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和病娇孽徒he了》 第1章 死在孽徒手中 夜灵宗，这个往日高高在上的修真宗门，今日却尸体满地，乱成了一片废墟。 满身鲜血、灵力耗尽的少女倒在地上，抬眸，仰视着眼前那个眸光狠厉的红衣少年，樱唇微启：“桑玄，收手吧。” 红衣少年长相十分俊美，薄唇勾起的轮廓，带着几分讥诮：“你以为我还收得了手吗？” 那额间闪烁的赤金色邪恶妖纹，与他瞳仁同色，更添些许妖孽风骨。 表明，他已入魔。 “呵。”少女冷笑，“你们妖族果然都是虚伪残暴、冥顽不灵的畜生，早知今日，在当初你全族灭亡时，师父就不该仁慈把你留下，我就不该答应师父收你为徒，这些年我一直引导你向善，可终究还是……” 哧—— “呃……” 话说了一半，红衣少年手中的锋刃，已经刺透了少女胸膛，鲜血直流。 “可惜晚了。”少年语调漠然，“虞子汐，你根本不配做我师尊。” “跟你心爱的宗门与弟子，一起去死吧。” 明日起，修真界唯他独尊，五大门派皆要对他俯首称臣，他妖族大仇得报。 “咳咳……”临死前，虞子汐恨恨地瞪着他，对天起誓，“桑玄，我师伯师兄，我夜灵宗弟子皆死于你手，就算我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刷！ 长剑从她胸膛里抽出，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轻，最终，看着那快被烈火燃烧尽的宗门，闭上了眼睛。 还是没能…… 她，还是没能阻止浩劫发生。 她愧对夜灵宗，愧对师父师伯，也愧对他的弟子们。 若有来世，若能重来一次，她从一开始，就绝不会让那妖魔活着！ …… 不知过了多久，虞子汐的意识恢复些许。 耳畔传来了呼喊声：“宗主，宗主，醒醒，您别吓我们啊……” “宗主，你醒醒！” 两道稚嫩的声音，逐渐将她意识唤回，虞子汐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寝殿床上，殿内的陈设还是完好无损的。 不对…… 整个夜灵宗都被她那个逆徒踏平了，怎么还会…… “宗主。”床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弟子，关切道，“你醒了，你没事吧？” 这两张面孔，十分熟悉。 这是…… “你们是……清风，清月？”虞子汐认出来了。 出言的瞬间，她发现，自己的声线竟然变得稚嫩了几分。 怎么回事？ 清月哭丧着脸：“宗主，您昏迷了一遭，连我和清风都差点不记得了吗？” 清风和清月是她的贴身弟子，跟了她六年，她怎么会不记得？ 也不对。 他们两个……明明应该已经二十出头了，可眼前这一对人，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 懵逼下，虞子汐垂眸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脚也短了许多。 怎么越长越小了…… 她该不会是重生了吧？ 虞子汐冷静下来，问他们道：“清风清月，本尊问你们，你们来本尊殿里多久了？” 两人懵圈般相对视一眼，清风悻悻回答道：“宗主，我们去年便入了您这寒魄殿啊。” 去年…… 可清风、清月明明已经跟着她六年了，也就是说，她重生到了五年前？ 那个时候，桑玄刚入夜灵宗三年，还没有入魔，夜灵宗还没遭遇灭顶之灾，修真界还没大乱，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宗主，您不会是脑袋气坏了吧？”清风越发担心她了。 虞子汐：“你说什么？” 清月解释道：“还不是桑玄偷盗萧师兄的丹药，害萧师兄突破中断，险些丧命，还死不承认，大言不惭地跟您顶撞，您才被他气得一口气没顺上来，昏迷了过去。” “宗主，那桑玄毕竟是妖族的余孽，畜性不改，您可别为他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原来是这样…… 五年前这场偷盗事件，虞子汐记得。 她那个孽徒入室偷盗丹药，害得二长老的儿子，萧云衍在突破的关键时期受重伤，还差点走火入魔出人命。 那次，她和两位长老都大发雷霆，当众处罚了那个孽徒一百戒鞭。 也就是从那次开始，桑玄的心境开始发生改变，变得沉默寡言， 他跟所有弟子、长老们疏远，心里暗暗恨着他们，谋划着报复夜灵宗，报复她。 她后悔…… 如果早知那逆徒天生邪灵，早在前世，在那逆徒入魔之前，她就该一刀杀了，永绝后患。 不过好在上天开眼，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可要牢牢抓住了。 虞子汐眸色一冷：“桑玄在哪？” 清风回答：“他在宗门试炼场受罚呢。” 听完，虞子汐一言不发，麻利从床上跳下去，随手披上了一件衣服，就出去了。 只受罚？ 便宜那妖孽了！ 她这就去杀了那妖孽！ …… 夜灵宗，试炼场。 高台刑柱上，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被灵索紧紧桎梏着。 他轻轻低着头，微弱喘息着，冷汗混着血水，一滴滴从他苍白的脸颊上落下，枯槁的薄唇被鲜血染红些许。 那身破旧的白色衣袂，全是殷红的鞭痕，几处被灵鞭抽破的地方，皮开肉绽，甚至能隐约看见森森白骨。 奄奄一息…… 如一只破碎的瓷娃娃。 若只看外貌，任何人都会被少年人畜无害的外表所欺骗，从而怜悯他。 可虞子汐不会。 尽管他现在再脆弱，脆弱到不堪一击。 可一想到夜灵宗上下三千多弟子，皆死于这个妖魔之手，她还是恨不得一刀捅死了这个逆徒！ “桑玄！”行刑的弟子怒问道，“你可知错？” 少年动了动唇，发出的声音是嘶哑的：“我……没有……偷盗……” “冥顽不灵！” 啪！ 又是一灵鞭抽过去，伴随着皮肉裂开的声音，少年隐忍蹙眉，还是没有吭声。 深邃如水的眸子里，满是坚毅。 行刑的弟子和其他弟子一样，对于这妖族余孽一向憎恨，他紧握着灵鞭，正要继续行刑，头顶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少女音。 “等等！” 刷—— 所有弟子的视线被吸引去，只见虞子汐轻落在台上，众弟子纷纷跪下行礼：“宗主。” 虞子汐冷然斜瞥了眼被禁锢在刑柱上的少年，问行刑者：“还剩多少下？” “启禀宗主，这孽畜已受十灵鞭，还剩九十下。” 十灵鞭？ 才受了十灵鞭，这妖孽竟已奄奄一息了，真是脆弱啊。 谁能想，这个迎风就倒的柔弱少年，五年后，竟是血洗修真界的大魔王。 唉…… 或者，还是这行刑者心慈手软，下手太轻了。 “嗯。”虞子汐应声，“你退下吧。” “那……” “剩下的，我来。” 第2章 趁孽徒年少杀了他 众弟子都没有太过惊诧。 虽然桑玄是宗主的亲徒弟，但也是妖族余孽，因此，宗主对桑玄从来没什么好印象，也从未袒护过桑玄。 “是。”行刑弟子低身，将灵鞭交给虞子汐，自觉往后退了退。 “不过……”虞子汐漫不经心摆弄着灵鞭，冷眸注视着对面的少年，“九十灵鞭太多了点，打着累，本尊就再补三灵鞭，这事就算完。” 听到这，桑玄恍然抬眸，瞳孔里掠过一丝不可思议。 师尊这是在护他？ 怎么会…… 师尊从来不会袒护他的。 坐在下面的二长老萧翼却不满意了：“宗主，不能因为他是你徒弟你就可以包庇他了吧，云衍可险些被他害得……” “二长老。”虞子汐打断了萧翼，“这夜灵宗是你做主还是本尊做主？” “你……”萧翼被噎了回去。 见鬼了？ 虞子汐虽然是宗主，但毕竟才继位一年，又年幼，尚且才十五岁，性格处事都不算果断，时常不敢反驳他的意思。 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少女明明模样没变，可她那周身的气场，仿佛脱胎换骨了一遭。 强大到，真有几分宗主风范了。 萧翼竟下意识服软了：“自然……是宗主您说了算。” 虞子汐“哼”笑一声，没再理会那个喜欢越俎代庖的二长老，注意力都落在了桑玄身上。 她强悍的灵力一直在掌心凝聚，冰冷的瞳仁里满是仇恨与肃杀。 众弟子发现了不对劲：“等等，宗主这是打算下重手吗？” “灵鞭本就带灵力，行刑者是不用自己灵力相助的，宗主要是要做什么？杀他吗？” 倏地，强盛的灵力灌入灵鞭之中，虞子汐冷着脸，反手抽了出去。 啪！ 灵鞭重重落在桑玄身上“咔嚓”一声，连刑柱都拦腰断裂，少年柔弱的身躯被掀翻数米，砸落在地上，口吐鲜血。 肋骨，断得零零落落。 桑玄是极能隐忍的，之前那重重的十灵鞭落下，他一声不吭，可刚刚……虞子汐的灵鞭落在他身上，他竟忍不住轻呼痛出声。 可想而知，她下手有多重。 该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会下这么重的手？ 虞子汐甩了甩手，只觉得勉强出了口气，但还不算爽。 这一鞭，是给前世的师父报仇。 虽然她现在不如五年后的实力，但，三鞭也足够要这逆徒的命了！ 众人唏嘘。 夜灵宗的刑罚灵鞭，是自带灵力的，一百灵鞭下去，足以让桑玄受尽皮肉之苦，但也仅仅是些外伤，再不济一两个月就好了。 可……宗主嫌这刑罚太轻，还动用了她自己的灵力。 以宗主的实力，别说三鞭了，这一鞭下去就能把那妖孽送走。 他们明白了。 宗主这是打算下杀手啊！ 又吐了一口血，桑玄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颤颤巍巍的却没力气爬起来，眸中刚点亮的，那一星半点的希冀，瞬间又烟消云散了。 原来是他想错了…… 师尊不是要护他，是想杀他啊。 也是，他生来就是妖孽，生来就是被人唾骂的命，师尊又怎么会喜欢他呢？ 不管他做什么，师尊都不会喜欢他的。 还没等他喘过气来，虞子汐的灵鞭再次落下，带着灵力。 啪！ 这次，灵鞭落在桑玄后背，骨头崩裂的声音“咔嚓”作响，他被击退数米，又重重落地。 鲜血，已浸透了衣衫。 脑袋里一阵轰鸣，昏昏沉沉的，五脏六腑似都被震碎了，再没半点力气爬起来。 连喘息，都变得痛不欲生。 见状，台下有一些弟子都忍不住开始怜悯他了。 虞子汐却没半点心软。 这一鞭，是给收养了一个白眼狼的夜灵宗报仇！ 正是因为她当年的心软，放过了这妖孽，夜灵宗才遭受灭顶之灾。 这一次，她不会再被这妖孽的外表迷惑了！ 灵力，不断在她掌心汇聚着，然后一点点灌入灵鞭之中。 她冷眸对上了桑玄的心口。 这最后一剑，她要为前世死去的三千多夜灵宗弟子报仇，为修真界除害！ 灵鞭带着强大的力量，“刷”的一声脱手，在空中盘旋一圈。 然后，被虞子汐的灵力化作锋刃。 众人来不及诧异时，那利刃已从胸膛捅入桑玄心口，径直捅穿。 “啊……” 哧！ 霎时间，鲜血四溅。 灼热滚烫的灵力，顺着刀锋钻入他体内，疯狂肆虐，锥心刺骨的剧痛迅速蔓延全身。 桑玄只觉越来越冷，血流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疼痛的感觉也麻木了，视线中的师尊逐渐模糊，接着，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师尊……真的要杀他吗？ 众弟子都被吓到了。 刚刚宗主说只罚桑玄三灵鞭时，他们还以为是包庇孽徒，结果…… 结果，宗主是想杀他啊！ 萧翼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表面上却还假惺惺的：“哎呀，宗主，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万一把人打死了怎么办？” “快，叫医师过去看看，看看人死了没。” 那语调，巴不得那妖孽当场暴毙。 “是。” 医师领命，上前去，还没靠近桑玄，突然，那妖孽周身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砰—— 瞬间爆发的力量，将医师掀翻数米出去，重重落地，内心惶恐不安。 那、那是什么力量？ 虽然只是转瞬即逝，却让人莫名恐惧。 虞子汐也一惊。 刚刚那股突然爆发，又突然消失的力量，是桑玄身上的？ 这魔头……难不成被她打觉醒了？ “你且退下，我去看看。”虞子汐吩咐医师后退。 她上前去，在已气息微弱、昏迷不醒的少年跟前蹲下身来，用灵力探了探他的脉象。 马上就发现了异常。 这…… 她的刀刃明明都穿透桑玄心脉了，可这妖孽气息不仅没断，受伤的心脉竟在一点点恢复，连灵力也在跟着增涨。 情况不对！！ 虞子汐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回想起前世，她跟桑玄决战之前，师父临终前对他的叮嘱。 师父说，桑玄天生为邪灵，且三魂六魄皆是邪魄，在邪灵三魂六魄没全部觉醒前，杀不死。 相反的，他身体若受到强力的伤害，或者被激怒，受到刺激和侮辱时，反而……会刺激他邪魄快速觉醒。 本来，这妖孽的三魂六魄都没觉醒，被她刚刚那么一刺激，好像……已经觉醒了一魄。 肉眼可见，他灵力变强了许多。 不好…… 师父也说了，若邪灵的三魂六魄全部觉醒，便能被杀死。 但…… 就如前世，二十岁的桑玄觉醒了全部邪魄，入魔，灵力大增。 他入魔后的实力万般强悍，强悍到虞子汐举整个夜灵宗之力，还是败下阵来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她杀不死桑玄，强杀只会让这妖孽加速觉醒邪魄。 至少现在，暂时不能杀他…… 明明这祸害就在眼前，柔弱不能自理，她偏偏还杀不了。 算了…… 她想想别的办法吧。 虞子汐起身，用灵力捆住了桑玄的手脚，挥手吩咐道：“先关去柴房。” “是。” 第3章 杀不了，先苟着吧 离开时，萧翼巴巴地跟上虞子汐的脚步：“宗主，宗主。” 虞子汐恍若未闻，自顾自往前走。 萧翼索性直接说目的了：“云衍的聚灵丹被那孽畜偷了，宗主能否……再赠他一颗，便于助他早日突破啊。” 虞子汐最强大之处，就在于她的炼丹术，整个夜灵宗，只有她能炼制出一些珍贵丹药。 所以，饶是萧翼平日里对她不服，在丹药方面还得有求于她。 虞子汐心生疑惑：“他不是都重伤不遂了吗，不该先吃点疗伤丹？还能继续突破？” 这二长老的话，前后矛盾。 一定有问题。 “这……”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萧翼顿时心虚，连忙改口，“疗伤药我那有，给他吃了很多了，还是需要一颗聚灵丹备着……” “那就等他伤好了再说吧。” “喂，宗主……”萧翼再想叫住她时，她人已经走远了。 那张苍老的脸，变得阴鸷了几分。 要不是有事相求，他才不会对那个小女娃低声下气。 等着，等他坐上宗主之位，就再也不用看那小女孩的脸色了！ 离开试炼场后，虞子汐去了趟后殿，迫不及待想拜访一下师父。 她师父，叶霖，夜灵宗大长老，曾经的夜灵宗宗主，后来觉得没意思了，才退位让虞子汐继任，实力放在整个修真界，都找不到几个对手。 然而，他老人家性情十分随和，不喜争斗，常年云游四海。 到了后殿，才听后殿的弟子道：“宗主，大长老昨日去游历了。” 果然……又不在。 “知道了。”虞子汐抬眸，看了眼上方的牌匾，唇角微微勾起。 至少师父还在，夜灵宗还在，她的三千多弟子也都好好的。 这一次，她要好好守护自己所珍视的一切，再不会让惨剧重演！ …… 傍晚。 湿漉漉的柴房里，光线昏暗。 遍体鳞伤的少年被绑在地上，衣袂血迹斑斑，这个密闭的小空间里，静谧到，只能听见滴水声和自己微弱的喘息声。 冷…… 他的血，是不是要流尽了？ 流尽了，就解脱了，就能见到父皇母后，能见到兄弟姐妹了。 可他不能…… 他还要为他们报仇，为妖族报仇！ 刷！ 破旧的柴房门打开，桑玄艰难地睁开眼，借着昏暗的光线，只见两个弟子进来了。 啪！ 他们将手里的饭盒往地上一扔，只有馊冷的硬米饭，和几根菜叶子。 可以说，夜灵宗的囚犯都比这吃得好。 然而，瞥见了食物，饿了整整两天肚子的桑玄，求生欲瞬间被激发出。 他要活着，他不能死！ 手脚被束缚着，他只能拼命匍匐着爬了过去，俯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刷！ 倏地，一只脚狠狠踩在他脑袋上，将他脑袋踩进饭盆里。 “唔……” 挣扎不得，动弹不得，头顶传来剧烈的疼痛，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耳畔响起弟子的讥讽声：“孽畜，你们作恶多端的妖族都死绝了，人族都厌恶你，将你视为过街老鼠，现在连你师尊都要杀你，你说说，你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我要是你，我早就自尽了！” 这些羞辱、谩骂的话，来夜灵宗的三年里，他听了太多，早就波澜不惊了。 可听见“师尊”二字，还是心尖一颤。 这些年他拼命活着，努力学习夜灵宗的规矩，为的就是想得到师尊的认可，让师尊喜欢他。 可现在，连师尊也厌恶他了。 他不想这样…… “可不要指望宗主会来救你，实话告诉你吧，是宗主让我们来杀你的。” 师尊…… 真的是师尊要杀他吗？ 他以前不信，可今日在试炼场，师尊的确对他下了杀手。 连师尊都不信他了吗？ 桑玄拼命挣扎着，轻声喊道：“师、师尊……” “别侮辱我们宗主了，你一个妖孽，可不配做宗主的徒弟！” “你死在这，发烂发臭，宗主都不会来看一眼的！” 每一个字，都如锋锐的利刺，一根根刺入桑玄心头，鲜血淋漓。 “去死吧，妖孽！” 那弟子加重了脚下的力道，似将心底对狐妖的仇恨全部发泄出来。 九尾狐族后裔，必须死！ 桑玄必须死！ 适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虞子汐恰好亲自来柴房看看，就看见柴房里那惊人的一幕：两个弟子踩着桑玄的头和身子，那瘦弱少年使出浑身解数，也挣扎不得。 忽而，见桑玄拳头紧紧攥成一团，身体颤动，周身有微弱波动的灵力。 这是…… 不好！ 这妖孽被他们激怒，邪魄又要觉醒了，一旦再觉醒一魄，桑玄的实力和戾气会继续变强。 得马上阻止他们！ 刷！ “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虞子汐反手一道劲力抛出，将那两个弟子震退。 得以安全，桑玄周身的戾气缓缓消散，紧握的拳头也放松了下来。 还好，还好。 差一点，就让这妖孽又觉醒一魄。 太危险了…… 被震退，两个弟子回过神来，纷纷俯身行礼：“见过宗主！” 宗主…… 是师尊来了？ 少年先是欣喜，却又马上变了脸，想着，师尊是不是来亲手杀他的。 紧握着的拳头，始终凝着灵力。 虞子汐看都懒得看桑玄一眼，瞥了瞥那两个弟子，质问：“你们来做什么？” “启禀宗主，送饭。” “送饭？”虞子汐的声音冷了一分。 被再次质问，两个弟子吓得哆嗦了一下，马上招出了实话：“宗、宗主饶命，其实……我们是想给云衍师兄报仇。” “报仇？” “桑玄那个妖孽，他早就该死……” “混账！”虞子汐冷言呵斥，“桑玄是本尊的徒弟，他该不该死，能不能死，什么时候死，也该本尊说了算。” 他们吓死了，连连磕头认罪：“小的知错，小的知错了……” “宗主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虞子汐下令：“以后未经本尊允许，胆敢擅自处置本尊的徒儿，一律杀无赦！” 话落，两个弟子只觉后颈凉飕飕的：“是、是……” 虞子汐：“滚吧！” “是，小的告退！”两个弟子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柴房。 柴房恢复静默，虞子汐这才垂眸，视线落在了桑玄身上，发现桑玄已失去意识，僵硬冰冷的身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虞子汐微微叹息。 还好，她及时阻止了这妖孽第二魄觉醒，要不然，两魄灭起来就更麻烦了。 刷！ 一枚闪烁灵力的金印悬浮在虞子汐掌心，对准了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 这灭魂印，乃夜灵宗神器，可直接灭人魂魄，一了百了。 既然杀不了。 那就让这妖孽魂飞魄散吧！ 第4章 魔王竟然救她 灭魂印悬浮在半空中，灵力闪烁，赤金色的灵力刺入桑玄体内。 刷—— “啊……”突如其来的剧痛，使得桑玄身躯一震，原本已模糊的意识，也被唤醒了几分。 他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刺入体内，似要将他皮肉撕开、骨头拆解，钻进五脏六腑，身体每一寸骨肉，都在被凌迟火烹。 想挣扎，那股即将却拼命牵扯、禁锢着他，动一下都十分困难。 连魂魄都快被撕碎了。 生不如死…… 桑玄匍匐在地上，视线模糊，更看不到身后那个要杀他的少女。 他不知道是她。 短短一日，他竟已第二次感觉，自己离死亡那么近：“师、师尊……” 方才昏迷之前，他记得，是师尊救了他，师尊一定就在这附近。 他艰难启唇，断断续续地呼救：“师尊……师尊……救我……” 沙哑的声音。 闻声，虞子汐的手掌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这少年若知道，他心中如救命稻草般的“师尊”就是要杀他的人，该会很失落吧。 该死…… 她怎么突然同情起这个妖魔了？ 出神的片刻，她越发感觉，灭魂印竟禁锢不了桑玄的魂魄，反而…… 快不受她控制了。 不好！ 意识到灭魂印失控，甚至有可能会反噬她，虞子汐急忙收回灵力，可灭魂印却已失控，强盛的灵力从桑玄体内抽离，反落在了她身上。 “呃……” 强大的灵力侵入她体内，霎时间，使得她在原地无法动弹。 完了…… 这妖孽魂魄太强大，灭魂印不但搞不定，反倒反噬她了。 得以安全的桑玄，听见了隐忍的挣扎声，撑着地面，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便见被灭魂印桎梏、反噬的虞子汐。 他眸色一凝：“师尊！” 不好，师尊有危险！ 桑玄大脑一片空白，没多想，便使出浑身解数，朝虞子汐冲了过去。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师尊！ 虞子汐侧目，见桑玄靠近而来，惶恐道：“你别过来！” 她已被灭魂印反噬，危在旦夕，若这个时候……那妖孽但凡对她有半点杀心，只需往灭魂印灌入一点点灵力，她就魂飞魄散了。 他要做什么？ 而桑玄还以为，师尊是不想让他涉险，心里愈发感动了，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师尊……” 下一秒，他只身挡在虞子汐和灭魂印之中，打断了那神器的力量。 砰—— 被打断的神器，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灵力，径直撞在桑玄胸膛上，将他瘦弱的身子撞出去数米。 “咳……” 桑玄重重落地，恰好落在虞子汐脚下，再次吐血昏迷了。 哐啷！ 与此同时，被中断的灭魂印掉落在地，光芒消散。 化险为夷了…… 准确来说，是桑玄救了她。 “桑玄！”虞子汐急忙蹲下身来，抱起重伤不醒的少年。 心尖竟泛起一丝愧疚和感动。 刚刚，她还以为桑玄会趁机杀她，没想到，这少年竟是冲上来救她的，而且还这般不要命。 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前世，她做了桑玄八年的师尊，但因为对妖族的偏见，对这个徒弟一向漠不关心，更不太清楚，他秉性究竟如何。 现在看来，这个少年，或许真没她想象中那么恶。 或许是他的邪恶还没被激发、觉醒，或许，是他们妖魔本就爱伪装。 她心里突然很乱。 算了…… 这妖孽魂魄太强，连灭魂印都奈何不了他。 上天不让她杀他，她也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倘若……倘若这少年现在还没恶到不可挽回，她也可好好教导，让之走入正道。 这样，也能避免日后的惨剧发生。 虞子汐承认，她好像有一点心软了，但前世的生灵涂炭一直告诫她，不能心软。 矛盾，纠结。 她静默了一会，摸着少年已虚弱到极致的脉象，没再犹豫，缓缓将之抱了起来。 桑玄体内的邪魄只能保他不死，但不能恢复他的伤势。 他如今这般孱弱，这一身伤很难痊愈，万一再恶化，刺激到他的身子，没准……会加快他邪魄觉醒。 还是先给他疗伤吧。 虞子汐和桑玄同岁，今年都才刚满十五，但桑玄却生生高她大半个头。 她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将少年抱入怀里。 少年以防御姿态蜷缩成一团，依偎在她怀里，头顶上，长出两只毛茸茸的狐耳，身后，也长出一条条赤红的狐狸尾巴。 虞子汐知道，妖在极其虚弱时，部分器官才会逐渐化作原型。 如果不是邪魄，这少年恐怕早死一百次了。 她抱着桑玄出了柴房，外面竟已飘起了大雪，寒冷冰凉到，怀里那只小狐狸也在发抖。 她下意识将小狐狸抱紧了些。 耳畔风声传来，还夹杂着脚步声和零碎的对话声，有些耳熟。 虞子汐抬眸一看，只见萧翼、萧云衍父子俩正鬼鬼祟祟往柴房方向来。 还在小声议论着什么：“反正宗主也不在乎那畜生，把他弄死在柴房，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嘘。”突然间，萧翼看见了迎面而来的虞子汐，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而，为时已晚。 虞子汐不仅听见，也看见了他们，看见萧云衍完好无损得在自己对面，那气宇轩昂的样子，哪里像是重伤不遂了。 呵，果然。 “咳咳。”萧翼父子俩十分尴尬，对视了一眼，像没事人一样转身就溜。 “站住！”虞子汐叫住了他们。 两人被迫停下脚步，心虚地转过身来，却不愿与她直视。 “萧云衍。”虞子汐抱着浑身冰冷的小狐狸，慢悠悠打量他，“你不是走火入魔、重伤不遂了吗？” “我……” “怎么看起来，还比以前更容光焕发了？难道是回光返照？” 萧云衍脸色通红，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不、不是，我……服了爹爹炼的疗伤药，就……” “哦？”虞子汐冷嘲热讽，“二长老能炼出这么厉害的疗伤药？如此严重的内伤，服了他老人家的疗伤药，一天就好了？” 当她是傻子呢？ 父子俩相对视尬笑：“宗主，我……” “说说。”虞子汐不再笑，冷着脸，连语气都严肃低沉他几分，“你们还蒙骗了本尊多少？” 噗通！ 萧云衍心慌意乱，被吓得跪在她面前，语无伦次：“宗主，不是，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虞子汐那只萧翼的小手掐住下巴。 掐他下巴的瞬间，虞子汐就感应到了他体内的灵力气息。 果然，萧云衍分明已服用了聚灵丹，且服用时间……大概在一天前。 也就是萧云衍声称，他聚灵丹被桑玄偷盗之前！ 好啊…… 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虞子汐冷声质问：“你明明早就服了聚灵丹，为何还要诬陷桑玄偷盗？” 第5章 他不值得她同情 聚灵丹能助筑基境修炼者凝结内丹，突破金丹境，但也有一两成的失败率。 看样子，萧云衍是突破失败了，又碍于面子不想承认，索性诬陷丹药被偷了，然后再问她要一颗。 萧云衍更心虚了，连连否认：“弟子、弟子没吃啊……” “还敢狡辩！” 啪！ 虞子汐话落，反手一掌将他掀翻在地。 “哎哟！”萧云衍摔了个狗啃泥，痛呼一声，吓得脸色煞白。 “宗主！”萧翼马上挡在了他跟前，“你不要……” “二长老。”虞子汐连他一起训斥，“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好儿子，不仅陷害同门，还蒙骗长辈，你跟他都该当何罪？” 明明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震怒时所散发的气场，竟能让空气冷寂。 萧翼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看着瞒不住了，只好开始甩锅：“宗主息怒，这件事老夫不知情，老夫是真以为他被那妖孽害了啊！” 萧云衍脸色一变。 这明明是父亲教唆他干的，怎么这会，全把锅甩他身上了？ “老夫一向教导云衍，要坦诚、友善待人，谁知道他……他竟干出这种欺辱同门的事！” 说完，萧翼转过头瞪着萧云衍：“你这个逆子，胆敢陷害同门，蒙骗我和宗主，你真是胆大包天，罪该万死！” “父亲，你不是……” “别说了！”萧翼生怕被连累，马上打断他，“还不滚过来跟宗主认错？” “是……”萧云衍也无力反驳了，腿软地爬到虞子汐跟前，哭丧着脸，“宗主，我知道错了……” “跟本尊道歉没用。”虞子汐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明日一早你去试炼场跪着，跟所有被你蒙骗的弟子们道歉，待桑玄醒了，再给他当众道歉！” 虽然她也不待见桑玄，但一码归一码，这事既是萧云衍错了，就必须得付出代价！ “啊？”萧云衍明显有些不满，“弟子好歹是二长老的儿子，给他当众道歉，是不是也……” “怎么？”虞子汐冷笑道，“桑玄是我徒弟，给宗主的徒弟道歉，还让你纡尊降贵了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还有什么废话？” “没、没有了。”萧云衍低着头，知道争辩下去也没什么好结果，只好妥协，“弟子道歉，弟子跟他道歉就是了。” 虞子汐这才勉强满意：“先滚回去面壁思过吧。” “是。” 萧云衍跪在地上，目送着虞子汐抱着桑玄离开了，才变了脸。 满目都是不甘心和嫉妒。 其实他仰慕宗主已久了，一直想拜宗主为师，三年前，若不是桑玄横空到来，他现在才是宗主唯一的徒弟！ 现在，宗主为了桑玄那孽畜，竟然还要处罚他，他怎能甘心？ 他的一切，都是被桑玄夺走的！ 萧云衍紧攥着拳头，恨恨道：“桑玄，我要你死！” 只要桑玄死了，他就有机会得到宗主的赏识，拿回他想要的一切。 他一定要杀了桑玄，一定要回到宗主身边！ …… 虞子汐将桑玄抱回了寒魄殿，安顿在了床上，已累得气喘吁吁。 清风和清月都震惊了！ 以前，他们宗主无比厌恶桑玄，连碰都不想碰他一下，今天竟然亲自把桑玄抱回来了，还放在了自己床上。 宗主的洁癖好了吗？ “清风，清月。”虞子汐侧过头，“去拿疗伤药来。” 两人瞪大眼。 还要给这妖孽疗伤！ 宗主不会吃错药了吧？ “宗、宗主。”清风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道，“您是要疗伤药，给桑玄疗伤？” “是，快去拿。” “……是。” 这一次，两人没再多问，麻溜去拿来了瓶瓶罐罐的疗伤药。 “宗主，我们来……” “不用。”虞子汐拒绝道，“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来。” 她担心这妖孽万一突然失控，伤了清风和清月。 清风和清月相对视一眼。 要命…… 宗主还要亲手给他疗伤？ 见鬼了！ 但他们不敢多问，乖乖退出去了。 虞子汐坐在床边，将桑玄脏兮兮、满是血迹的衣服掀开。 脖颈、手臂、锁骨、胸膛上，都是深深浅浅，密密麻麻的伤痕。 有很多还是旧伤，鞭痕、烫伤、刺伤、划伤竟然都有。 这妖孽大概是生性顽劣，经常受处罚吧。 只是这体罚也有点重了…… 不！ 她不应该同情桑玄的。 虞子汐摇摇头，拼命收起自己同情的情绪，开始面无表情给他上药了。 他，不值得她同情。 …… 桑玄再次恢复意识时，是夜半，舌尖没入一阵阵苦涩味道，涌入喉咙里。 这是…… 多年来的警惕心让他瞬间惊醒，还未看清眼前人，就伸手打翻了唇边的汤勺和药碗。 哐啷！ 药碗摔了个粉碎，疗伤药洒落一地，桑玄才睁开眼，看清了眼前的少女。 是她…… “师、师尊？”桑玄咬了咬下唇，马上道歉，“对、对不起。” 他不知道是师尊。 虞子汐并没有生气，看着他的眼睛，平静问道：“之前，有人给你灌过毒药？” 而且，他多半还不止被灌过一次，要不然，不会有这样的应激反应。 桑玄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承认了。 他在夜灵宗不受待见，连睡觉都提心吊胆的，担心会不会被投毒、被绑去荒郊野岭喂妖兽，或直接绑去刑房教训。 这些年，就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 沉默中，桑玄的余光，已偷偷打量过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好像是师尊的寝殿。 他……怎么会在师尊床上？ 师尊在救他吧。 心里顿时掠过一丝感激和感动。 但待在她床上，还是有些惶恐，于是便起身，欲下床。 “你别动……”虞子汐按住了他，“当心伤口崩裂！” 他声音不大，自卑而又敏感：“师尊，我脏……” 他这么脏，担心会弄脏了师尊的床，更担心师尊会嫌弃他。 “没事。”虞子汐并不在意，“你躺好，先把伤养好了，不用担心别的。” 万一他伤势加重，邪魄再觉醒，就麻烦了…… 她的温柔细语，让桑玄感动得鼻头一酸，眼尾瞬间就红了。 “怎么了？”她问。 自己刚刚好像也没有训斥他，没有很大声，他怎么还哭上了？ 晶莹的泪花，在桑玄眼眶里打转：“也只有师尊不嫌我脏了。” 这天下，只有师尊不嫌弃他了。 第6章 只有师尊不嫌弃他了 虞子汐怔了怔。 这少年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点，她什么都没做，就给感动哭了。 见他哭，虞子汐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有一点点心软了：“好了，我不嫌弃你，别哭。” 说话间，还替他擦了擦泪水。 其实，这少年生的十分好看，一对浓眉剑眉，一双清灵如水的星瞳，鼻梁翘挺，冰唇薄薄，长长翘翘的睫毛还挂着泪珠。 乖乖巧巧的。 尤其是左眼角下那一颗泪痣，精致绝尘，我见犹怜。 如果不知他日后会屠杀修真界，单凭这人畜无害的外貌，别说是哭了，就算是皱一下眉，虞子汐也会心疼的。 但现在，理智唤醒了她。 这是个大魔头！ 大魔头，是不值得同情的。 虞子汐微微叹息，又问：“聚灵丹的人既是误会，为何在试炼场不解释？” 她不明白，这妖孽心里是怎么想的。 “没人会信的。” “为何？” 桑玄对她苦涩一笑：“师尊，你大概忘了，三年前我是如何入的这夜灵宗。” “当初，人、妖两族大战后，妖族被灭，我成了九尾狐族的遗孤，是老宗主念及我年幼，才没杀我，让您收我为徒，引导我向善。” “这些年，我一直感激您和叶老宗主，但也很清楚，对于夜灵宗来说，我不过是一个阶下囚。” “一个没有尊严的阶下囚，是不配得到任何人信任的。” 他声音不大，平静的语调，却让人听出一种“置身深渊”的绝望感。 虞子汐摇了摇头：“还不是因为你们妖族阴险狡诈，一次次透支人族对你们的信任！” “至少现在，师尊是信我的。”说这句话时，桑玄的唇角是微微上扬的。 心里在暗暗窃喜。 旁人的眼光不重要，只要师尊信他，他就心满意足了。 虞子汐故作没好气道：“我不是信你，只是信我亲眼见到的。” 桑玄：“那也一样。” 师尊信他，他就开心。 虞子汐：“……” 这个少年，也太容易满足了点。 沉默了一会，虞子汐继续问他：“为什么舍命救我？” 刚刚在柴房，如果不是桑玄以身相救，她这会已经灰飞烟灭了。 在她印象里，以及过往的经历里，妖都是阴险狡诈、贪生怕死之徒。 可眼前这个小狐狸，跟她记忆里的妖不太一样。 “你是我师尊。”桑玄道，“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淡淡的语气，却十分真挚。 虞子汐心尖一颤，移开视线道：“你这条命，我可要不起。” “是啊。”桑玄自嘲笑笑，“我这条贱命，又怎配得上师尊？” “行了。”虞子汐不想听他妄自菲薄，转移了话题，“当初收你为徒，是被师父所逼迫，非我本愿，这三年的确是我疏忽了对你的管教，对此，我跟你道歉。” 道歉…… 师尊竟然跟他道歉了？ 不对，师尊上个月就说想把他送走，现在突然跟他道歉，还说这种话，该不会……是真的想让他走吧？ 想到这，桑玄惶恐：“师尊，你不要赶我走，桑玄知道错了，以后……以后桑玄事事都听师尊的话，只要师尊别赶我走！” 虞子汐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她可不敢把这个魔头放在外面，任其发展，最后留下隐患祸害修真界。 不过…… 这妖孽如此想留在夜灵宗，究竟是真心，还是想蛰伏着，为妖族报仇？ 吃过一次血亏的她，不得不多长一个心眼。 于是道：“我可以不把你送走，不过你也知道，我对妖向来没什么好感，所以……你若想继续待在我门下，今后得老老实实受我教导，若冥顽不灵，我还是随时会杀你！” 先给他立立规矩。 桑玄眸色一亮，惊喜道：“以后，我什么都听师尊的！” 这语气，还算诚恳。 “嗯，早点休息吧。”虞子汐勉强满意，说完这句话，便起身欲离开。 “师尊……”桑玄喊了她一声。 她又转过头来：“怎么？” “这是师尊的寝殿，我睡在这，不合礼数。” “无妨，为师恕你无罪。”虞子汐却不在意，正要走，又被叫住了。 “师尊。” “又怎么了？” 一只小手轻轻拉着她衣袖，桑玄低着头，声音很小：“我……” “你怕黑？” “……嗯。”他轻声承认了。 虞子汐：“……” “师尊，我把床还给你，我睡地板，你就在寝殿陪着桑玄，好不好？”他那双可怜、无辜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期待。 虞子汐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她亲自抱来一床被子，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见桑玄正缓缓从床上起来，她喝止道：“你躺好，别动！” “师尊……”桑玄怔了怔，见她自己睡在了地板上，顿时着急了，“师尊，这不合规矩……” “睡觉。” 虞子汐随手熄灭了火烛，盖上被子，闭上双目，清冷出言。 寝殿里一片静谧，桑玄没再说话，却偷偷看着睡在地上的少女，心情有些复杂。 复杂中，透着一丝阴沉。 …… 三天后，桑玄的伤势恢复了许多，也能下床了。 虞子汐丢给他一本清心咒，吩咐道：“每日熟读抄写一百遍。” 清心咒可让人平心静气、化解戾气，这是教导妖魔改邪归正的第一步。 桑玄却没多想，反而十分开心。 这可是师尊第一次教他东西，虽然只是“清心咒”，但……师尊总归肯教导他了。 那他一定不能让师尊失望！ 接下来的几日，他便待在寒魄殿偏殿，整日抄写清心咒。 这天，萧云衍哭丧着脸来寒魄殿找桑玄，“噗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宗主却要将我逐出夜灵宗。”萧云衍看着他，“桑玄，我已经跟你当众道过歉了，你就去替我求求宗主，让她开开恩吧。” “这件事你是受害者，只要你原谅我，与我和解，我就可以减轻处罚，就可不必被逐出宗门了，桑玄，你就帮帮我吧！” 平日里的萧云衍，总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今日却能低声下气地跪着求他，应该是真的闹大了，怕了。 桑玄丝毫不为之动容：“这都是你作茧自缚。” “我都跟你道歉了，都是同门师兄弟，你为什么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萧云衍不满道。 “同门师兄弟？”桑玄冷冷一笑，“自我踏入夜灵宗起，你们有把我当人看过？” “你……”萧云衍脸色一黑，“这么说，你是不愿意跟我和解，对不对？” 桑玄不理会他。 “好啊，那咱们就同归于尽。”萧云衍也不再求他了，“我被逐出宗门，你也别想好过，我这就把你的秘密告诉宗主，让她杀了你！” 听见“秘密”二字，桑玄骤然心虚：“你说什么？” 第7章 他喜欢师尊 萧云衍缓缓起身，从袖口里取出一张偷来的画像，在他面前晃了晃。 桑玄一眼认出：“还给我！” 正是他前两日丢失的那幅画像。 萧云衍冷笑一声，当着他的面将画像摊开，上面画着一张容颜绝姿、气质清冷的白衣少女，不是他们宗主还能是谁？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画像上的人，应该是宗主吧？”萧云衍慢悠悠道，“哦，这画像上竟然还题了一行字。” 他大声将那行题字念了出来：“心悦君兮君不知。” 转而抬起头，惊诧地瞪着桑玄：“桑玄，你喜欢你师尊……” “闭嘴！”桑玄冷呵住了他，脸色漆黑，耳根红得发烫。 这是他埋在心底六年的秘密，始终难以启齿，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师尊，也……有失体统。 今日被萧云衍当众揭发，他羞愧万分。 “该闭嘴的是你。”萧云衍不屑一顾，“桑玄，那可是你师尊，是我夜灵宗宗主，修真界未来的主宰，你一个妖孽，也配觊觎她？” 桑玄：“把画像还给我！” “还给你？”萧云衍偏偏吊着他，“呵，我在想，若这画像被你亲爱的师尊看见了，会不会治你个大逆不道之罪，或者……” “还给我！”桑玄按捺不住，直接冲上去抢画像。 “喂？”萧云衍往后退了退，“妖孽，你干什么？还想明抢不成吗？” “你心虚了，敢做不敢当吗？” 两人扭打成一团，争抢着画像，正不可开交时，后背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你们在干什么？” 是宗主的声音！ 两人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萧云衍直接告状：“宗主，我有事跟你禀报！” “师尊！”桑玄上前一步，挡在萧云衍跟前，抢话道，“我来说！” 萧云衍对他投去一个威胁的眼神。 桑玄心跳加速，偷瞥了一眼藏在萧云衍背后的画像，虽然不甘心轻易放过萧云衍，但，更不想让师尊知道自己这个羞耻的秘密。 算了…… 他只好对萧云衍妥协：“师尊，刚刚……我已跟萧师兄和解，原谅了他之前的行径，他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此，所以……恳求师尊，不要将萧师兄逐出宗门。” 每一个违心的字，都是挤出来的。 萧云衍露出满意的笑容，附和点了点头：“对，桑玄他已经原谅我了。” 虞子汐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桑玄，确认道：“你当真不与他计较了？” 萧云衍可差点害死他，他一个妖孽，能对人类如此宽容？ 不可思议…… “是。”桑玄点点头，“都是同门师兄弟，我想给萧师兄一次机会。” “……好。”沉默了一下，虞子汐没多说什么，“既然你原谅了他，本尊可不将他逐出宗门。” 萧云衍激动万分：“谢宗主，多谢宗主！” 虞子汐对他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你回去面壁思过吧。” “是，是。”萧云衍走之前，偷偷给桑玄手里塞了一张小纸条。 他走后，虞子汐才问桑玄：“他险些害死你，你为何愿意宽恕他？” “我……” “跟师尊说实话。” 桑玄又不能实话实说，只好编瞎话：“我、我这几日读清心咒，颇有感悟，明白事事都该给人留一线，得饶人处且饶人。” “当真？” “当真。” 虞子汐眼前一亮：“嗯，不错。” 看来，读清心咒真的有用，真的能慢慢化解这妖孽心中的戾气。 不错，不错！ “你继续念清心咒。”虞子汐露出浅浅一笑，“什么时候熟背了，为师再教你别的。” “好。” 虞子汐走了后，桑玄才打开萧云衍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多谢，我也信守承诺，今晚亥时，来试炼场后山拿回你的画像。 萧云衍会有这么好心？ 不管怎样，还是去一趟吧。 夜晚，桑玄如约去了后山，寒风萧瑟，萧云衍就在不远处等着他。 然而，他还没走近过去，四面八方突然窜出一只只灵豹，张着獠牙、流着口水，像是打量猎物般，渐渐向桑玄围近。 不远处的萧云衍冷笑着，对他道：“桑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咔嚓—— 桑玄捏紧了拳头，阴沉的墨眸盯着越来越近的危险，薄唇紧抿。 果然…… 他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 …… 大半夜的，虞子汐本来睡得正熟，却被一阵敲门声和呼喊声吵醒。 咚咚咚！ “宗主，不好了，出事了！” 出事了？！ 虞子汐恍然睁开眼，睡意全无，马上随手披上一件衣服，下床去推开门：“怎么了？” “宗主。”清风一脸惊慌，说话都结巴了，“桑玄那妖孽闯入后山禁地，不仅杀了十多只守护兽，还重伤了阻拦他的萧师兄！” 听完，虞子汐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那孽畜还是惹事了！ 虞子汐匆匆赶去了后山，所见……一片狼藉。 十多只灵豹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死状一个比一个惨烈，鲜血满目。 桑玄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胸口，白衣也被鲜血染得满是通红，落魄、低沉。 萧翼先她一步赶来了，抱着重伤的萧云衍，哭喊着：“云衍，云衍！” 萧云衍颤抖地伸出手，指着对面的桑玄：“是他，是他……爹，他、他要杀我！” 萧翼怒火中烧，恶狠狠瞪着桑玄：“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妖孽，我杀了你！” 说罢，狂暴一掌朝桑玄轰去，下了杀手。 见势，虞子汐连忙冲过去阻拦：“二长老，住手！” 这一掌若是落在桑玄身上，非但杀不了那妖孽，还会让他邪魄继续觉醒，让他变得更强。 绝不能！ 虞子汐化作一道残影，仓促挡在了桑玄跟前，迎上了萧翼的掌风。 砰—— 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虽然两人的实力差不多，但虞子汐接招太过仓促，便被震退了几步，喉咙里涌出些许甜腥。 “咳咳……”鲜血，顺着她唇角溢出，她冷着脸，岿然不动地挡在桑玄跟前。 “师尊！”桑玄心尖一疼。 虽然他是被冤枉的，但眼下这情况，他百口莫辩，师尊却无条件相信他，为了他，甚至不惜与二长老正面对抗。 师尊当真待他太好了。 “宗主！”萧翼不悦了，“这妖孽残暴恶毒，痛下杀手，他必须得死！” 第8章 魔王，白切黑 虞子汐：“你杀不了他！” 她的意思是，这妖孽杀不死，而萧翼却以为她表达的是“有我在，你杀不了他”。 顿时，萧翼更愤恨了，指责道：“宗主，你还打算包庇他不成？” 宗主是不是疯了？ 这可是个妖啊！ 虞子汐没有多解释：“先带萧云衍去医治，这个逆徒，我自己来处置！” “你站住，把他留下……” 萧翼还没来得及阻拦，虞子汐已经拉住了桑玄的手，迅速离开了原地。 他瞪着桑玄背影消失的方向，怒火在胸膛中燃烧。 桑玄如此破坏门规，还伤他儿子，他绝不会放过那个孽畜。 就算是宗主，也别想保住那妖孽！ …… 虞子汐攥着桑玄的手腕，回了寒魄殿，忍着怒火，反手一把将他甩在地上。 啪！ “呃……”桑玄跌倒在地，隐忍闷哼了一声，捂着胸口，强忍着体内的不适。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股强大、不受他控制的力量，在一点点爆发，占据他的身体。 他大概知道那是什么力量，但感觉……那股力量越来越失控了。 甚至，有可能会将他吞噬！ 虞子汐瞳仁一凝。 他才觉醒了一魄，便有了如此恐怖的力量，且这股力量看起来，随时会吞噬他的意识，让他变成一个只会杀戮的魔王。 不行！ “桑玄，别动！”说话间，虞子汐掌心凝起灵力，落在桑玄身上，试图帮他控制住那股力量。 刷—— 然而，她越想控制，那股力量就越强大，越发失控。 “啊……”桑玄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顺势软绵绵倒入了她怀里。 肢体触碰，如触电。 虞子汐下意识要推开他，却又发现……他贴在自己身上的瞬间，体内那股阴邪、强大的力量，竟被压制了许多。 这…… 她来不及细想太多，只想先替他压制住这股力量，于是便没有推开桑玄，反倒将他抱近了一些。 情况紧急。 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刷—— 肌肤贴近，少女身上的淡淡清香，掠过鼻尖，竟让他很快平静下来，胸腔内的翻江倒海，也逐渐变得风平浪静了。 师尊……这是在救他。 他乖乖靠在虞子汐肩头上，阖着双目，直至体内的力量被完全压制住。 温存，还留在指尖。 那温热彻骨的柔情，让他万分贪恋，却马上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恢复了一些气力了，就马上诚惶诚恐地先松了手。 刷—— 桑玄抬起头来，只见虞子汐的脸色也是白里透红，火辣辣的滚烫，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处。 “师尊，你怎么了？”他骤然担心。 “孽畜……”虞子汐还是四肢无力，软绵绵启唇道，“你是不是……一天不给我惹麻烦，心里就……不痛快？” 说完，最后一丝力气也没了，昏厥了过去。 “师尊！” 桑玄抱住她栽倒而下的身子，她娇小、虚弱的身子靠在胸膛里，温热透骨。 而此刻，他却万分心急，将不省人事的少女打横抱起，入了内殿，轻轻安顿在了榻上。 方才师尊被二长老所伤，又为了救他消耗了大量灵力，才会如此。 都是他害的…… 带着愧疚、惊慌的心情，桑玄刻不容缓地从袖口中取出一把匕首。 刷—— 利刃划破手腕。 他是九尾狐，为上古神兽后裔，精血可疗伤，可恢复灵力，甚至使人增涨修为。 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刃滴滴溢出，滴落在虞子汐惨白的唇瓣上，湿润些许。 “嗯……” 兴许是尝到了血腥味，昏迷中的虞子汐抿了抿唇，秀眉微蹙。 但终究还是咽下去了一些。 苍白如纸的小脸，开始恢复了一丝丝血色，额头渗出了冷汗。 咚！咚咚！ 这时，外面传来了砸门声，伴随着萧翼怒气冲冲的嗓音：“宗主，老夫求见！” 那嚣张跋扈的语气，丝毫不是像在跟宗主说话。 没有得到回应，二长老继续道：“宗主，桑玄那个孽畜伤了云衍，必须公事公办，请你把他交出来，由老夫来处置！” “宗主，你要是再不出来，老夫就进来了！”威胁的语气。 桑玄一动不动，继续喂精血给虞子汐疗伤，赤红色的灵力却缓缓攀升周身。 刷！ 倏地，他墨眸睁开，动用了狐族特有的幻音术，模仿着自家师尊的语气，回答门外的人道：“桑玄……本尊自会定夺。” 那清冷的语调，与虞子汐的声音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若不看脸，任何人也听不出端倪。 瞳仁，变成了血红色。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萧翼还不相信。 “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萧翼气得脸色通红：“宗主，你这是包藏祸心！” “再不把他交出来，老夫就……” “你若敢踏进本尊殿门一步。”桑玄打断他的话，依旧是模仿虞子汐的声调，“本尊便按门规，判你个忤逆犯上之罪！” 不知怎的，那冷若冰霜的声音，较萧翼记忆里那个温柔、软弱的小宗主，多了强势、压迫般的气场。 那气场强大到……他恍然停住脚步，条件反射般打了个寒颤：“你……” 莫名的惧怕涌上心头。 怎么会这样…… 虞子汐最近这是吃错药了吗？尤其是今天！ 桑玄冷然启唇：“滚！” 愠怒的语气，似乎下一秒就会失去耐心，将那碍事的老头抓进来杀了。 萧翼心里“咯噔”了一下，竟然下意识怂了：“好，老夫先不打扰宗主休息了，但这件事，宗主最好还是给老夫一个交代！” 说完，灰溜溜地走了。 听见脚步声消失，桑玄的幻音术才撤去，血红的瞳仁恢复墨色，依旧人畜无害。 许久，直至虞子汐的灵力恢复、脉象平稳，桑玄才收回灵力，胡乱将手腕包扎了一下。 然后坐在床边，望着榻上还有些虚弱的少女，想伸手去帮她整理下头发，修长白皙的大手悬浮在半空，始终没有碰她。 他太脏了…… 他还是阶下囚，是人人喊打的妖魔，这样的他，怎么配得上他心爱的师尊？ 连碰一下，他都觉得自己是亵渎。 “师尊。”他注视着少女的脸庞，仿佛在呢喃细语，“我可真想把你绑起来，带回去，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声音虽然平静，低低苏苏的声线，却透着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病娇感。 不过也快了。 原本，他没有灵力，还在长远策划着报仇大计，可偏偏前几天，师尊那三鞭唤醒了他的灵魄。 他现在的力量，已经不惧夜灵宗的精锐弟子了。 等他杀光那群道貌岸然的人类，就把师尊带回妖族，锁着，藏着，只准他一个人看。 谁也抢不走。 第9章 师尊只能是他的 迟早有一天，他要屠光夜灵宗，屠光五大门派，为他那些蒙冤、含恨而终的亲人族人报仇。 人类，都该死。 当然，除了他师尊。 师尊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他唯一担心的是，到了那一天，师尊会不会恨他，嫌弃他是妖，是个低贱的畜生。 不过，就算恨他，他也绝不会放手。 这辈子都不会！ 桑玄就坐在床边，岁月静好地守着虞子汐，一瞬不瞬。 然而……他还并不知道，虽然神兽血可以救人，但九尾狐的血特殊。 九尾狐天生精通幻术。 因而，伤者如果服了太多九尾狐血，会发热产生幻觉。 夜半时分，虞子汐迷迷糊糊地恢复了些意识，眼睛睁不开，口中，还含糊不清地重复着：“热，热……” 身体的每一寸神经，都处在燥热之中。 热？ 听见这个字眼，桑玄转身去倒了杯水过来：“师尊，喝水。” 他正欲将虞子汐抱起，谁知燥热下，对方竟一把推开了他手中的水杯。 哐啷—— 水杯摔碎在地，桑玄还没来得及收拾，衣角就被虞子汐拉住。 “过来，你过来。”她的声音，晕晕乎乎。 桑玄这才慌忙起身，被她一把拉上了床，躺倒在榻上，少女滚烫的身子倏地压了上来。 “嗯……” 突然被这样的姿势压倒，桑玄惊慌失措：“师尊，你怎么了？” 虞子汐并未苏醒，昏沉沉地趴在他胸膛上，声音不大：“别、别动……” 虽然不大，却温柔缠绵，撩拨得他心扉一颤一颤，面红耳赤。 师尊这是怎么了？ “师尊，唔……”桑玄还没说话，少女薄薄的唇就覆了上来，轻轻吻住他的冰唇。 触电般的微凉，如蜻蜓点水。 桑玄错愕，除了些许欣然外，骨子里突然冒出了极端的自卑、敏感。 他急忙推开虞子汐：“师尊，不可以！” 而丝毫不清醒的虞子汐，也没听清他的话，燥热难耐地在他怀里动弹着，那双不安分的小手，放在他身上。 “师尊。”桑玄慌了，“不要，我脏，我很脏……” “不、不脏……”虞子汐断断续续道，“你别动，别动！” 嘶—— 衣领袒露，露出性感白皙的锁骨，他肤若凝脂，身材虽如少年般清瘦，薄薄的一层肌肉线条，却是恰好好处的美感。 多一寸，少一寸，都不会这么绝。 难以忍耐的躁热情绪，让虞子汐情绪失控，意识迷离下，只想紧紧抱着眼前这具冰凉的身躯，以汲取些许温凉。 却不知，每一个动作，每一声喘息，对于桑玄来说，都是对妖性的撩拨。 “师尊，不要……” “师尊，不要！” 肢体越来越热。 被她吻过的每一寸肌肤，都酥酥麻麻的，最后一丝理智也要被冲散了。 两道身影抱在一起，相吻，在皎洁的月光下，美如画。 …… 翌日，清晨。 虞子汐苏醒后，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痊愈，消耗的灵力竟然也都恢复了。 就是有点累…… 四肢沉重，像是散了架般。 发生了什么？ 她抬起头，只见桑玄正将刚熬好的汤药端来：“师尊，你醒了？先把这药喝了吧。” 温柔细语。 虞子汐接过汤药：“谢谢。” 桑玄淡然一笑：“师尊客气了。” “我是说昨晚。”虞子汐用汤勺搅动着碗里的药，“谢谢你救了我。” 她说的是疗伤一事。 而桑玄却好像误解了，以为是另一件事，低着头，眼神闪烁：“不客气……” 脸颊泛起点点红晕。 师尊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还谢谢他，这么说，是承认了昨夜的行为了？ 看来，昨夜她亲吻他，这举动……并非是一点意识都没有的。 所以师尊也喜欢他？ 一定是这样的！ 至少、至少是不讨厌他的。 除了欣喜若狂外，更多的是担心，内心深处的自卑感被全然激发了出来。 师尊喜欢他…… 可他这么脏，这么不好，师尊一定是一时兴起，如果他始终如此，师尊一定……一定很快就不喜欢他了，对不对？ 不…… 他绝不会让师尊离开自己的！ 深吸一口气，桑玄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眼神依旧是温柔如水， “昨晚我昏迷后，二长老可有来过？”虞子汐问他道。 她比较担心这个问题。 虽然她并不待见萧云衍，但昨晚除了萧云衍外，还死了十多只灵豹。 按照宗门规矩，杀戮守护兽乃死罪！ “他……”桑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来过。” “来过？”虞子汐顿时着急了，“他说了什么？有没有为难你？” 说着，她握住桑玄的手腕，探了探他的灵力气息。 还好…… 还只是觉醒一魄的状态，应该没被刺激。 “倒也没有。”桑玄摇摇头，“我说师尊自会处置，让他走了。” “嗯……”虞子汐只应了一个字，却对他这话心存怀疑。 不太对。 以萧翼那老头的性子，儿子都被打成那样了，昨天就算是她在场，也不一定能拦得住，他怎么会被桑玄轻易打发走？ 这妖孽，是如何让萧翼没闹事的？ “师尊。”桑玄马上转入了正题，“昨天的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他显然有点紧张。 他什么也不怕，就怕师尊误会他、讨厌他，不要他了。 “嗯。”虞子汐克制着情绪，问道，“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其实，昨天从后山离开的时候，他就觉察到，那十几只灵豹被下了药，才会被激怒，失控伤人。 而那药粉，她只在萧翼宫里见过， 所以她想，昨晚的事……十有八九不是桑玄一个人的错。 若是前世的她，出于对妖魔的偏见，一定会不分青红皂白，直接训斥桑玄，甚至惩罚。 但…… 现在，她不能激怒这妖孽。 桑玄乖巧解释道：“他一直对我记恨在心，说有话要跟我单独说，将我约去后山，结果我一去，就被十几只失控的灵豹围攻。” 他看着虞子汐的眼睛：“师尊，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为了自卫才动手的……” 画像的事情他隐瞒在心，其余的，一字不差都招了。 “当真如此？”虞子汐半信半疑。 桑玄点点头：“如有半句假话，桑玄……不得好死。” “行了，不必这么诅咒自己。”虞子汐回答道，“解释清楚就好了。” “师尊信我就好。” 虞子汐微微叹了口气：“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那你对萧云衍还算仁慈，都没下杀手。” 就事论事……如果是她摊上萧云衍这家伙，估计已经杀了。 桑玄勾唇轻笑：“死不了，顶多……生不如死吧。” 那妖孽绝尘的笑颜，明明清纯无害，却莫名有些阴暗。 虞子汐脸色一变：“你、你说什么？” 第10章 那是吻痕? “没什么。”桑玄敛起眸中转瞬即逝的异样，恢复温柔笑意。 虞子汐还是放心不下，匆匆将药喝完了后，便要去看看萧云衍。 桑玄跟随其后。 两人走在路上，过路一些比较细心的弟子，皆注意到了桑玄脖子上那几道吻痕。 青青红红的，像是伤痕。 他们私下小声议论着：“你们看啊，桑玄那畜生脖子上是什么？” “怎么那么像……吻痕？” “呸呸呸，别乱说，那明明是鞭痕。” “肯定是鞭痕啊。” “看来他昨晚肯定被宗主处罚了！” “呵，活该！” 隐隐约约，虞子汐只听见了“处罚”二字。 她回过头来，看见桑玄脖子上深深浅浅的伤痕，略微心慌：“桑玄，昨夜我……打你了？” 昨夜，她帮桑玄控制灵力后，就脱力，半昏迷半清醒着，不知道后面都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很生气很生气。 还……真有可能打了他！ “是啊。”见她如此严肃，桑玄薄唇微勾，故开玩笑道，“昨夜，师尊迷迷糊糊，但怒火未消，狠狠抽了我一顿。” “什么？” 虞子汐大脑一片空白，忙抓住桑玄的手腕，摸摸他的脉象。 千万别…… 他的邪魄，千万别又被打觉醒了。 肌肤触碰，桑玄心底如触电，又有些不好意思，道：“逗你的。” “你……” “昨夜，师尊不仅没处罚我，还替我疗伤了。”他垂眸示意了下自己脖子上的吻痕，“这个……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是他自己没反抗。 也算是不小心吧…… 与此同时，虞子汐也觉察到他脉象平稳，没有变化，这才松开手，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桑玄暗生欢喜。 师尊可真关心他。 “对了，桑玄。”虞子汐还有话要说，“昨晚的事，你刚刚如何跟我解释的，一会就如何跟二长老他们解释，知道吗？” 要不然，二长老得当场杀了他。 桑玄不置可否一笑：“师尊信我，可他们不会。” 虞子汐愣了愣，还不太理解桑玄的话，正欲多问，他们已经到了萧翼的住处。 只见萧翼哭丧般守在床边，口中反复呼喊着：“云衍，我的云衍啊……” 榻上的萧云衍，歪嘴瞪眼，口吐白沫，既怕光又怕冷，颤抖地蜷缩成一团，痉挛、抽搐。 像是中了邪的丧尸。 模样十分可怕…… 连侍女都不敢靠近过去。 虞子汐停住脚步，瞳孔放大。 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这画面……让她觉得十分熟悉。 这是前世发生过的场景。 也是桑玄和萧云衍斗殴，将之打成重伤后，萧云衍像中邪了一般躺在床上。 然后，被病魔苦苦折磨了一年后，惨烈死去。 只是…… 时间对不上。 按照前世记忆，这明明是桑玄十八岁时发生的事，可现在的桑玄，才十五岁。 足足……提前发生了三年？ 果然，萧翼也像前世一样，看见桑玄来了，瞪着眼恨不得杀了他：“孽畜，你还敢来！” 动作、语气、神态，宛如前世剧情重现。 刷！ 虞子汐上前一步，将桑玄护在身后，紧紧抓住萧翼带着灵力的手腕。 解释道：“二长老，此事颇有误会，你且……” “误会？对一个妖能有什么误会？”萧翼全然听不进去，“这孽畜心狠手辣，伤我儿子，还请宗主把他交给我来处置！” 他说出口的话，跟前世一字不差。 虞子汐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萧翼早就想好了：“我要他每隔三天，割一碗神兽精血给云衍治病，直至云衍痊愈！” 虞子汐怔住了。 前世，桑玄将萧云衍打伤后，二长老也是这样，让她把桑玄交给他处置。 而她没过问一句，就答应了。 却不曾想，萧翼这么做另有意思。 在桑玄身上割下的血，萧翼一滴也没给萧云衍用，而是自己喝了，以增涨修为。 然而，桑玄也怨恨在心，在交给萧翼的血中下了毒蛊。 萧翼喝下带有毒蛊的精血，渐渐失去心智，变成了一具杀人傀儡，被桑玄操控杀死无数夜灵宗弟子。 两年后，暴毙了。 萧翼暴毙后，桑玄反而灵力大增。 就这样，表面上看，桑玄才是受欺负者，实则，是萧翼成了祭品，将性命、灵力都献祭给了桑玄。 那一年，桑玄恰好二十岁，也是他入魔，成为魔尊的那一年。 而按照现在的剧情发展，这件事提前发生了三年，若这样下去……两年后萧翼就会暴毙，这一世，桑玄十七岁就会入魔屠苍生？ 不行！ 于是，虞子汐一口拒绝了：“不行！” “宗主，你要包庇这妖孽？” “割血这种有违天理的惩罚方法，我夜灵宗，不容许存在！”虞子汐冷声。 “对待一个妖孽，还需讲什么天理？”萧翼不以为然。 “况且，此事还未下定论。”虞子汐寸步不让，“谁对谁错，还不一定。” 萧翼却气得不行：“宗主，你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为何要维护一个妖孽？” “桑玄是我徒儿。”虞子汐看了桑玄一眼，“我维护他，天经地义。” 听到这，桑玄心里颇为感动。 萧翼：“你……” 疯了，宗主一定是疯了！ 但虞子汐一再坚持，半步不让，无奈下，最后萧翼还是妥协了。 下午，待虞子汐去教导弟子后，萧翼又主动跟桑玄见了一面。 将他堵在一处无人的角落，威胁他：“虽然宗主要保你，但伤人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从今日起，你还得每隔三天，割一碗精血给我！” “记住，不得让任何人知道此事！” 面对强者，桑玄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惧怕，反倒划过一丝冰冷杀意。 他没有反抗，勾勾唇，答应了：“好。” 是萧翼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他了。 而萧翼殊不知，他与桑玄对峙时，虞子汐就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虞子汐微微叹气。 她本是想救萧翼一命，可这愚蠢的老东西，偏偏要自寻死路，招惹那个魔头。 剧情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并没有被她改变。 像是冥冥之中…… 若让萧翼失控，会伤及她宗门弟子，她不能坐视不管。 等晚上再行动吧。 第11章 我早就看你不爽了 傍晚时，一位弟子便来跟虞子汐禀报：“宗主，大长老、三长老和四长老游历归来了。” 师父，还有三长老和四长老回来了？ 虞子汐鼻尖一酸。 前世，师父为了保护她被桑玄那个妖孽杀死，死状惨烈，她心痛悔恨莫及。 如今，她终于又能见到师父了。 “知道了。”虞子汐应道，“我这就去迎接三位长老。” 她匆匆跑去了大殿。 见到叶霖，热泪盈眶，情不自禁地冲过去，一把将之拥抱住：“师父！” 师父还在，真好。 叶霖微微一愣：“汐儿，你怎么了？” 这个顽劣、还时常爱捉弄自己的小丫头，怎么突然变这么乖了？ 还真有点不适应。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虞子汐摇摇头， “哈哈哈。”白发老头笑声爽朗，模样慈祥，“咱们这才两个月没见，你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是不是为师不在，宗门里的事又搞不定了？” “师父，汐儿哪有这么没用。”虞子汐叹息道，“汐儿是真的想你了。” 前世十五岁时的她，还是个不学无术的顽劣丫头，也难怪师父会这么头疼。 这一世，她会懂事的。 虞子汐抱着白发老人：“师父，以后汐儿一定好好孝顺你。” 前世，师父死后，她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一世，她要好好珍惜。 “好好好。”叶霖高兴都来不及，“我们家汐儿，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行了，快松手吧，都多大人了，三长老、四长老都在呢，你还撒娇呢？” “嗯……” 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虞子汐才松开手，对着三长老、四长老行了个礼：“三长老，温师兄。” 四长老温如，跟虞子汐师出同门，也是叶霖的弟子，只大虞子汐五岁，如今才二十，长相温润儒雅，气质出尘。 他看了看虞子汐，温声细语道：“宗主，我们也想你了。” 眼神中，都是宠溺爱意。 三长老凌华，则是中年模样，笑意温和道：“我们的小宗主，怎么突然懂礼貌了？” 以前不都“老头、老头”的叫他们吗？ 虞子汐忍不住在心里翻他一个白眼，没好气道：“我一直都很懂礼貌。” 这老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是是。”凌华也应和，“要是一直这样，你师父也不必为你操心了。” 两月不见，这小宗主，当真是比以前懂事了许多呢。 …… 夜晚。 萧翼独自待在寝殿，紧闭着门，看着桌案上那碗神兽精血，满目垂涎。 桑玄是上古神兽，九尾狐。 长期饮用他的精血，必然可以灵力大增，这血给云衍疗伤，太浪费了。 他要自己喝！ 萧翼等不及了，端起那碗精血，“咕咚咕咚”几声就喝了下去。 明显能感觉到，血脉喷张。 身体越来越热，仿佛一股强盛的力量钻入筋骨、经脉，快要承受不住了。 好强的力量…… 接着，四肢开始不受控制，他蹲下身来，一只手捂着胸膛，发现自己无论怎样运功，竟然凑压不住那股力量。 怎么回事…… “咳咳……”胸腔压迫下，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刷—— “二长老！”听见动静，一位弟子推门而入，“您没事吧……啊！” 话没说完，就被红了眼眸的萧翼掐住脖颈，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萧翼像是失去理智了般，瞳仁血红，青筋暴起，眼中只剩下残忍的杀意。 “二长老……”那弟子挣扎着出言，“您、您怎么了？别杀我，别杀我啊！” “去死吧！” 萧翼蓄力掐住那弟子的脖子，将那弟子提了起来。 “啊啊……”四肢悬空，那弟子又惊又怕，“二长老，饶命……” “救命，救命啊！” 千钧一发之际，房门突然被推开。 “萧翼，住手！” 虞子汐清冷声音落下的同时，一掌轰出。 砰—— 萧翼被迫松手，那弟子摔落在地，呻吟了一声：“哎哟！” 被打断的萧翼抬起头来，怒目圆睁地瞪着虞子汐，心中多年的仇恨，仿佛在这一刻，随着力量一并被激发了出来。 “虞子汐，是你！” 他的瞳孔，有些通红，显然是在失去意识和理智的边缘。 “虞子汐。”萧翼盯着她，“我早就看你不爽了。” “就因为你是前宗主的弟子，所以哪怕你能力不是最出众的，年龄还这么小，就可以当上宗主，而我，努力了一辈子都白费了。” “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 “萧翼。”虞子汐呵斥道，“你别胡言乱语了！” 掌心的灵力在暗暗凝聚，准备趁其不备，制服住他。 “哈哈哈！”萧翼仰天大笑，“我清醒的很，知道自己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杀了你！” 刷！ 话落，萧翼抽出剑，迅速朝虞子汐面门刺去。 虞子汐侧身躲闪过，他那剑气落空，将桌案生生一劈为二。 刷！ 挡住萧翼的攻击，虞子汐冷声道：“萧翼，你疯了！” “今天，我们就堂堂正正比试一次。”萧翼的确有些情绪失控，“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比你更有资格当这个宗主！” 刷刷—— 说罢，就继续打了起来。 许是借着毒蛊发作壮胆，萧翼持着剑，穷追不舍，虞子汐只能被迫出手。 顷刻间，便已交手几个回合，不相上下。 如果是二十岁时、已成仙尊的虞子汐，一只手就足以制服萧翼。 可现在…… 十五岁的她，虽然天赋过人，但如今跟萧翼的实力差不多。 也就，只能僵持着。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剧烈的动静，不一会就引来了许多弟子。 听见弟子的脚步声，萧翼眸中掠过一丝狡黠，故意没还手，胸膛狠狠被虞子汐踹了一脚。 砰！ 凌华、温如以及众弟子进来时，恰好看见萧翼被踹翻在地，吐血。 “二长老！” 凌华急忙去扶萧翼起来。 温如则跑去虞子汐身边，拉着她的手：“子汐，你没事吧？” “没事。” “究竟发生什么了？”凌华一头雾水，“子汐，你这没大没小的，怎么跟二长老动起手来了？” “我……” “是她！”萧翼指着虞子汐，恶人先告状，“她为了袒护桑玄那妖孽，与我发生争执，恼羞成怒下，还动手伤我！” 第12章 恶人先告状 “什么？”众人震惊。 凌华看了看浑身是伤的萧翼，惊诧：“子汐，你真跟二长老动手了？” 虞子汐冷然反驳：“是萧翼饮用神兽精血失控，是与我动的手！” 这老东西，还打算倒打一耙？ 真够阴险！ “哎哟，小宗主。”萧翼开始卖惨了，“我知道你最爱捉弄人了，也从来看我不爽，你可以打我、惩罚我，可你不能污蔑我啊。” “我怎么污蔑你了？”虞子汐声音低沉了一分。 她上前一步，萧翼就故意吓得往后退。 “咳咳……”然后故意咳血，装作害怕状，“小宗主，你别过来，别乱来！” “你……” “好了！”凌华拦住了虞子汐，有些生气，“子汐，快给二长老道歉！” 语气威严震怒，俨然是把她当一个晚辈训。 虞子汐面不改色：“二长老是否饮用了神兽精血，你们一看便知！” 没做过的事，她不会道歉！ 然而，凌华似乎听不进这解释，也无条件更相信二长老：“子汐，你怎么还冥顽不灵呢？” 毕竟，以他的惯性思维来看，这顽劣的小宗主，的确有可能对二长老动手。 “我……” “唉。”萧翼叹息，“桑玄差点害死云衍，老夫只是要一个公道，可宗主……你却包藏祸心，还污蔑我，我看，你是被那妖孽蒙心了！” “什么？”凌华一惊，“桑玄他，差点害死云衍？” 温如也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云衍他现在怎么样了？” “别提了。”萧翼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云衍现在还在床上躺着，生死未卜。” “这……” “是桑玄。”萧翼指着虞子汐，“就是桑玄那个妖孽，把云衍打成那样了啊！” “这……”听到这，凌华越发生气了，斥责虞子汐道，“子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纵容妖孽行凶，还不知悔改呢？” 周遭围观的弟子，也议论起来了： “二长老和萧师兄也太可怜了，真被那妖孽给害惨了啊！” “说到底，还不是宗主纵容的？” “是啊，宗主毕竟还是太年轻了，是非不分，包庇妖孽，还出手伤二长老，这一次，是宗主做的过分了！” “嗯，宗主应该给二长老道歉赔罪！” “要我看，老宗主当初就不该让她当宗主，一个小女娃，能有什么能力？” “嘘……小声点。” 面对一连串的质疑，虞子汐深吸一口气，记忆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前世，她年少就做了夜灵宗宗主，又顽皮爱玩，十五岁时，宗门里的弟子对她都不信服，是她后来一步步立功，才获取人心。 而现在…… 她在夜灵宗的人心和威望，是远远不及萧翼的，这些弟子，自然会更相信萧翼。 “三长老。”虞子汐只好解释，“萧云衍和桑玄斗殴的事……” “好了。”凌华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无论怎样，你对二长老动手即是不对。” “宗主，我也不是要为难你。”萧翼看着她，“这样吧，只要你当众处罚桑玄那个孽徒，便算证明你没有包藏祸心。” “要不然，你就把宗主印交出来，我夜灵宗宗主，可不能交给一个有失公允、不尊敬长辈的人做！” 众弟子也纷纷表示赞同。 虞子汐捏紧拳头。 这老东西，终于说出他的真正目的了。 他不过是想要宗主印！ …… 过了一会，众弟子都被召去了大殿，以解决宗主与二长老之间的事。 桑玄也匆匆赶来，从那些七嘴八舌的弟子口中，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师尊包庇他，还打伤了二长老。 这……简直荒唐！ 桑玄停住脚步，没有踏入内殿，阴鸷的眸子，冷静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有他在。 任何人也伤不了师尊！ 此刻，萧翼正在当众指责虞子汐：“宗主，你管教不严，让你孽徒打伤了我儿子，这笔账……我只是想跟你讨个说法。” “可你却要包庇妖孽，还出手伤我！” “现在，我只要求你跟我道个歉，惩罚下那妖孽就好！” 直接给她扣上“为了妖孽打伤长辈”的罪名。 在夜灵宗，包庇、勾结妖孽，可比一切罪过都要重大。 只要这个罪名在，哪怕虞子汐道歉了，认错了，也至少要被没收宗主印。 萧翼这一招，太过阴狠。 果然，弟子们也议论纷纷了： “宗主真是糊涂了，怎么能袒护一个妖孽呢？” “这次，真是宗主过分了，应该把那妖孽交出来，给萧师兄抵命！” “是啊……” “宗主太年轻了，还是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 甚至，许多弟子都开始质疑她。 萧翼心里十分得意。 虞子汐本就不得人心，不被弟子们信服，此事一过，恐怕宗主之位都难保了！ 虞子汐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了下去。 前世，十五岁的她也是不被弟子们信任，受了许多委屈、诬陷，才一步步稳固了自己的地位。 这一世，她也照样可以！ 她冷瞥了萧翼一眼：“萧翼，你敢当众让我检查，看你是否饮了神兽精血吗？” “小宗主。”萧翼装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不怕。 就算桑玄出来指证他，也无所谓。 没人会信一个妖孽的话。 “你就真的问心无愧吗？”虞子汐质问。 “我当然……”萧翼正打算继续狡辩。 忽然，站在殿外的桑玄瞳仁一红，露出一丝凶光，用毒蛊控制了萧翼的意识。 萧翼饮了桑玄的精血，瞬间被这蛊术控制，双目微微失焦，改口：“我当然问心有愧了！” “什么？”众弟子愣住了。 萧翼被桑玄控制着，开口道：“其实，是我先跟宗主动的手。” 虞子汐也蹙眉，怀疑。 萧翼他竟然自己承认了？良心发现了还是破天荒了？ “这……” “二长老，你为什么这么做啊？” “我也不想啊。”萧翼解释，“我喝了神兽精血，血脉喷张，有点不受控，恰好虞子汐就来了，你们也知道，我早就看这小丫头不爽了，凭什么她一个黄毛丫头能当宗主，而我不能？” 众人：“……” 他们知道个屁啊。 在他们眼中，二长老德高望重，不争不抢，只一心想好好辅佐宗主。 他们哪里知道，这老头坏得很，一直都想夺宗主之位？ 第13章 师尊是来感谢我的? 萧翼接着道：“所以我就想杀了她，可偏偏来人了，我就诬陷她，说是她先动的手。” “你、你！”凌华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萧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啊。”萧翼笑笑，“我说的都是实话。” 众人：“……” 他莫不是疯了，自己揭发自己？ 众人议论不断时，虞子汐的目光在四处搜寻着，总觉得，萧翼这行为不正常，像是……有人在操控着他。 突然间，她看见了殿外瞳孔血红、一动不动的桑玄，心下一惊。 是他！ 是他，在操控萧翼的行为？！ 四目相对，桑玄的双眸毫无惧色，反倒是冰唇微勾，对她淡然一笑。 像是在打招呼。 明明是人畜无害的笑容，此刻看来，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二长老，你别乱说啊。”凌华还想拯救一下，“你不是说，桑玄把云衍给打伤了，小宗主还要包庇桑玄吗？” 萧翼笑道：“不不不，不是宗主包庇桑玄，这件事，本来错就在云衍。” “你什么意思？”凌华问。 “是云衍把桑玄骗去后山，用迷幻粉激怒那些灵豹，让灵豹围杀那妖孽，没想到那妖孽如此厉害，反杀了灵豹，还打伤了云衍。” “什么？”凌华不敢相信，“你是说，是云衍先招惹桑玄的？” 众弟子也觉得毁三观。 真的假的？ “可不是吗？”萧翼点点头，“我那儿子嚣张跋扈，最爱惹事了，反正他是人，桑玄是妖，你们肯定是相信人，所以我不仅要扭曲事实，还要讹诈桑玄，让那个妖孽割神兽血，给云衍疗伤！” “二长老，你这么做，也太过分了吧！”温如听不下去了。 弟子们也附和：“是啊，怎么能这样？” 萧翼像是不受控了，继续自爆：“那妖孽好歹也是神兽啊，他的血疗伤太浪费了，给我喝我还能增长修为。” “所以，你就喝了？” “为什么不喝？”萧翼笑笑道，“不喝白不喝啊！” 听完，众弟子都炸锅了。 “为了增涨修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二长老也太过分了吧？” “虎毒还不食子呢！” “虽然妖孽也该死，可这种事……他怎么能明着说出来呢？” “原来是二长老诬陷宗主啊，是我们错怪宗主了。” “是啊……” “子汐。”凌华的语气，软了下来，略带抱歉，“是我们错怪你了。” 接着斥责萧翼：“二长老，你太过分了，连晚辈都诬陷！” “是。”萧翼马上承认了罪行，“我不仅包庇犬子，不仅以歪门邪道修炼，还诬陷宗主，我已经深深知道自己的罪过。” “今天我就当着众人的面，自废内丹，离开夜灵宗以谢罪。” 刷！ 说罢，他受毒蛊操控，抽出兵刃，朝自己胸膛捅去。 “萧翼！”虞子汐瞪大双目。 只犹豫了一秒钟，再要去阻止已晚，那柄剑已捅入萧翼胸膛，将他内丹碾碎。 “啊……” 鲜血淋漓，惨烈的叫声，不绝于耳。 萧翼丢掉手中的长剑，捂着血流不止的胸膛吐了口血，昏迷过去。 倒地昏迷的一瞬，桑玄的瞳孔恢复墨黑，深邃中多了一丝幽暗的快意。 众弟子唏嘘惊叹，不敢直视。 虞子汐倒吸一口凉气，随即下令：“萧翼触犯门规，现剥夺其长老印，废掉内丹，贬出夜灵宗。” “来人，轰出去！” 前世，萧翼整天觊觎她的宗主之位，使了不少心机，有罪，但罪不至死。 而这一世，这老东西想直接让她身败名裂，想弄死她。 成一个废人，在外流离失所、了却残生，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就这样吧。 “是。” 虽然也有弟子想为二长老求情，但，饮神兽精血修炼，残害同门、诬陷宗主，这桩桩件件，都足以处死萧翼。 他们不敢有异议。 这次，弟子乖乖听从了虞子汐的命令，将奄奄一息的萧翼拖出去了。 “至于萧云衍。”虞子汐接着下令，“他恶意斗殴，中伤同门，待他醒了一并处置。” “小宗主。”凌华说话了，“云衍固然有错，可他伤的毕竟只是一个妖孽，要不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随之，温如小声在她耳畔提醒：“汐儿，不要为了一个妖孽，让众弟子质疑你啊。” 妖孽在他们眼中，是畜生不如的存在，为妖孽申冤，就是跟人对立。 更何况，她还是一宗之主。 她的身份，实在不合适太护着桑玄。 虞子汐却不以为然，反扬声道：“怎么，妖孽受欺负，行凶者就不该当罪论处了？” 他们夜灵宗的风气，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不是……” “我夜灵宗堂堂正正，从不因私仇徇私枉法，望你们牢记。”虞子汐的语气，略带警告。 凌华尴尬一笑：“你说的是。” 这小宗主，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 虞子汐知道，如果今日不是萧翼主动招供，以萧翼的威望，宗门弟子定会相信他，而她，还很难为自己申冤。 她现在在夜灵宗的威望，还太低了。 不过没关系…… 前世，她能靠自己的实力获得弟子、长老们的信任，这一世，一样可以做到。 …… 离开大殿后，虞子汐匆匆追上桑玄，对他背影喊道：“桑玄，站住。” 桑玄停住脚步，转过头来，乖巧地打了个招呼：“师尊。” 那乖巧的模样，与他方才红着瞳，操控萧翼自废的残暴模样，判若两人。 虞子汐：“是你。” 桑玄愣了愣，知道她在说刚刚的事，便也没否认：“师尊都看见了，还要明知故问？” “你……” “师尊这么急匆匆追来，是特地来感谢我的？”他唇角噙着一丝若即若离的浅笑。 虞子汐面露不悦：“你胆敢在夜灵宗用这种不入流的邪术！” 桑玄不怒反笑：“师尊方才并未阻止我，不就是也默许了我这不入流的邪术？” “我……”她语塞。 是啊，她也是有私心的。 如果萧翼没有承认罪行，就算罪证在，以现在的处境，弟子们会更相信萧翼，哪怕他犯了错，也会找借口给他开脱。 最后，这件事会不了了之，萧翼也得不到什么惩罚。 所以在萧翼挥剑自废的时候，她犹豫了，才没来得及出手阻止。 她这算不算是……跟妖孽同流合污了？ 第14章 怎样你才肯信我? “人性都是一样。”桑玄轻飘飘出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没什么可耻的，师尊，你也好不到哪去，就别谴责我了。” 虞子汐耳根红了。 她是有点心虚的…… 接着问他：“你给萧翼下毒蛊，想要控制他为你所用，又为何要废他内丹？” 他这么做，岂不是废了一个打手？ 桑玄就知道她会这么问，淡淡道：“自然是为了让师尊安心。” 虞子汐懂了。 他想说，他知道毒这是邪门歪道，知道错了，愿意改正，也保证以后不用了，自然……不可能再留着这个打手。 这么做是表决心，让她信任他。 虞子汐微微喟叹。 如今，十五岁的桑玄已有一些心机和实力了，但现在看来，他的心机只是用来自保，或是为他自己报仇申冤。 暂且，还没有主动害过人。 嗯…… 看来，这小妖孽还是可以教化的。 见虞子汐半晌不说话，桑玄半开玩笑：“说起来，刚刚是我救了师尊，师尊不打算感谢我？” 虞子汐回过神来：“谢谢，但，下不为例！” 这种邪术，不能再用了。 “是。”桑玄点点头，应声，转而还有些不满足，“不过，师尊只是口头上的感谢？” “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 “我要明心村的通行令牌。”桑玄早就想好了。 “明心村的，通行令牌……”虞子汐幽幽重复了一遍，愣住了。 多年前，妖族战败后，余下一些老弱病残，被安顿在了明心村，终生在村子里悔过自新。 明心村，关的都是妖族余孽。 而前世，明心村这个地方，是这妖孽彻底黑化入魔的一个转折点！ 前世，大概是桑玄十九岁左右，自己偷偷溜进了明心村，不仅放走了里面许多妖，还屠尽了看守明心村的所有人类。 也自此入魔，开始大开杀戒。 这一次，她不能再让悲剧重演了。 提到“明心村”，虞子汐变得格外谨慎：“你去明心村做什么？” 他答：“自然是去看望我的族人。” “一群罪大恶极的妖，有什么好看望的？”虞子汐不屑一顾。 听到这，桑玄的浅笑僵在唇角：“对于我来说，他们毕竟是我的族人。” 况且，他们根本什么也没做错。 “好。”虞子汐答应了，“一个月后，我陪你一起去明心村。” 有她跟着，不会让这妖孽胡来，顺便也去处置处置那群心术不正的妖孽。 见她答应，桑玄笑意重新舒展开：“师尊，你真好。”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师尊请说？” “为什么救我？” 桑玄：“我……” 当然是因为，他喜欢师尊，喜欢到可以把命都给她，自然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师尊。 可这些话，他不敢说出口。 只能道：“我不是说过吗？因为你是我师尊，我这条命都是你的，救你，自然也天经地义。” 虞子汐：“谢谢了。” 虽然她讨厌这妖孽，但这件事，也是由衷地感谢他。 “桑玄。”她看着桑玄，“我知道，你身为妖，在夜灵宗并不好过，有些自保的手段也是正常，但若让我发现你心术不正，或去害人，就别怪我不念及师徒情分了！” 先把这话说在前面。 桑玄无奈叹息：“不能被师尊完全信任，我也很难受。” “不是……” “要不然，师尊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信任？”桑玄澄澈的眼睛望着他，恳切道，“只要你说，我都做。” 他如此主动，虞子汐便也不客气了：“你体内这股邪恶力量，会逐渐失控，有伤人的风险，我想暂将你灵力封印，你可愿意？” 这样，也能抑制他的力量。 桑玄想都没想，答应了：“好啊。” 只要师尊高兴，别说是灵力，就是要他的脑袋他也割下来。 两人达成了一致，气氛竟意外很和谐。 望着那上空淅淅沥沥的雨，桑玄给虞子汐撑起了伞：“师尊，徒儿送你回寝殿。” “有劳。” 一红一白两道背影并行，十分般配。 过路的弟子看在眼里，也忍不住小声议论几句：“你们快看，那不是我们的小宗主吗？” “给她撑伞的，是桑玄？” “没错……” “宗主最近跟那妖孽，是不是太亲近了点？会不会被那妖孽蛊惑了？” “嗯，有可能。” “回头咱们还是劝劝宗主，远离那妖孽吧！” …… 萧翼被丢去了夜灵宗境外，深夜，忍着内丹碎裂的剧痛，从一堆荒草中醒来。 他这是……在哪？ 耳畔，传来一道冷冷的女声：“醒了？” “你……”萧翼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戴着面具与黑色斗篷的女人。 那女人周身环绕着阴邪的灵力，显然，不像是什么善类。 萧翼有点慌：“你、你是……” “我乃魔族护法，星冥。”女人慢悠悠开口，“不用怕，是我救了你。” “魔头，你！”萧翼第一反应是想反抗，却发现自己已不剩半点灵力了。 该死…… 被毒蛊操控说的那些话、那段记忆，还在他脑子里，他醒来恢复意识后，就知道自己被暗算了。 是桑玄和虞子汐联合，算计了他！ “魔头，你想干什么？” “我可以帮你报仇。” “你能帮我杀了桑玄那妖孽？”萧翼愤愤道。 “桑玄？”星冥想了想，“桑玄是我魔族未来的魔尊，杀他可不行。” “他……” “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杀了虞子汐，让你重回夜灵宗。”星冥冷笑，“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 萧翼犹豫了。 他不该跟魔族合作，可现在，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如果不抓住这唯一的机会，以后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了。 他不甘心！ 于是答应了：“好。” “还算识趣。”星冥笑了笑，“接下来，按照我的吩咐……” 她凑近萧翼耳边，说了一番话。 听完后，萧翼脸色一黑：“你都说了，桑玄是魔族未来的魔尊，我这么害他，他日后当了魔尊，会不会记恨我？” 虽然他也不觉得，那个柔弱的小妖能当魔尊。 但万一呢…… “不会。”星冥解释，“咱们这么做，是帮魔尊觉醒，待魔尊觉醒，反会赏赐你的。” 萧翼这才答应：“好，我知道了。” 第15章 你就是这么教徒弟的? 第二天，萧翼跑去夜灵宗境前哭诉，跪着恳求守卫：“云衍性命垂危，你们就行行好，让我进去见云衍一面吧。” 虽然萧翼已被逐出夜灵宗，但，大多数弟子对他这个二长老感情不浅。 架不住他痛哭请求，只好放行了。 萧翼入了宗门，回到萧云衍的住所，萧云衍依旧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但已恢复了些神智。 “父亲，你怎么来了？”见萧翼来了，萧云衍很惊诧，“我听说，你不是……被逐出宗门了吗？” “我是回来给我们报仇的。” “报仇？”萧云衍却一脸迷茫，“我们现在都一无所有了，该怎么跟他们斗？” “你把这个吃了。”萧翼走近过去，喂给萧云衍一颗丹药。 “唔……这是什么？” “闭息丸。”萧翼解释，“吃完后一个时辰，你心跳、呼吸会停止，但只是陷入昏迷，像是死了一样。” 萧云衍听懂了一些：“父亲，你这是要我假死？” “没错。”萧翼点点头，“我要你跟我演场戏，来对付桑玄和虞子汐。” “好。”萧云衍也怀恨在心，“我定全力配合！” …… 另一边，虞子汐将凌华、温如叫来，一同封印桑玄的灵力。 本以为，三个人封印他会很轻松，结果……硬生生封印了五六个时辰，直到天黑，才彻底将桑玄的灵力封印住。 睁开眼，虞子汐三人都累出冷汗了。 反倒是桑玄，被封印了灵力后，依旧容光焕发，像没事妖一样。 还给他们送上了热茶，开口：“师尊，两位长老，辛苦了。” 温如：“……” 凌华：“……” 鬼知道，这妖孽才刚开始修炼，实力就这么恐怖了。 宗主是怎么教的？ 还好封印了…… 要不然，以后若是兽性大发，夜灵宗恐怕都没几人拿他有办法。 凌华淡然一笑：“桑玄，以后就好好受你师尊的教诲，洗心革面，重新做妖。” 桑玄冷然一笑，笑意不达眼底：“是。” 咚！咚咚！ 这时，门外传来了弟子的声音：“桑玄，你在不在？” 不耐烦的语气。 此处是桑玄的住所，因而，外面的弟子大概也不知，宗主和两位长老也在这。 桑玄：“有事吗？” “二长老要你去他住处一趟。”那弟子道。 “二长老？”桑玄故将疑问出口，“他不是已被逐出宗门了吗？” “他挂念萧师兄，守卫心软，便让他进来看看萧师兄。”弟子解释完，又重复了一遍，“行了，你别问这么多了，二长老叫你，你就快去吧。” “知道了。”桑玄答应。 待那弟子脚步声消失，桑玄回过头来：“师尊，两位长老，萧翼要害我，烦请三位为我做个见证。” 凌华：“什么？你是说二长老……呸呸呸，你是说，萧翼要害你？” 温如也不相信：“好端端的，他害你做什么？” 虞子汐却有点相信。 萧翼这个节骨眼回来，这个时间点把桑玄喊去寝殿，定是不安好心。 她倒不是怕萧翼害桑玄，只怕……萧翼要害的人不止是桑玄，而是她。 她不能不管！ 虞子汐便问：“你要我们怎么做？” 桑玄道：“你们暗中随我去应约，不必露面，暗中看着即可。” “好。” 于是，虞子汐、凌华和温如便暗中跟着桑玄，去了萧翼的住处。 三人在暗，桑玄一人在明。 果不其然，桑玄刚到，就被一群弟子围住，刀剑纷纷指着他：“杀人凶手，桑玄，是你杀了萧师兄！” “妖孽，看你还往哪跑？” “你还我们萧师兄命来！” 面对谩骂、刀锋，桑玄面不改色，慢悠悠道：“诸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快，先把这丧心病狂的妖孽押进去，给萧师兄抵命！” “你们，去叫宗主和几位长老过来，让宗主看看，他教的好徒弟都做了什么好事！” “是。” 虞子汐三人在暗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这栽赃，也太明目张胆了点！ 虽然她也不喜欢桑玄，但桑玄好歹是她的徒弟，他们这么栽赃，是全然不将她这个宗主放在眼里，甚至……想将她也一并弄死。 凌华蹙眉：“宗主，他们好像误会桑玄了。” “不是误会。”虞子汐摇摇头，“是栽赃，明目张胆地栽赃。” 她没瞎，误会和栽赃她还是分得清的。 过了一会，虞子汐、凌华、温如三人，都被请去了萧翼寝殿。 桑玄已被押了进来，五花大绑着。 而萧翼则跪在床边，对着榻上的尸体心痛哭喊着：“云衍，我的云衍啊……” 榻上已断气的萧云衍，浑身都是深深浅浅的刀痕，血肉模糊，死状极惨。 “桑玄，你怎么这么狠心？”见宗主和长老都来了，萧翼更是大声斥责，“就算云衍先招惹了你，但他已经知道错了，也跟你道歉了，他罪不至死，可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杀害他？” 萧翼的哭声，虞子汐只觉得吵闹，她敏锐感觉到，这寝殿附近有妖气。 而萧翼身上的伤，都是妖爪留下的伤痕，于是，她偷偷让温如出去捉妖了。 桑玄冷着脸，不说话。 他也发现，自己给萧翼、萧云衍下的毒蛊，已经被解了，不管用了。 萧翼背后，恐已有强者相助。 “宗主。”萧翼看着虞子汐，质问，“你就是这么教导徒弟的？你教导他、袒护他，就是让他来杀我儿子的吗？” 虞子汐翻了他一个白眼，甚至都懒得解释：“桑玄他灵力已被封了，杀不了你儿子。” 这老不死的，栽赃桑玄也就罢了，还想把她也拖下水。 萧翼愣了愣：“你说什么？” “你儿子身上的刀伤、剑伤，都是带有灵力的。”虞子汐不耐烦地解释道，“而桑玄灵力已被封，杀不了他。” “这……” “况且，萧云衍身上这伤口，应该是两个时辰内的。”虞子汐不慌不忙，“桑玄今日一整天都跟我在一起，没有作案动机。” 这老东西，要失算了。 “胡说！”萧翼狡辩道，“宗主，桑玄都杀人了，你还要包庇他不成？” “就算要包庇，是不是也该想个好点的理由？封灵力？呵，你临时编出来糊弄我的吧？谁信啊！” 第16章 我来送师兄上路 虞子汐都懒得再解释。 凌华先听不下去了，小声道：“萧翼，今日，桑玄的确一整天都跟宗主在一起。” “三长老，你怎么也……” “因为，我也在。”凌华如实道，“桑玄的灵力，是我与温如、宗主三人合力封印的。” “这……”萧翼傻眼了。 若只是虞子汐和桑玄在一起，只有她作为人证，那他还能说是虞子汐包藏祸心。 可现在，凌华和温如也是人证，桑玄就……真不具备作案动机了。 这妖孽，运气还真好啊！ 萧翼还想狡辩一下：“可是，云衍身上的伤痕，明显就是狐妖所致，这里就桑玄一只狐妖，这要如何解释？” “是啊。”凌华也不解了，“其他妖，怎么可能进我夜灵宗呢？” 这件事，疑点颇多。 “宗主，抓到了。”这时，温如抓着那只小狐妖，入了寝殿。 那小狐妖脏脏的，始终低着头，满目都是怯懦、害怕。 桑玄瞳仁一凝，心尖颤抖了一下。 这是……他的族人。 看起来，怎么好像过得很凄惨？ “宗主。”温如指认着狐妖，“我刚刚对比过了，气息一致，是这只狐妖闯入夜灵宗，杀害了云衍！” “萧翼啊。”凌华看着萧翼，似在打圆场，“你是不是误会了？” “这只狐妖，才是真凶啊！” “啊？”萧翼尴尬了，只好转着眼珠子，“难道，真是我误会了？” 这只小狐妖，是他抓来诬陷桑玄的。 没想到，自己精心布下的局，就这么给破了。 “等等。”虞子汐却发现异常，她盯着那只狐妖，质问道，“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妖都被关在明心村了，这只小狐妖，是如何从明心村跑出来，还千里迢迢跑来夜灵宗杀人？ 一定有人暗中指使。 萧翼见势，担心那小狐妖把他抖出来，急忙假装失控，冲了过去。 “妖孽！”萧翼冲到小狐妖面前，紧紧掐住他的脖子，“你还我儿子命来，你还他命来！” “你为什么要杀云衍？说啊！” “唔唔……”那小狐妖本就是哑巴，被掐住脖子，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倏地，萧翼偷偷从袖口中弹出一把匕首，迅速刺入小狐妖心口：“我杀了你！” 虞子汐：“萧翼，住手！” 哧—— 然而，她阻止已晚，小狐妖心口被捅了一刀，血流如注，便倒在了血泊中。 被绑着的桑玄拼命挣扎着。 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被虐杀，拳头捏得“咔嚓”作响，痛心疾首、愤恨的泪水，流淌而出。 “萧翼！”虞子汐呵斥道，“幕后指使还没问清楚，你杀他做什么？” 这老头，莫不是心虚了？ 萧翼假装失控：“他杀了云衍，我当然要杀了他，我恨不得、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你……” “好了。”凌华打圆场道，“宗主，萧翼也是关心则乱，一时失手，这妖孽杀了就杀了，也没什么可惜的，算了算了。” 虞子汐冷哼一声，不以为意。 “行了。”凌华又对萧翼道，“杀人凶手已经身亡，云衍也不在了，你现在已不是夜灵宗的人了，你走吧！” “好。”萧翼点点头，“不过，三长老，老夫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能不能，让我带走云衍的尸体？”他问。 毕竟，云衍只是假死。 凌华有些为难：“云衍还是夜灵宗弟子，按照门规，应当葬在宗门墓地，他的尸体，你不能带走。” “人都死了，老夫只想留个念想而已。”萧翼哀求道，“求求你们了，就给老夫留个念想吧！” “唉，行吧。”凌华见他也是可怜，答应了，“你带着尸体，走吧。” “多谢三长老，多谢！” 怕事情败露，萧翼便差了几个人，帮忙他抬着萧云衍的尸体，匆匆离开了。 离开时，桑玄冷眸瞪着他的背影，那阴鸷寒凉的眼神，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 戾气杀意，在胸膛中疯狂攀升燃烧。 他要这对狗贼父子，生不如死！ …… 几个弟子抬着装着萧云衍的棺材，随行在萧翼身后，出了夜灵宗。 已是入冬，寒风凛冽萧瑟，狂吹不断，给夜色更添几分诡谲。 “快点，快点！”萧翼时而催促着。 没有得到回答，他回头一看，发现那几个弟子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而棺材，不翼而飞了。 “云衍，云衍？”萧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云衍！” 完了…… 装着云衍的棺材，被劫走了！ 萧翼急忙去找了。 另一边，萧云衍躺在棺材里，硌得浑身难受。 感觉到已经离开了宗门，他才说话：“行了行了，快把我放出去。” 再不出去，他要闷死了。 没人回答他，他敲了敲上方的棺材板：“听见没？把我放下来！” “喂，喂？” “外面多冷啊。”故而，一道阴沉淡漠的男声，幽幽从棺材外响起。 萧云衍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认出了这声音：“桑、桑……桑玄，是你？！”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 桑玄薄唇轻启：“我来送师兄您上路啊。” 洋洋洒洒的语气，让人脊梁骨一阵阴寒。 萧云衍心跳加速，有种不好的预感：“妖孽，你想怎么样，你想杀了我不成？” 他发现，自己竟打不开棺材盖，头顶上，传来钉子钉入棺材的声音。 顿时慌得手都在抖了。 桑玄冷笑：“二长老说是我杀了你，那我……怎能让二长老失望呢？” “你！”萧云衍又怕又急。 这个妖孽，真敢杀了他不成？ 啪！ 棺材落入坑中，萧云衍晃荡了一下，感知到了泥土了气息，仓皇道：“放我出去，妖孽，你别乱来，快放我出去，不然……” “下雪了。”桑玄微微叹了口气，“外面当真是冷透了，萧师兄，你不会想要出来的。” 桑玄蹲在棺材前，后背露出九只赤红的狐尾，十分漂亮。 瞳仁血红，额间的妖纹，在不断闪烁。 他手中攥了一把匕首，抓住自己一只狐尾，果断砍了下去。 刷！ 一只狐尾被砍断，鲜血溅射，桑玄瘦弱的身躯颤抖了一下，冷汗冒出，却还面不改色。 被砍断的狐尾落在他掌心，幻化成一柄锋锐的、带着灵力的灵匕。 他灵力被封了，但今天他非杀萧云衍，便只好断狐尾借些灵力。 “放我出去，放我，啊……” 萧云衍拍打着棺材盖，说话间，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棺材里的空气，在一点点被抽离。 脖子像是被狠狠掐住，窒息感涌入四肢、全身经脉，眼看着快要撑不住了。 “放了我，放了我……”他的呼救声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 终于…… “啊——” 砰！ 伴随着一声惨叫声，棺材里最后一丝空气被抽尽，萧云衍身体爆炸，炸成了一团。 随即，被长埋入了土中。 第17章 他妖性未改 过了好一会，萧翼才顺着气息找来，他疯了般将棺材挖出来，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棺材上的钉子全部取下。 刷！ 打开棺材盖，映入眼帘的，是一堆血肉模糊的碎尸。 “啊……” 萧翼吓得瘫坐在地，头皮发麻、腿脚发软：“云衍，云衍！” 萧云衍的尸体，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若非气息，他根本认不出这是他儿子。 棺材盖内，用血写了歪歪扭扭的两个大字：桑玄！ “桑玄！”萧翼瞪大双目，又心痛又害怕。 是桑玄…… 是桑玄那个畜生干的！ 他恨不得杀了那个畜生，挫骨扬灰！ 萧翼瘫倒在原地，痛恨落泪，不敢多看一眼那残缺的尸体。 这时，虞子汐来了，见萧翼趴在棺材旁痛哭，匆匆靠近过去。 然后……便看见了那具惨不忍睹的碎尸。 “萧……这是萧云衍的尸体？”凭着气息，她认了出来。 “是啊。”萧翼看着她，“都是你那个孽徒害的！” 桑玄…… 虞子汐问道：“是桑玄动的手？” 刚刚，萧翼带走萧云衍的尸体后，她清理屋子时，发现了闭息丸的残渣气息。 所以猜想，萧云衍可能是假死，便马上追了出来。 却没想到，她好像来晚了一步。 萧云衍，已经遭报应了。 事已至此，萧翼就实话实说了：“其实云衍是假死，偏偏被那妖孽看穿了，他怀恨在心，便真将云衍残忍杀害了！” “虞子汐，都是你那孽徒干的好事！” 听完，虞子汐颇受震惊。 果然是他…… 萧云衍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不足惜。 但桑玄的作案手法，这残暴的手段，跟前世的他……根本没什么两样。 或许她错了。 妖就是妖，本性便暴戾。 不会那么容易改变。 “虞子汐。”萧翼接着骂她，“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定是你指使桑玄，杀害了云衍，你一定也是共犯！” “虞子汐，你还我儿子命来！” 他像是失了控，疯了般去掐虞子汐的脖子：“你还我儿子命来！” 虞子汐后退半步，反手一掌将他掀翻在地。 啪！ “够了！”她冷冷出言，“是你丧心病狂，拿自己的亲儿子做赌注，这都是捏的报应，你活该！” 萧翼气血上涌，恼羞成怒：“我杀了你！” 他再次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还没碰到虞子汐，又再次被掀翻。 口吐鲜血，头顶上传来清冷的女声：“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满足你。” 这种人渣，杀了算了！ 虞子汐抬起手掌，还未落下，突然间，一道黑影闪掠而过。 只听见“刷”的一声，萧翼便被那团神秘的黑影救走，迅速撤离。 这是……魔族？ “站住！”虞子汐反手一掌轰出，那黑影闷生生中了一掌，还是掉头就跑了。 转眼，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是魔族人，没错。 夜灵宗附近，怎么会有魔族的人出没？ 看来，这修真界最近不太平了。 …… 桑玄回了夜灵宗，欲跟往常一样，给虞子汐送一碗热粥去。 却发现，她不在。 桑玄便问：“清风清月，我师尊呢？” “宗主啊。”清风回答道，“刚刚从二长老寝殿时，她见你情绪低落地走了，便去追你了。” “什么？” “怎么，桑玄，你没跟宗主碰面吗？” “没有。”桑玄摇摇头，却慌了。 师尊去追他了…… 那是不是，看见他离开夜灵宗，劫了萧云衍的棺材，看见他下杀手了？ 完了…… 桑玄心慌意乱，转身匆匆出去，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虞子汐。 再次回来的时候，虞子汐就在寝殿门前，似是等着他回来。 她面无表情，见桑玄回来了，眸色都不由得冷了一分。 仿佛在强忍怒火。 气压，突然间有些低沉。 看她这反应，桑玄心跳加速。 师尊大概是……知道些什么了吧？ 他缓缓走近过去，主动出言：“师尊……” 啪！ 话刚出口，一记冷冷的耳光落下来，在他绝美的面庞上，留下一道红印。 鲜血，顺着嘴角溢出些许。 若不知他这双手沾满鲜血，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任何人见了这张人畜无害的美人脸，都会心生怜惜。 而此刻，如果可以，虞子汐恨不得一剑诛杀了这妖孽，永绝后患。 他眸中的杀意全然收敛去，只剩黯然、可怜，垂眸不语。 “孽徒，你可知错？” “……知错。”他声音淡淡。 “你错在哪了？”虞子汐追问。 “我，不该杀人。” 虞子汐无奈闭上眼，强压住怒火，叹了一口气道：“桑玄，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看来，我的教诲和平日里所说的话，对你而言，不过是耳旁风。” “不要，师尊。”听见失望二字，桑玄就着急了，拉着她衣袂，“我知错了，你要怎么惩罚我，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你不要对我失望……” “够了！”虞子汐一把推开他。 气血上涌到恨不得捅死这个妖孽，但……直接打骂有风险，若就这么放任不管，这魔头恐怕会越来越邪恶，去害无辜人。 不行…… 现在，需要冷静的反而是她。 虞子汐深吸一口气，只好道：“你……先滚回去面壁思过吧！” “师尊……” “滚！” 再次甩开他，虞子汐转身入了寝殿，“啪”的一声将桑玄关在了殿外。 “师尊。”桑玄再次呼唤了他一遍，声音很小，心里不知有多难过。 然后，在寝殿外的雪地上跪了下来。 窗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与那抹清冷瘦弱的白影，相互映衬，更添几分凄冷。 如画卷。 入了寝殿后，虞子汐还在气头上，看见他在大雪中跪着，也是无动于衷。 妖孽就是妖孽，别说是封了灵力，就算打断他的手脚，他也一样会作恶。 本性是不会改的。 可她偏偏又杀不了这个魔头。 该死…… 他要跪就让他跪吧。 反正狐妖有皮毛护体，都不怕冷，而且桑玄是赤狐，属阳，跪一会出不了什么事。 这一次，必须要给他点惩罚，让他知错！ 第18章 你不要不理我 夜深，桑玄在殿外跪了许久，来来往往的弟子无数，对他投去不少白眼。 冰天雪地，连划过脸颊的寒风，都是生疼的。 少年冻得嘴唇发紫，瘦弱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着，蜷缩成一团。 孱弱得……似是迎风就倒，却还是竭力保持着跪立姿势。 钻心刺骨的寒冷，在一点点瓦解他意识。 沙沙沙！ 清月踏雪走来，蹙着眉，看不下去了：“你回去吧，宗主还在气头上，不会见你的。” 她丝毫不会怀疑，再冻下去，这妖孽可能会被活生生冻死。 桑玄恍若未闻，岿然不动。 “呵，好心当成驴肝肺。”清月翻了他一个白眼，“跪死你活该！” 说罢，气冲冲转身就走。 一个妖孽罢了，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谁知，她刚一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些许动静。 回过头一看，桑玄已昏迷倒地，口中吐出的鲜血，在雪地中晕开一朵殷红的花。 如妖艳的彼岸之花。 “妖孽，妖孽？！”清月跑过去，推了推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清月，他怎么了？”倏地，清风也闻声而来，问道。 “他身上好冰，该不会是死了吧？”清月忐忑不安道，“我们要不要禀报宗主？” “这么晚了，不要叨扰宗主。”清风摇摇头。 “可他……” “一个妖孽罢了，反正宗主也不在乎，死就死了。”清风淡淡道，“把他丢去后山，埋了吧。” 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像是在处理一只畜生，丝毫没有人情。 “……好吧。” 清月虽然有些不忍，但一条畜生的命和宗主的休息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算他命不好吧。 两人轻手轻脚的，正打算将桑玄拖去后山，突然，寝殿门打开了。 刷！ 虞子汐披着一件披风，从里面出来。 两人急忙行礼：“宗主。” 她的视线，却马上落在了桑玄身上，脸色瞬间变了：“桑玄！” 连忙奔过去，蹲下身来，抱住桑玄僵硬冰冷的身子：“他……” “宗主。”清风如实禀告道，“这妖孽大概是冻坏了，我跟清月怕叨扰您休息，便打算随意将他处理算了……” “混账！”虞子汐怒火上涌，“人命关天的事，也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吗？” 这妖孽是魔头，冻是冻不死他的，只会激发他邪魄更快觉醒。 完了完了…… 清风、清月先是一懵，大概没想到宗主会为一个妖孽如此生气。 接着，马上跪下认错：“属、属下该死！” 虞子汐根本没心情处置他们，取下身上的披风，覆在身躯已冷透的少年身上，随即将之抱入了寝殿。 清风、清月跪在外面，面面相觑。 宗主最近一定是吃错药了，才会对那个妖孽一再关心。 虞子汐将桑玄抱入寝殿，欲将之放在榻上，迷迷糊糊中，他僵冷的大手却轻轻拉住他衣角。 半昏迷半清醒着，断断续续道：“师尊……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我……” 虞子汐冷哼一声。 妖孽能知错，那就不是妖孽了。 推不开，她只好暂且放弃，将桑玄半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用灵力给他驱寒。 刷！ 温热的灵力，一点点渡入他体内。 虞子汐还在思考着，他一只赤狐，怎么会如此畏寒，突然……就发现了他脉象不对劲。 怎么会…… 他的体内，怎么会有寒蛊？ 寒蛊，是一种极寒极毒的蛊虫，一旦寒蛊被种入人体内，会渐渐侵蚀入人的经脉、血液，中毒者会十分惧寒。 且受凉一次，毒性会加重一次，直至血液冻结，经脉全断而亡。 这寒蛊，是她炼制发明的。 一年前，夜灵宗山脚下的城中盛行燥热病，这寒蛊，本是用来以毒攻毒，对付燥热病的。 后来，燥热病根治，她就没收、封存了所有寒蛊，不再启用。 怎么还会…… 桑玄体内的寒蛊，究竟是谁下的？ “咳咳……”桑玄再次咳血，明明身躯冰冷如铁，豆大的冷汗却不断从额头淌落，清秀的眉头，紧紧拧成一团，似在忍受着痛苦。 “冷……冷……” 唯独微弱的气息与声音，表示他还活着。 虞子汐满目担忧。 不行…… 他现在中毒很深，寒蛊一时半会是解不了的，只能先想办法抑制住。 否则很危险！ 她抱着桑玄去了外殿汤池，汤池上空缭绕着温热雾气。 汤池中，皆是解毒、疗伤的灵液。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必须脱尽他的衣服……这灵液才能渗入他的皮肤、经脉，缓解寒蛊。 她活了两辈子，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脱过男人的衣服。 今日……豁出去了。 虞子汐无奈摇摇头，将桑玄放入汤池中，接着，极其不情愿地，将他的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 殊不知，外殿角落的窗户，被捅破了一个小窟窿。 隔着小窟窿，外面站着一人，将两人的亲密画面，尽收眼底，且用幻世镜全部留了影。 顷刻间，桑玄已一丝不挂，没在汤池中。 隔着朦胧的烟雾，依稀可见他肌肤雪白，天鹅颈绝美，虽清瘦，但却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轮廓，既衬得少年感十足，又不显单薄。 虞子汐也在汤池中，只不过穿着衣服，继续用灵力给他取暖，十指相扣，他手掌在不停发抖。 口中，还时而轻声着：“冷，冷……” 连血液，好像都冷透了。 “咳……” 忽然，他又吐血，虚弱无力的身子顺势倒了下去，恰好倒在虞子汐怀里。 虞子汐：“你……” 与妖孽贴近，她心生厌恶，条件反射想一把推开他，却发现……桑玄贴近自己时，冰凉的体温终于开始一点点恢复。 看来，体温比灵力还有用。 情况危急，虞子汐也只好不动了，靠在她怀里的少年，异常安静。 长长翘翘的睫羽，轻翕动着，体温终于一点点变得正常起来。 虞子汐就这样安静地抱着他，与他共处在汤池中，能感觉到，他气息在渐渐变平缓，手掌也较先前柔软了几分。 在恢复温度。 “桑玄，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虞子汐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19章 还冷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桑玄的脉象恢复正常了，也不再发抖了。 外面的天色，也快亮了。 直至虞子汐也困得不行了，怀里的少年突然动了动，轻睁开眼。 醒了？ “桑玄，你醒了？” 伴着熟悉的声音，桑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女那张娇俏明媚的容颜。 她？！ 顿时瞳仁一缩：“师尊！” 他恍然从虞子汐怀里起身，又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忙伸手交叉捂住肩头。 大脑一片空白。 他怎么，会在这？ 师尊她…… 昨夜，都发生了些什么？ 虞子汐倒是很淡定，问他：“还冷吗？” “没、没事了。”他语无伦次，一动不动地置身在水中，不敢起身，不敢多言。 脸颊发烫。 “你的脸怎么突然又这么烫？”虞子汐摸了摸他额头，“是不是又发烧了？” 肌肤相碰，配着师尊温柔的声音，桑玄面庞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如猫爪，在心间抓挠。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推开虞子汐的手：“可能是……热的。” 心脏砰砰跳，快跳出来了。 虞子汐：“热的？” “嗯。”桑玄紧张地避开她的视线，转移话题，“师尊，我无大碍了，要不然……你先上去换衣服吧？” 师尊这么漂亮。 这样待着，太考验他的毅力了。 “好。”虞子汐没多想，便踏上了岸，拧了拧自己身上的湿衣服，先去屏风后换衣服了。 桑玄勉强松了一口气。 在心里乱撞的小鹿，再也无法平息下来了。 师尊一定会是他的。 一定会…… 过了一会，两人都换好了衣服。 见他出来，虞子汐将刚煮好的姜汤递给他：“把这姜汤喝了，暖暖身子吧。” 桑玄愣了愣，接过姜汤，垂眸道：“师尊，对不起。” 言语中，满是歉意。 他都那样惹师尊不开心了，可师尊非但不怪他，还给她驱寒、疗伤。 是他不好…… 见他态度还算诚恳，虞子汐也软了下来，试着讲道理：“师尊不是怪你别的。” “我知道，是萧云衍父子招惹你在先，你有委屈，可以告诉师尊，师尊会给你主持公道，会替你教训他们，你又何必要这样剑走偏锋呢？” 听完，桑玄甚是感动：“原来如此，是我错了……” 原来，师尊之所以生气，是怕他走入歧途，是恨铁不成钢，而非为了萧云衍的死。 突然间，心里舒坦多了。 他再次恳切认错：“我杀了人，甘愿受罚，师尊你罚我吧！” “罢了罢了。”虞子汐叹气。 心想，我想罚也罚不了你啊。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几位长老。”她正色道，“但也会秉公惩罚你，从明天起，你每天抄一百遍清心咒，静思己过！” 若是告诉几位长老，桑玄必死无疑。 她不能…… 桑玄眨了眨眼睛：“就这？” “嗯，就这。” “师尊，你对我真好。” “别高兴得太早了。”虞子汐故作严肃，“下次如果再犯，我就砍了你的手，记住没？” “记住了。”桑玄乖巧点了点头。 想了想，他又出言：“那……师尊，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虞子汐：“……” 这妖孽还得寸进尺，跟他提要求了吗？ 心里再不爽，表面还得心平气和微笑着：“你说？” “以后，若桑玄犯了错，师尊只管处罚，怎么处罚都好，但……就是不要不理我，好吗？”桑玄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乞求地望着她。 他不怕惩罚，只怕师尊不理他。 “好，我答应你。”虞子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不过，你自己都这么说了，若是为师罚你，你可不准记恨为师啊！” 要不然，万一他以后再成魔，还不得第一个把她活剥了？ 桑玄：“不会。” 师尊，是这个世上他唯一不会恨的人，无论何时，无论他处境如何，都不会。 “嗯……对了。”虞子汐转入了正题，“你体内的寒蛊，是谁下的。” 问到这个问题，桑玄沉默了一下，然后用略微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虞子汐：“怎么？” 桑玄：“师尊又健忘了，这毒蛊，不是师尊你不给我下的吗？” “什么？”虞子汐错愕，“我？” “嗯。” “我什么时候给你下过寒蛊？” “你……不记得了？”桑玄解释，“一年前，有弟子诬陷我推他下水，我被关进了地牢，你知道后很生气，就给我下了寒蛊，以作惩戒。” “开什么玩笑？”虞子汐越听越荒唐，“根本没有的事！” 一年前？ 她用寒蛊惩戒桑玄？ 不，绝不可能！ 虞子汐记性不太差，她敢肯定，无论前世还是今世，都没有这个剧情！ 桑玄不解：“师尊，您再想想看，自己是不是记漏了？” “不可能，我不可能记漏。”虞子汐摇摇头，又问他，“我当面给你下的寒蛊？你都看见了？” “嗯。” “真是荒谬……”虞子汐仔细想着这件事，越觉得细思极恐。 “难道，不是您给我下的寒蛊。” “嗯。”她认真解释着，“一年前你推弟子下水那件事，我记得，但那次我有急事傍身，无暇处置你，便让二长老和三长老来处置你了。” 这件事，她根本没经手，又怎么可能亲自跑去地牢，给桑玄下寒蛊？ 听完，桑玄墨眸中掠过一丝复杂情绪：“这么说，是有人冒充师尊，给我下毒？” “十有八九如此，”虞子汐点点头，“我看，是有人易容成我的模样，给你下寒蛊，致力于挑拨我们师徒间的关系。” 她看着桑玄：“桑玄，你可一定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 话说一半，桑玄就轻轻抱住了她：“我相信师尊。” 他的语调，欢快而欣喜。 原来不是师尊做的。 他这么多年的一个心结，总算解开了。 虞子汐松开他，没好气道：“你都被下毒了，还这么开心？” 这妖孽是不是有病？ 桑玄轻弯的眉眼带笑：“因为我现在知道，这毒不是师尊给我下的。” 只要师尊待他好，他就满足了，旁人待他如何，他根本不在乎。 第20章 师尊养你一辈子 虞子汐却高兴不起来，扶额叹息。 一年前…… 也就是她十四岁发生的事。 这个人也太恶毒了，故意挑拨她跟桑玄的关系，让这妖孽恨她、厌恶她。 恐怕，还不止寒蛊一件事。 前世，不知那个人做了多少挑拨离间的事，才让桑玄恨她入骨，将她挫骨扬灰。 她前世那么惨，那个冒充他苛待桑玄的人至少有一半责任！ 太过分了…… 她一定要把那个人抓出来！ 虞子汐回过神来，对桑玄道：“徒儿啊，当年我研究寒蛊，是为了医治燥热病，就没有研制解药，而且你中寒蛊太久，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彻治。” “嗯……” “不过你别担心，我会尽快研制出解药，帮你调养好身体的。”她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 毕竟……这件事对桑玄是无妄之灾，就算不是她做的，她这个做师父的表下心意，也能缓和下他们师徒间的关系。 心意表了就行，做不做另当别论呗。 桑玄半开玩笑道：“那若是医不好呢？” “别怕。”虞子汐安慰他道，“要是真医不好，师尊养你一辈子。” “还有这种好事？”他轻笑。 “你说什么？” “咳咳……”桑玄马上改口，“没什么，我说……师尊待我可真好。” “好了。”虞子汐提醒他道，“姜汤都快冷了，快趁热喝了吧。” “嗯……” 桑玄点点头，望着碗里的姜汤，神色却明显有些为难。 “怎么了。”虞子汐看出了他的为难，“不想喝吗？” “嗯。” “为何？” “有……有点苦。”他有些不好意思。 虞子汐：“……” 魔头还怕苦？ 真是个不同寻常的魔头呢。 见她笑了，桑玄佯装严肃：“师尊，不准取笑我！” 耳根又泛红了。 “咳咳，我没笑。”虞子汐收敛起笑意，起身，“你等我一会。” 过了一会，她取了些花蜜过来，放在姜汤中，搅拌了一番，然后自己尝了一口。 “唔……这下不苦了，你尝尝。”又将汤勺中的姜汤吹冷，送到了他唇边。 桑玄轻启唇，温热入口，淡淡的香甜气息，由舌尖涌入喉咙里。 他却始终注视着眼前人，一瞬不瞬。 眸中，心里，全是感动。 虞子汐边喂他喝姜汤，边道：“这几天你继续留在我这，等病好了再回去吧。” “嗯。”他求之不得。 …… 第二天，虞子汐一早就去了事务阁：“我要看看一年前，桑玄推弟子入水那个案子。” “是，宗主。” 守阁弟子翻了好一会，才将档案找出来，交给了她。 虞子汐查看了一下事情发生了经过、时间，然后对弟子道：“那天地牢的人员出入，找出来，让我看看。” 这样，范围就能缩小很多。 “这……”那弟子有些为难，“宗主，这地牢的事宜从前都是二长老掌管，您……” “怎么，我身为一宗之主，还无权查看了吗？”虞子汐黑着脸道。 “不，不是。”那弟子委婉道，“只是现在，二长老也不在了，小的也做不了这个主啊，要不……宗主先去请示下大长老？” 虞子汐心生怒火。 十五岁时的她，只是空有宗主之名，却无宗主之实与威望。 甚至连翻看地牢详细，也得经过几位长老的同意才行。 真窝囊…… 虞子汐冷声道：“一年前的案子有疑点，本尊要重新调查，事关重大，刻不容缓，若因你坏了事，本尊治你死罪！” “啊？”那弟子被吓到了，“宗主饶命，属下……这就将信息给您找来。” “嗯，劳烦。”虞子汐冷哼一声。 果然，有些人是吃硬不吃软的。 那弟子变乖了许多，不一会便将那天地牢的出入记录翻出来，递给了虞子汐。 虞子汐仔细过目了一番，那天出入地牢的，只有当天值守的守卫，并无其他可疑之人。 她将那天值守的守卫名字，全抄了下来，吩咐清风去将这些人都秘密喊来。 清风看了看名单，道：“宗主，这上面的守卫，现在大多都被调去镇上做事了。” “遣回来。”她一定要弄清楚此事。 “是。” 吩咐完了后，虞子汐回了寝殿，便见桑玄正一丝不苟地打扫着寝殿。 她急忙冲过去，抢过桑玄手中的扫把：“外面太冷了，你病还没好呢，快回去躺着。” 这妖孽万一又冻风寒了，又得在她这多待一段时间。 她不要…… “无妨，师尊。” “不用不用。”虞子汐坚决拒绝，“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 “能行，我说能行就行。”虞子汐丢掉手中的扫把，拉住他手腕，“你快给我回去躺着。” 说罢，强硬拉着他躺回了床上，还替他盖好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还关心地问了一句：“冷吗？” “师尊，我不冷了。”桑玄受宠若惊，“待在你寝殿里半点事不做，净给你添麻烦，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不，不用过意不去。”虞子汐摇摇头，“我是你师尊，照顾你是应当的。” “可是……” “你的心意师尊心领了，但你现在还病着，还是先好好养病。”她温声道，“就算想替师尊做事，也先等病好了再说。” 她可不希望，这妖孽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好。”桑玄乖巧应声。 师尊可真疼他啊。 虞子汐又给他多盖了条被子。 起身时，清风也回来了：“宗主，您要召见的人都在外殿等候了。” “嗯，知道了。”她点点头，叮嘱让桑玄先休息，便转身去外殿了。 内殿和外殿，只有一道门之隔。 待虞子汐出去后，一道轻快的妖风将门吹开一个缝隙。 隔着缝隙，桑玄墨眸清冷，波澜不惊地关注着外殿的情况，阴沉的目光，冷然锁定在其中一个守卫身上。 那群守卫中，有一人气息不寻常。 是冲着师尊去的…… 师尊有危险！ 第21章 桑玄自证 虞子汐入了外殿，一排十多个弟子低身行礼：“见过宗主。” 那一瞬，她也感知到了异样气息，余光瞥了眼最左边角落处那个守卫。 他，不是夜灵宗的人！ 他们夜灵宗混入卧底了？而且，这卧底竟然还隐藏了一年多。 细思极恐…… 为了不打草惊蛇，虞子汐故作淡然：“叫你们过来，是要询问一年前那个案子。” “宗主请问？” “一年前，桑玄推某位弟子落水，被关入地牢一天。”虞子汐直言道，“你们如实回答，那一天，都有哪些人探望过桑玄？” “你们可想清楚了再回答，若有任何隐瞒，本尊判你们欺瞒之罪！” 一个守卫想了想，回答道：“那天，没有任何人去探望那妖孽。” “嗯，我记得也没有。” “那妖孽是晚上被放回去的，当时，宗主您好像也没来。” “嗯。”虞子汐盯着那最后一个守卫，“你呢？” “我……” 那守卫眼珠子转动，鬼鬼祟祟的，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些什么。 当年的事想必是要暴露了…… 忽而，那守卫眼神一狠，蓄力已久的一掌朝虞子汐面门偷袭过去。 电光火石，根本来不及反应。 清风：“宗主小心！” 清月：“宗主，快闪开！” 他们出言的同时，根本来不及冲过去护主，一柄带着赤红灵力的灵匕从内殿飞出。 还未等守卫伤到虞子汐，那灵匕便“刷”的一声，穿透那守卫胸膛。 “啊……” 守卫倒飞出去数米，吐血倒地，胸前多了道血窟窿，瞬间丧失了行动能力。 耳畔，传来少年淡漠清亮的声音：“师尊，他是魔族之人。” 众人转过头。 只见那清瘦的白衣少年，缓步从内殿而来，轻抬手，将不沾染一丝鲜血的灵匕收回。 那魔族“守卫”眼看着暴露，咬破口中的剧毒，吐血身亡了。 清风着急了：“宗主他死了……” “无妨。”桑玄启唇，“他不过是个替死鬼，问也问不出端倪，死便死了。” 虞子汐无奈喟叹。 这“守卫”应该是明知事情暴露，刻意来送死，以绝后患的。 看来这件事牵扯颇多，没她想象中那么简单，得更深入调查了。 “妖孽，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清风半信半疑。 桑玄悠悠道：“猜的。” “猜的？”清风冷笑，“呵，我看你跟这魔头是一伙的吧？” “清风师兄。”桑玄毫不在意他的人，“污蔑人也要有证据。” “还需要证据吗？”清风瞪着他，“你一个灵力被封的妖孽，怎么可能一眼看出他是魔族人？还能……” “好了。”虞子汐打断他的话，“清风，无凭无据不得妄言！” “宗主。”清风指着桑玄，“这妖孽行为很是可疑，就算不是跟魔族一伙的，也一定心里有鬼，您可千万要好好查查他！” 桑玄面不改色：“我问心无愧，不怕被师尊查。” “你……” “行了，此事我自有定夺。”虞子汐再次打断，“清风、清月，还有你们，都先出去吧。” 清风和清月愣了愣。 宗主竟然只留桑玄一个人，不留他们，这是把他们当外人了吗？ 虞子汐：“还愣着干什么？出去！” “……是。” 他们这才不情不愿地退出去了。 人都走了，桑玄看了看虞子汐：“师尊，您也怀疑我与魔族有勾结？” 他刚刚只是救师尊心切，才忍不住出手，却没想到会让师尊怀疑，觉得他想杀了那守卫灭口，以免把他供出来。 虞子汐没说话。 前世，桑玄的确与魔族勾结，当了魔尊，统领魔族弟子大开杀戒。 她不可能一点防备心也没有。 但，如果是魔族人给桑玄下寒蛊，桑玄又怎么会对魔族友好呢？ 除非，那是他们联合串通的苦肉计。 也说不定…… “你的灵力不是被封了吗？”虞子汐望着他手中的灵匕，“那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这妖孽，竟然还留了底牌！ 而且这底牌……随意出手就杀了一位魔族弟子，威力定不低。 桑玄将灵匕放入虞子汐掌心：“这个交给师尊。” “你……” “如果师尊还是不放心的话，就挑了我的灵根，永绝后患！”他语气十分坚决。 虞子汐还在思索着，纠结着，没说话。 见她不语，桑玄越发怕她误会自己，索性抢过虞子汐手中的灵匕，捅入了自己胸膛。 哧—— “呃……”鲜血淋漓，他隐忍闷哼了一声。 “桑玄！”虞子汐回过神来，“快住手！” 刷！ 他当作没听见，手中的灵匕反而捅深了一分，灵根断裂的声音，“咔嚓”作响！ “桑玄！” 哐啷—— 桑玄丢掉灵匕，捂着血流不止的胸膛，抬眸看着她道：“师尊，桑玄对天起誓……与魔族……绝无、半点瓜葛，往后也绝不会有瓜葛，否则……愿被万箭穿心、挫骨扬灰！” “师尊，你相信我……” “别说了，我信你，我相信你。”虞子汐也看不下去了。 听见“相信”二字，桑玄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一些，双目一黑，昏迷了过去。 虞子汐看着他，若有所思。 或许是他多虑了，前世的桑玄的确勾结了魔族，或许这一世……他还没开始与魔族勾结，还有挽回的机会。 再者，他灵根已断，灵力全失，日后也再不具备修炼的资格了。 虽然这证明自己的方式很极端，但……也算让她稍微安心了些。 至少，他是真的很想让她信任他吧。 该死…… 她怎么又有点同情这个妖孽了？ 罢了。 这一次，她就好好教导这妖孽，争取让他不再重蹈覆辙。 虞子汐将那柄灵匕收起，抱起不省人事的少年，回内殿疗伤去了。 …… 之后，虞子汐默认相信了桑玄，将他留在殿中，继续疗伤，照顾有加。 当然……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这妖孽尽快痊愈，以免另生祸端。 闲暇时，两人一起抚琴、博弈。 因为虞子汐想着，让魔头保持愉悦的心情，应该能压制他觉醒的邪魄。 平时，桑玄很安静，生怕打扰到她。 可……一旦她因处理宗门内务而忘了吃饭，某妖孽就会把热腾腾的饭菜端来她面前。 一次次喊着：“师尊师尊，吃饭了。” “再不吃，一会饭菜就冷了。” “师尊，你吃一口嘛～” 为了哄她好好吃饭，软磨硬泡，想尽各种办法。 第22章 我可以在这吗? 虞子汐实在觉得烦了，才摇摇头回应：“我还得再忙一会。” 然后，反过来敷衍地问他一句：“你吃饭了没？” 他摇头：“我要陪师尊一起吃的。” “那怎么能行？”她开始担忧了，“你还病着呢，怎么能不吃饭呢？快去吃吧。” “师尊不吃，我也吃不下。”他语气明明很软，态度却很固执。 虞子汐：“……” 怕他因为不吃饭病情加重，拖累自己，她只能放下手头的事，勉强答应了：“好好好，我吃，我吃就是了。” 真是怕了他了…… 她答应吃饭，桑玄立马喜笑颜开：“师尊，你尝尝这个，还有这个。” 虞子汐看了看夹入碗里的菜，无一例外，都是她爱吃的。 她随口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 虞子汐瞬间受宠若惊：“……” 做这么一大桌子菜，还都是她爱吃的，这妖孽真不是在无事献殷勤？ 该不会在菜里给她下毒了吧？ 心存怀疑，虞子汐也给他每道菜都夹了一口：“你也吃。” 先拿他试试毒。 “谢谢师尊。”桑玄薄唇微启，细嚼慢咽，吃饭的姿态都十分优雅。 红烧鱼，安全。 排骨藕汤，安全。 凉拌茄子，安全…… 见他吃下了所有菜，虞子汐放松警惕，才也吃了起来。 嗯，味道还不错。 她忍不住夸了一句：“你的厨艺倒是不错。” “那以后，让桑玄留在师尊身边，天天给师尊做饭，如何？”他轻笑问道。 虞子汐愣了愣：“好是好，不过……你的梦想，就是天天给我做饭？” “嗯。” 嗯？ 大魔王十五岁时，只想当个厨子？ 她怎么有点不信呢？ 虞子汐又追问：“难道，你就没有更大的梦想和抱负？” 比如，毁灭世界什么的？ “当然也有了。” “说说？”她紧张起来了。 “我希望，我那些幸存的族人能平安顺遂。”他没有掩饰，说出了心里话。 族人…… 果然是跟妖族有关。 虞子汐给他泼凉水道：“可他们坏事做尽，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平安顺遂？不可能的！ 除非，那些妖都能洗心革面。 桑玄平静道：“他们没你想的那么坏。” 虞子汐怔了怔。 或许，这妖孽年龄还小，被妖族给洗脑了，觉得妖族都是善类也说不定。 不行…… 她得纠正一下这妖孽的三观。 虞子汐放下碗筷，拉起他的手臂：“桑玄，你跟我来。” 她拉着桑玄，从书柜上方取出一本古籍，坐在桑玄身旁，将古籍摊开。 边给他看，边念着妖族的种种罪过：“十年前，妖族侵占月弦村，三百多个村民被吃得只剩骨头，我父亲就是在那场救援中，落下了终身残疾，没过多久，他和母亲也都被妖孽杀了。” 桑玄的神情，略微有变化，转而，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轻笑。 虞子汐接着念：“五年前，妖族攻占轻音阁，专抓幼儿，吸食精血修炼，轻音阁元气大伤。” “同年，妖族连灭了十二个小宗门，无数人类被他们挖心、拆骨。” “三年前，妖族在苏城大发洪水，传播瘟疫，导致城中百姓流离失所，死的死伤的伤，五大门派才忍无可忍，才出手镇压。” 这些过往，虞子汐早就熟记在心，每每重新念起的时候，还是会很难过。 她无奈叹了口气，语调都变得沉重了：“桑玄，这只是妖族作恶的其中一部分，我没念到的种种，还有诸多。” “所以……” “妖族坏事做尽，罪该万死也不为过，他们根本不值得同情。”她视线落在桑玄身上，苦口婆心，“当年我师父看你年幼，三观还没形成，才把你留下，让我好好教导你。” “所以，这些事我必须要让你知道。” “桑玄，现在，你还觉得你那些族人都是无辜的吗？” 桑玄安静地听她说完，安静开口道：“师尊，不知……你明不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 “你想说什么？” “人族是胜利者，这些古籍都由他们来撰写，自然会夸大其词，甚至诬陷败者的罪过，掩饰自己的罪过……” “你疯了吧？”虞子汐打断了他的话，“就算这其中有丑化的成分，可这些都是事实！” 这妖孽的思想，很危险。 桑玄淡然轻笑：“师尊觉得是事实，那就是事实吧，希望日后，师尊的想法不要改变。” 虞子汐思索沉吟着。 他这话……像是别有深意。 她不说话，桑玄也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天色不早了，师尊该歇息了。” “嗯。” 桑玄离开内殿前，在她床边点了一支熏香，轻烟缭绕半空，香气怡然恬淡。 “这是什么香？”她问。 “安神香。”桑玄解释，“我见师尊这两日总是失眠，便点两支，以助师尊入眠。” “这香是你调的？” “嗯。”他看了看虞子汐，“怎么，师尊不喜欢？” 虞子汐否认：“倒不是……” 只是怕这香有毒。 “那，徒儿先出去了。” “等等！”虞子汐叫住了他，“桑玄，外面冷，你伤还没好，不如就睡里面吧？” 这样，就算熏香有毒，她也能拉这妖孽给自己当垫背的。 “我、我可以睡里面吗？”桑玄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可以。”虞子汐转过身，从床上拿了一条毯子给他，指了指对面的贵妃榻，“你就睡那吧。” “好。”桑玄答应。 两人共在内殿中，只隔着一道屏风，安静的，能听清外面大风呼啸的声音。 声声寒冷。 但他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 之后的日子，也是这样。 冷清的寝殿里突然多了个少年，叮嘱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按时起床，久而久之，虞子汐的作息都变好了。 桑玄也很喜欢这样的日子，甚至都不想走了。 但伤又好得差不多了…… 想继续留在师尊身边，恐怕只有装病。 这天，虞子汐将煎好的汤药端来，看着桑玄道：“桑玄，你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应该无大碍了吧？” “嗯……”桑玄点点头，“就是这两日，偶尔会觉胸闷、气短。” “胸闷，气短？” “嗯。” 虞子汐摸了摸他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脉象，一片平稳：“也没事啊。” 桑玄轻掩唇：“咳咳咳。” “你怎么了，风寒还没好吗？” “嗯……兴许吧。”他点点头。 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只差直接说：师尊，人家柔弱不能自理，不要赶人家走。 第23章 是我要喂他的 虞子汐：“……” 要不是知道他以后是魔头，她绝对会忍不住心软的。 奈何，她现在心如磐石。 “好了。”虞子汐懒得多想，“先把这药喝了吧。” “嗯。” “来，我喂你。” 桑玄乖乖张开唇，将带着花蜜香气的汤药，一口口都喝了下去。 尽管知道，自己的伤已经痊愈了，但师尊亲手喂的药，还是一口都不忍心拒绝。 若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汐儿……”这时，温如从外面进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这扎眼睛的一幕。 只见虞子汐坐在桑玄身旁，温柔将碗中的药吹冷了，一口口喂给他。 满目都是柔情与耐心。 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他们……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要好了？ 见温如进来，桑玄起身行礼：“四长老。” 温如面露些许不悦：“怎么没大没小的，还要你师尊亲手喂你？” 他承认，这话多少带着几分私心。 “温师兄，别动怒。”虞子汐打圆场道，“是我要喂他的。” 温如：“你……” 不忍心责怪小师妹，却又觉得，她身为一宗之主，这么做有点不合体统。 桑玄知道，温如来找师尊有事，倒也十分有眼色：“师尊，四长老，你们有话慢慢说，徒儿先行告退。” 说罢，便先出去了。 桑玄出去后，虞子汐才开口：“温师兄，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温如道，“只是听说，再过几日，你要带桑玄去明心村，可是真的？” “是。” “你……为何要带那妖孽去明心村？”温如不太理解，“明心村关押的都是他的同类，你就不怕他去了，越发对人类心生怨恨？” 虞子汐摇摇头：“明心村所关押的，皆是犯了错的妖，让他看看那些妖，静思己过，也没什么不好的。” 越是遮掩，反而越容易出事。 她就是要大大方方地，用明心村作为反面教材，来好好教导桑玄。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温如点点头，“真是良苦用心了。” “不敢当。” “不过，明心村离夜灵宗颇远，你们一来一去，至少也要两三个月的路程。”温如看着她，有点舍不得，“路上千万注意安全。” “知道了，师兄。”虞子汐轻笑。 “你笑什么？” “师兄还是跟以前一样，临行时，总要滔滔不绝地叮嘱我许多。”虞子汐望着他，眼眸中都是欣然的笑意。 温如反而惶恐：“我可能是啰嗦了点，如果你觉得烦，我以后……” “不，不烦。”她摇摇头，“有师兄在我耳边唠叨，是我之幸。” 前世，她本来最烦温师兄的唠叨。 直到后来，师兄惨死于桑玄之手，忽而没人叮嘱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她心底如被掏空，这才意识到，那是温师兄对她的爱。 只是她没有好好珍惜。 这一次，她要好好珍惜温师兄，好好保护他，绝不会再让妖魔伤害他。 温如笑笑：“我们的汐儿，当真是长大了。” 汐儿突然间这么懂事、这么理解他，他还真有点不适应。 虞子汐也无奈笑笑。 遭遇了一次血泪教训，再不成长起来，可不得等死吗？ “对了。”温如从袖口中取出一只锦盒，交给她，“汐儿，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等你启程去了明心村，再打开看。”温如的眼神有些躲闪，“里面……是师兄的心意。” 说话，也变得有点吞吞吐吐。 “师兄的心意？”虞子汐怔了怔，“那为什么现在不能看？” 说着，她就要打开锦盒。 “别！”温如按住她的手，紧张道，“汐儿，还是等你启程了再打开它吧。” “我……” “师兄还有点事，先走了。”丢下这句话，温如便慌忙离开了她的寝殿。 望着他匆匆的背影，虞子汐摇摇头，随即，对于手中的锦盒越发好奇了。 啪嗒！ 她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把精致的木梳，流苏呈桃花状。 木梳…… 她以前贪玩，也看过许多民间的情爱话本，话本上说：男子赠予女子木梳，意为表白，意为希望与之白头偕老。 前世，温师兄一直默默照顾、守护她，却从未捅破那层窗户纸，也没有赠木梳这件事。 直至他临终前，才亲口对她表明心意，她也是那时才明白，师兄一直喜欢她。 这一世…… 师兄，是提前与她表明心意了？ 不行！ 虞子汐轻轻将木梳收起，抱起锦盒，冲出寝殿去追温如了：“师兄，师兄！” 无论前世还是今世，她都只将温如当家人看待，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前世，师兄苦苦为她所困一生，临死前才得以解脱。 这次，她不想再辜负师兄的心意了，所以想早点与他说清楚。 这样，他也能早点解脱。 桑玄就在殿外，见虞子汐匆匆去追温如，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师尊也喜欢四长老？ 不…… 谁都不能把师尊从他身边抢走。 …… 然而，或许是心虚了，或许已经能猜到了答案，好几天，虞子汐去找温如好几次，他都不在。 像是刻意躲着她。 信物……也一直都没机会还回去。 到了第五天，虞子汐捧着锦盒，在温如寝殿外等了两个时辰，也没等到他出来。 最后无奈叹了口气，对身旁的桑玄道：“我们回去吧。” 今天，大概是又见不到温如了。 “嗯。” 转过身，感知风雪越发猛烈，虞子汐随手给桑玄披上了一件披风。 两人的背影在雪中入画，静谧而和谐。 刷！ 寝殿门打开，隔着殿门，温如将两人的“亲密无间”，一一看在眼里，眼底满是落寞。 汐儿对桑玄，好像越来越不一般了，无微不至到他都羡慕。 他摇摇头，甚是担忧：“汐儿，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可千万不能喜欢上一个妖孽。” 汐儿是夜灵宗宗主，夜灵宗……可是五大名门正派之一，最痛恨的就是妖魔。 倘若汐儿真被那妖孽迷了心窍，恐怕也会一并被五大宗门讨伐。 不能…… 有他在，绝不会让那妖孽迷惑汐儿！ 第24章 师尊喜欢四长老吗 走在路上，虞子汐看起来心事沉沉。 桑玄注视着她许久，终于先开口了：“师尊，你……喜欢四长老吗？” “喜欢啊。” “啊？”桑玄愣了一下，“你，真的喜欢他？” “嗯。”虞子汐也没掩饰什么，“他是我师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跟他的感情很深厚。” “深厚到什么地步？”他问。 虞子汐想了一下，回答道：“就算为他豁出性命，我也心甘情愿。” 因为温师兄是她的家人，是她兄长，为兄长豁出性命，是理所应当的。 然而，桑玄似是误会了她的话，听完后，心底一阵失落。 师尊爱温如，竟已爱到这个地步了。 那他是不是没希望了？ 第六天，虞子汐又去了温如的住处，无例外，还是扑了个空。 她知道，温师兄可能是故意躲着他。 于是，将那装着木梳的锦盒放在桌子上，吩咐弟子道：“桌上的东西是给四长老的，等他回来了，务必交给他。” “知道了，宗主。” 然而，虞子汐走后不久，温如寝殿又来了个少女。 那少女左顾右盼，绕过所有守卫后，鬼鬼祟祟地进了温如的寝殿。 砰！ 忽然，脚下被绊了一下，少女身子失去重心，摔了出去：“啊啊啊……哎哟！” “哐啷”一声，桌上那个放着木梳的锦盒被撞入了地上的铜鼎中，被香灰埋了起来。 闻声，外面进来了几个弟子：“哎哟，凌雅小姐，你怎么来了？” “四长老不在，要不你先回去，晚点再来吧。” 众所周知，凌雅——三长老凌华的女儿，一直爱慕他们四长老。 所以不用想，他们也知道，凌雅小姐是来做什么的了。 “没事没事。”凌雅狼狈起身，“我就来看看，他不在我就过一会再来好了。” 她有点心虚，走之前，她偷偷将准备好的香囊放在桌子上。 她今天是来跟温如表白的。 这香囊，是她对温如的爱意，若是温如收下了，便算接受他的表白。 偷偷放下香囊后，凌雅便红着脸，匆匆离开了。 …… 傍晚。 温如回了寝殿，第一眼便见到了桌案上那只粉色的香囊。 并被弟子告知：“长老，桌子上的东西，是宗主给你的。” “这……”温如握着那枚香囊，不可思议道，“这是宗主给我的？” “嗯。”弟子无比诚恳地点点头，“宗主还说了，这东西很重要，务必要交到您手上。” “我知道了。”温如欣喜若狂。 他赠予汐儿木梳，意为与她白首，汐儿收下了他的信物，并回赠他香囊，这便代表着……接受了他的心意吧？ 他这是，成功了？ 喜悦、激动、不可置信，一瞬间全然涌上心头，他将那只珍贵的香囊小心收起了。 他绝不会辜负汐儿。 很快，四长老和宗主互赠信物的消息，在温如寝殿中传开了。 恰好这天，桑玄奉虞子汐之命给温如送些吃的，听见了这个消息。 温如腰间那只香囊，对他来说……极其刺目。 他既嫉妒，又难过。 落寞、失神地送完东西，回去后，虞子汐正在寝殿里收拾东西。 见桑玄回来了，她出言：“桑玄，你也收拾下行李，明日我们就出发去明心村。” 桑玄：“好。” “你怎么了，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虞子汐见他不太对劲，关心道，“是不是又有弟子欺负你了？” 这些天，她时常能碰到这妖孽被弟子欺负，被护法、长老欺负，被下人欺负。 总之，只要是夜灵宗的人，甚至是狗，好像都可以欺负他。 是挺可怜的…… 但对一个妖孽，她始终同情不起来，只能为了完成任务而勉强保护他几次。 桑玄摇摇头：“没人欺负我。” “还是哪里不舒服？”虞子汐又摸了摸他额头，给他把脉，提心吊胆的。 桑玄只是静静看着她，既感动又惶恐：“师尊，你待我这么好，我都不舍得离开你了，日后……你会不会不要我啊？” 这是他最害怕的事。 “当然不会。”虞子汐信誓旦旦道，“放心，就算别人问我要你，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至少要把他教化成人了，再让他走。 “真的吗？” “嗯，师尊何时骗过你？” “嗯……”桑玄这下开心了，“师尊，你歇着，我来帮你收拾东西。” 虞子汐求之不得：“好。” 这妖孽，倒是越来越殷勤了呢。 “宗主，宗主！”这时，清风匆匆从外面来，“宗主，有人来给桑玄提亲了！” 虞子汐：“啊？” 她才刚答应，不会把桑玄交给任何人，马上就有人来给桑玄提亲了？ 真是见鬼了…… “是谁？”她问。 “是九云殿少主，灵九月。”清风回答道。 虞子汐瞳仁一缩：“是她！” “是啊。”清风点点头，“九云殿的少主灵九月，本就与萧师兄有婚约，现在萧师兄死了，他们得知了消息，就来讨说法了。” “那灵九月非要夜灵宗履行这门亲事，指名道姓，一定要换桑玄跟她联姻！” 