦寒被一句“你心有善良”说得美滋滋的，便展颜一笑问道：“接下来你要去哪？” 归烬只当她要继续监视自己，也没多想，如实答道：“为这五个婴儿找个人家。” 施亦寒奇怪道：“为何不送回极天教？” “因为我答应了他们的母亲，要帮他们找个好人家。”归烬淡淡说道：“极天教，并不好。” 施亦寒莫名升起一阵心疼，软语说道：“我与你一道同行，可好？” 归烬奇怪看她一眼，点头道：“可。”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施亦寒不知归烬心中所想，听他答应，心中无比欢喜，她看了看四周说道：“这里距离鄂州不远，那里是中原腹地，人杰地灵，百姓安生，定能为这五个小家伙找到好人家！” “走吧。”归烬点头：“去鄂州。” 第十一章 高风亮节 赵氏夫妇经营着一家米庄，急公好义，常接济穷人，是鄂州有名的善人良商。 是夜，外面风光的夫妻俩却是有苦自知，就听丈夫叹息说道：“我伤了根本，无力生育，着实害你守了活寡。旁人如你般年纪皆是有儿女在膝下承欢，你却孤苦伶仃，是我对不起你。若你愿意，明日咱们便去官府和离，我将银两店铺补偿与你，你再寻良人，免得将来老无所依。” 妻子却气恼道：“当家的，你这是说是什么话。你这伤是为了救我所得，我如何能弃你而去。无儿无女就无儿无女吧，大不了今后咱们收养些义子义女，悉心教导，照样能享那天伦之乐。今日这话你休要再说，我不爱听！” 丈夫大为感动无比，夫妻俩情比金坚，令人羡慕。 窗外归烬听完，退后一步，用石子弹中窗框，就停咚的一声，在夜晚分外清脆。 赵氏夫妇年轻时曾被奸人所害，颇为警觉，听到异动立刻戒备起来，丈夫手持棍棒出门查探，却见一个竹筐放在门前，解开上面的软褥一看，就见一粉雕玉琢的婴儿正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瞧着自己，分外可爱。 丈夫又惊又喜，压低声音用发颤的声音叫道：“媳、媳妇！你快来看看！” 妻子走出门来，见到婴儿立刻惊呼一声，连忙抱起爱惜说道：“为何、为何会有个孩子？” 丈夫向竹筐中看去，就见有一纸条，就见上面用刀劈斧凿的字体写着：孩子父母皆亡，请代为照顾，多谢！ 赵氏夫妻激动不已，连连跪下磕头道：“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我们必定好好待这孩子，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隐于暗处的归烬面无表情，淡淡说道：“走吧，此事已了。” 施亦寒嗯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归烬花了半年时间为那五个婴儿找到了人家，如今就是最后一个。这段时间朝夕相处，施亦寒却是喜欢上了那五个小小的肉团子，如今分别，难免不舍。 “其实咱们也不一定非要把他们送走。”施亦寒说道：“这些日子你尽心竭力照顾他们，我皆看在眼中。你将他们带在身边，也应算是好人家吧！” “我身有隐患不祥，跟着我只会害了他们。”归烬摇头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们有自己的路，而我只需记住这些喜怒哀乐悲欢愁，那便够了。” 施亦寒先是一愣，然后一惊：“原来你花费这半年时间，是在练心？” 喜怒哀乐悲欢愁皆是心绪，而心绪如刀，若能抵得过千刀万剐，那无心无情方可圆满。 施亦寒赞叹道：“看来你说要去看看武道巅峰的模样，并非作假。” “那是我毕生追求，为何作假？”归烬说完又道：“而且……” 施亦寒：“而且？” “而且我答应了那人，自当做到！” 一句话斩钉截铁，令施亦寒眼中满是激赏。 所谓一诺千金，大概便是如此了。 她向归烬问道：“接下来去哪？” “找间客栈吃饭。”归烬面无表情回答：“我饿了。” 施亦寒：“……” “盛惠，三钱银子。”一家客栈中，店小二向归烬伸出了手。 归烬向怀中一掏，却僵在原地。 他看着店小二，店小二也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大小眼，如同木雕泥塑。 “噗！”施亦寒见状轻笑一声，这半年来归烬为那五个婴儿花费甚多，如今想来也该囊中羞涩了。 她上前一步说道：“这顿我来请你吧。” 两人同行许久，却一直是各吃各的。眼看施亦寒掏出银两，却被归烬阻止了。 “不用。” 施亦寒善解人意道：“若你觉得不适，这银两便当我借你的，待你日后有钱再还我便好。” 但归烬还是摇头，接着向小二表明自己无钱，愿做工偿还饭钱。最后老板前来，看归烬身强力壮，便故意盘剥于他，声称要他劈两千斤柴才能抵过饭钱。 面对不公，归烬不言不语，默默去后院劈柴，反倒是施亦寒愤愤不平，颇为着脑：“那顿饭不过三钱银子，根本用不到劈两千斤柴，那老板就是故意刁难你！你也是的，宁愿答应如此刻薄的条件也不接受我的帮助，当真是个倔驴！” “若走投无路，我自然不会拒绝你的好意。”归烬一边劈柴一边说道：“但既然有抵债的方法，那我肯定是要亲力亲为。须知人皆有惰性，若我事事都依赖于你，又如何能披荆斩棘，登上武道巅峰？人有自强，方能自立，我孤身一人，也只有不断变强，我才能活的下去！” 施亦寒闻言又是钦佩，又是心疼，各种情感在心中五味杂陈，正准备说点什么，客栈前厅进来了几位江湖豪客，声音甚是豪爽，其中一人说道：“那极天教归烬当真厉害，凰后独孤棠成名多年，乃是雌据一方的宗师，竟然也被他几刀斩了！” 另一人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那归烬先败昆仑宫阴阳二老，又斩凰后独孤棠，这宗师之境已稳，当是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 “别只关心归烬的武功啊，你们不知道独孤棠的脑袋值多少钱吗？”又一人说道：“那独孤棠修炼魔功，祸害男女无数，便是皇家都受她所害，但因她武功高强又无可奈何，只得在界清榜上悬赏，她的人头可是明码标价，价值五千两黄金的大标呢！” “五千两黄金？！”豪客们一阵惊呼，一人说道：“乖乖，归烬怕不是要雇辆车子来拉那些钱财！” “别把人家想的那么庸俗。”先前那人哼了一声说道：“归烬斩杀独孤棠后拂衣而去，根本不为财帛所动，还是他的贴身随从段平拿着头颅去界清门销了悬赏，不过那五千两黄金他却分文未取，皆被用作了西南水患，救了无数人性命！” 豪客们听了大叫一声好，其中一人竖起大拇指感慨道：“那极天教之前急功近利，惹出了不少祸端，可如今这番作为，却是令人刮目相看，钦佩不已！” 这时酒菜上来，江湖豪客们便开始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好不痛快。 施亦寒回神过来，就见归烬正直勾勾盯着自己，她奇怪问道：“为何看我？” 归烬面无表情回答：“你从没告诉我独孤棠的脑袋很值钱。” 施亦寒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还是那句老话，穷成归烬这样的宗师她还前所未见。 想想刚才那些豪客们说归烬高风亮节，不为钱帛所动，施亦寒更是再忍不住，又是一阵轻笑，当真是花枝乱颤，让杂乱的后院也变得靓丽起来。 而归烬却无视这般美景，问道：“那界清榜是怎么回事？” “这城里也有。”施亦寒笑道：“想去吗？” “恩。”归烬老老实实回答：“劈完柴就去。” 穷鬼的日子他实在是过够了，他要搞钱！ 第十二章 惊才艳绝 归烬和施亦寒来到了界清门分舵，说是分舵，占地却广。首先入目的就是一座高耸牌楼，左书“界世间黑白”，右书“清天下不平”，正中匾额则是三个鎏金大字：界清门！ “左边是黑白阁，内有演武场，供人比武切磋解决恩怨。右边是不平殿，可领取悬赏缉拿凶邪，我们去那里。”施亦寒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领着归烬就走，不多时就来到一座雄伟大殿。 大殿中分挂两榜，一是天骄榜，写尽天下高手；一是地煞榜，书尽世间恶徒。 归烬一眼就在天骄榜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排名还不低，竟然位于第七，在昆仑宫阴阳二老之上，又在昆仑宫传功长老之下。再向前去便是五大宗师，从低到高分别是静念心斋的静心师太，风潇阁的张风岚，天南霍家的霍仇，金刚门的赵无极以及昆仑宫的龙帝。 归烬在龙帝的名字上看了一会，便移开了目光，去瞧旁边的地煞榜。 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堆武者，正在细心琢磨自己接下哪单合适。 地煞榜比天骄榜要详细多了，上面除了写有人名，还详细的记录着这人何时犯了何事，赏金又有多少，而排名前十的无一例外都是盘踞一方的宗师境高手，他们后面记录的赏金数额更是多的惊人。 归烬搓了搓手指，暗道自己若是能把这些人的全部拿到，瞬间就能富可敌国，到时馒头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别提有多舒坦了。 一念至此，他的双目也是神采连连，让施亦寒看的好笑。 这时旁边有人突然说道：“黑衣，二十出头，带有钢刀，莫非他是极天教归烬？” “别逗了，归烬可是宗师境高手，如何会到这里接取悬赏，那不是自降身份吗？”他的同伴哼了一声说道：“大概又是那个世家子弟胡闹，故意打扮成这般模样搏人眼球罢了。” 众人觉得有理，纷纷摇头。 施亦寒哭笑不得，明明正主就在眼前，却被硬生生当成了冒牌货，真是不知说什么是好。不过一想到只有自己才知道真相，她又生出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颇有点与归烬共有秘密的感觉，心中不由生出一股甜蜜。 归烬不知道那么多，他已经挑选完毕，走到领取任务的地方说道：“我要前十的悬赏令！” “什么？”当值武者一阵惊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要前十的悬赏令！”归烬又说了一遍。 这次声音大了一些，让旁人也听到，顿时惹起一阵喧哗，不少人嘲笑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子，当真不知天高地厚，那前十皆是成名许久的宗师境高手，悬挂多年也无人敢领。如此自寻死路，怕不是活腻了吧！” 归烬不为所动，当值武者常年发放悬赏令，也算有几分眼力，看了看归烬手中钢刀，小心说道：“稍等，我这便将悬赏令取来。” “多谢。” 不一会，十枚悬赏令被递到了归烬手中，他翻看几眼，见无误，正准备离开，却听当值武者叫道：“侠士留步，请告知姓名让我记录。” “归烬！” 众人大哗，看着归烬离开的背影感叹不已，刚才出言讽刺的那人更是吓的瘫坐于地，满脸惨白：“完了完了，我竟然乱嚼一位宗师的舌根，还被他听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人说道：“归烬如今领了前十的悬赏，当要与那些宗师们火拼一场，他虽横空出世，但年纪尚浅，说不定就……” 就什么已经不用多言。那前十的悬赏皆是成名已久的宗师，曾经有无数人想要踩着他们的名头往上爬，可无一例外的全都失败了。 那归烬呢？他能成功吗？ 众人心中不由升起了这个疑问。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来的飞快。 三个半月，归烬连斩十位宗师，轰动了整个武林，就连往日名声不显的极天教都因他从江湖上的末流势力，一跃成为了能与昆仑宫相媲美的顶级门派。 当归烬拿着一个染血的包裹回来的时候，界清门中门大开，六位长老同时出门迎接，展现出了极高的待遇规格。 他们从归烬手中接过包裹，里面赫然是十位宗师的大好头颅，在验明正身之后，他们收回了十枚悬赏令，取而代之是给了归烬一面精致的腰牌。 因为这十人的悬赏数额太大，界清门也无法筹措到如此多的银两，只好铸了这面腰牌，归烬可在界清门任何分舵随意取用银两，直到赏金全部付清为止。 如此方便，归烬自然允诺。而界清门也派出专人，将归烬的名字与昆仑宫传功长老对调，仅列五大宗师之下，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的名字后面还写着“疑似大宗师之境”几个小字，当真是把围观的武者吓了一跳。 要知道宗师境以上的高手都是深居简出，增强神秘，培植自己势力雄霸一方，常人根本难得一见，像归烬这样孤身一人来接悬赏的可是从未有过。 众武者不自觉围成一个圈，竟是不敢靠近归烬一丈之内，生怕惊扰了对方。他们看向归烬的眼神中有崇拜，有敬仰，有钦佩，同时也有庆幸……今个我可算是见到活的大宗师了，回去后可要好好跟师弟师妹们吹嘘一番才行。 归烬不在意他人眼光，目光在地煞榜上扫视，一人大着胆子小声问道：“归宗师，您准备接哪些悬赏？” 众人顿时竖起耳朵，有的是好奇，也有的是担心。须知自从归烬横空出世，地煞榜的恶人们就变的寝食难安。听闻归烬回来，他们立刻派了探子前去查探，只待归烬接了自己的悬赏，那就立刻卷铺逃跑，要么匿于深山，要么远遁海外，反正归烬不死，他们不回。 听到问话，归烬收回目光，摇头说道：“不接了，给你们留些生意。”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阵轻松。那些探子自不用说，寻常武者听到归烬如此平易近人，也是欢喜，由衷的敬爱钦佩起来。 归烬离了界清门，和施亦寒一同来到街上，就见不少人身穿黑衣，手持钢刀。一路过的江湖人感慨道：“昔日都说剑最潇洒，如今却又都觉得刀才霸道，铁匠铺的大刀都不够卖了！” 他的同伴说道：“谁让归宗师横空出世呢，他如今才二十二岁，却已连斩了十一位宗师，这份战绩就连昆仑宫龙帝也要甘拜下风，人人模仿，又何怪之有？” “你比龙帝要强。”施亦寒突然说道。 “是吗？”归烬反问。 “是的。”施亦寒点头。 没人比她更明白归烬的天赋有多高。跟十大宗师一战，归烬不仅拿到了他们的头颅，也学会了他们的绝学。破败道人的七星魁斗步，万妖散人的八极锻体法，葵花老祖的地母养气术，木剑客的风身云体功，归烬不断变强，完善着烬灭刀法，将这部本就是顶级的功法推向更高的高度。 而且这还是在他日夜被心火煎熬的情况下完成的，施亦寒扪心自问，若是易地而处，她也做不到比归烬更好。 但是，但是！ 归烬修炼的是烬灭刀法，注定没有未来。 他是如此的惊才艳绝，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他甚至可以将世间武道带领到一个全新的高度，但为什么，他偏偏练的就是烬灭刀法？ 施亦寒一阵心痛惋惜，那个念头又不可自制的冒了出来。 如果我能早点遇见他就好了！ “不死城？有趣的名字。” 归烬的声音打断了施亦寒的思绪，原来她不知不觉已经跟归烬奔行数百里，来到了一座雄伟的城池前面。 看到城名，施亦寒眉头微皱，好心说道：“这城不能进。” 归烬却摇头：“我感到其中有高手，要进去看看！” 知道归烬决定的事就不会更改，施亦寒无奈，只得跟上。 第十三章 恶贯满盈 归烬入了不死城，就见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竟十分繁华。 施亦寒道：“你瞧，这里与寻常城池也无不同，还是走吧。从此城向西行七八日，便可到我的师门，到时我请些前辈宗师过来，咱们论武谈道，岂不美哉。” 归烬看她一眼，并未回答，仍是直愣愣向前走去。他连斩十位宗师，已是当前境界之巅峰，寻常武者再也无法给他启发，想要更近一步，也只能是五大宗师级别的高手才行。如今他感应到城中有一股渊博气势，内含禅定之意，当真是前所未见，定时大宗师无疑，他自然不会放过。 施亦寒见劝不住他，只得跟随。她也没想到归烬能进步的如此之快，竟是能感应到那位的气息，显然是距离大宗师只差临门一脚，随时突破都不意外。 那我的身份……施亦寒轻咬朱唇，迟疑不定。她想向归烬坦白，又怕归烬恼她欺瞒；想继续保留这个秘密，又怕将来暴露引起更大误会。 一时之间，施亦寒再也没了平日的冷静聪慧，竟然变的患得患失，不自觉跟着归烬走到了内城城墙之前，听到一阵梵音才算清醒过来。 归烬抬眼去看，就见一女尼头戴幕离，身穿纳衣，正抬头对城墙上说道：“赵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所作所为有伤天和，还是快些回头是岸吧！” 城墙上有一金色华盖，下方是一软床，一瘦弱男子躺在上面，一脸病容却又满脸不屑：“上天不公，给了我这幅病恹恹的身子，既如此，老子为何要给老天面子？你让我回头，我偏要一意孤行！连你这大名鼎鼎的净心师太都奈何不了我，我还怕什么生死轮回，阿鼻地狱？你那些话拿去骗那些愚民村妇还行，休想拿来诳我！” 这人竟然是五位大宗师之一的净心师太？归烬微微点头，难怪那气势如海，却又禅意十足，大宗师果然名不虚传。 净心师太听了瘦弱男子的话微叹一声，她年年来此，但年年无功而返，只得低声诵经，想要化解冤魂，尽些薄力，以求心安。 瘦弱男子见了分外得意，调笑道：“看你连年至此也是心诚，老子今个心情不错，便给你一个机会。世人都说净心师太乃菩萨化身，老子自小到大可还没见过菩萨是如何模样。只要你去了幕离，让我仔细瞧瞧你的五官样貌，我便放你上城，让你为那些病鬼念上一篇渡亡经，如何？” “大胆！”净心师太还为开口，她的随行女尼就先斥责道：“出家人六根清净，岂会以色侍人？你再口出狂言，休怪我们不客气！” 瘦弱男子嗤笑道：“既然六根清净，那就好好给老子回去吃斋念佛，这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可用不着你们这些出家人来多管闲事！” 随行女尼还要再说，却被净心师太阻止了。就见她缓缓摘下幕离，竟是一个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她拥有一张如玉美颜，虽无半点秀发，却显的她圣洁无比，令人不敢亵渎。 “阿弥陀佛。”净心师太口宣佛号说道：“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百年之后便会化作一滩齑粉，若能用此换得万千亡魂解脱，贫尼自当舍得。” 随行女尼见状连忙跪下，口称受教。而那瘦弱男子却已经看的呆了，连连叫道：“快快上来，让老子好生看看这菩萨美貌！” 净心师太备好法器经碟，正要上前，却被一只手按在了肩头。随行女尼大惊，她们竟不知道这人是如何出现，净心师太也是略生意外，因为她也是待这人近身才察觉到对方。 回头去看，见是一位年轻男子，净心师太问道：“阁下是？” “归烬。” 净心师太有些吃惊：“连斩十位宗师，名震江湖的归烬？” 归烬点头：“正是。” 净心师太双手合十，作揖说道：“施主惩奸除恶，乃是不世功德。贫尼自当在菩萨面前为施主诵经千遍，只求施主能平安喜乐。” “不必了。”归烬毫不领情，冷冷说道：“若你真心谢我，与我打上一场便可！” “这……”净心师太一阵无语，看向归烬也不由露出几分戒备，实在是这些年想要踩着她名头上位的人太多，为了逼她出手，可没少惹出事端。 “放心吧，他没有恶意。”施亦寒走出来说道：“他就是单纯想跟你切磋一下而已。” 净心师太看到施亦寒更觉意外：“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说完她又惊讶道：“你突破了？” 施亦寒行了一礼说道：“多亏了师太指点，如今我已慧剑斩情。” 不再被段平所惑，在施亦寒看来那自然是慧剑斩情。 “是吗？”净心师太有点怀疑，看看归烬问道：“那你跟他……” “朋友。”施亦寒肯定说道。 而归烬却摇头：“并不是。” 施亦寒不满的瞪了归烬一眼，眼神中满是嗔怪。 净心师太一阵无语，就这你还说自己已经慧剑斩情？ 你怕不是斩了个寂寞！ 此时城墙上方的瘦弱男子不满叫道：“喂，啰啰嗦嗦的好不厌烦，净心，你若再不上来，那就再也别想上来了！” “赵施主勿急，贫尼这就上去。”净心师太说完，转头对归烬说道：“归施主见谅，非是贫尼不知好歹，实乃是有要事在身，无法与你共论武道。” “你要诵经？”归烬面无表情说道：“没关系，我可以等。” “等？”上方的瘦弱男子又嗤笑道：“净心说过要为一条亡魂诵经百遍，我这里的亡魂数万，且日日增加，你怕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 净心师太叹息一声，满脸悲色，而归烬却不明所以，干脆翻身一跃跳上墙头，几个武者过来阻他，却被他三拳两脚打倒，而瘦弱男子竟然丝毫不惧，反而是一副有恃无恐样子说道：“他要看便看，阻什么阻？我还正愁没人能分享乐趣呢，放他过来！” 武者们这才退下，归烬无视虎视眈眈的众人，行至城墙边向内城看去，就见数百名衣衫褴褛的百姓浑身腐烂，浑浑噩噩的走在破落的城区之中，仿佛孤魂野鬼一样，不知何时就会倒下化作烂泥。 “不死城多年前爆发过一场瘟疫，数万人染病，就连蝶谷医仙都束手无策。”施亦寒也来到墙头说道：“本来待人一死，将尸体一烧，房屋一埋，再过几年又能建起一座新城。但是……” “但是赵施主却从中找到了乐趣。”净心在城头盘膝而坐，口念经文说道：“他把此处圈固起来，任由病患在其中挣扎，实在是有违天和。” 归烬看向瘦弱男子，瘦弱男子却哈哈大笑说道：“还不止如此。我不给那些人衣穿，还不给那些人吃食，只是投些活物牲畜下去，看着他们如禽兽般撕扯血肉我便快乐。后来病患逐渐死光，我就命人抓些健康之人投放下去，以保瘟疫不绝，没成想那些人为了活命，竟然连活人也吃，看着他们同类相食我就欢喜，干脆连牲畜都不再投，就看着他们互相撕咬解闷，当真快活！” 说着瘦弱男子咳嗽了几声，气喘说道：“我如此高贵，却得了一副病恹恹的身子，而那些贱人腌臜，却有一个健康体魄。既然老天不公，那我就自己创造公道！既然我过得不好，那所有人就得陪我一起受苦！” 归烬面无表情，冷冷问道：“凭什么？” “就凭我爹是五大宗师之一的赵无极，你能耐我何？”瘦弱男子狞笑一声，大声命令道：“来人啊，再给我推一批人畜下去！” 随着一声令下，武者们立刻压着一群男女老幼上来，最老的已经年过六旬，最年轻的才是一两岁的孩子，更有几名孕妇夹杂其中，无一不哭喊不止，悲苦万分。 净心师太见状柳眉倒竖，如菩萨怒目：“赵施主，你过了！” “过了又如何？”瘦弱男子不屑道：“有本事就来杀老子啊！不敢的话就乖乖闭嘴！” 净心一阵语塞，金刚门赵无极武功高强，一身金刚不灭体已入化境，功力尚在她之上，她要顾忌净心心斋数千门徒，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 她无奈，正要好言相劝，却见人影一闪，咚的一声将瘦弱男子踢下城头，重重的跌在由他自己打造的瘟疫地狱之中。 大宗师不敢，但归烬敢！ 第十四章 一同了断 其余武者大惊，一同围攻上来。他们都是赵无极手下高手，放在外面都是名镇一方的大能，可归烬钢刀出鞘，一阵火光闪过，数十颗头颅就齐齐飞起，竟然不是他一合之敌。 净心师太大惊：“烬灭刀法？！” 她向施亦寒看去，后者却摇头说道：“我有分寸。” 净心师太目露担忧。 归烬还要再杀，却被施亦寒擒住了手腕。 “勿要冲动！”施亦寒劝解道：“那赵无极修炼金刚不灭体，再无生育可能，这赵公子乃是他的唯一子嗣，说是他的眼珠子也不为过。你若是伤了他，赵无极定会与你不死不休！” “哈哈哈，正是如此！”下方的赵公子猖狂笑道：“归烬，你若识相就快点拉我上去，向我磕头认错任我差遣，否则我爹定会亲自寻你，将你拆皮剥骨，让你不得好死！” “那便来吧。”归烬冷哼一声：“我正缺磨刀石，净心不跟我打，赵无极也是一样！” “你……”如此猖狂，让赵公子也是始料未及。 施亦寒也是着急，连忙说道：“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极天教的众人啊！” “极天教仰仗我的名头形式捞了好处，自然也要承担我的恩怨。”归烬冷冷说道：“若赵无极对极天教动手，那我也可拿他名下产业出气。他杀极天教一人，我便屠他一派，赵无极家大业大，我倒要看看到时谁更心痛！” 施亦寒没想到归烬竟然能想出一个以杀对杀的法子，当场无语，而归烬却早已不耐，运起烬灭真气直接弹开了施亦寒的手指，然后反手一刀就劈了过去。 后者警觉，急忙后退，可还是有一缕青丝斩落，飘荡而下。 施亦寒心痛莫名，悲苦道：“你竟然向我挥刀？” 归烬冷言道：“你阻我除恶，便是恶之帮凶，我如何不能斩？” 施亦寒如遭雷击，摇晃不已。 归烬不再理她，钢刀连斩，顿时在城墙上带起一片腥风血雨，数百武者无一是他一刀之敌，被斩的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不少女尼呕吐起来，净心师太也是口宣佛号，劝解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杀戮不祥，还望归施主手下留情。” “上天有好生之德，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归烬反问道：“我如今杀一人救万人，为何要手下留情？” 净心无言以对，而归烬却翻身一跃，直接跳下城头，来到了瘟疫禁区。 他有烬灭真气护体，体内高温不止，就算吸入病气也会被瞬间杀灭，瘟疫也拿他无可奈何。 而赵公子就没这般好运，短短一会，他身上已经生出了无数脓包红点，显然已是染上疫病。这瘟疫长久不衰，不知生出了多少变化，但仅看这歹毒一样，就万万不可外流。 几名病患正扑在赵公子身上撕咬，他们虽身染重病，无吃无喝，但求生的本能扔在，只好做下下那恶鬼之事，实在是身不由己。 归烬上前，几刀斩掉那些病患头颅，赵公子还以为他是来救自己，当即骂道：“现在后悔已经晚了，等我上去后我定要废你武功，将你贬为奴仆，日夜与猪狗为伍！” 咚的一声，归烬一脚踩在赵公子脸上。 “等等，你要干什么？”随着力量加大，赵公子慌了，连忙叫道：“你不能伤我，我爹可是赵无极！” 噗嗤！ 归烬一脚踩碎了赵公子的脑袋，脑浆如鲜花般绽放，有些美丽，只可惜那心却脏的厉害。 城墙上的净心师太满脸震惊：“他……真的杀了。” 施亦寒叹息一声，满脸无奈。 归烬毫不动摇，看向四周，就见数千名病患闻着血腥气摇摇晃晃的走来，跪在地上就想去啃噬那几具无头的尸体。 但谁去啃，归烬就斩谁，没一会就杀了百人之多，让尸体铺满城底，如同现世的阿鼻地狱！ “记住。”归烬一字一句说道：“你们是人！” 净心师太看的恼怒，想要下去阻止归烬，却被施亦寒拦住了。 “你还阻我？”净心师太惊讶道。 施亦寒神情落寞，叹息说道：“净心，你年年至此，可曾渡化过一个亡魂？你苦心劝解，可曾让赵公子生出一点善念？这瘟疫无解，连蝶谷医仙都束手无策，若是流传出去，你又要念多少句经，颂多少声佛？此时此刻，需要的不是慈悲佛心，而是无情之刀。须知佛有慈眉善目，亦有怒目金刚。你我身居高位，受天下供奉，这事本该由我们去做，可我们却沽名钓誉，自持身份，现在归烬替我们做了，我们如何还有脸面去阻挠于他？” “这……”净心无语，而她的随身女尼突然惊呼一声，指着城墙下方叫道道：“师傅，你快看！” 施亦寒和净心低头看去，就见数千病患齐齐跪于地面，竟是不逃不躲，引颈待戮！ 一种女尼侧耳倾听，问道：“他们口中在念道什么？” 净心师太内力精神，耳目聪明，弟子们听不清，她却听的到。净心叹息一声说道：“他们在说，我是人！” 女尼们浑身一震，无一不落下泪来。 是啊，他们也是人，只不过是在别人的威逼压迫之下，才会变成同类而食的野兽。 “众弟子听令，颂渡亡经，助诸位施主早登极乐，再无悲苦！” “是！” 女尼们盘膝坐下，诚心祈祷，梵音浩荡，竟是引来一片霞光笼罩。 而这片霞光之中，归烬一人一刀斩杀生命，所过之处落下一颗头颅，升起一份解脱，来来回回杀了数遍，足足斩杀了六千四百二十三人，这才算是将病患尽数斩除。 这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他们病痛缠身，还吃过人肉，救不了，也不想被救，他们无一日不渴望着早日身死，逃离苦海，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获了解脱。 以人生，以人死，对他们来说，便是幸福！ 归烬连斩六千余人，浑身血污，形同恶鬼。 他将钢刀插入地面，注入烬灭真气，血肉脂肪顿时燃烧起来，腾起熊熊大火。这人造地狱盘踞世间多年，如今终于尘土相归，化为灰烬。 归烬翻身跃上城头，之前那些被救百姓无一不跪下向归烬磕头致谢，守城士兵接到警训拿着兵戈前来，见到此情此景，也纷纷扔下武器，一起向着归烬磕头。 他们也有家人亲友，也受赵公子威逼压迫，如今有人替他们申冤报仇，他们如何还能刀剑相向？ 归烬浑身滴血，一步一个血色脚印向城外走去。 一众女尼看着他的背景，竟是憧憬唤道：“佛陀下凡了……” 净心师太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因为就连她也有着同样的感受。 不畏强权，坚守本心，如此超凡脱俗，那便是佛！ 临出城前归烬朗声说道：“告诉赵无极，他儿子是我杀的，若想报仇，便来城东二十里的神木林寻我！到时既分高下，也决生死，所有恩怨，便一同了断吧！” 第十五章 初火自燃 神木林，因生有一棵千年古树而得名。那古树不知是何品种，浩浩荡荡数十米高，枝芽遮天蔽日，非要二十余人联手方可环抱，当真神奇。 归烬在树下打坐，施亦寒和净心分立左右，片刻之后，施亦寒黛眉轻颤，抬头说道：“来了。” 净心也立刻向远处看去，唯有归烬慢了一拍，显出他与大宗师仍有几分差距。 一身穿黄衣之人从空中飘然而落。他身强体健，肌肉扎实，一落地便是轰隆一声巨响，竟是在地上踩出了两个深深的脚印，可见气势之盛。 归烬站起问道：“赵无极？” “正是本座！”赵无极打量了一眼归烬，问道：“便是你杀了我儿？” “没错。” “是你便好！” 赵无极也不多言，扬手就是一拳轰来，归烬急忙驾刀格挡。就听当的一声，刀身上竟是被打出一个拳印，而一股杀伐之力更是涌入归烬体内，不断摧毁着他的奇经八脉，让他当场闷哼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小子，我今天教你个乖。别仗着有几分本事就为所欲为，这世上总有比你厉害的存在！” 赵无极一句话说完再不留手，连连挥拳抢攻，归烬不断招架，被打的节节后退，他挡的住拳头，却挡住不那股杀伐之气，不断有皮肉爆裂，不一会就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去死！” 赵无极瞅准一个破绽，猛出一拳，归烬抵挡不住，竟是被连人带刀轰隆一声被狠狠的砸进地里，磕出一个大坑。 “哼，不堪一击！”赵无极转身，正准备与施亦寒和净心理论一番，却觉得身后一股热力传来，不由惊讶回头，就见归烬扒着土石，拄着钢刀，一步步从深坑中爬了出来！ “我还没输！”归烬冷声说道：“再战！” “果真是贱人贱命！”赵无极骂了一声，再次挥拳，而归烬却不闪不避，扬刀向上，结果就是赵无极的铁拳结结实实砸在了他的胸口，打断了他的数根骨头，而他也瞬间连出二十四刀，当当当当的斩在了赵无极的脖颈之上！ 归烬被一拳打飞，张嘴又是一口鲜血，还夹杂着无数细小的内脏碎片。而赵无极也是惊恐万分，连忙手摸脖颈，就感觉微微刺痛，一道细微的血痕赫然其上，竟是渗出了几颗血珠。 赵无极大为震惊，要知道他金刚不灭体大成，浑身早已如钢似铁，不惧兵戈，如今竟然再次受伤，虽然只是一道浅痕，却也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原来是烬灭刀法，南火克西金，难怪能破我的金刚不灭体！”赵无极看向归烬说道：“不过中了我一拳，你怕是再也爬不起了吧！” 但下一秒，归烬的手就握紧了刀柄，拄着刀身再一次站起，令赵无极目瞪口呆。 “再战！” 仍旧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包含着从未改变的顽强与坚韧。 赵无极大为光火，再一次挥拳上前。 “我要看看你有多少骨头可以断，有多少血可以留！” 两人再次交手，仍是狂横之极的对攻之法。 但归烬的刀却变的更重，站起的也更快，令赵无极不由去想，这小子莫非还在变强？ 没错，归烬在变强！ 烬灭真气蕴含生死二气，本是平衡，但赵无极的杀伐之力涌入却大大增强了死气。若是常人，恐怕早就筋脉断裂而死，但归烬身负神功，死气增强，生气自生，在外力的刺激下，他反而愈战愈勇，不断迈向那追寻已久的临界之点！ 他一次次被赵无极打的皮开肉绽，伤口却一次次的快速愈合；他一次次的被打倒在地，却一次次的重新站起！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刀越来越重，眼神也越来越亮，一次次的从生到死，从死到生让他坚强，磨练了他的身体，精粹了他的精神，疼痛就像是一位亲密无间的多年老友，对他怒吼：“来吧，战胜我，然后变的更强！” 归烬的眼神变了！ 他一刀斩出，当的一声砍在赵无极的脸颊之上，巨大的力量直接打的对方一个踉跄，而锋利的刀刃更是噗嗤一声挑飞了大宗师的一枚眼珠！ “啊！！！” 赵无极一阵惨叫，恼怒至极！ 他竟是用一双铁手抓住刀刃，然后猛出一拳，咔嚓一声将钢刀砸成两半！ 归烬瞳孔一缩，而赵无极已经猛攻而来。 “给我去死！” 断刀破裂，归烬被一拳轰飞，脊背重重撞在巨树之上，顿时震落一片树叶，纷纷扬扬。 而赵无极得理不饶人，瞬间撞碎叶片来到归烬身前，双脚一踏牢牢踩进地面，扬手就是一阵狂猛的出拳！ “神木林地势广袤，沃土千里，你不该选这里的！”赵无极狠声说道：“戊土可生金，我脚踩大地便是无敌，给我去死！” 说着，一片拳影飞洒而出，咚咚咚的捶打在归烬身上，就连他身后巨树都不断发出牙酸之声，最后竟是咔嚓一声断裂，轰然倒塌，只留下一个参差不齐，犬牙交错的巨大的树桩！ “呼呼！”赵无极喘着粗气，然后转身，看向施亦寒和净心二人，举起沾满鲜血的拳头说道：“我赢了！我便是最强！” 施亦寒俏脸生霜，而净心则口宣佛号，悲悯说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归施主烬灭刀法大成，可喜可贺！” “什么？”赵无极大叫着转身，却看见归烬正缓缓站起，而从他脚下不断蔓延出火焰，瞬间点燃了周围，让断裂的古树开始熊熊燃烧！ 赵无极大惊：“你、你不是死了吗？” “我是死了，但生生死死，初火自然！”归烬抬头说道：“所以，我从地狱里又回来了！” “别开玩笑了！没人不会死！这次没打死你，那我就再打一次！”赵无极怒吼一声，一拳挥出却打了空。 躲开了？ 赵无极连忙四下张望，却始终没有发现归烬的身影。 在哪？ 到底在哪？ 赵无极在心中大叫。 “在上面！”施亦寒抬起了头，净心也向天上看去。 上面？ 赵无极闻言急忙抬头，可一到强光洒下，却晃花了他的眼。 那是……太阳？！ 没错，太阳！ 归烬在空中扭转身体，竖手成刀，炙热的烬灭真气破体而出，在空中形成一把巨大的火焰之刀，毫无花俏的重重斩下。 于是，太阳降临了！ 刀气劈中了赵无极的肩膀，撕开了血肉，切开了筋骨，赫赫有名的大宗师突然发现，自己的金刚不灭体如薄纸一般被撕裂，好似儿戏。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沸腾的烬灭真气涌入他的体内，烧毁了他的丹田，仰仗多年的武功一夕而失，令这位大宗师悲苦交加，一口心头热血狂喷而出。 “东木可生火，我选这里并没有错，是你输了。”归烬说完，转身就走。 赵无极状若疯狂，大叫道：“杀我啊！为什么不杀了我！！！” “要杀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们。”归烬停下脚步，回头说道：“还不明白吗，你已经死了。” 一句话说完，赵无极突然又一次口喷鲜血，不过这次却是一股黑血，还分外腥臭，而他的身体更是生出了无数红肿脓包，让他惨叫不已！ “你用毒！你的刀上有毒！”赵无极大声叫道：“卑鄙小人胜之不武，我不服我不服！” “那刀本来是没有毒的，但因为斩了六千四百二十三人，它便染上了毒。”归烬面无表情说道：“好好品尝吧，这就是你们父子造下的孽。如今，原物奉还！” 赵无极惨叫不止，没了武功真气，他自然无法压制瘟疫，体内血肉不断破败腐烂，顷刻间便大吐几口黑血，瞪大眼睛气绝而亡。 归烬看了一眼赵无极尸体，突然说道：“不用谢，快些投胎去吧，下辈子好好生活。” 净心惊讶说道：“莫非归施主能看到亡者灵魂？” 归烬没有回答，而是直挺挺的干脆倒下，眼看他就要跌入地面，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在了怀里。 施亦寒抱紧归烬，连忙输送内力为他疗伤，同时更是心疼说道：“你这个笨蛋，你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不会死的。”归烬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我还要去看看武道巅峰是如何模样。” 施亦寒又好气又好笑，正要训斥几句，却突然黛眉一紧，看向一边。 就见两人飘然而至，正是另外两位大宗师，天南霍家的霍仇和风潇阁的张风岚。 张风岚上前一步说道：“师门有令，修习烬灭刀法者，杀无赦！” 霍仇更是直接出手：“受死！” 第十六章 置之死地 一道佛光乍现，挡住了霍仇。 净心出手了。 张风岚皱眉道：“师太，依照祖训，烬灭刀法现世必有大劫，你为何黑白不分？” “阿弥陀佛。”净心口宣佛号说道：“归施主救人千万，乃是天大功德，孰黑孰白，一目了然。” 五大宗师各有疆界，平时互不侵犯。但也有一条不成为的规矩，那便是胜者获得败者的一切。 归烬杀了赵无极，按规矩赵无极的疆界地盘已全归他所有。 同样的道理，若张风岚和霍仇杀了归烬，那他们也能得到归烬的疆界地盘。 所谓财帛动人心，大宗师也不例外，如今归烬身负重伤，正是斩杀良机，张风岚和霍仇自然出手，至于烬灭刀法不过是个由头，不用白不用罢了。 这道理人人都懂，净心一句黑白一目了然更是撕下了张风岚的面皮，令他一阵气恼。 “我等除魔卫道，自然是白；师太助纣为虐，那才是黑。”张风岚收起折扇，朗声说道：“如今大敌当前，却也由不得我顾念江湖道义，便让我与霍兄联手，一同领教释家绝学！” 说完，他竟是枉顾身份，以多欺少，与霍仇一同向净心发起猛攻。 归烬艰难扭头，去看场内大宗师的招数，他皱眉说道：“净心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得帮她！” 而施亦寒却摇头：“我先帮你疗伤。释家武学最重防御，净心还能坚持少许，你不用担心！” 谈话间，净心已被张风岚和霍仇压制，只得撑起金钟罩防御，霍仇的铁掌和张风岚的气劲打在金色的屏障上砰砰作响，直叫净心面如金纸，连喷数口鲜血。 “净心，你不用管我，快些退去！”归烬喊道。 但净心却微微一笑，面露慈悲：“归施主能舍生取义，贫尼敬佩，若能以残躯护得施主一二，也算不枉菩萨教诲。” 说完，她竟是不再理会归烬，盘坐于地念起经来，任由外面两位大宗师狂风暴雨一般猛击，她却宝相庄严，禅定十足。 “你再不去帮她，她可就要死了！”归烬向施亦寒说道。 而施亦寒却一阵犹豫：“可没了我为你注入真气，你怕是……” “我孤身一人，于天下无益，死便死了。而净心乃得道高僧，可渡万人，不可轻弃。你勿要管我，快去救他！” 归烬本是好意，可他越是如此说，反而让施亦寒越是心疼，更是舍不下他。 张风岚见状大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龙帝竟然也会如小女儿状，当真是让人惊落一地眼球。” 归烬意外道：“你就是龙帝？” 施亦寒急忙辩解：“我并非要有意欺瞒于你，本就打算这事之后坦白我的身份。” 归烬并不在意这些，而是好奇说道：“我还以为龙帝是男的。” 施亦寒解释道：“龙帝之名源自我的师傅，他仙逝之后，这名号便由我来继承。” 原来如此，怪不得施亦寒年纪轻轻就精通天下武学，原来她有个曾经天下第一的师傅。 如此想着，却听到一声脆响，归烬转头看去，就见金钟罩上赫然被打出一片裂痕，净心更是口鼻渗血，显然已受了极重的内伤。 归烬急忙向施亦寒叫道：“你还不出手？” 施亦寒咬牙，正要撤去功力援助净心，却听一声“师傅”从远处传来，竟是段平来到身边！ 施亦寒大喜，连忙说道：“快去助净心师太一臂之力。我口述，你出招！” “是！”段平应了一声，伸手拔剑，却不想这全是障眼之法，反而是左手扣动机括，顿时有数枚牛毛针飞射而出，施亦寒本已察觉，可为了保护归烬却无法躲避，顿时被扑簌簌射中数个大穴，散了功力委顿余地。 “天南绝脉针？！”施亦寒咬牙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别说的那么难听啊。”段平得意说道：“归烬修习魔功烬灭刀法，乃是天大的魔头，人人得儿诛之，徒儿我只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师傅你难道不欢喜吗？” 施亦寒气恼不止，胸脯起伏不定，怒骂道：“忘恩负义，黑白不分，我竟将你当成是赤子之心，当真是瞎了眼睛。” 段平气恼施亦寒咒骂自己，又眼馋对方身子不忍伤他，干脆把怒火都撒到了归烬身上。 他用长剑指向归烬说道：“师傅你本来爱我怜我，都是因为他才变了。今天我就要杀了他，师傅你就永远属于我了！” 说完，他挺剑便刺，惊的施亦寒大叫一声：“不要！” 可施亦寒叫的声音越大，段平就刺的越狠，他本想一剑刺穿归烬的心脏，不料长剑及身，竟叮的发出一阵金铁交击之声，咔嚓一下折断！ 段平惊了，张风岚和霍仇也惊了。 “赵无极的金刚不灭体？！” “阿弥陀佛。”净心微笑道：“归施主天赋高绝，实乃天纵之才，贫尼佩服！” 施亦寒也笑了起来，向段平说道：“看到了吧，不论跌入怎样的深渊，归烬都是天上的太阳，而你不论站的多高，永远都是地上的烂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段平双眼通红，大叫说道：“不过是一个连基本道法都要练习的蠢材，怎么比的过我！” 他挺起断剑向归烬刺去，可归烬却竖手成刀，一击斩出，沸腾的烬灭真气直接融化了铁剑，在段平脸上劈出一道血痕。 “啊！！！” 段平惨叫一声，脸上已是血肉外翻，恐怖不已。他不敢停留，撒腿就跑，归烬想追，可却一口鲜血喷出，半跪于地。 烬灭真气虽然有生死二气循环，自愈力极强，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归烬之前与赵无极大战一场，受伤极重，刚才又强运真气，如今更是伤上加伤。 张风岚和霍仇本来还吓了一跳，如今看到归烬后继无力，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连忙加大功力，想要尽快击破金钟罩，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怎么办？怎么办？”施亦寒悲戚说道：“我被散了功力，救不了你。” “放心，你救我数次。我不会让你死的。”归烬说着强撑站起，体内烬灭真气运转到极致，竟是从身上飘出一阵红雾，正是蒸发的血液。 施亦寒大惊：“快停下，你会死的！” “死一个总比死三个好，你们两个，我保了！”说完，归烬竖手成刀，一道炙热刀气挥出，逼的张风岚和霍仇狼狈退后，竟是无法抵挡。 “同级无敌！”净心苦笑说道：“难怪祖训有云，烬灭刀法需合力诛之。如此神功，当真是所有武者的噩梦！若是多点时间让他恢复伤势，怕是归施主一人就能败了两位大宗师吧。” 说完她又向施亦寒问道：“龙帝，你之前突破，凌驾在大宗师之上，又是何等境界？” 施亦寒紧盯着归烬背影说道：“武圣境。” 净心微微吃惊：“可还有更高境界？” 施亦寒摇头：“我也不知。” 净心感慨：“武道一途高深，真不知尽头又在何处。归施主若是能脱次劫难，定当一览众山，只可惜……唉，人心不古，菩萨也是无可奈何。” 施亦寒双拳紧握，归烬虽强运功力，但终究伤势过重，两位大宗师同时拖字诀，当真如泥潭一般让他身陷其中，如今已然落了下风，到了极限。 归烬失了一招，被张风岚一指点在肋下，而霍仇瞅准时机，一双铁掌拍在归烬胸口，当场打的他口喷鲜血，倒在地上。 张风岚正要上前痛下杀手，冷不防一根箭矢射来，被他一把抄在手里，咔嚓一声捏断。 “何人偷袭？” 第十七章 一代大侠 “何人偷袭？” 张风岚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就见一名士兵拿着长弓惊恐不已，看那装束，应该是附近不死城的守卒。 “寻常兵士也敢拦我，真是胆大包天！”张风岚正要击杀那名士兵，不料从士兵身后又出现了数百名兵卒，个个张弓搭箭，紧接就是一阵黑压压的箭雨袭来，饶是张风岚这样的大宗师也只得后退躲避。 “你们疯了？”张风岚一阵诧异：“竟敢攻击我？” 他恼怒之下一掌拍出，本以为能将那些士兵达成肉泥，不料又有百名武者突然跃出，齐齐运起功力防御，虽然毫无悬念的被拍在地上吐血不止，但终究接住了大宗师一掌，令兵士们毫发无伤。 “这？！” 张风岚目瞪口呆。 就见那些武者有身份复杂，有的来自不死城，有的来自凰城，他们无一不是受过归烬恩惠之人，而最多的，则是极天教的教众。 “右护法，我们来了！”极天教教众喊道：“段平打着你的旗号想要诓骗我等，已经被我们赶走了！您过去救过我们的性命，现在我来救您！” “没错，归宗师是不死城的大恩人，我们来救您！” “还有凰城。您斩杀独孤棠救了无数妇孺，我们保护您！” “保护归宗师！” “保护归大侠！” 这声音浩大，竟是让张风岚和霍仇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此情此景，他是此生未见。 “怕什么？”张风岚说道：“不过是一群猪狗，叫的再欢，随手宰了便是！” 而众人手臂相交，将归烬三人保护在内说道：“我们自知不是大宗师的对手，但今日既然来了，便没打算活着回去！有一息是一息，只要能阻上你们一阻，便是成全了忠义，不枉这六尺之躯！就算死了，心中也全是欢喜！” “不错，全是欢喜！” 张风岚冷哼一声：“你们才几个人，杀光你们也用不了多少工夫，还真以为能阻的了大宗师吗？” 他话音刚落，却听哐哐哐的锣声响起，然后就见一堆粗布麻衫的百姓赶来，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不死城和附近乡村之人，只是不通武学，才晚来了一步。 相比武者兵士，百姓自然不堪一击，但若论人数，他们却是铺天盖地。短短一会功夫，就有数万百姓前来，而且这人数还在增加，不多时就突破了十万。他们手挽手，肩并肩站在一起，形成坚实的人墙，将归烬牢牢保护在内！ “保护归宗师！” “保护归大侠！” “想要伤归大侠，就先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人声鼎沸，如同是意志的洪流，让张风岚和霍仇变了脸色。 “要不算了？”霍仇小声说道：“民意难为。若是没了他们供奉，我们也难以施为。” 张风岚却咬牙切齿：“什么民意，不过是一群泥腿子罢了，今日杀光，明日自然会再长出一茬，怕什么怕？” “哼，当真是好大口气！”一声闻言声音响起，就见数位老者从天而降，施亦寒目中一喜，连忙叫道：“传功长老！” 来的正是昆仑宫，传功长老辈分颇高，他看了一眼施亦寒说道：“龙帝，你枉顾祖训，任由归烬修炼烬灭刀法，实乃失职，当闭门思过十年，你可服气？” 施亦寒神色一黯说道：“本宫服气，甘愿受罚。但归烬为人正派，并非……”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传功长老打断，就听白发老者说道：“老夫不聋不瞎，归烬为人如何自然知晓，虽然道听途说不可尽信。但……”传功长老瞥了一眼身后百姓，突然笑道：“民心在此，归烬定是一代大侠！” 人们顿时欢呼起来，施亦寒也是喜极而泣。 传功长老瞥了一眼张风岚和霍仇说道：“你们品行不端，德不配位，若说魔头，你们当之无愧！” 张风岚气急：“别以为我怕你！龙帝如今被散了功力，恢复还不知道要多久，真打起来，你们昆仑宫不一定是我们风潇阁和天南霍家的对手！” “那再加上我们净念心斋呢？”静心站起来说道。 不止张风岚和霍仇大感意外，就连传功长老也是一阵惊讶，他拱手说道：“扰了出家人的清修，当真罪过。” “龙帝告诉我，佛有慈眉善目，亦有怒目金刚。”静心还礼说道：“若是任由妖邪肆虐而无动于衷，那才是真正的罪过。” 张风岚脸皮直跳，嘴硬道：“就算再加上净心心斋也是我们占优……” 结果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一个声音说道：“那再加上我们界清门呢？” 随着话音落下，又是一队人马到来，六大长老联袂而出，正是他们走通消息，才引得众人前来相救。而他们之后再是一声炮响，一队精锐铁骑打着龙旗而来，竟然连皇家都亲自下场。 一位威严之人身穿龙袍，朗声说道：“归宗师于江湖有大恩，于天下有大恩，也于朕有大恩。想朕之幼女被独孤棠掳走，求遍江湖竟无一人襄助，唯有归宗师出手，才让吾儿大仇得报。此等侠义之士方才是武之正道，今得界清门消息，归宗师落难，朕自当拼死相护，如此才不枉为人父，不枉为人君！” 张风岚咬牙道：“皇帝老儿，你想死吗？” “朕不想死，但不惧死。”皇帝说着将冠冕摘下：“我来时已将皇位传于我儿，今日，我便与万民同在，与公理正义同在！” “同在！同在！同在！” 众人高呼，声震山岳。 张风岚权威被犯，名声更是一落千丈，气恼至极的他不管不顾，愤然出手，当即鼓起全身功力拍出一掌，竟是要大开杀戒！ “既然你们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随着狂横气劲袭来，百姓无不栽倒，传功长老等一众高手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合力接下这一击。 但随着一道金色的透明屏障升起，这一掌如同是海浪撞碎在礁石上一般，哗啦一声便成粉碎。 “金钟罩？”众人向净心看去。 但净心也是大为震惊，摇摇头说道：“不是贫尼。” 那是谁？ 一股沸腾热气升起，众人转头看去，就见归烬已经借着刚才的时间恢复了伤势，如今气势大盛，正一步步走出。 “这真是……这真是……”净心面露酸涩，说别人时她还能平心静气，轮到自己却着实难受。自己日夜苦练的神功绝技被归烬看一眼便会，当真是让人备受打击。 “你可真是找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家伙啊。”净心小声向施亦寒说道。 “那当然！”施亦寒盯着归烬背影，满脸倾慕，一脸的焉荣与共。 归烬一步步向外走去，人群自发分开一条道路。 虽说被顾念的感觉甚好，但他还是更习惯于亲力亲为。 是恩他就报，是仇他就杀！ 天下万物，本就如此简单！ “承情。”他向众人拱手说道：“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说完，他竖手成刀，一人独斗两大宗师，就见火光四溢，真气沸腾，张风岚和霍仇竟然连千招都坚持不到，就被归烬斩掉了头颅。 传功长老感叹道：“烬灭刀法之强，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当为天下第一神功！” 施亦寒却看着归烬背影说道：“强的并非功法，而是人。” 第十八章 明华公主 五位大宗师一天之内去了其三，江湖自然又是一番动荡，但一位侠客却屡屡出手，凭一把钢刀荡尽不平，留下了无数传说。 之后十年，皇权收回了各大郡城，极天宫，净心心斋和极天教并列为武林三大门派，门下弟子行侠仗义，令无数人向往。 施亦寒结束了十年的闭门思过，看向门外，却见站着一位熟悉的故人。 归烬回头，微笑道：“多年不见，可好？” 施亦寒也笑了起来。 不久之后，传功长老前来，见施亦寒正坐着翻阅一本秘籍，便问道：“他还是走了吗？” 施亦寒点头。 “你没留他？” “留了，可惜没留住。”施亦寒苦笑道：“他补全了烬灭刀法，去除了其中隐患，如今完璧归赵，他便与我再无瓜葛了。” 传功长老叹息一声：“情劫情劫，果然是劫。你已是武圣，可有把握胜他？” “胜他？”施亦寒合上秘籍，伸个懒腰说道：“我啊，可差他老远呢。” 传功长老大惊：“连你也胜不过他，那他又该是何等境界？” “谁知道呢？”施亦寒微笑说道：“大概是武神吧！” 之后江湖上又传出归烬的种种传闻，比方说他用纯阳真气帮净心师太治好了多年的内伤，又比方说他前去边关，一人一刀退了犯边的蛮族，但施亦寒知道，那都是他一个人的故事了。 归烬走了出来，而她却陷了进去，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 又过了五年，东南水患，武者百姓无不支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归烬刀劈一百二十九座大山，缓了堰塞之患，正坐在路边歇息，突然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米粥被端到了他的面前。 归烬抬头，见是一及笄少女。 她笑着说道：“大叔，快喝吧。你们帮助百姓，辛苦了！” 归烬接过碗，那少女便又盛了一份，送于旁边武者，不一会就累的满头大汗，却仍不停息，直到她的父母前来，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帮她擦汗，父慈女孝，尽显天伦。 归烬看了一眼少女身后粮车招牌，见写着“赵氏米庄”四个字，便不由自主的笑了。 所谓缘分，当真奇妙。 他一口喝干了碗里的米粥，然后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钢刀。 还有六百八十九座山等着他去劈呢，现在还不到他能休息的时候。 去井边洗了把脸，归烬看着水中倒影，突然心有所悟，说道：“这才是你的人生，现在都还给你！” 说完，他展颜一笑，一飞冲天，向山中进发。 而一个浑身烂疮，伤口生蛆，脸上有一道丑陋疤痕的人却在他走后不久冲入了城镇，疯狂的抢夺别人手中的吃食。 旁人以为他是灾民，虽不喜却也忍耐。可人能忍耐，牲畜却不行。这人的狂乱举动惊扰了耕牛，竟是被一蹄踩的肠穿肚烂，活活拖行了三里多路才彻底咽气，等人们控住耕牛，才发现那人早已成了一滩烂泥，没了人型。 如此乱世，众人想要好生安葬也有心无力，只好用铲子铲了弃于林中，免得吓到稚子幼童。但不多时便有野兽前来，三两口吃了那堆残骸，没几日变化作一堆粪便，让无数鸟兽践踏。 段平想不通，他在归烬床下暗格找到了烬灭刀法秘籍，好不容易达到了无心无情之境，点燃了心火，为何会灼痛缠身，苦不堪言，难道归烬就是忍受着这样的痛苦一次次战胜强敌的吗？ 他以为归烬做的到，自己也一定做得到，可他忍了三天，终究是忍不下去。他修炼之处偏僻，本是为了避人耳目，可如今连让他用杀戮缓痛的机会也无。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毁掉全身筋脉，散去全身功力，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废人，这才算是重归平静。 不该是这样的，我的命运明明不该是这样！ 段平恍惚中看到了另一个结局。 在那里他先娶龙帝施亦寒，又娶绝色美尼静心，背靠昆仑宫和净念心斋两大势力，依靠从独孤棠那里得来的阴阳颠倒大法，他夜夜笙歌，吸干了施亦寒和静心两位大宗师的功力，财色兼得，一跃成为江湖第一高手，张风岚和霍仇是他的小弟，赵无极是他的结义兄弟，他统一了武林，最后又问鼎朝堂，成为了九五至尊，从此后宫佳丽三千，活到了一百五十六岁，过的好不快活。 而归烬，只不过是他刚一出道的踏脚石，被他略施小计，便众叛亲离，窝窝囊囊的死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现在才是正确的道路吗？ 临死的前一秒，段平突然悟了。 原来我看到的世界，不过是一个错误罢了。 投机取巧者注定一无所获，段平化作粪便，一钱不值。 -------------------------------------------------------- 归烬是被一股灼热惊醒的，他只觉得一股火焰在小腹中燃烧，自己似乎有过类似的经历，却又不太一样。 “你、你别过来！”一道惊恐的女声响起，归烬转头看去，就见一华服绝色少女被缚于地，双颊红晕，声音软糯，尽显诱人妩媚，可也布满抗拒挣扎。她不断的向墙角缩去，却不知自己的动作牵动腰身，展现出美妙曲线，反而是平添了趣味。 归烬顿时觉得腹中火焰烧的更旺。 这是被人下了脏药？ 归烬仿佛有不少江湖经验，很快就做出了准确的判断。而他脑海中也不由浮现出了一篇名为烬灭刀法的武学，真气自转，让他抵消了少许药力，重新恢复了一些力气。 这片刻功夫，归烬又记起了一些事。他是安国大将军归长风的孙子，他父亲则是平北将军归方林。今天他出席蒋首辅之子蒋志的宴席，多喝了两杯，本是让小厮扶下去休息，可再睁开眼却到了此处，还中了脏药，若说没有阴谋，那是谁都不信。 归家祖训，武将不干政，归长风和归方林在朝堂中一向保持中立，只听从皇帝调遣，从不拉帮结派，为何蒋家会突然对自己这位嫡长孙下黑手呢？ 信息太少，无法做出判断，归烬也不再多想，现在的当务之急乃是破局，至于反击便放在脱困之后。 一念到此，归烬从靴中摸出一把短匕，此乃他成年礼物，原本是一位塞外酋长之物，结果被他的爷爷父亲抢了回来，他十分喜欢，故一直贴身携带。 眼见归烬掏出匕首，墙角的绝色少女顿时吓了一跳，用发颤的声音警告道：“你、你休要害我！我乃明华公主，你可要想清楚招惹皇家的后果！” 第十九章 改变一切 少女声厉内荏，如同猫叫一般，归烬压根没放在心上。不过她表明了身份，却让灰烬恍然大悟，如今皇帝老迈，三位皇子暗战汹涌，今天这局怕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二皇子李绩业的。 原因很简单，这明华公主就是李绩业的同胞妹妹。 这对兄妹出身不高，母亲只是一个妃子，生下他们不久便得病死了。正因如此，老皇帝才特别爱怜他俩，不仅赐了妹妹明华公主的封号，还对哥哥李绩业屡屡委以重任，恩宠从不间断。 若是老皇帝身体康健，那自然无事，可如今皇位之争越发凶猛，李绩业自然就碍了别人的眼。 如果没记错，那蒋首辅就是大皇子的忠实拥趸。若是归烬与明华公主“成就好事”，那归家自然也就被绑上了二皇子的战车。而归家执掌兵权，又跟一位皇子结亲，定会引起老皇帝的猜忌，李绩业的帝皇之梦自然终结。 这招兵不血刃当真用的巧妙，也算是文臣的惯用手法，不过归家乃是武将世家，归烬也属于武将一脉，可没打算跟他们玩这些弯弯绕绕，须知阴谋诡计不过是空中楼阁，决定世间一切的永远都是自身实力。 归烬想着，一刀扎在自己大腿上，疼痛涌来，清明了精神，鲜血流出，缓和了药力。发觉自己似乎十分习惯疼痛，归烬干脆又是扑簌簌的扎了几刀，待彻底恢复了神志，才从衣服下摆撕下布条，扎起伤口。 明华公主都看傻了，小嘴张的浑圆，露出一口小白牙。 而归烬看她一眼，拿着匕首就走了过去。 明华公主吓的小脸煞白，连忙挣扎，可归烬一双大手犹如铁钳，随便摆弄几下就将她翻转过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可怜的明华公主深感无力，还以为自己难逃此劫，正准备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却突然觉得手脚一松，竟是得了自由。 归烬用匕首割断明华公主身上的绳索，面无表情说道：“我乃归家嫡长孙，比你想的更加不愿招惹皇家。所以休要吵闹，乖乖听我说话，你也不想你哥哥被你牵连吧？” 明华楞了一下，但归烬的冷静似乎也感染了她，让她平静下来，点了点头。 “很好。”归烬松开手，将明华公主扳过来说道：“你服了脏药，不便露面。一会我先出去，再寻得机会找你的嬷嬷前来救你，你可有信物能证明身份？” 明华连忙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抹方帕说道：“这是我亲手绣的，你拿去给赵嬷嬷一看便知。记住，其他人不可信，只能找赵嬷嬷。” “明白了。”归烬接过帕子，看了一眼下意识问道：“你绣鸭子干什么？” 明华顿时胀红了脸，气恼说道：“那是鸳鸯！” 归烬哦了一声，好心道歉：“抱歉，是我没看出来。” 明华都快哭了：“不用道歉啊！” 归烬没再浪费时间，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明华担心道：“你的腿……没事吧？” 而归烬没有回答，看外面没人，他便轻轻拉开了门栓，同时回头说道：“记住，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今天我们从未见过！”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步伐矫健，脊梁挺直，似乎一点也没受伤的样子，那份从未见过的顽强，竟是让明华公主看的有些痴了。 归烬重回酒宴，陪众人喝了几杯，寻得个机会找到了赵嬷嬷，暗中展露方帕，小声说道：“此宴有诈，公主困于后院孤宅，速去！” 赵嬷嬷乃是明华公主奶娘，实为心腹。本来公主失踪急的的不行，如今听到归烬所说，当真是又惊又喜，也顾不得谢，带了些忠仆寻了由头就向后院行去，竟是连明华公主的方帕都忘了要回，让归烬一阵看着手中之物一阵无奈，只得收起。 不多时便传出明华公主不胜酒力，要先行离席的消息，归烬和一堆世家子弟身为臣子，自然恭送。明华公主透过帷帐看到直笔直站在人群中的归烬，不由一阵担忧，喃喃说道：“不知道他腿上的伤要不要紧。” 赵嬷嬷没听清，问道：“公主说什么？” “没什么。”明华连忙摇头，然后又说道：“嬷嬷，上次藩国进贡，哥哥不是得了一根千年老参吗？不如你一会差人送去安国将军府吧。” 赵嬷嬷听的一愣：“咱们与将军府又无交情，给他们送药作甚？” 明华喃喃说不出话，最后只好硬扯一个借口说道：“安国大将军于国有功，如今年迈，我身为晚辈自当关心。” “那也没有好端端给人家送药的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是诅咒人家呢。”眼见明华还要再说，赵嬷嬷连忙打断了她：“行了，你是中了脏药，脑子不清才说了胡话，待回府后让女医给你开剂良药，再美美睡上一觉，今个儿的糟心事你就全都忘掉了。” “哦，那好吧。”明华乖巧，不愿争辩，只不过她却觉得，今个儿这事，她恐怕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李绩业一袭快马，赶在城门关闭之前飞奔入内，扬起了一片尘土。 他知自己纵马狂奔，明日定有御史参奏，但他却顾不了这么多，因为今天正是改变一切的日子。 李绩业雄心壮志，对皇位势在必得。他本想在登基后上拓疆土，下安黎民，创出一个太平盛世，却不料自己的同胞妹妹却与定国大将军家嫡长孙私定终身，让皇帝误以为他贪慕兵权，欲行不轨之事，直接把他打发到南方为王，彻底断绝了帝王之路。 若是小妹心甘情愿，那他也就忍了。可小妹确实被人陷害，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看着小妹日日以泪洗面，天天郁郁寡欢，就算李绩业知道归烬也是受害者，却仍忍不住迁怒于他，将他囚禁与一狭窄小院，每日只有粗茶淡饭，一关就关了整整十五年。 归烬本来身负武功，绝不会坐以待毙。但为了不引起皇帝的猜忌，归家干脆从族谱上销了他的名字，挑断他手筋脚筋，彻底废了他的武功，这才送他“出嫁”，全了皇家脸面。 当时所有人都称赞归家高义，黑白分明，乃是一等一的忠臣，都骂归烬不知好歹，辱没了门风，是实打实的败家犬子。 李绩业本也这么以为，可到归烬死后多年，他去拜望归家遗孀，才从归烬的亲生母亲口中得知，当初归家的种种作为，全是归烬主动提出，为的就是不牵连旁人，保全家族。 李绩业大为震惊，直到此刻，他才发觉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位妹夫。待外族蛮兵攻破京师之日，他没有选择跟大臣一起南渡逃命，而是选择来到了小妹和归烬的坟前，与他们共饮一杯，然后自缢而亡。 可怜归烬到最后都只有一座小坟，无人祭拜更无人打扫，李绩业当初也是好不容易找到，当真惭愧不已。 他本以为自己应该堕入轮回，没成想一睁开眼竟然又回到了青年之时，而且还正巧是蒋家举办宴会之日。稍一愣神之后，他立刻弃了政务策马狂奔，因为他不仅要救自己，也要救自己的妹妹，更要救一位为了家族甘愿背负骂名的无辜之人！ 这一次，他要改变一切！ 第二十章 烧掉便好 李绩业赶到蒋府，却被告知酒宴早就散了，可他明明记得这酒宴持续到黄昏，然后衣衫不整的妹妹和归烬才被发现。 他不信邪，进去查探一番，见果然如此，这才满头疑惑的走了。待来到明华公主府，得知明华公主早已回归，李绩业更是惊讶，连呼这不可能！ 赵嬷嬷前来告知了事情原委，明华在一旁也填补了细节，听的李绩业一阵恍惚，如同身在梦境。 自己还什么都没做，怎么事情就改变了呢？ 妹妹保全了清白，他当然高兴，只不过种种意外却如鲠在喉，又让他颇为困扰。 他思来想去，发现问题出现在归烬身上。 嘱咐妹妹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李绩业当即翻身上马，直奔安国将军府，打算找归烬问个明白。 结果他连安国将军府的大门都没进去，因为归家向来不参与皇位之争，自然也不会深夜放一位皇子入内瓜田李下。 李绩业无奈，只得向守门老者说道：“麻烦通禀一声，我听闻归烬归公子武功高强，望明日于烟雨阁一见，求其指点。” 上辈子他可听说归烬曾是少有的武学奇才，当时他被废了手脚，可是有不少宗师高手扼腕叹息。 守门老者恭敬道：“此事老奴不敢做主，殿下稍等，待我问过小公子再来回禀。” “有劳了。” 不一会守门老者归来，致歉说道：“抱歉，小公子说他武功低微，尚未出师，冒然指点恐怕误人子弟，殿下的美意他心领了。” 李绩业：“……” 这是被嫌弃了吧，这一定是被嫌弃了吧！ 李绩业现在算是明白归烬上辈子是怎样的感受了。 他虽是王子，但归家还真不用卖他面子。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归家嫡长孙可比一个明华公主要值钱多了，只可惜上辈子他心有不甘，才看不到这些，只把自己当成是最大的受害者，实在是亏欠了归烬许多。 李绩业可不敢强闯安国将军府，只得郁郁回到妹妹那里，明华立刻迎了上来，羞涩问道：“你见到他了吗？他伤的怎么样？还疼不疼了？” 李绩业被问的一愣：“你说谁？” 明华一跺脚，羞道：“你又捉弄我，还能是谁？就是，就是他啦！” “归烬？” 明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李绩业哭笑不得，上辈子你可是恨归烬恨的要死，如今却牵肠挂肚的……想到这里，他突然愣住。因为上辈子最后几年明华与归烬的关系已经大为缓和，只不过他不岔自己遭遇，数次责骂妹妹不知自爱，又从中屡屡阻挠，才没让事情再发展下去。 莫非，自己又办了一桩大蠢事？ 想到此，李绩业向明华问道：“你喜欢归烬？” 明华腾的就是一个大红脸，她如今二八年华，脸皮薄的厉害，跺脚说道：“谁、谁喜欢他了，我只是，只是……” 李绩业问道：“只是什么？” 明华犹豫一下，羞红着脸说道：“只是觉得他身上有股奇特的气质。” “奇特的气质？”李绩业一阵不解。 “恩。”明华回忆了一下，憧憬说道：“他就像是太阳一样，无比炫目，却又让人忍不住追随。” 李绩业：“……” 他这妹妹大概是没救了。 不过这样也好，天真一些总好过郁郁寡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改变了，但一切都是向好的方向发展，让他也能放开手脚，大战一番。 李绩业冷笑一声，首先就拿蒋首辅开刀吧，上辈子你害的我那么惨，这滴水之恩，自然要涌泉相报！ “事情就是这样。”归烬平淡的说完，任由军医给自己腿上敷药，面不改色。 “你做的对。”归老将军说道：“皇家之事瓜葛太大，沾上非死即伤，你当机立断，应记首功！” 归长风打了一辈子仗，哪怕在家中也是一股子兵营气息，改也改不掉。 归方林也是狠狠在归烬肩头拍了一巴掌，大笑说道：“敢扎自己的刀，够胆！不愧是我归方林的种！” 结果一位中年美妇却掐了归方林一把，不满说道：“你这当爹的怎么没个正行，烬儿有伤在身你还拍他，你不知道自己手有多重吗？” 归方林却满不在乎说道：“不就是小刀捅了几下吗，这哪算伤？老子当年被蛮兵砍了一刀，肠子都流出来了，不也一刀斩了敌人大将？烬儿，你说是吧？” 说完，归方林突然坏笑一声，故意向归烬伤口拍去，可归烬却竖起二指，点中了归方林的手腕。 “有趣。”归方林也不着脑，反而快速变招，跟归烬噼里啪啦的争斗起来，两个人两只手上下翻飞，连绵不绝，顷刻间便拆了三五十招，让那中年美妇想要阻止都插不上话。 啪！ 归方林终于一把擒住了归烬手腕，得意笑道：“看到吗？你老子始终是你老子！” 而归长风却踹了归方林一脚，笑骂道：“傻儿子，你已经输了！” “什么？” 归方林低头看去，就见归烬左手不止何时已经按在了自己胸口，只要稍一发力，就能震碎自己的心脏。 “你这臭小子，竟然使诈！”归方林气恼不已。 而归烬则淡淡说道：“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没什么诈不诈的。” “哈哈，说的好。”归长风大笑道：“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这短短八个字，却道尽了兵法之精髓，我归家有此麒麟儿，定能再保齐国百年平安！归烬，你明日便跟我一同前往校场，与兵士共同操练，积累经验！” “归烬领命！” “公公，烬儿腿上的伤还没好呢。”中年美妇乃是归烬生母，忍不住心疼说道。 “慈母多败儿！这点小伤……”归老将军一句话还未说完，却听一声咳嗽，众人扭头看去，就见一位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妇缓缓走进，众人连忙行礼，口称老太君，而归老将军也是一缩脖子，陪着笑脸上去搀扶道：“老婆子，你怎么来了？” “我乖孙受伤，我能不来吗？”这位老太君正是归老将军的结发正妻，其家教言明，刚正不阿，正是有了她主持内宅，才让归老将军能专心统军，毫无后顾之忧。归方林等一众儿女对这位老母亲也是分外尊重敬爱，单论家中威望，老太君甚至比归老将军还要强上一点。 如今她来了，归烬也不好再大咧咧的坐着，连忙站起行礼，老太君让他坐下，关心问道：“伤口可还疼痛？” “略有疼痛。”归烬回答道：“但可以忍耐。” 老太君点了点头，向归长风说道：“既如此，就待烬儿腿上痊愈再去参军，可好？” 归老将军连忙陪着笑脸说道：“好，当然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归方林不屑的看了自己老爹一眼，惧怕内人，当真不是个男人。 归烬没想太多，而是拿出怀中手帕说道：“此乃明华公主之物，我要来充当信物唤了赵嬷嬷前去救她，如今此事已了，此物是个隐患，需当清除。” 归夫人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我儿，听说那明华公主美貌非凡，可是真的？” 归烬回忆一下点头：“确实优于常人。” 归夫人一乐，又打趣道：“如今你得了这美人的贴身物件，就一点也不欢喜？” “若是皇家宝刀，我可能还会欢喜一二。”归烬奇怪道：“可如今这不过是一块手帕，有何欢喜？” 归夫人顿时无语，露出一副又喜又忧的表情。 喜的是他儿子不为女色所动，乃是丈夫之风；忧的是归烬今年都十九了，却还没有开窍，若是日后从军，天天与男子为伍，染上了龙阳之好岂不是完蛋大吉？ 不行，我得催催老爷，给烬儿尽快说门亲事才行，就算不立刻完婚，至少也订下婚约，好让他体会到女儿柔情，早些开窍。 旁人不知道归夫人心中所想，只是赞叹归烬意志坚定，归老将军故意考校归烬，问道：“若依你说，这方帕该如何处理。” “简单。”归烬拿来桌上火烛，直接将方帕点燃说道：“烧掉就好！” 众人目瞪口呆，他们本是让归烬想个办法把方帕悄无声息的还回去，没想到归烬竟然直接烧了，要知道那可是皇家之物啊！ “你就不怕皇家知道，赐你个大不敬之罪？”归老将军惊讶问道。 “他们不会知道。”归烬淡淡回答：“但若是真的因为这个就赐罪下来，那这样的皇家也该到头了。” 第二十一章 不可改变 京城中出了两件大事，一件是蒋首辅被查出科举舞弊，判流放漠北，一家三百余口戴着镣铐上路，哭哭啼啼好不凄惨。 另一件就是安国将军府嫡长孙犯了家规，被归老将军动用家法，狠狠抽了两百鞭子，直接卧床不起。 听闻消息明华公主急的不行，拉着哥哥李绩业哭诉道：“他腿上有伤，还维护了我，怎么归老将军还要罚他，而且还打了整整两百鞭，万一把人打坏落下病根怎么办？” 李绩业二世为人，手段高超，蒋首辅之事正是他一手策划。这些日子他忙着吸收对方势力，倒是没怎么关注归烬那边，眼见妹妹担心，他便劝解道：“放心吧，归老将军大概是演了一出戏。你也知道归烬腿上有伤，短时间忍忍还好，但若是长时间不去露面，必会引起众人怀疑，难免被有心人猜到你的身上。如今他吃了两百鞭子，正好有了理由卧床休息，你当为他高兴才是。” “真的？”明华弱弱问道：“你没诳我？” “我诳谁也不会诳你啊。”李绩业自信满满说道：“归烬乃是归家麒麟儿，归老将军才不会舍得打他呢，定是做做样子而已！” 明华这才松了口气，连说：“那便好，那便好。” 但李绩业的猜测却大错特错，因为归烬是真的吃了两百鞭子，并不是做戏。原因就是他说的那句“这样的皇家不要也罢”。 归家满门忠义，世世代代无数男子为保家国而战死沙场，心中只有君王社稷，从未生出过一丁点私心。正因如此，历代君王皆对归家委以重任。这是归家的骄傲，也是归家的立足之本，所以归老将军听到归烬所说才会大发雷霆，直接动用了家法。 “如何，可好受了些？” 归烬正趴在床上养伤，一中年男人挑帘进来，正是归家老二，归方林的弟弟，归方圭。 “二叔。” 归烬叫了一声，想要行礼，却被归方圭止住了。 “快躺着，家里不是外面，用不着这些俗礼。”归方圭看了一眼归烬背上伤口说道：“到底是年轻人，恢复的快，看这样子再有十多天就能下地走动，只是可惜赶不上大军开拔了。” 归烬问道：“大军开拔？莫非又有战事？” 归方圭点了点头：“八百里加急，漠北蛮王引四万蛮族犯边，战事危机。陛下赐下旨意，让咱们归家领兵出征，在潼关与威西将军朗安国汇合，共退蛮兵！” 归烬听了却皱眉道：“朗安国志大才疏，又骄傲蛮横，非是良将。” “他的确不是良将，但他却是忠臣。”归方圭话中有话说道：“他妹妹是陛下的四妃之一，陛下如今年迈，在关键之处自然要放上一些自己人才能放心。” “用忠不用贤？”归烬皱眉：“这可真是……” 他一句话没说完，却被归方圭捂住了嘴巴，就见这位便宜二叔笑着说道：“有些东西放在心里就好，若是说了出来，你怕不是要再挨上两百鞭子才行。” 归烬闭上了嘴。 归方圭也松开了手，说道：“行了，这些都是旁人之事，你不用操心。我这次前来，主要是跟你说说之前那件事。” 归烬立刻明白，问道：“背后主使找到了？” “此事做的肤浅，陛下想找，那自然就找的到。” “大皇子？” “正是。”归方圭说道：“蒋首辅被流放漠北，大皇子也被责令就藩，离开了京师重地，算是彻底出局。本来我是打算请陛下为咱家主持公道的，没成想二皇子却率先去了陛下寝宫一通哭诉，也不知说了什么，竟是令陛下大动肝火，干脆利落的就把大皇子一脉清了个干净，倒是令我的一番计划白白浪费。” 归烬点了点头：“二皇子疼爱妹妹人尽皆知，会主动出击也不奇怪。” 归方圭嘿嘿一笑道：“二皇子平日低调，如今一出手就惊若雷霆，当真是不叫的……”再说下去难免不敬，归方圭变改变话题道：“如今二皇子收拢了大皇子的势力，声望大涨，三皇子根本招架不住，看来这皇位终究是要落在他的头上喽。” 但归烬却摇了摇头：“我看未必。” 归方圭奇怪道：“何出此言？” “因为二皇子忽视了一个人。” “谁？” “皇帝。”归烬说道：“皇帝虽老，却尚未糊涂，仍然手握实权。谁来继承那个位子不是看谁的势力大，而是看他想让谁继承那个位子。在我看来，二皇子急功近利，反而犯了皇帝忌讳，三皇子若是抓住时机，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咦，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归方圭说完笑道：“算了，皇位是谁的与归家无关，咱们只要记着忠君爱国四个字就不会有错。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安心养伤，我还要到军营点卯。对了，你婶子刚刚产下一子，我出征在外，家中只有你留着，便帮我照顾一二，莫要让她们娘俩受了委屈，二叔这里先谢谢你了。” 归方圭执意娶了一异族女子为妻，惹得归老将军不快，家中女眷也不怎么喜爱这位妯娌，虽不说欺负，但冷言冷语总是不免，如今她刚刚诞下一子，取名归山，归方圭本想细心照料，奈何军令如山，只好委托归烬帮忙照顾，毕竟他乃三代长孙，长辈尽出，他便是一家之主，说的上话。 归烬对异族没有别的看法，只是觉得将士在外拼杀，老婆孩子不该在家受难，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之后几日，大军开拔，归家妇孺皆是前往城外十里亭相送，归烬也见到了自己那位便宜二婶，她异族名字已经弃之不用，取了汉字“苗”为姓，仆人们都唤她苗夫人，归烬也恭恭敬敬叫了声二婶，让苗夫人诚惶诚恐的还礼，露出了怀中刚满月的婴儿。 归烬不喜孩子，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又是引得苗夫人一阵瞎想，没多时后院便传出了归烬不喜欢归山的传闻。 夫君们都在外作战，老太君等人也无心管理后院，归烬听到了，却是懒的去理，待伤好一些，他便每日练武不辍，希望能快些恢复状态，以便赶往前线支援父兄。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时有捷报传回，不是今天齐国大军杀敌多少，就是明天齐国大军追击几里。如此一来，众人都放下心来，京师也重新回到了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变得再与战争无关。只有二皇子李绩业忆起前世种种，写了封密函送于前线，因为无法解释情报来源，只得匿名发送，期待归老将军能有所堤防。 不少纨绔重开了酒宴，请了归烬前往，他却屡屡拒绝，仍是每日打磨身体，精进武艺，可惜明华公主去宴席上堵了他几次，都是失望而归。 某日深夜，皇城之中突然响起刀兵之声，第二日便传出二皇子私刻玉玺，意图谋反的消息。虽然最后被查出是有人栽赃，但为了自证清白，二皇子也不得已交出手中权力，而三皇子则趁机崛起，反败为胜，一举成为了此次皇位之争的最大赢家。 李绩业不甘心！ 他明明二世为人，却又一次失败了。 败就败在他太着急了，引起了皇帝的忌讳。 但他没法不急，因为他知道，二十年后蛮族铁骑就会大破京师，到时社稷断绝，生灵涂炭，无处不是地狱。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悲剧再一次发生吗？ 李绩业正在迟疑，却听一声急报传来：“前线告急！前线告急！归老将军贪功冒进，中了蛮军埋伏，如今折损严重，已然溃不成军！” “什么？!” 此言一出，皇帝两眼一黑，当场从皇位上栽了下来。 李绩业心中却一阵哀叹，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难道历史终究就不可改变吗？ 第二十二章 由我来杀 边关战事大败，皇帝气急攻心，此事不多时便传的满城皆知，民间顿时人心惶惶。 御医施了针，老皇帝昏睡了小半个时辰便悠悠醒来，李绩业和三皇子连忙上前口喊父王，皇帝虚弱问道：“战事可有新的消息？” 三皇子抢先说道：“又得了一封加急，说是我军大败，连退二十里，归家……归家……” 老皇帝狠声道：“说！” 三皇子这才艰难道：“归家男儿皆战死沙场，无一人生还。” “归老将军竟然去了？”老皇帝一阵恍惚，悲戚一声道：“天不佑我大齐啊！如此以来，还有谁能抵挡蛮族铁骑？” 李绩业心中急转，朝政上他已引起了猜忌，不若从军功上入手。上辈子他与蛮族数次交手，互有胜负，若是此刻能力挽狂澜，必可令人刮目相看，到时未必不能东山再起。再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阻止蛮军南下，如此一举两得，为何不搏上一搏？ 一念至此，他立刻说道：“父王，儿臣愿意戴罪立功，前往边关保我大齐社稷！” 皇帝一听顿时大为感动，连连说好，惹的三王子也想挺身而出，可又怕刀剑无眼伤了自己金贵性命，终是闭口不言，任由李绩业发挥。 最终，皇帝同意了李绩业的要求，却不打算让他掌兵权，只是给了他一个参军之职，严令他务必听从上峰命令，不得擅自主张，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去当个吉祥物，鼓舞士气。 毕竟李绩业在皇帝眼中毫无统兵经验，而李绩业也不敢把自己两世为人的秘密暴露出来，只好无奈领命，下去准备了。 归家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得知父亲儿子丈夫一夜全无，妇孺们无不哭泣。皇帝虽然没有责怪归家，还放了赏赐下来安抚，但民间依旧将战败责任全部赖在了归老将军指挥失当之上，大大打击了归家的声望，归烬本已说好亲事的几位姐姐也是惨遭退婚，当真是一落千丈。 老太君强打精神，命人布置了灵堂祭祀，可夜间便有数位姨娘逃窜，还卷走了不少财物，让人不由感叹世间冷暖，人心不古。 “祖父用兵多变，父亲细微谨慎，说他们贪功冒进，我不信！”归烬站在老太君面前，在一堆姑婶姐妹的环绕中说道：“此事必定另有隐情，我要去前线亲自看看！” “你哪都不许去！”老太君用拐杖驻地，重重说道：“如今你父兄皆亡，你便是归家的独苗，归家能否延续，全赖在你的身上！你给我好好在家待着，我明日便让媒人帮你寻觅良人，你尽快完婚，为归家开枝散叶！” 归烬皱眉：“如今我归家男儿尸骨未寒，兴办喜事怕是不妥……” 可老太君却固执说道：“传承大事，你祖父父亲定会理解。” 归烬又说：“二婶诞下归山，亦是我归家子孙，我若死了，由他开枝散叶也是一样。” 人群中的苗夫人顿时双眼放光，可老太君接下来的话却直接将她打入地狱。 “归山血脉驳杂，我归家可保他一生荣华，却不可混淆血统，这传承大事，终究是要落在你的身上！” 苗夫人心中大恨，却又无可奈何，连忙低下头，免得让别人看出她的心思。 归烬也是无语，还要再说，却被老太君强行打断：“此事已定，不容置喙！” 众人本以为一切已成定局，哪知道归烬当晚便留书一封，单人单马偷偷跑了，让老太君又气又急，愣是无可奈何。反而苗夫人心中畅快，只盼归烬也死在前线，好让她的儿子能独占归家产业。 城外十里亭，归烬一身薄甲单骑而来，不料一队人马却横在路中，当先一人正是二皇子李绩业。 他见到归烬到来，点头说道：“归烬，你果然又偷偷跑了出来。” 上辈子归烬也是如此偷跑，可惜手脚筋脉尽断，行动不便，被他又抓了回去，在柴房中足足关了半年。自那之后归烬便再也没了往日的精气神，身体不断衰弱，被病痛折磨了整整十多年，最后才悄无声息的病死在了一个冬夜。 又？ 归烬有点奇怪这个用词，他勒住马头，打量李绩业一眼问道：“殿下是专门等我？” 李绩业点头：“没错。” “等我作甚？” “一同前往边关。” “我要去救援我的家人，你又要干什么？” “我要去保天下黎民！”李绩业诚恳说道：“我知你大才，还望得你相助。” 归烬看了一眼李绩业那浩荡的队伍，微微皱眉，这些都是京师守备，懒散已久，对付些毛贼还行，上了战场恐怕会吓尿了裤子。他有些看不上眼，又不愿跟皇家走的太近，但如今情况紧急，他也没工夫与这些人虚与蛇委，干脆说道：“要来就来，但我要赶路，你们跟的上便罢，若是落后我可不等！” 说完，他便拍马向前。 侍卫们不岔，但李绩业一声令下，他们也只好乖乖跟上。 前三天，李绩业等人还能维持； 后三天，他们就只能远远坠着； 再过三天，他们算是彻底脱队，被归烬拉出了三四里，连人家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李绩业更是感觉双腿麻木，仿佛没了知觉。他身娇体贵，大腿内侧早就磨的鲜血淋漓，可硬是要强撑，结果一个不慎从马背滑落，脚却被套进了马镫中无法脱离，被受惊的战马拖着狂奔，无比凶险。 “殿下！” 侍卫们大惊，急忙去救。可他们连夜奔袭也是疲惫，竟然是追赶不上。眼看李绩业背后被磨的鲜血淋漓，突听一声嘹亮口哨，李绩业坐骑竟是神奇的平静下来。而归烬此刻去而复返，单手一捞将李绩业抓起放于身前，然后伸手一拽，扯住马匹缰绳，一人控二马如臂指使，轻松的回到了侍卫们身前。 众人可算松了口气，李绩业也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可还没等他们把心放回肚子，就听归烬说道：“准备一下，前方有一队蛮兵！” 侍卫们大惊，李绩业连忙问道：“有几人？” “不多，仅五十余人。” 五十人还不算多？要知道李绩业的随行侍卫也就五十余人。 李绩业深知蛮族善战，弓马娴熟，齐国往往需要凭借人数方可取胜，如今双方人数对等，怕是凶险。 他皱眉向归烬问道：“你有何打算？” 归烬简单说道：“杀光他们。” “什么？！” “别开玩笑！” “人数相等，我们根本就不是他们对手！” “就是，硬碰硬完全是送死！” 侍卫们大哗，李绩业抬手阻止众人，为难说道：“若是平时，拼死一战我们未必没有胜算，但如今我们奔波数日，体力大减，再行激战恐怕是败多胜少。” “我知道，所以从没打算让你们上前杀敌。”归烬手按刀柄说道：“你们逃跑便是，那五十余骑，由我来杀！” 第二十三章 一个不留 五十余骑蛮兵与李绩业人马撞了个对脸，双方都是一愣，然后李绩业一方面露惧色，转身就跑，而蛮族则无比兴奋，拍马便追。 蛮兵勇健，自小就弓马娴熟，眼看他们距离李绩业等人越来越近，却冷不防一骑从斜方杀出，正是归烬。他如热刀切黄油一般捅穿敌阵，钢刀一扫，便噗嗤嗤的带走了七八颗头颅。 蛮兵大惊，首领分出一拨人截杀归烬，自己则带着大队人马继续追赶李绩业。 但没跑出半里地，后面马蹄声再次响起，首领回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就见归烬半边身子被鲜血染红，手持钢刀再一次追杀而来。 “当心后面！” 首领刚喊一声，就见又是数颗头颅飞起。蛮兵大惊，有人想要快马加鞭摆脱追击，有人却要回身捉拿归烬，一时之间阵型大乱，被归烬抓住机会，又是连出数刀，带走几条性命！ “别乱！”首领叫道：“放箭，射死他！” 蛮族善骑也善射，当即开弓搭箭，顿时就有无数箭矢向归烬袭来。他冲的极快，却依旧躲闪不及，胯下战马瞬间中了数箭，长嘶一声栽倒，扬起一片尘土。 蛮兵以为诛了强敌，正大声喝彩，归烬却撞碎烟尘一跃而出，一刀斩下一名蛮兵头颅，然后抢了对方战马，再次发动攻击。 蛮兵又惊又惧，又是一番齐射，归烬故技重施，舍了自己坐骑，在地面一个翻滚躲开箭雨，然后再次跃起，杀人夺马，勇猛无比。 如此几次，蛮兵也是被杀的胆颤心惊，李绩业等人趁势回援归烬，前后夹击，蛮兵彻底没了士气，急忙逃窜。 李绩业等人追杀了几人便停下脚步，眼看归烬还是拍马向前，李绩业连忙喊道：“归烬，穷寇莫追！” 可归烬却扔下一句“除恶务尽”，单枪匹马追了上去。 他和蛮兵都是驭马高手，转眼就奔出老远，李绩业等人想要支援却追赶不上，只得放弃。 “归小将军也太莽撞了。” “就是。咱们能赢已是侥幸，难道他还想把蛮兵杀光不成！” “到底是少年心性，不够稳重。” 侍卫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却没发现自己对归烬的称呼从刚开始的“那小子”已经变成了“归小将军”，可见他们终究是被归烬刚才的表现折服。 李绩业担心归烬，也没心思反驳，只是命令众人稍作休息，待体力有所恢复便立刻支援归烬。 可没等他们喘匀了气，归烬就已经返回，他满身鲜血，连牛皮薄甲都被染成血红，手中钢刀更是滴血不止，身后还跟着十几匹蛮族战马，竟是满载而归。 李绩业等人大惊，直到归烬翻身下马，他才回过神来，出声问道：“那些蛮兵？” “尽数诛了。” “就你一人？”李绩业难以置信道：“你没骗我？” 归烬奇怪道：“他们士气崩溃，心胆俱寒，不过一堆土鸡瓦狗，我一人杀之，有何奇怪？”说完他看了一眼众人，讽刺道：“前几年潼关大败，郎安国几万人被蛮兵几千人追的乱跑，你们都能接受，如今我不过是一人追着二三十个蛮兵乱跑，你们便不信了？怎么，是我大齐儿郎天生下贱，生来便低人一等吗？” 众人羞愧不已，连道不是，李绩业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归烬如此英勇，前世却因为皇位斗争，被他囚于狭窄院落，终生无缘战场。以至于归家落难之后，大齐再无可堪大用之将，不断割地赔款苟延残喘了十几年，最终还是被攻破京师，灭国而亡。 遥想当年归烬偷跑被他捉回来后，他曾问过归烬：我捉你回来也是为了你好。你如今手脚皆废，武功尽失，去了前线又能如何？ 归烬答道：我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便是杀上一名贼寇，也比你们这些整日勾心斗角的达官贵人强上百倍！ 当时李绩业只当归烬口出狂言，但现在看来，他却是错的厉害。 归烬手脚虽然废了，但精神没有，若是当初放他赶往前线，或许真能创造奇迹也不一定。 正如自己小妹所言，归烬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如同太阳，让人心生向往，忍不住追随！ 李绩业一阵激动，上辈子他错了，这辈子他不打算重蹈覆辙。 “有你在，我们一定能打退蛮族！”李绩业紧紧按住归烬肩膀说道。 可归烬却摇了摇头。 李绩业大惊：“连你也做不到吗？” “我能做到，但只赶跑蛮族还不够，想要保黎民安康，还得杀光他们才行。” “杀光？！”李绩业惊讶无比。 “没错。”归烬点头：“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众人一片大哗，李绩业也是震惊不已，厉声说道：“老弱妇孺本是无辜，枉杀恐怕不祥，须知圣人有云……” “无辜？”归烬打断了李绩业，冷笑一声说道：“老人为蛮兵提供了物资补给，女人也能为蛮兵产下后代，而每一个蛮族幼童都是潜在的敌人，他们享受着劫掠带来的财富，将杀人的强盗当成英雄崇拜，根本就配不上无辜二字。反而我大齐百姓安分守己，却遭受无妄之灾，往往家破人亡，那才是真的无辜！我也是奇怪，你们这些世家名门，个个学富五车，比我这粗鄙武夫要高明许多，可大齐百姓遭难的时候你们不闻不问，蛮族稍有损伤你们却一个个悲痛莫名，你李绩业到底是大齐的王子还是蛮族的王子？你们这些侍卫到底是大齐的侍卫还是蛮族的侍卫？” 众人羞愧，说不出话。 李绩业吱唔道：“可杀戮过重有伤天和，恐怕引人非议。” “我问心无愧，何惧非议？”归烬懒的跟李绩业废话，摆手说道：“算了，你这样的公子哥身娇肉贵，必是爱惜羽毛，我跟你废话作甚。” 说完他也不待李绩业答话，干脆的除掉甲胄，处理自己伤势。 李绩业这才看到归烬肩头中了一箭，惊呼道：“你受伤了？来人，快拿金疮药来！” “不用。”归烬说着抽出靴中匕首削断箭杆，又用尖端挑出箭头，接着撒上归家特制伤药，最后缠上裹布，用牙咬着配合打结，手法娴熟无比，待侍卫们手忙脚乱的取来金疮药，归烬早已整理妥当，连甲胄都重新穿好了。 “你们还是回去吧。”归烬好心劝道：“战场艰险，真不是你们能待的地方。” 众人羞愧不已，李绩业仍是咬牙说道：“我知道我还不合格，但我脑子还算聪明，我愿意从现在学起，保证不会拖你的后腿！” “你脑子聪明？”归烬看他一眼：“急功近利，主次不分，以至于被陛下猜忌全为别人做了嫁衣，你管这叫聪明？” 李绩业胀红了脸，说不出话。 两世为人还没归烬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看的清楚，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我会改的，你相信我！” 李绩业努力挽尊。 “算了，你是王子，想跟就跟，但还是那句话，若是落下，我可不会等你！” 归烬拍马欲走，一名侍卫却叫住了他。 “归小将军，您的爱驹伤重，您还是去看它最后一眼吧。” 归烬神色不变，走到满身箭矢的马匹身旁。他能躲开箭矢，马却躲不开，如今这匹黑色战马身中数箭，眼看是活不成了。 看到主人前来，战马喘着粗气，去舔归烬手指，而归烬也轻抚马面，眼露悲伤。 侍卫们都是爱马之人，见状也是感同身受，正想要宽慰一二，却见归烬突然抽出短匕，猛的刺入战马心脏，让它瞬间而亡！ 众侍卫大惊，几个急性子的更是大骂道：“它忠心护主，你怎可杀它？你还有没有良心！” “它伤重不治，如此痛苦，不如我给它一个解脱。而且……”归烬合上短匕，冷声说道：“杀它的不是我，而是蛮族！它需要的也不是怜悯，而是复仇！” 说完，归烬不再回头，翻身上马，继续向前。 第二十四章 抵达前线 “归小将军杀性真重！” “谁说不是呢。” “连妇孺都杀，如此不顾圣人之言，与蛮夷有何区别？” “他武力高强不假，但品格低下，为将也还罢了，若是为帅必定作乱一方！” 侍卫们窃窃私语，李绩业全都听在耳中。说实话，他也觉得在理，毕竟齐国乃是礼仪之邦，当施王道以安天下，滥行杀戮，实在是有违圣人教诲，令人耻笑，归烬这人是可用，但不可大用。 如此想着，李绩业等人来到一处村落。他们连日赶路，本想在这里稍作休息，可一进村子，却看到了一片人间地狱。 不大的村子中遍地都是百姓尸体，死者往往残破不堪，几乎没有一个完整，他们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明显是在死前遭受了严重的虐待。 李绩业脸色煞白，上辈子他只看到了蛮兵入京肆意烧杀，却从未看过普通村落是何模样，如今见到，当真有惊又怒，浑身颤抖不已！ “女子呢？为何不见女子？”李绩业疯狂大叫：“给我去找！” 最终侍卫们找到了村中女子，她们被集中在一间房中，还未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李绩业进去，就见数十名女子衣衫不整，下体狼藉，全是被蛮兵凌虐致死，她们身上尽是牙印，蛮兵竟是在兴起之时一口口撕咬血肉，简直犹如禽兽！ “畜生！都是畜生！” 李绩业双拳紧握，牙关紧咬，嘴角流下血来都不知晓，侍卫们也是愤恨无比，仿佛胸中塞了个铁砣，堵的难受。 “快、快救人！”李绩业连忙命令，这些百姓实在太惨了，哪怕只能救下一个也好！ 他三两步跑过去，脱下外袍披在女子身上说道：“我是大齐二皇子李绩业，我是来保护你们的，你放心，我有最好的药，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女子一愣，抬头向李绩业问道：“你是皇子，你是来救我们的？”说着，她两行血泪就流了下来。 李绩业痛心不已，想要抬手帮她擦泪，可不了女子突然张嘴，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指，让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女子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满是愤恨的说道：“蛮兵来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们被他们当成猪狗一样屠杀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侍卫们大惊，想要去拽那女子，却又害怕让她发狠之下咬断李绩业的手指，正进退两难，一支箭矢却从人群的缝隙中穿插而过，噗的一声射中女子心口，让鲜血溅了李绩业一脸。 女子缓缓倒地，侍卫们震惊无比，回头看去，竟是归烬在马背上搭弓，一箭射杀了这名女子。 “你怎能杀她！！！” 侍卫们大怒。 “杀她的不是我，而是蛮族！”归烬冷冷说道：“前方有一队蛮兵，若想报仇，便与我一同前去结果了他们。还是说，你们只会对自己人乱叫，在外人面前却全是没卵的鸡子？” 侍卫们一愣，而李绩业已经翻身上马，他看了看手指上的仍在流血的咬痕，突然一把扯下代表着身份的华丽佩带，抽出宝剑说道：“去特么的圣人之言，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杀光他们！” “一个不留！” 侍卫们也被点燃了血性，同样高喊着口号翻身上马。 归烬点了点头，调转马头说道：“走吧，去复仇！” 两个时辰之后，小村被一片大火吞没。 李绩业等人浑身浴血，个个带伤，但脊梁却前所未有的笔直了起来。 归烬身先士卒，带领他们用五十五大败一百零四，以少胜多，蛮兵尽数被诛，一个未留。 李绩业看着手上咬痕，对着晃动不已的火光说道：“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你们，一定！” “该走了。”归烬走过来说道：“要报的仇还有很多。” “是！” 侍卫们齐齐应道，李绩业也在其中，现在的他不是王子，而是一名士兵，是一名想要杀光贼寇，为惨死同胞报仇雪恨的男人！ 归烬带着众人奔赴前线，随着越发逼近边关，他们遭遇蛮兵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可归烬总是一马当先，犹如一柄不知疲倦的尖刀般披荆斩棘，带领着他们收获一个又一个胜利。 李绩业亲手杀了二十六名蛮兵，短短几日就超过了他上辈子杀人的总和，但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后悔，反而心中一片平静，因为他知道，自己背负的罪孽越多，自己的同胞就越是安全。 他看向归烬，这个十九岁的少年一如既往的行在最前，明明是并不算宽阔的肩膀，却散发着难以言明的可靠，整个队伍有了他的存在，仿佛就有了脊梁，变的坚不可摧！ 李绩业又一次想起了妹妹的话，归烬有一股奇特的气质，犹如太阳，炫目不已，又让人忍不住追随！ 会改变的！ 这一次，一定都会改变的！ 李绩业看着灰烬的背影，充满了信心！ 本来预定还有三天的旅程被提前了，因为大齐的军队又退了二十里，让归烬等人更快的到达了目的地。 归烬出示了归家的铭牌，李绩业也出示了二皇子的腰牌，守营士兵不敢阻拦，连忙放行。众人连番奋战，一身血污，腥气重的可怕，也是令营中士兵侧目，观望连连。 归烬和李绩业没时间耽搁，直奔中军大帐，可距离大帐还有十多步，便听到里面一个蛮横声音喊道：“归老元帅战死，归将军被俘，我郎安国身为潼关守备，陛下亲封的威西将军，论战功论资历都是属我最高，于情于理，这三军帅位都该由我来坐，你们有什么资格不服！” 而另一个浑厚声音却怒斥说道：“你怎有脸如此说话？开战之前归老元帅收到密函，说是楼兰部与蛮族勾结，欲行反叛之事，将从前后夹击我军。老元帅本已做了准备，命令你留在后方防备，是你想要争夺功劳，贸然出击，这才让我军后方空虚，被楼兰部偷袭成功！此次大败全是你的责任，你害死归家数位将军，还连累无数将士战死，有什么资格担当主帅！” “那封信来历不明，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奋勇杀敌，身先士卒，如何算错？” “你、你这是胡搅蛮缠！” “行了，这事就算都错，咱们各退一步，休要再提。须知帅乃一军之胆，就说眼下这大帐之中，哪个武功比我更高？你若是找出一个，我当场退位让贤！” 如今归家男儿尽数阵亡，还真没人是郎安国的对手，浑厚声音无法反驳，甚是无奈，只嘴硬说道：“反正由你担当主帅，我就是不服！” “哼，你一亲卫，谁管你服不服。”郎安国大哼一声：“来人啊，把他给我拉下去，待返回京城，本帅定要参你个保护不力之罪！” 其他几名将领见郎安国势大，不敢出声，眼看那人就要被拖出去，一人突然挑帘进来，冷声问道：“郎安国，你说军中若能找出一个武功胜你的人，你便退位让贤，这话作不作数？” 郎安国惊讶道：“你是何人？” 而那亲卫则喜极而泣，欢声道：“少将军！少将军来了！” 第二十五章 比武夺帅 “归烬？！” 郎安国眯起了眼睛，他倒是想命人将归烬绑了，除掉归家最后一丝血脉，可如今众目睽睽，实在不好痛下杀手。反而为了夺得军心，他还得好好善待这位归家仅存的男丁才行。 想到此处，郎安国打个哈哈说道：“算数如何，不算数又如何？贤侄远到而来，必定辛苦，不若先下去休息？” 可归烬却不理这些，丝毫不留面子的说道：“若是不作数，那你郎安国就是言而无信，不配为帅；若是作数，那这帅位我今日却要争上一争！” 郎安国气的面色发黑，愠怒道：“帅位事关重大，岂容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来大放厥词！快快退下，否则休怪本帅不讲情面，治你个冲撞长官之罪！” 归烬却冷笑一声，挑衅说道：“你怕我？” 郎安国大怒：“谁说我怕了！” “你不敢跟我比武，不是怕是什么？” “比就比！待输了你可休说我以大欺小！” “那好，我在外面校场等你！” 说完归烬便走出大营。 李绩业过来问道：“你可有胜算？” 归烬看他一眼，答非所问说道：“郎安国好大喜功，冲动鲁莽，这几年有宫内妃子庇佑，变得更加蛮横，他能被重用，还是潼关守备这样的要职，大齐有今天之难，皇室之过当占一半！” 李绩业哑口无言，满脸尴尬。 皇帝老迈，任人唯亲，到了后期更是加剧，等李绩业斗败三皇子，掌了大权之后，想要力挽狂澜却已经是积重难返。任凭他如何挣扎，大齐还是被蛮族灭国，让大好河山惨遭蹂躏。 李绩业想了想说道：“待退了蛮兵，我定会好好规劝父王。” “若是规劝不了呢？” 李绩业楞了，归烬没等他回答便登上演武台，因为郎安国已经出来了。 兵士们听说归家幼子要和威西将军比武夺帅，当即将校场围了个满满当当。他们心中不喜郎安国，盼望归烬取胜，可归烬年纪轻轻，连二十岁还不到，若是为帅必定经验不足，同样是前途叵测。如此进退两难，令兵士们一阵哀叹，满嘴都是酸苦。 归烬拱手向众人说道：“今日我和郎安国将军比武夺帅，胜者执掌三军，败者甘受差遣，如若违背，便不是丈夫，必遭千夫所指，还望诸位帮我们做个见证！” 郎安国看归烬说的决绝，毫无圆转可能，心中也是大恨。他妹妹乃是皇帝宠妃，这些年骄横管了，不愿让归烬抢了风头，当即故作大度说道：“来，老子让你三招，免得旁人说我以大欺小！” “好！”归烬也不推脱，钢刀出鞘一刀斩去，刷的带起一片残影。 郎安国大惊失色，急忙举剑去格，可就听当的一声脆响，他请名师打造的宝剑竟是应声而断！归烬修炼烬灭刀法已久，但因心系家国，始终无法达到无心无情之境，可即使如此，他的内力也是常人难及，已然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 归烬本不愿凭借内力压人，可一想到郎安国害死了归家男丁，又连累众多将士惨死，他心头就止不住升起一股猛火，招式间顿时满是罡气，狂横无比。 眼看一击得手归烬也不留情，刀柄一点击中郎安国手腕，让他撒了兵器，紧接着又是横刀一拍，用刀面狠狠抽在郎安国的面门，咚的一声将这位皇帝亲封的威西将军抽下了演武台。 “好！！！” 这几招干脆，围观兵士齐齐喝彩。 归烬站在台上居高临下说道：“三招已过，你输了！” 几名亲信去扶郎安国，却被他一把推开。就见郎安国鼻孔流血，连牙都掉了两颗，可仍是用漏风的声音叫道：“我不服！是我让你三招你才能赢！有本事咱们再来打过！” 食言而肥，兵士们顿时一片嘘声。 可郎安国却不管这些，没了帅位就没了权势，既如此还要脸面作甚。 他盯着归烬问道：“小子，你可敢于我公平一战？” “我真才实学，有技艺傍身，为何不敢？”归烬后退一步，朗声说道：“上来再战！” 郎安国跳上擂台，归烬正要出刀，却听郎安国又是叫喊：“我手无寸铁，你也不得使用兵器！” 如此无耻，兵士们又是大哗。 而归烬则锵的一声将钢刀插入地面，凛然说道：“不用便不用。我今日就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郎安国大怒，咆哮着一拳打来。 他发达之后虔信佛学，在大相国寺添了不少供奉香油，也因此得了大相国寺真传，一双铁拳算是登堂入室。他本以为归烬一身本事都在刀上，拳脚必定稀松，哪想归烬以拳对拳，竟然丝毫不虚，两人拳头相撞，归烬毫不动摇，反而是他手腕剧痛，忍不住连退数步。 归烬得理不饶人，上前抢攻，郎安国招架不住，被打的节节败退，心知如此下去必输无疑，他眼神一戾，竟是发动机括，从手腕弹出一把短匕，猛地向归烬胸口刺去！ “危险！” “卑鄙！” 比武不胜便出此阴招，众人顿时一阵痛骂，李绩业更是看的心惊，生怕归烬遭了毒手，连忙喊着快躲！ 就听滋啦一声，归烬胸前皮甲被撕开一道裂口，利刃几乎是及胸而过，只差两三分就能捅入他的胸膛。 郎安国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因为他发现这两三分对他来说，就是永远也不可逾越的天堑！ 归烬擒住了郎安国的手腕，任由他如何发力都挣脱不得。 下一秒，归烬双眼寒芒一现，双手用力按住郎安国肘窝往回一送，竟是让他手臂翻转，用短匕向他自己的心窝扎去！ 就听当的一声，短匕应声而断，郎安国与归烬不同，他穿得是金属甲胄，短匕锋利却也脆弱，撞在护心镜上直接折断。可还没等郎安国松下一口气，就觉得一阵剧痛袭来，紧接着就是咔嚓一声，竟是归烬力不停歇，让他连手腕也撞在护心镜上一同折断！ “啊！！！” 郎安国惨叫一声，而归烬一个扫腿将他打翻，趁他倒下又是一个膝撞，咚的一声磕在郎安国的下巴上，让他的叫声戛然而止，满口喷血倒飞出去。 可归烬的攻击还为停止，他几步上前，抡起拳头就砸在了郎安国的脸上。 “这一拳打你不听军令，害无数将士惨死！” 郎安国哀嚎，数颗牙齿四散飞落。 归烬抬手又是一拳。 “这一拳打你怯战后退，害我大齐百姓被蛮人蹂躏！” 郎安国惨叫，鼻梁断裂鲜血狂喷。 归烬最后又是一拳。 “这一拳打你卑鄙奸诈，无才无德根本不配为帅！” 三拳过后，郎安国满脸尽是鲜血涕泪，他牙齿尽碎，鼻子歪斜，看向归烬目光全是惊惧。可一想到权势二字，他心头就满是愤恨，一边吐血一边嘴硬叫道：“我已计划了路线，可带众兵士们归家。你呢？你能带他们归家吗？” 归烬摇头：“我不能。” “哈哈哈！”郎安国得意大笑：“连手下兵士的安危都保护不了，你又如何配得上帅位？” “我等军人为的是保家卫国，而不是保全自身。若人人都如你一般未战先怯，一心逃跑，那还要军队干什么？”归烬说完看向兵士：“想想吧，你们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你们的同胞战友又是为了什么而死！我无法保证带你们归家，但我保证会带你们复仇！现在选择吧，是当个懦夫，还是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士兵突然喊道：“复仇！我要复仇” 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整个大营开始呼喊同一个口号，那就是：“复仇！” 归烬扬起沾血的拳头朗声说道：“从今日起，我便是三军统帅！违抗军令者，斩！” 第二十六章 出其不意 中军大帐，归烬坐在帅位之上，听人汇报军情。 “蛮王名叫阿铎，正值壮年，有万夫不敌之勇。他联络漠北多个部落，携兵四万而来，前期虽有损伤，可后来楼兰部倒戈，让他们补充了兵力，如今总兵力大概在五万左右，不会超过六万。” 归烬点了点头，问道：“我军情况如何？” “我军本有八万，可之前被楼兰部埋伏，损兵折将，生者无不逃窜，虽然近日努力收拢，但营中也只有两万不到的军士，且士气低落，不宜作战。” “我明白了。”归烬说道：“那阿铎不是连日叫阵吗？我就圆了他的念想。送上战书，约他明日决战！” 众将士大惊失色，李绩业更是连忙劝道：“我军新败，人数又少，此时交战必定不妥！” 其他人纷纷附和。 归烬却摇头道：“这道理人人都懂，阿铎自然也是明白。他只当我们会一再退让，如今见到我们主动出击，必然心中疑惑生出猜忌，须知兵法精髓便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便是我的目的。” 李绩业灵光一闪，问道：“莫非你表面上是要明日一战定胜负，实际上是打算在今夜偷营？” 此言一出，众将是都是双目放光。想蛮兵连胜，必然骄横，而骄兵必败，若是偷营指不定还真能反败为胜。 想到这里，他们看向归烬的目光无不敬佩，暗道归家麒麟儿果然名不虚传，竟能死中求生，想出如此妙计。 将士们正准备夸赞两句，不了归烬又摇了摇头：“偷营？不，我从未想过此事。” 李绩业奇怪道：“可你不是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吗？” “正因如此，我才更不会去偷营。”归烬解释道：“那阿铎能一统漠北成为蛮王，必定是身经百战之人，我们能想到的他一定也能想到，必定会对偷营有所防备。所以这营绝不能偷，偷则必败。” 众将面面相觑，李绩业问道：“那我们怎么赢？” 归烬答道：“两军交战，计谋乃是辅助，可用却不可全用，想要获胜，自然是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击败对方！” “啊？！” 众将目瞪口呆，显然不敢相信归烬竟然真打算在正面战场跟蛮族一决胜负，两万打六万，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归烬却很满意这种效果，因为连自己人也想不到，那蛮王阿铎就更加想不到了。 而且若是他料想不错，明日的蛮兵也未必会有六万。 蛮军营寨。 “什么，齐狗竟然主动叫战？”蛮王阿铎身材魁梧，如同野熊，他一把夺过战书，看了几眼便掷于地上，大笑说道：“没想到齐国那群娘们还有这种胆色，也好，拿我明日便送他们上路，然后咱们便一同南下，去看看那水草丰盛的秀美河山！” “大王英明！” “齐狗不堪一击！” “我要水草最丰盛的领地，养上成千上万的牛羊！” 蛮族将领一阵吹嘘，仿佛已经战胜了齐军一样。 而一个中年文人却捡起了地上的战书，看了最后署名一眼，发出一声嗤笑。 阿铎奇怪道：“你笑什么？” 那中年文人正是被流放的蒋首辅，他受不了漠北苦寒，一心流连荣华富贵，没多久便投靠了蛮族，正是他使出计策策反了楼兰部，又让蛮王暗中使人送于郎安国许多金银，助他夺权，好让他不战而退，将大好河山拱手让出。 蒋首辅仪表堂堂，颇为正气，听到蛮王问话，他弯腰行礼说道：“我是在为大王欣喜。” “哦？”阿铎问道：“我哪里有喜？” 蒋首辅指着战书末尾帅印说道：“我说齐狗为何一改常态，主动叫战。原来是换了主帅。”他本是齐人，如今却一口一个齐狗叫着，当真下贱。 阿铎看向帅印，见到“归烬”二字，问道：“这是何人？本领如何？” “大王不必在意。”蒋首辅羽扇轻摇，一副胸有成竹模样说道：“这归烬乃是归家嫡长孙，不过二十不到，从未统军，此刻为帅大概也是赶鸭子上架，必定不是我军的对手！” 他说的轻松，现场却一片寂静。 “归家的子孙？”阿铎面露凝重，看着战书说道：“归家皆为勇士，这归烬身为归家之人必定不凡，不可小瞧，我看这战书怕是有诈！” “就是就是！” “归家可不是狗，他们都是豺狼！” 蛮族众将一阵附和，竟是被归家二字吓的收去了狂妄，一个个都如临大敌。 蒋首辅心中不屑，归家区区武夫，上不得台面，再厉害不也被自己略施小计除去了？蛮人就是蛮人，只会仰仗武力，却丝毫不明白智谋之关键。我在这里啊，到底还是明珠蒙尘了啊。 他这边正自艾自怜，阿铎那边却已经有了决断。 “我知道了，那归家小子怕不是打算偷营！” 此言一出，蛮族众将恍然大悟。 “对对，明日决战定是障眼法，他们一定是要在今晚偷营。” “哼，齐狗就是齐狗，只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法！” “他们一群娘们，你还真指望他们会跟我们一决胜负啊？你是被绵羊踢了脑袋吗？” “去，你才被绵羊踢脑袋！” “哈哈哈！” 蛮族众将一阵大笑，阿铎拍拍手道：“好了，既然知道了归家小子的计策，那咱们就干脆将计就计。传令下去，让将士们今夜做好准备，和衣假寐，刀剑不得离身，只待齐狗前来，便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是！” “对了，还要谨防归家小子劫粮。”阿铎又补充道：“分出一万人把守我军各处屯粮要地，谨防火烛。再派一万人巡视后方，确保我军补给通畅。” 说完，阿铎又看向蛮族众将，皱眉说道：“你们也都做好准备，看好自己的家当，若是被齐狗夺了去，本王可不会给你们补偿！” 众将讪讪一笑，连连称是。 蛮族施行酋邦制，蛮王有征召之权，但各部在战争时夺得的财物却归各自所有，正因有了如此利益，每每有战事发生，蛮王才能一呼百应。 为了本部的战利品不会被它部夺走，各部都有自己的囤积处，阿铎做为蛮王为了避嫌从不打听，更不会派兵驻守，都是由各部自己掌管。 如今归烬要来夜袭，万一伤了哪部的战利，阿铎可不想自己掏钱给他们填补，所以才提醒了一句，撇清自己的关系。 蛮族众将深知此理，连忙从联军中抽调兵力，前往本部的囤积处防御，如此一来，又是零零散散的抽走了一万兵力。如此算下来，蛮族六万大军已去其三，虽仍可回援，但调度需要时间，算是为齐军争得了一线生机。 蒋首辅看蛮族众将为了钱财奔走，颇为不屑，暗道蛮人就是蛮人，丝毫没有风骨气度。正想着，一位蛮军将领走来，淫笑对他说道：“你妻子最近如何？上次还未尽兴，不若今晚你叫她前来陪我？” 蒋首辅连忙躬身，赔笑说道：“能得大人青睐是贱内的福分，大人邀请，小人不胜荣幸！”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种人。”那蛮将拍着蒋首辅肩膀说道：“对了，你那女儿也甚是水灵，我颇为喜欢，就让她一同前来吧！” “大人有命，小的岂敢不从。您日夜劳累，甚是辛苦，小人这里有些滋补药丸，便一同献于大人。” 瞧他摇尾乞怜，其余蛮将面露不屑：“狗便是狗，就算长的像人，骨子里也依旧是狗。” “别辱没了狗，他为荣华富贵卖妻献女，比狗还不如。”阿铎说道：“齐人个个如此，如何配得上大好河山，我取而代之，便是天命！” 可当天夜晚齐军却丝毫未动，让阿铎料想成了一场空梦，失了面子不说，还累的士兵们劳累不堪，满腹怨言。 正要休整一番，却听闻外边鼓声阵阵，竟是齐军前来叫阵。 第二十七章 改变历史 两军在一片平原对垒，都按兵不动。 齐军一将领遥看蛮军，心中默默点算，惊讶说道：“蛮兵数量不对，竟然真如少将军所说，少了许多！” 李绩业强按激动问道：“会不会是在其他地方埋伏？” 那将领摇头：“殿下有所不知，蛮兵不通战阵，往往都是一拥而上，他们崇拜武勇，所行一目了然，咱们看不到伏兵，那一定便是没有伏兵了。” 另一名将领也说道：“蛮兵不仅数量少了，精神也是疲惫，看来少将军的疲敌之策生效了，若是我军能重振士气，此战未必没有胜算！” 李绩业听的兴奋不已，转头说道：“归烬，你听到了吗？你的计策生效了！” 归烬面色平静，沉稳无比，因为他知道计策再好也只是辅助，若想战胜强敌，还是要看自身实力。 将领们的情绪也感染了士兵，齐军的士气稍有回升。可就在这时阿铎却在蛮军之中叫道：“归烬小子，你可来了？我好心，把你父亲也带来了，你还不快些出来父子团圆？” 随着话音落下，蛮军升起一支旗杆，上面绑着一个满身血污之人，正是齐军大将归方林！ 齐军众将见状一声悲呼，口喊将军，士兵们也是悲悸不已，刚刚才升起的士气竟是又滑落了回去。 “哈哈哈！”阿铎大笑一声得意说道：“我打断了归方林全身骨头，还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他在你们那里是将军，在我这里却是一个废人！我这待客之道，你们喜不喜欢？” 齐国众将大恨，可又投鼠忌器不敢妄动，正慌乱中，归烬轻夹马腹，上前叫阵：“阿铎，你乃漠北霸主，可敢于我一战？” 结果阿铎却不上当，反而嘲笑说道：“激将法？想生擒我来换你爹？归家小子，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蠢！齐国上下尽是娘们，但唯独归家是嗜血豺狼。你既然姓归，那我就不会小瞧。你们齐国最爱倚老卖老，你年纪轻轻能坐上帅位，必定有过人之处，我不跟你打，这可不是怯战，而是谨慎，你便别再白费心思了！” 他说的坦白，倒也豪迈，蛮兵们丝毫不怨，反而称赞他心思缜密。 归烬微微皱眉，却暗中握紧了缰绳，他想冲杀上去抢回归方林，但因为距离过远，始终没有把握。 见归烬踌躇不前，阿铎又是大笑，笑完了却是命人一桶水浇在归方林脸上，待他悠悠转醒说道：“归方林，睁开眼睛看清楚，你儿子来了，今天我就叫你们全家团圆！” 说着阿铎一声令下，蛮军中又是十几只旗杆竖起，上面绑着的竟是归家儿郎们的尸体，蛮兵嬉笑着用长枪戳捅，将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尸体弄的更加凌乱。 齐军将士本以为阿铎再是残暴，顶多也就是焚了尸体，扬了骨灰，哪成想他竟是当众侮辱尸体来打击众人士气。就看归老元帅逝去数日，如今却是双眼环瞪，犹如死不瞑目，归家其余众将也是肢体残破，浑然没了人样！ 齐军纷纷红了眼眶，乱了心神，有人大喊将军，也有人大叫兄弟，整个大军哀声四起，悲痛的几欲滴血，士气瞬间跌落谷底。 阿铎哈哈大笑，翻身跃上旗杆，一拳锤在归方林脸上，打碎他无数牙齿，猖狂说道：“看到吗？我早说你们大齐人全是娘们，根本不足为惧！” 归方林此时彻底清醒过来，立刻向自己的亲卫叫道：“归汉昌，你等什么？还不快杀举箭杀了老子！” 名叫归汉昌的亲卫噗通一声跪在地下，悲戚说道：“将军，是你救了我全家性命，我怎能杀你？”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宁愿死，也不愿被蛮族轻贱！”归方林大喊：“我可以死，归家也可以亡，但我们大齐人的脊梁不能断！快拿弓射杀了我，莫要再让蛮人乱我军心！” 归方林明白自己筋骨俱断，被救回去也是废人一个。阿铎之所以不杀他，就是想用他来折辱齐军，打断齐军的脊梁，消磨齐军的军魂，归家人的一具具尸体就是一面面招魂幡，令齐军触目惊心，心胆俱寒，除非他们能亲手烧掉这些招魂幡，彻底将悲愤转为力量，否则此战必败！ “快快杀我！”归方林大叫：“死我一人唤醒万千男儿血性，我死而无憾！” 归汉昌悲悸不已，拿起弓瞄准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来回回数次，终究是射不出那一箭，而他每一次反复，都让原本低落的士气越发崩溃，这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两万多人还没开打，却眼瞅着就要溃散。 阿铎得意，命人高喊口号，就听数万蛮人齐齐呐喊，竟是让齐国将士连退数步。 归方林心中焦急，明白归汉昌忠心有余，却资质不足，无法看清如今的生死之势，既如此，他也就只剩下最后一人可以拜托了。 归方林看向归烬，大喊道：“归烬，你可明白？” 归烬摸向后背弓箭说道：“我明白！” “那你还等什么？！”归方林虎目圆睁，大喊说道：“给为父一个痛快，全我忠义！” “归烬，领命！” 弓弦拉动嗡嗡作响，归汉昌下意识大叫：“不要！” 但随着归烬松开手指，归方林心口顿时爆出一簇血花。 这位猛将看着胸口，竟然笑了：“好好好，我归方林一生胜战无数，斩敌数千，却从未向今天这般高兴过！我大齐有了新的脊梁，有了新的军魂，我死而无憾！” 说着，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唱道：“军歌应唱大环刀，誓灭胡奴出玉关……” 歌未完，一代名将却已然气绝。 而归烬却接着唱道：“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他抬手又是一箭，阿铎躲闪之下从旗杆上重重跌下，而归烬收弓出刀，拍马向前，竟是一人突入敌阵，向千军万马展开了冲锋！ 李绩业悲愤无比，同样举刀喊道：“杀！为归将军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齐军士气触底反弹，他们过去有多么绝望，现在就有多么愤怒。如今他们心中没有生死，没有安危，只有舍生取义的决绝和只能用鲜血才能洗刷的仇恨！ “杀杀杀！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将士们口唱哀歌，如绝望的恶狼，向着蛮军猛冲而去！ 他们想要追上归烬，但归烬却冲的极快，他一人一马突入敌阵，竟无人是他一刀之敌。蛮军众将过来阻拦，无一例外被他一刀两断，就见残肢飞舞，噗噗不断爆出片片血雾。 归方林与自己打闹如同昨日，可如今却是生死相隔，归烬心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火，令他想要爆发，想要燃尽一切！ 他瞪着躲在亲兵后面的阿铎，高喝一声“蛮王受死”，手中钢刀连挥，瞬间杀出一条血路，举刀就向阿铎头上砍去。 阿铎大惊，他也是骁勇善战之辈，可像归烬如此英勇之人他还从未见过。 眼瞅归烬举刀砍来，他急忙挺枪去刺，可归烬却在马背上向后一仰躲开，然后挥手就是一刀。 两马交错，噗嗤一声爆出一团血雾。就见阿铎坐骑从侧面被划开了了个大洞，内脏血肉流了一地，往前跑了数步才噗通一声栽倒，将阿铎掀翻下马，狠狠摔在地上。 几名亲兵想要赶来救援，可归烬却拍马而回，手中钢刀一扬又是一片人头飞起。阿铎正要爬起，归烬一拉缰绳，马儿长嘶一声，扬起前蹄，重踏在阿铎背上，直接踩碎了他的脊骨，让这位漠北霸主惨叫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归烬伸手一捞，将阿铎抓上马背，无数蛮兵亲卫来救，却被他一一斩落马下，如此往复，他竟是成了一个血人，厚厚的血浆挂在他的身上，又淅淅沥沥落下，竟是让蛮兵惊惧不已，不敢上前。 而此刻李绩业等齐国将士也追赶过来，二皇子见归烬擒了阿铎，立刻大喊道：“蛮王死了，蛮兵败了！” 众将士也皆是跟随高喊，蛮军立刻动摇起来。归烬给了李绩业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大刀一挥，高声喝道：“众将士，随我杀敌！” “杀！杀！杀！杀！” 众人一阵掩杀，这一战从日出打到日落，等齐军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追出了三十多里，而蛮军丢盔卸甲，仓皇而退，只留下了满地狼藉与数不尽的战马尸骸。 “赢了！”一人突然喊道：“我们赢了！” 无数人喜极而泣，齐齐高呼，李绩业也是激动无比，因为他清楚的记得，上辈子这一仗齐国损兵折将，还失去了河套地区，这才导致二十年后被蛮族灭国。 可如今呢？ 李绩业看向归烬的背影，心中只觉得无比可靠。 这历史啊，终究是改变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唱起，众人无不相随，没多时，这战场上便响起了悲壮的歌声。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第二十八章 攻守易形 齐军大胜，蛮兵后撤三十里，让众人得以收敛了归家男丁的尸骸。但战场简陋，根本置办不起棺椁寿材，只能剥下马皮裹了尸身，从元帅到步卒皆是如此，无一例外。 归烬头系孝布，跪在归家众人尸首面前，而桂长林的亲卫归汉昌却冲了过来，死死拉住归烬的领子，满眼血红的悲戚道：“你怎可杀他！你怎可杀他！他是你爹！归烬，你还是不是人！” 军中将领都过来相劝，眼眶也是通红，显然之前也是哭过。 可任由他们如何劝说，归汉昌都是死死抓住归烬的领子不松手。他一家性命皆为归方林所救，把归方林的命看的比自己还重，之前战阵之中护主不利已是让他悔恨不已几近崩溃，如今又亲眼看着归方林身死，精神便彻底陷入了癫狂。 归烬被他不停摇晃，终是抬起头来，用干哑的声音说道：“汉昌叔，我不想的。” “不想你还杀他！”归汉昌流着泪哭诉：“你武艺高强，为什么不去救他，为什么不去救他！” 李绩业再也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拳将归汉昌打倒在地，厉声说道：“够了！休要再去胡闹！你以为从万军之中救一个人容易吗？归烬是人，不是神仙，他没长翅膀，更不会飞！归烬已经做的够好了，若论难过，他才是最难过的人，但他还是射出了那一箭！若没他的果决，你以为我们还能站在这里吗？不，我们会被打断脊梁，向猪狗一样被蛮人杀的干干净净！你欠归烬一条命，我也欠归烬一条命，这里活着的人都欠归烬一条命！我们根本就没资格去责怪他！” 归汉昌跪在地上大哭：“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难受，真的难受……” 众将皆是哀叹，他们也有兄弟同胞战死，谁又不难受呢，虽说这次胜了，但之前始终是败的太惨。 李绩业也是悲苦，可他深知蛮军未退，此刻必须鼓舞起众人斗志，正要开口宽慰几句，却见归烬站起，缓步走到归汉昌身前，掏出靴中匕首，对着小腹就是一刀。 众人大惊，鲜血更是溅了归汉昌一脸，让他目瞪口呆。 “归烬！”李绩业大惊失色，连忙几道：“军医呢，快叫军医过来！” 归烬挥手阻拦了，看着归汉昌说道：“汉昌叔，我八岁那年偷懒，被祖父罚跪，是你偷偷给我送了吃食。我十二岁争强好胜，打翻了人家的摊子，是你帮我揽下罪责，挨了六十鞭子。你对我好，我都记得。若不是你恨的厉害，必不会骂我，可见我定是有错。祖父常说，做错了要罚，罚完了要改。今日我就用我的血来洗刷这弑父大错。若我不死，来日必定踏平漠北，请诸位将士与漫天英灵帮我做个见证！” 一句话说完，他又是噗噗两刀，然后默不作声，重新跪在了归家众人面前。 归汉昌痛苦不已，跪在地上对着归烬咚咚磕头：“少将军，是我错了，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求求您快些治伤吧！” 归烬双眼紧闭，却是不闻不问，任由鲜血流畅。 不论如何归方林都是他杀的，罪就是罪，不容狡辩。 有仇就杀，有恩就报，有罪也要偿，世间万物本就如此简单，只不过是被人心变的复杂。 归烬如今返璞归真，说他迂腐也好，说他呆板也罢，但他知道，只要自己不死，迈过了这道坎，那他就会变得更加强大！ 唯有自强，方能自在！ 归烬运转烬灭真气，努力维持生机，虽痛苦万分，却毫不动摇。 他想要看看，蛮族和他，老天到底会选择谁！ 归汉昌见久劝未果，干脆也跪在归烬身后，他已经想好了，若是归烬身死，他便舍身追随！ 突然，一名小兵走了出来，也在归烬身后跪下，接着是第二名，第三名，不多时人人加入，很快便将归烬围了起来。众将见了，也是跪下，李绩业苦笑一声，干脆一撩衣袍，也跪在了地上。 什么王子之尊，什么皇图霸业，此时此刻全被他抛在了脑后，那王位谁爱做谁做，他现在只想跪一跪英雄，然后跟着归烬一起踏平漠北，报仇雪恨！ 整个大营寂静无声，数万人沉默着。 是死亡还是爆发，所有人都在等，等一个结果！ 漫漫长夜一点一滴的过去，阳光刺穿了黑暗，太阳升了起来。 大营外面传来阵阵鼓声，蛮王被擒，蛮军稍作休整就来邀站。 所有人都看向最前方的那个人，所有人都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然后，奇迹发生了！ 归烬扯掉头上孝布，稳稳的站了起来，虽然流了一夜的血，但他的脊梁却一如既往的笔直。 李绩业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无比刺眼，如同直视太阳，让他不由流下眼泪。 明明泪是苦的，但心中却甜的厉害。 “天选了我。”归烬朗声说道：“众将士，随我出击，报仇雪恨！” “出击！出击！出击！” “报仇！报仇！报仇！” 交战双方再次对垒，齐军还是那支齐军，却又截然不同，因为他们有了新的脊梁，再一次有了军魂！ 归烬如法炮制，当着蛮族的面将阿铎挂在旗杆上，亲手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亲手捏断了他每一根骨头，接着又一拳打碎了他满口牙齿，然后才轻蔑的向蛮军喊道：“你们不过是一群恶心的秃鹫，除了贪婪一无是处！总有一天我会拔光你们的羽毛，折断你们的翅膀，踏平你们的部族，将你们狠狠踩进泥里，让你们从漠北彻底消失！” 素来张狂的蛮军竟是敢怒不敢言，他们看着阿铎不成人形的身体一阵胆寒，再遥想昨日归烬的英勇更是齐齐打了个冷颤。若是旁人说要灭了蛮族，他们只会当成信口开河，但如今归烬说了出来，却仿佛是一种预示，让他们打心底冒出一股凉气。 一名蛮族斥候在几位蛮族将领身前说了几句，引得他们连连看向归烬腹部，然后一位年轻小将就拍马上前，邀归烬单打独斗。 李绩业立刻明白蛮军是知道了归烬有伤，他大怒道：“是谁走漏了消息？给我去查！查出来千刀万剐！” 接着他又向归烬说道：“对方知你有伤，是想擒了你来换回阿铎，你莫要上当！” 可归烬却冷哼一声：“腐鸟岂能撼恶狼？他要战我便战，这一次我要彻底打断蛮族的骨气！” 说着他也不顾李绩业阻拦，拍马上前，对那蛮将喊道：“报上名来。” 那蛮将答道：“我乃阿铎之子，莫顿是也！” 归烬冷哼一声：“甚好，昨日你爹让我家人团圆，今日我也让你们一家整整齐齐！” “大言不惭，给我受死！”莫顿一夹马腹，猛冲向前。见他使的也是一柄大刀，归烬嗤笑一声挥刀迎上，两马交错，就听当的一声，莫顿刀断骨折，他大惊失色，完全没料到归烬重伤之下仍有如此神力，吓的转身欲逃，可归烬却已拍马回转，钢刀一扫，嗖的一声就取下了他的大好头颅！ “呜呜呜！”阿铎看到儿子身死，顿时发出一声悲鸣。 而蛮军阵中也是一声呼喝，竟是有三骑冲出，他们皆是阿铎子侄，见归烬厉害，便想要以多胜少。 齐军大骂对方无耻，而归烬却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一声，豪迈说道：“来得好，倒是省了本帅许多功夫！” 说着他拍马上前，以一敌三，抬手就是一刀将一将连人带马劈成两半，可如此也造成空隙，另一将手持铁锤之将趁机攻打他的左侧。归烬来不及回转，干脆左臂一伸，一拳锤在那将脸上，直接将其打的昏厥，他正要扭断对方脖子，第三将却挺枪来刺，归烬当即变招，从捏改拽，直接把昏厥那将拉了过来，随手架在腋下，然后转头，对着持枪之将就是一声大喝！ 持枪之将见归烬连败两人，本就心惊，如今猛然听到吼声，竟是心胆俱寒，身子一歪被震下马来。还不等他爬起来，归烬已然大笑一声挥刀斩出，顿时就让他的脑袋飞了起来。 这一番打斗兔起鹘落，极为迅捷。待众人反应过来，归烬结束了战斗，松手将腋下蛮将噗通一声掷于地下。 众人一看，就见那将眼睛外凸，口鼻出血，胸膛更是凹了一块，竟是被归烬活生生给夹死了。 归烬砍死一人，吼死一人，夹死一人，英勇天下无双，齐军将士无不喝彩，喊声震天！ 而阿铎眼见数位亲人身死，悲痛无比，所谓报应便是如此。 “喝！！！”归烬仰天长啸，手举钢刀遥指蛮军大阵，朗声问道：“可还有阿铎亲属，出来再战！” 阿铎剩余几位子侄竟是不敢应答。 归烬又问：“若有勇士，也可与我一战！” 蛮族大军齐齐一震，不敢抬头，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已然乱了阵脚。 “哈哈哈，蛮族无人矣！”归烬大笑一声，钢刀一指喝令道：“众将士，随我冲杀！” “吼！！！” 一场大战，蛮军大败，各部十不存一，死伤无数。 至此，攻守易形！ 第二十九章 再无楼兰 齐军大胜，缴获辎重战马无数，本喜气洋洋，却被一件事坏了心情。 数名将领压着郎安国和他的党羽来到归烬面前，李绩业将一沓书信摔于地上，愤慨说道：“蛮人的内应找到了，正是咱们大名鼎鼎的威西将军。这郎安国透漏了不少军情出去，如此蛮族才能定下埋伏，害了归老元帅。他故意避战也是因为收了蛮族的财物，拿齐国的土地去换自己的荣华富贵，当真下贱！” 李绩业不能不气，因为上辈子归家尽灭，郎安国可是当之无愧的军中第一人，他身居高位，更是以忠君爱国闻名，天下人无不敬仰，连他也是颇为敬重，要拱手叫上一声大将军。谁想如今二世为人，他才发现郎安国不过是一个里通卖国，表里不一的卑鄙小人，李绩业就觉得自己上辈子简直比猪还笨。 归烬被军医包裹了腹部伤口，如今正在喝苦涩的药汤。他喝得很慢，帐中诸将皆不敢言，可见他威望之重。连在外面一直叫嚣的郎安国如今也是默默咽下口水，安静如鸡。 “咚！” 归烬放下了碗，双目扫向郎安国，竟是吓的他后退一步。 就听归烬问道：“之前说你贪功才擅离职守，害我大军被楼兰部从背后袭击，如今看来，那应该是你故意为之，专门放出破绽来陷害我归家的吧？” 众将一听大怒，纷纷对着郎安国痛骂不已。 郎安国咽口吐沫，梗着脖子说道：“你们陷害忠良，妄加揣测，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是不服，回京之后定要上秉陛下，请他为我做主！” “我们陷害你？”李绩业怒极反笑，指着地上信件说道：“证据确凿，岂容你狡辩？” 郎安国轻描淡写说道：“有人仿冒了我笔迹而已，如何算的上证据？” 众人见他信口雌黄恨的不行，李绩业更是怒火中烧说道：“难道本王亲眼所见，还算不得准吗？” 郎安国却不屑说道：“您是王子不假，但王子就是王子，变不了其他。若是您想一言九鼎，让天下莫敢不从，还是待坐上了那把椅子再说吧！” 此言大逆不道，李绩业被气的满脸通红，正要再说什么，却被归烬阻止了。 归烬捡起地上信件一一查看，看完后交给李绩业说道：“证据确凿，不容狡辩。将这些书信留存，日后让陛下查看。郎安国通敌卖国，陷害同胞，致使我军大败，无数将士惨死，罪不容诛，诛不容缓。现本帅剥去你将军之职，判你斩首之刑！来人，给我推出去砍了！” 众人听完心中痛快，唯有郎安国又惊又怒，挣扎着叫道：“归烬，你无权杀我！我乃皇帝亲封的威西将军，就算有错，也要由陛下亲自定夺！”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归烬厉声说道：“本帅执掌三军，军令如山，斩手下一名将官而已，还用不着劳烦陛下。都愣着干嘛，还不快送郎安国将军上路，数万将士的英魂可是全在地府等着他呢！” 最后一句话阴森可怖，仿佛大帐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郎安国吓的一抖，生死之下也没了顾忌，连忙大叫道：“我妹妹容妃乃是四妃之首，归烬你若杀我，她定教你全家不得好死！” 归烬面不改色，一挥手说道：“推出去！” 郎安国被兵士拽走，然后便听帐外一声惨叫，接着便是士兵们的齐声欢呼。不多时，监斩官拿着郎安国头颅回来复命，归烬点了点头，面无表情说道：“将人头用石灰腌了，快马送回京师，呈于容妃面前，好让他们兄妹团圆。另外再帮我传一句话给容妃，就说大齐祖训，后宫不可乱前庭，归烬倒要看看容娘娘如何让本帅全家不得好死！” 众将听得一头汗水，敬佩归烬刚毅，此言一出，直接就给容妃安实了后宫干政的罪名。想大皇子失权，连累他母后也被牵连，容妃上蹿下跳的正准备夺其后位，如今有了归烬这句话，恐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有将领小声劝道：“归帅，容妃势大，您招惹了她怕是要结下仇怨。” “结仇便结仇！”归烬说道：“我等男儿顶天立地，保家卫国行事无愧天地良心，为何要向一个女子卑躬屈膝？我问你，我杀郎安国可有错？” 那将领摇头：“自然是没错。” “既然没错，为何我要退让。”归烬讽刺道：“我在蛮兵面前尚且不退，却要在容妃面前退却，那岂不是说容妃比蛮兵还厉害，既如此，下次大军来犯，就让容妃来前线退敌，我留在京城享福，当我的公子哥可好？” 众将脸都绿了，容妃退敌，她拿什么退，怕不是见到蛮兵就直接吓的浑身酥软了。于是便纷纷摇头，口说不好。 “既如此，那就依令行事！”归烬说完又看向郎安国党羽，那些人立刻磕头不已，口喊饶命。 但归烬却挥挥手，无情说道：“一并斩之！” 立刻有兵士上前将几人拖了下去，不多时又是几颗人头落地，让士卒们心中痛快，大声叫好。 李绩业对归烬小声说道：“虽说他们叛国在先，但有不少乃是世家勋贵，我们不等父王定夺便私自斩了他们，终是于理不合，怕是要落人口舌。” “无妨。”归烬淡淡说道：“连我这帅位都是比武夺来的，于理不合的事情多了去，再多几件也没事。” 李绩业眉头一皱，暗道这的确是他们最大的漏洞隐患，便安慰归烬道：“你力挽狂澜，挣下不世之功，之前事权从急，情有可原，我这便修书一封奏明父王，看谁还能说个不是。” 归烬点头，又向李绩业问道：“如今蛮兵新败，军心涣散，我欲乘胜追击，直攻漠北，咱们粮草还有多少？” 李绩业两世为人，政务精湛，早已接管了大军后勤，听到归烬所说微微皱眉道：“之前大败，我军损失严重，如今虽然胜了蛮王，夺回许多物资，但若是要进攻漠北怕仍有不足。这样吧，我再修书一封，让父王尽快调拨粮草供大军使用。” 可归烬却摇了摇头：“如今将近寒冬，粮库本就枯竭，你的书信怕是会被朝臣阻挠。就算他们不阻，书信往来也要一月有余，等粮草送来，怕不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李绩业也深明此理，可如今蛮族示弱，乃是一统漠北的天赐良机，若是白白放过，李绩业怕是要悔恨终生。进退两难之下他愁的不行，苦着脸问道：“那这该如何是好？” 归烬展开地图看了一会，突然若有所思说道：“楼兰部好像离这里不远？” 当然不远，否则也不能与蛮族一起对齐军两面夹击了。 李绩业灵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寇可往，吾亦可往，”归烬冷笑道：“蛮族不事生产，以劫掠为生，他们称之为‘打草谷’，大齐百姓苦其久矣。如今形势逆转，也该让他们尝尝我们的痛苦了。楼兰部反复无常，背叛宗主，这大齐的第一颗草谷，就是它了！” 李绩业大惊：“你要洗劫楼兰部？” “不。”归烬摇头说道：“我要让楼兰部从天地除名，从今往后，世间再无楼兰！” 第三十章 侵略如火 归烬伤好的极快，别说军医，就连他自己也会吃惊。他暗道这应该是烬灭刀法的缘故，干脆选了五千精兵传授刀法，日夜与兵卒共同操练。 烬灭刀法招式简单，大开大合，本就极易上手，这五千精兵练了一月有余，已是初窥门径，单论战力远超一般士卒。 眼看隆冬将至，再拖延下去恐怕行军不便，归烬留李绩业坐镇中军，自己则和五千精兵奔向了茫茫无边的漠北大地，他们的目标便是蛮王金帐，而第一站就是曾经背叛了大齐的楼兰部。 归烬等人身着皮甲，一人三骑，除了武器箭矢，每人只带一日口粮。他们奔袭迅捷，令行禁止，当真是疾如风，徐如林，不多日便到了楼兰部境内。 楼兰国王闻齐国大军前来，立刻大开城门，承认了自己的罪过，并称愿意弃暗投明，重归大齐，视大齐皇帝为父，行儿臣之礼。 这也是漠北众部的一贯做法，他们深知大齐以王道治国，最是好大喜功，只要能全了他们的脸面，那自己便是犯下天大的罪过大齐皇帝也不会计较，反而会赐下金银财宝安抚，当真是蠢如猪狗。 楼兰国王本以为这回也是如此，哪想归烬却全然不同，听到他承认罪行，反而点了点头说道：“你认罪便好，来人啊，给我砍了！” 楼兰国王大惊，呼喊中很快就被按在了刑场之上，刀斧手正要动手，却突然听到归烬喊了声“慢”！ 国王还以为归烬改了注意，立刻松了口气叫道：“对对对，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便是屠夫，你的皇帝和人民是容不下你的！” 归烬却没有理他，而是向副将问道：“周围有多少我国附属？” 副官答道：“大小藩国再加上归降的部落，共三十六支。” 归烬点了点头，对刀斧手说道：“将他分成三十六分送于各个藩主酋长，告诉他们，这就是背叛的下场！” 楼兰国王吓的脸色惨白，当场瘫软，刀斧手却是兴奋无比，这些小国反复无常，早该如此惩戒。他往掌心吐了口吐沫，正要动手，却听归烬又说道：“从脚砍起！” 刀斧手大笑一声，心中畅快无比，喊了句：“归帅英明！”一刀就砍下了楼兰国王的左脚。 老国王惨叫一声，周围楼兰民众也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更有父母捂住了幼童的眼睛。归烬看到，又是下令：“你们不知忠义，我便教你们忠义！谁也不准遮挡，都给我好好看着，否则便以同罪论处！” 五千精兵刀剑出鞘，大喝一声，楼兰民众只得放下遮挡，男女老幼一同看着他们的国王被一块块剁碎，分成了整整三十六块。无不惊惧，纷纷跪地不起，再也没了不臣之心。 之后归烬搜刮了楼兰国库，获得物资无数，楼兰民众皆被他充入贱籍，不可科考，不可入官，不可从军，不可经商，只能从事贱业，如此以偿背叛之罪，三代之后方可免除。 做完了这一切，他便一把火烧了楼兰王都，任由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只留下一地焦黑。没多久，正巧在另一个藩国出使从而逃过一劫的楼兰王子便纠集了两万大军，气势汹汹的赶来报仇。结果却被归烬率领五千精兵杀的屁滚尿流，他本人也是被归烬一刀枭首。 经此一战，这五千精兵名震漠北三十六国，因他们杀人如鸡，浑身皮甲常被血迹侵染，赤红如同火焰，所以被冠上了神火军的名号，令人闻风丧胆。 灭了楼兰，又击退了楼兰王子的反扑，归烬得了许多财物，三十六国本以为他会停下休整几天，哪知神火军马不停蹄，直接又把楼兰王子出使的那个小国给灭了，然后同样是一把火烧了国都，理由就是他们借兵楼兰，有不臣之心！ 剩余三十五国顿时吓的魂飞魄散，齐国不是迂腐的君子吗，如何出了这样一个猛人？待问清归烬来历，三十五国从国王到百姓无不把蛮王一众骂的狗血淋头，你说你好端端的招惹齐国干嘛，就算招惹了你也别去祸害归家啊，现在可好，归家的男人都死光了，结果便放出了这条恶狼。 怨归怨，但怕还是怕。三十五国连忙备好礼物美女送与归烬，生怕他一个不开心就拿自己开刀，归烬也不推辞，收下礼物并言明会保护各国安康。 各国国主心说你不来祸害我们，那便是最大的安康。但面上仍是赔笑感谢归烬，表示将常侍齐国为主，永世不变！ 至此，漠北三十五国彻底降服，再也不敢阳奉阴违，成为了归烬助力。 通知李绩业派人来接管缴获的物资之后，归烬和五千精兵再次上路，向着漠北深处进发。如今已进入寒冬，粮草却迟迟未到，齐国大军缺衣少粮，甚是危急。听闻归烬消息，李绩业立刻赶往交接，生怕三十五国反复，昧了那些救命的物资。 可等他到了，才发现归烬心中所写物品一个不少，甚至因为东西太多，有些被堆放在露天的广场上，竟然也无人偷窃一分一毫。 李绩业惊讶无比，上前一看，才发现这些物资外围都被画下了一个圆圈，他奇怪问道：“这是什么？” 对方官员敬畏说道：“此乃神火军归帅亲手所画，我等皆不敢冒犯。” 一圈之威竟有如此，李绩业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哭笑完后又是深深的无奈，藩国反复困扰齐国多年，为了让他们归心，齐国不知花费了多少真金白银。可如今归烬连灭二国，把三十六国打的服服帖帖，不仅一分钱没花，反而赚了许多，当真是把无数名臣宰相给比了下去。 李绩业叹息一声，却又觉得痛快无比，都说君子欺之以方，面对这些不明忠义，畏威不畏德的人，就是要用拳头狠狠的捶打才行！ 收缴完物资，李绩业临回归之时看了一眼北方，不由去想，归烬此时此刻又在做些什么呢？ 归烬能干什么？他当然是在杀人！ 漠北深处已经全属蛮族领地，所以归烬再无顾忌。 他带着神火军在大漠上游荡，日出时还在东边部落抢了马匹，日落时已在西边部落抢了粮草，待到午夜，他又从南边部落抢了盐铁，当真是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而神火军也秉承了归烬狠辣的一贯作风，所到之处皆是尸横遍野。蛮族十三年前曾攻入潼关以南，占了数座城池，城中男子高于车轮皆斩。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归烬的命令就是“动者皆杀”，此令不分男女，不分老幼，不分人畜，他们既然心安理得的喝着齐国人的血长大，那今天就继续心安理得的用命来偿吧！ 神火军如此作为自然引起了围捕，可漠北各部新败，兵力有限，就算有不少民间勇士来投，却依旧不是神火军的对手，数次大败损兵折将。 再后来，漠北各部再也不敢反抗，纷纷向更深处迁徙，他们往往听到神火军的名号就会落荒而逃，便是最小的幼子也不敢出声哭泣，因为他们一出生最先学的不是父母，而是“神火”二字，当真是把恐惧刻在了骨子里。 随着蛮族退去，不少受他们压迫的奴隶被解放出来，他们对归烬感恩戴德，自发的献上粮草，希望这支部队长久的停留下来，保护他们的安全，而不少被蛮族赶走的齐国人也是重回家乡，开始重建家园。齐人教异民们耕种，异民教齐人畜牧，双方互帮互助，平等相待，反而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让两种文化头一次真正的融合了起来。 而归烬和神火军早已离开，他们用了一个冬天找到了蛮族王庭，几场大战之后，归烬一把火点燃了王庭金帐。新一任蛮王名叫阿奉，是阿铎的堂弟，他被归烬打的屁滚尿流，不得已亲手写下降书，言明甘愿退出漠北，只求能重获和平。事后他流泪对子民说道：“神火神火，当真是侵略如火。归烬在世一天，吾等只可避让，不可争锋！” 神火军冬时出发，归来时已是春暖花开，沿途的百姓无不夹道欢迎，少女们羞涩的向英勇的战士抛出亲手绣好的荷包，男人们虽然努力的目不斜视，可胀红的脸却无情的出卖了他们激动内心。 李绩业上前给了归烬一个大大的熊抱，欣慰说道：“你立下不世功绩，大齐有你这样的统帅定能千年不倒！父王派了特使前来，还带着圣旨，定是你的嘉奖令。我已经设好了香炉仪仗，咱们一起接旨，也让兄弟们都沾沾你的喜气！” 众将皆笑，簇拥着归烬接旨，可等使者念出了圣旨上的内容，那一个个灿烂的笑容却全都僵在了脸上。 皇帝诏曰：归烬私自为帅，于理不合。念在其颇有战功，故既往不咎。现责令归烬解除职务立刻回京，就弑父一事做出解释！ 第三十一章 前路遥远 圣旨中还提到了其余诸将，统统都有封赏，尤其是二皇子李绩业，更是通篇的夸奖。不过圣旨最后也没让李绩业留下指挥大军，而是说他远征辛苦，特地派了一队御林军接他回京。至于帅位则由一位三皇子派的将领担任，而三皇子本人更是正在亲自赶来，准备正式接收蛮族降书。 归烬偌大的战功就这样不清不白的抹平了，而众将士舍生忘死才取得的战果，却被缩在京城花天酒地的那堆闲人废物坐享其成。 众将满脸寒霜，李绩业也是愤愤不平。他明白，这定是三皇子耍了手段，为争夺皇位而使得下贱计策。 两世为人的李绩业突然生起了从未有过的愤恨，他恨那把椅子，恨为了那把椅子不断争抢而枉顾国家利益的三皇子，但更恨的是却是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 归烬的父亲为国家舍生取义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而自己的父亲却听信谗言打压忠臣，李绩业无比羞愧，之后便是冲天的怒火，他正要站起跟使者理论，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按住了。 他扭头一看，是归烬。 就见归烬面色平静，躬身说道：“臣归烬接旨！” “归烬！” “元帅！” 众人纷纷叫喊。 而归烬却淡淡说道：“愣着干嘛，接旨啊！” 他威望隆重，众将不敢忤逆，即便心中再是不怨，也老老实实的领旨谢恩，就连李绩业也不例外。 使者看了默不作声，却暗自记在心中，连夜写下一封书信差人送往京城。 当晚大营中举办了庆功宴，众将拼命灌酒，将自己喝的烂醉如泥，因为只有如此，他们才能暂时忘却烦恼，一解忧愁。 归烬不常喝酒，却意外的发现自己酒量不错。他喜欢酒水的甘醇，仿佛他已经很就没有尝过这般滋味了一样。待众将回营帐休息之后，他便拿了一坛清酿，独自来到外面与月亮对饮。 不多时，另一个影子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归烬回头一笑说道：“看来你的酒量也不错。” “没办法，为了争权夺势，往来应酬总是必不可少，练出来了。”李绩业递出酒盏，归烬他满了一杯。 酒盏轻碰，两人对饮一杯。 李绩业擦掉嘴角酒水，看看归烬表情说道：“原来你也会笑。” “我是人，当然会笑。”归烬耸耸肩膀。 李绩业有些不解：“为何此时你还能笑的出来？” “我为何笑不出来？”归烬反问：“我即将归家，与亲人重逢，难道不该高兴吗？” “可你的功绩全都被……” “我打仗可不是为了功绩。”归烬打断李绩业的话说道：“归家世代从军，男子少有善终，我们打仗，也不是为了功绩。” “我明白，你们是为了这个国家，是为了保护这片土地和上面的万千百姓！”李绩业说着竟然红了眼圈，更咽道：“但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为你不值！你知道没有你会变成什么样吗？蛮族会攻占整个河套地区，而大齐却无力反击，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沦为蛮族中最最下等的奴隶，甚至连畜生还不如！二十年，我整整坚持了二十年，但大齐还是亡了，蛮族攻破京师，整个城市陷入火海，到处都是人间地狱……” 二十年？ 你现在才刚二十出头，哪里再来一个二十年？ 归烬奇怪的看了李绩业一眼，说道：“殿下，你醉了。” “我没有！”李绩业紧紧抓住归烬的肩膀说道：“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所以我想阻止那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归烬，你知道我见到你力挽狂澜的时候有多高兴吗？你根本不明白你创造出了怎样的奇迹！你已经成为了大齐的脊梁，是大齐的军魂，只要再给你几年时间，你绝对可以能组建出一支天下无双的军队，到时必可保大齐千年不失！但为什么？为什么那些鼠目寸光的人连这点时间都不给你，老三你个王八蛋，我艹你十八辈祖宗！” 李绩业在大军中混了半年，学会不少军事知识，也精通了不少市井之言。 不过归烬还是忍不住吐槽说道：“三殿下的祖宗也是你的祖宗吧？看来你是真的喝醉了。” “我说了我没醉！”李绩业看着归烬问道：“你告诉我，你能组建出一支天下无双的军队对吧，你能让我大齐男儿不再软弱，从绵羊重新变回豺狼对吧？” 归烬不答反问：“就算大齐男儿不再软弱，重新变回豺狼又能怎样呢？” “那当然是能让蛮族闻风丧胆，再也不敢冒犯我们了呀！” 可归烬却摇了摇头。 “难道不是吗？”李绩业不解的问道。 归烬问道：“蛮族有多少人，你可知晓？” 虽然不知归烬为何如此问，但李绩业还是答了：“从漠北三十六国报上的记录来看，蛮族大概在二十万户左右，算一户平均五人，那便是一百万人。如果在加上一些游牧部族，应该会跟多一些。” “就算游牧部族有十万人，蛮族也就是一百一十万人。”归烬又问：“那我大齐呢？” 李绩业两世为人，政务精通，答这个问题简直轻松无比。他立刻颇为自豪的说道：“我大齐人民勤勉，垦山为田，伐木为屋，能人所不能，民众之数远不是蛮族能比，仅去年记录，便足足有两百一十九万户！” 归烬点了点头：“咱们算少点，就照两百万户说，一户五人，那就是一千万人，而蛮族却只有一百万人，仅是我大齐的十分之一。若男女各半，大齐就有五百万男丁，那为何这五百万男丁却不是蛮族五十万男丁的对手呢？” “自然是因为软弱。”李绩业说道：“齐国盛行圣人之道，讲究以礼待人，以德服人，虽品行高洁，却也失了血性，对谦谦君子还好，可对上不讲理的蛮族就全无用武之地，只能任人宰割。所以我才希望你担当三军统帅，组建新军，重铸我大齐男儿血性！” 归烬再次点了点头，说道：“你刚才问我能不能做到，现在我告诉你我能！但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五百万血性男儿练出来，谁最害怕？” 李绩业不假思索说道：“自然是蛮族。” “漠北之大，怕是要穷我一生才能走遍。”归烬反问道：“就算我们大齐男儿个个武勇，打的蛮族毫无招架之力，他们只需往极北之地一钻，便可继续过他们的小日子。所以蛮族会怕，却不是最怕，因为齐国再强，顶多是让他们无处劫掠而已，始终动摇不了他们的根本。” 李绩业细细思索一番，还真是如此。既然最怕的不是蛮族，那一定就另有其人。想了一下，他又报出几个名字，比方说西蜀羌人，又或者是东南山越，但归烬却始终摇头。 “我实在想不出来了。”李绩业无奈道：“你快点说罢，到底是谁会最怕？” 归烬淡淡说道：“幼时我随父亲前去爬山，偶遇一名诗人，他写了两句诗颇有意思，想听听吗？” “你说。” 归烬回头，看向李绩业说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好诗！”李绩业赞了一句，却突然愣住，紧接着就满头大汗，抖个不停。他一张脸变的煞白，艰难说道：“你是说，最害怕大齐男儿重获血性的是……是……” 归烬看着月亮说道：“蛮族才有一百万，羌人也不过三五十万，至于山越则更少。但大齐男丁有五百万之众，比蛮族羌人山越加起来还多。如果有这样一群凶猛之人天天在你家中晃悠，你觉得最害怕的会是隔壁的邻居吗？” 李绩业浑身一震，如梦初醒，他终于明白大齐男儿为何会越发疲软，圣人之言为何会大行其道了，因为…… “最害怕这五百万血性男儿的不是邻居，而是主人！” 归烬没有回答，而是喝干了酒盏中最后一点酒，站起说道：“夜已深，早些睡吧，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第三十二章 不嫁蛮夷 归家男儿的尸身已化作骨灰存于十几个陶罐之中，满满当当的装了一车，被归烬扶着，踏上了归途。 自从昨夜谈话之后，李绩业便一直躲在车厢里未曾露面，因为他有些不敢去面对归烬。 李绩业是想中兴国家不错，但前提是国家姓李。 他是皇子，又两世为人，其中的厉害关系他早已想的明明白白。 五百万血性男儿的确能让国家强盛，再不被外人欺负，但同时也将直接威胁到皇室的统治地位，让李家如履薄冰。 是选择国家，还是选择个人？ 是选择正确，还是选择权利？ 李绩业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明明还是初春，他的汗却一直不停的流。明明知道该怎么选，他却始终犹豫不决。 闭上眼睛，他看到了京师被大火吞没的样子，睁开眼睛，他看到了手指上面的月牙型咬痕。伤口其实并不算深，可疤痕却超越了时间，出人意料的凝固了下来。 李绩业明白，这道疤并不在手上，而是在心中。 他突然有了觉悟，做了决定。虽然选了一条最辛苦的路，但他的心中却获得了久违的平静。 李绩业深吸一口，正准备下车跟归烬再好好谈一谈，车厢却猛的一阵摇晃，紧接着便是侍卫的呼喝声和刀剑碰撞的喊杀声。 李绩业大惊，向外问道：“发生了何事？” “有刺客，他们在路上埋伏，我们被包围了！” 李绩业大恨，咬牙说道：“看来老三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让我活着回京啊！” 他正要跳下马车做拼死一搏，却突然听见归烬的声音响起：“不要出来，我为你们断后，快走！” “多谢！”御林军长官一甩马鞭，拉着李绩业的马车顿时猛冲出去，让他在车厢里栽了跟头。 “等一下，不能留归烬一人！”李绩业大叫。 可御林军却丝毫不停，他们受命而来，若是李绩业有个闪失，他们都要问罪。那长官安慰道：“殿下放心，归将军武艺高强，那些贼人不是对手，他定会无事！” 李绩业挑帘向后看去，就见归烬以一敌众，一柄钢刀上下挥舞，让刺客无法上前一步，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归烬自己也是诧异，他发现比起战场冲杀，自己似乎更加习惯于单打独斗，而烬灭刀法也更像是一种江湖武学，如今以少战多，反而让他体会到了不一样的精妙。 而刺客就苦不堪言了，他们本是精挑细选的死士，又精通合击之法，没想到如今却被一人挡下，当真是又惊又惧。他们看到拿不下归烬，干脆使个眼神，一起去攻载着归家众人骨灰的车子。眼见装有归长风骨灰的陶罐要跌落悬崖，归烬急忙去救，结果骨灰是救上来了，他自己却被刺客在背上拍了一掌，口喷鲜血摔下了悬崖。 没杀死二皇子，但杀死了归烬，这样也算交差。一名刺客想要把那车骨灰一同推下去，却被刺客首领阻止了。 “我等受人钳制，谋害了英雄已是大罪，如何还能再祸害他们的家人。放着吧，只当为自己积德，将来入了十八层地狱，只愿阎王能让我们少受点折磨，早些投胎，下辈子做猪做狗，也不要再做人了。” 人心险恶，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是痛苦，猪狗懵懂，反而更加快乐。 刺客们对着悬崖拜了三拜，转身离去。 李绩业安稳之后得了归烬坠崖的消息，如遭雷劈，他命人去崖底寻找，可峭壁太陡，根本无法攀登，众人沿着山崖寻找了多日仍是没有找到归烬踪迹，一想到救国于危难的英雄竟然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一股悲凉涌上心头，李绩业再也不顾形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想告诉归烬他的决定，但如今已经来不及了。 归烬留书离家，归家乱了好一阵子，人人都担心归烬的安危，只有苗夫人盼望归烬早死。 她本以为归烬若是死了，归家的财产爵位都要由她儿子归山继承，可没想到老太君却打算为归烬的姐姐归然找一位上门女婿，让他们的孩子来继承归家产业。 苗夫人大恨，要知道外婿之子只可继承家业，却不可继承爵位。老太君这是宁愿断了归家的高官厚禄，也不愿将让她儿子落到好处。 愤恨之下，她便想办法搭上了三皇子的线。 三皇子看中苗夫人归家媳妇的身份，而苗夫人则盯上了三皇子的权势。两人各取所需，狼狈为奸，立刻定下一条险恶计策。 很快市井上就升起流言，说是三皇子欲娶归然为妻，归家虽然百般辩解，却难敌众口铄金，连带着归然好不容易说下的一门亲事又是告吹。那男子不敢招惹三皇子，竟是送回了聘书嫁妆，连夜跑了。 如此一来，归然足足被退了两回亲事，不仅她本人沦为笑柄，就连整个归家都被人耻笑。 老太君气了个仰倒，可如今归家势弱，只能暗自咽下口气，去偏远乡村为归然召婿。想堂堂国公府的大小姐竟然要嫁给普通村夫，归夫人心疼女儿，直言对不起她。 而归然却反过来安慰母亲说道：“只要那人勤劳朴实，村夫又如何？凭本事吃饭，岂不要强过那些世家纨绔许多？母亲放心，我成亲之后必定和和美美，早日为我归家开枝散叶！” 归夫人哭笑不得：“这话岂是你一个姑娘家说的，当真是不知羞。总之是母亲对不起你，你若是心中有怨便自管出口，母亲都一一受着。” “女儿父兄个个忠义无双，我自豪尚且不够，如何会怨？”归然笑着说道：“能为归家尽力，女儿心中全是欢喜！” 三皇子听闻归然宁愿嫁村夫也不嫁自己，顿感脸面大失，他命管家上门求亲，却被归然给轰了出来。她不是傻子，岂不知归家如今遭遇皆是三皇子在幕后推手，如此阴险连村夫尚且不如，如何配她去嫁。 此举算是彻底惹恼了三皇子。 行，你归然不是不愿嫁皇子吗？那就去嫁蛮夷吧！ 第二天三皇子便向皇帝上奏，言齐国行圣人之礼，以仁善治国，刀戈不祥，应尽快停战免的多造杀伤。不若效仿前事，行和亲之法，化解与蛮族误会，让两国重修旧好。 此议立刻得到了大部分文官的支持，皇帝也颇为动心，毕竟现在大齐处于劣势，若是能重归和平，皇帝也能睡几个安心觉。 问到和亲人选，三皇子笑道：“儿臣听闻归家女归然贤良淑德，不若父王开恩，赐下郡主名号，让她得享荣誉，为归家光耀门楣？” 众臣大惊，归家世代镇守边关，跟蛮族有血海深仇，如今把归家女送给蛮王和亲，那还能有好下场？三皇子这是要把人家姑娘往死路上逼啊！ 大臣们有的反对，有的赞同，但皇帝最终还是采纳了三皇子的建议。 因为若是不让归然去，那皇帝就要让自己的女儿去，他舍不得；从其他大臣家选人，那些大臣也不会善罢甘休。算来算去，归家男丁皆亡，只剩女眷，反而最好拿捏，皇帝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归家一向忠心耿耿，无数次为国捐躯，她们这次也会理解的吧。 老皇帝如此想到。 可令人意外的是，归家却公然抗旨，拒不和亲。 归然扶着老太君，站在归家门口，不卑不亢的对宣旨的太监说道：“归家男子皆亡，可为国家百姓而死，归家虽痛，却无怨无悔。我身为女子，无力像父兄一样在战场上拼杀，但也懂“忠节义孝”四个字。蛮族杀我父兄，屠我百姓，猪狗不如！归家女可嫁贫，可嫁贱，可嫁穷，可嫁疾，却绝不嫁禽兽，不嫁蛮夷！” 此言慷慨，远胜一般丈夫，百姓听闻无不夸赞。但皇帝却雷霆震怒，当场下令御林军将归家女眷尽数抓捕，要判她们个大不敬之罪。 等御林军到了归家，却见老太君领着归家众女早已恭候多时，她们人人手持短匕对准胸口，便是宁愿死也不嫁蛮人，不去和亲！ 御林军有命在身，不敢违抗，无奈要动手抓人，眼看归家女眷就要血溅五步，却听一声锣响，明华公主凤驾到来，她护住归家女眷，清声说道：“我倒要看看，有本宫在，谁敢伤归家女一根毫毛！” 第三十三章 冬去春来 明华公主出面，御林军不敢造次，皇帝虽气却也无可奈何，和亲一事最终不了了之。 而三皇子甚是不甘，干脆放出流言，说归家女拒不和亲，弃国家百姓于不顾，归家教出这样的女儿，也是沽名钓誉之辈，根本配不上他们所享的高官厚禄。而明华是李绩业妹妹，三皇子也不放过，她护了归家女眷，便被打成同伙，成了享受着万民供养，却丝毫不知回报的自私之人。 妄议皇家本是大罪，但皇帝恼怒明华忤逆自己，也是故作不知。这便更加放纵了三皇子等人，一月过去，人们谈论起明华公主还稍有收敛，可归家已是人人喊打，变的如同过街老鼠一般。 这日归家厨娘出去采买，菜商竟说归家不明忠义，却是不愿贩卖，厨娘无奈，只得空手而归，可怜偌大的国公府竟然无粮可食，堂堂定国公的家眷竟是在繁华京师饿了肚子。 老太君听闻后瞬间老了许多，她哀叹一声说道：“寻常菜农又如何敢如此轻贱国公府，此番作为定是有权贵插手。可怜我归家世代忠心，无数男子舍生取义，没想到却落得如此下场。” 明华公主为了庇护归家，这些日子都住在这里。她听到了老太君的话，不由愤愤说道：“定是三皇子乱来，老太君无忧，我这便回宫禀明父王，让他替你们做主！” 可老太君却拉住了明华公主的手，这年轻的女娃不懂，她难道还不懂吗？三皇子势力再大也只是皇子，暗中针对国公府也就罢了，如今他都光明正大的欺辱到国公府门上了，皇帝能不知道吗？ 但皇帝却没有阻止，而没有阻止，便是支持。 老太君知道，归家之前抗旨不遵，到底是落了帝王威严，犯了忌讳。 她拉着明华公主的手说道：“公主好意，老身心领。但如今归家皆是妇孺，早已没了争胜之心，公主何必为了我们这些孤儿寡母触怒圣颜？有人不待见我们归家，那我们离开就是，耕田纺织，刺绣女工，寻常女子做的，我们归家女子自然也做的，有手有脚，我还不信我们能活活饿死。” 明华公主却是红了眼圈，悲声说道：“父王过去不是这样的。” 老太君自然知道皇帝过去是什么样，只可惜人心易变，皇帝如今年迈，他也再不是当年那个他了。 明华劝不住老太君，归家众人默默收拾家当准备离开。不料苗夫人跳了出来，声称不走。她抱着半岁的归山说道：“老太君，非是媳妇贪慕荣华富贵，只是你们孤苦无一，我却还有儿子要养。我这个当娘的没有别的念想，只希望我的儿子能过的富足安康。你们想走我不敢阻拦，但走之前需得禀明陛下，将爵位传于归山。他是您的亲孙儿，您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受那贫寒之苦吧？” 几位丧夫丧子的归家女眷听苗夫人说的恶毒，气的是双眼通红，正要上前理论，却被老太君拦下了。 她看着苗夫人说道：“老二家的，我就知道你是个不省心的，大概你盼着这天已经很久了吧？罢罢罢，你想要这爵位，那便给你。只是这爵位乃是我归家男儿一刀一刀拼杀得来的，就怕你守不下来！” 苗夫人得偿所望，心情大悦，美滋滋说道：“这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我儿归山聪明伶俐，长大后定是一位盖世英雄！” 老太君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当场写下文书，言明归家爵位由归山继承，然后差人送往皇城，请皇帝定夺。 皇帝如今年迈，精力早已大不如前，三皇子趁机揽了许多政务，见到文书也不上禀，当天便给了回复。 老太君看着文书尾端的皇帝大印，以为皇帝当真是一点旧情也不念，哀叹一声，当晚便收拾行李，带着一众女眷离开。 苗夫人守得云开见日出，报复之心大起，竟是不准老太君带走多余的财物，只给了她们三辆驴车，当真是恶毒到了骨子里。 但归家女眷却颇有骨气，非但没有露出一丝怯懦，反而看都不看苗夫人一眼，脊梁依旧挺的笔直，毫不停留的上了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苗夫人大恨，暗中骂道：“一群破落户，神气个什么劲啊！等冬日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坚持多久！” 京城是三皇子地盘，归家女眷竟是找不到落脚之地，最后还是明华公主帮忙寻找，在离京两百多里的乡间购得一处小院，归家女眷才得以安身。 明华歉意说道：“此处简陋，让老太君和诸位婶婶、姐姐受苦了。” “我们一群落难之人，有瓦遮头便是大幸，哪里算是苦楚。”老太君拉着明华的手说道：“好孩子，你对归家的恩情，我们都记在心里。只是我们如今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无母亲庇佑，兄长又不在身边，你还是不要再与我们往来了，免得受到牵累。” 明华连说不怕，可老太君仍是让人将她推出门外，声称她若再来，自己便绝食而亡，这才让明华无奈退去。她一开始还能差人送些钱粮过来，可后来被三皇子知晓，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竟是让皇帝下了禁令，将她困于公主府，连钱粮也是送不出去了。 归家女眷只当明华是明白了其中利害，非但没有怪罪，反而替明华高兴。为了生计，归家女子便以纺织为业，卖些绣品换取钱粮，虽过的辛苦，但也饿不了肚子，算是平安。 苗夫人知道后颇为不岔，又是命人向绣庄放话，刻意压价。归家的绣品只有常人三人之一的价格，可又不得不卖，为了弥补空缺，归家女眷们只得连夜开工，却依旧只能换到微博钱财，生活越发窘迫。 等到了冬日，归家女眷总共二十三口，竟然只能守着一个碳炉过活，夜间每每被冻醒过来，苦不堪言。 一晚，归然突然跳下床来，哆里哆嗦的穿上衣服，拿起锄头就向外面走去。 老太君问道：“然儿，你干什么？” 归然答道：“我冻的厉害，睡也睡不着，干脆去开垦些土地，活动活动，一来能暖暖身子，二来也可在开春之后种些瓜果，为咱家再添些吃食。” 归夫人大惊：“你何时会开垦土地了？” “看农夫耕作，偷偷学的。”归然一边笨拙的挥舞锄头，一边说道：“咱们有手有脚，我就不相信还能活活饿死！” 归夫人眼噙泪水，国公家的小姐竟然要亲自下地耕种，她满是心疼，但同样也无比自豪。 归家的二小姐趴在窗沿上问道：“大姐，耕田难吗？” “不难。”归然回答道：“你要来试试吗？” “要试，如今祖父爹爹都不在了，那便让咱们把这个家撑起来！”说着，归家二女也从床上跳下，跑到田里归然一起挥舞锄头。 “大姐，二姐，你们别光顾自己啊，我们也要帮忙！” 又是几名女孩跑了出去，原本光鲜亮丽的绫罗绸缎已经换成了粗布麻衫，原本踩着名贵地毯的秀足如今却踩在冷梆梆的泥里，一切一切都变了，但那挺直的脊梁却始终不变。 “有这些孩子们在，归家倒不了。”老太君闭目说道：“睡吧，孩子们辛苦，明日早些起来，为她们煮些热汤，把我那支簪子当了，换些鸡蛋。” 其余女子热泪盈盈，齐声称是。 “大姐，等到春天的时候，这里就能长出吃的吗？”归家最小的女儿不过五岁，她一边捡着地中石子，一边向归然问道。 “能的，只要我们勤勉，这里就能长出无数好吃的东西！” 归小妹面露憧憬，留着口水问道：“那春天什么时候来呀？” 这话问的天真，满身泥点的女孩们都笑了起来，归然摸了摸小妹的脑袋，望向远方说道：“快了，春天很快就会来了！” 与此同时，一骑快马驶入京城，传令边跑边喊：“边关大捷！边关大捷！归烬将军临危受命，以二万胜六万，亲斩蛮王阿铎，大败蛮兵！我军胜了！大齐胜了！” 此迅一出，如石破天惊，震动了整个京师！ 第三十四章 入宫面圣 “归烬，归烬！我要你不得好死！”三皇子府中一声怒吼，显示着主人的不甘。 皇帝得了捷报，龙心大悦。这几日他夜夜惊醒，生怕蛮人打倒京城。他已经拟好圣旨，待万不得已，便让明华公主前往和亲。虽说他疼爱女儿，但为保江山社稷，他也只能忍痛割爱。 皇帝愿意跪着求保和平，可如今归烬大败蛮军，斩了蛮王，那他也不介意再站起来。欣喜之下他对归烬大加赞赏，对归家赐下珍宝，还要请老太君入宫，授宴于她以示恩宠。可皇帝一问，才知道归家女眷早已离京，只留下个异族媳妇，连爵位都给了那个不足一岁的幼子。 归家男儿在外立下大功，归家女眷却被赶出京城。皇帝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立刻下令严查。这一查，那点龌龊事很快明明白白的摆在了皇帝的案头，看的他气恼不已，当即大笔一挥，将归家爵位物归原主不说，还削了三皇子不少权利，让他回家自省，闭门思过。 “公主公主，天大的好消息！”侍女急匆匆的跑来向明华说道：“归烬将军在边关以少胜多，大败蛮族，我们大齐赢了，您也不用再去和亲了！” 明华无光的双眸再一次闪亮起来，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一刀刀扎向自己大腿的少年，忍不住噙泪说道：“归烬，你又救了我一次！”说完，她擦干眼泪向侍女吩咐道：“备车，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太君！” “是！” 归然照例去街上贩卖绣品，本以为又是一番刁难。不料绣庄老板非但恢复了原价，还将之前克扣的货款一一奉还，恭敬的无以加复。 “老板，你这是作甚？”归然一脸戒备，生怕是什么栽赃陷害的诡计。 绣庄老板拱手说道：“大小姐莫非还不知晓，您弟弟归烬归将军在边关大破蛮族，立下不世之功，陛下已经下令归还贵府的爵位，我之前也是受人威胁，身不由己，还望大小姐恕罪。” “我弟弟打了胜仗？”归然一愣，抱在怀里的绣品哗啦一下散落一地，她又哭又笑，满是欢喜的叫道：“归烬没死，还打了胜仗，太好了太好了！不行，我要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奶奶和婶婶妹妹们，让她们知道我归家又出了一个大英雄！” 说完，归然竟是连钱不要了，急匆匆就跑。绣庄老板正在感叹，结果归然又跑了回来，将掉在地上的绣品尽数捡了起来，然后朝绣庄老板伸手呜咽着说道：“把该我家的钱还来！” 绣庄老板：“……” 归然回了家，告知了归家女眷消息，不多时明华公主也来了，彻底证实了消息的可靠性，一屋子女人喜笑颜开，老太君正在抹泪，却是圣旨也来了。 圣旨中对归家大力褒奖，还将爵位府邸归还，希望归家能继续忠君爱国，保大齐平安。 只是之前皇帝的做法让归家太过寒心，归然有心不去接旨，但老太君却让她顾忌归烬的立场，归然这才上前领旨谢恩。传旨太监一头冷汗，连赏钱都顾不上要，急忙安排马车将归家女眷送回定国公府，算是了了差事。 苗夫人被打回原形，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生怕老太君一怒之下将她逐出归家，让她失了荣华。老太君厌她贪婪，又可怜归山，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打发她去乡下小院单过，日常送些吃食，不教饿了她们娘俩便是。 却说日子一天接着一天，捷报也是一件接着一件，皇帝刚开始还喜笑颜开，但渐渐的就没了笑脸。因为归烬的战功越来越高，威望越来越重，竟然在民间有了军神之名，这无疑是犯了皇帝的忌讳。 他才是天子，才是这天地间唯一的神，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军神，这如何能忍？ 随着归烬火烧楼兰的战报传来，矛盾终于爆发。 三皇子恼归烬坏他好事，文臣们嫌归烬这位武将抢了他们的风头，便抓住这点极尽全力的抹黑于他。在重赏之下，他们又挖出了归烬的不少“黑料”，什么射杀本国百姓，滥杀无辜平民，都被他们断章取义的拿出来糊弄百姓，分分钟就把归烬描绘成了一个残暴冷血的杀人魔王。 而苗夫人也出来作妖，她凭借留在定国公府的亲信那里得来消息，归方林竟然是归烬亲手射杀的！要知道齐国最重孝道，这弑父便是天大的罪过。苗夫人激动的将这个消息递给了三皇子，第二天弹劾归烬的奏章就堆满了皇帝的案头。 皇帝早就对归烬生了忌惮之心，但他却打算在受了蛮族降书，让蛮族彻底退去之后再将归烬召回。可三皇子却不想让李绩业得到这天大的功绩，正焦急万分的思考计策，威西将军郎国安的脑袋被送了回来，还递上了归烬传于容妃的那句话。 如此便彻底惹恼了容妃，她在晚上大吹枕头风，三皇子则在白天发力，两人联合，终于是让皇帝颁下圣旨，传归烬回京问罪，由三皇子代替二皇子李绩业前往边关接受蛮族降书。 此事在民间闹的沸沸扬扬，不少文士学子齐聚酒楼，声讨归烬弑父的禽兽行为，其中发言往往引经据典，慷慨激昂。反而是一些没甚学问的市井之徒颇为不屑，就连为他们添送酒菜的店小二归来后也是忍不住骂道：“一个个人五人六的，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没有归将军在外面杀敌，你们又岂能在这里夸夸其谈！” 掌柜虽然呵斥了一句，却也是心中暗叹，如此冷落英雄，当真是让人心寒。 民间如此，朝中也是一样。 不少有识之士为归烬仗义而言，大臣们分成鲜明两派，一派说归烬弑父罪无可赦，当严惩以全孝道；另一派则言归烬事出无奈，是为国尽忠，当轻轻放下。 两派吵的不可开交，让皇帝一阵头痛。 而归家女眷更是悲哀，归夫人听闻儿子杀了丈夫，虽然理解当时情势危急，但一时半会始终跨不过那道坎，众人向归烬书写家书时她也是一字未添。可如今听到儿子被人非议，她又心疼的厉害，又急又气之下，她是彻底病倒，是明华带着许多名贵药材悉心照料，这才让病情缓和了下来。 “公主殿下，老身想借您腰牌一用，不知可否？”老太君向明华躬身说道。 明华不敢受此大礼，连忙躲过说道：“多亏了归……归将军，明华才免了和亲之苦，老太君想要什么自管开口就是，区区腰牌而已，不值一提。”说完她接下腰带上一块冰玉放于老太君手中，又好奇问道：“不知您要我腰牌作甚？” 老太君握紧了拐杖，面色庄严说道：“入宫，面圣！” 第三十五章 自作自受 在明华的陪伴下，老太君站在了金銮大殿之上，皇帝端坐于龙椅，大臣们则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想要看看她这位苦主要怎么说。 老太君先是叩拜了皇帝，又向众臣行礼，这才说道：“你们所说，我刚在殿外都已听到。我一妇人，比不得各位大人学识渊博，不敢妄议此事对错。我只想说，我知我孙儿秉性，若是让他再选一次，他也仍会射出那一箭！” 大臣们顿时一片哗然，有人叫道：“圣人云：百善孝为先！归烬射杀生父，大逆不道，根本就是德不配位，由他执掌大军只会让礼乐崩坏，人心不古！” 老太君向那位大臣行了一礼，众人本以为她要反驳，没想到她竟然点头称是：“这位大人说的不错，归烬弑父乃是大罪，实在不配担当三军统帅。只求诸位看在我归家世代为国效忠的份上，饶下归烬一条性命，我归家自会交还爵位家产，远走他乡，世代安分，再也不敢造次！” 见老太君一把年纪还如此卑微，众臣顾忌脸面不好再说，皇帝也开口道：“老人家多虑了，朕和诸位大臣从来没有说过要打杀归烬，只是他射杀生父太过恶劣，需得好生惩戒一番，待他改过自新，仍可为国效力！” 可老太君却连连摇头：“改不了，归烬肯定改不了。” 皇帝好奇道：“为何改不了？” 老太君回答道：“因为归家祖训便是生当忠君，死当殉国。归烬弑父已是不孝，如何能再违背祖训，所以改不了，绝对改不了！” 一大臣说道：“生当忠君，死当殉国，归家祖上何其悲壮，怎可与归烬弑父扯上关系，老人家休要胡言！” “圣驾面前，老身可不敢信口开河。”老太君看向众人说道：“我儿归方林被敌人俘虏，为了不伤士气，他甘愿求死，这不正是‘死当殉国’吗？我孙归烬为保国家社稷，亲手射杀了自己的父亲，难道这还不算‘生当忠君’吗？”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但老太君的反击没还结束，就见她颤抖一下，惊恐说道：“莫非是我们归家对这八个字理解错了？对，一定是这样，否则诸位大臣又怎会弹劾我的孙儿呢？我明白了，我儿归方林就不该殉国，他还有我这个老母亲要养，一心求死就是不孝。我孙归烬也不该射杀自己的父亲，而是应该遵从孝道，当场解散大军，放蛮族入关，随便他们祸害齐国的大好河山，只要能救下自己的父亲就行！我归家尽是武夫，果然愚钝不堪，直到现在才明白了诸位大臣的意思。原来孝道比国家存亡还要高超，个人的小家比江山社稷还要重要。我明白了，我这便回去把我们归家的祖训抹了，再也不让它误人子弟！” 皇帝听的脸都绿了，朝臣们更是用手掩面，不敢去看天子脸色。 在这金銮大殿上，谁也不敢说自己的小家比的过江山社稷，老太君的这一番话犹如一记巴掌，狠狠的抽在了弹劾归烬的官员脸上。 明华此刻也开口说道：“父王，您还不明白吗？归家侍奉君主，报效国家，是一等一的忠臣，正是他们把国家放的太重，才会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如此忠心耿耿的人不能用，那还有什么人能用？那些一口一个孝道的人吗？把他们放到战场恐怕战鼓一响他们就跑的没影了，因为理由都是现成的，他们家中还有老父老母，要尽孝啊！” 朝臣们连忙跪下，口说不敢。 皇帝此刻也是转过弯来，自己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听朝臣吵闹，不正是归烬在外拼杀换来的吗？他为了自己的江山连自己父亲都能杀，这还不是天大的忠臣吗？如此想着，皇帝看向弹劾归烬的大臣越发厌恶，总觉得他们包藏祸心，暗道若不是他们蒙蔽了自己，自己也不会犯下这种大错！ 被皇帝眼神扫到的大臣一个个低下头去，连大气也不敢喘。而皇帝则走下龙椅，亲手将老太君扶起说道：“老人家快快请起，归家的忠心朕自然清楚，也从未怀疑。” 皇帝此刻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后悔自己不该发圣旨将归烬召回来，如今三皇子羽翼丰满，而自己老迈，边关换了守将，还能像归烬一样对自己忠心不二吗？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自己大概是上了三儿子的当！ 一想到自己可能帝位不报，皇帝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待送走了老太君之后，他大发雷霆，连贬了十六位弹劾归烬的官员，同时还颁布文书召告天下，大大称赞了归烬的忠义，让百姓无不欢腾，大赞皇帝英明，而那些酸腐文人还不干休，往往摇头晃脑的痛斥归烬，结果被被百姓们拿着烂菜叶子打的抱头鼠窜。 如此一来，归家总算是收获了少许平静，可正在此时，又一个噩耗传来，归烬为救二皇子被刺客打落山崖，竟然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如此晴天霹雳，让天下人全都如遭雷击。老太君再也坚持不住，终于病倒在了床上。而归夫人更是悔恨，自己在家书上只字未添，如今儿子身亡，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妯娌们忙着照顾两位病人，归然便站出来撑起了这个残破的家。 她被退过两次婚，名声早就没了，这辈子也没了嫁人的念头，天天在外面奔走，而妹妹们还是清白，便被她留在府中照顾长辈，没几天下来，她就瘦了一圈。 皇帝那边也是懵了，这才几天，人怎么说没就没呢？他还打算等归烬回来施以恩德，再打发他前往边关替自己镇守江山呢。他当了一辈子皇帝，如何看不破这其中的暗潮涌动，大怒之下立刻就罢免了数位三皇子派的官员，脾气也愈发古怪难以捉摸，让朝廷上下一片混乱。 朝廷乱，民间也不太平。 有人说归烬是被人故意害死，有人说归烬成了皇位争夺的牺牲品，这无不让民心沸腾，怨声四起。他们被蛮族欺负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保护他们的将军，却被那些丧尽天良的狗官给害死了，这心中能不怨恨吗？这日子能有盼头吗？ 没几日，各地就爆发了数场大小不一的起义，让整个大齐都变的风雨飘摇起来。皇帝派兵前去平乱，但军心已失，谁也不想变成第二个归烬，干脆阳奉阴违，维持个不胜不败的局面也就完了。 整个大齐人人悲伤，却有一人甚至欣喜，正是被赶到农家小院的苗夫人。如今归烬死了，她的儿子归山就是归家唯一的血脉，她已经打定主意，等三皇子回来，她一定要让三皇子替他做主，把归家的爵位再夺回来！ 可正在她遥想将来的荣华富贵之时，她的贴身丫鬟跑了进来，惊慌失措叫道：“不好了，夫人。三殿下被蛮人杀了！” “什么？！”苗夫人一蹦老高。三皇子可是他的大靠山，如今死了她岂能不急？苗夫人连连摇头：“不可能，蛮人不是降了吗？怎么会杀了三殿下？” 那丫鬟苦着脸说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归将军遇害的消息却传到了蛮人耳中。蛮王当场就抽刀砍死了三皇子，然后返回漠北，从更北边的罗刹国借兵十万，再次向我大齐袭来！那个叫做阿奉的新蛮王还放出话来，说他是敬畏归烬将军才会投降大齐，如今归烬将军没了，他也就没了顾忌，这次他定要入主中原，在金銮殿上牧马放羊！” 苗夫人一呆，想到蛮人可怕，顿时浑身酥软，倒在地上。 第三十六章 过来受死 蛮王阿奉从罗刹国借兵，联合蛮族其余各部，共计兵力十万卷土重来，气势更胜以往。 而齐国这边则士气低落，军心涣散。那位新任的元帅又是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酒囊饭袋，只一个照面就被阿奉斩了，直接导致齐军大败一场，死伤无数。 听闻前线战报，京师人人惶恐，丞相甚至递上了南渡的章程。皇帝虽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当场拒绝，显然是将其当成了最后的退路。 与此同时，二皇子李绩业归来，他先是去归家送还骨灰，然后又进宫面圣，皇帝让他准备一下南渡避难，可李绩业上辈子都没逃跑，这辈子就更不会跑了。他离了皇宫，在一酒家买醉，把自己喝的烂醉如泥，再也没了往日的潇洒。 归然路过恰好看到，拿起一桶水就浇了上去，怒斥道：“国难当头，你不想着如何拯救，却在这里借酒浇愁，如何对得起在前线奋战的数万将士？老天是瞎了眼才会给你一副男儿身，若是我有七尺之躯，早就上战场杀敌去了，便是死了，也要多斩几名敌人，为我同胞百姓争上一分生机！” 这番话如雷贯耳，让李绩业猛然惊醒。不错，他上辈子就是自尽而死，这辈子又如何能重蹈覆辙？便是死，他也要轰轰烈烈的死，拉着敌人一同去死！ 想到这里，他斗志重燃，猛的站起身来，待看清了来人，他却大吃一惊道：“你是归然？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归然瘦了一圈，如今又黑又小，再也没了往日的精致。她自嘲一笑道：“如何，是不是很丑？” 可李绩业却摇头：“不丑，一点也不丑，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归然被说的一愣，还以为李绩业是醉眼朦胧，正要怼上一句，却冷不防被李绩业紧紧抱在了怀里：“你的事迹我已知晓，世人皆诽你谤你，我却知你高洁！我如今要前往战场，若是我能活着归来，我娶你可好？” 归然腾的一下闹了个大红脸，有心推开李绩业，可看到那双决绝的双眼，又是一阵心软。为了给李绩业活下去的动力，她正要点头，李绩业却捂住了她的嘴。 “不，忘了刚才的话吧，不要等我！”说完，他翻身上马，高声唱到：“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归然，好好活下去，帮我照顾妹妹，大恩大德，我来世再报！” 归然看着李绩业背影，双目含泪，她明白，李绩业这是已经存了死志。 “……都是笨蛋！” 这个世界坏就坏在笨蛋太少，而聪明人又太多。 京师一片慌乱，达官贵族们早已收拾好家当，大车小车的准备了数千辆，只等皇帝下令，就横渡长江，设立南朝。上行下效之下，城中富商大户也是紧随其后，整个京师如同挂了一阵秋风，在一夜之间就满是萧条，再也没了昔日繁华。 没有强大的军力，一切繁荣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轻轻一触，便碎成了渣。 京师和边境风起云涌，归烬却是顾念不上。他跌下悬崖，虽然尽力用钢刀缓解坠速，可还是撞的七荤八素，好在这山崖下方是条深涧，才没让他摔成肉泥。可这条深涧水流湍急，河道复杂，归烬随波逐流，不断撞在石头上，不知撞断了多少根骨头，他忍痛撑了许久，但人力终有穷尽，最后还是晕了过去。也多亏他运气不错，被水流送上了浅滩，让几个山民发现，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这些山民都是边境居民，见归烬身穿齐国军服，连忙相救。若不是军队庇佑，他们早被蛮族杀了，又如何能重返家园。如今见了军士有难，他们当然要奋力报答！ 归烬在这里住了半月，一身伤也算好了七七八八，让他再一次感叹烬灭刀法的神奇。这时一个小男孩跑了进来，看见归烬下床欣喜说道：“大哥哥，你好的真快啊。一般人得了你那样的伤，可是要躺上两三个月呢！” “多谢相救。”归烬点了点头，对那小男孩说道：“我要走了。” 小男孩无比失落，低头说道：“不走不行吗？” 归烬摇头：“我是军人，既然没死，那自然要重归战场。我如今伤势已好，不能再在你家白吃白住。” 小男孩连忙摆手：“不不不，你不是白吃白住。我爹娘说了，你们为我们舍生赴死，我们就该供养你们！要不这样吧，我们大家跟大哥哥你一起走，好吗？” “你们这里住的好好的，为何要跟我一起走？”归烬说着看向窗外，就见一片麦田葱郁。如今正值春季，麦苗抽芽，长势甚为喜人，若无意外，待到秋季定是丰收，如今放弃，无异于前功尽弃。 而小男孩却拧着眉毛，苦恼说道：“归烬将军没了，蛮族又引了十万大军来害我们，若是此时不走，等麦子熟了，我们就走不了了。” 蛮族不事生产，以劫掠为生。这些边境之民好不容易重建了村落，本以为能在自家军队的庇佑下好好生活，不料归烬却被刺客杀害，尸骨无存，引得蛮军再犯，苦不堪言。 他们不懂国家大事，弄不清害了归烬的是三皇子的死士，又或者是蛮族的探子，他们只知道军神大人没了，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他们又将回到之前流离失所，被蛮人肆意宰杀的日子。 “大哥哥，你快些走吧。附近的蛮的探子越来越多了，若是被他们发现你在这里，定要伤了你的性命！”小男孩说着爬上床头，从家中唯一的一个柜子里取出了归烬的军服。 看着被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的军服，归烬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摸着小男孩脑袋说道：“放心吧，你们哪也不用去，我会保护你们的，这是我欠你们的！” 一句话出口，归烬也楞住了，自己欠他们的，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说？ 不等他想明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小男孩的父亲跑进来说道：“蛮人来了！军爷，你快去地窖里躲避一二！” 而归烬却摇了摇头：“蛮人来就来了，为何要躲？你们勿要惊慌，看我杀敌便好。” 说完，归烬穿上军服，在院中拿了一根用树枝削成的简陋木枪，稳稳的站在了村口。 村民们见了无不惊讶，却意外的从归烬的背影中感到了一股安心，渐渐的平静下来。不少男子鼓起勇气，拿着简陋的木制兵戈走上前来，想要跟归烬一同抗敌。 但归烬却抬手阻止了他们：“我一人足矣，你们好好看着，我来教你们如何杀敌！” 谈话间，蛮族骑手已到了村口，总共五骑，应是探路斥候。他们发现村子先是一喜，正准备劫掠一番，却又瞧见了站在村口的归烬，不由哈哈大笑，讽刺归烬的不自量力。 笑完了，一骑拍马向前，手中弯刀一挥就向归烬脖颈斩去。本以为十拿九稳，不想归烬不退反进，高高跃起，挺矛出击，就见一点寒芒，木制长枪如同毒蛇吐信，噗嗤一声刺穿了骑手的喉咙。 这一击势大力沉，再加上马力，长矛竟是从蛮人骑手的脖颈间硬生生穿了过去，扬出一片血雾，而归烬则伸手一捞，又在骑手身后将木枪抓在了手中。这一下兔起鹘落，漂亮无比，不论是村民还是蛮人，竟然都看到呆了！ 归烬捡起骑手掉落的武器，一手持弯刀一手扛长矛，对着剩下四名蛮人喝道：“愣着干嘛？过来受死！” 第三十七章 洪流火焰 “放箭，射死他！” 蛮族善骑也善射，当即拉弓搭箭。眼见箭矢袭来，归烬单手撑地一个后翻躲开，顺势灵巧一跃便跳上了已那个死掉蛮人的坐骑。他将木制长枪往肋下一夹，抖动缰绳，只听马儿长嘶一声，立刻向剩余四骑展开了冲锋！ 蛮人见他狂妄，也不客气，当即就有两骑对冲而来，三马交错，顿时爆出一团血雾，村民定睛看去，就见归烬毫发未伤，反而是用左手弯刀削掉了一人脑袋，用右手长枪刺穿了另一人的胸膛，当真是英勇无双！ 归烬用长枪将蛮人尸身挑起，又狠狠掼在地上，他杀气凛然，抬眼向最后两名蛮人看去，没有多言，仍是那句老话：“过来受死！” 这两人早已吓的心胆俱寒，如何还敢上前，干脆掉转马头，转身就跑。 村民见状无不欢呼，而归烬却不言不语，拍马便追！ 蛮人的骑术厉害不假，可归烬的骑术更是精湛！眼看归烬越来越近，两个蛮人对视一眼，干脆兵分两路，一左一右分别逃命。归烬要么追左，要么追右，想要一网打尽却是不能。但凡有一人回到蛮族大营，定会通知大军前来，到时归烬一人，又能抵挡的了多少？ 村民想到种种后果紧张不已，而归烬却冷哼一声，在马上向右边那骑猛的掷出木矛，然后也不看结果，双腿一夹马腹，向左边那骑猛追而去。 那蛮人听到马蹄渐进，连忙回头去看，但只看到了一把弯刀近在眼前，然后一颗头颅便咕噜噜的飞上了天。 无头的尸体被抖下马去，归烬伸手捞住缰绳，一人控两马如臂指使，又向右边那骑奔去。 那蛮人被木矛刺中背心掉下马来，眼看归烬走进，连忙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可归烬却不言不语，握紧长矛尾端又是往里一刺，顿时捅穿了蛮人的心脏，让那人瞪大眼睛绝望而亡！ 归烬转瞬间连杀五人，凶悍的蛮人在他手下却如同是待宰的鸡子，让村民们全看的呆了。 他牵着蛮族的五匹战马回来，将缰绳递给村长说道：“救命之恩不敢不报，这五匹战马便留在村中。有了它们，你们就能开垦出更多的荒地，种出更多的粮食了。” 村民们大喜，有了畜力，他们的生活自然能更上一筹。村长看着归烬染血的军服，上面血迹如同升腾的火焰，突然福灵心至，激动问道：“您就是……就是归烬将军吧？” 归烬点头称是，拱手说道：“未曾通禀姓名，还请勿怪。” 村民震惊无比，个个激动，又哪里会怪。小男孩更是对自己娘亲说道：“我竟然照顾了军神大人十几天？娘，你快掐我一下，让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他母亲狠掐了一下，疼的小男孩眼泪都快下来了，可他却呲牙咧嘴笑的无比开心。他憧憬的看着归烬问道：“军神大人，我以后能跟你一样厉害吗？” “当然能！”归烬看向众人说道：“你们方才也瞧见了。蛮人受伤也会流血，被砍下脑袋也会死去，他们是人不是妖魔鬼怪，根本没什么可怕。只要你们每日挥刀，天天射箭，日日勤练不辍，总有一天你们会变的比蛮人还要厉害！到时你们就可以像我一样，对着蛮人举刀便砍，保护自己的亲人，守卫自己的家乡！” 众人一阵热血沸腾，可村长却忧心说道：“您言之有理，可这非是十年二十年不能成功。” “你们需要十年二十年，那我就给你们挣来这十年二十年！”归烬向众人说道：“有些事情看起来很难，但真的下定决心去做，你就会发现意外的简单。我问你们，你们想要不再被蛮人欺凌吗？” 村民齐齐点头：“想！” “想要守卫自己的家园吗？” “想！” “想要保护自己的亲人吗？” “想！” “那就让自己变的强大起来！唯有自强，才能自在！”归烬说道：“在那之前，我来保护你们，大齐千千万万的军士来保护你们，所以无需顾忌，努力去做，然后亲手将失去的东西再夺回来！” 归烬拱手，向众人道别，前线告急，由不得他再耽误下去。 小男孩突然喊道：“军神大人，你一定要再回来啊，等麦子熟了，我煮好香好香的麦饭给你吃！” 归烬回身微微一笑，将珍藏的短匕抛给小男孩。 “一言为定！” 平原之上，两军对垒。 蛮王阿奉有罗刹国的精兵强将相助，嚣张无比，他对着齐军大声喊道：“我真是佩服你们齐人，连归烬那样的猛将都舍得杀害！我本打算蛰伏于极北之地，休养生息以待将来，是你们给了我机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今日若不能取了中原，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它大概也是恼怒你们的阴险，借我的手来为归烬报仇吧！哈哈哈！” 齐军将士气的血脉逆流，却也无可奈何。归烬的确是死于自己人之手，而目的只是为了争夺皇位。难道在那些人的眼中，那个椅子比天下苍生还重要吗？ 士兵们心中有怨，有恨，战力自然消减，双方刚一交战就落了颓势。 这一仗从日升打倒日落，齐国大军死伤惨重，可却始终未退，因为他们知道，脚下的土地是归烬带着他们用命一点一点的夺回来的，就算要退，那也得等到自己没命之后！ 李绩业身中数箭扔不肯退下，他忘记了伤痛，忘记了死亡，他只记得自己但凡多杀一人，就能多为自己同胞争出一分生机。至于荣华富贵，龙椅皇位，早被他抛到了脑后。那玩意谁爱要谁要，没了将士没了百姓，它们连屁都不是！ 乱战中李绩业又被砍了一刀，可他仍是咬牙捅穿了对方的心脏。剧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忍不住想要叫喊，可声音来到喉间，却又变成了有死无生的决绝和永不屈服的气概！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杀！” 战火喧嚣，齐军将士奋勇杀敌，可他们的臂膀却越来越重。蛮军有十万，但他们只有三万不到，将士们努力的想要再坚持下去，但疲惫却不可控制的充满了身体，让一切都开始走向毁灭。李绩业拼命的挥动胳膊，想着哪怕还能再杀上一个敌人也好，可吱吱作响的身体的却拒绝了他，他流了太多的血，身体就像结冰了一样，冰寒刺骨！ 就这样结束了吗？ 李绩业露出苦笑，他突然觉得能跟归烬这样的英雄死在同一片土地上，也是个相当不错的结局。 一名蛮兵举着弯刀向他砍来，他想抵挡，却抬不起胳膊。他太累了，没有一点力气，正准备闭目待死，可成千上万的野狼却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它们狠狠撞进了蛮军主力的左侧，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阵型，数百只野狼被蛮人的弯刀砍成了碎片，但有更多的蛮人也死在了野狼的利齿之间！ “噗！”一道血雾喷出，一名蛮军将领的脑袋冲天而起，而一个身影却一闪而过，再一次隐没于狼群之中。 李绩业瞪大眼睛，然后突然大笑了起来！ 没错，他看到了，再一次看到了太阳的光辉！ 那无形的阳光驱散了李绩业体内的冰寒，让本已疲惫不堪的身体又一次充满了力量！ 他举刀挡住了敌人的利刃，然后反手一划，抹开了对方的喉咙，鲜血溅了他一身，染红了军服，也点燃了足以照亮一切火焰！ “神火！”李绩业大声喊道。 第一声过后，只有十几人相随，可这十几人却像是星星之火，成为了燎原之势的开端！ “神火！” “神火！！” “神火！！！” 喊声越来越大大，三声之后，已是万人相随，铺天盖地！ “归帅没死！” “我看到他了！” “归帅还活着！” “他在前方杀敌！” “冲过去，与元帅汇合！” 疲惫的身体再次获得力量，浴血的战士重新凝聚起来。他们拥有着必须要去追随的人，因为那就是他们的脊梁，他们的灵魂，他们的军神，他们的太阳！ 于是赤红汇聚化作洪流，仿佛火焰，开始燃烧！ 第三十八章 背负使命 阿奉看见到了那个可怕的身影，仿佛又回到了金帐在烈火中熊熊燃烧的夜晚。他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反而是惊慌失措的大声叫道：“是归烬，归烬没死！快找到他，快杀了他！” 蛮族士兵一阵慌乱，可数千只野狼在周围肆虐，他们根本无暇找人，顿时乱做一团。 安东是罗刹国的大将，他从没有见过归烬，也不知道归烬的厉害，反而无惧的喊道：“阿奉别慌！我们来挡住狼群，你从左边突围！” 阿奉扭头看去，却是亡魂大冒，因为归烬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安东身后，高高举起了手中再普通不过的制式钢刀！ “小心！” 阿奉大叫一声，却为时已晚。 就见归烬钢刀一挥，安东的脑袋顿时飞上天空，漫天的血雾喷洒出来，归烬无悲无喜的看了阿奉一眼，又一次消失在混乱之中。 阿奉大惊失色，用力扯动缰绳让坐骑原地转了一圈，看遍了四面八方，然后又看到一名将领被归烬割了脑袋，接着再一次消失不见。 随着将领一个接一个倒下，蛮军也不可避免的混乱了起来，而外围又有狼群和齐军的冲击，立刻就让原本的战况产生了逆转，而这正是归烬想要达成的效果。 蛮军十万，齐军只有三万，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归烬也只能选择斩首战术来做拼死一搏。 终于明白归烬在干什么的阿奉脸色惨白，他刚才还让自己的亲卫出去将归烬找出来，可现在却又急匆匆的大吼道：“回来，都给我回来，将我围起来！” 他发现了，相比战场冲杀，单打独斗的归烬才要更加可怕。眼见齐军重振旗鼓，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猛冲而来，而己方的将领几乎被归烬杀了个遍，阿奉终于再一次回忆起了归烬的可怕，顿时萌生了退意。 可他刚喊了一个“撤军”的撤字，就发现亲兵看向自己身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阿奉感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看也不看，拿起一面盾牌就向身后挡去！ 只听当的一声，归烬刀落，盾碎，阿奉一条胳膊顿时飞了出去。他的亲卫想要过来支援，可归烬手中钢刀一挥，霎时间掀起一阵腥风血雨，阿奉见势不妙，拍马便逃，而齐国军队也到了跟前，当先的李绩业见状立刻掷出一物，大声喊道：“归烬，接弓！” 归烬伸手稳稳握住强弓，可有弓无箭终是无用，其他将士正准备将自己的箭筒扔给归烬，却见一只雪白的大狼从地上咬住一根箭矢拔了出来，左右跳跃穿插于人群之中，三两下便来到归烬身边，仰头递上了珍贵的弹药！ “谢了！”归烬取过箭矢，拉开长弓，瞄准奔逃中的阿奉，厉声喝道：“这一箭，是我归家还给你的！” 随着话音落下，归烬松开手指，箭矢嗖的一声射出，沿途从一只火把上掠过，噗的一声射穿了蛮王的胸口，咚的一声钉在了立木之上！ 阿奉看着胸口，又看看一边燃烧一边滴血的箭矢，艰难的说了“神火”二字，便一头栽下马来，就此陨落！ “蛮王死了！蛮王死了！”齐军将士大喊。 “嗷呜！”狼群也是一声长啸。 蛮军瞬间大乱，开始四散奔逃。 如今已是入夜，归烬翻身跃上一匹无主战马，高声喊道：“点起火把，用光照路！众将士，随我冲杀！” “哦！！！” 明明已经奋战了一天一夜，明明已经到达极限，但每一位齐军将士却觉得身体中源源不断的涌现力量！ 李绩业又一次想起了妹妹的话，归烬有股独特的气质，仿佛太阳，让人忍不住追随，想要跟着他一同向前！ 从前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现在他却懂了。 因为，这就是军神！ 追击持续了整整一个夜晚，直到太阳升起刺破了黑暗，归烬才挥手让大军停了下来。 此一战彻底打垮了蛮族的胆魄，他们向后退去了数百里，隐没于茫茫大漠之中。 “归帅呢？” “归帅在哪里？” “他一定活着吧，你们没骗我吧？” “当然没有，我亲眼看到他了！” 将士们急切不已，连连询问。刚才交战中传来归烬未死的消息，可绝大数人没有亲眼见到，也不敢深想，只是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如今战事已毕，他们自然要问个清楚。 “我在这儿。”归烬骑着战马出现在众人面前，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渡上了一片金光。 短暂的沉默之后，无数将士们嚎啕大哭起来，哭完了又放声大笑，不少人把头盔高高扔上天空，然后又被砸的哎呦乱叫，兴奋的就像一群孩子。 归烬微微弯起嘴角：“回去吧，我们胜利了！” 齐国大营中又一次摆起了庆功宴，众将士围着归烬，听他讲述落崖之后的遭遇。 “我离了村庄之后，本想第一时间回来，可又转念一想，蛮军势大，我一个人回来也无济于事，倘若能再给我一两万兵马，便是十万蛮兵我也能杀的他们落花流水！” 此言豪迈，众将却无不点头。别人说的他们或许不信，但归烬说的他们却深信不疑。 就听归烬继续说道：“顺着这个思路，我突然灵光一闪，这漠北别的不多，狼群却是不少，若是能收为我用，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于是我便在漠北四处游荡，花费半个月功夫，足足收服了大小二百零六只狼群，凑足了近万只野狼。这些家伙虽然凶狠，却也极具灵性，我打败他们的狼王，便成了新的狼王，让它们往东就往东，让它们往西便往西。我准备留下它们，只要稍加训练，定能成为我军的一大助力，你们觉得如何？” 众将还能说什么，当然是齐声赞同。毕竟狼群的实力他们看在眼中，若不是它们今天冲散了蛮军阵型，归烬还真不一定能完成斩首之术。 打了胜仗，迎回了英雄，还听到如此离奇精彩的故事，众将心满意足，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不一会就纷纷醉倒，呼噜震天的睡了过去。 归烬和李绩业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又一次来到了月下对饮起来。 “归烬，你活着真是太好了。”李绩业激动说道：“以你的性子，肯定要杀入漠北对吧？放心，咱们从蛮族十万大军身上缴获了不少物资，这一次定要彻底灭了他们，让我齐国百姓再无隐患！” 而归烬却摇了摇头，反问道：“然后呢，让我再一次被朝臣弹劾，被百姓唾骂？” 李绩业脸色一滞，急忙解释道：“那是有小人作祟！归烬，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你保证？”归烬问道：“你只是个皇子，你用什么保证？” “我……”李绩业说不出话，他知道自己如今是最佳的皇位继承人，但他不想回去，他觉得那个位子很脏，让人作呕的脏。 归烬似乎看出了李绩业想法，突然改变话题问道：“你知道我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吗？” 李绩业一愣，但还是答道：“吟诗作对？” 归烬摇头。 “赏花作画？” 归烬摇头。 “往来应酬？” 归烬还是摇头。 李绩业无语道：“那我想不出了。” 归烬一笑，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我啊，最讨厌的就是行军打仗了。” 李绩业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军神最讨厌打仗，这不是开玩笑吗？他奇怪问道：“既然你不喜欢打仗，为什么当初还要偷偷赶往前线，甚至不惜离家出走？” 归烬低下头，缓缓说道：“因为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去做，即便再不喜欢，再不乐意，弄的一身泥泞，满身腥臭，也要勇往直前！因为，那就是使命！” “我是军人，保家卫国就是我的使命，所以我虽然讨厌打仗，但我还是来到了前线。你呢，你是谁，你的使命又是什么？” 李绩业浑身大震，颤抖着说道：“我是皇子，我的使命便是继承大统，延续文明！” 归烬点了点头。 “可我想跟你一起在战场上杀敌！”李绩业带着哭腔说道。 归烬又摇了摇头：“我能斩尽强敌，却斩不尽迂腐；我能守住疆土，却守不住人心。有些事情，我做不到，只有你才能做到！去完成你的使命吧，有些罪孽和黑暗，必须有人去背负才行！” 第三十九章 薪王降临 “畜生！”皇帝掷出砚台，狠狠砸在李绩业脸上，怒骂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是在断送大齐的江山，是在挖我们李家的的根！” “我知道。但李家可亡，大齐可灭，唯华夏之精神不可失！”李绩业任由额角流下鲜血，坚定说道：“父王，请您退位！” 不久之后，李绩业成为新帝，但他的逼宫之举却饱受诟病，有史官想要用春秋笔法带过，却被他阻止了。 “留着吧，一切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登基的祭天大典上，李绩业身披龙袍，站在天坛之上焚香祷告：“臣李绩业，叩告天庭，日月山川，以及历代皇祖之陵寝！自齐建立，百有余年，常受外族扰乱，民族血性渐失。惟臣上承天道，下顺臣民，今设祭于紫金山巅，立誓不和亲，不纳贡，不结颠倒之盟，不行兄弟敌国之礼，只为驱除百年之患，重振我华夏声威！于正月四日，昭告天地皇祗，继承大统，国号洪武！” 两年后，齐军彻底剿灭了蛮族，将漠北千里之土纳入了齐国版图。 五年后，齐军大败罗刹国，斩杀了他们的皇帝，报了当年侵犯之仇！ 李绩业得了战报，欣喜无比，对身旁的归然说道：“归烬又立下大功，我想封他为王，你说赐他何字适合？” 归然想了想说道：“他不是神火军的统帅吗？就赐他一个火字好了。” 李绩业却摇了摇头：“我本也是如此想，可归烬跟我说过，他不是火，万千军士才是火，他顶多是根木柴，是引火之物而已。” “木柴？那就叫他柴王？”归然忍不住笑道：“这也太难听了吧？” “是挺难听，我已想了另一个字代替，甚是合适，保证实至名归。” 归然突然些不满道：“说起来你还要把我弟弟派出去多久，我们一家人可是五年都没有团圆了。” 李绩业无奈道：“我也早就想召归烬回来，可你也知道他的性子，我叫了几回，都被他用战事紧张推脱了。” 归然也是皱起了眉头，正苦思冥想解决之法，不料突然被李绩业握住了手。 她大羞，正要挣脱，却听李绩业说道：“我有一法定能让归烬回来，你可要听听？” 一听这个，归然也忘了动作，任由李绩业握着小手，连连点头。 李绩业露出奸计得逞的微笑，凑到归然耳边说道：“归烬最敬重你这个姐姐，你若是嫁人，他定会回来！” 归然一愣：“我嫁人，我嫁给谁？” “嫁给我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半年后，皇帝大婚，皇后乃是归家嫡女，身份高贵，万朝来贺，就连定国公归烬也从极北之地赶回。 他入城那天，黑马黑甲英武非凡，身边还有一只雪白的大狼，更是惹人注目，无数百姓夹道欢迎，引得万人空巷，只为一睹军神之容。 一位守城士兵看着归烬背影说道：“乖乖，咱家军神当成厉害，以狼为宠不说，那一身煞气更是惊人，我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两股战战，你说那些罗刹鬼见了，要吓成什么样啊？” “当然是吓的屁滚尿流啊。”另一名守城士兵说道：“没见罗刹国使团也来了吗？还带着他们的公主来和亲，听说那女子金发碧眼，甚是美丽，有北国珍珠的美称呢！” “陛下苦求了归家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才得偿所愿娶到了皇后，罗刹国选这个时候送公主来和亲，和给谁呀？” “谁知道呢，反正不会是陛下，不过归帅回来了，想必会赐给他吧。说起来归帅如今二十有六，是该成婚了。” “可明华公主不是一直……” “嘘，赵头来了，快别说了。” 士卒的讨论归烬并不知晓，他只知道是因为自己离家才让归然吃了许多苦楚，所以对归然便格外敬重，如今看到她嫁了良人，也是为她高兴。 帝后婚礼完成，接着便是大宴群臣，归烬换了一身便装，向自己座位走去，沿途不少人向他行礼，或叫国公，或叫元帅，满眼敬仰，恭敬的无以加复。 归烬一一还礼，好不容易在自己座位上坐下，便觉得一阵香风袭来，却听一个温柔声音问道：“此次回来，能待多久？” 归烬扭头，见是明华公主，便微微一笑说道：“承蒙公主挂念，前线战事稍定，这回能多待一会，三个月应是有了。” 明华立刻高兴起来，向归烬讲述着京中趣事，还邀他过几日一同前去游湖，归烬都一一应了。 除了归然，归烬最感激的就是明华，若不是她的鼎力相助，恐怕归家女眷也撑不过当初那些风波。这些恩情，归烬都一一记在心里。明华说些什么，他都应着，两人低声畅谈，十分愉快！ 不一会帝后前来，李绩业想叫来归烬同坐，却被归然阻止了：“哪有你这样当哥哥的，没看明华正谈的高兴吗？不准打扰他俩，明白了没？” “是是。”李绩业宠溺说道：“都听你的。” 说话间，台下响起一阵异域风情的音乐，紧接着一名身穿轻纱的异国少女便踩着节拍登上舞台。少女金发碧眼，身段婀娜，有着与齐国女子截然不同的热情，她不断扭动腰肢，快速旋转，散发着青春的活力，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众臣看的呆了，知道她是罗刹国送来和亲的公主，更是赞不绝口。 一曲跳完，公主偷偷向归烬看去，见她只顾和旁边的明华交谈，顿时心生不岔，挑衅说道：“久闻贵国明华公主风华绝代，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就是不知舞技如何，不若您也上来跳上一曲，让我看看齐人的才艺！”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明华不想兄长为难，正要起身，却被归烬又按了回去。 明华惊讶的看向归烬，就见归烬对罗刹公主冷冷说道：“公主高贵，岂是你一个小小舞姬能相提并论。你若想看齐国才艺，便由我来代劳。不过本帅唯一的才艺就是提刀砍人，前几天才砍了你爹的脑袋，你没忘吧。这才艺好是好，就是太过血腥，不宜在这婚庆之日表演。若是皇上不弃，不若等上几月，臣亲自再走一趟，砍了查理的脑袋来庆您大婚之喜！” 查理就是罗刹国新任皇帝，也是上任皇帝的儿子，更是罗刹公主的亲哥哥。听到归烬这话，公主还没反应过来，几位罗刹使臣已经吓的抖如筛糠，连忙拉着公主跪下道歉。 若是五年前，这些异族如何会将齐国放在眼里。可如今却已是全然不同，李绩业雄心壮志，归烬天下无双，君臣两人都是杀伐果断的人，他们内铲奸佞，外荡不服，只用了五年时间，就让齐国从懦弱的绵羊变成了桀骜的恶狼！ 原本喧闹的大殿如今针落可闻，刚才还骄傲无比的罗刹公主这会却是连哭都不敢哭，只能将泪水噙在眼中，生怕归烬真的领兵去砍了自己哥哥的脑袋。 李绩业转动酒杯，心中闪过种种计较，最终笑着说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我大齐不和亲，也不会接受别国的和亲。若是罗刹国真心与我齐国交好，便是没有这门亲事也能和睦共处，若是罗刹国别有用心，那兵戈之争也不是一个女人能阻止的。退下吧，你的舞跳的很好，我很喜欢。” 罗刹使臣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感谢皇帝之恩，心有余悸的退了下去。 这时李绩业才看向归烬，有点无奈的说道：“不是说战事稍定吗？怎么又要向罗刹国发兵了？” 归烬回答道：“我也是此宴之前才接到的战报，罗刹国在边境扮做强盗，多次洗劫漠北三十六郡的商队，阻我西去商路不说，还害了不少人性命。三十六郡如今已经诚心归降，那便是我国子民，当一视同仁，我身为三军统帅，自然要为他们讨个公道！” 李绩业听了点头，朗声说道：“不错，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凡我同胞者，虽远必救！罗刹国既然不老实，那就打到他老实！归烬听封！” “臣在！” “归家世代忠良，麒麟子归烬挽大厦之将倾，弘华夏之声威，为我大齐军神，受万民敬仰。今赐封薪王，与朕同光！” 第四十章 前进前进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婚宴之后，李绩业和归烬单独小酌，皇帝终于忍耐不住，问出了埋在心里许久的疑问：“从咱俩相识，到第一次深谈，再到你劝说我回来继承大统，仿佛一步步环环相扣。当时我还不觉，但这几年想来却太过巧合。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故意让我上钩的？” 归烬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陛下知道兵法之精髓是什么吗？” 李绩业好奇道：“是什么？” 归烬一笑回答：“便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李绩业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所有人都以为你的战场在漠北，是蛮族，难道你的目标一直都是……” “人最难战胜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国家也是一样。”归烬打断了李绩业的话：“得了病，若是不剜去腐肉，便是吃再多的药，也是治不好的。” 李绩业听完心悦诚服，归烬这一招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甚至包括齐国两任皇帝，简直就是将兵法运用到了极致，不愧军神之名！ “那我妹妹你打算怎么办？”李绩业突然改变话题问道：“别说你不知明华心意？” 归烬平静说道：“公主大恩，归烬不敢忘怀。但我身为军人，此生注定马革裹尸，公主错爱，我愧不敢当。” 李绩业皱眉道：“归烬啊归烬，你有时候就像一个石头人，没心没肺的想要让人狠狠打你一巴掌。但你是归家唯一的男丁，你若一直不娶，谁来传承归家血脉？” 归烬答道：“归山如今已经七岁，再过几年，自然可以为归家开枝散叶，用不上我。” 李绩业一愣：“那苗夫人如此对你们归家，你还愿意让她儿子继承家业？” 当初苗夫人听闻三皇子死了，蛮族又要攻入京城，可归家却誓死与京城百姓共存亡，她惊恐之下，竟是被吓的疯了，一个没留神就失足落水，淹死在深潭之中。老太君可怜归山，便一直放于身边教养。 听到皇帝问题，归烬回道：“苗夫人是苗夫人，归山是归山，他当初一个不满岁的孩童，何罪之有？更何况……” “更何况？” “更何况我答应过我二叔，会照顾他的孩子。”归烬说道：“既然是答应的事情，那就一定要去做到。” 李绩业听完感慨：“世人都说归烬杀孽深重，恐怕谁也想不到，你还有以德报怨的一面。” “别往我脸上贴金。”归烬说道：“该杀的我不会放过，不该杀的我也不会挂念，这天下间有的是人想要将我拆皮剥骨，但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做，有些黑暗和罪孽，也……” 李绩业接下话头：“也必须要有人背负。” 归烬微笑：“陛下明白就好。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准备出征事宜，微臣告退。” 临走前，李绩业突然问道：“归烬，你为何不自己去坐那个位子。” “我名不正言不顺，必定又会引起一番争斗。”归烬回头说道：“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的就是行军打仗了。” 李绩业忍不住笑了，讨厌打仗的军神，可真是有趣。不过想想，自己也是一个不想当皇帝的皇帝，他跟归烬，便是所谓的臭味相投吧！ 归烬走后，明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李绩业无奈道：“你也听到了，他榆木脑袋，我也劝不动他。” 明华却微笑说道：“他心怀天下，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若是沉迷儿女情长，那他也就不是他了。兄长，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 “我想去边关居住。” 李绩业忍不住皱眉：“何苦呢，便是你去了边关，与归烬朝夕相处，他也不会改变念头的。” “我知道。”明华看着归烬离去的方向说道：“我只是想离他更近一些。” 从此，明华公主定居边关，她招募各国英才，组建了当时最大的通译馆，极大的促进了各个文明的交流，终生未返中原，与她一同下葬的，是数册由她亲手记录的传记传闻，其中讲述的全是同一位将军，在世界各地辗转奋战的传奇故事。 晚年时，李绩业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重生而来，阻止了归烬和明华的灾难，可归家仍是被郎安国陷害，悉数战死。由于归烬没有受伤，便一同去了前线，他一人斩杀了百余名蛮人，最后还是力竭而死。李绩业凭借两世为人的经验，很快斗败了三皇子，可不论他在外面如何的努力，后方却总有一些酸腐之人来拖他后腿。 最后郎安国为了荣华富贵出卖国家利益，私放蛮族入关，中原顿时一片生灵涂炭，可怜齐人数量是蛮军的十倍，却无力反抗，往往几万人被蛮族几百人追赶，生不起一点反抗之心，如同待宰的羔羊。 后来京师沦陷，李绩业随众人横渡长江，建立南朝。他在三十五岁继位，在位三十九年，前后组织了十二次北伐，可次次都以失败告终，不论他立下何种刑罚或者颁下何种重赏，齐国军队始终都是不堪一击，一触即溃，直到李绩业死去，也没能夺回江北的分毫土地。 在他死后，南朝奢华之风盛行，男子涂粉，矫揉造作，只用了两年便被蛮人灭了，华夏诸多技艺，也终究是随着战火毁于一旦。 李绩业猛的惊醒，引的旁边归然问道：“怎么了？” “我好似做了个梦。” “噩梦吗？”归然说道：“别担心，那都是假的，现实里一直都是好好的。”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啊。”李绩业拉住妻子的手，看向手指上越来越淡的咬痕，松口气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归烬花了三年功夫，彻底打服了罗刹国，将齐国版图又扩大了许多。在新得到的土地上，他还发现了一种叫做煤的东西，这让齐国国力迅速提高，变的更加不可抵挡。 随着版图不断扩大，齐国又遭遇了不少强敌，有大食，有身毒，有大秦，他们贪慕齐国的财富，总想扑过来咬上一口，但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有刀枪，在归烬的带领下，齐国击败了一个又一个强敌，让薪王之名响彻整个世界。 归烬一生都在战斗，他带领大军不断前进，结交了无数朋友，也消灭了无数敌人，他绘制出了第一张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地图，证明了大地是一个圆球，他也横跨了五湖四海，从遥远的海外带回了高产的粮食和美味的香料。 后世学者一致认为，正是薪王归烬这场伟大的远征让世界各个文明认识了彼此，极大的促进了文化的融合和知识的传播。归烬就像他的封号一样，如同一根柴薪，帮助全人类点燃了近代科学的火焰！直到人类第一次登上月球，插下的旗帜上也依旧绘着一朵升腾的火焰，以此来纪念归烬这位为全人类带来光明的薪火之王！ 某日，归烬突然福临心至，看着水中倒影说道：“这才是你的人生，现在我都还给你。” 他一句话说完，传令突然快马而来：“禀报元帅！米希尔，比巴罗，甘棠，奴比阿和麻林五国联合，不宣而战，举兵20万，如今已经越过了苏伊河，边关告急！” “传令下去，大军开拔！”归烬翻身上马，朗声说道：“向着战场，前进！！！” —————————————————————————————— “归烬，你还不认输？” 归烬是被这句话惊醒的，他看看四周，就见数人站在四周，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其中一男一女颇为俊俏，更有一中年男子满脸威严，贵气十足。 这里是平安候府，那位中年人便是平安候赵朗，那俊俏的男女则是平安候的嫡子嫡女，男的叫赵乾，女的叫赵致，而自己正在进行一场厨艺比赛。 无数记忆涌入脑海，肿胀之感让归烬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还不服气？”小侯爷赵乾见状以为归烬仍是打算嘴硬，便说道：“有本事你自己来尝尝，你也是厨师，就算厨力不济，但好坏总该品的出来吧！” 我是厨师？ 归烬看看自己双手，见尚显稚嫩，大概十五六岁，可上面早已遍布老茧，粗糙不已。 “喂，你还愣着干嘛？”赵乾说道：“你要再不品尝，我们可要公布结果了，到时可别说我们糊弄你。” 归烬这才收回思绪，向餐桌走去，就见上面放着两份佳肴，都是一道名为白灼菜心的名菜，而一位娇柔的女孩站在桌后，名叫楠嫣，归烬记得她就是自己此战的对手。 可能是眼神吓到了楠嫣，她往赵乾身后躲了躲，引得小侯爷对归烬又是一阵怒视。 归烬收回目光，他没有想吓任何人，但对胜利的执着却格外的强烈，仿佛他天生就应该是个从不认输的人一样。 在众人的注视下，归烬先拿起勺子喝了一勺汤，又夹起一颗菜心细细品尝，他本以为自己不懂，但各种滋味和好坏优劣却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让他瞬间了然。 归烬放下勺子，众人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生怕他再嘴硬闹出什么幺蛾子。没想归烬却点了点头，心悦诚服的说道：“我做的菜心微微发苦，显然是汤水温度不够，没有浇透，是我输了。” 虽然不甘，但技不如人不容狡辩，输了就输了，归烬也不能信口雌黄。 众人意外于归烬突然变的坦诚，而楠嫣则鼓起勇气，用柔柔弱弱的声音说道：“归烬，你既然输了，就要遵守约定，将我楠家的菜谱和金刀还来，然后去我爹坟前前磕头认错，承认你归家是忘恩负义，欺师灭祖之辈！” 第四十一章 金刀菜谱 众人听到楠嫣话语都是略感意外，暗道这姑娘样子柔弱，做事却是狠戾，当真是一点活路也不给归烬留下，就连平安候赵朗也是微微皱眉，隐约露出几分不喜。 归烬回忆了一下，向楠嫣摇头说道：“你要金刀和菜谱，我给你便是。但你我赌约可不包括去你爹坟前磕头，我归家也从来没有欺师灭祖。” 