听完，虞子汐脸色变了。 果然…… 该来的，都提前来了。 几年前，九云殿殿主救了她性命，夜灵宗承恩，几位长老商量后，将萧云衍与九云殿的女少主定下婚约。 算还恩，也算是两派联谊。 前世，萧云衍被桑玄害死后，婚约黄了，灵九月就来讨说法，也是要求与桑玄联姻。 这一世，剧情依旧，只不过……这个剧情足足提前了四年！ “师尊。”桑玄拒绝道，“我不要娶那九云殿少主，也不想离开师尊，师尊千万不要……” “放心，我不会把你交给他们。”虞子汐回答得很肯定。 前世，桑玄入赘去了九云殿后，十分不甘心，不久后就杀了灵九月，屠了九云殿，又从九云殿逃走，逃去了明心村。 然后又在明心村大开杀戒。 桑玄变得失控、嗜杀，几乎都是从去九云殿开始的。 绝不行…… 这一世，她不能再让惨剧重现了。 第25章 她徒儿被提亲了 夜灵宗，大殿。 客座上，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神色肃穆，正是九云殿殿主，灵贤。 灵贤身边坐着的少女，一袭粉裙，长得甚是可爱。 未婚夫死了，她没有半点难过，反倒是趾高气昂道：“凌华伯伯，当年你们安排云衍哥哥与我联姻，就是为了还我父亲恩情吧？” 凌华点头：“是，灵殿主救了我们小宗主，这份恩情，没齿难忘。” “这件事，夜灵宗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灵九月冷哼一声：“现在云衍哥哥没了，你们是不是，该给本小姐另安排个人联姻？” 凌华愣了愣：“这……” 他还以为，灵九月要追究到底，要他们交出杀害云衍的真凶呢。 没想到……张口就是想换个人嫁？ 这么无情的吗？ 不过…… 只是换个人联姻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凌华马上答应：“好，好，只要灵小姐一句话，我夜灵宗的男子随您挑选！” 论地位，夜灵宗为五大宗门之首，在九云殿之上，但这件事……毕竟是他们欠人情。 态度还是放好些吧。 “是吗，我想要谁都行？”灵九月似乎很开心。 “想要谁都行。” “好。”她点点头，指着恰好从殿外而来的桑玄，道，“那本小姐就要他！” 闻声，虞子汐和桑玄同时停住了脚步。 灵九月望着桑玄那张妖孽的面庞，微挑的眼眸带着笑，甚是满意。 虞子汐果断拒绝：“不行。” “你说什么？” “我徒儿不能跟你联姻。”虞子汐淡淡道，“你另寻一个好夫婿吧。” “怎么？”灵九月不悦了，“我堂堂九云殿少主，还配不上你的徒儿吗？” “不是。” 灵九月指着桑玄，轻蔑道：“更何况，他只是个卑贱的妖孽，我看上他是他的荣幸，还有他拒绝的份吗？” 说完，她问桑玄：“妖孽，你可愿意入赘九云殿，侍奉本小姐？” 那居高临下的语气，像是在对一个奴隶说话，仿佛给了他莫大的恩惠。 桑玄面无表情：“桑玄此生只想留在夜灵宗，侍奉师尊，便恕难从命。” “你……”灵九月的脸色，由青变绿了。 她竟然被一个妖孽拒绝了？ 这妖孽反了不成？ “是啊。”凌华插话了，“灵小姐，这妖孽身份低贱，怎么配得上你呢？要不然，伯伯帮你挑选一个更有天赋的弟子吧？” “我不要！”灵九月拒绝，“我就要桑玄，你们要不将桑玄给我，要不让萧云衍复活，别的人，本小姐一概看不上！” 众人：“……” 让萧师兄复活，显然是不可能的，看来，这灵小姐是铁了心要桑玄。 虞子汐却不愿让步：“灵小姐，感情之事也要两情相悦，方可善终，桑玄他不愿娶你，就算入赘九云殿，你们二人都不会开心的。” “我看，这门婚约还是取消吧，我夜灵宗会奉上赔偿。” “本小姐不要什么赔偿，只要桑玄，”灵九月心意已决。 “桑玄不愿，没人能逼他！” “你……”灵九月气得不行，“虞子汐，我父亲当年救了你性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真是狼心狗肺！” 气氛，一下子凝固到了极点。 “好了好了。”适时，温如赶来打圆场了，“灵小姐，你先消消气，我们宗主从来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灵宗主的恩情，自然一直铭记在心。” “但感情之事，强求不得，不然，对灵小姐何尝不是委屈。” 说到这，他看着灵贤：“灵宗主，您说呢？” 灵贤也怕撕破脸，只好勉强一笑：“好了，九月，小宗主不愿忍痛割爱，你就别为难人家了，咱们可以好好商量。” “灵宗主，灵小姐，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亲自送你们回去吧？”虞子汐也很客气。 灵九月一拍桌案：“你们不放桑玄跟本小姐一起走，本小姐就不回去了。” 众人静默：“……” 这灵九月刁钻出名，她决定的事，恐怕很难有人改变。 虞子汐也不甘示弱，淡定地下令：“那好吧，来人，去给灵宗主、灵小姐安排住处。” “是！” 灵九月：“你……” “灵小姐一时想不通，那就多想想，权当在夜灵宗散散心了。”虞子汐勾唇轻笑，压根不吃她这一套。 灵九月气得快冒烟了：“好，不用派别人了。” 她还是指着桑玄：“让他为本小姐安排住处吧。” “不行……” “怎么？本小姐又不是要他娶我，只是伺候一下，您就舍不得了？”灵九月没好气道，“一个妖孽，您给看得这么金贵？” 阴阳怪气，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挑衅和嘲讽。 虞子汐心里压着怒火，正要骂回去，凌华先答应了：“好，没问题。” “桑玄，你去给灵小姐安排住处，麻利点，可要将灵小姐伺候好了！” …… 夜晚，桑玄简单收拾好了客房，一言不发地在屋子里整理被褥。 灵九月就在旁边看着，视线，一刻也舍不得从他脸上移开。 桑玄是只九尾灵狐，用之来炼丹，可以大大提升修为，父亲就是垂涎这一点，来之前才提议，让她提出跟桑玄联姻。 本来，她只是为了父亲的。 可这妖孽长得实在太漂亮了，眉眼鼻唇、身形举止，无一不勾人心魄。 她有点不舍得杀了…… 等把他带回九云殿，让父亲吸干了他灵力，留着给自己暖床也好。 “妖孽。”她开口说话了，“你就跟本小姐回去吧，本小姐会好好疼你的。” 桑玄不说话。 “喂。”她有点恼了，“本小姐在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说话间，便伸手去勾他的下巴 桑玄冷着脸躲开了：“灵小姐，自重。” 眉宇间，都是厌恶与不耐烦。 “呵。”灵九月越发来劲了，“反正你迟早是我的人，我跟你自重做什么？” “过来，让本小姐好好瞧瞧！” 说罢又去勾他下巴，桑玄往后退了一步，忽而腿脚一软，四肢无力。 不好…… 这房间里，点了迷魂香。 灵九月阴狠一笑，马上抱了上去：“别挣扎了，你中了迷魂香。” 迷魂香…… 果然是迷魂香！ 桑玄厌恶至极，又无力反抗，只能冷声道：“放手……” 第26章 怎样，怕了吗? 灵九月不慌不忙地抱着他，威胁道：“桑玄，我劝你不要反抗我。” “你是妖，我是人，就算我们一夜欢愉，所有人也只会认为，是你勾引我，亵渎我，你猜你会有怎样的下场？” “你不仅会被要求你对我负责的，还会被阉割，被浸猪笼！” 说话间，她已将桑玄外衣脱下。 “怎样，怕了吗？”她笑着。 桑玄的瞳仁阴沉了一分：“不想死，就放手……” 青筋暴起的手臂，带着怒火。 灵九月丝毫不惧：“别嘴硬了，本小姐看中你是你的荣幸，乖乖来伺候本小姐吧！” “放手……” “你跑不了的。” 一阵挣扎下，桑玄的怒火攀升到了极致。 杀意翻涌，只听“刷”的一声，她锋锐的狐爪亮出，带着灵力的锋锐狐爪，对准灵九月心脏穿透而去。 千钧一发—— “你放开他！”忽然，虞子汐从外面冲进来，拉过桑玄的手臂，一把推开灵九月。 刷！ “哎哟！”灵九月被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桑玄的瞳孔恢复墨色，周身戾气消散，锋锐的狐爪也瞬间收起。 然后，软绵绵地倒在了虞子汐肩头上：“师尊……” 少女的轻浅体香，掠过鼻尖，莫名的踏实。 虞子汐摸了摸桑玄的脉象，确认他邪魄没被激发觉醒，才松了口气。 还好…… “虞子汐！”灵九月瞪着虞子汐，气急败坏，“你敢来坏我……” 啪！ 话没说完，就被虞子汐狠狠扇了一个耳光，脸颊瞬间肿了起来。 “啊！”灵九月捂住红肿的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虞子汐……” “再多言一句，我要全夜灵宗都知道你下流淫荡，猥亵男子！” “你敢……” “那就给我闭嘴。”虞子汐冷声道，“我夜灵宗最不耻这种下流手段，也容不下你这种小人，天亮之前，你滚回九云殿去！” 说完，她扶着中了迷药的桑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灵九月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们的背影，怒不可遏，“本小姐看中的人，绝不会放手！” …… 虞子汐将桑玄扶回了寝殿，略微厌恶地将之丢在榻上，拍了拍手。 若非迫不得已……她才不想碰这个妖孽。 “师尊。”桑玄无力地攥住她衣袂，“师尊，不要走……” “放心，你只是中了迷魂香，死不了。”虞子汐淡淡道，“睡一觉就没事了。” “不过，灵九月下的剂量多，你大概……会昏迷一两日才醒吧。” “那……师尊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她耐着性子。 心里却极其不耐烦，想着，这妖孽真是既矫情又多事。 “我只想待在师尊身边，陪伴师尊一生一世。”桑玄看着她，“所以……师尊不要趁我昏迷了，将我送给灵九月，好不好？” 他怕…… 怕自己一觉醒来，师尊不见了。 而他，被送去了九云殿。 “放心。”虞子汐爽快答应，“你是我的宝贝徒弟，我怎么舍得把你送人呢？” “真的吗？” “嗯，师尊还能骗你不成？”虞子汐搪塞道，“你就安心睡吧，师尊守着你。” 把他送给九云殿，整个修真界都得遭殃，她可不敢啊。 听她这么说，桑玄才安心一笑，终于撑不住，阖眼昏睡了过去。 …… 第二天。 一大早，灵贤就带着灵九月，来给虞子汐赔礼道歉。 “小宗主，是我这女儿不懂事，冒犯了你，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灵殿主言重了。”虞子汐冷淡道，“灵九月虽没冒犯我，可她昨日的行为冒犯了我徒儿，也会败坏她自己的名声，实在……” “是是是，是她不对。”灵贤有点着急，“昨晚的事，您可千万保密啊！” 要不然，他女儿就贞洁难保了。 “作为补偿，这婚约就取消了，我九云殿也不要什么赔偿了。”灵贤很有诚意，“反正你徒儿也没受到什么伤害，你看，要不……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虞子汐虽然气不过。 但灵贤毕竟对他有恩，而且因为一件事跟九云殿撕破脸，对夜灵宗也不利。 她只好答应了：“好，此事就一笔勾销，翻篇了，也希望宗主回去后，能好好教导您女儿。” “一定，一定。”灵贤赔着笑，拉着灵九月，“九月，我们该走了，快跟宗主道个别。” “再见！”灵九月板着脸，不情不愿地道了声别。 然后，虞子汐、凌华和温如三人，将他们父女俩送出了夜灵宗。 本以为，这件事真的翻篇了，前世的悲剧也不会重演。 谁知…… 虞子汐忙完后，回到寝殿，发现清风、清月被迷药放倒在地。 不好！ “桑玄！” 她眼皮子疯狂跳动，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忙冲进内殿：“桑玄……” 榻上的人，果然已没了踪迹。 寝殿中，还残存着灵贤、灵九月的灵力气息，挥散不去。 虞子汐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桑玄被他们劫走了。 不一会，凌华和温如也来了，看着一片狼藉的寝殿，只觉不可思议。 “灵殿主他……不至于这么做吧？”凌华还不敢相信。 “那可说不定啊。”温如摇摇头，“灵九月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灵殿主又宠女如命，一定……” “我这就去追他们，把桑玄救回来。”虞子汐按捺不住了。 “宗主，冷静啊！”凌华拉住她，“不过是一个妖孽罢了，他们要就给他们吧，因此伤了跟九云殿的和气，多不值得啊。” 虞子汐摇摇头：“可是……” 可是，这件事不一样。 按照原定的剧情发展，桑玄被送去九云殿后，会黑化杀了灵九月、屠九云殿，然后再屠明心村。 桑玄现在还未被教化好，若被激怒，杀人不是不可能的。 一旦第一件事发生，后面的事……只会变得越来越不可控制。 绝不能！ “不要可是了。”凌华继续劝说，“当年灵殿主救过你一命，这个婚约，本来就是我们欠他们的人情，他们想要桑玄作为补偿，给他们就是了。” “虽然他们抢人不对，可毕竟只是一个畜生，如果宗主您继续上纲上线，岂不是显得您、显得我夜灵宗小肚鸡肠了？” 第27章 师尊真的不要他了吗 “我……” 三长老的话，的确不错。 桑玄要救，但她……绝不能挑动夜灵宗与九云殿的对立情绪。 这对宗门，没有任何好处。 于是，她假装妥协了，待凌华和温如走后，开始偷偷收拾行李。 她要独自去九云殿救人！ 收拾好东西好，准备出发时，温如突然出现，恰好挡在了门口。 虞子汐心虚般往后退了退，视线落在他腰间的粉色香囊上，故转移话题：“师兄，这香囊很漂亮，很适合你。” “是吗？”温如心生欢喜，“我也很喜欢。” “咳咳，那个……” “所以，汐儿，你这是要去哪？”他的余光，已经看见了虞子汐手中的包裹。 虞子汐忙将包裹藏在身后：“我就出去转转。” “出去转转，还需要带行李？” “我……” “汐儿，你想去救桑玄？”他直接问了出口。 被他看穿了，虞子汐只好不再掩饰：“是，我必须去把他救回来。” “是因为你喜欢桑玄吗？” “不是！”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妖孽？除非她不想活了。 “不是喜欢，那为何这么着急救他？”温如还半信半疑。 “我现在也无法跟你解释。”虞子汐摇摇头，“总之，我现在不救他，会酿成大祸，祸及整个修真界。” “这么严重？” “嗯。” “好。”温如想了想，还是选择相信她的话，“那你放心去吧，宗门这边，我会替你掩护，不会让人发现你离开了宗门。” 毕竟汐儿此次是秘密营救，不能惊动三长老他们。 “温师兄，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嗯……还有，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受伤。” “好。” 临走前，她想了想，觉得还有些话要跟师兄当面说。 便认真道：“至于我的心意，我想，温师兄应该都明白了吧？” 她归还信物，便是委婉拒绝了师兄。 “明白。”温如温柔一笑。 “明白就好。”虞子汐点点头，“那我走了，师兄，等我回来。” “嗯。” 温如望着虞子汐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黯然出神许久。 汐儿，但愿你是真的有苦衷，而不是也喜欢上了那个妖孽。 …… 昏睡了许久，再次迷迷糊糊醒来时，睁开眼，桑玄发现自己手脚都被铁链绑住。 映入眼帘的景象，极其陌生。 这是……什么地方？ 师尊呢？ “桑玄，你醒了？”忽然，一只小手勾住他的下巴，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在本小姐的床上，睡得可还舒坦？” 灵九月？！ 瞬间，桑玄汗毛都竖起来了，往后躲闪了些，手脚被铁链紧锁着，很难动弹。 “我师尊呢？” “别找了，你现在在九云殿，怎么可能见得到你师尊？”灵九月冷笑。 桑玄手掌紧紧攥着，冷眸瞥了她一眼：“是你把我抓来的？” “我可不敢随便抓人。”灵九月解释道，“是你师尊答应，把你送给我了。” “你说什么？”桑玄心里“咯噔”了一下。 是师尊答应，把他送来了九云殿？ 不…… 怎么可能？ 师尊不会这么做的，师尊明明答应他，绝不会把他送给任何人的。 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灵九月取出一封和亲书，给她看：“喏，这是你师尊亲下的和亲书。” “不……” 桑玄定睛一看，那和亲书的确写着，同意他入赘九云殿，与灵九月联姻。 右下角，盖了师尊的宗主印。 他认得…… 师尊的宗主印，从来不会给别人的。 所以这和亲书，当真是师尊亲自下的？师尊当真默许，把他送给了九云殿。 悲恸疯狂肆虐，胸腔里逆血翻涌，终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咳……” 他紧攥着拳头，痛苦、隐忍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瞳仁迅速变得血红。 骗他…… 都骗他！ 灵九月还添油加醋：“桑玄，你师尊都不要你了，你就从了我吧。” 淡淡一句话，扎穿了桑玄心底。 不要他了…… 师尊终究还是不要他了！ 怒火、悲痛、愤恨，在体内翻涌，越来越盛，越来越不受控。 咔嚓—— 他周身灵力翻涌，束缚他手脚的铁链，霎时间断裂成渣。 那力量之强，直接将灵九月掀翻数米，重重砸在地上，吐血。 “啊……”还没爬起来，就被少年的大手紧紧掐住喉咙，喘不上气来。 “你胡说。” 灵九月惊恐地看着他，眼前这少年，瞳仁覆上血色，浑身戾气杀意，宛如地狱而来的阎王，轻轻一动手指，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与之前那孱弱、温润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妖孽，不是灵根都断了吗，怎么……她在他手中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我我我……我没胡说。”她被吓到了，“不信，不信你自己回去问她啊。” “我先杀了你！”他加重了掌心的力道。 “啊……” 窒息感越来越强，灵九月痛不欲生，拼命挣扎、扑腾着：“不要，不要……” “救命，救命啊！”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以为自己死定了时，桑玄后背中了一掌。 他吃痛松手，吐了口血便昏迷在地。 “女儿，女儿！”灵贤奔了进来，扶起奄奄一息的灵九月，“你没事吧？” “父亲。”灵九月扎入他怀里，惊魂未定，“女儿没事……” 灵贤气愤地瞪着地上昏迷的少年，下令：“来人，把这畜生剁了，送去炼丹殿！” “父亲。”灵九月叫住了他，“别杀他，别杀他，给他一点教训就好了。” 这么漂亮一个妖孽，她可舍不得杀，就算留着暖床，也值得了。 “女儿，这妖孽很危险，万一伤着你了怎么办啊？”灵贤担忧着。 灵九月冷哼一声：“那他把他手脚打断，经脉、筋骨全挑了，让他没办法张牙舞爪。” “好吧。”灵贤只好改口，“把这畜生手脚打断了，关地牢里去！” 这妖孽敢伤他女儿，就算不死，也别想好活！ “可别打伤他的脸啊。”灵九月特意强调，“变成了丑八怪，本小姐可不要了！” “是。” 第28章 其实她恨你 离开了夜灵宗，外界，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雪皑皑。 夜灵宗位于大陆西部，雪山之巅，而九云殿在北部荒漠的凌荒城。 两地的路程，少说也要一两个月。 不过好在虞子汐灵力深厚，可御风。 飞身而起，一袭白裙没入云层之中，脚下的风景变得越来越小。 “桑玄，等我……” 五日内，她应该能赶到九云殿。 …… 九云殿，地牢。 潮湿幽暗、不见光亮，蛇虫鼠蚁到处乱爬，混杂着血腥味道。 偶尔，能听见水滴的声音。 滴！滴滴！ 桑玄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那身不染纤尘的雪白锦衣，已被鲜血浸染透，湿漉、瘦弱的身躯冷得哆嗦，蜷缩成一团。 呼吸声，既微弱又不规律。 冷…… 血好像都快流尽了。 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已不知是第几日了，他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 刷！ 倏地，黑影闪过，一位戴着银白面具，穿着黑色斗篷的神秘女子，出现在桑玄跟前。 正是星冥。 她俯视着眼前孱弱的少年，叹息。 尽管他们魔族未来的魔尊，如今竟是这般弱不禁风，但她见了……还是条件反射般心生恐惧，宛如见到了阎王爷。 她小声呢喃着：“尊主，属下可总算见到你了。” 意识昏沉中，桑玄隐隐听见了脚步声。 僵冷的指骨，颤抖着抓住眼前人的衣袂，干涸的冰唇轻启：“师尊，师尊……” 星冥微微蹙眉：“你师尊都不要你了，你还记挂着她？” 这不是师尊的声音…… 桑玄骤然松开手。 星冥冷笑：“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少年的声音，明明虚弱喑哑，却又满是凌风出尘的倨傲。 “我是来救你的。”星冥蹲下身来，“你……跟我回魔族吧？” 与魔头对话，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你是魔族人？” “是啊。”星冥说话间，伸手去碰他，“说起来，我算你半个亲人呢。” 肢体触碰，桑玄厌恶至极，使出浑身解数推开了她的手：“别碰我！” 星冥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往后缩了缩。 转而壮起胆来，在心里告诫自己：魔尊还未成年，还不是那个狠厉的暴君，不用怕。 压着心底而来的恐惧，星冥道：“我知道你现在最想做什么，你想杀了那群人类，给你的族人报仇，对不对？” “你不必自作聪明。”桑玄丝毫不领情。 他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星冥却恍若未闻，继续说：“正好……我们魔族也想杀了那群人，反正你已经无依无靠了，何不加入我们魔族，对抗共同的敌人呢？” 桑玄：“不需要。” 他要杀谁，要完成什么大业，不需要区区一个魔族来帮他。 况且，他答应过师尊，此生绝不染指魔族。 虽然师尊不要他了…… 但他，会坚守自己的承诺。 “是因为怕你师尊恨你、讨厌你，所以你才拒绝我？”星冥揣测道，“可惜，你最爱的师尊都不要你了，你何必还要在意她的看法呢？” “你闭嘴！”终于，桑玄被激怒了，“师尊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不需要旁人来告诉我！” “你真以为自己很了解她吗？”星冥只觉得这话很可笑，“如果她真的在乎你，又怎会将你送来九云殿受苦呢？” 简短一句话，仿佛戳到了桑玄的痛处。 他沉默了。 “别再自欺欺人了，虞子汐她根本不在乎你，反之，她恨你入骨，恨不得杀了你……” “不会，她不会的！” “哦对了。”星冥还要继续添油加醋，“你师尊是不是告诉你，你剩下那些族人，都被关在明心村静思己过？” “其实，这也是骗你的！” “你那些在明心村的族人，整日遭受毒打不说，一大半，都被杀了炼丹，供他们那些德高望重的人族长老提升修为所用了！” “桑玄，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星冥的话，宛如一道道惊骇的雷电，接连落在他心头上。 “不可能，不可能！”桑玄不愿相信，“师尊不会骗我，师尊绝不会骗我的，你别信口雌黄！” “我是不是信口雌黄，你自己去明心村看看便知了。”星冥笑着，“桑玄，他们都在骗你，都在利用你，你的下场也只是被他们炼成丹药，所以……跟我回魔族吧。” “跟我回去，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可以助你报仇！” “别说了……”桑玄的脑子越来越混乱。 脑海中，始终回响着师尊与他说过的话：桑玄，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师尊在这守着你，没事。 桑玄，师尊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 明日，咱们就出发去明心村吧。 可明明不是这样的！ 师尊教他读书识字、教他为人处世。 虽然表面冷淡，但会怕他受冻而舍不得罚他，会为了他与长老据理力争，会亲自给他喂药、疗伤，待他无微不至。 担心耽搁他病情，甚至……不惜名声，用体温给她取暖。 师尊，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师尊。 她怎么会…… 她的言语、笑容，在脑海中化作泡影，如数破裂、消散。 如镜花水月。 假的…… 都是假的吗？ 思绪乱成一锅粥，悲恸绝望中他吐血，只觉头痛欲裂、天旋地转。 “虞子汐……” 一字一顿，喊出了她的名字，既爱又恨。 星冥嗤笑出声。 难过就好…… 让魔族早点看透这群虚伪的人类，便能无所顾忌地开始大业了。 不被情爱所困，才能无所畏惧。 “别难过，人类抛弃了你，可魔族欢迎你。”星冥低声道，“桑玄，我这就带你回去，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去！” 她靠近了桑玄一些，欲直接将之劫走，谁知，还没碰到他，一支暗器飞来。 嗖嗖嗖！ “放开他！”伴随着虞子汐清冷的声音。 星冥被逼退些许，斜瞥了她一眼：“该死，来的还真是时候。” 差一点，她就把人带走了。 星冥转过身，召出兵刃，被迫跟虞子汐交手了几招，略落下风。 两人打斗的动静太大，不一会，就将地牢的狱卒浩浩汤汤都引来了。 眼看着人来了，自己也不占优势，星冥只好暂且放弃，一把推开虞子汐后，逃之夭夭了。 “快来人啊，有刺客，有魔族刺客来劫狱了，快，抓住他们！” “抓住他们！” 虞子汐穿着夜行衣，蒙着面，所以，没被这些狱卒认出来。 她也不想打草惊蛇，扶起地上浑身鲜血的少年，轻盈的身形从几个狱卒中穿梭过，然后，从天窗逃离出去了。 第29章 你还救我干嘛 待灵贤父女二人来地牢时，所见一片狼藉，以及……残留的魔族气息。 弟子跪下禀报：“殿主，少主，是一位魔族女魔头救走了桑玄，看来……桑玄那妖孽，八成与魔族有染！” 魔族从来只利己，若非亲非故，怎么会救一个妖孽？ 灵贤愤愤下令：“即刻封锁凌荒城，全城缉拿桑玄和那女魔头！” “另外，让城中百姓当心，若发现妖孽踪迹，告知九云殿，重重有赏！” “是。” …… 离开九云殿后，虞子汐就发现，他们走不出这凌荒城了。 整个城已光速被封锁，每个出口都被严查，大街上的通缉令，贴得到处都是。 通缉令上的画像，一个是桑玄，一个……是穿着夜行衣戴着面罩的她。 通缉令上还称，她是魔族女魔头。 真是无了个大语…… 九云殿那群狱卒，都是瞎子吗，连哪个是魔族人也分不清？ 这件事，比她想象中还要麻烦。 又考虑到桑玄伤势过重，不能拖延，无奈之下，虞子汐便决定先不出凌荒城。 而是找了一个宁静、偏僻的村落，打算先在这落脚。 那村落距九云殿不远，荒凉的村子外立着一块破损的石碑，石碑上刻着“月弦村”三个大字，那斑驳模糊的字迹，显然有些年头了。 “月弦村……”这个地名，虞子汐再熟悉不过了。 十年前，一群妖侵占月弦村，三百多个村民被吃得只剩骨头，他的父亲，也是在救援村民的途中，落下了残疾。 当年，月弦村的村民被吃了大半，如今所剩下的……都是幸存者吧。 虞子汐取出一颗遮掩妖气息的丹药，喂桑玄吃了下去。 月弦村当年险些被妖屠村，如今最痛恨的，必然也是妖孽。 若让他们发现桑玄是妖，别说收留他们，不杀他们就不错了。 刷！ 服下丹药后，桑玄身上的妖兽气息，已被遮掩得丝毫不剩。 虞子汐这才安心，带着他入村求救了。 这个村子，比她想象中还要荒凉，明明土地很多，但大多竟都荒废了。 路上，也少有来往的村民。 偶尔路过了几个村民，更是看都不看他们，还没等她开口求救，就漠然擦身而过了。 不对劲…… 她刚刚一共碰到了五个村民，气息都不对。 他们，都不是纯粹的人类，而是半人半妖之身！ 虽然他们身上的妖气很浅，但虞子汐天生对妖气极其敏锐。 她绝不会看错！ 实在是有点诡异…… “小姑娘。”这时，一道略苍老的声音，从后背叫住了她。 虞子汐转过头来，迎面而来的，是一位态度和蔼的老村民。 老村民望着她怀里昏迷的少年，主动道：“你们是外来的吧？” “是。”虞子汐面不改色地望着那村民。 也是个半妖…… 不过，那半妖的老村民很热情：“这位小夫君伤得很重，不妨到我家去疗伤吧？” 虞子汐现在的确需要个落脚点，尽快给桑玄疗伤，便答应了：“劳烦了。” 也顺便查查，这月弦村究竟有什么猫腻。 老村民带着他们，到了一座普通的茅草屋，还给二人安排了房间。 “寒舍简陋，您二人只能暂住在这一间房里，委屈了。”老村民有些不好意思。 “不委屈，多谢您了。”虞子汐急忙道谢。 “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和老头我说。” “嗯。” 说完，那老村民便先出去了。 虞子汐扶着桑玄，将他放在了榻上，只见他双目已缓缓睁开。 醒了？ 桑玄轻睁开眼，意识渐渐恢复，映入眼帘的，便是她那张明媚的容颜。 师尊…… 他这是，在做梦吗？ 昏昏沉沉中，他眼眶瞬间湿润了，既怕靠近，又想拼命抓住这似真似幻的一切。 “桑玄。”虞子汐出言道，“你伤得很重，我要先给你疗伤……” 刷！ 话没说完，手掌却被他推开了。 “桑玄……” “你都不要我了，还救我做什么？”他赌气的语调中，满是难过。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虞子汐一头雾水。 “那你，为何要将我送去九云殿，为何要将我送给灵九月？”他努力克制着，低沉的声音平静而又委屈，“你为何要食言？” 仿佛将这些天受的所有委屈、痛苦、绝望，都倾诉了出来。 是倾诉，不是责怪。 “不是我，我没有！”虞子汐摇摇头。 “不是你？” “你听我说。”虞子汐解释道，“是灵贤父女将你劫去九云殿的，我回寝殿时，你已经不见了，我才赶来九云殿救你！” 是灵贤父女…… 不是师尊？ 桑玄心里“咯噔”了一下，还心存疑惑：“那和亲书上的宗主印，难道不是你亲手盖的？” “你说什么？”虞子汐越发听不懂了，“我还给你们下了和亲书，还在和亲书上盖了宗主印？” “是。” “我什么做过这事？” “你……” “我明白了。”她回过神来，“一定是有人偷了我的宗主印，拟了一份假的和亲书，意为……挑拨你我师徒之间的关系！” 这件事，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究竟是谁？ 听完后，桑玄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和亲书不是师尊下的？ 这一切，师尊都是不知情的？ 他伸出手，轻轻拉着虞子汐的衣角，声音也温和了许多：“师尊，我是不是误会你了？” 语气中，有些抱歉。 虞子汐温声道：“我说过，不会让你离开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对不起……”她的话，让桑玄的心一下子就算了，眼泪一滴滴掉落，“师尊，我刚刚，不是故意要凶你的。” 师尊没有不要他，没有抛弃他，真的没有…… “我没怪你，桑玄。” “现在我知道了，不是你抛弃的我，我就知道……师尊不会抛弃我的。” “嗯。”虞子汐忍着膈应，将泣不成声的妖孽揽入怀中，低声抚慰道，“只要你不怪师尊，没有误会师尊，师尊就心满意足了。” 这妖孽还真能哭啊…… 就是小姑娘，也没他眼泪多。 如果不知道他是魔头，看见美男眼眶通红，掉这么多眼泪，她肯定会心疼的。 但现在……她只想让他平静下来，可别再刺激邪魄觉醒了。 第30章 魔头也太恐怖了 过了好一会，觉察到他情绪平静了些，虞子汐才又开口：“我先给你疗伤吧。” “师尊，我已经无大碍了。”桑玄说完，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怎么可能？”虞子汐说完这句话，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不对啊…… 她将桑玄救出来时，他手脚都被打断了，怎么刚刚还有力气抱她？ 她拉住桑玄的手腕，把了把他的脉象，神色越来越惊诧。 脉象平稳，伤势恢复大半，只剩一些并不危及性命的皮外伤了。 这妖孽的自愈能力，是不是也太强了点？ 不对！ 他好像又因此觉醒了一魄。 所以说，现在，这妖孽的七魄已经觉醒三魄了！ 而且…… 虞子汐悻悻开口：“桑玄，你的灵根又重新长出来了。” 而且，还长得更茁壮了！ 苍天…… 这妖孽的身体是什么做的，不伤不死不灭的吗？ 听到自己又长出哦新的灵根，桑玄反而紧张了：“是它自己长出来的，师尊你别生气，我再断了它就是……” “别别别！”虞子汐急忙阻止，“不用了，没用的。” 封灵力没用，断灵根也没用，反而……只会刺激这魔头更快入魔。 算了，她放弃了。 见桑玄面露疑惑，她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相信你会乖乖听我的话，不必再断灵根自证，师尊……不想让你再受苦了。” 她发誓，每个字都是昧着良心说的。 桑玄却十分感动：“师尊对我真好。” 虞子汐皮笑肉不笑着，转移了话题：“你还有些皮外伤，师尊给你上药吧。” “嗯。” “那你把衣服脱了。” “啊？” “把衣服脱了，我才能给你上药啊。”虞子汐说完，见他愣着不说话，又问，“怎么，是要师尊帮你脱？” “不、不用了。”桑玄捂住衣领，心跳加速，“我自己来吧。” 面庞掠过一抹绯红。 “没关系，我帮你。”虞子汐以为他只是客气，便也懒得多言，将他衣服掀开、脱下，露出皎白如雪的肌肤。 “师尊……” “别动！” 这次，他乖乖地不再动弹，低着头，任由虞子汐给自己上药。 柔软的指腹，轻轻在他皮肤上摩挲着，如薄纱，如触电，心头瘙痒。 他忍不住抬眸，偷偷望着那神色认真的少女，唇角不由得微微勾起。 夜深人静，岁月安好。 突然很喜欢这样安静的相处。 如果能一直不变，就好了。 …… 夜晚，寒风刺骨。 茅草屋并不避寒，桑玄蜷缩在榻上，盖着厚厚的被褥，还是冷得直发抖。 刷！ 虞子汐又给他多盖了层被子，关心道：“还冷吗？” “我……没事。”他勉强出言道，“师尊，你也早点歇息吧。” 虞子汐：“……” 说话声音都发颤了，也叫没事？ 担心这妖孽出状况，她无奈摇了摇头，抱着豁出去的心理，一溜烟也钻进被褥里去了。 “师尊……” 桑玄恍然一惊，她的小手就抱了上来，轻轻搂着他的腰。 少年的腰，软软的，盈盈一握。 呸呸呸…… 她想表达的意思是，轻轻一掐就能掐断了。 “这样会不会暖和一点？”少女的声音，温柔得如一泓清泉。 两人共在一个被褥中，距离贴近，连彼此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嗯。”桑玄强作镇定，“可这样不合礼数。” 心跳砰砰响。 虞子汐毫不在意：“反正也没人看见，怕什么？” 桑玄嗤笑出声。 “好了，快睡吧。”她不想再多言。 “嗯。”桑玄却始终不闭眼，静静注视着她，目光一瞬不瞬。 虞子汐都被他盯得发毛了：“怎么，睡不着？” 他不置可否：“师尊这样抱着我，我睡得着才怪了。” “啊？”她以为是自己打扰了，“那我走……” “不要。”桑玄忙叫住她，“师尊，别松开我，我冷。” “好，那你乖乖睡觉。” “嗯。” 外面的风，越来越冷，苍穹越来越黑，昏暗的似乎看不到尽头。 天气，有些不正常。 凌荒城明明位处荒漠，常年气候炎热，怎么会……突然变得这般寒冷？ 咚！咚咚！ 这时，敲门声响起，伴随着老村民的声音：“姑娘，你们睡了吗？” “还没呢。” “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 得到了允许，那老村民才推门而入，看起来有点慌张。 “老伯，怎么了？”虞子汐问。 “姑娘，我院子里有个地窖，可以藏身，你们先去地窖藏着吧。” “出什么事了？” “唉。”老村民叹气，“咱们村里，前不久来了一只实力强大的妖，它封印了月弦村，村里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只能进不能出，所以，外界根本不知道我们的情况。” 虞子汐望着窗外：“原来这异象连连，是有妖在作祟。” 老村民点点头：“那妖要我们每月献祭一对人类给他，供他吸食精气，身子弱的人被吸完精气，就死了，勉强活下来的，就被那妖孽强行注入妖血，变成半人半妖。” “现在啊，几乎整个月弦村的人，都变成半人半妖了。” “还有这样的事？”桑玄不太信。 “是啊。”老村民急切道，“今晚就是献祭的日子，如果我们不能按时给那妖献祭，他就会派小妖来村子里抓。” “现在，月弦村没几个纯人类了，你们两个是人类，很危险啊，还是赶快藏起来吧！” 要不然，铁定马上被抓走！ “老伯，你先别紧张。”虞子汐安慰道，“那妖在什么地方，你告诉我，我帮你们除了它就是！” “这……”老村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小姑娘，你是除妖师？” 她没否认：“嗯。” 她是夜灵宗宗主，生来就为斩妖除魔，如今见这村庄被妖孽残害，自然要出手相救！ 那老村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这么说，月弦村终于有救了。” 他看着虞子汐：“姑娘，我这就带你去见我们村长。” “好。”虞子汐点点头，又转过头来，叮嘱桑玄道，“你留在这……” 桑玄：“我跟你一起去。” 第31章 他可以穿女装 虞子汐：“……” 最后，僵持不下，虞子汐还是带上了桑玄，跟那老村民去了村长家。 所谓的村长家，也不过是一座大点的茅草屋，依旧简陋无比。 女村长是一位中年美妇人，穿着粗布衣服，正在房间里，准备着献祭的事。 地上，跪着两位已经梳洗打扮好，换上红嫁衣的少女，哭得两眼通红。 大概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村长，村长。”老村民带着两人来了，“有救了，咱们村来了个除妖师！” 除妖师！ 听见这三个字，女村长希冀般地抬起头来。 老村民指着虞子汐：“这位姑娘说她是除妖师，可以帮我们对付那妖孽！” 四目相对，虞子汐看了那女村长一眼，顿时觉得眼熟。 她是…… 她不是九云殿殿主，灵贤那个死了十多年的原配夫人吗？ 虞子汐有印象的。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见过这个女人。 而女村长并不记得虞子汐，微笑着打招呼：“我是月弦村村长，上官妍。” “姑娘，你能帮我们除妖吗？” 这美妇人也是半人半妖，且她身上的妖气，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要重。 “嗯。”虞子汐应声，指着跪着的两个少女，“他们两个，是今天要被送去献祭的？” “是。” “可她们两个也是半人半妖啊。”虞子汐不解，“那妖孽不是只吃人类吗？” 老村民、上官妍、地上的两个少女，乃至一屋子的村民，都是半人半妖。 无一例外……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屋子的半人半妖，桑玄仿佛看见了许多尸骸，一股莫名的阴寒，蔓延至脊梁骨，挥散不去。 恐惧，震撼。 上官妍解释道：“咱们月弦村，已经没有纯人类可以拿来献祭了，这次看能不能蒙混过关，不能的话……恐怕就是我们村的灭顶之灾了。” 说着说着，都快哭出来了。 虞子汐蹙眉道：“我去吧。” “你、你去？” 虞子汐点点头，道：“嗯，我是纯人类，你们将我送去那妖孽巢穴，我必将那妖一网打尽！” “姑娘，谢谢你。”上官妍诚恳道谢，“只是，我们要献祭两人过去，你一人……还不够啊。” 桑玄启唇：“我也去。” 他也想去一探究竟，而且……不放心师尊一个人去冒险， “你不行啊。”上官妍摇摇头。 “为何不行？” “那妖色性不改，最近几个月只要少女，不要男子啊。” 虞子汐：“……” 桑玄：“……” 原来，是他不配。 “不过。”有个村民看着桑玄，提议道，“这小公子长相颇为清秀，稍微打扮一下，也许……” 听到这，桑玄已经懂了。 这是要他穿女装呢？ 过了一会，桑玄和虞子汐一样，换上了一身赤红色的凤冠霞帔，长发披散而下。 他长相俊美，但美而不娘，一双狐眼如春水，占尽风流。 薄唇如冰，睫羽如扇，反倒是透着一股精致、勾人魂魄的美。 他颜浓，哪怕不施粉黛，五官也极其立体，顺着流畅的下颌线，再往下看，是纤细雪白的天鹅颈。 诱人…… 诱人到，虞子汐这个真正的美人站在他们面前，他们都视而不见。 纷纷盯着桑玄，出神。 他们还从未见过这般……比女人还美的男子。 他的气质，很独特 穿男装时的他，只是俊美的翩翩公子，令人不敢亵渎，不敢靠近，但换上女装时，只想让人……扑倒他，蹂躏他。 “咳咳……”被这群人盯得不自在，桑玄出言道，“我们该出发了。” 随即，两人被送上了花轿，两顶花轿一前一后，送往那妖孽洞穴去。 路上，寒风萧瑟。 虞子汐坐在花轿中，能一直听见，抬轿人踩到地上尸骨的声音。 这一路，几乎是遍地尸骸。 妖气浓郁…… 越来越盛的妖气，带着怨恨之力，一阵阵涌向桑玄面门，让他毛骨悚然。 这气息，不对劲。 这个村子，似乎……有许多妖的亡灵。 在花轿中，师徒二人一直在用灵力暗中对话。 虞子汐：“桑玄，这附近有迷药，屏住呼吸，不要吸进去了。” 桑玄：“嗯。” 虞子汐：“一会进去了，我们分头行动，我拖住那妖孽，你去救人。” 桑玄：“好。” 许久，两顶花轿被送入一个漆黑的洞穴，两人下了花轿，盖头被掀开。 那正座上的男妖，竟是人形，吊儿郎当地坐在那，轻蔑打量了两人一眼。 然后，指了指桑玄：“把它给我送去寝殿。” “是。” 随即，小妖将桑玄押入了寝殿，那男妖也进去了，留虞子汐一人，被绑在外面。 虞子汐：“……” 本来都计划好了，她去拖住那妖孽，桑玄去救人。 结果……终究是她魅力不够了。 算了。 咔嚓！ 她瞬间将灵索折断，又一挥手，洞穴中的小妖皆被迷药放倒在地。 接着，她顺着气息找到了牢房，里面果然关了许多人。 一见有人来了，纷纷围上来求救：“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虞子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刷！ 她抽出剑，一剑劈开了牢房，给他们指了条路：“那边直通出口，小妖已经被我放倒了，赶快离开，不要回头！” “姑娘，那……那你呢？” “这里很危险，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不要在这多逗留啊。” 虞子汐摇了摇头道：“我还有个人要救，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好。” 看见那些人安全冲入了出口，虞子汐才安心了些，又返回那男妖寝殿了。 把桑玄救出来，就可以走了。 男妖寝殿外的小妖，都被她放倒了，她轻用灵力在石门上破开一个洞，打算先观察一下里面的情况。 只见，那男妖正搂着桑玄的肩，姿态亲密，眼神暧昧欢喜。 两人的距离……十分贴近。 虞子汐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才离开了一会，这两个妖孽……已经快亲上了吗？ 狂暴的灵力在掌心凝聚，她再也按捺不住，“刷”的一声闪掠入了寝殿。 “妖孽，放开他！” 清冷话落的同时，重重一掌朝那男妖面门袭击而去，快如闪电。 第32章 师尊，他不是坏妖 猝不及防，那男妖被一掌震飞出去，摔落在地，口吐鲜血。 虞子汐冷着脸，追击过去。 这时，桑玄竟飞快挡在那男妖跟前：“师尊，别杀他，他不是坏妖！” 刷—— 她的掌风，停落在半空，黑着脸道：“桑玄，你干什么？让开！” 桑玄恳求道：“师尊，其实他没杀过人……” “我亲眼看见，他抓了几十个人。”虞子汐面不改色道。 “那些人都只是被关着，并未……” “够了，你别被这妖孽洗脑了。”虞子汐打断了他的话，“闪一边去，别插手！” “不。”桑玄半步不退，反劝她，“师尊，你别冲动，这其中有误会，他抓那些人来，也是迫不得已，是因为……” “啊！” 桑玄的话还没说完，后背传来一声惨叫声。 他惊诧回过头来，只见一柄长刀已穿透那男妖心脉，男妖痛苦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抬起头来，那长刀的主人，正是……灵贤？！ 桑玄瞳仁放大，既心痛又愤恨：“不要，不要……” 那男妖挣扎着，艰难启唇：“桑玄，快、快走……” 丢下这断断续续的一句话，吐血，身形化作一片片飞羽消散。 “不要！” 歇斯底里的呼喊声，划破天际，桑玄冲上前去，连最后一片残魄也没抓住。 这是他的族人…… 他做阶下囚整整三年，与亲友分别整整三年，或者寄人篱下、猪狗不如的日子，却还要拼命活下去，为的就是有一天，能让他的亲人，让他的族人们脱离苦难。 可现在…… 他眼睁睁看着族人死在自己面前，被人类虐杀，却无能为力。 他什么也做不了。 桑玄跪倒在地，紧攥着双拳，愤恨的目光狠狠瞪着上空的灵贤。 墨眸突然覆上一层血红，怒火化作无边无际的力量，在疯狂攀升着。 “灵、贤！”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恨到了极点，“我杀了你！” 狂暴的灵力逼近面门，灵贤骤然傻眼，下意识忌惮般地往后退。 这妖孽的力量，怎会如此恐怖？ “桑玄，住手！” 眼看着他要失控了，虞子汐心急如焚，连忙反手一掌轰出，落在桑玄身后。 必须马上阻止他！ 否则，他第四魄要觉醒了！ 砰—— “咳……”后背中了一掌，桑玄呛出一口鲜血，双目一黑，倒在了地上。 虞子汐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 差一点，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灵贤也松了口气，飞身落地，紧握住长刀，朝桑玄面门砍去。 哐啷！ 突然，他长刀被虞子汐的剑架住，僵持在半空中。 “虞子汐。”灵贤瞪着她，“把桑玄交给我！” 咔嚓！ 虞子汐将他的长刀挑落在地，冷冷道：“我的徒儿，为何要交给你？” “是你把他救出九云殿的吧？”灵贤冷笑，“他涉险与魔族有染，如果你不想也跟魔族沾染上关系，就把他交给我处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虞子汐不答应：“我问心无愧，不怕被任何人查。” “你……” “还有。”虞子汐看着他，“桑玄是我徒儿，我不追究你劫他来九云殿，你还反过来跟我要人？灵殿主，我看您真是人老了，连脸都不要了！” 灵贤气得脸色煞白：“虞子汐，九云殿和夜灵宗关系向来不错，我只是想要桑玄做我女婿，你又何必钻牛角尖，为了一个妖孽，而跟我九云殿撕破脸呢？” “这么做，值得吗？” 小宗主还是小宗主，太年轻，根本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也一点不怕得罪人。 他说话间，虞子汐已将那男妖的尸体收入锦囊，将桑玄搀扶了起来，转身欲离开。 灵贤追上去，不依不饶：“虞子汐……” “灵殿主再纠缠，就别怪我不尊老爱幼了。”虞子汐冷声警告道。 “你……”灵贤气得停住了脚步，没再追了，却还是气不过，“好，你给我等着！” 他要的人，绝不会轻易放过的！ …… 虞子汐带着男妖的尸体，回了村子，也算给村民们一个交代。 村民们纷纷欢呼，磕头感谢她。 她如实道：“不必谢我，这男妖，是九云殿殿主灵贤亲手杀的。” 九云殿殿主…… 听到这个名字，上官妍的脸色就变了，脸上掠过一丝复杂情绪。 被虞子汐尽收眼底。 不知为何，虽然妖孽已除，事情好像也解决了，但她总觉得……一切都有点诡异。 她没多说什么，打算在月弦村暂住一夜，明早再离开。 上官妍也很热情，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一夜安宁。 到了第二天早上，桑玄晕乎乎醒来时，第一句话便是问：“他、他的尸体呢？” “桑玄，你醒了？”虞子汐关切道，“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师尊……”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追问，“他的尸体呢？” 虞子汐知道，他在问那只男妖。 于是回答：“在外面。” 刷！ 下一秒，桑玄便冲下床，匆匆朝门外奔出去了。 “桑玄，桑玄！”虞子汐急忙追了上去。 冲出房屋，那村庄中心的荒地上，有一座简陋的祭坛。 祭坛上，那男妖的尸体被剥开皮肉，血淋淋地高挂着。 被烈火，一点点焚烧尽。 祭坛周围的村民，纷纷拍手叫好，只觉得大快人心。 画面，触目惊心。 桑玄险些一个踉跄没站稳，深吸了一口气，冲了过去。 “桑玄，不要！”虞子汐从身后拉住他。 桑玄对着那群村民，以及熊熊燃烧的烈火，扬声道：“错的明明是你们，你们凭什么杀他，你们凭什么杀他？” “桑玄，你冷静一点！”虞子汐训斥道。 而桑玄像是失了控：“你们凭什么杀他？凭什么……连一个全尸都不肯留给他？” 若不是虞子汐拉着他，他可能早就冲上去，砸了那祭坛。 桑玄的声音很大，瞬间引起了所有村民的注意，村民们对他指指点点： “这少年疯了吧，竟然帮妖说话？” “妖孽本来就该死！” “是啊……” “帮妖孽说话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这少年也心术不正！” 桑玄怒火中烧：“你们……才都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禽兽！” “够了，桑玄！”虞子汐冷然打断，用灵索将他紧紧捆住，“跟我回去！” 这样闹……太丢人了。 第33章 师尊还是不信我 “师尊，你放开我……” “你给我闭嘴！”呵斥住他后，虞子汐和那些村民道歉，“他可能睡糊涂了，说了些糊涂话，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师尊……” “跟我回去。”说完，便拉着灵索，硬生生将桑玄拽回去了。 被拉回了屋子里，桑玄还是不甘心，拼命挣扎着：“放开我，你放开我……” 啪！ 又是一耳光扇了上去。 桑玄勉强冷静了些，与她解释：“师尊，那只狐妖没有杀人，是这里的村民……是他们杀了无数妖，该死的是他们！” “我看你是疯了。”虞子汐当然不相信他，“这么多人被妖迫害，你是看不见吗？”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眼见的都有可能为假吗？” “是。”桑玄生怕她不信，拼命跟她解释，“那只狐妖，他都告诉我了，是那群人贪得无厌，他们抓妖炼丹，以提升修为，那只狐妖看不下去了，他是为了报复这群人类才……” “说够了没？”虞子汐听不下去了，“这些瞎话，都是他编出来糊弄你的？” “师尊，这都是真的……”他快哭了。 痛心，无力。 师尊不信他…… 不管他说什么，师尊好像都不会信。 “桑玄。”虞子汐冷声道，“以前我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妖，不会随波逐流，现在看来，你的想法也很危险！” “我做错什么了？” “相信一只杀人无数的妖，本就是错！”她态度坚决，“况且，月弦村十年前被妖魔屠村，就算他们杀妖，也是为自己报仇，罪魁祸首，还是那群妖孽！” 桑玄怔了怔，转而平静下来，自嘲笑了笑。 好像再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你终究还是对妖有偏见。” 虞子汐沉默不语。 是…… 她承认，她从来不待见妖，因为她所有亲人朋友，都死于妖手中。 那又如何？ “师尊。”桑玄眼眶含泪，笑着，看着她，“那我也是妖，你既然觉得妖都该赶尽杀绝，那不如……把我也杀了吧。” 字里行间，皆是失落。 她不为所动：“别说这种混账话！” 如果能杀，她早就杀了这个妖孽，这妖孽还当真以为她在乎他，舍不得杀他？ 真是可笑！ “你杀了我啊！”他的声音，撕心裂肺，双目都布满了血丝。 “你不要逼我！”虞子汐也没耐心了。 但还是努力克制着情绪，出言：“桑玄，你很善良，在师尊心里，你跟那些妖不一样，但你，也不要因此而有恃无恐，来挑战师尊的忍耐极限。” “若你还是要误入歧途，师尊不是不敢杀你的！” 桑玄苦涩一笑，冰凉痛心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而下。 虞子汐起身：“你自己冷静一会，好好反思反思吧！” 说完，转身出了屋子，还替他关上了房门，在外屋守着。 心里的情绪，一片杂乱。 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桑玄说的那些话，零零碎碎，无法散去。 该死…… 她竟然在纠结，那个妖孽的话是不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 十年前，月弦村就被妖魔屠村，这里的村民都是受害者，他们怎么会去作恶？ 就算是杀妖，那也是为他们自己报仇，也没什么错。 就这样，虞子汐守在外屋，还隐约……能听见里屋传来的抽泣声。 直至深夜，里屋才静谧了一些。 昏昏欲睡的虞子汐，突然感觉到，外面传来一阵浓郁的妖气。 不是半人半妖的气息…… 是妖！ 难道这里还有别的妖？ 她提着灯笼，出去了，只觉那妖气无比浓厚，应该……就在附近。 顺着妖气，她一路找去，来到了一处幽暗的山洞。 就在里面！ 妖气，就是从这里面传来的！ 只不过，那山洞外，驻守着许多村民们，来回巡逻，十分森严。 这山洞里，莫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于是，她放了点迷魂散，将山洞外那些村民全部放倒了。 然后，独身溜了进去。 妖气越来越重，越来越近。 终于，入了一个拐口后，耳畔传来此起彼伏的呼救声：“救命，救命！” “救救我们……” 谁？ 虞子汐长剑出手，一剑劈开石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铁笼子。 笼子里，关着形形色色的小妖，大多数是人形，一个个蜷缩在那，浑身伤痕。 见来的是人，不是妖，他们似乎都吓坏了，惶恐地往后退：“别杀我，别杀我们！” “放过我们吧……” 虞子汐面露错愕。 还会有妖怕人？ 这些妖见了人，像是见了刽子手般，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 “谁把你们关在这？”她问。 “是、是上官妍……” 上官妍？ 虞子汐回过神来，想着，这些妖一定是作恶多端，才被抓过来的。 不远处，零星动静，有些吵闹。 虞子汐又问：“谁在那边？” “是……上官妍，她在那边炼丹。”一只小妖战战兢兢道。 “炼丹？” 大半夜的，跑到这么隐蔽的地方来炼丹？ 虞子汐没再管这群小妖，继续提着灯笼，往那动静方向去了。 她要看个究竟！ …… 最里面的洞穴里，正中间，放着一只巨大的炼丹炉，燃烧着，滚烫。 炼丹炉旁，几只小妖被绑成粽子，哆嗦着，眼神恐惧到了极点。 大概知道，自己快死了。 上官妍站在炼丹炉前，身旁，还跟着几个村民。 她不似平日那样温柔、和蔼，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郁狠厉。 她挥了挥手，吩咐村民：“丢下去！” “是。” 村民得令，将那几只小妖打成原形。 鬼哭狼嚎下，那几只小妖被剥了皮，丢进了炼丹炉中。 一位村民道：“村长，再吃十只妖，您的修为又能提升许多，以后，就不必再惧怕灵贤了。” “嗯。”上官妍点点头，满意一笑，“那就再丢五只下去吧！” “是。” “不要，不要……” “饶命啊！” 剩下几只被五花大绑的小妖，哭喊着求饶，却还是被村民架了起来，往炼丹炉里丢下去。 第34章 触目惊心 刷刷！ 这时，暗处飞来一团暗器，将村民击退，那几只小妖也得以脱险，摔在地上。 “谁？是谁？”上官妍东张西望着，十分惶恐，“啊……” 紧接着，迎面中了一掌，被掀翻在地，吐了口血。 再抬起头来，剑刃已经指着自己的喉咙，持剑者，正是虞子汐。 “是你！”上官妍瞪大双眼。 突然有点慌…… 虞子汐也觉得触目惊心：“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当真不会相信，人竟然也会吃妖！” “不是，我……” “上官村长，哦不，应该叫你灵夫人比较对吧？”虞子汐称呼道。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认识我？”上官妍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在下，虞子汐，多年前有幸见过夫人一面。”她便自报了身份。 “虞子汐，你你、你……你是夜灵宗宗主，虞子汐？”上官妍不敢相信。 完了…… 她用妖兽炼丹的事，竟让夜灵宗宗主给撞见了！ 这是什么鬼运气？ 虞子汐现在脑子里很乱。 桑玄对她说的那些话，再次浮现。 他说，这群人类抓妖炼丹，以提升修为。 她不信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信。 可这竟是事实！ 服下用妖兽所炼制的丹药后，人类的体内，也会携带妖气。 月弦村的村民……几乎所有人都携带妖气，而那妖气根深蒂固，至少，是吃了三五年的妖。 这件事，细思极恐！ 上官妍慌忙解释：“小宗主，你别误会，我杀的……都是一些作恶多端的妖，用他们来炼丹，只是为我的村民报仇罢了！” 虞子汐却越发觉得，她在欲盖弥彰：“今天死的那只狐妖，真不是为这些小妖来报仇的？” “不，不是……” “你还不说实话？” 哧！ 她话落间，剑刃捅入上官妍胸膛，上官妍吃痛出声：“啊……” 虞子汐：“说！” 剑刃上，带着些迷惑人心智的灵液，让上官妍神经放松。 迷迷糊糊的，开始说实话了：“别杀我，我说，我说就是了。” “是，那只狐妖，的确是来报复我们的。” 果然…… 上官妍又道：“我月弦村吃妖，已经十多年了，没人管这事，小宗主，你……你也别管吧。” 十多年了？！ 他们，吃了十多年的妖？ 虞子汐都快怀疑自己了，追问：“是因为，你们十年前被妖屠村了，所以心生报复？” “不是。”上官妍否认道，“其实，十年前的屠村也是一场误会。” “什么？” “我们，根本没被妖屠村。” “你们……”虞子汐越听越离谱，“究竟是怎么回事，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情，跟古籍上记载的，跟她所听说过的，完全不一样啊！ 上官妍晕乎乎说出了实话。 虞子汐得知，十年前，上官妍被灵贤抛弃，想报复灵贤，又没能力，所以带走了一些九云殿的人，成立了月弦村。 她暗中抓了很多妖过来，用禁术将妖炼制成丹药，自己和属下都服下。 这禁术失败的风险很大，若成功，人可灵力大增，变成半人半妖，可一旦失败，人就会变成白骨，惨死。 后来，也就是十年前，人族入月弦村时，见到的就是一堆人骨和一群逃出的妖。 人族便误会了，以为是妖误闯进月弦村吃人，月弦村也怕暴露丑事，只好默认了，将自己包装成了受害的一方。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虞子汐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半会，还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误会…… 都是误会。 没有妖屠村，事实竟然是……人吃妖！ 她又问：“灵贤也知道这件事？” “哈哈哈，他当然知道。”上官妍笑笑，“他自己也这么做啊。” “他……也吃妖？” “是啊。”上官妍承认了，“当年我成立了月弦村后，灵贤想对我赶尽杀绝，但出了妖屠村的事后，整个大陆都知道了月弦村的存在，灵贤为了名声，只好声称会保护好剩下的村民，才没杀我们，还许诺给我一些好处。” “让我呢，保留月弦村，定时给他提供一些妖兽炼丹，反正最后被查出来了，也有我月弦村背锅，他不亏啊。” “我顺着他的意思，韬光养晦，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杀了他，所以，我要拼命吃妖，拼命提升修为……” “上官妍。”虞子汐听不下去了，“你简直丧尽天良，畜生不如！” 她之前还觉得奇怪，灵贤那么高傲，怎会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一个妖。 现在能想通了。 或许……灵贤只是想用桑玄这个神兽炼丹，来提升修为。 只是为了提升修为吧？ 原来桑玄说的话都是真的。 是她误会桑玄了…… 当年的事，妖才是受害者，这群恶魔不仅假装可怜，还逍遥快活了十多年。 他们，简直比妖魔还要可怕百倍！ 上官妍还傻笑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啊？” 她丝毫没有悔改之心。 “桑玄……”想到了桑玄，虞子汐便迫不及待，想着要赶紧回去看看。 她将上官妍一行人绑住，禁锢着带了出去。 一出洞穴，扑面而来阵阵血腥味，遍地都是受伤或断气的村民。 遍地都是…… 尸体满目，血流成河。 树上，挂满了头颅，一个个头颅还滴着血，显然是刚割下来的。 “啊，杀人了，杀人了！”上官妍吓得花容失色，语无伦次。 是哪个丧心病狂的玩意，竟然将他们全村都屠了？ 虞子汐也变了脸色。 完了！ 这一定是桑玄做的！ 担心桑玄失控，虞子汐匆匆回到茅草屋去，推开房门。 刷！ 房间里空荡荡，只剩被震碎的灵索，掉落在床边，一片一片的。 果然…… 他果然不在这了。 “桑玄……”虞子汐没办法再冷静了。 人不见了！ 她冲出去，开始疯狂在月弦村找着，边找边喊他的名字：“桑玄，桑玄！” “桑玄，你出来！” “桑玄……是师尊错怪你了，你快出来，好不好？” 第35章 师尊给你主持公道 那个男妖告诉了桑玄所有实情，桑玄才又告诉她，可她偏偏不信。 所以，桑玄才恼羞成怒，大开杀戒。 是这样的吧…… 找了好几圈，村落附近也找遍了，都没有桑玄的踪迹。 虞子汐停下脚步，又着急又沮丧。 他应该是走了，离开这了。 想必……那个男妖已经告诉了桑玄，月弦村的恶行是九云殿纵容的。 所以桑玄他，会不会去了九云殿？！ 不好！ …… 待虞子汐赶到九云殿时，试炼场一片混乱。 桑玄挟持着灵九月，身形悬浮于半空中，衣袂飘飘，不染纤尘。 灵九月喉咙被他死死掐着，四肢悬空，吓得直哆嗦：“救命，救命啊！” “呜呜呜，我要死了，父亲……父亲救我！” 地面上，一排排弟子持着刀剑，着急，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灵贤望着空中的两人，骂骂咧咧：“妖孽，你快把我女儿放了！” 虞子汐也冲了过去，对着上空中的桑玄道：“桑玄，别乱来！” “师尊……”见她来了，桑玄依旧不肯让步，“我跟这群人的恩怨，你别插手！” 他不想师尊卷入其中。 虞子汐正色道：“我是你师尊，你的事，我怎能不管？” “你听话，先别乱来，师尊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师尊会为你主持公道。” “妖孽！”灵贤插话道，“你先把我女儿放了！” 桑玄的条件不变：“把我那些族人放了，我就放了她。” 族人…… 听到这，虞子汐明白了。 灵贤还抓了妖，藏匿在九云殿？ 真是胆大妄为！ 灵贤还很气：“你不要不知好歹！” “等等。”虞子汐打断了他，“灵贤，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 “你私抓妖孽？” “小宗主，这不是重点。”心虚下，灵贤想转移话题，“咱们不应该先救我女儿……” “回答我！”虞子汐的语气，一下子冷了好几个度，“是，还是不是！” 不知为何，明明是个十五岁少女，这突如其来的强大气场，如同威压，让灵贤有些喘不过气来。 转而，他还是理直气壮：“是又怎样？” 他藏几个妖，这小女孩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是又怎样？”虞子汐冷笑，“三年前妖族灭亡后，残留的妖统一送往明心村，任何宗门不得私藏私抓，你藐视王法，还胆敢问我要怎样？” “你……” “那我就告诉你，本宗主是来兴师问罪的！”她语调冰冷如铁。 听到这，灵贤心里“咯噔”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被唬住了。 虞子汐是五大宗门之首的宗主，按理来说，是有权利管束他的。 可现在…… 眼前这个十多岁的小女娃，连夜灵宗的长老、弟子都不服她。 他堂堂一殿之主，有什么好怕的？ 接着，他马上冷静下来，狡辩道：“那些妖伤我宗门弟子，我抓来管教又如何？” “再者，不过是一群畜生罢了，抓了就抓了，死了也就死了，无人会在意。” “小宗主，您管一群妖的闲事，何必要管到我宗门内部来呢？到时候若闹了笑话，被耻笑的……可是小宗主您自己啊。” 言语中，满是不屑。 若是十五岁时的虞子汐，被他这样一吓唬，兴许就不敢吭声了。 但此刻的她，只是嘲弄一笑：“我会不会闹笑话，还不得而知，但你再冥顽不灵，月弦村的笑话捅出去，可就真难收场了。” 慢悠悠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威胁。 月弦村…… 听见这三个字，灵贤终于紧张了起来：“你、你在说什么？” “昨日我还在奇怪呢，您堂堂一殿之主，怎会亲自跑去月弦村除妖。”虞子汐继续威胁他，“原来是您心虚了，想……” “你你、你别乱说，别说了！”灵贤生怕他将那件事抖出来，急忙呵止。 “灵殿主，我知道的可还不止这些……” “别别别，别说了，这些话，你一会私下再与我说吧。”这么多人看着，他的丑事若是被当众抖出，就身败名裂了。 “那就少废话。”虞子汐冷言命令，“把你私抓的那些妖给我交出来！” “那些妖都是犯了……” “他们罪过与否，该不该死，也由本宗主来发落，你，无权处置！”她冷言打断。 灵贤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眼前这小丫头，无论言谈举止还气场，都像是换了个人。 如同脱胎换骨。 甚至，颇有五宗之首宗主的风骨。 让他……不由间心生忌惮。 忌惮加上心虚，灵贤无奈叹了一口气，只好妥协：“行吧。” “桑玄。”见他答应了，虞子汐的视线，才回到了桑玄身上，柔声安抚道，“师尊让他放了你的族人，你冷静一下，别生气。” “之前的事，是师尊错怪你了，师尊跟你道歉，你所受的委屈，师尊也一定替你讨回公道……好不好？” 听着她的话，桑玄的心情才平静了一些，却还是未放松警惕。 眼尾，始终是红红的。 虞子汐侧目，冷声对灵贤道：“还不快去！” “……是。”灵贤被迫答应，下令，“去，把地牢那些小妖都带过来。” “是。” “桑玄。”一跟他说话，虞子汐的声音又温柔下来了，“我让他们去放妖了，你别担心，如果你族人未曾做过恶事，师尊保证，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桑玄心里五味杂陈，眼角淌出一颗泪，他轻声道：“师尊，谢谢你。” 若非师尊，今日，他势必又要大开杀戒一次了。 他不想这样的…… 过了一会，二十多个化作人形、戴着镣铐的妖，一一被送了过来。 一个个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如履薄冰。 “妖都在这了。”灵贤趾高气昂道，“这下能把我女儿放了吧？” 那些妖，一个个衣衫褴褛，浑身伤痕，垂首的眼神里，满是恐惧。 窒息感上涌，泪花在桑玄的眼眶中打转，他咬牙切齿：“把他们放了。” “你别得寸进尺……” “快点！”桑玄加重了手掌的力道，紧紧掐着灵九月的脖子，威胁道。 “啊……啊……”灵九月窒息得不断扑腾、挣扎，“不要，不要！” 第36章 脸都被你丢光了 “好好好。”灵贤急了，“我放开他们，你别伤我女儿，你别伤我女儿啊！” 随即下令：“快，把他们的镣铐解了，快点，动作麻利点！” 那妖孽就是个疯子，跟一个疯子计较……吃亏的只会是他自己。 罢了罢了。 “是。” 一行弟子手忙脚乱，将那些妖的镣铐一道道解开、砍开。 咔！咔咔！ 终于，所有妖都得以了自由，灵贤再次催促：“快，快把我女儿放了！” 刷！ 桑玄松开手，像丢垃圾一般丢开灵九月，化作一道残影，迅速闪掠至地面去了。 “啊……” 身子失去重心，灵九月从上空摔下去，脸色惨白：“啊啊……” “女儿！” 桑玄急忙飞过去，从半空接住了灵九月，平稳落地，化险为夷。 与此同时，桑玄也落在了众妖面前。 那些小妖望着桑玄，顿时认出……他也是妖，而且是一只血脉高贵的九尾狐。 他们纷纷跪下道谢：“公子！”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若非公子救他们，他们的下场，也是一样被剥皮抽筋，炼成丹药。 “不谢。”桑玄淡淡道，“都起来吧。” 他知道，这些小妖只是最后的幸存者，更多的……早已无辜丧生了。 虞子汐在一旁静静看着，看着这些妖相处，与他们人类和人类之间的相处，并无差别。 不…… 妖就是妖，怎么能跟人一样呢？ 安抚好了灵九月后，灵贤的视线回到桑玄身上，十分气不过。 他下令：“来人啊，把这个擅闯宗门的妖孽，给本殿主抓起来！” 他处置不了那群小妖，还没理由处置桑玄吗？ “是！” “慢着！”虞子汐上前一步，挡在桑玄跟前，“灵贤，你这是要干什么，出尔反尔吗？” “小宗主，我只答应放了这些妖，可没说要放过他。”灵贤理直气壮地瞪着他，“这妖孽无法无天，闯入我九云殿，抓我女儿，我非得让他付出代价不可！” 桑玄的眸色阴沉了一分，积压在心头的恨意，仿佛随时会爆发出。 “那也是你作茧自缚！”虞子汐没好气道。 “你什么意思？” “月弦村的妖，都是被你默许抓去炼丹的，若非你们多行不义，也不会被报复！” 月弦村…… 提到月弦村的事，灵贤的眼珠子拼命转动，既心虚又紧张。 然后装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上官妍都已经招供了，你不承认也没关系。”虞子汐冷哼一声，“待我出了九云殿，就将这丑事公布于众。” “你疯了吧？”灵贤慌了。 “妖之所以被唾弃，因为他们残暴不仁，人吃妖这种事……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虞子汐冷笑道，“若这件事真抖出去，殿主您大概，会被整个人族唾弃吧？” 不，是人族、妖族都唾弃之。 “不要！”灵贤阻止道，“小宗主，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如果你把这件事抖出去，被抹黑的是整个人族。” “你自己作恶多端，还想拉整个人族共沉沦？”虞子汐只觉得可笑，“我活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 “你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虞子汐接着训斥，“灵贤，人族从来笑妖族卑鄙无耻，可这一次，我们人族的脸，都被你、被月弦村给丢光了！” 九云殿的行为，跟那群残暴、冷血的妖有什么区别？ “你、你在教训我？”灵贤不爽了。 虞子汐没回答他的话，反问：“看灵殿主的样子，是还不知错？” “我……”灵贤瞪着她，声音压低了些，“月弦村已经被那妖孽屠了，已经遭报应了，这还不够吗？” “不够！”虞子汐冷着脸，“你这个幕后指使，一样该遭报应！” 这老家伙，还想推卸责任不成？ 灵贤压着怒火，勉强道：“我保证以后不再犯就是了。” 这件事若是抖出去，他会身败名裂，以后如何在这修真界立足啊？ 见虞子汐无动于衷，他又对桑玄道：“妖孽，这件事关乎整个人族的尊严，人族养你这么大，你也不想人族颜面丢尽吧？” 虞子汐本以为，以桑玄的性子，定会拒绝他的恳求，而追究到底。 谁知，桑玄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师尊，要不然……这件事还是私下处理吧。” 倒不是在意所谓人族的尊严。 一来，他不想让师尊也跟着蹚浑水，做这种会被人类非议的事。 二来，现在妖族是弱势，就算灵贤的丑事被公布于众，哪怕证据确凿，以人类对妖的成见，也不会有几个人相信。 这样，灵贤只会逍遥法外，怀恨在心，变本加厉地捕杀、报复妖。 万一灵贤再倒打一耙，只会越发激起人类对妖的愤恨、杀意。 在他没有变得足够强大之前，跟这些宗门撕破脸，不是上上策。 也没用…… 他现在，只能先忍辱负重着。 “哈哈哈，还是你识相。”灵贤开心了，便继续跟他们和解，“我答应你们，会处置月弦村和上官妍那个婆娘，今后，再不做这种勾当就是。” “至于这些妖，我亲派人安顿到明心村去，那里是妖的世外桃源，他们在那十分安全，不会担心被捕杀最安全，你们看怎么样啊？” 心想，他都这么诚恳了，这师徒俩再不满足，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虞子汐问：“是否愿意接受夜灵宗的监督？” “行啊。” “好。”虞子汐将决定权交给了桑玄，“桑玄，要不要与他达成协议，你自己决定。” “可以。”桑玄答应了，“我亲自护送他们去明心村。” 在明心村，他们至少是安全的，不会受到捕杀和任何伤害。 “不用，不用。”灵贤客气道，“本殿主会派人护送他们，不用你们亲自去。” 虞子汐道：“灵殿主，我们本就打算去明心村看看，护送他们，也是顺路。” 让桑玄亲眼看见，他这些族人安全到达明心村，也能让他安心一些。 “这……”灵贤欲言又止，还是勉强答应了，“好吧。” 不行啊…… 要是让他们发现了明心村的秘密，还不得闹翻了？ 必须想办法，不让他们随行。 第37章 因为我在乎你 由于天色已晚，当天，虞子汐和桑玄留宿在了九云殿，打算第二日再出发。 当晚，桑玄亲自安顿好那些族人，与他们寒暄了许久后，才回了客房去。 便见，虞子汐就在客房里等他。 “师尊。”他有些意外，“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歇息？” “当然是不放心你了。” “我很好，师尊不用担心。” “对不起，桑玄。”虞子汐转入了正题，“月弦村的事，是我错怪你了。” “师尊无需跟我道歉。”桑玄淡淡出言，“我也不对，太冲动……总给师尊惹事。” “不，你没错。”虞子汐摇摇头。 若他是桑玄，遭遇族人被虐杀，定会……比他还想报复回去。 怎么突然，有点感同身受了？ 大概是因为，她也遭遇过宗门被屠的痛苦吧。 虞子汐回过神来，又问他：“只是，你会不会怪师尊不信你？” 桑玄苦涩一笑：“师尊是人，人不信任妖是情理之中，也没什么。” 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他太习惯了。 只是……若那个不信任他的人是师尊，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的。 虞子汐：“这么说，还是怪我了？” 桑玄没看她，语气有些傲娇：“我怪你，那也是因为在乎你。” 虞子汐：“……” 这是个什么歪理？ “那你要我怎么样，才能不生气了？” “嗯……”桑玄轻摇摇头，“师尊陪我去明心村，我已经不生气了。” “这么容易满足？” “嗯……那，下不为例？”对她，桑玄好像永远狠不下心来。 他想，哪怕他日后屠这些虚伪的“名门正派”，为妖族报仇，定也舍不得动她一下。 “好。” “师尊。”桑玄反过来问她，“现在，你还坚持你以前的想法吗？” “以前我觉得妖都比人坏，现在看来，也有一部分人比妖还恶毒。”虞子汐开始忏悔，“以后，我会尽量改变自己的偏见。” 当然，在她心里，大部分妖还是罪无可恕，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也不会全当不存在。 但这样的回答，桑玄已经满意了。 他笑笑：“师尊，在我心里，你跟那些人也不一样。” “难道你觉得，所有的人都是坏的？”她微微一惊。 桑玄摇摇头，避而不答她的问题，只道：“在我心里，师尊是最好的。” 听到这，虞子汐忽然有点惭愧。 其实，她从来没有完全相信过桑玄，帮他护他，也只是怕他黑化。 可他……却总是很感动。 若桑玄有一天发现，自己对他的关心和帮助，全是有目的的，若他发现，他唯一信任的人也是在骗他，该会很难过吧？ 呸呸呸…… 她怎么又同情起这个妖孽了？ 虞子汐急忙将这些危险的想法“摒弃”，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晚上还没吃饭吧。” “嗯……” “正好，尝尝这个。”虞子汐将手边的竹篮打开，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精致的糕点。 “这是……” “我知道你爱吃甜食，所以去凌荒城集市买了点过来。”她开口道，“这些，还有这些，都是凌荒城特有的糕点，很好吃的，你尝尝看……” 说罢，一只荷花酥已喂到了他嘴边。 桑玄错愕了一下，才启唇，轻轻咬了一口，姿态斯文优雅。 细嚼慢咽着，视线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怎么。”虞子汐以为他不满意，“不好吃吗？” “很甜。” “那你怎么，还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师尊突然间对我这么好，我……有点不适应罢了。”他受宠若惊。 虞子汐淡然一笑：“我这不是错怪你了，心里过意不去，想补偿补偿你吗？” 桑玄回过神来：“只是补偿吗？” “嗯。” 心想：废话，不是怕你太生气邪魄觉醒，我哪有心情哄你开心？ 他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些，佯装随口一问：“那如果你让四长老生气了，也会这样补偿他吗？” 看似漫不经心一问，实则，他非常想知道师尊的答案。 虞子汐答道：“我不会惹温师兄生气的。” 桑玄：“……” 心情瞬间越发低落了。 虞子汐并未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再尝尝这个糖葫芦，也很甜。” 桑玄幽幽道：“留着，带回去给你的温师兄吃吧。” 幽怨、傲娇地丢下这句话，他就转身入房间里去了。 留虞子汐在原地，一头雾水。 他怎么生气了？ 她刚刚……有说错什么话吗？ 魔头的心思，真难琢磨啊。 夜晚，睡觉前，虞子汐又给桑玄把了把脉，查看了一下他的灵力。 发现，他的第四魄也快觉醒了。 苍天啊…… 这一世她都格外小心了，可这妖孽的觉醒速度，却比前世还快。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师尊。”见她愁容满面，桑玄道，“我身体很好，你不用每日都为我把脉的。” “嗯。”虞子汐松开手，“没事就好，你身体健康，就是师尊最大的心愿了。” 想了想，她叮嘱道：“不过，以后你还是少动怒，否则对你身体也不好。” 再动怒，他就快入魔了。 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桑玄轻笑：“师尊，你也发现只要我一动怒，灵力就会失控变强？” 虞子汐怔了怔。 看来，这妖孽心如明镜，早就知道自己每天给他把脉，是在担心些什么。 只是不说罢了。 “其实，你灵力变强，师尊是很欣慰的。”她开始解释，“但你失控的时候很吓人，甚至……连师尊都拿你没办法，所以我担心你伤着自己，也担心你伤了无辜的人，而因此受罚。” “嗯……”桑玄乖巧地点了点头，“师尊，以后我会控制住情绪的。” 争取，不让师尊为他担心。 “嗯，这才乖。”虞子汐满意一笑。 嗖嗖！ 这时，窗口处传来些许动静，一只信鸽飞了进来，蹲在了虞子汐手臂上。 腿间，绑了一封书信。 虞子汐将书信取下来，一看，眸色一亮。 “师尊，这是……” “是四长老的来信。” “……哦。”一听见“四长老”三个字，桑玄的心情又低落了，“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就是寻常问候。” 桑玄：“……哦。” 才几天不见，就要传信来问候，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那个温如，是不是太烦了点？ 师尊都不嫌他烦的吗？ “桑玄。”虞子汐看了他一眼道，“不早了，你先去歇息吧，明日一早我们还要赶路呢。” “嗯。” 桑玄点点头，心里却无比幽怨。 有了温师兄的传信，就不理他了，他真是太可怜了。 第38章 桑玄，小醋精 第二天。 一大早，灵贤就准备了一辆小马车，供虞子汐乘坐，还有两辆大马车，供桑玄和那五十多个妖孽乘坐。 那马车之大，容纳五十多人绰绰有余。 还算诚意…… 临行前，虞子汐将写好的回信，连同几盒糕点，一并给了小厮，叮嘱道：“还有这个，务必送到夜灵宗四长老手中。” “知道了。” 桑玄瞳仁一凝，第一眼便觉得……那几盒糕点十分眼熟。 “师尊。”他开口道，“这不是你给我买的吗，怎么又要送给四长老了？” “你不是不吃吗？”虞子汐解释道，“放着也是浪费，所以我想着就……” “我吃的。” “啊？” 只见他抓起几块糕点，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虞子汐：“……” 所以，这妖孽平日里细嚼慢咽的优雅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咳咳。”她也不好意思阻止，“那你吃吧，我再去附近集市上买几盒给温师兄好了。” 桑玄：“……” 她怎么就是忘不了温师兄呢？ “来不及了，师尊，我们该上路了。” “你……” 虞子汐还没来得及接话，就被他拉住手腕，往那三辆马车方向去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的桑玄，怎么怪怪的？ 灵贤就在三辆马车旁侯着，假笑着：“子汐，这辆小马车是专为你准备的，那些小妖就坐后面两只大马车，空间足够。” “我还给你们备了一些盘缠，这一路上，千万照顾好自己啊。” 虞子汐勾唇：“多谢灵殿主。” “不客气，不客气。” 随即，她上了小马车，对桑玄招了招手：“桑玄，你上来。” “啊？”桑玄愣了愣，“我？” 师尊这是……叫他上去吗？ “嗯。”虞子汐又重复了一遍，“你上来，跟我一起坐这。” 不能让桑玄跟那群妖在一起，要不然……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她得盯着这妖孽！ “子汐，这可使不得啊。”灵贤马上变了脸，“你是宗主，跟一个妖孽共乘不合适吧。” “我一个人无聊，让我徒儿陪我解解闷，不行吗？”虞子汐毫不在意。 “倒不是不行，只是……” “上来吧，桑玄。”虞子汐不多废话，拉住桑玄的手，一把将他拉上了马车。 马车不大，桑玄只能跟她挨着坐，贴近的距离，能嗅到少女的淡淡体香。 令人心旷神怡。 更多的，是紧张…… 自从他入了夜灵宗，为阶下囚以来，一直被当作畜生看待，从来不会有资格跟人共乘。 也只有师尊不嫌弃他了。 “唉。”灵贤叹息着，小声嘀咕道，“我人族……怎么出了个与妖为邻的糊涂人？” 夜灵宗摊上这样的宗主，可悲啊！ 车帘关上，虞子汐礼貌性跟灵贤道了个别，三辆马车便驶动了。 望着远去的三辆马车，灵贤的神情，逐渐变得昏暗、阴沉。 他招了招手，叫来了几个蒙面杀手：“跟着他们，找个机会把那些妖都杀了，切记，别让虞子汐和桑玄知道，你们是九云殿的人。” 只有那些小妖都死，才能阻止虞子汐、桑玄去明心村，这样，他们就不会知道明心村的惊天秘密了。 “是！” 几个杀手领命，去行动了。 …… 马车里。 虞子汐能感觉到，坐在自己旁边的少年，有些拘束，不言语，甚至都不敢乱动。 于是她说：“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不会吃了你，你紧张什么？” “我怕吵着师尊。” 虞子汐：“……” 这妖孽，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嘛。 虽然她巴不得桑玄离自己远远的，但一想……要先搞好师徒关系，才能好好教导他。 她只好温柔细语着：“我让你跟我坐一起，就是为了陪我解闷，又怎么会嫌你吵呢？” “我……” “不必拘束。”虞子汐主动坐近了些，“像平常与我相处那样，就好了。” 桑玄看着她：“等我们回了夜灵宗，就不能……再与师尊这么近了吧。” 这样的相处，他贪恋。 想留之永恒…… 虞子汐愣了一下，才回答：“你要想的话，在哪都可以。” 他唇角微扬，笑了，笑得十分明媚。 哧—— 倏地，马车一个急刹车，骤然晃荡了起来，整个身子都失去了重心。 “小心！”桑玄下意识搂住她，将他往怀里一护。 砰—— 晃荡了好几下，才平稳地停了下来，虞子汐安然无恙地被他护在怀里。 能听见他……加速而强有力的心跳声。 “没事。”虞子汐从他怀里起身，便听见，外面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她问车夫：“外面怎么了？” “小宗主，救救这孩子吧。” 闻声，虞子汐和桑玄下了马车，原是一个小妖从大马车上下来，拦住了他们的小马车，怀里，还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那婴儿是人形，却有狐耳、狐尾，哭得稀里哗啦，脸色通红。 那小妖道：“这孩子刚出生不久，她的母亲……前几日被投入炼丹炉炼丹了，现在没有奶喂她，她也吃不了别的东西，饿得可怜，公子，小宗主，求你们救救她吧。” 再不吃点东西，这孩子要饿死了。 “这……”虞子汐没有照顾婴儿的经验，也有些不知所措。 桑玄出言：“给我吧。” 顺势，将那婴儿抱了过来，轻轻抱在怀里，望着她毛茸茸的小狐耳和狐尾，心尖泛酸。 这么小就能化作人形了，这小狐狸血统不差，然而，依旧躲不过颠沛流离之苦。 桑玄抱着婴儿，随虞子汐一起上了马车。 “桑玄。”虞子汐微微蹙眉，“可……我们也没有奶喂她，先给她喂点水垫垫吧。” “有的。” “你有奶？呸呸呸……有奶？” “嗯。” 桑玄应声，他垂眸咬破自己纤细葱白的指尖，殷红的鲜血流出。 随即，将手指喂入那婴儿口中。 “唔唔……” 婴儿瞬间安静下来了，两只小手抱着他的手指，拼命吮吸着。 喝得甚香。 “你……”虞子汐看呆了，“喝血长大的妖，长大后会不会有血性？” 桑玄抬眸，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瞳望着她，好似单纯无害。 他唇角带着浅笑：“我也是喝血长大了，师尊看我……有血性吗？” 明明是温柔无比的声音，听起来……却生生让人心里发毛。 第39章 那我叫你汐儿吧 虞子汐心里哆嗦了一下。 有！ 你不仅有血性，你还有魔性，还有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邪性呢！ 见她不说话，桑玄笑笑：“开个玩笑。” 虞子汐：“……” 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 “只要好好教导，就不会。”桑玄开始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况且，现在不是没奶给她喝嘛？” “也是。” 见那婴儿喝着血，逐渐安静了下来，虞子汐也没再多说什么。 却又担心桑玄失血过多，不安道：“桑玄，换我来喂她一会吧。” “不用的……” “可你流了好多血了。” “我血多，流不完的。”桑玄轻松笑着，“况且她喝了我的血，肯定再不习惯喝别人的血了。” “……好吧。”虞子汐知道，桑玄只是不想让她割血，故意这么说的。 但他毕竟是个魔头。 魔头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感动的。 “那你少喂点。”她还是忍不住关心一句，“一会到了凌荒城城中，我们可以买点牛奶给她喝。” “好。” …… 约摸一个时辰后，他们到了城门，入城前，虞子汐给那五十多小妖，都分发了遮掩气息的丹药，让他们服下。 若非这城区是去明心村的必经之路，她绝对会选择绕开人多的地方。 毕竟……她带了两车的妖啊。 入了城中，马车在一间奶铺前停下。 桑玄出言道：“师尊，我去买些牛奶来，你替我抱她一会，在这等我。” 说罢，将手中的婴儿交给了她。 “喂……” 虞子汐还没来得及拒绝，人已经走了。 本还在安静睡觉的婴儿，刚被交到她怀里，就睁开眼，哇哇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 “别、别哭啊。”从没带过孩子的虞子汐，瞬间手忙脚乱，抱着她一顿乱颠。 “宝宝乖，别哭别哭！” “哇……呜哇哇……” 谁知，她的安抚根本不起任何作用，那婴儿反而哭得更凶了。 “别哭了！”她怒声呵斥。 那婴儿仿佛被吓到了，沉默了一下，转而，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 虞子汐：“……” 怎么还哭？ 她惊慌失措，越哄越乱，急得恨不得跟她一起哭了。 “好好好，你别哭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凶你了行了吧？” “别哭了，我求求你了。” 不管她怎样哄，软的硬的通通败下阵来，焦头烂额。 苍天…… 小孩子都这么难哄的吗？ 带孩子，简直比斩妖除魔还要难…… 她认输了！ 度过了极其难熬的半炷香，终于，桑玄将牛奶买回来了。 虞子汐像是见到了救星，哭丧着脸跟他求救：“桑玄，你可算来了，这孩子……她可能有点不舒服，她一直在哭。” 桑玄淡定从她手中接过婴儿，温柔抱在怀里，方才还吵闹无比的孩子，竟然……瞬间不哭了。 没哭了？！ “不是。”虞子汐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一抱着她她就哭个不停？” 难道她真是洪水猛兽，可怕至极？ 桑玄随口道：“兴许师尊是人类，杀过妖，她可能……出于本能，害怕你身上的气息吧。” 虞子汐怔住了。 小声嘀咕着：“我有这么可怕吗？” “当然不会。”桑玄摇摇头，“与师尊相处久的妖，不会怕师尊的。” 比如，他。 虞子汐无奈一笑。 也就他不怕吧，别的妖见了她，都是跑都跑不及的。 “对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人多的地方，你就别叫我师尊了。” 她的身份，不宜高调。 “好，那我就叫你汐儿。” “汐儿……”虞子汐蹙了蹙眉，内心是抗拒的，“是不是有点肉麻？” 不仅肉麻，还没大没小！ “那师尊要我叫你什么？”他问。 “你就叫我……”虞子汐思考了好一会。 想着，叫“姐姐”吧，显老，叫师父吧，显得太庄重，叫名字吧，又太没礼貌了。 好像怎么叫都不太对。 “算、算了。”她放弃了，“随便你吧。” 桑玄轻笑出声：“那汐儿，现在天色已晚，我们是找个地方落脚，还是继续赶路呢？” 被他这么叫，虞子汐浑身不自在。 但也只能忍着，苦笑：“奔波了一日，你们也该累了，先找个客栈落脚，明日继续赶路吧。” “好。” …… 他们人多，于是，虞子汐花重金，将整家客栈都包了下来。 并告诉店家，不必招呼。 桑玄在帮忙搬东西，抱婴儿的重任……又落在了虞子汐身上。 好在这次，那婴儿没再哭，只是轻声打着呼噜，仿佛在表达着抗拒。 上楼时，忽而，桑玄冷然侧目，余光瞥见了客栈外，那几抹暗处的人影。 有人跟踪他们…… 这个灵贤，果然没安好心。 回过神来，他视线与虞子汐对上，发现虞子汐的神情也有些异样。 看来，师尊也发现有人跟踪了。 两人倒是很有默契，不动声色地抱了孩子，上楼进了客房。 房门关上后，虞子汐才说话：“真不知，这个灵贤想干什么。” 明明都协商好了，放他一马，可他还敢暗中做手脚。 是打算杀了这所有妖吗？ 她按捺不住了：“不行，我现在就把那几个杀手抓进来，问个清楚。” “师尊，没用的。”桑玄拉住了她，“就算他们暴露了，哪怕死了，只要灵贤的目的没达到，就会继续派人来。” “他的目的……” “他自然是不甘心，想杀了我那些族人。”桑玄喟叹道，“只要他还存有这个心思在，我们就不可能安全。” “那，不如将计就计吧。” “嗯。”他点点头。 师尊与他想到一块去了。 虞子汐正打算说出自己的计划，忽然，感觉身上一股暖流：“啊……” “怎么了？”桑玄问。 “她……”虞子汐将婴儿抱离自己的胸膛。 一看……自己面门胸前的衣襟，已被尿湿了一大片，还是热乎的。 “她，尿了。” 想死的心都有了！ 桑玄也是大无语：“……” 敢这么冒犯师尊的妖，也……只有这小家伙一个了。 第40章 将计就计 “师尊，对不起……”他连忙将孩子从她怀里接过，道歉。 虞子汐无奈摇了摇头。 算了…… 她怎么可能跟一个孩子计较？ 须臾，桑玄给她准备了热水，沐浴后她换上了一件并不合身的男装。 是桑玄的衣服。 至于她…… 出门时太匆忙，并未带多的换洗衣服。 “师尊。”桑玄抱歉道，“这衣服于你并不合身，我带你去集市上买一套新的吧。” 就当……给师尊赔礼道歉的。 “不要紧，一件衣服罢了。”虞子汐倒是很大度。 桑玄想了想，劝道：“嗯……权当，我想给师尊买衣服了。” “你给我买衣服？” “嗯，孝敬您啊。”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还是改天吧。”她没什么心思，“外面全是九云殿的杀手，我们若是走了，他们定会马上行动。” 他们可不能离开。 要不然，这群妖都得死。 桑玄心里却早有了主意：“那就顺便，执行我们的计划吧。” “喂，可是……” 虞子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了出去，口中始终骂骂咧咧的。 这妖孽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竟然都敢上手拉她了！ 回去了，一定要门规伺候！ 最后，还是跟他一并离开了客栈。 两人的身影消失后，那些藏在暗处，一直等待机会的人，才终于都冒了出来。 机会来的也太容易了！ 为首的黑衣人一声令下，所有杀手开始举着火把，开始往客栈附近泼油。 他不断催促道：“快，动作麻利点！” “是。” 几大桶油都泼完了，他们将火把丢上去，大火瞬间蔓延上了整个客栈。 火势，热烈而又恐怖。 不一会，客栈里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呼救声、逃窜声，声声不堪入耳。 那几个杀手恍若未闻，联合设了道结界，将客栈封死后，离开了。 几个时辰后，客栈被烧成了一堆废墟。 …… 另一边，荒郊。 桑玄施法，打开空间灵阵，将藏匿在里面的五十多个小妖，都放了出来。 他们松了口气：“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公子和虞姑娘早就觉察到风声，提前将他们藏入灵阵带走，再在那客栈演一出戏，让九云殿的杀手以为，他们都已经被烧死了。 这样，灵贤便觉后患已除，再不会第二次派人来了。 “不敢当。”桑玄却不敢揽功，“得多亏师尊，也只有她，能结出容纳五十多人的空间灵阵。” 他们闻声，纷纷对虞子汐道谢：“虞宗主，多谢您的大恩！”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不客气。”虞子汐正色道，“我已经给你们准备了马车，规划了另一条路线，你们会被安然护送到明心村，不必恐慌。” 这些妖不跟他们一路，反而更安全。 “虞宗主，公子，那你们呢？” “我与师尊，也会去明心村。”桑玄应道。 他还要去看望他的族人，明心村，他是一定要去一趟的。 “好，那我们就明心村见吧。” “嗯……”将那婴儿交给那群妖时，虞子汐竟还有点舍不得。 问道：“她……有名字吗？” 一个小妖回答：“她母亲还没来得及给她取名字，就不在人世了。” “虞宗主。”另一个小妖提议，“这孩子的命是你跟公子救的，不如，你们给她取个名字吧？” “是啊。” “这，不太合适吧。”虞子汐看了看桑玄，示意让他取。 桑玄轻笑：“她的命是师尊救来的，能被师尊赐名，是她的荣幸，没什么不合适的。” “嗯……”虞子汐认真想了想，才道，“那就叫她乐安吧。” “乐安，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他们听得出，这个名字，虞子汐是寄予厚望的。 虞子汐对怀里的婴儿道：“小乐安，希望你好好长大，长大后做个善良的妖。” “一定会的。” 随即，她将小乐安交给了那群妖，将他们送上马车，目送他们离开了。 心里，似乎也踏实了些。 若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九云殿会被屠得生灵涂炭，但现在……她阻止了这场浩劫。 事态，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桑玄，似乎也在慢慢变好。 她倍感欣慰。 接下来，她也要去明心村，杜绝明心村前世的惨剧发生。 “师尊，你在想什么呢？” 良久，桑玄的话讲她思绪拉回，她回过神来：“没什么。” “走，我们去买衣服。” …… 转眼，两人又回到了城区，夜晚的街道上，张灯结彩，人潮鼎沸。 花灯处处，吆喝声不断。 虞子汐算了下日子，才想起来，今日竟是七夕节。 难怪人这么多…… “哥哥，哥哥。”一个卖花灯的小女孩，一直在他们后面跟着，“要不要买个花灯送给这个姐姐啊？各式各样的都有，很便宜的。” “哥哥，你就买一个吧！” 架不住小女孩的软磨硬泡，桑玄回过头来，只见女孩提着的竹筐里，放着各式各样的花灯： 有莲花状、荷叶状，还有各种小动物的形状，甚是可爱。 最后，他视线定格在一盏小狐狸形状的花灯上，唇角微微上扬。 付了几个铜板，将花灯买下，递给了身旁的虞子汐。 “你这是……” “送你。” “送我？”虞子汐一懵。 “汐儿……不喜欢这个？”他略紧张地问道。 “不。”虞子汐摇摇头，“只是，你知不知道，今日是人族的七夕节？” “七夕节？”桑玄不懂，“是什么节日？” 虞子汐便跟他讲起了故事：“传闻，天庭上有一位手很巧的织女，下了凡，与牛郎相恋，后来王母不允许他们在一起，织女就返回天庭了。” “但他们十分相爱，天地都为之感动，于是王母允许他们每年见一次，每年七夕，喜鹊会架成鹊桥，让他们相会，成了一段佳话，久而久之，人间也把这一天当作情人节。” “情人节？”桑玄好像听懂了一些，“莫不是有情人共度的节日？” “嗯。”虞子汐点点头，“七夕这天，民间的男子会送花灯给喜欢的女子，意为表白。” 说到这时，两人恰好四目相对，听见“表白”二字，桑玄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语无伦次，不知所措。 所以，他送师尊花灯这一举措，在民间……意为他在跟师尊表白。 第41章 她哪来的小夫君? 难怪，在师尊接过花灯的时候，那小女孩欣然欢呼，还祝他们终成眷属。 无心插柳，却竟然，将他一直想却不敢做的事，做了出来。 算了…… 做都做了，干脆就与她表明心意吧。 “汐儿，其实我……” “我知道，你不懂人间的习俗，所以这盏花灯我是不会当真的。”虞子汐抢先出言了。 “不是……” “但这花灯意义非凡，我可不能收。”说完，她将花灯还给了桑玄。 桑玄：“……” 甚至还没有发言、吐露心声的机会，就被这么无情拒绝了。 虞子汐还要插刀：“这盏花灯你自己留着，哪天送给你心爱的姑娘吧。” 她可受不起啊。 桑玄敛眸，望着掌心的小花灯，有些落寞。 无论从前、现在，还是以后，他心爱的姑娘，从来都只有一个人啊。 虞子汐已转移了话题：“那边有个成衣铺，我们过去看看吧。” “嗯。” 桑玄将花灯小心收了起来，跟上去了。 入了成衣铺，里面挂着各种各样的衣裙，款式、布料让人眼花缭乱。 虞子汐第一眼，就看见了挂在正中那件低领水袖的红色长裙。 指着那件衣裙，对掌柜的道：“掌柜的，就要这件了。” “不行！”谁知，桑玄一言阻止，黑着脸道，“太暴露了。” 虞子汐：“……” 暴不暴露要你管啊？ 表面上，她还是和和气气的：“我觉得挺好啊。” 桑玄：“不行！” 言语、态度坚决。 “你……”她心里很是不爽。 这孽徒，是不是忘了她是他师尊，连他师尊也敢这么管？ 真是没大没小！ 她还在生气间，桑玄就另给她挑了件青色广袖长裙，道：“这个好。” 虞子汐打量了一下这衣裙。 飘逸柔软，只是……手臂、脖子、腿都遮得严严实实，没有一处露出来。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抗拒道：“凌荒城气候燥热，你让我穿这么多，想闷死我？” 桑玄淡然启唇：“一会我买些干冰放在马车上，不会热。” “你……” “汐儿，你不妨先去试试，不合适再换一件就是了。”桑玄提议道。 “好吧。”她懒得再争执了。 过了一会，虞子汐换上那身青色长裙，从里面出来，瞬间焕然一新。 她长相、气质本就是清冷挂的，太艳丽的颜色虽也能驾驭，但浅色的衣服，更能衬出她惊世绝尘的清冷气质。 就比如，这一袭青色长裙。 水袖摇曳，衣袂飘飘，配上那张风华绝代的美人脸，看一眼便再难忘。 店主也是赞不绝口：“姑娘穿上这身衣裙，真乃仙子下凡，美哉，美哉！” 桑玄一瞬不瞬注视着她，出神许久。 天知道，他心里有多惊艳。 但还是克制住欢喜的情绪，只是淡淡一笑：“这件，很适合汐儿。” 将喜爱，尽藏在了弯弯勾起的眼眸中。 店主继续夸赞：“小姑娘，这裙子十分衬你，你这小夫君很有眼光呢。” 听见“小夫君”这三个字，虞子汐瞬间变了脸，连忙澄清：“他不是，别乱说！” 什么小夫君，她哪来的夫君？ “别不好意思了，姑娘。”店主笑脸盈盈。 虞子汐哭笑不得：“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不好意思了？” 她明明是尴尬，是想自证清白！ 见她又着急又尴尬，桑玄低眸嗤笑出声，苏苏的笑声，听起来很是宠溺。 “你还笑？”虞子汐瞪着他，“还不快跟人解释清楚了！” 她还是个小姑娘，莫名其妙多一个夫君，这让她清白往哪搁？ 桑玄笑得越发开心了，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解释道：“掌柜的，您误会了，她不是我娘子。” 心里美滋滋的。 “我懂。”店主好似会意一笑，“你们小孩子都这样，容易害羞。” 桑玄：“……” 虞子汐：“……” 我害羞你个锤子？ “咳咳。”虞子汐果断转移话题，“那就这件吧，桑玄，我们走。” 赶快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 “一件怎么够呢？”桑玄还没打算走，又帮她挑了好几件衣裙，“这些都要了。” “不用买这么多吧？” “不多。” “挺贵的。” 桑玄已经付了银子，淡淡道：“反正这银子都是灵贤给的。” 不花也是浪费了。 虞子汐：“……” 上一秒还有点感动，这一秒，所有的感动皆荡然无存了。 她哭笑不得：“你拿灵贤的钱来孝敬我？” 桑玄不置可否一笑：“你也可以当作是灵贤在孝敬你。” 虞子汐无了个语：“……” 买完了衣服，两人离开成衣铺，一路上……虞子汐都不太好受。 以前在宗门时，她衣着都是宗门内的服饰，束袖、齐踝裙摆，十分方便。 就是……从未穿过这样的长裙。 于是，走起路来是三步一趔趄，五步一踉跄，最后终于被绊倒了个跟头。 啪！ “哎哟！”华丽丽摔倒在地。 “师尊！”桑玄急忙将她搀扶起来，“摔哪了，让我看看？” “没事，没事……” 虞子汐推开她，脚踝一疼，险些没站稳，再次被他稳稳扶住。 看来，是脚扭了。 桑玄一只手将她腰肢揽住，抱着让她在路边坐下，然后蹲下身来，以查看她脚踝的伤。 都肿了…… 他掌心覆上一层温热的灵力，低眸，认真地给虞子汐疗着伤。 脚踝的肿痛感，逐渐轻了一些。 这样亲密的肢体触碰，她还是有些不适应，但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又不忍心打断。 “对不起，师尊。”桑玄边给她疗伤边道歉，“我只想着好看，却没考虑到……这裙子于你而言并不方便。” 是他害师尊受伤了。 “不过是扭了一下，不碍事的。”虞子汐没太放在心上。 刷！ 觉察到红肿消了一些，桑玄才收回了灵力，柔声问她：“还疼吗？” “好多了。”虞子汐说话间，起身，脚落地的瞬间，依旧一阵刺痛传来。 桑玄扶住她，随即，在她跟前蹲了下来：“师尊，上来。” “啊？” “我背你吧。” 第42章 熟悉的安全感 “啊？”虞子汐愣住了，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不不，我自己能走的。” 这成何体统？ 桑玄：“你自己走的话，我们可能……要走很久才能回客栈。” “我可以跳回去。” “那我呢？” “你……你看着我跳就行。” 桑玄：“……” 亏她想得出来。 “街上那么多人，我看着你跳都不扶你，旁人还不以为我虐待你？” “那我跳远点。”虞子汐撑着一只腿，跳了起来，“这样就不会，喂……” 话没说完，就被他轻轻一拉，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背上。 “桑玄……” “师尊可以搂着我的脖子。”他温声道，“不然容易掉下去。” 都已经这样了，虞子汐再拒绝更显矫情，便一声不吭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殊不见，桑玄暗暗欢喜一笑。 魔王的后背，很温暖，配着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莫名的给人一种安全感。 记忆深处……一种熟悉的安全感。 桑玄两只手都很安分，只是护着她的腿，不让她掉下去。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好像见过他。 七夕夜，集市灯火通宵。 虞子汐安静地趴在他背上，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被这沸反盈天的闹市吵得迷了心智，还是……真的有些沦陷了。 …… 第二天，师徒二人继续上路。 明心村位于夜灵宗、九云殿之间，距夜灵宗更近，所以，他们的路线是折返。 一路上，翻过山、渡过河，路过无数村庄驿站，也时常能有惩恶扬善的出手机会。 相处下来，还算融洽。 桑玄突然发现，在外面的师尊，和在宗门里、和以前他认识的那个师尊，截然不同。 离了夜灵宗，师尊好像又变回了少女，肆意洒脱，随心所欲。 脸上的笑容，也比之前灿烂了许多。 不过…… 仔细一想，她本就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只是背负太多，身不由己罢了。 约摸半个月过去，他们越来越接近明心村了。 这日，两人收到了那五十多个妖的来信，说是昨夜已经到了明心村。 他们安然到达，虞子汐也就放心了。 也是当日，又渡过一条河后，依稀可见，不远处有一座小村镇。 村镇的石碑上刻着“清和镇”三个字。 “师尊，我们到清和镇了。”桑玄眼前一亮，“看来明心村不远了。” 清和镇和明心村，都属于冰夜城的周边小镇，都归夜灵宗管辖。 看见清和镇也就意味着，明心村不远了。 这时，一个村民背着行李，从村镇里出来，虞子汐叫住了他：“这位兄弟，能否问一下，明心村怎么走吗？” “明心村啊。”那村民指了指路，“穿过清和镇就到了。” “多谢。” 看来，是真的不远了。 “不过，从这去明心村必经清和镇，清和镇挺乱的，你们还是别去了。”那村民好意提醒着，“太危险了！” “清和镇很不太平？”她问。 这清和镇，毕竟也是夜灵宗的庇护范围，她自然是关心的。 “是啊。”村民提起清和镇，就没什么好脸色，“打砸烧抢的事，处处都有，如同黑市，你们这些外地人去了，只有吃亏的份。” 打砸烧抢，处处都有？ 这还了得？ 虞子汐脸色一黑：“夜灵宗就在这附近不远，区区一个小镇，也胆敢存在这种勾当？” 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夜灵宗庇护的村镇无数，大概也管不了那么多吧。”村民只能这么解释，“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还是别去了。” 说完，那村民就匆匆走了。 虞子汐道：“桑玄，我们进去看看吧。” 在她的管辖地出现这种事，她绝不能容忍，就顺便把那贼窝端了吧！ “嗯。” 两人一同入了清和镇，果然，街道上十分萧条，几乎没什么商贩。 偶尔，能看见几个拿砍刀的劫匪，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着。 路人见之，都躲得远远的。 毫不意外，他们进去没多久，就被五六个身强力壮的劫匪围住。 为首的劫匪，脸上一个碗大的刀疤，嚣张威胁道：“不想死，就把你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嗯，麻利点！”还有小弟跟着帮腔。 桑玄面容冷然，将虞子汐护在身后，还没来得及出手，不远处就传来一道阻拦的声音： “放开那两个人！” 虞子汐和桑玄还以为，是有正义之士要搭救他们。 结果…… 来的是另外一批劫匪。 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近过来，对第一批劫匪道：“这一片是我们的地盘，这两个人归我们，你们去那边抢吧！” 桑玄：“……” 虞子汐：“……” 一群抢劫的，还划分起区域来了？ 第一批劫匪不乐意了：“人是我们先看见的，凭什么让给你们？” “就凭这是我们的地盘。” “怎么就是你们的地盘了，这地上难道刻了你们的名字吗？” “你怎么说话的？” “……” 一番争执后，他们从气愤、僵持，到了各退一步：“算了算了，咱们都是为江大人效力的，不要为了两个人伤了和气。” “我看这样吧，先抢，抢来的银子我们平分，怎么样？” “嗯，一言为定！” 达成一致后，他们的注意力，才重新回到虞子汐和桑玄身上：“喂，快点，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大爷我交出来！” 桑玄面色一沉，正要动手，虞子汐却轻轻拉住他的手腕，示意他别冲动。 随即，她露出笑脸，从袖口中取出一只钱袋，交给他们：“这些银子是孝敬各位爷的。” 为首的两个劫匪，争着接过钱袋，打开一看，里面就几颗碎银子。 顿时，脸色就不好了：“就这么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小丫头。”另一个劫匪，盯着她面露色意，“你要是实在没钱的话，不如以身偿……” 砰！ 话说一半，就被桑玄带着怒火的一拳砸在脸上，鲜血喷射，整个人倒飞出去数米，狼狈地摔落在地上。 “哎哟，哎哟！”滚了好几圈，才晕乎乎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起身，恶狠狠瞪着桑玄，“小子，你敢打我！” “来人，把这小子给我抓起来，杀了！” 第43章 擒贼先擒王 “是。” 一声令下，众劫匪纷纷冲上去，桑玄毫无惧色，拳头捏得“咔嚓”作响。 虞子汐却不想以武力解决，挡在桑玄跟前：“各位大爷，别生气，先别动手，其实……我这里还有一张藏有万亩黄金的藏宝图！” 一听见“藏宝图”，他们的眼睛都直了，皆停在了原地，没再动手。 接着，便是心存怀疑：“真的假的？” “藏宝图在哪，交出来！” “在这。”虞子汐动作很快，在袖口中幻化出一张假的藏宝图，拿出来，给了他们。 偶然转动的眼珠子里，满是狡黠。 开始钓鱼了。 他们将“藏宝图”接过来，左看右看，也看不明白：“这，这什么鬼图，我们怎么看不懂？” 虞子汐翻了他们一个白眼，嘀咕着：“以你们的智商，能看懂才怪了。” “你说什么？” “咳咳，没什么。” “这藏宝图，是真的吗？”劫匪们半信半疑，“当真有万亩黄金和珠宝？” “当然。” “要是真的，你自己怎么不去找，还愿意把藏宝图给我们？”他们依旧不太相信。 虞子汐：“你们不是在抢劫吗？” “好像也是……” 她又借口道：“再说，你们没看见，那藏宝处的入口，有守护兽守着吗？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敢去？” “这……” 他们仔细一看，那藏有万亩黄金的地方，的确画着几只守护兽。 只不过……画风有点潦草。 “要不这样吧。”虞子汐主动提议，“你们把你们的头头喊来，让他多派点人手，让我带着去寻宝，找到了黄金，咱们再平分呗。” 她就是想看看，这些劫匪的头头，究竟是什么来头，敢在夜灵宗的庇护地公然抢劫。 他们半信半疑，但抵不住万亩黄金的诱惑，便答应了：“好，你等着。” “快，去喊江大人过来！” “是。” 两个劫匪头子看了看虞子汐和桑玄，商量了一下，道：“把他们两个绑起来！” 先绑起来，万一跑了，他们的万亩黄金可也要泡汤了。 “是。” 桑玄似乎也猜到了师尊要做什么，便跟她一样，岿然不动地被绑了起来。 她这是，要引鳖入瓮了吧？ 十几个劫匪将两人团团围住，警惕着，生怕他们跑了。 过了好一会，不远处，佣人的簇拥下，来了位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 只是……那年轻公子腿间有些不方便，走路一跛一跛的。 劫匪们看见了，纷纷兴奋：“江大人来了。” 连忙让出一条道路来。 “我的万亩黄金，在哪？”那被叫做“江大人”的年轻男子，一瘸一拐地走近过来。 劫匪点头哈腰道：“江大人，就是这个丫头。” “她……” 江大人走近了些，目光落在虞子汐身上那一秒，错愕呆滞在了原地。 虞子汐…… 怎么会是她？ 虞子汐与他四目相对，也一眼认出来了：“江森？” 眼前这个男人，名叫江森。 江森，一年前还是夜灵宗弟子，且天资卓越，本已有资格被她收为徒弟，谁知拜师的前一天，他调戏女弟子，被虞子汐抓了个正着。 当即，虞子汐怒火中烧，当众打断了江森的腿，逐出宗门来了。 没想到啊…… 这家伙不仅没有悔过，还当起土匪头子来了？ 虞子汐冷嘲热讽道：“江森，一年不见，你转行做土匪了啊？” 江森的脸黑了。 这个让他身败名裂，还留下残疾的小宗主，他一直记恨在心，怎么会忘记？ “江大人。”一旁的劫匪还不明所以，继续给他介绍着，“就是这个丫头，她手中的藏宝图，藏有万亩黄金啊！” 江森很严肃：“行了，闭嘴！” 那劫匪马上捂住嘴巴，委屈巴巴的，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江森盯着虞子汐，下意识有点心虚。 毕竟，这丫头差点就成了他的师尊。 但马上，江森就冷静下来了，眸子里只剩憎恨，没再惧怕。 一年了。 他不再是曾经的江森了。 这一年多，他吃了许多提升实力的丹药，灵力大涨，还怕一个当傀儡宗主的小丫头不成？ 于是，江森装作不认识她：“小丫头，那藏宝图上的方位，具体在什么地方？” 虞子汐冷笑。 还跟她装不认识了？ 她淡淡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江森冷哼一声，蹲下身来，怀着警惕心靠近虞子汐了一些。 咔嚓！ 下一秒，虞子汐挣脱绳索，江森吓得后退一步，却躲闪不及，被她一掌撂翻在地。 砰！ 摔了个华丽丽的狗吃屎：“啊……” “江大人！” “快救江大人！” 旁边的劫匪们想要护驾，刚靠近一步，就被桑玄的灵力如数震退出去。 那瞬间爆发的恐怖力量，让他们忌惮万分，只能持着刀剑站在原地，围着他们，却不敢轻易靠近过去了。 这两个人，实力明明这么强，为何刚刚……要跟他们示弱？ 难道，只是为了把他们的头目引出来？ “该死！” 江森咬牙切齿地从地上爬起来，掌心灵力翻涌，画出一道召唤符。 哧—— 霎时间，空中出现十几只凶猛的灵鹰，护在江森上空，盘旋着，使得天际都昏暗了几分。 一只只，都充斥着杀气。 虞子汐冷着脸，急忙先护着桑玄：“江森，你想干什么？” 这些灵鹰，都是被丹药、毒蛊精心饲养出来的，杀气重，且凶狠、强大。 她独身一人尚有把握搞定，但若要同时保护桑玄，恐怕有些困难。 怎么会…… 江森这些灵鹰，是从哪来的？ 这些凶兽，定不是他自己饲养的，他背后定还有更厉害的人！ 桑玄面庞阴沉，波澜不惊。 这几只畜生，也敢拿出来跟他师尊叫嚣？ 江森冷冷一笑：“虞子汐，这里没人认得你，就算你死在这，也不会有人知道。” “就凭这几只鸟？”她不屑。 “那就试试看，我这几只鸟杀不杀得了你。”江森挥了挥手，命令灵鹰道，“杀了她！” 他要为自己报仇！ 他一声令下，灵鹰凶戾鸣叫，皆睁着血红的眼睛，朝虞子汐二人俯冲而去。 第44章 别再相信他了 “桑玄，退后！” 虞子汐冷言罢，“刷”的抽出了剑，望着那群靠近的灵鹰，狂暴的剑气出手。 都得死！ 一道剑影落下，冰冷如霜的劲力穿透灵鹰胸膛，发出阵阵惨叫声。 尘土飞扬。 动静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桑玄还没动手，便看见一只只灵鹰的尸体，掉落在她眼前。 僵冷如冰…… “我的灵鹰，我的灵鹰！”江森也傻了，俯在灵鹰的尸体前痛哭。 这可是长老饲养了五年的灵鹰，送给他傍身用的，怎么就被这小丫头……一招秒杀了？ 这还是当年那个柔弱、灵力普通的草包小宗主吗？ 如今站在他对面的少女，无论实力还是气场，都宛如脱胎换骨。 他气急败坏，恶狠狠瞪着虞子汐：“你……你还我的灵鹰来！” 正要冲过去，突然，后背传来一道男声：“江森，你要继续以下犯上吗？” 江森心里“咯噔”了一下，转过头来，见来者正是温如，他变了脸色：“温、温长老。” 温如怎么也来了？ 这下……他想神不知鬼不觉杀了虞子汐，是不太可能了啊。 温如呵斥着他：“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连宗主都胆敢冒犯？” “不、不敢！” 夜灵宗的人都来了，灵鹰也死了，江森连忙滑跪，乖乖在虞子汐、温如跟前匍匐下来。 痛哭着认错：“虞宗主，温长老，是我眼瞎……刚刚，刚刚一时半会没认出宗主来，无意冒犯，还请宗主恕罪啊！” 虞宗主，温长老？ 所以说……眼前这个柔弱的小姑娘，是夜灵宗宗主，虞子汐？ 所有人都被吓到了，也跟着江森跪了下来：“见过虞宗主，见过温长老！” 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完了…… 他们，好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天知道，堂堂夜灵宗宗主，会出现在他们一个小村镇啊？ 简直是飞来横祸！ “没认出来？”温如显然不信他的话，“我看，你分明是存有歹心！” “不、不敢啊……” “行了，别说了。”温如懒得再听，目光回到虞子汐身上，声音温柔了下来，“汐儿，这宵小之徒就由你来处置吧。” 虞子汐却反问他：“这清和镇是由你负责庇护，还是由凌华负责庇护？” 冰夜城附近的这些村镇，都由温如、凌华二人来负责。 治理成这个样子，实在令人发指。 她要问责到底！ 温如如实回答：“清和镇，由三长老负责。” “知道了。”虞子汐微微点头，对他的态度才好了一些，命令道，“把他们全抓起来，查抄江府，回头我亲自审问。” 跟这件事有关的，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是。”温如便吩咐弟子，将江森，以及那些劫匪，全部抓了下去。 “你们、你们不能抓我！”江森拼命挣扎着，“凌华长老都还没发话，你们凭什么……你们有什么资格处置我？” 凌华长老…… 庇护他的人，是凌华？ “你放心。”虞子汐对江森喊道，“如果凌华也作奸犯科，包藏祸心，我会让他去牢里陪你的。” “你……”江森气得说不出来，挣扎无果，还是被押了下去。 温如也很诧异：“江森都被轰出夜灵宗一年了，没想到，三长老还与他一直有联系。” 虞子汐冷笑：“狼狈为奸罢了。” “罢了，等一会咱们与三长老会和，问问他就知道了。” “会和？”虞子汐问，“你跟凌华，都来了清和镇？” “是。” “你们来清和镇做什么？” “昨夜，明心村被送去了一些妖，送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可那些妖刚进明心村，就跟发了疯一样，打伤了人族守卫后，就跑出去了。”温如与她解释道，“我跟三长老得知消息后，亲自派人来追捕，一路追来了清和镇。” “那些妖逃来了清和镇？” “是。”温如点点头，“三长老派人去抓妖了，我留在这，负责保护镇中百姓。” 昨夜被送去的妖…… 听到这，桑玄多了个心眼，问他：“四长老，那些妖大概多少，可是从九云殿送去的？” “没错，是从九云殿送去的。”温如答道，“约摸，四五十个吧。” 这…… 从九云殿送去的，昨夜才到，约摸四五十个。 这不就是……他们从九云殿救下的那群妖吗？ “桑玄，是他们，没错。”虞子汐咬了咬下唇，也着实想不通。 明心村是妖的世外桃源，他们在那绝不会有危险，为何……宁可伤人也要跑出来呢？ 果然，妖都是有野性的！ 虞子汐心生怒火：“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知如此，在九云殿时，我们就不该救他们！” 温如惊诧：“师妹，那些妖，是你们救了送去明心村的？” “是……”可她现在，后悔了。 “师尊，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能仅听四长老一面之词，你先别妄下定论。”桑玄安抚她道。 “怎么？”温如不悦道，“那群妖伤人是事实，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桑玄摇摇头：“师尊，我、我去把他们抓回来，若他们真的无端伤人，不用师尊动手，我亲手杀了他们！” 说罢，便离开原地去寻妖了。 “桑玄，你等等……”虞子汐正要去追，却被温如拉住了。 “师妹。”温如还是一头雾水，“究竟怎么回事，你为何要救一群妖呢？” “说来话长。”虞子汐叹了口气，便简短将事情的经过，都说给他听了。 听完后，温如连连摇头：“原来如此……” “你好心相救，他们却还以德报怨，出手伤人，真是枉费了你一片苦心啊！” 妖就是妖，他们人类就不该对任何妖心软，否则只会害了自己。 “师兄。”虞子汐也不再多言，“你留在这保护百姓们，我去帮桑玄一起抓妖。” 她是怕……桑玄会包庇妖孽，会为了妖孽闹出更大的事端来。 “好，那你自己小心。”温如悉心叮嘱，“还有，不要再随便相信桑玄那个妖孽了！” “嗯。” 第45章 以死相护 桑玄顺着妖气，一路寻去荒郊，不一会，就见地上开始出现妖的尸骨。 刚开始是零零散散的，越往荒郊去，尸体就越多，遍地皆是鲜血。 大多数，都是他眼熟的妖。 应该都是刚被屠杀。 他心跳加速，越来越无法平静了。 他救的那些妖，已经被凌华诛杀大半了！ 他不相信……不相信那群妖会恶人伤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 而另一边，凌华伫立在一道精密的雷阵外，不断为杀阵注入灵力。 杀阵中，十几只妖已被极雷绞杀，惨烈地倒在了地上。 只剩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妖，还死死抱着小乐安，跪在雷阵里，哭着恳求道： “长老，你……你杀了我吧，可我求求你，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求你，放过这个孩子吧！” 凌华面不改色：“妖孽，都得死！” 轰！ 一道极雷穿透那女妖的身体。 “啊……” 女妖惨叫出声，吐血，也坚持不住倒在了血泊之中。 手中的婴儿，掉落在地。 “呜呜呜……”婴儿大哭了起来。 轰！轰轰！ 雷阵上空雷电闪烁，凌空而落，眼看着就要落在小乐安身上。 刷—— 骤然，一道白影迅速掠入雷阵，将婴儿抱了起来，一把护外怀里。 轰！ 极雷落在桑玄后背。 瞬间，他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咳咳……”桑玄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吐血，骨头都似被震断了。 怀里被牢牢护着的婴儿，却毫发未伤，也很快停止了啼哭。 “桑、玄！”见桑玄出现，凌华瞪大眼，“妖孽，你也是来送死的？” 桑玄抱着小乐安，一只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望着死了一地的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恳求道：“三长老，那些妖……已经被你杀光了，这孩子尚在襁褓，还什么都不知道，恳请你，放过她吧。” 其实，半个月前，他第一次见小乐安，给小乐安喂血的时候，便觉得这婴儿血脉熟悉。 后来验证了一下，才确定，小乐安的母亲，是他母后的亲妹妹。 这孩子……是他表妹。 他知道，倘若与师尊坦白乐安的身份，乐安的下场会跟他一样，被拘束在夜灵宗，受尽委屈。 所以，他没跟师尊说。 想着……相比较夜灵宗而言，乐安去了明心村，应该会更开心，更安全。 没想到…… 中途还是出了这样的差池。 凌华丝毫不买账：“妖就是妖，这婴儿日后长大了，也会是个残暴的妖，不如现在就杀死在襁褓中，永绝后患！” “三长老……” “桑玄，你别不知好歹。”凌华警告道，“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亲手杀了她，本长老就放你出来，恕你无罪！” 方才，为了救乐安，桑玄情急之下直接跳入了这极雷阵。 这杀阵专克妖魔，妖入阵后，灵力会被大大限制，再厉害的妖也插翅难逃。 桑玄能明显感觉到，灵力受限，呼吸困难，连四肢都变得沉重了许多。 硬碰硬不是上策，更何况，他怀里还抱着一个脆弱婴儿。 于是，他试图好言恳求：“三长老，我不能杀她……” “好。”凌华没了耐心，“那你们一起去死吧！” 话落，他继续将灵力渡入杀阵中，再次启动了极雷阵。 极雷阵启动，苍穹之间风云变色，狂暴的雷电自头顶轰落而下。 轰！轰轰！ 极雷接连落下，桑玄紧紧护着怀里的小人，任由道道极雷穿透骨肉、经脉。 每一道，都钻心刺骨。 骨头崩裂的声音，在耳畔作响，不一会，鲜血便将他衣袂染得通红。 “妖孽，你知不知错？”凌华训斥道。 “咳咳……我求你，放过她。”桑玄强撑着，颤抖的声音为乐安求情。 “冥顽不灵！” 轰！ 又一道极雷落下，将桑玄瘦弱的身躯掀翻在地，呛出一口鲜血来。 后背，又多了道血窟窿。 四肢脱力…… “求你，放过她……” 他还是拼尽所有的力气，紧紧护着妹妹，沉重的眼皮子勉强睁开。 墨眸，逐渐变成血色。 涣散的灵力，也在一点点恢复，好似变得更强了，在不断攀升。 热…… 浑身的经脉，都仿佛被焚烧了。 他不能死…… 就在他灵力开始恢复时，上空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凌华，住手！” 凌华恍然回过神。 宗主？ 虞子汐落地的同时，狂暴一掌出手，只听见“砰”的一声，极雷阵被炸为灰烬。 “咳……” 得以解脱，桑玄的血瞳恢复墨色，又吐了口血，险些没站稳。 刷！ 虞子汐轻落地，不顾凌华的阻拦，扶起浑身鲜血的少年：“桑玄，你没事吧？” 飞快摸了摸他的脉象。 完了…… 他的第四魄，正在觉醒边缘。 “宗主！”凌华着急了，“老夫正在处置这个妖孽，你怎么……” “滚！” 虞子汐反手一掌将他震退。 砰！ “哎哟！”凌华踉跄跌倒在地，摔得灰头土脸，“宗主，你疯了！” 这小丫头，竟然为了一个妖孽对他动手？ 虞子汐没理会他，一心关切着桑玄的邪魄：“桑玄，别动……” 她握住桑玄的手，温热的灵力渡入他体内，给他疗伤。 以平息他蠢蠢欲动的邪魄。 “师尊。”桑玄恳求她道，“伤人的妖都已经死了，但，稚子无辜，我求你……不要杀她。” 虞子汐看了看他怀里的婴儿，答应：“我答应你，不杀她。” “多谢……多谢师尊。” 桑玄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撑不住了，双目一黑，昏迷了过去。 “桑玄，桑玄！”虞子汐接过他怀里的婴儿，一手搀扶住他，心急如焚。 他的脉象，在疯狂破碎。 情况很危险！ “宗主，你糊涂了吗？”凌华从地上爬起来，不甘心道，“怎么能放过这两只妖？” “凌华。”虞子汐倒要质问他，“伤人的并不是桑玄，你胆敢对他动刑？” 凌华不悦道：“你敢保证，这些妖跟他没一点关系吗？” “那也轮不到你来处置！” “你……”凌华气得不行，“你这是徇私枉法，包藏祸心啊！” 第46章 救桑玄 “你在教本宗主做事？”虞子汐冷笑。 “论辈分，我也是你的长辈，督促你处置妖孽，也是情理之中！”凌华不服气道。 虞子汐不屑一顾：“那我斗胆问一下长辈，宗主印和江森的事，是怎么回事？” “我……”凌华瞬间脸色煞白，心虚了。 不对…… 宗主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滚回镇中安顿百姓去。”虞子汐懒得废话，“这两件事，我一会再跟你好好算账。” 若不是担心桑玄的邪魄会觉醒，她现在，定会先好好跟凌华算算账。 丢下这句话，虞子汐便带着桑玄、乐安离开了原地。 凌华瞪着她的背影，心虚不已。 那些事，宗主都是怎么知道的，究竟是谁透露给她的？ 完了…… 若是顺着这些事追查下去，明心村的事，恐怕也会很快被宗主知道。 正好，宗主也快去明心村了。 不行！ 凌华挥挥手，召来了贴身暗卫道：“我听温如说，小宗主和桑玄过几日会去明心村。” “那，那可怎么办啊？” “明心村的状况，可不能让小宗主看见了。”凌华下令，“你们快紧急传我命令，让明心村提前掩饰好一切，就算小宗主去了，也不得让他们看出端倪来。” 现在准备，还来得及。 “是。” 望着从窗口离开的暗卫，消失在月色中，凌华微微出神。 淡漠自语道：“小宗主，我不让你知道实情，也是为了你好，你可别怪我啊。” …… 虞子汐带着桑玄，在一处客栈落脚，并将客栈所有人都遣离了。 桑玄被安顿在榻上，面庞惨白如纸，额头的冷汗滚落不断。 一袭白衣，被鲜血浸染许多。 他气若游丝，微微蹙起的眉头，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明明已经神志不清了，口中还在念着：“不要杀她……” “师尊，不要杀她……” 虞子汐再次给他把了下脉，脸色更难看了。 坏了！ 这极雷阵为诛妖阵，对妖的伤害是致命的，而桑玄不会死，他的生命到了一定底线后，就会触底反弹，引起邪魄觉醒。 现在，他邪魄很不稳定。 不行…… 得马上让他的伤恢复，否则……觉醒的可能不止第四魄！ 但现在，他伤势太重，哪怕服用丹药也作用不大，只能…… 虞子汐脑海中，突然生出一个铤而走险的法子。 来不及了。 只能一试了！ 她将桑玄扶了起来，将他上衣脱下，雪白的肌肤上……是一道道狰狞的伤痕。 一片血肉模糊。 他在桑玄跟前盘坐而下，握住桑玄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轻闭上眼。 她要将桑玄所受的伤，如数渡到自己体内。 极雷对妖是致命的，但于她……顶多只是伤一阵子，就相安无事了。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阖上眼，强盛的雷电之力，顺着指尖，一点点被引渡入她体内。 雷电入体，划开她皮肉、筋骨，直钻入经脉与骨髓，疯狂肆虐。 每一寸肌肤，都痛不欲生。 少顷，她额头已渗出许多冷汗，手掌颤抖，却还是强撑着，岿然不动。 不能停…… 否则，桑玄就危险了。 倏地，她隐隐感知到，一团邪恶的妖气正伴着雷电，一同被渡入她体内。 似反噬，似吞噬。 这是……桑玄的灵力！ “咳咳……”虞子汐再次吐血，尽管知道这邪恶的灵力会伤她身体，却依旧不敢停。 一旦停下，则功亏一篑，桑玄的第四魄，乃至第五魄、第六魄，都会立马觉醒。 算了…… 以她的实力，事后再将这团邪灵逼出，也是无伤大雅的。 虞子汐再次闭上眼睛，继续忍受着雷电的吞噬，一动不动。 轰！轰轰！ 狂暴的雷电，肆无忌惮在她体内翻涌、攀升，将她的经脉一根根震碎。 宛如切骨、剜心。 度秒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连同视线都变得昏暗了，终于，将最后一丝雷电之力渡出。 虞子汐再摸了摸他的脉象，已恢复平稳。 心底的大石头才落地。 还好……有惊无险。 她如释重负，再也止不住喉咙里的翻涌，骤然口吐鲜血，也软绵绵倒在了榻上。 房间里，淡淡的檀香缭绕。 寂静如水。 不知过了多久，温如才找来了客栈，推门而入，第一眼就看见了榻上昏迷的两人。 “汐儿，汐儿？” 他将面色苍白的虞子汐抱起，一摸脉象，便看出她受了很严重的内外伤。 怎么会这样…… 他才离开了一会，汐儿怎么就伤成这样了？ “四长老。”一旁的随从道，“宗主好像伤得很重，清和镇那些平民大夫，搞不定啊。” 另一个随从提议：“嗯，明心村就在清和镇隔壁，那里有各派弟子驻守，大夫也不在少数，不如，我们将宗主带去明心村医治吧？” “好。” 温如应声，一把将少女打横抱起，也无暇顾及桑玄和乐安，匆匆离开了客栈。 他们前脚刚走。 后脚，一团黑影闪掠过，星冥披着黑色斗篷，戴着面具，出现在了房间内。 方才温如来时，她就一直在外面蹲守着，也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下，桑玄被单独留在这，她可终于有动手的机会了。 星冥莲步轻移，望着榻上昏迷不醒的人，眉头紧锁。 魔尊的伤，怎么痊愈了？ 是虞子汐医治好的？ 不对劲…… 前世，虞子汐对桑玄痛恨至极，时刻恨不得杀了他，这一世……对他的态度怎么完全变了。 甚至，不惜舍命相救。 她疯了？ 星冥怎么想也想不通。 这时，襁褓中的婴儿兴许是饿了，“哇哇哇”大声哭了起来。 星冥行至襁褓旁，抱起女婴，小心翼翼地掂在怀里，狡黠一笑。 这小女孩，是魔尊唯一的亲人了吧？ 如果她死了，还是被虞子汐、被所谓名门正派给害死的，魔尊该会很恨他们吧？ 倘若同时，魔尊再发现明心村的恶行，定会震怒屠了整个夜灵宗吧？ 想想都觉得刺激！ 星冥面露狰狞的杀意，手掌中，凝起一团暗黑色的灵力，狠狠朝小乐安掐去。 杀了她！ 第47章 遇险 刷—— 谁知，还没碰到孩子，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掌掀翻出去。 “啊……” 星冥落地，胸腔里鲜血翻涌，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便见榻上的少年已醒。 桑玄先看了看襁褓中的孩子，确认相安无事，才松了口气。 转过头来的瞬间，冷眸变为狠厉的血瞳，一把掐住星冥的脖子。 “啊，你……” “我师尊呢？”他冷声问。 “我、我……”那强大的灵力威压，使得星冥毫无还手之力，“我没动你师尊，我没动她。” 吓得语无伦次。 仿佛，看见了记忆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头。 脊梁骨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师尊在哪？”桑玄又切齿重复了一遍，似乎下一秒，就会失去耐心。 星冥只好乖乖回答：“她、她被带去明心村了。” 明心村…… 听见答案，桑玄的血瞳才平静一些，如丢垃圾一般，重重将星冥丢了出去。 砰！ “啊……” 接着，他抱起还在熟睡的小乐安，跳出窗口，一袭白衣消失在了月色中。 “咳咳……” 许久，星冥才又狼狈爬起身来，仍处在惊吓中，脸色还是煞白的。 大概也没想到，如今才十五岁的魔尊，竟已觉醒了三魄。 这进度，至少比前世快三年！ 差一点，她就又死了。 以后再要行事，得避开魔尊才行，要不然大业未成，她迟早就没命了。 …… 温如抱着虞子汐，施展御风术，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明心村。 三年前，妖族灭亡后，一些老弱病残的妖未被杀，五大宗门就商量，建立了明心村，让这些妖在村子里生活、忏悔。 除了一辈子不得出村外，妖在这是自由的，也不会担心被捕杀。 明心村里里外外，皆是由五大宗门的人看守，其中，夜灵宗的弟子最多。 温如夜至明心村时，明心村已经按照凌华的吩咐，做了一定改造掩饰。 看起来，如一片世外桃源。 温如没惊动太多人，只叫了几个夜灵宗弟子，为他们腾出一间房间来。 刚入房间，便吩咐道：“快，你们几个去叫个大夫来。” “是。” 几个弟子领命，去了。 温如将虞子汐放在榻上，用灵力给她疗伤，然而，她的伤势却一直在恶化。 良久，大夫还没来。 温如心急如焚，起身望了望外面，嘀咕着：“怎么还没来？” 汐儿的伤不能拖太久。 他实在等不及了，便自己出去找大夫了。 然而，过了一会，一队巡逻的弟子路过房间外，发现这间房的灯火还亮着，只觉奇怪。 “唉，我记得这里没有住人的，灯怎么突然亮了？” “进去看看，小心点。” “嗯。” 几个弟子点着灯笼，持着兵刃，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便看见，榻上睡着一位容颜绝美的少女，昏暗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惨白昏黄，我见犹怜。 那几个弟子，顿时眼睛都直了：“这、这哪来的姑娘啊？” “不知道啊。” “嗯……这小姑娘长得可真水灵啊。” “也许又是他们从外面抓来的。” “那咱们兄弟几个，今夜是不是可以爽一爽了？” “别乱来，看这姑娘的衣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了事我们可负责不起。” 他们常年在明心村值守，饥渴难耐的时候，就会抓一些好看的女妖，或者去村外，抓一些家室普通的姑娘来玩玩。 唯独……不太敢招惹大门大户。 “怕什么？”一个弟子不以为然，“真出了错，随便抓个妖来顶罪就是了。” “嗯，你说的也是。” “这么漂亮的姑娘，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你们不玩我先玩了。” “别别别，让我先来。” “排好队，一个个来啊！” 他们嬉笑、起哄着，去扯虞子汐的衣服，嘈杂的声音，使得她逐渐恢复意识。 有人…… 睁开眼的瞬间，虞子汐警惕心十足，一脚将碰她的人踹了出去。 砰！ “哎哟！”那弟子摔了个四脚朝天。 下一秒，虞子汐便觉精力涣散、四肢无力，刚刚那一脚，几乎耗尽了她所有力气。 逆血，在胸腔里翻涌着。 另外几个弟子围上来，笑着：“快看，你们快看，美人醒了。” “美人，你可醒了啊。” 虞子汐抬眸，望见几个模样猥琐的男人，离自己很近很近。 她心生厌恶，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放肆！” 冰冷如铁的声音，下意识让他们心里一个激灵，转而又马上冷静下来。 “小美人，脾气还挺大。”男人伸手去抚摸她。 虞子汐欲出手打人，却使不上太多力气，只能往后退了退，推开了那人的手。 “咳咳……” 该死…… 第一次感觉，自己竟这么虚弱，连几个登徒子都收拾不了。 “你们是谁？”她冷冷质问，“这是哪？” “美人。”他们笑笑，“你是喝醉了吗，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让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呗。” 啪！ 刚说完，还没摸上去，就被她华丽丽扇了一个耳光。 只不过……虞子汐现在重伤在身，灵力涣散着，力气也不大。 这一耳光根本没有威力，反倒更像……只是重重摸了下他的脸。 “哎哟。”那男子反而得意一笑，“小姑娘，你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还真不赖。” 虞子汐：“……” 欲擒故纵？ 她现在要是能动，先把这几个家伙的咸猪手给剁了，再把他们舌头割下来，看他们还敢说这种油腻的污言秽语。 “美人，你别生气啊。”见虞子汐瞪眼，他们更喜欢了，“我们告诉你就是。” “你现在啊，在明心村。” 虞子汐眸色一凝：“明心村……” 她不是在客栈昏迷了吗，一醒来，怎么会在明心村？ 桑玄呢？ “谁带我来的？”她接着问。 这些人身上没有妖气，应该是看守明心村的宗门弟子了。 “谁带你来的，我们就不知道了。”弟子摇摇头道，“这里可是五大宗门的弟子，才有资格待的地方，你一个弱女子能进来，是你的荣幸。” “我们也不用你干活，你只用……伺候好我们就行了。” 说罢，咸猪手又去摸她的下巴。 第48章 你们敢碰我师尊? 虞子汐厌恶地往后躲了躲。 “行了，别跟她废话了，麻利点，一会天亮了就不好玩了。” “美人，来啊。” “你们要干什么？”虞子汐脸色一黑，“不想死，就别碰我……” “美人，别挣扎了，今日把我们几个伺候好，以后保管你衣食无忧。” “快，先把她衣服脱了。” “好……” “我来我来，我来脱！” “放手……”虞子汐身子软绵绵的，灵力也使不上，根本无从反抗。 只能任由他们靠近过来，挣扎下，只听见“嘶”的一声，外衣被撕破了。 那些男人更加兴奋，像一群发了情的公狗，垂涎、激动地涌上来。 “快，把她衣服都脱了，快点啊！” “说好了，我先来！” “放手，放手。”虞子汐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怒火与愤恨交织在一起。 未曾想过…… 她堂堂女仙尊，也会有今天。 拳头紧紧攥在一起，拼命想恢复一些气力，杀了这些登徒子。 可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动不了…… 哧！ 又一件衣服被撕了下来，她只剩一层单薄的里衣，一头墨发凌乱披散而下。 “美人，别反抗了。”那弟子有些不耐烦了，“反正也无济于事，何必白费力气呢？” “别碰我。”虞子汐冷眸瞪着她，“除非，你想死！” “哈哈哈。” 那弟子只觉得她在开玩笑：“我就是碰了，又能如何呢？” 刷—— 他伸手去扯虞子汐的衣服。 倏地，凌空而落的一刀，“刷”的将他一双手砍了下来。 鲜血喷射不止。 “啊……” 那男子惨叫出声，还未回过神来，几个弟子被一掌掀至床下，摔得七零八落。 “啊……” “哎哟！” 惨叫声，此起彼伏。 “师尊！”桑玄丢掉手中沾满鲜血的长刀，轻搂住虞子汐的身子。 见她头发、衣衫凌乱，既愤怒又心疼：“师尊，你怎么样了？” 是他来晚了…… 他还是来晚了吗？ “没事。”虞子汐轻启唇，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哑。 桑玄给她披上一袭披风，以包裹住她的身子，动作十分温柔。 那几个弟子缓缓爬起来：“哪来的妖孽，你敢坏我们的好事？” 桑玄给她系好最后一颗披风的扣子，冷然抬眸，血瞳已被杀戮的愤恨所充斥。 强压着，随时会爆发。 理智也被冲散了：“你们敢碰我师尊？” 他师尊高贵如神明，连他都自惭形愧，都不敢碰一下，生怕脏了她。 可这群人……胆敢亵渎他最珍爱的神明。 死一万次都不够！ 带着戾气的灵力，疯狂在他周遭攀升，“刷”的一声，地上的长刀被召回他掌心。 都得死！ “桑玄，冷静……” 虞子汐还没来得及阻止，桑玄已化作一道残影，手起刀落。 刷！刷刷！ “啊……” 惨叫声，伴着鲜血飞溅的声音，整整八个头颅被砍下来，八具尸体倒地。 整个房间充斥着血腥味，地板……已被鲜血浸染成了血红。 动静不小，外面的守卫听见了声音，纷纷闯了进来。 与此同时，温如也叫大夫回来了，推开门，就看见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八个弟子被尽数割下头颅，鲜血……还在不断从脖颈喷溅着。 甚至还有一两个，并未死全，在地上挣扎、蠕动着。 惨烈，惊悚！ 而一旁，桑玄跟前掉落着一把满是血迹的长刀，一袭白衣被溅射上许多血，冷峻俊美的面庞上，也溅了些血。 那张人畜无害的少年脸，此时此刻，戾气未消散，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啊……”胆子小点的弟子，吓得腿脚发软，连连往后退，“杀人了，杀人了！” “妖孽杀人了！” 温如瞪大双眼，也被吓到了，急忙奔向虞子汐：“汐儿，你……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 他这才松口气，冷言呵斥桑玄：“妖孽，你胆敢……” “温师兄，跟他没关系。”眼看事态不妙，虞子汐急忙主动背锅，“这几个人，是我杀的。” “什么？”众人震惊。 “他们，是虞宗主杀的？” “怎么会……” “汐儿，你……”温如不敢相信，“你别乱说，这些人当真是你杀的？” 桑玄：“不是，是我……” “孽徒，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虞子汐呵斥住了他，然后解释，“是，温师兄，他们几人意图猥亵本宗主，贼胆包天，该杀！” “师尊……” “闭嘴！”虞子汐瞪着他，示意他别说话。 如果让他们知道，是桑玄杀的人，一个妖……无论是以什么杀人理由，都是死罪。 她也只能如此！ “他们几个，意图占你便宜？”温如怔了怔。 “是。” 再仔细一看，虞子汐身上披着披风，头发凌乱，手腕上还有伤痕。 明显是…… 温如怒了：“真是一群胆大包天的东西，若是如此，的确该杀。” 众弟子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明心村，的确有许多不良风气，有一些喜爱吃喝嫖赌的弟子，一直无法无天。 今日，他们连虞宗主都敢调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该死是该死…… 只不过，虞宗主杀人的手段，实在是有点残忍了，让人看了都后怕。 事情解释清楚了，温如便遣散了所有弟子，让人将尸体处理了。 房间，恢复安静。 大夫给虞子汐把过脉后，开了一些疗伤药，再三叮嘱她定要好好养伤后，才离开了。 虞子汐躺在榻上，有些疲惫。 不过，心里倒是放松了一些。 前世，桑玄也是离开九云殿后，就来了明心村，然后在明心村大开杀戒。 这一世……剧情惊人相似，好像什么都没改变，但好像什么都变了。 这次，桑玄是为了她才杀了人，而且杀的，也都是几个坏人。 所以，这一劫……算是过了？ 如此的话，还能接受。 “桑玄。”温如对桑玄道，“你先出去，宗主有我守着便好。” 他有话要单独跟汐儿说。 “不，不行！”虞子汐骤然睁开眼，“桑玄，你就在这陪着为师吧。” 第49章 我不会对妖动情 虽然，明心村的劫难貌似是过去了，但他们现在还在明心村，万一……这妖孽又惹出什么其它事端呢？ 所以，她要寸步不离地盯着桑玄，直至他们安然离开明心村。 桑玄心里暗生欢喜，但也知道，温如大概是要跟师尊单独说话。 便也很有眼色：“师尊，我就在外面给你煎药，哪也不去。” “好，那可千万哪也别去啊！” “嗯。” 桑玄点点头，便退了出去，还细心替他们关好了房门。 “温师兄。”虞子汐主动出言，“你有话跟我说？” 温如也不卖关子了，直言道：“那八个弟子，是桑玄杀的吧？” “是。”她没否认。 “那你为何要给他顶罪？” “桑玄是为了救他师尊，挺身而出，他没做错什么。”虞子汐淡淡解释，“可他是妖，无论什么原因，妖杀人……都要被处死的，不是吗？” 温如听明白了。 所以，她还是在保护桑玄。 “我知道了。”温如点点头，“汐儿，你别生气，我不是责怪你，你这样做倒不是不对，只是……容易将你自己卷入风波。” “桑玄不来，我也会杀了那几个登徒子。”虞子汐不以为意，“无论如何，这场风波我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你……” 温如不知该怎么说她了。 “师兄，我知道你在关心我。”她语气软了几分，好言道，“但就事论事，我若还需躲在徒弟身后，让徒弟来庇护我，替我顶罪，便也不配做这个宗主了。” 温如无奈叹了一口气：“汐儿，我总觉得，你对桑玄不太一般。” 虞子汐面不改色：“他是我徒弟，教导他、保护他，是我的责任。” 温如追问：“只是师父对徒弟那样吗？” “不然？” “除此之外，你对他……就没有别的感情？”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听到这，虞子汐明白他的意思了。 连忙否认：“师兄，你想多了，我怎会对一个妖生出男女之情呢？” 她在那妖孽手中死过一次，恨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 除非，她有病！ 桑玄在外面煎药，一门之隔，能听见他们的一些对话。 听到这，浅浅的笑意僵硬在唇角，手掌颤抖了一下，眼眸中掠过一丝落寞。 妖…… 只是因为他是妖，所以不可能吗？ 原来，师尊心底还是嫌弃他的。 房间里，温如安心了些：“没有就好，但愿你也不要迷失本心。” “不会的，放心。” “好了。”温如扯开了话题，“我今天废话有点多，你别放在心上。” “嗯。” “我先给你疗伤。” “多谢师兄。” 房间里，偶尔传来两人的欢声笑语，每一声，都仿佛在刺痛桑玄的心。 过了一会，他将煎好的药端了进去。 温如从他手中接过药碗：“我来吧，你在外面守着就好。” 他不想让汐儿离这个妖孽太近。 桑玄眼底划过一丝不悦，正欲出去，虞子汐却说话了：“温师兄，要不……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跟桑玄说。” “……好吧。”温如无奈答应，“有事叫我。” “嗯。” 温如出去后，桑玄才靠近床边，心疼地拉起了她的手腕：“师尊，你……将我的伤都渡到你自己身上去了。” “我……” 要不是怕他邪魄觉醒，鬼想替他受伤？ 她是别无选择啊……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他又疼惜又内疚。 虞子汐喟叹道：“那极雷会伤你性命，但于我不会，所以没事。” “可你也会受伤，会疼的。”桑玄心如刀割，声音也小了些，“我也会难受。” 若不是为了救他，师尊也不会受伤，不会被带来明心村，还险些被人…… 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你难受什么？”虞子汐不懂，“你的伤不是都好了吗？” “我……”他欲言又止。 怎么会不难受？ 他宁可受伤的是自己，也不愿师尊流一滴血，受一点委屈。 可这些话，他终究还是憋了回去，道：“若你因救我而受伤，我只会更疼，所以师尊，以后……不准再这样了。” 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 “好。”虞子汐答应。 她并不想救这个妖孽，都是被逼的，她心里也很苦啊。 “桑玄。” “嗯？” 虞子汐转移了话题：“咱们已经到明心村了，你呢，今晚可以在村子里逛逛，看看你的族人，明早，我们就回夜灵宗。” 算是，兑现了给他的承诺。 他安心后，以后也不会总想着再往这明心村跑了。 桑玄却心生担忧：“你还有伤在身，不妨多留几日吧。” 否则，他担心舟车劳顿，会加重师尊的伤势。 虞子汐拒绝道：“宗门里还有许多事等我处理，我不能再耽搁了。” “那……也不要用御风术，我们就坐马车回去吧？”桑玄提议。 这样，师尊不会劳累。 “好。” …… 深夜，虞子汐吩咐温如，让之陪同桑玄在明心村转转。 说是陪同，实则是盯着他，以免他节外生枝。 明心村环境不错，与其它的村镇相仿，有农田，有商铺，还有住宅。 几妖一户，甚是融洽。 街上时常有巡逻的宗门弟子，反而很少见到妖出行。 不过…… 现在是深夜了，大多数妖应该已经歇息了，看不到应该也是正常吧。 不知怎的，这环境虽然宁静，却……没让桑玄有温馨的感觉，反而觉得冰冷。 这里，更像是一座大型牢狱。 里面的妖虽然活着，但没有自由，还要受人类的监管过日子。 有没有受过委屈，还真不好说。 这样的日子，很憋屈吧？ 快了…… 他一定会为妖族平反，让这些妖重获真正的自由。 现阶段，他们待在明心村，虽然不自由，但好歹没有杀身之祸。 也只能先委屈着了。 看了一会，温如说话了：“这些妖过得都很好，不会被亏待，你不用担心。” “嗯。”桑玄应声，心情却有点沉重。 但愿……他今夜在明心村的所有感受，都只是错觉。 第50章 最高级别的爱慕 第二天早上，如期上路。 离开前，温如提议：“桑玄，明心村很安全，不如你把小乐安也留在这吧。” 桑玄抱着女婴的手掌，不自觉收紧了些：“我想把她留在身边。” 经历了上一次的事情后，他反而觉得，把妹妹留在身边更安全。 “带一个妖回夜灵宗，实在不合适。”温如微微蹙眉。 “可是……” “桑玄。”虞子汐规劝道，“对小乐安来说，待在明心村比在夜灵宗更自由，也更安全，我把她交给我们夜灵宗的弟子抚养，她会好好长大的。” “以后，你也可以经常来看她的。” 师尊都亲口劝他了，他也知道，自己没什么话语权，不是留谁就能留的。 只好退让了一步：“那，让我跟她单独道个别吧。” “嗯，你去吧。” 桑玄将女婴抱到了无人之地，静默看着她，满目都是不舍。 就算没办法将妹妹留在身边，他……也要时刻知道她的安危。 刷！ 桑玄双目闭上，再次睁开的时候，墨眸变为血瞳，额间的妖纹隐隐闪烁，后背，还剩下八只漂亮的狐尾。 他掌心召出一把匕首，“咔嚓”一声，又斩断一条狐尾，化作一枚平安锁，随红绳轻轻挂在了小乐安的脖子上。 冷汗冒出，他强忍着一声不吭：“对不起，小乐安，哥哥……会很快来接你的。” 有这平安锁，他能时刻知道妹妹的安危，这小玩意在关键时刻，也能保她一命。 依依不舍地多抱了一会，终于，还是跟小乐安分别了。 虞子汐、温如、桑玄三人，出了明心村，村外停放着准备好的马车。 虞子汐问：“温师兄，三长老呢？” “三长老他，好像昨日就回宗门了。”温如如实回答道。 “呵，做贼心虚了。”虞子汐冷哼一声。 “师妹。”温如还为凌华说话“你先别急着怪罪三长老，我看，三长老做事从来都很有原则，清和镇的事，兴许只是个误会。” 虞子汐不置可否一笑：“是不是误会，很快就见分晓了。” 她已经派人去彻查此事了。 很快就会有结果。 …… 就这样，三人一同踏上了回宗门的路。 虞子汐和温如坐在马车里，桑玄则负责驾马车。 坐在外面，时而听见他们两人嘘寒问暖、欢声笑语，桑玄心里堵得慌。 这个温如，平时不苟言笑，沉默寡言，怎么一到他师尊面前，话就变得那么多了？ 能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真烦…… 终于，桑玄听不下去了，“刷”的拉住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里传来温如的声音：“怎么停了？” 刷！ 温如撩开了车帘。 桑玄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对虞子汐道：“师尊，你伤势未愈，总待在马车里会闷坏的。” “嗯。”虞子汐轻点了点头，“是有点闷。” “不如，出来透透气吧？” “好啊……” “来。” 话落，虞子汐就被一把搂住腰，被某个妖孽抱上了马。 “妖孽，你要干嘛？”温如脸色都变了。 他说话间，桑玄已经解开了马匹与马车的绳索，对怀里的少女道：“师尊，抓紧我。” “嗯。” 哧—— 随即，他手中的缰绳一拉，骏马飞驰而去。 温如追都来不及追：“喂？桑玄，妖孽……你别乱来，快给我回来！” “胡闹，真是胡闹！” 而此时，两人已经策马奔腾而去，虞子汐在桑玄怀里，抓着他的衣襟。 风拂面，衣袂飘动，畅快淋漓。 她的心跳…… 怎么好像有点不正常了？ 偶然抬眸，望着少年精致绝尘的下颌线，虞子汐竟有些慌了神。 呸呸呸…… 她又在想些什么？ 虞子汐摇摇头，努力摒弃自己那些危险的想法，一心享受着春风拂面。 兜了一圈的风，终于，骏马在一片漂亮的花海中停了下来。 桑玄率先下马，又轻将虞子汐的腰肢一搂，抱了下去。 “桑玄，你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落地后，虞子汐没好气道。 虽然也没有多生气，但这妖孽毕竟是她徒弟，在徒弟面前，她还是得有点师尊的样子。 至少……得装一下吧。 桑玄淡淡解释道：“师尊有伤在身，徒儿照顾师尊是理所应当，不算犯规。” “呵，是吗？” “若师尊觉得冒犯的话，那……就砍了徒儿这双手吧。”他的语气，半开玩笑，却将手伸出来放在她跟前。 虞子汐：“……” 这个变态魔头，动不动不是砍别人就是砍自己。 她拒绝道：“算了吧，这些花如此漂亮，若是让鲜血沾染了，就不好看了。” 就脏了…… 桑玄嗤笑出声：“也是。” 望着一眼见不到尽头的花海，姹紫嫣红，令人眼花缭乱，虞子汐也心情大好。 吹着风，低声道：“回了夜灵宗，就很难看到这样的风光了。” “师尊喜欢花？” “嗯。” 她想，没有几个女子会不喜欢花吧。 桑玄低声应道：“那回去了，我也给师尊种一片，就种在你寝殿前，如何？” “真的假的？” “当然。” “好，我等着。”她随口答应了，也没放在心上，殊不知，桑玄已牢牢将此事记在了心底。 “对了。”虞子汐忽然想到了什么，“桑玄，这个还给你。” 她从袖口中取出那把灵匕，递到了他面前。 “师尊，你这是……” “我已经限制不了你的灵力了，也不打算再继续限制，这把灵匕，还是物归原主吧。”她不想留这妖孽的东西在身边。 晦气！ 桑玄愣了愣，没接：“灵匕既已赠出，岂有收回的道理？” “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能要。”她还是拒绝了。 桑玄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送给师尊……师尊就收下吧。” 水灵灵的狐眼里，满是期待。 这灵匕，是他狐尾所化，在他们狐族，将狐尾化作信物赠予心上人，是最高级别的爱慕。 所以，他不想收回。 就算收回了，以后也是要送给师尊的，那何不提前给她呢？ 第51章 互赠信物 见她不说话，桑玄继续道：“以后我若是犯了错，或是惹师尊不高兴了，师尊就用这把灵匕来惩罚我吧。” “我可舍不得惩罚你。”其实她想说的是：我可不敢惩罚你。 桑玄笑了：“这灵匕为我狐尾所化，师尊用这个罚我，算我自罚，不算您亲自动手。” “还能这么算？” “嗯。” “好，那我就收下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好再推脱了。 见她收下，桑玄不知有多开心，笑笑道：“不过，师尊平日里擅长用剑，这灵匕对师尊来说，兴许短了些。” 她心不在焉道：“是啊。” 却心想：放心……我才不会用你给我的东西！ 桑玄将灵匕掂在掌心，拂袖一挥，灵匕变成了一把轻灵的长剑。 “它有名字吗？”虞子汐问。 桑玄摇摇头：“师尊给取一个？” 虞子汐想了一下，道：“就叫它镇邪吧。” “嗯……”桑玄神情微微变了变，点头，“师尊喜欢就好。” “你送了师尊东西，师尊也该回礼才对。” “不用，不用的！” “那可不行。”虞子汐轻拂袖，掌心幻化出一对刀剑，皆精致锋利。 她出言解释：“这一对刀剑，是我的神武，一把叫霜华，一把叫无烬，是用同样的神铁打造，坚不可摧。” “你入师门三年，为师还未送你什么礼物，我就将无烬刀传你，就当是迟到的拜师礼吧。” 说罢，她将刀递给了桑玄。 “师尊。”他受宠若惊，“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她强硬道：“我让你收下你就收下。” 命令的语气。 桑玄便也不再推脱，跪下身来，双手接过无烬刀：“多谢师尊恩赐。” 接过来的一瞬间，却感觉到……这神刀的气息有些特殊。 “起来吧。”虞子汐伸手将他扶起，接着道，“这一对刀剑互成一体，你遇到危险时，可随时用无烬刀召唤我。” 当然，除了相互召唤，这刀剑更重要的功能，是监视。 “那，师尊若是遇到了危险，是不是……也能用霜华剑召唤我？”他笑问。 虞子汐微微一怔，没有否认：“我是师父，你是徒弟，我就……尽量不要让这样的情况发生吧。” 要不然，怪丢人的。 桑玄被她的话逗笑了。 “对了，桑玄。”虞子汐回过神来，“我们……是不是把温师兄给忘了？” “好像是。” 就这么一匹马，被他们拉着兜了半天的风，温师兄怎么办？ …… 于是，他们又策马一路折返了回去。 温如还没走多远，已经下了下车，独自拉着马车的绳索，拉着车，缓慢前行着。 看起来，有点可怜…… 见他们回来了，甚是无奈：“你们……你们还算知道回来啊。” “咳咳……温师兄，对不起。”虞子汐有点愧疚，“你没累着吧？” “累倒是累不着，只是快为你担心死了。”温如依旧没什么好心情。 “担心我做什么？” 他略微不悦：“你跟一个妖孽单独跑出去，还带着伤，我怎么能不担心？万一他……” “咳咳，师兄，好了。”虞子汐打断了他的话，“话别说的太过分。” 担心他再说下去，惹怒了桑玄那妖孽，又让那妖孽邪魄暴动。 温如愣了一下。 汐儿这是在……袒护桑玄？ 她变了。 从前的她，绝不会袒护一个妖孽的。 温如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剩下一声叹息：“汐儿，抱歉。” 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有点失态。 “师兄，别生气了。”虞子汐转移话题，“外面冷，走，我们先上马车吧。” “……嗯。”温如没再说什么。 冷瞥了桑玄一眼后，跟虞子汐一同上了马车。 桑玄面无波澜。 但……也能感觉到，温长老对他的敌意，不仅于公，也是于私。 他绝不会把师尊让给任何人！ 第二日，他们回了夜灵宗。 刚回宗门，凌华就屁颠屁颠跑来迎接，并且主动认错。 他跪在虞子汐跟前，态度恳切：“宗主印的事，是我一时糊涂，当时只想着为宗主分忧，实在无心冒犯宗主。” “至于清和镇的事，我是真的不清楚啊。” “江森已经招了，他是你徒儿，他的所作所为，你这个做师父的会不清楚？”虞子汐不相信。 凌华低着头解释：“一年前江森被逐出夜灵宗后，无依无靠，我看他可怜，所以才收他为徒，这一年来，也只是给他了一些经济上的帮助，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真不知他的处境啊！” 凌华求生欲满满：“宗主，老夫知错，老夫愿辞去长老之位，闭门自省。” 呵…… 这认错速度，还真快。 虞子汐瞥了他一眼：“光是自省，可还不够。” “宗主，您还要怎么样？”凌华有点怕。 “就算你跟江森的师徒情有名无分，徒弟闯下的祸，师父也该一并承担。”她直言道，“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安顿清和镇，将你徒弟打砸烧抢来的，全部归还给镇中百姓，总之，让清和镇恢复原本的安定秩序。” 她倒不是真的宽恕了凌华。 是觉得，凌华的动机很奇怪，他背后，兴许还有更厉害的人指使。 没有判之重罪，是先让他放松警惕，她才好深入调查凌华背后的一切。 凌华连连答应：“是，多谢宗主恕罪。” 刚才，他心脏一直怦怦跳，以为这小宗主会大发雷霆，重重治他的罪。 没想到…… 就这么完了。 这一个月，他可得好好表现，不能再让宗主抓住什么把柄了。 …… 处置完了凌华，桑玄便扶虞子汐回了寝殿，一路上，她脸色不不太好看。 体内，似有一股不受控的力量在波动。 她知道……那是邪灵。 桑玄扶她坐了下来，满目都是担忧：“师尊……” “没事。”她隐忍着不适，开口道。 “师尊。”桑玄手掌从她脉搏上拿开，看出了端倪，“你上次给我疗伤，不慎被我的灵力反噬，现在，这股灵力在你体内，淤积难散。” “我知道……” “我帮师尊将之清除。” “不用了，嗯……”虞子汐还没来得及拒绝，手掌便被他握住。 “师尊，别动。” 温柔的声音落下，桑玄与她十指相扣，灵力自掌心翻涌。 第52章 你对她做了什么 虞子汐只觉得晕乎乎的，不由闭上了双目。 那股不受控的邪灵，碰上他的灵力，竟一点点被压制、平息。 良久，她额头不再冒冷汗了。 再次睁开眼，她主动松开桑玄的手，对之了声：“谢谢。” 掌心麻麻的，还有他的余温。 桑玄却神情凝重：“没想到，这股灵力一入你体内，就根深蒂固了。” 他觉得很奇怪。 师尊修行的是正派术法，倘若邪灵入体，必定会伤害她的筋骨经脉。 然而，没有。 这股邪灵，不仅没有伤害师尊，反而……与她体内深处一道隐秘的力量，十分契合。 怎么会这样？ 难道…… 虞子汐道：“不必担心，我自行调养一月左右，便可全清。” 桑玄的思绪，被她拉了回来：“师尊有伤在身，不宜动用灵力，还是徒儿来给师尊疗伤吧。” “且，如果师尊每次疗伤时，都点上一炷安神香，陷入昏迷，疗伤效果会更好。” 这邪灵已深入师尊的经脉，倘若师尊在昏迷的情况下，经脉放松，邪灵则更容易清除。 如此，师尊半个月就能痊愈。 然而，听见“安神香”三个字，虞子汐果断拒绝了：“不、不用了。” 让桑玄用安神香把她迷晕了，给他疗伤？ 这不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吗？ 鬼知道，这妖孽是用安神香还是剧毒，她能不能活着醒来，都是个问题。 绝对不行…… 见桑玄面露疑惑，她又笑着解释：“师尊的意思是，师尊不想让你太辛苦了。” “不辛苦的……” “咳咳，我不喜欢安神香的味道。” “师尊喜欢什么味道，我给你调就是。” 虞子汐：“……” 还要调不同味道的香来毒她？ 这妖孽，太恶毒了！ 她只能吞吞吐吐地婉拒：“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身上的草木香。” “真的吗？” “嗯。”她点点头，“所以，你就别用什么安神香了，有你陪在师尊身边，就够了。” 桑玄心里既欢喜又紧张。 师尊的意思是……喜欢他？ 他顿时乐得找不着北，一口答应：“都听师尊的。” “还有。”她叮嘱桑玄，“我会宣称闭关，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被邪灵入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调养一段时日，就相安无事了。 但……若让宗门弟子们知道，定会大惊小怪，闹得人心惶惶。 她不想这样。 桑玄点头：“好。” 当天，虞子汐就对宗门内宣布，闭关修炼，为期一月。 温如每天都来探望她，给她送疗伤药。 尽管……一次都没能进她寝殿，一次也没有见到她，还是每天如此。 弹指间，半月过去。 虞子汐的伤恢复了七八成，但……体内的邪灵还没能彻底清除。 像是生生不息，除不尽。 偶尔，邪灵躁动时，虞子汐会觉晕晕乎乎，甚至看不清眼前人，意识涣散。 这日，桑玄将煎好的药端入寝殿，便见虞子汐坐在床边。 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床榻，低着头，咳血不断：“咳咳……” “师尊！” “哐啷”一声，他手中的药碗摔碎在地，急忙奔上前去：“师尊，你怎么了，嗯……” 骤然，虞子汐纤细的玉手掐住她脖颈。 只见她抬起头来，平静如水的墨眸，覆上了一层血红色。 与他以前意识失控时的血瞳，一模一样。 “师尊……” 桑玄话还没说出口，被她一把摔在床榻上。 下一秒，虞子汐的身子压了上来，一口咬上了他的脖颈。 “啊……” 霎时间，鲜血淋漓。 她咬得很重，且不肯松口，桑玄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不断被她吸食。 痛…… 锥心刺骨的疼痛，涌遍全身，但他没有反抗，迅速冷静了下来。 不对劲…… 师尊吸食了她的灵力，体内那股邪灵不仅没变强，反而在逐渐变平静。 难道，这样能压制她体内的邪灵？ 桑玄便没动弹，任由她啃咬着自己的脖颈，强忍着痛苦，一声不吭。 冷汗，早已布满额头。 度秒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才紧张了，起来。 不好！ 桑玄急忙抱着虞子汐，起身。 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温如一进来，就看见了惊世骇俗的一幕。 只见桑玄和虞子汐二人，衣冠不整地在榻上，抱在一起，姿态亲密。 虞子汐嘴角，全是鲜血，昏迷在桑玄怀里，虚弱无力。 血…… “汐儿！”温如冲了过去，推开桑玄，轻轻抱住虞子汐，“你放开她！” 被推开，桑玄黑着脸，捂着淌血不断的脖颈，一言未发。 “妖孽，你好大的胆子，你对汐儿做了什么？”温如斥责他道，“她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她的唇角，全是鲜血。 都是桑玄的血…… 桑玄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便淡漠道：“我在给师尊疗伤。” “疗伤？”温如全然不信，“疗伤她会伤成这样？” 桑玄：“她没受伤！” 温如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呵，你师尊待你这么好，你却趁他受伤，心生歹念，你真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说罢，他去拉桑玄的手臂：“走，我现在就拉你去大殿，把众弟子都叫过来，让大家都知道，你这个胆大包天的淫乱之徒，都对你师尊做了些什么！” “放手！” 桑玄甩开他的手，冷声道：“温如，你连我师尊的清誉都不顾了吗？” 温如愣了愣。 转而，越发生气了：“你在威胁我？” 这妖孽，不仅意图猥亵汐儿，还妄想把汐儿也一并拉下水不成吗？ “不敢。”桑玄压着怒火，与他好言道，“今日之事是个误会，我知道你不信我，但这……毕竟关乎师尊的清白，最好的解决方式，是你我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不让第三个人知道。” “四长老，你说呢？” 若不是为了师尊的清誉，被这样污蔑……他一定将这家伙的头拧下来。 但他不能。 他与师尊同床拥吻、亲密无间的事，绝不能传出去。 第53章 她不是你能觊觎的 温如很生气，但……还是更在乎汐儿的清誉。 便只好作罢，冷哼一声：“等你师尊醒了，让她亲自来处置你吧。” 瞬间，桑玄脸色变了：“不要告诉师尊！” 温如冷笑：“怎么，你做了这般下流的事，还不敢让她知道了？” “我没有……” “桑玄，你听着。”温如正色道，“你师尊，永远都不是你一个妖能觊觎的！” 每一个字，都如利剑，穿透他的心。 他自知低微卑贱，但终有一日，他要为妖族平反，让自己堂堂正正被师尊所接纳。 温如：“行了，你先出去吧！” “我还要给师尊疗伤。” “这里有我就够了。”温如盯着他，不耐烦道，“滚出去！” “那四长老，切记别给师尊疗伤。”桑玄的拳头攥成一团，翻涌的怒火，还是拼命压了下去。 他依依不舍地多看了虞子汐一眼，出去了。 刷！ 房门关上，温如将虞子汐放在榻上，悉心给她擦去了唇边的血。 眉眼之中，都是心疼。 擦干净后，他坐在床边，掌心灵力凝聚，开始给她疗伤。 …… 桑玄在外殿，毫无睡意。 温如若只守着师尊还好，但若是给她疗伤，用的……还是正派的灵力，不仅压不住师尊体内的邪灵，反会伤了师尊。 他不放心，又重新回到内殿外，偷偷将房门捅破一个小窟窿。 安神香顺着窟窿，蔓延了进去。 不一会，温如就陷入了昏迷，榻上的少女，也睡得更熟了。 桑玄这才放心进去，走到床边，将温如一脚踹开。 温如倒在了地上，依旧睡得熟。 随即，桑玄在床边坐下，摸了摸虞子汐的脉象，脸色很快变了。 不好…… 温如这个蠢货，果然给师尊疗伤了！ 现在，两股相冲的灵力在师尊体内肆虐，正不断伤着她的经脉。 得尽快清邪灵！ 桑玄不敢耽搁片刻，灵力迅速凝聚掌心，渡入虞子汐体内。 正好，今日师尊中了安神香，他就一鼓作气，将师尊体内的邪灵全清了！ 他一丝不苟，静默渡着灵力。 没过一会，便让虞子汐体内的邪灵趋于稳定，开始一点点清除了。 他刚刚，已被师尊吸食了些灵力，此刻面庞苍白，虚弱枯槁，冷汗连连。 渡灵力的手掌，也时而颤抖着。 但他还是拼命强撑着。 快了…… 再撑一会，师尊就再不会被邪灵困扰了。 沙沙！ 倏地，躺在地上的温如，小拇指动了动，逐渐恢复意识，苏醒了过来。 他生来对丹药不敏感，哪怕中了迷药、毒药，也起不了很久的作用。 但一醒来，便感知到……这屋子里弥漫的，皆是安神香！ 再一看，桑玄正坐在床边，幽黑色的灵力在他周身环绕，渡入虞子汐体内。 这是……邪力？！ “孽畜，住手！”温如一掌轰出，落在桑玄身上，将他掀翻在榻上。 “咳……”桑玄吐血，勉强稳住身形，掌心的灵力始终不敢断。 他冷冷对温如道：“四长老，我在给师尊疗伤，你别乱来！” 不能断…… 否则，功亏一篑事小，极有可能，他跟师尊都会因此走火入魔。 温如听不进去，只想尽快打断那道邪力：“妖孽，你快放开她！” 刷！ 又一掌轰出，落在那道暗黑色的灵力上，试图中断。 只听见“咔嚓”一声，那道邪力受阻，桑玄身形颤抖了一下，喉咙里甜腥翻涌。 他拼命稳着灵力，将所有反噬力阻隔在虞子汐跟前，反涌入他体内。 经脉断裂，如万箭穿心。 他草草收尾了一下，收回灵力，转而捂住胸口，又吐了口血。 刷！ 接着，温如的剑朝桑玄头顶上砍去。 桑玄也怒了，徒手捏住他的剑刃，脸色阴沉了好几个度。 “孽畜，你……” “温如，你别一再挑战我的忍耐极限！”话出同时，他手掌轻轻一捏。 咔嚓！咔嚓！ 温如的剑刃在他掌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你，啊……” 温如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一掌掀翻，倒飞出去数米，摔落在地。 接着，桑玄便狠狠踩住了他的胸膛，那强大的灵力压制，竟让他无反抗之力。 这妖孽的力量……何时变得这么强了？ 他能感觉到，刚刚那一掌，桑玄根本没下杀手，才只让他受了点轻伤。 若这妖孽动真格，他恐怕已经死了。 “妖孽，你想……” “你该庆幸，我师尊没因你的打断而受伤。”他语气轻飘飘的，却冷然刺骨，“要不然，你现在已经死了。” 说完，他正打算将温如提起来，丢出去。 后背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温师兄！孽徒，你快放开温师兄！” 师尊？ 桑玄回过头来，便被虞子汐一把推开，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虞子汐看都没看他一眼，与他擦身而过，直奔温如而去：“温师兄！” 她手都在发抖，将温如扶了起来。 见他嘴角沾染血迹，狼狈不堪的模样，仿佛见到了前世之景。 前世……也是这样，师兄被桑玄那妖孽狠狠踩在脚下，一点点失去了性命。 情景，毫无差别！ 她惶恐…… “温师兄，你受伤了？”她心急如焚，“你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我没事。” 看着他嘴角的血迹，虞子汐心疼又气愤，摸了摸他的脉象，看出只是轻伤，才安心了些。 还好…… 还没有酿成大错。 去打开柜阁抽屉，找出几颗丹药给他：“师兄，你先将这疗伤药服下。” “嗯，谢谢师妹。” 桑玄站在两人对面，静静看着。 看着她的师尊，眼里、动作、神情，皆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情。 是那种……从来不会给他的温情。 心痛如刀割，喉咙一甜，突然又涌出一口鲜血：“咳，咳咳……” 虞子汐回过头，愤怒的视线转移到桑玄身上，训斥道：“孽徒，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对长老下杀手！” 刚刚那架势，她若是不阻拦，这妖孽是不是要杀人了？ 差一点…… 差一点，她就要与前世一样，再失去温师兄一次了。 “师尊。”桑玄平静解释，“我是来给你疗伤的。” 虞子汐冷冷一笑：“不跟我说一声，就点安神香将我放倒，只是为了疗伤？” 桑玄怔了怔：“难道师尊觉得，我还对你有什么别的歹心？” 她没看桑玄：“我当然也希望，你最好没有。” 第54章 他们最近走得太近了 桑玄自嘲笑了笑。 最好没有…… 这四个字，仿佛刺痛了他可怜的自尊心。 “汐儿，别听他的。”温如插话道，“这妖孽鬼鬼祟祟将你迷晕，还……” “温长老！” 桑玄着急了，“噗通”一声在他跟前跪下：“刚才是我冒犯在先，我罪该万死，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任由你处置！” 他望着温如，眼神中满是恳求。 他在求温如，不要将方才他们同床的事……让师尊知道。 “你别说话！”虞子汐打断了他，对温如道，“温师兄，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 温如扫了眼桑玄，看着他恳求万分的眼神，也稍微平静了些。 其实，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让汐儿知道，她险些被一个妖孽猥亵，只会……让她难堪。 算了！ 于是，温如改口：“桑玄他，的确是来给你疗伤的，但我以为他对你不轨，误会了，才跟他动起手来。” “是吗？” “嗯，误会，都是误会。”温如点点头，“你就别再追究了。” 桑玄松了口气，心里万分感激他。 “罢了。”虞子汐虽然还心存怀疑，但当着温如的面，也不愿追究太多，便看着桑玄，“你出去静思己过，抄清心咒一百遍吧。” “是。” 桑玄应声，缓缓起身，偷偷看了虞子汐一眼后，才转过身。 怅然、落寞，皆收于眼底。 虞子汐：“等等。” 桑玄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虞子汐丢给他一瓶药，不冷不热道：“疗伤药拿着。” “多谢师尊。”他心里突然好受了许多，道谢后，离开了内殿。 耳畔，传来少女关切他人的声音：“温师兄，我看看，你伤到哪了。” 如梗刺，卡在心头。 或许，是他太贪心了。 温如是她的亲人，是她最爱的人，在师尊心里……他又怎能与温如相比呢？ 只要师尊心里有他，哪怕只是一丁点的位置，也足够了。 房间里。 虞子汐坐在温如对面，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给他受伤的手腕上着药。 温如出言：“汐儿，以后……你还是提防着点桑玄，他毕竟是一只妖。” 最近，汐儿跟那妖孽走的太近了。 “师兄。”虞子汐没抬头，边上药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温如无奈一笑。 什么也逃不过汐儿的眼睛。 他不再隐瞒，但也不想说什么：“有些事，你不知道要比知道好。” “若是无伤大雅的事，师兄不愿说便不说吧。”她也不勉强。 “嗯。” 那件事，还是不要让汐儿知道的好，以后，不让那妖孽离汐儿太近就是。 终于，上完了药，虞子汐将药瓶收起。 “汐儿。”温如有点担心她，“刚刚看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 “我无大碍。”她淡淡道，“可能是最近修炼太急了，气息有些紊乱吧。” “修炼，本就是循序渐进的事，不可操之过急。”温如叹息，“汐儿，我来帮你调理内息吧。” “不用了。”她婉拒，“师兄刚刚才受了伤，不便浪费灵力。” “没关系的。” “我自己调息一会即可。”虞子汐正色道，“不过，调息期间，我要闭合五感六识，劳烦师兄在旁侧为我护法。” 刚刚她醒来后，发现自己体内的邪灵清除了许多。 应该是桑玄帮她的。 她刚刚……也是关心则乱，对桑玄的确凶了点，现下，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 一会，去跟他道个歉，哄哄他吧。 现在，她体内邪灵已清除大半，只要闭合五感六识再调息四五个时辰，便能全清！ “放心。”温如胸有成竹，“有师兄在，没人碰得了你。” “劳烦了。” 虞子汐说罢，在榻上打坐而下，闭上双目，周身的灵力环绕不断。 刷刷！ 她的五感六识，在渐渐闭合，渐渐的，看不见外界的画面，听不见外界的声音，甚至连感知……也慢慢一点点消失了。 宛如，融入了另一个世界。 温如就坐在她对面，静静看着她、守着她，一丝不苟。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连她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难得的独处时光，让温如心生欢喜。 他望着虞子汐，仿佛在自言自语：“突然想起我们小时候，住在一个院子里，有一次你贪玩得了风寒，我也是这样，守在你床边，守了一整夜，一直看着你到天亮。” 尽管他知道，汐儿的五感六识已经闭合，看不见，也听不见他说的话，他还是侃侃而谈。 “然后你第二天醒来，看见我盯着个黑眼圈，责怪我怎么不睡觉。” “我记挂你……当然睡不着了。” “还有一次，祭祀大典的时候你太饿了，我就偷了几块贡品给你吃，结果被发现了……挨了好一顿揍。” 他轻笑着：“我记得，你急哭了，要把贡品全都还给他们，还说以后再也不吃了。” “事后你还教育我，不要随便去偷东西，下次就算是要偷，也让你去偷。” “我问你为什么，你说，因为你聪明，不会被发现……” 他说话间，满目都是追忆往昔的欢喜笑意：“那时候的你，虽受条条门规拘束，却无忧无虑，我记得你还跟我说，等你以后当上宗主了，就不会再有人管束你了。” “谁知道呢……现在，你真的成了宗主，反倒是越发身不由己了。” 自从师妹当上宗主后，事务繁忙，也与他这个师兄越来越生疏了。 他不想这样。 师妹大概……也不想这样的。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你不做这个宗主，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你也不会有任何背负，会一直平安喜乐下去。” “师妹……苦了你了。” 温如黯然苦笑着：“师妹，这些话，我也只有在你五感六识闭合的时候，才敢跟你说了。” 他现在能做的，是一直守护在师妹身边，为她排忧解难，让她做回以前的自己。 寒风萧瑟。 温如并未看见，窗外暗处，藏着一具披着黑色斗篷、戴着面具的女子。 正是星冥。 星冥看着房间内的情况，得意一笑：“好机会。” 本来，她只是偷偷跑来夜灵宗看看魔尊，没想到，竟让她碰到虞子汐在闭关修炼。 正是除掉这二人的好机会！ 第55章 是我杀的 星冥手掌迅速结印，一道暗黑色的灵力穿透窗口，落在温如身上。 “嗯……” 温如中了一掌，闭上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神麻木，如一具行尸走肉。 显然是被操控了。 他麻木抬眸，被操控着行动，“刷”的一声抽出虞子汐身旁的霜华剑。 此刻，她五感六识处于闭合状态，根本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 于是，温如将霜华剑握在虞子汐手中，她也是毫无感知。 霜华剑握在虞子汐手中，温如拉动剑刃，直捅入了自己的心脉。 “啊……” 瞬间，鲜血溅射。 与此同时，在外殿的桑玄听见动静，和一名弟子一并冲了进来：“师尊！” 恰好见到，虞子汐握着霜华剑，捅入温如胸膛，温如重伤，被操控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师妹，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吐了口血，倒在了地上。 因调息被打断，虞子汐微微蹙眉，晕乎乎昏迷在了榻上。 从始至终，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那弟子惊呼：“杀人了，宗主杀了四长老，宗主杀了……唔……” 话没说完，就被桑玄一把掐住脖颈：“闭嘴！” 那弟子挣扎了一下，断气倒地了。 而外面的弟子，也都听见了里面的动静，纷纷从外面冲进来。 看见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温如倒在血泊中，房间内除了一个刚死的弟子外，只剩下虞子汐和桑玄二人。 地上，掉落着沾满血迹的霜华剑。 是他们…… 是他们两个，杀了四长老？ “四长老，四长老！”其中一个弟子冲过去，探了探温如的鼻息。 惊道：“四长老，已经气绝身亡了！” “四长老！” 众人唏嘘、痛心。 然后，将视线落在虞子汐和桑玄身上，带着几分敌意。 这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 “你们看，是霜华剑，难道是……是宗主动的手？” “是宗主杀了四长老，刚刚我在外面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说……” “不是！”桑玄急忙澄清，“四长老，是我杀的。” 全场安静。 不用想他也知道，师尊是不可能杀温如的，一定是被人操控了。 可那操控者手段高明，他刚刚匆匆扫了一眼，无论是师尊还是温如身上，都未留下一丝秘术的气息和痕迹。 现在，温如当场被杀，死于霜华剑下，且，只有他跟师尊二人在场。 以师尊如今在夜灵宗的威望，就算她亲自解释，也未必有人相信。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了…… 他不能让师尊平白蒙冤。 倒不如……先把罪名顶下，保住师尊的安危后，他再调查清楚这件事，把真凶抓出来，为自己洗刷冤屈。 “你说什么？”他们瞪着桑玄，“是你？” “是我。”桑玄冷冷道，“是我借了师尊的霜华剑，杀了四长老。” “好啊，我就知道不会是宗主，原来是你这个妖孽！” “桑玄，你这个畜生，简直丧心病狂，猪狗不如！”弟子们气急败坏。 “来人，把他抓起来，绑去大殿候审！” “是。” …… 清晨，灵堂。 里里外外，堆满白花、纸钱，前来哭丧的弟子不在少数。 刚苏醒的虞子汐得知事情经过来，连外衣都来不及穿，披散着头发，奔来了灵堂。 “师兄，温师兄……” 她趴在灵棺前，看着里面已安详“熟睡”的人，腿脚一软。 伸出手，不可置信地去探了探温如的鼻息。 没了…… 他的气息，一丝不存。 虞子汐手掌颤抖了一下，缓缓收回，已是泪如雨下，心痛万分：“温师兄……” 前世，师兄就死在那妖孽手中，她本惶恐不已，直到昨日，阻止了同样的场景发生后，她以为，她保住了师兄，改变了这个剧情。 谁曾想…… 一夜过去，师兄还是离她而去了。 与前世的死状，如出一辙，也是……被桑玄那个妖孽残忍杀害。 她恨啊…… 恨自己，疏忽大意，还是没能保住师兄的性命，恨自己，杀不了那个妖孽！ 她纤细的手掌，轻抚过温如胸前的伤口。 这剑伤，虽为她的霜华剑所刺，但气息、力道以及灵力，与桑玄完全吻合，一毫不差。 正如清风所说，是桑玄夺了她的剑，杀害了温师兄。 是他…… 还是他！ 虞子汐既恨又心痛：“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那个妖孽，为你报仇！” 她满目都是仇恨，愤愤从地上爬起来，往大殿方向去了。 她要杀了桑玄！ …… 夜灵宗，大殿。 桑玄跪在殿中，敛眸不语。 凌华、凌雅父子，以及几个护法都在，大长老叶霖也到了场。 凌雅跌坐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温长老，你怎么就这么丢下我不管了？” “温长老……” 弟子们或难过、心痛，或压抑，或愤恨，整个大殿的气压，都极其低。 凌华质问：“孽畜，你可知罪？” 桑玄淡淡启唇：“知罪。” “你……” “你这个歹毒的妖孽，温长老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凌雅怒火中烧，“父亲，大长老，各位护法，千万不要放过这个妖孽！” “杀了这妖孽，要不然难平众怒！” “杀了他！” “唉。”正座上的叶霖，无奈叹了口气，示意让众人先安静下来。 稍微平静了些，他才问桑玄：“桑玄，你为什么要杀温如啊？是有人指使你？” “没人指使。”桑玄编纂道，“他屡次刁难我，我怀恨在心，便下了杀手。” 没解释，不愿多言，是担心……将师尊也扯入这事端。 “你真是丧尽天良！”凌雅骂道。 “孽畜就是孽畜，根本毫无人性。”凌迟斥责，“大长老，这孽畜残忍杀害四长老，还死不悔改，必须处死，以正我夜灵宗门规！” “对，必须当众处死！” “不，一刀杀了未免太便宜他，先将他凌迟三千刀，再让他灰飞烟灭！” 众弟子的语气，显然已对他恨之入骨。 “大家先别慌啊。”叶霖摇摇头道，“这件事的目击者，还有汐儿，咱们不妨等汐儿来了，看看她怎么说吧。” 他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这……”凌雅怀疑，“大长老，您是说，温长老的死跟宗主也有一定关系吗？” 叶霖：“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56章 指认 见他们又提到了师尊，桑玄连忙插话：“那时，我师尊在调息，五感六识皆闭合，她是什么也不知道的，这件事，也跟她毫无关系！” 看这架势，他多半会被当众处死。 虽然叶老前辈实力强大，他定不是对手，但要从这些人手中逃命，逃出夜灵宗，他还是十拿九稳的。 等他脱离了危险，就去调查真凶，将真凶抓回来给自己洗刷冤屈。 “大长老，你听见了没？”凌华急了，“这妖孽都不打自招了。” “人证物证俱在，我看不用叫宗主了，直接处死吧！” “是啊，杀了这妖孽！” 叶霖再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温如为修仙者，灵力深厚，趁现在，他三魂六魄没有散尽，老夫可用术法，把他魂魄召回片刻。” “事情的真相如何，问问温如这个当事人就知。” 直觉告诉他，桑玄有所隐瞒。 他想把事情弄清楚。 “唉，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凌华只觉得麻烦，“行吧，召就召吧。” 温如的残魄，也只能召这么一次，就……让大家与他告个别吧。 桑玄颔首：“劳烦大长老了。” 只要温如开口，说他是被控制，或是师尊被控制才失手，事情便可迎刃而解。 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这样，再好不过。 叶霖起身，双手结印，施法，只听见“刷刷刷”几声，上空，一团飘然的白影出现。 温如的残魄，虚虚地出现在上空中，望着大殿中的人，惊诧：“大长老，凌华，是你们……” 重新见到了四长老，哪怕只是一缕残魄，众弟子也激动不已。 纷纷跪下行礼：“四长老！” 凌雅泪流不断：“温长老，你回来了！” 恰好这时，虞子汐也到了大殿，脚步停在殿门处，一瞬不瞬地看着上空的残魄。 师兄…… 是师兄又回来了。 清泪，淌落。 “温如，见过各位长老、师兄弟，见过师父。”温如对他们行礼，“没能好好与你们道别，温如心里实在遗憾。” 叶霖心痛叹息，虽然也很想叙叙旧，但甚至片刻后，他残魄就会散去。 于是马上进入了正题：“温如，究竟是谁杀害了你？” “这……” “温长老，是桑玄那妖孽杀了你，对不对？”凌雅问道。 桑玄…… 温如俯瞰了一下大殿中的场景，顿时觉得有点奇怪。 以旁人的视角来看，杀他的人应该是汐儿，怎么变成桑玄了？ 桑玄淡漠抬眸，与温如四目相对，不知怎的，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如沉默了一小会。 他记得，在汐儿寝殿时，他突然被一股力量控制，栽赃汐儿杀害了他。 桑玄……是来给汐儿顶罪的吧。 他是受害者，只要他说出实情来，汐儿和桑玄都会没事。 但，他忽然不想说实话了。 他已经死了，以后，再不能陪在汐儿身边，保护汐儿了。 桑玄留在汐儿身边，是个永远的隐患，他实在不放心。 倒不如，正好……趁此机会除掉这个妖孽！ 温如心生邪念，于是变了脸色，佯装怒不可遏地指着桑玄：“是他！” 桑玄微微一怔。 温如瞪着他，接着道：“我与他起了争执，他觉得我刁难于他，于是怀恨在心，用师妹的剑杀了我，妄想嫁祸给师妹。” “可师妹那时正在疗伤，闭合了五感六识，是他，一切都是他做的！” “温长老！”桑玄听不下去了，“你这般信口雌黄，就不怕下地狱吗？” “够了！”凌雅哭着道，“妖孽，温长老的话，与你刚刚的供词一般无二，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是啊……” 站在殿门前的虞子汐，听到这，也是泣不成声，眼眶都哭肿了。 恨自己……没能调教好这个魔头，还是让他误入歧途了。 更恨自己，没能保护好温师兄。 温如也强作镇定：“我从不妄言，说的都是实话，桑玄，敢作就要敢当。” 他话里有话。 好似更像是在说：你既然都决定为你师尊顶罪了，那就顶到底吧。 “各位。”温如依依不舍地扫了他们一眼，“我死不瞑目，不求别的，只求……你们千万不要放过这个杀人凶手！” “千万别放过他，再让他祸害更多人啊！” 说完，虚晃的残魄一丝丝消散在半空中，化作飞羽，直至殆尽，不见踪迹。 “四长老，四长老……” “温长老，不要，你不要走啊！” 大殿中哭声一片，眼看着他们的四长老魂飞魄散，却无能为力。 没了…… 什么也不剩下了。 虞子汐伤心欲绝，心如刀割，瞪着桑玄的背影，握着拳，心中的怒火已攀升到了顶峰。 她本想将妖孽教导为人，却不曾想……还是罪过了。 那她就亲手了结这个罪过！ “来人，来人啊。”凌华吆喝着，“把这妖孽绑起来，当场诛杀了！” “是！” 一群弟子迎面而来，桑玄也做好了逃离的准备，缓缓往后退了半步。 刷！ 他身形轻灵，侧身躲过十多个弟子的刀剑，飞身而起，正打算绕过这些弟子，一走了之。 后背骤然中了一掌。 砰—— 狂暴的一掌穿过他胸膛，五脏六腑似都被震荡，他被掀翻在地，口吐鲜血。 桑玄抬眸，缓缓爬起来，只见迎面而来的人，正是他师尊。 他心尖一颤，启唇“师尊……” “妖孽，你还我师兄命来！”虞子汐已持着镇邪，逼近而来。 带着全然爆发的怒火，手中的镇邪径直捅入桑玄心口。 哧—— 冰冷的剑刃入骨，鲜血喷涌，骨头断裂的声音“咔嚓”作响。 “呃……” 桑玄身躯颤抖，隐忍闷哼了一声，水眸望着对面的少女，满是仓惶。 “我都听见了。”虞子汐强忍着怒火，“是你杀了我温师兄，是你杀了他！” “师尊……” “不要再叫我师尊！” 一颗热泪从他眼角滑落：“可……可你就是我师尊，我不叫你师尊，又能叫你什么？” 虞子汐怒火未消，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收你这个妖孽为徒！” 刷！ 话落，她将镇邪从桑玄胸膛里抽出，满是鲜血。 “咳……” 桑玄趔趄倒地，喉咙里呛出一口鲜血，心脏……仿佛已疼得没知觉了。 师尊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收他为徒。 师尊不想要他了…… 第57章 你不能不要我 泪水，淌落不断，他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着，轻轻拉住虞子汐的衣角，泪眼望着她： “师尊，你可以杀了我，但你……不能不要我。” 师尊答应过他的，不会不要他，不会让他离开她的，怎么能……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大殿的众人静默。 虞子汐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狠下心来：“那我现在就杀了你，为我师兄报仇！” 刷！ 她紧握着镇邪，再次向地上的妖孽捅去。 这镇邪，为桑玄的狐尾所化。 方才，镇邪捅过桑玄胸膛时，虞子汐就发现，这灵器能伤他、杀他，且不会让他邪魄觉醒。 这妖物，能杀他。 那她就用镇邪杀了这妖孽！ 剑刃逼近面门而来，桑玄黯然闭上眼睛，岿然不动，视死如归。 虞子汐举起镇邪，注视着那张妖孽绝尘的面庞，惨白如纸，脆弱得如瓷娃娃，一碰就碎，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回忆画面。 竟然……有点心软了。 她恨自己的心软，倒吸一口凉气，剑刃一转，砍向桑玄身旁的铜鼎。 哐啷！ 巨响落，铜鼎被她的锋刃一劈为二。 桑玄睁开眼，苦涩一笑，眼眸中……尽是落寞、复杂的情愫。 她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啪！ 虞子汐将镇邪丢在地上，侧过头，不愿再多看他一眼，冷声下令：“把他关入大牢去！” 她真的恨死桑玄了…… 可为什么，就是下不了手？ “是。” 桑玄已奄奄一息，再无还击之力，便被几个弟子押了下去。 大殿中的其他弟子，却有异议了：“宗主，何不直接杀了他呢？” “此子不除，必是后患啊！” “宗主，请你将桑玄直接处死，不要包庇杀害四长老的妖孽啊！” “宗主，请直接处死桑玄！” 虞子汐转过头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她看着为温如请命的众弟子，微微喟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众人愣住：“宗主，你这是做什么？” “教不严，师之惰。”虞子汐认真道，“桑玄残忍杀害温师兄，也……是本宗主监管不力，本宗主一样有罪过。” “宗主，人是桑玄杀的，跟你没关系。” “只要你把桑玄杀了，给大家一个交代，大家不会怪你的！” “是啊……” 虞子汐扬声道：“从今日起，我辞去宗主之位，闭门思过，只恳求各位，留桑玄一条性命。” “啊？” “宗主，你说什么？” “我会教导他改过自新，倘若最后，他依旧冥顽不灵，无可救药，我一定亲手杀了他，给各位一个交代。”虞子汐保证道。 她是觉得，温师兄突然被杀一事，实在来的太蹊跷。 桑玄固然恨师兄，也有杀人动机，但他敢直接动手，背后……也许有人指使。 行凶者，也许不止一个！ 她虽然恨桑玄，恨不得现在就把那妖孽挫骨扬灰了，但杀他之前，一定要先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倘若有帮凶，她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所以……至少现在，桑玄还不能死。 当然…… 她不会也不敢承认，自己的确是有点心软了。 “这……” 凌雅不能理解：“宗主，你又没错，没必要替那个妖孽承担罪过啊。” “是啊，我们只是要你杀了那妖孽，您不必这样袒护他吧。” “宗主，请三思啊！” “宗主，三思！” 虞子汐的态度也很坚决：“恳请各位，给孽徒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话落，她对着各位磕了一个头，双手将宗主印奉上。 “好好……好了。”叶霖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去，将她搀扶了起来，“徒儿啊，别这么严肃，咱们可以好好商量。” “师父……” “这不是你的错，不过，既然你愿意为那妖孽承担罪责，也可。”叶霖答应了，“就按照你说的来办，这宗主印，为师先替你收着，等你调整好了心态，想通了，随时来取。” 他小徒儿真是长大了，都懂得为自己的徒弟承担责任了。 “师父，我是认真的。”虞子汐没开玩笑，“倘若此事，我不能给诸位一个完整的交代，愿以死谢罪！” “别别别，可不能，”叶霖被她吓到了。 “小宗主啊。”凌华有疑问，“你的意思是，温如可能不是桑玄杀的？” “他也许……是被人指使。” “哈哈哈，就算是被人指使，也是他动的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凌华只觉得可笑，“这个道理，宗主是不懂了吗？” “我知道……”虞子汐解释道，“就算要判处死罪，也恳请各位，待我抓出全部帮凶，再一并处决！” 桑玄现在是条线索，不能断，否则，其他帮凶就彻底逍遥法外了。 听到这，众弟子才勉强能理解了。 凌华还是不依不饶：“也行，不过你说你要调查此事，教导那妖孽，也得有个具体的期限，不能让我们一直等着吧？” “一年为期。” “一年？” “一年之内，我必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虞子汐承诺道。 叶霖答应：“今日诸位都在，我徒儿说话算话，绝不会食言的。” “行，那就一年为期。”凌华看着她，“希望，小宗主别让我们失望啊。” 虞子汐再次给众弟子鞠了一躬，以示道歉，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大殿中，留下议论纷纷： “你们说，宗主是不是在包庇桑玄？” “嗯，我也真想不通，宗主为何要包庇一个妖孽，把自己也卷入事端，这不是费力不讨好吗？” “莫非……” “呸呸呸，不要妄议宗主！” “行了。”叶霖打住了他们，“不管怎样，宗主还是宗主，你们再妄自揣测宗主的心思，一并处死！” 他们马上闭上了嘴巴。 “宗主之意，是为深入调查四长老死因，以抓出所有帮凶。”叶霖也严肃了好几分，“以后，谁若再敢非议，皆论罪处置！” 汐儿一片好心，却被他们误解，他实在替汐儿不平。 不过，这也算是她的成长历程吧。 等这件事真相大白，公布于众，公正解决，就不会再有人质疑她这个宗主了。 “……是。” 第58章 我没让你们动刑 夜深，风冷。 湿漉漉的地牢中，光线幽暗，气氛压抑，充斥着血腥杀戮的气息。 让人靠近之，便心生恐惧。 刑架上，绑着一位瘦弱的白衣少年，墨发凌乱、模样狼狈。 身上，是数不清的鞭痕、刀痕，以及雷电、烙铁留下的伤。 密密麻麻，或深或浅。 心口处的窟窿，还在淌血不断，将一袭白衣沾染成了血红。 狰狞，刺目。 呼吸声，微弱得快要断掉了。 “妖孽！”狱卒们，一个个都怒不可遏，“说，你究竟还有哪些帮凶？为何要杀害四长老，你们……是不是冲着夜灵宗而来的？” 一连串的问题，桑玄都恍若未闻，敛眸，一言不发。 狱卒越发震怒：“说啊！” 他轻动了动唇，声音低沉沙哑：“我，无话可说。” 啪！ 又一鞭落在他身上，皮开肉绽，他身躯微微颤抖了下，没出声。 “你不说，我们自有法子让你说。”狱卒气得头昏，“来人啊，上针刑！” “是。” 过了一会，一排排钢针被呈了上来，两个狱卒分别按住了桑玄的双手。 为首的狱卒瞪着他，质问道：“我再问你一遍，究竟有没有帮凶？” “没有，呃……” 话落，钢针刺入他手指，他手臂被灵索禁锢着，被紧紧按着，动弹不得， 只能任由一根根钢针刺入手指，指骨仿佛被一点点拆开、碾碎。 片刻，那双葱白如玉的手已是血肉模糊，鲜血浸染满目。 剧痛，连心。 “你究竟还有没有帮凶，说啊？” “妖孽，四长老的命，你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还不回来！” “你就该去死！” 天旋地转，指尖传来的剧痛，开始一点点侵蚀他的意识，耳畔声响不断，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师尊对他说过的话。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收你为徒……” “桑玄，我恨不得杀了你。” 字字句句，宛如在凌迟他的心脏，一刀一刀，痛入心髓。 他终究还是让师尊厌弃了。 可……这不是他想的。 他不想这样的！ 浑浑噩噩，视线一寸寸变得昏暗，像是……一寸寸坠入了无间地狱。 几个狱卒又气又无奈：“师兄，这妖孽就是不说，怎么办？” 这地牢所有刑罚都用过了，若是换了他人，早就屈打成招一百次了。 可这个硬骨头……就连这十指连心的针刑，也让他吐不出半个字来。 狱卒头领气不过道：“接着扎，扎到这孽畜肯开口为止！” “可……”一个狱卒有点担心，“宗主都说了先不杀他，万一他死了，我们可怎么跟宗主交代？” “一个妖孽罢了，还是杀害四长老的凶手，就算死了，宗主也不会动太大怒火。”狱卒头领不以为然。 “可是……” “少废话，继续！” “……是。” 那狱卒不敢反抗，只能领命，紧紧按住桑玄的手掌，又几根钢针扎了进去。 “嗯……” 桑玄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清秀的眉头拧成一团，强忍着，不吭声。 连骨子里，都是冷的。 刷刷！ 倏地，外面传来脚步声，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你们做什么？” 狱卒们回过头来，见虞子汐匆匆进来，纷纷跪下来行礼：“宗主。” “宗、宗主，弟子们……只是想，让这妖孽招供出帮凶。” “混账！”虞子汐愠怒道，“我……没让你们对他动刑！” 看着眼前这个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少年，她心尖骤然刺痛了一下。 她怎么会有点难过？ 听见她的声音，桑玄突然激动，他抬眸，与她四目相对，情愫复杂的眼眸中，含着泪花。 师尊来了…… 师尊，是来救他的吗？ “宗主恕罪，弟子知错。” “弟子、弟子知错了！”几个狱卒匍匐在地上，认错速度倒是很快。 虞子汐无暇理会他们，急忙上前去，摸了摸桑玄的脉象。 邪魄没有要觉醒的迹象。 怎么会…… 难道，他被镇邪伤了后，体内剩下的邪魄反而不容易觉醒了？ 有这个可能。 虞子汐松了口气，松开了他的手：“罢了，动了就动了。” 只要不让他邪魄觉醒，就好。 她下令道：“把他放下来，我有话要问他。” “是。” 狱卒领命，“刷刷刷”解开铁索，桑玄的身子失去重心，虚弱地倒在了地上。 虞子汐在他跟前蹲下，手掌轻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头：“我问你，究竟是谁指使你杀了我师兄？” 她也是猜测，桑玄背后有人指使。 桑玄：“我不知道。” 他的确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操控了师尊的行动，杀了温如。 “这么说，是真有幕后指使了？”虞子汐冷笑。 “不知道。”他声音很轻，轻如羽毛，轻道……随时可能会断。 虞子汐勉强耐着性子：“如果你从实交代，我可以留你一命。” 桑玄淡淡开口：“那如果我说，是你的温师兄诬陷我，你……信吗？” “你闭嘴！” 她瞬间动怒，一把将桑玄掀翻在地：“他已经被你杀了，你还要污蔑他的清白吗？” 师兄已经不在人世了，她不会再让任何人玷污师兄的清白！ 尤其是这个妖孽。 “孽畜，你连提起我师兄的名字，都不配！” “咳咳……” 被推倒在地，桑玄吐血。 其实……他猜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可偏偏还不死心，要亲身试验一下。 怅然一笑：“既然师尊都心如明镜了，何必还要来问我？” “好啊，你不说也罢。”虞子汐也失去耐心了，“我会将那个人抓来，给你陪葬！” 话落，冰蓝色的灵力凝聚她掌心，“刷”的一声，环绕在桑玄周身，将他禁锢。 只要镇邪留下的伤不愈合，桑玄的邪魄就很难继续觉醒。 邪魄不觉醒，他就再不可能冲破封印。 那趁现在，她可用自己毕生灵力，封印住他的灵穴。 今后，只要她刻苦修炼，不让这妖孽的实力强过自己，这封印就不会解开。 只要封印在，他如同废人！ 她既然暂时不能杀他，也只有先这样了…… 冰蓝色的灵力，化作锁灵钉，钉入桑玄锁骨中，划开皮肉，直入骨髓。 “啊……” 第59章 用你的余生来赎罪 锁灵钉入体，化作一股与他灵力完全相斥的力量，疯狂在体内冲撞、蔓延。 丹田……快要爆裂了。 钻心刺骨的疼痛，霎时间传遍全身，他意识逐渐沉沦、消散。 师尊这是要杀了他吗？ 也罢…… 能死在师尊手中，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终于，最后一丝意识断片，昏迷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刷！ 锁灵钉种下，虞子汐收回灵力，看着地上气息微弱的白衣少年，既觉得可悲又可恨。 唯独，没有几分怜悯。 她挥动衣袖，又将桑玄的手脚都用铁链锁住。 淡漠下令：“把他带出大牢，就关在我寝殿旁边的偏殿里。” “啊？”狱卒头领担心道，“宗主，放一个妖孽在您身边，太危险了！” “是啊，这妖孽犯下弥天大罪，怎能……就这样释放了呢？” 虞子汐出言解释：“他灵穴已被我封印，形同废人。” “这……” “今后，我会亲自看管他，只会比在地牢里更加严厉。”说完，她又催促了一句，“快去！” “是。” 尽管宗主没了宗主印，他们也不太敢反驳，将桑玄拖出了地牢。 虞子汐留在牢房中，拂袖，原地出现了一具人形傀儡。 仔细一看，那傀儡跟桑玄长得一模一样，连衣着、气息，都十分逼真。 “宗主。”清风好奇问道，“您这是何用意？” “钓鱼。” 虞子汐说话间，将那具“傀儡”绑上了刑架。 如果那个幕后指使，跟桑玄是一伙的，势必还会来夜灵宗找桑玄。 她就在这放个鱼饵，等着鱼儿上钩。 这傀儡，乃她灵力所炼制，只要有人靠近它、触碰它，她都会第一时间感应到，来抓大鱼。 她等着瓮中捉鳖！ …… 离开地牢后，虞子汐心里空落落的，便又去了趟灵堂。 给温如烧了点纸钱后，她在棺材前跪坐下，灵堂中的弟子，很有眼色地都退了出去。 夜，静得可怕。 她独身一人，却一点不觉得害怕，因为她知道，那里面躺着的是他的师兄。 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 她将怀里刚摘来的一束薰衣草，放在了灵位前，黯然一笑： “师兄，你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薰衣草了，小时候我还笑话你，说你跟个女孩子一样，喜欢花花草草。” “今年，我偷偷在宗门后山给你种了一片薰衣草，本来想着，等你下个月时辰的时候，可以给你一个惊喜。” “没想到……你再也看不到了。” 泪水，不由自主又落了下来，她心如刀割，难过得泣不成声。 她还有好多好多遗憾，还没来得及补偿给师兄，就永远失去师兄了。 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哭了好一会，她擦了擦泪水，勉强让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 “师兄。”她正色道，“你放心，伤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你在那边，就好好安息吧。” 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将杀害师兄的帮凶，一个个全找出来，都杀了！ 她在灵堂守了一夜，第二日才回了寝殿去，打算振作起来，开始好好修炼。 前世，如果她足够强大，就可以阻止后来的一些悲剧发生。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她身边的人。 这一次，她再不能让悲剧重演了！ 虞子汐盘坐在榻上，闭着眼，脑海中浮现出一串熟悉的心法。 天玄决…… 这天玄决，是她前世修炼的功法。 前世的她，十八岁才开始修炼天玄决，也是借助这神级功法，才屡次突破瓶颈，才能二十岁就突破大乘境，成为仙尊。 这一世，她重生后就开始重修天玄决。 如今的她，十五岁已是小乘境，天赋、实力已远远超过前世。 若再借助天玄决，十六岁到达大乘境，不成问题。 气沉丹田，心法，熟练在脑海中运转，周身的灵力，环绕攀升。 …… 桑玄苏醒时，已置身偏殿。 晕乎乎睁开眼，刚一动，就牵扯了身上许多伤口，动一下都很困难。 哧—— 剧痛侵袭而来，瞬间让他清醒了几分，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干净、简陋的房间。 他这是，还没死？ 师尊没杀他吗？ 勉强起身，他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带着灵力的铁链禁锢住了。 他试图断了这铁链。 谁知，刚一动用灵力，锁灵钉瞬间苏醒，爆发出强大的禁锢力，迅速钻入他每一寸经脉。 “啊……” 瞬间，如万箭穿身，痛不欲生，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锁灵钉…… 他便猜到，自己的灵穴已被封印了，虽然强破封印，他也不是做不到，但……这锁灵钉是由师尊的灵力所化。 倘若他强破，师尊会受重伤。 他不能…… 良久，他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想出去，想见见师尊。 结果，一碰到门，便触动了房门上的封印，一道雷电自他手臂穿过脖颈、胸膛，将他掀翻数米，重重摔在地上。 结界…… 这时，清风不耐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妖孽，吵什么吵？” “师尊……”他问道，“是师尊，把我关进这里的，是不是？” “没错。”清风回答道，“宗主说过了，以后，你就待在这，永生永世，都不得踏出这偏殿半步，用你的余生来赎罪！” 永生永世…… 那他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师尊了？ “我想见师尊一面。” “做梦。”清风冷笑，“你罪恶滔天，还妄想见宗主？想再害她？” “我求你了……你让我见她一面吧。” “你就老老实实在里面待着吧，哪天你死了，宗主也许会来帮你收尸的。”清风交代完，就转身离开了。 “清风师兄，你别走……你让我见师尊一面吧，让我见见她吧！” “师尊，师尊！” 没听见回应，他有点慌了，拼命去敲门，碰窗口、墙壁。 触碰到结界，他一次次被雷电震退，一次次倒地、吐血。 砰！ 再次落地，桑玄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雷电，在他体内肆虐着，将他经脉一寸寸撕碎，也抵不住心痛半分。 他手掌紧紧攥着，一颗心仿佛跌入了谷底：“师尊，你还不如杀了我……” “你不如杀了我吧。” 与其把他囚禁在这一辈子，苟延残喘地活着，他宁可……一死了之。 最后，他在地板上昏迷过去，身躯冰冷，鲜血，蜿蜒流了一地。 一地凄凉。 第60章 死?太便宜你了 虞子汐一闭关，就是一二十天。 这日，清晨，凌华来与她汇报事情，却被清风、清月拦在了殿外。 “凌华前辈。”他们没再叫他三长老，但还算客气，“宗主尚在闭关，前辈要见宗主的话，过两日再来吧。” “闭关？” 凌华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突然……感觉到一股诡异的灵力波动。 这、这是什么功法？ 强大，却诡异，像是禁术。 小宗主最近，灵力增涨飞快，他一直觉得奇怪，现在看来，莫不是修炼了什么禁术？ 极有可能……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在夜灵宗，修炼邪门歪道的禁术，可是死罪，更何况，她还是宗主。 不行，得赶快汇报给大长老他们！ 凌华微微蹙眉：“知道了，那……我过两日再来看她吧。” 他转头匆匆离开了。 迫不及待，要去揭发虞子汐偷炼禁术的事！ 凌华刚走不久，虞子汐就出关了，睁开眼，停止了修炼。 只觉神清气爽。 体内的灵力，明显浑厚了不少。 这天玄决，果然妙。 照着这个修炼速度，要不了半年，她就能突破大乘境，达到前世的修为了。 但，这也还远远不够。 “宗主，您可终于出关了。”清月倒了一杯水给她，“您的灵力，又浑厚了不少呢。” 果然，那妖孽的存在，只会让宗主玩物丧志。 只要那妖孽不在宗主身边，宗主才会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修炼上。 真是太好了！ “嗯……” 虞子汐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他们：“桑玄他近日如何？” “他……”提到桑玄，清月就没什么好脸色，“那妖孽脾气差的很，不肯吃一口东西，送去的疗伤药也纹丝不动。” 虞子汐问：“为何？” 清月想了想：“弟子猜啊，他可能是心有愧疚，一心求死吧。” 一心求死…… “死？” 虞子汐紧紧将水杯捏在掌心，脸色变了：“他想一死了之，可没这么容易！” 他万一濒死，可能会觉醒邪魄。 就算真的让他死成了，杀害师兄的帮凶，就彻底逍遥法外了。 丢下这句话，虞子汐起身，放下水杯，独身往偏殿去了。 他现在可不能死！ 她的寝殿距偏殿，只有一墙之遥，几步路就到了，还没进去，就听见阵阵琴声从里面传来。 低沉，落寞。 刷！ 她一把推开房门，正坐在案前抚琴的桑玄，骤然错愕，指尖的琴声戛然而止，惊诧望着迎面而来的少女。 是她…… 他许多天都滴水未进了，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冰唇枯槁，面庞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那双水灵动人的狐眼，也微微凹陷，眸光里，只剩无边无际的黯然。 在看见她的那一瞬，才重新燃起一丝光芒，却也转瞬即逝。 被囚禁入偏殿后，他没日没夜都在等着，不知是等人，还是等死。 亦或只是……等自己那一点该死的、还未被磨灭的执念。 如今，他真的等来了师尊，千言万语，却都哑然碎在了喉咙里。 大概是因为，她的眼神、动作，都只剩下陌生的冷决，陌生到……像是变了个人。 从前的一两个月，宛如大梦一场，现在梦醒了。 如今站在他眼前……这个师尊待她冷漠、决绝的师尊，才是一直以来，真正的她。 是这样的吧…… 只是他自欺欺人，不敢相信罢了。 最终，所有情愫都压在心底，他只轻描淡写地出言：“你怎么来了？” 声音，干涸沙哑。 虞子汐冷声：“我来看你死了没有。” “呵。”他黯然嗤笑，“师尊这么想我死，何不直接动手呢？” 虞子汐不理会他。 目光，落在了桌案上那碗放冷了许久的汤药上，蹙眉道：“送来的疗伤药，为什么不喝？” “师尊这是在关心我？” “我让你喝药！”她走过去，将那碗汤药端起，端至桑玄面前，“把这药喝了！” 桑玄敛眸：“不想喝。” “你喝不喝？”见他不说话，虞子汐也很快失去了耐心，一手捏住了他下巴。 “师尊，唔……” 桑玄还没来得及说话，冷却的汤药，一口口给他灌了进去， 耳边，传来她冷漠的声音：“你不想喝也得喝！” “咽下去，不准吐！” 他想挣扎，却被死死捏着下巴，灌得太急的汤药，呛入气管、鼻腔，生理性的泪水，不由自主冒了出来。 最后……还是被迫一口口都咽了下去。 哐啷！ 药碗摔碎在地，桑玄捂着胸口，被呛得咳嗽不止：“咳，咳咳……” 心肝肺仿佛都要咳出来了。 还没缓过神来，手腕就被她紧紧攥着，她冷声道：“跟我来。” “师尊……” 锁链摩擦的声音，不断作响，虞子汐拉着他，粗暴将之一把丢在了床上。 “呃……” 重重摔在坚硬的木板床上，后背的伤口轰然崩裂，血流不止。 他欲起身，却被虞子汐一把按住。 虞子汐坐在他身上，冷言道：“妖孽，你不是想死吗？” 他越是是挣扎，虞子汐按在他胸膛上那只手，力道就越重。 显然带着愤怒：“那我就告诉你，你身上背负着人命，即是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在你将那些罪恶债还清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罢，她手中的匕首落下，划开桑玄的衣服。 刷！ 皎洁如白璧的肌肤上，布满深深浅浅的伤痕，仔细看去，一片血肉模糊。 且……因他这些天不愿喝药，也没有大夫给他诊治，这些伤口，许多都恶化、腐烂了，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心口处那到最明显的剑伤，还在缓缓淌血。 虽然她恨…… 恨不得一刀砍了这个妖孽，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尸体丢出去喂狗了。 但帮凶还没找到，这妖孽还不能死。 她得先帮他疗伤！ “师尊……”衣服被划破，肌肤裸露在师尊眼前，他羞愧不已，“不要！” 虞子汐无暇理会他，匕首落下。 锋刃入骨肉，桑玄身躯颤抖了一下，须臾，额头上便已渗出许多冷汗。 “师尊，不要，不要……” 第61章 师尊还不要他死 她动作很粗暴，一手按着桑玄的肩头，一手握着匕首，替他清理伤口，刮腐肉、上药。 任由他怎样挣扎、呼痛，都恍若未闻，掌心的力道也没轻半分。 反而，只觉得他聒噪。 许久，他也没有挣扎的力气了，静若死灰般躺在榻上，强忍着刀刃入骨的痛苦，仿佛每一寸骨肉，都在被凌迟。 眼角，溢出一颗热泪。 在师尊眼里，他……真的只是一个牲口，可以随意处置吧。 她这么恨他…… 为什么，不一刀杀了他呢？ 为什么还要让他活着？ 冷…… 身躯越来越冷，逐渐变得麻木，然后，意识也开始一点点消散。 不知何时，便陷入深渊，不断下坠，下坠…… 身轻如羽。 他这是要入地狱了吗？ …… 再次醒来，已不知是多少天后。 意识恢复时，指尖轻轻动了动，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皆被粗略包扎了一番。 但……浑身依旧像散了架，轻飘飘的，四肢仿佛都不属于自己了。 如一具行尸走肉。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房间里空荡荡的，还残存着她的气息，尽管……已经冷却，快消散不见了。 是他不自量力。 在师尊心里，他不过是一个畜生，一个杀了她心爱之人的魔头，他又有什么资格……在师尊面前闹小脾气？ 至少，师尊不愿杀他。 那便是还对他心存恻隐吧。 哪怕一丝也好…… 恢复了一丝气力后，他强撑着，艰难从榻上爬起，如此简单的动作，对他来说，却难如登天。 动一下，都生不如死。 许久，他才从榻上爬起，苍白的面庞上，已是冷汗连连。 锁链响着，他迈着趔趄的步子，缓缓行至桌案旁，端起岸上已冷透了、不知放了多少天的药。 是他太任性了…… 事情的真相，还等着他去调查，他还身处水深火热中的族人，还等着他去救，小乐安，还等着他去相认，师尊……还不要他死。 他不能死，他要好好活着！ 他轻端着药碗，将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由舌尖没入喉咙。 一行清泪，随之涌落而下。 隔着窗口，虞子汐就坐在院落墙头上，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眼眸中的情绪，很复杂。 “宗主，宗主。”清月出言道，“那妖孽喝药了，看来还是不想死。” “呵，他一个魔头怎么舍得死？”清风嘲讽道，“之前那样不过是扮苦情戏，博取我们宗主的同情罢了。” 一个妖孽，根本不值得他们同情！ “宗主。”清月劝道，“弟子看，他已经没有求死之心了，您就放心吧，不必在这守着了。” 宗主她……已经在这墙头守了三天三夜了，既关心他又不肯直接进去，让他知道。 真搞不懂，她心里在想什么。 虞子汐回过神来，淡淡道：“我已经不是宗主了，你们别再这么叫了。” “这……”两人很为难，“可是，我们都叫习惯了，要如何改口啊？” 况且，在他们心里，宗主永远是宗主。 清月也摇摇头：“我们不叫您宗主，又能叫您什么呢？” 虞子汐欲言又止，叹息道：“随你们便吧。” 有些事，也不是她三言两语能改变的，既无伤大雅，就这样吧。 “宗主。”清风笑了笑，还是这么叫，“您已经三天三夜没歇息了，不如先回寝殿歇息吧？” “嗯。”她点点头，吩咐道，“替我看好他，别让他自寻短见。” 这是她最担心的事。 “是。” “宗主，这里有我们看着，你就放心吧。” “嗯。”虞子汐也不愿久留，轻跳出了院墙，打算转身离开。 “宗主！”这时，不远处来了个弟子。 虞子汐看了那弟子一眼：“我已经不是你们宗主了，你不必这么叫。” “这……不叫你宗主，我还能叫你什么啊？”那弟子小声嘀咕着。 “有什么事吗？”她问。 “大长老叫你过去一趟，说有要事。” “知道了。” 虞子汐便只身去了叶霖的宫殿，步入正殿后，发现凌华也在。 顿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低身行了礼：“师父，您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倒是没什么事。”叶霖看了看凌华，“是你凌伯伯说有要事，一定要叫你过来。” 果然…… “哦？”虞子汐瞥了凌华一眼，“凌华伯伯，您有事找我？” 有什么事不能单独说，还非得把她师父也拉来，这老东西，多半不怀好意。 “大长老。”凌华面带笑意，“在下只是觉得，子汐近日的修炼速度，格外快。” “哦？”叶霖不明白，“我徒儿天赋惊人，这不是好事吗？” “若子汐是刻苦修炼成大境，自然难得可贵，但我就担心，她另辟蹊径，为了提升实力误入什么邪魔外道。”凌华看着虞子汐，“如此……可是修仙大忌啊。” 虞子汐冷冷一笑：“你有话直说，不必在这拐弯抹角。” “是啊。”叶霖也催促道，“凌华啊，你究竟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是这样的。”凌华也不客气了，直言道，“三天前，我去拜访子汐，无意间发现，她在修炼一种极其诡谲的术法，怕她误入歧途，担心不已，所以想着，马上来告诉大长老您。” “大长老您前几日也一直在闭关，我不敢打扰，所以……今天才跟你说这件事。” 听到这，虞子汐险些笑了出声。 凌华说的，应该是天玄决吧？ “哦，是吗？”叶霖愣了愣。 “是啊。”凌华指着虞子汐，训斥道，“子汐啊，修仙者讲究循序渐进，你可不能为了提升实力而乱来，要是修炼了什么禁术，还是……还是趁早跟你师父从实招来吧！” 表面一本正经，心里却在暗暗窃喜。 等着看，这小丫头如何哑口无言，如何心虚地招认。 若她真修炼禁术，事情这样一闹大，那她……就再也别想拿回宗主印了。 就算叶霖在这，也保不住她！ 第62章 痛入心扉 虞子汐始终淡然自若，笑笑：“凌华伯伯，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啊。” “是啊，你快从实招来，不得隐瞒！啊……” 凌华的话刚说完，就被虞子汐反手一掌震退，险些摔倒在地。 心生惊悸…… 几个月前，这丫头的实力还不如他，怎么短短几个月过去，竟突飞猛进了这么多？ 他现在，完全招架不住。 甚至觉得忌惮。 凌华心里很是不快，脸色一黑：“你这个丫头，怎么打人？” “凌华伯伯，别生气啊。”虞子汐带着笑脸，“汐儿只是想让你看看，你所说的……那股诡谲的术法，是不是刚刚那样？” “这……”凌华的注意力才被拉回来，仔细回想了一下，眼眸一亮，“对，就是这个！” 他又看向叶霖：“大长老，您也知道，子汐前段时间，还不是我的对手，修炼了这邪魔外道后，老夫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您可一定要深究，她修炼的是什么禁术，不能让她酿成大错啊！” 他声音很大，故意让殿中所有的弟子都听见，让虞子汐下不来台。 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而虞子汐则静静看着他表演，一言不发。 “这……”叶霖看在眼里，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汐儿，你……” 凌华迫不及待，插话道：“子汐啊，快跟你师父认错吧！” 结果，叶霖是说：“汐儿，你已经，自己参悟了天玄决吗？” 虞子汐也很谦虚：“略修了一些皮毛罢了。” 凌华愣住了：“天、天玄决？” 天玄决，可是他们夜灵宗的镇宗之宝，只有宗主继承人才有资格修炼。 但…… 凌华不敢相信：“大长老，你是说，子汐刚刚用的是……我宗门秘术，天玄决？” “正是。” 凌华大为震惊：“不是，以子汐现在的实力，怎够修行天玄决呢？” 叶霖解释道：“这天玄决，我一年前便授给汐儿了，要她过来十八岁，且突破小乘境后，再开始修炼，谁曾想，她如今还不过十六，已经突破小乘境了。” “真是太让老夫意外了啊。”言语中，都是欣慰。 这丫头，还真没让他失望，不愧是他一眼看中的徒儿啊。 “凌华伯伯。”虞子汐道，“所以……您是将天玄决，误认成了什么邪魔外道？” “不不不！”凌华可不敢这样说，“误会，都是误会。” “我是夜灵宗的人，自然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虞子汐也是话里有话： “倒是伯伯您……您现在已经不是宗门长老了，别整天游手好闲的，去盯着别人，还是想办法如何给自己将功补过吧。” “是，小宗主，您教训的是，是我孤陋寡闻，闹笑话了。”凌华只能尬笑着认错。 “嗯，以后，可别再闹这样的笑话了。” “是，是。” “凌华前辈，你还有别的事吗？”虞子汐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凌华不敢再多说什么：“没了，没了，那个……你们师徒二人有事慢慢聊，老夫先行告退了。” 说罢，灰溜溜地出去了。 “师父。”虞子汐回过头来，抱歉道，“成天要你处置这些琐事，辛苦了。” 这种破事把她师父叫来，简直……是浪费师父的时间。 “不辛苦。”叶霖倒不在意，“不过那桑玄，你打算如何处置呢？” “待我抓到帮凶，再一并处置吧。”虞子汐随口回答道。 似乎……有点逃避这个问题。 “汐儿。”叶霖看着她的眼睛，看出了什么，“其实，你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吧？” “我……” 是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对于一个杀害自己师兄的凶手，竟然……还狠不下心来杀之。 “师父。”她只能这么回答，“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凶手逍遥法外。” 这是对师兄的承诺。 叶霖微微点点头：“为师知道，你是在给你师兄报仇，但有时候，也不要让仇恨充斥、左右你的全部情绪，死者已矣，生者最重要的，还是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他实在担心，汐儿心结难消，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谨记师父教诲。”她答应。 “明日起，为师也要开始闭关了。”叶霖看了看她，“不过，汐儿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随时来叫为师。” “师父，你安心闭关。”虞子汐应声，“剩余的事情，交给徒儿来处理即可。” 若按照前世的记忆，这次师父会闭关一年之久，出关后……不久就遇害了。 这次，她一定要保护好师父！ …… 夜幕，寒风呼啸。 不知已是多少次，在浑浑噩噩中入梦，梦里，他身处悬崖之巅。 进退，皆是豺狼虎豹。 梦里，冰冷的锋刃捅入他胸膛，那个他最在乎的人，握着剑柄，就站在她对面。 明明还是她，脸上却再无笑意，眸中再无信任，只剩下厌恶与冰冷。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把你留在夜灵宗，收你为徒！” “桑玄，我真的恨死你了……” “你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还我温师兄的性命！” 每一个字，都恨他到了骨子里。 他摇摇头，拼命解释：“不是，师尊……我没有杀你师兄，我没有杀他！”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话吗？”少女决绝冷峻，只觉得可笑。 “师尊……” “不要再叫我师尊了，妖孽，我只想杀了你！” 哧—— 她手中的剑刃，捅得更深了些，鲜血四溅，视线都被染成了殷红。 “师尊……” 睁开眼，骤然从梦中惊醒，额头冷汗遍布，心脏突然绞痛如刀割。 “咳咳！” 桑玄口吐鲜血，捂着胸口，心尖如刺入万根刀刃，痛不欲生。 “师尊，师尊……” 这些天，昼夜颠倒，但他只要一思念起师尊，便会痛入心扉。 仿佛也在提醒着他……不该有这段羞耻的心思，不该觊觎他不能觊觎的人。 但这也真真切切表明，师尊还在他心里。 表明……他的心还没死吧。 第63章 他是魔尊 这夜，虞子汐也一夜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清月就有事来报了：“宗主，地牢有鱼儿上钩了。” “嗯，我也感应到了。”虞子汐点点头。 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清风补充道：“看那人的衣着和气息，像是魔族弟子，鬼鬼祟祟潜入地牢，应该是想救桑玄。” 果然…… 看来，桑玄真跟魔族脱不了干系。 “人呢？”她问。 “已经被我们抓住了，就在您寝殿外面，随时听候您的发落。” “把他押进来吧。” “是。” 在人被带进来之前，虞子汐先去了趟偏殿，不声不响地推开了房门。 刷！ 房间内，桑玄正在给自己的手腕上药，那双白嫩的手腕，被铁链磨破了皮肉，满是鲜血。 见她进来，突然慌张了一下，急忙拉上袖口，桌案上的疗伤药“哐啷”掉落在地。 “师尊……” 她，怎么又来了？ 虞子汐冷然道：“你过来一下。” 她要带着这妖孽，去跟那刚抓来的魔族弟子当面对峙。 “可是……”桑玄眼神示意了下门前的结界。 虞子汐轻拂袖，暂将结界撤去：“跟我走。” 冷淡冷淡这三个字，便一转过身，自顾自在前面走着。 桑玄拖着铁链，一瘸一拐地在后面跟着。 他双腿皆受过刑，还未好全，走不快，只能慢吞吞跟着她。 片刻，听见后背的脚步声磨磨蹭蹭，虞子汐转过头来。 不耐烦道：“你能不能快点？” “……能。” 他强忍着腿间传来的剧痛，步子勉强迈快了些，尽可能……让自己跟上她的步伐。 两人一同去了正殿。 正殿中，除了清风、清月外，凌华父女，以及五个宗门护法，都到场了。 殿中，一位年轻的黑衣魔族弟子，被五花大绑在原地。 虞子汐见了他，一眼认出。 怎么会是他…… 齐青，魔族弟子，前世桑玄当上魔尊后，此人一直是桑玄的贴身暗卫。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他温师兄被杀时，就是这家伙在旁边递的刀！ 这一世的所有剧情，大致……几乎都是按照前世发展的。 所以，这人极有可能是帮凶！ 虞子汐偷偷观察了一下桑玄的神情，看他面无表情，像是不认识齐青。 装的？ 她指着齐青，问桑玄：“你认不认识他？” “不认识。” “当真不认识？” “当真。” 谁知这时，齐青看着桑玄，说话了：“魔尊大人，我是齐青啊，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 在场所有人震惊，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桑玄。 齐青叫他……魔尊大人？！ 虞子汐也错愕了。 前世的桑玄，大概十八九岁才当上了魔尊，这一世，所有的剧情都提前了，所以……桑玄现在就已经是魔尊了，也并不稀奇。 桑玄微微蹙眉：“你是在叫我？” “是啊。”齐青点点头，“魔尊大人，小的不是在叫你，还能是叫谁？” 桑玄：“可……你我根本素不相识。” 齐青着急了：“魔尊大人，您说这话可就不厚道了，您是我魔族尊主，小的是您的贴身侍从，怎么能说素不相识呢？” 众人再次震惊。 桑玄，当真是魔族尊主？ 虞子汐也变脸了，问他道：“孽徒，你说实话，是不是与魔族有染？” 桑玄一口否认：“我答应过师尊，绝不沾染魔族，便不会食言。” “这个人，徒儿根本不认识，也不知他是从哪冒出来的，还请师尊……不要听信他一面之词。” 齐青坚持己见：“我说的都是实话！” 虞子汐半信半疑：“你说桑玄是你们魔族尊主，可有证据？” 毕竟只是个魔族弟子，若无凭无据，也不能就这么信了他的话。 “有，我当然有证据了。”齐青连连点头，“你们先给我松绑，我拿证据给你们看。” “宗主，小心有诈！”凌华提醒道。 “无妨。” 虞子汐却不把他放在眼里，挥手间，便解开了齐青身上的绳索。 她倒要看看，这件事是真是假。 如果桑玄当真背着她……跟魔族有染，那实在是太让她失望了。 齐青开始施法，在半空中结出一面幻世镜，幻世镜中，是魔族某处场景。 他解释道：“这是我们前魔尊的墓碑，墓碑是他生前就为自己准备好的，墓碑上，还刻着他的遗嘱，前魔尊的遗嘱，早已指定，让桑玄来继任下一任魔尊。” 他们仔细一看，那墓碑上，刻着桑玄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出生。 与桑玄本人，完全吻合。 且……这墓碑是数百年前刻下的，那时候桑玄还没出生，一切都是前魔尊预知的。 命数注定，桑玄是魔族尊者！ 虞子汐再三检查，确定这幻世镜不假后，心情越发难以平复了。 这墓碑…… 的确跟她前世见过的，一模一样。 桑玄，是这修真界命定的魔尊。 无论前世今生，都是尚未改变的事实。 众人震惊了，小声议论着：“这妖孽，竟是命定的魔尊！” “原来，这妖孽早就跟魔族勾结了，难怪他要杀四长老呢。” “是啊……” “此子继续留在夜灵宗，实在太危险了，趁现在倒不如杀了算了！” 留着，只会造成更大的祸患。 “师尊。”桑玄不怕旁人非议，也不怕诽谤，却唯独很在意她的看法。 他认真道：“徒儿对天起誓，绝无此事！” 虞子汐沉默不语。 经历过前世的她，知道齐青说的都是真的，但桑玄现在……是不是已经勾结上了魔族，勾结到哪一步了，还真说不清。 齐青继续拱火：“魔尊大人，温如那小儿，不也是你让小的给你递剑，让你……” “闭嘴！”桑玄越听越觉得离谱，“究竟是谁指使你来污蔑我？” “没人指使我啊。”齐青一脸无辜。 “桑玄！”凌华也怒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是一点亏心事也没做过，又怎么怕被污蔑？” 桑玄自嘲笑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凌华不理他，直接对虞子汐道：“宗主，这个妖孽不仅罪恶滔天，还勾结魔族，他若不死，实在难以服众。” 他跪了下来：“恳请宗主，处死桑玄！” 凌雅、几位护法，以及正殿中的弟子，也一并跪下来请命：“恳请宗主，处死桑玄！” 第64章 是师尊要处死他 他们这般请命，就是猜到……虞子汐可能会包庇这个妖孽。 谁知，虞子汐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答应了：“好。” “这妖孽的罪恶，罄竹难书，我夜灵宗也实在留不下他了。”她望着桑玄，冷声下令，“明日午时，当众处死！” 每一个字，都万分决绝。 但其实…… 她并不是真的要处死桑玄。 只是觉得，齐青背后还有更大的帮凶，跟师兄的死有关，跟桑玄也有关。 那她就假意处死“魔尊”，将幕后那个人，也一并给引出来！ 众弟子欢呼：“宗主英明！” 桑玄倒吸一口凉气，手掌紧紧攥着，情绪，瞬间落入谷底。 众人欢呼要他去死，他不在意，正邪两派皆容不下他，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现在……是师尊要处死他。 “师尊。”他还想解释，“温长老是我杀的，但我与魔族绝无半点关系，倘若您……” “我没瞎，你跟魔族有没有关系，我自己会看，不需要你来解释。”虞子汐打断他的话。 “师尊……” “你不必再说了。”她不看桑玄，“你杀了我师兄，留你活到今日，已是我最大的仁慈了，准备准备，明日上路吧。” “清风清月，把他关回偏殿。” “是。” 桑玄没再反抗，没再说话，眉目低垂，如一具傀儡般，被押了出去。 不知是不是虞子汐看错了。 他离开时，眼尾是红的。 趁着殿中的气氛混乱，齐青低着头，欲偷偷逃出去。 刚转身走出一步，便被虞子汐的灵力从后背禁锢住：“啊，你……” 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虞子汐侧目瞥了齐青一眼：“至于你，明日午时去给你家尊主陪葬吧！” 啪！ 话落，将他重重摔在地上，吐血不止，吓得直哆嗦：“不要，别杀我，别杀我！” 完了…… 他只是个奉命办事的，现在看来，怎么好像连小命都快搭上了？ 须臾，齐青被关入了地牢。 在地牢里，趁着没人，他偷偷启用了唯一一张传音符。 刷！ 传音符那头，很快传来了星冥的声音：“事情都办妥了吗？” “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当众指认了尊主，不过，属下现在也被抓了，要跟尊主明日一起呗当众处死。”齐青快哭了，“三护法，怎么办啊？属下可还不想死啊！” “别担心。”星冥不太着急，“有魔尊在，他会救你的。” 到了生死关头，她就不信，魔尊体内的邪魄不会继续觉醒！ “啊？”齐青不懂，“可是，魔尊他都自身难保了，如何救我啊？” “明日午时，我也会来。”星冥安抚他道，“就算魔尊救不了你，我也会救你们的，放心。” “好。”齐青这才安心了些，“三护法，那……我们明日不见不散。” “嗯。” …… 晚上，虞子汐去了偏殿。 桑玄还是跟以往那样，静坐在那，一言不发地抚着琴。 天气冷了，他衣衫单薄，面庞苍白，更添几分一触就破的脆弱感。 平静得，如一幅画。 丝毫没有将死之人的慌乱、不安，似乎已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又似乎，看破了什么。 她来了，桑玄停止抚琴，起身，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师尊。” 波澜不惊。 虞子汐将饭菜丢在他面前：“断头饭。” 他淡然一笑，笑意却十分苦涩：“师尊，还真是贴心啊。” 连断头饭都为他准备好了。 虞子汐坐了下来：“明日你就要上路了，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她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兴许……这妖孽会招供出什么线索来。 他冰唇微启：“感谢师尊，能给我一个了断。” “还有呢？” “师尊想听什么话？”他看着虞子汐，唇角挂着轻笑，“是要我把魔族的脉络供出来，还是要我谈谈，当魔尊是什么感受？” 虞子汐：“……” 他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他开玩笑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赌气：“倘若师尊想听的话，我可以给您编一晚上。” “够了。”虞子汐正色道，“桑玄，我现在没工夫跟你开玩笑。” “嗯……”桑玄微微点点头，“那徒儿先歇息了，师尊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等等。”虞子汐叫住他，“吃点东西再睡吧。” “不了……” “为何？” 他随口搪塞道：“徒儿明日都要死了，哪还有什么心情吃东西？” 虞子汐：“你……”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躺回榻上，闭着眼，只当她不存在了。 明日，她将桑玄“当众处死”，是为了引出那个幕后指使。 她知道那人不简单，所以，打算做戏做的逼真一些，行刑自然也要来真的。 按照夜灵宗的规矩，一般是用狱火雷处死罪犯，一共十道，一道比一道强，哪怕是大乘强者，经十道狱火雷，也会灰飞烟灭。 她打算来真的…… 但，一码归一码，就算要杀桑玄，她也不会选择明日，用那种残忍的手段杀他。 这顿断头饭里，她放了御灵丹，桑玄服下后，可护住他心脉。 这样，哪怕明日真的启动十道狱火雷，桑玄也只会留下一些假伤，片刻便可痊愈。 但现在…… 他貌似有点小脾气，不肯吃饭。 算了！ “不吃拉倒。”虞子汐无奈摇了摇头。 待明早，再给他服御灵丹吧。 她懒得在这浪费时间，转身离开了偏殿，也殊不知，桑玄望着她的背影，出神了许久许久。 …… 翌日。 桑玄与齐青被押往夜灵宗刑场，夜灵宗三千弟子，以及护法、长老，都到了场。 刑台四周，围满了弟子。 甚是热闹。 这场面……的确很难不引人注目。 虞子汐将御灵丹化入水中，递给清风，眼神示意了下前方被五花大绑的桑玄：“盯着他，务必让他将这水喝下。” “宗主，您何不亲自给他呢？”清风不明白。 她叹气：“我给的他不肯喝的。” 清风：“……” 这妖孽，都快死了，还敢这么跟宗主闹脾气？ 宗主竟然还惯着他…… 他凭什么？ 见他不动，虞子汐催促道：“快去吧。” “是。” 第65章 舍不得她 清风刚走，凌雅就跑了过来：“宗主。” 噗通！ 她在虞子汐跟前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虞子汐不明白。 “宗主。”凌雅请命道，“恳求你，让我来给桑玄那妖孽行刑吧！” “你？” “嗯。”她点点头，“我想亲手杀了那妖孽，给温长老报仇雪恨！” “这不合规矩。” “求你了……” “凌雅，我知道你是想为温长老报仇。”虞子汐耐心解释，“但此事关系重大，不得儿戏。” “你放心，我会为师兄报仇的！” 话已至此，凌雅难过地叹了口气：“那，那你可叮嘱行刑者，千万别对那妖孽心软啊。” “不会的。” 咚！咚咚！ 这时，锣鼓敲响，桑玄和齐青被押上了刑台，被迫跪了下来。 整个刑场都肃静了起来。 虞子汐飞身上了刑台，命审判使道：“宣读罪状吧。” 声势得弄得浩大一点，这样，大鱼才更能尽快上钩。 “是。”审判使开始宣读罪状，“齐青，魔族弟子，闯入我夜灵宗圣地，打伤我宗门弟子，还欲劫狱，其罪当诛。” “呜呜呜，我不服！”齐青急了。 审判使：“闭嘴，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 齐青冷哼一声。 罢了…… 他先忍着。 一会等魔尊觉醒了，或者等三护法来了，要这群人好看！ 暗处，星冥正静静看着这一切，只期盼着，魔尊能早些觉醒。 要不然……只能她出手救人了。 审判使继续宣读：“桑玄，勾结魔族，杀害四长老，欺师灭祖，罪恶深重，今一并判处死罪！” “妖孽，你可服？” 桑玄面不改色：“要杀便杀，废话这么多，是要引人来救我？” “你……”他们被气得不轻。 审判使黑着脸：“行刑！” “且慢。”桑玄开口。 “怎么，你还有话要说？” “我有一个请求。” “你这个无恶不作的妖孽，也配提请求？”审判使丝毫不给面子。 虞子汐拦住审判使：“让他说。” 桑玄抬眸，复杂的目光落在虞子汐身上：“我这条命是师尊给的，即是要死，也只想死在师尊手中，恳请……师尊亲手为我行刑。” 若是死在师尊手中，他死而无憾了。 虞子汐答应：“好，我满足你。” 她手掌结印，启动上空的狱火雷阵，一道道赤红色的雷电，在苍穹中闪烁。 天际，霎时间变得昏暗。 尽管隔着遥远的距离，那狱火雷一现，在场的弟子纷纷心生恐惧。 连暗处的星冥，都打了个寒颤。 骂骂咧咧道：“虞子汐这个疯丫头，是打算动真格吗？真是疯了！” 难道她就不怕，这狱火雷让魔尊邪魄觉醒？ 呵…… 她等着看好戏。 轰！ 虞子汐挥手，一道狱火雷从天而落，“咔嚓”穿透齐青的胸膛。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烟雾消散时，齐青已化作了一摊血水。 众弟子唏嘘。 这狱火雷阵，乃是前宗主和前四大长老联合结出，威力无穷。 一旦启动，共十道狱火雷，一道比一道威力强，哪怕是大乘境强者，硬扛这十道狱火雷，也只有一个下场——化成灰烬！ 齐青的实力，并不弱于夜灵宗精英弟子，而他……连一道狱火雷都承受不住。 后面九道，威力只会越来越强。 他们在心里为桑玄默哀。 “我猜三道，顶多再三道狱火雷，那小妖孽就化成灰了。” “三道？你也太抬举他了吧，区区一个小妖罢了，能扛住一道就不错了！” 暗处的星冥，也迫不及待了。 呵……区区狱火雷，恐怕不仅伤不了他们尊主，还会让尊主邪魄觉醒。 好戏要登场了！ “宗主。”凌雅催促她，“继续行刑吧！” 虞子汐望着桑玄的眼睛：“临死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桑玄：“无话可说。” “好。”她不再看他，冰蓝色的灵力出手，注入杀阵之中。 轰！ 狱火雷凌空而落，带着狂暴的力量，“刷”的落在桑玄背上。 震天动地，如飞火流星。 “呃……” 他被一击掀翻在地上，秀眉微蹙，脸色瞬间惨白了好几个度。 骨肉，似被瞬间划开。 痛…… 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见“轰，轰”两声，又两道狱火雷穿透胸膛。 咔嚓—— 肋骨断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口吐鲜血，再次虚弱地倒在了地上。 后背，殷红一片。 桑玄垂着眸，瞳仁忽然变红，体内的灵力在疯狂暴动，似随时会冲破锁灵钉。 不好！ 他知道，一旦让那道力量冲破，冲破了锁灵钉，师尊会受伤。 不能…… 所以，哪怕那股灵力能替他抵御狱火雷，他还是强撑着，不让之冲破封印。 众弟子也惊诧连连：“三道狱火雷……他竟然还没死，这怎么可能？” 他们甚至开始怀疑，宗主是不是留手了。 躲在暗处的星冥，反而觉得形式不妙，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回事…… 都三道狱火雷了，按理来说，尊主的邪魄都该觉醒三次了。 他若要觉醒，什么力量拦得住？ 难道…… 轰！轰轰！ 接连几道狱火雷落下，穿透桑玄身体，灼热滚烫的雷火，在他体内疯狂涌动、攀升，迅速钻入血肉之中。 每一寸经脉，都处在烈火中，被撕碎、焚烧，断裂，如乱箭攒心。 生不如死。 九道狱火雷，已尽数落下，刑台上的白衣少年，已蜷缩成了一团血人，痉挛着。 还在不断压制着……那股快要冲破封印的灵力，压制着自己的力量。 血快流干了。 四肢，仿佛早已麻木。 只剩下冷…… 无边无际的冷。 一颗泪落下，他口中还断断续续地，呼唤着同一个人：“师尊……” 明明都已经释怀了。 想着……死在师尊手中，也算无憾。 可真正要离她而去，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离她越来越远时，还是不舍。 师尊…… 这些年，师尊跟他之间的误会，实在太多了，若还有来世，他希望……只如初见。 虞子汐不忍直视，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这些伤都是假伤，片刻后便会痊愈，但望着地上鲜血淋漓的少年，虞子汐的心尖，还是止不住颤抖了一下。 她这是怎么了…… 竟然又开始同情这妖孽了？ 众弟子惊叹：“我还从未见过，受了九道狱火雷还能活下来的。” “这妖孽，是钢筋铁骨吗？” “宗主！”凌雅心里依旧不爽，“狱火雷刑已完，这妖孽还没死，请宗主再补上一剑吧！” “好。” 虞子汐已经感应到，那股气息越来越近了，于是抽出霜华剑，对着桑玄面门刺了过去。 还故意扬声：“妖孽，我亲手杀了你！” 这下，星冥彻底急了：“住手！” 第66章 鱼儿上钩了 虞子汐余光微微闪烁。 来了！ 一团黑影迎面闪掠过来，一掌击落了虞子汐手中的霜华剑。 哐啷！ 谁知，下一秒，掉落在地的霜华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操控着，飞于半空中，迅速划出一道结界，将那团黑影拦截而下。 收！ 结界化作劲力，将黑斗篷的女子震退数米，她刚起身，回到虞子汐手中的霜华剑，已经架在了她脖子上。 完了…… 她这是，中计了？ 众弟子提高警惕。 这是……魔族的人？ 星冥眼珠子转动着，冷笑道：“堂堂夜灵宗宗主，竟玩这种下三滥的把戏？传出去了，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这丫头，处决尊主是假，想把她引出来才是真把？ 可刚刚那架势，她不出来，尊主怕是真的要灰飞烟灭了。 真够恶毒的…… 她也是没想到，虞子汐实力精进如此快，现在的她，根本不是对手。 看来，今天是遇到麻烦了。 “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虞子汐不屑一顾。 “你……” “诸位。”虞子汐对众人道，“这位魔族而来的护法，兴许与四长老的死有关，大家且稍安勿躁，待我好好审审这个女魔头。” 众弟子也不淡定了：“四长老不是桑玄杀的吗，难道这魔女是帮凶？” “嗯，有可能。” “看看那魔女怎么说吧。” 虞子汐手中的霜华剑，顶着星冥的喉咙，质问道：“说说看？” 星冥开始装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如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她直入正题。 “你们宗门内部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问我做什么，啊……” 星冥话说一半，霜华剑刺入她胸膛。 鲜血直流。 她想挣扎，强大的灵力威压，却让她动弹不得，只能乖乖跪在原地。 脑袋，开始晕乎乎的。 虞子汐的剑刃上，涂了能迷乱人心智，让人实话实说的灵液。 这一招，她前些天对桑玄用过了，不管用，便只好……在这魔女身上再试试。 星冥越来越眩晕，不由自主地，就将实话说出了口：“别别别，别杀我，我跟你说就是了，其实啊……温如不是桑玄杀的！” 不是他？！ “什么？”听到了关键信息，虞子汐莫名有些激动，急忙追问，“不是桑玄，那是谁？” “是、是……” “是谁杀了温如？” 星冥点点头：“哈哈哈，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温如，是我杀的！” 全场震惊。 四长老……竟然不是被桑玄杀的，而是被这个魔女杀的？ “真的假的？”凌华还不信，“这魔女，该不会想为他们魔尊顶罪吧？” 虞子汐摇了摇头。 不可能…… 她这迷乱心智的灵液，已经生效了，一旦生效，中毒者不可能说一个字假话。 所以，是真的…… 温师兄，不是桑玄杀的？ 虞子汐回过头，看着地上已昏迷不省人事的柔弱少年，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次，她是真的错怪桑玄了。 但，一码归一码，他还是魔尊，跟魔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件事，依然要严肃处理！ “嗯。”星冥还再次确定，“不是她，是我杀的，所以你们啊……就别再为难我们魔尊了。” 魔尊…… 她也管桑玄叫魔尊。 这件事，恐怕比想象中更复杂。 虞子汐迫不及待地问道：“桑玄跟你们魔族，究竟是什么关系？” “刚刚不说了吗，他是我们魔族的魔尊啊。”星冥再次重复。 魔尊…… 真的是魔尊。 “那，是魔尊指使你杀我温师兄的？”虞子汐继续追问。 “当然不是，是我自己要杀的。” 众人又一惊。 从星冥的话中，可以得知两个信息，一，桑玄的确是魔尊，二，温如的死……应该跟桑玄没太大关系。 虞子汐还想深究：“事情的来龙去脉，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是这样的。”星冥便开始讲述，“那天，我来了夜灵宗，看见……” 刷！ 她话说了一半，突然，从天而降一道强大的黑影，瞬间迷乱众人的视线。 再次睁开眼时，星冥已经被救走了，原地……空荡荡的。 整个刑场，都不安定了起来： “有刺客，魔族来刺客了！” “快抓刺客！” 虞子汐迅速化作一道残影，追了上去，腾云驾雾，追了他们几十里。 却连一丝气息也感应不到了。 跑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至少，也知道了两个关键信息。 罢了…… 剩下的，她会继续彻查。 至于杀害师兄的真凶，下次再让她抓住了，必定要千刀万剐！ …… 下午，虞子汐回了偏殿。 桑玄还昏迷在榻上，遍体鳞伤，气息微浅，脆弱得……似会随时断气。 他蹙着眉，长长翘翘的睫毛翕动着，冷汗不断，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都两个时辰了，他怎么还不醒？”虞子汐站在床边，呢喃道。 服下御灵丹后，狱火雷只会在他身上留下一些假伤，一个时辰后便会痊愈。 可现在…… 看他的脸色，竟一点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觉察到有些不对劲，虞子汐靠近过去，摸了摸他的脉象。 顿时，脸色煞白：“怎么会这样……” 他经脉俱断，烈火焚心，雷火之力，还不断在体内翻涌着，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怎么会这样…… “宗主，他受了九道狱火雷，还能有一口气就不错了。”清风小声嘀咕道，“不过看这架势，他应该也离死不远了。” 寻常人若受九道狱火雷，早就骨灰洒当场了，他还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虞子汐摇摇头，突然怀疑道：“清风，我让你给他喝的那杯水，你给他没？” “我给了。” “那怎么会……” 清风实话实说：“不过那时候，正好要到午时了，凌华前辈在那催促，要犯人尽快上刑台，不让我们给他水喝，就……打翻了水杯。” “什么？”听到这，虞子汐大脑一片空白。 水杯，打翻了？ 也就是说，桑玄没服御灵丹！ 完了…… 第67章 桑玄，我不准你死 “桑玄，桑玄！” 虞子汐坐在床边，轻拉着他的手，摸着他破碎、虚弱的脉象，心急如焚。 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虞子汐轻将他半抱了起来，温热的灵力凝聚掌心，缓缓渡入他体内。 “咳……” 灵力入体，他身子发抖了一下，一口鲜血呛出，软绵绵地倒在她身上。 手掌、躯体，皆冰凉如铁。 “桑玄，撑住……”虞子汐一丝不苟地给他疗着伤，口中轻声呢喃着。 感觉他性命在自己一点点流逝，她心跳加速，悔恨、焦急、不安的情绪，尽数上涌。 “桑玄，我不准你死！”她语调略微颤抖，“你给我好好活着，听见没？” 他不能有事。 千万不能…… 清风和清月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不敢多言，却也不能理解，宗主为何要在意一个妖孽的生死？ 或许，只是愧疚？ 日暮，日落，夜深。 清风、清月都被遣出去了，虞子汐接连给他渡了几个时辰的灵力，他脉象才平稳了些。 但依旧没有半点好转，还在不断破碎。 如一个无底洞。 榻上的人，也一直昏迷到了深夜。 虞子汐端着温热的汤药，用汤勺喂了许久，才勉强喂进去了一些。 “咳，咳咳……” 谁知，他刚喝下去，便又如数吐了出来，血水，连带着药水被一并吐出。 “桑玄！”虞子汐轻拍了拍他的背，担心之意越发深了。 少年始终昏迷着，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身轻如羽，飘飘欲仙。 他想，自己大概快魂飞魄散了。 “师尊，师尊……” 虞子汐：“我在这。” “师尊。”他半梦半醒着，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你既然……这么厌弃我，就一刀杀了我吧，就不要……把我留在身边给你添堵了，也……放过我，好不好？” 每一个字，都在扎她的心。 虞子汐心尖一疼：“师尊不厌弃你。” “是师尊的错，是师尊错怪你了，你快好起来，只要你醒来，师尊什么都答应你。” 桑玄不语。 阖着双目，却淌出一颗泪来。 虞子汐心里越发难受，回想起这些天自己的所作所为，该是……伤透了他的心吧。 她为斩妖除魔而生。 却怎么……也变成了一个刽子手？ “冷，冷……” 听见他喊“冷”，虞子汐握住他手掌，冰凉的温度彻骨而来，他整个身子都僵冷如尸。 人在极热时，往往反会感觉到极寒，这个时候，通常是……血快流尽了。 他受了极刑，虽然还没丧命，但狱火雷已伤了他五脏六腑。 他恐怕……活不到天明了。 不！ 一时之间，虞子汐难以接受这事实，她起身，开始重新施展术法。 刷！刷刷！ 她闭上双目，将自己的灵魂力抽出，化作护心丹，渡入了他体内。 失去灵魂力后，她若身死，便是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但这情势，迫在眉睫。 为了救命她也顾不上什么了。 刷—— 重新睁开眼，失去了灵魂力，虞子汐脸庞惨白了一分，小手撑着床边，险些没站稳。 再摸了摸桑玄的脉象，终于平稳了。 她才松了口气。 他，暂无性命之忧了。 只不过，护心丹只能护住他心脉，延缓他性命。 狱火雷还是会逐渐侵蚀他的身体，护心丹……顶多能延缓他一年寿命。 一年之后，他还是会雷火焚身而死。 她打算先用护心丹顶着，这样，至少还为他争取了一年的生机。 这一年，她再去别处，寻求救桑玄性命的法子。 月色平静。 虞子汐坐在床边，一瞬不瞬注视着榻上的人，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绝尘、俊美的脸庞上，越发显得脆弱、凄美。 突然间，心口好疼。 一夜未眠。 …… 第二天，桑玄还没苏醒，凌华、凌雅，以及几个护法，都找来了偏殿。 见虞子汐还守在床边，凌华不悦道：“子汐，你怎么还留着他？” “是啊，宗主，还不快把这魔头就地正法了啊！”一位护法开口道。 虞子汐抬起头来，淡淡道：“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温师兄不是他杀的。” “可他是魔尊啊。”凌华脸色一黑，“是他的手下杀了温如，你敢保证，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敢保证他一点也不知情吗？” 这小宗主，是糊涂了吧。 虞子汐面不改色：“那个魔族护法亲口承认了，这件事，还真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凌华气得一口气险些没咽下去，又改口道，“就算没关系，此子也不能留！” “为何？” “因为他是魔尊啊！”凌华又重复了一遍。 虞子汐摇摇头：“可他从始至终，都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就该死呢？” 这又是什么道理？ 她不懂…… “你疯了！”凌华不淡定了，“他是天定的魔尊，日后必定会坠入魔道，致生灵涂炭。” “趁他现在还不成气候，赶快杀了，要不然必留后患啊！” “是啊……” “宗主，桑玄现在必须死！” “请宗主杀了桑玄！” 众人低身，齐刷刷地一起为之请命。 虞子汐不愿苟同他们的想法：“他并未害过人，你们便要杀他，如此这般……跟那群残暴的妖有什么区别？” 一句话，将他们呛了回去：“你……” “宗主，魔头当世，不是该讲道义的时候。”凌华苦口婆心道，“跟一个魔头，不需要留什么情意！” 因为，魔头本就是生来无情根的！ “宗主，你要是不忍心动手，就让属下们来替你动手！”凌华说罢，一掌朝榻上的人轰过去。 杀了他！ “够了！” 砰—— 虞子汐拦截住凌华的攻击，将他一掌震退，冷声道：“谁敢擅自动手，我杀了他！” 冷冽的语气，毋庸置疑。 “哎哟！”凌华退了好几步，动怒了，“宗主，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凌雅扶住自家父亲，瞪着她道：“宗主，你是要护着一个魔头吗？” 为了一个魔头，她竟然跟父亲动手，真是疯了！ 第68章 你这是逆天而行 虞子汐冷冷出言：“我已经错怪他一次了，不会再平白无故，伤害他第二次，他是天定的魔尊不错，但并未作过恶，我相信只要好好教导，他日后，也能是个良善的妖。” 凌华嗤之以鼻：“你这是逆天而行！” “天要我徒儿成魔，可我偏偏就要渡他成仙。”她声音淡漠。 “哈哈哈，渡一个魔头成仙？真是可笑！”凌华越听越觉得离谱。 可笑吗？ 她想，就一定能做到。 凌华盯着她：“那我问你，如果他日后杀人作恶，你担得起责任吗？他若兴风作浪、涂炭生灵，你阻得了他吗？” 哧—— 当着他们的面，虞子汐抽出霜华剑，凌华吓得往后退了退。 却只见，霜华剑剑刃一横，被她紧紧握在掌心。 剑刃擦过她手掌，鲜血淋漓。 “宗主。”他们愣住了，“你这是干什么？” 虞子汐认真道：“今日，我以他师尊的名义，以血起誓，日后定严格管教他，引导他向善，倘若他真的作了恶，一切后果，也由我这个做师父的来承担！” 刷！ 殷红的鲜血，淌落而下。 众人先是怔了怔，转而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觉得，她疯了。 “宗主，你真是疯了。” “你这是有违天理啊！” “我知道，此举为天下人所不容，这是我个人之为，与夜灵宗无关。”她已经想好了后路，“我已辞去宗主之位，过几日，我就带桑玄离开夜灵宗，找一处清净之地隐居，再不问世事。” 也正好，去求医。 “疯了，真是疯了。”凌华指着她，“你为了一个魔头，连宗主之位都不要了吗？” 虞子汐没有否认：“为师者，若连自己的徒弟都教导不好，我也不配做这个宗主。” “你……” 凌华深吸一口气，险些没被气过去：“真是宗门不幸，宗门不幸啊！” 他夜灵宗，怎么就出了个是非不分、包庇妖魔的宗主？ “看来，我们是左右不了宗主的决定了。”凌华无奈一笑，“那老夫，也只有将这件事禀报大长老，让他来……” “我师父在闭关，不必打扰他老人家。”虞子汐毫不买账，“且，我意已决，任何人来了也改变不了。” 拿她师父来压她？ 大可不必。 见他们瞪着自己，却哑口无言，虞子汐也懒得再继续浪费口舌。 坐下来道：“诸位要是没有别的事，就都散了吧。” “宗主。”走之前，凌华还不忘劝谏道，“此事事关重大，希望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啊。” “宗主，慎重啊！” 他们又丢下一堆劝说的话，见虞子汐实在不理会了，才都走了。 偏殿，再次恢复平静。 终于将所有话跟他们说清，虞子汐竟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从那日起，她好像也想开了。 其实，她前世最大的罪过，就是没教导好桑玄，放之任之，才让他误入歧途。 说来，她才是罪魁祸首。 这一世，只要她做好这一件事，也就算拯救了世界，也算功德圆满了。 不做宗主，反倒落得个解脱。 挺好…… 桑玄的心脉虽然被护住，但他身上还有许多外伤、内伤，昏迷了四五日都没醒。 不过，也总算在慢慢好转。 她已经当众辞去宗主之位，包庇“魔尊”，继续赖在夜灵宗不走，也不是办法。 于是这天，她打算去药阁抓些药，就带着桑玄离开这。 恰巧不巧，她前脚刚踏出偏殿，后脚，他上的少年就苏醒了。 桑玄的手掌轻动了动，恍然睁开眼，身子依旧是沉沉的，有气无力，但能感觉到……所有的伤势都在好转。 望着一尘不染的偏殿，还残存着熟悉的气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竟还活着…… 他抬手，轻抚了抚胸口，感知到，有股力量在护着他的心脉。 若无这股力量，他分分钟会焚身而亡。 这灵力，好生熟悉。 是师尊的灵力…… 师尊救了他？ 这些天，他好似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浑浑噩噩，如临深渊，痛不欲生。 每当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时，耳畔……则传来少女轻柔的声音。 他隐约知道，师尊在。 师尊不想他死。 所以……还是拼了命活下来了。 他缓缓从榻上爬起来，目光流转，找寻着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听出这脚步声陌生，便随手披了件外衣在身上，心生警惕。 只见外面进来一位白衣女护法，看起来，约摸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月魅护法，正是那个……一手将师尊带大的人，与师尊关系甚是密切。 所以，桑玄也认得她，起身淡淡行了个礼：“见过月护法。” “不客气。”月魅淡淡一笑，却只是远远坐在他对面，不太敢靠近过去。 毕竟，这少年是魔尊。 “我师尊呢？”他问。 “汐儿啊。”月魅往外面看了看，“她刚刚出去了，一会才会回来，你且等她一会吧。” 桑玄看了她一眼：“月护法是有话要跟我说？”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护法知道师尊不在，还来偏殿，显然是冲着他而来的。 “也没什么。”月魅笑笑，“只是想告诉你，温长老的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你已洗刷冤屈。” “我知道。” “你知道？” “嗯。” 那天他在刑台昏迷前，听见了星冥的话，便知道误会解除了。 要不然，师尊也不会救他吧。 “这误会虽然解除了，但你的身份……也是个难题。”月魅终于转入了正题，“桑玄，我想你自己也知道，你是魔尊，天定的魔尊！” 桑玄淡然道：“我不会沾染魔族，也从未伤天害理过，是不是天定的魔尊，重要吗？” “你觉得不重要，可别人觉得重要。”月魅摇了摇头，“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魔尊了，他们要杀你，但你师尊拼死要保你，甚至愿意放弃宗主之位，带你离开夜灵宗！” 听到这，桑玄脸上终于有了情绪：“师尊……” 感动，诧异，还有受宠若惊。 师尊竟愿意为了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甚至不顾她自己的安危。 他……何德何能啊。 第69章 死生不见 月魅看着他：“虽然这是你师尊自愿的，但我想，你也不希望她为你这样牺牲吧。” 是啊…… 师尊是天上星，怎能为他一个卑贱的魔头，堕入深渊？ 他当然不希望如此。 见他不说话，月魅接着道：“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 “就是我死？” 月魅愣了愣：“宗主不愿杀你，我也不会伤她的心，我给你另一个出路吧。” “你说？” 她直言道：“离开夜灵宗，今生今世都不要再回来，不要再认你师尊，让她……放弃为你离开夜灵宗的念头！” 话间，桑玄的手掌紧紧握着，深吸一口气，眉宇间，都是隐忍的难过：“只能这样吗？” “要么，如果你心安理得，就跟你师尊一起离开夜灵宗，让她跟你一起被唾骂。”月魅直接说出了后果。 想了想，还补充道：“哦对了，你身中狱火雷，顶多还剩一年的寿命，到时候等你死了，你师尊也再无去处。 “那个时候，她不仅回不了夜灵宗，整个修真界都没她的容身之所，她只能一人流浪在外，被天下人唾骂一辈子！” “桑玄，你想毁了她吗？” 每一个字，都如醍醐灌顶，又如利刃，一根根刺入他心头。 想到这些后果，他眼眶骤然一酸。 不…… 师尊是宗主，是以后的会受万人敬仰的仙尊，是神邸。 他怎么忍心……让他的神邸为他跌入地狱，沾染污秽，一辈子不得翻身？ 如此，他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况且，他也时日无多了，不该再留在师尊身边，拖累师尊。 他是命定的魔尊，生来邪恶，或许……就该去死，腐朽在尘埃里。 他才是那个该腐烂、该被唾弃的人。 桑玄紧握着手掌，垂着眸，声音不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片刻后，虞子汐抓药回来了。 看见的却是空空如也的偏殿，榻上的人，已不见踪影了。 “桑玄……” 她定睛一看，床边桌案上，留着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大字：死生不见。 这字迹清秀潇洒，不是桑玄还能是谁的。 死生不见…… 这四个字，顿时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将字条紧紧攥在掌心，冲出偏殿去找人了：“桑玄，桑玄！” 她在行宫里找了一圈，见人就问“有没有见到桑玄”。 找遍了整个夜灵宗，也不见踪迹。 最后，还是清月告诉她：“他走了，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走了……”虞子汐脑子里嗡嗡作响。 走了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生她的气了，恨她，所以，才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不…… 怎么会这样？ “宗主。”清风劝她道，“那小白眼狼不知感恩，走了就走了呗，就当他从来不存在吧。” 不存在…… 不行啊。 他是命定的魔尊，倘若她再次放任不管，日后修真界会生灵涂炭的。 更何况…… 总之，她怎么能当他不存在呢？ 虞子汐低着头，面露沮丧：“他大概是对我失望，恨我透顶了吧。” 要不然，又怎会“死生不见”？ “宗主，您别这么想。”清月安慰道，“您待他那么好，是他不知好歹……” “好了。”虞子汐不想再听这些，“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清风、清月相对视一眼，没再说话，静悄悄退出了偏殿。 他们看，宗主只是被那妖孽迷惑了，一时想不通，给她点时间，她想通了，自然不会再为了那妖孽，连宗主之位都不要了。 刷！ 房门关上，偏殿里，静悄悄的，寒风偶尔从窗口吹进来，极冷。 她心里，仿佛压着一块石头，透不过气来。 她将桑玄囚禁在这一个多月，这些天……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这度过的吗？ 虞子汐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四处转着，试图……能找到一些他留下的气息。 这房间很小，家具陈设也十分简陋，但，还是被他打理得一尘不染。 房间最里面，有一座露天的小院子，由几扇屏风遮挡着。 刷！ 虞子汐随手拨开了屏风，定睛一看，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傻眼了。 只见那方寸之地的小院子里，种满了姹紫嫣红的鲜花，随风飘摇着。 夜灵宗一年四季为冬，所以，这些鲜花上方，还有微弱的灵力在养护。 是他的灵力……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桑玄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师尊喜欢花？” “那回去了，我也给师尊种一片，就在你寝殿前，如何啊？” 他还记得…… 不由自主，她眼眶竟酸了一下。 她不是个容易感动的人，可望着眼前的花海，望着那些于寒风中，还被灵力悉心呵护着的，一朵朵鲜花，如一阵温柔之风，拂过她心头。 原来，他什么都记得。 回过头来，恍然看见，桌案下面的柜子里，藏着一沓画纸。 虞子汐蹲下身来，取出那一沓画纸，翻阅着，每一张画上的人……都是她。 可以看出，作画之人画功很好，只是……也许因身体虚弱，偶尔会手抖一下。 画纸上，还零星能看见血滴。 是他的血…… 被囚禁的一个多月，他定是生不如死，度日如年，却还是……在日复一日履行着对她的承诺，描摹着她的容颜。 他一直想当个好徒儿的吧。 虽然她误会他，伤害他，但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恨过她。 说来，她虽是仙尊，心胸倒不如一个妖，一个她口中罪该万死的妖。 真是惭愧。 可惜…… 事到如今，他心灰意冷，还是离开了。 她将画像攥在手中，似在自言自语：“桑玄，你当真要与我死生不见吗？” 不…… 她的任务还没完成，她不能让桑玄就这么走了，她要去找他。 哪怕寻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找回来。 当夜，虞子汐收拾好了行李，打算离开夜灵宗，去找桑玄。 临行前，清风、清月很是不舍：“宗主，你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宗主了，不用再这么叫我了。”她叹息。 “不。”两人摇摇头，“在我们心里，宗主永远是宗主，无人能替代。” “好……那，后会无期吧。”她也只能这么说了。 “宗主，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嗯。” 作揖告别后，虞子汐刚转身，却被一道冷漠的声音叫住了：“虞子汐，你站住！” 第70章 下山 虞子汐回过头来。 叫她的人，正是凌华。 凌华黑着脸，威胁道：“虞子汐，你可想清楚了，踏出这夜灵宗，你可就再没有退路了！” “以后你即是想回，也回不来了！” 虞子汐不以为意：“凌华前辈，后会有期。” “你……” 凌华眼睁睁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对着她的背影道：“你会后悔的！” “虞子汐，你一定会后悔的！” 虞子汐背着行囊，头也没有回一下，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她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也皆无悔！ …… 夜灵宗，位于大陆最西边的雪山之巅。 虞子汐想着，桑玄还有伤在身，灵力也被封印了，定走不快。 于是，她便没用御风术，选择步行下雪山去。 边下山，边一路寻找桑玄的踪影。 雪山常年气候极低，寒风刺骨，放眼望去，白雪皑皑不见尽头。 她一路下山去，一路寻找，甚至，连转瞬即逝的妖气也不放过。 有一次，她看见了一只毛茸茸的小赤狐，欣喜若狂，怀着希望追上去后，才发现……不是她要找的那只。 顿时，失魂落魄。 再仔细定睛一看，那只小狐狸蜷缩成一团，发抖着，腿间的伤口还在流血。 它受伤了…… 从不会对任何妖起怜悯之心的虞子汐，此刻却心下一软。 她蹲下身来，温柔抚摸着小狐狸，给它渡了些灵力，并包扎好了伤口。 止血了后，小狐狸轻轻舔了舔她，圆溜溜的眼眸里满是感谢。 软乎乎的，甚是可爱。 真要命…… 她竟会觉得妖可爱。 虞子汐蹲下身来，问小狐狸道：“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位白衣少年？” 小狐狸似懂非懂，疑惑地看着她。 于是，虞子汐拿了一根枯树枝，在原地认真画了起来。 不一会，雪地中，出现了一位衣袂飘飘、容颜俊美的少年。 小狐狸仔细看了看那幅画，瞳仁一凝。 见它这般反应，虞子汐似看见了希望：“你有没有见过他？” 小狐狸像是听懂了，欢快点了点头。 虞子汐欣喜若狂：“带我去吧。” “嘤嘤嘤～” 小狐狸连连点头，兴奋地在前面带路，虞子汐便马上跟了上去。 跟着小狐狸的脚步，跑了很远，才入了一座漆黑、阴森的山洞。 这山洞伸手不见五指，但一靠近，她就能感知到，洞内有桑玄的气息！ 刷！ 她轻抬手，指尖燃起一团烈火。 视线照亮，山洞里只有一座石床，一堆干草，床边的火堆已熄灭。 但还带着些余温，显然刚熄灭不久。 “桑玄……” 虞子汐在山洞内找了一圈，每个角落都搜遍了，也不见一人。 没有人…… 可这山洞，处处都有他的气息，可这火堆，明明还有余温的。 他一定就在这附近！ 虞子汐心里生出些希望，便放下小狐狸，顺着桑玄的气息波动，往山洞里面去。 骤然，耳边传来一阵声音：“救命，救救我们吧……” 有人在呼救？ 那呼救声，是从山洞里面传来了，可这山洞……明明已到了尽头。 虞子汐心生狐疑，反手一掌轰向山洞尽头的石壁。 砰—— 石壁破裂，果然，里面竟还有一个洞口，洞口里是个地窖。 虞子汐跳下地窖去，里面更是黑压压的，躁动声一片。 待指尖的火焰点亮后，才见，湿漉漉的地窖里，绑着几十个蓬头垢面、模样狼狈的人。 虞子汐微微蹙眉。 此处，怎么关了这么多人？ 一见有人进来了，他们兴奋呼救：“姑娘，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快救我们出去吧！” “谁把你们关在这的？”虞子汐问他们。 她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虽是村民打扮，但都是灵力浑厚的修炼者。 能将他们抓来关押的，定也是个强者。 “我们、我们是附近桃叶村的村民，本安居乐业，前不久，却被一只妖抓来了此处。” 妖…… 虞子汐心头“咯噔”了一下。 虽然桑玄的灵力已被封印，但他狐尾可化作凶器，且就算不用武力，以他的心思与智慧，对付一群修炼者也绰绰有余。 何况，这里的确有桑玄的气息。 她急忙追问：“那是只什么妖？” 他们想了想，才回答：“那妖孽化成了人形，长相俊美，外表如少年般纯净无害，可他的心肠，却比蛇蝎还毒！” 长相俊美、外表无害的少年妖。 这特征……与桑玄简直完全吻合。 她又问：“那妖在何处？” “他就在这附近。”他们压低了声音，“姑娘，那妖孽手段残暴，你可别与他硬碰硬，不如，偷偷放我们走吧？” “是啊，救救我们吧。” “要不然，我们都得变成那妖孽的下酒菜，死无葬身之地了！” 听着他们的求饶声，虞子汐眼珠子转了一下。 她不信桑玄会无故杀人，若那只妖是桑玄的话，那这些人的话……也不能全信。 先信一半吧。 她留了个心眼，道：“你们先待在这，我出去会会那妖孽。” 说罢，她轻拂袖，一道灵力将地窖重新掩埋上，不顾他们哭天抢地的呼救声，出去了。 她要先去找人。 出了山洞，她顺着妖气波动，往附近找去。 鼻尖，传来阵阵桃花芬香。 再走近一些，只见不远处，雪地中竟屹立着一片桃林，片片桃瓣飘洒而下，落英缤纷。 虞子汐停住了脚步。 雪地中的桃林？ 这情景，似曾相识。 前世，她十六岁时下山游历过一年。 那时候她年少轻狂，一个人半夜跑出去抓妖，追来了这片桃林。 还……碰见了一个少年。 虞子汐莲步轻移，缓缓步入了桃林，半空中，桃瓣混着风雪飞舞着，极美。 与前世之景，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一世，她修为高过前世十六岁的她，竟然隐隐感觉到，这桃林阴气阵阵。 像是……妖魔遍地！ 耳边，传来了一阵轻快的少年音：“鸟窝给你们做好，你们就可以安心过冬了。” 咚咚咚！ 以及，钉鸟窝的声音。 这是…… 她回过头去，只见对面一棵桃树上，斜坐着一位衣袂飘飘的红衣少年，红色的发带，随衣衫、宽袖舞于风中。 那身影背对着她，瘦削，却优雅出尘。 嗯…… 连拿锤子、钉鸟窝的动作，也是优雅出尘，宛若从天而降的仙人。 虞子汐恍然惊呼：“桑玄……” 第71章 风雪中的桃花少年 “桑玄”二字喊出声时，她便似乎意识到，此人并不是桑玄，只是背影、气质与桑玄极为相似。 果然。 听见声音，少年回过头来，面庞丰神如玉，薄唇翘鼻、剑眉星瞳，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无辜地眨着，却勾人心魄。 活脱脱一个妖孽。 不…… 不是桑玄！ 是他！ 虞子汐目光定格：“时衿……” 时衿，是她前世十六岁时，收的第二个徒弟。 这少年无父无母，常年一人在外流浪，她游历时碰见了，见他乖巧懂事，又可怜，便收作徒弟留在了身边。 时衿陪她游历了一场，这少年长得就惹人怜爱，又十分听话，所以那时，她十分疼爱时衿。 甚至想着，若是桑玄有这么听话，哪怕是妖，她兴许也会接纳。 前世，她本想等游历结束后，就将时衿带回夜灵宗。 谁曾想，还未回去，时衿就坠崖身亡了。 这是她前世一辈子的痛。 当时，她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葬了时衿后，也久久都没走出来。 她还在时衿的墓碑前承诺：“若有来生，一定还要做你的师尊。” 大概是神听见了她的心声，所以，才安排她这一世又跟时衿相遇。 可谓缘分！ 四目相对，时衿愣了愣：“你是谁啊？” “我……”虞子汐正要回答，便见他坐着的那根树枝，在一点点断裂，急忙提醒，“小心！” 咔嚓—— 提醒声落下的同时，树枝断裂，红衣少年从树上摔了下去：“啊……” 刷刷！ 下一秒，虞子汐迅速闪掠至空中，接住少年的身子，两人平稳落地。 惊起层层桃瓣。 “哎哟，我的鸟窝。”少年爬起身，先查看了一下自己怀里的鸟窝。 完好无损。 他这才松了口气，抱着鸟窝抬起头来，对虞子汐道谢：“谢谢你啊。” “不客气。” 时衿不笑的时候，与桑玄的气质确实有几分相似，皆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但不同的是，桑玄是狐眼，平静而又深邃，深邃得让人不敢接近。 而时衿则生着一双桃花眼，那双眼眸，清澈如水，笑起来眉眼弯弯，可爱又勾人。 与前世一样，时衿见她的第一眼，便如见故人，待她也十分友好。 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时衿。” “你猜。” “我猜，你猜的。” 虞子汐：“……” 好好的天，就这么被他给聊死了。 她也只能勉强一笑：“嗯，算是吧。” 前世，她与时衿也是在这片桃林相遇，也是碰见他在给鸟做窝，他也是从树上掉下来，被她接住了。 剧情发展，乃至对话，几乎一模一样。 这让她心里一阵兴奋。 真切感觉到，时衿是真的回来了。 时衿抱着鸟窝，道：“这么晚了，外面风雪又大，你一个小姑娘跑出来做什么？” 虞子汐：“来找我徒弟。” 听到这，时衿愣了一下：“你徒弟？” “嗯。” “找你哪个徒弟？” 虞子汐直言道：“他叫桑玄，年龄与你差不多大，身高、身形也与你相仿，一袭白衣。” “我们家住在山顶上，前几天他离家出走，就下山了，应该会经过此处，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 时衿认真听着，微微低着头，目光竟有些躲闪，眸中的情绪也是晦暗不明。 异样的清誉转瞬即逝后，他略诧异地看着虞子汐：“原来，你就是桑玄的师尊啊。” 虞子汐眼前一亮：“你认识桑玄？” “嗯。”时衿点点头，“几日前他路过桃林，我看他受伤了，就把他留下来了。” 留下来了…… 桑玄当真在这！ 虞子汐追问道：“他现在在哪？” “他伤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已经走了。”时衿如实回答道。 “他走了多久？” “昨天刚走。” 听到这，虞子汐微微叹了口气。 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所幸，桑玄刚走一天不到，她现在去追，兴许还来得及。 虞子汐便打算离开。 她又看了眼这诡谲、阴森的桃林，对时衿道：“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为何？” “这里不安全。” “我一直住在这，从未有什么不安全。”时衿一口拒绝，“你请便吧。” 他说话时还算专注，殊没注意到，身后的桃树突然抽出一根藤蔓，缠绕住他的腿。 刷刷！ “啊……” 藤蔓上满是荆棘，紧紧缠绕着，霎时间，他腿脚鲜血淋漓。 “小心！” 虞子汐见势，迅速抽出霜华剑，“咔嚓”两下便斩断了藤蔓。 刷刷刷！ 下一秒，那桃树四周又蔓延出许多藤蔓，虞子汐一把将时衿拉了过来，护在身后，反手一剑，直接将桃树砍断。 咔—— 桃树被拦腰折断，根根藤蔓也失去生命力，瞬间枯萎成灰。 树边喷射出一地鲜血。 虞子汐和时衿瞪大双目，只见……那树桩中，竟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只露出一个人头来，还拼命挣扎着。 呼喊着：“救命，救命啊！” 那人还长着兽耳，显然并非是人，而是一只化作人形的妖。 时衿倒吸了一口凉气，闭了闭眼眸，不忍直视这血淋淋的画面。 虞子汐却愣住了。 这桃树里，竟埋着人！ 难怪…… 难怪她一进桃林，就觉这个地方阴森森的，似环绕着阴邪气息。 处处都是！ 不…… 一定不止这一个！ 虞子汐深吸一口气，反手轰出一道剑气，砍断一棵棵桃树。 刷！刷刷！ 桃林的桃树，被一排排斩断，露出一排排被活埋的人头来。 准确来说，这些“人”，都只是化作人形的妖，都是妖！ 满目，都是鲜血淋漓。 触目惊心。 如人间地狱…… 虞子汐眼睛都没眨一下，看着那树桩的排列顺序，以及桃树的灵力气息，一眼就认了出来： “月星阵……” 月星阵，是妖族一种残暴杀阵，前世，妖族与人族大战时，妖族抓了很多人去，将人困住，在阵中活埋。 被活埋的人，灵力、精气会一点点被杀阵吸收，最后，变成一具干尸。 人死亡时的过程，清醒而痛苦，一点点看着自己陷入绝望中，而无能为力。 而被吸收的灵力、精气，则能为妖所用。 可谓残忍。 而今日这片桃林，就是个巨大的月星阵。 她只是没想到，被活埋在桃林里的，竟然是一群妖！ 一群妖…… 都是妖！ 那桑玄，他会不会也在里面？ 第72章 反转 想到这，她大脑一片空白，急坏了，连忙去找：“桑玄，桑玄！” 她穿梭在桃林中，边呼喊着他的名字，找寻了一圈，皆是陌生面孔。 没有他…… 他不在这。 一时之间，虞子汐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才好。 嗖嗖—— 正出神时，他突然感觉到，后背袭来一道偷袭力。 有人要偷袭她！ 虞子汐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躲过偷袭的同时，一把抓住了偷袭者的手腕。 是时衿？！ 她盯着时衿，质问：“你想做什么？” 这少年见月星阵暴露，为何会心虚，甚至……还想杀她灭口？ 不…… 时衿不是这样的。 在她记忆中，前世的时衿温柔、可爱、善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这其中，一定另有蹊跷！ 偷袭被抓包了，少年眼神躲闪，显然更心虚了：“我……” 语无伦次时，那些被活埋的妖们，开始起哄呼救：“救救我们。” “大人，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虞子汐捏着少年的手腕，回过头来，匆匆扫过那些被活埋的妖。 突然发现，他们……好像是在跟时衿求救，而非是跟她。 或许，时衿是来救他们的？ 她的视线，才又回到时衿身上：“你知道这下面埋了许多妖？” “我不知道。”时衿警惕望着她，“你要找的人也不在这，所以，你走吧！” 言外之意是，别多管闲事。 “跟我说实话！”她加重了手掌的力道，声音也严厉了几分。 “啊，疼……”时衿吃痛出声。 虞子汐急忙松开手，关切道：“你没事吧……” 刷！ 话没说完，时衿对着她面门洒了一把安魂粉，她双目一黑，昏迷倒地。 时衿望着地上的少女，仿佛在自言自语：“都跟你说了，不要多管闲事，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叹了口气后，他蹲下身来，给少女身上披了一件披风，将之抱了起来。 动作，温柔无比。 他却没看见，少女躺在他怀里时，手掌轻轻动了动，眼睛，偷偷睁开了一下，又闭上了。 红衣少年抱着假寐的虞子汐，离开了桃林，一路爬上山去。 将她安顿在夜灵宗外，一块能遮风避雪的大石头下。 他将披风覆在少女身上，温柔注视着，眼眸中皆是不舍。 好一会，才勉强回过神来，转身走了。 时衿刚走，虞子汐就苏醒了过来，又暗中跟着他下山去了。 她不明白，前世单纯温柔的时衿，这一世，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 或许是情有可原，还或许，他前世也是这样，只是她没发现罢了。 月星阵的事，实在蹊跷，而且杀阵周围明显有桑玄的气息。 这件事，十有八九也跟桑玄有关。 她一定要弄个清楚！ 虞子汐尾随着时衿，一路回到了那个山洞。 只见时衿跳下了地窖，将里面一百多个人，一个个抓了上来，抓去了桃林。 被埋在树桩里的妖们，见时衿回来了，一个个欢呼雀跃。 而那些被五花大绑着的人，则都黑着脸，或恐惧万分，瑟瑟发抖。 或求饶，或叫嚣： “你把我们绑来这做什么？” “快把我们放了，别忘了，你也是人，难道要帮着妖杀我们不成？” “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时衿冷冷一笑，“这月星阵，可是你们人类亲手造出的，这些妖，也是被你们亲手抓来，亲手、一个个埋进去的。” “论丧心病狂，谁比得上你们啊？”时衿的言语中，都是轻蔑不屑的嘲讽。 在暗处的虞子汐，脸色变了。 月星阵是人类造的？ 不对啊…… 她记得，这杀阵明明是妖造的，怎么就变成人类了呢？ 是她记错了吗？ 还是…… 那些被绑着的人理直气壮：“那是因为你们是妖，就该杀！” “是啊，反正你们也要死，给我们用来提升实力，也算死得其所了。” “没错……” 听到这，虞子汐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们这是，都承认了？ 承认月星阵是他们所造，承认……这些妖都是被他们抓来献祭的。 当真是这样。 突然觉得，她前世的许多认知，或许都是一叶障目，如井底之蛙。 今日，真是又让她大开眼界啊！ 时衿墨眸阴沉，恍然一笑：“可惜，你们现在落在了我手中。” 他们有些怕了：“你也是人，身而为人，为救妖而杀同类，你该天诛地灭！” 时衿却不以为然：“与你们同为人，是我所耻，今日我就让你们，死在你们自己亲手设的杀阵里，永世不得超生！” 刷—— 说罢，他抽出长刀，瞳仁中多了一丝血红。 刀…… 虞子汐定睛。 那是，她赠予桑玄的无烬刀！ 时衿手中的长刀正落下，突然，被一枚暗器震落在地。 哐啷！ “住手！” 与此同时，虞子汐现身在原地。 方才那劲力之强，不仅将时衿兵刃震落，连他也被震退好几步，险些没站稳。 他望着对面的白裙少女，眼眸中，多了一丝复杂、纠结的情愫。 又是她…… 那些人，疯狂对着虞子汐求救：“姑娘，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这个疯子，他要拿我们来救一群妖，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快，杀了这个疯子啊！” 时衿望着虞子汐，不屑地笑笑：“你要救人就救吧，反正我手无缚鸡之力，也打不过你，你就把我，和这些该死的妖一起杀了吧。” 坦然，淡定。 像是笃定了，她会杀他一样。 虞子汐蹙眉：“你也知道你手无缚鸡之力，恐怕没精力杀这么多人。” “你什么意思？” 虞子汐：“这些人，我帮你杀吧。” 时衿傻眼：“啊？” 还没反应过来，虞子汐便已抽出霜华剑，对着那群人一道剑气震出。 眸中多了一丝杀意。 前世，她被这群残暴的村民蒙蔽，误了不少事，还险些酿成大错。 这一世，她就亲手杀了这群贼喊捉贼的人渣！ 刷刷刷！ “啊……” “啊……” 剑影落下，一排排人见血封喉。 剩下那些人，都吓傻了：“你疯了？我们可是人，你竟敢……啊！” 话落，也吐血毙命。 见势，时衿想阻止：“你住手，别杀了！” 刷刷！刷！ 虞子汐剑速极快，眨眼的功夫，那一百多人皆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个不剩。 第73章 这么做值得吗 时衿想阻止已晚，跪倒在地，痛惜道：“我没让你杀人。” 他抓人来，是为了救这些被活埋的妖。 一旦被困入月星阵，想要脱身，只有找个替死鬼埋进去。 一命，换一命。 现在，虞子汐把人都杀了，这些妖没了替死鬼，也出不来了。 虞子汐面不改色。 她当然知道时衿的用意，自然……知道如何用别的方法救妖，才会直接大开杀戒。 她轻声开口：“别急。” 说罢，双手结印，闭上眼，施展术法，将树桩一座座熔化。 须臾，所有树桩成灰烬，那些被活埋的妖，也一只只爬了出来。 皆跪在虞子汐跟前，哭着感谢：“多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虞子汐收回了灵力，再看，原本美如画的桃林，变成了一片废墟。 月星阵，已毁。 时衿松了一口气，也知道自己刚刚错怪了她，便也上前来，跪谢：“多谢救命之恩。” 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帮他救妖，还杀了那些人。 虞子汐扫了众妖一眼，道：“你们毕竟是妖，下山了也会被捕杀，就先留在这，等着等我安排吧。” 这么一大群妖，她也不确定，这其中有多少邪恶，有多少良善，自然不可能放之任之。 众妖却没多想，也没有反抗的余地，皆乖乖答应了下来：“是。” “我们的命是姑娘救的，一切听从姑娘安排。” 虞子汐挥了挥手，在原地凝出一道遮风挡雨的结界，让他们暂且待在这。 然后，带时衿回了山洞。 看着他还血流不止的小腿，虞子汐出言道：“坐下。” 他没吭声，乖乖坐了下来。 虞子汐在他跟前蹲下，将他衣袂掀开。 肌肤触碰，时衿心里“咯噔”了一下：“你……” “我看看你的伤。”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似有安抚作用，瞬间让他静下来，一言不发了。 虞子汐撕破了他的衣衫，仔细查看了下他小腿上的上，血肉模糊。 还在淌着血。 她淡淡道：“忍着点，我给你上药。” “嗯。” 他只应了一个字，刀刃切肤，一阵刺痛由腿间传来，也只是隐忍着，不语。 薄薄的冰唇，抿成了一条线。 虞子汐道：“疼就喊出来。” “没事。”他声音平静。 额间，却已冒出了许多冷汗。 虞子汐手中上药的动作，下意识更轻了些，与他搭话道：“你是人，为何要帮那些妖？你跟妖是有什么渊源吗？” 时衿漫不经心地应道：“我是被妖带大的，自然跟妖更亲了。” “原来如此……” 这么一说，她倒是能理解了。 只是没想到，被妖带大的孩子，竟也能如此温柔良善。 时衿偷偷看了她一眼，道：“很少人对妖没偏见，你倒才让我意外。” 虞子汐苦笑：“以前也有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算了，不说了。” 她不愿再提起那些伤心往事，便又转移话题：“对了，你方才所用的那把刀，能再给我看一眼吗？” 时衿刚刚用的刀，是她赠予桑玄的无烬刀。 她要问个究竟。 听到这，时衿眼底掠过一丝紧张，拿出无烬刀：“你是说这个啊？” “嗯。” 虞子汐轻抚过刀身，便能确认，这就是桑玄的无烬刀。 时衿解释道：“这是桑玄临走时，为了感谢我，赠予我的信物。” “是他送你的啊……”虞子汐忽然有些失落。 桑玄竟然把她赠他的信物，转送给别人了。 看来，在他心里，当真是怨恨她，觉得她不重要了吧。 时衿愣了愣：“你若是喜欢，那我，再把它送给你就是了。” “不用了。”虞子汐摇摇头，“既然他赠予了你，你就收好吧。” “嗯。” “好了。”恰好给时衿包扎完伤口，虞子汐起身，“我也该走了。” “你要去哪？” “去找他。” “你这次下山，就是……专程来找桑玄的？”时衿试探问道。 “是。” 提到桑玄，虞子汐的眼神就黯淡了下来：“我错怪了他，让他受了很大的委屈，他大概是对我心灰意冷了，才留字出走。” “我很愧疚，也很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 说到这，她欲言又止。 时衿则始终认真听她说话，见她难过，他心里似乎也有些不是滋味。 神情，有些复杂。 虞子汐无奈一笑：“可事已至此，再没有挽回的余地，我甚至……连声道歉都没来得及跟他说，他就离开我了。” 时衿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你是师尊，做师尊的，何需对徒儿说对不起？” “我做错了事，自然是要道歉。”虞子汐摇了摇头，“可惜，他都不给我道歉的机会。” “现在他身负重伤，活不过一年了，我必须尽快找到他。” 然后，弥补她所犯下的错。 时衿秀眉微蹙，不解道：“可他是妖，就算你把他留在身边，他也永远不会受你身边之人的待见，甚至会连累你一起被唾骂。” 虞子汐语气坚定：“我已经辞去宗主之位，我打算带他隐居，我们远离尘世，这样，就不会有人不待见他了。” 听到这，时衿心里“咯噔”了一下。 仿若惊诧的泪水，在他眼眶里打转着，终于，一颗颗掉落了下来。 为了桑玄，她竟辞去了宗主之位，甘愿散尽荣华，与他隐居。 那可是她最爱的宗门，那可是她的家啊…… 这么做，值得吗？ 见他落泪，虞子汐倒是慌了：“你怎么了？” 怎么提到桑玄，他反而哭了？ 难不成，他喜欢桑玄？ “没事。”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时衿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道：“你待桑玄这么好，我也一并受感动罢了。” “要是，我也有你这么好一个师尊，那真是死而无憾了。” 