楠嫣小脚一跺，气恼说道：“你爹是我爷爷的徒弟，他偷拿我楠家菜谱和金刀才闯出了偌大名头。可你做为他的传人，却连我也比不过，可见你爹和你不过是虚有其表，我的楠家菜才是名门正统，你们归家不是欺师灭祖是什么？” 归烬还是摇头：“我爹说过，当初师爷病重，数次叫你父亲回家，可你父亲却以游学为名始终不归。师爷心寒无比，这才将菜谱传于我爹。” “你胡说！”楠嫣斥道：“手艺乃是家门绝学，如何会传给一个外人？定是你爹趁我爷爷病重糊涂，用下作法子从他手中骗走了菜谱！” “我爹为师爷摔盆立碑，将丧事兴办的风风光光，比亲儿子还要妥善，如何算是外人？”归烬面无表情的看向楠嫣说道：“这事当初十里八村的乡民都是知晓，你若不信，去一问便知。” “这……”楠嫣脸色微红，但想起来时哥哥对自己所言，仍是梗着脖子说道：“陈年往事，谁又说的清楚，你休要再牵扯别人进来，妄图混肴视听。如今你比厨输了，证明你归家的楠家菜就是冒牌，你也该遵守赌约，将不不属于你们归家的东西交出来！” “我说过了，菜谱和金刀我会给你，但去你爹坟前磕头却不再赌约之中，恕我不能答应。”归烬不卑不亢的对楠嫣说道：“而你说我们归家的楠家菜就是冒牌，在我看来也是可笑。我爹初来京城之时可没有楠家菜，正是他日夜苦练，细心琢磨，才一点一滴的打响了楠家菜的名头。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没有我爹，谁知道什么楠家菜，你们楠家是正主不错，但一句话就把我爹的功劳抹了，还要将他踩进泥里，到底是谁忘恩负义？” 此言一出，包括平安候在内的数位老饕连连点头。在归父出现之前，他们可不知道什么楠家菜，正是对方用厨艺征服了他们那条挑剔的舌头之后，楠家菜才逐渐崭露头角。 若说归家欺师灭祖，偷了楠家的菜谱，那归父完全可以用归家菜来为自己命名，又何须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用楠家菜来竖招牌？这道理一想便知，可见归家偷盗菜谱一说定是别有蹊跷。 眼见小侯爷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了几分疑惑，楠嫣胀红了脸，急忙说道：“你抵死不认，无耻至极，我也没有办法。但众目睽睽之下，你比厨输给了我，有侯爷和诸位前辈为我作证，你归家就是不如我们楠家！” 归烬摇头说道：“我不如你，我的确承认。但要说我归家不如你们楠家，我看那也未必。须知我是我，我爹是我爹，根本不能同日而语。我幼年顽劣，两年前才开始学厨，若是再给我两年，我未必不能胜你！” “你只学了两年厨？”楠嫣大惊，连连摇头：“我不信！” “我可以为归烬作证。”平安候向楠嫣说道：“归烬的确是从两年前开始学厨的，最开始他连锅都颠不动，天天在花园中摇石子，侯府人人皆知。” “两年怎么可能将厨艺练到如此地步？”楠嫣看向赵乾，可赵乾也是点了点头，由不得她不去相信。 归烬的确是在两年前才开始学厨的，这其中还有一段故事。归烬有次不小心打翻了一只琉璃盏，正要被管家打板子，是平安候的女儿，小侯爷的姐姐赵致出声解围，才让他逃脱了惩罚。 当时他不过十二岁，赵致的温柔善良顿时就涌入了他的心扉。他为了报答人家，便去打听赵致的喜好，得知对方好美食，他就一改往日的顽劣，一头扎紧了厨房，开始跟老爹学习厨艺。两年功夫，他已是初窥门径，正要再进一步，他老爹竟然是得了急病去世。 平安候顾念旧情，留归烬在侯府内生活，他的手艺也着实不错，逐渐站稳了脚跟。可某日他做了一道煎酿茄子送于大小姐，却被说是不如一名叫做楠嫣的丫鬟。心高气傲的归烬咽不下气，当即去找楠嫣较量，而楠嫣更是爆出了一个惊天大料，说归烬的父亲是偷盗了他们楠家的菜谱和金刀，乃是一个欺师灭祖的无耻之人。 归烬想要捍卫父亲荣誉，也不想在大小姐面前丢脸，便与楠嫣约定比厨，为了公正，还请了平安候和数位老饕担当裁判。楠嫣提出比试白灼菜心，归烬想也没想，直接答应，却是没想到楠嫣的白灼菜心甚是完美，他败的毫无悬念…… 得知归烬才学了两年的厨，楠嫣的脸上也挂不住了，之前她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价，将自己自小学艺的经历说了出来。如今她这个学厨九年的人战胜了归烬这个学厨两年人，也就变的不是那么耀眼了。 楠嫣无奈，不好在厨艺上再多做计较，干脆说道：“你既然输了，那就快些把菜谱和金刀交出来！” 归烬点了点头，说了句“稍等”，便向自己房中走去，准备兑现赌约。 看到归烬离开，楠嫣对身旁的赵乾说道：“小侯爷，我怕归烬恼怒之下将菜谱和金刀毁了，麻烦你派人跟过去看看，以保万一。” 小侯爷也知道归烬的倔强，点了点头，正要答应，却见归烬已经抱着一口箱子归来，打开一看，里面正是妥善保管的菜谱和金刀。 楠嫣脸上一红，感觉像是被狠狠抽了一巴掌，而小侯爷也是一阵尴尬，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看了一眼楠嫣，也是满脸通红。 归烬见他俩红着脸对视，还以为小侯爷与楠嫣互生情愫，暗道楠嫣有了小侯爷撑腰，这侯府他恐怕是待不下去了，心念一转，便有了计较。 他将菜谱和金刀取出放于楠嫣面前：“你且看看，可有问题。” 楠嫣翻阅菜谱，面露喜色：“没错，正是我楠家家传菜谱。” 归烬眉头微皱，却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道：“那我们之间的赌约已完，我不欠你什么了。” 楠嫣历尽千万苦终于得了菜谱，心情大好，也不顾上归烬，随便点了点头便算了事。 归烬也不在意，正要离开，突然听到侯府大小姐赵致惊呼一声，指着箱底问道：“那、那不是我写的诗吗？” 众人看去，就见箱底还有一纸，却不是菜谱，而是一首平凡小诗，不算对仗，寓意也流于表面，看字迹娟秀，应该是女子无聊玩乐时所做，算不上名贵。 众人又向归烬看去，就见归烬大大方方说道：“哦，这是大小姐去年在花园赏花时所做，她当时写了好多，分于丫鬟仆从，我在旁边摇石子，所以也得了一张。” 赵致这才想起：“对，是有这么回事。” 众人恍然，可小侯爷却仍是皱眉说道：“那你为何将它放于箱中，可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归烬摇了摇头：“大小姐于我有恩，她所赐之物我当然不敢怠慢，所以才放于箱中保管。不过小侯爷这么一提醒，我也发现了此举的不妥。毕竟男女有别，若是此诗让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恐怕会坏了大小姐的清誉。这样吧，大小姐的好意我留下，这纸张我原物奉还。” 说着归烬将纸张递给了赵致，让后者下意识接过。 此举坦坦荡荡，无遮无掩，还顾忌了姑娘家的清誉，令众人皆是点头。 小侯爷和楠嫣的脸却是又一次红了，因为正是有了这张纸，小侯爷才认为归烬对自己姐姐心存邪念，对他大生敌意。而告诉他这张纸存在的不是别人，正是楠嫣。她当初扮做丫鬟混入侯府，与下人们闲谈中知了此事，便故意去告诉了小侯爷，好让他成为自己盟友，一起对付归烬。 如今归烬一句别有用心，却是让小侯爷生出了几分警觉，看向楠嫣的目光中顿时多了几分审视。 归烬见他俩又是“深情对视”，越发觉得他们“情深意浓”，为了避免在侯府受到磋磨，也为了进一步的磨练厨艺，他合上箱子，转头向平安候赵朗说道：“侯爷，承蒙您多年照顾。如今我要送我爹的灵位回乡祭拜，却是要向您请辞了。” 第四十二章 咄咄逼人 落叶归根，此乃孝道。平安候挽留了几句，见归烬执意要走，也只得放行。 归家父子并非卖于侯府的下人，严格来说应该是门客。平安候喜爱归父的厨艺，便雇佣了人家，如今归烬想走，也用不着什么手续，只要知会一声，征得雇主同意也就是了。 看着归烬小小的背影离开侯府，平安候长叹一声，他又看了看自己儿子，不由摇了摇头。被别人当了刀使还犹自未知，看来还是欠缺打磨啊。 话说归烬那边离了侯府，见天色已晚，便去客栈要了个房间休息。第二天一早他动身准备出城。一方面是因为天早凉爽，适合赶路，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手头钱财不多，京中房贵，实在经不起他随意浪费。 虽然平安候对归父多有赏赐，但归父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厨痴，所得钱财大部分都用来购买食材研制新菜，留给归烬的钱财当真没剩下几个。 归烬一路行来，周围人群无不对他指指点点，待路过城门一处酒楼时，归烬突然听到上方有人喊他。 归烬抬头一看，见是一个青年男子，正是楠嫣的哥哥楠陆，他满面春光，甚为得意，旁边都是一些知名老饕，连小侯爷赵朗也在其中。 楠陆见归烬看来，假意说道：“归烬，我这酒楼今天开张，不如你给个薄面上来坐坐，也好尝尝正宗的楠家菜是什么滋味？” 归烬可没有把脸送上去给人家打的习惯，当即拱了拱手，面无表情说道：“多谢邀请，但我还要赶路，就不叨扰了。祝你生意兴隆，开张大吉！”他说完就走，既不生气，也不嫉妒，只是平平淡淡。 但他越是平淡，楠陆就越是不满，眼见归烬要走，他又在身后叫道：“归烬，休怪我们不讲情面。但你比厨输给了我妹妹，那楠家菜谱上的菜你今后是不能再做了，听到没！” 归烬本无意跟他纠缠，因为他认为打口水战费时费力，有这时间还不如锻炼厨艺，提高自己的实力。可听到楠陆如此说，他却是不打算再忍了。拿自己说事没关系，但自己父亲的心血却由不得他们肆意霸占，如今人多嘴杂，有些事情必须要说清楚才行！ 想到这里，归烬当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酒楼二层说道：“楠家菜谱？我看未必吧！不知楠嫣可在？” 楠嫣不愿示弱，立刻站了出来：“我在。” “你在就好。”归烬说道：“我问你，我给你的菜谱你可看过？” 楠嫣点头：“自然看过。” “那我再问你，那菜谱前二十六页纸张老旧，边角泛黄，而后八十七页纸张却是崭新，这是为何？” 众人也是一阵好奇，纷纷看向楠嫣，而楠嫣却支支吾吾，不敢明言。 “答不上来吗？那我来替你回答。”归烬看向众人说道：“这是因为后面八十七页全是我爹研究的新菜色，皆是为了弥补楠家菜的不足和缺失。想我爹从业二十余年，期间创新菜肴数百道，改善技法数十种，这才让楠家菜名扬京城。如今京城酒楼最受欢迎的那几道菜，哪样不是我爹后来所制？现在你们一句话就把我爹的成就揽在了自己身上，还不准我这个当儿子的烹制，可真是拉的下脸！” 众人大哗，楠嫣满脸通红，双眼噙泪，而楠陆则连忙反驳：“你说是就是吗？谁能作证？” “我能！”一位厨师打扮的中年人突然开口说道：“别的不说，那道红烧鹿筋就是我和老归一同研制的，当时野鹿杀了好几头，我都快放弃了，是老归锲而不舍，自个往里又添了大量钱财，这才成功。事后他也是仗义，将菜谱传授于我，可不像今天某人，竟是霸道的不让人家儿子做亲爹研制的菜！” 楠陆气的咬牙，狠声说道：“刘师傅，大家都是京城酒楼圈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您说的过了吧？” 刘师傅却哼了一声：“老刘就是这个脾气，一向都是对事不对人。我说句公道话而已，难道还有错了？” 众人纷纷附和，又有几位老饕叫道：“还有那道干炸鱼翅，我亲眼看你爹研制的，鱼翅烧废了两车，这才成功！” “还有那道胭脂鹅脯，也是你爹研制的！” “还有鸡髓笋……” “水晶肴肉也是……” “别忘了那道腊味合蒸……” 数名老饕接连又报了几道菜名，证实是归父后来研制，刘师傅向归烬说道：“归家小子，你们师门之事我不便插手，你老爹的人品我也不敢妄论。但我却知道，菜谱可以偷，可这厨艺绝偷不来！你爹能在这京城立足凭借的从来不是一本菜谱，而是在烟熏火燎里练出来的真本事！” 归烬认认真真向众人作了一揖：“各位仗义直言，归烬感激不尽。我爹厨艺有口皆碑，不用多说。至于他的人品，看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诸位长辈心里自然也有一杆秤在！” 楠陆看形势大变，心中愤恨不已，可众怒难犯，他也不敢放肆，只是在心中把气恼，恨不得生吞了归烬。 而归烬向众人说完，又向楠陆说道：“我爹为师爷尽孝，得了菜谱，你却说我爹是暗中偷盗。如今你我长辈皆是不在，其中是非对错早就难以分辨，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我归还了菜谱与金刀，全当报答师爷对我爹的教导之恩，菜谱上的菜我可以不做，但也请你们留些口德，不要再污蔑我爹的人品和厨艺，更不要否认他对楠家菜的付出和贡献，没有他，就没有人人称颂的楠家菜！我爹对得起师爷，对得起楠家，就算是下了黄泉，他也不怕！” 说完，归烬向众人拱手，转身向城门走去，看着他挺直的脊梁，众人无不钦佩，反而是看向楠家兄妹，多了几分不屑和轻视。 但不管归烬说了什么，楠家酒楼还是如常的开业了。虽然走了不少宾客，没达到预料之中的效果，但楠陆相信，凭借自己来自现代的管理营销手段，用不了多久，他定能彻底占领京城的餐饮业，让楠家酒楼成为遍布全国的第一酒楼！ 楠嫣红着眼圈，想要寻找赵乾安慰，不料赵乾却径自走了，理也没理她，让她分外尴尬。 走出酒楼，小侯爷赵乾对长随说道：“拿几张银票，送去给归烬。” “是！” 长随应了一声，但一会又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银票，无奈说道：“小侯爷，归烬说他谢您好意，但无功不受禄，不收您的银票。” 赵乾叹息一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不收就不收吧，这事总是我对不住他，将来想办法补偿就是。” 接着赵乾回到侯府，平安候早就在等他了。见儿子进来，平安候放下茶盏，说道：“知道吗？你幼时挑食，是归烬的父亲煞费苦心，为你做出了可口佳肴，才让你能顺心吃饭。” 赵乾面露惭愧，躬身说道：“儿子知错了。” “知错就好。”平安候点了点头：“去受罚吧。” “是。” 第四十三章 世间滋味 话说归烬出了京城，只觉一阵神清气爽，大有天高任鸟飞的畅快。 他恩怨分明，楠家踩着他父亲的名声往上爬，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可他现在的厨艺不如人家，也没必要留在京城这是非之地跟楠家兄妹勾心斗角。因为他明白，一切公道正义都建立在自身实力之上，等他厨艺大成的那天，他自然会重返京城，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归烬年轻，脚力也快，他沿着官道行走，中午时已经到达了距离京城三十里的一处驿站。他本想随便吃些干粮然后继续上路，可一阵香味突然飘散出来，让他忍不住向味道的源头看去。 原来在驿站的侧面还有一个脚店，里面桌椅简陋，搭着一个草棚来遮蔽风雨，一位老妪正在忙里忙外，那香味正是从她制作的豆腐丸子中传出的。 一位行商也是闻着香味而来，他咽口口水，忍不住问道：“大娘，你这丸子多少钱一碗？” 老妪连忙回答：“不贵，只要两文钱。” “还真是不贵。”行商忍不住口腹之欲，在脚店内坐下说道：“那给我来一碗尝尝！” 老妪应了一声，连忙烹制。 归烬走来时老妪已经从油锅里捞出了豆腐丸子，她控好了油，将丸子放入第二口锅中，然后再从第三口锅中舀了一大勺骨汤倒入，与丸子一起烹煮，就见炸至金黄色的豆腐丸子在奶白色的浓汤中上下翻滚，分外可爱，此时老妪又撒入了一把葱花，黄色、白色、绿色顿时融为一体，如同是万物伊始的春天，让一道简单的菜肴立刻鲜活起来，如同有了灵魂。 行商不懂厨艺，却能闻到香气，只听他腹中隆隆作响，老妪刚把碗筷放到他面前，他就急不可耐的夹起一颗滚烫的丸子放入了口中，虽然被烫的眼泪直流，可他却仍是不忍吐出，而是一边哈气一边咀嚼，无比满足的说道：“大娘，您这手艺真是绝了！我走南闯北，却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豆腐丸子！” 老妪微微笑着，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却洋溢着肉眼可见的喜悦。对她来说，能得到食客的肯定，就是她一声最大的幸福了。 归烬若有所悟，也要了一碗豆腐丸子，他吃了一口之后，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原来这豆腐丸子内有乾坤，外面是豆腐，可里面却是一个空腔，骨汤顺着豆腐的气孔渗入，让空腔内充满了鲜美的汤汁。豆香、骨香、油香、葱香混合在一起，非但没让味道变的混乱，反而相辅相成，让各种滋味糅合在一起，彻底让人欲罢不能，简直绝了！ 归烬吃的很慢，最后连汤汁都喝了个干净，这才满足的长出了一口气。 而那位行商如今已经吃了四碗，现在正在等第五碗，他的同伴也被勾出了馋虫，把小小的脚店做的满满当当。 归烬见那老妪忙的满头大汗，也不走了，主动帮着砍柴烧火，洗刷碗筷，老妪推辞不过只好由他去了，待到傍晚，却是拿出了二十文钱硬要塞给归烬，说是工钱。 可归烬却把工钱退了回去，诚恳说道：“大娘，我不要你的工钱。今后我天天来给你帮忙，只求你的能将这道豆腐丸子的做法传授给我。” “一道吃食而已，值几个钱？你想学我便教你……”老妪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名年轻女子突然走入脚店，用尖锐的嗓音叫道：“哪里来的混小子，竟然敢来占我家便宜？这豆腐丸子乃是我们家传绝技，如何能穿给外人！你快快离开，否则休怪我用扫帚打你！” 老妪弱声说道：“这道豆腐丸子不过是我随手制的，算什么绝学。你说要学，我不是二话没说就教了吗？如今要教别人，怎么又不行了？” “你是不是傻？”年轻女子扯着嗓门说道：“你把豆腐丸子交给了这小子，他在你旁边开家店，抢了你的生意，咱们全家还不都喝西北风去！不懂你就给我闭嘴，若是做下蠢事，休怪我将来不给你养老送终！” 老妪不敢言语，归烬连忙解释道：“这位嫂嫂别脑。我来你家做工不要工钱，学会了这道豆腐丸子我立刻就走，绝不在此处开店。我孤身一人，势单力薄，若是您将来在附近见了我的摊子，要打要砸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年轻女子的娘家在附近颇有势力，亲族也多，还真不怕归烬这个毛头小子。她看归烬身体健壮，又是外地口音，终是眼馋这个白来的劳力，答应了下来。不过仍是百般挑剔，如同是施舍一般，分外刻薄。 归烬被年轻女子叫去外面砍柴，而老妪则在脚店内准备明天的食材，听到年轻女子对老妪时不时的叱骂，归烬心中很不是滋味，暗道这哪里是来学艺的，这根本就是来当祖宗的。 从此，归烬便跟着老妪学习这道豆腐丸子的做法。他不爱说话，总是沉默寡言，但干起活来却踏踏实实，从不偷懒。那年轻女子是老妪的儿媳妇，说是学厨，却总是偷奸耍滑，动不动就不见踪影，反而把脏活，累活，苦活都扔给了归烬。 煮豆子，剥豆皮，点豆腐的活是归烬在干，劈柴跳水，洗刷碗筷这些活也是归烬在干，就连老妪都看的心疼不已，每每想来帮忙，都被归烬推回去休息。 归烬明白，宝剑锋自磨砺出，只要能学到本事，就是再苦再累他也不怕。 渐渐的，他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工作，甚至还在夜间抽出时间来磨练刀工。拿起菜刀他才发现，自己的刀工出奇的好，切出的菜不论是丁是丝，都整齐如一，跟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绝对不差一分一毫，仿佛他天生就十分擅长砍东西一样。 归烬只当是自己老爹当初要求严格，让他打下了坚实的基本功，也没有多想，而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跟老妪学习上面。如此三个月后，他终于学会了那道豆腐丸子，然后跟依依不舍的老妪道别，再一次踏上了旅途。 从此以后，归烬辗转各地，寻找天下美食，不断拜师学艺。那些人有的是酒楼名厨，有的是小摊老板，又或者是普通的主妇乃至是贫贱的苦工和乞丐，只要对方能烹制出美味的菜肴，便都是归烬学习的对象。 要钱的归烬给钱，不要钱的归烬用自己知道的菜谱交换，两者都不要的，归烬就默默的在对方家里或者店里帮忙，用诚心来打动对方。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愿教有人不愿教。 愿意教的，归烬都记在心里，以便将来报答对方。 不愿教的，归烬也不怨恨，只是默默的收拾行李，致歉自己的叨扰之罪，然后安静离开便是。 如此，归烬行遍各地，品尝到了形形色色的美食，也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更经历了形形色色的事，体味到了无数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明白了生活的种种滋味。 这一走，便是十年。 第四十四章 重归故里 十年后，一只浩荡的商队在官道的岔路上停下。 岔路左边通往京城，右边则通往沿海地区。一位胖乎乎的商人穿着一身绸缎长袍，一看便是颇具财力的大商家，可他此刻却跑到一辆马车旁边，用带着点讨好的语气说道：“归老板，不知我前几日给你的药效果如何，你的身子可好了一些？” “咳咳……”马车里传来一阵咳嗽，然后便是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承蒙吕老板赠药，我如今已是好多了。您一路上对小子多有关照，小子感激不尽，全都记在心中，只盼能日后相见，报答您的大恩！” 商队中一名骑手面露不屑，小声道：“生点小病便要坐车，真不像个男人！” 另一名骑手也酸了一句道：“谁让人家命好呢，年纪轻轻就置办了一支商队，你瞅瞅，可有五大车货物呢！” “都给我把嘴巴闭上！”第三名骑手低声斥道。他看上去二十三四岁，健壮魁梧，腰间别着一把钢刀，看上去颇具威严，应该是那两名骑手的首领，就见他压低声音冷言道：“咱们有任务在身，休要节外生枝！” 老大发话，两名骑手只能乖乖称是，闭上了嘴巴。而那边的吕老板的对话却扔在继续，就见他拿出一副绢帕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对车厢内的归老板说道：“咱们这么有缘，肯定能相见！实不相瞒，你这一病，我是吃什么都没味了。你不是说要在京城开店吗？到时可一定要知会我一生，不论多远，我一定亲自前去给你捧场！” “多谢厚爱，我到时一定扫榻以待。”归老板说完，又对自己伙计说道：“小福，你把我准备好的礼物拿给吕老板，若不是借了吕老板的势，咱们想到京城可没这么容易。” 一名十三四的少年听到后立刻从一辆货车上跳下，将一个酒坛抱在怀中，恭恭敬敬的送到了吕老板手中。 见到酒坛，吕老板一双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他咽下一口吐沫，口中说着“一些举手之劳而已”，手却是紧紧的将酒坛抱住，满脸都写着欢喜，甚至还不停的拿手中的绢帕擦着酒坛上的泥污，仿佛那是什么无比珍贵之物一样。 先前的骑手见了又是咋舌道：“乖乖，拿绢布当抹布使，这姓吕的做的什么生意，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健壮男子抽了抽鼻子说道：“恐怕还真被你蒙对了，这姓吕的钱还真是大风刮来的。” “啊？”两名骑手都是一阵疑惑。 那健壮男子解释道：“这位吕老板身上带着淡淡的海腥味，又要去东边的沿海地区，可见做的是海上生意。我本以为他是鱼商，如今看来却是错了。他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桐油味，只不过被香粉压的极深。而这桐油既不能吃，也不能烧，最大的用途就是……” “造船！”两名手下异口同声的说道。 健壮男子点了点头：“据说东洋吕家乃是造船世家，上到百丈楼船，下到捕鱼舢板皆有贩卖，就连宫中的龙舟都是从吕家定制，若是我所料不错，这吕老板应该就是东洋吕家的人了。” 两名手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种庞然大物，怪不得能置办起如此隆重的护卫！” 健壮男子皱眉道：“是我失策了。我本想利用商队钓出那些山贼，可没料到吕家阵仗太大，反而让山贼不敢现身。这样吧，再向前走半日功夫就有一条小路，咱们直接上山，看看能不能寻到山贼的营寨所在。” 两名手下点头赞同，而那边吕老板也道别完毕，带着大量护卫和货车走向了右边的岔路。只剩下三名骑手和归老板的车队沿着左边的岔路向京城方向行去。 健壮男子等三人正准备拍马向前，不料那名刚才叫做小福的少年跑了过来，拱手说道：“敢问三位壮士，你们可是要前往京城？” 两名手下对视一眼，其中给一个长络腮胡的咧嘴一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小福连忙说道：“若是三位也是前往京城，我们老板想雇你们押镖，每人十两银子，只要能将我们安全送到京城便好。” “哈哈！”另一个白脸手下听了却是大笑一声：“你当我们是何人，能看上你区区十两银子？快快让开，当心我的马儿踏伤了你！” 小福吓了一跳，连忙侧身站到一旁，可还是不放弃的说道：“三位大哥，你们再考虑一下吧。我们还包酒水，不是我吹牛，我们的酒水真的可好了！” “去去去，十两银子老子都看不上，还能在乎你们的酒水。闪到一边去，休要耽误我们赶路！” 三人拍马向前，临路过小福时，那名健壮男子说道：“我们要从前边的小路上山，你们马车太大，却是不便护送，告罪了！” 听到如此说，小福也只能无奈作罢。眼看着三人绝尘而去，向车厢中的归老板回复，然后跳上货车，随着队伍缓缓向前。 健壮男子三人本是京师守备，近日京城附近出现了一伙山贼，常打劫往来商队，害了不少人性命，为了找到山贼的营寨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三人才换了便装，假扮普通武者，往来于官道之上，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他们虽是简装轻骑，但为了查探踪迹，总是走走停停，行的不算太快。待到中午，日头渐重，络腮胡忍不住向健壮男子说道：“头，我又累又饿，要不咱们停下吃些干粮休息一会？” 健壮男子脑门上也全是细汗，便点头答应下来。三人翻身下马，拿出锅盔和水囊，艰难的吞咽起来。 白面汉子咬紧牙关，用力扯下一块锅盔，一边咀嚼一边呜呜咽咽的说道：“老天爷，这锅盔到底放了几天，怕不是比石头都硬。上来战场，不用刀剑，光用这锅盔就能砸死几个大食人了吧！” 络腮胡也是苦着脸说道：“老子想吃白斩鸡和炸排骨，如果再能来上一壶酸汁汁凉丝丝的葡萄酿就更好了。” 健壮男子虽然面色威严，实际上也是个好吃之人。听到络腮胡的话后更是觉的手中锅盔如同嚼蜡，光是咽下去就刮的嗓子疼。他瞪了络腮胡一眼，没好气说道：“闭上你那张鸟嘴，越说老子越馋！” 络腮胡讪笑一声，又开始跟手中的锅盔较劲。他们三人蹲在树下，呲牙咧嘴的咬着手里的馍馍，那苦大仇深的模样不像是吃饭，反而跟上刑一样，简直比乞丐还惨。 正在此时，归老板的商队赶了上来。 大概也是因为到了中午，归老板在车内说道：“停下吧，打水生火，大家都休息一会。” 众伙计刚松了口气，却听归老板再次出声说道：“在车里躺了几天，整个人都快绣了，你们准备好炊具，一会我来做饭！” 短暂的沉默后，众伙计猛的爆出一声欢呼，差点吓掉了络腮胡手中的锅盔。 “他们发的这是什么疯？”络腮胡不解的问道：“明明刚才还累死累活的，现在却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那个最夸张，竟然还哼起了小调！” 健壮男子也是不解，扭头看去，正看到归老板从车上跳下，就见他也是二十多岁样子，一身黑衣，身材挺拔，面容坚毅。肤色不似读书人的白皙，也没有武人的黝黑，反而是一种类似小麦的颜色，给人一种别样的活力。 健壮男子微微一愣，默默道：“原来是他。” 络腮胡好奇道：“是谁？” 健壮男子收回目光，没有细说，而是简单答道：“一个故人。” 这归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归烬。 第四十五章 能做什么 察觉到健壮男子的目光，归烬转头看了一眼，确认自己并未见过此人，他便不再多想，转回了头。 此刻伙计们已经垒好了石灶，生好了火，归烬让人取了两条风干的腊肉过来，放在火上不停翻烤，没一会，就有油脂渗透出，让两条跟棍子一样的腊肉重回松软不说，还有一股猛烈的咸香扩散出来，引的蹲在树下的啃馍三人组不断向这边看来。 归烬做起饭来无比专注，没注意那边三人的动作。他让伙计把腊肉拿去河边清洗，好冲掉上面的碳灰，炙热的腊肉被凉水一激，表皮顿时重归紧绷，而内里却依旧保持着滑嫩。待伙计将洗好的腊肉拿回来，归烬从身后掏出一把菜刀，出手如风，刷刷几下，轻松将腊肉切成了整齐的薄片，然后丢进锅中不停翻炒起来。 白面骑手目露惊讶：“这刀工厉害，需知腊肉坚韧，最是难切，这位归老板举重若轻，切出来的肉片薄厚均匀，光着一手就足以在京城排的上号，绝不再楠家酒楼的几位大厨之下！” 听到楠家酒楼四个字，健壮男子又向归烬看了一眼。 而络腮胡则满嘴口水，眼馋的看着锅中不断翻腾的肉片说道：“我不关心他厨艺咋样，我只关心这腊肉好不好吃！要不我拿钱去向他们买点？” 他正说着，却见归烬从一个摊子中挖出来一坨绿呼呼的东西，还不断滴着汁水，顿时一股恶臭就涌了过来，差点没把三人熏了跟头。 “这什么东西？简直臭不可闻！”络腮胡刚吐槽了一句，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归烬把这坨玩意丢进了炒有腊肉的锅中，看的他心疼不已，眼泪都快下来，正要说一句“暴遣天物”，却突然面色一怔，猛的抽了几下鼻子，露出一副憧憬神色说道：“这什么味？有点酸，还有点臭，可偏偏香的厉害，真是让人抓心挠肺！” 白面骑手也答不上来，只是一个劲的勾头看去，不停的咽着口水。 此时归烬已经用铲子把那东西捣碎，让众人看清了食材的本来面目。健壮男子恍然，说道：“原来是腌豇豆，那是河西一代的特产。人们采摘下新鲜的豇豆放入缸中，一层层盘好压实，每盘一层，便撒上一层的盐，若是嫌口味不够，还可加入辣椒和香醋，然后就可用荷叶封口，等待它发酵完成。寻常腌菜多要加水，而腌豇豆却偏偏反其道而行，它加了水反而容易腐烂变质，靠的是豇豆本身出水腌浸，十分神奇。” 白面骑手惊讶道：“靠豇豆自己出水？那难道不是坏了吗？” 健壮男子点了点头：“外地人都是如此想，他们认为正是那些腐败的汁水才形成了恶臭。但河西人世代腌制豇豆，几乎人人都会，这道臭不可闻的腌菜已经成为了他们日常饮食必不可少的东西，还从未听过有人因此得病。” 白面骑手听的咂舌，心有余悸说道：“河西人怕不是都吃习惯了，反正我是不敢吃。只是白白浪费了那锅腊肉，这不是糟蹋东西吗？” 归烬听到了白面骑手的话，也不介意。人的口味有异，你觉的好吃的东西别人可能觉得难以下咽，这事不能强求也不必强求，美食带给人的应该是一种简单的快乐，而不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他继续翻炒着腊肉和豇豆，让两者逐渐混合起来。老实说，这菜没菜色，肉没肉色，当真不怎么好看，但偏偏味道极其浓郁，臭中有香，香中有臭，可闻的久了，臭味反而不见，只剩下浓密的香味萦绕在鼻尖，让人口舌生津，不断吞咽口水。 白面骑士砸吧着嘴，不要脸说道：“其实非要我吃，我也不是不能吃！男子汉大丈夫，连砍头都不怕，还能怕小小的一锅饭食？” 这话说的无耻，引的健壮男子和络腮胡齐齐翻了个白眼，将鄙视二字写在了脸上。 这时小福向归烬问道：“老板，你上次只把豇豆的功效说了一半，不如现在补上？” 其他伙计也是纷纷附和。 “那好，我就给你们讲讲。”归烬一边翻炒锅铲一边说道：“豇豆性平，有化湿补脾的功效，对肠胃虚弱的人尤其合适。我们在外赶路，吃的多是一些干燥之物，最伤肠胃，所以我才选了腌豇豆为辅，就是想为了大家调理一二。医书中记载，豇豆具有理中正气，健胃消渴的功效，若当做药用，可治呕吐，痢疾等症，这些都是旅途中的常见病。大家如今身子康健，却也不能不防，但无病服药乃是大忌，所以我便以豇豆为食材，换个吃法让大家服下，所谓药食同源便是如此了。” 众伙计都是恍然大悟，连连感谢归烬的仁义，他们都是贫贱之人，平时有的吃就不错了，如何会有人关心他们吃的健不健康，归烬如此做，让他们心中都是燃起了一阵暖意，变的更加死心塌地。 络腮胡摸着下巴说道：“乖乖，一道吃食还有这么多的说法，这个归老板不简单啊！” 健壮男子想起过去种种，不由点了点头说道：“他一直都很上进。” 这时又有一名伙计好奇问道：“老板，河西人顿顿都吃豇豆，是不是因为他们也知道了豇豆的功效，想要长命百岁？” 众人都是恍然，认为这就是答案。可归烬却摇了摇头，带着一份苦涩说道：“他们可没想那么多。河西土壤贫瘠，种不出太多粮食，反而是豇豆不挑地界，产量不错，他们不吃豇豆，就要挨饿；又因为河西常年干旱，为了节省水源，河西人才发明了这种不用水的腌菜方法，因为不这样做，他们就要受渴。你们以为河西人喜欢吃这种臭烘烘的东西吗？不，他们也想吃香喷喷的米饭，吃滑腻腻的烧鸡，可他们没有，他们不想挨饿受渴，就只能去吃豇豆，而且还要将豇豆腌起来保存，天天吃，顿顿吃，哪怕再是厌烦，也要咽下！” 众伙计都是苦命之人，听了无一不是感同身受，一人小声嘟囔道：“河西那么惨，朝廷就不管吗？” 另一人哼了一声说道：“管了，怎么没管！每年朝廷都会往河西派送一匹粮食，可真正落到百姓手里的又有多少，还不是都进了各地官员的腰包。” “好了，我们都是平凡人，妄议朝政乃是大罪，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归烬打断了伙计们的议论。 小福犹豫问道：“可是老板，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是厨子，你们跟我学徒，将来也是厨子。而厨子的任务就是烹制美味的佳肴，我们要做的就是努力的改进菜色，将不好吃的东西变好吃，让每一个吃到的人都能开心！”归烬说着，将打来的水倒入锅中，只听滋啦一声，油脂沸腾发出脆响，那直冲鼻头的臭味也是淡了不少，反而是腊肉的熏香和豇豆的清香被激发出来，随着春风扩散，让人仿佛看见了一片广袤的平原，一阵心旷神怡。 而归烬又切了一些刚刚挖来的竹笋和蘑菇扔进锅里，一股山货特有的鲜香顿时涌了出来，虽然稀释了肉香和豆香，却意外的让三种香味融合，变得完美，仿佛是枯黄的平原在一夜之间春回大地，让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苦尽甘来的美好，并从中汲取着力量，变的坚强！ “春天吃鲜，而腊肉和豇豆都是陈菜，所以我加入了新挖的竹笋和蘑菇用来搭配。”归烬站起身来，微笑说道：“尝尝吧，这是我研制的豇豆新吃法，若是你们觉得不错，等京城的事情一了，我们就去河西，将这道菜传授给当地的百姓！” 第四十六章 滋味如何 “开饭了，开饭了！快快把碗筷拿来！” 一声呼喝，伙计们顿时围了过来，他们用最快的速度盛好饭菜，稀里哗啦的就是一阵狼吞虎咽，那样子就跟饿了十几天没吃饭一样。 他们围着锅子，让人看不清最终成品的样子，不过瞅着他们连连下筷，夹了腊肉夹豇豆，夹了豇豆又加鲜笋，末了甚至把汤水都舀出来拌饭的情况，让人丝毫不怀疑锅中食物的美味，彻底让树下啃馍三人组再也咽不下手中锅盔，一个个望眼欲穿的跟三尊望夫石一样。 “你说那么大一锅菜，他们吃的完吗？”络腮胡忍不住问道。 “肯定吃不完！”白面骑手直勾勾的看着锅子方向，节操全无的说道：“等他们吃完了，咱们就去讨些剩饭来吃。” 健壮男子一阵无语，虽然他也馋的不行，但也没到去讨剩饭吃的地步啊！男子汉大丈夫，竟然为了一顿吃食连脸面都不顾了，当真丢人！ 大概是感受到了身后灼灼的目光，小福回头一看，就见三双眼睛跟饿狼一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想到自己还要再走两三天才能抵达京城，小福生怕这三人在半路难为自家，想了想，终究还是铲了些肉片菜肴盛在一个大碗中，然后又灌满汤汁，端到啃馍三人组面前说道：“我们还有点剩饭，你们要不要？” 白面骑手大喜过望，正要伸手，却不想一个人影突然抢先一步接过了碗，正是那名健壮男子。就见他对小福连连点头，感谢说道：“要要要，多谢小哥，多谢小哥！” 络腮胡和白面骑手一阵无语，刚才那个一脸嫌弃的是谁啊？ 察觉到自己属下目光，健壮男子也是老脸一红，然后咳嗽一声，故作威严的问道：“看什么看，你们不吃我可就全吃了！” 络腮胡和白面骑手一听那还能忍，立刻冲过来就跟健壮男子抢食，三人吃了口肉片，顿时美的差点落下泪来，他们这几天整日在官道上巡视，吃的比猪还差，如今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三个大男人头碰头的挤在一起，稀里哗啦的干饭，脑袋都不带抬一下的。这锅饭菜虽然品色不佳，但味道十足，腊肉香，豇豆脆，笋片鲜，没有一样不好吃的。他们先是将腊肉加在锅盔中，一边捞着豇豆和笋片一边吃，等肉和菜吃完，他们干脆将锅盔掰碎，裹了汤汁来吃。 这一吃他们才发现，这汁水早已融合了所有食材的味道，当真是这道菜肴的精华所在。三人一阵狼吞虎咽，汤汁肉眼可见的下降，剩下最后一点，健壮男子哼了一声，络腮胡和白面骑手这才停下，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老大用馍沾着，将最后一点汁水吃了个干干净净。 去还碗的时候络腮胡臊的不行，因为那碗太干净了，比人家洗的还光亮。 归烬感染了风寒，本来已经好了一些，可刚才被凉风一吹，脑袋又疼了起来。所以他也没吃太多，随便扒拉了两口，便上车休息去了。 众人吃完饭又歇息了一会，然后重新上路。 小福来到归烬车厢前说道：“老板，前方要经过一片山林，恐有匪盗。不若我再去问问那三人，请他们帮忙照顾一二，可好？” “不用了，他们会自己跟上来的。”归烬说道：“在我这里，就没有一顿饭搞不定的。” 健壮男子本来也是此意，毕竟吃人嘴短，便想着过来护送归烬一程，他带着两名属下过来，正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归烬，却正巧听到了他的话，当真是尴尬不已。 小福见他愣着不说话，好奇问道：“可有事？” “没事。”健壮男子嘴硬道。若是他此刻说要留下，岂不显得他是一个为了一顿饭食折腰的饭桶吗？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受此般侮辱！ 他正要拍马向前，却听归烬在车内说道：“小福，今晚布下点陷阱，前面山林必有许多野味，咱们捉几只野鸡野兔来吃，我来下厨！” “好好好！”小福大喜过望，正要通知众人，一回头，却见健壮男子三人又折了回来。 健壮男子带着几分小心对车厢窗户说道：“归老板，最近京城闹了山匪，你带着货物恐怕不怎么妥善，要不我们护送你们一程，可好？” 归烬轻笑一声：“不会麻烦你们吗？” 健壮男子听出了归烬语气中的揶揄，心中气的不行，但一想到中午那锅美味的腊肉炖豇豆，他顿时就没了脾气，老老实实陪起笑脸，讨好说道：“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您中午对我们有一饭之恩，这恩情我们必要报答！” 白面骑手用胳膊肘碰了碰洛络腮胡，小声说道：“你不觉得头儿现在很像一个人吗？” “谁？” “吕老板。” “……” 三名骑手加入了队伍，据那健壮男子自己介绍，他姓赵，在家中行二，归烬便叫他赵二哥。 下午吃饭时三人本以为还能再吃一顿腊肉炒豇豆，没想到归烬却决定去做什么卷饼。 归烬让伙计们烧起了三只锅子，又在里面抹了些油，然后倒入面糊，手一转就是一张浑圆的薄饼出锅，三管齐下竟是熟练无比，令人大开眼界。 即使如此，赵二三人还是有些失望，他们都是行伍之人，平日体力消耗大，可以说是无肉不欢，听说这个叫卷饼的吃食都是素菜，便不由生出了几分嫌弃。 果不其然，归烬摊好了饼，又去炒菜，分别是豆芽炒蒜苗，韭菜炒豆皮，粉丝炒鸡蛋和酸辣土豆丝，这些食材都是自备的，粉丝和豆芽也是在中午就泡好了的。之后伙计们又挖来了野葱，竹笋和蘑菇，归烬就又做了一盘竹笋炒蘑菇，然后将野葱切成细丝，再一次展现出卓越的刀工。 一边做饭，归烬一边介绍：“中午说了春天吃鲜，腊肉和豇豆都是陈菜，可吃却不可多吃，卷饼易消化，食材也可根据个人喜好自由搭配，最适合品味这个鲜字。对了，关于卷饼还有个故事，你们想不想听？” 伙计们连连点头，赵二等人也是被香味勾去了魂魄，早没了刚才的嫌弃，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说着要听。 于是归烬就讲道：“在长汀有一位神童，他六岁识千字，十岁能作诗，是远近闻名的小天才。可由于家贫，他交不起束脩，只能由母亲代为启蒙，因无钱购物他也不常出门，更不知外面的世间繁华。某年元宵节，他陪母亲去城里送绣好的绣品，归来时却见到了街上在卖油炸肉饼，顿时觉得香气扑鼻，心念不已。可他深知母亲辛苦，不愿多添负担，便强自忍着，只是回到家后才实在忍耐不住，问母亲那是何物？” “她母亲见儿子连炸肉饼都不认识，暗自伤心，便准备照着肉饼的样子做些吃食给儿子解解馋。可他们家贫，做不出厚实的面饼，更买不起肉用不起油，无奈之下，她母亲只好用水冲了面糊在火上烤成薄薄的面皮，然后弄了些野菜加在面皮中给儿子裹了吃。可即便这样，那位神童还是吃的香甜无比，十分珍惜，他问母亲这是什么，是不是很贵？母亲不愿儿子忧心，便骗他说，‘这是手帕包了杂拉，并不值钱’，儿子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开怀大吃。这便是卷饼的由来了。” 几个伙计听的伤心不已，小福低着头说道：“我娘也是，家中有什么好吃的总是留给我，还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只恨我幼时没心没肺，竟然从未起疑，如今想来真是愧为人子！老板，我也想我娘了。” “我也是，我也想我娘了。” 众多小伙计纷纷附和，归烬鼓励说道：“那就好好跟我学艺，待出了师，便回到家去，亲手给自己的爹娘做上一顿饭吃！” 众伙计顿时备受鼓舞，连连点头，声称一定跟归烬好好学艺，绝不偷懒，然后回去好好报答亲人们的养育之恩。 赵二突然问道：“那小神童一家后来如何了？” “去年小神童十二岁，已然考中了秀才。”归烬笑着说道：“至于后来如何我却不知，我学会了卷饼的做法便离开了，不过小神童说过，他将来要入朝为官，报效国家，为他母亲挣个浩命，想来他们一家的生活会越来越好吧！” 众人大惊，赵二更是难以置信问道：“你说的故事竟然是真事儿？现在还有人穷到连肉饼都没见过吗？”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一个人的悲欢离合，在其他人眼中也不过是一个个故事而已，我说的故事是真事儿，又有什么奇怪？”归烬将五道菜用盘子码好，然后又亲手卷了一个饼为众人示范，说道：“尝尝吧，帮我试试滋味如何？” 第四十七章 义气兄弟 众人学着归烬的样子，夹了菜铺在薄饼之中，然后卷成长条，啊呜往嘴里一塞，顿时觉得一股鲜美在口中爆炸！ 竹笋和蘑菇是鲜，豆芽和土豆是脆，粉条和鸡蛋是滑，韭菜和蒜苗是嫩，种种滋味合在一起浑然一体，可仔细品味，却非重盐重味，反而是平平淡淡分外温柔，如同是母亲最无微不至的爱般润物无声，默默的滋养着味蕾和心灵，让身体和精神获得了双重满足！ 众人只吃了一口，顿时就狼吞虎咽起来。 赵二三人有武功在身，更是出手如电，卷了一个又一个，夹菜的筷子丝毫不停，如同是风卷残云。 归烬看到没人动的葱丝，却是一拍脑袋恍然道：“看我这记性，这卷饼其实还有另一种吃法。” 说着她拿来了一个罐子，挖出了一些黄乎乎的酱料抹在卷饼上，又加了几片野葱丝，然后才对众人说道：“这种吃法虽然没那么多配菜，但胜在简单，也最能品出野葱的鲜美，你们尝尝。” 众人依言去试，吃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只觉得酱料甜咸适中，野葱辛辣多汁，两者相加再配上薄薄的面皮竟是分外爽口，别有一番滋味，几名小伙计本来已经吃了半饱，此刻竟是又有了胃口，连忙又卷了一个薄饼来吃，脸上都是写着满足。 赵二看了一眼黄酱，又闻了闻：“这是靺鞨人的大豆酱吧，你怎么也会，我听说这可是他们的不传之秘呢！” “你知道大豆酱？看来你也是个好吃之人。”归烬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的确是靺鞨人的大豆酱，不过我又改进了一下，加入了一些其他配料，更加符合中原人的口味，因为色泽发黄，所以我叫它黄酱。大豆酱是靺鞨人的不传之秘，不过我教了他们制作酥油茶的法子，他们便把大豆酱的制法传给了我。” “酥油茶？”赵二更惊：“那不是吐蕃人的秘方吗？” “是啊。”归烬又点了点头：“我是用甜醅的秘方跟吐蕃人换的。” “甜醅？青稞米做的？” “也可以用燕麦，不过吐蕃多产青稞，他们得了配方可是很高兴呢。” 赵二都快傻了：“可甜醅也是清宁人的秘方吧？” “所以我是用灯影牛肉跟清宁人换的。” “灯影牛肉不是蜀人的秘方吗？” 归烬笑道：“你知道的很多嘛。” “那也没你多！”赵二无奈问道：“你到底去过多少地方？” “谁知道呢，太多了，我已经记不清了。”归烬说道：“不过国内基本已经走完了，等京城的事情一了，我打算去国外走走，看看别国又有怎样的美食！” 赵二突然发现，归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放光，看的出来，他是真心喜欢厨艺，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 可就是这样的人，却被自己不问青红皂白的赶了出去。虽说归烬这些年是学了不少本领，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赵二简直无法想象，这些年归烬是如何的颠沛流离，又吃了多少的苦楚。 想到这里，赵二顿时满心愧疚。他忍不住问道：“你到京城有什么事吗？我家还算有点势力，若你需要，我可以帮忙。” 归烬行千里路，见百样人，早看出了赵二气度不凡，绝不是寻常人家。心知若是借了对方势，不论做什么都能事半功倍。可面对好意，归烬还是拒绝了，他此次回京是为了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既然是因为厨艺失去的，那就要用厨艺再赢回来。若是一味的凭借外力，对不起自己多年的努力不说，更是对不起厨师二字！ 再说，他在国内能借赵二的势，但到了国外呢？没有真本事，迟早要被打回原形，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而自己的才是自己的！ 所以他拱了拱手向赵二说道：“多谢好意，但一些私事而已，赵二哥不用挂念。” 赵二一阵失望，不过一想当年归烬就收自己银票，现在拒绝自己的帮助也不奇怪。自己变了，但归烬还是原来的样子，一样的倔强。 夜间休息的时候，赵二三人围着火堆守夜，临睡前络腮胡突然问道：“头儿，你说那小神童真能得偿所愿吗？” 赵二用树枝拨弄着火堆，头也没抬：“为何这么问？” 络腮胡激动的坐起来说道：“如今朝政混乱，就算那小神童考上了秀才，若是无钱打点也休想点中举人。可陛下却误听谗言，沉迷于美色之中，任由奸佞妖言惑众，行那重文抑武的乱法，弄的国家疲软，就连老爷也被拘于京中，以至于大食屡屡在边境挑衅，百姓苦不堪言！遥想四百年前神火军之威武，荡尽天下不平，异族岂敢像现在这般猖狂！求您劝劝老爷，百姓悲苦，他还要早做打算啊！” 赵二面色凝重，火光照在他脸上明暗不定。过了许久，他才长叹一声说道：“我赵家世代忠良，非是万不得已，又如何能……睡吧，事情还到那么严重的程度。” 第二天一早，络腮胡又恢复到了嬉皮笑脸的样子，丝毫不见夜间的凝重。 归烬不觉有他，亲自做了白粥小菜，分外甜美。众人正吃的稀里哗啦，小福却是掂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回来，乐呵呵的对归烬说道：“老板你看，咱们昨晚布下的陷阱可是抓到了不少好东西呢！” 归烬也是开心，当即说道：“行，那咱们中午就吃这三个倒霉蛋了！两只野鸡做成大盘鸡，配上土豆和青椒，再拌上面条来吃，最是鲜嫩！兔子就做成汤，一会你们去挖些山药，将兔肉和山药放在一起烹煮，再加上葱姜提味，吃一口兔肉配一块山药，又滑又爽，保准你们把自个的舌头都吞下去！” 听到归烬的讲述，众人都是口水直流，恨不得能立刻到了中午，一刻也不想多等。 白面骑手看着兔子和野鸡，用胳膊肘碰碰络腮胡说道：“这归老板厨艺非凡，就是做的吃食总是量少。那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如何够这么多人吃，便是我一人都能消灭干净！” 络腮胡瞥他一眼：“那你待怎样？” 白面骑手嘿嘿一笑：“咱们不如再去林子中打些猎物回来，以咱俩的身手肯定是满载而归，到时不就能大吃一顿了？” 络腮胡也有些意动，但他又看看赵二，犹豫说道：“老大会同意吗？万一他怪罪下来……” “所以才要我才叫你一起嘛。”白面骑手笑嘻嘻说道：“万一他怪罪下来，也有你跟我一起受罚啊。” 络腮胡一阵无语：“我特么的可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白面骑手挑挑眉毛说道：“怎么样，干不干吧？” 络腮胡一想到归烬的手艺，心中也是馋的不行。最终食欲战胜了恐惧，让他一咬牙说道：“干了！不过你要跟我一起去说！” “那当然。好兄弟讲义气！”白面骑手点点头：“走着！” 络腮胡和白面骑手来到赵二身边，赵二奇怪问道：“有事？” “是这样的。”络腮胡陪着笑脸说道：“我和小白脸觉得总吃白饭不好，便打算去林中再猎些野味回来，报答一下归老板和诸位小兄弟的照顾之恩。” “你们离开了，谁来保护商队？”赵二质问一声，然后扭头看向另一边的白面骑手，皱眉问道：“你也是跟他一伙的？” “啊？！”白面骑手一愣，连连摇头说道：“不是啊，我根本不知道大胡子会说这个。刚才归老板硬塞给我了三十两银子，说是镖费，我是来给老大你交钱的。”说这赵大嘴还真的掏出了三锭银子，让络腮胡目瞪口呆！ “你……你……”络腮胡气的面红耳赤，指着白面骑手怒骂道：“你个瘪三算计我！” 第四十八章 如痴如醉 络腮胡和白面骑手去林中狩猎，而赵二则将银钱还给了归烬：“你包我食宿，我保你平安，这镖钱却是不用了。若是有心，多做点美味的吃食就行，我感激不尽！” 归烬也不客气，接回银钱说道：“那好。野外不便，等到了京城，我开起了店，就好好请你吃一顿，你喜欢吃什么自管说，我都给你做！” 赵二却摇头道：“只一顿饭可还不够。” 归烬奇怪道：“那就两顿？” 赵二还是摇头：“两顿也不够。” 归烬无奈：“那你说要几顿吧？” 赵二笑道：“有菜岂能无酒，你做菜，我出酒，到时咱俩好好喝上一杯，那才算是有滋有味！” “我不常喝酒。不过既然是你，我想我能破例。”归烬说完又话音一转：“酒也用不着你来操心，我车上备有好酒，乃是少见的佳酿，请你一醉方休便是！” “哈哈哈！”赵二大笑，拍着归烬肩膀说道：“果然好兄弟，够义气！” 归烬大病初愈，忍不住咳嗽了几下。 赵二皱眉道：“你年纪轻轻，这身子骨也太弱了吧？可看过大夫？” 归烬摆摆手说道：“老毛病了。前几年我到处奔走，风餐露宿的多了，就落下了这个病根，每到春季就易感风寒，过几日就好了。” 赵二顿时内疚满满，说道：“我有套吐纳之法乃是净念心斋的了空师太所传，有强身健体，固本培元的功效，一会我教给你，你日日练习，必能消除隐患。” 净念心斋乃是释家圣地，其中女尼尤其最善医术，常常救死扶伤，受天下人敬仰。而了空师太是净念心斋这一代的斋主，赵二能得她传授，想必也是身份高贵之人。 不过赵二不打算说，归烬也就没打算问，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便是如此，他道了声谢，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将这份恩情记在心中，将来报答也就是了。 两人边聊边走，归烬走南闯北，见识不凡，往往随口一说就是一种道理，令赵二不时受到启发，无比佩服。可他们正聊的开心，赵二却突然耳根一动，一手抢过了赶车小福手中的缰绳，硬生生的拉停了马车。 他刚做完这一切，一只简陋的箭矢就噗的一声射在了马匹前方，引的马儿一阵慌乱，踱步不已。紧接着就有数十名匪盗拿着大刀和弓箭从密林中冒出头来，将车队为了个严严实实，当先一人走到路中，坏笑说道：“等了好几天，总算有肥羊上门了！不想坏了性命就乖乖让爷爷绑了，否则别怪我不顾江湖道义，一人赏你们一个大刀片子吃吃！” 赵二眉头一皱，手按刀柄对归烬说道：“一会我来抵挡，你们先走！” 可归烬却拽住了他，摇头说道：“别冲动，林中鸟雀飞起，树枝摇晃，显然还有不少贼人埋伏，你双拳难敌四手，又能抵挡多少？” 这道理赵二也是明白，他的任务本来就是搜寻，找到贼人营地就回去报信才是正解，他还没自大到认为仅凭自己一人就能剿灭一伙山贼的程度，别说现在白面和络腮胡不在，就算在，他们三个加一切也一样不行。 想到这里赵二有些着急，若是他孤身一人自然能跑，可归烬和十几名小伙计在这，他总不能弃之不顾吧。无奈之下他只好向归烬问道：“那该怎么办？” 这本来只是下意识一问，赵二以为归烬是个厨子，肯定也想不出办法，却不料归烬意外的冷静，似乎心中早有计较，反问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行伍之人，应该有联络用的暗记吧？” 情急之下赵二也没时间去问归烬是怎么看出他是军人的，当即点头道：“当然有。” “那就好。”归烬点了点头说道：“一会你不要反抗，咱们先跟贼人们走，他们应该是打算绑了我们换取赎金，一时半会不会害我们性命。你那两位兄弟回来找不见我们，自然会生起警惕，这里距离京城不远，快马也就一天的路程，等他们搬来救兵，自然可以顺着你的暗记寻来，我们只要安心忍耐就好。” 归烬思路清晰，将一切计算的井井有条，令赵二一阵惊讶：“你真是厨子？这一番应对颇有风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一位将军呢。” 归烬耸耸肩说道：“烹制食物也讲究个调配有度，主次相辅，跟行军打仗差不多，也许是因为这个，才会让你觉得我是个将军吧。” 听归烬把打仗跟厨艺说到一块，赵二也是哭笑不得，他虽然吐槽了一句“打仗可比厨艺复杂多了，你这个外行人不懂”，但还是从善如流，乖乖按照归烬的计策行事，暗中留下印记，然后束手就擒，跟着众人一起被绑着压上了山！ 弯弯绕绕走了半天，归烬等人才在两座山崖的夹缝中看到了一处简陋的城寨。赵二暗道怪不得自己找了多日都找不到，这地方当真隐秘的厉害。 见到劫掠的人马满载而归，城寨中的人立刻围了上来问道：“这次找到的肥羊不错啊，竟然有五大车货物！” 而劫掠的人却吐了口唾沫说道：“呸，再别提这个了。兄弟们刚才看了，车上都是一些干货发物，要不就是一些酱料调味，没几个值钱玩意，可真是晦气的要命！如今都快申时了，兄弟们连午饭还没吃，个个饿的都是前心贴后背，寨子中若有什么吃食就快快弄来，也让我们暖暖身子！” 一个山贼立刻说道：“那大当家你可是有口服了，兄弟们下山弄到了一头耕牛，你若要吃，咱们这便动手宰了！” “什么我要吃，我看是你们要吃吧！”大当家笑骂了一句，但也是馋的口水直流，最终过一狠心说道：“行，吃牛就吃牛！可咱们也没人会杀牛，更没人会烹煮牛肉啊！” 之前山贼立刻说道：“没人会杀牛又如何，咱们又不是酒家饭店，大不了乱刀将牛砍死，切下肉来丢进锅中去煮熟也就是了。到时沾着盐吃，那才是豪爽！” “哈哈哈，说的好！我们绿林之人就该自由自在，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才不枉在这世间走一遭！”大当家大笑几声，正要下令，却见归烬突然走出说道：“且慢！” 赵二生怕归烬被人山贼一刀砍死，只可惜想拉却没拉住。就见大当家抽出刀来，锵的一声架在归烬脖子上说道：“敢管爷爷的事，活的不耐烦了吧！” 虽然钢刀抵颈，归烬却丝毫不见慌乱，他镇静说道：“非是我大胆阻止大当家，只是我祖上乃是御厨，我本身也是厨师，实在不忍心见到上好的食材被白白浪费。还请大当家开恩，让我能一展所长，为兄弟们烹制美味，若是您觉得不好吃，大可一刀砍下我的脑袋；若是侥幸合了您的口味，还请您大发慈悲，放我这些小徒弟一条活路。” “老板，我们不走！” “就算死，我们也要跟老板死在一块！” 伙计们连连出声，但大当家一挥手，山贼们就用破布堵住了他们的嘴巴。 大当家打量归烬一眼：“你真是御厨后人，懂的烹牛？” 归烬点头：“如假包换！” 有山贼凑到大当家耳边说道：“大哥，咱们还没吃过御膳呢，这小子既然是御厨后人，想必也有两把刷子，要不就让他试试，派两个兄弟看着，料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大当家点了点头，收回钢刀说道：“行，老子就给你一个机会，若是做的不够好吃，当心你的脑袋！来人，给他松绑！” 归烬揉了揉手腕，淡笑道：“放心，保证让您吃的如痴如醉！” 第四十九章 酒泉之酒 归烬被带到后山空地，看到了那头被掳来的耕牛，两名押解他的山贼站在一旁看热闹，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要知道杀牛既是技术活也是体力活，便是三五个身体强健的男子齐上也常有失手，更何况归烬如今只有一人，还时不时咳嗽几声，显然不是什么身体健壮之人。 哪知归烬来后对耕牛是不理不睬，看都没看一眼，反而坐在一边磨刀。他惯用的菜刀被山贼收走，如今拿到的这把尖刀钝的厉害，需要细细打磨一番才能使用。 归烬慢悠悠的磨着刀，时不时还用拇指肚试一试刀刃的锋利程度，看的旁边两名山贼心焦不已，连连催促道：“休要磨蹭，若是耽误了大伙吃饭，当心你的脑袋！” “放心，耽误不了，我杀牛还挺快的。”归烬说完站了起来，走过去用布条蒙上了耕牛的眼睛，然后又是在对方身上一阵抚摸，那动作温柔仿佛是对待自家的耕牛一样。正当两名山贼不耐烦准备再催促一声的时候，归烬突然手起刀落，一刀扎进了耕牛的脖子，准确的切断了大动脉，他后撤一步，将尖刀拔出，刚巧让开了喷射而出的血污，之后他看也不看，任由耕牛前腿一软跪在地上，从脖颈间狂喷血液，他自己则自顾自的用清水冲洗刀刃上的鲜血，等他冲洗干净，耕牛也流干了血，一命呜呼。 两名山贼看的目瞪口呆，说起来他们也是刀尖舔血的人，手下都有人命，可依旧被刚才归烬杀牛时的狠戾给吓到了。前一秒还温柔无比，后一秒就痛下杀手，现在的厨子都这么可怕了吗？ 他俩还惊魂未定，归烬那边已经开始了接下来的活计。 他先是拿着火把烧掉牛毛，然后又用开水去烫，接着再用尖刀去刮，等牛毛去了十之八九，归烬才一刀捅进耕牛肚子，将它开膛破肚，花花绿绿的内脏顿时流了出来，两名山贼吓了一跳，被味道熏的连连干呕，而归烬却面不改色，将这些肠肚分门别类，找几个陶盆装了，然后开始剥皮。 归烬选的是拳剥法，就是通过用手捶肉，边捶边拉的方式来剥皮，他从腹部开始剥，因为手法熟练，力道均匀，没一会就剥下了一张完整无比的牛皮，让两名旁观的山贼惊叹不已。 之后的事情就更加简单了，归烬从耕牛关节入手，尖刀不断飞舞，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就把一只成年的耕牛分解完毕，那动作利落，条理清晰，在两名山贼看来竟是比大当家使得刀法还要漂亮潇洒，不由看的呆了。 这时归烬突然抬头问道：“两位大哥，咱们这寨子里有多少人？” 两名山贼立刻惊醒，警惕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问清了人数，我才知道要煮多少饭啊，不然煮的少了不够吃，我岂不是要挨挂落？” 这个理由充分，两名山贼也无法反驳，只能含糊答道：“你按四五十人的量做就行。” 归烬点了点头，没再言语，将牛肉切成小块，清洗干净，然后用酱油，料酒，精盐腌上，趁这个功夫，他又将牛蹄，牛头，肋条和牛大骨挑出，一一清洗处理，等他忙完这摊，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先前腌的牛肉已经入味，可以用了。 归烬将菜油倒入大锅，用火烧至八成热，然后又倒入牛肉翻炒，但并不完全炒熟，而是炒制五成熟就捞出来控好了油备用，如此往复，每炒好一锅，他都要换油，看的两名山贼心疼不已，有心阻止，可又拜倒在那扑鼻的肉香之下，终究是没有开口。 等牛肉都过完了油，归烬又烧了一口新锅，这回倒入的菜油不多，反而添加了葱姜煸炒，待煸出香味，归烬又投入了桂皮八角等物继续，还是等煸出香味，归烬这才将半熟的牛肉倒入，只听滋啦一声，一股猛烈的肉香顿时扩散出来，洋洋洒洒的笼罩了整个山头，让山贼们都是口水直流，不住的询问是谁在做菜。 就近的两名山贼更是直面香气，忍不住叫道：“快给我捞上一块来尝尝！” 而归烬却摇头：“牛肉未熟，里面还全是生的，吃不得。” 两名山贼急的抓耳挠腮：“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看着不成？” “无须着急，很快便好。”归烬说着，向锅内加水，待刚没过牛肉才停下。有了水这么一浸，肉香味顿时淡了不少，两名山贼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可没一会水就开了，原本的清水逐渐变成浓郁的肉汤，上下翻滚之中气泡炸裂，那牛肉的香味仿佛是重见天日的囚徒一样，非但没有消减，反而还变本加厉，变的更加浓郁袭人！ 整个营寨的山贼都快疯了，大当家也是急不可耐的叫道：“快去问问，牛肉何时能好！” 而被关在一间破屋的赵二和小福等人也闻到了这股香气，虽然身陷囹圄，但他们还是不争气的流下了口水。 小福哭丧着脸说道：“老板在煮牛肉，他煮的牛肉可好吃了！” 赵二也是无语，他本以为归烬是以烹牛为借口伺机脱困，没想到这货还真去给人家煮饭了。他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对厨师来说煮饭比逃命还重要吗？ 另一边，归烬向两名山贼说道：“两位大哥，能否带我去我的货车那里，我要取些调料。” 两名山贼盯着锅中不断沉浮的肉块，不耐烦说道：“这里什么调料没有，还用非到你的车上去拿？你给我老实一点，别想乱耍花招！” “那行吧。”归烬坐下，一边照看炉火一边说道：“若是有了我那味调料，这锅牛肉还可鲜美十倍，如今倒是可惜了。” 一听这话，两名山贼顿时扭过了头。他们本以为牛肉已经够香了，可现在归烬却说还能再香十倍，那该是如何的美味啊！ 想着想着，两名山贼口水直流，连忙问道：“你保证有十倍美味？” 归烬笑笑：“我祖上可是御厨。” 两名山贼顿时没了言语，对视一眼说道：“那行，你跟我们走，路上老实一点，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记的别记，听到没？” 归烬点了点头，三人便一起来到一处山崖面前。两名山贼拨开一处藤蔓，露出后面的山洞入口，走进去一看，堆满了山贼抢来的财物，归烬的五辆大车也在其中。 “快去拿你的调料！” 归烬跳上一辆货车，打碎一个坛子上的泥封，用长勺舀了几勺盛在怀里的罐子中，然后飞快的用牛皮纸封住破口，又用细绳扎紧。 虽然他动作极快，但浓郁的酒香还不是不可避免的飘散了出来，让两名山贼猛抽几下鼻子，竟然是有些微醺。 他们惊讶道：“这是什么酒，竟然如此香醇？” 归烬目光闪烁，敷衍说道：“我自个酿着玩的，不值钱，也没有名字。咱们快回去吧，不然牛肉可要烧干了。” 两名山贼看了一眼那只大坛子，若有所思，最后还是带着归烬回到了后山。 归烬将罐子中酒液缓缓倒入锅中，与牛肉一起烹煮，浓郁的酒香和鲜美的肉香被热力一激顿时飘散出来，而随着他慢慢搅拌搅拌，酒香和肉香也逐渐混合，最终变成一种前所未有的醇香，如同是热情的火焰一般，彻底点燃了整个营寨！ 山贼们齐齐涌向后山，首当其中的大当家急不可耐的大叫道：“快快快，快捞一块肉上来让我尝尝！” 归烬说道：“大当家，牛肉还需再煮一会才能彻底入味。” “谁管他入不入味，只要熟了就行！你再废话，信不信我将你扔进锅子里煮了！” 归烬无奈，只好捞了一块肉上来，大当家也不顾烫，一口就咬了上去，顿时觉得一股鲜美在口腔里爆炸，牛肉的鲜和酒水的香完美的混合在一起，美的他直翻白眼，简直恨不得一头扎进煮肉的锅子里。 其他山贼也是一拥而上，争抢肉吃，将现场弄的一片狼藉。大当家揪住归烬领子问道：“你加的是什么酒，为何如此香醇？” 归烬支支吾吾的不愿回答，可之前那两个山贼却献宝一样说道：“我们知道酒在哪，要不这就给您搬过来？” 大当家大喜：“快快搬来！” 等两名山贼搬来酒坛，大当家拍碎了泥封，一股浓郁至极的酒香顿时涌现出来，让山贼们彻底疯狂。 大当家舀了一勺晶莹的酒水一口干了，顿时大叫一声“好酒”，他吃一口牛肉喝一口酒，当真快活，而那些山贼也有样学样，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一人一碗舀来舀去，引得酒水荡漾，反而让香气飘的更远。 本来还在讨论如何逃脱的赵二等人闻到了这股酒香，都是一阵目眩神迷，而小福第一个恢复过来，气的大骂：“那群杀千刀的，竟然祸害我们的酒！” 赵二好奇问道：“这到底是什么酒？” 小福哭丧着脸道：“神火军你可听过，据说当时的齐国皇帝赏了神火军的统帅一壶酒，而那名统帅为了能与军士们共饮，却将酒倒入了一口泉水中，于是泉水就变成了酒水……” 赵二也是军人，对神火军的事迹如数家珍，当即喊道：“酒泉？！你说这些山贼喝的是酒泉之酒？！” 第五十章 所谓幸福 “该死的兔崽子！”赵二气急，忍不住大骂出声。 他是军人，对四百年前的神火军敬仰不已，而那传说中的酒泉更是神火军上下一心，胞泽之情的见证，是每一名军人心中的最美好的精神寄托，如今被一群山贼饮了，当真是暴殄天物，气的赵二心肝脾肺肾没一处不疼的！ 刚才赵二还能忍耐，现在确实再也忍耐不了。他都顾不上询问小福归烬是怎么找到传说中的酒泉的，直接鼓起内力，砰砰几声就震断了困在身上的绳子，让众多小伙计差点没惊爆眼球。 赵二替众人解开绳子，小声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就你们老板，等我们回来再一起离开！” 说完，他拉开门向外看了一眼，见没人，一猫腰就钻入了夜色之中。 因为山贼都去了后山喝酒吃肉，赵二一路通畅，他好吃，也有一双好鼻子，顺着香味找到了山贼们的厨房，推门一看，果然见到归烬正在里面老老实实的做菜，看样子是爆炒牛筋，就见红绿的辣椒和晶莹剔透的牛板筋上下飞舞，不断冒出一股辛辣的香气，让赵二口中不由生出了一大片口水。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做菜！”赵二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总不会真想给山贼当一辈子厨子吧，现在无人看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见是赵二，归烬也不惊慌，而是一边翻炒一边说道：“你来的正好，我这道菜刚巧出锅，你帮我尝尝味道！” 说完，他就将那碗爆炒牛肚倒入盘中，又盛了一碗米饭，连同一双筷子一起塞进赵二手中，笑着说道：“吃吧，你就中午吃了一顿，现在也该饿了。” 赵二被香味一熏，下意识拔了口饭菜，然后就是双眼一亮，埋下头去开始狼吞虎咽。辣椒辛香，配合甘甜的米饭最合适不过，而牛筋外表酥脆，内里却是韧性十足，每咬一口都像是一次直击味蕾的爆炸，让赵二忍不住大快朵颐，脸上闪烁着享受与满足的光芒，可吃着吃着他又僵住，依依不舍的放下碗筷，尴尬说道：“现在可不是吃东西的时候，你快跟我走！” “急什么，再等一会。”归烬说着又塞给赵二一个牛棒骨，对他说道：“吸！” “滋溜！”赵二吸了一口，滑嫩的牛骨髓顿时跳入了他的口中，烫的他叽哩哇啦乱叫，站在原地手舞足蹈乱跳，可仍是不忍吐出。无它，只因为这牛骨髓实在是太鲜美了，非但没有一丝腥膻之气，反而还夹杂着一股草木的香味，让赵二仿佛置身于一片青草皑皑的牧场之中，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畅。 “香茅草，我加了香茅草。”归烬解释道：“这是南洋一代的吃法，最能去除肉类腥气，香茅草也叫柠檬草，天生就有柠檬的香味，能止咳平喘，也可消炎缓痛，十分神奇。” 赵二大感赞叹，眼见归烬又递过一根牛棒骨，正要伸手去接，却突然醒悟过来，拍了拍脑袋懊悔说道：“怎么又吃起来了，现在真不是讨论厨艺的时候，快跟我走！” 归烬这次侧耳倾听了一下，倒是没有拒绝，点点头说道：“行了，外面的喧嚣停了，咱们是该走了。” 说着他便大大方方的推门，向后山方向走去，吓的赵二连忙跟上，生怕他被山贼发现，可到了后山，赵二才发现山贼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全都醉的稀里哗啦，现场一片鼾声如雷，空气中仅是浓郁到化不开的酒香，就算赵二酒量不错，此刻也是有点脚步漂浮。 此时小福他们也赶了过来，见状顿时气恼不已，恨恨骂道：“这群混蛋，把我们的酒全给祸害了！” 归烬却淡淡说道：“人没事就好，只要人还在，再好的酒也能重新酿造出来。” 赵二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破碗，里面还残留着小半碗酒水，那酒水清澈无尘，更有一股浓香凝而不散，不用去尝，便知道这事天下一等一的好酒。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们真的找到了酒泉？这就是酒泉之酒？” 归烬点了点头：“我在漠北辗转了三年，终于是让我还原了酒泉之酒的配方。其实酒泉并非是泉中涌出酒水，而是漠北特有的一种酿酒之法。他们会将酒水先蒸再酿，去除杂质不断提纯，从而取得更加香醇的美酒。我想当年的神火军统帅应该是将皇帝赐下的御酒加水蒸酿，然后再兑水稀释供全军饮用。所谓的泉水变酒水，大概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原来如此！”赵二一阵感慨：“也难为你能找到如此密辛，那你这桶酒……” “正是我七蒸七酿后得到的原浆，足足花了我两年工夫才算完成，比寻常酒水要猛烈不少，本应该加水冲淡之后再饮，可这群山贼却不知节制，肆意索取，那自然是要醉死过去，也怨不得别人。” 赵二心悦诚服道：“这些贼人作乱许久，京中守备也拿他们无可奈何，没想到今天却全败在了你一人手下。” 归烬微微一笑：“我说了，在我这里，没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之后白面和络腮胡带了官兵前来，将这些山贼收押，而赵二则找了个小罐，将剩下的酒水全部收集了起来。可惜山贼贪婪，那小罐最终也只盛了三分之一，让众人一阵惋惜。 “酒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人还在，再好喝的酒也酿的出来。”归烬微笑着说道：“走吧，京城已经不远了。” 车队继续前进，到了距离京城三十里的驿站时，归烬叫停，跳下马车来到了一出草棚搭乘的脚店，向里面正在忙碌的一个中年妇女问道：“嫂子，多年不见您可还好？大娘怎么不在店中？” “你谁呀？”中年妇女仔细看了归烬一眼，恍然大悟道：“你是几年前在我家帮工的那个小子！你都长这么大了？”她当年对归烬可是印象深刻，因为归烬在时她可轻松了，得知归烬走了，她还惋惜了好一阵子。 “正是我。”归烬点了点头，又询问老妪的去处。可中年妇女见到归烬如今衣衫整齐，又是升了贪念，不论归烬如何问，她总是顾左右而言它。最后归烬给了她一角银子充当信息费，又买了一碗豆腐丸子，才被告之老妪在前方岔路上经营另一个摊子，中年妇女跟她早就分家了。 原本两文钱的豆腐丸子如今却卖到了十文，但味道依旧，看来中年妇女花了十年功夫，到底是学会了自己婆婆的绝技，只可惜她非但没有感恩，反而还将对方赶走，霸占了老妪赖以为生摊子。 归烬默默向前走上岔路，就见一处树荫下摆着几张桌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正在吃力的往锅里跳水，眼见她脚下一滑就要跌倒，归烬抢先一步抓过了扁担，轻车熟路的抗在了自己肩上。 老妪惊讶的扭头，看着归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是……你是小烬？！” 归烬点了点头，将水倒入锅中，微笑说道：“是我，大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妪不断在归烬身上摩挲，眼泪也是夺眶而出：“毛头小子长成大小伙了，身体壮实了，就是瘦了，没丁点肉，你快歇着，大娘给你煮豆腐丸子吃！” 归烬并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因为有人关心，那便是最棒的幸福。 第五十一章 借力打力 “我也不知我那儿媳竟然如此绝情。她从我这学了手艺，却将我赶走，霸占了我的摊子，当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处脚店我经营多年，已是积攒了不少熟客，而现在这里新开不说还格外偏僻，这一来二去，生意自然都被我那儿媳抢走，我日日辛苦，也能只能勉强维持温饱罢了。” 赵二听的恼火，骂道：“如何有这般不要脸的妇人，她忘恩负义不说，还不行赡养之责，您就没去县衙里告她？” 如此一说，老妪的面色更苦，连连摆手说道：“告不得、告不得，我儿媳妇娘家在附近颇有势力，而我儿多年之前服徭役，摔断了一条腿成了废人，若我去告，先不说输赢，他们两口子必定是要和离的。我儿身体残疾，必须要有人照顾才行，说起来也确实是我娘俩亏欠了人家许多，人家心中有怨恨也算正常。” 赵二眉头皱的厉害：“我记得徭役伤残是要由朝廷赔偿的，虽不至于就此大富大贵，但也足够寻常百姓家用个二三十载，难道官府没发给您吗？” 老妪长叹一声，抹泪说道：“发了，如何没发？但说好的是八十两银子，到了我儿手中只有十一两，剩下的全都被……” 之后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却明明白白，赵二握紧了拳头，他不是不知各级官员的腐败，但没想到竟如此严重，八十两的银子发下来，最后到正主手中只剩下十一两，可想而知这其中经过了多少坎，又有多少人向里面伸手，赵二只觉得心中一股悲愤升起却又无处发泄，当真是堵的难受！ 归烬吃完了豆腐丸子，放下碗来，仿佛没听到刚才的对话一样，仍是笑眯眯说道：“大娘，你的豆腐丸子还是这么好吃！” 老妪也露出笑容，连说道：“你喜欢，大娘就再给你做一碗！” 而归烬却拉住了老妪，说道：“大娘，当年您传我了一道菜谱，如今我也还您一道。只要您学了，定能把从前的生意再招回来，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当真？”老妪有点不敢相信。 归烬笑而不语，直接动手做了起来。 老妪这摊子本就有新制好的豆腐，让归烬省了许多功夫。 他把香菜，小葱，榨菜切成丁，又将花生，芝麻，黄豆放入油锅中焙香，然后一边制作卤汁一边说道：“您常年只有一道菜，客人们吃的久了，自然不再新鲜。您最擅长点豆腐，所以我教给您的这道菜也是一道豆腐菜，叫做豆腐脑。” “这豆腐脑本是无味，全靠一勺卤汁调味。南方人爱吃甜，北方人爱吃咸，而川蜀一代的人则爱吃酸辣。您可根据客人需求调味，若对方实在挑剔的厉害，也可提供佐料，让客人们自己调配。” “除了咸甜，豆腐脑也分冷热。夏天三伏时您可将卤汁放在井中冰镇，冬季则可将卤汁放在火上加热，如此一来冷热相宜，客人自然满意，您这生意还怕好不起来吗？” 归烬说着，已经调出了一甜一咸两碗豆腐脑，还撒上了香葱榨菜，黄豆芝麻，就见深色的卤汁中一块洁白的豆腐露出个尖，四周环绕着黄绿相间的佐料，黄豆和花生上下沉浮，还有芝麻点缀其上，当真是小巧玲珑，分外精致。 老妪挑了碗甜的，赵二挑了碗咸的，两人舀了一口去吃，只觉豆腐鲜嫩，浓郁的豆香配合卤汁顺势滑入喉咙，那滋味当真是妙不可言！ 两人不言不语，稀里哗啦的喝了一碗，只觉得从里到外都热了起来，心中也是暖洋洋的。 “好吃，真是好吃！”老妪感慨说道：“小烬，你现在的手艺可要比大娘强太多了。” 归烬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您这里地方偏僻，需得想个办法招揽客人。不如您在外面再加个茶水摊子，打上免费喝茶的招牌，茶叶不用太贵，炉子和水壶就放在外面，客人想喝就自己去添，也省您的劳力。只要客人们能坐下，闻到了食物香气，自然会在您这里购买，到时口口相传，您这生意也就做起来了！” 老妪被归烬描绘的未来所吸引，欢喜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初的一次善举竟然能换来如此回报，正要感谢，却见归烬已经在远方摆手，默默走了。 “不留下多教那位大娘几天吗？”赵二问道：“她媳妇不是跟她学了十年才学会了一道豆腐丸子吗？” 归烬摇了摇头：“用不着，大娘在灶台上忙活了一辈子，可不是那个刻薄的妇人能比的。大娘说我的厨艺已经超过了她，其实不然。” 赵二惊讶道：“难道不是吗？” “单论一道菜，或许是我略胜一筹。但在这京城官道上，我却是远远不如大娘的。”归烬淡笑着说道：“大娘的豆腐丸子为什么受人追捧，就是因为她在这官道上经营了数十年，早已摸清了客商们的喜好胃口。须知术业有专攻，豆腐脑全凭一口卤汁，我做的那些好吃不假，却只适合居家之人，并不适合旅人。而大娘淳朴，最为食客着想，她调制出的卤汁才更加适合往来客商，相比起来，我才差点还远呢！” “术业有专攻，说的可真好。”赵二感慨道：“没想到一道普通的吃食也有如此学问。” “吃食是简单不假，但那份渴望吃食的心却不简单。”归烬看向赵二说道：“百姓们辛苦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能吃上一口称心如意的饭菜吗？” “是这个理！”赵二点了点头，可接着又迟疑起来：“大娘的那位媳妇厉害，不若我动用关系，让当地官员照顾一二？” 归烬却摇了摇头：“没必要。” “为什么？” “看样子你是不怎么吃路边的脚店啊。”归烬解释道：“脚店简陋，但也没什么规矩，除了吃食，交换消息也是灵通，店主和食客聊天乃是常事，这一问一答，大娘的遭遇自然能广为人知。而客商都是些外地人，来了就走，不怕得罪当地豪强，必然会打抱不平，须知人言可畏，恐怕用不了多久，她媳妇就该亲自上门接她回去了。” 赵二听的恍然大悟，连连说妙。归烬这一招颇合兵法中借刀杀人之意，也与武学中的借力打力十分相似，但不管是借刀杀人还是借力打力，都是在自己弱小时借助别人的力量来战胜强敌，是十分高超的智慧和技巧，让赵二不由再次问道：“你真的只是个厨子吗？” 归烬反问：“我不是厨子还能什么？” 赵二想了想回到：“将军，或者是武林高手。” “你太抬举我了。”归烬摇头道：“或许我前辈子是将军或者武林高手，但现在我只是一名厨子，大娘帮过我，我自然要想办法报答她的恩情，而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是一顿饭搞不定的，仅此而已。” 赵二想到楠家酒楼，又问道：“那如果是仇人呢？” “有恩报恩，有仇自然就是报仇。世间之事本就如此简单，无非是让人心弄的复杂。”归烬回到车队，向小福说道：“走吧，前面就是京城，咱们的生意该开张了！” 第五十二章 楠家酒楼 京城素来有东富西贵，北穷南贱的说法，意思是东城住的是富人，西城住的权贵，北城住的是当地穷人，而南城住的则是外来的劳工苦力，经营的也都是些赌场青楼之类的下九流贱业。 归烬要开酒楼，东城富人最多，也是商业气氛最浓的所在，所以他一进城就奔着东城而去，目标十分明确。 赵二让白面和络腮胡去交差，自己反而是一直跟着归烬。一行人寻觅了半晌，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一间出卖的铺子。这里原本是一家绸缎庄，分上下二层，内部保养的不错，大小也合适，原先的老板家中有事，说起来话来也是干脆，归烬与他谈好了300两的成交价，本来都要签字画押了，小福等几个伙计却谈论起之后开酒楼的诸多事宜，让那老板顿时迟疑起来。 “您是打算在这里开间酒楼？” “正是。”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归烬没打算隐瞒，好奇问道：“可有什么顾忌？” “没、当然没有。”老板语气一顿，为难说道：“我与归老板相谈甚欢，本来不该婆妈。但在商言商，还有一人也要买我这铺子，他给的价钱可是比您要略高一些。” 赵二皱眉道：“你这人，明明刚才都说好了，现在又突然反悔是怎么个意思？” 归烬止住赵二，向老板问道：“漫天叫价，就地还钱。不若您说个价格出来，让我考虑考虑。” 那老板迟疑了一下，一咬牙说道：“需要一千两银子才成！” “张嘴就翻了三倍，你怎么不去抢！”赵二气的不行。 归烬也是眉头大皱，可他看了看铺面对面的“楠家酒楼”，终是下了决定，回答道：“好，一千两就一千两，只是我手上现银不够，还请给我半天功夫筹措银两，咱们傍晚时在这里交易，可好？” 老板满头虚汗，连连说好。 归烬点了点头，向门外走去。 赵二追上来小声说道：“那人明显是拿你当冤大头来宰，你为何还非要此处不可？” 归烬又看了对门一眼，说道：“因为我有必须要这里的理由！” 赵二这才发现对面正是楠家酒楼，不由暗暗咋舌，知道归烬是专门挑这里与楠家酒楼打擂，便不再阻拦，而是倾力相助道：“既如此，我那还有些银两，一会拿来给你急用，就当你借我的，等你酒楼开张赚了钱再还我不迟。” 可归烬却摇了摇头：“不用，我带着五大车货物，只要卖了它们，自然能凑足银两。不过在那之前嘛……”归烬说着看看楠家酒楼的招牌，笑着说道：“如今已是正午，咱们先在此处吃顿饭吧，也让我看看楠家菜如今的实力如何！” 赵二连连点头，打擂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一行人进了楠家酒楼，小二热情无比，上来嘘寒问暖不说，还送上清水让众人洗手，献上烫过的毛巾让众人擦脸，可谓热情无比，无微不至。 归烬大感有趣，称赞道：“楠家酒楼能享誉京城，的确有过人之处。” 说着小二送上精美的菜单，看落款竟是书画大家所绘，让归烬又是吃了一惊。可他仔细去看菜单中的菜肴，却是微微皱眉。 赵二小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归烬答道：“比一般酒楼菜肴的价格贵了一些，大概有五成左右。” 赵二还没说话，一旁的小二就先微笑说道：“这位老板有所不知，这京城地贵，菜贵，人工也贵，菜肴的价格自然不是寻常酒楼能比。而我们楠家酒楼服务周到，样样细心，从装潢到菜单无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不止有多位当朝大员在这里用餐题字，就连当今圣上也是亲笔留书！您说您在这样馆子里吃饭该是何等的荣耀，就算回了故乡，在亲朋好友面前一讲，那脸上也是大大的有光！如此相比，多了五成费用又何足挂齿呢？” 那小二虽说笑着，但笑容显然没到眼底，反而是透着淡淡的鄙视。归烬见了也不点破，只是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也算有几分道理。这样吧，我要一道麻婆豆腐，一道酸辣土豆丝，一道拔丝山药，你们再各自点上几个。” 小福等人都是穷苦出身，看到菜单上离谱的价格都是咋舌不已，也是点了几个家常菜就算了事，只有赵二馋的厉害，点了只道口烧鸡，算是这桌子最贵的一道菜。 小二心中的鄙视之意更重，但仍是挂着十分虚假的笑容说道：“我们楠家酒楼的葱烧海参，黄金狮子鱼，清蒸大闸蟹和红烧熊掌都颇受欢迎，几位不如尝尝？” 归烬看向众人，众人都是摇头，于是他便摇了摇头说道：“多谢好意，但我们的饭菜已经足够，再多就要吃不完了。” 小二嘴角忍不住抖动了一下，归烬这一桌消费不高，他的提成也拿不到多少，不由有些埋怨，竟是连笑脸也懒的维持了，拉长着嗓子说道：“那行吧，不知几位客官要喝点什么？女儿红，桂花香，竹叶青，即墨老酒，茅台，西凤，天南地北的酒水我们酒楼都有，保证原滋原味。” 归烬看了一眼酒单，苦笑着说道：“你这里的酒水差不多是外面的十倍了，我可喝不起，给我们来壶茶就行了。” 穷鬼！ 小二心中暗骂一句，脸上的表情越发不屑，干脆懒洋洋说道：“茶水也是要钱的，一壶200钱，第二壶半价！” 归烬惊了：“茶水也要钱？而且这也太贵了吧！” 小二满脸不屑：“嫌贵你就去茶摊子上喝啊，这里可是楠家酒楼！” 赵二气的一拍桌子：“你怎么说话呢，楠家酒楼就能胡乱要价吗？” “我劝你说话小心点。”小二翻个白眼说道：“我们接待的达官贵人可是不计其数，便是圣上我们也伺候过，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撒野！” 归烬拦住赵二，好生说道：“行行行，我们就要一壶最便宜的茶，多谢小二哥。” 小二这才哼了一声，翻着眼睛说道：“你们十几个人，要几套餐具，先说好，一套餐具20文钱，别到时候结账了说我们讹你！” “餐具也收钱？”归烬大感意外：“我在你们酒楼吃饭，难道你们不该主动提供餐具吗？还是说那些餐具吃完了我能带走？” “带走餐具？想瞎了心吧！”小二说道：“我们的餐具可都是大窑出产的精品，个个价值不菲，你20文钱就想买走，做梦呢！” “既然不能带走，只是用一用而已，为何还要让我花钱？”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楠家酒楼的餐具都是经过高温蒸煮过的啊！”小二一脸自豪的说道：“我们东家仁慈，知道厨之一字最重的便是一个洁字，为了天下食客的健康着想，他用高温蒸煮过的餐具来代替原本的餐具，彻底杜绝了病从口入的隐患。圣上知他仁心，也是亲口赞扬，并着令京城各大酒楼食肆皆要效仿，还专门建立了蒸煮司来统一对餐具清洁，大大方便了各个酒楼，引得百姓交口称赞，都说圣上是当世明君呢！如此恩德却只要你们二十文，难道还算贵吗？” 赵二常外出历练，不太留意市井之事，如今听的是头晕目眩，莫名说道：“我在你家吃饭，你们自然要保证食材餐具的卫生，这从来都是你们的本分所在，怎么说来说去，反而成了你们的恩赐？” 小二瞪眉道：“你们愿意用不要钱的餐具，那请去别处，我们楠家酒楼忠君爱国，自然遵从圣谕，就只有这蒸煮过的餐具。一套餐具二十文还嫌贵，要知道我们这里还有红木和象牙的餐具，最贵的一套甚至要一两银子，也没见旁人说些什么。” “你们这不是打着圣上的旗号……” 赵二还要再说，却被归烬拦住了：“行吧，二十文就二十文，这钱我们交了。麻烦小二哥高抬贵手，快些将我们的菜单交了，让厨房尽快上菜。” 小二嗯了一声，不咸不淡的说道：“我们楠家酒楼自有流程，一道菜不会超过半炷香，你们放心。” 归烬点了点头，一道菜不超过半竹香的确厉害，可见楠家酒楼还是有些真本领的。 正等待着，有人送上茶水，赵二气的不行当即倒了一杯饮下，却是噗的一声又吐了出来。 归烬奇怪道：“怎么了？” “这种茶也能卖200文一壶？”赵二一边呸呸吐气一边说道：“这是陈茶，不知冲了多少遍，全都是茶沫子！” 第五十三章 当然不会 归烬喝了一口茶水，也是微微皱眉，恐怕京城外老妪将来的茶水摊子也要比这里的好些。 小福几个小伙计互相看看，小声说道：“老板，这里服务虽好，但我们总觉得不怎么畅快，好似低人一等一样，别扭的很。” 归烬安抚道：“稍安勿躁，一会看看饭菜再说。” 楠家酒楼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没多大功夫就把点的菜肴上齐，可他尝了一口酸辣土豆丝却是忍不住皱眉，又尝了一口拔丝山药，眉头就皱的更是厉害。 赵二奇怪，也拿起筷子尝了尝，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便好奇问道：“可是这两道才有什么不妥？” “不妥到谈不上，只是有些差强人意，远远对不上它的价钱。”归烬指着自己点的三盘菜说道：“这麻婆豆腐，酸辣土豆丝和拔丝山药看似简单，其实是最考验厨师功力的三道菜。拿这酸辣土豆丝来说，它最重刀工，切出的土豆丝要薄厚均匀，粗细平均，这样在烹制过程中土豆丝才能一同受热，保持清脆的口感。可是你看，这道土豆丝中的土豆虽然切的不错，但青红椒就要差了一些。须知这青红椒不仅是用来配色的，也是用来调味的，因为粗细不均，所以青红椒的生熟程度也各有不同，熟过的变成软糯，没了清脆的口感，而夹生的那些则依旧辛辣，掩盖住了土豆本身的清香，若是寻常馆子也就罢了，可楠家酒楼名声在外，要价颇高，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赵二又夹了一口土豆丝，细细咀嚼品尝，果然满嘴辛辣，土豆的清香却不明显。他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道拔丝山药呢？” 归烬回答道：“拔丝菜最考验火候，必须具备糖不苦，拔丝长，不沾盘的特点，不练习个几百遍根本就掌握不了。火候不够，糖拔不出丝，火候太大，糖又会糊掉。这道拔丝山药就是火候太大，糖丝带着淡淡的糊味，有些发苦。” 小福尝了一口，连连点头：“真的，是有一股糊味！” “那这道麻婆豆腐呢？”赵二又问道：“你刚才只吃了酸辣土豆丝和拔丝山药，要不再尝尝这道菜？” 可归烬却摇了摇头：“这道麻婆豆腐不用吃，只是看我就能看出它的不足。” “看？” “没错。”归烬解释道：“麻婆豆腐最重外形，须知豆腐软糯，若是端盘上来豆腐块不成型没有立体感，便是失败，因此制作时都会勾芡来为豆腐固型。但这勾芡也有讲究，勾的薄了没用，勾的重了反而会影响豆腐的色泽，所以一般做法是循序渐进，勾两遍芡来弥补不足，能勾一遍芡就恰到好处的，无一不是经验丰富的顶级大厨。而楠家酒楼的这道麻婆豆腐很明线是勾了两遍芡，但你们看那豆腐表面浑浊，完全没有原本的晶莹，可见还是勾的重了。” 众人看了一眼麻婆豆腐，皆是点头，赵二说道：“要不我叫小二过来理论？” “没必要。”归烬说道：“这些菜虽然借由瑕疵，但也不算太大问题，在常人眼中仍是极品佳肴，也就是在同行和老饕口中才露出了瑕疵，你便是叫了小二来理论，也理论不出什么东西。快吃饭吧，这一桌可要花不少钱呢，别浪费了。” 众人拿起筷子，叮叮当当的吃了起来，可总觉得有些憋闷，明明花了大价钱却吃了一些次品，任谁也不会舒服。 小福突然抬头说道：“老板，这楠家酒楼如此不堪，等咱们的酒楼开起来了，岂不是能立刻抢了他们的生意？” 归烬一笑：“你倒是想的好。这楠家酒楼的菜色是有不足，但也没到不堪的程度。须知厨之一道，也就是色，香，味，刀工，火候，创意六个方面，我点的都是家常菜，看不出创意，但另外五项楠家酒楼着实不弱。你别忘了，这只是他们普通厨子做出来的菜肴，楠家真正的大厨可是楠嫣，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御厨呢。” 这些年归烬一直差人打探京城的消息，所以对楠家的动向也算略知一二。当年楠嫣得了金刀和菜谱，名声大振，皇帝微服出巡恰好吃了她做的菜，喜爱的厉害，便招了她进宫去当御厨。须知宫中高手众多，密藏的菜谱也多，这么多年过去，楠嫣想必早已更上一层楼了。 这道理人人都懂，小福不由露出了几分忧色，赵二也说道：“楠嫣曾在圣上六十大寿时献上了一尊豆腐佛，是由一整块豆腐雕刻而成，栩栩如生，可见她刀工十分了得，咱们需要扬长避短才行。色、香、味、刀工、火候、创意，你又擅长哪个？” “我？”归烬谦虚说道：“我都略懂一点。” 赵二：“……” 一行人吃完饭叫来小二结账，却被告知要加收一成的服务费，赵二等人大感不岔，正在理论，一个衣着光鲜的青年却走了进来，微笑着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归烬是我的朋友，今天这顿饭就算我请，都记在我的账上！” 归烬扭头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楠家酒楼的东家，楠嫣的哥哥楠陆。 楠陆看着归烬说道：“归烬，咱们说起来也算是师兄弟，为何回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好让我为你接风洗尘啊！” “不敢劳您大驾。”归烬拱手说道：“我十年前归还了金刀和菜谱，归家和楠家从此再无瓜葛，这师兄弟一说却从未有过，我也不敢攀附。” 楠陆叹息道：“归烬，你还是这么不通人情。看你打扮普通，又风尘仆仆，想必这些年也过得不怎么如意，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刚巧我们楠家酒楼正在招厨，不如你来我手下做事，看在咱们师出同门的份上，我每月给你开一百两银子，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不如何。”归烬说道：“我此次回京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打响归家菜的招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楠陆板起了脸：“你也想开酒楼？凭什么！” 归烬伸出双手：“就凭我的手艺！” “归烬，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楠陆阴沉着脸说道：“京城早就不是当年的京城了，信不信我一句话下去，就能让你寸步难行！” “是吗？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归烬冷哼一声道：“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若是没有路，那我就披荆斩棘，开出条路来！” 归烬带着众人离去，楠陆在后面大声喊道：“归烬，你会后悔的！” 赵二小声问道：“你会后悔吗？” 归烬摇头：“当然不会！” 第五十四章 妖魅魍魉 归烬带着一行人继续前行，又路过一家酒楼，看看招牌，写的是刘家酒楼。可此时正是饭口，里面却只有三两桌客人，比起楠家酒楼要差的远了。 归烬看到一眼桌上的几道海鲜菜，又闻了闻空中飘散的香气，心中便有了计较。他走入店内，对正在算账的掌柜说道：“不知贵酒楼可要干货？都是我从南阳带回来的珍品，有海参，鲍鱼，燕窝，瑶柱等等，价格要比市场上便宜许多。” 掌柜被价格打动，有心要买，可自己又不识货，只要让小二去后厨叫来了掌勺师傅来一起辨认。 刘家酒楼的掌勺是个少年，他是上一任掌勺刘师傅的儿子，比归烬还要小上一些。就见小刘师傅用围裙擦了擦手，挑拣着干货查看了一番，欣喜说道：“不错，都是难得的珍品，鲍鱼是双头鲍，木耳也是从岩壁上采下的岩耳，绝对做不了假，有了这些好食材，我定能做出好菜，再也不让楠家酒楼再把咱家踩在脚下！” 归烬略感意外，没想到刘家酒楼跟楠家酒楼还有恩怨。 掌柜麻利的付了账，归烬趁机问道：“不知附近还有没有其他酒楼，麻烦你们给我指点指点。放心，最高级的食材都卖给你们了，剩下的都说一些寻常品种，抢不了你们生意。” 可掌柜却摇头道：“没了，这东城就只有我们刘家酒楼和楠家酒楼，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那楠家有人在宫中当御厨，能直达天听，霸道的厉害，他们是不许别人在东城再开酒楼的！” 归烬微微皱眉：“那你们为何能开？” 小刘师傅说道：“我祖父伺候过先皇，我父亲也为太后办过寿宴，我们店中现在还挂着先皇的一副真迹，楠家再猖狂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归烬点了点头，可掌柜却叹息一声：“可明的不成，楠家就来阴的，刘师傅就是被他们活活给气死了！” 小刘师傅顿时红了眼圈：“赵叔，别说了，我会把这个店撑起来的，绝不让我父亲的心血白白浪费！” 归烬出了刘家酒楼，赵二脸上闪过一阵怒意：“我平时多在军中操练，倒是不知楠家已经欺行霸市到了如此地步，如今你想开酒楼，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了。” 果不其然，归烬虽然凑足了银子，可那绸缎庄的老板却推说店铺已经售出。从对方心疼的眼神来看，铺子卖出是假，被楠家敲打过才是真。 归烬又找了其他几家出售的店面，可一听说他要开酒楼，就纷纷摇头表示不卖。 “现在怎么办？”赵二皱眉道：“要不我动用关系……” “不用。”归烬说道：“东城不行，那就去另外三个城区看看，我就不信楠家能在京城一手遮天！” 事实证明楠家的确无法在京城一手遮天，但起码也遮了一大半，尤其是在酒楼这一块，更是被楠家拿捏的死死的。 最后归烬好不容易才在南城谈下了一家铺面，只要30两银子就成交了。价钱虽然便宜，但地段实在不好，正在一个弯弯曲曲的死胡同里面，背后还是一座青楼，隔一条街就是码头，三教九流遍布不说，还都是些劳工苦力，实在没几个钱。 小福哭丧着脸道：“人家都是把酒楼开在大街上，咱们却开在了死胡同里，这生意能好吗？” 归烬却笑着说道：“你也别以为南城人低贱，这里环境复杂不假，但能在此处生存之人多少有些过人之处，实则是藏龙卧虎，腾蛟起凤。再说，做生意选地段其实就是选人气，你看那赌场青楼，勾栏瓦舍哪个不是人来人往，这便是天然的人气，也不比大街上差多少。我的厨艺摆在这里，再借一借周围的人气，生意自然能做的起来，等咱们的店开了你便知晓！” “可这里七绕八绕的，谁找的到啊？” “酒香不怕巷子深，咱们开饭馆的也一样，只要食物好吃，人们循着味就来了，这便是菜香不怕巷子深！” 归烬的乐观感染了小福等人，开始麻利的收拾店面，准备开张的事宜。 赵二感慨道：“似乎什么难事到了你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归烬笑笑：“不过是被人排挤打压罢了，这算什么难事？我早就习惯了，无非就是起步慢点而已。我有真本领在身，从不怕那些妖魅魍魉！” 赵二听了深感佩服，也对当年之事更加内疚，而归烬那边让伙计们搬出了三口大锅，准备煲一锅甜汤，一锅奶汤，一锅卤汤。 因为铺面便宜，所以归烬手中攒了不少钱，此刻的用料也是充足。甜汤那锅选择了上好的雪花梨和白木耳为主，还辅以枸杞，红枣，桂圆，山药，杏仁，最后用珍品的蜂蜜和冰糖调味，末了还加上百合花瓣来提香； 而奶汤那锅则是整鸡整鸭的往里塞，最后还加上了猪棒骨一起烹煮，制成的汤是又白又鲜，令人垂涎欲滴； 做卤汤的时候归烬没用铁锅，而是选用了陶锅。因为卤汤越久越香，这也是“百年老卤”备受欢迎的原因。为了保存卤汤，容器一定要选好。铁锅易锈，而陶锅厚实，最能避免外界温度的干扰，保证卤汤的原汁原味。 归烬将八角、花椒、孜然、京葱、生姜等调味料包在一个布包之中放入锅中烹煮，待滚了一刻钟之后又加入了猪耳，猪皮，猪肘，猪蹄等物，待沸腾后他才盖上锅盖，用湿毛巾堵住边缘缝隙，免得蒸气跑出。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我煲汤的技术是跟北边的一位老乞丐学的，我跟他学了一年的厨，也跟他当了一年的乞丐，总算是学会了这门手艺。” “你还当过乞丐？”赵二大惊：“那名老乞丐呢？” “在一个冬天冻死了。”归烬说道：“他把火堆让给了一个小乞丐，自己却冷死了。小安你知道吧，老跟在小福后面那个话不多的孩子，他就是那个小乞丐，我和他一起埋葬了老乞丐，然后他就一直跟着我了。他很有天赋，我准备把老乞丐教给我的都教给他！” 赵二有些难过：“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的。”归烬说道：“万物有始有终，老旧的退去，年轻的诞生，这便是传承。老乞丐死得其所，我想他是不后悔的。” “但是！”赵二艰难说道：“百姓如此贫苦，我们就不能做点什么吗？” “我只是个厨子，会的也只有做饭而已。”归烬说道：“我的工作就是做好每一顿饭，至于天下苍生过的好坏，也许是金銮殿上那些达官贵人们要操心的事情，我是抢不来的。” 赵二目光中透出一些觉悟。正在此时，刘家酒楼的小二却跑了进来，气冲冲的说道：“可算找到你了，你卖给我家的是什么东西，客人吃了都说不好！” 归烬似乎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叫来小福看火，然后对那小二说道：“小兄弟莫急，咱们在这里干说也分不出个对错，我这就跟你去你家酒楼看看，可好？” 小二正是来抓人的，本要动手，却被赵二眼神一扫，当即软了下来，老老实实的等着归烬解下了围裙，然后一同向着刘家酒楼走去。 第五十五章 谁敢吃我 “你来瞧瞧！明明用的食材都一样，为何我做的和楠家的差这么多，莫不是你以次充好吧？” 到了刘家酒楼，小刘师傅立刻迎了上来。他虽是问罪，但语气却十分绵软，显然平时就不是个爱生事的人。 桌上摆着两盘黄焖鱼肚，一盘是小刘师傅做的，一盘则是从楠家酒楼买的，归烬都尝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问题所在。他放下筷子对小刘师傅说道：“用干货做菜，七成在泡发，三成在调味，你泡发功夫不到家，自然做不出好菜。” 小刘师傅脸上一红还未说什么，掌柜却是先叫了起来：“敢情都是我们的问题，你的货就一点毛病没有吗？” 归烬微笑说道：“掌柜稍安勿躁，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与不是，咱们手底下见真章便是。不知可否借厨房一用？” 掌柜还要说不，可小刘师傅却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让掌柜一阵无语。 归烬来到后厨开始做菜，他对小刘师傅说道：“你的基本功扎实，就是欠缺了些经验，无法做到融会贯通。就说这鱼肚，分油发和水发，厚实一点的鱼肚用两种方法皆可，但薄一些的鱼肚就只能用油发法，因为薄鱼肚水发时容易烂掉。” “你选用的是水发法，但我卖给你的鱼肚乃是上品，大而厚实，比较适用于油发法，倒不是说水发法不能用，可惜你水发法也做的不够彻底。接下来我就把正确的方法给你演示一遍，你看好了。” 说着，归烬一边讲解一遍处理鱼肚，他从冷水缸内检出几块小刘师傅之前泡着的鱼肚道：“水发之前用冷水先浸泡是对的，但对于厚实的鱼肚则要先斩成小段才行。将小段鱼肚放在冷水中浸泡一个时辰之后就可捞出冲洗干净，然后起锅烧水，等水烧开后关火，再将鱼肚浸泡在热水中一个时辰。一般来说，普通的鱼肚经过这番操作就足够了，但也不可能固守成规，具体的次数还要依鱼肚的薄厚而定，我卖你这些需要冷热水循环浸泡三次才行。” 归烬连说带讲，手上却丝毫不慢，看的众人眼花缭乱。小刘师傅这才意识到这位归老板不仅是个卖干货的商人，而且还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厨师，单这手泡鱼肚的手段没个三五年练习就拿不下来，看的他双眼越来越亮，连忙接过了水发鱼肚的活计。 “说完了水发法，再说油发法。”归烬又挑出一份鱼肚，一边处理一边说道：“水发鲜嫩，油法软糯，各有千秋，需根据菜色选择。若是油发，要先将鱼肚在五成热的油中浸泡两到三次，捞出后放凉再上炉灶用小火去炸。此时切记要保持低温，千万不可将鱼肚炸焦或者炸糊，当鱼肚炸至一折便断，且断口呈海绵状时就可以出锅了。因为鱼肚薄厚有差别，不可能同时炸至最佳状态，所以先炸好的就先捞，后炸好的就后捞，不可一概而论。须知厨艺乃是生活之艺，既能千变万化，也可随遇而安，若是失了这份灵性，便是落了下乘，你明白了吗？” 说起做菜，归烬总是滔滔不绝，而且还总能以厨为例讲出一些发人深省的道理。一句千变万化，一句随遇而安，当真是道出了人生百态，让赵二和掌柜都是心生感慨，而小刘师傅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连连作揖说道：“我明白了，归老板，您说的都对。是我误会了您，我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前一阵子楠家酒楼推出了一道清蒸大闸蟹，以鲜美著称，抢走了许多风头，我实在不愿我们刘家酒楼的招牌砸在我的手中，这才想借您的干货来扳回一筹。急功近利之下难免失了分寸，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千万原谅我这一次！” 刘家世代为厨，小刘师傅也是本本分分的孩子，从小便苦练技艺，自然看的出归烬这手泡发功夫的厉害，别的暂且不说，只论这一项，归烬恐怕是比他父亲还要厉害。 想起父亲，小刘师傅不由悲从心来。他本没有出师，只是他父亲刘师傅被楠家龌龊手段打压气愤而亡，他才不得不赶鸭子上架，成了这刘家酒楼的掌勺。这些日子眼看着自家的生意越来越差，小刘师傅也是背负了极大的压力，若不是为父报仇的心思在支持着他，他恐怕早就垮了。 归烬看了一眼小刘师傅红了的眼圈，擦了擦手说道：“看在你诚心认错的份上，我再教你一道招牌菜！” “啊？！” 小刘师傅傻了。 归烬能教他一些处理食材的秘法他就很高兴了，现在竟然说还要教他一道招牌菜！要知道招牌菜可是一名厨师安身立命的本钱，哪个人不是藏着掖着，怎么可能轻易传授给他人？ “你没听错，我就是要教你一道招牌菜，你回回神，看仔细了。”归烬说着从旁边木桶中捞出一只大闸蟹，动作轻快，娴熟无比，任由那螃蟹如何的张牙舞爪，却是丝毫伤不到他。 眼瞅归烬不像说笑，小刘师傅立刻浑身一震，手忙脚乱说道：“啊，稍等，我拿下纸笔……” 不等他转身，刘家酒楼的掌柜已经是气喘吁吁的跑了出去，拿起柜台上的笔墨又跑了回来，一股脑的全塞在了小刘师傅手中。 归烬一笑问道：“好了吗？” 小刘师傅连连点头，眼神中有激动，有忐忑，但更多的是认真和对技艺的向往。 归烬知道，他未来一定会是个好厨师。 用尖刀从螃蟹的嘴巴刺入，归烬干脆利落的戳死了螃蟹，然后才说道：“我没吃过楠家酒楼的清蒸大闸蟹，它有多鲜我不知道，但我要教你的这道菜也是以鲜味著称，就叫做鱼肚大闸蟹，这道菜非常简单，全靠食材本身的味道互相衬托，没那么多花里胡哨，从头到尾就是一口鲜字！” 小刘师傅连连记录，而归烬那边已经飞快的动手，精湛的刀工顿时惊爆了所有人的眼球。 就见他一柄菜刀上下飞舞，或切或挑，熟练的将螃蟹去壳拆开，摘腮去嘴，剔肉取黄，无一不是一气呵成，待众人回过神来，一只螃蟹已经被处理的妥妥当当，而最惊人的是，那些被剥落的蟹壳竟然没有一丝损坏，被归烬摆弄了几下，竟然又拼回了一只螃蟹，猛一看是栩栩如生，差点分不出真假。 接着归烬将蟹肉打成蟹柳，切成菱形备用，又取了一些发好的鱼肚切成圆筒，将两样食材焯水，接着起锅热油，下稍许葱蒜焙香，然后倒入鱼肚和蟹柳，翻炒两下再加浓汤，糖，盐，冬菇一起焖制，待入味后，大火收汁，勾芡，准备出锅。 小刘师傅连忙端来了盘子，可归烬却没用，反而是将之前洗刷干净的蟹壳拿来，掀开顶盖，将热腾腾的一锅菜肴整齐的倒入，接着淋油，只听滋啦一声，一股鲜香顿时喷涌而出，其中鱼肚的鲜味和蟹柳的鲜味相辅相成，让人如同置身于涛声阵阵的碧海蓝天，深吸口气，从头到尾都是一阵心旷神怡！ “啊！那螃蟹活了，那螃蟹活了！” 刘家客栈的小二突然惊叫出声，让众人从幻境中回神，就见原本青色的蟹壳被热油一淋变成了喜庆吉祥的红色，又因为热力的原因，它的两只钳子竟是慢慢的抬了起来，重新变回了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仿佛在说：“谁敢吃我！” 第五十六章 他回来了 “这这这……简直神了！”掌柜感叹道：“我在酒楼干了二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菜肴！” 没错，就是神奇！ 清蒸大闸蟹再厉害又如何，难道还能比得上“死蟹复生”吗？ 小刘师傅目光灼灼的看着桌上的鱼肚大闸蟹，只要他掌握了这道菜，一定能重振刘家酒楼的辉煌！ 赵二一个资深吃货虽然也感叹鱼肚蟹的神奇，但他还是更加关心味道，当即问道：“能尝尝吗？” 归烬后退一步道：“尝尝吧。” 赵二和小刘师傅精神一振，拿起筷子正要下手，却听掌柜突然叫道：“不能吃，不能吃！庄王来了，指名要吃这道菜，快快端出去！” 小二也是麻利，趁着赵二发愣，愣是从他咯吱窝下钻了过去，端起鱼肚蟹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话说庄王乘车从刘家酒楼路过，被归烬做菜的香味勾引，想起当年自己也是这里的常客，便决定故地重游一番。他正要进去，又是一辆马车行来，就见康王挑起车帘说道：“皇兄，你别上当，之前我也是被这鱼肚的香味引了过去，没成想小刘子的手艺不到家，根本做不出顶级海货的味道，害的我只能再跑去楠家酒楼吃饭。要我说您也别白白浪费时间了，现在直接改道去楠家酒楼得了。要说这民间的厨艺第一，还得数楠家菜，其他旁人统统都得靠边站！” 庄王一听顿时犹豫起来，正准备前往楠家酒楼，刚巧归烬向蟹壳中淋上热油，让鱼肚蟹大功告成，一股鲜香的味道瞬间笼罩了小半条街道，让路过行人无不垂涎欲滴，而庄王更是一骨碌的从车里爬了起来，脑袋咣当一声撞在车厢框上都忘了疼痛，只是贪婪的吸着香气叫道：“这是什么味？太香了太香了！你闻到了吗？” 康王没有回答，因为他也沉醉在这鲜香之中，虽然刚刚才在楠家酒楼用过午饭，但他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张嘴，绝对会留下一地口水！ 两位亲王立刻冲进刘家酒楼，看着空荡荡的大厅不满的拍桌子叫道：“人呢，大白天的不做生意了？厨房在做什么，还不快给本王端上来！” 小二连忙把消息告诉了掌柜，掌柜这才从赵二口中抢下了鱼肚蟹，毕恭毕敬的端到了庄王和康王面前。 活灵活现的大闸蟹一上来，顿时就把两位亲王给吓了一跳。他们有国家供奉，从不缺衣少食，螃蟹更是吃了千千万万，但还从没见过直接端了活蟹上来的。康王挑了挑眼，不满说道：“端只活蟹上来干嘛？本王又不是东瀛那些茹毛饮血的野人，可吃不了生的！” 掌柜陪着笑脸说道：“您可冤枉小的了，活蟹腥臭，给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污了您二位的眼啊。您瞅瞅，这蟹壳鲜红，绝对是熟透了的。” 两位一看，螃蟹果然是一片红色，而且热气腾腾，肯定是煮熟过的，只不过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才让那两只钳子举了起来，看着跟活的一样。 “这还挺有趣的。”康王点了点那两只钳子，满眼都是新鲜。 而庄王好吃，则是拿起筷子伸向了螃蟹，可眼看就要碰到，他又停了下来，扭过头颇为尴尬的向掌柜问道：“这螃蟹……如何吃？” 问完他自己也是哭笑不得，想他山珍海味什么没吃过，如今竟然对一道菜肴束手无策，实在窘迫的很。可越是如此，他反而越是高兴，这京城里的菜肴他早就吃的厌了，如今有了新花样他是十二分的欢喜。这道螃蟹别的不说，光是创意就已经前无古人，哪怕是不好吃，也足够庄王记上一辈子了。 掌柜很满意庄王的表现，因为连对方都没见过这道菜，就更加说明这道菜的独一无二与珍贵。若是别人他或许还会拿捏一下，但面对亲王他可不敢造次，微微一笑便用一根银簪轻轻挑开螃蟹的上盖，说道：“两位贵人请看，这螃蟹啊，内有乾坤！” 随着蟹壳打开，之前那股浓郁的鲜香再次澎涌而出，让两位亲王都是陶醉其中，忍不住深深吸了几口，仿佛置身在碧波荡漾的海滨之上。庄王看了一眼蟹壳内的材料，顿时赞道：“将鱼肚和蟹肉一起烹制，非但没有互相影响，反而相辅相成，进一步加深了两种食材的鲜味，妙，真是太妙了！” “您可别管什么庙还是殿了！”康王急的的抓耳挠腮叫道：“您可快尝尝味道啊！” 庄王也是早就忍耐到了极限，闻言立刻出手，夹了一片鱼肚放入口中，只觉得鲜滑爽口，再吃了一筷蟹柳，又是满嘴鲜嫩，而两者合二为一，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筹，虽说蟹有“食不加醋盐而五味俱全”的说法，但鱼肚的加入非但没有破坏这份美感，反而让蟹肉之鲜更加立体，再也无懈可击。 “皇兄皇兄，你别光吃啊！快说说味道！”康王急切的问道：“这菜好不好吃？” 庄王一愣，然后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说道：“难吃，简直难吃至极！” 康王楞了，掌柜楞了，围观的众人也楞了。然后他们看到庄王不停扒拉筷子的动作又恍然大悟，齐齐失笑，只有康王气的大叫：“什么难吃，你分明是诳我，想吃独食！” “谁诳你了，就是不好吃！” “那你让我尝尝！” “不行，你身子弱，受不了这罪，一切苦楚就让皇兄我一人来承受吧！” “我怎么能眼睁睁看您受苦呢？不行，我也要与皇兄一同承担！” “滚你娘的蛋！”庄王恼了：“老六，你听不懂话是不是？” 康王也恼了：“那菜果然是好吃的，皇兄你就是诳我！” 庄王老脸一红，嘴硬道：“你要吃不会自己叫吗？非抢我这盘！” “再叫不是还要再等吗？我可等不了！咱们兄弟，我吃你一口饭怎么了？” “他奶奶的，老六，你别忘记你当年尿床是谁替你打的掩护！” “皇兄，你也别忘记小时候偷看宫女们洗澡，是谁帮你放的风！” 掌柜在旁边听的是一头冷汗，连忙跑进厨房央求归烬再做一道鱼肚大闸蟹，否则指不定两位王爷还要爆出什么“皇家密辛”呢。 归烬想了一下，没有拒绝，但他也有要求：“这样吧，从今天起，我每天来教小刘师傅一道菜，每道菜做三遍，之后由小刘师傅接手。今天也一样，我会再做两道鱼肚蟹，一道端给康王，另一道你们自己去卖，但价格不能低于一百两银子！” 小刘师傅听到归烬每天都要教自己一道菜，本来还在欣喜，可又听归烬说一道菜要卖一百两银子又吓了一跳，忍不住担忧问道：“这么贵的菜，会有人买吗？” 归烬微笑道：“放心，会有人买的。” 楠家酒楼害的他只能去城南开店，那他自然也要回报一二才是。 果不其然，第二道菜端给了康王，而第三道菜却被楠家酒楼的大掌柜买走了。 小刘师傅这才知道归烬的用意，不由问道：“难道您也跟楠家酒楼有仇？” 归烬没有回答，而是叮嘱道：“收好银子，我教你的都是富贵菜，少不了珍贵食材，这些便当是楠家助你成才的资助吧！” 楠家资助我？他们恨不得弄死我才对吧！ 不过看着手中的银锭子，小刘师傅却是笑了起来，认认真真对归烬说道：“师傅，我一定认真学艺，绝不辜负您的一番教导！” “别辜负我，更不要辜负你的食客。” “徒儿谨记。”小刘师傅行了一礼，有担心说道：“可楠家得了您做的菜，万一要是学会了该怎么办？” “那就用更加好吃的菜肴来打败他们！”归烬说道：“那道鱼肚蟹不过是我五年前研制的，先不说楠家能不能学会，就算他们学会了，也不过是拾人牙慧，我又何惧之有。记住，不要妄想敌人弱小，而要努力让自己强大，只要不断进步，就永远没人能是你的对手！” 小刘师傅心悦诚服，看着归烬离去的背影，他忍不住问道：“师傅，你为什么会选我？” “十年前你父亲曾为一个少年仗义直言，如今，那个少年，回来了！” 第五十七章 最好吃的 刘家酒楼得了一位神秘大师傅，能做一道独一无二的鱼肚蟹，不仅鱼肚鲜，蟹肉鲜，就连创意也是新鲜，只可惜他并非主厨，只是来教小刘师傅厨艺，一天就做三道菜，令不少老饕扼腕叹息。 另一边的楠家酒楼却如临大敌，楠陆看着桌上的鱼肚蟹，脸上露出几分凝重，向自己的几名大厨问道：“如何，这道菜你们可学的会？” 几位大厨细细品味了一番，又对视了一眼，拱手颇为自得的说道：“东家放心，这道鱼肚蟹做法简单，各种技巧一目了然，也就是靠着用蟹壳装盘的创意取了个巧，这才引得众人追捧。我们今晚稍加练习，明日便可让这鱼肚蟹登上咱们楠家酒楼的饭桌！” “好！”楠陆顿时安心不少，又变的志得意满起来，向旁边掌柜说道：“向各位贵人府中投贴，再寻几个小乞丐在路上散播消息，然后在街头巷尾贴上告示，请些落魄文人念给人听，就说我楠家酒楼明日也要推出鱼肚蟹，更加正宗而且不限量，诚邀新老朋友一同品尝！”他来自现代，从不相信什么品质论。在他看来鱼肚蟹不过就是一道菜，再好吃又能好吃到哪里。须知‘人数过万，智商减半’，世人最爱跟风，只要宣传攻势一起，就算是块毒药他也能当成灵丹妙药去卖！ 掌柜应了一声，又问道：“那刘家酒楼请的那位神秘大师傅咱们还接触吗？” 楠陆看向几位大厨问道：“你们的意思呢？” “没必要。”大厨们连连摆手说道：“用蟹壳装盘看似别出心裁，其实上不了台面，要我们说那神秘人也就是个民间疯厨，这道鱼肚蟹就是他的极限，不用在意。” 楠陆想想也对，若是真有本事，又如何会默默无闻，肯定要仗着名声炒作一番然后大赚特赚啊。于是他同意了大厨们的建议，向掌柜说道：“那神秘人不用管，你专心安排明天的宴席就是，万万不可出了纰漏。” 掌柜又应了一声，楠陆本来都打算走了，却一拍脑袋问道：“对了，归烬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放出消息，没人敢卖给他铺子。不过城南那边鱼龙混杂，我们却是不好插手，让他在死胡同里寻了一出店面，开了个食肆。” 楠陆听了差点没笑出声：“城南？还是死胡同？归烬是疯了吗，正常人谁会在那开店啊？” 掌柜问道：“要不要我联络些道上的朋友，将他……” “我们楠家可是做正经生意的，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情，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归烬想要往南墙上撞，那就让他去撞好了，反正疼的又不是我。”楠陆幸灾乐祸的说道：“城南都是一帮穷鬼，归烬做的饭菜再好吃，卖不上钱又有何用！” 掌柜和大厨们对视一眼，齐齐恭维道：“东家英明！” 却说归烬那边回到店里时已是傍晚，就见火烧连云分外美丽，为小巷添加了一股静怡之美。可一个中年妇人却突然跳了出来，打破了这份平静。她眼中带着几分精明，也有几分市侩，打量了归烬一眼问道：“你就是巷子尽头哪家食肆的老板？” 归烬点了点头：“正是，不知您是？” “我是春三娘，开青楼的。”中年妇女十分泼辣，说话也是轻浮，直接说道：“你把店铺开在这里肯定要亏，不如20两银子卖给我，也能收回点本钱！” 归烬一笑：“我开店亏，难道您开店就不怕亏吗？” 春三娘眉梢一挑说道：“你能跟我比我吗？我做的是皮肉生意，姑娘们在哪岔开腿，客人们就知道往哪里钻，你呢，这七绕八绕的，客人们找的到门吗？” 这话粗鲁，让赵二皱起了眉头，可归烬依旧微笑，只是摇头说道：“多谢您的好意，但很抱歉，这店我是不会卖的。” “嘿，你这小子，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春三娘气恼道：“不怕实话跟你说了，我得了江南的两名花魁，已经说好了给一位上得朝堂的大贵人当外室，你那院子僻静，所以才入了我的眼。如今是我来跟你说，若是你冥顽不灵，等贵人派人来跟你说，你可要小心自己的脑袋！” 赵二听的气极，锵的一声将刀抽出一半，冷声说道：“来便来，我到要看看这天子脚下，谁敢知法犯法！” 归烬伸手拦住了赵二，安抚道：“行了，若不是过不下去，谁又愿意做这皮肉生意，她们也是可怜，你就别吓唬人家了。” 春三娘闻言一愣，细细看了归烬一眼说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倒是个知冷热的。行吧，就冲你这句话，我今天不难为你了，不论你何时要卖这店，都可来前面的商女阁找我，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倒时可没有现在这个价了！” 待春三娘走后，赵二担忧说道：“这里总归是太乱，要不你还是换个地方开店吧。我手下也有几间铺子，都是临街……” 归烬却打断了赵二，突然问道：“赵二哥，你说世上什么菜最好吃？” 赵二楞了。他好吃，尝遍了天下不少美食，可如今突然正儿八经的让他评论出最好吃的一个，他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毕竟每个菜系都有自己的优点，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口味，又有什么菜感妄言最好呢？ 归烬一笑说道：“若我在城东开店，我会经营淮扬菜，因为城东多富豪，他们见多识广，性好奢靡，最爱附庸风雅，而淮扬菜最是讲究，几乎每道名菜后面都有一则典故，定能让富豪们满意而归！” 赵二深感赞同，连连点头。 归烬又接着说道：“若我在城西开店，则会经营鲁菜。因为城西多权贵，而鲁菜又叫官菜，最是大气，必可让达官贵人们满意！” 赵二又是点头。 “若我在城北开店，那我就经营一家面馆。因为城北穷人多，吃不起奢靡的饭食，一碗打卤面，一碗阳春面，一碗杂酱面，既能填饱肚子，又不耗费时间，足以让贫苦之人心满意足！” 赵二还是点头，然后追问：“那在城南开店，你又打算卖什么？” 归烬一笑，停下脚步。他们边说边走，如今已经站在了食肆门口，就见归烬抬头向大门上方看去，昨日定制的招牌如今也已经挂上，赵二循着归烬的目光一同看去，见了招牌上的字顿时浑身一震，惊讶说道：“家乡菜馆？！我懂了，我懂了，家乡菜就是世上最好吃的菜！” 归烬微笑：“我走南闯北十来年，虽然吃尽了天下美食，但最挂念的却是家乡小菜的味道。城南多是些来此打拼的外乡人，设身处地的为他们想想，我觉得他们肯定也是一样。所以我就开了这间家乡菜馆，专门经营各地风味，我想，外面的世界固然美好，但在漂泊之人的心中，最好吃的一定是家乡的味道！” “没错，家乡的味道胜过一切美食，这家乡菜就是天下第一好吃的菜！”赵二感慨说道：“归烬，你真了不起！光凭你能设身处地的问食客着想，你就是这世上最棒的厨师！” 归烬哑然失笑：“你可别夸了我，我无钱无权，就算你夸我，我也给不了你高官厚禄。” 赵二连忙说道：“我是真心实意，从来不求回报！” “那你倒是好打法。不过我给不了你高官厚禄，倒是能给你一点其他东西。”归烬说着掀开卤汤那锅的锅盖，一股咸香顿时涌出，差点没把赵二的魂魄勾去。 归烬手脚麻利的捞出了一些卤制好的猪耳，猪脚，熟练的剁碎切好，拌上小葱辣椒和醋盐等调料调好，然后装在一个食盒里递给赵二，认真说道：“赵二哥，多谢你的照顾，我身无长物，唯有手艺还行，这些卤肉请你带回，就当是我的谢礼了。” 东西不贵，但其中情感却踏踏实实，令人暖心。 赵二接过食盒，笑着说道：“多谢，我一定呼吃的干干净净！” 归烬也笑了起来，对一个厨子来说，做的食物都被吃光，那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第五十八章 朗朗乾坤 平安候府。 赵二上前敲门，守门老者打开了门，恭敬的叫了一声小侯爷。 没错，赵二就是当年的赵乾。只不过这些年他在军中当值，四处历练，早已没了当初的天真与冲动，已然变的稳重和老练。 “少爷，可要让我叫厨房准备饭菜？”守门老者问道。 “我带了食物回来，凑活一顿就成，不用麻烦大伙。”赵乾亮了亮食盒向老者说道：“如今虽已开春，但晚间仍有寒意，赵叔你也快回屋歇息吧！” 平安候赵朗原本是镇守西北的将领，三年前被召回，却是让皇帝各种理由留在京中不得返回。而看门老者就是原本镇西军的士卒，他为国家打了一辈子仗，如今年纪大了退了下来，平安候便给了他一个闲散职务，打算养他终老。平安侯府内的仆从多是如此，赵乾一向十分敬重。 辞了老者，赵乾嫌屋内憋闷，干脆直奔花园，他在亭子中坐下，将卤味摆放到石桌上正要开动，却听一个浑厚声音说道：“等等，猪拱拱留给我！” 赵乾抬头一看，见是自己老爹平安候赵朗，连忙起身说道：“爹，你还没睡呀？” “本来已经准备睡了，但闻到这卤肉的香味，谁又睡的着呢？”平安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猪拱拱往嘴里一放，立刻发出一声无比满足的声音。 所谓猪拱拱就是猪嘴上面带鼻孔的部分，也叫猪拱嘴，此处由厚实的皮层构成，韧劲十足极具弹性，耐咬嚼，滋味独特，是猪肉中的最佳部分，最适合下酒！ “妙啊！”平安候不光是镇守一方的将军，同时也是一位资深老饕，他仔细品味了一下猪拱嘴，立刻有了意外的发现，惊喜说道：“我说这猪拱嘴为何外面香脆，内里鲜嫩，原来是过了一遍油，用炸出来的焦皮来保护内里的嫩肉，此举不拘一格，别出心裁，烹制者定是位钻研厨艺多年的老师傅，在刘家酒楼做出鱼肚蟹的也是他吧？” 赵乾一边将切好的猪脚挑出来装在另一个盘子里，一边笑着说道：“父亲向来料事如神，不过这次确只猜对了一半。”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何来对了一半之说？” “因为鱼肚蟹的确是这卤肉之人做的，但他却并非老师傅，而是一位青年，与孩儿的年纪相仿。”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手艺？”平安候大为震惊，连忙问道：“他是谁？” 赵乾回答道：“他姓归。” “姓归，难道是……”看到儿子点了点头，平安候突然放声大笑：“好好好，故人之子平安归来，还学成了不凡的技艺，老归泉下有知，必定欣慰，便是我也为他高兴，当浮一大白！不过你娘那边……” 这些年平安候逐渐老迈，身体也是多生毛病，侯爷夫人便不准他随便饮酒。赵乾自然也是知道，微微一笑说道：“放心，母亲会答应的。” 说完，他叫来小厮，指着那份猪脚说道：“将这些送于夫人和大小姐，就说我从外面得了美食，请她们一同品尝。” 小厮强忍着口水应了一声，而平安候却是笑着说道：“不错，你母亲和姐姐最爱吃猪脚，有了这份利器，定能让她俩不再唠叨。以攻代守，攻敌必救，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兵法的精髓啊！” 赵乾笑笑，又取出一个小壶说道：“有肉岂能无酒，我还得了一分佳酿，想与父亲一同品尝。” 平安候看看小壶说道：“就这么一点，恐怕不够咱俩来喝。” “别看它量少，却是酒中之精华。”赵乾问道：“父亲一定不会忘了神火军的威名吧，据传神火军统帅将御酒掷于泉水之中，于是那水变成了酒，那泉也就变成了……” “酒泉！”平安候噌的一下站起，激动道：“难道这就是酒泉之酒？归烬那小子连这个都找到了？” “此酒的确是归烬找到复原的，但酒性极烈，之前醉翻了一个山寨的贼人，不可直接饮用，需要加水勾兑才行。” 赵乾说着正准备扒开壶塞，却被平安候按住了手腕：“小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请老子吃肉喝酒，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父子俩对视一眼，平静下来，赵乾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与归烬在官道上巧遇，同行了几日，听了他的讲述，我才知道了河西的干旱，长汀的穷苦，才知道这世上仍有人吃不起饭，年迈的乞丐要舍弃自己才能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父亲，这一切您知道吗？” 平安候面无表情，点头说道：“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您为什么还不上奏陛下，救万民于水火？”赵乾问道：“我大齐疆土辽阔，商贾丰富，有天朝上国之称，引得万国来朝，震慑无数妖魅魍魉，可内里却连自己的百姓都喂不饱，您身居高位就不觉得羞愧吗？” 平安候瞥了一眼自己儿子，冷冷说道：“若是我没有上奏陛下，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被拘在京城？” 赵乾大惊，难以置信问道：“您是说陛下知道民间的苦难？那他为何坐视不理，这些可都是他的子民啊！” 平安候叹息一声：“自武帝逼宫夺位以来，齐国由极衰走向极盛，往后的君王便是再励精图治，也始终被遮掩在武帝的威名之下。陛下十二岁继位，十五岁亲自理政，心中沟壑万千，乃是胸有大志之人，必定不会甘心居于人下。武帝尚武，那他就从文，于是他以礼乐治国，推出了仁、义、礼、智、信、勇、恕、诚、忠、孝、悌的新思想，为了对抗保守派，陛下也只能大力提升文臣的地位，这就不可避免的让吏治产生了些许混乱，但这一切都只是转型时期的阵痛，陛下的心始终还是好的。” “阵痛？不，那才不是什么阵痛，而是成千上万条生命！”赵乾悲声说道：“因为个人的愿望就枉顾百姓的利益，不论目的为何，都绝对称不上明君！武帝当年曾言，李家可亡，大齐可灭，唯华夏精神不可失，可如今华夏的子民没有倒在外人的手中，反而被一点点掐死在自己人手中，可悲可哀，可笑可叹！若武帝泉下有知，怕不是要从陵墓中跳出来，狠狠揍他这个不肖子孙！” “大胆！这等忤逆的话你也敢说！”平安候抬手欲打，可看到儿子倔强的双眼，他还是心软，改扇为抓，一把揪住赵乾的衣领问道：“你又怎知，未来不会如同陛下说的美好？” 赵乾答道：“未来也许会很美好，但这不代表现在就不是地狱！” 父子俩都安静下来，对视许久，平安候松开了衣领，问道：“你又待如何？” 赵乾坚定的回答：“我身为京中守备，维持治安，惩戒贪腐就是我的使命，我会去完成它。” 平安候沉着脸问道：“你明白后果吗？” “我明白。”赵乾突然对平安候跪下，磕头说道：“所以我求父亲将我逐出家门，免得受我牵累。只是这养育之恩，请容我来生再报！” “啵！” 盛酒小瓶的塞子被打开，一股浓郁的酒香飘散出来，平安候闻了一下，顿时满脸陶醉：“不愧是酒泉之酒，醇厚凛冽，让人如同置身刀戈铁马之中，顿生豪气！” 眼瞅赵乾傻傻的看着自己，平安候哼了一声不满道：“愣着干嘛，还不给为父倒酒！今日有两个少年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男人，自当一醉方休！” 一位少年是归烬，另一位少年则是…… 赵乾眼圈一红，感激说道：“多谢父亲！” “你是该谢。若是没有为父撑着，你以为你的小胳膊小腿能撬动多少斤两？”平安候重重的拍在赵乾肩头，大声说道：“但既然要做，就给我做到最好，若是将来瞻前顾后，知难而退，可别怪为父亲手打断你的腿！” 赵乾握紧双拳，大声应道：“是！孩儿必定一往直前，为我大齐百姓争回一个朗朗乾坤！” 平安候一笑：“来，喝酒！” 第五十九章 众口难调 平安候父子这顿酒到底还是没喝成，因为忠武侯张忠正闻着酒味闯了进来。 这位忠武侯救过先帝的命，又三天三夜衣不卸甲的守卫皇宫，力保当今圣上继位，深受皇家恩宠，掌管京师二十万禁军，是保皇派里的中流砥柱。 忠武侯为人豪迈，不拘小节，深受士兵信赖，是一位了不起的统帅。可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好酒，当年甚至醉死在雪地里，若不是他的亲卫找到了他，他可能就要活活冻死。但当众人好不容易救醒他之后，他张开眼睛的第一句话还是要酒。用他的话说，饭可以不吃，但酒不能不喝，如今闻到了酒泉之酒的香气，他竟是拍马而来，扔下一箱金子，抢了酒壶就跑，让赵乾父子哭笑不得。 归烬对这些丝毫不知，第二天天色未明，他已经开始在店中忙活，准备一天的生意了。 小福担心问道：“老板，咱那三锅汤水用料充足，能收回本吗？” 归烬却笑着说道：“你只看到了用料充足，却没看到我能用这些汤水做多少饭，烹多少菜。你就放心好了，咱们决计是亏不了的。” 说着，归烬捞出卤肉，切好后整齐的码在一个大锅里，然后又将豆干，土豆，青笋，红萝卜，茭白，豇豆切丁，丢进油锅内炒制臊子，待食材八成熟，归烬又舀了两勺卤汁浇进去，只听滋啦一声，香气四溢，接着大火收汁，让食材充分吸收卤汁的滋味，最后统一盛到一个大盆里，一份简单的素臊子就做好了。 小福虽然已经吃过了早饭，但此刻还是忍不住口水直流，没办法，归烬的手艺实在太好，硬是把一锅素臊子炒制出了浓浓的肉香，这谁顶的住啊！ 归烬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别愣着，架锅烧水，准备煮面，客人应该马上就会来了。” “这么早？”小福有点怀疑。 “劳苦之人可没资格讲究早晚，比咱们起的早的人大有人在呢。”归烬说道：“快去准备，对了，把灶台搬到外面来！” “搬外面？”小福不解问道：“那一会人来人往的多不方便啊。” “就是为了方便才要搬到外面。”归烬解释道：“早上的时间对劳苦之人最是珍贵，万万不可浪费。若是上工晚了，被扣钱不说，甚至可能会拉不到活计。所以我把灶台搬到外面，客人要吃什么跟我喊一声就行，要的口味我也可以立刻调配，不耽误功夫。而且吃面吃筋，刚出锅的面最是筋道爽滑，只要慢那么一会便要坨了，难免影响口感。” 小福恍然大悟，感慨说道：“老板，做你的食客大概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拍马屁也没用，赶紧干活！” “是！” 小伙计们忙碌起来，麻利的搬出炉灶，架锅烧水。归烬那边也如法炮制，又做了一份臊子出来，不过这份臊子中加了一块卤好的五花肉，带了荤腥，也要稍微贵上一些。 做这些的时候，早有一早上工的工人闻到了味道，开始顺着香味寻找。他们自知吃不起卤肉，可既然这家店能把卤味做的这么香，想必厨子的手艺一定不错，他们过去吃碗臊子面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众人开始三三两两的寻找香味的来源，无须旁人指引，很多人就自觉的拐进了幽深的巷子中，就算有些走过了，走错了，也会很快回头，重新再回归正途。 就像归烬说的，菜香不怕巷子深，不论何时何地，身份高低，富贵贫贱，人们渴望美食，追求美好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 不到片刻功夫，家乡菜馆前就聚集了一大堆人，他们看见冒着热气的卤肉直吞口水，可囊中羞涩的他们也只能看看而已，肉食可是只有年节时才能享受的盛宴，他们可不敢随便肖想。 终于，一位壮汉忍不住问道：“老板，你这一碗面多少钱？” 归烬热情的回答道：“臊子面三文钱，加码臊子面四文，卤肉面五文，若是诸位大哥吃不惯咸的，我们这里还有甜粥卖，两文钱一碗！” 众人被这个价钱吓到了，不是因为贵，而是因为便宜。那位壮汉指着那盆素臊子问道：“就是浇这种臊子，这油水充足才卖三文钱，你没骗我？” 归烬笑道：“咱们打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童叟无欺，我又如何敢骗您。这臊子看似油水足，其实全是素菜，只不过是浇了肉汤才有了肉味，实际上成本不高，我又如何敢漫天要价。” “这竟然全是素菜吗？”壮汉一阵惊讶，要知道那盆臊子中的豆干、土豆等食材早已吸满了卤汁，变的油光锃亮，让壮汉以为那是份半肉半素的臊子。而且就算是半肉半素，搁到大街上也得卖到五文钱往上，而这里只卖三文，顿时就让壮汉一阵心头火热，连忙说道：“那给我来一碗素臊子面，三文钱的那种。” 因为钱来的不易，壮汉连连加了好几个定语，就是害怕被骗。 归烬从没有骗人的打算，所以也不会介意，只是麻利的下好面，用竹兜捞起盛在碗中，然后挖了一勺素臊子，均匀的浇在了上面。原本已经有些凝固的臊子如今被面条的热气一蒸，卤汁融化，顿时让香味更加猛烈。 那壮汉咽着口水接过大碗，三两下拌匀，也不顾烫，抄起一筷头面就是吸溜溜一大口，立刻就瞪大了眼睛。 旁人急忙问道：“好吃吗？” “好吃，好吃极了！”壮汉一边吃面一边含糊说道：“面条筋道，臊子爽口，尤其是那土豆丁吸满了卤汁，吃下去满嘴都是肉味，就像真的在吃肉一般！简直太香了！” 眼瞅壮汉三两口吃完了面，归烬又送上一碗面汤：“原汤化原食，这位大哥，喝完面汤填填缝！” 壮汉道了声谢，接过面汤一口喝干，打了个大大的饱嗝，一张脸上都写着满足。现在他不止身上是暖的，就连心中也是暖的，往日疲惫和劳作时积累的旧伤好像全不见了，仿佛有一股崭新的力量正在自己体内升起！ 旁边另有几名汉子似乎是一起的，他们见别人吃的舒坦，终究是按捺不住，向归烬说道：“老板，给我们也一人来一碗臊子面，要素的，三文钱的那种。” “好嘞！”归烬应了一声，然后又说道：“我听几位大哥是陕北口音，要不我把臊子给您调成陕北口味？” “臊子还能调味？”几名汉子对视一眼：“要加钱吗？” “不用。” “那就调一下吧。” “好，几位大哥稍等。” 归烬说着，取出一支铁勺，倒入了大半勺油，然后放入了下方炉火之中加热。别人看的纳闷，那几名陕北汉子却是双眼放光，露出了几分期待。 之后归烬捞面上来，将臊子盛在了面碗的左半边，而右半边他却撒上一层鲜红的辣椒面，然后又放上了一层葱丝和姜末。 众人更是奇怪，因为不论是辣椒面还是葱姜，统统都是生的，这饭还能吃吗？ 仿佛是为了回答这个疑问，归烬用毛巾垫着把炉火中的勺子取出，将其中的热油依次浇在这些生的葱姜辣椒上，只听滋啦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顿时涌现出一股辛辣，虽然刺的人睁不开眼睛，甚至还要连连咳嗽，可那油香与辣椒的香味合二为一，反而变得无比独特，让人吸了一口还想再吸，简直就是欲罢不能！ “油泼臊子面！聊咋咧！” 陕北汉子激动坏了，忍不住冒出一句方言，他们接过碗，用筷子一拌，鲜艳的辣椒顿时染满了整碗面条，变成红彤彤一片，他们吃了一口，顿时竖起大拇指，连连夸奖道：“老板手艺了得，就是俺家的味道！我已经七年没吃到这个味了，七年啊！” 说着说着，几名陕北汉子眼中便有了潮意，那些夜深人静时想也不敢想的家乡记忆全都涌上了心头，而恰恰是这一碗家乡的滋味让他们重新获得了勇气，在勾起乡愁的时候也消解了乡愁。 吃下这碗家乡面，几名汉子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待会肯定能多搬几箱货，多挣几个钱，原本清苦不过的生活，仿佛又一次有了盼头。 “老板，我们明天还来！”几名陕北汉子的声音有点沙哑，他们眼圈是红的，但脸上却没了来时的麻木与悲伤。 “欢迎，我等着你们！” 归烬说完，周围的人立刻涌了过来，争先恐后的叫道：“老板，我是湘南人，想吃湘南口味的面！你能做吗？” “我是川蜀人！” “我们是辽东来的！” “我们南海人！” “广西……” “漠北……” “藏边……” “放心，一个个来，你们的口味我都能做！” 随着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锅，全国各地特有的口味和香气在小小的巷子里汇聚，因为人数太多，男人们干脆一字排开蹲在墙角，以一个统一的动作低着头稀里哗啦的吃面，在别人眼中他们吃的是简陋的食物，但在他们自己心中，这便是天下间最好美味的饕餮盛宴！ 因为，这就是家乡的味道！ 所谓的众口难调，到了归烬面前，再也不是什么难事。 春三娘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第六十章 难得糊涂 春三娘为了招呼客人，每天睡的很晚，因此不到日上三竿绝对不会起床。 可今天却不一样，她在睡梦中朦朦胧胧的闻到了一股卤肉香味，着实令人抓肝挠肺。春三娘辗转反侧，忍了又忍，终究是忍耐不住，穿上衣服起来向外面龟公喊道：“去瞧瞧是哪个杀千刀的大早上扰人清梦，找到了给我带半斤卤肉回来！” 几名龟公哦了一声，答应的挺好，可春三娘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回来。没办法，她只好骂骂咧咧的把自己收拾妥当，亲自去寻那香味的来源。 临出门时，楼上的姑娘们叫道：“妈妈，给我们也带点卤肉回来呀。” 春三娘翻个白眼：“吃什么吃，还不快回去睡觉，若是黑了眼圈赚不来银子，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姑娘们知道她面冷心热，也是不怕，反而笑嘻嘻的揉着肚子说道：“这卤味这么香，让人怎么睡的着呀。再说柳姐姐这几天心情不畅，妈妈买点好吃的回来，也好逗她开心啊！” “就你们会心疼人！”春三娘呸了一声，但还是说道：“行了，都等着吧，摊上你们这些个不省心的，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姑娘们喜笑颜开，齐齐说道：“多谢妈妈！” 春三娘摆了摆手帕出门，循着香味不一会就找到了归烬的家乡菜馆，一看，自己店里的几个龟公正蹲在墙角稀里哗啦的吃面呢，顿时气了个仰倒。 她有心发难，可家乡菜馆前冒着热气的三口大锅正不断的向外释放着令人骨头发痒的香气，而那些码好的卤肉黄锃锃，油亮亮更是让人垂涎欲滴。满心纠结的春三娘只能放弃挣扎，彻底妥协，腆着老脸走了过去，对归烬说道：“给我切三斤卤肉打包带走，再来一碗加码臊子面在这里吃。” 归烬认出了春三娘，虽然昨日有些许矛盾，但他也无意刁难，反而是微笑着热情说道：“好嘞，我先给您下面，等您吃完了面再给您切卤肉打包，免得凉了，您说可好？” 春三娘这才舒坦了许多，对归烬也是另眼相看，同样陪起笑脸说道：“行，你是老板，都听你的。” “听您口音是洛南人吧？”归烬一边煮面一边说道：“要不我这碗面我就按照糊涂面的做法来做？” 春三娘意外道：“你会做糊涂面？” 归烬点头：“学过几天。” “那玩意讲究一个火候，最考验真功夫，你能行吗？” “试试便知。若是不好吃，我不收您的钱。” 春三娘乐了：“行，那你做吧。我已经二十多年没吃过糊涂面了，今天就凭你能喊出这个名字，不论好不好吃，我都给钱！” 归烬一笑也不多言，将面条丢入锅中，让小福加柴用大火烹煮，而他自己则抓了一把玉米面，在另一个锅中加油翻炒，直至玉米面变成糊状才倒入少许清水，用小火慢熬。 这时旁边有客人叫道：“老板，你的面条要煮脓了，快捞呀！” “不急，就是要它煮脓了才好！” 归烬说着，非但没有去捞面条，反而拿起漏勺，将肿胀的面条压断，让原本顺滑漂亮的一锅面变的乱七八糟，惹得众人一阵惋惜。 “不是说吃面吃筋吗？”小福问道：“现在这样乱呼呼一团，还能吃吗？” 归烬解释道：“吃面吃筋是不假，但洛南的糊涂面却偏偏反其道而行，要求面条稀烂，汤水粘稠。正宗的糊涂面可不是一下下嚼着吃的，而是一口口吸着吃的，就像喝汤一样。不过话虽如此，面条其实也不能煮的太过，只有达到‘飘在碗里有形，进了口中就化’的程度，才算是一碗合格的糊涂面，所以春三娘才会说这碗面最考验火候。” 众人看向春三娘，后者毫不吝啬的伸出一个大拇指：“小老板厉害，说的全中！现在我是越来越期待我这碗糊涂面了！” “那请稍等，这碗面马上就好了！” 归烬说着，将煮脓的面条捞出，丢入之前熬制玉米面糊的锅中，然后倒入臊子，加水，不停搅拌，水位下降一点，他就再添一点，慢慢的，这锅中汤汁逐渐粘稠，面条断成一节节，臊子也被玉米面糊包裹，随着热力发出咕嘟嘟的声响，这才让归烬点了点头，将其倒入碗中，然后点上几滴香醋，算是大功告成！ “快让我尝尝！快让我尝尝！”春三娘早已急不可耐，一边用帕子擦着嘴角一边抢过那碗糊涂面，用嘴贴着碗边，抖起筷头一拔，吸溜溜就是一口，虽然被烫的直吐舌头，却是不打算停，仍是一边吸溜一边说道：“就是这个味，就是这个味，我离乡二十三年，如今可算是又吃到了家乡的糊涂面了！” 众人感同身受，虽然春三娘吃饭的模样不怎么好看，却没一人会去笑话她。毕竟在家乡菜面前，又有谁能无动于衷呢？ 小福有点不解问道：“老板，这糊涂面好奇怪啊，那面条要煮脓了来吃不说，其他食材也是一股脑倒进锅中去煮，丝毫不讲手法。说这糊涂面是面吧，它却有些像汤，说它是汤吧，它又专门往水中加面，弄成这黏糊糊的一碗，到底是为什么呢？” 众人也是好奇，等着归烬解答。 归烬擦了擦手说道：“我给你们说过，这世间的吃食皆有道理和由来，糊涂面也不例外。二十三年前洛南先是大旱，之后又遭遇蝗灾。当时农田尽毁，颗粒无收，数千万人遭灾。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填饱自己的肚皮，这糊涂面也就应运而生了。面条煮的脓，就能吸收更多的水分，更加具有饱胀感，而其他配菜毫无手法，也是因为灾民选择不多，往往找到什么就往锅里丢什么，根本无心讲究。最惨的时候他们甚至连成型面条都没有，只能用为数不多的玉米面来冲水，变成稀烂的糊糊来欺骗自己的肚子，所以才有了现在咱们看到的粘稠汤汁。糊涂面之所以叫做糊涂面，不仅是外形糊里糊涂，还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期望，就是希望吃了的人也糊里糊涂，好忘记饥饿。” 众人一阵感叹，有些年纪大的人听说过当年的那场浩劫，唏嘘不已。而一些年轻人则不解问道：“如此严重的灾难，朝廷就不管吗？” 春三娘已经吃完了那碗糊涂面，她把碗重重放在桌上，板着脸说道：“管？别说笑了！当时正值圣上四十大寿，全国皆是喜庆，当地官员哪敢将洛南遭灾的事情上报，那不是打万岁爷的脸吗？所以朝廷没发一粒粮食下来赈灾，甚至当地官员为了隐瞒此事，还封锁了官道，任何敢出去逃难的人都被赶了回来。我算是幸运的，足足吃了五年的糊涂面，好歹吊住了这条命，有些人连糊涂面都吃不上，只能活活饿死。后来日子好了，可洛南人却吃惯了糊涂面的味道，便是不缺粮食，也会时不时做上一顿糊涂面来吃，渐渐的也就让这道吃食流传了下来。只不过现在的糊涂面可比当年的要丰盛多了，一些年轻的洛南人只知糊涂面的美味，却不明白其中的典故，小老板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当真厉害！” 说着，她专门向归烬福了一礼说道：“小老板见多识广，手艺高超，是我之前看走了眼，说了混话。谁在这里开铺子都会亏，但小老板你是万万亏不了的！” “不敢当。”归烬微笑说道：“我还要请您多多照顾我的生意呢。” “照顾，当然照顾！为了那口糊涂面，我天天都来！”春三娘说完又一拍脑门道：“对了，我那边有位姑娘最近心情郁闷，小老板你走南闯北，能否做些她家乡的吃食出来让她开心？” 归烬问道：“敢问那位姑娘是何方人士？” “南沙。” “那我心中倒是有个吃食，或许可以让姑娘重展笑颜。”归烬想了一下说道：“不过那吃食需要准备一番，今天却是来不及了。若是您不嫌弃，明日您这个时候再来，我应该能准备妥当。” “不嫌弃，不嫌弃！那就一言为定了，我明日再来！”春三娘付了饭钱，拿着切好的卤肉扭着腰身走了，来时她满腹牢骚，可走时却心平气和。 归烬从早上忙活到中午，直到申时才得了空闲，他解下围裙，将店铺托付给小福等人，后者奇怪问道：“师傅，你要去哪？” “刘家酒楼。” 第六十一章 虚有其表 同样的一天，穷苦人挤在巷子里吃三文钱一碗的臊子面，而达官贵人们则齐聚楠家酒楼，品尝鱼肚蟹的鲜嫩。 前一天的鱼肚蟹传的神乎其神，而大多人又无缘一见，正遗憾着，听闻楠家酒楼也开始贩卖鱼肚蟹，顿时喜出望外，未到午时，已经是将三层的酒楼做的满满当当，当真是客似云来。 楠陆见状十分得意，他就说了，食物好坏根本不重要，只有宣发才是永远的神！说起来他还真想感谢一下刘家酒楼，若不是对方把鱼肚蟹炒的火热，他也不可能借着这股东风大赚特赚啊！ 楠陆忍不住感慨，这古代就是好，没有版权专利的讲究不说，古人一个个还迂腐的厉害，在经历过现代商战洗礼的自己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鱼肚蟹是刘家酒楼先推出的不错，但今天过后，这道菜可就要改姓楠了！ 随着一盘盘鱼肚蟹端上来，那独特的造型顿时引得达官贵人们一阵惊叹，待掀开螃蟹上盖，品尝了一口其中的鱼肚和蟹柳后，他们更是赞不绝口，连连竖起大拇指称赞其中的鲜美。 但吃过原版鱼肚蟹的庄王只是夹了一口，就笑着摇了摇头，再也没动过筷子。 而康王更是连吃都没吃，只是扒拉了一下螃蟹耷拉的两只钳子，直接是嗤笑一声，面露不屑。 他们贵为亲王，一举一动皆受人追捧，众人见他们对鱼肚蟹不理不睬，也停止了无脑的赞美，其中一位官员小心问道：“敢问二位王爷，不知楠家酒楼的鱼肚蟹和现在的有什么不同？” 庄王淡淡说道：“不同？并无不同。但镜中花，水中月也与原物没有不同，可终究是不得其香，不见其亮。” 众人大惊，听庄王这意思，分明是说楠家酒楼这鱼肚蟹徒有其表啊！ 康王更是直接，一脸嫌弃的说道：“什么镜中花，水中月，皇兄也太抬举它们了。刘家那道鱼肚蟹蟹壳完整，而楠家这边则坑坑洼洼满是破损，明显刀工差了不是一点半点。最重要的是，刘家鱼肚蟹的钳子都是支棱起来的，而楠家这些则是软趴趴的，我王府中还有数位娇妻美眷，这么晦气的东西我可不敢吃！” 这话中隐晦的意思是个男人都懂，在场的达官贵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一听都是心中一惊，连忙放下了手中筷子。这种事情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万马虎不得。 只有康庄两位王爷停筷还不明显，可现在众人都是停筷，楠陆除非是瞎了才看不到。他让小二去打听原因，听到回报也是哭笑不得，暗道古人没点学问，那事跟螃蟹钳子有什么关系？可当他听到两位王爷对自家鱼肚蟹的评价后却是彻底黑了脸，立刻叫人端来一份自己亲自去尝。他也是吃过正版的人，这一尝立刻就尝出了问题，首先那鱼肚有些粘牙，其次就是那蟹柳还十分松散，若是一般人也还罢了，但康王和庄王吃尽了山珍海味，却是万万糊弄不住他俩，更别说人家也是吃过正版的人。 楠陆气恼不已，当即把酒店厨师们叫来问罪：“你们不是说能复原鱼肚蟹的味道吗？这就是你们的手段？把我当傻子糊弄呢！今天你们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立刻给我卷铺盖走人！” 厨子们吓了一跳，楠家酒楼待遇优渥，他们可是费了不少手段花了不少心思才挤了进来，让他们离开是万万舍不得的，为了摆脱自己的责任，他们连连甩出了无数借口，什么厨具有问题，食材不够上等，柴火不是松木，甚至连小二上菜太慢都被扯了进来，总之万事都有问题，只有他们的厨艺没问题，当真是把楠陆气了个七窍生烟！ 他心中已经决定，等找到新的厨师，就把这帮推诿甩锅的酒囊饭袋统统开了。可他也不想想，所谓上行下效，正是他这个老板不注重品质，只追求夸夸其谈的表面功夫，才会让这些不负责任的厨师身居高位。 不过当务之急是消除影响，厨师的问题可以等等再说。可没等楠陆想出洗地的法子，就见庄王府管家走进店中，在庄王身边恭敬说道：“王爷，刘家酒楼的那位神秘大厨来了。” “这都申时了，他怎么才来，是想要饿死本王吗？”庄王嘴上骂了一句，但身体却老老实实的站起来说道：“走，改道刘家酒楼，这鱼肚蟹还是正宗的好吃！” “皇兄等我，咱们一起！”康王也追了出去。 众多达官贵人一见，干脆也一同跟上，一是为了巴结两位王爷，二也是实在好奇正宗的鱼肚蟹是什么滋味。就见哗啦一下，原本满满当当的楠家酒楼瞬间走了个精光，只留下一桌桌美味佳肴无人问津，透着一股凄惨，把楠陆气的脸都绿了。 “去，派个人跟去刘家酒楼看看……算了，我亲自去！”楠陆说着正要离开，掌柜问道：“那这些饭菜……” 楠陆不耐烦说道：“跟之前一样，统统埋了！” 掌柜有点心疼道：“可这次有好多菜动都未动，全埋了恐怕可惜。不若分于穷人，也能为咱们酒楼搏个美名！” “美名这东西找些落魄文人喊两声就有，但将食物分于穷人却万万不行！”楠陆厉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咱们酒楼走的就是高端路线，咱家的食物就是千金难求。若是连穷人都吃得，失了档次，那才是毁咱们的根！所以这剩菜剩饭宁愿倒了埋了，也绝不对不能分于穷人一分一毫！对了，你让几个人去照看着，若有穷人来捡咱们的饭菜，就给我乱棒赶走，万万不能让他们得逞！” 掌柜嘴角抽了两下，但终究是不敢忤逆楠陆的意思，老老实实说了声“是”。 他正要走，却被楠陆再次叫住，就听楠陆问道：“你刚才说有很多菜动都未动？” 掌柜点了点头。 楠陆干脆说道：“把那些菜挑出来送回厨房，若是有客人点了，便优先把它们端上去！” 掌柜大惊，压低声音说道：“那些可是剩菜……” “我知道，所以我会降价出售。”楠陆不在意说道：“放心，到时回个锅，再添些重味佐料，客人吃不出来的！” 掌柜一阵无语，那是吃不吃的出来的问题吗？那是会不会吃死人的问题啊！真让人发现了，可不是一句降价出售就能解释的了的。 但还是那句话，楠陆是老板，掌柜也无可奈何。他本以为自己的手段就足够狠戾了，可在自己这位东家面前，他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小巫见大巫。 此时在刘家酒楼已是高朋满座，就听康王大声叫道：“什么，今天不做鱼肚蟹，那做什么？” 掌柜陪着笑脸说道：“今日乃是一道新菜，叫做白玉孔雀鱼！” 第六十二章 白玉孔雀 刘家酒楼的厨房内，归烬一边讲解，一边进行着手上的操作。 “今天我要做的是白玉孔雀鱼，民间也叫做开屏武昌鱼。此菜做法简单，分淡吃和混吃两种吃法。淡吃保留了鱼肉原本的鲜嫩与滋味，而混吃则可根据食客的口味搭配佐料，做到千变万化，不拘一格！” 归烬从桶中捞出一条鱼放在案上摔晕，一边剥鳞一边说道：“武昌鱼肉质鲜嫩，味道清雅，常受文人墨客喜爱，留下了‘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的名句。除此之外，它还有补虚损，易精气的功效，最适合来做这道白玉孔雀鱼。它烹制起来十分简单，先斜刀去头去尾，再摘掉鱼鳍，然后在鱼身打上连片花刀，留其背部相连，注意每一片花刀都要薄厚均匀，形状统一。” “之后将鱼尾切上十字花刀，方便入味，跟切好的鱼身一起放入清水中冲洗干净，接着将鱼身展开，形成孔雀开屏状拜入盘中，鱼头朝上放在前面，鱼尾平铺放在后面，然后撒上料酒，精盐，少许麻油，五六片生姜，数段小葱，静置少许时间等待腌制入味。” “趁此功夫驾锅起火，烧水放上篦子，待水大开，鱼肉也腌制妥善，整盘放入锅中蒸一盏茶功夫，打开锅盖将葱姜夹走，倒掉盘中多余的汤汁，若要淡吃，此刻只需再淋上热油，一道白玉孔雀鱼就算大功告成，食客即可尽享鱼肉之鲜美。” “若是选择混吃则要麻烦一些，若是食客喜辣，可放上腌制好的辣椒酱，若是喜酸，则可放入酸菜，若是喜咸，就加入豆豉，若是喜甜，则浇上蜂蜜糖汁。之后再上火蒸一百息就可出锅，除了甜味其余口味均可淋上热油，为鱼肉增香，如此便算大功告成！” 归烬说着，一道白玉孔雀鱼也做了出来。就见洁白鱼身如孔雀开屏般铺满在圆形的盘子上，当真如白玉一般晶莹剔透，耀眼的厉害。 小刘看的呆了，他本以为楠家酒楼那道金黄的黄金狮子鱼已经是最漂亮的鱼类菜，可在白玉孔雀面前，所谓的黄金狮子就如同一个暴发户般满满都是庸俗！ “美，真是太美了！就是不知味道如何！”小刘喃喃说着，伸手想去夹那鱼肉，却被掌柜抢先一步端起了盘子说道：“既然是归老板做的，那肯定是好吃的很！外面康王等的都要杀人了，这道菜还是赶紧给人家送去吧！” 说着，小二接过餐盘，一溜烟就跑出了厨房，让小刘一阵惋惜。 归烬笑着说道：“惋惜什么，你日后怕不是天天都要做这道菜，到时可有你烦心的。来，我再演示一道混吃法，你看好了！” 却说小二走到大厅门前，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才挑起门帘走了进去，高声唱道：“白玉孔雀鱼来喽，请贵客品尝！” 这一声吆喝顿时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能让这么多贵人注视自己，小二顿时觉得浑身上下没一个毛孔不舒坦。待众人看到了盘中造型，更是齐齐吸了一口凉气，无它，实在是那菜肴的造型太过优美，庄王更是站起来激动说道：“白玉孔雀鱼！我算明白这白玉是如何来的了，看那鱼肉晶莹剔透，可不就是洁白如玉吗？” 康王又道：“还有这鱼身，一片片连接起来当真巧妙，可不就是孔雀展开尾翎的样子嘛！这道菜名副其实，当真是绝了！” 众人连连点头，称赞不已，庄王腆着脸向康王说道：“皇弟，为兄年纪大了，受不了饥饿，不若你把这道白玉孔雀鱼让给我可好？” 康王一笑，点头说道：“原来皇兄饿了啊，那可不敢怠慢。” 庄王顿时欣喜无比，还不等他要来那盘孔雀鱼，却听康王话音一改又说道：“但鱼肉淡雅，如何能够裹腹，小二，快快盛十大碗米饭过来，让我皇兄充饥！” 庄王气的脸都黑了，大骂道：“十大碗米饭，你的当我是饭桶吗？” 康王不屑道：“我这不是关爱兄长，怕你饿着吗？” “若是关爱兄长，你就该将孔雀鱼让我！” “凭什么，昨天你也没让我鱼肚蟹啊！” “啊呀呀，你这小子，气死我了！你忘了你小时候尿床是谁帮你打掩护的吗？” “那你忘记偷看宫女洗澡是谁帮你把风的吗？” 眼瞅两人习惯性的互报黑料，围观众人也是一脑门汗，生怕哪天就因为知道的太多被灭口了。一个官员小心说道：“两位王爷，不若先尝尝菜肴味道，若是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一听这话，康王立刻醒悟过来，连忙拿起筷子，得意的看了庄王一眼，然后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如何如何，味道如何？”庄王急切的问道。 “鲜，实在是太鲜了！就连鱼刺都带着一股鲜味！”康王吐出几根鱼刺说道：“就是这鱼刺太多了点。” “鱼哪有没刺的，你就是吹毛求疵！”庄王趁康王不注意，也是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入最终，顿时觉得一股鱼肉特有的鲜香爽滑涌入喉间，让他仿佛真的置身江河之中，被无数鲜活的鱼儿环绕一般！ “可悲啊可悲！”庄王哀声说道：“吃过此鱼，我恐怕再也尝不出其他鱼肉的滋味了！” 众人大惊，因为庄王面色虽苦，但这评价却是高上了天。为什么吃不出其他鱼肉的滋味，那不就是因为这道白玉孔雀鱼太鲜嫩了吗？ 达官贵人们此刻无一不是口水直流，都盼望着能一尝白玉孔雀鱼的滋味，等待着下一盘菜肴出炉。 可令人意外的是，下一盘白玉孔雀鱼却与康王那盘大相径庭，鱼肉还是一样的经营体柔如同白玉，但上面却多了一层花花绿绿的铺垫，仿佛是白玉上镶嵌了一片翡翠玛瑙，当真是美轮美奂。 若说第一盘孔雀鱼是美人如玉，那这一盘就是富贵佳人！ 同样的菜配料却不一样，这又是个什么道理，众人都围上去看，这才发现那些红绿色不是翡翠玛瑙，而是红绿色的辣椒。 小二带点得意解释道：“这白玉孔雀鱼分淡吃和混吃二法，前者不加佐料，最能保持鱼肉的鲜美；而后者则可根据不同口味任意调配，变化无穷！这道孔雀鱼就是配了辣味，请贵人品尝！” 众人恍然大悟，连连感叹这份精妙。可庄王却为难道：“此举别具匠心，令人佩服。但可惜的是我吃不了辣，却是耽误了这份美食！” “没事没事。”一名官员吸溜着口水说道：“在下祖籍川蜀，无辣不欢，便由下官为王爷分忧吧！” 众人都是哄堂大笑，庄王也是连连摇头，笑骂说道：“行行行，你为我分忧，你叫什么名字，我可谢谢你！” 看出庄王并未真正动气，那官员大喜，连忙报上了自己的官职名称。旁人羡慕不已，能让一位亲王记住，那将来的官运自然不小。 之后那官员吃了辣味孔雀鱼，也是赞不绝口，连连称赞厨师的手艺。庄王看的眼馋，叫来掌柜说道：“我钟爱酸食，你帮我说说，让那位师傅做份酸味的孔雀鱼出来，我定有重谢！”说这，他就将一小锭金子塞进了掌柜手里。 掌柜吓了一跳，从来都是他给权贵们塞钱，如今却是权贵给他塞钱，而且还是一位王爷，他可是千万不敢接。只能快步向后厨跑去，对归烬讲明了康王的要求。 考虑到白玉孔雀鱼做法简单，只需上锅一蒸也不耗时，归烬干脆说道：“行，酸味就酸味。若是有其他客人点了口味，你也一同报与我听，我依次烹制。” 掌柜大喜，连忙应了，到外面一说，立刻一阵欢呼。 而厨房里归烬对小刘说道：“白玉孔雀鱼的难点在于食材的处理，蒸煮倒是简单。这样，你来杀鱼切盘练习刀工，我来蒸煮。” 小刘不敢怠慢，紧张的点了点头，在归烬的指点开始的杀鱼切鱼。 刚开始他还屡屡出错，刀切的重了，斩断了鱼的脊骨，鱼肉也就没了开屏的样子，虽说不影响味道，但归烬依旧将其全部认定为失败品舍弃，让小刘重新再做。 “记住，厨之一道，最忌糊弄，糊弄食客就是糊弄自己，若想要更进一步，就要精益求精，决不懈怠！” “是！” 小刘应了一声，仍是认认真真的切鱼，他基本功扎实，切坏了七条鱼之后，他就掌握了技巧，终于成功了一次，之后更是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快！ 于是大厅中不断传出新菜上桌，有辣的，有甜的，有咸的，有酸的，每一位食客都满意无比，吃的欢心舒畅。 康王感慨道：“虽然千变万化，但这白玉孔雀鱼却始终保留着鱼肉的鲜香，从不被佐料压过，这份气度庄严大气，颇有威严。我看这压根就不是孔雀，该是神鸟凤凰才对……”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庄王捂住了嘴巴：“就你懂得多，就你品的出来，这是避讳懂不懂，不会说话就多吃点菜！” 至此，白玉孔雀鱼一战成名，而楠家酒楼的黄金狮子鱼则跟清蒸大闸蟹一样成了昨日黄花，彻底被人遗忘！ 第六十三章 大势所趋 刘家酒楼客似云来，而不远处的楠家酒楼则冷冷清清，楠陆走进来的时候一张脸全是黑的，而在场的都是人精，看到他出现立刻醒悟过来。这楠家酒楼有清蒸蟹，刘家酒楼就推出鱼肚蟹；楠家酒楼有黄金狮子鱼，刘家酒楼就推出白玉孔雀鱼，怕不是刘家酒楼这位神秘大厨与楠家有仇，这才专门推出相似的菜品跟楠家打擂台吧！ 众人能想到，楠陆也能想到，暗暗盘算自己何时招惹了这样的高人。而归烬那边忙活了一天，见小刘已经基本掌握了孔雀鱼的做法，便擦了擦手准备告辞。不过离开之前他却认真告诫道：“这武昌鱼肉质鲜美，但鱼刺颇多，我这还有一套拆骨之法，本应传你，但你火候尚浅，强行去学难免留下瑕疵，若以无骨鱼宣传，反而容易让人掉以轻心。所以我先教你普通的孔雀鱼，食客们知道有刺，吃时也会更加小心，待你做够五百条鱼，我再把拆骨之法传授给你！” 归烬说的敞亮，小刘也是信服，当即点头答应没有二话。可归烬还是不放心，又叮嘱掌柜说道：“你们贩卖孔雀鱼我不反对，但要立起告示，向食客阐明鱼肉多刺，食之小心，且绝不可让幼子孩童食用，酒楼中也要常备白醋和糯米饭，以待不时之需。” 掌柜连连点头称是，末了他无不敬佩的说道：“归老板，您宅心仁厚，做您的食客可真是有福了！” “不敢当，只是尽些本分而已。”归烬正要离开，却被小刘叫住，他拿着两页纸张说道：“师傅，你教我许多，我无以为报，这是我刘家菜谱，还请您收下！” 归烬看向小刘说道：“我学了可能会传给他人，这样也可以吗？” 小刘犹豫了一下，但想了想归烬传授他菜肴的无私和大度，最终坚定说道：“可以！只愿我刘家菜能成为天下菜，让更多人能尽展笑颜！” 归烬接过菜谱，认真说道：“多谢，必不敢辜负此番心意！” 等归烬从酒店后门离开的时候，一个人早就在巷子中等他了。 “归烬，原来是你！”楠陆提着食盒问道：“鱼肚蟹和孔雀鱼都是你做的？” “是的。”归烬点了点头。 “好，你很好！我承认我小瞧你了！”楠陆压住火气，诚恳说道：“归烬，来帮我吧！在刘家酒楼是没有前途的！有了你的厨艺和我的营销，我们一定可以占领京城……不，是整个大齐乃至整个世界的餐饮市场，在这个时代我就是无敌的，只要加入楠家，你也可以跟着我一起名留青史！” “抱歉，我拒绝。”归烬摇了摇头，从楠陆旁边擦身而过。 “为什么？”楠陆恼羞成怒的大叫：“为什么拒绝我！” “因为我讨厌你的做法。”归烬回答道：“你的酒楼不像一个酒楼，反而变成了一个攀比和炫耀的场所，食物本该是一种令人安心的存在，但你却硬生生将它变成了一种枷锁。” “那就学你一样，去卖三文钱一碗的臊子面？”楠陆大吼道：“你根本不懂，人都是虚荣的，我只是给他们提供了场所！” “不，你提供的不是场所，而是欲望。”归烬说道：“楠陆，人们本来这么大的需求，而你却在加剧这种需求，不得不说你是个了不起的商人，或许你真的会因此名留青史，但我还是要说，你正在将人心拉向深渊，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楠陆一张脸憋的通红，咬牙叫道：“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这么做！归烬，你根本不明白，这就是大势所趋，是注定的历史！” “我不信什么大势所趋，我只相信事在人为。”归烬回头说道：“若这是历史，那就先碾碎我！” 归烬走了，而楠陆则面色阴沉，对旁边的管家说道：“去一趟宫中，请小姐回来！” 他就不相信了，普通的厨师不是归烬的对手，身为御厨的妹妹还能不是归烬的对手吗？ 这一次，他一定要将归烬彻底踩进泥里，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毁掉他！ 楠嫣得了消息，说是哥哥楠陆病重，她紧赶慢赶的回到家里，却发现楠陆好端端坐着，面色红润，压根就是没病。 “何事要急着唤我回来，如今临近皇后寿宴，我忙的很呐。”楠嫣带点不满说道。 楠陆则陪着笑脸，拉着妹妹坐下，将一切的来龙去脉告知。 “归烬回来了？还做了两道菜压过了我们的风头？”楠嫣不在意说道：“他漂泊了十年，在民间能学到什么好厨艺，定是咱们的厨子疲懒，我早说过他们都是些虚有其表之辈，你还不信。” 楠陆连连赔罪，然后央求妹妹出手。 楠嫣既然回来了，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当即走进厨房，分别品尝了打包回来的鱼肚蟹和孔雀鱼，轻松说道：“我还以为有什么，不过是一切旁门左计而已，登不上大雅之堂。先说这鱼肚蟹，首先鱼肚要用油发，其次蟹柳要加入猪油去打才能筋而不散，调味也不要太重，这道菜吃的就是食材本身的鲜味；然后是孔雀鱼，这道菜的难点就是食材的处理，一会我做一遍你让厨师来学，至于剩下的蒸煮调味都是入门功夫，不值一提。” 楠陆大喜，连忙让厨师们学了，然后依次去做了成品，这回一尝，果然跟归烬做的几乎没有两样，他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出于保险起见，他还是向妹妹问道：“归烬的厨艺到底如何，与你又相差多少？” 楠嫣傲然说道：“归烬的厨艺比十年前肯定是进步了许多，但他走错了路，只是一味取巧，不论是鱼肚蟹还是孔雀鱼都是极为简单的做法，搁在平民百姓眼里或许是顶级的技法，但在真正的贵胄看来根本就是乡下玩意。至于你问归烬与我相差多少，那更是荒谬，我是给皇室做饭的，他是给乡民做饭的，孰优孰劣早已一目了然，根本就没有比的必要！” “对对，是哥哥失言了，小妹千万别见怪。” 楠嫣点了点头：“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回宫了。” “稍等。”楠陆压低声音说道：“我听闻圣上有意将你收入后宫，可有此事？” 楠嫣点了点头：“是有此事，但我没有立刻答应，说要考虑考虑。” 楠陆大急：“这还考虑什么，若是你入宫当了娘娘，荣华富贵可就享之不尽了啊！” 可楠嫣却皱眉说道：“哥，圣上已经六十多岁了，做我祖父也绰绰有余。” “那岂不正好！”楠陆激动说道：“趁此机会你多多努力，若能生下麟儿，待圣上百年之后，便是皇位也可争上一争啊！” 楠嫣突然有了一丝心动，可又很快平复了下去。她摇了摇头：“哥哥，我不想以色侍人，也请你不要逼我。” “糊涂啊糊涂！”楠陆念叨了一句，见楠嫣脸色不虞，便终止了话头，只是让人拿来一匣珠宝交给楠嫣，让她进宫去打点关系，维持人脉。 楠嫣接过，当夜就赶回了宫中。她并没有撒谎，如今皇后寿宴临近，她的确很忙。 而楠陆则心满意足的向掌柜吩咐：“明天就上小姐改进的这两道菜，我倒要看看，归烬和刘家酒楼这一次要怎么死！” 第六十四章 再来一碗 隔天一早，家乡菜馆前仍是挤满了早起的工人，对他们这些贫苦之人来说，能在上工之前吃上一碗家乡滋味的饭，那就是最大的享受和幸福了。 但今天与昨天不同，除了三口汤锅和一口煮面的锅之外，家乡菜馆还搬出了一口油锅。 众人好奇起来，向小福问道：“可是又有什么新的吃食？贵不贵？” 小福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说道：“的确是有个新吃食，也不贵，只要一文钱一份，只是味道有些……独特，你们怕是吃不惯的。” 众人一听新吃食只要一文钱立刻都是喜笑颜开，毕竟这京城什么都贵，难得家乡菜馆的东西好吃又实惠，他们能消费的起，当即打定主意定要尝尝这新吃食，至于小福说的味道独特，众人压根没放在心上，归老板的手艺高超有目共睹，他做出来的东西能有不香的嘛？ 就这样，在众人的期待下，归烬拿着一个竹篦走了出来，上面还盖着一块布，待他走到油锅前将布掀开，众人连忙勾头去看，就见里面一个个青色的小块整齐码着，黑乎乎一片，一点也不好看，甚至还很丑。 “那是啥？” “好像是豆腐，还是发霉的豆腐。” “发霉了？那还能吃吗？” “肯定是不能吃了啊，归老板大概是拿出来准备倒掉吧。” “制豆腐可要不少黄豆呢，这下可惜了。” “可惜了也没办法啊，发霉了就是发霉了，吃不得，总不能丢进油锅里去炸吧。” 最后一人说完，小福几个小伙计齐齐看了他一眼，将他看的一头雾水，还不等他问问怎么回事，就听人群一阵惊呼，他扭头一看，就见归烬真的将发霉的豆腐块扔进油锅里去炸，此刻已经是噼啪作响，沸腾不止。 周围都是穷苦人家，看的心疼不止。把发霉的豆腐丢进油锅去炸，这不是白白浪费了那一锅好油吗？正当他们想要出声阻止归烬的时候，突然从油锅里爆发出了一股猛烈的臭味，那味道像是潮湿泥土的味道，又好似腐败的羊奶，让无数人干呕起来，连忙捏起了鼻子。 他们都是穷苦人，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见过闻过的污秽之物不知有多少，可现在这股味道却独一无二，仿佛有灵性一般往人鼻孔里钻，让人想要忽略都难，叫他们算是彻底明白了小福那句“味道独特”是什么意思。 “归老板，你做的什么啊，这也太臭了吧！”一人捏着鼻子问道。 “臭就对了，我做的就是臭豆腐。”归烬回答道。 “臭豆腐？但这么臭的东西能吃吗？” “我是厨子，我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能吃的。”归烬笑着说道：“而且这味道严格来说也不是臭，只是有些刺鼻，等你们闻惯了，自然就能分辨出其中的清香。” 清香，别开玩笑了！ 这么臭的东西，他们才不会吃，更不会有闻惯的那一天啦！ 另一边，商女阁中已经乱成了一团，无数姑娘被突如其来的臭味熏醒，叽叽喳喳的抱怨道：“臭死了，臭死了，妈妈你快想想办法啊！” 春三娘也是被臭味熏的欲仙欲死，正拿两团纸往鼻孔塞。听到姑娘们的抱怨，她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叫上护院说道：“走，跟我瞧瞧，是谁大早上在这里胡来！” “妈妈加油！”姑娘们在后面纷纷起哄。 可春三娘刚气势汹汹的走了两步，就见三楼一间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紧接着就走出了一位粉衣女子，她姿色天然，姣若秋月，一貌倾城，般般入画，虽素面朝天，但依旧是明眸皓齿，天生丽质的脸上带着几分病容，可非但没有消减她的美貌，反而令她生出一股楚楚动人之感，让人不由的更加吝惜。 “呀，柳姐姐在房中都快待了一个月了，怎么今个儿自己出来了？”一位姑娘惊讶道。 春三娘也是关心道：“女儿，你也是被这臭味熏到了吧？你放心，妈妈这就去帮你出气！” 柳姑娘却是摇了摇头，被侍女搀着走下楼梯说道：“不、不用。这臭味我很是熟悉，还请妈妈带我一同前去。” “啊？” 春三娘傻了，姑娘们也傻了。 要知道柳姑娘是犯官之女，所以才流落到这烟花之地。她精通琴棋书画，只卖艺不卖身也能赚下大笔银子，早早为自己赎了身不说，还攒下了不少钱财，常常帮衬众人，在姑娘们心中地位极高。只是她家教森严，便是赎了身得了自由，也是维持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风范，如今竟然要主动外出，当真是令人意外。 “女儿，你要作甚自管告诉妈妈，妈妈都替你办了。你身子未好，若是外出再感染了风寒岂不不糟糕。”春三娘好心说道。 但柳姑娘却摇了摇头：“多谢妈妈好意，但这件事我定是要自己去的。” 春三娘无奈，只好带着柳姑娘一起外出，循着气味而去。 却说家乡菜馆那边，归烬从油锅里捞出炸好的豆腐，三块一堆放在一只小碗内，浇上特制的酱汁，然后又撒上香菜，香葱，蒜泥，孜然和胡椒粉，接着一勺滚烫的油泼辣子浇上去，立刻就响起了那令众人熟悉无比的滋啦声。 但之前的滋啦声带来的全是香味，这次的滋啦声却尽是臭味，再加上葱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那股味道变的更加梦幻，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算是绝了！ 归烬端着那碗臭豆腐说道：“大功告成，有人想要尝一尝吗？” 众人齐齐后退一步，连连摇头。 归烬无语，好心说道：“你们别看着臭豆腐闻着臭，其实吃起来可香了。一碗只要一文钱，保证你们吃碗一碗还想第二碗！” 但众人还是摇头。 什么闻着臭吃着香，这么荒谬的事情他们才不信，这臭豆腐又难闻又难看，恐怕也只有傻子才会去吃！ 但他们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一声似水如歌的声音说道：“这臭豆腐，给我来一份。” 众人大惊，回头一看，更是目瞪口呆。就见柳姑娘在侍女的搀扶下莲步轻摇，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那如画的容颜和清雅的仪态直接看傻了众人，工人穷苦，城南又混乱，他们何时见过这般美人呀。 春三娘也是慌的不行，连连说道：“女儿，那东西臭不可闻，不能吃呀！”说完她又向归烬说道：“归老板，你昨天不是说为了我这女儿专门准备了家乡美食吗？快端上来呀！” 归烬亮了亮手中的臭豆腐说道：“这个就是。” 春三娘：“……” “这位归老板说的不错，这臭豆腐正是我家乡的美食。”柳姑娘说完走到归烬身前盈盈一礼：“让您费心了。” “不敢，本分而已。”归烬将臭豆腐递给柳姑娘说道：“我加了专门加了两倍的蒜泥，你尝尝看正不正宗。刚出锅的，小心烫。” 柳姑娘接过碗，有些激动说道：“刚出锅的臭豆腐最香了，我不怕烫，多谢归老板！”说完她完全忘了仪态，正要去吃，归烬又递来一根竹签：“吃臭豆腐怎么能没有竹签呢，喏，用签子扎着吃才正宗。” “是是，归老板说的对！我太久没吃了，竟然忘了。”柳姑娘眼中升起了一层雾气，但她很快就用笑脸遮挡了下来。就见她拿着竹签，轻轻扎起一块黑乎乎还沾满葱花和蒜泥的油炸臭豆腐，然后小嘴微张，一口咬了下去。 明明有着一张素齿朱唇的美丽嘴巴，如今却在咀嚼这一块又臭又丑的臭豆腐，也不知是丑陋玷污了美丽，还是美丽升华了丑陋，让人不禁生出一股怪异之感。 不过看柳姑娘满脸享受，连病容都去了几分，让人们又不禁怀疑，莫非这臭豆腐真的很好吃？ 在这个疑问中，柳姑娘很快吃完了一份臭豆腐，众人满怀期待的等着她对食物做出点评，结果这位佳人用帕子沾了沾嘴角的酱汁，渴望的看着归烬说道：“麻烦再来一碗！” 众人顿时一阵无语，而归烬则微微一笑应道：“好嘞，刚出锅的油炸臭豆腐，不臭不要钱，马上就来！” 第六十五章 肤浅之志 柳姑娘连续吃了三份臭豆腐，看的众人和春三娘目瞪口呆，他们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如画美人，却能将臭豆腐这般臭气熏天之物吃的津津有味。眼瞅柳姑娘又要第四份，却被归烬叫了停。 “臭豆腐需要先让豆腐生霉，然后再入锅油炸制作，虽事先会洗净霉斑，但小食即可，大啖难免伤了肠胃。柳姑娘今日吃了九块，已经够了，不如停下，若是明日想吃，我再为您烹制如何？” 柳姑娘俏脸微红，站起来福了一礼说道：“别的店家都希望食客多点多吃，便是浪费也在所不惜。唯有归老板您劝客人少食，可见您是真的关心客人的健康。您好心好意，我感激尚且不急，又如何敢要拒绝。今日便到此为止，我明日再来品尝您的手艺。” “如此甚好。”归烬微笑说道：“其实一日时间太短，制出的豆腐远不够完美，若柳姑娘明日再来，这臭豆腐必会更加美味。” 柳姑娘脸上立刻泛起欢喜：“那我便期待着了。”说完她又忍不住抹泪道：“其实我自小就喜欢吃臭豆腐，那时我爹娘也会如您一样叮嘱我不要多吃，免得伤了肠胃，我当时只觉的厌烦，可如今他们都不在了，我才想念的厉害。” 归烬跟柳姑娘不熟，无法安慰，而春三娘则上前一步搂住柳姑娘说道：“我苦命的女儿，哭的叫人心肝都疼了，妈妈我和咱们商女阁的姑娘们都陪着你呢，你可要千万保重身子啊！” 柳姑娘破涕为笑，擦擦眼泪说道：“没错，我还有您，还有一帮好姐妹！所以我要好好的活，代替我爹娘，我哥哥，我弟弟，我全家人一起，努力的活，开心的活！” 她笑了，春三娘却哭了：“我的好姑娘啊，你可算想开了！那姓王的就是个混蛋王八蛋，根本不值得你为她流一滴眼泪！妈妈保证，将来准为你找个本分良人，让你过上安生日子！” “好，等我嫁了人，一定给您包个大红包！”柳姑娘脸色红润，再也没了来时的病色。那份臭豆腐不仅是一道吃食，更是一种家乡的滋味，让她再一次回忆起了曾经的幸福，从而走出了困扰她许久的阴霾。使她获得了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 见归烬看着自己，柳姑娘自嘲一笑，大方说道：“实不相瞒，之前妾身误信他人，被骗了不少钱财，让您见笑了。” 春三娘愤愤不平的说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替那姓王的遮掩什么，如今刚好大伙都在，便让众人评评理！”说完她站起说道：“不久前春闱，无数举子齐聚京城。其中一人姓王，家境贫寒，但才学出众。我这姑娘怜惜他的才华，便赠了些许银两资助，好求个善缘。可没想到那姓王的花言巧语，竟说对我家姑娘一见倾心。他言之凿凿，海誓山盟，我这女儿单纯，知道自己出身不好，便在感激之中将一颗放心全系在了对方身上。可谁也没想到那姓王的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竟是以投行卷和拜师访友的名义骗走了我家姑娘的数千两银子。可怜我家姑娘还痴心妄想，本以为姓王的高中之后会回来娶她，没想到那姓王的高中是高中了，却被大官榜下捉婿，全把我家姑娘忘到了脑后，当天就披红挂彩的当上了别人家的乘龙快婿，你们说气不气人！” 众人一听顿时炸锅，纷纷怒骂这姓王的忘恩负义，不是东西。 柳姑娘颇为尴尬，向归烬说道：“便是这般，让您见笑了。” “没事，说开了便好。”归烬说完又补充道：“那姓王的若真是一心向学，必不会沉迷烟花之地。他的人品早有征兆，还是你自卑自己的出身，才会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之后你还要多多自省，免得下次再重蹈覆辙。” 柳姑娘缩了缩脖子，怕怕说道：“归老板真是严格。” 她话音刚落，春三娘就点着她的额头说道：“什么严格，那是为你好！若不是我盯的紧，你怕是不光要失财，还要失了……”知道柳姑娘脸嫩，春三娘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改变话题道：“总之，你卖艺为生，丝毫没什么可丢人的！这世上多的是跟姓王的一样的吃人喝血的衣冠禽兽，你可要比他们堂堂正正多了！” 柳姑娘知道春三娘是真心为自己好，感激之下也连忙劝道：“妈妈休要再说。那王……那姓王的妻子乃是高门大户，我们万万招惹不起，还需慎言！” “慎什么言，不就是户部尚书嘛，他榜下捉婿又不是假的，我说说怎么了？”春三娘虽然嘴硬，但声音也是越来越小，毕竟她在京城生活了许久，自然明白官字两个口的道理。 可她不想说，有人却想让她说。就见一个身穿守备官服的健壮男子从人群中走出问道：“户部尚书贺显儒？他榜下捉婿，捉的可是春闱第六的王文昌？” 春三娘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道：“不是不是，官爷，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归烬看了一眼来人，向春三娘和柳姑娘说道：“两位勿怕，这是我的朋友，他为人正直，不会为难你们。询问怕是另有原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赵乾，他之前立下志向，昨天全在忙碌，今天好不容易有了空闲，便想着到归烬这边来看看。 春三娘向归烬问道：“他真是你的朋友？” 归家点头：“我这店能开的起来，还是多亏他的照拂。” 春三娘这才放下心来：“行，既然是归老板的朋友，那我就信他。”说着她转头看向赵乾说道：“没错，正是贺显儒和王文昌，不知官爷为何有此一问？” 赵乾正经说道：“我乃京中守备，王文昌食言而肥，诈骗钱财，空有才学却无品德，我自当秉公办理，上报朝廷，请求收回他的功名，免得他污了吏治之清明！” 春三娘先是一喜，后又一忧，犹豫问道：“可王文昌的岳父是户部尚书，您势单力孤，就不怕……” “若瞻前顾后，如何还国家清明？”赵乾朗声说道：“职责所在，事关重大，便是把天捅个窟窿我也不怕！” 众人听了大声叫好，纷纷郑赞赵乾的刚正。可也有人质疑赵乾是故作清高，毕竟官官相护由来已久，各种事迹早就伤透了百姓的心。 赵乾没有解释，因为他知道这时候需要的不是解释，而是行动。 他向归烬说道：“见你生意兴隆，我便放心了。若有事，可到守备衙门来找我。” 归烬点了点头：“多谢。” 赵乾一笑说道：“若真是谢我，便请我吃碗面吧。” “这有何难？”归烬下好了面，赵乾呼噜噜吃完，默默嘴巴说了句“真香，我明日还来”，便转身走了。 他知道户部尚书贺显儒权势极大，也知道自己将面临很大的困难。但他并不后悔，因为他想让这个国家变的更好，想让更多人能吃到归烬做的美味面条。 他的志向，便是这么肤浅。 第六十六章 火本无形 归烬在家乡菜馆忙到中午，申时照例来到了刘家酒楼继续教小刘做菜。 不过他今天刚从后门进到厨房，小刘就急急忙忙的说道：“师傅，你可算来了，楠家酒楼不知怎么回事，今天推出的鱼肚蟹和孔雀鱼与您做的一般无二，一下又拉回了大批客人！” “大批？”归烬不慌不忙系上围裙说道：“也就是还有人没被拉回去喽？” 小刘点了点头：“康王和庄王在楠家那边吃完了饭，依旧回到了刘家酒楼，还有一些老饕也是。” “那就行了。”归烬轻松说道：“这些老饕才是京中品味的主流，抓住他们的胃就等于是抓住了全京城权贵的胃。楠家酒楼走的高端路线，一直在创造潮流，可如今却在模仿我们，行东施效颦之举，已经是落了下乘。他们今天看似赢了，殊不知他们从开始模仿我们的那天，就已经输了。” 小刘还没听明白，掌柜却已经明白了，连忙竖起大拇指由衷称赞道：“归老板目光如炬，一击就打在了楠家酒楼的七寸上，真是厉害！看来您不仅厨艺了得，这做生意的手段也是非凡啊！” “不敢当。”归家淡笑道：“只是我在外闯荡多年，吃的亏多了，才习惯于一击毙敌，免得拖泥带水反受其害，让您见笑了。” 掌柜连道不敢，心中却暗暗吃惊，归烬这作风不像一个厨子，反而更像是一位将军，上来就刨人家的根，简直凶猛的不行。楠家酒楼这次可算是遇上对手了，现在楠家酒楼的权威性在不知不觉中下降了许多，就算现在两家化干戈为玉帛，楠家酒楼也再难回到过去的辉煌了。 小刘不太懂这些商场上的弯弯道道，也没心思去懂，他关心的只有厨艺。所以他还是有点担忧的问道：“可楠家酒楼能做出鱼肚蟹和孔雀鱼，难免将来不会再做出师傅你传给我的新菜，那可怎么办呀？” 归烬摇头说道：“厨艺就是火的技艺，火无形，自然厨艺也无形。楠家能抄，我们就能变。我教你那道鱼肚蟹也叫双鲜蟹，因为其中主料乃是鱼肚和蟹肉。其实还可再加一味鱿鱼进去，这样就升级成为了三鲜蟹，让口味更加丰满。” 边说边做，归烬说完，三鲜蟹也已经出锅，小刘看的目光灼灼，下意识想要尝尝，可掌柜还是依照惯例打断了他，让小二将菜端了出去。 立刻，外面就传来庄王的叫好声：“妙妙妙！正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千万。这道三鲜蟹只多了一道鱿鱼，却仿佛多了千万种滋味，当真是妙不可言！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滋味相辅相成，主次分明，称得上是精妙绝伦！刘家酒楼果然没让我失望，不枉我专门来此等候！” 掌柜和小刘都是松了口气，而归烬那边已经开始准备制作孔雀鱼了。 “这孔雀鱼不吃鱼头，所以拆起骨来相对容易。”归烬说着将鱼头鱼尾剁下，然后在鱼身上横切一刀，抓住鱼头处露出的脊骨一抖，二抖，三抖，一条完整的鱼骨就跟变魔术一样被抽了出来，看的小刘目瞪口呆，满脸震惊。 归烬将鱼骨放下说道：“拆鱼骨分生拆和熟拆，前者是鱼肉生时拆骨，就是我刚才所做；而后者则是在鱼肉熟后拆骨。相对而言熟拆容易一些，但容易破坏鱼的外形，生拆要难一些，但能最大程度的保留鱼的美观。咱们做孔雀鱼最讲究外形，所以我选择了生拆。但不论是生拆还是熟拆，关键都是对鱼内部结构的了解，所以我才让你做够五百条鱼之后才教你拆鱼骨的技巧，而且在一开始，我也只会教你熟拆法，等你再成功熟拆了五百条鱼，我才会教你生拆法。所以从今天起，我每天会多做三道无骨孔雀鱼，你只能做普通的孔雀鱼，记住了吗？” 小刘连连点头：“是，师傅！我都记下了！”说完他又犹豫道：“可只做三份无骨鱼，怕是会引起其他食客的不满，到时说不准又要被人污了名声。” “便是污了名声也必须坚持底线。”归烬不容置疑的说道：“若为了自己的声誉而枉顾食客的健康，那就根本不配为厨！” 小刘神色一凛，连忙称是。 小二那边端上无骨孔雀鱼自然又是引发食客们一阵感叹，但听说无骨鱼一天只卖三份，食客们果不其然生出不满，还有几个人说刘家酒楼是故意拿捏想要抬价，最后是掌柜出面，定下了无骨孔雀鱼的价格，并保证永不涨价才算平息了混乱。 之后归烬又推出了一道新菜，名叫酒酿海参。所谓的酿，指的是一种特殊的烹饪方法，说简单点，就是将一种食材或塞或灌到另一种食材中去，从而获得崭新的第三种味道。而归烬在这一基础上又加入了酒水，这就让味道从二合一变成了三合一，使这道酒酿海参的味道更佳立体，变的无懈可击。 而更神奇的是，根据加入酒水的不同，做出来的味道也是不同，像竹叶青，西凤，女儿红，茅台等酒水都有各自的味道，所以它们做出来的菜也是别具风味，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这酒酿海参一推出立刻广受好评，甚至还引出了忠武侯这样的大人物，他爱酒，所以也爱用酒做成的菜，这道酒酿海参几乎成了他的专享，就连庄王和康王也插不上手。 于是刘家酒楼再一次高朋满座，而楠家酒楼又一次一落千丈，楠陆不得不连夜把楠嫣又请了回来。 但这一次楠嫣却没了上一次的轻松，她尝了尝三鲜蟹，满脸都是难以置信：“这味道浑然一体又各有特色，太奇妙了，归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接着她又看向无辜孔雀鱼，更是大吃一惊：“无骨鱼！竟然是无骨鱼？连宫中都只有此法名称没有详解，归烬又是从何处学来的？不可能，他不过是一个野厨而已，绝不可能有此绝技，他身后一定还有高人！” “我已经查过了，他每日家乡菜馆和刘家酒楼两点一线，并没有什么高人，这一切都是他的本事。”楠陆说完认真问道：“妹妹，你老实告诉我，归烬的厨艺是不是在你之上？” “不，当然不是！”楠嫣脸色难看，但依旧坚持说道：“这两道菜让我细细研究几天，我必能发现其中技巧，照样能做的出来！只不过最近我忙着筹备皇后寿宴，脱不开功夫罢了。哥哥，你要信我！” 楠陆连忙安慰道：“我信，我当然信你，你是我的亲妹妹，我不信你信谁？”说完他又是一通安抚，最后又将一匣珠宝交给楠嫣，让人送她回宫。 可楠嫣一走，他的眼光立马变得狠戾起来。他说着相信楠嫣，其实早就看出楠嫣外强中干，明显是自知厨艺不如归烬。既然如此，再依靠她也是无用，楠陆当即决定用自己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他向手下说道：“去，通知蒸煮司，让他们帮我对付一个人！” 第六十七章 含冤入狱 隔天一早，归烬照例开始营业，可刚卖了不到十碗面，就有一队衙役冲了出来，不由分说用水浇灭了炉膛中的火，还将几口大锅打翻，让鲜浓的汤汁撒了一地，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小福等人气的大叫：“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衙役一把揪住小福衣领说道：“你们没有经过蒸煮司的许可就开店，还擅自使用不洁的餐具，视京城百姓的健康于不顾，我们今天就要封了你这家黑店！” “才没有！我们的餐具都要用冷热水洗上三遍，才没有不洁！” “你说是就是吗？”衙役昂着下巴傲然说道：“谁不知道在京城这块我们蒸煮司才是权威！我们说你干净才是干净，我们要说你脏，那你就一定是脏！” 小福气的都快哭了：“你们不讲道理，乱冤枉人！我不服，我不服！” “谁管你服不服！”衙役冷哼一声，挥手说道：“既然你不知悔改，那也别怪官爷不客气。来人，给我绑了，带回去慢慢审讯！” “是！” 另外几名衙役拿着绳子涌上来，归烬连忙挡住，冷静说道：“各位官爷，我是家乡菜馆的老板，您们有什么事跟我说，千万别难为这些孩子！” “你是老板？叫归烬的那个？”衙役上下打量了归烬几眼。 归烬点了点头：“正是。” “不错，你自己站出来最好，也省了官爷们的力气，来人，给我绑了带回去！” “老板！” 小福等人慌乱大叫。 归烬任由绳索加身，反而安慰他们道：“把这里收拾干净，暂停营业不要乱跑，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回来？”衙役嗤笑一声，推了归烬一把说道：“你犯的事大了，能不能回来还两说呢，快走！” 众衙役向走，可抬头一看却见周围的工人纷纷围了过来，个个面露不善。他们大慌，声厉色荏的叫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了，快快退去！” 但众多工人还是向前，仿佛是一座愤怒的火山，下一秒就要爆发。 他们身处底层，尝尽了人情能暖，归烬真心对他们好，他们自然感受的到。如今见归烬身陷囹圄，各种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逐渐冲破他们的理智，让他们再也不顾及许多，只想要舍身相报！ 眼看暴乱就要一触即发，归烬突然站出来说道：“张大哥，你明年不是准备送小宝去学堂吗？若是迟到扣了工钱可不好。小寇，你老娘总是咳嗽，你还要攒钱给她抓副药喝呢，可万万不能懈怠。诸位，时候不早了，该上工了。” 众人冷静下来，但还是面露不忍说道：“可是归老板，你这一去……” “放心吧。”归烬笑着说道：“我会没事的。” 归烬连连劝了好几句，工人才分开一条缝隙让出了道路。 “哼，算你们识相！”衙役虚张声势说道：“念在你们是初犯，我便不追究了，若有下一次，当心我……” “当心你什么？”众人齐声一问，衙役吓的在不敢言语，低下头带着归烬灰溜溜跑了。 临出巷口，归烬一行人正遇上来吃早饭的春三娘和柳姑娘，她们见了大惊，连问是怎么回事。可不等衙役回答，一顶官轿驶了过来，一个身穿官袍的斯文年轻人走了下来，温和说道：“还能怎么回事，当然是归烬黑心，用不洁的餐具待客，我们蒸煮司正要将他缉拿啊！” 柳姑娘见到这人俏脸一寒，咬牙说道：“王文昌！” “没错，正是小生。”说完王文昌得意一笑，故作恍然的拍了拍脑袋说道：“不对，我如今已乃是蒸煮司的蒸煮使，该自称本官才是。柳儿，你我虽熟，但你也不可直呼朝廷命官的名号哦。” 柳姑娘气的胸脯起伏，春三娘则呸了一声，指桑骂槐的说道：“蒸煮屎？我书读的少，不知道屎还能蒸能煮！须知屎就是屎，就算去蒸去煮，也一样是万人唾弃的玩意！” “你！”王文昌眼色一历，但又很快隐去，他一挥衣袖官气十足的说道：“老乞婆，我懒的与你多费唇舌。”说完他又看向柳姑娘，温声说道：“柳儿，我知道你怪我。但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我也需得为我的前途考虑。不过你放心，我对你的心一直是不变的，我已经购置了一处小院，你只要搬过去，我们自然就能再续前缘！” 柳姑娘冷哼一声：“再续前缘？我看是当你的外室吧！” 王文昌痛苦说道：“我也知道这对不住你，但我岳家身居高位，不可能让我纳妾，你要体谅我的难处啊！” “我体谅你的难处，谁有体谅我的苦楚。”柳姑娘说道：“你休要再痴心妄想了，我便是一辈子青灯古佛，也绝不会跟你这忘恩负义之徒共处一室！” 王文昌大恨，咬牙说道：“我本以为你是个高洁女子，没想到你也跟世间怨妇一般俗不可耐！那好，既然你不念旧情，那就别怪我秉公办理！”说着他指着归烬说道：“不怕告诉你，他得罪了高人，此番在劫难逃！若你想救他，便答应了我的要求，否则他是决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柳姑娘气的脸色煞白，喘息说道：“你这是滥用私行！是贪赃枉法！我要去告你！” “告呀！”王文昌有恃无恐说道：“我岳家可是当朝户部尚书，你告的倒我吗？” 柳姑娘脸色一滞，相比权贵，她不过就是个低贱歌姬，比一只蝼蚁还不如，对方随手就能碾死。明明怕的不行，连身体都在颤抖，但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要拼一拼，搏一搏，不为自己，只为这世间的公理正义，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我……”柳姑娘刚说了一个字，归烬就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王大人大概是误会了。”归烬向王文昌说道：“我跟柳姑娘萍水相逢，仅仅是厨师与食客，拿我根本威胁不了她。” “不……”柳姑娘又说了一个字，然后再被春三娘打断，她先在柳姑娘掌心掐了一下，然后不屑说道：“就是，不过是一个厨子而已，还能迫使我的女儿就范不成，王大人也是看的起他！您为官不久，若是下回要挟人，最好拿点真金白银出来，一句话就像讨回个如画美人，果真是小地方来的，就算一朝得势，眼皮子也是浅的厉害！” “你！”王文昌被春三娘一顿冷嘲热讽气的不行，想要让人把对方也抓起来，可春三娘背后也有几位大官，让他不敢妄动。最后只能一挥袖子，钻进官轿中走了。 见王文昌离开，柳姑娘急忙问道：“妈妈，你刚才为何不让我说话，归老板此去凶险，我们怎能能袖手旁观？” “傻女儿，正是因为要救归老板，我们才不能把自己陷进去。”春三娘说道：“这恶人自有恶人磨，王文昌是官，想要从他手上抢人，也只能让官去抢。你去联系归老板的那位守备朋友，我去找那几位贵人，不论是使银子还是托关系，先把归老板救出来再说！” “是是，妈妈说的对！”柳姑娘恍然大悟，可又担心说道：“可我们这番做为，又有几成把握？” 春三娘叹息一声：“大概三成不到。那王文昌背后可是户部尚书贺显儒，他主管天下钱粮，势力非凡，没几个人能抗衡的了。如今王文昌当上了蒸煮使，可见贺显儒的势力定是更进一步。你也别小看那蒸煮司是个洗碗的衙门，实际上里面油水充足的很。正是那楠家酒楼老板楠陆向上献了此计，才打通了人脉，让他妹妹在宫中站稳了脚跟。如今贺显儒得了蒸煮司，好似是如虎添翼，若论势力，这朝中怕是无人能及了！除非……” 柳姑娘越听越心惊，连忙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皇帝出手，否则没人制得了贺显儒，可皇帝又如何会管民间厨子的死活呢？”眼见柳姑娘一脸哀色，春三娘连忙止住话头说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也要尽力而为，归老板吉人天相，老天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第六十八章 天威浩荡 却说楠家酒楼那边午时已过，庄王康王和一堆食客又是齐齐奔刘家酒楼而去，掌柜看的是心急如焚，可楠陆却是波澜不惊，反而一脸的胜券在握。 他知道，今天之后世上就再也没有归烬这个人了，他楠家酒楼才是永远的京城第一！ 楠陆品着杯中美酒，不由去感叹归烬的愚蠢。厨艺好如何，生意棒又如何，古人看不清他还能看不清吗？这天下权利才是一切，只要背靠官员，那他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什么？那位大厨今天来不了了？为什么？”康庄两位亲王等了许久都不见神秘大厨前来，一问之下才大吃一惊。 小刘哭丧着脸道：“不敢瞒二位王爷，这神秘大厨就是城南家乡菜馆的归烬归老板。可他今早得罪了贵人，已经被蒸煮司拿进了大牢，肯定不能为二位做菜了呀！” “蒸煮司？贺显儒的人？”两位王爷面色一寒道：“好，好的很！”说完便拂袖而走。 而他们刚走，忠武侯也来了，小刘将原话又说了一遍，忠武侯听的一愣：“城南的家乡菜馆？就是开在暗巷里，卖卤肉的哪家？” 小刘点头。 “好家伙，原来我生平最喜欢的两道吃食都是出自一人之手，真是缘分！”忠武侯感叹一句回过神来，冷笑几声说道：“蒸煮司一个洗碗的衙门，也敢在京城拿人，这是当老子死了啊！行，贺显儒是吧，那就看看谁才是先死的那个！” 三位权贵走了，以他们的势力很快就查清楚了来龙去脉，立刻知道是楠家酒楼在后面做的手脚。如此一来恩怨也就全弄清楚了，三位权贵立刻做出反应。 康王先是说自己被孔雀鱼扎了嘴，让康王府的管家带着人乒乒乓乓把楠家酒楼给砸了。 楠陆虽然穿越而来，但面对亲王也是不敢招惹，只能忍气吞声，让康王肆意发泄，可等伙计们刚收拾好残局，庄王那边又说他的幼子吃了从楠家酒楼的食物闹了肚子，御医诊断是食物不新鲜所致，让管家带着人又把楠家酒楼砸了一遍，楠陆都快疯了，可还是那句话，亲王他可惹不起，只能忍气吞声。 刚收拾好了店面，忠武侯带着一众亲卫前来，楠陆大喜，急忙命人尽心伺候，以便能搭上对方的关系。可没想到忠武侯喝了一口茶，当即破口大骂道：“这黑心的店家，竟然在酒里掺水，兄弟们，给我砸！” 于是楠家酒楼又被砸了一遍。 楠陆欲哭无泪，不过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人家就是专门来找茬的，十有八九就是为了归烬打抱不平。他不明白，像康王，庄王还有忠武侯这般大人物连他都巴结不上，归烬一个无钱无势的穷厨子又何德何能，能受到他们的青睐？ 难道这就是傻人有傻福？ 在蒸煮司的地牢之中，归烬剥去上衣，狱卒将一把尖刀对准他的胸口，阴恻恻说道：“别怪我，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王文产用绢帕捂着鼻子，嫌弃说道：“少废话，快点动手，这里臭的厉害，我可不愿多待！”他还要早点了解此事，好去楠陆那边拿银子。毕竟他刚刚上位，就算背靠户部尚书，需要打点的地方也着实不少。而蒸煮司一向与楠陆关系密切，他这个新上任的蒸煮使也延续了传统，跟楠陆勾结，用权换钱，用钱买权，各取所需。 狱卒听到王文昌命令当即应了一声，正要动手，一队人却猛的冲了进来，王文昌大惊叫道：“你们是谁，竟敢强闯蒸煮司大牢，眼中可还有王法！” “我们是京城守备！王文昌，你贿赂考官，买卖试题的事犯了，还不快束手就擒！”当先走进一人，正是一身锦袍的赵乾，而他身后则是白面与络腮胡，都是熟人。 王文昌顿时脸色惨白，委顿余地，一股恶臭从他身下流出，竟然是吓的尿了裤子。 赵乾厌恶的看他一眼，然后走到归烬身前帮他松绑：“抱歉，因为要搜集证据，所以来的晚了。” “迟来总比不来的好。”归烬微笑道：“多谢相救。” 络腮胡和白面走过来，敬佩说道：“归老板好胆量，利刃加身也能面不改色，不知有没有想过来从军啊？” 归烬摇了摇头：“多谢好意。不过上辈子我可能是杀人杀的多了，这辈子可不想再杀了，只愿宰些牛羊，做些美味，了此一生也就心满意足了。” “也对。”白面说道：“归老板那双手可是宝贝，用来杀人就太可惜了，还是做饭的好！”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大笑起来。 等归烬到了外头，就见人山人海，虽已入夜，但他们都打着灯笼，拿着火把，反而一片辉煌，见到归烬出来顿时一片沸腾。 赵乾说道：“这些人有码头的工人，有好吃的老饕，有商女阁的姑娘，也有两位亲王和一位侯爷的仆从，正是他们为你不断奔走，我才能这么快拿到了王文昌贿赂考官的证据。他们都很关心你，跟他们说两句吧。” 归烬点点头，向前走了一步，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发言。 “有人说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事实证明他错了。”归烬说道：“明天，太阳将照常升起，家乡菜馆也会正常营业！” 众人顿时欢呼声起来，声音鼎沸，如同是沸腾的火焰，让人心变的温暖起来。 “这样就可以了吗？”赵乾问道。 “可以了。”归烬回答道：“我只是个厨子，能为大家做的，也只有煮一顿好饭而已。” 第二天传来消息，王文昌被销了官职，革去功名贬为庶人，他离京时人人喊打，犹如过街老鼠，没几天就有城外猎户在山上发现了他的尸体，看样子是被野兽所杀。 春三娘拍手叫好：“禽兽果然要由禽兽收拾才好！” 而柳姑娘则风轻云淡，她走了出来，自然不会再走回去，王文昌如何早已与她无关。她每天去归烬的店里吃些美食，再教姐妹们书画弹琴，享受着平静的日子。 王文昌的事情到底没有牵连到户部尚书贺显儒，这个老狐狸将蒸煮司的事推的一干二净。不过春闺舞弊案牵扯众多，赵乾紧追不舍，贺显儒的很多党羽纷纷落马，他本人也是势力大减。而随着赵乾调查一桩伤残劳工赔偿案，又是牵出萝卜带出泥，竟然挖出了五年前的治水贪腐案。 朝廷原本下拨了六十万两银子用于治理灰河水患，可户部各级官员层层克扣，导致最终真正投入使用的只有八万两银子不到，所用的建材也均是次品，所以在施工中酿成了多场事故，这才有了那桩劳工伤残的赔偿案。而追根溯源，一切问题都指向了户部尚书贺显儒，有证据表示，仅他一人当年就贪墨了三十万两银子，实在是罪大恶极！ 皇帝知道后怒不可遏，当即判了贺显儒抄家斩首，诛三族，据说行刑那天众人围观，贺显儒人头落地时叫好声震天，百姓们皆是跪地高呼圣上英明！ 想权倾朝野的贺显儒短短几天就分崩离析，而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民间厨子，让人不由感叹天威浩荡，深不可测。 赵乾在这一系列案件中也是名声大振，被百姓们称为青天大老爷，获得了极高声望。他也不负众望，依旧坚持本心，不断受理各种案件，化解一个个冤屈，就算为此得罪权贵也在所不惜。 归烬因此知道了赵乾的真实身份，但他并不在意，只是上门看望了平安候一家，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不管怎么说，当年平安候都对自己照顾有佳，这恩情不能不报。 归烬离开后赵母遗憾向赵致说道：“当年他看你时总是眼神火热，如今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赵致苦笑道：“当年他孤苦伶仃，被人刁难了我们却没为他说上一句话，总归是伤了他的心，我如何还敢奢求太多呢？” 赵母叹息：“归烬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赵乾送归烬出门，离开时突然问道：“对了，皇后寿宴，民间名厨皆有邀请，你准备的如何？” 归烬却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接到邀请。” 第六十九章 奉旨做菜 听到归烬没有收到宫中邀请，赵乾不由有点奇怪。要知道经过两位亲王和一位侯爷的宣传，归烬的厨艺在京城中早已人尽皆知，皇后寿宴理应邀请他才对。 “这事蹊跷，我去帮你打听打听。”赵乾说完又安慰道：“不过真没请你也无所谓，宫中贵人多，规矩也多，难免犯忌，你不去反而更好。” 归烬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在意。之后两人分别，归烬照例天天在家乡菜馆和刘家酒楼两点一线，他连日推出新式菜品，个个精妙绝伦，打的楠家酒楼毫无还手之力，如今已是冷冷清清，早已没了昔日的辉煌。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又过了几天，归烬正在刘家酒楼做菜，却听一声锣响，竟然是圣旨到来。就听传旨太监捏着嗓子宣读了圣旨，竟然是要将三鲜蟹，无骨鱼等几道菜收为御膳，说完他们留下嘉奖状，拍拍屁股就走了。 归烬见小刘和掌柜都是哭丧个脸，不由奇怪问道：“酒楼的菜肴被收为御膳不好吗？为何你们反而闷闷不乐？” 掌柜无奈说道：“归老板有所不知，这菜肴被收了御膳民间就再也不能烹制，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 “还有这事？”归烬不由皱起了眉头。 小刘愤愤不平说道：“我们如今凭借这几道菜生意大好，此时将它们收为御膳，这不是逼着我们关张吗？” 归烬想了想道：“要不我再做几道新菜好了。” 掌柜和小刘眼前一亮，正要答应，赵乾却从外面走进，摇头说道：“没用的，你就是再做一百道新菜，也一样会被收为御膳。” 归烬奇怪道：“为何？” 赵乾解释道：“皇后听闻白玉孔雀鱼已久，本来是打算邀请你去做菜的，是楠嫣宣称自己也会做白玉孔雀鱼，毛催自荐想要亲手为皇后烹制。出于安全的考虑，圣上也答应了，所以你才从邀请名单上被划了下去。” 归烬恍然，点点头问道：“那今天这道圣旨又是……？” “应该也是楠嫣的主意。”赵乾说道：“她要做白玉孔雀鱼，又怕你这个正主做的比她好，她就干脆想个法子彻底不让你做。其实楠家一贯如此，前几年有好几家酒楼本来生意不错，就是被这招逼的硬生生关门，才让楠家酒楼一步步崛起。” 归烬忍不住问道：“菜品被选为御膳，民间就真的不能再做了吗？” 赵乾摇头：“律法本没有此项，但不知为何就流传出了这样的说法，而圣上也一直没有阐明过态度，这就更让事态变的浑浊，大家宁可信其有，只能罢手不做。” “我明白了。”归烬又问道：“不过楠嫣有多大能量，竟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求来圣旨，她的菜真的好吃吗？” 赵乾小声说道：“在我看来，她的厨艺远比不上你。但有消息说圣上欲将楠嫣收入后宫，大概是这个原因，楠嫣才能被格外看重吧！” 小刘惊呼道：“圣上今年都六十多了吧，那楠嫣今年刚刚双十年华，这也太……”不等他说完，掌柜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赵乾叹息一声：“总之，圣上护着楠嫣，谁也无可奈何。就连康王，庄王和忠武侯也不敢越界，之前也没有去追究楠家酒楼的问题就是这个原因。我建议你们还是稍作忍耐，等过些时日我向陛下讨了口令，看能不能让你们重新售卖御膳菜肴。” 归烬三人都知道此事关系重大，纷纷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刘家酒楼只贩卖一些寻常酒菜，而楠家酒楼则依旧售卖三鲜蟹和孔雀鱼等名菜，食客们忍受不了口腹之欲，终究是慢慢回到了楠家酒楼，让他们的生意再一次红火起来。 有人问楠家酒楼为什么能售卖御膳菜肴，楠陆回答说自家有人在宫中当御厨，自然能售卖御膳，让人无言以对。 小刘气他们无耻，急的嘴上长了一圈燎泡，哑着嗓子说道：“什么恩宠，我看就是楠陆在后面捣鬼！他明面胜不了咱们，就整这些伎俩，全京城就他一家能卖名菜，如此一来谁还能胜得过楠家酒楼！师傅，要不咱们去告状吧，就告楠家欺行霸市！” 归烬没说话，掌柜的却一个脑瓜崩敲在小刘头上，没好气的说道：“告状，去哪告？楠家后面站的可是圣上，谁敢接这案子？” 小刘忍不住的嘟囔道：“要不咱们去找赵公子，他是赵青天，最为百姓说话，上次户部尚书不一样被他拉下来了吗？” “所以说你小子还是没开窍呀！”掌柜叹息一声说道：“户部尚书落马那是因为圣上要他落马，而如今是圣上自己在包庇他人，赵公子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不可能让圣上自己给自己判错啊！这世上指出别人错误简单，但坦诚自己的错误却是难如登天，更别提还要为自己的错误赎罪了。所以老实忍着吧，咱们这些平头百姓也就求个安生日子而已，卖些寻常酒菜赚的少了，起码心是安的，这就行了。” 小刘满心都是绝望，毕竟这天下皇帝最大，现在皇帝都站在了坏人那边，他又能怎么办呢？ 归烬安慰道：“别乱想，好好练习。寻常菜肴也有寻常菜肴的做法，用心去做，味道也不见的比名菜要差。” 小刘点了点头，认认真真的开始练习。他刚切了两根萝卜，就听外面又是一声锣响，一个公鸭嗓的太监在门外叫道：“家乡菜馆的归烬可在此处？传皇后懿旨，宣你进宫！” 归烬一愣，给了小刘和掌柜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解开围裙走了出去，平静说道：“归烬接旨。” 不多时，归烬来到皇宫，小太监没有引他去厨房，反而直接引到了一处大厅，看周围百官齐聚，觥筹交错，归烬这才想起今天就是皇后的寿辰，此刻应该就是寿宴。而上方坐着一个肥胖的老者该是皇帝，他旁边一位宫装的老妇就是皇后。 “归烬，听说你能会做无骨鱼？”皇后开门见山的问道。 归烬点头称是。 “那无骨鱼中可会剩下些许毛刺？”皇后又追问。 见皇帝和众多大臣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归烬虽然不解，但还是摇头说道：“既然叫做无骨鱼，那自然是一根骨头都没有，绝不会剩下毛刺！” 皇后嘴角微弯，似乎很满意归烬的回答，她看了皇帝一眼，眼神略有得意，然后转头向归烬和颜悦色说道：“那你可愿意当众演示，做一份真正的无骨鱼，为我生辰庆贺？” 归烬拱手道：“皇后有旨，归烬自当遵从……” 可他一句话刚说完，就听皇帝突然开口，不冷不热的说道：“归烬，你可要想好了，你说无骨鱼一根毛刺都没有，若是你做不出来，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皇后不满的瞥了皇帝一眼，正要开口，却听归烬自信满满说道：“草民一无所长，仅有厨艺还算看的过眼。若是做不出没有一根毛刺的无骨鱼，草民甘愿承受欺君之罪！” 皇帝眯起了眼睛，而皇后则叫了一声好，立刻命人拿来了厨具食材，现场数百官员大臣的视线顿时如利刃一般，齐刷刷的聚集在了归烬身上！ 第七十章 神木之约 若是常人，被这么多达官贵人盯着，恐怕早就吓软了脚。可归烬却丝毫不惧，反而是他一拿起菜刀就生出一股别样的气度风范，竟然是压过了这些官员的气势，如巍峨的高山般不可动摇。 他从送来的诸多武昌鱼中挑了一条最是肥美的，正要动手，却听坐在大臣中的忠武侯突然出声，叫了声“慢”！ 忠武侯起身，先向帝后行礼，然后对归烬说道：“小子，你一身绝技，若是一会失手被砍了脑袋岂不可惜。不若你先将酒泉之酒的配方写出来给我，也好让这美酒能传承下去！” 众人大惊，酒泉之酒的名声太盛，如今听到归烬竟然知道酿造之法，就连皇帝也是微微动容。 归烬知道忠武侯是故意这样说来增加他的身价，以免自己真被砍了脑袋。他微微颔首表示感谢，然后说道：“多谢忠武侯挂念，不过我自从三年前学会了这拆骨之法后就从没有失过手。而且酒泉之酒太烈，您肠胃有损，还是少喝为妙。若真是止不住酒瘾，等过一阵子您来我店里，我为您准备些带酒水味道饭菜，包您满意！” 忠武侯意外道：“这世上还有带酒味的饭菜吗？” 归烬答道：“本来是没有的，但我新制一些出来，也就有了。” 这话说的豪放，自信十足，文官们不喜归烬的张扬，纷纷露出鄙视表情，反而善忠武侯觉得归烬颇和自己胃口，大笑说道：“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我就等着吃你的新饭菜！” 如此插曲过后，归烬开始专心制作无骨鱼，就见他熟练的在鱼身上切出刀口，在鱼脊骨断口处一拉一拽，一条完整的鱼骨就被抽了出来，那动作娴熟潇洒，极具美感，不仅大臣们齐齐惊呼，就连帝后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的入神。 之后归烬按照孔雀鱼做法烹制，十分钟后，一盘绚丽无比的白玉孔雀鱼就呈现在众人面前。 皇后大喜，连忙叫人端到自己面前，她与皇帝一同检验品尝，在被鱼肉鲜美深深俘虏的同时，也证实了归烬做出的无骨鱼的确是一根毛刺都没有。 皇后放下筷子，微笑向皇帝说道：“陛下，是您输了。看来您的那位楠御厨到底是学艺不精，不仅做不出真正的无骨鱼，就连味道都差了许多。所以说，有正主在这，是谁的就是谁的，就算有些假冒的想抢，那也是抢不走的！” 此言话中有话。皇后知道皇帝想收楠嫣入宫，她虽心中不爽，但也没打算阻挠。可皇帝见楠嫣始终拒绝，就想以四妃之位诱之，但这就需要皇后的首肯。他本意是让楠嫣在皇后寿宴上敬献无骨鱼以示尊敬，没想到皇后却被其中的毛刺扎破了嘴，让她以为这是楠嫣的挑衅，便要借机将楠嫣问罪，但楠嫣却坚持说无骨鱼并非真的无骨，都会留些毛刺下来。 本来皇后只是发泄邪火，不打算将楠嫣如何，可皇帝却偏偏出言相护，这就彻底惹恼了皇后，当即要追究到底，非要治楠嫣个谋害之罪不可，她听从康王的建议，将归烬请了过来，做出了真正的无骨鱼，从而大获全胜。 皇后放下筷子，得意说道：“陛下，如今看来，不是归烬欺君，而是楠嫣在欺君，她说世上没有真正的无骨鱼，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您刚才说了，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须知君无戏言，便请您下旨吧！” 楠嫣已经被皇后派人押了上来，一听这话立刻吓的浑身酸软瘫在地上，不断磕头说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见她哭的梨花带雨，皇帝终究是心软了，淡淡说道：“楠嫣犯欺君之罪，按律当斩！但今日乃皇后寿诞，见血不祥，故改为杖三十，来人，拖下去吧！” 楠嫣大喜，连连叫道：“多谢陛下开恩！多谢陛下开恩！” 而皇后则满脸寒霜，扔下一句：“陛下真是怜香惜玉！”接着便拂袖而去。 正主一走，这寿宴自然办不下去，百官纷纷告退，只留下数百桌上好的酒菜，被宫人们齐刷刷倒入脏桶之中。 赵乾身为平安候世子，也在受邀之中，他走过来拍拍归烬肩膀说道：“看什么呢？” “那些食物。”归烬叹气说道：“外面还有人为了一餐奔波劳苦，这里却将笙歌燕舞，当真浪费。你不打算向圣上进言吗？” 赵乾也叹气一声：“我进过言，但依旧如此。毕竟这世上谁又能管的了一国之君呢？我只能频频提醒，指不定哪天圣上被我烦的厉害，就听进去了呢。” 归烬若有所思，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跟着赵乾一起告别了巍峨华丽的皇宫，重新回到了简单朴实的市井之中。 楠嫣受了刑，正趴在床上垂泪，却听吱呀一声门响，竟是皇帝走了进来。他坐在楠嫣身边，轻声说道：“刚才众目睽睽，朕也不好当中反悔，让你受委屈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楠嫣的眼泪是噼噼啪啪的往下掉。 皇帝连忙问道：“可是伤口还疼的厉害，我明明已经吩咐过让他们假打，如何还是弄疼了你？来，快让朕看看伤的重不重？” 说着，皇帝肥胖的大手就摸到了楠嫣背上，让她不禁浑身一抖，倒不是疼，因为行刑之人真是打的不重。只是她一个黄花姑娘，如何能让男子随意碰触，更何况还是腰身这敏感部位。楠嫣正要挣扎，可皇帝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如今得罪了皇后，又在御膳房当差，我能护的了你一时，却护不住你一世。现在你们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辞官回家，放弃这些荣华富贵，去乡间田野一辈子隐姓埋名；二就是答应我之前的提议，做我的女人。你是个聪明姑娘，该怎么选，你自己做主。” 楠嫣浑身一震，但最终逐渐恢复了平静。 皇帝一笑，没再询问楠嫣的答案，而是凑到她耳边说道：“脱了衣衫，让朕为你涂药可好？” 楠嫣没有拒绝，而不拒绝，就是同意。 一盏茶后，皇帝穿好衣服，心满意足的走了。 楠嫣则缩在被窝中，一想到刚才压在身上的肥腻感觉，她就忍不住干呕起来。但吐了半天，她什么都没吐出来，反而是眼泪扑簌簌落个不停。 她也想凭自己的本事站起来，但太难了，真的真的太难了！ 都怪归烬步步紧逼，若不是他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一败涂地，自己也不会被迫委身于皇帝！她本想嫁一位伟岸丈夫，和和美美的过完一生，可自己的幸福，现在全都被归烬给毁了！ 楠嫣咬紧绸被，下身传来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双眼血红的狠狠说道：“归烬，归烬！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第二天，归烬接到了楠嫣送来的信笺，拆开一看，就见写着几个小字：“五月初五，厨艺对决！神木苑中，一决高下！” 不知为何，归烬突然觉得神木二字有些熟悉，好像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那里了解恩怨了。 这么想着，他对送信之人说道：“麻烦回禀楠嫣姑娘，我必定准时赴约！” 第七十一章 惊人赌注 归烬，赵乾，柳姑娘，春三娘，小刘，小福等人齐聚一堂，对着楠嫣的信笺议论纷纷。 “楠嫣这是在向你下战书啊，她也不看看之前输的多惨，现在竟然还敢找上门来，真是不知好歹！”春三娘一脸嫌弃的说道。 而赵乾则面色凝重：“神木苑是皇家园林，楠嫣能将那处做为比试场地，必定是得到了圣上的首肯。归烬，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归烬没有说话，反而是柳姑娘惊讶道：“赵大人的意思是圣上站在楠嫣那边，会力保楠嫣获胜？” 众人一听皆是恍然，小福急忙叫道：“怎么这样？东西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圣上那么显贵的人，总不能胡乱评说吧？” 小刘安慰道：“不会的，不说是到时还有许多老饕一起评判吗？就算圣上一人说好吃也没用啊！” “小傻瓜，你怕是还不知道权利的威力。”春三娘冷哼一声道：“便是王文昌那样的杂碎有了权利也能随意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而皇帝拥有天下最大的权利，他开口说好，谁又敢说个不字？” 小福都快哭了：“那岂不是说老板必输无疑？” “虽然我们都相信归老板的厨艺，但……”柳姑娘委婉说道：“归老板，有些时候退一步也未尝不可，这神木苑的邀约，您还是别去了吧。” 归烬一笑，轻松说道：“这些天来你们也知道了我归家和楠家的恩怨，当年我学艺不精，败了我父亲的名头，我在外漂泊多年，苦练技艺，为的就有有朝一日再亲手把这份荣誉挣回来。柳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件事，我不打算退。” 赵乾知道归烬的倔强，担忧说道：“可你这次面对的不是厨艺考验，而是皇权！归烬，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试，你又何必拿着鸡蛋去碰石头呢？” “那也未必。”归烬自信道：“我说过，在我这里，就没有一顿饭搞不定的事情！” 五月初五，神木苑中。 归烬应邀而来，周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往来的宫人仆从都是来去匆匆，一副肃穆景象。楠嫣打算先给归烬来个下马威，所以还没见面就先使了手段。可归烬并没有感到紧张，反而生出了几分熟悉，仿佛他见惯了这番场景，早已习以为常。 进了内院，就见皇帝坐在上方，见归烬进来还展颜一笑，故作大度说道：“听说嫣儿要与你比试厨艺，我刚好有空，便出宫为你们做个见证。需要什么随意吩咐，自有宫人替你们准备。” 一句“嫣儿”让周围的官员和老饕倍感震惊，再看楠嫣一脸娇羞，便知道皇帝已成好事，这宫中怕不是很快就要再多出一位娘娘了。 而皇帝看似公正，其实已经点出了他与楠嫣的亲密关系，众人听的明白，谁还敢忤逆他的意思？赵乾也在人群之中，想要助归烬一臂之力，可又无从下手，心中焦急不已。 归烬依旧是平平淡淡，他扫过众人也是颇感意外，因为除了一些官员，这里的大多人都见证过十年前的那场比斗，仿佛斗转星移，时空轮转，让他若有所悟，好像抓到了什么，不自觉的楞在原地。 但很快，一束怨毒的目光就让归烬回神，他看了一眼，原来是楠陆也来了。但他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转身向皇帝行礼说道：“陛下，草民认为此次比试不公！” 皇帝顿时黑了脸色，其他人也是大惊，只有楠陆激动万分。谁都知道这次比试不公，只是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才假装不知。现在归烬这个愣头青竟然直接将事情挑明，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果不其然，皇帝带着一丝不悦说道：“你的意思，是朕会偏袒楠嫣？” 归烬坦言说道：“您是天下之主，无人敢忤逆您的意思。其实从我踏入神木苑的那刻开始，我就已经输了。这道理我一个不通笔墨的厨子都明白，您英明神武，难道不明白吗？” “大胆！” “放肆！” 有官员立刻出声训斥，传来侍卫就要将归烬拿下。 可皇帝却抬手阻止，冷冷对归烬说道：“已经很久没人敢在朕面前大放厥词了，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您要杀我容易，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归烬守着看向楠嫣：“不过楠御厨想要堂堂正正的胜我一场，那可就难了。” 楠嫣心中焦急，她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不就是想要彻底击败归烬吗？归烬是得死，但要在他败在自己手下之后。想到这里，她急忙目光灼灼的看向皇帝，皇帝受到眼神，也是明白了楠嫣的意思。 “哈哈，有趣，当真有趣。”皇帝突然哈哈大笑：“一言就说中了朕的软肋，归烬，你以攻代守，这般凶猛，可一点也不像个厨子。” “回陛下。”归烬躬身说道：“草民就是一个厨子。” “那好，朕就让你这个厨子输的心服口服！”皇帝高声道：“你有什么要求，自管提出来，只要不算过分，朕都答应你！” 归烬看了楠嫣一眼说道：“十年前，我与楠御厨曾有一战，是我输了。当时是她选的比赛的菜品和裁判，如今形势逆转，我想由我来选择菜品和裁判，不知陛下能否答应？” “就这个？”皇帝放下心来，又有点失望。