他似乎话里有话。 虞子汐看着他，顺藤摸瓜道：“好啊，那你也拜我为师，我带你一起下山去看看，如何？” 反正时衿注定是他徒儿，早些将他留在身边，也是好的。 “啊？”时衿受宠若惊，“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虞子汐点点头，“其实，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很有眼缘，早有了想收你做徒儿的心思。” 时衿笑笑：“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徒儿，你才觉得我有眼缘？” 虞子汐发誓，此刻，他嘴角微微上勾的弧度，神情、语调，实在太像桑玄了。 第74章 我们不想他了，好不好 她望着时衿，发呆出神。 时衿在她眼前挥了挥手：“你，怎么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没事，只是……你的确太像他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就认错了。 前世，她一定是跟桑玄接触太少了，所以才没发现，桑玄和时衿这么像吧。 时衿无奈一笑：“所以，你之所以想收我为徒，还是看在桑玄的面子上咯？” “不是！”她否认道。 顿了顿，见桑玄不说话，又道：“若你不愿意的话……” “愿意，当然愿意了。”时衿急忙答应。 “你愿意？” “嗯。”他点点头，“我经常听桑玄提起你，知道你是夜灵宗宗主，也知道……你待徒儿十分好。” “能做你的徒弟，是我的荣幸，我就是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收我。” “宗主，你……是认真的吗？” 一连串的话语，满是期待和欢喜，桃花眼勾起的弧度，好看极了。 虞子汐：“……” 桑玄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他啊。 她哭笑不得道：“我已不是宗主，只是一个平民，你不嫌弃的话，就跟着我。” “跟着我，虽然不一定能大富大贵，但我定会护你一生平安无虞，衣食无忧。” 她的话刚说完，只听见“噗通”一声，时衿在她跟前跪了下来： “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算是，正式的拜师礼。 虞子汐也起身，低身伸手将他搀扶了起来：“起来吧。” 心里却暗暗欣喜。 时衿又回来了，桑玄也马上要回到她身边来了。 真好啊…… 往后，她会更加珍惜所拥有的一切。 “师尊。”时衿的改口速度还挺快，声音苏苏的、甜甜的。 “嗯？” “没什么，就是喜欢这样叫你。”他笑颜明媚动人。 “傻瓜。” …… 离开之前，虞子汐打算先安顿那群妖。 嘱咐他们道：“我会派人，护送你们去明心村，日后，你们可在那安稳度日。” 一部分妖出言感谢。 却还有一小部分妖，听见“明心村”三个字，吓得脸都绿了： “不，不，我不要回明心村去！” “姑娘！”他们在虞子汐跟前跪下，“求求你，不要把我们送回明心村！” “我们不想回去啊！” 虞子汐不能理解：“如今，外界已容不下妖了，你们待在明心村是最安全的。” “不，不要，明心村根本就是个人间地狱，我们就是横死街头，也不要再回去了！” “求求你，别再送我们回去了！” 人间地狱？ 听他们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明心村”，虞子汐也心生狐疑。 这些妖，一个个都吓破了胆，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明心村，明明是妖的世外桃源，怎会是什么人间地狱呢？ 难道…… 僵持下，时衿提议道：“师尊，我这有个地窖，不如，先让他们待在地窖里，反正我们要去找桑玄师兄，会路过明心村，就顺便去看看情况。” “倘若明心村安全，再让他们去就是了，你看如何啊？” 明心村的情况如何，一看便知！ “好。”虞子汐同意。 于是，他们将这群妖安顿入了地窖，虞子汐还在山洞外设了道结界。 这结界，是保护他们，也是提防他们。 做好了一切准备后，她对时衿道：“时衿，你收拾好行囊，跟我一起走吧。” 时衿笑笑：“我两袖清风，没什么好收拾的，我们走吧。” 只要师尊带上他，就足够了。 “好，那我们即刻上路。” 随即，他们便上路了。 距山下冰夜城的路程，还有一两日。 为了沿途找人，虞子汐还是选择步行。 她倒没什么，但时衿毕竟是个未修炼者，身子弱，也极其怕冷。 他不想师尊担心，也怕因自己而耽搁了行程，故而一直强撑着。 勉强撑了一天一夜后，四肢脱力，浑身的骨头零零散散的，如同散了架。 终于…… “啊……” 脱力下，时衿一脚踩空，随着陡峭的雪坡，一路滚摔了下去。 “时衿！” 见势，虞子汐飞快闪掠过去，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拂了拂身上的风雪，时衿勉强站稳，煞白的面庞满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却还是嘴硬道：“无妨……” 虞子汐替他擦干了身上的雪渍，在他跟前蹲下身来：“上来吧。” “师尊，你这是做什么？” “背你。” 她想，这少年定是精疲力尽，再也走不动了，但她又想继续赶路。 想……早一点找到桑玄。 时衿受宠若惊：“不用，不用了！” 他可不好意思…… 也舍不得让师尊背自己。 “无妨。”虞子汐话落，一把将他拉上了背上，并叮嘱道，“抓紧我。” 四肢悬空，时衿心跳加速，忐忑不安道：“师尊，我很重。” “不重。”她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 时衿：“可你是我师尊，这样……好像显得我有点没大没小。” 虞子汐嗤笑出声：“其实自从桑玄出走后，我就在反思，我是不是……对徒弟太严厉了些。” “我待他严厉苛刻，他才不肯与我亲近，才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愿与我说。” “所以以后，我想做个仁慈的师尊。” 不论是对桑玄，还是对时衿。 时衿半开玩笑道：“师尊，你还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我那宝贝师兄呢？” “没有。”她一口否认。 却……竟然有一点点心虚，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桑玄相处的画面。 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她这是怎么了…… “咳咳。”虞子汐摇了摇头，努力摒弃了那些危险的想法。 转移话题道：“对了，时衿。” “嗯？” “桑玄离开时，有没有说过他要去哪，或是想去哪？” “嗯……”时衿想了想，“他说他已了无牵挂，临死前，只想再去看看他的族人。” “还说，他天生孤煞命，不值钱，所以，希望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要再为他牵挂了。” “师尊，我看啊，桑玄师兄并不太希望你去找他，不如……你带我回夜灵宗去，我们不想他了，好不好？” 第75章 你怎么知道他就不生气? 时衿平静的话语中，满是期许。 虞子汐沉默了一下，才道：“时衿，我是不可能放下他的。” 若她放任不管，就算桑玄不死，也迟早会入魔，致生灵涂炭。 既然她可阻止浩劫发生，为何要坐视不管呢？ 更何况…… 更何况，她真的不希望桑玄死。 “时衿。”虞子汐认真道，“我们一起去明心村吧？” 时衿无奈笑笑：“师尊去哪，我就去哪。” 师尊要去，他当然还是奉陪到底了。 天色，近乎昏暗，他们也逐渐能看见山脚下、城中的风景了。 风雪，又大了起来。 时衿刚刚摔了一跤，衣衫顷刻间便湿透了，虞子汐便找了处山洞，暂且落脚避雪。 她打开储戒，拿出里面唯一一套男装，递给了时衿：“把这个换上吧。” 时衿望着她手中的衣服，没接，愣住了：“师尊，你储戒里怎么会有男子的衣服？” “哦。”虞子汐回答道，“这衣服，本是买给你桑玄师兄的，现在你衣衫都湿了，就先穿吧。” 给桑玄师兄的…… 不知怎的，听到这，时衿眸中掠过一丝黯淡：“不了。” “不了？” “师兄的东西，我不能要的。” “没事的。” “师尊觉得没事吗？”他神情有些失落，“可，这是你要送给师兄的衣服，怎么能转送给别人呢？” “不能吗？”虞子汐不解。 “当然不能了。”时衿有些着急，“你即是烧了、扔了，也不能给别人啊！” 略微难过的语气，似乎很在意这件事。 虞子汐愣住了：“为什么？” 时衿认真回答道：“因为，这是给师兄的，你只能给他一个人。” “若还要转赠给别人，那……这礼物便变了性质，他会不开心的。” 虞子汐听懂了。 哦…… 原来，他是担心桑玄会不开心啊。 这孩子，真懂事，时时刻刻都在为别人考虑呢。 虞子汐轻声道：“没关系，他不会生气的。” 时衿：“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生气呢？” 虞子汐：“……” 她还是一头雾水：“时衿，你怎么了，你该不会是……喜欢你桑玄师兄吧？” 要不然，怎会如此在意这一件衣服？ 时衿：“……” 师尊的脑回路，果然不同寻常。 “罢了。”他不愿接受这衣服，虞子汐便也不再勉强，“那你过来一点。” 时衿乖乖靠近了些。 虞子汐葱白如玉的小手，轻贴上他的胸膛，温热的灵力在掌心流转。 将他湿透的衣服，一点点烘干。 虽然隔着衣袂，但如此贴近的距离，让时衿心头莫名一阵紧张。 他便闭上了眼睛。 浑厚的灵力，些许渡入体内，骤然……他脆弱的经脉根本承受不住这力量。 胸腔内一阵翻涌。 “咳……”终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时衿。”见势，虞子汐急忙收回灵力，“你怎么了？” “无妨。” 看着时衿煞白如纸片的脸色，她担忧无比：“你是不是还受了内伤？” 她那温和的灵力，哪怕渡给一个从未修炼的废人，也绝不会承受不住。 可想而知，他一定受了不轻的内伤！ 时衿捂着胸口，佯装若无其事：“没事，只是……前两日做鸟窝时，不慎摔了一跤罢了。” “摔哪了，让我看看？” “屁股墩，你也要看吗？” 虞子汐：“……” “不是，你摔的是屁股墩，那你捂胸口干什么？”她半信半疑。 他松开捂着胸口那只手，道：“捂屁股墩，不太雅观吧。” 虞子汐：“……” 好像也是。 见她不说话了，时衿连忙转移话题：“快到山脚了，趁着天还没黑，我们继续赶路吧。” “嗯。” 两人歇息了一会，便继续往山脚下去，不过半个时辰，便下了山，到了冰夜城。 冰夜城，是西部最大、最繁华的一座城，要去明心村，此处是最近的必经之路。 城门口，站着一排排守卫。 待他们走近过去，便被守卫拦住了：“最近，明心村又逃跑了一些妖，流窜一部分来了冰夜城，为保证城中安全，进城需通过炼妖镜自证身份，你们配合一下吧。” 这语气，还算客气。 说罢，另外两个守卫，便已竖起一块炼妖镜，放在他们面前。 “嗯。” 虞子汐上前一步，被炼妖镜照了照，镜子中呈现金光，表示为人。 顺利通过。 接下来到了时衿，他云淡风轻地移到炼妖镜前，照了照。 刷—— 炼妖镜透出淡淡的金光，微微晃动着。 虞子汐站在对面，细微觉察到，时衿的额头上已冒出了冷汗。 不好…… 时衿从小被妖带大，所以即使不是妖，身上也有很浓烈的妖气。 极有可能会被误伤。 想到这，虞子汐暗中抛出一道灵力，轻落在炼妖镜上。 刷—— 炼妖镜灵力收敛，透出金光。 顺利通过，时衿松了口气，迈着略虚晃的脚步跟在虞子汐身后。 脸色，较刚刚惨白了好几分。 倏地，一只小手扶住了他，他冰唇轻启：“谢谢师尊。” 刚刚若非有师尊在，他就被那炼妖镜误伤了。 虞子汐拿出一颗丹药给他：“服下这个，可掩饰你身上的妖气。” 冰夜城人来人往，人群中深藏的强者也无数，若他身携妖气，恐会招惹杀身之祸。 “嗯。” 时衿接过丹药，乖乖服下了。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让他眸色一凝，提高了警惕。 她来了？ “师尊。”时衿便借口道，“我去方便一下，你在这等我一会，别乱跑，知道吗？” 虞子汐：“……” 他这语气，像是叮嘱小孩子一样，到底有没有把她当师尊？ 她应道：“嗯，快去快回吧。” 时衿便离开去了，去了一个无人的死巷子里，周遭安静如鸡。 “出来。” 冷若冰霜的语气，好似命令。 刷—— 下一秒，黑影闪过，一位黑衣男子出现在他对面：“你要救的人，我们已经帮你救了，也安顿好了，这次帮你，我们不求感谢，只要你考虑下，要不要……” “这个人情，我会还给你们。”时衿打断了他的话。 黑衣男人冷笑：“你还是考虑考虑吧，加入我们魔族，对您百利而无一害。” 第76章 他死了 “我不会考虑。”时衿想都没想，拒绝了。 黑衣男人无奈叹气，气不过，却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还有。”时衿补充道，“你们要对我如何，我都奉陪到底，但你们，若把歹心放到了虞子汐身上，我杀了你们。” 一字一顿，淡漠中透着令人生寒的杀意。 黑衣男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再看，时衿已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来，要把魔尊请回魔族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得采取特殊措施了！ …… 时衿出了巷子，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虞子汐却已不见了踪迹。 人呢？ 他心生慌乱，急忙在人群中穿梭者，寻找着她的身影：“师尊，师尊？” 穿过了几条街，也没找到她人，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魔族的人就在附近，师尊她不会有事吧？ 千万不要有事啊…… 心急如焚、手足无措时，后背竟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时衿。” 是她的声音！ 时衿转过头来，隔着一条街，穿着白裙的少女就站在她对面，笑脸盈盈，手中，还拿着一根桃瓣形状的糖人。 “师尊……”他大步流星地奔了过去，“师尊，你上哪去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糖人：“我看那边的糖人捏的很漂亮，所以买了一个来送给你。” 她记得，前世的时衿最爱吃甜食了，尤其是这种漂亮的糖人。 时衿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虞子汐对他笑笑，“我这么大人了，还能跑丢不成吗？” “没事就好。” “喏，糖人给你。”虞子汐将糖人递给了他。 接过糖人，时衿仔细打量了下：“这民间的玩意，做的可真精致。” 他从小被妖带大，从未食过人间烟火，极少涉世，自然也不认得，这是什么东西。 还以为，只是孩童玩的小玩意。 虞子汐提醒道：“这是糖人，可以吃的。” “能吃？”时衿惊诧。 闻着甜丝丝的，但这模样，这造型，实在难以让他相信，这东西可以吃。 “嗯。”她点点头，“你尝尝看，很好吃的。”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时衿薄唇微张，轻轻咬了一口。 吃东西的姿态，也十分优雅。 糖入口，清甜的味道由舌尖蔓延开来，唇齿留香。 “好吃吗？”虞子汐问。 “嗯，很甜。”时衿点点头，便忍不住也要将之分享给她，“师尊，你也尝尝。” 糖人移至虞子汐面门，他才意识……把自己吃过的东西给别人吃，好像不太礼貌。 他马上又收回刚刚的话：“算了，我再去给你……” 话没说完，虞子汐就轻咬了那糖人一口，带笑的容颜，没有半分嫌弃之意。 时衿的紧张心情，也化解了许多，问她：“甜吗？” “嗯，甜。” 两人相对视一眼，少年眉眼弯弯，仿佛周边的空气都变甜了。 夜晚，虞子汐找了家客栈落脚。 将时衿安顿入房间后，她出言：“时衿，你先在这待几天，尽量不要出去，等我回来。” “师尊，你要去哪？” “去找你师兄。” 漫漫长夜，她实在难眠，有这会时间，足够她找遍全城了。 “你忘了，城中这几日有妖出没，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去多危险啊。”时衿不愿让她去，“不如先歇息一晚，明日再找吧？” 他们一路劳顿，师尊都还没好好休息，若又要奔波，他会心疼的。 “或者，师尊你歇息，我替你去找师兄。” “不用了，我不困。”虞子汐拒绝道，“你在这等我就好。” “师尊～” “时衿。”虞子汐不解道，“你不想我去找他吗？” “我不想你劳累。”时衿看着他的眼睛，“我想如果师兄在，他一定也不愿你劳累，不愿你……为他花这么多心思。” 虞子汐沉默了一下。 转而道：“时衿，你怎么如此不明事理？” 前世的时衿，温柔体贴、懂事，从不会像这样拎不清。 他是怎么了？ “我……” “好了，别再说了。”虞子汐打断了他的话，“你在这等着就好，哪也别去。” 丢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时衿望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 他低声自言自语道：“看来，要亲眼让你见到他死了，你才会死心。” …… 离开客栈后，虞子汐打算先去一趟城主府。 一年前，她曾有恩于冰夜城城主，所以想着，借助城主府的力量来找人，更快一些。 结果…… 到了后，只见城主府门前，围了一圈人，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你们快看，城主府门口死了只妖。” “这妖不自量力，要闯城主府杀人，结果，落入城主府杀阵中，暴毙了。” “呵，自作孽不可活！” “这妖长得还挺俊俏。” “可不是吗，这好像……好像是一只狐妖啊！” 狐妖…… 长得挺俊俏的狐妖？！ 虞子汐脚步停顿下来，瞬间慌了，大脑一片空白地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地上，躺着一位浑身鲜血的白衣少年，身形瘦削，容颜清冷绝尘。 安宁得闭着眼睛，连脖颈、连上，都沾满了血迹。 不是桑玄，还能是谁。 “桑玄……” 虞子汐傻眼了，缓缓蹲下身来，伸手探了探桑玄的鼻息。 气息、心脉，皆停了。 她手掌抖了一下。 怎么会…… 自从桑玄不告而别后，她寝食难安，愧疚万分，想着，哪怕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找回来，亲口跟他道歉，治好他的伤。 如果他肯原谅她，那他们就从此冰释前嫌。 没想到…… 再次见面，竟是这种场景。 上天太残忍，连道歉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桑玄至死，大概都不知……其实，他的师尊是在意他的，是喜欢她的吧。 可悲，可笑。 “不，不。”虞子汐摇摇头，一时之间，还难以接受这事实。 修真界的大魔王死了，她的心头大患终于除了，她该高兴才对啊。 可为什么…… 她会这么难过呢？ 痛惜的泪珠，一颗颗掉了下来：“桑玄，醒醒，你不能死……” “你是我的人，我没让你死，你怎么能死呢？” “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第77章 这不是桑玄 她轻俯在桑玄身上。 没想到，再次感觉到切肤之痛，竟然是为了一个妖魔。 骤然，她视线落在桑玄脸庞上，仔细打量着，然后脸色一变。 不对…… 桑玄体内的锁灵钉，她一共用了十五股灵力，尤其是最后一股灵力，是她修炼天玄诀后才凝成的。 这具尸体内的锁灵钉，前十四股灵力都伪造的十分逼真，逼真到她自己都认不出来。 唯独那第十五股灵力中……并无半分天玄诀的气息。 假的！ 这不是桑玄！ 下一秒，时衿追了过来，轻将她从地上扶起，淡淡开口：“逝者已矣，一切都是他的命，师尊，节哀顺变。” “不。”虞子汐摇摇头，“这不是他！” 时衿脸色一变：“什么？” “这不是桑玄！” “怎么可能？”时衿怔了怔，“我记得桑玄师兄的模样，这就是他。” “师尊，他已经死了！” 他略微转动的眼神，明显有些慌张，大概也没想到，她竟能看出细微端倪来。 虞子汐也冷静了下来，再次重复了一遍：“时衿，他不是桑玄。” 是啊…… 魔尊怎会这么轻易死呢？ 不是他。 他没死！ 刷—— 她一掌挥出，将原地的尸体消散成一片飞羽，飘洒在了空中。 好厉害的障眼法！ 竟让她第一眼都看不出，这尸体是假的。 究竟是谁，要用假的尸体来骗她，这么做是什么目的？ 倏地，耳边传来时衿的声音：“师尊，我们回去吧。” 他靠近过来，骤然……虞子汐感知到，他周身竟有微弱的灵力波动。 且那力量，十分熟悉。 跟刚刚……假尸体体内的锁灵钉的灵力，如出一辙。 是他？！ 虞子汐一把抓住他手腕，眸中多了一分警惕：“原来你是有灵力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世的时衿天生灵根脆弱，无法修炼。 怎么会…… 他怎么会有灵力？ 时衿避开她的眼神，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也从未说过，我没有灵力。” “只是，我灵力稀薄，很少用罢了，师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心里却有种不详的预感。 虞子汐越发觉得，站在她眼前的这个时衿，跟前世、她所认识的那个时衿，不一样。 于是直接问：“为何要弄一具假尸体骗我？” “我……” “说实话！” “因为，我不想让你再找下去了！” “你说什么？”她愣住了。 “为了一个桑玄，你连你的宗主之位、连你的弟子都不要了，我不想让你这样。”时衿看着她的眼睛，义正辞严，“一个妖，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做这样的牺牲……” “够了！”虞子汐打断了他，“时衿，就算换做你，我也会为你抛下一切。” “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是你们的师尊，便要照顾你们，护你们周全，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她语气很认真，“所以，今后你再说要我放弃桑玄这样的混账话，我就把你逐出师门！” “记住了！” 她理解时衿的好意，但这件事，也必须跟他挑明自己的态度。 否则，接下来……他指不定还会如何胡作非为。 丢下这番话，虞子汐便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原地。 望着她的背影，时衿心里“咯噔”了一下，大概意识到，自己又惹师尊生气了。 他急忙追上虞子汐的脚步，拦在她跟前：“师尊，我错了。” 语无伦次地道歉道：“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虞子汐瞥了他一眼：“我让你好好待在客栈，你却独自乱跑，时衿，你好像特别喜欢违抗师命？” 时衿摇摇头：“师命如山，以后，我一定好好听师尊的话。” “师尊，你别生气……” “好。”虞子汐也无暇跟他置气，“那你就滚回客栈，面壁思过去！” 外面有妖出没，他一个弱男子，乖乖待在客栈里比较安全。 “是。” 说完，虞子汐没再看他，自顾自往前去。 她身后的城主府大门，突然一阵波动。 只听见“刷”的一声，身长足足一丈的极雷烈虎，从大门冲撞而出。 周身皆是灼热滚烫的雷火，冲出来的瞬间，猛然向路人扑了过去。 那方向，正对着虞子汐后背。 快如电光火石，猝不及防。 “师尊，小心！”正对着大门的时衿，倒是眼疾手快，飞快冲了过去。 啪！ 一把搂住虞子汐，将之扑倒在地，极限躲过了极雷烈虎那滚烫的爪子。 咔嚓！ 旁边的地面，被抓出一道深坑来。 瞬间，路人被撞飞一片，惨叫声、逃窜声，在原地混乱成一锅粥。 那极雷烈虎仿若失控了，通红着眼眸，对着人群疯狂冲撞、吐息。 “啊……” “别过来，别过来！” 那些围观的人都散了开，一群行人被逼至角落，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手足无措。 极雷烈虎张开血盆大口，“刷”的一声扑过去，却碰上了一道剑影。 刷刷！ 冷冽的剑影，将猛兽震退些许，白衣飘飘的少女持着剑，出现在众人上空。 侧目对他们道：“快走！”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他们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了。 退了几步，极雷烈虎瞪着对面的虞子汐，怒火中烧。 虞子汐轻握着霜华剑，神情漠然地迎上了他的攻击。 砰！砰砰！ 两道身影上天入地，不知不觉中，便已交手了数个回合。 这极雷烈虎，是冰夜城守护兽，前世也受魔族刺激，失控过一次，伤了许多人。 不过，前世发生这件事，是在她十九岁时，这一世，剧情竟然提前了三四年。 前世十九岁的她，刚突破大乘境界，便轻而易举封印了极雷烈虎。 而如今的她……才突破小乘境，想封印这妖兽，恐怕有些勉强。 砰—— 虞子汐再次躲开它的攻击，身后的石狮子，被它一轰为二。 粉尘，在空中飘荡着。 望着一片狼藉的原地，虞子汐微微蹙眉。 不行…… 她三两回合还收拾不了这大家伙，还是先把它引去荒郊，以免伤及无辜吧。 “时衿。”她对着地面上的人道，“你先回客栈去，千万不要出来！” “师尊……” 第78章 坠崖 桑玄想叫住她时，她已化作一道残影，逐渐消失在夜空中。 极雷烈虎杀红了眼，也追了上去。 不好…… 担心师尊对付不了那只大家伙，时衿也待不住了。 他从袖口中抛出一把匕首，“刷”的在半空中化作一柄御剑。 接着，他上前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了御剑。 嗖！ 坐稳后，御剑凌空而起，追着虞子汐和极雷烈虎而去了。 …… 另一边，虞子汐将极雷烈虎引去了荒郊，漫天白雪纷飞、狂风吹舞。 两者在空中打斗、交手，不相上下。 与之交手的空隙，虞子汐在暗中结印，试图找机会出手。 砰—— 突然间，结印分身的片刻，她被极雷烈虎偷袭一击震退了出去。 身形倒退了十多米，骤然跌入身后一眼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虞子汐迅速伸手，抓住悬崖边的藤蔓，撑着，缓缓往上爬。 稍一不慎，便会落入深渊。 凶险！ 身后是悬崖，凶险万分。 前方的极雷烈虎也乘胜追击，仰天怒吼一声，朝虞子汐冲撞了过去。 刷—— 虞子汐刚勉强爬了上去，还未站稳，便见那妖兽狂暴冲撞而来，杀意十足。 不好…… 下一秒，一道红影迅速闪掠而来：“师尊！” 刷刷！ 时衿飞速挡在虞子汐跟前，恰好……极雷烈虎那猛烈的一口，狠狠咬在了他手臂上。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时衿吃痛闷哼一声，瞪着那极雷烈虎的眸色，变得通红。 鲜血入口，极雷烈虎尝到了比自己血脉更高的妖兽血，由心底而生的恐惧，让它吓得一个哆嗦。 “呜呜……” 怒吼一声，极雷烈虎松口往后退了退，那强大的力道，却生生将时衿甩了出去。 “啊……” 时衿轻盈的身子被甩飞，自悬崖掉落了下去。 “时衿！” 虞子汐急忙纵身而起，欲飞身追下悬崖，倏地，极雷烈虎挡在了她跟前。 轰！ 她侧身躲过一道雷电，已结好的封印，迅速在掌心流转、攀升。 方才，那妖兽突然被时衿打乱了攻击节奏，正是封印的好时机。 见了金光，极雷烈虎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却被那道强大的力量桎梏在空中。 “呜……呜呜……” 它拼命在空中挣扎着，嘶吼得青筋暴起，那道封印却越来越紧，越来越牢固。 虞子汐面容冷峻：“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刷！ 封印收尾，极雷烈虎化作一道残影，消散，被封印回城主府了。 虞子汐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懈怠。 收回灵力后，她马上施展御风术，腾云，飞快追下了悬崖。 “时衿……” 下坠的此刻，她心慌意乱。 前世的时衿，是不慎失足坠崖身亡的，所以这一世，她甚至都不敢带时衿往高处去，见了山丘也会避开，生怕会重蹈覆辙。 没想到…… 还是重蹈覆辙了。 希望，他千万不要有事！ 悬崖很深，飞了许久才见底，崖底，有一座冒着白烟的冰潭。 烟雾缭绕，视线受阻。 下面竟然是潭水！ 虞子汐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便跳入冰潭去找人了：“时衿，时衿！” 冰潭另一边，潭中的水被鲜血染红一片。 时衿撑着一丝气力，缓缓从潭中爬了出来，头发、衣衫皆湿漉漉，衬得他身形更清瘦。 “咳咳……” 爬出冰潭，他头顶上，竟长出了一对赤红色的狐耳，后背，也接连长出了六条赤色狐尾。 额角的妖纹，透着滚烫的光芒。 真身…… 刺骨的寒冷，钻入心扉，灵力耗尽，重伤在身，他先是被迫现出的真身。 接着，连幻术也一点点褪去，那双灵动如水的桃花眼，变成了勾人心魄的狐眼，眉目变得更加锋锐，冰冷的薄唇，更多了几分枯槁。 刷！ 幻术彻底褪去，伪装的容颜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风华绝代、举世无二的清冷容颜。 不是桑玄，还能是谁。 原本……他想着，从此在师尊的世界里销声匿迹，让师尊安心留在夜灵宗，继续过她以前的安宁日子。 谁曾想，她竟下山了。 是为了他…… 他实在放心不下，又不想在师尊跟前露面，让师尊为他东奔西走，甚至得罪身边的人。 所以……他才杜撰了另一个身份，出现。 他要劝师尊回去。 只有师尊安然回夜灵宗，回到她原本的生活轨迹，他……才能安心去死。 却没想到，这一路来，无论他怎么劝，师尊都是心如磐石。 他的任务，还很艰巨。 入了冰潭一遭，引得他体内寒蛊爆发，冰冷的体温，传遍经脉、骨血，传遍身体每一个角落。 冷…… 僵冷的手掌，快要麻木了。 不远处，传来虞子汐的声音：“时衿。” “时衿，你在哪？” “时衿……” 桑玄瞳仁一凝。 不好…… 师尊怎么也追下来了？ 不…… 他不想让师尊知道他就是时衿，更不想……让师尊看见他丑陋的真身。 于是，他撑着一丝气力，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原地。 顷刻，虞子汐便追了过来，不见人影，只见一地鲜血。 “时衿，时衿？” 看来，他就在附近。 虞子汐便顺着血迹和气息，往山谷深处找去了。 …… 另一边。 桑玄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拖着沉重的步子，趔趄躲入了一个山洞。 轻飘飘的身子，跌倒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咳……” 钻心刺骨的冰冷，蔓延全身。 身体，冰凉如铁。 连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了。 体内的灵力，躁动不安地翻涌着，出于自卫般，拼了命想要冲破锁灵钉。 强盛的力量，随时会爆发。 他却极力克制着。 不能…… 这锁灵钉是师尊的灵力所化，倘若冲破锁灵钉，师尊会受重伤。 绝不能！ 寒蛊爆发，他颤抖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冰唇冻得发紫，纤细、雪白的手臂青筋暴起。 冷…… 血液快接近冰点了。 他好像，快死了。 沙沙！ 神志不清时，轻盈的脚步声接近，星冥戴着银白面具，穿着黑色斗篷，出现在他跟前。 她蹲下身来，满目都是关切：“魔尊大人，你没事吧？” “滚，别碰我！” 听见这陌生的声音，桑玄下意识往后躲闪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厌恶至极。 星冥蹙着眉：“魔尊大人，只要你想，便随时可冲破锁灵钉，觉醒第四魄，如此，你体内的寒蛊、狱火雷皆可平息大半，至少、至少不会再威胁到你的性命。” “所以，您又何苦如此呢？” 他即是生不如死，即是冰火焚身，也不忍心伤害虞子汐一分吗？ 她不能理解。 第79章 桑玄，时衿 桑玄俊美的面庞上，已挂满冰霜，瞳仁中满是血丝。 冷冷开口：“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 “魔尊……” “滚！” 冷冽的声音，让星冥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便再不敢轻易靠近过去。 心里，却又急又气。 真是够了…… 她现在，恨不得让魔尊赶快恢复前世记忆，让他睁大眼睛看看，他心心念念的师尊，前世是如何伤害他、伤害他的族人。 他若是看到了前世之景，一定……再不会对那个女人有好感。 甚至，会恨她入骨！ 可现在…… 她该怎么办？ 正当星冥手足无措，还在纠结着，要不要直接动用武力时。 山洞外，传来了虞子汐的声音：“时衿。” 伴随着接近而来的脚步声。 师尊…… 师尊进来了？ 桑玄瞬间惶恐不安，挣扎着起身，掌心幻化出一柄锋锐的匕首。 来不及了。 不能在师尊面前暴露身份！ 他紧握着匕首，红着眼，欲将自己剩下的六条狐尾，全部斩断。 刷—— “尊主，不要！”星冥一掌击落了他手中的匕首，劝道，“尊主，别做傻事，属下可替你掩饰真身，不过……” “你想要什么？”他问。 若非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他绝不会听这女人多说一句话。 可现在…… 没办法了。 “属下可不敢问尊主要东西，只不过，属下这次救了您，您便欠我一个人情，日后替属下做一件事，如何？”星冥提了要求。 桑玄没应。 因为他知道，星冥这么做，就是想先让他跟魔族扯上关系。 他答应过师尊，绝不沾染魔族的。 见他犹豫，星冥接着道：“放心，属下绝不会让您去伤天害理，也不会让您去伤害您心爱的师尊，只是替属下完成一个小小的心愿。”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这次，桑玄没再犹豫：“我答应你。” “好。” 刷—— 星冥轻拂袖，一道灵力出手，暗黑色的灵力将桑玄笼罩住。 须臾，虞子汐便追了过来，指尖的烈火照亮视线，星冥已不见了踪影。 原地，只剩满身鲜血的桑玄，捂着还血流不断的手臂，跌倒在地。 准确来说，是已重新施展幻术，化作时衿模样的桑玄。 担心自己的容颜还没幻化回来，他心虚地低着头，不敢出声。 “时衿！” 直到师尊喊出“时衿”两个字，才松了口气，缓缓抬起头来。 “师尊……” “时衿，你没事吧？” “没事……” “让我看看你的伤。”虞子汐蹲下身来，查看了看他手臂上的伤势。 血肉模糊，骨头都断了。 桑玄体内的寒蛊，刚刚已被星冥暂且平息，手臂上的伤他之所以还留着，是怕师尊看出端倪。 然后，虞子汐蹲下身的瞬间，便感知到，这洞穴周遭，有魔族气息！ “时衿，你怎么会在这？”虞子汐问他，“是有人把你救进来的？” “没有。” 桑玄搪塞道：“我担心那妖兽追上来，所以……在这躲起来了。” “这样啊。” “师尊。”他急忙转移话题，“这里又黑又冷，不如我们先上去吧？” “好。” 那魔族气息已走远，虞子汐便也无暇再去追。 她轻拂袖，先用灵力替桑玄止住了血，随即，将他扶了起来：“我们走。” 出了洞穴，望着上空那缥缈、朦胧的云雾，虞子汐轻搂住他的腰。 可谓，盈盈一握。 肢体触碰，桑玄心里一阵酥麻。 耳边传来她温柔的声音：“不要动。” “嗯。” 刷！ 她搂着桑玄，施展御风术，便往上空飞身而起。 悬崖很高，两人贴近着、搂抱在上空，连彼此的心跳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虞子汐在专心御风，却没看见，桑玄那双温柔如水的桃花眼，一秒钟也不舍得从她身上移开。 唇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这片刻的安宁独处，若能永恒就好了。 然而，时间却过得很快，不一会，两人便飞上了悬崖。 虞子汐轻轻松开手，只见悬崖上，一群士兵正等候着他们。 为首者是一位中年男子。 见了她，急忙作揖道谢：“小宗主，原来是你重新封印了极雷烈虎啊，在下感激不尽！” 虞子汐认得。 这中年男人是冰夜城城主，程宇，前世与她的交情还算不浅。 于是她回应道：“城主，不客气，那妖兽是受了魔族力量的刺激，才会突然失控，这冰夜城，恐怕来了一些不速之客，你可要千万小心，保护好城中百姓。” 一字一句，都十分认真。 “多谢小宗主提醒。”程宇连连点头，“在下回去后便下令，严加防范。” “嗯。” “小宗主……” “城主，我已不再是夜灵宗宗主了。”虞子汐纠正道，“今后，您直呼我姓名即可。” “这……” 其实，程宇也听说了夜灵宗的事，知道小宗主为了一个妖孽，辞去了宗主之位。 但这事，他也不敢多问。 便笑笑：“不管你是不是宗主，都是在下的恩人与好友，既然你途径冰夜城，那不妨，去我城主府落脚吧？” 说着，视线扫过桑玄：“这位小公子伤的可不轻，一同去城主府，也好医治啊。” 虞子汐答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本来就打算好了，想恳求程宇，用城主府的人力替她找桑玄。 二来，时衿这伤……的确需要一个安静之地休养。 去就去吧。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这次是秘密离开宗主，经过冰夜城，也并不想暴露身份，所以……” “知道了。”程宇明白她的意思，“对内，我称你为虞姑娘就是了。” “多谢。” 于是，两人便随程宇回了城主府。 天色已黑，入了府邸，一位穿着紫色衣裙、雍容华贵，看着约摸三十岁左右的美妇人，就在城主府门口等着。 她本是在等待自家夫君，然而……看着归来的人群，她的视线，瞬间被那位俊美、优雅的红衣美少年吸引了过去。 便再也移不开了。 程宇见了那位美妇人，笑着靠近过去：“夫人，你在等我？” 美妇人依旧在看桑玄，痴痴对程宇道：“夫君，这哪来的小公子啊？” 好漂亮的小公子啊…… 那脸蛋白里透红，如苹果般，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第80章 毒妇，别碰我徒儿! “哦。”程宇解释，“这位公子和这位姑娘，都是我的朋友。” “这位小公子怎么受伤了，我带他去疗伤吧。”美妇人说罢，便忍不住要去拉桑玄的手。 “不用了！”虞子汐上前一步，挡在桑玄跟前，“我自己给他疗伤。” 她认得眼前这个女人。 是程宇的夫人，林娇娇。 这个林娇娇是个浪荡女子，前世，屡次给她老实巴交的夫君戴绿帽子。 而且，她就喜欢年轻小公子，整日花天酒地，花着程宇的银子养了不少小白脸。 最后为了小白脸，不惜谋杀亲夫，逍遥法外了一两年才被抓到。 总之，是个狠人…… 这回，她可得提醒程宇，小心这个毒妇，更不能让这个毒妇碰她徒弟！ “咸猪手”没能得逞，林娇娇明显不快：“哎哟，我懂医术，可以给这位小公子疗伤的，你怎么这么小气呢？” 连碰都不让她碰一下！ 虞子汐：“……” “不行。” “你……” 他们对话间，桑玄静静注视着林娇娇。 这个女人…… 她身上的妖气，怎么会这么重？ 而且，看她的灵力波动，似乎吸食了不少妖兽的精气。 她一定藏匿了不少妖！ 对林娇娇心存怀疑，桑玄便故意出言：“师尊，你累了，既然夫人这么热情，便让她给我疗伤吧。” 话落，林娇娇疯狂点头。 心里大概疯狂在想：美男快到她怀里去吧！ “我给你疗伤，就不麻烦夫人了！”虞子汐一口拒绝。 这个傻子，是想找刺激，想被浪荡女人睡吗？ 程宇见林娇娇这么热情，也不太乐意了：“夫人，城主府里有大夫，不用你亲力亲为。” “他们的医术哪里能跟我比？”林娇娇翻了他一个白眼。 “可是……” “师尊。”桑玄看着虞子汐，低声道，“我知道，你也有话要跟城主单独说，你去吧，顺便……让这位夫人给我疗疗伤。” “对对对！”林娇娇一万个同意，拉着桑玄的衣袖，“小公子，跟我来。” 刷！ 桑玄甩开她的手，强忍着厌恶情绪，示意林娇娇在前面带路。 虞子汐叹了口气，只好叮嘱他：“那你小心点，提防着点这个女人。” “知道了。” 两人走了后，虞子汐被程宇请去了正殿。 她的确有话要说。 但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城主……”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她便直接转入正题：“你夫人，她是不是经常晚归，甚至夜不归宿？” “是啊。”程宇点点头，“夫人家做的是胭脂水粉生意，她也亲力亲为，平日里很忙，我呢粗人一个，只懂得打打杀杀，帮不上她什么，实在惭愧。” 虞子汐：“……” 果然是个铁憨憨，自家夫人都夜不归宿了，还这么相信她。 难怪会被绿。 她旁敲侧击地提醒道：“那个……生意忙呢，也不是不回家的借口。” “什么意思？”程宇不懂。 “没什么意思。”她说的更直白了，“只是以后，你还是多让你夫人陪陪你，也不要……太相信她的话了。” 听到这，程宇的笑意僵硬在唇角：“小宗主，我与我夫人情比金坚，相互信任，我是绝不会怀疑她的！” “我不是让你怀疑她。”虞子汐无奈道，“但，防范之心不可无。” “对自家夫人，有什么可防范的？” “可她……” “小宗主，我一向敬重你，但我也十分信任我的夫人。”他似乎有些生气，“你若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可就生气了！” 虞子汐：“……” 这是个痴汉啊。 看来，要让她亲眼看见那个浪荡女人的行为，他才会相信吧。 …… 另一边。 入了偏殿后，林娇娇将所有下人遣散了出去，视线未从桑玄身上移开过一分。 她阅美男无数，但如此好看又气质特别的，还是第一个。 她关上门，笑呵呵地靠近过去：“小公子，你先把衣服脱了吧……啊！” 刷！ 话刚说完，就被桑玄一把按倒在椅子上，一柄冰凉的匕首，抵在她喉咙上。 她吓得脸色煞白，不敢乱动：“你、你……” “你是捉妖师？”他语气低沉、冷漠，与方才那人畜无害的形象，完全不符。 林娇娇摇摇头：“不、不是。” “那你身上的妖气，是怎么来了？”桑玄继续质问。 “你、你别乱来！”林娇娇盯着他，“我可是城主夫人，你要敢动我，我……啊！” 刷！ 话落，她脖颈被匕首划开一道口子，刺痛传来，殷红的鲜血流淌而出。 “啊……”她吓死了，“你干什么？” “你试试看，我敢不敢杀你。”平静的语气，却令人毛骨悚然。 “不要，别杀我，别杀我！”林娇娇吓得惨叫，“救命啊……” 哧！ 倏地，匕首又往她脖颈刺深了一些，鲜血直流。 耳畔，传来少年漠然的声音：“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唔……”她急忙闭上了嘴巴。 惊恐万分地望着桑玄，小声道：“我不喊了，不喊了，你别杀我、别杀我啊！” 心跳加速，惶恐万分。 也丝毫不怀疑，这个小疯子会一刀捅破自己的喉咙。 “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桑玄懒得废话，“你身上的妖气，究竟是怎么来的？” 不耐烦的语气。 “我说，我说。”林娇娇不敢再反抗了，“应该……应该是从昭月楼来的。” “昭月楼？” “是。”她解释道，“那是个烟柳之地，是男人、女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藏匿了许多妖的烟柳之地？ 桑玄追问：“在哪？” “在、在……”林娇娇假装在思考问题，眼珠子却狡黠转着。 突然，她出手攻击桑玄受伤的手臂，重重一把将他推开。 刷！ 桑玄吃痛闷哼了一声，他身轻，被一推就倒。 手中的匕首“哐啷”一声，掉落在地。 接着，林娇娇连忙跑开，开始大声呼救：“来人，快来人，救命啊，杀人了！” 声音之大，外面马上有了动静。 桑玄瞥了那聒噪的女人一眼，眼底多了一丝血红的杀意。 他知道，要有人进来了。 以城主的爱妻程度，只要林娇娇歪曲事实两句，他必死无疑。 没准，还会牵扯师尊受累。 罢了…… 他不慌不忙，伸手摘掉自己头上的发冠，墨发披散而下，接着，扯破自己的衣衫。 又拾起地上的匕首，在手上、身上划了几道血口子。 第81章 师尊，我怕 刷！ 终于，房门被推开，程宇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虞子汐也冲了进来。 映入眼帘的景象，一片狼藉。 “发生什么事了？” “夫君，夫君！”林娇娇一头扎入程宇怀里，指着桑玄，“他要杀我！” “你看，我流了好多血，好多血，是他……是他要杀我！” “什么？”程宇不可置信。 虞子汐则直奔桑玄而去。 只见……红衣少年墨发披散、衣衫凌乱，浑身伤痕地蜷缩在地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惊慌、惧怕。 我见犹怜。 “时衿……” “师尊。”他抬起头来，眼眶含泪地看着虞子汐，佯装慌乱地语无伦次，“夫人她……要非礼我，我太怕了，才不小心刺了她一下。” “师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别胡说！”林娇娇顿时怒了，“明明是你伤了我，还要恶人先告状，我非杀了你不可！” 说完，她抽出一旁的佩剑，气急败坏地朝桑玄捅了过去。 桑玄吓得一个哆嗦，瞬间，被虞子汐一把护在怀里。 “够了！” 伴随着她震怒的声音，桑玄头顶上刺来的那把剑，也被她一掌震飞了出去。 “啊！” 林娇娇也随之被震退好几步，险些没站稳。 望着倒插在面门的剑，桑玄顺势往虞子汐怀里靠了靠。 颤抖的声音，软软的：“师尊，我怕……” 他眼眶通红，脸色吓得煞白，泪珠一颗颗掉下来，如一只破碎的、漂亮的瓷娃娃。 漂亮到……甚至让人觉得，他此刻无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更何况，他并未伤天害理。 反而……受欺负的那个人才是他！ 心尖不由得疼了一下，虞子汐柔声安抚道：“没事了，时衿。” “师尊在这，谁也伤不了你。” 桑玄靠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心里暗暗欣喜。 绝不是幸灾乐祸，只是……这样被师尊维护，他觉得很幸福。 也没想到，师尊竟然如此信他的话，一个字也没怀疑。 果然啊…… 只要他不是妖，师尊就会相信他。 林娇娇气得脸色铁青：“小白脸，我什么都没对你做，是你先用匕首伤我，还敢诬陷我！” 接着，委屈巴巴地对程宇道：“夫君，这个小白脸坏得很，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千万不能放了他啊！” 心想，等夫君抓了这小白脸，腿打断了，还不任由她玩？ 想想都觉得刺激！ 她撇着嘴，露出脖子上的伤痕：“夫君，你看，人家流了好多血，你看啊……” “夫人，别怕，为夫一定给你做主。”程宇十分心疼。 安抚完了，冷着脸瞪着桑玄：“小公子，你必须跟我夫人赔罪，给她一个交代！” 桑玄继续装无辜：“我刚刚不是都说了吗，是她要非礼我。” 林娇娇：“我没有！” “小白脸，你住口！”程宇也听不下去了，“我夫人冰清玉洁，恪守妇道，从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怎会对你一个小白脸感兴趣？” 虞子汐差点笑出了声。 林娇娇冰清玉洁，恪守妇道？ 若不是有前世记忆，她差点就信了。 况且刚刚回来的时候，林娇娇的眼睛都快长时衿身上了，程宇那个蠢憨憨是瞎吗，看不见吗？ 林娇娇继续哭：“我从来问心无愧，你们这样诽谤我，还让我怎么活啊？” “我干脆去死算了……” 说罢，就要佯装拔剑自刎。 “夫人，冷静，不要想不开啊！”程宇夺下了她手中的剑。 “你还为不为我做主了？” “做，当然做了！”程宇哄她道，“我这就割了那小白脸的舌头，不让他继续胡说了。” 话落，握紧手中的长剑，眼神变得狠厉，对着桑玄面门砍了过去。 “住手！” 咔嚓—— 还未碰到桑玄，他手中长剑便被虞子汐一掌震碎，掉落一地。 “虞姑娘，你这是要包藏祸心吗？”程宇明显很不满。 虞子汐脸色一冷，不悦道：“城主，受欺负的是我徒儿，你没看见他都被伤成这样了吗？” 林娇娇出言：“那是他自己刺的！” 程宇愣了愣：“什么？” 桑玄倒是很淡定，敛眸：“我很怕疼，可不敢自己刺自己。” 长长的、翕动的睫羽映衬着烛光，在面庞上打下一层浅浅阴影。 脆弱，又绝美。 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林娇娇气死了：“你信口雌黄！” “师尊。”桑玄无辜地看着虞子汐，“我若有半句假话，我就不是人。” “师尊相信你。”虞子汐柔声出言，接着，又对程宇道，“城主，凡事……不能听你夫人的一面之词，倒不如，也听我徒儿说说事情经过后，再下定论吧？” 程宇黑着脸，不说话，表示默认了。 虞子汐又看了看桑玄：“时衿，你别怕，说说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师尊给你做主。” 桑玄心里一暖。 转而，认真回答她的回答：“我们一进来，她就要非礼我。” “你胡说！”林娇娇脸色通红。 她是打算那么做的，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那小白脸推倒了。 她恨啊…… “你闭嘴，先听他说完！”虞子汐冷呵道。 桑玄继续阐述：“她还威胁我，说……说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接客。” “什么？” “她还说，窑子里有好多比我还漂亮的少年，我去了，还不一定能卖个好价呢。”他故作恐慌地，胡乱编造了这一番话。 实则，别有目的。 程宇震惊：“别胡说！” 林娇娇惊慌：“别胡说！” 夫妻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虞子汐却追问他：“她有没有说，那个窑子叫什么名字？” 桑玄：“叫，昭月楼。” 他想着，昭月楼肯定关了他许多族人，所以……就偏要让师尊去看看，人族的罪孽！ 昭月楼…… 听见这三个字，林娇娇越发慌了：“小白脸，你别说了！” 程宇不屑道：“呵，我做冰夜城城主也有一百多年了，冰夜城这方圆百里，根本就没有昭月楼这个地名。” “小子，你别胡言乱语了，快给我夫人赔罪！” 林娇娇也微微松了口气：“是啊，我根本不知道昭月楼是什么地方，你就是要诽谤我，也得找个真实存在的地名吧。” 昭月楼那个地方，隐秘在城中，他夫君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这小白脸，失算了！ 正当林娇娇得意洋洋时，一直在思索的虞子汐忽然开口：“等等，我知道昭月楼在哪！” 第82章 桑玄的茶艺 其他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虞子汐身上。 林娇娇狡黠的眼瞳里，满是不可思议：“你……知道？” “嗯。” 虞子汐记得，前世时在夜灵宗时，萧翼和凌华商量过，要在冰夜城修建一个情报局，兼当集合地的地方，修建成酒楼的样子。 她记的很清楚。 那个地方，就叫昭月楼。 昭月楼建成后，颇为低调，她也没去过，但记得方位。 就在冰夜城东郊第二个山丘和第三个山丘之间，十分隐秘！ “你别开玩笑了。”林娇娇只觉得可笑，“冰夜城，根本没有昭月楼这个地方。” “我师尊是不是在开玩笑，你说了也不管。”桑玄开口道，“不妨我们去一趟昭月楼，问问里面的人都认不认识你，便知。” 林娇娇的脸色，彻底黑了。 “好。”程宇却一口答应，“身正不怕影子斜，那咱们就去一趟，但，如果你冤枉了我夫人，必须给她磕头赔罪！” 桑玄：“行啊。” 林娇娇有点慌了：“这么荒唐的事，就不必证实了吧？” “程夫人，你这是心虚了？”虞子汐问。 “谁心虚了？”林娇娇冷哼一声，“去就去！” 她打死也不相信，虞子汐能找到昭月楼，这么一来的话……也没什么好怕的。 “你们在这等一会。”走之前，虞子汐还惦记着桑玄身上的伤。 她看着桑玄：“我先给你疗伤。” “我……”桑玄怔了怔，“我不要紧。” “那不行，得尽快处理。”她坚持道，“来，先把衣服脱了。” 说罢，便轻轻将他外衣脱下。 骤然发现……站在对面的林娇娇，忍不住偷偷瞟了桑玄几眼。 那眼神，直勾勾的。 虞子汐：“……” 荡妇！ “咳咳，城主。”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你们……能不能先把头转过去？” “嗯。” 程宇点头答应，拉着不情不愿的林娇娇，转过头背对着他们。 虞子汐这才将桑玄的衣衫扒开，露出雪白、细嫩的肩头。 清瘦，但不瘦弱。 手臂上的伤，一片血肉模糊。 虞子汐垂眸，认真地给他处理伤口、上药，动作极轻。 桑玄则静静地望着她，唇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你都受伤了，还笑得出来呢？”虞子汐不解道。 “不然，难道我要哭吗？”他笑笑。 “对啊，你怎么不哭了？” 刚刚受了点欺负，就哭得那么伤心，这会，又是流血，又是刮肉、上药的，他怎么反而一滴眼泪都没有了？ 桑玄叹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哭哭啼啼的，多没面子啊。” 虞子汐：“……” 这话说的，好像刚刚那个被林娇娇欺负哭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的面子，还真是时要时不要啊。 “我也不是非要你哭。”虞子汐淡淡道，“只是……没见过你这种，受了伤还如此开心的。” 桑玄笑了：“师尊亲自给我疗伤，我自然开心了。” 望着她弯弯如月牙的桃花眼，虞子汐视线恍惚了一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桑玄的笑颜。 不…… 她见过。 曾经，也有一位少年，受了伤后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恍惚间，她又险些将眼前人错认。 急忙摇摇头，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一言不发地继续上药。 心跳，却还未平息。 她这是怎么了…… 已经不止一两次，将时衿错认成桑玄了。 两人愉快的聊天声，被林娇娇尽收耳中，心里万般不快。 “喂，你们好了没？”终于，她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正好，虞子汐包扎完了，将桑玄的衣服拉上，出言：“好了，我们走吧。” “嗯，你带路。”林娇娇做了个请的手势。 虞子汐便在前面带着路。 离开了城主府后，四人往东郊方向而去，虞子汐余光瞥见，林娇娇脸色不太好看了。 可见，昭月楼大概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八成就在东郊附近！ 到了东郊，虞子汐数着山丘。 二、三、四…… 然后，找到了第二个山丘与第三个山丘之间的位置。 谁知，在附近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什么都没有。 林娇娇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找错地方了。 她听说过，原本昭月楼是该修建在此处，但突然冒出来一个魔族护法，坚持要该地址，便重新找了个地方，建了昭月楼。 还好…… 看来，她今天逃过了一劫。 “呵，我都说了，昭月楼根本就不存在。”林娇娇理直气壮地指着桑玄，“你根本是在诬陷我！” “昭月楼不存在。”程宇也来了怒火，“小公子，你得给我夫人赔礼道歉！” 桑玄不以为然：“那只能说明，我师尊可能记错了地方，又不代表我说的话是假的。” 林娇娇怒目圆睁：“你还敢狡辩！” “罢了。”桑玄懒得再跟他们争论，“就当这昭月楼是假的，可程夫人，你非礼我的事是真的，这样吧，你给我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林娇娇快气冒烟了。 这小白脸不仅强词夺理，还要她道歉？ 疯了吧！ “你做梦……” 林娇娇还没骂出口，桑玄就凑近了一些，低声在她耳边道：“我匕首上淬了剧毒，你若不想死，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来东郊时他就猜到，师尊所记的地点，不一定是真正的地点。 所以，早留了一手。 果然，听见“剧毒”二字，林娇娇吓得脸都白了：“你……”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她竟然感觉脑袋有点晕。 完了完了…… 她真的中剧毒了！ “程夫人，道歉。”桑玄声音大了些，云淡风轻地等着她道歉。 深邃的瞳仁里，满是威胁。 林娇娇自然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只好被迫道：“对不起。” “夫人。”程宇愣住了，“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对他说对不起？” “我、我的确对他起了歹心，虽非礼未遂，但也是不对。”林娇娇低着头，“对不起，小公子。” “夫人，你，你当真非礼这位小公子了？”程宇还不敢相信。 “是。” “你……”程宇险些没被气过去，“你个荡妇！” 啪！ 话落，一耳光扇了过去。 第83章 幼不幼稚? “啊！” 林娇娇捂住红肿的脸，又委屈又气：“都说了，是非礼未遂，又没怎么样……” “够了！”程宇听不下去了，“闭嘴，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在他印象中，他夫人贤良淑德、宜室宜家，从未想过，夫人会做出这种事来。 简直太丢人了！ 桑玄淡漠道：“咳咳，下不为例吧，希望夫人以后恪守妇道。” “恪守妇道”四个字，还特地重音。 有些讽刺。 林娇娇气得咬牙切齿，又丢人又后怕，却也只能尴尬附和着笑。 桑玄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师尊，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 两人便转身离开，后背，不断传来程宇、林娇娇夫妻二人的争吵声。 吵吵也好…… 早点看清那个毒妇的真面目，或许，程宇还能逃过一死呢。 过了一会，林娇娇偷偷追上了桑玄，小声对他道：“解药呢？快把解药给我！” 她可还不想死啊。 谁知，桑玄轻飘飘来了一句：“骗你的，没毒。” 林娇娇：“啊？” 没毒？！ 瞬间，她又感觉头不晕了，血压却疯狂攀升，直冲天灵盖。 她被骗了！ 再抬眸时，桑玄已经去追前面的虞子汐了，她气得快要喷火了。 恶狠狠瞪着桑玄的背影：“敢欺骗我，我要你不得好死！” 桑玄追上了虞子汐的脚步，乖巧地跟在她身边。 风声，宁静。 良久，虞子汐先说话了：“林娇娇她，应该没那个本事非礼你吧。” 虽然她知道，那是个浪荡女人，但她这个徒弟，好像……也不是很好欺负。 桑玄轻笑，没有否认：“那，如果我说昭月楼是真的，师尊信我吗？” 虞子汐：“信。” 毕竟这地方，前世就存在。 但前世被称作酒楼的地方，这一世，竟然变成了“窑子”，连方位都变了。 实在有点蹊跷。 她甚至有些怀疑，是否有人在暗中操控，才让这一世的许多事态发展，都跟前世不一样。 回了城主府后，程宇再三给两人道歉：“实在抱歉，贱内给你们添麻烦了！” “回头，我一定好好收拾那个荡妇！” “城主，你也消消气。”虞子汐好意提醒，“以后，可多注意注意你夫人的去向。” 她倒是不怕林娇娇，只是怕……这个憨憨还继续相信那毒妇，自掘坟墓。 “多谢提醒。”程宇连连点头。 …… 夜晚。 桑玄还未睡，借着烛光，便见外面有一道人影靠近。 “师尊……” “是我。”虞子汐的声音传来，“时衿，你睡了吗？” “没有。” “我能进来吗？” “嗯。”他应声的同时，随手披上了一件外衣，若无其事地坐在床边。 内心，却莫名的很期待。 刷！ 下一秒，虞子汐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师尊，你有话跟我说？” “方才给你疗伤时，我见你手脚冰凉，便煮了些姜汤来给你。”话落，她将手中的姜汤递给了桑玄，“趁热喝一点吧。” 昨日他跌入冰潭，一定受凉了。 “谢谢师尊。”桑玄接过姜汤，淡然一笑。 她还有话要说：“前夜……在城主府门口，师尊对你的话说的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桑玄愣住了。 原来，师尊又是来跟他道歉的。 他受宠若惊：“是我不懂事，以后不会再说那种话了，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桑玄师兄的。” “嗯。”她应声。 “但希望，师尊也能答应我一件事。”他看着虞子汐，认真了起来。 “什么事？” “若最后，我们还是没能找到师兄，或是找到时，师兄已经死了，你也别难过。”他声音平静而温柔，“就算没有师兄了，你也还有我，还有很多人陪着你、爱着你。” “我希望师尊能放下过往，回到夜灵宗去，那里还有很多人需要你守护，也有许多人都记挂着你的安危。” “可以吗？” 每一个字，都充满期许和担忧。 他已没多少时日可活了，不想师尊为了他，也将一切都搭上。 如此，他会死不瞑目的。 虞子汐沉默了一下，点头：“好。” “那，我们一言为定！”桑玄生怕她反悔，伸手出要跟她拉钩。 她笑了：“幼不幼稚？” 但也伸出小拇指，轻轻与他拉了拉钩。 “好了。”话都说完了，虞子汐起身，“我该走了，你早些休息吧。” “师尊～” 倏地，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轻拉住了她的衣角。 虞子汐转过头来，便对上那双清灵如水、可怜巴巴的眼眸。 “师尊。”他开口，“我不想跟你分开，我把床让给你，你在这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语调软乎乎的，如天籁之音，便是铁石心肠也难以拒绝了。 他体内狱火雷难除，自知时日无多了，所以，每分每秒都想好好陪着师尊。 一秒钟，也不愿浪费。 虞子汐站在原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些回忆画面。 回忆起那晚，她将桑玄抱回寝殿后，他也是这样拉着她，不要她走。 光影，重叠。 错觉…… “好啊。”虞子汐答应了，“我睡地板。” “那不行，你会着凉的。” “不会。” “那，我就陪师尊一起睡地板。” 虞子汐：“……” 还挺固执。 “算了，有床咱们还睡什么地板呢？”她划了划床，提议道，“就……一人一半，互不干涉吧。” 他怔了怔：“男女有别，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妥？” 虞子汐：“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好。” 师尊都不在意，他便也不矫情，待虞子汐上了床后，一并躺了上去。 一人睡一边，互不触碰，只平静对视着，平静望着她，心里便已十分踏实。 连空气都安静下来了。 “师尊。” “嗯？” “如果你找到了师兄，你会如何？”他像是随口一问。 虞子汐想了想，认真回答道：“他还有伤在身，我会先设法医治好他的伤，待他相安无事了，我就带他去四处游历，看看这世上的大好风光，让他知道，这世上的好人也有许多。” “他可以试着去相信那部分好人，不必时刻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我想……让他光明正大地活在阳光下。” 这么做，不仅是为了拯救修真界，也是为了拯救桑玄。 拯救一个……本可以不入深渊的人。 第84章 让他重新相信光明 桑玄始终在听她说话，感动、兴奋，以及落寞的情绪，五味杂陈。 师尊拼了命想救他。 他知道的。 可惜…… “可惜。”他怅然一笑，“有些人出生即是黑暗，他们，是不配活在阳光下的。” “为何这么说？”虞子汐一知半解。 桑玄淡淡道：“师尊未曾身处过黑暗，自然不会懂。” 他也希望，师尊永远都不要懂。 虞子汐：“你……” “咳咳，师尊，我就是随口一说，不必当真。”桑玄马上改了口，“不早了，我们该睡了。” 说罢，他将头转了过去。 注视着桑玄的后背，虞子汐出神许久。 突然觉得，时衿与桑玄有几分相似，待人小心翼翼，且防备心极重。 也不知，是因他从前经历过什么。 她所能做的，便是以后好好待他，让他、让桑玄都再重新相信光明。 …… 虞子汐只打算在冰夜城停留三日。 三日，足够时衿的伤势痊愈，也正好够她将冰夜城附近都找个遍。 若三日都没桑玄的消息，他们就继续动身，去明心村。 第二天开始，虞子汐便要独自动身去找人。 然而…… 桑玄却非要跟着她，理由如下：“师尊，你就带着我吧，要不然……我怕林娇娇那个疯婆娘又非礼我。” 虞子汐哭笑不得，只好答应了。 于是，两人一同去找人。 一路上，虞子汐神经紧绷，桑玄没心没肺，只顾着给她买吃的。 更像是逛街…… 终于，她忍不住了：“时衿，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吃东西的。” 桑玄手中的糖葫芦，僵在半空中，嘀咕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找师兄啊。” 虞子汐：“……” 这理由，她实在无言以对。 “师尊，你别生气，我不吃了就是了。”桑玄倒会见好就收，立马认错。 “罢了。”虞子汐也不忍心责怪他，“找了一整天了，你也该累了，我先……” “不累。”桑玄知道她想说什么，“师尊何时回去，我就何时回去。” 虞子汐：“……” 这个小跟屁虫，当真是甩不掉了。 真是怕了他了…… “那我们，一会就回去吧。”最后，她还是妥协了。 时衿还有伤在身，在外奔波了一整天，她担心……他身子会受不了。 见她眸中划过一丝黯淡，桑玄安慰道：“命中有时终须有，师尊别难过，兴许……明日师兄就自己回来了呢。” 她勉强笑了笑：“走吧。” “嗯。” 两人刚转过身，后背，就传来了一阵小孩子的哭声：“呜呜，呜呜呜……” 回过头来，只见一个七八岁模样、灰头土脸的小男孩，正抹着眼泪。 “呜呜……爹爹，娘亲，你们在哪啊，你们不要豆丁了吗？” 看样子，像是个走失的孩子。 虞子汐眼前一亮。 这孩子，她前世见过！ 她记得，这孩子叫豆丁，前世，也是她和时衿游历的时候碰见的。 也是像这样，跟他爹爹、娘亲走丢了。 她想帮忙，又不会哄小孩子，三言两语就把人家给哄哭了。 最后，还是时衿哄着小男孩，找到了他的家。 后来，豆丁还做了一个小除妖师，入了夜灵宗，天赋相当不错。 桑玄成魔、大开杀戒的时候，他还救了不少夜灵宗弟子。 嗯…… 总而言之，这孩子算是个贵人，得帮！ 虞子汐俯身望着那小男孩：“走，我去帮你找你爹娘吧！” 说着，就要去拉豆丁的手。 突然冒出一个人要拉他，还说要去找他爹娘，小孩也是一懵逼，往后缩了缩：“不要，哇啊啊……” 继续哭着。 虞子汐叹息：“我都说帮你找你爹娘了，你还哭什么？” 她哪句话说错了吗？ “呜呜呜，不要……”他哭得更凶了。 虞子汐：“……” 她明明都试着轻声细语了，这小孩子……怎么还是哄不好啊？ 真是头疼！ “好了好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哄，“别哭了……” “呜呜呜……” 桑玄还在咬糖葫芦，静静望着这个慌乱、无措，泪眼盈盈、无处可去的小孩。 恍然，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又想起师尊昨夜对他说的话：“他可以试着去相信那部分好人，不必时刻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我想……让他光明正大地活在阳光下。” 心尖颤抖了一下。 然后，他在豆丁跟前蹲下身来，将没吃完的糖葫芦递给了小孩。 “唔……”小孩接过糖葫芦，抬眸看见一张干净、绝尘的少年脸，止住了哭声，轻轻说了一声，“谢谢哥哥。” 虞子汐：“……” 她刚刚哄了半天，这孩子都狂哭不止，竟然……就这么被一根糖葫芦哄好了？ 桑玄柔声问他：“你记不记得，你家在哪个方向？” 豆丁想了想，指了一个方向：“好像是那边。” 不确定的语气。 “好像？” “嗯，我也不记得了。” “我记得，跟我来吧。”虞子汐起身道。 桑玄惊诧：“你记得？” “咳咳……我，可以从他身上的气息，推断出他家大概在哪。”虞子汐自圆其说道。 “哦……” “跟我来吧。” “嗯。”桑玄拉起小男孩的手，“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 “好啊。”小男孩开心地笑了笑，“不过，哥哥，我走了一天了，都走不动了。” “嗯……”桑玄薄唇轻抿，便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我们走。” “好。” 虞子汐顺着前世的记忆，在前面带着路，一路上，后面两个人倒是很和谐。 她甚是欣慰。 时衿还是那个善良的时衿，本质上，是从未变过的吧。 她带着两人，到了一家村户，果然，孩子的爹娘都焦急在门口等着。 见有人把豆丁送回来了，眼前一亮：“豆丁……” “我的孩子，你回来了！” 两人急忙朝桑玄奔了过去。 桑玄正欲将怀里的人放下去，谁知，一把锋锐的匕首突然捅入他胸膛。 哧—— “啊……” 他吃痛出声，只见那握着匕首的人，正是自己怀中的孩子。 那个方才……还在与他欢声笑语，叫他哥哥的孩子。 虞子汐：“时衿！” 刷！ 桑玄松开手，豆丁落地，急忙奔入自己爹娘的怀抱，指着桑玄，警惕道： “爹爹，娘亲，他是妖孽，刚刚……我闻到他身上的妖气了！” 第85章 你到底是谁? 桑玄捂着血流不止的胸膛，望着对面那对夫妇，眼看着他们的眼神，从感激变为警惕、厌恶，甚至带着杀意。 如寒锋，刺骨。 那妇人急忙护住孩子，男人则抄起一边的锄头，指着桑玄：“妖孽，一定是你把我儿子拐走了，我非杀了你不可！” 刷！ 锄头挥舞而去，被虞子汐一把抓住。 “住手！” “姑娘，那是妖，你要护着一只妖不成？” 虞子汐动怒了：“他要是妖，你们的儿子就活不到现在了！” 哐啷！ 话落，将他手中的锄头甩落在地。 接着，她回过头去，急忙去追已匆匆离开的桑玄：“时衿！” 夫妇俩站在原地，傻眼般对视了一眼，接着猜大喊道：“有妖，有妖入侵！” “快，快抓妖啊！” “有妖闯入我们村子里了！” 不一会，整个村子都被惊动了，村民们拿着刀剑棍棒，纷纷出动。 “抓妖了，抓妖了！” 桑玄捂着淌血不断的胸口，脚步踉跄，视线也变得迷迷糊糊。 刷—— 忽然间，一张用藤蔓编制的网从天而降，将他桎梏其中。 “咳……” 他被迫跌倒在地，一口鲜血呛出。 藤蔓网缠绕、包裹着他，每根藤蔓都布满荆棘，摩挲过他的皮肉，鲜血淋漓。 四周的村民，七嘴八舌地呐喊着：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这个妖孽！” 强压的怒火，却渐渐快要止不住，一点点在心底攀升。 他瞳仁变得血红，拳头捏得“咔嚓”作响，恨不得将这些虚伪、残暴的人类，一掌捏成灰烬。 可他又用不了灵力。 也不是用不了…… 只是，一旦冲破锁灵钉，会伤害到师尊。 他不能！ 耳畔嗡嗡作响，藤蔓网越缠越紧，一根根利刺刺入骨肉。 满目，殷红。 意识变得轻飘飘…… 嘈杂声、谩骂声，快要将他淹没，他眼睑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都给我住手！” 突然间，一道灵力从天而落，将所有人震退，锋锐的藤蔓网也被“咔嚓”撕碎。 虞子汐落在他身旁，将他扶起：“时衿，时衿你没事吧？” “咳……” 他勉强站稳，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勉强吐出几个字：“无妨。” 与他肢体触碰的瞬间，虞子汐也感觉到了浓烈的妖气。 而且这妖气，不像只是与妖接触多了染上的，而是…… 时衿他，好像真的是妖。 不对啊。 前世的时衿明明是人，怎么这一世，偏偏就变成妖了？ 还是，他本来就是妖，只是前世的她修为不够，没看出来罢了。 那些被震退的村民们，又很快围攻上来。 他们瞪着虞子汐：“姑娘，这是个妖孽，你快离他远点，让我们杀了他！” “快让开，别碍事！” “怎么？”虞子汐半步不退，“这妖孽是伤你们人了，还是盗你们财了？” “妖还分什么好歹？是妖就该去死！”一个拿着木棍的村民不耐烦道，“小姑娘，你是不是被那妖孽给迷惑了？” 妖还分什么好歹…… 这些话语，倒让虞子汐想起了从前的她，也是这般一意孤行。 如今，她听见这些曾经被自己奉为真理的话，竟觉得有些可笑。 是她变了，还是这世道变了？ 村民们也没了耐心：“算了，别跟她废话，先杀妖！” “快，杀了他！ 刀剑棍棒全部抡起，刚靠近过去，又被虞子汐一掌震退。 清冷的声音响起：“你们谁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谁！” 瞬间，让他们心生寒颤。 马上却又怒火冲天：“执迷不悟的丫头！” “这丫头已经被妖迷惑了，不必跟她多言，一起杀了吧！” “杀了这两个妖孽！” 他们如同疯了般，眸中的恨意加深了几分，刀枪棍棒再次抡了上去。 虞子汐眸色一沉。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还没出手，突然，一道锋锐的匕首沾染着烈火，破风而出。 刷！刷刷！ 眨眼的功夫，穿透那十几个村民的胸膛。 “啊……” “啊……” 伴随着一声声惨叫，那些村民接连倒地，死状一个比一个惨烈。 刷—— 团灭后，那灵匕在空中盘旋一圈，又回到了桑玄手中。 未沾染一丝鲜血。 望着一地尸体，桑玄心头的怒火，才得以平息了一两分。 却又多了几分慌乱。 他不该出手的…… 可这群肮脏的人类，胆敢对他师尊出言不逊，他实在忍不了！ 师尊见了灵匕，该要怀疑他的身份了。 “灵匕……”虞子汐瞪大双目，一眼就认出了刚刚那杀人于无形的灵匕。 那不是……桑玄狐尾所幻化的灵器吗？ 这灵匕，倘若没有主人开锋，放在旁人手中只是一把普通匕首。 时衿怎么会有？ 难道，他…… 虞子汐转过头来，错愕惊诧地盯着桑玄，那双静默如潭水、深邃灵动的双眸，与她记忆中少年那双狐眼，再次重叠。 连神情，乃至眼眸中的波澜，都是分毫不差。 她望着桑玄：“你……到底是谁？” “我……”桑玄心虚了，“我是时衿啊。” “那你手中的灵匕，是从哪来的？”她指着桑玄掌心的灵匕，问道。 “这个，是桑玄师兄赠予我的。”他强作镇定。 “送给你的？”虞子汐心存怀疑。 “是。” 九尾狐的狐尾，每少一条都会折损修为，何其珍贵。 桑玄会将自己的狐尾……送给一个只认识了几日的人吗？ 哪怕那人是桑玄的救命恩人，她也有所怀疑。 而且…… 时衿的神情，略微有些慌乱。 像是在说谎话！ 四目相对，对上虞子汐的目光，桑玄更慌了，索性“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师尊！”他转移话题道，“我错了，我不该胡乱杀人，你要如何惩罚我都可以，但、但你不能怀疑我啊。” “我是时衿，是你的徒儿，如假包换！”他抬起头，略红的瞳仁恳切地望着虞子汐。 虞子汐扫了眼地上那些横七竖八、死状惨烈的尸体，微微叹息。 这群人，当真是既可怜又可悲。 他们无非是人云亦云、听从舆论，所以骨子里就忌惮妖，痛恨妖。 愚昧至极…… 可恨，但到底也可悲。 这时，程宇带着一队士兵赶来，就看见倒了一地的尸体。 他惊恐地瞪大眼：“虞姑娘，这……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而且，这周遭好重的妖气！ 他抬首，怀疑、警惕的目光，锁定在了桑玄身上。 是他？ 第86章 瞬间变脸 与此同时，又一群村民赶来，看着满地尸体，吓得唏嘘连连，哭喊着上前来认亲。 “父亲，父亲……” “哥……” 他们痛哭着，愤愤指认桑玄：“妖孽，是你杀了我哥哥，是你……” “妖孽，你还我父亲命来！” “妖孽，你该死……” “城主大人。”也有村民认出了程宇，跪下来恳求道，“我们的亲人，都是被这只妖所杀，您可千万要为我们做主啊！” “城主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果然是他…… 没想到，小宗主身边这个少年，竟是个妖孽。 杀！ 程宇心下只有这一个念头，怒视着桑玄：“妖孽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我冰夜城境内杀人。” 桑玄波澜不惊，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来人。”程宇下令，“将这妖孽抓起来！” “是。” 几个士兵刚冲过去，虞子汐就上前一步，护在了桑玄跟前。 “住手！” “虞姑娘。”程宇看着她，“这是个妖孽！” 以小宗主的实力，不可能看不出这是只妖，所以，她是糊涂了吗？ 虞子汐半步未退：“城主，刚刚只是一场误会，我徒儿失手杀了这些人，实属无心。” 程宇：“杀人偿命！” “我方才都说了，时衿是无心之失。” “你疯了？”程宇声音小了一些，“，他可是只妖，还在我冰夜城管辖内杀人，若不妥善解决，给大家一个交代，实在说不过去啊！” 若小宗主今日要护的是一个人，尚且还好，可一只杀了人的妖，无论如何都该天诛地灭啊！ “人死不能复生，事已至此，就算将时衿挫骨扬灰了也解决不了问题。”虞子汐微微蹙眉道。 “你……” “我们不要解决问题。”有村民说话了，“我们就要这妖孽死！” “城主，求您杀了他吧，不然，这妖孽留在冰夜城，只会继续祸害更多人啊！” “恳求城主，杀了这只妖！” 他们不敢靠近那残暴、可怕的妖，便只能不断向程宇请求。 面对众多讨伐，程宇也是压力满满。 他小声对虞子汐道：“小宗主啊，不过是一个妖孽，你何必为了他较真，若今日这事闹大了，传出去，毁的是您的名声啊！” 她贵为夜灵宗宗主，虽然年轻，但地位放在这，在修真界的声誉、名望皆不低。 若是为了包庇一下妖孽，而让名声尽毁，实在有点不理智。 更何况…… 人是在他的地盘上死的，这妖孽若不付出代价，他这个城主也该遭受非议了。 这个小宗主，真是糊涂啊！ 村民们依旧在嚷嚷：“小姑娘，这个妖孽是你的徒弟吗？” “你徒弟都杀人了，你还不快大义灭亲？” “呵，我看她包藏祸心，就该跟这个妖孽一起去死！” “一起去死，一起去死吧！” “够了！”桑玄冷冷出言，“人是我杀的，此事与她无关……” “孽徒，闭嘴！”虞子汐呵斥住他，“还嫌这事态不够乱吗？” “我……” “这里没你插话的份，滚一边反思去！” “……是。” 桑玄自然不敢顶撞师尊，便乖乖闭上了嘴巴，却一步也没退。 随即，虞子汐抬眸望着那些村民。 出言：“诸位，刚刚因一个误会，我徒儿才失手伤人，实在抱歉，回去了我会好好教训他，也保证日后不会再犯。” “呵。”他们嗤之以鼻，“道歉有什么用？道歉了，我父亲就能活过来吗？”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杀人偿命……” “我知道你们都很心痛。”虞子汐依旧淡定，轻从袖中取出一沓银票。 瞥见白花花的银票，众人瞪大眼。 虞子汐接着道：“这些银票是我一点心意，你们拿去，用来安葬你们的家属，多出来的一些，也足够你们安度余生了。” 那群村民眼睛都直了，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银票…… 好多银票！ 他们这辈子，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票啊！ “给、给我们的吗？”他们不敢相信。 “嗯。” 虞子汐应了一个字，那些人像是疯了般，争先恐后地冲上去，抢银票。 “我的，我的……” “我兄长和弟弟都死了，我应该多拿一张！” “还有我……” “喂，你家属又没死，你领什么银票？这张应该是我的。” “给我……” 他们疯狂哄抢着银票，嘴脸贪婪，全然忘了刚失去亲眷的痛苦。 人性啊，果真都是如此。 虞子汐无奈摇了摇头：“不用抢，都有，都有。” 许久，几乎每人都分到了几张银票。 他们不再咄咄相逼，不再谩骂、凶恶，反倒是感激涕零地跪下来，称虞子汐是活菩萨。 “多谢活菩萨，多谢活菩萨……” “多谢姑娘！” 毕竟，对他们大多数人来说，这笔钱，够他们一家老小吃穿两辈子了。 虞子汐开口：“那这件事……” “算了，算了。”拿到了银票，他们也纷纷变得大度起来，“既然都是误会，我们也就不追究了。” “逝者已矣，算了……” 有的人，甚至连尸体都不要了，拿着银票快活地都散去了。 程宇：“……” 这群人，是不是也太没原则了点？ 不过，事情没有闹大，他已是谢天谢地了！ 人都散了，虞子汐才转过头来，对程宇道：“城主，这件事到此为止，为了您和城主府的声誉，就不要再声张了吧。” “行、行吧。”程宇答应了下来。 本以为会大闹一场，没想到……就这么如闹剧般地结束了。 这小宗主，倒是有两把刷子，三言两语就平息了问题。 只是…… 她袒护妖孽的行为，程宇实在不敢苟同。 但又不敢直接对夜灵宗宗主出言不逊，只能好意劝说道：“小宗主，他们是不追究了，可你这徒儿毕竟是妖，出手凶残，他……” “我会好好教导他。”虞子汐道。 “那，倘若他再杀人呢？”程宇最怕这个。 虞子汐的视线，淡淡落在桑玄身上：“若他敢滥杀无辜，不必他人提醒，我自会砍了他的双手。” 程宇叹息：“行吧，那希望小宗主能说到做到，勿要让天下苍生，对您寒了心啊！” “嗯。” 她点了点头，拉起桑玄的手臂：“跟我走。” “刷”的一声，离开了原地。 第87章 男女授受不亲 回了城主府。 桑玄马上与她认错：“师尊，我知错了。” 今日，他险些给师尊带去了麻烦，甚至……让旁人对师尊的名誉和威严，都产生了怀疑。 当真是不该。 虞子汐微微叹了一口气，方才的疾言厉色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语调，温柔了好几分： “今日情况紧急，你是出于自卫，便不必太过自责。” “但……他们只是一群愚昧的刁民，你杀得了十个二十个，但你杀不了一千一万个。” 桑玄低着头：“师尊的意思是，即使他们要我性命，我也不该与他们计较？” “我不是这个意思。”虞子汐摇摇头，苦口婆心地教导道，“今日情况特殊，自另当别论。” “但，时衿，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是只有杀戮，日后你若再遇上这样的事，看似你是下了狠手，实际上，你却让自己惹上一身骚，到头来，只会引来更多仇恨与麻烦。” 她的话，意味深长。 每一个字，桑玄都认真听了进去，转而点点头：“谨记师尊教诲。” “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冲动行事了。” 认错态度，十分诚恳。 “师尊不是责怪你。”虞子汐柔声道，“只是教你如何保护自己，如何与不同人相处。” “我……” “或许你现在还不懂，没关系，师尊会慢慢让你明白的。” 她温柔如水的声音，如一泓清泉，流入桑玄心底。 感动之意，顿生。 师尊不仅没追究、没嫌弃他妖的身份，还想教会他如何与人相处。 他也想啊…… 也想一直陪在师尊身边，让她慢慢教。 “好了。”虞子汐收回视线，“你刚刚受伤了，先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吧。” 迫切想给他疗伤是真的，内心对他有所怀疑，也是真的。 时衿的行为举止、言语，乃至神态，都太像桑玄了。 她甚至怀疑……时衿就是桑玄！ 所以她要看看。 桑玄体内的锁灵钉，是她亲手种的。 褪下衣服，只要她能感应到他体内锁灵钉的存在，就说明，时衿就是桑玄。 是不是，一看便知！ 虞子汐那点小心思，桑玄自然也猜到了。 他按住虞子汐伸出来的手，薄唇轻启：“我伤的不重，你将疗伤药放在这，我自己来吧。” 昨日他伤的只是手臂，并未脱太多衣服。 但他今日伤的是胸膛，若要疗伤，就不得不脱下衣服了。 脱衣服，就会暴露锁灵钉。 他不能…… 见他抗拒，虞子汐更怀疑了：“我帮你。” “不用了。”他眼神躲闪着，“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来吧。” “好吧。” 话已至此，虞子汐只好不再勉强，将疗伤药留下后，就出去了。 刷！ 望着紧闭的房门，桑玄才松了口气。 再也强撑不住，四肢脱力，瘫软地倒在榻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修长白皙的手掌，颤抖着，轻将衣衫一件件褪了下来。 他肤若凝脂、清瘦有力，然而，那皎如璧玉的身体上，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 有鞭痕、烫痕、刀痕等等，新伤、旧伤交错，或深或浅。 心口处那道还未愈合的剑伤，最为明显。 是被镇邪刺的。 宛如美玉受损。 看一眼，便让人心生怜惜。 跟他那些还未痊愈的旧伤相比，胸膛上刚添的新伤，的确只算九牛一毛。 他虚弱无力的手掌轻握着匕首，自己给自己清理伤口、上药。 青筋暴起的手掌，不断颤抖着。 隐忍的喘息声，时而响起。 鲜血，接连不断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片红晕，甚是刺眼。 视线，虚虚晃晃。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伤口重新包扎好了，“哐啷”一声，匕首掉落在地。 他也无力地再次倒在榻上，浑身冰冷，体内的灵力又在蠢蠢欲动。 热…… 灼热与冰冷，在体内疯狂交错着，片刻，便如同身处冰火两重天。 他的灵力，快要控制不住了。 刷！刷刷！ 倏地，后背的狐尾又一条条冒了出来。 他灵力被封，又有伤在身，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将真身收回。 却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不好…… 所幸，狐耳还未冒出，他便急忙盖上被子，将厚厚的棉被紧紧裹在身上。 竭力掩饰着……那已现身的狐尾。 刷！ 下一秒，虞子汐推门而入：“时衿……” 映入眼帘的少年，裹着棉被躺在榻上，脸色煞白，面庞冷汗淋漓。 他紧紧攥着被角，见师尊进来了，心里不知有多慌乱。 “时衿。”虞子汐关切道，“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太热了？我帮你把被子……” “不，不要！” 他惊慌下，将被角攥得更紧了：“师尊，我冷，不要掀我的被子！” 那几条躁动不安的狐尾，被压在棉被下，还在不断波动着。 他心跳加速。 虞子汐的手掌停在半空，有些怀疑，但也不愿勉强他。 便搅着手中碗里的汤药：“来喝药吧。” “你把药放在这吧，我……一会再喝。”他紧张地搪塞道。 “冷了就不好了。”虞子汐却放心不下，“我喂你吧……” 说罢，便将汤碗端近过去。 “不要，不要……” 惊慌失措下，桑玄一掌将她手中的汤药打翻，瓷碗摔碎了一地。 虞子汐愣了愣。 他怎么突然如此慌张？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桑玄连忙强作镇定，解释道：“我……我一闻见这汤药的味道，就想吐。” “啊？” “师尊。”他借口道，“这药实在太苦了，劳烦师尊，再去重新给我煎一碗，如何？” 必须尽快将师尊支开。 不然，就真的要露馅了！ “是我不好，忘了你最怕苦了。”虞子汐应声，“你先歇息一会，我再去给你煎一碗来。” 说罢，便缓缓退出去了。 刷—— 虞子汐刚出去，失控的狐尾如数冒出，瞬间将被褥掀开。 赤红色的狐尾，配上他额间闪烁的金色妖纹，极美。 可此刻，他只想尽快让这狐尾消失。 消失，再也不存在！ 他如疯了般，抽出枕下的匕首，对着狐尾狠狠砍了下去。 谁知…… 还未砍下去，胸腔逆血翻涌，他又吐出一口血，四肢脱力，双目一黑，便从榻上滚落了下去，不省人事了。 血迹，在地面上蜿蜒流动。 倒在血泊中的红衣少年，墨发散落，面如美玉，却只像一块破碎的美玉。 让人疼惜，又不敢靠近。 过了一小会，房门再次被推开，一袭青衫入了房间，看见一片殷红，以及血泊中的美少年，错愕惊叹。 第88章 他被我卖了 “时衿……” 来者，正是林娇娇。 方才她听程宇说，虞子汐身边那个红衣美少年是只妖，便想过来看看。 果然…… 那六条色泽光亮的赤色狐尾、毛茸茸的狐耳，配上少年妖孽、绝美的容颜，简直是妖间尤物。 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妖！ 美人就在眼前，还昏迷不醒了。 真是天上掉馅饼啊！ 林娇娇双目瞪直，垂涎道：“这若是卖去昭月楼，定能卖个好价钱！” 于是，她丝毫不敢耽搁，带着昏迷的少年迅速离开了房间。 须臾，虞子汐再来时，桑玄已不见了人影，地板上，还残留着一滩血迹。 “时衿……” 完了，他人不见了！ …… 另一边。 城主府某正殿，林娇娇正与程宇对话：“夫君，那妖孽我已经替你解决了。” “解决了，是什么意思？”程宇吓得脸色一变，“你、你把他杀了？” “差不多吧。” “什么？”程宇慌了，“那可是夜灵宗宗主的徒弟，你敢动他，你是不是疯了？” “夜灵宗宗主的徒弟？”林娇娇怔了怔，“你是说，虞姑娘，她是夜灵宗宗主？” “是啊。”程宇点点头，“她就是夜灵宗的小宗主，虞子汐，她对那个妖孽徒儿甚是维护，你如今杀了那妖孽性命，若让她知道了，她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林娇娇只觉得不可思议。 大概没想到，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竟是夜灵宗宗主。 她是不是闯大祸了？ “没、没关系。”她显然心虚了，“我没杀他，只是把他暗中处理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她、她是不会知道的。” 刷—— 话刚说完，一道白影掠入正殿，虞子汐轻落在她跟前：“他人在哪？” “啊……”林娇娇吓得后退了一步。 “说啊！” “我我、我不知道，啊……”林娇娇话没说完，就被她掐住脖颈。 “再不说，我杀了你！”她显然没什么耐心。 “啊，不要，不要……” “小宗主。”程宇也急忙求情，“您冷静一下。” 虞子汐却无暇理会他，掐着林娇娇的脖子，冷声追问：“我再问你一遍，我徒儿究竟在哪？” “别杀我，别杀我。”林娇娇闭上眼睛，吓得六神无主，从实招来了，“他、他在昭月楼，他被我卖到昭月楼去了！” 昭月楼…… 又是昭月楼！ 虞子汐这才松开手，命令道：“带我去。” “可是……” 刷！ 林娇娇正想拒绝，霜华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少女的声音，清冷如霜：“带路！” 林娇娇怕极了，对程宇投去一个可怜兮兮的求救眼神。 虞子汐又对程宇道：“你也跟着。” 若时衿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势必要追究到底的！ 程宇：“是。” 美人给她撑腰了，林娇娇立马认怂：“好，我带路，有话好好说，你别冲动，别杀我，我我……我带路就是了。” 然后，乖乖在最前面带路。 虞子汐和程宇跟在后面。 …… 昭月楼，位于冰夜城西郊，方位隐蔽，在两座山丘之间，又处地下。 所以，寻常人根本找不到。 昭月楼外，是一片荒凉，楼内，若是一片奢靡、热闹的场景。 张灯结彩，歌舞不断。 楼上楼下，皆是穿得花枝招展，化作人形的男妖、女妖。 一个个婀娜多姿，甚是动人。 而看台上那些贵宾，皆是人类，身边都簇拥着一堆美貌的妖。 这是一个，妖卖身接待人的地方。 在这，人类都是贵宾。 热闹间，门口让出一条道路来，来了位衣着华贵的黑衣男人。 身后，跟随着几个士兵。 旁边的男妖、女妖纷纷让路，一个资深女妖谄媚笑着，在前面带路：“卓统领，这边请！” “我们这的美女可多了，您看看，满不满意啊～” 说罢，那女妖翘着兰花指，指了指对面那一排美貌的女妖。 有清纯的，有妖艳的、清冷的、妩媚的，令人眼花缭乱。 一个个，都争着对那位“卓统领”抛媚眼，企图能得到一些恩泽。 这位大人，可是明心村十大统领之一，卓轩，地位极其高。 谁要是被他看上，下半辈子便生死无忧了。 然而，卓轩只敷衍地扫了她们一眼，摇摇头：“都是俗物。” 女妖们的笑容，逐渐消失。 果然…… 卓统领如传闻中那样，眼光毒辣又挑剔，一般的美人，还真入不了他的眼。 为首的女妖，偷偷观察着卓轩的眼神。 只见他的视线，落在了对面弹奏乐器的几个男妖身上，慢悠悠道：“那几个，还算差强人意。” 女妖：“……” 卓统领的口味，有些与众不同啊。 “咳咳。”那女妖很会审时度势，笑盈盈道，“卓统领，咱们昭月楼今日刚送来一个绝世美男，年龄也很小，定合您胃口！” “哦，是吗？” 一听见有绝世美男，卓轩转过头来半信半疑：“我的眼光可很挑剔，一般的庸脂俗粉，可入不了我的眼睛。” 女妖肯定道：“那位少年，一定包您满意！” 她方才见了那少年一眼，简直是冰肌玉骨、丰神如玉，郎绝无二。 若那样的容颜都不能让卓统领满意，那这世上，大概也没人能让他满意了。 “好。”卓轩来了兴趣，“若本大人不满意，就杀了你们！” 女妖吓得一个哆嗦。 但也只能勉强笑着：“是，卓统领，您这边请，我这就去安排那位少年来接待您。” “嗯。” 卓轩轻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跟在女妖后面。 昭月楼后院。 寂静、简陋的房间里，桑玄缓缓恢复意识，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头还疼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冷清的陌生之景。 鼻尖，传来呛人的香粉味。 他这是……在哪？ 这个地方，好重的妖气！ 桑玄欲起身，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麻绳绑在床上。 门外，传来一阵对话声： “卓统领，人就在里面。” “嗯，你们在外面侯着，本大人自己进去就行了。” “是。” 第89章 昭月楼 刷！ 房门推开，卓轩随即将门关上，扑面而来的香粉味，让他心生厌烦。 又是这种庸俗的味道…… 然而，目光落在桑玄身上那一瞬，骤然呆滞。 少年已恢复了他原本的容貌。 衣衫不整地被绑在榻上，胸膛袒露，能看见白皙性感的锁骨。 他身形瘦削、面如冠玉，无辜的狐眼波澜闪烁，轻抿的薄唇沾染着血迹。 五官，皆是女娲炫技之作。 雪白的天鹅颈，又纯又欲，饶是圣人……也忍不住想咬一口的冲动。 “果真是个极品美人啊。”卓轩发出感叹，魂都要被勾去了。 桑玄脸色一黑。 这人是谁？ 还没反应过来，那粗犷男人便扑了上来：“美人，我来疼你了。” 厌恶之意顿生，桑玄急忙反抗：“滚！” 勉强伸出的手，却被卓轩一把抓住，桎梏着，动弹不得。 “哟。” 卓轩越发来了兴致，压在他身上，脸上满是占有的笑意：“脾气还挺大，我还就喜欢你这种暴躁美人呢！” 话落，将桑玄葱白修长的手掌抓起，轻吻了一口。 桑玄瞬间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 竟然被一个男人给亲了！ “嘿嘿。”淡淡的草木香流入鼻尖，卓轩甚是满意，“美人，你真香。” 桑玄脸色更黑了。 若他现在能动，定要将这恶心男人剁了，挫骨扬灰！ “美人。”卓轩越看他越喜欢，“我对你可真是一见如故啊，今晚，咱们就一夜春宵吧！” 说话间，他开始扒拉桑玄的衣服，像一只发了情的公狗，既兴奋又迫不及待。 桑玄只能挣扎着： “放开！” “不想死，就放手……” 卓越置若罔闻：“美人，别挣扎了，过了今夜，你就是我的人了。” 嘶—— 衣衫撕开，露出雪白的肌肤，卓轩更加兴奋了，便也匆匆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男人的气息、体温，只让桑玄心生恶心，怒火一浪高过一浪，再也压不住了。 终于…… “美人，我来了……啊！” 刷！ 桑玄手脚的麻绳如数被挣断，手中的匕首快、准、狠，捅入他脖颈要害。 瞬间，鲜血喷射而出。 接着，被桑玄一脚踹下了床，摔了个跟头，断气了。 听见动静，从外面进来一个侍从，看见倒地身亡的卓轩，吓傻了：“卓统领！” 他瞪着桑玄：“是你杀了……” 刷！ 还没说完，就被灵匕一刀穿喉，悄无声息地一并倒在了地上。 灵匕回到桑玄手中，一丝鲜血不染。 他将衣服重新穿好，下了床，在卓轩身旁蹲下身来。 一把摘下了他腰间的令牌。 “明心村……” 这人，竟然是明心村的统领。 咚咚咚！ 这时，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了女妖和侍从的声音：“卓统领，发生什么事了？” “卓统领，你在里面还好吧？” “怎么不说话啊……” “卓统领？” 桑玄不慌不忙，根据记忆，模仿卓轩的声音开口道：“没事，你们退下吧。” 听见卓轩回应，外面的人才放心。 “是。” 打发走了外面那些人，桑玄将卓轩的衣服扒了下来，自己换了上。 又照着卓轩的模样，借着灵匕的微弱灵力，重新易了容。 毁尸灭迹后，他便出去了。 …… 当晚，虞子汐和程宇跟随着林娇娇，也来了这纸醉金迷的昭月楼。 她没想到，昭月楼竟是这番场景…… 全是一些妖艳贱货。 群魔乱舞！ 而且她发现，来接待的皆是妖，男妖、女妖都有，而宾客，则全是人类。 人嫖妖…… 简直是伤风败俗！ 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来迎接他们三个的，是一个花枝招展的男妖，一见林娇娇，像是见了熟人： “娇娇姐，你又来了啊！” 程宇脸色黑了。 听这群妖的口吻，他娘子……好像还是这里的常客呢。 不过，这些男妖的确一个比一个漂亮，相比之下，他这个中年男人的确比不上。 突然有点自惭形愧…… 一堆男妖簇拥着他们，拉着虞子汐的衣袖：“这位妹妹很是眼生，第一次来吧？” “哈哈，看她那放不开的样子，以前肯定没来过呢……” 虞子汐：“……” 她这是放不开吗？ 她这是恶心！ “姑娘……” “放手！”虞子汐厌恶地推开男妖的手，没好气道，“自甘堕落！” 那男妖生得很漂亮，穿着一身青色长袍，衣领袒露，甚是…… 反正，她宗门里哪个弟子要敢这么穿，早就被她打断腿了！ “哼。”那男妖冷哼一声，“你都来昭月楼找乐子了，还管我们堕落不堕落？” 虞子汐脸色一黑：“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 “今日，昭月楼是不是被送来一个红衣少年？”她直入正题。 那男妖悠悠回答道：“咱们昭月楼，每天都有无数妖被送来、送走，鬼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啊。” 虞子汐：“……” 买卖肉欲，还这么明目张胆！ 男妖翘着兰花指，指了指身后方向：“你去后院看看吧，新来的应该都在那边。” 虞子汐没说话，匆匆往他手指的方向找去了。 一路不顾阻拦，奔到了后院，后院……一排排房间，据说，每个房间里，都是被等待宠幸的美男或者美女。 真要命…… 她实在没眼看，但又担心晚了，时衿就被吃干抹净了。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一间间地去敲门、询问。 须臾片刻，一百多个房间被她问了个遍，也没找到时衿的踪影。 她只差闯进去了…… 正心急如焚时，前院来了一群妖，将她团团围住了。 “老板，就是她，扰乱我昭月楼的生意！”一个男妖指着虞子汐，控诉道。 那被叫做“老板”的，也是一位年轻男妖，容貌俊俏，眸色深沉。 “这位姑娘。”他还算客气，“如果你是来昭月楼做客，我昭月楼十分欢迎，但如果你是来捣乱的，就请离开吧！” 虞子汐问他：“你是这的老板？” 这位年轻老板，容颜也极美，但……与桑玄、时衿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是。”男妖淡淡回答，“在下是这昭月楼的主人，青雪。”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位少女修为极深，应该是正派之人。 所以……多少有些忌惮惶恐，也不敢太失礼。 第90章 都中邪了? 虞子汐无法理解：“你一个妖，竟然圈养一群妖来给人做乐子？你疯了吧！” 这男妖，脑子里在想什么？ 而且，更让她不能理解的是，这些妖一个个看上去，都像是自愿的。 没有一丝被强迫的样子！ 都中邪了？ 这件事的荒唐程度，等同于……她身为夜灵宗宗主，将宗门所有弟子都圈养起来，去伺候、取悦妖。 简直疯了…… 青雪不屑一顾地笑笑：“姑娘既作为人，便不要说这种清高话了吧。” “你什么意思？”她还想知道更多。 青雪喟叹道：“待在这，他们好歹还能苟活于世，若留在明心村，那才是生不如死。” “我这么做，自是为了他们好，你一个人类，又懂什么呢？” 虞子汐摇摇头：“明心村是你们妖的世外桃源，怎么会……” “世外桃源？呵呵呵！”青雪只觉得可笑，“那是你们自欺欺人罢了。” “那里，根本就是妖的地狱！” 妖的地狱…… 诸如此类的话，她在下山时也听过一次。 一两只妖这么说，也许是巧合，但如此多的妖都这么说，只能说明，明心村那个地方，或许真有蹊跷！ “哦对了。”青雪好意提醒道，“你那个……叫做时衿的小徒弟，被卓统领看上了，几个时辰前，已被卓统领带回明心村了。” “你若是要找人，便去明心村找吧。” 明心村…… 时衿，他被抓到明心村去了？ “多谢告知。”虞子汐也不多废话，转身离开。 倏地，一个看起来不过少女模样的小女妖冲过来，抱住青雪的腿。 哭喊着恳求：“求求您了，让我继续在这接客吧，我听话，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我真的不想回明心村去。” “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不要再把我送回去了，我不想回去了！” 青雪铁石心肠：“你不想去也可以，那就找一个妖替代你吧。” 那少女更绝望了，祈求的眼神望着周围那些妖。 那些妖如遇了瘟神般，连连拒绝：“不，我不去！” “我不要去明心村……” “我也不要，老板，我从来都很听话，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 “我不要，我不要替她去！” 青雪无奈叹了口气，眸中满是不忍，却也不得不做出取舍。 虞子汐停住脚步，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这些妖的反应，不对劲。 若明心村当真是世外桃源，这些妖又怎会宁可为娼妓，也不愿回去？ 太不正常了。 明明上次，她去明心村时，看到的是一片和谐之景。 不…… 也许，那和谐之景，只是有人想让她看见的呢？ 罢了！ 不论是为了桑玄、为了时衿，还是为了弄清楚这件事，她现在，必须去明心村一趟了！ …… 冰夜城去往明心村的路上，那个小女妖被关在囚车里，由一队人马押送着。 小女妖蜷缩在囚车里，哭得昏天黑地。 一想到自己去了明心村后，会遭受生不如死的待遇，她恨不得自杀算了。 嗖嗖嗖！ 空中飞来一排迷魂针，将所有人马放倒。 虞子汐从天而落，砍断少女手脚的锁链，将她从囚车中救了出来。 “姐姐，多谢救命之恩！”那少女匍匐在地上，感激不尽。 “起来吧。”虞子汐淡淡道，“你已被我下了封印，但今后只要你安分守己，不伤天害理，这封印便不会伤你半分。” 她毕竟是个妖。 对于妖，虞子汐还是有所防范的。 少女眉眼含泪：“我平生从来不敢杀生，也没本事去伤天害理啊。” “嗯。”虞子汐给了她一袋银子，“找个地方隐居，洗心革面，再不要回昭月楼了。” 只要这妖安分隐居，不出来害人，留她一命也没什么。 “多谢，多谢姐姐！”她感激不已，感动得眼泪哗哗往下掉。 “你哭什么？”虞子汐问。 “没什么。”少女擦了擦脸上的泪，“只是……第一次遇见像姐姐这样的好人！” 从她出生而来，人类见了他们这些妖，都是喊打喊杀，绝不留情。 她从不敢相信人，甚至是惧怕。 没想到…… 今日，竟是人类救了她的性命。 这世上，还是有许多好人在的，只是她以前没遇到罢了。 “人也有好有坏，但大多对妖都不友善。”虞子汐提醒道，“所以今后，你还是尽量避着人。”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虞子汐又问。 “晓莹。” “嗯，你去吧。” 少女再次感谢她后，便匆匆离开了。 随即，虞子汐换了件衣服，上了囚车，将头发披散下来，伪装成了那少女的样子。 一个时辰后，昏迷的那些士兵都苏醒了，急忙查看囚车。 发现囚车里的人还在，手链、脚链也都戴着，才松了口气。 “还好，人没丢。” 要不然，他们几个都得被问罪了。 “好了，咱们继续上路吧，明日之前，一定要到明心村！” “嗯。” 虞子汐始终待在囚车里，不出声。 走了好几个时辰，天色黑了。 那些士兵走不动了，坐下来歇息时，开始打起了囚车中那个少女的主意。 “大哥，你说，那小妮子反正也快死了，那么一张漂亮脸蛋，真是可惜，倒不如临终前……咱们先爽一爽吧？” “嗯。”那士兵头领也正有此意，“的确可惜了。” 他挥了挥手：“去，把那个小妮子拖下来，让她先把我们伺候好了。” “是。” 几个士兵得令，瞬间有了干劲。 他们的对话，虞子汐自然都听见了，强压着心头的愤怒。 这群士兵，应该都是五大宗门的弟子，却都是一群败类。 真是修真界之不幸！ 不过，她没行动，任由两个士兵打开囚车，将她拉了下去：“走，跟我们来。” 她被拉到了士兵头领跟前，被押着跪了下来。 那士兵头领道：“把头抬起来，让我瞧瞧。” 虞子汐淡然抬起头来，清冷、漠然的目光，与他猥琐的眼神对上。 眸中藏锋。 第91章 你们怎么打人? 士兵头领笑了：“真是个美人胚子。” 那些士兵也喜欢得不得了：“大哥，你先来吧……” 士兵头领便要去撕虞子汐的衣服。 她不紧不慢，往后退了退，道：“大人，我……痒。” “什么？” 那士兵定睛一看，虞子汐的脖子上，竟然起了几颗红点点。 被吓到了，他又掀开虞子汐的袖口，两只手臂上，竟然都是红疹。 被她……用灵力幻化出的假红疹。 “真晦气！” 他一把将虞子汐推开：“昭月楼的女妖，果真都是浪荡的烂货！” “快，关回去，把囚车封上！” 他可不想被这女妖染上了那什么病。 “大人。”见他既害怕又嫌弃，虞子汐只觉得可笑，“刚刚不还夸人家漂亮吗？怎么，爱消失的速度这么快吗？” “滚滚滚！”士兵头领压根不敢靠近，“快关回去，关回去！” “是。” 于是，虞子汐唇角含笑地被关回了囚车。 他们还在下面议论：“这丫头得了不干净的病，还能往明心村送吗？” “可现在……就缺这么一个纯阳少女了，若是凑不齐，出岔子，我们都得死！” “那、那怎么办？” “先送去再说吧。”有士兵提议，“咱们只要把人送到就行，不让他们知道这丫头有病，也不会影响什么的。” “好吧……”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虞子汐闭着眼，舒舒服服在囚车里睡下。 她倒是要以一只妖的身份看看，这明心村，究竟是怎样的一派场景！ …… 第二天早上，囚车就到了明心村。 入了村后，虞子汐就被那群士兵丢给了另外一群人。 被……丢入另一个妖堆里。 在她左右的妖，皆是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且除了她，竟无一个“女妖”。 他们，手脚皆被带灵力的铁链锁着，衣衫破烂，模样狼狈，像是阶下囚。 而旁边负责押送的几个士兵，正在听士兵头领下令： “明日开阵，这九十九个纯阳少年是用来活祭的，至关重要，一个都不能少。” “把他们带去东院，可千万看好了，绝不能出一丝岔子！” “是！” 随即，一群士兵押送着包括虞子汐在内的，九十九个纯阳少年，往明心村东院去。 锁链摩挲的声音，作响不断。 众妖都低着头，乖乖跟着，虞子汐的目光，却在不断打量周围的情景。 很奇怪…… 这次来明心村，让她觉得，与上次来那种轻松、祥和的气氛，全然不同。 反而变得压抑、诡谲。 处处都是巡逻的士兵，佩带着刀剑，脸色严肃。 而路上来来往往的妖，凡是妖……皆戴着镣铐锁链。 那些妖衣衫破旧，披头散发，大多数全身是伤痕，一个个低眉哈腰，见了人，更是惶恐地低下身子让路，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他们，大多在劳作。 旁边的监工，都是士兵，手中攥着皮鞭。 哪个妖的动作慢了些，磨蹭了点，就要被抽个半死。 不是点到为止的打。 是往死里打的那种…… 而那些挨打的妖，也只是哭着蜷缩在地上，哆嗦着求饶，压根不敢还手。 大概，也没有还手的能力。 路上随处可见妖的尸体，很多都是被活活打死的，大多衣不蔽体。 路过的士兵见了，也恍若未见，甚至……视若无睹地从尸体上踩过来踩过去。 仿佛，这一切都是常态。 此刻，正值深秋，一阵秋风吹过，却让人冷入了脊梁骨。 虽然在来明心村的路上，从那些士兵口中，她已经大致得知了明心村的处境。 哪怕有了心理准备，可今日亲眼所见时，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啊……啊……” 倏地，街头传来一阵阵惨叫声，虞子汐抬眸望去，只见一个容颜貌美的女妖，正被几个士兵按在地上，当街扒衣服。 其他士兵路过了，也当没看到一样。 那女妖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不停地哭，不停求饶：“大人，放过我，放过我吧……” “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嘶！ 衣衫被撕烂的声音，伴随着士兵们起哄的笑声，与女妖的哭声夹杂在一起。 人间地狱般…… 虞子汐秀眉微蹙，神经都跟着紧绷了起来，心里怒火中烧。 “咳咳。”这时，一道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别看，不然让那些人瞧见，就该轮到你了。” 清澈的少年音。 虞子汐回过神来。 说话者，是她身旁的一位男妖，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五官清秀，只是瘦得可怜。 虞子汐收回视线，喟叹道：“他们，简直是惨无人道。” 就算是妖，也不该被这样凌辱。 那少年淡然一笑：“我们本来也不是人，要什么人道？” 这话，听似自嘲。 却让她心尖刺痛了一下。 她虽然痛恨妖，但也明白“士可杀，不可辱”这个道理，断不会…… 明明她上次来的时候，明心村不是这样的，今日，却仿佛换了一个世界。 一切，都变了。 啪！ 正当她出神时，一道灵鞭狠狠抽在了她身上。 “啊……” 霎时间，皮开肉绽，她吃痛出声。 抬起头，只见那握着灵鞭的士兵凶神恶煞：“不要交头接耳，走快点！” 虞子汐盯着他：“你们怎么打人……” 啪！ 话还没说完，又一鞭子落下来，如刀锋割过皮肉，刺痛。 “打人？”那士兵冷笑着，“你们是人吗？” “你……” “我打的，不过是个畜生罢了！”趾高气昂的语气和态度。 虞子汐故意试探，出言道：“明心村，乃五大宗门建给妖的庇护所，你们任何人，都不得在村里胡乱对妖动手，如此这般，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妖震惊。 这丫头，疯了？ 胆敢这么对士兵说话？ 那士兵先是一懵，转而，血压都升高了：“妖孽，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震怒下，浑厚的灵力注入灵鞭，正要带着怒火，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打个半死。 虞子汐身旁那个少年，急忙上前一步，挡在她跟前，求情道：“大人息怒，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才口无遮拦。” “滚开！” 啪！ 那士兵十分暴躁，灵鞭朝少年挥了过去，却被一只小手握在半空中。 士兵瞪大眼，只见……那只小手的主人，正是虞子汐。 “你……” 第92章 人间地狱 虞子汐快压不住怒火了。 这时…… “你这是做什么？快、快放下！”连少年都慌了，急忙从她手中夺下鞭子。 敢对士兵动手。 这女孩，真是疯了！ “大人。”接着，少年颤巍巍掏出一包银子，双手奉了上去，“这些银子，你们拿着喝点酒，消消气，别把她打坏了，回头还不好交差啊。” 看得出来，那少年也很慌，全程脸色煞白，生怕士兵一个不高兴，他们都得丧命。 接过银子，在掌心掂量了一番，那士兵才勉强满意。 罢了…… 总共九十九个纯阳少年，一个不能少，万一打死了，的确不好交差。 那士兵冷哼一声，指着虞子汐道：“一天不准给她饭吃！” “是。” 虞子汐没再出声。 心情却久久难以平复。 方才，她故意发问，试探那士兵对妖的态度，没想到……竟比她想象中还要骇人。 这明心村，恐比她想象中更可怕吧！ 不一会，他们被送到了东院一个房间。 房间很大，里面摆放着一个大通铺，一堆茅草，和几床破破烂烂的薄被子。 阴暗潮湿，房顶漏水，处处都是灰尘，墙角结满了蜘蛛网。 地上，蟑螂和老鼠爬来爬去。 虞子汐愣住了。 这地方，能住人？ 士兵连踏都不想踏入，开口道：“你们在这住一晚上，安分点！” 说完，将房门关上，上了结界和锁。 九十九个人，被关在这间破烂的大通铺里，的确……显得很狭窄。 这里，更像是个牢房。 “你在看什么呢？”那少年问她。 虞子汐摇摇头：“这样的环境，根本无法住人。” 少年无奈一笑：“东院，已经是我们妖能住到的最好环境了，至少还有被子，知足吧。” 这女孩，一看就是第一次来。 还没适应这环境。 虞子汐看了他一眼：“刚刚，谢谢你。” 刚才，若不是这少年破财为她解围，她恐怕就要把事情给闹大了。 少年：“不谢。” “我姓虞。” “虞姑娘好，我叫安凝。”那少年更坦诚，直接说了自己的名字。 安凝。 这个名字，倒是很好听。 虞子汐试探问他：“我们，还有外面那些妖，是犯了什么错吗？” “没有啊。” “没犯错，为何会被这样对待？”她不明白。 “你第一次来明心村吧？”安凝反问她。 “嗯。” “难怪如此。”安凝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是妖他们是人，我们在他们的地盘上，当然要看人眼色，被打骂也是家常便饭。” 只要小命能保住，就谢天谢地了。 虞子汐心生波澜：“可五大宗门当初建立明心村时，说是安顿剩余的妖，只要我们不踏出明心村，便可安度余生的，怎么会……” “呵，你竟然相信人的话？”安凝笑了，“你还真是天真。” 虞子汐蹙着眉，认真听他继续说。 少年声音低落，带着几分不屑：“他们人类最虚伪，最喜欢给自己立牌坊了，那些话，不过是说给世人听的，表明他们对妖多大度、多仁慈，实际上……这里不过是一座人间地狱。” “三年前，在那场战争中死去的妖，好歹还解脱了，可我们活着的这些妖只能终日活在折磨里，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这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何等绝望。 转而，安凝又无奈一笑：“不过还好，再有一天，我们也能解脱了。”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安凝看着她，“明晚月圆之夜，祭天阵开启，明心村所有妖都会被献祭，我们，无一妖会幸免。” 月圆之夜，祭天阵？ 她知道。 这祭天阵，是魔族禁术，需九千九百九十九条人命献祭。 献祭后，阵法会化作一座修炼灵池，在此处修炼，速度可提升百倍。 有这样的修炼灵池，振兴宗门，飞升为仙，都指日可待。 但，这手段实在太残忍了！ 虞子汐看着安凝：“安凝，你把手伸出来。” 他缓缓伸出了手。 虞子汐摸了摸他的脉象，骤然，脸上浮现出错愕的神色。 “阵灵……” 祭天阵，需提前将阵灵种入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献祭者体内。 安凝体内，已被种了阵灵。 如此，祭天阵一旦开启，哪怕他在千里之外，也会被献祭，必死无疑。 难怪…… 难怪，他连逃跑的欲望都没有。 安凝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还懂杀阵，竟还知道阵灵。” “嗯……” “不止我体内被种了阵灵，明心村的妖，体内几乎都被种了阵灵。”安凝叹息道，“所以，即使我们跑到天涯海角，等祭天阵一开启，我们还是会被阵灵束缚，化作血水。” 最后，什么也不会改变的。 虞子汐听了，越发心痛。 安凝接着道：“而我们，要比其他妖更命苦。” “为何这么说？”她问。 “祭天阵承载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亡魂，阴气太重，需纯阳之气镇压，所以，才抓了九十九个纯阳少年。”安凝解释道，“到明日，将我们皮剥下，灵魂封印入阵眼外的九十九座石桩里，以镇压阴气。” “我们啊……永世不得轮回。” 说到“永世不得轮回”时，他嘴角是带笑的，带着苦涩的笑。 或许是觉得，这这尘世对他们来说，是地狱，那永世不得轮回，倒才是永久的解脱。 虞子汐听不下去了。 这些事情，竟都是五大宗门做出来的。 这般残暴的手段，跟妖族、跟魔族又有什么区别？ 真讽刺！ 不…… 她绝不会让祭天阵开启！ 虞子汐问安凝：“你知不知道，祭天阵在哪？” “就在我们脚下啊。”安凝指了指地面，“整个明心村，就是个偌大的祭天阵。” 而村里的妖，都是祭品。 虞子汐摇摇头：“我是问，阵眼在哪。” 只有毁灭阵眼，才能让这祭天阵变成一堆废墟，不复存在。 安凝：“那我就不知道了。” 阵眼的方位，可不是他一个阶下囚有资格知道的。 安凝不知道…… 那就一会抓个士兵问问吧。 虞子汐正这样想着，房门就打开了，一个士兵拉着一个竹筐，进来放饭。 第93章 酒是好酒，不过是断头酒 竹筐里，是一个个卖相并不好的冷馒头，士兵随意丢馒头出去，一人一个。 有的……甚至直接丢在了地上，沾满泥土。 那些饿极了的妖，却还是急忙捡起来，顾不上拍掉上面的灰，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安凝分到馒头后，将馒头递给了虞子汐：“吃点东西，保存点体力吧。” 虞子汐回过头，有些意外：“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这少年面黄肌瘦，自己大概都饿坏了，却还将唯一的馒头给她。 “我早上吃过了。”安凝道，“你可一天都没饭吃，还是吃点垫垫肚子吧。” “我……” 这时，又有几个少年来，将自己的食物掰一半分给她。 “姑娘，吃一点吧。” “明天，咱们就要一起上路了，也算朋友，咱们可不能让朋友饿肚子啊。” “是啊……” “你们，不必如此的。”虞子汐都不好意思了。 安凝笑笑：“你是我们这唯一的姑娘，可不得好好照料着。” “你就吃一口吧，别浪费了大家的心意。” “谢谢。”虞子汐这才接过半个馒头，心情却万分复杂。 她竟然觉得，跟一群妖相处很轻松。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争斗、尔虞我诈，彼此之间的相处都十分纯粹。 看来，这世间也有好妖的。 她接过馒头，轻轻咬了一口，顿时……馊冷味道入了口。 “唔……”恶心的味道，让她又马上吐了出来，“这馒头怎么是馊的？” 安凝愣了愣：“我们这的食物都是这样的，你要吃不惯的话，我……” “没事。”虞子汐连忙否认，“吃得下，吃得下。” 大概，对于这些妖来说，有吃的就不错了，他们已经将最好的东西分给了她，倘若她再挑三拣四，多少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于是，虞子汐忍着恶心，将那半个馊馒头强行咽了下去。 既苦，也甜。 她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个滋味。 士兵全程一言不发，发完了馒头，拎起竹筐就往外面去。 虞子汐侧目，眸色一冷，迅速从身后掐住那士兵的脖子。 “啊……” 士兵刚要出声，一柄剑架在了脖子上。 “别喊！”虞子汐冷声威胁。 那士兵便压低了声音：“妖孽，你、你是要造反吗？” 明显有点慌。 房间里的众妖也慌了，被她这举动吓得不轻：“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快把人放了，别自讨苦吃啊！” 跟这群人作对，没什么好下场的。 虞子汐挟持着士兵，低声对他们道：“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能救你们。” 听到这，他们半信半疑。 “没用的，我们体内都被种了阵灵，就算离开这也是必死无疑。” 虞子汐：“我去毁了祭天阵。” 毁了祭天阵…… 众妖面面相觑，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这姑娘，是不是喝高了？ 要去毁了祭天阵？ 疯了吧！ 虞子汐问士兵道：“阵眼在哪？” “我怎么知道……” “你想死吗？” “不不不，不想。”剑锋划破脖颈，那士兵吓坏了，立马招了，“阵眼，在禁阁！” 虞子汐：“带我去。” “我只知道在禁阁，但我从未去过禁阁，也不知禁阁在哪啊。”士兵哭丧着脸道。 看他那怕死的样子，应该是真不知道，不然肯定兜不住。 “禁阁……”安凝出言，“虞姑娘，我知道禁阁在哪，我带你去吧！” 虞子汐望着他，有些诧异：“跟着我，你就不怕死路一条吗？” 他无所谓：“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就信你一次呗，万一活下来，我岂不是赚了？” 嗯…… 这话，也有道理。 “好。”虞子汐答应。 “等等，等等。”又一个少年叫住他们，“一会恐怕有查房的，我们一共九十九人，万一少两个，恐怕不好交代。” “你们，还是不要去冒险了吧，万一被抓到，下场很惨的。” “而且，这士兵怎么办啊？” “是啊……” “无妨。”虞子汐却丝毫不放在心上，“这个士兵，我来解决。” 啪！ 话落，她一掌将士兵拍晕了。 接着，又用灵力幻化出两个假人来，气息、容貌与她和安凝一模一样。 根本看不出一丝破绽来。 “你们在这等着，我们去去就回。”都安顿好了后，她带着安凝偷偷跑出去了。 …… 明心村，某寝殿。 与阶下囚居住的地方，云泥之别，统领的寝殿奢华整洁，一尘不染。 易容成卓轩的桑玄，盘坐在榻上，微弱的灵力环绕在周身。 唇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刷—— 良久，灵力消散，他睁开眼，面容也终于恢复了些血色。 昨日，他问卓轩的手下要了几颗疗伤丹，这会，伤势已恢复大半了。 回明心村的路上，他就知道了明心村的大致情况，知道了祭天阵的事。 来了后，也亲眼看见了惨烈之景。 他痛心疾首…… 若不是体内有锁灵钉在，若不是他灵力被封，估计会当场震怒，大开杀戒。 狗屁世外桃源，都是假的！ 他的族人身处水深火热，痛不欲生，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这里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了士兵的声音：“卓统领，您要的妖带到了。” 桑玄嗓音低沉：“进来。” “是。” 得了统领的命令，士兵们才押着十来个妖，进来了。 那是个妖，皆是容颜俊美的少年。 士兵谄媚道：“卓统领，小的们挑了几个姿色不错的男妖来伺候您，您看看，还满意吗？” 他们知道，卓统领就好这一口。 桑玄瞥了一眼：“嗯，还行。” “那，小的们就不打扰统领的雅兴了。”他们也很有眼色，就要退下去。 桑玄：“等等！” “卓统领，还有何吩咐吗？” “我从冰夜城带了许多好酒回来。”桑玄冷淡道，“通知所有弟子，今晚，本大人请他们喝酒。” 酒是好酒。 只不过，是断头酒。 士兵们开心不已，连连道谢：“是，多谢统领，多谢统领。” 今天晚上，有酒喝了！ 第94章 救 士兵们都退下去后，桑玄的视线，落在了十个男妖身上。 十个少年，长相都是不同的好看，一个个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敢吭声。 桑玄靠近过去，抓起第一个少年的手腕，试探了下他的脉象。 果然…… 他体内被种了阵灵。 “卓统领！”那被抓手腕的少年吓坏了，“不劳您动手，小的自己脱！” “谁要你脱衣服了？”桑玄脸色一黑。 他对男人，才没兴趣。 少年一愣：“不、不用脱吗？” “嗯，闭嘴。” “是。”那少年求之不得。 桑玄又继续给剩下九个少年把脉，无一例外，都被种下了阵灵。 看来，如士兵所说。 明心村几乎所有妖，体内都被种下了阵灵，无妖能幸免。 桑玄一言不发，抽出匕首，抓住最后那个少年的手腕，轻轻割开。 刺目的鲜血，流淌而出。 “啊……”那少年吓傻了，连忙跪下来求饶，“统领，您别杀我，我、我会伺候好您的，求您，放过我吧！” 桑玄平静出言：“放你点血罢了，又不要你的命，你激动什么？” “啊？”那少年还不相信，“您真的不杀我？” “再磨叽，我就杀了。” “唔……”少年吓得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出声。 桑玄捏紧他的手腕，又割了一道口子，鲜血滴滴落了下来。 他转身拿了只碗，接了一整碗鲜血，那少年全程心跳加速。 接完血厚，桑玄才挥了挥手，示意那少年可以出去了。 “多谢大人。”那少年感激涕零，“多谢大人不杀……” “你给我好好说话。”桑玄揪住他的衣领，“再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我打断你的腿！” 他最讨厌见到，他的同类对人类卑躬屈膝了！ “是，是。”少年也是一脸懵逼。 “滚！” “小的，告退。”少年都吓傻了，语无伦次地退了出去。 剩下九个少年，也吓得不轻。 这个统领，虽然不杀他们，但阴晴不定的，鬼知道会不会突然心情不好，要了他们的命。 接着，桑玄开始放第二个妖的血。 也是接了一整碗后，就让他出去了。 剩下的八个少年，见桑玄只是割血，并不要他们性命，才安心了一些。 最后一个少年被割完血，走之前还问他：“统领，您割这么多血做什么啊？” “别多问，也别多嘴。”桑玄淡漠道，“除非你想死。” 明明是平静无比的声音，却让人毛骨悚然。 “是，小的告退。”那少年也不敢再多问一个字，低着头退出去了。 寝殿里，只剩下桑玄一人。 他拂袖打开早已准备好的十坛酒，将十碗妖血尽数掺了进去。 敢拿他的族人祭天。 那他，就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晚上，他以卓轩的名义，请明心村所有士兵、护法、统领喝酒。 大家其乐融融，痛饮了一番。 …… 也是夜晚。 安凝带着虞子汐，绕过层层巡逻士兵，离禁阁越来越近了。 倏地，虞子汐看见对面不远处，一群身怀六甲的女妖戴着镣铐，被一个个按在了地上。 皆哭喊着求饶：“大人，饶命啊。” “放过我，放过我的孩子吧……” 见虞子汐的目光停留，安凝便出言解释：“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献祭者中，需要一千个婴儿，婴儿数量不够，所以一年前，他们就在强迫我们繁育，然而现在，还差那么一些，便只有……将那些月份还不足的孩子剖出来了。” 他的语调，稀疏平常，仿佛是在阐述一件毫不关己的事。 却让虞子汐大受震惊。 生剖婴儿…… 这种事，他们怎么做得出来？ 安凝无奈叹气：“眼不见为净，我们走吧，这样的事，即使碰上了也是无能为力。” 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刷！刷刷！ 看着那些士兵抡起刀，虞子汐心如针扎。 哪怕她是看惯了生老病死、缘聚缘散，经历过沧海桑田、大风大浪的仙尊，见到这般触目惊心、令人发指的画面，心里也发怵。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 嗖嗖嗖！ 她迅速抛出几支暗器，将士兵手中的长刀一一震落。 “谁？” “是谁……” 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迷魂针放倒，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一系列出手，几乎是片刻工夫，安凝甚至都没看清。 没想到，这丫头如此深藏不露。 难怪敢去毁阵。 他发呆的工夫，虞子汐已经上前去，将那些获救的女妖从地上扶起来。 他们连连感谢：“多谢姑娘大恩！” 虞子汐蹙着眉。 这些女妖，一个个瘦骨嶙峋，也未曾修炼过，体内一丝灵力也没有。 哪怕被放出明心村，连生存都成问题，更不可能有本事去害人。 也是可怜…… “跟我来。” 她带着那群女妖，找了间偏僻的柴房，让她们在里面藏了起来。 并且叮嘱道：“等我来救你们，若拿着士兵来了，千万别出去，知道吗？” “嗯。” 接着，她在柴房外设了道结界，就跟安凝离开了。 很快，他们到了禁阁。 禁阁位于明心村角落，坐标偏僻，外面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看守森严。 一只苍蝇，怕也很难飞进去。 正当安凝愁容满面，想着要打退堂鼓时，虞子汐已将所有士兵放倒了。 “走。” 她叫上安凝，一同入了禁阁，一共三道门，最后一道门还设了结界。 刷！ 那强盛的结界，被虞子汐随手一挥便破开。 安凝看的眼睛都直了：“虞姑娘，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出去了再告诉你。”虞子汐惦记着阵眼，一时半会无暇跟他解释。 “哦。”安凝点点头。 那，他可一定要安然出去。 两人入了最后一道门，祭天阵的阵眼就在大殿正中，暗黑色的光圈环绕，如一座深邃、幽暗的黑洞，深不见底。 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让人不敢靠近。 “找到了！”安凝眼前一亮，“虞姑娘，阵眼就在这，但以我的灵力，还没靠近恐怕就会化为血水了，你……有把握毁了它吗？” 第95章 想同归于尽? 这阵眼周遭的灵力波动，极强，哪怕外面那些身强力壮的士兵靠近了，都会灰飞烟灭。 她能搞定吗？ “虞姑娘……” 安凝话还没说完，虞子汐便轻跃入了阵眼，他心跳加速：“虞姑娘，危险！” 刷！ 一袭飘飘的白裙落在阵眼中，周遭阴邪之力环绕、肆虐，却……竟不敢靠近她，如见了神明般往旁侧躲闪。 白裙在一团黑暗中，如一道曙光。 安凝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虞子汐转过头来，“刷刷”，也在他身上贴了道隐身符。 瞬间，两人隐身在了原地。 虞子汐出言道：“安凝，这阵眼力量很强，以我的实力，毁灭它也要十几个时辰，但应该能赶在明天月圆之夜前。” “你在旁边为我护法，切勿让任何人触碰阵眼，否则功亏一篑！” “嗯。”安凝答应，“你安心破阵，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人靠近的。” 虞子汐便回眸而来，双手结印，炽热滚烫的灵力在掌心环绕。 刷刷！ 开始毁灭阵眼。 …… 晚上。 喝了酒的士兵们，乐过了头，药劲慢慢爆发，一个个变得昏昏沉沉，精神错乱。 然后，开始互殴。 “你……你干嘛打人？” “明明是你先打我的！” “怎么，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找死！” 三五成群地扭打在一起，滚得全身是泥土，甚至动了兵器。 很快，场面混乱了起来。 一些没喝太多的长老、统领才意识到，这酒水有些不对劲。 “酒里……有人下药！” 再一看，“卓轩”已经不见了，士兵们失去理智了般，疯狂互殴、缠斗。 过了一会，一些实力强大的统领、护法也开始头晕，迷失神智。 一锅粥…… 趁着混乱，桑玄打开了所有牢房，将一万多只妖如数放了出来。 然后，打开了明心村四大出口，让所有妖撤离出去。 当晚，整个村子都乱了。 士兵们失去心智，打得你死我活，得救的妖们纷纷往村外撤离。 以及…… 一小部分还清醒的士兵、统领，还在极力挽回局面。 既要抓妖，也要救人。 如闹剧…… 喧嚣声，回荡在明心村上空，几欲划破天际。 一天一夜，无休止。 到了第二天傍晚，士兵们大多都清醒了，手忙脚乱地开始抓剩下的妖。 而另一边的禁阁，虞子汐并未理会外面的“震天动地”，还在一丝不苟地毁阵。 今晚，就是月圆之夜。 快了…… 马上，这祭天阵就要毁了。 她片刻不敢中断，却听见……禁阁外传来阵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 安凝也提高了警惕。 须臾，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进来，没看见贴了隐身符的两人。 但能明显感觉到，祭天阵的气息有变。 领头的两个士兵对视一眼，下令道：“你们，去查看一下阵眼。” 外面已经乱套了。 妖跑了大半，士兵们还在维持秩序。 不过，只要这祭天阵正常运行，哪怕他们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所以，祭天阵绝不能出问题！ “是。” 几个士兵领命，小心翼翼靠近阵眼而去。 安凝着急了。 虞子汐微微侧目，腾出一只手来，轻丢给安凝一张灵符。 用灵力给他传音道：“把他们引出去，若走投无路，就捏碎这张灵符，灵符会将你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嗯。” 安凝将灵符紧紧攥在掌心。 刻不容缓，转过头，“刷”的现身在众士兵面前，一溜烟冲了出去。 士兵们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了：“有妖闯进来了。” “快，抓住那个妖孽！” 然后，一窝蜂去追安凝了。 虞子汐侧目看了看外面，心里默默为安凝祈祷了一下，便继续破阵。 一天一夜过去了，她的灵力已消耗了许多，小手都有些打颤。 但还是强撑着，分毫不敢懈怠。 快天黑了…… 倘若天黑之前，此阵不破，这里所有的妖将会化作尘埃，不复存在。 其中……也包括安凝，包括给予她帮助的那些少年，甚至包括小乐安。 绝不能！ 她就是死，也不能让祭天阵启动！ …… 天色，昏暗。 明心村已是一片狼藉，尸体满地。 桑玄在出口处，疏散着最后一批妖离开，心情依旧是低落的。 因为，他没找到妹妹。 但平安锁显示，小乐安还活着，只是……或许已不在明心村了。 这时，几个统领、长老带着一队士兵，围了上来。 为首的统领，乃夜灵宗护法，颜星，见了桑玄的真面目，一眼认出。 他冷声道：“我当是谁扰乱明心村秩序，原来，是我们宗主那个孽徒啊。” “果然，祸害都是遗臭万年的，桑玄，你竟然还没死！” 字里行间，都是讥讽。 桑玄不理会他，继续疏散剩下十几只妖离开，哪怕自身已被一群强者包围，也无畏。 另一个长老开口：“妖孽，可惜，你放了那些妖也没用，他们都被种了阵灵，一会天黑，祭天阵一旦启动，他们都得灰飞烟灭。” “哈哈哈，你这么做，都是徒劳无功。” “妖孽，别再无谓挣扎了，乖乖受死吧！” 桑玄抬眸，轻蔑不屑地瞥了那长老一眼：“想同归于尽，你们就尽管启动祭天阵。” “你说什么？” “妖孽，你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桑玄嗤笑出声，“不过是在昨晚的酒水中，加了一些妖血。” “啊？你……” 听到这，众人吓得脸都绿了。 妖血？ 明心村及的妖，皆被种了祭天阵的阵灵，喝了他们的血的人，体内也会被种下阵灵。 而他们，昨晚几乎都喝下了带妖血的酒。 是他们想象中的妖血吗？ 原地的士兵，纷纷吓得不轻，皆开始为自己把脉。 然后…… 大多数士兵、统领，乃至有几个护法和长老，都发现自己也被种下了阵灵。 傻眼了。 完了…… 他们，几乎都中招了！ 这阵灵一旦种下，四十八个时辰内无法解开，所以，他们现在还处于危险中。 一旦祭天阵开启，他们会被一同献祭。 灰飞烟灭，化为焦暝！ 第96章 她有罪 “妖孽，你这个疯子！”也中招的颜星指着桑玄，破口大骂，“你简直丧心病狂！” “可惜啊。”桑玄挑唇笑着，“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人类，已经与一群下作、卑贱的妖命数相连，他们生，你们生，他们死，你们死！” 狂风吹动他三千青丝，随衣袂飘摇，清冷出尘中，带着几分疯癫。 咬牙切齿的每一个字，皆是愤恨。 众人气急败坏：“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妖孽，自己死也就罢了，还要拉上我们垫背吗？” 这妖孽，实在太恶毒了！ “呵呵呵。”桑玄只觉得这话可笑，“论卑鄙无耻，我可不远不及在座各位的十之一二。” “你……” “你们不是口口声声天下大义，为斩妖除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桑玄望着他们，“那就启动祭天阵，舍生取义与妖同归于尽啊！” 他们黑着脸，不说话。 他们又不是傻子！ 祭天阵一旦启动，他们也会死，鬼再敢去动那献祭阵？ 只是…… 他们筹谋了这么多年的计划，突然被一个妖孽破坏，实在不甘心。 千刀万剐，也难解心头之恨！ “怎么，不敢了？”见他们不吭声，桑玄淡淡道，“那我来帮你们啊。” 刷！ 说话间，已借助灵匕的力量，“刷”的一声，开始将祭天阵启动。 “啊？” 众人吓坏了：“疯子，你快住手，快住手！” 砰！ 几位统领迅速出手，震落了桑玄手中的匕首，将他震退出去。 地面，却开始晃动。 “不、不好了，祭天阵快启动了，快阻止，现在阻止还来得及！” “快，不能让祭天阵启动啊！” “我不想死，我不想灰飞烟灭，快停下，快让祭天阵停下啊！” 他们吓得手足无措，匆忙开始凝聚灵力，阻止祭天阵开启。 冷汗直往下冒着。 看着他们手忙脚乱、惊吓连连的样子，桑玄笑得越发肆意癫狂：“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是群贪生怕死、虚与委蛇之辈，也好意思自称正道大义？ 真是可笑至极。 他知道，这些人不会让祭天阵启动，便看好戏一般旁观着。 眸中，满是恨意。 他要杀了这些伪君子。 一个都不放过！ 地面的震荡，接连不断，祭天阵蠢蠢欲动，有了启动的迹象。 众人急忙助力，拼了命，用灵力将杀阵的力量强压回去。 虽然此阵，他们准备了好几年，就等着这么一天，但，他们也不想因此搭上性命啊。 刷刷！ 众人的灵力还算奏效，不一会，祭天阵便渐渐开始恢复平静。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时，突然……后背传来两道力量，突然助力了一下祭天阵。 轰！轰！ 轰鸣声启，祭天阵开始重新苏醒，地面又开始震荡不断啊。 “不好……” “你们？” 众人转过头来，只见助力祭天阵的，正是两位长老：“你们疯了？快住手！” “祭天阵启动，我们都得死！” 那两位长老，昨晚并未喝酒，所以他们有恃无恐：“这祭天阵，我们准备了好几年，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了！” “你们，疯了！” “他们两个没喝妖血，体内没有阵灵，自然无惧，快，阻止他们！” 刷刷刷！ 众人连忙用灵力对抗、阻拦，拼了命要将祭天阵的力量压下去。 然而，祭天阵已开始启动，不可逆转，无论他们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情急之下，他们歇斯底里地大骂两个长老：“住手，住手！” “我们还不想死，你们快住手啊！” “住手啊！” 漆黑的天际中，繁星点点，圆月……也一点点冒了出来。 皎洁，清冷。 地面不断晃动，感知到祭天阵的力量越来越强，桑玄也微微变了脸色。 不好…… 他瞳仁一凝，大脑一片空白地朝阵心冲过去，打算拼死也要阻拦这献祭阵启动。 下一秒。 砰——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自禁阁响起，瞬间掀翻房顶，火光爆裂漫天散开。 砰砰砰！ 阵眼炸裂，祭天阵毁，阴邪、强大的力量，刹那间在半空中消散。 那力量之强大，将灵力被封的桑玄震飞十多米，重重落地，吐血。 有人毁了祭天阵。 这力量，好熟悉？！ 对面的众人，也被余力一连串被掀翻，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祭天阵这是……毁了！ 是谁？ 那两个并未喝酒的长老，又心疼又气：“祭天阵，我的祭天阵！” 两人再次冲过去，试图阻拦祭天阵炸毁。 谁知，还没靠近，就被一道强悍的灵力双双震退出去。 “谁敢在此造次？” 清冷的女声在风中响起，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臣服的威压。 众目睽睽下，一袭白裙凌空而落，轻落在众人跟前。 “师尊……” 桑玄起身，望着那道熟悉的背影，呢喃叫出了这个称呼。 对面的众人，也瞪大双目，那些士兵不认得，但为首的几个统领、护法、长老，皆一眼认出了眼前的少女。 颜星怔怔开口：“宗、宗主。” 怎么会是她……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明心村？ “虞宗主……” “祭天阵已毁。”虞子汐冷冷启唇，“你们谁若想死的话，不必费尽心思去救阵，我来满足他。” 她语调清冷，却也藏着一丝快掩不住的疲惫。 为破祭天阵，这一天一夜她消耗了许多灵力，这会，已有些精疲力竭了。 喉咙里，还夹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众人打了个寒颤。 颜星赔笑道：“宗主，您何必一见面，就说这么严肃的话？” “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宗主？”虞子汐冷冷打断了他，“你，还有你们，可当真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宗主。”颜星脸色变了，“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大概到今天还被蒙在鼓里，压根不知，明心村竟是这么一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她的每一个字，皆充满痛惜、自责。 她有罪…… 身为五大宗门之首的宗主，却放任这些人行凶作恶、毫无底线。 第97章 他不领情 “宗主，不是你想的那样。”颜星心虚了，试图遮掩事实，“您别被妖孽蒙骗了。” “自明心村建立以来，我们，一直都是冲着教化妖去的，可他们屡教不改，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们才严加管教。” 听到这，虞子汐笑了。 原来在他们眼中，凌虐、暴行，惨无人道等于严加管教。 真是有够滑稽。 “至于祭天阵。”另一个长老指着桑玄，开始甩锅了，“是他，是他弄出来的！” “对。”马上又有长老附和，“他为了得到无边法力，不惜献祭自己的族人，还拉着我们一起去死，他才是罪魁祸首！” “哦对了，宗主。”颜星补充道，“桑玄闯入明心村后，还杀了不少人，还把那些祸害人世的妖都放了，桩桩件件，都是罪恶，宗主，你可千万不要放过他啊！” 反正，除了宗主和桑玄，这明心村、祭天阵，再没有其他的目击者了。 事实怎样，都是他们说了算。 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是仗着没有其他目击者，要将祭天阵的罪恶，也一并甩给桑玄了？ 真是丧尽天良！ 她转过头，目光停落在桑玄身上，望着对面唇角沾染殷红的白衣少年，衣袂飘摇风中，宛如一幅朦胧、破碎的画。 许是太久未见，目光定格在他身上的那一瞬，她眼眶一酸。 心里，五味杂陈。 这些天，他独身在外，无依无靠，定吃了许多苦，他入了明心村，大概也看到了那些残暴、不堪入目的画面。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被凌辱、被作践，却又无能为力。 他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对上她的视线，桑玄心尖颤抖了一下，眼尾不由得便红了。 “宗主。”见她不说话，颜星提醒道，“桑玄才是罪魁祸首，还请宗主……” “闭嘴！”虞子汐冷言打断了他，“你们把我当傻子糊弄了，以为我没长眼睛吗？” “宗主……” “我没瞎。”她语气冰冷，“满地尸体我看得见，后院那一条血河我看得见，炼丹炉里无数死不瞑目、日夜哭泣的亡魂，我看得见。” “你们手中的刺刀，冤魂无数，你们脚底踩的皆是无辜尸骨，你们吃的是妖肉，喝的是妖血，你们用来提升修为、救命的丹药，都是拿妖骨炼来的，那即将毁灭千万亡灵的祭天阵，是因你们的一己私欲，而密谋来的一场惊天屠杀！” “你们的双手都沾满鲜血，这里每一寸土地，都充斥着罪恶！” 她一股脑发泄心中怒火，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心脏在滴血。 愤怒的火焰，在胸腔中燃烧。 痛入心扉…… 字字句句入耳，都仿佛化作利刃，一刀刀凌迟着桑玄的心脏。 隐忍的泪，在眼眶里打转。 原来师尊都知道了，原来……师尊她什么都知道了。 众人听着这话，先是心虚、惶恐，转而面面相觑，有些无措。 本来，他们只要杀了桑玄，再将所有罪过推到那妖孽身上即可。 可偏偏…… 虞子汐要横插一脚！ 不行。 桑玄今日，必须死！ 颜星继续解释：“宗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桑玄，是他闯入明心村杀人放火，还将所有妖都放走，他才罪该万死。” “宗主，您将这妖孽交给我们处置即可，不必您亲自动手！” “处置他？”虞子汐冷冷一笑，“你们敢处置一个试试？” “你……” “行了！”这时，桑玄漠然开口，冷若冰霜地瞥了虞子汐一眼，“虞子汐，这是我跟他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局外人来多管闲事。” “桑玄……” “滚一边去，不要碍事！”他的每一个字，都凉薄的没有一丝温度。 好似，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他不想让师尊蹚浑水…… “哈哈哈。”对面有位长老笑了起来，“虞宗主，您护徒心切，可惜，您这妖孽半分也不领情啊。” “我看，您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这目无尊长的妖孽，杀了也罢！”颜星话落，蓄力已久的一掌朝桑玄面门轰去。 杀了他！ 刷—— “桑玄！” 电光火石般的攻势迎面而来，虞子汐迅速闪掠至桑玄跟前，将他护在身后。 砰！ 轻快的掌风，正面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颜星身后几位长老、护法，也很快做出反应，翻涌的灵力一并挡了上去。 刷—— 虞子汐后退了半步，瞬间稳住脚步，掌心的灵力越来越盛，与对面那道强大的力量对峙、僵持着，不相上下。 她孤身一人。 而她对面，五个长老加十个统领灵力融合，也只能勉强与她僵持着。 一个个，都绷紧了神经。 对面那些人，皆在元婴境以上，放在修真界都算一方强者。 虞子汐虽然已突破小乘境，实力远在他们之上，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加上为破阵，她消耗了一天一夜的灵力，早已精疲力尽，此刻……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 冷汗，缓缓淌落而下。 对面那群人也只能勉强抵抗着，对她道：“小宗主，没人知道你来了明心村，所以今天，你就算死在这也没人知道。” “奉劝你一句，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再这么打下去，他们只会两败俱伤。 虞子汐眉眼一冷：“你们这群人渣，我今天偏偏管定了！” 刷—— 翻涌的灵力，将十多个强者震退些许，受伤的受伤，吐血的吐血。 他们强撑着掌风，继续对峙着。 而虞子汐，也越发灵力不足，手掌微微颤抖着，唇角溢出了些许鲜血：“咳……” “师尊……”桑玄眸色一凝，担忧万分。 师尊这般维护他，他受宠若惊，感动不已。 可今日这局面，对面人多，他们掌握主动权，可以随意扭曲事实。 若师尊继续袒护他，只会被扣个助纣为虐的帽子，一并背锅。 而且…… 再打下去，师尊会受伤的。 必须马上停下！ 随即，桑玄轻抛出灵匕，锋锐的灵匕带着滚烫的灵力，从那十多人面门划过。 刷刷刷！ 他们急忙往后躲闪，被迫中断灵力，对峙打破，灵匕朝虞子汐攻击而去。 第98章 你我师徒缘分已尽 虞子汐迅速往后躲闪，却避之不及。 刷！ 灵匕划过她肩头，力道却明显被主人控制，只将她衣衫划破了些许。 “咳……” 她稳稳落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望着灵匕在空中盘旋一圈，回到了桑玄手中，她目光微微一滞。 “桑玄……” “算你命大。”他冷哼一声。 虞子汐笑笑。 桑玄要假意装作无情，假意偷袭她，却连她皮肉都舍不得划伤一分。 这演技，实在太拙劣了。 她又怎会信？ “桑玄。”她望着对面的少年，语气温和了些，“温师兄的死，是我误会你了，师尊跟你道歉。” 桑玄心一软。 其实，这件事他早就不生气了，可师尊却一直耿耿于怀，三番两次与他道歉。 她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虞子汐接着道：“明心村的现状，我也都清楚了，我会为你主持公道，绝不让你、让你族人无故蒙冤，你……” “够了！”忍着心痛，桑玄打断了她的话。 今日之事，即使师尊清楚前因后果，可她毕竟已不是宗主，人微言轻，架不住那些人扭曲事实，推卸罪恶。 若师尊还要一意孤行地袒护他，下场……只能与他一同背锅。 他不要师尊来蹚浑水。 所以，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与师尊分割阵营，让她独善其身！ 他敛去眸中的温柔、不舍，剩下冰冷。 冷冰冰地看着她，质问：“明心村建立于五大宗门，而你是五大宗门之首的宗主，此村成立三年之久，我不信……这里面的状况你一点也不知情，我不信，他们的暴行，不是你默许的！” 虞子汐怔了怔。 她怅然一笑：“桑玄，你是真的在怀疑我，还是……只是在说气话？” 或者，只是为了与她划清界限，不想让她蹚浑水？ 都有可能吧。 总之，肯定不是他的真心话。 “桑玄，明心村的事，以前的我并不知……” “你不必装蒜。”桑玄佯装听不下去，“你们人类虚伪、冷血，时时刻刻将自己伪装成正人君子，衣冠楚楚，却人面兽心，你们都一样，你跟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你刚刚还说，要为我主持公道？哈哈哈哈，你一个刽子手，有什么资格来替我主持公道，虞子汐，你配吗？” 说了一大堆违心话，其实……最心痛的还是他自己。 虞子汐苦涩一笑，平静道：“难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要我相信你？那你又何曾信任过我？”桑玄笑笑，接着说狠话： “就因你温师兄一番话，你便对我恨之入骨，不仅险些一剑将我捅死，还用锁灵钉封我灵力，对我动用狱火雷刑。” “我求你见我一面，你铁石心肠，我与你解释你却只字不信，我午夜梦回，血都快流干的时候，喊的一直是你的名字，可你却从未对我施舍过一丝怜悯。” 听着他的话，虞子汐心痛不已，闭上眼眸，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落。 是心疼的泪…… 她恨自己，在夜灵宗时从未信过他，从未听他好好说过一句话。 今日这一切，也都是她作茧自缚吧。 “虞子汐。”桑玄看着她，“我现在这副残躯都是拜你所赐，你还要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与我演一场师徒情深来感化我吗？” “真是可笑至极！” 他语气明明很冷，眼尾……却渐渐泛起一抹红晕。 又凶，又可怜。 “对不起。”自责、痛惜的情绪，最后只化作这三个字，“桑玄，是师尊对不住你。” “呵呵呵。”桑玄明明是笑着，眼眶里却还含着泪花，“对不起？” “您是高高在上的仙尊，我这只卑劣下贱的妖，哪配得上您一句对不起？” 虞子汐摇摇头：“你连弥补的机会，都不肯给师尊了吗？” 桑玄强忍着情绪，启唇：“不需要。” 不需要…… 淡淡的三个字，却让她一颗心落入谷底。 她的徒儿，不再需要她了。 桑玄睁开眼，一颗清泪从眸中落下，他平静开口道：“事已至此，你我师徒缘分已尽。” “桑玄……” 刷！ 话落，桑玄割下一缕青丝，随风飘摇而下。 割发，断义。 他通红的眼泪望着虞子汐，狠下心道：“恩怨两散，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师尊，我也不再是你徒弟，你我从此，再无瓜葛！” 看着随风而落的那一缕青丝，虞子汐泪目：“桑玄，不要。” 他对她，一定失望透顶了吧。 要不然……一个总黏着她、跟着她，说永远也不要离开她的人，竟会主动道出别离。 可他的泪眼中，明明还有不舍。 明明还有的…… 她不会看错的。 怎么就再无瓜葛了呢？ 趁势，颜星出言呵斥道：“桑玄，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妖孽，连你师尊都不认了吗？” “呵，真是白眼狼！” “这算什么？我看，今日若不杀了他，今后，他连欺师灭祖的事都做得出来！” “必须杀了他！” 桑玄冷眸扫了他们一眼，轻蔑不屑。 很好…… 看起来，他们已暂且对师尊放松了敌意。 他还想将事做的更绝一些，最好让师尊远离他，再不管他。 便冷笑着，对虞子汐道：“师尊，他们竟然怀疑我现在不敢欺师灭祖，那我，就灭一个给他们看看吧！” 刷！ 说罢，掌心的灵匕化作长剑，破风而出，朝虞子汐面门刺了过去。 “妖孽，你敢！” “白眼狼，你快住手，那可是你师尊啊！” 他们只是斥责，并没有阻拦桑玄，都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大概期待……虞子汐亲手杀了这妖孽！ 桑玄恍若未闻，紧握着长剑，向虞子汐面门捅了过去。 他内心很平静。 只要师尊动手，哪怕只是躲闪，以他现在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根本连靠近她都不可能。 然而，剑锋离虞子汐越来越近，她却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 静静站在原地，甚至闭上了眼睛。 不好…… 见势，桑玄连忙将兵刃往回收，谁知，虞子汐骤然睁开眼，一把抓住他的剑锋，捅入了自己的胸膛。 哧—— 鲜血淋漓，满目殷红。 “师尊！” 第99章 不是气话 桑玄慌了神：“你做什么？” “桑玄。”她声音淡淡，“是我对不住你，这一剑……就当我向你恕罪。” “不，不！” “既然你这么恨我，那就把我的命拿去吧！”说完，她攥着剑锋的手又紧了一分，试图将之捅深了一分。 “不要！” 桑玄急忙阻止她，抽出长剑，“哐啷”将之扔落在地。 然后冲过去，抱住她轻飘飘倒下的身子。 轻落在他怀里，虞子汐呛出一口鲜血来。 “师尊……” 能感觉到，他声音在颤抖，抱着她的那双手掌，也在颤抖。 他在害怕。 听见他又重新叫自己师尊，虞子汐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是在意师尊的，刚刚那些都是气话，对不对？” 桑玄边用灵力给她止血，泪水止不住往下掉：“为什么这么做，你疯了吗？” 不是气话…… 因为，他从来没有生过师尊的气。 从来没有…… 围观、看热闹的众人见到这一幕，纷纷继续挑火，指责桑玄： “孽畜，你疯了，你连你师尊都敢伤害！” “你真是罪该万死！” “杀了这个欺师灭祖的妖孽！” “杀了他！” 随即，纷纷上前去，手持着刀剑兵刃，将桑玄团团围住。 还未靠近，就被虞子汐一道掌风震退。 “我看谁敢动他！” 刷—— 伴着冷冽的话语声，一圈人被再次震退，皆黑着脸不敢再轻易靠近。 “咳……” 再次动用灵力，她逆血上涌，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师尊。”桑玄担忧道，“你切勿再动了！” 他灵力已被封，只能借助灵匕的微弱灵力，颤抖着手，给她胸前的伤口止血。 “桑玄……” 虞子汐注视着他的面庞，轻抬小手，心疼地抚了抚他清瘦的脸庞。 多日不见，他瘦了许多。 这些天，他一人流落在外，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桑玄。”她出言道，“师尊知道真相后，一直很后悔，知道自己错怪了你，伤了你的心，你要怎么怪师尊都好，只是……不要再说这样的气话了。” “不要再跟我置气了，好不好？” “你先别说话了。”桑玄语气温和，还一丝不苟地在给她疗伤。 “你听我说完。”她却有很多话要说，“这些天，我一直在找你。” 听到这，桑玄眼眶里打转泪水终于绷不住，一颗颗掉落了下来。 其实，他也一直期盼着师尊来找他，期盼着……能再见师尊一面。 可冷静下来时，还是希望，他们再也不要见了。 反反复复，痛不欲生。 再次见到师尊时，她在身边，便又觉得，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可惜……温存太短暂，他甚至都来不及抓住，就一晃而过了。 他什么都不想要。 只想要她一人…… 可她的世界，不止只有他一人。 “我不是个称职的师尊，没教你什么东西，甚至……都没能好好保护你。”虞子汐看着他的眼睛，“师尊真的很抱歉。” 这些，都是她的肺腑之言。 桑玄摇摇头：“我……很喜欢师尊。” 虞子汐淡然一笑。 旁边的众人看不下去了，插话道：“小宗主，这妖孽罪不容诛，你还要包庇他不成吗？” “我们要杀的是他，如果您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妖孽，松开你师尊，过来受死！” “妖孽，受死！” 听着他们的训斥、污言秽语，桑玄眼眸血红，拳头捏得“咔嚓”作响。 见势，虞子汐轻拉住他的衣袖：“桑玄，不必理会他们。” “师尊……” 刷！ 虞子汐掌心灵力凝聚而起，在半空中幻化出一道幻世镜。 幻世镜，出现在众人面前，镜中画面……竟皆是明心村之景。 画面中的妖，蓬头垢面、浑身鲜血，戴着镣铐，被凌虐、欺辱，被惨无人道的虐杀。 众人都傻眼了：“这……” “明心村的罪恶，皆已被我用幻世镜记录下来。”虞子汐平静阐述着，“即是我旁无人证，你们，也在劫难逃。” 话落，众人吓得脸色铁青。 她、她竟然存了证据！ 铁证俱在，他们这下想要扭曲事实，恐怕困难了。 几位长老相对视一眼，着急下，心里冒出来一个邪恶的念头。 要么毁了幻世镜。 要么，就让她也一起死在这！ 随即，他们不谋而合，自四面八方朝上空的幻世镜攻击而去。 刷—— 十多道灵力落下的瞬间，幻世镜化作一道虚影，回到了虞子汐袖口中。 她拉着桑玄的手臂：“我们走。” 她现在灵力已快耗尽，且还负了伤，对上这些人已毫无胜算。 但带着桑玄全身而退，还是可以的！ 她拉着桑玄，转过身，正欲离开这一片破烂废墟，突然…… “且慢！”一道男声叫住他们，“妖孽，先别走，除非，你想她死。” “呜呜～呜呜呜……” 随之，后背传来阵阵婴儿的哭声，洪亮的声音里，满是惊悸。 这是…… 妹妹？！ 桑玄恍然转过头来，只见一位白发长老怀抱着婴儿，站在对面不远处。 那婴儿哭得脸色通红，脖子上那道狐尾幻化的平安锁，格外显眼。 “乐安……” 是小乐安，没错。 虞子汐也动怒了：“放了她！” “呵呵。”白发长老威胁她，“小宗主，我们不要别的，只要你手中的幻世镜，拿幻世镜来换这婴儿的性命吧。” “好，我给你……” “别给他！”桑玄却打断了她的话，冷言对白发长老道，“老东西，有种你就杀了她！” 眼眸中都是杀意。 “你别以为老夫不敢。”白发老者冷哼一声，一掌掐住小女婴的脖子。 试图威胁一下他。 结果…… 刚触碰上，女婴脖子上的平安锁，轰然爆发出一道强大的力量。 砰—— “啊……” 瞬间，那老者面门被炸得血肉模糊、鲜血四溅，吃痛松开手。 桑玄急忙冲了过去，一把接过掉落在半空、险些落地的女婴。 “该死！” 白发长老气急败坏，震怒一掌轰出。 砰！ 桑玄紧紧将女婴护在怀里，后背结结实实吃了一掌，口吐鲜血，清瘦的身躯飞出去十多米。 第100章 不是徒弟对师父的喜欢 “桑玄！” 虞子汐闪掠上前去，一把接住他颤巍巍的身子：“桑玄！” 抬眸，望着追击而来的白发长老，她眸色一冷，一手搂着桑玄，一手透支着灵力，冰冷、狂暴的掌风迎了上去。 砰—— “啊……” 灵力对碰，那白发长老被再次震退，重重摔落在地，吐血。 知道不宜继续纠缠，虞子汐接过桑玄怀里的女婴，扶着他，转身撤离了原地。 众人瞪大双目：“追！” “他们二人都受了伤，定跑不快，现在追还来得及！” 明心村的事，绝不能败露。 他们刚刚差点跟虞子汐撕破了脸，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走！ 于是，一行人铺天盖地追了出去。 …… 虞子汐也受伤了，还带着一个婴儿和一个重伤昏迷的少年。 便……很快就灵力透支，快飞不动了。 桑玄的伤势，似乎很严重。 她实在放心不了，无奈，只好在没完全甩掉“追兵”时，找了个破庙暂且落脚。 刷！ 入了破庙，桑玄已昏迷不省人事，妖孽绝尘的面庞惨白如纸。 手掌，烫得可怕。 虞子汐透支着灵力，在破庙外设了一道结界。 她将熟睡的女婴安顿在一堆茅草中，轻盖上了一条毯子。 白衣少年昏迷在一旁，瘦弱的身躯蜷缩成一团，额头布满冷汗，秀眉微蹙，气息清浅，颤抖着，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虞子汐心急如焚，连忙蹲下身来，轻探了探他的脉象。 良久，她脸色一变。 锁灵钉…… 他体内的锁灵钉，蠢蠢欲动，似乎已压不住他的灵力了。 但，却又被他极力克制着。 虞子汐瞳孔放大，错愕万分。 怎么会这样…… 锁灵钉明明压不住他灵力，只要他想，甚至可将锁灵钉震为灰烬，损了她的元神。 可他，为何就是不冲破锁灵钉？ 他不要命了吗，不知道这么做会死吗？ 不…… 她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桑玄明媚的笑意，以及他温柔的声音：“我这条命都是师尊的，即使死，也只想死在师尊手中。” 心口突然一疼。 不…… 她真是糊涂了。 还能为了什么呢？ 在他被污蔑、被囚禁、被行刑的时候，他随时都冲破锁灵钉自保。 可他从来没有。 不是因为别的，是怕反噬力伤了她。 因为她……所以哪怕生不如死，哪怕命悬一线时，他也一声不吭。 痛心、愧疚的泪水，霎时间便湿了她的眼眶，模糊了视线。 她终究，还是低估了桑玄对她的心意。 “咳，咳咳……”倏地，桑玄又开始咳血，清秀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桑玄！” 虞子汐已快力竭了，却还继续透支着灵力，以平息他体内肆虐的狱火雷。 然而，没用。 狱火雷像失了控般，疯狂在他体内流窜、攀升，顷刻间便钻入他经脉，钻入他五脏六腑。 怎么也压不住。 不好…… 若让狱火雷侵入他脏腑，不出十二个时辰，他就会焚身而亡。 十万火急！ 但其实……只要他肯冲破锁灵钉，觉醒第四魄，狱火雷便可马上化解。 可他…… 他不仅不抓住那根救命稻草，反死死压着那股力量。 这样下去，他会死！ 不…… 妖孽也好，魔头也罢，他都不能死，他必须好好活着！ 情况危急，虞子汐心下一沉，掌心的灵力开始迅速凝聚，注入他体内。 那她，就亲手解了这锁灵钉！ 刷—— 冰冷的灵力注入体内，桑玄睫羽翕动，恢复了些许意识。 滚烫的狱火雷，自他胸腔燃烧入肺腑、经脉，钻入他骨髓中。 沉沉的四肢，动一下都痛不欲生。 但感应到了虞子汐的灵力后，他还是挣扎着，勉强睁开了眼：“师尊……” “师尊，你在做什么？” 刷！ 他来不及动弹，就被虞子汐的灵力桎梏在原地，动弹不得。 “师尊。”觉察到她灵力不一般，桑玄惊慌道，“你要做什么？你别乱来！” 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锁灵钉…… 她在动锁灵钉？ 虞子汐面不改色。 狱火雷已蔓延至桑玄肺腑，若锁灵钉不解，他今日必死无疑。 况且…… 外面那群人，是铁了心要杀桑玄，还要歪曲事实，将罪恶都推到他身上。 她现在受了伤，灵力不足，强行对付那些人恐有些勉强。 倒不如……将桑玄体内的锁灵钉解封，至少，先让桑玄安然离开这里。 不过…… 若不是锁灵钉在，桑玄的第四魄早就觉醒了，现在，他体内积压的灵力极盛。 所以，哪怕她主动解开锁灵钉，也会被桑玄的灵力反噬重伤。 不管了。 她就破釜沉舟一次！ 刷！ 觉察到体内的锁灵钉在波动，桑玄大脑一片空白：“你已经受伤了，这样你会死的！” 他猜到了师尊要做什么。 拼命挣扎、呼喊着：“师尊，不要！” “快停手！” 虞子汐将他禁锢着，唇角含血，望着他道：“桑玄，师尊……也很喜欢很喜欢你这个徒弟。” 这世上还有人很喜欢他，所以，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刷！ 下一秒，锁灵钉解封，桑玄体内的灵力如石破天惊般，轰然爆发。 强大的力量，将周遭所有人震退，实力不济的士兵们，纷纷被卷入黑风中。 搅碎，化作尘埃。 “啊……” “啊——” 惨叫声，接连不断，剩下那些士兵也躲得远远的，像是见到了阎罗般。 连空间，都瞬间被扭曲了。 无由的恐惧，涌上心头。 收回灵力的同时，反噬力冲入她经脉，她又吐出一口血。 双目一黑，便倒在了血泊中。 耳畔，那声嘶力竭的少年音越来越轻，却越来越撕心裂肺：“师尊，师尊！” 接着，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手掌动了动，逐渐开始失去知觉。 她只隐约感知到…… 少年抱着她冰凉的身子，泣不成声，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之中。 “师尊……”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师尊呢。 他对师尊的喜欢，不是徒弟对师父的喜欢，而是…… 而是想与她厮守一生、举案齐眉的喜欢。 第101章 她不能有闪失 砰—— 破庙被一道灵力破开，明心村的统领、强者们，纷纷追了进来。 看着他怀里唇角挂血、昏迷不醒的少女，他们面露惊诧。 也正好借题发挥：“孽畜，你竟敢对你师尊动手！” “妖孽，放开我们宗主！” 颜星火急火燎地靠近过去，表面上是关心宗主，实际……不过是想抢幻世镜。 刷！ 谁知，压根都没碰到两人，桑玄睁开血瞳，周身震荡出暗黑色的恐怖力量，如黑洞般，“刷”的将颜星掀翻十多米。 砰！ “啊……” 狠狠摔在地上，胸前多了个血窟窿，翻了个白眼，毙命了。 再看那抱着自家师尊，泪眼未干的白衣少年，墨眸已变血瞳，那张清澈、明媚的脸庞，生生多了几分阴鸷、肃杀。 暗黑色的灵力，疯狂在他周身环绕、盘旋。 如地狱而来的阎罗。 那压迫感……令人喘不过气来。 众人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退，脊梁骨一阵阴寒。 恐惧，由心底蔓延开来。 不好！ 这妖孽恢复灵力了！ …… 一日后。 破庙已成一堆废墟，尸骨满地，血流成河，上空的云层黑压压，成群的乌鸦驻足停留，或分食着地上那些尸体。 惨烈。 无一丝生灵气息。 一群夜灵宗弟子，刚从也是一堆残壁断垣、尸体满堆的明心村而来，顺着气息，找到了破庙，所见……更是惨不忍睹。 为首的凌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造孽，真是造孽啊！” “桑玄那个孽畜，死一千次都不够！” 刚刚，他们救了一些明心村的幸存士兵，才得知，是桑玄闯入明心村，杀人放火，还将所有妖都放了出去。 这滔天大罪，够他被凌迟一万次！ “三长老。”月魅担心道，“听说宗主被那妖孽挟持了，我们还是先找到那妖孽吧。” “呵。”凌华冷哼一声，“以宗主的实力，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妖孽挟持。” “可是……” “我看，那妖孽也没本事杀这么多人，没准就是宗主唆使的！”凌华怀疑道。 “你说什么？”月魅瞪着他，“你竟然怀疑宗主？” “也不是不可能的。”凌华不以为然，“在夜灵宗时，她就屡次包庇那孽畜的罪行，甚至为了那妖孽，抛下夜灵宗弟子。” “你说，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三长老，宗主的人品我们都相信，她绝不会纵容行凶的。”月魅有些生气，“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还请长老不要乱抹黑！” “呵，好。” 凌华微微点了点头，下令道：“我夜灵宗弟子桑玄，今杀人屠村，犯下滔天大罪，罪当万死，现全境通缉，一旦抓到，杀无赦！” “是！” 先抓那妖孽再说。 到时候，那妖孽被定了罪，他就不信虞子汐那个做师父的，能独善其身！ …… 冰夜城，荒郊。 茅草屋里，桑玄盘坐在榻上，怀里抱着已昏迷许久的少女，正用灵力给她疗伤。 温热的灵力，渡入她体内。 奈何她伤势过重，根本吸收不了一丝灵力，经脉，还在一根根破碎。 “冷，冷……” 昏迷间，她沙哑开口，断断续续地，却只有这一个字。 桑玄薄唇轻抿，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将她冰凉的小手捧在掌心。 可就是怎么也捂不暖。 怎么也捂不暖…… 一颗颗泪珠淌落，他心慌意乱，自责到了极点。 这些天，他如履薄冰，想尽一切办法压制自己的灵力，生怕冲破了锁灵钉。 可最后…… 最后，他还是伤了师尊。 他孑然一人，一无所有，死了便随风飘散，倒解脱了。 可师尊还有亲眷、朋友，她还有许多弟子，还有许多在意她、爱她的人，她不能有闪失！ 他宁可死的人是他…… 天色昏暗，茅草屋不蔽寒风，风浪偶尔钻进骨子里，极冷。 他紧紧将少女抱在怀里，想给她一些真真切切的温度。 掌心的灵力，快要渡到透支了。 她伤的太重了。 就算他灵力耗尽，恐也只能保住师尊性命，但她……极可能会灵力散尽，下半辈子，只能做一个泡在药罐子的病秧子。 灵力散尽。 这对一个修炼者来说，何其残忍！ 不…… 他接受不了！ 刷！ 这时，一道黑影闪掠入了屋子，星冥戴着面具，出现在了他跟前。 方才，她以旁观者的姿态，已参观了明心村的所有事情经过。 自然知道，虞子汐危在旦夕。 但还是故作诧异，望了望桑玄怀里的少女，故作关心：“魔尊，她怎么了？” 桑玄不回答，继续静静给她疗伤。 星冥便靠近过去，想摸一摸虞子汐的脉象，却还没碰到，就被他一掌震退。 “别碰她！” 砰—— “啊……”星冥被震退数米，砸在身后的墙壁上，才勉强站稳。 “魔尊。”她解释道，“让我看看她的伤势，兴许我有法子能救她。” 听到这，桑玄黯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亮。 这才没再拒绝，却依旧警惕着，盯着星冥走近过来，盯着她小心翼翼地俯身，小心翼翼地摸了下虞子汐的脉象。 良久，星冥才装模作样地惊呼：“魔尊，她伤得很重，只有我魔族的斩虚鼎可救。” “斩虚鼎？” “嗯。”星冥解释，“她是被您的灵力所反噬，您灵力阴邪，已深入她心脉，只有斩虚鼎能净化之，否则，要不了三天她就会灵力散尽，甚至毙命。” 桑玄立马追问：“你要什么？” “您是魔尊，属下可不敢跟您交换条件。”星冥眼珠子转动了一下，道，“这斩虚鼎可以给您，不过要您自己去拿。” “在何处？” “就在我魔族。”星冥笑笑道，“那斩虚鼎乃魔尊印，除了魔尊谁也动不了它，您想要斩虚鼎，就得做这个魔尊。” 心想，他这么在乎虞子汐，这回……一定该动摇了吧？ “好。”桑玄竟没犹豫，一口答应，“我去取斩虚鼎。” 星冥：“……” 她想好了一大堆说词，结果……没想到，魔尊竟然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答应了。 当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这样也好。 她也开心了：“魔尊大人，您跟我来吧。” 桑玄不愿耽搁半分，小心将虞子汐和女婴安顿入储戒空间，便跟着星冥离开了。 第102章 九层地狱 鬼魇宗，坐落于大陆西北角落，由此方圆数百里，皆是暗黑连天、寸草不生。 此处，是魔族境地。 除去森严的守卫，除去层层杀阵，哪怕只是诡谲、阴森的气氛，都让人不敢靠近。 初来魔族的人，看见那遍地尸骨，处处血腥，都是吓得腿软脚麻，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桑玄却全程面不改色，跟在星冥身后，一路到了魔族大殿。 大殿恢宏宽敞，却阴森压抑，地板，是由密密麻麻的骨骸铺成的，墙壁上挂着兽皮、兽骨，血腥杀戮的气息，充斥不散。 大殿左右，齐刷刷站着两排魔兵，皆握着兵刃，神情严肃。 正座上，是一位体型强壮、满脸横肉的光头胖子，瞎了只眼睛，用黑色半脸面具遮挡着，脸上还有个刀疤。 青筋暴起，凶神恶煞。 别的魔头是不怒自威，而他……站在那都让人双腿打颤。 星冥待那光头胖子也十分尊敬，低身行了个礼：“二祭司。” 接着，跟桑玄介绍道：“这是我魔族二祭司，地狱鬼手，烨火。” 地狱鬼手的名字，在修真界远近闻名，传闻间，他一掌可捏碎万斤巨石，哪怕是修炼百年的虎狼，也受不住他徒手一拳。 令人、妖族都闻风丧胆。 他实力是大乘境，修真界排行前十。 这个名字，桑玄自然是有所耳闻，但他心不在焉，一心记挂着师尊。 便只不卑不亢地开口：“幸会。” 星冥：“……” 哪怕他师尊见了他们二祭司，都不会这般云淡风轻，他真是…… 真不愧是他们未来的魔尊。 星冥尴尬一笑，接着跟烨火介绍：“二祭司，这位是我魔族未来魔尊。” 此言一出，众魔兵震惊。 皆不可思议地看着桑玄，压根不相信，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白脸，能当他们魔尊。 他们三护法，是在开玩笑吧？ 正座上的烨火，只冷冷瞥了桑玄一眼，甚至都没有正眼瞧他一下。 “他？”良久，才嗤笑一声，“魔尊？” 星冥脸色一黑。 烨火这个有眼无珠、见识短浅的东西，以后定会后悔的。 她轻拂袖，在空中化出一面幻世镜，幻世镜中，是先魔尊的墓碑。 星冥解释：“二祭司，先魔尊陨落前曾留下遗嘱，早已指示过下一任魔尊的命格、生辰八字，皆与桑玄相符合。” 言外之意是，先魔尊挑选的人，还能有假不成？ 刷！ 幻世镜收了去，众人再三打量桑玄，还是半信半疑。 这少年，好像还是一只妖。 妖，是大陆上最卑贱的生物，先魔尊怎会指定一只妖做魔尊？ 假的吧！ 烨火注视着桑玄，沉思不语。 其实几年前，他就知道了桑玄的存在，但那时候，桑玄还是个没有灵力的废物，根本不值得一提，所以，他跟大祭司完全忽略了。 没想到……短短不到一年，这小子貌似有了一些灵力。 那就试试他吧！ 烨火挥了挥手，对一个黑衣护法投去眼神示意：“灭池。” 被叫做“灭池”的黑衣护法，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转过身，暗黑色灵力凝聚掌心，电光火石般朝桑玄面门轰去。 几乎猝不及防。 桑玄丝毫不乱，漆黑的墨眸阴沉了一分，轻往后退了半步。 砰—— 灭池还没碰到他，就被他周身的力量凌空掀翻了出去。 “啊……” 重重砸落在地，吐血。 他还有些不甘心：“妖孽，你……” “行了，别丢人现眼了，退下吧。”烨火打断了他的话。 “是，二祭司。”灭池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了。 烨火这才愿正眼看一下桑玄，道：“虽然你是一只妖，但，毕竟也是先魔尊定的天选之人，那本座就给你一个试炼的机会。” “本座倒不是担心别的，只是，往届的魔尊都要经历九层地狱才能继位，我怕你撑不住。” 一年前，这少年还是个废物，才短短一年间，竟已是炼虚境的实力。 这天赋的确不低，只是……想通过九层地狱，恐还是有些难度。 桑玄面不改色：“我过了九层地狱，便能拿到斩虚鼎？” 他只要斩虚鼎！ “是。”烨火点点头，“不过你可想好了，那地方可是九死一生……” “好。”桑玄不多废话，答应道，“我入！” 烨火淡漠一笑。 这少年，倒是有点骨气。 …… 于是，烨火带他去了禁地。 九层地狱的入口，就是一道黑洞，深邃不见底，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烨火轻拂袖。 刷！ 九层地狱开启，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刀山。 锋刃，错杂排列。 “小子。”灭池提醒桑玄道，“这九层炼狱的第一层，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刀山，在这第一层，你没有灵力，只能徒步一阶一阶地上去。” 旁侧的众魔兵们，都吓得不敢靠近。 灭池又补充道：“哦对了，一旦入九层炼狱，便必须通过第九层才出得来，中途想退出是不可能的。” “现在你还没进去，反悔还来得及，可别一会进去了再打退堂鼓啊。” 他说完，见桑玄已靠近了九层地狱，还蹲下身来，似在试探什么。 灭池不悦道：“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到了。”桑玄转过头来，问他们道，“九层地狱中的时间，与外界不同吧？” 方才，九层地狱打开的瞬间，他就感知到，里面的时间气息极其诡异。 师尊的伤势，最多还能再撑三日，他必须在三日内出来。 所以……也必须先弄清楚秘境内、秘境外的时间差。 “是。”星冥也不隐瞒，“九层地狱中一年，只等同于外界一日，所以……魔尊，您有三年时间，时间宽裕，放心去吧。” “嗯。” 桑玄半信半疑地应了一个字，便化作一道残影，钻入了九层地狱。 刷—— 落入第一层的刀山，果真……他灵力瞬间全失，落在密密麻麻的锋刃上，脚下传来一阵皮肉开裂的剧痛。 他勉强稳住脚步，隐忍着没出声，额头却已渗出了冷汗。 不对…… 这里面的时间流动虽比外界慢，但，绝对达不到一年比一天的程度。 星冥的话，是假的。 外界一天，这九层地狱……顶多一个月。 他只有三个月时间！ 第103章 刀山火海 桑玄抬眸，望着那一眼见不到顶的刀山，一丝无畏，只剩下心急如焚。 便忍着脚下的剧痛，开始拼命往上爬。 行于锋刃，每挪动一步皆是钻心刺骨的痛楚，他淡漠、坚定的目光，始终在那高山之巅，便无所顾忌，拼命往上。 不一会，排排刀锋便留下一条血路。 烨火等人在秘境外看着，望着那满目的鲜血，都不由得蹙眉。 这少年，看来很渴望魔尊之位。 不过……看他那样孱弱，想过这第一层恐怕都有点难。 斩虚鼎，他怕是很难拿到了。 白衣少年的脚步，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四肢、肩头、胸背皆是血窟窿。 却还颤抖着，不要命地往上爬。 嗯，是爬…… 但很奇怪。 明明看起来，他时刻都要撑不下去了，那瘦弱、单薄的身躯却又一次次爬起来，一次次强撑着，继续往上。 就这么，苦撑了十天十夜，桑玄终于爬过了万阶刀山。 烨火瞪大双目。 他竟然，上去了？ 呵！ 这少年，好像有些意思。 脚下，一片血肉模糊，动弹一下便痛不欲生，手掌沉沉的，压根抬不起来。 很沉，很累。 但桑玄知道，他的时间不多。 便又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迈着踉跄的步伐，往第二层而去。 星冥凝着眉头。 魔尊这么火急火燎，恐怕是已经知道，他只有三个月时间吧。 为了那个女人，值得吗？ 真不知，倘若魔尊恢复了前世记忆，还会不会这样甘之如饴。 刷—— 九层地狱第二层打开，迎面而来的是漫天火海，滚烫的岩浆池还在沸腾，不见尽头。 第二层，是火海。 桑玄的灵力依旧被压着，便知道，这火海也只能徒步而过。 他没犹豫半分，便踏入了岩浆池中。 霎时间，岩浆灼烧皮肉的声音，“滋滋”作响，滚烫的温度，迅速钻入经脉、骨髓。 桑玄忍着烈火焚身的剧痛，抬着沉重、颤抖的步伐，缓缓向前去。 寸步难行…… 即使寸步难行，步伐也绝不停歇。 炙热的温度，如刀锋，如利刃，好似将他骨肉一层层剥开、凌迟，将他鲜血一点点抽干。 煎熬。 痛苦。 无尽…… 他强撑着一丝意识，盯着对面，那终于能看见尽头，越来越尽的海岸线。 拼尽全力，还想加快些步伐。 秘境外，烨火也聚精会神关注着他，越来越觉得意外。 这少年看起来柔柔弱弱，没想到，竟能以肉躯撑这么久。 真的只是为了魔尊之位？ 倒是个可塑之才。 可惜…… 这才只是个开始。 后面还有七层地狱，他肯定过不去。 然而，烨火很快就被打脸了。 第二层的火海，过了，第三层的油锅，过了，第四层的葬尸河、第五层血祭阵也过了。 每次，他都让人觉得捱不过去，可偏偏……他就一次次捱过去了。 几乎都是拿命换的。 过了第五层后，他几乎将鲜血放尽，一袭白衣被殷红染透，浑身冰凉似铁。 他好像快死了。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死，他还要出去，师尊……还等着他救。 他不能！ 于是，他又重新爬了起来，四肢轻飘飘的，仿佛躯壳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结果没有。 反之，他被伤得零零落落的身体，像是触底反弹，竟连带着觉醒了第五魄。 体内的灵力骤然疯涨，大致……涨到了小乘境以上。 他恢复了一些气力，不敢耽搁，又很快冲入第六层。 从第六层，开始出现影魔。 漫天纷飞的黑影，遍布阴邪之力，连空气都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刷！ 桑玄召出师尊赠予他的无烬刀，飞入那重重影魔群之中，手起刀落。 刷刷刷！ 空中，不断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他无心恋战，飞快直往前去。 这些影魔皆嗜血，被之咬一口，立马皮肉分离，桑玄却还是拼了命往里冲。 顷刻间，身上也遍布新的伤痕。 然后…… 秘境中日升、日落，日升、日落。 成堆成堆的尸体堆满了六层、七层，中间那条道路，是血路。 时间，也只剩下两三日了。 第八层地狱。 砰—— 桑玄再次被一道蛮横的劲力震退，摔落在地，呛出一口鲜血。 砰！ 还没爬起来，那足有五米多高的暗夜麒麟，便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 “呃……” 肋骨断裂的声音，“咔嚓”作响，他隐忍闷哼了一声，挣扎不得。 尖锐的麒麟翼刺入他胸膛，鲜血，顺着那利器不断往外淌。 冷…… 身躯，已冰冷到了极点。 他瞳仁血红着，强撑着仅剩不多的力气，挥动手中的无烬刀。 咔嚓—— 一刀将麒麟翼砍断，那暗夜麒麟吃痛松爪，乱了方寸般往后退了退。 桑玄起身，将刺入胸膛的那半截麒麟翼抽出，顾不上鲜血喷射，手中的无烬刀烈焰翻涌，朝那魔兽面门砍了出去。 铺天盖地的刀影，带着滚烫的力量，穿透暗夜麒麟的胸膛。 他哀嚎了一声，慌了般怒吼一声，冲撞出去。 砰！ 劲力震荡大地，将桑玄震退十多米，又一个空翻跳至暗夜麒麟背上。 抓着他的后劲，反握着无烬刀，朝他脖颈疯狂捅了下去。 “呜……”要害中刀，暗夜麒麟吃痛呜咽。 咚！ 一个大家伙，重重倒了下去，匍匐在桑玄脚下，算认了输。 桑玄落地，身上、脸上皆是泥土和鲜血，模样狼狈地喘着粗气。 他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才找到这家伙一个弱点，要不然……哪怕以他现在的实力，也只有葬身兽口的下场。 解决了魔兽，桑玄四肢彻底脱了力，身上的骨头也零零散散，碎了许多。 但他知道，时间真的不多了。 便撑着无烬刀，趔趄、缓步往前去，心里默念着：胜利在望。 快了…… 拿到斩虚鼎，师尊就相安无事了。 烨火、星冥在地狱外看着，神经，也一并跟着紧绷了起来。 桑玄能直通八层地狱，他实在意外。 不过，这第九层才是万死一生，与第九层比，前八层都不算什么。 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第104章 你从来没喜欢过我 步入第九层前，桑玄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想着……该要应付等级更高的魔兽，要如何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谁知…… 进去后，没有魔兽，没有杀阵，甚至一丝危险气息。 他身子在不断坠落，坠落，视线中一片迷雾，朦朦胧胧。 意识，也开始混混沌沌。 恍然间，他看见那迷雾中，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师尊……师尊！” 他想去追，却怎么样追不上。 迷迷糊糊中，陷入了另一段经历，一段……其实是前世记忆的经历。 幻梦中，他又回到了几年前。 回到在夜灵宗时，终日被打、被骂，被欺负被羞辱，被诬陷、关禁闭的日子。 这样的事，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 他恨宗门里每一个人，恨他们虚伪的嘴脸，唯独……对师尊半分也恨不起来。 因为他喜欢她。 这份喜欢，却又只能埋在心底，无法言说，但不经意间又会流露出。 比如，他知道师尊喜欢花。 夜灵宗终年寒冷，没有花草，他就自己种了很多，小心养护，想给师尊一个惊喜。 结果…… 他小心呵护了几个月的花，某一日，却被故意找茬的师兄弟踩坏，还羞辱了他一顿。 看着凋落一地的花，被师兄弟们踩在脚下，他终于动怒，还击了。 然后，他的师兄弟就倒打一耙，称他对他们动手。 他受了一百鞭刑。 险些丧命…… 最后，腿都被打断了，一瘸一拐的回去，将地上那些还没完全踩坏的花，一朵朵捡了起来，做成花环，送给了师尊。 师尊却看都没看一眼，便将之丢在地上。 冷淡丢下一句：“我不喜欢这东西。” 他以为，师尊不喜欢花环，或者……他种的花恰好是师尊不喜欢的。 后来才知道，师尊只是不喜欢他罢了。 画面一转。 明心村被屠杀，妖尸满地、血流成海，师尊的霜华剑下，亡魂无数。 他跪在虞子汐跟前，拉着她的衣角苦苦恳求：“师尊，不要……” “不要杀我的族人，不要杀他们！” “师尊，我求你了！” 他浑身鲜血，跪在师尊面前，不停地磕头，最后，把头都磕破了也无果。 最后，只剩下满地苍凉和数不尽的尸体。 他在尸堆里，抱着已断了气妹妹，哭得撕心裂肺，凄入肝脾。 死了…… 全死了。 他再也没有亲人，再也没有族人了。 耳畔，响起爹娘临死前的话：“玄儿，好好活下去，不要……不要为我们深陷仇恨。” 爹娘要他别记挂仇恨。 可他亲眷、族人都不在了，他如何好好活下去？那些伪君子还好好活着，他怎能不杀？ 他要杀光那群人！ 从那日起，他坠入魔道万劫不复，将五大宗门都屠杀穿了。 最后，虞子汐挡在满目疮痍的夜灵宗前，拦在他跟前：“桑玄，别再杀了！” “让开！”他神色冷峻，“要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不要一错再错了！” “我何错之有？” “是你，致五大宗门生灵涂炭！” “那是他们作茧自缚。”他冷笑着，“他们都该死！” “好。”虞子汐还是不让步，“想动夜灵宗，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心尖刺痛了一下。 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要与师尊兵戎相见。 他承认，他退缩了。 便故用开玩笑的语气：“不如这样吧，你以身相许，做本尊的魔后，本尊就放了那些人。” 其实，这不是玩笑话。 他是认真的…… 虞子汐却震怒：“勿要胡言乱语。” 话落，长剑朝他面门刺了过去，两人便交锋起来。 交锋间，桑玄还是心不在焉。 便提出了另一个建议：“那就换个方式吧，你手中兵刃刺中我，就算我输，我便放人。” 虞子汐：“好！” 桑玄让千万魔军退下，独身与她交手。 那时，他实力已在虞子汐之上，但虞子汐救人心切，几乎是拼尽全力。 为了赢得赌注，她不惜涉险，一招换一招，主动撞上桑玄的致命一掌，与此同时，将手中的霜华剑捅入他胸膛。 “虞子汐……” 桑玄抱着重伤垂危的女子，惊慌失措。 她却缓缓开口：“我赢了，魔尊一言九鼎，可……可不能反悔。” 桑玄眼眶酸涩，落泪：“虞子汐，我入夜灵宗做你徒儿五年来，何曾伤害过你一次，何曾要你为难过？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信我？” 其实，这一剑，无论如何他都会让师尊刺中的。 可师尊不信他，便拼死搭上性命，也要确保万无一失。 “虞子汐，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虞子汐：“我恨你。” 恨…… 这个字，让他心态瞬间炸裂。 “哈哈哈，恨我也好，至少……你永远将我记在心间了。” “既然你不喜欢我，那就恨我吧！” 痛苦的思绪，在他脑海中辗转、轮回，如同将尘封许久的伤疤，再次揭开。 血淋淋的。 隔着九层地狱，烨火依旧在外面看着。 果然…… 不出他所料，桑玄被困在了第九层，独独就是出不了这心魔。 只是他没想到，那少年心底最脆弱、最怕的，竟是他师尊不喜欢他。 他无奈摇了摇头。 看样子，是过不去了。 星冥偷偷望了他一眼，半开玩笑道：“二祭司，您是希望他过去呢，还是过不去呢？” 倘若桑玄过了第九层地狱，表示……他放下了对虞子汐的仇恨。 魔尊都不恨虞子汐，那，他们以后还如何对付五大宗门？ 但若是过不去…… 他们魔族，就得继续群龙无首了。 烨火神色不变：“都第九层了，本座，自然是希望他不叫我失望了。” 这少年即是拿到斩虚鼎，成了魔尊，也只会是他手中一个傀儡。 他和大祭司掌管魔族这么多年，怎会轻易，将大权交给一个少年？ “再说。”烨火话音一转，“他可不见得能突破心魔。” 若桑玄真通过了九层地狱，那……还算勉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勉强够资格当他的棋子！ 第105章 恭迎魔尊归来 九层地狱中的少年，已陷入无边无际的痛苦、悲恸之中。 他并不知道，这是他的前世经历，但在九层地狱中……真真切切再次经历了一遍，生不如死。 他恨这里面的每一个人，甚至恨她……恨她从未正眼瞧过他一下，恨她，将他视作尘埃。 恨她……要先一步离他而去。 爱也好，恨也好，总之，他在这世上的唯一牵挂没了。 于这尘世，便再无眷念。 闭上眼，一颗晶莹的泪滴落，桑玄心如死灰，握着手中的无烬刀，横抹过自己的脖子。 刷—— 马上，他就能解脱了。 再也没有痛苦了…… 他视死如归，枯泪苍凉。 倏地，耳边传来一道熟悉、急切的女声：“桑玄，不要！” 这是……师尊的声音？ 他恍然睁开眼，意识仿佛被拉回了一些：“师尊，师尊？” 目光流转着，四处寻找着她的身影，顺着声音的痕迹，钻入黑暗、迷雾中。 暗黑，无尽。 什么也没有…… 那声音继续道：“桑玄，不要做傻事，刚刚你所经历的那些，都是幻梦，是假的！” 幻梦…… “桑玄，师尊从未厌弃过你，师尊……喜欢你。”温柔如水的声音，骤然，与师尊为他解锁灵钉前的那句话，吻合重叠。 “师尊也很喜欢很喜欢你这个徒弟……” 幻梦…… 是幻梦！ 妹妹的尸体是假的，血流成河的明心村是假的，他与师尊刀锋相对，也是假的。 他的思绪，被拉回现世。 惊醒后，才意识到……刚刚所经历了那些，可能只是回忆，还可能根本不存在。 师尊信任他、保护他，待他这么好，怎会是幻梦中的模样？ 假的，都是假的！ 那不是师尊。 他方才……是沉沦于幻梦了？ 不！ 师尊还等着她去救，他不能死！ 刷—— 下一秒，桑玄睁开眼，彻底从心魔中惊醒，墨眸多了一丝阴沉。 砰！ 环绕在他周身，闪烁不断的狂暴灵力，瞬间将幻梦之境震碎。 破了！ 烨火等人见九层地狱突破，惊诧地瞪大双目，不敢眨眼。 九层地狱，破了！ 先魔尊陨落数千年来，还从未有人破过这九层地狱。 曾经，他与大祭司觊觎斩虚鼎，也多次试探九层地狱，却每次都卡在最后一关的心魔，每次都输给了自己的欲望。 许多次，都险些丧命。 而这少年，竟战胜了他的心魔！ 星冥却不以为意。 那是因为，魔尊以为刚刚那些画面只是幻梦，只是从幻梦中抽离罢了。 但他若是知道，那些是他前世真切经历过的，他不可能不恨虞子汐！ 不过眼下，魔尊安然就好。 破了九层地狱，一袭白衣自秘境上空出现，飘摇如仙。 斩虚鼎解封，强盛的灵力覆没天际，将苍穹拂上一片黑压压。 仿佛，能瞬间毁天灭地。 方圆百里的妖魔，行动缓滞，对这魔尊印骨子里生出了忌惮。 然而，那狂暴到让人不敢接近的魔尊印，落入桑玄掌心后，竟平静了下来。 光芒自桑玄周身收敛，他落地的瞬间，身影……与烨火记忆中先魔尊的身形，竟悄无声息般重合了一下。 是错觉吗？ 这种错觉，迅速消散，烨火心中却也多了一份忌惮。 双手作揖，低身跪下行礼：“恭迎魔尊归来！” 见势，星冥、灭池以及旁边的魔军们，也纷纷跪下来。 “恭迎魔尊归来！” 齐刷刷的声音，响彻天际。 他们魔族，终于有重见天日的希望了！ 桑玄恍若未闻，一心只记挂着虞子汐，忙将储戒空间打开。 刷！ 少女重新落入他怀里，脸颊惨白如尸，气息也变得十分微弱。 反噬力快侵入她心脉了。 情况很紧急！ 桑玄一手抱着她，一手开始操控斩虚鼎。 斩虚鼎的力量，一点点注入虞子汐体内，以净化她体内的阴邪之力。 烨火看着他的举动，惊呆了：“你……” 他拿到斩虚鼎第一件事，竟然是救女人，救的还是夜灵宗宗主。 这就很离谱！ “咳咳，二祭司。”星冥提醒道，“不要胡乱揣测魔尊的心思。” 魔尊这“恋爱脑”，她都见怪不怪了。 纵然烨火恨铁不成钢，但那少年毕竟拿到了魔尊印，他也不敢当面撕破脸。 只能隐忍着，不说话。 余光，继续观察着桑玄的举动。 小白脸就是小白脸，连魔尊印都拿到了，心里却只有女人。 不过这样也好。 一个恋爱脑的傻子，更好被他控制！ 他们静静在原地等待着。 虞子汐体内的阴邪之力，缓缓被净化，脸庞也逐渐恢复了些血色。 好了…… 收回灵力，见她脉象平稳，桑玄才终于安心了些。 苍白的面庞上，冷汗未消。 他将虞子汐打横抱起，如待珍宝般小心抱在怀里，这才抬眸扫了众人一眼。 淡淡启唇：“二祭司，多谢招待，在下该告辞了。” 告辞？ “等等！”烨火一懵，叫住了他，“魔尊大人，您是我们尊主，怎么就告辞了呢？” 桑玄故作不懂：“什么魔尊？” 烨火：“……” 星冥：“……” 灭池：“……” “不是。”星冥动了动唇，“您答应属下了，愿意当这个魔尊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我只说要斩虚鼎，何时说过要做魔尊？”桑玄的语气云淡风轻。 星冥嘴角抽搐了一下：“你……” 的确…… 从头到尾，他一直都只说要斩虚鼎，只字未提当魔尊的事。 她还以为…… 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星冥略微不满：“可魔尊印您已经取了，怎能说不当就不当呢？” 魔尊印…… 桑玄看了眼手中那被他们称作“魔尊印”的东西，不屑一顾： “还给你们就是了。” 话落，轻将斩虚鼎丢了出去，恰好丢入了星冥手中。 他抱着虞子汐，转身离去。 “魔尊大人！”星冥着急了，“您不能走，您不能离开啊！” “行了，别喊了。”烨火倒是很淡定，一把抢过她怀里的魔尊印。 “二祭司。”星冥瞳仁一缩，警惕道，“您这是做什么？这魔尊印是尊主的东西，除尊主外，任何人都没资格据为己有！” 第106章 非他不可 前世，星冥只是魔族二十一个护法中，微不足道，默默无闻的其中一个。 无权无势，受尽欺压，也不受重视。 可这一世，她是重生之躯，拥有前世记忆，知道前世的事态发展。 所以这一世重生后，她便发誓，她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当上大祭司！ 为了当上大祭司，她选择抱“未来魔尊”的大腿。 所以，绝不能让烨火掌权！ “那少年虽然有些天赋，但他心态太平和，不适合做魔尊。”烨火望着掌心的斩虚鼎，满目都是欲望。 “你……” “只要能契约斩虚鼎，便是魔尊。”烨火冷然一笑，“何必非要拘于一个少年呢？” 他该感谢桑玄，帮他取出了斩虚鼎，让他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要他契约斩虚鼎，他就是魔尊了！ 星冥愣了愣，转动的眼珠子掠过一丝狡黠：“二祭司，那您试试看能不能契约它。” 心里，却早就知道了结果。 烨火也迫不及待了，灵力凝聚掌心，试图与斩虚鼎地界契约。 谁知…… 刚碰到斩虚鼎，灵力碰撞，那鼎便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将他掀翻出去。 “啊……” 烨火倒飞出去十多米，摔了个四脚朝天，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胸口，多了道血窟窿！ “二祭司。”星冥连忙上前去关心，“二祭司，您没事吧？” “咳咳……” 烨火被扶了起来，气急败坏地盯着斩虚鼎，除了震怒，也有忌惮。 不行…… 那鼎恐怕只有魔尊能碰。 看来，还是得让那颗棋子回来！ …… 离开鬼魇宗后，桑玄先将虞子汐送回了夜灵宗。 夜灵宗境地外。 清风、清月被约了出来，见桑玄抱着昏迷不醒的虞子汐，迎面而来。 两人一惊：“宗主！” “妖孽，你放开我们宗主！” 刷刷！ 两把剑，瞬间指着桑玄的面门。 前几日，他们就听说了这妖孽在明心村大开杀戒，还放走无数妖的事。 对他，更是恨之入骨。 他们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心理准备，桑玄却没有动手，而是心平气和地走近过去，小心将虞子汐交到了他们手中。 “宗主，宗主！” 两人抱过虞子汐，担心万分：“妖孽，你把宗主怎么样了？” “她没事。”桑玄轻启唇。 “那你……” “我已被师尊逐出师门，日后，便再也不会回夜灵宗了。”桑玄淡淡应道。 这些天，五大宗门一直在通缉他，通缉被他放走的那一万多个族人。 就算师尊有证据在手，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平息，他们也未必能沉冤昭雪。 他的族人，现在都很危险。 他得先去把族人安顿好，留下来……只会将麻烦带给师尊。 依依不舍看了看虞子汐后，桑玄才咬咬牙，转身离去。 “站住！”清风冷呵道，“你杀了那么多人，想这么轻易就走吗？” “妖孽，你给我站住！” 桑玄不应声，两人的兵刃便朝他后背砍去。 还没碰到桑玄，就被他周身灵力震退出去，手中的兵刃“咔嚓”断裂。 “啊……” 桑玄回过头来，又忍不住多看了虞子汐一眼，叮嘱他们道：“她没醒来之前，别让任何人知道她回来了。” 明心村的事，师尊是知情的，他担心夜灵宗的内鬼暗中对她下手。 不过，他也做好了两手准备。 丢下这句话，便化作一道白影，顷刻消失在了原地。 却没看见，还处于昏迷状态的少女，眼角溢出一颗冰凉的泪。 清风和清月相对视一眼，不明白。 这是夜灵宗，是宗主自己的家，宗主回来，怎么就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他们摇了摇头，只当桑玄在胡言乱语。 虞子汐刚被带回夜灵宗，消息就飞快传入了凌华耳中。 他心虚了，问手下弟子：“她是跟谁一起回来的？” “她一个人回来的，还昏迷着呢。” “那，桑玄那妖孽呢？” “没看见。” “知道了。”凌华叹了一口气。 宗主是带着证据回来的，一旦她苏醒后，把明心村的事抖出去，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得去一趟！ …… 夜晚。 凌华鬼鬼祟祟去了虞子汐的寝殿，用迷烟将守卫放倒后，就溜进去了。 榻上的人还安静躺着，不省人事。 凌华面露些许阴狠：“小宗主，这是你自找的，可别怪我，谁让你要多管闲事呢！” 如果这丫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糊弄过去也就算了。 可她，偏偏要给一群妖主持公道。 那他只好不客气了！ 凌华轻手轻脚地靠近过去，伸手去取藏在她袖口中的幻世镜。 幻世镜就在这！ 谁知，他刚触碰到幻世镜，一股阴邪刺骨瞬间爆发，将他掀翻出去。 砰—— “啊……” 凌华落地，摔得满嘴都是鲜血，不甘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发现，自己手掌已乌青发黑，剧毒已顺着他掌心钻入体内，胸腔翻滚。 有毒！ 幻世镜上，竟被淬了剧毒！ 他又气又慌，连忙用灵力将毒血逼出，却无论如何，也清不尽体内的毒。 掌心，出现了一行黑色小字：想活命就来山脚下。 “该死……”他气得发抖。 大概也猜到，给他下毒者是谁了。 虽然他怒火中烧，但能感觉到，剧毒每分每秒都在往自己内脏中扩散。 恐慌下，只好马上离开夜灵宗，去了山脚下。 白衣少年伫立在雪地中，背对着他，衣袂被风吹得飘舞而起。 凌晨的月光，洒在他芝兰玉树般的身影上，清冷又高贵。 果然是他！ 凌华恨得咬牙切齿：“妖孽，你敢暗算我。” 桑玄转过身来，淡漠瞥了他一眼：“三长老，您来了？” 明明是平静的语气，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唇角，挂着冷若冰霜的浅笑。 似算计，似阴狠。 凌华没心思说废话：“解药呢？你快把解药交出来！” “解药就在这。”他用眼神示意了下地上，“您请自便。”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桑玄面门的地上，放着一碗鲜红的妖血。 这妖血新鲜香甜，灵力深厚，喝下去对修炼定是大有裨益。 凌华不由得眼前一亮：“我问你要解药，你给我妖血做什么？” 桑玄淡淡启唇：“解药已被我溶入这妖血之中，你喝下这妖血便解毒。” 第107章 血债血偿 解药在里面？ 凌华解毒心切，大脑一片混乱之下，端起那碗妖血就要喝。 桑玄的提醒声，缓缓响起：“哦对了，善意提醒三长老一句，这妖血与其他妖血不一般，喝了之后，您可能会有一些小症状。” 什么？ 凌华喝妖血的动作，停滞在了半空，脸色也黑了：“难不成，你在里面下了毒？” 这妖孽，也太恶毒了！ “我对套娃游戏没兴趣。”他轻笑道，“只不过……加了一些妖灵进去。” “你！”凌华瞪大眼。 妖灵！ 他当然知道，妖灵是什么东西。 若喝了这碗加了妖灵的妖血，他会迅速基因突变，由人变成一只妖。 这个妖孽，想把他也变成妖？ 他疯了吧！ 凌华立马不乐意了：“别捉弄我了，你快把解药给我！” 桑玄神色不变：“解药只剩下一颗，已经溶入这妖血之中，你可以自己选择喝，或者不喝。” 凌华自然是不愿意。 他端着那碗妖血，冷笑着怀疑道：“你这妖孽诡计多端，鬼知道这里面是不是真的放了解药，鬼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心里却慌得不行。 大概是因为能感觉到，剧毒不断在体内扩散、蔓延。 桑玄懒得解释：“你也可以选择不信我，喝了，尚且还有一半生存几率，不喝，你两个时辰后毒发身亡。” 凌华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手都在发抖。 “嗯……还有一个半时辰。”桑玄波澜不惊地提醒着，“您自己好生斟酌吧。” 时间不多了…… 凌华看着手中的妖血，心思开始动摇。 反正横竖都是死，倒不如铤而走险一次，况且，就算妖灵入了体，只要他及时逼出，他就不会变成妖。 想到这，他不敢再耽搁下去，鼓起勇气将妖血一饮而尽了。 桑玄就在旁边静静看着。 轻歪着头，像看热闹一般。 “唔……” 刚喝完，瓷碗砸落在地，凌华根本来不及反应，妖灵就迅速钻入他体内。 燃烧，肆虐、侵占！ “啊……” 凌华倒在地上，扭曲，翻滚，狰狞的面目上写满了痛苦。 体内的基因，在疯狂突变。 根本遏制不住。 不一会，一对兽耳从他头顶上长出，口中也长出了尖锐的兽牙。 “不，不要，不要……”他快疯了。 妖，是这世间最肮脏、最卑劣的存在，他做什么也不要做妖。 他不要做妖！ 凌华只觉得无地自容，想要断了自己这双丑陋的獠牙。 还没行动，就被桑玄揪住了衣领：“你以为磨了这对兽牙，割了这双兽耳，就能变回人了？呵呵呵，你还真是痴心妄想。” “放过我，放过我吧！”凌华求饶道，“求求你放过我吧！” “且不说你算计伤害我师尊，单单是明心村的事，我也不会放过你！”他明媚的血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杀意和疯狂。 凌华是明心村五大长老之一，明心村许多刑罚、规则也都是他提议的，他更是杀了无数妖炼丹，给自己提升修为。 他，死一万次都不够！ 凌华瞳孔一缩，恐惧道：“你……你还想干什么？” “血债血偿啊！” “不要，啊……” 咔嚓！ 话落，他双手被一刀砍断，鲜血溅射了桑玄一脸，溅射到他的衣服上。 凄惨的叫声，划破天际。 鲜血，在雪地中蜿蜒出一朵花来。 顷刻，凌华被一刀腰斩。 他双手断掉，被强行接上了两根妖肢，缺无了的下半身，也被接上了蜘蛛的身体。 变成了半人、半兽的模样。 桑玄知道他最痛恨妖，所以……强行将他变成他最厌恶的东西，要他今后看见自己的身体，都只会觉得恶心。 凌华睁开眼，几乎不敢直视自己已扭曲、变异了的身体。 “啊……啊……” 对着上空，仰天长啸。 …… 足足昏迷够五天五夜后，虞子汐才迷迷糊糊苏醒。 身体沉沉的、钝钝的，没力气。 口中，断断续续呼喊着同一个名字：“桑玄，桑玄……” 这才睁开眼，恍然起身。 “桑玄……” 不，他不在。 映入眼帘的，是一尘不染的寝殿，淡淡的檀香味道萦绕鼻尖。 她这是……回夜灵宗了？ “宗主。”清月端着汤药上前来，“宗主，您醒了？您感觉怎么样了？” “我没事。”虞子汐摇摇头，忙问她，“桑玄呢？” “他啊……” 见宗主如此关心那妖孽，清月有些不爽，但也只能老实回答：“昨日他把你送来了夜灵宗，还说……” “这些我知道。”虞子汐迫不及待地打断，“我是问，他现在人在哪？” 在九层地狱的第九层时，她就在桑玄的储戒空间中醒了片刻，恰好见桑玄身陷囹圄，便施法插入他幻梦，将他拉了回来。 而后，她灵力透支，接下来的几日，都是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状态。 但也知道，大概发生了些什么。 清月眨巴了下眼睛：“他，走了啊。” 走了…… 他应该是去安顿族人了吧。 若晚了，那些逃离明心村，无家可归的妖，只怕会被五大宗门赶尽杀绝。 想到这，她也难以安心，便起身，随手披上一件外衣后下了床。 这时，叶霖从外面进来：“汐儿，你醒了。” “师父。”虞子汐抬眸，“多谢师父昨日为我疗伤。” 不然，她不会这么快就苏醒。 “你没事了吧？” “没事。” “不必太担心你那个小徒弟。”叶霖知道她心不在焉地在想什么，便安慰道，“那个孩子很机灵不会让自己吃亏，你啊，当务之急不必慌着去找他。” 师父的话，让她冷静了许多。 她点点头：“师父说得对。” 当务之急，她要先从源头上解决明心村的问题，为那些妖平反。 否则，就算找到了桑玄，将他和他的族人全部护住，也会无济于事。 “师父。”她望了望叶霖，“这点小事我来解决就好，您不必忧心。” 这件事，她势必会妥善解决！ 须臾，叶霖离开了后，虞子汐正铺开纸打算给另外四大宗主写帖子。 这时，凌雅急匆匆从外面进来：“宗主，不好了，我父亲他……” 第108章 人妖殊途 “你父亲他怎么了？”望着语无伦次、气喘吁吁的凌雅，虞子汐安抚道，“别急，慢慢说。” “父亲他不见了。”凌雅很着急，“找遍了宗门附近也没找到。” “他是去了什么地方吗？” 凌雅点点头：“我听他殿里的弟子说，他昨日凌晨去找桑玄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桑玄……” “宗主，你说，那个妖孽会不会对父亲怎么样，他会不会杀了父亲？” 虞子汐不回答。 心想：有这个可能。 但嘴上还是安慰道：“别乱猜测，我稍后派人继续去找，别担心。” “嗯……”凌雅红着眼答应，“宗主，你可千万不能放过那个妖孽！” “事情的真相如何，要等你父亲回来再说。”虞子汐随口打发道，“好了，我还有点别的事，无事你先退下吧。” 凌华是明心村的主谋之一，就算死在桑玄手中，也是他活该。 当然，这话当着凌雅的面她还是不忍心说的，等她看清了她父亲的丑恶面目，便自然能接受一切后果了。 “……嗯。” “宗主，宗主！”倏地，清风从外面跑进来，“宗门外挂着一封血书，好像是三长老写的！” “我父亲的血书？”凌雅顿时急了眼，“让我看看！” 虞子汐也凑了上去。 血书上，歪歪扭扭的确是凌华的笔迹，大致是忏悔罪过： 自明心村建立以来，为长老者，吾并未宽宏于妖，反将私怨迁怒之。 吾罪恶有下：不善治明心村，任左右行凶而不置会，剖妖丹、割鲜血、食妖肉，且推卸罪责。 桩桩件件，吾愿伏罪。 两人看完后，颇受震惊。 简而言之，凌华承认自己参与了明心村的暴凌，且倒打一耙，诬陷是妖行凶。 “不，不可能的。”凌雅不愿相信，“父亲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这一定是假的！” “血书在这，证据凿凿，应该是没错了。”虞子汐故作喟叹。 血书，是桑玄逼他写的吧？ 看来，那老东西是凶多吉少了。 这血书来的倒是及时，正好可以帮她解决燃眉之急！ 凌雅失落离开后，虞子汐给五大宗门传了帖子，告知了明心村事宜。 并称，凌华已招供全部。 无一例外，五大宗门的宗主都吓死了，有的真不知情，有的心怀鬼胎。 但都立马表态，并表明会严惩他们在明心村的负责人。 就是都不承认，他们已经也参与了。 虞子汐想，有的宗主是浑水摸鱼，但有的宗门可能真不知道吧。 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了。 她便要五大宗门对内严惩，并另撤销对妖的通缉令，公开道歉。 另，划落叶山，给逃亡的妖作为净土，让他们自行安身。 其他四个宗主，都答应了。 虽然不想宽恕一群妖，但兹事体大，眼下息事宁人才是最重要的。 …… 事情都解决了后，虞子汐便立马飞奔去了落叶山，想去见见桑玄，把他接回夜灵宗。 也……看看那里安顿的众妖们。 结果，到了落叶山，所见却是一片荒凉，一个妖影都没见到。 他们不在。 五大宗门协商后，已将落叶山划给妖族，作为安身之地。 他们却不在这。 也是…… 五大宗门表面妥协，保不齐会不会玩阴的。 桑玄大概也是怕，落叶山成了第二个明心村，才选择另起炉灶吧。 罢了，只要他相安无事就好。 回过神来，身后一道声音叫住了她：“宗主，小宗主。” 虞子汐转过头，迎面而来的是一位化作人形的小妖，客气行了个礼，道：“小宗主，我是来替我们家殿下传话的。” 她微微一怔：“你们家殿下，是桑玄吗？” 妖族还未灭亡时，桑玄的父皇是妖族族长，桑玄是妖族皇子。 “是。” “他说什么了？” “殿下说，他明日会亲自去夜灵宗拜访宗主，让您安心等候即刻。” “为何还要明日？”虞子汐不安道，“他受伤了吗？” “殿下没事。”那小妖解释道，“是说，要给小宗主一个惊喜。” 惊喜…… 这个小家伙，神神秘秘的，要搞什么呢？ 不过，听闻桑玄没事，她便心安了一些：“知道了，明日我会等他。” “嗯。” …… 另一边，那一万多只从明心村放出、无家可归的妖，跟随桑玄撤离了雪山之巅。 他们在雪山与魔族之间，那块无人管辖的荒芜之地，找了座隐秘的山峰落脚。 此处，最危险也最安全。 他们打算在这安居乐业，希望，再不参与世间的纷争。 安顿后，众妖开始开垦、建设，齐心协力的画面，甚是融洽。 往后的日子，再没有锁链、囚禁，再没有毒打、杀戮，再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随时提心吊胆担心性命的糟心日子。 一切过往，皆为尘封。 往后，只有晴空万里，岁月静好。 是日，天晴。 桑玄坐在茅草屋前，垂眸，正一丝不苟地编织着花灯。 地上，摆满了已经编织好的花灯。 有小兔子、小狐狸、小猫小狗，各种形状，既可爱又漂亮。 朱红的唇角，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意。 看起来心情极好。 这次，师尊为他、为他的族人沉冤昭雪，也惩处了五大宗门。 至少，他不必再背负罪名，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夜灵宗去了。 马上就能见到师尊了！ 以后，也再不会跟师尊分开了。 这次回去，他打算……与师尊表明心意。 所以此刻，他的心情除了兴奋激动外，还有许多忐忑不安。 内心，已经设想出了各种结果。 不管结果如何，他争取过了就不会后悔！ “小殿下。”恰好路过的安凝凑上前来，“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他靠近过去，望着一地做工精致的花灯，好奇道：“你编这么多花灯，是打算送给你师尊呢？” 桑玄心里泛起些许波澜，嘴上还故作淡定：“编着玩呢。” 安凝笑了。 谁没事编这么多花灯玩？ 反正他不信！ 安凝在他对面坐下，随手拿了一只花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边跟他搭话：“小殿下，你师尊待你很好，但我……也想好意提醒你一句，人妖殊途。” 第109章 他的命定之人 桑玄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懂才怪。”安凝无奈一笑，“哪怕我们这些妖得以释放，但这并不代表在他们眼中，我们就是好妖了。” “她能接受你做她的徒弟，并不代表她就接受你做她的……” 说到这，他说不下去了，只是叹息：“罢了，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你自己斟酌吧。” “总之，希望你千万分得清，她对你究竟是师徒情谊，还是男女之情。” 太沉醉其中，最后得到了一个失望的结果，只会更加失望。 桑玄墨眸微微一凝，转而，唇角舒展开淡淡的笑意：“她的心思我无法左右，我只管我自己的心意。” 尽人事，听天命。 安凝没再说话了。 希望，能如他所愿吧。 这晚，桑玄未眠，连夜亲手编织了一千盏花灯。 …… 第二天。 虞子汐一直记挂着桑玄的话，从早上便开始等，一直等到天黑了，也没动静。 正当她心怀忐忑时，来了封传信，说桑玄晚一会便会到。 她才放心了一些。 在门外等候的时候，她偶然看见，不远处一堆弟子聚集在一起。 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便上前去，那些弟子见宗主来了，纷纷停止议论，跪下行礼：“宗主。” “你们刚刚，在议论些什么？”她问。 弟子低着头，如实回答她：“启禀宗主，方才，巡逻士兵在后山巡逻时，发现，发现后山有鬼怪出没！” “鬼怪……” “宗主，弟子这就派人去除鬼，您不必忧心！” “你们暂且不要靠近后山。”虞子汐蹙眉，只觉得此事不简单，“我去看看。” “宗主……” 虞子汐又回过头来：“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后山！” 她担心鬼怪肆虐，伤及无辜。 “是。” “宗主，宗主！”清风和清月无比担心，便一前一后追了上去。 到了荒凉的后山，虞子汐便感知到浓烈的鬼魂气息。 阴森，却也熟悉。 她顺着气息波动，一路往里去，清风、清月在后面跟着：“宗主。” “宗主，前面是墓碑了，不要去了！” 墓碑…… 他们的话，反而提醒了虞子汐。 对，就是墓碑！ 虞子汐的目光，定格在对面那座墓碑上，眼眶不由得一酸。 那是……温师兄的墓碑。 难怪，她觉得刚刚出现的魂魄气息，如此熟悉，原来是师兄的魂魄。 “师兄。”她对着上空喊着，“师兄，是你回来看我了吗？” “我知道你在，师兄……” 刷！ 果然，一团虚影在上空出现，孤魂状态的温如出现在了她眼前。 清风、清月都傻了眼：“四、四长老！” “师兄！”看见他，虞子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你？” “汐儿，是我。”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她担心道。 一般来说，魂魄入冥界一个月后，就会安排入轮回道，投胎转生。 师兄已经陨落半年之久了，他的魂魄，怎么还没入轮回道？ 温如轻轻摇了摇头：“思念成疾，所以，才想回来看看师妹。” 顿了顿。 见虞子汐不说话，他接着道：“师妹，对不起，之前的事，我不是故意要栽赃桑玄的，只是想借机铲除他，以免他日后害你。” “我的确动了歪心思，是我对不住你们，这个心结一直在，我也想亲口跟你说声抱歉。” 他言语十分诚恳。 虞子汐喟叹道：“事已至此，我记恨你也没用，你要道歉也该是去找桑玄，而不是对我。” 桑玄才是受害者。 “我会跟他道歉的。”温如点了点头，“这些日子，我一直很后悔，我这一辈子堂堂正正，唯独……做了这么一件亏心事，实在是死不瞑目，师妹，你能原谅我吗？” “我原不原谅你，有什么关系？”虞子汐只觉得这问题没意义，“你要求的，也不该是我的原谅。” 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她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替师兄去弥补桑玄。 弥补师兄的罪过，也是……弥补她自己的罪过。 “我知道了。”温如深吸了一口气。 “师兄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虞子汐望着他，“你为何还没入转生道？” “我……”温如欲言又止。 见他是这样的态度，虞子汐越发担心，抬手用灵力试探了一下。 不对…… 是劫！ “师妹。”温如开口道，“我被困于姻缘劫了。” 是姻缘劫！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这一世的师兄，有姻缘劫在身，只要找到心爱之人，便可化解。 可偏偏，他还没跟命定的人在一起，就不幸身亡了。 如此……他就会身陷劫中，半年之内就会灰飞烟灭，不得轮回。 掐算时间，师兄刚好陨落了半年之久。 “师兄，快没时间了。”虞子汐变了脸色，“你得快去找你的命定之人！” 趁他还没灰飞烟灭，这姻缘劫还能破。 只要找到他在阳间的命定之人，哪怕只是口头上互通心意，便可化解。 温如静静注视着她：“汐儿，我命定之人，就在眼前。” “什么……”她愣了愣。 师兄是说，她是师兄的命定之人？ 虞子汐还不太相信，闭上眼，用灵力查看了一下他的魂魄。 果然…… 他命定之人的生辰八字、命格，与她全部吻合。 是她，没错。 “汐儿。”温如看着她的眼睛，“你也知道，师兄一直都喜欢你，师兄也知道你的心意，你……” “等等。”虞子汐打住了他，“师兄，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嗯？” “命格虽是这么写的，但谋事在人，不是命格说了就算的！” “汐儿此言何意？”温如怔住了。 虞子汐郑重其事地解释：“师兄就是师兄，但也只能是师兄，我敬重、爱戴你，但，也从未对你有过男女之情。” 她的话，说的很明白。 却如一把利刃，刺入温如心间。 汐儿明明接受了他的定情信物，也回赠了他香囊，难道，都是不做数的吗？ 不，不可能！ “师妹，你这话是认真的吗？”他不敢相信。 第110章 比如，男女之情 “认真。” 温如失落一笑：“那、那你喜欢谁，桑玄吗？” 听见这个名字，虞子汐心头一紧，脑海中竟开始浮现他的面庞、他的笑颜。 心间，突然小鹿乱撞。 怎么会…… 她这是怎么了？ “这不重要。”心虚下，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师兄，我对你的心意如此，从未变过，希望你能明白。” “呵……我知道了。”温如苦笑着点了点头，将所有难过咽入了心底。 不回答他，就是喜欢吧。 他与师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却终究……还抵不过一只天降的妖。 真可笑。 终究，还是他一厢情愿了。 “师妹。”温如还心有不甘，“你心意如此，师兄不会勉强于你，也绝不会继续纠缠，但……师兄如今被困姻缘劫，危在旦夕，不知，师妹可否在我的墓碑前，与我演一场戏，渡我入轮回道？” 虞子汐答应：“自然可以。” 姻缘劫易解，只要口头上互通心意即可，且……他们的命格、姻缘，也并不会因这口头的表白，而被绑定在一起。 所以，她自然是要救师兄的！ 温如感激一笑：“那就多谢师妹了。” …… 桑玄来夜灵宗时，虞子汐已经不在寝殿了。 虽然明心村误会已化解，但虞子汐寝殿里的弟子，对他态度仍旧一般。 “后山出了点事，宗主去后山了。” 出事了…… 听到这样的字眼，桑玄心慌意乱，立马独身往后山去了。 心里一直在祈祷，师尊能相安无事。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路去了后山，却看见……不远处的墓碑前，温如的魂魄出现， 魂魄状态的温如，与虞子汐相对而立，两人的动作，似是想牵手又牵不到。 这动作，让他如鲠在喉。 隔着很远的距离，虞子汐自然也没看见桑玄，专注地在跟温如演戏。 她望着温如，故作激动道：“原来，我就是师兄的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 桑玄恍然停住了脚步，认真听着，没再往前去了。 命定之人，是什么意思？ 温如也微笑着回应：“师妹，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没想到，我命定之人，竟也是我心上之人。” 然后，暗暗给虞子汐使了个眼色，让她继续配合演戏。 虞子汐只好念已经商量好的台词：“其实，师兄也一直在我心里。” “你喜欢我吗？” “嗯，我喜欢师兄。” 她说“喜欢”的时候，唇角上扬，眉眼带笑，却让桑玄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如万箭穿心而过。 眼眶，不由得便湿润了。 “师妹，你真的喜欢我吗？”温如问。 “嗯。” “那，那桑玄呢？” 虞子汐：“你干嘛提到他？” 他们商量好的台词里，可没有说要提到桑玄，他怎么…… 温如却像是入戏了般，道：“因为你对他很特别，待他嘘寒问暖、十分关心，所以我想知道，在你心里，他究竟是怎样的位置。” 虞子汐也心虚了，只想回避这个问题：“他是我徒儿，我照顾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把他当作徒儿吗？”温如追问，“你对他，就再无别的感情了？” “我……” 不知为何，她心脏跳得厉害：“我不明白师兄在说什么。” “比如，男女之情？” “师兄，你扯远了！”虞子汐连忙打断，试图把剧情掰扯回来，“我的心上人是你，怎会跟其他人有男女之情？” “当真？” “当真。”她不想继续回答了，“师兄，你不要再扯上不相干的人了。” “你我心意相通，我心里只有师兄一人，待我百年之后入土，定会去追寻你。” “到那时，我们再也不分离了。” 她说的信誓旦旦。 殊不见，静静看着这一幕的桑玄，已是泪流满目，通红的眼尾微蹙着，眉眼中……皆是快要隐忍不住的痛苦。 耳边轰鸣，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从始至终，师尊心里那个人还是温师兄，想要厮守终生的那个人，也是温师兄。 师徒之情…… 师尊照顾他、对他好，关心他，都只是出自师徒之情。 他宁可不要的！ 他想要的，不止这么多。 是他太贪心了。 可他就是这样的，要么不要，要么就要全部，就要满心都是他！ 是他太贪心。 他太贪心了…… 可他只是一厢情愿地喜欢一个人，又怎么能要求……那个人非要喜欢他呢？ 怪他痴心妄想，怪他自作多情。 两人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像是在一刀一刀地凌迟他的心。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转头离开了原地。 …… 须臾片刻，两人演完了戏，温如的孤魂也重回了冥界，入了轮回道。 走之前，他只依依不舍丢下一句话：“师妹，我们来世再见。” 她只应：“有缘再见。” 便见那缕残魂入了轮回道，消散不见踪影。 心里的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世，她应该不会再遇到师兄了。 解决了后山的事，她回了寝殿。 便听寝殿里的弟子告知：“宗主，桑玄他已经来过了。” “来过了？他人呢？” “刚走了。” 走了…… “他生气了吗？”虞子汐突然有些慌，“你们没告诉他，我去了后山？” “弟子说了。”那弟子道，“他听闻你去了后山，就变了脸，一言不发地冲出去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天色这么晚了，弟子想，他应该是走了吧。” 不知怎的，虞子汐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连忙冲出了寝殿。 她先去后山找了一圈。 没有。 他走了吗？ 于是，虞子汐又出了夜灵宗，顺着下山的路一路找下去。 心慌意乱。 按理来说，桑玄不会不告而别的，难道，他是出了什么事？ 越想心跳越快。 突然，她看见脚下一片光亮，眼前也一亮：“桑玄？” 有光…… 桑玄会不会在下面？ 她迅速降落下去，落在一片大雪纷飞的桃林中，桃瓣飞舞，树枝上，挂着琳琅满目、形态各异的花灯。 放眼望去，一片灯海。 甚美。 第111章 告别 “好漂亮的花灯啊。”她暗暗感叹了一句，“宗门内务最近的审美，倒是有所提高。” 她并不知，这些花灯从何而来。 只匆匆看了几眼，没找到桑玄，便继续往山下去找了。 一直找去了落叶山。 没有他…… 连那只报信的小妖，也早已不在了。 清晨的落叶山，格外安宁，安宁到……连水滴滴落枝叶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落叶山不似雪巅那么冷，微风拂面，清凉，却让她心里无比失落。 寒意，入骨。 “桑玄……” 这次，他是不告而别。 她怀里的镇邪，灵力还在不断波动。 镇邪是桑玄的狐尾所化，镇邪没事，他应该也没有性命之忧。 也许……只是来跟她告个别，但又没等到她，时间仓促，就走了吧。 也罢。 以桑玄的性子，的确不一定愿意待在夜灵宗，更何况，他还有那么多牵挂。 那就随他去吧。 回了夜灵宗后，清风便有东西给她：“宗主，这是桑玄刚刚留下的。” 虞子汐定睛一看：“无烬刀……” 他怎么把无烬刀留下了？ “这是桑玄留下的吗？”她往外看了看，“他刚刚来过？” “嗯。”清月出言，“他说以后在妖族也用不上了，便还给你，还说，让你不要担心他。” 虞子汐心里一软。 这话，算是在跟她告别吧？ 果然如她所想，桑玄选择与他族人生活在一起，不想再回夜灵宗了。 良久，才魂不守舍地回答道：“我知道了。” 也好。 只要他相安无事就好。 她将无烬刀小心收入袖口，心里却忍不住叹息一声。 霜华剑与无烬刀，终于又回归一体了，可它们的主人却…… 算了。 虞子汐回过神来，正打算回寝殿里去，后背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宗主，不好了。”赶来报信的弟子气喘吁吁，“冰夜城的百姓们，跑来……跑来半山腰抗议了。” “抗议？”她回过神。 “嗯，是为了明心村一事。”那弟子喘息着点点头，“他们似乎对您的处决有所不满！” “我去看看。” …… 不一会，虞子汐便亲去了半山腰的“事发现场”。 果真，数百人集结成团，将下山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百姓们见她和几位护法来了，连声抗议： “小宗主，您怎么能放过明心村那群妖呢，您是糊涂了吗？” “他们只是一群下等妖，咱们的宗门长老们，即使用他们炼丹又怎么样呢？” “他们的命本就不值钱，死了就死了，您怎么能因此惩处五大宗门？” “是啊，他们死不足惜！” “他们不值得同情，小宗主，您怎么能对妖这么仁慈？” “你身为五大宗门之首的宗主，连一群妖都管束不了，倒不如把这个位子让出来吧！” 此言一出，很多人附和：“是啊，倒不如把这个位子让出来吧！” “退位，让贤！” “退位，让贤！” 本来虞子汐还打算解释，但听见他们齐刷刷让自己退位的话语后，便觉得不对劲了。 这话术…… 像是有人提前教好的。 于是她慵懒打了个哈欠，开口：“诸位，先别忙着抗议了。” 众人稍微安静了些许。 她接着道：“我看了下时间，两个时辰后雪崩会来临，你们站在走还来得及，晚一会，就可能要被掩埋了。” “雪，雪崩？” “真的吗，真的会有雪崩？” 虞子汐：“我骗你们做什么？” “啊？” “雪崩快来了，走，我们快走！” “就不该上山来冒这个险，今天的银子不赚了，我们快走吧！” 他们陷入恐慌，全然忘了抗议的事，不一会就全部散了去。 清风、清月：“……” 这就走了？ 百姓抗议，通常是最难搞定的，他们刚刚还头疼着，没想到…… 就这么解决了。 宗主不愧是宗主。 “咳咳，宗主。”月魅尴尬一笑，“你不跟他们解释一下吗？就不怕他们误会你？” 虞子汐摇摇头，毫不放在心上：“他们的话术如此统一，又有针对性，极有可能是被人买来制造舆论的。” 月魅懂了：“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是其他宗门的强者收买来……想用舆论逼您退位的？” 虞子汐淡淡一笑，默认了：“跟他们掰扯无异于对牛弹琴，走吧。” 她相信，大多数百姓知道事情真相后，会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说完，她转身走了。 月魅跟在她身后，还不停骂骂咧咧：“谁这么不讲武德啊？” 要她抓到故意制造舆论之人，定要碎尸万段！ 回了夜灵宗，几个护法就在正殿侯着，似有话要跟她交代。 “宗主。”一位年纪稍大的护法出言，“明心村一事，您已妥善解决，大长老发话，让我等将宗主印归还给您。” 说着，双手将宗主印呈了上去。 虞子汐也微微低身，双手接过宗主印：“多谢师父，多谢诸位。” “宗主啊，不过您可别高兴得太早了。”那护法愁容满面，“夜灵宗是五大宗门之首，按照规定，宗主在十八岁时，都要接受五大宗门强者的考核，战胜他们，否则将无法继续胜任宗主。” “小宗主，您的时间并不多了。” 小宗主如今已满十六岁，留给她的时间，只剩下两年了。 而其他四大宗门，强者如云，甚至还有几位大乘境强者。 宗主的实力，才刚突破小乘，对上那些强者根本毫无胜算。 “嗯。”虞子汐已经想好了，“接下来我打算闭关。” 前世她十八岁的时候，才小乘境，在考核上输得一败涂地，还被当众卸任。 不仅丢了自己的脸，也把夜灵宗的脸面都丢尽了。 也是从那次起，她才开始刻苦修炼，一年后就突破了大乘境，重新拿回宗主印，成了仙尊，一雪前耻。 可以说，是大起大落了。 今世，她一次都不想失败，两年后的考核，她一定要大获全胜！ “嗯。”众护法还算满意，“宗主能安心修炼，便再好不过了。” 他们的小宗主当真是长大了，不仅不贪玩，还主动要求闭关修炼。 不错，不错！ 第112章 闭关两年 当天，虞子汐开始闭关。 她闭关修炼，一来是为自己、为夜灵宗争口气，二来，只要她实力强盛，万一日后的哪天桑玄入魔，意识都不受控了，她也可以救他。 虽然在她心里，桑玄是一只善良可爱的好妖，但邪魄毕竟不可控。 她要做好能控制一切的准备，就必须让自己的实力坚不可摧！ 闭关的日子，总是又乏味又快。 夜灵宗所处的雪山，四季皆冬，常年鹅毛大雪覆满建筑。 唯独，虞子汐寝殿院子里，那一片用灵力护着的花海，发芽、开花、枯萎，再重新发芽，还能看出一些季节更替的痕迹。 后院的花，一共开了两次，凋零了两次。 树桩上的年轮，多了两圈。 不过，对于修仙者来说，两年不过弹指一瞬，一晃便过。 两年后的夜灵宗，与两年前没什么区别，无非是积雪厚了几寸，斑驳的石阶、墙壁，又旧了几分，院墙上空的飞鸟，又换了几批。 而今日，一向冷清的夜灵宗，陷入了混乱。 宗门上空，盘旋着一只五米多长的魔兽，戾气狂暴，稍一吐息，地面上的建筑便倾塌、爆裂。 魔兽背上的人，身着黑袍，戴着银白色面具，正是那魔族二祭司，烨火。 身后，一排排魔族弟子跟随着，往宗门境内攻进。 几次强攻上去，加上魔兽的冲撞、吐息，宗门外的结界岿然不动。 烨火实在懒得等了。 打了个哈欠后，一掌轰出。 砰！ 瞬间，方才还坚不可摧的结界破裂，烨火挥了挥手，魔族弟子浩浩汤汤入了外宗。 横冲直撞，建筑物毁坏一地，夜灵宗弟子措手不及，被冲撞得倒了一地。 但也很快做出反应： “不好了，魔族攻入外宗门了！” “结阵，万不可让他们入内宗门！” “快，快去请几位长老和护法来，快去！” 外门弟子迅速聚集起来，结阵、抵抗，在那巨大的魔兽脚下，却宛如螳臂当车。 不过一会，便溃不成军。 砰—— 倏地，魔兽撞上一道结界，被迫后退了些。 烨火瞥了一眼地面。 只见地面上的几位护法，正愤愤在声讨他：“烨火，我夜灵宗近些年从未得罪过魔族，你这是要做什么？” 烨火懒洋洋道：“不好意思，本座抓的一个俘虏逃进夜灵宗，就不见了踪迹，本座怀疑是你们藏匿。” “没有的事！”护法冷声否认。 “把人交出来。”烨火才不信。 护法脸色一白：“我们根本不知道，你要找的俘虏是什么人。” “好吧。”烨火也不多废话，“那我们只有自己找了。” 他挥了挥手：“继续搜！” “是。” 众魔族弟子得令，跟着魔兽，继续往内宗门攻进。 地上的弟子心急了：“结阵，拦住他们！” “不可让这群魔头进内宗门！” “快，结阵！” 众弟子纷纷簇拥上去，灵力凝聚，在原地结出一道道阵法。 烨火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他周身灵力暴涌，乘着魔兽直撞而去，轻而易举冲破一道道结界阵法。 砰砰砰！ 一路上，倒下、受伤的弟子无数。 “啊……” “啊……” 烨火几乎是畅通无阻，望着近在眼前的内宗门，继续冲撞而去。 砰！ 灵力碰撞在内宗门结界上，结界开裂，裂出一条缝隙来。 烨火怔了怔。 竟然还撞不开！ 这内宗门的结界，当真有点牢固啊。 那就再来一次！ 砰—— 再次碰撞，裂痕更甚。 烨火如同疯了般，乘着魔兽，一次接连一次不断撞击结界。 砰砰！砰！ 破了这结界，他也算是硬闯过五大宗门之首了吧！ 身后的夜灵宗弟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要，不要！” 内宗门绝不能破啊！ 咔嚓—— 那道强撑着的结界，已经摇摇欲坠，布满裂痕，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最后一下！ 暗黑色的灵力再次凝聚，环绕周身、攀升不断，似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轰了出去。 破！ “不要，不要！” 伴着夜灵宗弟子刺破苍穹的呼喊声，铺天盖地的阴邪灵力轰出。 意外的是，没能落在结界上，反被一道金色的灵力生扛了下来。 砰！ 一正一邪的灵力，在空中来了个惊天对碰，黑暗瞬间被光明吞噬。 连带着那只巨大的魔兽，以及魔兽上的烨火，一同被震退十多米。 砰砰！ “二祭司！” “二祭司，当心！” “刷”的一声，烨火从魔兽背上掉落下去，嘴角溢血。 好强的力量！ “谁？”他怒火中烧，瞪着来者。 众目之下，一袭白裙从上空落下，轻落在众人面前。 众弟子像是见到了希望：“宗主！” “是宗主，宗主出关了！” 闭关两年的虞子汐，较两年前更加明艳动人，薄唇、翘鼻、柳叶眉，褪了稚气，更添几分清冷气场。 由小美人，变成了一个半大美人。 见了她，烨火有些惊诧。 短短两年，她的实力竟长进这么快，竟已突破大乘境，与他并肩了。 他总说五大宗门皆腐朽、废物，却不曾想，还有这么一位天赋卓越的小宗主。 是他低看了夜灵宗。 “哟。”烨火搭话道，“小宗主，我来的还真巧，正好碰上你今日出关了。” 月魅冷哼一声：“要不然你也不敢来！” 烨火脸色一黑：“本座只是抓人，并非要惹事，添了点麻烦，还请小宗主见谅。” 客套，像是装模作样的客套。 “宗主，别信这个魔头的话。”一个护法急了，“这家伙闯入夜灵宗，打砸烧抢无恶不作，他就是来挑事的！” 虞子汐冷然扫了烨火一眼，启唇：“你要抓的人可是他？” 她眼神示意了下身后的少年。 那少年，正是安凝。 “对，就是他！”烨火顿时来了怒火，“他欠我……” “这个人是我要护的，你滚吧！”虞子汐打断了他的话。 “你要护的人？”烨火只觉得可笑，“那也要先让他把债还……” 他的话没说完，虞子汐就一掌丢了过来，他猝不及防，被一掌震退。 “噗……” 稳住脚步后，烨火吐血，气冲冲瞪着她：“虞子汐！” 这死丫头，活腻了吗？ 第113章 妖族现状 “你率人闯入我宗门杀人，还胆敢跟我胡搅蛮缠。”虞子汐不跟他废话，“我知道我杀不了你，但你若还想带你这些魔族弟子，从我手中全身而退，恐怕还有点困难。” “你什么意思？” “趁我现在还有点仁慈心，把他们留下受死，你自己滚！”虞子汐指着那群魔族弟子，听似商量，实则是命令。 烨火一怔。 这丫头，未眠太嚣张了点？ “找死！”他咬牙切齿，飞身而起，蓄力已久的一掌直向她面门打了去。 虞子汐早有防备，后退半步后，冷冽的掌风迅速接了上去。 砰—— 一掌轰出，再次将烨火震退，与此同时，十多个魔族弟子被掀翻升天。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好…… 见势不妙，烨火趁着混乱，急忙化作一团黑影溜了。 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魔族弟子的尸体。 甚是壮观。 安凝唏嘘了一声，道谢：“多谢宗主救命之恩。” 若不是小宗主，他这会……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虞子汐的目光扫过安凝，思绪和记忆，突然间回到了两年前。 两年了。 安凝还好好活着。 也不知，他如今过得怎么样。 …… 偏殿。 餐桌上，摆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安凝狼吞虎咽地吃着，像是饿急了。 虞子汐坐在一旁，看得直揪心。 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她递了杯水给他：“慢点吃，当心噎着了。” “唔……”安凝接过水，喝了一口，说了声“谢谢”后，又继续吃起来了。 他比两年前瘦了一些，两个眼窝都微微凹陷，显然，这两年过得并不好。 罢了。 等他吃完了，再问问他吧。 “宗主。”外面进来了个弟子，“九云殿殿主灵贤求见。” “让他进来吧。” “是。” 得了她的应允，过了一会，灵贤才被请了进来。 他看起来有些生气：“小宗主，你可终于出关了，两年前你丢下的烂摊子，如今也该亲自去解决了！” “什么烂摊子？”她不懂。 “还能是什么？”灵贤冷哼一声，“就是你那个宝贝徒弟，和你放走的那群妖啊！” 听到这，安凝手掌一顿，余光偷偷剐了灵贤一眼，没理他，继续埋头吃东西。 “我徒儿他，杀人放火了？”虞子汐问。 “岂止杀人放火？”一提到这个，灵贤心里就来气，“他们不好好在落叶山待着，野心勃勃地重建了妖族，到处争抢资源杀人！” “乱说！”虞子汐还没说话，安凝就开口反驳他了，“我们隐居的好好的，是你九云殿发现了我们的藏身之地，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我们才一边逃亡，一边被迫反抗。” 说到这，他又看着虞子汐，解释道：“宗主，这两年来，我们妖族都在逃亡中度过，吃了上顿没下顿，几乎被他们逼到了绝路，你可千万别相信他的话啊！” 两个人，各执一词。 看见安凝，灵贤拍案而起：“安凝，你这个妖孽竟然在夜灵宗，老夫正愁没地方找你报仇！” 上次，九云殿购买的十车灵石，就是在半路上被这妖孽给劫跑的。 他可咽不下这口气。 抓了这妖孽再说！ 灵贤要起身动手，虞子汐上前一步，迅速挡在了安凝跟前。 “灵殿主。”她义正辞严道，“这里是夜灵宗，容不得你放肆！” “虞子汐，你护着你那孽徒也就算了，还要爱屋及乌护着所有妖吗？”灵贤怒了，“你这种是非不分的宗主，根本没资格统领我们五大宗门！” 虞子汐被他气笑了：“你这话术，跟两年前那群收了钱来讨伐我的百姓们，一模一样。” “我……” “那些人，是你派来的吧？” “胡说！”他心虚了。 “我有没有资格，也不是你说了算。”她不想跟灵贤争辩，“倒也不必说我包庇谁，只是不想脏了我的地方，你们要打的话就出去打！” “好啊。”灵贤盯着安凝，命令道，“妖孽，你跟我出去！” 安凝又不傻：“我又打不过你，干嘛跟你出去？” “你……” “灵殿主，我没阻止你动手，但他若是不肯出去，我可就没办法了。”虞子汐也是一脸无奈。 灵贤快气炸了。 这不摆明故意的吗？ “虞子汐。”他气得头晕，“你不要太过分！” “灵殿主若无其他事，就先请回吧。”虞子汐下了逐客令，“顺便记得，把你们九云殿昨天欠夜灵宗的那一批药材，差人送过来！” 她刚刚听说，昨天九云殿、夜灵宗弟子一起出任务，去了秘境，得到了很多药材。 但最后一关是九云殿弟子破的，他们就全部据为己有。 夜灵宗弟子赶去的时候，人已经跑了。 他们去九云殿，想要回属于夜灵宗的那一份，九云殿也是拒不认账。 真是无赖至极…… “哟。”灵贤笑了，“您不是刚出关吗，消息还挺灵通的？” “那我就实话跟你说吧，药材是我九云殿的弟子自己得到的，跟你们没关系！” 他的态度，无所无谓。 “灵殿主，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清风都听不下去了，“明明是两派共同的功劳，你们怎么能全部占有呢？” 灵贤似乎不知情：“你哪只眼看见你们的弟子有功劳了？反正我没看见。” “你……” “行了，老夫该走了。”他走之前，还不忘对虞子汐道，“药材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宗主您要什么药材，我差人给您送来就是了。” “只不过，您记住您的身份和任务，妖族的事若是不收场，久而久之，声讨您的可就不止老夫一个人了！” 丢下这番话，他拂袖愤愤离开了。 “明明就该是我们的，这话说的，怎么好像送我们人情一样？”清月十分气不过，“还敢这般对您出言不逊。” 真是太不把他们宗主放眼里了！ “宗主。”安凝说话了，“我们一起去把药材抢回来吧，我也很需要这些药材。”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受伤了？”虞子汐问他。 要不然，为何会需要药材？ “倒没有。”安凝摇摇头，“是我朋友受伤了，伤得很重，现在没有药材，而且……他也受了点伤。” “他？” 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你是说，桑玄？” 第114章 妖王 安凝：“嗯。” “他怎么样，伤得重吗？”虞子汐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他只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安凝认真回答着，“但我朋友，还有一些妖族弟子伤的很重，急需药材。” 顿了顿，他解释道：“其实，我们妖族也参与了秘境，而且出了不少力，最后却不敌夜灵宗和九云殿的弟子，一星半点好处都没捞到。” “我们妖族物资匮乏，真的太需要这批药材救命了。” “你们，是在被追杀？”虞子汐又问。 “嗯。”安凝点点头，“本来我们只想着隐居，安稳度过余生就好。” “谁知后来，九云殿找到了我们的藏身之处，就一定要铲除我们，我们被迫迁移，到现在一直都是居无定所，被迫无奈，才开始反击。” “虽然我们重新建立了妖族，但现在的妖族分散各处，终日流离失所，经常揭不开锅。” 不过，再怎么样，也比在明心村好很多，这样他已经满足了。 只要身体自由，哪怕死也认了。 听完这话，虞子汐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来，桑玄这两年并不好过，可他，也从未选择要来夜灵宗跟她求助。 真是个傻子…… 虞子汐叹息：“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安凝摇头：“王上行踪不定，无人知晓。” “王上？”这个称呼，让虞子汐有些意外。 他是在叫桑玄？ “启禀宗主。”清风替他解释，“您有所不知，一年半前，妖族重建，桑玄为妖王。” “妖王……” 才短短两年不见，桑玄竟已成了妖王。 “他啊，带领妖族祸害了不少宗门村庄，也杀了不少人，虽然咱们也不喜欢九云殿，但这妖族，的确该管束一下了。”清风说起这件事，也没什么好脸色。 “乱说！”安凝反驳道，“明明是你们赶尽杀绝在先，还来倒扣锅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 “好了，你们先别吵。”虞子汐打断了他们，“事情我会调查。” 无论谁的一面之词，总会有片面性。 清风、清月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是。” 虞子汐看着安凝，暂且转移了话题：“你需要哪些药材，我拿给你，你先带回去救人吧。” 救人要紧。 至于九云殿抢去的药材，她会再去抢回来。 安凝有点不好意思：“这怎么能行？” “没关系。”她温声道，“我跟桑玄好歹师徒一场，就算我一点心意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安凝便也不再矫情推脱：“那就先谢过宗主了。” “跟我来吧。” “嗯。” 虞子汐带安凝出了偏殿，清风和清月相对视一眼，心有不快。 “清风，你说宗主到底怎么想的？为何还要帮那群妖？” “宗主慈悲为怀，大概不愿错杀一个生灵吧。” “唉~” …… 虞子汐和安凝去了药阁，给他取了他需要的药材，以及许多常用药材。 安凝激动得连连道谢。 若非宗主慷慨相赠，这些药材资源，他们不知要拿多少条命才能换来。 安凝毕竟是只妖，不宜在夜灵宗久留，取了药材之后，虞子汐便送他离开。 两人刚步出药阁，不远处，就传来一阵惊慌的厮杀声。 “妖，有妖，快抓妖！” 有妖？ 不对啊。 烨火实力超群，他能闯入夜灵宗倒不意外，一只妖能独自闯进来？ 该不会是安凝带进来的妖吧？ 她转过头：“安凝，你可有带族人入夜灵宗？” “没有啊。” “我们去看看。” “嗯。” 大殿外，死死伤伤的弟子遍地皆是，建筑倒塌，兵刃掉落一地。 一只半人、半蜘蛛身的妖兽闯入，疯狂虐杀后，掐住凌雅的脖子威胁他们：“别过来，都别过来，要不然我掐死她！” 正是凌华。 如今的凌华，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双手皆成了蜘蛛身，面容惨白，唇色紫青，已是人不人，鬼不鬼。 一看，便是吸食了不少精元。 大多数弟子都没认出来，眼前这个模样狰狞的妖，曾是他们的三长老。 然而，凌雅却一眼认出。 尽管被紧紧掐着喉咙，还是不断呼唤着他：“父亲，父亲，我是您女儿，你不记得我了吗？” “父亲，你醒醒啊！” “闭嘴！”凌华打断她的话，手掌的力道更重了，“不然我杀了你！” 冷漠的语气，毫无感情。 “啊……”凌雅吃痛出声，“不要，不要！” 几个弟子爬起来，指着他面门：“妖孽，把凌雅师妹放了！” “妖孽，快放人！” “不要，你们不要伤害我父亲，别伤害他。”尽管危在旦夕，凌雅还不断为父亲求情。 “小妮子，你的话太多了！”凌华都听不下去了，“那我就先杀了你！” 咔嚓—— 一口咬上了她的脖子。 鲜血溅出！ “啊……” 凌雅身体颤抖了一下，拼命挣扎也动弹不得：“父亲，不要……” 千钧一发之际，倏地，凌华被凌空一掌震飞了出去。 刷！ 下一秒，从天而落的虞子汐接住凌雅：“凌雅！” “啊……”凌雅勉强站稳，“父亲，是父亲！” 两人抬起头来，刚刚那人面、蜘蛛身的怪物，已经溜走了。 “你说什么？”虞子汐不明白。 “刚刚那只妖，是父亲！”凌雅指着上空，“宗主，父亲被人变成妖了，他不认识我了。” 凌华…… 虞子汐抬眸，看了看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刚才倒是真没注意到，那只妖长什么样。 只记得，体态狰狞。 当真是凌华？ 凌雅泪流不止：“真不知是谁这么狠毒，竟然将父亲变成了这样。” 安凝说话了：“他杀了我无数族人，不然，王上也不会这么对他的，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都是他咎由自取！” “是桑玄做的？” 安凝不回答，没有否认。 虞子汐有些意外。 桑玄若是痛恨凌华，杀了或是囚禁起来发泄一通就是，可他……偏偏不该将这么一只妖放出来，任由其伤人。 “原来是他！”凌雅憎恨至极，“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那妖孽活着离开夜灵宗！” 第115章 围剿妖王计划 “宗主，您别怪王上。”安凝解释道，“这蜘蛛妖平时都是关着的，兴许是王上心情突然不好了，才放他出来咬两个人。” “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去抓，抓到了，定不会再让他出来作恶了。” 说罢，便要走。 “等等。”虞子汐叫住了他，“见到了你家王上，代我跟他问声好。” “您的问候我会带到的。”安凝对她笑笑，“小宗主，后会有期！” 说完，就化作残影离开了。 “妖，刚刚走的那个也是妖！”凌雅这才反应过来，“宗主，你怎么不抓住他？” “那是只好妖。” “他们都把我父亲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世上还有什么好妖？”凌雅生气道。 虞子汐不置可否一笑，反问她道：“你父亲如今也变成了妖，照你这么说，连你父亲也罪该万死咯？” “当然不是！” “行了。”虞子汐拍了拍她的肩头，对一边的弟子下令，“派些人手去寻刚刚那只蜘蛛妖，切记，不要杀他！” “是。” “没抓到前，夜灵宗加强戒备。”她还是有所顾虑，“另，提醒冰夜城百姓，加强防范。” “是！” 她并不担心凌华的安危，唯一担心，凌华会继续滥杀无辜。 而且，她还是不相信，以凌华的实力可以独身闯入夜灵宗。 安凝的话，总归怪怪的。 …… 将伤者安顿好了后，虞子汐才回了大殿去，十位护法竟都在大殿等她。 见她进来，纷纷起身行礼：“恭迎宗主出关！” “诸位，免礼。” “宗主，您的实力已今非昔比了，三个月后的考核定会顺利通过的。”这下，他们对虞子汐有了很大的信心。 “宗主，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啊。” 这次考核，不光关乎宗主的颜面，也关乎整个夜灵宗的面子。 只能赢，不能输！ 虞子汐点点头：“我会尽力而为的。” “如此，再好不过。” “还有一件事。”虞子汐转入了正题，“近几年，夜灵宗变故许多，三位长老都接连出事，方才，我看过了夜灵宗这两年的发展卷轴，打算另立两位长老。” “立原大护法傅兴安为二长老，月魅护法为三长老，诸位，没有意见吧？” 这是她两年前就想做的事，只不过，暗暗多观察了两年。 十位护法怔了怔，都没什么意见：“这等大事，自然是宗主做主。” “没意见的话，那就十日后正式册封。”虞子汐便做了主。 “宗主英明！” 接着，她又了解了一些夜灵宗的近况后，就将所有人遣了下去。 唯独，让月魅留了下来。 “宗主，你还有什么吩咐吗？”月魅就知道，她心里还藏着别的事。 虞子汐放下手中的墨笔，正好写完。 她将手中的清单递给月魅：“前些天，九云殿抢了咱们一些药材，损失的药材，我都写在这张清单上了，你拿着清单去九云殿问殿主索要吧。” “啊？” 接过清单，月魅石化在原地：“直接去要……他能给吗？” 虞子汐慢悠悠道：“你多带些人去，就说是殿主说了要给的。” 她都派长老亲自去要了，就不信，灵贤那老东西还能舔着脸抵赖。 不过，灵贤大概也不会想到，一点破药材，她会派长老去索要。 “是。”月魅点点头，仔细看了下那张清单，“宗主，咱们损失的药材好像也没这么多啊。” “多的就算利息。” 抢他们东西，总得付出点代价。 月魅：“……” “那若是，殿主他不给呢？” 虞子汐也想好了对策：“三日后，九云殿运输的一批灵石要路过咱们夜灵宗，如果灵殿主不肯归还药材的话，那我就视为……他默许了我抢那些灵石作为抵押。” 月魅：“……” 小宗主，你这是以暴制暴啊。 不过，挺绝！ “好，属下知道了。”月魅领命。 “三日内，回来复命。” “这……” “怎么，有困难吗？” “不。”月魅解释道，“只是恰好三日后，属下应邀要去一趟凌荒城，恐怕得晚几日才能回来复命呢。” “你去凌荒城做什么？” “宗主刚回来，可能还不知。”她便也不隐瞒什么，“咱们五大宗门商量了一下，打算联合执行一个围剿妖王计划。” “围剿妖王计划？”听到这，虞子汐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是啊。” “你们要围剿我徒儿？” 月魅愣了愣：“宗主，你跟他不是已断绝师徒关系了吗？” “这不重要。”虞子汐摇摇头，追问，“你们那围剿计划，到底怎么回事？” 月魅没好气道：“还不是你那个孽徒，到处作恶，将五大宗门得罪了个遍，我们才忍无可忍，打算永绝后患！” “你们，打算怎么做？”她担心着。 “五大宗门已经跟妖王约好了。”月魅阐述，“三日内凌荒城试炼场，他将挑战五大宗门所有强者，胜一人，便能得到一些灵石或者药材、食物资源，败一人，便甘愿断一根手指。” “手指砍光了，就砍脚指，手脚俱断了，那就断他脖子！” 听完，虞子汐大脑一片空白，心脏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五大宗门强者如云，不说上百也有几十个，他就是有三头六臂都不够砍的！ 这是在赌命啊…… 他疯了吗？ “不行！”虞子汐摇摇头，“这赌注太儿戏了，马上停止，让他们马上停止！” 桑玄去了，必定是场鸿门宴。 就算侥幸赢了，最后……五大宗门恐怕也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横竖都是必死无疑！ “宗主，没人逼他，这是他自己也愿意的。”月魅强调道，“他很需要那批资源，能不能拿走，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虞子汐鼻头一酸。 是他自己愿意的吗？ 若非妖族物资匮乏，他也不会宁可赌上性命，都要争取那一星半点的资源吧。 想来，也是心酸。 不。 不管怎样，她都相信桑玄不会作恶。 她得去一趟凌荒城，无论如何，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第116章 被耍了 三日后。 凌荒城试炼场，各路强者汇聚，连九云殿和御星阁的掌门，都到了场。 今日，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目的：围剿妖王！ 他们中，有两位大乘强者，十多位小乘境高手，对于桑玄区区一个小乘境，绰绰有余。 然而……明知道绰绰有余，他们还是一窝蜂全来了。 一是心虚，二是都想立头功。 虞子汐也提前到了场，戴着面具藏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试炼场来看热闹的人，无数。 他静静听着一群强者坐在那，正兴致冲冲地商量战术： “一会灵殿主先上，给那妖孽一个下马威，然后我跟吴长老再上，消耗那妖孽的体力，接下来，他定是会接连战败。” “哈哈哈，如此，岂不是要不了两个时辰，那妖孽就没命了？” “哪里需要两个时辰？一个时辰就够了。” “两位宗主，其实啊，今日你们根本不必来，对付这么一只小妖，有我们就足够了。” “是啊。” 听着他们的议论声，虞子汐只觉得好笑。 若只是区区一个小乘境，哪里值得他们大费周章地讨论半天？ 看来，妖王的名声多少让他们有点忌惮。 擂台上的沙漏滴尽，香火燃到了尽头，不觉已到了午时。 还不见桑玄人影。 他们开始急躁了：“约好了午时开战，那妖孽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怎么会？他很需要咱们这批资源，不会不来的，再等等吧。” “再等等好了。” 他们都等急了，满心不安。 唯独灵贤，还心平气和地坐在原地，闭目养神，似是什么也不在意。 虞子汐也越发觉得奇怪。 若桑玄是真的需要资源，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他也会来的。 怎么会答应了又爽约？ 除非…… “殿主，殿主！”倏地，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男人，摇摇晃晃入了试炼场。 急切的声音，打破了试炼场中的安宁：“殿主，不好了，那妖孽他跑了，还……还杀了二长老！” 众人认了出来，这是九云殿的三长老。 “什么？”闻声，灵贤睁开眼。 “那妖孽，抢走了我们放在后院的灵石，我跟二长老伤了他，却没能拦住他，还是……还是让他给跑了！”三长老气愤至极。 灵贤的脸都黑了：“两个废物！” 其他四个宗门的人，也恐慌了起来：“什么，妖王他来过了？” 三长老苦着脸：“已经跑了，你们带来的资源，八成也都被他盗走了。” 众人：“……” 本来，他们都跟妖王约定好了要决斗，妖王赢一人，就能得到一些资源，输一人，就要被砍断一根手指。 所以，他们每个宗门都带了些资源来，有矿石、灵石、金银珠宝、药材等等，都暂且放在试炼场后院寄存。 谁能想到…… 那妖孽不来跟他们打，竟直接溜入后院，盗走了他们的资源。 简直不讲武德啊！ 他们急匆匆赶去后院，果不其然，金银珠宝、药材灵石，都搬空了。 顿时傻眼…… 他们被耍了！ 九云殿二长老的尸体，就横在后院外面，后院明显有打斗痕迹。 虞子汐蹲下身来，小手轻拭了拭栏杆上的妖血，掌心不由得一颤。 “桑玄……” 这是桑玄的血。 他受伤了！ 人群中已经炸开锅了，都在指责灵贤：“灵殿主，我想不通，怎么就你知道那妖孽会来后院偷东西，还提前派人蹲守着？” “我……”灵贤狡辩，“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呵，狗屁！”他们不信。 “哦，我知道了，你想自己立功，所以知道那妖孽会爽约也不告诉我们，结果，结果你派了两个长老还搞不定那畜生，害我们一起吃瘪，是不是？”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恍然大悟：“一定是这样！” “灵殿主，真有你的啊！” “我没有。”灵贤还是否认。 “你别狡辩了，现在妖王跑了，咱们的资源也丢了，这一切都怪你九云殿！” “怎么就怪本殿主了？” “不怪你们怪谁……” 吃了瘪的五大宗门，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相互推卸责任。 虞子汐在原地寻着桑玄的气息，能猜到，他已经跑了好一会了。 她要追，也不知往哪追的好。 还是多留一会，等他们吵完了，兴许还能从他们口中得到更多信息。 果然。 吵了半天后，他们终于冷静了一些。 “好了，都别急。”灵贤出言道，“事已至此，继续吵也没什么用，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抓他吧。” “殿主。”三长老接茬，“中了我的七伤掌，一定跑不远的！” 七伤掌…… 九云殿的七伤掌，破筋伤骨，贯穿经脉，一旦命中，伤者会在两日内经脉逆流而亡。 虞子汐更担心了。 若真如此，他凶多吉少！ 三长老接着道：“殿主，我在妖王身边收买了两个细作，他们说，妖王会去天罡关。” “他已受了伤，还能去得了吗？”有人表示怀疑。 三长老冷哼一声：“他正处突破大乘境的关键时期，正常修炼者渡大乘劫，都是九死一生，更何况他有伤在身，几乎无生算，只有天罡关中的上清莲可助他突破大乘境。” “天罡关三日后开放，错过此次，就得再等一千年，他不去也得去。” 除非，那妖孽想等死。 “这……” 这话，说的也有点道理。 况且，天罡关千年开放一次，秘宝无数，就算不为了抓妖王，他们也是要去的。 “那我们就提前去天罡关蹲守吧，先杀妖王，再去寻宝！” “嗯。” 灵贤这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成功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要不然，这次他非背锅不可。 天罡关…… 对于这个地名，虞子汐有印象。 前世，天罡关开放后，桑玄也去取了上清莲，突破了大乘境。 这一世和前世的剧情发展轨迹，大致相同，想必桑玄是会去的。 于是，待那些人达成一致，计划着转移阵地时，虞子汐转身离开了试炼场。 去天罡关，应该能见到桑玄！ 第117章 为什么又来招惹我? 离开试炼场后，外面妖风阵阵，浓烈、熟悉的阴邪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蜘蛛妖的气息？ 虞子汐化作一道残影，顺着那道黑影迅速追了出去。 刷刷！ 一路追到了小巷子口，天色已暗，云层黑压压，电闪雷鸣。 天地之间，风云变色。 漫天蝙蝠肆虐、流窜，随着狂风飞袭而下，顷刻间，将地上那具已死的巨虎尸骸分食而尽，渣都不剩。 那阴气重重、杀伤力极大的蝙蝠阵中，伫立着一位发带飘飘的红衣少年。 少年身如玉树，背影雅人绝致，葱白匀称的骨节轻握着一柄长刀。 临于蝙蝠阵中，本该早被啃噬尽皮肉，他却遗然独立。 那一只只凶狠冷血的蝙蝠，也是连触碰他都不敢，纷纷四散。 刷！ 少年挥刀而出，那藏身在蝙蝠阵中的蜘蛛妖，瞬间被迫现身。 “啊，不要……” 然后，被红衣少年一掌禁锢在原地，挣扎下，还是强行被收入了空间。 封印之。 刷！ 蜘蛛妖被收，万千蝙蝠俱灭，连苍穹都比刚刚明亮了一些。 风渐渐缓，少年衣衫发带飘摇的幅度，也越来越小。 不觉中，虞子汐望着他的背影已出神许久。 他是…… 究竟是时衿，还是桑玄？ 一时半会，她竟有点分不清了。 突然，一道残留的黑影飞窜而出，朝少年后背袭击过去。 危险！ 虞子汐回过神：“小心！” 她飞快闪掠过去，抽出霜华剑的同时，少年也转过身来。 刷刷！ 一刀一剑，将那黑影砍碎，只听见一阵哀嚎，它便消散在了原地。 恰好，虞子汐与那红衣少年四目相对。 风静止。 少年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她，一双狐眼水灵灵的，惹人怜爱。 虞子汐怔住。 桑玄…… 两年未见了。 他容颜依旧俊美，棱角越发分明，鼻梁越发翘挺，唇瓣粉粉的、薄薄的，眼尾上扬，在与她对视时泛起了些许微红。 两年前，他只是个清秀俊美的美少年。 两年后的他，风姿更甚，那双眸子明明如小白兔一样清纯，却能将人的魂魄都勾去。 活脱脱一个妖孽美人！ 变化是明显的。 只不过，他戴着一个半脸面具，哪怕遮住了小半张脸，也掩饰不住万千风华。 他脸色看起来有些虚弱，明显受了伤。 静默对视着，桑玄的目光在她脸上游走了一秒钟，便心虚般地移开。 沉寂已久的心跳，突然又跳了。 是她…… 明明是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那个人，真正见了，却连对视的勇气也没有。 只想逃开…… 他还真是懦弱。 气氛，突然间有点尴尬。 虞子汐正要开口，便听见，不远处一阵阵脚步声临近。 “那边，我感觉到那妖孽的气息！” “去那边找！” 不好，有人来追桑玄了！ 脚步声临近，虞子汐上前一步，推着桑玄入了巷口角落。 砰！ 桑玄被她抵在墙壁上，耳边传来了她的声音：“嘘……” 他闭口不言，任由少女贴在自己胸膛上，心跳加速，耳根发烫。 不敢动，也舍不得推开她。 心里却乱得一塌糊涂。 静默的目光，偷偷注视着她，望着她依旧貌美的容颜，微微出神。 虞子汐…… 我明明都快决定要放下你了，你为什么又跑来招惹我？ 虞子汐没注意到他的神色，看着那些弟子，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九云殿的弟子追过来，四处找寻了一番，没找到人，便离开了。 人走了，桑玄才轻轻推开她，动弹了一下，便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咳咳……” “你没事吧？”虞子汐扶住了他。 桑玄不看她的眼睛：“男女授受不亲，宗主，放开我。” 疏离淡漠的语气，竟让她听出一丝赌气。 “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客气了？”她问。 宗主…… 这个称呼，是不是太见外了点？ 他吃错药了？ 两年前在夜灵宗分开的时候，她好像也没惹桑玄生气吧？ 桑玄不回答，轻轻推开她的手，自顾自在前面走着。 蹒跚的脚步，甚是沉重。 虞子汐追了上去：“桑玄，你伤得很重，不宜再去天罡关了。” 桑玄没停下脚步，也没回头：“你我已不再是师徒了，连我去哪，宗主也还要管吗？” “就算你不再是我的徒弟，那也是我朋友，朋友的安危我不能不管。” 朋友…… 桑玄脚步顿了顿，心尖一冷。 原来，就算师徒做不成，他也只能做她的朋友。 他淡然无奈一笑：“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桑玄……” “放开我，咳咳！”他话没说完，又开始咳血。 “桑玄。”虞子汐扶住他手臂，担忧道，“我带你去疗伤。” “不用，嗯……”还未来得及拒绝，他就被虞子汐封住经脉，动弹不得，“你做什么？” “带你去疗伤。” “你先把我解开。” “你不听话，我只有如此了。” “虞宗主。”他语气认真了一分，“我不需要疗伤，你快放了我！” 上清莲对他来说很重要，他必须在三日内赶到天罡关。 虞子汐恍若未闻，将他带到了客栈。 刷！ 被轻轻丢在榻上，桑玄还是难以动弹。 他心急如焚地望着虞子汐，道：“虞子汐，放了我，我求你……” 错过此次，他便要再等千年了。 虞子汐淡淡开口：“乖乖让我给你疗伤，我就带你去天罡关。” “你……” “我说话算话。” 这下，桑玄安静下来了。 平静出言：“你身为夜灵宗宗主，深夜与妖为伍，难免会落下话柄。” “我若是在意招人话柄，从一开始就不会收你为徒。”她神色不变。 “你不在意，可有人在意。” “你说什么？”虞子汐不懂。 “我……”他再次欲言又止，将险些翻涌而出的情绪，拼命都压了下去。 师尊不在意，他在意。 他怕师尊落人话柄、身败名裂，怕她连累师尊一起跌入深渊。 他不想这样…… 可这份在意，太轻飘飘，无法给她安全感，护她周全，就连说出口也微不足道。 他只能深埋心底。 第118章 我不抱 “好了。”虞子汐的声音更温和了，“天罡关也有我想要的秘宝，我本来也要去的。” 桑玄笑了笑。 以师尊的实力，会对天罡关中的“秘宝”感兴趣？ 罢了…… 他只是敛眸：“多谢。” 虞子汐：“……” 这接二连三的生疏，她还不真适应。 算了，也许是太久不见，不好意思，一会熟络了就好了。 虞子汐将他衣服拉开，只见他白皙的胸膛上，有一道紫青色的掌印。 似入骨三分。 再探他的脉象，七伤掌的力量，已快钻入五脏六腑了。 情况很危险！ 她盘坐在桑玄跟前，握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闭上眼，温热的灵力渡入他体内。 桑玄也恍然闭上双目，面庞煞白，薄唇微抿，冷汗顺着额头一颗颗滴落。 房间里灵力流转，一片温热。 烛火，昏暗。 一个时辰接一个时辰的过去。 约摸到了凌晨，他伤势恢复了些，虞子汐收回灵力，他已昏迷不省人事，软绵绵倒入她怀里。 口中，还轻声呼唤着：“师尊……” 虞子汐搂着他，不由得一笑。 她就知道，桑玄心里还是认她这个师尊的，只是难以启齿。 是在赌气？ 她实在想不通，桑玄为何跟她赌气。 算了…… 等他醒了，再好好问问他吧。 …… 第二日清晨。 桑玄苏醒后，手脚恢复了行动，睁开眼，便见少女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看那疲惫的样子，像是刚睡不久，明媚娇俏的脸颊上，挂着挥散不去的憔悴。 桑玄伸出手，疼惜地想去抚一抚她的脸颊，挣扎的手掌停在半空，始终没抚上去。 脑海中，回响着她的声音：“师兄才是这世上我唯一喜欢的人，待百年之后我归于尘埃，定要与师兄同心白首。” 心尖突然一疼…… 又缓缓收回了手。 师尊心里、眼里满满都是那个男人，就连姻缘也与那个男人连在一起。 他承认，他嫉妒得快发疯了！ 无论师尊喜不喜欢他，天上地下，人间地狱，他都绝不会让师尊跟温如在一起！ 生生世世，都不可能！ 深吸了一口气，情绪平复了些许，他才起来，小心将熟睡的少女抱上了榻，替她盖好了被子。 望着她绝美的睡颜，桑玄似乎在自言自语：“师尊，等我。” 待他从天罡关回来，就…… 算了，先活着回来再说吧。 又多看了几眼后，桑玄才收回视线，依依不舍地出去了。 他正打算赶去天罡关。 谁知……刚走出客栈，就发现不对劲了。 今早他起来后，发现内伤恢复了许多，昨夜被封的经脉也解封了。 现在才发现，他的经脉只被解封了一半，只能动弹下手脚，用不了一分灵力！ 完了…… 他只好不情不愿地又回了客栈，无奈地守在床边，一只手撑着脑袋。 一个时辰后，虞子汐醒了。 “桑玄。”她看着桑玄，关切道，“你什么时候醒的，感觉好些了吗？” “我没事……” “没事就好。” “昨夜，你没合眼？”余光扫过她略憔悴的脸色，桑玄心生疼惜。 “怎么，你心疼了？”她开玩笑道。 “我……” 心疼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大概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说出口。 最后，只是克制地出言：“我都不叫你师尊了，你不必为我如此的。” 虞子汐笑了：“我哪有这么小气，因为你不叫我师尊就不管你了？” “我……” “桑玄，师尊都不跟你计较，你也别生师尊的气了，好不好？”她声音温柔了几分。 桑玄：“我没生你的气。” “真的假的？” “嗯。”他应声，“不过，你能不能……将我另一半经脉也解封了？” 他还要赶路呢。 “不能。” “为何？” “你中了七伤掌，三十六个时辰内不得用灵力，否则全身经脉逆流而亡。”虞子汐语气很严肃。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桑玄暗暗开心。 原来，师尊是在关心他呢。 他无奈道：“那我要如何去天罡关？” 没有灵力，不用御风术，他驾车也得七八日才能到。 那个时候，秘境早已关闭了。 “嗯……”虞子汐故作思索了一下，“你经脉是我封的，我负责到底，就由我护送你去天罡关吧。” 还佯装一副无奈的样子。 桑玄想拒绝：“我不用你护送。” “你现在别无选择。”她却没得商量，“除非，你不想要上清莲了。” “你……” “好了，我们走吧。” “等等。” “嗯？” 虞子汐定睛，只见他从袖口中拿出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子，还冒着白烟。 顿时眼前一亮。 “吃点东西再走。”桑玄语气冷淡，却让她听出了些许关心。 她笑笑：“你还记得我最爱吃包子啊。” “不记得。”他傲娇道，“刚刚吃剩下的，丢了也可惜了。” 虞子汐：“……” 害她白感动半天！ 不过，还是对他说了声“谢谢”，接过肉包子，掌心都是暖的。 呵。 吃剩下的肉包子，还能是热的吗？ …… 收拾好了后，两人离开了客栈，打算上路去天罡关。 出了客栈，暗处现身一位黑衣女子，周身妖气环绕，满目杀意。 桑玄微微侧目，与那黑衣女子目光对上，微微摇了摇头。 黑衣女子低身领命，化作残影消失了。 刷—— 御剑停落在地上，虞子汐拉着桑玄上了御剑，叮嘱他道：“抱紧我。” “男女授受不亲，我不抱。” 虞子汐：“……” 都什么时候了，还男女授受不亲呢？ 算了…… 她也不磨叽，灵力灌入御剑。 刷！ 御剑飞起的瞬间，她一把搂住桑玄的腰肢，柔若无骨。 “你……”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管什么男女有别了。”虞子汐没有松手的打算，“反正你我都是清白的，不怕别人说闲话。” “嗯……”他只好不再反抗。 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桑玄，若这次我帮你拿到了上清莲，你还认我做师尊，如何啊？”她试探问道。 心里还是很期待，她跟桑玄的关系能回到原来那样。 至少，不像现在这样生疏。 第119章 师尊，你醉了 桑玄脸色微微一凝，喟叹道：“你就这么想做我师尊吗？” “想啊。” “好。”他赌气答应了。 他不想做师尊的徒弟，所以，无论如何也得自己拿到上清莲！ 见他面无表情，虞子汐又问：“你看起来怎么闷闷不乐的？” “缺氧，不想说话。” “哦……” 虞子汐当然不明白，他是被自己气的，便当真也不说话了。 一路上，两人都是沉默寡言。 天罡关在大陆东南方向，御剑前去，也需要两天的路程。 第一天晚上，两人在边陲小镇落脚，打算先找个客栈过一夜，明日继续赶路。 酒楼。 桌子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皆是桑玄爱吃的。 是虞子汐特意点给他的。 然而，她卖糖人回来时，却见……那红衣少年只抱着酒盏，一言不发地垂眸饮酒。 顿时，她脸色一凝：“你还有伤在身，不要饮酒！” 再看地上倒落的那一个个酒坛，有种眼冒金星的感觉。 苍天…… 他这是喝了多少？ “无妨。”他头也没抬一下，“夜晚需饮酒才能入睡，已成习……” “别喝了！” 话还没说完，虞子汐一把夺去手中的酒盏，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宗主！”桑玄没来得及阻拦，她已经喝了。 虞子汐看着他：“一会我给你点安神香，你不可再饮酒了，这样会加剧你的伤势，听话……” 说到这，她脑袋开始晕了，脚步不由得踉跄了一下，被桑玄扶住。 “宗主，你没事吧？”桑玄满目担忧。 师尊她从来不胜酒力，一杯就倒，怎么她自己心里也没点数呢？ “没事，我好着呢。”虞子汐轻推开他，坐了下来，“不用管我。” 桑玄：“……” 看她双目不聚焦，身形晃荡，脸颊绯红，八成是快醉了。 “我扶你上去休息。” “都还没用膳呢，休息什么？”虞子汐却不乐意了，“先用膳。” “嗯……” “来，吃鸡腿。”说话间，菜已夹到了他碗里。 桑玄：“我……” “你太瘦了，要多吃点才能多长些肉。”虞子汐关切道，“来，再来一个。” 说罢，另一个鸡腿也夹给了他。 桑玄无奈淡淡一笑：“谢谢宗主。” “嗯？”听见这称呼，她心里不太舒坦，“叫什么宗主？叫师尊！” 这孽徒，真是没大没小的！ “师尊，你醉了。” “胡说，我才没醉。”她摇摇头，目光停落在桑玄身上，“不过，桑玄，你能不能……不要晃来晃去的？晃得我头都晕了。” 桑玄：“……” 师尊的酒量，还当真一点没变过，一沾酒就开始说各种胡话。 不过，在虞子汐眼里，眼前的少年依旧在不停晃荡。 她终于忍不住了，起身靠近过去，双手捧住了他的脑袋。 距离贴近，四目相对，桑玄心跳加速，莫名的紧张涌上心头：“你做什么？” 甚至，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虞子汐搂着他的脸蛋，像打量一件艺术品般打量着他。 启唇：“桑玄，你的脸怎么这么烫，还这么红啊？” 话落，温柔的声音仿佛附在他耳畔，轻软动听。 他脸颊更烫了。 “你是不是发烧了？”她问。 “没事……” 倏地，虞子汐的额头抵上了他的额头，肌肤触碰，让他心乱如麻。 “这么烫，一定是发烧了。”她惊叹，“桑玄你等着，我去找大夫来……” “师尊！” 桑玄一把将她拉了回去，她浑身软绵绵的，被这么轻轻一拉，便顺势跌入了桑玄怀里。 “嗯……” 靠在桑玄怀里，她越发觉得头晕，视线模糊得快要看不清了。 意识，也开始一点点沦陷，连桑玄呼唤她的声音也快听不清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回到了她七八岁的时候。 那次，她贪玩跑出夜灵宗，被一群野狼袭击，危在旦夕时，有人击退狼群救了她。 救她的是一位白衣少年，头顶长着一对毛茸茸的狐耳，身后九条赤红色的狐尾，十分漂亮。 五官，也是清秀标志。 给她包扎好了伤口好，少年在她跟前蹲下：“上来。” “干嘛？” “我背你吧。” 于是，少年背着她，一路到了宗门外，她心有不舍，又不愿直说。 于是挽留道：“我腿受伤了，你能不能把我送进去啊？” 少年踌躇了一下：“可我是妖，进去了会被他们不待见。” “嗯……”她想了想，“我这里有遮掩妖气的灵液，一会进去了，我就说你是我师弟，不会有人看得出来的。” 她想跟他多呆一会。 甚至……不想要他走了。 少年暗暗翻了个白眼：“你看着比我小，还想当我师姐？” “只是假装罢了，又不是真要你做我师弟。”她见少年不说话，马上妥协了，“好好好，我让你当师兄，一会碰见宗门弟子了，我就说你是我师兄，行了吧？” 少年这才勉强满意，轻勾唇道：“那你叫我一声师兄听听啊？” “师兄～” 软软糯糯，直入心坎。 他心里美滋滋的。 她也趴在少年温暖的后背上，两只小手搂着他的脖子，嘴角上扬。 画面一转…… 再次睁开眼时，她奄奄一息地趴在地面上，艰难睁开眼，那抹白色背影渐渐离自己远去。 钻心的痛苦涌入心间。 她想追又没力气，只能哭喊着挽留：“不要走，师兄，我叫你师兄，你不要走……” 心脏，仿佛一瞬间坠落悬崖。 好似生离死别…… 怎么会这样？ 这些画面，明明都是她亲身经历，可事情的原委她都不记得了。 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桌案前，桑玄抱着昏迷不醒的少女，给她披上一件披风。 少女蹙着眉，淌着冷汗，口中还不断呼唤着：“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她小手紧紧攥着桑玄的衣角，生怕一松手，人又不见了。 桑玄心里“咯噔”了一下。 师尊这是……舍不得他？ 其实，他从来都不想离开师尊，分开的这两年，也是度秒如年。 每一秒，都万般煎熬。 正当他心痛时，虞子汐继续呢喃道：“师兄，别走，不要丢下我……” 第120章 我不介意 师兄…… 桑玄倒吸一口凉气，心霎时间凉了半截，如同在被刀割。 原来，她是在挂念温如。 是他自作多情了。 “师兄。”她看上去很难过，“师兄，我不想跟你分开，你不要走……” 一颗热泪，从她眼角滑落。 桑玄心疼地替她拭了去。 她对温如的感情，已经深厚到这个地步了吗？连做梦也是思念至极？ 不由间，他眼眶也红了。 他将披风覆在虞子汐身上，抱起，吩咐那酒楼小二道：“两间客房。” “客官，咱们店客房已经满了。”那小二解释道，“您还是去别处吧。” 他只好抱着虞子汐，出了酒楼。 “唔……”出去不久，怀里的少女就咂咂嘴，恢复了一些意识，“桑玄，我们这是要去哪呢？” “客栈。” “我……” “你喝醉了。” “我没醉。”她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不用抱着我，嗯……放我下来。” “师尊……” 挣扎下，虞子汐从他怀里跳了下来，步伐还是摇摇晃晃的。 桑玄只好搀扶着她：“慢点。” “没事。”她像是毫不在意，“不用扶着我，我还能走。” 桑玄：“……” 他不说话，扶着她的手掌却不敢松开，一言不发地跟在她左右。 “算命咯。”这时，迎面来了个算命先生，“姑娘，要不要算命啊？” 算命的？ “你还会算命啊？”虞子汐笑了笑，“哈哈哈，好啊，那你给我算上一卦。” 桑玄：“……” 她堂堂一个仙尊，跟算命先生掰扯什么？ 看来是真的醉了。 算命先生上下打量了虞子汐一番，捋了捋胡子，开始掰扯了：“这位姑娘天庭饱满，是个有福之人，三年内啊，定会跟这小郎君互通心意，享齐人之福。” 他指了指旁边的桑玄。 听到这，桑玄心里暗暗窃喜了一下。 先生是说，师尊会跟他互通心意？ 嗯……这算命先生，看起来是有些水准，也不全像是在胡说。 然而…… 虞子汐看了看桑玄，晕乎乎地笑了笑：“你是说我师兄啊？” 她说的“师兄”，是方才梦里的师兄。 而桑玄却以为，她口中的师兄是温如，脸色霎时间又变了。 算命先生点点头：“对啊。” 接着，虞子汐拉住桑玄的手臂：“嗯，我是很喜欢我师兄呢。” 算命先生也笑笑：“你跟你师兄，一定会白头到老的。” 桑玄心如针扎。 师尊不仅把他错认成了温如，还当着他的面，说喜欢温如。 “师兄。”她又甜甜地叫了一声，“你听见没？先生说我们会……” “他说的都是假的。”桑玄冷冷打断。 “假的？” “跟我走。”桑玄拉着她手腕，黑着脸离开了原地。 身后，传来算命先生的声音：“喂，你们还没给银子呢！” 桑玄一肚子怒火。 不给他一拳就算好了，还想要银子？ 江湖骗子！ 虞子汐被他拉着，步伐被迫变快：“嗯，师兄，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慢点……” 桑玄恍若未闻，强拉着她，另去找了一家客栈。 刷！ 关上客房门，桑玄轻将她丢在榻上，她依旧晕乎乎的，不太清醒。 “嗯……不要走！” 迷迷糊糊下，虞子汐拽住桑玄的衣袖，稍稍一使力，桑玄也跌上了榻。 “师尊，唔……” 还未开口，少女整个人便压了上来，那娇艳欲滴的樱桃唇，覆上了他的冰唇。 冰凉一吻，短暂而又意外。 桑玄躺在榻上，胸腔里如小鹿乱撞，不敢动，也舍不得推开她。 手掌悬浮在半空，却也碰都不敢碰她一下。 生怕亵渎了她。 少女移开唇，滚烫的脸颊靠在他肩窝里，淡淡开口：“师兄，汐儿找了你好久，你可终于出现了……你说过会陪着我的，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说着说着，她便昏迷在了桑玄怀里。 殊不见，少年已红了眼尾，玉碎般的泪珠一颗颗掉落。 轻声应了一个字：“好。” 师尊吻的是他，又不是他，表白、挽留的人是他，又不是他。 明知道现在的自己，只不过是某人的代替品，却宁可连尊严都不要，也不愿松开她。 他想陪着师尊，直至生命尽头，奈何，他根本没有这样的资格。 …… 第二天早上，虞子汐醒来后就蒙了。 昨晚…… 她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那个梦其实也不是梦，是她十岁时的真实经历。 那一年，她碰到了那个少年，一眼心仪，只是不知怎的，事情浑厚，那段记忆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直至昨天才回忆起来，才发现，自己年少时心仪的少年……竟然就是桑玄。 呸呸呸！ 虞子汐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不该用“心仪”二字。 她是桑玄的师尊，她怎么会心仪自己的徒弟呢？ 不！ 那只是小孩子开玩笑的想法，不做数的，不能做数的！ 她始终坚信，自己对桑玄只有师徒之情，却忽略了她此刻乱跳的心脏，以及……久久无法平复的激动心情。 她这是怎么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桑玄的声音：“宗主，你醒了吗？” 虞子汐连忙起身，将外衣穿好：“进来吧。” 刷—— 桑玄这才推门而入，端着一碗醒酒汤，问她道：“头还疼吗？” 温柔如水的声音，让她心间泛起波澜。 “不疼了。”她竟有些心虚。 “把这醒酒汤喝了吧。” “谢谢。”她接过汤碗，思索再三，还是选择坦白道歉，“桑玄，对不起。” “嗯？” “昨天晚上我喝多了，兴许跟你说了一些糊涂话，做了一些出格的事。”她始终低着头，“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说话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昨天她头晕目眩，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还非礼了他？ 天呐…… 真是太丢人了！ 桑玄微微叹息，道：“我不介意你说的那些话，只是介意……” “那都是胡言乱语。”虞子汐解释道，“你别当真，我、我对你，一直都只是师徒之情，绝无任何逾越的想法，如有冒犯，你别往心里去！” 第121章 天罡关 她这么急着解释，大概是害怕桑玄生气，害怕他嫌恶她。 但其实…… “好了。”桑玄终于听不下去了，“你不必再三强调你是我师尊，昨晚的一切，我只当没发生过就是了。” 定是师尊醒来，想起自己昨日亲热之人不是温如，而是他，才……这么急着要跟他撇清关系。 虽然他爱她入骨，但也不想跪着求她怜悯，求她施舍一点爱。 刷！ 丢下这句话，他拂袖转身，气冲冲地出去了。 虞子汐攥紧手中的汤药，更不安了。 完了，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恐怕早就跟她记上仇了吧。 喝酒真是误事…… 算了，一会还是离他远点吧。 …… 天罡关，是一位飞升成仙的仙尊留下的旧处，里面藏着很多珍宝秘籍，一千年才开放一次，十分珍贵。 其中，千年一开花的上清莲，更是能助小乘突破大乘，是各路强者都疯狂想追逐的。 傍晚时分，两人到了天罡关。 除了五大宗门的长老、护法们，还从四海八方来了许多散人强者。 他们在秘境外商量着：“妖王应该已经进去了，咱们进去抓他吧。” “嗯。” 源源不断的人，结伴往秘境中去。 虞子汐看了看身旁的桑玄，目光落在他脸上的半脸面具上，好心道：“你这面具太小了，遮不住脸，我给你换个大点的吧。” 说着，就要去摘他的面具。 “不。”桑玄瞬间慌乱，下意识捂住脸上的面具，“不要碰我的面具！” 她手掌停落在半空。 他怎么了？ “我……”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桑玄强行解释，“我的意思是，真正见过我真容的没几个，这样遮着，便没人能认出了。” 手掌，还紧紧捂着面具，仿佛在掩饰着什么羞于启齿的东西。 见他不愿，虞子汐也不再勉强：“好吧，我们进去。” “嗯。” 两人随在人群后，入了天罡关，映入眼帘的景象，触目惊心。 抬头望去，是一片腐尸河，只要人沾染河水，皮肉就会被腐蚀。 若是不慎掉下去，不出一炷香时间，就会被腐蚀成一堆白骨。 而这条腐尸河，是秘境入口，想要进去，此处是必经之路。 且，无法御风，无法腾空。 只能趟水过去…… 所以，在他们没进来之前，入口处就已经进行了一场厮杀。 无数败者被丢入腐尸河中，腐烂成骨，尸骨漂浮在水面上，成了一块块“垫脚石”。 胜者，则踩着这一块块垫脚石，小心翼翼地往对岸去。 每一步，都格外谨慎。 因为过河的人太多，踩在“垫脚石”上的人们，也时常会打起来。 一旦掉落入河，便是毙命。 何其残酷。 这景象，与前世的天罡关一模一样。 虞子汐正欲喊桑玄走，他的手就轻轻拽住了她的衣角。 “这下男女授受得亲了？”她笑。 “我怕掉下去。”桑玄语气傲娇。 其实，他是怕师尊掉下去，才要紧紧攥着她。 “那你抓紧我。” “嗯。” 桑玄抓着她，两人一同下了河，踩上了第一块“垫脚石。” 前方，不断传来落水声、惨叫声，以及打斗、争执的声音。 两人的步伐还算平稳，跟在人群后面，问问过着河。 倏地，旁边一位男子见他们走得快，且前方垫脚石不多了。 于是故意找茬：“敢抢老子的垫脚石，找死！” 他手中的大刀朝桑玄和虞子汐挥去，还未碰到，就被虞子汐反手一掌震退。 咚！ “啊……” 华丽丽落水，腐尸水灼烧皮肉的声音，“滋滋滋”作响。 眼看着，他们离对岸越来越近了。 结果……一个刚上岸的男人开始发疯，拿起手中的兵刃，将身后的“垫脚石”一块块毁坏。 “你们，都别想上来！” 砰砰砰！ 顷刻间，垫脚石炸了一块又一块，还没上岸的人或骂骂咧咧，或恳求。 “你疯了吗？” “不要，放过我们吧……” “让我们上去！” 前路一块块被断，不少人因此落水，整个腐尸河都乱了套。 虞子汐微微摇了摇头，也抓紧了桑玄的手腕：“我们快走……” 咔嚓—— 话刚说完，她脚下的“垫脚石”碎裂，整个身子都失去了重心。 “师尊！” 桑玄紧紧将她手臂一拉，轻将她拉入自己怀里。 有惊无险…… 虞子汐：“我没事。” 他抬眸，血红的瞳仁瞪了一眼那毁坏“垫脚石”的男人，恨意深重。 转而，柔声对怀里的人道：“道路越来越窄了，我们还是不要分开走了。” “那我……” “你别动就行！”桑玄话落，抱着她踩着一块块或破裂、或残缺的垫脚石，飞快往岸上去。 沾染了河水的脚下，已流淌出鲜血，片刻便浸染透了衣摆。 一路上，在他身边、前面和后面落水毙命的人，不计其数。 快了！ 眼看着快上岸，突然，最后一块“垫脚石”被那男子一剑劈开。 不好！ 桑玄反应倒也很快，紧抱住虞子汐，脚尖轻点了下水面，借了一分力，上了岸。 虚惊一场…… 而岸上那个已发疯的男人，看见两人上来了，心里极其不爽，冲上前去要推他们一把：“去死吧！” 刷！ 谁知，他还没碰到桑玄，桑玄便一把反抓住后颈，将他脑袋按入了腐尸河。 滋～ “啊——”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那男人拼命挣扎着，手脚不停动弹。 桑玄冷着脸，一脚将之踹了下去。 “噗通”一声，满脸是血的男人在河里挣扎了几下，没声了。 桑玄轻拍了拍手。 便宜他了！ 他目光投向虞子汐，关切道：“受伤没？” “我没事。”落地，虞子汐望着他血流不止的双足，脸色一变，“你受伤了！” “无碍。”他毫不在意，“我们先去找……” “不着急，先疗伤。”虞子汐却坚持扶他坐下，“来，把鞋子脱了。” 他受宠若惊：“我着急……” “桑玄。”虞子汐按住了他，声音压低了一些，“我知道上清莲在哪，你先乖乖疗伤，一会我带你去。” 第122章 彼岸花海 桑玄怔了怔：“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以前来过这里？” 脑海中，突然闪现一堆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像是亲身经历，又像是很遥远，很遥远…… 这天罡关，他好像也来过。 不可能啊…… 天罡关一千年开放一次，他和师尊如今才十八岁，绝不可能之前也来过。 可那些记忆片段，又太真了。 究竟怎么回事？ “呃……”突然，脑袋刺痛。 记忆碎片在脑海中回荡、交缠，一团乱麻。 理不清…… “桑玄，你怎么了？”见他神色不对，虞子汐关心道，“桑玄……” “嗯……”桑玄恍然回神，额头已沁出了冷汗。 他恍惚望着虞子汐，淡淡开口：“我们以前来过这，但不是一起来的，对不对？” 虞子汐错愕：“你想起什么了？” 没错。 前世，在桑玄当了魔尊后，天罡关开启时，他们都去了，且交锋过。 他这是想起来了？ 那……他在天罡关险些被她一掌拍死的事，会不会也想起来了？ “桑玄。”她心虚地问道，“你还想起了些什么？” 桑玄摇了摇头：“想不起了。” 她才松了口气。 “你告诉我，刚刚我想起的那些记忆片段，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想弄明白。 这两年，他时常会梦见一些奇怪的、未经历过，却又很熟悉的画面。 画面中，处处都有她。 难道…… 难道真如星冥所说，那些画面是他的前世？ “好了。”虞子汐果断打住了这个话题，“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也恰好给他处理好了伤势，起身：“走，我们先去找上清莲吧。” “嗯。” 一心惦记着上清莲，桑玄便也没多问，跟着她离开了。 心里，却空落落的。 天罡关共有三条道路，三条道路还各自有三道幽径，每一条都藏着不同的宝物。 虞子汐有前世记忆，前世的她来过天罡关，自然对里面的构造也一清二楚。 也知道，上清莲并不在这三条道路的任何一条之中，想寻得上清莲，要走另一条不起眼的小路。 果然…… 顺着那条小路走去，一路上虽然没什么草药，但也没人。 应该还没人找过来。 走了一段路程后，天光变暗，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彼岸花海。 片片彼岸花绽放得正好，危险中，透着致命的诱惑力，以及灵力压迫。 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彼岸花海……”这片花海虞子汐前世也见过，自然是有印象的。 天罡关中的彼岸花海，是一千年前天罡关第一次开放时，魔族人在此种下的。 经过一千年的成长，花海吸收了日月天地之灵气，阴邪无比。 只有魔族弟子，或修炼阴邪灵力的修炼者才能从此通过。 像她这样修炼正派功法的人，靠近一下都会受伤，甚至丧命。 这花海比杀阵难破百倍，只有暗属性灵力可破，前世，是先来一步的桑玄破的。 可现在，三十六个时辰还没过去，桑玄还用不了灵力。 见虞子汐踱步靠近过去，桑玄急忙拉住她衣袖：“别过去，危险！” 他也看得出，这花海的灵力与师尊相克。 虞子汐停住了脚步。 桑玄抬首，看了眼上空的天色，道：“再等两个时辰吧。” 再有两个时辰，他体内的伤痊愈，便可动用灵力破阵了。 虞子汐点头：“嗯。” 反正还没人找到这来，不急于一时。 谁知，花海中突然冒出两根枝藤，“刷”的缠绕住桑玄的手腕，将他拉了进去。 “桑玄！” 虞子汐马上也追了进去，霜华剑出手，“咔嚓”砍断一道道枝藤。 “宗主，不要！”桑玄出声阻止，却已晚。 她已入了花海，轻盈一掌将桑玄推了出去后，自己却被连绵不断的枝叶掩埋、纠缠。 她只能将手中兵刃握紧，不断砍着，那些枝叶却源源不断。 咔嚓！ 根本砍不尽。 但她也突然发现，这本该与她相克的灵力，竟然丝毫也没伤到她。 反而……能与她灵力融合。 砰！ 被一掌推开花丛，桑玄唇角挂血，捂住受伤的胸膛从地上爬起来：“师尊！” 他再次冲入花海，眼前却风沙迷乱、风云变色，让他寸步难行。 “师尊，师尊……” 隐约中，他看见穿着白裙的少女立于空中，持剑而行。 花海中那毁天灭地的阴邪力量，不仅伤害不了她，反而……在一点点被她吸收。 怎么会这样？ 躲藏在远处的星冥，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一幕，也傻眼了。 虞子汐周身，环绕着暗黑色的灵力，越来越盛，铺天盖地。 星冥眼睛都没眨一下。 第一次怀疑，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魔尊。 不过，前世这修真界的胜利者是桑玄，这一世，她只要追随桑玄就好了。 至于谁才是魔尊，并不重要。 刷！ 再次睁开眼时，虞子汐瞳仁变红，周遭的彼岸花灵力被吸收，开始一片片凋零、枯萎。 桑玄都看傻眼了：“师尊……” 师尊出生于名门正派，修炼的都是正道功法，按理来说，会与这花海的力量完全相克。 可谁知…… 师尊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时，后面传来一阵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快看，那边有魔头！” 不好，有人来了！ 桑玄回过头，瞥了眼追上来的那些宗门弟子，掌心的灵匕抛出，化作一道屏障，将它们阻隔在了原地。 接着，虞子汐周身黑雾消散，四肢脱力，轻飘飘从上空跌落。 桑玄迅速飞身而起，接住她掉落而下的身子：“你怎么样了？” “没事。” “我们走。”他只担心师尊暴露，便拉起她的小手，飞快离开了原地。 后面的聒噪声不断： “你们快看，刚刚那两个人……像是两个魔头，定是魔族来的细作！” “抓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 “快追，快追！” …… 他们一直走到小路尽头，到了一片断崖，断崖之巅上，长着一朵随风摇曳的雪莲花，灵力环绕，光芒四射。 眼看着就要绽放了。 “上清莲！”虞子汐眼前一亮。 果然在这！ 本以为要大费周章才能找到，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桑玄将刚收回的灵匕抛出，“刷”的割下上清莲后，收入了储戒空间。 觉察到后面有人追来，他也不愿耽搁，拉着虞子汐往出口方向去了。 第123章 你跟我回去吧 许久，他们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天罡关，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宗主，让我看看你的伤。”他一直记挂着。 “我没事……”虞子汐闭了闭眼睛，却觉得，方才在花海中吸收的那股力量，正在体内流转。 刷！ 她试图将之逼出，可那股力量像是早已融入了她灵力，无法分割。 怎么会这样？ 她可不能留着这阴邪之力！ 虞子汐眸色一冷，炽热的灵力凝聚掌心，打算将那股灵力强行逼出。 “不要！”桑玄拉住她手腕，制止道，“这股力量已跟你的灵力融为一体了，你若强行切割，会伤了元神！” 她轻摇了摇头：“我身为夜灵宗宗主，绝不可留着阴邪之力在体内。” 要不然，她如何以身作则？ “不要，不要！”桑玄紧抓着她的手，生怕她伤害自己，“宗主，我有办法将这灵力遮掩住，你别做傻事。” 虞子汐委婉拒绝：“遮掩之，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可是……” “好了，我自有主张，你不必为我担心。”她执意如此，“松手。” “我不松！” “松手！”虞子汐甩开了他的手。 “师尊！” 下一秒，只听见“噗通”一声，桑玄在她跟前跪了下来，灵匕的锋刃对着自己脖颈。 虞子汐也紧张了：“你做什么？” “你敢伤自己一根汗毛，我就砍自己一刀，伤十根，我就砍自己十刀！” “你疯了吧？” 他语气和缓了一分：“我知道你痛恨魔族，但这股力量已扎根入你经脉，与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允许你做傻事。” “师尊，我帮你将这股力量封存，大不了你以后不用它就是了，只是，你千万不要伤害自己！” 每一个字，都很认真。 看着锋刃就在他细嫩的脖颈上摩挲，随时会擦出血痕来，虞子汐也是提心吊胆，连忙阻止：“桑玄，你先把刀放下，我们……” “你先答应我！” 他手掌抖了一下，脖颈被划破几分，鲜红的血淌流而出。 流血了！ “好，我答应你就是了！”虞子汐一口答应，“我答应你，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你先把刀放下，别乱来！” “你说话算话吗？” “算话！”她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听到这，他才安心了一些，缓缓收起灵匕，藏回袖口里了。 心里生出几分感动。