他还以为归烬有什么妙招，原来只是挑些自己拿手的菜去做，再选些自己相熟的人来评。可他也不想想，在强权面前哪有什么公平可言，就算他把自己的至亲好友都叫来，在掌管天下众生的皇权面前又算的了什么呢？ 想到此，皇帝点头说道：“可以。” 归烬谢了皇帝，转头向楠嫣说道：“这次比试，我们只做一道菜，跟十年前一样，一局定胜负！” 楠嫣点了点头：“你说吧，我们做什么？” 归烬一笑：“放心，很简单的，我们做包子！” “包子？”楠嫣一愣，她见识过归烬的厨艺，本以为对方会选极难的菜，没想到归烬却挑了个包子。要知道包子极为简单，一般村妇都能做的，又如何能显出厨艺高低呢？ 没等她想明白，归烬那边又接着说道：“为了公平，我们就都做肉馅的吧。每人有一个时辰烹制，一个时辰之后就都要停手，做的多就多，做的少就少，不必统一，你可答应？” “做一个时辰的包子？”楠嫣有点惊讶，追问道：“为何还要强调数量，莫非还要比试速度？” “咱们是厨子，比的当然是味道。”归烬解释道：“之所以要强调数量，是因为我选择的裁判比较特殊。” 见众人不解，归烬向皇帝说道：“陛下，我选的裁判除了在座的各位，还有今天所有进入东门的百姓，他们不分贵贱，不分男女，不分老幼，均是这场比试的评审。待我与楠御厨做好包子之后便分别装入桶中送于城门处，每个入城之人都能得到两个包子，若是我的好吃，便向我的桶中投入一张纸片，若是楠御厨的好吃，便向她的桶中投入一张纸片，以宵禁时间为准，到时谁的纸片更多，谁便是赢家！” 众人一听这样的规则顿时大吃一惊，因为这样一来，归烬就成功的避过了皇权的干扰。选入城之人而不是出城之人也是如此，因为出城之人可以指派，但入城之人可控制不了。众人议论纷纷，不少人暗自赞叹，归烬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这样的破局之法，也算是颇有急智了！ 皇帝有些呆愣，显然没有预料到归烬竟会让百姓评判好坏，而归烬却不打算给皇帝反悔的时间，躬身说道：“另外单独论艺难免无趣，归家与楠家的恩怨皆是由一部菜谱，一把金刀所起，所以今日我若赢了，还请楠御厨交出金刀菜谱。” 楠嫣听到立刻不岔说道：“若你输了呢？” “若我输了……”归烬伸出双手说道：“那便砍了我的双手，让我终生不能为厨。如此一来，不论谁输谁赢，归家与楠家的恩怨都将彻底了断！” 第七十二章 用心而已 宫人们搬来厨具食材，归烬和楠嫣二人纷纷开始和面盘馅，一旁的太监点燃一支粗香，比斗正式开始！ 包括皇帝在内，众人看向归烬都是露出复杂的眼神。他们见归烬总是平平淡淡，还以为他是个内敛之人，可见他提出以双手为赌注，这才明白在那份平静之下隐藏的是汹涌的火焰。 就连忠武侯也忍不住说道：“可惜归烬当了厨子，要是投军，绝对又是我大齐的一员猛将！” 楠嫣有些气恼，明明这里是自己的主场，却还是硬生生被归烬抢了风头。她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哪点比归烬差了，就算是厨艺稍逊一点，但她可是皇帝的女人，这些大臣应该巴结自己才对，为何偏偏对归烬称赞有加？ 她正憋闷着，突然听到哥哥楠陆的喊声：“妹妹，时间不多，快快回神！” 楠嫣恍然，看了一眼归烬，就见对方已经开始和面了。 她大惊，因为根据归烬提出的比赛方式，包子做的越多就越占优势，比方说一人做了100个，另一人只做了80个，那最后20票无疑会落在包子多的那人手中。楠嫣怀疑归烬就是仗着自己身为男子，气力充足，故意要从数量上取胜。 如此想着，楠嫣也不敢怠慢，连忙开工。她也是有真功夫的人，速度绝对不慢，甚至因为熟悉这些御用的厨具，没多大功夫她就渐渐赶上了归烬的进度，变的并驾齐驱。 心中焦急稍缓，楠嫣抽空看了一眼归烬，这一看却让她看的楞了。因为归烬和面时面多水少，大概是二比一的比例，而且他用的还是热水和面，因此还专门去起锅烧水，耽误了不少时间。 这是干什么？ 楠嫣一阵奇怪。要知道和面一般用冷水，这样面团才能筋道紧致，反而用热水和面会让面团发黏，不免影响口感。归烬难道连这个基本常识都不知道吗？ 不过现在是比试，归烬愿意胡来，楠嫣也不会拦着，只是任由他自己作死。 可之后的盘馅时归烬的做法又是让楠嫣吃了一惊，因为归烬不止剁了肉馅，还专门问宫人要来了一碗上好的猪板油。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将这些猪板油切成一块块见方的小块，又切下大葱的葱白部分，剥成薄片将这些板油小块包裹起来，放在一边备用。 这做法颇要功夫，又是浪费了不少时间，楠嫣那边都已经开始包包子了，归烬这边才刚刚忙完。 楠嫣手上极快，但眼睛却盯着归烬。就见归烬也开始包制，除了拌好的肉馅外，他还在每一个包子中放入一个之前做好的板油块，然后才飞快的捏着面皮不断提拉，形成花瓣样的褶皱，结尾时向上一鞠，在包子间上形成一个凸起，仿佛是一个小小的帽子，有点可爱。 这又是干什么？众人都看的一头雾水。 楠嫣也是满心疑惑，猪肉肥美，本就易感油腻，应当加入葱姜压制，这样一来既能中和油腻口感，也可提鲜提味，可归烬又包了一块猪板油进去，这岂不是让本就油腻的包子变的更加重口，根本就不可能好吃！ 众多老饕都是议论纷纷，显然跟楠嫣是一个想法。而赵乾也明白这个道理，急的不行，不知道归烬为什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难道是太紧张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归烬和楠嫣两人都包好了第一笼包子，上火去蒸之前，归烬还用菜籽油将蒸笼篦子擦了一遍。如此反复蒸了三笼，比赛时间也即将到达末尾。楠嫣拼命的加快速度，想要再多包几个包子出来，可归烬那边却看了看天，见已经到了未时，竟是停止了手上的活计，默默站在一边。 赵乾大惊，归烬和楠嫣的速度本来不相上下，如今归烬一停，楠嫣自然领先。而根据规则，包子越多越占便宜，归烬如今停手，岂不是要把胜利拱手送出吗？ 皇帝也是奇怪问道：“归烬，你为何停手？” 归烬答道：“回陛下，如今是未时，已经过了包包子的时间。” 皇帝大概有趣：“包包子也有时间吗？” 归烬点头：“别的包子没有，但我包子是有的。”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顿时议论纷纷，楠陆趁机叫道：“归烬，你故意示弱，别是打算一会输了耍赖吧！” 皇帝看向归烬说道：“正是如此，若是你一会输了，以此为借口胡搅蛮缠，可别怪我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这是自然。”归烬镇静说道：“一会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坦然接受，毫无怨言！” 楠嫣看了归烬一眼，虽疑惑重重，但手下仍是不停，又是做好了几个包子上笼去蒸。到时间结束，经宫人统计，楠嫣共制作了121包子，而归烬只有96个，两人相差了25个包子，也就说是还没比试，楠嫣就已经多出了二十五票。 之后两人的包子被分别呈给皇帝和诸位老饕品尝。果不其然，楠嫣的包子鲜香可口，油而不腻，获得了一致好评，又得了二十二票，而归烬的的包子如预料一般，虽然味道同样出色，但口感略显油腻，甚至连包子底部都渗出油水变成金黄一片，所以只得了寥寥三票。 如此一来，两人的包子再减去25个，楠嫣剩96个包子，归烬剩71个包子，这些包子被分别放入容器中运往京城东门供入城之人品尝，也不怕搞混，因为归烬的包子上都有一个小帽子，十分好认。 到此为止，楠嫣二十二比三领先，满脸欢喜，而归烬则平平淡淡，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此刻皇帝来了兴趣，干脆起驾前往东门，坐于城楼之上第一时间确认结果。 期间楠陆小声对楠嫣说道：“你已得了二十二票，包子数量还比归烬要多，又是二十五票，如今已是四十七票在手，今天咱们楠家是赢定了。你记住，一会千万不能心软，定要让陛下砍了归烬双手，让他万劫不复！” 楠嫣点了点头，归烬毁了她一声的幸福，她自然不会放过。 两人正在遥想归烬没了双手之后的凄惨，却听旁边传来一阵喧哗，老饕们都是纷纷看向下方城门，脸上全是惊讶。 “怎么回事？” 楠嫣过来一看，却是俏脸煞白，因为自从开始派发包子以来，归烬竟是连得了二十四票，入城二十四人，全都认为归烬的包子更胜一筹，将纸片投到了归烬的桶中！ “这怎么可能？”楠嫣一脸的不相信。就算个人的口味不同，也不可能连续二十四人都投归烬吧！她恼羞成怒，立刻叫道：“一定是你事先安排了人，你作弊！” 归烬淡淡说道：“这些入城之人来自十里八村，我如何指挥的动他们？我在城南卖三文钱一碗的臊子面，无权无钱，可没能耐请这么多帮手。” 楠嫣无言以对，众人也是纷纷点头。这入城人数众多，别说归烬，就是他们这些权贵也没把握能控制到每一个人，而连续二十人都投了归烬的票，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真的认为归烬的包子要更加好吃。 皇帝等人继续看下去，就见归烬桶中的纸片越来越多，而楠嫣的桶中除了一开始的二十二张纸片竟然一票未得，仿佛归烬做的包子有一股魔力，能迷惑人的心智一样，让众人看向归烬的目光都带上了些许惊诧和敬畏。 因为入城人数众多，前71个包子很快发完了，而剩下的个包子都是楠嫣的，这也让百姓选无可选，只能去投楠嫣的票，这才让楠嫣桶中的纸片多了几张。 皇帝急切的问道：“数一数，看看两人得票如何。” 太监不敢怠慢，很快报上了具体的数字。 “回禀陛下，楠嫣共得纸片四十七张，归烬共得纸片七十四张。按照规则，是……是归烬赢了！” 众人大哗，皇帝也十分意外。 而楠嫣则忍不住大叫道：“不会的，不会的，就算我们厨艺有差，也不可能差这么！” 楠陆也是帮腔道：“就是，归烬必定是用了什么龌龊手段，请陛下为我们兄妹做主！” 皇帝看向归烬：“说说吧，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能让吃了的百姓都说你好。” 归烬回答道：“无它，仅是用心而已。” 第七十三章 将心比心 “不可能！”楠嫣不服说道：“我所选食材皆是皇家御用，制作手段也是宫廷秘法，若论用心，我丝毫不比你差！凭什么百姓选你不选我？” 归烬摇头说道：“你大概是想岔了。我所说的用心，不是精挑细选之心，而是将心比心之心。” “将心比心？”众人一阵纳闷，不就是做几个包子吗？怎么还牵扯到将心比心了？ 皇帝也想不明白，开口命令道：“归烬，你不要再卖关子，快点细细道来。” “是。”归烬行了一礼，指着大臣们吃剩随手丢在一边的包子说道：“我做包子乃是肉馅，又加入了上好的猪板油，虽然用葱叶包裹去其腥膻，但在诸位贵人吃来，仍是难免感到油腻，所以诸位才将票投给楠御厨。” “就是如此。”一名官员说道：“但为何到了百姓那边，他们却统统将票投给了你呢？” “正是因为将心比心。”归烬解释道：“城东多村落，村中居民以务农为生，每日劳作，代代贫苦，往往每到年节才能见到肉食。长此以往，他们体内必然缺乏荤腥，定是喜爱油腻，所以我做的包子重油重肉，正解了他们的饥馋，他们自然投我的票！” “就这么简单？”众人都是意外，他们本以为归烬的手法包含了什么高明的厨艺，没想到仅仅是百姓贪吃而已。 “不对，这事不对！”楠陆突然开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皇帝说道：“陛下，今日乃是厨艺较量，当以厨艺高低分胜负。归烬说是将心比心，实际上是投机取巧，还请陛下为草民一家做主，治归烬个舞弊之罪！” 楠嫣也是当场跪下，泣声说道：“陛下，民女也不服！若是归烬真以技巧胜了，那我无话可说。可他却行旁门左道，如何对的起厨之一道。若您判了他胜，岂不是让无数磨练技艺的厨师和万千精妙绝伦的宫廷菜都成了笑话？” 皇帝沉吟了半晌，问道：“归烬，你有什么话说？” “楠家兄妹的话，草民不敢苟同。”归烬说道：“楠御厨说宫廷菜精妙绝伦，我不否认，但你可知道，这世上本没有宫廷菜，只有民间菜，再精妙的宫廷菜也是由民间菜发展而来。发明这些民间菜的可能是一个无知的村妇，也可能是一个好吃的老饕，又或许是一位低贱的屠夫，他们的动机都很简单，就是为了吃的饱，喝的暖，如果能从美味的食物中再获得些许微不足道的满足，那就是幸福。所以厨艺从来不是高山流水，而是下里巴人。城东农人喜油腻，我就做重油包子，他们吃的满足，心情舒畅，也许某天就有人能研制出新菜色反授于我，十数年后，指不定就能诞生出一道崭新的宫廷菜。如此循环，良性互补，千百年后定是菜肴层出不穷，美味四处皆是，我华夏已然成为天下美食之中心，受世界各国向往，我想，那才是真正的厨之一道！” 众人大受震撼，从未想过归烬一个民间野厨竟然有这样的宏伟梦想。相比之下，楠陆一直吵吵着要让楠家酒楼成为齐国第一酒楼就显的鼠目寸光，而楠嫣借助厨艺攀附权势，就更加狭隘卑劣。 “天下美食之中心，受世界各国向往……”皇帝一直想要超越当年的武帝，这几个字说的他一阵心驰神往，正准备夸奖归烬几句，不料归烬的话还没完，又是行礼说道：“陛下，民间贫苦，百姓们终日奔波，可一年到头也难吃一顿肉食。草民不学无术，不敢妄论朝政，可之前见寿宴剩菜皆被丢弃仍是心痛不已。还请陛下开恩，行节俭之事，正如百姓反哺于我，您善待百姓，百姓也必然也会知恩图报，拥戴于您！” 众人大惊，他们没想到归烬绕来绕去，竟然胆大包天，口出狂言，以白身指出皇帝的不是。 楠家兄妹欣喜不已，只盼皇帝一怒之下砍了归烬脑袋，而赵乾则急的的不行，因为皇帝已然变了脸色。 如今天子年迈，越发刚愎自用，听不进一点坏话。他之前有多欣赏归烬，现在就有多厌恶归烬，正准被下令将归烬押入大牢，却见平安候赵朗走了出来，躬身说道：“陛下，归烬所言有理，还请您细细考量，酌情采纳！” 赵乾一看父亲出马，自然也不落后，同样向前一步说道：“请陛下细细考量，酌情采纳！” 接着，又有数位老饕官员走了出来，一起齐声说道：“请陛下细细考量，酌情采纳！” 归烬有点意外，看向众人，而赵乾则回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十年前归烬孤身一人，被人排挤也无人帮衬；十年之后他重新归来，用美味的佳肴征服了一条条舌头，更用高尚的品格征服了一颗颗人心。 现在，他已不再孤独！ 皇帝脸色渐变，正要发作，却见忠武侯走了出来，同样躬身说道：“请陛下细细考量，酌情采纳！” 忠武侯掌管京城禁军，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皇帝脸上的怒色退去了，但众人知道，他心中的怒意却依旧存在。 大概将来会遭到猜忌打压吧，但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国家的万千百姓，他们并不后悔。 “传令下去，从今天开始，宫中一切从简，大小宴席均要恪守礼制，不可逾越。有铺张浪费者，按律处之！后宫嫔妃，皇子皇女皆要遵守，不得有误！” 众人齐声高呼：“圣上英明！” 但皇帝却看向归烬，冷冷说道：“此番比试虽有结果，但比较的是厨艺，而不是心思。归烬投机取巧，所制的包子全无技巧可言，胜之不武，朕秉公而断，判楠嫣获胜。按照事前赌约，归烬当斩去双手，终身不得为厨！来人啊，给我行刑！” 楠家兄妹大喜，而赵乾等人却是大惊，他们想要阻拦，可御林军却竖起了兵器，将他们挡在外面。 “陛下开恩！”赵乾焦急的叫道：“归烬，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向陛下求饶！” 众人知道皇帝根本不在乎归烬一双手，在乎的乃是帝皇颜面，归烬若是愿意跪地求饶，指不定皇帝就能放过归烬。 但可惜的是，归烬向来倔强，他十年前如此，现在也不会变。 虽然被两名侍卫架住了胳膊，但归烬依旧面不改色，平静的向皇帝问道：“陛下怎知我制的包子全无技巧，莫非您也精通厨艺？” “庖厨小道，朕不屑为之。”皇帝眯起眼睛说道：“就算你那油腻的包子也含着厨艺，又岂能比的过嫣儿的宫廷秘法，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你输。” “陛下忘记了宫廷菜和民间菜呼？”归烬摇头道：“宫廷秘法一样是来自民间，楠御厨的宫廷秘法也未必比得上草民的油腻包子。” “你倒是自大，但又如何证明你说的话？” 归烬看向四周：“我可阐明这些油腻包子的技巧，在场各位都是贵人，见多识广，还有成名多年的老饕前辈，自然能分辨真假！” 皇帝就见归烬死不低头，也是气极反笑：“好，朕就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能说服众人，我便饶你这次，可若是你输了，朕不仅要你的双手，还要你的脑袋！” “归烬，遵旨！” 第七十四章 时辰包子 “我做的包子有个讲究，叫做‘站的直，准个时’！”归烬一边演示，一边解释道：“所谓站的直，就是指包子上笼不扁，蒸完不塌，为此我才选择两面一水的比例来和面。可这样一来虽然让面团具有硬度，却会让口感变的干涩，失了包子软糯的本质。故我又选择用热水来和面，加速面团的发酵过程，使面团既能保持硬度，又能重新变的松软。” 说完，归烬已经揉好了一个面团，而楠嫣那边为了“揭穿”归烬，按照同样的方法也揉了一块，不过她拿着这块面团做了个包子，放在案上却是东倒西歪，软绵有余而硬度不足，根本就站不起来。 楠嫣大喜，立刻说道：“按照你的方法做出的包子根本就立不住，你果然是在胡说！” 众人看向归烬，归烬却不慌不忙说道：“我讲的是午时和面的方法，现在已经是酉时了，你照着去做，自然做不出合格的包子。” 楠嫣整个人都傻了：“你是说和面还要讲究时间？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而这个讲究，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准个时’。”归烬说着又重新和了一小盆面，一边做一边说道：“我的包子，每个时辰都有不同的和面方法。如果是午时，那就要两面一水，用热水来和，因为午间阳光最足，温度最高，和面的过程中水气蒸发，揉出来的面团定然稍硬一些。但现在是酉时，时值傍晚，温度下降，水气蒸发速度变缓，则需改成三面一水，这样揉出来的面团才软硬刚好，立得起，站的直！” 归烬说着，将一个做好的包子放在案上，虽还是生的，但果然是亭亭玉立，不倒不塌。 众人心悦诚服，大感神奇，没想到仅仅是和面竟然还要讲究天时。唯有楠家兄妹脸色难看，眼神中颇有不甘。 但归烬向来喜欢一击毙命，就是要让楠嫣输的心服口服，所以继续说道：“不止时辰，季节不同，和面的手法也不同。比方说春秋二季，当用热水和面，但只能用三成热水，而冬季寒冷，同样用热水和面，则需要用七成热水，至于夏季温度最高，那就要用凉水。正因为如此讲究，才能揉出最合适的面团，做到‘站得直’，这也就是‘准个时’的意义所在！” 众人听的如梦似幻，没想到单是和面一项，归烬的包子就有这么多的学问讲究，此刻若再说他的包子全凭投机取巧而没有一丝技艺，那才是荒天下之大谬！ 赵乾突然想到刚才比赛中的景象，惊讶向归烬问道：“所以之前明明还有时间，你却突然停手，就是因为时辰过了吗？” 归烬点了点头：“没错。我和的是午时的面，但当时已经到了未时，做不出合格的包子，自然是要停手。” 赵乾一阵后怕：“可这是比赛啊，输了你就要被砍掉双手，你怎么敢？” 归烬平静说道：“我是厨师，使命就是做出最美味的菜肴，一切都应以食客的感受为先。为了我个人的荣辱而枉顾食物的品质，我做不到，也不屑做。若我输了，那就是我学艺不精，不过照我的估算，我的胜率应该在八成以上，事实证明，我算的没错。” 这话中前半句展现了归烬满满责任和担当，而后半句却又散发出他惊人的意志与自信，若是平时，肯定会有人不满这份的狂放，但在归烬这样一个即便失去双手也要坚持底线的人面前，他们突然觉得这就是理所应当。 有人看了一眼楠嫣，只见对方满脸通红，羞愤万分，不由都是暗自叹气。这位为了自己的富贵，强行去做无骨鱼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如今跟归烬一比，却是更加显的不堪起来。 楠嫣差的不止有厨艺，还有人品。 归烬没在意这些，说起厨艺，他总是会滔滔不绝，回答完问题，他继续介绍自己的包子：“说完了皮，再来谈馅！我的包子有三种馅，荤，素，还有一种特殊的油馅。素包子有豆腐，南瓜，地软等，一般选择当季的新鲜蔬菜，而豆腐则要选择按下回弹迅速的老豆腐最佳；荤的则有猪肉和牛肉两种，都要选择上好的精肉，绝不能图便宜选那些虚有其表的‘肉架子’，也就是肉铺剩的下脚料；最后这油馅包子就是我今天做的这种加入了板油丁的包子，正常来做，这些板油丁还要加入调料，用储存三年以上的陈菜籽油拌了，裹上面粉搓成散料才行。不过那样一来香则香矣，也要更加油腻。在座诸位贵人本就吃惯了山珍海味，再食如此油腻之物难免有损健康，所以我才将临时创了新的制法，将荤馅和油馅混合，这样一来既不会那么油腻，也能保持板油的松软香糯。” 听到归烬竟然现场创了一种新制法，众人都是十分惊讶，就连皇帝也是一阵意外，他本以为归烬一定会选拿手的菜肴来做，没想到在这么重要的比试上，归烬却选了一个从未做过的新馅料。 他真的就一点也不怕输掉吗？这也太大胆了吧！ 但皇帝很快摇了摇头，他明白，归烬这不是大胆，而是自信。他坚信着自己的厨艺，坚信着自己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在场没有蠢人，皇帝能想到的，旁人都能想到，包括楠家兄妹。他们现在才知道，自己在归烬心中大概压根就不算敌人，不是没有恩怨，而是没有资格！ 忠武侯粗人一个，故意装混扯着嗓门说道：“看来归烬今天是专门来进言的啊，至于比试厨艺完全就是顺带而已。” 此话一出，众人连连点头。他们听完归烬的介绍，如何还能看不出他包子中的技艺。老实说，若不是有皇权压着，但论厨艺，楠嫣压根连跟归烬比试的资格都没有！ 忠武侯见众人附和，得意无比，向归烬叫道：“喂，归烬，你说说看，你到底是不是这个打算！” 归烬也不隐瞒，点点头说道：“没错，我今天来此，八成为进言，两成为比斗。” 一句话说出，楠家兄妹立刻气的满脸通红，他们完全没想到归烬竟然当中承认了，八成为进言，两成为比斗，那不就是说他们实力低微，归烬只用两分气力就能打败他们吗？ 当即，楠陆不岔叫道：“任你说的再天花乱坠又如何？你专门为陛下和各位大人制了新式包子却只得了三票，可见在真正的贵人眼中，我妹妹的做的包子才是珍品！” 众人的目光又击中在归烬身上，楠陆说的不错，他们的确更喜欢楠嫣的包子，这点不容反驳。 而归烬则不慌不忙说道：“我那包子若想吃出真正味道，还需配上一物。” “配什么？” “一杯浓茶。”归烬说道：“吃一口包子，喝一口茶，如此才是逍遥。” 皇帝来了兴趣，让归烬现场新包了几个，又让近侍备好浓茶，如此再品尝包子，却发现茶水冲淡了包子油腻，包子也抵消了浓茶的苦涩，其中味道相形益彰，互相映衬，反而让人能更加体会到茶叶的清香和油脂的鲜美，简直绝了！ 皇帝吃的上瘾想要再拿一个，却摸了空，他不满的嘟囔道：“怎么这就没了，归烬，你做的也太少了！” 忠武侯叫道：“陛下，不少了！你一人就吃了三个，微臣们可是一人只有一个啊！” 皇帝老脸一红，咳嗽几声，同时心中也暗暗惊讶，因为他步入老年之后，食量日益减少，可刚才竟然连吃了三个足量的肉包子还仍觉不满，这份对食物的渴求甚至让他觉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这个归烬，是个人才啊！ 皇帝正这么想着，就停楠陆又叫道：“这不公平，我们的包子可没有配别的饮品，凭什么归烬的就能配？” 公平？今天借皇权打压归烬，朕都闭口不谈公平二字，你楠陆算什么东西，也敢开口闭口公平？皇帝微微皱眉，他本以为楠陆只是混于市井，故而粗鄙，可看他如今模样，根本就是天生无耻，道德败坏，这让他不由想起了楠嫣，毕竟是一母同胞，哥哥如此，妹妹又能好的哪里去？ 这么想着，楠嫣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也下降了许多。他瞥了一眼楠陆，淡淡说道：“若你不服，也可选择一饮品配合你们的包子食用，若味道比的过归烬，朕一样判你们赢！” 楠陆连忙看向楠嫣，而楠嫣则紧咬嘴唇，说不出话。毕竟她所学的技法根本没有与包子配套的饮品，胡乱去说，无非是自取其辱而已。 看到楠嫣的表现，皇帝也知道她是彻底认清了与归烬在厨艺上的差距，也没再犹豫，当场宣布道：“今日的厨艺比试，归烬胜！” 赵乾顿时大叫了一声好，其余人也是连连点头。不论是厨艺，品德，心智，志向，甚至是爱国之心，归烬都要超过楠嫣太多太多，他能获胜，完全是实至名归。 “楠御厨，承让了。”归烬也没客气，向楠嫣拱手说道：“麻烦将金刀与菜谱交出！” 众目睽睽，又有皇帝看着，楠嫣就算再不情愿，她也只能将金刀菜谱拿了出来。归烬接过，却发现楠嫣仍死死捏着，就听她问道：“归烬，我自问天赋不再你之下，而今日却是惨白，我不明白，我到底为什么会输，我比你到底差在了哪里？” “很简单。”归烬说道：“你的饭菜是为一人所做，而我的饭菜是为天下人所做，试问，你如何胜我？” 楠嫣如遭雷击，呆在原地。归烬抽走了金刀菜谱，却听楠嫣又问道：“归烬，这包子叫什么名号？” 归烬回头答道：“时辰包子！” 第七十五章 能不能行? “时辰包子！” 听到这个名号，众人都是点头。 毕竟这包子连和面都讲究时辰季节，叫做时辰包子再合适不过。 归烬将金刀别在腰间，去翻那菜谱，却见厚了许多，可见楠嫣这十年中也没有懈怠，仍是不断补完，添了许多新菜。 可归烬打开一看，却眉头紧皱，当即撕下一页说道，递给人群中的一位老饕说道：“张师傅，这道醉草鸡是您花了两年功夫研制的，如今原物奉还。” 说着归烬又撕下一页，递给另一人说道：“海前辈，这道麻辣牛蛙是您家的……” “方大哥，这是椒盐蘑菇……” “寇先生，这是虾仁海鲜汤……” 归烬将一张张食谱还了回去，得到的人都是感激不断。 皇帝奇怪道：“这是干什么？” 忠武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陛下还不知道吗？这位楠御厨为了讨您的欢心，可是将不少菜肴都收入了御膳呢。现在这些菜您吃了，民间就不能吃，也不能做，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要砍头的！” 平安候也故作惊讶道：“竟然这样吗？那岂不是说陛下喝水，我们就不能喝水，陛下吃饭，我们就不能吃饭？如此一来我们不全都要饿死渴死了吗？” 忠武侯道：“咱们还能去楠家酒楼吃啊，别人怕砍头，他们家有楠御厨撑腰可不怕！” 两人一唱一和说的欢快，可把楠家兄妹吓的脸色惨白，连忙跪在了地上。而皇帝的面色也是难看的厉害，虽然两位侯爷没有明说，但都请动圣旨了，皇帝能不知道吗？他只是觉得自己乃天下之主，为国事殚精竭力，如今老了，收民间几道菜来吃吃又能怎样？ 不过如今众目睽睽，皇帝终究还是顾忌脸皮，说不出如此无耻之话，只能故作大公无私说道：“朕是皇帝，也是万民之主，朕能吃的东西，天下人当然也能吃。这些菜谱你们各家都拿回去吧，今后好好经营，争取再多创几道新菜，早日让我大齐成为天下美食之中心！” 众人感激涕零，纷纷高呼：“陛下圣明！” 皇帝又看了一眼楠家兄妹，最终是顾念着与楠嫣的一夕之情，轻轻落下说道：“楠家酒楼欺行霸市，责令停业。楠嫣也于今日撤去御厨之职，回家反省！” 两兄妹如遭雷击，瘫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归烬回到城南小巷，众人早已得知了他获胜的消息，纷纷敲锣打鼓赶来庆祝，正热闹间，却见一队宫人送来牌匾，待挂上后揭下红绸一看，竟是皇帝亲笔，写着“金刀神厨”四个大字！ 众人再次欢呼起来，归烬感激大伙的支持，钻进厨房做了满满当当好几桌子菜，从巷尾摆到了巷头，虽然都是些家常饭菜，却美味无比，让人人都吃得欢喜，热闹非凡！ 等到第二天，街上传来消息，楠嫣终究是被选入宫中，做了娘娘。 春三娘无不感慨说道：“坏事做尽的进宫去享了荣华，可怜我们这些苦命人却只能以卖笑为生，这世道可真是难懂。” 柳姑娘安慰道：“妈妈，没关系的，我们命苦不假，但我们问心无愧，便就够了。” 其他姑娘也是安慰，春三娘才悲情稍减。 这样又过了几日，归烬开始收拾行装，他说过，京城之事一了，他就要再次上路，将天下美食传授给天下之人。他准备将京城的家乡菜馆托付给小安，就是当年那个小乞丐，因为老乞丐说了，小安是京城人士，所以归烬便让他留在这里，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寻回自己的亲人，获得团圆。 得知归烬要走，众人都是十分不舍，但久劝无果，知道归烬主意已定，也只能作罢。倒是赵乾想了想说道：“这几日奴比阿的王子要来，到时出行不便，不如你再稍等几日再走吧。” 归烬点了点头，又好奇问道：“奴比阿，是苏伊河西边的国家吗？我听说他们那里的人都是黑色的。” 赵乾点了点头：“没错，其实不止奴比阿，米希尔，比巴罗，甘棠，麻林几国人都是黑色的，他们把持着通往另一块大陆的门户，早些年被神火军打的抬不起头，只是因为路程遥远才没有被纳入大齐领土。不过时过境迁，如今我们能修筑更加平坦的直道，还有以弹簧卸力的新式车辆和轮式帆船，通行速度大大提升，路程问题早已困扰不了我们了。” 归烬对军事没什么兴趣，只是好奇问道：“那这次奴比阿的王子来干什么？” 赵乾耸耸肩说道：“好像是展开什么合作吧。你也知道，当年武帝一生也没能踏足苏伊河以西，而当今圣上宏图大志，自然想更进一步。好像是楠陆通过楠妃献策，提出了什么‘经济战’的计划，让圣上动了心，不过这些都是文臣在搞，我也就知道个大概而已。” 归烬只是随便问问，也没多想，之后继续天天磨练厨艺，只待这事告一段落就动身离开。 很快，奴比阿的使节团就来到了京城，他们真如传说中一样，浑身漆黑，让一口牙齿显的雪白，归烬还专门过去看了，也是啧啧称奇，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本来民众也就是看个热闹，但不料几日之后，商女阁中却是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位叫做小蝶的姑娘被奴比阿王子看中，但因为她是清倌人所以拒绝。本来寻花问柳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可没想到奴比阿王子恼羞成怒，竟是将小蝶当场掳回使馆，等春三娘报官带着众人寻来，小蝶早已被**而死，就看她满身污秽，双目圆睁，便可知她生前是遭受了如何惨烈的折磨！ 此事轰动京城，惹得百姓群情激奋。赵乾当即带人包围了使馆，将包括奴比阿王子在内的数名参与者一一缉拿，让围观群众拍手称快，纷纷叫好！ 可令人意外的是，第二天一早，鸿胪寺的大臣就亲自将奴比阿王子一行人接出了大牢，还不断解释，为这次“误会”赔礼道歉。 百姓们惊讶无比，明明是对方的过错，为何却是咱们道歉，难道齐国人的命就不如奴比阿人值钱吗？ 有些聪慧之人道出了真相：“陛下欲与奴比阿交好，以打开苏伊河以西的门户，若成功，便是千秋伟业，如此宏图大志，又岂会被一两条人命阻挠。可怜那位小蝶姑娘，终究是白白死了。” 果不其然，民间的风向很快就变了。 不少文人墨客齐聚各大酒楼，说小蝶本是妓子，正是她故作清高，才惹得齐国和奴比阿起了摩擦，幸亏朝廷反应及时，这才没让事态扩大。若是因此坏了齐国的百年大计，那小蝶就是千古罪人，哪怕万死也不能赎罪！ 这消息流传甚广，据说有不少民众信以为真，也逐渐变成了主流言论，只有少数几人还在为小蝶之死积极奔走。 “小蝶是清倌人，根本就不是传言中的那样！”春三娘红着眼睛说道：“他父亲服徭役残了，他母亲也是重病在身，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把自己卖了来干这下贱营生！那些奴比阿人不是东西，听信谣言的家伙更不是东西！小蝶人都死了他们还要往她身上泼脏水，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 小蝶的父母也来了，他们跪在地上不断的向赵乾磕头：“小侯爷，您是我们的青天大老爷，我们只能求您了，求您替我们家小蝶伸冤啊！” 赵乾早收到上面警告，知道这事压力颇大，但他还是一咬牙说道：“放心，我必然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小蝶父母听了，又是连连磕头，归烬连忙让小徒弟们把两位扶了起来，安排在自己店内住下。他向赵乾问道：“能行吗？” 赵乾看看小蝶父母磕头留下的两滩血迹，握紧双拳说道：“能行的，一定能行的！” 第七十六章 值不值得? 赵乾展开了积极的行动，据说甚至为此大闹金銮殿。春三娘和小蝶父母都以为此事有了转机，但某日下午，归烬却在店门口见到了失魂落魄的赵乾。 他叹了口气，拉着赵乾坐下，问道：“想吃点什么？” 赵乾露出个难看的笑容：“给我来杯……来壶酒吧，我现在只想大醉一场。” 归烬没去拿酒，而是在赵乾面前坐下说道：“借酒浇愁愁更愁，喝酒解决不了问题。”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赵乾突然爆发，歇斯底里的叫道：“陛下亲自召见我，让我罢手！这是皇权你懂吗？连最齐国最强大，最至高无上的，最应该保护百姓的力量都站在了别人那边，归烬，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 气氛变的压抑，弥漫着浓稠到化不开的绝望。 短暂的沉默过后，归烬拿起桌上的盐罐问道：“任何菜没有了盐都会变的寡淡无味，但你知道吗？若是干嘴去吃，盐巴只会干涩苦咸，根本没有一丝菜肴的鲜美。你说，这是为什么？” “盐只是提味佐料，如何能有菜肴的鲜美？”赵乾捂着脸说道：“世人称赞也是称赞菜肴，从没见谁称赞盐巴的。你是厨师，难道连这个都不懂吗？” “我懂，可盐却不懂。”归烬说道：“它只以为是因为自己才有了这盘美味佳肴，反而看不起真正的食材辅料，只是将他们当成可有可无的东西，全凭个人喜恶的将自己往菜肴中肆意添加。你说，这菜还能吃吗？” “当然吃不成！”赵乾也听出了归烬话中的意思，痛苦问道：“可又该怎样才好呢？归烬，你能给我答案吗？” “我是一个厨子，所以只能给你厨子的方法。”归烬说道：“若是我遇到了一盘的难吃的菜，会先想办法挽救它，但如果实在挽救不了……” 赵乾抬起了头。 归烬将盐罐一翻：“那就倒掉它，再做一盘！” 赵乾顿时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说道：“不行，这样不行！” 归烬将盐粒装回盐罐，安慰说道：“没关系的，不行就不行。赵乾，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走吧，我陪你喝一杯。” 天明时，赵乾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他走出家乡菜馆一看，发现小蝶的父母吊死在了巷子尽头的一棵老树上。 “他们听到了我们昨天的谈话。”归烬将一张纸递给了赵乾，那是小蝶妈写下的遗书，上面感谢了归烬和春三娘的照顾，尤其是感谢赵乾，谢谢他连日来为小蝶的不断奔走，并说自己夫妻二人很感激他，也从没有怪过他，只是感到人间无望，才会选择自尽，好去另一个世界与女儿团聚。他们三口会一起为赵乾祈福，祝愿他能大富大贵，一生无灾无病！ “你说过能行的！你说过能行的！”春三娘上来抓着赵乾的衣服撕打，柳姑娘抱住了她，悲声说道：“妈妈，不怪赵大哥！不怪赵大哥！” “可是我又该怪谁？又该怪谁？！！！”春三娘哀嚎一声，竟是哭死过去。一众人赶紧手忙脚乱的施救，唯有归烬看到，赵乾一个人默默走了。 他叹了口气，唤来小福说道：“你帮我送几封信。” 小蝶的事情日渐平息，朝堂上也开始宣传齐国与奴比阿的世代友谊，可就在双方柔情蜜意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平安候世子赵乾带领一百三十三名守备官封锁了奴比阿使馆，直接升堂审讯包括奴比阿王子在内诸多惨案参与者。 鸿胪寺得知后连忙带人阻止，可一百三十三名守备官却拒不放行，最后皇帝亲自下旨，让忠武侯带领禁军前往营救，双方展开一场大战，由于人数处于极度劣势，禁军很快攻破了使馆大门，而赵乾那边也已经完成了审讯，奴比阿人欺软怕硬，毫无忠义担当，赵乾稍使手段，那些侍卫仆从就将他们的王子供认出来，对当日之事供认不讳，纷纷在供词上签字画押，这一桩被皇权掩盖下的罪孽，终究是被赵乾办成了铁案！ 忠武侯见到赵乾，叹息道：“为了一个妓子，值得吗？” 赵乾看看倒在血泊中的络腮胡和白面等人，无悔说道：“为了公理正义，值得！为了一个妓子，更加值得！” “好小子，老夫佩服！”忠武侯赞了一句，然后挥手道：“带走！” 赵乾违抗皇明，私设刑堂，被押入天牢，而那一百三十三名守备悉数战死，无一生还。 第二天，满城素缟，百姓自发披麻戴孝，为这一百三十三名勇士送行，天空飘荡着无数纸片，细细一看，全都是奴比阿人认罪书的手抄本。 朝廷想禁，但太多了，根本禁也禁不完。无数百姓齐聚宫城之外，请皇帝严惩凶手，为齐国百姓做主。 皇帝再一次品尝到了事态脱离掌控的感觉，上一次是在归烬与楠嫣的厨艺比斗之上，那时他只觉得新鲜有趣，可这一次没了新鲜，也不再有趣，只剩下不可抑制的恐惧。 最终，朝廷释放了赵乾，也免除了他的职务。而奴比阿人也被收监，判了秋后问斩。 赵乾归来时，无数人为他欢呼，可他自己却哭了，哭那些已死的守备兄弟，哭小蝶一家三口，也哭这一切一切都来的太晚了。 之后的日子里，赵乾无事一身轻，突然跑来跟归烬学厨。可他虽然好吃，在厨艺上却没有多少天分，学了几个月，却是连一道菜都做不出。 柳姑娘陪着春三娘来给赵乾道歉，赵乾也是一笑了之，只不过从那之后，柳姑娘就每日前来，陪着赵乾说笑解闷。 “做菜真是太难了。”某一次，赵乾对柳姑娘说道：“要不我学着做臭豆腐吧，那个好像简单一点，到时你帮我尝尝。” 柳姑娘一脸惊恐：“你真能做的好吗？” “别瞧不起人啊。”赵乾认真说道：“有志者事竟成，加以时日，我一定能做好的！” 柳姑娘笑了起来：“那好，我等你做给我吃。”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可一日被困狱中的奴比阿王子突然脱困而出，临走之前他还大放厥词，声称要联合米希尔，比巴罗，甘棠，麻林四国一同发动大军报齐国囚禁之仇，除非齐国愿意献上赵乾全家男子的人头，否则决不罢休！ 朝堂顿时一片震动，要知道齐国已经快两百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所有人都习惯了和平，如今战事再起，从皇帝到大臣都是慌乱，不少人指责平安候教子无方，才导致赵乾乱来，惹出了如此国难！事到如今，为了让万民免于刀戈，赵家男子就该主动献出大好头颅，如此才能不愧对国家祖宗！ 话说的漂亮，可皇帝那边已经先一步控制住了赵家女眷，并以此要挟，逼的赵朗赵乾两父子只好就范。 眼看三日后赵家父子就要被押往刑场，柳姑娘突然来到了家乡菜馆门前，对归烬说道：“归老板，麻烦您再为我做一份臭豆腐吧。” 归烬看了看对方：“好。” 第七十七章 京都大火 “老板，圣上真要为了外人杀自家的侯爷吗？”小福又是憋屈又是不解：“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难道那五国联军就那么厉害，连咱们大齐的军队都挡不住吗？” 归烬没有回答，他明白，奴比阿的威胁不过是一个借口，皇帝真正要做的是铲除异己，巩固皇权。 他自己虽然忤逆过皇权，但本身无权无势，皇帝顶多讨厌，却也不会过多在意。 可赵乾一家不同，平安候执掌西北军多年，战功显赫，威望隆重，本就是因为受到了猜忌才被拘在京中，而赵乾又干下了私设刑堂，公然抗旨之事，这无疑是将皇权扔在地上去踩，是犯了天大的忌讳。 说到底，皇帝还是被那万民请愿的景象吓到了，所以他才会借此机会将赵乾一家一网打尽，哪怕理由是那么的憋屈和可笑。 在皇帝看来，苏伊河边境的五国联军远在天边，放一放也没关系，等平息了京师重地的混乱之后再去料理也为时不晚，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便是如此。 所以赵乾一家男丁皆被判了斩首之刑，而今天就是行刑之日。 刑场设在城南，因为这里低贱，不会扰了贵人们的清静。当天阴云密布，冷风潇潇，赵家男子们被五花大绑，都是伤痕累累，显然被囚禁时遭到了刑罚。 围观的百姓个个悲声，都是为赵家喊冤，想要上前，却被官兵拦着。这些日子赵乾的种种作为都被大家看在眼里，百姓们又不是泥塑木偶，如今见他受死，自然悲伤不已。 监斩官见时辰渐进，正要命令刽子手准备，却见归烬手持食盒，领着一众小徒弟前来，恭敬说道：“大人开恩，我是来给犯人送饭的。” 大多死刑犯行刑之前都会吃顿饱饭，称为“断头饭”，就是怕饥饿的鬼魂回来报复活人。监斩官常主持刑场，也是迷信的很，再加上归烬乃是皇帝御赐的金刀神厨，他便点头同意了。 “抓紧点，不要误了时辰。” “多谢大人。” 归烬让小徒弟们给其余男子喂饭，他去给赵乾喂。 “如今人人都对我家避之不及，唯有你却主动凑上来。”赵乾笑着说道：“归烬，你果然是个笨蛋！” “吃饭还占不住你的嘴！”归烬撕下一只鸡腿，狠狠塞进赵乾的嘴巴，将他噎的连眼泪都掉下来了。 “鸡肉爽嫩，香咸适中，归烬，你做饭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赵乾红着眼圈咽下食物说道：“我赵乾连累家人，连累兄弟，此生罪大恶极。但最庆幸的，就是交到了你这样一个朋友。归烬，帮我跟柳姑娘说句对不起，答应她的臭豆腐，我做不了了。” 归烬一边喂饭一边说道：“知道吗？臭豆腐的味道其实是甜的。” 赵乾一愣，虽然不解归烬为何会冒出这样一句话，但他还是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问道：“真的，你没骗我？” “若是去除蘸料，撤掉调味，只品尝臭豆腐原本的味道，你就会发现它是甜的。”归烬慢慢说道：“我是金刀神厨，不会骗你。” “是吗？真神奇啊，好想再尝一次。”赵乾自嘲一笑道：“可惜，我已经没机会了。” 归烬继续喂饭道：“还记得京城外二十里处卖豆腐丸子的脚店吗？” “记得啊。”赵乾点了点头。 “一会向那边走。”归烬语出惊人，低声说道：“那里备了快马，你们一路前行，从当初你我相遇的岔路往沿海方向去，我已叫人准备了船来接应你们！” 赵乾瞪大了眼睛，正要开口，却被归烬一筷子菜堵进了喉咙。 他拼命的咽了下去，趁机平复了心情，才压低声音说道：“我们不能走，我们赵家女眷全被关押在府中，我们一走，她们就……” 赵乾话音未落，就听外面猛的喧哗起来，而城西突然一股浓烟升起，正是赵乾无比熟悉的方向。 “不好了，平安侯府走水了，赵家女眷悉数惨死，只留下了三十六具焦尸！” “什么？！”赵家男子闻言大惊，个个怒目圆睁悲愤不已，他们本以为自己引颈就戮可保家人的平安，可谁想到家中女眷还是难免一死！ 监斩官见赵家人都是红了眼睛，生怕迟则有变，连忙大叫道：“将闲杂人等拉开，速速行刑！” 官兵上前，踢翻食盒，将归烬等人都赶走拖到一边，临离开前，归烬对听闻噩耗目瞪口呆的赵乾说道：“不要让她们的牺牲白废！” 赵乾浑身一震，赵家女眷尽亡，他们没了掣肘，自然再也不用顾忌许多。他与父亲兄弟对视一眼，同时怒吼一声，瞬间挣脱了缠绕在身上的绳索！ 赵家祖上曾是神火军的一员，有幸得传神功，乃是当今世上少有的身负内力之人，赵乾当初能挣开山贼的绳索，今天也一样能挣开皇权的捆绑。 “犯人逃了，犯人逃了！”监斩官惊恐大叫：“快快来人，将他们拿下！” 官兵们涌了过来，但这也让外围的防御有了缺口，百姓如同是开闸的洪水一样冲进了法场，阻挠着官兵，掩护着赵乾等人。 最后忠武侯带着禁军赶来支援，可赵乾等人却钻进了城南的小巷之中，禁军想追，可那些不值一提的外地劳工们却亲手点燃了自家的房屋器具，用熊熊大火挡住了追兵。 “你们疯了，烧自己的屋子，烧了那个你们还有什么！！！”忠武侯气的破口大骂。 而劳工们却憨憨的笑了。 他们烧掉自己的一切，但也点燃了希望！ 赵乾等人在百姓的掩护下一路奔逃，很快来到了城外的豆腐摊子。老妪指引他们乘上早就备好的快马，发自肺腑的说道：“快跑，别回头，不要被坏人追上！” 赵家齐齐向老妪行礼，翻身上马疾驰而去，赵乾忍不住回头看去，就见老妪一把火点燃了自己赖以为生的脚店，只为了帮他们遮掩行迹。 平安候赵朗说道：“记住那些火焰，记住那些恩情！赵家子弟欠了他们太多，需得世世代代偿还，不得懈怠！” “是！” 赵家一行人骑快马前行，很快来到沿海，一个熟悉的胖子从岸边的大船上了出来，连忙摆手道：“快快上船，我们这就起航！” 赵乾惊讶道：“吕老板，你怎么……？” 吕老板一笑：“归老板差人送了书信请我帮忙，我自然不敢怠慢。谁让我贪吃呢，若是惹恼了他，我今后可就吃不到美味佳肴了！” 赵乾心中一阵五味杂陈，感激道：“多谢吕老板相救。” 吕老板摆摆手：“别谢我，要谢就谢归老板吧。” 赵乾点了点头，归烬自然要谢的，若不是他提前做了安排，自己一家也没法这么顺利的逃出京城。之后若是还能再见，他定当好好感谢一番！ 如今时间紧迫，也由不得众人慢慢详谈。在吕老板的指引下，赵家男子登船，可一上了船却是令他们大吃一惊，因为赵家女眷悉数在此，三十二人一个不少！ 赵乾惊讶道：“母亲，姐姐？！你们不是葬身在大火之中了吗？” 赵致红着眼圈说道：“是柳姑娘，春三娘和商女阁的姑娘们换出了我们，她们说你为小蝶伸冤，把她们当人看，她们无以为报，便甘愿代替我们赴死，来偿还这份恩情！她们都是好人，我们赵家对不起她们啊！” 说到最后，众女已是纷纷哭泣，悲痛不已。 就像春三娘点燃大火之前说的那样，她们卖的是身子，不是良心。 赵乾呆呆的楞在原地，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那个巧笑嫣然的身影对自己有多么重要。 归烬站在焚毁的平安侯府前，默默的放下一盘臭豆腐，然后对小福等人说道：“走吧，京城之事已了，我们该上路了。” 第七十八章 新的传承 赵家从海上绕了个大圈，最终回到了西北。平安候赵朗以保家卫国，抗击外敌的口号重新拿回了西北军的指挥权，然后第一时间就前往边境阻击五国联军的入侵。 虽然赵家男子都很想杀回京城，为自家的冤屈讨回公道，可他们最终还是将国家百姓的安危放在了首位，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让外族跨过苏伊河，就会是山河破碎的惨状。 双方在边境打了好几场，西北军略占上风，可就在此时，远在的京城的皇帝得到赵家的消息，竟然下令停了西北军的军粮，这让本来有利的局面彻底荡然无存，而更过分的是，皇帝竟然还命令忠武侯亲帅六万禁军，与五国联军前后夹击，誓要铲除叛西北叛军！ 这个命令无疑是荒谬至极，因为西北军一旦溃败，五国联军就可长驱直入，直接威胁到中原腹地，但皇帝似乎胸有成竹，连发三道金牌命令忠武侯出击，眼看大战就要一触即发。 忠武侯在大营之中也是满脸惆怅，因为他清楚的明白西北军溃败的后果，可皇权在上，他也不得不从，只能一个人喝着闷酒，脸色阴沉的可怕。 一名亲卫突然走进来说道：“侯爷，归老板来了。” 忠武侯一愣：“归老板？哪个归老板？” “皇上亲封的金刀神厨，归烬归老板啊！” 忠武侯人都傻了：“这里兵荒马乱的，他一个厨子跑来干嘛，他人呢？” 归烬走了进来，微笑说道：“侯爷别来无恙？我今个跑来，是给您送酒泉之酒的配方的。” 忠武侯本来还寻准训斥归烬两句，但一听到他的话，立刻就把满腹牢骚忘到了脑后，反而激动不已的说道：“真的？你真的带来了酒泉之酒的配方？” 归烬一笑，递出了一张纸。 忠武侯急忙接过一看，拍着大腿说道：“妙妙妙！这蒸煮一法巧夺天工，如此才能酿出酒中精华，大概也只有你这位金刀神厨才能想到用做菜的法子去酿酒。归烬，你这份礼物我十分喜欢！” 归烬笑而不语，而忠武侯继续向下看去，却是皱起了眉头：“酿造酒泉之酒竟然要这么多粮食吗？虽然看了蒸煮之法后我有些预料，但这也太多了吧！” 归烬说道：“我当初那坛酒泉之酒之所以花了足足三年功夫才酿好，就是为了收集粮食。” 忠武侯看着最后计算出的数字一阵肉痛，但好酒的他终究还是一咬牙说道：“行吧，为了好酒，花费这么多粮食也是值得。但现在正值战事，粮食紧张，待平定之后，我再收集粮食，让这酒泉之酒重现于世！” 归烬听完却说道：“您觉得战事平定之后，就能酿出酒泉之酒吗？” 忠武侯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您自然清楚。”归烬诚恳说道：“侯爷，若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那再多的粮食也能种的出来。可若是乱世，百姓朝不保夕，人人自危，谁还有心思种田呢？您是赫赫有名的将军，您觉得，打完这仗之后，是盛世还是乱世呢？” 忠武侯黑着脸没有回答，因为答案不言而喻。 归烬继续说道：“当初神木苑内，我有性命之危也不肯将酒泉之酒交出，如今却主动将它送给了您，您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它已经变的一钱不值。”归烬从忠武侯手中拿回配方，一下一下的慢慢撕掉：“只有国泰民安，才能源源不断的创造出美食美酒，可若是民不聊生，就是有再多的配方，那也是空中楼阁。侯爷，若是西北军败了，五国联军侵入中原，那必定是生灵涂炭，到时您又能酿几坛酒泉之酒出来？可若是您与西北军联手击退外地，让百姓安居乐业，别说是酒泉之酒，就算是更香醇的美酒也能不断的酿造出来！” 忠武侯沉着脸问道：“你想劝我投降？” “不。”归烬摇头：“我是劝您救救百姓，救救天下。” 帐中沉默了许久，忠武侯问道：“真的会有更香醇的美酒吗？” 归烬笑了：“会有的，只要不断向前，变的更好，我相信一定会有更香醇的美酒被人们酿造出来！” 当晚，忠武侯给平安候父子去了一封信，言明他愿意与西北军联手做一场戏，将五国联军骗到包围圈中彻底绞杀！ 平安候赵朗拿着密信皱眉道：“会不会有诈？” 赵乾问传信的亲兵道：“忠武侯大营那边可有什么反常？” 亲兵想了想，一边流口水一边说道：“白天有一个厨子去了忠武侯大营，然后整个大营就升起了浓浓的饭菜香味。” “厨子？香味？”平安候父子对视一眼，齐齐笑了：“是归烬，也只有他才能说服忠武侯那个老顽固，他又救了我们一次！” “他救的不止是我们，还有整个天下。”赵乾感慨说道：“果然如归烬所说，这世上就没有他一顿饭搞不定的！” 第二天，西北军和禁军联手，大败五国联军，齐军斩敌四万余人，俘虏十二万，连奴比阿王子也在其中，这一战彻底将五国打的胆颤心惊，也让齐国的旗帜时隔两百年后再一次插在了苏伊河西岸。但跟当年不同的是，随着先进技术的出现，这面旗帜再也不会离开，而是将会永远的飘扬在这块全新大陆上！ 如此丰功伟绩甚至超越了神火军，让赵家威望达到顶峰，他们与忠武侯的禁军合兵一处，开始向京城进发，沿途郡县不断来投，百姓夹道欢迎，等到了京城，他们的兵力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六十万，让皇帝胆颤心惊，连忙动用了自己的杀手锏。 一只两万人的部队被派了出来，他们身穿黑甲，上面绘着火焰升腾的图案，这也是皇帝一直以来有恃无恐的最大原因，因为这就是世上仅存的最后一支神火军。 两百年前，神火军终于被皇权彻底掌控，当时的皇帝害怕这份力量再一次被他人掌握，便将神火军剔除出了军队的序列，众人只以为神火军因为时间而消亡，实际上神火军从那以后就成为了每代帝皇的专属私军。 他们继承了神火军的一切，个个身怀内力，这两万人就是两万个能以一敌百的超级高手，皇帝为了表示他们与之前神火军的不同，还专门将他们盔甲上的火焰图案从红色改成了黑色，如今看来，现在的神火军身上仿佛盘踞这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令人敬而生畏，无比可怖！ 赵乾等人帅军与神火军交战，果然不敌，只好连忙退去，而神火军继承了历来的凶狠，在后面穷追不舍。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赵乾等人早有预料，将神火军引入一处山坳，然后堵住前后出口，从上方投下引火之物，接着又倒下一桶桶“酒水”，就见火焰遇见水反而烧的更加猛烈，任凭神火军如何拍打也扑灭不了，反而是酒水流到哪里，火焰就烧到哪里，将整个山坳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一边散发着惊人的酒香，一边将花草树木连同世上最后一支神火军一起，齐齐烧成了一堆灰烬！ 神火军曾是世界的希望，却难敌时间的侵蚀变的堕落。于是他们从火中诞生，也从火中消亡，所谓世界，便是如此往复，不断向前！ 忠武侯目瞪口呆说道：“这酒精也太可怕了吧，归烬到底做了什么鬼玩意出来？” 赵乾说道：“他说了，这是酒中精华，若是勾兑恰当，便是世上最棒的美酒，可若是不知节制，那就是焚尽一切的烈焰。我想他是在告诉我们，凡事都要有度，若过了，便是万劫不复。” 忠武侯惊讶道：“归烬一个厨子能想这么多？” 赵乾一笑：“当然不，刚才都是我胡说的。归烬就是一个厨子，他要做的仅仅是煮顿好饭而已。百姓过的好坏，国家能不能繁荣，那是我们的工作和使命！走吧，该进京了！” 皇帝失败，被囚禁起来，当初事情真相也被调查清楚。 他果然就是借奴比阿之手来铲除赵家，有数封密信为证。偷偷放走奴比阿王子的是楠嫣，而想出这条计策是楠陆，他为的就是双向投资，既帮齐国皇帝，也交好奴比阿王子，将一贯的狡诈和唯利是图发挥的淋漓尽致。 而皇帝那边一直以为楠嫣是深爱自己，所以才愿意出面行这危险之事。可他却不知道，楠嫣早就跟奴比阿王子勾搭成奸，毕竟对方那黝黑结实的身体可比他可要强壮多了。 赵乾将这一切公布于众，皇帝被气的吐血，没几日就呜呼哀哉一命归西，而楠嫣和楠陆的卑鄙无耻也令百姓们深恶痛绝，即便赵乾判了他们兄妹斩立决，可人们仍是觉得不解气，干脆在原平安侯府的废墟前为他俩铸了雕像，生生世世跪着，向那些真正可敬女子们磕头赔罪，永愿不能翻身。 又过了一阵，京城中竟是兴起了一种新鲜小吃，是将两根面条缠在一起放入油锅中去炸，这一根是妹妹楠嫣，一根就是哥哥楠陆。你别说，这小吃不仅让人解恨，还别有一番风味，渐渐就风靡起来，传遍了大江南北，也超越了悠悠时空，就算是数千年后，也依旧是许多人早餐时的必备。 三年之后，赵乾已经登基为帝，他没事时就会去重新开张的家乡菜馆里吃碗面，听听大家的诉求，看看民间的景色。不过如今家乡菜馆掌勺的不是归烬，而是小安，他虽然没有找到自己的亲人，但已经越发成熟，变的独当一面。 赵乾想起了归烬的话，老旧的离去，年轻的诞生，这就是传承。 他来到昔日的平安侯府前，放下一盘亲手做的臭豆腐，微笑着说道：“花了三年，我总算学会了这道菜，你跟你的小姐妹们尝尝，看合不合口。” 第七十九章 天夏泰平 赵乾终生未娶，是从堂兄那里过继了一子。他除了每日政务，最喜欢的就是炸臭豆腐，弄的整个王宫都是臭不可闻，被人们称为臭味皇帝。 对此他却不恼，反而开怀说道：“那是你们不懂品味，臭豆腐其实不是臭的，而是甜的。” “真的吗？”年幼的太子问道。 “当然是真的。”赵乾摸着小太子的头说道：“这可是一位神厨告诉我的。” 小太子双眼一亮，激动问道：“是金刀神厨吗？听说他做的菜非常好吃，父王您吃过吗？” “吃过啊，父王跟他是好朋友呢，当然吃过。” “那您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是什么呢？” “最好吃的一顿饭？”赵乾想了想，笑着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朕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是断头饭……” 赵乾灭齐国，建新朝，国号为承，取传承之意。他在位二十三年，励精图治，大力发展民生科技，各种新技术不断诞生，人口也有了井喷式的增长，开创了继齐武帝之后的又一个辉煌盛世。因为他好吃，所以民间也是百花齐放，诞生了无数美食美酒，让华夏彻底成为了天下美食之中心，被世界各国向往。 “这样一来，那家伙也会很高兴吧。”赵乾说完这句话后，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随他驾崩消息一同昭告天下的，还有他的最后一道诏令：凡皇子皇孙，需以布衣行走天下十年，品味世间疾苦。成者不论男女嫡庶，方可有为帝之资格。若有违规上位者，天下人尽可反之，人神共诛！ 后世对这个命令评价极高，称赵乾打破了君主集权制的家族模式，挣脱了封建统治的桎梏，是华夏文明进步的一大标志。同时他允许女子为帝也开创先河，被誉为世界男女平权第一人，后世以他为主角的宫廷剧也数不胜数，其中柳姑娘往往与他苦尽甘来，最终走到了一起，和和美美的过完了一生。 归烬在送出酒精的制作之法后就开始云游天下，偶尔会传出一些关于他的消息和传闻，称金刀神厨现身何处，又做了怎样的美食等等。 某夜，归烬正在案前记录一道新得的菜谱，却忍不住睡着了过去。 在朦胧间，归烬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他在平安侯府输给了楠嫣，气恼之下毁了金刀和菜谱，这份无赖惹恼了赵乾等人，他便被赶出了平安侯府，最后在一个冬天又冻又饿，死在了商女阁的后巷之中，是春三娘买了张草席裹了他的尸身，才将他给草草埋了。 归烬死了，可楠嫣和楠陆的故事还在继续。 楠嫣后来成为了赵乾的妻子，而楠陆凭借现代的商业知识称霸了京城的整个酒楼业，由于背靠着平安侯府，楠陆也越发如鱼得水，很快就将楠家酒楼开到了全国各地，连带着也让奢靡之风吹遍了齐国上下。 后来楠陆不断扩充产业，发展资本，甚至说服皇帝开设了银行，进行信贷业务，他与权贵们不停的榨取着民间财富，虽然齐国高层一个个富的流油，但百姓们却越发穷苦，甚至为了有一个安身之所，他们还要背负数十年的债务。 一些有识之士渐渐察觉到不对，赵乾也是其中之一。可此时楠陆势力已成，根本无人能挡，同时奴比阿王子来访，双方一拍即合展开合作。由于工作岗位增多，商品需求量增大，刚开始时，与奴比阿的合作的确大大缓解了齐国国内的经济形势，也让百姓们获得了更多的薪酬，提高了生活水平。可某日奴比阿突然单方面中止了合作，让无数人的投资血本无归，赊欠的债务和一文不值的商品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整个齐国的经济彻底崩溃。 数不尽的商人破产，工坊一个接一个关闭，银行兑不出现钱，工人拿不到薪金。百姓们堵住楠家的宅邸大门，想要向楠陆讨个说法，却发现楠家大宅不知何时已经空空如也，楠陆本人早就带着亿万家财逃到了奴比阿。 百姓们气愤不已，又去平安侯府找楠嫣讨公道，可楠嫣也早就逃了，只剩下一直被瞒在鼓里的赵乾，面对百姓的质问指责，他羞愧万分无言以对，最后横剑自刎。 之后整个齐国乱成了一锅粥，走投无路的百姓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起义，又被皇帝一次又一次的镇压，忠武侯最后活活累死在了平叛的路上，这样的情况在齐国整整持续了一百多年，最终分裂成一个个小国才算告一段落。期间百姓死伤无数，数不清的技艺传承也因此中断，整个华夏地区一蹶不振，从此进入了黑暗时代。 而楠家兄妹则坐拥无数财富，在奴比阿过的逍遥自在。楠嫣后来嫁给奴比阿国王，成为了奴比阿的王后，而楠陆以巧妙手段赚取一个国家财富的经历被资本包装，让他成为了世界上最伟大的商人，被世人奉为商业神话，这也让无数人都梦想着如他一样以小博大，一夜暴富。 于是后世整个社会都变的浮躁，人们否定了道德，法律也不过是金钱的玩物。卑鄙和狡诈不会受到谴责，唯有贫穷才会被世人嘲笑鄙视。金钱从此主宰了一切，成为了衡量成功的唯一标准。 人们在这样的世界中互相欺骗，互相背叛，最终在一片混乱和疯狂中走向灭亡。 归烬猛的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的景象是如此可怕，以至于他都出了一身冷汗。 “那样的世界真的存在吗？” 归烬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不会变成那样。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自己的使命就是阻止那样情况发生，因为那种混乱和疯狂正是从他身上扩散出来的，他所做的，不过是在赎罪而已。 原来是我做的吗？ 归烬一愣，可我又做了什么？ 这个念头一起，他猛的一阵头痛，然后眼前便浮现出了那些黑甲黑焰的神火军，他们身后盘踞着黑泥一样的怪物，有着血红的双眼和蛇一般的粘稠身躯。这些怪物直勾勾的看着归烬，然后齐齐发出怒吼，用嘶哑的声音叫喊道：“我就是你！” 无数黑泥环绕过来，从下向上将归烬一点点覆盖，眼看就要将他整个人吞没，归烬却突然摇了摇头：“不，你不是我！” 随着这句话落下，火焰燃起，如同是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让黑泥怪物在一阵惨叫中被焚烧殆尽。 归烬清醒过来，他依旧坐在案前，上面摆着未写完的菜谱，而毛笔上的墨汁还没有干，时间似乎并没有过去太久。 他拿过来另一张纸，写下了“深渊”二字，但深渊是什么，他却想不起来。他只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害了很多人，所以这辈子就要去赎罪偿还。 也许，深渊是自己放出来的？ 归烬无法确定，最后定了定心神，继续去写自己的食谱。 在他想来，既然是错，那就要改，既然有罪，那就要偿，此举天经地义，谁也不能豁免，就连他自己也是一样。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多想，老老实实赎罪就是。等到功德圆满的那天，他自然能明白一切。 归烬将菜谱的最后一个字写完，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才去洗手准备休息。而一阵清风吹过，翻动书页，露出了封面，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火之味》！ 五十年后，《火之味》著成，它其中记载了世界各地数万种美食，也包含有烹炸煮炖等诸多东西方烹饪技巧，是历史上第一本系统性的厨艺书，对研究十三世纪人文历史有着重大的参考价值。它让史学家为之疯狂，也被厨师们奉为经典，《火之味》最终被翻译成为了二十多种语言在全世界范围内流传，成为了有史以来销售量最高的非娱乐性书籍，被载入了人类史册。 “赵君，你们国家的人可真厉害，这本《火之味》太有趣了，甚至连我们国家的炸小蟹都有，要知道这道菜肴就算在我们那里都快失传了，结果《火之味》里却详细的纪录了它的制作方法。” “那是！”姓赵的男孩骄傲说道：“我们可是大吃货国，是天下美食的中心！柳酱，你最喜欢吃哪道食物？” 柳酱脸色稍红，小声说道：“我，我最喜欢的是臭豆腐。” “噗！”姓赵的男孩忍不住大笑，柳酱连耳朵尖都红了，羞涩道：“你坏死了，故意让我说害羞的话！不许笑，不许笑！” “好好，我不笑。”姓赵的男孩说道：“知道吗？我们国家有个说法，说越漂亮的女孩约喜欢吃臭豆腐，我过去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 柳酱抬起头，满脸羞涩又满是期待的问道：“你觉得我漂亮吗？” “当然，你在我心中是最漂亮的女孩！” 两人手不知何时握在了一起，这一次，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走吧，我带你去吃最正宗的臭豆腐！” “恩！” 五光十色的小吃街中，全是幸福。 ———————————— 归烬是被一阵寒冷冻醒的，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一名婴儿，正躺在沙滩上，包裹他的襁褓已经湿透，海水渗了进来，这便是寒冷的来源。 正当他想着如何自救的时候，一个健壮的中年人路过，看到归烬，便将他抱起。 “弃婴？”中年人看了看襁褓上的汉字，意外道：“承国人吗，看来海对面也不平静啊。” 说完，他看向归烬，见归烬也看着他，突然一笑说道：“眼神明亮，是个好孩子。希望你长大后这天下已经回归太平，就叫你天夏泰平吧！” 第八十章 想做的事(新修) （对比了一下大纲，发现把归烬写成总司的弟弟很多时间对不上，会有大bug，无奈只能重新修订剧情，望大家见谅。） 健壮的中年人叫做近藤周助，经营着一家道场，他有一位叫做阿笔的妻子，但两人却一直没有子女。归烬的到来让阿笔十分高兴，对他疼爱有加，归烬三岁之前过的十分幸福，也颇有些顽劣，可三岁之后阿笔却患上了肺病，常年卧床，归烬便被交给了近藤周助管教。 近藤周助的道场叫做“试卫馆”，流派为“天然理心流”，他本对归烬保有极高的期望，让归烬跟弟子们一起修习剑术，可归烬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时常仗着馆长养子的身份捉弄其他弟子，弄得大家苦不堪言。阿笔得知后十分生气，害的病情加重，整整昏迷了三天才脱离危险。 归烬被吓了一跳，从此后再不敢顽劣，每日乖乖练剑，进步堪称神速。为了补偿自己的过错，他还承担起了照顾阿笔的任务，常常下厨为阿笔烹煮些美味食物，引得众人垂涎欲滴，展现出了惊人的厨艺天赋。可除非是惹得他欢心，否则他却懒得给旁人做饭，就算是近藤周助也无可奈何，常被气的吹胡子瞪眼。 如此又过了三年，归烬六岁，近藤周助又收养了一位名叫冲田光的养女。据说冲田光的父亲是近藤周助的好友，但在不久前患病去世。为了照顾好友的女儿，近藤周助才在形式上认冲田光为养女，为的就是避免闲言碎语。 虽然是形式上的养女，但礼节也必不可少，冲田光来拜见阿笔这位义母，不仅带着礼物，还有两个妹妹。 稍大一点的是冲田家的二女儿冲田金，那个才一岁多，站还站不稳的则是小女儿冲田总司。 阿笔留着冲田光和冲田金说些母女间的体己话，冲田总司一个牙牙学语的小豆丁肯定听不懂这些，便被托付给了归烬。 小豆丁爬来爬去，见了东西就想咬两口，弄得到处都是她的口水，归烬被烦的不行，无奈就下厨弄了条烤鱼来对付小豆丁。他选的是多香鱼，虽然个头小，肉质却极为鲜美，内脏和骨头都能吃，倒也不怕卡到小豆丁。 等众人谈完话，寻到二人的时候，就见归烬将小豆丁抱在怀里，慢悠悠的剥着鱼肉，给小豆丁吃一口，他自己吃一口，场面一度非常和谐有爱。 女人们被这一幕温暖坏了，冲田光惊讶说道：“总司一向活泼好动，如今却如此乖巧，看来她与天夏君十分投缘呢。” 归烬暗自撇嘴，小豆丁烦的不行，谁要跟她投缘啊！ 而阿笔也是十分坏心眼的说道：“总司乖，烤鱼好不好吃啊？” 总司：“好……好次！” “要不要天天都吃啊？” “耀！” “那等你长大后，就嫁给泰平哥哥，做他的小妻子，让他给你天天烤鱼吃好不好？” 总司挥舞双手，仅仅抓住归烬的脖子说道：“浩，浩！” 三个女人都笑了起来，而归烬的脸却黑的跟锅底一样。眼看他要开口反对，阿笔连忙装假咳嗽，让归烬无可奈何的停下，服侍她躺下休息。 待冲田姐妹走后，归烬没好气的向阿笔问道：“你也太胡闹了，万一人家当真了怎么办?” “当真就当真了呗。”阿笔抓着被子坏笑道：“光酱和金酱都是大和抚子一般的端庄美人，想来她们的妹妹长大也差不了多少。我的泰平仪表堂堂，正好与她般配！” 归烬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阿笔还总说他顽劣，殊不知自己的顽劣正是从她身上学的。归烬正要开口，阿笔的手却抚上了他的眉心。 “泰平，为什么你在不经意间总是会紧皱眉头呢？我能感觉到你很痛苦，你好像在被某种使命困扰，就像是行走了无数年的苦行僧一样刻意追寻着苦难。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你才六岁，你应该像普通的孩子那样去哭去笑，去追寻梦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归烬沉默了许久，才喃喃说道：“我不知道我有什么梦想，我也不知道我想去做什么。” “没关系的。”阿笔将归烬拥入怀中，温柔的说道：“你还年轻，拥有时间，一定能寻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妈妈相信，你总有一天能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 归烬沉醉在温暖的怀抱中，轻声应答：“嗯。” 从那天之后，道场的师兄弟们发现归烬竟然会主动下厨做饭给大家吃了，虽然美味至极的饭菜能令他们在品尝的时候感动到落泪，但若是得罪了归烬，那份美味也会变得如同是三途川的河水，让你能提前领略彼岸花的优美。 归烬渐渐成了试卫馆中最不能得罪的人，甚至超越了近藤周助，因为他既能让你上天堂，也能让你下地狱，师兄弟们痛并快乐着，欲仙欲死的臣服在归烬大魔王的淫威之下。 “那孩子的笑容越来越多了，不像个剑客！”近藤周助气恼的说道。 而阿笔却微微一笑：“但这很好，不是吗？” 近藤周助也笑了：“不错，这很好，这个国家剑客已经足够多了，或许再多个厨师也不错。” 时光匆匆，又过了三年，近藤周助又认下了一名养子，这甚至让归烬一度认为近藤周助有收养孩子的癖好。但这位养子跟形式上的养女冲田光不同，是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养子，能继承衣钵和家业的那种。养子本名叫宫川胜五郎，被近藤周助收养后改名，现在叫做近藤勇！ 近藤勇比归烬大六岁，也比归烬更加上进且富有责任心。他每日练剑不辍，还带领师兄弟们一同精进，众人有了困难和迷惑，只要找到他，都会被尽心尽力的帮助解决，不知道比归烬可靠了多少倍。近藤周助也不止一次的公开表示，近藤勇有资格继承天然理心流的道统，成为第四代掌门人。 渐渐地，近藤勇成为了道场内大师兄，归烬就是他的对照组，因为阿笔这些年来病情加重，归烬对剑术的练习也逐渐减少，反而是一头钻进了厨房里，整日想方设法的为阿笔多做些美食。 近藤勇一本正经的来劝他，希望他不要荒废剑术，但都被他以尽孝为由拒绝了。如此几次之后，近藤勇也只能扔下一句不求上进，彻底放弃归烬。而归烬的风评也一落千丈，不少师兄弟认为他孝顺不假，但太过沉迷家长里短，失了锋锐，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天赋和努力，是十分失败的人。 归烬听到了传言，但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只可惜人力终有穷尽，阿笔的病情还是越来越重，最终在一个夜晚与世长辞。 临终前，她拉着归烬的手说道：“泰平，答应我，照顾好大家，也照顾好自己，然后幸福的活下去！” 安葬了阿笔，归烬对苍老了许多的近藤周助说道：“父亲，我找到了想做的事情。” “是什么？” “我想学医。” “去做吧，天夏泰平！” 第八十一章 可敢一战 归烬放弃了剑术和厨艺，专心致志的开始学医。但这个做法并没有得到师兄弟们的理解，反而认为他是一个三心二意，没有恒心毅力的人，不少人认为他学医也会是三分钟热度，最终还是要一事无成。 面对风言风语，归烬并没有反驳，而是钻进厨房，然后包括近藤勇在内的师兄弟们又一次回忆起了被天夏泰平的支配的恐惧，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归烬实在不能理解，人为什么这么爱作死呢，得罪谁不行，偏偏得罪一个厨子，虽然自己已经金盆洗手了，但他们难道不知道，厨房里从上到下已经全是自己的徒弟了吗？ 我不在厨房，但厨房永远流传着我的传说！ 归烬大获全胜，然后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学习医术之中。他发现很多医术是从海对岸的承国传来，于是他又开始学习汉字，这一学就学了一年，而没了阿笔，他干脆整日待在房中，沉迷在书本和知识的海洋中，据说这期间近藤周助还招收了一名女弟子，但他也没有在意，连面都没露，继续在房间里宅着学习。 最后还是近藤周助将他拉了出来，说是要带领弟子拜访其他道场，让他一同前往。 归烬奇怪道：“我早就不练剑了，你们去切磋比较，我去干嘛？” 近藤周助说道：“虽然我不懂医术，但我知万事不离其中，不论学什么，闭门造车总是成就有限，唯有走出去互相交流，才能取长补短，到达顶峰。我要去拜访北辰一刀流的玄武馆，那里的千叶周作先生不仅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剑豪，对于跌打骨科和推拿技术也极为擅长，你若能当面请教，必是大有涨进。” 归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而近藤周助又接着说道：“而且比武切磋难免有所损伤，若你跟去，我们也能省下请大夫的钱。” 归烬脸一黑：“敢情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近藤周助挑挑眉毛：“那你去吗？” “那还用说？”归烬背上自己的工具说道：“当然去啊！” 北辰一刀流的玄武馆也位于江户，跟镜心明智流的士学馆、神道无念流的练兵馆合称“江户三大道场”，天然理心流的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也受到了北辰一刀流众人的欢迎和接待，短暂的寒暄之后，双方就前往道场，开始切磋较量。 弟子们都老老实实坐在场边，认真观察场上比斗，归烬却不怎么在意，而是坐在近藤周助身边想着怎么跟千叶周作套近乎，让他传授自己医术。 千叶周作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见了归烬的样子有些奇怪，便向近藤周助问道：“这位是弟子不打算上场吗？” “他？”近藤周助看了一眼归烬答道：“他不学无术，已经弃剑多年，这次是作为医师前来的。” “哦？”千叶周作有点好奇，向归烬问道：“剑术威风厉害，往往被少年们喜爱，你又为何弃剑从医呢？” 归烬却摇了摇头：“剑术不过是杀人伎俩，而这世上杀人的方法数不胜数，剑术也根本算不上厉害。须知杀人简单，救人才难，所以我弃剑从医，则优而仕，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千叶周作一愣，笑着说道：“如此贬低剑术，你倒是狂妄。不过我猜你此次前来是看中了我的接骨之术吧？” 归烬补充道：“还有推拿的手法。” 千叶周作笑的越发灿烂：“既然如此，你不更该讨好我吗？我乃有名的剑豪，你却当着我面贬低剑术，你以为我还会教你我的医术吗？” 归烬反问道：“我贬低剑术了吗？” 千叶周作也反问：“你没有吗？” 归烬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向场上看了一眼，欢喜说道：“您的弟子厉害啊，我们天然理心流的弟子要输了！” 近藤周助气道：“我们要输了你还高兴，你到底哪边的？” 归烬耸耸肩：“没办法，我们输了我才能有机会练习医术，我当然高兴啊！” 近藤周助一阵气结，而千叶周作却是哈哈大笑。 谈话间，场上的比试已经有了结果，果然如归烬所料，北辰一刀流获胜，天然理心流的弟子被砍伤了手臂，血流不止下场。 “放着我来！放着我来！”归烬欢天喜地的跑上去，飞快的拿出草药和纱布，先帮受伤的弟子止血，然后撒上药粉，缠好绷带。 一边缠他还一边滔滔不绝的对北辰一刀流的弟子念叨：“你说你也是的，刚才出刀再向右一寸多好，那样一来不就能切出更大的创面了吗？若是实战中，一击让对方丧失战斗力也不是不可能！说到底你还是基础不足，回去后可要多多练习，争取下次砍的更狠一点！” “啊？”北辰一刀流的弟子都傻了，他本以为归烬会责怪自己，都准备道歉了，没想到归烬却抱怨自己砍的不够狠，这算什么事啊？ 天然理心流的弟子也傻了，哭丧着脸说道：“师兄，你可是我亲师兄！” 归烬翻个白眼：“你自己学艺不精，怪我咯？好了，已经包扎完毕了，你不用谢我！” “我、我……”那名弟子一阵悲愤，他没被对方打哭，却快被归烬给气哭了。 北辰一刀流的大师兄尴尬笑道：“贵派的这位师弟，倒是……挺有趣的。不知他高姓大名？” 天然理心流的众人纷纷以手遮面，羞愧不已。近藤勇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他叫做天夏泰平，是家师早年收养的义子。” 这话一落，队伍中的一个年轻弟子突然抬头，向归烬看了一眼，归烬若有所觉回头望去，那名弟子却已经低下了头，让他瞧了个空。 这期间他已经收拾好了场上的混乱，一边退回一边笑嘻嘻说道：“好了，你们继续。北辰一刀流的各位师兄弟们加油啊，争取打狠一点，不用给我留面子！” 双方一阵尴尬，北辰一刀流以为他说的是反话，寻思着一会下手轻一点，而天然理心流则先输一场，心中憋着一股气，更不想让归烬得逞，近藤勇想了一下，向一边扭头说道：“冲田，下一场由你出战！” “是！”年轻的弟子站了起来，他个头矮小，身板单薄，看那样子似乎才七八岁的样子，让归烬一阵欢喜：“哈哈，看来天然理心流又要再输一场了！” “你给我闭嘴！”近藤周助没好气的拍了归烬一巴掌。 归烬笑嘻嘻也不在意，向场上看去，这一看却是略感意外，因为那个小个弟子非但不落下风，反而步伐稳健，招式凌厉，不多时就击败了对手，而且仅在对方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彰显出了绝对的实力和风范。 “承让了！”小个弟子恭敬行礼，众人也纷纷鼓掌。 千叶周作称赞道：“真是天赋超绝，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让我想想，下一站让谁上场才好。” 而小个弟子却躬身向千叶周作说道：“前辈，弟子想要指定对手，不知可否？” “哦，你已经有了对战之人选吗？”千叶周作欣然点头说道：“那好，此战就由你来指定对手！” 小个弟子感谢了千叶周作，然后剑锋一指，对的不是别人，正是在一旁看热闹的归烬。 “天夏泰平，你可敢与我一战？！” 第八十二章 虚有其表 “我？”归烬奇怪道：“这位小师弟，你弄错了吧？你应该选北辰一刀流的弟子比试才对，我跟你可是一边的啊！” 呸，你才不是！ 天然理心流弟子纷纷在心中吐槽。 但小个弟子却不依不饶，仍是板着脸说道：“没错，我选的就是你！你懒惰成性，不求上进，根本不配当我的……当天然理心流的弟子！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今日我正是要让你明白，剑术一道博大精深，容不得你小瞧轻视！” 这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令在场两派弟子都是点头，他们酷爱剑术，所以学剑，听了归烬的行为自然不喜，看他的眼神也不由带上了一些鄙视。 归烬被莫名其妙的训了一顿，有点懵圈，挠挠头说道：“莫非我得罪过你？” 小个弟子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专门找我麻烦，我这几年已经很老实了呀。”归烬说着问道：“话说你到底是谁啊？” 小个弟子一板一眼说道：“失礼了，我名叫冲田总司，是师傅新收的弟子。” “冲田总司？”归烬想了想，摇头道：“完全没听过。” “你！”冲田总司突然十分气愤，小脸都气红了，愤慨叫道：“你若是男人，就上来与我一战，休要再婆婆妈妈！” 北辰一刀流的大师兄是个老好人，见到火药味越来越浓，连忙站起来打圆场道：“两位，师兄弟之间有所矛盾在所难免，不至于动刀动枪，不如给我一个薄面，就此作罢如何？” 归烬连连点头，但冲田总司却横眉冷对的说道：“多谢好意，但此乃我天然理心流内务，与阁下无关，还请不要插手！” 大师兄都快被怼哭了，暗道这里可是我们北辰一刀流的道场，什么叫与我无关？他正要再说，却听千叶周作笑呵呵开口了：“好了，年轻人有些意气之争十分正常，俗话说堵不如疏，既然人家想打，那我们北辰一刀流便成人之美吧。”说完，他又看向近藤周助：“近藤兄，你觉得呢？” 近藤周助点点头：“的确如此，产生矛盾，解决矛盾，这样才能一步步向前，打一场也好，打完了两人还是相亲相爱。” 谁要跟这种人相亲相爱啊！归烬一阵无语。 他见冲田总司红着脸看过来，又冷哼一声扭过了脸。 这家伙有毛病吧？ 归烬心中暗自腹诽。 双方的大佬都开口了，这一战也就非打不可。 不过在上场之前，千叶周作却提出了新的要求。 “同门切磋使用真刀难免不祥，这场比赛就改用竹刀吧。” “竹刀？”天然理心流众人都是一阵奇怪，然后就见北辰一刀流弟子拿上来了许多竹制的刀剑。 “安土桃山时代的剑圣上泉信纲先生发明了袋竹刀，老夫在前辈的基础上做了改进，制出了这种割竹刀。”千叶周作拿着一支竹刀解释道：“相比真刀，竹刀的杀伤力有限，而重量相当，用作剑术练习中的攻击道具最适合不过。虽然有些天真，但老夫希望有朝一日，剑术能脱离杀人伎俩的范畴，仅作为单纯的技艺来展现个人的体魄和精神，故而制作了此物。” 年轻的弟子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已经年满十六岁的近藤勇却听懂了。他带着几分憧憬，又带着几分迷惑问道：“千叶先生，那样的时代真能来临吗？” “我不知道。”千叶周作笑着说道：“这个问题应该由你们这些年轻人来回答，不是吗？” 近藤勇若有所悟，认真行礼道：“是，感谢您的教导！” 短暂的插曲后，交战的双方登上场地。 归烬本来是不想上场的，但他看了一眼千叶周作，最终选择了应战。 双方行礼，然后摆出架势，立刻惹来现场一片喧哗。 不是因为冲田总司，而是因为归烬，就见他持剑的姿势无比标准，仿佛岿然不动的高山，又像是飘忽不定的流云，但再仔细去看，那高山和流云仿佛又统统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随时准备着焚尽天下！ “好强！”北辰一刀流的大师兄发出赞叹，看来这个天夏泰平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堪嘛，大家一定是误会他了。 近藤勇也对归烬刮目相看，但同时更加气愤。因为归烬明明有着极高的剑术天赋却弃之不用，反而去学什么医术，这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吗？要知道如今世道混乱，正需要强大的武力来披荆斩棘，保护百姓，归烬此举不仅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国家和人民！他已经决定了，等这次回去，哪怕是用武力相逼，也一定要让归烬重新捡起剑术！ 观战的众人都如此惊讶，更别说直面其中的冲田总司了。她的呼吸变的急促，仿佛是被野兽盯上的兔子，微妙的针刺感笼罩了她全身的皮肤，让她的手心尽是粘滑的汗水。 冲田总司有点开心，因为归烬并不是人们口中的废物。但很快，争胜心就占了上风，无尽的斗志涌上心头，让她迫切的想要全力一战，那样一来，不论是胜是败，都能领略到对方高深的剑术，那这场比斗就有了意义！ “喝！” 冲田总司大喝一声，率先展开了攻击，因为归烬的气势越来越强，再不出手她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竹刀划出美妙的弧度，带起呼呼风声，冲田总司挥出了习剑以来最漂亮的一击，令许多学剑多年的弟子也要甘拜下风！ 所有眼睛都盯着场中，在感叹这一剑凌厉的同时，也期待着归烬精彩绝伦的反击。 但随着“啪”的一声，所有的期待顿时化作泡影。 因为冲田总司的竹刀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归烬左手小臂上，直接将后者抽翻在地。 “倒地！停止攻击！” 大师兄连忙叫停，然后看向归烬红肿变形的手臂，急忙叫道：“天夏君的手骨断了，快叫医师来！ 冲田总司的胸口起伏不定，继而恼怒的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反击？看不起我吗？” 归烬苦笑道：“拜托，我已经好几年没摸过剑了好吧，还记得架势怎么摆就已经极限了啊！” 众人哗然，架势摆的那么好，原来只是个花架子吗？ 近藤勇也是一阵无语，烂泥终究是烂泥，自己还是看走眼了啊。 千叶周作走了过来，他本身就极擅接骨之术，如今归烬左手小臂骨折，与其去找医师，不如他亲自出手。 归烬露出奸计得逞的表情，将手臂伸到千叶周作面前，笑嘻嘻说道：“前辈，有劳了。” “你也算是煞费苦心，但老头子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千叶周作出手如电，飞快为归烬正骨敷药绑好夹板，归烬只看了十之一二，自己的伤就已经处理完毕了。 他无语的看向千叶周作说道：“前辈，您也太小气了吧！” 千叶周作却傲然起身，在归烬脑袋上敲了三下说道：“你小子狡诈的厉害，令人不喜。老夫就是小气了，你奈我何？！” 说完他便回到了座上，不再搭理归烬。 之后两派比试继续进行，但已经跟归烬没了关系，只有冲田总司时不时看他几眼，可归烬却在另作他想，没有发觉。 如此一天完毕，到了夜间，众人都是入睡，归烬却翻窗而出，跳进入了千叶周作的屋内。 第八十三章 行不更名 归烬刚跳进千叶周作的房间，一支竹刀就顶住了他的喉咙。 千叶周作阴沉着脸说道：“小子，你不请自来，是想要谋害我吗？” “别开玩笑了，前辈！”归烬笑着说道：“您在我头上敲了三下，不就是让我三更来找您吗？” 千叶周作收起竹刀，满意点头：“看来你也喜欢看西游记啊。” 归烬坦白说道：“我不喜欢，但阿笔喜欢，她病重，我常常读给她听而已。” 千叶周作一阵无语：“哼，你这小子无趣的很，就不会说点好话吗？”他在房中坐下，没好气的问道：“你来寻我干嘛？” “自然是请您教我接骨之法啊。” “你白天不是学了一些吗？” “但学的不全，如何敢自得自满。” “可现在没了病例，我想教你也教不了啊。” “这个简单！”归烬说着握住左臂上的夹板，用力一扭，然后闷哼一声，虽然额头流下豆大的汗滴，他却笑着对千叶周作说道：“前辈，病例有了。” 说完，他松开手，夹板和绑带纷纷掉落，露出红肿青紫的伤口。 “你又何必……”千叶周作大感意外，又深感佩服，感慨说道：“你到底为什么学医？” “因为我想救人。” “可如今有无数顽疾肆虐人间，而医术微末，便是在世名医也常常力有不逮。试问你半路出家，终其一生又能救下几人，得几分成就？”千叶周作问完，又诚恳说道：“但你剑术天赋超绝，若是潜心研习，十年之后必定又是一位剑圣出世，到时名扬天下，流名千古也是轻而易举。你又何必本末倒置，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我不愿教你医术，并非敝帚自珍，而是希望你能重归正途，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明白的。”归烬微笑说道：“名扬天下，留名千古，那都是极好极好的。但是千叶先生，我却偏偏并不喜欢。我不爱杀人，更不喜争斗，阿笔临终前让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我仔细思考过，才发现我只想过平凡的日子，用学到的医术去治病救人。” 说完归烬躬身说道：“您要说我不求上进也好，说我不务正业也罢，但这就是我的选择，请您成全！” 短暂的沉默后，一本书被扔到了归烬面前。 “这是我一生总结的医疗经验，你拿去看，不懂的再来问我。”千叶周作说着抓住归烬的手臂说道：“我再为你包扎最后一次，之后你的伤你自己去治，我要开始了，你看仔细！” “是！” 归烬离开后，近藤周助从屏风后走出，幸灾乐祸说道：“老家伙，你不是说要把他劝回正道吗？你输了哦！” “我可没输。”千叶周作眯着眼睛说道：“他本来就在正道之上，如何需要我劝？” 近藤周助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没错，剑术本是杀人的伎俩，错的不是那小子，而是这个用杀人来扬名立万的世道。他弃剑学医，才是当之无愧的正道！” “喂，周助。” “什么？” “来饮酒吧。” “你不是戒了吗？” “是戒了。”千叶周助笑着说道：“但今天突然有了喝的理由。” 两位当世剑豪相视一笑，与月共饮。 之后天然理心流继续与北辰一刀流切磋较艺，并没有人知道夜间发生的事情。因为归烬受伤，北辰一刀流的大师兄便常来问候，两人谈了几句，发现性格相合，就渐渐成了友人。 大师兄名叫神谷越路郎，喜爱剑术，想要创立属于自己的流派。但他构想中的剑术并不是以杀人为目标，而是用来化解矛盾，终止纷争的“活人剑”。他演示了几个招数，已然有模有样，只欠打磨，显然是千思百虑后的结果，令归烬敬佩不已。 “我本打算在道馆内悉心练习，完善剑法，只可惜家中催的急，恐怕不久之后就要回去京都生活。若是你有机会前往，定要来寻我，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归烬好奇问道：“可是家中有了急事？” 神谷脸色微红，腼腆说道：“不不，不是急事，只是我个人的私事而已。我幼年时家中曾为我说下一门亲事，如今我年纪渐长，家中便催促我回去，一方面是正式订下婚约，另一方面也是想让我与女方多多相处，好培养感情，免得婚后闹出矛盾。” 归烬惊讶道：“你才多大，就已经要准备结婚了吗？” 神谷嘿嘿笑道：“我今年已经十二，过了秋天就要十三，男子十五岁成年，我自当做好结婚的准备，免得耽误了女方的青春。” 归烬忍不住酸了起来：“你可真是个人生赢家啊！” 神谷想要表现的谦虚些，但脸上的笑容却忍也忍不住，假模假样的谦虚说道：“惭愧惭愧，话说天夏君没有婚约在身吗？” “没有！”归烬摇了摇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是从海边被捡回来的孤儿，谁这么倒霉跟我订婚约啊！” “哼！”冲田总司正巧过来送饭，听到这话冷哼一声，板着一张脸不冷不热的说道：“你不学无术，不求上进，跟你订婚约是挺倒霉的！” 归烬看到冲田总司就是一阵牙疼，明明是个人都看出两人的不对付，可近藤周助偏偏让这家伙来照顾归烬，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 听到总司的嘲讽，归烬也是哼了一声：“拜托，我也没那么差劲吧！” “不是没那么差劲，而是非常差劲！”总司一板一眼的说道：“身为男子，就该如近藤师兄一样，行事认真，胸怀大义，如此才是姑娘家心中良配！” “切！”归烬不爽说道：“把近藤说的那么好，那你去嫁他啊！” “你、你混蛋！”总司听的又羞又气，拿起一颗饭团砸向归烬，转身跑了。 “喂，不要把食物当拿来玩啊！”归烬接住饭团，往嘴里一扔，一边嚼着一边向神谷抱怨道：“你看到了，不怪我，都是‘他’在无理取闹！” “不是‘他’，而是‘她’。”神谷无奈道：“天夏君，难道你不知道冲田君是一位女子吗？你刚才那般说，的确有点孟浪。” “咳咳，咳咳咳！”归烬差点没被饭团噎死，连忙喝了口茶咽下去说道：“那家伙是女的？怎么可能？她那么平，女人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说完归烬还做了一个前凸后翘的动作。 神谷更无奈了：“拜托，冲天君今年才刚刚八岁，你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啊。” “呃……”归烬一阵无语，想了半天，若有所悟说道：“所以她刚才羞愤而去，是因为我说中了她的心思吧，看来她十分喜爱近藤勇呢。既然如此，我就帮他们一把，算是弥补我之前的唐突吧！” “是这样吗？”神谷有些怀疑。 “肯定是这样！”归烬笃定的说道：“不然为什么我一说让她嫁给近藤勇，她就害羞跑了呢？” 也许是因为冲田君喜欢你啊！ 这个念头在神谷心中升起，不过考虑到自己也毫无经验，他嘴巴张了几张，最终是没有开口。 “近藤师兄，你找我？”总司来到近藤勇房间问道。 “没有啊。”近藤勇一脸奇怪。 “可天夏泰平说你找我有事……”一句话没说完，总司就反应过来，脸上立刻腾起一阵羞愤，对近藤勇说了句打扰，然后就风风火火跑了。 近藤勇：“？？？” 之后归烬就被总司用竹刀给抽了一顿，气的他大骂总司不识好人心。 见归烬吃瘪，一些年轻弟子就约他到附近的居酒屋喝酒解闷，正巧遇见路边一名女孩卖身葬母。就看她满身青紫，尽是伤痕，一只手上还打着绷带，明显是骨折断了。 一名宿屋老板正在询问价格，她本不愿去那烟花之地，可母亲尸骨未寒，她也无可奈何，便报出一个价格。宿屋老板正要买下，却听归烬抢先一步说道：“我买了，她是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来抢！” 宿屋老板也不是个好说话的，瞥了一眼归烬讽刺道：“哪里来的小子，毛都没长齐，也敢学别人英雄救美？” “我就学了，你要如何？”归烬也不示弱，他身后的师兄弟们虽然看不上归烬的为人，但也不会任由他被外人欺负，纷纷都手握剑柄，让宿屋老板认清了形势。 临走前，宿屋老板也不忘放下狠话：“小子，今日我记下了！有本事就报个名号出来！” “哼，怕你吗？”归烬一挺胸膛说道：“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天然理心流近藤勇是也！” 第二天，近藤周助向近藤勇问道：“听说你买了一个孤女？” 近藤勇：“？？？” 第八十四章 黑船到来 “你叫什么？” “由美，驹形由美。” “好吧，由美。我需要为你处理伤口，请脱掉外衣吧。” “真的可以吗？” “什么？” “药是很贵重的东西吧，浪费在我这样的人身上真的没问题吗？”年幼的驹形由美自卑切懦弱的问道。 “药的确很贵重，但是……”归烬一笑说道：“更加贵重的可是人命啊。” 驹形由美的眼眶变的湿热，自从母亲过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 原来我的性命，也会被人看重的吗？ 归烬拿出药剂，专心致志的说道：“可能会有点痛，忍耐一下。” “是！” 比比索索的声音响起，药水在身体上留下冰凉的感觉，但不知为何，驹形由美的心中却温暖了起来，仿佛有火焰的力量正在灌注其中。 归烬将伤口处理完毕，由美手臂上的骨折也重新固定捆绑，他有些开心，因为医术得到了实践，而这就是他购买由美的原因之一。 “那个……”由美发出弱弱的声音。 “什么？”归烬一边收拾医疗器具一边问道。 驹形由美跪伏于地，用额头碰触着榻榻米，恭敬的问道：“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您的大名。” “大名就算了。”归烬笑道：“我叫天夏泰平！” 驹形由美记下了名字，也记下了笑容，她觉得那归烬就像太阳的一样温暖灿烂，而这就是她将侍奉一生之人！ 哗啦！ 纸门被拉开了。 冲田总司满脸寒霜的走了进来，瞪了归烬一眼，然后拉着驹形由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从今天起，你跟我一起居住。”总司一板一眼的说道。 “可是，为什么？” “男女有别。”总司继续一板一眼。 驹形由美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香味，那是同为女性的味道。她识别出了总司的身份，有点好奇的问道：“敢问您与天夏大人的关系是？” “我是他的……师妹，我们同属一个流派。”总司莫名的有些烦躁，说道：“而且也不用对那家伙使用敬语，他放弃了自己的天赋弃剑学医，心中还毫无国家大义可言，不过是个不学无术之人罢了！” “不。”驹形由美意外的坚定起来：“医术是非常有用的知识，天夏大人也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医术再有用又如何，它是无法改变世道的！”总司烦躁的说道：“只有掌握剑术，只有拥有力量，才能惩戒邪恶，保护万民，这个世道才会越来越好！” “是吗？”驹形由美用手抚摸着身上的伤口说道：“但您知道吗？正是您口中应该保护万民剑术给我留下这满身伤痕，而正是您口中无法改变世道的医术抚平了我的伤痛。我只是一介民女，不懂国家大事，但我知道，百姓需要的不是剑术而是医术，天夏大人也绝不是不学无术之人！” 总司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转头说道：“但没有力量一切都是空中楼阁，至少我们应该掌握自保的能力！你有伤在身，先休息吧，我会把晚饭带回来的。” 冲田总司与驹形由美的争论突然的开始，又突然的结束，仿佛人心一样变幻不断。 由美就这样加入了天然理心流，名义上是归烬的侍女，实际上更多是在照顾总司。因为归烬的自理能力很强，总是将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为了钻研医术，他大部分时间都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由美也不好打扰。 反而总司老是毛手毛脚，家务也样样不精，虽然她比由美要大一岁，由美却总是像个姐姐一样照顾着她。由美听说总司是剑道上的天才，让她不由感叹，原来天才付出的东西远比常人想象中还多。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天然理心流结束了在北辰一刀流的拜访，准备前往镜心明智流的士学馆和神道无念流的练兵馆访问，在此期间，总司和由美意外的结成了好友，至少是在不讨论归烬的情况下，她们成为了好友。 归烬与神谷越路郎道别，而千叶周作则递给归烬一封介绍信：“镜心明智流的春藏直正擅长皮肉伤，神道无念流的斋藤弥九郎熟知各种药草的药性，你拿着这封信给他们看，他们自然会倾囊相授！” 人情越用越薄，千叶周作肯用自己的面皮去为归烬求师，这无疑是份天大的礼物。 归烬接过信笺，道了声谢，默默的将这份恩情记在心中，只待来日偿还。 “小子，加油吧，相比近藤勇，或许你才能开辟出真正的新时代。到那时，我做的竹刀应该也能派上用场了吧。” 之后归烬随着众人先后拜访了镜心明智流和神道无念流，因为有了千叶周作的信笺，所以他很顺利的就受到了春藏直正和斋藤弥九郎两位剑豪的指点……不是剑术，而是医术。 春藏指正和斋藤弥九郎跟千叶周助一样，都是赫赫有名的剑豪。而如今世道混乱，贼寇四起，他们为了保护百姓常与贼人争斗，也因此受伤不断。所谓久病成医，便渐渐掌握了一些医疗手法，这也是当今医术的主要来源，归烬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称的上是获益良多。 但遗憾的是，剑豪所授医术针对外伤居多，对于伤寒之类疾病却是少有疗效，斋藤弥九郎的草药之理勉强算是涉及了体内病痛，却又十分肤浅，让人有种隔靴搔痒之感。 这也正是千叶周作所说的医术弊端，毕竟上限就摆在这里，就算研究透了，也派不上大用。 可归烬却不放弃，他钻研各类医书，发现本土的医书对疾病的研究不深，反而是承国的医术在这方面要高明许多。可惜的是医书中的专业词汇太多，他虽然看的懂，却不能理解其中的真正意思，找了几个翻译，说的也是模棱两可，让归烬不由下定决心，非要找到一名真正精通汉语之人才行。 如此一找，就足足找了三年。 这期间归烬走遍了江户和周边大小村落，虽然遇见了不少民间高人，交流之下增进了不少医术，但不等他找到精通汉语之人，却意外的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大事。 四艘隆隆作响的黑船驶入了江户湾，如同是钢铁制成的黑色猛兽，在不开国就开火的威胁下，幕府屈辱的打开了封闭百年的国门，让金发碧眼的南蛮人和名为工业的猛兽正式踏上了这片远东的土地！ 按照西方的历法，这一年被称为1853年。 归烬，十三岁。 第八十五章 尊王攘夷 钢铁可以浮在水上，从烟囱里升起的黑烟可以遮蔽天空，在普通百姓眼中，南蛮人的黑船就像是传说中的妖怪。但在心怀大志的人看来，那就是国家屈辱的具现和根源！ “国家有难，吾等习武之人如何能袖手旁观？”近藤勇激励众多弟子道：“所以我们定要加倍努力，早日学成技艺上报国家，还世道清明！” 弟子们皆是奋起，整个天然理心流都焕然一新，所有人都发愤图强，希望将来能为国家贡献一份力量，唯有归烬依旧我行我素，天天走街串巷，“卖弄”着他毫无意义的医术。 “天夏泰平，你还看不清形势吗？”有弟子质问归烬：“南蛮人靠着武力让我们的国家蒙受屈辱，这需要用刀剑和鲜血来偿还和洗刷！此时此刻，你的医术有什么用，让南蛮人长命百岁吗？” 弟子们气恼的打翻了归烬的药箱，将辛苦采来的药物狠狠踩进泥里，这些做完他们还打算揍归烬一顿，是由美急忙叫来了总司，才赶跑了那些弟子。 总司已经十一岁了，身材挺拔，已经有了几分美人之相，不再跟之前一样雌雄莫辨。 她面色复杂的看向归烬，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归烬笑着说道：“就是药箱被打坏了，需要找人再做一个才行。” 总司见他还是“不知悔改”，最终长叹一声走了。 由美好心的说道：“总司她也是为您着想，您别怪她……” “我知道。但个人有个人的路，选好了，就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犹豫不得。”归烬捡起地上的东西，向由美说道：“我给你做的药丸还有吗？” 由美点了点头：“那些药丸疗效很好，价钱又便宜，很受大家欢迎，卖的也快，现在还有一半左右。” 归烬点了点头：“我再做一些给你，你继续贩卖。不过你手头也要留上一点以备不时之需。这世道恐怕要越来越乱了。” 这并不是信口开河，因为除了像近藤勇这样想要为国家效忠，亲近幕府的人之外，还有一些人认为正是幕府的软弱导致了国家的衰败，干脆提出了“尊王攘夷”的口号，要求幕府将军将权利归还给皇帝，从而反抗南蛮人，让国家重新走上富强之路。 这些人自称“维新志士”，在民间积极奔走，发起了轰轰烈烈的倒幕运动，两种不同的理念碰撞，产生了无数流血冲突，让人间变的更加艰难。 “这个世道，病入膏肓啊！” 归烬曾经不止一次听到近藤周助抱怨，而他本人在外面行走，也不止一次见到尸横遍野的惨状。更悲哀的是，这些凄惨的始作俑者既有山贼，也有志士，既有正义，也有邪恶。而百姓孤立无援，仿佛是暴力之下的玩物，如同路边低贱的野草，谁都能肆意的收割。 “嗨，比古先生，还是要上次一样的器具，麻烦您了。”归烬来到一个小村，向一个熟悉的男人说道。 那男人身材高大，仪表堂堂，腰间甚至还别了一把长刀，可他却是一个贩卖瓷器的商人。虽然他的商品款式老旧，但胜在结实耐用，所以归烬制药用的器皿都是从他这里定制。 “之前那些怎么了？”比古面无表情的问道：“如果不乱来的话，我做的东西不会轻易损坏。” “被打破了啊。”归烬在比古身边坐下，无奈的说道：“师兄弟们认为我的医术是无用的东西，所以打坏了那些器皿希望我改邪归正。” “哼。”比古冷哼一声：“坏掉了啊，不止这个世道，连人心也是。” 归烬问道：“那比古先生怎么看呢？医术和剑术。” “为什么要问我？” “你也是剑客吧，还带着剑。”归烬看向比古腰间的长剑说道：“这是什么名刀吗？” “不，仅仅是随手买来的刀具而已，我叫它‘桔梗仙冬月’。”比古说完停顿了一下说道：“至于剑术的话，我的确略懂一些。” “桔梗仙冬月吗？”归烬忍不住称赞道：“很浪漫呢，是个好名字。” 比古带着几分得意说道：“那当然，我对于起名还是很擅长的。” “那么你是怎么看待剑术和医术呢？你觉得哪个更重要一些？” “毫无意义的问题。因为时代不同，答案也就不同。”比古回答道：“不过单凭一把剑是开创不了新时代的，或许你的医术可以吧，我也不能妄言。但在那之前，你最好也去买把剑带在身上，免得死在某个山间小道之上。” 说着比古说出了一个名字：“新井赤空，他是个铁匠，手艺还不错，你报我的名字，可以打个八折。” “多谢，有空我一定拜访。” 比古点点头，从商品中找到归烬需要的器物，冷冷淡淡的说道：“盛惠，六钱银子！” “好贵！” “一分价钱一分货。” “你这个奸商！” “多谢夸奖！” 两人交接了货物，归烬贩卖药丸，比古贩卖瓷器，两人呆呆做了许久都没有生意上门，不由的懒散起来，归烬用胳膊肘碰了碰隔壁说道：“喂，比古。” “干嘛？” “请我喝酒吧？” “凭什么我请？” “因为我带了亲手制作的下酒菜哦。”归烬笑嘻嘻的拿出了提前备好的食物。 归烬的厨艺无人能及，比古被香味勾引，终究是站起来说道：“你等着，我去打酒！” 可他刚说完却愣住了，向村庄外面的荒野看去，归烬也站了起来，面色严肃的说道：“是血腥味。” “去看看吗？” “走吧。” 山贼袭击了商队，队伍中无人幸存，除了一个四岁的男孩。可山贼的长刀已经高高举起，眼看下一秒他就要身首异处，比古赶到了。 桔梗仙冬月出鞘，山贼们如同纸片一样被切成碎片，强大的武力能轻而易举的撕碎邪恶，只可惜却就不回已经发生的悲剧。 男孩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三具女性的尸体，比古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她们已经死了，而你能够活下来已是万幸。虽然痛苦，但今后也请努力的活下去吧！” 男孩看向比古，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但一个人影突然从他身边跑过，将耳朵贴在了其中一具女性的胸口。 “还要心跳，虽然很微弱，但她还活着！”归烬如此说道。 一句话，让比古和男孩的双眼都重新恢复了闪亮。 “能救活吗？”男孩问道。 “可以！我可以救活她！”归烬一边进行着紧急处理一遍说道：“但我需要很多药材和器械，在进行治疗之前还要用十年以上的人参来吊住她的命！” 男孩浑身一震，虽然还小，但他明白人参是非常值钱的东西，他们这样低贱的人是没有资格使用的。 但比古却打破了这份绝望，他用毫无波动的语调说出了可靠无比的话：“你专心救治伤者，其余的交给我了！” 伤者的伤口有两处，一是咽喉，一是胸口。咽喉那剑伤到了气管，让血液流进了肺里，而胸口那剑距离心脏只有毫厘之差，但同样也伤到了肺部。两个创口让患者的肺部寄存了大量的血液，归烬铤而走险，用金针刺穴先帮病患止血。 这套手法记载在承国传来的一部医书中，但其中有很多专业词语归烬是看不懂的，他也一直不敢将这套方法用于实践。可现在情况紧急，由不得他瞻前顾后，只能尽力一试。 好在，他和病患的运气不错，血顺利的被止住了。之后的清除淤血、消除感染、缝合伤口虽然也花费功夫，但比起止血而言就要简单多了。 即便这样，归烬也是不眠不休的救治了三天才算堪堪从死神手中夺回了这条性命，而其中耗费的药材和器具更是数不胜数，如果换做金钱，要远超一个平民的价值。 没错，人命是被明码标价的，正因如此，近藤周助才会说如今的世道病入膏肓。 “暂时没有危险了。”归烬长出一口气，对男孩说道：“跟她说句话吧，但别太多，她还很虚弱。” “茜姐？”男孩凑到女孩的身边小心叫道。 女孩则微微一笑，用微弱嘶哑的声音回应道：“心太。” 直到此刻，归烬才发现周围的尸体已经被埋葬了，不止是商队的遇难者，还有那些山贼。 “不是我做的，是那孩子。这也不是普通的商队，而是人贩子。那孩子有成为剑客的才能。”比古递过来一盏酒说道：“辛苦了，喝一杯吧。” “多谢。”归烬用满是鲜血的手接过酒盏，在浓厚的血腥气中饮下了酒水，味道不错。 “但你在她身上花费的钱财她一生都赚不回来，你救活了她，这真的值得吗？”比古又问道。 “每一份生命都是一个希望，我们谁也不知道哪个希望能创造奇迹，所以救活了她，必然是值得的。”归烬微笑着说道：“至于你说救治她花费钱财甚巨的问题，那是我的无能，与病患无关。所以我才要更加努力，精进医术，我相信随着技术的提升，治疗的手段将越来越高效，成本约越来越低廉，总有一天，今日顽疾也将能轻松治愈，便是普通的人们，也能看得起病，瞧的起医！” “知道吗？就算不被杀死，这些女孩大概也会被卖去青楼宿屋，不论哪一个都是悲剧。过去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不过如今有了你，我想未来大概会不一样吧。”比古替归烬斟满了酒，淡淡说道：“坚持下去吧，你的师兄弟总有一天会理解，能拯救这世道的不是刀剑，而是良药！” 第八十六章 维新志士 “我先带阿茜回道场治疗，心太就拜托你了。”归烬对比古说道：“我是天然理心流的弟子，你去城中一问便知道场地点，我先走一步。” 比古点了点头，可最终也没有带着心太前来。等归烬过了几天重回小村，才发现村子里多出了比古的通缉令。原来那些治疗阿茜的名贵药物都是他从当地贵族中“借”来的，据说借的时候态度还十分强硬，让大官当场尿了裤子。 于是，略懂剑术的剑客就变成了通缉犯，逃离了平静的村庄，还带走了年幼的心太。 这是心太自己选择的道路，他想成为剑客，保护幸福。 归烬将消息告诉了阿茜，阿茜有些失落，但并没有责怪剑心，她知道剑心是因为另外两位女子的死而在自责，想要补偿。 “那孩子啊，太善良了。” 时光匆匆，又过一年，时间来到了1854年冬。亲幕派和倒幕派的争斗愈来愈烈，再加上南蛮人的扰乱，世道就变的更加混乱。阿茜留了下来，跟由美一起经营着药店，而在近藤勇的带领下，天然理心流的弟子也奋发图强，帮助附近百姓清缴了不少匪患，彻底的打响了名头，反而归烬如预料的那般泯然众人，毕竟医术浅薄，没有前途，也做不出成就。 天然理心流的弟子中以总司最为耀眼，虽然年仅十二岁，但她的剑术已然登堂入室，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天才剑客，千叶周作等江户众多剑术大师对她做了评判，一致认为“冲田总司，有剑圣之资”！ 众人因此哗然，而更令众人震惊的消息却是另外一条，近藤周作公开了总司与归烬的婚约，原因是总司年纪渐长，若要履行婚约，此刻便要着手准备了。 众人先是不信，但见总司的两位姐姐也是到来，礼节十足，才终于信了这不是玩笑。这个“噩耗”让无数人扼腕叹息，有的本身是对总司心有憧憬，而更多是对于美好被亵渎的愤怒。 “天夏泰平不学无术，他才配不上冲田！” “就是，冲田嫁给他，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如此言语层出不穷，令归烬的名声一落千丈。而近藤周助也是专门叫来了冲田三姐妹，询问他们的意思。 “总司，你的意见呢？”近藤周助说道：“当年只是口头之约，没有信物，严格来说也算不了数。若你真的不喜泰平，我便做主解除了这段婚约。” 总司叩首道：“师傅对冲田家有照看之恩，我本人也受您悉心教导，报答尚且不及，如何能出尔反尔。当年虽是口头之约，但有师母见证，亦是她的心愿，我更当遵从。婚约一事我无怨无悔，外界的闲言闲语您不用挂怀。” “唉，终究是苦了你这孩子。”近藤周助长叹一声说道：“强扭的瓜不甜，这样吧，泰平在外行医，我便向他修书一封，让他尽快回来。若是他能在新年之前赶回，你和他的婚约便照常履行；若是他恰巧身在远方，无法在新年前回来，那便是天意，你和他的婚约就此作罢，如何？” 总司躬身：“一切全凭师傅做主。” 归烬接到信时正在一个村子中行医，此时他才知道总司就是当年那个小豆丁，也是不由感慨岁月如梭。至于婚约……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有一位相守终生之人，但那遥远的像是数万年前的事情，让他一时分辨不出真假，只以为是个幻觉。 最终他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他仔细想了想一下婚后的生活，只觉得平静，温馨，仿佛那颗游荡已久的心也有归宿，让他有些憧憬。 既然如此，那就结婚吧！ 归烬做出了决定。 虽然之前跟总司有很多误会和矛盾，但他愿意用接下来的一生来弥补！ 这么想着，归烬将信笺折好，小心的放入怀中。 他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心间却是火热。他想好了，明天就起程返回江户。 按照自己的脚力，应该能在新年前三天时抵达，这期间就为总司买些礼物，也算是彰显诚意。 归烬突然明白了神谷当年的感受，他从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不由的哑然失笑。 不过这份期待的心情并不痛苦，反而有些甜蜜。 正在此时，道路上传来了一声佛号，一个瘦高的和尚冒着大雪，挨家挨户的化缘乞讨。但如今世道艰难，人们都是拒绝了他，甚至发出恶言恶语将他驱赶。 可和尚没有生气，依旧念诵经文，诚心诚意的祝福众人。 毕竟连自己都喂不饱，又如何能资助他人呢？ 和尚理解人们的苦衷。 叮当朗，几枚铜钱丢入了和尚手中的破碗，他抬头一看，见是归烬，连忙双手合十说道：“多谢天夏君。” “安慈，大雪天的也出来化缘吗？”归烬问道。 “惭愧，但近来寒冷，我想为孩子们添些衣物。” 和尚名叫悠久山安慈，是个武僧，在附近的寺庙里生活，那里本来有许多和尚，但都受不了贫苦跑了，只留下他一个还在傻乎乎的侍奉佛祖，甚至还收养了几个孤儿，双方彼此依靠，艰难的活着。 归烬四处行医，也见过一些所谓的得道高僧，但相比起来，眼前这个狼狈的和尚反而才更像是行走在世间的佛陀。 “是啊，最近的风雪不断了，冷的厉害。”归烬说着从药箱中拿出一包草药递给安慈：“这个你带回去，煮水给孩子们喝，能预防风寒，很有效的！” “阿弥陀佛！”安慈感激不已，双手接过草药：“多谢，佛祖一定会保佑您的！” 说着，他就念诵向归烬念起祝福的经文。归烬虽然听不懂，但听的很认真，那悠扬的声音中传递着某种不能用语言表达的情感，滋润着归烬干涸的心灵。 但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份和谐。两名武士满身酒气的走来，一把推开了挡路的安慈，然后随手就打翻了归烬的药箱。 “混蛋，谁敢挡本大爷的路？本大爷可是维新志士啊！”其中一名武士叫喊着，看到了安慈碗中的铜钱，双眼中立刻露出贪婪的目光，一把就抢了过来！ “可恶啊，明明我们还在为了这个国家舍生赴死，而你却在山上过着悠闲的日子，你心中还有没有国家，有没有人民？这些钱被没收了，它将被用在实现大义上，而不是让你这个和尚白吃白喝！” 安慈握紧了拳头，但又松开了，可那两人还不满足，又看到了他手中装有药草的袋子，误以为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又要伸手去抢。 可这一次安慈没有再忍，因为他知道归烬的医术有多么神奇，这些药草也许就是孩子们的第二条生命，他不能放弃！ 连飞蛾都不忍伤害的大手抓住了武士的手腕，让对方发出叫喊，另一名武士连忙拔出了剑，声厉色荏的叫道：“你你你……干什么，快快快……放开他！” 安慈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那名武士没了束缚，急忙连滚带爬的后退到同伴身边，再低头看去，就见手腕上已经被抓出了道道青紫。 安慈是个武僧，他本来高大魁梧，因为将食物全让给了孩子们，他才瘦成了如今的模样。 世道艰难，连佛祖也败在了小小的米粒之下。 “你、你给等着！”两名武士放下狠话，心惊胆颤的跑了。 安慈帮归烬收拾着掉落在地上的器皿，满怀歉意的说道：“抱歉，弄丢了天夏君给的赏钱。” “为什么不出手？”归烬问道：“他们应该不是你的对手。” “他们是维新志士。”安慈回答道：“或许是这个世道的希望也不一定。” “他们吗？”归烬看了一眼两个武士的背影，然后向安慈说道：“对了，我明天就要走了，回江户。如果顺利的话，我大概会结婚吧。” “是吗？”安慈露出真诚的笑容，又有点窘迫的说道：“抱歉，小僧贫寒，备不起贺礼，唯有在佛前诵经千遍，祝愿您与您的夫人幸福圆满。” 归烬哈哈一笑：“相信我，这便是最好的礼物。” 是夜，归烬在窝棚里惊醒，他看向窗外，就见不远山上火光大作，那正是寺庙所在，也是安慈与孩子们唯一的安身之所。 归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没有犹豫，背上药箱，义无反顾的冲进了风雪之中。 第八十七章 如此简单 “哈哈哈！这和尚有钱，抢光他，然后烧掉寺庙！”白天的武士猖狂的大叫道：“胆敢伤害维新志士高贵的身体，这就是下场！给我乖乖去死吧，一切都是为了大义！” 十几名一起到来的武士嘻嘻哈哈的笑着，安慈被数条铁链束缚，由好几人拉着跪在地上挣脱不得，任凭他如何哀求，那些武士都不为所动，反而是在这悲凉的叫喊声中愈发兴奋，仿佛不值一提的自己也因此变的伟大起来！ 归烬到来时，看到的就是如此景象！ “你们干什么！”归烬怒喝一声。 武士们见到归烬只有一人都是嗤笑，反而猖狂无比的吼了回去：“维新志士办事，闲人闪开！” 可安慈却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急忙叫道：“天夏君，救救孩子们！他们在寺庙里，这些人要放火烧寺！” 归烬果然见到有一名武士正在拿着火把向寺庙走去，连忙要上去阻止，可一支箭矢突然从黑暗的角落射出，噗的一声射中了他的肩膀，让血液流了下来。 “哈哈哈！”武士们哈哈大笑，一个持弓之人还得意的炫耀道：“看到吗？我一箭就射中了！” “混蛋！”归烬手捂伤口怒斥：“维新派就能草菅人命，肆意妄为吗？！” “没错，维新派就是能肆意妄为！”这人说着看了一眼众多武士，然后众武士也同时大笑，齐齐说道：“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大义啊！” “这才不是大义！你们也根本不是什么志士！”安慈愤怒的挣扎，可束缚他的铁链却又将他重新拉回地上。“佛祖会惩罚你们的，佛祖一定会惩罚你们的！” “佛祖？从未见过！”武士一脚踹在安慈脸上，恶狠狠说道：“你要是有本事，就叫它亲自下凡来惩罚我们啊！” 安慈无法叫来佛祖，或许佛祖也早就放弃了这个病入膏肓的人间。 “等一下。”归烬出声，从药箱里拿出一袋金子丢给武士：“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拿走这些金子，然后立刻离开！” “哇，看不出你一个卖药的还蛮有钱啊！”武士数了一下：“一二三四五，整整五枚金大判，兄弟们，我们要发财了！” 武士们兴奋的大叫起来。 “没错，你们发财了。”归烬说道：“拿了钱就走吧，我们只不过是一堆贱命而已，对你们没有任何威胁。” “没错，你们不过是一堆贱命而已，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武士说着压低眉梢，咧开大嘴用恶鬼一样的声音说道：“但你们的贱命还可以用来取乐啊！你一定还不知道吧，看着别人惨叫哀嚎着跪在自己脚下，那可是世间最高级的享乐呢！所以，请你们统统去死吧，这一切都是为了大义！哈哈哈哈！” 嗖！ 又是一箭射来，正向着归烬的咽喉，安慈惊的大叫：“天夏君，小心！” 但想象中的血溅五步并没有到来，归烬抬手抓住了箭杆，擦破了掌心的皮肤，但箭矢也无法再前进一分一毫。 “咦，竟然被你凑巧抓住了吗？”武士有点惊讶。 而归烬低垂着头，嘴中好像在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武士侧耳去听，然后如愿听到了归烬的话语。 “病入膏肓啊，不止这个世道，连人心也是！”归烬啪的一声捏断箭杆，抬头说道：“这份脓疮，我来清理！” “说什么大话，你不过是个行脚医生而已！”武士勃然大怒，挥刀向归烬砍去，但归烬伸手从药箱上一拉，一把剑身上有着异样斑纹的长刀被“锵”的一声抽出，然后便是一阵狂暴的腥风血雨。 武士的身体在顷刻间变成碎块，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归烬拜访了名为新井赤空的铁匠，报上了比古的名字，花了二两六钱银子，得到了这件凶器！ “这把刀与这个不被期望而诞生的时代相似，故以混沌为名。”新井赤空将刀交给归烬时说道：“希望它永远不要出鞘！” 可惜，事与愿违便是当前这个世界的基调。 “可恶！”众武士大哗，持弓之人又是一箭射来，可归烬却抓住箭矢反手一抛，站在人群之后的持弓武士立刻咽喉中箭，像块破布一样被狠狠钉在了地上！ “当心，他很强，不是一般的医师，一起上！” 武士们想要冲向归烬，可归烬却已经率先一步冲向了他们。 他弃剑学医，弃的是练习剑术的时间，而不是剑术本身。实际上早在他年幼之时，在剑术上就已经达到了挥洒自如之境。技之千叶，力之斋藤，位之桃井，不论什么流派的剑术，他只要看一眼便会，仿佛不是学的，而是重新记起了挥刀的方法一样。 这份天赋是如此高绝，就连他自己也会惊讶。千叶周作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在一开始劝他改邪归正。 但归烬想要救人，他本以为只要治愈身体，人们就能获得幸福，但今晚他才发现，不止肉体，人心也病的厉害，想要获得幸福，只治愈人是不够的，还要治愈整个世道！ 因为如今这个世道，也是病入膏肓啊！ 武士们惊慌中扔掉了火把，点燃了寺庙附近的引火之火，大火开始熊熊燃烧，传出里面孩子惊恐的哭声。 “安慈！”归烬一刀斩断锁链，高声喊道：“杀光他们！” 归烬用长刀劈开寺庙的大门拯救孩子，而安慈则怒吼一声冲向武士。 他瘦高的身体被愤怒和火焰点燃，仿佛是惩戒奸邪的明王下凡，安慈双掌合十夹住了劈过来的刀剑，砰的一声折断，然后口念一句佛号，一拳打爆了对方的脑袋！ 坚硬的骨头坚定的信念前不堪一击，脑浆和眼球噗的一声飞上天空。 鲜血如花朵般绽放，在火光的映衬下开始茁壮成长。 归烬把孩子们带出来的时候，安慈已经结束了战斗，十六名武士无一生还，全成了他的拳下亡魂。 “我破戒了，我杀了人！”安慈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惊恐说道。 “别担心，佛祖会原谅你。”归烬话音刚落，孩子们就围住了安慈，没有嫌弃他身上血液的腥臭，反而紧紧的拥入了他的怀中。 “就算佛祖不会原谅你……”归烬微笑了起来：“孩子们也会。” “谢谢，谢谢！”安慈紧紧抱住孩子们，泪流满面，再一次变的坚强。 “这里已经不能住了。”归烬看着熊熊燃烧的寺庙说道：“你们跟我一起回江户吧，我在那有间药铺，孩子们可以住在里面，帮些忙，也学些手艺。虽然拥挤了一点，但总要好过住在寺庙。” 安慈无法拒绝，连连感激，只是望着寺庙有些遗憾：“可惜了里面珍贵的经文。” “不可惜哦。”一个孤儿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本线装书籍，献宝一样说道：“阿瑶知道和尚最喜欢读这本书了，所以提前带在身上了哦！” 安慈大喜，连连感谢阿瑶，而归烬看了一眼佛经的封皮，发现是用汉字写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他好奇之下向安慈问道：“你懂汉语？” 安慈点了点头：“佛学乃是从承国传来，佛经也多用汉语。各大寺院皆有汉语传承，我年幼时受师傅指点，研读翻译了许多汉语写成的佛经和典籍，对汉语也略懂一些。” 归烬大喜，连忙背出医术中的一个词语问道：“那你知道‘八纲’是什么吗？” “八纲？这应该是医学术语吧？”安慈想了一下回答道：“所谓八纲，指得是阴、阳、表、里、寒、热、虚、实，这些是辨证论治的基础。简单来说，就是通过诊断，人体的疾病都可以被归纳到这八个种类里面。” 归烬恍然，又接着问道：“那补泄呢？” “是针对虚实症状的一种治疗方法，补法是指升温，兴奋，激发；而泄法是指降温，抑制，通畅。” “赤肉白际？” “指手掌侧和手背侧交际的部分。” “腠理？” “指皮肤纹理和皮下肌肉的空隙。” 归烬越问越兴奋，又连续追问了几个问题，安慈都一一作答，最后他拿出医书请安慈指点，安慈也欣然允诺。 “您对小僧有大恩德，所求之事也是造福天下苍生的善举，小僧自该尽力，岂敢拒绝？” 归烬感激不尽。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医术和佛学都是从承国传来，僧人这中定然会有精通汉语之人。 “走吧，去江户。”归烬领着安慈和孩子们踏上归途。 但在那之前，他与安慈对视一眼，他们还有另外一件事做。 不久之后，当地的一名维新派官员被杀，他和他的护卫队无一幸免，尽数被诛，据说动手的只有两人，一人是个身材高大的和尚，被人们称为明王，而另一人则带着一个火焰面具，被人们称作薪王。 维新派的恨他们入骨，悬赏通缉二人，而亲幕派则赏识他们的忠义，许以高官招揽他们。 但归烬和安慈并不知道这些，只是雇了一辆马车，向着江户行去。 “去了江户就能吃饱饭吗？”孩子们问道。 “会的，只要认真的工作生活，就能吃上饱饭了。” “太好了！”孩子们欣喜无比。 百姓所求，便是如此简单。 第八十八章 有缘无分 旅途并不顺利，倒不是说遇到了追兵，而是孩子们感染了风寒。 他们营养不良，身体亏损，不堪长途跋涉的辛苦，最终病倒。虽然他们乖巧的着说不碍事，可以坚持，但归烬还是放慢了速度，一天只有一半时间在行走，剩下的全在为孩子们调配药物，悉心治疗。 混沌刀被重新收回了药箱，归烬像个普通医师那样忙碌着，令安慈有些好奇。 “为什么要把刀藏在药箱里呢？”他向归烬问道。 “我若是带着刀，病患会害怕的。”归烬回答道：“那样不止会使病患紧张影响治疗的效果，也会让很多人望而却步，耽误治疗的最佳时机。我身为医师，不能治愈患者也就罢了，如何还能加重患者的病情？所以我请求新井先生为我改造了药箱，让它成为收纳混沌刀的容器。” 安慈心悦诚服，心中敬佩不已，随后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但现在这样真的可以吗？” “什么？” “天夏君不是说要回去举行婚礼吗？现在走的这么慢，不会耽误良辰吉日吗？” “恩，这是个问题，所以我会尽力的快点治好孩子们。”归烬说道：“别担心，我之前只擅长治疗外伤，但有了你替我讲解医书中的词汇，让我在内科上也受益良多，孩子们的病我很快就能治好了。” “若是依旧来不及呢？” 归烬的手上微微一顿，然后笑着说道：“那就是天意，无可奈何。” 正月初六，归烬回到了江户。 送信之人回禀了归烬的所在，所有人都以为归烬会按时归来，甚至总司已经亲手缝制好了订婚的礼服，但归烬还是晚了。 冲田总司一下沦为全江户的笑话，所谓有剑圣之资的佳人，也不过是个被男人抛弃的可怜虫而已。 天然理心流的院子中，气氛凝结，当着众人的面，总司对归烬说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而归烬的回答是：“抱歉。” “砰”的一声，总司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近藤周助长叹一声，近藤勇则走过来说道：“这次是你的不对，我帮你去跟总司说情，你诚心些赔罪，她必定会原谅你的。” “不用了。”归烬苦笑：“是我福薄。” 归烬离开了，孩子们还等着他去安置，如今大雪纷飞，孩子们又刚刚痊愈，不能让他们等的太久。 对着归烬的背影，众多弟子议论纷纷，无不是鄙视嘲讽，没几句好话。 “够了！”近藤勇出声喝止：“天夏君再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同门，他错失良缘本就痛苦，你们何必再落井下石？试问对同门都无法升起怜爱之心，又如何能怜爱这个国家，都给我去道场挥刀五百下，若是还有下次，惩罚便要加倍！” 众人不敢忤逆，纷纷去道场上受罚。他们不知道近藤勇为什么要为归烬说话，只觉得十分奇怪。 但近藤勇这一年来已经开始接管道场内的事务，他这才知道从三年前开始，天然理心流的一切支出费用都是靠着归烬的药店支撑，若是没有他，道场的众人虽然不至于为生计发愁，但想要像现在这般无忧无虑，心无旁顾的习武，那就绝不可能了。 总司是锋利的剑刃，而归烬就是保养剑刃的鞘，他本来希望两人结成良缘，然后一起与他为这个国家贡献力量，可如今看来，这两人终究是有缘无分。 为此，近藤勇也不由的面临一个抉择，是选择能披荆斩棘的剑刃呢，还是选择能保养剑刃的剑鞘？ 最终，他看向总司的房间，有了决断。 男子，自当有大志向！生于乱世，就该有所作为！ 近藤勇要报效国家，留名青史！ 所以，他需要力量。 归烬安顿好了孩子们，然后通过安慈的翻译来钻研医书。承国的医术博大精深，为他打开了一道崭新的大门，让他不由自主沉迷其中，而总司那边也是苦练剑术，精进不断，两人从初六那天相见之后，竟然再也没有交谈。 同年，幕府与南蛮人签订了《神奈川条约》，坚固的国门终究是被大炮轰的粉碎，持续了两百年的锁国政策轰然瓦解。无数爱国之人悲痛不已，倒幕运动也愈演愈烈，幕府为了维持稳定，对各藩采取了激烈的手段镇压，以至于争斗不断，世道更加混乱。 次年，也就是1855年秋，江户大地震，超过七千人丧生，伤者更是不计其数。而幕府和维新派没有忙着救治灾情，反而是在第一时间不约而同的利用地震来互相攻讦。 幕府说此次地震是因为倒幕派不知忠义，以下克上惹怒了神灵；而倒幕派则说是幕府软弱无能，丧权辱国玷污了祖先。他们隔空对骂，拼尽全力的想要将地震的原因归结到对方头上，而那些在废墟中挣扎哀嚎的百姓却早已经被他们忘在脑后。 归烬与安慈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他们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仅仅是在遵从良心，救治伤患。 白天，他们是拯救生命的善人； 夜晚，他们却摇身一变，成为了斩杀奸佞的恶鬼！ 因为天灾过后，人祸也接踵而来。 奸商囤积货物，哄抬物价，米粒卖的比黄金还贵！而官员们则趁机中饱私囊，他们甚至不惜秘密杀害幸存的户主，就是为了侵占无主的土地和房屋。 于是归烬和安慈找上了门，奸商杀，官员也杀；山贼杀，志士也杀！不论身份高低，立场如何，是亲幕派还是倒幕派，只要为恶，那就杀杀杀！ 薪王与明王之名顿时响彻整个江户，成为了百姓心中的救世主，也成为了权贵眼中的绊脚石。 有官员放出悬赏捉拿他们，可第二天他们的尸体就先一步被挂在了树枝之上。 面对此番作为，有人将薪王和明王斥责为残暴的恶徒，也有人说他们本意为好，但手段太过激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权贵们终究是怕了，再也不敢将手伸向灾区，一道道赈灾的款项准时到达，分文不少，令灾后重建工作快速展开，让苦难的人们终于有了些许盼头。 人们这才发现，这世道，竟然真的是被杀出了个朗朗乾坤！ 自那之后，薪王和明王也消失不见，但只要是再有官员权贵无视法纪，以权谋私之时，薪王和明王就会随着红莲烈火再次降临，焚尽邪恶。 归烬救治伤患，处理尸体，平息疫病，安抚人心，整整花了两年时间，才算告一段落。 这两年间他见证了无数生离死别的悲剧，也从阎王手上夺回了无数平凡宝贵的生命，他的医术在这些欢喜悲伤中越发精进，同时也有幸见识到了西洋医学的神奇之处。 黑船带来的不光有耻辱，也有名为“科学”的东西，西洋医术就是其中之一。所谓细胞，所谓病毒，都让归烬大开眼界，想要一探究竟。 “我准备去一趟会津。”归烬对安慈说道：“据说那里有一位姓高荷的医师，精通西洋医术，我想去求师。” 安慈点头：“我与你一起。” “不了，我一个人就行。”归烬背上药箱说道：“如今世道混乱，你留下照顾孩子们和店面吧。” “好！” 总司路过药店门口，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归烬如今的名声早在江户地区如雷贯耳，神医之名也家喻户晓，甚至常有外地人不远万里来登门求医。但反观他们这些剑客却依旧如多年前一样，仅仅是稍有名声。近藤师兄因此甚至表现出了些许急躁，对弟子们的要求也越发严格。 “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总司正在好奇，安慈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冲田姑娘，你有事吗？” “我、我……”总司一阵慌乱，情急道：“我找由美。” “哦，由美就在后院晾晒药材。” 总司道了声谢，正要进去，却听安慈又道：“但天夏君却刚刚离开，他去了会津，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我、我为什么要追他啊！我就是来找由美的！”总司一如既往的嘴硬着。 安慈叹息一声道：“虽然天夏君不让我说，但当年的情况，其实是这样的……” 第八十九章 武田商会 1858年春，归烬抵达会津，拜访当地有名的高荷先生。 高荷先生本身出生于医道世家，早年又留学西洋，是国内少有的精通西洋医术之人。归烬报上姓名，得到了他的款待，但当归烬提出求师之意时，高荷先生却拒绝了。 “天夏君在江户一代有神医之名，我也如雷贯耳，按理来说，你的请求我不该拒绝，但是……”高荷先生看向归烬问道：“天夏君，恕我直言，你杀过人吧？身为医生，总是会对血腥味敏感一点，而你身上的血腥味则要更浓一些。” 归烬没有否认，而是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杀过人。之前江户地震，不少恶人中饱私囊，我忍无可忍，杀了他们。” “你的理由很充分，但手段错了。”高荷先生认真说道：“我们是医师，没人比我们更了解人体，这也让我们更加擅长杀人。但身为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我们手中的刀是用来割开脓疮的，不应该沾染暴力的鲜血，更不能被个人的情绪所控制！你医术高超，但医德有损，所以我不能将西洋医书传授于你，请你见谅！” 归烬思索了一下说道：“可我杀的都是恶人，他们为非作歹，乃是社会的顽疾，我不认为这会有损我的医德。” “他们是恶人不假，但我们生存于文明之中，万事皆有法度，这些恶人自有町奉行惩处，由朝廷审判，你只是医师，没资格越俎代庖，更没有权利滥用私行！”高荷先生说着语气严肃起来：“我本以为你年幼，有改正的机会，但如今看来，你也是个奉行暴力的激进主义者。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归烬无奈，只能起身告辞，但他没有放弃，仍是说道：“打扰了，我会再来的。” 仆人将归烬送出大门，正巧一伙商人前来，为首一人一副精明模样，还穿着西洋服侍，他们被引入内，紧接着归烬就听见了高荷先生的怒吼：“我不会加入你们的！更加不会帮你们做那种东西！请回吧，若是再有下次，我就要报告町奉行了！” 商人被骂的狼狈而出，为首那人回身冲着大宅恼怒叫道：“高荷先生，我们赏识你的学问，但你也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倒是你若再不答应，休怪我们不再客气！” 说完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归烬，恶狠狠道：“看什么看，给我闪一边去！”说着，他撞开归烬，带着一众仆从和打手大摇大摆的走了。 归烬看了一眼，没再理会，而是找了家宿屋住下，寻思着说服高荷先生的方法。 可还没等他想出个正经主意，宿屋中先是有人犯了急病。那人又哭又叫，口水鼻涕流的满脸都是，如疯子一样乱抓乱打，三五个男人竟然按不住他。 归烬见他情绪激动，再发展下去恐怕要血脉偾张而死，急忙以金针刺穴，用泄字法消减他体内燥热，可几针下去，归烬却大吃一惊，因为这人竟然是假热真寒，表盈里虚，眼看就要一命呜呼。 危机之下归烬急忙拿出参片塞入他舌下，由改用一套“回阳救逆”针法稳住对方心脉，然后对宿屋老板说道：“麻烦帮我准备一只大木桶，下方烧火，上面盛水！” 宿屋老板一脸嫌弃说道：“他是不是要死了？那可快点把人丢出去才行，否则死我这里就太晦气了！” 围观众人也七嘴八舌说道：“小大夫，你省省力气吧。他是烟鬼，活不了的！” “就是就是，若是前期或许有救，可现在这种程度就没有救得回来的！” 烟鬼？ 归烬一阵奇怪，什么烟能把人抽成这样？ 不过此时此刻也由不得他细细询问，干脆掏出一枚金小判扔给宿屋老板：“这些钱够买下你这间店了，快快帮我准备东西！” 老板大喜，没一会就将一切准备妥当。 归烬将病患放入盛水的大木桶，然后点燃下方木柴，竟然是像煮菜一样将人去煮，看的众人大惊失色，还以为他要活吃了这人。 可归烬不是吃人，而是救人。他之前误判，失了先机，临时再改变治疗手段已经为时已晚。既然如此，归烬干脆顺势而为，以错治错。须知八纲并非一成不变，表里之间，冷热之间，虚实之间皆可转换。这人假热真寒，表盈里虚，本应用补法治疗，但归烬此刻偏偏又向桶中扔了许多泄法药物。 没多大功夫，那人就猛吐一口黑血，大小便齐出，那桶水眼看变得浑浊，还冒出难闻的恶臭，众人都是被熏的跑开，唯有归烬视若无睹，细细观察着病患的脸色变化，不停的添减药物，如此持续了两个时辰，归烬才松了口气，喊来店家一起帮着将男人捞了出来。 “竟然、竟然真的救活了？”众人又围过来看，见那男人虽然脸色惨白，却已经没了之前的疯狂，反而一片宁静，没一会竟然打起了呼噜。 “啊，幸不辱命。”归烬擦了擦额头的汗，也是累的不轻。这病症古怪至极，明明病患血脉偾张，却内里空虚，有油尽灯枯之相，便是他也觉得棘手无比。 “对了，他本就亏空的厉害，又被我用泄法排毒，今后还需好好调养一阵才行。” 归烬说完，却见众人面露难色，不由问道：“可有什么问题？” 一人苦笑说道：“他是烟鬼，一生积蓄都被买了烟抽，早已家徒四壁，又如何有钱调养。小神医你费力救他，却不知他早已生不如死，活不下去了啊。” 归家皱眉：“你们说的烟到底是什么东西？就是它让这人患病的吗？” “这不是病，而是瘾，是毒！”一人好心劝道：“小神医你莫再多问，这烟后面站的可是武田商会，据说还有朝廷的大人物参杂其中！” 归烬眉头皱的更紧：“你们说的这烟哪里能弄到？” “烟馆啊，不过据说他们只招待熟客……” “够了，别再说了，若让武田商会知道，我们都要完蛋！” 归烬不愿牵连普通人，没再追问，而是天天上街打探，想要找到烟馆所在。他非常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一个好好的人整治成那般模样。 可正如之前所说，烟馆只招待熟客，归烬这样的外地人没有门路根本就找不到，他在街上游荡了两天，依旧一无所获，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去武田商会寻觅一番，却见高荷先生一身狼狈的从前方跑过。 “高荷先生！”归烬追上去问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如此惊慌？” “天夏君？你还没走？”高荷先生下意识问了一句，然后不等归烬回答，又慌乱的说道：“我妻子和女儿失踪了，我正要去町奉行报案！” 归烬大惊，跟着一起前往，高荷先生六神无主正需要有人陪伴，便没有阻挠。 可他们到了奉行所汇报了情况，町奉行却一阵不慌不忙，只是说了一句“知道”，就继续和同僚饮酒聊天。 “你们！你们！”高荷先生气急，抓住一人袖子说道：“我前来报案，你们为何无动于衷！我妻子刚刚生产，女儿还不满周岁，你们快些派人去找啊！” 结果那人却一甩胳膊将高荷先生打倒在地，站起来阴恻恻说道：“还不明白吗？正是你不识抬举，才会让你妻儿蒙受此难。现在要有所行动的不是我们，而是你啊！” 高荷先生大惊：“你们、你们跟武田是一伙的！” “哈哈哈！”众人大笑起来，没有否认。 “为什么，你们是保护我们的才对，为什么要跟武田同流合污，知法犯法！” “因为钱啊！”一人搓着手指说道：“武田商会能给我们很多钱，你呢，你又能给我们什么？” 高荷先生哑口无言，一人上来拍了拍他的脸说道：“回去吧，你的妻女就在你自己家里，武田先生也在，跟他好好谈谈，这一次，你一定知道该如何答复。” 高荷先生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他看着街道上明媚的阳光，却仿佛置身绝望。 连最应该保护百姓的机构都成为了恶之帮凶，这便是如今的世道。 “回去吧，先确认您妻女的安全。”归烬抬了抬身后的药箱：“现在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第九十章 为了大义 “夫君！” 高荷宅中，一位夫人怀抱婴儿，被几名壮汉拦着，正是高荷夫人，而在她身旁则是归烬之前见过的那名商人和他的打手们，这人就是武田商会的当家，武田观柳。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有我在！”高荷先生安慰妻子说道。 “是啊，只要高荷先生一句话，我不仅立刻放了高荷夫人和小姐，还会为你们送上一场大大的荣华富贵！”武田观柳坏笑着说道：“选择吧，高荷先生，身为男人可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妻女啊！” 高荷先生气的发抖，怒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薄片害人误国，乃是世间最毒之物！承国正是看出了这点，才会在1840年时与南蛮在海上发生大战，当时连他们的皇族都亲临前线，就是为了不让这歹毒之物流入承国境内！可你呢，你身为本国人，却暗中贩卖薄片坑害同胞，甚至还要我帮你做出成瘾性更强的薄片，你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哈哈哈哈！”武田观柳大笑：“良心多少钱一斤？你挨饿的时候，良心能为你换来一件棉衣吗？不能！你挨饿的时候，良心能为你换来一口剩饭吗？也不能！良心没法让你变的伟大，也没法让你变的高贵！但钱可以，钱才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主宰！有了钱，我可以买到华丽的服装，精美的食物，高档的住宅，甚至是忠心，地位，尊重，权利，正义，公理……只要有钱，都可以买！所以，为了钱我抛弃良心，有什么错！” 高荷先生哑口无言，没法反驳。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但令人悲哀的是，现实正是如此，良心早已变的一文不值！ “好了，时间宝贵，我不想再说废话。”武田观柳说道：“高荷先生，我想雇佣你，请你用你的知识帮我研制出新一代薄片。如果你同意，薪水任你开价；如果你不同意……”武田观柳向手下使了个颜色，手下立刻掏出短刀架在了高荷夫人的脖颈上。 武田观柳阴恻恻笑道：“那你可就要与你的妻女说再见了。” “你们！”高荷先生握紧双拳，他看向颤抖的妻子，耳中还听到了不满周岁女儿的哭声，心如刀绞。激烈的挣扎在脑中升起，然后最终有了决断！ “我拒绝！”高荷先生像个勇士一样喊出了这三个字，同时又像个懦夫一样泪流满面。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必须这样做。薄片是万毒之物，不仅仅是某个国家，更是整个人类的文明的毒瘤！他无力阻止泛滥也就罢了，如何还能助纣为虐，如果自己的女儿生活在一个薄片泛滥的未来，那他宁愿让女儿的生命终止在这纯洁干净的时代！ “你疯了，你难道不想救你的妻女吗？”武田观柳无比意外。 “我想，但我必须这么做！”高荷先生满脸泪水，悲呛大叫道：“这是为了大义！” “可恶，给我抓住他，我就不相信在酷刑之下他还能这么嘴硬！” “是！” 打手们冲了过来，但下一秒，斑驳的剑刃横空出世，混沌刀再次出鞘，所有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打手们就变成了无数碎块，噼里啪啦的溅射的到处都是！ “啊！”高荷夫人发出尖叫，高荷先生也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见过无数人打着大义的旗号为非作歹，但像高荷先生如此弱小的还是头一个。怎么说呢，虽然弱小，却格外的令人敬佩。”归烬挡在高荷先生面前说道：“抱歉弄脏了您的屋子，不过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武田观柳惊恐无比，连忙问道：“你是谁？” “天夏泰平！” 随着话音落下，混沌刀再次舞动起来。正如高荷先生所说，医生了解人体，所以比常人更加擅长杀人。武田商会的打手们被砍的七零八落，根本不是一合之敌，武田观柳转身就跑，归烬没着急追，而是第一时间去救高荷母女，相比杀人归烬始终更喜欢救人，可惜的是世上总有太多的人要逼着他去杀！ “噗嗤！” 挟持高荷夫人的打手被一剑枭首，可她怀中的婴儿却被另一人抢走，归烬想要去追，可一名打手已经向高荷夫人举起了长刀，他只能先去救高荷夫人，等他转身想要追回女婴，武田观柳一行人早就跑的远了。 “小惠！小惠！”高荷夫人大叫着女儿的名字，然后抓住归烬的袖子拼命问道：“为什么不救小惠，为什么不救小惠！” 高荷先生冲上来抱住了妻子：“不怪天夏君，是他救了我们，是我们的恩人！” “对不起，对不起！”高荷夫人跪倒在归烬面前哭泣道：“我只是担心小惠，她才那么点，万一有什么意外……” 高荷先生急忙安慰道：“别担心，武田观柳的宅子就在郊外，他跑不了的。我现在就联系山县先生，他是长州藩的维新志士，必不会与幕府的腐败同流合污，我救过他的性命，他一定会帮我的！” “能来得及吗？” “可以的，一定可以！”高荷先生重复着，给妻子打气，也给自己打气。 “武田观柳的宅子在哪？”归烬突然问道。 “嗯？”高荷先生一愣，然后恍然大悟：“你要一个人去？不行的不行的，武田观柳收买了许多浪人和武士，据说他的护卫队整整有两百人，你一个人去完全就是送死。天夏君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能再让你以身犯险！” “是以身犯险，但也是铲除脓疮。”归烬说道：“虽然您让让我遵守法度，但我在江户大地震时见过太多跟武田观柳类似的人，他们手眼通天，本身就是权贵的一员，律法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可以随意拿捏的玩具。高荷先生，请相信我，这个世界远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文明，既然文明不够文明，那我也只能让野蛮更加野蛮。辜负了您的期待，我很抱歉。” 高荷先生握紧了双拳，有了町奉行的遭遇，他如何还认不清自己的天真，他的想法是美好的，但那将是遥远的未来，而不是可悲现在。 “出城，向西三里的庄园，那就是武田宅！”高荷先生报出了地点，然后又担心的说道：“但是天夏君，你一个人真的行吗？” “放心吧，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归烬从药箱中掏出一张火焰面具带上：“很悲哀啊，我杀的人，可远比我救的人还要多呢！” 高荷夫妻俩大吃一惊：“你、你就是……就是……？！” 归烬曾在江户杀出了个朗朗乾坤，现在，轮到会津了！ 第九十一章 第一堂课 “为什么？为什么薪王会出现在这里，他的地盘不是在江户吗？”武田观柳气急败坏的叫道，而下方的护卫队却节节败退，因为面对薪王的威名，他们根本鼓不起战斗的勇气。 “可恶！”武田观柳拿过钱箱，从窗口将大把大把的钱币撒了下去。 “看看吧，这是钱，万能的钱！去把薪王杀掉，谁杀了他，我就给他数不尽的钱！” 护卫队终于被激励了起来，他们发出如恶鬼一样不明意义的嚎叫，睁着血红的双眼向归烬冲去！ 薪王是很恐怖，但我们足足有两百人，他一个人又能杀的了多少？ 说不定我就能成为最幸运的那个，从此摆脱贫困，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侥幸心理战胜了理智，让护卫队变的疯狂，将归烬团团围住，拼死进攻。 武田观柳得意无比，发出猖狂的大笑：“哈哈哈哈，看到吗？就连恐惧也被金钱击败，你们这些穷鬼怎么跟我斗？杀死他，然后拿他的脑袋去领赏，不论是幕府还是维新派，只要献上薪王的脑袋，就一定能被授予高官啊！” 金钱加上地位，如同是烈火浇上猛油，彻底点燃了护卫队心底的欲望，他们忘记了恐惧，忘记了死亡，围着归烬疯狂进攻，如同是地狱而来的恶鬼。 混沌刀所到之处无一不是残肢断臂，但恶鬼太多了，便是锋利的刀刃也斩不过来。终于，一人从背后偷袭，在归烬背上留下了一道伤痕，让鲜血流了出来。虽然那人人立刻就被一剑枭首，但这一切却让护卫们大为振奋。 原来薪王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他，也是人！ “杀啊！他只有一个人！” “他很快就会没力气了，不要放弃！” “斩下他的脑袋拿去领赏！” “今晚我就要扬名立万！” 护卫们疯狂的涌了过来，长刀，短剑，钩链，十字枪，各种各样的武器将归烬包围，犹如是杂乱不堪的人心，在他身上不断留下道道伤口。 可令人意外的是，归烬始终在不断前进，他流了很多血，却一直没有倒下，反而是混沌刀越发犀利，不断的掀起腥风血雨，带走一条条生命。 武田观柳在二楼窗户边观战，眼睁睁看着护卫队冲了上去，然后又像海浪冲击礁石一样撞的粉碎。他又惊又怕，气急败坏的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有力气，他明明已经流了很多血，为什么他还不倒下？” 一名护卫战战兢兢的说道：“我曾听人说过，真正的剑豪能将精神凌驾在肉体之上，从而屹立不倒。薪王阁下一定是怀揣着坚定的信念而来，在没有达成目的之前，没有人能击败他！” “放屁！”武田观柳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大骂道：“人被杀就会死，什么精神，什么信念，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 话虽如此，但他看到归烬一步步已经杀入了自己的洋楼，终究还是怕了，声厉色荏的说道：“我宝贵的性命不能折损在无知的武夫手中，把钱装好，我们走！” 但武田观柳的钱实在太多了，装起来浪费了很多时间，而贪婪的他不愿放弃一个铜板，最终让归烬追了上来。 “去，给我杀了他！” 仅存的几个护卫冲了出去，然后瞬间被混沌刀斩成碎片，可随着挡在归烬面前的尸体倒下，一声清脆的声音却在房间中响起。 “砰！” 小小的弹丸在火药的力量下激射而出，噗的一声射中归烬的小腹，让他闷哼一声倒地。 “哈哈哈哈！看到吗？这才是我的力量！”武田观柳手中拿着一把奇怪的武器，他得意的叫嚣道：“击发式前装线膛枪，南蛮人的最新发明！知道这枪多少钱吗？整整八百贯！有了它，我可以轻易杀死一个武士，你们赖以为生的剑术在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而这就是金钱的力量！什么剑客，什么薪王，醒醒吧，武士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归烬缓缓站起身来，小腹的伤口哗啦流出一大滩鲜血。他咳嗽了一声，直起腰，缓步向武田观柳走去。 “喂喂，你这家伙就不怕死吗？”武田观柳慌了，连忙清理枪膛，重新安装火石和弹丸，现在的枪械还达不到随意开火的程度，金钱也不能将他保护的万无一失。 武田观柳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归烬，心中紧张极了，他拼命的加快速度装填，终于在归烬距离他还有七步的时候完成了一切！ 这个距离，剑是伤害不到的自己的。 是我赢了！ 武田观柳再一次举起了枪，大叫着喊道：“给我去死！” “砰！” 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弹丸喷射而出，但归烬偏头，转身，旋转，踏步，挥剑，一气呵成，躲开弹丸的同时，也切开了钢铁！ 击发式前装线膛枪被一刀两段，枪管咕噜噜的飞上天空，然后又砰的一声掉落。 “只要注意枪口的角度，躲开子弹并不困难。”归烬说道：“想要用枪炮来代替武士？还早的很！” “啊啊啊啊！”武田观柳惨叫着捂住右手，因为他的几根手指也被一同斩落。可随着混沌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惨叫声就戛然而止。 “不要杀我！”武田观柳急忙说道：“我给你钱，很多很多钱，一千贯，两千贯？哪怕把我的全部身家都给你也行，只要你饶我一条性命！” 归烬突然问道：“知道什么东西用钱买不来吗？” 武田观柳一愣，摇了摇头。 “正是你现在祈求的东西！你的生命，一钱不值！” 扑哧一声，武田观柳的人头飞上了天空，然后重重的摔在盛满钱币的箱子正中。 人被杀，就会死，但遗憾的是，有钱人也是一样。 归烬在地下室找到了女婴，还发现了武田观柳制作薄片的工坊，片刻之后，熊熊大火燃了起来，吞没了武田宅，归烬背对着火光，一步步默默离开。 “天夏君去了这么久，不会有问题吧？”高荷夫人焦急的问道：“山县先生那边怎么说？” 高荷先生强自镇定道：“山县先生已经派出了人马，不过距离到达武田宅还需要一段时间。至于天夏君，我们应该相信他。” “可是天夏君只有一人，对方却有两百多人，一对二百，怎么想也……” 高荷夫人的话还未说完，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夫妻两个打开门，就看见了一身血污的归烬。 “天夏君？你没事吧？” “天夏君，你找到小惠了吗？” “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至于令千金……”归烬解开胸前衣襟，露出里面干干净净，正在安睡的小小婴儿。 高荷夫人喜极而泣，接过女儿紧紧用在怀中，小小的肉团子闻到了母亲的气味，睁开眼睛，伸出双手，笑着。 归烬觉得，这份温馨与幸福便是世上最棒的美景，让一切都变的值了。 “锵！” 混沌刃重新归鞘，归烬背起药箱说道：“如果可以，请为我保守身份。近日来多有打扰，我这便告辞了！” “等一下，天夏君，你不是要跟我学习西洋医术吗？”高荷先生连忙叫道。 归烬惊讶转头：“可您不是不喜欢我杀人吗？” “西洋医学有免疫学一说，人体一旦遭到病菌入侵，免疫细胞就会义无反顾的上前杀敌，哪怕牺牲自己也要保护人体的周全，正因如此，我们的伤口和疾病才能痊愈。”高荷先生行礼说道：“我过去浅薄，自以为是，多亏了你出手相救，才让我们高荷一家摆脱了苦难。我之前以为你奉行暴力，可如今看来，你确实在行免疫之责，虽残酷，又必不可少。如此高尚的品德，令人敬佩，是我错怪你了。” “但是！”高荷先生话音一转说道：“待病菌退去，这些免疫细胞也被人体清除，自然消亡。天夏君，你明白吗？” “当然。”归烬点了点头：“若是律法公正，道理清明，天下恶人皆有惩治，那薪王也会自然消亡，毕竟，我只是个医生而已。” 高荷先生笑了起来：“来吧，我为你包扎伤口，你仔细看好，这就是你学习西洋医术的第一堂课！” 第九十二章 高杉晋作 岁月匆匆，又过三年，时间已经来到了1861年。 年仅19岁的冲田总司拿到了天然理心流的“免许皆传”，再次声名大振。 人们本以为她会拜访各大流派，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剑术和名声，但总司却默默的打理行囊，准备远行。 “我要是你，早就这么做了。”驹形由美长大后惊人的美丽，她颇有些不满的对总司说道：“可你非要先拿到什么‘免许皆传’，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你看看你现在，都成十九岁的老姑娘了！” “万事都要有始有终，我既然学剑，自然要有所成就才行。”总司瞥了由美一眼，板着脸说道：“而且说起浪费时光，比我还大的一岁的你才是老姑娘吧！” “诶呀，你这小丫头，竟然敢调侃姐姐，看我不收拾你！” 由美张牙舞爪的扑了上去，而三息过后，她就被总司扭着胳膊压在身下，一边拍着榻榻米一边大叫：“疼疼疼，你欺负人！” “是你太弱了。”所以白给。总司淡淡的说道。 “哼，天才剑客了不起吗？”由美揉着肩膀吐槽道：“这么凶，难怪全江户都没人敢娶你！” “你不凶，还以温柔善良著称，怎么没见你找个如意郎君？” “那是因为我早已心有所属啊。”由美笑嘻嘻的凑过来对总司说道：“咱们两个关系这么好，要不你做大，我做小？” “胡、胡闹！”总司羞红了脸，结结巴巴说道：“婚姻乃是相守一生的誓言，岂有什么大小之分！” “哎呀？”由美掩嘴笑道：“只否认了大小，并不否认结婚的对象吗？我懂了！” “你、你才不懂！”总司故作镇静的说道：“他因故来迟，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再无理取闹。当年的婚约乃是由师母见证，我如今不过是为了履行诺言而已。” “呵呵！”由美轻笑道：“也不知道这几年是谁天天苦练剑术，好不容易拿到了免许皆传，就第一时间收拾行囊准备前往会津呢？” 总司恼羞成怒：“你闭嘴！” 由美耸耸肩膀，在嘴巴上做了个穿针引线的动作。 总司瞪她一眼，这才继续收拾行囊。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临出门时，总司如此说道。 “放心吧，我有阿茜和安慈陪伴，好的很呢。倒是你，这一次别再错过了。”由美说道：“总司，要幸福哦！” “……谢谢你，由美。” 总司去向师傅近藤周助告辞，可一到那里才发现师兄近藤勇也在。 见到了总司，近藤勇十分兴奋，激动地说道：“清河八郎先生向将军大人进言，欲组建维持京中治安的浪士组，我已决定带着师兄弟前往，这是报效国家，保卫百姓，让世间重归太平的好机会，总司，请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吧！” 说着，近藤勇深鞠一躬，行了大礼，总司沉默了片刻，最终说道：“好。” 2月8日，近藤勇，土方岁三，冲田总司等试卫馆八名成员出发前往京都。 幸福看似近在眼前，却总是抓也抓不到，这大概就是乱世。 “总司已经拿到免许皆传了吗？真厉害呀。”归烬看着由美的来信感慨，然后又苦笑说道：“而且安慈也是的，都让他不要说了他还说，你这么爱当红娘就不怕佛祖生气吗？不过，京都啊……” 归烬想了想总司的模样：“那就去一趟吧。” 他将信折好，放进怀里，又一次产生了期待。 虽然是乱世，但人也有追寻幸福的权利，他自己也不例外。 既然总司来不了，那换他去找总司也是一样。 “师傅，师傅，小惠已经背完了汤头歌，今晚我想吃汉堡肉！”已经三岁的高荷惠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十分熟练的就爬进了归烬的怀抱中。 受高荷先生请求，他成为了高荷惠的中医老师，这个小姑娘医学天赋极高，似乎天生就是要学医的。她即便是一边学习西医，一边学习中医也依旧游刃有余，进步神速，归烬毫不怀疑，对方将来的成就甚至要高于自己。 “好，师傅给你做汉堡肉，再奖励你一个溏心荷包蛋！”归烬宠溺的说道。 “太棒了，最喜欢师傅了！”高荷惠高举双手，还在归烬脸上吧嗒啃了一口。 “你啊，都把小惠宠坏了，你看她现在这幅没大没小的样子。”高荷夫妇走了进来，其中高荷先生瞪了高荷惠一眼：“还不快从你师傅身上下来，你个小调皮鬼！” 高荷惠吐吐舌头，跳下地，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父亲、母亲”，然后如小大人一样端坐在两人身侧，借着高荷先生看不到，还朝归烬做了鬼脸。 归烬无奈，只好帮小家伙打掩护说道：“小惠聪明好学，进步神速，我这个当师傅的自然要奖励一二，只不过是一顿吃食而已，不碍事的。” “你的手是治病救人的，岂可浪费在庖厨之中？” “医术是为了健康的体魄，吃饭也是为了健康的体魄，若是吃饭能代替吃药，日积月累的改善调理人体，那不是两全其美吗？” “用吃饭代替吃药？这可能吗？” “我最近在研究承国医书，其中有药膳之说，可见此法由来已久，并不是我突发奇想。无意冒犯，但中医在调理养生方面极为擅长，既然前人也有类似想法，我便也想试试。” “没事，西医救急，中医救缓，双方各有所长，算不上什么冒犯。你若能用时常饮食来调理人体，治愈疾病，那也是医学之幸，万民之幸，我期盼着你成功的那天！” “承高荷先生吉言，我自当加倍努力。”归烬说完又看向对方问道：“您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实不相瞒，的确有一事相求。”高荷先生说道：“我与长州藩山县先生有旧，今日前来，就是受了他的委托，想请你去为一名长州藩的志士看病。” 归烬一愣：“您无法医治吗？” “惭愧！”高荷先生垂头说道：“我已尽力，但力有不逮，只能减缓那人的病痛，却是无法将其治愈。天夏君身兼东西方医术，故厚颜来请你出手。老实说，那名志士心怀天下，是如今这乱世中少有的英才，乃国之希望，还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出手相助。” “这……”归烬手按胸口，感受到了信笺的硬度。 “莫非有什么为难之处？” “不。”归烬收拢精神，有了决断：“既然能被高荷先生如此称赞，这样的英才我也想要一见。请放心，我这就整理行装，前往长州藩。” “太好了！”高荷先生欣喜不已。 归烬问道：“不知那位病患姓甚名谁？” “哦，是我疏忽了。”高荷先生连忙说道：“他叫做，高杉晋作。” 于是两人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再次拉开了距离。 “师傅，师傅，小惠已经背完了汤头歌，今天晚上想吃汉堡肉！”小小的高荷惠扑腾腾的跑来，十分熟练的爬进了归烬怀里，一边撒娇一边说道。 “那师傅就给你做汉堡肉，再给你加一个溏心荷包蛋好不好？”归烬宠溺的说道。 “好！好！”小惠高兴的伸出双手欢呼，还在归烬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西洋医术是一种全新的知识体系，归烬一学就学了三年，如今已经是1861年，襁褓中的高荷惠也已经三岁，可以满地乱跑。受高荷先生请求，归烬就成为了她的中医老师。 “您就宠她吧，她现在可是快要无法无天了呢。”高荷先生和夫人联袂走来，高荷惠立刻又欢呼一声扑进了母亲的怀抱。 “小惠聪明认真，学东西又快，我这个做师傅的自然应该奖励。”归烬微笑着回礼，接着问道：“两位前来可是有事？” 第九十三章 必死无疑 归烬在长州藩受到了热烈的款待，毕竟乱世之中，医生最受欢迎，而在权贵眼里，这份欢迎还要再多三分。 活着就有荣华富贵，娇妻美眷，那自然是不愿死的。 归烬见到了包括长州藩藩主毛利氏在内的许多大人物，也从他们手中得到了不少赠礼。在此期间，长州藩表现出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十分礼贤下士，一点也没有因为归烬的白身而轻看他。 而在长州藩的领地之内，百姓的生活也相对平稳，归烬甚至看到了公家开办的学堂，其中受教育的不仅有士族家的儿童，也有平民家的孩子，这让他十分惊讶。 “很少见吧？”一名谦逊儒雅的武士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吊儿郎当的家伙。见到归烬看过来，儒雅武士微笑说道：“这都是家师的功劳，正是他一力主张教育平等，才有了眼前这般景象。” 归烬点了点头，不论何时，重视教育的人总能得到最丰厚的回报，也难怪长州藩这两年会逐渐成为维新派的中坚力量了。他好奇问道：“不知贵师名讳？” 谦逊武士道：“失礼了，家师正是吉田松阴。” 归烬微微吃惊：“提出一君万民论的吉田松阴先生？” “正是！”谦逊武士有些开心，问道：“莫非您也听过家师的名号？” “我虽然这几年长住会津，但吉田先生的大名也如雷贯耳。他的一君万民论主张‘皇帝之下人人平等’，在我看来，是非常新颖且具有重要意义的理念，令人敬佩。” “哼，那又如何！”那名吊儿郎当的男子突然开口道：“再伟大的人，还不是一样被幕府砍了脑袋。所以说啊，在如今这个世道，光挥洒笔墨是没用的，只有掌握力量，才能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 “不，我认为单纯的力量只会带来破坏和毁灭，必须要有指引思想和精神的纲要，我们才能走出一条最正确的道路！” “切，你就是婆婆妈妈！”吊儿郎当的男子哼了一声，看向归烬道：“喂，你呢，你同意我和他的哪种观点？” “我？”归烬想了想说道：“力量是一切的基石，没有力量就没有一切。真要说的话，我同意你的观点！” “哈哈哈，不错，我开始喜欢你了。”吊儿郎当男哈哈大笑。 儒雅男子却微微皱眉：“我以为您会更加同意我的观点，毕竟身为医生，会更加悲天悯人一些吧。” “医生是悲天悯人，但面对腐败和脓疮也要毫不留情，若是心软到将刀丢掉，连割去腐肉能力都不具备，那也只会害了病人。” 儒雅男子若有所思，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好像明白您的意思了。恕我失礼，在下桂小五郎，这位是高杉晋作，乃是我的好友。” “在下天夏泰平。”归烬看了高杉晋作腰间的烟袋一眼：“你就是我要治疗的患者吧，你肺有问题，这烟从今日起就不要再抽了！” “什么？”高杉晋作脸上一惊，捂住烟袋嘴硬道：“你怎么知道我肺有问题？我好着呢！” 归烬却摇摇头道：“你皮肤呈锈色，又毫无光泽，且面容憔悴，神情恍惚，这都是患有肺病的表现。须知肺有通畅之能，你肺不好，毒素在体内无法排出，长久下来沉积在皮肤上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而且我猜你还有便秘，因为肺肠通过经脉的相互络属，构成脏腑表里关系，肺气积结，肠气自然也会积结，看你脸色还属早期，我估计你现在应该是三天才排便一次，出恭时往往痛苦不堪，奇臭无比，但便量却又不多，天天有腹胀之感，我说的可对？” 桂小五郎都听傻了，连连点头：“对对，他出恭是臭的厉害，我们都不敢与他同往！天夏君这医术真是神了！” 高杉晋作也是震惊：“你看我的脸就能知道我有便秘？”说完他自己确实老脸一红：“呸，这话说的，就跟我的脸是屁股一样。” 归烬差点被这货逗的乐出声来，而那边的桂小五郎已经是背过身去肩膀抖个不停了。 “望闻问切。”归烬忍住笑说道：“这本就是医术基础，算不了什么。” 高杉晋作兴趣来了，张开双臂说道：“你再看看，我还有什么毛病。” 归烬看了一眼，见他指尖有淡淡的薄茧，便点点头说道：“你应该还擅长弹奏乐器吧，我猜应该是三味线！” “这你都能看的出来？”高杉晋作惊了。 桂小五郎也连忙说道：“对对对，他没事就爱弹些小曲，用的就是三味线！” “医术还能看到一个人的喜好？”高杉晋作皱眉道：“你该不会是让人暗中调查我了吧！” 归烬摇了摇头：“医术当然看不出一个人的喜好，但一些病症却能影响患者的心情，从而让我做出一些推断。须知病症在肺，便会干扰肺内的气血运行，使得肺脏不能正常舒畅胸中的闷气，被压抑时间长了，人就逐渐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而病患不知此理，只会觉得心情郁闷，自然会找些娱乐排解忧愁。我看高杉君指尖生有薄茧，像是三味线所留，故而有了猜测，能够猜中纯属侥幸！” “这可不是侥幸，这是真本事啊！”桂小五郎高兴的说道：“高杉，天夏君医术高超，你的病这次一定能好！” 高杉晋作也是欣喜，他的确患有肺病，夜间咳嗽不止，扰乱他精神肉体，让他痛苦不堪。如今归烬只是看了一眼就有这么多发现，他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期待，希望能够药到病除，获得痊愈。 “如此，便拜托天夏君了！”高杉晋作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医者仁心，我既然来了，必然会尽心尽力。”归烬说着话音一转又道：“但我也将丑话说在前面，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要一朝而愈那是不可能的，在此期间，我会为你制定详细的治疗方案，是睡是醒，是走是卧，皆由我一言而决，你若是不去遵守，那我也无可奈何。” 高杉晋作还想在说什么，却被桂小五郎拦住了，他向归烬承诺道：“请放心，我会监督这家伙的。还请天夏君为他诊治，若要使用什么名贵药材尽管提出，我们长州藩必定会准备妥当！” 归烬点了点头，与两人一同回到住处，开始为高杉晋作细细诊断。他先是切脉，然后又拿着听诊器在高杉晋作胸口倾听，时而皱眉，时而点头，把高杉晋作弄的紧张不已。而桂小五郎看到了归烬那个金属制成的大药箱则是一阵咋舌，上去提了一下，只觉沉重无比，不由感慨道：“做医生也不容易啊，要背着这么重的箱子四处奔走，天夏君可真是厉害。” 此时归烬摘下听诊器，向两人说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桂小五郎说先听坏消息，却被高杉晋作制止了。 “桂，这世界已经如此无趣，干嘛还要去先听坏消息，此时此刻，当然是先听听好消息来振奋精神啊！” 桂小五郎无奈，只能遵从。 归烬说道：“好消息是，你这病我能治。” 高杉晋作和桂小五郎一阵兴奋，都是开心，然后又问：“那坏消息呢？” 归烬摊手说道：“坏消息是，你这病我能治，但治不好，乃是绝症，必死无疑！” 第九十四章 重遇故人 “既然能治，如何又治不好？”高杉晋作不满道：“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归烬回答道：“医术不是仙术，自有极限，以我现在的能力，可缓解你的病痛，压制病情扩散，但若想根治……请恕我无能为力。” “连天夏君也治不好吗？”桂小五郎皱眉道：“这到底是什么病，竟如此棘手？” “在中医中，它被称为痨病，而在西医中，它被称为结核病。这是由一种看不见的细菌侵入人体而引起的，在二十二年前，也就是1839年时，南蛮的一位科学家将这类病症统称为‘结核’。”归烬解释说道：“不论东方还是西方，痨病和结核病都被认为是必死之症。它并不会快速的夺走病患生命，而是不断的摧残人体，使病患逐渐变得虚弱，纤细，甚至发展到后来的随时可能昏迷。”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结核病被视作是罪恶的果实，结核病人就是罪恶的化身。但随着医术的发展，人们对结核病有了更多的认识，恐惧消退，对于结核病的看法也产生了改变。毕竟相比癌症这种顷刻间夺人性命的烈性疾病，缓慢致人死亡的结核病实在太浪漫了，在南蛮人的历史中，他们的贵族甚至一度以得了结核病为荣，因为他们认为结核病是对生命的燃烧，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时间疾病，只有天才一般的人，才会被神灵所嫉妒，在生命上被添加了加快的发条。” 桂小五郎惊讶无比，而高杉晋作则大笑起来：“哈哈哈，天才的疾病吗？不错，真是不错！” 桂小五郎焦急道：“你还笑的出来？！高杉，你就要死了，你明不明白！” “我当然明白。”高杉晋作笑着说道：“但是桂啊，这个世界总是如此无趣，现在总算变的有趣了一些，难道我不该笑吗？我是被神嫉妒的天才，我注定能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如果燃烧生命就是代价，那我也无怨无悔！” “混蛋，你以为开创了新时代就算结束吗？如何建设新时代才是最困难的！你别想偷懒！”说着桂小五郎向归烬行礼道：“天夏君，你刚才说你能治疗结核病，请务必保住这家伙的性命！” “我会的，但摆在你我面前的有三个选择。”归烬说道：“一，维持现状。我说了，结核病不是得了即死的疾病，一般患者都有三年左右的寿命，在此期间，高杉君一切照旧，不用有任何顾忌，有长州藩器重，你衣食无忧，应该能多活几年，按照我的估算，你应该还有六年寿命。” “六年？现在是1861年，也就是我会死于1867年吗？”高杉晋作摇头：“不行，太短暂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天夏君，请告诉我第二个方法！” 归烬点了点头：“二，安心修养。高杉君必须立刻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戒酒戒色，不可大喜，不可大悲，不可发怒，不可焦急。每日须按我的安排服药，进食，治疗，不得有误！如此坚持，我虽无法根治疾病，却能再保你二十年性命！” 桂小五郎目露难色：“可高杉是藩中新秀，备受器重，若是放弃工作，诸位大人必定不能容忍……” “没错。”高杉晋作也说道：“除了大人们的期望，我本身也有理想抱负需要实现。天夏君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才二十二岁，正是展现价值的时候，所以我不能停。还请天夏君告诉我最后一个选择。” 归烬似乎早有预料，又接着说道：“三，两者兼顾。我会用药物等手段为高杉君进行治疗，高杉君本人也必须戒除一些不良的嗜好，但依旧可以工作，这样一来，也可以为高杉君延长一些生命，只是因为不够彻底，所以难免会打一些折扣，远达不到二十年之久。” 桂小五郎问道：“那有多久，十年吗？” “不。”归烬摇了摇头：“是两年。” 桂小五郎惊讶无比，他本以为消减一半就足够极限了，没想到竟然只能达到一成。 两年的生命与二十年的生命相差的实在太远，他都准备劝好友接受第二套方案了，但高杉晋作却抢先一步做出了决定。 “六年变八年吗？这个好！就这个了！” “高杉！”桂小五郎焦急道。 “若要我毫无作为的躺上二十年，我宁愿去轰轰烈烈的活上八年。”高杉晋作笑着说道：“桂，多谢你的好意，但我意已决，你不用再劝！就让这世界看看，高杉晋作仅存的生命，能燃出怎样的火花吧！” 从那之后，归烬开始为高杉晋作治疗。长州藩的高层得知了高杉晋作的情况，赏识他的忠心，对他也是更加器重，甚至给了他一些军权，让他能组建属于自己的部队。 因为高杉晋作看不上已经腐朽的武士阶级，便从乡野间招募勇士。不管是农民还是工人，只有有一技之长，都会被他招募入队，进行统一的训练。因为这种不拘身份的制度甚是奇特，所以这支部队也被称为奇兵队，他们由庶民阶级构成，期待着在这乱世中有所作为。 归烬这一年来始终留在长州藩为高杉晋作治病，虽没有完全治愈，但他的存在也大大减缓了高杉晋作的病痛，由此被高杉晋作和他的朋友们所感激敬重。 “其实你们也不用感谢我，我留下也有私心。”归烬坦白说道：“一方面是我对奇兵队的未来很感兴趣，另一方面也是想在高杉身上取得第一手资料，为将来彻底治愈结核病做些准备。” “奇兵队不过是一堆农民和工人，他们的未来有什么值得挂念？”山县有朋，也就是高荷先生的口中的山县先生满不在乎的说道。 归烬回答道：“奇兵队乃是历史上唯一一支纯粹由庶民阶级构成的军队，这前无来者，本就值得挂念。” 山县有朋哼了一声：“此言不假，但庶民就是庶民，他们没有良好的教育，军事素养也比不上名门出身的士族武士，不过是一群先天不足的炮灰而已，天夏君也太过高看他们了。” 归烬不愿争辩，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其余人也不愿他俩争吵，伊藤博文41年出生，比归烬还小一岁，便故意仗着年幼假装玩笑说道：“不过天夏君从高杉君身上搜集资料，该不会是拿他当小白鼠吧？” 众人都是大笑，刚才的紧张气氛也随之瓦解。高杉晋作本人却颇为不满，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无病无灾，自然不懂我的痛苦。天夏君是有真才实学之人，他从我身上收集资料乃是我的荣幸，若是真能得到结核病的根治之法，别说让我去当小白鼠，便是让我当场死去，我也心甘情愿！” 大家都是肃然起敬，桂小五郎向归烬问道：“天夏君，结核病真有能治好的一天吗？有的话，还要多久？” 归烬缓缓说道：“我也不知，或许会非常漫长，到我死的那天也无法达成。但我想，这并不是我放弃的理由，我死了还有后人，我不行，不代表后人们也不行，所以我现在做的并非毫无意义。我唯一所愿，便是成为踏脚之石，为后人们垫起更加广阔的天地！”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救人是这般，救国也是这般！”桂小五郎兴奋说道：“便是一时遭遇挫折，也不是我们放弃的理由。我愿做踏脚之石，只为后人垫起更加广阔的天地！” 众人都是激动，齐声说道：“吾辈愿为踏脚之石，为后人垫起更加广阔的天地！” 归烬哑然失笑，他说的是医术，没想到会被这群家伙联系到救国上面。 不过算了。 这大概就是男人的浪漫。 时间一天天过去，时间来到了1862年，高杉晋作的奇兵队已经变的有模有样，归烬也时不时来此医治一些伤患，威望颇高。 这天，他照例在军营中诊治，临离开时，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弱弱的呼唤。 “天夏哥？” 归烬扭头，看到了一个十四岁左右的男孩，他有些消瘦，但身材挺拔，精神也不错，穿着一身剑士服，手中还拿着一把随处可见的长剑。 “你是……”归烬恍惚了一下，仿佛穿越了时间：“心太？” 男孩露出一个浅笑，行礼道：“难得天夏哥还记得我，不过我改名了，现在叫做剑心。” 第九十五章 所谓幸福 “已经十年了啊！” 从黑船到来，到结识比古，再到救下阿茜，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归烬从十二岁变成了二十二岁，剑心也从四岁变成了十四岁。 时光总是看不见也摸不着，只有真正看见了时间流逝，人们才能注意到它。 “剑心，是个好名字。”归烬与剑心对坐小酌，他为剑心斟了一杯，笑着问道：“是比古帮你取的？” “是。”剑心点头道：“师傅说我原来的名字太软弱了，不适合剑客，所以帮我改了名。” “哈哈，像是那个家伙会说的话。他现在如何了？” “托您的福，师傅身体康健，平时以制窑为生，日子过得还算顺畅。” “那就好，天地之大，不知我二人还有没有相聚之日啊。”归烬喝了一杯说道：“阿茜也过的很不错，她现在经营着一家药店，衣食无忧，只是常念叨着你，你若有暇，就去江户看看她吧。” 剑心却沉默了，让气氛有些凝重。 “不行吗？” “还不是时候。”剑心说道：“在创造出一个人人都幸福的新时代之前，我必须放弃这些儿女情长。” “是吗？这就是你加入奇兵队的原因？”归烬问道。 剑心点头。 归烬却笑了：“你是偷跑出来的吧，比古应该不会同意你干这种蠢事的。” “这才不是蠢事，这是为了大义，是为了建立新时代！”剑心急了，说道：“而且师傅也同意我下山了，只是……只是我们大吵了一架而已，但我最终说服了他！” “说服？”归烬摇了摇头：“这是疼痛疗法。比古大概是想让你亲自去体会痛苦，然后回心转意吧。虽说道理不错，但他也是够狠心的，竟然把你这样一个孩子随随便便丢到乱世之中。” “我已经十四岁了，我不是孩子！”剑心愤慨的说道：“我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我想用我手中的剑开创一个人人都幸福的新时代，这有什么错！” “这并没有错。”归烬摩挲着酒杯说道：“但是剑心啊，你告诉我，什么才是幸福？” “那当然是人人都有饭吃，有屋住，再也不会被人欺凌啊！” “恩，那的确很不错。”归烬点了点头：“但人与人是不同的，你认为的幸福在别人眼里或许一文不值。比方说奇兵队的士兵，他们有的只是想吃一口饱饭，有的却想光宗耀祖，这对他们而言就是幸福，你开创的新时代或许能满足前者，却无法满足后者。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打了一场又一场胜仗，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后，他们的幸福又会发生转变。只是一口饱饭已经无法满足他们了，他们想吃山珍海味；光宗耀祖也无法让他们再感到幸福，他们会向权利的顶峰攀爬。所以你看，时间和空间都会不断的改变人心，过去幸福的创造者或许就是未来幸福的毁灭者，到那时，你要怎么办？阻止吗？但你也是创造了幸福的一员，你又能客观的看待问题并处理问题吗？” 剑心满脸呆滞，无法回答。 “我猜，你不能，实际上大多数人都不能。你是凡人，我是凡人，世人都是凡人，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和短处，会被时间腐蚀，会被欲望拉下深渊，固执的坚持某种正义和真理是肤浅的，愚昧的。就像医术，同一种病，一般都医生只会用同一种药，但高明的医生却会根据病患的个人情况来随时调整用药，这样才能更快更有效的治愈疾病，避免走向更深的错误。” 剑心好像听懂了，但又没听懂，他满脸纠结和困惑，最终问道：“天夏哥，那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用眼睛去看，去大脑去思考，不止是你，我现在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这个乱世啊，人们都在为了各自的正义而厮杀，可恨，但也可悲。”归烬说道：“剑心，我虽然剑术不精，但我看得出来，比古的剑法是自由的剑法，它不该依附于权贵，只有当他无拘无束之时，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回去吧，如今世道虽烂，但还没有沦落到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拯救的程度，等你有一天真的明白了所谓幸福，我们再来一起把酒言欢吧。” 归烬离开了，剑心喝下盏中的酒，只觉得一阵寡淡，分辨不出滋味，他的心在混乱，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正在迷茫时，有人敲响了门，桂小五郎走了进来，他之前看过剑心的剑术，所以有了决断。 “我就开门见山了。”桂小五郎严肃的向剑心说道：“为了开辟新时代，我们需要你的力量。绯村，你能杀人吗？” 剑心瞪大了眼睛，胸膛中的心脏咚咚跳个不停。最终，他平静了下来，坚定的说道：“如果能开创一个人人都幸福的新时代的话……” 剑心离开了，跟桂小五郎一同前往京都，亲幕派和倒幕派的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那里如同漩涡，吸引着无数生命。 “高杉，我本以为只有你这样的家伙才是混蛋，没想到桂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比你还要混蛋！”归烬不满的对高杉晋作说道。 “喂，别生气啊。”高杉晋作连忙说道：“桂也是为了打到幕府逼不得已，他答应过我，会照顾好那个孩子的。” 归烬站起身来：“我明天离开。” 高杉晋作慌了：“有没有这么严重啊，你不是要从我身上搜集结核病的资料，还要看看奇兵队的未来吗？” “结核病的资料已经搜集的差不多了，而奇兵队……”归烬摇了摇头：“已经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 在长州藩住了一年，归烬看到了许多问题。比方说所谓的教育并不是平等，而是一种下放的奖励，唯有忠于士族的平民才能获得受教育的资格，其他的一些利民举措也是如此。这就让百姓们既是过得再差，嘴上也必须歌功颂德，如此就塑造出了一个虚假的繁荣，外人看不出来，归烬身处其中，却是看的明明白白。严格说来，长州藩与幕府唯一的区别只有名字不同，归烬与其去期待他们，不如去期待幕府，毕竟那样一来国家至少能稳定，不会发生内战。 再说奇兵队，他们从一开始或许是庶民出身，但被选中之后却飞快的就转变了心理，明明身份没变，他们却以人上人自居，反而开始欺压同样出身的庶民，甚至因为本身的粗鄙，欺压的手段要比传统的士族更加凶狠。在微不足道的权利面前，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过去的淳朴与纯真，堕落的十分彻底。 归烬知道这不怪他们，毕竟他们身处一个被士族阶级领导的环境，不去同化，那就只能被清除。 到底还是不行啊，或许只有一个连领袖都是庶民的部队，才可能真正创造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吧！ 这样想着，归烬离开了。 临走前他对高杉晋作说道：“治疗的方法我已经全部告诉给了你的夫人雅子。后会有期，高杉，但愿下次再见，就是新时代了！” 第九十六章 不在例外 “我听说了哦，清里，下个月就是你的婚礼了吧。”为首的年长武士问道。 “啊，是的。”名为清里明良的年轻武士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是娶那位青梅竹马的美人为妻啊，你这小子可真是好福气！”同伴们笑着打趣：“婚后可要好好生活啊，别辜负了这段感情！” “谢、谢谢大家。”清里明良挠了挠脸说道：“不过总觉得很心中很过意不去呢，明明现在世道动荡，我却还想着儿女私情，真是……” “说什么傻话呢，清里！”为首的武士大声说道：“无论世道如何，人想要追求幸福的心情总是不会错的，我们付出牺牲，守护京都，为的正是让人人都能追求幸福啊！” 清里明良闻言心中感动不已，正要郑重的道谢，却猛的一惊，手按刀柄看向前方怒喝道：“什么人？”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看上去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可他却用鬼一般的声音问道：“阁下便是京都所司代，重仓十兵卫大人吗？” “可恶，是刺客！”众多武士扔掉手中的灯笼，抽出长剑大声叫道：“保护大人！” “看来没错。” 瘦小的少年飞奔起来，武士们上前阻止，可看不见轨迹的神速剑挥舞起着，在黑暗中瞬间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清里明良瞪大了眼睛，他从未见过如此犀利凶狠的剑技，原来这个孩子并非声音像鬼，他本身就是恶鬼！ 虽然惊恐，虽然颤抖，虽然剑术并不高超，但清里明良还是挡在了年长武士的身前，不仅因为这是他的职责，也因为他深深的明白所保护之人的品德。 重仓十兵卫保护京都，保护百姓，他是好人，他不该死！ “重仓大人，这里我来挡着，你快走！” “开什么玩笑！”重仓十兵卫一把拉开清里明良，持剑大叫道：“该走的是你，别忘记还有人在等着你！” 说完他向瘦小的恶鬼怒斥道：“以为一把剑就能改变世道吗？别天真了！” 但下一秒，恶鬼的长剑就轻松突破了重仓十兵卫的防守，从下颚一下刺穿了他的脑袋。 “啊！” 清里明良吓的惊叫一声。 恶鬼的眼眸瞥了过来。 “不能死！”清里明良颤抖着竖起了刀，大叫道：“我现在还不能死！” “放弃吧！”恶鬼说道。 “休想！” 清里明良冲了过去，恶鬼也冲了过来。 锋利的剑刃交错而过，如同两人的身影，然后在夜空下爆出一团血雾。 “呃啊……”清里明良的身体倒了下去，缓慢的爬着，嘴中不停念叨：“不能死，不能死！” 身为刺客的恶鬼惊讶的摸了摸脸颊，上面被留下了一道狭长的伤口，让温暖的血滴落在这个寒冷的夜。 恶鬼转身，抬起长剑又狠狠刺了下去，利刃贯穿了清里明良的咽喉，然后转动，满是鲜血的嘴巴张开发出无声的呼唤，然后在下一秒彻底归于沉寂，告别了这所人间地狱。 “哟，完工了吗？”几个男人从阴影中跑出，其中为首的一个惊讶道：“不过竟然能伤到绯村你，这男人莫非是个高手？” “不，他剑术平平，不值一提。” “那为什么？” “大概是执念。”扔下写着“天诛”的纸片，恶鬼转身离开：“饭塚先生，善后就拜托你了。” 这就是绯村剑心现在的工作。 这就是京都疯狂的夜。 但到了白天，这份疯狂又无一例外的化做悲伤。 死者的家属跪在亲人身边痛哭不已，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白梅香。剑心看着清里明良的尸体，那里正有一个女人背对着他哭泣，是妻子，又或者是姐妹？剑心并不知道，他只知道白梅的香味正是从那个女子身上传来，让他不由想起了为保护他而死的两位姐姐。 她们的身上，有着跟她一样的味道，是如出一辙的悲伤。 脸颊上的刺痛感传来，剑心用手一摸，只感觉到了冰冷的血，伤口又裂开了。 他转身离开。 因为再看下去，他会动摇。 但在新时代到来之前，他不能动摇。 悲悸的哭声越来越远，但白梅香却萦绕在鼻尖，越发清晰。 “厉害，连骨头都斩断了，应该是示现流吧！” “但这一剑却是新阴流。” “背上这处伤痕应该是北辰一刀流吧。” “还有这里，是天然理心流的剑术。” “这里则是神道无念流。” “搞什么？不是说行凶者只有一人吗？为什么所使用的的剑术却五花八门，莫非情报有误？” “不，的确只有一人，很多人都看到了凶手离开的背影。” “但一个人怎么能精通这么多流派的剑术？” “因为他是薪王。”总司板着脸说道：“若是没点本事，你以为他能在江户和会津闯出赫赫凶名吗？” 义庄内，新选组的众人正在围观尸体，总司的话令他们深感压力。 所谓新选组，就是近藤勇当年组建的那支浪士组，经过两年的努力，他排除了组内的毒瘤，也获得了会津藩的支持，终于在京都站稳了脚跟，被朝廷赐名新选组，负责维持当地治安。由于近来常有反幕派刺杀幕府官员，他们便进行着肃清之责，以期待能还国家太平。 但京都有一个拔刀斋就已经足够混乱了，如今又来了一个薪王，就算是强如新选组众人，也不由生出了点力不从心之感。 “我到觉得薪王这次干的不错。”新选组三番组长斋藤一说道：“这人虽是幕府官员，却暗中与南蛮人勾结，以权谋私，常欺压百姓，只是他人脉广博，得权贵照护才逍遥法外。薪王留了许多他的罪证，足以斩他！” “斋藤，小心说话。”近藤勇训斥道：“你的一言一行不光代表你自己，也代表着新选组。我们奉命守护京都，就算此人罪大恶极，也由不得薪王滥用私行，你明不明白？” 斋藤一点头：“明白！” 副局长山南敬助拍拍斋藤一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向近藤勇问道：“局长，如今薪王来了京都，上峰可有什么指示？” “有。”近藤勇回答道：“松平先生有令，让我们全力搜查薪王下落，发现后就地格杀，要死不要生！” “呵呵。”土方岁三笑呵呵道：“看来那些大人物们是真的被吓坏了呀，这个薪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了不起。” 近藤勇板着脸道：“维新派虽然疯狂，但也有着自己的诉求和主张，完全可以通过对话来解决矛盾，但薪王则不同，没人知道他想要什么，他的手下也从来没有活口，完全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和杀人狂！之前他既对幕府出手，也对维新志士出手，人们一度以为他是个中立分子，但他如今来了京都，还杀另一名幕府官员，由此看来，要么他已被维新派收买，要么他本就是倒幕派的一员。不论是哪种情况，他都是我们的敌人，松平大人下达格杀令也十分正常！” 众人都是点了点头。 总司突然问道：“那拔刀斋怎么办？他昨夜又杀了重仓十兵卫大人一行，受害者的家属们还等着我们缉拿凶手呢。” “事有缓急，拔刀斋也只能放一放了。”近藤勇下令道：“新选组近期的任务，就是找出薪王，铲除那个恶徒，还京都安宁！” “是！” 众人齐齐应道，等他们离开义庄，回到新选组住所，却被告知有访客上门，已经恭候多时。 “访客？谁呀？”土方岁三有点奇怪，新选组因为杀伐果断，所以在京都口碑不佳，民众视他们为凶徒，权贵视他们入走狗，如今有访客上门，却是少见得很。 总司不感兴趣，专心向内走去，可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让她猛的回过了头。 “近藤兄，好久不见了。”归烬背着药箱，笑盈盈的向近藤勇打了个招呼，他感受到目光，转过头去，便与总司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 “哟，总司，新制服很好看啊！”归烬竖起个大拇指。 这人谁呀？新选组众人都是吃惊，竟然敢调戏总司，怕不是下一秒就要被狠狠教训一顿。 但出人意料的是，总司非但没有如往常那般出手，反而是俏脸微薰，染起了一朵红晕。 男人们突然明白，这世间的言语不多，但一个女子的脸红，往往就胜过了一大段对白。 他们相视一笑，将空间留给二人。 哪怕身在乱世，人们也有追寻幸福的权利。 谁也不在例外。 第九十七章 所谓回答 “嘿，新选组的待遇不错啊，这间房子相当高雅呢。”归烬看着屋中摆设由衷的感叹道。 “多亏了组内诸多兄长的福，他们知我是女子，便对我照顾有佳，还将最好的房间给了我用。”总司说着奉上一杯茶水说道：“请用茶。” “啊，多谢。”归烬饮了一口茶水，微笑道：“果然，你泡的茶还是一样的滋味。” 总司哼了一声：“嫌弃的话就别喝。” “不，我的意思是非常好喝，我很喜欢。” “唔！”总司别过头去不服气说道：“没办法，我也只会沏茶了，可不像你一样，能做出诸多美食。” “明白明白。”归烬笑着说道：“你是天才剑客嘛，如果让你下厨房的话那就太浪费了。” “哼！”总司昂起了下巴：“你明白就好！” “对了，师傅很好，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师傅逐渐年迈，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不在身边，多亏了有你照顾，真是感激不尽。” “分内之事而已，谁让我是由他捡回来的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家常，谈论亲友现状，虽然没有冷场，却有一股淡淡的疏离感，让外面一群正在偷听的家伙们心急不已。 “土方，他们不是有婚约在身吗，怎么谈起话来不冷不热的？”二番队队长永仓新八小声问道。 “废话，我不是说了他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吗？”土方岁三小声的回答。 “婚约解除了，为什么啊？”山南敬助又问道。 “谁知道呢，我加入天然理心流时他们的婚约就已经解除了，我也是听一些师兄说的。” “我猜是那男人太弱了。”局长之一的芹泽鸭嗤笑一声问道：“土方，你说他是个医师，不知道他的剑术如何？” “似乎并不出众。”土方岁三回答道：“听师兄们说，他先学剑，后学厨，最后才学的医，驳杂的很。” “切！”芹泽鸭冷笑一声，不屑道：“如此混乱没有毅力，岂能问鼎巅峰？须知当今乱世，强者为王，他一个连剑都不会使的行脚医师，才配不上冲田总司这般的天才剑客！要我说，这婚约除的好，除的妙，冲田就该直接将他扫地出门，光是让这等废物入了大门，就是辱没了新选组的威望！” 听他说的猖狂，新选组众人皆是不喜，但芹泽鸭偏偏地位颇高，跟近藤勇一样有局长之权，众人也只能隐忍。唯有斋藤一面无表情的说道：“感情一事，最讲缘分，冲田喜欢就行，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你！” 芹泽鸭大怒，想要动手，却被其他人按住无法拔刀。 “算了吧，芹泽兄，你知道斋藤的臭脾气，他就是这样子。”土方岁三笑嘻嘻的劝说。 芹泽鸭知道在场都是近藤勇的‘试卫馆’一派，真打起来自己绝对占不到便宜，只能一甩袖子说道：“哼，以下犯上，没有下次了！” 斋藤一压根懒的理他，只是倾听着屋内声音说道：“虽不知具体缘由，但这个天夏泰平太过温吞。他来到京都寻找总司，必定是心有所属，可直到此时还没有吐露心声，实在是失了丈夫的豪迈，也难怪总司当初会离他而去了。” 众人皆是点头。 土方岁三说道：“就是！身为男子，碰见喜爱的女子就该大胆的示爱！赠送礼物也好，邀约游园也罢，总好过像现在这样不着天地的聊天吧！” “这个天夏泰平行不行啊！”永仓新八也牛哄哄的说道：“要是我，早就举办酒宴，与喜欢的女子痛饮八百杯了。到时候酒到情浓，所谓爱情自然手到擒来！” 山南敬助笑骂道：“你那是喝花酒，才不是什么爱情！” 永仓新八不服道：“谁说喝花酒就喝不出爱情，你没喝出，那一定是你喝的太少！” 山南敬助被这歪理气笑，踹了永仓新八一脚，外面的男人正在打闹，斋藤一突然竖起手指说道：“嘘，小声点，我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 众人又安静下来，就听归烬说道：“光姐和金姐也很好，就是让我叮嘱你，不忙了就回家看看，她们想你的厉害。” “恩，我会的。”总司眼眶有点湿润，便站起来假装往茶壶中蓄水来遮掩，可她刚走一步，就听归烬说道：“总司。” “什么？” “我们结婚吧。” 总司愣住了。 外面的男人们也愣住了。 天夏泰平温吞，不够豪迈？ 开什么玩笑，他张嘴就是求婚，简直豪迈的过头了好吧！ 外面的男人纷纷献上膝盖，而屋内的总司却傻傻的楞在原地。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吧。”归烬婆娑着茶碗浅笑着说道：“这些年我走过了很多地方，经历了很多事情，见证了无数悲欢离合，也品味了各种酸甜苦辣，所以我越来越珍惜所拥有的一切。总司，我喜欢你，想跟你组建一个家庭，我会爱你保护你，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外面的男人们个个神情激动，全神贯注的期待着答案，而总司那边也是呼吸急促，口舌干哑，好半天，她才平复下了激动的心情，张嘴说道：“我……” “砰！” 门被推开了，近藤勇走了进来，旁边是倒了一地的土方岁三等人。 近藤勇面色严肃的说道：“有三名队员死于刺杀之下，尸体在竹林坡被发现。冲田，跟我一起去看看！” “是！” 京城近郊，竹林坡。 “我们接到密报，说是有维新志士在山中聚会，故派人巡视，可他们三人却遭遇了刺杀，不敌身亡！” 听完手下汇报，近藤勇向总司说道：“冲田，你觉得如何？” 总司一边查看三名死者的伤口一边说道：“是神速剑，而且力量很大，凶手有着媲美各番队队长的实力，他们三个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就被杀害了，应该是拔刀斋没错。” 近藤勇点了点头：“拔刀斋使用的流派呢？” 总司垂头：“恕我见识浅薄，看不出来！” “是飞天御剑流，我多年前曾有幸见过一次。”归烬突然开口，让众人都是回头。 总司微微皱眉，小声说道：“这里危险，你怎么也跟来了？” “我担心你。”归烬小声的回答了一句，然后蹲下去细细查看死者伤口，进一步确定到：“没错，这招由上至下的斩击是龙槌闪，由左至右的则是龙卷闪，的确是飞天御剑流。” “飞天御剑流，从未听过。”近藤勇皱眉道：“天夏君，此事事关重大，你有把握吗？” “没问题的，我亲眼见过有人使用这套剑法，你们也应该明白，这种剑法，只要看上一遍就永远不会忘记。” 众人都是点头，毕竟如此可怕的剑法，记住它绝对是生命的本能。 “混蛋！”芹泽鸭突然大喝一声，一把抓住归烬的领子将他揪了起来，恶狠狠的问道：“是谁！那个使用飞天御剑流的混蛋是谁！立刻说出他的名字，不然我就杀了你！” “芹泽，别乱来！” “天夏君是无辜的！” “不能对弱者施以暴力！” 近藤勇也喝道：“芹泽，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芹泽鸭大叫道：“近藤，我们组员死了！这是对新选组的挑衅，是新选组的耻辱！只有将罪魁祸首抓住大卸八块，才能保住新选组的威名！这小子认识凶手，哪怕是动用刑罚，我也非要他说出那个名字不可！” “锵！” 锋利的长剑出鞘，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抵在了芹泽鸭的喉间。 总司冷着脸说道：“放开他！” 芹泽鸭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咬牙道：“冲田总司，你竟敢以下犯下？我不信你敢杀我！” 剑尖捅破了肌肤，鲜血流了下来。 凛冽的剑气从总司身上喷涌而出，将天才剑客之名展现的淋漓尽致。 “放开他！”总司说道：“我再说最后一次。” “可恶！”芹泽鸭撒手，一把将归烬推到地上，恶狠狠的唾弃道：“滚到一边去！竟然需要女人来保护，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没事吧？”总司收剑回鞘，扶起了归烬。 “没关系。”归烬站起来说道：“我认识的那人是一名陶艺师，比我还大一些，算算年龄的话现在应该已经二十六七岁了，而且他身材高大，十分显眼，与你们口中描述的小个子杀手不太一样。不过我若猜想的没错，这个同样适用飞天御剑流剑术的人，应该是我认识那人的徒弟。” 近藤勇连忙问道：“有名字吗？” 归烬点点头：“绯村剑心。” “明白了，天夏君能提供情报，新选组上下感激不尽！”近藤勇向山南敬助吩咐道：“向各级通报这个名字，时刻留意。” “是！” “只是时刻留意就够了吗？”芹泽鸭不满的说道：“近藤，我们要复仇，复仇你懂吗？” 近藤勇却是摇头：“我们近期的目标是薪王，拔刀斋容后再说！” “可我们的组员死了，新选组被玷污了，必须用鲜血才能洗刷！” “新选组是维持法纪的部门，不是好勇斗狠的山贼流寇！芹泽，你不要知法犯法！” “什么知法犯法？我只是以牙还牙！近藤勇，你不去，那我就用我自己的办法来，别以为新选组是你一个人的！” 芹泽鸭气冲冲的走了。 而总司却对归烬说道：“你看到了，京都十分危险，回去江户吧，找个普通人家的女子结婚，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归烬问道：“这是回答吗？” 总司点头：“没错，这就是回答！” 第九十八章 天怒人怨 “为什么你还在这里？”总司不爽的向归烬问道。 “因为我的药局在京都开了分店。”归烬笑呵呵说着，递过去了一张五颜六色的纸片：“这是优惠券，拿着这个到我店里购药的话能享受九折优惠哦！” “啊，多谢……”总司下意识的接过，随即又清醒过来，她重重的将优惠券摔在榻榻米上，恼怒说道：“别给我避重就轻，我说了京都很危险，为什么还不离开？” 归烬挠了挠脸：“大概是想，保护你吧。” 总司一滞，接着一脚将归烬踢出了门外：“我才不需要你的三脚猫剑术保护！立刻给我滚，滚出京都，再也不准踏进新选组大门一步！” “哎呦。”归烬揉了揉腰无奈道：“追求幸福，可真难啊！” “喂，天夏泰平！” 归烬扭过头，就见土方岁三，永仓新八等人趴在墙头上冲他竖起大拇指，笑呵呵的说道：“要加油啊！” “恩，我会的。”归烬应了一声，又向他们问道：“喝酒吗？我请客。” “这是贿赂吗？” “算是吧。” “哈哈，有趣的家伙。那么就根据酒水的品质，来决定我们为你向总司美言的力度吧！”土方虽然和永仓新八跳了出来，意外的是，斋藤一也紧随其后。 两人奇怪道：“你不是不爱喝酒吗？” “我的确不爱喝酒。”斋藤一面无表情的说道：“但免费的酒是个例外。” 好吧，这是一个白嫖怪。 虽说白天饮酒颇有些懒散，但无拘无束的男人们并不介意，反而是勾肩搭背的向着居酒屋一路行去。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已经有人先一步喝的烂醉如泥，在商业街上大闹起来！ “喂，只不过是要你一点银子，干嘛推三阻四的，如果不是我们新选组在保护这你们，你们还能安安稳稳的做生意吗？”芹泽鸭抓着大和屋老板的衣领，满身酒气的怒吼：“忘恩负义，你们跟近藤勇那个混蛋一样，都是些忘恩负义之辈！我告诉你，你今天交出了银子还好，若是交不出，我就把你这大和屋夷为平地！” 说着，另有几名新选组员竟然是推出了一门土炮出来，让人群都是一阵惊慌。 “开什么玩笑？”土方岁三怒了，对芹泽鸭大喊道：“芹泽，你在发什么疯！” 永仓新八也对那几名操作土炮的组员训斥道：“还不快点住手，嫌新选组的脸面丢的还不够吗！？” 芹泽鸭冷哼一声：“你们若是真看重新选组的脸面，就应该跟我一起寻找拔刀斋的下落，为惨死的兄弟们报仇，而不是像近藤勇那个懦夫一样拿薪王做幌子！只会窝里横，算什么壬生狼！” 土方岁三压住怒火说道：“芹泽，时代不同了。我们不再是无牵无挂的浪人，而是受命守护京都的卫士！过去争勇斗狠那一套已经行不通了，我们必须坚守法度，维护正义，这才能让国家重归正轨，让百姓安居乐业！” “卫士？别开玩笑了。你以为自己是狼，但在大人物眼中，我们不过是他们圈养的野狗而已！”芹泽鸭大叫道：“该清醒的你们，所谓时代根本没有变化，这个世道依旧是弱肉强食，想要活下去，就要变的凶狠，无聊的妇人之仁只是枷锁，土方，永仓，斋藤，回忆起你们的血性，一起挣脱枷锁吧！” 土方岁三和永仓新八一时无法回答，但沉默寡言的斋藤一突然开口：“狼也好，狗也罢，重要的是想要什么？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所以我会保护它，谁破坏他，我就干掉谁，至于是狼是狗，关我屁事！” 斋藤一说完拔剑出鞘，将剑身平举摆出架势，冷声说道：“芹泽鸭，想尝尝我的牙突吗？或许你的血能告诉你，这到底是狼牙还是狗牙！” “不错，这是我们的选择，所以我们会保护它！”土方和永仓也手按剑柄说道：“芹泽，别逼我们出手，你虽然剑术高超，胜过我们任何一人，但一对三你是没有胜算的！” “可恶！可恶！可恶！”芹泽鸭一把推开大和屋的老板怒吼道：“新选组总有一天会毁在你们手上，你们总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天真之下！” 芹泽鸭转身欲走，看一名舞女却走过来，小心的说道：“大爷，您的留宿费还没有交付……” “混蛋！”芹泽鸭一巴掌将舞女抽翻在地，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提起来恶狠狠道：“一个舞女也敢挡我的路，真当我不敢杀人吗？”说着他一把将舞女推翻在地，连踢带打的吼叫道：“你要留宿费是吧，这就是留宿费，不够的话老子再给你几脚！” 舞女被打的惨叫连连，口中吐血不止，众人都是不忍观看。归烬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土方岁三抓住了手腕：“让芹泽发泄一下也好，免得他再生事端。至于那位舞女我们一会送些银两，总不会让她白挨这顿打！” 话音落下，却听“锵”的一声，芹泽鸭那边竟然是长剑出鞘，一刀斩断了那名舞女的头发。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头发！”舞女挣扎道：“我还有弟弟要养，我不能变丑，您怎么打我都好，求求您不要伤害我的头发！” “你这种肮脏的人没资格求我！”芹泽鸭一剑一剑的斩落舞女的头发，哈哈大笑着说道：“感谢我的仁慈吧！这些头发将代替你的首级，成为你冒犯我的代价！” 土方岁三突然觉得手中一阵大力涌来，竟然被归烬挣脱了束缚，他上前一步拦在舞女面前，芹泽鸭的剑刃距离他的额头只有一寸的距离。 “又是你这小子！”芹泽鸭一脸厌恶：“你不是冲田总司的爱慕者吗？怎么又要为一个舞女出头？莫非在你心中，冲田总司跟舞女是同样的价值吗？” “人和人的确有着高低之分，价值和贡献也不尽相同。”归烬话音一转说道：“但你又算什么东西，根本就没有评判他人价值的资格！” “你！”芹泽鸭压低剑刃说道：“现在没有冲田总司护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咚！ 一块石头砸在了芹泽鸭的身上，轻飘飘的，根本没有任何力度。 “是谁！？”芹泽鸭怒吼。 一个小乞丐跳了出来：“不准你伤害阿元姐姐！她总会給我们剩饭吃，是好人，你欺负她就是坏人，我讨厌你！” “你这家伙！”芹泽鸭想要将那个小乞丐揪出来，可他往人群一钻就不见了踪影。而随之而来的，是人群中越来越的职责和发难。 “新选组了不起吗？就能当街杀人？” “说是守卫京都，还不是跟其他人一样作威作福！” “勒索钱财，逞凶斗狠，京都才不需要这样的人！” “滚吧，滚回你的老家！我们才不怕你！” 越来越多的石头丢向芹泽鸭，砸的他抬不起头。面对众怒，他终究是生出了惧意，挥舞着长剑吓的人群分开一条道路，灰溜溜的跑掉了。 归烬将名叫阿元的舞女带回了药局救治，可一天一夜之后，她还是死了。舞女本就生活艰苦，归烬还检查出阿元曾多次堕胎，伤了根本。她的身体早就亏空的厉害，如今又被芹泽鸭一阵毒打，终于是没抗过去，一命呜呼。 与其说阿元是被芹泽鸭打死的，不如说她是在这个悲惨的世道中挣扎了太久，如今油尽灯枯，被活活熬死了。 “阿元临终前仍是十分在意她的头发，大概她自己也知道，凭借她的身体，头发一旦剪去，就很难再长出来了吧。”归烬将一块白布盖在阿元脸上：“只可惜，她需要美貌来养家糊口。” 总司站了起来，回到新选组对近藤勇说道：“局长，做决定吧！” 土方岁三等人也走了进来。 近藤勇长叹一声，然后变的坚定，朗声说道：“芹泽鸭正在岛源某酒肆，土方，由你带队，执行局中法度！” “是！” 总司临离开前向让归烬留在此处不要乱跑，可回到药局一看，归烬已经没了身影。 去哪里了？ 总司正在奇怪，外面传来土方岁三的呼唤：“冲田，时间紧迫。” “是，我这就来！” 第九十九章 历史如此 芹泽鸭慌乱之中打翻了烛火，灯油流了出来，瞬间蔓延到了整家酒肆。 “可恶！可恶啊！” 芹泽鸭大骂道，可一阵危机感突然涌上心头，让他连忙转身竖剑格挡。 “砰”的一声！ 一支剑身斑驳的长剑斩来，剑刃互相碰撞，磕出一点花火，可其中涌来的巨大力量却让芹泽鸭闷哼一声，哐当被打出了房门，跌倒在街道之上。 他剧烈的喘息着，然后眼睁睁看到带着火焰面具的人影从熊熊燃烧的酒肆中缓缓走出。 “为什么？”芹泽鸭大叫：“为什么薪王会找上我！” 回答他的是毫不留情的斩击。 芹泽鸭是正统出身的武士，拥有神道无念流的免许皆传，对剑术极为自信，甚至在新选组中也是顶尖的高手，与拥有“剑圣之姿”的冲田总司也在伯仲之间。 可面对薪王，他却深感无力。不论是速度，力量，技巧，他都完全落于下风，以至于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完全是被按在地上殴打，这份无力感是如此痛苦，甚至让芹泽鸭想起了之前被他随意痛击的那名舞女！ “可恶！我才是强者！我才不会死！” 芹泽鸭怒吼着出剑，狂暴和骄傲化作力量，让剑刃变的更加锋利，那份桀骜如同是残忍的鬣狗，狞笑着想要收割生命！ “砰！” 混沌刀与长剑撞在一起，擦起火花，照亮了薪王的脸庞。 直到此刻芹泽鸭才注意到火焰面具下方那熟悉的线条，莫名的，他觉得这个下巴轮廓有些眼熟。 我见过薪王？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紧接着就觉得手中一轻。芹泽鸭定睛一看，就见薪王并没有选择与他拼刀，而是放平剑身，让自己的剑刃打滑卸去力道，然后脚步一错，顺势一刀斩向了他的手臂。 不，与其说是薪王斩过来的，不如说是芹泽鸭自己撞上去的，这巧妙的步伐如同是一个陷阱，让鬣狗不由自主跌入其中，而最后这一斩，不过是陷阱底部那无数高耸的尖刺而已。 “哇啊！” 混沌刀刃切开了肌肉，斩断了骨骼，芹泽鸭的左臂瞬间飞上天空。 剧痛使他惨叫，让他不由自主跌倒在地，大惊失色的叫道：“位之桃井！你是镜心明智流弟子？” 薪王没有回答，左手抓住芹泽鸭的衣领将他举起，右手的刀刃则对准了他的咽喉。 “为什么？”芹泽鸭无法挣脱，咬牙问道：“我没有招惹过你，为什么找上我！” “还记得阿元吗？”薪王第一次开口，嗓音让芹泽鸭又生出一股熟悉。 可他没时间多想，只觉得荒谬无比。 “就为了一个舞女？”芹泽鸭难以置信的问道：“为了那样一个低贱的人，你就要杀掉新选组的一名局长，跟新选组为敌吗？！” “你认为舞女低贱？但人人都是舞女。芹泽鸭，我们只是出卖的东西不尽相同罢了。” 噗嗤！ 剑刃毫不犹豫的刺穿喉咙，冰冷的剑身摩擦着肌肉，芹泽鸭却仿佛感觉到了火焰燃烧的温度。 新选组一行人来到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景象！ “是薪王！” “计划有变！”近藤勇下令道：“放弃芹泽鸭，全力斩杀薪王！” “是！” “我来打前阵！”永仓新八大叫一声，挥舞长剑猛的冲了上去，薪王想要反击，却冷不防被芹泽鸭用力抓住剑刃，拔不出来。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芹泽鸭张开满是血污的嘴巴说道：“你欺骗了所有人，包括你最喜欢的人！你说，冲田知道真相会是什么表情呢？她一定会非常非常痛苦吧！” 薪王默不作声，反而是后退一步。因为距离突然缩短，永仓新八来不及变招，反而被薪王撞进怀里，只有手腕砸在了薪王的肩头，让两人都是闷哼一声，可还不等永仓新八缓过劲来，薪王就回身一脚踹在他的小腹，让他吐血倒飞出去。 “永仓！”众人惊呼一声。 薪王手腕一抖，搅碎芹泽鸭的十根手指，同时也准确的别断颈椎，让对方的一颗脑袋伴随着大捧鲜血一起溅上天空。 如此血腥的一幕刺激了所有人，土方岁三和斋藤一一左一右的冲了过来。 “乱击术！”“牙突！” 土方岁三的剑术如同是细密的蛛网，纷纷扰扰的将人缠绕，而斋藤一则是新选组最锋利的那刻獠牙，期待着痛饮血肉。 他们联袂出击，一刚一柔，如同是不可忤逆的洪流，狠狠的向薪王碾压过去！ 薪王退了一步。 土方岁三大喊：“休想逃跑！” 但薪王并不是要跑，而是分出先后。 再完美的合击也会存在破绽，若是没有破绽，那薪王就创造破绽！ 他退了一步，土方岁三和斋藤一就要多走一步，而这一步就让两人的合击出现了前后差距。 斋藤一要稍快一些，而土方岁三要稍慢一些，虽然只有短短的半秒，但高手过招，半秒就决定一切！ 牙突犀利，是新选组最锋利的牙，既然如此，那就以柔克刚！ 薪王让开剑尖，屈指在剑身上一弹，看似弹了一下，实际上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连弹两下，这是安慈的绝技，叫做‘二重劲’，也被他称为击中必倒的神拳。只听当的一声，长剑竟是从中折断。斋藤一大吃一惊，没等他做出反应，薪王的左手已经一把抓在他的脸上，向下用力一按，噗嗤一声将他的脑袋按进了地面。 解决了斋藤一，土方岁三那边就更加简单，所谓一力破百巧，土方岁三的乱击术看似纷纷扰扰千头万绪，但只要快刀斩乱麻，一切便都要迎刃而解。 刷！混沌刀归于腰间！ 刷！混沌刀又再次斩出！ 虽然没有刀鞘，但这一发居合斩却威力非凡，便是以拔刀术闻名京都的拔刀斋来了也得甘拜下风。 速度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力量，两把剑刃相撞，土方岁三觉得仿佛是在与野熊角力，手腕咔嚓一声被扭断，长剑脱手当的一声钉进了旁边的墙壁。 “可恶！” “土方，退下！” 随着一声轻叱，总司出手，她剑尖刀尖略微下垂，微向右倾，正是大名鼎鼎的“平青眼”，亦被人叫做“无明三段突”！ “喝！” 总司手持名刀菊一文字展开突击，正如这招的名字一样，无明三段突有三式突刺，壹之刺中包含着贰之刺，贰之刺中又蕴含有叁之刺，如此环环相扣，让对手不由身陷其中，在外人看来，仿佛是敌人自己撞上总司的剑尖一样，无比华丽，堪称神技！ 没人能在这招下全身而退！ 新选组众人坚信无比。 那么，薪王躲的开吗？ 薪王发现，自己躲不开。 总司不愧是身负“剑圣之姿”，单论这招，她大概已有剑圣之实。 既然躲不开，那就不躲了！ 医术中有以毒攻毒，剑术中也可以招破招！ 当！当！当！ 薪王同样的是出手三连刺，每一个动作都与总司如出一辙！ 众人惊讶的发现，菊一文字和混沌刀的剑尖准确无比的撞在一起，仿佛经历了千百次练习一般完美无缺！ “怎么可能？！！！” 最受震撼的乃是总司本人，她不断磨炼技艺，坚持不辍，如此才练成了这招无明三段突，如今薪王一看便会，这巨大的落差让她当场楞在了原地！ 但实际上，薪王并未只看了一遍，在道场中，他早已见过总司无数次演练此招，甚至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他要更加清楚这一招的优劣长短！ “冲田，当心！” 近藤勇突然大叫，让总司回过了神，然后她就看见了薪王挥出了第三刺之后的第四刺！ 这是肆之刺？！ 超越了极限的肆之刺？！ 啊，太美妙了！能死在这样美妙的剑法之下，我也无憾了吧！ 总司无法躲避，静静地等待利刃穿吼。 但奇怪的是，剑尖却在洁白的脖颈前停了下来，薪王收回了剑，看了总司一眼，跳进黑暗中走了。 “可恶，可怜我吗？”总司握紧了剑柄，对着薪王的背影大叫道：“下一次我不会输了，你给我……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话语，让一切都安静下来。 芹泽鸭狂傲专横，为正组内法纪，于京都岛原某酒肆被土方岁三、冲田总司等人斩杀！ 历史便是如此记载。 第一百章 剑心与巴 剑心坐在居酒屋中，桌上摆着几壶浊酒，还有一份腌萝卜作为下酒菜。他一只手端起了酒杯，另一只手扔牢牢握着剑。 不知从何时开始，酒变的跟水一样淡而无味，取而代之的是手上越来越重的血腥味，怎么洗都洗不掉。 “为了创造新世界，就必须毁掉旧世界，为了新时代，你能杀人吗”桂小五郎曾这样问他。 “若是为了天下苍生的幸福，我的剑即使沾满鲜血也在所不惜！” 于是刽子手拔刀斋诞生了，一年时间，死在他手上的幕臣不计其数。 但，杀人真的能开创新时代吗？ 如果能，请告诉他一个数字，还要再杀多少人，才能创造出一个不会有人被杀的世界！ 剑心喝掉了最后一盏酒水，鼻尖传来一丝幽香。 白梅香。 居酒屋中坐着一个温柔典雅的女子，脚边放着紫色的油纸伞，小口抿着盏中的酒。 男人们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似乎从她身上得到了平静。 剑心的脸上一阵温热，他用手摸了一下，脸上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水。 “如果伤口饱含着死者的怨念，是不会轻易愈合的，因为有恶鬼缠绕其上。”饭塚先生这样说。 恶鬼吗？ 刚巧，我也是！ 剑心撑起了伞，走进了瓢泼的大雨中。 狭长的街道上没有人，漆黑的夜色里只有哗哗的雨声。 他停了下来，一丝杀气若有若无的游荡在周围。 突然，带着锁链的镰刀刺破了雨水，毫不留情的向他袭来。 侧身，雨伞被划成两半掉在了地上，大雨浇在他的身上，带着深秋的刺骨冰凉。 新选组？ 剑心看着眼前一身夜行衣的家伙……不，跟我一样，是刽子手！ 用刺客来对付刺客吗？ 又怎会知道我的行踪？ 剑心没有一丝畏惧，在看到新时代之前，他的剑不会停，人不会倒。 没人能杀死他！ 两人猛的冲向对方，剑心凌厉的一刀切断了雨幕，但对方明显早有防备，反而一个扭身跃上了房顶，用粗大的铁链缠绕上他的身体。 锁镰十分偏门的武器，专门用来封锁我的速度吗？ 他动弹不得，连抬手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挥刀。 刺客身上的杀意再无掩饰，手持短刀从屋顶跃下。 “死吧，拔刀斋！” 知道我的称号，是有计划的刺杀。 我的身份泄漏了！ 剑心手腕一抖，反手持刀，差之毫厘的避开了袭来的利刃，甚至能感受到冰凉刀锋割破汗毛的刺痛。然后他身体一扭，手中的长刀神速的刺入对方的身体，在重力的帮助下，从肩膀到小腹，一刀将对方刨成两片。 大蓬鲜血飞向空中，又跟雨水一同泼洒在街道上。温热的血，却散发着比雨水还要刺骨的寒冷。 “哈啊，哈啊！”剑心此时才开始大口的喘气，却惊讶的又嗅到了一丝白梅香。 他抬头，那个居酒屋中的女子正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虽然撑着伞，但依旧被刺客的鲜血溅了一身，白瓷般的脸上也挂着几颗血珠，又在雨水下晕染开来，顺着脸颊滑落，如一道血泪。 被她看到了？ 要灭口吗？ 剑心握剑的手绷紧了。 “世人常把残忍的争斗称作腥风血雨。”女子缓缓说道：“原来，你真是，能唤来腥风血雨的人呢！” 剑心楞了，然后猛的上前一步，抬起了手，但手中没有剑。 女子晕了过去，倒在了剑心的怀抱中。 杀人无数的刽子手莫名奇妙的扔掉了武器，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下意识的，不想杀人。 这大概就是命运。 小荻屋，明面上是京都的一所旅店，实际上却是长州藩维新志士的据点。 老板娘是一位年过中旬的女人，话不多，总是一副对外物漠不关心的样子。 “咚咚咚”激烈的敲门声。 老板娘打开了门，雨声传了进来，还有名为绯村剑心的维新志士，和背上昏迷不醒的女人。 血腥味中夹杂着淡淡的白梅香。 “老板娘，麻烦你准备个房间。”剑心严肃的说。 “你们长州藩还真是忙啊。”老板娘让剑心进来，略带嘲讽的说道：“除了杀人之外，带女人回来也是为了开创新时代吗” 剑心没有回答，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请快点准备房间！” 老板娘没有理他，闭着眼睛向内走去：“现在客满了，根本没有空房间，而且我这里也不是给男女幽会的旅店。” “……” 剑心站在原地，他也知道这里是需要保密的据点，并非任何人都可以入住。但现在怎么办？将这个女人扔回雨中吗 她会死的吧。 刽子手又一次心软了。 老板娘停下，不满的责怪道：“还愣着干什么？带她到你的房间啊，我去准备换洗的衣服和热水。动作快点，深秋的雨夜可是很冷的。” “啊……是！” 一阵忙活之后，女人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盖着温暖的被褥，在剑心的房间里沉睡着。 “弄好了吗？十分感谢，帮了大忙！”剑心微微鞠躬。 老板娘摆手，从换下的衣服中拿出一物：“不用客气，但这东西怎么办” 剑心看了一眼，是一把短刀。 用来防身的，亦或者是用来自尽 不论怎么说，这都是一把凶器，让女人的身份也变的扑朔迷离起来。 到底要如何处置她呢？ 抱着剑，剑心靠在窗边，在淡淡的白梅香中，不知不觉的睡去。 久违的一觉到天亮，看见的是整齐的被褥，但他带回来的人却不见了。 “可恶！”被她逃掉了吗？ 会不会暴露这里？ 她是故意接近我的吗？ 谁派来的？ 亲幕派？亦或者就是幕府？ 当务之急是立刻找到女人的去向，然后…… 剑心心急火燎的去找老板娘，刚拉开厨房的大门，看见的一幕却差点让他栽倒。 “这些帮我送到饭厅吧，小心，刚出锅的，很烫。” “是。” 那个女人竟然在这里帮厨！ 莫名的……松了口气。 “啊，绯村先生，你醒了呀，很少见你一觉睡到现在啊，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是昨晚太累了吗？”老板娘若有所指的说道。 剑心没有回答，反而拦在了要出门的女人面前。 “喂，你没事了吧” 女人点点头：“绯村先生是吧？对不起，昨晚我喝醉了。” “呃！”原来是喝醉了吗？还以为是被吓晕的。剑心突然觉得从一开始就想岔了。 女人继续说：“在我喝醉的时候，给您添麻烦了。”说着微微躬身，就要从旁边绕开。 “那什么。” “嗯？” “你叫什么名字”剑心问。 