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师尊心中的分量有几分，便“不自量力”地拿自己的安危去要挟她。 其实，他一点把握也没有，也做好了强行阻止她的准备。 没想到，师尊还是在意他的。 虞子汐也总算松了口气。 这孽徒，一言不合就要以死相逼，都快给她整不会了。 刷刷刷！ 这时，一群夜灵宗弟子从天而降，出现在他们面前。 为首的三人，是夜灵宗护法。 尽管虞子汐、桑玄戴着面具，但并未做别的伪装，还是让他们一眼认出。 “宗主，刚刚……是你？”他们只觉得不可思议。 刚刚在彼岸花海，那个吸收阴邪灵力的背影……竟然是他们宗主？ 不，不可能！ 他们相对视一眼，嘀咕道“宗主八成是被那妖孽控制了吧？” “嗯，很有可能。” 听着他们聒噪的猜测声，桑玄没了耐心，拳头捏得“咔嚓”作响。 正打算动手，虞子汐拉住了他，压低了声音道：“别跟他们动手，挟持我。” 动起手来，两边都会伤亡。 她不希望如此。 桑玄便乖乖照做，一把轻掐住她的脖子，冷声对他们道：“别过来！” 他们的脚步停在原地：“妖孽，这可是你师尊，你真是胆大包天！” “快放了我们宗主！” 桑玄挟持着虞子汐，往后退了退，暗中抛出灵匕，化作御剑。 接着便拉着她，轻跃上御剑，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他们要追，已经不见人影了。 恐慌万分：“快，快去禀报两位长老，宗主被妖王挟持了！” …… 离开了凌荒城，桑玄打算带师尊去一趟鬼魇宗，借斩虚鼎。 唯有斩虚鼎，能将师尊体内的阴邪之力压制，且让她毫发无伤。 到鬼魇宗路程较远，天黑了后，两人便在无人的荒郊暂且落脚。 地上点着的火堆，尚能抵消空气中的寒意。 桑玄将烤好的鱼递给虞子汐，出言：“垫垫肚子吧。” “谢谢。”虞子汐接过烤鱼，轻咬了一口，香甜的气息掠入舌尖。 两年不见，他厨艺又见长了呢。 良久，她装作随口一问：“你要带我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顿了顿，桑玄又补充道，“这股灵力不会伤害你的身体，别担心。” “嗯……”虞子汐略微思索了一下，“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她一个正派修炼者，灵力竟能与阴邪之力融合，这事，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桑玄：“觉得。” “那你不想问我什么？” “看宗主的表情，应该也不知道。” 虞子汐：“……” 桑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兹事体大，这件事，我绝不会告知第三个人，也希望宗主千万保护好自己。” 这件事非同小可，万一暴露出去，五大宗门没准会以为她是魔族内奸。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跟你说正事呢。” “好，我知道了。”她点点头，转而道，“那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桑玄愣了愣：“自然是回去。” “打算带着你那群族人，继续亡命天涯吗？”她追问道。 桑玄沉默不语。 除此之外，他又能如何呢？ “桑玄，跟我回夜灵宗吧。”她提议道，“我会分一些资源给你们，至于五大宗门那边……” “宗主。”桑玄打断了她的话，“妖族与人族间的矛盾，并非三言两语便能调解的。” “可是……” “我自有主张，宗主也不必为我忧心。”桑玄委婉拒绝了。 眼下，妖族和人族的局面，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和平的。 他心里清楚。 也并不想让师尊插手之。 第124章 魔尊会记仇的 知道会是这样的答复，虞子汐心里还是有些失落：“我能帮上你什么吗？” “宗主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何必要与我这样生分？”她实在听不下去这样的语气了。 “没有。” “你……”虞子汐无言以对了。 如今，在她面前的这个少年，就像个刺猬，牢牢将自己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近。 这两年，他究竟是经历了多少欺骗、算计、磨难，才变成如今这样。 心里越发难受了。 气氛有些凝固，还是桑玄先开口，打破了一时的沉寂：“夜深了，一路劳顿，宗主先歇息会吧。” “嗯。” 她只好不再多说什么。 也是…… 哪怕她能护得了桑玄，护得了整个妖族，也改变不了人、妖两族的间隙，化解不了任何矛盾。 根源上的问题，依旧是解决不了。 或许，她应该换一种方式吧。 听着火堆烧得“滋滋”作响，她也实在困乏了，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一条柔软的毛毯轻覆了上来，温热流入心底。 桑玄注视着她的睡颜，出神，眼神中有爱意，有失落，也有复杂与不甘。 哧—— 他点燃了安神香，淡淡的香味弥补空中，少女也睡得更熟了一些。 “师尊，师尊？” 他喊了虞子汐几声，没得到回应，确定她已熟睡后，才将她从地上抱起。 此刻，三十六个时辰已过，他经脉解封，灵力恢复。 便施展御风术，连夜带虞子汐去了鬼魇宗。 …… 鬼魇宗，大殿。 烨火坐在正座上，面对眼前这个“未来魔尊”，也没几分客气。 反倒是不耐烦地皱眉：“魔尊大人，您又要借斩虚鼎？” “是。” 他拂袖，从储戒空间中取出一只木箱，打开后，箱子里装的都是仙草，以及各种奇珍异宝。 桑玄启唇：“这是我在天罡关寻得的一些珍宝，用作借斩虚鼎的报酬。” 报酬？ 烨火缓缓起身，从大殿上下来，粗略打量了一下那一箱珍宝。 收敛起眸中的贪婪后，他故作轻蔑一笑：“魔尊，我们并非想要您的交换条件，只要您肯来鬼魇宗，一切都……” “二祭司若觉得这些报酬不够，可以提别的条件。”桑玄冷冷打断他的话。 烨火瞥了他一眼：“倘若我们不给呢？” “那我也只有硬抢了。”桑玄面不改色。 “你……”烨火脸色一黑，“好大的口气！” 桑玄微微叹息：“是无奈之举。” “好啊！” 烨火冷笑一声。 就算这小子是他们未来魔尊，可现在站在他眼前的，不过是一位清瘦、脆弱的少年，还这般嚣张地跟他说话。 他忍够了…… 不仅是这次。 这两年来，他们魔族多次对桑玄抛去橄榄枝，愿意无底线妥协，卑微又友善，可这小子却从未领情过一次。 他彻底忍够了！ “小子，本座对你好言好语，全然是看在先魔尊的面子上，而非忌惮你。”烨火积压在心里两年多的怒火，快要爆发了，“既然好歹之言说尽都没区别，别怪本座不客气了！” 刷！ 说罢，他重重一拳砸了出去。 星冥都急了：“二祭司，不要啊！” 然而出言已晚，只见烨火那足以裂天裂地的一拳，朝桑玄面门砸去，带着灵力。 桑玄紧抱着虞子汐，侧身躲闪。 砰！ 重拳落地，晃荡的地面出现一道深坑，还不断冒着白烟。 刷刷！ 烨火又主动进攻，接连两拳砸空后，桑玄出现在他身后，四两拨千斤般扭住他手臂，将他两只手臂打结一扣。 咔嚓！ “啊……” 烨火惨叫出声，一时间，两只手臂都动弹不得。 耳畔传来少年阴沉、漠然的声音：“我来告诉你区别。” “你……” “我抢了，可就不会归还了。” 他话语明明平静无比，却莫名让烨火觉得毛骨悚然。 接着，桑玄松开手，烨火往后退了几步，被魔族弟子搀扶住，才勉强稳住脚步。 黑着脸，死死瞪着桑玄。 他已是大乘境，这少年连大乘境都未突破，还身负重伤，竟能三招制服他。 他现在突然有点相信，这少年是先魔尊选定的人了。 任其继续发展下去，恐怕……连他跟大祭司都掌控不了了。 星冥急忙跑过来打圆场：“魔尊，二祭司，你们别打了！” 她恳求烨火道：“二祭司，魔尊只是借斩虚鼎一用，您就行行好，借给他吧！” 万一伤了和气，魔尊就更不愿意投身魔族了。 星冥的话，也算给了烨火一个台阶下。 烨火深知，大祭司不在，如果他继续强硬下去，只会有一个结果：斩虚鼎被硬抢走。 实在不想继续丢人，烨火冷哼一声，装作勉为其难地答应：“行吧，你等着。” 他转身离开了大殿。 约摸一炷香后，将斩虚鼎取来丢给了桑玄：“给你。” 接过斩虚鼎，桑玄道了句：“多谢。” 便不再耽搁，一手抱着虞子汐，一手替她压制她刚得到的那股力量。 刷—— 烨火将之看在眼里，暗暗骂了一句：“竟然又是为了女人。” 这小魔尊天赋是不错，可偏偏是个脑子里只有女人的蠢货，难成大事。 先魔尊若是在天有灵，知道他选的人是这么个蠢货，该气活了！ “嘘。”星冥不断打圆场，“二祭司，您小声点。” 让魔尊听见了，他是会记仇的。 烨火不屑一顾，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将愤怒都暂且收入了心底。 良久，阴邪之力被压制住，桑玄才收起斩虚鼎，松了口气。 没事了…… 他将斩虚鼎还给烨火，再次道谢后，便抱着虞子汐打算离开。 “魔尊。”烨火叫住了他，“你将近突破之境，但你重伤在身，若无外力相助，定是渡不过大乘劫，想活命就留下来，我们可以救你。” 是商量，也是威胁。 桑玄只停顿了一下，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多谢好意，告辞。” “你……” 烨火还想说话，两人却已化作残影消失了。 “不知好歹。”他怒火中烧道，“那小子当真一点也不怕死吗？” 第125章 也许是永别 “二祭司，他死不了的，顶多渡劫失败。”星冥忍不住插了一嘴。 “你说什么？” “咳咳。”星冥改口，“属下是说，魔尊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魔尊在所有邪魄都觉醒之前，无论如何都死不了的。 顶多渡劫失败，妖丹破碎。 这是最坏的结果了。 但以魔尊现在的实力，应该不至于此…… 烨火盯着星冥：“本座怎么觉得，你好像很了解魔尊？” “不，属下只是胡乱猜测，不能当真，不能当真的。”星冥谄媚一笑。 “罢了，你继续去跟着他吧。”烨火也懒得废话，“若有任何事，随时与本座汇报。” 虽然他看不惯那个小魔尊，但魔尊毕竟是魔尊，万一死了，整个魔族都没法交代。 先魔尊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 还是管管吧。 “是。” …… 离开鬼魇宗后，桑玄抱着昏睡不醒的虞子汐，入了冥府地狱。 幽暗阴森，处处都是游荡的鬼魂，冷冽的气息不知觉便钻入了骨子里。 厉鬼哭嚎的声音，萦绕不断。 处处都是。 此处，哪怕只是待上一炷香时间，都会觉得压抑、恐惧。 桑玄倒是毫无波澜，只是又多给怀里的少女盖了层毯子，用隔音符将噪音从她耳边隔开。 他只是想让师尊睡个好觉。 来迎接他的是一位年轻阴司，身着红黑宽袖长袍，戴着黑色高帽子。 见了他，像是见到了熟人：“妖王，你来了。” 桑玄摊开手掌，皎白无暇的上清莲就在掌心，还透着光芒。 “上清莲就在这。”他开口。 那阴司见了上清莲，眼前一亮：“竟然真的让你给拿到了。” 他伸手要去取上清莲，桑玄却收了收手：“先把答应我的事办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将虞子汐和温如这世的姻缘从命簿上划去就是。”阴司点点头。 他看了眼桑玄怀里的人，又担心道：“不过，篡改命簿可是逆天而行，要遭受三道天雷的天谴，这丫头还不是仙体，可承受不住。” “命簿是我要改的，天谴……由我代她受过。”桑玄面不改色。 “你？”阴司愣了愣，“你突破在即，这个时候受天谴就算不死，你也定捱不过大乘劫。” “不如这样吧，待你突破大乘境后，再改命簿手天谴也不迟。” 那天雷可是神罚，比他此前所受的狱火雷都要凶险百倍。 哪怕一道，都能要人性命。 更别说是三道。 就算他是不死之身，可他还要渡劫，如此作死……就是神仙也吃不消。 桑玄：“不行！” 他得知，转世投胎的温如还有几日便要出生了，一旦新生……这一世的姻缘就抹不去了。 难保以后不会留下后患。 必须马上解决！ 阴司还是不放心：“可是你……” “少废话。”桑玄不愿多说，“还是，这上清莲你不要了？” “要，当然要。”阴司立刻妥协了，“行，按照你说的来就是了。” 他等着用上清莲提升实力呢，说什么也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只是想不通…… 这小妖王，明明可以借用上清莲成功渡劫，却偏偏放着珍宝不用，要来做这种蠢事。 “嗯。” 随即，阴司翻出了虞子汐和温如的命簿，当着桑玄的面，将两人姻缘斩断。 从此以后，这两人再无缘分。 桑玄心里舒坦了许多。 “好了。”合上命簿，阴司道，“妖王，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嗯。” 桑玄便也遵守约定，将上清莲给了他。 轰！轰轰！ 苍穹之中雷电闪烁，阴司知道天雷要来了，匆忙道：“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话落，一溜烟地跑了。 被修改命簿的是虞子汐，该受天雷的是她，上空那闪烁不断的雷电，皆是冲着他怀里人而来。 轰！ 刺目的天雷凌空而落，桑玄紧紧将虞子汐护在怀中。 砰—— 那几乎能撕裂苍穹的雷电，落在他后背上，骨头断裂的声音随之响起。 “咳……” 他被迫跪倒在地，口吐鲜血，后背已被染红了一片。 五脏六腑被震得零零散散，胸腔里阵阵翻涌，逆血涌上喉头。 脑袋嗡嗡作响，天旋地转。 连手掌也颤抖了一下，却还是死死抱着虞子汐，死死将她护住。 每一寸经脉，都似在被雷火凌迟。 砰！砰砰！ 接连两道天雷降落，如极光之刃，霎时间割破了荒凉大地。 …… 第二日，清晨。 桑玄将虞子汐送去客栈时，已是满身鲜血，面色枯槁，虚弱清瘦的身子似是风一吹就倒。 他强撑着一丝力气，将少女放在了榻上，随手给她盖好了被子。 刷！ 拂袖，在房间四周都设下结界，以在她醒来之前护她周全。 桑玄在床边蹲下身来，握着她温热的小手，通红的眼中皆是不舍。 “师尊。”他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倘若我渡过此劫，一定会去见你。” 但也许，此别便是生离死别了。 他很想吻一下她的脸颊，轻俯身，却又犹豫又惶恐，始终还是觉得自己不配亵渎她。 最后，只是伸手替她整理了下头发。 不觉中，已泪盈满面。 再多看了她一眼，忍着心痛，缓步离开了房间，背影渐渐远去。 直至消失不见。 他并未看见，待他离开房间后，榻上的少女眼角涌出一颗冰泪。 昏沉中，虞子汐又梦见了昨日的梦，梦中的情景，依旧是数年前，她在山下遇袭，被少年时的桑玄送回了夜灵宗。 靠在他背上，她心跳加速。 紧张，期待，悸动。 想把他抱紧，想亲吻他的脸颊，想…… 奇怪，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这种悸动情绪，似乎一直被压在心底，而她心底只剩下一个更大的声音，不断告诉她：她与那孽徒只有师徒之情。 这话，是她一直都坚信的。 可现在…… 梦中的画面一转，她跌坐在地，看见少年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一个中年男人背对着她，一刀捅入少年胸膛。 她惊呼：“不要！” 鲜血四溅，溅射了她一脸。 血…… 他浑身都是血！ 第126章 梦魇 梦中的少年，被利刃割破皮肉，剖开胸腔，遭受了极其残忍的对待。 “不要，不要伤他！” 她歇斯底里地呼喊着，想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却沉重无比，连手都抬不起来。 这才发现，自己也浑身是血，胸口一个血窟窿，似是被匕首剖开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这些画面，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再次回想起来却又很熟悉。 像是……当真亲身经历过了。 刷！ 画面再一转，夜灵宗被妖族攻打，冲锋陷阵的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倒了一地。 妖王持剑在上空，对着地面的白衣仙尊道：“虞昊，我要拉你整个宗门为我儿报仇！” 虞昊…… 父亲？！ 虞子汐这才看清，那白衣仙尊的背影，与她记忆里父亲的背影完全重合。 方才剖开少年胸腔的背影，也是同一个人。 是他，没错！ 她急忙奔了过去：“父亲！” 视线一黑，画面再次转回来时，父亲已死在了妖王剑下，母亲殉情。 两具尸体手拉着手，倒在她跟前。 触目惊心…… 这一幕她记得的。 她只记得，自己赶到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两具冰冷尸体。 从此，她恨透了妖族。 可她从不知，妖族为何要无缘无故攻打夜灵宗，并不知这其中原委，并不知……原来，妖王是来给他儿子报仇的。 不…… 这到底是真是假？ “父亲，父亲！”骤然，虞子汐睁开眼，从梦中惊醒过来。 苍白的小脸布满了冷汗。 是梦，又不像梦。 缓缓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在客栈，旁边还点着能让人安睡的檀香。 她记得，桑玄要带她去一个地方，他们夜晚在荒郊落脚后，她就睡着了。 然后……就被下了安神香？ 她起身，揉了揉眉心，摇摇头，只觉脑袋还有些昏沉。 她这是睡了多久？ 桑玄呢？ “桑玄……”四处环顾了一下，也没看见桑玄的影子。 她发现自己体内那股阴邪之力，已被封印。 是桑玄封印的？ 他人呢？ 虞子汐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便很快穿好衣服，出了房间。 她询问客栈店家道：“店家，请问是谁把我送来客栈的？” “是一位红衣小公子，戴着面具。” “他人呢？” “他昨夜把你送来后，就走了。” “走了……” 她才想起来，桑玄之前就跟她说过，解决了事端后就会回妖族去。 所以，又是不告而别了。 虞子汐无奈叹了口气，莫名有些失落。 失魂落魄地走出客栈，她发现，自己跟温师兄的姻缘已破。 是有人替她划了命簿，承了天劫。 桑玄…… 是他吧？ 这段姻缘，名存实亡，她早在心里一刀两断了，也早已淡忘了。 只是不明白，桑玄为何要大费周章替她了断，甚至……替她承天劫。 她越想越担心。 不行，她要去找桑玄！ 她转身离开了客栈，望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有些迷茫。 可她又该上哪去找人呢？ “啊，放开我，放开我……”这时，对面不远处传来小孩子的哭喊声。 抬目望去，只见一群人正抓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垂涎道：“这小妖细皮嫩肉的，抓回去炼丹，一定很补！” “嗯，把她抓回去！” 小女孩被他们提在手中，恐惧的泪水掉了下来：“别吃我，别吃我，至少……至少先让我找到我哥哥。” “你哥哥？”他们更来了劲，“这附近还有妖？” “不不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小女孩急忙改口，“没有妖了，你们还是吃我吧。” 众人：“……” 为首的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先把这小女孩抓回去，你们几个继续在附近搜！” 能多抓一只妖，是再好不过了。 “是！” “不要，你们不要抓我哥哥。”小女孩着急了，“吃我吧，吃我就行了，唔……” 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巴。 “闭嘴！” 刷—— 倏地，一道白影闪过，众人视线被闪了一下，再次睁开眼时，手中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 “跑了，那小妖跑了！” …… 街头小巷子里。 小女孩被解开了身上的绳子，笑脸盈盈地对虞子汐说了声：“谢谢美人姐姐。” “不客气。” “美人姐姐，我见过你。”小女孩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 “你见过我？”虞子汐都没印象，自己何时见过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解释：“你是我哥哥画像上的人。” “你哥哥……是谁？”她追问，“他也是妖？” “是啊。”小女孩点点头，对她似乎没什么防备心，“他说要去什么天罡关，去了许久还没回来，我很担心，所以才想去找他。” 听到这，虞子汐越发能确定了：“你哥哥是妖王？” “咦，美人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哥哥是妖王啊？”小女孩欣喜道。 果然…… 她哥哥就是桑玄，而她，就是三年前虞子汐抱过的那个女婴。 还亲口给她取了名字，叫乐安。 小女孩继续碎碎念着：“我哥哥可不让我告诉别人他的身份，不过，你是自己知道的，应该不算我说的吧。” 心里还在忐忑着，哥哥会不会因此怪她。 虞子汐在她跟前蹲下，柔声问道：“你叫乐安，对不对？” “你连我的名字都知道？”小女孩更觉得不可思议了，“美人姐姐，你是神仙吗？” 虞子汐失笑：“我认识你哥哥。” “原来如此啊。”小乐安咬了咬下唇，“那你知不知道哥哥他在哪呢？” “嗯……”虞子汐想了想，“他已经离开天罡关了，这会大概是回去了，我送你回去，你就能见到他了。” “真的吗？” “嗯，你家在哪？姐姐送你回去吧。”她想，送小乐安回去，她也能见到桑玄了。 小乐安微微蹙眉：“我们现在居无定所，只有一个临时的落脚地，我带你去吧。” “好。” 虞子汐便牵着她小的手，让她给自己指路。 路过街口，她买了糖人和热乎乎的烤地瓜给小乐安。 小女孩接过糖人，欣喜若狂：“谢谢姐姐。” 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第127章 入妖族 这架势，与上次安凝在夜灵宗时一模一样，皆像是许多天没吃饱饭了。 看着，着实让人觉得心酸。 “慢点吃，别噎着了。”虞子汐给她递了一杯水，“来，先喝口水吧。” “唔……” 小丫头喝了一口水，出言：“谢谢姐姐。” 趁着她在吃东西，虞子汐又买了一些糖果和点心，给她带回去。 她们现在身处冰夜城以北，鬼魇宗以东，是一片荒凉，资源匮乏的地方。 而据小乐安说，他们妖族的藏身地之一，就在这附近不愿。 半个时辰后，小乐安带她到了一片阴森诡谲的森林。 此地，名为极阴森林。 “就是这了。”小乐安指了指里面，“我们现在暂且住在这个地方。” 不过，今日的极阴森林不是很太平。 远处森林中，一群宗门弟子偷袭而入，妖族奋起抵抗，双方经过一场厮杀，直至妖族统领来助阵后，宗门弟子才被击退。 地上，堆满了尸体。 全程，小乐安神情平静，大概对于人族这样的袭击早已习惯，见怪不怪。 击退敌军后，几个统领才看见了对面的小乐安，纷纷奔了过去。 “小殿下！”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跑哪去了？”他们将乐安抱了起来，“我们找了你好久，快急死了！” 他们急得团团转，还在想着要如何跟王上交代这件事。 还好，有惊无险。 “我去找哥哥了。”乐安嘀咕道。 “王上已经回来了，小祖宗，你以后可别再乱跑了啊。” “哥哥回来了啊？” “嗯，走，我们回去吧。”那个女统领抱着小乐安，这才看了眼虞子汐，问道，“这位是……” “萧统领。”乐安解释道，“这位姐姐是哥哥的朋友，要不是她啊，我今天就被那群宗门弟子抓去炼丹了。” “哦？”萧统领警惕地打量了她一眼。 竟然是个人类！ 不过，好歹也是小殿下的救命恩人，她态度还算友善：“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罢了。”她直入正题，“其实，我是来拜访妖王的。” “嗯，那姑娘在此等候，我进去通传一声。”萧统领还是保持着警惕。 “劳烦了。” “萧统领，外面这么冷，怎么能让姐姐一个人在外面等着呢？”小女孩反而不乐意了。 “小殿下，她是人类……”萧统领压低了声音。 他们在极阴森林容身，每天都要提心吊胆，害怕被五大宗门袭击，又哪敢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去？ 这太冒险了。 “人类也有好坏之分，姐姐救了我的性命，我相信她是个好人。”小乐安拉着萧统领的衣袖，恳求道，“你就让她进去吧。” “这……” “要不然，我也一起在外面等着，不走了！” “好好好，小祖宗，我服了你了。”萧统领也实属无奈，对虞子汐客气道，“姑娘，随我来吧。” “嗯。” 小乐安这才喜笑颜开，从萧统领怀里跳下去，跟虞子汐走在一起。 一路上，两人说笑不断。 虞子汐第一次觉得，小孩子竟也这么容易相处。 她与这小女孩，当真是投缘吧。 步入极阴森林，气氛苍凉，随处可见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 来来往往的妖，许多都是老弱病残。 这里，根本就不像一个种族，倒是更像个难民收容所。 里面的妖，都在苟延残喘地活着。 妖军不多，但秩序井然，纪律森严地各司其职。 林中深处，搭了一座简陋的行宫，听乐安说，这是他们妖族的临时宫殿， 寒酸是寒酸了点。 但好歹，他们也总算有了自己的住处。 在大殿迎接他们的，是一位身着紫裙的年轻女子，面容冷清。 “凤浅姐姐！”乐安跟她打了个招呼。 那被叫做“凤浅”的女子蹙了蹙眉，道：“以后别再乱跑了！” “知道了。” 随即她上前去，对虞子汐道谢：“在下妖族右护法，凤浅，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其实，她认识虞子汐，知道这女子是夜灵宗宗主，王上的师尊。 但也不想与之过多交集。 况且真闹起来，也没人打得过这小宗主，吃亏的只能是他们。 “不客气。”虞子汐出言，“我是来拜访你们王上的。” 听到这，凤浅的脸色微微一变：“姑娘若有什么事，我可代为传达。” “我要见他。” “王上在后山疗伤，姑娘且在这等待，我去禀报一声。”凤浅只好勉强答应。 “有劳了。” “嗯。”凤浅看了看乐安，道，“小殿下，跟我走。” “不。”小乐安不愿意了，拉住虞子汐的衣袖不肯松开，“我要跟美人姐姐在一起，我还有好多话要跟她说呢！” 凤浅脸都黑了：“别胡闹，跟我走！” 跟一个人类在一起？ 这小丫头，怕是活腻了吧！ “我不……” “跟我走！”凤浅不愿多废话，拉着小乐安的手，想强行将之拉走。 “不要……” “好了，小乐安。”见势，虞子汐劝说道，“你看你，脏的跟个小花猫一样，乖乖先跟凤浅姐姐去洗个澡，一会姐姐再来看你。” “嗯……好吧。”美人姐姐都发话了，小女孩乖巧答应。 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凤浅出去了。 出了大殿，凤浅吩咐外面的守卫：“盯紧里面那个人。” “是。” “右护法，那属下去后山禀报……” “去什么后山？”凤浅翻了个白眼，“不必去禀报王上，就让她在这等着，等烦了自然就走了。” 她不能明着将虞子汐轰走，但这样晾着她，让她知难而退也好。 “是。” 于是，没人去后山通传。 虞子汐则一直在大殿里等着，从天亮到天黑，也没有任何消息。 正当她困乏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再一看，来的人是安凝，外面的守卫都低身与他请安：“左护法。” 安凝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缓步入了大殿：“宗主，原来救了小乐安的人是你啊，还真凑巧。” “举手之劳罢了。”虞子汐扫了他一眼，“我倒没想到，你竟是妖族左护法。” 第128章 同修 安凝自嘲笑了笑：“不敢当，不过是苟延残喘地跟随大部队，拖着一条命罢了。” “宗主上次救我性命，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说着，他从袖口中拿出一把羽扇，“这把羽扇，当作给宗主的谢礼。” 羽扇…… 虞子汐知道，安凝是青鸢，这把羽扇也能一眼看出，是用他羽毛做成的。 十分珍贵。 她摇了摇头：“如此珍贵的谢礼，我可愧不敢当。” 安凝摇摇头：“一把羽扇罢了，实在谈不上贵重，小宗主，你就收下吧。” “还是，你不打算接受我的谢意了？” “好。”他这么诚恳，虞子汐也不好意思推脱，“那我就收下了。” 接过羽扇，收入了袖口。 安凝这才开心一笑。 接着道：“小宗主，这里毕竟是妖族，他们对人类都不太友好，如有冒犯，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不会的。” 她是来找人的，不会在意其他。 “那就好。”安凝看了下外面的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明日再来看你。” “嗯。” “走了。”安凝对她挥了挥手，便开开心心地出去了。 夜色已深。 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虞子汐也快要耐不住性子了。 罢了，不等了。 她避开所有守卫，离开了大殿，独身去了后山，又绕开后山的巡逻妖军，进去了。 月明星稀，风冷。 步入后山，视线一片朦胧，她拂袖撩开层层白雾，才勉强看得清一些。 不远处，坐落着一座温泉汤池，上空雾气升腾、飘摇。 汤池中，昏迷着一位身形清瘦的少年，上半身未着一丝衣衫，露出的侧脸戴着面具，唇角还挂着一丝鲜血。 “桑玄！” 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忙奔了过去。 视线拉近了一些，果真是他……苍白的面庞挂着冰霜，哪怕置身在汤池中，也是浑身冰冷地蜷缩成一团。 微蹙的眉头，强忍着极大的痛苦。 周身，还有微弱的灵力波动，浅浅的呼吸声，表明他尚存气息。 虞子汐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脉象，顷刻间，脸色都变了。 他快突破大乘境了。 可大乘劫，非同小可，需全身经脉全断、重组，他现在伤势太重，根本无力渡过大乘劫。 且，他体内还有寒蛊，此刻是阴极难盛，经脉都在逆转。 原本，那上清莲为极阳神草，正好可助他阴阳平衡，渡过此劫。 可现在，上清莲没了。 就算他是不死之身，但若渡劫失败，他便会妖丹碎裂，恢复真身。 变回一只没有意识的九尾狐。 如此，他想要重修回人形，至少还要十多年的时间。 不…… 如果是以前的虞子汐，定巴不得桑玄变回原身，再无法修炼，这样，整个修真界就能永保太平了。 可这一刻，她只想让桑玄好好的。 眼下，唯一能就他的办法，就是找一位修炼纯阳功法者，与他同修。 如此，方可渡过大乘劫。 她的灵力，恰好为纯阳，只是，要与桑玄同修，她实在有点…… “咳咳……”倏地，昏迷的少年又在咳血，僵冷的身子蜷缩着，不停发抖。 虞子汐心如刀割。 不管了，救人要紧！ 她便不再犹豫，将衣带解开，一层层衣裙脱下，光着足入了汤池。 轻握住桑玄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闭上眼，灵力开始流转。 如此贴近的距离，连他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大脑一片空白。 心里在不断默念：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无论后果如何，代价如何，她的初衷是救人，救……她在乎的人。 这就足够了。 别的都不重要！ 灵力入体，桑玄的体温恢复了些许，意识渐渐被唤醒一些。 勉强睁开眼，晕乎乎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他却想抽开手：“师尊，不要……” 师尊这是打算与他同修？ 他不能！ 虞子汐凝眉，靠他更近了一些：“桑玄，别动。” “你松开我，不要，唔……” 话未落，担心他乱动打断灵力的虞子汐，索性一吻堵住了他的唇。 触电般的微凉，由唇间直入心底。 桑玄平静了许些，也或许是无力挣扎了，一行清泪落下。 他不知，欠了师尊的清白该拿什么去还。 他倒是愿以身相许，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一人，只怕，她不肯接受。 所以他惶恐。 可真的好冷，冷得……他又想多贪恋一分她怀里的温暖。 月光下，白烟朦胧，两道身影交错、缠绵，极美。 …… 第二天早上，凤浅发现虞子汐已不在大殿，立马叫人去后山找人。 在后山境外找了一圈，无果后，她又抄小路从另一边入后山去。 恰好……碰见了想避人视线，也抄小路出后山的桑玄。 少年只着一袭单薄白衣，宽松的衣衫，隐约能看见袒露出的白皙锁骨。 他面庞惨白无血色，明明看起来虚弱无力，似迎风就倒，抱着少女的那双手却稳稳当当，毫不吃力。 少女正昏睡着，墨发凌乱凌乱，身上严严实实覆了一层披风。 显然……像是遮掩不整齐的衣衫。 凤浅瞪大双目，惊呆了。 王上他抱的人，竟是虞子汐，这两个人……衣衫不整地在后山待了一夜？ 很难不让人多想。 凤浅不太开心，上前一步：“王上，您没事吧？” “无碍。” “您跟虞子汐……” “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巴，勿要多言。”桑玄冷言打断了她。 言外之意是，今日这一切，她最好当做没看见也没听见。 凤浅：“……是。” 身后那几个交头接耳的妖军，也乖乖闭上嘴巴，还没跪下认错，就被桑玄一道灵力划过喉咙。 “啊……” “啊……” 见血封喉，四个妖军倒在了血泊中。 桑玄的声音，再次清冷响起：“今日之事倘若传出去，我拿你是问。” “是。” 凤浅暗暗倒吸一口凉气，心里不太舒坦。 为了一个人类女子，王上竟不惜杀自己人灭口，当真够心狠。 她低着头，目送自家王上的背影，心里却已对虞子汐暗暗记恨。 第129章 我要对你负责 桑玄抱着虞子汐，绕了一条没有任何妖军把守的小路，回了寝殿。 他将人小心放在榻上，守在床边，目光一瞬不瞬。 心里的感动之意，还没散去。 若不是师尊千里迢迢赶来救他，这会……他恐怕已危在旦夕。 更想不到，为了救他，师尊竟愿舍身与他同修。 这对一个女孩子的清誉，影响极大，她明知如此还义无反顾。 倘若师尊愿意，他会负责。 怕只怕…… 罢了，师尊都不怕，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今后，他会竭尽所能护她一世周全！ …… 虞子汐苏醒，已是两个多时辰后的事了，睁开双眸，第一眼见到的人便是桑玄。 “桑玄……”她紧张地拉住桑玄的手，“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昨夜，既荒诞又紧张。 而后她为了给桑玄疗伤，灵力透支昏迷，便不知后来发生了些什么。 也不知，他伤势如何了。 桑玄：“我没事了。” 虞子汐还放心不下，摸了摸他的脉象。 发现他第六魄已觉醒，也突破了大乘境，实力大涨。 伤势明明恢复了许多，可他的脉象……莫名有些紊乱。 桑玄的目光，一秒钟都没从她身上移开：“你都这样了，还记挂着我？” 他的声音，温柔到了骨子里。 昨晚，师尊为了给他疗伤，透支了不少灵力，险些伤了根基。 他心疼万分。 虞子汐这才松开手：“没事就好。” “多亏了宗主，否则，我昨夜大概已丧命了。”他感激道，“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唯有……” “你还叫我宗主呢？”虞子汐打断了他。 桑玄心里“咯噔”了一下，略微激动：“那我该叫你什么？” 那双清澈如水的墨眸中，充满了期盼。 谁料她说：“以后，你还是叫我师尊吧。” 桑玄：“……” 刚快升到云端的一颗心，瞬间又跌落回了谷底。 师尊…… 他索性开口：“昨晚的事，我要对你负责的。” “不，不用的。”虞子汐受宠若惊地拒绝了，“我没想要你负责，你也不必为这事耿耿于怀。” “可是……” 可是，既是切身经过，历历在心，又怎会不耿耿于怀呢？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虞子汐补充道。 说这句话时，心里竟莫名慌乱。 桑玄望着她道：“你难道不想先听听，我想如何报答你吗？” “你要如何？”她愣了愣。 “嗯……”桑玄故作沉吟了一下，“血债血偿，肉债肉偿。”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虞子汐却不太敢与他对视。 心跳，出奇得快。 耳畔，少年的声音越发清冽：“若你愿意，我以这颗真心为聘，娶你为妻。” 清冽而又真挚。 然而……虞子汐却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退：“你疯了？”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娶她为妻！ 这孽徒，是要以下犯上吗？ 疯了…… 他今天肯定吃错药了！ 桑玄：“我是认真的。” 虞子汐强作镇定：“你、你还小，还不懂什么叫做男欢女爱。” “我与师尊同岁。” “我要的是真心与我共白首的人，若你只是为了报恩，才要对我负责的话，大可不必。” 桑玄的神色微微有变，温声问道：“那我要怎样才能证明自己的真心？” 温柔，却也认真。 “你不用证明，因为……我们不可能的。”她干脆一口回绝。 桑玄还不死心：“是因为你不喜欢我？” “桑玄。”她听不下去了，“我是你师尊，你是我徒弟，我怎么能喜欢你呢？” 这实在太荒谬了！ 桑玄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现在已经不是我师尊了，我们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人，你只需要问问自己，若是与你共度余生的人是我，你愿不愿意？” “我……” 被这么一问，她心跳节奏彻底乱了，思绪已是一塌糊涂。 脑海中，开始浮现出过往几年，与桑玄相处的种种画面。 他的眉眼、唇齿，他的笑意，他的眼泪，皆不由自主便能挑动她的情绪。 挥散不去。 她竟然觉得，这回忆有点美好。 该死…… 她想，她是中蛊了。 无药可解的那种。 见师尊佯装淡定的面容上，偶尔透出一丝掩不住的慌乱，游离。 他期待着，能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又怕答案脱口而出，与他所想背道而驰。 他有些怕了…… 于是启唇：“看来，你一时半会无法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 “没关系。”桑玄生怕她将拒绝说出口，急忙打断道，“师尊……倒也不必急着回答我，我先送你回去，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就是。” “不用了，我自己走。”找到了台阶，虞子汐立马就下了，“至于昨晚的事……” “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晓。”桑玄知道她在不放心什么，便道。 “嗯。”她这才心安了些。 “极阴森林路径复杂，还是我送你吧。”桑玄还是想送送她。 “也好。” 跟他说话时，虞子汐全程没看他的眼睛，明显是心虚了。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心虚什么。 “跟我来吧。” “等等。”她想了想，又道，“桑玄，你从后山送我走吧，毕竟我是人类，来去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虽然大部分妖对她挺友好，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好。” 于是，桑玄送虞子汐到了后山出口。 临走前，还不忘再提醒她一次：“若是想好了答案，随时来找我。” “嗯。” “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会一直等你。”桑玄的语气虽云淡风轻，却让人心生波澜。 “好啊。”虞子汐答应得很爽快，又道，“那如果你考虑好了，愿意接受我之前的提议，也可以随时来夜灵宗找我。” 她还是希望，桑玄能回到自己身边来。 桑玄轻笑不语。 “我走了，后会有期。”跟他挥了挥手后，虞子汐便转身离开了。 桑玄目送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第130章 胳膊肘往外拐 倏地，桑玄感觉到，后山有一股陌生、特殊的灵力气息。 他瞳仁一缩，闭上眼，仔细感知了一番。 果然…… 那股陌生的灵力气息，从昨晚就停留在后山了。 这股气息特殊，与魔族的功法很像，可直接穿过结界。 昨晚，他昏迷不醒，并未觉察到。 不好…… 这股气息的主人，至少在后山停留了八个时辰，极有可能……知晓了他与师尊同修的事！ 想到这，桑玄马上叫了人来，吩咐他们即刻去调查此事。 并再三强调：“若抓到昨晚闯入后山者，不必留情，就地正法！” “是。”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现在只能祈祷，事态不要往坏的方向发展。 他倒是什么也不怕。 可师尊的名誉，万分珍贵，他容不得旁人半点诋毁！ 刷—— 心绪还未平静下来，这时，他手上的玄铁戒指有了反应。 这戒指，与极阴森林的结界相连。 如此大的反应，多半是…… 他往远处看了看，问旁边的暗卫道：“外面出事了？” “属下也不知情，属下这就去……” “不用了。”桑玄按捺不住，话落便迅速化作一道残影，离开了。 极阴森林，已变得一片混乱。 那群宗门弟子又来了，将森林的四个出口皆堵住，然后往里面灌岩浆。 桑玄到场时，半个森林都被岩浆淹了。 大多数妖，都在杂乱无章地逃亡，或是慌乱惊叫，不知所措。 他对赶来的几个统领下令：“即刻打开地宫，疏散撤离。” “是。” 望着那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火海，他想，今日也定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 夜灵宗。 他们在前一天，就已经得知宗主被桑玄挟持了。 这天，十几只妖在夜灵宗境地外叫嚣，让他们用拿出黄金万两，才能赎虞子汐性命。 并且强调：“我们是奉妖王之命。” “你们快拿黄金万两来吧，若是犹豫了，晚了一些，你们的小宗主就没命了！” 那态度，嚣张至极。 月魅等人听了，又急又不安：“先让我们见宗主一面！” 只有亲眼见到了汐儿，她才能安心。 “你们现在没资格跟妖族谈条件。”为首的妖族统领，也没了耐心，“再啰嗦，我就……” “不要。”月魅摇摇头，“不要伤害我们宗主，你们要黄金，给你们就是了。” “呵。”妖族统领冷哼一声。 还算识相。 月魅只好侧目：“来人啊……” 刷刷！ 话还没说完，一道灵力从天而落，猝不及防将那群妖禁锢住。 “啊，你……” 众妖抬眸一看，虞子汐已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脸色都黑了。 怎么会…… 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看来这事，要穿帮了！ “宗主！”夜灵宗众弟子见了虞子汐，纷纷激动地冲了过去，“你回来了！” “宗主，你没事吧？” “没事。” 说完，虞子汐冷不丁扫了那群妖一眼，一眼看出了端倪。 他们刚刚说，他们是奉桑玄的命来要赎金的？ 不可能！ 他们根本不是桑玄身边的人！ 虞子汐一掌挥过去，那十几只妖被掀翻在地，皆吐血重伤。 周身，透着暗黑色的灵力。 月魅惊诧：“是魔族！” 这群“妖”并非是妖，而是魔族弟子假扮的，真是深藏不露啊！ 虞子汐对他们道：“昨日，我去跟桑玄叙了叙旧，他并未伤害我，你们都误会了，还让魔族有了挑拨离间的机会，误会解除就好。” 她不想将事情闹大。 不过看样子，这两年多来，魔族应该没少挑拨人族、妖族的关系。 这么做，除了想坐收渔翁之利以外，还有别的目的吧？ 总之，其心可诛！ 这件事，她一定要调查清楚。 众人蹙眉：“宗主，你怎么还跟那个妖孽来往？” 还叙旧？ 跟一个妖，需要叙什么旧？难道她忘了，她的职责是斩妖除魔吗？ 虞子汐：“他是我徒弟。” 和自己的徒弟来往，有什么问题吗？ 月魅无奈叹了一口气，道：“汐儿，那你就好好管教他，不要再让他害人了。” “我徒弟不会害人。” “你……” “月魅长老。”虞子汐看了她一眼，道，“你们不如想想，也许，许多事端是魔族挑拨离间，早有预谋的呢？” “宗主。”月魅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你这是在为妖族开脱吗？” “我没为任何人开脱。”虞子汐否认道，“毕竟，人族与妖族一直这样争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皆不安生。” “没错。”一个护法接茬，“那群妖就是祸害，是它们扰乱了修真界的秩序，只有把他们全抓起来杀了，这修真界才能安宁！” “是啊……” “宗主，恕我直言，两年前，您就不应该放那些妖孽离开！” “唉！” 现在，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虞子汐知道，自己不可能轻易说服他们，便也不再解释。 她淡淡道：“下次若妖族来进攻挑事，你们如何杀妖，我没意见，但同理，如果你们主动去攻击妖族，吃了亏，可也不要哭天抢地。” “你……” “行了。”虞子汐懒得继续，指着地上那群妖，“这件事到此为止，把他们抓起来，散了吧。” 丢下这句云淡风轻的话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宗门里去了。 众长老、护法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 “月魅长老。”傅兴安出言，“你跟小宗主向来熟络，你倒是劝劝她啊。” “我还能怎么劝？” “宗主若还胳膊肘往外拐，与妖孽为友，日后在人族，恐怕会难以服众啊。”傅兴安叹气，“丢的，可是咱们夜灵宗的人！” 如此，夜灵宗定会声誉扫地。 月魅无奈摇了摇头：“你也知道，小宗主一向固执，她决定的事无人改变，想要她远离妖族，只能想办法让她对妖更加厌恶。”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众护法也十分苦恼。 这时，外面匆匆来了位弟子：“二长老，三长老，咱们……咱们以前的二长老回来了。” 以前的二长老？ 萧翼？ 接着，只见萧翼穿着一身黑衣，从境地外而来，步履稳健，面容看起来却苍老了许多。 “二……萧翼。”傅兴安蹙眉，“你来做什么？” 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131章 都是罪恶 萧翼冷哼一声：“路见不平，特地回来揭发虞子汐的丑事！” “你说什么？” “萧翼，你别信口雌黄。”月魅黑着脸，“我听说，你已经投奔魔族了！” “胡说！”萧翼否认，“虽然老夫被逐出夜灵宗，但绝不敢与魔族有染，倒是你们的小宗主，不仅勾结妖魔、是非不分，还作践自己，爬上了一个妖孽的床！” 话落，众人震惊。 他是说，宗主……爬上了妖的床？ 傅兴安半信半疑：“你在说什么？” 怕他没听清，萧翼又扬起声调，重复了一遍：“我说，虞子汐她与妖孽有染！” “你住口，不准侮辱我们宗主！”月魅冷冷呵斥他道。 “哈哈哈。”萧翼笑了笑，“没有证据的话，我自然也是不会乱说的。” 这时，外面又来了个小弟子：“二长老，三长老，九云殿、万花门、御星阁和轻音阁的长老，都来拜访了。” “什么？” 这个时候来拜访，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接着，四大宗门的长老来了，对他们作揖行礼：“打扰了。” “你们……” “是萧翼叫我们过来的。”其中一个长老看着萧翼，“萧翼，你说虞宗主勾结妖孽，可有证据？” “是啊，可不要空口污蔑小宗主！” “有什么证据，就快拿出来吧？” 他们的话语，表面上是在维护虞子汐，实则，一个个都是看好戏的嘴脸。 甚至，巴不得虞子汐身败名裂。 “不急，不急。”萧翼胸有成竹，“究竟有没有勾结妖孽，我们去跟小宗主当面对峙，便知！” “好。”月魅答应，“我可以让你进去，但如果最后的确是你在污蔑宗主，我要你当着众人的面，给我们宗主道歉！” 四大宗门的长老都被请来了，这萧翼……是不把事情闹大不罢休啊。 “没问题。”萧翼一口答应，“若我有半句假话，愿给小宗主磕头道歉！” “好，一言为定！” …… 于是，他们一行人去了虞子汐的寝宫，却被清风、清月拦在了外面。 “宗主在歇息。”清风道，“要拜访的话，你们改日再来吧！” “我们前来拜访宗主，看一眼便走。”萧翼的态度还算客气。 “那就改日再来吧……” “让开！”见他们不买账，萧翼着急了，一把推开了清风、清月。 带着他们，闯了进去。 “萧翼，你给我站住！”月魅等人急忙追了上去。 寝殿中，虞子汐衣着整齐，昏睡在贵妃榻上，惨白的面色有些虚弱。 昨夜，她消耗太多灵力，方才一回寝殿，便不省人事了。 “宗主！”月魅面露担心，忙冲过去，摸了摸虞子汐的脉象。 怎么会…… “宗主的脉象，怎么这么虚弱？” “那还不是因为，她行污秽之事，消耗了许多灵力。”萧翼冷哼一声。 “萧翼！”月魅忍无可忍了，“从进夜灵宗开始，你就一直在污蔑我们宗主，我请你嘴巴放干净点！” 要不是念及往日的情分，她早就将这老头轰出去了。 萧翼不以为然一笑：“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证据呢？” “很简单。”萧翼顺藤摸瓜，“夜灵宗女弟子，左手腕都有一颗守宫砂，若破戒，守宫砂会消失。” 说到这，他目光落在虞子汐身上：“三长老，你可敢掀开小宗主的袖口，让大家看看？” “荒谬至极！” 月魅自然是相信虞子汐的，“刷”的掀开了她左边袖口。 白白净净，肤若凝脂，唯独……那颗扎眼的守宫砂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 众人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们快看，没有了！” “小宗主已不是处子之身了？” “怎么会这样……” 寝殿中，瞬间炸开了锅。 月魅脸色铁青，慌乱解释道：“这也不能说明……宗主与妖孽勾结，至于守宫砂，或许只是个误会！” 尽管，她也乱了。 “哈哈哈哈。”萧翼只觉得可笑，“铁证就在眼前，你们还不肯死心？” “也罢，老夫昨日就在极阴森林，用幻世镜记录下了昨晚发生的事，请诸位过目。” 刷！ 他轻拂袖，幻世镜悬浮于上空，出现了昨晚的场景。 众人所见，虞子汐独身入了后山，那汤池烟雾环绕，视线模糊，但也大致能看见，虞子汐入了汤池，主动抱住了少年的身子。 迷离、朦胧中，还是依稀可见，两道身影依偎交缠。 夜灵宗的众弟子，都看不下去了。 只觉得荒唐无比…… “作孽，真是作孽啊！”人群中发出一声叹息，“这简直是伤风败俗。” “看小宗主的样子，还挺主动，可不像是被那妖孽强迫呢。” “唉，小宗主真是糊涂，该不会是鬼迷心窍了吧？” “有可能……” 听着议论纷纷，夜灵宗的弟子、护法们，也都陷入了沉默。 甚至，都不知该如何辩解。 只觉得丢人…… 萧翼添油加醋道：“虞子汐身为夜灵宗宗主，非但不恪尽职守，还与妖王缠绵不清，这样的人，你们可放心让她当五大宗门的首领吗？” “那自然是不配！” “那可是妖王啊，谁知道她有没有出卖我们，这丫头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 听着众人的愤怒，夜灵宗众人想要争辩，却也有口无力。 毕竟……事实都摆在了眼前。 他们宗主与妖孽有染，再三包庇妖族，纵容妖族作恶，这桩桩件件，都是罪恶。 若她继续执迷不悟，也只有死路一条。 谁也救不了。 …… 前夜的事被萧翼揭发，五大宗门尽知，虞子汐也算是名声扫地。 这消息，不出一日便传遍整个修真界。 自然，桑玄也很快知情了，并且得知，师尊因行“伤风败俗”之事，要于明日被当众处刑。 他再也无法平静了，立马打算去夜灵宗，将师尊救出来。 “王上。”走之前，凤浅再次劝阻道，“他们不会处死虞子汐的，这么做，多半是为了引你过去，您不要上了他们的当啊！” 王上此去，必定凶多吉少。 第132章 我来换她 桑玄却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去了。 “王上！”劝阻失败，凤浅又急又气，只好骂骂咧咧地跟了上去。 他们家王上什么时候都清醒，唯独遇上那女人的事，就不断犯糊涂。 但愿这次，不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 夜灵宗，大殿。 青天白日，五大宗门的长老都在场，周遭的弟子也不计其数。 台上，仍处昏迷状态的虞子汐，被灵索禁锢着，等待审判。 台下议论纷纷： “这小宗主，明明前路一片光亮，却偏偏想不通去与妖孽勾结。” “咱们五大宗门的优秀弟子，不计其数，她为何要喜欢一个妖孽呢？” “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有愤怒、有痛惜、有失望，当然，更多人只是抱着幸灾乐祸的看热闹心态，装模作样说几句“关心”的风凉话罢了。 他们大多数人，巴不得虞子汐身败名裂，从云端跌入地狱。 这样，他们才有机会上位。 几个夜灵宗的长老、护法皆沉默不语，神情看起来有些凝重。 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们宗主与妖孽勾结、通奸，事态实在恶劣，如何处置，不是夜灵宗一个宗门说了算的。 他们也决定不了什么。 最坏的打算，就是将虞子汐从夜灵宗除名，至少不会牵连夜灵宗声誉受损。 当然…… 他们如此大张旗鼓地处置虞子汐，更重要的目的，是想将妖王引来！ 果不其然。 没到辰时，上空就出现一道赤影，凌厉冲天的妖气逼近而来。 他来了？ 刷刷刷—— 下一秒，驻守的弟子们纷纷抽出刀剑，做好了防御姿态。 桑玄轻落地，隔着一排排刀剑，目光瞬间落在了对面台上被绑着的少女身上。 望着她略憔悴的面容，被勒红了的手腕，心尖骤然疼了一下。 “师尊……” 随即，凤浅也现身，感知到左右处处都是杀阵，心里充满了不安。 桑玄飞身而起，欲掠上去，四面八方的弟子围攻了过来。 “妖孽，你好大的胆子，夜灵宗也是你能随便……” 咔！咔嚓！ 话还没说完，他们手中的兵刃被一根根震断，红影在人群中穿梭，无可阻挡。 大殿，瞬间乱了起来。 “妖孽，住手！”终于，有人呵斥出声。 桑玄抬眸，只见高台之上，一把锋锐的剑刃架在虞子汐脖子上。 那长老威胁他：“你再敢伤一人，我们就在她身上划一刀！” 桑玄瞳仁一凝。 闻声，迅速收起掌心的灵力，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刀剑砍来，他只能岿然不动。 刷！刷刷！ 刀剑划过他肩膀、手臂、胸膛、后背，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也再未还手，冷着脸对那长老道：“把她放了！” 那长老嘲讽一笑：“妖孽，你果然跟我们小宗主有一腿！” 这妖孽，好像还挺关心虞子汐。 看来，他们赌对了。 桑玄开口：“跟她无关。” “无关？呵呵呵。”他们显然不相信，“一个巴掌可拍不响。” “没错。”桑玄忍着担忧，强作镇定，“我的确爱慕师尊已久，爱而不得，心有不快，所以剑走偏锋，给她下药，想生米煮成熟饭。” “你……” “这一切都是我一手谋划，她根本不知情，你们因此迁怒于她，未免也太过愚蠢了。”桑玄波澜不惊地说完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护师尊周全，护她清誉。 听完他的话，众人都怒了：“你是说，是你给你师尊下了药？” “是。” “畜生，你这个畜生，她可是你的师尊啊！”他们破口大骂。 几个夜灵宗弟子，恨不得冲上去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 这妖孽，玷污了他们宗主的清白，就算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呵！” 角落处的萧翼，却不信他的话：“桑玄，小宗主对你袒护有加，我可不信，她对你一点男女之情也没有。” “你怎么就知道，她与你相欢时不是欢喜的……啊！” 刷—— 话还没说完，就被桑玄一道隔空的灵力掀翻在地，吐血。 耳边，传来少年冷漠的声音：“你再侮辱我师尊一个字，我杀了你！” 桑玄心中的怒火，一瞬间攀升，拳头捏得“咔嚓”作响，深邃冷峻的墨眸，覆上了一层浅浅的血红色。 杀意，升腾。 他什么屈辱都可以忍。 唯独……忍不了旁人非议他师尊一个字！ “你……” 萧翼心里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抹嘴边的血，往后退了退：“怎么，你还威胁起我了不成吗？” 接着，躲在护卫身后，继续拱火：“诸位，按照宗门规矩，与妖族有染乃死罪，可不能因为她是宗主就宽恕她啊！” “就算是宗主，也应该严惩不贷！” 台下有弟子开始附和：“严惩不贷！” “严惩不贷！” 夜灵宗长老、护法们面面相觑，黑着脸，都不知该不该出声。 按照五大宗门的规矩，他们无话可说。 可…… 他们实在不太信，宗主会这么糊涂，还期盼着事情会有一二转机。 桑玄的视线匆匆扫过众人，看着他们愤怒、仇恨的嘴脸，便知，今日之事不会轻易收场。 他便也不再废话，直接道：“把她放了，我来换她。” “你说什么？” “我要走你们拦不住，想带师尊一起走，又有些困难，倒不如，我们做个和和气气的交易。”桑玄的语气，不卑不亢，“用我换她，我来做这个罪囚。” 他知道，五大宗门最大的目标，不是师尊，而是他。 他们，更想要他的命。 听到这，众人沉默了一下，大概觉得，这个交易还算不错。 毕竟……若是真打起来，他们费尽全力也不一定能抓到妖王。 他肯自投罗网的话，就省事多了！ 他们动摇了。 一位长老发话：“你说你来换她，那至少得拿出点诚意，先将你一身灵力封了吧！” 这妖孽诡计多端，他们得万分谨慎！ 凤浅也着急了：“王上，不可！” 王上若是封了灵力，别说全身而退，命丧这夜灵宗都有可能！ 她的话，桑玄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长老，道：“我自封灵力，你给她松绑，如何？” 第133章 轮不到你们惩处她 “少废话！”那长老却没了耐心，“你现在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否则……” “别伤她！”眼看着剑刃逼近她脖颈，桑玄秒妥协了，“我封！” 长老得意一笑，这才稳住手中的剑刃。 桑玄也没耽搁，迅速封住了自己的灵穴。 刷—— 顿时，他周身的灵力气息都消散不见了。 长老还不满意，警惕道：“把你手中的兵器放下！” 哐啷！ 桑玄丢掉灵匕，面不改色：“给她松绑！” 气氛，极其紧张。 那长老才满意了些，挥手松开虞子汐身上的灵索，剑刃依旧架在她脖子上。 他对桑玄道：“你过来换人吧！” 凤浅：“王上，不要！” 隔着距离她都能觉察到，高台之上有一道精密的杀阵，一旦靠近，必定身陷其中。 况且，高台周围镇守的那些人，一个个实力都不俗。 王上灵力已自封，形同凡人，真敢过去，定是九死一生。 不…… 是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桑玄当然也知道，那上面埋了多少杀阵，藏了多少陷阱。 但，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心爱的人一秒，眼里、心里，只有她的安危。 便一步步靠近过去。 “王上……” 凤浅想冲过去阻拦，桑玄未回头，抬手做了个“禁止”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过来。 凤浅只好停住了脚步。 一颗心揪成团。 桑玄的步伐并不快，并非是不着急，只是在暗暗观察高台上下、左右，所有人的动向和意图。 杀阵，三个。 暗器，四个方向都有。 埋伏，处处都是。 且蓄势待发。 嗯…… 看这架势，他们是没打算交换人质，只是想把他一并抓了。 桑玄早猜到了会这样，轻握着的掌心，还攥着一股暗黑色灵力。 上高台的瞬间，只听见“嗖嗖嗖”的声响，四面八方的暗器、杀阵，全部启动。 桑玄淡然自若，将掌心灵力抛出，轻将虞子汐的身子拉了过来。 刷！ 与此同时，机关、暗器启动，四面八方朝虞子汐射了过去。 不好！ 桑玄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紧紧护住。 刷刷刷！ 一道道利刃穿过他肩头、手臂、胸腹。 霎时间，鲜血淋漓，少年略瘦弱的身躯颤抖了一下，唇边挂上了鲜血。 却还死死护着怀里的少女，一动不动。 他怒火中烧。 没想到，这些机关杀阵，竟都是指向师尊而去的。 他们，竟拿师尊的性命做赌注！ “师尊……”他顾不上周遭危险重重，探了探虞子汐的气息和脉象。 她灵力虚耗太多，加上被下了迷魂药，才会昏迷如此之久。 是这群人下的手！ 旁侧的长老下令：“来人，抓住他们二人！” “是。” 弟子们抽出刀剑，一窝蜂涌了上去，还未靠近，就被桑玄一掌如数震退。 砰砰砰！ 然后，七零八落摔了一地，惨叫声连连：“哎哟……哎哟……” “你……”那长老瞪大双目，不可思议地望着桑玄，“妖孽，你胆敢骗我们！” 他根本就没有自封灵力！ 桑玄冷然启唇：“以牙还牙罢了。” 知道这群虚伪的人类不会守信放人，他又何必墨守成规？ “妖孽。”那长老继续呵斥他，“放了小宗主，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人妖殊途，他这么做简直是伤风败俗，罔顾伦理！ “呵。”有人嘲讽道，“他们早就淫乱过了，才不会在意这些……” 刷！ 话没说完，就被桑玄隔空一道灵力掐住脖颈，悬浮在半空，动弹不得。 “你……”那人根本来不及挣扎，就被生生拧断了喉咙，“啊……” 惨烈的叫声，划破天际。 众人又气愤又害怕，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又不敢直接出言斥责他。 “我刚刚早就说了。”桑玄语调冷漠，“是我色歹之心大起，给她下药，才被迫生米煮成熟饭，跟她无关，你们是听不懂？” 他们气得脸色铁青，却都不敢第一个发话，生怕小命不保。 “把虞子汐交给我们！”一位长老开口道，“就算她是被迫，与妖孽有染便是重罪，她要接受五大宗门的惩处！” 桑玄只觉得他的话很可笑，道：“且不说我师尊并无过错，就算有，也轮不到你们来惩处。” 他们有这个资格么？ “你……” “别跟他废话了，抓起来，用他的性命来赔小宗主的清白！” “都抓起来！” 众人领命，刀剑兵刃纷纷出手，朝桑玄面门倾巢而出。 桑玄腾出一只手来，轻将灵匕召回，在掌心化作一柄长刀。 刷！ 他另一只手抱着虞子汐，闪身后退的同时，震退了一排宗门弟子。 接着，五大宗门的那些强者，也皆围攻上来。 一番缠斗，桑玄虽不惧他们，但原本就受了伤，还抱着一个人，与一群人周旋，难免……会有疏忽力不从心。 逐渐，开始呈劣势。 那群强者与他交缠许久，还未拿下，心里也越来越着急了。 他们没想到，短短两年未见，这妖孽的实力已如此恐怖。 五大宗门里，实力在他之上的，恐怕寥寥无几。 砰—— 再次被震退，一个长老不甚甘心，目光落在了桑玄怀里的人身上。 顿时，起了歹心！ 他再次攻击而去，剑刃被桑玄躲过后，剑锋一转，反向虞子汐刺去。 危险！ 桑玄急忙侧身护住怀里的人，长剑划过他手臂，留下一道血痕。 这么做果然有用！ 那长老似乎找到了突破口，开始处处攻击虞子汐，逼迫桑玄一次次露出破绽。 然后，一次次偷袭。 刷！刷刷！ 不一会，桑玄的劣势越来越明显，身上都是深深浅浅的伤痕、血窟窿。 尽管凤浅已冲了上来，助他杀出重围，但他们毕竟只有两人，寡不敌众。 眼看着，快要招架不住了。 不行…… 再这么下去，一个也走不了。 桑玄便立刻做了决断，将怀里的少女交给了凤浅，启唇：“送她去竹仙居！” 叶霖仙尊在竹仙居闭关，眼下，那里对师尊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第134章 落网 桑玄应付着后背的偷袭，反手一掌撕破一道出口，极限中，将凤浅推出了危险重重的包围。 刷—— “王上，你……” “走！” 冷漠的一个字，命令的口吻。 凤浅满目都是担心与不安，却不敢不领命，还是咬着牙、握着拳，带着虞子汐离开了原地。 看见凤浅的身影消失，看着那群宗门弟子没能追上，桑玄也松了口气。 哧—— 倏地，刀剑从后背偷袭而来，猝不及防，再次一道道捅入他胸膛。 鲜血四溅，冰冷刺骨！ “咳……” 桑玄呛出一口鲜血来，跪倒在地，只觉天旋地转。 力量……仿佛已快耗尽了。 钝钝的，沉沉的。 胸腔之中，只剩下冰凉。 “来人啊。”长老下令，“妖王已落网，勒令妖族全部归降！” “是。” …… 夜晚。 夜灵宗大殿中，五大宗门的长老都在，举杯庆祝，气氛一片融洽。 他们一开始都不信，妖王真会赴这明显的鸿门宴。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来了。 那个杀人如麻的妖孽，向来心思缜密，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涉险。 “可惜，小宗主被妖族的人劫走了。” “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拿小宗主来威胁我们放了妖王？” “虞子汐已是罪人一个，就算他们威逼，咱们也不换啊！” 反正，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这些风凉话，夜灵宗弟子听的心里不爽：“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九云殿长老挑眉，“月魅长老，你可别忘了，妖王还能有命祸害修真界，皆是虞子汐当年心软所致！” “说起来，虞子汐才是罪魁祸首，即是吃点苦头也是她自食恶果！” “是啊。” 九云殿长老又开口提议：“这些年，夜灵宗对妖族多有包庇，所以老夫认为，将妖王关押在夜灵宗并不保险，你们说呢？” “嗯。”马上有人附和，“关在夜灵宗，没准明天就被他们放了！” “胡说什么呢？”月魅听不下去了，“我夜灵宗何时包庇过妖孽？” “搞清楚。”另一个夜灵宗护法道，“只有我们宗主包庇妖，我们夜灵宗弟子，世世代代对妖族都是深恶痛绝！” “是啊……” “况且，我们宗主也只是受妖孽蒙蔽，一时糊涂罢了，她罪不至死！” “呵。”御星阁的长老冷笑道，“小宗主那么聪明，哪里像是被蒙蔽了？” “方才你们可都看到了，是妖族的人救走了小宗主，可以见得，小宗主跟那群妖很熟呢！” “是啊，万一小宗主醒了，没准还要回来救妖王呢！” 月魅怒了：“你们……” “总之，妖王绝不能关押在夜灵宗。”九云殿长老提议，“不如，就关押在我九云殿吧？” 九云殿是修真界第二大宗门，如今，夜灵宗不可信，九云殿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但其他三个宗门的长老，却有所不服气：“我认为不妥，九云殿之前出过不少事端，你们殿主也是有私心的。” “倒不如，关在我们御星阁吧？” “呵，怎么不关押在我们万花门呢？” “你们……” “行了，别吵了。”傅兴安打断了他们，“你们这样争执，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傅长老，那你说该如何啊？” “不过！”九云殿长老先警告道，“夜灵宗对妖族心思不明，所以此次，无论妖王关在何处，都绝不能关在你们夜灵宗！” “没错，不能关押在夜灵宗！” 在他们看来，夜灵宗是最不靠谱的地方了。 傅兴安黑着脸：“我也没说，定要将妖王留在夜灵宗。” “只是觉得，这妖孽迟早是一死，但他毕竟是神兽，这一身灵力和精血浪费了可惜，不如将他关入殁夜塔吧？” “殁夜塔……”众人一惊。 殁夜塔为炼妖塔，坐落于雪山与凌荒城与轻音阁之间，最纯阳之地。 此塔专克妖魔，妖魔若入塔，再深厚的灵力也会被压制。 然后，血液、骨骼连同灵力被一点点炼干，炼成丹药。 以妖王的修为，将他放入殁夜塔炼制，能让周遭百里之内的灵力，都变得浑厚数倍。 其炼制成的丹药，至少可以增加数百年修为。 更关键的是，殁夜塔是由五大宗门共同修炼，其周围的城镇，也都是五大宗门的弟子。 关押在此处，十分合适。 顿时，他们心底的欲望被调起，纷纷表示同意：“嗯，不错。” “这妖孽祸害了那么多人，一死了之，实在太便宜他了，倒不如发挥一点价值，也算是为他自己赎罪。” “嗯，那就把他关入殁夜塔吧！” 终于，他们的意见达成了一致，表面和气，却都心怀着鬼胎。 毕竟，一只妖只能炼一颗丹药，这颗能增涨修为、助飞升的丹药最后归属于哪个宗门，现在还不得而知。 他们故意避而不谈，也知道……这势必会成一个不可化解的矛盾。 …… 竹仙居，就在雪山山脚下一处偏僻之地，是叶霖常年闭关的地方。 听见敲门声，叶霖轻拂袖推开院门，只见院门外，躺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少女。 “汐儿……” 至于凤浅，已不见踪影了。 叶霖微微蹙眉，掐指一算，便知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也大概猜到，是谁将汐儿送来这竹仙居。 他才几日没出去，没想到……外界又翻天覆地了一遭。 叶霖无奈叹了口气，用灵力将虞子汐带入了木屋，安顿在了木屋的床榻上。 少女脸色苍白，灵力虚弱，似是被下了迷魂药，才会始终不醒。 刷！ 叶霖伫立在床边，灵力凝聚于掌心，一言不发地给她疗伤。 叹息道：“真是作孽啊。” 有些人，已深陷罪孽之中，却还以为……自己是在声张正义。 再想回头，可难了。 不过，这一切都有定数，他不能随意插手，不能随意破坏这自然秩序。 而且他也相信，这点小事，他徒儿能妥善解决，不需要他出手。 至于结果如何，就看汐儿的造化了。 第135章 是送给心上人的 另一边，凤浅回了极阴森林。 果不其然，她刚回去，五大宗门的弟子就攻打过来了。 大概是想趁机一网打尽。 她面露震怒，将掌心的玄铁戒指攥紧了一些，强压着怒火。 这戒指，是刚刚临走之前，王上交给她的，让她用来安顿妖族。 于是她下令，让昨夜藏入地宫的那些族人，都别出来。 剩下的那些族人，也被她疏散入了地宫。 接着，她拨动玄铁戒指，启动地宫结界，整个地宫被封闭上了。 哪怕上面的人能找来，也进不来。 地宫中储存了一些资源，勉强足够他们度过三五日。 这“避难所”般的地宫，总算也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将一切安顿好了后，安凝道：“凤浅，我去夜灵宗救王上。” “等等！”凤浅叫住了他，“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安凝拒绝道，“地宫需要你来镇守，你留下，我去即可。” 凤浅微微叹了一口气，虽然很放心不下，但还是愿以大局为重。 便点了点头，叮嘱道：“那你自己小心，不要硬碰硬，若是遇到什么麻烦，随时与我传信。” “好。” “我调些族人随你去。” “不用了。”安凝摇摇头，“那群宗门弟子还在外面守着，我们若是太多人出去，容易暴露地宫的位置。” “可是……” “在这等我的好消息就成，我会将王上救出来的。”安凝的语气，胸有成竹。 “好吧。” “等我消息。” 丢下这句话后，安凝便独身离开了。 凤浅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有不安，，对于安凝也并非完全信任。 待他走了后，便暗中吩咐两个暗卫：“你们，去偷偷跟着左护法，若左护法遇上什么麻烦，及时出手助他。” “是。” “还有。”凤浅眼珠子一转，“倘若，左护法有什么异样举动，随时禀报于我。” 她还是留了个心眼，担心安凝有别的心思。 “是。” …… 安凝刚离开极阴森林，就觉察到，身后不远处有两个人跟着自己。 他无奈冷笑一声。 这个凤浅……小心思还真多。 他冷眸一斜，反手抛出两道暗器。 嗖嗖—— 那两个暗卫被暗器穿过喉咙，一声不响地倒地身亡了。 安凝面不改色。 想监视他，没可能！ 接着，安凝一路去了魔族境地，星冥就在鬼魇宗外等着他。 “你来了，安凝。” “星冥护法。”安凝也不卖关子，“救命啊，你快去救我家王上吧！” “夜灵宗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星冥的语气，听起来还挺平静。 “那……” “别担心，魔尊死不了。”星冥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死不了？” “嗯。” “为何？” “怎么？”星冥瞥了他一眼，“我的话，左护法也要怀疑吗？” “不，不是怀疑。”安凝摇了摇头，“既然护法这么说了，那……倒是不必急着去救魔尊，在下有一计，能办成另一件事。” “什么事？” “让魔尊和虞子汐那个丫头，彻底恩断义绝。”安凝慢悠悠开口。 他知道，这也是星冥一直希望的。 果然，星冥听到这，眸色一亮：“说来听听？” 安凝勾唇神秘一笑，凑近了些，在她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 听完后，星冥思忖片刻，微微点了点头：“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她一直都想破坏魔尊与虞子汐的关系，可次次挑拨离间都未成功。 那就再试一次吧！ 两人一言一语，看上去很熟络，倒不像是才第一天认识。 像是一对老朋友了。 …… 虞子汐昏迷的这两日，半梦半醒，不觉便陷入了幻梦之中。 梦境里，她依旧身处极阴森林，在桑玄的寝宫之中。 红衣少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昨晚的事，我要对你负责的。” “若你愿意，我愿……娶你为妻。” 她受宠若惊，连连拒绝：“不、不用，你不必对我负责的。” “师尊，我是认真的。” “我……” 她心跳加速，快到几乎要跳出来了，大脑一片空白。 但她知道，桑玄只是因为愧疚，只是要报答她的恩情才说出这样的话。 感激的爱……她不要。 她不能接受！ 况且…… 总之，她不能以这样的身份接受桑玄。 接着，她又听见桑玄说：“看来，你一时半会没办法回答我的问题。” “没关系，等你想好了答案，随时来找我。” “不管你回不回来，我都会一直等你。” 一句句话从她心头划过，将她波澜不惊的心情撩拨得一塌糊涂。 她乱了。 彻底乱了…… 她也不知，为何听见桑玄表白的话，会惊慌到不知所措。 明明……明明她只当他是徒弟的。 只是徒弟，不是吗？ 可为何，她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连她自己也分辨不清的情愫。 她这是怎么了？ 刷！ 心跳还未平息，画面一转，只见山庄里漆黑的夜，白衣少年独自坐在草屋前，正一丝不苟地编织着花灯。 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地上，放着许多已经编好的花灯。 有兔子的、金鱼的、小猫小狗的，还有狐狸、蝴蝶的，令人眼花缭乱。 花灯…… 这些动物花灯，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 这时，跑去一只小妖，夸赞他的花灯漂亮后，道：“哥哥，能不能送我一盏花灯啊？我好喜欢这个哦。” “嗯……”桑玄顿了顿，道，“我可以教你怎么编，但不能送你。” “为何？” “花灯是不能随便送人的。” “有什么讲究吗？”那小妖眨巴着眼睛，好奇追问道。 “当然有了。”桑玄边垂眸编着花灯，边开口，“曾经有人告诉过我，在人类世界里，花灯是送给心上人的。” 说这句话时，他唇角微微上扬。 听到这，虞子汐愣住了。 因为她记的很清楚，这句话……是她跟桑玄说的。 那年七夕节的场景，历历在目。 “哦。”那小妖也明白了，笑嘻嘻问道，“所以，你这些花灯也是送给心上人的吗？” 桑玄怔了怔，轻笑不语，大概是默认了。 是啊。 就是不知道，他的心上人会不会喜欢。 第136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虞子汐静静望着少年，心生波澜。 这些花灯，他是要送给谁？ 呸呸呸…… 她关心这个做什么？ 刷—— 画面又迅速一转，果然，夜灵宗境地外的树林中，白衣少年将编织好的千盏花灯，一只只挂上了树梢。 不久，整条路都被照亮了。 少年坐在树上，握着墨笔，认真在白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随即，将字条塞入那只唯一的小狐狸花灯里，挂了起来。 他微弯的眉眼中，都是温柔爱意。 那只狐狸花灯，虞子汐认得。 就是那年七夕，桑玄送她却被她婉拒的那只，没想到……他竟然还留着。 那字条里，都写了什么？ 她突然很好奇。 刷！ 画面再转时，到了天黑，白衣少年失魂落魄地再次步入花灯林。 眼尾通红，面庞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似是难过到了极点。 虞子汐心尖疼了一下。 他……这是怎么了？ 这时，追上去一个夜灵宗弟子，对他道：“桑玄师弟，刚刚，你不是在后山见到宗主了吗？她一会就回寝殿的，你怎么就走了？” 后山…… 那弟子的话，瞬间将虞子汐的记忆，勾回了两年前那个夜晚。 那天晚上，她做了什么？ 她记得，她本跟桑玄有约，但后来后山出了事，她就去了后山。 然后……配合温师兄演了一场戏。 是这样，没错。 那天桑玄也去了后山，该不会听见了她跟温师兄的对话吧？ 完了！ 望着那泪眼阑珊，伤心欲绝的少年，只见他对弟子说了句：“不必再见了。” 然后，转身下山去了。 不必再见了…… 不必再见，是什么意思？ 他、他这是生气了吗？ 在生她的气？ 虽然虞子汐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温师兄而生气，但打心底不想让他误会那件事。 她急忙追上去，想叫住白衣少年：“桑玄，桑玄！” 可桑玄像是没听见一样，背影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桑玄……” 刷！ 声嘶力竭的一声，虞子汐睁开眼，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昏昏沉沉地睁开眸子，灵力恢复了大半，手脚也终于恢复了气力。 双目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小屋子。 旁侧，还点着檀香。 她一眼认出，此处是师父的竹仙居。 梦…… 刚刚那一切，都是梦？ 只是梦吗？ 不！ 是不是梦，她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心底强烈的预感告诉她，那可能不是梦，她便随便穿好了衣服，冲了出去。 一路到了夜灵宗境外，那片花灯依旧在，只是失了许多颜色。 一看，便知是旧物了。 恰好，旁边有夜灵宗弟子在巡逻，见到虞子汐，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宗……宗主，你怎么回来了！” 他的话，虞子汐并不在意，指着身后那片花灯道：“这些花灯，是你们挂上去的吗？” 当初她看见这片花灯，以为是宗门内务挂在这点缀、照明用的。 现在看来，好像真不一定。 那弟子一脸茫然：“没有啊。” “没有？” “嗯。”弟子点点头，解释道，“这些花灯，是两年前桑玄那个妖孽来见您时，挂上去的，我们当时觉得挺好看，见您也喜欢，就留下了。” “是他……”虞子汐错愕。 真的是桑玄！ 难道，当年的许多事，她都误解了、错过了？ 心乱如麻下，虞子汐冲入了花灯林，目光流转着，寻找着那只狐狸花灯。 “狐狸花灯……” 狐狸花灯，只有一只，且与其他花灯都不一样的！ 终于，找了好几圈，她才找到了那只已经发黄、破旧的狐狸花灯。 就是这个，没错！ 那小狐狸眼睛圆溜溜的，长着九条尾巴，虽然破旧了，却依旧很可爱。 虞子汐一秒钟也等不及，匆促拆开花灯。 果然，和梦中的情景吻合，花灯中……真的放了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师尊亲启。 这字条，是给她的。 她深吸一口气，心情突然忐忑了起来，颤抖着小手打开了字条。 字条上，字迹清秀地写着一行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倏地，眼眶、鼻头一酸。 惊诧、错愕、不可置信，以及些许感动情绪，如数涌上心头。 桑玄……喜欢她？ 不是要报恩的那种喜欢，也不是徒弟对师父的那种喜欢。 是喜欢她。 这下，她突然能想通，两年前的那天夜晚，为何明明一开始是桑玄兴致勃勃，说来找她要给她一个惊喜，最后却匆匆别过。 她突然能想通，为何那夜，桑玄在花灯下黯然落泪，黯然离开。 突然能想通，为何他一消失就是三年，甚至都不愿联系她一下。 甚至突然想通……她自己都快忘了的情缘，怎会被突然斩断了。 是他做的。 因为他误会她和温师兄了，误会了那天的事，才一走就是两年。 是这样的吧？ 倘若今日，她没有发现这个秘密，他们是不是还要一直错过下去？ 桑玄是喜欢她的。 至少两年前是，两年后的现在，她还不是很确定。 该死…… 她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就算桑玄喜欢她，他们也是师徒，而且人妖殊途，她、她是不可能喜欢桑玄的。 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虞子汐将字条攥在掌心，如待珍宝，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心跳却还是越来越快，面颊滚烫，呼吸急促。 急促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她这是怎么了？ …… 夜灵宗。 “报。”一个弟子匆匆步入大殿，“方才，属下看见宗主回来了！” 座上的众人一愣。 “咳咳。”傅兴安低声道，“宗主并不知前几日发生了什么，更不知妖王已落网，如此，咱们就按照之前说好的话术来。” “这……瞒得过她吗？”月魅表示怀疑。 “瞒不住也得试试。”傅兴安摇了摇头，“宗主已冒犯大忌，被五大宗门所不满，我们这么做，兴许还能救她一命。” 总之，绝不能再让宗主被妖孽迷惑了，要不然，迟早是死路一条！ 第137章 非议 另一边，虞子汐回了夜灵宗。 刚踏入宗门，一路上的弟子都离她远远的，用异样眼光打量着她。 还有一些在背后对她议论点点： “你们快看，是宗主。” “宗主回来了！” “咳咳……什么宗主？她都快把我们夜灵宗的脸丢尽了！” “一个与妖孽有染的人，才不配做我们的宗主！” “就是，她怎么还有脸回来啊？” 虽然他们都不敢大声，但私下议论的声音，还是被虞子汐听进去了许多。 他们……是在议论什么？ 看来，之前在妖族与桑玄同修的事，已被很多人知道了。 可这些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时，后背传来一道声音：“宗主。” 她回过头来，只见傅兴安、月魅都在，傅兴安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月魅奔了过来，担忧道：“宗主，你可回来了，那妖孽……他没伤害你吧？” “呵，三长老真是说笑了。”傅兴安暗暗嘲讽，“咱们宗主是妖族的救命恩人，算他们半个亲戚，他们怎么舍得伤害宗主？” 阴阳怪气的语调。 虞子汐不理会他们嘲讽，直接道：“二长老有什么话，直说即可。” 她最讨厌拐弯抹角了。 “好，宗主，那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傅兴安也不卖关子了。 “什么解释？” “你与那妖孽行了苟且之事，闹得人尽皆知，现在，夜灵宗都跟着颜面扫地了！”提起这件事，傅兴安就气冲冲的。 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然是因为那件事…… 她扫了傅兴安一眼，问：“这些空穴来风的消息，你们是从哪听来的？” “空穴来风？”傅兴安冷哼一声，只觉得这话可笑，“那属下就告诉宗主，属下们是如何得知这消息的。” 他开始编纂：“是因为三天前，桑玄突然大张旗鼓来夜灵宗提亲！” “提亲……”她怔了怔，“给谁提亲？” “还能是谁？”傅兴安叹道，“自然是他心心念念的师尊。” 虞子汐微微错愕。 三天前，桑玄来给她提亲了？ “哦。”见她不说话，傅兴安接着添油加醋，“他可能早就不把你当师尊了。” “只是属下不明白，他对你心生情愫，这么多年，您当真一点也不知情吗？” 话语中，充满了怀疑。 虞子汐不理会他的问题，反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为何只是来提个亲，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就众所周知了呢？ 不过，提亲一事也未必为真吧。 先听听他怎么说。 傅兴安摇了摇头：“起初他态度还算和善，被我们再三拒绝后，变得极其恶劣，还说了一些……污言秽语。” “污言秽语？” “是。” “说说看？” 她那个徒儿，虽然生性顽劣不羁，但待她一向是尊敬的。 她倒是不信，桑玄会对她说什么污言秽语。 傅兴安拉起虞子汐的衣袖，“刷”的掀开，露出光白细嫩的手臂。 洁白如玉，却唯独……那颗明晃晃的守宫砂不见了。 不好！ 虞子汐正欲收回手，却被傅兴安一把抓住。 他目光落在守宫砂消失的地方，开口道：“他说，你非他不可了。” 这语气，带着几分挑衅意味。 虞子汐不太相信：“他真是这么说的？” “不然，你以为这桩丑事是如何人尽皆知的？”傅兴安无奈笑笑，“那妖孽猖狂无比，三天前，你还昏迷着，他硬要带你走，我们一番争斗才将他击退，随后，将你送去了竹仙居疗伤。” “宗主，你的好徒弟为了得到你，不惜毁了你的清誉，你该清醒清醒，好好看看他究竟是什么货色了！” 心里万般期盼，宗主能够醒悟，最好对那妖孽恨之入骨。 虞子汐摇了摇头：“不，他不会这么做的，我去找他问个清楚。” 她想知道实情！ “宗主，别去了！”傅兴安叫住了她，“你看看，这是什么。” 刷—— 他轻拂袖，原地出现了几个箱子，箱子里装着各式各样的珍宝。 无一例外，都带着妖气。 这是…… 月魅也配合着傅兴安演戏，接着道：“宗主，这是桑玄三天前带来的……聘礼。” 其实，这是他们几日前攻打妖族，缴获而来的战利品。 充当一下“聘礼”，也没什么毛病。 “聘礼……”虞子汐仔细一看，从气息便能认出，这些是妖族的东西。 她蹲下身来，从箱子里拿出一枚精致的玉碎流苏，愣了愣。 这枚流苏，她记得。 是桑玄寝殿中，帐幔上挂着的那一串。 毫无差别…… 这些，当真是桑玄送来的“聘礼”？ 不，不可能。 桑玄答应过她，这件事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以他的性子，是不会这么做的。 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见她不说话，傅兴安继续道：“现在，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了这件事，夜灵宗颜面扫地，五大宗门要你给个说法。” “不过，这件事也不难解决，只要你跟那个妖孽恩断义绝，说是被他逼迫的，将罪名都推到他身上，这样……” “别说了！”虞子汐听不下去了。 她都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又何谈推卸责任一说？ “宗主。”傅兴安愣住了，“难不成，你还愿意相信那妖孽是有苦衷的？” “他如果待你真心实意，我们尚且还无话可说，可他……为了自己的私欲而不顾你的清誉，这等禽兽，有什么可留恋的？” 虞子汐摇了摇头：“我去找他。” 一面之词未必全部可信，她要去找桑玄当面问个清楚。 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走了。 月魅着急了，要去追：“宗主，宗主……” “不用追了。”傅兴安却一脸淡然，“妖族现在一团乱，也不太愿意相信人族，她去了，多半也会被拒之门外。” “……好吧。”月魅无奈叹息。 他们的小宗主，什么都好，就是眼瞎，怎么偏偏要对一个妖孽如此执念？ 执念到害得自己身败名裂了，还不肯松手。 真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第138章 演戏 虞子汐刚踏出夜灵宗，就碰到了行色匆匆、脚步趔趄的安凝。 看他的模样，像是在躲避追杀，身上已负了好几处伤。 “安凝……” 听见声音，安凝才抬起头来，看见她，假装一副意外的样子：“小宗主？” “安凝。”虞子汐靠近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他淡淡道，“方才遇上了一群宗门弟子，不过，已被我甩掉了。” 其实，他是跟星冥一同来的。 而且，他们来的时候，恰好用传音符听见了虞子汐和傅兴安、月魅的对话。 小宗主还并不知，他们王上已落网，也不知这事情的真相。 如此，就更好办了！ 虞子汐蹙眉：“走，我给你疗伤。” “不，不了。”安凝连连摇头，惶恐拒绝道，“我可不敢入夜灵宗，况且，你带我一只妖入宗门，也实在不妥。” 虞子汐只好道：“那我们下山吧。” “好。” 于是，两人一同下了山，在冰夜城酒楼找了个雅间落脚。 虞子汐一言不发，用灵力给他疗伤。 安凝的余光，时而偷偷看她一眼，眼底藏着一些复杂情愫。 难以言说…… 良久，才出言：“小宗主，谢谢你了。” “不客气。”虞子汐随口一问，“你来夜灵宗，所为何事啊？” “是王上让我来的。” “桑玄让你来的？”虞子汐微微一怔，“他……” “王上让我给你传话，说……三天前的事想给你一个交代，约你明日在冰夜城相见。”安凝将早已编好的话说出了口。 “三天前的事。”虞子汐试探问他，“是指……提亲的事？” “没错。” 没错？ 这么说，桑玄当真给她提亲，当真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同修了？ 不，怎么会？ “小宗主，王上说，明日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让你务必按时赴约。”安凝还补充了一句。 “有什么话不能直说，还卖关子让人来传话，约什么明日？”虞子汐却等不及了，“我这就去找他问清楚！” “小宗主，别急啊。”安凝阻拦道，“王上近日事务繁忙，他既然说了明日，定是因为今日实在抽不出时间了。” “妖族出了什么事吗？” “倒不是。” “好吧，我知道了。”虞子汐有些失落，“我会按时赴约的。”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小宗主，你别难过。”安凝还故作安抚她，“我妖族一向重情重义，且我们这些族人，两年前都受了您的恩惠，就算王上不愿对你负责，我们也不会答应的！” 虞子汐无奈一笑。 她，倒也从来不是那种被男人抛弃、欺骗，就会黯然神伤的“怨妇”。 只是不想这件事从头到尾被人牵着，连真相是什么、连他心里是什么想法都不知道。 “咳咳，小宗主。”终于，安凝打破了一时的沉寂气氛，“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虞子汐拒绝道，“既是约定明日，那我便在这冰夜城等候着。” “也好，也好。”安凝点了点头，“话带到了，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嗯。” 随即，安凝起身离开了雅间，走出去后，又偷偷回头望了一眼。 暗自叹息：“王上，你可别怪我，我并不想害你性命，这么做……也是想为我自己考虑考虑。” 有些事，他已经忍了太久了。 反正王上也死不了，他就自私这一次吧！ …… 安凝走了后，虞子汐也无歇息之意，便独自在夜市中转转。 夜晚的冰夜城，灯火通明，行人匆匆，处处都能听见商贩的吆喝声。 可谓繁华。 走在街道上的虞子汐，形单影只，凝重的神色看起来心事重重。 大概还在想白天的事。 这时，不远处传来阵阵动静，伴随着呼喊声：“有妖，有妖！” “妖伤人了，快跑！” “快跑啊！” 混乱的人群逼近而来，四散出逃，一只绿瞳，长着猫耳朵、猫尾巴的半人半妖状的妖孽，蛮横冲撞入了人群。 挥动利爪。 刷刷刷！ “啊……” “啊……” 一排排来不及跑掉的人被掀翻在地，捂着脸上、身上被猫爪划伤的血痕，艰难爬起来。 见那猫妖越来越近，一个个吓得腿软，边往后退边求饶：“不要，不要杀我们！” “不要杀我们！” 那猫妖却已陷入狂暴，冷着脸，一爪子朝其中一个男人划了过去。 “不要……” 那男人闭上眼，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谁知，利爪还未碰到他，那猫妖就被一道凌空的灵力震退出去。 砰！ 被震退数米后，猫妖摔落在地，略微惶恐地护住自己。 头顶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大胆妖孽，闹市也敢放肆？” 猫妖抬了下头，对上虞子汐冷峻的眼眸，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是捉妖师…… 她，好像碰到捉妖师了！ 正手足无措时，人群外面冲进来一个男人，护在那猫妖跟前，跪了下来：“姑娘，别杀我娘子，她不是来伤人的！” “姑娘，你要杀就杀我吧！” “娘子……”虞子汐秀眉微蹙，再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 男人五官端正，但印堂发黑，周身阴气缠绕，明显是与妖相处时间长了，阳气不足导致。 果然…… 未修仙者的普通人与妖待在一起，是吃不消的，更别说是结发为夫妻。 “娘子？”虞子汐叹息，“你一个人类，娶妖做妻子，也不觉得荒唐？” “这有什么可荒唐的？”男人反驳道，“我爱我娘子，不管她是人是妖，我都爱！” “人与妖本就是不想通的。”虞子汐只觉得可笑，“你若要继续逆天而为，只为折了自己的寿。” 以这男人现在的状态，若继续与妖相处，活不过三年。 “那又如何？”男人面不改色，“若不能与我娘子厮守，纵然百年也是蹉跎！” 哪怕折寿，他也心甘情愿。 “你……” “至于人妖不想通的说法，那不过是你们的偏见罢了。”男人据理力争，“我娘子从未害过人，我们明明已经隐居了，是那群道貌岸然的人不肯罢休，要把我们逼到绝境。” “姑娘，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啊！” 第139章 殊途 旁边围观的人发话了：“笑话，你娘子是妖，我们怎么可能会放过一只妖？” “这天底下，本就容不得妖！” “再说，这猫妖方才伤了那么多人，怎的就是清白的了？” “你与一个妖孽在一起，本就是天理难容，整个修真界都容不下你们！” “你们，注定天诛地灭！” 那群人义愤填膺地指责着，字字句句都觉得丢脸，恨不得将这个男人开除人籍，从此跟他们高贵的人类划清界限。 好像碰了妖，便不配再做人了。 虞子汐旁观者，听着他们的杂言碎语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眼前这个男人更可悲，还是那群人更可悲。 “姑娘。”他们开始求助虞子汐，“您是捉妖师，快把这妖物拿下吧！” “姑娘，杀了这妖孽！” 见虞子汐不动声色，他们倒是着急起来了，抄起各种家伙，围攻了上去。 “杀了她，斩妖除魔！” “杀了她！” “不要，不要伤害我娘子！”那男人心急如焚，拼命护着猫妖，“要杀就杀我吧！” “不要伤害她！” 谁知，趁着混乱时，那猫妖往后蜷缩了缩，化作残影迅速跑了。 “猫妖跑了，快追，快追啊！” “她跑了，她跑了！” 众人想去追的时候，人已经不见踪迹了。 “娘子，娘子！”望着猫妖消失了踪影，男人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自己被淹没在了人群中。 “别喊了，你娘子都走了。” “看清楚没？”一人冷嘲热讽道，“这就是你肯付出性命的，所谓的感情？” “别傻了，妖最会玩弄人的感情了，大难临头的时候，她只会抛下你自己走！” “跟他讲什么理？他已经被猫妖迷惑，分不清是非了！” 虞子汐在一旁看着，看着那个可怜男人跌倒在地，流下了不可置信的泪水。 大概不相信，他娘子会抛下他。 曾经的海誓山盟，到了大难临头的这一刻，也都不作数了。 这男人重情重义，可惜……遇到了一个薄情寡义的妖，便错付了。 虞子汐也只是觉得可惜，轻轻摇了摇头后，便转身离开了原地。 耳畔，男人的哭声不断，久久也未散去。 …… 歇息了一夜后，第二天，虞子汐离开客栈，发现城楼那边聚满了人。 靠近一看，那城楼墙上，挂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正是昨晚……那对人妖夫妻。 是他们！ 旁边有人在议论：“咦？那猫妖昨晚不是跑了吗，怎么还是落网了？” “你不知道吧？昨晚猫妖逃了后，那男人死不悔改。” “我们便想了一计，把他抓起来吊在城墙上，看看猫妖会不会来救他。” “是啊，咱们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那猫妖竟然真的来了！” “城墙周围，我们提前设了许多机关，那猫妖入了机关便插翅难逃，最后……两人便在城楼上殉情了。” “原来如此。” “呵，跟妖孽在一起果真没什么好下场，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虞子汐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这样…… 再抬头仔细一看，那猫妖身上，满是暗器留下的血窟窿，男人的脸上挂着泪痕。 两人身体靠近，最遗憾的是，到死……两双手也没能牵在一起。 原来，她昨夜误会了这猫妖。 猫妖若是真贪生怕死，也不会明明看见那么多机关阵法，明知道这是人类设下的陷阱，还是义无反顾地来赴死。 如此重情重义，也难怪男人宁可背负舆论谩骂，也要跟她在一起。 可惜…… 可惜他们人妖殊途，最后还是不得善终。 历来，都是如此。 不知怎的，看见这样的结局，虞子汐心里莫名的难受。 算了…… 这些，不该是她想的。 她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内心的思绪却还是杂乱的。 她转头离开了城门。 一整天，虞子汐都在酒楼里等待着，从白天等到晚上，也不见桑玄的踪影。 正当她以为自己被爽约时，晚上，一个妖族弟子来给她传信了。 “小宗主，让你久等了，抱歉！”那小妖的态度还算恭敬。 “你们家王上呢？” “王上他不会再来了。” “他……”虞子汐只觉得奇怪，“他是有事在身，抽不开身吗？” 明明是桑玄约的自己，结果让她在这等一整天，最后又不来了。 这是什么操作？ 小妖拿出一封信笺，双手递给了她：“这是王上给您的，说是您看了自会明白他的用意。” 接过信笺，虞子汐竟有些不安。 忐忑地打开，上面只写着一行清秀的字：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她愣住了。 桑玄是想表达……与她缘分已尽了吗？ 不，不对！ 再定睛一看，她立马冷静下来，发现这根本不是桑玄的字迹。 是有人模仿的。 那模仿者，意欲何为？ 她甚至开始怀疑，今日之约，连桑玄本人都不知情。 不过，虞子汐没当面拆穿，开口对小妖道谢：“嗯，多谢传达。” “那，小的便告退了。”信笺传到后，那小妖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虞子汐多了个心眼，对于这两天的事情颇为怀疑。 她便暗中跟着那小妖，一路回了极阴森林。 让人意外的是，极阴森林已被五大宗门攻陷，里面的建筑、行宫都被占领。 处处，都是巡逻的弟子。 妖族果然出事了！ 她跟着那小妖，绕过一阵阵巡逻弟子，终于，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 难道……妖族都藏匿在这山洞里面？ 刷！ 小妖步入了山洞，气息、身形瞬间消失。 虞子汐也跟上前去，这才发现……山洞外竟设了好几层结界。 这地方，果然隐蔽！ 灵力翻涌在周身，她才不动声色地穿过结界，进去了。 里面，是一座简陋的地宫。 “地宫……” 没想到，妖族还留了这么一手，危险临头时还留了一处藏身之地。 真是妙哉！ 不过，地宫环境简陋，资源稀少，处处可见受伤的小妖倒在地上。 一个个，饿得皮包骨。 第140章 我是来杀你的 虞子汐打算去找桑玄，但又摸不清这地宫的路线，只能先瞎摸索一番。 好一会，她找到了一座洞穴，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凤浅？ 听那声音，像是凤浅在跟几个妖族统领对话： “早知如此，那日，我就是拼死也该拦住王上，不让他去夜灵宗。” “右护法，怪不得你，我们都知道，王上一碰上虞子汐就不冷静，这样的事情，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这次，五大宗门有备而来罢了！” “什么有备而来？”凤浅冷哼一声，“若不是为了救那个女人，王上本可全身而退。” “不，王上根本就不会赴鸿门宴！” “好了，右护法。”一个统领规劝她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当务之急，我们还是想想要如何救王上吧。” “我们现在，连王上被关押在何处都不知。”另一个统领愁容满面，“如何救？” 就算知道，以他们的实力，去了也是自投罗网，死路一条。 听他们的语气，似有些着急。 虞子汐微微一愣。 不对啊…… 这跟傅兴安说的，怎么好像有的不一样？ 桑玄当真被五大宗门关押了？那这件事，傅兴安为何又只字不提？ 虽然她也不太相信凤浅，但关系到桑玄，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她很快离开了地宫。 在极阴森林外找了处空旷之地，掌心的灵力开始凝聚。 上次分别前，她留了桑玄一丝灵力在身边。 有这一丝灵力在，只要桑玄还在修真界，她便能用禁术找到他的位置！ 这么做，是怕他再次不辞而别。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她闭上双目，浑厚的灵力在周身环绕，将禁术开启。 刷！ 很快，天眼开启，扫过修真界每一座城池，山、村镇，乃至角落都不放过。 最后，在凌荒城与轻音阁之间停了下来。 “桑玄……” 她想将方位锁定得更具体一些，这时，灵力被迫中断。 刷—— 她睁开眼，断了最后的线索。 “凌荒城，轻音阁……” 凌荒城和轻音阁之间的地界，也并不小，虽无大城和宗门，但村镇不计其数。 这个范围，未免有些大了。 罢了…… 反正她此去，必定会经过九云殿，到时候，在九云殿打探一些线索就是。 虞子汐便不再耽搁，祭出御剑，轻踩而上，往轻音阁方向去了。 “桑玄，等我……” 她想知道，两年后他心里的答案是否有没有变，更担心他的安危。 …… 殁夜塔，坐落在凌荒城与轻音阁之间，是修真界最为纯阳之地。 此处阳气环绕，灵力充沛，是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的地方。 也是……令魔族、妖族都闻风丧胆的炼妖塔。 炼妖塔中的温度，灼热彻骨，仿佛置身于岩浆火海中。 窒息，滚烫。 塔中的神柱上，钉着一位身形瘦削的少年，墨发飞倾，眉目垂敛，长长的睫羽在面庞上打下浅浅阴影。 那张绝尘如玉的脸庞，沾满血迹与灰尘，枯槁的薄唇挂着一抹殷红。 血，一滴滴往下落。 冷…… 连骨子里都是冰冷。 少年气息微弱，意识模糊，连动一动指骨，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烈火之灵，早已穿透他皮肉，钻入他血液里、经脉里，五脏六腑里。 连他自己也不知，自己昏昏沉沉的多久。 虽然他死不了，但眼下……他的第七魄无法觉醒，便也只能苟延残喘地待在殁夜塔中。 好歹还活着。 只要他还没死，哪怕剩一口气在，爬也要爬出这殁夜塔，杀了那群污蔑师尊清白的人！ “桑玄。” 这时，耳畔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熟悉又柔软，如一泓清泉。 这是师尊的声音？ 他睫羽动了动，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眸，迷迷糊糊中，隐约看见了少女的脸庞。 “师尊……” 是师尊来了吗？ 在殁夜塔中，他灵力已全被压制，又身负重伤，被烈火焚身，此刻，意识早已不清醒，无法用灵力来辨别。 但只用肉眼的话，眼前这个少女，的确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半梦半醒下，桑玄反担心起了她：“师尊，快走，离开这……” 哧—— 话刚说一半，一柄凌厉的长剑捅穿他胸膛，冰冷入骨，鲜血四溅。 “呃……” 勉强抬起眸来，那持剑少女面容冷峻，冷峻中透着恨意。 是她…… “怎么？”少女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吗？” “其实，我是来杀你的。” 他原本就无血色的面庞，又惨白了好几分，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告诉我为什么？” 薄薄的冰唇，枯槁苍白。 “没有为什么。”少女咬牙切齿道，“因为你本来就是妖魔，杀了我整族、亲手毁灭修真界的妖魔，是我一直以来都恨之入骨的人！” 每一个字眼都如同利刃，狠狠扎入桑玄心尖，刺入骨髓。 因为你本来就是妖魔，杀了我整族、亲手毁灭修真界的妖魔，是我一直以来都恨之入骨的人。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许多前世画面。 时间仿佛回到了几年前，他尚在夜灵宗，孱弱、孤立无援，被谩骂，被栽赃，被凌辱。 他受尽欺压，亲眼看见自己万千族人被作践，被杀，被炼丹，为奴为娼。 他快疯了…… 被逼至绝境，忍无可忍，他一朝入魔。 看着那些虚伪、凶残的人类，他恨，又悲愤，冰冷的血瞳中只剩下杀戮，如同疯魔般屠了整座城。 那夜，血流成河。 而后，局面一发不可收拾，最终……他与师尊在夜灵宗一战，她死在了他的怀里。 他犹记得她说：“桑玄，我恨你。” 她还说：“我此生最后悔之事，就是收你为徒，若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 临终前，她眼眸中只有仇恨、憎恶，却不知，他抱着她冰凉的尸骨泣不成声。 他的心已经死了。 随她，一起死了。 刷—— 倏地，画面一转，回到了今世的三年前，他被萧云衍栽赃，受一百鞭刑，被打了十下后，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而这时，师尊突然冲出来，并非救他，而是接过灵鞭：“剩下的，我来。” 他抬眸，恰好对上少女阴沉、冷漠、肃杀的眼神，寒意透过脊梁骨。 他那时不明白，起初只是对他漠不关心、不闻不问的人，怎么会突然露出仇恨的眼神？ 现在他明白了。 是她回来了…… 她带着前世的记忆与仇恨，回来了。 而自己，是她一直以来都恨之入骨、恨不得抽筋拔骨的妖魔。 第141章 都是假的 “妖孽。”耳边，传来少女漠然冷冽的声音，“我万千族人的性命，是你死一万次也还不来的，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师尊……” “今日我就杀了你，我就为我死去的万千族人报仇！” 话落同时，少女的剑刃凌于半空，迅速分出无数道剑影。 下一秒，万剑穿身。 刷！刷刷刷！ “啊……” 撕心裂肺的叫声几欲划破天际，带着几分凄冷，几分绝望。 脑海中，映现出的都是她的笑意，她的温柔细语，以及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别怕，就算是医不好了，师尊也养你一辈子。” “师尊说过，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我是你师尊，你的事我怎能不管？” “桑玄，师尊知道真相后，一直很后悔，知道自己错怪了你，伤了你的心，你要怎么怪师尊都好，只是，不要再说这样的气话了。” “我想……带你回夜灵宗。” “桑玄，跟师尊回去吧。” 一幕幕，细致入微，皆刻在心底，却逐渐碎成一片片，碾为尘灰。 所以，她所做、所说的这一切，都不是出自本心。 都是伪装出来的。 都是虚影泡沫，从未存在过。 都是假的！ 心尖，仿佛在滴血。 这些天，他被困炼妖塔，被烈火焚身，受尽折磨，也从未有过一丝惧怕。 今日，师尊一言将他拉入地狱，让他彻骨冰冷，万念俱灰。 冷…… 冰冷，由指尖钻入骨髓，钻入脏腑，瞬间将血液都凝固。 眼眸，越来越沉重。 好累…… 他好像快死了。 从前，他拼命想要活下来，哪怕是苟且偷生，被羞辱践踏，也要活着。 今日，他第一次觉得……死了也好。 但这次，他不想再重来了，只想化作尘埃，不复存在。 反正，也从未有人记得过他。 …… 次日，虞子汐便到了凌荒城，打算先去九云殿打探消息。 城内一如既往的人多，不远处，一群人聚集着，仿佛在看什么热闹。 “凌荒城的百姓们。”几个士兵在发话，“这是今早刚落网的几只妖，咱们今日就当众杀了，给大家助助兴！” 台下连连起哄：“好，好！” “快动手，快杀！” 虞子汐侧目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戏台子上，绑着三五只已化作人形的妖，皆被迫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脸战战兢兢。 大概知道，自己的性命要到了头。 他们…… 再多看一眼，虞子汐只觉得，那几只妖看起来有些眼熟。 当初在明心村，倒是跟他们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们还都把仅剩不多的食物分给她。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要救！ 眼看着刽子手挥起大刀，朝几颗头颅砍下去，台下的人拍手叫好，起哄不断。 刷—— 虞子汐反手挥出一道灵力，台上视线骤然一片白光。 待他们再次睁开眼时，地上只剩下一堆绳索，那几只妖都不见了踪迹。 “不好了，妖孽跑了！” “这城中定来了更厉害的妖，快，上报九云殿，务必将他们都抓回来！” “是！” 而另一边，无人的荒郊处，几只得救的妖正与虞子汐道谢：“小宗主，多谢大恩！” 他们已经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承了小宗主恩情了。 也因此还相信，这世间的人类并非都为恶，还是有良善的。 “不客气。”虞子汐没放在心上，反问他们，“城中都是人类，对你们来说并不安全，你们来这凌荒城做什么？” 他们相对视一眼，才道：“小宗主，实不相瞒，我们是来救王上的。” “桑玄？”虞子汐眼珠子转动了一下，“你们可知他被关在何处？” “殁夜塔。” “殁夜塔？”她惊诧重复了一遍，“你们说的，可是轻音阁那畔的殁夜塔？” 那个地方，是妖魔的地狱。 哪怕桑玄现在是不死之身，入了殁夜塔，也会生不如死。 她心脏突然怦怦跳，按捺不住了。 “是啊。”他们无奈叹息，“这世间，也没有第二个殁夜塔了。” “他们声称要将王上炼成丹药，以提升修为，我们力量甚微，实在是……” “别担心。”虞子汐深吸一口气，道，“你们先回妖族吧。” “可是……” “殁夜塔，我替你们去。”虞子汐交代道，“你们就好好待在妖族，避开人群，不要出来，保护好自己即可！” 若遇上人群，他们十有八九是死路一条。 要不是急着去救桑玄，这次，她肯定会护送这几只妖回极阴森林。 “小宗主，这怎么能行？”他们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你现在已遭受五大宗门非议，若是你去救，恐怕那些人会更有意见。” “是啊。” “我跟桑玄师徒一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葬身殁夜塔。”虞子汐摇摇头。 就算不碰见他们，她也是要去救人的。 “那……” “我们就此别过，你们放心回去吧，我一定将你们王上就出来救出来。” “如此，就多谢小宗主了。” “不谢。”她也不想再耽搁，丢下这两个字后，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虞子汐刚走，安凝就出现了。 几只妖低身行礼：“左护法！” 安凝望着虞子汐背影消失的方向，唇角勾起一个神秘的弧度。 “左护法，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王上的下落告知了小宗主。” 他转过头来，目光扫过那几只妖，还算满意：“嗯，做的不错。” “不过，左护法。”他们有些心虚，“我们这么做，不是让小宗主两难吗？” 小宗主身份特殊，让她去救王上，等于把她推入风口浪尖，让她受非议嘲讽。 毕竟……小宗主救过他们多次了。 他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厚道？ 安凝摇了摇头：“我们又没能力去救王上，她要去，就让她去吧。” “可是……” “若最后，小宗主被逼无奈，被人族所不容，恐怕也只能入了我们的阵营。”安凝打断了他的话，“到时候，我们善待她就是。” 第142章 入殁夜塔 这才是安凝的目的之一。 见他们还是一副过意不去的样子，安凝反问他们：“怎么，难道你们不希望，小宗主嫁入我们妖族？” “想，也不想。” 他们很喜欢小宗主，觉得她跟那群虚伪、残忍的人类不一样。 当然也希望，可以与她同一阵营。 可是，一旦小宗主不被人族接纳，就意味着要背井离乡，被自己的同类所唾弃。 这是他们所不希望的。 不希望……她失去一切。 “算了吧。”安凝笑了笑，“其实，小宗主早就跟那群人格格不入了，若人族不改变，她在人族也迟早待不下去。” “所以，我希望。” 他希望小宗主嫁入妖族，但……不是嫁给桑玄。 一切，都会如他所愿的！ …… 得知桑玄身处殁夜塔后，虞子汐刻不容缓，施展御风术，一路跋山涉水。 终于，不到半日便到了殁夜塔。 殁夜塔方圆十里内，皆是五大宗门的守卫，来回巡逻，甚是精密。 这殁夜塔圈外，共有三层结界，为五大宗门的十位强者共同结成的。 哪怕以她现在的实力，想要破那三层结界也有点费力。 就算能破，也会引起极大的动静，从而暴露。 所以…… 倒不如坦坦荡荡地进去。 虞子汐索性走了正门，还未进去，就被守卫拦在了外面：“小宗主，您昨日……不是刚来过吗？” 怎么又来了？ “我昨日来过？”她微微一愣。 “是啊。”那守卫解释道，“昨日您说，要亲自教训那个孽徒，我们就放您进去了。” “怎么，小宗主，您是昨日还没出够气，今日才又来一遭吗？” 他们的态度，还算客气。 虞子汐秀眉微蹙。 看来，昨日有人冒充她来了殁夜塔，也不知是什么目的。 但她只能先强作淡定，道：“那……桑玄那妖孽死没死？” “没呢。”他们回答道，“昨日，咱们也再三叮嘱过您，不要对那妖孽下杀手。” “是啊，毕竟那妖孽是拿来炼丹的，若是死了，炼制出的丹药就大打折扣了！” 当然，若不是为了炼丹，他们绝不会留那妖孽到现在的。 虞子汐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 看来，她来的还不算晚。 于是接着演戏：“今日，我还得再入一次殁夜塔，劳烦几位强者，为我开路吧。” 他们的笑意，僵硬在了唇角：“小宗主，您今日入塔又是做什么？” 昨日小宗主入塔，他们全程盯着，生怕小宗主将那妖孽救走。 最后，看见小宗主捅了桑玄九十九剑，他们才安心了一些。 还以为，小宗主终于开窍了。 没想到今日又来了。 虞子汐便开始编借口：“昨日从殁夜塔出来，才突然想起，那妖孽昨日竟然骂我，我越想越不痛快，甚至还觉得……昨日给他的教训太轻了，所以今日，我必须得再进去一次！” 众人：“……” 这语气作风，倒是像他们的小宗主。 “好吧，既然小宗主要进去，小的们禀报几位统领，为您开路就是。”他们只好答应了。 “嗯，劳烦了。” “不过。”他们再次强调，“小宗主若有怒火在心，发泄发泄便好了，千万不要伤了那妖孽性命！” 否则，他们就功亏一篑了。 “知道了。” 过了一会，殁夜塔的三层结界打开，开启了一道极小的入口。 虞子汐化作残影，从入口钻了进去。 倏地，烈火岩浆扑面而来，周遭的温度变得炙热，深入骨头。 刷—— 落地的一瞬间，她便感觉灵力被压制，钻心刺骨的疼痛从脚下传来。 压迫感，让她喘不过气来，心慌意乱，久久也无法平复。 一身灵力，被克制了七八成。 怎么会这样…… 殁夜塔中的灵力，为纯阳，只克妖魔，只有妖魔入塔才会被克制灵力，才会受伤害。 怎么她也会有压迫感？ 真是荒唐。 难道是因为，她之前吸收了彼岸花的力量？ 也不不可能。 那力量虽然强大，但不可能压过她自身的纯阳灵力。 不过，救人心切的虞子汐，此刻也无暇想太多。 便强忍着痛，一步步往前去，脚下却如临针毡，动一下便痛不欲生。 胸口，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 她行动被迫变得迟缓，却一刻也不停地往塔的上层爬。 三层，四层，五层…… 拖着“千斤重”，忍受着压迫力，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眼冒金星地爬上九层。 殁夜塔第九层，空旷偌大，却被淹没、包围在烈火之中。 正对面，被钉在神柱上的少年，被铁链锁着手脚，手腕、脚踝处已被勒出了血痕，眉目垂敛，气息微浅，墨发凌乱。 九柄剑刃，穿过他的四肢、胸膛。 身上，皆是深深浅浅的血窟窿，鲜血……顺着他衣角不断往下滴落。 染红了剑刃，衣袂。 如破碎的瓷娃娃，令人心痛。 顿时，她心如刀绞：“桑玄……” 便也顾不上脚下的剧痛，飞快朝神柱奔了过去，所经之处，皆留下了血迹。 “桑玄！” 靠近过去，拉住他僵冷的手掌，刺骨的寒冷由指尖钻入心间。 好冷…… 他的身体，已冰凉到了极点。 若不是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她甚至以为，眼前的少年已断了气。 眼眶忍不住一酸。 她早知道，若桑玄落入人族手中，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却不曾想……那群人比她想的还要残暴。 杀了他还不够，还要将他炼成血水，炼成丹药。 简直令人发指！ 望着他手腕上的伤痕，虞子汐轻抬手，“刷”的先将殁夜塔中的视线遮掩住。 这样，外面的人就看不清她了。 接着，她召出霜华剑，一剑朝他手腕处的铁链砍了过去。 只听见“哐啷”一声，铁链岿然不动，反触动机关收缩。 刷刷！ 他周身的剑刃，又捅深了几寸，鲜血淋漓，耳畔传来少年隐忍、虚弱的闷哼声。 “桑玄……” 不好！ 他身上的灵索动不得，动弹一下，便会让机关收紧，伤他更甚。 是阵法！ 必须把阵眼找出来，从源头上破解，才能救他！ 第143章 他与苍生 虞子汐闭上眼睛，灵力在周身波动，静静找寻着阵眼的位置。 她的灵力，迅速穿梭过殁夜塔，最终定格在了一个地方。 就是此处了！ 睁开眼，她向阵眼奔了过去，那阵眼如一道棋局，深邃漆黑。 刷—— 她化作残影，一溜烟钻入了阵眼，视线变得一片漆黑。 仿佛遁入了另一个世界。 幻梦之中，修真界遇上了一场惊天浩劫，城楼倒塌、宗门破败。 苍穹被雷电撕破一个口子，风驰电掣，风卷残云，一片黑压压。 狂风，卷起层层碎石。 天地之间，风云变色，皆被笼罩在黑暗之中，不见天日。 天劫，降临！ 渐渐的，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虞子汐的记忆和思绪，渐渐融入这幻梦之中。 她带领夜灵宗护法、统领，四处救人，却抵不过天劫越来越近。 五大宗门，牺牲了无数弟子。 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眼看着整个修真界都要毁灭了，眼下，只剩下一个办法。 献祭！ 她得知，只要献祭桑玄一人，便可以抵了天劫，拯救苍生。 宗门弟子得知这个消息后，纷纷鼓捣： “宗主，您快杀了他吧！” “用他一人性命换苍生太平，值得，也算是为他过去的罪孽赎罪了！” “宗主，让这妖孽献祭，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您就别再犹豫了！” “宗主，别再犹豫了！” 虞子汐捏紧拳头，转过身，恰好与红衣少年四目相对。 少年语气平静：“无论师尊怎样选择，我都甘之如饴。” 他，听师尊的。 若师尊要他死，他不得不死。 虞子汐摇了摇头：“不。” 他并未做错什么，也没有对不起天下苍生，何谈赎罪？ 见虞子汐不肯答应，他们着急了： “宗主，你别犯糊涂啊！” “眼下，修真界已经穷途末路，只有他能救我们的性命！” “他不死，我们就得死啊！” “宗主，与天下苍生相比，一个妖魔的性命不算什么，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今日，这妖孽必须死！” 他们急了，语气也从一开始的劝导，变成了胁迫、威逼。 甚至，他们按捺不住了，纷纷抽出刀剑，打算自己动手。 “杀了他，杀了那妖孽！” “他不死，我们就会死，他今日必须死，必须死！” “桑玄，不是我们非要取你性命，可今日，你必须为这大义牺牲！” “杀了他！” 一道道剑影、掌风逼近她身后的少年，皆下了杀手。 虞子汐眸色一凝，一掌震退了所有人。 “宗主……” “你们既然看不起妖魔，为何还要求妖魔来救？”虞子汐扫了扫他们，“就不觉得可笑吗？” “他不死，所有人都会死！” “到底是一人的性命重要，还是天下苍生重要，宗主心里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宗主，他必须死！” “别说了，宗主已经被妖魔蒙蔽双目了，咱们杀了那妖魔，拯救苍生！” “杀了妖魔，拯救苍生！” 大概知道，只有杀了桑玄才能活命，他们如同疯魔了般，再次强攻而上。 刀枪剑棍，齐刷刷上阵。 刷刷刷！ 危险从四面八方而来，没等桑玄出手，就被虞子汐再次震退出去。 “都给我住手！” 砰—— 众人被震退，怒气冲冲：“宗主，你是打算害死这天下苍生吗？” “亏你贵为仙尊，竟忘了自己的责任是什么，要袒护一个妖魔！” “这苍生，您是不打算救了吗？” “宗主……” “够了！”虞子汐听不下去了，“你们口口声声说为天下苍生，其实不过是自己想苟活于世，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我……” “你们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却做了不少黑暗的勾当，你们虚伪、残暴，你们双手也沾满了鲜血，明明做了刽子手，却还要指控受害者有罪，以充当正义。”她再也忍不住了，一股脑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其实，你们连妖都不如！” “人间，才是这世上最大的伪善之地！” 众人听着她的话，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嘴巴张着却又说不出话。 大概都觉得，她疯了！ “虞子汐！”有人听不下去了，“你是人，怎么能帮妖孽说话呢？” “我们才是同族，你谴责人类，不是等同于谴责你自己吗？” “呵。”虞子汐冷笑一声，不受他的道德绑架，“与你们这群虚伪之人为同类，我只觉得耻辱！” “耻辱”二字，咬牙切齿。 “你疯了，宗主，你疯了，你为了一个妖孽，竟要牺牲整个苍生！” “诸位，她已被妖魔迷惑了，咱们必须尽快自救。” “对，杀了他，杀了他！” 天劫越来越近，他们也越来越恐慌，叫嚣着要围剿桑玄。 虞子汐冷然启唇：“你们谁敢动他，我就杀了谁！” “你……” “他不过是一个畜生，何值得你如此袒护？在你心里，究竟把他当什么了？” “难道，他比苍生还重要吗？” “不必绑架我。”虞子汐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苍生固然重要，但……” 说到这，她回过头去，对上少年的视线，只见少年对她温润怅然一笑，笑意有些苦涩。 她心尖的寒冰也融化了，一片柔软。 轻声启唇道：“他，是我很重要的人，与这苍生一样重要。” 每一个字，都是他的心里话。 温柔的声音，落在桑玄心间，他清澈的眼眸掠过一丝诧异后，多的是受宠若惊。 眉眼的弧度虽还是弯弯的，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却终是止不住掉了下来。 一颗颗，如天上星。 “疯了，真是疯了。”众人越发坐不住了，“虞子汐，你与妖孽纠缠不清，简直愧对这天下苍生，你根本不配为仙尊！” “虞子汐，你根本不配为仙尊！” “你就该跟那妖孽一起去死！” “一起去死吧！” 谩骂声，一浪高过一浪，无休无止，带着恨意与恶意。 她成了最天理不容的那个人，成了整个修真界的笑柄。 或者说，在他们看来，她已经不配为人了。 第144章 师尊，你杀了我吧 这一刻，她心里反而释怀了，并不太在意这些污言秽语。 她转过头，拉起桑玄的手离开了原地。 不到三天，修真界倾塌，接近毁灭，天劫要将这片土地化作尘土。 望着那撕裂的苍穹，桑玄的视线，始终注视着满脸不安虞子汐。 他知道，她惦记苍生。 于是道：“师尊，你让我去吧。” 他本就被这天地所不容，倘若能换得师尊在意的苍生安宁，值得。 “不。”她一口拒绝了，“不准说这种傻话！” 他和苍生，一个也不能有事！ 然而，天劫越来越近，大地已到穷途末路，再无可退。 虞子汐也做了早就想好了决定，以身献祭。 临行前，她叮嘱桑玄：“好好活着。” 然后，投身入那无尽的黑暗中，耳边，还响着桑玄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师尊，师尊，不要！” 刷—— 呼喊声越来越轻，最后消散在了风中，虞子汐闭上眼，眼角溢出一颗冰凉的泪。 “对不起……” 她只有这一条性命，殉了苍生，便再也不能陪他终老。 若有来世…… 若有来世的话，她一定会紧紧抓住他的手，再也不松开。 她四肢失去重心，在黑暗中不断下坠、下坠，最后，意识也被一点点拆分。 下一秒，阵法被破，她睁开眼，从阵眼中钻了出去。 刷！ 轻落地，视线恢复，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火海中的殁夜塔。 她出来了！ 方才那阵法，博弈的是心智，她这是……算赌赢了吧？ 虞子汐也来不及多想，急忙再次靠近神柱。 这次，桑玄周身的机关暗器已收敛去。 她紧握着霜华剑，“咔嚓”两声，砍断了他手脚上的禁锢。 刷—— 解了禁锢，少年依旧不省人事，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被虞子汐一把接住。 “桑玄……” 正面抱住他，冰冷的温度袭来，少年的身子温软无力，让她忍不住抱得更紧了一些。 脑袋顺势靠在她肩头上，温热触骨，桑玄狭长的睫羽微微动了动，似乎恢复了些意识。 鼻尖，传来淡淡的、熟悉的清香。 是他的幻觉吗…… “师尊。”他冰唇轻启，迷迷糊糊的语气有些虚弱，“你杀了我吧。” 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我怎么舍得杀你？桑玄，我是来救你的。” 她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传入桑玄耳中。 他眉目垂敛，一颗热泪从眼角滑落，意识却越来越不清醒了。 “桑玄，我这就带你离开这，我们走。”虞子汐说罢，搂着他往另一个出口而去。 障目符还在，一炷香内只要他们离开殁夜塔，就无人能发现！ 殁夜塔外，一群守卫盯着幻世镜，看着里面模糊的景象，直皱眉。 “怎么回事，怎么又看不清了？” “塔中火势很旺，看不清也是正常的，过一会再看看吧。” “那可不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啊？” “你，还有你，你们两个进去看看吧。”其中一个统领不放心，吩咐道。 他担心里面出事。 “是！” 几个守卫领命，便入塔去查看了，不出一炷香时间，就慌乱跑了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没了！” “什么没了？” “小宗主跟那妖孽，都消失了！” “什么？” 众人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这下，他们闯大祸了。 …… 一个时辰后，灵贤，以及其他四个宗门的长老，都到了殁夜塔。 看着空空如也的殁夜塔，十分气不过。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灵贤呵斥他们道，“本殿主再三交代，要你们看好那妖孽，不准给任何人放行，你们都当耳旁风了吗？” “殿主息怒，我们以为那小宗主……” “虞子汐早就叛变人族，投奔妖魔了，你们心里还不清楚吗？”灵贤气急败坏。 “属下知错。” “下次，属下们再不会疏忽了。” “呵，还想有下次？”灵贤都快气炸了，“再有下次，你们都得陪葬！” 这群饭桶，真是一点记性也不长，竟然还把虞子汐当成自己人！ 真是蠢货！ “殿主，息怒。”一个夜灵宗护法开口，“那妖孽能跑，但，我们宗主是要回夜灵宗的，你们不必太过担忧！” 除非，宗主要抛下夜灵宗不管。 当然……那也不是没可能的。 他们自己心里都快没底气了。 正当众人都在气头上时，又来了一个“雪山加霜”的消息：“殿主，不好了，九云殿被魔族袭击了！” “什么？” 待他们赶回九云殿时，所见一片破败，建筑物倒塌得处处都是。 地上的尸体，七零八落，死状各异。 不堪入目。 而魔族护法星冥就在上空，临走之前，还十分嚣张地留下一番话：“桑玄是我们魔族的尊主，你们五大宗门跟他过不去，就是跟我们魔族过不去！” “好啊，老夫就知道，那妖孽跟魔族有染，果真是如此！” “老东西们。”星冥叫嚣道，“这次只是小惩大诫，当作警告。” “今后，你若再敢为难我们尊主，就不是杀你几个弟子这么简单了！” “魔头，你好大的口气！”灵贤怒火中烧。 “告辞了！” 星冥却没有久留的打算，挥了挥手，就化作一阵黑烟消失了。 其实，星冥此遭如此高调，看似是维护尊主，实则……不过是在给他们尊主拉仇恨。 但她也没办法。 若不把尊主逼到绝境，无路可走，尊主是不会接受魔族的交换条件与帮助。 她这么铤而走险，也是为了让尊主早日回归“正道”啊。 星冥走了后，几位强者愤愤要追，却被灵贤拦住：“罢了，穷寇莫追。” 魔族向来狡黠，万一追了，指不定还有什么陷阱等着他们。 但他们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群魔头，跟妖族是一丘之貉！” 现在看来，他们的处境有些为难，既要对付妖族，又要提防魔族。 罢了…… 心烦意乱下，灵贤下令：“来人啊，全境通缉虞子汐和桑玄，最好给我活捉回来！” “是！” 第145章 谢谢 同天，极阴森林外驻守的宗门弟子，也被魔族弟子都杀了。 危险解除，安凝回了地宫：“凤浅，极阴森林安全了，大家都可以出去了。” 凤浅应声：“嗯。” 她每隔一个时辰都会派人出去勘察，方才，也已经得知外面安全了。 安凝补充道：“还有，王上也得救了。” “当真？”凤浅眼睛一亮。 “嗯。” “那就好……” 正当大家都处在惊喜之中，这时，只见星冥从地宫入口进来了。 身后，还跟着两排魔族弟子。 凤浅瞬间提高警惕，也认得，眼前这个女人是魔族护法。 “凤浅。”见势，安凝急忙打圆场，“别怕，此次多亏了星冥护法的帮助，王上才能得救，极阴森林才得以恢复安宁。” “说起来，星冥护法是我们的恩人呢。” 说话间，安凝笑盈盈的，企图缓和这尴尬气氛。 然而，凤浅并不买账，脸色反而更黑了：“安凝，你说什么？” “王上明令禁止，妖族不得染指魔族，你都忘了吗？”她斥责道。 这个安凝，是把王上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安凝的笑容僵硬在唇角：“可是，我们这次的确承了魔族的恩，这是事实。” “你……” “凤浅，我知道你有原则。”安凝解释道，“但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 “咱们既然都领了人家的恩情，就不必再说这么多了吧？” 颇有几分强行绑架的意味。 凤浅更不爽了：“妖族就算是死，也绝不承魔族的恩！” 这是王上的原话。 可惜，安凝从未放在心上。 “呵。”安凝只觉得可笑，“事已至此，难不成，你们是要现在去死？” “你……” “好了，都别吵了。”星冥终于插上话了，“本护法出手救了妖族，今后便是你们的恩人和衣食父母，你们不认也得认！” “痴心妄想！”凤浅只觉得恶心。 星冥直接下令：“来人啊，把妖族行宫包围起来！” “你敢……” 凤浅欲反抗，被星冥一道灵力掐住，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星冥冷然嘲讽一笑：“你们的命是本护法给的，今后是生是死，都由我魔族说了算！” 随即她下令，让魔族弟子进驻极阴森林，包围了妖族皇宫。 局面，陷入了僵持。 …… 离开殁夜塔后，虞子汐带着桑玄，在凌荒城一处荒郊草屋藏身。 她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这会，五大宗门应该满世界在通缉他们了，东躲西藏，不如原地不动。 草屋外，她特地贴了一道隐形符，将整个草屋隐藏了起来。 肉眼看去，不见草屋，只见一片荒地。 草屋内，烛火光线昏暗。 少年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得随时会断。 虞子汐坐在床边，正给他疗伤。 温热的灵力，一点点渡入他体内，数个时辰都安静过去，他脸色依旧惨白如纸。 脉搏，终于恢复了些许。 但微弱无比。 刷—— 良久，虞子汐才收回灵力，额头上已冒出许多汗，显然也有些累了。 “咳……” 下一秒，榻上的少年吐血。 虞子汐忽略了自己还负着伤，靠近些许，摸了摸他的脉象。 较之前平稳了许多。 还好…… 还好，他有邪魄护身。 否则，寻常人若是受这么多外伤内伤，早就断气一百次了。 只不过她想不通，都受了这么多伤了，他第七魄为何还没被觉醒？ 兴许还差一个契机吧。 之前，她一直提心吊胆，担心桑玄邪魄觉醒，变得强大，甚至入魔。 而此刻，她反倒希望他第七魄觉醒，如此，他身上的伤便能痊愈，便不必再受苦了。 她变了…… 她如今的心境，和三年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现在，她希望他能好好的。 疗完伤后，虞子汐便守在床边，兴许是太累了，许久便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此刻，外面寒风呼啸，新月如眉。 夜半，月冷。 榻上的人手掌动了动，意识恢复了一些，转而，双目缓缓睁开。 手脚的铁链已解开，身上、体内的伤，似也恢复了许多。 映入眼帘的，是微弱灯火，以及……少女精致又略带疲惫的笑颜。 “师尊……” 他声音都颤抖了一下，惶恐下，还有几分欣喜和不安。 他还以为，之前是在做梦，没想到……真是师尊救了他，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所以……他又没死成。 一时之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桑玄的目光，始终在虞子汐身上，一分一秒也舍不得移开。 他缓缓抬手，想抚摸一下她的头发，颤抖的手掌悬浮在半空，却久久没能鼓起勇气。 他不敢…… 别说是与她亲密，就是靠近一分，他也觉得自己不配。 他不明白。 她明明这么恨他，恨不得他死，为什么还要救他。 何不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何不索性让他解脱，还要让他在这昏暗无光的世界，继续绝望、苟延残喘地活着？ 是因为……他最后一魄还没觉醒吗？ 眼前这个女人，当真让他又爱又恨。 只不过，他恨的是自己，恨自己不争气，无论如何就是放不下她。 良久，桑玄还是舍不得碰他一下，内心的情绪已跌落到了谷底。 他知道，师尊恨他。 他想，自己已经没资格再待在师尊身边了。 于是，悄无声息地从榻上爬起来，轻将虞子汐抱上了榻，温柔给她盖好了被褥。 然后，忍不住再多看了她一眼后，咬咬牙，转身离开了。 还未走出房门，后背便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这次，你又打算不告而别吗？” 是她的声音…… 桑玄瞳孔一缩，立刻变成了紧张状态，方才的决绝和落寞，一扫而空。 随即，听见少女的脚步声靠近。 他心里已是兵荒马乱，面上的神色却一丝不变，淡淡道：“我……只是想出去看看今晚的月亮。” 刷！ 话落，虞子汐给他披上一件披风，直言道：“你还有伤在身，外面处处都在通缉你，所以……你还是别走了。” 桑玄愣了愣。 师尊这是在挽留他？ 明明昨日还要杀他，今日却宛如变了个人，仿佛昨日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他以为师尊是在继续伪装，便只收敛地说了句：“谢谢。” 第146章 我收回之前的话 见他唇瓣微张，似有话要说，却次次欲言又止，只吐出那克制的两个字，虞子汐秀眉微蹙，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直言道：“你有话跟我说？” “我收回之前的话。”他眼神闪避开了。 “什么？” “是我痴心妄想，说了一些污言秽语，亵渎仙尊。”他眼眸微垂，没看她的眼睛，“现在我收回那些话，跟你道歉。” “以后，我会继续像尊敬长辈那样尊敬师尊，再不会僭越半分。” 明明是平静、阐明心思的语气，却让虞子汐听出了几分赌气。 嗯…… 他好像在跟她赌气。 虞子汐摇了摇头：“你连提亲都敢，怎么临到阵前，反而还退缩了？” 提亲…… 听见这两个字，桑玄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什么提亲？ “我说……”虞子汐还没来得及重复一遍，他又掩唇咳了起来。 “咳，咳咳……” 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掩唇，殷红的鲜血从他指缝中溢了出来。 “桑玄，你怎么了？”她的心再次吊了起来，急忙扶着他在床边坐下，“桑玄……你还有何处不适吗？” “无妨。”桑玄勉强恢复镇定，轻描淡写道，“旧伤。” 虞子汐低眸，见他捂住胸口的手掌，收紧了一些，微微颤抖着，便还是放心不下。 出言道：“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来……”他话还没说完，衣衫已被扯开了。 白皙的肌肤露出，上面皆是深深浅浅、密密麻麻的伤痕、血窟窿，如璧玉破碎，令人心痛。 这些伤痕虽都已被她包扎好了，再看一次，还是心如刀割。 他将所有情绪收起，语气只剩下冷然：“看够了吗？” “桑玄……” “你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夜深人静，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室本就是不妥，你还徒手扒男子的衣服？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你告诉我？” “我……”他欲言又止。 在他们妖族，无论男女，倘若被异性看了身子，都当以身相许。 而他……整个身子都完完整整属于过师尊了。 可他，依旧什么也不是。 他不怪师尊，只恨自己执念太深，执念到连他自己都觉得羞耻。 不过，虞子汐还没觉察到他情绪不对劲，接着道：“桑玄，对不起，是我方才救人心切，唐突冒犯了些，我只是想给你疗伤。” “不需要！”他的声音，漠然清冷中带着颤抖，“我不要你给我疗伤，不要你做我师尊，我也不要你跟我说对不起！” 说这话时，他眼尾不由自主便红了。 “桑玄……”虞子汐咬了咬下唇，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空等了两年，换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大概也再不愿相信她，再不愿给她机会了吧。 是她愚蠢…… 等她醒悟想要去珍惜的时候，一切都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现在，应该很恨她吧。 平息了下心情，她声音小了几分：“那，我走。” 看来，他不愿再见到她了，那她……就在外面守着吧。 桑玄的伤没痊愈前，她不放心离开。 望着虞子汐转身而去的背影，桑玄的视线一瞬不瞬，眸中全是痛苦与难过。 泪花，在眼眶里转着。 她真的要走了…… 而他，竟不知要如何挽救，更没有挽救的资格，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胸腔逆血翻涌，涌上喉头：“咳……” 一口鲜血喷出，双眸发黑，耳畔如幻觉般，再次响起她的声音： “桑玄，桑玄你怎么了？” “桑玄，你别吓我……” 接着，便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意识一点点涣散、消失。 …… 再苏醒时，已是两日后。 浑浑噩噩地睁开眼，四肢、脑袋都沉沉的，如同灌了铁。 他还活着…… 有种劫后重生的不真实感。 “师尊……”眼眸睁开，他便急切在房间里找寻那个身影。 所见，却是一片空。 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 他忘了…… 师尊已经走了。 正失落着，鼻尖传来汤药的味道，再仔细一听，门外有烹药的声音。 她还没走？ 兴奋不受控地涌上心头，他顾不上身上的伤，下床随手披上一件衣服，匆匆推开门冲了出去。 刷—— 外面院子里，放着一只冒着白烟的药炉，旁边劈好的柴火整齐排列着。 人却不见踪影了。 师尊她……没有走？ 桑玄还没来得及多想，突然，一道强大的掌风将院门推开。 哐啷—— 木门碎裂成一片片，朝他砸了过去，他侧身躲闪而过。 下一秒，一行宗门弟子闯入院落，顷刻间便将他团团包围。 他们四周环顾了一些，对着桑玄叫嚣道：“妖孽，你把我们宗主藏哪去了？” 桑玄眸色微微一转。 看来，师尊没跟他们在一起，甚至还未碰面，暂且是安全的。 不过……万一一会师尊回来，就该继续跟他们纠缠不休了。 一眼扫去，这群宗门弟子中，有五六位强者实力不俗。 桑玄有伤在身，自知对上他们胜算不大，也不想连累师尊跟他们纠缠，于是，反手一掌轰出。 砰—— 几个弟子被推开，撕破一道出口，桑玄迅速化作残影，从草屋逃离。 众人脸色都黑了：“追！” “是！” 今日，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抓到那妖孽，将他挫骨扬灰！ 他们一行人刚追出去不久，虞子汐就采药回来了。 踏入院子，只见院门破损，药炉倒地，院子里一片狼藉，还残留着打斗痕迹，以及……星星点点的血迹。 她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不好…… 是五大宗门的人追来了！ “桑玄，桑玄……”她心慌意乱，忙冲入房间，只见榻上一片空。 桑玄不见了…… 顿时，她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已经设想出了无数不好的后果。 桑玄还负着伤，若是再次落入那群人手中，定是凶多吉少。 她一秒钟也待不住了，便也离开了草屋，打算在这附近找找。 第147章 她输了，也认输 另一边，桑玄被追到了悬崖边，灵力、体力几欲耗尽。 刷—— 被一掌掀翻在地，他口吐鲜血，身上又多了好几处新伤。 前后左右，乃至上空，都被宗门弟子包围得水泄不通。 无路可退了…… “妖孽！”为首的弟子冷言道，“你已经插翅难逃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另一个夜灵宗弟子问道：“从实招来，我们宗主身在何处？” “宗主？”桑玄捂着血流不止的胸膛，装傻，“你是说虞子汐？” “少在这装蒜！”那弟子不耐烦道，“我们都知道，是宗主将你救出了殁夜塔！” 他担心，宗主被这妖孽骗了。 “呵。” 桑玄故作冷笑：“我早与她势不两立，她前日捅我九十九剑，碎我内丹，险些将我魂飞魄散，又怎会救我？你们这玩笑话，未免太荒唐了些。” “不是宗主救的你？”他们半信半疑，“那你是如何逃出殁夜塔的？” “还不是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窝囊废，以为一个破塔，也困得住我？”桑玄不屑一顾。 撩拨、挑衅的语气，似在故意激怒他们。 果然，他们一个个气得脸都黑了：“妖孽，你好大的口气！” “我们抓得住你一次，就抓得住你第二次，第三次！” “好啊。”桑玄云淡风轻，“那你们……来抓抓看？” “妖孽，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敢猖狂！” “别跟他废话了，上！” “是！” 话落，刀剑棍棒齐帅帅上阵，四面八方向桑玄强攻而去。 桑玄掌心的灵匕化作长刀，“咔嚓”架住了左右的攻势。 刷！ 推开一众弟子后，长刀在他掌心轻盈旋转一圈，将身后的一排弟子震退。 “啊……” “哎哟！” 接着，他与剩下的宗门弟子缠斗起来，灵技轻快缥缈，又不失半分力量。 不一会，地上死的死、伤的伤倒了一片。 然而……桑玄的灵力已透支到了极点，又有伤在身，行动变得越来越缓慢，对上几位强者，也越来越吃力。 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方才他被逼至绝境时，已在这悬崖周遭布下了阵法，这阵法，需二十条亡魂才能启动。 一旦启动，剩下那群人将会被卷入阵法，瞬间化作血水。 快了…… 再杀几人，就够了！ 刷！刷刷！ 手起刀落，又几个宗门弟子倒地，他手掌已虚弱得快要握不住兵刃，隐隐在颤抖。 还差一人…… 只差一人，便可启动阵法了！ 桑玄脚步踉跄的瞬间，后背中了一掌，再次被掀翻数米，重重砸落在地。 “咳……” 鲜血翻涌，他捂着胸口，挣扎着还未从地上爬起来，迎面而来的剑刃已快逼近面门。 不好…… 这个角度和距离，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灵力从天而降，挡在桑玄跟前，将那人连人带剑震退了出去。 砰！ “哎哟……”那人被震退了十多米，摔了个四脚朝天，“谁、谁啊？” 再抬首一看，一袭白裙落在桑玄身旁，蹲下身来：“桑玄，你没事吧？” 她小手伸出，心疼地擦了擦他唇边的血迹，如此贴近的距离，肌肤触碰，让桑玄心生波澜，受宠若惊。 表面上，还故作冷漠：“你来做什么？” 这个傻子，还嫌与他纠缠得不够多，嫌被人族误会得不够多吗？ 虞子汐：“当然是救你！” “我不需要你救，你走！”桑玄佯装不领情，语气冰冷。 “我要走，也会带你一起走。” “你……” 无论这话是真是假，无论师尊是不是真的想救他，此时此刻，他心中的猜忌全无，只剩下感动。 “虞子汐！”对面的人听不下去了，“你竟然帮这个妖孽，你疯了？” “这个妖孽强迫与你同修玷污了你的清白还让天下皆知，你应该亲手杀了他，否则……” “不是强迫！”虞子汐起身，反驳了他的话，“是我自愿的。”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 他们瞪大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刚刚说什么？” 虞子汐也毫不掩饰，解释道：“那日，桑玄突破在即，又重伤在身，情况危急，是我自愿与他同修，助他……” “师尊！”这下，桑玄也惊了，“师尊你别说了！” 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会让她名誉扫地的！ 对面的人也惊诧万分：“虞子汐，你这是践踏自己的尊严，你也不嫌丢脸？” “我看，你真的疯了！” “我没疯。”虞子汐的语气，依旧平静，“我救我心爱之人性命，有什么可丢脸的。” “心爱之人”四个字，让桑玄心里咯噔了一下，懵逼。 她口中的心爱之人……指的是他吗？ 众人更是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怕他们不理解，虞子汐转过头，目光落在桑玄身上。 