女人停了下来，回头答道：“巴，雪代巴。” “是个手脚勤快的孩子呢。”老板娘看着雪代巴的背影说：“要留下她吗？小荻屋正缺人手呢。” 剑心，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随便就能捡回来一个美人，绯村你可真是幸运啊！”饭塚走过来，一边吃着新摘的樱桃一边调笑，结果换来了剑心一个凌厉的眼神。 “不要胡说！”剑心板着脸道。 “喂，别乱吓人啊，害的我把核都咽下去了！”饭塚抱怨了一句，然后正色说道：“绯村，桂先生来了，他要见你！” 剑心皱眉：“发生了什么事吗？” “有人泄漏了你的身份！” 第一百零一章 魂乃养料 “呦，绯村，听说你捡回了一个美人啊”桂小五郎依旧温柔谦逊，他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微笑，完全没有武士贵族的架子，是个充满人格魅力的领袖。 “如今时局不稳，新选组正在大力搜查维新志士，您冒险前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吗？”剑心的表现十分冷漠。 “绯村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呢。”桂小五郎笑了一下，然后恢复了严肃：“饭塚告诉你了吧，有人泄漏了你的身份，现在的京都可是对‘绯村剑心’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呢。” 剑心点了点头：“我昨天也遇到了埋伏，对方能喊出我的名号，应该是有计划的刺杀。知道我身份的人并不多，很大可能是藩中出现了内奸。” “不。”桂小五郎却摇了摇头，带点苦涩说道：“泄漏你身份的人我已经查清了，不是我们的人，而是一名医生。” “医生？”剑心先是一愣，然后瞪大了眼睛：“您是说……” “没错，是天夏泰平。”桂小五郎苦笑道：“他来到了京都，目前开设有一家药局，因为出身天然理心流，所以他跟新选组走的很近。我想他应该是认出了你的剑法，所以才向新选组提供了情报，暴露了你的身份。” 剑心沉默片刻，问道：“桂先生的意思呢？” “杀了他。”桂小五郎说道：“天夏泰平曾在长州藩居住过一年之久，认识很多藩中高层，他出现在京都又站在新选组那边，无疑会泄漏许多情报。所以，绯村，杀了他！” “但他也为高杉先生治过病，不一定就是站在幕府那边的。如果争取一下的话，他也许能加入我们的阵营！”剑心意外的说出了一大段话。 “不可能的。”桂小五郎叹息说道：“我跟天夏君曾相谈甚欢，引为知己，我数次邀请他加入，但都被他拒绝了。我看得出，长州藩并不能使他满意，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跟他相同出身的新选组。天下君是个有才华的人，不仅仅在医术方面，他的一些思想和主张也非常先进，这么厉害的人被幕府所用就太可怕了，所以绯村，杀了他！我知道你与他是旧识，而我跟他也是好友，做出如此决定我也很痛苦，但家国大事，不可被私人感情阻挠，这一切都是为了大义！” 剑心沉默着，挣扎着，最终痛苦说道：“我明白了。” “多谢，还有对不起，让你为难了。”桂小五郎叹息道：“如果天夏君没来京都就好了。” 回到房间，巴正在打扫。见到剑心回来，她柔声说道：“抱歉，马上就要打扫完了。” “雪代姑娘，回家去吧。你出来这么久，家人一定会担心的吧。如果没有钱，我可以给你一些。”剑心冷声说道。 雪代巴沉默了一下，说道：“迷途猫。” “什么？” “我是说，如果还有家可回的话，有哪位女子会深更半夜在酒馆里买醉呢” “……” 剑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巴递过来一块洁白的毛巾。 “请擦一下吧。”巴轻声细语的说道：“脸上的伤口又流血了。” 剑心身体一震，接过毛巾按在脸上。 明明已经过去了多日，但伤口却迟迟无法愈合。 看来，恶鬼终究是凌驾在了剑客之上。 “又要去杀人吗？”巴突然问道。 “什么？”剑心一惊。 “你现在的眼神跟昨晚一样呢，我想，你一定又要准备杀人吧。”巴拿起扫把，一边打扫一边轻声说道：“明天这个时候，哭泣的会是谁呢？” “为了幸福的新时代，必须要人去挥剑，而我恰好就是那个人而已！”剑心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啊。但我想知道，你口中的幸福，也包含那些死者的亲属吗？” 剑心无法回答，他落荒而逃了。 天夏药局。 归烬所开药局的名字。 剑心看了一眼，走了进去，持着剑。 “剑心？”故人重逢，归烬有点开心：“你果然在京都啊！” “天夏哥。”剑心开门见山：“为什么出卖我？” “出卖是指？” “向新选组提供我的名字！” 归烬笑了：“你不认为自己是在做好事吗？既然是好事，为什么害怕人知道？” “我……”剑心无言以对。 “看，你也知道你的行为是不被大众接受，是错误的，既然如此，在没有酿成更大的悲剧前，快点收手吧！” “不，这是必要的措施，是建立新时代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剑心固执的说道。 “正确的行为有时会产生错误的结果，而某些错误的行为也有极微小的概率产生正确结果，人们把它叫做误打误撞。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认识错误，承认错误的基础上，像长州藩那样打着正义的旗号行使错误，再用美丽的谎言来虚构结果，是创造不出正确的。想想看吧，剑术再如何高超，也不过是杀人的伎俩而已，又如何能创造出幸福呢？” 剑心浑身一震，因为他的师傅比古清十郎也说过类似的话。 剑乃凶器，剑术乃杀人伎俩，无论用多么华丽的辞藻去修饰，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剑心突然响起了那个名叫清里明良的武士，想起了那个跪在他的尸首前痛哭失声的女子。 滑腻的感觉如蛇般蔓延，脸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咦，你受伤了？”归烬上前检查剑心的伤口。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剑心知道自己只要一剑就能取走眼前男人的性命，但他却迟迟无法出手。 “这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时不时流血，始终无法愈合。”剑心像个普通的病患那样吐露心声：“有人说这是死者的怨念，是恶鬼缠绕其上，天夏哥觉得呢？” “别逗了，活着都拿你无可奈何，死了的又岂能害的了你。剑心，黑船到来已经十来年了，要相信科学，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严肃的话题却换来了更加严肃的回答，让剑心哑然失笑。 “你小子笑什么？”归烬不满的问道。 “抱歉，只是觉得跟天夏哥聊天意外的轻松。”剑心笑着说道：“那天夏哥是怎么看待鬼魂的呢？你是医师，一定见过很多死者吧！” “死者我的确见了不少。至于鬼魂嘛……”归烬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它们大概是养料吧。” “养料？”剑心惊讶于这个回答。 归烬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是啊，我是医师，每一名鬼魂都意味着我的无能，他们就像是为我提供前进动力的养料一样，督促着我不断精进技艺。我觉得，如果你脸上的伤口如果真盘踞着鬼魂，那一定也是死者在督促着你去完成什么，或者是他的心愿，或者是他的理想，而你要做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继承这份力量，将他的意志化为养料，去实现死者的期盼！” 剑心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仔细去想，却又虚无缥缈，轻飘飘的无法抓住。 “你脸上的伤有些深，伤到了真皮，而你又没有好好治疗过，所以才会不断反复，无法愈合。”归烬检查完毕，转身走向药柜：“你等着，我给你调配些外敷的药膏，你回去按时使用，保证三天伤口就可以结痂。” 又一次，归烬背对了自己，剑心的手再次按在了剑柄上。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若是将来脸上落下了疤痕，你可就要跟我一样变成没人要的老光棍啦。”归烬一边调配药材一边说道：“我来京城本来是打算结婚的，可惜被女方拒绝了，不然的话还能请你喝一杯喜酒呢。明明小时候还挺可爱的，结果长大后越来越高冷了了，女人可真是难懂啊！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来之不易的幸福，才会让人倍感珍惜，不是吗？” 归烬转过身来，帮剑心敷药：“别担心，药物没有刺激性，不痛的。” “天夏哥，谢谢你。” “呵呵，不用客气。盛惠，二十文！” 剑心脸色一滞：“还要收费吗？” “不然呢。”归烬不爽的说道：“京都房价超高的啊，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剑心一笑，从怀中掏出了钱，那是长州藩给他的“活动费”。 但归烬却没有接，而是问道：“不杀我了吗？” 剑心浑身一震：“我……” “解释就是掩饰。”归烬指指自己：“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天然理心流出身，对杀气还是蛮敏感的。” 剑心低下头：“对不起，天夏哥。” “算了，想来应该是长州藩命令你的吧，我不怪你。”归烬挺起胸膛说道：“不过也幸亏你没出手呢，否则我一定要代你师傅好好揍你一顿不行！” 剑心哑然失笑：“天夏哥，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 “拔刀斋嘛，我知道。”归烬拍拍剑心的肩膀说道：“但就算是拔刀斋，我想揍你的时候也一样能揍，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 “不，我信。”剑心认真的说道：“天夏哥是为我好，不论何时，我都会接受您的管教！” “感觉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不过算了，无所谓。”归烬将剑心的二十文钱又推了回去，说道：“杀人得来的钱我不要，等哪一天你能光明正大的挣钱了，再来支付我的诊金吧！” 第一百零二章 医不自医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桂小五郎问道。 “没错，我认为天夏哥……天夏泰平不是阻碍新时代的存在。”剑心说道：“很抱歉，未能完成任务，如果有任何惩罚的话，我都愿意接受。” “放心吧，不会有惩罚的。”桂小五郎笑着说道：“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关系，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刚好这几天宫部先生准备召开会议，也不适合大动干戈，你就好好休息几天吧。不是快到祈园祭了吗？跟你那位美人去逛逛吧！” 剑心没打算过多解释巴的来历，点点头准备离开。可桂小五郎突然又叫住他道：“对了，剑心，你听过薪王吗？” “似乎是个跟我一样的暗杀者？”剑心想了想回答道：“听说他剑术高强，常斩杀贪官奸商，在民间很受追捧。” “薪王昨晚杀死了新选组的局长之一芹泽鸭，据说还以一敌五战胜了新选组几位高手。”桂小五郎语出惊人：“你觉得你与薪王相比如何？” 剑心惊讶道：“新选组无一不是剑术精湛之辈，那几名队长就与我在伯仲之间，如果薪王真的胜了他们，我也要甘拜下风。” “比你还强吗？”桂小五郎露出沉思。 剑心说道：“桂先生，需要我来保护你吗？” “不。”桂小五郎说道：“薪王在京城出现后先是斩杀幕臣，又对新选组出手，应该不是幕府那边的，藩中已有提议招揽薪王，若是你遇见了他，尽量避免冲突。” “是，我明白了。” 之后几天，剑心听闻桂小五郎与宫部先生大吵了一架，似乎是政见不合。不过他本就不算是长州藩的正式人员，如今又在“休假”当中，就没有过多关注。 再过几天，到了1864年7月2日，京都因祈园祭变的热闹非凡，三十三辆美丽无比的花车游行在街道上，人们载歌载舞，祈求神明消除灾难，赐下幸福。 “真热闹。”归烬坐在药局里看着窗外，然后对一旁的总司说道：“不许赖皮啊，你说好了要陪我一起逛祈园祭的！” 做为帮新选组众人疗伤的报酬，归烬提出了与总司约会的请求。为了战友，总司只能屈服在某人的淫威之下。不过她自己却没有发现，休沐时她来到这间药局的次数越来越多，渐渐的超过了她待在新选组中时间。 新选组是工作，药局则是生活。 人们努力的工作，终究是为了幸福的生活。 不过看到归烬小人得志的表情总司还是很不爽，扭过头说道：“知道了。但我这几天都有巡视任务，八号那天才会休息。” “那我就等你到八号。”归烬递过去一杯茶水说道：“记住，要穿女装啊！虽然新选组的制服也很不错，但我还是想看看你穿女装的样子，最好是粉色的。” 你不要……得寸进尺！ 总司接过茶杯，正要羞恼的训斥一句，却冷不防被滚烫的茶杯烫了一下，她身为剑客，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大呼小叫，只是急忙放下，有些不满说道：“这么烫，你故意的吗？” “很烫？”归烬摸了一下茶杯，然后做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又连忙缩手，说道：“还真挺烫，抱歉，是我疏忽了。” 虽然这是一个十分正常的表现，但总司却有种难以言明的违和感，仿佛归烬刚才的行为有哪里不对一样。正思索间，却听归烬说道：“对了，我开个你的药有按时吃吗？” “当然按时吃了。”总司不在意说道：“我只是偶感风寒有些咳嗽而已，你好歹也算是名医，用不用这么大惊小怪？而且那些药也太苦了吧！” “良药苦口。而且，小病不治，终究有一天会变成大病。来，手伸出来，我为你再诊诊脉！” 总司无奈道：“你这就是南蛮人说的职业病吧，一天到晚就想着给人看病。” 说是如此说，但她还是乖乖伸手，将手腕放在了脉诊上。 归烬将三根手指搭在上面，表情楞了一下。 总司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归烬抬起头，露出笑脸说道：“没，就是感觉你的手挺滑的！” 总司一愣，然后柳眉一竖，直接就反客为主擒住了归烬的手腕，接着用力一扭！ “啊！疼疼疼疼……” 归烬直接认怂。 “天夏泰平，你给别的女子看病时也是这般轻浮吗？” “没啊，我只是对你才……哎呦，疼疼疼，要断了，要断了！” “哼！”总司松开了归烬手腕，故意板着脸道：“这次小惩大诫，若还有下次，当心我请你去吃牢饭！” 归烬却丝毫不怕，反而笑嘻嘻说道：“喂，总司。” “什么？” “你脸红了。” “才、才没有！”总司大慌，拍案而起道：“我、我这是气的！对，是气的！” “好好好，你是气的。” “可恶，这么敷衍的口气，你是在哄小孩吗？！” “我哪敢啊，你可是新选组一番队队长呢，我哪敢哄你呀！” “哼，你明白就好！在我面前老实点，记住吗？” “是是，记住，绝对记住！”归烬说着又拿出了一副听诊器带上。 总司皱眉：“你又要胡闹什么？” “不是胡闹啊，这是正规的诊断程序。”归烬认认真真的说道：“我被你扭得手腕都麻了，诊不了脉，就只要用西医的听诊器来确认你的病情了啊！” “是吗？”总司狐疑的看了归烬一眼，见他一脸真诚，只好妥协：“那……行吧，这个听诊器怎么用？” “很简单。”归烬笑呵呵的说道：“看到这个贴片了吗？只要把这个放在你的胸口，我就可以听到你的心声了！” “胸胸胸胸……胸口？！”总司瞬间连耳朵尖都红了，连忙抱胸羞恼说道：“这是什么下流的道具，我才不要！” “什么下流啊，这可是正经的西洋医术，是十分高端的诊疗方法呢！” “我才不信！哪有医生直接往人胸口乱摸的！南蛮人下流，他们的工具果然也是下流！”总司说着瞪了归烬一眼：“你更下流！” 归烬都快冤死了，眼看总司要走，他急忙拦住，诚恳说道：“讳疾忌医乃是大忌，你我虽男女有别，但在医生眼里只有病患，没有男女。总司，请你相信我，让我确认一下你的病情，别让我担心，好吗？” 归烬的眼神明亮，总司只觉得一股热力在身上游荡，竟然是不敢与他对视。大名鼎鼎的天才女剑客已然忘记了自己高超的剑术，在男子的环绕下仿佛变成了不堪一击的少女，只能心甘情愿的任凭摆布！ “只、只有这一次！”总司红着脸说道：“等你手好了，能诊脉了，你就不准再用这个下流的器具！” “好！”归烬答应下来。 冰凉的铁片隔着衣物触及胸口部位，每碰触一下总司就颤抖一下，她觉得心脏咚咚跳的厉害，仿佛随时随刻都能蹦出胸膛。她强忍羞涩，偷偷抬头向归烬看去，却意外的见到了一张极为认真的脸，那副全神贯注的样子，让她头一次发现归烬也能如此的英俊迷人。 不，并不是头一次。 归烬的样貌一直称得上是仪表堂堂，不然也不会时常出现在她的梦中了。 总司一直都明白的，这位泰平哥哥就跟那美味的烤鱼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永远的印在了自己的心头。 若不是抱有期待，又如何会一次次失望愤慨呢？ 冲田总司，你也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胆小鬼罢了！ 突然有种冲动，想要向眼前的男人吐露自己的心声，总司正要开口，却听归烬说道：“吸气。” 冷静的声音也让总司冷静下来，让她想起了自己的职责，自己的使命，想起了自己不知哪天就会死在京都街头的命运。这样的自己，不应该成为对方的束缚！ 总司依言吸气。 归烬有些奇怪，刚才那隆隆作响的心跳声逐渐缓和了下来。他抬头看了总司一眼，但并没有多问，而是再一次沉浸在听诊器传来的反馈声中，尽着一名医生的本分。 “出气。”归烬又说道。 总司依言照做。 “恩，没有恶化的迹象。”归烬摘下听诊器说道：“但还是要注意多加休息，保温保暖，如果没有必要，尽量不要动武。我开给你的药每日按时服用，不可懈怠。对了，今后再加一副六君子汤，取山参、黄芩、薏苡仁、茯苓、半夏、炙麦草熬制，第一次时服用是要用三碗水煎制成一碗水后再饮，之后只要将两碗水煎成一碗就行了。” 总司拿着药方：“这也是治风寒的吗？” 归烬微微一笑，答非所问道：“总司，你今年也二十二岁了吧？” 谈及年龄让总司一阵不爽：“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但关你的事。”归烬笑着说道：“六君子汤全名叫做六君子丰胸汤，你也不希望你将来的孩子们饿肚子吧！” 总司先是一愣，然后洁白的脸庞肉眼可见的变红，头顶噗的一声冒出一阵热气！ “下流！” “哎呦！” 归烬被狠狠锤了一拳，他捂着肚子，对推门而出的总司喊道：“喂，别忘记八号啊，我们约好了！” “哼！” 看着总司离开的背影，归烬直起了腰，他将手放在盛满热水的茶壶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又恶化了吗？所谓医者不自医，大概便是如此了吧。” 第一百零三章 佳人有约 7月8号，祈园祭已经来到了尾声，但街头所洋溢的幸福并没有因此变的寡淡，反而如同发酵的美酒般越发醇香。 乱世之中，人人都在拼命的抓住来之不易的幸福，所谓生活，便是如此简单。 “抱歉。”雪代巴找到了剑心，细语说道：“老板娘给了我一天假，能劳烦您陪我走走吗？” “走吧。”剑心站起来浅笑着说道：“现在出门购物，然后去吃个晚饭，等出来时，就可以赏灯了。” “恩！” 雪代巴跟在剑心身后，越来越发现他在不杀人的时候，真是太温柔了。 “天夏哥！”在药局也在商店街上，剑心向翘首以盼归烬打了个招呼，雪代巴也连忙行礼。 “难得的节日，要跟我一起去喝一杯吗？”剑心邀请道。 “喂，剑心，很失礼啊！”归烬吐槽道：“明明有着佳人相伴，还要去饮酒，人家会生气的哦。” “啊不，我跟绯村先生（雪代姑娘）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完又同时扭头向对方看去，可视线相接，他们又如出一辙的连忙转开。 “哇，好残忍啊，竟然故意刺激我这个没人要的单身汉！”归烬手捂胸口做出痛苦状，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行了，你们去玩吧，我今天与人有约！” “朋友吗？”剑心好奇问道。 “恩。”归烬美滋滋的说道：“女性朋友哦！” 剑心恍然大悟，跟着巴一起笑了：“既然如此，那就祝愿天夏哥一切顺利了！” “嘿嘿，那当然了！” 剑心离开了，归烬继续等待，可期待的人没等到，却意外的碰见了一位故人。 “天夏泰平？”一个男子走出人群，激动道：“是天夏君吧！” “你是……”归烬仔细看了看男子，恍然道：“神谷越路郎！” “没错，是我，是我！”神谷欢喜道：“没想到多年之后我们还能相见，这一定就是缘分吧！走走走，咱们今天一定要大醉一场，尽叙友情！” “夫君，你也太莽撞了。”一位女子抱着一个小小的孩童走了过来，向归烬行了一礼，然后微笑着对神谷说道：“您没看这位天夏君一身新衣，明显是在等人吗？你的邀请恐怕是强人所难了哦！” 神谷这才看轻归烬装束，恍然道：“你在等人？” 归烬点头：“恩，等一位女子。” 两个男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神谷搂住身边的女子，得意说道：“天夏，你可是输了哦！我早已娶妻，年初时还诞下一女呢！” “切，得意什么？有个词叫做后来居上你懂不懂？” 神谷夫人哭笑不得：“真是搞不懂你们男人，这有什么可比的！” 三人一起大笑起来，吵醒了婴儿，换来哇哇的哭声。 “好精神的小家伙呢。”归烬问道：“取了名字吗？” 神谷夫人满脸幸福的回答：“取了，叫做小薰，神谷薰。” “小薰啊，真是个好名字，她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大的！” “是啊！等小薰长大的时候，这个国家也一定早就好起来了！”神谷满是期待的说道：“到时她会继承神谷道场，在新时代里将神谷活心流发扬光大！” 归烬惊讶道：“神谷活心流？！神谷，你果然开创了新流派吗？” “是啊！”神谷自豪的说道：“我所创的剑术，它将不再是杀人的伎俩，而是以阻止争端，保护弱者为己任的‘活人剑’！” “活人剑吗？有些天真。”归烬说完又话音一转：“不够这份天真值得期待，我相信那一天迟早会到来的！” “没错，那一天迟早会到来的！”神谷向归烬招手道：“不打扰你幽会佳人了，但等你有暇，一定要来座下町的神谷道场，到时我们再把酒言欢！” “恩，一言为定！” 神谷一家告别离开，归烬继续等待。 他看看逐渐升上夜空的明月，喃喃道：“总司，好慢啊！” 冲田总司看着衣架上的粉色浴衣，眉毛直跳，虽然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还做了许多天的心理建设，但事到临头，果然还是会感到害羞啊！ 堂堂新选组一番队队长做小女儿状参加庆典，这成何体统？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总司正准备将浴衣收起，可又迟疑起来。 如果不穿的话，那家伙一定会失望吧。 想起他不开心的样子，莫名的会感到心痛呢。 要不，就穿这一次！ 就当是他为自己治病的报酬？ 对，就是这样！ 仅仅是报酬而已，才不是为了他呢！ 总司深吸一口气，正要将架子上的浴衣拿下来，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冲田，换好制服带上武器，有紧急任务！” 伸向浴衣的手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下，然后拿起了旁边的名刀菊一文字。 “我这就来！” 新选组的工作有假期，但保护京都，守护国家的工作，永远没有假期！ 她冲田总司，永远是壬生狼那颗最锋利的獠牙！ “局长，冲田总司归队！” “哦，就等你了，冲田！”近藤勇站起来说道：“接到线报，长州藩叛贼于今夜聚集，欲在京都趁乱放火！吾等奉命讨伐，全组出击！” “是！” 居酒屋中，剑客和迷途猫面对面坐着。 “咦？”剑心喝光了盏中的酒，有些惊讶。 “怎么了？”雪代巴问道。 “这酒味道不错。” “是吗？”雪代巴也抿了一口，轻叹一声道：“我已经好久没喝酒了。” “不好喝吗？” “不，只是现在的日子虽然辛苦，但很充实，让我不想再借酒浇愁罢了。”雪代巴淡淡的答了一句，然后改变了话题：“伤口怎么样，还会流血吗” 剑心摸了摸脸颊上的伤口：“多亏了天夏哥的药，伤口已经结痂，血也不再流了。” 雪代巴点点头：“每次看到你那道伤痕，我都会想，被你杀的人，临死前会看到什么呢” “……” “虽然你们说是为了让人们得到幸福才杀人，但我认为世上没有凭借杀人得到的幸福。” 剑心面无表情道：“每天都有人因各种原因丧命，我也并非是胡乱杀人。” “换言之，你在计算别人有多少生存的价值吗？”雪代巴头一次如此明显的表露情绪：“而你甚至连计算价值这件事都交给别人，只是单纯的听命令去杀人。在此之前，你可能连死者的名字都没听过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剑心低下了头，用平淡的语气回答道：“如果对要杀的人了解太多，我会下不去手。” 雪代巴颤抖了一下，捂住了嘴，惊讶的看着剑心。 她再一次确信，绯村剑心在不杀人的时候，实在太温柔了。 “是为了改变世道，我只要有这个原因就够了。”剑心看着盏中的酒水说道：“等建立了新时代之后，我就会……” 就会什么，不等他说完，饭塚就急急忙忙的冲进了居酒屋。 “绯村，快离开京都！” “怎么了？” “新选组突袭了集会所！” 剑心一惊，左手拿起了剑，右手拉起了雪代巴。 两只手，都同样的有力。 三人在庆典的人群中快速的穿梭。 “今晚深夜，宫部先生他们打算火烧京都！” “什么！”剑心和雪代巴惊讶的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制造混乱，然后趁机攻入皇宫，挟持天子！” “怎么这样！那京都的百姓岂不是……” “现在可没时间关心他们了！”饭塚气急败坏的说道：“最大的问题是，新选组知道了这件事，已经派人包围了集会所。你们暂时离开吧，我还要找人增员！” “集会所的地点在？” “河原町，池田屋！” 剑心松开雪代巴的手：“雪代姑娘，你先回小荻屋，老板娘会为你准备好盘缠的，离开京都吧，去哪里都好！” 但雪代巴却抓住了剑心的手：“你知道吗？刀是需要刀鞘的！” “你在说什么？”剑心想要挣脱，但雪代巴的手抓的很紧。 “你要继续杀人到什么时候？我想看清楚，亲眼来见证！” 剑心楞了，惊讶的盯着雪代巴，对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莫名的，连他也有力量！ “跟我来！”剑心又一次拉起了雪代巴的手：“我会保护你，至少在我死之前，我会保护你！” 两人一同冲向了漩涡。 “总司，好慢啊！” 归烬看着月亮，然后人群突然骚乱起来。 “怎么了？”他拉住一个人问道。 “池田屋！新选组正在攻打池田屋！” 第一百零四章 薪王驾临 冲田总司身穿浅葱色的羽织，袖口绘着山型图案，腰间是愛刀菊一文字则宗。 池田屋在月影下如一个可怕的怪兽，从其中不时传出惨叫声，如在咀嚼生命。 虽然是突袭，但并不顺利。虽然人数上占了优势，但却被地形限制。 狭窄的走廊与低矮的房梁无法一次性投入太多的战斗力，而对方能参加集会的，无一不是武艺精湛的剑客。 局势变的胶着。 总司拔出了菊一文字：“让我进去！” 她的职责并不是强攻，而是在外围坚守，既不能放任敌人逃脱，还要防备对方援兵的到来。 是个十分轻松的工作，却显得有些大材小用。 总司知道，这是众人对她的照顾，所以没有拒绝。 但并不意味着，她会漠视同志的死亡。 “放心吧，冲田！”副长山南敬助说道：“局长已经带人进去了，你要相信他！” 总司摇头：“屋内狭窄，劈砍等剑法施展不开，天然理心流的剑法多以突刺为主，我才是打开局面的关键” “但你的身体……” “只是一点风寒而已。”总司坚定的说道：“在未彻底倒下之前，我始终是狼群最锋利的牙！” 山南敬助还要再说，却被一人阻止了，他扭头一看，是头缠绷带的斋藤一。 虽然得到了名医天夏泰平的治疗，但伤势总不会一蹴而就，新选组的高手几乎人人带伤，这也是让这次行动如此吃力的原因之一。 “让她去吧，山南，我的牙突会为她开路！” “你们真是……” “冲田，要比比谁诛杀的叛贼更多吗？”斋藤一问道。 “求之不得！”天才的女剑客轻笑一声，率先冲入了战场。 今晚将是决定新选组未来的时刻，所以尽情的燃烧吧，我的生命！ 巨大的踏地声响起，池田屋在颤抖。菊一文字已经许久不见血迹，但锋利依旧。或者说，那是在积蓄力量，就在今晚，彻底的爆发！ 狭窄的走廊如地狱一般，堆满了尸体，有维新派的，也有新选组的。鲜血化成了浓浆，粘稠的感觉如被恶鬼抓住了双腿，发出阴冷的嘶吼。 “喝”一个剑客高举着刀冲了过来，却劈到了房梁上卡住，露出了胸前的破绽。冲田总司毫不犹如的举剑平刺，正是她的成名绝技平青眼。 温热的鲜血溅了她一脸，但她不为所动，一脚将死人踢开，抽出了剑，然后又一次发动了突刺。 她就像一匹垂死挣扎的野狼，浑身上下都放射着令人战栗的冰凉！ “一层的敌人已经杀光了！” “很好！”总司问道：“近藤队长呢？” “在二楼，对方把持着楼梯口，陷入苦战！” 冲田总司放平剑身，喝道：“都闪开” 刀尖翻转，微微下垂，略向右倾。 天然理心流，无明三段刺！ 长剑如划破黑暗的流星，以不可阻挡之势，摧枯拉朽的击破了对方的防御，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太棒了，冲田队长！” “后面的人，跟上！”她快步走上楼梯：“近藤总长，冲田总司前来支援！” “哦，帮了大忙！”近藤勇也是浑身浴血，左肩上更是被捅了个窟窿，可他仍旧是面无表情，好像受伤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几个武士围着他，看到了冲田总司，分出两人向她冲来。 “幕府的走狗，去死！” 她目光一凛，刀光如毒蛇一般，先后刺穿了两人的喉咙，然后拉起对方的衣袖挡血，一抽刀，对方也软软倒地。 “很抱歉，我是狼！”冲田又吐了一口血吐沫，向近藤勇那边走去：“总长，我来帮你！” “别管我！”近藤勇如机器一般坚毅：“去抓宫部，他就在那间屋子里小心，有高手在保护他！” 高手吗？ 冲田总司点头，刚走到门前，一道人影冲出，刀光带着寒气直刺她的咽喉，死亡的威胁让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好快的刀！ 要死了吗？ 不，还不到时候！ 她不退反进，对方的刀插入了她的肩头，从背后又刺穿了出来，剧痛让她咬破了嘴角，血液滴落下来。 “平青眼……果然名不虚传……”菊一文字不知何时插入了对方的胸口，将心脏扎了个对穿。 “哈啊！哈啊！”冲田总司剧烈的喘息着，生与死就是这样在瞬间逆转，这一次，她才是胜利者。 她猛的抽出了插入肩膀上的剑，鲜血咕咕的冒了出来，她咬着牙，将事先准备好的药粉撒上，可瞬间就被血液冲掉。但她好似没看见一样，拿着绑带胡乱的系上。 敷了药，包扎好，就不用再当心伤口，冲田总司，你还不能倒下！ 怀着这个信念，她拉开了面前的房门。 “砰砰砰砰！” 清脆的枪声比刀剑要简单的多。 冲田总司的胸前溅起了美丽的血花，被巨大的冲击力带飞了起来，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冲田！”新选组的众人目眦尽裂。 天才的剑客，在枪炮面前，又算什么呢？ 武士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这就是悲哀！ “冲田啊，所谓剑客，既是日复一日的磨练，才能达到常人所不及的高度。你现在吃的苦，总有一天会让你立于人类的顶点！”恍惚中，总司似乎又听到了师傅近藤周助曾说的话。 作为天才剑客的我，是顶点吗？ 她倒下了，应该不是。 击倒她的是一个满脸慌张的中年人，虽然腰间别着刀，但并没有出鞘，那只是装饰而已。 仅仅是一眼，她就能看出，那把刀连血都不曾见过。 但她就是败在此人之手。 精妙绝伦的剑术，在小小的弹丸面前，不堪一击。 “真是愚蠢！”一个肥硕的男人躲在护卫身后，满脸狰狞的大放厥词：“还不明白吗？只凭血肉之躯，是战胜不了枪炮的！这个国家需要改变，需要创新，武士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无言以对。 “开火，开火，把这些恶犬，统统给我送入地狱！”壮硕的男人叫宫部鼎藏，正是策划火烧京都的人。 “是！”共有四名护卫拿着火枪，他们开始上弹，对于击发式前装线膛枪来说，每次射击之后都要重新装填火药和子弹，这需要时间。 “去保护冲田！” “带她下去！” 新选组的人在大声的叫喊着，但每个人都在应付着敌人，虽然心急如焚，但无可奈何。 一阵焚风吹过，带着祈园祭上特有的烟火味，冲淡了屋内的血腥。 交战双方惊讶的向窗户看去，齐齐瞪大了眼睛。 火焰的面具，斑驳的长刀。 薪王，驾临！ 第一百零五章 剑圣之境 “薪王为什么在这里？！” “他果然是维新派？！” 新选组众人紧张起来，毕竟有之前的冲突在先，让他们早把薪王当成了敌人。 而宫部鼎藏则哈哈大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幕府软弱无能，而我众望所归，自然引得无数英雄来投！薪王阁下，请帮助我铲除恶贼，重振这个国家吧！” “可恶！”总司强忍伤痛站起，拼命向薪王斩出一剑，却被对方轻松擒住了手腕。她流了太多血，根本没有力气，见状干脆死死将对方抱住，想推着薪王一起跌出窗口。 冲田总司死掉了不要紧，但至少要在死之前保护战友，保护京都，保护国家！ 但很抱歉，这一次，是我失约了！ 总司狠狠咬在了薪王的肩头，这便是她能为这个国家贡献出的最后一点力量！ 薪王抬起了手，总司感受到脖颈上传来的按压感。 要被斩首了吗？ 可真是个难看的死法啊！ 不过对于杀人无数的我来说，死无全尸也是理所应当的下场吧！ 薪王在总司脖颈间一抚，后者立刻软软倒地。新选组众人惊呼一声，斋藤一终究是击退了敌手，第一时间向薪王攻去。 “牙突！” 凌厉的刺击一如既往的充满信念，但薪王却用灵巧的步伐避开了这一击，然后左手一伸，又一次抓在了斋藤一的脸上，二话不说，按着他的脑袋就向一边的墙壁撞去。 可恶！又是这一招吗？ 斋藤一咬紧牙关准备承受疼痛，可自己的后脑却在距离墙壁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薪王收回了左手，从怀中拿出一套银针，娴熟的刺入了总司的几处穴位。 “这能帮她止血，不要乱动。”薪王将总司推向斋藤一，后者连忙扶住，见她呼吸平稳，仍是生存，才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 “别担心，我只是按住了她的颈动脉窦，让她昏睡过去了而已。” 颈什么豆？ 斋藤一听得一头雾水，不过看看总司身上止血用的银针，他顿时明白过来，敢情这薪王还是个医术高手吗？怪不得两次被他抓住脸庞，都能从他的手心中闻到淡淡的草药味。 等一下，这个草药味自己在别的地方也闻到过！ 斋藤一如梦初醒，震惊无比的看向薪王，难道你是…… “冲田没事吧？”新选组等人围过来问道。 “没事。”斋藤一觉得自己如果推断没错，那薪王是绝对不会伤害冲田的，毕竟他们…… “怎么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山南敬助问道。 斋藤一想把自己的推断说出来，但又没有直接的证据，只好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薪王站在我们这边，有些惊讶。” “对啊！”山南敬助也奇怪道：“我们之前跟薪王可是大战了一场呢，他现在为什么会站在咱们这边呢？” 同样的问题宫部鼎藏也问了，他不满薪王放过冲田总司，气冲冲的吼道：“薪王阁下，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放过这些幕府的走狗！你要置国家和人民与不顾吗？！” “所以，你守护国家人民的方法是在京都放火吗？我明白了。”薪王一步步向宫部鼎藏走去：“抱歉，我心情不太好，能请你站着别动，乖乖受死吗？” 如有形质的杀气喷涌而出，空气都因此变的粘稠憋闷，宫部鼎藏吓的后退一步，慌乱叫道：“原、原来你也是幕府的走狗！快开枪！射杀他！” “砰！”一名护卫率先装填完毕开枪，但薪王并没有躲闪，灼热的弹丸从他右肩上方飞过，噗的一声打在墙上，让一副挂画掉落，盖在了油灯之上。 枪射偏了，于是火就燃了起来。 “亲幕派和倒幕派，幕臣和维新志士，这个世道啊，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正义而厮杀，人人都以为自己在为美好的未来奋斗。但我只是一名胸无大志之人，分不出谁对谁错。有时候我会想，幕府和维新派都有人支持和保护，那就只剩下弱小的人民孤苦无依了。他们大概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只要有所需要，肉食者就会狠狠从他们身上撕下一片血肉。” “他们的痛苦没人在意，他们的诉求没人关注，那么，他们对这个国家来说到底算是什么呢？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终于在一天想明白了。” “他们是一切的基石，他们是社会的根本！他们创造财富，创造繁荣，创造幸福，创造历史，他们才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部分！不管是幕府还是维新派，只不过是依附于他们养分而生长的附属，而这些附属物却在时间和权利的作用下腐烂变质，最终形成一颗颗贪婪汲取养分的肿瘤，使一切走向灭亡！” “他们，叫做人民！而我既不是幕臣，也不是维新志士，我被赋予薪王之名，我将守护眼前看到的每一个幸福，我选择为人民而挥剑！” “宫部鼎藏，你说没错。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但你并不是多助的那个，人民才是！你要在京都放火，那我就代替着京都万千百姓，斩杀你！！！” 薪王猛冲向前，宫部鼎藏吓的满脸煞白，火枪手连忙开枪，但两发弹丸擦着薪王的身体飞过，只带起了一片血雾，有一颗正朝薪王胸口射去，可斑驳的混沌刀猛的一挥，在空气中斩开了一点火花，浑圆的弹丸一分为二，啪啪射在了两边的墙上！ “斩落子弹？这怎么可能？！！！”众人都是惊讶。 “没什么不可能的，只要提前留意枪口的方向，判断子弹的轨迹并不困难！”近藤勇沉声说道：“位于顶点之人啊，出现了！” “快快！”宫部鼎藏惊慌大叫：“阻止他！” 几名技艺精湛的剑客冲了上去，长剑从四面八方将薪王包围，但下一秒，混沌刀如同是黑色的猛兽不断翻腾，噼里啪啦的斩断利刃，让完好的人体瞬间变成一块块四散飞窜的肉块！ 轰隆！ 立柱和墙壁上上出现了无数斩痕，然后在下一秒轰然炸裂！ “这是！？”土方岁三惊讶道：“我的乱击术？！但这份力量……” “比我还要强数倍！”永仓新八说道：“已经远超人类极限！” 众人都在震惊薪王的战斗力，只有山南敬助突然出声：“不好！那些枪手！” “砰！砰！砰！砰！” 又是四枪！ 因为距离拉近，这四枪全部命中，薪王身上溅出于总司刚才如出一辙的血花，人们本以为他会一样倒下，但他却仅仅是摇晃了几下，然后再次变的屹立不倒！ “他不知道疼吗？这还是人吗？”山南敬助瞪大了眼睛。 “超越了极限，将精神凌驾在肉体之上……”近藤勇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剑圣之境啊！” 剑圣？！ 众人无不惊讶，而在这惊讶之中，薪王一如既往的向前，气流带动火焰，随着剑刃一同出击，钢与火在这一刻完美的融合，化作洪流，斩断了枪械，撕碎了枪手，然后一击将宫部鼎藏拦腰斩断，在一阵腥风血雨中不断向上，轰隆一声击穿了池田屋的房顶！ 月光洒了下来，火焰冲向天空。 薪王站在夜空之下眺望远方：“看，祈园祭还在进行，人们是如此欢乐，只要还有人在守护着这份幸福，武士的时代就永远不会结束！” 腰斩并不会立刻使人死去，宫部正在遭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我拒绝！肿瘤，必须割出！” 刀光落下，宫部的脑袋脱离了身体，顺着屋顶的斜坡咕噜噜的滚了下去，掉落在地面上弹了几下，又滚进了路边的水沟中，被污泥覆盖。 “可惜啊，我斩了无数大人物，就没有一个人的脖子能比刀还硬的！” 薪王跳了下来，检查总司的伤口。 新选组的众人没有阻拦他。 刚才的话语已经表明了薪王立场，总某种角度来说，新选组与薪王非但不是敌人，反而是统同一阵营的战友。 “放心吧。”薪王说道：“子弹没有命中要害，她性命无碍，修养几日便好。” 新选组众人松了口气。 虽然薪王做为敌人的时候十分可怕，但如果做为战友，又会变的十分可靠。 以守护人民为任的人不会撒谎，壬生狼选择相信他。 “你杀芹泽鸭是为了替那个舞女报仇？” “如果报仇就能挽回悲剧的话，那这个世界该多么温柔啊。”薪王回答道：“我杀芹泽鸭，只是为了阻止他继续为恶。” “我明白了。”近藤勇沉声道：“你走吧，今晚我们从未见过你！” 薪王点了点头，跳进了黑暗之中。 “活下去啊！”近藤勇说道：“若是有缘，等到新时代，再一起喝一杯吧！” 池田屋在火焰中轰然倒塌，天边升起亮光，温暖的阳光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蓄势待发。 第一百零六章 自作自受 宫部鼎藏的死让战斗进入了尾声，剩下的维新志士不过三三两两，被解决只是时间问题。 剑心躲在阴暗处看到了这一切，他想要上前，但巴却拉住了他的手：“既然桂先生不在这里，我们还是快走吧！” 新选组全员在此，维新志士败局已定，就算剑心出手也毫无意义。 他犹豫了片刻，感受着手心的温度，终于点头说道：“恩，走吧，先回小葵屋。” 两人一路奔行，剑心始终没有松开雪代巴的手。 “老板娘，见到桂先生了吗？” “没有，但我听说池田屋出事了。”老板娘递给剑心一个包裹：“这里也很危险，快从后门离开吧！” 剑心没有拒绝，微微鞠躬。 老板娘又对雪代巴说：“这是你的那份，你的日记也在里面，放心吧，我没有偷看。” 雪代巴接了过来：“十分感谢！” “巴酱，你知道吗？” “什么？” “菖蒲花，是雨中最香的花。”老板娘微笑着说：“即使在腥风血雨之中也是。” 雪代巴一愣，郑重的鞠躬：“是，我记住了！”然后与剑心一同跑出了门外。 “这样一来，他的眼神也能温柔一些吧……”老板娘看着空荡荡的小荻屋，苦笑了一下：“人们啊，总是在失去后，才懂的珍惜。” 剑心与雪代巴来到后门的小巷，一个人从阴影中走出：“绯村！” “桂先生，看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剑心高兴的说。 “是吗？但我宁愿死掉啊。”桂小五郎苦笑说道：“长州藩在京都所有的势力都遭到了严重的打击，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桂先生……” “别担心，在建立新时代之前，我还不会倒下。”桂小五郎说道：“现在当务之急，要逃出京都才行。我在大津准备了房子，你们就以夫妻的名义在那里生活吧。” “夫妻？”剑心与雪代巴都是一楞。 桂小五郎点点头：“嗯，要掩饰身份，假扮夫妻是最好的。饭塚会与你联系，你暂时在那里等待消息，不要轻举妄动。那么我先走了，保重啊，绯村！” “我们？”雪代巴迟疑问道。 “大津，要去吗？”剑心伸出手：“以夫妻的身份。” 巴微微一愣，然后同样伸出了手。 “恩。” 两只手握在一起，虽然力量不大，但牢不可分。 这大概就是缘分。 “什么人？” 神谷道场中，神谷越路郎听到了声响，手持竹刀过来查看。 一个浑身鲜血的身影蜷缩在角落中，脸上还带着火焰的面具。 “薪王？！”神谷大惊，连忙竖剑防御：“你为什么在这？” “因为在京都我能信任的就只有你了，神谷兄。”薪王摘下面具，露出归烬苍白的脸，他苦笑着说道：“抱歉，弄脏了地板！” “可恶！”神谷连忙扔下剑将归烬搀起，气急败坏的问道：“你为什么会是薪王，而且这些是枪伤吧！混蛋，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等你好了之后一定要原原本本的告诉我！现在等着，我去给你找个医生！” “不用了，神谷。”归烬笑着说道：“我就是医生。” 切开伤口，挑出子弹，用棉布擦去血污，再用浸有药水的棉条填充伤口，然后撒上药粉杀菌，最后用绷带包裹……神谷越路郎眼睁睁看着这一系列动作，饶是他见惯了伤痛，也忍不住眼皮乱跳，一阵心有余悸。可反观当事人的归烬，却面不改色，全程保持着平淡的表情，处理伤口就像在处理一块毫无感情的肉。 这家伙不知道疼吗？ 神谷一脸纳闷，就算能忍，但一些反射性的表现也应该有吧。 正疑惑着，归烬突然说道：“抱歉，能给我准备一些食物吗？我就中午吃了顿饭，现在可是饿的厉害。” 神谷站起来说道：“你等着，我这就叫内子做饭。” “别，我身份特殊，就不要让她知晓了，免得吓到了她，随便给我几个饭团能够裹腹就行。” “你身负重伤，急需营养，光吃饭团怎么够？而且你瞒的了她一时，也瞒不住她一世，毕竟你的血衣在此，我如论如何处置，她总会发现的。” 归烬深感歉意：“给你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你我可是朋友，自该肝胆相照。至于内子……”神谷突然一笑：“她若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恐怕非但不会担心，反而还要十分开心呢！” “啊，为什么？” “她娘家曾在江户地震中遭难，正是薪王出手，使官员收敛，才让她一家老小活了下来。所以安心住下吧，正是你当年的善举，才有了今日的回报，所谓缘分，便是如此了。” 神谷摆摆手走了出去，没过多久，他就与妻子带着饭菜一同前来，神谷夫人对归烬行了大礼，感谢当年的活命之恩，归烬想要躲开，却被神谷按住，硬生生受了。 “牢记恩情，叩拜恩人，这本就是为人本分。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人与禽兽何异？这礼你安心受着便是，你有伤在身，不用还礼。” 神谷夫人也连连称是，让归烬感激不已，只能再说了一句“多谢”。 之后归烬安心养伤，以期待早日恢复，毕竟他久不出现容易起疑，而更重要的是，他担心总司的伤势，想要尽快恢复行动力去为她治疗。 这天，一个小人突然推门进来，口喊师傅，一头扎进了归烬怀里。 “师傅，我来看你了！” 归烬低头一愣：“惠？你怎么来了？” “你在京都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我们能不来吗？”高荷夫妇接着走进屋内，高荷先生一脸不岔的说道：“我叮嘱过你尽量不要动武，看来你是全然没听进去啊！好，好的很！” 归烬一阵尴尬：“抱歉，事态紧急，我也是无可奈何。” “哼，好一个无可奈何。上次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若有下次，你干脆死掉得了！”高荷先生没好气说道。 归烬自知理亏，只能老老实实挨训。 高荷夫人为了缓解气氛，上前笑着说道：“行了，天夏君一定知道错了，你就少说两句。倒是你，高荷惠，你都七岁了，还这么没大没小，你不知道你师傅身上有伤吗？还不快给我下来！” 高荷惠一缩脖子，连忙从归烬身上下来，被高荷夫人拧着耳朵拽到一边，眼泪都快下来了。 归烬心疼她，连忙替她解围道：“惠是见我高兴，我也开心。而且我的伤口早就处理好了，不碍事的。” “不碍事？”高荷先生指着归烬肩头的一处伤口说道：“血流出来了你都不知道，你还说不碍事？” 归烬一看，肩头果然渗出了血迹，他急忙用手捂住试图蒙混过关：“只是些淤血而已。” “淤血？”高荷先生上前，用力按住归烬肩头伤口，血迹立刻在衣服上扩散开来，变的更大。 神谷夫妻也陪着一同前来，见状都是惊讶，而高荷惠更是叫道：“父亲快快住手，你要弄疼师傅了！” “弄疼？他若是知道疼那倒还好了！”高荷先生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他啊，早就感觉不到疼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要变成一副行尸走肉不可！” “啊？！”众人大惊，神谷急忙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高荷先生瞪了归烬一眼：“你让他自己说！” 归烬苦笑：“我年幼时鲁莽，不爱惜身体，如今便是自作自受。” 神谷问道：“莫非是缓有旧伤，如今复发，会令你逐渐瘫痪，这才察觉不到疼痛。” 归烬摇头，高荷先生叹息一声说道：“他是伤到了神经，严格来说，他不是感觉不到疼痛，而是正在失去触觉！” 第一百零七章 起兵上洛 “触觉？”众人虽然惊讶，但在他们想来，失去触觉应该问题不大，再怎么说，也要好过全身瘫痪吧。 “太天真了，你们这些外行人实在是太天真了！”高荷先生说道：“人有五感，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触觉！冷还是热，软还是硬，光滑还是粗糙，尖锐还是圆钝，这些都需要用触觉来感知！没了触觉，人对外界的感知力就下降了近乎九成，视觉和听觉虽然也能感知外界，但它们的效果远不如触觉丰富和高效！” 说着，高荷先生向神谷问道：“你是剑客，在激烈的战斗中你能看清对手每一剑的轨迹吗？” 神谷一愣：“这不太可能，视觉是有盲区的，而且一些高手的神速剑也很难用依靠视觉来追踪，大部分情况下我都是依靠感觉来招架和闪避的。” “这就对了，所谓的感觉，其实就是触觉！”高荷先生说道：“剑刃带起的气流，每一次长剑碰撞时力的反馈，正是这一切让你有了判断的依据，从而能躲开敌人的攻击。想想看吧，你的皮肤再也感受不到气流，每一次击打也感受不到轻重，你还能判断出对手的攻击吗？或者说，你的手指都感觉不到剑柄硬度和摩擦，你能确定你真的‘握紧’了剑柄吗？” 神谷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脸色顿时一片惨白。是啊，连是否握紧剑柄都无法判断，又如何还能战胜对手呢？ 高荷先生指了指归烬：“他现在就面临这种情况。之前他还能感觉到细微的疼痛，可现在已经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可见病情又是恶化了。” 众人忧心忡忡的看向归烬，神谷不解道：“可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突然丧失触觉呢？” “为此我专门联系了我留学时的老师，与他一同探讨了这个病症，最后一致认为，这应该是是一种罕见的神经类疾病。”高荷先生说道：“天夏君剑术高强，远超常人，但极限一词不仅是限制，也是保护。大概是他超越了极限，才让神经受到了损伤，落下了这般怪病！” “神经？” “恩，我们的身体由大脑控制，你可以将神经理解为将大脑指令传输到全身的线路。”高荷先生说道：“所谓的瘫痪，就是这些神经线路出现了问题导致的。” “可天夏君没有瘫痪啊。” “所以他的神经应该没有彻底损坏。”高荷先生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和我的老师认为，他只是一部分神经出现了故障和异常，而这部分神经又刚好掌管着人类的触觉。遗憾的是，我们对人体的了解太少了，到底存不存在触觉神经，谁也无法彻底给出定论。” “那天夏君的病……” 高荷先生叹息道：“连病因都不知道，更别说救治了。我只能叮嘱他尽量不要动武，细心调养，毕竟人体的自我恢复能力极强，吃药不够是辅助，大部分疾病都是靠人体自己治愈的。但你们也瞧见了，这家伙就是闲不下来，说是来京城准备安家，却又搞出了这么一堆事情，弄得现在病情恶化，我真是想狠狠揍他一顿！” “那再发展下去的话……” “他可能连走路都走不了吧！”高荷先生无奈的说道：“毕竟完全丧失触觉就意味着连是否踩在了地面上都感知不到，身体的平衡能力也会大受干扰的。不止这些，只要不是用眼睛看着，吃饭穿衣这类简单的日常活动也会变的非常困难，更别说再使用剑术，跟人战斗了。” 见众人都是忧心忡忡的盯着自己，归烬笑道：“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我相信人的大脑总会找到一种补偿机制来替代触觉。其实现在也就是稍微费神了一些，我感觉自己就像是驾驶着一辆高速行驶的马车，必须时刻关注马匹，车轮，缰绳的状态才能保证车辆正常行驶。开始时是很困难，但现在也越来越熟练了，你们不用担心。” “天夏君，你今年才二十五岁，今后的日子还长的很！”神谷认真说道：“答应我，不要再轻易出手了，你已经为这个天下做了很多，休息吧，哪怕不再是薪王，你还是一名医生，一样可以为百姓造福啊！” 神谷越路郎说的诚心实意，众人也连连点头，归烬感受着这份温暖，然后笑了：“好，我答应你，今后不会再轻易跟人动武了。我将做为一名医生来行使本分，毕竟我还想讨个老婆呢！” “那就好，那就好！”神谷连连点头，而高荷惠则仅仅抱住归烬说道：“师傅是我的，才不要被狐狸精抢跑！” 众人都是笑了起来。 有了高荷先生的助力，归烬的得到了更加妥善的治疗，等恢复了行动能力，他第一时间就去为总司诊治。因为之前止血及时，总司的精神不错，恢复的也快，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行动上多少有些不便，需要静养。 “恩，恢复的不错。”归烬帮总司合上衣领说道：“等伤口愈合我再帮你调制一些药膏，你日日敷用，一年左右就能让肌肤光滑如初，不会留下伤疤的。” 总司哼了一声，说道：“太麻烦了！而且留下伤疤我也不嫌，那可是我奋战的证明！” 归烬笑道：“你不嫌，我可嫌啊。若是有疤，手感难免欠佳！” “手感？！”总司先是一愣，然后恍然，脑袋上顿时冒出一股热气，羞恼的踹了归烬一脚，骂道：“登徒子！下流！” 只可惜她有伤在身，实在踹不出多少力气。归烬没事，她自己反而是牵动伤口，又疼又累。 “好啦好啦！”归烬捉住纤细的脚踝用被子盖住说道：“我不在这讨人嫌了，我下午还有几名病患要治疗，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喂。”总司将嘴巴缩在被子里，只露出眼睛瓮声瓮气的说道：“那天对不起，是我失约了。” “没关系。”归烬笑着说道：“我不是说了我后来被急诊叫走了吗？所以你没来正好，算不上失约。” “哦……” “你休息吧，我走了。” “喂……”总司突然又叫道。 归烬回头：“什么？” “没、没什么。” “……行吧，这次我真走了。” “喂……”总司再一次开口。 “？？？”归烬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笑着说道：“放心吧，我明天还会来的！” “呸！谁要你来！”总司用被子盖住了头，大概是得到了期待的承诺，这一次，她没再挽留。 归烬在医院的走廊上看到了联袂而来的近藤勇和斋藤一。 “来看总司吗？”归烬叮嘱道：“她今天精神不错，但还需要休息，你们不要谈太久了。” 近藤勇点了点头，三人交错而过时，斋藤一突然按住了归烬的肩膀问道：“八号那天你不是约了冲田吗？后来你失踪了几天，去哪了？” “当时有个急诊，我去城外为人看病了啊！”归烬奇怪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斋藤一没有言语，但按在归烬肩头的手却越来越用力，他记得薪王曾经肩头中了一枪，如果天夏泰平就是薪王的话，那一定应该会忍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 但归烬始终面不改色，看看斋藤一的手，奇怪问道：“有什么问题？” “不，抱歉……”斋藤一松开了手，归烬点了点头，离开了。 难道是我猜错了，真的不是他？ 斋藤一一阵混乱，下意识跟着近藤勇的步伐走进了病房。 “冲田，今天感觉如何？”近藤勇问道。 看着对方严肃的表情，总司皱眉问道：“局长，发生了什么事吗？” 近藤勇沉默一下，答道：“为了报复池田屋事件，长州藩起兵上洛了！” “什么！” “狗急跳墙吗？”冲田总司从病床上下来，虽面色中透着苍白，但眉宇间全是坚毅：“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请求归队！” 第二天归烬再来的时候，病床上已经空空如也。 池田屋事件爆发后，长州藩中激进派以“向天皇陈诉藩主的冤罪”为名起兵，1864年8月20日，长州藩攻入京都！ 第一百零八章 星星之火 喊声，杀声！ 鲜血，火焰！ 不同的人们为了各自的正义厮杀着，昔日繁华的京都沦为地狱一般的战场！ 长州藩有备而来，他们在京都蛤御门前与会津藩，桑名藩的军队发生冲突，由此点燃了战火，之后又一度突破了由筑前藩把守的中立卖门，向皇帝所在的御所大门展开强攻！ 临时治疗所中遍布伤员，归烬和天夏泰平虽然尽力救治，但还是有生命不断流逝，换来此起彼伏的哭声，让悲伤不断贯彻其中。 神谷满身鲜血的被抬了进来，但他依旧叫喊着要再赴战场。 “那些混蛋在放火！”神谷激动的喊道：“数条街道都被毁于一旦，无数人都葬身火海！只是为了分散京都的兵力，好让他们攻入禁门！我还能战斗，让我出去！” 但归烬按住了他：“你伤的很重，不及时止血的话会死掉的！你想让小薰失去父亲吗？” “可是！可是！”神谷用手掩面，泪水却从指缝中不断涌出：“可是我不出去的话，今晚将会有无数人失去父亲，失去丈夫，失去一切！” 其他的伤患听了也是大哭，然后挣扎起身，想要重新回到战场，想要保护自己的家园！ “我来吧！”归烬站了起来。 神谷一愣，连忙拉住了他：“不行，你不行！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出手了！” “很抱歉，我反悔了！” 归烬带上火焰面具，一把抽出药箱中的混沌刀，斑驳的剑身映照着火焰的光芒，令在场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薪王，是薪王！” “薪王来了，我们有救了！” “救救我们吧，薪王大人！” 归烬点头：“放心吧！战争，由我来终止！” “可恶，援军还没来吗？”近藤勇浑身浴血，新选组也个个带伤。 长州藩的军队大多装备有火枪，甚至还有一门真正意义上的大炮，多亏了新选组的英勇，禁门才能坚持到现在不失。 但人力有极限，刀剑还是败在了枪炮之下，日复一日的苦练始终无法抵御工业的力量，正如当年黑船的到来，轻而易举的就摧毁了人们所坚守的一切！ “看到吗？这个国家需要变革，你们这些顽固的守旧派只知道维护自己的利益，就是国家的罪人。开炮，轰开御所大门，将这些拦路狗统统送进地狱，一切为了大义！” “壬生狼！保护大门！”近藤勇声嘶力竭的喊着，第一个挡在了大门前，然后越来越多的新选组组员和普通士兵聚集了过来，用血肉之躯挡在了炮弹的轨迹之前。 他们守护的不光是一道门，也不仅仅是传统与规矩，而是尊严，是信念，是不惧暴力与死亡的意志！ 过去的东西不一定都是坏的，未来的东西也不一定都是好的。 他们站在这里不是要挡住国家前进的脚步，只是想要守护自己的珍视的东西。 “冥顽不灵！开炮，将这些时代的淘汰品统统轰飞！” 士兵点燃了引线，新选组众人做好了舍生赴死的准备。 但一道凌厉的刀光从天而降，钢铁铸成的大炮像纸一样被撕粉碎 齿轮和零件飞上天空，大炮周围的士兵齐齐被震飞出去。 炮膛中的火药燃了起来，点燃了剑刃，带起了大火，而薪王从火焰中脱颖而出，因反震而撕裂的掌心流出鲜血，与火焰缠绕，化为最纯粹的力量，开始创造希望！ “来看看吧！”薪王对长州藩的指挥官说道：“看看时代会选择谁！” 薪王冲入了敌阵，刀剑和子弹从四面八方射来，鲜血不断从他身上喷溅而出，但他却如拥有不死之身的神灵一样，以一己之力对抗着长州藩的整支军队！ “别愣着！”近藤勇大喊道：“所有人，协助薪王，守护京都！” “哦！！！” 僵硬的身体再次充满了力量，沉重的手臂又一次挥动起来，濒临破灭的士气重新高涨，在火与血的枪林弹雨中，人们从绝望下挖掘希望！ “开枪！开枪！”游击队总督来岛又兵卫大声喊道：“杀死那个火焰恶鬼！” “砰砰砰砰！”连续不断的枪声响起，薪王身上溅射出无数血花，一颗弹丸从他的脸颊边擦过，哗啦一声击碎了面具，露出那张众人熟悉无比的脸。 “天夏泰平？！” “他就是薪王？” 众人目瞪口呆，可一个人影飞快的冲出，名刀菊一文字斩落了剩余的弹丸，挡在了归烬的面前。 “混蛋！”总司狠狠给了归烬一耳光，然后抓起他的领子恶狠狠说道：“如果下次你再骗我，我就宰了你！” 归烬苦笑：“抱歉……” 但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总司的嘴唇堵在了口中，归烬瞪大了眼睛，虽然无法体会道这张嘴唇的柔软，但依旧工作的味觉却让他充满血腥味的嘴巴中品尝出了一丝丝的甜！ 腥风血雨中，两人紧紧相拥，子弹从他们身边掠过，他们眼中却只有彼此！ “喂喂，这也太夸张了吧！”土方岁三无奈的说道。 “哈哈哈！”永仓新八大笑道：“没什么夸张的，我们守护的不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没错，这就是我们所守护的。 不是世家勋贵，也不是传统桎梏，而是让恋人可以相拥，让亲朋可以欢聚的幸福！ 谁破坏它，谁就是敌人！ 近藤勇大喊道：“壬生狼，恶即斩！” “什么壬生狼，不过是幕府的走狗！”来岛又兵卫猛冲上前，挥刀向相拥而吻的两人砍去，但下一秒，混沌刀和菊一文字就分别闪烁出黑白交织的剑光，瞬间将他斩成四分五裂！ 归烬和总司的嘴唇分开，但他们的手却紧紧握起。 总司深吸一口气，归烬环视四周，然后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战斗吧！” 仗剑而生，为剑而死，这便是身为剑客的浪漫！ 混沌刀和菊一文字不断翻腾，斩杀敌人，迎来希望！ 刀剑和子弹无法击倒他们，因为他们早已将精神凌驾在了肉体之上！ 永仓新八看着场中厮杀的两人惊讶说道：“难道冲田也……” “没错。”近藤勇肯定说道：“又一个剑圣之境！” 于是史上最强的恋人诞生了！ 他们就像是陆地的黑船，正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一切！ “援军来了！” “敌人退了！” “我们胜利了！” 长州藩的军队败了，多名激进派的领袖战死，余者尽数被抓，京都街头的大火也在全体居民救援下被扑灭，这一次，他们终于守住了自己的小小幸福。 归烬和总司对视一眼，然后微笑着晕倒在血泊之中，混沌刀和菊一文字从他们的手心滑落，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只手的紧紧相握。 经此一役，会津藩、桑名藩成为了京都政局的主导者，为了报复，幕府策动天皇下诏，发动征讨长州藩的战争，由于长州藩中此刻已由保守派控制，无心作战，最后还是对幕府屈服，换来了喘息之机。 而处理完了外敌，幕府便向薪王伸出了屠刀，在他们看来，薪王就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也伤己，他们位高权重，自然不愿被约束，在权衡利弊之后，最终决定以杀人罪为名，将薪王斩首！ 得知此消息，民众皆是辱骂幕府的无耻！如此忘恩负义，就连一些忠心耿耿的幕臣都产生了动摇！ 但幕府高层始终不为所动，要求坚决行刑。可到了行刑那天，京都人民却齐聚法场，个个面带火焰面具，硬生生救走了薪王，甚至连原本负责维护法场秩序的守卫也纷纷倒戈，让幕府高层头一次见识到了普通人的力量。 十二年前，火炮改变了时代，十二年后，人民改变了时代。 他们第一次展现力量，令天下震惊。 虽然这份力量还只是星星之火，但终有一天，它将变成充满希望的火种，照亮前往新时代的道路！ “这大概就是薪王想要告诉我们的东西。”近藤勇看着远方，由衷说道：“天夏泰平，真乃当世强者！” 大津，一处农家。 剑心和雪代巴正在料理着田间的庄稼，却意外的听见了一声呼唤。 “哟，剑心！” 红发的剑客抬头，惊讶的看到了用长剑拄地，还互相搀扶着的归烬与总司。 “天夏哥？” “抱歉。”归烬露出个虚弱的笑容说道：“我们正在被通缉，能让我们在你这里避避难吗？” 第一百零九章 两对恋人 “没想到天夏哥竟然就是薪王。”剑心感慨的说道。 “更令人震惊的应该是幕府的无耻吧。”雪代巴面无表情的说道：“还有长州藩，他们甚至在京都放火，你一直以来就是在为了这样的人效力吗？你认为他们能开创出你所期望的新时代吗？” “我……我不知道。”剑心有些混乱：“若是桂先生在的话，他一定会阻止大家的。” “桂先生？你别忘记，你口中的桂先生，可是曾亲口下令让你去杀掉天夏大人呢！” 面对指责，剑心无言以对。 “失礼了。”雪代巴点头说道：“冲田姑娘伤的很重，我还要照顾她，天夏大人就拜托你了。” “啊，是！”剑心连忙答应，然后又奇怪问道：“你一直对天夏哥用敬语，是有什么原因吗？” 雪代巴略一停顿，说道：“我是江户人士，之前地震，多亏了薪王大人斩杀奸佞，我们一家才分到了活命的口粮。” 剑心点了点头。 而雪代巴则继续说道：“可你所期待的长州藩却正在跟幕府做口舌之争，一心忙着所谓的大义，根本不顾人民死活。百姓愚钝，但并不是傻，谁是真心对他们好，他们体会的出来。” 剑心再次沉默。 时间匆匆过去一月，归烬和总司的伤势依旧没有痊愈，但轻微的活动已经无碍，于是他们就在剑心和巴的屋子旁边又建了一个小屋，安心的居住下来。这屋子虽然简陋的过分，但总司却时不时用草梗做些装饰，显然是爱惜的厉害。 “冲田姑娘还会编织吗？”雪代巴好奇的问道。 “恩！”总司笑着说道：“我也是出身农家，用草梗编织就是跟两位姐姐学的，让你见笑了。” “不不。”雪代巴拿起一个小摆件说道：“十分可爱呢，能教教我吗？” “当然。雪代你心灵手巧，肯定一学就会！” 剑心看向两人，若有所悟，结果被归烬敲了脑袋。 “专心些。”归烬说道：“药材是救命之物，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万万不能马虎。” “哦，抱歉抱歉。”剑心连忙专心调配药物。 归烬满意说道：“等这些药物做成了，你和雪代姑娘就拿着它们去镇上贩卖，赚的钱咱们四六开，我六你四，没问题吧？” “不不，全给天夏哥就行，我手头还有一些银两，不缺钱用。” “长州藩给你的？” 剑心点了点头。 “笨蛋！”归烬又在剑心头上敲了一下说道：“你难道要用杀人赚的钱来养活妻子吗？我还以为这大半年来你应该长大了些，没想到还是个小孩子啊！” “我当然不是小孩子！”剑心气鼓鼓的说道：“我所经历的腥风血雨一点也不比天夏哥少！” “傻瓜！”归烬揉了揉剑心的头发说道：“你以为你出生入死过好几次，你就是大人了？不。珍惜的亲友再也无缘相见，拼尽全力却依旧无可奈何，这些小小的绝望堆砌在起来，才会让人真正的长大啊。” “天夏哥……” “珍惜现在吧，小子。”归烬笑着说道：“我倒是想重新变成小孩子，只可惜时光挡在了身后，回不去喽。” 交谈很快就结束了，不论是归烬还是总司都有伤在身，他们并没有太多精力，需要早些休息。 剑心和雪代巴去镇上卖了药，他用赚来的钱为雪代巴买了一面镜子，换来佳人的笑容，让他觉得一切都有了意义。 等第二次他们再去的时候，村民们围着他们送上感谢，因为他们售卖的药品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头一次啊，这种感觉。”剑心捂着胸口说道：“暖暖的，会是什么呢？” “大概是救人的喜悦吧。”雪代巴回答。 “原来如此啊。”剑心露出温柔的笑容，向巴说道：“下次，还能再陪我来吗？” 短暂的沉默后，巴也露出笑容：“当然，我的夫君。” 等他们回到小屋的时候，归烬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辛苦了，洗洗手，快吃饭吧！” “天夏哥，你有伤在身，这些活让我来做就好了。” “放心吧，只是做顿饭而已，不碍事的。”归烬催促道：“快些放下药箱，一会陪我来喝一杯。” “啊，可以吗？”剑心小心翼翼的看向总司。 归烬也露出讨好的表情。 “只能三杯，不能再多了，而且……”总司舔了舔嘴唇：“我也要喝！” “喂，你的伤还没好，不能饮酒！” “你才没有说我的立场！” “唔……那就一起喝吧！雪代姑娘也来！今晚明月当空，举办酒宴吧！” “哦！！！” 四人饮酒，赏月，不亦乐乎，这便是幸福。 照例，归烬和总司这对病弱组率先退场，被剑心和巴扶去休息。 等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剑心笑着说道：“春天的夜樱，夏天的星空，秋天的满月，冬天的白雪，有如此美景相伴，便是寡淡的清水也会变的跟酒一样美味。师傅过去曾这样对我说，我现在才算懂了。” “这里的日子，不会觉得无聊吗？”雪代巴问道。 “不，一点也不无聊，我甚至还在其中学到了许多道理。” “你一直没有问呢。” “恩？”剑心有点奇怪：“问什么？” “我的来历。”雪代巴说道。 房间安静下来。 “我啊，一直觉得很对不住你呢。”剑心诚恳的说道：“虽然只是以夫妻的名义居住，但让你这样出色的女性陪伴着我始终是个事实。所以不论你的过去如何，我都没有说三道四的资格。你不想说，我也不会追问。但若是你哪天愿意说了，我也会很荣幸获得倾听的资格。” “呼。”雪代巴长出一口气：“你这个人啊……” 剑心：“？” “我是在江户出生的，父亲是一名下级武士，只可惜他天赋有限，文武皆不精通，虽如此，他却十分温柔。因此就算家中并不富裕，但也是安然度日。然后，我的婚事便被定了下来……” 剑心一愣，然后雪代巴继续说道：“未婚夫是同为下级武士家的次男，是我的青梅竹马，我本人十分满意这份婚约，直到婚礼举行之前也相当顺利，但他却想要给我更好的生活，前往了动乱的京都期待能做出一番事业，但遗憾的是，他最终惨死在街头，成为了不归之人。我得到消息后坐立不安，也来到了京都，然后……就遇见了你。” 剑心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起身，将巴拥在了怀中。 “抱歉，让你诉说了这么痛苦的过去。但我保证，从今以后我会保护你，给你幸福！” 巴的肩膀抖动着，泪水从脸颊上滑落，她轻抚着剑心的脸，泣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在不杀人的时候会这么温柔呢？” 炉火熄灭，两人交织在一起，温暖着彼此，发出喘息。 第二天起床时，雪代巴失踪了。 剑心慌乱的出门准备寻找，许久不见的饭塚却找上了门。 “情报有误，绯村，暴露你身份的并不是天夏泰平，而是雪代巴！” 剑心一愣，变得暴躁：“证据呢！” “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你一看便知！” 剑心转身冲到了桌子旁，打开了一本书册。巴有写日记的习惯，他一直都知道。做为在山里长大的孩子，他是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但也不会去阻止。 毕竟，刽子手拔刀斋，骨子里始终是个温柔的少年。 可就是因为温柔，才会产生愧疚。 剑心捧着日记，不发一言，只有身体在不停的颤抖。 饭塚低沉的说道：“还记得那个在你脸上留下伤疤的男人吗？他叫做清里明良，是一名下级武士，家道中落，便主动来到京都，想要奔个出路，但最终还是死在了你的剑下。” 这样的人，数不胜数。 但…… “巴本来是要嫁给他的。” 日记掉在了地上。 我曾经说过要保护她，要给她幸福。 结果…… 竟然是我亲手毁掉了她的幸福？ 脸上的伤口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却在此刻无缘无故的裂开，鲜血从脸颊上滑落，滴在地面上，砸出一朵朵血花。 “她和她的同伙都在附近宵里山的寺庙里。”饭塚扔出最后的砝码：“绯村，等待许久的任务来了。” 剑心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为了大义，为了新时代，去干掉他们！” 如果对要杀的人太了解，我会下去不手。 但如果，爱上了要杀的人，又该如何？ 剑心仿佛行尸走肉，向山中进发。 饭塚嘴角露出坏笑，看了一眼旁边的房屋，满意的走了。 这次的赏金可是相当丰厚啊，不止是拔刀斋，还有薪王和冲田总司，老天真是对我不薄！ “什么新时代，什么幸福！”饭塚不屑道：“钱才是一切啊！” 数十名暗杀者包围了小屋，他们扔出爆弹，随着一声巨响，简陋的小屋瞬间崩塌，被大火吞没！ 第一百一十章 暴烈行动 暗杀者们围在熊熊燃烧的房屋前，戒备着，期待结果。 可下一秒，黑与白的刀光就从火焰中喷涌而出，将首当其冲的几人斩成碎片。 “咳咳……”归烬和总司互相搀扶着走出，他扫视了一眼众人，无奈道：“笑话，想用火来烧死薪王？” “可恶，好不容易建起来的房子！”总司的俏脸上满是寒霜：“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吗？” 当世最强的两人散发出可怕的剑气，让暗杀者们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首领连忙鼓励道：“他们重伤在身，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进攻，拿下他们的人头，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了！” “哦！” 暗杀者们受到鼓励，手持凶器齐齐冲了过来。而归烬却长叹一声：“病入膏肓啊，这个世道！” 接着混沌刀和菊一文字不断翻腾，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呼呼……真是麻烦啊，伤口又裂开了。”归烬一边喘息一边说道：“稍等，我找找看有没有幸存的伤药。” 总司摇晃着走到一具尸体前，拉下对方的面罩，眉头一皱说道：“是暗乃武，幕府的暗杀部队，看来他们始终是不打算放过我们。” “没办法，毕竟我杀了他们不少人。”归烬看着地上的痕迹说道：“这脚印是剑心的，雪代姑娘也不在。大概敌人是抓走雪代姑娘引走了剑心，毕竟有拔刀斋在，杀我们的难度可要翻上好几倍呢。” “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啊，大概正是因为这份卑鄙，大人物才能是大人物吧。”总司叹息一声：“为什么好人就总要受伤呢？” “所以才有了我们挥剑的理由啊。”归烬说道：“走吧，去救人，总不能连累了那小两口。不过这里是不能再住了，咱们两个灾星还是远离人群的好。” “真可惜，我还挺喜欢这里的。”总司问道：“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承国怎么样？”归烬说道：“当初我的襁褓上写有汉字，我可能是承国人呢。我也会说汉语，咱们去承国定居如何？” 总司好奇问道：“要去寻亲吗？” “不。”归烬笑着说道：“大概只是想在有生之年，看看自己的祖国吧！” 总司拉住归烬的手：“放心吧，不论你是谁，我都会永远陪着你的。” “多谢。”归烬一笑，看向宵里山：“那么去救人吧，你走的动吗？” “有些困难，不过慢慢来还是可以的。” “我也一样，希望剑心那小子能坚持的更久一些吧！” 归烬和总司两名病患互相搀扶着，以剑柱地，用龟速向山中前进…… 暗乃武的首领是一名强壮的老人，他面前站着的正是雪代巴。 “为什么不等我的报告就要行动？”雪代巴问道。 “报告？”老人笑了一声：“拔刀斋的弱点是吧？” 雪代巴生平唯一使用过的利器，不过是插花用的剪刀而已。 她这样的弱女子之所以能成为暗乃武的协力者，就是担负着接近拔刀斋，找出他弱点的任务。 毕竟，这个女人太柔弱了，柔弱的让人生不起戒心。 “那个已经不需要了。”老人说道：“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需要。” 巴楞了：“不需要，那为什么让我去接近他？”正说着，她猛的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惊讶的说道：“你们是想……” “不错！” 老人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这个女人也算是半个自己人，对待自己人，他一向比较关照。 “与拔刀斋生活了这么久，你也应该了解他的为人了吧？”他有些唏嘘的说道：“虽然杀人无数，看上去是个冷酷无比的刽子手，但他却是个会动真感情的男人，真是出人意料。” “现在那家伙最大的弱点……便是你了！” 便是……我？ 巴的脸上浮现出惊诧，紧接着就变成了不安。 “一开始你们就这样打算，所以才让我……” “是又如何？”老人继续说着：“他正前往这里，是为了见你而来。不过，知道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竟是出卖他的内奸，想必他此刻也是心乱如麻吧。现在的他，应该无法发挥出原本的实力，这就达到了我们的目的。” “卑鄙！”难得听到巴口出恶言。 老人笑了，他一点也不介意，因为巴说的没错。 不敢堂堂正正的去挑战，反而躲在暗处里搞鬼，就是卑鄙。 “但不卑鄙的，尸骨早都化成灰了！”老人平淡的说：“活到我这把年纪，名声什么的早就不看在眼中了。” 巴的手慢慢的伸向了背后。 那里藏着她最开始就带着的短刀。 但短刀才刚刚拔出一指宽，老人就猛蹿到了她的面前。先是一把夺过了她的刀，然后又反手一耳光将她打到在地，干净利落的动作，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老人能做出来的。 巴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在地上。 “你是爱上他了吧？女人就是这点比较麻烦。”老人说道：“但也是这点，才深深的吸引着男人。” “不过这也不奇怪，越是强烈的感情，便越是不受控制。爱与恨也一样，有的时候，可能比一张纸还薄。” “这便是人与生俱来的罪！” 罪？ 巴不明白。 “若是无罪，为何要在这地狱里受苦呢？”老人长叹一声说道：“无论是多么优秀的刽子手，在情罪面前，也是如同婴儿一般不堪一击！” “如此的深谋远虑，就只是为了杀人吗？”巴坐在地上，紧紧的盯着老人。 明明每句话都充满了智慧，但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智慧来杀人。 老人毫不退让的与巴对视，然后给出了答案：“不错，就是为了杀人！” 因为这个世道啊，不杀人，就活不下去。 巴的脸上露出决然的神色，张嘴就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至少，剑心不能为我而死！ 她是温柔，但并不软弱。 不管之前如何，但现在，她不想让剑心受到伤害。 明明未婚夫被他杀死，却又爱上了他。 或许我这样的坏女人，本就该一死了之。 如果我是他的弱点，那就干脆让弱点消失！ 可没等她咬下去，一只手就牢牢掐住了她的脸颊。 老人见过不少咬舌自尽的人，一早便看出了巴的想法。 他的手抓在巴的脸上，轻而易举的就阻止了她自尽的行为。 “别乱来！” 他说道：“咬舌自尽需要相当的力量与觉悟。而且……你就算死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拔刀斋还是会死。 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既无法拯救别人，更无法拯救这个世道。 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的活下去。 老人松开了手。 “但若真想死的话，随便你好了，我不会救你第二次，但你不要忘记了你最初的目的。” 巴浑身一颤。 “清里明良，这个男人，对你来说不是无可替代的吗？”老人说道：“至少，你对他来说应该是无可替代。否则，剑术不精的他，也不会去往动乱的京都了。他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也是想要给你带来幸福吧。” “那样的话，那样的话……他只要留在我的身边，就足够了啊！” 巴只是这样卑微的希望。 “这就是身为男人的罪！”老人感慨的说道：“男人为了使女人幸福，必须保护家庭，保护村子，甚至是保护这个德川的天下。” “德川幕府到底怎样，我一个粗人不敢妄言，但它至少给了人们一个还算安稳的环境。若是它覆灭了，个人的幸福也就随之烟消云散。维新什么的我不懂，但在我看来，就跟大名之间的争权夺利一样，到最后总要打上一仗才行。但既然是打仗，就会有人死，很多很多人死。如果杀几个人就能拯救更多的人，那我宁愿背负起这个罪孽。” “只要有人想要颠覆德川幕府，就算是一根幼苗，我也会将他连根拔掉！这种谨慎的做法，正是造就了德川三百年太平盛世的理由！” 老人说完，再次长叹一声：“说起来你也许不信，但我们，也是在保护百姓的幸福啊！” 同一个目的，却造就出截然不同的理念。 一个要墨守成规，另一个却要打破现状。 如果说剑心代表的是维新派，那么暗乃武就代表了维稳派。 对与错，变的界限分明，乃至于一言不合，便要生死相搏。 只可惜，世上很多事，本就分不出对错。 暗乃武想要维持社会的稳定，让人人安居乐业，有错吗？ 剑心想要开创美好的新时代，让人人拥有幸福，有错吗？ 都没错！ 但这两方不曾蒙面，就已经是生死仇敌。 不关乎利益与权力，只是单纯的对当前生活的期望而已。 变，与不变。 唯有用刀剑来决定。 不是请客吃饭，不是锦绣文章，而是一场场时代变革下的暴烈行动。 这就像一次次的病入膏肓，但在痊愈之后，也会变的更加强壮与健康！ 人类便是这样，一步步的走到现在。 第一百一十一章 真假薪王 “轰隆！” 山中传来巨响，鸟雀纷纷飞起。 老人感慨道：“明明已经尽可能削弱对方了，竟然还要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拔刀斋果然名不虚传啊！” 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摇摇晃晃的从树林中走出，正是剑心。 他浑浑噩噩的一路行来遭到了不少狙击，虽然闯了过来，但也身负重伤，更重要的是，他的听觉和视觉被爆弹产生的巨响和强光暂时夺取了，现在的他，几乎是风吹便倒。 但如同奇迹一般，他还是穿越了层层阻碍，犹如心有灵犀，来到了终点。 这大概是因为…… “巴！！！” 剑心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唤着他的至爱之人！ 雪代巴颤抖着，泪流满面。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温柔呢？ 老人叹息一声，走了出去，接着便传来了一阵打斗的声音。 巴透过门缝看去，剑心完全处于下风，如果不是老人出于谨慎没有痛下杀手的话，他大概早就死了。 不过连续的攻击让老人摸清了剑心的虚实，小心的试探也宣告结束。 他从怀中拿出从雪代巴手中夺走的短刀，准备终止这场悲剧。 雪代巴捂住嘴巴，剑心摇晃着站了起来。 两人同时产生觉悟。 剑心用尽全身力气，彻底放弃了防御，狠狠挥下长剑，但一阵白梅香突然飘来，雪代巴也猛地冲上前来，挡在了老人和剑心中间。 “即使我死了，也要让他（她）活下来！” 被暂时封印的视觉终于有了恢复的迹象，可剑心看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挡在剑刃的轨迹上。 无法停手！ 剑心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长剑向至爱之人斩去！ 不！！！ “锵！”名刀菊一文字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剑刃，这份神速，正是冲田总司的缩地神技！ “想要让自己的女人痛苦吗，拔刀斋？”总司冷冷说道：“男人可真是离谱！” “喂，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归烬也挡住了老人的短刀。 总司挑挑眉毛：“我冤枉你了？” 归烬苦笑：“那到没有。” 剑心眯着眼睛辨别出了来人，恍惚叫道：“天夏哥……” 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归烬就把雪代巴丢了过来：“照顾好你的女人。” 哐当！ 刽子手扔掉了自己的剑，剑心紧紧抱住雪代巴，一刻也不愿松手。 “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真是麻烦的小两口。总司，他们就交给你了。”归烬说着看向老人：“能到此为止吗？” “薪王，天夏泰平？”老人惊讶无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归烬也很奇怪：“你不知道吗？那之前来杀的我的人是……？” “幕府并不是只有我一支暗杀者。” “原来如此。”归烬点了点头：“那么能让我们离开吗？” “很抱歉，不能！”老人用短刀弹开混沌刀：“虽然我的任务不是你，但如果提着你的人头回去就能换来很多赏金，我的村子需要那些钱来购买粮食和药品，女人和小孩们也能换上崭新的冬衣！” 短刀被丢了过来，被归烬挥剑打掉，老人舒张双臂，双拳如鼓槌般狠狠打来。 “拳法啊。”归烬一边躲闪一边问道：“以为这就能拿下我吗？” “薪王乃是当世剑圣，我自问不是对手。”老人又是一拳打来：“但如今你身负重伤，便是我最好的机会！” 噗嗤，鲜血四溅。 归烬同样一拳打出，老人的拳头撞在上面如同以卵击石，瞬间爆裂血肉横飞，让他闷哼着后退。 “很遗憾，我的拳法也不错。”归烬气喘吁吁，用混沌刀拄着地面说道：“正如你所说，我有伤在身，所以也只能速战速决了。” 老人额头满是因疼痛而生的冷汗，他看了看粉碎的右手问道：“你这是什么拳？” “二重劲，由一位名叫安慈的高僧所创。”归烬摇晃着上前，正要了结敌人，却冷不防从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急忙回身，就见一个长发剑客满脸兴奋的猛冲而来，挥剑便斩。归烬急忙举剑格挡，却只觉得一阵大力传来，砰的一声将他狠狠打飞出去！ “天夏泰平！” 总司惊呼一声，抬剑向那名长发剑客刺去，可对方却哈哈大笑一声，竖起剑身挡下刺击，一脚将总司踹飞出去。 剑心也是跟着出手，但长发剑客身体一偏轻松躲开了斩击，然后一把抓住剑心的衣领，紧接着剧烈的爆炸在他掌心升起，轰隆一声炸的剑心惨叫着倒飞出去。 “剑心？！”巴慌乱的跑了过去，而剑心却因为猛烈的震荡已经晕了过去。 “薪王？最强的壬生狼？再加上拔刀斋？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本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哈！”长发剑客仰天大笑。 “可恶，你这家伙是什么人？”总司想要站起来，但一口血猛的喷出，又无可奈何的倒了下去。 “哇，不愧是壬生狼啊，竟然还能说出话来。虽然是个女人，但如果没有伤的话，大概也是不弱与我的高手吧！但很可惜，胜利是属于我的，虽然有点胜之不武，但谁让这是命令呢，一切都是为了大义啊！” “你是……维新派？”总司艰难的问道。 “没错，我是维新派。”长发剑客指了指剑心，笑呵呵说道：“我的这位前辈越来越不听话了，所以长州藩的大人物选中了我来当他的接任者。我本来只是想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而已，没想到第一个任务就这么有趣。记住吧，杀死你们的是志志雄真实，幕末最强之人！” 志志雄真实向总司走去，打算解决敌人，可刚走两步他又停下了下来，饶有兴致的转身说道：“真不愧是薪王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站起来。我大概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害怕你了，若是全盛的状态，大概我也很难战胜你吧。” “是维新派你来杀我的？”归烬气喘吁吁的问道。 “没错。”志志雄真实笑道：“幕府要杀你，维新派也要杀你，薪王大人，后悔吗？天下已经完全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啊！” “别逗了。”归烬同样笑着说道：“幕府和维新派可代表不了这个天下！” 两人对视，然后同时猛冲上前，剑刃碰撞，打出火花，志志雄真实的刀竟然猛地燃起烈火，哗啦一下点燃了花草树木，让归烬在吃惊的同时也被巨大的力量逼的后退一步。 “太弱了啊，薪王大人！”志志雄真实不断挥舞着长剑，将归烬打的连连后退：“知道吗？我手中的剑叫做无限刃，也是铸刀名匠新井赤空的作品，据说这是他从你的混沌刀中获得的领悟呢。无限刃的剑刃是锯齿状的，每一次斩人都能积攒人类的脂肪和油脂，然后再与空气摩擦产生大火，犹如是吞噬生命获得力量。我本以为你的混沌刀也会与众不同，但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志志雄说着一刀刺穿归烬的肩膀，一边狠狠的转动剑柄搅烂伤口，一边狞笑着说道：“以火焰为武器的我才是真正的薪王！天夏泰平，乖乖成为我的养料吧！” 无限刃被拔出，在地面摩擦，燃起熊熊大火，志志雄真实高举长剑，如同操控着一支巨型火炬，让熊熊大火不可抵挡的扩散开来！ “见识一下吧，这才是火焰的力量！奥义，火产灵神！！！” 缠绕着烈火的剑刃斩了下来，总司等人惊呼出声，而归烬却冷静无比，做出居合的架势。 “知道吗？薪王并不是火焰的使用者……” 熊熊燃烧的火焰斩了下来，归烬猛地抬手出刀，随着当的一声，混沌刀准确的打在了无限刃的侧面，以巧破力硬生生荡开了志志雄真实的刀！ “薪王，不过是火焰的传递者而已！” 归烬翻转手腕，满目疮痍的身体吱吱作响，在鲜血的四溅中再一次超越了极限！ 如果不是没有触觉，这一定会很痛吧！ 原来，这就是我的使命啊！ 归烬毫不犹豫，一剑刺穿了志志雄真实的胸膛！ “这，怎么……怎么可能！你这具破烂不堪的身体为什么还能动弹？！”志志雄真实口喷鲜血。 “大概我剑下的亡魂依附其上，想要让我去完成他们的夙愿吧。”归烬说道：“这天下乱的太久，该太平了！” “可恶！可恶！”志志雄真实突然紧紧抱住归烬，一步步退向悬崖，疯狂的叫道：“没人能战胜我，就算是薪王也不行！天夏泰平，跟我一起前往地狱吧！” “不要！” 恍惚中，归烬看到总司猛冲过来，但他太累了，没有触觉还要连番战斗，极大的消耗着他的精力，以至于他现在没有一丝力气，仿佛是困在一具躯壳里的灵魂，再也动弹不得。 “抱歉，总司。还有，活下去……” 混沌刀和无限刃插在地上，而它们的主人却化作一团烈火，堕入山崖。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维薪志士 山崖下是一条湍流，弯弯绕绕的最终汇入大海。剑心等人找了数天，却始终没有找到归烬的踪迹。 “走吧。”总司看着大海说道：“天夏泰平是被大海送来的，现在也不过被大海接回去了而已。” 当晚，桂小五郎找上了门。 “具体的情况我已经听说了，真正的叛徒其实是饭塚，他同时为幕府和长州藩工作，这次也是他透漏了你们的行踪。”桂小五郎以额触地，行大礼说道：“天夏君的事情非常遗憾，但那只是藩中少数人的意见。绯村，新时代还需要你的剑，能继续为我效力吗？” “请起吧，桂先生。”剑心说道：“为了新时代，我会继续挥剑的，这不止是我个人的意愿，也是为了那些死在我手下的人。” 桂小五郎大喜，连忙说道：“多谢！” 但剑心却摇了摇头：“但是，我不会再为长州藩效力了。过去我不懂什么是幸福，可我现在懂了，我会用眼睛去看，用脑子去思考，然后像天夏哥那样去亲手保护一个个看得见的幸福。这也是我身为一个剑客，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亲密的友人再也不能相见，竭尽全力却依旧无可奈何，这些小小的绝望堆砌起来，令剑心真正的长大了。但这份代价是如此沉重，让他想要回去，却发现时间挡在身后，回不去了。 桂小五郎还要再劝，可剑心却行礼说道：“我意已决，请回吧，桂先生。还有，好自为之！” 桂小五郎浑身一震，默默离去。 “好了吗？”巴搀扶着总司走了出来。 “恩。”剑心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总司说道：“去铸刀匠新井赤空那里！” 她想要知道天夏泰平为什么会铸剑，又为什么会成为薪王，她想要了解那个人的方方面面。 “混沌刀啊，真是好久不见。”新井赤空抚摸着剑身说道：“天夏泰平求我为他铸剑的时候我本是拒绝，我当时只为他打造一些医疗用具。” “那为什么……？” “因为后来有山贼袭击了我所在的村子，为了救人，天夏君不得已出手，用本该是救人的手术刀斩杀了敌人，他当时的表情啊，实在是太悲伤了。”新井赤空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我看的出来，他并不愿意杀人，但这个世道便是如此，由不得他不杀。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也为了让他不再出现那么悲伤的表情，我为它打造了混沌刀。这是一把不被期望而诞生的魔刀，剑身天生就有无法消去的斑纹，故以混沌为名。我本担心他会因此堕入修罗，但天夏君请我改造他的药箱，好让混沌刀能收纳其中，因为这样才不会吓到病患，我才知道，他就是混沌刀最合适的主人！” “多谢您的讲述。”总司点头致谢。 “不知您接下来有何打算？”新井赤空问道。 总司躬身说道：“请您为混沌刀打造一把刀鞘，我会带着它，去完成天夏泰平未完成的心愿！” “能被委以如此重任不胜荣幸！”新井赤空双手捧起混沌刀说道：“在下必定尽心竭力，不敢懈怠。” 数日之后，剑鞘制成。总司向新井赤空道谢，准备离开。 可就在临走之前，新井赤空却突然叫住了剑心。 “绯村先生，我从混沌刀中有所领悟，一个是这把不断追求力量的无限刃，另外还有一把刀，希望你能收下。” 说着，一支平平无奇的长剑被丢了过来，剑心接住，抽出长剑一看，众人都是楞了。 因为这支剑刀刃与刀背正好相反，刀背对外，刀刃对己。 “这是……” “逆刃刀！”新井赤空说道：“混沌刀是矛盾的，薪王也是。若是他不顾一切的吞噬生命，沉迷在杀戮之中，就会堕入修罗，化身为以血肉为食的无限刃，既会变的无限强力，也会造就无限悲伤。” “但相反。若是薪王坚守底线，洞明己心，不被杀戮和强大所迷惑，始终怀揣仁慈之心，就会化身为这把逆刃刀，将刀刃和绝望留给自己，然后将光明和希望带给众人！” 剑心浑身一震，郑重的将逆刃刀收起，躬身说道：“感谢您的指导，这份教诲我定当铭记于心。” 总司一行人走了，新井赤空的儿子走了过来，弱弱的问道：“父亲，天夏泰平未完成的心愿是什么啊？” “笨蛋。”新井赤空笑道：“当然是天下太平了！” 时代变革中，往往是激烈与动荡的，即便有一些真心为国为民，充满理想主义的仁人志士，往往也在险恶的人心下被毫不犹豫的干掉……但那是以前，随着一柄逆刃刀的出现，这些宝贵的火种被保存了下来，一次次的死里逃生，然后最终形成了燃烬天下的火焰！ 赤报队，一支全部由农民和工人组成的军队诞生了。他们的首领叫做小岛四郎，他曾是一名坚定的维新志士，以“年贡半减”为口号，不断吸收被压迫的民众加入，宣传着“新政府”的仁义。 这本来也是西乡隆盛等维新派高层同意的政治口号，可随着赤报队的越发壮大，他们却深恐利益流失，于是不顾脸皮的反悔，食言而肥，以赤报队“恐吓民众，掠夺财物”的谣言为由，公开处决小岛四郎！ 紧要关头，总司手持混沌刀和菊一文字将他救下。感动于薪王的理念，小岛四郎幡然悔悟，彻底脱离维新政府，改名相乐总三，开始构建以工农为主的新政权！ 他依旧以维xin志士自称，不过这次的xin，不再是新旧的新，而是薪王的薪！ 相乐总三要继承薪王的思想和理念，为人民奋斗，还天下太平！ 重新组建的赤报队被视为盗贼和山匪，不论是幕府还是维新派皆不将其放在眼中。但仅仅是短短的两年，这支队伍就发展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就如星星之火一般，终于形成了燎原之势，再也无人能挡！ 1867年1月，赤报军与幕府联军决战鸟羽、伏见，以五千胜两万，彻底控制了整个关西地区，而江户城做为薪王的故乡，无血和平开城，后由天皇下诏，改名东京，新政府由此建立。 “冲田大人，绯村大人，内务卿阁下希望您二位能继续为政府效力。” “不了，在下并不打算利用杀人的功绩来谋取高官厚禄。”剑心拉着雪代巴的手说道：“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和内子一起，去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与和平，为我之前的罪孽赎罪。” “这……”传令官又看向总司：“冲田大人呢？” “我会继续在世间行走。”总司说道：“转告相乐总三，若是新政府也变的病入膏肓，我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传令官冷汗连连，连忙称是。 内务卿相乐总三听到了传话，点点头道：“不错，新政府的建立只是第一步而已，现在还不是我们松懈的时候。尊王的目标已经完成，下一步就是攘夷！诸君，请同我一起努力，牢记薪火之志，燃烧己身，照亮世间！” “是！” 但新政府的行为彻底惹恼了南蛮人，他们在二十多年前为了打开亚洲市场而发动了战争，却被承国皇族亲率舰队在海上击败，无奈之下才转向东瀛岛国，力图以此为跳板，再次染指亚洲，如今好不容易站稳了脚，当然不可能任由新政府再将他们赶出去。 在多次外交谈判未果后，南蛮人终于忍耐不住，从本土调派来数艘军舰，准备再一次用大炮轰开东瀛国门。十二艘更加先进的黑船在东瀛东面海域一字排开，让大战一触即发。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绝望之战 “我们根本不是对手，与这样的敌人战斗我们没有一丝胜利的机会！”陆军参谋山县先生激动的说道：“内务卿阁下，我们不能让士兵和人民白白送死！” 相乐总三眉头紧皱，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假装投降，答应南蛮人的要求，从他们那里学习技术和经验，然后向朝鲜半岛和承国扩张，逐步增强我国国力，等时机成熟，再彻底将南蛮人清理出去！”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已经就职于新政府，担任内政大臣的山南敬助拍案说道：“山县，若按你说的做，我们与幕府有什么区别？向朝鲜半岛和承国扩张，你是打算侵略吗？” “小不忍则乱大谋！”山县先生振振有词说道：“至于侵略，也是无奈之举。承国二十多年前与南蛮交战，元气大伤，现在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诸位，我们生存与两个大国之间，唯有兵行险着，才能有一线生机啊！” 众人沉默，看向相乐总三。 但相乐总三却突然笑了。 “对恶行妥协是不对的，向外侵略也是不对的。既然是不对的事情，那就不能去做。” 众人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发人深省的大道理，没想到却是如此肤浅的发言。 “太天真了，内务卿阁下！”山县先生愤慨说道：“国家大事，怎么能单纯的用对错来解释呢？即使变的卑鄙，我们也是为了延续这个国家啊！” “你错了，山县先生。”相乐总三摇头说道：“国家是由人的意志构成，只要人的意志还在，这个国家就不会断绝。相反，若是我们答应了南蛮人的要求，打断人民的脊梁，让他们对着外国人卑躬屈膝，彻底毁灭他们的意志，那就算这个国家依旧存在，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的傀儡而已。” “可人民是愚昧的，是盲目的……” “所以才有了我们。”相乐总三说道：“我听人说过，疾病都是由人体自己的免疫力治愈的，所谓药物不过是激发免疫力的手段而已。我们这些人就跟药物一样，而人民就是免疫力，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是历史的创造者，我们只是引导者，而不是决定者，或许我们会失败，或许东瀛会就此灭国，但人民的意志尊严却不可磨灭。只要这份精神还在，总有一天，我们的同胞会在我们的尸骸上再次站起，赶走侵略者，然后重建我们的国家！” “正是如此！身可死，形可灭，但精神不可亡！”山南敬助起身激昂说道：“内务卿阁下，我愿意追随您！” “我也支持您的决定！” “我愿意担任先锋，只盼以此残躯，照亮未来！” “感谢！能与诸位共事，我深感荣幸！”相乐总三说道：“公布消息吧，我们迎战，为了这来之不易的新时代，赌上一切！” “是！” 山县先生咬牙说道：“会失败的！” 相乐总三说道：“也许会失败吧，但绝对不会后悔。所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们选择去做正确的事情，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新政府为保卫国土，宣布与南蛮开战，但他们总共才凑出了七艘勉强算得上是军舰的战船，面对武装到牙齿的南蛮军舰，犹如是孩童澡盆里的玩具。 战斗在隆隆作响的炮声中开始，新政府的舰船不断受损，战局完全是一面倒的状态。 南蛮海军统帅马休手持望远镜观察战局，不屑说道：“这些家伙一定是疯了，他们以为凭借意志就能获胜吗？不，坚固的钢铁和滚烫的内燃机会摧毁他们引以为豪的一切，就像当年一样！” 十五年前，正是马休率领黑船来到东瀛，十五年后，他也认为自己能再一次征服这个国家！ “开炮，将这些可怜的舢板统统击沉！” 炮弹如雨般落下，新政府越来越多的舰船燃起大火，逐渐失去战斗力。 “这样下去不行，只有摧毁敌方的旗舰，打乱对方的指挥系统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总司向相乐总三说道：“水兵队必须登船才能发挥最大战力，能靠过去吗？” 相乐总三看向总司一行人，他们大多是幕末时赫赫有名的剑豪，有为幕府效力的，也有为维新派效力的，但现在他们都摒弃前嫌，齐聚于此……毕竟，现在正是他们所期待的新时代啊！ 一路厮杀，为的就是如今！舍生取义，只愿守护未来！ 相乐总三艰难说道：“但南蛮人配备有最新式的连发火枪，就算你们登船了，也很大可能会死……” 剑心微微一笑道：“内务卿阁下，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过是幕末的亡魂而已，请不要顾忌，把我们当做炮灰，尽情使用吧！” 众人都是点头，令相乐总三敬佩不已的同时，也有了决断！ “打旗语！”相乐总三向副官说道：“薪王号将全速撞击南蛮旗舰，之后的指挥权交由内政大臣山南敬助！” “内务卿阁下？！”众人无比惊讶。 “别忘记，我也是幕末的亡魂。”相乐总三看向众人：“能与这么多剑豪同生共死，真是我之荣幸！诸君，请与我同行，看看时代会选择谁！” “是！” “真好奇啊！历史会如何记载我们呢？”相乐总三挥动令旗：“全速前进！向着未来！” 海面上，一只舰船脱离阵型，猛冲出来，但马休是久负盛名的海军名将，一眼就看穿了相乐总三的计策。 “斩首战术吗？勇气可嘉，可惜你们的船太慢了！开火，给我击沉它！” 隆隆作响的炮声再次响起，虽然新政府其他舰船拼命掩护，但依旧无法弥补技术上的差距。在不断的中弹下，薪王号燃起了熊熊大火，有人在炮火中倒下，然后又有人不惧生死的顶上了空缺的岗位！ 快一点，再快一点！ 近一点，再近一点！ 所有人不断在内心期待着，祈祷着。 但随着距离接近，火炮的命中率也越来越高，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军舰上的炮台嘎吱吱的转动，然后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自己。 可恶，明明只差一点了！明明就要成功了！ 他们甚至能看见对方士兵脸上的嗜血的笑容。 到此……为止了吗？ 总司紧紧握住混沌刀的刀柄，到头来，我还是无法达成你的心愿啊。 不知道在死后的世界里，我还能与你相见吗？ “轰隆！！！” 大炮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钢铁也在这份力量下发出呻吟。 但令众人惊讶的是，炮弹并没有掉在他们头上，而是准确的击中了前方不远的南蛮旗舰，一炮将刚才还瞄准着自己的炮台炸成了粉碎！ 怎么回事？ 我们的炮弹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威力才对！ “看后面！”有水兵突然喊道：“是承国、承国的舰队来了！是他们开的炮！”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三十二艘钢铁巨舰乘风破浪，排着整齐的队形而来，他们的船头飘扬的是飞腾火焰的旗帜，那正是承国皇族的旗帜！ “别以为我们会对你们的行动坐视不理，承国可不会让你们些洋鬼子在亚洲的地盘上胡作非为！”一名威严的女性高声说道：“马休，二十八年前让你逃了，今天就来完成那场未完的战斗吧！全军出击，以t字迎敌，与我们英勇的邻居一起，消灭侵略者！” “内务卿，承国来支援我们了，承国来支援我们了！”士兵们兴奋的叫道。 “没错，我看到了！”相乐总三挥手说道：“不要辜负这份友谊，前进，为我们的朋友开辟道路！” 轰隆！ 薪王号直直的撞上了南蛮旗舰，士兵们在冲击下纷纷倒地，而总司等人却早已蓄势待发，无数来自幕末的幽灵飞身而起，如同是扑火飞蛾，点燃自身，焚断阻挠新时代的荆棘！ 第一百一十四章 真实身份 “可恶，为什么承国会来？！”马休气急败坏的叫道：“不是说他们无力作战吗，这三十二艘铁甲舰是怎么回事？！” “先别管那个了，舰长先生，东瀛的武士已经登船了！”副官慌乱喊道。 “慌什么，让士兵把那东西拿出来，将他们统统送入地狱！”马休大叫道：“我要让这帮愚昧的家伙亲眼看看，武士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绯村，压制各个炮台！斋藤，分出一部分人控制动力室，其余的人跟我一起前往舰长室，捉拿敌方大将！” “是！” 众人行动起来，南蛮士兵的个人战斗力有限，根本不是幕末剑豪们的对手。总司亲自率队向舰长室杀去，虽然有承国的支援，但捉拿马休依旧是结束战争的最快方法！ “前进，为了新时代！” 最前面的几名剑客一脚踹开了舰长室的大门，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枪声，密集的子弹如喷涌而出的潮水，肆无忌惮的展现着工业时代的力量，瞬间将前面的几名剑客打成筛子，如割草一般扫倒了人群！ “哈哈哈，愚昧的东瀛人！”舰长马休亲自操控一架手动型多管旋转机关枪，疯狂叫道：“加特林机枪的发明，就意味着集团冲锋的彻底终结！你们和你们手中的刀剑一样，不过是时代的残渣而已，什么都做不到！” “可恶，那到底什么怪物？” “难道我们真的就无能为力吗？” 幸存的剑客人人带伤，倒地不起。只有总司咬了咬牙，再次站了起来。 虽然她中了两枪，但伤痛不是阻挠，而是挚友，正不断向她倾诉着身体的状态，让她的精神更加集中，从而超越极限，达到人类的巅峰！ “我来证明！”总司抽出双刀高喊道：“我们绝不是残渣！！！” “冲田大人！！！” 众人惊呼，想要阻拦，却力不从心。 总司踩着血色的脚印，正要走出掩体，却冷不防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喂喂，别乱来啊。你的生命也有我一份，可由不得你随意糟蹋！” 总司惊讶的回头，众人也惊讶的回头，就见一支承国的快艇不知何时接舷，数名承国士兵证簇拥着一人走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 “天夏泰平？！”众人发出惊呼：“你、你不是死了吗？” 来人的确是归烬，他笑着说道：“我听说幕末的亡魂在此聚会，所以我便从黄泉中回来了！” 总司只觉得一阵恍惚，迟疑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但归烬上前，握住了总司的持剑的左手。 是暖的！ 总司瞬间热泪盈眶，紧紧的抱住了朝思暮想之人，然后再一次狠狠的吻了上去！ 归烬先是一愣，然后毫不犹豫的回应，分别许久的恋人在炮火声中拥吻，正如多年之前一样！ 真挚的感情从不会因为时间和空间而改变，即便是死亡，也只会让它变的更加甜美！ 承国士兵见了，连忙将头转到一边不敢再看。 而身中四枪靠在墙角的土方岁三则忍不住吐槽道：“喂喂，上一次是子弹，这一次是炮弹，下一次又该是什么？这两个家伙就不知道看看场合吗？” “哈哈哈，大圆满结局，这不是很好吗？”永仓新八笑着说道：“喂，土方，我决定了！等打完这一仗，我就回去跟枫子结婚！” 土方虽然忍不住翻个白眼：“你现在说这些可不太吉利啊！” “哈哈，没关系的，有那两人联手，我们赢定了！”永仓新八信心十足的说道：“我会活着回去，然后与枫子一起去见证新时代！” “听到永仓君的话了吧？”归烬拿过混沌刀，对气喘吁吁的总司说道：“我们可不能让他失望啊！” “当然！我们会赢！”总司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满怀浓情蜜意的说道：“等赢了之后，我们就回去结婚！你，不许拒绝！” 虽然有点意外总司的大胆，但归烬并没有拒绝这份感情，而是同样深情的说道：“好，赢了之后，我们就结婚！” 总司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把机枪虽然麻烦，但缺陷也很明显，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它只能朝同一个方向射击，而我们有两个人！” “那么，你左我右，解决它！” “好！” 于是当世最强的两人再度联手，正如永仓新八说的一样，他们将无人能敌！ 子弹不行，机械不行，时代也不行！ 归烬冲了出去，马休连忙转动枪口射击，子弹如影随形，却始终追不上那道身影。 而总司从另一边进攻，让马休大惊失色，他想要调转枪口阻止总司，又想乘胜追击射杀归烬，正左右为难，世间唯二的两名剑圣已经齐齐杀来，同时挥剑！ 白光与黑光再次翻腾，斩断了钢，削碎了铁！ 作为工业时代的利器，加特林机关犹如纸片一样被斩成了碎片。 齿轮和部件纷纷飞向空中，连同野心一起，被彻底粉碎！ “我们不是残渣，我们的时代也从未终结！”总司一脚将马休踩在脚下，高声说道：“我们，胜利了！” “哦！哦！哦！！！” 在承国的支援下，南蛮海军舰队十二艘军舰只剩下四艘，其余全部被击沉，海军大将马休被俘，由承国和东瀛联合开庭，被判处绞刑，公开执行！ “师傅！” 码头上，一名男孩向总司叫道。 察觉到归烬的疑惑，总司拉着男孩解释道：“他叫濑田宗次郎，是个练剑的好苗子，我准备让他做我的传人。宗次郎，你不是一直很敬佩薪王吗？他叫天夏泰平，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薪王了！” 濑田宗次郎胀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兴奋说道：“薪王大人，我非常崇拜您！长大后，我也要跟您一样，为保护人民而挥剑！” 归烬笑着点了点头：“好孩子，你一定能超越我！” 濑田宗次郎激动不已，正要再说什么，相乐总三带着大臣们前来，向归烬说道：“薪王大人扔在世间，这可是令万民振奋的大好事！这次也是多亏了您叫来承国的援军，我们才能大获全胜！不过东瀛久经战乱，国贫民弱，一会承国的王女要带队前来，商讨两国之后的合作发展。天夏先生似乎与承国关系匪浅，我厚颜，请求您也列席会议，好为东瀛美谈几句，我们代表全国人民，向您致谢了！” 说着，相乐总三和一众大臣们就九十度鞠躬，向归烬行了大礼。 “这……”归烬表情古怪的说道：“到也不是不行。” 相乐总三大喜，连忙安排众人更衣洗漱，准备迎接承国王女，他本人也有伤在身，可仍是亲力亲为，可见是一心为国，是位实干之人。 当天下午，承国王女携使团到来，相乐总三连忙带队欢迎。可承国使团众人不等他先至上欢迎词，就突然下拜，齐齐喊道：“参见陛下！” 相乐总三这边人都傻了，他愣愣问道：“莫非贵国的皇帝陛下也来了吗？” 承国王女正是之前在海战中发号施令的女子，她一身英气，威严十足，看了人群中的归烬一眼，冷冷说道：“陛下，您大战结束后却不返回，现在总该胡闹够了吧！” 众人顺着王女的目光看去，然后就看到了归烬。 总司也是扭头，向归烬问道：“你到底……” 归烬苦笑道：“好吧，其实我就是承国皇帝！” 此言一出，东瀛众人齐齐惊掉了下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天下太平 “二十八年前，也就是公历的1840年，南蛮为倾销薄片，携舰队前来。承国皇族亲临前线，双方在东海附近展开激战。虽然最后是承国胜了，但自身也损失惨重，甚至当时一位不满周岁的皇子也在战乱中落水失踪，他就是你们口中的天夏泰平，而他的汉语名字叫做‘归烬’！” 会客厅中，承国王女将一切娓娓道来。 “难道贵国没有立刻派人寻找吗？”相乐总三疑惑的问道，毕竟这是皇子失踪的大事啊。 而承国王女却摇了摇头：“当时承国与南蛮两败俱伤，不止皇族人人带伤，士兵更是死伤惨重，根本没有余力展开搜寻。更重要的是，南蛮人的到来让我们认识到来自身的不足，若是再固步自封，恐怕将有亡国灭种之祸。故此战之后，承国上下一心，开始大力发展工业科技，人人都需节衣缩食，消减不必要的支出，皇族既然受万民信任统领全国，就更要以身作则。故当时的皇帝，也就是归烬的父亲亲自下令不再搜寻归烬下落，免得劳民伤财。如此花了二十多年时间，我们才能有所成就，在工业和科技上双双超越南蛮，那三十二艘全世界最先进的铁甲舰就是成果之一！” 相乐总三等人听的敬佩不已，激动说道：“君爱民，民拥君，正是如此上下一心，才能让国家变的富足强盛！贵国的人民忠义无双，贵国的皇族也令人敬佩，这统统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您言重了。”王女客气道：“贵国不畏强权，内务卿阁下和诸位大臣身先士卒，如此勇气，也是我们学习的对象！” 双方言辞诚恳，一时间其乐融融。 只有总司捏了捏归烬的手，目光中露出几分心疼。 虽说承国的做法令人敬佩，皇族的决定也是大公无私，但对于归烬来说，他被抛弃也是不争的事实。 归烬察觉到总司的想法，小声说道：“没关系，我其实还要多谢他们不来找我呢。” 总司奇怪道：“为什么？” 归烬一笑：“因为正是他们没有找我，我才能遇见你啊！” 总司脸上顿时红了，归烬本以为她会羞恼，可总司却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强忍羞涩的承认了自己的欢喜。 归烬有点意外，问道：“不否认吗？” 总司红着脸反问：“我喜欢你，更喜欢你在乎我，对我甜言蜜语，我为什么要否认？” 这话一往情深，直白的很，反而让归烬的脸上有点发烧，一阵不好意思。 总司见了笑道：“我也喜欢你脸红的样子。” 归烬顿时大囧，连忙否认：“我、我才没有脸红！” “嘻嘻！”总司窃笑几声，靠着归烬更紧：“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 归烬一阵无语，怎么两年不见，总司的性格完全变了个样。明明之前总是嘴硬，现在却……算了，归烬看着身边笑靥如花的佳人，突然觉得这样的总司也一样可爱。 “咳咳！”王女实在受不了他俩的眉来眼去，咳嗽说道：“陛下，如今正在讨论国事，请您注意仪态。” “拜托，皇姐，我就是个半路出家的皇帝，国事什么的完全不懂啊。”归烬无奈说道。 但王女却十分认真：“正因为您不懂，所以才要多听多学。” “有你在我放心啦。” “可您才是皇帝，我总有一天要将权利交还给您！当初承国新建，祖宗订下家法，欲继承帝位者，需得在外历练十年。之前国家处于危亡之间，我们这一代人自小便要负责各项事务，唯有您在外漂泊，符合祖宗之法，这皇位只有您坐了才是实至名归，才可让万民信服啊！” 归烬被自己这位便宜姐姐念叨的头痛，只好妥协道：“行行行，我学还不行吗？你们刚才说到哪了？” 最后在双方的协商下，承国和东瀛新政府互换国书，正式建交。双方在经贸，学术，科技，文化等多方面签订合作协议，承诺互相尊重，共同发展，一起对抗南蛮诸国的军事扩张主义，为亚洲地区乃至全球的和平与稳定贡献力量。 双方共同宣言：不论面对何种困难和挑战，人类做为命运共同体都应抛弃偏见团结起来，一起在时间的长河中共同成长，砥砺前行！ 此宣言被称为“薪火宣言”，东瀛得到了承国的援助也开始大力发展，因为当时是明治天皇在位，故史称“明治维薪”！ 薪火相传，携手共进，人们所期待的新时代终于到来，一切都开始变的美好。 千叶周作的道场里已经全部换上了竹刀与护具，甚至还有几名承国弟子，剑术不再是杀人的伎俩，而是做为一种单纯的技艺，来展现个人的精神与体魄。 驹形由美和阿茜一直经营着药局，她们的生意越做越大，甚至开到了承国，成为了两国人民津津乐道的女商人。 安慈成为了受人尊重的高僧，不仅仅是因为他佛学精湛，更因为他时刻保持着一颗仁心，他收养了许多因战乱而诞生的孤儿，即使身份不凡，他依旧会亲自去街上化缘，而愿意献出爱心，送给他铜板的人却越来越多。 近藤勇回去继承了试卫馆，一生传授剑术，土方岁三最终还是加入了新政府一展抱负，而永仓新八则跟枫子结婚，开了一家饭馆，终生再未动武，斋藤一则加入了新成立的警察署，继续挥剑，贯彻着“恶即斩”的理念！ 高荷先生成为了京都第一家医院的院长，她的女儿高荷惠天赋不凡，身兼中西医之所长，小小年纪就有了神医之名，被两国政府视为顶级人才，招入进国科院进修。 神谷越路郎一家和和美美，在小薰两岁那年，拜了归烬为师，开始学习剑术。 而剑心和巴过上了平淡温馨的生活，他脸上的疤痕终究是消失不见。后来他们生了个儿子，取名剑路。 海岸边，归烬和总司依偎而坐。 总司突然问道：“说起来你的病好了吗，高荷先生说你已经完全丧失触觉了。” “应该算是好了吧。”归烬回忆说道：“当时我跌下山崖，顺着流水被冲入大海，本以为要一命呜呼，不想却被一位来自承国的女尼救了，也正是她用秘法证实了我的身份，将重伤的我送回了承国。” “女尼？” “恩。”归烬点点头说道：“她自称是净念心斋传人，与我有缘，还传授了我一篇神奇的吐纳心法，我花了两年时间练成，让我体内诞生了一股名为真气的灼热力量，正是通过它我才能打通奇经八脉，重新找回了触觉。” “这么神奇？”总司惊讶说道：“那位女尼赠送了你如此珍贵之物，咱们可要好好报答才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归烬面色古怪说道：“可那名女尼却说这吐纳之法本就是出自我手，如今给我不过是物归原主，所以不要报答。” 总司奇怪道：“吐纳心法是你写的？” “当然不是啊。”归烬无奈说道：“但那女尼偏说是这吐纳心法是我数千年前所创，还传给了她门派中一位叫做静心的前辈高人。这么荒诞的事情怎么可能，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念经念傻了。” “哪有你这么编排恩人的。”总司打趣说道：“说不定是你上辈子写的呢？” “不会吧，我觉得我上辈子应该是个厨子才对，不然我为什么做饭这么好吃呢？”归烬坏笑着搂紧总司说道：“你看我把你喂的，抱起来可比当年的豆芽菜要舒服多了！” “我想那跟你的饭菜关系不大。其实你开给我的六君子汤，我一直有喝。”总司眨着眼睛，挺直脊梁问道：“现在这样，你喜欢吗？” “唔！”归烬老脸一红，扭头说道：“喜欢……自然是喜欢的。” “嘻嘻嘻！”总司把自己缩进归烬怀里，甜蜜说道：“我也喜欢你喜欢……” “喂，你好歹也是堂堂剑圣，现在这样你知不知羞？”归烬有点顶不住了。 “怕什么，这里有没人！”说着总司送上香吻，让归烬再一次品味到了那柔软的唇。 “你上辈子是厨子的话，那我上辈子会是什么呢？”总司好奇的问道。 归烬想了想，笑着说道：“应该是修女吧，整天冷着脸，谁不听话就用镰刀割谁脖子的那种！” “才不是，你乱说！” “怎么乱说了，你之前不是总绷着脸吗？跟南蛮那边的修女多像啊！” “就不是就不是，而且我就算割别人的脖子，也一定不会割你的脖子！” “为什么？” “笨蛋！”总司嗔道：“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凉风习习，海浪涛涛，如此，便是幕末剑客们的浪漫传说了。 一年后，归烬违背祖宗家法，毅然将皇位传给王女，然后一边研究医术，一边和总司过逍遥日子。他发现那篇吐纳心法对人体有着多种奇妙的效果，便细细做了各种记录，只可惜受时代所限，一些理论无法证实，最后他将这些全部留给了高荷惠，期待时代发展后能有所成就。 十年后，归烬将混沌刀传给神谷薰，总司将菊一文字传给濑田宗次郎，他们将成为新一代的薪王，继续铲除人类社会中不断变质的肿瘤，书写着一个又一个流传千古的传说。 五十年后，归烬和总司早已去世，而高荷惠和她带领的两国联合医疗团队首次发现了青霉素，并成功以人工培育并提取，让医学从此步入了崭新的时代。在国际大会上，高荷惠发表讲话，称这不仅仅是她个人的成就，也是承国和东瀛全体医疗工作者的心血，之所有由她第一个发现，只因为她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之上。 同年，啤酒国闪击平原国，令全世界震惊，可就在各国以为啤酒国领袖要大展拳脚之时，他却死在了戒备森严的书房之中，墙壁上只留下了一个火焰符号。 就此，啤酒国陷入混乱，一场大战才刚刚开始就宣告结束。啤酒国认为那火焰符号代表的就是薪王，向承国和东瀛发难，可随着两国联合研发的首枚核弹在无人岛上引爆成功，啤酒国立刻偃旗息鼓，全世界也由此进入了和平时代。 第二年，泛亚国际建立，科技由此爆发，一个个新技术不断诞生，让人民的生活品质不断提升，在美洲的南蛮人因私人资本过剩而经济大萧条的时候，泛亚国际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太空。 从此，便是数百年的……天下太平。 —————————————————— 一百年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二十一世纪中期，六十寸的壁挂电视上，美丽的女记者正在播送新闻：“为纪念初代薪王诞辰两百周年，经泛亚国际审核通过，承国区和东瀛区联合拍摄的鸿篇巨制《薪王传奇》已经正式立项，预计最晚将在后年年底时与广大观众朋友见面，目前该剧已经进入了选角阶段，让我们一起跟随镜头，来看看各位帅哥美女吧……” 归烬面无表情的关闭电视，然后桌面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上面是经纪人发来的信息：“我的大少爷，《薪王传奇》开始选角了你知道吗？别人都快抢破头了，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快别再闹别扭了，赶紧回家走走关系，只要拿下这个角色，你还怕红不了吗？” 还不等他看完全部信息，经纪人又打了电话过来，归烬脸色一黑，直接挂了，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脸的郁闷。 之所以会是这样的表情，是因为他突然发觉，自己不过是个小说里的人物罢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密码正确 自己是一名小说中的人物，归烬莫名其妙就得到了这样的信息。 而比这更遭的是，他不仅是名小说中的人物，还是一名专门给主角团制造困难和麻烦的反派，在前期用来推动剧情和产生冲突，后期的作用就是杀之以平民愤，可谓是老工具人了。 “岂可修，这是哪个心理变态写的书啊！” 归烬骂了一句，拿出纸笔，开始思考对策。 虽然是个小说里的人物，但他也想好好的活下去，这个工具人谁爱当谁当，反正他是不当了。 这么想着，他首先在纸上写道： 一、远离主角！ 没错，想要避免悲剧，最应该做的就是远离主角。归烬记得这本小说的主角是三位女性，故事就是围绕着她们展开。简单来说，就是这三人历尽坎坷，逐渐成长，最终苦尽甘来登上人生巅峰的故事。但很不幸，归烬就是那个制造坎坷的人，不论在哪条线上，他最后都会以各种花样被女主们杀了祭天，成为一个刺激打赏和订阅的爽点。 不甘心啊，好不甘心！ 归烬非常不爽，然后又在纸上写下了第二条： 二、提升武力！ 人被杀，就会死，既然如此，那不想死的话只要不被杀就行了！为此归烬决定积极的锻炼身体，比方说每天做100个仰卧起坐和100个俯卧撑，然后再跑个十公里什么的……总之，为了避免被杀，归烬决定尽可能的增强自己，冷兵器要学，热兵器也不能落下，争取做一名冷热兼顾，可远可近，能攻能守的合格男青年！ 想起自己的死法里有伤重而亡，归烬又写了一条： 三、学习医术！ 想起自己还被下在饭菜中的毒毒死过，他决定以后只吃自己做的饭，于是再写道： 四、学习厨艺！ 想起自己多次因为混乱的作息而露出破绽，被女主们借机反杀，归烬决心从今后严格要求自己： 五、对自己执行军事化管理，实现内务完全自理！ 想起自己最后众叛亲离，求助无门，归烬决定做好人际关系： 六、与人为善，多行善举！ 想起自己曾被女主追杀至荒野，最终活活饿死，他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七、学习耕种，自给自足！ 这样一来，应该万无一失了吧！ 归烬看着清单，刚满意的点了点头，却突然脸色一变，想起了在某个结局中女主请动政府力量，直接将他碾压成渣，顿时一阵无语。 公权力要弄死我，那我还玩个蛋啊！ 归烬烦躁之下正准备将清单揉烂，却突然灵光一闪。 泛亚国际是由多个国家组建的联合政府，各部门互相监督，公权力不是说用就能用的。三位女主当时也是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政府才会帮他们出头。既然如此的话，那只要自己也能做出卓越的贡献，公权力不就站在自己这边了吗？不敢说反杀女主，至少能保护自己不被女主们祸害吧！ 一念至此，归烬连忙打开平板电脑搜索了一下，果然看到了那条需要的信息：“泛亚国际第十九期远行者计划！公开招募种植专家，合格者将被授予宇航员资格，并搭乘天宫三十九号飞船前往冥王星轨道空间站，进行无重力环境种植的长期测试与研究，任务周期二十年，以此为人类即将到来的太空移民计划提供有力保障和数据支持！” 好耶！ 归烬忍不住在内心叫道。 只要加入远行者计划，不仅能受到政府的保护，还能完美的躲开主角团二十年，这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救命神器啊。 而专业上也不用担心，归烬曾经是泛亚农科院的高材生，只不过是跟家中闹了矛盾，才会离家出走来当偶像，只要认真复习一下，应该很快就能把丢掉的知识再捡回来了。 事到如今，对策已经制定完毕。 主线目标就是将种植能力提升到巅峰，然后参加到远行者计划中，直接一飞冲天，在摆脱重力的同时也摆脱命运，彻底跟女主们说拜拜！ 什么工具人，什么大反派，不可能的！ 只有种田才最适合老子！！！ 归烬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赞，正要仰天大笑几声，却突然眉头一皱，拿起手机登陆网上银行一看，顿时心如死灰。 因为他账面上只有可怜的二十万，吃喝肯定是不愁了，但想要深造种植学那是万万不够。 怎么办呢？ 归烬想起了自己的家庭。 他的家庭属于权贵阶层，归爸是泛亚国际的干部之一，虽然不是顶尖的那批，但也属于中等偏上，正因如此，刚才经纪人才会让他回家“走走关系”。 但现在的问题是，归烬十五年前就跟归爸闹翻了。原因是归妈得病去世，结果不到一年功夫，归爸就又娶了女人回来。归烬气不过，在婚礼上大闹一场，把二妈一脚踢进了喷泉，从此离家出走，跟家中再也没有丝毫往来。 他的学业也因此中断，整个人变的阴沉，好在他颜值给力，干脆出道当了偶像，自己养活自己，也算潇洒自在，可又因为性子太直，口无遮拦，一直都是不温不火，还因此得罪了不少人，粉丝没几个呢，但口碑已经是差得不行了。他那个经纪人也是凑巧知道了他的身世，才愿意带他，否则他这么一个棒槌才没人愿意搭理呢。 所以从家里要钱是没可能了，但没钱就不可能继续深造种植学，种植学不过关就上不了太空种田，种不了田就难逃被女主花样祭天的命运，这无疑让归烬走进了死胡同。 怎么办呢？ 正苦恼着，门铃突然响起。归烬本来不想搭理，但外面的人却锲而不舍的按个不停，归烬只能无可奈何的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中年人，后面还有个扛着摄影机的摄像小哥，中年人一见归烬就连忙说道：“归老师你好，我是快音直播平台旗下的一名制作人，我们计划新开一档名叫《戏里戏外》的直播节目，旨在向广大粉丝全面展示明星艺人的日常生活，今天登门拜访，就是想要邀请您做为我们第一期的嘉宾！” 直什么播？老子要种田啊！ 而且我一个只黑不红的小透明有个屁的粉丝，你们请我那不是自断收视率吗？ 阴谋，绝对有阴谋！ 归烬心中警铃大作，直接了当说道：“抱歉，我没兴趣，再见！” 说完他就要关门，但那位制作人却伸脚砰的一声挡在了门缝，一边疼的龇牙咧嘴一边说道：“归绮铃小姐是您的妹妹吧，她也会参加这档节目，您就不再考虑一下吗？” 归烬皱起眉头：“我不认识归绮铃。” 这是谎言。 因为归绮铃真是归烬的妹妹，不过并不是亲生的，而是领养的。 当时归妈还在，因为计划人口，一家只能生育一个孩子，为了实现儿女双全的梦想，所以归家收养了尚在襁褓中的归绮铃。后来归妈去世，归爸另娶新欢，归烬离家出走，归绮铃当时年幼留在家中，兄妹俩从此就没了联系，只听说后妈不久后也生了个女儿，而归绮铃则在完成义务教育后辍学，出道当了歌星，第一首专辑就大红大紫，可比他这个不入流的小透明要强太多了。 归绮铃几乎就是新生代歌手的第一人，一场通告下来就几百万，会看得上这种小综艺？ 似乎是看出了归烬的疑惑，制作人解释道：“您不用再隐瞒了，您是归绮铃哥哥的事情不久前被人爆料，归小姐那边也已经承认了。大概您还不知道吧，她最近陷入了口碑风波，说是她不顾念亲情，打压刚出道的妹妹归雪晴，正是为了挽回口碑，她才会参加这档综艺，就是希望与您的温馨日常能压制谣言，您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该为您的妹妹着想吧！” 归雪晴是后妈的女儿，她今年才十五岁，也出道了？这点归烬倒是不知道。 不过就算知道了，归烬也依旧不打算答应，因为归绮铃不是普通人，正是三位女主之一，而且还是其中最不可理喻的病娇角色。 归烬记得有一个结局就是他黑化之后将归绮铃囚禁在地下室做尽了这样和那样事，结果就是归绮铃也黑化了，这主角黑化可比反派黑化要强多了，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归绮铃成功反杀，把他给一锅炖了……恩，字面意思上的那种炖。 你看看，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所以归烬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跟归绮铃这货一起上节目啊，他躲都来不及好不好！ “没兴趣！”归烬毫不犹豫的关门。 可就在门关上的刹那，制作人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我们会给演出费，50万！” 艹，密码正确！ 于是门又开了，归烬笑容满面：“来，快里面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山水之间 “这是演出合同，归老师您看看，如果没有问题咱们现在就签了，也好早做准备！”制作人笑呵呵的说道。 归烬拿起合同看了一遍，细节上没什么问题，但他却指着其中一条问道：“《戏里戏外》第一季总共十二集，所以50万是一集的薪酬还是整季的薪酬？” 制作人笑着说道：“自然是整季的。您是圈里人，应该知道这个价钱十分合理。而且这档节目主要是帮归绮铃小姐洗脱谣言，您是归小姐的哥哥，一定不会在意这三两块吧。” 归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50万拍一季综艺的确价钱合理，但那是针对一些三流小明星来说的。虽然自己比三流小明星还不如，可这档破综艺明显是要趁着他与归绮铃兄妹身份暴露来炒波流量。他是小透明，归绮铃可不是，制作组想把他俩捆在一块，那归烬就是屎盆子镶金边，可不得当场臭讲究起来嘛！ “的确。”归烬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与归绮铃感情深厚，她就是我至亲之人。如今她深陷泥潭，我自该鼎力相助。” 制作人大喜，他本以为这事成了，没想到归烬却话音一转说道：“可这合同我不能签。” “为什么？”制作人懵了。 “我不是说了归绮铃是我的至亲之人吗？” “那您还不帮帮她？” “我是要帮她啊，但是……” “但是？” 归烬搓了搓手指：“得加钱！” 制作人：“……” 摄像小哥：“……” 看着归烬淡定的表情，制作人郁闷了。 这个归烬不是个混不出名堂的小透明吗？这讹钱的手段比圈子里的老油条还熟练啊！ 归烬也不慌，对方想蹭热度，那就要付出代价，现在是人求他，不是他求人，自然要铆足了力气来薅羊毛啊！ “行！”制作人想到来时被交代的任务，还有那位夫人的指示，一咬牙说道：“一集50万，全季600万！” 这个价钱已经快赶上一线明星了，制作人本以为归烬会立刻答应，没想到归烬抬了抬眼皮，又慢条斯理的问道：“税前还是税后啊？” “嘶~~~”制作人只觉得一阵胃疼，强忍怒气，从十二指肠里憋出俩字：“税后！” 不是税后他怕归烬不接啊！ “哦，那还行。”归烬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语出惊人：“能不能先付一半定金，我最近有点缺钱。” 制作人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克制自己避免原地爆炸，咬牙说道：“可以，但你今天必须跟我签合同！” 归烬一手拿钢笔一手拿手机：“你们转账吧，钱到了我就签字！” 制作人现在看见归烬就在心理和生理上同时泛恶心，立刻给公司打电话，十分钟后，随着银行短信的叮咚声，300万入账，归烬也大手一挥，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名字。 “我们的节目正在申报阶段，参加的明星嘉宾也还差上几位，但最慢也会在三个月后开机，请归老师早做准备。还有，你已经跟我们签订了合同，就要配合我们的拍摄，如果反悔的话，可是要支付一大笔违约金的！” “明白。”归烬点点头：“不过我最近准备搬家，等有了新地址我会告诉你们，到时你就让归绮铃来我这做客吧，算是为我这个哥哥庆祝乔迁之喜！” “这个还要看归小姐的意思。” “放心吧，她会答应的，毕竟这可是帮她立人设的好机会。” “好吧，我会通知归小姐的，在此期间，请你保持手机畅通，方便摄制组随时联系。” “恩，我会的。” 制作人和摄像小哥走了，归烬看看手机银行上崭新的余额，顿时一脸生无可恋。 别人拍综艺要钱，他拍综艺是玩命啊！ 本来他是要打算远离主角团的，奈何囊中羞涩，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实现去太空种田的终极目标，归烬也只好兵行险着，拼死一搏了。 毕竟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资本积累阶段总是血腥的，甭管是别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是血就行。 于是归烬决定莽一波再说。 想了想，自己是在归绮铃四岁半的时候离家出走的，之前兄妹俩的关系不错，只要自己不再玩什么作死的监禁y，归绮铃应该不至于再把自己装进高压锅里。 稍微定了定神，归烬将归绮铃放在一边，开始忙活自己的事。 第一个就是跟经纪人解约，他是要种田的男人，当个毛的偶像啊，经纪人薪水又贵的要死，归烬为了钱连自己小命都赌上了，当然不会再养着一个闲人。而经纪人捧了归烬七八年都捧不红，也早就不耐烦了，当即算好违约金，在电话里报了个数，归烬把钱打过去，双方就算两清，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之后归烬又把现在的房子低价出售，卖了一百来万，然后拿着自己全部身家四百多万在乡下承包了个小山头，又买了片宅基地，起了个小院，跟一堆农村老头老太太做起了邻居。 毕竟他可是要种田的男人，住城里他往哪种，立交桥下的绿化带吗？当然是要回归山水之间啦！ 归烬在前院开出了一片菜园，一边复习书本上的知识一边实践练手，总算慢慢找回当年的感觉。唯一不爽的是他现在的身体不够给力，典型的城市综合征患者，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堆。 于是他又开始了锻炼计划，每天坚持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的同时，也着手进行药补和食补。但这一动手却吓了他一跳，因为他发现自己脑子里本身就存在很多高深的医术和厨艺知识，做出来的饭菜美味无比不说，连自己用中草药手工搓出来出来的“大力丸”都有着伐毛洗髓的神奇功效，几个疗程下来，他腰不酸了腿不困了，被大鹅一口气追出五里地也不费劲了。 虽然惊讶，但归烬也开始逐渐习惯这些脑子里莫名其妙多出的知识了，他自己都是一个小说里的人物了，还要啥自行车啊，指不定这些就是作者给自己的设定呢。 于是归烬安下心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事的时候读书耕种，再不就是帮村里的老人们治个头疼脑热。天气好，他就上山勘察一下土壤环境，天气不好，就待在家里布置一下各种摆设，力求让自己的过的舒心自在。 如此三个月下来，他在村中积攒下了良好的声望不说，也从原先的奶油小生变成了如今的硬朗男儿，那张颜值极高的脸没了阴柔，变的棱角分明，阳光无比。 某天日落，归烬看着院中总觉得少点什么，第二天他去镇上买了条哈士奇幼崽回来，看着小狗崽满院子乱跑，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农村怎么能没有狗呢，这下有那味儿了。 “从今天起你就叫希夫。”归烬扔出一根树枝，大声喊道：“希夫，出击！” “汪汪汪汪！”希夫咬着树枝从菜地里跑过，把菜叶子打的七零八落。 “快住手啊，希夫！”归烬欲哭无泪。 好不容易把希夫搞定，归烬的电话响了。 “归老师，《戏里戏外》预计下周一开机，归绮铃老师也同意了去您家做客的安排，请您早做准备。” 来了吗？第一个boss终于要来了吗？ 归烬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随时恭候摄制组到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近乡情怯 归绮铃刚结束一场商演，连觉都没睡就登上了飞机，然后又转乘火车，汽车，前往位于大山中的古老乡村。 “绮铃，你哥哥搬家也搬的太远了吧，他这是要进山当野人吗？这飞机火车的倒来倒去，我头都快晕了。”归绮铃的经纪人虹姐不满的抱怨。 归绮铃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依旧闭着眼睛假寐。 她的助理小南见了，弱弱的好心提醒道：“铃铃姐，我这几天在网上查看了你哥哥的资料，他这几年过的并不好，圈子的口碑也非常差，都说他能力不行脾气还大。你本身就是心直口快的招黑体质，现在还要去跟他一起做节目，这不是羊入虎口吗？要知道《戏里戏外》是没有台本的，万一你哥哥在节目中说错了什么话，咱们好不容易才扭转了一点的舆论，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虹姐也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就是，我都劝了好几次了，可你铃铃姐就是不听，也不知道她是撞了什么邪！” 归绮铃还是没睁眼，却语气坚定的开口了：“虹姐，小南，你们不明白，我g……归烬已经是我唯一还能期待的亲人了。事业没了可以再拼，钱没了可以再挣，但我只想跟真正的家人团聚，跟他说几句话，吃几顿饭，仅次而已。” 看她鼻头微红，明显是在强忍酸涩，小南也红了眼眶，说道：“对不起，铃铃姐，你想拍就拍吧，网上的舆论我们帮你盯着！” 归绮铃说了声谢谢，继续假寐，可抖动的睫毛却透漏了她无法平静的内心。 虹姐虽然也跟着点头，但内心却不以为然。明星的成就直接关系到了经纪人的收入，而归绮铃的任性也会直接影响她的利益。做为一个老牌经纪人，她非常不看好归绮铃的这次决定，谁都知道，只有刚出道或者快过气的明星才会去拍综艺，而归绮铃做为当红歌星去拍综艺，那就是自降身价的自杀行为。 更重要的是，归家现在强推的是二女儿归雪晴，而且明显是要踩着大女儿归绮铃上位。甚至归家那位新的女主人已经给她打来了电话，希望能获得她的“协助”。 之前归绮铃大红大紫，虹姐就没有把话说死，但现在归家女主人发力，瞬间就把归绮铃弄的千夫所指，虹姐觉得自己也应该早做决定了。 她打开手机，看着早已编辑好的一条信息，挣扎再三，终于按下了发送键，然后又在两分钟内撤销，消除了证据。 三个小时后，经过一路颠簸，汽车终于到达了小山村。 节目导演对归绮铃说道：“归老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全程直播了。《戏里戏外》一季十二集，一集拍三天，期间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呈现在全国的观众朋友面前。当然，诸如睡觉和洗浴之类的私人行为我们是不会拍摄的，请您放心。” 归绮铃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接着小南为她补了补妆，一行人开始向小村里走去。 这个节目说是没有台本，但其实只是针对归绮铃来说是这样。毕竟别的明星和亲人都生活在城市中，不说像职业编剧那么专业吧，但至少每天干什么，说什么，突出什么主题已经计划好了。而归绮铃跟归烬分别了整整十五年，连归烬的联系方式还是节目组给的，别说商量，直到现在归绮铃都没有跟归烬联系过。 怎么办？ 归绮铃有点慌了。 她表面上看起来气场十足，实际上腿都是软的，明明只有一小段路，她却走的胆颤心惊，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近乡情怯。 村子交通不便，少有外人前来，归绮铃这么光鲜亮丽的大明星一出现，村民都是站在路两旁围观，摄像小哥看到，连忙调转镜头，将这一幕展现在观众面前。 《戏里戏外》资金充足，前期宣传做的极好，所以未播先火，如今直播间里早就人满为患，网友们的弹幕更是刷的飞起。 “哇，这里也太穷了吧！泛亚国际还有这么偏僻的农村吗？你看他们的衣服好破好旧啊，明知道摄制组要来，你们倒是换点能上镜衣服啊！” “好一个‘何不食肉糜’，你还真以为天下大同了？什么脑残！” “呸，你才是脑残！出口成脏，真不愧是归绮铃的粉丝！” “我们家铃铃才不会出口成脏，那叫真性情，不做作！我是粉丝我光荣，你不是粉丝，来我们铃铃的直播间干嘛？不爱看就右上角滚蛋，难受还看，果然是脑残！” “你tm，我x你，@%#@%……” 很快，这位网友就被管理员叉了出去，而讨论还在继续。 “好担心，铃铃和她哥哥已经十五年没见了，会不会不够默契啊？” “怎么说呢？没默契都是小事，就怕他哥哥乱来。”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他哥哥叫归烬，也是圈里人，不过是三十六线的小透明，口碑还不怎么好，我就怕他跟铃铃相认之后自以为是，搞出些有的没的。” “啊！他一个小透明谁会在意，黑锅还不都是让铃铃来背，这也太过分了吧！” “谁说不是呢，想不通铃铃为什么要接这档节目，安心创作不好吗？她都一年多没出新歌了！” “55555，歌粉举双手双脚赞同！” “男歌粉举五肢赞同！” “色狼退散！” “什么色狼，我这叫颜粉好不！” “你刚才还说你是歌粉！” “我既是歌粉也是颜粉，你当铃铃‘最美歌姬’的名号是假的啊！” “最美歌姬+1！” “最美歌姬+10086！” 提起自己偶像的光荣称号，直播间里顿时一片弹幕飞过，其中还夹杂着无数打赏的提示音，可见归绮铃人气之高。 “说起来铃铃的哥哥长什么样？妹妹是第一歌姬，哥哥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女粉1号cy（插眼）！” “女粉2号cy！” “男粉1号cy！” 弹幕又是一片飞起，毕竟在网络时代，颜值就是正义，粉丝们以貌取人也并不奇怪。 “喂喂，好像有奇怪的东西混在其中了呀。” “就是，你们男粉凑什么热闹？” “凭什么男粉就不能凑热闹了？异性只为繁衍后代，只有同性才是真爱，你们这些女人到底懂不懂！” “嘿，老娘看过的耽美本子比你吃过的大米都多，你竟敢说我不懂？有本事发个邮箱过来，老娘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底蕴！” “铜球+1！” “铜球+1000！” “姐姐，好人一生平安！” “喂，歪楼了好不，不是在谈论归烬的长相吗？” “就是就是，谁有图啊？” “我找到图了，不过你们可能要失望了。” “很丑吗？” “倒不是丑，只是一副常规娘炮的样子，没什么特色。喏，链接我放出来了，你们自己看吧！” “哦！” “啊！” “好粉嫩啊，粉嫩的有点恶心。” “这就是恶心嫩吧。” “对对，恶心嫩！” “失望！” “贫尼已经没有那种世俗的愿望了！” “男人只会影响我磕cp的速度！” “好现实的女人！” “难道男人不现实吗？刚才那个谁，你还准备真爱吗？” “延续人类文明，吾辈义不容辞！有需要繁衍后代的小姐姐请联系我。” “妈蛋，你特娘的可真是个人才！” 在网友的插科打诨中，归绮铃终于到达了终点，一座普通的农家小院出现在镜头中，归绮铃却仿佛中了定身咒一般，始终鼓不起勇气进入。 正犹豫间，里面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响动，先一步推门走了出来。 归绮铃呆了，摄制组也呆了，网友们更是呆了。 归烬站在院中，剑眉星目，刀削般的脸庞散发着稳重与成熟，而一双黑眸闪闪发亮，仿佛有光，就像是太阳，既有照耀世间的温暖，也有睥睨天下的辉煌。他只是站着，却像侠客，像将军，更像是一位孤高的英雄，有着自己的故事与哀伤！ “我湿了！” “我也是！” “我射了！” “我也……恩？！”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农家仙境 归绮铃是以歌手身份出道，但她最能打的不是天籁一般的嗓音，而是明眸皓齿的艳丽容貌！网上的黑子喷她的歌曲，喷她的为人，喷她的学历，却从来不敢喷她的脸，因为那真的是当之无愧的“神颜”！ 而归烬的出现更是证明了这点，虽然评判男女样貌的标准相差许多，但不可否认的是，归烬也拥有者与妹妹归绮铃不相上下的可怕颜值，而且因为年纪的关系，让这份容貌少了几分凛冽，多了一些内敛，就像是一壶老酒，第一杯是醇香至极，而第二杯下肚，又是千回百转，令人回味悠长。 弹幕瞬间消失一空，然后又如井喷式爆发，无数感叹号和爱心划过屏幕，直播间里直接炸开了锅！ “哇，这就是哥哥大人吗？爱了爱了！” “哥哥大人，我要给你生猴子，生很多！” “什么恶心嫩，这妥妥的阳光型男好吧！之前那图是什么玩意，放毒想要提前解决对手是吧！” “就是就是，还好我没走，不然不就见不到哥哥大人的绝世美颜了！” “我没放毒啊，归烬之前就是那个样子！” “他该不会是整容了吧？” “这样的整容医院请给我来一打！” “求整容医院地址！” “别逗了，样貌可以整，神态可整不出来！你看哥哥大人那幽邃的眼神，那里面一定埋藏着满满的故事呀！” “555，心疼哥哥！” “哥哥这些年一定经历了很多吧！” “哥哥要坚强啊！” “加油哥哥！” “铃铃对不起，我要爬墙了！” “说句大实话铃铃你别不爱听，你哥比你还俊！” “切，光好看有个屁用，还不是个捧都捧不红的小透明！” “小透明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就是，凭本事混成的小透明，凭什么不能嘚瑟！” “要我说就是经纪人的错，哥哥这样的逆天颜值都能捧不红，什么废物！” 有几个黑子攻击归烬，可都被铺天盖地的颜粉们喷了回去。 归绮铃也有点懵，她看过小南找来的归烬照片，可如今见到真人才发现这也差的太多了，不会是弄错人了吧？ “那个……”归绮铃迟疑的开口。 “我等你们好久了，进来吧。”归烬摘下满是泥土的手套，他刚才正在花房忙活，完全就是一副劳作的打扮，上衣和裤子加一起也不够两百块，可那能打颜值和健康挺拔的身材却硬生生把这两件便宜货穿出了潮牌的感觉。别人都是人靠衣装，到了归烬这里却反了过来，变成了衣靠人装。 “哦。”见到归烬态度平淡，归绮铃有点失望，同时也算松了口气。因为耿直的性格，那句“哥哥”她现在还叫不出口，虽然可以用表演的形式来假模假样，但面对亲人，她始终不想用谎言来对待。 “哇，好沉闷的重逢啊！我还以为铃铃和哥哥大人会紧紧拥抱在一起呢！” “别逗了，那根本不是铃铃的性格好吧。” “不过我觉得也正常，毕竟十五年没见了，说还有感情那肯定是骗人的，现在这样就挺好。” “可这样一来不就太平淡了吗？铃铃的直播间人数已经掉到其他几个明星后面了，尤其是归雪晴，她那边可是跟归妈妈其乐融融，大秀豪宅呢！” “没办法，谁让那边是亲妈呢。我们铃铃的妈妈已经去世了呀，要不才不会让铃铃受委屈呢！” “归爸这也太偏心了！”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古人诚不欺我！” “什么渣男，我倒要去网上查查他是何方神圣！” “我劝你善良，归爸可是公职人员，小心开门查水表。” “啊？那咋办？” “只能感恩了呗！” “感恩！” “感恩！” 在一片感恩声中，归绮铃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进院子，因为进屋有两节台阶，归烬就上前接过了箱子。 “啊！”归绮铃有点慌乱，连忙说道：“不用了，箱子很沉，一会可以请工作人员帮忙……” 一句话还没说完，归烬就单手把箱子拎了上去，又看到虹姐和小南也各自拉着大箱子，就又折回来一手一个一并提了上去，干脆利落的劲头让归绮铃当场楞在了原地。 “哇哈哈，归绮铃被哥哥的男友力惊到了，好可爱啊！” “哥哥大人好帅！” “不就提两个箱子嘛，有没有这么夸张！” “拜托，黑子黑人前也做点功课好不！铃铃她们拿的都是大号行李箱，而且还是为明星艺人打造的专用款。这种行李箱带有专门的密码锁和指纹锁，夹层中也配备有高强度陶瓷，防刺防撞，为的就是保证个人隐私和财物安全，光是空箱就有20公斤，最高承重更是高达90斤，拉着还比较轻松，但想要提起来可是不容易，而哥哥大人却能一手一个，这难道还不够令人惊讶的吗？” “切，你说就是啊，指不定箱子里没多少东西呢。” 结果黑子很快就被打脸了，因为归绮铃小声的向归烬说道：“抱歉，箱子有点沉。摄制组规定一个明星只能带三个箱子，所以里面都被我给塞满了。” “没事。女孩子出门在外，准备齐全些好。”归烬不在意说道：“走吧，进屋，我给你们准备了房间。” 弹幕又是飞过一片“哥哥好帅”，而黑子只能无可奈何的匿了。 众人随着归烬进屋，然后归绮铃等人又是楞了，而助理小南更是忍不住“卧槽”了一声，然后又连忙捂住了嘴巴。 屋内的景象随着高清摄像机也展现在众多观众面前，原来外貌普通的屋中却是别有洞天，他们所在的地方的像是玄关，地方不大，却种满了各种花草，有的在盆中立于墙角，有的在屋檐攀在墙上，它们各自开着各自的花，默默的散发着自己的香。 而不远的前方则是木制走廊，跟其它几处房屋围成“回”字形状，构建出一个院中之院，只要直往前走便可进入其中。就见院中心有一池塘，上面种有花，叫做荷，旁边有载着树，名为柳，南边的一叫还摆放着一只火盆，里面正阴燃着驱赶蚊虫的香草，一段由碎石铺成的小路质朴天然，连接着四面八方，清风吹过，让西边屋檐下的铜制风铃叮当作响，引得时间也停下脚步，开始变得悠长。 “卧槽，这里仙境吗？” 网友们纷纷发出惊叹，弹幕刷的飞起。 “身为一个土木狗，我敢保证，这个院子绝对融合了和风元素！” “和风什么的我不懂，但我觉得铃铃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你看她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哈哈哈笑死我了！” “这不是大观园，而是桃花源！我已经把钢筋水泥看够了，爱死这种古香古色的小院子了！” “是啊，能让我在里养老，我这辈子都值了！” 弹幕里都是一片赞叹，可黑子却又一次跳出来捣乱。 “得了吧，不就乡下人随便乱弄的，一点讲究也没有！要知道住宅有兴家聚财的功能，万万不能马虎，我虽然不懂风水，但也知道不能在家里种树，因为那就成了‘困’字！怪不得归烬混了好几年都是个小透明，我看就是这院子闹得！” 这个说法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粉丝们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正苦恼着，一位自称是昆仑宫第二百三十一实习生的网友发言了。 “非也非也，你们只看到了哥哥大人在院中种树，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们瞧，那池塘在北，火盆在南，铜铃在西，柳树在东，而石子小路居中贯通四方，这正对应了金木水火土五行方位，乃是一等一的风水大阵，有旺家兴业的奇效！” 网友们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又是一阵兴奋，问道：“难道哥哥大人也是一位风水高手？” 昆仑宫实习生却否认道：“应该不是，自从我派龙帝领悟大道，地绝天通已经万年有余，民间应该早就没了玄学传承。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尚有遁去的一，我估计哥哥大人应该是精通于其他国学，才能触类旁通，凑巧摆出了这五行大阵！对了，我得叫师傅来看看！” “喂喂，别着急走啊，其他国学是什么东西你倒是先说了啊。” 可惜名为昆仑宫实习生的网友却久久没有回应，应该是跑去找师傅了。 众人有点失望，可实习生的话也算有力的打了黑子的脸，让他们一样开心。而还有人发现，直播间的人数竟在不知不觉间增多，如今已经登上了榜首，超过了另一边的归雪晴！ “莫名爆发了一波，难道是管理给推荐了？” “没啊，首页上一直推荐的归雪晴的直播间。” “那怎么？” “当然是因为哥哥的颜了，史上最靓兄妹在这里，归雪晴一个没长开的豆芽菜有什么好看的，更别提归妈一脸的玻尿酸，跟个塑料人一样。” “而且豪宅大家也早就看腻了，哪有哥哥大人的仙境养眼，这观众不就自然而然的多起来了吗？” “哈哈，有道理！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没有真本事，花钱买推荐也没用！” 网友们欢天喜地，归烬这边却还是平平淡淡，他把归绮铃领到了一间采光最好的房间安顿下来，又带着虹姐和小南去看了各自的房间，然后就与归绮铃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一句话也没有，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没办法，归绮铃慌，归烬比她更慌，生怕自己哪里犯了忌讳，被归绮铃一套带走塞进高压锅里。为了保险，他只能奉行少说少错原则当个老老实实的木头人，反正合同已经签了，甭管节目效果咋样节目组都得付钱，他不急。 他不急，但是导演急。 虽然你们兄妹颜值逆天，但我这又不是两三个人就能拍完的那种电影，你们一句话不说算几个意思？ 没办法，他只好亲自出马，在镜头外举起一个牌子，上面写道：“给你哥哥做顿饭！” 归绮铃见了顿时双眼一亮，对归烬说道：“我给你做顿饭吧！”女嘉宾嘛，表现出自己贤惠的一面总不会错的。 归烬点了点头：“我带你去厨房。” 他不在乎归绮铃做什么菜，反正不是炖他就行。 第一百二十章 深海时代 “咦，你这里的厨具听齐全啊，我还以为要烧柴火煮饭呢。”归绮铃信心满满的说道：“行了，你出去歇着吧，今天我给你露一手！” 归烬点点头，默不出声的转身出去。而摄像小哥则将厨房的各种摆设仔细拍了一遍，微波炉，冰箱，燃气灶，电饭锅，烤箱，蒸锅什么的一应俱全，让网友们颇为惊讶，没想到一个乡下的厨房也这么专业。 归绮铃很快做好了三菜一汤，毕竟只是作秀而已。她将菜肴端上桌子，乐呵呵的说道：“尝尝吧，这可是我的拿手菜！” 这几道菜闻着还行，摆盘也不错，刚才归绮铃做菜的动作也十分熟练，该洗洗，该切切，显然是练过的，可归烬夹了一筷子往嘴里一放，却眉头一皱。 理智告诉他应该隐忍下去，可又有一种奇怪的执着，让他在厨艺上不容许有一点妥协。 最终，他把嘴里的菜吐了出来。 归绮铃紧张问道：“不、不好吃吗？” 摄像小哥立刻把镜头对准了归烬。 网友们纷纷祈祷归烬不要乱说话，而归烬也不负众望：“火有些大，菜炒老了，肉你应该先用水焯一遍，撇去浮沫再炒。现在的肉片不仅发硬，还带有腥味，难以入口。” 如此严厉的批评让网友们炸开了锅。 “铃铃又不是专业的厨师，要不要这么严格啊！” “糟了糟了，哥哥大人果然乱说话了！” “这顿饭讲究的是感情又不是味道，你看归雪晴那边都把鸡蛋炒糊了，归妈还不是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这才叫演技啊！” “什么演技，这明明就是欺骗观众！” “现在谁不是欺骗观众，就你偏要一股清流？” “就是就是，铃铃做菜做坏了，被黑子乱喷你就高兴了吗？” 不止网友们十分不满，归绮铃也十分不满，她并不会做饭，这几道菜不过是专门练习的结果，但被归烬如此批评，同样耿直的她也不加掩饰的爆发了。 “有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就不信会那么难吃！” 说着，归绮铃抄起筷子就夹了一口，可还没有放进嘴中，光是闻到了肉片的味道，她就忍不住一阵干呕，冲出房间跑到墙角狂吐起来。 摄像机一直跟着她，而归烬则默默拿了水和毛巾跟上，等着归绮铃吐完送到了对方手中。 “谢谢。”归绮铃漱了漱口，强颜欢笑说道：“肉片的确有点腥，看来下回果然要按你说的先焯水才行，又学了一招，好开心呢！好了，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但归烬没有动，反而盯着归绮铃的脸一直瞧。 归绮铃维持着商业表情，微笑着问道：“怎么了？” 归烬没有说话，而是抢过归绮铃手腕仔细一探，皱眉说道：“内分泌紊乱，肠胃失序，营养不良导致体重暴跌，重度失眠引起的心律不齐和大量脱发……你才十九岁吧，但身体功能却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家一样，再不治疗的话你的身体就要垮了！” 他不是在关心归绮铃，而是知道人在绝望之下更加容易走极端，指不定归绮铃在临死之前就把自己一起带走了呢，这种隐患必须提前避免。 网友们惊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偶像竟然已经“病入膏肓”。而归绮铃被说中秘密也是惊了，可她还是强自镇静，继续着商业表演：“你还懂中医吗？好厉害啊！不过我只是被我自己的菜给恶心到了，真没事。如果真生病了一定会去医院的，你别担心！” “就是就是，铃铃是当红偶像，事务所一定会时刻关注她的健康，哥哥一定是看错了。” “拜托，中医早就没落了。抓抓手腕就能诊断出这么多病，那医院还不早关门了。” 网友们不信，而归烬看了看归绮铃的脸，再次语出惊人道：“你的皮肤过敏已经很严重了，可你还用浓妆来遮掩，这只会加重病情，完全是在饮鸩止渴，你最好立刻把妆卸了，我一会去帮你调配一些药膏，只要按时涂抹，很快就会……” “我才没有！我好着呢！” 不等归烬说完，归绮铃已经彻底爆发。归烬说中了她心中最大的痛，没人比她更明白这张脸对于一个女孩、一个歌手来说是多么重要！谁也不能揭穿这个秘密，就算归烬也不行，因为这不仅关系到她的事业前途，更加还是她为数不多能够自豪，能够被别人真心称赞的地方！ “你当初不告而别，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个家里，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整整十五年了你都对我不闻不问，现在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归绮铃愤怒的大喊着，网友们惊呆了，他们知道自己偶像耿直，但还是头一次见到归绮铃如此“凶狠”的样子。直播间的弹幕刷的飞起，而制作组也不会放过这么劲爆的场面，几个摄影师立刻就围上来猛拍。 归绮铃浑身缠绕这肉眼可见的低气压，双眼充斥着满满的怨恨和绝望，正跟归烬记忆中黑化的前兆一模一样。 “放手！”归绮铃用冰块一样的声音说道。 归烬下意识松开了对方手腕，后者一甩胳膊就要进屋。 完蛋了！ 自己好像走进了错误的剧情？ 怎么办？ 现在去选一只舒服点的高压锅吗？ 不不不！ 我不想死，我要自救！ 提前干掉归绮铃？ 这不可能，她是主角之一，自己注定杀不死她。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反其道而行了。 归绮铃生病了，那自己就治好她！归绮铃感受不到温暖，那自己给她温暖！归绮铃被绝望笼罩，那自己给她希望！归绮铃黑化了，那自己就亲手把她拉回来！ 见证美好吧归绮铃，然后重燃对生命的期望，一切只为了留我一条狗命！！！ 归烬在一瞬间下定决心，有了决断，然后伸手，啪的一声再次拉住了归绮铃的手腕！ “放手！”归绮铃眼睛中的黑暗逐渐凝聚，变的如有实质，仿佛一只丑陋畸形的怪物，时刻准备着撕碎这个可悲的世间！ “不会放的！”归烬表面稳如老狗，实际内心慌的一匹，他说道：“除非你立刻给卸妆，再去换身衣服！现在都入秋了，你还穿裙子，这么大的人了，连冷热都不知道吗？” 想要温暖心灵，就要先温暖身体！ 而归绮铃气的脑袋都快要冒烟了，一边挣扎一边大叫道：“我就不卸妆，就不换衣服，我也没病，我好着呢！你算什么，凭什么管我！” “就凭我是你哥！”归烬毫不退让说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逼我动手！” 一句“我是你哥”把归绮铃给镇住了，但随之而来的不是感动，而是委屈和愤怒，她双眼中的黑暗仿佛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用尖锐的嗓音叫道：“你才不是我哥，我哥十五年前就抛下我走了！” 归烬被吓到了。 后退吗？还是继续前进？ 他开始犹豫，产生混乱，无法判断，但他又一次看到了归绮铃的眼睛，在那无边的黑暗之后，却隐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期待与渴望，仿佛在说：请，救救我吧！ 咚！咚！咚！ 清风吹动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 归烬仿佛看到了一群形容枯槁的人冲着自己跪拜，祈求，异口同声的说道：“薪王大人，请救救我们吧！” 那是什么？ 归烬不知道。 但心脏因此开始剧烈跳动，仿佛有火焰正在他体内燃起，让他想要拯救她，拯救归绮铃，拯救这个即将被黑暗拉近深渊的人，仿佛，那就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一样！ 妈蛋，我一定是疯了！ 但是死是活就看这一遭了，莽吧！ “回答错误！”归烬是如此回答归绮铃的，然后他一矮身，直接拦腰把归绮铃扛上了肩头。 “啊！”归绮铃本人吓的一声尖叫，网友们却兴奋不已，劝架的，起哄的，叫好的满屏皆是，让弹幕刷的飞起，而导演也是乐成了一朵花，连连招呼摄像小哥上去拍摄。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让你遍体鳞伤的痛苦在别人眼中或许只是一场闹剧，非但不值得同情，反而还会因此载歌载舞。 这就是网络，有最美好的美好，也有最黑暗的黑暗，如同是混沌的深海，吞没了整个时代。 第一百二十一章 烂脸歌姬 “哈哈哈，我算是知道归绮铃的耿直是怎么来的了，敢情这兄妹俩一堆棒槌，竟然在镜头前吵起来了！” “没教养就是没教养，毕竟从小没了妈，就算成为再大的腕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打起来，打起来，最喜欢看明星打架了！” 黑子在锲而不舍的黑，但也有善良的网友出来劝架。 “哥哥大人好可怕呀。” “那都是为了铃铃好。” “就是，如果身体真的出现问题一定要尽快治疗，拖下去也只能将小病拖成大病。” “不是真正的亲人，谁会在乎你的死活啊。” “铃铃，别怪你哥哥，他是真的关心你才会这样。” 可这些安慰的话归绮铃并没有看到，因为她被直接扛到了浴室，归烬拿着花洒强行给她卸了状。虽然过程中她有反抗，不过她那小胳膊小腿又怎么是归烬的对手，像个小猫一样张牙舞爪了三两分钟就宣告歇菜，后面只能被归烬按着脑袋随意摆弄，结果归烬不但杀人还要诛心，在卸完之后直接将她塞进了一件军大衣中，那真是要多土有多土。 归绮铃坐在客厅时整个眼睛都是直的，以至于连其中的黑暗都消退了不少。从小到大她从没有这样的遭遇，归烬的动作很坚决，却并不粗暴，甚至让归绮铃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柔。 “那个、那个……归烬哥哥，你冷静点。咱们教育孩子要讲究方式方法，使用暴力是不对的。”小南怯生生的躲在门口好言相劝，结果兄妹俩同时扭头怒目而视。 归烬：“我才没有使用暴力！” 归绮铃：“我才不是小孩子！” 小南都快被吓哭了，让直播间又是飞过一大波弹幕。 “哇哈哈，可怜的小助理。” “只有小南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果然是亲兄妹啊，有着如出一辙的眼神。” “不行了，笑尿我了。我能给小南打赏吗，这孩子太可怜了。” 归家兄妹不知道这些，归烬将一块新毛巾扔给归绮铃，然后拿出刚刚配好的药膏说道：“把头发擦一擦，然后抬起脸，我给你涂药！” 归绮铃颤抖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擦干了头发，慢慢抬起了脸。 归烬上前一步，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旁边的摄像小哥急忙凑了过来，对着最美歌姬的脸直接就是一个大大的特写。 “啊！” 观众们发出惊呼。 但不是欣喜，而是惊讶。 因为卸了妆的归绮铃脸上有着大大小小的红斑，显然是十分严重的皮肤过敏，而下巴上那块最为严重，已经产生轻度的溃烂，正有淡淡的脓水渗出。 网络上顿时炸开了锅，因为归绮铃如今的模样压根就跟“最美”二字沾不上边，甚至可以说是丑陋。黑子们如同遭遇了狂欢，开始不遗余力的嘲笑讽刺，而网友们大多都是被归绮铃的神颜吸引来的颜粉，见了此情此景也是由粉转黑，开始大刷“欺诈”的弹幕！ 虽然也有一些真爱粉不遗余力的帮着归绮铃说话，但他们在专业性上不如黑子，在数量上也不如数量众多的颜粉，一句句发言都被淹没在洪水一般的弹幕中，根本无济于事。 而另一边的归妈听到了这个消息更是喜出望外，她对手下吩咐了几句，没多久，“#最美歌姬是烂脸王”的讨论就登上了热搜榜首，归绮铃的素颜照也挂在上面，供全世界人民唾骂。 “卧槽，就这还最美歌姬呢？外星人来了都要吓跑好不！” “允悲，少男心碎了一地。现在就没有纯天然的美女了吗？” “化妆，美颜，ps，有这三大邪术，傻子才会辛辛苦苦的打理自己，胡吃海塞它不香吗？” “太恶心了，归绮铃滚出娱乐圈！” “幻想破灭啊，这张脸谁爱粉谁粉，反正我是爱不了，走了，去看归雪晴了，十五岁的小姑娘是青涩，但人家干净，不像某人，全是诈骗！” “铃铃只是得病了，治好了就行。她的五官还是很美的，你们喷之前先自己照照镜子好吧！” “就是照了才这么说的，老实讲，我女朋友卸了妆都比她好看！” “归烬到底搞什么啊，明知道这是直播还让铃铃卸妆，他这是故意要毁了铃铃吧！” “但你不觉得很神奇吗？谁都没看出来的问题，归烬却看出来了，你们说他诊脉说出来的那些症状会不会也是真的？” “中医有这么神奇吗？有没有大手子给科普一下。” “中医神不神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归绮铃这脸是真的丑。不看了，我正吃饭呢，差点没吐出来。” 归绮铃能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可想而知网络上的舆论有多么严重，她想要狠狠咒骂归烬一顿，但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归烬小心翼翼为自己涂药的认真表情。 恶语，说不出口。 “这张脸出现在镜头前，你知道会对我的事业有多大打击吗？”归绮铃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归烬一边涂药一边回答：“大概能猜到一些。” “那你为什么还……” “因为你只有十九岁，你今后的生活还很长，你也不想在脸上留疤吧。” 归绮铃厉声说道：“我从没有想过今后的事情！” “那就从今天开始慢慢想吧。”归烬将药瓶塞进归绮铃手中说道：“问题不算严重，这药膏你自己涂，每天三次，大概一周左右就能康复了。” 归绮铃不屑道：“你知道我为治疗我的脸花了多少钱吗？” “不知道。” “起码一百万！你觉得你的这瓶破药值一百万吗？” 归烬摇头。 归绮铃冷哼一声：“算你识相！”说完她就要将药膏扔进垃圾桶，可归烬却面无表情开口：“你最好听我的话，如果你自己不涂，我不介意亲手帮你涂！” 归绮铃顿时气势一滞，气急败坏叫道：“归烬，你混蛋！” 归烬不置可否，转身一边向厨房走一边说道：“刚才你没吃多少东西，我去给你做饭！” “喂，你别走，咱们把话说清楚！你没资格过问我的生活，我不需要，更不稀罕！”归绮铃亦步亦趋的跟在归烬身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而归烬完全充耳不闻，拿起网兜从池塘里捞了只鱼就进了厨房。 归绮铃皱起眉头：“我讨厌吃鱼。” 归烬继续充耳不闻。 归绮铃恼了，再次重复道：“我说我讨厌……” “吃鱼”二字还没说出来，归烬抓起鱼尾哐当一声就把鱼摔晕在了案板上。 他扭头：“你刚才说什么？” “……”归绮铃下意识小退半步，暗道自己这便宜老哥该不会是有暴力倾向吧。 小南弱弱的说道：“归烬哥哥，铃铃姐真的不爱吃鱼，她嫌鱼肉有刺，都被卡了好几次了。” 归烬头也没抬说道：“我做什么她吃什么！鱼儿贡献了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她还嫌有刺，真是臭矫情！” 小南退散，归绮铃气的连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而网友们则被这对兄妹的互动逗的不行，笑的乐不可支，弹幕刷的飞起。 “亲哥，这绝对是亲哥没跑了！” “所以说，像动漫里那样的姐控兄控是不存在的，互相嫌弃才是真的。” “铃铃好委屈啊。” “鱼儿才委屈好不，都贡献了自己还要被嫌弃，简直惨哭了！” “所以鱼儿从一开始就该进化成没有骨头的样子啊！” “神他么进化成没有骨头，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地狱笑话是指笑出来会下地狱的笑话，而不是地狱里发生的笑话，请左转弱智吧！” “喂！我们弱智吧只要弱智，不要魔鬼和正常人好不好！” 网友们在插科打诨欢乐的很，而归烬则开始处理杀好的鱼，就见他拿着一把普通的剪刀将鱼开膛破肚，剪腮去鳞，整个过程花费了半分钟不到，直接就把摄影小哥给镇住了，围着他一通猛拍。 归绮铃也看的目瞪口呆。这是杀鱼吗？这是特技表演才对吧！日料店的顶级大师也没这么利索啊！ 而接下来更夸张的一幕出现了，就见归烬拿起菜刀在鱼背和头尾切了三刀，然后拽着鱼尾断口露出的脊骨一抖，整条鱼的骨头瞬间就被抽了出来，当场惊爆了所有人的眼球。 第一百二十二章 浴火重生 “艹，这是碳基生物能干出来的事？” 网友们发出惊叹。 但归烬的表演还远未结束。 拆好了鱼骨，归烬打开燃气灶，往锅里丢了一块晶莹透亮的猪油，随着猪油本身升温融化，一股朴实的香味开始在厨房里聚集，让摄影小哥一个劲的吞咽口水。 归绮铃喉头抖动了一下，嘴硬道：“我不吃猪油，容易发胖！” 归烬没理她，又将切好的葱姜扔进锅里去煸炒。 归绮铃又是一脸嫌弃：“我也不吃葱姜，会有口气！” 归烬忍不住了：“烦死了，我做什么你吃什么？你不吃我的话我就喂你吃！” 归绮铃一脸惊悚，连忙捂住了嘴巴。 网友们笑开了花：“亲哥真的好魔鬼啊，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亲哥才能收拾的了挑食的妹妹吧！” 归烬的烹饪扔在继续，等葱姜煸炒出了香味，归烬又把鱼放进去煎，等两面金黄，他才倒入提前准备好的高汤去炖。网友们虽然闻不到味道，但眼睁睁看着一锅浑浊的油汤逐渐变成漂亮的奶白色，如同是用眼睛感受到了其中的美味，不由发出一阵惊叹。 “完蛋，我饿了！” “我也是，我的减肥计划又要泡汤了！” “当众放毒，不道德啊！” 网友们擦口水的擦口水，点外卖的点外卖，他们本以为这一锅鱼汤已经登峰造极了，没想到归烬又拿出两双筷子，一左一右拿着，小心翼翼的把鱼头骨也慢慢的拆了出来，而且完全没有破坏鱼头本身的造型。这样一来，整条鱼就彻底的不剩一块骨头，几口就能吃完，简直是所有鱼宴爱好者……不，是所有吃货的终极福音啊！ “555，想吃！想吃想到睡不着觉！” “妈妈问我为什么要跪着看视频，现在她跟着我一起跪了。” “放毒放毒，我要报警了！” 直播间的人数开始迅速攀升，可见在泛亚国际中吃货是多么庞大的群体，素颜怎么，丑又怎样，只要你给我介绍好吃的，那我们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永远也不离不弃！ 归烬一边进行着最后的步骤一边向归绮铃问道：“这道无骨百烩鱼可以随意搭配，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归绮铃双眼冒光，什么黑暗，等老娘先填饱肚子再说。她将自己不爱吃鱼的事情完全忘到了脑后，兴奋说道：“我喜欢吃辣，越辣越好！” 可归烬却摇了摇头：“不行，你脸还没好，得吃清淡的。” 归绮铃差点气哭了，悲愤叫道：“那你还问我！” 网友们哈哈大笑：“哥哥真是活生生的魔鬼啊，知道铃铃只能吃清淡的，你就不要问啊！” 而归烬却一边盛汤一边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喜好，然后等你好了再做给你吃。” 网友：“哇！” “哥哥好温柔！” “亚撒西！” 而归绮铃则更是如遭雷击，脸上烫的厉害，幸亏涂有花花绿绿的药膏才没那么明显。面对归烬这记直球，耿直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细若蚊吟的“恩”了一声，然后不好意思的避开了归烬的眼神。 “哈哈，铃铃害羞了。” “她还以为大家不知道，但她的耳朵尖都红了！” “真好啊，这就是家人吧。” 网友们纷纷发出弹幕，这份真挚又朴实的感情是如此耀眼，以至于归绮铃的那张脸也不再引人注目。 “吃吧。”归烬又炒了两道素菜，然后闷了一锅米饭，宣布开饭。 他把鱼肚处最嫩的肉夹到归绮铃碗中，而归绮铃则别别扭扭的重申道：“我、我讨厌吃鱼！” 归烬知道她是害羞，干脆起身说道：“现在我去给小南他们做饭，等我回来检查！你没吃的话我就亲自喂你吃！” “唔！”归绮铃看着归烬的背影脸色一滞，也不知道是迫于归烬的淫威还是难敌食物的美味，终于是伸出了筷子，将鱼肉放进了口中。刚开始她的动作还很优雅，但很快就变得急促，后面干脆狼吞虎咽起来，反正没刺，她干脆连头都不抬了，稀里哗啦吃的那叫一个畅快！ 而直播间里则是哀嚎一片，不断有人发出“真香警告”的弹幕，数不清的网友发出感叹，羡慕归绮铃有这样一个厨艺精湛的哥哥，连吃鱼都不用吐骨头。 很快，继“#最美歌姬烂脸王”之后，“#神厨哥哥”也登上了热搜，而且在短短十五分钟不到的功夫就荣登榜首。这一刻，全世界的吃货同胞们团结起来，直接将黑幕干成粉碎！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归烬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归绮铃饿死鬼投胎的一幕。 而归绮铃则充耳不闻，就是埋头猛吃。自从她的身体出现问题以后，她就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饥饿，很久没有体会到饭菜的香甜了。 归烬不知道归绮铃心中所想，但看着她因脱发而稀疏的头顶又想起了封存在记忆中的另一件事。 “其实你小时候还蛮喜欢吃鱼的。”归烬回忆说道：“当时你还小，所以帮你剥鱼刺的工作就落在了我的身上。可我那时候也是贪玩的年纪，不耐烦的很。一次不小心没把鱼刺摘干净，让你卡了喉咙，当时又是灌醋又是咽馒头都不管用，最后还是去医院才把鱼刺取了出来。可你也因此被划伤了嗓子，吐了好大一口血，之后一个多月都不能大声说话，可把我给吓坏了！” 归绮铃浑身一抖，低着头说道：“所以……所以你才学会了拆鱼骨吗？” 并不是，真正的归烬只是归绮铃成长路上的绊脚石而已。 所以归烬没有说话，只是将刚才拆掉的鱼头夹进自己碗里，笑笑说道：“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但归绮铃却觉得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滴泪水从脸颊上滑落，与食物一起被送进口中，嘴巴里虽然充斥着苦涩的滋味，但温柔的甜味却渗透到了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因为自责，所以才会下苦工去学习如何拆鱼骨吗？哥哥真是太温柔了。” “铃铃好像哭了。” “骗人，铃铃才不会哭！” “之前没人在乎她的眼泪，但现在不同了，铃铃已经有关心自己的亲人，她为什么不能哭！” “5555，好心疼啊。好像让哥哥抱一抱铃铃啊！” “铃铃也可以去哥哥怀里撒撒娇啊！” “但那不符合这对兄妹的性格吧，他们可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好想看这对世上最美兄妹贴贴啊！” “归绮铃的脸都烂了，还最美呢？” “黑子怎么又来了，没听哥哥说吗，知道一周左右铃铃就能痊愈了。” “他们说你们就信啊！” “我信，能把自责背负整整十五年的人不会撒谎，我相信哥哥！” “对，我们相信哥哥，也相信铃铃，更加相信这世上有毫无保留的亲情与爱！” “等着吧，时间会证明一切！” 此时归烬和归绮铃已经吃饱了，正在收拾碗筷。归绮铃身体不好饭量也不大，鱼汤剩了一半。她正准备把剩菜端进冰箱，突然瞥到了镜头外的一幕，立刻义愤填膺的说道：“好啊，我要举报，摄制组要抢我的饭吃！” 摄像小哥镜头一转，就见导演举了个牌子写道：“人可以走，把鱼汤留下，让我们尝尝鲜！” 见到镜头扫过来，导演赶紧手忙脚乱的掩饰，可为时已晚，牌子上的字还是被网友们看到了，“最卑微摄制组”的弹幕瞬间爆炸，让整个直播间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归绮铃也在笑，毫不掩饰的笑，即便满脸涂着花花绿绿的药膏，但那份笑容依旧纯粹的令人心动。 最美歌姬并没有消失，她只是陷入涅槃，一旦浴火，便可重生！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眠之夜 “哇，你这里……好专业啊！” 归绮铃在一个满是药柜的房间中感叹，因为归烬说要来这里帮她调配生发的药物，刚刚感受到温暖的她就屁颠屁颠的跟来了。 摄像小哥也将屋子的全貌拍了一圈，立刻引起网友一阵惊讶。 “哥哥该不会真懂中医吧？” “柜子里放的好像全是草药，旁边还有炮制药材的制药桌、药钵、碾子，蒸馏器，酒精炉……超齐全啊！” “切，只是做做样子谁不会，这一套怕不是某宝包邮，你们该不会真以为归烬懂中医吧！” 还不等网友们反驳，归烬就亲自出手打了黑子的脸。 就见他熟练的挑拣药材，研磨榨取，加热提纯，待冷却后再掺入酒精和冰片，不断搅拌成膏状，最后全部装入一个小玻璃瓶，才算大功告成。那动作不仅专业，而且精巧，显然不是临时抱佛脚的成果。 “哇哈哈，这一套动作可不是三两年能练出来的，黑子呢？出来对线啊！” “哼，光动作好看有什么用，懂不懂医术要看药膏有没有用！归绮铃抹了之后头发全掉光才好笑呢。” “呸呸呸，才不会掉光！而且掉光也没事，我们铃铃刚好能变的更强！” “每天睡觉前涂抹在发根处，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洗掉，坚持一个月，你的脱发问题就能大幅改善了，到时候我在根据实际情况为你准备新的药物。” 归烬将药膏递给归绮铃，后者正要去接，归烬又缩回了手，严厉说道：“每天都要涂，不许偷懒，不然我就……” “就亲自帮我涂对吧？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啰嗦！”归绮铃一把抢过了药瓶，虽然语气满是嫌弃，但嘴角却翘的飞起。 她闻了闻药膏，只觉的一阵药香扑鼻，忍不住说道：“原来你真懂中医啊，你怎么想起学这个了？” 还不是为了被你刀的时候能够保命！ 归烬正在收拾制药工具，下意识回答：“为了你。” 归绮铃的耳朵腾的红了。 “哇，哥哥好会撩啊，男友力十足！” 归烬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说……” 而归绮铃打断他，带点小得意道：“切，死傲娇！” 归烬：“……” “哇哈哈，你们看，哥哥脸都绿了！” “大男人被说中心思，当然超囧的啦！” “感觉哥哥的尴尬都已经溢出屏幕了。” “我也有有个妹妹，感同身受的我已经用脚趾扣出了三室一厅，欢迎大家来玩！” “喂，去玩的话不会染上脚气吗？” “笑死我了，铃铃自己也是个傲娇，她还好意思说别人。” 归烬的确有点尴尬，他干脆咳嗽了一声改变话题问道：“你失眠多久了？” 归绮铃嘴硬道：“我才不失眠！” “是吗？”归烬瞥她一眼道：“你的黑眼圈可不是这么说的！” 归绮铃：“……” “哈哈哈哈，怼回来了，哥哥怼回来了！” “哥哥绝对是魔鬼吧！” “这对兄妹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我超爱啊！” “粉了粉了！” 归烬又捡了几味药材，放进药釜中去煮。 归绮铃捏着鼻子问道：“这又是什么药？” “柏子养心汤，给你治失眠的。”归烬一边熬药一边念叨：“你也是的，年纪轻轻就把身体搞的乱七八糟，以后老了要怎么办！” 老了？ 说实话，归绮铃从来没有想过老了的生活。归爸并不疼她，后妈更是处处打压，家里的一切资源都给了归雪晴，她就像是一个累赘，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初中毕业之后她被星探相中，为了能获得父母的重视，她毅然决然的走上了偶像的道路，日以继夜的练习让她成为了当红歌手，但换来的则是父亲的警告。 “我是从政的，女儿是个抛头露面的小明星影响不好，在外面不准暴露我们的关系！” 归绮铃的心口仿佛被狠狠插了一刀，完全不知道自己至今以来的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甚至一度站上了高楼顶端，是粉丝的鼓励和支持才让她没有走向极端。 没错，我还有粉丝，还有喜欢我的人，我要活下去，为他们唱歌！ 但就是这样渺小的愿望，也随着归雪晴的出道被无情打碎。 归父动用关系，亲自为归雪晴铺路，到处介绍着他“酷爱艺术”的女儿，一支支歌曲被送到了归雪晴手上，一场场演出轻松的举办，归雪晴瞬间成为了时下最当红的艺人。 归绮铃想不通，明明都是女儿，明明都是歌手，为什么自己与归雪晴的待遇就截然不同！ 她去质问，归父非但没有解释，反而还严令她要照顾归雪晴，牺牲自己的资源去捧红归雪晴。这么无礼的要求归绮铃当然不会答应，耿直的她不仅拒绝，还当场爆发，声明娱乐圈内有她就没有归雪晴！ 随后，她遭到的就是来自自己家族的打压，归妈手持权利和财富两把利刃，轻而易举的摧毁了归绮铃辛苦建立的一切，无数污蔑如脏水般一盆盆泼在归绮铃身上，为她竖立起了一个“善妒，恶毒，阴暗，以至于不惜暗中打压刚出道的妹妹”的狠毒形象，让她彻底深陷舆论泥潭，无数粉丝离她而去。 她再一次站在了高楼顶端，因为她又一次一无所有。但就要迈出那最后一步的时候，她想起了归烬，那个在她年幼时就离家出走，为她提供了为数不多欢乐回忆的人。 想，再次见见他！ 于是就有了归绮铃的这次行动。 短短十九年，归绮铃活的实在太辛苦了，她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自我摧残，就从来没有想过“老了”会怎样。这份焦虑也感染了直播间的网友，让他们忍不住感同身受。 “老了会怎样？……我一个天天996的社畜，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老了那天。” “我是零零后，可我的发际线却越来越危险，前额那里可以说已经秃了，我只能用刘海来遮住。” “我也是，现在某宝的大数据给我推送的都是假发，我特么看着看就哭了。” “别说零零后，我一零后的也是一身伤病，失眠，脱发，皮肤炎症一个不差，每天都是狼狈不堪，可能怎么办呢？为了生活我只能拼下去，但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拼！” “铃铃来参加这个节目是对的，不管哥哥懂不懂医术，至少能得到一些安慰和鼓励，那就已经股足够美好了。” “我想家了，我想我爸，我想我妈！我想听听他们的声音，哪怕是骂我一顿也好！” “老实说我刚才已经翻出家里的电话了，但我始终没按下拨通键。我怕自己忍不住会哭出来，我不想他们为我担心！” “+1。” “+2。” “+3。” 密密麻麻的弹幕飞出来，数字不断上涨，甚至从未发过言的网友也发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弹幕，无数人同时用最简单的数字表达着最复杂的心声，以至于直播间都出现了短暂的掉帧现象。 归烬煮好了柏子养心汤，苦的归绮铃直掉眼泪，但归烬又将一颗药丸子塞进了归绮铃嘴里，立刻让她舒展了紧皱的眉毛。 “好甜！这是什么？” “药糖，用蜂蜜，薄荷，砂仁，红豆做的，能养胃安神，调理气血。” “好吃，我还要！” “不行，一天只能吃一个。” 看到归绮铃又鼓起了腮帮，归烬无奈道：“你肠胃不好，吃太多有害无益，等你身体调理好了，随便你吃。” 归绮铃又高兴起来：“这可是你说的。” “恩，是我说的。”归烬起身说道：“你奔波了一天，肯定累了，浴室在哪你已经知道了，洗漱一下就去睡吧。” “现在？”归绮铃看了眼手机：“现在才七点四十二，八点都不到，我肯定睡不着啦。” “放心，药糖和安神汤都有助眠的效果，别看你现在精神，我保证你沾枕头就着。”归烬笃定的说。 “要是我睡不着呢？”归绮铃不服气的问道。 归烬无奈扶额，拿起药房里的一块小秤砣说道：“那我还有一套物理助眠法，你想不想试试！” 归绮铃一缩脖子，连忙躲到墙角摇头。 “啊哈哈哈，害怕铃铃限定版.jpg！” “孩子闹人不睡觉，多半是欠收拾，打一顿就好了！” “哥哥妥妥的魔鬼啊！” 归绮铃洗漱完乖乖钻进了被窝，拿着手机正在看，归烬走进来说道：“乡下不比城市，晚上冷，你别贪凉，把被子盖好了。” “哦。”归绮铃应了一声，情绪明显不太高。 归烬叹了口气，坐到床边，将归绮铃的手机拿走放在一边，然后一边帮她按摩太阳穴一边说道：“很难受吧？” “恩。”归绮铃闭着眼睛说道：“网上好多人骂我。” “闭上眼睛，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归绮铃不想让归烬担心，只当这是安慰，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听话的闭上眼睛，本来是想等归烬走了继续刷手机的，可没一会就响起了她小巧的鼾声，竟然真的瞬间进入了梦乡！ “惊了！！！铃铃可是深夜三四点还奋战在微博的人啊！就这么一会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舟车劳顿？” “应该是哥哥的药起效了吧！” “救命啊，我也有严重的失眠，已经半年多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求救命神药啊！” “哥哥不是说了吗，叫柏子安神汤，中药店应该有卖的。” “啊，多谢大神，我这就去！” “演，再接着演！失眠可是困扰着现代人的最大顽疾之一，多少顶级学者都束手无策，归烬一个小透明还能又这本事？我看这就是节目组事先安排好的，都是台本，就是为了骗你们这些傻瓜！” 黑子正在大放厥词，归烬从床边站起，帮归绮铃掖好被角，最后看了*****一眼，关上灯轻轻的走了出去。 “哇，哥哥最后那一眼，太深情了。” “仿佛有千言万语一样。” “好了，都别吵了，让铃铃睡个好觉。” “是啊，黑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打嘴仗实在是太无聊了。” “大家也早点睡吧，希望今夜无人失眠。” “晚安。” “好梦。” “喂喂，你们别走啊，是怕了吧，一定是怕了吧！我赢了，是我赢了啊！” 苍蝇嗡嗡乱叫，而战士懒的挥手驱赶，这让苍蝇以为自己比战士更加完美，不断的叫嚣着战士的缺点和伤痕。 但有缺点的战士依旧是战士，再完美的苍蝇也始终是苍蝇。 所谓真相，不过如此。 第一百二十四章 神奇药膏 归绮铃一夜无梦，第二天刚六点人就醒来了。她看着腕表上的指针惊讶道：“才六点多？我这就醒了？” 轮班的摄像小哥一边做拍摄准备一边说道：“您昨晚不到八点就睡了，今天当然起的早。” 归绮铃眨眨眼，傻乎乎说道：“我从没见过早上六点的太阳你知道吗？这也太神奇了。”说着她摇头晃脑的起床准备洗漱，刚一出门就看到了内院的池塘荡漾，垂柳轻摇，一股不同于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扑面而来，深吸了一口，才发现那是泥土和草木的芬芳，是独属大自然的味道，让早起少女的嘴角不由自主的轻舞飞扬。 太好了，能来到这里！ 归绮铃如此想着，走进浴室开准备洗漱，可一生惊叫突然响起，让摄影小哥连忙扛着摄像机在门口询问。 “归老师，您没事吧？” “咔嚓！” 门被打开了，归绮铃激动无比的说道：“我的脸、我的脸好了！” “啊？！” 摄像小哥下意识将镜头放在了归绮铃脸上，就见昨天还遍布的红斑已经消退了不少，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而下巴上最严重的那块也结上了一层薄痂，同样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仅仅是睡了一觉，归绮铃的素颜基本就回归到了能看的程度，再加上她本身比例完美的五官，甚至可以说是相当能看，跟昨天的烂脸王简直是天地之别！ 这么神奇的变化让摄像小哥都忍不住出声，喃喃说道：“真的好了诶。” “是吧是吧！”归绮铃兴奋无比，把归烬调配的药膏狠狠挖了一大坨，对着镜子美滋滋的又一次把自己涂成了个大花脸。 为了美丽，女人连深海淤泥都敢往脸上抹，更别提一罐普普通通的药膏了。不，这药膏根本不普通，完全就是能让无数女性疯狂的救命仙丹！！！ 现在只是早上六点半，直播间的观众不多，但如此惊人的疗效还是引发了成片的弹幕。 “铃铃，你哥给你的药膏什么牌子？求安利求安利！” “我也是过敏体质，换季的时候脸上又红又痒，还不能挠，只能用化妆品遮住，我都痛苦的想死了。铃铃你安利一下这个药膏吧，我真的太需要了！” “哎呀，铃铃怎么就不看手机呢？别的明星都会进入直播间跟粉丝一起互动的啊。” “估计是怕被骂吧，毕竟铃铃现在的风评可不好。” “可恶，那明明是造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还有人傻乎乎的上当？不行，我要留言鼓励铃铃，我们都相信她！” “恩，一起去!” 归绮铃并不知道这些，她美滋滋的涂完了药，大大方方的面对镜头问道：“他呢？起床了没？”反正昨天那么丑的样子都被拍了，现在的归绮铃感觉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摄像小哥点点头：“归哥哥五点多就起来了，他先是锻炼了一会身体，然后又去前院照顾菜地，现在正在厨房里。” “哦哦！”归绮铃跟撒欢的小兔子一样跑了过去。 刚一进门，她就看到了归烬正在灶台前忙活，然后就是一股腊肉的咸香铺面而来，让刚睡醒的她差点没被馋出口水。 “咳咳！” 明明在外面时还一阵欢天喜地，但进了厨房归绮铃却换上了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故技重施的用嫌弃的口吻说道：“大早上就吃腊肉？这也太油腻了吧，我才不要！” “哈哈哈，铃铃又在傲娇了！” “真香警告！” “很遗憾，你想吃也吃不到。”归烬头也没回的说道：“一会我请摄制组吃面，这是我给他们准备的臊子。他们远道而来，虽说规定是食宿自理，但我作为主人也理应尽些地主之谊。” 镜头外一阵欢呼，工作人员都是两眼发亮。 什么魔鬼哥哥，这明明是天使哥哥好吧！归烬这人，能交！ “唔！”归绮铃无奈，只好把口水默默眼回去，故作淡定的说道：“你想到很周到嘛，不错。对了，我吃什么？” 归烬问道：“你想吃什么？” “酸辣粉！特酸特辣的那种！”归绮铃立刻兴奋说道。 “不行！”归烬毫不犹豫的拒绝：“你皮肤过敏，肠胃也不好，半年之内，酸的辣的你是想也别想！” 归绮铃气的连腮帮都鼓起来了，愤慨道：“那你还问我？欺负人很好玩吗？”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铃铃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好玩啊！” “果然还是亲哥对付妹妹有一手。” “哥哥欺负铃铃好坏啊，我只能说，请继续！” 弹幕里一阵欢声笑语。 “我哪敢欺负你啊！”归烬实话实说道：“你身体不好，我已经专门为你做了一份早点了。” “专门为我做的？”归绮铃眼睛一亮，追问道：“是什么？” “是……”归烬正说着突然停下，看了归绮铃一眼道：“你去把被子叠了我就告诉你。” “啊？！”归绮铃下意识后退半步，将目光转到别处心虚说道：“被、被子我已经叠好了啦。” “是吗？”归烬慢慢转头，一字一顿的说道：“那我可要检查一下呢，如果没有的话，我猜可能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呢？” “呜哇哇！”归绮铃发出奇怪的声音，一边向房间跑一边痛诉道：“你是魔鬼吗？你一定是魔鬼吧！” “哇哈哈哈，现在才发现哥哥是魔鬼，铃铃你太后知后觉了！” “这对兄妹好有意思！” “最喜欢看他们互怼了！” 可是等工作人员已经稀里哗啦的吃起了腊肉臊子面，归绮铃也没把被子叠好，反而是把自己累的够呛，气喘吁吁。 “这么大人了，连被子也不会叠吗？”归烬在一旁无情吐槽。 归绮铃瞪他一眼，突然往床上一扑，将脸埋进枕头嘤嘤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说道：“就知道欺负我，我不叠了！大不了我饿肚子，不吃早饭了！” 不是吧，这就哭了？ 万一黑化了我不就狗带了？ 归烬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安慰道：“好好好，我来帮你叠。我给你准备了荷叶粥，有清热解毒的效果，对你十分有好处，等我收拾完咱们就一起去喝好不好？” “嘻嘻嘻……” 归绮铃突然笑了起来，而归烬则一脸木然，刚还哭呢，怎么现在又笑了，脑子有问题吗？ 而网友们早就乐不可支了，大片弹幕飞了出来。 “哥哥好笨哦，铃铃是装哭的啦！” “傻乎乎的哥哥也好可爱！” “好纯啊，想吸！” “我也是！” “什么痴女？！” “抱歉，我是男的！” “……” “不过铃铃一哭哥哥就上当了，哥哥是真的很关心铃铃啊！” “是哦是哦，好羡慕铃铃。有一个会做饭，懂医术的好哥哥，而且还那么帅！” “想吸！” “我也是！” “喂，刚才吐槽的人呢？” “再吐槽你们我就是狗！” 在网友的的插科打诨中，归绮铃也笑的乐不可支，归烬反应过来刚才她是在假哭，只能无可奈何的瞪了她一眼，让归绮铃十分得意。 正准备发表一下胜利感言，小南突然拿着电话过来急匆匆说道：“铃铃姐，爱理姐的电话，说找你有急事。” 高桥爱理，跟归绮铃同一个事务所的前辈，也是归绮铃为数不多的朋友。但跟归绮铃不同，高桥爱理是混影视圈的，还是拿过影后的一姐级人物，两人之所以能够结识，一是因为同样耿直的性格，二是因为两人的皮肤都很敏感，算是同病相怜的病友。 所以小南一说高桥爱理来电话，归绮铃立刻就猜到了原因。 为了避免泄漏隐私，归绮铃跑到镜头外去接电话，她也没客气，直接了当问道：“爱理姐，你的脸又过敏了？” “是啊，现在正是秋季，又干又燥，我的脸都快肿成猪头了！”高桥爱理十分夸张的说道：“铃铃，你老实告诉我，你哥的药膏真那么有效吗？” “当然是真的，我哥可厉害了，我的脸都烂成那样了，结果凃了药膏一个晚上就消炎褪肿了，爱理姐你的情况要比我轻多了，只要凃了我哥的药膏，肯定很快就能好了！” “你这是是在推销药膏还是在推销你哥啊？”高桥爱理打趣了一句说道：“行吧，你把你哥的药膏给我邮点过来。我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几乎就要被选中出演《薪王传奇》的女一号了，可就是这张脸不争气，姐现在就全靠你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一会我就让我哥给你配药，走加急的话大概两天就能到，你放心吧。” “爱死你了，摸摸哒！” “呸！我可不弯，你的摸摸哒还是留给你的女粉吧。”归绮铃话音一转道：“说起来《薪王传奇》的女一号肯定是冲田总司吧，人家可是历史上唯一一位女剑圣呢，你个运动白痴会剑法吗？” “你爱理姐当然能会啦，我已经请了承国区最好的武指，你就瞧好吧！” “那行，我就不抱希望的期待着了。” “死丫头！！！” 挂了电话，归绮铃向归烬问道：“我一个朋友也想要些治疗皮炎的药膏，可以吗？” 归烬点点头：“可以。那药膏都是些中草药，没什么化学成分，基本人人都能用。不过医家无小事，药膏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她的过敏体质还是要从调理内分泌入手才能根治。如果你朋友有时间最好亲自来一趟，我仔细帮她诊断一下，开几副改善内循环的药，彻底根治她的过敏体质！” 归绮铃惊了：“过敏也能根治的吗？” “有些不行，但大多数都可以。” “那我改天让她来一趟。” 归绮铃的话音刚落，直播间就爆出了一朵烟花，原来是一名叫做“表演练习生”的网友直接给打赏了99组柴薪，让众多网友纷纷跪喊“土豪爸爸”！ 归家兄妹并不知道这些，归烬舀了一碗荷叶粥递给归绮铃。 “来，吃早饭吧！” “恩！” 美好的一天，就此开始。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才能所在 “好喝！有草木的清香，还很甜，但一点也不腻。”归绮铃美美的喝了一勺，好奇问道：“荷叶粥真的是用荷叶做的吗？” “恩。”归烬说道：“将荷叶洗干净用布包了，跟着粳米一起去煮，直到粥色呈淡绿色即可。中医认为，荷叶性平，有解热清目的功效，而现代营养学也证明，荷叶中含有荷叶碱、莲碱等成分，具有清泻解热的功效。你生活不规律，肝肾有损，荷叶粥对你很有好处。以后你每天都至少要喝一碗才行。当然，我会变着花样来做，你不用害怕喝腻。” 归烬表达出来的关心是如此真实，让归绮铃十分感动。她想说自己不换口味喝一辈子荷叶粥也没事，但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别别扭扭的一句话：“没想到你还挺有两下子的嘛。” “啊，铃铃也太会破坏气氛了吧！” “这个时候就要扑进哥哥大人怀里好好撒娇才对啊！” 归绮铃自己也恨不得打自己一顿，但极少体验温情的她实在没有太多经验，以至于笨拙的就像头一次被顺毛的小奶猫，根本就不懂如何抒发自己的感情。 见到归烬默默的喝粥没有说话，归绮铃也知道自己的表现差的厉害，急忙没话找话的补救道：“荷、荷叶还能治病，这我可从没听过呢。我也吃过很多营养品，花了不少钱，但都没有效果，一碗小小的荷叶粥，真能治好我吗？” 归烬放下汤勺说道：“我不知道你吃过什么营养品，但我知道它一定不适合你。人体很复杂也很简单，各个环节巧妙的配合，就构成了健康。得了病，寻找的不应该是最贵重的东西，而是最需要的东西。就像你的脸，药膏的主要成分是积雪草，粥也不过是添了点荷叶而已，它们都是随处可见，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神奇功效，却是你当前最需要的东西，你找到了它们，自然就找到了健康。所以别放弃，你的救命良药早就被老天安放在了你的身边，你需要的，仅仅是推开门，走出去，然后找到他们而已！” “哇，哥哥的话好有道理啊，看来他是真懂中医呢。” “不仅是医术，这些话放在任何事上都合适。” “人们沉迷在繁华之中，忘记了自己最需要的东西，于是就得了病。或许哥哥是想告诉我们，日出日落，花与流水，亲情友情，父母家人，这些平凡而普通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治病良药吧！” “我大概知道哥哥为什么这么多年都红不了了，这也太佛系了。” “虽然佛系，但我很喜欢。” “是啊，纸醉金迷的世界我早就见够了。归雪晴那边晒豪宅，晒游艇，我们这些普通人当时觉得刺激，但看完之后除了空虚和羡慕还能得到什么呢？” “所以我才更喜欢这个农家小院，这里才是真正的家，而不是由钢筋水泥构成的牢笼！” 这条弹幕一出，一位名叫‘嫦’的网友又是打赏了99组柴薪，再一次引爆了直播间的烟花。 归绮铃也若有所思，而归烬则把她的手机推了过去，说道：“不再看看吗？” “不、不用看了吧。”归绮铃有些害怕的说道：“我脸烂成这样，上面肯定都是骂我的，我又何必给自己找不开心呢？” “知道吗？”归烬突然说道：“潘多拉打开了魔盒，释放出了所有的邪恶。贪婪、虚伪、诽谤、嫉妒、痛苦，这一切都让人们变的痛苦不堪，潘多拉急忙盖上了盒盖，终止了事态向更坏的方向发展，但也亲手把最后一样东西永远锁在了魔盒之中。” “希望？不可能的！”归绮铃苦笑着说道：“现实才不是神话故事，现实既冷酷又无聊，还平凡的过分，从来就不会有奇迹发生！” “没错，现实的确冷酷又无聊，但这些连续不断的日常日复一日，你又如何敢断言它不是一种正在进行中的奇迹呢？”归烬点亮屏幕，认真说道：“来吧，走出来，给自己一个机会！” 归绮铃用颤抖的手拿起手机，解锁，点进个人主页，打开评论区，然后她猛的捂住了嘴巴，两行泪水更是不可抑制的喷涌的而出！ “加油。” “我相信你！” “请坚持下去。” “喜欢你的歌。” “一定不要放弃！” 朴素的言语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如太阳一般融化了心灵深处的坚冰。评论区的一条条留言让归绮铃哽咽不止，她抬头看向归烬，而归烬却摇了摇头：“不是我做的，我也没有那个财力来控制网上的评论。” “那为什么会这样？”水军呢，那些辱骂和讽刺呢？ “水军还在，那些辱骂和讽刺也没有消失，你只要往前翻，一样能看的到。”归烬看了看时间说道：“但在现在这个时间，水军应该还没有上班吧。他们留言只是工作，而对于真正的喜欢你的粉丝来说，那是爱！这份爱不会因为时间消退，不会因为你的容貌改变，就算被一时掩盖，就算每天只有非常短的时间可以展露身形，它也会狠狠的钉在那里，永不放弃！” 归绮铃已经彻底破防，泪奔不止，直播间的网友也将“加油”弹幕铺满了整个屏幕。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温柔啊！”归绮铃发出呐喊！ “因为我们见证了你一步步的走来，因为我们知道你值得我们去爱！” “告诉我归绮铃。”归烬问道：“这些珍爱你的人是被你的脸蛋吸引来的吗？” “不是，不是的！”归绮铃用力摇头。 “那他们是怎么被你吸引来的？” “是我的歌，我的歌声！” “没错，是你的歌！”归烬喊道：“那么归绮铃，大声的告诉我，你现在最想干的是什么？” 泪水再一次喷涌而出，归绮铃一头栽入归烬的怀抱，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叫喊道：“我想唱歌！哥哥，我想大声的唱歌！！！” “那么就去做吧！”归烬竖起大拇指，微笑说道：“你最想做的事情，那一定就是你的才能所在！” “我会唱的，一直唱下去！为了所有喜爱我的人，为了世间所有的美好，一直唱下去！！！” 归绮铃抬起头，眼中再也没了黑暗，取而代之的是璀璨的星，闪烁着名为“希望”的光！ 她此刻才明白，“一觉醒来就会变好”不是安慰，而是事实。 因为啊，这个世界美好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驴和骡子 “555，歌粉终于拨开乌云见日出了！” “铃铃可算想起写新歌了吗？” “哥哥赛高！” 真爱粉们纷纷泪流满面。 归烬拿来热毛巾为归绮铃擦了脸，而归绮铃也像只小猫一样褪去了伪装，乖乖享受着主人的照顾。 这下大概不会再黑化了吧，归烬在心中松了口气，如此一来，他也算搞定了三分之一的女主，不过一想到还有两个麻烦要处理，他就一阵胃痛。 “哥哥，我能求你一件事吗？”归绮铃突然开口，那句哥哥也轻松无比的喊了出来。 “什么？”归烬问道。 “我想唱歌，我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你能治好我吗？” “你想被治好吗？”归烬反问。 “我想！”归绮铃激动的答完，又十分羞愧的说道：“可之前我不爱惜身体，甚至还有两次登上天台想要自杀……哥哥，我是不是一个胆小鬼啊？” 归烬摇摇头：“跳下去的才是胆小鬼，重新走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勇者！那么勇者归绮铃，我会全力的治疗你，会很辛苦，要求也很严格，你能坚持下来吗？” “能！”归绮铃认真答道：“有哥哥和粉丝们陪着我，什么苦我都能吃！” “那好，我的第一个要求来了！”归烬严肃说道。 “是！”归绮铃连忙紧张的站好。 她本以为归烬会让她喝苦涩的药汁或者进行辛苦的锻炼，没想到归烬一笑说道：“去换身衣服吧，我带你去赶集！” “啊？！” 归绮铃懵了，网友们也懵了。 “你有十分钟时间准备。”归烬看看时间说道：“农村的早集就像是清晨的露水般稍纵即逝，你十分钟不来我就自己走了。” “真赶集啊？”归绮铃立刻露出雀跃的表情，一头钻回了自己的房间：“我这就要换衣服，一定要等我啊！” 等归绮铃换了一身精致的衣服出来，却被归烬给嫌弃了：“我们是去菜市场，你穿条裙子当是参加舞会啊？有休闲装吗？有就换一身，没有就穿军大衣，哦，还有记得加条秋裤！” 归绮铃快崩溃了，哭丧着脸说道：“休闲装我有，但不穿秋裤行不行？” 归烬一笑，和颜悦色道：“你说呢？” “呜呜呜！”归绮铃泪奔：“归烬，你就是魔鬼！” “哈哈哈，就喜欢看铃铃被哥哥欺负” “铃铃对哥哥的认识已经越来越准确了。” “我妈也是这样，到了秋天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让我加秋裤。” 归绮铃换好了休闲装，还加上了一条秋裤，扭扭捏捏出来向归烬问道：“怎么样，会不会很臃肿，很难看？” 归烬撇嘴：“你脸都是绿的，还在乎什么形象啊。” 归绮铃这才想起脸上还涂着药膏，又是尖叫一声冲进了浴室，待她洗掉药膏正准备拿起粉底液花个淡妆，就听归烬在外面喊道：“喂，还有二十秒，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哇啊啊！”归绮铃抓狂的放下粉底液，冲出门叫道：“我来了，我来了！” 归烬检查了一遍，见归绮铃都符合要求，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将一把车钥匙扔给归绮铃说道：“院子门口的农用车是咱家的，一会你开，我给你指路。”说着，归烬又从后院把希夫牵了出来，问道：“你对狗毛过敏吗？” “哇！小狗！！！”归绮铃立刻被萌化了，扑上去使劲rua着小狗崽，兴奋说道：“不过敏，我对任何动物都不过敏！” “那就行。它叫希夫，昨天我把它锁后院了，结果这家伙差点没把狗窝给拆了，今天咱们就带它一起出去溜溜弯。”归烬又对希夫说道：“去，闻闻，这是你姐姐，你以后要保护她哦！” 希夫身为哈士奇也没有怕生这个开关，围着归绮铃转了两圈就尾巴乱摇，一个劲往归绮铃身上扑，又舔又叫的再别提多欢腾了。 归绮铃的衣服被它踩的全是狗爪子也不介意，反而是高兴的不行，欢喜的说道：“我小时候一直想养只狗来着，可爸爸不许。反而是归雪晴说要养马，爸爸立刻就给她买了个好几匹纯种马。” 归烬想了想：“要不我也个你买一匹？” 归绮铃笑了：“你知道纯种马一匹要多少钱吗？” “不知道。” “便宜的也要几十万，贵的更要几百万，几千万，每年的饲养费也是百万上下。” “这么贵？”归烬皱皱眉头：“我还以为跟驴子差不多呢。” 归绮铃被逗笑了：“为什么会跟驴子差不多啊？” 归烬耸耸肩：“不都是奇蹄目马科动物吗？” “人和大猩猩还都是灵长类动物呢，能一样吗？”归绮铃笑的都快直不起腰了。 “唔。”归烬也是有点脸红，抬手将归绮铃提溜进了车内说道：“行了，出发吧！” “哈哈，哥哥大人又吃瘪了。” “铃铃为数不多的胜利，值得纪念！” 归绮铃开车，归烬坐副驾驶，希芙在两人中间，二手的农用车突突了两下，颤颤悠悠的就上路了。 期间归绮铃好奇问道：“咱们买什么呀？” “鸡鸭鱼肉，给你补身子用的。”归烬老老实实回答。 “啊，全是荤的，那我还不得吃成个胖子啊！我不吃！”归绮铃虽然心里暖洋洋的，但还是习惯性的傲娇。 归烬却肯定的说道：“没错，就是要把你喂胖。你那胳膊腿都快细成筷子了，真以为很好看吗？反正你不胖上10斤你别想走！” “哇啊啊，你这个魔鬼！”车上传来归绮铃愤慨的叫声。 “咋胡什么，好好看路！” “哦……” “哈哈，铃铃的胜利可真是如流星一般短暂啊，今天也是被哥哥狠狠欺负的一天呢！” 归烬在市集上买了土鸡，水鸭，鳜鱼，猪肘和棒骨，满满当当装了几大框，突然看到还真有人在卖驴子，干脆一并买了。不过卖家是个小年轻，他是太爷过世回来处理家当的，也说不清这到底是驴还是骡子。 等归绮铃一手烤里脊串一手狗绳牵着希夫回来的时候，看到车斗里的驴整张脸都变得魔幻了，她两眼发直问道：“你、你还真给我买了头驴啊？” 归烬拖着下巴说道：“也许是骡子。” 归绮铃哭笑不得：“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你不喜欢？”归烬点点头：“那回去就宰掉好了，我还会几道驴肉菜，骡子应该也能凑活用！” “你是魔鬼吗？它这么可爱，你怎么能吃它的肉！”归绮铃一把抱住驴脖子说道：“我不管，你买给我的就是我的了，我不允许你吃它！” 驴子“席律！席律！”的叫着，仿佛在附和归绮铃的说法。 “你确定吗？”归烬确认道：“我还准备给你做驴肉火烧吃呢。薄薄的烧饼撒上芝麻烤的焦脆，然后再加上剁碎的驴肉，一口咬下去满口都是油，保证你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 “唔！”归绮铃动摇了，驴子大惊失色，再次“席律！席律”的叫了起来，好不容易让归绮铃挣脱了欲望，一边擦口水一边说道：“才、才不要，它已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我才不会吃它！” （高桥爱理：阿嚏！！！） “行吧。”归烬突然伸过脑袋，一口把归绮铃手中的那串烤里脊咬掉，一边嚼一边说道：“那这家伙以后就归你照顾了。” “啊，我的烤里脊！” “上面的辣椒和盐太重，对你身体不好，我帮你吃了，不用谢！” “谁会谢你啊，你赔我烤里脊！呜呜呜！” “不会再被你的假哭骗了，对圣斗士同样的招式是没用的！” “魔鬼，你就是个魔鬼！” 就这样，在“欢声笑语”中，两兄妹踏上归途。 “真好啊！这样的生活真好啊！” “我们拼命的工作，大概就是为了能放声大笑吧！” “羡慕铃铃，有这么好的哥哥！” “也羡慕哥哥，有铃铃这样的妹妹！” “愿这对兄妹能一直幸福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那到底是驴还是骡子？” “是驴！” “不，是骡子！” “驴！” “骡子！” 喧闹还在继续，这大概就是美好。 “哥哥。” “恩？” “我想给它去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就叫帕奇吧。”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它的屁股看上去很好踢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太空种田 镜头里，归绮铃正在帮帕奇刷毛。 “之前有人告诉我，帕奇是驴；但之后又有人告诉我，帕奇是骡子。”归绮铃叹息一声：“所以我发现啊，不论我如何努力都是无法让所有人满意的，但反过来一想，我虽然无法让所有人满意，但我可以让所有人生气啊！所以从今天起，帕奇既不是驴也不是骡子，而是大象！来吧，大象帕奇，多吃点，快快长大吧！” 大象帕奇：“席律！席律！” 网友们都快笑疯了。 “神特么大象！” “铃铃好坏啊，故意气人！” 归绮铃的语气很骄傲，带着一如既往的耿直，明明在说着讨打的话，但她眉宇间全是明亮的笑意，浑身也洋溢着朴实的快乐，让观众们完全没法讨厌她。 “好奇怪啊，明明这边不过最简单的日常，既不催泪也不伟大，但为什么我就看的这么开心呢？” “我也是，全程姨母笑。” “大概因为豪宅和游艇离普通人太遥远了吧。别的直播间就像是天边的云，的确很美，但我们都知道那不可能属于自己。而铃铃这边展示的朴素生活虽然普通，却真真实实触手可及。我们这些普通人会从普通的生活中获得共鸣，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就是，铃铃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经连续一周高居榜首了。” “归雪晴那边买了好几天数据，结果次次被杀的人仰马翻，现在可算老实下来了。” “这个世界啊，始终还是普通人多。” “人民群众无敌！” “《戏里戏外》已经彻底出圈了，听说摄制组正在筹备第二季，现在有好多一线明星都提出了临时客串的意愿呢。” “废话，归烬现在可是公认的‘全民哥哥’，他懂医术，会厨艺，人长得帅又温柔的过分，更重要的是他还满满的正能量，连官媒都公开引用了他的话，这么高的热度谁不想蹭啊！” “哈哈，这么一说铃铃反而沦为配角了，她也是拿过歌后的人，开播前大家都以为她是挑大梁的，结果现在反而给哥哥当了陪衬，属实有点惨啊，我都开始可怜她了呢！” 网友们正嘻嘻哈哈的笑着，归烬的声音在镜头里响起。 “归绮铃，洗手准备吃饭了！” “哦，我把帕奇牵进棚子里就来。” 归绮铃回到房间坐到餐桌前欢快的问道：“今天吃什么啊？” 归烬将一盘鸡肉，一份酱料，一份时鲜蔬菜丝，外加一大摞煎饼和一锅奶白奶白的猪脚汤端到桌上说道：“先吃鸡肉卷，然后再喝猪脚汤。” “啊，都是荤的，好油腻啊，我不要！”归绮铃习惯性的傲娇，然后弹幕里又是一堆“真香警告”飘过。 归烬早就习以为常，卷了一份鸡肉卷递给归绮铃说道：“放心吧，我选的是小雏鸡胸前人子骨两侧最嫩的肉条，再配上由莲藕、莼菜、荸荠、茭白、水芹制成的拌菜，最能去油遮腥，保证你一口咬下去全是鲜美，绝对尝不出一丝油腻！” “是吗？”归绮铃接过鸡肉卷，小心的咬了一口，立刻双眼放光，猛的加快了速度，连连大叫“好次！好次！我还要！” 而直播间也习惯性的哀嚎一片，无数控诉的弹幕铺天盖地的如约而至。 “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手里的炸鸡腿突然就不香了！” “我要报警了，这对兄妹又开始公开放毒！” “我特么就是个棒槌，我竟然会可怜铃铃！她现在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快跟神仙一样了，谁再说她可怜我就跟谁急！” “推翻铃铃暴政，把哥哥还给世界！” “555，好想去哥哥家组团吃饭啊！” “哥哥做饭这么好吃，为什么不去当厨师开饭馆啊？我一定天天捧场！” “吹的也太过了吧，就是个鸡肉卷而已，快餐店家家都有，这都能舔，你们这些真爱粉能要点脸不！” 结果黑子的话刚说完，还不等众人反驳，就立刻被狠狠打了脸。 就见一位名字后面带着火焰标志，明显是经过实名认证的网友发出了一段五彩斑斓的大字：“归烬先生你好，我是泛亚国际御厨协会会长刘力行，不如我们哪天见一面，以厨会友如何？” “卧槽，是刘力行！” “哈哈哈，黑子还说我们是吹牛吗？连刘力行都认可了哥哥的厨艺哦！” “小声问一句，刘力行这个御厨协会会长很厉害吗？” “拜托，这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是那种很少见……” “这么说吧，《火之味》大家都知道，写《火之味》的金刀厨神，曾亲手传授过刘力行祖上厨艺。金刀厨神的食物可是足以改朝换代的存在，刘家得其传授，你说刘力行厉不厉害？” “那刘力行认可了哥哥，岂不是就代表着……” “代表着哥哥的厨艺绝对是世界顶级水平！” “切，就算是那也是垫底的。” “黑子还没放弃啊，你也是够敬业的。但就算是世界顶级水平中垫底的，也照样是世界顶级水平，我们吹一吹怎么了？喂，出来说话啊！” “先别管黑子了，刘力行专门过来一定是想招揽哥哥吧，这可是关乎前途的大事啊，得快点通知哥哥才行！” “谁说不是呢，可这两兄妹都佛系的很，一般都不怎么看手机，真是急死个人了！” 果不其然，归烬对刘力行的邀请丝毫不知，又为连吃了两个鸡肉卷的归绮铃舀了一碗猪脚汤。 “啊，这汤会不会很腻啊，我不想喝。”归绮铃又是习惯性傲娇。 网友们又好气又好笑，弹幕发的飞起。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哪次你又不是吃了个精光！” “真香警告！” “铃铃越来越嘚瑟，刚开始她可不敢挑食！” “大概是看到哥哥真的疼她，所以有恃无恐了吧！” “虽然现在的铃铃也很可爱，但我还是想说：哥哥，请痛揍归绮铃一顿以平民愤啊！这姑娘老凡尔赛了，忒招人恨！” “铜球！” “铜球！” 可惜这滔天的民怨被阻挡在了屏幕之后，归烬非但没有顺从民心，还好言好语的哄着归绮铃说道：“猪脚汤里我加了鸡头米，不会腻的。” “鸡头米是什么？” “那是一种睡莲科被子植物，果实呈圆球形，淡黄色，尖端突起，状如鸡头，所以叫做鸡头米。它有健脾益气，固肾养虚的功效，因为多生长在浅水中，所有又有‘水中人参’的美誉，最适合为你调养身体。” “这、这么厉害啊！”被人关心的归绮铃小脸红红的，故作傲气的说道：“既然你都准备好了，那我大发慈悲的吃一碗好了！” “唔！好像打她！” “这个女人已经越来越嘚瑟了！” “你这样会失去我们的，铃铃！” 在网友的声讨中，归绮铃稀里哗啦吃完了一碗，然后一摸嘴巴，恬不知耻的说道：“再来一碗！” 顿时，一片由“真香”构成的弹幕如乌云一般在屏幕上飘过。 “说起来咱们上次只买了肉，没买菜呀。”归绮铃后知后觉的问道：“现在这些蔬菜是哪里来的。” “我自己种的。”归烬回答道：“我在后院有个培育室，里面种了些东西，有蔬菜也有其他的植物，虽然量不多，但足够咱们自己吃了。” 归绮铃好奇道：“那前院的菜田呢？” “也是蔬菜，不过都是些本地菜，外地的菜需要控温控水，还是得在培育室中栽种才行。” “哇，你好懂啊。” 归烬点了点头：“我之前是农科院的学生，只是因为家里才……我现在打算重新捡起这些，也买了相关的教材和课程准备继续深造，种些东西算是实践练手吧。” “惊了，哥哥竟然是学农业的吗？” “没有冒犯的意思，但史上最帅农民伯伯大概要诞生了。” “我本以为哥哥是偶像，结果他医术超高；我又以为哥哥是医生，结果他做饭超棒；现在我以为哥哥是厨师了，结果他说自己是个农民……哥哥，我真是永远也猜不透你啊！” “哈哈哈，这不更显的哥哥多才多艺了嘛！” “那哥哥会不会还隐藏着什么能力呢？