她唇角带着浅浅笑意，将昨夜没能鼓起勇气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桑玄，他是我心爱之人，别说是同修，就算为他豁出性命，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桑玄错愕。 他没听错吧？ 师尊说，喜欢他？ “师尊。”他越发受宠若惊，变得语无伦次了，“我知道，你那日……是为了救我性命，不必、不必为了顾及我，而……说这种违心话……” “没有违心，这是我的真心话。”她的神色，也认真了好几分。 “你……” 虞子汐扫了众人一眼，接着道：“那日的事，是我自己情愿的，相反的，不知情的是他。” “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我从未想过，因为我喜欢他，就要求他也一定要喜欢我，所以那日过后，我没想过要他负责。” “他若只是为了负责而负责，这样的许诺……我宁可不要，但他若也一片真心，我也愿以心换心，执子之手。” 这些话，其实一直都藏在她心里，只是她后知后觉，爱而不知。 直到，从看见花灯里桑玄留下的字条，直到她满世界找他，开始害怕失去他，害怕他受伤，直到……她开始回忆起他们的过往种种，回忆与他相处的日子，回忆他的笑颜。 睁开眼，闭上眼，都是他。 她才明白，自己已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了。 她知道她输了。 今天，她认输。 第148章 桑玄是我的人 她的话，每一个字桑玄都认真听着，听完后，已热泪盈眶。 有种在梦境中的感觉。 对面那群人只觉得丢人：“住口，虞子汐，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一个妖孽谈情说爱，她简直是罔顾伦理！ “宗主，你已经中了这妖孽的邪，才会说出这般糊涂话，不过没关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只要你亲手杀了这妖孽，与五大宗门谢罪，这件事就算翻篇……” “倘若我不呢？”她反问。 “你……”他们恨铁不成钢。 也失去了耐心：“今日，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他，与人族认罪，要么，你就是默认了与人族对立，你就……” “我与哪族对立，是你说了就能算的？”虞子汐打断了他的话。 “你……” “别的我不知道。”她面不改色，“但桑玄是我的人，你们今日谁要动他，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的态度，强硬坚决。 彻底惹怒了他们：“好，好啊，小宗主，为了一个妖，你竟不惜与我们刀剑相向！” “那也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为首的弟子下令：“一起抓了！” “是！” 他们也不再客气，直接动手，刀剑再次向两人挥了过去。 虞子汐眸色一冷，反手划出一道结界，将桑玄护在其中。 “师尊……” “待在里面，千万别出来！”丢下这句话后，虞子汐便召出霜华剑，与他们斗了起来。 她实力虽强，但又不可能动手杀人。 且，对面五六个强者的实力，皆不弱，源源不断的弟子左右围攻。 一时之间，战局只能焦灼着。 桑玄在结界中，望着外面僵持不下的战局，心急如焚。 现在，阵法无法启动了。 因为……一旦启动，方圆十里所有人，包括他和师尊也会被吸进去。 他死不了，顶多断胳膊断腿，方才他走投无路，才想着孤注一掷。 可现在，师尊在这。 他不能让师尊受伤！ 启动阵法的念头，立马在他心头消散，但见师尊不占上风，他心里十分着急。 刷！刷刷！ 又几个回合过后，虞子汐再次被逼到角落，霜华剑架着对面三把长刀。 她能感知到，后背……一道强盛的灵力偷袭而来，越逼越近。 不好！ 她掌心灵力更盛，奋力推开面门的三人，上空又一柄长剑刺来。 咔—— 兵刃交锋，后背的偷袭已来不及抵挡，本做好了受伤的打算。 这时，一道急切的男声传来：“师尊，闪开！” 刷！ 回过头，桑玄飞身而来，迅速挡在她后背的瞬间，那道灼热滚烫的掌风，重重落在他胸膛上。 砰—— 肋骨断裂的声音，“咔嚓”响起，少年瘦弱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鲜血，喷洒！ “桑玄！” 一瞬间，她情绪失控，化作残影闪掠过去，接住少年摇摇欲坠的身子：“桑玄……” “咳咳……”他苍白憔悴的面庞上，已布满鲜血，胸膛的伤口血流如注。 怎么也止不住。 她惊慌道：“我、我不是让你在里面待着吗，你出来做什么？” “救你……”勉强出口的两个字，很虚弱，却让她心底一软。 鼻头，不由得也酸了。 那白衣弟子见状，剑刃的锋芒更甚，朝桑玄面门追击过去：“妖孽，受死！” 哧—— 剑影闪烁，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层层压迫感逼近。 虞子汐将桑玄往怀里护了护，冷眸扫过迎面而来的白衣弟子，眼底带着杀意。 敢伤他的人…… 死！ 灵力注入霜华剑，接着，剑刃被她反手抛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刷”的一声，穿过那白衣弟子的胸膛，将他整个人击退。 “啊……” 鲜血溅射，那弟子倒飞出去十多米，被锋锐的剑刃牢牢钉在了树上。 吐血，毙命。 死状狰狞。 众人诧异：“宗主，你……你杀人了！” “虞子汐，你怎么能杀人？我们、我们可都是你的同族啊！” 刚刚，他们是笃定了虞子汐不会对他们下杀手，才肆无忌惮，一再刁难。 没想到…… 她为了一个妖孽，竟残忍杀害自己的族人！ 疯了，她彻底疯魔了！ 虞子汐眸色清冷，出言道：“谁还想死，就尽管给我滚过来！” 念在同族的份上，她一再手下留情，一再宽恕，可这些人却得寸进尺。 对她再三相逼也就罢了，竟还伤了桑玄。 她忍无可忍了！ “你……”他们虽然生气，但这下，却都不敢靠近过去了。 虞子汐这是要来真的？ 若是动真格，他们就算加起来，也还真不一定是这小丫头的对手。 于是，他们的态度也软了些：“小宗主，我们不想为难你，只要你把这妖孽交出来……啊！” 砰—— 那弟子话说一半，就被虞子汐一掌震翻在地，受伤吐血。 剩下的弟子唏嘘一声，再不敢靠近。 她真的疯了…… 虞子汐无暇理会他们，也不想过多纠缠。 她将桑玄扶了起来，转身御剑而起，一声不吭地撤离了原地。 “宗主，别走……” “宗主，你回来！” 剩下的弟子，想追也追不上了，只能眼看着御剑远去。 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 “该死！” “追，继续追！”为首的弟子也怒了，下令，“那妖孽受了重伤，他们跑不远，凌荒城的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是！” 就算将凌荒城翻个底朝天，他们也要把小宗主和桑玄找出来。 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 御剑许久，确认甩掉他们一大截了，虞子汐才收起灵力。 方圆四遭，全是荒地。 她只得找了座山洞，带桑玄暂且藏身进去。 少年一身衣袂已被鲜血浸染透，步伐虚晃，弱柳扶风。 “桑玄。”虞子汐扶他坐下，“桑玄，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刚才，他受了那白衣长老全力一掌，定受了不轻的内伤。 桑玄薄唇轻启：“等……等等。” 她担忧道：“你的伤很重，不能等。” “师尊……”桑玄按住她的小手，望着她的眼睛道，“我想知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吗？” 第149章 重要的，是你 桑玄心里万分忐忑。 却又迫不及待，想确定这个答案。 虞子汐叹了口气，道：“你在花灯里的留言，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他有些心虚。 这么说，师尊知道了她的心意，所以刚刚在悬崖边那番话，算是回应？ 不…… 或者，只是逗他开心呢？ “嗯。”虞子汐应声，又道，“对不起，桑玄，让你等了这么久，我才发现了这个秘密。” 桑玄：“这不算什么秘密了。” “是啊。”虞子汐自嘲一笑。 他明明都那么明显地偏爱她了，只是她一直没发现罢了。 “我这么蠢，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她平静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难过。 桑玄鼻尖微酸，抿唇不语。 “我也是发现这个秘密后，才开始正视自己的心。”虞子汐低着头，说这些话时，紧张得不敢看桑玄的眼睛： “才发现……其实我对你的心思从未变过，只是以前不敢承认，也从未发现罢了。” “现在我醒悟了，想回应你，接受你，就是不知道，现在说这些话还迟不迟。” 她知道，从前的一些事，她已经将桑玄的心伤透了。 所以不确定，他还是否会相信她，是否会接受她这姗姗来迟的回复。 正当她万分忐忑，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时，再抬起头来，却见桑玄又红了眼眶。 “怎么哭了？” 他还要再三确定：“这些话，真的不是为了逗我开心，不是为了日后杀我才……” “你在说什么呢？”虞子汐打断他道，“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我怎么舍得杀你？” 这语气、神态，与那日在殁夜塔时的冷漠无情，全然不一样。 不一样到，让他生出这是两个人的错觉。 不对…… 桑玄怔了怔。 随即，他将衣衫扯开，露出满身的剑伤，轻声问她：“那日在殁夜塔不是你，对不对？” 其实心底，已有了答案。 看见那一道道伤痕，虞子汐心尖又刺痛了一下：“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告诉我，我一定……” 话还没说完，就被桑玄一把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桑玄……” 虞子汐没动弹，能感觉到，他有些兴奋激动，连手掌都在微微颤抖。 这下，桑玄能确定，那日捅他，对他说出决绝之言的人，不是师尊。 不是她…… 是他误会师尊了。 他轻将虞子汐圈在怀里，脑袋靠在她肩头上，吐露心声：“这两年，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师尊，我真的好想你。” 温软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 这是他藏在心底，一直都不敢说出口的话。 他想她，但知道她不需要他，所以……才宁可强捱过思念，也不去看她一眼。 可这份思念，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反像毒蛊，扎根入心底，扎根入血液骨髓中，无处不在。 哪怕不想提起，却连呼吸都痛不欲生。 虞子汐伸出小手，也轻轻抱住他冰冷的身子，开口：“师尊也一样。” “这两年，我虽在闭关，但脑海中全是一些杂乱的事，我知道我是放不下你，一开始想要强迫自己摒弃杂念，可后来发现，根本做不到。” “既然放不下，那我就不放下了。” 她不再逃避，不再自欺欺人，她打算坦然接受这一切。 桑玄又惊又喜：“可我是妖，人妖殊途，这样你也不在意吗？” 虞子汐摇摇头：“我喜欢的是你，不管是人是妖，是仙是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是你就够了。” 别的，她都可以不在乎。 “那……你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离开我了？”他还有些惶恐。 “不离开了。”她轻笑，“师尊也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她的语调，温柔的如清泉水，划过心间，留下浅浅涟漪荡漾。 他快要深陷其中时，却又努力让自己清醒了一些：“不，不能。” “你还有夜灵宗，还有亲友，你的世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他不能这么自私，让师尊因他而被族人唾骂，被抛弃。 “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虞子汐淡淡回答道，“我不会放弃宗门，也不会放弃你。” “又谈何容易？” 人族与妖族，早已是水火不容的局面，师尊若帮他，便会被默认成与人族对立。 偏见如山，难以消除。 虞子汐却没放在心上，佯装轻松道：“这一切倘若我无法妥善解决，无法权衡的话，也不配做这个宗主了。” “桑玄，你只需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他从来都是相信师尊的，只是，“但，不想让师尊为难。” “不为难，这是师尊自己的选择。”她笑笑，“你如果真的喜欢师尊，就相信师尊，就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这是她唯一所求。 他淡然轻笑：“全天下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我想跑也跑不掉了。” 虽然笑着，眼眶却还是红的。 连师尊都一往无畏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管前路再难，他要陪着她。 虞子汐破涕为笑。 “好了，那就别哭了。”又给他擦了擦眼泪，温柔细语道，“再哭一会，眼睛都要肿了。” “我没哭。”他扯出一丝笑容来，眼泪，却依旧一颗颗掉下来。 都这样了，还说没哭呢…… 虞子汐心生疼惜：“师尊知道，这些天你受了许多委屈，往后，师尊会慢慢弥补给你。” “你要怎么弥补？嗯……” 他刚说完，少女便凑近过来，一枚蜻蜓点水的吻轻划过他脸颊。 如触电…… 一时之间，他大脑一片空白。 她略微怯懦地问道：“这样的弥补方式，可以吗……” 桑玄没回答，将她腰肢搂紧了些，垂眸吻上了她的樱桃软唇。 “唔……” 温热来的猝不及防，虞子汐也不拒绝，双手勾着他的脖子，顺势将他压倒在榻上。 半靠在他冰凉的胸膛上，主动索吻，温热透过唇齿，直入心底。 这个吻滚烫热烈，如干柴烈火，似都将这积压了说年的情愫，一并发泄出来。 月光，皎洁如雪。 这一夜，她好像释怀了许多事。 不过最值得开心的是，以后……桑玄就是他的人了。 第150章 她比星星还珍贵 夜灵宗大殿。 白衣长老的尸体，被放在大殿中间。 尸体上盖着一块白布，只露出已乌青惨白的脸，双目还睁着。 明显，死不瞑目。 五大宗门皆来了使者或长老，大殿中的气氛，格外凝固。 灵贤也在，站在那具尸体旁，痛斥道：“虞子汐杀了我九云殿长老，今日，必须给个说法！” “这……” 夜灵宗的众长老、护法看在眼里，也是头疼万分，不知该如何回应。 傅兴安问道：“我们宗主……当真说了那些话？” “哼。”其中一个老者开口，“当时我们都在场，大家都听见了，小宗主不仅袒护妖王，竟然还说，那一晚的同修是她自愿，还说……” “还说什么？”傅兴安血压升高。 都有点不敢听下去了。 另一位长老补充：“她说，她要嫁给妖王。” 话落，夜灵宗众弟子唏嘘。 “疯了，她一定是疯了！”月魅摇了摇头，不敢相信。 汐儿一向识大体，克制冷静，怎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如此失格的话？ 莫不是被下蛊了？ “咳咳。”月魅急忙挽尊，“九尾狐擅长幻术，最会迷惑人心智，或许，宗主只是被妖王蛊惑了，才说了些糊涂话。” “诸位，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虽然……这些话她自己都不信，但眼下，还是得先稳住五大宗门。 “嗯。”傅兴安也跟着附和，“一定是这样，大家先别急着责怪宗主，或许这件事，咱们宗主也是受害者呢。” 灵贤丝毫不买账：“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管她是不是本意，都该给我一个交代。” “是，是。”傅兴安也只能赔笑，“待我们将宗主找回来，一定……” “找回来？”灵贤打断道，“她与妖魔相通，天理难容，我现在以九云殿殿主的身份，请求罢黜她夜灵宗宗主的职位！” 接着，其它三个宗门的长老，也一并请命：“我以万花门长老的身份，请求罢黜虞子汐夜灵宗宗主的职位！” “我以御星阁长老的身份，请求罢黜虞子汐夜灵宗宗主的职位！” “我以轻音阁长老的身份，请求罢黜虞子汐夜灵宗宗主的职位！” 这架势，像是齐刷刷商量好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傅兴安怒了，“我们宗主是否有罪，犯了多少罪，我夜灵宗自有定断，绝不包庇，但现在，事情还没下定论，各位长老是不是不该太操心别人的家事？” 这些人，更像是来看他们夜灵宗的笑话，等着落井下石的。 “家事？”灵贤扬起声调，“这关系到整个修真界的安危，怎么能是家事这么简单？” “是啊……” “那如果虞子汐真的与妖王相通，你夜灵宗当如何处置？”灵贤又问。 “按照宗门规定，杀！”傅兴安正色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灵贤点点头，“你们大家可都听清楚了，到时候若事实摆在眼前，可都不要为虞子汐开脱啊！” “嗯。” “我们已经封锁了凌荒城，九云殿弟子在城内地毯式搜索，一定能抓到他们。”灵贤说着，余光瞥了傅兴安一眼，“待虞子汐回来，你们夜灵宗可别不认账！” “自然不会。”傅兴安黑着脸回答。 月魅出言道：“你们抓人便抓人，但，汐儿毕竟是我们自己人，恳请你们抓人的时候手下留情，不要伤她性命！” 灵贤挤出一丝假笑：“只要小宗主识相，我又怎会为难她呢？” 言外之意是，倘若她不知好歹，事情可就不受他们控制了。 傅兴安和月魅当然也知道，四大宗门未必会手下留情。 于是，等他们走了后，傅兴安也派了许多夜灵宗弟子，前去凌荒城找人。 但愿……宗主能早点醒悟。 …… 月夜，风冷。 漆黑的山洞里，地上的火堆烧得滋滋作响，火光照亮了整个洞穴。 草堆里，红衣少年依旧不省人事，绝尘的面庞苍白如纸。 因有邪魄，他伤势恢复很快，不过短短三日便已恢复了大半。 但，还是整整昏迷了三日。 他体内似乎有一股深不可测的力量，那股力量不受他控制，却……隐隐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虞子汐蹲在桑玄跟前，目光，恍然扫过他脸上那个银白色的半脸面具。 这面具，像暗藏玄机。 她伸手，想将那面具摘下看看，但又想，未经过他的同意就摘他面具，好像不太好。 算了…… 她又将手收了回去，放弃了。 “师尊，师尊……”这时，昏昏沉沉下，少年口中又反复念着她。 “我在。”虞子汐轻握住他的手掌，声音温和。 “师尊……” 下一秒，桑玄从梦中惊醒，恍然睁开眼，恰与她四目相对。 “桑玄……” 虞子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一把抱住，能感觉到他身子在微微发抖。 她便也伸手抱住桑玄，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他的声音，平静中夹杂着一丝难掩的慌乱，“就是刚刚在梦里，怎么也找不到你，我还以为……我又把你弄丢了。” 还好，她还在。 虞子汐心尖一疼，温声道：“不会的，我都说了，以后不会再离开你，更不会让你找不到。” 说话间，他将她抱得更紧了。 或许是得来太不易，哪怕师尊就在他怀里，但他依旧有种不真实感，怕转瞬间，一切又成了镜花水月的泡影。 她比星星还要珍贵。 所以，哪怕天崩地裂，万物颠倒，他也绝不会再松开她的手了。 再也不会了…… 抱了好一会，待他情绪平复了一些后，虞子汐才松开手。 关切道：“桑玄，你的伤好些了吗？” “已无大碍。”他回答得轻描淡写，“不过……我昏迷了多久？” “三日。” “三日了……”他怔了怔，面露担忧，“那他们有没有来找你麻烦，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他们既是找来了，也奈何不了我的。”虞子汐轻笑，“不必担心。” 见她身上并无伤，桑玄才勉强松了口气。 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对不起，连累你跟着我流离失所，心惊胆战。” 第151章 你怎么脸红了 若不是他，师尊根本不必与那群人刀剑相向，闹到不可开交，甚至无家可归。 师尊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虞子汐否认道：“你是为了救我才身陷险境，我又怎能丢下你不管？” “况且，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才不会心惊胆战。” 这是心里话。 桑玄轻笑，不语。 但欣喜只过片刻，立马变得苦涩，变得忧心忡忡。 师尊她毕竟是人，若与人族格格不入，迟早是没好下场的。 这样僵持着，绝不是长久之计。 沉吟片刻，他做了个决定：“师尊，我会试着让妖族与人族和战。” 这话，让虞子汐颇为诧异。 毕竟，他对人族也是恨之入骨，此前也一直是势不两立的态度。 可现在…… 他愿委曲求全，是为了她吧。 虞子汐无奈一笑：“你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起初她也以为很容易，但现在，逐渐看清人、妖两族不可调节的矛盾后，只觉得有心无力。 桑玄语气认真：“妖族并无主动侵略之心，只要人族肯退让，也不是不可以调和。” 但……只要人族肯退让这个前提，太难。 他和师尊都并非一个人，身上都背负着种族命运，举足轻重。 但既然他们选择了在一起，就害有面对这一切的勇气。 他会全力以赴的。 “好了。”虞子汐缓和气氛道，“先不说这个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你先养好伤。”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嗯。”桑玄应声。 这样能安静与师尊独处的日子，往后只会越来越少，他该珍惜才对。 “师尊……” “你还要叫我师尊吗？”她半开玩笑道。 虽然这个称呼她听习惯了，但他们如今的关系与处境，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桑玄连忙解释，“只是，我对师尊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本就惶恐，再不敢还未经过师尊的同意，就改个更大逆不道的称呼吧。” 他尾音微微上扬，声音温温软软的，甚是好听。 “大逆不道的称呼？”这话，反而勾起了虞子汐的好奇心。 她靠近了些许：“让我听听，有多大逆不道？” 贴近的距离，能看清她微微弯起的眉眼，心跳不由得加速 耳根，微微发烫。 红晕，悄无声息从耳垂蹿至他脸颊，配上那略微惊慌、不知所措，却又强作镇定的眼神，如一只涉世未深的小鹿。 虞子汐失笑：“你怎么还脸红起来了？” “没有。”被看出了慌乱，他更是眼神乱躲，强行解释道，“我这是……热的。” “热的？” “嗯。” “可是你手怎么还是冰的……” “咳咳。”他心虚地打断，转移话题道，“师尊，你跑题了。” “那……” “不如师尊说说，希望我叫你什么？”他将话题抛给了虞子汐。 “嗯……”虞子汐仔细想了想，“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叫我师尊。” “你喜欢吗？” “喜欢。” “好。”他点头，“那我便不改了。” 其实，他也喜欢这么叫，且在他心里，师尊就是最重要的人。 无可替代。 若突然换了称呼，反而会让她也不习惯。 “对了。”虞子汐看了看他，道，“你这面具总戴着不方便，我也不能好好看你，要不，我帮你摘下来吧？” 她语气略带试探。 谁知，桑玄顷刻脸色一白：“不……” “倘若你不愿摘下的话，也罢。”她不勉强。 桑玄淡淡道：“倒不是我不愿意让师尊看，只是怕吓着师尊了。” “怎么会？”她愣了一下，“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不会吓着我的。” “那……”他还有些不安，“倘若我容颜尽毁，没以前那样好看了，师尊会嫌弃我吗？” 听到这，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担心万分：“你的脸怎么了？” 刷—— 话落，他轻将面具摘下，露出另外半张脸庞，依旧精致绝尘。 只是，他左边面庞上，多了一道红莲状的伤痕，殷红刺目。 那红莲呈绽放状，放在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不但不丑，反添几分妖蛊。 不过…… 再仔细一看，虞子汐变了脸色，一眼认出：“红莲噬生散。” 红莲噬生散，是一种极其邪恶的毒蛊，种下后，若中毒者心中生出恨意，修为会增涨，但如果生出爱意和悲悯，毒蛊就会扎根入他的身体，将之侵蚀成血水。 此毒蛊的毒效，分为九重，一重最弱，尚还有解救之法。 可……桑玄脸庞上的红莲伤痕，已绽放九瓣。 毒效九重，剧毒已侵入他的脏腑、心脉，即是神仙也无药可救。 得亏他邪魄没全部觉醒，要不然早就死了！ 虞子汐秀眉微蹙：“你中了红莲噬生散，为何不告诉我？” “没事。”他云淡风轻道，“我死不了，这毒蛊要不了我的性命。” “如此这般……你第七魄绝不能觉醒。”她摇了摇头。 七魄全部觉醒前，桑玄是不死之身，全部觉醒后，他虽然能得到逆天神力，但不死之身也会破。 到时候毒入心脉，他会很快暴毙！ “嗯。”桑玄佯装很轻松，“我不觉醒第七魄就是了。” 只是，邪魄觉醒并非他能控制，所以，这红莲噬生散就像是个定时炸弹。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日就没命了。 “等过几日，我去一趟鬼魇宗，问问这毒蛊有没有解药。”虞子汐依旧难安。 这红莲噬生散，是鬼魇宗的独门秘蛊，兴许有可解之法。 “他们没有解药，师尊就不要去了。”桑玄不愿她去那个地方。 毕竟，魔族所有弟子都对她怀有敌意。 虞子汐有些沮丧：“难道，就真的无药可解了吗？” 桑玄的第七魄觉不觉醒，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觉醒那日，就是他的死期。 她想都不敢想…… “师尊。”桑玄反安慰她道，“第七魄也不是那么容易觉醒的，没准我倾尽毕生所学，都突破不了这个瓶颈呢？” 她苦涩无奈一笑，不语。 桑玄天赋卓越，又怎会突破不了瓶颈呢？ 觉醒邪魄，是迟早的事。 第152章 红莲噬生散 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便不愿再多说什么。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她绝不会放弃的！ “对了。”虞子汐便将话题岔开，“昏迷了这么久，你该饿了吧？” 说罢，她转身从火堆里取出一只烤鱼：“这是我刚烤的鱼，尝尝吧。” 刷—— 只见那烤鱼已焦黑得一塌糊涂，全然看不出这是一条鱼。 “呃……”她话音一转，“好像糊了，算了，先吃点果子垫垫肚子吧。” 她将怀里的青果子递给他。 结果果子，桑玄眼底的神色一凝：“你这三日，都是靠这些果子果腹的？” 毕竟，师尊不会下厨。 虞子汐：“……” 被他看出来了。 她佯装若无其事：“我是仙尊，仙尊是不需要吃饭的。” 桑玄哭笑不得，心疼之意更甚：“我来吧。” 谁敢信，他的好师尊平日里看起来威风凛凛，实则，是个连自己肚子都没办法填饱的小女孩。 过了一会，虞子汐坐在火堆边，吃着桑玄刚烤好的鱼。 软软热热的，咬上一口，清香掠入舌尖。 她大概是真的饿了，一顿狼吞虎咽，耳边，传来少年温柔的嘱咐声：“慢点吃，当心噎着了。” “唔……” 虞子汐抬起头来，见他始终注视着自己，有些不自在了：“看着我做什么？你也多吃点。” “我吃饱了。” “你怎么吃两口就饱了？”虞子汐微微一怔，“在我面前，不必拘束的。” 他那纤细的小蛮腰，软的盈盈一握，她真担心一阵风就给吹断了。 虽然……很好看。 “难不成，你是为了你的小蛮腰，才总是吃这么点的？”她将疑惑问了出口。 “你说什么？”桑玄没听懂她的意思。 “没什么。”虞子汐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吃的太少了，这样容易营养不良的。” 而且，这样会显得她吃的很多。 桑玄：“不会。” “会的。” “那。”他便妥协了，故意开玩笑道，“师尊也总不能……只是嘴上劝劝我多吃点吧？” 虞子汐愣了半秒钟，马上反应过来，热腾腾的烤鱼喂到了他嘴边：“我喂你。” 他心生欢喜：“师尊真好。” 眉眼微微弯起的弧度，如月亮般明媚。 山洞外，寒风呼啸，洞穴内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馨。 之后的十多天，两人就藏匿在山洞中，粥茶可温，日子平静。 平静，却又怡然。 桑玄再不像以前那样，别扭地故作疏远，口是心非。 知道师尊的心意后，他变得热情了许多，连说话也温柔了许多。 他给师尊画眉梳发，为她抚琴作画，眼里、心里好似只剩下她一人。 桑玄变了，又好像没变。 可能，他本来就是这样的，若身上无仇恨和种族重任，只不过是个无忧无虑，喜怒溢于言表，还有点爱撒娇的少年。 这样的他，虞子汐很喜欢，也希望以后他能一直如此。 一直这样，岁月静好。 虞子汐出去打猎时，偶尔会遇到宗门弟子。 虽然都及时避开了，但凌荒城的巡逻、搜寻越来越严格，严格到连一些细枝末节的角落也不放过。 她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地总有一天会暴露，他们也不能再久留了。 …… 这晚，水塘边，桑玄正用木梳给虞子汐梳发，梳好后，别上了一根玉簪。 简单、素雅的半披发，也恰好衬她不染纤尘的气质。 “好了。” 虞子汐望着水面中的自己，颇为满意：“桑玄，你到底为几个女子梳过发？” 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娴熟？ 桑玄正色道：“我只为师尊一人梳过发。” “是吗？” “师尊不信我？” “不是。”她改口道，“我只是好奇，这个技能，你是何时学会的？” 桑玄轻笑：“天生就会。” “天生就会？”她不太相信。 “嗯。”桑玄淡淡解释道，“大概是从前世带来的天赋吧。” 上次在殁夜塔，他回想起了许多前世记忆，虽不完整，却也零零碎碎印刻在脑海中。 时而浮现，挥之不去。 包括……为女子梳发的技能，竟也是从前世记忆而来的。 记忆里的那个少女，耳垂上也有一颗红痣，身上，也带着淡淡的清香。 前世今生，都是她。 “前世……”虞子汐错愕，“桑玄，你是不是想起了一些前世的事？” 她有点慌。 前世，她一直在猜忌、一直在伤害他，从未善待过他一次。 他们前世，太多误会了。 她担心，桑玄想起那些苦痛的过往后，会对她怨恨在心。 谁知，桑玄只是勾了勾唇，轻描淡写道：“都过去了，不重要了。” “可是……” “唯一重要的是，我前世的一些天赋，如今总算能派上用场了。”桑玄打断了她的话，不愿再提起过往。 过往的得失，他不想再计较，他想和师尊重新开始。 虞子汐坦言道：“以前我对你误会颇多，以后，便都想弥补回来。” 加倍弥补给他。 “好啊。”桑玄欣然答应，“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嗯……” 但愿，他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但愿吧…… 倏地，桑玄胸腔中一阵翻涌，头晕目眩，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抱着虞子汐肩头的那双手，也止不住微颤了一下。 “你怎么了？”觉察到不对劲，虞子汐回过头来，关心道。 “没事，冷的。”他强压着不适，随口搪塞了过去。 是红莲噬生散…… 此刻，他心底的恨意已暂且消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爱意。 也难怪，这毒蛊会发作。 虞子汐微微叹了口气，不语，但也猜到了是红莲噬生散在作祟。 情势不妙。 她一定要尽快找到破解法！ 两人各怀心事，正出着神，突然，面门掀起一层层水浪。 哗哗哗！ 阴邪气息，扑面而来。 “小心！”桑玄搂住她的腰肢，将之往怀里一护，侧身后退些许。 水浪漫天而过，翻涌不断，阻挠了视线，然后逐渐平息下来，化作一道道水柱，将虞子汐、桑玄二人团团围住，凝结成阵。 第153章 孽缘 刷！ 接着，水下钻出一道身影，现身的是一位面容俊俏的少年。 准确来说……是半人半兽，因为那少年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却是蛇尾。 虞子汐一眼看出，那少年是半人半妖的血统，手上还有镣铐，应该是被囚禁在这的。 少年未穿衣服，身子悬浮在水面上，幽绿色的瞳仁盯着两人。 呵，终于有猎物送上门来了！ 仔细一看，竟然还是一人一妖。 有意思！ 少年指着那水阵东边的一个缺口，道：“出口在那，但只要出去一人，出口就会封闭，阵法就会爆炸，剩下的那个人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所以，你们只有一人能活着出去。” “你们的时间不多，一炷香后若是没选择，阵法依旧会爆炸。” “好了，快选吧！” 一上来，便直接告诉了他们这阵法的威力，语气趾高气昂。 虞子汐想都没想，“刷”的召出霜华剑，打算一剑破了这阵法。 这种级别的杀阵，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虚无。 “师尊，且慢！”桑玄叫住了她。 虞子汐的剑刃，停在了半空中，视线落在了他身上，示意他说。 而桑玄，他不想直接毁阵，闹出太大动静，便接过虞子汐手中的霜华剑，抬眸，反手一剑朝阵眼砍了过去。 咔嚓—— 瞬间，阵眼破碎，爆炸机关毁灭。 虞子汐牵住桑玄的手，两人安然无恙地出了那空壳般的阵法。 四周的水柱变成了普通水浪。 哗哗哗！ 顷刻间，又流回了水塘之中。 阵法破，不费吹灰之力！ 那半人半兽的少年看在眼里，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你们两个竟然一起出来了，你们竟然都没死，这怎么可能？” 虞子汐有些迷惑：“这阵法本就是虚晃一枪，并无杀伤力，你是拿出来逗人玩的吗？” 这水阵看似凶险，实则……阵眼就暴露在阵法中最明显的地方，且没有结界相护，一把普通的剑就能捣毁了。 阵眼一捣毁，爆炸机关也随之毁灭，这阵法自然没有任何威力了。 花架子罢了…… 这种破阵法，是哪个无聊的人发明出来的？ 正疑惑着，虞子汐回过头时，只见那男人已经泪流满目。 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少年十分心痛，仿佛在自言自语：“原来，这水阵如此容易破解。” “既然这么容易，那他们为什么不一起出来？为什么……他们都死在了里面？” 虞子汐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是谁死在里面了？” 哪怕是不会修炼的普通人，也不至于死在里面吧？ “是我父亲和母亲。”男人流着泪，“十年前，他们一同死在了水阵中。” 闻声，虞子汐深表惋惜：“那可真是可惜。” “不。”少年摇了摇头，“以前我一直以为，是这阵法难破，现在看来，根本是有奸人要害他们，是有人存心要他们死！” 虞子汐越听越不明白：“何出此言？” 她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 这少年有一半人的血统，一半妖的血统，想必……是人妖相恋的结晶吧。 “你们愿意听吗？”少年叹息道，“十年了，已经有十年……没人听我说过话了。” 虞子汐：“愿闻其详。” 少年便娓娓道来：“我父亲是九云殿弟子，我娘亲是只蛇妖。” “十多年前他们相恋了，但人妖殊途，天理不容，那时，殿主大发雷霆，将他们关入这水阵中，只让他们其中一人活着。” 虞子汐轻咬了咬下唇。 阴阳两隔…… 这对于一对眷侣来说，是最残忍的事了。 少年接着道：“他们二人十分相爱，都想让对方活下去，一开始，便都想将对方推出水阵，后来……哈哈哈，后来，他们实在割舍不下对方，便双双自刎，在水阵中殉情了。” 说到这里，他又流下了泪水。 虞子汐喟叹。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以前我一直以为，这阵法难破，他们只能活一个。”少年的声音，夹着挣扎与痛苦，“今日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可以一起出来的。” “可他们……却双双被害死在了里面。” “那群人类，实在丧心病狂！” 少年的情绪有些失控，将这十年间的思念、不满尽数发泄了出来。 平静了一会后，虞子汐出言：“或许，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他们心知肚明，就算一起出去了，他们最后的结局，也是一同赴死。” 闻声，少年瞪大双目。 这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让他豁然开朗。 是啊…… 没错。 人妖殊途，哪怕父亲和母亲一同出了水阵，也躲不过人、妖两族的追杀，扛不过舆论和流言蜚语。 最终……只会比死更惨烈。 他们大概是已经一眼看到了尽头，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才选择殉葬。 是这样的吧？ 原来，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哈哈哈哈。”少年笑出了眼泪，“荒唐，真是荒唐。” “明知不可为，他们却偏偏要逆天而行。” “他们一死百了，倒是解脱了，可我呢？”少年近乎疯癫，“我盯着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皮囊，终日活在奚落、痛苦中，我从未见过太阳，永生永世只能活在黑暗尽头。” “生死相随，他们可真浪漫啊，只是……不该再多存在一个我罢了！” 每一个字，都绝望至极。 原来，他是被主动抛弃的。 可他现在这副模样，无论人族、妖族都以他为耻，都容不下他。 这天下，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虞子汐和桑玄静静听着，一颗心也忍不住跟着揪了起来。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终究害人害己。 难道，人与妖只能有这样的下场，注定无法善终吗？ 她偏偏不信。 心情平复了一二后，少年看着他们：“我也奉劝你们二人，别再天真，以为自己可以逆反天道，一味地执念只会害了你们自己，害了你们身边所有人！” 虞子汐薄唇轻启：“若你愿意，我可带你回人族。” 第154章 我们会有以后吗 “那又有什么用？”少年只觉得可笑，“我有一半妖族血统，去了人族，会被人类唾弃，去了妖族，会被妖孽唾弃！” “我这个异类，已被全天下所不容了。” 这下，虞子汐沉默不语了。 他说的没错。 以修真界如今的局势，人妖两族相互不容，而他，无论在何处都会被唾骂。 真是作孽啊…… 这孩子的父母，只顾得自己寻欢，却全然没想过后果，没想过……他们的孩子将遭受怎样的痛苦，面临怎样的非议。 虞子汐再抬首，少年闭上眼睛，万念俱灰地朝对面的巨石撞去。 她惊呼：“不要！” 刷—— 迅速抛出一道灵力，将少年禁锢在半空中，阻止了他的动作。 “放开我！”少年挣扎道，“我既已被生身父母抛弃，便再无意义活在这世上。” “别做傻事！” 虞子汐欲将那少年拉上岸，谁知，少年视死如归，掌心幻化出一柄利刃，抹过脖颈。 刷！ 血溅三尺，少年轻飘飘从上空落地，吐血，闭上眼睛那一瞬，唇角还挂着微笑。 好似解脱。 画面，不忍直视。 虞子汐脚步停在原地，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瞬间空落落的。 死了…… 这少年从出生起就见不得光，终日活在奚落、嫌恶中，或许，死对他来说才是一身轻松吧。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其实虞子汐也知道，人与妖相恋，大多都是这样惨烈的结局。 萧条收场后，留下一片狼藉，最受折磨的反而是活着的人。 命运弄人…… 偏偏让两个相爱之人，生于不同种族。 桑玄始终沉默着。 他知道，如果不扭转人族与妖族的关系，他与师尊……大概也会是同样的下场，乃至更甚。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但更舍不得离开她。 “桑玄。” “嗯？” “你说，我们会有以后吗？”她语调平静，平静中却带着几分失落。 “会的。”桑玄肯定道，“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不会与他们一样。” 为了妖族，为了他自己，为了师尊，他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桑玄。”虞子汐回过神来，道，“我们离开凌荒城吧，我先陪你回妖族一趟。” 这么多天了，也不知外界情况如何。 “嗯。” “不过，现在外面全是宗门弟子，连上空都是天罗地网，如果我们直接离开，恐会大动声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虞子汐话语凝重，“我们，恐要另辟蹊径。” 若非必要，她不愿跟那些人动手，万一纠缠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嗯……”桑玄眼眸转了一下，道，“外面那条道路虽然偏僻荒凉，但也安全，每日都会有一些运输车路过，那些运输车大多是暗黑交易，不会走城门，会轻车熟路地避开所有守卫。” “师尊，我们等今天的运输车来，随他们一并离开就是。” 虞子汐：“好。” …… 约摸到了傍晚，果然，外面响起了车轮滚动的声音。 只见不远处，三辆运输车缓缓行驶着，那几个车夫……竟然好像都是妖。 桑玄还未多想，便被虞子汐拉住手腕，“刷”的化作残影，迅速钻入了那运输车中。 视线，变得一片漆黑。 运输车中的空间，不算狭小，但放了许多货物，两人便只能靠近一些。 近的……连此次的心跳和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声声，撩拨心扉。 随着运输车的摇晃，虞子汐险些没站稳，身子晃荡了一下，便被桑玄一把搂住。 温热，触骨。 “师尊，你没事吧？”他温声问道。 “没事……”靠在他怀里，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虞子汐也心跳加速。 脸颊烫得有些不知所云。 也恍然间意识到，当初那个瘦削孱弱的少年，已经长大、长高了。 “咳咳，桑玄。”为了缓解紧张气氛，虞子汐转移话题道，“你先松开手。” “不能松。” “为何？” “这那车颇为颠簸，我若松开，师尊会站不稳的。” “可是，我的衣角被勾住了。” “嗯？” “真的。” “我帮你。”桑玄微微俯身，伸手替她将被勾住的衣角拂下，整理好。 哧—— 突然，衣角扯下来，一股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不由得让他脸色一变。 这货物…… “桑玄。”觉察到气氛有点凝固，虞子汐问道，“你怎么了？” “这些货物……” “货物？”虞子汐垂眸，轻盈一道劲力将脚下的货物打开。 与此同时，指尖燃起一团火焰，照亮了视线。 入眼的景象，触目惊心！ 木箱子中，装满了妖骨、妖丹，有的还带着血水，像是现杀不久的。 顿时，整个车里充斥着血腥、怖然的气氛，令人心生寒颤。 桑玄薄薄的冰唇抿成一条线，面庞瞬间煞白了一分。 “桑玄。”虞子汐声音不大，“运输这些妖骨、妖丹的，也是妖，但这架势，不像是在处理尸体。”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嗯。” “我们看看再说吧。”她说罢，灵力出手，在运输车上钻出一个“天眼”来。 透过天眼，可清楚看见外面的情况。 他们没再出声，静静观察着外面的动向，听着马车抄小路，离开了凌荒城。 一路上，果真避开了所有宗门弟子。 到了城外一处无人的荒郊，三五个魔族弟子出现，来接应他们。 魔族弟子的态度，不可一世：“我们要的妖骨、妖丹，都带来了没？” “都在车里了。” 他们指了指马车，接着一个个下了车：“三百颗妖丹，一颗不少。” “嗯，拿来吧。” “等等，我们的资源呢？”几只妖问道。 “资源都带来了，药材、食物齐全，都在这。”魔族弟子提要求道，“我们清点完妖骨与妖丹后，就给你们。” “行吧。” 从他们的对话就可听出，双方是在交易，拿妖骨妖丹，与魔族交换药材、矿石以及食物资源。 原来是这样…… 妖族自从重建以来，因受多处打压，一直处于资源匮乏的状态。 桑玄早就猜到，族内会出现诸如此类交换资源的情景，却没想到，今日竟让他碰了个正着。 痛心，愤怒，更多的是内疚。 第155章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如今，他虽没能让妖族丰衣足食，但至少不会让他们饿着，无处藏身。 他一再叮嘱，妖族绝不与魔族有染。 可这群软骨头，宁可放下尊严，牺牲族人，也要与魔族换取这点资源。 丢人至极！ 三五个魔族弟子上前来，要打开马车，验一验货物。 还没打开，为首的魔族弟子就感知到，这马车里藏着灵力气息。 有人！ 打开马车的瞬间，那魔族弟子做好准备，长刀劈头盖脸砍了下去。 “小心！” 长刀迎面而来，虞子汐上前将桑玄护在身后，反手一掌将之震退。 咔嚓—— 长刀折断，那几个魔族弟子，连人带刀被掀翻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哎哟……” 哀嚎声，此起彼伏。 虞子汐、桑玄两人现身，那几只妖见了，一眼便认出了自家王上。 “王、王上……”他们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无暇反应，他们王上为何会在此处。 一个个腿脚发软，跪了下来：“王上！” 心虚地都不敢抬起头。 王上…… 妖王？ 几个魔族弟子也马上反应过来，丢下手中的东西，转身拔腿就跑。 “是妖王，快跑，快跑！” “快跑啊……” 他们还没跑两步，就被桑玄的掌风禁锢在原地。 “你，啊……” 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喉咙被灵力紧紧扼住，还没来得及求饶，便纷纷毙命。 刷刷刷！ 三五具尸体，倒落在地。 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妖见势，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说话声音都在颤抖：“王、王上，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桑玄冷然瞥了他们一眼，“这个问题，该是本座问你们。” “王上……” “说。”桑玄直入正题，“这些置换，是谁允许你们的？” 他们背后，定有一个主导者。 “启禀王上。”他们声音很小，“这样的置换，在妖族……早已是默许的了。” “是啊。” “呵。”桑玄只觉得可笑，“这么说，本座实在是愚蠢，独独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不不不。”他们吓坏了，连连改口，“属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是属下愚钝，还请王上……啊！” 刷刷！ 他们话没说完，就被桑玄一刀划破喉锁，血溅三尺，倒在了原地。 虞子汐出言：“你怎么不先问清楚，谁是幕后主使？” 桑玄收回兵刃，刀锋未沾染一丝血迹，启唇道：“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他早就警告过那人了，可那家伙非但不收敛，还变本加厉。 那就等他回了极阴森林，清理门户吧！ 见他心里已有了底，虞子汐便不再多问，将那些资源、妖丹妖骨都收入了储戒空间。 这时，耳畔传来阵阵喧嚣。 虞子汐朝动静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村落，已是硝烟火光漫天，一团乱。 村落上空，蔓延着一团黑压压的气息。 “桑玄。”她指了指村落方向，“那边也有魔族气息，我们去看看！” “好。” …… 凌荒城荒郊的村落，被一群妖兽袭击，妖闯入村庄后，打砸烧抢、无恶不作。 村里的村民根本来不及逃亡，死的死伤的伤，何其惨烈。 他们大多数是妇孺、老人，没有还击和逃命的能力，只能绝望地呼着救。 “救命，救命啊……” 一个柔弱妇人抱着婴儿，踉踉跄跄地被逼到角落，跌倒在地。 对面，两只化作人形的妖握着兵刃，来势汹汹。 她只能不断后退，护着怀里的孩子，哭喊着求饶：“不要，不要杀我的孩子，不要……” 刷！ 刀剑临面而来，还未碰到她，就被一道灵力掀翻了出去。 虞子汐与桑玄落地，不出几个回合，便将那几十妖如数斩杀。 刷刷刷！ 几十只妖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竟都化作了黑烟。 不是妖…… “这些妖，是魔族弟子伪装而成的！”虞子汐惊叹道。 桑玄却见怪不怪：“魔族这般，早不是一次两次了。” 自妖族建立后，烨火、星冥一直想要他带着妖族，一并加入魔族。 被屡次拒绝后，他们开始剑走偏锋，故意让魔族弟子假扮成妖，去村镇、人群中作恶。 他们故意拉大妖族与人族的仇恨，为的，是将妖族逼至走投无路。 从而，不得已加入他们魔族。 “什么？”虞子汐觉得不可思议，“魔族，经常会这么做吗？” “嗯。” “看来，这两年人、妖两族的许多摩擦，兴许都是魔族在其中挑拨。”虞子汐暗暗喟叹。 这魔族，真是个搅屎棍！ 村庄的灾难平息，那些得救的村民上前来，对二人叩拜道谢： “多谢两位仙君，多谢救命之恩！” “不谢。”虞子汐淡淡出言，“不过，你们得看清楚了，入侵你们村庄的是魔族，而非妖族。” “唉。”他们却早已是惯性思维，“魔族和妖族沆瀣一气，本就是一家。” “是魔族妖族，根本没有分别！” “是啊……” “还是有分别的。”虞子汐试图想解释，“这些魔头，致力于想破坏人族与妖族的关系，他们……” “还用得着破坏吗？”他们不以为然，“人族与妖族，向来是势同水火。” 虞子汐：“……” “罢了，师尊。”桑玄不由得一笑，反觉得她无奈又着急的模样很可爱。 不过…… 芥蒂太深，这些人是不会听解释的，说再多也只是鸡同鸭讲。 虞子汐也只好放弃了。 他们正准备离开，却被村民们叫住了：“仙君，你们等等！” 接着，这些村民从家里拿来了许多干粮、鸡蛋等食物送给他们，以表感谢。 “仙君，咱们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些干粮你们拿好。” “仙君，还有这些……” “不用了。”桑玄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做“仙君”，第一次，觉得人类也可以这么热情淳朴。 和他以前所接触的人类，不太一样。 “不行，仙君，你们救了我们的性命，这些薄礼怎么也得收下。” “你们不收，我们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仙君，你就收下吧！” 第156章 我只要你 被这样热情簇拥着，桑玄受宠若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然后，对虞子汐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虞子汐笑笑道：“这是村民们的一份心意，我们就收下吧。” 收下，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尊重。 “嗯。” 桑玄乖巧听了她的话，这才收下了那些东西。 那些村民依旧热情，要留他们宿夜：“两位仙君，今日天色已晚，若你们不嫌弃，不如在村子里歇息一夜吧？” “是啊，这月黑风高的，万一你们出去再碰见妖魔，可就危险了！” 见天色已黑，虞子汐便没有推脱：“那就叨扰一晚了。” “不打扰，不打扰。”村民们开始争先恐后，“两位仙君，去我家歇息吧？” “仙君刚刚救了我孩子性命，当去我家，我定当精心招待。” “去我家，去我家……” 他们的热情，只增不减。 这时，一个戴着草帽的老妇人道：“你们家中都贫苦，只有一间屋子，也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两位仙君住啊。” 说着，她看了看虞子汐道：“仙君，我家有多余的屋子，虽然简陋，但还能住人，不如二位就去我家吧？” 话说完，其他村民的脸色都黑了下来，似乎有话说，却又说不出口。 虞子汐想着，其他村民家只有一间屋子，她与桑玄去了，恐只会添麻烦。 于是，答应了那老妇人：“如此，劳烦。” 见她答应，其他村民的脸色更怪异了，似乎想阻止：“仙君，这……” 倏地，就被那老妇人暗暗瞪了一眼，便都惊吓般闭上了嘴巴。 转而，那老妇人脸上挂满笑意：“两位仙君，随我来吧。” “嗯。” 老妇人带他们入了村落，路上，还不忘与他们二人搭讪：“老身姓刘，你们叫我陈刘氏即可，不知，这位姑娘芳名何许？” 她的眼光，带着几分打量意味。 虞子汐：“我姓虞。” “哦，原来是虞姑娘啊。”陈刘氏笑了笑，却没再继续问桑玄的名讳。 转眼，二人便带到了一座院子，院落中养着几只鸡鸭，种了些花花草草。 虽简陋，却也干净整洁。 院子里一共有三间屋子，一间是陈刘氏自己住的，一间做了柴房。 陈刘氏指着那第三间空屋子，道：“两位仙君，请！” 虞子汐定睛一看，那房间外挂着红灯笼，以及一些红彩带，十分亮眼。 陈刘氏推开房门，房间里的被褥、窗帘、屏风、蜡烛皆是红色，处处贴着红色的喜字，一尘不染。 这明明就是新房！ 虞子汐便佯装好奇问道：“老夫人，家中近日可是有喜事？” “哈哈，是啊。”陈刘氏笑笑，“这是我儿子与儿媳的新房，都布置好了，可惜他们都在外地，又说不回来了，这房间就一直空置着。” “原来如此……” “虞姑娘，你就住在这吧。”陈刘氏道，“我去将对面那间柴房收拾收拾，给这位小公子住。” “不用了。”虞子汐不愿再麻烦她，“我们二人住一间即可。” “这……”陈刘氏的眸色，微微闪烁了一下，“虞姑娘，你和这位小公子看起来，都年纪颇小，若尚未成婚就共处一室，恐怕不太合适吧？” 虞子汐答道：“也快了。” “啊？” “尚未成婚，但也快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听到这，桑玄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心头掠过一阵欢喜。 “那，也好。”陈刘氏这才勉强答应，“老身先行告退，有什么需要尽管与我说。” “多谢。” 陈刘氏便转身离开了，还轻手轻脚地帮他们带上了房门。 房门关上，气氛安静，虞子汐和桑玄都隐约感觉到，这房间里阴气有些重。 不过……尚在可控范围内，他们便谁都没有开口说出来。 虞子汐打量着房间角落，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这新房布置得可真好看。” 可以见得，那老夫人用心了。 桑玄看了看她：“师尊喜欢这样的？” “嗯，喜欢。” “羡慕？” “不羡慕。”她摇摇头，“反正，我以后也都会有的。” 桑玄温声道：“但我清贫无势，日后师尊嫁与我，恐要受了委屈。” “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虞子汐并不在意，“再者，我现在也是两袖清风，也一样……拿不出什么嫁妆来。” 桑玄的目光，没从她身上移开过：“你已经足够珍贵，不需要嫁妆了。” 只要她人在，便是最好的嫁妆。 “嗯……那我也一样。”虞子汐也道，“我不要那些庸俗之物，只要你！” 一世一人，足以。 桑玄开玩笑道：“你说，你这话要是让夜灵宗那群老顽固听见了，他们会不会想杀了我？” 毕竟，他可是把宗主都拐跑了。 “嗯，有这个可能。”虞子汐点点头，“没关系，到时候我会保护你的。” 桑玄被她的话逗笑了。 刷！ 听见窗外寒风瑟瑟，虞子汐便走过去，轻将窗子关了上。 哧—— 谁知，那窗子像是个机关开关，一关上，整个房间中的阵法被启动。 一柄长剑冒出，直逼虞子汐面门。 “师尊！” 桑玄迅速闪掠过去，护在虞子汐跟前，一掌捏断了利刃。 房间里的床、桌子凳子、柜子，纷纷开始移位，重新排列。 床的正对面，出现了一大口血红的棺材。 淌着血的棺材盖上，盖着一块红盖头，骤然，那块红盖头飞起，朝虞子汐飞了过去。 邪物！ 桑玄冷眸一凝，将她护在身后，“刷”的抽出灵匕，将那红盖头一劈为二。 被劈开的红盖头，漱漱落在了地上，阴邪气息依旧挥散不去。 房间里的烛光，开始缥缈，整个房间都被阴暗、恐怖气息笼罩其中。 两人却面不改色。 虞子汐仔细打量了下房间，家具重新排列后的房间，变得不像是新房。 倒更像是祭祀死人用的灵堂。 配上棺材和牌位，就更惊悚了。 虞子汐开口：“新房做成灵堂的样子，你猜，一般是用来做什么的？” 桑玄：“阴婚！” 第157章 配阴婚 没错…… 她也是这么想的。 “师尊，你看！”桑玄指了指棺材前的牌位，“那里还有个牌位。” 两人走近去一看，只见那牌位上刻着几个字：爱子陈山之位。 立牌位者，陈刘氏。 这是那位老夫人的儿子！ 桑玄怔了怔。 难怪，刚刚陈刘氏只让师尊一人住在这。 其实，那陈刘氏根本没什么儿媳妇，他儿子也死了，这灵堂是给他儿子配阴婚的。 而师尊，就是她看上的祭祀对象！ 怒火，一瞬间攀升到了心头：“师尊，这群村民，不过是群恩将仇报的狼心狗肺之辈，故意把我们留下来，只是为了这一桩阴婚！” 早知如此，白天就该让他们死在魔族的爪牙中，就不该救他们。 “桑玄，先别生气。”虞子汐比他冷静一些，“那些村民都还挺热情的，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人类最擅长伪装了。”他不信。 “那我呢？”虞子汐望着他的眼睛，“我也是人，你觉得，我也是虚伪之辈吗？” “师尊当然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嗯……这世间的人类，都是有好有坏的。”她柔声解释道，“或许，只是这陈刘氏心存歹心，我看这件事，其他村民并不知情。” 就算知情，也绝不会是参与者和帮凶。 桑玄微微叹了口气，不语。 师尊对人类太过宽恕，就算被以怨报德也无谓，可他做不到。 他忍受不了……他最珍爱之人被这样对待。 房间已被结界禁锢其中，他们二人，仿佛置身于法阵之中。 虞子汐能感觉到，一股魂魄接近村落而来，应该是陈山要回家了。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种级别的法阵，自然是困不住他们，也对他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然而，这时…… 只听见“啪嗒”一声，窗户被木桩顶开，结界被破开了一个小洞。 窗户外面，站满了气喘吁吁的村民。 这个小洞，是他们齐心协力，费了很大的功夫才一同打开的。 “姑娘。”他们急忙道，“快走，离开这里，不然一会你就没命了！” “姑娘，你们快走吧！” 这是……来救他们的？ 虞子汐还没回答，陈刘氏听见风声，已赶了过来。 看着那群村民，陈刘氏脸上早没了和善的笑意，只剩下狰狞与怒火：“好啊，你们都来坏我好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似乎会些法术，掌心凝聚起暗黑色的灵力，对准了那些村民。 村民们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别、别杀我们……” “都去死吧！”陈刘氏如同发了疯，狂暴的掌风朝人群砸了下去。 “住手！” 砰—— 下一秒，虞子汐冲破结界，冲出房间的瞬间，挡下了陈刘氏的掌风，将之一掌掀翻了出去。 砰砰！ “啊……” 陈刘氏跌倒在地，吐血，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不甘心地盯着虞子汐：“你、你竟然出得来！” 这法阵，就算实力不弱的宗门弟子也能困住，怎么可能困不住两个修仙者？ 这少女的实力，不容小觑！ “不仅出得来，还能杀你。”虞子汐声音清冷，“你好大的胆子，连阴婚这种阴邪法阵，都敢堂而皇之地拿出来害人！” “呵……”陈刘氏冷哼一声，不太甘心，“谁让老天待我不公，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是你自己的不幸。”虞子汐打断道，“你若觉得天道不公，那就去死！” 一个因为自己的不幸，而要将别人也拉入不幸的人，不值得同情。 “修仙之人，当以慈悲为怀，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陈刘氏气急败坏，“难道、难道你就不能渡渡我吗？” “我儿子英年早逝，他一人在地底下孤单冷清，我只是想给他找个伴，我有什么错？” “你闭嘴！”村民都听不下去了，“白天，这两位仙君还救了我们的性命，你怎么能这样恩将仇报，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是啊……” “陈刘氏，你别太过分了！” 他们痛心谴责完陈刘氏后，又跟虞子汐和桑玄道歉：“两位仙君，抱歉……”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这陈刘氏心术不正，对你有加害之心，但……她会法术，我们常年迫于威压，所以刚刚才不敢当面揭穿。” “是我们怯懦，险些害了你。” “小仙君，对不起……”他们的言语中都是内疚自责。 虞子汐：“无需自责。” 这些村民都是手无寸铁，能有为了救她对抗一个修炼者，已是不易。 她自然不怪他们。 而桑玄，更是颇为吃惊。 他本以为，阴婚一事是这个村子串通一气，要害他师尊。 没想到，这些村民都是良善的，甚至不惜性命也要来救师尊。 是他误会了…… 可是，不可能啊。 在他的认知中，人类又贪婪又虚情假意、自私自利，又怎会为他人豁出性命？ 这些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思绪突然有些杂乱，胸腔里一阵闷堵，逆血，倏地翻涌上了喉头。 甜腥的味道，在舌尖滚动。 “桑玄，你怎么了？”觉察到他的细微异样，虞子汐关心道。 “无妨。”他话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咳……” “桑玄……” 她猜到，是红莲噬生散在暗暗作祟，便用灵力给他调息。 对面的陈刘氏，依旧跌坐在地上，见虞子汐放松了警惕，便偷偷起身。 然后，掐住人群中一个小女孩的脖子。 “啊……”那小女孩被掐住后，动弹不得，吓得不轻，“救命，救命啊！” 桑玄睁开眼，虞子汐眸光扫过陈刘氏，冷冽的眼中多了一丝杀意。 “你想干什么？”村民们慌了，“不要滥杀无辜啊！” “不要，不要伤害我女儿……” “你们都别动！”陈刘氏掐着少女，威胁道，“我只是想给我儿子找个伴侣，只要你们交出一位少女，我就，我就……啊！” 嗖—— 她话说了一半，就被虞子汐抛出的暗器封喉，倒在了血泊之中。 小女孩的母亲忙冲过去，一把抱住小女孩，哭了起来。 还好，有惊无险。 第158章 宗主真的中邪了 众村民松了口气。 他们村子里人人惧怕的毒瘤，终于死了，往后的日子也终于能安宁了。 这时候，院子外跑来一个少妇，大喊道：“仙君，仙君救命啊！” 那少妇又惊又怕，眼眶都是红的。 “发生什么事了？”虞子汐问。 “刚刚，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被鬼怪给抓走了。”少妇着急道。 孩子…… 被鬼魂抓走了？ 虞子汐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陈山的魂魄方才还离他们越来越近，这会竟然远离村落了。 难道…… 虞子汐睁了睁眼，瞳孔变作紫色，天眼打开一看，果真，陈山的魂魄抓着一个婴儿，已离开村落而去了。 他抓婴儿，定是为了滋阳，乃至还阳！ 她没再耽搁，对桑玄道：“桑玄，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师尊，师尊……” 桑玄还没能叫住她，她已化作一道残影，不见踪迹。 他想追，四肢却都沉重如铁，灵力竟也使不上几分了。 体内的力量，蠢蠢欲动。 …… 另一边，虞子汐很快就追上了陈山的魂魄。 陈山见她追了上来，有些着急，便反手抛出几支暗器。 嗖嗖嗖！ 虞子汐微侧身，轻松躲闪而过，随即一掌轰了出去：“给我站住！” 砰—— “啊……” 那鬼魂受了重创，被震退出去，怀里的婴儿也随之掉落下去。 虞子汐闪掠过去，一把将婴儿接住，稳稳落地，婴儿还在熟睡之中。 万幸。 拉开了一些距离，那鬼魂不甘心道：“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我这是替天行道。”虞子汐面不改色。 “哈哈，哈哈哈。”陈山只觉得可笑，“什么是天道？我只知道这天道对我不公，让我一身才华无处施展，便意外身亡。” “你说，这天道可不可笑？” 刷！ 倏地，他被虞子汐的灵力掐住，悬浮在半空中，难以动弹。 少女的声音，清冷如霜：“我只觉得你可笑。” “我只是想活着，想弥补一些生前未完成的遗憾，我有什么错？”他歇斯底里道，“凭什么我就该入地狱？” “我想知道，有几个女孩给你陪了葬？”虞子汐问她道。 在这之前，定有不止一个少女受害吧。 “不多，也就三个罢了。”陈山疯癫地笑了笑，“如果不是你坏我好事，这个数量还会更多。” 三个…… 听见这个数字，虞子汐觉得痛心疾首：“真是丧心病狂！” “谁让老天待我不公？”陈山却无所无谓，叫嚣道，“既然我都入了地狱，便也多拉些人下去陪我，又何妨？” “好。” 虞子汐压着怒火，掌心的力道更重了些。 “啊……”陈山吃痛出声，感觉到了压迫感，心生恐惧，“你要做什么？” 他只剩下魂魄，已是死人一个，普通修炼者是奈何不了他的。 可这丫头……竟然能伤害到他的魂魄！ 不好。 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虞子汐冷然启唇：“那我就用你的魂魄，来祭奠那三个少女的亡魂！” “啊？”陈山开始恐惧了，“不要，不要，啊……” 下一秒，魂飞魄散。 渣都不剩。 虞子汐收回灵力，再看了眼怀里那个险些牺牲的婴儿，愤怒的情绪依旧无法平复。 那个刁民，死不足惜！ 她抱着婴儿，正打算转身离开，却觉察到，暗处有一群鬼鬼祟祟的身影。 索性道：“出来吧！” 被发现了，那几个躲在暗处的夜灵宗弟子，才被迫现身：“宗主……” “宗主，跟我们回去吧。”他们直入正题，“只要你将妖王交出，一切都好商量！” “是啊，宗主，只要你跟那妖孽划清界限，与五大宗门道个歉，便可无罪！” 虞子汐瞥了他们一眼：“你们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不过看来，他们应该只是在这里偶遇了自己，并不知自己之前身在村落。 否则，就不好摆脱了。 “宗主，我们……” “我会回夜灵宗，给大家一个交代，不过不是现在。”虞子汐淡淡道，“你们回去吧。” “宗主，所以，你还要继续执迷不悟吗？”他们开始着急了。 “与妖孽同流合污，能有什么好下场？” “怎么，是我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虞子汐没好气道。 “宗主……” “念在同门的份上，我不想跟你们动手，但你们若继续死缠烂打，那就说不定了。”她显然也没了耐心。 几个弟子变了脸色，都不敢再往前去。 虞子汐轻拂袖，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不见了踪影。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追也无处可追。 “唉。”一个女弟子叹气，“完了，我们宗主是真的中了邪了。” 那个男狐狸精，把他们宗主迷的连家都不想回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都是那妖孽在作祟。”他们又恨又不悦，“只要桑玄死，我们的宗主就能回来了！” 桑玄必须死！ …… 村落已至天黑。 桑玄独身在房间中，盘坐在榻上，阖眼调息，周身的灵力越来越盛。 强盛到快要突破瓶颈，快要控制不住。 刷—— 终于，灵力被迫打断，他捂住胸口，又呛出一口鲜血来。 体内的灵力，还在不断攀升，好似要迫不及待冲破那道界限。 他的第七魄，就要觉醒了。 一旦觉醒，他的不死之身将破，不出几日定会毒发身亡。 所以，不能。 这第七魄，绝不能觉醒！ 身体越来越热，丹田处的灵力，已积压到了极点，不断翻滚。 晕乎乎中，他竟觉察到……外面有宗门弟子的气息，在不断逼近。 不好。 有人追来了！ 他起身，欲从窗口逃离出去，刚打开窗户，一道刺目的金光照射进来。 是炼妖镜！ 刷—— 那金光带着强大的灵力，丝丝如刀刃，猝不及防将他掀翻出去。 落地，桑玄吐血，一只手掌撑着地面，勉强爬起。 谁知，抬眸的瞬间，这房间四面八方皆已布上了炼妖镜。 炼妖镜闪烁着金光，灵力强盛，如一道道锋刃，割破他的皮肉，钻入他经脉骨髓中。 体内，仿佛岩浆翻滚。 “妖孽，你还想往哪跑！”闻声，房间里出现一行九云殿弟子。 第159章 意料之外 他们一个个手持兵刃，将桑玄团团围住，杀意满满。 总算…… 总算让他们追到妖王了！ 桑玄眉目低垂，唇边挂着一丝血迹，苍白的脸庞略显脆弱。 脆弱，且平静。 “快。”为首的男子下令，“抓了妖王，功劳便是我九云殿的了！” “抓了他！” 各种兵刃朝桑玄逼近而去，桑玄强撑着一丝气力，拂袖一掌迎了上去。 砰—— 瞬间，将十多个弟子震退出去，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与此同时，他也再次吐血，逆血在胸腔中翻滚不断。 快要压不住了…… 眼冒金星时，脖颈被铁链强勒住，钢铁摩挲、收紧，随即缠绕住他手臂、腰身。 越来越紧。 鲜血，顺着锁链往下滴落。 “这妖孽有伤在身，大家别怕。”为首的弟子鼓舞道，“抓了他！” “是！” 他们再次簇拥而上，这次，桑玄灵力涣散，四肢皆脱了力，再无反击之力。 本以为，难逃此劫。 这时，外面传来村民们的声音：“住手，你们住手！” 村民们冲了进来，为首的九云殿弟子见势，急忙示意他们后退。 宗门规定，他们不得伤害手无寸铁的百姓！ “干什么？”但那弟子很愤怒，“我们在执行任务，你们这群刁民快让开，别碍事！” 桑玄也蹙眉道：“这事跟你们无关，走！” 他不想欠人情，尤其……是欠人类的人情。 “小公子，你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他们却不肯走。 “你们……”他突然有些感动。 这群村民手无缚鸡之力，却竟然敢在这般危险之中，冲进来救他性命。 值得吗？ 村民们护在桑玄跟前，求情道：“这位小公子是好人，还请大人高抬贵手，不要杀他！” “好人？”那弟子冷笑一声，“他是妖！” “妖……”众村民震惊，转而，下意识离桑玄远了些，用惊诧的眼神望着他。 这位小公子，是妖？ 面对他们疏远、嫌恶的眼神，桑玄攥紧拳头，既羞耻又愠怒，还……有些无地自容。 果然。 只要知道他是妖，这群人会立马憎恨他。 “没错，他是只妖。”那弟子接着指控，“你们是被他给蒙蔽了！” “这……” “识相点，就赶快让开！” 村民们天生恐惧妖，被他们这么一说，更是一个个脸色煞白，不敢再靠近桑玄。 都陷入了纠结之中。 终于，有一个村民开了口：“你们都怎么了？就算小公子是妖，可他救了我们两次啊！” 昨日魔族入侵，是这两位仙君救了他们性命，方才虞姑娘走后，鬼怪突袭村落，欲吸人精元，也是这位小公子将之击退。 两次救命之恩，难道……还不够让他们信任吗？ “没错，不管他是人是妖，救命之恩，我们还是要回报的！” 他们继续跟九云殿弟子求情：“大人，这位小公子虽然是妖，可他从未作过恶，还三番两次救我们性命，还请你们放过他吧！” “大人，放过他吧！” 接着，他们一个个跪了下来。 桑玄心里咯噔了一下，心生感动。 他们竟然不嫌弃他是妖。 九云殿弟子不耐烦了：“那不过是他蛊惑人心的手段罢了，你们这群愚民，被骗了！” “快让开，别耽误我们的事！” “虽然宗门规定，我们不能与你们动手，但你们若要包庇妖孽，我等，也不是不可以破例的！”为首的弟子抽出剑，指着他们面门。 每一个字，都是威胁。 桑玄担心他们被伤，冷言道：“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恩怨，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小公子。”他们坚持道，“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接着，对那群九云殿弟子道：“大人，你们要杀他，就先杀我们！” “要杀他，就先杀我们！” 这齐刷刷的请命声，忽而让桑玄心头一软，感动万分。 九云殿弟子气得脸都黑了：“一群愚民，真是愚不可及！” “护法，我们……” “别跟他们废话了，包庇妖孽者，一并杀了就是！” “是！” 这下，没了宗门条规的约束，他们越发肆无忌惮，再次攻击而去。 那群村民跪在原地，望着刀剑、掌风逼近，惶恐，却也不愿让开。 桑玄反而慌了：“快闪开！” 不同属性的灵力，从头顶上方逼来，快要碰到他们面门时，霜华剑从天而降，“刷”的一道剑影，将所有人击退。 “啊……” “啊……” 下一秒，十多个九云殿弟子摔了一地，喉咙上都多了道血口子。 见血封喉。 眨眼的功夫，便不剩一个活口。 众村民惊诧：“虞姑娘！” 桑玄墨眸微明：“师尊。” 白裙落地，虞子汐将怀里的婴儿交给了一旁的村民。 霜华剑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回到虞子汐掌心，“咔嚓”砍断了桑玄脖颈、手腕上的铁链。 “师尊……” 铁链解开，桑玄的身子虚弱无力，踉踉跄跄地软软一倒，被虞子汐伸手接住。 “你没事吧？”她关切道。 “咳……无妨。” …… 过了一会，十几具尸体已被处理，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虞子汐、桑玄二人。 桑玄坐在床边，身上只剩一袭单衣，更显瘦弱单薄。 虞子汐站在他身旁，正给他脖颈上的伤痕上药。 见少年面庞苍白，心生疼惜与内疚。 “怪我。”她自我检讨道，“方才不该留你一人在这。” 桑玄摇摇头：“是我没用。” “不许这么说。” “嗯……”他便换了种轻松的语气，“那师尊以后不要离开我就是了。” “好。”她应声，转而道，“不过，我们藏的这么偏僻，九云殿弟子怎么会找来。” “不知。” “是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她怀疑道。 桑玄否认：“他们救了我性命，不会害我，应当……也不会做出通风报信的事。” “是吗？” “嗯。”桑玄云淡风轻道，“那群宗门弟子，应该是被我周身的妖气吸引而来。” “嗯……” 他这么一说，虞子汐也发现，中了红莲噬生散后，如今的他，已有些压不住自己身上的妖气，碰到个实力稍强的修炼者，便会暴露。 这般，是很危险的。 第160章 师尊，别乱摸 虞子汐取出一颗丹药给他：“服下这个，能暂压住你身上的妖气。” “嗯。” 眼下，他们处境特殊，处处都得小心谨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咚咚咚！ 这时，敲门声响起，外面是村民的声音：“虞姑娘，你们在吗？” “来了。”虞子汐便去开了门。 外面，来了一大群村民，手中拿着一些草药、药材。 她愣了愣：“你们……” “虞姑娘，小公子受伤了，我家中也没什么丹药，只有这些止血散，你收着，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我家也只有这些草药……” “还有这些。” 望着那些拼凑出的草药，虞子汐知道，这些草药虽不值钱，但，几乎是让他们搜空了家底。 她连连道谢：“多谢各位的好意。” “不客气。”他们还不忘关心，“对了，小公子他伤势如何啊？” 虞子汐：“已无大碍，诸位不必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他们这才安心：“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一行人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关上门，虞子汐的目光回到桑玄身上：“他们的话，你都听见了？” “嗯。”桑玄有些意外，“他们明知道我是妖，不但不怕我，却还……” “却还什么？”她反问道，“你这么好看的妖，怎么会让人害怕呢？” 桑玄哑然失笑。 “他们好像还挺喜欢你。”虞子汐继续道，“看来，人与妖之间的隔阂，也并非无法消除的。” 只要解除误会，一切皆有可能。 “嗯……”桑玄微微点头，“若是这样的人类，我愿与他们和解。” 正如师尊所说，这世间的好人也有许多，只是他还没碰见罢了。 那他，也试着多去了解一下人类。 …… 第二日，虞子汐和桑玄要离开村落，整个村子的人都来送他们了。 得知他们要去极阴森林附近，村民们色变：“那，你们得坐轮渡去了！” 虞子汐：“嗯。” 昨夜虞子汐去追陈山的时候，就发现，现在，城外也处处是五大宗门的人。 那架势，几乎是铺天盖地。 尤其是通往极阴森林那条路，更是守卫森严，森严到密不透风。 若他们用御风术，会立马触动上空的五层结界，行不通。 所以，虞子汐打算好了，坐轮渡往西边去。 村落附近的那轮渡，是通往明月城的，明月城距离极阴森林，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路程。 “那你们可要小心了。”村民们很担心，“冰玉湖下有只水妖，隔几天就会出现一次，打翻湖上的轮渡，把人都抓下去吃了。” 虞子汐怔了怔：“冰玉湖中有吃人妖？” “没错。”他们细细说来，“那妖以前还算良善，现在却是见人就杀，也是莫名其妙。” 桑玄看了那人一眼：“你认识那只妖？” “算认识吧。”那人道，“几年前，我一家三口坐轮渡，不小心遇上海啸，是几只鲛人救了我们，还将我们救入湖底，盛情款待。” “我们十分感激，给了许多报酬，走之前那群鲛人再三叮嘱，要我们别把他们的巢穴说出去，我们答应了，多年来也守口如瓶。” “后来，他们偷抢九云殿资源，巢穴暴露，被九云殿残杀，最后杀的只剩下一只鲛人。” “那一只鲛人，他觉得是我们告的密，怀恨在心，于是经常打翻轮渡以报复人。” “那只鲛人，在万千杀戮下活到了最后，他就是个疯子，你们可千万小心了！” 不过，说再多小心也没用，一旦遇上了那只疯子鲛人，他们必死无疑。 听完后，虞子汐觉得匪夷所思。 真是冤冤相报，无穷无尽啊。 “嗯，我们会小心的。”她没多说什么，与村民们告别后，就和桑玄离开了。 冰玉湖码头，距村落不过半个时辰的脚程。 两人到了码头后，却看见，那码头边上，守满了九云殿弟子。 上轮渡的人，被他们一个个对照画像，搜身，检查灵力。 十分严格。 虞子汐无奈叹息：“真没想到，这么偏僻的码头他们也不放过。” “师尊，我们走吧……” “不怕，我们可以糊弄过去。”虞子汐拉住了他。 这码头驻守的弟子，只是一些普通弟子，尚且还好糊弄。 其他道路，只会更行不通。 “那……” “你藏在我怀里，我就能把你带进去。”虞子汐胸有成竹。 桑玄：“……” 这法子，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虞子汐施展术法，桑玄摇身一变，恢复原身，化作一团赤红色的小狐狸。 之前断掉的三条狐尾，也重新长出来了，九条尾巴毛发柔顺，十分漂亮。 刷刷！ 小狐狸轻跳入了虞子汐袖口，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来。 刚探出，就被虞子汐按了回去：“藏好了，别出来。” 她也服下易容丹，易容成了另一个模样，才揣着小狐狸，上了码头。 左右两侧，都有九云殿弟子在检查。 左边的弟子拿着虞子汐、桑玄两人的画面，右边的弟子，拿着炼妖镜。 炼妖镜…… 一见炼妖镜，虞子汐便感知到，怀里的小狐狸在微微发抖，已出了许多冷汗。 她偷偷动用灵力，将炼妖镜的力量隔开，怀里的小动物才回复平静。 这时，恰好排到了她，两个弟子拿画像对照了一番，又拿炼妖镜在她身上扫了扫，便放她上轮渡了。 有惊无险。 轮渡很大，可容纳几十人，上面还有五六间独立的雅间。 虞子汐拿出所剩不多的银子，要了一间雅间。 入了雅间，空间不大，只有一张小床和一张桌子，但也安静。 刷！ 小狐狸从她怀里跳出，跳到了桌案上，虞子汐忍不住揉了揉他柔软蓬松的毛发。 哈，手感真好。 “师尊……”他开口说话了，“别乱摸。” 略慌乱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若他现在是人身，大概能看见滚烫的耳垂，以及红透了的脸颊吧。 “哦。”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摸到了“狐臀”，急忙收回手，“不好意思，太可爱了，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第161章 除非你先不要我了 “你还不快把我变回来？”他没好气道。 是师尊给他施法让他恢复原身的，他现在还有伤在身，灵力未完全恢复，无法自行恢复人身。 “嗯，不急。”虞子汐笑了笑道，“让我再多揉一会嘛。” 毕竟，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 桑玄：“……” 虽哭笑不得，但还是乖乖地一动不动，任由她“蹂躏”着。 虞子汐双手捧着小狐狸毛茸茸的脸，刚搜了几下，倏地，光芒闪烁。 再次睁开眼时，她捧着的那张脸颊，变得干净、绝尘，透着银白色半脸面具，一双清澈如水的墨眸看着她。 明媚的眼眸，勾人心魄。 “啊……”她条件反射般松开手，“你怎么自己变回来了？” “嗯。” 桑玄只应了一个字，竭力压住体内那股险些不受控的灵力。 丹田，还在隐隐发热。 第七魄，蠢蠢欲动。 见他面上划过一丝转瞬即逝、不易觉察的异常，虞子汐担忧道：“是不是因为，你第七魄快要觉醒了？” 不然，他灵力明明才恢复了三成，不可能自己恢复人形。 桑玄否认：“不是……” 还未解释，手腕就被虞子汐抓住，她神色凝重地给他探着脉象。 这会，桑玄已将第七魄的力量压制了大半，但还是让她看出了一些端倪。 他的脉象，有些紊乱。 “你的邪魄……” “没那么容易觉醒。”桑玄接茬道，“应该是我伤势快痊愈了，灵力在慢慢恢复吧。” 这个解释，虞子汐半信半疑，松开手，还是难以安心。 “桑玄。”她认真道，“你若有任何不适，定要告知我，可不要强撑着。” “自然不会。”桑玄应声。 随即，他马上转移了话题：“师尊，你很喜欢小动物？” “以前喜欢。”提到小动物，虞子汐的回忆也被勾起了一些，“我记得，我八岁的时候养了一只猫，叫小咪，它整日陪我吃饭、玩耍，我修炼的时候，它就在一旁晒太阳，我睡觉的时候，它就蜷缩在一旁陪我。” “那时我没什么伙伴，小咪就是我最好的伙伴，但我想着，它只是只普通的猫，不可能陪我一辈子，再过十几年也许就不在了，我很舍不得它，就想渡它修炼。” 桑玄愣了愣：“你不会真这么做了吧？” “是啊。” “那它现在在哪？” “它，不在了。” “死了？” “我也不知。”虞子汐叹息道，“那一年，我开始渡它灵力，助它修炼，三年后，它有了一些修为，智商也开化了许多，慢慢的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愿意听我的话，也不愿陪我了，后来……就离开了我。” 说到这，她眼底划过些许黯淡。 桑玄认真听着她的话，眉目中，皆是化不开的复杂情绪。 虞子汐接着道：“它离开后，我还伤心了好一阵子呢，不过，想着它能去更广阔的天地看看，也好。” “只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养动物了。” 并非不喜欢，只是害怕别离。 桑玄缓声道：“其实，小咪有了修为后，顶多也只能成一只化作人形的妖，那时人妖对立，你身边留一只妖的话，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反会引起许多非议。” “你的意思是……” “或许，它离开你是迫不得已。”桑玄望着她的眼睛，“也许它心里想着，这么做是为你好呢？” 虞子汐微微一怔。 转而道：“我也这么想过。其实，如果它是真的向往自由，走了便走了，我只希望它以后好好的，但它若只是为了我，迫不得已而离开，我会难过。” “这证明，我还不足以让它信任，让它信任……我能保护好它。” 这话，意味深长。 桑玄淡然一笑，不语。 虞子汐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桑玄，你也一样，我不希望，你以后会因为瞻前顾后、因不想连累我而离开我。” “我不会走。”桑玄的声音，温柔而坚定，“除非，你先不要我了。” 虞子汐笑了。 小咪是前车之鉴，这次，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小动物。 至少，不让他为难。 …… 冰玉湖风景很好，打开窗户，便可欣赏外面的山水。 傍晚，晚霞似火。 桑玄握着墨笔，正一丝不苟在纸上描摹着什么，时而会看她一眼。 终于，虞子汐忍不住问道：“桑玄，你在做什么呢？” 桑玄：“打发时间罢了。” 这话，越发勾起的虞子汐的好奇心，便凑上前去看了看。 “师尊……” 定睛一看，画上霞光缤纷，窗口中坐着的那位少女，气质、容貌皆不凡。 这五官，怎么跟她有点像？ 虞子汐这才反应过来：“桑玄，你这画上的人……是我？” “随手画画。”他淡淡道。 “还别说，你把我画得挺漂亮。”虞子汐不由得赞许道。 “师尊本来就漂亮。”他开口道，“我不过是还原事实真相罢了。” 虞子汐被他的话逗笑了：“你这嘴巴，真是越来越甜了。” 她又仔细打量了下那幅画，道：“好看是好看，不过，我总觉得这幅画缺了点什么。” “什么？” “嗯……”她想了想，将桑玄手中的墨笔拿了过来，提笔，在画中那个少女身旁，加了一只赤色的小狐狸。 “好了。”她放下墨笔，将画摊开给桑玄看。 那只小狐狸蜷缩成一团，依偎在她身边，衬得晚霞都更温暖了。 桑玄心尖也一暖。 对他来说，能被她时刻记挂，是最值得开心的事了。 正出神时，轮渡突然开始晃动。 猝不及防下，虞子汐脚步趔趄了一下，被桑玄一把拉入了怀中。 顺势，两人一并倒在榻上，虞子汐压在他身上，被他紧紧护在怀里。 两人恰好四目相对，目光定格。 “没伤着吧？”他问。 “没事。” 外面，传来了阵阵巨响，轮渡越来越不平稳，晃动得越来越剧烈。 虞子汐眸色一凝：“外面出事了！” 惊呼声随即传来：“不好了，水怪来了，水怪又来了，快跑，快跑啊！” 第162章 水怪来了 雅间外，轮渡摇晃，湖面上出现一只身形强壮的鲛人。 吞吐间，浪花翻滚上岸，拍翻了一群人。 啪啪！ “啊……” “啊……” 轮渡上的人皆慌了，四处逃窜，胆子小一些的甚至直接跳了湖。 眼看着鲛人跳上轮渡，逼近而来，他们吓得六神无主。 连连呼救：“救命，救命啊！” 然而，他们身处湖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根本无路可逃。 刷刷！ 鲛人鱼尾甩动，又一群人被掀入了水中，还有几个侥幸没落水的，死死抓着栏杆，挣扎着想要重新爬上去。 一边挣扎，一边对着逼近而来的鲛人求饶：“别杀我们，别杀我们！” “放过我们吧……” 鲛人冲撞而来，千钧一发之际，被一道强大的灵力挡在空中，击退了出去。 砰—— 那鲛人胸口牢牢挨了虞子汐一掌，吐血。 他意识到来者实力不俗，便急忙转身钻入水底，逃下去了。 “站住！” 虞子汐钻入水面，追了下去，桑玄也紧随其后。 入了水才知道，这湖水极深，湖底竟是一座简陋的行宫。 此处，应该是鲛人族栖身的地方。 那鲛人水性很好，又对冰玉湖十分熟悉，因而，虞子汐和桑玄追下去后，就不见了鲛人踪迹。 跑的还真快…… 落地，虞子汐抬眸看了桑玄一眼：“你怎么也下来了？” 他难道忘了，自己还有伤在身吗？ 这湖底，还不知藏着什么危险。 “我……”他只好借口道，“我跟着你比较安全。” “罢了。”虞子汐只好不多说什么，牵住他的手道，“那你跟紧我。” “嗯。” 被她主动牵着手，桑玄心生欢喜。 两人一并向地宫而去，还没进去，虞子汐就知道这境前设了机关。 她抛出几支暗器，将机关阵眼赌注，只听见“咔嚓”一声，行宫大门打开。 两人相对视一眼，入了地宫。 鲛人的气息，处处都是，大概是他为了隐藏真身，故意设的迷障。 越往里面去，就越能感知到见一些动静，以及……人类气息。 “桑玄。”虞子汐秀眉微蹙，“这地宫里，似乎还关了一些人。” “嗯。”桑玄也觉察到了，“在那边。” “走，我们去看看。” “嗯。” 他们往右边的路径而去，果然，能隐约听见一些呼救声。 “救命，救命啊……” 顺着声音的方向，两人找到了一座水牢，里面密密麻麻关着的全是人。 粗略一看，大概几百人。 据之前那些村民所说，这些年在冰玉湖遇难、失踪的人，约摸也是几百人。 被关押的那些人，除了衣衫破旧了点，身上竟也没什么伤痕。 只是见到外面来了人，一个个激动万分：“救救我们，救命啊！” “两位大人，救我们出去吧！” 他们争先恐后地扒着栏杆，恳切呼救，恨不得跪下来了。 虞子汐问他们：“你们，都是被那鲛人抓来的？” “是啊。”他们点点头，回答道，“它把我们关在这，还给我们吃的，倒也并未虐待我们，就是哪也不让我们去。” “我们在这，都快憋疯了。” “快救我们出去吧！” 听他们这么说，虞子汐有些意外。 她又问：“你们，有没有同伴被杀，或者是被吸食精元？” 有人摇摇头，回答道：“那妖孽说，我们的精元既肮脏又单薄，不值得一吸，也懒得杀我们，就一直把我们丢在这。” 虞子汐：“……” 桑玄：“……” “唉。”果然，被关着的那些人，也能看出一些不对劲，“其实吧，我们也知道，他并不是想杀我们，只是咽不下那口气罢了。” “是啊，但其实，灭他整族的是九云殿，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他误会了。” “我们倒也不怪他，只希望……这误会能早日解除。” 这样，那鲛人能解脱，他们附近的村民也再不必提心吊胆了。 可惜…… 有些隔阂被太多人推波助澜，就像是滚雪球，越滚越大，最后无法收场。 听完他们的话，两人大致明白事情的原委。 鲛人几年前救了村民，以为村民恩将仇报，将它们的行宫暴露，给他们招来了杀身之祸。 实则……村民们守口如瓶，这行宫的位置，是九云殿自己找来的。 一切，都是误会。 “这误会怕是难解除了。”一人面露无奈，“两位大人，你们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我们实在不想再待在这了！” “我家里还有一家老小，若再不回去，家里的牛都没人放了。” “救救我们……” 为他们一个个跪了下来，磕头恳求。 “诸位，稍安勿躁。”虞子汐压低了些什么，“我会救你们出去。” 不过，要先将那鲛人找到。 否则，就算今日他们能救这群人，日后，还会有更多人被抓来。 误会矛盾，只会越来越深。 两人打算先去找鲛人，这时……后背一道强盛的掌风偷袭而来。 不好！ 虞子汐微微侧目，桑玄搂住她腰肢，转过身来的瞬间，手中的灵匕迎上了那道力量。 哐啷—— 一声巨响，他手中的灵匕被震断，抱着虞子汐后退了几步，喉头鲜血翻涌。 那偷袭的鲛人也没好到哪去，被刀影掀翻出去，重重砸落在地。 刚爬起来，就被虞子汐的灵力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定睛一看，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他…… 她认得这鲛人。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鲛人名叫池玉，前世在被九云殿歼灭全族后，入了魔族，成了桑玄的心腹，后为灭五大宗门出了不少力。 是他，没错！ 见了池玉，桑玄脑海中也浮现了一些记忆画面，零零散散的。 只大致记得，这个人……日后跟他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走投无路，池玉不屑一顾地笑了笑，看着他们道：“你们杀了我吧。” 虞子汐问他：“你明明一个人也没杀，为何要虚张声势，抓这么多人来？” “谁说我一个人也没杀？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池玉反驳道。 那冷淡，略带嘲讽的语调，好似刺猬的利刺，生怕自己受到了伤害。 第163章 池玉 “你……” “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池玉打断了她的话，“我抓这些人，就是用来吃的。” “而且，我这个人很记仇，所以，你们今日最好别让我活着离开，否则终有一日，我也会抓你们来，碎尸万段！” 那架势，穷凶极恶。 然而，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的虞子汐，自然不会被这话吓唬到。 桑玄直言道：“你族人是被九云殿所灭，并非那些村民告密。” 他还没有百分百相信人类，但鲛人族一事……的确是九云殿所为。 因为，前世就是这样的！ 桑玄淡漠望着池玉，又道：“放过这些无辜的人吧。” “你说什么？”池玉冷笑。 “放了他们。” “哈哈哈。”池玉指了指虞子汐，“这丫头是个人类，她帮那些人求情也就罢了，你一只妖，在这充当什么好人？” “难道你忘了，妖族被他们害得有多惨，你忘了人类有多残忍吗？” 桑玄面不改色：“人也有好有坏……” “够了！”池玉听不下去，“在我眼里，人类都是虚伪的玩意，我看你是疯了，被洗脑了，才会这般迂腐！” 这家伙，简直丢他们妖族的脸！ “好，那就暂不论此事。”桑玄知道三言两语与他说不清，索性放弃。 直接进入了另一个话题：“只是，你要为你族人报仇，也该就事论事。” “你什么意思？”池玉不明白。 桑玄不卖关子：“我可替你屠尽仇人。” “你，要什么？”池玉询问交换条件。 桑玄：“放了这些人。” “哈哈，你在为人类求情？”池玉越发觉得他可笑了。 “你不想报仇？”桑玄不多废话。 “想。” “那就是了。” “你与人类沆瀣一气，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池玉不领情，“我要复仇，是我自己的事，也绝不需要你的帮助！” 说罢，池玉往后退了退，灵力凝聚掌心，迅速启动了水牢机关。 嗖嗖嗖！ 水牢四周出现了许多箭筒，瞄准着水牢中的众人，蓄势待发。 水牢中陷入一片恐慌：“别冲动，别杀我们，别杀我们啊！” 他这是……要把他们全杀了吗？ 池玉瞥了虞子汐和桑玄一眼，威胁道：“看在你跟我是同类的份上，马上滚，不要多管闲事。” “你……” “否则，我立马杀了他们！”池玉不愿听他们多言，已红了眼。 “好，你别冲动。”虞子汐怕他行为过激，便暂且妥协，“我们离开就是。” 反正他们已经知道了地宫的位置，池玉也不会伤害那群人。 他们先出去了，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她对桑玄使了个眼色，桑玄也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点头。 两人刚转身，打算离开，后背突然传来了池玉的呼声。 “啊……” 有人来了？ 再次回过头来，刚赶到的九云殿弟子，已将池玉围攻。 池玉本不惧他们，但刚刚已被桑玄所伤，三五回合便败下阵来，吐血。 被关在水牢里的人，也激动了起来：“是九云殿的人，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各位大人，这鲛人并未伤害我们，你们别伤他，别伤他！” “大人，别伤他啊！” 那些人在为池玉求情，九云殿弟子却恍若未闻，招招紧逼。 眼看着，池玉已快招架不住了。 砰—— 再次被刀剑划过胸膛，被踹飞出去，铺天盖地的掌风逼近而来。 池玉倒在地上，再次吐血。 再无多少力气反抗，十分不甘心地握着拳头，视死如归。 本以为，死路一条了。 谁知，虞子汐和桑玄折返回来，恰好在危难之际，震退了那群九云殿弟子。 刷刷！ 一排排弟子倒飞出去，摔得极其狼狈。 他们气冲冲地爬起来，看见虞子汐和桑玄，一眼认了出来：“妖，妖王！” 妖王？！ 听见这个称呼，包括池玉在内的众人，视线都落在了桑玄身上。 他……是妖王？ 那些弟子又瞪着虞子汐：“小宗主，可算让我们找到你们了！” 小宗主…… 看来，这少女的身份也不一般！ 虞子汐不悦道：“我与你们九云殿毫无干系，你们找我做什么？” 真是阴魂不散。 他们更气愤了，义正辞严道：“你与妖孽为伍，人人得而诛之！” “虞子汐，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回去认罪，我们不会为难于你！” 当然，他们也没太大把握能打得过虞子汐，只能先说教一番，吓唬吓唬她。 反正，他们笃定了虞子汐不敢杀他们！ 虞子汐自然不受这些威胁：“抓我？你们有这个本事吗？” “那就试试看！”他们随即下令，“动手！” “是！” 于是，刀剑重新亮出，不同属性的灵力朝两人面门强攻过去。 虞子汐深知九云殿的腐败与罪恶，丝毫没留情，掌风轰出。 砰—— 瞬间，所有弟子被凌空震退，吐血，还未落地，虞子汐便抽出剑刃，化作一道残影飞了出去。 刷刷刷！ 白影穿梭在众人之间，手起剑落。 待虞子汐重新落地，霜华剑不沾半点鲜血，所有九云殿弟子却皆被割破喉咙。 顷刻间，死了一地。 地牢中的众人，不由得瞪大眼：“小宗主，你……竟然杀了他们？” 虞子汐淡然启唇：“他们不该死么？” 这群宗门弟子，为非作歹，作威作福，与妖魔没什么区别！ “该死是该死，可是……” 虽然他们也知道，九云殿恶行不少，还时常会压榨周边的城镇。 可，以小宗主的身份，杀了他们，恐怕会遭受五大宗门的非议。 “小宗主。”他们好心道，“这件事我们就当没看见，若九云殿问起，咱们就统一口径，说他们是被水怪……” “不必遮遮掩掩。”她并不在意，“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她既然敢杀，就不怕被非议。 将罪过推到别人身上，借此逃避罪责的做法，她只觉得无比可耻。 她的行为、言语，都被池玉尽收眼底，颇为意外。 这个人类，倒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第164章 误会化解 “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有分寸。”虞子汐云淡风轻道，“你们在里面等一会，一会我救你们出去。” 说完，她转过身，从储戒中取出一颗疗伤丹来，给了池玉。 池玉望着她，没敢接。 虞子汐道：“还想不想活着，你自己选。” 这次，池玉没再犹豫，接过疗伤丹，一口吞了下去。 稍作调息后，伤势好转了一些，他才睁开眼，说了声“多谢”。 “不过，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怎么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竟会被一个人类所救。 在他看来，人是不可能救妖的。 “我见你还算良善，自然要救你。”虞子汐的理由很简单。 “良善？”这两个字，在池玉听来格外讽刺，“我可是这方圆百里著名的恶霸。” 村民们对他，都是闻风丧胆的，可今日，竟然有人说他良善？ 真是可笑。 “至少，你并无伤人之心，只是仇恨在心，用错了方法。”虞子汐正色道，“好在为时不晚，倘若你愿改过自新，还是有机会的。” “我……” “好了，我先去安顿下他们。”虞子汐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吧。” 前世，她与池玉交集并不太多，但也记得，池玉是一只通透的妖。 应该不会连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都想不通。 说完，虞子汐去水牢了。 原地，只剩下桑玄与池玉二人，气氛显得格外静谧。 打量了他一番后，池玉率先开口：“你就是那个解救明心村，重建妖族的妖王？” “妖王”这个名号，他也是多有耳闻。 桑玄：“叫我桑玄即可。” 池玉起身，改变了方才的倨傲态度，对他作揖行礼道：“方才多有得罪，在下，谢过你二人的救命之恩。” “不客气。” “你，当真能帮我报仇？”池玉问他。 以他现在的实力，在修真界活命尚可，但想要屠尽九云殿，还有些困难。 若真有一人能帮他报仇，那他就算是死，也不留遗憾了。 在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就是那以一己之力对抗五大宗门、解救妖族的妖王，他相信，此人是有能力替他报仇的。 所以，他动摇了。 桑玄瞥了他一眼，洋洋洒洒开口：“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池玉：“……” 虽有些不爽，但他还是马上转变了态度，在桑玄跟前跪了下来： “只要王上能替我报灭族之仇，我愿为王上当牛做马，出生入死！” 态度，还算诚恳。 桑玄：“当真？” 池玉：“一言九鼎！” “好。”桑玄也答应得爽快，“现在，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池玉愣了愣。 这就指挥上他了？ 但还是强压住心里的不爽，问道：“何事？” 桑玄道：“将你抓来的这些人，一一上门归还，并且给他们道歉。” “这……”池玉的脸色，一瞬间黑了。 “怎么？”见他迟疑，桑玄漠然道，“大丈夫敢做不敢当？” 他隐约记得，前世池玉投靠他时，便有些野心和孤傲在身，加上自身实力强大，因而不是很愿意服从他的命令。 所以…… 先挫挫这家伙的锐气。 “当然不是！”池玉还是很要面子的，“只是我现在有伤在身，灵力没恢复，担心这么招摇，会被九云殿盯上。” 一家家地登门送人，这不是找死吗？ 桑玄语气不变：“我会在暗处护你，谁敢动你，我就杀谁。” “好。”这下，池玉也没有反驳的理由，“我去就是！” 不就是登门道歉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也没什么！ …… 一个时辰后，他们一起上了岸。 池玉遵守约定，将那些被他抓去的人，一个个送回了村子。 并且一一道歉。 刚开始还有些拉不下脸，后来发现，村民们对他的态度都还不错，他反而有些内疚了，便逐渐变成了真心道歉。 三年前那艘轮渡上，一百多人被鲛人族救，几乎每个村子都有获救者。 所以，他们自然不会记恨池玉。 就这样，原本几乎不可开交的一件事，竟然和解了。 虞子汐和桑玄二人就在村子外不远处，关注着池玉的一举一动。 亲眼看着他，挨家挨户地去道歉。 虞子汐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这个法子倒是不错。” 至少，鲛人与村民之间的矛盾，得以化解。 接下来的麻烦，就只剩九云殿了。 桑玄轻笑不语。 看见这样的和睦景象，心里很满足，也仿佛看见了希望。 或许，人、妖两族的矛盾，并非他想象中那样难以化解。 到了第二天，池玉才终于将村民都送回了家，来跟桑玄复命。 “王上，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他们安然送回了。”他低着头，十分乖巧。 “嗯，不错。” “王上。”池玉抬起头来，“您是否能给属下一些时间，待属下安顿好了手头的事后，就去妖族待命，如何啊？” 虽然，如今的鲛人族只剩下一座空殿，但那毕竟是他的家，他不能全然丢弃不管。 桑玄答应：“随时恭候。” 池玉笑了：“那，不如属下送你们过湖吧？” “不必了。”虞子汐拒绝道，“这附近宗门弟子颇多，你若现身太久，恐会招惹祸患。” “那你们……” “我们坐轮渡即可。” “好吧。”池玉也不再强求，“那，极阴森林见，属下先行告辞了。” “嗯。” 说完，池玉便化作一团残影，朝冰玉湖钻进去了。 湖面上，泛起一圈涟漪过后，恢复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池玉走后，两人赶上了冰玉湖最后一艘轮渡。 入了雅间，桑玄捂住胸口，隐忍已久的一口血呛了出来：“咳……” “桑玄，你怎么了？” “没、没事，咳……”话未说完，又一口鲜血呛出，脚步虚浮了一下。 红莲噬生散，在体内肆虐散开。 如针砭入骨…… “红莲噬生散。”虞子汐也看出了端倪。 是毒蛊发作了！ 虞子汐心跳加速，急忙扶他在床边坐下：“桑玄，你不要再想之前的事了！” 第165章 我能救他 一念为善，一念为恶，这红莲噬生散若遇恨意，会生根变得强大，让他实力增涨。 但若遇善意和悲悯，便会化作剧毒，侵入他脏腑。 刚刚，他亲眼目睹人、妖矛盾化解，心中大概生出了许多善意，才会如此。 刷！ 掌心光芒环绕，虞子汐将灵力渡入他体内，以压制毒蛊。 桑玄阖着双目，冰唇惨白如纸，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往下淌落。 他身中红莲噬生散后，一共只发作过两次。 一次是那日在山洞，师尊与他表明心意，他情不自禁，感动万分。 还有一次，便是今日…… 这些天他才渐渐明白，原来，被爱与善意包围的感觉，是那样美好。 可惜…… 上天却不给他机会，让他好好体会与珍惜。 良久，桑玄睁开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虞子汐，道：“师尊……” “嗯？” “我不想变得只剩下仇恨。”他声音有些虚弱。 “不会的。” “如若有那么一天，那你……那你就杀了我吧。”他淡淡道。 “不会的，别乱说。”虞子汐打断了他的话，“我会想办法救你，你一定会没事的。” 她不会让他再次跌入黑暗。 桑玄淡然一笑。 他何尝不知，红莲噬生散几乎无药可解，就算他死了，往后……也许都会在杀戮中度过。 他不想如此。 但至少现在，师尊还在他身边，他便什么也不惧怕了。 毒蛊，在血液经脉中翻涌，他昏昏沉沉的，终于双目一黑，倒了下去。 “桑玄……” 随即，他化作一只赤红色的小狐狸，昏迷着蜷缩成一团，缩在虞子汐身旁。 隔着毛发，浑身都是冰冷的。 虞子汐心里刺痛了一下，将小狐狸抱在怀里，用灵力和体温给它取暖。 小狐狸普通熟睡了般，乖巧待在她怀里，渐渐的，也没再发抖了。 虞子汐边给他疗伤，边已觉察到了窗外的动静。 她警惕十足，不慌不忙地腾出一只手来，抛出了几枚暗器。 嗖嗖嗖！ 窗外那道身影被逼着现身，出现在雅间内。 正是星冥。 星冥站稳后，迅速恢复镇定，慢悠悠地跟她打招呼：“小宗主，好久不见啊！” 虞子汐看都没看她一眼：“你是来送死的？” “别一开口就这么冲嘛。”星冥冷哼一声，目光落在了她怀里的小狐狸身上。 故作关心：“哎呀，他毒已入心脉，若再不救，可就无力回天了。” “你想说什么？”虞子汐不想听她废话。 “咳咳。”星冥清了清嗓子，直言：“我有破解红莲噬生散的法子。” 听到这，虞子汐眸色一亮：“你说？” 红莲噬生散出自魔族，所以，星冥的话她还算相信。 “我救人可不会白救。”星冥开始卖关子了。 “你想要什么？”她不磨叽。 “我所求从未变过。”星冥看了看小狐狸，“我要的，只有他！” 虞子汐明白。 她是想要桑玄入魔族。 便回答道：“他愿不愿入魔族，是他自己的事，我无权干涉，所以，你应该去劝说他。” “我当然知道，但你，也有属于你分内的事可以做。”星冥神秘一笑。 “你说？” “我要你离开他，与他再不往来。”星冥的目的很明显。 “不可能。”她一口回绝。 “你倒是不用急着拒绝我。”星冥就知道她不会马上答应，道，“毕竟，他现在还没到性命垂危的时候。” “我给你时间考虑，等你考虑好了，随时来鬼魇宗找我就是。” 丢下这番话，星冥便拂袖打开窗子，化作黑影消失在了夜空中。 晚风，萧瑟。 虞子汐关上窗子，将怀里的小动物抱得更紧了一些，思绪有些乱。 魔族不会轻易交出解药。 求助魔族，是下下策，她相信，她一定还能找到别的法子。 尽管这样安慰自己，她一颗心还是无法放下，继续用灵力给桑玄疗伤。 希望，他能安然渡过此劫吧。 …… 夜深人静。 极阴森林外，安凝身着一袭青袍，独自伫立在风中，眺望着远处的冰玉湖。 他知道，王上要回来了。 可眼下，妖族才刚被迫屈服于魔族，尚未稳定，倘若王上回来，局面多半会被扭转。 所以，他并不想让王上回来。 至少现在不想！ 在他看来，魔族是妖族如今最好的靠山，既然魔族愿意提供帮助，他们又为何不接受呢？ 王上他，就是太清高了。 为了不让王上回来，他现在，也只有采取特殊措施了。 安凝微微侧目，看了看身旁的星冥，还有些担忧：“护法，您确定，我们这么做不会让王上有性命之忧？” 他还不希望桑玄出事。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星冥冷眸一挑，“他是不死之身，就算粉身碎骨也死不了。” 再者，她也舍不得让魔尊死，自然知道分寸。 “那就好。”安凝这才放心，淡淡自言自语道，“王上，您就先待在外面，待妖族这一切安顿好了，再回来吧。” 至于妖族，他会安顿好的。 他想要的，并不只是妖族丰衣足食，他要带妖族走上巅峰！ …… 凌晨，虞子汐从睡梦中醒来，枕边的小狐狸已恢复成人形，安然躺在她身旁。 半昏迷，半熟睡着。 他睡颜苍白静谧，五官精致如玉刻，俊美清秀的面庞，嫩嫩的如苹果。 一眼，便再难挪开视线。 近在咫尺的美少年，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还是第一次……跟一个男子如此贴近，睡在同一张榻上。 这种感觉，似真似幻。 以前只顾着想要怎么杀他，从未注意过，他长得这么好看。 他的唇，粉粉的，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 悸动涌上心头，她也不知哪来的胆子，鬼使神差般靠近了些许。 骤然间，他狭长的睫毛闪烁了下，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少女的脸颊，红嫩嫩的，楚楚可人。 “师尊。”突然靠这么近，他有些紧张。 “我……”虞子汐心虚般移开视线，借口道，“就是想数一数，你有多少根睫毛。” 第166章 他真甜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蹩脚。 桑玄却顺藤摸瓜地问她：“数清楚了吗？” “没有……” 虞子汐话说完，腰肢便被他一把搂住，顺势跌入他温暖的胸膛中。 他心跳很快，胸膛的温度滚烫。 和她一样…… 原来，他和她一样啊。 少年看着她的眼睛，闪烁的长睫毛如小扇子：“那，再数一次？” 明明神情纯情，话语平静，却不经意间撩拨了她的心。 她忍不住，索性低头吻了上去。 真是个狐狸精啊！ 樱唇贴了上来，柔软入骨，桑玄便也紧搂着她，吻得热烈。 恨不得将之融入血肉。 空气中的温度，都升高了许多。 直至快要喘不过气，虞子汐才松开唇，躺在他怀里轻轻喘着气。 须臾，才问：“你体内的毒蛊，如何了？” “无大碍。” “嗯……” 虞子汐知道，桑玄只是在安慰她，不想让她担心罢了。 她只能叮嘱道：“今后，你切勿动怒，切勿透支灵力，知道吗？” 只要第七魄不觉醒，他尚且还没有生命危险。 桑玄：“记住了。” 师尊可真关心他啊。 可如今，他第七魄已蠢蠢欲动，不知何时会不受控地觉醒。 觉醒那日，也许就是他的死期。 他突然有点怕死了…… 想多一些岁月在人间，陪着他心爱之人。 这时，外面的浪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嘈杂的动静。 以及灵力波动气息！ 虞子汐和桑玄相对视一眼，都变了脸色。 不好，是宗门弟子来了。 意识到了危险，虞子汐起身：“你在这待着，哪也别去。” 她正要出去，被桑玄一把拉住：“师尊，我跟你一起去。” “外面有危险！”她摇摇头。 她能感觉到，来者实力不俗，而且……外面的乘客好像已经出事了。 “师尊。”桑玄却不肯松手，“你是觉得，我会拖你后腿吧？” “不是。” “那……” “罢了，那我们一起出去看看。”虞子汐便不多说什么，握住了他的手。 桑玄眉目间舒展开了笑意。 虞子汐牵着桑玄，推开房门，外面，已被九云殿弟子风卷残云般扫荡了一圈。 轮渡，靠了岸。 正对面的岸上，屹立着一座金光闪烁的玲珑塔，轮渡上的人皆已消失。 那玲珑塔一共只有三层，是透明的，清晰可见，里面关满了人。 都是从轮渡上抓去的。 玲珑塔下守着的，都是宗门弟子，穿着九云殿的制服。 九云殿弟子竟然抓了乘客！ “师尊，我们……” 桑玄刚开口，就被虞子汐轻盈一掌推入了水中，她掌心灵力凝结成结界，将他护在其中。 “师尊。”桑玄动了下结界，无法破解，着急道，“你这是做什么？” 结界悬浮在湖面上，虞子汐又贴上了一道隐身符，消音符。 如此，不仅将桑玄隐藏了起来，他在结界中的动静，外界也听不见半分。 那些九云殿弟子，多半是冲着桑玄来的，桑玄伤势未愈，灵力也未恢复，还是不要在他们跟前露面的好。 “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丢下这句话，虞子汐转身飞上岸去了。 “师尊，师尊！” 桑玄心急如焚，几道掌风、刀影砸向结界，那结界岿然不动。 不行…… 他灵力只恢复了三成，根本无法破开师尊设下的结界。 只能眼巴巴看着，师尊上了岸，出现在了一众九云殿弟子面前。 为首的中年男子，是九云殿护法，凌云。 那些被关着的村民，一个个都被吓得不轻，扒着栏杆，哭喊着求救：“放过我们吧……” “大人，您抓我们做什么？” 见势，虞子汐心生怒火，灼热滚烫的灵力凝聚掌心，飞身而起。 她打算一掌破了玲珑塔，将人放出来。 谁知，凌云及时呵斥住了她：“别过来，除非你想他们死！” 说着，欲毁灭玲珑塔。 不好！ 虞子汐只好落地，训斥他：“凌云，你好大的胆子，连普通村民都敢抓！” 他是不是疯了？ 凌云没皮没脸道：“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他知道，他们想抓到虞子汐和桑玄，比登天还难，能威胁到虞子汐的，也只有苍生。 虞子汐：“把他们放了！” 命令的语气。 凌云不买账，反威胁她：“我不想伤害无辜的，只要你把妖王交出来，我就放人。” 呵…… 原来，是为了桑玄。 她自然不答应：“别痴心妄想！” “拿妖王的命来换他们的命，否则，我就把他们全杀了！”凌云不多废话。 “你……” “小宗主，一只妖的性命和一个人的性命，孰轻孰重，你心里应该清楚吧？”凌云冷笑着。 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人和苍生。 这剧情，怎么似曾相识？ 她前不久，做了一个类似于此的噩梦，没想到竟然成真了。 玲珑塔中的众人听见凌云的话，气愤不已：“大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亏你们还是名门正派，怎能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来威胁小宗主？” “我们的性命在你们眼中，就如草芥吗？” “别吵！”凌云不耐烦了，“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抓妖，为了更好地守护修真界，你们要记恨，就记恨妖王吧。” “是啊。”九云殿弟子附和道，“若不是他，你们也不必被当作人质！” 虞子汐冷冷一笑。 真是甩的一手好锅！ “这是什么话？”果然，村民们也不买账了，“你们身为宗门弟子，明明有千万种更好的解决法，却偏偏要拿我们的性命冒险！” “大人，你们也太不厚道了。” “你们、你们根本不配为宗门弟子！” “是啊……” 他们嚷嚷了起来，吵着想冲出玲珑塔，却无论如何也出不去。 “都给我闭嘴！”凌云怒了，“你们就算牺牲，也是为修真界除害，算是死有所得。” “你……” “与其碌碌无为活一辈子，倒不如轰轰烈烈一死，这是你们的荣幸！”凌云言语冷漠，仿佛没把他们任何一人放在眼里。 区区一群村民，也配质疑他九云殿？ 真是放肆！ 第167章 入局 “可是……” “你们谁再有异议，就先去见阎王！”凌云懒得再跟他们废话。 这些话，越发让村民们不满，但也只能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凌云接着对虞子汐道：“小宗主，你考虑好了没有？究竟是要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死，还是愿意改邪归正，把妖王交出来？” 虞子汐紧握着拳头，让自己冷静了一些。 才道：“我跟桑玄已经分道扬镳了，他在哪，我也不知道。” “你在糊弄我们？”他们不信。 “不信，你们自己上船搜就是。”虞子汐一脸满不在乎。 凌云自然不信邪，挥了挥手：“搜！” “是。” 十几个九云殿弟子领命，上了轮渡，将轮渡的每个雅间、角落搜了个遍。 最后，一无所获地回来复命：“启禀护法，没发现妖王踪迹。” “当真没有……”凌云脸黑了一分。 虞子汐冷哼一声：“我都说了，他不跟我在一起，你偏偏不信。” “说。”凌云瞪着她，逼问，“你到底把妖王藏什么地方去了？”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虞子汐都不耐烦了，“我不知道。” “你……” “你们要抓的是妖王，现在妖王也不在，你们抓这些人质也没意义了。”虞子汐直接进入了正题，“那就把他们放了吧，别回头闹笑话，败坏我们名门正派的名声。” 虽然，九云殿的名声本就不好。 没能找到妖王，他们不甘心，自然不愿就这么善罢甘休。 “你一定知道妖王的下落。”凌云笃定。 虞子汐：“我不知道。” 凌云继续威胁：“你若是不交出妖王，我现在就杀了这些人。” “行了。”虞子汐看不下去了，“不如这样吧，你们放人，我跟你们回去，任由五大宗门处置就是。” 她记得，在梦中，她也是以身化解了两难之境，才破了局。 现在，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凌云叹息道：“我们处置你做什么？我们要的，是妖王的命。” “小宗主，你还不明白吗？只要你……” “别说了！”虞子汐不愿多言，“我就在这，要不要换，你们自己选。” “好啊！” 凌云也来了怒火：“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就让这些人为你的愚蠢陪葬！” 反正，这些人的死可以归咎到妖王和虞子汐身上，没什么好怕的。 话落同时，凌云抛出一道灵力，启动了玲珑塔四周的机关。 瞬间，塔内温度急剧上升，众人仿佛置身于火炉中，开始焦躁不安。 危险！ 虞子汐深知玲珑塔的威力，那些从未修炼过的村民，不出一炷香就会被熔成血水。 她一秒钟也没犹豫，飞身一掌将玲珑塔破开一个缝隙，化作残影钻了进去。 “她进去了……” 那速度快到，九云殿的一行人都没能拦住。 果然，钻入玲珑塔后，眼看着阵眼喷射出岩浆，虞子汐迅速闪掠过去，用灵力堵住。 哗—— 谁知，机关已经破开好几个口子，岩浆翻滚出去，很快蔓延至了塔内。 “啊……” “烫，好烫……” 一时间，里面的人都乱了套。 那机关口在阵眼之中，虞子汐明知进去了就可能出不来，但救人心切，还是一丝一毫没犹豫，就跳了进去。 她抬手，浑厚的灵力凝聚掌心，将机关口暂且堵住。 另一只手挥动掌风，用灵力将困在里面的人一个个推出去。 刷刷刷！ 顷刻，所有人被安然推出了玲珑塔，虞子汐收起灵力，阵法闭合。 她被困在杀阵正中，无路可逃。 杀阵闭合的瞬间，她的灵力被压制了九成，喉头一阵甜腥。 “唔……”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气息紊乱，她只好先席地盘坐下来，闭目用灵力调息。 “真是自寻死路。”凌云暗暗骂了一句。 不过，也好。 他们本来没把握抓住虞子汐，现在，她主动入了阵眼，灵力被压制，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 “师尊！”远在结界中的桑玄，目睹了这一切，心里为她捏了把汗。 那塔中，有陷阱！ “大人，各位大人。”得救的众村民见虞子汐还没出来，着急了，“你们放过她吧！” “放她出来吧，大人，小宗主她又并未做错什么事啊！” “你们，你们都被妖孽洗脑了。”凌云恨铁不成钢，“哦，可能你们不知道，她与妖王通奸的事吧？” 众人震惊：“什么通奸？” “夜灵宗宗主，五大宗门未来的统领，她与妖王通奸，背叛了人族。”凌云故意扬起声调，“简直丢尽了我们人族的脸。” “你们说，她该不该杀？” “这……”这下，众人迟疑了。 这两年，他们没少受过妖族的侵犯与祸害，对妖族深恶痛绝。 而身为夜灵宗宗主，她竟然与妖王混在一起。 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凌云接着道：“所以，你们没弄清楚事实就不要乱求情。” “看在你们无知的份上，马上滚，否则就进去给虞子汐陪葬！” 此言一出，众村民不敢再有异议，皆被驱逐离开了原地。 凌云转过身，看着被困于塔中的虞子汐，出言道：“小宗主，我们不为难你，只要你说出妖王下落，待他落网，我们就放了你。” 虞子汐睁了睁眼，还是那四个字：“我不知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凌云来气了，“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立马下令：“去夜灵宗、万花门、御星阁、轻音阁，把各大宗门的长老都请来，就跟他们说，找到小宗主了。” “是。” 他要让虞子汐在五大宗门面前，出尽洋相，让她身败名裂！ 这样，夜灵宗名誉受损，他们九云殿就可以借势上位了。 将一些弟子派遣离开后，凌云就一直在外面，盯着塔中的那个少女。 少女盘坐在阵眼正中，阖目疗伤，却因灵力受限，无法冲破杀阵。 脑袋，越来越昏沉了。 在她觉察到，自己似乎吸入了不明雾体时，已是半昏迷状态。 燥热，蔓延至了全身。 如同一根绳索扼住喉咙，难以呼吸。 她开始焦躁不安，恨不得将衣带解开，将衣服全部脱了。 热…… 真的好热。 第168章 你不是他 “师尊……”远在湖水结界中的桑玄，也随之越发揪心了。 师尊好像中药了。 塔中的少女脸颊发烫，意识越来越不清醒，灵力也被迫中断了。 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恰好被一只大手接住。 耳边，传来了桑玄的声音：“师尊，你怎么了？” 温柔中，透着几分蛊惑。 “桑玄？”虞子汐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恢复了一丝意识。 勉强睁开眼，才看清了桑玄的脸庞，摇摇晃晃，模模糊糊的。 “是，我是桑玄。”他轻笑。 与此同时，远在湖中结界的桑玄，也看见了这一幕，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摇摇头：“不，不要！” 那男人来者不善。 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得赶快去救师尊！ 桑玄不再迟疑，闭上双目，丹田中的灵力开始运转、攀升。 他灵力只恢复了一小半，不仅冲不破师尊设下的结界，也无法与那群九云殿强者抗衡。 如今，他也只能觉醒第七魄！ 不管了…… 此时此刻，桑玄救人心切，将后果、毒蛊全然抛之脑后。 丹田中的灵力，在不断凝聚，试图突破那个瓶颈。 快…… 他很着急，却偏偏，瓶颈一直突破不了。 怎么会这样？ 明明，这第七魄一直都蠢蠢欲动，可当他真想突破时，却岿然不动。 他只能拼命继续凝聚灵力。 玲珑塔中，虞子汐已快彻底失去了意识，对着眼前的假桑玄，断断续续地出言：“桑玄，危险，你快走，快离开这，别管我……” 她知道，外面那些人都是冲着桑玄来的。 “师尊。”男人却不慌不忙，“你被下药了。” “我……” “师尊，我来帮你解药吧。” 刷！ 话音刚落，结界中的桑玄睁开眼，冷眸瞪着那试图接近他师尊的男人。 拳头，捏成了一团。 他恨不得冲进玲珑塔，将那男人的咸猪手剁成一段一段，去喂狗。 “师尊，不要信！”他一边试图觉醒邪魄，一边呢喃自语道，“不要信他！” “你说什么？”果然，虞子汐一惊。 “我说，我来帮你解药。”他声音明明很软，却让虞子汐听出了一丝冷漠。 不对…… 桑玄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也绝不会跟她说如此露骨的话。 这不是桑玄！ 虞子汐松开了他的手，漠然推开。 “师尊。”被她推开，他还在维持着笑意，“你怎么了？” “你不是他！” “我不是桑玄，还能是谁？”那双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师尊，我是你的好徒儿啊……” “别过来！”虞子汐厌恶道。 那男子愣了一下，转而，脸上堆满了假笑：“师尊，你现在需要我。” “别碰我……” 她想一掌推开这个假冒者，但浑身都软软的，没什么力气。 衣袖被他拉扯住，也只能往后挪了挪，极力让自己恢复清醒，却越来越晕。 “师尊，别抗拒了。”他拉住虞子汐的衣袖，“我不给你解药，你就没命了。” “放手……” “呵，我不放！” 看着那男人对师尊拉拉扯扯，骚扰不断，桑玄气得浑身发抖。 他拼命破着结界，拼命凝聚灵力，想要觉醒邪魄，却都无能为力。 快急哭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 与此同时，除了轻音阁外，其它四大宗门的长老、使者到了场。 刚到，隔着透明的玲珑塔，就看见虞子汐红着脸颊，与桑玄拉拉扯扯的画面。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这，这成何体统！” 大庭广众之下，她竟然跟那个妖孽纠缠不清，她不嫌丢人吗？ 傅兴安也到了场，看见这幅场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 “宗主这是在干什么？”傅兴安按捺不住了，“她疯了吗！” “身陷险境，都不忘苦中作乐。”凌云叹息，“看来，小宗主是真的很喜欢那妖孽啊。” 隔着透明的塔，虞子汐的意识残存不多，脸庞滚烫，身上也滚烫。 她无力挣扎，而那个假冒者，还在不断拉扯着她的衣服。 “师尊，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你滚……” “师尊，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 “我警告你。”她闭着眼，艰难开口道，“你今日若是……敢碰我，我出去了，一定……一定让你灰飞烟灭！” “我说的到，就……一定做得到！” “呵，可惜你今日不一定能活着出去了。”男子冷笑了一声。 说话间，他已经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接着，他又拉住虞子汐的衣带，轻轻一解，将她外衣脱了下来。 “不要，不要！”桑玄情绪失控。 咔嚓—— 终于，结界破开一道缝隙，他手掌都在颤抖，拼了命继续攻击结界。 傅兴安也绷不住了：“这个登徒子，敢碰我们宗主，我要杀了他！” 他要冲进去，却被凌云拦住了。 傅兴安冷呵：“让开！” “二长老。”凌云慢悠悠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小宗主好像还很享受吗？我看，你还是不要去打扰她的雅兴了……” 砰！ 他的话刚说出口，就被愤怒至极的傅兴安一拳砸倒在地。 “啊，你……” “这是什么话？”傅兴安震怒道，“我们宗主冰清玉洁，岂容你侮辱？” 凌云捂着鼻血，在九云殿弟子的搀扶下，狼狈地爬了起来：“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大家可都看到了，虞子汐水性杨花，主动要与妖王有染！” “不是主动。”傅兴安连忙解释，“是那妖孽勾引我们宗主！” “哦，是吗？” “我们宗主是一时糊涂罢了。”傅兴安望着玲珑塔，“我这就去杀了那妖孽！” 罪魁祸首，是桑玄。 只要桑玄死了，他们宗主便再不会鬼迷心窍了！ 傅兴安想入塔，再次被阻拦住：“且慢。” “怎么？” “不妨我们打个赌，看看，小宗主是否会主动与妖王交欢？”凌云说完，问了问其他人的意见，“你们说呢？” 听到这，桑玄瞪大双目，那血红冰冷的眼神，恨不得将凌云生吞了。 他敢！ 第169章 他们都得死 狂暴的怒火，疯了一般攀升，翻滚的逆血涌上喉咙，呛了出来。 邪魄依旧岿然不动，反倒是红莲噬生散，开始发作不断。 钻心刺骨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 他吐血不断，捂着胸口，意识开始一点点涣散、消逝。 不，不能…… 他不能闭眼。 师尊还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还等着他去救，他断不可闭眼。 毒蛊肆虐入五脏六腑，他狠下心来，手中的匕首握紧了一些，刺入自己胸膛。 “呃……” 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 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忍着痛，桑玄挣扎着，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体内的灵力，又重新聚起。 他伤势未愈，又逢毒蛊发作，灵力每盛一分，身体便多承受一分痛苦。 如处地狱…… 但他还是强撑着一丝意识，不断凝聚灵力，想唤醒那沉睡的最后一魄。 怎么就是破不了…… 为什么，他第七魄就是无法觉醒？ 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而玲珑塔外，凌云的建议一出口，众人的好奇心纷纷被勾了起来。 并且，大多都带着看热闹的心态。 唯独傅兴安不满：“这是胡闹！” 这么多人看着，倘若宗主衣服被扒光，与妖孽交欢…… 今后，她名声就彻底毁了！ “我们只想看看小宗主的态度。”又有人发话了，“倘若她是自愿与妖交欢，自甘堕落，我们进去了也是打扰。” “倘若她是抗拒的，我们再进去救她也不迟啊。” “是啊，就是。”又有人附和，“我们就先静观其变吧！” “都给我让开！”傅兴安却等不及了，一掌推开几人。 他欲闯进去，这时，几个强者上前来，接住了他的掌风，用灵力将他桎梏。 “放开我！”被束缚住了手脚，傅兴安拼命挣扎，“你们别乱来。” “宗主若是有三长两短，夜灵宗……断不会放过你们！” “二长老，你就在这看着吧。”凌云笑笑，“很快，你们宗主会让你失望的。” “帮凶，你们就是一群帮凶！”傅兴安怒火中烧地大骂。 这群人，他们的目的就是毁了宗主，毁了夜灵宗。 为了毁她，宁可冷眼旁观，宁可送她入虎口，眼睁睁看着她被玷污。 塔内，被脱去了外衣的虞子汐，还撑着一丝意识，在做挣扎。 “放手，放开我……” 然而，她体内的合欢散已入了经脉，连抬一下手臂都困难。 抗拒的动作，更像是打情骂俏、欲拒还迎。 “师尊！”桑玄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眼看着她外衣被撕扯开，看着他亲手为她戴上的步摇，掉落在地，看见她蜷缩成一团，惊慌失措地闪躲着，却又无处可躲。 心如刀绞…… 他视如珍宝的师尊，他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的人，旁人怎能亵渎？ 都得死！ 他们，都得死！ “师尊！” 撕心裂肺的叫声，划破天际，他血瞳重现，额间生出了赤金色的妖纹。 瞬间，结界破碎。 他周身的灵力，在以一种疯狂的姿态攀升，几欲捅破天际。 如脱胎换骨。 顷刻间，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海天都笼罩上了一层黑压压。 如魔王降世！ 魔族，鬼魇宗。 星冥伫立在原地，三千青丝于风中飘摇，望着苍穹中的天雷异象，兴奋不已地跪了下来： “恭迎魔尊归来！” 那强大的力量，使得正座上的烨火都心头一惊，也跟着跪下：“恭迎魔尊归来！” 接着，鬼魇宗里里外外，上万个魔族弟子，纷纷都跪了下来。 齐刷刷的声音，在鬼魇宗上空响彻不断：“恭迎魔尊归来！” 魔尊回来了。 他们魔族，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 玲珑塔中，半昏迷状态的虞子汐，还在竭力与那弟子作斗争。 反抗不得，她只能护着自己的衣领：“不想死，你就别碰我，不然你会后悔。” “你会后悔的……” 听见衣服撕扯的声音，她恼怒、无力，恍然间，天旋地转。 耳畔，响起男人猥琐的声音：“美人，你这么漂亮，我怎么会后悔呢？” “你……”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他贴近过来，正要靠近虞子汐的耳垂。 还未吻上，头顶上传来一阵巨响。 砰—— 玲珑塔被破，那男人被一掌击退，摔了个四脚朝天：“哎哟！” 惊天巨响落下，玲珑塔中的三层杀阵被破。 桑玄入了阵眼，抱住虞子汐的瞬间，机关启动，万箭齐发。 嗖嗖嗖！ 他护着怀里的少女，侧身在箭雨中穿梭，躲过一阵阵暗器。 塔外的众人，纷纷傻眼了：“他、他什么时候闯进去的？” 方才，玲珑塔突然被破，那动作之快，他们竟无一人觉察。 而且…… 闯入塔中救虞子汐的人，是桑玄，那，刚刚跟虞子汐拉拉扯扯的那个，又是谁？ 怎么有两个桑玄？ 除了九云殿弟子外，所有人都懵了。 “这，原来里面那个妖王是假的！”有人看出了端倪。 “没错。”凌云急忙挽尊，“我故意这么做，是为了引真的妖王现身。” “好啊。”傅兴安不悦道，“凌云，你竟然拿我们宗主做诱饵！” 不仅拿他们宗主做诱饵，还让一个陌生男子假扮妖王，非礼他们宗主。 简直不可原谅！ “咳咳，别废话了。”凌云转移话题，“妖王在这，我们先抓妖吧。” “呵！”傅兴安冷哼一声，“我迟早跟你算账！” 这笔账，他记下了！ 玲珑塔内，躲过箭雨后，桑玄轻将少女抱紧了一些：“师尊……” 见她衣衫破碎，身上还有一些伤痕，心疼万分。 那男人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不爽地对桑玄骂骂咧咧：“你想死吗？啊……” 倏地，就被桑玄凌空一道灵力掐住喉咙，禁锢在半空中。 “啊，你放开我，放开我！” 桑玄抱着少女，冷眸瞥了他一眼：“你碰了我师尊？” 他血瞳漠然，额间妖纹已显，发冠掉落在地，三千墨发半披散而下，配上那张惊世绝尘的面庞，美而危险。 是带有锋芒的美。 周身，皆环绕着煞人、令人心生寒意的戾气。 气场，也阴鸷了许多倍。 第170章 入魔 “岂止碰了？”男人得意洋洋地炫耀道，“你师尊我已经替你尝过了，味道不错，哦……你自己大概都还没……” 怒火，一下子蹿升而上，桑玄加重了手掌的力道。 男人的脖颈，被掐得“咔嚓”作响。 他有些窒息，喘着粗气瞪着桑玄：“你杀了我也没用，就算杀了我，你师尊也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啊！” 话落，脖颈断裂，鲜血喷涌，男人的身子被暗黑色的灵力啃噬成了灰烬。 簌簌落下。 尽管如此，桑玄心中的怒火与疼惜，也未消散几分。 他将外衣脱下，温柔覆在少女身上，轻抚着她滚烫的脸颊，满目都是心疼。 “桑玄。”半梦半醒中，她还在呼唤着他的名字，“桑玄……” “师尊，我在。”他柔声应道。 温润似水的声音，与方才那嗜血、仿佛失智的模样，判若两人。 心疼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他恨自己，来晚了。 这时，凌云等人冲了进来，指着他道：“妖孽，你可终于现身了！” “把我们宗主放了，快！” 他们不多废话，冲了过去，欲先将他怀里的少女抢过来。 “别碰她！” 桑玄血眸一寒，一手抱着少女，另一只手挥动长刀。 狂暴的刀影震荡而出，将众人震退，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哎哟……” 哀嚎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有人从地上爬起来，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桑玄周身攀升、翻涌着暗黑色煞气，墨眸变成血瞳，赤金色的妖纹也赫然醒目。 惊呼：“他、他入魔了！” “妖王入魔了，快快跑！” 意识到了实力的悬殊，他们全部惊慌，吓得连连掉头就跑。 还没跑出玲珑塔，就被桑玄一道蛮横的掌风桎梏在原地、空中，动弹不得。 这些人，都看见师尊被狗碰了。 是他们把师尊送进来的。 把他们眼睛挖了也不行…… 他也不想杀人的。 可是，谁让他们都看见了呢。 那也只有杀了。 都死了，就没人知道了！ “啊。”他们拼命在空中挣扎着，“妖孽，你要做什么？你敢……” “死！” 冰冷如霜的一个字，宛若审判，话落同时，玲珑塔爆裂开。 轰隆！ 滚烫的火光，刺破苍穹，将雷电染红，伴随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血流成河。 破晓，黎明。 一夜过后的岸边，成了一片废墟，下了点小雨，雨水冲刷着地面上的血水，稀释了一些，冲入冰玉湖之中。 地上，躺满了尸体。 玲珑塔爆裂的碎片，也处处都是。 看不见一个活口！ …… 清晨，微雨。 桑玄拖着疲倦的身子，抱着少女，趔趔趄趄地到了一处荒地。 四处，都是五大宗门的追兵。 他已被困在里面了。 他俯身，将少女放在一堆茅草上，轻扣住少女软软的小手。 闭上眼，浑厚的灵力由掌心渡入她体内。 不一会，合欢散被逼出体外，少女滚烫的体温也终于褪去了一些。 桑玄这才睁开眼，收回了灵力。 见她身上还有伤痕，心生疼惜，便用长刀割破手掌，放精血滴入她口中。 “唔……” 饮了神兽精血，虞子汐的气色开始恢复，身上的伤也渐渐开始愈合。 终于，桑玄按捺不住，手掌颤抖了一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额间赤金色的妖纹，还未消散。 面具脱落，脸上的红莲印记消失。 也不算消失…… 只是，转移到了心口处。 他第七魄已觉醒，自此，体内邪魄全部觉醒，实力也得到了脱胎换骨般的提升。 但，不死之身也破。 现在，他毒入心脉，每一寸经脉都像是在被凌迟，痛不欲生。 现在，他尚且还能控制自己的心智，过一会，也许就控制不住了。 倘若失控，他自己都不知会发生什么。 倘若五大宗门的追兵找来，他现在……也根本难以带着师尊脱身。 于是，他在虞子汐周身设下结界，又画了一道隐身符，将她隐藏而起。 刷！ 符咒落下，桑玄抚了抚她惨白的脸颊，一行清泪落下：“师尊，保重。” 他快死了…… 这一别，大概再无相见的机会了吧。 眉目低垂，清浅又热烈的一吻，落在虞子汐额头上。 随之，泪水也滴在她手背。 桑玄再依依不舍注视了她一会，才起身，捂着还在淌血的胸膛，离开了原地。 …… 虞子汐再醒来时，已是两个时辰后，喊着桑玄的名字，从梦中惊醒。 “桑玄，桑玄！” 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荒地，而桑玄，早已没了踪影。 “桑玄？” 她记得，自己昨日在玲珑塔，还中了合欢散，还险些被一个假冒桑玄的男子轻薄。 那……后来呢？ 是有人救了她吗？ 她心里记挂着桑玄的安危，便独身回了玲珑塔所在的岸边。 见到的，是满地尸体。 都死了…… 玲珑塔破碎，轮渡已断裂成了两半，方圆十里被屠得寸草不生。 触目惊心。 “桑玄。”她越发担心桑玄的安危，飞身掠入了湖水之中。 果然，她昨日设的结界早已被破，只剩下一些碎渣了。 桑玄不在了。 不对啊。 以他的实力，是怎么破这结界的？ 她有些担心，转身重新上了岸，望着密密麻麻的尸体，心跳极快。 去找找看！ 于是，她入了尸体堆，在里面找寻着桑玄的身影。 “桑玄，桑玄。”满心不安，“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 “唔……” 这时，地上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抓住了她的衣角：“宗、宗主。” 闻声，虞子汐低眸一看，是满身血迹的傅兴安，她惊诧道：“傅兴安，你怎么会在这？这些人，都是谁杀的？” “是妖王。” “桑玄？”虞子汐怔了怔。 桑玄灵力还没恢复完全，不可能杀这么多强者，除非…… “是。”傅兴安愤愤开口，“妖王他，他入魔了，你快……召集五大宗门强者围剿他，切勿，切勿留下祸患啊！” “什么？”她大脑一片空白。 桑玄入魔了！ 这么说，他第七魄觉醒了？ 第171章 当面拆穿 “宗主。”傅兴安一位她没听清，再次重复，“那妖孽应该没跑远，你……” “知道了。”虞子汐应声。 她取出一颗疗伤丹，喂傅兴安服下后，道：“二长老，你先回夜灵宗吧。” 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宗主，宗主！”傅兴安想叫住她时，人已经没影了。 跑得还真快…… 也不知，她是去抓人还是去救人。 …… 天黑。 又躲避了一圈追杀后，桑玄精疲力尽，藏身在一处漆黑的洞穴。 冰冷如铁的身子蜷缩成一团，隐忍的喘息声，回荡在山洞里。 胸膛，血流如注。 衣袂上，也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口，尽管落寞至此，气场依旧优雅。 剧毒在他体内流窜，将他意识一点点侵蚀、吞噬。 他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听着外面接近而来的脚步声，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颤抖的手掌，凝聚着灵力。 来了！ 他冷眸一横，掌风抛出，那人影匆忙闪躲，还是被余力掀翻在地：“哎哟！” “王上，是我，是我！”他连忙举起手求饶。 这声音，好生熟悉。 哧！ 火光点亮，桑玄总算看清来者的面容。 果然是安凝！ “王上。”安凝从地上爬起，“王上，你没事就好，属下可寻了你好久。” “不过，妖族出事了，妖族已被魔族围攻，您还是先别回去了。” 桑玄冷瞥了他一眼：“本座不回去，正好给你腾地方继续兴风作浪？” 他声音淡淡，却不怒自威，倏地让安凝打了个寒颤。 “我……”安凝结巴了，只好装傻，“属下愚钝，不知王上在说什么，啊！” 话说完，脖颈被一只骨节匀称的大手紧紧掐住：“王上……” “安凝，我看你真是当狗当惯了，连人话都听不懂了。”桑玄语调阴沉，“当真以为，你的那些小动作小心思瞒得过谁？” 安凝目光躲闪了一下。 看样子，王上是知道了些什么。 小命都握在他手中，安凝也不敢造次，只能苦着脸解释：“王上，属下这么做也是为了妖族啊。” “妖族资源匮乏，本就举步维艰，减少一些累赘，换取资源养活更多族人，这样，总比大家都一起饿死的好吧？” 桑玄愠怒：“你闭嘴！” “呃……”被掐得喘不过气，有些话，安凝还是不吐为快，“再说，魔族又怎么样？总比那些虚伪的人类好，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王上难道不懂吗？” “呵呵呵。”桑玄笑了，“看来左护法懂的比本座还多。” “我知道，你是为了遵守与小宗主的约定，才不染指魔族。”安凝继续大胆道，“可现在，魔族是我们最好的靠山了，难道你要为了自己的任性，让整个妖族跟着受苦吗？” 他的振振有词，还是让桑玄觉得可笑。 桑玄云淡风轻道：“那，妖族上上下下，可有几人领你的情？” “我……”他被噎住了。 他也不明白，明明自己是为了妖族，却得不到几分支持。 他的族人，皆骂他是叛徒。 “呵呵。”安凝不甘心一笑，“那是因为他们愚蠢！时间会证明，我是对的。” “可惜你没命证明了。” “你说什么？”安凝瞪大眼，顿时，脖颈上那只大手加重了力道，“啊……” 浑厚的灵力，直入筋骨。 窒息感越来越深。 耳畔，少年轻飘飘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要上赶着给魔族当狗，那我就杀了你，让你如愿以偿，魂寄鬼魇宗，让你永生永世腐烂在那。”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安凝挣扎着、扑腾着，呼吸困难。 只能勉强张着嘴，求饶：“饶命，饶命……” 大脑一片空白，正当他以为，自己今日会命丧桑玄之手。 一团黑影及时出现，将桑玄震退，将安凝救下后，带离了山洞。 山洞外。 黑影闪烁落地，星冥现身，随手将安凝丢在了地上。 “咳咳……”安凝捂着被掐出红痕的脖颈，缓缓起身，道谢，“多谢护法救命之恩！” 刚刚，要不是星冥及时赶到，他就没命了。 桑玄那个疯子，真是残暴至极，连自己人也舍得下杀手！ 星冥：“不谢。” “护法，我完了。”安凝的神经还紧绷着，“王上知道了我用妖丹交换资源的事，他会杀了我的，我、我该怎么办？” 刚刚，他斗胆与王上坦白，就是想得到王上的宽恕。 谁曾想，王上根本不买账。 死定了…… 这次，他死定了！ “别紧张。”星冥不慌不忙，“我会保住你的。” “你说的倒是轻松啊。”他半信半疑，“他已经入魔了，别说是你，魔族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你如何保我？” 桑玄要杀他，恐怕没人拦得住。 “信不信由你。”星冥懒得多言。 安凝不满意了：“当初是你自己答应的，会给我善后，现在我收不了场了，你就打算当甩手掌柜了不成？” “你也别无选择了。”星冥冷哼一声，“是要继续听从我的命令，还是去送死，你自己选。” “你……” 安凝气得脸色铁青，但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便将气话都咽了下去。 他忍辱负重道：“接下来，你要我做什么？” 星冥出言：“你去找虞子汐，把她引开与桑玄碰面。” “你不会伤害她吧？”安凝心生疑虑。 星冥翻了个白眼：“她堂堂仙尊，我还能把她怎么样？” “呵……” “行了，快去吧。”星冥不耐烦地催促，“耽搁了我的计划，我拿你是问。” “知道了。”安凝极其不愿，但还是马上去做了。 星冥望着安凝消失的背影，不屑一顾地笑了笑，收回视线。 这个安凝，小心思还挺多。 看来，得给他一点教训。 安凝走了后，星冥转身步入洞穴。 红衣少年依旧跌倒在地，咳着血，丰神如玉的脸庞，已苍白得不剩一丝血色。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桑玄未抬头，便分辨出来者是谁。 第172章 安凝的心思 “魔尊。”星冥靠近过去，露出几分关心之色，“你没事吧？” 桑玄嫌恶地躲开她伸过来的手，面容冷峻：“你也是来找死的？” 她，该是和安凝一起来的吧。 “魔尊。”星冥只好往后退了退，“我是来救你的，你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啊。” “不需要。” “难不成，你是等着你师尊来救你？”她故作叹息，“可惜，她不会来了。” 桑玄：“关你何事？” “我实话告诉你吧。”星冥振振有词道，“其实，虞子汐对你的心意都是假的，她待你好，只是为了等你不死之身破了后，杀你……” 刷—— 话没说完，就被一掌掀倒在地：“啊。” 少年冷冽吐出一个字：“滚！” 显然不相信她这些“胡说八道”的话，只觉得聒噪。 “呵。”星冥壮着胆，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不信，那就走着瞧。” “属下啊，只是想让您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否则到时候痴心错付，又是痛不欲生。” “咳咳，既然魔尊不需要属下，那……属下就先行告辞了。” 将该说的话说完后，星冥也不久留，化作一团黑影消失了。 她等着看魔尊后悔！ …… 荒林中，不远处传来一阵呼救声：“救命，救救我，救命啊！” 这声音，有些耳熟。 虞子汐便顺着声音源头，一路找了过去，见到了一座陷阱。 陷阱中，困着一位浑身是血的公子。 正是安凝。 “安凝？” “小宗主。”安凝眸色一亮，假装是偶遇，“你怎么会在这？” 虞子汐不多废话，抽出霜华剑，“刷刷”几下毁了陷阱，将安凝拉了出来。 落地，安凝跌倒在地。 见他手臂不断淌着黑血，虞子汐瞳仁一凝：“你中毒了。” “我……” “别动。”她将安凝衣袖撕扯开，灵力凝聚掌心，“我帮你把毒逼出来！” “嗯。”