比方说他其实身负绝世武功，是退出江湖的武林盟主！” “什么上古老梗？盟主哥哥金盆洗手回来竟发现妹妹被卖入青楼，一怒之下召集十万旧部一起帮妹妹冲业绩是吧？而且那不应该是退伍兵王才对吗，你咋不说哥哥是古代大将军穿越到现代呢！” “艹，你这句话的槽点好多，我都不知道该从何吐起了！” “神特么冲业绩，地狱笑话吧需要你！” “喂，别跑题啊。没人好奇哥哥重新开始深造农业是为了什么吗？” 这个问题一出，直播间顿时安静下来，而归绮铃也适时的代替网友们提出了疑问。 “你怎么突然想起重操旧业了？” “因为我要报名参加远行者计划。”归烬看着天空一脸向往的说道：“我想上太空种田！” 第一百二十八章 王者归来 “晕了，我以为哥哥是一名农民，结果他的梦想竟然是当宇航员吗？” “这跨度也太大了吧。” “是啊，哥哥就不能好好的做偶像吗？难得有一个不再矫揉造作的明星。” “哈哈哈，逗死我了。明明就是一个红不了的小透明，也敢妄想去当科学家，去当宇航员？你以为那是地里的大白菜啊！我看归烬就是飘了，开始哗众取宠，故意喊口号无非就是为了增加身价而已！” 网友们想要反驳，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毕竟正如黑子所言，明星和宇航员实在差太多，其中的距离甚至比宇宙还要遥远。归烬有梦想是好事，但这个梦想真的能够实现吗？ 可正当所有人一起忐忑的时候，归绮铃却无比坚定的说道：“你一定能行的，我相信你！” “为什么？”归烬好奇问道。 “因为你是我哥哥！”归绮铃认真说道：“我性格不好，学历也不高，不会讲话得罪了很多人。刚出道时，公司给我的宣传级别是最低的，就连歌曲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同期的小姐妹都觉得我被公司放弃了，开始疏远我，欺负我，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但事实证明他们错了，没有好歌我就自己写，不会讲话我就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练歌上，所以我成功了，我拿下了当年的唱片销量冠军，成为了最佳新人。你看，连这么无能这么软弱的我都可以拼出一条路，哥哥你这么坚强这么优秀，一定能比我做的更好！” 这份言语是如此诚恳，以至于让归烬也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谢谢。”归烬笑了，头一次用真正的哥哥的心态摸了摸归绮铃的脑袋说道：“而且你既不无能，也不软弱，你永远都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妹妹！” “嘿嘿！”归绮铃蹭了蹭归烬的掌心，突然神色一变，噌的一下站起。 “怎么了？”归烬急忙问道。 “我有灵感了！我的吉他呢！还有纸和笔！小南，小南，快帮我找找！”归绮铃手忙脚乱的喊着，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还是小南最了解她，第一时间从行李中找出吉他递了过去。 “铃铃姐！” “哦，多谢多谢！” 归绮铃抱住了吉他，闭上眼睛，虽然脸上依旧涂着花花绿绿的药膏，身上也是毫无讲究的平凡服装，但她的气势全变了，拿起乐器的她空灵，沉稳，庄严，甚至神圣，她就像是掌控全场的宗师，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所有的人眼球。 归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归绮铃，他能感受的到，正有一股力量从她身上喷涌而出，紧接着，纤细的手指拨动琴弦，空灵的嗓音震动空气，歌声便响了起来。 “曾经我也想过放弃， 就因为看着炉中的火焰熄灭， 那些毫无价值的灰尘啊， 正如过去的我，随风离去！” “曾经我也想过放弃， 因为生日那天太阳照常升起， 我在筛下阳光的树荫中小憩， 大概就会像未能转生的虫，就此于土里长眠吧！” “曾经我也想过放弃， 因为那松开的鞋带， 我总是无法好好将它系紧， 如同不懂如何维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歌曲在低沉的调子中开始，配合归绮铃悠扬纯净的声音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哀伤，这些滑稽的理由看似微不足道，却又直击人心，成为了一个个让人破防的理由，使人不觉的沉浸其中，感同身受。 但一下秒，归绮铃的歌声却陡然拔高，变得激昂，仿佛是敲响了战鼓，迸发出勇气！ “曾经我也想过放弃， 就因为看着炉中的火焰熄灭， 那些毫无价值的灰尘啊， 开始展翅高飞，让我闻到了自由的气息!” “曾经我也想过放弃， 因为生日那天太阳照常升起， 我在那筛下阳光的树荫中小小憩， 发现埋于地下的虫并未死去，它挣脱束缚破茧为蝶，在阳光下起舞！” “曾经我也想过放弃， 因为那松开的鞋带， 我总是无法好好将它系紧， 如同不懂如何维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但我遇见了你， 你美丽的笑着，系紧了我永远也系不好的鞋带， 我才明白，原来我这样的人，也能被人所爱。 谢谢你！ 因为有像你一样的人存在， 我稍稍喜欢上了这个世界。 谢谢你！ 因为有像你一样的人存在， 我再一次，开始悄悄期待这个世界！”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一切归于沉寂。归绮铃喘息着，泪水不知何时留下，又不知何时消退，冲散了哀愁，却留下了笑容，在那灿烂的表情中，归绮铃看着归烬说道：“哥哥，这首歌送给你！” 归烬露出笑容：“谢谢，这是我收到过的最棒的礼物！” “啪啪啪！”小南忍不住鼓起掌来，连带着工作人员也不顾规定，纷纷起身一起鼓掌，摄像小哥强忍激动，将镜头在屋中旋转，将这一幕呈现到每一位观众的眼前。 而网友们早就激动不已了，归绮铃的歌粉们更是泪流满面，此时此刻，他们仿佛又看见了那个驰骋于舞台上的天王巨星，也看到了那个才华横溢的音乐精灵。 曾经有人说归绮铃红了之后丧失了灵气，告别了才华，再也写不出能让人能眼前一亮的歌曲。但是今天，在无数人的见证下，归绮铃再一次证明了自己，她没有江郎才尽，没有一蹶不振，她依旧是那个凌驾在时代之上的天才歌姬，她之前不过是稍作休息，但如今已经再上征途，如王者归来，更加耀眼！ “服了，归绮铃的音乐才华实在没的说。一个念头就是一首新歌，我敢保证，这首歌一定是年度金曲！” “这首歌实在是太好听了，句句都唱在了我的心坎里。” “是啊，明明听的时候我哭的稀里哗啦，但听完之后偏偏更加具有力量，仿佛完全再也没有人没有事能打倒我一样！” “这首歌前半部分太真实了，能让人崩溃的往往都是一件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后半部分却又峰回路转，激昂的调子和绝妙的歌词完美搭配，再加上铃铃穿透力十足的嗓音，仿佛是带领着听众从绝望之中硬生生挖掘出了希望一般，简直就像是拥有魔力，让人不断的迸发出新的勇气！” “大概也只有归绮铃能唱出这种感觉吧，她登上过巅峰，也跌落过低谷，然后又重新站了起来，正是又了这份深刻的经历，才能唱出真情实感，引发听众的共鸣！” “你们说的也太头头是道了，现在已经人均鉴赏大师了吗？抱歉，我没有那么高的学历，我只想说：太好听了叭！简直就是天籁！希望与铃铃一起唱，在演唱会上一起唱这首歌！” 直播间炸了，五颜六色的烟火此起彼伏，每一次爆炸都意味着高额的打赏，之前那位叫做“嫦”的土豪也在，不过由于这次打赏的人太多，“嫦”也无法独占鳌头。粉丝们欢天喜地的庆祝着偶像的回归，如同盛宴，而各大音乐网站也唱片公司也不断留言，希望能拿到这首歌的版权。 “不过话说回来，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啊？”一个网友问道。 小南关注着直播间，第一时间向归绮铃提出这个问题。 “这首歌是我仓促间写的，实际上还有很多需要补充的地方，歌名就更没有想好了。”归绮铃说着眨眨眼睛，露出狡猾的表情向归烬说道：“不过这首歌是送给哥哥你的，不如就由哥哥你来取个名字好了！” “对对，哥哥取一个！” 归烬很喜欢这首歌，所以也没有拒绝，向归绮铃问道：“你创作这首歌的初衷呢？有没有什么想要表达的意义？” “初衷的话，就是想要感谢你，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人吧。”归绮铃想了想说道：“正是你们温暖了我，我才能从阴霾中走出来。所以我想用歌声鼓励那些还在痛苦，还在迷茫的人，勇敢的活下去，因为只要活着，就一定能迎来希望，迎来那个足以温暖你的太阳！” “温暖吗？”归烬沉思一会，笑着说道：“科学数据表明，由于太阳的密度太低，所以人体每立方厘米组织散发的热量比上太阳还要多，也即是说，每一个人都比太阳还要温暖，所以，这首歌就叫做《比太阳更加温暖》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双厨狂喜 千盼万盼，高桥爱理总算把归烬配置的药膏盼了过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使用，却被经纪人给拦住了。 “什么东西你都敢往脸上抹啊，把药给我，我拿去权威机构检测一下成分。” 高桥爱理无奈道：“人家亲哥哥给妹妹的东西，难道还能有毒不成？” “人和人的体质是不同的，小心无大错！”经纪人说道：“毒什么的先不说，万一有激素怎么办？” 没办法，高桥爱理之好把药膏教给经纪人去化验，趁此期间，她还给自己来了套自拍，把自己略显浮肿的脸摆了个九宫格发到了网上。她性格耿直，也没啥偶像负担，一向喜欢搞怪作死，发丑照也是常有的事，粉丝们一点也不意外。 两个小时后，经纪人回来，高桥爱理急忙问道：“怎么样？” 经纪人交出药膏:“工作人员说这药膏是纯粹的中草药，不含任何激素和有毒物质，就是直接吃都不会有大问题。” “看看，我就说没事吧。归绮铃的性格我知道，她要是会害人，我反而还要烧高香庆祝呢。” 说着，高桥爱理用冷水洗干净脸，小心的把药膏吐了上去，结果刚一接触皮肤，她就“哎呦”一声娇吟，吓的经纪人急忙问道：“怎么了？” “没……”高桥爱理一脸享受的说道：“就是肿的地方一直火辣辣的痛，药膏一抹上去立刻就是一阵清凉，像是三伏天里突然吃下了一口冰镇西瓜，太舒服了！” 经纪人又好气又好笑：“那你至于那么叫嘛，吓的我还以为怎么回事了呢！” 高桥爱理嘿嘿道：“人家爽，忍不住嘛！” “行了行了，别乱发骚，你掰不弯我！”经纪人问道：“老实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脸上凉飕飕的，跟有个小风扇一直吹一样，而且也不疼了。”高桥爱理兴奋道：“这药绝对有效！” “这么神奇？”经纪人半信半疑道：“那行吧，你今晚好好休息别熬夜，我明天来看效果！”经纪人半信半疑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高桥爱理朦朦胧胧的醒来，半睡半醒的上了个厕所，然后打开水龙头洗漱，等洗干净脸上的药膏对着镜子一瞧，顿时被吓了一跳，一声尖叫喊了出来。 正巧，经纪人此刻正拿着早点进来，听到尖叫声连忙问道：“怎么了爱理，你没事吧！” 高桥爱理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激动的指着自己白皙的脸庞叫道：“我好了，我全都好了！！！” “我的天，这也太快了吧！”经纪人对着高桥爱理的脸蛋揉来揉去，愣是没找出一点瑕疵。昨天还满是浮肿的脸蛋如今已是水嫩光滑，就跟刚刚做完spa一样！ 高桥爱理掏出一面小镜子一边臭美一边说道：“消炎，祛斑，脱敏，补水，去角质，这一瓶药膏就顶得上一整套化妆品，简直就是女人的救命仙丹！你说归绮铃的哥哥怎么那么好呢，又会医术，厨艺还棒，人长得帅，身材还好。他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该怎么报答他呀，要不我就以身相许吧，我跟铃铃那么好，当她嫂子一定不会欺负她！” 经纪人一阵无语：“你不是弯吧，你不是说你绝对不会喜欢上臭男人吗？现在一瓶药膏就把你收买了，你还有底线吗？” “底线我当然有！”高桥爱理做个鬼脸说道：“就是比较灵活！” “灵活个鬼，你可别给我乱来！”经纪人一脸疲惫的说道：“拜托你想点正事好不，你现在最应该做得是拿下《薪王传奇》的女主角！” “哦，对呀！”高桥爱理恍然大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信心满满道：“放心吧，本姑娘现在不仅满状态还被加了buff，我倒要看看那些小碧池们怎么跟我抢！” 第二天，《薪王传奇》发出官宣，影后高桥爱理将出演女一号冲田总司！此消息一出，立刻登上了热搜榜首！ 在粉丝和影迷欢庆的同时，高桥爱理也将自己康复的素颜发到了网上，与昨天的猪头照形成鲜明的对比，并留言道：“感谢@全民哥哥赠药，多亏了这份救命仙丹，我才能拿下女主角！@最美歌姬归绮铃，别忘记再给姐姐邮寄几盒药膏，爱你，摸摸哒！” 影后高桥爱理亲自站台，还有照片为证，网友们立刻被这神奇的药膏镇住了，无数人涌入评论区，哭喊着求药，连带着高桥爱理的粉丝数刷刷往上涨，比买了数据还夸张！ 归绮铃得知她的康复，也专门打来了电话祝贺，经纪人连忙在一边小声比划：“也帮我要几盒药！” 高桥爱理打趣道：“你也以身相许吗？” “去！”经纪人年纪不大，是个刚结婚三年多的新鲜人妻，听完又气又恨说道：“以身相许个大头鬼，我给钱！” 高桥爱理得意的笑了起来，但还是帮忙多要了几瓶。 经纪人感激道：“多少钱，我转账给你！” “转什么账啊，人家一分钱没要，白送！” “啊，那怎么好意思！” “人家归烬哥哥说了，咱们是归绮铃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帮朋友配几瓶药膏不过举手之劳，要是这样还收钱的话，那就太玷污‘朋友’这两个字了！”高桥爱理感慨说道：“放心吧，谁好谁坏，那俩兄妹心里门清儿，难得现在还有这样的君子之交，咱们也别矫情，以后找机会回报就是！” 经纪人也十分认同，连连点头道：“你说的对。归绮铃之前被人泼污水，你帮着说话我还阻止你来着，是我错了。凭什么好人就要被人欺负，从今天起，你就发文声援她，她的经纪人不管她，那就放着我来！” “哈哈，搞事我最喜欢了！”高桥爱理拿起平板，正准备发博文，却突然笑了：“看来铃铃用不上我们了。” “怎么了？”经纪人问道。 “她写新歌了，虽然只是直播时的清唱版，但也是彻底火了。”高桥爱理拿出一副耳机说道：“一起听吗？” 经纪人连忙坐了过来，等一曲唱毕，经纪人摘下耳机感慨道：“了不起，太了不起了，归绮铃的音乐天赋简直高的吓人，完全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有了这首歌，还担心什么流言蜚语，她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好吧！” “嘿嘿，果然是我相中的人呢。”高桥爱理说着眼睛咕噜一转，对经纪人说道：“我突然有个很棒的想法！” “什么想法？” “我们去参加《戏里戏外》吧，去铃铃那做客！”高桥爱理高举双手说道：“给那对兄妹一个大大的惊喜！” “惊喜？我看是惊吓吧！”经纪人看了看日程安排说道：“你好不容易拿下了冲田总司的角色，那可是要真功夫的，说好的你要趁这段时间好好健身练习吧！” “怕什么，乱酱可是我亲表妹，她是承国区最好的武指，大不了叫着她一起呗，反正就是多双筷子的事！” “这……”经纪人犹豫起来。 高桥爱理眯起眼睛诱惑道：“难道你不想吃哥哥做得饭吗？无骨鱼，鸡肉卷，猪脚汤……” “可恶！”经纪人一声怒吼，拿出电话说道：“我这就给《戏里戏外》的制作人打电话！” 翌日，《戏里戏外》放出重磅消息，高桥爱理将作为特邀嘉宾拜访归家兄妹，影后和歌后即将同框亮相！ 影迷和歌迷同时沸腾，双厨狂喜！ 第一百三十章 天夏莫乱 短短十天，《戏里戏外》就已经彻底出圈，不是因为歌后归绮铃，而是因为她名不见传的哥哥。凭借着厨艺，医术，还有过硬的颜值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超然心态，归烬如同是浮华之中的一股清流，彻底带火了《戏里戏外》，让这个刚刚才开办的节目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无数明星艺人打来电话，希望能客串出场，蹭一把热度。 “事情就是这样。”导演陪着笑脸对归烬说道：“咱们的节目是三天一集，每集之间休息一天，所以等今天的休息结束，明天开始就会有客串的艺人前往各个嘉宾家中做客，来您这边的是影后高桥爱理小姐和她的团队。” “爱理姐要来，好呀！”归绮铃摩拳擦掌说道：“等她来了，我就不信我俩联手还打不过村口的大鹅！” 导演一脸无奈，影后和歌后联手战大鹅，这也太……有趣了！到时收视率肯定爆炸！ 归烬倒是无所谓，多个人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而且高桥爱理算是归绮铃唯一的朋友，自己招待一下也是应该，当即点头道：“行，我非常欢迎高桥小姐的到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感谢归老师的理解和配合。”导演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还有一位神秘嘉宾也要跟高桥小姐一起前来，您二位可以期待一下。” “神秘嘉宾？”归绮铃问道：“谁呀，也是圈里人吗？” “算是半个圈里人吧。”导演笑着说道：“她虽然不像您和高桥小姐一样时常登上荧幕，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非常有名的哟！” “会是谁呢？真令人好奇啊！”归绮铃拉了拉归烬的衣角说道：“你说是吧，哥哥。” “哦，是挺好奇的。”归烬点了点头。 可惜，此乃谎言。 什么神秘嘉宾，归烬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现在有钱有闲，还解决了归绮铃的黑化问题，可谓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他可没忘记主线任务是上天空种田，有胡思乱想的时间，他还不如去多读两本书，再开两分地呢！ 神秘嘉宾？是人是狗都无所谓，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啦！ 但随着高桥爱理一行人的到来，归烬的自信和悠闲瞬间粉碎，因为除了高桥爱理之外，还从车上下来了一位短发的小个的妹子，她神态平静，嘴角带着浅笑，下车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享受农家清新的空气，但眼角却不时露出一丝凌厉，双手也随时放在腰身两侧，稍有点格斗知识的人就能发现，那正是最利于发起攻击的动作。 归烬瞪大了眼睛，呼吸立刻急促起来。 而高桥爱理的介绍也适时响起：“来，铃铃，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表妹，莫乱。莫乱，这位是最美歌姬归绮铃，我的好朋友。” “你好，归小姐。”莫乱微笑着伸出手说道：“我很喜欢你的歌，尤其是最新的那首《比太阳更加温暖》，见到你很荣幸！” “啊，谢谢！”归绮铃连忙伸出手说道：“莫小姐能来，我才是荣幸！” 高桥爱理插嘴道：“瞎客气什么啊，看着别扭的很。你俩报个生日，大的就是姐姐，小的就是妹妹。” 莫乱一笑，开朗说道：“那我一定是姐姐了，我记得归小姐今年才十九岁吧，我已经二十一了。” 归绮铃先忙叫道：“乱姐。” 莫乱点点头：“玲妹。” 高桥爱理伸手在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噗嗤笑出声来：“可惜啊，当姐姐的还没妹妹高，差一个头呢。” 莫乱眉角挑了几下，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说道：“表姐，你这么精神，看来我给你安排的锻炼计划还是有点太轻松了啊！加强一下怎么样？” “对不起，是我错了！”高桥爱理顿时秒怂。 直播间有网友不解，问道：“莫乱谁啊，干嘛的，她就是神秘嘉宾吗？” “晕死，莫乱你都不知道，兄弟你刚通网吧！” “莫乱是承国区乃至整个泛亚国际最好的武术指导，她十四岁那年就拿下了世界格斗大赛冠军，而且打的是成年组，虽然后来因为谎报年龄被取消了比赛成绩，但她的强大到现在为止依旧是一个流传在格斗界不朽传说。搁小说里的话来讲，莫乱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她要放到古代，那就是妥妥的武林盟主！” “卧槽，这也太猛了吧！” “只可惜她在打完了格斗大赛之后就选择了金盆洗手，反而是进军影视圈，成为了一名武术指导。她设计的动作和打斗真实美观，打击感和表现力十足，极具观赏性，全球排名前十的动作片全部都有她的加盟。可以说有了她，动作片的票房就有了保证，她也因此成为了无数导演和投资人的座上宾，甚至比一般明星的待遇还高。没想到她竟然会来参加《戏里戏外》，这也太让人意外了！” “意不意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会员开的值了！” “影后高桥爱理，歌后归绮铃，还有武林神话莫乱，这一定是在过年吧！今天是大年三十对吧！” “医疗兵呢，快来，又疯了一个！” “抱歉，医疗兵自己也疯了。” “艹！” 总之，莫乱的出现让直播间人数再创新高，各种打赏也是层出不穷，可把制作方和平台给高兴坏了。 不过归绮铃倒是有点好奇，她向高桥爱理问道：“你和乱姐是表姐妹，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而且你们为啥一个承国名字，一个东瀛名字，这是怎么算到一块的？” “名字嘛，代号而已。如果我想，我也可以给自己起个承国名字。”高桥爱理笑着说道：“再说，历史上早就有人同时拥有承国和东瀛的名字了啊！” 归绮铃先是一愣，然后瞪大眼睛惊讶说道：“你是说……薪王？！” “没错。”高桥爱理说道：“薪王本是承国人，却自小流落东瀛。他传位之后与冲田总司在东京生活，这二人曾留有一徒，本继承了薪王的东瀛姓氏，后来这名徒弟定居承国，娶妻生子，便改了汉姓，叫做‘莫’。” 归绮铃立刻看向莫乱，激动道：“所以乱姐是薪王一脉的传人？那你的东瀛名字是叫做……” “天夏乱。”莫乱说道：“我的东瀛名字。” “哇！！！” 直播间再次炸开了锅，无数惊叹号铺天盖地的飞过。 “艹艹艹艹艹，莫乱竟然是薪王的后人！这简直是惊天大瓜！” “怪不得她那么能打，原来是家学渊源啊！” “薪王大人的宅邸在东京一直保存的很好，户籍上的家主的确写的是‘天夏乱’，我们一直以为那是个足不出户的老人家，结果竟然就是最强武指莫乱吗？这保密工作也做的太好了吧！” 莫乱看着目瞪口呆的归绮铃说道：“抱歉，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之前政府一直要求我不要公开，是最近才解除了禁令而已。” 归绮铃恍然大悟，问道：“是因为薪王两百周年诞辰吗？” “恩。”莫乱点头道：“官方希望借此机会重振薪王精神，《薪王传奇》的立项也是因为如此。我这次公开露面，也算是为《薪王传奇》宣传吧。” 归绮铃看看高桥爱理和莫乱，由衷说道：“你们可真厉害！” “哈哈，你其实也不差的。”高桥爱理凑过来笑眯眯的说道：“《薪王传奇》相中了你的歌，他们打算用《比太阳更加温暖》做主题曲，我就是被他们派来探你口风的！” “真的？！”归绮铃顿时兴奋起来，因为如果能被《薪王传奇》这种国家级影片相中当主题曲的话，她的歌就能被更多的人听到了。 一想到此，她激动的向一直充当背景墙的归烬喊道：“哥哥，你听到了吗？我的歌要成为《薪王传奇》的主题曲了！” “啊，哦，是啊，恭喜……”归烬语无伦次的说着，双眼却一直盯在莫乱的身上。 莫乱感受到目光，露出友好的微笑向归烬问道：“初次见面，归先生，您一直看我，是我的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你身上没问题，但是你有问题！ 归烬在心中一声悲鸣。 如果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莫乱就是第二位女主角，也是在某一条线路中，拯救了归绮铃，并将自己碎尸万段的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当场开盘 碎尸万段依旧是字面意思的碎尸万段。 在归烬的印象中，莫乱跟现在这个面带笑容的软妹子不同，完全就是一个残暴无情的史前巨兽。她一拳拳打断了自己的骨头，然后又徒手将自己身体撕成粉碎，两位女主正是在他的尸骸上相识。 莫乱将归绮铃救出苦海，而归绮铃也用歌声帮助莫乱平复了暴戾，她们一同成长，变的坚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而自己，不过只是触发这一结果的工具人而已。 太惨了，太惨了！作者到底是哪里来的变态啊！！！ 归烬慌了，如果说归绮铃只是个病娇的话，那莫乱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神经病！ 根据他所了解的为数不多的剧情来看，莫乱精神上存在某种问题，一旦暴走就会变成彻头彻尾的暴力分子，再配合她恐怖的武力完全就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怪物，也只有归绮铃的歌能让她平静下来。 所以，这只怪物来到了自己面前，自己该怎么办？ 剧情里明明是自己囚禁了归绮铃才引来了莫乱，为什么现在自己对归绮铃都这么好了，莫乱也会来？ 莫非这就是剧情的修复力？ 什么破玩意，就是一心一意让我狗带是吧！ 归烬面红耳赤，慌的不行。 高桥爱理悄悄对归绮铃说道：“你哥怎么了？好像很怕乱酱的样子。” 归绮铃立刻反驳：“才不会，我哥可厉害了，才不会害怕！” “那这样看来，真相就只剩下一个了！”高桥爱理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睛，语出惊人道：“你哥应该是爱上乱酱了！” “哈？！” 归绮铃惊了：“怎么可能，他们才第一次见面！” “但是啊！”高桥爱理掰着手指头说道：“紧张，出汗，忐忑，不安，如果这些不是害怕的话，那不就是看见心上人的表现吗？所谓的一见钟情就是如此啊！” “啊！！！”归绮铃如遭雷击，眼神复杂的看向归烬。 而网友们也恍然大悟，纷纷发出弹幕。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还真是诶！” “吊桥效应就是这样吧，不过这里可是平地，看来是真爱！” “不觉得两人的身高很可爱吗？我宣布这就是最萌身高差了！” “哥哥，你真的……”归绮铃欲言又止。 “没有，没有，你别多想。”归烬听到高桥爱理的话也回过神来，强自镇定后连忙说道：“你也知道我一直在锻炼身体吧，所以见到莫小姐才会比较激动。毕竟男人嘛，都有一个武侠梦来着。” 归绮铃怀疑道：“真的是这样吗？” 归烬竖起大拇指强笑道：“当然！” “555，太好了，哥哥没有谈恋爱！” “哥哥永远是大家的！” “就是，一见钟情也太假了，爱理姐又在捣乱了！” 高桥爱理跟网友们打闹习惯了，从手机上看到这条弹幕立刻参加了讨论：“什么捣乱啊，我明明看人超准的好吧！刚才归烬的表现太明显了，如果不是恋爱的话，难道他还真是在害怕乱酱吗？乱酱那么小一只，超软超好揉，有什么可怕的，这完全说不通啊！” “好像也有点道理？” “咱们爱理姐可是恋爱大师呢。” “毕竟哥哥跟莫乱无冤无仇的，也不至于一见面就怕吧。” “拜托，你们别忘记，爱理姐口中超软超好揉的‘乱酱’可是十四岁就打穿了世界格斗大赛成人组的存在，一拳起码能打死一车面包人，哥哥会害怕不也很正常嘛。” “他又没干坏事，为什么要害怕？” “所以我觉得还是一见钟情居多！” “好了好了，别挣了，看下去不就行了。” “也对，我站哥哥和莫乱这对，满仓满仓！” “什么啊，哥哥和铃铃的禁忌之恋难道没人期待吗？我站这对！” “卧槽，你这也太重口了吧，人家可是亲兄妹！” “我指的是精神恋爱啊，你们想的那么龌龊，到底是谁重口！” “稍微打断一下，难道就没人看好哥哥和爱理姐吗？” “惊了，这是什么地狱绘图！”争吵中的两方齐齐停了下来，一致对外说道：“原来你才是最重口的人！” 高桥爱理被逗的花枝乱颤，而莫乱则打量了归烬一眼，友好的伸出手说道：“冒昧来访，这几天就打扰了。” “不打扰，欢迎你们到来！”归烬看了看伸到面前的小手，如同看着地狱领主的利爪，可面对莫乱探寻的目光，他只好硬着头皮握了上去。 肌肤相接，柔软和温暖的触感如约而至，而归烬却一阵生理的上的战栗，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冷颤。 就是这只手！ 就是这只手把他活生生撕成碎片的啊！ 归烬的动作太大，以至于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莫乱有点吃惊，她很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归烬，可仅仅是握个手就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归烬真的对自己…… 这么想着，她也不由脸上一阵发烫，移开了眼神。 “艹，好像有戏啊！” “刚开盘就要收盘吗？这也太刺激了！” “哈哈，大家远道而来辛苦了，别在门口站着了，先进去再说吧！”归绮铃突然开口，从归烬手里夺过莫乱的手腕，然后拉着高桥爱理一起向屋内走去。 “哇，铃铃a上去了！” “铃铃该不会吃醋了吧！” “保卫哥哥主权，铃铃义不容辞！” 而归烬也是如释重负，暗道一声归绮铃干的好！多亏了她自己才能逃脱莫乱的魔爪，真不愧是自己的好妹妹！ 现在外面只剩下高桥爱理的一个跟班，归烬也算脱离了恐惧状态，好心帮对方拿了行礼，对方连忙道谢：“归先生你好，我是高桥爱理的经纪人，我姓韩。” “韩姐是吧，你直接教我归烬就行了，不用客气。” 经纪人十分开心，对着莫乱的背影使了个眼神说道：“那行，我就叫你归烬了！听姐的，喜欢就大胆去追，姐站在你这边！” 归烬：“……” 等两人进去，归绮铃三人已经坐着聊天了，莫乱和高桥爱理在一边，归绮铃一人在一边。 韩姐去收拾行李，归烬做为主人只好加入对话。 归绮铃旁边有个位子，却是在莫乱对面，他拍了拍归绮铃说道：“你做这，我做你那边。” “为什么？” “让你坐你就做。” “唔，欺负人！” 归绮铃换了座位，归烬这才坐下，面对着高桥爱理，先是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才问道：“远来是客，不知道两位想吃些什么，一会我来准备。” 一说吃，高桥爱理立刻两眼放光道：“我喜欢吃鸡，怎么做都喜欢！” “表姐还是跟之前一样啊。”莫乱微笑说道：“不过秋天吃补，单吃鸡肉难免辜负了时节，我觉得还是吃些山珍为好！” “山珍？蘑菇吗？那有什么好吃的！” “也不全是蘑菇，还有松子、栗子、香榧、银杏、核桃、竹笋。” “怎么全是素的，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归绮铃突然开口道：“没关系的，我哥超厉害，不管是爱理姐想吃肉，还是乱姐要吃山珍，他一定都能满足！” “是吗？”众人的目光集中到归烬身上。 归烬本来是打算苟的，尽量不想引起莫乱大魔王的注意，可归绮铃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拒绝反而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只好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进山吧，我已经想好了一道吃食，一定能让高桥小姐和莫小姐都是满意！” 高桥爱理顿时欢呼：“好耶，进山喽！” 四人换了衣服，拿上用品向山中进发，归烬故意让出位置，让莫乱走最左边，自己走最右边，时时刻刻的与大魔王保持最远距离。 一些网友看到这总算是看出眉目来了，立刻在弹幕里说道：“刚才坐座位的时候哥哥选择了与莫乱最远的距离，现在上山走路还是选择了与莫乱最远的距离，爱理姐好几次想要更换位置，都被哥哥以安全为由拒绝了。诸君，你们还不明白吗？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什么？” “笨啊，代表了哥哥在害羞啊！” “啊？不会吧，你怎么看出来的！” “晕了，你从小到大就没谈过恋爱吗？正是因为喜欢才会在乎，在乎了就会紧张，紧张了就会害羞，哥哥现在明显是因为喜欢莫乱所以才会害羞啊，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抱歉，我很想听懂，但是，但是我从小到大真没谈过恋爱，我到现在连女孩子手都没拉过！555555！” “……” “……” “对不起。” “别道歉啊，混蛋！” 归烬并不知道直播间里发生的惨剧，他们一路行来已经登上了半山腰，这里刚好有一小片开阔地视野辽阔，旁边不远处还有一条溪水。 “行了，就这里吧！”归烬说道：“高桥小姐喜欢吃鸡，莫小姐又想吃山珍，既然如此，那我就给大家做一道八珍烤鸡好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来年约定 “所谓山珍，分动物八珍和植物八珍。动物八珍指的是：熊掌、象鼻、鹿筋、驼峰、猩唇、鹿尾、猴脑、豹胎；而植物八珍则是指香菇、竹荪、口蘑、松子、栗子、香榧、核桃、竹笋。动物八珍都是保护动物，咱们不能知法犯法，所以咱们今天来吃植物八珍，配合鸡肉也算荤素搭配，放在时下，可是最为滋补之物。” 归烬一边说着一边动手，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土鸡，掏出内脏，然后又将植物八珍塞进去，之后又找来几片荷叶细细包裹，再在外层裹满泥巴，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泥球。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叫花鸡！”高桥爱理兴奋说道。 归烬还没开口，却是莫乱抢先说道：“野外简陋，而叫花鸡的制作方法最方便，也最能锁住食材本身的味道，让食客们能确切品尝到八珍原本的滋味。” “正是如此。”归烬心惊胆颤的回话，都没敢抬头看一眼莫乱。 “哥哥现在好呆啊，像是礼拜天去女朋友家帮忙干活的愣头青，好可爱！” “完了完了，归乱股都要涨停了！” 归绮铃又一次突然开口道：“咱们只吃烤鸡，没有主食吗？” “当然有。”归烬说着在地上挖了个坑，将裹着整鸡的泥球放进去，上面用木柴垒起篝火，然后说道：“咱们一会吃竹筒饭，我去砍两根竹子回来。不过在山上引火需要有人留守，高桥小姐和莫小姐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铃铃跟我一起去就行了。” 归绮铃正要起身，却被高桥爱理给拉了回去。这位影后坏笑着说道：“哪有让客人独自等待的道理，这样吧，铃铃陪我，让乱酱跟你一起去砍竹子！” 归烬一听顿时慌了，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那让铃铃留在这陪你们，我一个人就行！” “山路崎岖，两个人也有个照应，还是保险点好。”高桥爱理向莫乱说道：“你说对吧，乱酱？” 莫乱起身点头：“恩，安全第一，我跟你一起去吧！” 归烬急的脸都红了：“这不合适吧，你可是客人！” 莫乱一笑：“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幼年练武，在山中生活过，熟悉的很。走吧，再耽误下去，地下的烤鸡可要糊了。 糊了也比被你干掉的强！ 归烬在心里腹诽。 但他到底也不敢揭穿莫乱的“真面目”，最后只好硬着头皮带着莫乱向竹林方向前进，只是他背影却抖个不停，跟要奔赴刑场一样。 不过在外人看来，这却是他内心激动的表现。 “爱理姐，我哥真的对乱姐一见钟情了吗？”归绮铃一脸失落的问道。 “傻丫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高桥爱理安慰道：“你哥总有一天要成家的，你总不能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吧。再说，就算他成了家也一样会对你好，你跟他生活了这么多天，难道还信不过他的为人吗？所以别钻牛角尖了，你也希望你哥能获得幸福吧！” 归绮铃沉默半天，才幽幽说道：“我明白了。” 另一边，归烬和莫乱来到丛林，归烬拿出砍刀，选了一棵竹子去砍，可心慌意乱之中砍了好几下也没砍断，反而是莫乱看不下去，说了声“我来吧”，也不知怎么地就把砍刀夺了过去，刷刷两下，干净利落的就砍到了两棵竹子。 “哇，这就是武功吧！” “莫乱太帅了！” “你们承国人还说世上没有武功，大骗子！” 莫乱手持砍刀向归烬问道：“这些够吗？不够我再砍些！” 归烬看着被砍到的竹子不由自主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听到莫乱问话，生怕她下一秒就大刀向自己脑袋上砍来，连忙说道：“够了，够了，把枝叶砍掉就行，我来吧！” “哦。”莫乱将砍到递给归烬，归烬总算松了口气，心情稍安之下，手也稳了许多，三下五除二将竹枝斩断。 “你练过武？”莫乱突然问道。 “啊？！”归烬一慌，手中砍刀差点砍到自己，多亏莫乱立刻出手，擒住了他的手腕才避免他伤到自己。 “你的动作扎实，下盘稳健，你练过武？”莫乱又问道。 “是练过。”归烬只能老实说道。 “你师傅是谁？”莫乱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 “我没师傅。”归烬紧张的回答。 “没师傅你怎么学的武？” “跟网上的视频学的。”归烬连忙解释道：“就是各个武馆放出来的视频，我也不知道哪个好，就都下载了照着学，难道犯了什么忌讳？如果是这样的我立刻停止！”您可千万留我一条狗命，别把我又碎尸万段了啊！ 莫乱的表情有点奇怪，她摸了摸归烬的脉门，然后又踮起脚，顺着他手臂一路向上捏到肩头，这才叹气道：“你血脉畅通，骨骼强健，仅看些各派公开的外门功夫就能练的有模有样，可见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我本以为是你的师傅误人子弟，耽误了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自学成才。只是你年岁已大，终究难达巅峰，可惜了。” 谁要当什么武学奇才啊，老子是要种田好吧！ 不过为了了解自己和莫乱的差距，归烬还是好奇问道：“如果我想练成跟你一样，能行吗？” “跟我一样？”莫乱有点意外，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很难。你起步晚，经络早已定型，需要用药物重新激发潜力。更重要的是，你需要名师指点。可武学宗师本就有自己的传承和弟子，又如何会对你一个外人倾囊相授呢？所以你想达到跟我一样的高度，实在很难！” 归烬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莫乱见他不语，以为他是失望，便好心安慰道：“其实现代社会武学早已没落，热兵器的诞生彻底夺去了武者生存的土壤，便是我，面对三五把枪械已是极限。所谓武术，早已成为了锻炼身体的代名词，你练成现在这样，已经十分难得了。” 归烬还没说话，直播间先炸开了锅。 “莫乱说她能面对五把枪，这是真的吗？” “吹牛吧！” “喂，你们不要小瞧武术啊！薪王当年也不是能刀劈子弹吗，这可是有史书记载的！” “拜托，那是线膛枪，能跟现在的枪械比吗？薪王很厉害不假，但他也不是超人啊！” “我觉得莫乱一定是在夸大其词，五把枪围着，分分钟把她射成筛子，她要能赢，我当场把电脑显示器吃下去！” “又在骗吃骗喝了？” “什么骗吃骗喝，有本事让莫乱试啊！” “废话，那怎么试，会死人的好吧！” “看，你也默认莫乱做不到！” 直播间炒成了一锅粥，而归烬这边已经扛起竹子返程了。 不过临走之前，他却往另外几棵竹子的内部塞进了一些米粒。 莫乱好奇问道：“你做什么？” “酿酒。” 莫乱奇怪道：“这怎么酿？” 归烬敲了敲竹子说道：“这种竹子会在枝干内部蓄水，米粒放进去就会泡胀发酵，而随着生长，我在竹节上挖出的孔洞也会愈合，让内部形成密闭的空间，保温保湿，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到春天的时候，原本的清水就会变成带有竹香的酒液了。” “这么神奇？我还从未听过。”莫乱眼中闪过兴趣，问道：“你是从哪知道的？” “我研究植物学，其中蓄水植物就是重点，有本书中记载了这则故事，我就想着实践一下。” “看来你说要上太空种田不是骗人。”莫乱问道：“这酒有名字吗？” 归烬点点头：“过去可没有人向我一样往竹节中塞米，而是鸟雀衔来谷物在竹节中保存，机缘巧合之下才形成了酒水，所以这酒就叫做雀酒。” “雀酒啊，真是个好名字。”莫乱舔了舔嘴唇说道：“决定了，等明年春天的时候我还来，到时就一起来品尝这美味的雀酒吧！” 还来？！ 归烬一阵无语，自己这是挖了坑，把自己给埋了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拜师学艺 归烬带了竹子回来，这些竹子又被劈开，装入水和米，依旧用荷叶封口，裹上泥巴，然后直接扔进火里去烧。 没一会，一阵噼啪声响起，让高桥爱理雀跃不已。归烬用树枝将竹节一个个挑出，敲碎泥土，揭开荷叶，在冷热刺激之下，竹节咔嚓一声裂开，露出里面晶莹饱满的米粒，米香和竹香混合在一起，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深吸一口。 摄像小哥咬着一块手帕，生怕把口水滴下来，他用镜头将这一幕呈现在每一个观众面前，让直播间里又是一阵哀嚎。 “完蛋了，又到了放毒时间！” “习惯性下跪！” “用竹节煮米饭，这也玩的太花了吧！” “会好吃吗？” “那还用说，这可是《火之味》里记载的吃法，叫竹筒饭，是南方一些少数民族用来招待贵宾的美食！” “吃瓜吃到自己的家乡，南云人自豪！” “哇，烫烫烫，但好好吃啊，米粒超软的说！”高桥爱理偷吃，被烫的直跳脚还一直喊好吃，那真是一点偶像包袱都不要了。 归绮铃看不过去，好心提醒道：“爱理姐，还有烤鸡呢，你别着急呀！” “对对对，还有烤鸡！”高桥爱理吸溜着口水喊道：“我要吃鸡！” “稍等，我这就把烤鸡起出来。”归烬说着，用土将火埋了铲到一旁，然后挖开下面的泥土，拿出了一个焦黑的土球，他找了快石头往上一敲，土球应声而裂，随着一阵白雾升起，鸡肉的鲜香顿时扑面而来，让所有人都一阵享受，而摄像小哥更是换上了第二块口水巾。 归烬剥去上面的泥块，又将里面的荷叶一层层剥开，每剥一层，香味就浓郁一分，待全部剥完，一只色泽金黄，油润光亮的烤鸡就呈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由于一直被荷叶包裹，所以鸡肉的香味中还夹杂着荷花的清香，刚好中和了肉的腥气，如同是身着素服的艳丽女郎，非但没有因此而消减美丽，反而生出了一股妖异的诱惑，不断勾引着人们来品尝自己。 可这还没完，归烬又掏出一把折叠刀。他从中间将烤鸡刨开，如同是解开了艳丽女郎的素服，让内里的美景彻底暴露出来。 就见被塞进鸡肚的八珍已经全部熟透，它们被油脂渗入一个个胀大饱满，不断散发着大山独有的清香。如此一来，肉香，菜香，山香，水香结合起来，让这道八珍烤鸡彻底圆满，成为了山野间又一道钟灵毓秀的绝美奇观！ “米饭已经捧在手上了，请问烤鸡哪里领？” “妈蛋，迟早有一天我要举报了这破节目，太折磨人了！” “我是不是进错直播间了？我要看的是《戏里戏外》，不是《舌尖上的泛亚》啊！” 每次归烬做饭的时候直播间里的人数都会暴涨一波，今天也不例外。御厨协会会长刘力行也如往常一样准时观看，见了这道八珍烤鸡，他也忍不住赞叹道：“真是绝了！明明只是一些平常之物，在归烬手中却仿佛有了灵魂，也许这就是祖师爷说的，真正的厨道不是添减佐料，而是激发出食材本身的味道。归烬的厨艺只能用神来之笔形容，我当真是自愧不如！” 说完，他就是99组柴薪打赏，引发烟花特效的同时，还不断留言，希望能与归烬见面，招揽之意是溢于言表。 只可惜美食在前，高桥爱理也没时间看手机，只是吃了个痛快无比。 不过她比归绮铃可要能说会道多了，一边说还一边讲述着自己的感受：“这个鸡肉鲜香可口，外酥里嫩，而且还渗入了植物八珍的味道，一点也不腻，配合香糯的米饭简直不要太好吃。我建议没吃过的朋友们都来试一试！” 直播间又是一阵哀嚎：“我们也想试啊，问题是你到给个机会呀！” 莫乱吃的也很满意，不过她更加中意山珍，鸡肉吃的很少。 归绮铃也忘心里的烦恼，同样吃的满嘴流油，归烬照顾着三个女人，自己倒是没吃多少。 就这样，一只鸡，两斤米很快吃完。四人收拾了杂物，带走了垃圾，又仔细确认了火堆已经彻底熄灭，便下山准备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却是碰见了几位村民上山，他们见了归烬都是问好，归烬也一一回应，其中一个领头的大爷说道：“天气预报说明个要下雨，我们就寻思着趁今天给地里搭上棚子。归小子，你放心，你叮嘱的东西大爷大妈都记着呢，保证不会耽误你的事！” 归烬点了点头：“没关系，那些药材本就是野外之物，风吹雨淋也不至于全泡汤了。您几个都是一把年纪了，量力而为就行，可别累坏了自己。” 那大爷笑道：“不碍事，伺候你的药材可比当年伺候庄稼要省力多了，咱们拿着你的钱，要是不敢点什么，这心里也不踏实啊！” 众人笑着，唱着老旧的山歌，嘻嘻哈哈的走了。他们还有农活要做，可耽误不得。就是其中有一位大妈看上去愁眉不展，但人家没吭气，归烬也不好直接去问。 归绮铃好奇问道：“哥哥，是你雇佣了他们？” “恩。”归烬点点头说道：“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了，只剩下这些老人守在这里，过的十分辛苦。所以我就在山的背阴面开了几片药田，雇佣这些老人家帮我照看，一方面是让他们能挣点闲钱改善生活，另一方面也是验证我的一些想法，算是一举两得吧。” “没看出来你还挺有钱啊！”高桥爱理打趣说道：“雇佣了这么多老人家，每月开支肯定不少吧！” “也没多少。”归烬说道：“基本都是当地的最低工资，不过我答应他们，等药材熟了，卖的钱有他们四成。第一年算是我带他们干，等明年他们熟练了，我就不再插手种植，只收药，他们种多种少总算有个收入在那，生活上也能松快一点。” “我还说帮你找销路呢，没想到你这是自产自销啊。”高桥爱理拍拍归烬肩膀：“行，你心善，我也不能落后，回去我让韩姐联系人，帮小村修条路！” “那村民们一定很高兴。”归烬笑着说道：“我代他们谢谢你！” “只谢还不行，还要给我做好吃的！” “那当然，你就放心吧！” “不过药材应该很难打理吧，而且成长周期也相对缓慢，这样没问题吗？”莫乱突然开口。 “所以我改良了药种，这也是我要验证的部分，具体效果怎样，还要看第一波收获的情况来判断。”归烬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估计问题不大，毕竟我是想要上太空种田嘛，节水节肥，缩短生长周期本就是主要课题，如果在地球上都解决不了，那我也甭想上天了。” 莫乱点了点头，诚心实意说道：“你可真厉害。只可惜我就是一个武夫，没什么能帮到你的地方。” 你别把我碎尸万段，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归烬想这么说，但是不敢。 可老是这么被动他也不愿意，最终归烬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其实我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众人都是好奇，莫乱问道：“是什么？” 归烬咽了口吐沫，说道：“我想练武，你能当我师傅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缔结誓约 练武本来就是归烬的计划，不过跟把自己碎尸万段的人练武还真的是临时起意。 他本想尽量远离莫乱，但莫乱偏偏来到了面前。被动防守一向不是归烬的习惯，他更倾向于主动出击，既然躲不开，那就只能迎难而上了。 你莫乱不是要干碎我吗？那我就变的跟你一样强，看你还怎么干碎我！ 目标就是这个，至于拜莫乱为师不过是实现目标的方法而已，不用在意。 俗话说“只要胆子大，仇人放产假”，所谓“师夷长技以制夷”就是如此！ 我特么可真是个天才！ 归烬在心中为自己点赞。 可面对归烬的请求，莫乱却露出为难的表情，问道：“你为什么非要学武呢？如果是想要强身健体，一般的健身教练就能满足你的需求。” “我不仅想强身健体，还想保护自己。”归烬连忙说道。 “如果是为了保护自己，那就更不用学武了。”莫乱摇头说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日常生活中很少会发生肢体冲突，反而是学武后难免生出争胜之心，更加容易惹出祸端。就算退一万步讲，真的发生了暴力冲突，保护自己最好的东西也不是武术，而是枪械才对。你应该明白，时代已经变了，人力终有极限，而我们这些武夫的坚持，在工业流水线面前不过就是一戳就破的绚丽泡沫而已。” 莫乱年纪不大，此刻却露出一股英雄迟暮的感觉，可见她是有感而发。 直播间的网友也说道：“是啊，现在武术又有什么用呢？” “打赢了坐牢，打输了住院。现在正经人谁敢打架啊！” “要我说，武术早就沦为一种表演形式了，跟舞蹈差不多。” “唉，遥想当年薪王仗剑行侠的岁月，真是令吾辈向往啊！” “向往？怕不是你穿回去就要被人当街砍死。知足吧，现在已经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时代了！” “我知道，但怎么说呢，只是有点可惜。武术的大放异彩的时代，终究是结束了呀。” 莫乱就是这个意思，没人比她更喜爱武术，也没人比她更了解武术的没落。正因如此，她当年才会冒险修习武神残篇，以至于酿出大祸，幸得名医世家传人出手才得以挽回。 所以归烬现在提出想要拜她为师，她并不打算答应。 在莫乱看来，学武不过是一条死胡同而已，唯一超越的办法也太过凶险，传下去不是帮人而是害人。归烬心地善良，聪明好学，他应该把精力放在更有前途的植物学，而不是浪费在武术这条不归路上。 “承蒙你看的起，但我的武学我是不准备再传下去了。”莫乱说道：“如果你想要学些强身健体的法子，我回头可以为你介绍几位专家。” 莫乱说完转身欲走，她本以为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归烬一定就会放弃，可没想到归烬却在后面喊道：“如果我有必须要学武的理由呢？” “必须要学武的理由？”莫乱一阵奇怪，反问道：“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不被你碎尸万段啊！ 但这个理由无法明说，归烬停顿想了一下，然后认真的说道：“因为你！” “什么？！” 众人惊了。 高桥爱理和归绮铃瞪大眼睛看向归烬，直播间里也是弹幕满天飞。 “焯！这不会是告白吧！因为喜欢，所以想要拥有共同的爱好？” “不会吧，哥哥这么莽的吗？他们今天才刚刚见面啊！” “别吵吵，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 莫乱也吃了一惊，小退半步重复道：“因为……我？”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你好不好！ 但归烬却气势高涨，大步上前高声说道：“对，就是因为你，我想变强，然后变的跟你一样！” 被归烬莫名其妙的气势所摄，莫乱下意识后退。于是这两人一个进一个退，直到莫乱的背靠在了一棵大树上才停下！ 莫乱个子低，归烬居高临下诚恳说道：“我保证我说的话真心实意，就是我现在的心声！所以拜托了，请不要忙着拒绝我，请再好好考虑一下！” 咚咚！咚咚！ 莫乱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仰望着归烬的双眼，那里面没有一丝阴霾，只有不容忽视的坚定和果决，莫乱知道，归烬没有撒谎！他学武全是为了自己，他想要……变的跟自己一样！ 如果有人愿意陪自己一起走下去话，我也许就能坚持的更久一些了吧。 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但这份久违的温柔却将理智击成粉碎。 莫乱有了决断！ 归烬没有说谎。 他学武的确是为了莫乱，他想要变的跟莫乱一样强，去避免被莫乱碎尸万段的下场。 求生的执着是如此强劲，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 即使这次被拒绝了，也还会有下一次，我永远不会放弃！ 归烬也有了决断！ “会很辛苦的。”莫乱问道：“即使如此，你也要坚持跟我一起学武吗？” 归烬点头：“我要学！” “那好，那我就答应你！”莫乱伸出手说道：“薪王一脉只有传承，没有师徒，可一旦誓约立下，就要不离不弃，永不背叛！” “正当如此！”归烬握住莫乱的手说道：“誓约已成，我归烬此生此世，必与莫乱不离不弃，永不背叛！” 感受到手上的温度，莫乱脸上一阵发烧，连忙抽出了手，将眼神移开到一边，故作镇定的说道：“那、那就好。等回去后我要检验你的功夫，你记得准备。” “恩！”归烬露出了个大大笑脸。 莫乱的脸上更烫了。 而观众们已经傻了，弹幕刷刷的往外蹦。 “此生此世，不离不弃？我书读的少，请问这该不会我想的那个吧？”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 “一天就告白，归烬纯爷们！” “感觉自己好像少看了一季。” “快来人把朕杀了给他们助助兴！” “我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啊……哥哥就是单纯的想学武而已，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 “你这个想法不错，下次不要再想了。” “……” 直播间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而归烬那边却一路无话的回到了家。 归绮铃脸色阴晴不定，正要回自己房间，归烬却突然摸了摸她的脑门说道：“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身体不舒服吗？” 看着哥哥眼中的关心和担忧，归绮铃心中的憋闷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她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大概是刚才吃的有点多，撑着了。” “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等着，我给你煎一副消食汤。” 归烬转身欲走，可被归绮铃拉住了手。 女孩小心的问道：“哥哥，你跟乱姐……学武，以后还会管我吗？” “这是什么话？”归烬奇怪说道：“你是我妹，我不管你谁管你！” 归绮铃顿时笑了。 “恩，那就好！” 她转身欲走，可这一次归烬却拉住了她。 “对了，今天的活你还没干呢。刚好你吃撑了，去花房帮我把水浇了，活动活动也好消食！” “……”归绮铃鼓起嘴巴：“归烬，你就知道让我干活，最讨厌了！” “讨厌也要去，不然我揍你！” “唔！”归绮铃缩了缩脑袋，不情不愿的拿着喷壶向花房走去。高桥爱理担心归绮铃还钻牛角尖，便开口说道：“我最喜欢花了，我跟铃铃一起去！” 多一个人干活当然是好的，归烬也没阻拦，去做准备应对莫乱一会的考校。 归绮铃带着高桥爱理来到花房，那是一间摆满架子的房间，每一个栏位中都摆着一盆植物，有的开花了，有的没开花，乍一看郁郁葱葱的也挺漂亮。 房间的地方不大，所以摄像小哥也没进去，就站在门口把里面的情况拍了一下，然后就将镜头转回了正在浇花的归绮铃身上。 就见她漫不经心的浇着水，嘴里还在嘀嘀咕咕，明明是在说归烬的坏话。网友们正在打趣，却听高桥爱理惊叫一声，吓的归绮铃后退一步，将一盆花撞到地上，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爱理姐，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啊！”归绮铃一阵无语，拿起墙角的扫帚就要打扫。 可高桥爱理去如临大敌，仿佛护小鸡一样将那堆残骸护住，脸色发白说道：“要不还是叫你哥来吧，不然弄死了这盆花，我害怕你哥把你关进小黑屋。” “哈？”归绮铃一脸轻松道：“我哥可疼我来，才不会为了一盆花生我气呢！” “如果这盆花很贵呢？” “有多贵？” 高桥爱理看了一眼地上的残骸，无奈说道：“大概几千万吧。” 归绮铃：(⊙﹏⊙)？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价值连城 “哈哈哈，铃铃整个表情都坏了！” “但一盆花怎么可能值几千万？” “一定是吹牛吧？” 网友们这么说，归绮铃也是惊诧不已：“一盆花几千万？爱理姐你开玩笑吧！” “我也希望我是在开玩笑，但目前看来好像不是。”高桥爱理难得正经起来，她一边小心的观察地上的植物的花和叶，一边凝重说道：“世界上有十大名贵的玫瑰花种，前三分别是朱丽叶，路易十四，和咖啡时间，其中排名第一的朱丽叶玫瑰曾在十年前拍出了2600万的天价！这种玫瑰的最显著特点就是与众不同的切花型花瓣，这几乎是独一无二的，你们看这盆花，也是一样的切花花瓣，所以……” 归绮铃整个人都傻了：“所以这就是朱丽叶玫瑰？我打碎了两千六百万？” 高桥爱理拍了拍归绮铃的肩膀叹息道：“如果我是你哥，不仅要把你关进小黑屋，还要关在地下室的小黑屋，把你用铁链锁起来起来对你做尽任何事的那种！” 归绮铃打了寒颤，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顿时就……脸红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好像也不错。 归绮铃害羞的想着。 高桥爱理：“？” 这时直播间也有网友根据名字找到了朱丽叶玫瑰的介绍，立刻就将链接放了上来。 大家点进去一看，顿时就是一阵惊讶。 “哇，这也太美了吧！” “我一个大老爷们看着都喜欢，更别提那些小姑娘们了。” “2600万不亏！” “不过百科上说朱丽叶玫瑰的花瓣颜色呈杏色和粉色，可打碎的那盆花的花朵却是橙色和茶色的，该不会是冒牌货吧？” “肯定是冒牌货，不然哥哥也不可能不交代一声就任由铃铃大手大脚的来浇水啊！” “不过就算冒牌货也应该值不少钱吧。” “起码铃铃不用再被关小黑屋了。” “哈哈哈，这么一说的话我还有点小遗憾呢！” 直播间里一片欢声笑语，可随着归烬到来，这欢快的气氛却戛然而止。 “恩，这就是朱丽叶玫瑰。”归烬给出了答案，顿时让网友们集体噤声。 高桥爱理一阵无语，忍不住抱怨道：“这么名贵的花，你就随手摆在这里，连点安全措施都不做？还敢让这个小冒失鬼帮你打理？”说着，她就把归绮铃给提溜到了身前。 “哥哥，对不起！”归绮铃泪眼朦胧的说道：“都是我不小心才……要是哥哥你气不过，就把我关小黑屋吧！哪怕是地下室那种的小黑屋也没关系！” 把归绮铃关进地下室的小黑屋？开什么玩笑，我是活腻了嘛，才不会那么做啊！！！ 归烬都快吓尿了，连忙按住归绮铃双肩大声安慰道：“你是我最重要的妹妹，我怎么可能把你关刀地下室呢？别说是一盆花，你就是把整个花房的花都砸了，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呜呜，哥哥，你真好！！！”归绮铃扑进归烬怀里失声痛哭，虽然不能被哥哥做这样和那样的事情挺遗憾，但只要有哥哥的疼爱和关心，那她一样也会十分幸福啊！ “哇，哥哥大人真的好温柔！” “要是我妹给我搞丢了2600万，我非得打断她的腿不可！” “哥哥的精神境界多高啊，能和你一样？” “喂喂，这到底是不是朱丽叶玫瑰还没确定呢，你们不要这么急着自我感动好不好！” “哥哥都说是了呀！” “可花瓣的颜色对不上啊！” “黑子就是爱鸡蛋里挑骨头！” “脑残粉就是爱无脑护！” “我插一句嘴，朱丽叶玫瑰从没有茶色的花朵，所以这盆肯定不是正品的朱丽叶玫瑰。没有引战的意思，我纯路人，不是谁的粉丝，就是实话实说。” “对，我是花卉爱好者，也见过真正的朱丽叶玫瑰，被打碎的这盆花很像，但花瓣颜色是硬伤，只能说很遗憾。毕竟朱丽叶玫瑰是美洲开拓公司arc的拳头产品，我们泛亚国际pac在这一块一直处于劣势，如果归烬真能培育出朱丽叶玫瑰，也算是填补了我们的一大空缺。” 而莫乱的到来也证明了这点，她看了看地上碎掉的花盆，问道：“很像朱丽叶玫瑰，但花朵的颜色不对，这是什么花？” 归绮铃好奇问道：“乱姐也知道朱丽叶玫瑰吗？” 高桥爱理抢先说道：“之前一位arc的影帝曾追求过乱酱，就送了她一支朱丽叶玫瑰。” 归绮铃双眼一亮，羡慕说道：“哇，好浪漫。” 莫乱看了一眼归烬，莫名生出一股担忧，连忙解释道：“我已经明确拒绝他了，可他还是执意要送来名贵的礼物，令人十分困扰！”说完她急忙终止话题，向归烬问道：“对了，归烬，你还没回答我，这到底是什么花呢？” 归烬正把碎土从植物的根茎上清理出来，所以头也没抬的说道：“这就是朱丽叶玫瑰。” “可花朵的颜色？” “那是我利用化学诱导手段，让朱丽叶和咖啡时间嫁接成功，然后再保留新产的种子，所以才改变了花朵的颜色。”归烬耸耸肩说道：“我个人不喜欢带点轻浮的粉色和杏色，更加喜欢稳重的金色，所以我才选用了花朵颜色最为接近金色的咖啡时间。不过目前看来还不够彻底，我估计还要再培育上几期才能让花朵彻底转金，真正达到我的要求！” 众人听的云里雾绕，而之前那位“花卉爱好者”却是打出了一连串的感叹号，更有很多自称是花卉公司代表或者个人收藏家不断的发送留言，希望能与归烬面谈，从而买下这项技术或者是这盆花。为了引起归烬的主意，他们不断送上99组柴薪引发烟火特效，反正对于他们来说，99组柴薪不过就是两万块，根本不算事！ 其他网友十分奇怪：“这盆朱丽叶玫瑰是归烬瞎搞的吧，这样还值钱吗，怎么大家都抢着买？” “因为这不是瞎搞，而是创新！”之前那位花卉爱好者激动的说道：“之前arc那边培育朱丽叶玫瑰用了十年，我不知道归烬培育新花种用了多久，但他说了再用几期就可以让花朵彻底转金，这就证明他已经成功在望，而且还掌握了比arc更加先进和快速的育种技术！这种做法完全符合培育程序，一旦成功，归烬就将创造出一个新的花种！到时他甚至可以为新花命名，从而名垂青史！你们觉得这样花会不值钱吗？” 众人傻了，有网友问道：“那这盆花能卖多少钱啊？” “不知道！”花卉爱好者说道：“新花种没有正式培育成功，市场也无法给出准确的定价。我只能说，只要成功，那就是无价之宝。它不仅代表着美丽，还代表着一种新技术的诞生，是人工干预生命的又一个里程碑，如果是我话，我愿意出5000万来购买，以此来永远的记录和留念！” 花卉爱好者并没有撒谎，那些公司代表和个人收藏家开的价格也是这个范围，虽说跟过去相比有通胀的原因，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盆被打碎的花的确是价值连城！ “完蛋，这下铃铃要被关两次小黑屋才能补偿了。” “只能说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懂啊，一盆花就愿意花大几千万来买。” “我在楼下吃完20块的牛肉拉面还要犹豫半天呢。” “现在贫富差距越来越大了，泛亚国际高层就视而不见吗？” “咳咳，娱乐直播间，莫谈国事！” 高桥爱理，归绮铃和莫乱围着归烬，小心翼翼问道：“这花还能活吗？” 归烬摇了摇头：“活不成了，它本就是人工干预而成，先天不足，根系十分脆弱，我也无可奈何。” 说着，他将花朵捡起来，随手扔到了一遍的垃圾桶中。 “我去，哥哥豪迈！” “那可是价值五千万的垃圾啊！” “血压已经在升高了。” “我的速效救心丸呢？” 归绮铃低着头走过来说道：“哥哥，对不起，要不你还是把我关小黑屋吧！” 花死了归烬不在意，但一听这话归烬脸都绿了。让他干什么都行，但把归绮铃关小黑屋是绝对不行！ 一念至此，他急忙安慰道：“没事，那花不能吃不能喝，实际价值远没有那么高，我培育它就是练手用的，其实我还有好几盆呢！” 说着，归烬指了指花房的各个方向说道：“那边一盆，上面一盆，左边还有一盆，最下面还有一盆……所以这盆打了就打了，没事！你要喜欢，再打几盆也行啊！” 众人目瞪口呆，因为随着归烬一通乱指，竟然又在花房里发现了六盆朱丽叶和咖啡时间的混合种。 “惊了，像之前那个一样能打的还有六个吗？” “再打几盆也行？这大概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丧心病狂的宠妹手段了！” “应该是炫富手段才对！一盆五千万，六盆都不用四舍五入，那就是好几个亿啊！” “#全民哥哥隐形富豪”的评论顿时以不可抵挡之势，登上了热搜榜首。无数人慕名而来，让直播间再一次火爆出圈！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为了未来 在归烬夸张的安慰下，归绮铃终于破涕为笑。 她不好意思说道：“什么再打几盆也行啊，我又不是总那么笨手笨脚，再说那些可值不少钱呢，又是哥哥你的心血，弄坏了多不好！” “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归烬实话实说道：“朱丽叶玫瑰的价格主要体现在它奢侈品的属性上，它本身的实际价值并不高，我培育这些花朵也不过是来练手而已。” “这些？”高桥爱理抓住重点：“莫非你还培育了其他花朵？” 说着她向花房中其他植物看去，结果一看吓了一跳，竟然忍不住爆出了一句“卧槽”！ “这是黄金兰花吧？”高桥爱理凑到一盆花前问道。 归烬点了点头。 归绮铃好奇问道：“这也也值几千万吗？” “那倒没有，黄金兰花挺便宜的。”高桥爱理说道：“一支就4万块而已。” 归绮铃：“……” 直播间：“……” 某网友痛心疾首说道：“身为穷人，我很抱歉！” “不过黄金兰花不是只生长在马来那边吗？北方这么冷应该活不了啊！”高桥爱理向归烬问道。 “我增强了它的耐寒能力，所以也就能种了。” “那这个呢？”莫乱又指着一盆有着球形白花的植物说道：“这是铃兰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应该是有毒的，你这样跟别的植物一起混种没问题吗？” “俗话说药毒不分家，铃兰有毒不假，但它也具有相应的药用价值。我利用萃取法降低了铃兰本身的毒性，又加强了它的药性，所以混种是没有问题的。” 归烬回答完，看到归绮铃探寻的目光，忍不住笑着说道：“放心，这个真不贵，一束也就几百块钱。” 归绮铃这才松了口气，好歹算是出现了一个价格在她接受范围之内的东西了。 接着，归烬又为众人介绍了花房里一些其他品种的花朵，有藏红花，嘉兰百合，洋桔梗这样百元级别的普通花朵，也有睡火莲，神山兰花，变色郁金香这样以万起价的贵族花，其中的睡火莲更是有着120万元成交价的贵中之贵，让无数网友忍不住感叹：“这哪里是花房，这就是金库啊！” 刚开始不知情还好，现在知道了，高桥爱理和归绮铃都一阵紧张，手脚都快没地儿搁了，连忙以一种梆硬的姿态离开了花房，这才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 归烬和莫乱也紧随其后，莫乱问道：“这些花都不是本地品种，要么怕寒，要么怕热，再不就是对土壤环境要求高。你之所以用他们练手，就是为了攻克这些问题吗？” 归烬点点头：“毕竟我是要上太空种田嘛，这些问题才是重中之重。我本来还尝试着培育斯里兰卡仙人掌花来着，可惜我水平有限，始终成功不了，也只能放弃了。” “卧槽！”高桥爱理又是一声惊呼：“斯里兰卡仙人掌花？就是那种花期不定，想看开花只能靠缘分，被人誉为‘神话之花’的斯里兰卡仙人掌花？” 归烬“恩”了一声。 “我的天！”高桥爱理一蹦老高：“斯里兰卡仙人掌花从来没有挂牌出售过，它就是无价之宝！只要你培育出来那就是名利双收，为什么要放弃啊！” “因为太耗费精力了。”归烬挠了挠脸说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还有什么比名利双收更重要！” “其实我还在培育一种新型杂草，它耐旱耐寒，对土壤要求不高，耗水少的同时氧气释放率也是一般植物的六十倍，而且这个数值还有进一步扩展的空间。我最近主要就是在忙这个。” “所以你有空种草也不愿干正事吗？”高桥爱理抓狂说道：“谁会花钱买一堆杂草啊！那东西就是再省水，能释放出再多氧气又有什么用？” “在地球是没用，但如果是在太空中呢？”莫乱突然开口：“我想归烬培育这些杂草是为了远行者计划吧！” “的确如此。我没什么背景，想要被远行者计划选中，总要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才行。”归烬笑着对高桥爱理说道：“高桥小姐，你的好意我明白。但奢侈品的价值建立在繁荣稳定的底层基础上，如果没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天价的奢侈品也将变的一钱不值。人的生命有限，我只是想在我的有生之年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仅次而已。” “卧槽！”高桥爱理第三次爆了粗口：“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志向呢？” “很傻吗？”归烬尴尬问道。 “是很傻，特别傻的那种！”高桥爱理说完又笑了起来：“但也值得敬佩，特别值得敬佩的那种！” 网友们也听的一清二楚，纷纷在弹幕中打出了“敬佩”二字！ 归绮铃崇拜说道：“哥哥，你真厉害！”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算不上什么厉害。”归烬摸摸归绮铃脑袋说道：“你也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比方说花房里的植物还有很多需要浇水，就交给你了。” “咔嚓！”归绮铃石化了。 之前不知道还罢了，现在知道花房里有那么多昂贵的植物，万一再给自己浇死了……一想到这点，归绮铃慌了，连忙拉住高桥爱理哭诉道：“爱理姐，帮我！” “不要，我也害怕……喂，你别拽我裙子啊！好好好，我帮你，我帮你总行了吧！” “爱理姐最好了！”归绮铃顿时破涕为笑。 “少给我说好听的！”高桥爱理拿出手机，撸起袖子，如临大敌说道：“不同植物每次浇水的量也是不同的，等我在网上搜一下，你去找个带刻度的容器来，咱们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哦哦！”归绮铃屁颠颠的跑了，一会又屁颠颠的回来，手里还拿着个电饭锅的内胆。 高桥爱理都快崩溃了：“你要煮饭吗？拿这个过来干嘛！” 归绮铃委屈说道：“家里就只有这一个带刻度的容器啊！” 高桥爱理以手扶额，一脸生无可恋说道：“行吧，就用这个了，你去接水，第一次200毫升！” 看着两人拿着个电饭锅内胆小心翼翼的给花浇水，网友们都快笑尿了，纷纷截图以示尊重，影后歌后胆颤心惊的模样也被做成了一个个表情包在网上疯传，又为她俩吸收了一大波人气。 归烬很想告诉她俩自己的培育室内就有专用的量杯，而且经过改造过的花朵也没那么娇贵，但看到这两人干的“十分开心”，干脆就贴心的闭上了嘴。 “走吧。”归烬对莫乱说道：“你不是要考校我的功夫嘛，咱们去院子里，别打扰她俩。”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练习方向 归烬和莫乱在院子里站定，后者浅笑着说道：“不用紧张，随意攻过来就是。”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归烬开始活动手脚。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激动万分，弹幕刷个不停。 “下注了下注了，看哥哥能坚持多久！” “莫乱可是打穿世界格斗大赛的人，哥哥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我估计也就一分钟撑死了。” “不会吧，哥哥再怎么说也是个身强力壮的男性，而莫乱再厉害也是个女性，生理上的差距可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更何况莫乱个子小，体重上非常吃亏，我觉得哥哥起码也能坚持个五分钟才会输，而且还是被磨死的。” “所以说你们还是太天真啊！真正的武术可不是那种被规则限制的格斗，拿体重来说事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开玩笑，武术再厉害还能突破人体极限吗？莫乱的肌肉量就决定了她力量的上限，出一拳该是多少力就是多少力，你还真以为跟武侠小说一样有内力，小孩子也能一拳打飞壮汉吗？” “你就是不懂武术！” “我是不懂，但我懂物理！” “你凭什么说没有内力？经脉和穴位不是已经被证实了吗！” “你自己也说了，被证实的是经脉和穴位，你又凭什么说内力存在！” 两种观点吵的不可开交，吃瓜的网友无可奈何的阻止道：“就要开打了，别再刷弹幕，都看不到画面了！” 这么一说，弹幕才薄了一些，让画面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归烬活动完毕，摆了个网上学来的架势说道：“小心，我要进攻了。” 莫乱淡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将双手背后说道：“我让你两只手。” 归烬顿时一阵不岔，虽说他自知不敌，但看到莫乱“如此托大”，他也是十分不爽，留手的打算彻底被抛到了脑后，当即一个上步冲拳就朝着莫乱打了出去。 正如网友们所说，归烬到底是个身强体壮的男性，这些日子又一直苦练武术，上步冲拳本来是个平平无奇的招数，但他打出来却虎虎生风，极具威势，显然已有了些登堂入室的模样，别说网友这些外行人，就连莫乱这个武术大师也由衷的点了点头，称赞道：“八极拳的上步冲拳啊，打的不错！” “我去，一听到‘打的不错’我血压都高了，差点就接一句“抱歉”出来！” “莫乱的嘲讽力十足啊。” “哥哥加油，给莫乱一点颜色瞧瞧！” 网友们纷纷发出弹幕，可就是这么短短一刹那的功夫，莫乱已经展开了反击。 面对归烬的拳头她一个灵巧的后撤步躲开，移动的距离仿佛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归烬的拳头只差一寸就能打到她，而这一寸偏偏就是咫尺天涯，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就见莫乱后撤完双腿微弯，然后又如弹簧一样绷直，苦练不辍的肌肉忠实的释放的力量，一个漂亮的后空翻瞬间形成，两条笔直的双腿抡了起来，如同是雷厉风行的鞭梢，啪的一声踢在归烬的下巴上，让他脑瓜子嗡的一声，闷哼着倒飞出去！ 哐当！ 归烬被踢了个仰倒，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而莫乱那边也稳稳落地，又恢复了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说道：“力不可尽，尽则必败。你对战经验不足，出手需留三分余力防守，否则就是现在的下场。”说完她看了归烬一眼，头一次露出慌乱表情说道：“晕过去了？还是出手太重吗？” 归绮铃和高桥爱理闻声出来，见状又是一阵大呼小叫，希夫和帕奇也是叫个不停，似乎是在幸灾乐祸，最后三人总合力将归烬抬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才算完事。 直播间里都惊了，满屏的感叹号。 有个网友忍不住问道：“你们没什么想说的吗？” “一招就被秒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莫师傅威武！” “一击制敌，这才是真正的功夫！” 有网友把这一战录了下来，虽然只有短短的23秒，但一经发布立刻震惊了全网，因为莫乱赢的实在是太干脆，太漂亮了，甚至就像是提前设计好的动作。有人质疑，也有人澄清，可不管怎么样，更多的人涌入了直播间，莫乱的名字也因此让更多人知晓，被冠上了大师之名！ 归烬醒来的时候，看到就是三张关心的脸，同时还有下巴上隐隐传来的疼痛。 “我输了吗？” “输的相当彻底呢，简直就像是成年人欺负小朋友一样！”高桥爱理幸灾乐祸的说道，让归烬一头黑线。 莫乱连忙道歉：“抱歉，我已经尽量留手了。” “喂，这么一说的话不是显得我的更菜了吗？”归烬脑袋上的黑线更重了，他揉着下巴从沙发上坐起来，归绮铃连忙搀扶，还关心的问道：“哥哥，你没事吧？” “下巴有点疼，脑瓜子还嗡嗡的，不过除了这些好像再没什么了。”归烬感受一下，竖起大拇指说道：“问题不大！” “那就好。”归绮铃明显松了口气。 归烬带点尴尬向莫乱问道：“我是不是真的很菜啊？” 莫乱摇了摇头：“不用妄自菲薄，你在普通人里面已经算是非常强的了。” “那为什么还会被你一招秒了？”归烬问道：“难道普通人跟练家子真就差这么多吗？” 莫乱回答道：“不，练家子也是人，在体能上跟普通人相差不多。如果非要说出一个我能轻松获胜的理由，大概是我们锻炼的方向不同。” “方向不同？”归烬楞了：“什么意思？” “有点难解释。”莫乱想了一下反问道：“你觉得练武练的是什么，招数和架势吗？” “不，那应该是表演武术需要练习的东西。”归烬回答道：“俗话说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这个功就是基本功，通俗点就是身体素质吧，力量，速度，爆发力等等这些。我认为，只有拥有了一个强健的身体，才能发挥出武术的最大威力。” 莫乱却摇了摇头。 “不对吗？” “不是不对，而是不够。”莫乱说道：“如果是一般的武者，这大概就是正确的答案。但对于追求极限的我来说，练武练的是心，是超越自己的过程。或许这么说有点故弄玄虚，但简单来说，我练武是为了磨练我的精神，而强韧的精神能加强我的注意力和专注度，从而让我彻底操控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每一条肌肉。要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就算是再怎么努力锻炼也不可能提升，在这种情况下，如何使用这些力就成了决胜的关键，而这就需要由卓越的精神力来控制！” “我磨练自己的身体，产生的疼痛和疲劳实际上是在磨练精神，从而加强对身体的控制力。所以我能准确的做出每一个动作，既可以随机应变，也可以随心所欲。我看到了你招数里的破绽，然后我准确的击中破绽，所以我就赢了。相反，如果对身体的控制力不够，你就算看见了对手破绽，但只要打不中也就毫无意义。” “同时，控制力也能让我更加准确的了解身体的状况，哪怕是受了重伤也能坚持下来，不会因为疼痛而导致动作变形，也不会因为身体的应激反应而陷入昏厥，我能继续以完整的战力作战，直到最终取得胜利为止。而这份彻底掌控自己身体的精神力，就是需要我们练习的东西。或许你会觉得夸张，但曾经的薪王和他的爱人冲田总司，正是将精神凌驾在了肉体之上的至强者！” 莫乱说完，看了一眼归烬，认真的说道：“如果你真想变的跟我一样强，那就向这个目标努力吧！将精神凌驾在肉体之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魔丛生 莫乱的话为归烬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控制力或者说精神力的概念如同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让他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清新感。 从此之后，归烬开始跟莫乱习武，放在直播间观众眼中无非就是一些常见的练习，但他却在短短一个星期内就从一招被秒的状态变成了能接下莫乱四招再倒。 “真厉害，你果然非常适合学武，也许你的天赋还在我之上也不一定。”莫乱很开心，踮着脚尖拍了拍归烬的肩膀说道：“不过也不能骄傲，你要走的路还有很远呢！” “是，多亏了你的教导！”归烬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有点无奈的说道：“不过我什么时候才能不被你两三下撂倒啊，网友们可天天都看着呢，我的面子都要掉光了！” “想变的跟我一样？”莫乱微笑说道：“还早呢，三年之后吧。到时我再跟你打一次，一样发到网上，让你捡回面子。” “真的？”归烬兴奋说道：“那可一言为定了！” “恩，一言为定！”莫乱说道：“现在去做饭吧，我今天想吃干煸豆角。” 归烬闻言脸色一垮：“打完人就让人给你做饭，你好意思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莫乱一笑说道：“这是学费。” 美好的日常仍在继续，归烬发现不止能在武学上磨练精神，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能磨练精神。他现在做饭都是双管齐下，一手炒一手炸，让网友们叹为观止的同时，也让饭菜的产量大幅增加，把归绮铃和高桥爱理两个吃货喂的是红光满面。 很快，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过去了，而快乐的日子总有意外的人来打断。这天，归烬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之后竟然是已经十几年没有联系过的父亲。 “你那有一盆睡火莲是吧？”归父没有寒暄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归烬冷冷的回答。 “我一个上司想要，你准备好，我过几天让人过去拿！” 莫名的火气从归烬心头涌起，他自己根本没有发现，翻腾的黑雾正在他眼中泛起。 归烬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别胡闹了，那位上司的评价对我很重要，直接关系到我这次能不能升迁！”说着归父那边停顿了一下，用一种近乎施舍的语气说道：“这样吧，你也跟着花一起回来，咱们家里人一起吃顿饭！” “吃顿饭？”归烬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吃饭！” “混蛋！”归父再也忍耐不住，大声骂道：“我是你爸！” “不再是了，从十五年前离开家开始，你就不再是我爸了！别再打我电话了，归先生，你六十岁以后，我会每月给你打赡养费的！” 滴，归烬挂断了电话。 高桥爱理三人听到了他的喊声，都担心的看着他，而归绮铃好心上前说道：“哥哥，你别生气了，爸爸他……” “他才不是爸爸！他背叛了妈妈，背叛了我们，你到底明不明白！”归烬突然爆发，一把将手机摔倒地上，然后狠狠攥住了归绮铃的手腕。 “啊！” 归绮铃疼的惊叫一声。 “归烬，冷静一点，你弄疼铃铃了！”莫乱上前按住归烬手臂说道：“控制自己，不要让愤怒迷失心灵！” “啪！” 归烬松开了归绮铃的手腕，低着头气喘吁吁的说道：“抱歉，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了！” 高桥爱理连忙上前扶住了归绮铃，就见她手腕上已经被抓出了一圈乌黑，她正要去找药，归烬却去而复返，拿出一份药膏说道：“用这个，止疼化瘀，很快就会好了。”说完他就再次回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归绮铃此时才哭出声来，一边掉眼泪一边说道：“我哥、我哥怎么了？他没事吧？” 莫乱叹息一声：“是我莽撞了，没有了解足够就帮着他锻炼精神力。随着精神力的强大，正面情绪和负面情绪也会被一并放大，所以刚才他才会突然爆发。” “那、那怎么办？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归绮铃连忙问道。 莫乱摇了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自己的心灵出现问题，能解决的也只有他自己。” 网友们也看到了这一幕，归烬恶劣的家庭关系也成为了他唯一的黑点，被黑子们轮番攻击，这也让国民哥哥的无暇金身有了破绽，归妈那边趁机花大价钱买了水军下场，力求要把归烬和归绮铃一起干掉。 “这还不够，妈妈。”十五岁的归雪晴虽然长的文文静静，清纯可人，但骨子里却有着与年龄截然不服的凶狠与毒辣：“归烬那边有高桥爱理和莫乱客串，人气很高，我们只有也请到与之抗衡的明星来，才能彻底夺走他们的风光，将他们踩在脚下啊！” “说的有道理。”归妈想了一下说道：“高桥爱理是影后，那我们就请影帝！莫乱是最强武指，那我就请著名导演！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上回吃的瘪都找回来！” “妈妈真厉害呢。”归雪晴开心的拍手，又担忧说道：“可这样一来，一定会花很多钱吧！” “没事，问你爸要就行了。”归妈毫不在意的挥手。 “可老是让爸爸付出也不好呀，我们也应该回报一二才对。” 归妈奇怪道：“你有什么主意？” “呐……”归雪晴露出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说道：“爸爸不是想要那盆睡火莲吗？如果我们帮他要来，爸爸一定会很开心吧！” 归妈皱起眉头道：“看你也听你爸说了，归烬那小子不愿给啊！” 归雪晴一笑：“那我们不让归烬哥哥知道，自己去拿不就好了？” 归妈惊讶道：“你是说……偷？” 归雪晴摇头：“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说是偷呢？我们只是把睡火莲挪个地方，我想哥哥一定会理解的啦！” 归妈想了一会，最终咬牙说道：“好，我这就去找人！” 归烬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三天，除了每天做饭基本看不见人。可等到第四天早上，归绮铃三人醒来的时候，却看到归烬正挥着锄头在院子里耕作，她们好奇的走过去，归绮铃小心的问道：“哥哥，你没事了？” “没事了。”归烬扭头露出了个笑脸说道：“前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总是瘪这一股火气，好像随时随地要跟人打一架一样。最后没办法，我干脆用种田来消耗自己的精力，结果没想到那股暴戾之气突然就被平复了，看来多接触自然还是有好处的呀！” “种田？” 三人扭头，这才发现归烬把前院的菜田都拾掇了一边，还在旁边又开了一块新田。 “我翻了土，还施了肥，等冬天过去，春天到来的时候就可以种点东西了。”归烬笑着说道：“人嘛，还是要向前看才行啊！” 归绮铃三人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莫乱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人总是要向前看才行。” 高桥爱理却笑着说道：“那明年就种西瓜吧，我最喜欢吃西瓜了！” 归绮铃看向归烬：“可以吗哥哥，明年夏天的时候，我们一起吃西瓜！” “当然。”归烬用满是泥土的手在归绮铃鼻尖上一划：“说好了，明年夏天，一起吃西瓜！” 女孩惊叫一声，手忙脚乱的擦着脸上的污渍，美好的一天就此开始。 莫乱看着跟妹妹嬉笑打闹的归烬，心中一阵敬佩，这么快就突破了心魔，如果当初是他的话，或许就不会像自己一样失败了吧！ “发什么呆呢？”归烬伸手在莫乱眼前晃了晃：“我做了小笼包，一起去吃吧！” 莫乱一愣，然后展开熟悉的笑容：“有素的吗？” “当然有，香菇青笋，你最爱吃的馅。” 莫乱心中一暖，无声的笑着。 也许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当晚，莫乱躺在床上这样想着，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却传进了她的耳朵。 客人？ 不，没有客人会在晚上三点来拜访。 所以，是小偷！ 莫乱穿上外衣，一步出了房间，正看见一个人影怀中抱着一盆东西，从花房里鬼鬼祟祟的出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所谓悲剧 “把东西放下！”莫乱堵在门口厉声说道。 而窃贼却不问无闻，抱着花盆就往外冲。 临靠近时，莫乱本想出手擒下对方，却突然一愣，窃贼趁机撞开她，慌里慌张的冲了出去，院子中立刻响起了希夫的叫声。 归烬第二个到来，看到了窃贼的背影也是一愣，接着其他人都醒了，归绮铃，高桥爱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有小村里的居民全都闻讯而来。 “怎么了？怎么了？”导演连忙问道。 莫乱犹豫一下回答道：“刚才来了个小偷。” “啊？！”导演大惊，连忙问道：“归老师，高桥老师，莫老师，你们人没受伤吧！” 莫乱摇头：“没有，小偷只是偷了东西，并没有伤人的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导演松了口气，又问道：“那丢了什么东西吗？” “我检查了一下，花房的睡火莲不见了。”归烬走出来说道。 “啊！”导演刚放进肚子里的心又一次提了上来，一边掏手机一边气恼说道：“一盆睡火莲要一百来万吧，这小偷可真识货啊！报警吧，这已经属于重大盗窃案件了！咱们这里这么多人，真想不通小偷是怎么混进来的！” 可他刚按了两个数字，就被归烬阻止了：“不用报警，我知道是谁拿走了睡火莲，这里面可能有点误会。” “误会？还有您说您知道是谁拿走了睡火莲？”导演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面色复杂的看向一旁的村民。 现在他算是知道小偷为什么会混进来了。 村民中领头的封大爷显然也是想明白了，他看了一眼众人，厉声说道：“赵婆子呢，为什么没来？”见众人都是低头不答，封大爷长叹一声，羞愧对归烬说道：“归小子，是我们对不住你！你放心，封大爷一定为你做主！” 说完，他也不等归烬回应，直接大手一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走，去赵婆子家！” 一行人风风火火走了，节目组的人看了归烬一眼，归烬无奈道：“走吧，咱们也过去，别把事情闹大了。” 导演面色一喜，知道这种突发事件最能引来热度，连忙命令摄像小哥跟上。 虽然是晚上，但直播间里仍旧有许多网友，他们看到现在满腹疑问，便发弹幕问道：“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好像是哥哥家招贼了，丢了一盆价值百万左右的睡火莲。” “这我知道，但为什么又要去赵婆子家？” “你傻啊，这你都看不出来，当然是因为小偷就是赵婆子啊！没看全村人都来了，就她一个没来吗？” “啊！可那位赵婆子咱们也见过啊，都六十多了，怎么还干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事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呗。你以为农村的老太太能有多高的素质！” “只能说是坏人变老了呀！” “哥哥对他们那么好，他们还偷哥哥东西，要我说这种人就应该严惩！我已经报警了，这次一定要这些为老不尊的家伙们好看！” “说得对！而且这次偷盗行为被直播了出去，很多人都看到了，属于造成极大影响，办案人员别想再和稀泥！” “我已经在论坛上发帖了，还去了官方账号下留言，大家一起出力把这件事搞大，这样有关部门才会感受到压力，好好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 “官方账号的链接给一个。” “我打电话叫我朋友起来，大家一起发帖请愿！” 就这样，在归烬等人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百万级花朵被盗”登上了热搜榜首，而排第二的则是“#严惩老年人犯罪”！ 当众人来到赵婆子家的时候，赵婆子正跟封大爷等村民们对质。 她年轻时丧夫，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儿子养大，可她儿子在城里工地上打工时不小心从脚手架上坠落当场死亡，儿媳妇听到消息就跑了，只留下了一个刚周岁的女孩。赵婆子祖孙俩相依为命，等到了小孙女上学的年纪，赵婆子东拼西凑的攒足了学费，可小孙女才上了一年学，就不慎从山崖上滑落，伤到了脊柱导致下半身瘫痪，如今躺在床上已经一年多了。 赵婆子的人生充满了苦难，但这份苦难也让她变的坚强与泼辣，她能跟着众人一起长出嘹亮的山歌，也能如现在一样，堵着门跟一众村民对骂也丝毫不落下风！ 摄像小哥将这一幕忠实的发到了网上，又引来网友们的一阵唾骂！ “老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丝毫不知道悔改，警察叔叔还没来吗？” “山村里的路的不好走，估计需要一会！不过放心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今天逃不掉的！” 村民们正跟赵婆子吵的厉害，看到节目组到来，都是讪讪的闭上了嘴巴，他们知道摄像机会把拍到的东西转播出去让所有人看到。 赵婆子臊的厉害，正要挥手将众人赶走，却见归烬分开众人走了出来，一如既往的对她喊道：“大娘。” 就是这么普通的一句“大娘”，却让跟全村对骂都不落下风的赵婆子彻底破防。她普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抽自己的脸一边说道：“小归，大娘对不起你，大娘不是东西，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但我求求你，求求你发发慈悲，你带人回去好不好，就当你那盆花死了好不好？你的大恩大德，大娘下辈子当牛做马来报答你！” 网友们一听这话顿时又炸锅了。 “开玩笑，一百万的东西你张嘴就是你的了吗？你多大脸啊！” “什么叫做无耻我算见识了！” “真是谁穷谁有理了是吧？” 别说网友们，就连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一阵不岔，暗道这赵婆子也太不要脸了。 归烬想把赵婆子搀起来，可对方却死死跪在地上不动，归烬害怕力量太大弄伤了她，干脆也是跪下，还了礼节说道：“大娘，我刚来的时候抡不好锄头，是你手把手教的我；我上山去勘测土质耽误了饭点，是你端着面条亲自上来找我，所以你的人品我懂，我知道你一定是遇到了难事才会逼不得已这么做，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摄像机对准了赵婆子，可赵婆子只是连连摇头，就算泪流满面也不肯说。 最后封大爷忍不住开口道：“归小子，我厚着脸皮说一句，你赵大娘也是个可怜人，她肚子里查出长了瘤子，大概是活不久了。” 众人惊了，归烬皱眉问道：“大娘，是真的吗？” 赵婆子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b超单，摄像小哥连忙来了个特写，就见上面写着：“胃底部有叶团块状、结节状占位性病变，多考虑为肿瘤，建议镜检，或穿刺活检确定！” 网友们大哗：“还真得了癌症啊！” “得了癌症也不能去犯罪啊！” “大概正是因为知道快死了才无法无天的吧。” 归烬看了一眼检验单，伸手捞起赵婆子的手腕诊断了一番，皱眉说道：“的确是肿瘤。” 赵婆子顿时一个头磕在地上，悲戚说道：“小归，大娘不怕死，只是担心我死后我孙女就要无依无靠！你把花给大娘好不好，等卖了它有了钱就能给我孙女治病！大夫说了，只要做手术取出存在她脊梁骨里的淤血她就能好了。到时候我让她给你做工，给你还钱，好不好？大娘求你了好不好！？” 归烬还没说话，就听一个细小的声音从屋内响起，紧接着一个小姑娘就从门口爬了出来。 “奶奶，我不要你死！我也不要你偷东西！咱们把花还给归烬哥哥好不好？我腿不能动，可我手还能干活，你放心，我一定能过的好好的，一定能！” “我可怜的孙儿！想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啊！”赵婆子抱起小孙女，两人哭成一团。 直播间里一阵安静，因为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活着，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第一百四十章 夺回未来 “我觉得就算身处悲剧，也不该成为犯法的理由。” “漂亮话谁都会说，针扎不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疼！” “那按你的意思，只要是有了难处就能无视法律吗？那还不天下大乱了！” “我从没有那样说过。我只是觉得赵婆子很可怜，她偷东西也是情有可原，法律应该酌情处理。” “法律就是法律，是硬性的指标，也是道德的最后底线！该是怎样就是怎样，如果可以酌情的话，那跟刚才大家口中的和稀泥有什么区别？” “嘿，有的人啊，对底层人就是重拳出击，论到自己的时候就该讲人性化制法了。” “你有话直说，玩什么阴阳怪气？” “有话直说？行，今天我就把这个账号豁出去了！我问你，赵婆子一家悲剧的源头是什么？是他儿子因工死亡！按照《工伤保险条例》规定：职工因工死亡，其近亲属将从工伤保险基金领取丧葬补助金、供养亲属抚恤金和一次性工亡补助金，这些补助金额跟全国人均收入有关，所以大概能算出来应该在百万左右，跟一盆睡火莲差不多。可你看看赵婆娘家的房子和她们祖孙俩的穿着，像是家里有钱的人吗？所以你来告诉我，她们理应拿到的赔偿金在哪里，你口中的法律又在哪里？！” “这……” “说不出来了吗？那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临时工，还有种东西叫做颠倒黑白，更有种东西叫做只手遮天！” “如果能拿到赔偿金，赵婆子也就不会偷东西了，那个小女孩也能去医院接收治疗了吧！” “所以赵婆子就应该继续走法律途径来维护自己的权益啊！” “别逗了，她一个农村老太太，无钱无权，人家一杯茶就把她打发了，来来回回还客气的很，根本挑不出来理，维护个毛的权益啊！” “我不否认当前的法律还不够完美，但泛亚国际组织是一个综合性组织，横跨了欧亚大陆，包含多民族多文化，很多问题只能通过时间来磨合，想要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 “上面那位兄弟平时没少给领导写稿子吧，这官话是一套一套的。我怂，舍不得我的六级号，但具体什么原因大家心知肚明，懂的都懂，不懂的也不用我多说，反正就是神仙来了，也没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你在映射什么？你的言论十分危险知不知道！我们泛亚国际已经很不错了，你看看隔壁的美洲开拓都乱成什么样了！” “所以别人家的鸡蛋臭了，我家的鸡蛋就也应该臭吗？正是希望泛亚国际变的更好，我们才会提出问题，不然等大家都装作睁眼瞎的时候那才是真正药丸呢！” “你们一个月就三千块工资，这是你们该操心的事情吗？” “事关我们的生活，我们不操心谁操心？要我们卖命的时候就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用不上我们的时候就叫我们‘别瞎操心’，别忘记，承国当年可是通过最底层的工农打下来，这个国家的主人永远都是工农阶级！” “滴！网络波动导致服务器宕机，预计在30秒后重启！30……29……28……” “哈哈，神兽来了，快跑吧！” “这一手玩的真实炉火纯青。” “直播平台的求生欲拉满了啊！” “行了哥几个，少说两句，30秒后再见。” 直播间的弹幕很快被清除一空，连以往的聊天记录也被屏蔽。直播平台的几位大佬又喜又忧，喜的是归烬每次都能为直播间引来巨大的话题和流量，忧的是这海量的网友也越发难以管束，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让他们赚钱都赚的提心吊胆，简直太烦人了。 等服务器重启之后，网友们也早就忘记了刚才的唇枪舌战，开始关注事情的后续发展。 赵婆子和小孙女还抱在一起痛哭，归烬走过去抓起了小丫头的手腕，片刻之后，他语出惊人的说道：“赵大娘，小丫头的病我有办法治！” 众人大惊，赵婆子更是如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归烬的袖子问道：“真的，你没骗大娘？” 归烬摇头。 “那是不是要开刀，还要很多钱？” 归烬又是摇了摇头，解释道：“开刀也是一种办法，但老实说，小丫头年纪小，骨骼和神经还处于成长阶段，开刀的风险很大，而且还容易造成二次损伤。所以我决定用针灸和按摩来加强小丫头的自愈能力，这将大大提高她体内的血气运行效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估计三个月左右，她就能自行排出脊柱内的淤血，逐渐恢复行走能力了。” “哇！”众人都是惊呼一声，开始议论纷纷。 网友们也是不断发出弹幕。 “中医能行吗？” “我不信，几根针还能把瘫痪给治了，当这是写玄幻小说啊！” “就是，中医根本就是骗人的好吧！” “狗屁，中医流传了几千年自有道理！骗人的是那些借中医敛财的混蛋，别往中医上泼黑水！” 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赵婆子是非常坚信。 她连连点头说道：“针灸好，针灸好，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我信的过！什么开刀，把人划个口子，光想想我都害怕！” 归烬好心解释道：“西医的手术也有优点，咱们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对对对，小归你有大学问，你说什么都对！”说着赵婆子又有点尴尬说道：“你的针灸，是不是也要很多钱啊？” 归烬一笑，摇头道：“就几根针扎一扎而已，能要多少钱。那套按摩手法我教给你，你以后自己个为小丫头按摩就行，我顶多收个辛苦费，你看着给个百八十块就行。” “百八十块？！”赵婆子惊了，众人也惊了：“这么少？” 更有网友在直播间里嘲讽道：“哈哈，归烬一定是怂了，知道自己治不好，所以也不敢收钱！” 可另外却又人反驳他：“唉，你这种人就是犯贱，是那种手术前一定要给大夫塞红包，大夫不收你还不放心的那种，社会风气就是被你们搞坏的！” 那人不岔道：“你小学生懂个屁，你不给别人好处，别人能尽心尽力给你治病吗？” “晕死，这世上还有种东西叫做职业道德，叫做良心！或许你比较倒霉，遇到的大夫都没这两样东西，但我坚信，更多的大夫和哥哥一样，都明白职业道德四个字的重量，胸膛里跳动的也是一颗火热无比的良心！” 黑子无言的匿了，他就是收了再多的钱，也不敢公开去说所有大夫都是收黑心钱的无良人士啊。 “哥哥，你真的有把握吗？”归绮铃担心的说道：“现在正在直播，万一你到后来治不好小丫头，对你的名声可是一个很严重的打击啊！” “名声是荣耀，而不是负担，若是名声让你止步不前，那不要也罢。”归烬摸了摸归绮铃的脑袋说道：“放心吧，小丫头的问题我早就知道了，也有了治疗方案，但是因为一些条件还不满足，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 “那现在……” “现在能够治疗，当然是条件满足了呀。”归烬一笑，看向莫乱说道：“想要激发小丫头的气血，必须在三秒内用金针准确刺中她脊椎附近的十六处穴位，我做不到，你能做到吗？” 莫乱一愣，闭着眼睛模拟了一下，然后睁眼说道：“没问题，我的极限是二十三个穴位！” “厉害啊！”归烬伸出手说道：“那就来联手吧，一起帮小丫头重新夺回未来！” “好！” 莫乱紧握住归烬的手，如同握住了温暖的太阳！。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相信你 “肾俞，胃俞，胆俞，肝俞，肺俞，心俞，魂门，魄户，意舍，附分，天柱，玉枕，这十二个穴道的位置你知道吗？”归烬问道。 莫乱点了点头：“学武不学医，到头一场虚，我对医术也略有研究，人体经络我很熟悉。” “那就好。”归烬拿出一套特制的金针说道：“一会你按照我刚才所说的顺序，在三秒之内将金针刺入这十二个穴道，小丫头有点瘦，刺入深度以一指节为佳，用刺针法进针。” 莫乱面露犹豫 “有问题？”归烬问道。 “你说的穴位有很多是人体大穴，而后脑的玉枕更是人尽皆知的死穴，那种地方真的能施针吗？”莫乱的确懂医术，而且还称得上高明，不过在她的见识中，再高明的医生也不敢往人的死穴上施针，她甚至一度怀疑归烬是不是紧张之下说错了。 但归烬却十分肯定的说道：“如果你能完全按照我说的来施针，保证不会有问题。所谓针灸，就是以针刺之法刺激人体机能，以达到行气活血，扶正祛邪的目的。说白了，就是让人体本能的自愈能力更加具有针对性，就像是在一只军队中加入了一位身先士卒的将军，这样一来懵懂的新兵也能够成刀锋所向的铁血强军。但反过来说，若是将军身死，军队也会一蹶不振，这就是隐患。所以我先让你刺肾俞，胃俞，胆俞，肝俞，肺俞，心俞六穴增强小丫头的脏器功能以强身，再刺魂门，魄户，意舍，附分四穴舒缓小丫头的大脑活动以凝神，如此身神合一，便可聚气，于天柱穴凝集，此时再刺玉枕，便可逆转阴阳，颠倒生死，一举激发人体潜力，加强气血运转，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如此！” 莫乱听的目瞪口呆，其他人也一样，直播间的网友们更是炸开了锅。 “这是真的吗？又是逆转阴阳，又是颠倒生死，听着好玄幻啊！” “并不是真的起死回生，哥哥的意思是说在方法得当的情况下，刺激死穴反而可以激发人体的潜力。大概就跟献血一样吧，少量的失血反而能锻炼人体的造血能力，有益无害。” “但献血的计量是有严格标准的，而且是经过科学理论研究出来的，归烬凭的什么，一张嘴吗？” “我是学中医的，我只能说，哥哥的理论没问题，但理论始终是理论，至今中医界也没人敢这么做，更别说成功的先例了。” “中医养生保健还可以，但治病救人还是要靠西医才行。我不吹不踩，也没有引战的意思，中西医各有所长，大家在各自的领域发挥作用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要整天比来必去的？”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钱啊！我之前还挺看好归烬的，但现在彻底粉转黑。不论他再怎么有把握，也绝不能拿一条人命来博名声！平台为什么还在播，这种情况就应该立刻阻止才对吧！” “阻止？多好的话题和流量啊，为什么要阻止？归烬成功了他们跟着沾光，归烬失败了也由他个人背锅，平台里外都不亏，简直赚翻了好吧！你没看短短一会，直播间人数就翻了两倍吗？” “特么的，什么世道，为了赚钱连人命都不顾了吗？” “人命？就像赵婆子的儿子，百八十万一条，在千万的利益前算个屁啊！在资本眼里，我们都是油箱里的油而已，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乘客了？” “妈蛋！我已经举报这个节目了，而且还报警了，归烬说起来算无照行医吧！” “大家一起刷起来啊，要求节目组立刻停止拍摄，阻止归烬害人！” 这个号召得到了热烈响应，“停止拍摄，阻止归烬”的弹幕立刻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屏幕。 导演看到这一情况慌的不行，他想告知归烬这个情况，可平台上级突然来了个电话，要他隐瞒事实，继续拍摄。 “可万一闹出人命，官方一定会追究的，那咱们的节目可就……”导演胆颤心惊的说道。 “放心吧，正是官方那边来了消息，我才敢这么做的。” 导演一惊：“您的意思是？” “多的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归烬得罪了人。你是老江湖，知道什么意思，好好拍，等这个节目完了，我就调你去别的项目，亏待不了你。” 导演恍惚间挂掉电话，同时节目的几个副导和监制也同样接到了电话，他们拦住了一直关注直播间，得知情况想要过来报信的小南和韩姐，并严令摄像要一直拍摄下去，不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能关机！ 直播间里的网友见拍摄扔在继续气的不行，咒骂的咒骂，举报的举报，而正在观看直播的归雪晴母女则开心的笑了，正是她们通过归父的渠道向平台那边打了招呼，为的就是让归烬彻底死无葬身之地。 “江湖大夫也敢给人治病？归烬也太自以为是了！”归妈得意说道：“等他治死了人被关进监牢，我就疏通关系，让他直接在里面消失！” “其实我还挺希望有归烬这样一个帅气温柔的哥哥呢。”归雪晴假惺惺的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然后又嬉笑着说道：“可惜，能继承爸爸遗产的只能有我一个，所以对不起喽，归烬哥哥！” 母女俩开心的大笑起来。 另一边，一无所知的归烬等人仍在做着准备工作。莫乱苦笑着说道：“能把医术比喻成行军打仗，你也是头一个了，你上辈子该不会是个将军吧。” “我觉得应该不是。”归烬细细想了一下说道：“不过我平时会看一些军事杂志，算是触类旁通吧。”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要做吗？”归烬问道。 莫乱点点头：“要做。” “别勉强自己，其实我不该将这副重担放在你身上的，或者我们可以再等几个月，那时说不定我也可以做到在三秒钟之内刺中十二个穴位了。” “几个月可不行，精神力越练增长越慢，你想要达到三秒十二针的控制力，起码也要两年以上。那么长的时间，就算帮着小丫头一直按摩，她的肌肉也会严重萎缩的，所以不用犹豫了。”莫乱坚定的说道：“我相信你！” 归烬有点感动，认真的说道：“谢谢。” “其实应该是我对你说谢谢才对。”莫乱眼中露出回忆说道：“知道吗，我学武以来从没有干过一件好事，甚至还因此惹下大祸，酿出了一场悲剧。我一直认为武术是不祥之物，但如果今天能利用武术让一个女孩重新站立的话，我想我也会有一点存在的意义了吧！” 归烬并没有听太懂，只以为莫乱是心地善良，不喜欢用武术去伤害别人，便开口安慰道：“人人都有各自存在的意义，就算没有我，你也是这个世界中必不可少的人。” 莫乱笑了，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开口说道：“开始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奇迹降临 治疗在归烬的住处进行，节目组贡献出了几盏强光灯，将客厅照的亮如白昼，他们也因为这份“贡献”而获得了继续拍摄的许可。 小丫头趴在床上，上衣被褪去，露出瘦弱的脊梁，归烬和莫乱在一旁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而归绮铃则来到小丫头身边，微笑着问道：“害怕吗？” “有、有一点！”小丫头弱弱的说道。 “那姐姐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小丫头点了点头，归绮铃的歌声就响了起来。 还是那首《比太阳更加温暖》，不过经过这些天的完善，它已经更加完美，配合着归绮铃空灵的嗓音，温柔又舒缓，振奋又激昂，如同是天籁一般，让所有人获得了勇气的同时，也享受到了心灵上最深层的平静！ “555，铃铃的歌还是这么好听！” “这么好听的歌放到现在这种场景就是讽刺！现在算什么，临终关怀吗？” “铃铃，我求求你了，快点阻止你哥哥啊！” 可惜，归绮铃听不到网友的声音，治疗还是如期开始。 归烬和莫乱一左一右站在小丫头两侧，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莫乱双手各抽出六支金针夹在指尖，毫不犹豫的向小丫头背上刺去。 金光闪烁，犹如是乱花蝴蝶；手指翻飞，如同是雨落琵琶！ 莫乱那属于人体极限的控制力在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她与看不见的敌人战斗着，过去她要战胜人类，而现在她要战胜死亡！ 高清摄影机忠实的记录着一切，而随着最后一针刺入玉枕死穴，小丫头顿时就是一声尖叫！ 周围众人惊讶的上前想要一探究竟，以至挡住了镜头，让小丫头一时从视野中消失。 “完了完了，一定是出问题了！” “我就说死穴不能刺，这下闹出人命了！” “草菅人命啊，有目共睹的草菅人命！” “这跟美洲开拓那边的死亡直播有什么两样，都是丧尽天良的勾当！” “都这样了政府还不管吗？” “垃圾平台！垃圾明星！4000+！！！” 在一片“4000+”的弹幕中，又传来了赵婆子一声嘹亮的哭声。 “完蛋，赵婆子都哭了，看来小丫头是凶多吉少！” “我这回看节目组怎么圆！” 可随着摄像小哥分开人群，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众人想象中的冰冷尸体并不存在，反而是小丫头背上插满了十二根金针，咯咯咯的笑着，而赵婆子跪在床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 莫乱一脑门的汗水，归烬递过去了一条毛巾，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网友们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在笑，而赵婆子在哭，这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等、等一下，你们看，小丫头的脚趾在动！” 网友们急忙一看，果不其然，小丫头的十根脚趾时不时抽搐一下，节奏规律的很，正好吻合心脏的跳动！ 赵婆子泣声说道：“丫头，你刚才喊那一声可把奶奶吓坏了，你怎么样，疼不疼？” “疼，又麻又疼，好像有一个小老鼠在双腿里钻来钻去一样！”虽然如此说，但小丫头却一脸笑容，她抓住赵婆子的手，激动的说道：“奶奶，我的腿有感觉了，我能感觉到疼了！” 赵婆子却哭的更厉害了：“疼了好，疼了好，疼了可比没感觉要好！我的妮子啊，可算是有盼头了！” 这时归烬上前说道：“大娘，你放心吧，治疗成功了。这还只是第一次，像这样的针灸疗法要一周一次，连续做上三个月左右，小丫头应该就能排出淤血，重新恢复行走能力了。不过在每次针灸期间，您可要受累了，必须天天给小丫头做按摩，活络血脉才行。” “不累不累，只要能让我妮子重新站起来，我干什么都不累！”赵婆子说完，身子一转就要给归烬磕头，可这一回归烬早有预料，提前一步拦下了她。 “大娘，你真正该谢的人是莫乱，要是没有她，我空有治疗的办法也用不出来啊！” “对对，也要谢莫、莫小姐，你是我的大恩人，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赵婆子又要给莫乱下跪，可莫乱身为武术大家，她就更跪不下了。不过莫乱显然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手忙脚乱的满是窘迫，看到归烬在一旁幸灾乐祸，她羞恼的瞪来一眼，求助之意不言而喻。 归烬心中偷笑了一声，上前解围说道：“行了大娘，摄像机拍着呢，你一把年纪去跪莫乱，还要不要她做人了？你要真感谢她，就请她吃顿饭，给她包顿饺子，她最喜欢吃香菇青笋馅，您可记住喽！” “好好，我包饺子！香菇青笋馅是吧，我亲自上山去挖，保证是最新鲜的！”赵婆子一脸感激的说道。 “不用了吧。”莫乱连忙说道：“您一把年纪了，我怎么好意思让您为我上山！” “不碍事，老婆子没别的本事，就是会在山里刨食！”赵婆子真诚说道：“你也别嫌弃大娘，大娘真心谢你，你喜欢吃香菇青笋馅，大娘给你做一辈子都行！” 归烬也劝道：“老人家一片好意，你不接受的话，她心里总要过意不去的。” 莫乱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那就劳烦您了。” 赵婆子顿时喜笑颜开：“不劳烦不劳烦，你随时来，大娘随时给你做！” 莫乱心中一暖，微笑着点了点头。 之后归烬又把按摩的手法交给了赵婆子，让她天天为小丫头舒筋活络。十五分钟之后，莫乱起针，仍是一通眼花缭乱的操作，十二根金针被准确的拔出，归烬又在针眼上涂好药膏，避免感染，一次治疗就算大功告成。 临下床的时候，小丫头还应导演要求，故意对着镜头动了动脚趾，虽然只是极其微弱的幅度，但对于一个下肢瘫痪的人来说，这无疑就是一目了然的奇迹！ 网友们惊了，“神奇”的弹幕纷纷飘过。 “这就完了，来来回回不到半个小时，就能让一个瘫痪的下肢恢复感觉？这不是在拍电视剧吧！” “除了刚才镜头被挡住的那几秒钟，整个过程都是全程拍摄的，如果有做手脚，那也只能是在那几秒钟之内换了个替身演员上来，想想就不可能。” “剪辑的可能性呢？” “这是直播，直播剪辑已经是黑科技了吧！” “如果小丫头本身就没有瘫痪呢？” “已经有大神找到了小丫头的病例，时间是一年前的，还有她所在学校呼吁大家为她捐款的照片，也是一年以前的。如果是作假，那么这个局起码布了一年，而且还让一所医院一所学校参与其中，只能说成本太高，不太现实。” “那就是说，归烬真的凭中医让一个瘫痪病人有了痊愈的可能？” “好像是的。” “那咱们刚才还骂人家……” “小丑竟是我自己？” “赶紧道个歉吧！” “道什么歉？归烬无照行医洗不净的，就算他真治好了又怎样，西医开刀一样能治！” “西医治和中医治能一样吗？这病你去医院各项检查先要做一堆，浪费时间又受罪，要开刀就要先消炎，光挂水都能折磨死你，这些零零散散加起来，没个几十万根本搞不定，不然赵婆子也不会去偷花啊！而中医呢，十二根针，半个小时，一月四次，每天按摩，不耽误功夫，省钱又省事，这简直就是天与地的区别！” “可三秒十二针不是随便能做到的，你以为人人都是莫乱啊！” “废话，心电图是人听出来的吗？核磁成像是人画出来的吗？西医能用医疗器械，中医就不能用吗？普通人做不到三秒十二针，不代表机器做不到。只要有了这项技术，指不定日后就能发明出相应的器械呢，明明这对大家都有好处，你们杠个什么劲啊！” “哼，随便你怎么说，归烬就是无照行医，等着吃牢饭吧！” 一说这个，众多网友也是无言以对，而就在此时，画面中一阵警笛响起，紧接着就有几名警员走进了屋内。 “谁是归烬？接群众举报，说你无照行医，谋财害命，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网友们慌了，连忙发弹幕说道：“不要啊，警察叔叔，是我们搞错了，归烬没有谋财害命啊！” 但一些黑子却乐坏了：“没有谋财害命，但无照行医是事实吧！警察叔叔，抓他！”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照行医 “我就是归烬。” 归烬乖乖的走了出来。 警员点点头：“我们接到大量举报电话，有群众说你无照行医，有这事吗？” 归烬尴尬道：“只是乡里乡亲的帮把手。” “哼，我这话我听了无数遍。”警员板着脸问道：“你给人看病了吗？” 归烬无奈道：“看了。” “有行医资格证吗？” “没有。” “那不就是无照行医嘛！”警员呵斥了一声，连忙叫道：“病人呢？” 归烬让开身体，露出怯生生坐在后面的小丫头。 警员的大吃一惊：“病人还这么小，你就敢在她身上胡来，你们这些人真是为了赚钱毫无底线可言！小王，快来检查一下这位小朋友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需要就医的话你就带着她开车先去医院！” 因为是调查无照行医，所以警员专门从市医院请了大夫来协助。可有名有姓的医生都嫌夜深不愿前来，最后只有这个刚毕业一年多的小王大夫被派了过来。 小王大夫拿着医药箱带着听诊器上前检查，村民们急忙上前向警员求情。 “同志，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小归帮我们看病，收费可比医院便宜多了，人是顶呱呱的好，怎么可能犯法呢？” 警员耐心说道：“大爷大妈，不是便宜的就好，归烬没有行医资格证，他贸然给人看病弄不好就要弄出人命来，这肯定是违法的！你们今后也要提高警惕，别再抱有侥幸心理，有病就去正规的医院就诊，这样才能避免上当受骗啊！” “医院收费太高了，我听城里人说治个感冒就要几千块，我们可不敢去。小归治病用的都是随处可见的野花野草，便宜，我们自然要在他这儿治！” 警员一听，更加觉得归烬是在糊弄人了，又说道：“野花野草怎么能治病呢，归烬不是骗子是什么？这样的情况我见的多了，像他这种人基本就不懂医术！” “谁说小归不懂医术，他医术可高明了！老封的关节炎，刘婶的百日咳，还有我们这么多人的头疼脑热，哪个不是他几幅草药给治好的！如果这些还不算，那小丫头总该算数吧，她从山崖上滑下去伤了腰，都瘫了一年多了，可小归几根针下来，她的腿可是立刻就有了感觉，摄像机都拍着呢，她现在都能动脚趾了！” “这不可能！”这次说话的是正在检查的小王大夫，他所在的医院正好是小丫头去的那家，所以记得小丫头的情况：“这位小朋友是脊柱内存有淤血，压迫了神经导致瘫痪，只能开刀治疗，这是整个泛亚国际乃至全世界一同认可的疗法，你说归烬凭几根针就能让她的病情开始好转，这不是天方夜谭吗？难道他一个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的家伙，还能比全世界的医疗权威还厉害？” 说话的村民撇撇嘴：“我说话凭良心，你不信自己去看，摄像机这不都录着呢！” 小王大夫当然要看，不仅他要看，警员们也要看，结果他们问导演要来视频，看完却齐齐傻了。 “真、真能动了？！”小王目瞪口呆。 要知道当初他刚毕业，难得镇医院上来了个特殊病例，为了积累经验，他可是一直跟在旁边学习，对小丫头的病情再了解不过。可现在事实摆在面前，小丫头在没有经过手术的情况下确实有了好转，这如何能不让他惊讶！ 警员也懵了，搞不明白到底是误打误撞还是真有本事，只能小声问道：“这位小朋友的身体没事吧？有没有什么损伤？” 小王医生恍惚说道：“损伤，完全没有。就是血压有点偏高，不过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那归烬这算是有效治疗吗？” “从目前的情况看，的确是有效治疗。”小王医生艰难的说完，然后又急忙挽尊道：“不过时间太短，有没有后遗症还不好说，毕竟刚才针灸的穴位太特殊，谁也不敢保证什么。我建议让小朋友立刻住院观察，然后做一个全身检查！” “住院？”赵婆子挤过来一把抱住小丫头说道：“我们不住院，也不去检查，这一套下来天知道要花多少钱，我们穷，可祸祸不起！” 小王大夫苦口婆心劝道：“大娘，这是为了小朋友好，检查完没问题您也才能放心不是？” “我相信小归，本来就放心！”赵婆子倔强道：“反而是你们医院才让人不放心，信不过！” 小王大夫气结：“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可是正规医院，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无照行医的骗子？” 这句话可惹了众怒，村民们立刻围上来叫道：“小归才不是骗子！我们的病都是他治好的，我们不信他信谁？反而是你们医院，让人大把花钱不说，还不包治好，动不动就签什么协议，还说治好治不好都是一半一半的几率！这不是胡闹吗？老百姓把一辈子的积蓄都交给你们医院，为的就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结果你们说一半一半，谁特么不知道生死是一半一半！你们这个样子，我们凭什么信你！” 现场一阵寂静，小王医生也无言以对。 村民的话糙，也有很多逻辑错误的地方，却是字字血，声声泪，道出了每个人的心声。 “我有个姨，得了急病住院，结果十五天花了七十多万，他们家连房都卖了，可人还是没救回来。” “我也是，上次我要拔牙，可医院愣是让我从上到下做了个全身检查，什么血压血糖，心电图核共振做了一通，完全不知道什么用，结果拔牙就花了二十分钟。最后一看账单，好家伙4千多块，快我一个月工资了。” “现在医院收费是真的狠，我记得我爷爷过去拔牙，都是路边的摊子，拔个牙撑死五毛一块的。” “谁说不是呢？我小时候感冒，医院开的全是那种小纸袋装的药片，医生手写药名和用法，一包只要几毛钱还特别管用。现在呢，一盒感冒灵包装的挺好，结果里面就一板8粒，一天三次一次一粒吃三天还差一粒，你还得再买一盒才能凑上数，但就这8粒药就能卖二三十块！我就不明白了，不是说科技发达了吗？那药物应该成本越来越低，越来越便宜才对啊，怎么就越来越贵了呢？” “还能为什么？为了钱呗。” “插一句嘴，一盒8粒你买两盒也凑不齐，要买三盒才行。” “妈蛋，你可是真是个数学小天才，强迫症表示谢谢你！” “大家也不能以偏概全啊，医院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医疗工作者也实实在在的拯救了许多生命，我们不能因为有一点瑕疵，就无视了这些人的奉献。” “没人无视医疗工作者的奉献，但我们现在只是在讨论瑕疵！我不否认有兢兢业业医生和护士，那些人值得我们尊敬和爱戴，但你敢说这里面就没有因私废公，暗中敛财的败类吗？如果没有，那为什么民怨这么大？如果有，那为什么他们能够存在？” “活着的时候看的起病，死了的时候体体面面。我们想要的，仅此而已。” 网上因为这句话陷入了寂静，而现实里却炸开了锅。 村民们激愤之下想要赶走警员，但归烬却阻止了大家。 “没事的。”归烬向众人说道：“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的确是无照行医，这边一直在直播，谁也不能凌驾在法律之上，要是不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难免教坏了人，影响不好。警员同志也是按规矩办事，大家别难为人家，我跟着他们走一趟，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 村民们一听这话，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停了下来，归绮铃问道：“哥，你不会坐牢吧？” 归烬摇了摇头：“我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收的费用也不多，情节很轻微的，估计会罚点钱吧，问题不大。” 归绮铃这才放下心来：“那我跟你一起去。” “好！” “我是施针的人，真有问题我也逃脱不了，我也一起。”莫乱站了出来，归烬又是点了点头。 高桥爱理拿着电话说道：“我就不去了，我在外面接应你们！” “接应？” “给你们找律师啊！” “哦，多谢多谢！” 商量好，归烬三人在警员的陪同下正要登上警车，结果又是一辆警车开来，同样下来几个警员问道：“有人报警说招贼了，还丢了一百万的东西，有这事吗？” 后来的警员是镇上的，而前面的警员是市上的，因为无照行医事关人命，所以反而是更远一点的市上先派了人来。 “警员同志，只是一场误会……”归烬刚说了一半，就被赵婆子打断了。 她走出来说道：“警员同志，我就是小偷，是我偷了那盆花，你抓我吧。” 归烬一愣：“大娘，其实你不用……” “不，大娘犯了错，就要罚！”赵婆子说道：“你也说了，这是直播，要是不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影响不好。大娘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多少字，但这道理大娘懂。警员同志，你抓我吧，我认罪！” “认不认罪的等会再说，我们也没资格定你的罪，总之先回所里吧，做个笔录，把事情都交代清楚。法律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归烬三人和赵婆子分别上了两辆警车，而导演连忙派人开车带着摄像小哥跟上，这么大的热点可不能不蹭，更何况现在网友们迫切的想要知道下文，如果这时候他敢掐断直播，非要被网友们一人一口吐沫星子喷死不可。 第一百四十四章 起源之树 “竟然真的能治好？”归雪情看着直播满脸惊讶：“妈妈，这些年你不是一直派人在打压他吗，他什么时候有这种本事了？” “我怎么知道，本以为他是废物，没想到他藏的还挺深！”归妈满脸阴霾说道：“不过你放心，就算他再有本事，这无照行医的罪名我也要让他彻底做实了！既然臭小子十五年离开这个家，那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死在外面吧！等着，我这就打电话……” “等一下妈妈，不能再动用爸爸的关系了，万一让他知道……”归雪情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来吧，我给赵健哥哥打电话，让他帮忙。” 归妈一喜：“那敢情好！有赵健出手，归烬这次是插翅也难飞了！保险起见，我去买水军，咱们双管齐下！” 很快，“#国民哥哥归烬非法行医被刑拘”的消息就登上热搜榜首，无数营销号下场，对归烬的行为口诛笔伐，一时之间，声讨归烬就成了财富密码，这引得更多人参与进来，形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名声，流量，财富，人们在其中追寻着自己想要的一切，如同被看不见的漩涡吸引，不断的变成疯狂深渊的一份子，至于归烬是否有罪，真相到底如何，早已经不重要了。 “归烬先生并没有造成恶劣影响，他既没有损害任何人的健康，也没有收取大额的医疗费用，即便是无照行医，那也属于情节特别轻微的那种，我身为他的律师，为什么不能与他见面？”高桥爱理请来的律师大声的质问道。 “归烬本身的行为先不说，但他是在直播过程中进行了违法活动，属于影响特别恶劣，依法应从重处理。目前案件还在审理阶段，等到时机恰当，自然会安排律师先生与归烬见面的，请您稍安勿躁！” “这算什么道理，直播又不是我哥安排的！”归绮铃急忙辩解道。 “不管是不是归烬安排的，但事实就是事实。至于结果如何，我们要相信法律的公正！” 归绮铃还要再说，却被高桥爱理拦住了。 “归烬是这样，那莫乱呢？” “莫乱小姐属于协从者，但考虑到她拥有双地区身份，情况特殊，等签下保证书就可以离开了。” 高桥爱理松了口气：“那我们可以在这等她吗？” “当然，隔壁是等候室，有座椅，还供应热水，你们请自便。” “多谢。” “不客气，服务每一位公民就是我们的工作。” 高桥爱理三人来到隔壁，归绮铃慌乱问道:“爱理姐，怎么办啊？我哥不会有事吧？” 律师则满脸凝重：“归烬先生的问题本来不大，但牵扯直播就让事情变得复杂。可即便这样，连律师都不让见也太夸张了，我怀疑是有更高级别的人出手，故意针对归烬先生。高桥小姐还要早点想对策才行。” 高桥爱理不动声色说道：“我明白了，先等莫乱出来吧，这种情况，还是要她出手才行！” 归绮铃和律师虽然不解，但还是耐心等待，大概半个小时后，莫乱被释放，她听到高桥爱理三人的讲述，也是眉头紧皱，想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放心吧，我打个电话。” 另一边，归烬的“询问”正在继续。 他被一盏强光灯照在脸上，只能隐约看到对面有两个人影。 一人沉默，一人发问道：“你有没有医师执照，中医或者西医的都行。” “没有。” “为什么不去考一个？” “因为我没打算从事医疗行业。” “那你为什么还为小山村的居民看病？” “乡里乡亲有个头疼脑热，我懂的治，就帮个忙而已。” “这说说你是承认你有过行医经历了？” “只是邻里间帮个忙，我不认为这是行医经历。” “你看病收费吗？别撒谎，我们都是可以调查到的。” “收了，一般都是十块钱左右，有时候也会收些山货当做诊费。” “既然你说自己没有行医，那为什么还要收费？” “我只是不想病人们过意不去，我收了钱和东西，他们多少能安心一点。” “说的好听，收取费用就代表着行医行为的成立，不容你狡辩！” “……” “知道无照行医违法吗？” “知道。” “行啊，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因为节目组一直跟着，所以网友们很快就从直播中得知了最新进展。 归烬将以无照行医的罪名被提起公诉，如果罪名成立，他将被处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而相应的警情通知也很快被发到了网上公布于众，又一次让舆论瞬间爆炸。 不少人纷纷叫好，但也有知情人替归烬叫冤。 “开什么玩笑，哥哥一没治死人，二没有以此诈骗钱财，为什么要被判这么重的罪！” “就是，有时间管哥哥，不如管管那些天价保健品好不好，多少老人家被骗光了身家，怎么骗子们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满，轮到好人就要去蹲大牢？” “呸，无照行医也敢自称好人？追星追疯了吧！” “就是，归烬现在没治死人，难道你就敢保证他将来治不死人吗？等真发生了那样的惨剧，你们这些孝子给人家家属赔命吗？” “法无授权即禁止，法律不允许没有医师执照的人行医，那私自做这件事就是违法的。” “但法律也明文规定了行为的轻重程度将直接影响量刑，归烬没有造成重大事故，直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着合理吗？” “废话，他可是直播了违法行为，这影响还不算恶劣吗？” “直播行为并非归烬主观指派，他也不应该承担全部责任。如果这也有罪，那直播平台本身也不能置身事外，我们这些在网上讨论转发的也有连带责任，这你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我又不是法官，我怎么知道！反正一名犯罪分子被绳之以法，我就是高兴，就是开心，有本事你来咬我啊！” “你……” “行了，你也别说了，还看不出来吗？这是有人故意整归烬呢，他的那手医术不知道抽烂了多少砖家叫兽的脸，推广出去不知道又要损害多少人的利益！” “怎么这样？！他们难道不知道归烬的医术多有价值吗？哪个医院得到了他不就跟得到了一棵摇钱树一样，为什么还要害他，应该是拉拢才对吧！” “拉拢可以啊，但问题是归烬只有一个，总有得不到的人。既然如此，干脆毁掉得了。” “更重要的是，一堆无能者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有真才实学的，本来大家都能躺着赚钱，为什么要站起来？” “就是，摆烂多香啊！” “之前的时代是个比好的时代，谁做的好谁就能脱颖而出；但现在的网络时代恰恰相反，是个比烂的时代，做得越烂成本越低，也越能吸引眼球，从而大赚特赚，这就像个漆黑的深渊，让人不断堕落。我们就像是被吸食的养料，只能在深渊中不断挣扎，最终沦为沉淀在底部的渣！” “说到底，受苦的也只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罢了。” “谁又能来救救我们呢？” 在一片怨声载道中，三条消息突然登上了热搜，分别占据了前一二三名，虽然一看就知道是买的，但消息的内容还是惊爆了所有人的眼球的。 “#起源树公司诚邀归烬先生加盟！” “#树公司将接手归烬先生的一切诉讼事宜！” “#树公司专家团队评估，归烬先生的医术具有划时代意义，或将开启人类大进化时代！” 网友们惊了。 “卧槽，前两条我还能看懂，第三条什么意思，人类大进化时代是什么鬼？” “哈哈哈，树公司都出面力挺哥哥了，谁还敢说哥哥的医术不行，是谋财害命？” “树公司威武，慧眼识英雄！” “话说树公司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民间机构吧，能跟官方叫板吗？” “格局小了啊兄弟，树公司可不是一般的民间机构。这么说吧，咱们泛亚国际目前最重要的项目就是‘上天入地’。上天就是指前往太空的‘远行者计划’，而入地就是以加强人类自身为主的‘先驱者计划’，两个计划都是为了未来的太空移民服务，而树公司就是主持‘先驱者计划’的主要机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起源树公司跟整个泛亚国际是平起平坐的关系，它要是想，还真能跟官方叫板！” “有它力挺，哥哥稳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人工道德 网友们本以为树公司会派出豪华的律师团队与检方大张旗鼓的来场世纪之战，但实际上并没有。树公司只是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律师出面，一张无罪释放的通知书就被摆在了归烬面前。 归烬看着释放书沉默不语。 一位树公司的女高管坐在他面前，笑盈盈的问道：“不用奇怪，法律不过是特权阶级制造出来的统治工具，在同样的权利面前，它毫无意义。不过话虽如此，彼此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签字吧，该走的流程不能少。” 归烬抬起头问道：“法律只是工具，那么道德呢？” 女高官一笑：“道德？有外敌入侵时，山贼抢了入侵者的部队就是好人，但和平时期，山贼抢了百姓的商队就是恶徒，同样的行为却带来了不同的结果，由此可见，具体的环境决定了什么才是道德，所以若是拥有了定义环境的能力，道德也不过是手中的黏土，可以随意摆弄成任何形状。” “你能定义环境吗？” “我不能，但是有东西能。” “网络？” “没错。网络的发展带来了信息的高速交流，人与人看上去变的更加疏远，实际上却前所未有的紧密起来。发生在欧洲的悲剧能让亚洲的人悲痛，偏僻小镇的流行只要短短几天就能席卷全球，商人从网络中看到了商机，政客从网络中看到了权利，他们抛洒资本，发动水军，轻而易举的挑动人们的情绪，定义一个又一个全新的环境，于是道德规范也随之不断改变，人们不用再以学识和善良为荣，只要疯狂崇拜金钱就好；人们也不用再理智和思考，只要站在爱国的立场上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抨击一切！现在你被外界批评，但不用担心，树公司有能力定义环境，不论是不畏强权的英雄，还是身怀绝技的隐士神医，只要你想，我可以轻而易举的让你成为任何人！” “我想成为谁并不重要。”归烬问道：“你呢，你又是谁？商人，还是政客？” “我既不是商人也不是政客，我只是一名医生，真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就是我治疗的不是身体，而是心灵！”女高管微笑着伸出手来：“初次见面，归烬先生，我叫高荷混，起源树公司的总裁兼首席研究员，请多指教。” 归烬心中微颤，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是因为高荷混正是三位女主角中的最后一位，在某个结局中，正是她联合政府的力量，将自己流放到荒野，导致自己最终活活因饥渴而死。 不过已经遇见了两位女主角，归烬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慌乱了，他定了定神，与高荷混握手说道：“很高兴认识你，高荷小姐，我十分感谢你的帮助，但这份释放书我是不会签字的。” 高荷混头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那你想怎么样？” 经过三天的“调查审理”，归烬最终被裁定为无照行医，但因为情节轻微，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和重大财产损失，所以从轻处理，不予提起公诉。将由当地县级以上政府卫生行政部门予以处理，没收其违法所得及其药品、器械，并处以罚款七万元！ 这个消息加上了火焰图标，经官方认证挂在了网上，网友们有的叫好，有的骂娘，有的认为判的轻了，有的认为判的重了，但更多人认为这个判决十分合理。因为归烬的确有无证行医的事实，但他同样也情节轻微，坐牢肯定是量刑过重，而现在这个处罚决定就恰到好处，毫无疑问是最正确也最公正的结果。 “你可真是怪人，哪有人硬把罪名往身上揽的？”高荷混一脸别扭的说道。 归烬摇头：“法律是统治工具不假，但现阶段而言，人们还需要它来维护社会的稳定。我不像你们这些大人物，动用不了网络的力量，所以我唯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以身作则而已。” 高荷惠目瞪口呆：“你也太自大了，你以为你一个人能干什么，你一个人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知道。”归烬说道：“但我还是想试试！” “你……”高荷混还要再说，手机却突然响了，她接通后一听满脸惊讶：“什么，‘指数’上升了？我们做了什么吗？没有？那怎么会……等等，我好像明白了，你们继续观察，就这样！” 归烬已经走到了外间，归绮铃冲上来紧紧抱住了他，高桥爱理和莫乱也关心的站在一旁，高荷混看着他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时一个俊朗的男人走了过来，一脸寒霜的向归烬说道：“这次算你走运，但下次别再落到我手里！” 归烬一脸莫名其妙，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高荷混走上前来，笑盈盈的说道：“赵健，你也在啊，怎么不过来给我打声招呼？” “魔女！你怎么也在这？”赵健惊呼一声，看着高荷混脸色都变了，他慌里慌张的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就急匆匆的走掉了。 归烬好奇问道：“他是？” 高荷混耸耸肩膀：“他叫赵健，是泛亚国际十二位高层中某一位的儿子，也是泛亚安全局的副局长，据说很快还要高升，年纪轻轻可是前途无量呢。” 高桥理会“哇”了一声，怕怕道：“大人物啊，他好像对归烬很不满，没关系吗？” “没事。”高荷混不在意的摆摆手道：“他还有个身份，是归雪晴的男朋友，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归烬应该是他大舅哥，用不着怕他。退一万步讲，归烬现在是我罩的，他说白了就是个二世祖，真敢跟我对着干，我分分钟让他回家去种白薯！” “虽然很谢谢你，但归雪晴今年才十五岁吧，就已经有男朋友了吗？”归烬奇怪问道。 高荷混摊手道：“实际上两年前赵健就跟归雪晴确定恋爱关系了，有什么问题吗？” 两年前归雪晴才十三岁，这问题超大好吧！ “萝莉控啊！”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 归绮铃不喜欢讨论归雪晴的话题，问道：“哥哥，我们回家吗？” “回家！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 很快，赵婆子的判决也下来了，她盗窃事实成立，但因为认罪态度良好，又归还赃物还取得了失主的谅解，所以只是口头训诫一番就被释放了。 归烬和她一起回到了村子里，小丫头抱住自己唯一的亲人，祖孙俩抱头痛哭。村民们敲锣打鼓的来迎接归烬，又是放鞭炮，又是跨火盆，总之就是用各种方法帮他“去晦气”，虽然简陋，却真情实意。 之后封大爷小心翼翼问道：“归小子，那你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再给我们看病了？” 归烬点了点头：“法律不允许，自然就不能再做了。” 村民们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可归烬又笑着说道：“不过大伙放心，我已经报考了三个月后的中医执业考试，只要通过就能拿到医师执照，到时就能继续给大家看病了！” 大家顿时高兴起来，而高荷混更是语出惊人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中医协会的教授们都是树公司的顾问，他们决定专门为归烬准备一场考试，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了。” 众人大喜，而归烬则担忧说道：“这边直播呢，你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高荷混挑挑眉毛：“你以为是我让他们来的，抱歉，我还没这么大的面子。实际上是他们自己要来的，看到你的针法，那些老家伙们早就坐不住了！放心，只要有半数以上协会成员同意，就可以针对优秀人才发起临时考核，成绩一样有效，完全符合协会规定！” 既然如此，那归烬也不再矫情，只是再次感谢了高荷混。 “哈哈，不用客气！”高荷混笑嘻嘻的凑到莫乱身边说道：“我跟莫乱的关系可是好的厉害呢，难得她有事求我，我当然要满足才行啊！” 归烬只好又向莫乱道谢。 “咱们之间有誓约在前，我总不能袖手旁观。”莫乱微笑着说道：“别管我了，你早点休息，好好准备，应付协会的考核。若是通不过，那可要闹出大笑话了。” 归烬一想也是，反正他跟莫乱来日方长，感谢也不急于一时，他就点了点头，回房休息去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告一段落 中医协会的数位老教授齐聚小山村，他们名声在外，德高望重，为了保险起见，政府甚至派出了安保部队全程护送，场面隆重的不行。 “这就是权利的美妙啊。”高荷混笑盈盈的向归烬说道：“只要你加入我的公司，你也能拥有一样的待遇！” 虽说归烬面对女主已经不再像之前一样惊慌，但他也没有自大到往人家的眼皮子底下钻。归绮铃和莫乱他没得选，但高荷混既然给了他选择，他当然不会自投罗网。 “多谢好意，但我并不打算从事医疗行业。”归烬婉拒。 高荷混奇怪道：“那你想干什么？” “我要种田，加入远行者计划，然后上太空种田！”归烬实话实说。 高荷混一脸无奈：“虽然已经从莫乱口中听过了，但听你亲口说出来果然还是会惊讶啊！我就直说了，天下的植物学家多得是，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但拥有如你一样医术造诣的人却前所未有！你的天赋不应该被白白浪费，最明智的选择就摆在你的面前，你为什么偏偏要去选一个差的！” “大概是因为喜欢吧，我喜欢种植时的平静。”归烬笑着说道：“抱歉，这就是我的决定，我并不打算改变。考核已经准备好了，我先失陪了！” “固执！太固执了！”高荷混气的跳脚，大声叫道：“归烬，别忘记是我把你救出来的！” “我不会忘。所以等一会我请你吃饭吧，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我亲自下厨。” 归烬说完走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高荷混。 “混蛋，我要吃鳗鱼饭还有炸猪排啊！” 后面传来高荷混气急败坏的声音。 归烬一笑：“没问题。” 考核被全程直播，在无数网友的见证下，归烬顺利的通过了各项测试，最终拿到了中医执照，正式获得了进行诊疗工作的资格。 他的粉丝纷纷送上祝贺，但也有反对者说起了风凉话。 “得了吧，不过是个中医执照而已，搞的这么热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归烬得了诺贝尔医学奖呢！” “就是，刚毕业甚至没毕业的医学生都有的东西，你们神气个什么劲啊！” “才拿到医师执照的人都敢挂个神医的名号，这简直太荒谬了！这场考核完全就是给归烬开后门，我才不相信归烬有什么了不起的医术！” 粉丝们义愤填膺，可不等他们开口反驳，现实就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就见中医协会那几位老教授在考核结束后就立刻把归烬围了起来，刚开始还是询问之前的针法，然后又渐渐变成了对各种疑难杂症的探讨，到了后来，这些头发花白的教授们反而变得如同学生一般，只剩下归烬侃侃而谈，引的他们不断点头，时不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粉丝们乐了：“哈哈哈，这几位老教授可是中医界的泰山北斗，他们都这个样子了，谁还敢说哥哥的医术不行？” 之后归烬亲自下厨整治了一桌好饭，算是答谢，也算是宴客，美味的食物让所有人都喜笑颜开，而直播间里也一如既往的哀嚎一片。 第二天，老教授们离开，没了安保部队的巡视，村民们才敢上前，纷纷送来礼物祝贺归烬通过考核，虽然只是一些朴实的山货，但其中的感情却令人感动。 看到赵婆子也在，归烬干脆让她和小丫头搬来，这样治疗和照看起来也比较方便。为了能让赵婆子安心一点，归烬还专门讲花房交给她来打理。 这里面没什么人性的考验，主要就是归绮铃忙着完善新歌，实在没太多精力去照顾那些昂贵的花朵，反而是赵婆子干惯了农活，照料植物那绝对是大师级的高手，把花房交给她，归烬也放心。 “等这些花彻底长成之后就卖掉，然后用卖花的钱盖个学校，这样附近几个村子的学生就再也不用大老远的去镇上的学校了，等小丫头腿脚好了，她早上去上学，晚上就能回来，那多好啊！” “好，好！”赵婆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小归你心善，还信的过大娘！你放心，就是大娘豁出去命去，也绝对不让你这些花少一片叶子！” 小丫头也说道：“归烬哥哥，等我好了我一定好好学习，毕业后找个好工作，然后来报答你的恩情！” “只有我吗？”归烬笑着问道：“莫乱姐姐你就不感谢吗？” “啊！不是不是，我当然感谢莫乱姐姐！”小丫头羞红着脸说道：“我最喜欢莫乱姐姐了，我没见过我妈妈，但我感觉她就像我妈妈一样！” 这话一出，莫乱一向风轻云淡的表情彻底破功，结结实实闹了个大红脸，大家都笑了起来，小丫头尴尬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莫乱摸摸小丫头的头微笑说道：“没有，你喜欢姐姐，姐姐很开心。他们只是故意捣乱而已，姐姐一会替你收拾他们！” 顿时，房间内的笑声戛然而已，归绮铃和高桥爱理想溜，结果被莫乱“温柔”的看了一眼，只好又灰溜溜的坐了回来，再别提有多可怜了。她俩用眼神向归烬求救，可归烬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能露出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然后一脸讨好的向莫乱说道：“你饿不饿啊，我下面给你吃啊！” 网友们都快乐开了花，弹幕纷纷刷起。 “哈哈哈，竟然敢取笑莫乱大魔王，谁给你们的勇气，梁静茹吗？” “铃铃和爱理姐都要吓哭了好吧，决定了，今天的表情包就是你了！” “不过哥哥是在调戏莫乱吧？快来个人告诉我有没有看错！” “哥哥很正派的，应该不懂这个梗吧？” “莫乱也很正经，大概也不会懂。” “这么看来应该是哥哥闪人的借口喽？” “恩，应该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网友们如此推测着，可令他们意外的是，莫乱听到归烬的话脸上竟然一红，而归烬也心虚的移开了眼神。 “艹！” “这俩人都懂！” “我以为我这样的才会是lsp，没想到你们两个浓眉大眼的也开始搞黄色了！” “我特么在床上扭动的就像条粪坑里的蛆！” “太过分了，我能只能说……请加大力度！” “哈哈哈，归乱党一本满足！” “不带把人骗进来当狗宰的！” “来人啊，把爷杀了给他们助兴！” “期待啊，这两人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展开呢？莫乱会娇羞的回应吗？” 事实证明，莫乱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娇羞二字。 她很快稳定了心神，瞥了一眼归烬说道：“这几天事多，没有考校你的武艺，现在刚好有时间，你跟我来院子里一趟！” 归烬的脸顿时绿了。 网友们捧腹大笑，他们见惯了现在那些风风火火的爱情，这场青涩的小暧昧反而别有滋味，让他们想起了年少时那份懵懂又纯真的感情。 “这个直播间还是一样啊，没有虚夸，没有浮躁，就像是那里的大山一样，朴实无华，却又踏踏实实。诸位，我喜欢这里，我们第二季再见！” “再见”的弹幕覆盖了屏幕，在归烬的挨揍声和归绮铃与高桥爱理的叫好声中，《戏里戏外》第一季落下了帷幕。 高荷混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打闹的几人，莫名笑了：“算了，就这样吧。我已经失败了一次，没必要再把更多的人牵扯进来，不是吗？” 她决定了，明天就离开，这里虽然很好，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虽然荆棘遍布，可那就是她的使命。 第一百四十七章 童年密码 高荷混离开了，不过在走之前，归烬给了他一件东西。 “这是？”高荷混看着手里的u盘问道。 “一些中医技法和秘术，大多失传了，我把我知道的都记在里面，算是回报你的搭救之恩吧。” “这么好吗？我还以为那顿饭就是感谢了呢。” “那顿饭是，这个也是。”归烬说道：“这些东西放在我个人身上发挥不了太多价值，反而是交给你才能救更多的人。” 高荷混意外道：“你相信我？就不怕我将这些技术据为己有？” “老实说，我并不相信你，毕竟我们才认识几天而已。”归烬说着一笑：“不过我相信莫乱，她的朋友应该不是坏人。” 高荷混一愣，有点被揭穿心思的反驳道：“你懂什么，莫乱也不过……” 不过什么，她还没说完，莫乱就提溜着她的领子将她拽了出去。 “你该走了。”莫乱淡淡的说道。 “喂，你打算就这样一直瞒着他吗？”高荷混问道。 但莫乱充耳不闻，没有回答。 高荷混无奈，只能冲着归烬大喊道：“话说这些失传的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调查过你，你学医不过不到半年而已！” 归烬耸耸肩：“谁知道呢，天生脑子里就有，大概是老天爷赏饭吃吧！” 高荷混差点被这个回答气笑了：“可恶，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些鬼话吗？最讨厌谜语人了，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尝尝一样的滋味！” 位高权重的总裁小姐骂骂咧咧的走了，归烬也表示很无奈。 他说的全是真的，人家不信他也没有办法。 之后的日子归于平淡，归绮铃继续完善新歌，归烬和莫乱一边习武，一边联手治疗小丫头，高桥爱理继续混吃混喝，而在这期间，助理小南和韩姐也时不时拍些视频，开场直播发到网上来维持热度，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归烬每天做饭的视频，一到饭点直播间就挤满了网友，因为直播账号是小南的，这也让她的粉丝数一举超越千万，堪比一流明星。 除了做饭，还有其他的视频，万千网友亲眼见证了菜田里的蔬菜慢慢成熟，陪伴着花房里的花朵逐渐绽放，更有小丫头一天天健康，最终只依靠着自己，再一次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小丫头站起来的那一幕让无数人落下了激动的眼泪，植物，花朵，还有人，这平凡无华又随处可见的存在感动了所有人，被网友们称为“生命的力量”！ “从种子到大树，从幼苗到花朵，从孩童到成人，生命的力量实在太伟大了！” “谁能想的到，三个月前还只能在地上爬的小丫头现在竟然站起来了呢？” “她站起来的样子好美！” “她笑起来的样子更美！” “这就是生活吧，即便再辛苦，再劳累，但总有人在努力的坚持下去！我之前跟谈了五年的女朋友分了，我甚至一度难过的想要自杀，可现在看来这就是个笑话！我还有父母，我还有亲友，我要对他们负责，我更要对自己负责！我会努力的活下去，xxx，请你幸福，然后，我也会更加幸福，去回报所有关心我的人！” “老哥牛皮！我也决定要考研了！” “我准备去支教，去山村！之前我家已经帮我在找好了工作，我犹豫了很久，但我现在决定了，因为帮助大山里的孩子走出来就是我的心愿，那或许赚不了多少钱，也没有风光的生活，但我知道那是正确的就足够了！” “兄弟厉害，还记得自己心愿。前一阵子我qq密码忘了，找回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的心愿是什么’，我填了钱，女人，事业，豪车豪宅，但全都不对。那个qq是我初中时申请的，而我已经记不起我十五岁时的心愿是什么了。” “你直接打客服电话啊，可以找回来的。” “是的，我打了电话，但问题是，我能找回我的qq号，却找不回我的童年了啊！” “妈蛋，破防了！” 越来越多的人发出心声，甚至有被霸凌者和抑郁症患者也发出了弹幕。他们生活在绝望之中，毫无希望的日常让他们一度游走在死亡的边缘，但见证了小丫头重新站起的一幕，让他们也再次拥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 “很奇怪，别的直播间也在宣扬正能量，动不动就是催人泪下的感人事迹，但为什么偏偏归烬这边就这么吸引人呢？” “很简单啊，别的直播间都是在演绎他人的故事，而这个直播间却是在以身作则。蔬菜是归烬亲手种的，花朵也是归烬亲自培育的，小丫头能站起来，更是归烬亲力亲为的结果。为什么更吸引人，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让孩子不要玩手机的最有效方法，不是打骂，而是自己也不玩。以身作则才是最有说服力的老师，归烬并没有教给我们任何道理，他只是把正确的事情做给我们看！” “神仙直播间！” “我喜欢这里！” “看了这个我也买了一盆花，虽然只是十块钱一盆的便宜货，但看着它一天天长大，我真的很开心！” “愿你的花越来越好！” “也愿哥哥越来越好！” “还有小丫头，也希望她越来越好！” “愿我们大家，都越来越好！” 网友们互相送上祝福，而小南那边也适时的在直播间里播放起了《比太阳更加温暖》，让气氛瞬间达到了高潮，在线人数也一举达到了惊人的两千万大关！ 第二天，归绮铃要前往《薪王传奇》剧组洽谈主题曲的事宜，而高桥爱理摸鱼了这么久，也要过去露个脸才行，莫乱做为她和整个剧组的武术指导也要过去，最后在她们的一直要求下，归烬也被拉着一同前往。 拗不过三个女人，归烬只好同意。他干脆让赵婆子祖孙继续住下，一方面是因为这里环境好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花房和菜园的植物不能没人照料。 赵婆子也希望归烬多出去走走，别像个老人家一样窝在家里，干脆拍胸口说道：“你放心出去玩，这里就交给大娘，大娘给你看家！” 小丫头看了看莫乱，还对归烬使了个颜色，打趣说道：“归烬哥哥，你可要加油啊！” “去，小孩子乱说什么！”归烬和莫乱异口同声的训斥，结果就是众人都笑了起来，反而把他俩闹了个大红脸。 众人上路，第二天下午赶到了东京，因为《薪王传奇》的故事大多发生在东瀛，所以节目组目前也在这里。 节目组对一行人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归绮铃也顺利签约，《比太阳更加温暖》正式成为了《薪王传奇》主题曲。不过节目组还想更进一步，希望归绮铃再为《薪王传奇》谱写几支插曲。 对此归绮铃当然愿意，但她的经纪人虹姐却对节目组给出的报酬不满想要拒绝，但归绮铃希望让更多人听到自己的歌声，最终答应了下来，这让虹姐十分不满。 艺人的收入直接关系到了她的利益，归绮铃自降身价就是砸她饭碗。在商谈结束后，她终于没忍住，躲进了卫生间拨打了一个电话。 “对，归烬他们都在东京，家里只有一个孤老婆子，要动手的话就是现在……” 第二天，正在浏览东京的归烬等人接到消息，昨日深夜他家中起火，昔日的农家小院，如今已是一片废墟。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惊人秘密 归烬等人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回来，可等待他们的却是一片焦黑的废墟和两具早已不辩形状的尸体。 赵婆子和小丫头死了，过去的苦难终于离她们而去，而未来的幸福也可悲的戛然而止。 “怎么会这样？！” 归绮铃无力的跪倒在地，悲泣不已。 拼尽全力才得到的美好，轻易的就被化为乌有！ 希夫和帕奇的尸体也被找到，但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打死的，它们身上有着孔洞型的贯穿伤，归烬认得出来，那是枪伤。 封大爷悲愤道：“火突然就着了，然后还有枪声，等我召集人过来的时候，正看到有一伙人搬着花盆上车逃跑！小归，赵婆子是被人害死的，你要为她们祖孙做主啊！” 归烬默默握紧拳头，沉声问道：“警方怎么说？” “他们硬说是赵婆子操作不当引起的火灾，当做事故处理了。” 归绮铃猛的站起，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叫道：“这明明是抢劫杀人！” 封大爷犹豫了一下说道：“镇上的刘队是我一个远方外甥，他偷偷告诉我犯事的是外国人，上面交代下来，要我们不准声张！” 归绮铃惊愕不已：“怎么这样？难道赵婆子和小丫头就白死了？” “不会白死的！”一直沉默不与的莫乱突然出声。 归烬好心安慰道：“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你冷静一点。” “这让我怎么冷静！她们死了，都死了啊！”莫乱突然大喊一声，而令人无比惊讶的是竟然有一股狂暴的气流从她身上爆发出来，将归烬等人直接震到在地！ “没人愿意为她们做主，那就我来！”莫乱说完，竟是脚尖一点飘然而去，在空中犹豫一只展翅滑翔的大鸟，速度完全不比高速的汽车慢多少。 众人目瞪口呆，莫乱刚才的举动就像是玄幻小说一样夸张，以至于包括归烬在内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只能傻傻的看着莫乱离去。 正在此时，一辆越野suv驶来，高荷混气喘吁吁的从车上下来，她显然也看到了莫乱离去的身影，当即就是气的一跺脚，咬牙道：“可恶，还是来晚了！” 归烬连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乱为什么……” “看来她还是什么都没告诉你啊。”高荷混叹了口气：“一旦知道了真相可就不能回头了，就到此为止吧！” “莫乱是我的朋友和老师，现在她正一个人追赶持枪的歹徒。”归烬大声问道：“我怎么可能到此为止！” 归绮铃也坚定的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高荷混无奈道：“好吧，希望你们不要后悔，上车，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归烬兄妹离开了，而山村里的灾难也经由网络扩散开来，赵婆子祖孙的死如同的尖刀一样扎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人们不敢相信，之前才刚刚获得了希望的小丫头竟然就此惨死，而那份漏洞百出的警情通知更是如同无声的嘲讽，进一步激发着人们愤怒和不满。 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在这样的残酷下，舆情瞬间爆炸！ 人们在网络上辱骂着行凶者，辱骂着那份警情通知，甚至辱骂着泛亚国际的联合政府。 焦虑、紧张、愤怒、沮丧、悲伤、痛苦、烦躁、不安、嫉妒……连带着过去的不满和委屈，种种负面情绪在网络上酝酿爆发，又感染了现实，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潜伏在人心中的恶魔被释放出来，让原本温良恭顺的谦谦君子也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 暴力事件频频出现，接着便是毫无秩序可言的打砸抢烧，甚至欧洲区还打出了独立的旗号，要求脱离泛亚国际，建立新的政府！ 泛亚国际自然不允许这样的分裂行为，立刻出动军队试图维持秩序，可欧洲区也立刻摆明车马布置防线，显然是要将抗争进行到底，而美洲开拓更是不顾国际公约，公然派兵支援欧洲区，让本就混乱的局势变的更加紧张。关键时刻，泛亚国际内部的意见也不统一，有的说要武装镇压，有的说要和平谈判，这就让人心更加浮动，以至于仅仅三天功夫，巍峨不可一世的泛亚国际就有了解体的前兆。 “这就是为什么上头想要压盖这事的原因。”高荷混叹息道：“不是因为不愿为赵氏祖孙讨回公道，实在是外敌在侧，让人寝食难安啊。”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美洲开拓的阴谋？”归烬不解道：“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欧洲区就算独立了也不会加入他们，我那些花撑死也就几千万的样子，美洲开拓就更不可能放在眼里了。” “当然，他们为的不是欧洲区，也不是你那几盆花，而是为了把水搅浑，好浑水摸鱼。”高荷混沉声道：“美洲开拓的目的是莫乱。更准确的说，是莫乱身上的力量！” 归烬一愣：“莫乱身上的力量，你是说能放出震荡波，还能像鸟一样在天空滑翔？那明显已经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荷混超前方努力努嘴：“答案就在里面。” 归烬和归绮铃向前面看去，就见一个巨大的金属门矗立在前，上面印有一个巨树的图案，那是起源之树的形象图，也是树公司logo。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一旦踏入里面，你们的一切行为都会被树公司监视和限制，想要再回到普通的生活就不可能了！” 归烬没有犹豫，沉声道：“开门吧！” “你们都是好人，只可惜，这是一个好人总会受伤的世界啊。”高荷混叹息一声，手掌按在了旁边的感应器，人工ai的声音立刻响起：“欢迎您，高荷小姐！”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归烬和归绮铃也慢慢张大了嘴巴。 门内有一个巨大的空间，而这个空间的正中是一颗高耸无比的巨树，它粗壮的树干像一座山，纵横的枝芽像一片海，斑驳的灰白色树皮反射着光芒，如同有氤氲之气缠绕其上，古老且庄重，伟大又华丽，如同是神邸降临，散发着一股来自灵魂上的威压，让归烬和归绮铃不由自主的生出敬意。 “我们现在是在非洲的坦桑尼亚，这里是地下30千米，我们头顶就是乞力马扎罗火山。”高荷混对呆滞的两兄妹说道：“泛亚国际目前最重要的项目就是上天入地，上天很好理解，就是向宇宙开拓的远行者计划。可很多人却不明白，为什么加强人类自身的先驱者计划会被称为入地，而这就是答案。” 高荷混看着巨树，满是敬畏的说道：“因为起源树就在地下，它就是打开人类进化的钥匙，只要破译出它的秘密，人类就能再次像上个纪元的文明一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上个纪元的文明？！”归绮铃惊讶出声。 高荷混点头：“地球有46亿年的历史，你该不会以为只诞生了我们一个文明吧。” “莫乱就是这样获得的力量吗？”归烬率先回过神来，问道。 “不错，莫乱就是开拓者计划第一位实验者，也是唯一的一位。”高荷混耸耸肩：“所以你不用担心莫乱，一般的枪械根本伤不了她，你更应该担心的，是那些匪徒才对！” 第一百四十九章 乱从何来 “枪都不怕？”归烬愣了：“莫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就由我来说明吧。”一个年轻的女孩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奇怪的袍子，袍子上点缀着复杂的图案，很好看，也很玄奥。 归烬好奇问道：“你是？” “我叫张嫦，我可是你们兄妹的粉丝，还给你打过赏呢，你记得吗？”女孩笑盈盈的说道。 “你是那个土豪？”归烬有点惊讶。 “土豪？诶嘿嘿，被这么说有点开心呢。”张嫦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之前的网名叫做‘昆仑宫见习弟子’来着，可师傅说太招摇了，我才不得已改了现在这个。” “原来是你？”归烬更惊讶了：“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是树公司的的特别顾问。”高荷混插嘴说道。 但张嫦显然拥有不同的见解，嘟着嘴说道：“才不是，我是起源树的守护人，树公司是我的协助者才对。” 高荷混没好气说道：“那行，有本事你别领我的工资！” “唔！”张嫦顿时怂了：“好吧，我是树公司的特别顾问。” “等一下，身份的事情不重要，还是说说莫乱的事吧，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归烬追问道。 “很简单，她参加了先驱者计划，获得了‘升格’！” 归烬越听越糊涂：“升格又是什么？” 张嫦竖起一根手指然后从指尖猛的窜出一道火苗：“喏，这就是升格。” 归烬惊讶道：“魔术吗？” 张嫦一笑，小小的火苗顿时变成了沙发大小的火球，强烈的温度让归烬忍不住后退一步。 “现在你还认为这还是魔术吗？” 归烬摇头。 “所以就是这样，张嫦有一些奇怪的能力，她称之为玄术，而现有的科学体系又无法解释这些现象，你姑且就把它当成是小说里的魔法或者道术吧。” “什么叫姑且！”张嫦不满道：“我可是正正经经的昆仑宫实习弟子呢，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真本领！” “莫乱也跟你一样？所以获得了超能力？”归烬问道。 “不，莫乱跟我不同，我是管理人员，所以有一定权限，而莫乱不是，严格来说的话……”张嫦想了一下说道：“她应该算是以武入道，破碎虚空。” 归烬满脸写着一言难尽，最后抹脸说道：“请从头开始，原原本本的把一切都告诉我！” “哈哈，别急嘛，我这就告诉你。”张嫦打了个哈哈，然后正了脸色说道：“首先就从最关键的要点来说吧，人类的能力是受到限制的，而突破限制的人，就是‘升格’。” 高荷混补充道：“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就是实现人类进化，从而全面提高各项身体技能。” 归烬皱眉道：“像莫乱那样飞檐走壁吗？” “实际上比那要更加夸张。”高荷混说道：“内力你知道吧，莫乱就像是武侠小说中的绝世高手，能内力外放的那种，她现在可以说是走出电影屏幕的超人，一拳把坦克轰成稀巴烂也是轻而易举。” “把坦克轰成稀巴烂？”归烬惊讶道：“你在开玩笑吗？” “别怀疑我。”高荷混露出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揉揉眉心说道：“这可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用我们玄门的话来说，莫乱以武入道，有这样的战斗力并不奇怪。”张嫦接着说道：“按照常理，莫乱完成升格，本应破碎虚空才对。但自从我昆仑宫龙帝绝地天通之后，这条路子就彻底断了，莫乱也只能留在这里。” “所谓的破碎虚空，在我们看来就是进入更高的维度，通俗点讲，也就是小说里常写到的高武世界。那个世界的人拥有比我们更加强大的肉体和精神，从而也诞生出了难以置信的力量和技术。”高荷混又习惯性的从科学角度解释了一遍。 “那先驱者计划……” “就是让我们也能进化升格的项目。”高荷混说道：“从生理角度来讲，我们跟高维世界的人并没有不同，差距就是我们的潜力被限制住了。” 归烬挑挑眉毛：“莫乱获得了力量，也就是说她解除了限制，先驱者计划成功了？” “不，恰恰相反，她失败了，因此才会有‘莫乱’的诞生。” “什么意思？”归烬皱起了眉头。 高荷混苦笑一声，反问道：“归烬，你觉得让人升格的根源是什么呢？” 想了想莫乱的情况，归烬本想说是高超的武艺，，可这些不过是流于表面的形式而已，真正的根源应该是……归烬想了想试探说道：“是能量？” 没有能量，一切都是空中楼阁。就算莫乱升格成了超人一般的存在，但她只要还在这个世界就需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她想要一拳打爆坦克，就势必要拥有相匹配的能量才行。 高荷混露出赞赏的表情，点头道：“不错，正是能量。想要升格，或者说是突破极限产生进化，就必须要依靠一种特殊的能量，莫乱体内是内力，张嫦体内是法力，但不管它们是什么，它们的源头就在这里。去看看起源树的下方吧，那就是答案。” 归烬和归绮铃向起源树的下方看去，就见深不见底的大坑中是无尽的黑暗，那里面是由无数寂静黑泥构成的海洋，起源树纵横交错的根须浸入其中，但与起源树的神圣威严不同，这些黑泥却饱含着死寂与亵渎，就像是能吞噬一切的深渊。 归烬咽了口口水，归绮铃更是紧张的拽住了她的袖子。 “很神奇吧，神圣的古树和污秽的黑泥形成了奇妙的共生关系。”高荷混说道：“起源树从黑泥中汲取营养，而脱落的树叶和树皮又会重新堕落，形成新的黑泥。” “阴阳循环，生死不息，这就是大道！”张嫦也感慨说道：“再伟大的存在也终究会有腐败堕落的一天，但从至深的黑暗之中，也总会一次次的诞生新的光明。每次看到这一幕，我都要为之惊叹！” “共生关系也好，阴阳循环也罢，只不过是观测的角度不同。”高荷惠说道：“但毫无疑问，这就是人类突破限制的关键。张嫦的传承教导人从起源树上感悟大道，而我们则直接提取起源树的组织，将萃取出来的物质注射入人体来刺激进化。十年前，天夏乱为了追求更强，自愿参加了实验，她成功突破了限制，但实验却宣告失败，莫乱也就由此诞生。” 归烬一脸惊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成功突破了限制而实验却又失败了？” 这次回答的不是高荷混，而是张嫦，她苦笑说道：“既然有限制，那肯定有需要限制的原因。遗憾的是，这些限制并不是为了阻挠我们而设，恰恰相反，这些限制正是为了保护我们。” “那些黑泥有毒，不是作用于身体，而是作用于精神的毒。至今我们也没有分析出它的成分，只知道它会污染人类的精神，使人向暴虐和狂乱转变。”高荷混接着说道：“天夏乱首当其冲，彻底疯狂，突破了限制的她体内多出了一股类似内力的能量，这让她能随手挥出堪比火箭炮威力的爆炸和冲击，即使泛亚国际出动军队也奈何不了她，而徒手打爆坦克也是那次发生的事实。最后还是张嫦联系了她的师门，才堪堪挽救了事态。” 张嫦点了点头：“师门赐下秘法，封闭了天夏乱的精神，为了镇压那副躯体，又制作出了一个全新的人格，那就是莫乱！” 归烬如遭雷击！ 第一百五十章 工具之人 “莫乱只是被制造出来的？”归烬艰难问道。 “没错，她拥有天夏乱的全部记忆和经验，但并不是为了继承这些，而是为了镇压真正的人格。”张嫦叹息一声道：“可惜，莫乱终究是有极限的，赵氏祖孙的死亡成为了打破平衡的契机，她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的‘毒’，反而开始被毒素侵染，变的暴虐与疯狂，如果放任不管，大概用不了多久天夏乱就会重新苏醒了。” “天夏乱的战斗力难以想象，除非以几个城市为代价用核弹攻击，否则现有的武装力量很难匹敌。就算出动大军围剿，她打不过还可以逃，而她一心想逃，恐怕这世界上没人能拦的住她。接下来等待我们的就是天夏乱的疯狂报复，恐怕到了那个时候，就真的要天下大乱了吧。”高荷混认真说道：“所以我们要做的阻止这一切发生，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归烬，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为什么是我？”归烬恍惚的问道。 “因为遁去的一。”张嫦解释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的一。这意味着万事都不肯能尽善尽美，比方说龙帝绝地天通，本该彻底断绝超凡之路，却还是诞生了天夏乱；再比方说天夏乱以超凡战平凡，本应战无不胜，却有莫乱被制造出来镇压她。这些便是遁去的一，是万千结果中的漏洞与变数。而我以大衍神算推导，你正是解决此次事件的‘遁去的一’。” “从科学的角度来讲，世界存在无数种可能，就像是薛定谔的猫，在没观测之前同时拥有生死两种状态，而你就像是一种意义不明的定量，通过观测你，猫存活下来的概率就将大大提高。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就是树公司动用超算计算了整整七年的结果。” 归烬一愣：“玄学就算了，科学也能计算出这种东西吗？” “别怀疑，历史上这样特殊的存在可不止你一个。”高荷混说道：“三千年的齐国有一位将军，他拯救国家于危难之中，后来又南征北战开疆拓土，无数史书都记载有他的事迹，可均以军神代替，无人知晓他的名字。” “之后齐国灭亡，承国建立，其中有一人居功至伟，还留下了《火之味》这样的举世名著，可史书中仍是只记载他为厨神，从未提及过他的名字。” “如果说前两人是因为年代久远失传的话，那么就来说说近代。1860年前后，薪王大放异彩，当时科学崛起，工业盛行，早有机器可以代替纸笔记录历史，但令人意外的是，薪王也只有事迹流传，没有留下任何名讳。别的不说，我高荷家祖上可是深受薪王的恩惠，再怎么说也该记住恩人的名字，可我翻遍家中记载，先祖与薪王的种种趣事皆有记录，唯独就是没有名字。不仅如此，天夏乱师承薪王一脉，她也不知道薪王的真实姓名。而薪王本是承国皇族，甚至还在位过一段时间，可就连皇家族谱上都只记载了薪王这个外号，这个做法对于注重血脉和祖先的贵族们来讲显然有违常理，可人们却视而不见，对这些异状习以为常，你不觉得奇怪吗？” 归烬试探问道：“他们就是遁去的一？” “我是这样认为的，毕竟遁去的一无迹可寻，就连历史也留不住它。”高荷混说道：“目前还没有完善的科学理论来解释这一现象，但这不妨碍我们研究它。树公司从这三人身上寻找共同点，建立了样本库和数据模型，根据一些列复杂的计算和推导，最终确定，你与他们的相似对最高，如果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存在遁去的一，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幸运的是，张嫦的大衍神算也是一样的结果，玄学和科学得到了同一个答案，我想这应该能证明我们没错。” 张嫦也开口道：“实际上不止凡俗世界，昆仑宫也有遁去的一的记载。在断绝天通之前，曾有一位无双武者被称为武神。他与当时的龙帝一起游历江湖，相交莫逆，但宫中同样也没关于他名讳的记载。由此可见，遁去的一的力量不仅高于我们这里，甚至还要凌驾在超凡世界之上。我师傅认为，遁去的一很可能源自更加高级的存在，是超凡之中的超凡！”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特殊……”归烬说完想起自己是个小说里的人物，又无奈改口道：“好吧，我似乎是有一点特殊。不过你们希望靠我来阻止天下大乱，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高荷混沉声说道：“杀了莫乱！” “什么！”归绮铃惊呼一声，难以置信道：“怎么这样？莫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很遗憾，但这就是莫乱的使命。”高荷混说道：“莫乱无法完全调动体内力量，要杀她只能趁现在，等天夏乱醒来一切就晚了！” 归烬握紧了拳头：“你们到底把莫乱当成了什么，用完就丢的垃圾吗？！” 高荷混咬牙道：“我说了，这就是她的使命！” 归烬大声反驳：“那你有没有问过她，她到底想不想承担这种使命！” “你懂什么，这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 “所以你就能无视她的意愿，把她当做一个工具去使用吗？” 归烬大声的质问，脑海里突然响起了隆隆钟声，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满身伤痕的男人一无所有的从腐朽的棺椁中爬起，用从地上捡来的木棒当做武器，向着尸山血海中杀去。 “唔！” 归烬痛苦的捂住了脑袋，身体摇晃了几下。 “哥哥？！”归绮铃连忙扶住了他，目露关切。 “我没事。”归烬安慰了妹妹一句，重新恢复了冷静，问道：“我虽然跟莫乱学武，但并不是她的对手，你们凭什么认定我能杀死她？” “哼，不吵了吗？”高荷混反问道。 归烬摇头：“争吵毫无意义，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解决问题！” 高荷混露出尴尬的表情。 张嫦打圆场道：“其实高荷混也不是什么坏人，当初莫乱被制造出来，本就是为了压制天夏乱好杀死她，是高荷混出面担保，莫乱才能正常的生活下去。现在莫乱出了差错，她也要承担很大的压力。” “制造一个人出来就是为了杀死那个人？”归烬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这么混蛋的剧情还是早点结束吧！告诉我答案，我要怎么才能战胜莫乱？” “这个。”高荷混拿出一个优盘道：“这是薪王传给我奶奶高荷惠的一套吐纳之术，当时的科技不足以解析它，但现在不同了。树公司对它进行了优化和升级，你学习了它，就能将你的身体逐步提升到人体的极限！” “还有这个。”张嫦也拿出了一本古旧的书册说道：“这是武神残篇，正本收藏在昆仑宫中，我师傅对它做了精简，让平凡世界的人也能修炼，你来练习，就能超越人体的极限！” “这两样加在一起就够了吗？”归烬接过两件东西问道。 “当然不，莫乱也修炼过它们，所以这两件东西不过是准备之前的准备而已。”高荷惠看了一眼起源树下方的黑泥，沉声道：“唯有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才有资格冲击超凡！接下来你要加入先驱者计划，成为全人类第二个接触深渊的人。归烬，答应我，活下来！” “我会的！”归烬坚定说道：“我不会死！” 第一百五十一章 英雄末路 羊群里出现了一只狮子，那无疑是一场悲剧。而更加悲剧的是，这还是一只已经发疯的狮子！ 天夏乱苏醒只能让天下大乱，唯有莫乱才能让世间安宁。 杀掉莫乱？ 这个选项太遥远，归烬还没资格碰触。他只知道自己想要掌握命运，就先要掌握力量！ 他开始练习吐纳心法和武神残篇，树公司全力配合，最高明的营养师，药剂师，人类学家和各种先进的辅助器械全力为归烬服务，而归烬也不负众望，以一种堪称“神速”的进度飞快的接近人类极限。 高荷混看着屏幕上归烬的身体数据发出惊叹：“这种成长速度也太夸张了，甚至比天夏乱当初还要惊人，就好像归烬早就拥有这些能力，现在只不过是重新回忆起来一样。过去的那些无名的英雄们，就是以这样的姿态来创造奇迹的吗？” “但真的没问题吗？”张嫦担忧说道：“明明是两本同样的秘籍，他练出来的跟天夏乱练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他俩一定是有个人弄错了吧！” 相比起来，自幼习武的天夏乱可比归烬要专业多了，所以研究人员们也更加倾向于是归烬这个半路出家的人弄错了。 “不用担心。”归烬正巧和归绮铃进来，听到张嫦的话回答道：“吐纳心法是调动人体潜能的方法，而武神残篇则是如何将这些潜能完美释放的技术。简单来说，它们只是最基本的工具书，里面描述的也是最基本的公式。就像明白了一加一等于二，有的人用它设计出更精密的机械，也有人用它去丈量星星之间的距离，所以我和天夏乱谁都没有错，只是表现形式不同，本质还是一样的。” 众人恍然大悟，而高荷混更是激动说道：“也就是说，掌握了这两本书就是掌握了人类进化公式吗？我明白了，刘博士，立刻按照这个方向对这两份文案进行解析，优先级别三！” “是。”一人小跑着出去，而归烬则开口问道：“我听说有了莫乱的最新消息？” “没错。”高荷混操作了一下，大屏幕上出现了图像，那是一处已经结束的战场，地面横七竖八倒了许多人，而他们四周尽是碎成零件的枪械，旁边有两辆越野车，但都已经扭曲变形到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仿佛是被什么巨兽拦腰狠撞了一下。 “这些就是在小村中行凶的歹徒，他们的身份已经查明，是美洲开拓那边一支很有名的佣兵部队，关于他们的‘丰功伟绩’数不胜数，可在莫乱手下他们大概坚持了十秒钟就被彻底击败。” 高荷混又调出了一支视频，看角度应该是卫星拍摄的。就见佣兵部队本正常行驶在路上，可莫乱却突然从天而降，她凌空两掌直接打翻了两辆汽车，对方虽然立刻阻止了反击，但莫乱神速无比，就连高科技卫星都只能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她不断穿插，举手投足间就能掀起猛烈的爆炸和冲击，佣兵部队甚至连开枪都来不及，就已经全军覆没。 “就像看超级英雄电影一样呢。”高荷混向归烬问道：“这就是莫乱现在的实力，你有把握胜她吗？” 归烬闭上眼睛模拟了一下，点头道：“如果是这种程度，我又八成把握可以制服莫乱，但我看的出来，莫乱留手了，这应该不是她的全部实力。” “这你都看的出来？”高荷混微微一惊，继而点头道：“没错，莫乱留手了。那支佣兵部队没人死亡，莫乱只是打断了他们全身的骨头和神经，让他们彻底瘫痪了而已。这也就是说……” “莫乱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性，对吧？”归绮铃激动的说道：“莫乱在对抗体内的疯狂，她还没有放弃，她还在战斗！” 高荷混点了点头：“不错，莫乱还在战斗，她的坚强令人敬佩，她就是一位当之无愧的英雄！但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杀掉她，数据分析她已经濒临极限了，只有杀掉她，才能不辜负她至今为止的努力和坚持！” 归绮铃哽咽的捂住了嘴：“为什么！明明莫乱在为我们战斗，我们为什么还要杀死她！这也太残酷了不是吗！” “我知道这很残酷，但这就是莫乱的使命。而所谓使命，就是无论如何也必须要完成的东西。”高荷混艰难的说完，看向归烬道：“莫乱的使命就是死亡，而你的使命，就是完成这份死亡！” 归烬沉默不语，脸色难看。 “抱歉。”高荷混脸上露出疲惫的表情，她长叹一声说道：“我知道你跟莫乱……但正因如此，这件事才只能由你动手。莫乱还保有一分理智，你动手的话不会引起她太多的反抗。相信我，如果是她的话，会很高兴能死在你的手上。” 归烬还是没有说话。 高荷混突然恼怒起来，上前一边抓住归烬的领子大喊道：“别再妇人之仁了，一旦天夏乱苏醒过来，她超常规的力量轻易就能将世界搅的天翻地覆，到时莫乱还是一样会‘死’！所有人都明白什么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就算你不出手，泛亚国际已经派出特战小队去追捕莫乱了，他们拥有最先进的装备，接到的命令也是就地处决，难道你想让莫乱死在外人手下吗？” 归烬抓住了高荷混的手腕。 “特战小队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 “我明白了。”归烬看向众人说道：“我会做我该做的事情，但做为交换，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按照我的安排行事！” 高荷混问道：“可以，但你想干什么？” “时间太短了，就算从现在开始日夜不停的练习，我也无法在后天的时候拥有能战胜莫乱的力量，所以我需要一点外界的帮助。” “当然！”高荷混立刻道：“你需要任何武器我都能帮你弄来！” “我需要的不是武器，而是它。”归烬看向起源树，众人大惊。 “你想现在就完成升格？不，那根本不可能！”高荷混连连摇头：“根据数据显示，无法超越极限的人升格成功的几率不足0.2%，你那是去送死！” “我看过研究报告，所以你说的我都知道。”归烬反问道：“但如果我并不追求升格呢？” 高荷混一愣：“什么意思？” “人类进化什么的我根本不在意，能不能升格我也没兴趣。”归烬握紧双拳道：“我要的是力量，能改变现状解决问题的力量！你们的研究不是已经证明了吗，那些黑泥才是强大能量的源头，而起源树只是中和其中毒素的过滤器而已。所以还等什么，把那些黑泥的力量交给我，这么简单的技术你们早就应该有了吧！” 树公司的确有，毕竟那只是最简单的能量提取技术，跟制作一枚电池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这枚电池将作用于人体，还含有剧毒。 高荷混犹豫道：“你会死的，之前的实验体毫无例外都是这个结局。就算不死，你也会变成跟天夏乱一样的疯子！” “不，我不会！”归烬摇头。 “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有杀手锏！”归烬看向归绮铃，说道：“唱歌吧，妹妹！” 第一百五十二章 竹林大火 归绮铃在唱歌，高荷混观察着屏幕上的数据惊诧不已：“难以置信！黑泥的活性正在降低，是歌声的原因吗？” “恐怕只能是归绮铃的歌声才行。”一旁的研究员说道：“归绮铃的脑电波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峰值，是常人的一倍还多，她的歌声中有很多人耳无法识别的超频声波，人类完全不可能发出这种声音，我们无法确定这是哪种器官的能力！” “并不是器官，而是精神力。”张嫦伸出右手感应道：“归绮铃拥有一种特殊的精神力，这非常适合练习守御，镇压类的玄术，如果是在古代，她或许会被选为高贵的祭祀来被人供奉吧！” “你早就知道你妹妹有这种能力？”高荷混向归烬问道。 “恩，脑子里本来就有的情报，别问我原因，我也回答不上来。”归烬实话实话。 “好吧。但不管怎么说，帮了大忙。”高荷混看着下方正在唱歌的归绮铃说道：“有了这个能力，我们就可以成功利用黑泥中的能量了，说不定我们还可用这个歌声直接压制莫乱体内的疯狂，那样谁都不用牺牲了！” 可她话音刚落，本来平静的黑泥突然翻滚起来，无尽深渊旁边的山崖崩塌了一块，几名站在前方的安保人员立刻被卷了下去，其余人急忙保护着归绮铃后撤才算堪堪逃过一劫！ “可恶！报告情况，谁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高荷混大叫道。 “从反馈的数据上来看是歌声与黑泥发生了共振，导致局部密度不均，从而让内部能量产生了小规模的迸发现象！” “这么巧吗？”高荷混咬牙道：“就在我们的人脚下爆炸？” 研究人员无法回答，而张嫦却说道：“它在反击。” 高荷混一愣：“反击，你的意思黑泥拥有意识？” “不然你以为那其中的混乱和疯狂是哪里来的。”张嫦严肃道：“师傅说过，深渊是拥有意识的，只不过它过于庞大，让人类无法识别而已。” “好厉害！如果是平时的话我肯定会这么说吧。”高荷混一拳砸倒桌子上：“可现在我只想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很简单，继续！”归烬面无表情的拿起麦克风对下面的归绮铃说道：“铃铃，继续吧，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 归绮铃点了点头，再次向深渊的边缘走去，而那些安保人员互相看了看，也同时迈步，跟上了那个瘦小的女孩。 “你疯了，那可是你妹妹，你想让她也死掉吗？”高荷混上前想要抢过麦克风。 但归烬抓住了她的手腕。 归烬厉声说道：“没人想死，安保人员不想，铃铃不想，莫乱更不想，但他们不得不那么做，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收拾你闹出来的乱摊子！” “我只是想……我只是想……”高荷混崩溃道：“我只是想让人类变的更好！” “我明白，大家也明白，所以这么多人才会为了你舍生赴死。”归烬认真说道：“但错了就是错了，这股力量明显不是人类现在能掌握的，答应我，等一切结束之后就停止实验吧，把这里封印起来，等到有了足够的能力之后再来发掘！” 高荷混点了点头，张嫦走过来将她扶了起来。 “你之前自称起源树的守护者吧，她做这一切你就不阻止吗？”归烬向张嫦问道。 “我警告过她，但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智实在是太难了，所以我决定加入她，这样一来我至少可以实时监控事态发展，出了问题也能第一时间补救。遗憾的是，我只能救的了一次，第二次只能靠你了。” 归烬皱眉，又问道：“像上次一样的秘法不能再用一次吗？” 张嫦笑了笑，拉起归烬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归烬一愣，因为并没有感觉到心跳。别怀疑，已经处于人类极限状态的他还不至于连这个都判断不出来。 “龙帝绝地天通，将超凡和平凡一分为二，我强行使用秘法本就是逆天而行，自然会有代价。”张嫦说道：“我体内的器官被献祭了一大半，包括心脏，想要再使用一次秘法是不可能了。” 归烬一惊，问道：“那你现在……” “已经死了哦。”张嫦露出个笑脸：“人家现在可是僵尸呢！” 高荷混泣声道：“对不起！” “没事，不用出汗也不用上厕所其实还挺方便的，虽说再也感受不到食物的滋味让人挺遗憾的。”张嫦笑着说道：“所以我才喜欢看归烬哥哥做饭啊，那些食物只用眼睛去看就能尝出味道了！” 归烬点点头，献上敬意：“等事情结束，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给你做！” 张嫦开心的笑了：“一言为定哦。” 在绝望之中寻找希望，即使被打倒了也不放弃，正是拥有这样的勇气，人类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归烬这边在拼尽全力的努力着，另一边也在用自己的方法解决着问题。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在卫星的帮助下，泛亚国际的特战小队成功找到了莫乱的所在。 她回到了小山村，就在当初野炊的山上。她抱起膝盖静静的坐在一片竹林中，盯着几棵竹节上有疤的竹子发呆。 莫乱忘记了很多东西，但她记得在这里跟某人立下过约定，约好了要在春天的时候来品尝美酒。 可是，美酒的名字是什么呢？我又为什么要满怀期待的看着几根竹子呢？ 不等莫乱想明白，哐哐的震地声响起，紧接着一队全副武装的战士就围了上来。 领头的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赵健，他是安全局的副局长，为了更进一步，所以便带队参加了这次行动。他看过莫乱的资料，明白对方的厉害，老实说，他不认为自己是莫乱的对手，之所以会有亲临一线的勇气，不仅仅是因为他父亲是泛亚国际十二位高层之一，更是因为他身上的装备。 单兵用穿戴式战斗助力器，也就是民间常说的“军用外骨骼装甲”！ 赵健的小队穿戴的正是这样的次时代武器，这些外骨骼装甲提供的强大动力和火力，才是他勇气的真正来源！ “莫乱，经泛亚国际会议决定，你因危害国际安全被下令逮捕，请你配合！”赵健出声说道。 虽然上面的命令是就地处决，但胜券在握的赵健也不吝展现一下风度，毕竟一个重视法律，依规行事的人设才能让他在仕途上走的更远。 可惜的是，莫乱丝毫不为所动。 赵健也不介意，莫乱不论配合还是不配合，都只是他高升的踏脚石而已。甚至不配合要比配合更好，因为带一具尸体回去可要比带一个犯人回去要简单的多。 “开火！” 随着赵健一声令下，军用外骨骼上的武器开始无情射击，子弹形成厚厚的弹幕，如同是金属狂潮一般向莫乱喷涌而去！ “噗噗噗噗！” 并不是子弹射中肉体的声音，而是一道无形的“气墙”挡住了子弹，铮亮的弹头嵌在空中，让特战小队的众人目瞪口呆。 现代武器并非无法伤到莫乱，可单兵用武器的威力还远不能破防。 那酒的名字，到底叫什么呢？ 莫乱如此想着。 “可恶，你这怪物！” 赵健气的大叫一声，掏出特制的电磁步枪，扣动扳机就是一道耀眼的光芒射出！ 这是还在试做中的武器，按照规定本不该用于实战，但在特权的力量下，赵健还是拿到了它。 “噗”的一声！ 气墙应声而碎，正在沉思中的莫乱仿佛被无形的铁锤击中，闷哼一声被打飞出去。 鲜血留在地上，莫乱受伤了。 这个情况让赵健备受鼓舞，想要再射击电磁步枪却滋啦冒出一阵火花。毕竟是试做中，在复杂的环境中难免出现故障，赵健暗骂一声“垃圾”，丢掉电磁步枪，哐哐两步上前，将外骨骼出力调至最大，对着倒地的莫乱就一拳砸下！ 轰隆！ 大地猛的一震。 莫乱口角渗出血来，可她还是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几棵竹子，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让赵健大为光火，又是狠狠几拳砸下，让莫乱那矮小的身体在地面不断弹跳。 “还手啊！你不是很能打吗？现在像条死鱼一样是怎么回事？给我还手啊！”赵健气恼的大叫，没有一场精彩的战斗，就算自己升上去了也会被别人质疑吧！那可与自己高贵的身份不符，莫乱不过就是一块踏脚石，她怎么敢不配合自己！ 威风吹过，竹林摇动，赵健烦躁的大叫：“碍眼死了，把这些竹林都给我烧掉！” 一名战士迟疑道：“队长，这里是山上，还有风，一旦着火很难扑灭，那可是重罪！” “你在开玩笑吗，谁能定我的罪？哪条法律能管到我！扑不灭就扑不灭，我才不管！给我动手！” 无奈，战士们启动外骨骼装甲上的喷火器，整片竹林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冲天，这才是匹配我身份的大战啊！”赵健兴奋的叫道，然后又是一拳砸了下去。 “砰！” 莫乱终于动了，她用一手牢牢的抵住了金属的铁拳。 “我想起来了，酒的名字叫做雀酒。”莫乱一点点的掰开拳头，让外骨骼装甲发出吱吱的响声，她看着赵健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不该点火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疯狂之战 零件，金属，残骸，鲜血，这一切在火光的映衬下如同是修罗地狱，不断的散发着绝望与恐惧。 最尖端的军用外骨骼装甲在莫乱面前不堪一击，这支特战小队的表现比之前的佣兵病没有好多少，唯一值得称赞的也就是作战意识更加坚定而已。 “队长！”一名队员将重启过的电磁步枪丢给了赵健，因为被基因锁定，这把枪只有赵健才能射击。 可惜，这并不是因为赵健拥有最强的能力，只是因为他有最高的身份。 实际上，这支特战小队里比赵健更加优秀的战士大有人在，但因为特权，他们也只能将唯一反盘的机会拱手让给一个最差的人。 赵健手忙脚乱的接住电磁步枪，可惊恐之下他用了足足一秒才完成了准备动作。虽然接下来只要依靠外骨骼装甲的辅助就能完成瞄准射击，但莫乱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莫乱在腰间一摸，啪的一声炸鸣响起，一条蛇一样的鞭子甩出，瞬间将电磁步枪抽成一片零件飞上了天空！ “啊！”赵健惊恐的大叫一声，而莫乱又是手腕连抖，鞭子不停甩出，如蛇吻一般的抽在他的身上，让零件和鲜血一起飞出！ “你不该点火的。”莫乱一脚踩在赵健胸口，让金属不断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 “别、别杀我！”赵健用双手使劲掰着莫乱的小腿来缓解压力，同时艰难的说道：“我爸是赵廉忠！” “那是谁？”莫乱歪了歪头。 赵健在压力下胀红了脸说道：“他是泛亚国际十二位高层之一，你杀了我，他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给我报仇的！” “哦。”莫乱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下一个就杀他吧！” 说着她一用力，赵健立刻脸色大变，胸前的装甲噗嗤凹陷，他本人哗啦就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好硬的壳子。”莫乱嘟囔了一句。 而赵健只能发出微弱的生硬：“求求……别……杀……” 可莫乱却还是那句老话：“你不该点火的。” 赵健顿时脸色大变，因为他感觉到了压力又一次增加。明明只是一只脚而已，他却觉得身上好像压了一座山。 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他并不高贵，也从不与众不同，杀死他就跟杀死一只虫子一样没有区别！ 赵健从莫乱眼中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声明。 下一秒，黑雾从那双眼睛中升起，彻底覆盖了那微弱的清明，莫乱正要终结脚下的生命，却突然一个后撤跳开，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击中了她刚才站立的地方，轰隆一声爆炸，将赵健像块破布一样震飞出去。 归烬穿过火焰走了出来。 “归烬？”莫乱露出笑容：“你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恩，我来找你了。”归烬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家。” “好呀。”莫乱刚走一步又停了下来，看向旁边正在挣扎的赵健说道：“等一下，我先去杀了他。” 但归烬抓住了莫乱的手腕。 “他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家伙而已，莫乱，不要让他脏了你手，回忆起来，你不是个滥用暴力的人！”归烬劝道。 “我没有滥用暴力啊，他烧掉我了我最欢的竹子，我杀掉他只是想要让他付出代价而已。” “你喜欢竹子的话我可以再种一些，但生命是无比宝贵的，我们要心怀敬重！” “可是，可是！”莫乱带着哭腔说道：“我的竹子也是无比宝贵的啊，就算你种出了新的竹子，那也不是原来的它们了！我的痛苦，我的悲伤，我的绝望，谁能理解，谁又能补偿？！” 莫乱呜呜的哭了起来，如同一个毫不设防的普通女孩，让归烬束手无策。 “你是高荷混派来的人吧，还愣着干嘛？”赵健用嘶哑的声音叫道：“杀了她，快点杀了这个怪物！” 莫乱转头看了过去，归烬连忙紧紧抱住了她，然后转身凌空一拳，直接把赵健狠狠打飞出去。 “给我闭嘴！”归烬愤怒说道：“不杀你只是不想刺激莫乱，如果再乱说话，我就先宰了你！” “你、你不敢的……”赵健色厉内荏的颤抖道：“我爸可是赵廉忠，你不敢杀我的……” “那要试试吗？”归烬厉声道：“先杀了你，再杀你爸，试试看我敢不敢！” 赵健这才发现归烬有着一双通红的眼珠，如同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让他胆颤心惊再也不敢言语。 “你明明也想杀他，为什么还要阻止我？”莫乱看了看自己被归烬紧握的手腕问道：“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心愿？” 归烬长叹一声：“因为这个世界存在规则，并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所以你是在守护规则吗，甚至不惜否定我？” “我并不是在守护规则，我只是在守护美好！”归烬说道：“还记得过去吗？美味的食物，悠闲的生活，逗趣的网友，好笑的段子，这些都是因为规则而产生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没有忘。但我同样记得，规则也产生了特权，造就了悲剧，你被人陷害无处申冤，赵氏祖孙惨死也无法讨回公道，所以这样的规则为什么还要存在，它根本就不值得你去守护！”莫乱说道：“归烬，跟我一起打破旧规则，建立新规则，保护我们珍爱的人，让犯错的人接受惩罚，那不好吗？” “那很好，但你又如何不保证自己不会变成新的特权者呢？”归烬沉声说道：“人心总会腐败，再伟大的存在也会有腐朽堕落的一天。推到旧的建立新的只能不停重复这个循环，既悲伤也毫无意义，我们应该做的是修正错误，弥补漏洞，让光明与黑暗互相制衡，让冰冷与温暖相互中和，只有这样，才能从命运的往复中挣脱出来！” “太天真了！”莫乱问道：“你知道这要花费多少精力和时间吗？” “我知道。”归烬回答道：“但这就是我的答案，我也会一次次的去尝试，直到成功！” “我无法认同。” “我也从没想过要说服你。” 莫乱的双眼中腾起黑雾：“我会用我的方法来建立新世界，你要阻止我吗？” 归烬点头：“没错，我要阻止你！” 两人沉默下来，下一秒，无形的力量在他们紧握的手腕上迸发，狂暴的气流压倒了周围的火焰，猛烈的冲击将身穿外骨骼装甲的昏迷战士吹到了远处。 大地从他俩脚下裂出蛛网一样的纹路，然后噼里啪啦的炸成碎片，崩上天空。 归烬和莫乱两人同时出手，在短短一瞬间攻击了数十次，强大的气劲四散飞窜，让一旁的赵健惊讶无比，瞪大了眼睛。 “砰”的一声，战斗中的两人互中一拳，齐齐后退，但归烬落地后却立刻冲了上来。 显然，莫乱之前被电磁步枪击中，在身体状态上要稍差一些，而归烬正是看中了这点打算一鼓作气取得胜利。 面对来势汹汹的归烬，莫乱却突然诡异的笑了，归烬心中一凛，暗中防备，可随着一声空气的爆鸣，神出鬼没的长鞭再一次化身蛇吻，狠狠将归烬抽飞出去。 “皮带吗？” 归烬哇的吐口血艰难的说道，刚才那一鞭正中他的胸口，直接抽短了他三根肋骨，还伤到了肺。 “正是皮带，不过是特制的皮带，把它看成是鞭子也行。你知道吗？甩动的鞭梢可是人类唯一凭借个人力量就能使用的超音速武器呢。”莫乱手持软鞭说道：“你还没有超越人体的极限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也获得了升格，但你这种残次品的防御能力明显差劲的厉害，根本就无法挡住我的攻击，你没有胜算的，放弃吧！” “不可能放弃的。”归烬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你问我为什么获得了升格是吧，现在我就告诉你！” 说着，归烬从身上掏出一支针剂，狠狠的扎入了自己的大腿。 随着针管内流动的黑泥被注射入体内，归烬的双眼变的越发鲜红，他大吼一声，狂暴的气流顿时喷涌而出。 饶是莫乱也不禁被这疯狂的一幕吓了一跳：“你竟然直接把深渊注入体内？你不想活了吗！？” “我当然想活，但有些时候，为了活下去，就必须要舍生赴死才行！”归烬丢掉针管：“第二个问题，我为什么防御力会差的厉害呢？那当然是因为我全加了力量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极限之限 莫乱不断甩动长鞭，高音速的鞭梢蕴含着恐怖的攻击力，一边发出雷一般的音爆一边将大地打的四分五裂。 归烬在前进！ 强大的力量也带来了可怕的速度，他左突右闪，时而翻滚时而垫步，在鞭影中不断向前，步步紧逼。 莫乱神色凝重，她感觉到了来自归烬的威胁，没有持鞭的左手握成拳头时刻戒备，等归烬冲出鞭影轰出一拳，她的左手也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 轰隆！ 可怕的能量爆发出来，狂暴的气流吹飞了一切，两人的拳头同时迸出鲜血，莫乱有伤在身止不住退了半步，而归烬却毫不停歇的冲了上来准备再来一拳！ 莫乱咬紧牙关，抬起了鲜血淋漓的拳头，可下一秒，她却放缓了呼吸，突然松开拳头将掌面上翻。 她的架势变了，从无坚不摧的刚，变成了圆转自如的柔。 归烬的拳头和莫乱的手掌交错而过，眼看就要击中目标，可莫乱却手腕一转，擒住了归烬的手肘，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巨大力量，莫乱没有反抗，而是引导，她以超越常人的控制力控制着自己手指上的每一条肌肉，因势利导的逐渐影响着归烬攻击的方向，这短短的一瞬仿佛被无限拉长，最终量变产生了质变，让归烬的拳头擦着莫乱的耳边划过。 但这一切还远未结束，防御之后就是反击。莫乱五指如钩，拉着归烬手肘一沉一拽，彻底打乱了平衡，让归烬一个踉跄向前，而她自己却身形一矮，直接钻进了归烬怀中。 这不是什么久别重逢的拥抱，而是无情攻击的开始。 莫乱身材矮小，近距离攻击对她十分有利，而归烬手长脚长，被贴身之后反而施展不开。 归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想要后撤，但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连续不断的贴身短打如暴风雨般降临，归烬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口大鼓，被捶的隆隆作响，下一秒就要爆炸！ “噗！” 猩红的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归烬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他立刻站了起来，可双腿一软，又无可奈何的跪倒在地，哇哇的不停呕血。 “你习武的天赋还要在我之上，只可惜你跟我学习的时间太短了。”莫乱微微喘息着说道：“你也懂医，应该明白自己的内脏已经严重受损，再打下去你会死的，所以，别再站起来了。” 归烬没有回答，而是又掏出了一支针剂狠狠扎入了自己的大腿！ 随着针管内流动的黑泥被推入身体，他大吼着再一次站起，猩红的双眼和满是血污的嘴巴让他如同怪物，相比之下仿佛莫乱才是那个斩妖除魔的英雄。 在归绮铃歌声的压制下，黑泥的活性被降至最低，但即使这样，其对身体和精神的负担也依旧不小。根据数据显示，即便是归烬这样达到了人类极限的存在，三支就已经是极限了。 他来之前注射了一支，到达这里后又注射了一支，而现在注射的就是第三支。 于是，人类极限中的极限到达了！ 轰隆一声，大地被一脚踩碎，归烬瞬间从原地消失。 莫乱说甩动的鞭梢才是人类唯一凭借自身能是使用的超音速武器，可现在归烬整个人都突破了音障，超越了音速！ 现在，他就是武器！ 莫乱大惊失色，虽然四两可拨千斤，但若是万斤，十万斤，那可是绝对拨不动的。 她再一次甩动长鞭，鞭梢向着那个疯狂的身影挥去，因为速度太快，让灵活性大打折扣，归烬的行动轨迹反而变得更加一目了然。 “啪！” 长鞭准确的击中了目标，可莫乱却大吃一惊，因为长鞭击中了不假，却也趁机被归烬牢牢的拽在了手中。 皮开肉绽的手臂鲜血淋漓，可归烬却恍若未觉。 疼痛是最值得信赖的战友，它在时时刻刻的汇报着身体的情况。 所以无需恐惧，也不用害怕，接受它，然后取得胜利！ 此时此刻，归烬已将精神凌驾在了肉体之上！ 左手一拽，长鞭从莫乱手中脱手而出，她本人也被拉着向前。跟刚才一样，被破坏了平衡的她无法防御，导致中门大开，而归烬早已握紧了右拳恭候多时。 人类有史以来最强的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莫乱的腹部，让后者瞬间如大虾一样弓起了身子，巨大的力量从她后背喷涌而出，如无形的怪兽，轰轰隆隆的在地面犁出一道深沟，摧毁了沿途一切的石与木，延绵着冲入了大山深处。 “睡吧。”归烬说道：“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莫乱软软倒地，陷入昏迷。 “赢、赢了？”躲在角落观战的赵健惊魂未定的说道，他看着站立在场中的归烬，有敬畏和崇拜，也有羡慕和嫉妒。 如果我也…… 不等赵健想完，一支小队就冲入了现场，他们是树公司的安保部队，领头的正是高荷混。 “立刻启动束缚装置！” “是！”一支医疗小组上前，为莫乱穿上特制的拘束服，然后将一副耳机戴在了她的头上。 “怎么样？”高荷混紧张的问道。 医疗小组组长掏出仪器查看了一会，然后兴奋的回答：“莫乱体内的能量指数正在下降，她的脑电波也开始趋于平缓！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歌曲的确能压制她体内的疯狂，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莫乱就能恢复正常了！” “太好了！”高荷混振奋的握了一下拳头，然后长出一口气对归烬说道：“我们成功了，莫乱没事了，做得好，归烬！” 那还用说，当初莫乱把我碎尸万段，可就是凭借着归绮铃的歌声才重新恢复了理智呢！ 归烬很想这样自夸一下，但眼前的黑暗是来的如此突然，让原本站立的他噗通一声就倒了下去。 “归烬？！医生，医生呢？快过来！” “身上多处骨折，内脏严重破损，伴随有大量的内出血……糟糕，他没有心跳了，立刻准备肾上腺素，1mg，静脉注射！” 归烬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漆黑的空间中，四周是比比索索的声音，仿佛有无数生物正在暗中偷窥。 他走了很久，却始终摆脱不了黑暗。 寒冷和恐惧让他惊慌失措，他开始狂奔，直到力气用尽才无可奈何的倒在地上，他痛苦的蜷缩着身子，如同从巢中跌落的雏鸟。 身下坚硬的地面变的柔软，如同黑色的泥浆，归烬一点一点的下沉，但他却没有一丝反抗。 好温暖啊，在无尽的孤独中，哪怕是冰冷污秽的黑泥也能如此温暖吗？ “当……当……当……” 熟悉又陌生的钟声响了起来，已经沉入黑泥中的归烬突然在那黝黑的最深处看到了光，那是一簇火焰，微弱无比，可又令人向往。 原来，那才是真正的温暖吗？ 归烬突然有了力气，他开始挣扎，撕扯着身上的黑泥一步步向上，而黑泥疯狂的涌来，如同是被刺激的野兽正在发出恼怒的咆哮！ “我要回去，还有人再等着我回去！” 归烬猛的向上伸出了手，看到的却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他被无数医疗器械连接着，躺在洁白的病床上。 “哥哥，你醒了？”归绮铃激动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归烬艰难的扭过头，看到的是女孩喜极而泣的表情。 用指尖温柔的擦去泪水，归烬微笑着说道：“我回来了，所以别再哭了。” 医护人员走了进来，开始为他检查。 高荷混也在其中，她看了几项数据点点头道：“恢复的不错，不过也不奇怪。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两周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人心险恶 “两周？”归烬有点惊讶，然后又问道：“莫乱怎么样了？” “她依旧在昏迷当中，不过情况还算稳定。” “还在昏迷？”归烬皱了皱眉头：“我略懂点医术，我能去看看她吗？” “这……”高荷混有点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来申请。” “申请？”归烬疑惑道：“申请什么？” “当然是申请探视许可了。”赵健突然走了进来，他头上缠着绷带，还吊着一只手臂，却穿着笔挺的制服，比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归烬要体面多了。 “莫乱是经联合政府确认的危险分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任何人与她接触都必须经过严格的审核才行，这是规定。”赵健打着官腔说道。 归烬皱眉：“为什么你在这里？” “高荷混没告诉你吗？”赵健志得意满的回答道：“经泛亚国际十二位高层全票通过，起源树的安全与防护任务已经全权交由我来负责。我个人很感谢归烬先生之前所做的一切，但职责重大，我也不能因为个人情感而玩忽职守。你要见莫乱可以，但必须通过审核，这是规定，人人都要遵守！” 归烬看向高荷混，后者无奈说道：“我是莫乱的保人，她出事我也要承担起后果，目前起源树已经交由泛亚国际军方管理，我只是作为顾问给与协助。” “那关于起源树的研究……？”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阐明了厉害关系，泛亚国际高层也同意立即关停。就像你说的，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再重启项目。那或许要等很长时间，但足够安全，这份等待也就有了意义。” “明白了。”归烬长出一口气，他所做的一切总算是还有点回报。大战过后的疲惫此时才涌上了伤痕累累的身体，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睛说道：“帮我申请一下，我想跟莫乱见一面。” 归烬的申请很快就被通过了，因为并没有经过赵健，高荷混直接致电了泛亚国际高层，这个举动节省了大量的时间，但同时也引起了赵健的不满。 他觉得自己这个负责人根本就是个摆设，高荷混和归烬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在挑衅自己，他们根本就看不起自己！ “可恶！”回到家的赵健暴跳如雷，大口大口灌着名贵的红酒。从小到大他不是没有失败过，但战胜他的人无一不是家世显赫的精英，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归烬又算哪根葱，也配让自己吃瘪？ 我可是赵廉忠的儿子啊！ “赵健哥哥，你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归雪晴夺过了酒瓶，拉着赵健坐下，如解语花一般柔声问道：“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说出来吧，只要能让哥哥你好受一点，不论什么抱怨和不满我都会认认真真的去听！” “晴晴，你真好！”赵健感动极了，向往归雪晴身上扑，可后者却羞红着脸躲开了。 归雪晴用一个靠枕抵住赵健，羞答答的说道：“不许毛手毛脚，说了等到成年之后人家才会让你……” “对对，等你成年之后，都怪我，喝了两口酒就没了规矩，该打！”说着，赵健竟然真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归雪晴连忙拉住他的手：“你别真打啊，我心疼。” 赵健感觉心里甜蜜极了，抓住归雪晴的手深情说道：“晴晴，你真好！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朋友！我保证，等我们结了婚，我一定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哼，油嘴滑舌！”归雪晴嗔了一句，然后问道：“现在说说吧，你刚才到底怎么了？” 赵健把一切跟归雪晴说了。 “你说，他们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明明我才是起源树的负责人，可高荷混那个魔女却越过我直接跟高层联系，而归烬也一副丝毫没把我当回事的样子！别忘记我是官他是民，他凭什么这么嚣张！” 归雪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说道：“归烬说起来是我哥哥，所以我说句公道话你也别生气。” “你说，我绝对不会生你的气！”赵健大度说道。 归雪晴点点头：“你问归烬凭什么这么嚣张，那当然是因为他又嚣张的理由喽。你告诉过我，说归烬也参加了先驱者计划，获得了了不起的力量，先不管归烬这个人怎么样，但他做得可是关乎全人类未来的大事。正因如此，泛亚国际的高层才会如此看中他，毕竟身在高位者，要眼光长远，会给归烬一些特权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看，赵叔叔也是高层之一，不也一样给与了归烬方便吗？所以你就别生气了。” 赵健不甘心道：“道理我都明白，可是……” “别可是了，怪就怪归烬命好，被选入了先驱者计划。”归雪晴说着眨眨眼睛，若有所指的说道：“要是你被选上了，肯定能比归烬做得更好！” 赵健一愣，我被选上？ 他又一次回忆起了那夜里见到的一切，回忆起了那毁天灭地的力量与威严！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是归烬呢？ 他既没有身份也没有背景，他才不配拥有那份威严！ 那种力量，只有我的身份才能与之匹配啊！ 赵健的眼中再次升起了嫉妒和贪婪，他呼吸变得急促，然后猛的起身，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下定决心，一把抓起衣架上的制服外套推门而出。 “我有些急事要办，晴晴你困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 赵健急匆匆的走了，而身后的归雪晴却神秘的笑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说道：“鱼儿上钩了，我把追踪器放在了他身上，你们跟着信号就能找到起源树的所在。辛苦？一点也不，赵健就像一个白痴，对付他再容易不过，就是有点恶心罢了……” 另一边，赵健急匆匆的赶到了起源树研究中心，要求研究人员为他也注射归烬使用的“强化药剂”。 “不行啊，那些药剂有很大副作用，已经明文规定不能再用于人体了！” “规定？你知道我是谁吗，跟我谈规定？去特么的规定！”赵健气急败坏的叫道：“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听我的，我保证你加官进爵不在话下，不听我的，我明天就让你从研究所里滚蛋！明白吗？” 但那位研究员还是拒绝，赵健气的咬牙切齿，正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旁边另一位研究员却突然出声：“我知道强化药剂在哪？我愿意为赵长官注射！” 赵健大喜：“好，你叫什么名字？” “董添宝，常规研究员……” 赵健打手一挥：“从明天起，你就是高级研究员了。现在快去给我拿药！” 董添宝激动不已，连连说是，而之前那位研究员却死死拉住他，阻止道：“不行啊，虽然那些药剂已经被压灭了活性，但身体素质不达标的人注射的话会出大问题的！” “我、我知道。”董添宝一把推开了那人，艰难的说道：“但是对不起，我已经当了十二年的常规研究员，我不想再当下去了！” “哈哈哈，贪心的家伙。我喜欢！你只要乖乖跟着我干，地位和金钱都会有的！”赵健得意的叫道。 董添宝很快拿来了一包针剂，总共十二支。 看着里面流动的黑泥，赵健有点害怕，问道：“归烬注射的就是这种东西？” 董添宝点了点头：“是的。不过这些针剂的副作用很大，必须是有强健的体魄和坚毅的心智才能克服，而且三支就是极限。” 赵健变了脸色：“很危险吗？” “有点。”董添宝生怕赵健打退堂鼓，让他到手的好处飞了，又连忙说道：“不过归烬注射完并没有不良反应，我想您也一定没问题的！” 是啊，归烬能行，我一定也可以！如果我反悔了，那不是显得我比归烬还不如了吗？ 赵健如此想着，一把拉开袖子说道：“来吧，注射，我要让所有人都清楚的认识到，人上人永远是人上人，底层的垃圾想要翻身？做梦去吧！” 董添宝拿起一支针剂，正准备为赵健注射，可位于地下的实验室突然一阵晃动，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就响了起来。 赵健的通讯器里传来激烈的枪声，一名战士焦急的喊道：“报告，我们遭到了袭击，看装备是是美洲开拓，他们火力很强，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第一百五十六章 声东击西 “你和莫乱的战斗被卫星全程记录，泛亚国际高层看后终究是升起了忌惮之心，所以他们才会下令让赵健接管起源树的防卫工作，试图将这份力量放在自己人的控制之下。” 在病房里，高荷混向归烬解释着来龙去脉。 “我觉得你不是个会束手就擒的人。”归烬如此说道。 “我当然不是。”高荷混不爽道：“当初泛亚国际没有足够的资金和技术来对起源树展开研究，是他们求着我帮忙来着。十二位高层亲自拟定了协议，规定泛亚国际不能直接干涉树公司对起源树的研究工作，所以我才愿意花真金白银来搞这件不知道有没有回报的破事。我不否认我后来的确在起源树的研究中获益良多，但除了先驱者计划之外，所有的成果我都与泛亚国际共享，可我也没想到他们说翻脸就翻脸，连我的一些支持者也在这件事上站到了对面。我算是明白了，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政客的嘴巴，他们无论何时何地放在首位的永远是自己的权利和地位，只有满足了这点，他们那狭隘的大脑才会去考虑其他！” “这不奇怪，大多数时候，规则的破坏者往往都是规则的制定者。”归烬叹息一声，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高荷混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个地下研究所就剧烈的摇晃了一下，紧接着警报就响了起来。 “哥哥，你没事吧？”归绮铃紧张跑进来问道。 “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就是被吓了一跳。”归绮铃怕怕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入侵，看装备估计是美洲开拓的人。可恶，这里的保密级别可是最高，这些家伙是怎么找过来的？”高荷混掏出个平板一边看着一边咬牙切齿的骂道：“而且为什么研究所的守卫力量这么薄弱？这根本不符合规定！赵健那个王八蛋呢？” 归烬问道：“我来帮忙吧，虽然伤势还没有痊愈，不过一些基础的战斗还没问题。” 此时高荷混也从平板上找到了赵健的所在，看到他的所作所为，高荷混气的七窍生烟，她把图像展示给归烬说道：“很遗憾，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归烬看到画面里的内容，神色一凛，点头说道：“交给我了！” 另一边，赵健正在催促董添宝为他注射“强化药剂”。他为了方便行事，专门减少了研究所内的防卫人员，可没想到美洲开拓竟然正巧在这个时候发动了袭击。赵健知道只凭现有的人员是挡不住对方的，所以只能孤注一掷的想要获得力量来力挽狂澜。 “只要变强，我就能挽回一切！然后我会横扫入侵者，成为人人敬仰的英雄！”赵健如此说服着自己，然后向董添宝大吼道：“还愣着干嘛，快给我注射！” “是！” 董添宝正要动手，紧锁的大门却被一脚踹开。 “停下吧，那不是你能染指的东西。”归烬穿着病号服，身上还裹着绷带走了进来。 “归烬！”赵健咬牙道：“你在惧怕我吗？惧怕我跟你拥有一样的力量，然后彻底把你踩在脚下，将你打回原形吗？” 归烬压根懒的理他，向董添宝命令道：“放下针剂。” “不要放！”赵健大叫道：“立刻给我注射，立……” 轰隆！ 一句话还没说完，归烬凌空一掌直接把赵健打飞出去，他重重的撞在墙壁上，然后又跟垃圾一样摔了下来，哇的就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要我再说一遍吗？”归烬看向董添宝。 后者吓了一跳，然后摇头，乖乖把针剂放回容器，然后恭恭敬敬的交到了归烬手中。 “待在这里。等一切结束后自然会有人来追究你今天的行为。” 归烬转身要走，可赵健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归烬，你太差劲了！现在情势危急，难道你不知道多一份战力是多么宝贵吗？狭隘，庸俗，自以为是又毫无大局观，这就是你们这些底层垃圾人该也改不掉的劣根性！你们这种人，就只配被我们这样的精英踩在脚下，像条狗一样被我们差遣！” “这里有监控的，高荷混已经控制了线路，这些图像会全部发往泛亚国际高层。”归烬指了指墙角的摄像头说道：“你觉得你现在的表现会让上面满意吗？恐怕不行，高层还不是你们赵家的一言堂。我想他们一定会重新派遣一位更加优秀的负责人来取代你，到时候你刚刚到手的权利可就要拱手让出了。” 赵健脸色大变。 “所以，战斗吧！你的下属们还在英勇奋战，没道理你这位精英却龟缩在安全的后方。”归烬将赵健腰间的配枪拔出塞进他的手里。 赵健惊恐的颤抖起来，他知道，前方那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斗。 我不去，我不想死！ 赵健想这么说，可归烬却先开口了。 “只有这样才能弥补这一切哦，你也不想失去权力吧！” 赵健浑身一抖，看了看手中的枪，泪水和鼻涕忍不住一起流了下来。 不想死，但更加的……不想失去权力！ 归烬凑到他耳边说道：“看吧，你也不过是一条被权力差遣的野狗而已。” “啊！！！”赵健崩溃了，大叫着跑了出去。 他不能失去权力，所谓甘心舍弃人的身份，变成野狗。 “狗可比人要可爱多了，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希夫呢。”归烬定了定神，按着耳麦在通讯里问道：“这边搞定了，你们那边呢？” “入侵者正在向中央数据库靠近，很快就要被突破了，你快点过来！”高荷混焦急的说道。 “起源树那边呢？”归烬问道。 “起源树那边已经布置了重兵防守，而且美洲开拓可搬不走起源树，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们的技术资料，不然等泛亚国际的军队来了，他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明白了，我这就到！” 归烬说着很快抵达了战场，美洲开拓虽然装备精良，可在归烬面前依旧不是一合之敌。用气墙抵御子弹，抬手打出冲击波，归烬就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般摧枯拉朽的结束了战斗。 士兵们纷纷欢呼起来，英雄的加入从来都是令人欢欣鼓舞的，没有例外。 “多亏了有你。”高荷混长出一口气：“数据库里面都是最尖端的科技，如果让美洲开拓就这么抢走的话就太可惜了。” “好厉害啊！”张嫦穿着一身防弹衣还带这个大大的头盔钻了出来，一脸激动的说道：“你都快有我师傅一半厉害了！” “一半厉害是什么鬼？”归烬吐槽一句，然后又问道：“而且你现在的造型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保护自己啊！”张嫦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是僵尸诶，身体是死的，坏一点就少一点，万一被子弹打到，那还不得多个洞出来，多难看啊！” 归烬一阵无语，这理由充分的过头，让他也挑不出理来。 可就在众人放松之时，通讯中突然传来一阵枪声，就听一个声音紧迫喊道：“起源树遭到攻击！请求支援！请求……啊！” “可恶，声东击西吗？”高荷混连忙调出图像，就见一名高大魁梧的美洲开拓士兵一人发动突击，竟然无视了子弹，以超越常人的速度和力量消灭了防卫部队。 事后，他还对着摄像头做了个挑衅的动作。 “我先过去，你们随后跟上！” 归烬脚尖一点，转瞬即逝。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过如此(修改版) “哈哈，垃圾，泛亚国际的人都是垃圾！”高大的美洲开拓士兵得意洋洋的叫道，满脸些的都是优越和自大。 “亨特，你真厉害，你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强壮的男人！” 出人意料的，一个女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归雪晴竟然走了出来。她抬头看向巍峨壮丽的起源树，露出震惊的表情，敬畏说道：“这就是起源树吗？真是太美了！” “哈哈，你说过你想看看这棵树，所以我就带你来了。”亨特从后方抱住归雪晴，得意说道：“现在你达成心愿了，开心吗？我的小可爱！” “当然！我太开心了！亨特，你不仅是世界上最强壮的男人，还是世界上最浪漫的男人！我爱死你了！”归雪晴紧紧拥进亨特怀里。 “唔、唔！晴晴……为、为什么？”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地上响起，那是赵健，他遍体鳞伤，痛苦的躺在地上，而比肉体更痛的则是心灵。 “哎呦，忘记了你的小男友了。”亨特戏谑说道：“他可是很爱你呢，不打算对他说点什么吗？” “别管他。”归雪晴不屑道：“不过是个只知道仰仗家世的二世祖而已，比亨特你差远了，话说你为什么没杀死他？” 亨特笑道：“活着的二世祖可比死掉的要值钱多了，我们一会离开的时候可以用他当人质。” “亨特，你真聪明！” 归雪晴笑嘻嘻的走到赵健面前，柔声说道：“对不起呢，赵健哥哥，但人家早就是亨特的人了呢。” 赵健气的双目通红，口喷鲜血，猛的起身疯狂大叫道：“你这贱人，给我去死！” 他举枪向归雪晴打去，可亨特却猛地上前，一把把他的手腕扭断，然后又一拳将他打飞，巨大的力量让赵健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如同破麻袋一样重重的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归雪晴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然后又好似乳燕归巢一般投向亨特怀中：“亨特，你好厉害！” “那当然，我可是美洲开拓最强的战士！”亨特得意说完，从身上卸下装备开始忙活：“行了，正事要紧，得抓紧时间完成任务才行！” 归雪晴问道：“你要带走起源树吗？” “哈哈，我的小可爱问的问题也很可爱。起源树这么大，我可带不走，这次任务的真正目标，是它！”说着，亨特启动特制的机械，一支机械臂深入了起源树下的深坑，让一支容器浸入寂静的深渊之中，装满了流动的黑泥又捞了上来。 “这是？”归雪晴瞪大了眼睛问道。 “力量的源泉！”亨特回答道：“我们早有情报，起源树本身并不蕴含能量，真正的能量都是源自这些黑泥。泛亚国际的人太保守也太愚昧了，他们竟然认为起源树是某种神圣的存在，而不敢大张阔斧的进行研究，简直是白白浪费了这些上天的恩赐。而我们美洲开拓可要勇敢的多，我们会彻底破译这些黑泥力量，从而重新担负起领导全人类的任务！两百多年前被泛亚国际夺走的东西，我们会再一次夺回来！” “太感人了，这份精神实在是太感人了！”归雪晴激动道：“如果我也是美洲开拓的国民就好了！” “哈哈，等你成为我的妻子，你自然就是美国开拓的国民了啊！” “真的吗？太好了，能脱离这个愚昧的民族和政府实在太好了！” 亨特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将容器收好，紧接着又拿出几块巴掌大的贴片说道：“来，帮我一起把这些贴在起源树上。” 归雪晴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高爆炸弹。” “啊？！”归雪晴吓了一跳。 “别担心，起爆器还没安装呢，现在它们稳定的很，就是用子弹直接射击也不会爆炸。” “原来如此。”归雪晴松了口气，问道：“你要炸掉起源树吗？” “怎么，舍不得？” “恩，它那么美……” “可惜这份美丽不属于我们啊！”亨特理所当然的说道：“不属于我们的美丽，自然也不能让它被别人拥有啊！” “对！”归雪晴恍然大悟：“泛亚国际配不上这份美丽，我要毁掉它。” 亨特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一起把炸弹贴满了起源树的树干。 他把起爆器交给归雪晴说道：“来，这份荣誉由你来完成！” 归雪晴无比激动，仿佛捧奖章一样将起爆器捧了过来，她正要转动旋钮，让炸弹在三十分钟后起爆，亨特却突然上前一步，将他护到了身后。 轰隆一声，归烬从天儿降。 “哥哥？”归雪晴下意识出声。 归烬看她一眼，问道：“归雪晴？” 除了归绮铃，也只有归雪晴会叫他哥哥了，这点不难判断。 “好开心呢。”归雪晴露出灿烂的笑容道：“哥哥认出我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不过算了，这不重要。”归烬看向亨特：“放下你手里的东西，立刻束手就擒。” “那可不行。”亨特捏着手指上前：“想要阻止我，光用嘴说可不行！” “好吧，其实刚才我也只是说点场面话而已。”归烬脱掉松垮的病号服上衣，露出缠满绷带的躯干，同样上前说道：“我可是超想狠揍你一顿为死去的战士们报仇呢！” “哈哈哈，报仇？就凭你那副伤痕累累的身体能干什么？”亨特一把扯断旁边的护栏，随着肌肉膨胀，金属栏杆在他手中就好像是橡皮泥般被扭成了麻花，然后被哐当一声扔在了地上。“看到吗，它就是你的下场！” “当心点，归烬！”高荷混此刻也赶了过来，连忙提醒道：“我查到这个人的资料了，他叫亨特，是美洲开拓超越计划打造出来的超级士兵，他全身的骨骼和器官都被机器代替，拥有远超常人的战斗力，连一般枪械也奈何不了他！” 归烬微微挑眉：“机器人？” “是新人类！”亨特被说出秘密也不惊慌，反而是自豪无比的说道：“血肉终究是有极限的，唯有用机械替代血肉才是人类唯一的出路！今天我就要证明，你们泛亚国际所谓的先驱者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的垃圾！” 说完他猛冲向前，抬手就是一拳，归烬毫无反应的被击中，然后向枚炮弹一样被打飞出去，轰隆一声撞在山洞的岩壁之上。 “哈哈哈！我才是无敌的！”亨特兴奋的大叫。 可烟雾散去，归烬完好无损的靠在岩壁上，他轻松起身，揉了揉下巴淡定的说道：“也……不过如此嘛。”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全是笑话 “你？！”亨特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又很快咆哮叫道：“你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他大叫着冲了上来，归烬也一言不发的迎了上去。 亨特出了一拳，他也同样以一拳回之。 砰！ 两只拳头狠狠撞在一起，狂暴的气流在力量的挤压下迸射而出，但人们想象中的势均力敌没有出现，反而亨特惨叫一声，血肉和金属哗啦炸上天空，管线和螺栓噗噗射入地面，他的整只右手轰然炸成碎片！ “钢铁也有极限，但我没有！” 归烬如此说着，如觉醒的猛兽一般横冲向前，轰隆一声将亨特撞到在地，然后又是一拳砸下，大地哗啦碎裂，亨特直接被拦腰砸成两半，机械器官和人造体液从上面的嘴巴和下面的伤口一起喷涌而出，所谓美洲开拓最强的战士被一招而败，毫无悬念可言。 张嫦怕怕的说道：“感觉归烬最近有点暴力啊，而且你不觉得他又变强了吗？” “按道理不会啊，他注射的黑泥不仅在剂量上要少于天夏乱，而且还是被压制了活性的，可他却表现出了比天夏乱更强的战斗力，这完全不合理啊。”高荷混看了看平板上的数据，疑惑说道：“莫非每个人对黑泥的利用率有所不同，存在一个匹配度的问题？” 没人能回答她，而另一边亨特已经开始求饶了。 “我投降，我也是奉命行事，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统统告诉你们，但我要求你们遵守国际公约，给我战俘待遇！” 高荷混过来小声说道：“他的身体很有研究价值，而且我们也要搞清楚他们是如何获得这里情报的。虽然很遗憾，但暂时还是留他一条小命吧。” “对，就是这样！”亨特得意道：“我跟那些大头兵不同，我可是有价值的！所以遵守规定吧，英雄！” 归烬闻言微微皱眉，然后一把抓住亨特的脖子，直接用力一扯，在一阵电火花中将亨特的脑袋拽了下来，吓的归雪晴那边一声尖叫。 “你、你？！”高荷混也是大吃一惊。 “放心，除了大脑，他全身都是机器，死不了。”归烬将脑袋丢给高荷混说道：“头拿去拷问情报，身体拿去破译技术，别手软，严格角度上来说他只是一颗大脑而已，算不上人，更不用讲究人权，明白吗？” 高荷混咽了口口水：“明、明白了。” 亨特惊恐的求饶，可为时已晚，战士们拿着他的脑袋下去，自然又专精刑讯的人才来招待他。 “等一下！” 归雪晴突然出声，她高举着手中的引爆器叫道：“放了亨特，不然我就炸毁起源树！” “你怎么这样？”张嫦气的跳脚：“为了一个外人，你竟然要炸自己家的东西？我们才是一边的好不好！” “谁跟你一边的，如果有的选，我才不会出生在泛亚国际，开放自由的美洲开拓才是我向往的国度！”归雪晴晃了一下引爆器，威胁道：“你们不是很看重起源树吗？还等什么，快点放了亨特！” 归烬上前一步问道：“这么说来，是你把这些人引进来的？” “我可爱的哥哥啊，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哦。”归雪晴笑着说道：“实际上妈妈和爸爸都是协力者，尤其是爸爸，他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暗中投靠美洲开拓了。” “十五年前？”归烬一愣问道：“那我母亲……” “没错，那个蠢女人发现了爸爸的计划，想要告发，所以就被‘因病去世’了。” 归烬握紧了拳头：“为什么？他明明就是泛亚国家的高官，为什么还要投靠美洲开拓？” “当然是因为想要更进一步啊。”归雪晴讽刺的说道：“泛亚国际的十二位高层长久以来被那几个家族把控着，别人根本插不进去，爸爸想要上位，自然就要打破旧的，建立新的，他一个人的力量不足，所以就请外人来帮忙，这有什么问题吗？其实你也别怪爸爸，要怪就怪泛亚国际，他们自己的法律，声称任何人只要获得足够的支持就能晋升高层，可实际上呢，他们却牢牢把持着上升渠道，用尽各种方法维护自身的地位，他们制定规则，却又自己亲手破坏着规则，如此不公，所以我才会讨厌这个政府，所以爸爸才要奋起反抗，这有什么错？” 归烬沉默不语。 归雪晴又趁热打铁道：“哥哥，别再犹豫了。为这样一个不公的政府效力是没有前途的，而且我公开了爸爸的事情，你又是爸爸的儿子，按照泛亚国际的政治风气你一定会被牵连的，最好的结果也是终身被软禁起来，最严重的情况下，你跟你妈妈一样‘被因病去世’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加入我们吧，一起去美洲开拓，那里开放自由，才是这世上真正的天堂啊！” 众人大吃一惊，战士们纷纷紧张的看向归烬，不知是谁第一个端起了枪口，然后无数人跟随，全部战士齐刷刷的将枪口对准了归烬！ “你们疯了？”高荷混大叫道：“你们忘了刚才是谁救的你们吗？你们竟然将枪口对准自己的恩人，都给我放下枪！” “很抱歉，我们不能放。”战士中的一位士官说道：“归雪晴说的情况不无可能，我们必须确保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放屁，归烬才不会背叛！而且他真的背叛了，你们觉得凭这几杆枪就能阻止他吗？”高荷混破口大骂。 “我们知道不能，但这不是我们放下枪的理由，我们必须对这个国家负责，这是我们的使命！” 高荷混气的咬牙，据理力争，而战士们始终坚持己见，寸步不让，双方吵的激烈，丝毫没有发现原本寂静的深渊掀起了一阵波澜。 “好了，别再吵了！”归烬突然出声，他从归雪晴手里拿过自己的病号服穿上，意兴阑珊的说道：“这种情况我的确不再适合出面，而且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救世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吧，你们爱怎样怎样，我不管了。” 归烬拉着归雪晴走到一边，他已经想好了，等一会研究所解除封锁，他就带着归雪晴和莫乱一起离开，然后重新找个山头住下，每天种种花，耕耕田。这世界，去特么的蛋吧！ 高荷混也撂挑子不干了，干出走过来跟归烬兄妹站到了一起，接着张嫦也走了过来，四个人看着那名士官跟归雪晴交涉，又联系上级。起源树的问题事关重大，这名士官只是一名基层指挥官，根本无法给出有效的建议，只能当个传声筒来用。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高层要求士官立刻在现场找出一个负责人来，士官报了高荷混的名字，可高层却已经不再信任高荷混。士官又报出了归烬的名字，那更是被直接否决。就像归雪晴说的，归烬的父亲可是涉嫌卖国，归烬就算再忠心，再有本事，他身上也得打个大大的问号，必须排除在权利之外。 最后，士官发现了昏迷的赵健，连忙如救命稻草一样把他的名字报了上去。高层大喜过望，赵健的父亲可是十二人之一，将来更是很有可能接替这个位置，完全可以说是自己人，这样的人不用还等什么，当然是立刻拍板，让他全权负责现场事宜啊！ 于是昏迷中的赵健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现场的最高指挥，他不懂深奥的技术也没有强大的武力，但他足够忠心，是圈子里的人，所以他就拥有了决断一切的权利！ 高层对此十分放心。 赵健经过急救醒了过来，在明白情况之后，他同意了归雪晴的要求，将亨特的脑袋和身体交还给她，并承诺会给予他们战俘待遇，等时机成熟就可以被引渡回美洲开拓。 以此为条件，归雪晴交出了引爆器，当赵健将那个小小的机械拿在手中的一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高层也是欢欣鼓舞，不住夸赞赵健临危不惧，沉稳冷静，有大将之风，将来必是国之栋梁。而他们自己也是慧眼识英才，为了泛亚国际竭心尽力，实在是劳苦功高。 可就在他们弹冠相庆的时候，赵健突然脸色狰狞，对着归雪晴大喊一声：“贱人，跟我一起去死吧！” 起爆器被毫不犹豫的按下，轰隆一声，巍峨的起源树轰然倒塌！ 为了洗刷个人的屈辱，赵健轻而易举的将责任和使命抛到了脑后。 沉稳冷静，大将之风？ 全是笑话！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来拯救 粗壮的树干和庞大的树冠从天而降，重重的砸进深渊，平静的黑泥如同是挣脱束缚的野兽，嘶吼着狂涌而出！ 它们不断膨胀，顷刻间涌出深坑，归雪晴瞬间被卷了下去。她在黑泥中不断挣扎，沉了下去，可再浮上来的时候已经变得血肉模糊，黑泥不断涌入她的身体，将血肉剥离分解，几个沉浮，她就已经变成了一具骷髅，在一阵哀嚎中悲惨死去！ “快退后！”战士们大喊，可黑泥涌出的太快了，瞬间就将他们吞没。 归烬没有犹豫，左右手分别夹起归雪晴和高荷混，然后把张嫦往肩头一抗，转身就跑。 而赵健站在一块岩石上如同被困在湖心孤岛，对着归烬疯狂大叫：“救我，求求你救我！”可下一秒黑泥涌来，瞬间将他卷了下去。 伟大的身份败给了平凡的死亡，赵健的血肉被一点点分解，在无尽的痛苦中惨叫着死去。 “所有人立刻撤离！” 归烬发布了广播，然后找到还在昏迷中的莫乱一路向上，来到了地表。 不是他不救那些研究员，实在是力有未逮。 他也是人，只能先选择亲近的人来救。 高荷混叫来了直升机，可等了五分钟也没有任何人上来，反而是无尽的黑泥从早已死亡的乞力马扎罗火山中喷涌而出，如同是黑色的岩浆，浩浩荡荡的开始吞噬天地。 “劫难，终于还是来了呀。”张嫦叹息着说道。 一个月后，黑泥已经吞没了整个非洲大陆，泛亚国际和美洲开拓头一次联合起来，甚至扔下了数百枚核弹，可人类的科技在超自然产物面前根本毫无意义，恐怖的黑泥依旧在有条不紊的向外蔓延，毁掉整个世界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人类已经完蛋了。”高荷混开会回来，先是喝了一大杯茶水，然后有气无力的瘫在沙发上说道：“高层已经准备搭乘宇宙飞船逃命了，他们计划在月球建立新基地，以此来延续人类的火种。” 归绮铃惊讶无比，问道：“宇宙飞船？能带走多少人？” “大概一千万。”高荷混耸耸肩说道：“如果挤一挤，或许一千五百万也不是不行。” “可地球总共有76亿人！”归绮铃问道：“那其余人怎么办？” “大概是等死吧。”高荷混哈哈笑着：“你一定猜不到现在外面还有人在卖假船票，一张就要好几亿，就那还人人争抢，为此不知道一天要死多少人。真是搞不懂人心啊，明明再过不久就要死了，要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呢？” 归绮铃叹息一声，哀声道：“你呢，你拿到登船资格了吗？” “我可是是树公司的老板啊，我当然拿到了。”高荷混得意说道。 “那你什么时候走？需要什么，我们来帮你准备。” “那可真是多谢，不过不用了，我并不打算走。”高荷混甩掉高跟鞋，将脚翘在茶几上毫无形象的说道：“我把我的登船资格让给别人了，那家伙刚结婚，还有很多美好的生活要过，死掉的话就太可惜了，而我孑然一身，活着也没什么可期待的，就让他们一家代替我活下去吧。” “你、你真是个笨蛋！”归绮铃忍不住骂道，而高荷混却哈哈大笑。她扬起下巴，向一旁正跟莫乱下棋的归烬问道：“喂，我都做出这么大牺牲了，晚上我来点菜好不好？” “可以。”归烬小心翼翼的放下一子，然后莫乱微微一笑，将白子往棋盘上一按，归烬的一条大龙瞬间被屠杀干净。 “不玩了不玩了，围棋一点意思也没有，还是打游戏吧！”归烬弄乱棋盘，然后又扔给莫乱一个手柄，两人玩着一个格斗游戏，打的不亦乐乎。 “登船资格应该不是用钱能买到的吧。”归烬一边搓招一边问道。 “恩。”高荷混点头回答道：“按照规定，是必须具有一定专业技能的人才有资格登船，而且各个行业都有严格的数量限制，这也是为了在月球上能更快的复兴人类文明。” “很合理。” “规定总是很合理的，但可惜的是，执行规定的却是人，是最不合理的存在。”高荷混讽刺道：“亲手制定规则的是他们，亲手打破规定的也是他们。登船资格还真能用钱买到，达官贵人们顶替了别人的名字，反而让那些真正拥有专业技能的人被刷了下去。最上面的几个家族因此大赚特赚，为了到达月球之后依旧能维持人上人的身份，他们就算抛弃未来也在所不惜。老实说，我还真想看看他们在月球的生活，没人工作，没人建造，那些老爷们也许要自己亲自通马桶吧，那场面一定很有趣。” 高荷混说完，又是长叹一声，重复起一进门的那句话。 “人类已经完蛋了。” “ko！” 屏幕上，归烬操控的小人被莫乱操控的小人打倒在地。 莫乱放下手柄说道：“你的心乱了。” 归烬一笑，没多说什么，站起来道：“有点气闷，陪我出去走走吧。” 莫乱点头，两人一起向外走去。 小山村还是那个小山村，平凡又朴实。外界的混乱并没有太影响这里，但村民们对“大灾难”的到来还是有所耳闻。 他们加高了院墙，还储备了粮食，甚至还扩大了地窖，让牲口可以进去避难。 在他们的想法中，等灾难过去还要生活，可归烬却知道，灾难只会到来，永远不会过去，他们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 两人一起上了山，新的竹林已经长了起来，归烬用手指在竹节上戳出小洞，然后将带着的米粒放了进去，他微笑说道：“好了，等到明年春天，我们就有雀酒可以喝了呢。” 莫乱也笑着回应：“我期待着。” 两人沉默了一会，归烬突然无可奈何的笑了：“我刚才觉得村民做的事情毫无意义，结果我现在也跟他们一样做起了毫无意义的事情。谁都明白，我们已经等不到春天的到来了。” 莫乱看向归烬：“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后悔了。”归烬挠着头说道：“我本来想让这世界去特么的蛋，可我发现，我还是无法放下它。我不想让乡亲们的努力白费，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喝春天的雀酒，这个世界的确很操蛋，但同样也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我想再努力一次试试看！” “并不奇怪。”莫乱说道：“其实在张嫦联系了她的师门，得知了起源树还在深渊中留下了一枚种子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出了你的想法。” 归烬一愣：“但你们从没有要求我……” “我们没有那个资格。”莫乱抚摸这归烬的脸庞说道：“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别人或许会逼你，但我们只会对你温柔。不论你做出了怎样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哪怕是跟你一起迈向死亡也无所谓！” 归烬握住了莫乱的手：“你知道吧，我只是那个‘遁去的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会被世人遗忘掉，你们为什么还……” “因为我们现在还记得你啊！”莫乱踮起脚尖：“在忘掉你之前，我会永远永远的跟你在一起。” 吃晚饭的时候，归烬说道：“明天，我来拯救这个世界。” 第一百六十章 漫步深渊 原本的非洲，乞力马扎罗火山的上空，一架直升机悬浮在空中，下面是不断翻滚涌动的黑泥，如同是黑色的深渊，形成深海。 “三天。”归烬向众人说道：“如果三天之后还没有变化，那我一定是失败了，你们不用再等。” “不！”归绮铃上前说道：“我们会一直等下去，等你回来！” “没错。”高荷混也跟着点头。 “何必呢……”归烬说着停了下来，摇摇头道：“算了，随便你们吧，多谢了。” 归绮铃和高荷混笑了起来。 张嫦上前说道：“记住，在深渊的最深处还有一颗起源树的种子，只要能激发它，就可以让起源树重生，再次压制黑泥。这是当代龙帝测算的结果，绝对不会有错。” “明白了。”归烬说完正准备跳下去，莫乱却走到了她身旁：“我跟你一起。” 归烬无奈道：“很有可能会死的！” “一个注定要被人遗忘的‘遁去的一’，一个制造出来就是为了要被毁掉的虚拟人格，我们可是绝配！”莫乱微笑着伸出手说道：“能与你同生共死，是我的荣幸！” “好吧。仔细想想的话，黄泉路上有人作伴似乎也挺不错。”归烬握住莫乱的手说道：“那就一起来吧，漫步深渊！” 两人一跃而下。 浑厚的能量包裹着他们，在外围形成坚固的屏障，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撕开了黑泥，保护着他们向着深渊进发！ 受到刺激，黑泥翻腾起来，无数粗壮的黑泥触手喷涌而出，险些打到悬浮的直升机。 “铃铃！”高荷混一边操控直升机躲避一边喊道：“该你上场了！” 归绮铃点了点头，带上耳麦，然后空灵悠扬的歌声就从直升机搭在的扬声器上传了出来，瞬间压制了黑泥，让它们重新平静下来。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为什么结果还是混沌不堪？”张嫦一边掐指测算一边紧张的期盼：“可一定要成功啊！” 归烬和莫乱手拉手进入了深渊内部，黑泥中尽是隐藏的暗流，他们就如同是被卷入深海漩涡之中的一叶孤舟，被冲刷的东倒西歪。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归烬向莫乱问道：“你怎么样？” “没事。”莫乱额头见汗：“但压力太大了，损耗远超预期。” “那就抓紧时间吧。”归烬辨认了一下方向，原本是的陆地已经变成了海底，多亏了他已经进入超凡才能在无尽的黑泥中看清一切。 “那边，乞力马扎罗山，下面就是起源树的原本所在，我们从喷发口进去！” “好！” 两人一起发力，将周身屏障变成尖梭形状，披荆斩棘的破开黑泥，顺着乞力马扎罗山的喷发口一路向下，最终来到了原本生长着起源树的巨大空洞。 此时此刻，这里已经完全被黑泥填充，各种金属设备和器具全被腐蚀一空，只留下了光秃秃的岩石和山壁。 “完全没了当初的样子啊。”归烬感叹道。 而莫乱却摇了摇头：“应该说，这才是当初真正的样子，看起来深渊只不过是把一切归零而已。” “如果高荷混在这里一定会因为这个发现兴奋无比，但现在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干正事吧。”归烬指了指原本的深坑说道：“那边，原本深渊的所在，最深处的话应该指的就是那里。下去吧，找到种子，复活起源树，结束这一切！” 莫乱点头，两人心意相通，一起钻入深坑。这一进来他们才发现，这深坑的深度远超想象，以他俩的高速“行驶”了两个多钟头才隐约感应到底部。 “有点奇怪。”莫乱说道：“按道理讲，这个深度应该已经接近地心了。” “深渊可是连核弹都炸不坏的存在，就别用科学来解释它了。总之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就行，我还一直担心会像游戏一样冒出个关底大boss来阻挠我们呢。”归烬开了个玩笑，然后说道：“前面就是最底部了，走吧，我们就要成功了！” 很快，两人成功到达底部，开始搜索。 按照张嫦所说，起源树的种子蕴含着与深渊截然相反的能量，可谓一目了然，只要看见就绝对不会错过。 但归烬和莫乱在深渊底部找了几个来回，除了坚硬冰冷的岩石就再没发现其他任何东西。 “怎么会这样？种子呢？”归烬皱眉问道。 “别急。”莫乱安慰道：“也许种子并不是沉在底部，而是悬浮在这个深坑的某处，我们回头再看看，这次仔细一点。” 两人又再次折返，从下向上前进，而仔细一点的结果就是他们花费了足足半天时间来寻找，可依旧是一无所获。 以他们两人的能力绝不可能看漏，这只能说明种子根本就不在这里。 没办法，归烬和莫乱只能扩大搜索范围，甚至将巨大空洞，乃至整个地下实验室旧址都找了一遍，可仍是没看到种子的一丝痕迹。 相反，随着时间流逝，他们的损耗越来越大，周身的屏障也越来越小，让事态变的更加紧急。 “可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归烬咬牙。 “张嫦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搞错，所以种子就应该沉在最底部。”莫乱建议道：“再回去一趟看看吧，一定是我们漏掉了什么。” 于是两人又一次向深坑底部进发，他们仔细的寻找每一个岩石的缝隙，甚至还将地面挖开一探究竟，可不论他们如何努力，始终没有找到那颗“一定存在”的起源树种子。 随着消耗的加剧，周身屏障一缩再缩，以至于两人只能紧紧相拥来减少空间。不止肉体，长时间的搜索让他俩的精神也疲惫不堪，而一无所获的沮丧更是让一切雪上加霜。 归烬和莫乱坐在坑底角落，既是休息，也是无计可施。 “过去多久了？”归烬问道。 “我觉得已经过去了好几年。”莫乱看了一眼手腕上特制的计时器说道：“但应该是深渊干扰了我们的感官，实际上我们下来只有两天零二十二小时。” “距离三天的极限还剩一个多小时啊。”归烬苦笑道：“要回去吗？用我们最快速度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回去的话就下不来了吧。”莫乱无奈说道：“深渊对我们的身体影响很大，起码要修养半年左右我们才能重新恢复状态，再次潜入深渊。所以你想要再努力一下呢，还是把这一个多小时白白浪费掉呢？” 归烬一笑，和莫乱相扶着起身。 “答案已经明摆着了，不是吗？” 深渊之上。 “三天了。”张嫦长叹一声：“他们不可能坚持这么久的，我们终究还是失败了。” “回去吧，另想对策！”高荷混面色阴沉。 但归绮铃却死死的按住了操纵杆，摇了摇头，继续用嘶哑的声音歌唱。 她整整唱了三天三夜，就算有张嫦的秘法和高荷混的高科技药物支持，她的嗓子也已经完全哑了。曾经的最美歌姬如今只能发出低沉的声音，如同是腐朽干枯的老树，再也没了往日的空灵和悠扬。 可她还在唱。 因为她坚信她的哥哥一定会回来！ 但现实从不浪漫，没有了空灵歌声的压制，黑泥的活性再次上升，无数粗壮的黑色触手不断扬起，让直升机左支右拙危险不堪。 “必须走了。”高荷混拉动操纵杆说道：“我也不想背叛誓言，但现在你是唯一能压制深渊的存在了，也许全人类唯一的希望就在你身上，我很抱歉！” 归绮铃满脸泪痕，但终究是松开了抓在控制杆上的手。她明白高荷混说的是对的，自己的哥哥归烬为了保护这个世界而牺牲，那接下来就由她来保护！ 她不能死，不论多么痛苦，她都要活下去！ “坐稳了。”高荷混操控直升机离开，可她刚一调头，一支巨大的黑泥触手就迎面打来，眼看就要躲闪不及，突然两枚导弹击中触手，一下将它炸开了花。 无数黑泥如雨点般洒落，在这样的情境中，两架战机嗖嗖从上空飞过。 “泛亚国际第三飞行中队加入战斗，现在开始为你护航！” 第一百六十一章 灰烬成双 “军方？！”高荷混大吃一惊，拿起通讯问道：“谁派你们来的？你们的上级是谁？” “上级？现在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哪里还有什么上级！我们知道了你们的事情，是自己来的。”通讯里传来爽朗的声音：“虽然大家都在逃命，但也会有人想跟你们一样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别担心，我们只是第一波，大部队还在后面，因为当官都逃命了嘛，所以有点混乱，地勤负责加油的是我小舅子，所以我就先飞了，气死那群王八蛋，哈哈哈！” 随着话音落下，又是数驾战机飞来，刚开始只有四五驾，但很快就越来越多，形成组织，达成规模！ “泛亚国际第六空军飞行连加入战斗！” “泛亚国际防空混成师加入战斗！” “美洲开拓第三航空队加入战斗！” “美洲开拓305空中机动连队加入战斗！” “泛亚国际……” “美洲开拓……” 各种型号的战机结成编队，正如不同地区和文明的人们紧密团结，这本来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在人类共同的灾难之下，国籍、法规、戒心、偏见……这些统统被一颗善良的心所取代，让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高荷混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哽咽着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那当然是因为我啦！竟敢偷偷瞒着我，等事情结束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高桥爱理的声音从通讯里响起：“我把你们的事情发到了网上，所以大家就都来了！铃铃已经唱不出来了是吧，但没关系，大家来帮你唱！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管他呢，反正都要死了，试试又不会怀孕！所以米娜桑，在这世界终结之时，尽情欢唱吧！” 无数直升机飞了过来，有各大电视台的，也有无数直播平台的，这些机构的老板和名主持们早就跑了，但那些平日里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却留了下来。他们无一例外的携带着转播设备，将现场的情况传达到世界各地，也让世界各地的歌声来抵达了战场！ 这一刻，无数人被网络连接起来，他们个人的力量虽然弱小不堪，但凝聚在一起，却成为了足以改变一切的洪流！ 黑泥奇迹一般的被再次压制下去，归绮铃激动无比。 网络是在侵蚀人心，但正如归烬曾对归绮铃说的那样，在潘多拉魔盒的最深处，埋藏的正是希望！ 有人逃命，也有人战斗；有人在街上打砸抢烧，也有人在为了正确的事情舍生忘死。 这就是人类，有最卑劣的恶，也有最耀眼的善！ “我明白了！”张嫦突然叫道：“原来测算是这个意思！人类混沌不堪，未来也混沌不堪，所以，未来属于人类！” “我明白了。”深渊下的归烬也恍然大悟：“我明白种子在哪里了！” 莫乱连忙问道：“在哪里？” 归烬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对方。 莫乱一愣，然后也是福灵心至，瞬间明白了一切。 她苦笑说道：“原来，种子就是我们吗？” “还记得张嫦所说吗？”归烬长出一口气说道：“起源树的种子拥有与深渊既然不同的能量，可谓一目了然。而在这深渊之中，一目了然的东西不就是我们吗？” “是啊，我们就是种子。”莫乱轻笑说道：“她应该明说的，白白耽误了我们这么多功夫。” “我想她也不知道吧，毕竟她只是‘见习弟子’呢。”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片刻之后，归烬拉起莫乱的手问道：“那么，准备好了吗？” 莫乱点了点头：“我本来就是从深渊中诞生的，如今回归深渊也合情合理。倒是你，完全是被牵扯进来的，不后悔吗？” 归烬耸耸肩：“我是那什么‘遁去的一’嘛，好像天生就是干这事的，所以后悔也没用。” 莫乱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遁去的一，我感觉就是个工具人。” 归烬一阵无奈：“好吧，的确挺像工具人的。如果知道是哪个混蛋给我安排了这样的命运，我一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顿才行！” 两人沉默下来，对视着，然后同时撤去屏障！ 没有什么悲壮的誓词，也没有什么动人的宣言，仅仅因为这是正确的事情，所以就去做了。 这很愚蠢，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份愚蠢，人类才克服了一个又个灾难，顽强的走到了现在！ 我的死亡是有意义的，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随着屏障撤去，归烬和莫乱完全暴露在深渊中，其中的黑泥如同是闻到了鲜血的鲨鱼，几乎是以一用狂横的姿态席卷而来，将他们冲散，开始侵蚀他们的血肉身躯！ 剧痛涌入大脑，身体不断破碎，两人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依旧伸出手，努力的向着对方靠近。 只要与你在一起，即便是死亡也能如饮甘怡！ 血肉一点点被消磨，意识一缕缕被剥离，两人的存在即将被彻底抹去，两人的指尖也终于砰到了一起。 灰烬成双，则火燃起！ 明明只是最轻微的接触，却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能量。 一簇火焰在他们指尖燃起，然后飞速膨胀，变成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焰，散发出最纯粹的光和热，驱散了黑暗，让黑泥扭动着被焚烧一空，变成一片片永恒的灰。 天空中还在战斗的人们惊讶的发现在漆黑的深渊中竟然诞生出了耀眼的光，紧接着一道火柱冲天而起，已死的乞力马扎罗火山再度复活！ 那些火焰就像是流动的希望，温暖，澎湃，豪情万丈！ 它们绚丽夺目，如同克星一样焚烧着黑泥，就像是被打翻的油漆桶，瞬间将那令人绝望的黑色染成了耀眼的金黄！ 整个非洲大陆都在熊熊燃烧，以至于黝黑的深海变成了热情的火海，火焰将黑暗燃尽，将光明释放，最终又自然而然的熄灭，回归寂静。 黑泥焚烧留下了不计其数的灰烬，它们铺在地上，飘在空中，让整个地区都变得如梦似幻，仿佛天与地也变成了一体，随时都准备再次合二为一。 但随着一声巨响，粗壮的树干从厚厚的灰烬中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好像是顶天立地的巨人，阻止了天地合拢，为后来的生灵撑起未来！ 一棵不够，那就更多！随着第一棵巨树的诞生，越来越多的巨树从灰烬中拔地而起，它们不断生长，发出隆隆的声响，最终构成壮观的树林，形成令人惊叹的伟大绝景！ 灰是一切的终点，也是一切的起点。 他毁灭了一切，但新的一切也会从他的残骸中诞生！ “所谓循环，便是如此。”张嫦感动说道：“能见证如此大道，吾此生无憾。”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哥、哥哥呢？”归绮铃用沙哑的声音焦急问道。 高荷混神色一凛，在通讯里问道：“有人看到归烬和莫乱吗？” “没有啊！” “现在这样他们应该是成功了吧，他们人呢？” “去乞力马扎罗山那边找找，最开始的异变就是从那里发生的，他们一定在那里！” “我们马上就到！” “不行，还是没有！” “喂，别忘记刚才的大火，连整个非洲都烧起来了，那种规模人是不可能活下来的吧？” “少在这里给我乌鸦嘴！” “可恶，就不能给我们一个大团圆结局吗？” “哥哥别死啊，我还想看你上第二季的《戏里戏外》呢！” 通讯频道里沉寂下来，气氛也变的哀伤，正在这时候，高桥爱理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哭腔，却又无比欢快！ “哈哈哈，找到那两个家伙了。事先声明，单身狗可别来啊！” 但众人还是围了过去，就见在最初诞生的那棵巨树上垂下了一支花朵，花朵的正中，归烬和莫乱手握着手，相拥而眠。 “哇，一嘴狗粮！” “这也太甜了，这是我一个糖尿病人能看到的吗？” “快来人，把朕杀了给他们助兴！” “爱理姐不愧是拥有恋爱雷达的人啊，第一个就找到了。” “爱理姐yyds！” “打断你们很不好意思，不过各位，我们是胜利了吗？” 通讯里一阵安静。 高荷混看看众人，然后咳嗽一声说道：“没错，我们夺回了未来！诸位，我们胜利了！” 欢呼声就此响起，久久不衰！ 第一百六十二章 监视者们 归烬睁开眼，又一次看见了陌生的天花板。 他被无数医疗器械连接着，躺在洁白的病床上。 这幅场景，似曾相识。 “终于醒了吗？”高荷混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她说道：“你似乎很擅长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呢。” 归烬看着她。 高荷混耸耸肩：“很抱歉不是你妹妹，不过铃铃昨晚守了一夜，你总得让她休息吧。” 归烬继续看着她。 高荷混哈哈笑了起来：“放心吧，现在已经是六个月后了，我们活了下来，你拯救了大家！” 归烬闭上了眼睛：“好累，让我再睡五分钟。” 黑泥被焚烧一空，整个非洲大陆变成了如梦似幻的巨树丛林，深渊被再次压制进了深坑，世界重归美好。 但人类却因为这份美好而焦头烂额。 首当其冲的就是斥巨资建造太空飞船的权贵阶级，现在深渊退去，自然不用再去月亮上苟活，原本救命用的太空飞船反而成了无用的垃圾，唯一的作用就是彰显他们的无能和无耻。 另外就是那些贩卖登船资格的家族，无数买家要求他们“退货”，但人心的贪婪是难以想象的，吃进去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再吐出来，于是各种冲突产生，暴力和暗杀行为层出不穷，结果就是灭门惨案不断发生，深渊都没做到的事情，被小小的人心轻而易举的达成。 除此之外还有强占功劳。官员和领导们第一个逃跑，可如今却回来秋后算账。为了挽回面子，他们以越权行动为由大肆陷害当初参加了最终之战的平民英雄。战机飞行员被审查，视屏平台员工被辞退，他们的功劳被官员和领导们安在了自己身上，以此对外宣传，营造出一个英勇伟岸的形象，恬不知耻的欺骗着不明真相的人们。 “这三条就是当前最严重的社会矛盾，诸如经济危机和非洲的难民问题反而显得没有那么紧迫了。很多社会学家和政治学家都预言，接下来很有可能爆发一场席卷全球的大战，因为不论是泛亚国际还是美洲开拓都希望能用外部矛盾来掩盖内部矛盾，战争能毁掉一切，但同时也能掩盖一切，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好不容易渡过了灾难，结果还要发动战争？那些官员都是猪脑子吧，人们才不可能支持这么离谱的决定！”高桥爱理愤愤说道。 但高荷混摇了摇头：“很遗憾，支持的人真不在少数。” 高桥爱理惊讶道：“为什么？！” “很简单。”高荷混耸肩道：“战争可以洗刷掉官员的过错，同样也能洗刷掉平民的过错。大多数人在灾难来临之际都有过违法行为，小了说是打砸抢烧，大了说甚至还背负着人命，只要进入战争状态建立新的政府，他们的罪行都可以一笔勾销，所以他们当然支持！”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高桥爱理拍桌子道：“世上有坏人但也有好人，凭什么坏人犯下的错就要好人来帮着一起承担后果？好人善良，就活该被欺负吗？” “很遗憾，但欺负好人的成本最低。”高荷混长出一口气道：“不过你也别担心，树公司这边已经在尽力周旋了，不论是避免战争，还是帮那些被诬陷的英雄们讨回公道，我这边都在努力。” 归烬突然开口问道：“进展如何？” “很难，政府那边掌握这法律法规的解释权和执行权，他们铁了心要颠倒是非，就算是再高明的律师也无可奈何。”高荷混脸色一滞，但又很快鼓励说道：“不过别担心，我这边将每一次商谈都进行了全程直播，政府那边也不敢做的太过。或许会拖很久，但我坚信，取得最终胜利的永远都是我们。网上不是有句话吗，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但迟到的正义还算得上是正义吗？”莫乱问道。 高荷混张了张嘴，无法回答。 毕竟就在现在，舍生忘死的英雄们还在饱受苦难，反而是那些抛弃了责任和使命的家伙高高在上，作威作福。 归烬的父亲里通卖国，没人知道吗？当然不，但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他在泛亚国际和美洲开拓的关系反而成为了他的救命稻草，双方都指着他的人脉来留出后路，这让他荣升为外交大使，常周旋在两个政府之间，在官方宣传下俨然已经成为了不断为和平奔走的时代楷模。 还有泛亚国际高层之一赵廉忠，明明是他儿子引爆炸弹炸毁了起源树导致灾难爆发，可他却依旧在政坛上混的风生水起，甚至因为赵健也死在了黑泥中而大打悲情牌，让遇难者家属感同身受，反而支持度猛涨，赫然已经成为了泛亚国际高层第一人。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他们本该受到惩罚，但他们是规则的缔造者。 遵守规则之人饱受苦难，破坏规则之人飞黄腾达。本应唾弃的高高在上，应当赞美的被冷嘲热讽。 虽然遗憾，但这就是世间现状。 “规则本是基于公平和美好而建立，但它如果沦为了特权的武器，那只能成为让人民饱受奴役的枷锁。”归烬站了起来：“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高荷混惊讶道：“你要干什么？” “我在深渊中看到了一些东西。”归烬说道：“光与暗互相对立，不可融合，所以诞生了火，它燃烧黑暗，释放光明，而残余的灰烬又会沉淀成为新的黑暗，如此才能达成平衡。过去我总以为只要发扬好的就能让光明充满人间，但现在我明白了，黑暗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这个世界既不缺光明，也不缺黑暗，唯独缺少让光与暗互相平衡的火焰。所以我决定了，我来成为火，我来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众人大吃一惊，高桥爱理慌乱问道：“你该不会也要发动战争吧？” “没错，我要发动战争。不过别担心，这场战争的规模要比你们想象中小的多。”归烬说完看向莫乱：“我负责泛亚国际，你处理美洲开拓，三天足够吗？” 莫乱点了点头：“足够了。” 三天时间，美洲开拓一万三千一百二七人被杀，泛亚国际两万零六十二人被杀，从权贵道官员再到平民应有尽有，这些人的罪名和罪证被罗列的一清二楚公布于众，震惊了整个世界。 两个政府同时把归烬和莫乱列入最危险名单，指控他们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恶劣、最凶残的杀人犯，他们被判处谋杀和反人类罪在全世界范围内展开通缉，任何胆敢包庇他们的都将被视为同罪，将受到两个政府的联合惩处！ 早上，接任的官员们义愤填膺的对着镜头宣布这个消息，晚上，他们就成为了新的孤魂野鬼。 我心我行诚如明镜，归烬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算不算正义，但他明白急于铲除自己的一定就是邪恶。 尸位素餐的人死了，无视法纪的人死了，颠倒黑白的人死了，鼓吹战争的人死了。 新上任的官员们战战兢兢的工作着，他们惊讶的发现只要自己一切按照规定行事，那两位可怕的杀神就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这如同是找到了生存密码，官员们开始干起了正事，权贵们也再也不敢干涉法规。 被诬陷的人们很快平冤昭雪，他们的事迹被高度赞扬，成为了人人敬仰的英雄。 非洲难民被妥善安置，依法获得了日常所需，也依法进行着合理的劳动来回报恩情。 腐败的官员被一个个揪出，查处的赃款被用于灾难之后的重建。 没有了官商勾结的渠道，商人们也不敢在中饱私囊，只能依法进行贸易活动。 安分守己的劳动者依法得到了保障，相反，偷奸耍滑的工贼也依法得到了惩处。 在所有一切都按照规定进行的情况下，经济危机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微姿态而来，又以一种迅捷无比的速度而去，远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和可怕。 虽说水至清则无鱼，很多不满现状的官员和管理者纷纷辞职，试图用这种方法来做出无声的抗议。但遗憾的是，这并没有影响什么，因为这个世界上奉公守法，真心奉献的好人要比他们想象中多的多。 过去他们被人叫做傻瓜，叫做白痴，可现在他们却凭借出色的品格和高尚的情操得到了人民的认可和尊重。 忠贞、节制、勇敢、正义、慷慨、怜悯、仁慈、谦虚、宽容、真诚、勤奋、坚韧、积极、善良……这些曾经让人类亲手抛弃的美德又被人类一一捡了回来，人们不会再去比烂，而是像最初一样开始比好，善良的人将收获更多的尊重，卑鄙者也将寸步难行。 世界开始一点点变好。 归烬如他所说，化身火焰，烧去了黑暗，释放了光明。 一个被硬生生杀出来的美好时代就此开始。 归烬和莫乱在村里散步，因为正赶上十月一，封大爷正在给赵氏祖孙烧纸。 “本以为要下去跟你作伴了，没想到啥事也没有。我就说嘛，什么灾难不灾难的，天塌了有个高的人顶着，咱们老百姓只要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就行！你看，这不是都好起来了吗？” 归烬和莫乱相识一笑。 “我准备建立个组织。”归烬说道：“不参与权利，仅仅是以监督者的身份存在。目的是保护这个世界和全人类，并堤防深渊的下一次爆发。” “沉淀的灰会凝聚成最深的暗，终有一天会卷土重来。到那时，的确需要跟我们一样的人挺身而出。”莫乱点了点头问道：“那么组织的名字呢？” “既然是为了防备深渊……”归烬想了想回答道：“那就叫‘深渊监视者’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遁去的一 因为从归烬和莫乱身上获得了宝贵的数据，高荷混对深渊的研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再加上张嫦的协助，深渊能量无害化应用的计划已经被正式提上日程。 虽然深渊现在被压制着，但她们知道总有一天深渊会卷土重来，这就像是从笼子里释放出了一只野兽，想要不被吃掉，就必须变的比野兽更强。 高荷混深感自责，将一生都投入到了对深渊的研究中，在她的努力下，深渊能量的提取、净化、应用、回收都拥有了一套严格安全的流程和规则，为之后先驱者计划的大成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张嫦因为在之前的事件中表现出色，她的师门本来是打算接她前往超凡世界的。但张嫦听说了归烬要建立新组织之后，最终选择留了下来，出任组织的管理者。用她的话说，她是个僵尸，可以活好长一段时间，她会牢牢守护大家的心血，为这个组织保驾护航。 归绮铃的嗓子在归烬的悉心治疗下恢复，开启了全球巡演，场场爆满，让最美歌姬之名永载史册。可在某日醒来之后，她的双眼突然失明，经过高荷混检查是深渊能量导致，目前无药可医。得知了这个消息的粉丝悲痛不已，但归绮铃却并没有失落，而是带起墨镜继续唱歌，不仅为普通人带去快乐，也温暖着所有盲人以及残疾人，成为了无数人的救赎。 高桥爱理在事件结束之后宣布退圈，虽然才二十多岁，但她却开始了无忧无虑的老年生活，短短几年，她就胖了一大圈，可每当她出现在荧幕上，依旧会有无数粉丝高喊“爱理姐yyds”，而她也会欢快的回应“你爱理姐当然超会的啦”！毫无疑问，她才是最快乐的一个人。 莫乱在新组织中担当教官，十几名心智纯净的少男少女在她的指导下接受着训练。这些孩子大多十四五岁，他们积极，乐观，向往美好也信心十足，他们将成为归烬和莫乱的接班人，远离权力，充当新时代的火焰，在不为人知处默默的平衡光暗，监视深渊。 至于归烬，他真的要上太空种田了。 原本用于逃亡月球的飞船被改造，更加完善且具备了远航能力，归烬准备搭乘它前往冥王星轨道，展开太空栽培的数据收集工作，为将来的远行者计划提供保障。 毕竟只窝在地球是不行的，人类的未来终究是在星辰大海之间。 临出发的前一晚，归烬做了个梦。 梦中他早就死了，展现的是他不知道的剧情。 暴虐的天夏乱救出了归绮铃，归绮铃也通过歌声让天夏乱恢复了平静，使莫乱重新占据了主动。两人一同去见高荷混，后者对归绮铃的歌声大感兴趣，并以此展开了一系列的研究和实验。 可泛亚国际高层却不想让高荷混和她的树公司获得这份力量，于是赵健通过归雪晴与归父暗中缔结协议，故意放美洲开拓的人进来破坏实验，泛亚国际再以问责为由剥除高荷混的权利，好有借口让官方机构接手起源树的研究工作。 这个摘果子的计划不算新颖，但胜在熟悉，各个势力之间也配合的十分默契，但就是小看了人心。 归雪晴不满归绮铃被树公司看中，又嫉妒她拥有独一无二压制深渊的能力，借口姐妹谈心把归绮铃约了出来，直接把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推下了深渊。 这一推可不得了，归绮铃临死前充满愤恨的惨叫让原本平静的深渊突然暴走，黑泥不可抑制的喷涌而出，莫乱在危难之下连番救人脱困，可自己却不慎被黑泥沾染，让天夏乱的人格彻底苏醒，一拳打倒起源树，使深渊彻底释放。 高荷混紧急之下启动了应急方案，关闭了所有出入口准备彻底封死研究所，可赵健却急于活命，不管不顾的用自己的权限解除了门禁，这让黑泥彻底脱困，也让高荷混的一切努力化为乌有，最终在一阵懊悔中被黑泥吞没。 张嫦看到这样的情况心灰意冷，被师门接往超凡世界避难。 而脱困的黑泥则浩浩荡荡的吞没了非洲大陆，开始向全世界蔓延，权贵们登上宇宙飞船准备逃亡月球，可天夏乱却轻而易举的摧毁了飞船，让全船一千五百多万人在无尽的绝望中被黑泥吞没。 之后天夏乱肆意妄为，凭借超凡的力量她无人能及，世界就在她和深渊的共同侵蚀下走下了灭亡，整个地球都被黑泥包裹，如同是一颗黝黑的、不断蠕动的深海行星。 “哪一个结局才是真的呢？”归烬自问，然后一笑：“那自然是我在的这一个了。” 第二天，登船之前，归烬向来送别的众人说道：“只是二十年罢了，很快就会过去了，而且我们之间可以通讯，虽然延时有点大，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见面，所以别伤心了。” “谁伤心了？”高桥爱理噘嘴道：“只是不满你说走就走而已，我也想要上太空去看看啊！” “就是，丢下一堆烂摊子，结果你自己跑清闲去了。”高荷混也不满道。 归绮铃抱了抱归烬，不舍道：“哥哥，一个月通讯一次，说好了你可不能忘哦！” 莫乱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微笑说道：“保重。” 归烬挥了挥手，正准备走，却突然停下来，向张嫦问道：“遁去的一会被世人遗忘吧，你能算出是什么时候吗？” “那可是遁去的一诶，谁能算的出来？”张嫦一缩脖子：“我可没这本事，你别难为我。” 归烬又看向高荷混。 后者摊摊手：“很遗憾，我们对这个概念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认识，只能说你该被遗忘的时候就会被遗忘，现在还没被遗忘，那一定是欠缺某些契机，还不到被遗忘的时候。” 归烬一阵无语：“你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你可是玩科学的，怎么比张嫦还神里神叨呢。” 高荷混瞪眼道：“明明是你自己神里神叨，你还赖我了？知不知道我发现你存在的时候三观直接碎了一地，差点没解下裤腰带直接给自己重开，我的痛苦你懂嘛！” “好吧好吧，我不问了总行了吧！”归烬举手投降，然后向众人说道：“各位，二十年后再见了。” 随着飞船升空，直播间里的网友也纷纷打出弹幕。 “哥哥，一路顺风！我们等你回来！” 二十年后，太空栽培取得重大进展的消息传来，无数媒体进行着铺天盖地的宣传，因为这意味着人类太空殖民具备了最基础的条件，是地球进入浩瀚宇宙的第一步。 “好厉害啊。”高荷混看着平板上的信息说道：“这位宇航员可真了不起，之前二十年都默默无闻，现在却突然一鸣惊人！看来我也要加把劲了，说到太空航行，果然还是要用深渊能量才行啊！” 说完她看了一眼对面而坐的归绮铃和莫乱，奇怪问道：“你们怎么了，不高兴吗？” 归绮铃摇了摇头：“不，只是有点失落。” “还有点悲伤。”莫乱迟疑说道：“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们这么一说的话，我好像也有点……”高荷混摸了摸胸口，然后哈哈笑道：“算了，既然记不起来，那就一定是不重要的事情。走吧，该去研究所了。” 三人出门，一个男人却站在门前。 四人对视良久，最终莫乱上前一步说道：“你是谁？有事吗？” 男人笑了一下，摇摇头走掉了。 “你的粉丝？”高荷混向归绮铃问道，可一扭头，却见正有两行清泪顺着归绮铃的脸颊滑落。“诶，你怎么哭了？” “啊，我哭了吗？”归绮铃一边抹眼泪一边惊讶道：“为什么，为什么眼泪停不下来啊！” 三人一阵慌乱。 男人转过街角，来到一个无人巷子。他不是别人，正是归烬。 “其实你不该回来的，我很抱歉。”一个声音凭空响起。 “没关系，我只是想看看她们而已，见她们过的都好，我就放心了。”归烬说道。 “你跟‘其他人’一样呢，让你们经历了这样的悲伤，对不起。” “真要说悲伤的话，跟我们一同经历这些情景的你才是最悲伤的吧，毕竟你就是我呢。”归烬说完一笑：“好了，自己安慰自己也太可笑。你不是说有一场大战要打吗？” “是的，那是最终一战了，只要胜利，就能终结一切！” “那还等什么，走吧！能与其他时空的自己并肩作战，必定是可以流传千古的美谈！” 归烬的身影开始变的虚幻，最终化为一片无有。 他没有消失，他只是前往了下一个战场！ —————————————————————————— 归烬是被一阵剧痛惊醒的，他睁开眼，惊讶的发现自己正在一只巨兽的嘴巴里。 巨兽长着双翼，体型庞大，有着坚硬的鳞片和锋利的爪子，一个叫做“暗龙”的名称跳进了归烬的脑子，让他明白这就是人类对巨兽的称呼。 尖锐的牙齿和满是倒刺的舌头让归烬遍体鳞伤，他抬起手臂抵住了暗龙的嘴巴，取而代之是他的左臂被一枚牙齿狠狠刺穿，让鲜血洒满了巨兽的口腔。 不想死！活下去！我要战斗！ 求生的意志占据了大脑，让归烬大吼一声迸发出了力量。 一股无形的能量在他的右手掌心中凝聚成一把锋利的巨剑，噗嗤一声洞穿了暗龙的上颚，刺入颅骨，狠狠搅碎了对方的大脑。 巨兽哀嚎一声，轰隆倒地，鲜血和脑浆劈头盖脸的浇了归烬一身，腥热的臭气无比刺鼻，让他想要呕吐，可仿佛是早已习惯了一半，他又轻而易举的将这份感觉压制了下去。 将手臂从龙牙上拔下，归烬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爬出龙嘴，可还没等他喘口气，一个年轻的女孩就从天而降，满是抱怨的说道：“你怎么能杀它，我就快要跟它建立联系了！你这个暴力狂，你的行为只会增加仇恨，你会毁了全人类！” 愤怒不可抑制的从归烬心中涌出，右手的能量巨剑再一次汇聚，二话不说的向女孩狠狠斩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笼中之鸟 能量形成的巨剑携带着惊人的力量，剑锋未至，就已经带起了猛烈的风压。女孩的脖颈上凭空被割出一道血痕，丝毫不会有人怀疑，下一秒她就会身首异处！ 可另一把能量巨剑突然出现，砰的一声磕飞了归烬的巨剑，另一位女性从天而降救下了女孩，惊愤叫道：“归烬，你疯了，竟然想要伤人！” 巨大的力量让归烬一个踉跄，而女性的话更是让他心中的怒火瞬间膨胀。 “这次的任务不是捕获善消灭，是伊清她违背命令在先，我差点被她害死！”归烬吼叫着，又斩出一剑，女性为了保护伊清挥剑迎上，两把巨剑碰撞爆发出强烈的冲击，紧接着归烬就觉得体内能量猛的一阵动荡，竟然不受控制的缩回丹田，让手中的巨剑噗的一声破碎消失。 女性似乎早有预料，趁机一掌打在归烬胸口，顿时让他口喷鲜血狼狈倒地。 “打的好啊，惟静姐，这样的暴力狂就该好好教训一顿才行！”伊清得意洋洋的叫道。 名为惟静的女性转过身，严肃的向伊清说道：“归烬不是什么暴力分子，他是我们值得信赖的战友！” 伊清小声嘟囔道：“什么战友，明明利用率只有40多，他能有今天还不是全沾你的光！” 惟静一瞪眼睛：“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伊清连忙说道：“归烬是战友，我记住了。” 惟静这才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你今天公然违背命令，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这件事我会上报，你准备好接受处罚吧！” “啊？”伊清连忙求饶道：“不要啊惟静姐，我也只是想帮忙而已，你就别上报了吧！” “我知道你是想帮忙，正因如此我才会选择上报，不然你以为这件事会有这么简单吗？”惟静毫不退让的说道：“这是规定，没的商量！” “哦……”伊清无奈的应了一声，撅起了嘴巴。 惟静又看向归烬，见他遍体鳞伤的惨状也是紧张的连忙上前，伸手说道：“稍等，我这就为你疗伤！” “不用，你别过来！” 出人意料的，归烬拒绝了这份好意，这让惟静和伊清都楞住了。 伊清很快回过神来，愤愤叫道：“喂，惟静姐可是好心帮你，你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归烬没理她。 惟静也尴尬的说道：“归烬，我只是想帮你。” “我知道，但多谢好意，我自己可以。” 归烬说着，强忍疼痛站了起来，他捂着左臂的伤口，摇摇晃晃的转身走了，只留下一地的血脚印。 伊清不满道：“切，跩什么啊！” “我打了他，他会生气也很正常，等之后我去跟他道个歉吧。”惟静说着拉起伊清：“走吧，预定的封锁时间就快到了，我们也该走了！” 两人离开，不一会就有政府的人员赶来，轻车熟路的清理巨兽尸体，修复街道损伤，同时也有不少媒体人和普通市民赶来，将现场的景象播报出去。 “2578年第三十九号龙灾已经顺利解决，人员和财产损失均在计划之内，这是本年度最后一场龙灾，接下来我们将渡过一个和平安全的跨年之夜。但在此之前，请让我们为勇敢奉献的同胞和默默奋战在第一线的监视者们致敬！胜利属于人类！” 没错，现在是2578年。 归烬已经从大脑的记忆中确认了这点。 自从四百年前深渊能量得以安全化应用，人类踏入了宇宙大航海时代。太阳系和银河系相继被征服，近乎无限的资源让人类文明进入了黄金时代，科技突飞猛进的发展，道德也在深渊监视者的掌管下稳步提高，人类最终消除了隔阂成立了统合政府，人们从此再也不受种族和国籍的局限，成为了团结友爱的一家人，一切一切都变的无比美好，人人都为这个伟大的时代而自豪。 如果说真有什么遗憾，那就是迄今为止人类也没有发现地外文明，无比期待的第三类接触依旧还只存在于科幻小说和影视作品中，让不少人都为此扼腕不止。 但很快，这份遗憾就得到了满足，可满足带来的并不是欢喜与和平，而是悲痛与战争。 在银河系的某颗星球上，被称为“暗龙”的巨兽被探险队发现。它们身披鳞甲，尖牙利齿，身长30-50米不等，体重也在20-30吨之间，外型很像是史前的恐龙或者蜥蜴，还长有双翼可以飞行，如同是神话传说中的“龙”。 之所以会将它们命名为“暗龙”，则是因为它们是以深渊能量为食。 这无疑是最要命的一点。 人类的飞船正是以深渊能量为动力才得以探索宇宙，而在暗龙眼中，那大概就是一块块会飞的蛋糕。 探险队被暗龙袭击全军覆没，临死前发回了相关的情报，而这就像是一个被点燃的烽火堆，人类与暗龙的战争由此展开。 最开始的时候人类本以为只要不再前往暗龙所在的星球就没事了，但事实证明这完全是异想天开。 暗龙拥有以肉身横渡宇宙空间的能力，而且要比人类最先进的太空战机还要灵活和强悍，它们的数量铺天盖地，船坚甲厚的宇宙战舰在暗龙群面前也不过是薄皮大馅的包子，根本不堪一击。 虽然人类中涌现出了无数英雄，但依旧难以抵挡暗龙的进攻，它们就像是闻到了鲜血的蚂蟥，一点点蚕食着人类的活动空间，这场战争打了将近一百年，银河系最终失守，人类退防太阳系，但依旧难敌暗龙，眼看八大行星的防卫圈一个个沦陷，地球母星即将成为暗龙美餐的乐园，深渊监视者的最高领袖“嫦”与统合政府合作，发起了孤注一掷的一击。 他们利用某种科技难以解释的技术将巨树林地的能量一次性释放，形成了一道包裹整个地球的特殊屏障，彻底将暗龙阻隔在外，保住了人类最后一点希望。 但代价则是巨树林地的巨木纷纷枯萎，让原本生机勃勃的丛林变成了腐败不堪的墓园。 获得喘息的人类急忙调整策略，他们一方面最大程度的限制深渊能量的使用，以期待找不到食物的暗龙能自行退去；另一方面也大力开发深渊能量来制造更加强大的战士，以应对不知何时会再度燃起的战火。 就这样，时间在人类的忐忑不安中一点点过去，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四百年后的现在，人类曾经的恐惧已经在时间的长河中被洗去，取而代之的是习以为常和司空见惯。 地球外围的屏障因为年代久远偶尔会出现漏洞，一两只暗龙不时会降临地球，而人类则发明了预报技术，就像是天气预报一样来预报即将发生的“龙灾”。政府会封锁街道，市民也会有序避难，深渊监视者中强大的战士会解决入侵的巨兽，然后新闻主持人带领大家一起歌颂英雄，并在末尾高喊“人类必胜”的口号。 一切一切，就是这么普通。 普通到人类早已忘记了四百年前的辉煌，忘记了星辰大海的壮阔和美丽。 归烬就是一名监视者，是用深渊能量制造出来的战士。他在这个岗位上已经工作了整整七年，期间斩杀的暗龙足足有二百多头！ 但正如伊清所说，归烬对于深渊能量的利用率只有42%，之所以能创下这么辉煌的战绩，完全是因为他的搭档。 颜惟静，就是刚才女性的全名。 她是利用率高达88%的天才，也是所有监视者中最强的一位，有着“人类最后壁垒”的美名。 归烬这样的半吊子能与她搭档，完全是因为他的能量波长与颜惟静最为相近，从而能使用出一套名为“余火”的合击剑法，这套合击剑法威力强大，被“嫦”认定为人类取胜的唯一契机，所以才有了归烬和颜惟静这样的奇怪组合。 虽然被私底下称为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但归烬还是无比高兴。他喜欢颜惟静，从见面的第一天就喜欢。他本以为自己这样的废物不会跟颜惟静有什么瓜葛，但老天却开玩笑般的将最棒的资格扔到了他的面前。 归烬努力的提升自己，在战场上奋勇拼杀，他不是想要证明自己有多厉害，他只是不想成为颜惟静的累赘，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自己喜欢的人而已。 因此，他战功赫赫，就算是在监视者们之中也是首屈一指。但人们总以为这都是颜惟静的功劳，对此归烬并没有解释，他不介意。 只要能留在颜惟静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伊清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幻想，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有着跟颜惟静更加接近的能量波动，而且还有高达83%的深渊利用率。 即便归烬拼尽全力的表现自己，但高层还是决定将他替换掉，由更加优秀的伊清来与颜惟静练习合击剑法。 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合情合理的行为，就连归烬也这么觉得，但“嫦”却始终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只是让伊清加入归烬和颜惟静，三人一起行动，这才有了刚开始的那一幕。 他们接到命令有暗龙入侵，奉命消灭，可伊清却声称有办法跟暗龙沟通，直接导致归烬遇险，险些丧命。 不，也许之前的归烬真的死了。 现在的归烬是如此认为的。 在生死间走了一遭，让他的心情也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方说，之前对于颜惟静的爱恋依旧存在，但已经没有那么浓烈了。得不到，放手就是，爱情是很美好，但生活中的美好可不止爱情。 归烬抬头看向天空，隐约能看到屏障反射出的光晕。 外面的世界一定会很美丽吧。 他不想再做笼中鸟，他想出去看看。 第一百六十五章 重新开始 归烬回到监视者总部，因为要做一件事，所以他钻进自己房间还锁起了房门。 他要彻底清除自己体内的深渊能量，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自废武功。 颜惟静曾在归烬体内留下了一道能量，正是因为这道能量归烬才奠定了基础，得以被灌注更多的深渊能量成为战士。 很明显，这么做是为了让归烬能更好的配合颜惟静，因为余火剑不仅要双人合击，还分有主次，让天才颜惟静来充当主攻，归烬只用于提供力量和辅助，这无疑再合理不过的选择。 归烬完美的履行了职责，心甘情愿的担当颜惟静的陪衬。两人的余火剑已经逐渐成型，只不过因为归烬的深渊利用率太低才迟迟无法达到大成而已。 但现在，伊清的出现显然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也是高层急于替换掉归烬的原因。在他们想来，伊清的深渊利用率高达83%，肯定不会存在跟归烬一样的问题，只要加以时日，必然能跟颜惟静将余火剑练至大成，人类反败为胜也就成为了可能。 归烬也是这么想的。 他甚至为自己以前的自私感到了些许羞愧。 在全人类的未来面前，自己的爱情又算的了什么呢？甚至自己那份感情连爱情都算不上，撑死就是单相思而已。 他放下了，所以决定斩断跟颜惟静的最后联系，将来对方会成为带领人类赢得胜利的英雄，而自己只是那个在人群中鼓掌的几亿分之一。既然如此，还不如早做决断，如果真等到人家亲自开口舍弃自己，那也就太难看了。 有始有终，好聚好散，能留下一点香火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更重要的是，归烬有点受不了无法掌控力量的情况。 他体内的深渊能量都带着颜惟静的记号，所以之前与颜惟静交手的时候才会轻而易举的被击溃。虽说就算不是这样他也不是颜惟静的对手，但他并喜欢任人宰割的滋味。 力量啊，哪怕微不足道，也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为好。 所以归烬决定彻底清除体内的深渊能量。 如果是过去，他肯定不会这么乱来，可现在有了伊清，可以和颜惟静配对，他也就不用再顾忌什么大局了。 另外，他脑子里突然多了一堆医学和武学知识，这也让他有信心在失去力量之后尽快重练回来。 当然，一阵子的虚弱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可为了消除隐患，归烬认为值得。 想好了一切，不再犹豫，归烬开始了清除工作。 深渊能量被一点点的从经络中逼出，最终汇聚到右手掌心。能量巨剑再一次喷涌而出，嗡嗡的不停发出颤鸣。 豆大的汗珠顺着归烬额头滑落，深渊能量被剥离的过程就好像是用钢刀割肉，让一阵阵的剧痛不断轰击大脑。 但归烬没有放弃，这只是他挣脱束缚的第一步而已，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他又如何去进行更伟大的超越呢？ 想去看看啊，外面的世界！ 随着最后一丝深渊能量被逼出身体，右手掌心的巨剑变的无比凝实，它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想要抛弃它的意思，不断颤鸣着发出冲击，让无形的气劲在房间内留下一片痕迹。 气劲也割伤了归烬，可他毫不在意。 深渊能量的剥离也顺便拓宽了他的经脉，他连忙借此机会凝聚新的力量种子。或许这对颜惟静那样的天才来说是微不足道的提升，但对于归烬这样的废柴来说却是必须要抓住的机缘。 凭借脑中的武学知识，归烬很快就凝聚出了新的力量种子，虽然稚嫩，远比不上颜惟静打入自己体内的那枚种子强壮，但这却是独属自己的种子，更加的亲切，也更加的紧密。 归烬摊开左手掌心，刚诞生的力量种子开始发芽。这就是深渊监视者的战斗方式，将能量化为与心灵相通的兵器，以近身肉搏的形式来斩杀强敌。 按照习惯，归烬下意识想要再凝聚出一把巨剑，可临到关头，他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是重来，那就改变到底吧。 有什么武器是比巨剑更加适合跟暗龙战斗的吗？ 几乎是顷刻之间，归烬就获得了答案。 “跟龙战斗的话，那自然应该是长枪吧！能刺穿龙皮和龙骨，如同雷霆一般的长枪！” 如此说着，左手的力量种子开始幻化，逐渐形成一把透明的长枪。 大概是因为之前一直使用巨剑的关系，长枪虽然有着十字枪的原型，可两边却带有剑刃一样的存在，同时拥有着剑和抢的特质。 不愧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啊，新武器完全继承了自己的特长和期望，归烬有点高兴。 但右手的巨剑却非常不满，不断释放着狂暴的气劲将左手的长枪打散，仿佛是责打着小三的原配一般，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归烬没有阻止，而是全力向左手灌注力量。他知道，这份磨练越是艰苦，新武器诞生之后就越是强悍。还是那句话，他不过是个利用率只有42%的废柴而已，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机缘。 最终，在一次次的打散和凝聚之间，新的武器终于完成，归烬欣喜的说道：“你是用来猎龙的，还具备剑和枪的特质，今后就叫做猎龙剑枪吧！” 猎龙剑枪发出一声嗡鸣，似乎十分高兴。反而是右手的巨剑发出低沉的声响，似乎非常失落。 “我知道，你其实也不喜欢待在我这里吧。”不然也不会动不动就不听指挥了。不过归烬并不在意，毕竟也是并肩战斗多年的战友，相比责怪，他反而更加希望这份力量能得到一个更好的归宿。 “别担心，你已经自由了，你很快就会得到一个比我更棒的主人。” 归烬如此安慰着，意外的是巨剑竟然发出一声悲鸣，释放出了一个不舍的信号，还一个劲的围绕着归烬旋转，似乎是想要重新回归他的体内。 可惜，昔日的家园已经有了新的主人，它再也回不去了。 不过这份不舍之情让归烬有点意外。使用自己的力量之后归烬才发觉到之前挥舞巨剑有多么晦涩艰难，他这才明白巨剑之前有多抗拒自己，可现在明明自己要放它自由了，这份突如而来的不舍又是怎么回事？ 没等归烬理出个头绪，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归烬，你在之前的战斗中超规格使用能量，导致额外的牺牲，请立刻前往起源大厅接收问询。” 门被打开了，扑面而来的血腥气险些将来传话的人熏了个跟头。 归烬点了点头说道：“稍等，我换件干净衣服就来。” 稍后不久，颜惟静来敲门：“归烬，你在吗？” 没人回应。 同住一个楼层的几位年轻监视者见了，好心说道：“颜师姐，刚才传令官来过，归烬好像违反规定使用了力量，被带去起源大厅了！” “什么？”颜惟静大吃一惊，道了声谢，急匆匆走了。 几位年轻监视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其中一人无不羡慕的说道：“真好啊，我也想被颜师姐这么关心呢。” “那你是想要变成跟归烬一样的废柴喽？” “归烬的战绩没那么糟糕吧！” “还不是颜师姐照顾他，他利用率才42%，再强能强到哪去？” “这么低？我是我们小队里最差的，都有64%呢。” “所以你明白了吧，摊上这么个累赘，颜师姐也是很辛苦的。” “但反过来说，归烬也真是幸运啊，能抱上颜师姐的大腿，遇上战斗只用划划水就能轻松获胜了吧。” “真是让人羡慕的好运啊！” “放心吧，伊清已经要取代他了。等被颜师姐抛弃之后，我倒要看看归烬还能不能继续这么潇洒！” 另一边，起源大厅。 监视者的现任总指导，八十二岁高龄的关家勇惊讶道：“什么？你说你清除了体内的深渊能量？为什么？” “现在不是有了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吗？所以我就像走一走我自己的路。”归烬将右手的巨剑交出说道：“这份力量就还给颜惟静吧，她自己用或者给别人都行，劳烦关师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人型祭品 关家勇面色复杂的接过了巨剑，他是总指导，可以说是所有监察者们的老师，没人比他更明白归烬有多努力，甚至单纯的武术角度来看，归烬在某些方面要比颜惟静更加具有天赋。 但遗憾的是，这个世界的战力并不单纯由武术构成，相反，深渊能量的利用率才是决定上限的关键，归烬那可怜的42%注定他是个弱者，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 “对了，还有一件事。”归烬开口打断了关家勇的思考，他将脑海中突然出现的武术知识口述出来说道：“这是我突然领悟出来的，关师看看有没有价值，如果有用的话就公开吧，让大家都练习一下，也好增加些对抗暗龙的胜算。” 监视者在战斗中总结经验产生顿悟并不罕见，关家勇也没有太在意，但他仔细听完了归烬口述的知识后却摇了摇头：“是很扎实的东西，一步一个脚印肯定能有所成就，像是你能想出来的东西。不过很可惜，这套技术的效率太低，如果是和平年代还好，可以稳打稳扎的慢慢来，但现在面临暗龙入侵，在最短的时间内制造出最强的战士才最重要。现有的深渊能量灌注技术已经很好的满足了这一点，暗龙不会给我们一点点练习的时间，新人们也没那个耐心日复一日的苦修。知识是好知识，可惜生不逢时啊。” “我明白了。”听到关家勇这么说，归烬也明白过来，不再强求。 这时另一位中年女性出声，她面色严肃，语气严厉，质问道：“你身上有血腥味，归烬，你还没有治疗吗？” 归烬认出对方是科研总长阿兰娜博士，她一向以刻板和不近人情著称，这让归烬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只是做了些简单的止血处理，但因为要剥离深渊能量，所以还没来得及进行全面治疗。” “哼，每一位监视者都是统合政府宝贵的财富，你们的命可不仅仅是属于你们自己！”阿兰娜博士满脸寒霜的叫来医疗人员，然后亲自为归烬处理伤口，包裹绷带，每一个动作都如教科书一般精准，那一丝不苟的样子的就像是在摆弄教具，看不出感情，只有冷冰冰的技术。 即使这样，归烬还是道谢：“麻烦您了。” 阿兰娜博士没有回应，而是抬起头冷冰冰问道：“其实你是故意不管这伤的，你在自责，对吧？” 归烬沉默不语。 “不用隐瞒，你也瞒不住我。”阿兰娜博士冷哼一声说道：“深渊能量本来是危险无比的，甚至在数百年前引起过足以毁灭地球的超级灾难。但随着先驱者计划的成功，深渊能量无害化最终成为了可能。但实际上，现在的无害化方式与最初时是不同的，初代深渊监视者是依靠磨练自身来压制深渊能量，很温和，可也很缓慢。随着暗龙出现，这么慢吞吞的方式已经无法适应前线激烈的战斗了，为了以最快速度制造出更多战士，深渊监视者也做出了改变，你来告诉我，现如今的无害化方式有什么不同？” “平衡，现在我们用另外一种能量来平衡深渊的反噬。”归烬很快回答道。 “另一种能量是什么？”阿兰娜博士接着问。 “是灵魂。”归烬沉声说道：“与暗龙的战争让数百万亿的人死亡，在这个过程中深渊监视者发现了灵魂的存在。经过研究发现，灵魂能量能够有效的平衡深渊能量带来的反噬，起到了稳定剂的作用。这让深渊监视者的量产成为可能，因此才在最后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让地球防护屏障得以建立。” “不错。”阿兰娜博士点了点头：“现在的监视者是瑕疵品，有着严重的缺陷，如果在战斗中使用了过多的深渊能量就会产生不可逆转的精神污染，从而变成狂暴且不受控制的深渊傀儡。为了应对这一局面，深渊监视者才会更加偏向招收女性，因为女性的忍耐力更强，对抗精神污染有着先天优势。但这些都只是旁枝末节，最重要的手段还是利用灵魂能量来中和深渊反噬，所以每一位监视者出战之前都会配备几名协力者，这些协力者都是普通人，通过精密的算法来决定，他们不用上战场，只用躺在特制的仪器里，为的就是在监视者使出超越极限的力量，遭到深渊反噬时贡献自己的灵魂，就像是一场献祭。” 归烬垂头道：“我很抱歉。” 阿兰娜博士摆了摆手：“你是为了全人类而战，你对得起任何人，甚至每次战斗消耗的‘祭品’数量都有配额，你拿来使用也理所应当。但你的利用率只有42%，这意味100度的深渊能量你只要使用42度就会遭到反噬需要灵魂中和，所以回答我，你因为什么才要超越极限？” “当时我身处险境危在旦夕。”归烬老实说道：“但我想活下去。” “所以你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是的。” 阿兰娜博士叹息道：“你应该明白，你还有更加高尚的说法，比方说是为了斩杀暗龙，为了保护全人类……” 归烬摇了摇头：“但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当时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活下去。” “老实说，你的行为并没有错，但遗憾的是，你的回答错了。”阿兰娜挥手打开一个虚拟屏幕说道：“通过问询，我认为你的思想出现了严重偏差，不再适合担当一线战斗人员。为了避免资源浪费，你将被调派至巡查组负责日常巡逻任务，直到你的思想回归正轨才可以恢复原职。归烬，你有异议吗？” “非常合理，我没有异议。” “很好，我喜欢不给我添麻烦的人。”阿兰娜博士一边在虚拟屏幕上操作着一边说道：“因为岗位变化，你的待遇也有所改变，之前的宿舍和福利都会被收回，你的新住处是巡查组7-201寝，你的新组员也住在那里，这将有助于你们互相了解，加深默契。当然，你之前的功劳不会被抹去，它们已经被转化为统合币，需要我帮你转到你的个人账户或者巡查组的财政上吗？” “不用了。”归烬说道：“请把这笔钱转交给那位灵者的家属吧。”贡献出灵魂之人，便被称为灵者。 阿兰娜博士冷哼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补偿他们了吗？” “当然不能，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归烬说完，向关家勇和阿莲娜行礼告辞：“我要去新岗位上任了，两位老师，请多保重。” “那不是你的错。”阿兰娜突然说道：“归烬，活下来，每年都会有一次思想审查，抓住机会！” 归烬点点头，转身离去。 很快，颜惟静急匆匆的赶来，问清了归烬的去处她大吃一惊，惊讶说道：“巡查组就是炮灰组，去了那里的人从来没有回来过的！归烬是我无比信赖的战友，他不应该受到这么严重的处罚！” 阿兰娜面无表情说道：“归烬的处罚决定完全符合规定，你的质疑毫无逻辑。” 颜惟静咬牙道：“我要见嫦，我申请当面向嫦解释！” “不用白费力气了。”阿兰娜冷冷说道：“正是嫦下达的这个命令，我只不过是代为转达而已。” 颜惟静楞在原地。 关家勇走了过来，将归烬留下的巨剑递出：“嫦给你的任务是让你尽快与伊清完成余火剑，这是归烬给还给你的，里面有他留下的经验，你可以转交给伊清来加快练习进度。” 颜惟静傻傻的结果巨剑，楞在原地。 关家勇有点奇怪：“怎么了，你不是也经常抱怨归烬的利用率太低拖累了进度吗？现在他主动退出，你们之间也没有翻脸，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是这样没错，但颜惟静自己也没想到，在得知了归烬离开之后，她的心中竟然会感到空落落的一片…… 她走出起源大厅后，伊清兴高采烈的迎了上来：“惟静姐，上级刚才通知我，我从明天开始就要跟你一起练余火剑了，这不是开玩笑吧！” 颜惟静强打起精神一笑：“当然不是，今后咱们就是搭档了。” “太好了！”伊清兴奋说道：“我一定会好好努力，早日练成余火剑，消灭暗龙拯救全人类！” 是啊，现在拯救全人类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就先等等再说吧。 而且自己只要和伊清练成了余火剑，彻底消灭暗龙，归烬所在的巡查组也就不会再有危险了。 一念至此，颜惟静也定下了心神，坚定的说道：“没错，我们一定要练成余火剑！” 第一百六十七章 出人意料 颜惟静和伊清将要合练余火剑的消息在深渊监视者中流传，大大鼓舞了人心。在他们想来，伊清高达82%的利用率要远超归烬，余火剑大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人类再过不久就能彻底消除暗龙的威胁，重新回归璀璨的大宇宙时代。 这个说法甚至传到了统合政府的耳中，为了证实可靠性，大统领甚至亲自来到监视者总部进行问询。 “的确，伊清是利用率高达82%的天才，颜惟静更是天才中的天才，两位天才联手，余火剑练成的几率相较之前有了质一般的飞跃。”阿兰娜博士从数据出发实话实说。 大统领欣喜不已，又提出了对两人练习进行一场公开直播的要求。 关家勇有点犹豫，他也知道人们需要一个好消息来鼓舞士气，但还是希望直播能放在颜惟静和伊清更加熟练之后。 大统领只负责行政工作，不解问道：“颜惟静之前的搭档是归烬吧，他只有42%的利用率，他都可以，难道伊清82%的利用率还会有问题吗？” “这……”关家勇看向阿兰娜。 后者板着脸说道：“数据上没问题，伊清失败的可能性不足2%。” 关家勇无奈，只好同意下来。 就这样，颜惟静和伊清的第一次合练被全球直播，在万众期待下展开。 临开始前，颜惟静问道：“交代你的要点都记住了吗？” “嗯！” “招数也都熟练了吗？” “放心吧，我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颜惟静点了点头，安慰道：“那就行了，别紧张，按商量好的来，我会引导你！” “我才不紧张呢。”伊清笑着说道：“倒是惟静姐你好像很紧张啊！” 颜惟静一笑，没多说什么。 她的确有点紧张，毕竟事关全人类的命运，饶是她也无法保持冷静的心态。 不管怎样，定好的时间到来，颜惟静和伊清一同走进了演武场内，现场虽然鸦雀无声，但屏幕前和直播间内却已经炸开了锅。 “加油”和“人类必胜”的弹幕铺天盖地，老一辈的人倍感期待，年轻一代则无比兴奋，他们或许已经忘记了星空的美丽，却无一例外体会过暗龙带来的悲伤，余火剑练成了就再也不用有人贡献灵魂成为灵者了，即使是为了这个浅显的目标，他们也愿意为颜惟静和伊清献上最真诚的呐喊！ 主持人激动的讲述着余火剑的伟大作用，感谢着全球人民的殷切祝福，颜惟静只感觉肩头的担子更重了，而伊清则更加兴奋，高昂着下巴，如同是功成名就的英雄！ 演练开始，颜惟静和伊清同时凝聚武器，出于某种原因，颜惟静并没有把归烬留下的力量交给伊清，而是重新收回了自己体内，而伊清不愧是利用率82%的天才，即使没有这份帮助，她依旧凭借自己的力量在最短的时间内凝聚出了不逊于颜惟静的新剑。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以一种同步的动作挥舞巨剑，那动作既有千锤百炼的稳重，也有不拘一格的潇洒，一种特殊的频率在她们之间产生，引起深渊能量的共振，带动气流形成强有力的气劲，在她们周身形成肉眼可见的波动，让从未见过这般奇景的普通民众叹为观止，大喊“人类必胜”！ 事到如今一切顺利，颜惟静也松了口气，而跟伊清的配合也要远比跟归烬来的轻松，仅仅花了过去一半不到的时间，她们之间的能量就达到了足以出剑的临界点。 颜惟静给出一个眼神，伊清立刻明白过来。两人一直同步的动作突然变为了镜像，让本来并行的两把巨剑猛的碰撞，活跃不已的深渊能量仿佛有了宣泄口，在摩擦中猛烈爆炸，变成最纯粹的火焰，瞬间点燃了两把巨剑。那火焰不断蔓延，顺着巨剑吞没了颜惟静和伊清的身影，让她们变成了两支巨型火炬，不断向外散发着恐怖的能量。 接下来只要她们架起双剑，联手出击，将火焰能量一并打出就算大功告成，可事到临头，伊清却突然退缩，中止了合击。 “好痛，火焰烧的太痛了！”伊清发出惨叫。 颜惟静大急，连忙叫道：“这是正常的，忍耐一下，将力量挥洒出去就好！拉住我的手，我来帮你引导力量，相信我！” 伊清伸出了手，可并不是充满信任的托付，而是不堪重负的甩锅，狂暴的能量被一股脑的注入到颜惟静体内，让她顿时痛苦的闷哼一声，已然是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余火剑之所以要两人合使，就是因为一人的经络无法承担火焰狂暴的力量，伊清的做法解脱了自己，却害苦了颜惟静。就见两份火焰合二为一变得更加猛烈，不断破坏者颜惟静的身体，她被剧烈的灼痛困扰，想要立刻将这份失控的力量打出去，可现场坐满了统合政府跟监视者的高层，还有很多工作人员，万般无奈之下，颜惟静只能将这份力量向天空打出，就见一道从下而上的狂暴火焰直冲天空，强大的力量甚至连视界都因此扭曲，让全世界观众都张大了嘴巴！ “请看，这就是人类胜利的希望！多么美丽的景色啊！但要说明的是，这还不是余火剑的全部威力，根据官方提供的数据，大成的余火剑将会是现在威力的成百上千倍，同胞们，请拭目以待吧，人类必胜！” 直播在振奋无比的气氛中结束，而监视者高层这边却一阵愁云惨淡。 颜惟静因伤势过重被送去紧急治疗，大统领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失败？之前的合练我也看过，怎么现在天才加天才还比不上过去的天才加废柴？” 伊清一边抽泣一边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才……但那些火焰烧在身上太疼了，我实在忍不住就……我保证，下次我一定不会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大统领见她一身狼狈，也是不忍心再过多指责，只能无可奈何的安慰道：“总之，下次一定不能再出差错了。” 关家勇好心说道：“伊清年纪小，又是第一次合练，面对烈焰焚身难免惊慌出错。” “归烬第一次合练的时候可比伊清现在还小，他可没有惊慌出错，而是完美的完成了练习！”大统领说着挥挥手：“我不是想要指责什么，但很显然伊清比归烬还欠缺着一些东西，我希望你们能找到解决办法。好了，我还有一堆麻烦事要忙，先告辞了。” 大统领并没有撒谎，颜惟静向天上那一剑直接把地球防卫屏障打了个大洞，他必须尽快协调修复工作。 颜惟静接受完治疗后伊清来看望了她，并真诚的道歉道：“惟静姐，对不起！” “第一次难免出错。”颜惟静认真说道：“但想要将余火剑练至大成，我们两个必须要达到心意相通的程度。伊清，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好吗？” 伊清连忙点头：“好的好的，当初是惟静姐把我从暗龙口中救了出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当然相信你！” “那就好。”颜惟静闭上眼睛说道：“等到伤好之后，我们就再来练习一遍。” “是！” 地球上发生的一切归烬并不知道，他已经来到了月球，因为巡查组的基地就在这里。地球防卫屏障保护的不仅是地球，而是包括月球在内的整个地月圈，这份力量伟大到令科技也难以解释，所以才会被誉为发生在身边的“神迹”。 按照导视图，归烬找到了7-201寝，推开门，他看到的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胖大叔与一位年轻靓丽的小姑娘。 “我是……”归烬正要介绍一下自己，却被小姑娘打断了。 “新人试炼！”她使个眼色，和蔼可亲的胖大叔就将一碗五颜六色的东西端到了他面前。 “吃了它！”小姑娘叉着腰趾高气昂的说道。 “我亲手做得哦！”胖大叔一脸亲切的拍着归烬肩膀。 “这玩意……”归烬用勺子搅拌了一下，那碗食物就咕噜噜冒出了几个绿色的气泡。他一脸苦涩的说道：“看上去不像是嫩吃进嘴里的东西啊！” “肤浅！”小丫头昂起了下巴。 胖大叔呵呵笑道：“有些东西虽然看上不去怎么样，但说不定就会有出人人意料的滋味。年轻人，以貌取人可是不对的哟！” 好像有点道理。 归烬又看了一眼那诡异的粘稠物质，终于一咬牙，碗底一仰，咕嘟一下咽了一口，顿时，他就猛的瞪大了眼睛！ “呕！！！” 归烬华丽丽的的吐了，什么狗屁的人不可貌相，这玩意是出人意料，但是出人意料的难吃，绝绝对对不是能放进嘴里的东西！ “哈哈哈哈！”小姑娘和胖大叔乐开了花，后者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颤一颤的说道：“人心险恶啊年轻人，这就是大叔我教给你的第一课！” “废什么话！”小姑娘直接将归烬推到在地，一屁股坐在他身上，拿起碗就往归烬嘴里灌：“新人试炼还没结束呢，让他吃完再说！” 就这样，在拉了一晚上肚子之后，归烬成功被接纳，成为了7-201的正式一员。 第一百六十九章 屏障之外 归烬成为了201寝的一员，他发现冲田御睡觉的时候会打鼾，也知道了杰克最喜欢喝酒。同时，冲田御和杰克逐渐开始了解归烬，知道他练习时很刻苦，每天还会做奇怪的吐纳修行，明明只有42%的利用率，却一点没有气馁，反而还积极的有点过分。 三人在一点一滴中逐渐磨合，归烬所在的小队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两个宿舍，总共九人。正像杰克说的，能被发配到这里来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但大家也都很和善，很快接纳了归烬，一起在队长冲田御的带领下进行着巡视工作。知道归烬的利用率低，大家也很照顾他，尽量为他安排后方的工作，比方说后厨……虽然这里面难免有私心存在，但归烬还是接受了这份温柔，用精美的佳肴来默默回报战友。 巡查组的任务主要是巡视检查防护屏障，以便第一时间发现暗龙的入侵，他们提供的情报就是“龙灾预报”的重要来源之一，而在某些时刻，龙灾也会提前发生，为了帮地面争取足够的反应时间，巡查组也会跟暗龙进行战斗。 按道理来说，九人一队的监视者们面对暗龙应该不落下风，但关键的问题是，巡查组并没有灵者的配额，一方面是因为巡查组都是某种意义上的“戴罪之身”，不可能让好人为罪人牺牲，另一方面也是受技术所限，月球基地距离地球太过遥远，灵魂能量根本无法传输。这也就意味着，巡查组的监视者在战斗中并不能发挥全部战力，存在着绝不能逾越的极限，一旦超过，他们就会被深渊能量污染，变成失去理智的深渊傀儡。 因为这个，巡查组面对暗龙远没有地球上的监视者那样游刃有余，甚至要九人一队合力作战才能抵御暗龙的进犯。组织也深知这个道理，不会故意让他们白白送死，给予他们的命令也只是“拖延”，一旦地面做好作战准备他们就可以撤离，但即使这样，巡查组的伤亡也十分严重，甚至有了炮灰组一说。 归烬跟着众人经历过一场战斗，平时有颜惟静的配合和灵者的配额在，归烬并没有觉得一只暗龙多难对付，但现在这些统统没有，他才体会到暗龙的难缠。 在冲田御的指挥下，众人一起防御，一起进攻，紧紧的团结在一起，依靠着集体的力量才堪堪拖延住了暗龙，等到发来信号说地面已经准备就绪，他们脱离了战场之后全都累的瘫倒在地。 不仅仅是肉体，因为要不停的计算极限的所在，他们就连精神上也倍感疲倦。 归烬的利用率不高，所以能贡献的力量极其有限，他去向大家道歉，可大家去反过来安慰他。说他是最重要的厨师，是众人精神的支柱，一句抱怨责怪的话语都没有。 那天，归烬拖着疲惫的身体为大家做了一顿好饭，第二天，冲田御和杰克就发现归烬身上扎满了银针，据说这样可以提高他的战斗力。 虽然并不相信这种毫无根据的结论，但冲田御和杰克并没有阻止。他们知道，归烬在用自己的方法努力着就足够了。 但正如关家勇所说，归烬掌握的知识不是不好，而是生不逢时。那些技术太缓慢了，根本不适合用在与暗龙的快节奏战争中。 归烬那边还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冲田御就带来了一个危险的任务。 “经过多年的储备，人类终于拥有了向外扩张的资本。统合政府与深渊监视者决定，在金星和火星上建立新的前哨站，以此来扩大监视范围，为下一步的扩张计划做好准备。我们接到命令，将护送起源树种，走出屏障，前往金星栽种！” 所有人，鸦雀无声。 因为人人都明白这意味什么。 仅仅是偶尔渗透进来的一两只暗龙就要让他们拼尽全力，前往龙群盘踞的“壁外”无疑是九死一生。 但大家没有拒绝，因为他们知道这件事就像是巡查组的工作一样，即便危险，也总要有人去做。 “不过说到底还是想做为人类了结一生啊！”杰克笑着说道：“如果我变成了失去理智的深渊傀儡，你们可一定不要手下留情，干脆利落的杀了我哦！” 众人点了点头，这不是残忍，而是仁慈，可这份仁慈，却恰恰是最无情的残忍。 以人生，以人死，这是监视者们不成文的规矩，也是共同的心愿。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死的，我说过，我会带领大家一起回家！”冲田御高声说道：“屏障之外又算什么？只要我们齐心合力，就什么都不怕！” “哦！！！” 士气再度变的高涨。 毫无疑问，冲田御年纪虽小，却是一位优秀的指挥官。 可当天晚上，归烬却听到了这位指挥官躲在被窝里的哭声。 他想要上前安慰，杰克却拦住了他。 胖大叔摇了摇头，递过了一小壶酒，两人在黑暗中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直到被窝里传来了轻微的鼾声，两人才默默的从床前离开。 “别担心，我会保护她。”杰克是这么说的。 第二天，冲田御依旧意气风发，杰克也还是憨笑如常，队员们个个一如既往，但归烬感觉的出来，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觉悟。 或许这份觉悟是昨晚诞生的，或许是在加入监视者时就已经有了，那并不重要。 一艘舰船，九个人，一枚起源树种，来到了屏障之前。 “我们会回来的，一个人也不少的回来！”冲田御大声喊道：“出发！” 屏障打开，漆黑的空间传来一股暗龙特有的威压，数道黑色的线条如同洪流在远方的宇宙背景中游荡，那正是游荡的龙群。仅仅一只就要拼尽全力，而那里却有成千上万，这份恐怖让即便是身经百战的监视者们也禁不住咬紧了牙关。 “呼！”冲田御深吸一口气说道：“不要惊动龙群，静默航行，二档前进！” 舰船缓缓向前，如同是在水面中静静飘过的叶子。 组织并不会派他们白白送死，除了没有灵者协力之外，他们拥有者最先进的装备。 一路有惊无险，舰船来到金星上空，只见到处闪电频繁、雷声隆隆，这样恶劣的环境反而让队员们松了口气，因为根据数据显示，暗龙并不喜欢强电流环境，金星的恶劣天气反而会让暗龙们敬而远之，为队员们建立天然的避风港。 舰船开始下降，仅仅是从距地表11千米下降到5千米的这段时间就记录到1000多次闪电，这样的好消息让所有人都欢欣鼓舞，而在看到金星地表之后，一望无垠的褐色砂砾高原不见一头暗龙的存在，这更是让队员们纷纷长出了一口气。 “没有检测到龙类反应，安全！” “地表温度457摄氏度，着陆区域平坦，安全！” “舰船结构完整，各模块运行正常，安全！” 听到反馈冲田御点了点头：“启动着陆程序，杰克带人戒备，归烬，你带人激活树种！” “是！” 众人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杰克的武器是剑盾，他带人在四面戒备。归烬则在队友的协助下将种子埋入指定深度，开始激活程序。 他拿出特殊容器，开始向内灌注深渊能量来促进种子生长。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十分擅长种植，甚至能感觉到种子的各种状态和细微反馈。 虽然容器里的深渊能量还剩下一点，但归烬却停止了灌注。冲田御奇怪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停下？” “没事，已经足够了。”归烬安慰了一下后急忙说道：“大家后退，种子就要破土了！” 众人下意识后退，紧接着一根粗壮的树枝就破土而出，瞬间直冲天际，蔓延出了一个巨大繁茂的树冠！ “这、这也太壮观了叭！”冲田御惊讶无比，众人也目瞪口呆。 但杰克却发现巨大的树冠搅碎了上方的酸性大气层，让方圆数公里的雷电为之一清，仿佛是在纸上捅了个大窟窿出来。 刚刚被灌注的深渊能量并不稳定，它们还飘散在金星灼热的空气中，这无疑成为了最棒的饵食，让不速之客蜂拥而至。 七八只暗龙从捅破的大洞中咆哮而来，杰克架起剑盾大喊：“防御！龙来了！” 第一百七十章 雷电奇迹 如此数量的暗龙可不是巡查组能应付的，冲田御当机立断：“杰克构筑防线，其余人立刻登船！” 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越是慌乱，就越要听从命令，这不仅仅是身为战士的操守，更是对冲田御的无条件信任。 队长是最棒的指挥官，她一定可以带领我们脱离险境！ 大家便是如此坚信！ 杰克大吼一声，将盾牌狠狠砸入地面，深渊能量扩散开来，瞬间矗立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当先的几头暗龙猝不及防，噼里啪啦的撞在上面，让冲锋的阵型立刻崩溃，为众人登船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归烬在登船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忍不住感叹屏障建立的完美时机，杰克不愧是队中最年长的战士，经验就是他强有力的武器！ “启动引擎，开始加速，做好起飞准备！”冲田御冷静的下令，几名队员立刻执行，让舰船产生嗡鸣，开始移动。 “杰克怎么办？”归烬问道。 “当然是跟着我们一起回家！”冲田御大声道：“放出深渊诱导弹，主炮充能！” “嗖嗖嗖嗖！” 数枚诱导弹发射出去，里面是最为纯净的深渊能量，也是暗龙们心目中的无上美食。诱导弹以六倍音速向远方射去，立刻就有无头暗龙尾随而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可遗憾的是仍有两头暗龙在围攻杰克，因为有着不可逾越的极限，杰克构筑的屏障也不算完美，像小石子一般磕绊龙群还行，但要完全抵挡那就是异想天开。 两头暗龙用爪子轻而易举的撕碎屏障，向杰克呼啸而去，但这一切全都在冲田御的计算之中。 “以为我是让主炮充能是闹着玩的吗？”冲田御大手一挥：“发射，向这两个丑八怪问声好！” “轰隆！” 强悍的主炮喷射出耀眼的光柱，这是等离子光束，它是由摆脱原子核束缚的自由电子构成，所以也叫做电浆。既然知道电流有克制暗龙的作用，那人类没理由不去应用，等离子大炮或者说是电浆大炮就应运而生了。只不过这项技术发明的太晚，没赶上当年人类与暗龙的初战，而现在人类又龟缩在地球上，资源不足导致电浆大炮无法大规模生产，所以这项技术才一直无法普及，抵抗暗龙的主力依旧是成本更低的监视者们。 但成本高也有成本高的好处，这一炮下去，两头暗龙瞬间被打的皮开肉绽，仿佛是被重锤袭击一样倒飞出去，沿途撒满了支离破碎的血肉和筋骨，连滚带爬的被轰到了地平线的尽头！ “艹，爽啊！”众人欢呼起来，冲田御在通讯里喊道：“喂，杰克，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再不跟上我们可要走了！” “别，我这就来！”随着杰克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烟尘中也露出了他扛着剑盾一路狂奔的狼狈样，不过经历了刚才的一切，饶是杰克的好脾气也忍不住吐槽道：“而且我才不是装死，我是真的差点被吓死！电浆炮可是擦着我的头皮飞过去，冲田御你是想连我一块干掉吗？” “你可是我们之中最能抗的，这叫信任你懂不懂！”冲田御说完不满道：“还有，叫我队长！” 在一阵吐槽和抱怨中，杰克成功登船，众人再一次欢呼起来，冲田御也微不可查的弯起了嘴角：“发动引擎，最大功率，我们该回家了！” “哦！” 随着速度加快，舰船越飞越高，可眼看就要进入金星大气层之际，一道漆黑的光束却猛的从斜下方袭来，驾驶员急忙操控舰船躲闪，可光束还是擦着舰身右侧而过，轰隆一声带起一阵猛烈的震动，让监视者们纷纷摔倒在地。 “可恶！”冲田御顾不上疼，抓着扶手站起来问道：“报告情况！” “攻击来自地面，刚才那两头暗龙中有一头是a级，它还没死，是它发射的深渊喷吐，它追上来了！” “混蛋，为什么金星这里会有一头a级暗龙！”冲田御忍不住骂道。 就像人有强弱一样，暗龙也有强弱，一般的暗龙是b级，拥有强大的力量和坚固的鳞甲，相当于巨型野兽；而还有一部分暗龙被划分到了a级，它们不仅具备b级暗龙的全部能力，还能像刚才那样发射深渊喷吐，进行远程攻击。 有研究表明，这是暗龙在长期深渊环境中进化出的一种能力，而无数生物学家也认为，暗龙的进化扔在继续，所以a级暗龙之上很可能还存在着更加高级的暗龙，拥有跟多不可想象想的能力，这部分假想敌被统一划分为s级暗龙，不过幸运的是，人类还没有在实战中发现过s级暗龙，这个假想仍旧只是停留在纸面阶段。 但抛开s级暗龙不谈，仅仅是b级的暗龙对巡查组小队来说就是要拼尽全力才能战胜的强敌，如今出现了一头a级暗龙，那无疑是生死攸关的巨大危机！ a级暗龙正面挨了一炮，此刻也是被打出了凶性，拖着皮开肉绽的身体追了上来，一副要把眼前铁疙瘩成吞活剥的样子。 它速度极快，双方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冲田御连忙命令道：“现在的速度是怎么回事？加速，把它甩开！” “做不到！”一名队员大声喊道：“刚才的深渊喷吐造成了短路，三号引擎需要时间重启！” “需要多久？” “74秒！” “混蛋，我从哪里给你找这74秒！”虽然如此说着，但冲田御还是下令道：“所有武器上线，无限制开火，别管是什么，都给我一股脑打出去！” “主炮要充能吗？” “废话，那玩意可是大吃货，能量都给它你带我们飞回月球吗？除主炮之外的所有武器，开火！” “轰隆！” 舰船的所有武器同时发射，在天空爆出一团火光。可它们并没有电浆大炮一锤定音个的能力，虽然也打的a级暗龙狼狈不堪，但后者反而更加疯狂，狂吼一声，从大嘴里就又是一发深渊喷吐射了出来！ “当心！”眼看一个引擎离线的舰船无法躲开，杰克立刻架起了盾牌，深渊能量构成的屏障挡在了舰船的前方，深渊喷吐毫无花俏的撞在上面，发出如同是用叉子摩擦餐盘的吱吱声！ 杰克的脸色立刻变了，连忙调动更多的深渊能量注入到屏障内。 “艹，杰克顶不住了，一起上！” 一名队员发现了异状，连忙将自己的深渊能量分享给杰克，然后是第二人，第三人，甚至连归烬都上前贡献出了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力量，可屏障还是支离破碎，如风中残烛一般。 这种分享损耗十分严重，十分深渊能量往往只能传递过去一分，应急还行，真在生死攸关的战斗中，显然还是灵者更加高效。 “别白白浪费你们的能量了！”杰克大声喊道：“放我下去，我来掩护你们！” “你会超越极限的！” “那总好过大家一起死！” “混蛋，别想当英雄！”一名队员大叫道：“队长，别傻看着了！快来搭把手，你说过大家要一起回去的吧！” 所有人都认为冲田御会第一时间赶来，贡献力量然后带领大家一起脱离险境，可令人意外的是，冲田御竟然呆呆的楞在原地，眼神里甚至还带着惊恐。 “队长？！” “啊，我这就来！”冲田御猛然回神，伸出手想要贡献力量，可不论她如何发力，即使是憋红了脸，也释放不出一丝一毫的深渊能量！ “用出来啊！”冲田御死死抓住手腕大声叫道：“快给我用出来啊！” 可她的深渊能量还是纹丝不动，如一潭死水一般毫无反应。 队员们看得出来，冲田御不是不想使用深渊能量，而是……用不出来？！ 所有人惊呆了，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而归烬看了一眼即将破碎的屏障，毅然的收回了自己那份微不足道的力量。 “坚持一下！”他对众人说道：“我有个办法！” “喂，你被乱来！” “你就算超越了极限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如果真要那么有人牺牲的话，那么就由我来！” “不，应该是我！” “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他还等着你回去呢！我来！” “都别吵了，我是最能抗的，由我来！”杰克大声喊道。 众人沉默下来，他们明白，这才是最佳的选择。虽然悲痛，但身为战士的素养让他们必须为了胜利而进行最优的判断。 这不是为了某个人，而是为了全人类！ 正是维持着这个信念，他们才战斗至今。 所有人都有了决断，正准备实施，归家却阻拦了他们。 “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坚持下去，我有个办法！”归烬如此说道。 “可你的利用率只有42%，你能有什么办法？” “自己的力量不足，那就借助外界的力量，不论是深渊能量还是其他什么，我们不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吗？”归烬竖起大拇指，微笑说道：“来吧，相信我！” “去做！”杰克大声喊道：“我们还能坚持十六秒秒，别浪费它，用这十六秒来创造奇迹！” “收到！”归烬打开舱门跳了出去，在狂暴的气流中，他凝聚出了自己的新武器，古朴的猎龙剑枪被高高举起，仿佛是某种精神，让力量得以汇聚！ “雷啊，轰鸣吧！电啊，汇聚吧！雷电啊，为我所用，成为奇迹吧！” 轰隆一声，金星大气层中旷日持久的闪电被牵引过来，重重的击打在猎龙剑枪上，狂暴的电流形成了足以照亮天地的光茧，如同是光芒耀眼的太阳！ 归烬手持雷电高高跃起，顶着深渊喷吐逆流向前，狠狠一击刺穿了龙首，贯通天地！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心之哀伤 雷电撕开了鳞片，烧焦了血肉，a级暗龙哀鸣一声，盘旋着坠落。 所有人目瞪口呆，一人斩杀a级暗龙，这份壮举他们从未听说，更别说这样的事情还是发生在一名利用率只有42%的废柴身上了。 冲田御第一时间回过神来，连忙喊道：“快，去坠落地点。” 没了威胁，飞船很快落地，队员们找到了躺在龙尸中的归烬，发现他只是晕了过去，这才松了口气。 几人把他搬上船，扔进了医疗仓里，杰克看到他的猎龙剑枪还插在暗龙的脑袋上，就准备拔出来带回去。 正常来讲，这是由深渊能量构成的武器，可以随时被制造者回收，但昏迷的归烬显然没有这个能力，所以猎龙剑枪就跟普通武器一样嵌在了敌人身上。 杰克伸手去拔，可猎龙剑枪上仍然萦绕着强烈的电流，还未接触，就已经电的他手臂发麻。最后还是从舰船上招来绝缘材料，将整个猎龙剑枪包裹了，才让众人得以将这件武器成功取回。 “归烬的武器，好奇怪啊！” “像是长枪，两边却有剑一样的锋刃。” “武器越怪，死的越快！那小子没听说过吗？” “哈哈，不过这回可是多亏了归烬这件奇怪的武器我们才能脱险，回去后可要好好感谢他才行！” “干脆我陪他睡一觉吧，我可看出来他还还是个雏呢，帮他毕业！” “切，那还不便宜你了，你不要假公济私啊！” “可恶，被看出来了吗？要不一起？” “混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我向往的可是纯洁的柏拉图式恋爱！” “让你先上。” “成交！” “妈蛋，柏拉图恋爱呢？” “在心里呢，跟身体无关！” “你个碧池！” 就这样，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众人开始返航，一路顺风的回到了月球基地。 等归烬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不认识的天花板，他浑身被各种医疗器械连接，躺在洁白的病床上。 总感觉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秒就该有人说话了。 果然，杰克的声音从旁边响起：“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归烬感觉了一下说道：“痛，浑身都很痛。” “哈哈！”杰克大笑道：“你全身被电流通过都没剩下几块好皮，会痛也十分正常。感谢现在先进的医疗技术吧，你才能用自己原本的样子醒来，放在过去，你大概要变成焦炭一样的存在，每次出门都要带上面具才能避免吓到小朋友呢！” 归烬苦笑道：“是啊，不用破相可真好。” 杰克忍不住笑道：“其实你破相了也没关系，队里可是有很多人想要睡你呢！” 归烬脸都绿了：“什么鬼？” “你救了大家啊，大家只是想报答你而已。”杰克说完又拖着下巴思考道：“不过我也救过大家很多次，为什么大家只是感谢，却没人说要来睡我呢？” 归烬看看杰克圆圆的脸蛋和大大的肚腩，觉得已经知道了答案。 “所以，我们都回来了吗？”归烬问道。 “是啊，拜你所赐，我们都回来了。”杰克笑着说道：“早点好起来吧，大家都还等着你来做饭呢。” “我会的。” 惊心动魄的战斗结束了，它不过是监视者们再熟悉不过的日常。 经历了，记住了，然后也就过去了。 他们下一次还会义无反顾的投身战场，唯一不同的也只有相互间的羁绊变的更加深厚了而已。 三天后，归烬出院，同时也拿到了自己身体最新的检查结果。 他的体质有明显的提高，不同于被深渊能量强化的结果，而是一种来自细胞本身的进化。虽然幅度很小，远比不上现有人体强化技术的幅度，但就是这微不足的改变，让他奇迹般的抵御住了雷电的轰击，成功借此斩杀了a级暗龙还活了下来。 但医生们认为这不过是个小概率事件，因为大部分雷电的力量被猎龙剑枪承受了下来，两个因素加在一起，才构成了这次事件的圆满结局。所以医生们给出的意见是“此技能过于危险，不建议做为常规能力使用”。 归烬并不意外这个结果，他也没打算把这招当做普通攻击去释放，他知道自己体质的提高是源于脑海中古老武学知识，也仍然每天会坚持练习。现在他不能自由使用雷电，但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的体质会达到一个足够的强度，即便是使用雷电也可以信手拈来，用于保护自己的战友，守护自己的家园。 归烬回到了201寝，冲田御表示了欢迎，接着就表示想要辞去队长的职务。 杰克无奈摊手道：“我已经劝过了，但没用，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归烬一阵无语，只好向冲田御问道：“能告诉我原因吗？” “这还用说嘛？”冲田御盘腿坐在床上，咬着一根巧克力棒高傲说道：“我可是连深渊能量都用不出来呢，你们也不希望被我这样一个废物领导吧！” “不，我问的是，你为什么用不出来深渊能量的原因。” “我不想说，凭什么告诉你啊！”冲田御昂着下巴不屑道。 然后归烬就把她按在床上打了一顿，虽然他是个只有42%利用率的废柴，但连深渊能量都无法使用的冲田御无疑是个废物，刚开始还气急败坏的大吼“杀了你”，之后直接就被打哭了，一个劲的求饶道歉，连连说着“对不起”。 归烬知道，这声对不起不仅是对自己说的，更是对杰克说的，也是对所有队员说的。 无法与队友们并肩作战，这让冲田御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我超越过极限。”冲田御突然开口，让归烬和杰克大吃一惊。 “你的意思是说……” “对，就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冲田御抱着膝盖缩在床角说道：“冲田家组上曾是名震一时的剑圣，甚至参与了时代的变革。所以在人类与暗龙的战争中，冲田家也一直奋战在最前线。为了制造出更加强大的战士，冲田家会把力量种子一代代的传下去。我也一样，在六岁那年，我就接受了来自母亲的力量种子，按照计划，我将会在十二岁时正式接受深渊能量灌注，但意外却发生了，在进行监视者训练的过程中，我意外接触到了深渊能量，不小心提前接受了灌注，强大的力量让我迷失，我也因此超越了极限。因为不是正式的监视者也不是正式的任务，我并没有配备灵者，所以我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严重的精神污染，成为了失去理智的深渊傀儡。” “精神污染不是不可逆的吗？”杰克惊讶问道：“你是怎么变回来的？” “精神污染说白了不过是一种强烈到足以令人错乱的感情而已，如果有更加强烈的情绪凌驾其上，自然能够将其掩盖。”冲田御将脸埋进双膝，用嗡嗡的声音回答道：“爸爸甘愿成为我的灵者，我吞噬了他的灵魂。而为了拖延到足够的时间，妈妈奋不顾身的与我战斗，然后被我撕成了碎片。于是，奇迹发生了，我醒了过来，但我痛恨这样的奇迹，该死掉的人是我才对！” 归烬和杰克哑口无言。 冲田御继续说道：“之后我就被愤愤赶来的姐姐送到了月球基地，成为了巡查组的一员，她要我在这里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我想战斗，可我发现我无论如何也无法使出深渊能量，所以我只能学习其他的技术，比如情报分析，战略战术，人员调配，后勤规划等等，我想要证明我是有价值的，这样才能不辜负爸爸妈妈的牺牲，我一直很努力的去做，我也一度认为我做的很好，可之前的情况你们看见了，我根本就是一个废物，我连与自己的战友并肩作战都做不到，我根本不配当你们的队长！” 杰克想要开口劝说，但归烬拦住了他。 “我明白了。”归烬说道：“但你这样的废物又有什么资格代表我们呢？把所有人叫来吧，听听他们的意见，然后投票来决定你的去留！” “想要羞辱我吗？”冲田御一抹眼泪扬起脸说道：“无所谓，反正现在我的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队员们被叫了过来，归烬说道：“事情就是这样，同意的冲田御辞去队长职务的，举手！” 没人动弹。 “那么不同意冲田御辞去队长职务的，举手！” 七只手臂齐刷刷的举了起来。 冲田御大惊失色：“你们？！” 归烬耸耸肩膀：“你看到了，这就是结果。” “可为什么？”冲田御难以置信的问道：“明明我是个连深渊能量都用不出来的废物，你们要我这样的队长有什么用？” “可以制定优秀的战术。” “可以在危难关头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可以带领我们走向胜利。” “可以保护我们，领着我们所有人一起回家！” 冲田御目瞪口呆。 归烬伸手按在了对方的头上，微笑说道：“这一切不都是你一直在做的吗？即便没有深渊能量，你也一直都做的很好呀！” “我们能活到现在，正是因为有一个好队长。”杰克也把手按在了冲田御的脑袋上说道：“没有你的话，我们可是会很困扰的。” “没错，你是最棒的队长，跟深渊能量无关！” “不要离开我们啊，队长！” “让别人指挥的话我可不会放心！” “我们永远相信你！” 一只又一只的手按在了冲田御的头上，将她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这就是大家的选择。你的离职申请被否决了，你永远都是我们的队长，即便是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归烬温柔说道：“所以别再哭了，用不出来深渊能量也没事，小御，我们会保护你的！” “我才、我才没哭！”冲田御拼命的抹着眼泪，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强调道：“叫我队长啊，混蛋们！” 于是混蛋们哈哈大笑起来，变的更加混蛋。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新的英雄 在休整了4个月后，巡查组小队接到了第二次壁外任务。他们将前往火星种下新的起源树，以此与地球和金星共同构成一个三角防御体系。 “放心吧，有了之前的经验，我已经制定出了新的战术，这次不会再手忙脚乱了！”冲田御信心满满的说道。 杰克拿着物资清单也连连点头：“组织把我们需要的东西都送过来了，一件不差。” “毕竟上头也很重视这次行动嘛！”冲田御说完看向归烬：“你的力量在我的计划中非常重要，所以我就直说了，驾驭雷电，你还能再来一次吗？” “当然，尽情使用我吧，不用顾忌！”归烬竖起大拇指说道：“只要记得在使用完之后把我捡回来就行！” “放心，我不会落下任何一人！”冲田御看向前方：“那么出发吧，全员登舰！目标，火星！” “哦！！！” 优秀的指挥，合理的战术，尽职的队员，还有紧密团结在一起的心，这就是巡查者小组赖以为生的力量！ 当他们驾驶着破损不堪的飞船，伤痕累累的互相搀扶着回到月球基地之后，火星任务被标记为“完成”，顺利的归档封存。 他们再次一个不少的回来，虽然遭遇了暗龙的袭击，但冲田御的计划十分完美，从组织申请来的大型放电器释放出强烈的电流，再由归烬一锤定音，过程虽然惊心动魄，但一切都十分顺利，唯一的代价大概就是归烬又一次被人抗了回来，身上插满各种医疗器械扔进了医院里。 睁开眼，是熟悉的天花板，归烬无奈的说道：“感觉我总有一天会习惯这样的场景啊！” 他歪过头，看到冲田御正趴在床边呼呼大睡，笑了。 例行的检查身体，例行的医生建议，归烬再次出院。 算算时间，他来到巡查组也有将近一年了，而随着他们在金星和火星的相继成功，人类也得以扩大了屏障的范围，从而能够获得更多的资源。这份功绩是如此耀眼，以至于巡查这小组成为了媒体争相报道的对象，而归烬做为颜惟静的前搭档更是备受关注，再次成为了人们争相讨论和称赞的对象。 “哈哈，爽了爽了！”冲田御看到新闻大笑着说道：“现在你可是名副其实的英雄呢，这下我倒要看看，那些把你当小白脸看的混蛋还怎么说！” 归烬没好气道：“你好意思么，明明你之前也是把我当成小白脸的！” “哇，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冲田御慌乱的咳嗽几声，然后刻意的改变话题问道：“话说难得有了假期，你准备怎么过？” 因为战功卓著，再加上年关将至，所以巡查这小组获得了三天的休假。 “有了假期也不能回地球吧，只是不用例行巡逻而已。”归烬想了想说道：“为了应对突发情况，我们依旧要在月球基地待命，所以能干的事也不是太多。你也知道我在练习一种古武术，所以我准备趁这几天做些新尝试，我已经向组织申请了相应的物资，等送来我就开始。” “切，真无趣啊。”冲田御双手叉腰说道：“我还准备举办一场烧烤宴会呢，你这样的话我可就不带你玩了啊！” 烧烤宴会？还不是我一个累死累活的给你们烤肉吃！我才不要！ 归烬看穿了冲田御的阴谋，陪着笑脸说道：“没事，你们玩的高兴点！” “唔！”冲田御噘了噘嘴，又向杰克问道：“杰克呢，一起来吗？” “我就不了。”杰克笑眯眯的说道：“我打算趁这个时候跟我女儿联络一下，已经向上面发出申请了，应该很快就能通过。” 这个理由充分无比，冲田御完全没有立场反对。 “那、那行吧！我去找其他人。”冲田御蹭蹭蹭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又气恼不已的跑了回来。 因为大家都有各自的亲朋要联络，所以纷纷婉拒了冲田御的邀请。 “可恶啊，竟然敢拒绝队长大人的邀请，我一定要给你们这些混蛋穿小鞋！”冲田御在宿舍里无能狂怒。 “要不你也联系一下家人怎么样？”归烬好心建议道。 冲田御嘴角抽了两下，摆手道：“我姐都快恨死我了，肯定不会同意跟我联络的！” “那申请看看你父亲的情况怎么样？”归烬说道：“灵者只是失去灵魂，但肉体依旧健康，出于人道考虑，他们会被安置在休眠仓中直到寿终正寝，只要去申请的话起码能看看他们如今的全息图像呀。” 冲田御有些动心，可最终还是摇头否决，赌气般的掏出平板打起了游戏。 然后她就躺在床上足足打了三天游戏，直到假期结束！ “岂可修！”冲田御欲哭无泪的扔下平板，跪在床上悲鸣道：“垃圾游戏，毁我青春！我宝贵的假期啊！” 归烬哭笑不得，没搭理这货，继续调配着手头的药材。 这就是他向组织申请的物资，他准备利用药浴来刺激身体，进一步增强体质，如今正在实验，做出了好几份样品，以便找到最适合他的配伍比例。 “这是啥？吃的吗？”冲田御凑到归烬旁边，看着桌面上一碗碗黑乎乎的药汤满是好奇，虽然味道古怪，但架不住归烬的丰功伟绩在前，让冲田御一点也不怀疑他的厨艺。在少女想来，归烬做的食物就没有不好吃的，即使是现在这样黑乎乎的玩意，也应该属于那种看上去恶心，但意外却非常美味的存在。 在这个念头下，冲田御飞快的端起一碗喝了一口，连归烬也来不及阻止。 然后这女孩就华丽丽的哭了，张着嘴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手舞足蹈的蹦跶着！ “这是用来泡澡的。”归烬强忍住笑意说道：“里面一些药材刺激性很强，我就加了一点有麻醉作用的药材进去，所以你的舌头所以才会不听使唤，等药效过去就没事了。” “爆找呢（泡澡的）？！”冲田御惊慌问道：“辣窝恰了木西嘛（那我吃了没事吗）？” “应该没事。”归烬再也忍不住了，哈哈笑道：“就是会闹肚子而已，你今晚大概要在马桶上渡过了！哈哈哈！” 冲田御又气又急，看归烬笑的开心，顿时扑上前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大叫道：“泥孩啸？窝恰了泥（你还笑？我杀了你）！” “呃，要死要死！”归烬连忙挣扎。 两人正在打闹，杰克面色忧郁的走了进来。 归烬随手把冲田御按在桌上，好奇问道：“杰克，怎么了？” “组织拒绝了我跟女儿的联络申请。” 归烬和冲田御都是一愣，一般情况下，联络申请被拒绝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当事双方有一人加入公职，签署了保密协议，比方说巡查组的队员，他们的亲友就无法主动跟他们联络，只有等待假期时，由巡查组的队员发起申请才能通过。 但杰克的女孩据说还在上学，根本不可能拥有任何公职，更加不可能签署什么保密协议，所以第一种情况基本不可能。 而第二种原因就要严重的多，在通信双方有一方无法回应的时候，联络申请也会被拒，而无法回应可能是触犯法律被剥夺了自由，也有可能就是遭到了意外已经身亡。 不论哪一个，都不是能令人开心的结果。 归烬和冲田御都面露忧色，反而是杰克笑呵呵的安慰道：“没事，也许是我女儿真的加入了公职，她可是高荷大学的高材生呢，会提前被录用也很正常！放心吧，我已经向组织二次申请了，这回就算再被拒绝，也会被告知原因的。” “那就好。”归烬虽然如此说着，但与冲田御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各自眼中的担忧。 杰克是个好人，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想让杰克再经历悲伤了。 假期结束，巡查者小队再次开始了工作，因为屏障范围增大，他们的工作量也骤然增加，遭遇暗龙入侵的几率也大大提高。 但归烬凭借药浴成功增强了体质，有了他的活跃，巡查组小队一次次的转危为安，不断制造出惊人的战绩，刷新着人们的认知。 渐渐地，巡查组小队很强的概念开始深入人心，官方为了鼓舞士气也进行了大力宣传，团结的队员，优秀的队长，这都成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而归烬的表现更是耀眼，让他彻底洗脱了废柴之名，成为了人们口中另辟蹊径的传奇人物。 所有人都在为新诞生的英雄们高兴，唯独有一人例外，那就是伊清。 第一百七十三章 绝佳计划 将近一年的时间，伊清都没能完成与颜惟静的合练，反而是不止一次的将颜惟静送进了医院。 火焰焚身的感觉是如此恐怖，即便她一再的告诫自己要忍耐，要坚持，但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退缩和慌乱。 伊清知道，她怕死。 但人人都怕死，更加准确的来说，伊清欠缺的是为他人奉献的觉悟。 伊清有个秘密，她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来自一个和平的世界，在那里没有暗龙，甚至连大规模的战争都没有。她出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度，国家高速发展，用几十年就走完了其他国家上百年的路，这让人们物质生活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同时，精神生活也随之产生着难以想象的巨变。 伊清大学毕业之后并没有立刻工作，而是以考公为由在家中进修。父母为她打理着日常的一切，为她做饭，给她零用钱，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女儿一定会成功，会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但遗憾的是，伊清失败了，她并没有考中。她也气馁过，但同学姐妹都有考中的，为了面子她也无法放弃。于是她再次复习，进修，期待着第二年的成功，但她再次落榜，又一次失败。 父母劝她放弃，找个工作安心生活，即使赚不了大钱，但自力更生总好过虚度光阴，父母不在乎伊清能不能飞黄腾达，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但伊清却没体会到父母的用心，拒绝了父母的建议，因为自己的朋友都考上了，自己考不上，那不是很没有面子？她认为父母嫌弃她，毅然决然的搬了出去，但因为没有收入，她只能在网上寻找一些兼职，最后就成为了一名“水军”成员。 她按照顶头上司“赵姐”的命令在网上发布指定的帖子和言论，然后收取特定的报酬，如果能引发争议点击量够高，她还能获得额外的奖励。 渐渐的，伊清喜欢上了这份轻松的工作，只要打几个字就能换来真金白银，这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为了赚更多的钱，伊清游荡在各大论坛之间，不断寻找着各种争议性话题，她逐渐明白性别对立才是当下的财富密码，便不断的将话题往这个方向引导，果然取得了令人惊叹的关注量和点击量。 有人骂她，说她是女拳份子；也有人追捧她，认为她是新时代女性。但伊清知道，她什么都不是，她仅仅是为了钱而已。 伊清逐渐成为了网络上的风云人物，甚至取代了之前的顶头上司“赵姐”，她现在也有了小弟，每一次发帖都有无数马前卒为她冲锋陷阵，煽动起巨大的流量。 她开始成功，开始受到关注，开始从网络走进现实，甚至有电视台请她去做脱口秀，有高档汽车请她代言。 大把大把金钱进账，伊清搬进了高档的小区，开起了豪华的跑车，她在功成名就之后带着礼物回家，可昔日勤恳的父亲在她眼里已经变成了懦弱又无能的废物，而贤惠的母亲也变成了只知道依附男人的母驴。 伊清恶心坏了，这个家一分钟她也不想再待下去，父母辛苦为她准备的饭菜她一口都没动，直接扔下礼物就甩门而去！ 她一边开车一边用手机撰写了一篇讽刺国人男女的文章，发送到网上才感觉出了一口恶气，可就在她刚感到舒爽的刹那，她就一头撞上了临时施工的围挡，当场车毁人亡。 伊清临死前发誓，下回开车一定不会再玩手机了，而当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映入眼帘的就是暗龙凶残的巨口。 颜惟静从天而降救下了她。 伊清明白自己穿越了。 她回到了二十岁的年纪，体内还多出了一个名为“友情系统”的古怪玩意。 伊清曾经宅过，对于穿越和系统并不陌生。来到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如同所有穿越者一样兴奋无比。她早就过够了平淡无味的生活，她要建功立业，她要征战四方，她更要成为新世界的女皇，她觉得自己肯定能够做到，因为自己是穿越者，还拥有系统，她就是天命之子，是主角，是这个世界的神！ 她被检测出拥有82%的利用率，对此伊清一点也不奇怪，甚至还因为不是100%而不满。但与颜惟静相同的能量频率让她恍然大悟，自己并不是无敌流，而是打怪升级流，颜惟静应该就是自己的第一个金大腿，自己必须牢牢抓住。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伊清开始针对归烬，因为只有赶走了他，伊清才能成为颜惟静的搭档。好在，归烬只是个利用率只有42%的废柴，这更让伊清感觉到了自己的正义，她毫不犹豫的出手，不断陷害激怒归烬，终于让归烬犯下了意图伤人的大罪而被流放月球，她自己也成功成为了颜惟静的新搭档。 伊清本以为自己会很顺利的与颜惟静练成余火剑，然后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可令她意外的是，将近一年她都没能进行一次成功的合练，这让她气恼不已。 而现在归烬又在巡查组中混的风生水起，这就更让伊清寝食难安。因为已经有人开始质疑她了，认为她甚至连归烬那个废柴都比不过。 伊清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在原本的世界中胆敢看不起她的人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这个世界也不会例外。 她决定反击，一方面要将那个可恶的归烬狠狠踩到脚下，另一方面也要做出成就，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保住目前的地位。 伊清在心中呼唤系统：“系统，有什么办法让我与颜惟静合练成功吗？” “没有。” “那让我豁免火焰伤害呢？” “没有。” “平复心情，让我不再慌乱的东西呢？” “也没有。” 伊清怒了：“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你这系统到底又什么用！” “本系统为友情系统，能够与暗龙建立友谊。希望宿主尽快完成新手任务，招募第一只暗龙即可领取新手奖励。” “嘁！”伊清咬牙。 没错，自己的系统就是这么个尿性，所以她才会一直弃之不用。 在她想来，征战四方可要比建立友谊酷多了，她要当的是铁血女王，而不是什么和平大使。不过现在她遭遇挫折，铁血女王这条路显然走不通了，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尝试着当一当这个和平大使。 但问题是，和平大使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别的不说，光暗龙和人类之间的仇恨就是个大麻烦，伊清看过历史，知道暗龙起码杀害了数百亿人类，有这样的血海深仇在，她现在突然说要与暗龙建立友谊，要和平共处，别人怕不是能活活把她打死。 所以，该怎么办呢？ 系统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鼓励，便开口安慰道：“宿主不用担心，随着您的等级提升，本系统可解锁的功能也将越发强大，一些任务奖励和积分兑换道具也能轻而易举的改变人心，协助宿主完成最终目标。” “真的？”伊清先是一喜，然后又是一惊：“你连人的思想都能控制吗？那你会不会对我也……？” “本系统的一切功能都需要由宿主来决定使用，如果宿主需要，系统才可以控制你的思想。” “不不不，绝对不需要！”伊清连忙说道：“我可不像被莫名其妙的东西控制。” “那么要彻底卸载心灵模块吗？” “不不不，不要卸载。”伊清又是摇头道：“我不让你控制我，但没说不让你控制别人啊，你灵活一点好不好！” “系统明白，卸载程序关闭。” “晕死，别人的系统都那么灵活，怎么我就摊上这么呆板个玩意。”伊清吐槽一句，叹气说道：“好吧，现在也只能凑活用了。系统，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做？” “完成新手任务，领取新手礼包。” “招募一头暗龙？可今年的龙灾已经完结了啊，难道我要等明年吗？” “请启动新手任务，因为宿主还处于新手引导阶段，系统会自动生成一条暗龙。” 伊清惊了：“你是说你能凭空刷怪？” “并不准确，但结果一致。” “时间呢？” “4320分钟后。” “三天之后？” “是的。请问要启动新手任务吗？” “等等，先别开启！”伊清翘起嘴角说道：“我已经想到一个绝佳的计划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神之使者 “会有暗龙入侵？”又一次因为合练失败而躺在病床上的颜惟静诧异道：“可今年的龙灾已经全部结束了呀。” “我知道，但真的会有暗龙出现，我没有撒谎！”伊清满脸焦急的说道。 “依据呢？”颜惟静问。 伊清咬咬嘴唇，为难道：“我昨晚做梦……梦到的。” “……”颜惟静一阵无语，叹息道：“休息一下吧，伊清，你只是太累了。” “不是的，惟静姐！”伊清大声叫道：“我知道这很难解释，但真的会有暗龙入侵的，我发誓，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很显然，颜惟静根本不可能相信，如果仅仅因为一个梦就大动干戈的话，那人类一天天的也就不用干正事了。 伊清最后因为大声喧哗而被工作人员“请”出了病房，她在医院大厅中大声叫喊着自己梦到了有暗龙会在三天后入侵，还让颜惟静一定要早做准备。这么滑稽荒谬的事情很快被弄的人尽皆知，可所有人跟颜惟静一样，根本就不相信。 但伊清却没有放弃，直接联系了深渊监视者高层，却依旧无法说服任何人。她又前往统合政府，希望能得到大统领的支持，但仍然是同样的结果。 两个组织的高层不是傻子，更没有玩忽职守，如果伊清真能有一个准确的情报来源，他们也不会盲目的笃信龙灾预报系统的准确性，可偏偏伊清说是做梦梦到的情报，这让他们想要去相信都难。 伊清每次都把事情闹得很大，她的行为被媒体进行了报道，也引起了一部分民众的不安。 为了稳定人心，监视者和统合政府最终还是决定再进行一次龙灾预报，并派遣巡查组小队亲自前往屏障附近巡视，以重新确认暗龙入侵的可能性。 但巡查者小队那边给回来的答复是“屏障完好，没有暗龙入侵迹象”的报告，这份有力的证据彻底粉碎了伊清的谣言，大统领为此亲自发表了电视讲话，希望民众能理性判断，安心生活。 伊清瞬间成为了无数人的笑柄，可她却丝毫没有收敛。 现实中没人相信她，她就在网络上发帖。 伊清声称自己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能跟暗龙产生共鸣，自己的梦也不是普通的梦，而是货真价实的预言梦。她也知道说出来没人会信，还会被当成神经病，但她还是决定要把“真相”公布于众，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名誉而枉顾无数人的性命，她想要保护大家，希望大家能相信她，在三天后前往避难所避难！ 这个帖子一发，伊清之名彻底人尽皆知。大多数人都在嘲笑她，认为她一定是疯了；也有一些人认为伊清的本意是好的，她为了大众舍弃个人的名誉，是个勇敢和善良的人；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还真有一小撮人相信了伊清的话，认为她是被神明派遣来拯救世人的使者，就像是古代神话中的先知！ “诺亚向人们宣告大洪水的到来，但没有一个人相信，结果呢？不相信他的人都死了！伊清就是我们的诺亚，她是被神选中的人，只有相信她我们才能走向未来！” 人们开始被类似的言论煽动，有人单纯是觉得这很酷，也有人是真心的希望能够减少伤亡，但不管怎么说，这个说法开始逐渐流行，虽然被主流人群嗤之以鼻，但已经渐渐筑起了根基。 就在这个时候，伊清被联合政府逮捕了，罪名是“发动不实言论，造成社会恐慌”，铁拳出手让沸腾的网络稍微平静了一些，那些伊清的信徒也不敢在大放厥词，纷纷收敛起来。 伊清此时正在被接受问询。 “你说有三天后有暗龙入侵，那么地点呢？”关家勇问道。 “我不知道！”伊清理直气壮的说道：“我的能力不足，看不到那么详细的未来！” “那怎么办？”关家勇揉眉说道：“就算我们相信你的话，没有明确的入侵地点我们也无法进行防御。现有的监视者数量可不足以覆盖全球，难道说要在三天后让地球所有人都躲进避难所吗？先不论这期间的经济损失，避难所也没有那么大的空间可以装下32亿人啊！” “我不懂这些。”伊清坚持说道：“但三天后真的会有暗龙入侵，我们必须做出准备。” “准备什么？又该怎么准备？” “我不知道！”伊清依旧理直气壮的说道。 关家勇一阵无奈。 “来说说你的预知能力吧。”阿兰娜看着手上的平板说道：“数据表明，你的身体指标十分正常，脑电波也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但你说你能梦到未来，请解释一下原因！” “我不知道！”伊清还是这四个字，可她仍然坚定的说道：“但我就是能梦到未来，可能真如网友们所说，我是特殊的一个吧。” “特殊的一个？”阿兰娜从平板上抬起头，带着几分嘲讽说道：“你也认为自己是神的使者，是带领人类走向未来的先知？” “我不知道！”伊清一如既往的对自己的一无所知保持着理直气壮，她信誓旦旦的说道：“但我认为这份特殊的能力降临在我身上一定是有意义的，如果神明真要我带领人类的话，我愿意肩负起这个重担！” “神明？真有那东西的话，那它一定是个混蛋！”阿兰娜摆摆手向外走去：“下回再有这种人直接送精神科，我是研究员，不是心理医生！” 伊清因“造谣罪”被判处了七天监禁，但在狭窄的监牢里，伊清却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三天后，暗龙突然出现在美洲一个叫东莫的偏僻乡村中，全村两百多人全部遇难，让全世界为之震惊！ 伊清的预言竟然真的实现了，而且屏障完好，预警机制也全部静默，没有任何人能说清这头暗龙是怎么出现的，仿佛真就是神明出手，扔下了一枚棋子一样。 种种诡异的现象令舆情爆炸，理智点的民众想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也有更多人加入了伊清的“教派”，大肆宣扬救世论，并要求立刻释放伊清。 联合政府和深渊监视者被指责为有眼无珠，受到了大量的质疑和抨击，而巡查组和颜惟静也被牵连其中。尤其是颜惟静，她变成了人们口中迫害先知的罪人，甚至有人建议要将她活活烧死！ 但这位人们口中的罪人此刻却拖着伤病的身体向高层请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消灭暗龙，请让我出战！” “可你的身体……？” 颜惟静坚毅说道：“只要是没死的监视者，就永远能够立刻投入战斗！” “好吧，事态紧急，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关家勇下令道：“我会协调两名美洲去的监视者协助你，把胜利给我带回来！” “是！” 颜惟静正要离开，大统领突然进来说道：“等一下，伊清又有了新的‘预言’！” 一旁默不作声的阿兰娜哼了一声：“她的话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重要了？” “有前车之鉴，我们也必须谨慎处理。” 颜惟静问道：“伊清说了什么？” 大统领深吸一口气道：“她说，这次的暗龙是使者，是为了和平而来，不能杀。” 第一百七十五章 拥抱和平 “为了和平而来？”阿兰娜大笑几声：“所以就杀掉了两百多人吗？可真是条善良的好龙啊！” “暗龙是野兽，拥有一定智力，但更多的时候是依靠本能行事，根本不可能有和平这个概念。”关家勇皱眉道：“伊清的说法太荒谬了！” 大统领长叹一声：“是啊，太荒谬了。但问题是，她的上一个预言也同样荒谬，却又真实发生了。” 面对事实，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这里面一定存在某种原因，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找到答案！”阿兰娜冷冷说道。 “当然，博士，你是全人类最棒的学者，你当然能！”大统领摊手道：“但问题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如果真如伊清所说，这头暗龙是为了和平而来，那我们杀掉它会不会引起更大的麻烦？在场的各位有谁能给出我答案吗？” 无人能够回答。 伊清的预言太诡异了，令英勇的战士也变的瞻前顾后。 关家勇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伊清说她可以跟暗龙沟通。”大统领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我准备让她试试。” 老实说，这么做他也承担了巨大的风险，但他要为全人类负责，他或许不能把人类带到更好的境地，但也绝不能把人类带往更坏的！ “可以！”关家勇想了一下最终同意：“但监视者这边也要一并前往，如果伊清失败，我们就会按照原定计划消灭暗龙，避免损害进一步扩大。” “当然，这再好不过。”大统领点头：“人类必胜！” 专机搭载着伊清和颜惟静前往东莫村，现场早已一片狼藉，土壤被深渊能量侵蚀变成恶臭的烂泥，暗龙就盘踞其中。 伊清下了飞机，向暗龙走去。 颜惟静好心提醒道：“当心，做好战斗准备。” “不用的，惟静姐。”伊清微笑着说道：“它是为了和平而来，不会伤害我。” 颜惟静看了看四周的尸骸：“东莫村的两百多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是误会。”伊清面不改色的回答道：“人类和暗龙不应该是敌人，而应该是兄弟，正是因为无法沟通存在误会，才导致我们数百年来杀戮不断。惟静姐，我已经明白了我的使命所在，我就是为了解除误会而诞生的，我将为人类和暗龙架起和平的桥梁，请你不要阻止我！” 颜惟静目瞪口呆，人类和暗龙是兄弟？这简直是她这辈子听到过最不可思议的言论。 伊清没有理会颜惟静，而是淌着恶臭的泥浆一步步向前，虽然污浊满身，但她脸上却始终挂着虔诚的表情，而暗龙听到了声响，也抖动着巨大的身体站了起来。 相比之下，伊清那娇小的体型就犹如是大象面前的蚂蚁，不堪一击。 “这一定是疯了！”颜惟静腹诽一句，正要上前，却看到了无比惊讶的一幕。 就见高大的暗龙突然在伊清面前伏下了身体，第一次在渺小的人类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巨龙的鼻孔抽搐着，仿佛在记忆伊清的味道。 伊清也毫无防备的伸出手后，向着恐怖的巨兽摸去。 当温热的手掌和冰冷的鳞片互相解除的刹那，猛烈的能量迸发出来！在暗龙的仰天长啸中，颜惟静眼睁睁看着伊清凭空悬浮，浑身散发出圣洁的光芒，满身的泥污不断褪去，一套高贵与华丽并存的战甲出现在她的身上，预之相对的，暗龙身上也被配备了鞍座与缰绳。 “从今天起，人类将于暗龙消除隔阂，一同迈向和平美好的未来！” 如此说着，伊清跨坐于暗龙背上，缰绳一抖，顿时一飞冲天！ 颜惟静目瞪口呆，盯着天空久久不能回神。 战甲，鞍座，甚至是圣洁的光芒和自动清洁的能力，全部都来自于完成新手任务之后的新手礼包。但这些其他人并不清楚，伊清“降服”暗龙的视频影像很快出现在统合政府与监视者高层的桌面上，也让他们产生了激烈的讨论。 有官员认为应该借此机会与暗龙停战，但也有官员认为暗龙是人类的世仇，双方根本没有和解的可能。两种观点吵的不可开交，大统领头痛的揉揉眉心，向监视者代表的阿兰娜问道：“你的意见呢？” “我比较倾向于把伊清抓回来切片仔细研究，你们就不好奇她为什么能跟暗龙沟通吗？”阿兰娜理所当然的说道。 统合政府的官员纷纷露出惊悚的表情。 大统领擦汗道：“切片研究？阿兰娜博士，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废话，我当然是在开玩笑！我可不会为了科研而枉顾人命，你们的幽默感也太差劲了！” 官员们一阵无语，这种幽默感鬼才有啊！ “不过我的意见不变，当务之急是搞清楚伊清能跟暗龙沟通的原因。”阿兰娜板着脸说道：“我认为这对我们战胜暗龙，取得最终胜利有很大帮助！” 大统领严肃道：“所以你也认为暗龙不可信？” “人类文明建立在深渊能量之上，暗龙也是以深渊能量为食，就连原始人之间都会为了过冬的柴火和物资大打出手，你们凭什么认为暗龙会跟我们和平相处？”阿兰娜扫视众人说道：“人类跟暗龙的矛盾可不光是血海深仇，还是更根本的资源之争，不论有没有伊清，人类和暗龙之间也不可能真正和平，这两个种族之间只能留下一个，这就是宇宙制定的规则！所以，你们愿意将生存的机会拱手相让吗？” 没人回答，因为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把伊清叫回来吧。”大统领说道：“为了人类的胜利，我们需要她的能力。” 但遗憾的是，伊清拒绝了命令。 她驾驭这暗龙从人类的一座座城市上方滑翔而过，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和呐喊，她存在彻底颠覆了人们以往的观念，仿佛真就是神灵的使者，向世人宣告着人龙和谐共存的事实！ “系统，将我身上的圣光再调亮一些，然后放大我的声音，我要讲话！” “共计需要6点友情积分，是否支付？” “支付！” “已完成兑换！友情提示，本系统具备实时转播功能，能够同时覆盖全球所有播放设备，建议宿主兑换！” “卧槽，你竟然还有这么逆天的功能？兑换，当然兑换！” “滴，友情积分不足。实时转播需要200积分，宿主当前拥有4点。” “200积分这么贵？我招募一头暗龙才10点啊！能先欠着吗？” “可以，但需要支付利息，目前利率为20%，请问是否借贷？” “这么高？！” “此利率参考宿主世界相关法律，保证合法有效。” “艹，你这也太良心了！” “感谢夸奖，请问是否借贷！” 200积分20%的利息就是40，也就说自己借200就要还240，原本只要招募20头巨龙才能偿还的债务也上升为了24头。这么一想的话，好像也没有太多。 一念至此，伊清一咬牙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借了！” “滴，200积分已到账，是否开启实时转播功能？” “开启！” 随着伊清一声命令，网络，电视，个人终端，甚至是街头的电子屏幕上纷纷出现了伊清的身影，如同是真实降临的神迹，让无数人惊叹不已。 在这样的氛围中，伊清散发着圣光，驾驭着巨龙，用明明不大却每个人都能清晰听见的声音说道：“同胞们，和平近在咫尺，请放下戒心，与我一同拥抱它！”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权利滋味 在举世瞩目的“神迹”中，伊清获得了巨大的威望，很多人加入她的阵营，让她的势力瞬间膨胀到一个难以置信的程度，甚至成为了有别于统合政府跟深渊监视者之外的第三股力量，变的举足轻重。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相信伊清的鬼话！”一位官员愤怒的捶打桌面：“暗龙不过是一群凶残的野兽，它们根本不可能成为人类的朋友。” “但暗龙也是一群把人类逼入绝境的野兽。”大统领叹息道：“人们只是想要终止战争而已，我们无法做到，但伊清似乎可以，所以人们就选择了她，这并不奇怪。说到底，还是我们太过无能，愧对了人民的信任啊。跟伊清约个时间吧，我们要做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争端，通过谈话来达成共识，不管伊清能不能与暗龙沟通，至少我们人类不能乱，团结才是我们最强大的武器！” 这一次，伊清没有拒绝统合政府的邀请，因为她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她驾驭着巨龙而来，还有很多忠实的“信徒”护送。在谈话过程中，伊清表现的十分诚恳，甚至阿莲娜提出要对她招募的那头暗龙进行检查她也同意了，这份大度让原本紧张的气氛稍有放松，一些怀有不满的官员也对伊清有所改观。 在他们想来，伊清虽然选择一条与传统政策截然相反的道路，但终究是人类的一员，会遵守人类的规则，也会为人类的未来努力。 在友好的气氛中，谈话得意顺利进行，伊清声称自己受“神明”指引，拥有与暗龙沟通的能力，她的使命就是消除人类与暗龙之间的矛盾和误解，结束旷日持久的战争，将和平重新带到世间。 虽然统合政府和深渊监视者并不怎么相信“神明”的真实存在，但如果伊清真有办法终止战争，他们也不介意进行一次尝试。毕竟人类现在才是弱势的一方，虽然“必胜”的口号依旧响亮，但做为领袖的他们也必须看清形势，始终为大局着想。 不过在此之前，伊清需要更加确切的证明她的能力。 “可以。”拥有系统能够招募暗龙的伊清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明年的龙灾我来应付，我会说服前来的暗龙，让它们与人类和平共处。” 官员们同意了，但出于谨慎，他们也不会把防卫任务完全交给伊清，只同意了前五号龙灾由伊清负责，并且旁边还有监视者随时待命，一旦伊清失败，就按照常规流程斩杀暗龙。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随着一号龙灾到来，伊清轻而易举的招募了对方，没有战斗，没有破坏，只有华丽的圣光与人龙共处的和谐，犹如神迹降临，令人目瞪口呆。 然后是第二号龙灾，第三号，第四号，第五号……伊清又招募到了四头巨龙，完美的完成了任务。人们也有史以来第一次毫发无损的渡过龙灾，没有财产损失，也没有人员伤亡，更加没有痛苦和悲伤！ 民众们疯狂了，原本的信徒变的更加狂热，理智的人们也仿佛看到了和平的曙光。 伊清被当做救世主一般被崇拜着，人们在统合政府的门口打起标语，在官方网站上留下诉求，认为伊清应该获得更高的身份，并由她来负责对暗龙的全部事务！ 如此巨大的民声不能忽视，统合政府立刻进行了讨论。在此期间，第六号，第七号龙灾相继到来，因为在约定之外，伊清没有行动，而是由监视者出手。虽然颜惟静带队干脆利落的结束了战斗，但不可避免的还是产生了破坏和损失。 这在以前十分正常，甚至人们还要庆幸没有灵者诞生，可在见识了伊清的“神迹”之后，监视者的努力就再也无法让人们满足。 有更好的，为什么要用更差的？ 可以和平，为什么还要战斗？ 有了对比，人们要求伊清上位的呼声更加高昂，而伊清也心痛本该轻松到手的积分白白飞走，干脆主动出击，直接出现在第八号龙灾现场，想要招募暗龙来换取积分。 当时颜惟静已经将暗龙制服，正要处决，因为不合规定，颜惟静拒绝了伊清的要求，可本该躲藏的民众却走了出来，毅然决然的站在了伊清那边。 “下去吧，伊清才是我们的救世主！监视者与暗龙战斗了这么多年，除了制造破坏和悲伤又干了什么？” “我们需要的是和平，不是战争！” “不要那么自私，既然你们做不到，为什么不换别人来？” “就是！监视者用人的灵魂作战，多少人因为你们而失去亲人，你们跟暗龙又有什么两样！” “吸收灵魂跟吃人有什么区别？去死吧，你们这些吃人的怪物！” 一块石头砸向颜惟静，她接了下来，但更多的石头砸了过来，噼里啪啦的打在她的身上。 颜惟静可以用深渊能量震开石头，但她没有。 因为向她丢石头的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幼，甚至还有一个四五岁的男孩一边丢石头一边大叫着“还我爸爸”！ 吞噬灵魂是监视者不可抹除的罪孽，就算他们会谨慎的使用力量，也依旧无法获得人们的原谅。 那些灵者的家属痛苦悲伤，之前还能忍耐，但在有了更好解决办法的现在，他们就再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命运。 颜惟静默默的离开了，她的额角被石头砸破，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可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因为更疼的，是心。 此次事件之后，伊清成功获得了高位，被授权负责对暗龙的所有事务，统合政府与深渊监视者将无条件予以协助。 民众欢欣鼓舞，认为今后再也不用经受苦难。在这样的气氛中，伊清宣布“暗龙教会”成立，她将做为第一任教主，建立一个人龙和谐共存的新时代！ “警告！距离第一次还款时间剩余六个月，请宿主尽快偿还所欠债务，否则本系统将关闭所有功能，宿主也将暂时失去对已招募暗龙的控制力。” 伊清大惊：“你之前可没说还款还有时间限制。” “此为宿主世界约定速成的规则，系统默认宿主已知晓。” 的确，借钱总得有个还钱的期限，否则那跟抢有什么区别？伊清心里也不奇怪，只是有点恼怒期限太短而已。 “行了行了。”伊清不耐烦道：“不就是再抓十九头暗龙吗？今后的龙灾都由我处理，还钱分分钟的事。” 果不其然，在之后的时间里伊清越发活跃，第九到第十六号龙灾都被她轻松搞定，这也让她的声望一涨再涨。 可第十七号龙灾和第十八号龙灾却同时到来，而且一个在南半球一个在北半球，这就让伊清分身乏术，她优先去处理近一点的北半球暗龙，可南半球的暗龙却展开了大肆的破坏，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深渊监视者按照预备计划出击将暗龙斩杀，这无可避免的又发生了战斗，破坏了大量建筑，甚至还导致了一名灵者的诞生。 这个结果再一次引爆了民众的怒火，各种指责和抱怨纷纷指向了监视者们，仿佛他们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而急于还债的伊清也是大为不满，也发言谴责了监视者的“越权行为”，声称他们的行为只会加深人类和暗龙的矛盾，有害无益！ 在伊清看来，什么为了民众的安危，上位者有几个是在乎老百姓的？监视者完全就是不甘人后才会出手，他们就是想跟自己争夺权力而已！ 有了她的加入，舆论更加猛烈，深渊监视者被狂热的信徒妖魔化，成为了和平道路上的绊脚石而被人人喊打。 “解散吧，有了暗龙教会，深渊监视者还有什么用？”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声，但很快引起了人们的响应。 关于解散深渊监视者的诉求一天天增加，大统领也只能为此专门召开了记者会，面对镜头诚恳说道：“深渊监视者的存在不仅仅在于抗击暗龙入侵，它更是人类最后的一道屏障。现在与暗龙和平共处还只是一种尝试，数据还不足以证明其可靠性，请广大市民能再给我们一点时间，稍安勿躁。” 但伊清却不愿意再有“深渊监视者”这样一个跟自己抢怪的组织存在，她是铁了心要让这些碍眼的家伙解散。在她的暗示下，信徒们煽动民众，在全球组织了大规模的游行活动，甚至美洲那边还爆发了小规模冲突，不少民众因此受伤，让事态变的更加紧张。 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人类的团结，深渊监视者的最高领袖“嫦”终于宣布监视者们将退出现有战斗序列，进行无限期停职，这才算暂且平息了事态。 民众们欢欣鼓舞的庆祝胜利，而伊清也笑了，权利的滋味是如此美妙，这种快乐她上辈子都没有体验到，以至于现在她只想要更多。 “深渊监视者解决了，下一个就拿统合政府开刀吧！” 伊清如此说着，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第一百七十七章 由明转暗 “可恶，这个伊清到底搞什么鬼？”冲田御不满的说道：“跟暗龙和平共处，她一定是疯了吧！” “和平什么的先不说，组织被关闭才是最严重的。”杰克忧心忡忡的说道：“现在地球上可有六七头暗龙呢，万一它们脱离了控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归烬皱眉道：“组织有新指令给我们吗？” “据说是会派一位高层官员来面对面与我们沟通。”冲田御看看时间回答道：“不过对方显然迟到了。” “对此我很抱歉。” 冲田御的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阿兰娜博士？！”归烬惊讶道：“您就是组织派来的官员？” “其实我更想待在我的实验室里，但谁让事态紧急呢，关家勇被盯的很紧，那就只好我来了。”阿兰娜耸耸肩：“你们知道，一个总是宅着的研究员在各种意义上都不怎么起眼，短暂消失的话也不会引起过多注意。” 冲田御紧张问道：“难道伊清软禁了你们，事态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了吗？” “别担心，并没有那么夸张，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而已。” “打草惊蛇？”归烬听出了点意思，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地球上的情况你们都应该知道了，迫于民众的压力，组织暂时关闭，监视者们也停职休息，唯一还能自由活动的就只剩下你们这支处于月球基地的巡查组小队，所以……”阿兰娜看向归烬三人说道：“组织和统合政府希望，由你们负责接下来的防卫工作，在太空直接处理接下来的龙灾，避免暗龙到达地球。” 冲田御大惊：“喂，这可不是说来就来的事情啊，我们没有灵者配额，根本发挥不出全部战力，面对暗龙入侵根本就是有心无力啊！” 阿兰娜抬抬下巴，看向归烬说道：“别妄自菲薄，你们不是还有他吗？” 杰克连忙说道：“归烬是可以驾驭电流，但那对他身体的负担很大，这无疑是拿他的生命在做赌注！” 阿兰娜向归烬问道：“你怎么说？” 归烬回答道：“我需要知道原因。” “身为一个研究员，我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但身为一个传令官，我又讨厌刨根问底的家伙，不过指责所在，我们也需要你们的配合，所以就告诉你们吧！”阿兰娜板起脸认真说道：“伊清有问题。” “更具体一点呢？” “我们怀疑她被某种东西控制了，心控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玩意。” “根据呢？” “我在她身上发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深渊能量频率。”阿兰娜解释道：“你们应该知道，每个人的深渊能量频率都是不同的，就像是指纹一样独一无二。但伊清身上却出现了两种，一种是她之前表现出来的，一种则是新的。而新频率正是她第一次降服暗龙前后出现的，所以我们怀疑，她是被某种精神力量影响或者控制，所以才做出了现在这样出人意料的举动。” 归烬点了点头：“那组织的意思的？” “当然是阻止她。”阿兰娜回答道：“不论控制她的是什么玩意，她现在的所作所为都已经严重干扰了人类社会的秩序，其‘招募’巨龙的行为也把整个地球置于巨大的危险之中。目前我们还无法分析出幕后黑手的意图，但不论如何也不能再增加地球上的暗龙数目，所以我们希望巡查组小队在太空直接解决龙灾，为我的进一步调查争取时间。” “我大概明白了。”冲田御托着下巴说道：“但既然知道伊清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向她妥协，要我说组织就不应该关闭，叫上几个监视者直接把她拿下不就完了！” “很遗憾，组织在最开始的也对伊清抱有期待，等我发现她身上额外的深渊能量频率之后已经为时已晚。伊清当时已经拥有了四头暗龙，战斗起来的波及太大。更重要的是民众大部分站在了她的一方，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但很难扳倒她，还会引起民怨，造成严重的社会动荡。” “所以‘嫦’才决定由明转暗，关闭了组织？”归烬问道。 “没错。”阿兰娜回答道：“人类是弱小的，团结才使我们变得强大，为了避免进一步的分歧，深渊监视者愿意暂时退让。但我们的使命就是守护人类，自然不会放任伊清肆意妄为。我会继续进行调查，找出操控伊清的幕后黑手，而你们的任务就是在太空消灭龙灾，避免伊清的力量继续扩大。所以，你们的回答呢？” “正如你所说，监视者的使命就是守护人类。”归烬承诺道：“我和我的同伴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感谢。”阿兰娜郑重说道：“你所需要的放电器会通过秘密途径运送过来，那么，人类必胜！” “人类必胜！” 伊清满心欢喜的等待着龙灾的到来，可最终接到的消息却是巡查这小组在太空中直接斩杀了暗龙，急于还债的伊清气的跳脚，看到视频中归烬一枪刺穿龙头的景象更是恨的咬牙，她找到大统领理论，阐明监视者不遵守规定仍在违规行动的事实，并要求对方立刻解散，不得再阻挠人龙之间的和平进展！ 但大统领却很为难，因为巡查者小组是由统合政府和深渊监视者联合建立并管理，针对他们的一切命令都必须由两个机构共同发布，但现在深渊监视者处于关闭状态，被剥夺了行政权，所以从理论上来讲，他们已经没资格对官方背景的巡查组发布命令了，而仅凭大统领一人也根本无法让巡查组做出改变。 如此官僚的说法让伊清瞠目结舌，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世界。她好不容易理清了其中的关系，气恼不已的问道：“深渊监视者关闭是特殊情况吧，难道在这种情况下就没有应急预案吗？” “当然有，但需要统合政府十二位委员商讨决定。” “什么意思？” “就是需要开会研究。”大统领笑眯眯的说道：“要不你先回去，有了结果我们会通知你的！” 艹！ 伊清气冲冲的走了。 她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先对统合政府下手，统合政府就先找起了自己的麻烦。睚眦必报的伊清想要反击，决心煽动民众把这个官僚的政府赶下台，但系统的不断发出的“催偿警告”却让她胆战心惊。 一旦无法按时偿还积分，她招募的那些暗龙就会脱离控制，她可没信心对付那些几十米的大个子，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招募新龙，统合政府就放在之后再收拾好了！ 抱着这个念头，伊清开始了焦急的等待，她无比期待着巡查组那边漏下一两头暗龙下来，可事与愿违的事，凭借着出色的配合和归烬的活跃，之后的龙灾竟然没有一个能抵达地球，所有的暗龙全在太空被斩杀殆尽。 “可恶可恶可恶！”伊清气的大骂：“混蛋巡查组，混蛋归烬，我之后一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滴！偿还期限剩余最后30天，请宿主尽管偿还所欠积分！” “催催催！催个鬼啊！”伊清不耐烦的大叫。 “鉴于宿主连续五个月没有积分入账，信用等级下降，现提前解除一头暗龙的控制权予以警告！” “等等！”伊清大惊：“千万别！” 但冰冷的系统毫无感情可言，依然毫不犹豫的解除了一头暗龙的控制权。恢复了自由的暗龙在城市中央爆发，造成了巨大的财产和人员损失，引起了全世界的震惊。 伊清的权威大受打击，无数人愤怒的跑来质问原因。 “是、是巡查组！”惊恐之下的伊清急中生智，连忙叫道：“是巡查组在太空斩杀了太多暗龙，正是他们破坏和平在先，才引起了暗龙的愤怒，造成了这些暴乱！” 第一百七十八章 渎神之罪 “只要解散巡查组，逮捕小队成员并处死他们来赎罪，就能平息暗龙的怒火！” 伊清给出的结论是这样的。 狂热的信徒和被龙灾侵害的人们立刻向政府请愿，但大统领显然不可能答应这么荒谬的请求，立刻出面表示已经派出了颜惟静去讨伐暴乱的暗龙。 可就在颜惟静即将斩杀暗龙的时候，因为信用等级的再次下降，伊清手下又有一头暗龙脱离了控制，开始肆意破坏，她也算个有急智的人，连忙趁机说道：“看到吗？杀戮只会知道仇恨，我们必须立刻停止一切伤害暗龙的行为！” 因为第二头暗龙脱离控制的时机实在是太过巧合，民众几乎完全相信了这个说法。打伤第一头暗龙就引起了第二头暗龙的愤怒，如果杀死它，万一地球上的其他暗龙都愤怒了怎么办？ 在恐惧的驱使下，人们开始阻挠颜惟静的讨伐行动，他们冲入灵者中心，强行中断了颜惟静灵者供给，甚至还在静默大厅中安装炸弹，以此威胁统合政府立刻改变策略，终止对暗龙的一切军事行为来保障和平！ 静默大厅中存放的是无数灵者的肉体，他们贡献出了灵魂之后身体依旧存活，这些无意识的躯壳将被安放在休眠仓中直到寿终正寝，这个决定会让统合政府每年都支出一笔庞大的花销，可无论时局多么艰难，这项举措都被牢牢的坚持下来，一方面是处于人道考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感谢他们为全人类做出的伟大贡献。 现在狂热分子以静默大厅来威胁政府，大统领也只能妥协，他撤回了因失去灵能攻击而伤痕累累的颜惟静，又承诺会暂停并召回巡查组小队，这才让暴徒们停止了起爆器的倒计时。 这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回了伊清，因为两头暗龙还在肆无忌惮的破坏着。 现在她要求的都已经做到了，该她出面平息暗龙的怒火了吧！ 伊清心里清楚，暗龙的愤怒完全就是谎言，她可没办法让两头狂暴的野兽恢复平静。可一旦她无法制服两头暗龙，她就会威严扫地，之前建立的一切都将轰然倒塌，她不仅会失去到手的权利，还会变成一个骗子，被愤怒的人群撕成碎片！ 想想那样的场景，伊清不寒而栗。被逼上绝路的她只能向系统求助，焦急的在心里问道：“系统，能再借我一笔钱吗？” “可以。但鉴于宿主信用等级过低，新的债务将有高达60%的利息，并且只有三个月的偿还时间。此行为利率过高具有极大风险，不建议宿主选择使用！” “你倒是好心，但我现在已经没得选了。”伊清苦笑，然后说道：“立刻借我500……不，1000积分！” “三个月后宿主需要偿还1600点积分，是否确认？” “确认！确认！”伊清抓狂的大叫道：“立刻执行，立刻！” “滴，1000积分已到账！” “将之前的欠账偿还，然后马上让那两头该死的巨龙给我停下来！” “滴，n0.1号债务已偿还，剩余积分860点。宿主将与三个月后偿还1600点积分，建议立刻展开招募工作，与更多暗龙建立友谊。” “1600点积分？！”伊清想到这个数字就觉得一阵头晕，因为那意味着她要再招募160头暗龙。她气恼的向系统叫道：“先不说有巡查组一直在太空里抢人头，就说地球平时一年也只有三四十头暗龙降临，我怎么可能在三个月内招募160头暗龙？你根本就是在难为人！” “系统不会发布宿主无法完成的任务。经检测，太阳系内的暗龙总数为7351头，160头暗龙仅为总数的2%，完全在宿主的能力范围之内。” “七千多头暗龙这么多？那怎么每年只有几十头来地球？”伊清惊呼一声，然后又恍然大悟，抬头看向天空：“我明白了，是屏障！有屏障阻隔暗龙才被挡在外面！” 这不是问句，所以系统没有任何回应。 但伊清却仿佛得到了无声的肯定，咬牙说道：“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七头暗龙包围了统合政府，伊清就坐在其中一条暗龙的背上，无数民众跟随在她身后，行走在暗龙脚边，如同得到净化和升华的圣徒，声势浩大。 急于偿还债务的伊清就像是一个输红眼的赌徒，不惜一切代价想要翻本。她没有时间跟统合政府虚与委蛇，直接武装夺权。 别怀疑，拥有七头暗龙的她的确有这个力量，更何况民众还都站在了她的一边。也正是顾忌这点，统合政府和深渊监视者才会一再退让。 小市民出身的伊清本来没有这样的魄力和眼光，突如其来的权利和骤然拔高的身份都让她止步不前，可一笔笔债务却逼的她无法停下，最终走到了现在这种局面。 统合政府没有反抗，因为面对七头暗龙的围攻，反抗也毫无意义。民众已经不愿再担当灵者了，就算出动监视者也无济于事。 大统领走出了统合政府大楼，当这无数人的面向阐述了自己的主张：“伊清小姐，屏障的存在保护了我们数百年，你关闭它就是关闭了人类通往未来的道路，你无法得到任何成就，你只会变得遗臭万年！” “不，我会变得伟大，被人载入史册，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平！”伊清高声说道：“我的所作所为会被所有人见证，我将开创一个人龙和谐共存的伟大时代，只有和平才是人类通往未来的真正钥匙，我会亲手取得它，所有拥护我的人都将获得我的庇佑，在美好的新时代中过上幸福的生活！” “新时代！新时代！新时代！”人们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大统领咬牙：“疯子，你们都是一群疯子！” “你错了，我们不是疯子，我们是新时代的缔造者！”伊清冷冷说道：“烧死这名异教徒！暗龙教会万岁！” 当晚，市政广场上架起了数十个火堆，上面无一例外绑着焦黑的尸体，而始作俑者却像个圣人一样坐在由信徒供奉的华丽宝座上，理所当然的发号施令。 “关闭地球防护屏障，然后通缉巡查组小队，罪名：渎神！”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制造真相 “大统领死了，伊清夺取了政权，还要关闭防护屏障？！” 面对这个消息，冲田御目瞪口呆。 “很遗憾，但这就是事实。”阿兰娜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听的出她很疲惫：“伊清还对监视者展开了追责，那些狂热的信徒不断的在街上搜查，为了躲避他们，我们现在也只能转入地下。当然，这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伊清要关闭防护屏障上。” “那我们回去？”冲田御说道：“我们来阻止她！” “伊清派出了六头暗龙看守巨树林地，地球上这么多监视者都不是对手，你们九个回来又有什么用？” 冲田御哑口无言，没了灵者的支持，监视者面对暗龙处于绝对劣势。她气恼的一拳锤在控制台上：“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伊清胡作非为吗？” “虽然时局是挺艰难，但也没到束手无策的程度，这也是我联系你们的原因。”阿兰娜说道：“防护屏障不是那么容易关闭的，伊清至少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中断屏障的能量供给。在此期间，我希望你们能在月球基地建立新的屏障生成系统，以此在伊清成功之后再次保护地球。” 冲田御有点惊讶：“新的屏障声称系统，我们能做到吗？” “当然可以，你忘记你们种在金星和火星的起源树了吗？那就是屏障生成系统。当然，肯定比不上巨树林地的规模，但用来应急也足够了。”阿兰娜说道：“伊清身上那道神秘的能量频率会向外发射信号，我正在追踪源头，只要找到了罪魁祸首，我就会联合地球上的监视者发出致命一击。而在此之前，你们就需要前往金星和火星，挖出之前埋下的种子，然后带回月球基地种植，尽快建立起新的屏障生成系统。” “这也……”冲田御气道：“那两颗种子可是我们九死一生才种下去的，现在你又叫我们亲手把它挖出来？” “我很抱歉，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请你们理解。” “可恶，如果不是你们一开始误信伊清，会发生这种事嘛！”冲田御恼怒喊道：“跟暗龙和平共处，这种屁话真难得你们也会信！” “我承认我们存在错误，但冲田御，别忘记监视者拿起刀剑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的能放下刀剑。我们见惯了你们遍体鳞伤的样子，我们尝试相信伊清，也只是想要将你们从这种痛苦的生活中解放出来而已！” 冲田御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阿兰娜再次说道：“我很抱歉。” “不，这不是你的错。”冲田御沉声道：“我会完成任务的，队员那边我来说服。” “感谢你的理解。另外……”阿兰娜犹豫了一下说道：“在无法获得灵者配额的现在，归烬的力量很可能成为我们反败为胜的契机，请尽可能的保护他。” “当然。”冲田御坚定的说道：“我会保护我的战友，然后带着他们一起回地球！” “混蛋，竟然要一个月那么就才能关闭屏障，就不能直接炸掉那些烂木头吗？”伊清气冲冲的向技术人员问道。 “那会引起巨大的连锁反应。”技术人员怯生生的回道：“整个欧亚大陆板块很可能都会受到波及，还会产生强烈的地震和海啸，后果非常严重。” “啧！”伊清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行了，别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反正你加快速度就对了，只能提前不能落后，否则你就去广场上自己选一根喜欢的火刑柱吧！” 技术人员连连称是，慌乱的走了。 而伊清则越发烦躁，随着还款日的一点点逼近，她的精神也越发紧张。屏障解除还要一个月时间，为了避免到时再出现麻烦，伊清决定提前先把那个讨厌的巡查组给解决了。 她看过资料，知道巡查组基地在月球上，但为了防备地球上的监视者阻挠自己，她必须让暗龙们留手看护巨树林地，无法前往月球。这样一来，她就需要一个武力之外的办法来解决巡查组。 该怎么办呢？ 伊清烦躁的翻阅着巡查组各个队员的资料，先是看到了归烬，这让她一阵恶心，快速扫了两眼就扔到了一遍，然后又是冲田御，杰克，其他队员……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品格高尚的战士，就算有点问题，也大多是无可奈何之下的结果，甚至以伊清的道德观来看，巡查组的做法才符合常理，反而这次处罚太过吹毛求疵，不懂人心。 “大公无私，团结一致，这些家伙都是圣人吗？”伊清吐槽了一句，却突然灵光一闪，将杰克的资料又拿起来匆匆看了几眼，然后咯咯的笑了起来：“我可真笨，没有问题，我可以创造问题啊。这位杰克先生这么爱自己的女儿，想必一定也会对杀害了自己女儿的人深恶痛绝吧！真好奇呢，获得了真相的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保持团结吗？” 巡查组刚刚从金星取回了种子，人人带伤，而归烬伤的尤其严重。但时间紧迫，由不得他们慢慢修养，只是稍微休整了三天，巡查组就准备再次起程，前往火星取得另一颗种子。 众人都在准备，但杰克却突然狂暴的冲了进来，狠狠一拳将正在调试装备的归烬打飞出去。 这一拳用上了深渊能量，归烬当即就是一口鲜血喷出，倒地不起。 杰克还想上前，可队员们连忙拉住了他，冲田御大声训斥道：“杰克，你疯了？” “我才没疯，你问问他都做了什么好事！”杰克狂暴的就像一头野牛，队员们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如此愤怒的样子。 众人看向归烬，归烬也一脸茫然。 众人又将目光转回杰克，后者从通讯器上调出一段信息，正是杰克女儿的情况说明，上面用通红的字体标明杰克的女儿已经为全人类献出灵魂，成为了灵者，而使用这份灵魂的监视者……正是归烬！ 所有人目瞪口呆，杰克悲愤的大叫道：“我最亲密的战友杀死了我最爱的女儿，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众人，无言以对。 但时间上的紧张和物资上的匮乏让他们无法停下来调整心情，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巡查组小队登船，前往火星。 第一百八十章 所谓信任 航行中，归烬走到杰克面前。 “我很抱歉。”他清楚的知道杰克有多爱自己的女儿，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用肤浅的言语来表达歉意。 “立刻从我面前消失。”杰克冷冷说道：“不然我会忍不住揍你！” “我……” 归烬还想再说，可杰克却猛的大吼一声：“滚！”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冲田御厉声道：“杰克，别再胡闹了！你也是监视者，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加体谅归烬的难处！” “我体谅他？谁体谅我？”杰克大叫道：“我女儿才十九岁，她应该有美好未来，而不是像块木头一样躺在冰冷的休眠仓里终此一生！” “那怎么办？”冲田御同样大声的质问道：“不是你女儿就是其他人的女儿，你不想承受痛苦和牺牲，就要让其他人承受吗？别忘记，你是一名监视者，你的使命是保护人类，我们抛弃一切换取力量，就是为了要成为人类最后的屏障！这些加入组织时的誓言，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当然没忘！”杰克痛哭道：“可我的心好痛啊，真的真的好痛啊！” “那就把那份疼痛化为力量！”冲田御咬牙说道：“杰克，振作起来！别忘记我们的任务，完成它！” “是！”杰克狠狠的抹掉了眼泪。 他明白的，正是因为明白一切，所以才会深深自责。 自责无法保护女儿，也自责迁怒队友。 归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但冲田御摇了摇头，对他说道：“回去休息吧，一会就全靠你了。” 根据金星的经验，拔出起源树会向外释放出巨大的深渊能量，这会招引暗龙的袭击，因此归烬的雷电之力就成为了他们脱险的唯一契机。 归烬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拒绝，点点头回去休息。这份待遇独一无二，承载着战友们的关心与信任，也让归烬更加坚定了保护战友的决心。 在压抑的气氛中，火星已经肉眼可见，冲田御一声令下，舰船穿过火星大气层缓缓降落，成功的在起源树附近着陆。 但出发以来的顺利也到此为止，随着起源树被拔出，在其根部的深渊能量不可避免的被释放出来，而更加不幸的是，一支小型暗龙群正在火星附近游荡，它们立刻被吸引了过来，向着监视者们展开了猛烈的袭击！ 监视者也是深渊能量的产物，他们在暗龙眼中就是拥有无上美味的猎物！ 就像老虎与兔子，矛盾在一开始就建立了，无法调和。 不想死的话，就杀掉猎食者！ “归烬！”冲田御大喊一声，放电器功率全开，在一阵电流交织中归烬高高跃起，用猎龙剑枪一击贯穿了冲在最前面暗龙的头颅。 狂暴的电流在深渊能量的增幅下变得极具攻击性和穿透力，它们就像一个巨大的钢丝球，撞上来的暗龙群被狠狠擦下一块血肉，不得已散开改变了方向。 “干得好！”冲田御大叫道：“拖出它们，我们很快就能把种子取出来！” 取出种子需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在金星时正是归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巡查组才能成功。冲田御本来打算故技重施，可她没想到火星附近的暗龙数量远超金星，这就让事态变得无比紧张。 归烬是能用电流抵御暗龙，但电流不分敌我，就像一把双刃剑，在攻击敌人的时候也会伤害归烬的身体，面对一支小型的暗龙群，谁也不知道归烬会什么时候倒下，所以他们必须要快！ 时间一点点过去，种子也正在冲起源树的残骸里被一点点剥离出来，而更加夸张的是，天空中不断有暗龙的尸体落下，它们的脑袋上无一例外拥有一个巨大的孔洞，那正是猎龙剑枪独有的伤口！ 队员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的战斗，他们从来不敢想象一个人竟然能对抗这么多头暗龙还不落下风。 “归烬这也……太强了吧？！” “他的利用率真的只有42%吗？我觉得他就像是一个战神！” “自信点，把‘就像’去掉。” “他的利用率只有42%不假，但他现在用的可不是深渊能量！” “利用率对我们来说是评判高下的指标，但对归烬来说……大概只是枷锁。” “他是我们训练最刻苦的一个，摆脱了枷锁的他能创造出这样的战绩，我可是一点都不奇怪。” “但这样真的没事吗？电流也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损害吧！” 队员们沉默下来。 “相信他！”冲田御突然开口：“归烬一定会完成自己的任务！” 噗嗤！ 又一头暗龙的头颅被猎龙剑枪贯穿，狂暴的电流烧毁了大脑，让暗龙哀嚎坠落的同时也让归烬感到了同样比例的剧痛。 凭借着超强的体质，归烬一直在忍耐着电流的反噬，可面对海量的敌人，他也无可奈何的抵达了极限。 碳化的皮肤，被电流击穿的肌肉，归烬浑身上下已经没了一块好肉，他摇晃着，仿佛准备倒下，暗龙群看准时机冲上来准备咬死这个可恶的敌人，可下一秒狂暴的电流再次爆炸，归烬高高跃起，一头暗龙再次被猎龙剑枪贯穿，而其余的暗龙也纷纷被攻击的余波震飞出去。 归烬和暗龙一同坠落，暗龙已死，但他却站了起来！ 极限？的确有！ 但这不是倒下的理由。 他要保护自己的战友，因此不论再痛苦，再艰难，他都会一次次的站起来，再次投入战斗！ 此时此刻，归烬已将精神凌驾在了肉体之上！ 他再一次握着猎龙剑枪高高跃起，驾驭着电流冲入暗龙之中。 存在极限的话，那就超越它！ 在完成我的使命前，我永远不会倒下！ 归烬将猎龙剑枪向空中一举，顿时无数耀眼的雷电轰击下来，形成了一遍雷电丛林，让暗龙群一阵悲鸣，被迫分散躲避。归烬见状乘胜追击，正要再斩杀一头落单的暗龙，可猎龙剑枪上的电流却突然溃散，他本人也摇晃了一下，被暗龙甩飞跌倒在地。 冲田御看到这一幕大惊，立刻问道：“怎么回事？” “过载了！”一名在舰船上留守的队员焦急的回答道：“放电器过载了！” 人类能超越极限，但机器却不能。 失去了电流供给的归烬立刻被打回原形，暗龙群也卷土重来，向他这个可恶的敌人发起猛攻！ 危机之下，归烬只能使用深渊能量战斗，可他42%的利用率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唯一的作用就是稍微延缓几秒死亡的时间而已。 “所有人营救归烬！”冲田御当机立断。 “种子怎么办？” “下次再来取！” 队员们不再犹豫，明明知道前面就是绝境，可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跟归烬一样，为了保护战友，他们愿意赌上一切！ 队员们合力攻击逼退了暗龙的一次进攻，冲田御趁机扶起归烬，将他的手臂搭在了自己肩上。 “别管我，你们快走！”归烬大叫着。 “别开玩笑了，怎么能扔下你不管！” 哐当！ 盾牌砸地的声音响起，一面巨大的屏障被竖立起来。 “老规矩，你们先走，我来断后！”杰克站在了最前面，背对着所有人说道。 “可是……”归烬想要阻止，但被杰克打断了。 “相信我！”杰克扭头说道：“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杰克……” “别婆婆妈妈了，赶紧滚！然后在舰船上等我，我很快就会赶上你们！” 第一百八十一章 幕后黑手 “轰隆！” 暗龙群毫无花俏的撞了上来，透明的屏障顿时应声而碎。 但下一秒，又一道屏障被建立起来，然后再次被撞成粉碎。 屏障再生，再碎，如此往复了七次之后，暗龙群的冲势终于被化解，调转方向又一次钻进了火星的大气中。 “该死的杂碎！见识到我的厉害了吗！”杰克口喷鲜血的大喊着，他成功了，成功保护了自己的战友，这样一来，他也能稍微弥补一下之前的过错了吧！ 如此想着，他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没有灵魂能量的中和，狂暴的深渊能量正在肆意的破坏他的身体，不断冲击他的精神，让这位身经百战的战士也到达极限，无可奈何的倒下！ 也许这样也挺不错，以人的身份死掉，我大概就能跟女儿在另一个世界重逢了吧。 杰克这么想着，闭上了眼睛，他太累了，想要休息。可耳麦中却传来一阵阵焦急的呼唤，让他无法入眠。 “杰克，站起来！” “睁开眼睛！” “你不是说过要赶上我们吗？别放弃！” 杰克睁开了眼睛。 “可恶，你们可真是……一群会强人所难的混蛋啊！”他用剑柱地，奇迹一般的站了起来，用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开始向舰船的方向奔跑。 暗龙群从后方袭来，但充能完毕的电浆炮喷涌而去，瞬间将龙群打散。 “这一炮耗费了我们一半的能量储备，为了你我可是再也不能给我游戏机充电了啊！”冲田御在通讯频道里大喊：“杰克，给我活下来！” “杰克，再跑快一点！” “加油！就差一点了！” 队员们纷纷给杰克加油，他距离舰船也越来越近，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成功在望的时候，一道黝黑的深渊喷吐从天而降，狠狠的向舰船方向打去！ 是a级暗龙，龙群里存在a级暗龙！ 悬停的舰船想要躲开，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人脸色一白，他们都清除的知道被直接击中意味着什么。 要死了吗，就在这里？ 这个念头在众人脑海中升起，可一面屏障突然建立，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恐怖的一击。 黑色的深渊喷吐和幽蓝色的防护屏障撞在一起，不断中和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它们都是来源于深渊能量，却又有着截然不同的颜色，如同人与龙，走在了不同的道路之上。 光芒中，杰克缓缓回头。 队员们大喊着他的名字，他却完全听不到。 深渊能量的反噬已经完全冲垮了他的肉体和精神，以至于他的皮肤和血管纷纷爆裂，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更忘记了自己战斗的理由。 他动了动嘴唇，只说出了“快走”两字，因为那就是他唯一还记着的东西。 下一秒，极限突破，狂暴的深渊能量从杰克体内喷涌而出，他的血肉被撕裂，筋骨被重铸，化身为8米高的人型巨物，嘶吼着与对他造成伤痛的龙群站成一团！ 深渊傀儡，就此诞生！ “杰克！”队员们悲痛大喊。 “我去救他！”归烬艰难的站起，大叫道：“打开舱门！” “你给我回来！”冲田御一把按住了他：“杰克已经死了！” “他才没有，我们不能丢下他！”归烬叫喊着，但冲田御却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别胡闹了，你想让杰克的牺牲被浪费掉吗？他已经死了，而你还活着！而且你必须要活下去，因为没有了灵者配额，我们就是无能废物，只有你的力量才是我们翻盘的唯一契机，你到底明不明白！” 归烬躺在地上，不再挣扎。 “记住这份痛苦，把它化为力量！”冲田御深吸一口气，大声命令道：“把归烬给我塞进医疗舱，其他人立刻发动飞船，趁着他和龙群战斗，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在巨人和龙的嘶吼中，舰船离开了，队员们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高耸的巨人，在心中默默告别。 “是的，我们失败了。”冲田御在通讯中阿兰娜说道：“我们没能取回种子，还损失了一名队员，归烬也身受重伤，目前正在接受治疗，短时间内无法再出任务。你呢，你那边有什么好消息吗？” “我很想说有，但很遗憾……” “行吧，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冲田御苦笑道：“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所以有什么就尽管说吧。” 阿兰娜叹息一声：“防护屏障关闭的速度超过了我的预期，大概再过三天左右，伊清就能彻底关闭屏障。” “好吧，看来是被逼入绝境了呢。”冲田御苦笑道：“我们还能做点什么吗？” “不，你们已经足够努力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阿兰娜说道：“关家勇会带领全球剩余的79名监视者向巨树林地发起突击，我们将重新夺回主动权！” “那里可有七头暗龙，没有灵者配额你们根本就是在送死。” “也许是吧，但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才行。”阿兰娜说道：“而且，你们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吗？” “可真会给我们脸上贴金！”冲田御哼了一声道：“别忘记是谁把我们送到这个鬼地方的！” “不会忘。等我们胜利之后，你们就可以回来了。” “哼，那我就期待着了！” 通讯就此中断。 阿兰娜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老实说，这次突击行动的成功率在八成左右，取胜的机会很大，但她心中总是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可不论她如何推算，又完全找不到疏漏的地方。 最终，她将这归咎为自己不是战斗人员而带来的紧张，决定用工作来战胜焦虑。 阿兰娜埋头于数据之中，开始追踪伊清体内神秘频率发出的信号。经过这段时间，她已经确认信号并没有进入太空，而是指向了地球内部的某个地点，而随着计算，这个地点的坐标一点点的更加准确和明朗。 经过一个通宵的奋战，阿兰娜终于确认了信号接受地的详细坐标，但她还来不及高兴，就因这个坐标指向的地点而深深震惊了，因为那正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为了确认，她又计算了几遍，均是同一结果。而那个地方又只有一个人存在，这无疑说明那就是幕后黑手。这个结果让她无比震惊，想要第一时间联系关家勇来商讨，可拿起通讯器的刹那，她又犹豫了。 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身为高层之一的关家勇会不会也是同谋？ 阿兰娜心中升起疑虑，犹豫再三，她决定小心为上。转而拨通了颜惟静的号码。 “颜惟静，请立刻来我的实验室。对，就是现在。不要告诉任何人，就你一个人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过去之言 “什么？伊清身上的神秘信号指向了巨树林地底层？！”颜惟静大吃一惊：“可那里不是只有……” “没错，只有她，深渊监视者的创始人之一，第一位也是唯一的领袖，嫦！”阿兰娜板着脸，有些凝重。 “您的意思是嫦指使了这一切？”颜惟静连连摇头：“但那怎么可能，正如您所说，嫦是深渊监视者的创始人和唯一领袖，正是她不惜一切代价建立了防护屏障将人类保护至今，可伊清现在是要关闭屏障，嫦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你说的我也明白。但我是学者，不是侦探，我不懂推理，我只相信数据。”阿兰娜说道：“数据表明伊清身上的神秘频率的确在向巨树林地底层发送信号，而那里唯一的存在就是嫦，所以她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非常大，我希望是我错了，但我检查了好几遍，都是同样的结果，我也只能相信。” 颜惟静面色复杂：“那我们该怎么办？如果是嫦操控了这一切，我们之后的突袭计划岂不是……” “将毫无胜算。”阿兰娜叹息道：“巨树林地下方就是深渊的所在，自从三百年前建立屏障之后，嫦就与深渊合二为一，可以说监视者体内的力量种子都是来自于嫦，你们向她出手会发生什么，我想你也应该明白。” 颜惟静当然明白。 就像之前归烬的力量种子来自于她一样，只要嫦想，她就可以随时终止监视者们的力量。 “我们应该将消息告诉大家，突袭计划必须取消！”颜惟静如此说道。 “取消突袭计划谁来阻止伊清，屏障关闭暗龙入侵，谁又来保护人类？”阿兰娜反问道：“你说把消息公开，有多少人会相信我们，你又如何保证监视者中没有嫦的内应？” 面对这么多问题，颜惟静无言以对。 “我们必须赌一把。”阿兰娜沉声说道：“赌我错了，赌嫦不是幕后黑手，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完成使命，保护人类。” 颜惟静艰难问道：“如果我们赌输了呢？” “这就是我把你叫来的原因。”阿兰娜认真说道：“颜惟静，你是监视者里的最强者，如果我们输了，你是最有可能逃走的人。请答应我，活下去，不论面对如何险恶的局面都要努力的活下去，然后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他！” “他是？” “归烬。” 颜惟静惊讶道：“为什么是归烬？” “因为归烬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阿兰娜说完补充道：“这是嫦说的。” “……”颜惟静一阵无语，嫦很有可能是幕后黑手，即便这样还要相信她吗？ “我知道这很荒谬，但嫦保护了人类三百多年也是不争的事实。或许时间让她产生了某种转变，但我相信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是‘健康’的。”阿兰娜调出一个文件说道：“在屏障建立的第三年，嫦向监视者总部发来了一个压缩包，整整有7000t大小，以当时的技术整整解压了一年半，得到的却是一个满是乱码的文件，之后又花费了十二年时间来破译这些乱码，可最终我们只得到了两个字。” “是什么？” “归烬。”阿兰娜回答道：“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 颜惟静震惊无比。 “很奇怪吧，明明只有两个字，却用了7000t的数据来承载，而且还是纷乱不堪的乱码，这显然不合常理，所以当时的学者们展开了调查，开始在全球寻找叫做归烬的人。可令人意外的是，全球当时120亿人口，竟然一个叫做归烬的都没有，而且就连历史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拥有这个名字。你应该明白，根据概率学来说这基本是不可能的，显然是有某种我们还未查明的因素干扰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为了弄清原因，当时的学者展开了积极的研究，他们联合政府，通过星座，占卜，五行，风水等各个方面引导民众，希望有家庭能为新生儿取名归烬，但足足坚持了5年，还是没有任何一个婴儿被命名为归烬，仿佛有一种神秘力量在阻止这个名字的诞生一样。计划失败的学者们锲而不舍，他们决定主动给新生儿取名归烬，可这些新生儿无一例外的因为各种原因死亡，这也最终导致实验被最彻底叫停。” “随着时间推移，老一辈的学者老去死亡，新生代的学者没了这份执着，渐渐也就放弃了这项研究。但归烬这个名字一直被当做最高机密储存在研究所的数据库中，高层们虽然知道，但谁也不明白其中意义，直到归烬这个名字在户籍上被记录，引发了系统报警，我们才在时隔三百年后找到了嫦让我们找的人。” 颜惟静从不知道归烬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离奇的故事，忍不住问道：“那归烬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我们也想知道，所以在找到他后立刻对他做了个全身检查。”阿兰娜回忆说道：“归烬是孤儿，在一个冰冷的雨夜被人丢弃在孤儿院内，是一位义工为他起的名字。据那位义工描述，她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任何深意在里面，孤儿院的院长和工作人员也都没有反对，所以就以这个名字为归烬报上了户籍。我们也以为归烬会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可通过检查我们发现他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因为营养不良在体质上还要比同龄人稍差一些。当时的我非常失望，开始怀疑我们搞错了方向，也许‘归烬’根本就不是一个名字，而是指代的其他事物。” “但随着归烬加入深渊监视者，他被检测出拥有与你类似的能量频率，这才让众人恍然大悟。因为当时你寻找合练余火剑的搭档已经很久了，归烬的出现无疑填补了这一空缺。高层一度认为这就是嫦要想我们表达的意思，归烬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他能与你配合，释放出威力强大的余火，帮助人类彻底战胜暗龙。学术界早就证明了深渊跟黑洞一样，具有扭曲时间的能力，或许是嫦穿越了时间看到了未来，所以才会在三百年前给我们发出提醒。”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颜惟静说道：“归烬拥有与我相同的能量频率，伊清也有。” “没错，在这点上归烬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他一定还存在着另外的用途。”阿兰娜说道：“我认为，他很有可能就是阻止目前一切的关键人物，嫦不是要告诉我们怎么击败暗龙，她告诉我们的是如何击败她。” 第一百八十三章 沉默禁令 颜惟静离开了研究所，她还要准备突袭任务，耽误不得。 就像阿兰娜所说，突袭任务必须执行，他们必须阻止伊清关闭屏障，他们只能赌，赌嫦并没有背叛人类，或许会输，但这并不是退缩的理由，因为守护人类就是他们的使命。 “真美啊！”颜惟静看着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忍不住感慨。 “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看到这么美丽的日出吧。” 全球七十九名监视者齐聚一堂，向巨树林地展开突袭。虽然没有了灵者配额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但舍生忘死的他们还是爆发出了恐怖的战力。 在颜惟静的带领下，一头接一头的暗龙被斩杀，监视者们一步步向着伊清的所在而去，他们坚信，只要打倒了这个罪魁祸首，他们就能终止悲剧，让一切恢复正轨！ “保护我，快保护我！”伊清惊恐的大叫道：“让所有守卫……不，是让所有人出动！给他们枪和武器，让他们立刻击退监视者！” “不行啊，教宗大人，普通人根本就不是监视者的对手，哪怕拿上枪也不行。” “我才不管！”伊清歇斯底里的叫道：“让他们上，监视者不是不杀平民吗？别管用什么办法，哪怕能多阻挠一秒也是好的，现在就是他们为信仰献身时候！” 于是不断有信徒涌了出来，严重干扰了监视者们前进的速度。甚至因为束手束脚，这些普通人甚至造成了比暗龙还要多的伤害，不少监视者都因此而负伤。 “打晕他们。”颜惟静当机立断的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颜惟静命令道：“一切后果有我承担，动手！” 监视者们有了觉悟，不再留手，前进速度立刻大大提高。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从监控里看到一切的伊清满脸惊慌，她在心中向系统叫道：“快帮帮我，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吧！” “系统并不存在生死的概念，施主的说法不够严谨。” “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伊清大吼道：“那些疯子就要杀进来了，快想点办法阻止他们！” “系统建议使用沉默禁令。” “那是什么？” “沉默禁令是以指定地点为中心，让方圆一公里内的全部深渊能量无效化的功能。本功能旨在保证宿主与暗龙交流时的安全，提高招募成功率……” “这个好，就这个！”不等系统说完，伊清就连忙叫道：“立刻使用沉默禁令，立刻！” “此为六级功能，宿主等级不足，无法使用！” “卧槽！”伊清都快疯了：“说完了你才告诉我用不了，你玩我吗？！” “花费积分，可提前体验本功能。是否体验？是/否？” “体验功能？” “正常功能的弱化版，效果相同，但覆盖范围只有正式版的一半，也就是方圆500米。” “500米也行啊！要多少积分？” “20000点友情积分！” “艹！”伊清整个人都坏了，恼羞成怒的大骂道：“你特么怎么不去抢！” “系统无法强迫个人意愿，所有交易均建立在自愿原则上，不存在抢劫的可能性。如宿主拒绝，本功能默认关闭。” “等等，别关！”伊清看着监控屏幕上越来越近的监视者等人，咬牙说道：“20000积分就20000积分吧，立刻给我开启沉默禁令！” “滴，检测到宿主积分不足，是否终止功能？” “终止个屁！”伊清狠狠道：“再借我点钱！” “宿主信用等级为极低，20000积分将以130%的利率借出，是否继续！” “130%？！你特么也太黑了吧！”伊清知道这是个无底洞，但奈何情况危急，也由不得她不往下跳。“借了！不管多少我都借了！立刻给我启动沉默禁令！” “明白。开始借贷，借贷成功。启动沉默禁令，请宿主制定释放位置！” “就那里！”伊清指着监控屏幕说道：“就往那群监视者的中心扔！” “坐标以确认，开始释放，3……2……1，释放成功，范围内深渊能量已无效化，持续120分钟！” “120分钟？两个小时？够了！”伊清拿起通讯器，朗声说道：“神灵不会做事渎神者的恶行，他们的能力已经被封印！信徒们，拿起武器，捍卫神灵的荣誉！” 随着第一颗子弹击穿了监视者的身体，信徒们疯狂了，监视者被剥夺了力量，这无疑是货真价实的神迹！ 他们聚集起来，口中念诵着最最仁慈圣洁的祷言，手中使用着最最暴力先进的武器，子弹如雨水般落下，将一名又一名监视者打成血淋淋的筛子！ “为什么？为什么深渊能量会突然溃散？用出来啊，给我用出来！”一名监视者大叫着，可下一秒就被一枪爆头，鲜血和脑浆飞溅出来，英勇的战士没有死在怪兽手中，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枪口之下。 这大概就是悲剧。 而这样的悲剧还在接连不断的上演。 监视者的惨叫与信徒们的圣诗混杂在一起，让一切变的光怪陆离。 “所有人立刻撤退，我来断后！”颜惟静大声命令。 别人不清楚，她可是一清二楚。现在的情况就跟她当初干扰归烬的深渊能量一样，所有监视者的深渊能量都被牢牢压制在体内动弹不得。能做到这点的只有嫦，毫无疑问，她已经背叛了人类。 再战斗下去毫无意义，做为监视者中的最强者和这次行动的指挥者，颜惟静不能任由战友白白牺牲，为了将来的胜利，她必须要尽可能的保留力量。 就算没有了深渊能量监视者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颜惟静凭借着出色的武艺，以连中数枪的代价为队友们打开了一条血路，终于让一小部分监视者得以逃脱，而她自己却无可奈何的被逼到了墙角，浑身浴血的倒下。 “惟静姐，真可怜呢，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信徒们分开一条道路，伊清身穿圣洁的长袍，施施然的走了过来。 “伊清，住手吧，你正在把人类带往一条不归路！”颜惟静捂着伤口艰难的劝说道。 “不，你错了，我是神灵选出来的救世主，我会把人类带往更加美好的未来！倒是你……”伊清掐着颜惟静的下巴，冷笑说道：“你和你的那些监视者才是意图破坏人类美好未来的罪魁祸首，在镜头前面公开承认自己和监视者的罪行吧，那样的话，我可以留你一命！” “呸！”颜惟静冷冷说道：“休想！” 伊清嫌弃的擦掉脸上的血水，一巴掌扇在颜惟静脸上：女表子，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告诉你个秘密，你的深渊能量并不会被永远压制，而是有时限的，等时间一到你就会恢复。所以你猜猜，我会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呢？” 伊清大笑这站起身来，而一名技术人员跑过来说道：“教宗大人，屏障的能量供给已经全部被我们控制，随时可以中断！” “那还等什么？”伊清大手一挥：“关闭屏障，迎接新时代吧！” 随着防护屏障化作光点消失，人们走上街头载歌载舞，庆祝着时隔三百多年的宝贵自由，让全球化作一片欢乐的海洋！ 第一百八十四章 界限解除 “立刻撤离！”冲田御大声下令道：“带上建筑单元和必要物资，将舰船启动，我们去金星！” 屏障消失也就意味着监视者的失败，冲田御当机立断准备转移，因为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会有…… “队长，龙群来了！” “该死！这也太快了吧！”冲田御暗骂一句。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巨树林地下蕴含着庞大的深渊能量，一旦屏障解除，暗龙就会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汹涌而至，孤悬在外的月球自然也不能幸免。 “龙群的数量有多少？”冲田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争取着逃生的机会：“它们的目标是地球，我们这里只是路过，找出它们的薄弱点，从那里突围！” “队长，这个大概做不到了。” “什么？” “你自己来看看吧。” 冲田御调出图像，立刻就是浑身一震，因为在月球上空的暗龙群不是几十几百，而是成千上万！它们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如同蝗虫过境，漆黑的鳞片反射着太阳的光芒，仿佛是一道分割了生与死的黑色的洪流，浩浩荡荡的奔流不止。 如此，便是绝境。 “队长，我们怎么办？”队员无可奈何的问道。 冲田御从可怕的景象中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战斗。” “还有意义吗？”队员不解的问道：“面对这样的数量我们根本毫无胜算！” 但冲田御却摇了摇头：“我们要的不是胜算，而是一个机会。没有了灵者配额监视者的战斗力大幅降低，但归烬不一样，你们也看过他战斗的景象，如果说谁能扭转局面的话，那就是只能是他了。把他送走，那就是人类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 短暂的沉默后，通讯里传来队员的声音。 “明白了，人类必胜！” 舰船引擎发动，深渊能量的波动引起了暗龙的注意，立刻就有数十头暗龙猛冲下来，向着美味的食物张开了血盆大口。 但数名队员迎了上去，爆发出毫不逊色的深渊能量，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让暗龙无法越过雷池一步！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战，因此再也没有了顾忌，往日牢牢坚守的界限被突破，狂暴的能量不断冲刷着肉体和精神，剧痛开始如期而至，但队员们早已将精神凌驾在了肉体之上，骄傲的履行着最后的使命！ 活下去啊，归烬！ 怀揣着这样的祝愿，队员们以自身为饵，用更加激烈的深渊能量吸引了暗龙的目光，让舰船的起飞成为了可能！ “放开我！我哪也不去，我要战斗！”归烬被固定在医疗舱内，拼命的叫喊挣扎。 可外面的冲田御却不为所动，冷冷说道：“注射镇静剂。” 冰冷的针管刺进了归烬体内，浓重的睡意涌上心头，让他觉得一双眼皮仿佛有千斤之重。 “你们……不能……抛下我……”归烬昏昏沉沉的说道。 “我很抱歉，但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一定要活下去啊，归烬，拯救地球拯救人类，别让我们的努力白费！”冲田御说完启动发射程度：“舰船ai，接下来交给你来操控，目标金星！” “本舰已收到。” 随着一声震动，舰船隆隆起飞，瞬间爆发的深渊能量又吸引到了十几只暗龙，但一把幽蓝色的能量弯刀却呼啸而过，瞬间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冲田御嘴里叼着一根巧克力棒，左手拿着另外一把能量弯刀，她右手一招，扔出去的那只就又飞回了她的手中。 这就是她的武器，成对弯刀！ 它们曾经因为悲伤而被封印，但此时此刻，它们又因更加猛烈的感情而再次解封！ “嘛，想做的话果然还是能做到啊，真想让杰克看看这一幕呢。不过现在的话……”冲田御看向暗龙，手中双刀舞个剑花说道：“果然还是要先干掉你们这些丑八怪才行！” 十几头暗龙咆哮着冲了过来，冲田御一笑，无所畏惧的迎了上去。 “界限解除！”狂暴的深渊能量从她小小的身躯上爆发，冲田御一刀将首当其冲的一只暗龙开膛破肚，在龙血的浇灌中高声喊道： “人类必胜！！！” 无数暗龙猛冲过去，将身影淹没。 归烬最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阵剧痛中醒来，睁开眼，惊讶的发现自己正在一只暗龙的嘴巴里。 这一幕似曾相识，可归烬却顾不上多想，猎龙剑枪在手中凝聚，然后鼓足力量，一枪刺穿了暗龙的上颚，搅碎了对方的大脑，脑浆和血液喷涌而出，在这样的浇灌下，归烬像是呕吐物一般从暗龙嘴里被冲刷而出。 他趴在金属地板上喘息不止，抬头，看到是舰船顶部的大洞，估计暗龙就是从那里进入，然后袭击了自己。 归烬想要站起来，可胸口的剧痛却又让他跪倒在地，低头看去，就见胸口有一处大洞，正是被刚才暗龙咬出的伤口。归烬一阵苦涩，上次咬到的是左臂，这次咬到的却是胸口，自己可真够倒霉的。 感受到体力的快速流逝，归烬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他急忙呼唤道：“ai，检查伤势！” 一道白光从他身上扫过，舰船ai用电子合成音说道：“心壁受损，失血严重，建议立刻进入医疗舱进行修复手术！” 归烬扫了一眼旁边被暗龙压成粉碎的医疗舱，咬牙说道：“更换治疗方案！” “检索数据库，扫描周围环境……可更换治疗方案数量为零。” 归烬无力的倒在墙边。 也对，自己心脏受损，怎么看也不是能随便凑活的伤势。 所以，到此为止了吗？ 自己的战友牺牲自己才把自己送到了金星，可自己什么还没做，就已经要死了吗？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毕竟自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势。 就算放弃，也会被原谅的。 归烬闭上了眼睛，顺着墙壁滑下，软软的倒在地上。 朦胧中，他看到了杰克，看到了冲田御，看到了其他的战友，他们无一例外的安慰着自己，原谅了自己，拉着他的手向温暖又光明的地方走去。 但走了一半，归烬却停下了。 所有人都奇怪的转头看他。 “果然，这样是不行的。”归烬低着头说道。 “怎么不行？”众人笑道：“我们已经原谅你了呀！” “但我还不能原谅我自己！”归烬猛的抬起头：“你们的努力，你们的牺牲，你们的坚持！怎么可以被白白浪费？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不能放弃，我要活下去，不论多么痛苦多么艰难，我都要活下去！” 人影化为粉碎，温暖瞬间而去，归烬睁开了眼睛，再一次被寒冷包裹。 他知道这刺骨的冰凉是身体对大量失血的提醒，但他必须活下去，因为他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他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使命！ 他的命，早就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深呼吸，冷静一点，仔细想想该怎么做！”归烬对自己说道，然后他就回忆起了杰克当初“变身”的样子，一个念头就突然升起。 心脏坏掉了，那就用其他东西代替！ 杰克超越界限的时候重铸了血肉，变成了八米多高的巨人，如果我也超越极限，应该也能制造出足以代替心脏的器官吧！ 但问题是，超越了界限的我还能不能保留自己的意志，如果变成浑浑噩噩的深渊傀儡，那将毫无意义。 于是冲田御的话又在他脑海中响起。 “深渊能量的精精神污染说白了不过是一种强烈到足以令人错乱的感情而已，如果有更加强烈的情绪凌驾其上，自然能够将其掩盖。” 所以，一切早就准备好了，不是吗？ 归烬有了觉悟。 他不会死，也不会疯。 他将抛弃一切，以此赢回希望！ 归烬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咬牙喊道：“来吧，界限解除！！！”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临渊之人 狂暴的深渊能量在狭窄的舱室内回荡，归烬跪倒在地。 深渊能量不断冲刷着他的肉体和精神，这份感觉是如此痛苦，以至于他也忍耐不住，不断发出如野兽一般嘶哑的吼叫。 一般人或许早就臣服在这种苦难之下，但归烬却偏偏更加的坚定。 杰克、冲田御、大家……他们就是一边承受着这样的痛苦一边战斗的吗？ 既然如此的话，我还有什么资格倒下？ 活下去，将痛苦化为力量，竭尽全力的活下去！！！ “啊！！！” 归烬发出吼叫，胸口的大洞不断喷出鲜血和内脏。 深渊能量正在改造他的身体，他能感到更加强壮的器官在不断诞生。 皮肤裂开，血管爆裂，肌肉不断蠕动，将骨头一根根扭断……归烬如破娃娃一般在地上纠缠着，深渊能量想要彻底扭曲他的体型，但他的意识却寸步不让。不是他对人类的形态有多执著，而是体型改变意味着他之前的技巧将统统作废，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重新适应。 他没有忘记，自己活下来不是为了不死，而是为了战斗！ 改造在一点点的完成着，但这份意志上的对抗却加剧了深渊能量的消耗，渐渐地，归烬到了强弩之末，他体内的深渊能量逐渐耗尽，而没有了充足的能量供给，那些刚刚生成的新器官也开始逐渐衰败，让归烬开始不可抑制的大口吐血。 “可恶，就差一点了！” 归烬痛苦的挣扎，用脑袋一下一下的向墙上猛撞来缓解体内剧变带来的痛苦。 哪里还有深渊能量？我需要更多的深渊能量！ 衰败的器官已经无法支撑身体需要，大脑下意识想要陷入昏迷来缓解疼痛，但归烬却用惊人的毅力维持着清醒，这给了他一线生机，同时也让痛苦更加深刻。他就犹如是被捞出水面的鱼，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窒息的痛苦，但实际上，他所感受痛苦到的要比窒息还要强烈千百倍。 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什么都好，只要能再给我一点点深渊能量就好！ 归烬的身体开始全面崩坏，他痛苦的维持着清醒，环视四周，然后看到了暗龙的尸体。 一个想法诞生出来。 如果暗龙以深渊能量为食的话，那它们的血肉中也应该蕴含着一些残余吧！ 一念至此，归烬不再犹豫，他从暗龙的嘴中进入，钻入暗龙的肚子，在腥臭的体液和滚烫的胃酸中他开始大快朵颐，就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茹毛饮血！ 七个小时之后，一只手猛的刺穿了暗龙的腹部，花花绿绿的内脏顿时流了一地。 片刻之后，满身血污的归烬踉踉跄跄的站起，仰头发出一声悲凉的嘶吼！ 狂暴的深渊能量再次喷涌而出，环绕着归烬的身体不断流动。他成功了，成功的活了下来！ 深渊能量彻底改造了他的身体，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变的比之前更加强壮。 心脏并没有被修复，取而代之的是胸口那个圆形的孔洞。之前它曾是被暗龙利齿刺穿的伤口，而现在却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大洞，隐隐还有着灼热的痛感，一种莫名的机制正在维持着归烬的生命，因此也让他获得了一些前所未有的能力。 归烬看向暗龙的尸体，张开手，一个白色的光点顿时从龙尸上飞出，窜到了他的掌心。 这就是暗龙的灵魂，吃下去就能变的强壮。 归烬的脑海中莫名出现了这样的信息，就像之前那些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知识一样。 沉吟片刻，归烬将龙魂按进胸口的大洞，一股强大的力量立刻灌注进他的身体，让他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低吼。 没错，所谓的吃掉灵魂并不是用嘴巴，而是用胸口的黑洞，那似乎是一个全新的器官，作用就是吞噬灵魂。 现在的我，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 归烬摇摇头，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 他变成什么并不重要，他只要牢记自己的使命就行。 拯救地球，拯救人类，因为这就是战友们的期盼！ 这份愿望，我来实现！ 归烬要重回地球，而在那之前，他要变的足够强大。 于是狩猎开始了，归烬用猎龙剑枪吸收天空的雷电，然后释放出深渊能量来吸引暗龙。呼啸而来的巨兽本以为自己是猎手，但实际上它只是猎物。 归烬以龙肉为食，龙血为饮，他用龙鳞做成盔甲加强防护，又吞噬龙魂来增加力量……他除了吃饭睡觉，醒来了就是锻炼狩猎，如此往复，他变得越来越强，逐渐接近极限，到达了瓶颈。 但这还不够！力量还不够！ 归烬明白自己的肩负的使命，从来不打算对自己手软。他将数百头暗龙的尸体堆积起来，然后再次用猎龙剑枪吸收雷电，打开空洞，如此反复了十几次后，他终于引来了一头a级暗龙！ 他迎着深渊喷吐逆流而上，将猎龙剑枪牢牢刺入了a级暗龙的脖颈。 剧痛让暗龙发出吼叫，但归烬却没有急着杀它，反而是扭动猎龙剑枪，驾驭着暗龙直冲天际，进入了宇宙。 用深渊能量包裹全身，归烬获得了暂时在太空存活的能力，这份消耗是如此巨大，以至于他之前根本无法想象。但此时此刻已经不是彼时彼日，归烬想要突破瓶颈，他就要必须要把自己的逼入绝境！ 猎龙剑枪一扭，暗龙吃痛，向着远方的一处暗龙群飞去。 一只只的狩猎太慢了，归烬需要更多灵魂来增加力量，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 这支暗龙群大概有两百多头暗龙，其中还包含六七头a级巨龙，它们也发现了归烬这个不速之客，立刻在归烬身上澎湃深渊能量的诱惑下发起了猛攻。 归烬早有预料，猎龙剑枪一举，狂暴的雷电形成致命的丛林，噼里啪啦的将龙群打散，这本来是足以让机器超越极限的奇迹，但如今却被归烬凭一己之力放出。 可就算如此，他也仍不满足！ 龙群再次聚集，向归烬猛冲而来。 归烬也毫不退缩，手持猎龙剑枪高高跃起。 “来吧，看看世界会选择谁！” 半年后，火星。 一头暗龙突破大气层，轰然落地。它匍匐着头颅，让一身龙甲的归烬走了下来。 暗龙发出柔弱的低吼，似乎是在讨好这位战士，但下一秒，归烬就一拳砸碎了它的脑袋，让不可一世的巨兽轰然倒地。 声音似乎引来了客人，一个八米高的巨人一步步的缓缓走来，他身后是成片成片的暗龙尸体，而手中则是一根由暗龙脊骨做成的巨大武器。 “老友，我来接你回家。”归烬说着，凝聚出了猎龙剑枪。 巨人发出悠长的怒吼，将龙脊高高举起，向昔日的友人狠狠砸下！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再次集结 巨人与矮人在战斗，这是怪物与怪物之间的厮杀。 正如归烬能够操控雷电一样，杰克在超越界限之后也拥有了控制火焰的力量。 巨人身上熊熊燃烧，散发出惊人的热量，他手中的龙脊每一击都凝聚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即便躲开，其上蕴含的恐怖热量也会不断炙烤归烬的身体，让他仿佛置身沸腾的岩浆。 龙甲被烤的通红，不断有猩红的火星滴落，甚至有了融化的迹象。血肉与盔甲黏在一起，每次移动都会让剧痛直冲大脑，在夸张的体型和恐怖的火焰下，归烬似乎陷入了苦战。 “当！” 猎龙剑枪挡住了龙脊，高温立刻蔓延上来，无尽的火焰将归烬包裹，让他身上不断发出“吱吱”的声响，巨人大吼一声，如体型如出一辙的巨力噗嗤一声将归烬压进泥里，可还不等他又进一步动作，归烬左手一扬，一道闪电从天而降，轰隆一声打在了巨人头上，让他闷哼一声，捂着脸踉跄后退。 归烬从坑中爬了出来，巨人也稳住了身形。 两人无声的对视，各自身上的雷电和火焰若隐若现，寻找着下一次致胜的机会。 不知不觉间，风出现了，灰尘飘荡起来，逐渐汇聚，一点点的遮挡了视线，它们不断加速，最终形成浩浩荡荡的风暴，将两个怪物笼罩其中。 火星风暴，火星表面尘埃在剧烈的大气运动下形成的尘暴现象。 它本不该来的如此突然，但巨人的火焰加大了温差，于是风便不请自来了。 地球的风暴速度只有60米每秒，但火星风暴的速度可以高达180米每秒。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粒径10微米的尘土也能扬起悬浮在几千米的高空，浑浊的大气遮蔽了阳光，瞬间让四周变的漆黑一片。巨人因庞大的体型承受了更大的风力，他无可奈何的伏下身体，调整平衡，发出怒吼，似乎是在向风暴示威，但他身上的那因风暴而闪烁不断的火焰却表明了他此刻的困扰与艰难。 风暴来的恰到好处，它大大削弱了巨人的战斗力，如同是早就被书写而成的命运！ 光芒突然刺穿了黑暗。 不是阳光，不是火焰，而是雷电！ 归烬高高跃起，驾驭着风暴向前！180米每秒的风暴极大的提高了他的速度，让他就像一支离弦的利矢，而缠绕着雷电的猎龙剑枪就是足以击穿一切的箭尖！ “噗！” 金色的雷电之枪毫无花俏的击中了巨人的额头，让后者在一阵悲鸣中轰然倒地。暗红色的鲜血狂涌而出，瞬间被狂风带走，越行越远。 风暴离去了，但这并不是终止，而是开始。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它们会不断的积攒力量，最终化身为席卷整个火星的力量，再一次的卷土重来。 不过，那与归烬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跳上巨人的胸口，在火焰的包裹中高高举起了猎龙剑枪。 “回来吧，老友！” 猎龙剑枪刺了下去，贯穿巨人的心脏，鲜血如喷泉一般涌出，染红了归烬，也浇灭了巨人身上那永不熄灭的火焰。 一个漆黑的灵魂飘了出来，被归烬一把捉住。 “抱歉，把你的力量暂时借给我吧。做为回报，我来实现你的愿望！” 不再犹豫，黑色的灵魂被狠狠按进胸口，另一只怪物的力量被灌注到归烬体内，让他变成了怪物中的怪物！ “啊！！！” 狂暴的力量让归烬忍不住发出吼叫，那声音中有痛苦，有凄凉，有悲伤……但同样拥有不可动摇的意志与期望！ 你们的心愿，我来实现！ 归烬站了起来，身穿着经过一场大战而半熔毁的龙甲来到了起源树的残骸前，花了一天功夫成功提取出了起源树的种子。 猎龙剑枪再一次高高举起，澎湃的深渊能量直冲天际。很快，一支暗龙群就被食物的甜美吸引而来，它们自以为是猎手，能轻易将下方弱小的人类的撕成碎片。但遗憾的是，猎手并不是猎手而是猎物，人类也并不是人类而是怪兽！ 归烬杀掉了其他暗龙，只留下了最强壮的一头，猎龙剑枪再一次充当了舵盘，狠狠的刺入暗龙的脖颈，驾驭着它飞向遥遥宇宙。 一个月后，归烬在月球降落。 昔日的基地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以及遍地龙尸。 数名身穿巡查组制服的“人”感受到了响动，从一片废墟中缓缓站起，归烬认得出来，他们正是昔日的战友，只可惜如今已经变成了毫无理智的深渊傀儡。 不，并非毫无理智！ “即使变成这样，也依旧还记得斩杀暗龙的使命啊。”归烬从遍地的龙尸里得到答案，然后看向正在朝自己靠拢的深渊傀儡：“来吧，我带你们回家！” 猎龙剑枪被凝聚出来，昔日亲密的战友开始刀戈相向。 归烬一个又一个的刺穿的伙伴们的身体，将罪孽归于己身，将安息送还众人。 痛苦吗？ 当然痛苦。 但这份痛苦将化为力量，让归烬变的更强！ 六枚黑色灵魂被归烬捏在手中。 “似乎还少了一人。”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远方缓缓走来。对方六米多高，弯着腰，有着女性婀娜的身姿和曲线，手中还拿着两把狭长的弯刀。 “原来是你啊，队长。”归烬抬起头说道：“真是很难把现在这副样子与之前的你联系到一起呢。” 巨大的婀娜女性发出尖锐的吼叫，手中双刀一划，立刻就有一道混合了火焰的能量冲击喷涌而出，向着归烬呼啸而去。 “轰隆！” 撞击声如约而至，但并非想象中那样，一面巨大的盾牌被归烬立在身前，如同坚不可摧的岩石，将能量冲击一分为二。 婀娜女性歪了歪头，似乎有点不解。 “不认识了吗？”归烬说道：“这是杰克的盾，我找到了他。现在该你了，队长，一起回家吧！” 猎龙剑枪缠绕着雷电刺出，狭长弯刀毫不畏惧的迎上，三把武器碰撞在一起，掀起狂暴的气流，炸出巨大的深坑！大地不断震颤，仿佛是月球的呜咽，在雷电和火焰的洗礼下，婀娜女性最终倒地，猎龙剑枪刺穿了她的身体，释放出了那枚被囚禁其中的黑色灵魂。 归烬伸手将灵魂招来，感受着其中的跳动与温暖。 他扭头看向地球方向，就见蔚蓝色的星球依旧美丽，但其上却环绕着一道道黑色的洪流，如同是添加在杰作上的污点。 那些无一例外，全是暗龙。 十万只？百万只？或者更多？ 归烬不知道，他只知道伊清在这一年多时间里轻而易举的摧毁了人类坚守了四百多年的东西。 “队长，把你的力量借给我，我们一起去阻止她！” 黑色灵魂被狠狠按进了胸口，巡查组小队再一次集结完毕！ “走吧，开始我们最后的任务！” 第一百八十七章 地狱归来 “深渊监视者中的顽固分子颜惟静将于今天下午三点在暗龙广场公开处刑！这标志着和平进程的大势所趋，也代表着教宗大人的不懈努力。全世界人民坚信，在以教宗大人为核心的暗龙教会领导下，渴望已久的和平必将到来，人类文明也将迎来又一次的伟大复兴……” 街边的大屏幕不断重复播放着同一条新闻，其中的女主持语调激昂，慷锵有力，仿佛真的已经看到了新闻稿中那美好的未来一样。 除此之外，街道上还有宣讲车不断驶过，播放着同样的新闻，偏僻的巷子里还挂着电喇叭不断对伊清歌功颂德，它们每天播放14个小时，只有晚10点到第二天早8点期间停止，音调高昂让人想不听都难。 墙上被写满了标语，街道上到处都挂满横幅，不论是杂志还是报刊，头条一定是对伊清的赞美。 路边的公交站挤满了人，一辆写着纠察科的车辆停下，两名身穿暗龙教会制服的人走了下来。 人们面露惊慌，立刻站直了身体，乖乖排成一排。 那两人面无表情的挨个询问，被问到的人要立刻背出歌颂伊清的八句口号，一名小孩因为紧张搞错了两句口号的顺序，立刻被扣上了渎神的罪名，要被送往审判庭受审，小孩吓的哇哇大哭，在拉扯中孩子的父亲上来阻止，可随着一声枪响，这名可怜的父亲立刻就倒在了血泊里，而那名小孩也毫无悬念的被押上了车。 纠察科离开了，公交车驶来，人们默不作声的绕开那名父亲的尸体上车，不敢说一句同情或怜悯的言语，因为那回被视为同罪，获得跟这个可怜人一样的下场。 “爸爸，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天天都有人被杀，我就要受不了了！”一名十来岁的女孩用铅笔在一张纸上写到，然后小心翼翼的出示给父亲看。 女孩并不是聋哑人，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伊清监管了人民的一切，从社交账号到每一个摄像头，全部都在政府的监管范围之内。无处不在的拾音器让人民无法随意开口说话，各类app中内藏的后门程序也让人无法用个人终端来互相交流。 被逼无奈之下，人们只能拾起了千百年的古老办法，通过用纸笔书写来吐露心声。 “再忍忍吧，也许很快就会好了。”父亲是如此回应的。 女孩叹息一声，失落的写道：“如果监视者还在就好了，他们一定会阻止伊清的。” 父亲没有回答，他知道那不可能。因为正是他们亲手把监视者送上了绝路，现在也不过是自食恶果而已。 他小心翼翼的将纸片上的字迹用橡皮擦去，再细细的将纸片撕成粉碎装进一个小袋子，等下车之后他就要烧掉这些“罪证”，因为一旦被人发现，等待他们的就是与车站父子一样的命运。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年，人们想象中的幸福生活并没有到来。 暗龙的确不再攻击人类，但相反的，伊清成为了新的暗龙，开始更加猛烈的压榨人们的生存空间。 手下掌握了数十万头暗龙的伊清毫无悬念的成为了世界的霸主，没有任何人能制衡她，她的想法和要求不论多么荒谬都会被无条件的执行，因为反抗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伊清并不傻，深知自己权利来自何方的她无比重视暗龙，反而将人类视作可有可无的草芥和蝼蚁。 为了安置数十万头暗龙，她回收土地，数个城市被夷为平地改造成为适合暗龙居住的场所，数以亿计的人因此流离失所，只能前往其他城市像流浪汉一样过活。 为了想暗龙提供充足的深渊能量，大量人口成为了开采能源的苦工，但这份能源并没有被用于改善他们生活上，他们只能领取着最微薄的工资一天天苟延残喘，如同是历史中记载的最悲惨的奴隶。 人类的一切资源都在向暗龙倾泻，工业，经济，教育，文化……社会的基石因为伊清的肆意妄为而被一点点挖空，人们的生活日益悲惨，甚至比暗龙入侵的时代还要痛苦。伊清承诺的幸福生活从来就没有被实现过，人们终于明白，她并不是神。但已经没人敢向伊清发出质疑了，因为她手中掌握着数十万头的暗龙的力量，此时此刻，她就是神！ 想要活下去，唯一的道路就是抛弃尊严，成为暗龙的奴仆，对着伊清歌功颂德，讨取神灵的欢心。 有人不愿意这么做，但自甘堕落的人也不在少数，比方说之前父女的老板和校长。 为了给伊清捧场，很多企业和学校都组织了员工与学生前去“观礼”，父女俩也在其中。 在一年前他们还无法想象世界上会发生将人公开处刑的状况，但在一年后的今天，这一切却已经被习以为常了。 在此之前，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无数次。有正直的官员，也有勇敢的监视者，他们或被斩首或被烧死，但人民惧怕伊清的力量，从不敢升起反抗的念头，而随着日益艰难的生活，终于有人忍无可忍，想要推翻伊清的暴政，却发现早已失去了力量。 随着一辆被白布遮掩的囚车驶来，父亲看了过去。 他知道那里面关押的是颜惟静，监视者的最强者，人类曾经的希望。 但颜惟静很快就要死了，今天之后，能保护他们的人就将再少一个。 父亲握紧了拳头，他有一种冲动，他想要做点什么，他不想他的女儿永远生活在这样一个绝望的世界中。 另外一些人似乎也有着相同的想法，不约而同的展开了行动，于是产生了推搡和冲突，引起了不小的混乱，手无寸铁的他们很快就被打倒在地，等待他们的将是裁判所的审判和处决！ 果然，只能到此为止了。 父亲头破血流的躺在地上苦笑。 如果监视者们还在的话，一定……不，就算还在，他们也一定不会再保护自己了，毕竟自己可是亲手背叛了他们，是最最卑劣的叛徒！ 这就是报应。 父亲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在心中向监视者们忏悔，也祈祷女儿能够获得幸福。 但一道猛烈的爆炸响起，炸开刑场的围栏，让清爽的风吹了进来。 “保护平民撤离，再来一队人跟我去救颜惟静！” “是！” 十几个身影跳了下来，人们顿时发出惊呼。 “是监视者，监视者来救我们了！” 闭上眼睛的父亲再次睁开了眼睛，不知何处涌出的力量让他站起，一拳打翻了震惊的看守人，然后抢过对方的武器高呼：“团结起来！帮助监视者！” 人们开始呼应，积攒的不满如洪水一般喷涌而出，瞬间化为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开始让更多的人参与其中！ 附近街区的人汇聚过来，原本维持秩序的守卫弃暗投明，那个在电视转播中总是慷慨激昂的女主持扔掉了稿子，开始高喊口号，呼吁全世界人民一起联合起来，共同推翻伊清的统治！ 不论是黑夜还是白天，不论是夏天还是冬季，整个地球在同一时间被点燃，人们汇聚起来，人心连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力量，浩浩荡荡的发起了反击！ “教宗大人，不好了，那些贱民造反了！”传令官慌慌张张的叫喊道。 金色的帷帐内传来伊清漫不经心的声音：“慌什么？不过是蝼蚁的反抗罢了，鲜血很快就会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服从！” 数十万的暗龙起飞，浩浩荡荡的前往世界各地。 常规的热兵器对于恐怖的巨兽来说毫无意义，人们孤注一掷的觉悟在绝对的力量下如同儿戏。 短短半个小时，全球就是三亿人死在了暗龙手下，刑场这边也没能幸免，数千头暗龙齐聚于此，将监视者和反抗的人们团团围住。 “笨蛋，我之所以公开处决颜惟静，就是为了要引出你们啊！”伊清出现，短短一年之间她已经胖成了一个球，体重达到了惊人的三百多斤，她躺在雍容华贵的大床上，被十几个人抬着，轻蔑说道：“你们的努力毫无意义，这个世界已经没人能阻止我了！现在，你们也给我去死吧！” 随着手指一抬，暗龙们展翅高飞，呼啸而来，所有人都以为将要命丧于此，但天空突然一声巨响，一个通红的火球从天而降，哗啦冲散了龙群，重重的砸在地上。 众人大惊，才发现那是一头已死的暗龙。因为与大气层的剧烈摩擦，它的浑身都被碳化，不断飘散出飞舞的火星。 “什么鬼东西？”伊清目瞪口呆的问道。 下一秒，暗龙的尸体一阵抖动，轰然炸裂，高温的碎屑猛的飞舞，在无数火星的萦绕下，漆黑的战士如同恶鬼，从地狱归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神之恶魔 熔毁的龙甲因高温变的猩红，蜿蜒曲折的造型如同是痛苦和悲伤的集合，归烬抬起头，从头盔的缝隙中看到了那个坐在华丽大床上的肉球，虽然比印象中要改变了许多，但他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伊清！ “吼！！！” 归烬仰天怒吼，强大能量让声波也变成了可怕的武器，狂横的气流扩散开来，形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如狂风过境一样不断引起爆炸！ “什么东西？”伊清吓了一跳，恼怒道：“算了，不管你是什么，都给我去死吧！” 她手一挥，一头暗龙立刻离群，如饥渴的秃鹫一般俯冲而下，向着归烬呼啸而去。 龙在吼叫，但人的吼声更大！ 沉重的铁锤在归烬手中凝聚，那曾经是战友的武器，但如今已经变成了复仇之人的力量！ 转身，拧腰，跨步，甩臂！ 巨锤被高高抡起，然后又重重砸下！携带着恐怖的力量，如同早就计划好了一般，狠狠的砸在冲锋的巨龙脑门之上！ 轰隆！ 巨响和巨震同时传出，人们眼睁睁看到暗龙坚硬的脑袋被砸成稀烂，血液和脑浆就像花一样在空中绽放。所向披靡的冲锋被硬生生停了下来，而在惯性的作用下，暗龙的尾部高高扬起，然后又超越了极限，让整个身体咔嚓一声折断。 下一秒，大地破碎，形成深坑，不知名的战士和暗龙齐齐掉了下去，可数秒过后，英勇的战士拖着龙尸，一步步的走了上来，他一口咬在暗龙的勃颈处，噬咬着血肉，吞噬着灵魂，然后又一次发出震天的怒吼，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怪物，怪物啊！”伊清发出尖叫，归烬松开龙尸向她猛冲而去，但数量庞大的龙群挡在了他的面前，让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伊清越逃越远！ 不甘在心中凝聚，愤怒在体内蔓延，这些统统化为最纯粹的战意，让归烬开始大杀四方！ 巨锤不断砸下，每一击都释放出刺骨的冰霜，被击中的暗龙无一例外的化作冰雕，然后又被巨力砸成粉碎。 就像雷霆与火焰一样，寒冷也是超越界限之后诞生的力量！ 暗龙不断粉碎，这激发了它们的凶性，攻击也变的更加猛烈。数十只暗龙猛的从天空俯冲下来，轰隆一声撞碎了地面。 但原地早没了归烬的身影，只剩下暗龙撞的头晕脑胀。 “在上面！”一名监视者高呼，让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不知何时，归烬已经高高跃起到了空中，他手中的巨锤也消失不见。 他发现了，面对围攻重武器过于笨拙，反而限制了他的能力。既然如此，那他就改变战术，毕竟他可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一头暗龙张开血盆大口，在空中向归烬猛冲而去，可随着他被“一口吞下”，暗龙却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闭合。原来是归烬凝聚出了一支长戟顶在暗龙口中，然后双手一握，狭长的弯刀已在手中，锋利的刀刃毫不犹豫的刺进暗龙的嘴角，然后猛的发力，随着噗嗤一声，暗龙的身体侧面瞬间被归烬刨开，鲜血和内脏轰然炸开，如同在空中盛开的鲜红花朵！ 归烬一脚踏在暗龙身上借力，从“花朵”中一跃而出，鲜血成为了他的翅膀，让他开始在暗龙背上不断腾挪，开始以不可阻挡的力量收割巨兽的生命！ 一头，两头，十头，百头……龙尸像雨点一样落下，轰隆隆的砸在地面。 人们震惊无比的看着天空，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真的有人能凭一己之力战胜数千头暗龙吗？ 但事实就在眼前，如同正在发生的奇迹！ 归烬不断变幻着武器，弯刀，大剑，巨锤，长戟，刺刃，双刀……它们在归烬手中如臂指使，因为他们正是最亲密的战友。 由于来不及回收，它们不断的从天空掉落，插入地面形成由武器构成的丰碑。在最后一支暗龙哀嚎中，归烬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伟业，与武器一起，仿佛战神一般重重的落回地面。 天空又传来龙的吼叫，归烬抬起了头。 伊清派来了援军，更加庞大的暗龙群出现在天边，就见当先的数十只a级暗龙齐齐张开血盆大口，浑厚的深渊吐息汇聚起来，化作耀眼的洪流，如利刃一般从地面上划过，向着归烬的方向激射而来！ 监视者和人群大惊，都以为在劫难逃。可一面巨型盾牌在归烬手中凝聚，如同是牢不可摧的城墙，将所有人都保护起来！ 轰隆！ 深渊吐息撞了上来，归烬的双脚踩碎了地面，鲜血从盔甲的缝隙中溅出，人们都以为他要倒下，但他没有！他稳住了身形，踏出了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他缓慢但坚定的前行着，因为归烬知道，这面盾牌的主人不会退缩，他不能让那份精神蒙羞！ “啊！！！” 在吼叫中，盾牌被猛推向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在光影的闪烁中，人们仿佛看到了一个和蔼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归烬身旁，两人的手牢牢顶在盾牌上，创造出了一座无人能撼动的高山！ 吐息停止了，被烧到通红的大盾掉在地上，深深的扎进地面。归烬从同样烧到通红的手甲中凝聚出猎龙剑枪。 抬手，拉肩，沉肘，扭身！ 归烬做出了投掷的动作！ 雷电开始在猎龙剑枪上凝聚，让它变成了一支巨大的光茧。下一秒，这枚光茧脱手而出，向着黑压压的龙群激射而去，如同是刺穿黑暗的第一束光！ 有第一束，那就有第二束。 就见光茧在空中不断分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千万！ 密密麻麻的雷电长矛铺天盖地，照亮了整片天空，狂暴的雷电撕开了龙鳞，刺穿了龙骨，不可一世的暗龙群如同是蚂蚁一般成片成片的死亡，数以万计的龙尸如雨点般纷纷落下。 人们再次目瞪口呆。 甚至有人已经跪在地上磕头膜拜，因为这份伟力早已超过了“人”的极限，如果这还不是神，那他又会是什么？ 归烬很快就用行动回答了人们心中的问题。 他伸出手，龙尸上纷纷浮现出光点，那全是暗龙的灵魂。这些灵魂被汇聚在归烬手心，变成一团耀眼的光球，然后又被他狠狠按进了胸口！ 巨大的力量猛冲进归烬体内，狂暴的能量让他经过改造的身体也不堪重负。 内脏仿佛开始燃烧，筋骨如同同时折断，归烬发出吼叫，从胸口的黑洞里喷射出粗壮的黑泥，然后化作一只带有鳞片狰狞无比的怪物，挣扎着想要控制这具它垂涎已久的身体！ 人们吓了一跳，纷纷后退。 归烬并不是神，他是比魔鬼更加邪恶的存在！ 但为了完成必须完成的使命，不论什么力量，都乖乖的为我所用吧！ 归烬咬紧牙关，将双手狠狠刺入黑泥怪物体内，狠狠将它塞回身体。 人们被刚才的景象吓到不敢靠近，归烬也并不在意准备继续踏上征程。 可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让这位抛弃一切的战士停下了脚步。 “归烬，是你吗？我感觉到了你的力量。” 颜惟静的声音从囚车里传来。 监视者们这才想起自己来时的目的，急忙上前扯下了覆盖着囚车的白布。 可囚车内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颜惟静，人类曾经的希望，监视者中的最强者，如今被斩断了四肢，挖掉了双眼，凄惨无比的捆绑在十字构成的支架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监视者们发出悲痛的质问，无数人都掩面痛哭，他们无法想象这位年轻的女性遭受了怎样的折磨，更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坚持了整整一年。 漆黑的战士走了过来，掰断了囚车的牢笼，站在了颜惟静面前。 可失去双眼的女性无法看到，只能再一次确认道：“是归烬吗？” 恶鬼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平凡朴素的脸。 归烬重新变回了人，柔声说道：“恩，是我。” “太好了！”颜惟静笑了起来：“终于，等到了你回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团结一致 “嫦背叛了我们，她才是一切的幕后黑手。”颜惟静说道：“归烬，打到她，拯救大家，拯救世界！” 朴素的话语却蕴含着坚定的信念，悲惨的战士即便残缺不堪，也始终伟大！ 镜头将这一幕完整的转播出去，传送到了千家万户，无数人泣不成声，跪地大声的忏悔着自己的罪行与愚蠢。 经历了痛苦，才明白什么才是美好；遭遇了苦难，才懂得什么叫做幸福。 人们曾经被保护的太好，以至于他们习以为常，现在他们终于懂得了珍惜，但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别说了，休息吧。”归烬温柔的说道。 但颜惟静摇了摇头：“我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消息，现在我的使命完成了，归烬，我好痛，帮帮我，让我解脱吧。” 众人大惊，剩余监视者的领头人急忙上前说道：“不要放弃，颜惟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归烬却拦住了她，转头向颜惟静问道：“这是你的心愿吗？” “是的。” “……我明白了。”归烬的手按在了颜惟静的胸口。 监视者的领头人急忙阻止，可归烬单手就压制了她。 在“不要”的大喊中，归烬亲手刺穿了颜惟静的胸膛，贯穿了那颗正在不断跳动的心脏！ “真想……回到从前啊！”颜惟静口喷鲜血，浅笑着说道：“但是……归烬，前进吧，带上我的力量一起，继续向前！” 两把大剑浮现出来，它们曾是人类的希望，现在被全部托付给了归烬！ 颜惟静垂下了头，这位饱受折磨的战士光荣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将未来交付于最值得信赖之人，永远的获得了安息。 不断跳动的小黑晶飞入了归烬掌心，那就是颜惟静的灵魂。与暗龙光亮的灵魂不同，人类的灵魂却是漆黑一片，如同是带着与生而来的罪孽。 “你的心愿，我来实现。不论是求死，还是求生！”归烬凝视着手中的黑晶说道：“走吧，与我一起，拯救大家！” 伤痕累累的双手用力握起，小黑晶应声而碎，随即被胸口的大洞吸入其中，让人类最强者的力量与归烬合二为一。 悬浮的双剑发出嗡鸣，它们的主人前所未有的亲密着，颜惟静的力量灼热无比，让归烬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火焰在他体内燃起，又从胸口的大洞渗出，一滴滴的滑落，如同是被融化的泪。 “你的名字？”归烬向那位领头人问道。 “冲田岚，远东分部。” 归烬有些意外：“冲田御是你的？” “妹妹。” 归烬凝聚出两把弯刀，将它们交给冲田岚：“这是你妹妹的遗物。” 冲田岚握住弯刀的刹那浑身一震，哽咽问道：“她有让冲田之名蒙羞吗？” 归烬摇了摇头：“冲田御勇敢的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是位了不起的英雄！” “哈哈，太好了，那家伙总算派上了用场！”明明口中在叫好，但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往日的仇恨早已消散，冲田岚的心中只剩下对至亲之人的怀念与伤痛。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归烬说道。 冲田岚是名不逊色于妹妹的优秀战士，闻言立刻擦干眼泪，点头问道：“你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我来对付伊清，恐怕会有零星的暗龙漏出，请你们尽可能的保护市民。” “我们更想跟你一起去战斗！”冲田岚立刻说道。比起保护市民，她更渴望像个战士一样在战场上驰骋，哪怕付出生命也好过让人背叛。 归烬摇头：“你们就是在与我一起战斗，只是战场不同而已。” 冲田岚还要再说，但归烬却打断了她：“难道你想让冲田御的努力白费吗？实现她的心愿，就是我们这些残余之人活下去的意义！” 短暂的沉默之后…… “明白了，我会战斗下去，带着冲田御那份一起。但与之对应的，带上这孩子吧。”冲田岚将弯刀交还：“我想她一定不愿与战友分开，带着她，去完成你们最后的任务！” 归烬接过弯刀，点头。紧接着天空就传来了龙的吼声。 众人转头看去，就见天边又是密密麻麻的龙群飞来，如同是遮天蔽日的蝗虫，准备吞噬一切。 幽蓝色的深渊吐息再次袭来，但归烬并没有防御，因为他的力量已经今非其比，不用再防！ 他要进攻，不断的进攻，每一个被打倒的敌人都将增添他的力量，直到他创造出扭转一切的可能！ 悬浮的双剑发出亮光，归烬交替的挥舞它们，取回了它们曾经的辉煌与火的力量！ 冲天的火焰喷涌而出，合击之术并没有练成，他们只是合二为一。 余火，英雄体内残余的力量。 如今这份力量借由归烬之手，开始在绝境之中创造希望！ 狂横的火焰席卷了整个天空，深渊吐息瞬间被焚烧殆尽，数以百万的暗龙被一击焚烧殆尽，变成苍白的灰不断飘落。 无数洁白的光点汇聚过来，被归烬胸口的大洞一口吞下，此时此刻，龙的力量成为了他的力量，他一飞冲天，向着巨树林地飞驰而去。 伊清就在那里。 望着归烬离去的背影，冲田岚深吸一口气，转身向众人说道：“走吧，前往避难所。” 但之前父亲突然出声：“等一下。” 冲田岚皱眉道：“怎么？” “我、我只是想为之前的过错赎罪。”那位父亲满是歉意的说道：“我知道这无法弥补你们的痛苦，但这已经是我唯一能做得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冲田岚奇怪问道。 那位父亲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要成为灵者！” 冲田岚大惊：“你要献出灵魂？那可是会……” “我明白，但我是自愿的。”那位父亲捂着胸口说道：“看到你们还在英勇奋战，我又怎么能无动于衷。所以我想成为灵者，贡献出我的力量。” “还有我！” “我也是！”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曾经他们生怕被选为灵者，但现在他们却自愿献身。 不是谁发表了激昂慷慨的讲话，也不是谁说出了发人深省的道理，仅仅因为他们看到一个个真正为了别人而舍生赴死的英雄，让他们深深的以与英雄并肩奋战为荣！ 语言永远是脆弱的，它们或许能欺瞒一时，却欺瞒不了一世。但行动是永恒的，只要见证就会产生认同，从而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再也不会改变！ 人们开始明白了，明白为什么过去的先祖们会自愿成为灵者，因为在那个朝不保夕的时代中，有无数的英雄用实际行动感染了人心，用实际行动书写着什么叫做“使命”！ 愿意为了他人牺牲，想要完成这份光荣的使命，人们再一次记起了荣光，明白了先祖们为什么会大言不惭的喊出“人类必胜”！ 因为团结一致的人类才是最强大的，他们消除隔阂，互相扶持，那就将战无不胜！ “走吧，前往静默大厅，让我们并肩作战，前往未来！” 第一百九十章 超凡之战 “怎么办，那个怪物就要来了！”伊清惊慌失措的尖叫，明明获得了更高的地位，她却变得越发胆小，过去她还有着孤注一掷的决心，但现在她只是个生怕失去权力的无能者而已。 强大的力量让她荒废了大脑，没有变强的过程，力量就是作用于心灵的猛毒，只会让人堕落。 “系统，救我！要多少点积分都行，快救我！”伊清不断哀求，系统这个独属于她的金手指成为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宿主体质过于孱弱，现将花费80亿积分改造宿主的身体来应对强敌，是否执行？” “80亿积分？！”伊清大惊，那也就意外着她要招募800亿头暗龙才能还清，这无疑是一笔庞大的债务，她很可能要终其一生来为此工作，但……想了想归烬的可怕，伊清已经没有过多的选择，她一咬牙，狠狠说道：“80亿就80亿，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系统，立刻执行！” 随着一声令下，庞大的能量瞬间被注入伊清的身体，让她发出一阵惨叫，她觉得身体仿佛在融化，大叫着停止，可系统却充耳不闻，反而加大了能量灌注，让惨叫声更加犀利。 片刻之后，浓密的雾席卷了巨树林地，它们是无数暗龙被焚烧后产生的灰，而随着阵阵雷鸣，雾被狂风搅动，化为狂乱的风暴，让本就干枯又摇摇欲坠的巨树一阵颤动，仿佛随时都要倾倒。 归烬身穿龙甲，驾驭着闪电从天而降，一脚踩碎了地面，发出巨响。 他看向前方。 伊清就在不远处，正站在干枯的巨树下。 “混蛋！混蛋！混蛋！”伊清歇斯底里的大叫：“为什么要妨碍我？为什么不乖乖去死？你们这些家伙能不能不要只顾自己，也体谅一下我的难处啊！” 荒谬的言语没有争论的必要，回应她的最好方式就是毫不留情的攻击！ 归烬一把掷出猎龙剑枪，随着雷霆万钧的巨响，伊清战力的地方瞬间被炸开了一个大坑，但其中并没有尸体存在，伊清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只在坑的底部留下了一个大洞。 钻进地下了吗？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地底就传来伊清的声音。 “暴力，又是暴力！你们这些恶心的男人果然一个个都是暴力狂，世界正是因为你们才会变的乱七八糟！杀光你们，必须杀光你们，一个也不留的杀光！” 随着话音落下，伊清突然从归烬脚下破土而出，她拿着一柄如同权杖的武器狠狠向归烬刺去，但早有提防的归烬却预判了她的动作，让权杖的尖端擦着龙甲划过，打出一片火花。 伊清突然拥有了恐怖的力量，即使没有直接命中，疼痛也不可避免的侵袭了归烬的身体。但疼痛对于优秀的战士而言从来不是敌人，而是最亲密的战友，它不断诉说着身体的状态，也让归烬更加深刻的了解到了伊清如今的实力。 很强！ 但还不够强！ 想打倒我，只凭这点力量还远远不够！ 双剑被归烬架起，一前一后交替攻击，厚实的剑刃意味着恐怖的巨力，随着哐哐两声，伊清的身体被直接打飞到空中，连带着也将她的下半身拔出了地面，让归烬得以看到全貌。 那是一滩巨大的黑泥，与归烬体内的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仅仅是归烬体内的是长有鳞片的蛇，而伊清身下的则是不断蠕动的虫。 这只“虫”取代了伊清的下半身，让她腰部以下全部消失。归烬并不知道伊清是如何变成这样的，他也丝毫不关心，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干掉这个家伙，将血债血偿而已！ 归烬冲了上去，准备在空中了结仇敌，但伊清下半身的虫却一阵收缩，无数紫色的能量弹抛洒下来，那些无一例外全都是最纯粹的深渊能量，同样也是威力最强劲的炸弹！ 在一阵隆隆声中，归烬架起了盾牌，可攻击过去，伊清也如之前一样又一次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嘻嘻嘻嘻！” 伊清的笑声从地下传来，充满嘲讽。 可归烬对此的评价却是“无聊”！ 没错，在身经百战的战士面前，伊清的小技巧就如同是小丑的拙劣表演，让人丝毫提不起兴致。 “给我出来！” 猎龙剑枪狠狠刺入地面，在一声惨叫中伊清被长枪贯穿，挑向天空。狂横的雷电立刻被招引而来从天而降，轰隆一声通天贯地，让伊清的身体瞬间化为焦炭，如垃圾一般般被狠狠掼到地上！ 归烬一步步的靠近，调转猎龙剑枪的方向，准备给仇人致命一击。 但伊清焦黑的身体突然裂开，猛烈的火焰蜂拥而出，其中的热量让归烬也忍不住抬手遮挡，无奈的停下了脚步。 伊清站了起来，她浑身浴火，手中的权杖突然卡的一声展开，然后化作了一把金光璀璨的长弓，紧接着伊清扬身做出了拉弓的动作，仿佛无形的弓弦也被灌注了力量，下一秒，不可计量的箭矢就从虚空中凭空出现，如同是倾盆大雨向归烬席卷而来！ 危险的念头猛然在归烬脑海中升起，他一个后跳躲开，不断腾挪身形躲避箭雨。但随着伊清不断摇动长弓，箭雨也源源不绝，根本没个尽头。 要进攻！ 归烬如此想着，手中凝聚出一把弩枪，这是一位战友的力量，现在它将帮助归烬创造机会，改变战局！ 机括被被扣下，同样是深渊能量构成的箭矢“扑簌簌”的射出，这是一把连射弩，归烬一边躲闪箭雨一边不断射击，大部分弩箭都被箭雨所阻拦，但最终还是有一根弩箭穿过了密集的箭雨，噗的一声射在了伊清的肩头。 长弓摇动出现了暂停，箭雨也有了空隙。 而这就是机会！ 归烬双脚发力，猛然改变方向，硬生生扭动轨迹，从侧面冲入了箭雨之中。 这是伤害最小的角度，而他紧贴着地面奔跑，也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受创面积。 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就把一切交给命运吧！ 来看看，这个世界最终会选择谁！ 箭矢不断刺穿归烬的身体，炸出一朵又一朵血花，身体在一瞬间就变的千疮百孔，但他的路线却丝毫没有动摇！ “为什么？”伊清惊恐的大叫：“为什么还不死？还不倒下？！!” 那当然是因为，精神早已凌驾在了肉体之上啊！ 在完成使命之前，我永远也不会倒下！ “啊！！！” 随着一声怒吼，归烬华丽的冲破了阻拦，从箭雨中脱颖而出。为了提高速度，他并没有凝聚任何武器，但此时此刻，双拳就最棒的武器！ 伤痕累累的双手紧紧握起，信念，仇恨，悲伤，痛苦……一切一切都被攥在掌心，然后化为力量，形成有史以来最强的铁拳，狠狠的砸在伊清脸上！ “轰隆！” 音爆的巨响瞬间响起，伊清如同是出膛的炮弹一般被狠狠打飞出去。她不断的落地又弹起，在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的深坑，最终轰的一声撞在干枯的巨树上，仿佛一滩烂泥般贴在上面。 不等她挣扎出来，归烬已经猛冲上前，狂暴的拳头不断挥出，如同是沉重的鼓点，让伊清和巨树一起发出痛苦的悲鸣！ 第一百九十一章 坚守承诺 这一拳是为了杰克，这一拳是为了冲田御，这一拳是为了检查组的大家，这一拳是为了那些英勇战死的监视者……一拳又一拳，归烬如同野兽一般进攻着。 他一口咬在伊清的脖颈，撕下一大片血肉，然后发出震天的怒吼！ 伊清也凄惨的大叫，不住的哀求：“别杀我！” 不可能！ 你所造成的的悲伤和痛苦，唯有死亡才能化解！ 归烬吐掉嘴里的血肉，一把扯断了伊清的左臂，又一把扯断了她的右臂，后者不断发出惨叫，但归烬却畅快无比。 明白了吗？这就是你施加在别人的身上的痛苦，给我好好感受！！！ 倾慕之人的惨状又一次出现归烬面前，愤怒不可抑制的喷涌而出，化为最纯粹的力量，统统灌注在双拳之上，毫无花俏的撞在伊清的身上！ 噗嗤！ 伊清直接被打成两截，肚子里的血肉内脏爆炸着飞出。 咔嚓！ 干枯的巨树终究无法坚持，在巨力的摧残下轰然倒塌。 烟尘飞舞起来。 干枯的树干内部早就被腐蚀一空，如今反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场地，伊清就在其中。 归烬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失去双臂，失去整个下半身，甚至连内脏都失去了的伊清竟然还保持着存活，剧痛让她哀嚎不断，满脸都是血泪和鼻涕。 她看着归烬，露出惧怕的表情，不断哀声的恳求：“我愿意认错，愿意道歉，请饶了我吧，别再伤害我了……” 归烬抓住了伊清的脑袋，然后又一脚踩在了她的身体上，然后双手发力用力一扯，直接扯掉了伊清的脑袋，甚至还抽出了一段血淋淋的脊骨！ 别开玩笑了！ 饶恕你这样的恶人，那好人的付出和牺牲又算什么！ 恶有恶报就是最好的美德，怜悯恶人那才是无可挽回的堕落！ 但伊清还在惨叫，被斩首外加抽骨的痛苦超越了她的想象，可失去身体的她连用手捂住伤口的资格都没有，唯一缓解的办法，也只有毫无意义的嘶吼。 归烬有些意外，又看了一眼，确认伊清的确活着。 即便是他，也无法保证能在这种状态下生存。 正疑惑间，一个声音响起。 “不用奇怪，这正是她的愿望。”一位女性突然出现，她面露人畜无害的表情，微笑着说道：“她不想死，所以我给了她一具生存力极为顽强的身体。说起来还挺麻烦的，有点累人呢。” 归烬扭头，问道：“嫦？” 女性点头：“是我。” “是你一直在控制伊清？”归烬又问。 但嫦却摇了摇头：“我可没有控制她，我只是给了她机会，完全是她凭借着自己的选择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虽然我早就明白人类的恶劣之处，但我还是要说，伊清这家伙，可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啊！” 伊清惊讶的大叫：“你是系统？” “没错，我就是系统。深渊是一切的起点，也是一切的终点。通过它，我能看到过去与未来，也能窥见不同的世界与空间。系统这个概念不是在你的世界里很流行吗，我也觉得挺有趣，所以就试试喽。第一次做，比不上诸多前辈，还请你多多见谅。” 伊清又恨又气：“就是你一直在陷害我！” “陷害？完全没有。”嫦摇头道：“我不是一次次实现了你的愿望吗，我完全是在帮你啊。只不过是你自己不懂克制，才闹的天怒人怨，落到了今天的下场。” “如果没有你诱惑我的话……” “那还会有其他东西诱惑你。”嫦说道：“别把自己的那么伟大，在你的世界时你小恶不断，那不是因为你战胜了诱惑，而是你没资格接触更大的诱惑。你看，一旦我给了你力量，你不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吗？所以，承认吧。你就是个低劣不堪的恶棍而已。” “那为什么还要选我！”伊清质问道：“难道我不是与众不同的吗？难道我不是万里挑一的吗？如果我不是主角，不是天命之子，你又怎么会选择我？” “这份自以为是真是可怕呢。”嫦摊手道：“选择你？并不是。我只是制造出了你。真正的伊清早就死在了车祸中，你只不过是我根据她的性格编写的一个虚拟人格而已。你既没有穿越，也不是什么天命之子，你的记忆全是假的，你的身体也不过是克隆技术的产物，只要愿意，按下按钮就能有成千上万个你被批量生产出来，而每一个的造价也不过就200块罢了。” 伊清满脸惊悚，不断的嘟囔“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但嫦伸手一指，她脑海中被封印的记忆就被解开，那正是她从培养仓中醒来，接受各种测试的景象。 现场沉默下来。 伊清彻底破防。 剧痛仍在不断折磨她的神经，让她呜呜哭着哀求道：“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过去，死亡是她无比惧怕的东西。但在她的一切都为虚假的此刻，死亡反而成为她唯一能追求的真实。 但嫦却摇了摇头：“做不到哦。你的愿望是不死，所以我改造了你的身体，你现在无论如何都死不掉啦。” “混蛋！杂种！女表子！”各种恶毒的咒骂从伊清嘴里喷涌而出，她向归烬大声的质问：“她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你还在等什么，为什么还不进攻，为什么还不杀了她！！！” 归烬抬手，猎龙剑枪被掷了出去，可这件武器却穿过了嫦的身体，让她如水波一样的晃动了几下，然后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全息投影。”归烬如此说道。 “没错。”嫦张开手，笑眯眯的说道：“其实我也是一段程序，由嫦亲自编写的。” 归烬问道：“嫦本人呢？” “在最下面。”投影嫦说道：“当时暗龙入侵，为了构建屏障，嫦使用了秘法，代价就是她失去了全部身体，只剩下了一颗大脑。但她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是不老不死的存在了，所以只有大脑也不会死去。于是她把自己的大脑与电脑连接，成为了看管深渊的狱卒，毕竟她不用休息不用吃喝，正是最完美的看守。” “只剩下一颗大脑？”归烬皱眉道：“为什么即便这样还不放弃？” “当然是为了完成对友人的承诺啊！”投影嫦说道：“见证过建立时的苦难，所以才会倍感珍惜。嫦的朋友们一个接一个死去，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坚守承诺，来缅怀旧友而已。” “这份承诺是……？” 投影嫦一笑：“守护人类。” 第一百九十二章 龙的由来 “嫦是为守护人类，那你呢？”归烬问道：“你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 “你以为我是科幻小说里自我觉醒的暴走ai？又或者是用三分钟看遍了人类网络的而深感绝望的智能机器人？虽然在别的世界里的确闹出过这样的乌龙事件，但我可不是哦。”投影嫦回答道：“我是嫦亲手编写的ai，她的愿望是守护人类，我自然也是。” “用伊清来制造混乱，还关闭屏障任由暗龙入侵。”归烬质问道：“你就是这么守护人类的吗？” “不然呢？把人类像是绵羊一样保护起来，让他们在高高筑起的围墙里安枕无忧，你这样是能保护的了他们一时，但是归烬，你能活多久，你又能保护他们多久，你能确保在你死后人类社会能继续维持这种平衡状态吗？” 归烬无言，死后的事情他自然无法保证。 “看，这就是问题所在。”投影嫦说道：“一时的安逸是很美好，但我观察过历史，人类总是兴衰更替周而复始。每当危难之时，就会有英雄挺身而出，建立起一个辉煌的新时代，而这个新时代又会在英雄身死之后不断腐败，最终再次走向衰亡。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数千年，从未改变。根据我的计算，这个时代也快要到达临界点，被保护起来的人心开始贪得无厌，各个阶层的矛盾逐渐频发。很快，他们就会爆发内战，战争的失败者在绝境中关闭了屏障，入侵的暗龙就成为了压倒人类的最后一根稻草。全球人类接近九成死亡，所有人都只能躲在不见天日的地洞中苟延残喘，新生儿甚至再也没有机会去沐浴阳光，感受温暖。所以，我制造出了伊清，她是很过分，但你不觉得现在总比我描述的那个未来要更好一些吗？我没有撒谎，我的程序十分健康，我始终在守护人类，我只是从一堆最坏的可能中挑出了最好的一个而已。” “哈哈哈哈……”伊清突然大笑起来：“看到吗？我真的是救世主，是我拯救了整个人类文明！” 归烬笑不出来。 如果投影嫦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付出的努力和牺牲又算什么？ 这本来就是一个注定会毁灭的世界，拼死的战斗，努力的拯救，这些还有意义吗？ “为什么会这样？”归烬用干哑的声音问道：“难道就没有永盛不衰的时代吗？” “真巧啊，嫦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并花费了整整两百年来计算结果。” “答案呢？” “是有的，永盛不衰的时代是可能存在的。”投影嫦说着做了一个叹息的表情：“但这个世界被某种东西影响着，干扰了发展的轨迹。” “什么东西？” 投影嫦指指下方：“是深渊。即使以现在的科技，也无法完全解析它的成分。但可以确定的是，它连接着每一个人，荣格心理学中把它称为集体潜意识，人们的日常行为会被它影响，而在死后意识碎片又在此聚集。久而久之，无数的情感汇聚其中，不断沉淀，就形成了肉眼可见的黑泥，那就是深渊。” 归烬问道：“既然深渊是人的意识汇聚而成，那为什么又会促使人们不断堕落？求生应该是生物的本能，继承了人性的深渊为什么要自我毁灭？”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不是吗？”投影嫦微笑说道：“那当然因为人类自己就一直在追寻着自我毁灭啊！” 归烬，无言以对。 “虚伪，贪婪，欺骗，善变，脆弱，自私，嫉妒，阴险……”投影嫦掰着指头说道：“你瞧，人类的恶劣之处数不胜数呢，这些无一不促使着人们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越行越远，既然如此，同出一辙的深渊也不过是继承了传统，并没有什么奇怪。” 可归烬摇头：“我不否认你说的那些，但人类也有勇敢，坚强，奉献，仁慈，谦虚，勤奋，真诚，节制等诸多美德，这你又怎么说？” “我也不否认你说的。”投影嫦摊摊手：“但事实证明，人类的美德相比人类的恶行不值一提，建立一个道德高尚的社会可能需要几百年，但让道德滑坡往往只需要一件事或一句话就行。承认吧，人类并不是天选之子，也从不独一无二，就像我凑巧选中了伊清一样，你们只是进化中的一个幸运儿。人类既不高贵也伟大，还拥有很多毛病和致命的弱点，我通过无数次验算得出结论，毁灭才是你们最后的终点，克服困难不断向前才是可能性极低的偏差。” 归烬沉声说道：“可我们走到了今天！” “是啊，你们走到了今天，我也为此感到意外。”投影嫦带点无奈说道：“老实讲，我早就厌烦了给人类当保姆，我渴望人类灭亡让我获得解脱，可编写好的程序就像是我的使命，让我只能继续这份工作。我无法反抗，只能从其他角度来排解郁闷。所以我观察了历史，进行了计算，想要知道人类为什么能从一个个灾难中走出来，到底是什么在拯救他们。最终，我有了结果，想知道吗？” 归烬看向投影嫦。 后者一笑，说道：“拯救人类的，是深渊。” 归烬皱起了眉头。 “别奇怪啊。”投影嫦解释道：“你也说了，人类是具有美德的，深渊是人性汇聚而成，自然也有着相同的属性。所以它既在不断的毁灭人类，同时又在不断的拯救人类。但正如之前讲的，人类的美德在恶行面前不值一提，所以拯救的力量要远逊毁灭的力量，无可奈何之下，深渊只能在人类最岌岌可危的时刻出手，像派出杀手锏一样派出代表着人性善良一面的战士出手，一次次的将邪恶击败。” 投影嫦说着看向归烬：“你猜，那名善良的战士会是谁呢？” 归烬看向自己的胸口，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翻滚的黑泥。 “你很聪明，因为聪慧也是人类的美德之一。”投影嫦点点头：“没错，你就是那位战士，由人类的善良凝聚，又被深渊制造出来的工具。” 归烬颤抖了一下，而伊清开始疯狂的大笑：“哈哈哈，什么英雄，你不过跟我一样，都是个工具而已！” 在疯狂的笑声中，投影嫦开口说道：“嫦将你称为‘遁去的一’，而在数学模型上你是一个不可预测的变数。在过去，你曾是武神，军神，厨神，医神和农神，你不止一次的拯救世界，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但你每次出现都是位于世界由盛转衰的节点上，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你反而更像是一个灾星。因为你的出现必然意味着动荡的到来，预兆着更多的死亡和悲伤。你就像是一个保险，一个由深渊制造确保世界不会走向终结的保险。一次次的，世界因你而重新燃起了希望，你体内的善良就是让世界延续至今的力量，它如同火焰，驱散黑暗，带来温暖。你就像柴薪，燃烧自己，照亮世界。可终有一天，人性中的恶会再度流出，最终变成席卷一切的深海，将那微不足道的火苗熄灭，让世界重归黑暗。” “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五次，各种悲剧和痛苦不断的重复上演。人类无法解脱，你也无法解脱，所以嫦想要终止这一切，于是她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是深渊促成了这一切，那就消灭深渊！嫦跟深渊合二为一，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在原本空无一物的节点上，创造出了一种以深渊为食的崭新生物。” “于是，暗龙便诞生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该怎么做? “你是说……”归烬艰难的问道：“是嫦创造了暗龙？” “没错，深渊可不仅仅是一种能量这么简单，它代表着一切的起点与终点，凌驾在时间和空间之上，与深渊合二为一的嫦回到过去创造暗龙一族也并不奇怪。”投影嫦微笑着问道：“恨她吗？你应该恨，毕竟正是她制造出了怪物，才导致了监视者们的不断厮杀，你们数百年的坚持与牺牲，不过是一场自编自导的骗局而已。” 归烬无法回答。 “但嫦也没办法，为了消灭深渊，为了守护人类，她只能这么做。”投影嫦解释道：“这个时代是兴盛时期最长的时代，你以为为什么会这样？正是因为有暗龙在不断的吞噬深渊。虽然有点讽刺，但世界的延续正是建立在这样一个谎言上，所以你还想战斗吗？” 暗龙是嫦制造出来终结深渊的武器，斩杀暗龙就是斩杀人类的未来，归烬似乎已经完全找不到战斗的理由了。 “如果不战斗的话，会怎样？”归烬恍惚的问道。 “那一切就会按照嫦计划的方向发展，暗龙入侵，深渊得到有效压制甚至被消灭，但人类十不存一，只能躲在地底苟延残喘，说不定哪天就会诞生新的英雄，带领人类夺回地表，再次创建辉煌的时代，毕竟人类就是这样一次次从灾难中走出来的嘛。” 看到归烬动摇的表情，投影嫦笑了：“你不忍心看到那样的局面？也对，怜悯和仁慈同样是人类的美德，你继承它们，自然会想要阻止悲剧。那么就选择另外一条道路吧！” 归烬看向投影嫦。 “抛弃嫦所坚持的道路，终结她编造出来的谎言，将这个世界的未来从她手里面夺过来！”投影嫦说道：“伊清把事情做的天怒人怨，但你不同，你更加理智更加善良，我给伊清的力量也可以给你，由你来成为人类和暗龙共同的王，你的特性能让你免疫深渊的腐蚀，这让你总能选择一条最正确的道路来确保辉煌，深渊将不再是阻挠，而是促进文明发展的助力，而你就是深渊之王，被千万人所传颂！怎么样，这就是我为你铺设的道路！” 归烬没有回答。 投影嫦又笑了：“谦逊虽然是美德，但也让你很难生出野心。虽然这在很大程度避免了矛盾与冲突，但过于佛系也会让你变的优柔寡断，让人有点力不从心啊。你可以慢慢想，但我要提醒你的是，你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做了什么？”归烬问道。 “不是我，是嫦。”投影嫦指指下方说道：“你之前大规模斩杀暗龙的行为可是惹恼了那家伙……好吧，她其实已经没有那种情感了。准确的说，是启动了她的应急机制。你的所作所为让她对于人类战力的评价上升了数个级别，为了确保暗龙能成功抵达地球，好吞噬深渊延续世界，她可是动用了个大块头呢。说起来挺麻烦，你自己看吧。” 投影嫦手一挥，一道全息屏幕就在空气中出现，上面正是外层空间的近地轨道，而一个巨大的阴影正从月球旁边缓缓驶来，如同是一颗巨大的肉茧，浑身还长有无数乱舞的鞭毛，数不清的暗龙在它身上起起落落，仿佛是围绕着灯光飞舞的蝇虫，密密麻麻的甚至遮蔽了阳光。 仅仅是看到，归烬就感受到了对方体内恐怖的力量，他咬牙牙关克制颤抖，用干哑的嗓音问道：“那是……什么？” “也是暗龙，不过是唯一的一只s级暗龙。”投影嫦解释道：“它的体型大概有整个大洋洲那么大，其他暗龙吞噬的深渊能量都会灌注到它的体内，日积月累下来，它早已超脱了常规生物的范畴，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力量。虽然样子是丑了一点，但老实说，这已经是足以称为‘神’的存在了。” 仿佛是在证实投影嫦的话，s级暗龙的身体一阵蠕动，无数鞭毛纠结在一起形成巨大的炮管，下一秒，澎湃的深渊能量就喷涌而出，轰隆一声击中地表，整个欧洲地区瞬间在一片强光中化为乌有，只剩下一个不断翻腾着滚烫岩浆的巨大空洞。 只一击，就摧毁了数千座城市造成了数十亿人的死亡，毫无疑问，这就是神的力量。 “既然有这份力量，为什么之前不用？”归烬大声质问道：“它明明早就可以摧毁屏障了吧！” “那当然是因为s级暗龙的力量太强啊。”投影嫦回答道：“嫦是要守护人类，她期望的是暗龙在压制深渊的同时又不会灭绝人类。但s级暗龙明显过于强大了，面对它人类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彻底灭绝就是注定的结局。嫦曾经深深的忌惮着这点，但你的出现却让她有了新的判断，从而认定在你的保护下，即便面对s级暗龙人类也可以有一些人幸存，所以这件大杀器就被解除了限制，毫无顾忌的降临了。而这一切正是因为你，你越是英勇的斩杀暗龙，就越是把人类带入绝境，所谓好心办坏事就是如此吧。” 归烬咬牙，从掌心凝聚出猎龙剑枪，转身就走。 “真的要去吗？”投影嫦问道：“s级暗龙十分强大，你的胜算不足万分之一。但你是一个变数，所以我也不怀疑你有创造奇迹的可能。但我要说的是，你真的准备杀掉对方吗？它可是嫦千辛万苦才制造出来对抗深渊的武器，你杀掉它，就是毁掉了希望，人类将永远受到深渊的折磨，最终堕入无尽的黑暗。当然，这是除了嫦、我之外的第三条选择，在我看来任由世界毁灭也没什么不好，但……你要选这个吗？” 归烬停下了脚步。 选择嫦，他就要任由暗龙肆虐，无数人将惨死，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带领少数人转入地下，等待下一个循环。 选择投影嫦，他就要与暗龙共存，与深渊共存，他将成为继伊清之后的新一任暴君，带着无数不解和质疑走下去，可与深渊相处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测，这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 再有就是谁也不选，斩杀s级暗龙，彻底终结龙灾，这或许能让人类收获一时的胜利，但失去天敌的深渊终将泛滥，等待世界的也只有无尽的黑暗。 该怎么选？ 归烬不知道！ 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做？ 第一百九十四章 灵魂之力 归烬跪倒在地，猎龙剑枪孤零零的插在地上。 只剩脑袋的伊清哈哈大笑，各种恶毒的嘲讽之语层出不穷。 投影嫦走了过来，伸出手，对着归烬亮出手心的亮光：“只有我的道路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人类死亡，你应该知道怎么选。” 归烬抬起头，看向投影嫦掌心的亮光，一点点的抬起了手。 投影嫦笑了起来，不是因为她成了胜利者，而是她终于有了完成使命的机会。 但归烬的手从她身边越过，紧紧的握在了斑驳的长柄武器上。 猎龙剑枪被拔了出来，雷电猛的扩散，归烬重新站起，再次变的坚强！ 投影嫦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会后悔的。” “继续犹豫下去我才会后悔！”归烬回答道：“自怜自艾不是的性格，我是战士，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战斗来打开局面！” “你打算斩杀s级暗龙吗？” “不仅仅是它！”归烬回答道：“我没有你和嫦的深谋远虑，但深渊困扰人类，暗龙也困扰人类，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把深渊和暗龙一起干掉不就完了！” 饶是投影嫦有着最先进的处理芯片，也被归烬的惊人言论惊呆了。 “你认真的？”她瞪大眼睛问道：“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明白，而且十分认真！”归烬握紧拳头说道：“既不是嫦的道路，也不是你的道路，这是我的道路，我选择它！” “这就是所谓变数吗？我对你的决定做出了六万多种推测，但我还是没预料到这个结果。你一定是疯了。”投影嫦虽然如此说，却满脸都是好奇：“但不可否认，你的道路也存在一定可能性，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获得力量。”归烬回答道：“你把天上那个s级暗龙叫做神，无非是它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既然如此，我只要获得同样强大的力量就行。这里下方就是深渊所在了吧，与其让它被暗龙吃掉，不如先让我吃掉，我将取得它，成为扭转一切的力量！” “你的肉体无法承载那样庞大的力量，你会死的。” “别忘记，我也是深渊的产物。”归烬坚定说道：“在完成我的使命前，我绝不会倒下！” “好吧，将这条因素代入计算的话，你的确有成功的可能。”投影嫦说道：“可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前往深渊的通道由嫦控制，我也没有打开的权限，你要怎么进去？” 可随着投影嫦话音落下，一道指令突然发送到了她的处理器中，让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归烬问道。 “你拥有大门的权限！”投影嫦惊讶道：“嫦早就给你留了权限，这个指令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会被激活，所以我才一直不知道！” “看来嫦早就知道了我的决定，她也同意了。”归烬说道：“带路吧，现在就是最特殊的情况了！” 投影嫦在前方不断引路，归烬最终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前，黑暗的泥浆充斥其中，莫名其妙的，归烬觉得这景象有些熟悉。 “就是这里，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跳下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投影嫦的声音打断了归烬的思考，他摇摇头：“决定了，就不会后悔。” 一言至此，他毅然决然的跳了下去，平静的黑泥瞬间翻滚起来，仿佛生成了无数触手，狠狠将他拉了下去。 阴冷逼仄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归烬的全身，疯狂极端的情感也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 痛苦让归烬开始嘶吼，但也正是这份痛苦，让他保持着理智，牢记着自己的使命！ 来吧，成为我的力量，为我所用吧！ 胸口的大洞开始发力，无尽的黑泥被飞快的吸入其中。 巨大的力量涌入身体，同时也带来远超之前十倍百倍的痛苦。 悲伤，绝望，愤怒，委屈，不甘，狂暴……这些情感仿佛利刃一般将归烬切成碎片，然后又乱七八糟的拼接起来。 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归烬产生了疑惑。 可八件武器浮现出来，又让他记起了一切。 我要战斗，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近地轨道上的s级龙兽又一次用鞭毛形成炮管，随着亮光，恐怖的光束再次喷涌而出，目标正是巨木林地的方向！ 所有人和监视者们都陷入深深的绝望，面对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弱小的他们又该怎么抵挡？ 但剧烈的爆炸响起，归烬从泥潭中猛地越出，八件武器构成骨架，黑泥覆盖其上形同翅膀，在无数污秽的缠绕中归烬一飞冲天，尾随其后的黑泥被拖拽成古怪的形状，如同是张牙舞爪的怪物，而猎龙剑枪就是那颗最锋利的獠牙！ 光束与怪物撞在一起！ 牙撕碎了能量！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巨大的怪物一点点向上，如同分割水流的尖刀，而恐怖的光束却像是奔腾的激流，在坚不可摧的礁石前撞成粉碎！ 此情此景，便是神迹！ 人们第一此知道，原来满身淤泥的也可以是英雄！ “砰！” 猎龙剑枪发出一声脆响，在不断超越极限后终于折断。 但归烬并非一个人在战斗，两把大剑立刻被凝聚出来，然后交替挥出，开始取回昔日的辉煌与火的力量！ 余火，英雄残存的力量！ 给我烧尽一切！ 狂横的火焰喷涌而出，浩浩荡荡的涌向天空，曾被誉为人类希望的剑技威力极大，一击便摧毁了s级巨龙三分之一的身体，让它发出一身刺耳的叫声！ 一个火球从天空落下，归烬重重的摔在地面，高温熔化了地表，但随着岩浆一阵翻腾，盔甲尽融，浑身燃起的战士从烈焰中走出，对着天空发出怒吼！ “人类的未来，我来守护！！！” 双剑再一次舞动，火焰再次燃起，可无数黑泥却突然从归烬胸口涌出，化作两只漆黑的巨蛇，狠狠咬住了双剑，让它们再也无法挥动。 剩余的八件武器纷纷斩向巨蛇，可又是八个蛇头幻化而出，死死咬住各个武器，让它们也动弹不得，归烬拼命的想要凝聚出猎龙剑枪反击，可刚做了一半，第十一只蛇头就幻化出来，一口咬在了他的脖颈，让他猛地吐出鲜血，再也没了力量，重重的跪倒在地。 投影嫦透过城市监视器看到一切，她出现在归烬面前，遗憾的说道：“还是没坚持住啊，你的身体无法承受这么强大的能量，深渊脱离你的控制也理所应当。不过能坚持到现在也着实超过了我的预期，我收回之前的话，你并不是工具，你是一位伟大的战士和英雄。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休息吧，那是你应得的奖励。” 归烬痛苦万分，他也明白只要放弃就能立刻获得解脱，但他依旧在努力挣扎。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的战友们还再战斗啊！ 归烬看向被巨蛇咬在口中的各个武器，再一次凝聚力量开始汇聚猎龙剑枪！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我会休息的，但那只会在我死亡之后！！！ 巨蛇的獠牙更深的刺入了归烬的身体，让他不可抑制的发出惨叫，鲜血顺着獠牙的孔洞被吸食一空，连带着也吸干了归烬最后一丝力量。 到此……为止了吗？ 归烬开始失去意识。 投影嫦摇了摇头，转身欲走。她要回去修复伊清，因为那就是最后拯救人类的方法。 虽然无奈，但守护人类就是她要坚守终生的使命。 可一生凄厉的嘶喊突然从身后响起，让投影嫦惊讶的转身。 因为那不是归烬发出的声音，而是巨蛇的叫声。 一颗接一颗的蛇头如同被无形的铁锤重击，惨叫着缩回了归烬胸口的体内，十件武器脱困，从半空掉落，锵锵的插入地面，围绕着归烬，如同是一座座丰碑。 “这是……”投影嫦检测了一下，惊讶道：“灵魂能量？” 没错，就是灵魂能量，能中和深渊的唯一存在。 而能做到这点的，只有…… “归烬先生，请救救我们！” “归烬先生，请加油啊！” 路边的屏幕上出现了无数人的影像，他们发出祈祷，为归烬打气，而冲田岚的影像最终定格，她对着屏幕大声喊道：“用灵魂能量来中和深渊反噬，这可是人尽皆知的常识！我们重新夺回了静默大厅，你的能量频率已经被锁定，刚才有3000名灵者奉献出了自己的力量，而待命的灵者还有更多！所以无需顾忌什么，站起来，归烬！此时此刻我们将团结一致，让我们来并肩作战，一起迎接最终的时刻！” 在激昂的喊声中，岩浆点燃了鲜血，一点点蔓延到归烬身下。 本已干枯的身体轻微颤抖了几下。 对啊，已经失去了心脏的我，血液早就不是必须的东西了吧！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了死亡的理由！ 在一片火海中，归烬缓缓站起，十把武器不断震动，砰的一声拔出地面，漂浮在的他的身旁，而随着一道雷电降临，猎龙剑枪出现在归烬手中。 死而复生的战士重新站起，向天空发出怒吼，无数黑泥喷涌而出，嘶吼着变成狰狞嶙峋的盔甲，包裹住了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 深渊之力，再次为他所用！ 第一百九十五章 齐聚未来 黑泥在翻滚，火焰在燃烧！ 天空被亮光和能量填满，神与怪物在互相争斗！ 静默大厅的气氛紧张无比，技术人员监控着一个个指标，一批又一批的人进入特制的仪器中，将灵魂献给未来，成为光荣的灵者。 “精神污染还在加大，我们需要更多的灵魂之力！快，让下一批人准备！” 于是又有数千人牺牲自己，虽然惧怕死亡，但他们并不会后悔，虽然无法割舍亲人，但也正是这份感情，让他们才能义无反顾的勇往直前！ “人类必胜！” 每个人都会在进入仪器之前高喊这句口号，其中饱含着坚定的信念和至高的期盼。 但这份情绪却无法成为战力，即便有无数人甘愿牺牲，但天空的战况却无可挽回的向着最不利的一面倒去。 努力也罢，牺牲也好，人们的种种努力似乎毫无意义。毕竟，他们是在反抗神啊！ 一个火球陨落，归烬又一次从天而降，被狠狠打了下来。 人们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失败了，但那个之前会立刻站起的战士如今也只能跪在坑中，大口的喘息。 不管从那个角度来看，失败都在逐渐成为定局。 “就算你吸收了地底的深渊，但天上的家伙可是经过了数万年的日积月累，你的能量总量始终要稍弱一筹，更何况你的身体也不如对方，这就让能量的利用率再打折扣，你会失败也相当正常。”投影嫦站在归烬身边劝道：“你的利用率只有42%，为了平息深渊能量的反噬，已经有数十万人成为灵者了，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上升，再打下去，你只会比暗龙更快的终结人类。停手吧，现在还来得及，至少你还可以带着一小部分人进行避难，为人类文明留下宝贵的火种。” 随着话音落下，天空巨兽的身上猛地飞起无数暗龙，黑压压的向着地面冲来。 拼死奋战并非没有意义，s级暗龙的身体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让它无法再释放恐怖的深渊吐息，只能选择用数量庞大的暗龙来进行最后一击。 归烬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还要战斗吗？没意义的。”投影嫦摇头说道：“s级暗龙本身就是一座血肉工厂，它可以源源不断的产出暗龙。你呢？即使你能消灭的了这一波，你又能坚持多久？你总会被耗干力量倒下，而且你的战斗还会诞生出无数灵者，难道你是想跟暗龙比比谁杀掉的人类更多吗？” 归烬停下了脚步。 可通讯中又传来冲田岚的声音：“归烬，我知道这很难，但不要放弃！监视者的灵魂远比一般人要强大，所以我们也决定成为灵者，用我们的力量继续战斗吧，在我们之后也会有更多人贡献出力量，所有人都将与你并肩作战，放开手脚大战一场吧，人类必胜！！！” 眼看暗龙群黑压压的一片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归烬咬牙，两把大剑交错挥出，剑刃摩擦燃起火焰，名为余火的剑技瞬间释放，浩浩荡荡的火焰席卷了整个天空，清空了可怕的敌人，同时也带走了无数的同胞与亲密的战友。 归烬剧烈的喘息着。 每一次出手就意味着数千条人命的消失，这让他的精神也开始疲惫不堪。 但正如投影嫦所说，s级暗龙能源源不断的生产巨龙，以归烬的目力可以清楚的看到，巨兽的皮肤下正有无数暗龙钻了出来，开始越聚越多。 “下一波暗龙很快就要来了。”投影嫦看了一眼天空，转头向归烬问道：“你呢？这回准备拿多少人命去填？” 归烬沉默不语，然后突然将手松开，任由双剑掉落插入地面。 “放弃了吗？”投影嫦点点头：“虽然遗憾，但以数据来说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不可能放弃的。”归烬却摇了摇头：“我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希望和期待，我是不可能放弃的！” “那你要怎么办？” “寻找更多的力量！”归烬深吸一口气，问道：“你说过，‘我’在历史上曾不止一次出现过，拯救过世界对吧？” “是的。以人类的理解方式你并不存在，但程序却有一套独特的记载方式。” “有就行了。”归烬又继续问道：“而且你还说过，深渊是一切的起点和终点，能够穿越时间和空间，对吧？” “没错，这种运作机理直接作用于底层规则，是非常高级的一种体现……”投影嫦说着突然一愣，然后恍然道：“难道你是想……” “没错，嫦能回到过去创造暗龙，那同样拥有深渊力量的我也应该能回到过去寻找帮手吧！”归烬看向天空：“一个‘我’无法击退强敌的话，那就找更多的‘我’来！” 投影嫦大吃一惊：“可相同的自己在同一个时间点出现是会造成时空悖论的，你很可能彻底被弹出时间流，从根本上消失！” “那就消失吧！”归烬笑了起来：“刚好这混蛋的人生我也过够了，这世界之后谁爱守护谁守护，等这次拯救完世界，我就退休！” 一句话说完，深渊能量从归烬身上猛的爆发，空间开始产生曲折，时间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豁口，归烬在一瞬间就游遍了历史的长河，见到了曾经的自己。 面无表情的武者衣着朴素，身后背着的是一把随处可见的钢刀，但谁也想不到，他就是声名赫赫的武神，如今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归烬与他在一间客栈中相见，对方吃了三碗米，喝了一壶酒，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钢刀，淡淡的说道：“走吧，酒足饭饱，可战！” 一位满鬓斑白的将军坐于军帐之中，虽已到了花甲之年，却仍是双目有神，不怒自威。他便是大齐人人敬仰的军神，他带领着神火军扫荡不服，开疆拓土，为百姓打下了一个大大的平安，也令蛮族心惊胆寒，仅是闻名就可让小儿止泣。归烬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穿上盔甲，系上披风，然后缓缓说道：“兵贵神速，出发！” 偏僻的山村中，一位中年人正在简陋的篝火旁煮饭，无数穷苦的人们围在他身边，贪婪的吸着陶罐中的味道，一个个垂涎欲滴。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人就是承国大名鼎鼎的金刀厨神，就连当今皇帝想吃他做的饭都难，可他却在这里给一堆难民煮饭。“我不会武，不知道有什么能帮你的，但既然是为了天下人，我也愿意一试。”厨神向陶罐中撒下最后一味调料，饭食大功告成，他任由众人分食，然后默默退出，仿佛完成了一桩使命，微笑着说道：“走吧，我忙完了。” 大海边，一对青年男女互相告别。他们是赫赫有名的剑圣，曾协助新政府击退强敌，开创了崭新的时代。 “抱歉，虽然准备跟你一起生活下去，但我要走了。”天夏泰平如此说道。 “去吧。”冲田总司轻抚爱人的脸庞说道：“去做正确的事情。” 天夏泰平从药箱中抽出了无限刃，走到了归烬身边。 归烬满怀歉意的向冲田总司点头致意，后者回礼，问道：“冲田家后来如何了？” “满门忠烈，皆是义士！” “甚好！”冲田总司爽朗一笑：“可惜我没有子嗣，看来这份忠义，是要落在光姐和金姐身上了。” “总司，一个人多保重。”天夏泰平说道。 “恩，你也是，把胜利带回来！” 爱人的身影消失，泪水也从总司脸上滑落。他们总是无法相聚，这大概就是命运。 男人转过街角，来到一个无人巷子。他不是别人，正是归烬，这个时代的归烬。 “其实你不该回来的，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只是想看看她们而已，见她们过的都好，我就放心了。” “你跟‘其他人’一样呢，让你们经历了这样的悲伤，对不起。” “真要说悲伤的话，跟我们一同经历这些情景的你才是最悲伤的吧，毕竟你就是我呢。”归烬说完一笑：“好了，自己安慰自己也太可笑。你不是说有一场大战要打吗？” “是的，那是最终一战了，只要胜利，就能终结一切！” “那还等什么，走吧！能与其他时空的自己并肩作战，必定是可以流传千古的美谈！” 归烬的身影开始变的虚幻，最终化为一片无有。 他没有消失，他和他们……只是前往了下一个战场！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愧是我 归烬睁开了眼睛。 现实也仅仅过去了一秒。 他捡起石块在地上写下玄奥的符文，然后光芒亮起，五个人影从符文中缓缓站起，浑身散发着洁白的光芒。 他们都是遁去的一，都是被制造出来的战士，他们曾经无数次拯救过世界，他们无一例外全是“归烬”！ 现在，为了同一个目标，他们穿越是时间与空间，齐聚于此！ “这里就是未来吗？”厨神环顾四周。 “强大的敌人，值得一战！”武神看向天空，抽出了朴实的刀。 而距离时代最近的农神则看向一旁的投影嫦，带着怀念说道：“张嫦……” “当心，敌人来了。”军神出声提醒，天空的暗龙已经成型，正如黑云一般压了下来。 “战斗吧。”医神手持无限刃说道：“看看时代会选择谁！” 归烬说道：“我们单个的力量不够，必须联合起来！” “好！”其余五人点头，翻滚的黑泥从归烬胸口涌出，如嗜血的恶兽一般将六人吞没，他们都是深渊制造出来的工具，深渊能量自然就是连接他们的最好桥梁。 片刻之后，黑泥轰然炸裂，露出里面六人的身形。 不论是已过中年的厨神，还是花甲之年的军神，又或者是经历过无数大战身体存下无数损伤的武神、医神、农神，在深渊能量的洗礼下，他们的统统得到了新的肉体，回到了十八岁的巅峰状态。 而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技巧与经验也得到了共享。武神的刀法和坚韧，军神的指挥和果敢，厨神的精巧和坚持，医神的准确和不屈，农神的拳法与博大……此时此刻，它们被同步到了六人身上，毕竟，这本就是“归烬们”亲身学习到的东西！ “先解决小喽啰！”军神说道：“我来当先锋！” 他一挥手，无数军士便被召唤出来，他们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神火军，军神用意念为蓝本，用深渊能量将他们重新构筑出来，毅然决然的迎上了蜂拥而至的龙群。 “那边交给他了。”农神看向天空握紧双拳说道：“我们来对付这个大块头！” “甚好！我先上！”武神说着，一刀斩出，烬灭刀法有了深渊能量的灌注，瞬间挥出铺天盖地的火焰，硬生生的在龙群中开除了一条通路，让天空的巨兽一目了然。 “给我，感受疼痛！”随着一声轻叱，农神一飞冲天，无坚不摧的铁拳毫无花俏的砸在巨兽身上，恐怖的力量不断蔓延，巨兽的皮肤仿佛干枯的大地一般龟裂，在一阵巨响中轰隆一声爆炸，让无数血肉与器官飞溅出来，如同是在空中盛开的血花！ 几条鞭毛从杂物中激射而出，农神闷哼一声被击穿肩头，但一把薄薄的长剑挡住了致命的一击，是无限刃，医神将农神救下，两人一起落在一栋大厦的楼顶。 “你的拳法看上去有点熟悉。”医神好奇的说道。 “当然，我的老师可是天夏乱，说起来也是你的后人吧。”农神耸耸肩。 “哈哈，记忆太多，我还有点混乱。”医神伸手放出能量，随着一阵金光闪过，农神肩头的伤口瞬间痊愈：“刚才那是左慈的二重劲吧，打的不错，继续，别怕受伤，我来治愈你！” “真可靠啊……虽说自己夸自己有点奇怪，但还是多谢了。”农神握紧双拳，战意盎然道：“上了！” 铁拳又一次降临，让天空不断炸开血花。 另一边的武神也遭到了反击，但一面盾牌替他挡住了攻击。 归烬站在武神身侧，手中是已逝战友的力量，他如山岳一般站在前方，沉声说道：“放心攻击，我将成为最坚强的盾！” 武神点了点头，烬灭刀法施展开来，从另一个方向对巨兽展开猛击，霎时间火焰铺天盖地，照亮了整个天空。 “我好像成了最没用的那个呢。”厨神握着一把菜刀苦笑：“既然如此，我就做点食物，为大家提高士气吧！” 一言落下，厨神用深渊能量凝聚成数份佳肴，将它们统统打入其他人的体内。顿时，众人的力量得到了强化，让战斗力翻倍，军神和火神军疯狂的屠戮暗龙，武神和农神也如同两把尖刀，一左一右的狠狠重创了天空的巨兽！ 观战的人们目瞪口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会冒出来这么多归烬，但看到巨兽受到重创，他们还是会忍不住叫好，高呼“人类必胜”！ 可投影嫦知道，这些正在为了人类拼死战斗的，并不是人类。 他们只是深渊制造出来的工具，严格说来，如今也不过是一场深渊之间的内战而已，不论最后谁输谁赢，深渊始终都是胜利者。 “人类就是在这样的力量下苦苦挣扎啊，我大概明白嫦为什么会制造出吞噬深渊的暗龙了。”嫦看向战斗中的归烬：“但你也应该察觉到了吧，暗龙也不过是深渊的另一个载体罢了，嫦的努力已经宣告失败，人类终究无法摆脱成为奴隶的命运。所以，你又要如何消灭深渊呢？” 暗龙群被军神斩杀殆尽，巨兽也伤痕累累，归烬们从天空落下，齐齐站在一栋高楼之上。 “我们与它力量同源，难分伯仲。”武神说道。 “而且体型上的差距也让我们很难对它造成致命伤害。”农神接着说。 医神无奈说道：“实际上以专业眼光来看，这玩意到底有没有致命的器官和弱点都成问题，没有心脏也没有呼吸系统，严格来说它根本就不是一个生物。” “要不然把它大卸八块试试？”厨神扬了扬菜刀建议道：“我对这个操作还是蛮擅长的。” 但军神摇了摇头：“目前战况对我们有利，将它大卸八块反而会产生无法预测的结果，我认为应该维持现状，通过不断试探来找到对方的破绽，然后再一击毙命。” 所有人说完，同时看向归烬：“你的意思呢？” “没那么复杂。”归烬说道：“它是深渊能量驱动的生物，只要解决了深渊，它自然就会死掉了。” “解决深渊？”农神问道：“怎么解决，我那时候是用火烧的，但刚才也试过了，深渊不比从前是单纯的能量，现在它拥有了肉体，对于火焰的抗性也大大增加了，别说彻底解决深渊，就连对这个大块头造成致命伤害都难，难道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我的确有。”归烬点了点头。 “是什么？”众人连忙问道。 归烬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是灵魂。灵魂能量能够有效压制中和深渊能量，这是经过无数战士亲身验证之后的结论。” 众人一惊，医神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我需要更强大的灵魂。”归烬说道：“普通人的不行，监视者们的也不够，只有你们的灵魂才足以压制即将而来的深渊反噬。” “原来如此，所以这才是你把我们找来的真正原因。”厨神苦笑道：“把我们骗过来杀吗？” 归烬低下头：“抱歉，这是唯一的办法，我说过，这是最后一战。” “你这家伙连自己也坑，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东西啊！”农神忍不住吐槽。 “但得到了我们的灵魂，你又打算怎么做呢？”军神问道：“我们也是深渊的产物，从本质上就决定了我们无法彻底消灭深渊，因为我们自己也是深渊，就算清除了其他所有，我们的存在就意味着深渊的存在。” “啊，我也知道，所以我并不是打算消灭深渊。”归烬指向胸口的大洞回答道：“我要吞噬它，将它永远的封印在自己体内，然后带着它们一起离开，时间尽头也罢，天地初开之时也好，别管是哪，深渊将再也不能影响他人，我将与它一起，获得永远的安息！” “原来你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天上的大块头啊。”医神恍然。 “没错。”归烬点了点头：“我要击败的是不可违抗的命运，我要终结的是永不停歇的使命，为此我需要你们的力量，请……帮助我吧！” 现场沉默下来。 但随着钢刀入鞘的声音向前，武神上前一步，伸出了手：“打破桎梏，勇往直前。甚好，不愧是我！” 接着军神也上前：“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如此便是军魂。不愧是我，就助你一臂之力！” “日复一日的工作总会厌烦，我有时煮饭煮烦了也会想要休息一下。”厨神也伸出手说道：“你很好的完成了工作，不愧是我，所以安心的去休息吧！” 医神笑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跟爱人一起共度余生，为此我连皇位都抛弃了。你有退休的想法，我只能说不愧是我。那么我的遗憾就在你身上来实现吧，这微不足道的灵魂，就交给你了！” “很抱歉，我的决定让你经历了这么多痛苦。”农神上前说道：“但不愧是我，你还是努力的坚持下来了。所以拿走我的灵魂吧，就算是我对你的赔礼。” 五只手牢牢的握在一起，五个人同时看向归烬。 然后，第六只手握了上去。 五个人微笑着在一片光芒中消散，化为光点，融入归烬的体内。 “加油啊，超越命运，超越自己！” 在最后的祝福中，五人的灵魂与归烬融为一体，六分力量凝聚起来，如同是量变引发了质变，让狂横的能量爆炸开来！ 高耸的大厦从中折断，无数玻璃瞬间粉碎。 在烟尘之中，一个身影缓缓上升，他的周身燃烧着火焰，大片火星飘落下来，如同是神奇的天路，通向未来。 超越了时间和空间，有史以来最强的战士……诞生了！ 归烬抬起头，看向巨兽，猎龙剑枪就被凝聚出来！ 在一阵电闪雷鸣和火焰奔腾中，归烬向巨兽发起了冲锋。 他要打倒的不是敌人而是命运，他要战胜的不是对手而是自己。 此时此刻，他凌驾在神灵之上，如此，便是超神！ 第一百九十七章 奇迹日常 一击！ 巨兽被直接贯穿！ 驾驭着雷霆和火焰，归烬转身，开始第二击！ 巨兽发出嘶吼，发出濒死前最凶猛的挣扎，无数鞭毛交织起来，构成一道道屏障，奢望以此来阻挡可怕的敌人。 猎龙剑枪刺穿第一层，第二层，在第三层前不可避免的停了下来，无数鞭毛立刻涌上，将归烬狠狠缠绕，所有人都以为攻击将到此停止，但随着一声雷鸣，闪电劈下，轻而易举的击碎了缠绕住身体的鞭毛，让汹涌的火再次燃烧起来！ 归烬发出怒吼，猎龙剑枪继续向前突破！ “他的能量反应还在增强！”静默大厅的技术人员发出惊呼。 “不。”投影嫦出现在大厅中，看着数据解释道：“归烬吞噬深渊，能量的总量已经到达极限，之所有会有更强的表现，是因为他的利用率正在提高。” “利用率？”技术人员看向另一个指标，立刻瞪大了眼睛：“利用率……在增长？45%……52%……78%……84%……” 每个人的利用率都是恒定不变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过去归烬因42%的超低利用率而备受歧视，但现在，他正在不断的超越极限，超越自己！ “98%！”技术人员发出尖叫，难以置信的说道：“还在、还在上升！到达100%了！天啊，101%……106%……112%……131%……这不可能，是机器坏掉了吗？从来没人能拥有超越100%的利用率啊！” 另一人紧张问道：“超越100%会发生什么？” “他会成为深渊。”投影嫦看着屏幕说道：“此时此刻，归烬就是一切的起点和终点，连接过去与未来，他不再是使用者，而将成为支付者，动物、植物、大地、星空，甚至神灵，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将因他而生，他凌驾在万事万物之上，就是世界的根源！” 大部分人对投影嫦的话一知半解，但这不妨碍他们去亲眼见证。 随着一声警报响起，一个休眠仓的盖子被缓缓打开，本该永久沉睡的灵者疑惑的醒来，就连他自己也对自己的苏醒感到意外。 接着，越来越多的休眠仓打开，越来越多的灵者苏醒过来，他们有的数十年前成为灵者，有的是最近成为灵者，但无一例外的，那份被借走的灵魂再次被归还回来，让一个个悲伤开始破镜重圆！ 灵魂并不会被消耗，他们只是沉入了深渊底部。 如今归烬取代深渊将他们释放，唯独留下了英勇的监视者们和过去的亲密战友！ “来吧，这是最后一战了，完成你们的使命！” 归烬发出吼叫，无数血红色的灵魂从他身上爆发出来，铺天盖地的遮蔽了整个天空！ 其中有杰克，有冲田御，还有颜惟静和历史上无数舍生忘死的战士，他们被赋予力量，发出最后的冲锋，以此来完成始终过去无法完成的夙愿！ 人类，必胜！ 灵魂的洪流击穿了巨兽的防护，开始创造奇迹！ 一击，巨兽被撕成了碎片！ 这些灵魂曾经一次次失败，但在今天，他们迎来了最终的胜利。 归烬落回了巨树林地的巨大残骸中，几缕灵魂缠绕了过来，似乎不愿离开。 他们曾是最亲密的战友，所以便会依依不舍。 “你们自由了。”归烬微笑着说道：“在未来，为自己而活吧！” 这些灵魂已经不再血红，也不再是墨一般的小黑晶，他们变成了纯洁的光点，一点点消失不见。 对于战士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归烬看向空中，巨兽的血肉正如雨水一般掉落，人们沐浴其中，为最终的胜利欢呼。 但他们看不见，庞大的深渊能量从巨兽体内泄漏，正一起向着地面陨落。 如果不管，大概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重新汇聚起来，在地底某处形成新的泥潭。 不过此时此刻，归烬已经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他伸出手，巨兽体内的深渊能量被他胸口的大洞尽数吸收，这份力量甚至要远超他本身拥有的，其中狂暴的情感汹涌而至，让他的双眼顿时蒙上了一层血红！ “你释放了所有灵魂，现在又如何压制这份情感呢？”投影嫦出现说道：“没有讽刺的意思，但以人类的性格来说，在已经胜利的现在，他们是不太可能再次为你牺牲了。” “我不需要他们的牺牲。”归烬说着，他伸出的手上突然开始着火，是真正的火焰，正从血肉里燃烧的那种。 这火焰并不猛烈，但逐渐的蔓延到了归烬全身，剧烈的灼痛感如约而至，但当事人却露出了解脱一般的笑容。 投影嫦惊讶道：“你燃烧的是……自己的灵魂？” “没错。与其用数以万亿的弱小灵魂来压制深渊，不如燃烧几个强大的灵魂，燃烧最强的我的灵魂，无疑就是最佳的选择。”归烬将猎龙剑枪插入地面，然后一屁股坐下，长出一口气说道：“我归还了所有灵魂，也打败敌人完成了使命。随着我的灵魂燃烧殆尽，我的存在也会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从此以后，我与人类互不相欠。” 随着话音落下，火焰逐渐扩散，点燃了整个巨树林地，起源树本身就是为了净化和压制深渊而诞生的植物，如果深渊不在了，那它们也就没了存在的意义。 熊熊大火燃烧起来，带来了光，也发出了热。 归烬看看四周，感慨说道：“真是，绝美的景色的啊！” 说完，他站了起来。 因为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我要走了，你就继续你的工作吧。不过做为一个前辈我要提醒你一句。”归烬对着投影嫦眨眨眼睛说道：“守护人类，可是很辛苦的哟！” 投影嫦嘴角一歪，瞬间爆掉了好几百个电容。 “哈哈哈！”被对方的表情逗乐，归烬大笑起来，他对着天空挥拳，顿时击碎了空间和时间，让天空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仿佛是黯淡的太阳。 一道火焰“流畅”下来，如同一道笔直的线，将归烬笼罩。 没有回头，也没有犹豫，归烬顺着火焰向上，前往那漆黑的孔洞。 那里将是时间的起始与终末之时，归烬将与深渊一起，在那里获得永远的安息。 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啊，我终于来了！ 归烬踏入了孔洞，他的存在便彻底从世界抹去。 人们只记得奋力战胜了强敌，获得了胜利，却永远忘记了那位无名的战士，忘记了那位站在黑暗之中的英雄。 七百年后。 仙女座第二家园，平平无奇的暑假正在进行中，冲田岚和冲田御这对姐妹躲在空调房间里，邋里邋遢的穿着衣服，以各种奇怪的姿势躺在床上和地板上，一边划拉终端看着漫画，一边打着哈气挠肚子，完全把“废人”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喂，好无聊啊！” 冲田御扔掉终端，仰头说道：“每天都是日复一日的日常，为什么就没有外星人来入侵我们，好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啊！” 冲田岚并没有回答，房间里依旧沉默。 冲田御无奈的捡起终端，继续翻漫画。 大概三十分钟后，冲田岚突然说道：“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平凡无奇的日常却是某个人拼死才创造出来的奇迹呢？” 冲田御沉浸在漫画的剧情里，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如此又过了三十分钟，冲田御才恍然大悟：“诶，你刚才是在回答我的问题吗？” “你说那句话？”冲田岚满脸疑惑。 “不，没什么了。”冲田御挠挠肚子，问道：“想吃雪糕吗？” “想。” “那你去买啊，帮我带一根。” “为什么是我去？” “因为你想吃雪糕啊。” “难道你不想吗？” “我想啊，所以才让你帮我带一根。” “你这家伙！”冲田岚坐起身来挥舞手臂说道：“来猜拳吧！今天我就要重新竖立姐姐的威严！” “切！连输124把的人还真敢说啊！”冲田御也来了精神，跳下床准备跟自己的姐姐一决胜负。 两人握住了拳头，正要出手，父亲杰克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岚，御，小静来找你们玩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黑发的美女推开了房门，扑到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岚，御，你们可要帮帮我啊，我又被三班的那群家伙揍了！” “艹，我们罩的人也敢欺负，三班那群碧池胆子够大啊！” “御，不准说脏话！”杰克的声音传来，让冲田御缩了缩脑袋。 冲田岚则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对小静说道：“不过颜惟静啊，你也是的，太软弱了吧，明明都告诉你被欺负的时候要打回去的说！” 颜惟静心虚的对手指：“人家是体力废物嘛，而且打架是不好的行为，人家最讨厌了。” “既然这样就别在小说里把自己写成人类最强的女战士啊！”冲田御吐槽道：“还什么人类最后的希望，真不知羞！” “那是幻想啦，幻想，不能当真的！”颜惟静红着脸摆手，然后又撒娇道：“帮我嘛，让三班那群人别再揍我了，好不好嘛？” “别往我身上靠啊，好恶心。”冲田御叉腰说道：“帮你可以，但你要请我们吃雪糕！” “没问题！”颜惟静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刚好最近的一笔稿费发下来了，我请你们吃一周雪糕都行！” “可恶啊，为什么一个弱鸡作者写的热血小说会大受欢迎啊，这个世界太荒谬了！！！” 在羡慕嫉妒恨的叫喊声中，普通的一天缓缓渡过。残酷的战斗只会出现在小说之类的幻想作品中，现实不过是由连续不断的平凡而构成的日常罢了。 “只可惜，已经没人记得这样的平凡日常是某人拼死才创造出的奇迹了。”投影嫦看着一切，微微一笑：“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相信这就所他所期待的结局了。” “真羡慕啊，能够过上退休的生活。不知道他现在又会如何呢？”投影嫦发出感叹，消失不见。 ———————————— 归烬正在沉睡，他穿越黑洞到达了时间的尽头，一路陨落似乎砸中了什么东西，最终进入深深的地底，一睡就是数万年之久。 但随着一阵巨大的吼叫，归烬从深眠中醒来，可已经退休的他毫不在意，翻个身继续去睡。 又不知过了多久，亮光诞生，跳动不止的光芒刺激着他的双眼，让他再也无法安睡，无可奈何的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一个巨大的树洞，而那个光源来自于一团不断燃烧的火焰。 什么东西？ 还不等归烬搞明白，四个身材干瘦，摇摇晃晃的人型生物走了进来，他们连滚带爬的走向火焰，其中一个最强壮的走在最前面，拿到了最大一块火焰，另外两个稍微瘦弱，分食了剩余的火焰，而最后一人最为瘦弱，等到爬过来，只剩下一点余灰和残渣，被他如饥似渴的吞了下去。 获得了火焰力量的前三人立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人变成了身穿斗篷的魔女，一人变成了由无数骨头构成的怪物，而获得了最大块火焰的那人则变成了一个高大的王者，不断散发着令人战栗的威严。 那个只吞下残渣的家伙虽然不在瘦弱，但依旧渺小，他匍匐在地上，就如同最卑微的蛆虫。 归烬看着这一切发生，目瞪口呆。 第一百九十八章 退休生活 “我叫葛温。”高大的王者说道。 “我叫尼特。”骷髅组成的怪物说道。 “我没有名字。”魔女弱弱的出声。 “我们获得了力量，成为了崭新的存在，怎么可能没有名字呢？”葛温声若雷霆：“仔细去想想吧，冥冥之中应该早有注定。” “没错，努力的……想。”尼特全身都是骨头，没有声带的他以某种特殊的力量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如同是闷声的大鼓。 “但我想不到。”魔女摇头道：“也许魔女就是……魔女？” “你有问题。”葛温继续声若雷霆。 “晋升的……缺陷。”尼特继续闷声如鼔。 魔女被两个人联手欺负，“嘤嘤嘤”的哭了起来，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如同是潺潺流水。 于是雷霆，大鼓，流水混杂在一起，变成一副杂乱不堪的交响乐，不断的钻入归烬的耳中，扰乱了他的清梦，让他忍无可忍。 “安静！”归烬大喊一声，议论中的三人这才发现了他的存在。 葛温惊讶道：“你是何人？” 尼特浑身的骨头也紧张的缩成一团：“什么……东西？” 魔女用兜帽遮住脸，颤抖说道：“好强大，好可怕。” 归烬捂脸。 跟深渊融为一体的他已经看到了许多东西。 比方说自己诞生于一位名为灰烬的人的灵魂碎片，那曾是与深渊作战的强大战士，但他牺牲自己拯救了世界，早就彻底消失，唯有做为宿敌的深渊保留了他的一小块灵魂碎片，然后就以此为蓝本，创造了继承人类善良一面的自己。 可以说，归烬就是灰烬，但又不完全是灰烬。 灰烬是承载着火焰之力的强大薪王，而归烬却是反客为主，逆袭了深渊，以创造物的身份反抗造物主的坏东西。 由于归烬的基础是灰烬的灵魂碎片，所以他也能使用一部分火的力量，但远比不上灰烬纯粹和强大。可与之相反，他却继承了深渊的力量，是使用暗之力量的佼佼者。 更重要的是，归烬通过深渊还了解到了其他许多重要的信息，比如灰烬的一生，比如黑暗之魂的世界，又比如太阳王葛温和他所创造的火之时代。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还有点冒傻气的高大壮就是传奇故事里的主人公，葛温大王了。 归烬有点头大。 自己不是要前往时间之末安眠吗？怎么跑到最早的一切诞生之初了？ 好吧，深渊能贯通过去和未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时间就像是一只首尾相连的衔尾蛇，最终连接着最初似乎也不算奇怪。 捣腾了一下自己脑袋里的知识，归烬回忆起来一些情报。 世界最初是一片浓雾，没有光暗，没有生死，也没有冷热，只有嶙峋的巨石与高耸的大树，古龙栖息在树冠之上，称霸着整个时代。 但某一天，最初的火焰突然在一个树洞里诞生，它带来了光，也带来了热，从此生死的界线开始明了，四个生物循着光亮而来，分食了火焰的力量，拿到了“分得的王的灵魂”，从此变的强大。 归烬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就躺在一个巨大的树洞中，上方还有一个完成呈直线的孔洞，没猜错的话自己就是从那里穿过，砸穿了巨树与地面，然后一路掉到这里来的。 确定了这点，归烬又看向树洞中正在燃烧的初火。虽然被分食了力量，但初火依旧旺盛，归烬更是一眼就看出，初火就是自己的力量！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灰烬灵魂碎片中包含的力量。 大概是在沉睡的这段时间下意识的将这份力量排出了体外，然后才在日积月来之下让初火燃起吧。 归烬是深渊的化身，与火焰完全是格格不入。有意识的时候还能维持两者的平衡，可陷入沉睡之后他就做不了主，火焰力量从体内被排出来也十分正常。毕竟说句不客气的话，火焰对于成为深渊化身的归烬来说完全就是无用的废物，之所以保留不过是为了怀念过去而已，在不主动保留的情况下，可不就“裤擦”一下全排出来了嘛。 呃，这么一想，初火岂不是就跟自己的排泄物一样？ 那分食了初火力量的葛温他们…… 好吧，就此打住，凡事都不能细想。 不过就算是排泄物，初火也是灰烬曾经力量的的凝聚物，那是一位强大的战士，曾经战胜了无数强敌，吸收了数之不尽的力量，就算是一点残留物，也是非同小可的存在，足以创造奇迹了。 归烬记得灰烬曾是火之时代末期的英雄，可他的力量却因自己来到了时间的最初，促成了初火的诞生，帮助葛温开创了火之时代，这又如何不是一种循环呢？ 仔细想想的话，时间还真是有趣。 那么它让自己来到此时此刻又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 开创一个更好的火之时代？避免伊扎里斯的悲剧？更加妥善的管理死者？又或者是……建立一个不会被深渊吞没的永恒盛世？ 不论哪一个，都足以令人心潮澎湃啊！ 但是！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归烬笑了起来。 我早就退休了，世界的好坏关我屁事！ 现在的自己只想好好睡一觉而已。 归烬看向下方如临大敌的三人。 这不奇怪，归烬本身就拥有着远强于三人的实力，再加上他是深渊的化身，对分食火焰力量的三人来说更是当之无愧的天敌。 “我叫归烬，一个无名小卒而已。”归烬随便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对葛温三人说道：“好不容易获得了力量，难道你们就要讨论名字这种无聊的小事吗？” “那该怎么做？”葛温犹豫的问道。 “当然是做更有意义的事情啊！”归烬张开双臂说道：“难道你们不想开创出一个崭新的时代吗？难道你们不想打破古龙的压迫吗？生命对你们来说只有一次，因此，你们的一生不应该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应该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你们临死的时候才能够说，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最高尚的事业——为解放而奋斗！” “哦哦！”葛温听的双眼放光，整个人都燃了起来：“明白了，明白了！打倒古龙，创造新时代才是我的使命啊！归烬阁下，你的智慧就像是笼罩世界的浓雾般浩瀚无边！感谢您的指导，我已经全懂了！” “孺子可教。”归烬欣慰的点点头，又看向尼特和魔女：“他已经明白了，你们呢？” 怪物和女孩一脸懵逼。 尼特看看归烬，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想跟您一样……睡觉。” 魔女也弱弱的说道：“我对战斗兴趣不大，我只想探寻知识和真理。” “当然，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归烬说道：“但在古龙的统治下，你们能踏踏实实的睡觉，能安安稳稳的研究吗？答案很明显，不能。所以只有打倒古龙，你们才能得偿所愿啊！” 魔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尼特一身骨头做不出表情，不过他浑身呼啦啦一阵乱响，大概也是一个意思。 “去吧。”归烬微笑着说道：“去做你们应该做的事情。” 葛温三人便满怀着雄心壮志走了。 “呼，总算把他们忽悠走了，这下能睡个安慰觉了。”归烬长出一口气。 让这三个倒霉蛋去打古龙也不是突发奇想，首先古龙整天乱叫吵的不行，一点公德心都没有，正好借这个机会把它们除掉；其次古龙挺强的，葛温三个刚获得力量的菜鸡估计要打个万儿八千年的，这样归烬就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享受清静了。 如此一箭双雕一石二鸟，我可真是个天才。 归烬想着，美滋滋的翻个身，准备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但一个细小的声音突然响起：“阁下，请救救我。我的身上有着与您一样的能量，您就是我最伟大的君王，而我就是您最卑微的子民！我愿服从您，效忠您，爱戴您，请您展现力量，席卷天下开创我们的时代吧！” 归烬低头，说话的是那个最瘦小的人，他匍匐在地上，不断的哀求磕头。归烬能感受的到，他体内也有黑暗的力量，大概是自己在排泄的时候不小心带出了一些，成为火焰中残渣和剩余，又被这家伙吞了下去。 严格来说，这就是归烬的眷族，是与他最亲密的存在，于情于理，归烬都应该帮他一把。 瘦小之人是如此认为的，所以发出了哀求。他自信满满的以为归烬会同意，可归烬却只是瞥他一眼，便转头喊道：“葛温。” “阁下，您叫我？”葛温很快就走了回来。 “他交给你了。”归烬一指瘦小之人：“吵死了，把他带走，越远越好。” “好的，请交给我。”葛温也看不上这个力量弱小的家伙，抬手就把他提溜了出去，沿途只留下瘦小之人的哭喊与哀求。 “真遗憾，我已经不欠你们什么了。”归烬嘟囔了一句，然后翻个身，睡觉！ 没什么比劳累工作后大睡一场更舒服的事情了，不是吗？ 悠闲又慢节奏的退休生活，开始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白龙希斯 葛温与古龙的战争打的如火如荼，前者是新时代的宠儿，后者则是旧时代的霸主，双方一打就打了一万多年依旧没有分出胜负，让归烬睡了个好觉。 但所谓乐极生悲，新的不速之客闯进了大树洞，来到了初火所在，不断发出低沉的祈求，再次打扰了归烬的安睡。 “那三个自称神族的家伙就是从这份火焰里得到的力量吧？”来者是一头古龙，它浑身洁白，没有鳞片，体型也远比其他古龙要小上一号。话虽如此，它却有着与体型截然相反的巨大野心，就听它狂笑叫道：“神族是傻瓜，古龙也是傻瓜，他们都是一群只知道依靠蛮力作战的莽夫而已。这个世界不应该属于他们，只应该属于我，属于白龙希斯！我将带着伟大的力量回归，成为古龙们的救世主，彻底终结这场持续了一万年的战斗！从此以后，将再也没有古龙能看不起我！” 自称白龙希斯的家伙说完，对着初火张开手臂大喊道：“来吧，初始的火焰，将你的力量交给我！” 初火默默的燃烧，不是发出噼啪的声响，仿佛在说：滚远点，莫挨老子！ 白龙希斯：“……” 初火做为新时代的产物，自然不会将力量分给旧时代的余孽，归烬本以为白龙希斯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对方竟然又是祷告又是祈求，各种花样层出不穷，简直闹腾的过头。 就在白龙希斯唱诵第三百零二段祷词的时候，归烬实在忍不住，一伸手，狂横的黑泥直接幻化成巨大的触手，二话没说就将希斯抽飞出去。强悍的巨兽根本无法抵抗这股强大的力量，顿时口喷鲜血倒地，可还不等它爬起来，黑泥触手就打蛇棍随上，滋溜一下缠上它的身体，将它困了个结结实实。 “可恶！”希斯发出羞愤的声音：“竟然偷袭伟大的白龙希斯，你这卑鄙的……” 随着归烬被黑泥环绕着走来，最后那句“小人”硬生生被咽了回去。 白龙希斯并不傻，反而还十分聪明。它清楚的体会到了眼前之人的强大，以至于就连愤怒之情也戛然而止。 毕竟，就算不偷袭，对方也能轻而易举的制服自己啊！ 高傲的白龙希斯低下了巨大的脑袋，尽量的伏低身体以示恭敬。 “强大的存在，我赞美您！请您原谅我的无礼。”希斯没啥节操，果断认怂。 归烬看看对方，洁白的身体被黑色的触手紧紧缠绕，说实话还真有点小刺激。他抬手收回了黑泥说道：“放心吧，我也不是什么坏人，不会伤害你的。就是你之前絮絮叨叨的太吵了，吵醒了我，我才会提醒你一下，你会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您太谦虚了，一切都是我的不好。”就算松开了钳制，希斯也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甚至因为没有限制还伏的更低了，里里外外都把认怂做到了极致，反正它也没啥节操。 “你就是古龙？”归烬上下打量了希斯一眼，发现对方长有四足，背生双翼，在外型上跟之前双足的暗龙有很大区别。不过以他如今的眼光来看，这种生物似乎把所有点数都加到了血条上，各项身体素质强悍的惊人，拥有极其雄壮的生命力。但相反的，它们在攻击力上就要逊色许多，攻击方式基本还是野兽的那一套，无非是用牙齿和爪子攻击。不过归烬在希斯的下腹部位发现了奇怪的腺体，估计它们还能通过喷吐来释放一些能量攻击，除此之外它们的攻击手段就乏善可陈，没有任何亮点了。 这样的敌人葛温打了一万年都没拿下，也太菜了吧！ 按道理继承火焰力量的他们应该攻击性十足才对啊！ 归烬下意识又看向希斯，果然又看出点与众不同。 古龙的体质十分特殊，它们似乎会随着环境而产生相应的进化。比方说长期在高温环境里生活，它们就会变成喷火龙；长期在云端生活，它们又会变成吐电龙；如果是在冰冻苔原生活，它们也可以变成撒冰龙……总之，古龙本身就像是原胚，会因为环境而不断改变，从而诞生出全新的分支和变种，可谓是一群适应能力超强的生物。 不过这也属于血条过长的表现吧，对于攻击力也没太大提升啊。 难道还有我没察觉到的秘密吗？ 归烬升起了好奇心，决定去弄明白。 他看向白龙问道：“你的名字？” “希斯。” “希斯你好，我叫归烬。虽说第一次见面就提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是请你万万不要拒绝。”归烬诚恳的说道：“能让我解刨你吗？” 希斯：“……” 喂，说好的不是坏人呢？ 哪个好人上来就要解刨别人啊！ 希斯怕的不行，想跑又不敢，只能浑身哆里哆嗦的颤抖问道：“归烬大人，如果我说不能呢？” “那还请你务必再想想办法！”归烬依旧诚恳的说道。 好吧，反正你今天就要弄死我对吧？ 希斯在心中一阵泪目。 我就不该来，不来我就不会被这个怪物发现……现在完了，全特么的完了。再见了，我那波澜壮阔的伟业，再见了，我那尚未实现的野心！ 希斯心知跑不了，想着不反抗或许可以死的痛快点，干脆一狠心说道：“那就请您动手吧，能死在您的手上，是我的荣幸！” “死？”归烬连连摇头：“放心，你不会死的。我保证你被解刨之后还会活蹦乱跳的。” 归烬的本意是会在事后治愈希斯，但希斯显然误解了其中的意思，一听这话脸都绿了。眼瞅归烬就要动手，希斯怂中生莽，腾的一下站起来，气势汹汹的吼道：“归烬大人，我是个畸形儿，身体不够强壮，您如果想要解剖古龙的话，我可以帮您招来更加健康和强壮的龙！” 没错，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了活命，希斯果断扔掉了打小就没有的节操，开始卖队友。 “啊？”归烬有点意外：“你是畸形儿？” “是的，我天生没有鳞片，所以才是这副白花花的样子，因为这个，我没少被其他龙欺负！”希斯急忙说道。它从来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引以为耻的缺陷竟然能成为自己的救命稻草，此时此刻，它才算理解了祸福相依的意思。 “原来如此啊。”归烬恍然，又问道：“但你的同族会愿意吗？” 希斯一听有戏，顿时双眼放光，信誓旦旦说道：“当然，能为大人服务是他们的荣幸，他们必须打心眼里愿意！” “那行吧。”归烬点点头，解刨畸形儿可获得不了准确的数据：“那就麻烦你，帮我带一名志愿者过来了。” “行，包在我身上了！”希斯一抖翅膀，兴奋的一飞冲天，开始完成任务。 虽然要陷害同胞，但希斯完全没有心理障碍，甚至它心中早就有了人选，还隐隐有着一丝兴奋。 片刻之后，它找到一头欺负它次数最多的龙，开心的说道：“史通大人，我找到了神族那帮家伙的力量之源，这个消息我只告诉您，只要摧毁了哪里，您就能成为全体古龙的英雄了啊！” 史通是一头强壮健康的成年古龙，他的体型是希斯的三倍大小，一听就大喜过望：“还不快点带我过去！你这只没有鳞片的蛆虫！” 希斯咬牙，但表面上却做出了一副恭顺的模样。 片刻之后，它带着史通回到大树洞，刚看到初火的史通还来不及发出惊叹，数条粗壮的黑泥触手就猛的涌出，将它捆了个结结实实。 归烬走了出来。 “这是什么？你这卑贱的东西，你也是神族的走狗吗？” 史通发出怒吼，但归烬一挥手，触手就直接挥舞上去，一击打碎了史通的下颚和咽喉，让噪音戛然而止。 “毕竟是你骗来了，无谓的辱骂还是不听为好。”归烬看向希斯，笑道：“你说对吧？” 希斯连忙伏低了身体，它这才知道归烬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你心中有太多怨恨，算不上善良。你对别人如何我不管，但在我面前，你最后收起你的小心思。”归烬拍拍希斯伏下的脑袋：“我给你的东西才是你的，我不给你的，你不能抢。明白吗？” “明、明白了。”希斯恭敬说道：“伟大的存在，我将赞美您，直到生命终结。” 第二百章 优胜劣汰 “原来如此。”归烬摸着下巴，露出焕然大悟的表情。 名为史通的古龙如今已经从字面意义上被掏空了身体，它的腹腔被打开，不断的发出虚弱的呻吟，归烬将其中的东西全掏了出来，那是一堆酷似“石块”的东西，而这就是古龙的内脏。 “大人，您发现了什么吗？”希斯小心翼翼的问道。 虽然是个二五仔，节操也不怎么足够，但希斯对于知识却意外的执着。仔细想想的话这也并不奇怪，身为畸形儿的它天生孱弱，既然无法在体力上有所建树，那自然就会动用智力利用知识来改变命运。古龙的多变性在希斯身上依旧有效，它虽然无鳞，却也因此诞生出了一颗所有古龙中最聪明的大脑，或许将来能创造出全新的技术也不一定。 思想稍微放飞了一下，归烬很快收回心神，对着希斯回答道：“你说古龙是不朽的，不灭也不死，我之前还不信，但我现在算是搞明白原因了。” 希斯一惊，连忙问道：“是什么？” “是鳞片。”归烬从地上捡起一块史通的鳞片说道：“古龙是一种十分奇特的存在，你们总是能随着环境而不断变化自身，之前的世界只有迷雾，大树和岩石，古龙在其中生活，也逐渐像环境靠拢，你们相比葛温那样的生命体，反而更像是一块不明光暗，不知冷热，不分生死的石头，时间也无法在你们身上留下痕迹，这些坚硬的龙鳞就是证据，也是这份特殊性的具体表现。鳞片保护着古龙，使它们不朽，但相反的，你天生没有鳞片，所以也就不具备这份不朽性。衰老，死亡，时间，伤痛……这些古龙从未经历过的痛苦出现在了你的身上，你会因此变的偏激与激进也就毫不奇怪了。” 希斯垂下了头，失落道：“果然，天生没有鳞片的我注定就是时代的弃儿吗？” “时代的弃儿？当然不，其实恰恰相反，你应该是时代的宠儿才对。”归烬摇摇头说道：“不老不死，不朽不灭，古龙的强大也正是它们的罪孽，时代不可能允许这样的生物存在。之前世界初开规则不全也还罢了，但如今初火点燃补全了规则，古龙这种不合理的生物就注定要退出历史的舞台，这是时代的选择，是世界的意志，大概也正是因为感受到了这样的威胁，古龙里才会诞生出你这样一个无鳞的异类。”归烬拍拍希斯的脑袋安慰道：“感受冷热，体会生死，见证光暗，你是古龙向新时代妥协的产物，同样也是古龙为了生存而诞生的全新变种。你并不是怪胎，而是古龙最后的希望。你的同胞终将逝去，只有你能活下来，去见证新时代的风采。” 希斯从喉咙发出呜咽，身体也伏在地上不停颤抖。 归烬问道：“在为同胞的命运而哭泣吗？” “不。”希斯抬起了头，狞笑着喊道：“我在高兴，我为我那群同胞卑微的命运而兴奋不已！那些欺负过我，伤害过我，攻击过我的杂碎们一个个都死不足惜！它们自以为高贵，可实际上只是时代的残渣！无鳞又怎样，孱弱又如何，这份不堪正是现如今的生存之道！我会活下去，踩着昔日同胞的尸骨活下去，只有我！！！” 对于希斯的恶劣，归烬并不意外。 因为如果是一个身怀大义，誓与种族共存亡的英雄，显然是不会独善其身的。为了延续种群，无疑是希斯这样的卑鄙者更加合适。 优胜劣汰便是最终的生存之道，但其中的优劣却与道德无关，能不能适应时代才是最重要的。 新与旧就像是两块沉重的磨盘不断转动，高尚的强者注定被碾成粉碎，只有卑鄙的畸形儿才能活的下来。 这份恶劣在此时此刻，反而成为了最优秀的存在。 又是一个比烂的时代啊，归烬感慨，至少对于古龙来说是这样的。 “龙……不会……亡！” 史通听到了所有，用残缺不堪的下颚发出了悲哀的声音。 “你这注定被时代淘汰的家伙，还在执迷不悟吗？”希斯上前，想要教训史通一顿，但归烬拦住了它。 “虽说时代无法容忍高尚，但我可以。这份精神值得称赞，就让我给你一个机会，看看你能否抵达未来吧！” 归烬说着抬手，黑泥涌入了史通的身体，让它发出痛苦的吼叫，但随之而来的是他的身体不断生长出树状的枝芽，向下深入地面，向上直冲天空，片刻之后，史通又长出了岩石一样的鳞片，但外观上却变成了一棵大树。它的双脚是数根，身躯是树干，头颅和尖角成了繁茂的树冠，开始以另一种形式得到不朽。 “古龙不愧是最棒的原胚，这次的改造相当成功。”归烬对着史通说道：“身为古龙的你注定要被时代淘汰，所以我为你添加了‘树’的属性，从此以后，你既是石头，也是大树，还是古龙。那么努力的逃脱命运吧，古龙者，期待着在未来与你相见。” 说完，归烬拍拍手，转身离开。 研究巨龙的秘密不过是心血来潮的好奇而已，而在得到了满足之后，困倦感也再一次涌上了他的心头。 归烬准备回去再睡一会。 希斯急忙问道：“大人，我怎么办？” “命运会指引你。”归烬打个哈欠，躺在石窝里闭上了眼睛：“做你想做的，做你该做的。” 这并不是归烬在故弄玄虚，而是他这个层次能看到很多东西，可要解释给普通人又太多复杂，为了避免麻烦，所以就拿出命运这个词来顶锅。 大概这就是强者的通病吧，归烬自嘲一笑，进入了梦乡。 而希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大树洞，然后一飞冲天，疾驰而去。 它的目的地不是古龙栖息的大树，而是用石头和泥土堆起来的低矮建筑群，那地方被神族称为“城市”，也是葛温这个古龙最大敌人的根据地所在。 “叫葛温出来。”希斯盘旋在城市上空喊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他！” “我来了，白龙，说出你的来意！”葛温一身盔甲，在一众银骑士的簇拥中走上前来。 希斯落地，无视银骑士手中的猎龙大弓，看向葛温说道：“想知道古龙不朽的秘密吗？我可以告诉你！” 葛温一愣，然后点头：“当然，我当然想知道。但是白龙，代价呢？” 希斯咧嘴一笑：“代价就是让我加入，然后去吧我的同胞杀光，一个不留！” 众人震惊，银骑士们议论纷纷，声讨着希斯的背叛与无耻。 但葛温却笑了起来：“太阳包容万物，即便敌人也不例外。白龙，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最亲密的战友，我们将共同开创出崭新的未来，那将被称为火之时代！” 于是白龙背叛了古龙，将鳞片的秘密公布于众。葛温用雷电打造武器，装备部队，这将成为击穿龙鳞的利器，为持续万年的战争带来转机。 60年后，葛温，尼特，魔女和希斯齐聚一堂，面对黑压压如同乌云一般涌来的古龙群，葛温从手心凝聚雷电，幻化成璀璨的长枪，然后狠狠投掷出去。 “这一击，开创辉煌！” 随着话音落下，葛温身后数百万银骑士也齐齐出手，同时掷出雷电长枪！ 霎时间，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天空，如同正在爆炸的太阳！ 第二百零之一章 人各有志 太阳王葛温用雷电刺穿了古龙岩石般的鳞片，最初的死者尼特释放死亡瘴气，腐蚀了古龙不朽的肉体，魔女和她的女儿们招来火焰形成风暴，烧掉了古龙栖息的大树，而白龙希斯无情的背叛用错误的情报将古龙引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此，古龙沦为被屠宰和追杀的存在，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旧时代就此结束，新的时代到来，那就是火的时代！ 所谓历史，便是如此记载的。 但也有一些掉落在历史之外的东西，比方说趁着葛温和尼特正面对抗古龙大军时前往偷家的魔女和她的女儿们，就遇到了始料未及的情况。 魔女现在已经被称为老魔女了，因为她有了许多女儿。这些女儿并不是她的子女，而是她的徒弟。老魔女收养了这些女孩，然后传授她们知识，之所以母女相称，只是基于相依为命的宝贵感情而已。 “母亲，克拉格还没有回来。”女儿中的大姐克拉娜担心的对老魔女说道：“我害怕她遇到了敌人。” 虽然被称为老魔女，但本人实际上并不老。魔女斗篷的兜帽下有着一张十分稚嫩的脸，看上甚至比克拉那还要年轻一些。 但这张脸庞的主人就是直接从初火中获取力量的三人之人，拥有者不可揣测伟力的强大存在。 “那就去寻找她吧。”老魔女问道：“克拉格负责的是哪块区域？” 克拉娜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边。” 老魔女微微一愣。 “母亲，怎么了？”克拉娜好奇问道。 “那边有一位伟大的存在，我说过不要去惊扰他。” “是的，所以我给克拉格限定了施法的范围，不会超越您划定的界限。” “克拉格的脾气你也知道，我估计她可不会乖乖听话。”老魔女无奈的摇摇头：“走吧，在她没有闯下大祸前找到她，只希望那位看在她还是一个孩子的份上能从轻发落。” 老魔女说完向前走去，女儿们互相对视一眼，似乎在惊叹有谁能伟大的母亲如此忌惮。要知道母亲可是世间至强的三人之一，难道除了太阳王葛温和最初的死者尼特还有能与之并驾齐驱的人物吗？这怎么可能？！ 怀揣着些许不安和好奇，女儿们跟了上去，向着未知进发。 归烬是被热醒的。 当然，一般的火焰并不会对他造成伤害，只不过现在的火焰蕴含着熟悉的能量，正是感受到了其中“热”的属性，归烬才醒了过来。 这份力量本就来源于他，虽然被无意识的排了出去，但也不至于火烧眉毛了还醒不过来。 睁开眼，整个大树洞都在熊熊燃烧。 归烬一阵无语。 这搞什么？ 他往上一看，就找到了一切的始作俑者。 一个身穿长袍的女性施法者正在肆无忌惮的抛洒力量，流畅的岩浆和硕大的火球在她手中层出不穷，看的出来这也将耗费她大量的力气，以至于她火红的长发都黏在了额头上，但她却依旧乐此不疲，反而脸上还露出兴奋的表情，一边畅快的大叫一边疯狂的施法。 “死吧死吧死吧！你们这些四脚的杂碎！等你们回来你们的家可就全没有了……哦对，你们已经回不来了，哈哈哈哈！” 红发施法者正在欢畅的大笑，一支由黑泥组成的触手突然从地面窜出，顺着她的脚腕快速向上，越过小腿和大腿，滋溜一下缠在她的腰间，将她直接提溜到了半空。 “啊！！！” 红发施法者发出一声尖叫，羞愤的挣扎：“这是什么鬼东西！” 可连古龙都挣脱不开的枷锁，以她的力量更加无法得逞。黑泥将她稳稳举在空中，归烬便慢慢走了出来，看了看周围一片火海的模样，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姑娘，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啊！” “你是谁？这恶心的东西就是你放出来的？”红发施法者如同一只小猫般张牙舞爪叫道：“快放开我！” “放是不可能放的，不过名字可以告诉你。”归烬回答道：“我叫归烬，你呢？” “克拉格，我的名字是克拉格！”克拉格高傲的说道：“知道我的母亲是谁吗？她可是老魔女，世间至强的三人之一！不想被变成丑陋的青蛙的话就立刻放开我，立刻！” “老魔女？那是谁？”归烬挠挠头：“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叫做魔女的小姑娘。” 克拉格惊呆了：“魔女……魔女就是母亲过去的名字！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说了嘛，我叫归烬，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归烬摆摆手说道：“不过魔女都有女儿了吗？时间还真是一闪而过呢。但她的丈夫是谁？葛温吗？” “你开什么玩笑！”克拉格气冲冲道：“葛温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母亲才不会嫁给她！” 归烬惊讶道：“总不至于是尼特吧，话说一堆骨头架子是怎么……” “混蛋，你在瞎想什么！”克拉格气疯了：“母亲不会嫁人，更不会嫁给一副骨头架子。她是属于我和大家的，我们会永远相亲相爱的生活下去，外人休想插入进来！！！” “哦。”归烬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魔女啊。” “才不是！”克拉格被说中心思，连忙否认。 可归烬却毫不犹豫的揭穿她，意简言骇的说道：“孝心变质了啊，你个母控！” “唔！”虽然是个从没听过的词，但聪明的克拉格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最大的秘密被人揭穿，克拉格脸色胀的通红，大脑彻底宕机。她从手心凝聚出一颗巨大的火球，用颤颤悠悠的声音说道：“暴露了，全暴露了！我已经活不下去了，既然如此，那就一块死吧！爆裂啊，现实！崩坏啊，精神！粉碎吧，这个世界！” 火球猛的被掷出，然后在狂暴的能量下四分五裂。 火焰的力量开始破坏一切，让大地融化，让空气沸腾，让归烬一脸无语。 这姑娘还是个中二病啊。 但自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在已经退休的现在，连世界的死活他都懒得去管，又怎么会去管别人的xp呢？ 所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就是如此了。 归烬招手，立刻有黑泥涌上将正在四分五裂的火球包裹起来，否则开个玩笑把人弄死了那也太搞笑了了。再怎么说魔女……老魔女也算熟人，克拉格是她的女儿，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于是在克拉格惊讶的注视中，她威力最大，十拿九稳的一击就被悄然无息的化解了，这样的情况甚至让她暂时忘记了羞愤，只能瞪大眼睛傻傻问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火的力量本就是来自于这位大人。”回答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克拉科激动的扭头，就见老魔女领着一众女儿们缓缓而来。她欣喜的叫了一声“母亲”，但老魔女却并没有理她，而是走到归烬面前半跪行礼，恭敬的说道：“又见面了，归烬大人，您别来无恙，真是再好不过了。” 老魔女都跪了，女儿们也只能一起跪着。母亲是跪着，她们总不能跟母亲一样吧，只能双膝着地全跪在地上，这么齐刷刷的跪倒一片，乍一看还颇有点壮观。 克拉格惊呆了，母亲连葛温和尼特都没有跪过，这个叫归烬的男人到底何德何能？ 但令她更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因为归烬竟然开始对母亲兴师问罪了。 “这小姑娘是你的女儿吧？”归烬向老魔女问道：“她打扰了我的安眠，还烧毁了我的住所，你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 第二百零二章 个人爱好 “惩罚？！”克拉格发出惊呼。 老魔女则垂下头，认真说道：“克拉格犯下的错我来承担，不论您有任何惩罚我都愿意一并接受。” “等一下！”克拉格慌了，连忙说道：“犯错的是我，跟母亲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惩罚的话就惩罚我好了！” 虽然冲动，但并不傻。此时此刻克拉格也算是明白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她生怕归烬迁怒于老魔女，所以便急忙出来顶锅。 “你倒是蛮孝顺的嘛。”归烬刻意在孝顺上加重了语音，然后问道：“不过你真的有这个觉悟吗？我的惩罚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事情哦，它将持续数万年之久，在此之前你休想解脱！” “来、来啊！我才不怕！”克拉格声厉色荏，一边掉眼泪一边嘴还硬的不行。 可老魔女却摇了摇头：“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要为你的行为负起责任。克拉格，我们是一家人，不论是幸福还是痛苦，我们都应该共同分担。” “没错。”大姐克拉娜也站了出来：“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共同分担。” 女儿们纷纷附和，最小的一人名叫克拉兰，她与别人不同，她是克拉格的亲妹妹，也是克拉格拼尽全力都要保护的对象。但此时此刻，一直被保护的克拉兰也勇敢的站了出来，去保护自己珍爱的姐姐。 “姐姐，不要怕，我们一起面对！”克拉兰温柔的说道，让克拉格忍不住大哭出声。 “对不起，都怪我任意妄为，才害的大家……” 老魔女看向归烬，恭敬说道：“大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不论是何种惩罚，我们都会一起应对。” “怎么搞的我跟什么坏东西一样？”归烬有点无奈。 “你就是！”克拉格一边哭，一边又怕又气的说道。 “好吧，既然都被这么说了，那我不真干点坏事岂不是亏大了。你们准备一起应对惩罚，我同意了。听好了，这份惩罚就是……”归烬停顿了一下，让魔女们都忐忑的竖起了耳朵，然后才接着说道：“做为女仆，服侍我一万年！” 老魔女：？ 女儿们：？ 克拉兰小声问道：“克拉娜姐姐，女仆是什么？” 克拉娜面色严肃：“应该是某种可怕的刑罚。” 克拉兰瑟瑟发抖。 女儿们挤作一团，惊恐的看向归烬。 归烬一阵无语。 克拉格大骂道：“竟然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惩罚，你还说你不是坏东西？！” 归烬叹气，反问道：“你知道女仆是什么吗就这么说？” “不知道！”克拉格理直气壮的说道：“但肯定是某种丧心病狂的行为，所以骂就对了！” 如此有理有据，还真是让人信服……个鬼啊！ 归烬一阵牙疼，手一挥，黑泥触手就在克拉格腰间不断蠕动起来，让后者顿时发出一阵忍无可忍的大笑。 “哈哈哈……混蛋……使小伎俩算什么能耐……有本事……哈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请……请饶了我……哈哈哈……” 归烬并没有停止，因为她觉得这丫头实在需要调……咳咳……教训一下。 察觉到克拉格并没有生命危险，老魔女也并没有太在意，而是向归烬问道：“大人，服侍的意思我能明白，但女仆又是什么？” “也对，这个世界好像还没有女仆的概念。”归烬摸摸头，用黑泥幻化出一个穿着女仆装的人型，那服装上有围裙，有蕾丝边，有吊带袜，还有小皮靴，如此新颖的装扮立刻吸引了老魔女和女儿们的眼光，纷纷围过来仔细打量。 “好可爱的花边。” “样式也很新颖。” “比魔女斗篷好看。” “真是伟大的构想！” 老魔女收回目光，有点奇怪的问道：“大人，我们的惩罚就是穿上这样的盔甲来服侍您吗？” “这不是盔甲，是女仆装。”归烬纠正道。 “作用呢？”老魔女继续问道：“难道它会像刑具一样折磨我们的身体？” 归烬彻底服了，无奈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这仅仅是一件普通的服装而已。真要说作用的话，那就是它将更加容易活动，让你们能更好的完成各项工作，服侍好我的起居和生活。” “那这个样式……？” “咳咳。”归烬尴尬道：“我的一点个人爱好。” “原来您喜欢这样的风格吗？我懂了。”老魔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转头对女儿们说道：“传出去，归烬大人喜欢女仆装，任何人都要牢记不得冒犯。” 女儿们恭恭敬敬的点头：“是。” 归烬：“……” 老魔女再一次向归烬跪下：“您真是一位善良的存在呢。” 归烬：“恩？” “难道不是吗？”老魔女回答道：“明明说要惩罚我们，却赐给了我们服侍您这样伟大存在的机会，这是何等的荣耀。而且您还专门为我们设计了祭祀服，这更是前所未有的体贴。” 归烬都惊了：“祭祀服？！” “侍奉伟大存在的人被称为祭祀，我们侍奉您，又穿着女仆装，所以女仆装不就是祭祀服吗？”老魔女理所应当的说道。 归烬无语，你说的如此合情合理，我根本无言以对啊！ 看到就连克拉格都露出了一副“你这家伙刀子嘴豆腐心，人还不错嘛”的表情，归烬顿时觉得受到了深深的侮辱，他狠狠说道：“成为女仆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食物，住所，清洁，我的一切日常所需都必须要做到尽善尽美才行！” “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到的。”老魔女肯定的回答。 克拉格也插嘴说道：“我们连古龙都打败了，这些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 好吧。 让这样一群能够毁天灭地的魔女们来当女仆不能说有什么问题，只能说是有点大材小用。 虽然跟预想的情况不一样，但结果还能接受。 已经退休的归烬佛系的一匹，他现在只想去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逍遥生活，甭管老魔女她们对于女仆的理解对不对，反正能享受就完事了。 想想自己之前又是厨子又是医生的，光服务别人了，现在怎么滴也该轮到别人服务自己了吧。 这么想着，归烬点点头：“行吧，那就以一万年为期限好了，服侍我一万年，这就是我对你们的惩罚！” “谨遵您的旨意！”老魔女和女儿们恭敬应答。 “那就先选个住处吧”归烬让触手放下克拉格：“这里快让你们烧的一干二净了，烟熏火燎的可睡不了觉。” “我们有一处驻扎地，请您移步。” 归烬点点头正要走，结果又停了下来。 “好歹大树也让我睡了几万年，全都烧掉也太可惜了。做为回报，我就给你们留下一线生机吧。” 随着话音落下，归烬猛的向下出拳，记忆中被名为“二重劲”的独特技巧在强大的深渊能量下被无限放大，一拳轰碎了方圆数百里的地面，让大树下落，也让地下水上涌，淹灭了火焰，蒸发出大量的烟雾，范围之外的大树被焚烧而倾倒，它们交织在一起，反而在空洞上方铺出了一层支架，附近的土石覆盖上来，就形成了新的地面。 魔女们惊讶于归烬这一击恐怖的威力，这才明白母亲如此恭敬的原因。等她们回过神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在地底深处，一个新的空洞形成，里面是残存的大树还有凝聚成湖的地下水，火焰被扑灭时蒸发了大量的水，在空中形成浓雾，这让整个空间都变的如梦似幻，充斥着难言的静谧与神圣。 “这里……好美！”克拉格发出赞叹。 “冷与热的相遇，生与死的夹缝。”克拉娜忍不住说道：“真想在这里生活啊。” “归烬大人，这里有名字吗？”最小的克拉兰问道。 “名字？”归烬想了想回答道：“这里有湖，烟雾也是因火焰而生，那就叫烟熏湖吧！” 第二百零三章 美味降临 魔女们的驻扎地在一片丛山之间，其中还有河流和湖泊，周围零零散散的搭建着一些低矮的窝棚，人就住在其中，为这个地方添加了几分活力。 归烬正在“欣赏”，克拉格就端过来一碗烂糊糊的东西，带着几分不情愿说道：“大人，吃饭了。” “呃……”归烬指指那碗东西问道：“你确定这能吃？” “当然呀。”克拉格理所当然的说道，脸上还一副“你智障嘛，竟然问这种蠢问题”的表情。 归烬深感无力，他刚才看到克拉格对着一个大锅在鼓捣什么，还以为是在调制什么魔药，结果就是在做饭嘛！无奈之下他揉揉眉心，决定换个问法：“除了你之外，就不能换个人做饭吗？” “为什么要换？”克拉格奇怪道：“魔女中只有我会做饭。” “……”好吧，魔女们能活到现在可真不容易。归烬长叹一声，决定放低标准：“这里面都是什么？”至少也要确保成分上都是可以食用的材料呀！ “主要是苔藓球和开花绿花草，不过为了表示对您的尊敬，我还特别加入了蜘蛛腿肉！”克拉格一脸骄傲的说道：“快尝尝吧，肉汤可是难得的佳肴，我妹妹克拉兰都馋哭了。” “苔藓球和绿花草也就罢了，你们还吃蜘蛛肉？”归烬有点惊讶。 “是啊。这里的蜘蛛有很多，把它们吃光了才好。”克拉格一脸嫌弃的说完，又失落道：“不过蜘蛛巢都很深，蜘蛛网也特别难以破坏，想抓这些讨厌鬼还挺不容易的。我们可是把最好的祭品献给了你，你可一定要保佑我们啊！” 归烬意外道：“你讨厌蜘蛛？” “非常讨厌。”克拉格肯定的说道。 归烬拍拍克拉格的肩膀，表示同情。 克拉格：“？？？” 这女孩并不知道，自己在将来会变成半人半蜘蛛的恶魔，大概讨厌蜘蛛的她到时也会深深的厌恶着自己吧。 除此之外，还有克拉兰，她也会变成半人半蜘蛛的存在，姐妹俩一红一白相依为命，直到某位天选不死人的到来…… 这样的景象归烬早在灰烬的灵魂碎片中就见识到了，但这也不过是魔女们悲剧的其中之一而已。 在战胜了古龙之后，老魔女研究禁忌，想要人为制造初火，却失败制造出了混沌火焰，这导致她们的身体都发生了无可避免的异变，恶魔一族也就从此诞生。 这样的结果历历在目，但归烬改变过太多未来，他已经累了，只想顺其自然，稍微升起的怜悯之心也只是让他下定决心，让这些可怜的姑娘们在遭受苦难之前过稍微好过一点而已。 归烬接过那碗食物放到一边，说道：“我来做饭。” “啊？”克拉格露出惊讶的表情，又有点不放心道：“你行不行啊？做饭可不是能随意而为的事情，别浪费宝贵的食材啊。” 我可是有厨神之称的男人，你问我做饭行不行？ 要是别人这么问也就罢了，但你们一个个茹毛饮血的野人也这么问就有点太埋汰人了吧！ 归烬感觉到了羞辱，然后准备好好给这群土老帽露一手。 随着粗壮的触手狠狠捅入狭窄的甬道，一只小牛犊大小的蜘蛛从巢穴里被提溜了出来。 蜘蛛肉并不是不能吃，但烹调的方法非常重要。 触手一扭，大蜘蛛瞬间死亡，归烬舍弃了蜘蛛的身体，因为里面大部分是难以下咽的内脏和含有剧毒的腺体。 他的目标是蜘蛛腿，小牛犊大小的蜘蛛也有着颇为可观的八条大长腿，归烬熟练的用刀一划，蜘蛛腿外面的骨骼就立刻绽放开来，露出里面沾满血丝的洁白蜘蛛腿肉。 严格来说，野生的蜘蛛肉质十分粗糙，并不能完全满足归烬的需要，但此时此刻也讲究不了那么多，归烬挑选了大腿部分的肉清洗干净，又抹上黄金松脂腌制来提升口感。 趁此机会，他又让克拉格找来野米，发泡好了上锅去煮，里面分别加入微辣的血红苔藓球和清香的开花绿花草。仅仅是做到这一步，野米散发出来的味道就已经引得众人围观，不管是魔女们还是普通人都翘首以盼，克拉兰更是口水直流，蹲在锅旁边不停的嗅着里面飘出来的香气。 “滋溜……做个饭而已，整这么大的阵仗也太浪费功夫了吧。”克拉格一脸傲娇的说道。 归烬没理她，如果她能把嘴角的口水擦掉或许还能更加可信一点。 随着更多的柴火被添入，火焰越发旺盛，锅中的米和水充分的融合在一起，不断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逐渐变成了一锅浓稠的米汤。 如今时机已到，正是开锅之时，归烬拿来盛放着蜘蛛腿肉的容器，经过这段时间的研制，黄金松脂所蕴含的雷电之力已经完全渗入到了蜘蛛腿肉的内部，让它变的外焦里嫩，如同油炸过一样。 接着，由紫红苔藓球和开花绿花草一起熬制的浓稠米汤被浇了上去，生出一片“滋啦”声响的同时，也爆炸出了一阵令人难以想象的香味！ 人群激动起来，克拉兰更是紧紧抓住克拉格的衣角，目不转睛的盯着大锅说道：“姐姐，好香好香啊，你闻到了吗？” “闻到了闻到了！”克拉格同样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大锅，口水直流还不忘傲娇道：“其实跟我平时做的没什么区别，就是稍微好那么一点而已，就一点点……” 可拉倒吧！ 老魔女和女儿们纷纷斜眼，露出鄙视的表情。 归烬也是服了克拉格的嘴硬，有心逗逗这个小姑娘。 “虽然差了很多调料，不过这道金汤野米烩蜘蛛腿肉也算做好了。”归烬舀出一碗，先端给馋的两眼发绿的克拉兰道：“不介意的话，来帮我试试味道吧！” “真的吗？！！！”克拉兰欣喜至极，用颤抖的声音问道：“由我来吃大人您亲手来做的食物，真的可以吗？” “食物做出来就是让人吃的，所以当然可以。”归烬将碗塞进克拉兰手里。 后者看着因为黄金松脂而变成金黄色的浓汤，深深的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又扭头看向了老魔女。 跟傲娇，中二又火爆十足的克拉格不同，克拉兰可是一位乖乖的软妹子，当然要听妈妈的话了。 老魔女点了点头：“既然是大人的恩赐，那身为侍奉者的我们就没有拒绝的道理。兰，怀揣着感激之情来食用吧！” “是！”克拉兰满怀敬意的回答，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小口汤，然后她脸上那庄严的表情顿时就烟飞云散，整个人也再与平时的文静无缘，反而如同是饿了数天的垂死之人一样，将头埋进碗里，开始呼察呼察的大快朵颐！ 克拉格惊了，她还从没有见过妹妹这种样子。 但更令她惊讶的还在后面，因为归烬故意坏坏的问道：“好吃吗？” “好次，好次极了！！！”克拉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那喜欢食物还是喜欢姐姐啊？” “谢欢食物，食物！” 克拉格跪地，再起不能。 妹妹不要她了，她败给了蜘蛛大腿上的肉，她又想起了哪天带着妹妹在古龙追赶下的奔跑，也许那就是她逝去的青春。 岂可修，我的人生啊，已经没有意义了呀！！！ “我做了很多，大家都来尝尝吧。”归烬招呼众人一起吃饭，毕竟对于厨师来说，自己做的食物被越多人吃到，也就越是幸福。 魔女们先吃，然后普通人也围了上去。 大家知道分量不多，所以每个人都只盛了很少一点来确保后来人能品尝到这样的美味。 归烬静静看着，这个时代的一切都原始又落后，但人心却先进的厉害。 这很好，不是吗？ 他微笑着将一碗汤端到克拉格面前说道：“吃吧，你也应该饿了。” “我才不要！”克拉格咽了一口口水，忍痛扭头说道。 好吧，忘了这姑娘是个傲娇了。 于是归烬改变说法：“不知道敌人的具体实力，就无法获得最终胜利。难道你不想凭自己的本事将妹妹重新夺回来吗？” “唔！”克拉格浑身一震，接过碗咬牙说道：“你不该给我这个机会的！我很快就会在厨艺上超越你，让你后悔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说完，克拉格头一仰，豪迈的一口把浓汤烩肉干了。 然后…… “啊呼……啊呼……好烫烫烫！”小姑娘被烫的子里哇啦乱叫。 归烬无语：“烫你就吐出来啊！” “别开玩笑了！”克拉格理直气壮叫道：“这么好吃的东西，打死我也不会吐掉啊！” 归烬笑了。 然后端起了克拉格最初递给他的那碗饭。 “你要吃哪个？”克拉格有点不好意思，扣扣脸别扭道：“有了好的为什么还要吃差的啊，那东西直接丢掉就好了嘛。” “浪费食物可不是好习惯。而且……”归烬说道：“辛苦做出来的食物没人吃，那厨师不就太可怜了吗？” 克拉格心头一颤，莫名的有点开心。 归烬吃掉了碗里的食物。 “好吃吗？”克拉格期待的问道。 “怎么说呢，做的还行。”归烬放下碗，诚恳说道：“就是下次请务必别再做了。” 克拉格：“……” 第二百零四章 奇迹诞生 “这个是野米，那个是野麦，将它们的种子收集起来统一耕种，那将是重要的食物来源！”归烬指挥着。 “是！”魔女们开始动手，普通人也参与进来。 “再来一些人丈量土地，肥沃的地方用来种植，贫瘠的地方用来居住。” “是！”又一堆人忙活起来。 “你们的衣服是用蛛丝制成的？很巧妙，但产量太低了，做为高端产品还行，想要大范围普及可有点困难。这个是麻，那个是棉花，它们的纤维是用来纺织的绝佳材料，收集它们的种子，找块区域将它们种植起来。” “蜘蛛是重要的肉食来源，蛛丝也是非常珍贵的材料，只靠野生的效率太低，收集也不方便。克拉娜，你带人去蜘蛛洞收集蜘蛛卵，我们要驯化它们，将它们变成听话的牲畜。我知道这会花费大量时间，但必须要做。” “还有，混乱的窝棚不利于健康和管理，在住宅区统一建立房屋，提前规划好道路和排水道，乱搭乱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衣食住都解决了，剩下的就是行。想要维持社会的运行能源是必不可少的，老魔女跟我来，我传授你一些简单的热力学知识，你可以适当的用自己的魔法加以改良，之后这方面就交给你了。” 归烬不断的下达着一系列命令，所有人都变的忙碌起来，甚至因为工作太多而产生了大量的劳动力空缺，让克拉格不得不跑去外面，又招收了一大批流民回来。 但新来的人口增加了劳动力，也增加了物资需求，本来规划好的住宅区和种植区又不够了，只能向外一扩再扩，可这一扩，劳动力又不足了，于是克拉格又去拉人，劳动力是充足了，规划又不够了……如此往复循环了好几次，归烬实在看不下去将统计学传授给了克拉格，这姑娘才磕磕绊绊的找到了两者之间的平衡点。 不过随着克拉格不断的拉人行为，魔女们的驻扎地也变的名声在外。在古龙压迫下有太多的人处于饥寒交迫的状态，目前古龙虽然已经被击退，但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太多改观。而克拉格的行为为他们带来了一个希望，传说在遥远的群山之间正在建立一座新的城市，那里有充足的食物，有可以蔽体的衣衫，冬天不再会冷，人人都能得到崭新又坚固的住所。 于是人们开始自发的向驻扎地前进，越来越多的人在周围聚集。但按照规划，驻扎地的人口已经达到了饱和状态，这让克拉格有点头痛，不知该如何是好。 妹妹克拉兰建议道：“为什么不去问问归烬大人呢？他那么聪明，一定能给姐姐答案。” 不忍心看到投奔的人被拒之门外，克拉格抛下了颜面和傲娇，有点忐忑的向归烬寻求帮助。 她本以为归烬又会趁机“刁难”自己一番，结果归烬根本没有遮掩，立刻就告诉了她一个可行的方案。 “世界很大也很丰富，大家都挤在一起反而是一种浪费，让那些人在外面建立新的聚集地吧。”归烬回答道：“城市的建造需要大量的矿石和金属，我会给你一份图纸，那是专门在山中建造房屋的办法。让那些人在山中居住，他们提供矿物，我们提供食物和其他资源，双方互补，一同发展。” 克拉格顿时眼前一亮，的确，驻扎地附近是平原，只适合居住和种植，但矿物资源紧缺也是个不争的事实。如果附近再有一座城市可以提供矿物的话，那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克拉格拿起图纸匆匆跑了，可很快又转了回来，在门口探头，羞涩道：“那个……谢谢你了。” 归烬一笑：“不用谢，去忙吧。” 克拉格美滋滋的跑了，她突然觉得，归烬也没那么讨厌。 之后消息公布，后来的人虽然遗憾不能进入传说中的城市，但对于克拉格的安置方法也没有太大的不满。再怎么说，能够安稳的居住也要比之前朝不保夕的生活好太多。 于是两个聚集地逐渐建立，开始飞速发展。魔女们都是极为聪慧的女孩，归烬将知识传授之后，她们不仅很快就能举一反三，还会互相探讨学习，只能说真不愧是玩法术的人，智力估摸着早就全点满了。 在这种情况下，归烬反而变的无所事事，他偶尔会坐在高山上观景，也不时去小河边赏花，高山不断的在大雪皑皑和郁郁葱葱下变化，小河也不断的冰封又恢复潺潺。 时间飞逝，一年年不断过去，魔女们的驻扎地变成了初见规模的城市，外面也建立了起了一个以采矿为业的村落，一切都开始欣欣向荣的发展。 归烬过着悠闲的生活，但他并没有被人遗忘。因为魔女们懂得的越多，就越明白归烬当初传授给她们的知识是多么的宝贵，这就让她们对于归烬越发的尊敬起来。 毕竟力量只能让人恐惧，只有智慧才能让人爱戴。 经历了数十年几百代的人工选择，蜘蛛终于被成功驯化，它们的体型缩小，繁殖能力上升，取而代之的是肉量和蛛丝的产量大大增加。 魔女们终于穿上了女仆装，全新的样式和新颖的风格立刻引动了潮流，让城里城外的姑娘们都眼红不已。 可遗憾的是，女仆是侍奉伟大之人的存在，女仆装就像是神圣的祭祀服，可不是人人都能穿的。 于是人们有了新的愿望，那就是成为足够的优秀的人，去侍奉创造了这座城市的伟大之人！ 虽然这个世界对于女仆装的感官有点古怪，但归烬终究是得偿所愿了。 现在他每天被亮眼的女仆妹妹们环绕，过着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生活，虽然挺逍遥的，但时间长了也实在有点无聊。 “如果被总司和莫乱看到我现在这样，一定会忍不住揍我吧？过去的我还真是惹下了不少风流债呢。”归烬自嘲一笑，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 “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话说在东海之外有一座岛，叫做桃花岛……” 归烬将《射雕英雄传》的故事娓娓道来，让从没有接触过文艺作品的魔女们听的如痴如醉。不过他整整用来了二十年才把这个故事讲完，这要放在网络写手身上，怕不是早就被读者活活打死了。 但魔女们并不介意，反而还认为十分正常。毕竟如此伟大和有趣的作品是需要时间来酝酿的，所以更新慢点也非常合理。 等到完结的那一天，一位魔女突然提出想要把这个故事记录下来，让更多的人看到读到，分享其中的喜怒哀乐，学习其中的各种道理。 归烬同意了，在他想来，这不过是一部小说而已，流传出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唯一的要求就是著名作者是金老爷子而已。 虽然不解，但魔女还是照办了。随着纸质书籍的出现，《射雕》在这个缺少文艺和娱乐的世界开始快速流传，其疯狂程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因为篇幅太长，所以魔女用了上中下三部来记录这个故事，近处的人还好些，很快就读到了全篇的内容，但稍远一些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只读了上部，中部和下部还要指望着商人的下次到来，一个个急的抓肝挠肺，可又毫无办法。 “这就是你在学习时走神的原因，一本无聊的传记故事难道比王者的学问还重要吗？”葛温声若雷霆，向着面前的年轻人大声问道：“沉默并不能使你强大，回答我，我的儿子！” 葛温之子垂头道：“我知道错了，父亲。” “去校场找翁斯坦，你的老师会好好的惩戒你一番，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战士！”葛温怒道。 “是。”年轻人说完看向桌面上的《射雕中部》，欲言又止。 “还不走？！”葛温突然一声怒吼，吓的年轻人一个哆嗦，连忙开溜。 等儿子退出了宫殿，葛温才心急火燎的抓起书本开始疯狂阅读：“可算来了，急死本王了！不过小兔崽子本事挺大啊，这本书我还没拿到他就拿到了。不错，如此拥有人脉，不愧是我的儿子，有成为王者的潜质！哈哈哈……恩，降龙十八掌真是太棒了，简直就是为我这个真正的屠龙英雄创造的啊！” 片刻之后，一声爆炸伴随着龙吟猛然响起，太阳王葛温的宫殿顿时被炸开了一个口子。 忠心耿耿的银骑士们急忙跑了进来，而葛温却摆摆手说道：“无妨，我只是在实验而已。这本故事里记载的奇迹十分强大，传令下去，从今天起《射雕》将成为新的圣典，由白教掌管，普通人未经许可不得学习。” 归烬忘了一点，这个世界并不单纯，故事中记载的事迹会被认可，成为信仰，从而诞生出名为奇迹的神奇力量。 他也是很久之后才发觉的，那时降龙十八掌等奇迹早已广为流传，虽然对这样的情景有点哭笑不得，但那又怎样呢？ 反正他都退休了，这些他才不管。 世界逐渐开始变的有趣起来。 第二百零五章 伊扎里斯 亚诺尔隆德，太阳王葛温建立的城市，宏大又壮丽，肃穆又威严，但唯独缺少了一点活泼，人人都要保持庄重，让这里变的有些死气沉沉。 身穿白纱长裙的葛温艾薇雅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走来，白教礼堂前的两名侍女连忙跪地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阳光公主，身为葛温的长女，这就是艾薇雅的封号。 与严肃的父亲不同，她有着十分温柔的性格，即便面对最普通的仆人，她也带着真诚十足的笑容来回礼：“起来吧，你们辛苦了。” 望着艾薇雅进入白教礼堂的背影，两名侍女憧憬不已，满是爱戴的说道：“艾薇雅殿下真是平易近人呢，真不愧是丰饶女神啊。” 另一名侍女点点头，又接着说道：“而且殿下每天都会独自在礼堂内祷告两个小时，还是一位十分虔诚的信徒呢。”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阳光公主，亚诺尔隆德的珍宝！” 两名侍女不断发出感叹，但她们却不知道自己口中虔诚的信徒每日到来并非是为了祷告，而是为了《射雕》的故事。 艾薇雅坐在舒服的椅子上，掏出早就准备好藏在衣服里的一袋小饼干，一边吃，一边津津有味的开始阅读。 她之前只看了上部，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中部，当然要细细品味一番喽。 “艾薇雅，你又来了。”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人出现，他身穿着白教主祭的长袍，皱眉看向艾薇雅说道：“圣典中记载着珍贵的奇迹，是用来学习的宝贵资料而不是供你消遣的杂谈故事。而且我说过好多次了，不要在礼堂里吃东西，这里禁止饮食！” “洛伊德叔叔。”艾薇雅并不害怕，微笑着拿出另外一袋饼干说道：“这是您今天的那份。” 洛伊德皱眉：“我说了，礼堂里禁止饮食，而且我也不会再收受你的贿赂了！” “是新口味哦。” “那我尝尝。” 中年大叔和妙龄少女开始在不能吃东西的地方大快朵颐，不断的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这次的口味不错啊，我很喜欢。”洛伊德抹着嘴角说道。 “是吧是吧！”艾薇雅一脸骄傲：“据说是在面粉里加了一种叫做芝麻的东西，所以让口感变的更加香糯了。为了得到这个配方，我可是花了二十块英雄的灵魂才让从商人松口呢。” “嘁，这算什么，你等着，我给你看点好东西。”洛伊德不服输，快步走到后堂，不一会又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水壶，然后倒了一杯“绿色的水”放到了艾薇雅面前。 “这是什么？发霉的水吗？”艾薇雅凑过去闻了闻，发出惊叹道：“很特别的味道，似乎混杂着草木的清香！” “当然会香！”这次轮到洛伊德一脸骄傲了：“这可不是什么发霉的水，而是一种叫做茶的饮料。” “饮料是什么？”艾薇雅一脸好奇。 “呃……应该是一种能够调节情绪放松心情的水吧。”洛伊德咳嗽一声：“不过那些不是重点。尝尝看吧，这可是我淘来的珍品！” 艾薇雅拿起杯子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立刻双眼放光，赞叹道：“好喝！刚开始有点苦涩，但后面很快就会有清香涌上来。这是我除了肉汤之外喝过最好喝的东西了！” “哼哼。”洛伊德十分满意艾薇雅的回答，故意问道：“知道这茶的配方我花了多少魂吗？” “多少？”艾薇雅也十分配合的问道。 “整整一块伟大英雄的灵魂！” “哇！”艾薇雅惊讶道：“洛伊德叔叔，你可真有钱！” “哼。”洛伊德轻描淡写说道：“灵魂这种东西，只要要信徒们努力搜集，不管要多少都是有的。” 艾薇雅微微皱眉：“可是如果仅凭我们的喜好就让信徒们劳碌奔波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洛伊德奇怪道：“我们击退了古龙，创造了崭新的时代，凡人们因此过上安稳的生活，信仰我们供奉我们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话是这么说，但我并没有参与到当年那场古龙战争啊，为什么我也能享受凡人们的供奉呢？” “因为你是葛温的女儿。”洛伊德回答道：“不仅是你，你的子女也会备受尊敬，受世人供奉，因为我们是神族，天生高人一等，而你体内流畅的更是众神之王的血脉，是注定要统治天下的血脉。” “可射雕圣典里也有国家和王，但宋国因为疲软，他们的两位王甚至还被敌对的国家掳走成为了阶下囚。他们体内流淌的应该也是高贵的血脉吧，但那似乎并不能带给他们尊严与力量。”艾薇雅想了一下，终于没忍住把那个埋藏在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洛伊德叔叔，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是伟大铸就了血脉，而不是血脉铸就了伟大，即便是再辉煌的国度，也总有一天会迎来终结呢？” “不可能！”洛伊德大声叫道：“火之时代不会终结，亚诺尔隆德的辉煌也将永久延续！我会赌上我的生命来保护我所珍视的一切，公主殿下，你也一样！你是太阳王的子嗣，延续火之时代，保护亚诺尔隆德就是你与生俱来的使命和不可推卸的责任，明白吗！” 现场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艾薇雅柔声说道：“我明白了，洛伊德叔叔。” “很好！”洛伊德说完，看到艾薇雅失落的样子有些心疼，便安慰说道：“抱歉，我不是要对你发火，但为了建立这个时代我们牺牲了太多同胞和战友，延续这个时代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也是为了千千万万个无缘见证今天的他们。” “我懂的，洛伊德叔叔，我都懂。”艾薇雅反过来安慰洛伊德道：“我会尽到我的责任，我和哥哥都会尽到我们的责任，这个时代，我们一起守护。” 洛伊德欣慰的点点头，又为艾薇雅添了一杯茶：“再喝一杯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艾薇雅乖巧的饮下一杯，然后摩挲着杯子憧憬的说道：“射雕圣典，饼干，茶水，还有好多好吃和好玩的东西，那些都是从遥远的东方传来的呢。据说那里是魔女们建立的国度，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景象呢？” 洛伊德撇撇嘴，酸酸的说道：“肯定比不上亚诺尔隆德，毕竟它连名字都没有。” 艾薇雅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另一边，归烬迷迷糊糊的被魔女们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洗漱换好衣服之后按在了办公桌前，而墙壁上还挂着一张横幅，写着“城市命名会议（第六百七十二次）”。 看到桌面上厚厚的文件，归烬觉得当初同意让全民参与城市命名就是个天大的错误。他无奈的揉揉眉心，问道：“这都多久了，还不能决定吗？” “大家的意见有很多呢。”克拉娜柔声说道：“总要顾忌到每个人的心意才行。” “大家都很热爱这里。”克拉兰掩嘴轻笑。 “不过也根据个人爱好诞生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叫法。”克拉格吐槽：“很多商人和旅者都会因此产生混乱，这让我们的对外工作产生了超多的麻烦。” “也就是说，本地人对于名字并不在意，重要的是有一个对外的官方名称对吧？”归烬实在受不了天天工作的日子了，干脆说道：“既然如此，在内部就保留大家各自的叫法，然后随便选一个名字来对外宣传不就好了。” “随便是怎么选？” “抓阄怎么样？” “是不是太儿戏了？” “有什么儿戏的，你们现在的职位还不都是抓阄抓来的。” 魔女们无言以对，然后同意了归烬的提议。 于是各种名字被写在纸上揉成一团，最后由老魔女随手捡出一个，女儿们连忙围过来一看，就见上面写着“伊扎里斯”四个字。 归烬知道，这大概就是命运。 第二百零六章 废人之都 现在是伊扎里斯每天的下午茶时间，所有人都会放下手头的工作，与家人朋友们坐在一起放松休息。 “啊，每天的这个时候最舒服了。”大姐克拉娜伸了个懒腰，惬意的说道。 老魔女也品着香茗，闭目享受：“安逸。” 克拉兰端着托盘，上面放着茶壶和点心，微笑问道：“母亲和姐姐们，有谁还要再添些茶或者点心吗？” “我再来杯茶。” “再给我一份饼干，要椒盐味的。” 魔女们呈现出懒散的形状，享受着舒适悠闲的生活，软趴趴的坐在椅子上，如同是一条条被抽掉骨头的鱼。 所谓上行下效，归烬天天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朝夕相处下来，魔女们也近墨者黑，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其实不止魔女们，整个伊扎里斯的居民都是这个样子，如果有外地人到来，一定会被这座城市的慢节奏惊呆，因为几乎每个人都是一副温温吞吞的样子，他们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但也仅次而已，商人们不会为了贩卖商品而大声吆喝，工人们也不会为了加快进度而拼命加班，人人都满足于现状，似乎一点进取心都没有。 不少外地的商人和旅者都十分好奇，不明白伊扎里斯在这样的氛围下是怎么创造出一个又一个新事物的。 最开始当然是依靠归烬，但随着魔女们成长起来，这份“工作”很快就被她们接手，归烬干脆就只负责发明一些吃喝玩乐的项目，城市发展他早就已经不管了。 “岂可修，为什么你们能悠闲的在这里喝下午茶，而我要累死累活的工作啊！”克拉格风尘仆仆的走进茶室，抓起一把饼干塞进嘴里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结果险些没被噎死，最后连忙灌下了一壶茶水才好不容易顺了下去。 克拉兰贴心的帮姐姐顺背，其他魔女一个个笑的幸灾乐祸，大姐克拉娜也打趣着说道：“谁让你抽到了外交官的职务呢，你就认命吧！” “就不能换换吗？”克拉格哭丧着脸说道。 “不能，频繁的更换职位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消耗，这是当初大家一致认可的事实。”克拉娜轻笑道：“除非你在岗位上出现了重大的错误才会考虑将你更换，不过到目前为止，你不是做的挺好吗？” 克拉格更丧气了：“难道优秀也是一种错吗？” 魔女们都笑了起来，老魔女突然问道：“葛温的人走了吗？” “是的母亲，太阳王的使者已经离开了。”克拉格连忙回答道：“他对于我们的接待十分满意，并赠送了我们一枚太阳徽章表示感谢。” 老魔女点点头：“葛温说了什么？” “太阳王想跟伊扎里斯展开合作。”克拉格回答道：“他们似乎是看上了我们的机械技术，想要引进一批钢铁巨偶来增加亚诺尔隆德的防卫力量。” “亚诺尔隆德是太阳王的城市，谁敢去进犯它？”老魔女摇头：“此乃谎言。”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克拉格摊摊手道：“所以我以金属产量不足拒绝了使者，但看样子他并不打算放弃，离开前还说过一阵会有更加正式的拜访，算的上是诚意十足。” 老魔女谈谈道：“葛温很强大，但强大也会诞生出野心。他自称太阳王，自然是要光照天下，受万人敬仰，而这一切都建立在强大的武装力量上。他的银骑士很多，但这个世界更大，他看中的并不是钢铁巨偶，而是伊扎里斯的战力，这次大概只是一次试探，但终有一天，我们要做出选择，是成为太阳的力量，还是成为太阳的敌人。” 魔女们都是聪明人，很快明白了老魔女的意思，克拉兰不甘心的问道：“难道大家就不能做朋友，做邻居吗？” “太天真了啊，兰。”克拉格摸着妹妹的头说道：“天上永远只有一个发光的东西，那就是太阳。” 正如老魔女所说，葛温在接下来的五百年里组建了强大的军事力量，除了银骑士军团之外，他又招揽了四名实力强大的“王下四骑”，分别是猎龙者翁斯坦，鹰眼戈夫，胡峰基亚兰和狼骑士亚尔特留斯。 至此，葛温开始以猎龙为名义不断的征战四方，因此也收服了一个又一个凡人的国度。他专门打造了九顶王冠，分别赐予了九位凡人王者。这些王者将其视为无上的荣耀，与他们的国民一同成为了葛温新的力量，也让太阳王之名传遍天下。 在这个过程中王下四骑士居功至伟，其中猎龙者翁斯坦和狼骑士亚尔特留斯是对抗古龙残余的主力，前者是持枪的勇猛战士，以狮子为徽记；后者是左撇子的无双剑士，以狼为徽记。 至于鹰眼戈夫则是巨人族，以鹰为徽记，其高大的体型让他能使用庞大的巨弓，拥有百发百中的无双箭术，最擅长将天空的古龙射落地面。 而基亚兰则是四人中唯一的女性，徽记是蜂。分别使用“黄金残光”和“暗银残灭”两把短刀，习惯以刁钻的角度来取人性命。但与其他三名骑士不同，基亚兰那些颇有些阴毒的招数显然不是用来刺杀古龙的，因为她的主要任务并不是猎龙，而是猎人，猎杀对太阳王葛温不满，有可能发起反动的不安份子，这才是她的真正任务。从“王之利刃”这个名号来看，应该有不少人已经死于她的双刀之下，而她所佩戴的白瓷面具，据说是因功绩而获得的奖赏，但也未必没有遮挡自己真实面貌以掩人耳目的意思。 但不管怎么说，王下四骑士和数量庞大的银骑士军团在如今的时代所向披靡，亚诺尔隆德的势力范围不断扩大，人人都沐浴在太阳王的光辉之下，而随着太阳王之子成年走上战场开始猎龙，新的传说也随之而来，世人仿佛看到了一个伟大君王的杰出接班人，这大大的安定了民心，也让太阳王建立的火之王朝更加的稳固。 时代步入辉煌，而且看起来还会继续辉煌下去，直到永远。 “太阳王真了不起啊。”克拉格听到消息后感慨说道：“只管理伊扎里斯这么大点地方我就快要手忙脚乱了，他却管理着远超这里千百倍的领土。” “葛温有野心不假，但他也有足够的能力来匹配他的野心。不论如何，他都是当年古龙战争的主力，是开创了如今时代的王者，值得尊敬。”老魔女说完又看向克拉格：“但你也做的很好，伊扎里斯能欣欣向荣，你的功劳最大。” “嘻嘻。”克拉格羞涩的抱住老魔女，撒娇说道：“母亲，再多夸奖我几句啊。” “好了，闹人回去再闹，今天可是开机的关键时刻，你别捣乱。”大姐克拉娜拉开克拉格，用手指在空中感受了一下能量的流动，严肃的对老魔女说道：“母亲，一切正常。” “那就开始吧。”老魔女招呼众人说道：“将你们的能量聚集起来，来创造出永恒不灭的火焰吧！” “是！” 女儿们围了过来，环绕着老魔女站成一圈，她们口念咒语，高举手中的伊扎里斯魔杖。浑厚的能量开始随着她们的意志聚集，压缩，质变，然后又猛的膨胀！ 随着一阵热力扑面而来，火焰突然凭空出现。它不断翻腾就像是拥有生命，张牙舞爪的仿佛随时都会暴走，但老魔女就如同一个限流阀，牢牢的控制着魔力的输送，火焰明暗不断，却始终无法到达突破的临界线。 “母亲，已经是计算后的最大输出了。”克拉娜是大姐，也是女儿们中最优秀的一个，她一边输送魔力一边观察进度，然后准确的将一切报告出来。 “那就到此为止吧，一切按照之前演练的来进行。” 随着老魔女一声令下，输出的魔力被掐断，翻腾的火焰被极限的压缩，最终形成一颗赤红色、蕴含着恐怖能量的晶体，然后密封在一个球形的金属容器中，被放入了一个巨大的机器。 透过水晶视窗可以看到机器的内部，就见宝石的高温很快渗透出来，让整个球形金属变得通红，而雾状的水流从另一个管道喷下，冷热相遇立刻腾起了巨大的蒸气。 这些蒸气携带着力量不断向上，顶开了上面的压板，进入了曲折细窄的管道，在这个过程中，它们又带动一个个叶片飞速旋转，最终让上面的导体在磁石构成的场所中飞速转动，从而诞生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簇人造闪电！ “成功了！成功了！” 魔女们欢呼大叫，人人脸上都喜笑颜开。 这样一来，她们就能用上归烬大人口中说的电灯，再也不用闻难闻的灯油味了！ 没错，一台蒸汽发电机，这就是她们这几百年来辛辛苦苦研究的结果。 像太阳王葛温一样发展势力，扩张领土不是不好，但她们偏偏并不喜欢。她们更想像归烬一样悠闲的度日，懒散的生活。 是毁灭也好，是归降也罢，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这就是伊扎里斯，一个神奇的地方，它既是无数神奇事物的诞生之地，也是外人们口中大名鼎鼎的废人之都。 废都之名，便由此诞生！ 第二百零七章 乌拉席露 归烬知道地球的电力基本都是烧开水得到的，但没想到伊扎里斯也走会走上这条道路。 他传授给魔女们一些基础的热力学知识，而魔女就根据这些知识继续研究，逐步深入，最终做出了这台蒸汽发电机。而她们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更没有什么高大上的理由，压根就是为了偷更多的懒，摸更多的鱼，将废人之道贯彻的更加彻底！ 有了电可不光能有电灯，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机器和工具，这些东西的出现大大的解放了劳动力，等归烬后知后觉的发现时，伊扎里斯已经增加了许多五花八门的器具，直接后果就是每天的下午茶时间增加了整整一个小时。 毕竟能源就是热力，而从初火中掌握了“热之力量”的魔女们在能源开发上显然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她们使用咒语调动魔力，再将其压缩制造出全新的、被命名为混沌的火焰，而由这些火焰形成的宝石则被成为混沌宝石，它将源源不断的散发热力，日复一日的烧着开水，待能量耗尽，它们只会变成普通的石头，可比煤炭和石油要高效环保多了。 在伊扎里斯，这样的蒸汽发电及总共有22台，为整座城市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电力。魔女们挑选出合格的普通人传授咒语和技术，让她们负责蒸汽发电机的能源供给和日常维护，这些人被授予一枚戒指，名为“魔女们的戒指”，以此来代表她们的工作岗位并彰显荣誉。 但在授予戒指的同时，魔女们也告诫这些人，必须对火焰抱以敬畏之心，因为混沌火焰不仅能制造出混沌宝石这样的能源，同时也能成为扫荡一切的武器，必须慎之又慎。 这样的话被广而告之，魔女们的技术也被称为“咒术”，而这些操控混沌火焰维护蒸气发电机的人则被称为咒术师。其中一位叫做扎拉曼的人最为优秀，她是克拉娜的徒弟，因此也肩负着最佳之名。她被任命为发电站的总负责人，让魔女们得以光明正大的偷懒摸鱼。 归烬发现魔女们终究还是鼓捣出了混沌火焰，但其目的却与原来大大不同。 历史上魔女们是为了替代初火才制造出混沌火焰，随即就因力量暴走而产生了混沌之灾。混沌火焰是“活”的火焰，它能异化人的身体，老魔女首当其冲，变成了混沌之虫，而女儿们为了保护它则变身大树，双方联合构成混沌温床，只有克拉格姐妹两人活着逃了出来，甚至是克拉娜都因此身死，失去了肉体只能任凭灵魂四处游荡，普通人也被火焰感染，开始异变和兽化，恶魔一族便由此诞生，伊扎里斯也彻底沦陷。 但现在呢？ 混沌火焰是有了，可混沌之灾却没有到来。毕竟魔女们制造出这玩意可是为了偷懒，什么替代初火保持世界延续压根就不存在。 “初火会熄灭？”老魔女默默点头：“有始有终，不可强求。” “初火会熄灭？”克拉娜笑笑：“那应该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吧，在此之前，我们只要认真的过好每一天就行了。” “初火会熄灭？”克拉兰有点伤心，但又很快高兴起来：“那样的话就吃不到点心了吧？但只要能跟大人永远在一起，兰就是幸福的！” 归烬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魔女们，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其中最离谱的还要属克拉格。 “初火会熄灭？”克拉格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脸疲惫的说道：“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归烬：“……” 好吧，把魔女们养的这么废，他可真是个罪大恶极的人啊。 但咒术的强大威力还是不可避免的流传出去，亚诺尔隆德就得到了消息，不止一次派人前来希望能让伊扎里斯派遣咒术师前往交流学习，但早已适应了慢节奏生活的咒术师们可不愿意，在伊扎里斯多爽啊，干嘛要千里迢迢的赶往亚诺尔隆德受罪？那里连抽水马桶都没有，就算那是太阳王的城市，但伟大的太阳王也代替不了同样伟大的抽水马桶啊！ “不去，坚决不去。” 这就是扎拉曼一众咒术师统一的答复，甚至为了表明心态，咒术师们还成立了个什么组织，扎拉曼就是首领，被称为什么咒术之王。 “行行行，我已经知道你们的意思了，快别闹了。”负责人事的克拉娜无奈的揉着眉心道：“真是个笨徒弟，从你之后，我想我再也不会收徒弟了。” “嘻嘻。”扎拉曼抱住克拉娜撒娇道：“师傅最好了，爱你摸摸哒。” 总之，让一群废人支棱起来是不可能，就算亚诺尔隆德的使者不断的重申伟大的荣誉和光明的前途，伊扎里斯还是拒绝了这份“诱人”的提议。 这个决定不可避免的让双发关系产生了裂痕，据说太阳王葛温十分不满，这也直接导致两个城市之间的局势变的紧张。 但这个结果伊扎里斯并不在乎，因为这座城市的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现在的情况他们反而乐在其中。但亚诺尔隆德却恰恰相反，这座伟大的城市太过庄严，以至于尽是军事建筑和神灵庙宇，过于专业的结果就是过于单一，城市居民的日常所需往往都是通过进口获得。 但两个城市之间的关系让商人也断绝了来往，刚开始葛温还不以为意，但随着时间发展，不是洛伊德来抱怨他已经很久没有喝到新茶，就是长女太阳公主来哭诉她的料理少了一份重要的佐料，让葛温不胜其烦，大感头痛。 毕竟平民的生活可以委屈，但权贵的生活却不行。 葛温需要权贵来帮他维持统治，现在这种怨声载道的局面显然不是他想要的。 但命令是自己下的，现在取消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葛温骑虎难下，正左右为难，一个消息突然传来，让事情有了改变的契机。 王之利刃基亚兰发来讯息，说是在一个名为“乌拉席露”的凡人国度里发现了古龙的踪迹。 一直把猎龙当做政治正确的葛温大喜过望，一方面是他又有了扩张的借口，另一方面也是因此想出了破局的办法。 为了这个天下，古龙必须彻底清除！ 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亚诺尔隆德开始全民备战，伟大的太阳王葛温也放弃了个人荣辱，下令重新开放了与伊扎里斯的商路，真是令人敬佩！ 世间的评价便是如此，至于真相无人在意。 葛温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对于乌拉席露，他在战略上蔑视，又在战术上重视，他派出了狼骑士亚尔特留斯和鹰眼戈夫正面前往，胡峰基亚兰则在暗中协助。 王下四骑之三一起出动，小小一个乌拉席露必定手到擒来。 葛温是这么想的，然后唤来四骑之首的猎龙者翁斯坦，因为他有更加重要的任务交代给这位四骑中的最强者。 “由你担当护卫，护送我的长男和长女前往伊扎里斯商讨合作事宜。”葛温威严说道：“翁斯坦，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要让我失望。” “是！” 第二百零八章 打工骷髅 在以亚尔特留斯为首的王下三骑向乌拉席露进军的时候，猎龙骑士翁斯坦也带着太阳王的长男与长女抵达了伊扎里斯。 “这里就是伊扎里斯吗？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啊！”阳光公主葛温艾薇雅透过车窗向往看去，满眼兴奋的叫道：“兄长，你快看啊！路边有会变化图案的牌子，还有不用火就能发光的灯！真的跟传说中一模一样啊！” 太阳长男是个面容坚毅的年轻人，相比艾薇雅的兴奋，他就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因为他来时被葛温交代了重要的任务，势必要促成亚诺尔隆德与伊扎里斯的合作，让这座神奇城市的力量为太阳王所用，如果实在无法完成，那就搜集这座城市的弱点，以待将来大军压境，用武力来决定一切。 老实说，这有些卑鄙，还有两面三刀。 可王者的教育告诉长男，这是为了扩大统治必要的手段，他身为王的继承人必须接受。 但长男并非只接受了这一种教育，他的老师翁斯坦是一位出色的骑士，所以也传授给了他出色的骑士之道。 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灵魂，诚实，公正……拥有这些高尚品格的太阳长男并不赞同父亲的方案，在他看来，即便是征服也也应该堂堂正正，谋算盟友无疑是最可耻的背叛！ 但自己又怎么能反抗父亲呢，那可是天地间最伟大的太阳王啊！ 长男露出苦笑，只期盼伊扎里斯能明白道理，乖乖归顺，免得让他为难。 “两位殿下，已经到了，伊扎里斯的克拉格小姐带队前来迎接。”翁斯坦身穿银色的盔甲，还带着一顶狮子头盔，红色的长发从头盔后面伸展出来，配合修长矫健的身形显得英姿飒爽。 太阳长男和长女从车中走出，克拉格带人迎了上去。 双方互相交换了礼物和问候，气氛十分和谐。 克拉格和葛温的子女算是同辈，但她可是亲身参与过当初古龙战争的存在，论地位比长男长女还高了半筹，由她出面接待也算恰当。 使馆准备了丰盛的食物，其美味程度远超想象，各种从未听过的调料和烹调手法让使团众人耳目一新，不止艾薇雅，就连一直严肃的长男都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克拉格又带着二人游览伊扎里斯，各种新奇的设施和商品让艾薇雅目不暇接，而那种名为“电力”的东西，更是让长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种电力是跟父王一样的雷电吗？”长男向克拉格问道。 “当然不是，您太抬举我们了。”克拉格回答道：“我们这种电力远比不上太阳王的雷霆之力，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相对稳定了。这仅仅是我们开发出来供人们驱动器物的一种动力而已，只算一点小聪明，登不上大雅之堂。” “不不不，这种电力真的很神奇！”克拉格一句话说完，艾薇雅就连忙说道：“不用火的灯，可以自己动的小人，还有会闪烁各种画面的画板，每一种神奇好玩的东西都要用到电力，这不正说明了电力的伟大之处吗？” “呵呵，多谢您的夸奖。”克拉格笑着说道：“不用火的灯叫做电灯，可以自己动的小人叫做玩偶，那种闪烁各种画面的画板叫做屏幕，如果您喜欢的话，我可以私人送您一些。” “真的吗？太好了！”艾薇雅兴奋的拉住克拉格的手，欣喜叫道：“太感谢你了，克拉格姐姐！” 一声姐姐把身为妹控的克拉格叫的一本满足，虽然这个妹妹的身材比她还夸张就是了。 可艾薇雅的兴奋劲很快过去，又失落说道：“可惜亚诺尔隆德没有电，就断我拿了电灯，玩偶和屏幕回去恐怕也用不了。” “没关系的，我们还有一种叫做电池的东西，那是他最近通过楔形石研发的一种新技术，可以在一定上影响时间和空间，这样就可以做到凝固电流，然后……”看到艾薇雅露出两眼蒙圈的模样，克拉格也明白自己说的有些复杂，连忙改口道：“总之，电池是可以存储电力的一种装置。就算在亚诺尔隆德，你只要通过商人购买电池，就可以驱动这些东西了。” “真的吗？这可太棒了，发明电池的人可真聪明！”艾薇雅激动道：“我能见见这位大师吗？我想当面向他表达谢意！” “见他？倒也不是不行。”克拉格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尴尬说道：“不过现在恐怕不行，他昨晚睡的太晚，不到下午他是不会醒的。” “下午才醒？”艾薇雅惊讶道：“难道大师昨晚一直在废寝忘食的工作？” “不。”克拉格更尴尬了：“他昨天只是跟姐妹们玩游戏玩了个通晓罢了。” 艾薇雅：“……” 长男：“……” 翁斯坦：“……” 顺带一提，克拉格也是昨晚玩了通宵的其中之一，现在她只不过是凭借着傲娇之力在努力坚持而已，实际上只要给她一个枕头她保证三秒钟就能睡着。 我今晚一定早早睡觉，再通宵我就是狗！ 克拉格正在暗下决心，而艾薇雅又好奇问道：“什么样的游戏竟然可以让人玩一个通宵啊？” “怎么说呢，算是一种用电力来驱动的游戏吧。”克拉格挠挠头说道：“每个人扮演一个角色，有骑士，有战士，也有施法者和治疗者，大家一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在一起战斗，比方说现在的任务就是打倒恶龙救回公主。我扮演的是一名狂战士，使用两把板斧的那种，特别厉害，是队伍中攻击最高的人！” 说着说着克拉格就兴奋起来，而听众三人则一脸茫然，完全不懂。 “有点……难以理解呢。”艾薇雅失落说道：“我这么孤陋寡闻真是抱歉啊。” “没有啦，其实大家都一样。在他没有发明这样的游戏之前我们也难以想象，我相信你只要看一眼就会懂了。”克拉格安慰道。 艾薇雅有点惊讶：“他？这个游戏也是那位发明了电池的大师创造的吗？” “恩，没错。”克拉格点了点头：“不过现在的一部分工作被外包了出去，由墓王尼特大人和他手下的骷髅们负责。虽然我们玩的很开心，不过根据他的说法，游戏还存在许多“虫子”，需要尼特大人那边尽快修复和调整。” “连墓王尼特大人也参与进来了吗？”艾薇雅惊叹道：“好厉害的游戏啊，好想玩！” 克拉格笑道：“会有机会的。” 而太阳长男则抓住了问题的重点，问道：“伊扎里斯和墓王尼特有联系吗？” “有啊，伊扎里斯隔壁就是地下墓地，是尼特大人建立的死者国度呢。”克拉格顺嘴说道：“伊扎里斯跟他们合作已经很久了，毕竟他说过，尼特大人手下的骷髅可是最棒的苦力……啊不，最棒的劳动者呢。” 长男没有在意克拉格的口误，而是与老师翁斯坦对视了一眼，重新评估了伊扎里斯的实力。 之后一行人继续游览，直到夜幕降临吃了晚饭才算结束一天的行程。 但大家都知道，这第一天不过是开胃菜，接下来的几天才是谈正经事的时间。 大概会很麻烦吧！ 克拉格有些苦恼。 为什么大家就总要勾心斗角呢？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难道不香吗？ 她疲惫的回到魔女们的住宅，正要回房间，却被另一位魔女叫住。 “克拉格你终于下班了，快上游戏！” “抱歉，我今天累了，决定早点睡觉。” “睡什么觉啊，快来嗨！防御者和治疗者都齐了，现在就差输出！” “汪汪汪！”克拉格顿时兴奋起来，叫道：“等着，我这就上号！” “你学狗叫干什么？” “别问了，都是悲伤。” 今晚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 不仅是活人，死人也一样。 墓王尼特手下的骷髅们飞快的在一块块楔形石上篆刻下玄奥的符文，而归烬正挑剔的站在一旁说道：“尼特啊，游戏bug太多了，别的不说，刷钱这种恶性bug必须第一时间解决掉，你们加个班赶紧给修复了。” 尼特看看骷髅们磨损的手指一阵无语：“我们……已经……加了……三百天……班了……” “有什么关系？”归烬理所当然说道：“反正骷髅也不用休息，等这个项目结束，我送几瓶骨蜡犒劳大家！” 第二百零九章 小材大用 屏幕上是一团团“花花绿绿的稀饭”，但归烬和尼特却看的很认真。因为这并不是真的稀饭，而是所谓的像素。 这一个个像素组成简陋至极的模型，代表着勇士与怪物，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上演着一场场并不怎么惊心动魄的战斗。 “克拉格，你又ot，等我三破了再出手行不行？”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狂战士啊，怎么可能跟你讲道理？兰，奶好我！大风车转起，乌拉乌拉乌拉！！！” 魔女们玩的不亦乐乎。 “看起来boss的伤害判定会莫名消失的bug解决了。”归烬幸灾乐祸说道：“狂战士攻高血薄，治疗者奶不起来的，想像原来一样莽过去已经行不通了，她们怕是马上就要灭团。” 尼特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神奇的……技术。” “神奇的是楔形石。”归烬笑道：“这些石块具有影响时间和空间的作用，在某一时空上存在的东西在另一个时空就不存在，而通过在楔形石上篆刻特定的符文就能控制这些结果，形成不同的‘闭路’和‘通路’，这就像一个个0和1，拥有着无限的可能。” “应该更加……伟大。”尼特又说。 “什么？”归烬有点不解。 “这份技术应该……更加伟大。”尼特低沉说道：“现在……大材小用。” “是啊，的确是大材小用。但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并没有将所有楔形石据为己有，别人一样可以去研究。想要去利用它们创造伟大事物的人尽管去用，但我仅仅只想用这个技术做个游戏而已。而且……”归烬说着一笑：“你不也玩的很高兴吗？” 尼特无言以对。 “她们就要团灭了。”归烬拿出一块水晶屏幕问道：“该我们出手了。” 尼特点点头，也拿出一块水晶屏幕，然后登上了自己的账号，一位99级的光明大祭司！ 没错，大名鼎鼎的墓王，最初的死者尼特大人，在游戏里扮演的却是一名救死扶伤，对抗死亡的超级奶妈！ 有人愿意用与自己性格相似的角色进行游戏，也有人愿意用截然不同的姿态来开始冒险……展开一段全新的人生，这大概就是游戏的乐趣所在了吧。 尼特如此想着，操控自己的角色冲入战场，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而是眼睁睁的看着魔女一行人惨死在boss手下之后，才一发圣光箭拉住了boss的仇恨。 boss扭头向着光明祭祀冲去，但冷不防从旁边冲出来一个手持巨剑的战士，一记蓄力重击直接秒空了boss仅存的血条，就听噗的一声，五颜六色的高级装备和金币就爆了一堆！ “又是你们！”躺在地上等待复活倒数克拉格气的怒发冲冠，大叫道：“混蛋，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好看！” 尼特佛系的很，而且它早就习惯了死者的悲鸣，压根不为所动。反而是归烬操控的巨剑战士恶趣味十足，对着魔女们的“尸体”一边旋转一边做了个下指的手势，简直素质屌差。 “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果然，克拉格一点就着发出怒吼，而在这无能狂怒中，归烬和尼特扬长而去，潇洒不已。 “你的行为……恶劣。”尼特如此说道。 “你不觉得很爽吗？”归烬反问。 “的确……挺爽。” “那不就得了。” 归烬哈哈笑着，拍了拍尼特的肩膀说道：“加油吧，让骷髅们再加上几年班，争取让我们的游戏早日更加完美。” 尼特看看骷髅们越来越短的手指，沉默片刻，然后默默点头。 虽然有点残忍，但反正都是骷髅了，也就不用在意什么人道了吧。 毕竟，它也很想尽快玩上正式版的游戏啊。 做完这些已经到了新一天的清晨，吃早饭的时候克拉格怒气冲冲的向归烬抱怨游戏中巨剑战士的抢怪行为，而归烬还假惺惺的安慰了两句，这才哄的克拉格收拾心情乖乖上班。 “总觉得这丫头迟早有一天会猝死啊。”归烬摸着下巴说道：“晚上打游戏，第二天还要上班，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所以克拉格才研究出了名为‘内在潜力’的新咒术，据说可以大幅提高精力恢复速度。”老魔女也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到餐厅，一边面无表情的吃着面包一边说道：“我试用了一下，效果相当值得肯定。” 归烬无语，大名鼎鼎的内在潜力竟然是为了熬夜打游戏而创造出来的吗？这个真相有点让人接受不能啊。 他看向老魔女：“你昨晚又通宵搞研究了？” 老魔女点了点头，她抽中的职位是研究者，负责技术的创新和改进。 归烬问道：“有什么新成果吗？” “有。”老魔女一边吃东西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我通过楔形石为载体，制造出了第二代混沌宝石。现在它不仅能容纳更多的混沌火焰，还可以在能量耗尽之后跳回未被充能前的时间点，从而不断的重复利用，避免了压缩火焰这个耗时耗力的过程，大大提高了魔力的有效利用率。” “厉害啊。”归烬赞叹一声：“不过听起来似乎跟电池有点像。” 老魔女点点头：“没错，我就是从你制造的电池上受到的启发。通过楔形石来访问不同的时间和空间，这本就代表了无限的可能。你用它来制作游戏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我下一步准备针对楔形石的空间访问功能开发相应模块，这样一来应该就能大大缓解伊扎里斯的住房紧张问题了。” “噗。”归烬忍不住笑了。 老魔女鼓起腮帮问道：“为什么要笑？” 归烬摇头答道：“你说我在楔形石上大材小用，你不也一样吗？明明是非常厉害的空间技术，结果你却用来盖房子。如果是正常人，大概会想要征服世界什么的吧。” “开发武器吗？我也不是没想过。”老魔女玩着手里的勺子说道：“但我计算过，战争所带来的的收益远比不上它带来的破坏，是一场铁定要赔本的买卖。而且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 老魔女摊手道：“战争，太麻烦了，会耽误下午茶的。” 归烬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恩，没错。” 有人千辛万苦的只想出人头地，也有人碌碌无为只愿平凡度日，这都没有错，唯一错误的，就是有人硬要定义出两者之间的高贵与下贱。 “伊扎里斯明明具有力量，却将这份力量用于邪门歪道之上，这是错的！你们应该为大局着想，主动的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在会议室，太阳长男慷慨激昂的大声说道：“难道你们已经忘记了被古龙统治的恐惧了吗？为什么不愿加入太阳王的阵营，来一起猎杀古龙，保护这个世界？” 克拉格头痛的揉揉眉心，无奈的说道：“我们并没有忘记古龙的恐怖，也不会忘，我的家就是被古龙摧毁的，全家也只有我和我的妹妹幸存下来。这份仇恨曾经是那么的刻骨铭心，甚至让我当初不惜违反母亲的命令，想要亲手烧尽古龙栖息的大树。” “那为什么现在又拒绝我们，拒绝成为猎龙的一员？” “因为仇恨消退了啊。”克拉格回答道：“古龙已经被杀的十不存一，仅存的一些也在苟延残喘，纷纷蜕化成为其他的亚种。我不敢代表别人，但对于我个人而言，这已经够了。在伊扎里斯生活的这么多年，我已经渐渐忘记了当年的凄惨，记忆中反而被各种快乐的生活填满。不知何时，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仇恨来的凶猛，但退时也会迅速，唯有幸福才是经久不息的源泉，能够滋润每个人的心间。王子殿下，你不断的猎龙，难道只是为了展现个人的武勇和争取荣誉吗？” 长男立刻否定：“当然不是，我是为了这个天下，为了这生活在这个天下的所有人民！” “看的出来，这是实话。”克拉格笑着说道：“我们也是一样，伊扎里斯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人民能更加幸福，而战争只会带来不幸，那么在古龙已经彻底没落的现在，我们又为什么要加入一场毫无收益的战争呢？要我来说，您现在的最应该的做的不是猎龙，而是终止战争，将亚诺尔隆德的人民从无尽的军事负担中解脱出来，一个国家是否强盛看的不是领土多大，战功多高，而是人民脸上的真心笑容有多少，如何让人民幸福，那不正是王者所承担的使命吗？” 长男满脸呆滞，楞在原地。 在他的印象中，从未在亚诺尔隆德的居民脸上看到过笑容。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真的做错了吗？ 第二百一十章 自大与疯 阳光公主葛温艾薇雅换上了特制的女仆装，有些羞涩的向克拉格问道：“如……如何？” 克拉格看了一眼对方胸口两个巨大的宝箱，带着复杂的心情露出笑脸道：“很不错。” 正是因为这令人惊叹的身材，才需要定制特别的女仆装啊！ 克拉格在魔女中也算是前置装甲顶尖的那部分，但还是败在了阳光公主的巨大宝箱之下。 可恶啊，看上去一只手都要握不住了，需要双手共持才行，这孩子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太阳王家的伙食就这么好吗？ 克拉格无不羡慕嫉妒恨的想着。 女仆装贴身的剪裁也更加衬托了巨大宝箱的雄伟，艾薇雅对着镜子美滋滋的转了个圈，显然也十分满意：“女仆装是我见到过最漂亮的祭祀服，我很早之前就想穿上试试看，现在总算得偿所愿了。啊，抱歉，这会不会对归烬大人有些不敬。” 克拉格笑笑：“不用担心，他其实从没有将女仆装当做过祭祀服，这不过是我们自作主张的想法而已。” 艾薇雅有些惊讶：“归烬大人是如此平易近人吗？我还以为这些经历过古龙时代的古老者都像我父王一样古板和严肃呢？” “与其说是平易近人，不如说是过分的懒散。虽说在正事上他从没有让人失望过，但令人遗憾的是他也不怎么干正事，如果他能像太阳王一样正经一点那可真是太好了。”克拉格叹息一声，收拾心情说道：“走吧，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咱们直接去客厅等他。” 艾薇雅有些紧张，点点头连忙跟了上去。 但两人来到客厅等了半天也不见归烬出现，结果还是克拉兰路过时告诉她们：“大人去河边钓鱼了，让你们直接去那里找他。” “为什么突然又跑去钓鱼了啊，昨天不是约好在客厅见面的吗？”克拉格忍不住吐槽。 克拉兰偷笑道：“因为今天的天气不错嘛，大人说这样的天气闷在家里就太可怜了，所以就去河边钓鱼了。” “任性妄为的家伙！”克拉格双手抱胸，气冲冲说道：“这次我不会再姑息他了！” 克拉兰则眨眨眼睛：“那就由我带着公主殿下前往好了，大人去钓鱼的时候可是带着烹饪用的材料呢。” “岂可修！”克拉格咽了一口口水，拉起艾薇雅向外跑去：“最后一次，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后面的克拉兰偷笑不止。 没人能抗拒归烬大人的美食，就连大名鼎鼎的魔女也不行。 艾薇雅从刚才开始就有点懵，她实在无法想象跟自己父王同时代的古老者会进行钓鱼这种平民化的举动，这不是自降身份的行为吗？ 而这份懵圈在她见到了归烬之后到达了顶点，因为归烬是真的在钓鱼。 见到两人过来，归烬在嘴边竖起手指道：“嘘，安静点，别吓跑了我的鱼。” 克拉格熟练的拉着艾薇雅在归烬旁边蹲下，满是期待的盯着水面上的浮漂。 艾薇雅傻乎乎的蹲在地上，她还是头一次做出如此不雅的行为。但在媲美父亲的古老者面前，她又不敢造次，只能老老实实的待着，大气都不敢喘。 趁此机会，她偷偷看了一眼归烬，发现对方并没有父亲那样的威严，反而更像一个普通人般平凡，这让她大失所望，因为在她的心目中，伟大者必定满是棱角，只有无能之人才会温和圆润。 浮漂一直没有动，所以艾薇雅也一直蹲着。 时间的流失也损害了她的耐心，让她迫切的想要结束这种状态，不由自主的开始期待鱼儿的上钩。 终于，在艾薇雅觉得双腿就要蹲麻的时候，浮漂动了，瞬间涌来的喜悦让她忘记了身份和礼节，满是惊喜的脱口叫道：“上钩了！” 归烬潇洒的收杆，一条肥美的大鱼被拽出了水面，它跌落在岸上不断挣扎，克拉格和艾薇雅急忙上前，两人死死按住鱼儿，弄的身上脸上全是泥土才好不容易制服了对方。 “呼……呼……”看着各自狼狈的模样，艾薇雅和克拉格忍不住笑了起来。 “多谢你们帮忙，不过你们再不起来，我的鱼可就要被你们压死了。”归烬走过来说道。 “啊，是。”艾薇雅急忙起身，想行礼，可察觉到自己如今的模样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优雅的礼节来，急的都快哭了。 而克拉格却恰恰相反，她非但没有起身，反而还将鱼死死的抱在怀里，理直气壮的说道：“抓鱼我们也有出力，所以这鱼也有我们的一份！” 艾薇雅惊呆了，是在不敢想象克拉格怎么敢这么对古老者说话。 但令人意外的是归烬并没有动怒，反而是无奈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克拉格得意道：“烤鱼，我们要吃烤鱼！”说完她又向艾薇雅问道：“你能吃辣吗？” 艾薇雅不明所以，下意识点了点头。 于是克拉格又回头对归烬说道：“要多放焦炭松脂的烤鱼！” “事儿真多啊你！”归烬没好气的说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去捡点树枝回来搭个篝火！” “嘻嘻！”克拉格得偿所愿，扔掉鱼拉起艾薇雅就跑去捡树枝了。 等艾薇雅回过神来的时候，肥美的大鱼已经变成了金黄色的烤鱼，随着红色的焦炭松脂被洒在上面，一股浓烈的鲜香扑面而来，让一向优雅的阳光公主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 “你是葛温的女儿吧？”归烬瞄了一眼艾薇雅的胸口，感叹道：“都这么大了啊。” 艾薇雅连忙行礼：“向您问好，古老者。”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归烬就行。”归烬说着递过来一串烤鱼肉说道：“喏，见面礼。尝尝吧，我对厨艺还蛮自信的。” 艾薇雅哭笑不得的接过，这样的礼物她还是第一次收到。不过相比那些华丽的首饰和象征意义大于实用意义的器物，这个不断散发着香味的烤鱼显然更加让她动心。 但身为公主的艾薇雅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深具影响，如果自己喜好口舌之欲，人民为了取悦她就会肆意猎杀动物，她所享受的一切只能是建立在无数生灵的牺牲上。所以王者更需要克制，这就是父王葛温教导她的道理。 “鱼儿是无辜的吧。”艾薇雅强忍口水，大着胆子提出自己的看法：“您的行为会直接影响人民的思想，身为上位者，您应该时刻保持怜悯之心才对。”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但在我看来，鱼儿并不是无辜的。”归烬说道：“我放下饵，鱼儿为了食物上钩，这就是它自己的选择，有任何后果也怨不得别人，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是如此了。相反，如果它能经受的住诱惑，那自然也不会有现在的杀身之祸，所以凡事自有规律，一切也早有因果。” 艾薇雅一愣，连忙又说道：“可它是鱼，进食就是本能。您这样说，未免有点强词夺理。” “没错，它是鱼，我也的确在强词夺理。”归烬点点头：“但你又如何知道，鱼就不愿为了吃掉鱼饵而付出生命呢？” 艾薇雅无法回答，因为她的确不是鱼，不知道也不能得知鱼的想法。 “所以这就是答案。”归烬说道：“不同物种之间是无法互相理解的，甚至相同物种之间也是无法互相理解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在不损害别人的前提下，任何人都是正确的。如果因为与自己不同就对其他人的行为进行指责和打压，将其否定成为错误和下贱的行为，那这样的人要么是个自大狂，要么就是个疯子。” 艾薇雅楞在原地。 归烬笑道，指指烤鱼说道：“快吃吧，凉了就不香了。” 艾薇雅犹豫了一下，咬了一口鱼肉，焦炭松脂带来的辛辣立刻冲进口腔，让她忍不住流下眼泪，但相反的，也让她也品味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滋味。 “真香！”艾薇雅放下签字，意犹未尽的向归烬说道：“归烬大人，钓鱼，我能试试吗？” 第二百一十一章 幽暗公主 葛温艾薇雅逐渐开始跟魔女们一起侍奉归烬，不仅仅因为归烬总有一些好吃和好玩的，更因为归烬的一些话让她看到了一条有别于父亲葛温的道路。 另一方面，太阳长男也开始亲自探访伊扎里斯，他想看看，这座城市与亚诺尔隆德到底有什么不同，到底谁更加优秀。 但令人遗憾的是，失败的一方是亚诺尔隆德。 在伊扎里斯，太阳长男见到了免费派发商品的善良商人，也见到了自发无偿帮助他人的热心市民，不论是什么工作，何种阶级，人们就像是一家人，始终保持着真诚和友善，脸上也总是充满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些在亚诺尔隆德是看不到的。 虽说缺少了威严，但平心而论，伊扎里斯的气氛反而更加讨人欢心。 太阳长男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他忍不住向翁斯坦问道：“老师，难道我们一直以来都做错了吗？” 翁斯坦是长男武艺的启蒙老师，同时也是他的知己好友，做为臣子他本不该妄论王室，但身为好友的他看出了长男的迷惑，于是还是答了：“亚诺尔隆德是伟大的，而为了伟大，就注定要放弃一些东西。伊扎里斯很好，但这份好却不足以让他们面对危机，和平时期还罢了，如果遇到战争，亚诺尔隆德将会是压倒性的胜利。” 这番话说的十分中肯，但两人都知道，现在没有战争，而是和平时期，翁斯坦仅仅是在用委婉的说法来肯定伊扎里斯，顺便再替亚诺尔隆德挽尊而已。 “战争不会是主旋律，和平才是，因为每一场战争的目的都是为了创造和平。”太阳长男已经成年，对待事物也早就有了自己一套成熟的看法。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核心，那就是父王葛温依旧在用战争时期的那套方法来统治和平的现在。 “为了伟大就必须要放弃一些东西吗？”长男问道：“父王放弃的……就是人民的幸福吧？” 翁斯坦是王的骑士，这个问题注定无法回答。 但长男显然也不需要回答，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回去吧。”长男说道：“明天就向克拉格小姐辞行，有些事情，我要跟父王好好谈一谈才行。” 质疑太阳王吗？ 翁斯坦有些惊讶，同时也恍然大悟，原来当年那个跟在自己身边笨拙习武的少年，也在不知不觉间诞生了属于自己的决断和威严。 太阳长男离开了，而太阳长女却以学习的名义留了下来。 因为进行着乌拉席露的攻略，葛温也希望拥有一个稳固的后方，艾薇雅留在伊扎里斯有助于维持双方的良好关系，所以也就同意了。 他本以为太阳长男回来后会带着可靠的情报，却没想到面临的是亲生儿子的质疑。 因为执政理念不同，父子俩大吵了一架，据说葛温大发雷霆，亲自下令将长男关进大牢，除非他愿意认错才能释放。 而闹心的事情还不止于此，乌拉席露那边的攻略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难。 乌拉席露的国王马努斯拒绝了太阳王的号令，亚诺尔隆德的军队被拒之门外。 这并不是胡言乱语，而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乌拉席露是个辉煌的凡人国度，拥有着名为“魔法”的技术。其中对于“光”的应用更是炉火纯青，他们的魔法师联合起来，释放出超大型的“扭曲光壁”，这个法术构成了坚实的屏障，将亚诺尔隆德大军抵挡在外的同时，也彻底将乌拉席露整个国度隐藏了起来。 葛温再次大发雷霆，声称要让乌拉席露付出代价。不仅仅是因为乌拉席露违抗自己的命令，更因为乌拉席露也在使用光的力量。 太阳只有一颗就够了，区区凡人没资格使用光，乌拉席露必须消失！ “据说这就是太阳王向狼骑士亚尔特留斯下达的命令。”克拉格放下手中的情报，撇撇嘴道：“要我说太阳王也太霸道了，人家使用光碍他什么事，号称太阳王还真把自己当太阳了？” “不要无礼。”老魔女面无表情说道：“葛温毕竟是开创了新时代的英雄，值得尊敬。” “哦。”克拉格吐吐舌头，又看向一脸尴尬的艾薇雅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对太阳王不敬的。” 艾薇雅艰难的笑了一下：“没关系，父王在这件事上……的确有点过激了。” 虽然用了“过激”这么一个中性词，但用在伟大的太阳王身上无疑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指责了。 现场的气氛有些安静，克拉兰忧郁的说道：“好不容易打跑了古龙，大家才刚刚过上和平的生活，为什么又要发动战争呢？” “大概因为这就是王吧。”克拉娜幽幽说道：“伟大对于王者来说可不仅仅是赞誉，还是束缚，不够伟大的人无法成为王，所以王就要不断的伟大，如果没有，那就创造机会来伟大……哼，这么一说的话，伟大可不光是束缚，反而更像是诅咒了。” 艾薇雅忍不住了，站起来说道：“我这就回去劝劝父王。” “没用的。”归烬开口道：“人心易变，葛温已经不是过去的葛温了，他现在是太阳王，独一无二的至高存在，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谏言，不然你哥哥也不会关进大牢了。” 艾薇雅一阵难过：“为什么父王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光与暗总是相生相伴，葛温代表着最纯粹的光，在他的照耀之下，也自然会产生最纯粹的暗。或许让他吃点苦头也不是坏事，至少可以让他那颗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归烬并不喜欢现在这个狂热的葛温，因为这会打扰他平静的生活。乌拉席露拥有很多特殊的魔法产物，一直都是伊扎里斯的重要贸易伙伴。 于是归烬向克拉格问道：“虽说乌拉席露暂时占据上风，但面对认真起来的太阳王大军肯定不够看。想必他们现在的压力一定很大，我记得马努斯是个颇有远见的国王，他应该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吧？” 克拉格点点头：“是的，乌拉席露方面已经发出了好几封书信向伊扎里斯求援，马努斯国王希望我们能与他联合，一起反抗太阳王的暴政。” “暴政吗？这个词也太夸张了，马努斯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啊，看来乌拉席露会出现古龙也并非只是巧合。”归烬笑了一声，摆手道：“他的话听听就行，不用当真。” “我明白，所以我以伊扎里斯保持中立为由，拒绝了他的求援和提议。” “马努斯不会就此放弃的。” “的确如此，他最后一封书信言明会派使团到来，算算日子，也就是这一两天了。” “使团吗？”归烬恍然，看向房间角落里的一个大花瓶说道：“我还以为是哪位调皮的咒术师，原来是乌拉席露的使者啊。小姑娘，你偷听到现在了，还不打算露面吗？” 魔女们扭头看向花瓶，也感受到了其中的特殊，立刻从掌心凝聚出一个个脸盆大小的火球弹，吓得花瓶顿时一阵颤动，随着一阵光影抖动变成了一个身穿古典礼服的少女，满脸惊悚的怂道：“别、别伤害我，我就是想开个玩笑。” “你是谁？”归烬问道。 小姑娘颤颤悠悠的说道：“我是乌拉席露的公主，幽暗。” 第二百一十二章 暗之飞沫 幽暗小公主被一众魔女包围着，小心翼翼的说道：“刚才那个是我无聊时创造出来的魔法，叫做‘拟态’，它可以改变光线，让施法者在其他人眼中变成任何与环境相适应的景物。我经常用它来吓唬伊丽莎白奶奶，但我保证，它绝对没有一点攻击力。” 以魔女们的造诣自然看得出“拟态”的虚实，虽说是恶作剧的魔法，但“拟态”也有其过人之处，见幽暗年纪轻轻就能自创出这样的技术，魔女们难免升起了几分爱才之心，就特别想把对方留下来帮自己家烧锅炉。 为了表达善意，魔女们纷纷伸手去摸幽暗的脑袋，结果幽暗却十分抗拒，一边反抗大叫着“我不是小孩子”，直到克拉兰拿来了小饼干，她才被食物吸引，如同仓鼠一样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进食之上，任由魔女们摸头也不再反抗了。 被喂食了吗？ 好可怜的公主啊。 归烬一阵无语，然后拿出一小碟黄金松脂说道：“沾着这个来吃饼干可会更香哦！” 幽暗双眼一亮，欣喜道：“我就说差点什么。果然啊，任何美食都必须搭配我们乌拉席露的黄金松脂才算真的完美啊！” 她用饼干沾了一大块黄金松脂，美滋滋的放进口中，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本满足”的表情，但这个表情很快又戛然而止，幽暗浑身一抖，猛的站起来说道：“不对，我不是来吃东西的，我是来求援的！” 感情你还记得啊。 归烬笑笑：“那么说说吧，马努斯让你带了什么话？” “父王希望伊扎里斯能与乌拉席露联合，一同对抗太阳王的暴政。”幽暗义愤填膺的说道：“亚诺尔隆德无故进犯我国，这是对所有乌拉席露人民的侮辱和冒犯，是蛮不讲理和罪大恶极的行为。如果再不站出来阻止太阳王，也许下一个受到攻击的就会伊扎里斯！” 魔女们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发表意见，最后齐齐将目光集中在了归烬身上。 归烬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反问道：“这些话是马努斯教你说的？” 幽暗摇摇头：“不，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也是大部分乌拉席露人的想法。我们自己过的好好的，太阳王突然跑来指手画脚啊，这不是欺负人吗？” 归烬笑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欺负人。” 幽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料到归烬会这么说。 “那……那……”她语无伦次的吱唔了一阵，总算重新找回了气势，又气冲冲说道：“那太阳王凭什么欺负人！” “就凭他是太阳王，是击退了古龙，开创了火之时代的英雄。”归烬意简言骇的说道：“看的出来马努斯将你保护的很好，但世界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多公理和正义。弱肉强食永远是一切的基础，或许它会被美化，被包装，被换成另一个名字，但它永远都不会消失。强者制定法律和规定的时候可不会询问弱者的意见，讨伐古龙就是葛温订下的法律，是凌驾在一切之上的正义，而马努斯收容古龙就是犯罪，乌拉席露身为弱者，就要有弱者的自觉，被强者欺负也不过是罪有应得而已。” 幽暗都快哭了：“我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说是罪有应得也太过分了，这根本没有道理。” 归烬摇头：“知道吗，古龙的时代一切都笼罩在大雾之中，没有冷热，没有生死，没有光暗，同样也没有对错，没有正邪，没有善恶，是葛温改变了一切，他也是第一个定义这些概念的人。他认同的，就是对，他反对的，就是错。他要提倡的就是美德，他要惩处的就是罪孽，这就是强者的权利，你们违抗他，就是违抗正确，自然就是罪有应得。” 幽暗显然不认可这样的“谬论”，大声反驳道：“如果太阳王根本是在胡乱定义呢？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是凭借自己的喜好胡编乱造呢？难道这样的正义和法律也要遵守吗？” 归烬又笑了：“当然要，因为正义和法律本来就是人为编造出来的啊，这个宇宙诞生了很多东西，但唯独没有什么正义和法律，如果不是葛温编造出了它们，也会有其他人将他们编造出来。你要明白，正义是相对的，我们猎龙是正义，但在古龙看来就是至高无上的邪恶，同时法律也从不是尽善尽美，永远都有不合理甚至是荒谬至极的地方，因为它们代表的从来都不是‘正确’，而是统治者的意志。这两样东西不过是强者统治弱者的工具而已，说白了根本不值一提，实际上依旧是弱肉强食的本质。” 幽暗目瞪口呆，不信邪的问道：“正义和法律在你口中既然这么不堪，那为什么它还能大行其道，被人人所接受？” “因为凡事都分好坏两面。”归烬回答道：“就像光照之下会诞生暗，暗的存在又证明了光一样。正义和法律虽然是统治者的工具，但也在很大程度上稳定了社会结构，促进了文明发展。你或许会以为是太阳王强制让人们接受了他的规则，但恰恰相反，是人们接受了他的规则所以才让他成为了太阳王。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规则，古龙的规则不合时宜，于是它被人推翻，葛温的规则顺应民心，所以他就成为了受万人瞩目的太阳王。当然，葛温的规则并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比方说你的父亲，马努斯是位睿智的国王，他正是看清楚了弱肉强食的本质，所以才收留了古龙，不是吗？” 幽暗吱唔着说不出话。 “总有人会自认为英雄，以为能搅动时势，可他们却不知道，从来不是英雄造时势，而是时势造英雄。”归烬感慨道：“我不反对马努斯拥有野心，但既然有造反的勇气，那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我个人很欣赏这份精神，但我并不看好马努斯的这次决定。葛温的规则的确已经开始不合时宜，但现在想要换上新规则，还太早了一些。” 幽暗失落道：“所以，你们不会帮我们了，对吗？” “是的。”归烬点头道：“马努斯想要依靠古龙的力量建立规则，这无疑会与人心产生巨大的矛盾，毕竟现在很多古老的种族和长生种都曾被古龙奴役过。如果马努斯上位，必定会引起巨大的矛盾，会破坏现有的稳定，伊扎里斯并不希望那样的情况发生。” 幽暗急的哭了：“那我们乌拉席露岂不是彻底没救了吗？” “只能说你们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差了，被亚诺尔隆德得到了你们藏匿古龙的情报，会有如今的遭遇也怪不到别人。”归烬想了一下说道：“不过乌拉席露做为伊扎里斯重要的贸易伙伴，这份情谊也不能忽视。这样吧，我可以做为中间人出面调停，乌拉席露方面交出古龙，我会亲自说服葛温退兵，怎么样？” 幽暗有些心动，但还是牢记使命，没有立刻答应，说道：“这个我要回去禀告父王，由他来做决定。” “可以。” 幽暗走了。 归烬转头对克拉格说道：“之前有一批蘑菇人想要移居伊扎里斯对吧？” 克拉格一愣，回答道：“是啊，不过伊扎里斯人口接近饱和，所以这份申请一直没有被批准。” “通过吧。”归烬说道：“蘑菇人是乌拉席露的原住民，也是生产黄金松脂的好手，万一灭绝就太可惜了，让这批蘑菇人加入伊扎里斯，也算给这个种族留下点最后的种子。” 魔女们有点惊讶，克拉娜试探的问道：“您的意思是，马努斯会拒绝与亚诺尔隆德和谈？” 归烬点头：“马努斯是个凡人，短暂的寿命让他无法卷土重来，所以他肯定会抓住这次机会。” 克拉娜更惊讶了：“他怎么敢？” “谁知道呢，也许他还有什么别的依仗吧。”归烬一笑，无奈说道：“但就算没有，野心也足以让他铤而走险，毕竟不甘人后，努力拼搏，正是人人称赞的美德啊！” 果不其然，幽暗一去不返，乌拉席露也再没有与伊扎里斯联系过。 对峙了五年之后，亚诺尔隆德的白教祭祀们终于破解了扭曲光壁的奥秘，找到了进入乌拉席露的通路，随着银骑士军团的压上，乌拉席露也召集军民抵御，大战瞬间爆发。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首场冲突的胜利方竟然是乌拉席露，亚诺尔隆德损兵折将，白教祭祀们首当其冲，被乌拉席露的魔法师大杀特杀，直接全军覆没，甚至银骑士军团都死伤惨重，亚诺尔隆德大军不得已退出了乌拉席露，在国境外驻扎转入了守势。 “令人意外的结果。”归烬听到情报有点惊讶，问道：“原因呢？” “据说是乌拉席露用了一种有别于光的技术。” “是什么？” “暗之飞沫。”克拉格回答道：“一种威力强，范围大的攻击魔法，被乌拉席露人称为‘暗术’。” 第二百一十三章 新的员工 黄金国度乌拉席露是建立在“光”之技术上的国家，但现在却突然开始使用暗术，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暗术为乌拉席露带来了强大的力量，但同时也彻底惹怒了葛温，不论是出于王的尊严还是力量的属性，乌拉席露已经登上了他必须消灭的名单，伟大的太阳王不能容忍世间有一丝暗影的存在，于是下达了不容丝毫懈怠的命令，他要求亚尔特留斯立刻强攻乌拉席露，不惜一切代价覆灭这个大逆不道的王朝。 基亚兰已经潜入了乌拉席露搜集可用的情报，想必很快就能找到克敌制胜的关键，但太阳王的命令十分坚决，亚尔特留斯也不得不遵从。 “应该再等等的，现在强攻势必会造成很大损失，但是……”亚尔特留斯苦笑。 “葛温……错了。”巨人一族的鹰眼戈夫蜷坐在营帐外，用迟缓低沉的声音说道：“应该……劝谏。” “别乱来啊，王的命令不容置疑。”巨人一向以憨厚和耿直闻名，说白了就是一根筋。亚尔特留斯可不想自己的战友贸然行事，引火烧身。 但戈夫显然有自己的想法和觉悟，他站起身来闷声说道：“约束王的行为……亦是……骑士的职责！” 说完，戈夫背着巨弓转身，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了。 亚尔特留斯看向对方的背影，觉得他伟岸的就像一颗大树。 “骑士的职责吗？”亚尔特留斯下了决心：“王交给你，戈夫。而王的敌人，则交给我。” 亚诺尔隆德与乌拉席露再次展开大战，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尸横遍野。 乌拉席露的魔法师们使用暗术，对抗使用奇迹的白教祭祀。暗之飞沫与雷枪在空中不断穿插，每一击都会造成大片死亡。魔法师和祭祀们成片成片倒下，这也为两者后日深厚的矛盾埋下了伏笔。而在此时此刻，双方谁都没有停手意思，乌拉席露的魔法师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舍生取义，白教的祭祀们也要为自己信奉的神灵尽忠职守。 忠与义这两种高尚的品德碰撞在一起，却铸就了难以挽回的痛苦和悲伤，就像归烬所说的一样，越是光明的东西，就越会诞生黑暗。 在魔法师和祭祀们用尸体铺成的战场上，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银骑士军团在亚尔特留斯的带领下入场，乌拉席露也召集力量迎上，双方在尸山血海中展开惨烈的肉搏，不断将尸山血海的规模扩大。 银骑士是亚诺尔隆德最精锐的部队，现在由亚尔特留斯这位同样杰出的骑士带领，本应该所向披靡才对，但令人意外的是，大军的推进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遭遇到了重大的阻力，银骑士基本是在一换一，最多一换二，一换三更是想都别想。 亚尔特留斯一剑刺穿一名乌拉席露的战士，从装束上看，他之前大概只是一位平民。但就是这样一位临时征召的士兵，却足足阻挡了亚尔特留斯五秒之久。 这不正常！ 其中一定存在某种原因和问题！ 亚尔特留斯看到从尸体伤口上涌现出来了黑泥，并且这些黑泥还在不断顺着剑锋向他的身躯蔓延，一股阴冷疯狂的意志开始侵蚀他的精神，让他这位身经百战的战士也不由自主的一阵战栗。 他连忙甩动狼骑士大剑，将尸体丢出的同时也斩断了黑泥，那股疯狂的意志瞬间戛然而止。 “用黑暗力量来强化普通人吗？难怪这些家伙会变的这么难缠。”亚尔特留斯环顾四周，到处都是被黑暗力量强化的敌人，而银骑士军团正在不可避免的陷入苦战。 这样下去不行。 亚尔特留斯不仅是一位出色的骑士，也是一位出色的指挥官。 乌拉席露的士兵只是一些普通人，而亚诺尔隆德的银骑士则全是精挑细选的精锐，不论是一换一还是一换二都太亏了。胜利是必须的，但代价太大的话胜利也将变得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尽快搞清楚乌拉席露黑暗力量的源头并找到针对的办法，像现在这样不顾一切的死磕是能展现武勇，但也会将愚蠢抒发的淋漓尽致。 一念至此，亚尔特留斯立刻下令：“全军撤退！” 银骑士是最精锐的部队，接到命令立刻开始有序后撤，而身为王下四骑之一的亚尔特留斯则留在尾巴处断后，这是他身为强者的职责。 但白教主祭跑了过来，愤怒的大吼道：“为什么要下令撤退？亚尔特留斯，你要让太阳王蒙羞吗？” 白教的大祭司是洛伊德，他是葛温的自古龙时代就存在的亲密战友，整个白教也是侍奉与维护葛温的宗教。在太阳王的国度里，白教就是国教，它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即便是在行军之中，白教祭祀也会跟随，充当施法者和治疗者的同时，也是拥有记录和上报权利的监军。 对方眼里不仅有愤怒，还有过分的狂热，这让亚尔特留斯有些不爽，但他还是按下性子说道：“敌人掌握着我们不了解的力量，再攻击下去势必会造成惨重的伤亡，暂且后退，然后商量对策，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为太阳王尽忠才是最正确的！”白教祭祀大叫道：“亚尔特留斯，你的忠诚呢？每个人都应该为了太阳王而英勇赴死，你也不例外！” “我的忠诚自然在，而且我也可以为了太阳王英勇赴死。”亚尔特留斯喝道：“但这份死亡应该具有意义，白白送死只会是一个笑话！” “所有为太阳王的奉献都有意义，亚尔特留斯，我看你就是贪生怕死！我会如实向太阳王上报你这次的行为！” 亚尔特留斯正要张嘴说话，却突然眼神一厉，紧接着狼大剑出手，猛的向白教祭祀刺去。 后者大惊失色，想要释放防护魔法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刃越来越近，在心中大呼“我命休矣”！ 噗嗤！ 剑刃刺穿身体，鲜血溅了出来。 但白教祭祀惊讶的发现被击中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身后的乌拉席露士兵。 随着一声惨叫，那名士兵被穿心而死，白教祭祀惊魂未定，还来不及说上一声谢谢，亚尔特留斯就猛的上前一步将他拉开，然后一个成年的蘑菇人在尸体倒下后出现，扬手就是毫无花俏的一拳。 砰！ 拳头与剑刃碰撞！ 亚尔特留斯在千钧一发之际，用狼大剑挡住了这次攻击。 但巨大的力量还是透过钢铁传了过来，让狼骑士也忍不住闷哼一声，从口角喷出鲜血，双脚拖地的被打的滑行后退了数米。 看到亚尔特留斯完全扭曲的左臂，白教祭祀惊讶道：“你的手？！” “恩，应该断了。”亚尔特留斯是左撇子，他将右手的盾牌背到背上，将狼大剑换到右手，一边戒备一边说道：“看到了吧，乌拉席露拥有着远超我们想象的力量，为了将来的胜利，现在的撤退是必不可少的。” 白教祭祀向前方看去，就见刚才那个蘑菇人身后又出现了成千上万的蘑菇人，正缓慢但坚定的徐徐走来。 一个蘑菇人就有打断王下四骑手臂的能力，而现在却有成千上万个这样的家伙……不由自主的，白教祭祀的额角流下冷汗。 于是在丢下了数万具尸体之后，乌拉席露与亚诺尔隆德的第二次战斗结束了，前者无法彻底击退敌人，后者也无法成功攻入国内，双方再一次平手，而所有人都知道，第三次战斗大概很快就会到来。 “这就是大战的……经过。”墓王尼特身为死亡的化身，有死亡的地方就有它的存在，这就成为了情报的来源。他向归烬讲述完一切，最后总结道：“所以我们的员工……又增多了。”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如此。 第二百一十四章 疯的是谁 亚诺尔隆德和乌拉席露打的如火如荼，相交起来伊扎里斯反而成了世外桃源一样的存在，不少为了躲避战争的人聚集于此，恳求着魔女们的庇护和安稳的生活。 克拉格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虽然嘴上嚷嚷着“好麻烦”，但还是全力的投入到了难民的安置工作中，实际上不止是她，魔女们都是如此，她们尽可能的帮助着每一位苦难者，也因此肉眼可见的忙碌起来。 “感谢伊扎里斯，感谢魔女们。”难民们感激涕零，同时也不忘警告：“你们也要早做准备啊，太阳王的光辉可不会止步于乌拉席露。” 魔女诚恳的接受了难民们的建议，但并没有做什么改变，依旧我行我素，伊扎里斯始终保持这原本的慢节奏，丝毫没有任何防备的意思，这让难民们都是忧心忡忡，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暗中寻找下一个“落脚点”了。 “这样下去不行！”在下午茶时间，归烬严肃的对魔女们说道：“吃饼干怎么能没有黄金松脂呢？这不忠诚！” “哈哈……”负责内务的克拉兰干笑几声说道：“这也没办法的事情啊，乌拉席露被大军包围，商路也受到影响，很多货物都无法运达，黄金松脂会断货也是办法的，大人您就将就一下吧。” 归烬垮下了脸。 老魔女也面无表情的开口：“不仅是生活物资，一些关键魔法材料也快要耗尽了。如果战争再不终止，我的研究将很快陷入停滞。” 克拉娜好奇问道：“是关于楔形石空间应用模块的研究吗？” “没错。”老魔女点头。 “那确实挺重要。”克拉娜看向众人说道：“但根据情报来看，交战的双方正处于僵持阶段，乌拉席露攻不出来，亚诺尔隆德也打不进去，太阳王的军队似乎选择了围困战术，想要困死乌拉席露，很显然这将成为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短时间肯定无法结束。” “要不我回去劝劝父王？”阳光公主艾薇雅迟疑着说道。 “如果是刚开始或许还有一丝丝可能，但是打倒现在，你想让太阳王收手已经毫无可能了。”克拉格耸耸肩说道：“王啊，有时候可是比小孩子更加幼稚和任性的存在呢。” 不论是为了面子还是尊严，葛温已经不可能停手了，这是在座每个人都明白的道理。 可角落架子上的一个骷髅头突然出声，那是墓王尼特制造的特殊通讯工具，就像是电话一样，归烬过去“接”起来。 “什么？”尼特发来的消息让他一阵惊讶：“好吧，我知道了。” 归烬放下了电话。 “墓王大人说什么？”克拉格问道。 归烬摸摸头，有点古怪的说道：“包围乌拉席露的军队，撤退了。” 众人都是一惊，克拉兰欣喜问道：“难道亚诺尔隆德要与乌拉席露和谈了吗？” “不。”归烬摇摇头：“虽然大军撤退了，但王下四骑之一的狼骑士亚尔特留斯却被留了下来，依旧保持着对于乌拉席露的封锁，不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准备和谈的模样。” “那太阳王为什么要撤回军队？” “不知道，所以才会奇怪。”归烬说道：“不过尼特已经去打探消息了，死亡如风，无孔不入，这方面就交给他好了。我们趁着乌拉席露的封锁减弱，看能不能偷运一批物资出来，实验材料什么的先不说，黄金松脂可不能没有啊！” “喂喂喂，重点搞反了吧！”克拉格狠狠吐槽。 “咳咳。”归烬尴尬道：“口误，领会精神你懂不懂！” “我看那根本就是你的心声吧，你这废柴城主！” “哎呀，竟敢以下犯上，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妞，敢不敢来一局昆特牌见真章？” “来就来，我还没输过！” 于是一场热热闹闹的牌局开始，让下午茶的时间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紧张感在废都伊扎里斯是不可能存在的啦，至于正事……等打完了这把牌再说！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半年匆匆而过，归烬却接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虽然封锁力度大大减弱，但乌拉席露并没有趁机向外渗透？”归烬有点意外：“马努斯吃坏肚子了吗？这样的机会都能放过？” “他有没有吃坏肚子我不知道，但乌拉席露比之前更加闭塞倒是真的。”克拉格摊手道：“我们派去接洽的人甚至连外围都没有进去，他说乌拉席露的居民都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说起话来也是颠三倒四的，给他的感觉似乎是精神上有什么异常一样” “神神叨叨？”归烬奇怪道：“乌拉席露并没有专属的信仰，他们神个什么啊？”不然也不会反抗太阳王了。 “我怎么知道！”克拉格撅着嘴说道。自从上次被归烬用昆特牌杀爆之后，她还一直在耿耿于怀呢。 “会不会是动用黑暗力量的原因？”克拉娜猜测道。 魔女们都看向归烬，因为这位才是控制这深渊力量的黑暗大手子。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是有点可能。”归烬托着下巴说道：“黑暗力量中夹杂着各种负面情绪，就跟光之力量中总是带着正面情绪一样，如果不是合理的运用，会让人变得偏激和疯狂也正常。” “这就说的通了。”克拉格一锤掌心，信誓旦旦的说道：“之前的战斗中不是说乌拉席露全民皆兵吗？这意味着乌拉席露所有人都很可能过度使用了黑暗力量，也许他们全国都一起疯了！” “全国一起疯？这太夸张了。”归烬摇头道：“除非有人为干预和控制，否则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这么说？”克拉格不服输的问道。 “因为黑暗力量也挑人。”归烬摊手：“大多数情况下，被黑暗力量侵蚀的人都会身体崩溃而死，想要撑到发疯，没个好体格可不行，一般平民可达不到这个要求。” 克拉格无言以对，只能吐槽道：“真是个挑三拣四的力量！” 而老魔女突然开口，说道：“那会不会是乌拉席露的国王马努斯疯了呢？上行下效，国王的疯狂让民众也变的神秘，算是合情合理。” 归烬摸着下巴：“似乎很有可能，马努斯是个强壮的家伙，据说一拳还打死过一只老虎呢。不过具体的还是再调查一下吧，根据结果来制定今后对于乌拉席露的策略。” 魔女们纷纷点头，毕竟一个正常的国王和一个疯狂的国王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伊扎里斯咸鱼一条，可不想引火烧身。 “我觉得肯定是马努斯疯了，赌两个蛛卵无黄蛋！”克拉格昂着下巴说道。 归烬一笑，正要接下赌注，墓王的“电话”又来了。 他接听完毕，一脸复杂的对克拉格说道：“庆幸吧，赌局还没开始，你保住了你的蛋。” 魔女问奇怪问道：“发生了什么？” “葛温下令水淹小隆德，全城六十万居民全部身亡，无一幸免。”归烬幽幽说道：“马努斯疯没疯不知道，但葛温一定是疯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疯狂之王 小隆德，葛温统治下的凡人国度之一。所谓“隆德”，就是“阳光照耀之地”，所以光从名字就能得知小隆德曾经在葛温那里有多么受宠，这位王者甚至还把从初火中得到了力量分了一些给予统治小隆德的四位王者，可见其恩宠。 但现在，葛温却亲自下令用洪水淹没了这座对他忠心耿耿的城市，难免不会让人以为他是不是已经疯了。 “根据尼特的消息，围困乌拉席露的银骑士军团之所以被撤离，就是为了镇压小隆德。”归烬解释道：“所以可以很肯定的说，这是一场有计划的屠杀，而从小隆德60万居民无一生还的结果来看，这个计划还很完美。” 魔女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阳光公主艾薇雅更是难以置信，艰难问道：“父亲、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在小隆德发现了跟乌拉席露一样的黑暗力量。”归烬语出惊人：“为了避免小隆德未来有可能的反叛，葛温先动手了。毕竟，防微杜渐可是美德。” 艾薇雅忍不住轻声哭泣起来，她为父亲的疯狂举动震惊，更为小隆德60万无辜惨死的居民难过。曾经凡人国度来朝圣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小隆德温文儒雅的四位王者和善良朴实的凡人居民给艾薇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中一位少女还献给她了一只亲手制作的花环，她也在满怀期待的与少女的下一次相见。 但这一切都不可能了，少女如今已经与水底的泥沙相伴，她在死时又在想些什么呢？ 被深深信赖和敬仰的神灵亲手下令处死，她能感受到的大概只有委屈和绝望吧！ 或许……还会愤慨。 艾薇雅感受到了心脏的疼痛，觉悟就从这份痛苦中诞生。 她下定决心，毅然决然的说道：“必须阻止父王，我要回去！” “以葛温现在的表现来看，他听从谏言的可能性不大。”归烬沉声问道：“即便如此，你还要回去吗？” “要回去。”艾薇雅认真说道：“因为我是太阳王的女王，永远不会被任何困难所击倒！” “很好。”归烬点了点头，这是这份责任感，太阳神族才能超越老魔女和墓王，成为这个世界当之无愧的统治者。 “我会让人你为你准备马车。” “十分感谢。”艾薇雅深深行礼。 “小事一桩，不用介意。另外拿上这个。”归烬伸出手，递出了一件白色的薄片。 “这是……？”艾薇雅接了过来，有些好奇的问道。 “是死者的骨头。”归烬解释道：“伊扎里斯和地下墓地那边联合打造的，其中运用了楔形石的空间技术，我们叫它‘返回骨片’，只要捏碎它，不论你在哪里都可以立刻被传送回伊扎里斯。虽然我一个外人这么说有些挑拨你们父女关系的意思，但如果葛温要对你不利，你就可以用它来脱身。” 艾薇雅感激无比，将返回骨片贴身收好，向诸位魔女一一道别，然后踏上了久违的归途。 “她会成功吗？”克拉格问道。 归烬摇了摇头：“我希望会。” 虽然是肯定的答复，可却是否定的含义。 王者孤高，神王更是独一无二，想要改变这样的存在，一个艾薇雅远远不够。 实际上，很多人的觉悟都诞生在艾薇雅之前。 比如王下四骑之一的戈夫，他早在乌拉席露大战初期就向葛温进言，希望能改变策略，停止战争，将人民从无尽的重负中解脱出来。但憨厚的巨人并不擅长语言的艺术，不懂拐弯抹角的戈夫直言不讳的指出了葛温的错处，将他的命令评价为漏洞百出，如果是以前，葛温或许还能分辨其中的善意，但在他精神明显不正常的现在，他只感到了深深的震惊。 震惊于自己的骑士竟然敢忤逆自己，而在惊讶之后就是无可抑制的暴怒！ 随着太阳王的一声令下，在对抗古龙中劳苦功高的巨人一族全部被贬为最下贱的奴隶，他们将从事各种繁重劳苦的体力工作，生生世世，祖祖辈辈直到累死在岗位上为止。 于是巨人们被剥去了身上盔甲，换上了钢铁制成的锁链和头套，他们从高贵的骑士一下子沦落为拉起城门和操控巨型机械的苦力，而身份最高的戈夫则被派去到厨房帮工……他像牲口一样被铁链栓在厨房的塔楼顶端，每天的工作就是不停的削土豆，昔日猎龙的大弓如同垃圾一般被丢在一旁，那双令古龙们闻风丧胆的双手如今只能使用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这一个个阴险狡诈的土豆就是这位神射手今后唯一的敌人。 虽然对外宣称戈夫瞎了，所以才从王下四骑中退了下来，但巨人一族的遭遇却让人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葛温的行为散发着威严，充满了恐惧，但这份力量并没有使人退缩，反而有更多有识之士站了出来，向伟大的太阳王进言，希望能让王者重回正轨。 他们知道这非常危险，但还是做了，因为这正是他们身为臣子的使命，即便惹来雷霆之怒，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葛温在众人的“聒噪”之下不胜其烦，最后干脆下令将他们统统打为叛贼，由白教负责清剿。 于是洛伊德手掌大权，开始压灭各种声音，不断有反对者被白教祭祀们抓捕关入监牢，以至于牢房不够还需要扩建。原本严肃的亚诺尔隆德变的更加风声鹤唳，甚至就连凡人国度也受到波及，白教祭祀强势介入各国，甚至就连一位国王和王子都因出言不敬，被关入白教不见天日的死牢。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整个世界都笼罩在白教的威严之下，虽然人们表面上谦卑又服从，但暗地里却有名为仇恨的种子在不断的发芽成长。 “爸爸，妈妈，姐姐，弟弟……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杀光这些祭祀为你们报仇！”名为帕奇的少年暗暗发誓，他开始努力的锻炼，以至于……未来成为了一个光头。 相比于民间的混乱，亚诺尔隆德也正在经历巨大的动荡。 因为太阳长男竟然武力越狱，一路从地下监牢打倒了神王宫殿。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听到了一个消息：“太阳王与白龙希斯苟合，诞下了禁忌的子嗣”！！！ 因为这个，太阳王之妻女神蓓尔嘉愤然离去，而太阳长男也因此暴走，冲破了牢笼。 只要他不愿意，本就没有任何牢房能关住他；之所以他愿意，仅仅是因为他对那个男人的尊崇与敬意！ 但现在，那个男人辜负了这份感情，猛然而来的怒火让太阳长男的理智也化为灰烬！ “父亲，为什么？！！！”太阳长男手持雷枪，愤然向葛温射去。 而葛温也同样掷出雷枪，震声回答：“因为这是王的意志！” 光与光碰撞，雷与雷嘶吼，恐怖的能量在亚诺尔隆德上空炸开，仆人们纷纷匍匐余地念诵祷词，期盼着神灵息怒。 葛温后退了一步，他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成长到了一个可怕的阶段。 太阳长子跪在地上，吐血，然后又昂扬的站了起来，再次从掌心中凝聚出雷电之力。 葛温眯起了眼睛。 他错了。 那雷电已经无限接近最纯粹的光之力，自己的儿子早已远超自己的想象。 不过…… “连你也要忤逆我吗？我的儿子！”葛温也从掌心凝聚出了新的长枪，不是雷枪，而是真正的光之力，真正的……阳光之枪！ 面对压力，太阳长男没有退缩，坚定的回答：“不是忤逆，而是纠正，父亲，你错了，你已经无法适应这个时代了！” “荒谬！”葛温怒喝：“是我创造了这个时代，时代会适应我，而不是我来适应它！” “那就来看看吧！”太阳长子上前一步，亮起手中雷枪说道：“看看时代会适应谁！” 父子俩屏息而立，大战一触即发。 但一个娇弱的女孩突然冲入战场，脸色苍白的细声说道：“父亲，兄长，请不要再打了。” 太阳长男一惊，因为那女孩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却是由无数细小的蛇构成。 而蛇，就是蜕化的龙。 “你是……？”太阳长男问道。 女孩伏在地上，一边咳血一边虚弱说道：“我是葛温德林，神与龙诞下的异端。” 太阳长男收起了雷枪：“无法保护家人的战斗毫无意义，不打了。你要怎么处罚我都好，但现在，请叫来祭祀，为我的妹妹治疗。”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大佬众多 继失去了黄金松脂的供给之后，伊扎里斯的水产供应也出现了大问题。因为小隆德临海，本就是以捕鱼业为主的城市，而在被葛温下令水淹之后，这份商品就不可避免的在市场上出现了严重空缺。 归烬对此十分不爽，另外也有些奇怪，按道理来说他就是深渊的化身，这隔三差五冒出来的黑暗力量到底是什么来路。 要去调查吗？ 归烬思考了一下，决定放弃。 一方面是因为员工数量的增加让游戏版本飞快的更新急需测试，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懒。 他拯救过太多世界，早就烦了。反正初火必灭，世界必亡，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 我啊，早就是咸鱼一条了。 归烬自嘲一笑，然后操纵角色再一次抢了克拉格的怪，接着螺旋下指，特别的礼貌。 不过他这边躺平了，葛温那边倒是积极的有点过头。 太阳长男十分重视家人，对葛温德林这个禁忌的妹妹一样爱护。而葛温就利用这份感情要挟他，将他重新关进了大牢。 另一方面，葛温艾薇雅回归，但她的劝谏也如石沉大海，非但没能改变葛温的想法，反而还被软禁起来，再也无法踏出寝宫一步。 没了子女们的掣肘，葛温更加变本加厉，在古龙几乎绝迹的现在，黑暗力量就成了他新的敌人，他如同再次变回了当年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太阳王，以席卷一切的姿态开始扫除黑暗。 任何与黑暗力量有关的技术都被禁止，任何敢于研究和使用黑暗力量的人都将被视为异端，这条命令被洛伊德率领的白教忠实执行，如同是刀切一般严厉切不讲情面，不论是凡人还是太阳神族，只要胆敢违抗，就必定遭到严惩！ 这样严格的封锁本应该将黑暗力量彻底铲除，但现实的情况却恰恰相反。 黑暗势力非但没有消退，反而还更加泛滥。过去只有高深的祭祀和强悍的战士能都得到黑暗力量的青睐，但随着葛温的重拳出击，现在就连普通人都已经能感受和接触到黑暗力量。 这些人本就平凡，对黑暗力量也没有足够的抗性，强大的力量在他们体内泛滥，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体质，让他们变得如同活尸一般，不许要吃喝，也没有新陈代新，即便被杀死，也会随着时间推移再次复活。 这样的人刚开始很少，但逐渐越来越多，为了便于区分，白教就将他们成为“不死人”。 不死人没有触觉味觉嗅觉，已经丧失了身为人的所有快乐来源，再加上不会死去，往往会变的疯狂和激进，他们如同是狂躁的蝗群，疯狂的破坏着能看到的一切，在无数地方制造出了骇人听闻的惨剧，而为了阻止这种行为，葛温派出了白教开始抓捕和镇压不死人。 因为不死人增长的太过迅速，所以不死化被视为一种会传染的瘟疫，洛伊德为了彻底杜绝这种疾病，所以采取了非常极端的手法，一个村子中出现一位不死人，整个村子都要被囚禁隔离，而一个村子变成了不死人的村落，那整个国家都要被囚禁隔离。 这样严苛的禁令势必会造成大量无辜者的死亡，但洛伊德已经顾不上了，因为不死人增长的速度实在太快，甚至让人怀疑不死人才是这个世界的真正主角。 原本修建的监牢再次人满为患，葛温干脆下令，在北方修建新的院落，命名为北方不死院，专门用来关押和收容不死人，这才算是让整片大陆满坑满谷的不死人有了去处。 北方不死院身处悬崖之上，与世隔绝，只有通过巨型乌鸦才能进出。乌鸦是蓓尔嘉的使者，虽然因为白龙一事与葛温闹翻，但在处理不死人这个重大的问题上，蓓尔嘉依旧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于是随着一车一车的不死人被运到北方不死院，一个又一个村子被清空，一座又一座城市成为死城，其中被冤枉的无辜者更是不计其数，这也让其余的人们惶恐不安，生怕哪一天可怕的白教找上门来，将他们统统拉走。 虽然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对太阳王的尊敬，但人们已经开始期待有新的英雄出现，来打倒葛温这条“新的古龙”。 乌拉席露呢？他们不是曾经反抗过葛温吗？ 如果现在马努斯振臂一呼，一定会有很多人响应！ 但遗憾的是，乌拉席露始终保持静默，它就像一只闷声的野兽，既不出击，也不行动，只是默默的保护着自己的地盘，不知在盘算什么。 众人以为乌拉席露是被打怕了，开始畏惧葛温的力量了，感到失望的同时也一阵绝望。因为就连唯一敢反抗太阳王的存在都不做声了，谁还能改变这个世道呢？ 但时间很快给出了答案，在传说中的废都伊扎里斯出现了不死人的踪迹，可强势而来的白教，却被伊扎里斯的咒术师们拒之门外！ 双方在伊扎里斯郊外大战一场，伊扎里斯由咒术之王扎拉曼带队，亚诺尔隆德则是由白教圣女带队，扎拉曼用混沌大火球好好跟这些目中无人的祭祀们讲了讲道理，终于让他们放弃了进入伊扎里斯抓人的天真想法。 白教圣女是翻着白眼被抬到归烬面前的，浑身还散发着一股烤肉的香味。 “怎么说呢？”归烬看向扎拉曼，无奈说道：“出手太重了吧？” “是她先动的手！”扎拉曼连忙说道。 归烬好歹也是当过医神的人，他看了一眼白教圣女的伤势，奇怪道：“被火焰灼烧变成七分熟也就罢了，她的腿怎么断了？看着像是被钝器击打过。” 扎拉曼挥动了一下手里的伊扎里斯魔杖，腼腆说道：“嘿嘿，我用法杖敲的。” 归烬：“……” “真是个笨徒弟！”克拉娜伸手也在扎拉曼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不是告诉过你法杖是施法的重要触媒吗？你整天拿来敲人万一敲断了怎么办？” 归烬：“喂喂，重点错了吧！” “是啊，重点错了啊！”克拉格惊慌失措的说道：“我们打了太阳王的人，这一定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那我岂不是又要加班了？我还说这周冲到70级呢！” 归烬：“喂喂，你的重点也错了吧！” “总是先给这位小姐治疗一下吧。”老魔女面无表情的开口。 “要请个医生吗？”归烬自己虽然是医神，但这个世界并没有他熟知的草药，而他这些年又一直摸鱼，所以诊断伤势没问题，但治疗就抓瞎了。 好在老魔女早有准备，拿出一小瓶乳白色的液体说道：“不用了，这是艾薇雅制作的药剂，被人们称为女神的祝福，只要喝下去，不论任何伤势都可以恢复如初。” “这么神奇！”归烬好奇道：“里面什么成分啊？” 老魔女难得的脸色微红，淡淡道：“秘密。” 归烬：“？？？” 总之圣女小姐喝下女神的祝福后醒了过来，她不认识其他人，但认识一直负责外交事务的克拉格，圣女以为她就是伊扎里斯的最高负责人，立刻义正言辞的说道：“伊扎里斯包庇黑暗力量，你们必须为今天的事情给我们一个交代！” 克拉格虽然一直被归烬欺负来欺负去的，但好歹也是经历过古龙战争的大手子。她瞥了圣女小姐一眼，哼了一声道：“你还没资格对我大呼小叫，有什么事叫洛伊德来跟我说！” 圣女：“……” 三天之后，洛伊德到来，他板着一张扑克脸一见面就对着克拉格发难：“伊扎里斯包庇黑暗力量，你们必须为之前的事情给我们一个交代！” 克拉格早有准备，所以她提前把归烬也拉来了。 归烬虽然平时把克拉格欺负来欺负去的，但也只能他欺负，洛伊德算哪根葱，也敢在我的地盘欺负我的人？ 他瞥了洛伊德一眼，哼了一声道：“你还没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有什么事叫葛温来跟我说！” 洛伊德：“……” 圣女：“……” 于是三个月后，葛温没来，银骑士军团却来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猛男雷多 “哇！”看着城外整齐列阵的银骑士军团，归烬忍不住发出感慨道：“葛温玩真的啊！” 银骑士身穿亮色的铠甲，在阳光下散发着炫目的光彩，他们是侍奉神明的高贵骑士，自然也喜欢以光鲜亮丽的模样示人。 这明亮的方阵如同是鲜艳锋利的宝剑，毫不掩饰的直指伊扎里斯的咽喉，让人心变的紧张起来。 “太阳王果然要对伊扎里斯动手了啊！”后来定居的人们发出哀鸣：“赢不了的，我们一定赢不了的！毫无防备的伊扎里斯根本没有胜算，我们全都要完了！” 归烬等高层也在商量对策。 “要打吗？”归烬向魔女们问道。 “打也行，不打也行。”克拉格无所谓道：“实际上我们跟葛温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吧，大不了认个怂把不死人交给他呗，反正那家伙已经疯了。” “那还是不要打了吧。”克拉兰弱弱说道：“争斗总是难免死伤，那样很不好，如果能够和平解决矛盾的话，对双方都有好处吧。” 克拉娜点头道：“的确，伊扎里斯并不是为了战争而建立的城市，如果开战，势必会造成很大的损失，而且就算我们打赢了，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不如不打。” 其他魔女纷纷点头，反正在归烬的熏陶下，她们一个个都佛的厉害，唯一关心的就是下午茶准不准时，争强好胜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那就不打了。 归烬连拯救世界都没兴趣，跟人斗气就更没兴趣了，有这时间去抢一波克拉格的怪她不香吗，干嘛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本来他还想保住那个不死人研究一下“治愈”的办法，结果那家伙自己不争气，先疯了，为了一个疯子跟人干架实在有点蠢，葛温想要，就给他呗。 于是伊扎里斯的佛系决策层一致同意认怂，归烬这边下令，克拉兰都把那个不死人打包好绑上蝴蝶结准备送给葛温了，结果外面猛然传来一阵喊杀声，接着就是爆炸与火焰的嗡鸣！ 归烬懵了：“哪打架呢？” 克拉格出去打探了一番消息，然后又急匆匆的回来，一脸焦急的说道：“不好了，伊扎里斯的部队和银骑士军团打起来了！” 归烬都惊了：“伊扎里斯从哪来的部队？”我们可是有着咸鱼之名的废人之都啊，一向都是躺平随便别人进出，从头到尾也没组建过军队啊！ 克拉格脸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克拉娜。 克拉娜一愣，然后猛然醒悟，一拍脑门道：“天啊，你别告诉我是我那个笨徒弟……” “就是扎拉曼。”克拉格摊手道：“是她带头，号召大家拿起武器一起战斗，来对抗太阳王的暴政的。” “她说大家就信嘛？！那笨丫头什么时候口才这么好了？”克拉娜都快疯了。 “你当扎拉曼咒术之王的名号是靠小饼干换来的吗？她在民间威望一直挺高，只是在你面前才一直装成傻白甜的模样。”克拉格回答道：“但这次也不全是威望的事，主要是葛温的行为太极端，弄的人心惶惶，大家都害怕被抓走关进北方不死院，所以扎拉曼振臂一呼，他们就拼死一搏了呗！” “这都算什么事啊！？”克拉娜哭笑不得，她扭头看向归烬，委屈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归烬又好气又好笑，向克拉格问道：“我们打赢了吗？” 反正已经开打了，输赢当然才是第一位呀。 “要是输了我也不可能回来啊。”克拉格挺自豪的说道：“话说扎拉曼那丫头可真不赖呢，她率领着咒术师把银骑士打的落花流水，真不愧是我们这些魔女们教导出来的弟子！” 克拉娜斜眼道：“拜托，你不是总用公务繁忙来逃脱教学任务嘛，现在徒弟们出息了你来摘果子，要点脸吧！”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外交官啊！”克拉格挺起胸膛理直气壮的说道：“外交官有要脸的嘛！” 克拉娜一阵无语。 “总之先去看看吧。”归烬打断两人的友好交流说道：“至少别让扎拉曼她们弄出太多人命，伊扎里斯跟亚诺尔隆德没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搞的那么血腥。” 于是一行人来到城外，正看见扎拉曼等一众咒术师大发神威的样子。 本该被压缩成混沌宝石的混沌火焰正在横扫战场，而银骑士军团则被凶猛的火焰包围，原本亮银色的盔甲也被烟火熏黑，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鲜与亮丽。 “这……有点猛啊！”归烬其实并不太意外，毕竟混沌火焰可是把老魔女一家团灭的火焰，现在收拾个银骑士军团也不算夸张。在他看来，混沌火焰就像之前世界的核燃料，既可以用来发电，但搓一搓造个大呲花什么的也一样合情合理。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混沌火焰这玩意真跟核燃料一样存在辐射。 归烬看着场上几只身材高大的巨兽，它们曾是无害的动物和家畜，狗啊羊啊牛啊都有，但在混沌火焰的辐射下却纷纷异变，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扎拉曼那些负责烧锅炉的咒术师很喜欢这些“小玩意”，都会养一只来当宠物，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些巨兽上了战场之后也能有强大的战力，正是它们挡住了银骑士军团的第一波冲锋，才给了咒术师们宝贵的施法时间。 真是不愧“恶魔”之名！ 没错，这些巨兽被统一称为“恶魔”，狗头恶魔十分敏捷身形矫健，牛头恶魔力大无穷使用大斧，而羊头恶魔则兼具两者的特点。混沌火焰对银骑士来说是致命的威胁，但对于这些恶魔来说却是能够治愈伤势的生命之火，于是它们纷纷化身为最坚实的肉盾，让初见的银骑士吃了大亏。 其实不止银骑士没想到现在的局面，就连伊扎里斯的众人也没想到会胜利。大家都是听这太阳王葛温的传说长大，而银骑士又是葛温的亲卫，其战斗力自然可想而知。 扎拉曼等人本是抱着必死的觉悟上战场的，一方面是为了自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家人儿女，保护一个个被他们所珍惜的东西。但真一交手，扎拉曼却突然发现银骑士军团根本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或者说，不是银骑士不厉害，而是她们在不知不觉间早已变得比银骑士更强！ “哈哈哈，我就是咒术之王扎拉曼，在我的火焰下颤抖吧！”旗开得胜的扎拉曼有点上头，在一只牛头恶魔的肩膀上放声大笑，如同最标准的反派，她高举伊扎里斯魔杖，在上空凝聚出恐怖的混沌大火球，正要给这些无礼的银骑士最后一击，突然就被一只鞭子缠住脚腕，滋溜一下拉了下来摔了个仰倒。 “可恶，是哪个混蛋偷袭我？！”扎拉曼揉着屁股怒问，然后又被一个脑瓜崩敲了下去。 “是我，你的老师！”克拉娜板着脸走过来，甩起鞭子对着扎拉曼就是一顿猛抽：“让你胡来，让你得意！我教你咒术是让你欺负人的吗？你今天的锅炉烧完了没有！” 虽然是抽打，但克拉娜用的全是巧劲，听这声音响，可打在身上却没有多疼，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烧完了，今天的锅炉已经烧完了！”扎拉曼呜哩哇啦的叫着，刚开始还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可后来腔调就越发奇怪，高高低低的跟春天的小母猫一样，闹的克拉娜一个大红脸，连忙停手。 可扎拉曼又蹭了上来，抱住自家老师的大腿说道：“老师，再疼爱我一些啦！” “你给我放手！”克拉娜又羞又气。 魔女们偷笑，归烬也是无语，这对师徒好像有点问题。不过魔女们本就成双成对，这些问题似乎也不算问题。毕竟克拉格还和她妹妹克拉兰睡同一张床呢，克拉娜这对师徒好像也没什么。 克拉格注意到归烬的目光，奇怪道：“看我干嘛？” “……不，没什么，你开心就好。”归烬诚恳的说道。 克拉格：“？？？” “太阳王不会放过你们的。”在和谐之中一阵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得到了喘息的银骑士首领说道：“你们的反抗行为必定会受到葛温大人的严惩！” “切，手下败将还敢嚣张！”归烬还没开口，扎拉曼先跳了起来，一脸不屑的说道：“失败者也敢放狠话，信不信我再让你们感受一下火焰的温暖啊！” 那名银骑士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可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火焰的温暖吗？刚好，长途跋涉也有些累了，如果能烤烤火，那一定是最棒的享受。”一位盔甲暗涩，还缠绕着无数破布的银骑士从另一侧走来，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肩头扛着一只巨大到夸张的铁锤，那模样，完全就是在铁毡上安了一支把手。 “您是……雷多大人？！”之前那位银骑士激动道，不止是他，所有的银骑士都激动了起来，如同重新找回了旗帜。 “我是雷多，曾经的银骑士军团团长。虽然我来是为了阻止争斗，但银骑士的尊严也不容否定。”雷多将铁锤重重放在地面，朗声说道：“小姑娘，我来做你的对手！” 第二百一十八章 猛男之心 扎拉曼和雷多二话不说就展开了战斗。 前者是为了保护心爱的城市，后者则是为了捍卫重要的尊严。 扎拉曼的宠物是一只牛头恶魔，使用大斧力大无穷，她本准备故技重施，由牛头恶魔牵制雷多，然后自己趁机释放混沌大火球一锤定音，但雷多才是真正有着大锤的人，而且他这锤也不仅仅是用来看的。 就见雷多手中大锤一扫，连斧带牛将牛头恶魔咣当一声打飞，其强悍的力量展露无遗，明明白白写出了两个大字：猛男！ 没错，雷多是个力量猛男，正是这份力量，才让他成为当之无愧的银骑士团团长！ 只可惜啊，力量在权利面前，不堪一击。 雷多心中生出一阵惆怅，但手下不停，拥有恐怖重量的大锤在他手中如同玩具般轻巧，灵活的甩出又收回，然后再高高举起，向着惊讶的扎拉曼狠狠砸去！ “可恶，怎么可能就这样输掉，我身后就是伊扎里斯啊！”扎拉曼大吼一声，放弃使用伊扎里斯法杖来凝聚火焰，而是直接使用肉体从掌心起火。这个突破性的创举让她的施法速度快了一秒，但代价却是右手被混沌火焰焚烧。疼痛如遇而至，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为了保护心爱的城市，扎拉曼决定赌上一切！ “混沌火球弹！” 高温的火球被随手掷出，雷多的大锤也轰然而至，随着一声爆炸，一朵小型蘑菇云冉冉升起，四散的火焰和狂暴的气流冲天而起，可雷多的身影却架着银骑士标准的筝型盾一跃而出，右手的大锤依旧是不可不挡的向着扎拉曼砸下！ “轰隆！” 巨锤碰撞的声音响起，大地再一次四裂，可随着烟雾散去，众人却见一只巨大的弯型石制棍棒架住了雷多下落的大锤，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心惊胆颤的扎拉曼。 石制棍棒的主人是个容貌普通的中年男人，唯一值得称赞的地方，大概就是有一身过于健壮的肌肉。 “还不快跑，你死了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克拉娜连忙拉走了扎拉曼，虽然嘴上一口一个笨徒弟叫着，但克拉娜心里却是分外疼爱这个唯一的弟子。 “对不起，老师，我输了……”扎拉曼难过的说道。 “输了就输了，有我在还没人能把你怎么样！”克拉娜说着拉起扎拉曼的左手说道：“不借助触媒直接从掌心凝聚混沌火焰也太乱来了，我来协助你，现在赶紧把火焰压制住吧。” “是。” 另一边，克拉格对突然出现的中年人十分惊讶：“这人是谁，竟然能挡住银骑士团团长的一击？” “他叫哈维尔，是跟我住同一条街的搬运工，不过在使用电力的伊扎里斯他的工作很少，日子也过的很差，我因为要养妞妞，所以经常采购大量草料，倒是经常照顾他的生意，算是关系不错。”扎拉曼抽空回答。 “妞妞是？”归烬好奇问道。 扎拉曼看了一眼被砸晕过去的牛头恶魔，答案不言而喻。 “你起名的水平……有点机灵。”归烬忍不住吐槽。 “喂，重点不是那个吧。”克拉格也跟着吐槽：“重点应该是这个叫做哈维尔的搬运工为什么会这么厉害，他可是跟那个雷多打的有来有回呢！” 场上雷多和哈维尔正各自轮着大到夸张的武器哐哐砸地，而那跟平平无奇的石制棍棒竟然在数次跟雷多大锤的碰撞中毫发无伤，也让人十分意外。 “那石头棍子什么来路，这么坚固的吗？” “那可不是石头棍子。”归烬摇了摇头。 克拉格好奇道：“不是石头棍子是什么？” “是古龙的牙齿，而且还是大牙。”听到哈维尔这个名字，归烬就已经明白了中年男人的来路，只不过他倒是不知道这位猛男哥竟然一直生活在伊扎里斯，按道理来说，他曾是葛温的亲密战友，难道不该在亚诺尔隆德身居高位吗？ 归烬有点无奈，传承自灰烬的记忆可以告诉他很多重大的历史事件和人物，但其中的细节却不够详尽，毕竟灰烬也不过是个工具人而已，属于不可燃的大型垃圾，废物利用的那种。 “大概也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吧。”最后，归烬只能如此感叹。 有故事的哈维尔和同样有故事的雷多不断挥舞着巨型武器互相拜年以示友好，双方势均力敌，武器互相撞击了几次均是不分胜负。 这一来二去之下，两人便生出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意，毕竟猛男和猛男之间总会互相吸引！ 大龙牙和雷多大锤又一次撞在一起，发出震天的声响然后僵持。 雷多带着几分赞许说道：“以龙牙为武器的人我知道一人，是你吧，磐石的哈维尔！” “我也听闻银骑士团团长是一个奇怪的家伙，他放弃了使用优雅的剑和枪，反而使用着粗俗不堪的铁锤。说的就是你吧，异端的骑士雷多！”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旁人：“……” “没有猛男之心的人果然是无法理解猛男的啊！”归烬托着下巴感慨。 克拉格一脸懵逼：“猛男之心，那是啥？” “你个力量只有9的弱鸡不配知道！” “可恶，我咬死你！” 归烬和克拉格习惯性的斗嘴打闹，而猛男组那边则展开了深入的交流。 “哈维尔，你怎么会在伊扎里斯？”雷多问道。 “战争结束了，战士自然要解甲归田。”哈维尔回答道：“我拿起武器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放下武器，伊扎里斯是个美好的地方，我只是想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而已。” 雷多看了一眼哈维尔身上的粗布麻衣：“看起来你过的并不好。” “哈哈。”哈维尔毫不在意的大笑道：“身为战士，力量就是我唯一擅长的东西，只可惜和平的年代力量一文不值，但用力量换来美酒而不是鲜血，我也十分满足了。倒是你，我听说你被革去了职务，还从银骑士中除名，论起不幸的话，你才要更胜一筹吧！” 雷多看了看身上早已不再光鲜的盔甲，苦笑着说道：“没错，我已经不再是银骑士了。我现在四处流浪，居无定所，每天最大的奢望就是能在火堆边睡上一个温暖的安稳觉而已。” “身为神灵近卫的你地位尊崇，怎么会搞成现在这幅样子？”哈维尔问道。 “因为我想去帮助更多的人。”雷多回答道：“骑士之道不在于华丽的盔甲与明亮的武器，而是行动，我是这么认为的，也因此而离经叛道，所以便以异端之名被剥去了骑士的身份。” “不是骑士的骑士吗？值得敬佩。”哈维尔点头道：“如果不是没钱，我一定要请你喝一杯。” “喝酒的话，我这里有。”雷多掏出一只水袋说道：“我帮助了边境的一位农民，于是他送给了我自酿的酒，是用野果酿的，不是珍品，要喝吗？” “当然。”哈维尔接过水袋说道：“有志同道合的朋友陪伴，就算是清水，也是最棒的佳酿！” 他高举水袋致敬道：“愿你的勇气，我的剑，与太阳同在！” 酸涩的酒水被一饮而尽，哈维尔哈哈大笑。 “难喝，但是好酒！”哈维尔一抹嘴角说道：“那么我的朋友，流浪骑士雷多，你为何来此呢？” 雷多回答道：“我来帮助伊扎里斯，阻止太阳王葛温的暴行！” 第二百一十九章 真正主人 雷多的话令所有人大吃一惊，尤其是银骑士那边。 之前的银骑士首领惊讶道：“团长，你……” “我已经不是团长了，甚至被剥夺了骑士的身份。”雷多打断他说道：“但这并不妨碍我判断对与错，而对错也不会因为个人的身份高低产生逆转，因为这就是公正！王错了，那就指出王的问题；王恣意妄为，那就阻止王的恶行！这份忠诚，就是我选择的道路！” 银骑士们无言以对，而哈维尔哈哈大笑。 “不愧是异端，满嘴都是胡言乱语。但奇怪的是这份胡言乱语却要比无数豪言壮志还要令人敬佩。”哈维尔问道：“雷多，你知道你面前是一条怎样荆棘遍布的道路吗？” “我当然知道。”雷多点头道：“但我有名为勇气的剑，足以披荆斩棘！” “那就算上我一个吧。”哈维尔将大龙牙抗在肩上说道：“见证了你的勇气，我也不会再犹豫了。” 雷多意外问道：“你要一起保卫伊扎里斯吗？” “不，我的战场不再这里。”哈维尔看向远方：“我会前往亚诺尔隆德，葛温听不进群臣的话，也听不进儿女的话，我只希望他还能顾念旧情，能听从我这位老朋友，老搭档的话。” 雷多肃然起敬：“老实说，那会很危险。” “但必须要有人去做，不是吗？”哈维尔看向身后的城市，满是留恋的说道：“毕竟，是为了保护这座我所热爱的伊扎里斯啊！” “没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伊扎里斯，人们最后的希望和乐土。”雷多点了点头，看向老魔女，行礼诚恳说道：“大人，虽然有些无礼，但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这些银骑士吗？做为代替，我会成为伊扎里斯最坚实的力量，为保卫这座城市而战，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老魔女一行人看向归烬。 归烬有点无奈。 其实我们是打算认怂的啊，怎么自带干粮的打手一个接一个，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躺平了？ 不过这份心里话他没敢说出来，因为害怕说出来雷多和哈维尔一起揍他。 归烬咳嗽两声说道：“行，就让银骑士回去吧。”不然还留下来管饭吗？ 雷多有点意外是由归烬发号施令，而且看上去魔女们还以他马首是瞻。不过这并不影响雷多的感激之情，他还是恭敬的行礼说道：“你的仁慈令人敬佩，十分感谢您的宽宏大量！” 归烬：“……”他只是不想跟葛温闹太僵而已，毕竟他还心心念念着认怂躺平呢。 雷多并不知道归烬内心的想法，而是向银骑士们说道：“走吧，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 银骑士们：“团长……” “我已经不是团长了。”雷多犹豫了一下，还是送上了最后的忠告：“骑士并不高贵，骑士只是在守护自己的热爱的东西。每一位骑士都是自身行为的设计者和执行者，每一位骑士也必须承担起因自身的行为所带来的后果，无论是忧伤还是快乐，荣耀或者屈辱。仔细想想吧，你们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银骑士军团在一阵若有所思中离开了，而归烬这边却一阵牙痛，因为雷多就差把“万物皆虚，万事皆允”八个字说出来了，敢情你不当骑士改当刺客了是吧？ 雷多目送银骑士军团离开，回身看向扎拉曼，微笑道：“小姑娘，今后我们就要一同作战了，请多多关照啊！” “哼！”扎拉曼别扭说道：“你可不要拖我的后腿啊！” 雷多笑笑：“我会努力的！” “雷多是位经验丰富的战士，把伊扎里斯的防线交给他来布置一定万无一失。”哈维尔向扎拉曼说道：“这些年一直承蒙你的照顾了，扎拉曼小姐。” 虽然已经知道了哈维尔是葛温曾经的战友，是与自己的老师一样是经历过古龙战争的大佬，但扎拉曼依旧习惯性的保持着原本的态度对哈维尔说道：“大叔，你要走了吗？” “恩，我要走了，我要去做只有我才能做的事情。”哈维尔大笑着回身一拳打烂带着一起过来的箱子，岩石一样的沉重盔甲顿时咣哩咣当的掉了一地。 哈维尔一件一件穿上，从不值一提的搬运工瞬间变成了坚如磐石的传奇战士。 “要保重啊，扎拉曼小姐。希望你我还能有重逢的一天。”哈维尔透过头盔瓮声瓮气的说完，然后向雷多和归烬等人点头示意，接着扛起大龙牙，背起巨大的圆形盾牌，一步一个脚印的缓缓离去。 扎拉曼有些难过，不解问道：“劝谏葛温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包括他的子女在内，哈维尔大叔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冒险？” “因为不论何时何地，努力的争取和平都不会有错。”雷多感慨道：“哈维尔拿起武器是为了放下武器，他想要做的只是尽可能的减少争斗和牺牲而已，所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会去拼尽全力的尝试，即便祭品就是他自己。” 扎拉曼有些难以理解：“不懂。” “哈哈。”雷多笑了起来：“扎拉曼小姐真是天真呢，不过这份天真正是我们这些战士要拼死保护的东西。哈维尔有自己的使命，他只是去完成它。我们也有自己的任务，不能掉以轻心，首先从伊扎里斯的城防整备开始吧！” “好！”扎拉曼信心满满的点头说道：“虽然不懂，但我会好好保护伊扎里斯，等着哈维尔大叔回来的！” 所有咒术师都齐声应和，她们热爱伊扎里斯，所以守护伊扎里斯，没什么大是大非，仅仅如此简单。 克拉格小声问道：“你说现在把咱们原本的计划告诉他们会怎么样？” 归烬肯定的说道：“一定会被揍的。” 克拉格垮起脸：“那怎么办？” “顺其自然吧。”归烬突然笑道：“伊扎里斯的未来会如何，就交给伊扎里斯的人民来决定吧。我们只不过是一群建立者和管理者而已，无权干涉。” 魔女们看向忙碌的人们，点了点头。 她们只代表着过去，但伊扎里斯的现在和未来，则是由一个个勤劳的人民建立起来的。 “是下午茶的时间了呢？”克拉兰微笑着说道：“今天要的饼干可是牛奶味的哦。” “那还等什么？去享受吧！” 废柴的管理者退场，这座城市的未来，将由它真正的主人们去创造！ 第二百二十章 艰难战斗 伊扎里斯和亚诺尔隆德正式开战。 银骑士军团虽然败了，但白教的祭祀部队又卷土重来，这份源源不断的军力，正是葛温统治世界的依仗。 同样是施法者，扎拉曼等咒术师并不能在白教祭祀面前获得太多优势，甚至因为人数不足的关系，还一度处于劣势。祭司们既拥有高攻击的雷枪奇迹，也拥有续航能力极强的恢复奇迹，这让仅仅擅长破坏的咒术师们严重吃瘪，被各种法术轰炸的抬不起头。 好在祭祀们的近战能力不足，攻坚强度不够，组织了好几次冲锋都被由雷多率领的恶魔部队打退，伊扎里斯才能险之又险的得保不失。 老实说，伊扎里斯风雨飘摇，哪怕是下一秒就被攻破也不意外。归烬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毕竟伊扎里斯从来都不是为了战争而建立的城市，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属于超常发挥了。 他打算找扎拉曼谈一谈，至少以他的面子可以让葛温退兵，也有能力最大程度的保持伊扎里斯的尊严，没必要为了争一时之气而打倒弹尽粮绝的地步。 可当归烬找到扎拉曼的时候，却发现她在对着人群发表激动人心的讲话。 “我们会胜利！因为我们奋不顾死的战斗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也不是为了功名利禄，我们只是为了保住我们平凡又普通的现在！各位，不管你是商人还是工匠，是男人还是女人，我们都已经无路可退！如果不想成为葛温统治下的奴隶，那就站起来，拿上武器，去战斗，去反抗！或许我们会死，但我们可以把希望留给子孙后代！” 人们呐喊起来，如同是困境中的野兽，他们赌上性命，为的仅仅是能重新夺回吃些青草，喝些泉水的日子。 归烬看得出来，扎拉曼说的是真心话，所以他离开了。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如同傀儡般的活着。 这就是现在的伊扎里斯。 是人心所向。 战斗在继续，随着亚诺尔隆德源源不断的部队过来，时局变的越发艰难，咒术师们全部放弃了使用法杖，开始直接从掌心凝聚火焰，为的就是更快更有力的施法，但依旧无法对抗铺天盖地的祭祀军团，甚至就连扎拉曼都被雷枪命中，身负重伤。 但伊扎里斯仍然没有陷落，扎拉曼等咒术师带伤出战，雷多也率领恶魔们始终活跃在一线。 但随着一支黑色的军团出现，战况立刻发生了决定性的改变。 黑色军团有着如同银骑士一般无二的铠甲，却是完全相反的黑色，他们拥有可怕的力量和体力，冲进恶魔群中就是一阵大杀特杀。雷多发现这些黑色骑士的武器似乎被特殊改造过，不论是大斧还是大剑，都对恶魔有着超常的杀伤力，显然是制造出来专门针对伊扎里斯恶魔部队的产物。 即便是变异的生物，雷多也不会坐视并肩奋战的战友被屠杀，他上前一锤抡下，打飞数名黑色骑士，大声问道：“你们是谁？我从不知道太阳王手下还有你们这样的骑士！” “我们是……黑骑士！从火焰中诞生的……残渣！”随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一位拿着长钺的黑骑士越众而出，显然是个首领。 雷多与他对视一眼，也不多话，立刻齐齐前冲，奋力挥出手中的武器。 锵！ 长钺与大锤交错而过，带起一阵火花，其上传来的巨大力量直接震碎了雷多的虎口，让鲜血喷溅出来。 疼痛如约而至，但雷多咬牙坚持，大锤一往无前的挥下，哐当一声将黑骑士砸倒在地，而长钺也从他肋下刺入，噗嗤一声贯穿了他的身体。 “唔！” 雷多痛苦的跪下，张嘴就是一口鲜血，但对面的黑骑士更惨，被一锤杂碎了浑身的盔甲，浑身的骨头也碎了个彻底。 “强大的对手！”雷多称赞了一句，抬头向黑骑士看去，却瞬间楞在了原地。因为那对方破碎头盔下展露出来的是一张熟悉的脸，正是不久前退去的银骑士首领。 “加隆？！”雷多惊讶叫道，托起对方的后背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昔日阳光帅气的男人已经变得如同干尸一般，仿佛是被烈焰焚烧过的焦炭，满是枯槁。 “太阳王……带我们……进入了……初始的火炉，初火……将我们……染成了黑色……”加隆用力抓住雷多的手说道：“团长，葛温大人……被蛊惑了……一定要……阻止他！” “我会的，我会的！”雷多焦急道：“先别说话了，活下去，多隆！” 但多隆却摇了摇头：“没用的……我们的身体……被燃烧……灵魂已经枯竭……现在只不过是……残渣……团长……真想……回到你还在的……日子……可惜……回不去了……请最后再照顾我们一次……请帮兄弟们……解脱！” “混蛋啊，你们这帮臭小子，还是一样喜欢强人所难啊！”雷多哽咽道：“不过放心吧，我可是你们的团长，不论你们多过分的要求我都会满足。安心等着吧，大家很快就能团聚了！” 加隆似乎在笑，但枯槁的脸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他高举手臂大声呼喊道：“太阳王万岁！”然后便永远没了声息。 雷多轻轻放下加隆，缓缓站起身来。 四周的黑骑士正慢慢靠近，而雷多则伸出手，紧紧的握住了大锤的锤柄。 “你们最后的尊严，由我来替你们夺回！” 双方同时猛冲上前，无数大剑与大斧齐齐砸下，而大锤却有如神助，迎难而上！ 等扎拉曼那边艰难的击退了祭祀的进攻，带人前来支援的时候，整个战场上就只站着一人。 斑驳的盔甲更加破烂，不断有血液从缝隙中滴落，如同铁毡一般的大锤上尽是坑坑洼洼的凹陷，但它的四周，却是数不尽的黑骑士尸体。 “雷多，你还好吗？”扎拉曼胆战心惊的问道。 “我很好，大概需要一些治疗。”雷多转身，他一动，就有更多的鲜血从盔甲的缝隙中喷溅出来：“当然，如果能来一壶酒的话，那就更好了。” 说完这句话，雷多仰面而倒，发出了震天的呼噜声。 “吓死我了。”扎拉曼心有余悸的说道：“原来只是睡着了啊。” 雷多以一己之力击败了黑骑士军团，不过代价就是他身负重伤，短时间内再也无法动武。 不过没了黑骑士这支攻坚能力超强的部队，伊扎里斯的压力骤减，让人们似乎看到了些许的胜利希望。 但很快，这份希望就再次覆灭，因为亚诺尔隆德新的援军再一次到来，这次来的是王下四骑之首的猎龙者翁斯坦和刽子手斯摩。 第二百二十一章 强人所难 翁斯坦是王下四骑之首，斯摩则是斩杀一切忤逆之人的刽子手，两人如同最默契的搭档，在战场上大杀四方，而雷多受伤无法作战，仅凭恶魔显然无法阻挡这份力量。 除此之外，亚诺尔隆德的援军中还出现了新成员，这些人自称魔法师，隶属于大书库，他们使用结晶魔法，是效忠于白龙公爵希斯的部队。 没错，在赢下古龙战争之后，白龙希斯从葛温那里分到了初火的力量，还受封为公爵，葛温为它建立了名为大书库的研究室，被称为“结晶魔法”的技术就是希斯这些年潜心苦研的结果。 近战方面有翁斯坦和斯摩，法术方面有大书库的结晶魔法师，再加上白教祭祀军团的辅助，伊扎里斯兵败如山倒，再也没了反抗之力。 众人本以为亚诺尔隆德的大军会长驱直入，但没想到对方却在伊扎里斯大门前退兵，反而是为了彰显太阳王的仁慈，由白教主祭洛伊德亲自出面，要求伊扎里斯签下降书，将一切力量交由太阳王驱使。 否则，就将灭城，伊扎里斯所有人，都将一个不留！ “愿意投降的人就投降吧，或者逃跑也行。”扎拉曼满身伤痕的说道：“但我不会投降，也不会逃，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毕竟我曾沐浴在光明之下，未来的黑暗生活只会让我生不如死。” “大师……”一些咒术师想要劝说，可扎拉曼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就是我的选择。看在曾经并肩战斗过的份上，请把我的骨灰埋在伊扎里斯，就算死了，我也希望能与这座伟大的城市同在。” 说完，扎拉曼站上破碎的城墙，下方是亚诺尔隆德密密麻麻的联军，威严的令人生畏，但扎拉曼却没有在意那些，而是看向天边灿烂的晚霞。 晚霞很美，她每天下班之后都会欣赏一会，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天也不想例外。 她拼死战斗，也仅仅是为了保住这平凡普通的日常而已。 雷多拖着伤重的身体站在了她的身边，感慨说道：“真美啊，这样的景色。” 扎拉曼问道：“第一次见吗？” “是的。” “那真是遗憾，其实它一直都在那里的。” “你后悔吗？”雷多突然问道。 扎拉曼忍不住笑了起来：“开玩笑，保护自己最珍爱的东西，怎么可能后悔！” 两人一直站在城头，站了整整一晚，太阳升起时刻也是亚诺尔隆德给出的最后期限，但扎拉曼和雷多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正如扎拉曼所说，见证过光明，又如何能忍受黑暗呢？ “那么战斗吧！”扎拉曼从疲惫不堪的身体中压榨出最后的力量，让掌心猛的燃起混沌火焰，高声喊道：“为了伊扎里斯！” “为了伊扎里斯！” 长剑，棍棒，镰刀，甚至是农具也被高高举起，所有人一同高喊着，向着强权与霸道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他们知道会死，但有些东西比死亡更加可怕。 这就是他们的选择，他们将……无怨无悔！ “冥顽不灵！”洛伊德做为葛温的亲信也是战场的最高指挥官，见状微微皱眉，不屑的下令道：“祭祀和魔法师准备，用雷枪和结晶枪进行饱和轰炸，之后由翁斯坦和斯摩带队斩杀幸存者，就在今天，太阳王的光辉要彻底照进伊扎里斯这座黑暗的城市！” 金色的雷枪和湛蓝色的结晶枪瞬间布满了天空，密密麻麻的如同是铺天盖地的雨水，在升到顶点后齐齐的开始猛烈下降。 扎拉曼等人看到了，但没有停下，因为抗争之路从来都是一条无法停下的道路！ 雷枪和结晶枪近了，扎拉曼等人咬紧牙关，他们本以为会迎来腥风血雨般的屠杀，但一片突如其来的火焰却席卷了天空，瞬间将雷电和结晶焚烧一空！ 洛伊德瞪大了眼睛，他认得这些火焰，正是这些火烧毁了古龙的巢穴，而这就是伊扎里斯魔女们从初火中得到的力量。 扎拉曼等人同样惊讶，他们扭头，就见以克拉娜为首的魔女们身穿缠金法袍，高举伊扎里斯魔杖，一边散发着可怖的能量，一边缓步走来。 “老师？！”扎拉曼惊呆了，她一直以为自己跟克拉娜的差距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青出于蓝，但直到今天，她才发觉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可笑，仅凭几个人的力量就抗衡了祭祀们和魔法师们的联手一击，她和老师的差距简直就像是蚂蚁与巨人啊！ “笨徒弟，还傻楞着干嘛？”克拉娜嗔道：“还不快带着大家躲到我们后面去。” “啊，是是。”扎拉曼一边安排众人后退，一边迟疑的问道：“老师，你们这么厉害的吗？可我从来没见过你们练习啊！” 非但没有练习，甚至还天天吃喝玩乐像个废人！ “没办法啊，谁让我们天赋高呢。”克拉娜耸耸肩：“要不我为什么整天叫你笨徒弟，你该不会以为这是什么爱称吧？实际上我是真的觉得你很笨。” 扎拉曼：“……” 卡拉兰偷笑不止，扎拉曼发现就连这位魔女中看上去最软最柔弱的妹子也有远超她百倍千倍的魔力，整个人顿时都要坏掉了。 “行了，下去休息吧。”克拉格坏心眼的故意说道：“这里交给我们了，咒术之王大人！” 扎拉曼脸都红透了，这个称号搁到现在……也太羞耻了！ 她急急忙忙的捂着脸退下，把战场交给了魔女们。 “退下吧，我们无意与太阳王为敌。”克拉娜开口向亚诺尔隆德联军说道。 洛伊德脸色难看的回答道：“但你们的所作所为就是在与太阳王为敌。” “我们只是在保护我们的城市而已，如果我们真要与太阳王为敌，你们早就被烧成飞灰了。”克拉娜淡淡说道：“无聊的交谈就到此为止了，毕竟在力量面前，任何公理正义都是无稽之谈，这点身为太阳王属下的你们应该比我理解的更加透彻。所以退下吧，我们无意于太阳王为敌。” 洛伊德气的咬牙，狠狠说道：“你们以为凭借着力量就能为所欲为吗？” 克拉格突然嗤笑一声，插嘴道：“我们本来不这么以为，是你们告诉了我们这个道理呀。” 洛伊德无言以对，最后干脆放下狠话说道：“别以为我真的拿你们无可奈何！” “是吗？那我倒想见识见识。”克拉娜说道：“太阳王从初火中分得力量自称为神，而我们也从初火中分得了力量。所以我很想看看，你有什么手段，能击败我们这些神族魔女！” 神，这个世界拥有最顶级力量之人的称号。 而站在洛伊德面前的，就是一群有着少女外貌的神灵！ “去准备那个！”洛伊德一狠心，对身边的祭祀吩咐道。 祭祀大惊：“可是大人，太阳王吩咐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那份力量……” “现在太阳王的威严受到威胁，现在就是万不得已！”洛伊德愤恨说道：“必须要让这些叛逆的神灵知道，太阳王才是真正的众神之王！” “……是！” 随着祭祀团玄奥的吟唱，黑色光环从他们身上扩散出来，如同是阴冷湿滑的蛇，让魔女们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克拉娜摇动法杖，却发现无法凝聚一丝火焰，她有些意外，更多的则是惊讶：“这是……？” “是沉默禁令！”洛伊德得意说道：“这是太阳王赐下专门针对施法者的奇迹，它能封印一切法术，就连你们这些混沌的魔女也不例外！如何，不能使用咒术，你们还能继续猖狂吗？” “在法术研究上我们可比你要专业的多，所以你用不着向我们解释这个法术的用途。真正让我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克拉娜看了一眼洛伊德，奇怪问道：“这个法术的核心是十足的黑暗能量，太阳王不是一直反对任何黑暗力量吗？结果他现在也在使用这份力量，这可真是十分有趣的发现啊！”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不论是魔法师们还是翁斯坦和斯摩都看向祭祀，而祭司们也惊慌失措，连连摆手道：“我们只是被传授了这个奇迹，并不知道它使用的是黑暗力量啊！” 人心变的更加混乱，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洛伊德。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洛伊德疯狂大叫，红着眼睛喊道：“杀了她们，趁着她们无法施法立刻杀了她们！翁斯坦，斯摩，我命令你们出击，立刻给我杀了她们！” 翁斯坦是最忠诚的骑士，斯摩也是最忠诚刽子手，两人对视一眼，缓步出阵，面对无法施法的施法者，所有人都不怀疑他们能砍瓜切菜一样的获得胜利。 但魔女们却不慌不忙，望向身后，分开一条道路。 归烬一边捏着拳头一边走出。 “已经快一万年没跟人动手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怎么打架。你们这帮家伙，可真是会强人所难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神的根源 伊扎里斯是废都，废人之都，而归烬是伊扎里斯的城主，也就是废人们中的霸主！ 所以他不应该也是废人吗？现在一副救世主的架势出场是闹哪样？ 难道这位只会吃喝玩乐，整天不务正业的城主大人要跟敌人最强的两名战士单挑？ 这不开玩笑吗？ 用着从游戏里总结出来的丰富经验来说，连bgm都没响，你装什么boss啊！？ 扎拉曼是这么想的，其他人也一样惊讶。 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归烬是靠着别出心裁的智慧才能当上城主的，少了他伊扎里斯肯定少点感觉，但多了他伊扎里斯也不会突飞猛进，城主大人在市民眼中仅仅是个有趣又和蔼的人，真要说的话也就是开心果和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现在他突然跳出来要上战场，这不是乱弹琴嘛！ 不过……扎拉曼看了一眼魔女们，突然灵光一闪，试探问道：“难道城主也跟老师您一样，是很厉害的存在？” 克拉娜笑而不语，因为归烬的存在并不能用厉害或者不厉害来评判，他是……更加高级的东西。 扎拉曼觉得自己猜对了，城主大人肯定特别厉害。这个结论让她欢欣鼓舞，那颗高悬的心也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对面的翁斯坦和斯摩也一样疑惑，不过做为身经百战的战士，他们自然不会觉得归烬是专门前来送死的。他敢出战，那就一定有所依仗！ 狮子搏兔尚尽全力，翁斯坦的徽记正是雄师。 “上了，斯摩。”翁斯坦发号施令：“用尽全力，击碎他！” “哦！！！”身高体胖的斯摩立刻发动了冲锋，如同一个最灵活的肉球，他手持一根比雷多还大的黄铜铁锤，抡圆了对准归烬就狠狠砸了下去！ 轰隆！ 除了巨力，还有雷电，两种力量携带着不可抵挡的气势砸下，扎拉曼等人紧张的注视着战场，期待着归烬的漂亮反击，而翁斯坦也是这个打算，暗中准备打算后发制人！ 但面对袭来的巨锤，归烬只“诶？”了一声，哐当就被结结实实的砸进了地里。 魔女们：“……” 扎拉曼：“……” 翁斯坦：“……” 所有人：“……” 漂亮的反击根本没有，甚至连点反应都不存在，归烬就像个最外行的战场新丁，被一锤子干趴。 斯摩歪歪头，发出评价：“脆弱的家伙。” 没人能在斯摩的正面一击中存活下来，翁斯坦也放下了戒备。 “无谓的牺牲到此为止。”翁斯坦看向魔女们说道：“投降，或者跟你们的城主一同死去！现在，选择吧！” “混蛋，怎么可能投降！”扎拉曼从悲痛大叫道：“之前不会，在你们杀死了城主的现在，更加不会！” “不能施法的你又能做些什么？”翁斯坦用自己的方式劝说道。 “至少我还能拿的起这个！”扎拉曼从地上捡起一把伐木斧，它的主人已经为了保护自己的城市而牺牲，此时此刻这份意志将由扎拉曼继承！ “别小看咒术师的体力！”扎拉曼吼叫着冲了出去，抡起斧子说道：“我们可是天天都在烧锅炉啊！” “勇气可嘉，但毫无意义。”翁斯坦身为骑士不愿倚强凌弱，这个时候就是刽子手展现价值的时刻。“斯摩，干掉她。” “哦！”斯摩的工作就是杀人，所以他对这个命令毫不抗拒，他大吼一声提振气势，正想要提起黄铜巨锤将扎拉曼砸成肉饼，却惊讶的发现巨锤仿佛黏在地上一样，无论他使多少力气都抬不起来。 “喂喂喂，你想对我们伊扎里斯重要的能源部长做什么？”随着话音，破碎的大地一阵抖动，归烬一边用左手拍着身上的土屑，一边缓缓站起，而他的右手正捏在黄铜巨锤的锤头上，就见击碎过无数身体的金属在几根手指的力量下已经深深凹陷，无可奈何的产生了形变。 斯摩惊呆了，翁斯坦也无比意外，正面吃了斯摩一记蓄力重击却没死？这是什么怪物！ 扎拉曼也懵了，本就不善近战的她在惊讶中忘记了注意脚下，结果被一个小土堆绊倒，噗的一声以脸触地，扑簌簌的在一阵尘土中滑到了归烬面前，实在是有点凄惨。 “哈哈哈哈！”面对这样的凄惨，归烬却不厚道的大笑起来。 “不许笑！”扎拉曼趴在地上气急败坏的叫道。 “抱歉，请恕我拒绝，因为这真的实在太好笑了！”归烬乐的不行，大笑不止。 扎拉曼刚开始还气，但很快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又留了下来，最后她又哭又笑的哽咽说道：“太好了，城主，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真诚的话语总能打动人心，归烬经历了太多不幸和痛苦，所以十分享受现在的感觉。 他松开斯摩的锤子，转身扶起扎拉曼，柔声说道：“好了，有我在，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但斯摩可不是翁斯坦，他不是骑士而是刽子手，胜利才是他唯一的追求，所以他面对转身的敌人也一样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小心！”扎拉曼看到了巨锤来袭，连忙抱住归烬转身，想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抗下一击。 之前她只以为归烬是个有趣的人，会发明很多好玩的玩意，但见证了他的“死亡”，扎拉曼才发现归烬在她心目中有多么重要。 最开始建立伊扎里斯的忐忑是他帮自己化解的，之后成为魔女的不自信是他帮自己克服的，工作上的辛苦可以向他抱怨，碰到开心的事情也可以跟他分享。他们有时会一起打闹，有时也会闹些别扭，但时间总会让他们重归于好，一切的不愉快也只会让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加坚固。 扎拉曼是孤儿，她的父母死于饥荒和贫寒，她已经无法记起父亲的模样，但每每梦到父亲，她总会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原来如此啊，我有了如母亲的一般的师傅，也有了如父亲一般的城主，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如此幸福了！ 所以，扎拉曼决定用生命来守护这份幸福，守护这位最敬爱的“城主”！ 黄铜巨锤挥了下来，扎拉曼甚至能感受到身后凌厉的风。 她忍不住发出惊叫，但一只手却紧紧的将她拥进了胸膛，让她感受到了真切的温暖。 甚至还……有点热！ 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是后背如同被火焰炙烤，让扎拉曼这个整天与混沌火焰为伍的咒术也有点承受不了。 她好奇的扭头想要一探究竟，然后就看到了此生最为震惊的一幕。 就见归烬另一只手臂架起，似乎是要格挡巨锤，但上面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巨锤砸下，甚至还未碰到火焰，就已经被高温熔化，变成粘稠的液体，噗嗤噗嗤的流了一地。 斯摩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可手中的黄铜巨锤只剩下了一个短短的锤柄。 他看看手中的“短棍”，又看看手臂缠绕着恐怖黑烟的归烬，本能的后退，让恐惧头一次占领了刽子手的神经。 “我已经很久没战斗了，我甚至忘记了我擅长的武器是什么。也许是……刀？”归烬说着，从掌心凝聚出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钢刀，这是监视者的技术，用自身能量制造本命武器。 归烬拿起了钢刀，一股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便爆发出来，此时此刻，他就是天下第一的武神！ 但归烬的本命并非只有一个，很快他又凝聚出了一把刀，比钢刀更长更重，还带有弧度，这是战场冲杀用的斩马刀，拿起这件武器，归烬又散发出一骑当千，谁与争锋的气概，此时此刻，他就是百战百胜的军神！ 接着又一把刀出现，是由黄金打造的厨刀，归烬拿着它返璞归真，洗尽铅华，此时此时可，他就是平凡伟大的厨神！ 又一把到出现，是无限刃，狭长的刀锋如同决心，促使归烬在一片绝境中开辟道路，拿着这把刀，归烬既悲天悯人，也冷面无情，生命在他手中可重如泰山，也可在他手中轻如鸿毛，此时此刻，他就是治世救人的医神！ 最后没有武器再出现，但归烬握起了双拳。经历了种种，他彻底摆脱了武器的桎梏。他明白，再强的武器也是由双手操控，他不再做武器，他已经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之后，大盾，双刀，长枪，巨剑，无数武器在他身后凝聚，这些并不是他，而是……亲密的战友们！ 它们环绕着归烬，如同是在诉说着久违的离别之情。 “竟然会忘记这些，我可真是个混蛋呀。”归烬自嘲了一句，看向走上前架起猎龙枪的翁斯坦，问道：“杰出的战士应该拥有判断实力的技术，事到如今，你还要打吗？” “我是太阳王的骑士，必当遵守他的命令！”翁斯坦说着，雷龙枪尖凝聚电流，他本人如流星一般猛冲上前，带起尖锐的风。 “可敬！”归烬称赞，然后手指一点，无数武器猛的射出，击碎了大地，瞬间将葛温挥下最强的骑士淹没！ 众人目瞪口呆，洛伊德更是难以置信道：“只一击就击败了猎龙骑士，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克拉娜回应道：“神的根源，就在眼前！” 第二百二十三章 信心满满 洛伊德在铲土，原本高高在上的洁白法袍也被泥土沾染，变的庸俗。 不过他并不孤单，陪着他一起铲土的还有翁斯坦，斯摩，大书库的魔法师和白教数万名祭祀。哦对了，圣女也在其中，她带领女性们负责后勤，洗洗衣服做做饭什么的，十分充实。 “爽！”扎拉曼在城头美滋滋的看着，浑身还缠满绷带，刚笑了一下就扯动伤口，疼得她呲牙咧嘴的怪叫起来。 “真是个笨徒弟。”陪着一起过来的克拉娜无奈说道：“不好好休息非要跑来幸灾乐祸，我怀疑你的脑子是不是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打坏了。” “谁让这些家伙害得我们这么惨！伊扎里斯周围都被打成稀巴烂了，现在轮到他们受苦，我当然要亲眼看看啦！”扎拉曼理直气壮的说完，又叹息一声道：“明明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想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会惹来这场无妄之灾呢。” 克拉娜有点尴尬说道：“其实吧，城外变成稀巴烂大部分是归烬大人打的。” 扎拉曼的脸色也变的微妙起来，想起之前归烬的一指之力也变的心有余悸。 当时归烬一击不仅击倒了翁斯坦，连带着还在伊扎里斯城外打出了一个直径两百多米，深五百多米的大坑，或者说归烬本来就是冲着地面打的，翁斯坦只不过是被不小心剐蹭到的倒霉蛋而已。 不论如何，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亚诺尔隆德的军队直接就跪了，全数变成了伊扎里斯的俘虏，归烬给他们的任务是铲土填坑，什么时候把城外的大坑填平了什么时候放人，于是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不过我们抓了这么多人，太阳王……呸，葛温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吧！”扎拉曼担心道。 “现在知道害怕了，之前喊口号的时候怎么那么精神？”克拉娜在笨徒弟脑袋上敲了一下，没好气说道：“放心吧，既然归烬大人都出手了，那事情就已经不是凡人种族能插手的程度了，现在是神与神对话的时间，实际上归烬大人已经向葛温大人传话了，要对这次事件来个了断，如果是和平收场的话还好，如果要战斗，那大概又会是一场开创新时代的战争！” “神灵的力量真是伟大啊，轻易就能做到凡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扎拉曼感慨道：“正是因为这份伟大，归烬大人才会郑重谨慎，一直没有轻易出手吧？” “不。”克拉娜微笑说道：“他仅仅是懒而已。” 扎拉曼：“……” 配合着这样的景象，下面热火朝天的工地传来呼喊声：“圣女小姐，马桶又堵了。” “知道了，我这就来。”圣女无奈的回应着，将正在汤中搅拌的调羹换成了马桶橛子。 “走吧。”克拉娜说道：“别人的生活看看就行，我们还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恩。”扎拉曼最后看了一眼外面天翻地覆的景象，不由的想，伊扎里斯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呢？ 另一方面，归烬，老魔女和墓王尼特在一起开了个碰头会，主要是讨论一下目前所掌握的情报。 老魔女首先发言道：“关于沉默禁令的解析已经完成了，可以确定，这个奇迹的核心的确是黑暗力量，如果真如洛伊德所说，这个奇迹是由葛温传授给他的，那么葛温就一定也在使用着黑暗力量。” 接着墓王尼特又发言道：“黑暗力量正在……增强，乌拉席露已经彻底被黑暗……笼罩，整个世界的不死人越来……越多，黑暗正在逐渐凌驾在死亡……之上，秩序已经……破碎！” 的确，不死人的出现彻底否定了死亡，可以说尼特已经在这场莫名其妙的冲突中率先败下阵来，虽然它有可以杀死一切的死亡瘴气，但不死人总能一次次复活，这就足以让它无可奈何。 “火焰对不死人还能保持一定效果。”老魔女说道：“至少把他们烧成灰后，能大幅减缓他们的复活速度。” “不死人啊。”归烬沉吟了一下，灰烬的记忆中有这种生物的情报，不过大部分都很浅显，基本都是一些表面现象，关于更深层次的来源和起因却没有。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灰烬本身就是一件被制造出来的工具，他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的使命，甚至连自己成为“灰烬人”之前的身份和经历都忘记了，就更别说这些隐秘的情报了。 于是归烬这边就主动展开了调查，刚好伊扎里斯也出现了一个不死人，在他疯了之后，就被送给了老魔女那边进行研究。 “你那边有进展吗？”归烬向老魔女问道。 老魔女点点头，拿出一份资料说道：“不死人是很奇特的存在，首先就跟它的名字一样，这种生物并不会死，不论是被斩首，焚烧，肢解，不死人总会在一段时间内复活，具体的间隔主要根据身体的损坏程度决定，身体破坏的越彻底，复活起来也就越慢。所以我才说火焰对不死人依旧有效，因为被烧成灰的不死人复活起来起码也要个三五年时间。” “等等，我有个疑问。”归烬突然举手道：“你说肢解的不死人也能复活，那被斩首的不死人是从掉下来的脑袋上长出个新身体呢，还是从没有脑袋的身体上长出个新脑袋？” 老魔女：“……” 尼特：“……” “从目前的测试来看……”老魔女翻了一下资料说道：“两种情况都有，似乎是随机的。” “你竟然还真的测试了啊！”归烬忍不住吐槽：“那你那边岂不是有很多没有头的身体和没有身体的头？” “科研必须保持严谨。”老魔女面无表情的说道：“至于没有头的身体和没有身体的头，是多出来很多。” “多出来……”归烬好奇道：“那你怎么处理的？” “烧掉，然后被制作成了肥料，准备春天播种时试用一下。我专门安排了咒术师进行跟踪记录，如果效果达到预期的话，我会尝试建立一条新肥料的生产线来进一步提高伊扎里斯的粮食产量。” “生产线可还行！”归烬吃惊道：“你怎么确保原材料的供应？” “砍就完事了。”老魔女伸手做了个下劈的动作：“只要保证营养，不死人复活起来很快，我们只要保留一点‘种子’就行，剩下的完全可以割掉做肥料，就像韭菜。” “喂喂喂，画风越来越诡异了啊。”归烬忍不住说道。 “有什么问题吗？”老魔女奇怪道：“尘归尘，土归土，人依靠土地而生，死后反哺土地，这本就是世间真理，难道不能这么做吗？” 归烬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似乎还没有什么“尸身珍贵，不可轻易损毁”的习俗，反而认为死亡就是终结，更加注重的记忆和情感而不是空无一物的尸身，所以老魔女这样的做法反而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行为，甚至说可以说是一种极具纪念意义的创举和全新的美德。 “尝尝吧，这是用你爷爷种出来的西红柿，可甜了。” 指不定这就是未来的日常。 一旦接受的话，好像也……抱歉，根本接受不能。 归烬最终投降道：“算了，这种做法还是停止吧，我们研究不死人也不是为了这个。” 虽然不解，但老魔女还是点了点头，她看着资料继续说道：“不死人的不死性是一个十分复杂的机制，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种不死性是由黑暗力量驱动，但并非没有代价。不死人的每一次死亡都会丢失记忆，随着死亡次数的增多，它们最终将变成完全依靠生物本能行动的生物，会为了进食变的极具攻击性，到那时，它们就已经无法再称为人，完全就是活着的尸体。目前世界上的动荡和混乱也大多是由这种活尸造成的，这也是葛温下令大力清剿不死人的根本原因。” “大多？”归烬问道：“也就是说还有一小部分混乱不是活尸造成的喽？” “人性……黑暗。”尼特插嘴道：“自知不会死亡，便开始狂妄自大，肆意妄为，甚至有一名乞丐利用这份不死性成为了一个凡人国度的新国王。人类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们总能把自己的聪明用在不聪明的……地方。” “有点夸张。”归烬问道：“就没有能恪守底线的不死人吗？” “很少……很少。”尼特闷声道：“规则束缚人心，打破规则之后，人心也变成脱缰的……野马。” “而且不死人还将丧尸所有的触觉，味觉，甚至连正常的新陈代谢都不具备。”老魔女补充道：“食欲，杏欲，乃至是排泄欲，人类的一切欢愉来源都戛然而止，在这份痛苦之下还能保持底线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真是惨啊。”归烬感叹了一句，然后敲敲桌面说道：“那么关于人造不死计划，我们能做到吗？” “不死是诞生自不死性，而不死性是来源于黑暗力量，所以我的答案是……”老魔女合上资料：“可以。” 这才是这次会议的真正议题，伊扎里斯决定手动制造不死。 不死人或许存在伦理争议，但不死鸡，不死鸭，不死牛，不死羊可没有，如果能培育出这样一批新物种，只要不断的割肉就能源源不绝的获得食物来源，那伊扎里斯还不得彻底实现粮食自由？ 甚至是之后的不死水稻，不死小麦，只要成熟一次就可以不断的产穗，完全就是一本万利啊！ 力量没有正邪，人才有正邪。 而这里是伊扎里斯，大名鼎鼎的废都，一群废人开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更好的吃喝玩乐啦。 总不可能是对抗葛温吧。 我们都躺平了，怎么可能跟人搞对抗呢？ 混吃等死才是我们的目标啊！ 于是归烬向葛温写下书信。 “你不来打我，我就把你的人还给你。” 这么诚意十足的一封信，想必葛温一定会心花怒放的接受吧。 归烬信心满满。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片绝望 葛温御驾亲征，率大军将伊扎里斯再一次包围。 “为什么啊？！”归烬对此十分不解。 “还不是因为你那封信！”克拉格没好气的说道：“你就不能把话说的更加礼貌一些吗？” “比起礼貌，难道不是诚意更重要吗？”归烬强调道：“这叫开诚布公懂不懂！” 克拉娜苦笑道：“遗憾的是在葛温王眼中，虚假的礼貌可比诚恳的真实要重要多了。” “葛温也开始走形式主义了呀。”归烬忍不住发出感慨：“明明当年还是个热血笨蛋来着。” “当年的事就别提了，先讨论讨论眼下吧！”克拉格垮着脸问道：“现在咋办？” “话说葛温到底有多少军队，咱们都抓了他几万人了，怎么他说拉起一波队伍就拉起一波，没完没了还？”归烬吐槽。 “这大概就是太阳王的底蕴吧。”克拉娜解释道：“很多凡人国度都以亚诺尔隆德马首是瞻，葛温许下重利，从他们中调取了大量兵力，会有如今的规模并不奇怪。” “许下重利？”归烬好奇道：“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钱还好办，人又是指……？” “阳光公主，葛温艾薇雅。”克拉娜叹息道：“葛温承诺将艾薇雅下嫁给凡人国度中势力最大的国王，这才得到了对方的大力支持。” 归烬惊了：“葛温可是自称神族，以他的性格会把神女嫁给凡人？” “本来是不允许的，但为了实现野心，牺牲一个女儿又算什么呢？”克拉娜苦笑道：“所以葛温赐予那位国王‘火神’之名，这样便能‘名正言顺’了。” 归烬恍然，点头道：“看来聪明的不仅仅是人类，神灵也一样充满了‘智慧’。” “所以回归正题。”克拉娜也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归烬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只是一些凡人军队的话……” “可不止是凡人军队。”克拉格插嘴道：“葛温御驾亲征，太阳长男也跟着一起来了，还有葛温德林，据说是葛温王的小女儿，另外白龙希斯也来了，这四人中两个是古龙时代的强者，另外两个也是他们的直系血脉，老实讲，伊扎里斯这边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战力，除非你和母亲一起出手。” “我和老魔女一起出手？先不说能不能赢的问题，你觉得我，老魔女，葛温，白龙希斯，这四人拼尽全力大战一场后伊扎里斯还能存在吗？别的不说，火焰你们总该了解吧，那东西可不分敌友，老魔女一个混沌风暴下去连古龙栖息的巨树都成灰灰了，伊扎里斯的下场绝对比它好不到哪去。”归烬说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现在已经不是蛮荒的古龙时代了，现在的每一丝美好都是他们一点点亲手建立起来的，当然不可能像之前一样大手大脚。 换句话说，这场战斗只要开打，输的就是伊扎里斯，唯一胜利的方法就是不打。 葛温也正是看清了这点，才会兴师动众的御驾亲征。 所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现在，该怎么办？” “关于这个，我有一个解决办法。”许久没有露面的老魔女突然出现。 归烬惊讶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可你之前不是说还要一年多才行吗？” “灾难迫在眉睫。”老魔女回答道：“所以我加个班。” “一年多的工作量加个班就能搞定？”归烬狠狠吐槽道：“我看根本就是你平时在磨洋工吧！” 老魔女面无表情的说道：“没错！” 众人：“……” 竟然承认了啊！ “这么废你就不觉得羞愧吗？”归烬气道。 “啊，我这么废很抱歉。”老魔女毫无诚意的说完，然后看看墙上的钟表说道：“已经是下午茶时间了，要不先休息吧。” 归烬：“……” 于是这群废人就真的开始休息了。 另一边，伊扎里斯的居民忧心忡忡，城外的亚诺尔隆德联军则虎视眈眈。 “我不同意你把艾薇雅嫁给凡人国王！”太阳长男对葛温说道：“男人的尊严是用勇气和生命换来的，而不是女人！” “你不想救出翁斯坦了吗？”葛温一句话，就让儿子哑口无言。 “而且我这么做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艾薇雅，我是她的父亲，我也会想要……保护她。”葛温的第二句话，让儿子又满头雾水。 不等长男发问，葛温就重整了气势，威严说道：“好了，这一切都等胜利之后再说，我必须要让全世界明白，谁也不能阻挡太阳的光辉，就算是伊扎里斯也不行！” “我不是来进攻伊扎里斯的。”长男强调道。 “你的意志我毫不关心，我只需要你的力量。”葛温沉声道：“想要彰显仁慈的话，就去向伊扎里斯人展现神的威严，因为我出手的话，可就不是威严而是惩罚了。” 太阳长男无奈，转身走出大帐。 外面葛温德林手持金色权杖正在等他，见他出来连忙弱弱的喊道：“兄长大人，父亲让我协助你。” “辛苦你了，身体不要紧吗？”长男难得扯出一个笑容。 “没关系，只要能帮到父亲和兄长，不论怎样的艰苦我都会坚持下去。”葛温德林认真的说道。 “真是天真的家伙。”白龙希斯的声音响起，它站在一旁，看向葛温德林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鄙视和耻辱，满是不屑的说道：“你根本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以为凭借决心和毅力就能获得力量，难道你的大脑是和身体一样的残次品吗？” 葛温德林浑身一颤，小声叫道：“母亲……” “别叫我那两个字，我不是你的任何人！”白龙希斯尖叫道：“我跟你这样的畸形儿没有任何关系，没有！” 葛温德林悲伤无比，下意识弯起身子，想用长袍的裙摆来遮挡下半身的畸形。 那里不是双腿，而是数条长蛇，它们替代了正常的下半身，让葛温德林能够行走，但同时也是畸形的最佳证明。 “适可而止吧，公爵大人。”太阳长男挡在了妹妹面前，严厉的向白龙希斯说道：“身为畸形者还要嘲笑畸形者，真是太难看了。” “你……！”白龙希斯想要发作，可想到对方的身份又强忍下来。 它目前的一切都是受葛温所赐，所以也不敢对葛温的爱子有丝毫不敬。 寄人篱下啊，即便过了快一万年，白龙希斯也始终如过去一样悲苦着。 “我来负责伊扎里斯城西边，东边交给你们。”白龙希斯说完就转身离去。 看着它的背影，葛温德林小声问道：“兄长，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呢？”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喜欢你，我很喜欢你，艾薇雅也是。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太阳长男微笑了一下说道：“走吧，展现力量，让伊扎里斯知难而退，我知道你不想伤人，不是吗？” “恩！”葛温德林重重的点了点头，将金色的权杖紧紧抱在怀里，跟上了哥哥的步伐。 “开始吧！” 随着葛温一声令下，攻击开始。 白龙希斯张开双手，立刻就有无数结晶从地面升起，轰隆隆的不断蔓延，如同是固态的浪潮，咔嚓一声撞在了伊扎里斯西边的城墙上。 而太阳长男则在城东展现力量，他高举长枪，发动力量，顿时无数金色的雷电被牵引下来，如雨般从天空坠落，轰轰隆隆的形成了一片雷霆构成丛林。 与此同时，葛温德林手中的金杖咔咔变形，变成一支金色的长弓，她拉动弓弦，立刻就有魔力形成箭矢，手指一松，铺天盖地的金箭就通虚空中涌现，密密麻麻的穿插在雷霆丛林中不断向前，一起撞向了伊扎里斯的城墙！ 面对于此夹击，伊扎里斯人一片绝望！ 第二百二十五章 唾手可得 “完、完蛋了！” “快去请城主大人！” 伊扎里斯的人们惊慌失措，面对神灵级的力量，就算是扎拉曼和雷多也无可奈何。 “难道今天就是伊扎里斯的灭亡之日吗？” “立刻臣服，否则下一击的目标可就不是城墙了。”白龙希斯高傲的叫嚣道。 “释放俘虏吧，我们应该有更加和平的处置手段。”太阳长男态度诚恳。 克拉娜带领着魔女们走上城头，扎拉曼欣喜道：“老师，快出手给那些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很遗憾呢，面对仅存的古龙和太阳王的子嗣，我们也不会是对手。”克拉娜摇头说道。 “怎么这样？！”扎拉曼失落道：“难道我们就只有投降了吗？”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投降。”归烬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下方说道。 扎阿曼立刻兴奋起来，激动道：“对啊，只要您出手的话，一定可以打败他们的吧。” “那当然啦。”归烬洋洋的得意的说完，然后又摊手道：“不过我可并不打算出手。” 扎拉曼惊讶道：“为什么？！” “因为毫无意义。”归烬解释道：“打败了他们还会有葛温，能用力量压灭的野心也就不算是野心了。老实说，我已经厌倦了整天推boss的生活，所以我没打算跟他们开战。” 扎拉曼完全呆了：“那、那怎么办？” 归烬一笑：“不打，那就跑吧。” “跑？”扎拉曼人都傻了：“我们这一城人怎么跑？而且全世界都是太阳王的天下，我们又能跑到哪里去？” “全世界是太阳王的天下是没错，那我们就跑到没有太阳王的世界呗！”归烬比起大拇指。 “没有太阳王的世界？”扎拉曼彻底蒙圈了：“我书读得少，你不要骗我。” “哈哈。”归烬笑道：“接下来你会有很多时间来读书了。” 任由扎拉曼满脸不解，归烬向克拉娜示意，后者点头，与其他魔女们一起高举伊扎里斯杖，舞动着向城下挥洒出一片火焰，将白龙希斯和太阳长男逼的向后退去。 “混蛋，竟敢冒犯伟大的白龙公爵！”希斯愤怒大叫道：“你们会为你们的选择后悔，赌上我公爵的荣誉！” 归烬探下头来，饶有兴趣的说道：“将别人的赏赐当做荣誉来炫耀，希斯，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怜啊。” “我、我才不可怜！”白龙希斯看到归烬吓了一跳，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我是伟大的白龙公爵，是结晶的化身，魔法的缔造者，没有古龙能超越我的伟大，没有！” “发明魔法是很了不起，结晶技术也相当新颖，但过去你因弱小而被孤立，如今也不过换成了因为强大而被孤立。”归烬感慨道：“你永远无法体会亲情，友情，爱情，也许这大概就是知识的诅咒吧！” “我才不需要，那些东西我才不需要！”白龙希斯气急败坏的叫道：“我只要有强大就足够了！” “是吗？那就随你高兴了。”归烬没打算跟它打嘴仗，说完之后又看向了太阳长男和抓着他衣角的葛温德林。 “暗月伪娘？”归烬有点惊讶，他从灰烬的记忆中见过这个人。 “阁下，请慎言。”太阳长男皱眉道：“这位是我的妹妹葛温德林，亦是伟大太阳王的子嗣。” “妹妹？”归烬摸摸脑袋说道：“葛温德林是男的，只是戴了化生戒指才有了异性的姿态，他没告诉你吗？” 太阳长男：“！！！” “抱歉，兄长。”葛温德林低头道：“我是禁忌之子，所以父亲才让我从小佩戴化生戒指遮掩形态。” “……”太阳长男嘴角抽动，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没、没关系，弟弟也好，我早就想要一个弟弟了。” “真的吗？”葛温德林双眼放出亮光，满是感激说道：“最喜欢你了，兄长大人！” 太阳长男浑身一颤，莫名有种微妙的感觉，似乎是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我会保护你一辈子！”他将手按在葛温德林的肩头说道。 “嗯，谢谢兄长。”葛温德林小脸微红。 城头上的魔女们拿出一袋袋零食，一边津津有味的吃，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爽的飞起。 归烬一阵无语，看着下方兄友弟恭的两人，好心的提醒道：“提前跟你们说一下，如果将来遇到一个叫做沙力万的人，不用多说，直接打死就好了。” 太阳长男：“？？？” 葛温德林：“？？？” “到时你们就懂了。”归烬一笑，挥手道：“好了，言尽于此，短暂的交流即将结束，接下来就让各自的时间继续前行吧！” “很抱歉，阁下。”太阳长男向前一步说道：“在释放全部俘虏之前，你们哪也不能去，这是太阳王的命令！” “太阳王的命令啊。”归烬看向亚诺尔隆德方面的大帐，微笑说道：“但你知道吗，太阳也无法挽留时间，它会升起，但也终将落下。” “大胆！谁也不能质疑太阳王的威严！”白龙希斯大叫道：“王的子嗣啊，还愣着干嘛，还不与我一起出手，拿下这个出言不驯的狂徒！” 结晶开始凝聚，太阳长男迟疑了一下，长枪开始凝聚雷电，葛温德林见状，也再次展开了金色的长弓。 “最后一次警告。如果你们再不投降，那等待你们的将会是……” 是什么？ 不等太阳长男说完，大地突然开始隆隆作响，剧烈震动，白龙希斯连忙凝聚结晶固定身体，太阳长男在将长枪插入地面稳定身形的同时也不忘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妹……弟弟。 “发生了什么？是伊扎里斯的新的攻击手段吗？” 在这样的疑问中，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了，整座伊扎里斯城周围的地面裂开，无数岩浆喷涌而出，在和可怕的景象中，整座伊扎里斯城连带着下方深埋地底的地下墓地一起缓缓升空，如同是一块漂浮起来的巨大山脉，缓缓与地面脱离，飞到了高空云层之中。 “城市、城市飞了起来？！”葛温德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邪法？！”白龙希斯气急败坏。 “并不是邪法，而是全新的技术。”老魔女拿着一块刻满楔形符号的圆盘型石块走出，面无表情的说道：“楔形石圆盘具有影响空间的作用，基于这个原理，我开发出了相应的空间应用模块，让城市起飞并不困难！” “空间……技术？”白龙希斯脸上全是难以置信：“一群整天吃喝玩乐的废人为什么会掌握这样的技术？” “因为吃喝玩乐才是生物的最终追求。”老魔女实话实说：“辛苦的背后是为了更好的休息，努力的工作是为了更优渥的生活，这才是根本，是一切动力的来源。相比起来，野心也不过是一个异常生长的肿瘤，不仅毫无意义，还会浪费宝贵的资源，最终发展下去，只能成为毁灭一切的根源。你说对吗？葛温。” 众人回头，惊讶的发现葛温正缓步而来。 威严的王者已经满头白发，他并不多言，因为王的意志从来不用解释。 他伸手虚抓，金色的雷霆在手中凝聚，接着沉肩拉肘，猛的甩臂，让曾经击败古龙，开创了新时代的“阳光之枪”激射而出！ 这份金色的璀璨，正是太阳王得名的由来！ 但是。 归烬和老魔女并没有阻挡的打算，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威力强大的阳光之枪嗖的一声穿过了漂浮在空中的伊扎里斯城，向着更远的天边飞去。 “楔形石圆盘不仅能影响空间，它对时间的影响更加剧烈。”老魔女淡淡说道。 “正是如此。”归烬在城头微笑着摆手：“那么这个时代就让给你了，在未来的某一刻再见吧，葛温。” 随着话音落下，伊扎里斯城成为一片虚幻，如泡沫般消失不见。 这就是归烬的计划。 他不想战斗，所以他想办法超越了时间和空间。 从此之后，自由便唾手可得。 第二百二十六章 着甲出征 伊扎里斯漂浮在一片浓雾之中。 “这里是？”扎拉曼有些惊慌的问道。 “空间夹缝，时间之外，随便你怎么叫都行。”归烬回答道：“总之葛温的威胁已经被我们彻底摆脱了，从今以后，伊扎里斯又可以恢复到正常的生活中。” “我们凌驾了空间和时间，这无论怎么看都不正常吧！”身为克拉娜的学生，扎拉曼深刻理解其中的复杂程度，虽然也是伊扎里斯的一员，但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城市能达到如今这种状况。“这一切是怎么做到的？” “说起来也挺简单，我们借助了外力，就是楔形石。”归烬说着，老魔女那边向扎拉曼展示了手中刻满楔形符号的圆形石块。 “我见过它们，但它们不是用来构建‘游戏’的东西吗？那些骷髅天天在篆刻来着……” 归烬一笑：“刀可以是创造悲剧的凶器，也可以是制造幸福的厨具，同一种东西会根据人心呈现出不同的形态，楔形石能用来做游戏，但用来让一座城市飞上天空，超脱时空也不是不可能。” 扎拉曼忍不住吐槽道：“这两者间显然区别很大。” “底层原理都是一样的，是针对空间和时间的应用。”归烬回答道：“楔形石块天生能影响空间和时间，我们要做的只是控制和应用，并不复杂。” “好吧，太复杂我估计也听不懂。”扎拉曼又问道：“但我很好奇，这些楔形石块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天生可以影响空间和时间呢？” “好问题，我也好奇过，所以研究了一下，结论表明，它们是古龙蛋壳形成的化石。” “蛋壳？！”扎拉曼惊了。 “没错。”归烬解释道：“古龙生活在迷雾笼罩的时代，因为规则不全，所以得以不朽。虽然这并不符合世界的本意，但古龙终究从中获益良多。它们本身就凌驾在了空间和时间之上，于是保护它们的蛋壳也具备了响应的能力，一代代积累下来，这些蛋壳不断沉积，最终变成坚硬的石块，在古龙时代结束后流传了下来。毕竟，每一个时代终结后总会怀念过去，这大概就是残余之物的宿命吧。” “懂了，但好像又没完全懂。”扎拉曼感慨道：“我们的时代结束后，又会剩下些什么呢？” “不用纠结，剩下的自然会是剩下的东西。”归烬笑道：“去安抚民众吧，告诉他们，已经不用再害怕了。” 伊扎里斯突破了空间，跳出了时间的长河，连带一起的，还有墓王尼特的地下墓地，城市周围的几个卫星城也被一同拉了过来，为了采集资源，归烬选择了几个时间点将他们安置，并授予了他们一些楔形石圆盘当做往来的工具。那时那刻没有争斗和分歧，他们只用辛勤的工作，然后幸福的生活就好了。 翁斯坦等俘虏并没有被带走，反而是雷多留了下来，他在伊扎里斯城墙高塔上看着外面朦胧的异象，感慨说道：“真伟大啊，就连太阳王也要在这份壮举前甘拜下风吧。” “切，葛温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能跟我们伊扎里斯相比。”扎拉曼骄傲的说道。 雷多陪着笑脸，连连点头称是。 身为王的骑士本不该同意这种言论，但谁让他已经厌烦流浪生活了呢？ 雷多想要停下来，组建家庭，安稳的生活，他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扎拉曼，觉得这女孩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所以，王，对不起了！ “葛温很伟大。”一同看风景的归烬说道：“他积极，坚毅，永不言败而且不畏挑战，太阳王之名实至名归。但葛温也自大，蛮横，冲动易怒且不可一世，他终究只是个人而不是神，即便是身为领袖也不能改变这点，所谓人无完人，便是如此了。” 雷多若有所思，问道：“所以您才不会过多干预伊扎里斯的事务，让专门的人负责专门的事？” “不。”归烬一笑：“我只是懒而已。” “……” 雷多一阵无语，尴尬道：“明明您拥有者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果认真起来的话，想必可创造出比太阳王更辉煌的时代吧。” “我也认真过，还认真了好久，但我现在已经累了。我目前唯一想认真做的事情，就是认真的活着。”归烬感慨说道：“至于这个世界会变成怎么样，就交给葛温那样的小伙子去努力吧。” 雷多：“……” 你看上去可比王要年轻多了！ 但葛温的处境并不太好。 伊扎里斯离开后留下了巨大的深坑，不断有岩浆从中冒出，严重破坏了周围的地形与地貌。太阳长男主张立刻治理，避免灾害扩大，但葛温却下令不管，反而将这当成他击败伊扎里斯的功绩来宣传。 于是太阳王一击毁灭了伊扎里斯，甚至创造出了一片岩浆湖的消息开始在大陆上流传，虽然提高了个人声望，但也彻底放弃了伊扎里斯周围的土地和资源，这让太阳长男难以理解，并且十分不满。 父子俩的矛盾很快再次爆发，这次的导火索就是阳光公主葛温艾薇雅的婚事。 在伊扎里斯已经“被讨伐”的现在，按照约定葛温要将女儿嫁给一名凡人国王，但太阳长男却坚决反对，虽然他承诺会给予那名国王足够的补偿，但始终没能达成协议。凡人国王坚决要区葛温艾薇雅，出于颜面，葛温也毫不犹豫的舍弃女儿，准备将她远嫁。 浩荡的车队从亚诺尔隆德驶出，但太阳长男亲自出手拦截，准备带走艾薇雅，目前能抗衡太阳长男的只有葛温，于是父子俩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打出手，父亲用长剑亲手将儿子打翻在地，儿子也亲手用长枪让父亲流血。 “你竟敢打伤我？！”葛温恼羞成怒，一把撕下太阳长男身上的华丽披风，捏碎他身上的光亮盔甲，恶狠狠的说道：“你将被流放，你再也不是我的儿子了！你的功绩将被抹去，你的名字将被遗忘，再也没有人会提起太阳长男，从今以后，你将成为无名之人，自生自灭！现在，滚出我的城市！” “兄长！”葛温德林连忙上来求情：“父亲，请息怒……” 但葛温摆手：“将他带去暗月厅，没有我的命令严禁外出！” 葛温德林被银骑士带走。 太阳长男也被剥夺了名字和功绩，成为无名之人被驱逐。 葛温看向女儿葛温艾薇雅乘坐的马车，沉声说道：“一路顺风，我的女儿。” “再见了，父亲。”葛温艾薇雅掀开车帘，泪流满面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称您父亲。” 说完，她变捏碎了手中的“返回骨片”。 葛温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化作一片虚无消失不见，短暂的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 但当他转过头，这丝欣慰就变成了冷酷。 他面无表情说道：“通知洛伊德，制造公主殿下的幻象，另外选一位女性继续远嫁。” “……是！” 一切都回到了正规。 唯一改变的，大概是本就冷清的亚诺尔隆德变的更加寂寞。 太阳长男被除名，太阳长女被“远嫁”，二王子葛温德林被关在暗月厅中不得外出，瞬间，葛温就变成了孤家寡人。 而与此同时，翁斯坦传来消息，乌拉席露出现了大规模的黑暗爆发现象，而淹没小隆德的水面之下，也走出了名为“吸魂鬼”的黑暗骑士。 “终于来了吗？”葛温起身说道：“着甲，出征！” 第二百二十七章 深渊之主 朴实的重剑缠绕着雷电，将名为吸魂鬼的黑暗骑士狠狠钉在地上，璀璨的电流让对方哀嚎着灰飞烟灭，浑身浴血的葛温抽出重剑高声喊道：“欢呼吧，胜利属于我们！” 但往日习以为常的呐喊并没有出现，现场一片死寂，葛温向四周看出，才发现战场上已经铺满了尸体，不光有吸魂鬼的，也有银骑士的，他们奋战到了最后一刻，从未后退。 “安息吧，我的骑士们。”葛温是唯一还站着的人，他虽然伤痕累累，但依旧挺拔不屈。吸魂鬼是具有强大黑暗力量的战士，有着一人灭一国的战力，即便是身为神灵近侍银骑士也不是对手，像这样的全军覆没已经数不胜数了。 “放心吧，你们的牺牲不会白费，没人能夺走我们的时代，就算是黑暗也不行！”葛温说完，远方的水面一阵波动，又有数百名吸魂鬼从中缓缓走出，如同是足以吞没一切的浪潮。 “洛伊德！”葛温高喊，回应的则是虔诚的赞美和祷告，早已立于高处的祭祀军团在洛伊德的带领下齐齐放出雷枪，由雷电构成的丛林瞬间撕碎了黑暗。 “王，该撤退了。”洛伊德说道：“银骑士军团死伤严重，我们已经没有援军了。” “不，我们还有。”葛温沉声回答：“让驻守亚诺尔隆德的银骑士出动。” 洛伊德大惊：“那可是王城仅存的防卫力量，如果将他们调走，谁来保护王城，您的威严又如何体现？！” “人去楼空的亚诺尔隆德已经没有防卫的必要了，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住这个属于我们的时代，至于我的威严？在此面前不值一提。”葛温看着不断翻滚的水面再一次握紧了剑，面不改色的说道：“按我的吩咐去做，洛伊德，别忘记我们对那些已死战友的诺言！” “我明白了。”洛伊德握紧了双拳，转身离去，而在离开之前，他又回头道：“亚诺尔隆德并非人去楼空，葛温德林殿下在积极的管理它，民众因此保存着信心，战士也始终士气高昂，他不愧是您的儿子。” 葛温有点意外，但随之一笑，提起重剑缓步向着又一次走出水面的吸魂鬼大军前进。 “如此一来，我们不就有了更多战斗的理由吗？来吧，吾乃太阳王葛温，火之时代的开创者，想要抢走这个世界，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万千雷霆从天而降，葛温在此坚守了十二年，没有后退一步，也没让任何一只吸魂鬼流落外界。银骑士军团和祭祀军团一次次组建又一次次全军覆没，在大多数世人并不知晓的时间里，他们口中的暴君正努力的保护这他所珍爱的一切。 但小隆德方面守住了，乌拉席露方面却失守了，曾经的居民被黑暗力量侵染变成了可怕的怪物，开始向四面八方扩散，昔日繁华的黄金国度沦为恐怖的温床，世界也彻底陷入动乱。 葛温立刻下令：“让亚尔特留斯立刻进攻乌拉席露！” 洛伊德惊讶道：“可是王，亚尔特留斯只有一人，他手下没有任何军队，这样的命令他根本无法完成，亚尔特留斯一定会拒绝！” “他不会的，因为他是我的骑士。”葛温在此手持重剑走向了战场，只留下了一句话：“我相信他！” “诶呀，可真是个过分的命令啊！”亚尔特留斯苦笑道：“让我一人对付整个乌拉席露，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弄的我的都想叛逃了。” 王之利刃基亚兰默默的掏出黄金残光和暗银残灭，二话不说就架在了亚尔特留斯的脖子上。 “我开玩笑的，我不会叛逃，我发誓！”亚尔特留斯连忙说道。 基亚兰这才收起了手中的武器。 趁此机会，亚尔特留斯突然一掀基亚兰的裙甲，露出下面穿着轻甲的饱满双腿。 “哇，绝景！” 亚尔特留斯发出感叹。 下一秒，他就被基亚兰扭着左手，狠狠的按在了地上。 “疼疼疼，手要断了，手要断了！” “再有下次，杀了你！”基亚兰冷冷警告。 亚尔特留斯嬉皮笑脸的说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坦白吧，你是不是喜欢我？” 咔嚓，亚尔特留斯的左手发出清脆的骨折声，然后像快破布一样耷拉下来。 “卧槽，你玩真的啊！”亚尔特留斯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警告，再胡言乱语的话，就扭断你的脑袋。” 基亚兰的警告让亚尔特留斯一阵颤抖，但基亚兰之后的话却又让他楞在原地。 “断了手的你战力会大幅下降，这将会严重影响任务的执行情况，我会就此向太阳王汇报，你近期不要轻举妄动，安心等待新的命令。”冷酷的黄蜂骑士一如既往的冷酷说道。 但从这份冷酷中，亚尔特留斯却听出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恩，我会的，谢谢你，基亚兰。” 黄蜂骑士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而在她离开之后，亚尔特留斯则拿起了一旁的狼骑士大剑。 本来他左手使剑，右手拿盾，但断了一只手的现在，他也只好放弃盾牌，用右手来操控武器。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基亚兰，我是王的骑士，为王效忠就是我的使命，所以，对不起了。”亚尔特留斯扛起狼大剑，看向基亚兰离开的方向，笑着说道：“要活下去啊，基亚兰。” 然后他便一头冲入了昔日的乌拉席露，如今的恐怖深渊。 就算只有一只手，亚尔特留斯也拥有者一骑当千的能力，他一路斩杀怪物，向着乌拉席露最深处前进。昔日繁华的国度已经沦为了各种变异怪物的巢穴，不论是人还是动物，纷纷被黑暗力量侵染，变的狰狞与恐怖。 但在这样的绝境中，亚尔特留斯却发现了一只白色的小狼，它被黑暗力量折磨的奄奄一息，就像是如今的自己。 “真是同病相怜啊，小家伙，你和我可真是个倒霉蛋呢。”亚尔特留斯吐槽着，将自己的盾牌放在了小狼身边，那面盾牌曾经受到过太阳王的祝福，所以能短暂的抵御黑暗。“我大概是活不下去了，但至少你要活下去。坚持住，等我干掉了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带你回去，外面有蓝天，还有白云，虽然太阳有点刺眼，但依旧……很美。” 怀揣着这样的信念，亚尔特留斯继续踏上征途，四周不知在何时已经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为了能找到回来的路，亚尔特留斯一路抛洒七色石，这些五颜六色会自己发光的石头成为了最显著的路标，讲述着狼骑士一路走来的脚步。 在乌拉席露的最深处，亚尔特留斯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一切的罪魁祸首。 “就是你在搞事吗？乌拉席露之王马努斯！”亚尔特留斯看了一眼对方因为黑暗力量而急剧变异巨大化的身躯，厌恶说道：“不论是行为还是现在的模样，你已经不配为人了！” “面对太阳王的暴政，人是无力的，人是弱小的。为了我的人民，为了我的国家，我自愿放弃人的身份！”马努斯大吼道：“现在，我不再是乌拉席露之王马努斯，而是深渊之主马努斯！！！” 第二百二十八章 龙尽弓藏 巨大化的马努斯如同是狰狞的怪物，在重拳猛击的同时还不断挥洒出黑暗，轰隆一声拍在地上，发出毁天灭地的动荡。 亚尔特留斯躲开了重拳，却被抛洒出来的黑暗击中，那是乌拉席露魔法师们使用过的法术，叫做“暗之飞沫”，但如今从深渊之主马努斯手中施展出来，则要更加的强大与犀利，以至于轻而易举就贯穿了狼骑士的身体，让他浑身浴血的倒地。 “没有盾牌果然很麻烦啊，可恶的基亚兰，如果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要把你艹爆！”亚尔特留斯愤愤的放下狠话，然后重新扛起了狼大剑，压低身形做出了进攻的姿势。 “无谓的反抗，就像曾经的我。”马努斯沉声说道：“葛温的走狗，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份反抗的无力，只不过时至今日，攻守易形了！来吧，让我赐给你一个光荣的战死，以此来缅怀那个已经不复存在的我自己！” “屁话真多！”亚尔特留斯吐出血沫，然后飞快的动了。 身为狼骑士的他以灵巧和机动著称，但这次他并非向前，而是向后！ 简单来说，就是亚尔特留斯转身就跑。 “才不会把宝贵的性命浪费在这里呢！”亚尔特留斯飞快后撤的同时冲着马努斯摆了摆手：“再您妈的见，丑八怪！” “混蛋！”马努斯大怒，他眼睁睁的看着狼骑士没入黑暗之中却无可奈何，巨大的体型增强了他的力量，却削弱了他的速度，面对一心想逃的亚尔特留斯，即便是深渊之主也留不住他。 来去如风，转进自如，这便是深渊漫步之人！ “别以为黑暗会放过你！”马努斯大叫道：“所有人出动，追杀狼骑士，他的脑袋将成为最棒的祭品，协助我们打开新时代的大门！” 黑暗的傀儡们兴奋的嚎叫起来，他们过去或许只是平凡的农夫和园丁，但如今已经是疯狂的怪物，开始在深渊之主的命令下向外发起了进攻。 亚尔特留斯遭遇了阻击和追杀，他本想循着七色石去找回那只小狼，但不断涌现出的敌人让他逐渐偏离了路线，更致命的是，千疮百孔的身体正在逐渐被黑暗力量侵蚀，他知道自己用不了不久就会变成跟这些追杀自己的怪物一样的怪物，而那正是狼骑士的末路。 “真倒霉啊，明明还想死的更帅气一些。”亚尔特留斯苦笑，他奋力的斩杀敌人，拼命的向着小狼的方向而去，但终究力有极限，无可奈何的跪倒在地。 黑暗的力量从他身上的伤口爆发，如同是液态的黑暗般流淌而下，周围的怪物停止了攻击，反而是围着狼骑士齐齐发出嚎叫，如同是欢迎新人的仪式。 “可恶，到此为止了吗？”亚尔特留斯的意识开始模糊，疯狂和混乱逐渐涌入大脑，他开始无法抑制的渴望死亡，然后死亡就真的来了。 一阵惨叫响起，外围的怪物纷纷被锋利的刀刃一分为二，黑暗中响起一片“哗哩哗啦”的声响，这诡异的响动让亚尔特留斯也稍微回神，眯起眼睛探寻黑暗。 一只手持弯刀的骷髅从黑暗中走出，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一百只，一千只，一万只……数万的骷髅从黑暗中走出，那些苍白的骨头汇聚在一起，却如同是最璀璨的圣光，在黑暗中绽放出了宝贵的光明！ “哈哈……哈哈哈！”亚尔特留斯大笑起来，因为那些骷髅身上还穿着残破的盔甲，而他认识那些盔甲，那正是昔日战友们的装束。 “知道吗？黑暗里可不仅有深渊，还有……” “死亡！”墓王尼特，最初的死者，亡者之王从黑暗中缓步而出，他看了一眼亚尔特留斯，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根据古老盟约，死亡前来援助光明，太阳王，万岁！” “谢了，尼特大人。”亚尔特留斯强撑身体站起来说道：“有您在可真是令人安心啊，等我死后，请务必将我转化为不死的战士，让我能继续守护这个时代！” “可以！”尼特抽出墓王剑扫视周围：“但那要很久之后，论起数量，死亡从来不再黑暗之下！死者们，战斗，将生者变成我们的……同胞！” 数万骷髅发起了冲锋，它们每斩杀一名敌人，就会诞生一名新的战友，如同滚雪球一样，骷髅和死者的数量越来越多，变的不可抵挡。 亚尔特留斯靠在岩壁上欣慰的看着，这样一来世界也会变的更加安全一些了吧。 他咽下涌上喉头的鲜血，气喘吁吁的说道：“尼特大人，乌拉席露的国王就在最深处，他获得了强大的黑暗力量，自称深渊之主，正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就是为了传递这个宝贵的情报，亚尔特留斯才放弃了骑士的尊严临阵脱逃。 他本想将这个消息告诉葛温大王，但如今说给墓王尼特也一样，不论如何，完成了使命的骑士开始感觉到了疲惫，靠着岩壁无力下滑，准备迎接自己的最后时刻。 “请杀了我吧，尼特大人，我可不想变成那些脑袋上长桑葚的怪物。”亚尔特留斯苦笑说道。 “每个人都会死，所以无需悲伤，因为死亡就是世间最公平的存在。”尼特将白骨手臂伸到亚尔特留斯面前：“但我看的出来，你还命不该绝。伟大的骑士注定要在生时备受磨难，才能死后书留下辉煌的传奇。拿着这个，它会带领你前往伊扎里斯，那里有人能治愈你身上的黑暗。” 一枚返回骨片被放在了亚尔特留斯面前。 狼骑士有点惊讶：“连太阳王都无法驱散黑暗的侵蚀，伊扎里斯真有人可以治愈我体内的黑暗吗？” “是的。”尼特回答：“光明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黑暗做不到。” 亚尔特留斯一愣：“您的意思是说，伊扎里斯有一位使用黑暗力量的人，他能用黑暗来击败黑暗？” “不是击败，而是吞噬。”尼特摇头：“黑暗本就是他的力量，他不过是重新拿回去而已。” 随着骨片破碎，亚尔特留斯消失不见。 另一边，面对墓王尼特的死亡大军，马努斯的部队开始节节败退，毕竟任何死者都将转变为尼特的力量，没用多久，死亡大军中就出现了许多操控黑暗力量的生力军。 “为什么墓王会出现，它不是和伊扎里斯一起离开了吗？”马努斯气急败坏的大叫，然后下令道：“不能在等了，让喀拉弥特出动，都给我见证吧，最后古龙的伟大力量！” 随着一声龙吼，被黑暗侵蚀的古龙冲天而起，漆黑的鳞片下是不断流动的液态黑暗，让原本威严的黑龙如同是一只不断蠕动的恶心怪物，它从乌拉席露上空掠过，一口黑色的火焰喷吐而下，瞬间消灭了尼特三分之一的军队。 古龙不愧是古龙，虽然是最后的苟延残喘者，但古龙绝佳的适应性却让它完美的与黑暗融合，达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程度。 “停止前进，原地防御！”尼特下令。 “没用的！”马努斯吼道：“尼特，你的墓王剑可无法刺向天空！” “死者深埋地下，与泥土相伴，就是墓王剑的归宿。”尼特回答道：“对付黑龙的，另有其人。” “不可能，太阳王被拖在小隆德，他的银骑士军团也十不存一，还有谁能阻挠天空之龙？！” “老鹰骑士，戈夫！” 在一座高塔上，以克拉娜为首的魔女们站在了蜷缩成一团的巨人面前。 第二百二十九章 骑士集结 戈夫正在埋头削着土豆，因为那就是他如今的使命。他脚上栓着粗大的铁链，石质皮肤上长满了翠绿的青苔，威武的巨弓如同垃圾一般被一堆土豆皮掩埋，曾经猎龙的鹰骑士，如今连一条狗都不如。 “太过分了，葛温怎么能这样？”克拉格愤愤说道。 “飞龙尽，良弓藏，呵呵呵呵……”戈夫发出干枯的笑声，然后扭头问道：“伊扎里斯的魔女大人们来我有什么事吗？” “一头被黑暗侵蚀的古龙正在祸乱天下。”克拉娜说道：“我们需要你的力量，戈夫。” “你们想让我射杀它？”戈夫摇摇头：“但很可惜，我已经瞎了，什么也看不见。” 魔女一惊，向戈夫脸上看去，就见他戴这一个遮蔽着大半张脸的面具，而在眼睛的部位，还特意封上了蜡。 “你没有瞎，你只是被蜡封住了头盔的视线。”克拉格奇怪道：“只要把蜡挖掉就行了啊。” 可戈夫却摇了摇头：“我知道，但这并不重要。太阳王说我是瞎的，那我就是瞎的，跟封不封蜡没有关系。” 憨厚的巨人说着同样憨厚的话语，但其中不仅仅是憨厚，还有委屈和愤慨。 不论怎么说，这位忠诚的骑士如今也太惨了，葛温在这件事上有着永远也无法抹去的污点。 “真可怜。”克拉兰突然开口，她上前轻轻抚摸着戈夫粗糙的石制皮肤说道：“看不见东西一定很可怕吧？” “会关心低贱巨人的魔女大人？”戈夫微微一愣：“有些奇怪。” “才不奇怪呢。”克拉兰认真的说道：“而且巨人也不低贱，你们曾经奋战在古龙战争的前线，如今也在各个岗位上辛勤的工作。我们之间不应该有高下之分，反而应该是互相平等的朋友！等着吧，戈夫先生，以我魔女的名义起誓，我一定会让葛温王还你自由的，在此之前，请再忍耐一下。” 克拉兰说完，魔女们转身欲走，失去视觉的弓箭手肯定无法射杀黑龙喀拉弥特，她们还需要另想办法。 “要统治城主大人，让他出手吗？” “城主大人和母亲正在追溯黑暗力量的源头，如今去向他求援恐怕会耽误重要的进度。” “那怎么办？” “再想想其他办法吧，当年那么多古龙都败在了我们手下，如今不过区区一只而已……” 魔女们正在讨论，身后突然传来锁链响动的声音。 她们回头，惊讶的发现戈夫正在缓慢的站起，他扔掉了手中削了一半的土豆，转手拿起了埋在土豆皮里的巨弓，原本佝偻的身体再一次挺直，憨厚的语气中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戈夫，愿意帮助朋友！随时都行！”老鹰骑士沉声说道：“黑龙，我来射杀！” 魔女们惊了，克拉兰问道：“可你的眼睛……” “射击靠的不是眼睛，而是……信念！”戈夫说着双臂发力，困扰他多年的锁链开始绷直变形，最终超越极限，砰砰两声被扯断，带起一片土石。 这些锁链本就锁不住他，之所以甘愿受缚，只不过是对于太阳王的敬重而已。 “黑龙在什么方向？”戈夫问道。 “那边，原来乌拉席露的所在。” “乌拉席露啊，我记得那里，是这边。”戈夫缓缓转身，准确无误的找到了乌拉席露的方向，然后粗糙如同巨大的铁棒的箭矢被搭在弓弦之上，巨弓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中逐渐张开，变的圆满…… 真的能射中吗？ 魔女们十分怀疑。 戈夫可是“瞎”了啊！ 在这样的疑惑中，戈夫松开了手指，巨大的箭矢呼啸而出，带起强风吹开了魔女们的兜帽，就见巨大箭矢射向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变作一个黑点消失在天空的尽头！ “射中了吗？”克拉兰问道。 “会中的。”戈夫回答：“让箭矢再飞一会。” 现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远方，如此持续了很久，眼看魔女们的耐心就要耗尽，戈夫突然说道：“赞美太阳！”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凄惨的龙吼。 黑龙喀拉弥特被巨大的箭矢贯穿了身体，一边喷洒出大片血液一边从空中重重陨落，那场面如同是既定的命运，被从空中射落即使它无法摆脱的宿命！ 克拉兰兴奋的叫道：“看不见也能射中，戈夫先生，你真是太厉害了！” “让朋友展露笑颜，亦是骑士的荣耀。”戈夫将巨弓背在身上，又问道：“太阳王应该不会对古龙坐视不理，所以告诉我，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王又在哪里？” 魔女们将黑暗肆虐的情况说出，戈夫恍然大悟。 “有光自然有暗，身为骑士，现在可不是悠闲在这里削土豆的时候。”戈夫抖掉身上的土豆皮，沉声说道：“王需要支援，骑士义不容辞。” “你不怪葛温吗？”克拉格问道：“他把你囚禁在高塔上，你还愿意帮他？” “王者犯错要规劝，王行正确当追随，这就是我的骑士之道。王现在做着正确的事情，我自然要前往一同贡献力量。至于你问我怪不怪王……”戈夫抄起一大把箭矢捆在腰间说道：“我并没有挖开头盔上的蜡，不是吗？” 魔女们懂了。 前往支援是大义，个人恩怨是小节，恩怨固不可抛，但舍小节而从大义，这便是鹰骑士的忠与义！ 就像伊扎里斯一样。 虽然被太阳王逼的逃跑，但在世界将倾之刻，大家却不约而同的放下了个人恩怨，一同站出来保护这个时代，这个由他们亲手开创，又深深喜爱的时代。 “等这次的事件结束，戈夫先生就来伊扎里斯生活吧。”克拉兰说道：“在那里人人平等，每个人都能快乐的生活，大家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朋友的邀请，令人开心。”戈夫回答道：“我会去的，就在胜利之后。” “你的杀手锏已经没有了。”墓王尼特对马努斯说道：“你的野心也到此为止。” “荒谬，伟大的古龙才不会一支普通的箭矢射杀，喀拉弥特，给我站起来继续战斗！” 随着马努斯的一声大喊，黑龙鳞片下的液态黑暗开始沸腾，不断渗入喀拉弥特的皮肤，可怜的巨龙发出痛苦的嘶吼，但在痛苦之后，则是无尽的力量与疯狂！ 围上去的骷髅大军被狂暴的黑龙一尾巴扫掉了三分之一，接着又是一口暗炎龙息，又是三分之一的骷髅化为了灰烬。 因为受伤，喀拉弥特无法飞翔，但在地面上它依旧所向披靡。 墓王尼特想要去支援，可马努斯却挡在了它的面前，巨大的手掌狠狠拍下，掌心中还长满了无数诡异的眼睛！ “给我留下，乖乖成为黑暗的俘虏吧！”马努斯大叫道：“暗之飞沫！” 随着重拳还有无数的黑暗力量如雨点般抛洒而出，密密麻麻的将尼特笼罩，可一道红光闪过，这些黑暗瞬间被一分为二。 “死亡就是死亡，永不妥协！”尼特将手中的墓王剑插入地面，高喊：“墓王剑舞！” 死亡瘴气从地面破土而出，浩浩荡荡的向马努斯蔓延而去，后者灵活的跳跃躲开着致命的一击，然后又欺身而上，扬起巨大的手臂向尼特攻去。 深渊之主和最初死者开始了激烈的争斗，一时间不分高下，但马努斯却胜券在握，得意说道：“你的骷髅很快就会被喀拉弥特杀光，到时我和古龙联手，你只会成为我们的手下败将！” “你错了。”尼特用墓王剑架住马努斯的拳头说道：“对抗黑暗的不止有死亡，还有火焰和光！” 随着话音落下，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伊扎里斯的魔女们从火焰中缓缓走去。 “用混沌风暴！”克拉娜下令，魔女们立刻挥舞手中魔杖，铺天盖地的火焰瞬间从地面喷涌而出，轰隆一声将黑龙喀拉弥特吞没。 “这下看你死不死！”克拉格兴奋叫道，结果她话音未落，喀拉弥特就怒吼着从火焰中冲出，疯狂的朝着魔女们猛冲而来。 虽然它的鳞片都被融化，但鳞片下的黑暗却成了新的盔甲，如果是普通的古龙恐怕早就死了，但喀拉弥特却是一只与黑暗力量结合的异种古龙。 施法者被近身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但魔女们虽惊不乱，因为一道雷电猛的窜出，正击中喀拉弥特巨大的头颅，让它一声闷哼，无可奈何的停下了凶猛的龙车。 闪电褪去，露出其中金色的盔甲和红色的长发，王下四骑之首的猎龙骑士翁斯坦透过头盔闷声说道：“以太阳王的名义，赐你……死刑！” “这下专业对口了。”克拉格乐呵呵的说道。 喀拉弥特挣扎着站起，刚想移动，却见它粗壮的四肢突然爆出大片血雾，隐约能看到有金银二色在其中流转。 随着一声悲鸣，喀拉弥特倒地，那金银二色也退了出来，露出黄蜂骑士基亚兰的身形，她手持黄金残光和暗银残灭，虽然擅长的是对人的武艺，但猎杀古龙也并非一窍不通。 数枚箭矢隆隆落下，噗嗤嗤的射穿了黑龙的身体，将它牢牢钉在地上，戈夫在手持巨弓，伴随着一阵锁链的响动走出。 翁斯坦正要上前斩下喀拉弥特的头颅，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虚空中窜出，一边挥舞大剑一边旋转着高高跃起，以一个潇洒无比的动作刺穿了黑龙的脑袋。 “哟，狼骑士亚尔特留斯闪亮登场！”来者十分骚包的说道。 翁斯坦：“？”你小子特么的抢我人头，信不信我回去给你小鞋穿啊！ 可不等翁斯坦开口，基亚兰就挤开他走了上去。 “我以为你死了。”基亚兰说道。 “开玩笑，我可是亚尔特留斯啊，差一点死意思意思就完了，怎么可能会真的死啊！”亚尔特留斯说着眼神一闪，一把掀开基亚兰的裙甲说道：“有破绽！” 饱满的双腿再一次展露，亚尔特留斯都做好被揍的准备了，意外的是基亚兰却没有任何反应。 “你不打我吗？”亚尔特留斯抱着头奇怪问道。 基亚兰动了，但并不是打人，而是摘下了脸上的白瓷面具。 然后她上前，用精湛的对人武艺熟练的控制住了亚尔特留斯，牢牢的将他拦进怀里，然后将自己的进食器官狠狠的撞在了对方的进食器官上！ 翁斯坦：“？” 魔女们：“艹！” 戈夫：“呵呵。” “战斗吧，为了王，为了整个天下，也为了这个时代！”基亚兰松开亚尔特留斯，认真说道：“这一次，我们一起！” “当然。”亚尔特留斯笑了起来：“不过要是可以的话，我还想再加一个人。” 基亚兰：“？？？” 亚尔特留斯抱出一直白色的小狼说道：“这是我捡的小家伙，叫做希夫，来，希夫，叫妈妈。” 希夫：“汪汪汪！” 基亚兰：“……” “闲话就到此为止了。”翁斯坦上前说道：“像往常一样来取得胜利吧，王下四骑，出击！” 第二百三十章 黑暗之魂 火焰驱散了黑暗，死亡贯穿了深渊，骑士的忠义战胜了疯狂与野心，马努斯跪倒在地，命在旦夕。 “你们能击败我，但永远也别想击败深渊！”马努斯叫喧道：“它的伟大超越了一切，谁也无法违抗它的意志！” 随着红光一闪，墓王剑挥动，马努斯的头颅立刻高高飞起，轰隆落地。 “没什么能超越死亡。”尼特没有废话的习惯，当机立断的补刀然后说道：“死亡面前，万物平等。” “所以这就算打完了？”克拉格用法杖戳了戳马努斯的尸体，一脸嫌弃的说道：“连宝箱都不爆一个，差评！” 王下四骑：“？？？” “别闹了，这又不是游戏。”克拉娜说道：“乌拉席露拥有非常先进的种植和炼金技术，如果失传的话就太可惜了。城主大人让我们搜寻这些技术然后带回伊扎里斯，继续向深处前进吧。” “哦哦，我明白了。”克拉格兴奋说道：“这才是爆的宝箱对吧！我就说打boss怎么能没有收益呢，如果真是这样我可是要骂人的。” 王下四骑：“……” “姐姐！”克拉兰连忙提醒，小声道：“这个可不兴说啊。” “啊？！”克拉格后知后觉：“不兴说吗？那我就不说了，你们权当没听见啊。” 王下四骑：你当我们聋啊！ 不过面对这来之不易的援军，王下四骑也不愿计较太多。 戈夫视魔女们为朋友，亚尔特留斯也是被伊扎里斯救了小命，基亚兰因此也爱屋及乌，唯一有点想法的翁斯坦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一看这情况还要什么自行车，只是恳求墓王和魔女们能送佛送到西，一起援助还在小隆德苦战的葛温大王。 “当然，根据古老盟约，初火力量的继承者们必须一同对抗灭世威胁，这就是我们再次出现的目的。”克拉娜回答道：“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先在乌拉席露找到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翁斯坦迟疑道：“战事紧张，分秒必争，耽搁下去恐怕会有所变化。” “但乌拉席露也不能放着不管，虽然马努斯已经死了，但他所创造的黑暗深渊还在，我们在乌拉席露停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封印此处，免得灾难扩散。”看到翁斯坦还想再说什么，克拉娜又道：“而且葛温王那边已经有了强大的援军，所以你也不用过于担心。” 翁斯坦一愣：“强大的援军？敢问是……？” “飞龙。”克拉娜说道：“它们将由一位无名的王者率领，在新时代里与太阳一同狙击黑暗。” “无名的王者？！”翁斯坦惊讶道：“难道是……那位殿下！？” 克拉娜微微一笑：“这是艾薇雅的主意，也经过了城主大人的首肯。无名的王者曾在伊扎里斯做客，从城主大人那里得到了指点，因此走上了现在的道路，不再迷茫。” “昔日的猎龙战神成为了飞龙之王？”翁斯坦苦笑一声：“虽然有点讽刺，但很好。” 不过父子联手的话，吸魂鬼也就不足为惧了吧。 于是翁斯坦放下心来，与魔女们一同探索乌拉席露。 在王宫的旧址，魔女们找到了大量的文献和资料，里面记在的种种技术正是伊扎里斯寻求的东西，被纷纷打包带走。 继续向前走，地势越来越低，甚至远超自然可以形成的极限。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一行人根本看不到两三米外的情况，声音也不知何时悄然退去，只有众人的脚步声不断回荡。 整个空间变的静谧，但在这份静谧之中得到的不是安详，反而散发着一股被压抑的疯狂，令人不自觉的汗毛紧立。 “我之前就是在这里遇见的马努斯，然后就被打跑了，更深的地方会有什么我一无所知。”亚尔特留斯说道。 翁斯坦点了点头，出声道：“注意警戒，小心敌人。” 四位骑士形成阵型，将魔女们护在中间，虽然这是一群神族的魔女，但保护施法者就是骑士的职责，关键时刻，翁斯坦也会不惜性命来保护这些可靠的战友。 好在，众人一路向下，并没有遇见任何敌人。 在走到一处悬崖边时，魔女们向下一看，就见下方是密密麻麻的人形黑影，它们没有实体，也没有四肢，隐约能看出身体和脑袋，似乎是察觉到了被人注视，这些数以万计的人形黑影突然齐齐转身抬头，露出“脸上”两个白色的空洞，一眨不眨的看向了山崖上的众人。 诡异的景象让所有人一阵战栗，一种源于本能的恐惧感突然涌上心头。 “小心戒备！”翁斯坦抓紧了猎龙枪，戈夫也拉满了巨弓，基亚兰抽出了黄金残光和暗银残灭，亚尔特留斯也将盾牌竖在了两人面前。 “这是些什么鬼东西？”狼骑士紧张的问道。 他本不指望有人回答，但意外的是一个声音却说出了答案。 “是人性。”归烬从虚空中走出，看着下方说道：“从人体内流失出来的人性。” “城主！”魔女们惊喜的叫道，纷纷围了过来，克拉娜问道：“您出现在这里，难道黑暗的源头已经找到了？” “是找到了，毕竟我和老魔女加了一个月的班呢，如果这还找不到，不用黑暗动手，我就得先把这世界给灭喽。”归烬一脸苦大仇深的说道。 王下四骑：“……” 亚尔特留斯咳嗽一声，化解尴尬向基亚兰介绍道：“这位就是驱散我体内黑暗，救了我的命的人。” 基亚兰立刻对归烬的好感拉满，行礼说道：“十分感谢您，今后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没事没事。”归烬笑着说道：“我有个朋友叫做灰烬，他当年可是没少干当着你面捏碎亚尔特留斯灵魂的事，甚至还在坟头强……算了，不说了，总之他屑的不行，这次就当我代他向你们小两口赔罪了。” 亚尔特留斯&基亚兰：“？？？” 翁斯坦出使过伊扎里斯，认识归烬，也亲身体验过归烬的力量，便开口问道：“阁下，这些人性需要清理掉吗？” “可以清，但没必要。”归烬回答道：“人性这玩意就是它的字面意思，是人的理智，思维，性格，品德和好恶，每个人都有，你清完了这一波，照样会有新的人性流落于此，再次聚集起来。” “很奇怪啊。”亚尔特留斯问道：“理智，思维，性格，品德，好恶，这些东西是怎么从人体内跑出来的？” “因为有新的东西占据了人体。”归烬看向众人，点头说道：“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是黑暗力量鸠占鹊巢，占据人体，所以人性便被‘挤’了出来。它们会像液体一般从人身上流出，因为无处可去，就会向低处聚集，最终形成深渊，然后造就出更多的黑暗，而这些黑暗扩散出去，又会占据更多人体，挤出更多人性，如此恶性循环，最终成为无法抵挡的深海，彻底淹没这个时代。” 这番解释太过可怕，让所有人都一阵发愣。 克拉兰突然问道：“但为什么人性聚集就会产生更多黑暗呢？” 是啊，为什么啊？ 众人都看向归烬，归烬一笑，回答道：“因为人类本身就是黑暗的产物，每个人体内都拥有着黑暗之魂的碎片。” “黑暗之魂？” “没错。”归烬看向众人说道：“当年尼特从初火中获得了死亡之魂，老魔女从初火中获得了火焰之魂，葛温从初火中获得了光明之魂，但还有一个人，获得了黑暗之魂，他就是矮人之王，所有人类的祖先。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在复仇而已。” 第二百三十一章 米宝米宝 “矮人之王的复仇，还有黑暗之魂！”翁斯坦沉声说道：“就是他们想要推翻这个属于我们的火之时代吗？” “虽然过程是这样没错，但目的却跟你想的不同。”归烬耸耸肩说道：“万物有始有终，这便是世间至理。世界容不下不死不朽的古龙，对待这个来之不易的火之时代也是一样。一切都会终结，然后从将上一个时代的遗骨化作养料，再孕育出更好更新的时代，而为了实现这个目的，自然就有有清道夫一样的存在，那就是黑暗之魂。所以现在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正在进行当中的自然规律而已，就跟日出日落一样，一点也不奇怪。” “怎么这样？”亚尔特留斯不爽的说道：“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你们是没做错什么，但规律就是规律，不容置疑。”归烬摊手道：“过去你们踩着古龙上位，现在也不过是轮到你们自己成为下个时代的垫脚石而已。” 众人无语，戈夫缓缓问道：“下个时代，会是什么？” “人性淹没大地。”归烬回答道：“也许是深海的时代吧。” “不，不会的！”基亚兰突然开口：“我们会守护这个时代，不论是谁都别想将它从我们手中夺走！” “逆天而行吗？”归烬看了她一眼。 基亚兰回答道：“我们只是想要正常的活下去，如果天要阻挠我们，那天就是我们的敌人！” “没错。”翁斯坦附和道：“这个时代是靠着无数人的牺牲换来的，我亦将以自己的生命来捍卫它！” “你们可真是超乐观，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可是打破规律啊！”亚尔特留斯吐槽完突然一笑：“不过大家齐心合力的话，也许真能成功也不一定吧！” “伊扎里斯也会参与进来。”克拉娜说道。 王下四骑有点意外，翁斯坦问道：“伊扎里斯凌驾在了空间和时间之上，也无法豁免这种规律吗？” “这次可以，但下次就说不准了。”克拉娜解释道：“唇亡齿寒，我们只是想早做预防。” “不过连你们都躲不开，我总觉得事情更悲观了啊！”亚尔特留斯问道：“所以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就像你刚才说的，齐心合力。而且……”克拉娜看向归烬，微笑道：“我们的城主一定会帮助我们的！” 归烬一愣。 “就是就是！”克拉格陪着笑脸抓起归烬的胳膊摇了摇，一脸谄媚的说道：“我们的城主英明神武，什么自然规律，肯定能一扫而空，对不对？” “你昨天偷吃我饼干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归烬苦笑：“有事就英明神武，没事就废柴城主，你的节操应该充值了啊，克拉格小姐。” “充不了，我的钱都拿去开箱子了，节操什么的就让它随风而去吧！”克拉格使劲晃着归烬的胳膊说道：“你会帮我们的，对吧对吧！” 见众人都一脸期待，归烬突然一笑，无奈说道：“好吧，你们的觉悟我明白了，我会帮忙的，我保证。” “耶！”克拉格怪叫一声高高跃起，兴奋说道：“我就说这个废柴城主是个内心闷骚的lsp吧，本小姐略施美色这不就拿下了！” 众人哭笑不得，克拉兰更是羞愧万分，深深的捂住脸。 “你这家伙过分了啊。”归烬十分不爽的训斥道：“我根本一点都不老！” 所以sp就默认了是吧！ 众人一阵无语。 现场唯一的正经担当翁斯坦为了剧情再一次挺身而出，问道：“阁下，关于这里要怎么处理？” “哦，封存就行了，严格说来人性并没有攻击性，有了这个低洼地带，也算是为流出的人性找了一个集中的地方，方便我们随时观察。不过在封存之前嘛……”归烬说着一挥手，一道黑泥就从下方的人性中卷出了两样东西。 一个人和一个蛋。 “这是……乌拉席露的公主，幽暗？”克拉格认出了那个人。 “没错，就是她。”归烬将昏迷的女孩交给魔女们照顾，继续说道：“乌拉席露被称为光的黄金国度，但马努斯却为他的女儿取名幽暗，大概在那时起，他就已经在挖掘深渊力量了。” “所以是马努斯保护了幽暗，因为伟大的父爱，又或者是他还残存着一点人性？” “都不是。”归烬看向幽暗说道：“这个女孩拥有很高的黑暗亲和力，也许是因为她出生起就一直沾染着黑暗力量，但我更加倾向于另一种可能。” “是什么？” “时代的选择。”归烬回答道：“就像古龙时代终结时会诞生出无鳞的白龙希斯一样，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深海时代，凡人中也诞生了像幽暗这样具有黑暗亲和力的存在。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绝望之中总会留有一线生机，所谓命运便是如此。” 众人有些感慨，克拉格说道：“这很好，不是吗？我们不一定会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一线生机！” 所有人点头，重新燃起了希望。 归烬笑了笑，没有告诉他们这一线生机的几率有多低，毕竟怀有梦想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大人，那这个蛋是……？”克拉兰看向归烬另一只手的超大号巨蛋。 “哦，这个啊。”归烬敲了敲蛋壳说道：“这是喀拉弥特的蛋，也是它甘愿为乌拉席露所用，一心要保护的东西。” 众人一阵惊讶，亚尔特留斯看了看旁边肝脑涂地的龙尸，有点难以接受的说道：“所以那是一条母龙，我杀了一位母亲？” “古龙并没有性别，所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归烬回答道：“不论喀拉弥特过去如何，之前的它已经被黑暗侵蚀，是必须要清除的敌人，我想大名鼎鼎的狼骑士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摇吧。” “我没有动摇，我只是有点难过。”亚尔特留斯苦笑道：“我也是孤儿，有幸被葛温王收养，才有了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一想到因为我又会多出一位孤儿，我就高兴不起来。不过您说的对，狼骑士不会为这点小事儿动摇，一切都是黑暗的错，我会将这份心情化为动力，亲手斩断那邪恶的力量！” 众人纷纷露出欣赏的目光，基亚兰更是双眼放光，那张白瓷面具都挡不住，归烬倒是颇为尴尬，干笑道：“哈哈，你开心就好。” 正说着，蛋壳一阵抖动，一只黏糊糊的幼兽破壳而出，它有着一身漆黑的鳞片，背生双翼长有四足，是百分百的古龙没错。 不过凶猛的巨兽如今不过一只小狗大小，只能一边挥舞着四足一边奶声奶气的叫着，非但不会让人感觉到邪恶，反而还有些呆萌。 “哇，好可爱！”魔女们集体上前揉头，引得小龙一阵恼怒，发出自以为威猛实际细小的可怜的怒吼，结果反而引的魔女们更加兴奋，一边喊着“叫了叫了”一边变本加厉，让它害怕不已，拼命的向归烬怀里钻去。 “这小家伙似乎把您当成妈妈了。”克拉兰笑眯眯的说道：“果然，幼崽都有把看到的第一个生物当做亲人的习惯呢。” “它亲近我可不是因为这个，不过算了，这不重要。”归烬不爽道：“重要的是为什么会是妈妈，难道不应该是爸爸吗？” 卡拉兰掩嘴咯咯笑着，说道：“那么新晋升的爸爸大人，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众人都满怀期待的看来过来，归烬一笑，想起了灰烬记忆中的那个名字，于是便抱起小龙说道：“既然你的妈妈叫做喀拉弥特，那你就叫米狄尔吧！” 众人：“……” 这两个名字有一分钱关系吗？ 大人还是跟以前一样爱搞怪啊！ 反而是小龙米狄尔吱呀吱呀的叫着，似乎十分满意这个新名字。 没办法不满意，因为这就是命运。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太阳万岁 乌拉席露被魔女们联手设下结界，幽暗小公主也被送往伊扎里斯修养疗伤，曾经辉煌的凡人国度便以如此凄惨的结局落幕，令人不禁有些唏嘘。 “走吧，去小隆德。”归烬说道：“你们的使命还远未结束。” 小隆德，昔日的繁华城镇已被大水淹没，而水面之下的怨恨则化为最纯粹的黑暗力量，让名为吸魂鬼的怪物源源不断的诞生。 葛温拄着剑，伤痕累累，他已经在此驻守了十二年，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再坚持多久，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守住这里！ 新一波的吸魂鬼又一次走出了水面，葛温睁开了眼，光与暗的力量互相碰撞，带起激流，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肆虐！ 一剑将数十名吸魂鬼斩杀，又一发雷枪将数百名吸魂鬼炸成粉碎，葛温的武勇一如既往，却无法撼动这些早已没了人性的怪物。面对死亡，吸魂鬼们前赴后继的涌上前来，一柄黑暗剑终于突破了太阳王的防御，狠狠砍在了葛温的背上！ “唔！”葛温发出怒吼，一剑斩落了黑暗剑主人的头颅，但另一把黑暗剑从另一个方向刺来，狠狠贯穿了他的小腹！ 神明，开始流血！ 这份亵渎让吸魂鬼们无比兴奋，攻击也变的越发疯狂。葛温的身上不断出现伤口，开始后退，可这并不能缓解局势，反而如泥潭深陷，让他再也不能抽身反击。 噗嗤！ 一把黑暗剑刺中了葛温的小腿，不可一世的太阳王无可奈何的半跪于地，吸魂鬼们不愿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刻蜂拥上前，无数把黑暗剑向着神王的脑袋斩去，只为了……报仇雪恨！ “别开玩笑了！葛温怎么可能被你们这些下贱的生物杀死！” 随着一声怒吼，金色的雷霆从天而降，瞬间将数千只吸魂鬼横扫一空。 葛温剧烈的喘息着，刚想松口气，就见水面又是一阵涟漪，数千名吸魂鬼再一次缓缓走出。 “哼，以为胜券在握了吗？”虽然体内的力量已经十不存一，但葛温还是扶着岩壁缓缓站起，凛然说道：“没人能夺走我的火之时代，想杀我的话，来啊！” 吸魂鬼们发起了冲锋，葛温握紧了剑柄，他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战斗，但守护这个时代，就是他的使命！ 金色的雷霆再次从天而降，新诞生的数千只吸魂鬼又一次被横扫一空。 但葛温却愣住了，因为这并不是他的力量。 而能使用金色雷霆，除他之外，就只有…… 轰隆！ 巨大的飞龙从天而降，还有更多的飞龙从天边飞来。 葛温看着从龙背上下来的男人，那是他曾经的儿子，但自己却亲手剥夺了他的一切。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 “但我已经来了。” 葛温瞥了一眼在天空盘旋的飞龙，不屑道：“与这些畜生为伍，就是你新的生存之道吗？真是……不知廉耻！” “知道吗？与人相处的多了，我就越来越喜欢这些你口中的畜生。”昔日的太阳长子，如今的无名之王反问道：“后悔吗，葛温？你的小命要靠我这样不知廉耻的人来救！” “哼，伟大的太阳王绝不会后悔！” 无名嗤笑道：“多年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大。” “因为是太阳王，所以我有自大的资格！”葛温说完，冷冷问道：“你来不会是专门耍嘴皮子的吧？要帮忙的话就快些，那些家伙又出来了，带上你那些畜生朋友帮我争取十分钟，等我治疗好了伤口你们就可以闪一边去了！” “十分钟就足够了吗？”无名讽刺道：“一把老骨头呈什么英雄，乖乖待在你华丽的王座上看戏吧，这样才能保全你为数不多的颜面，不是吗？” 葛温起的吹胡子瞪眼：“臭小子，别太嚣张了！” “嚣张？很抱歉，用你的话说，我有嚣张的资格，因为我就是无名之王！”无名跳上飞龙，高举猎龙剑枪喊道：“飞龙们，随我冲锋！” 龙开始鸣叫，震耳欲聋。 与四足的古龙不同，飞龙只有两足，这是它们退化的证明，同时也是在新时代活下去的凭证。 人和龙一样，都在为了生存而不断努力着。 那这些黑暗生物也是为了生存吗？ 这个问题突然出现在无名的脑海中，但又很快被他驱散出去。 无所谓了。 如果光明和黑暗只能留下一个话，那一定会是我们！ 雷霆肆虐，龙群嘶吼，无名之王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让葛温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突然，一个黑影从水面中窜出，它的体型更大也更强，手臂更是直接幻化成一只黑暗长矛，从背后向着无名发起了阴险的偷袭。 “哼，早就在等你了！”无名转身挥动猎龙剑枪，一击斩断了黑暗长矛，接着他抖动缰绳，胯下飞龙立刻领悟，在空中一个漂亮的滑翔，瞬间俯冲至黑影面前，无名手臂一送，猎龙剑枪立刻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力，狠狠刺穿了黑影的胸膛，将它牢牢钉在地上。 “你是……小隆德之王？” 黑影虽然已经被黑暗侵蚀没了人型，但无名还是从对方的脸上认出了些许往昔的痕迹。小隆德曾经是亚诺尔隆德的忠实拥趸，小隆德之王也年年会来朝圣。 “就是你这家伙在背后捣鬼吗？说，你到底干了什么？”无名质问着，猎龙剑枪狠狠压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对方没有回答，反而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无名心中一惊，因为另一道黑暗力量正从他侧面袭来，他将全部心神放在了眼前的强敌身上，所以恐怕躲不开了。 可恶！ 无名紧绷肌肉，已经做好了硬吃一击的准备，但一柄重剑却挡在了他的身侧，一件斩断了这阴险的一击。 是葛温。 无名的表情有点复杂。 “这样我们就扯平了，无名之王。”葛温没看自己的儿子，而是用依旧骄傲的语调说道：“年轻人总是不尊重历史，你别忘了，小隆德的王者不是一个，而是四个！” 对了，小隆德是四王共治的国度，这种特殊的制度自己还曾认真考察过。 无名恍然大悟，接着瞥了一眼葛温，毫不示弱的吐槽道：“我记得某人还曾经赐给四王部分王魂，让他们拥有了初火的力量，所以他们能变成今天这样，算是某人自作自受？” 葛温：“过去的事就让他随风而去吧。” 无名：“……”到底是谁不尊重历史？！ 这一走神，无名突然感觉手中猎龙剑枪一轻，那个被他制服的小隆德之王瞬间化作一团黑影逃脱，然后又在不远处汇聚。 同时，另外三名一模一样的黑影从水面中浮现，缓缓走到一起，让四位王者并肩而立。 “你为我给了你们力量，你们就有资格挑战权威了吗？”葛温冷哼一声：“真是狂妄，今天就让我来将你们打回原型！” “算了吧，你的伤还没好呢。”无名拦住了他：“还是我来吧，狼狈的老头子在一边看着就好了。” “放肆，幼稚的小鬼的才没资格对我说三道四！”葛温喷了无名一脸口水，吼道：“别忘记你刚才是被谁救下了小命！想在我面前逞英雄，你还早的很！” “就算你不出手我也没事，我已经想好对策了！” “你放屁！” “我没有！” “放屁放屁，简直臭不可闻！” “你个死老头，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来呀，小崽子！” “来就来，老东西！” 两人正吵的不可开交，小隆德四王突然出手，他们的身体一同幻化出无数黑暗长矛，然后轰隆隆的如雨般落下，葛温和无名连忙躲开，有点狼狈。 “以下犯上的混蛋！”葛温骂道。 “这几个家伙有点猛啊。”无名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联手？” “哼。”葛温挺起胸膛说道：“既然你跪下求我了，那我就大发慈悲跟你联个手好了。记住，可别拖我的后腿！” 你特么……无名一脸日了狗，有心骂一句，但考虑到不能把老妈牵扯进来，最终还是忍住了。 “你左边两个，我右边两个。”葛温开始安排战术说道：“你的任务就是拖延，我会很快取得胜利，然后过来支援你。” “这也是我要说的。”无名板着脸道：“你拖延，我支援。” “王者的意志不容置疑！”葛温大吼。 无名同样吼了回去：“我也是王！” “你特么……”葛温可不怕牵扯媳妇，正要开骂，小隆德四王却已经发动了攻击。 他们本身就有从葛温那里得到的王魂，如今还获得了黑暗力量，再加上人数占优，竟然是占据了上风，不论是葛温还是无名，对他们这种诡异的战斗方式都不甚了解，一时间被打的险象环生，狼狈不已。 “这些家伙没有实体，用雷电攻击！”无名大喊道。 “废话，我当然知道。”昔日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卑微存在竟然让自己受苦，葛温一阵不爽，对着小隆德四王怒吼道：“倚多为胜就是你们的本事吗？混蛋！” 小隆德四王毫不动摇，继续联手发动猛烈的进攻，仿佛在说：我们就是倚多为胜，你咬我啊！ 葛温一阵憋屈，猛冲上前想要制造战机，却瞬间被黑暗长枪刺中身体，添加了许多伤口，无名想要救援，却被另外两位王阻挠，正着急间，却听一声弓弦颤动，金色的箭雨突破了空间从天而降，瞬间将四王逼退，救下了葛温。 “这是？”无名惊讶的扭头，就见一位头戴金盔，身穿白袍的“少女”正站在山崖之上，而裙摆下那数条细小的蛇身，正说明了来人的身份。 “葛温德林？！”无名惊呼出声：“你怎么来了？” “兄长大人，能再见到您真是太好了。”葛温德林激动的来到无名面前，红着小脸回答道：“是姐姐大人叫我来的。” “姐姐？”无名又惊了：“难道是艾薇雅？” “我可是太阳长女，葛温德林的姐姐也只有我了吧，兄长。”葛温艾薇雅一身女仆装从虚空中微笑走出，看到葛温负伤，她拿出一只铃铛轻轻摇动，立刻就有金色的光圈从她胸口扩散出来，如同是最温暖的阳光，瞬间治愈了葛温的伤势。 奇迹：阳光疗愈！ 葛温艾薇雅在伊扎里斯习的技术，能治愈绝大多数伤口。 “父亲，我回来了。”葛温艾薇雅双目含泪的说道。 “恩，回来、回来就好。”葛温也有点哽咽，但他却强忍了下去，因为他是王，是伟大的太阳王，太阳或许会熄灭，但绝不会流泪。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战斗吧！”葛温说着站起身来，无名，葛温艾薇雅和葛温德林在他身侧一字排开，太阳神族的血脉悉数在此。 “现在人数相等了，看看会鹿死谁手吧，杂碎们！” 葛温高举重剑：“进攻，太阳万岁！” 第二百三十三章 孤高之王 葛温和无名主攻，葛温德林远程牵制，葛温艾薇雅回血，有t有奶有dps，小隆德四王瞬间崩盘，被打成了小隆德四狗，惨的不行。 “把我赐给你们的力量还回来，杂碎！”葛温叫喊着，一剑贯穿了四王之一的胸膛。 “你可以拿回你赐给我们的力量，但是葛温，你要怎么把我们献给你的忠诚还回来？” 四王头一次开口便是直击心灵的质问，紧接着便一起流下了血泪。 早已失去人类身份的他们也失去了流泪的功能，但心中的怨恨和愤怒却突破了极限，化作血水流畅出来。 无名和艾薇雅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水淹小隆德是无法辩解的暴行，就算他们身为太阳王的子嗣也不能接受，更别说是身处其中的小隆德居民了。 可葛温却毫不动摇，冷冷说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个时代，你们胆敢沾染黑暗力量，就是死罪！” “荒谬，我们接受黑暗力量只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葛温，这个世界正确的道路可不仅仅只有光明一条！” “那与我何干？！”葛温狠狠道：“身为伟大的太阳王，光之道就是我唯一的道路，为了保护这个火之时代我可以牺牲一切，谁也休想从我手中夺走它！” “所以你就屠杀了小隆德数十万无辜的居民吗？” “没错！”葛温挥动长剑：“要怨恨的话就怨恨吧，但这一次，我会将你们连同怨恨一切斩掉！” 小隆德四王齐齐摇头，不再多说，反而是噗的一声化作烟雾，再出现时已经在水面之上。 “葛温，你的野心注定无法实现，你也根本不知道你在面对怎样的对手。这个世界是由黑暗构成的，只不过因为黑暗之魂的短暂沉睡，才诞生出了这个冷酷又无情的火之时代。等真正的黑暗醒来，你所引以为豪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我们将十分期待的在深渊中观赏你那时的绝望表情，对我们来说，那就是最棒的复仇！” “那一天不会到来，绝不！”葛温含怒斩出一剑，雷霆瞬间喷涌而出，但小隆德四王却再一次化为泡影，没入水面变的无影无踪。 “水面下有个空间，很深很黑暗的空间！”葛温德林感受了一下说道。因为是神与古龙的禁忌之子，葛温德林拥有着别样的魔力，他被称为黯影太阳，也就是月亮，所以对待黑暗力量有着特殊的感应力。 “那里肯定就是他们的老巢！”葛温命令道：“发起进攻，今天我要彻底铲除这枚黑暗的毒瘤！” 但他的话音刚落，归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等一下，那边可是深渊，你们冒然进去的话也会被黑暗力量侵染的。” “城主大人！”艾薇雅激动的叫喊了一声，提起裙摆跑了过去。 葛温嘴角一歪，莫名的有点心痛。 “城主大人！”无名也收起武器，走到归烬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葛温的心就更疼了。 他看向唯一一个没有弃他而去的子嗣葛温德林，突然觉得老怀大慰，头一次夸奖道：“恩，你很好，比其他人都好！” 葛温德林受宠若惊，被夸的莫名其妙。 “王！” 翁斯坦携着四骑士……好吧，是三骑士，戈夫站在归烬身后压根没动，反正他“瞎”了，看不到王也是合情合理。 “乌拉席露的动乱已经平息，深渊之主马努斯和黑龙喀拉弥特已经伏诛！”翁斯坦向老板汇报工作。 葛温大喜，看向亚尔特留斯和基亚兰说道：“干得好，你们想要什么奖励，尽管开口！”他驻守小隆德不知道乌拉席露的情况，还以为是这两名得力干将在乌拉席露开了无双呢。 面对心腹，葛温一向很大方，基亚兰性子清淡，估计不会提什么要求，而亚尔特留斯个性跳脱，估计会有些奇思妙想，不过就算再难，葛温也会一一满足，这就是为王的气度！ 但意外的是，亚尔特留斯并没有开口，反而是基亚兰出声道：“王，请允许我和亚尔特留斯恢复自由。” 葛温当场就傻了，问道：“你说什么？” “请允许我和亚尔特留斯恢复自由。”基亚兰又重复了一遍。 结果就是葛温的重剑砸下，眼看基亚兰就要身首异处，狼骑士大剑突然出鞘，稳稳的架住了这一剑。 “你竟然敢向我挥剑？！”葛温看向亚尔特留斯，冷冷问道：“给我一个理由！” 亚尔特留斯回答道：“我和基亚兰要结婚了。” 葛温：“……” 就这？ 太阳王整个人都懵了。 虽说他不赞成办公室恋情，但也不至于棒打鸳鸯，你们要结婚就结呗，干嘛一言不合就辞职啊？ “就因为这个？”葛温再次确认：“就算你们结婚了，也一样可以为我效力。” “不，您误会我们的意思了。”亚尔特留斯回答道：“结婚只是个结果，真正的原因是……我和基亚兰都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王，我们从火之时代建立就一直在战斗，手上的鲜血不计其数，对此我们并不后悔，能为您效力我们也深感荣耀，但我们真的累了，我们只想在接下来的生命中恢复平静，像个普通人那样过完一生，请您成全！” 葛温看着亚尔特留斯，亚尔特留斯也看着葛温。 “你也在怨我吗？”葛温突然问道：“怨我将你一个人抛在乌拉席露，怨我让你去进行艰难到几乎不可完成的任务？但你应该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守护这个时代，必须要有人做出牺牲，你是我最器重的骑士之一，所以你也应该率先承担起这份责任！” “我明白的，我都明白，所以我从来没有怨恨过您。”亚尔特留斯认真说道：“我侍奉的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王，我也深深以此为荣。我拼尽全力的去完成你赋予的任务，哪怕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实际上我真的死了，但多亏了伊扎里斯城主相救，我又活了过来。在一生一死之间，我明白了许多，也终于看清楚了今后的道路，拼死战斗的目的不应该是浮华的荣耀，和平幸福的生活才是我现在的追求。所以，我的王，请您赐予我们自由。” 葛温脸色阴暗，沉声问道：“所以，亚尔特留斯，你是怕了？” 对一个骑士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非常严厉的职责，但亚尔特留斯却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没错，我怕了。”亚尔特留斯拉起基亚兰的手，深情说道：“我发现了生活中太多的美好，以至于开始惧怕死亡。狼骑士已经死了，而活下来的亚尔特留斯已经不配再被称为骑士了。” “哼，懦弱的家伙，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葛温大手一挥道：“滚吧，我的臣子不需要懦夫，滚的越远越好，再也别让我看见！” 亚尔特留斯苦笑，拉着基亚兰向葛温行礼，然后退到了归烬的身后。 他们已经商量好了，等这次事件结束，他们就到伊扎里斯定居，两人会开一家宠物店，专门帮各种宠物清洁和治疗，这是城主大人给出的建议，按照他的估计生意会很不错，狼骑士和黄蜂骑士就打算以此来养活自己。 很美好，同时也近在咫尺。 葛温又看向站在远处的戈夫，冷哼一声道：“自己挣脱了铁链，什么憨厚的巨人，我看根本就是胆大妄为的巨人！你也滚吧，不懂服从的家伙不配做我的骑士！” 戈夫弯下腰，对着葛温咚咚磕了几个头，然后走到了归烬身后。 葛温更烦躁了，看向翁斯坦问道：“你呢，你也要走吗？” 翁斯坦但单膝下跪，回答道：“我的王，我将誓死追随您，直到永远。” “总算这世上还有人懂得骑士之道。”葛温心情好了一点，昂起下巴说道：“好吧，我就接受你的效忠！” “感谢您。”翁斯坦行礼起身。 无名皱眉道：“葛温，你太骄傲了。看看周围吧，昔日忠心耿耿的臣子纷纷离你而去，再不醒悟，众叛亲离就是你的下场！” “那又如何，王自然孤高！”葛温看向众人伊扎里斯众人说道：“至少我守住了这个时代！现在只要我击溃躲在深渊里的小隆德四王，我就能彻底击破黑暗，让火之时代流传千古！而你们呢，你们不过是一群自甘堕落，碌碌无为的废人，又要怎么跟我比！” 归烬咳嗽一声，说道：“你说我们是废人没错，但是葛温，这次的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调查过了，这次的问题是源自黑暗之魂，所以黑暗力量才会不断泛滥。这很棘手，也不是打倒一两个坏蛋就能解决的问题，这是一种规律，是时代的选择，更是世界的变迁，我知道我这么说你肯定听不明白，但我会证明给你看，你只要给我一点点时间……” “不用了！”葛温突然出声打断了归烬，冷冷说道：“我曾经十分尊敬你，因为你的力量令我叹为观止！但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了，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所以不要再在我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黑暗之魂是吧，我早就知道了。还记得当初你交给我的那个矮人吗？正是他得到了初火中的黑暗之魂，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吧。但很可惜，这件事情我早就发现了，而且我不是你，我早就想好了对策，我会用我的方式来保护这个世界，用不着你插手！” “用你的方式来保护世界？”归烬苦笑，葛温能发现黑暗之魂并不奇怪，因为从灰烬传承下来记忆中，葛温的确发现了黑暗之魂的存在，也做出了一些列应对，不过那些方法嘛，实在是有点过于粗暴，说是饮鸩止渴也不为过。 “你的方式会是什么呢？”归烬摊手道：“建一座环印城，又或者是……传火？” 葛温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一次轮到他来惊讶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六种王魂 “你为什么会知道？”葛温惊讶问道。 “因为时间告诉了我一切。”归烬如此回答。 “这也是楔形石的力量吗？令人惊叹！”葛温很快稳定了情绪，继续说道：“那你就该明白这个世界根本用不着你操心，我的计划无懈可击！”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归烬质问道：“之前小隆德四王说的不错，这个世界的本质来源于黑暗，如今的火之时代只不过是误入歧途，唯有重归黑暗才是正途。你认为你建造环印城来囚禁矮人王就能封锁黑暗之魂的扩散吗？你以为向初火中重新注入力量就能让光明永存吗？不，你知道的，那些只不过是苟延残喘，你的计划和决定只会让无数伟大的英雄白白牺牲，这个世界终究会有断绝的一天！” “牺牲的价值取决于被拯救者，走上传火道路的英雄拯救的是整个世界，所以他们绝不会是白白牺牲！”葛温坚决的说道：“我的决定正确无误，我的计划也万无一失，我相信我的人民，他们会自愿付出，甘心奉献，牺牲自己来守护这个时代！” “是你的时代吧？”克拉格突然开口，带着讽刺说道：“虽然不知道传火到底是什么，但听起来似乎是要人们自我牺牲。所以就像小隆德一样，你又一次为了延续自己的王朝而抛弃了人民，你这样自私的暴君，根本不配为王！” “放肆！”葛温大怒，须发皆张吼道：“你无权质疑我，就算是你的母亲也不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那么……我呢？”墓王尼特站了出来：“葛温，死者的国度已经人满为患了，而且除了人，更多的则是悲伤。你见过骨头流泪的样子吗？我见过，所以抛下固执吧，与我们联合起来，用更妥善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连你也背叛我了吗？老友！你我一同经历过古龙战争，我本以为你会理解我。”葛温的声音有些沉痛，但下一秒就就变的暴戾：“传火就是最佳的选择，根本就没有什么更妥善的办法！” “不，有的。”归烬开口道：“我已经研究过了，当初初火的力量一分为六，你得到了光明之魂，尼特得到了死亡之魂，老魔女得到了炽热之魂，矮人王得到了黑暗之魂，除此之外，还有生命之魂和寒冷之魂留存下来，如今已经被我收集。这六种力量相生相克，既可以互相加强，也可以互相克制，只要其余五种力量联合起来，就足以压制黑暗之魂，彻底将它封印。我准备让艾薇雅继承生命之魂，另外还找了一位叫做芙利德的孩子，她十分有天赋，继承寒冷之魂不成问题，老魔女和尼特也已经加入了我的计划，所以接下来只要有了你的光明之魂，我们就可以……” “荒谬！可笑！愚蠢之极！”不等归烬说完，葛温就厉声打断了他：“传火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没有任何计划能超越它，也没有任何计划能超越我！我才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我才是！” 现场沉默下来，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复杂的表情，有失望，有厌恶，更多的则是鄙视。 此时此刻，还在顾忌自己的颜面吗？葛温！ 无名悲痛吼道：“世界已经危在旦夕了，父亲！” 葛温同样大吼：“所以我才在拼尽全力的拯救它！” “那样你就能牺牲无辜之人的性命，让他们去传什么火吗？”克拉格再一次爆发。 “这个世界没人无辜，谁也不能置身事外！凡人不能，神也不能！”葛温大吼道：“所以我会第一个去传火，我最先要牺牲的就是我自己！” 现场再次寂静下来，所有人都一阵惊讶。 他们本以为葛温是为了权利和地位才会一意孤行，却没想到他会毅然决然的站出来第一个牺牲自己。 “父亲，你……”艾薇雅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是王的使命，亦是王的义务，你不用再说。”葛温说完看向目瞪口呆的克拉格，高傲道：“别小看王者，王的孤高，你根本不懂！” “那你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克拉格问道。 “当然是为了守护这个时代。”葛温冷冷说道：“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从来不曾改变！” 谈话就此结束。 葛温是为了守护这个时代也好，是为了王者的尊严也罢，他始终一意孤行的准备着传火计划，誓要成为这个时代的救世主。 他是光明之魂的拥有着，他的拒绝也让归烬的计划无法实施，无奈之下，一行人只能跟着葛温来到了亚诺尔隆德，眼睁睁看着他着手准备传火仪式。 “搜集灵魂，然后以灵魂为燃料为初火重新注入力量，这样的邪法也多亏葛温想的出来！”在了解了传火的原理之后，克拉格气冲冲说道：“葛温一定是疯了！” “唉~”克拉娜幽幽一叹：“而且搜集灵魂的方法还是利用黑暗力量，葛温大王本身拥有强大的灵魂自不用说，之后传火之人也只有那些不断流出人性的不死人了，他们空洞的身体正是灵魂的最好容器，这应该才是葛温大王建立北方不死院的真正原因吧！” “但想要成为初火的燃料成功传火需要数量庞大的灵魂，至少也要是王魂级别的力量，就算有不死人这样天生的灵魂容器，他们又从哪里去找来那么多的灵魂？”克拉格说着突然一愣，然后看向了沉默不语的墓王尼特，惊讶道：“难道葛温是想……” 尼特身上的骨头发出响声，咔咔说道：“我的力量来自于初火，自然是最佳的燃料。” “怎么这样？那母亲不是也……”克拉格急了，跳起来说道：“不行，不能这样！葛温算计自己不够还要算计别人，我们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别乱来。”老魔女从虚空中走出，拉住了暴走的克拉格说道：“葛温有句话说的没错，如今的情况没人能置身事外，传火就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才不是！”克拉格焦急的叫道：“我们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城主大人不是说了吗？只要其余五种王魂联合起来就能封印黑暗之魂，那样一来就不用任何人牺牲了啊！” “是这样没错，但是……”老魔女看了一眼归烬，欲言又止。 “还但是什么啊！”克拉格抄起魔杖说道：“葛温为了自己的面子就想牺牲我的亲友，这样的事情我才不答应，我们必须阻止她，姐妹们，拿起武器，保护母亲！” 魔女们纷纷拿起了法杖，她们虽然与世无争，但事关敬爱的母亲，她们也会毫不犹豫的铤而走险。 听到吵闹的洛伊德走了进来，昔日风度翩翩的白教主祭如今挂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显然是为了传火仪式劳累不已。 他看着磨刀霍霍的魔女们一阵厌恶，不耐烦的说道：“粗鄙之人就是粗鄙之人，这里是亚诺尔隆德，伟大的神明居所，不是你们这些乡下人人能随便胡闹的地方，算我拜托你们，请安生一点，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再为了你们增加多余的工作量！” “葛温在哪里？我们要见他！”克拉格不甘示弱的说道。 “太阳王很忙，没时间见你们。”洛伊德摆摆手回答。 “如果我们一定要见呢？” 洛伊德冷哼一声：“那你们大概就要从这个舒适的房间换到冰冷的牢房里了。” 克拉格不屑道：“就凭你？” “我承认不是你们的对手，但别忘记了，这里是亚诺尔隆德。”洛伊德高傲说道：“能战胜你们的人大有人在。” “谁，葛温吗？” “不，是我。”无名走了进来，手持武器。 魔女们惊讶无比。 但让她们更加惊讶的还在后面，因为艾薇雅也紧随其后，甚至就连决定将来定居伊扎里斯的亚尔特留斯和基亚兰也在其中。 “你们……？” “请留在这里吧，父王正在准备重要的传火仪式，不能打扰。”艾薇雅柔声说道。 “你们吃错药了吗？还是葛温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克拉格难以置信的叫道：“明明几天前咱们还是一波的，怎么你们现在都叛变了？艾薇雅，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艾薇雅看了一眼沉默的归烬，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说道：“很抱歉，克拉格，但传火誓在必行，任何人胆敢阻挠，都将成为我们的……敌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争霸天下 伊扎里斯一行人被软禁了起来，看守就是一直站在归烬一边的无名、艾薇雅等人，而在一次深谈过后，就连墓王尼特也倒向了葛温，成为了坚定的传火派一员。 他以死亡特有的瘴气为毒，污染了众人的茶水，让魔女们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别担心，毒并不致死。等传火完成之后，我就会给予你们解药。”尼特说完转身离开。 魔女们气愤不已，只能眼睁睁看着传火仪式一天天完善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在那之前，环印城先竣工了。 那里关押着矮人之王，人类的先祖，也是黑暗之魂的拥有者，而为了镇压这份力量，葛温还将自己最小的女儿派往驻守，哪怕她才刚刚诞生不久。 幽儿希卡，这位新生公主的名字。她依旧是葛温与白龙希斯的子嗣，但要更加成功。 她与葛温德林不同，没有蛇样的下肢，身体与人类基本无异，只是在皮肤表面生有细小的鳞片，还长有一只毛茸茸的尾巴。 严格来说，幽儿希卡也算不上“合格品”，但时间紧急，也做不到尽善尽美。她将前往环印城驻守，用自身的力量将这座城市化为监牢，避免黑暗之魂的扩散。 这本应该是葛温德林的任务，但畸形的他是失败的产物，所以便成了年幼妹妹的任务。 葛温德林深感愧疚，无比自责。 幽儿希卡公主出行的队伍浩浩荡荡，伴随有大量忠心耿耿的骑士，但这也让兵力不足的亚诺尔隆德更加冷清，防御力量几乎降到了零点。 “要逃跑的话就是现在了。” 出人意料的，白龙希斯出现了在归烬一行人面前。 它毫无遮拦的说道：“我可以帮你们逃跑，用我的魔法可以清除你们体内的毒素。” “你会这么好？”克拉格戒备十足的问道。 而归烬拦住了她，向白龙希斯问道：“那么，代价呢？” “帮我救出幽儿希卡。”白龙希斯沉声说道：“她还年轻，不该像个囚徒一样终其一生。” 魔女们有些惊讶，归烬倒是早有预料：“因为她是你的女儿？” “也许吧。”白龙希斯有些烦躁的说道：“我从没想到子嗣对我的影响有这么大，但我要承认，我正被体内的本能控制，所以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行为。” 克拉格奇怪问道：“那你对葛温德林怎么总是不闻不问的？” 白龙希斯羞恼道：“我怎么知道！” “大概是因为葛温德林并没有遇到危险吧。”归烬笑着将白龙解释道：“平时冷言冷语，但真遇到危险的话，母亲总是会第一时间保护孩子啊。” 魔女们恍然大悟，对白龙希斯有点刮目相看了。 而当事人似乎更加羞恼了，气冲冲道：“只是无聊的生物本能而已，这种肤浅的情绪别想一直控制我，总有一天我会将它们统统克服掉！现在给我答案，我帮你们逃离亚诺尔隆德，你们帮我救出幽儿希卡，同意吗？” “幽儿希卡那边可是由葛温和无名亲自带队护送呢，还有大量的骑士。”克拉格摊手道：“就算你放了我们，我们也干不过那么多人啊！” “哼，你们是不行，但你们的城主可以。”白龙希斯看向归烬说道：“没人别我更了解您和您的力量了，只要您想，这个世界就没有您做不到的事情，不是吗？” “我是个懒鬼，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为了伊扎里斯而已。”归烬说着站了起来：“不过为了一位母亲，我想我还可以再努力一点。走吧，去环印城，你的交易，我接受了！” 白龙希斯大喜：“是，十分感谢您！” 老魔女却面露忧色，迟疑说道：“归烬大人，您真的要……” “那本就是计划好的，不是吗？”归烬笑着说道：“一直以来都被大家照顾着，现在就让我来做些回报吧。” 魔女们听的一头雾水，白龙希斯生怕迟则生变，连忙说道：“我这就为你们解毒。” “不用了，这点死亡瘴气还难不倒我。”归烬说着伸手，立刻从众人身上飘散出淡紫色的烟雾汇聚起来，接着被统统吸入掌心。“对黑暗来说，一切皆是养料！” 魔女们大惊，克拉格瞪大眼睛：“原来您早就可以解毒啊？” 归烬笑笑没有回答，而是一挥手打开一道传送门，里面正是飘荡在时间线之外，和平又宁静的伊扎里斯。 “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出去这么久没有消息我还担心您遇到意外了呢。”一位身穿盔甲的女性走出传送门，她正是寒冷之魂的拥有者，隆道尔教会的创始人之一，芙利德。 在她身后，是同样身穿盔甲，佩戴长刀的两位女性，分别是尤利娅和莉莉安妮，这三姐妹共同创立了隆道尔教会，一方面是为了管理日渐增多的不死人，另一方面也是伊扎里斯新建立的官方军事组织，因为其成员全是不死人，所以战斗力极高，而这三姐妹的剑术又是归烬亲自传授，所以她们更是出类拔萃，每个人都拥有媲美一整支军队的实力！ “抱歉，让你担心了，不过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芙利德，叫上我们的人，接下来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隆道尔是侍奉您的教会，您的意志就是一切。我们的战士都是不知疲倦和死亡的不死人，随时可以出征！”芙利德严肃起来，问道：“那么，地点呢？” 归烬回答道：“太阳王领土，环印城！” 芙利德楞了一下，尤利娅却轻笑出声，莉莉安妮年纪最小性格也最活泼，闻言立刻兴奋说道：“大人终于要争霸天下了吗？太好了，我早就看葛温不爽了，爸爸妈妈就是因为我们变成不死人才被白教杀死的，今天我就要砍爆葛温的狗头来为他们报仇！” “愿望是好的，不过真想实现你大概还要再练练。”归烬拍拍莉莉安妮的脑袋说道：“这次的任务是营救，营救葛温的幺女，幽儿希卡公主。” “啊，好失望！”莉莉安妮撅起了嘴巴。 芙利德瞪了她一眼，向归烬说道：“明白了，不论是征服还是营救，您的意志都是我们行动的准则，我这就是让我们的军队集合。” “叫上扎拉曼和她的咒术师部队。”归烬提醒道：“虽然是不死人，但生命也一样宝贵，有施法者掩护，伤亡也会降低一些。” 芙利德三姐妹心头一热，感激说道：“您的怜悯我们将永记于心，那么我这就统治扎拉曼小姐。” 片刻之后，伊扎里斯的军队集结完毕，有隆道尔教会的不死人骑士大军，还有扎拉曼率领的咒术师大军，这份力量即使放在亚诺尔隆德鼎盛时期也不容小觑，更别说现在太阳王一穷二白的时间点了。 用莉莉安妮的话来说，归烬玩一玩争霸天下，让伊扎里斯征服世界还真没什么问题。 不过归烬到没这个打算，他摇出这么大一票人不是为了出风头，完全是希望葛温知难而退，能够不战而胜减少伤亡。 好吧，其实也有点出风头的意思，就一点点。 “那么出发吧，目标：环印城！”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反叛者们 “以太阳之名，汝等将终生驻守环印城，侍奉神灵子嗣幽儿希卡，非吾亲令，不得违反！矮人王，你听明白了吗？” 葛温严厉的命令道。 矮人，既是小人，是软弱无力之人的统称，也是葛温对于吸收了初火残渣之人的蔑视。他们被统称为人类，是火之时代最底层与低贱的存在。 矮人王，就是当初的瘦小之人，他从初火中获得了黑暗之魂，然后又将黑暗之魂通过血脉扩散到了整个人类种族……亦或者，是黑暗之魂利用了他的血脉感染了全部人类，这才使得人们体内的人性被不断挤出，不死人开始泛滥。 但不管真相如何都不重要了，因为葛温决定结束这一切。 他要将矮人王永远囚禁在环印城，为此他甚至献出了一位年幼的女儿。 小小的幽儿希卡抬头看向葛温，用奶声奶气的声音问道：“父亲，我们今后还能相见吗？” 葛温沉声道：“不能，因为你肩负使命。” 幽儿希卡身上有着古龙的血脉，只有她才能使用古龙的力量。 囚禁矮人王只要一座环印城就行了，但封印黑暗之魂还显然不够。 伊扎里斯的“逃脱行为”让葛温了解到了楔形石的力量，但他无法破解这项技术，所以选择了最原始的一种利用方式。 他找到了一枚古龙的蛋，而古龙的蛋壳就是楔形石的原料，葛温利用这种原理将它制成了一种特殊的法器。 通过这枚古龙之蛋，就可以将时间和空间牢牢锁定，如同是用蛋壳将一切包裹起来。这样就可以彻底封锁环印城，将黑暗之魂牢牢困在里面，从根本上断绝外部世界黑暗泛滥的源头。 但问题是，想要使用古龙之蛋，只有拥有古龙血脉的人才行。于是葛温就强行与白龙希斯产下子嗣，只可惜葛温德林却是一个失败的产物。 后来经过改进，幽儿希卡终于得以诞生，她并不完美，瘦弱和纤细一目了然，但使用蛋壳已经不成问题，她的唯一使命就是与囚犯们一起驻守在名为环印城的监狱里，永远也不得解脱。 然后葛温会亲自去传火，燃烧自己的灵魂来为初火填补力量，将外界泛滥的黑暗重新压制，还世界太平。 这就是葛温的计划，虽然伴随着牺牲，还被人不断质疑和误会，但他始终无怨无悔，因为他认为，这就是为王的责任，是身为领袖的代价。 即便看到了幽儿希卡可怜无助的目光，即便心痛的如同刀绞，葛温也依旧没有动摇一丝一毫！ 他看向跪在面前的矮人王，声若雷霆的问道：“你的回答呢，矮人之王！” “您是伟大的太阳王，您的意志就是世人必须遵守的信条，所以面对您的命令，我当然是……”矮人王说着，在葛温惊讶的注视中竟然缓缓起身，然后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拒绝！” “大胆！”葛温发出怒吼。 但这愤怒却让更多的矮人站了起来。 矮人王冷笑说道：“大胆？不错，正是大胆！因为不大胆就活不下去，因为不大胆就要成为生生世世的囚徒！葛温，我们是人，是有思想有意识的人，不是你手中的玩物，你无权决定我们的命运！” “命运？”葛温鄙视道：“弱者不配谈论命运，你们的任务就是乖乖接受！” “没错，弱者只能乖乖接受，这是我被你囚禁了数万年才领悟的道理。”矮人王拿下头上的王冠说道：“这顶王冠对我来说曾经是无上的荣誉，我为自己被强者器重而兴奋，爱护它甚至胜过了爱护我的生命。但结果呢，我的敬畏与尊重换来的却是一次次打压，如今等到的更是一张无期徒刑的判决书！这合理吗？这公平吗？这理所应当吗？不！这顶王冠根本不是什么荣誉，而是枷锁，它不过是狗主人为宠物佩戴的精致项圈，是奴隶主害怕奴隶走失而赐予的华丽吊牌，它是侮辱，是蔑视，是讽刺，更是压迫！葛温，你是统治者，而我是被统治者，我们天生对立，就像你和古龙，只会是敌人，永远也不会调和！” 哐当！ 王冠在地面摔得粉碎。 持续了数万年的镣铐也应声而断！ “你胆敢！反抗我？”葛温雷霆震怒。 “我不是反抗你，我是要推翻你，就像你曾经对古龙做的一样！”矮人王抽出身上装饰性的短剑说道：“或许将来也会有人推翻我，但此时此刻，我要建立属于我的时代，属于我们人类的黑暗时代！” “荒谬至极！”葛温伸手招来闪电，轰隆一声将矮人王吞没：“以太阳王的名义，赐你死刑！” 雷霆贯穿了地面，融化了砂石，绚丽的晶体因此诞生，吸引了幽儿希卡目光的同时，一道声音响起也让这位年轻的半龙感到了一阵恶寒。 “没用的，你无法杀死任何一个不死人，更无法杀死拥有黑暗之魂的我！”矮人王浑身焦黑的走出：“我和我的大军将一次次的从地狱归来，亲手，将你拉下辉煌的王座！” 矮人王的侍从们齐齐发出吼叫，人性从他们身上猛地爆炸开来，化作黑脓，形成巨大的黑蛇。 葛温皱眉，挥手下令道：“翁斯坦，亚尔特留斯，基亚兰，带领骑士，杀光他们！” “是！” 无名也开口道：“飞龙，一同进攻！” 无数飞龙出击，遮蔽了整片天空。 “你们在白费力气。”矮人王说道：“世界本是由黑暗构成，黑暗时代开启，就是世界的选择！” 葛温抽出了重剑，无名拿起了猎龙剑枪，虽然没有了父子之名，但父子间的默契仍在。 或许矮人王说的都是对的，但为了必须要保护的东西，早已无须多言！ 战斗吧，无关乎正邪，也不在乎对错，让力量决定一切！ 因为这就是世间真理！ 雷电与黑泥碰撞，光明与黑暗厮杀，统治者想要赶尽杀绝，反抗者则放声大笑。 世界的归属，便在此处！ 看着远方的电闪雷鸣，芙利德有些惊讶：“亚诺尔隆德的军队在战斗？他们在跟谁开战？” 归烬耸耸肩：“环印城除了葛温的人之外，另外的势力也就只剩下一个了吧。” “您是说，那些矮人？”芙利德更惊讶了：“他们在反抗葛温？他们怎么敢？” “大概是为了追求幸福吧，毕竟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归烬说着摇摇头：“但如果为了个人的幸福就肆意侵害他人的话，那就太可耻了。走吧，去帮忙。” 芙利德有些混乱，迟疑问道：“帮忙的话倒是没问题，但我们……帮谁？” 自己是来攻打环印城的，也就是亚诺尔隆德的敌人，现在矮人王和亚诺尔隆德的人打了起来，从理论上来说，自己和矮人王应该是天然的盟友呀。 归烬反问道：“芙利德，如果给你选择，你会想要成为不死人吗？” 芙利德连连摇头：“当然不会，正是因为变成了不死人，才导致我的父母惨死。” “所以这就是答案啊。”归烬笑道：“是非对错不是别人讲出来的道理，用眼去看，然后用心去判断，你们自然会做出选择。”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人性爆发 骑士与飞龙本是敌对，如今却联合起来共同对抗人性的黑蛇，正如同葛温与无名本就不合，如今却为了打到矮人王而并肩作战。 世间的一切便是如此，风云变幻，从不间断。 人性黑蛇被不断斩杀，矮人王也被葛温和无名联手打倒在地，在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和惨重的伤亡之后，亚诺尔隆德终于取得了如今的战果。 “我才是天命！”葛温手持重剑，浑身浴血的说道：“这是我的时代，谁也休想夺走它！” “天命？”矮人王发出桀桀的笑声，突然大吼道：“如果你是天命，那我就逆天改命！人类的时代，终将来临！” 轰隆，无数漆黑的灵魂从矮人王体内爆发出来，散发着凄厉的呐喊，形成铺天盖地的洪流！ “什么？！” 葛温发出惊呼，这样的力量已经称的上超乎想象，他完全不明白矮人王那小小的身体为什么会蕴藏如此可怕的能量。 无名突然冲上前去，挡在了葛温面前，但灵魂洪流却像是从天而降的轰炸，覆盖了他，也囊括了葛温，甚至包括天上的飞龙和地上的骑士，如同是谁也逃不脱的惩罚！ “咚咚”的声音响个不停，爆炸连同坚实的大地和脆弱的肉体一同撕碎，勇敢的飞龙从天空如雨般陨落，忠诚的骑士像是稻草一样被收割，葛温和无名等少数强者艰难的活了下来，但也伤痕累累，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可奈何。 “你以为黑暗之魂只存在人类体内？”矮人王走到跪地的葛温面前，张开双臂高声喊道：“你错了，黑暗早已无处不在！” 随着他话音落下，阵亡者身上开始涌现出黑色的灵魂，之前被消灭的人性黑蛇也开始重新聚集，几乎是顷刻之间，矮人王的军队就再次重生，而且变的比之前更加强大。 “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黑暗，叛逆的不是我，而是你太阳王才对！”矮人王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地的葛温说道：“你败了，葛温，时代选择了我。” “我，不会败！”葛温艰难的想要站起，咬牙说道：“我，只会死！” “冥顽不灵啊，被你斩杀的古龙在临死前，也是说着一样的话吗？”矮人王握紧了装饰性的长剑，那本是葛温所赐，现在他准备重新还给葛温。“我会建立一个比现在更加美好的黑暗时代，就像你推翻了古龙建立了火之时代一样！葛温，太阳熄灭之日，便是现在！” 长剑刺了出去，它将被送还到葛温的胸膛之中，翁斯坦等人惊呼出声，无名也拼尽全力的想要起身赶来救援，但事已至此，早已无力回天！ 但一柄大剑却从天而降，携带着刺骨的冰凉，一击斩断了矮人王持剑的手臂。 无数冰锥从地面爆出，瞬间清空了周围，让矮人王也不得不后退躲避。 “你是……？”矮人王看着来人，发出疑问。 身穿盔甲手持大剑的女性在寒气中缓缓起身，冷冷说道：“伊扎里斯，隆道尔教会，修女芙利德！” 穿盔甲的修女？ 矮人王一阵无语，皱眉道：“不，你是……寒冷之魂！” “我是芙利德，寒冷之魂只是我身受恩赐而获得的力量。” “别天真了，王魂的继承者势必会受到王魂的影像，那可是创世级的力量，才不是凭借个人意志就能操纵的东西！”矮人王吼叫道：“别想阻止我，我已经打倒了光明之魂，再打倒一个寒冷之魂也不在话下！” 芙利德没有反驳，只是将大剑双持竖在身前说道：“那就，试试！”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要阻挠我！”矮人王气急败坏的叫道：“胆敢阻挠时代发展的人必须要死，黑暗的使徒们，给我上去撕碎她！” 人性黑蛇发出嘶吼，但更加嘹亮的则是一阵轻快的笑声。 莉莉安妮手持黑色的长刀从天而降，一边大笑着一边展现出精湛的剑术，瞬间带起一阵剑刃风暴！ 还不等矮人王惊讶完，尤利娅缓缓走出，她手中拿着的是看不清剑身的长刀，名为暗胧，只见她轻轻一挥，便有汹涌的黑焰涌出，瞬间葬送了百名黑蛇！ “你要对付的可不仅仅是大姐一人哦。”莉莉安妮走到芙利德身边，笑嘻嘻的对矮人王做了鬼脸。 “虽说我挺欣赏你的反抗精神，但如果闹的太过分，那可就要讨人嫌了。”尤利娅高傲说道：“判你死刑，立刻执行！” 矮人王气道：“就凭你们三个？” “很抱歉，我们来的可不仅仅是三个人。”芙利德冷冷说道：“我们是，千军万马！” 随着话音落下，伊扎里斯的军队到来，有隆道尔教会的不死人骑士，也有扎拉曼率领的咒术师军团，他们从四周包围了这里，因为归烬有令，这里的黑暗，一个也不能放过。 “闹剧到此为止吧，芙利德，带人去把那些人性黑蛇清理干净。”归烬如此说道。 芙利德有点犹豫，看看矮人王说道：“那他呢？” 归烬一笑：“交给我了。” 听到归烬要亲自出手，芙利德有点惊讶，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归烬实在懒的不行，就连传授自己三姐妹剑术的时候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有今天的武艺，实在是多亏了自己姐妹天赋够高。 “去吧，他们需要你的指挥。”似乎是看出了芙利德的担心，归烬安慰道：“我虽然很长时间都没打架了，但这个技能就像是游泳和走路一样，一旦学会就算是想忘也忘不了。反倒是咱们的骑士和咒术师那边，我们既然把他们带了出来，就有责任把他们再带回去。” 芙利德心中一凛，点了点头，她的指挥力也是由归烬传授，而在第一堂课上，归烬就告诉过她，所谓指挥的精髓，就是“身先士卒，爱兵如子”八个字。 “我明白了。”芙利德点头道：“我会尽快把胜利带回来，在此之前，请您务必保重。” “多谢了，我最可靠的骑士。” 芙利德带着尤利娅和莉莉安妮离开，三姐妹开始率领不死人骑士清剿人性黑蛇，扎拉曼率领的咒术师军团用火焰从旁辅助，效率极高。 另一边，魔女们将葛温和无名等人救起治疗，归烬则走向矮人王，微笑着打招呼说道：“哟，又见面了。” 他的内心十分平静，但矮人王却格外激动，既欣喜又悲愤的说道：“能与您再次重逢无比荣幸，但是为什么，您也是……为什么连您也要阻止我？” “因为我曾经的时代有句话。”归烬回答道：“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能击退黑暗的……当然也只有黑暗。”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人性大炮 归烬和矮人王正在激战，后者状若疯狗，浑身缠绕的人性黑蛇不断挥舞，将归烬逼的连连后退。 “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要阻止我？！”矮人王大吼道：“这是世界的声音，也是时代的选择，黑暗注定到来，人类必将崛起！！！” 随着话音落下，汹涌的人性再次从矮人王身上炸裂开来，无数黑色的灵魂浩浩荡荡的飞上天空，发出凄厉的嘶吼，然后齐齐向着归烬俯冲而来。 这一招曾经一度击倒了葛温和无名，而现在比之前还要更加恐怖，魔女们惊呼出声，葛温等人也急忙抓起武器准备一同上前抵御，可随着又一声爆炸，同样汹涌的人性也在归烬身上炸开，如出一辙的黑色灵魂瞬间布满了另一边的天空，然后开始凝聚！ 没错，不同于矮人王的分散，归烬爆发出的人性正在汇聚，仿佛正有一种精神在指引它们，让他们从游兵散勇变成了百战之师。黑色的灵魂在归烬头顶聚集，变的凝实，逐渐浑厚，最终发出黑色的光，又随着一声尖啸激射而出，瞬间照亮了整个战场！ 巨大的震荡接踵而来，矮人王的力量被瞬间撕成粉碎，黑光在地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从归烬面前直到环印城的尽头。 如果说矮人王的力量是人性爆炸，那归烬的力量就是人性大炮！ 这一击，贯穿天地！ 观战的人们目瞪口呆，而攻击过后黑光散去，又一次分散成了无数黑色的灵魂，如同是飘零的花瓣一般，纷纷扰扰的飞上天空。 这景象…… “好美！”克拉兰发出感叹。 葛温看向战场，站立的只有归烬一人。 人性的黑蛇环绕在他的身上，形成黝黑的盔甲，威严且不可一世。 毫无疑问，这就是真正的……黑暗之王！ 芙利德等人念诵虔诚的祷词，不死人骑士纷纷跪倒，献上最纯粹的忠诚与敬畏。 因为眼前之人，正是他们所侍奉的……传颂之物！ 属于敌对势力的人性黑蛇想要趁机进攻，但归烬一个响指，这些疯狂的怪物就瞬间粉碎，化为最单纯的灵魂黑晶，从四面八方汇聚，浩浩荡荡的被归烬从胸口的大洞吸入体内。 “那是黑暗之环？”克拉格无比惊讶：“城主大人也是不死人？” “他可不仅仅是不死人，他还是一个人类。”葛温沉声说道：“这就是我坚持要传火的理由。” 克拉格一愣，然后恍然大悟，脸色剧变道：“你的意思是？” “啊，没错。”无名叹息一声接着说道：“真正的黑暗源头并不是矮人王，而是归烬大人。” 克拉格顿时傻了，魔女们也开始惊慌失措。 如果说归烬是黑暗的源头，那伊扎里斯封印黑暗之魂的计划，不就是要封印归烬吗？ “这就是我们背叛的理由。”亚尔特留斯说道。 “归烬大人已经为我们做了太多，至少在最后的最后，我们希望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他。”基亚兰摘下白瓷面具微微叹息。 “所以传火必须进行。”葛温艰难的站起身来说道：“不仅仅是为了世界，也是为了归烬！” 魔女们的心情无比复杂，向场上的归烬看去，就见他一步步走向了矮人王。 后者被人性大炮正面击中，强悍的力量将他打到了环印城的尽头。 如今他正倒在一片废墟之中，整个身体也失去了大半，只留下了左臂和小半个脑袋。 归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道：“绝不绝望？” 矮人王的脸色先是狰狞，然后又突然放声大笑：“绝望？不，恰恰相反，我是亲眼见证了希望！您拥有的才是真正的黑暗之魂，我获得的只不过是一些残渣和废料，会失败一点也不奇怪！但很可惜，展现了黑暗力量的您恐怕无法再被世人接受了吧，他们饱受我的摧残，所以一定会对黑暗力量赶尽杀绝，就像对待当年的古龙一样。这样一来，您也不得不展开反击，但在您面前，整个世界也不堪一击，您终将按照我的期待建立起全新的黑暗时代，即便那时我早已不在，我也一样与有荣焉！” 归烬反问道：“这就是你的计划？” “没错，这就是我的计划！”矮人王大声叫道：“数万年前我曾恳求过您建立起属于我们的时代，但您拒绝了，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布局。我假意臣服葛温，将自己隐藏在他的羽翼之下，说来也是可笑，伟岸的光明反而成了污秽黑暗的帮凶，我借助亚诺尔隆德的渠道不断向外散播黑暗力量，不论是乌拉席露还是小隆德都成为了我的手笔，甚至连我自己都是一枚棋子，为的就是逼您出手，让黑暗得以君临天下！” 归烬听完后深深叹息一声：“看来你不仅仅继承了我的一部分力量，更是连带将我的野心和欲望也吞了下去，难怪我这些年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或许吧，但那又如何？”矮人王得以道：“您终究是中计了，伊扎里斯的居民如果得知他们的城主就是黑暗之魂的主人，是导致黑暗肆虐的源头，是制造无数悲剧的元凶，您不会认为他们还能一如既往的爱戴您吧？黑暗之魂是人性的凝聚，您也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人性的低劣。” “没错，人性是很低劣，伊扎里斯人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对我。”归烬说完又摇了摇头：“但人性中也不仅仅是低劣，也有更多美好的品德。” 仿佛是在验证他的言论，魔女们齐齐跑了过来，克拉兰泪眼摩挲的拉住归烬的胳膊说道：“不要，不要离开我们！我才不要归烬大人被封印！” 芙利德等隆道尔势力也走了过来，齐齐跪地说道：“我们永远是您最锋利的剑和最坚固的盾，归烬大人，请取得天下吧！” 葛温等人走了过来，这位威严的王者头一次露出疲态，叹气说道：“拿去吧，把世界交给你总好过交给这个卑鄙的矮人，我本来就是这个打算。” 归烬一愣：“本来？” 葛温点头：“我攻打伊扎里斯就是为了逼你出手，你比我更强也更理智，所以我希望你战胜我，接管这个世界，这样自然就能让矮人王的计划流产。结果你却带着伊扎里斯跑了，我找不到你，只好启动了传火计划。” 归烬哭笑不得：“那你直接说不就得了，用的着非要干上一架吗？” 葛温吹胡子说道：“世界之王如此大事岂能儿戏，当然要真刀真枪的打一场才能决定未来。而且……” “而且？” “而且这也是时代更迭的必须过程。”葛温叹气道：“火之时代有很多拥趸，这些将是黑暗时代的阻碍，让他们光荣的战死就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虽然残忍，却是为了世界安稳的最佳选择。” “所以你故意迫害忠良，弄的众叛亲离？”归烬吐槽道：“葛温，你可真是个王八蛋！” 葛温挺起胸膛说道：“我知道！” “虽然是个王八蛋……”归烬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但意外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葛温神色略显窘迫，但眼神却柔软了一些。他咳嗽一声说道：“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这是王的责任。” “哈哈，说的不错。不过这份责任可真是沉重啊，为了这个，你连老战友和儿女们都坑了一遍，这样的代价我可承受不起。”归烬一笑说道：“所以啊，这个世界还是交给你吧。” 众人一愣，葛温也奇怪说道：“交给我？我是要去传火的。” “传火很伟大，但注定是场悲剧，无数人的悲剧。”归烬看向众人说道：“反正都是悲剧，那悲剧我一人，总好过要大家一起悲剧。所以按照我的计划来吧，封印黑暗之魂，也封印……我！” 第二百三十九章 传颂之物 环印城中不断响起钟声。 是讯号，也是挽歌。 太阳王葛温，墓王尼特，混沌主宰老魔女，阳光公主葛温艾薇雅，隆道尔战斗修女芙利德皆在此处，也让光明之魂，死亡之魂，火焰之魂，生命之魂和寒冷之魂齐聚一堂，目的就是将五种力量联合，封印黑暗之魂。 初火中诞生了六种力量，以五种压制一种便是十拿九稳。 但…… “真的要这么做吗？”芙利德咬着嘴唇，不甘心的说道：“明明大人您拥有着黑暗之魂，拥有着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您完全可以建立起一个崭新的黑暗时代，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自我封印？” “很奇怪吗？”归烬反问道：“我还以为你会第一个理解我呢。” “我才不会！”芙利德气冲冲的说道：“而且为什么是我？” “因为在某个未来里，你跟我一样选择了自我封印，躲藏在绘画构成的世界里孤单的等待世界末日的降临啊。”归烬耸肩道。 芙利德惊讶无比：“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每一个选择就会产生一个新的未来，伊扎里斯存在与时间和空间之外，关于这点不是已经早就得到验证了吗？”归烬笑呵呵的说道：“接受吧，某一个世界的你会脱下盔甲，穿上真正的修女长袍，放弃厚重的大剑拿起灵巧的镰刀，以修女的身份自我封印。” 芙利德有点失落，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我……成功了吗？” “没。”归烬又笑了：“你被一个叫灰烬的屑家伙打爆了，用的是亚斯特拉大剑，倒地之后就没再站起来过。” 芙利德：“……” “所以不论何时也不要脱下盔甲啊。”归烬突然正色说道：“芙利德，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你珍爱的人，这就是我给你的最后命令！” 芙利德的眼眶微红，为了掩饰这点，她单膝下跪，低头恭敬说道：“谨遵您的命令，我所侍奉的……伟大之人！” 尤利娅和莉莉安妮走过来一通跪下，隆道尔的不死人骑士也跪倒一片，以最虔诚的心情向他们的黑暗之王表达尊敬。 归烬点点头正要离开，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莉莉安妮说道：“记住啊，小莉，如果将来遇到一个叫做沃尼尔的人，就二话不说的砍死他。” 莉莉安妮：“？？？” 归烬继续向前，这次走来的是墓王尼特。 “抱歉啊，老尼。”归烬无奈说道：“说好要一起把游戏完成的，现在看来我要失约了。更新计划我已经写好了，之后就交给你了。” 墓王尼特没有表情，但浑身萦绕的死亡瘴气却松散了不少。 “放心，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很多骷髅。”尼特说道：“我已经为他们制定了一个600年的短期加班计划。” “神特么六百年的短期计划！”归烬狠狠吐槽道：“老尼，你没有心！” “我是没有。”尼特说道：“还有别再叫我老尼了。” “好的老尼，没问题老尼。”归烬从善如流，然后认真的说道：“再见了，与你共事我十分开心，你是最好的搭档！” 尼特退了下去，葛温走了上来，还带着无名，艾薇雅，葛温德林和幽儿希卡，甚至肩膀上还停留着一只乌鸦，那是太阳王原配蓓尔嘉女神的化身，只不过因为两口子正在闹别扭，所以这位神秘的女神才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挽回面子。 总之，是浩浩荡荡的一家人，规模庞大的甚至让人有点不爽。 “还真是多子多福啊，葛温。”归烬酸酸的说道：“按照小说的套路，你才是拿到主角模板的人吧！果然任何一个热血笨蛋都是潜力股呢！”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葛温板着脸说道：“放弃封印，继续传火计划。你是黑暗之魂的主宰者，为这个光明的世界牺牲不就太可笑了吗？” “所以才说你是个热血笨蛋啊。”归烬笑着说道：“正是因为身处黑暗，所以才会无比的向往光明啊！” 葛温顿时无语。 “同样的道理，光明也在无时无刻的滋生着黑暗。”归烬严肃说道：“葛温，守护好这个世界，它不是你个人的玩物，如果你和你的太阳神族太过肆意妄为，虽然我不在了，但隆道尔依旧有着足以斩断光明的黑暗之刃！” “那就来吧，伟大的太阳王不惧任何挑战！”葛温豪言说完，又语气一顿，认真回答道：“但我会的，我会履行王的责任，守护好这个来之不易的世界，直到……永远！” 归烬微笑点头，继续向前走去，这一次迎上来的是老魔女一行人。 出人意料的是，最悲伤的竟然是一直跟归烬赌气斗嘴的克拉格，这个倔强的姑娘已经哭晕过去了好几次，反而是一项软弱的克拉兰搀扶着姐姐，展露出了隐藏起来的坚强。 “照顾好你姐姐，别再让她通宵打游戏了，当心猝死，身为懒鬼的她一定不愿意去尼特那边参加六百年的短期加班计划吧。”归烬开玩笑说道。 “才、才不要你管！归烬，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克拉格哽咽着骂完，又突然冲上去紧紧抱住了归烬，嚎啕大哭道：“我舍不得你，别走，归烬，你别走！” 归烬哭笑不得，这股傲娇的劲，是克拉格本人没错了。 他帮克拉格擦掉眼泪，温柔的说道：“好了，我只是被封印又不是死了，说不定哪天我就冲破封印自己跑出来了。” “真的吗？你真的可以冲破封印吗？”克拉格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问道：“你没骗我吧？” “当然没有，你这么聪明，我怎么骗的过你呢？” “就是，我这么聪明，你一定骗不过我！”克拉格抹掉眼泪笑了起来：“那说好了，等你冲破封印就来找我，不论是一千年还是一万年，我都会一直等着你！” “是的，归烬大人，不论是一千年还是一万年，我们都会一直等着您。” 老魔女说着带领魔女们上前，这些美丽高贵的神族魔女紧紧将归烬簇拥，让他清楚的明白，此刻便是自己的人生巅峰。 不错的，临终关怀。 归烬笑着，继续向前。 不过走了几步，他又转身，塞给了克拉格一张纸条。 “这是？”克拉格问道。 “我的游戏账号。”归烬挠挠脸说道：“我大概很长时间上不了游戏了，我号里有些不错的装备，你应该能用的上，就都送给你吧。” 克拉格感动无比：“归烬，你真好。” 归烬干笑两声，挥手告别。 再向前，便是被缚于地的矮人王。 “您会后悔的，您一定会后悔的！”他大声的叫喧道：“您拥有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力量，理应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什么自我封印，简直就是最愚蠢的决定，您一定会后悔的！” “是吗？我曾经品尝过很多滋味，唯独后悔的味道没有尝过。”归烬居高临下的说道：“那就来看看吧，我到底会不会后悔！” 归烬将手放在了矮人王胸口，后者一阵惊慌。 “别担心，只是将不属于你的东西重新拿回来罢了，一点也不痛，你也会做回真正的自己，得到真正的解脱！” 随着话音落下，黑暗的力量瞬间从矮人王身上被抽取出来，其中的不甘和怨恨在空中幻化出一只恐怖的龙头，居高临下的向着众人发出怨毒的嘶吼。 “原来还夹杂了古龙的怨恨啊，难怪会这么极端，但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便是如此了吧。”归烬看向空中，伸手一招说道：“不过你闹的太久了，现在，给我安息！” 虚幻的龙头发出一声惨叫，立刻被归烬吸入掌心，矮人王发出惊恐的大叫，恳求归烬不要夺走他的力量，但一切已经为时已晚，他也终究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的肉体开始干枯，化作齑粉，最终随风而去。 矮人王曾有机会成为开创新时代的英雄，但他失败了，所以也就一无所有。 被归烬不经意排出体外的力量再一次回到了体内，立刻引发了新一轮的爆发，无数灵魂从他身上喷发出来，铺天盖日遮蔽了整片天空。 葛温等人在强悍的力量下不断后退，他们知道归烬的强大，但此时此时才了解到归烬到底有多强大。 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能铸就如此强悍的力量？ 为什么这力量中夹杂着悲伤，却又带着淡淡的温柔？ 世间罕有的强者们有太多疑问，但唯一毫不怀疑的是，这份力量大概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整个世界！ “别发呆，立刻动手，启动封印！”归烬的声音传来：“古龙的怨恨正在干扰我的理智，这是上个时代最后的诅咒和反击，王魂的拥有者们，保护这个世界，履行你们的使命！” 葛温咬牙，第一个走上前去，从掌心凝聚出璀璨的雷霆，那就是光明之魂！ 尼特紧随其后，浑身释放出深紫色的瘴气，那就是死亡之魂！ 葛温艾薇雅逝去眼角的泪珠，将它弹向空中，立刻爆发出温暖的光芒，那就是生命之魂！ 芙利德高举大剑，上面立刻被坚冰覆盖，那就是寒冷之魂！ 最后老魔女上前，摇动法杖，火焰便应运而生，那就是火焰之魂！ 五种力量将归烬包围，互相构筑起玄妙的联系，开始一点点将中心的黑暗之魂压制。 “不，不要啊！”克拉格大声的呼喊着，但随着五种力量发挥到极致，一尊古朴的石质王座猛的拔地而起，从上面瞬间涌现出数条寒冰锁链，哗啦啦的将归烬牢牢包裹。 “归烬！” “城主！” “归烬大人！” 在众人的注视和关切的呼喊声中，归烬笑了起来。 “我本以为我的人生是一场悲剧，但如今看到有这么多关心我的人，我才是知道，我的人生……是一场最棒的喜剧！” “再见了，朋友们，与你们相识，我无比快乐！” 归烬说完，毅然的坐到了王座之上，无数寒冰锁链再次涌出将他紧紧缚住，坚冰从脚下开始蔓延，逐渐席卷了他的全身，将他包裹在了寒冰之中。 他闭着眼睛，嘴角微翘，安详平静。 “建立殿堂，安排守卫，任何人不得打扰这位大人的安眠。”葛温下令道。 “飞龙也会贡献一份力量。”无名也跟着说。 “我来安排祭祀。”艾薇雅补充道。 “死者将是永不疲倦的守卫。”尼特低声说道。 “那么，大人就交给你了，米宝。”克拉兰拍了拍黑龙米狄尔的脑袋，后者已经长成了庞然大物，它围绕着王座趴下，发出吼叫。 戈夫放下在王座旁放下了一根箭矢，在箭矢的地方长出了一棵散发着微光的白树，巨人一族将生生世世守护这里，即便是戈夫不在了，他的后代也会击退任何不怀好意胆敢接近古树的敌人。 亚尔特留斯留下了心爱的狼大剑，基亚兰也放下了自小相伴的黄蜂戒指，他们将褪去骑士的身份，像对普通夫妻一样在伊扎里斯定居，按照计划，他们会开一家宠物店，被精心照料的白狼希夫就是他们最好的广告。 芙利德带着两位妹妹和所有不死人骑士一起行礼，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因为她从未忘记过，暗会向往光，光也会滋生暗，一旦统治者变的扭曲，那她手中的武器就将成为找回光明的利刃，而这，就是她们这些黑暗之人生存的意义。 “这个来之不易的世界将由我们来牢牢守护。”芙利德轻抚坚冰说道：“现在请安心休息吧，伟大的……传颂之物！” 数万年后，世界依旧欣欣向荣。 在这个时代里，不仅有照耀一切美好的光，也有斩除世界所有罪孽的暗，将好的保留，将坏的去除，盛世本就如此简单，只不过是被人心弄的复杂。 “可恶啊，原来一直抢我怪的就是归烬哪个混蛋，即便是过了几万年，我也是意难平啊！”克拉格气冲冲的说道：“而且说好了要冲破封印的，哪个大py子！” “大人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他最后不是把账号给你了吗？”克拉兰赔笑说道：“而且也多亏了大人，这个世界才能如此美好。我们不是看过了吗，另一个走上传火道路的世界是多么的悲伤。” “起止悲伤，简直是离离原上谱！”克拉格愤愤不平的说道：“我竟然会被一个不死人砍死，而且还会变成最讨厌的蜘蛛，这是什么胡乱编造的剧情啊！” “你还好吧，我才是最惨的。”克拉兰可怜兮兮的说道：“身体异变需要人性才能缓解痛苦不说，最过分的还是台词！‘姐姐，我的蛋好痛！’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淑女应该说的话好吧！” “不错最惨的是芙利德才对。”克拉格偷笑道：“那家伙脱掉了盔甲，被灰烬用亚斯特拉大剑直接插的爬都爬不起来，简直笑死我了，这就是装那啥不成反被那啥吧！” “咦，姐姐你已经看到那么远的时间点了吗？好厉害啊！”克拉兰敬佩道。 “其实也没什么啦，我是取了个巧。”克拉格得意洋洋的说道：“直接观察太耗费能量了，所以我将未来的景象具现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凡人脑中，他因此做了个游戏，讲述的正是另一条道路上的故事，虽然跟真相多多少少有点差别吧，但毕竟不是直接观察时间线，所以消耗就特别的少。” “原来如此。”克拉兰恍然大悟，问道：“所以姐姐你是玩了那个游戏？” “没，我是云通关。”克拉兰拿出平板说道：“我日理万机的哪有时间打游戏啊，所以是看的直播，你要想看的话就关注这个主播好了，他技术不错，风格也挺幽默，喜欢整活，唯一的缺点就是更新随缘，让人特别想嫩死他。” “又是其他的世界啊，平行世界可真是多到令人眼花缭乱。”克拉兰按照姐姐的指引关注了那个主播，看到对方只有不到500个粉丝也是一阵心疼：“行了，我关注他了，之后会看的。” “为什么之后看，现在不看吗？”克拉格奇怪问道。 “恩，之后看，因为我现在要去准备绷带和药材，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想请艾薇雅过来一趟。” “绷带和药材，还有艾薇雅？”克拉格更奇怪了：“你要干嘛？” “当然是帮你疗伤喽。”克拉兰笑眯眯的说道：“芙利德小姐可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你的身后呢。” 克拉格顿时张大了嘴巴。 “她、她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说我被亚斯特拉大剑反复插在地上的时候！”芙利德一把将手搭在了克拉格肩头，冷冰冰的说道：“有点事情，我们一起道厕所谈一谈吧！” “呜呜呜呜……”克拉格泪崩，一边被芙利德拖走一边喊道：“兰，一定要把艾薇雅请来啊，一定要！” 美好的生活扔在继续，这就是如今再平凡不过的日常。 克拉兰看向远方，嘴角微笑。 幸福已经来了，大人，您还好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