安凝没再动弹，任由她给自己解毒，目光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嘴角不由得轻轻上扬。 许久，他主动搭话：“小宗主，你有没有见到我们家王上？” 虞子汐摇了摇头：“你也是来找桑玄的？” “嗯。”他回答道，“我在极阴森林见到了异象，便马上赶来寻人，找了半天都无果，还碰见了许多宗门弟子，中了他们的圈套。” “小宗主，王上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我们昨夜走丢了。”虞子汐有些失落，“我正在找他。” 也不知，他现在是生是死。 她真的很担心。 “那我们不如结伴而行，一同去找吧？”安凝提议道。 难得能有与小宗主独处的时光，他不想就这么蹉跎了。 反正，王上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倒也不必急着带她去救王上。 虞子汐点头：“也好。” 她想，安凝也是妖，对妖的气息踪迹比她敏锐，带上安凝，应该更容易找到桑玄。 正好，她将安凝手臂上的毒血都逼出：“好了。” 随即起身：“我们出发吧。” “啊？”安凝怔了怔，捂着受伤的手臂道，“我刚解毒，这会头还有些晕。” “你没事吧？” “没事，歇息一会就好了。”他提议道，“正好，现在天色也黑了，不如我们等天亮再出发吧？” 他想与小宗主多待一会。 不然，一会找到了桑玄，他恐怕连与小宗主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虞子汐迟疑了。 一想到桑玄生死未卜，还不知是否在躲避五大宗门的追杀，她就坐立难安。 她秀眉微蹙：“安凝，你在这歇息，我先去……” “小宗主。”安凝叫住了她，“这荒郊野岭的，我又受了伤，你放心将我一人丢在这吗？” “我……” “万一那些宗门弟子追来，我就是死路一条了。”安凝一副可怜的模样。 “好吧。”虞子汐只好妥协，“我替你调息，待你恢复了些体力，我们再出发。” 的确，若是把安凝一个人丢在这，他恐怕凶多吉少。 就等他一会吧。 安凝笑了：“小宗主，你真好。” 他就知道，小宗主不会忍心丢下他的，这证明，小宗主心里还是有他的。 虞子汐没多说什么，让他盘坐下来，继续用灵力给他调息。 寒夜，冷寂。 静谧的独处时光，也让安凝十分贪恋，更忍不住想要更多。 过了好一会，他继续与虞子汐说话：“小宗主，其实，我挺好奇一件事的。” “你说？” “你是因为怜悯桑玄，想保护他，才当着众人的面，称喜欢他吗？”安凝佯装漫不经心一问。 实则，心里有些紧张，很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心思。 “当然不是。”虞子汐否认。 “不是？” “嗯。” “那你为何……” “我从不说假话。”虞子汐认真回答着，“是真真切切地喜欢他，才会毫不避讳。” 安凝愣住了。 她，真的喜欢桑玄？ “是吗？”他还不敢相信，“以前我还一直以为，你只是把他当徒弟。” “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后来，才慢慢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虞子汐也不掩饰什么，“既然心意如此，便没什么可逃避的。” “可你有为自己考虑过吗？”安凝蹙了蹙眉，“你为了他与五大宗门作对，与夜灵宗作对，无异于将你自己推上风口浪尖。” 为了他，值得吗？ “没什么好怕的。”她坚定道，“我若要与桑玄在一起，迟早要面对这一切。” 早面对晚面对，都一样。 安凝露出羡慕的苦笑：“看来，你对我们家王上真是用情至深。” “心之所向罢了。” “我只希望，你不要为今日的决定后悔。”安凝看着她，旁敲侧击道，“毕竟，人心是会变的。” “安凝，我怎么觉得，你今日有些不对劲？”虞子汐问他道。 他怎么总是好像话里有话？ “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安凝眼神躲闪，心虚了，生怕被她看出了心意。 “你放心。”谁知，虞子汐道，“我不会辜负你们家王上，会一直待他好的。” 安凝：“……” 她，好像误解了什么。 第173章 师尊，抱紧我 不过，安凝也没多解释，只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他有点难过。 如果他比桑玄更早遇到小宗主，小宗主眼里、心里，会不会都是他了？ 可惜没有如果。 此时，已近天明，昏昏暗暗的天色能隐隐看见日出。 安凝收到了星冥的传信，偷偷打开传信符一看，是星冥在催促他。 真是扫兴…… 他看传信符的动作虽小，却也被虞子汐尽收眼底。 虞子汐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安凝掩饰道，“是下属给我传信，说找到王上了。” 还是先完成任务吧。 “真的吗？”虞子汐眼眸一亮，顿时按捺不住地起了身。 “嗯。”安凝也佯装开心，“我们快去吧。” “嗯。” 于是，安凝带她去了桑玄之前的藏身地。 两人赶到的时候，洞穴外堆满了宗门弟子的尸体，死状各异。 天气极寒，而他们流淌在雪地中的血，都还未凝固，看来是刚死不久。 此处，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桑玄，桑玄！”虞子汐越发担心了，箭步冲入了山洞。 指尖燃起一团火焰，照亮了漆黑的山洞，从一具具尸体上跨过去。 少年奄奄一息地倒在角落里，唇角沾染鲜血，肩上、手臂上受了两处箭伤，清秀的眉头蹙着，冷汗直冒，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已不省人事，但还属于戒备状态，掌心还紧紧握着一把灵匕。 满是鲜血的手掌，在发抖。 “桑玄……” 虞子汐心尖一疼，蹲下身抚了抚他的脉象。 微弱至极。 红莲噬生散，不断向他五脏六腑扩散，且已渐渐往心脉中扎根。 越来越深，越来越盛。 安凝追了进来，不安道：“外面又来人了，小宗主，你带他先走，外面那些人我来应付着。” “嗯。”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虞子汐便也不推脱，“那你自己小心。” “快走吧。” “嗯。” 说罢，她将少年扶了起来，往山洞内去了。 一直走到了山洞尽头，她用灵力劈开了新的出口，带桑玄离开了。 回过头去，那山洞已被宗门弟子占领，陷入了混乱之中。 桑玄现在情况危急，她得马上去一趟万花门，看看能不能寻得解药。 她将霜华剑抛出，放大，化作御剑，御剑带二人钻入了云层。 坐在御剑上，脚下的风景被放小，她却静不下心来欣赏。 还在给怀里的少年渡送灵力，以护住他的心脉。 万花门是医毒双绝的炼丹宗门，其门主灵月仙尊，医术天下第一。 灵月仙尊，是他师父的师妹，她的小师叔，曾经还是夜灵宗的长老，但与师父观念不合，很早之前就离开夜灵宗，自立门派。 尽管如此，她与灵月仙尊，好歹也算有几分交情。 去求求她试试吧。 倘若连灵月仙尊都解不了红莲噬生散，那这修真界，大概也无人能救他了。 正出神时，少年的手掌动了动，沉重的眼睑缓缓睁开。 恢复意识的瞬间，熟悉的少女清香掠过鼻尖，便莫名让他放松了警惕。 “师尊。”他开口，嗓音明显有些嘶哑，“我们……这是要去哪？” “万花门。”虞子汐回答道，“我师叔兴许能解你体内的毒。” 万花门…… 师尊竟要带他去万花门？ “他们……不会救我的。”沾染鲜血的冰唇动了动，声音虚弱，“师尊，反正我也命不久矣，你就……把我交给他们吧。” 不然，师尊也会一并被追杀。 去万花门，更是自投罗网。 “别说傻话。”虞子汐否决道，“你不会有事的，等我们到了万花门，你就有救了。” 桑玄似乎还有话要说，话到嘴边，舌尖一阵甜腥翻滚：“咳咳……” 鲜血，再次由唇角溢出。 虞子汐面露担心，温热的灵力凝聚掌心，继续给他疗伤。 “师尊。”桑玄开口道，“没用的，不必……再为我浪费灵力了。” 红莲噬生散，已在他五脏六腑生根，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 仿佛一步，便能踏入地狱。 “桑玄……” “师尊，你……抱紧我，不要松手。” “好。”虞子汐抱紧他冰冷的身子，“我不松手，你也千万要撑住，等天亮，我们就到万花门了！” “嗯……” 他轻声应了一个字，寒冷透入骨髓，连血液都在逐渐凝固。 这时，上空出现几团白影。 虞子汐意识到有人追来了，操控御剑往后躲闪了下，随即抱着桑玄落地。 刷刷刷！ 同时，那几团白影也降落在地，出现在两人对面，皆穿着夜灵宗的制服。 为首的，正是月魅。 “宗主。”见到虞子汐，月魅还有些激动，“你跟我们回去吧。” “月魅，让路。” “宗主，你还是不肯跟我们回去吗？”月魅半步不让。 虞子汐叹了口气。 她不想伤害自己人，便恳切道：“我救了他性命，定跟你们回夜灵宗。” “你……” “可桑玄现在性命垂危，我得马上去一趟万花门。”她看着月魅，“月魅，我以前从未求过你什么，这一次……” “行了，你别说了。”月魅打断了她的话，望着她怀里气息微弱的少年，神情有些复杂。 宗主性子高傲，从来不会求任何人，今日，却可以为了一只妖对她低声下气。 他对于宗主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虽然她不理解，但也不想让汐儿为难，也知道，九云殿的追兵就在附近。 算了…… 他无奈道：“罢了，你们走吧，今日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但下次如果碰面，我绝不再手软！” “多谢。”虞子汐道了声谢，带着桑玄一溜烟撤离了。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九云殿的人就追了过来，恰好扑空。 “不对，这里怎么有妖的气息？”一个九云殿护法皱眉，指着月魅，“你们刚刚，是不是把妖王给放走了？” “说什么胡话呢？”月魅翻了他一个白眼，“这附近的妖多了去了，怎见得就是妖王？” 第174章 我不救妖 “月魅，你们夜灵宗包藏祸心，都是众所周知的事了。”那护法不甘心，“我合理怀疑一下，又怎么了？” “你九云殿又是什么好东西？”月魅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你……” “先抓妖。”月魅转移了话题，“把妖王抓回来了，我再跟你们算玲珑塔的账！” “站住！”他们不依不饶。 月魅等人停住脚步， 九云殿护法上前来：“这事关乎你们宗主，你们夜灵宗有私心，也是情理之中，但妖王不能再继续逍遥法外了。” “所以我提议，以后你们夜灵宗的搜寻队伍，都必须跟着几个其它宗门的弟子！” 九云殿弟子附和：“嗯，这个提议不错。” “怎么，监视我们？”月魅自然明白他们的意图，“九云殿也配？” “怎么就……” “我夜灵宗是第一大宗门，何时轮得到九云殿来监视了？”月魅不悦道。 “呵。”无话可说，那护法只能发发牢骚，“那就做好你们分内的事，若是再被我们抓到把柄，你这第一大宗门的位置还保不保得住，都很难说了！” 甩下这番话后，叫上九云殿弟子：“我们走，去那边找找。” “是。” 望着离开的九云殿弟子，月魅还是一脸不屑。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要不然，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九云殿。 …… 万花门，位于修真界最东边，方位隐蔽，被一片桃林簇拥着。 入了桃林，来到万花门境地前，桑玄已彻底陷入昏迷，虚弱下化作一只小狐狸，乖乖蜷缩在虞子汐怀里。 身体，依然是冰凉的。 虞子汐刚落地，境前的女弟子们纷纷抽出剑刃，指着她面门：“虞子汐，你这个叛徒，你来我万花门做什么？” 夜灵宗宗主与妖王勾结，叛出夜灵宗的事，几乎全世界都知道了。 远在世外桃源的万花门，也不例外。 虞子汐直入正题：“我来求见灵月仙尊。” “你还想见我们门主？”她们更生气了，“痴心妄想！” “我诚心求见仙尊，并无冒犯之意。”虞子汐不愿浪费时间，“若你们不肯通融，那在下……也只能冒犯了。” 十万火急，要不然她不会失礼。 众弟子听到这，越发气愤，握着剑，浑身爆发着不同属性的灵力： “好啊，那我们今日就拿下你这个叛徒，为修真界除害！” 剑刃出手，女弟子们飞了过来，轻快的速度让人眼花缭乱。 虞子汐无心跟她们周旋，抱着小狐狸，从她们中间穿梭过去。 瞬移几下，躲过一道道剑刃后，毫发无伤地入了万花门境地。 女弟子们气喘吁吁地回过头，见她已经进去了，又急又气：“你给我站住！” “抓住她，不要放过！” 她们不依不饶，剑刃再次向虞子汐后背刺去。 虞子汐一个空翻全部躲过，抛出一道轻盈的灵力，将她们震退了些。 正要进去，上空传来了清冷的女声：“不得放肆！” 哧—— 桃粉色的灵力从天而降，分别将虞子汐、众弟子的攻势隔开。 接着，一位身着白裙的美少妇落地，裙裾飘摇，浑身透着淡漠、强大的气场。 正是万花门门主，灵月仙尊。 灵月仙尊是虞子汐的师叔，前世待她很友善，后来，也死在了桑玄的刀下，让她万分痛惜。 如今，能再次见到师叔，她很开心。 灵月仙尊看了虞子汐一眼：“虞子汐，你来万花门做什么？” 她以前都是叫虞子汐“汐儿”的，可今天，却直呼了姓名。 显然是生气了。 大概是认出，她怀里抱着的那只小狐狸是谁，便也猜到了她的意图。 “师叔。”虞子汐请求道，“他快死了，求求你，救救他吧。” “我不救妖。”灵月仙尊冷言回绝，“带着他滚，勿要让妖气污浊了我万花门！” 每一个字，都带着憎恨。 这丫头真是不懂事，明知道她痛恨妖，却还把妖王带到她跟前来。 她不一刀杀了，就已算是给足了这小丫头的面子。 虞子汐就知道，她不会一口答应，于是上前去，“噗通”一声在灵月仙尊跟前跪了下来。 灵月仙尊微微一愣：“你这是做什么，打算威胁本尊吗？” “我求你……” “为一个妖孽卑躬屈膝，简直是丢你师父的脸。”灵月仙尊变了脸色，“快起来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她甚至怀疑，眼前这个少女，究竟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汐儿 以前，汐儿不是这样的。 汐儿明明是最痛恨妖的，怎么会…… 她一定是中邪了！ “这招对我没用，你走吧。”见虞子汐岿然不动，灵月仙尊接着道，“迟了，当心本尊心情不好，将这妖孽皮扒了挂在桃林里。” “师叔。”虞子汐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只要你救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别傻了！” “我……为你试一年的药如何？”虞子汐主动提了条件。 灵月仙尊时常会研制一些奇怪的毒药，或者丹药，想要了解药效，加以改进，需有人亲身试药。 其危险性，也是难以想象的。 “你是不是疯了？” “三年！” “好。”这一次，灵月仙尊果断答应。 堂堂仙尊，愿纡尊降贵给她试药，这是多么难得可贵的事。 有了仙尊试药，她也可以大胆加重剂量，大胆研究更多丹药来。 如此便宜的买卖，当然要做！ 怕虞子汐反悔，灵月仙尊还强调道：“答应了我，可不能反悔。” 虞子汐：“决不食言！” 灵月仙尊哭笑不得。 为了一个妖孽，竟甘愿给她试三年的毒药，这小丫头的脑袋一定进水了。 算了，进水就进水吧，反正便宜的是她，她乐意还来不及。 虞子汐迫不及待道：“师叔，您先救人吧。” “带他进来吧。”灵月仙尊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带路。 虞子汐抱着小狐狸，快步跟了上去。 良久，她被带去了一间偏殿，将身躯已快冷透的小狐狸放在了床榻上。 小狐狸额头上的妖纹，还在闪烁不断，周身都透着煞人的戾气。 靠近一些，便觉压迫。 第175章 都是命数 灵月仙尊坐在床边，拂袖，查看了一下小狐狸的脉象。 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惊呼：“红莲噬生散！” 这妖孽体内的红莲噬生散，已至第九层，入了心脉脏腑。 如此……竟然都还没死？ 她突然更相信，这少年是魔尊了。 见灵月仙尊许久都不说话，虞子汐忍不住问道：“师叔，他怎么样了？” 沉默了一会，灵月仙尊叹了口气，道：“我只能维持他三日性命。” 虞子汐不敢相信：“连你也救不了他吗？” “太晚了。”灵月仙尊面露惋惜，“若他是刚中毒不久，也许还有救，可现在，毒已蔓延入他心脉，便无力回天。” 见虞子汐脸色煞白，她安慰道：“不过，我能让他维持三日性命，你还有三日时间，看能不能去另辟蹊径，寻求其它法子。” 其它法子…… 连修真界第一医尊都救不了，她还能去找谁呢？ 难道，她只有去求助魔族了吗？ 虽然她也不太信，星冥真的有法子救桑玄，但现在，已经别无他选了。 那就试试看吧。 虞子汐出言：“师叔，我要去一个地方，劳烦师叔暂且替我照看桑玄。” “汐儿。”灵月仙尊猜测道，“你该不会要去鬼魇宗吧？” 这红莲噬生散为魔族的毒蛊，只有魔族兴许还有其它解法。 虞子汐：“嗯。” “那可是魔族……” “就算是地府，我也得去。”她心意已决。 虽然她憎恶魔族，也发誓过绝不染指魔族，但……没有什么比桑玄的性命还重要。 那立誓，破就破吧！ 灵月仙尊知道，汐儿这孩子性子倔强，她所做的决定无人能改变。 便不再相劝，叮嘱道：“那你一路小心，切记，三日内一定要回来！” 否则，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嗯。” 虞子汐点头，又看了看榻上昏迷不醒的小狐狸，轻抚了抚他的毛发：“桑玄，等我。” 然后，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她御剑去了鬼魇宗，一路上腾云驾雾，虽然速度极快，但路程也挺远。 整整十多个时辰，才赶到鬼魇宗。 鬼魇宗外，竟早已有魔族弟子迎接她：“小宗主，你来了，我们护法可恭候多时了。” 呵…… 星冥早就料到她会来吧？ 虞子汐不敢耽搁时间，挥了挥手道：“劳烦带路。” “小宗主，跟我来吧。”魔族弟子在前面带着路，带着她入了鬼魇宗。 气氛压抑，天色阴沉。 入了一座宫殿，里外驻守的魔族弟子，都提前被遣散了出去。 正座上，星冥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枚骷髅古玩，听见虞子汐进来了，也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 “哟，小宗主，你可算来了？”慢吞吞的语气，带着几分窃喜。 “说吧。”虞子汐直接进入正题，“要怎么样，你才能救他？” “我？我可救不了他。”星冥摇了摇头，“现在唯一能救魔尊的人，只有你。” “你什么意思？”她不太懂。 星冥解释道：“红莲噬生散因爱而生，因执念而扎根，只要断情绝爱，毒性自然会减轻。” “是吗？” “没错。”星冥看了她一眼，“而魔尊最大的执念，就是你。” “小宗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断情绝爱，斩断执念！” 虞子汐的拳头攥紧了些，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要我离开他？” “不。”星冥纠正道，“你若一句话都不解释，就直接离开他，只会让他执念更深，更加放不下你。” “那……” “你要让他心灰意冷，对你再无半分念想，甚至恨你，如此，他放下执念，体内的剧毒才会越来越浅。” 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么做只能减轻毒性，还是无法撤除，对吗？” “别急啊，这只是第一步。”星冥的话还没说完，接着道，“待魔尊执念消散，红莲噬生散的毒性会逐渐减轻，减轻至八层、七层，等到只剩下一层毒性时，有一样神器可彻解！” “什么？” “明王印。” “明王印……”虞子汐愣住了。 几百年前，五大宗门的宗主共同铸造了一枚神印，可吞云吐雾、斩妖除魔。 正是明王印。 这明王印，属于人族的共同财产，也是五大宗门之主的身份象征。 只有当上五大宗门之主，才可拥有。 这么说，她想救桑玄，想要彻解他体内的毒，还得回归宗门吗？ 呵……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绕回来了。 大概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哪怕重来一次，哪怕她拼命努力，哪怕她这次与桑玄重归于好了。 最好，还是改变不了渐行渐远的命运。 无论做什么努力，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上天注定……她还是要离开他。 是天意弄人吗？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怎能甘心松手？ 虞子汐摇摇头：“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这代价，太大了。 星冥微微蹙眉：“魔尊该活不久了，你所考虑的时间不多，是你们的感情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我想你应该清楚。” “至于如何决断，我也没办法强迫你，还得由你自己决定。” 她并不慌。 因为知道，这丫头对魔尊的情意，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深厚，会做出清醒正确的抉择。 虞子汐鼻头酸了。 她知道，如果让桑玄选，他肯定宁可死也不愿再与她分开，至对立。 但桑玄身上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使命，他还肩负重任，他不能死。 他要好好活着…… 只要还活着，一切都可能会有转机，有希望的，不是吗？ 最终，虞子汐狠心做好了决定：“我知道了。” “记住。”星冥还不忘提醒，“魔尊他可不傻，你可不要让他觉得，你是为了救他而这么做，或是演技太拙劣，否则只会让他越发割舍不掉，这一次，你必须快刀斩乱麻。” “为了魔尊，也是为了你自己，你连一丝心软都不能有。” 一旦心软，就功亏一篑。 虞子汐：“好。” 她知道要怎么做了。 第176章 决断 问完后，虞子汐便离开了鬼魇宗。 星冥坐在正座上，望着她毅然决绝的背影，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她始终认为，无欲则刚。 却丢掉了欲望与牵绊，魔尊此次定会成长，变得无坚不摧。 他们的魔尊，很快就要回来了。 星冥已经迫不及待了，召了几个魔族弟子进来，吩咐道：“去通知大祭司与二祭司，准备恭迎魔尊归来。” 言语中，都是兴奋。 “魔尊？”那弟子一脸懵逼，“魔尊不是不愿入我魔族吗？” “往后，他没得选择，不愿也得愿意了！”星冥冷冷一笑。 倘若桑玄识相，她还是会一心一意扶持之，跟随之一统天下。 但倘若他不知好歹，又无野心，那就乖乖当她的棋子。 这样，也好。 …… 虞子汐回到万花门时，已是第三天的傍晚。 夕阳西下，她如行尸走肉般走在路上，眼神麻木，情绪深陷。 每一步，都沉重如铁。 入了偏殿，榻上的小狐狸已重新恢复人形，面容惨白地昏迷着。 唇边，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见到了虞子汐，灵月仙尊起身：“汐儿，你回来了。” “嗯。” 看她神情失落，大概是没找到解药。 灵月仙尊便安慰道：“这毒蛊本就无药可解，汐儿，你已经尽力了，不必再自责。” 虞子汐没回答她的话，接过旁边弟子手中那碗还冒着白烟的汤药，道：“我来喂他。” 她安静地坐在床边，汤勺在碗里搅动着，将汤碗吹冷了，才用汤勺送入他口中。 “唔……” 昏迷中，桑玄秀眉微蹙，冰唇被汤勺撬开，轻将汤药咽了下去。 就这样，虞子汐始终一言不发，耐心将一碗汤药都喂完了。 时间，仿佛静止。 谁也没看见，她眼眶红了，恨不得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因为，她在告别。 终于，灵月仙尊忍不住开口：“汐儿，不必难过，反正他只是只妖，存活于世也只会在唾骂中了却残生，死了倒是解脱。” “不，他不会死。”虞子汐将汤碗放下，“我要他活着。” 并且，要他好好活着。 灵月仙尊问道：“莫非，你已知道要如何救他性命了？” 虞子汐点了点头，起身：“师叔，麻烦你配合我演一场戏吧。” 她不能再犹豫了。 …… 夜幕。 房间里烛光摇曳，冷清如许，隔着窗，能看见天上新月如眉。 却生生让人觉得寒冷。 迷迷糊糊中，桑玄苏醒过来，口中呢喃呼喊着同一个名字：“汐儿，汐儿……” 刷！ 睁开眼，撑着沉甸甸的身子爬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师尊……” 她，不在。 手腕处传来一阵钝痛，他这才发现，他一双手的手腕上，皆多了许多道划痕，还在淌着血。 头晕，天旋地转。 他的神兽精血，被放了许多。 不好，那师尊会不会也有危险？ 他再也坐不住了，撑着摇摇晃晃的步伐，冲出偏殿去找人了。 这时，虞子汐和灵月仙尊身在万花门后山。 后山，月夜朦胧，两人伫立在山崖边，似在交谈着什么。 四周，都有弟子守着。 来了一位女弟子，报信道：“门主，妖王已经往后山来了。” “知道了。”灵月仙尊便挥了挥手，示意那弟子先退下。 然后和虞子汐相对视一眼：“可以开始了。” 虞子汐也点了点头。 她从袖口中取出一只玉瓶，透明玉瓶中，装着殷红的神兽精血。 听见桑玄的脚步声靠近，她对灵月仙尊道：“师叔，这是九尾狐的神兽精血，用来炼丹或是入药，都可提升您的修为，您收好了。” 为了快刀斩乱麻，不让桑玄看出端倪，她真的取了桑玄的神兽精血。 桑玄赶到时，恰好看见这一幕，听见了师尊说的话。 亲眼看见灵月仙尊接过玉瓶，满意地点点头：“那我就收下了。” 顿时，他大脑一片空白。 不…… 灵月仙尊是要救他的，这精血，应该只是师尊用来求仙尊的交换条件。 他立马说服了自己。 然而接下来，虞子汐又道：“那妖孽终于快死了，可真不容易，鬼知道这些天我一路连哄带骗的，整天还要对他笑，累都累死了，好在他不死之身已破，命不久矣，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她的语气，如释重负。 也知道，桑玄在不远处听着。 灵月仙尊也配合着：“那妖孽虽然该死，但好歹也是只极品神兽，身上每一处器官都是极品，拿来炼丹极好，可不要浪费了。” 虞子答应：“我的任务就是杀他，尸体如何处置随你的便，到时候分我一些丹药就好。” 灵月仙尊：“没问题。” 这些话落入桑玄耳中，如针扎，他不敢相信，这是从师尊口中说出来的。 他不信…… 师尊明明都说喜欢他了，怎么会要杀他？ 那些甜言蜜语，听着那么认真，怎么会是在哄他开心？ 不，不可能的！ 虞子汐加装听见了动静，回过头，假装才发现桑玄来了。 少年只着一袭单衣，墨发半披散而下，随衣袂舞于风中，更显身形单薄。 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她，那双璀璨如星河的眸子，闪烁着晶莹的泪花，眼尾泛上了一抹红晕。 就那么望着她。 那一眼，险些动摇了她的意志，让她不顾一切冲过去，抱住他。 最后，心疼、难过的情绪，还是竭力被克制在了心底。 她面无表情地走近过去，对桑玄露出冷漠之色：“你什么时候醒的？” 语气，没有一丝感情。 更像是在质问。 “刚刚。” “我跟师叔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她又问。 桑玄：“听见了。” 他声音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视线也未从她身上移开过一秒钟。 想好好问问她，却又诚惶诚恐，怕捅破后，她连假装对自己好都不愿了。 他承认，他怕了。 如果能选择，他宁可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宁可醉生梦死，继续与她维系着原来的关系与相处。 再也不要变，就好了。 第177章 都毁灭吧 虞子汐却不想再掩饰，直接捅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跟你继续装了。” “都是装的吗？”他不信。 “是啊。”虞子汐故作虚情假意一笑，“其实在轮渡上时，我就没耐心了，我嘴上说着要你不要用灵力，处处关心你，只不过是想让体内剧毒扎根更深。” “这样，等你邪魄全部觉醒，不死之身一破，我就可以杀了你了。” 桑玄强忍着泪：“你在说谎！” “我骗你做什么？”虞子汐继续道，“我呢，跟他们演了一场戏，假装被困玲珑塔，果然你就上当了，觉醒了最后一魄！” “呵，我想着我终于可以杀你了，哪知道醒来你就不见了，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你，又觉得直接杀太便宜你了，所以我才带你来万花门，毕竟，你的精血可以提升灵力，你的妖骨妖丹可以炼成丹药器具。” “如此，你也是死得其所，也算是为你自己赎一点罪吧！” 冷漠的话语，字字句句都被桑玄认真听了去，字字句句都化作利刃，在凌迟他的心。 他红了眼眶：“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虞子汐便注视着他的眼睛，狠下心来，又重复了一遍：“看来，你还没明白我的话。” “我说我要杀你，我与你表白，待你好，都是为了等这一天杀了你！” 藏在袖口中的手掌，紧紧蜷成一团，心如刀割般的难过。 桑玄的手掌抚着胸膛，看着她：“我的妖丹已经重新长出来了，你要的话，我就给你。” “还说什么？” “你不是要我的妖丹吗？”他又说了一遍，“它就在这，你自己来拿啊。” 其实，只要师尊一句话，他可以双手奉上自己的性命。 她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 但他相信师尊不会。 师尊是不会伤害他的，绝不会！ 虞子汐愣住了：“你疯了吗？” 她知道，桑玄在试探她会不会真的伤她，她怕露馅，可她……又怎么舍得真的伤他？ “没疯，来啊。” “别说了！” “你不是要杀我，要拿我的妖丹炼丹吗？”桑玄情绪有些失控，通红着眸子逼迫道，“那就来拿啊，动手啊……” 哧—— 话落，虞子汐一掌划破他胸膛，霎时间，鲜血溅射而出。 赤金色的妖丹，被她徒手挖了出来，素净的小手沾满了鲜血，轻轻合拢，那被血迹包裹着的妖丹，还是滚烫的。 桑玄捂着血流如注的胸膛，半跪在地，喉头甜腥翻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眼眶中打转的泪，终于一颗颗掉落，如珍珠玉碎，如天上星。 再疼，也抵不过心痛半分。 瞥见他落泪，虞子汐一颗心紧紧揪着，却又不能露出一分心疼之色。 不能哭…… 若不绝情，若不断了他所有念想，会前功尽弃，会害死他。 收敛了一闪而过的失态后，她恢复镇定，冷漠说了句：“谢了。” 丢下这不痛不痒的两个字，她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谁知，刚走两步，衣袂被拉扯住，她回过头，只见桑玄手掌颤抖着，扯着她的衣角。 他红着眼眸，启唇：“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喜欢我？” 虞子汐深吸一口气：“是。” 冰冷如铁的一个字，瞬间让他坠入无间地狱，心脏在被匕首一刀刀割开。 粉身碎骨，血肉模糊。 “实话告诉你吧。”虞子汐忍着痛苦，接着对他道，“我的确是重生而来的，我亲眼看见我师父、师兄，看见我的弟子都被你所杀，你说我怎能不恨？我简直恨死你了！” “杀你我觉得不解气，骗你的感情好像更残忍一点，没想到你还真被我骗了。” “呵，呵呵……”哭着哭着，他就笑了。 他现在一定像个小丑一样，摇尾乞怜，却连一丝假装的温情都讨不来了。 其实，无论师尊对他的情意是真是假，他都注定是她掌心之臣。 逃不掉…… 因为，这是他甘愿的。 他自己选择的，便不后悔。 他淡淡开口：“你杀了我吧。” 记恨也是记得，能被她记恨一辈子，他也死而无憾了。 “你想死，我就成全你！”虞子汐话落，一掌将他推入了悬崖。 悬崖下是冰潭，他不会死，且，安凝就在崖底接应着，救他离开万花门。 如此，一切结束。 从此以后，桑玄大概会恨她吧。 恨她也好…… 恨她，就不会再难过了。 眼看着少年跌入悬崖，虞子汐闭上眼，一颗热泪溢出眼角。 她如被抽了魂魄，麻木地跌倒在悬崖边上：“桑玄，桑玄……” 哭声，撕心裂肺。 桑玄坠入悬崖，双目阖上，额间的妖纹再次显现，变得更加绚烂、刺目。 翻涌的情绪，一点点凝固成冰。 脑海中，循环回放着与她的记忆，以及她的话语、笑颜。 一点点消失殆尽，化作虚无。 虚无…… 其实，除了她，他什么也不想要， 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 既然师尊都不要他了，那这尘世也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了。 连尘世都不值得留恋，那就毁灭吧。 全部毁灭！ 他睁开眼，眸中的绝望痛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暗黑色的冷峻。 阴沉强盛的灵力，在他周身环绕、攀升，几欲笼罩天际。 …… 那日过后，虞子汐在悬崖底待了两天两夜。 她在等安凝的消息。 一定要亲口听见安凝说，桑玄已经相安无事了，她才能放心。 掌心，捏着一团灵力。 是桑玄的灵力。 若这灵力散去，便代表他灰飞烟灭，但现在灵力还在，也就意味着他没事。 他活过了三天！ 想来，是红莲噬生散的毒性淡了一些，暂且没有生命危险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多等一会。 不远处，灵月仙尊出现，望着坐在对面、神态落寞的少女，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是看着汐儿长大的，就从未见过，她对谁这样上心过。 尤其，还是一只妖。 她更是没想到，汐儿竟然用这种剑走偏锋的法子，来化解桑玄体内的剧毒。 胆子可真大啊。 第178章 她该回归宗门了 她缓缓走近过去，出言道：“汐儿，你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且，滴水未进。 哪怕她是仙尊，再这么折腾下去，身子也总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虞子汐目光呆滞，神情恍惚，似乎没太听清她的话。 “我想，他该相安无事了。”灵月仙尊淡然劝说道，“我们回去吧。” 虞子汐摇了摇头：“我已经把他的心伤透了，他这次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再也不会相信我了。” 泪水止不住往下掉。 只有断情绝爱，他才能活下来。 这明明是她所希望的，可到了如今这一步，还是心痛如刀绞。 她知道，他们再也没有以后了。 “对不起，桑玄。”她仿佛在自言自语，“说好了再也不离开你，最后还是食言了。” 灵月仙尊站在一旁，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她还是第二次见，汐儿如此难过。 第一次……是她爹娘身亡时。 虽然不理解，但她想，能牵动汐儿情绪的人，定是不同寻常吧。 兴许是太累了，虞子汐终于撑不住，双目一黑，昏厥了过去。 “汐儿，汐儿！” 灵月仙尊连忙差人将他带回了万花门，安顿在了偏殿里，悉心照料。 一整夜，她虽昏迷着，口中却断断续续喊着同一个名字：“桑玄，桑玄……” 梦里、心里，都是他的身影。 睁开眼，闭上眼，都是他。 而与此同时，虞子汐亲手诛杀妖王的消息，很快从万花门传了出去。 万花门弟子得知后，才知虞子汐是苦心孤诣，并非是什么叛徒。 夜灵宗，也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次，整个宗门的氛围都轻松了许多。 “我就说，宗主不会是非不分的，原来她一直在等待时机啊。”傅兴安兴奋不已，“看来，我们之前都误会她了。” 月魅摇了摇头，却笑不出来：“我看，这事蹊跷的很。” 那日，宗主带着桑玄去万花门求医，明明十万火急，并不像是假装。 怎么突然就下手杀他？ “官它有没有蹊跷，总之，宗主这次做的漂亮。”傅兴安很满意，“至少，咱们夜灵宗不会再被其它宗门非议了。” 宗主杀了妖王，可谓是他们人族的功臣。 这下，再也不会有人嚼她舌根了，说她跟妖魔狼狈为奸了。 “嗯……” “月魅。”傅兴安着急道，“宗主还在万花门，你即刻派些人把她接回来吧。” “好，好。” 说起来，宗主也有好些日子没回宗门了，他们还真有些想念宗主了呢。 …… 翌日傍晚，虞子汐醒了。 醒来后，望着空荡荡、昏沉沉的房间，心里也空落落的。 “汐儿，醒了？”耳边，传来了灵月仙尊的声音。 “师叔！”她抓住灵月仙尊的手腕，迫切问道，“安凝他来了没？” “没有。” 虞子汐这才失落地松开手，再看掌心那一团灵力，还未熄灭。 证明，桑玄还活着。 只是不知如何了。 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勉强让自己平静了一些：“抱歉，师叔，这几日给你添麻烦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他没事了，便不必再执念。”灵月仙尊温声道，“反正，你们日后交集的机会多了去了。” 是啊…… 今后他们再相见，或许就是敌人了。 这时，外面来了个女弟子：“小宗主，月魅长老来接你了。” 虞子汐：“让她进来吧。” “是。” 在月魅进来之前，虞子汐对灵月仙尊道：“师叔，这件事你是唯一的知情者，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 不能让旁人知道，她“杀”妖王的真正目的。 否则指不定哪一天，就传到了桑玄耳朵里，到头来还得功亏一篑。 灵月仙尊点头：“我不是多嘴之人。” 恰好，月魅匆匆从外面进来，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握住虞子汐的手：“宗主，你怎么样了，你没受伤吧？” 看着她略显憔悴的脸颊，心疼不已。 “没事。”虞子汐松开了她的手。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受伤了？”月魅不放心，还摸了摸她的额头。 也没发烧啊。 “可能，是没睡好。”虞子汐搪塞道。 “你从小就认床，出门在外，一定睡不习惯吧。”月魅心疼道，“我们马上就回夜灵宗去，以后，再不必受这种苦了。” “嗯……”她眉目低敛，只淡淡应了一个字，隐忍的情绪尽在眼底。 “宗主，对不起。”月魅出言道歉，“以前，我们都误会你了，以为你执迷不悟，与妖孽混迹在一起，没想到，你竟是为了杀他。” “人妖殊途。”虞子汐言语冷淡，“我与桑玄，迟早会是这样的局面。” “你能及时清醒，再好不过。”月魅满意一笑，“这下，连九云殿都无话可说了！” 这下，没人能继续非议他们宗主。 “月魅。”虞子汐似乎不想提那件事，言归正传道，“我们回去吧。” “不着急。”月魅还不放心她，“你看着有些憔悴，咱们在万花门歇息一晚，待你身子好转些了，再走不迟。” 反正，灵月仙尊也算半个自己人。 “不了。”虞子汐拒绝，“宗门事务繁杂，我也该尽快回去处理了。” 说罢，她起身将外衣披上，自顾自先出去了。 她的任务还没完成。 现在，桑玄也只是保住的性命，但要彻底解决红莲噬生散，还需明王印。 而且，夜灵宗是她的责任，她该将这份责任重新肩负起来了。 她该回归宗门了。 至于安凝，她决定不等了。 “这……”月魅愣了愣，望着虞子汐的背影，踌躇了一下。 奇怪了…… 倘若是真心斩妖除魔，宗主应该高兴，应该扬眉吐气才对。 可宗主看起来，明明闷闷不乐的。 她的直觉好像是对的。 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吧。 月魅正打算跟上，灵月仙尊叫住了她：“月魅，你暂且。” 月魅回过头来，恭敬道：“仙尊，有何吩咐？” 灵月仙尊将一枚玉瓶给她：“回去了，找机会让汐儿将这个服下。” “这是什么？”月魅问。 灵月仙尊：“忘情丹。” 第179章 绝境 月魅诧异：“忘情丹？仙尊的意思，莫不是要宗主忘了那个妖孽？” 灵月仙尊淡淡一笑，只吐出四个字：“无念无痛。” 这对汐儿来说，是解脱。 “多谢仙尊。”月魅再次道谢，“我会找个机会让她服下的。” “嗯。” 随即，月魅追随虞子汐出去了，灵月仙尊望着门外，略微出神。 汐儿终究还是年少了些。 跨不过七情六欲这道坎，便永远也难以担起五大宗门的重任。 但愿，她能尽快成长吧。 …… 魔族，鬼魇宗。 大殿中的气氛，幽暗压抑。 殿下，跪着数百个妖族弟子，手脚戴着镣铐，皆是从极阴森林被抓来的。 妖族，已沦陷于魔族了。 正座上的男人身着玄黑甲，面具遮着全脸，看不清一分，身形高大魁梧，冷静自持，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正是魔族大祭司，地煞修罗，冥肆。 烨火以及众护法也在场。 唯独星冥不在。 从那日得知魔尊被虞子汐诛杀后，星冥就去找寻魔尊，如今也未归。 魔族护法扫了眼殿下的众妖，说话了：“妖王已经死了，你们现在群龙无首，唯一的选择就是归顺魔族！” 听似商量，实则命令。 果然，有妖不满了：“我们自己有家，为何要归顺魔族……啊！” 刷！ 话没说完，就被一旁的魔族弟子抹了脖子，倒地断气。 “你们还敢杀人。”愤愤不平的几个妖起身，“还有没有王法了？” 刷刷刷！ 接着，那些发话反抗的妖，一个个都魔军被抹了脖子。 胆子小点的妖，吓得脸色惨白，哆嗦着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大概知道，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正座上的大祭司，丝毫不为之所动，反在百无聊赖把玩着玉盏。 烨火不悦道：“灭池，你去取我的炼丹鼎来，正好将这些不听话的杂碎丢进去，助助兴！” 妖，是修真界地位最低下、最肮脏的存在，其名声比魔族还要恶劣。 魔族肯收留它们，已是恩赐。 它们竟然还敢不知好歹！ 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孽，就该制裁制裁才能乖乖做奴隶。 “是。” 那个叫做灭池的护法，便马上去做了。 烨火不耐烦瞥了众妖一眼：“还有哪些不愿意归顺的，都一并站出来吧！” 大多数妖都不敢出声了，吓出冷汗的，也不在少数。 但也有几个妖不愿屈服：“这分明就是强盗行为，你们就是一群强盗。” “我们就是死，也不会做魔族的奴隶！” “烨火，你也不得好死……” 烨火动怒：“好，那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死，来人啊，都杀了！” “是。” 刀剑抽出，对着那几个妖的喉咙。 正要动手时，凤浅站了出来：“住手，住手，不要再杀了，我们归顺就是了！” 这一言，引起了烨火的注意。 他打量了凤浅一眼，眼中掠过一丝兴趣：“妖族右护法，凤浅？” “是。” 他记得这个妖族的女护法，小妮子年龄不大，行事却果决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只可惜，是个妖。 要不然…… 凤浅态度认真：“妖族愿归顺于魔族，献上所有令牌与资源，还请大祭司和二祭司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说罢，她跪下，将手中的令牌、钥匙全部举过头顶，以表诚意。 没办法了…… 先保住大家的命要紧，只要命还在，就能卧薪尝胆，有朝一日终能反杀回去！ “还是你识相。”烨火笑了笑，便挥手，示意那些魔族弟子收起刀剑。 又对她道：“呈上来吧。” “是，二祭司。”凤浅低着头，双手举着令牌钥匙，缓缓往大殿上去。 袖口中，还藏了一把刀。 她盯着正座上的冥肆，冷眸藏着锋芒，眼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刷—— 长刀抽出袖口，带着狂暴的灵力，朝冥肆面门砍了过去：“魔头，受死！” 座下众人惊呼：“大祭司，小心！” 唯独冥肆不慌不忙，任由那长刀砍来，手臂被“咔嚓”砍断后，又马上长了回去。 凤浅略微傻眼。 还没来得及继续攻击，就被冥肆的大手掐住脖颈：“啊……” 他明明没用什么力，可凤浅就是动弹不得，四肢悬空，不断挣扎。 冥肆开口：“我看你是活腻了。” 砰—— 话落，反手将凤浅抛了出去，随即一掌落在她胸膛上。 “啊……” 鲜血四溅，凤浅重重砸落在地上，吐血，胸前多了个血窟窿。 她的妖丹，被挖了。 灵力溃散，四肢无力。 她本来也只抱着一两成的胜算，却没想到，自己与冥肆的差距如此大。 连近身都难如登天。 头顶上，传来冥肆的声音：“你胆子很大，只可惜，你只是个不自量力的东西。” 见凤浅受伤，许多妖按捺不住了：“右护法！” “右护法！” 一群人起身，魔族弟子纷纷抽出兵刃，指着他们的脖颈。 “你们别过来！”凤浅对着众妖呵斥道。 接着，指着自己望着冥肆，道：“炼我吧，我比她们血脉珍贵，放了他们，炼我吧！” “呵呵。”烨火笑了，“看不出，你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妖。” “好啊。”冥肆也突然玩心大发，“这样吧，你挖一块妖骨，我就放十个妖，我们公平交易。” 众人惊道：“右护法，不可！” 凤浅却动心了：“大祭司说话可算话？” 冥肆：“当然。” “好。”凤浅也不犹豫，将地上的长刀重新捡起来，捅入了自己胸膛，“啊……” 鲜血汩汩，一块妖骨被挖出。 冥肆说话算话，下令让人清点十只妖，放走。 见他没有食言，凤浅颤抖着手，继续将长刀捅入胸膛。 妖骨，一块块挖出。 正座上的冥肆和烨火，越看越觉得这丫头有点意思。 倏地，烨火催促道：“都多久了，怎么我的炼丹鼎还没拿来？灭池呢，叫个人去催催他。” “是……” “在这！” 冰冷的话语落，只听见“啪”的一声，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被丢入了大殿。 从身形、衣着能看得出，这尸体是灭池！ 众人呆滞地往门口望去，入大殿而来的红衣少年，面如冠玉，身如芝兰玉树，一双墨眸如寒潭，深邃阴鸷。 烨火怔了怔：“桑玄？！” 第180章 不急，咱们先算账 众人的脸上，都是不可思议。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再看这少年，毫发无损，风采俊逸，甚至没有半分受伤的痕迹。 “王上。”凤浅激动落泪。 她不是在做梦吧？ 王上竟然没事，还相安无事地站在她面前。 妖族弟子们激动万分，恨不得从地上爬起来：“王上！” 王上回来了，他们有救了！ 气氛冷却了好一会。 终于，还是烨火打破了：“哎哟，魔尊，你没死啊，我们可为你担心了好久呢。” 他露出虚情假意的笑，拉拢道：“你回来的正好，你这些族人都打算归顺魔族了，你也来吧，魔尊之位一直为你空着呢。” 这语气，听似商量，实则更像是命令、威胁。 言外之意：你的“千军万马”都臣服于我魔族了，还不乖乖跪下来一起归顺，做我们的棋子？ 桑玄：“不急，咱们先算账。” 看着一个个族人被镣铐锁着，卑躬屈膝，怒火在胸腔中升腾。 就是屠了魔族，也不解恨！ “算什么账？”烨火突然有点心虚。 这小子，又要开始不知好歹了吗？ 可惜，今日大祭司也在场，这小子若再敢嚣张，正好被好好收拾一顿。 日后，八成就老实了！ 桑玄面无表情：“你们不是要本座继位魔尊吗，怎的连个上座都没有？” “这……” 说到这，桑玄冷然的目光落在正座上的冥肆身上，指着冥肆，道，“你，下来。” 命令的口吻。 众人震惊，皆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桑玄。 这小子疯了吗，敢这么跟他们大祭司说话？ 上一个在大祭司面前这么嚣张的，已经死了，坟头草就三米高了。 他不要命吗？ 连烨火都变了脸色，呵斥道：“桑玄，跟大祭司说话客气点，别找死！” 还对他疯狂使眼色，示意让他道歉。 “哈哈，哈哈哈哈哈……”冥肆反而笑了，笑里藏刀般的冷笑，“烨火，别吓唬这孩子，本座还就欣赏他这年少轻狂的气度。” 烨火：“……” 众魔族弟子屏住呼吸：“……” 以他们对大祭司的了解，通常大祭司用这种语气时，便是想杀人了。 “小子。”冥肆还是笑着，居高临下地对桑玄道，“虽然我们奉你为魔尊，但你初来乍到，我们魔族的规矩你还得慢慢学，你……” 刷—— 话说一半，突然被桑玄的掌风拉下了正座，猝不及防下，竟从大殿上跌了下去。 “哎哟……” 众人：“大祭司！” 然后，他们眼看着大祭司滚落下正座，略狼狈地爬了起来。 浑身的气场都阴沉了几分：“你好大的胆子！” “大胆！”魔族弟子也抽出兵刃，“竟对我们大祭司不敬。” “来人啊，把这小子拿下！” “是！” 一排排魔族弟子围了上来，迅速结好阵法，将桑玄团团包围。 万魔阵！ 成百上千魔族弟子的灵力，堆积在一起，深不可测，还在不断攀升。 这足够绞杀一位大乘强者的万魔阵，刚一出阵，大殿便颤抖了几分。 谁知…… 众妖还没来得及往旁边躲，便听见一阵爆裂，灼热滚烫的烈火，从阵中燃烧开。 “啊……” “啊……” 紫青色的鬼火，疯狂在万魔阵中蹿升，哀嚎声没响几声，便一个个都被焚成灰烬。 砰—— 爆炸声掀翻了房顶，直冲天际，万魔阵瞬破，成百上千魔族弟子被烧成灰。 平静下来时，灰土徐徐落下。 渣都不剩…… 而杀阵正中的红衣少年，依旧不染纤尘，葱白如玉的手指未沾染一丝血迹。 余下的魔族弟子惊诧。 破了？ 他们魔族的万魔阵，连大乘强者入了也是非死即伤，没有十天十夜都破不了阵。 可他竟一招破了这阵。 而且毫发无伤！ 他如今的实力，连烨火也看不透了，多看一眼也只觉得恐怖。 “小子，有点本事。”冥肆冷哼一声，越发来了兴趣，“那就让本座看看，你还有多少本事没使出来！” 说完，他掌心幻化出玄铁长戟，对着红衣少年一个横劈过去。 那戟，有千斤重！ 挥动时，连空间都被扭曲了。 嗖—— 红衣少年轻盈闪躲或，长戟落空在地，将地面震出一道长长的裂缝来。 桑玄也祭出长刀，与之对阵。 几个回合下来，冥肆竟落於下风，丝毫找不到破绽。 唯一的优势，冥肆有一半的修罗血统，身体坚韧，普通灵器落在他身上不痛不痒，就算被砍断了骨肉，也能马上愈合。 忽而，桑玄虽占优势，但周旋了十多个回合，也伤不了他。 这足以让众人惊叹。 这少年看起来弱不禁风，几年前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 没想到才短短几年过去，他们大祭司、二祭司竟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难道，他真是天选的魔尊？ 哐啷—— 这时，桑玄挑飞了冥肆手中的长戟，闪掠接住长戟，反身一掌震退冥肆后，挥动手中的长戟，砍了过去。 普通灵器伤不了他，但这神戟可以！ 刷！ 一戟落下，带着滚烫的灵力，生生将冥肆的右腿砍下。 血溅三尺。 “啊……” 冥肆倒地，捂着血流不断的断腿哀嚎，愤怒而又不甘心。 众人皆打了个哆嗦。 不忍直视…… 桑玄也轻落地，单手握着那看起来比他还重的玄铁长戟，怡然自如。 淡淡开口道：“这材料不错，可惜是把戟。” 随即，他将长戟丢给一旁的烨火，命令道：“拿去熔了，给本座炼一把好刀。” 他用不惯戟。 烨火被那沾满血的长戟吓得一个激灵，往后退了半步。 一时之间，傻眼说不出话。 桑玄又出言：“魔尊在跟你说话呢，没听见？” “听见了，听见了。”烨火再不敢造次，语气变得低声下气，“尊主，属下……领命。” 万魔阵破，连大祭司都不是这小子的对手，他若敢反抗，恐怕一刀就魂飞魄散了。 还是悠着点吧…… 桑玄这才勉强满意，眸光一转，不慌不忙地落在了冥肆身上。 第181章 今后魔族，我说了算 四目相对，冥肆有些害怕了，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在发抖：“你……” “你这戟我拿走了，就当大祭司给本座的见面礼。”桑玄语调慵懒，“大祭司，你没异议吧？” 越是这样慵懒、平和的语气，越是让人毛骨悚然。 “没有。”冥肆平静下来，屈服了，“魔尊喜欢，拿去就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哪敢有异议？ 冥肆接着示好：“以后，魔族就是妖族的庇护，您的族人在魔族，便再不会受人族的欺辱了！” “大祭司可真会说笑。”桑玄只觉得好笑，“我为何要让我的族人依附于我的手下败将？” 冥肆：“你……” 竟然无言以对。 “我是不懂你们鬼魇宗的规矩，也懒得懂。”桑玄这才瞥了他一眼，“今后，鬼魇宗是什么规矩，本座说了算。” 他知道，这些牛鬼蛇神奉他为魔尊，不过是想拿他当棋子。 可惜，他们不够格。 当他的棋子，还勉强凑合。 这个魔尊之位，不是任何人给他的，而是天道使然。 上天注定，他即是这鬼魇宗的主人！ 听到这，众人有些意外。 “王上。”凤浅不太理解，“您不是说，此生不沾染魔族吗？” “没有此生了。”他脸上的神色消失，轻飘飘道，“本座已经死过一次了。” 从前那个桑玄，不存在了。 她不是恨魔族吗？ 那就恨他吧。 至少，会一辈子都记着他，一辈子将他烙印在记忆里，骨子里，挥散不去！ 众魔族弟子沉寂了。 他们当然笑不出来了。 若按照原计划，是大祭司、二祭司授予桑玄魔尊之位，那魔族的大权，都还掌握在两位祭司手中，这个傀儡魔尊，根本无以为惧。 可现在…… 现在，桑玄是篡位！ 今后，整个魔族恐怕都将被他大换血，甚至要看妖族的脸色。 这还得了？ 他们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桑玄抬眸，扫了一眼那些处于惊恐状态的魔族弟子，话语一转：“不过，本座从不喜强人所难，你们中若有不愿归顺的，现在可站出来。” 他们面面相觑。 这是……要放他们走吗？ 犹豫了几下，几个魔族弟子站了出来。 桑玄长刀一挥。 刷刷刷！ 见血封喉，全部毙命。 剩下的魔族弟子吓惨了：“……” 真是信他个鬼！ 就知道这妖孽不会这么好心。 桑玄启唇：“还有吗？” 这个龙章凤姿的白玉少年，此时此刻，却如左手拈花、右手弑神的阎王。 危险，却又忍不住想靠近。 这下，没人再敢站出来了，皆乖乖地低着头，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冥肆和烨火，也不甘心地低着头。 先忍忍吧…… 待桑玄放松警惕，他们从密道逃走，再找机会反杀就是。 他们已经想好了退路，便忍气吞声了。 谁知这时，池玉从大殿外进来了，本是鲛人的他已化作人形，模样俊朗。 他在桑玄跟前跪下，复命道：“王上，属下已在鬼魇宗八个密道外皆布好了妖阵。” 众人再次傻眼。 这家伙……怎么连他们鬼魇宗有八个密道都知道？ 还都设下妖阵了。 是非得把他们弄死才肯罢休吗？ “嗯。”桑玄应声，转而提醒他们，“哦对了，忘了提醒你们一句，不要妄想逃走，除非，你们想用命试试本座的妖阵。” 烨火等人脸都铁青了：“你、你是如何知道鬼魇宗的密道在哪？” 桑玄：“猜的咯。” 前世，他是这的主人。 又怎会不记得密道在哪？ 烨火：“……” 猜的？ 鬼才相信！ 妖族弟子们都松了口气。 他们就知道，只要王上在，就绝无可能让他们受欺辱。 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直接端了魔族的老巢。 总算不必继续受气了。 恰好这时，得知消息的星冥匆匆看见，便看见了一片混乱的大殿。 她停住脚步，傻眼。 这是发生了什么？ 烨火冷言道：“星冥，魔尊已入主鬼魇宗，还不快快行礼？” 星冥马上做出反应，跪了下来：“星冥，叩见尊主！” 烨火，以及一众魔族护法、弟子，也纷纷跪下行礼：“见过尊主！” “鬼魇宗，恭迎尊主归来！” 跪下时，烨火和冥肆都对星冥投去了怀疑、憎恨的眼光。 鬼魇宗的八个密道，只有他们二人和魔族护法知晓。 至于桑玄说什么“猜的”，根本是鬼扯。 最有可能，就是星冥告的密！ 好啊，这个星冥，为了讨好魔尊竟然把他们都给出卖了。 往后走着瞧。 这条狗和她的主人，他们都不会放过！ …… 那天起，桑玄登基为魔尊，盛大到整个修真界都知晓了。 虞子汐刚回到夜灵宗，就听闻了这个消息，内心的情绪五味杂陈。 得知桑玄还活着，她自然高兴。 可他却入了魔族…… 以后，也注定与她站在对立面。 这剧情发展，与前世竟然一模一样，尽管过程不同，尽管这一次，她跟桑玄两心相许，尽管……可最后，还是到了这一步。 说来，也是可笑。 她竟然什么都没改变。 若是按照前世的剧情，接下来，他们会反目成仇，致生灵涂炭。 不…… 同样的悲剧，她绝不会再允许出现第二次。 这一消息，却让人族都炸锅了，纷纷在猜测是不是虞子汐手下留情了。 夜灵宗这边，更是急得团团转。 “宗主。”傅兴安着急道，“虽然你已表态，对妖王痛下杀手，但他现在不仅没死，还成了鬼魇宗的主人，魔族的尊主，这样一来，其它宗门又该对你有异议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虞子汐毫不在意。 无论她怎么做，都不会让所有人满意，所以，不必太过在意。 那些渣滓，只不过是等着看她笑话罢了。 “可是……”傅兴安还是担心，“虽然你的宗主之位他们左右不了，但，五大宗门之首本该是我们夜灵宗宗主，可现在，他们说你有失公允，打算推举其他人做五大宗门之首了。” 这对夜灵宗来说，简直颜面扫地。 五大宗门之首…… 这关乎明王印的归属，虞子汐还是感兴趣的，便问：“推举大会何时开始？” 第182章 收留安凝 原定的推举大会，是一个月前，现在期限已过，他们应该另外商定了时间吧。 月魅回答：“三个月后。” 傅兴安看了看她：“宗主，你不会想去参加推举大会吧？” “公平竞争，为何不可？”虞子汐没否认。 “也不是不可……”傅兴安欲言又止。 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宗主一再被诋毁、诽谤。 能有再去参加推举会的勇气，已是难得可贵。 虞子汐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也认真了几分：“我不会丢夜灵宗的脸。” 该是属于他们夜灵宗的荣耀，她绝不会让给别人。 过了一会，傅兴安走了，殿中的弟子也被虞子汐遣散了出去。 见月魅还不离开，她问：“月魅，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宗主，这个给你。”她不多言，将那枚玉瓶递给了虞子汐。 虞子汐接过玉瓶，轻打开，便认出了里面的丹药：“忘情丹。” “是。” “这是师叔给你的？”她看这丹药，色泽上乘，只有师叔能炼制得出。 “没错。”月魅点了点头，“宗主，有时候执念太深，对你自己并非是件好事，要不要服下忘情丹，你自己选吧。” 她没有勉强，也知道宗主不会听别人的意见，留下忘情丹后，便出去了。 虞子汐打量着手中的玉瓶，望着瓶子里那颗晶莹剔透的丹药。 出神了一会，她果断将玉瓶盖上，丢入了一旁的垃圾鼎中。 她还要拯救桑玄，将他从歧途拉回，自然不能遗忘这一切。 无论悲苦，她都愿承担！ 她回过神来，听见外面传来嘈杂声，便起身出去看看。 清风、清月就守在门前。 她问他们道：“那边出了什么事？” 清风如实回答：“宗主，好像是有妖闯入宗门，被抓了个正着。” “有妖闯入宗门……” 正当虞子汐好奇是哪只妖时，几个弟子将抓到的那只妖五花大绑着，送了过来。 竟然是安凝！ “安凝。”见被绑着的是安凝，虞子汐很意外，“怎么是你？” “宗主，这妖孽擅闯……” “他是我的客人。”虞子汐说罢，挥手解开了安凝身上的绳索。 几个弟子变脸了：“宗主，这可是个妖孽，您怎么能放了他？” 宗主怎么又开始糊涂了？ “安凝是我的老朋友了，他是好是坏我心里清楚。” “可是……” “以后再见他，不得再为难！”虞子汐强调道，“听见没有？” “听见了……”不情不愿地答应。 “你们退下吧！”虞子汐懒得再废话。 “是。”他们恶狠狠瞪了安凝一眼，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虞子汐将安凝叫入了寝殿。 安凝这才道谢：“谢谢。” “不客气。”虞子汐随口一问，“不过，你怎么来夜灵宗了，还负了伤？” 桑玄刚登基魔尊，按理来说，如今的妖族正风光着。 他堂堂妖族护法，怎会如此落魄？ 安凝低着头，眸色黯淡了下来：“我……已被逐出妖族了。” “什么？”虞子汐不敢相信，“谁敢逐你？” “是王上。” “桑玄？” “嗯。”安凝点点头，“他嫌我与你走的太近，有一次对话中，无意间提到了你，我说了你两句好话，他就将我关入了地牢，受尽刑罚，这倒也没什么，可他竟然……” “他还做了什么？”虞子汐问。 “他说，只要我亲手杀了你，就原谅我的罪过，放我出去。”安凝说了。 虞子汐微微一怔：“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安凝叹息，“我不愿，他大发雷霆，便将我驱逐出了妖族。” 其实，这些都是假话。 事实是，他知道自己拿妖丹换资源的事情暴露，王上不会放过他，所以，压根都不敢回妖族。 果然，王上没打算放过他，派了许多追兵要把他抓回去。 他走投无路，只好来投奔小宗主。 又不能说实话，索性……编出这些瞎话来，兴许还得到小宗主一些同情。 虞子汐淡然苦涩一笑，有些失落。 桑玄果真对她恨之入骨，连她的名字都不想提起了吧？ “小宗主。”安凝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外面都是网上派来的追兵，我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出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你不要赶我走，至少……暂且收留我一夜，好不好？” 下一秒，似乎都要哭出来了。 “别着急，我没说要赶你走。”她安慰道。 “真的吗？” “但你毕竟是妖，留在这不合适，我也不可能一直收留你。”虞子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所以，等这阵风头过去，你还是另寻去处吧。” 她，不能再收留一只妖了，这样对她、对安凝都不是什么好事。 安凝声音小了些，似乎没什么底气：“小宗主……嫌弃我是妖？” “不是。”她解释道，“我容得下你，可其他人未必容得下你。” “我不在意。”他摇摇头，“只要能在你身边，旁人如何我都不在意。” “安凝……” “还是，如果我不再是妖，你就会留下我了？”安凝还不甘心，“那倘若我挖了妖丹，剔了妖骨，你是不是……” “别做傻事。”虞子汐连忙打断他的话。 跟疯主子在一起时间长了，也会变疯的吗？ 怕了他了…… 安凝一脸沮丧：“反正也是死路一条，断几根妖骨也没什么！” 他说着，匕首都抽出来了。 “住手！” 虞子汐击落他手中的匕首：“行了，你要当真无处可去，今后留在夜灵宗就是。” “你答应了？”安凝眼眸一亮。 “嗯……” 安凝帮过她，也帮过桑玄许多次，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安凝笑了：“小宗主，你对我可真好。” “别急着谢我”虞子汐先将丑话说在前面，“夜灵宗是人族，他们对妖的偏见都很大，所以今后，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尽量不要乱跑，更不要去给我惹事。” “倘若是他们欺负了你，你告知于我，我会给你主持公道！” “知道了。”安凝答应。 只要能留在小宗主身边，别说是遭受白眼，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愿意啊。 第183章 吃瘪 鬼魇宗。 桑玄伫立在床边，掌心灵力翻涌，正面无波澜地给盘坐在榻上的凤浅疗伤。 温热的灵力渡入她体内，替代为新的妖丹，在她体内扎了根。 灵力，也恢复了许多。 凤浅这才睁开眼，道谢：“多谢王上。” 刷—— 桑玄收起灵力，淡漠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转身就走。 “王上，等等！”凤浅叫住了他。 桑玄停住脚步，未回头。 “王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凤浅心跳很快，“属下……” “无需。”桑玄冷然启唇，“做好你分内的事即可。” 言语中，都会疏离淡漠。 丢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凤浅望着他的背影，出神许久也舍不得移开，心里暗暗欢喜。 她知道，王上只把他当下属，救她性命，也只是因为妖族需要她。 但被他救了一次又一次，这次，王上还不慎损耗修为为她重塑妖丹，她怎能不感恩戴德？ 不…… 感恩戴德这个词，不太准确。 是怦然心动。 就算他知道，王上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女人了，但只要能陪在王上身边，陪着他，守着他，一辈子，她就心满意足了。 希望，真的可以一辈子。 …… 另一边，冥肆戴上了刚炼制好的假肢，落地，趔趔趄趄地走了几步。 这假肢，是用人骨做成的，戴上后，几乎看不出真假。 但只要一走路，依旧是一瘸一拐。 冥肆带着怒火的一拳砸在桌子上：“该死？” 咔嚓—— 桌案破裂，冥肆咬牙切齿道：“此仇非报不可！”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会被一个柔弱少年骑在脖子上，任之宰割。 这才短短几天，魔族所有要塞，以及重要职责，都换成了桑玄自己的心腹。 而他与烨火的簇拥者，或是一些实力较强的魔族护法，皆被戴上了锁链。 整个魔族，都在那妖孽的控制之中。 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 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将那妖孽抓了，剁成一块块的，拿去喂狗。 就算喂狗，都难消他心头之恨！ “呵。”旁边的烨火不屑道，“这小魔尊虽然实力强，但他以前做妖王时，就优柔寡断，瞻前顾后，遇到人族也只会防守、躲藏。” “这样的性子，在魔族只会越来越不得人心，等着看吧，他猖狂不了多久！” 若人心散乱，所谓的魔尊，也就被架空，对他们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他们是这么想的。 然而，他们并不明白，桑玄带着妖族时，并非是瞻前顾后。 只是妖族资源太贫乏，老弱病残又多，战争不仅自伤元气，胜算也不大。 明哲保身就够艰难了，又哪里腾得出力气来与人族抗衡？ 说白了，有心无力。 可现在他身处鬼魇宗，资源丰裕，魔军身强力壮，不会居无定所，也不会连填饱肚子的问题都要考虑担心。 入主鬼魇宗后，桑玄不再畏首畏尾。 上任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把九云殿之前抢夺魔族的一百车灵石都抢了回来。 并且屠了几百个九云殿弟子，将尸首挂在九云殿外，以作挑衅。 九云殿气急败坏，派人反攻，便中了桑玄提前设下的连环圈套。 最后，共抓九云殿人质一百多人，并称，要九云殿拿五十车药材来换。 为了救人，九云殿妥协了，乖乖准备了五十车上乘药材。 桑玄收了药材后，把人质也全杀了。 这一不讲武德的行为，彻底惹怒了九云殿，失了智般地一顿进攻。 结果……因为准备不足，再次被魔军反杀，又损失了不少。 可谓，折了夫人又赔兵。 一番折腾后，九云殿元气大伤，只好暂且夹着尾巴做人了。 少说也够消停一年半载了。 这一博弈，赢的顺风顺水，也赢得魔族不少弟子的心， 就算之前魔族不惧怕人族，但他们只爱在背后搞点阴招，没有正面对抗过几次。 毕竟，五大宗门是一体的，得罪了其中一个，另外四个就会冒出来。 现在他们才体会到，原来，能正面将人族打的不敢还手，还没吃什么亏，是一件多么爽的事。 这个小魔尊，看起来平平无奇，倒是很懂他们的心思。 渐渐的，魔族弟子对于这个新魔尊，竟没有一开始那样抗拒排斥了。 反而比以前更踏实， 九云殿损失惨重，便跟其他宗门求救。 另外几个宗门得知情况后，狠狠斥责了魔族的强盗行为。 但……也只是斥责了一下，没有一个对九云殿伸出援手的。 若是以前那个老弱病残遍地的妖族，他们尚且无惧，可现在，妖族与魔族联合了，其势力不容小觑。 而且，魔族目前只对付九云殿，没欺负到他们头上来，他们就不想蹚浑水。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 九云殿，大殿。 收到了御星阁委婉的回绝信，灵贤气得吹胡子瞪眼，揉碎了信纸。 他破口大骂：“懦夫，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懦夫！” 当初，妖族势力薄弱时，他们争抢着要杀桑玄立功，如今，妖族与魔族联合，势力壮大，他们一个个就避之不及。 “夜灵宗呢，给夜灵宗传求救信了吗？”灵贤接着问道。 “宗主。”殿下的弟子有些为难，“玲珑塔的事，咱们已跟夜灵宗扯破脸，就算传了，只怕……虞子汐也不会派人帮我们。” 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那又如何？夜灵宗不是五大宗门之首吗？”灵贤瞪大眼，愠怒道，“现在我九云殿有难，它凭什么敢不帮？” “维护五大宗门的秩序，本就是它的责任！”这一切，在他口中都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 “那桑玄是她的徒儿，现在兴风作浪，祸害修真界，她就是不管也得管！”灵贤拍案而起，“去，马上给虞子汐传信，叫她管好她的徒儿，不然就滚出人族去。” 那怒气冲冲的模样，显然已经快失去理智了。 “是，是。” 弟子也不敢反驳半句，低着头，缓缓退下去照做了。 第184章 你在想他? 四大宗门无一插手，这倒是在桑玄的意料之中。 人啊，就是这样。 麻烦不降临到自己头上，永远有恃无恐，棍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痛。 他们只会冷眼旁观，笑看热闹，殊不知，也许下一个遭殃的就会是他们自己。 正合他意。 这样一来，五大宗门也没什么可惧怕的，他可以逐个击破！ …… 夜灵宗。 清月晃了晃九云殿的来信，询问道：“宗主，要派人去帮九云殿吗？” 九云殿如今的日子，好像不太好过啊。 “那是他们作茧自缚，活该！”虞子汐一点也不觉得同情。 “那我们……” “不必回信，就当没看见吧。”那来信，她看都懒得看一眼。 若是御星阁、轻音阁、万花门遇险，她兴许还会考虑帮一下。 九云殿，就算了。 “宗主，九云殿最会颠倒是非了，属下就是担心，他们拿这个说事，说您……” “说我什么？” “说您，不好好管教徒弟。” 再怎么说，桑玄也曾与她师徒一场，且她还多次维护过桑玄。 就怕有心之人，将脏水泼到宗主身上。 听见“徒弟”二字，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脑海中又想起了他的容颜。 她佯装无所无谓，开口道：“我与他，早就没任何关系了。” “旁人可不一定会这么认为。” “那，随他们吧。”她又不能决定别人的想法，无视就好了。 “宗主……” “行了，你先下去吧。”虞子汐挥了挥手，将清风、清月都遣出去了。 寝殿，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平静。 她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笺，上面，记录着魔族与九云殿这一个多月的博弈。 明明只有文字，可她脑子里却浮现许多画面，浮现出……那个鲜衣怒马的身影。 不知何时，嘴角已微微上扬。 真没想到有一天，她竟要靠着这些情报，来得知心爱之人的消息。 虞子汐看的很出神，以至于安凝进来了许久，她才注意到。 “安凝？”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安凝站在原地，不好意思道。 “没事。”她合上了那情报，恢复正色，“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他轻笑。 “也不是……” 无意间，安凝瞥见她手中那本情报，神色一变，然后佯装随口一问：“小宗主，你在想他？” “没有。” “我不明白，你明明那么放不下他，为何还要离开他？”这是安凝一直想知道的事，“若真爱一个人，会舍得放手吗？” 反正如果是他，他肯定不会。 虞子汐摇了摇头：“我放不下的不止有他，还有夜灵宗，还有这天下。” 当然，这只是她的借口。 “可你若真当了五大宗门之首，今后，就彻底与他为敌了。”安凝叹息。 虞子汐眸光黯淡了一分，转而道：“我与他的缘分，注定已到了尽头。” 等明王印到手，彻解了桑玄体内的红莲噬生散，那个时候，倘若桑玄还愿意原谅她、接纳她，她会回头。 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太远了。 这其中，指不定还会有多少变数。 她不敢妄想太多。 安凝半开玩笑道：“小宗主，你这么好，我若是他，就是宁可放弃魔尊妖王之位，也要回到你身边来。” 这是他的心里话。 虞子汐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你不是他。” 她喜欢的桑玄，就是那个背负一切也坚韧不屈的少年。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若是他这么轻易放弃了自己的族人，放弃了自己的责任，屈居于人族，反而会让她看不起。 所以，任何人都不是他。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安凝连忙改口：“我……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 “嗯。” “宗主，天色不早了。”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我给你点支香，让你早些歇息吧。” 这几日，她忙于宗门事务，劳累奔波，都没能好好合眼。 “不用了。” “没事……” “安凝。”虞子汐出言道，“虽然是我收留了你，但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尽管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不必总围着我一个人转。” 这些天，安凝给她焚香、烹茶，她写字时在旁侧磨墨，她办事时在一边静候。 几乎是无处不在。 其实仔细想想，以前桑玄还在宗门时，也是这样陪着她。 那时，她很欢喜。 可如今，陪着她、照顾她的那个人变成了安凝，同样是默不作声、细致入微的陪伴，她却觉得不自在了。 甚至，想要与他疏远一些。 安凝眨了眨眼睛，道：“可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陪在你身边。” 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灵气。 虞子汐只好劝说：“你的世界不是只有我一人，你还有……” “这是我乐意的。”安凝说罢，又垂眸叹了口气，“不过，如果小宗主觉得我烦，今后我离你远点就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否认。 “那、那就好。”安凝这才舒心了些，“你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感觉到她心情不好，安凝也很知趣，静静将熏香点好后，就退出去了。 虞子汐望着那缭绕的白烟，心情复杂。 明明是跟以前一样的香，可换了个人点，就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她怎么觉得，安凝最近怪怪的？ 虽然，她自己也说不出那种怪怪的感觉，但直觉告诉她，以后还是尽量跟安凝保持距离的好。 毕竟，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 那天后，虞子汐并没有闭关修炼，为的是时刻观察着魔族的动向。 或者说，是关注着桑玄的动向。 这三个月，魔族势力扩张很快，除了打压人族外，还在不停开拓新的资源、秘境。 五大宗门单独拎出来一个，根本无力再抗衡如今的魔族。 加上各个宗门一盘散沙，人心不齐，极有可能被魔族逐个击破。 这下，她再不用担心桑玄会受欺负了，反而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欺负。 至少，她得保全夜灵宗。 所以，也在操练夜灵宗弟子，提升宗门阵法，做好了随时抵御危险的准备。 第185章 到场 三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五大宗门推举会，在冰夜城举行。 如期，九云殿、御星阁和万花门的弟子门，都到场了。 一向与世无争的轻音阁，选择弃权。 试炼场擂台上，只剩下三人，分别是九云殿殿主灵贤，御星阁阁主秦天，万花门门主灵月。 这三人，将争夺五大宗门首领。 一番打斗后，灵月仙尊以明显优势赢了灵贤，获得胜利。 灵贤一脸不甘心：“灵月仙尊，你近日修为倒是增涨了不少？” “承让。” “不过啊，这五大宗门的首领，不仅要实力强大，还得看他有没有统筹大局的能力。”灵贤有抵赖的倾向。 “灵殿主有话直说。”灵月仙尊不愿听废话。 “仙尊，不是在下不相信你。”灵贤眼珠子转动着，一脸精明算计，“只是你一介女流，统领着一群女弟子，眼界有限，实在不适合做我们五大宗门的统领。” 接着，又问台下的众弟子：“你们认为呢？” 这一番话，顿时引起了万花门弟子不满：“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介女流？” “女子又如何？至少，我们万花门不会被魔族摆了一道又一道！” “你们……”被戳到痛处，灵贤脸黑了。 这群死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且，现在夜灵宗失德，我九云殿作为第二大宗门，理应承担起维护任务秩序的责任。”九云殿长老发话了，“在下也认为，我们殿主来做这个首领再合适不过。” 万花门的女弟子们，纷纷翻白眼。 真是有够不要脸！ 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长老不妨仔细说说，我夜灵宗哪里失德了？” 这是…… 听见熟悉的声音，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 今日的虞子汐，身着一袭素白长裙，三千青丝用一支玉簪半盘起，还插着一支步摇。 她身后，跟随着一行夜灵宗弟子，行动间，摇曳生风。 “虞子汐！”灵贤愣了一下，小声嘀咕道，“她来做什么？丢人现眼吗？” 都深陷舆论风波了，这丫头竟然还敢出来，脸皮可真厚。 见虞子汐来了，灵月仙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汐儿没让她失望，果真来了。 台下各个宗门的弟子，对她议论纷纷：“你们快看，这不是夜灵宗的小宗主吗？” “我还以为，她今天不会来了呢。” “为何不来？她已经洗心革面，亲手重伤了妖王，应该已经悔过了。” “呵，那妖孽不仅没死，还一路顺风顺水当上了魔尊，谁知道是不是她故意的。” “也有这个可能……” “毕竟之前在玲珑塔，在极阴森林，她跟桑玄屡次做出苟且之事。” “嘘，小声点！” 提到了极阴森林的人，皆被夜灵宗弟子瞪了，只好压低了些声音。 “嘁，明明是事实还不让说。” “不管是真是假，可她名声都这般败坏了，还敢来参加推举大会。” “我要是她啊，我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哈哈哈……” 各种奚落嘲讽质疑，虞子汐都听了进去，却恍若未闻。 倒是月魅听不下去了：“宗主，我去将那些嚼舌根的舌头割了，叫他们还敢……” “不必。” “可他们胡说八道！” “让他们说去吧。”虞子汐毫不在意，“说的没意思了，自然闭嘴了。” 何必跟一群狗计较呢？ 月魅叹了口气，只好多瞪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地跟在自家宗主身后。 他们宗主，就是脾性太好了。 虞子汐无视旁人的眼光，上了擂台，与三人正面相对。 “哟，小宗主，你今日也来看热闹了？”灵贤笑了笑，吩咐道，“来人，还不给小宗主安排座位。” “是。” “我是来参加推举会的。”虞子汐不拐弯抹角，直言了目的。 “推举会……”灵贤露出惋惜之色，“您是没资格参加了！” “我恪守本分，未犯什么错，如今也愿公平竞争，有何不妥？”虞子汐问他。 “你已失德，失去了人族的信任。”灵贤振振有词。 人族的信任…… 这番说辞，只让她觉得可笑：“殿主非要深究什么信任的话，又有几人信得过一个被魔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九云殿？” “你闭嘴！”灵贤动怒了。 这个坎，今天还过不去了是吗？ “行，那我就做个假设。”虞子汐自然不会乖乖闭嘴，反扬起声调道，“倘若有朝一日，魔族攻入人族，你们在座各位是更想寻求九云殿的庇护，还是我夜灵宗的庇护？” 这一问，把所有人都给问住了。 虽然虞子汐时常一根筋搭错，偏袒妖孽，但，夜灵宗的实力好歹坚不可摧。 相比之下，九云殿太不靠谱了…… 不仅不靠谱，还容易上头，一上头，就容易中了敌人的圈套。 自保都难，更别说庇护他们了。 这么一比较，灵贤的确不适合当首领！ “虞子汐，你别偷换概念。”灵贤争辩道，“光有嘴上功夫可没用，至少与你相比，老夫还有一颗心怀大义的心。” 这话，险些让虞子汐笑出了声。 她懒得再浪费时间了，绕过灵贤，直接问灵月仙尊：“灵月仙尊，在下来的迟，请问今日推举会的选拔方式，是什么？” 灵月仙尊：“擂台。” “好，灵殿主，那我也不多说了，我以规则参与这推举会就是。”虞子汐已做好了准备。 灵贤：“不行……” “好啊。”秦天答应了，“我们我们三人已分出胜负，灵月仙尊略胜一筹，小宗主只要胜过灵月仙尊，便算拔得头筹。” “秦天，这是胡闹！”灵贤急了，“你们真打算让她参加比试吗？” 秦天：“公平竞争，为何不能？” “你们……”灵贤的话被噎了回去。 呵，秦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八成是看九云殿失势，想攀上万花门这个新高枝。 可惜，他也太低估了虞子汐，以为她还是那个实力平庸的小女娃。 这谁胜胜负，还真不一定呢。 第186章 胜 不一会，擂台上拉开战局，只剩下虞子汐和灵月仙尊二人，相对而立。 虞子汐率先行礼：“师叔，冒犯了。” “不必顾忌。”灵月仙尊声音清冷，“拿出你真正的本事来，让师叔看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刷！ 话落，霜华剑出手，带着赤金色的灵力，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刺了出去。 灵月仙尊不紧不慢地躲闪，也抽出软剑，与她交锋了起来。 两人的境界，都是大乘境，但灵月仙尊晋升大乘境已有五年多。 而虞子汐突破此境界，不但半年。 因而，擂台下的众人自然更看好灵月仙尊，想着，小宗主输定了。 一开始，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 然而，几个回合下来，两人的力量、速度以及反应能力，竟然不相上下，面对一个前辈，虞子汐也没有丝毫的慌乱。 这让众人很意外。 小宗主的身手，娴熟淡然，一点也不像是刚突破大乘境。 又过了几个回合，虞子汐逐渐赢得优势，最后，致命一击将灵月仙尊的软剑挑飞。 哧—— 软剑飞出去，横插在擂台边的栏杆上，入木几分，可见力道强劲。 灵月仙尊出言道：“小宗主，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本尊，甘拜下风！” 说完，还作了一揖。 台下一片唏嘘。 “不可能，这不可能。”灵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不是这丫头的对手？灵月仙尊，该不会是你故意相让吧？” 以虞子汐的实力，怎敌得过一位经验丰富的仙尊？ 灵月仙尊神情不变：“灵殿主这话，倒是辱了汐儿。” 汐儿她，不需要人让。 “灵殿主。”虞子汐慢悠悠道，“您若心存怀疑，不妨自己来试试？” 灵贤一年前也突破了大乘境，但对上灵贤，她有十成的胜算。 这样的对手，根本无以为惧。 “好，那老夫就来会会你！”灵贤说着，飞身上了擂台，落在虞子汐对面。 自一年前晋升大乘境后，他实力突飞猛进，虽然略逊色于灵月仙尊和叶霖仙尊，但对付虞子汐这个小辈，应当是绰绰有余了。 “灵殿主！”月魅不悦道，“我们宗主方才苦战了半天，消耗了不少体力，你现在就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好啊。”灵贤也满不在乎，“小宗主，为了不让大家说我欺负你，那我就先让你歇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们再战！” 虞子汐：“无需。” 反正，对付他也消耗不了什么体力。 灵贤脸色一黑：“无需？” 虞子汐慵懒打了个哈欠：“我的时间很宝贵，早点打完早点走吧。” 灵贤：“……” 这丫头，还真嚣张。 他把丑话说在前面：“那一会输了，可别说老夫欺负你。” “不会。”虞子汐再次抽出剑，“来吧！” 灵贤也抽出兵刃，迎了上去，蓄力已久的一剑劈头盖脸而落。 那力量，似能毁天灭地。 台下的众弟子都为之一惊。 灵殿主一出手就拼尽全力，这是打算好好挫挫她的锐气吗？ 他们都以为，这一剑下去，虞子汐即使不昏迷吐血也要重伤。 砰—— 两股同样强大的力量，在半空来了个惊天对碰，引起狂风飞沙。 出乎意料的是，虞子汐的剑影带着穿透力，一击破解灵贤的强攻。 随即，剑影落在灵贤胸膛上，他被凌空掀翻，倒飞出去，吐血。 “啊……” 血洒擂台，灵贤倒飞了十多米，砸碎了擂台上的栏杆，重重摔了下去。 一招秒杀！ 擂台周遭，还冒着白烟。 众人傻眼了。 灵殿主一个仙尊，竟然被虞子汐一招秒杀了？ 刚刚虞子汐战胜灵月仙尊，他们还怀疑是灵月仙尊不争不抢，不忍心伤害她，才给她放了水。 可这下…… 能一招秒杀仙尊的人，能是什么简单货色？ 灵贤摔得满脸鲜血，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始终低着头。 大概也觉得没脸见人了。 才短短一段时间不见，这小宗主的实力竟已恐怖到了这个地步吗？ “灵殿主，抱歉。”虞子汐还装出一副很抱歉的表情，“方才本只打算用五成灵力，谁料没收住手，多用了两成，您没事吧？” 灵贤：“……” 七成灵力便将他一招秒杀了。 这话，对他来说羞辱至极。 这丫头故意的吧？ 果然，对上虞子汐的眼神，她那故作抱歉的眸色中，有一丝得意与嘲弄。 灵贤只能强忍着怒火：“没事，一点小伤罢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虞子汐点了点头，“本来还怕打坏了您，要赔偿呢。” 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灵贤自然听得出来，但也只能露出大度的笑容：“老夫心服口服。” 要不然，一会该被笑话得更厉害了。 于是，虞子汐成功拔得推举会头筹，被奉为五大宗门之首，可正式授明王印。 明王印，被封印在冰夜城的明王阁。 当天，他们一起去了明王阁，在阁楼外停下了脚步。 灵月仙尊手中，握着一块灵玉。 她看了看虞子汐，道：“明王阁每次开启，都要消耗一枚御灵石，且只能维持明王阁开放两个时辰，我手中这块……是人族仅剩的最后一块御灵石了，你须得在两个时辰内取得明王印出来，否则功亏一篑。” “汐儿，你准备好了吗？” 明王阁中，险境重重，两天两夜都未必出得来，更别说是两个时辰。 能不能拿到明王印，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虞子汐点点头：“准备好了。” 前世，这明王阁的考核她没能通过，最后也没得到明王印。 这次，她有了前世的经验，势在必得！ “嗯。” 灵月仙尊示意众人退后，然后，将灵力注入御灵石中。 御灵石化作灵匙，“啪”的一声，明王阁大门打开，所见一片漆黑。 那入口，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令周遭的弟子无由心生慌乱，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虞子汐却不动如山，正打算进去。 这时，后背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宗主，先别进去，出事了，出事了！” 第187章 再碰面 人群中，突然闯入一个夜灵宗弟子，气喘吁吁，身上还带着伤痕。 虞子汐心生不好的预感，问道：“怎么了？” “宗主。”那弟子如实禀报，“雪山与魔界交界处突遇雪崩，咱们这次出任务的两百多个弟子，全被困在其中，不知所踪了！” “什么？”她瞳仁一缩。 雪崩…… 前世也有这个剧情，但按照时间线，应该在一年后发生才对。 怎么会这么突然？ 她记得，前世的情况就很危急。 那个时候她在闭关，几位长老及时赶去了，结果雪崩太猛烈，又遇魔族弟子，不仅两百多个弟子丧生，几位长老也都受了重伤。 总之，十分惨烈。 这不是小事，关乎两百多人的性命。 眼下，明王阁已经开启了，如果她放弃，那就没有第二块御灵石了。 再想拿到明王印，则很困难。 不…… 御灵石还可以去找，但这人命关天的事，她不能不管！ 挣扎了一下，虞子汐一时半刻也不想耽搁，直奔雪山而去了。 “宗主，宗主。”那弟子在后面跟着，“您等等属下，属下给您带路啊！” 一溜烟也追了上去。 “虞子汐！”灵贤想叫住她时，人已经跑不见了，“这丫头，是不是疯了？” 明王印近在咫尺，只有两个时辰时间，她竟然跑去救一群蝼蚁了？ 真是轻重不分！ 御灵石已经消耗，无论有没有人入明王阁，两个时辰后都会关闭。 在明王印，就在里面。 没有一个人甘心！ 终于，灵贤忍不住了：“反正小宗主一时半会回不来，我进去探探！” 他满目欲望，望着那怖人的黑洞，露出了贪婪的笑意。 倘若他拿到了明王印，便不会归还给虞子汐了！ 灵月仙尊蹙眉：“殿主，明王阁凶险，您还是……” 还没来得及阻止，灵贤就钻进去了。 然而…… 一个时辰后，灰头土脸、浑身是伤的灵贤，从明王阁摔了出来。 “哎哟！” 四仰八叉，颜面扫地。 众人都看在了眼里，不由得对那明王阁又多了几分忌惮。 这明王阁连仙尊都进不去，看来，明王印很难再重出于世了。 …… 雪山与魔族鬼林，在西北处交界，交界处也是皑皑白雪，气候寒冷，环境苍凉荒芜，是块无人管辖的血腥之地。 处处可见人、妖的尸体。 远远望去，雪地上跪着两百多个夜灵宗弟子，戴着锁链，脖子上架着刀。 押着他们的，皆是黑衣魔族弟子。 对面，停靠着一座鎏金暗色玄纹鹿车，鹿车周遭，环绕着阴鸷的灵力。 凤浅侯在鹿车旁，低身作揖，对鹿车里的人禀报道：“尊主，是一些夜灵宗的宗门弟子，已全部抓获，待您发落。” 夜灵宗…… 少年的声音，低沉冰冷，像是随口一问：“前面是夜灵宗？” “是。”凤浅回答道，“沿着这条路往上爬，就是夜灵宗了，我们不妨抓这些夜灵宗弟子，去宗门换些资源来……” “不必。”桑玄打断了她，“都砍了吧。” 凤浅：“是。” 她挥了挥手，众魔族弟子得令，握紧手中的兵刃，准备动手。 夜灵宗那些被抓的弟子，很不服气，对着紧闭的鹿车破口大骂：“桑玄，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当初我们宗主收留你、教导你，引导你向善，你全都忘了吗？” “好歹我们也是同门一场，你太铁石心肠了！” “妖孽，你不得好死，啊……” 刷刷刷！ 魔族弟子手起刀落，将那几个多嘴的人头颅砍下，血溅当场。 鹿车上的少年依旧在闭目养神，耳畔传来杀戮声、恐慌声、求饶声，他皆不为所动。 鹿车外，凤浅不想再耽搁时间：“别跟他们废话，都杀了！” “是。” 一把把刀剑落下，正要抹过他们的脖子，凌空飞来了许多石子。 “住手！” 伴随着少女清脆的声音，魔族弟子们手中的兵刃，被暗器“哐啷啷”全部击落在地。 闻声，鹿车中的少年骤然睁开眼，墨眸中划过一丝波澜。 是她的声音。 外面，虞子汐现身在雪地中，魔族弟子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 夜灵宗弟子们激动起来了：“宗主！” 是宗主来了，他们有救了！ 凤浅迅速抽出兵刃，架在其中一个夜灵宗弟子脖子上：“别过来，除非你想他们死！” “右护法，有话好好说，别杀他们！”虞子汐好言相劝道。 其实，以她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击退凤浅，将这些弟子完好无缺地救下。 但她知道，这些是桑玄的人，便不愿与他们大动干戈。 “虞子汐，你来的正好。”凤浅开始兴师问罪，“这密道是我魔族挖的，用来运输物资，昨日运输停滞，一些灵石留在了密道内，你这些弟子路过，便要将灵石都据为己有，我抓他们可不冤枉。” “堂堂名门正派，也净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真不嫌丢人！” “虞子汐，你今日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听凤浅的阐述，虞子汐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与冲突。 她还没说话，倒有夜灵宗弟子按捺不住了：“别信口雌黄，我们不知道这是密道，只进去躲避风雪，看见灵石，还以为就是洞穴中的宝物，才想一并带回去。” “要知道这些灵石是你们魔族的，我们才不碰，晦气！” “行了，你先闭嘴！”虞子汐呵斥住那弟子。 “宗主……” “怎么，偷拿人家东西还有理吗？”虞子汐冷言道，“再多嘴就死在这算了！” 那弟子脸色一白，有些生气。 虞子汐知道，天然的洞穴和挖的密道明显不一样，明眼人都能看出。 他们钻入别人密道，偷拿东西，的确不占理。 “宗主。”另一个弟子不悦道，“你怎么还帮这些魔头说话？他们刚刚差点毁了密道，造成雪崩，我们差点就被埋在里面了！” 听到这，虞子汐恍然大悟。 错了，全错了。 原来这雪崩不是天灾，是人为的。 她还一直以为，前世这场雪崩是无妄之灾，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第188章 你跟我走 有两种可能。 一，夜灵宗弟子偷拿灵石，引起魔族弟子震怒，才被报复，遭遇人为雪崩。 如果是这样，错在夜灵宗。 二，魔族弟子故意放灵石在密道里，引诱他们进去，从而有借口抓来处置，或威胁夜灵宗。 如果是这样，双方皆有错，但魔族的心思更狠毒！ 总之，跟她前世所知的不一样！ 虞子汐便跟他们道歉：“叨扰你们，实在抱歉，我愿用十箱灵石作为赔偿，还请右护法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他们吧。” 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赔礼道歉？”凤浅嗤之以鼻，“跟我说没用，你得跟我们尊主说。” 虞子汐的目光，落在对面那座鹿车上，心跳加速了一瞬。 是他吗？ 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 她压低了声音，问凤浅：“你们尊主也来了？” 凤浅：“嗯。” 听着外面的对话，鹿车中始终波澜不惊的少年，此时脸上竟掠过一丝紧张之色。 握着扶手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也不由握紧了一些。 虞子汐迈着步子，走近了一些，声调也提高了一些：“魔尊大人，今日之事是我这些弟子的错，我代他们赔礼道歉，并用十箱灵石作为补偿，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这语气，显然已经放低了姿态。 少年空灵冷寂的声音响起：“你的人，就值十箱灵石？” 这话，好似一语双关，话里有话。 再次听见他的声音，有种恍惚经年的感觉。 明明声线没变，却生生少了热烈与真挚，冷的如寒霜冰雪。 再没有一丝感情。 她表面上还是冷静着的：“只要魔尊肯放人，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顿了顿，他才又出声：“什么都可以？” 虞子汐：“凡我所能。” “好。” 他应声罢，一双修长白皙的大手轻撩开车帘，从鹿车上下来。 少年身着一件玄纹锦织红袍，绾着龙纹金冠，墨发半披落而下，鬓若流云，目若朗星，在白雪的映衬下更加明艳动人。 只不过，他较之前更瘦削了些，俊美的脸庞稍显苍白，露出几分病态。 尽管如此，依旧不掩那风采俊逸的气质。 下了鹿车，随从给他披上一件流云披风，他依旧忍不住掩唇轻咳了两声。 虞子汐心里刺痛了一下。 他看起来，好像病了。 才三个月不见，他又消瘦了许多，最不同的是，看她的眼神与以前截然不同了。 像是变了个人。 桑玄漠然望向她，冷淡启唇：“本座只要你。” 那双原本清澈如水的眸子，此时此刻，只剩下冷漠与黯然。 再不见盈盈笑意。 虞子汐愣住了：“你说什么？” 怕她听不懂，桑玄重复道：“你来当人质，本座就放了他们。” 此言一出，引起夜灵宗弟子众怒：“妖孽，你想对我们宗主怎么样？” “宗主，别答应他！” 虞子汐却动摇了：“我跟你走，你就不会伤他们吗？” 桑玄：“是。” “好！”她一口答应，“我来做这个人质就是。” “宗主，不要啊！”他们很担心。 之前，宗主险些杀了桑玄，若让宗主落到桑玄手里，还不是死路一条？ “闭嘴。”虞子汐小声嘱咐他们道，“不用管我，回去了也千万别让人来救我，更不要声张让其他宗门知道我被抓了，知道吗？” “可是你……” “放心，我会自己回来。”她平静而胸有成竹。 于是，虞子汐手脚被绑上了灵索，桑玄也说话算话，放了那些夜灵宗弟子。 远处，安凝藏身在一块巨石后面，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很着急。 其实，方才他就一路跟着小宗主过来了，只不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桑玄出现。 他怕死，就没敢现身了。 看这架势，对小宗主好像不利啊！ 安凝便马上跑回了冰夜城，找到了夜灵宗几位长老、护法落脚的客栈。 “两位长老，不好了。”安凝喘着粗气，着急道，“小宗主被抓去魔族了！” “什么？” “汐儿被抓去魔族了？” “嗯。”他点点头，“我亲眼看见的，小宗主以自己为人质当条件，救了那两百多个被抓的夜灵宗弟子，这会，已被抓走了！” “两位长老，魔尊对小宗主还记恨在心，指不定会对她如何，你们快去救救她吧！” 晚了，还不知会出什么事。 “月魅，先别着急。”傅兴安表示怀疑，“以宗主的实力，不可能不是桑玄的对手，这妖孽的话未必可信！” 虽然他们勉强同意安凝留在夜灵宗，但也只是看在宗主的面子上。 对于安凝，他们一直不信任，甚至觉得，此人可能是魔族派来的奸细。 这次，也极有可能是想骗他们中圈套！ “我没骗你们！”安凝急了，“你们快去救人吧，晚了就追悔莫及了。” “宗主遇到危险，你为何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傅兴安训斥他道，“难道不知，出门在外要保护宗主的安危吗？” “我……” “看来你这个贴身护卫，只不过是个摆设，留着也没什么用。”傅兴安懒得听他解释，“那就立刻给我滚出夜灵宗！” 安凝脸色变了。 尽管赌气，但还是强忍着怒火，道：“您要将我逐出夜灵宗，我没有异议，但事情也分轻重缓急，你们要处置我也等救了人再处置吧！” “呵……” “好了，傅兴安。”月魅打断道，“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吧。” 虽然这个安凝心思狡黠，但关乎到宗主的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傅兴安：“嗯。” 于是，安凝带着他们回了雪地，魔族的鹿车已经消失了。 雪地上，躺着五六个受了伤的夜灵宗弟子，见他们来了，连忙趔趔趄趄上前来行礼。 “二长老，三长老……” “这、这是怎么了？”傅兴安瞪大双目，“怎么只剩下你们几个了，其他人呢？” 在此受困的弟子，明明有两百多人啊。 “两位长老。”提到这，几个弟子恨得咬牙切齿，“那魔头不守信用，将宗主抓走后，又偷偷派了两个护法将我们的人都给抓去了！” “这个妖孽，你到底想做什么？”傅兴安怒火中烧。 “不，不可能啊。”安凝摇摇头，“魔尊他明明答应了，只要小宗主跟他走就放了这些人，他不会言而无信的！” 第189章 她视他为草芥 “呵，一个妖孽有什么信用可言？”傅兴安顿时更生气了。 “不对啊。”月魅微微蹙眉，冷静了一些，“如果魔族真的想抓我们的人，何必还要留下几个活口，来给我们通风报信？” “桑玄继位魔尊后，魔族嚣张至极，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傅兴安冷哼一声，“兴许就是故意让我们知道，给我们下马威呢？” 这才是最可恨的地方。 如今那妖孽，已经不把他夜灵宗放在眼里了！ 月魅的神色停滞了一下，总觉得，这件事还有别的蹊跷。 但她没有证据，只能道：“今时不同往日，我们要去魔族救人，还得从长计议。” 否则，一个不留神，没准就中了魔族的圈套。 “嗯。” …… 鹿车，在雪地中缓缓行驶，所经之处，竟不留下半点车轮痕迹。 凤浅跟在鹿车下面，低声对桑玄禀报道：“尊主，凌虚、凌波二人，还是将那两百多个夜灵宗弟子给抓了，从另一条密路押送回鬼魇宗。” 凌虚，凌波…… 听见这两个名字，桑玄缓缓睁开眼，眼眸中多了一丝冷冽神色。 这两人，是烨火的心腹。 这么明目张胆违抗他的命令，是在挑衅他这个新魔尊呢？ 凤浅有些不悦：“他们也是胆大，您明明已经下令释放了，他们还敢违抗你的命令，您看……这两人要如何处置？” 桑玄冷然启唇：“斩了。” “是。” 桑玄又补充道：“回去再斩，并告知整族上下，若有再犯同罪论处。” “是。”凤浅明白尊主的用意。 回了魔族，有更多人看着，才能有杀鸡儆猴的效果。 凤浅又接着请示：“那，那些夜灵宗弟子呢，要不要放回去？” 桑玄：“留着吧。” 他们已经行了一段路程，若是现在把他们放了，那些回夜灵宗的路上万一出了差池，就是他的过错了。 如此，虞子汐会难受。 不…… 他为何要在意虞子汐难不难受？ 这么做，无非是将把柄捏在手里，让她暂且无法离开他罢了。 桑玄心里“咯噔”了一下，轻撩开车帘，隔着窗子望着后侧与鹿车并行的囚车。 以及……囚车上戴着手链、脚链的少女。 纷飞的雪落在她身上，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她小脸冻得通红，更衬得樱唇朱红。 如雪中仙子。 不知怎的，桑玄突然心软了一分。 鹿车外随行的凤浅，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问道：“尊主，你在看什么？” 桑玄淡淡道：“虞子汐诡计多端，把她押到我这来吧，我要亲自盯着她。” “啊？”凤浅愣了愣，“尊主，虞子汐有我盯着，不会……” “让你去就去。”他语气冷了一分。 “是。” 虽然极其不情愿，凤浅也只能领命，往囚车靠近了过去。 那一边，虞子汐被灵索锁在囚车中，依旧淡然自若的在打坐调息。 这时，她收到了一位弟子的传信：宗主，魔尊不守信用，还是将我们抓了，我们现在被押送着，要从另一条路被押去鬼魇宗。 虞子汐脸色微变。 如果真是桑玄抓的，那倒也没什么，因为她知道，桑玄不会滥杀无辜。 但，魔族的帮派错综复杂，是不是桑玄派人抓的他们，还不一定！ 她先回信：别怕，他们稳住即可，我会想法子救你们。 信刚传过去，就听见脚步声靠近，虞子汐连忙将传信符收了起来。 凤浅黑着脸，“叮叮当当”打开了囚车，对她道：“下来吧。” “怎么？”虞子汐愣了一下，“你们尊主改变主意，要放我走了？” 她就知道，桑玄是个心软的人。 “你想得美。”凤浅翻了她一个白眼，“尊主说要亲自看守你。” “啊？” “跟我来吧。” 凤浅转过身，自顾自在前面带着路，虞子汐便乖乖在外面跟着。 然后，被送上了鹿车。 掀开帘幕，鹿车上的空间并不小，容纳了一张木桌，一个小床铺。 多一个她，也丝毫不觉拥挤。 虞子汐在桑玄对面坐下，发现炭盆就在她的位子旁，炭盆下有一排炭灰的痕迹。 显然……这炭盆是刚刚被他挪过来的。 忽然有些感动。 虞子汐的余光，偷偷看了一眼对面脸色苍白的红衣少年。 心底的情愫，又快按捺不住了。 但还是极力克制住，很快就收回视线，自然也没看见……桑玄那眼底流转的隐忍情绪。 她试探问道：“魔尊大人为何言而无信？” 她想知道，那些弟子是不是桑玄下令抓的。 桑玄怔了一下，才开口：“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 这语气，看来他是知情的。 虞子汐稍微松了口气，才又接着试探：“我都答应了你的交换条件，你为何还不肯放过他们？” 桑玄毫不在意：“我不过是一个魔头，你见哪个魔头守过信用？” 虞子汐：“……” 这话，好像也有点道理。 她言归正传：“你还有什么条件？到底要我做什么，你才肯放过他们？” 桑玄看了看她：“为了他们，你还真豁的出去？” “他们是我的弟子，我身为宗主，救他们是天经地义。”她面不改色。 “呵。” 桑玄不由得嗤笑出声，笑声中，竟带着几分凄凉的自嘲。 是啊…… 她爱她所有的弟子，唯独将他视为草芥。 “好。”一时之间，他竟有些赌气，“今后，你就做我的贴身侍婢。” “我……” “你哪日让我开心了，也许我心情一好，就放了他们。”他波澜不惊。 虞子汐没马上答应，但也没拒绝：“留我在身边，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桑玄云淡风轻道：“你可以试试看，杀不杀得了我。” “好啊。”这下，她爽快答应了，“既然你自己都不怕，我答应你就是。” 对于一宗之主来说，“侍婢”二字极尽侮辱。 但只要能救人，她倒并不在意自己的尊严，也想……以这样的方式陪在桑玄身边。 她能答应，桑玄有些意外：“小宗主，你还真不顾及自己的颜面？” “我都已是阶下囚了，还要什么颜面？”她满不在乎。 桑玄暗自叹息。 她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为此，拼尽性命也在所不辞。 只是，这个人从来不是他。 第190章 白感动了 虞子汐的余光，时而偷偷打量他，望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庞，既担心又心疼。 但她知道，桑玄是个很容易感动满足的人，她现在不能表现出关怀。 否则与那日的绝情对不上，会让桑玄怀疑。 万一桑玄觉察出她只是在演戏，感动过头，红莲噬生散恐会再次肆虐。 心情低落下，她佯装随口一问：“你的伤如何了啊？” 桑玄微微一怔。 她这是在关心他？ 是错觉吗？ 面上还是一副冷峻的模样：“承蒙师尊关心，死不了，但这伤刻骨铭心，徒儿永生也不会忘。” 听到这，虞子汐的内疚之意更甚，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大概会恨她一辈子吧？ 正难过时，她突然发现，桑玄在偷偷观察她的神色变化。 怕露出破绽，虞子汐马上出言：“你的命还真大，早知如此，我那天就该将你斩草除根，便也不会留下祸患。” 桑玄的眸色黯淡了一分，冷笑：“我的命就在这，你想要可以随时来取。” “放心。”虞子汐回以冷笑，“有机会我一定会的！” 当然，她也明白，桑玄坠崖后实力增涨了许多，就算与她真打起来，她也不一定是对手。 “好，本座等着。”桑玄越发有些赌气，“那师尊最好尽快找准时机，不要留情，否则，只要我还活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他这么说，虞子汐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笑了。 他，的确变了许多。 但面对于她，好像又总是嘴硬心软。 她知道，桑玄不会杀她，永远不会！ 凤浅随行在鹿车外，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有些气愤。 尊主他疯了吗，留一个要杀他的人在身边？ 不行！ 尊主屡次遇险，都是拜虞子汐所赐，这一次，她绝不能再让这祸害久留了。 “尊主。”凤浅借故插话，“风雪太大，天色已晚，我们今日恐怕到不了鬼魇宗了，前方不远处有个驿站，不妨歇息一夜，明日继续出发吧？” 找个机会，将虞子汐赶走！ 桑玄应声：“嗯。” 过了一会，鹿车在驿站前停靠，虞子汐随桑玄一并下了马车。 眼前的驿站，看起来幽静阴鸷，暗处竟有不少魔族弟子守着。 看来，此处是魔族的驿站。 虽然虞子汐手脚都戴着灵索，凤浅见了她，还是不放心。 便提议道：“尊主，这女子实力不弱，又阴险狡诈，不如先将她灵力封了，以免……” “无需你自作主张！”桑玄还未听完，就否决了。 “那她跑了怎么办？”凤浅脸色铁青。 跑了倒还好，就怕这丫头趁反攻，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桑玄的目光落在虞子汐身上：“那本座就亲自看着她。” 凤浅嘴巴张着，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你……” 但，尊主的命令不可违抗，她也只能将怨言咽下去，给两人安排了房间。 入房间，桑玄出言：“你们都退下。” 然后看了看虞子汐：“你，留下来伺候本座沐浴更衣。” 虞子汐愣住了。 凤浅的脸色由绿变黑，第一个反对：“尊主，不可，男女授受不亲，而且她狡诈无比，属下怕她趁机偷袭。” “侍婢伺候主人，合情合理。”说着，他又对虞子汐道，“不过，你若是不愿意的话，也可以求我……” “好啊。”谁知，虞子汐欣然答应，“尊主等着，我这就去准备热水。” 望着她兴冲冲出去的背影，桑玄略微吃瘪。 其实，如果师尊肯求他，哪怕只一个字，他绝不会再继续为难。 奈何…… 师尊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又怎会向他低头呢？ 他还偏不信了。 “尊主。”虞子汐出去了，凤浅才说话，“她毕竟是人族的宗主，您跟她走的太近，实在不合适，以后还是保持些警惕吧。” “你这是在教本座做事？” “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退下吧。”桑玄不愿再多言，“恪守职责的同时，也要记着安守本分。” 他，不喜欢爱僭越的属下。 “属下知错，属下谨记在心。”凤浅惶恐谢罪后，便退了下去。 出去后，她却越想越气。 一旁的随从安慰道：“右护法，您别生气，属下看啊，尊主就是想羞辱虞子汐，才会把她留下。” “但愿吧。”凤浅无奈一笑。 但直觉告诉她，不是这样的，直觉告诉她……尊主对虞子汐还是很不一般。 可她还能怎么办呢？ 她什么也阻止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只愿这次，尊主能清醒一些，至少吃一堑，长一智，再不要被那丫头伤害了。 …… 房间里，只剩下虞子汐、桑玄二人。 浴池上空白烟缭绕，氤氲朦胧。 桑玄置身于浴池之中，白皙的后背露出，冰肌玉骨，如蝶翼般清瘦有力，只是，那如若凝脂一般的肌肤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 看起来，如璞玉受损。 十分可惜。 虞子汐看在眼里，有些心疼。 桑玄背对着她，见她半晌不出声，还以为她是不乐意了。 便出言道：“你若实在不愿与我共处一室，我不勉强你。” “没有。”虞子汐回过神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愿意了？” 桑玄：“我看不见你。” 他们背对着呢。 虞子汐：“……” 她佯装不在意：“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被看被摸的是你，我也没什么好吃亏的。” 桑玄：“……” “不过。”她故用嘲讽的语气，想关心他一下，“看你身上这么多伤，还消瘦不少，想必在魔族的日子也并不是很好过吧？” “不劳你费心。”他嘴硬道。 虽然那日他在魔族立威，也屡次击退九云殿，赢得不少人心。 但烨火、冥肆做魔族祭司多年，势力强盛。 他想要彻底收买人心，铲除异己，的确还要费点心思。 虞子汐这话……又是在关心他？ “呵，我才不为你费心。”虞子汐冷哼一声，故意道，“我只关心你什么时候死。” 他脸色一秒钟黑了。 呵…… 白感动了。 第191章 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不过。”虞子汐跟他商量道，“如果你肯放了我的人，我可以帮你对付冥肆和烨火，帮你铲除了绊脚石。” 桑玄：“不需要。” “罢了，魔尊大人英明神武，大概的确不需要我的帮助。”她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又道，“鬼魇宗的事我不管，不过……” “不过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虞子汐正经了几分，“九云殿跟你有仇，你大可去报仇，我跟你也只是个人恩怨，你大可以冲我来，但这暂且与我夜灵宗无关，希望魔族大人不要，嗯……” 话没说完，少年转过身来，沾染着温泉水的修长手掌，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 四目相对，少年眸色略阴鸷：“倘若我杀光他们，你又能如何？” “那，我一定会杀了你！”虞子汐坚定道。 话落，她能觉察到，桑玄捏着自己下巴那只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话并非真心。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杀桑玄，但也会竭尽全力阻止悲剧发生。 倘若最后，实在阻止不了，她也愿与桑玄共同承担所有后果。 “好。”桑玄冷冷一笑，以掩饰眼底的落寞情绪，“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 须臾，沐浴完毕后，虞子汐独身被安排在了旁边的房间里。 月魅的传音，马上就来了：“汐儿，你现在身在何处，可没事吧？” “我没事。” “他们关你禁闭没有？” “没有。” “封你灵力没有？” “没有。” “竟然没有。”月魅还不太相信，“宗主，那也许是魔尊欲擒故纵的把戏，你可得小心些。” 桑玄跟汐儿结了那么大的仇，该恨透了汐儿，她不信，桑玄会轻易放过汐儿。 不动声色，才最可怕。 “嗯。”虞子汐主动转入了正题，“不过，魔族有两个不懂事的护法还是抓了我们的人，我会尽快把他们救出来的。” “我就知道，那群魔头不会守信用！” “月魅，稍安勿躁，魔尊并非不守信用，是有人自作主张罢了。”虞子汐再次解释。 “那……” “所以，你们切勿轻举妄动，与魔族发生冲突，等我消息吧。”她叮嘱道。 “这……”月魅为难了，“可刚刚，盛羽护法已前去驿站打探消息了。” “即刻给他传信，让他回去，不要自找麻烦！”虞子汐有些着急了。 “好。”顿了顿，月魅还是不放心，“宗主，你一个人可要照顾好自己，若是被为难了，记得随时与我传信。” “好。” 哧—— 断了传音符，虞子汐还不放心盛羽，便拖着灵索，欲出去看看。 谁知刚推开门，“刷刷”两把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门口的守卫冷着脸：“尊主有令，没他的允许你不得踏出这扇门半步。” 虞子汐故作若无其事：“我出去散散心，你们跟着便是。” 他们丝毫不为所动，也没什么耐心：“滚回去，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虞子汐停住了脚步。 也不知月魅给盛羽传信了没，万一盛羽已经来了驿站，碰见魔族护法。 那后果，定是凶多吉少。 她必须得去看看！ 虞子汐冷眸一横，正打算直接闯出去，这时，匆匆来了位魔族弟子：“虞子汐，尊主有要事让你过去一趟！” 要事？ 她随那弟子去了桑玄房间。 推开门，就见到瘫倒在地上，浑身鲜血，被灵索五花大绑的盛羽。 虞子汐惊呼：“盛羽！” 看来，她还是晚了一步。 盛羽也激动了：“宗主！” 看见虞子汐手脚戴着灵索，他愤怒万分：“宗主，你怎么……” 刚要起身，就被魔族弟子一脚踹翻。 砰！ “啊……” “老实点！”魔族弟子冷声斥责。 盛羽趴在地上，嘴角溢血，狠狠瞪着他们，恨不得将他们杀尽了。 他们宗主是千金之躯，地位尊贵，怎能这般被他们折辱？ 他恨！ “盛羽，你先别动。”虞子汐先让他冷静下来。 坐在对面的桑玄，这才慵懒开口：“里应外合的把戏，师尊玩的真是得心应手啊。” “你是觉得，是我派他来杀你的？”虞子汐看着他的眼睛。 桑玄眉目低垂，不语。 “桑玄！”盛羽忍不住骂道，“虽然我们宗主也想杀你，但此次是我自作主张来救她，也是我自作主张要暗杀你，你不必血口喷人。” “我们宗主，不是你眼中那等卑鄙小人！” “闭嘴，这里没你插嘴的份！”旁侧的魔族弟子动怒了。 话落，手中灵鞭迎风而起，即将落在盛羽身上时，被一只纤纤玉手捏住。 “你……”魔族弟子瞪着虞子汐，想抽开灵鞭，却动弹不得，“你找死吗？” “手下留情。”虞子汐说罢，又看着桑玄，“魔尊大人，盛羽只是救主心切，无心冒犯，还请你恕罪，放过他吧！” “好啊。”桑玄瞥了盛羽一眼，“你让他接我一掌，若他还没死，我就放他走。” “你……”盛羽瞪了他一眼，“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这妖孽一掌下去，他能化成灰。 “好。”桑玄索性遂了他的意思，“来人啊，斩了……” “等等！”虞子汐再次阻止，“魔尊大人，我替他挨这一掌如何？” 盛羽这孩子，前世、今生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心地善良，最后下场凄惨。 她不能再让悲剧重演了。 然而，她的话说完，桑玄面露些许错愕，错愕中，夹杂着隐忍、复杂的情绪： “虞子汐，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虞子汐眼睛都没眨一下：“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也不会还手，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尽管冲我发泄就是了！” 她受桑玄一掌，顶多受重伤，断几根肋骨，但若换了盛羽，那就是必死无疑。 更何况，桑玄那么恨她，让他发泄一番，心里该会好受点吧。 她正对着桑玄，道：“但希望魔尊大人，将怒火发泄后，能放盛羽离开。” 桑玄自嘲笑了笑，指骨捏得“咔嚓”作响：“好，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心如刀绞般难受。 虞子汐往前一步：“来吧！” 第192章 你想要我怎么还? 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桑玄比她还难受，内心深处挣扎痛苦之中。 怎么回事…… 他明明恨极了虞子汐，也发誓要杀她，可人都到了跟前，他不仅兴奋不起来，反而，心里还如同堵了块巨石。 “不要！”盛羽耐不住性子了，“有什么冲我来，不要伤宗主……” “盛羽，你闭嘴！”虞子汐反手抛出一道灵力，将盛羽的嘴巴封住。 那几个魔族弟子见虞子汐就在旁边，也只能忍着，暂没对盛羽动手。 虞子汐看了看桑玄，再次重复：“来吧。” 随即，闭上了双目。 怒火，一瞬间攀升至桑玄心尖，丹田中的灵力疯狂上涌，蠢蠢欲动。 连瞳仁，都覆上了一层血红。 望着对面的少女，那个与她痴痴缠缠，伤他千百次他还是放不下的少女。 为什么要逼他？ 赤金色的灵力在他掌心凝聚，血瞳注视着虞子汐，他瞳孔中似恨非恨。 不…… 他应当恨她！ 狂暴一掌抛出，所经之处空气扭曲，却并未落在虞子汐身上，而是击中她身旁的檀木桌案。 砰—— 一声巨响，虞子汐睁开眼，发现自己毫发未损，一旁的檀木桌案被震碎成渣。 有些诧异。 他这是……心软了？ 她没想到，自己都已对桑玄绝情到这个份上了，本以为他对自己恨之入骨，谁曾想，还是一根汗毛都舍不得伤她。 内疚之意，在心底扎根更深。 桑玄冷然下令：“放人。” 魔族弟子颇有异议：“尊主，不可！” “我说放人！”桑玄的语调，比刚才更强硬了一分。 “……是。” 那不怒自威的强大威压，使得魔族弟子不由自主便出了冷汗，不敢再违抗命令。 他们不情不愿地解了盛羽身上的束缚，将他拉了出去。 虞子汐道谢：“桑玄，我不会欠你，今日的人情我定会还给你。” 桑玄冷笑：“好。” 当真与他生分到这个地步了，连“人情”都要计较归还。 他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还？” “你想要我怎么还？”虞子汐反问。 “我若要你离开夜灵宗，跟我走，你可愿意？”桑玄故作半开玩笑。 其实他这话是认真的。 只要师尊点头，他可以既往不咎，忘掉以前的种种不愉快，与她重新开始。 只要她点头…… 然而，虞子汐拒绝的很果断：“不可能。” 落寞情绪，在他眼底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掩饰心虚与难过的冷峻。 转移了话题：“再有下次，我绝不会再像今日这般手软。” 虞子汐：“多谢魔尊。” 桑玄避开视线，不再看她：“出去！” “嗯，先告退了。”虞子汐也不久留，丢下这句话后，便出了房间。 还顺手替他关上了房门。 然后，匆匆偷溜出了驿站，打算追上盛羽与他叮嘱几句。 谁知…… 驿站不远处，刚被释放的盛羽与凤浅打了起来。 应对一行魔族弟子，盛羽处于下风，眼看着，就快撑不住了。 虞子汐飞身而去，一掌将凤浅众人震退，“刷”的出现在了盛羽跟前。 “你！”稳住脚步后的凤浅，盯着虞子汐，“你不是被囚禁着吗，怎么跑出来了？” 尽管虞子汐手脚戴着灵索，但依旧能一招秒杀他们。 这一点，她毫不怀疑。 太危险了…… 尊主把这样一个女人留在身边，又不封她灵力，实在太危险了！ “我一会会自己回去。”虞子汐半步没退，“不过，你们魔尊已经下令放了盛羽，还请右护法不要再为难了。” 她的态度，还算客气。 凤浅却不买账：“虞子汐，你不过仗着尊主待你宽容，便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了吗？” “我只是就事论事。”她面带些许微笑，“倘若右护法要继续为难我的人，我也只好不客气了。” “你……” 凤浅怒火中烧，却又敢怒不敢言。 的确…… 以虞子汐的实力，除了尊主，他们这一行人根本抓不住她。 她要走，也无人拦得住。 她的实力明明不低于尊主，却还要示弱，借故待在尊主身边。 这么做，一定有目的！ “好。”凤浅便顺水推舟，“带着你的狗，一起滚回去吧！” 这么危险的人，不能留在尊主身边！ 虞子汐：“……” 这么爽快放她走，大概是怕她祸害魔族吧？ “我说了，与盛羽说完话后，一会我会自己回去的。”虞子汐表明了态度。 “随你。” 凤浅懒得再多言，叫上魔族弟子：“我们走。” 他们回了驿站，但还是站在楼上窗子里，盯着虞子汐与盛羽的一举一动。 凤浅走了，盛羽才对虞子汐道：“宗主，快，趁他们没追来，我们快走！” “盛羽。”她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 “我还有重任在身，得蛰伏在魔族一段时间。”她也只能这么说了，“你先回去吧。” “啊？”盛羽也迈不动步子了，“可是，属下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 那些魔头，一个个心狠手辣，他怎能将宗主丢在这不管？ “你在这也帮不上我什么，先回去吧。”虞子汐叮嘱道，“回去后，与两位长老报个平安，并告诉他们不必担心我。” “这……” “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再派人来救我了。”虞子汐语重心长，“否则，只会惹更多麻烦。” 盛羽愣了一会。 才恍然回过神来，开口：“宗主，你是不是为了杀魔尊才留下的？” 虞子汐：“……算是吧。” 盛羽叹息道：“可我觉得，他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又何尝不知道呢？ 但表面上，只能装傻：“他喜欢谁，跟我无关，我也不在意。” “你误会了，宗主，我不是说他不该死。”盛羽解释道，“只是，我本来也以为，他是个十恶不赦、凶残至极的妖孽，直到刚刚，我在他眼里见到了温柔。” 是只有注视着宗主，才会不慎透露出的温柔。 “我觉得，一个极恶的人是不会露出那种眼神的。”盛羽看了看他，“所以，不如你先别急着跟魔族大动干戈，若是可以求和，岂不是免了许多争斗了？” 第193章 他的人，谁敢审讯? 虞子汐有些意外。 盛羽这孩子心思单纯良善，但，有些事情却不是他想的那样轻松。 她颇感欣慰，出言道：“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促成的。” 偏见，是人心中的一座大山。 人族、妖族误会和仇恨太深，复杂交错，已不是三言两语便可求和的了。 更何况，现在还牵扯到了一个魔族。 江宴不太懂她的意思，接着道：“看得出你对他也心存恻隐，既然如此，只要你们开诚布公，一切不都解决了吗？” 虞子汐无奈笑了笑。 是啊…… 如今，她想与桑玄开诚布公，坦切相待，都成了奢望。 但还是面带笑意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会有那么一天的。” 等她拿到明王印，解了桑玄体内的毒，就与他开诚布公。 “宗主。”江宴看了看她，“从前你行事，向来都是胸有成竹，什么也不怕，这次，怎么变得有些畏手畏脚呢？” “我……”她也不知要如何解释，“这件事比你想的要复杂，一时半会是无法解决的。” “啊？” “好了。”虞子汐马上转移了话题，“你先回去，按照我说的做，替我照看好夜灵宗，有什么消息也及时与我汇报。” 江宴虽然处事青涩，但绝不会说假话。 “……好吧。”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都咽了下去，江宴只好不再多问。 走之前，悉心叮嘱她道：“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让自己受伤。” “嗯。” 送走了盛羽后，虞子汐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一切举动，都被凤浅看在眼里。 凤浅不由得嘀咕：“如此难得的机会，她竟然不逃走。” 果然，这女人接近尊主是有目的的，而且直觉告诉她，肯定不只是为了救人。 不行。 这个女人，绝不能再待在尊主身边了！ …… 晚上，虞子汐打算熄烛歇息，便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灵力气息。 然后，听见外面魔族弟子的行礼声：“护法。” “听说夜灵宗宗主落网了，本护法奉二祭司之命来审问她。”那位男护法的声音，十分耳熟。 是他？！ “护法，请进。” 魔族弟子恭敬地打开房门，一位黑衣魔族护法从外面进来。 是位年轻男子，气宇轩昂，剑眉星目，一双冷静自持的杏眼透着几分温柔。 刷—— 男子拂袖关上房门，顺便在房门上贴了一道消音符。 虞子汐才开口：“江宴，怎么是你？” 江宴，是她早几年安插在魔族的眼线，如今已做上了魔族护法，取得了两位祭司的信任。 在魔族，也算有几分地位。 江宴上前来，在她跟前跪下，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属下江宴，见过宗主。” “快起来吧。”虞子汐轻抬手，示意他起身，又问道，“江宴，你来做什么？” 还不忘四周环顾了一下。 这里处处都是魔族的人，他们二人单独见面不宜过久。 “属下听闻你被魔尊抓了，才以审问为由来见你一面。”江宴满脸担心，“宗主，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我没事。”虞子汐摇摇头，“只是你这样，会被他们怀疑的。” “这些年我已取得烨火、冥肆的信任，至于魔尊，他本就不信我，也无所谓。”江宴却毫不在意，“顶多会认为，我是烨火派来监视他的。” 虞子汐：“……”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总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倏地，江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只见她手脚都戴着沉重的灵索。 手腕处，竟已破磨破了皮肉，溢出鲜血。 心里刺痛了一下，江宴面露疼惜：“疼不疼？” “啊？”虞子汐顺着他的视线，才看见自己被磨破的手腕，“没事。” 江宴不提醒她，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呢。 “我给你上点药吧。”江宴自然放心不下，取出了疗伤药。 “不用，我自己来吧。”虞子汐婉拒。 随即，接过他手中的疗伤药，垂眸，自己给自己包扎了起来。 江宴坐在她对面，一瞬不瞬注视着她，内心情绪如五味杂陈。 “这两日，宗主该吃了许多苦头吧？”他微微叹息，问道。 “他们奈何不了我，我能吃什么苦头？”虞子汐一笑而过。 沉默了一下，江宴出言：“其实，这点小事不用宗主费心，我来救他们就好，至于你，还是趁早离开这吧。” 他不忍心见宗主受苦。 “那可不行。”虞子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是我在魔族的底牌，非关键时刻，可不想让你打草惊蛇。” 万一因为救人而暴露了身份，实在得不偿失。 “可是……” “好了，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我答应你，会好好照顾自己。”虞子汐也不多言，“现在时候不早了，外面每个时辰都有巡逻的，你还是快走吧。” 让人发现端倪，就解释不清了。 江宴的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失落担心的情绪在心口堵塞着。 最后只是说：“那，宗主多多保重。” “嗯。” 虞子汐和桑玄的住处，恰好正对着。 夜深月明，隔着窗子，桑玄看见对面的房间还燃着灯火，且隐约多出一道身影。 脸色顿时一变。 这么晚了，谁在她房间里？ …… 房间里，虞子汐正打算送江宴离开，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不好，来人了。 这气息，是桑玄没错！ 虞子汐回过头来，对江宴道：“桑玄来了，江宴，你假装在审讯我吧。” 刚刚江宴进来的时候，说的就是“审讯”，可万万不能让他们发现，江宴口行不一。 “如何假装？” “打我。” “这……”江宴一脸为难，不知所措。 他怎么下得了手？ 门外，桑玄已到了门前，门前的魔族弟子跪下行礼：“尊主。” “尊主，这么晚了，您怎么……” “里面是谁？”桑玄瞥了眼房门，冷声问道。 “启禀尊主，是江宴护法，说是……奉二祭司之命来审讯虞子汐！” 审讯？ 他的人，谁敢审讯？ 桑玄瞬间心急如焚，未听守卫劝阻就一把推开了房门。 第194章 不是我 还好，门内的两个人已经进入状态，开始演戏。 桑玄入房间，便见江宴掐着虞子汐的脖颈，恶狠狠逼问道：“你来魔族究竟什么目的？快说……” 砰—— 话没说完，就被桑玄重重一掌掀翻出去，口鼻皆溢出了鲜血。 江宴松了手，虞子汐也跌倒在地。 她落地的瞬间，桑玄也随之揪心了一瞬。 想去扶她，却看见……她手腕上刚被包扎好的伤口，以及桌案上那瓶疗伤药。 暗雪散，魔族特制疗伤药，通常，只有护法以上的人才能用。 这药，是江宴的。 她手腕上的伤，是江宴给她包扎的？ 再看虞子汐的脖子上，并无红痕，明显……江宴掐她没用半分力气。 真是演的一出好戏！ “尊主，属下知错。”江宴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演戏，“属下得知这女人曾与您结仇，愤恨在心，才想来审问她来魔族的目的……” “本座都还没审问出一二来，江护法真是好本事，如此亲力亲为。”说到这，他冷不丁瞥了瞥江宴，“莫不是觉得本座无能了？” “不！” 江宴匍匐在地上，冷汗都吓出来了：“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知罪！” 桑玄懒得再跟他多言，起身，下令道：“拉下去，杖刑一百。” “尊主……” “这次只是小惩大诫。”桑玄打断了他的话，“若再有下次，本座就打断你这双手！” 虞子汐微微蹙眉。 但眼下这状况，又不能为江宴求情，只能眼看着他被拉了下去。 桑玄余光偷偷扫了她一眼，便看见，她表露出些许担忧之色。 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吧。 这时，虞子汐跟他道谢：“魔尊大人，多谢你方才为我解围。” “解围？”桑玄只觉得这话很好笑，“怕是我打扰了师尊的兴致吧？” “你在说什么？”她装傻。 “没什么。”见她不愿说，桑玄也不愿再多问，“不用谢，江宴，我会严惩不贷的。” 严惩不贷这四个字，听着明明轻飘飘，却让人脊梁骨生出寒意来。 好似故意说给她听的。 丢下这句话后，还没等虞子汐开口，他就转身离开了。 虞子汐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算了…… 还是先想法子救江宴吧。 …… 夜幕深重，虞子汐绕过驿站地牢的所有眼线，独身潜入了地牢。 果然，江宴就被关在最后一间牢房里。 他躺在地上，衣衫上、脸上沾满了鲜血，仿佛随时会断了气。 不忍直视。 “江宴。”虞子汐微微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脉象。 他伤得很重。 虞子汐急忙用灵力为他护住心脉，疗伤，脸色十分凝重。 那一百杖刑，究竟是下了多重的手？ 这时，江宴的手指动了动，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她的容颜。 便挣扎着想起身：“宗主……” “你先别动，我在给你疗伤。”虞子汐掌心的灵力更盛，小声道。 “宗主。”江宴也压低了声音，“这里处处是桑玄的眼线，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宗主。 “给你疗完伤我就走。”虞子汐面不改色。 这下，江宴没再拒绝，见她额头上渗出细碎的汗，心疼、感动，还有内疚。 “对不起，宗主。”他垂眸道了歉。 “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 “我不该那样莽撞，与你见面，否则也不会连累你了。”他很抱歉。 “事已至此，就别再自责了。”虞子汐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你行事向来很稳重，这一次……怎的就按捺不住了呢？” “我……”他一时语塞。 是啊。 但宗主或许忘了，他们整整快三年未见了，好不容易得以离宗主这么近，他又如何沉得下心？ 是他糊涂了。 但这话，他不敢说，只能道：“是我一时冲动，以后定会吃一堑长一智。” “嗯。”虞子汐点点头，“以后在魔族，我们尽量先别见面了。” “好。”他一切听宗主安排。 等他完成了任务，回到了夜灵宗，便又能回到宗主身边了。 快了。 他相信，会有那么一日的。 …… 第二天，继续上路。 虞子汐仍旧在桑玄的鹿车里，坐在他对面，鼻尖缭绕着淡淡的檀香味。 桑玄眉眼低垂，一言不发地翻看着手中的卷轴，时而轻咳一二声。 气氛，格外安静。 看他这样子，像是染了风寒。 虞子汐有些担心，但又不能直接关心他，便用灵力给鹿车外的凤浅传音： “凤浅，你家尊主惹了风寒，你让人煮些姜汤来，还有……记得放些糖。” 凤浅愣了一会，也用灵力传音回应她：“知道了。” 凤浅办事效率还挺快，不一会，便将煮好的姜汤送上了鹿车。 “尊主。”她出言道，“属下听闻你一直咳嗽，定是受了风寒，便给你煮了些姜汤，你……” “无需。”桑玄漠然启唇，“端下去吧。” 凤浅的笑意僵硬在了唇角。 虞子汐忍不住说话了：“你都咳成这样了，就喝点吧，好歹你与我同乘一座鹿车，万一你得了肺痨，传染给我怎么办？” 肉眼可见，桑玄的脸色一秒钟黑了。 她竟然诅咒他得肺痨？ 凤浅：“……” 得亏是虞子汐，若换了个人这么跟尊主说话，这会已经没命了。 这丫头，胆子真大！ “咳咳。”凤浅咳嗽了一下，主动缓和气氛，“尊主，属下知道您不爱喝姜汤，但这汤……是小宗主特地嘱咐属下煮给你的，您还是喝点吧。” 听到这，桑玄瞳仁一亮，方才的愠怒之色也迅速烟消云散。 视线落在了虞子汐身上。 是她？ 他略惊诧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未觉察的期许。 “不是！”谁料，虞子汐一口否认了，“我才没那么好心，这是右护法……” “小宗主，你就别谦虚了。”凤浅毫不留情地拆她台子，“刚刚，你特地用灵力传音给我，要我给尊主煮姜汤，你还叮嘱我放些糖呢。” 虞子汐扶额叹息：“……” 完了，这下彻底解释不清了。 第195章 再哭，我挖了你的眼睛 凤浅端着姜汤，无奈道：“既然尊主您不喝，属下便告退了。” “慢着！”桑玄叫住了她。 “尊主？” “我倒要尝尝，师尊究竟让你下了什么毒药来害我。”他语气傲娇，却藏不住眼底那一丝欣喜。 从凤浅手中端过姜汤，轻用汤匙尝了一口，甜甜的味道涌入舌尖。 嗯，甜的。 原来，她还记得他怕苦。 这是在关心他吗？ 见桑玄唇角挂着一丝浅浅笑意，虞子汐心头如晴天霹雳落下。 完了。 桑玄绝不能再重新对她动心，否则，红莲噬生散的毒性会再次肆虐。 真是弄巧成拙啊。 不过，难得看见桑玄露出笑容，她的心都化了。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吧。 凤浅在一旁看着，一头雾水。 奇怪了。 有时候觉得，这丫头很在意尊主，有时候又觉得她毫不在意。 她究竟是什么目的？ 一路上，百无聊赖，但能时不时看着桑玄，虞子汐便已很满足。 甚至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她能与桑玄安静独处的机会，以后，恐怕只会越来越少了。 不知何时，对面的少年已昏昏睡了过去。 他睡颜精致绝尘，尤其是那长长翘翘的睫毛，如小扇子。 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虞子汐轻手轻脚地靠近过去，给他盖上了一条毯子。 他的翘鼻朱唇，以及流畅、完美的下颌线，无不勾人心魄。 一眼便再难割舍。 这时，他睫羽微微翕动了一下。 不好，他这是要醒了？ 不行，要是让他发现自己给他盖被子，又要多想了。 想到这，虞子汐灵机一动，迅速掏出一把匕首。 那就假装要杀他吧！ 桑玄睁开眼，便看见正对着自己面门的匕首，以及她的脸颊。 错愕了一秒钟，眸色又恢复冷静：“你这是要杀我？” 她承认：“没错。” 结果，桑玄非但没动怒，反抓住她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将匕首移近了些。 声音淡淡：“那就动手啊。” “我……”虞子汐被吓到了。 她不想伤害桑玄，但若对他露出恻隐，一定会让他怀疑的。 匕首快要落在他脸上，只差一分，虞子汐假装吃痛惊呼：“啊，你捏疼我了。” 刷！ 桑玄下意识松开手，虞子汐顺势丢掉手中的匕首，才勉强松了口气。 还好。 差一点，这么好看一张脸就被她划破了。 桑玄定睛一看，她手腕上被包扎好的伤口，又重新渗出了血来。 他强压着心疼，佯装若无其事取出一瓶疗伤药，丢给了她。 接住疗伤药，虞子汐也假装不领情：“我不需要你的东西。” 然后，随手将那瓶疗伤药丢出了车外。 桑玄脸色微变。 脑海中，浮现出昨夜她跟江宴共处一室的画面，想到她关心江宴、不经意露出的眼神，怒火与不甘疯狂上涌。 江宴的药她都接受，为何不接受他的药？她就这么厌恶他吗？ 深吸一口气，桑玄下令：“停车。” 鹿车停下，虞子汐愣了愣：“怎么？” “刚刚那瓶疗伤药，是本座赏赐给你的。”桑玄的眸色阴沉了一分，“随意丢弃主子的赏赐，乃是死罪。” 说着，还对虞子汐投去一个平静的眼神。 平静中，暗波汹涌。 虞子汐：“……” 这是在吓唬她吗？ 她一脸无所无谓：“所以呢？” 本来以为，桑玄会大发雷霆，像昨夜惩治江宴那样，甚至杀了她。 结果，他只是来了一句：“你，去捡回来。” 命令的口吻。 “遵命，主人。”她倒是答应得爽快，风风火火地下了车，去捡疗伤药了。 望着她洋洋洒洒、满不在乎的背影，桑玄心头的怒火更甚。 她当真什么都不在乎吗？ 须臾，虞子汐将疗伤药捡了回来，拍了拍上面的灰，丢还给了桑玄。 还淡漠道：“还给你。” 刷—— 下一秒，靠近过来的桑玄一把抓住她手腕。 “你干什么……” “别动！” 桑玄紧紧钳住她的手，将她袖口掀开，将她手腕处已渗血、松动的绷带一层层扯开。 “你干什么？”虞子汐挣扎道，“放开我，放开，嗯……” 挣扎未遂，被他的大手按在榻上，动弹不得。 耳畔，传来少年略愠怒的声音：“你再乱动，我就砍了你这双腿！” 这话，勉强让她平静了些。 也不是平静…… 只是，知道就算挣扎也无果，只好默不作声，任由他将自己的绷带扯开。 然后，重新替她涂药，包扎。 整个过程，他面容冷峻，好似透着不耐烦，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多重。 甚至还有些温柔。 许久，伤口重新包扎好了，桑玄垂眸，恰好看见她眼眶周围一团红晕。 她怎么了…… 心下一软，所有怒火顷刻间消散，桑玄松开她的手腕，伸手，轻擦了擦她眼角溢出的泪珠。 他并不知，这是感动的泪。 哪怕她一而再再而三伤害桑玄，凌辱、践踏他的尊严，哪怕他嘴上说着恨她入骨，恨不得杀了她，可他从来不舍得。 她真的很想冲上去抱抱桑玄，可她现在不能。 桑玄以为她是惊吓，是难过，顿时心慌意乱，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 明明那么恨她，明明下定决心再不回头，可她一哭，他就没辙了。 不。 他不应该如此的！ “别哭了。”桑玄看着她的眼睛，想假装的冷漠一些，“再哭，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他语气明明狠厉、冷冽，说话间眼尾却都红了，泪水悄然滑落。 虞子汐心尖一疼，想替他擦干眼泪，却只能极力克制着情绪。 最终，连手都不敢伸出去。 不再看他的眼睛，试图想化解气氛，便佯装平静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替我包扎伤口。”她依旧没抬头，仿佛害怕与他对视。 也害怕表露出真正的自己。 “我不过是怕你死了，手中少一颗棋子罢了。”桑玄冷笑一声，“谢谢？本座不需要你的谢谢！” 自他们在一起后，她从不会跟他说什么谢谢，这两个字现在听来，倒是讽刺。 第196章 我睡哪? “需不需要是你的事，我就随口一说罢了。”虞子汐便也假装不在意，“既然我在这招你心烦，我就先下去吧。” 说罢，便起身要下去。 桑玄：“站住！” 闻声，她停住脚步转过头来，桑玄轻拂袖，解了她手脚上的灵索。 她有些意外：“你这是……” 桑玄冷淡道：“省得你为本座做事时毛手毛脚。” 呵。 明明是担心她手脚再被磨破，还口是心非呢？ “你就不怕我跑了？”虞子汐故意问道。 桑玄才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语气中夹着几分认真：“你若敢跑，我就杀了江宴。” 洋洋洒洒，却让人毛骨悚然。 虞子汐哭笑不得。 他……还真会抓人把柄。 她没承认，也没表态，只是佯装不在意的一笑而过后，就下去了。 见虞子汐从鹿车上下来了，连灵索都解下了，凤浅条件反射般一惊，提高警惕：“你……” 虞子汐看了她一眼，无奈道：“右护法看不出，我这是被赶下来的吗？” 凤浅：“……” 她这样穿戴整齐，从容淡然，还真看不出来像是阶下囚。 尊主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放心。”虞子汐叹息道，“我的人还在你们手中，我怎敢轻举妄动？” 凤浅眼珠子转了一下，转而，脸上恢复笑意：“小宗主，外面天寒地冻的，冻坏了不值当，您去后面歇息着吧。” 她指了指后面那辆马车。 马车周围，还有一圈魔族弟子跟随着。 凤浅也不傻，看得出尊主对虞子汐并非真要惩戒，倘若她太过苛待之，反而会让尊主震怒。 倒不如把虞子汐放在眼皮子底下，好生对待，也能盯着其一举一动。 “那就多谢右护法了。”虞子汐也不推脱。道谢后，便欣然去坐马车了。 鹿车车窗帘幕，被撩开些许，一双深邃的墨眸望着她的背影，恍然出神。 好似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 鬼魇宗。 “启禀大祭司，二祭司。”寝殿中，一位魔族弟子汇报道，“尊主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冥肆漫不经心把玩着玉盏，“怎么，本座还得特地去迎他不成？” 尊主回宗，还算什么大事不成？还要敲锣打鼓地告知他们？ 真是扫兴。 “大祭司。”那弟子低着头，补充道，“尊主，他带着虞子汐一同回来了。” “虞子汐……”烨火这才来了兴趣，“他把夜灵宗宗主给抓来了？” 那弟子摇了摇头：“据说虞子汐既没戴灵索，又没被封灵力，怎么看也不像是被抓来的，倒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大祭司神色阴鸷，追问道。 “像是贵客。” “把一个人类当贵客？”烨火讥讽一笑，“这不是把危险放在身边吗？” 尊主这行为，既胆大又丢脸。 “你懂什么？”冥肆不屑一顾道，“也许，他们二人早就狼狈为奸了。” “这……”烨火不安心了，“虞子汐是五宗之首，以她的性子，绝不会跟妖魔混迹一同，就怕她假装与尊主交好，是有别的心思。” 虞子汐要弄死桑玄，他们求之不得，但若是冲着打入魔族内部来的，那他们必须防着！ 冥肆再也坐不住了：“走，我们去迎迎尊主吧。” 先看看什么情况。 两人去了鬼魇宗外，看见桑玄的鹿车驶入鬼魇宗，双双低身行礼。 齐声道：“恭迎尊主。” 刷—— 车帘被轻轻撩开，虞子汐扫了两人一眼，有些意外。 呵，她没看错吧？ 冥肆这个活修罗上不惧天，下不惧地，竟也有甘心跪首称臣的一天？ 不过看起来，他好像伤残了。 桑玄下了鹿车，虞子汐也连忙从马车上下去，跟随其后。 这时，冥肆起身，冷冷剐了虞子汐一眼后，请示道：“尊主，这个罪囚就交给属下来……” “不用了。”桑玄冷冷拒绝，“她现在，是本座的贴身侍婢。” “啊？”冥肆的脸色都变了，“可她阴险狡诈，在您身边不安全，为了尊主的安全着想，还是……” “怎么？”桑玄打断了他，“连本座的贴身侍婢，大祭司都要操心？” “不是……” “还是，本座许久不回鬼魇宗，大祭司已忘了自己的职责如何？”桑玄语气平静，却字字都滚在刀尖上。 凌厉，一针见血。 “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冥肆连忙否认，只能强颜欢笑着。 内心，气愤到了极点。 这小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扣帽子，该给他下马威。 他记住了！ 而桑玄懒得再理会他，对虞子汐吐出一个字：“走。” 便从冥肆、烨火身边经过，扬长而去了。 两人瞪着桑玄的背影，气急败坏，却又敢怒不敢言。 那小子，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不过，应该也猖狂不了多久了！ …… 虞子汐随桑玄到了他寝宫。 院落、寝殿皆宽敞，却格外冷清，配上略昏暗的光线，更是压抑。 桑玄最怕孤寂，这样的环境，大抵……是他最不喜欢的吧？ 不过，人的心境都是会变的。 正出神时，桑玄开口说话了：“从今以后你就住在这，非本座命令不得离我三丈之外。” 他发誓，他不是担心虞子汐的安危，只是怕她乱跑给她添麻烦罢了。 绝不是担心她。 “不得离你三丈之外？”虞子汐愣了愣，“可从你这寝殿到门外，都差不多快三丈了，难不成你要我……” “你既是我的贴身侍婢，自然要宿在本座寝殿之中。”桑玄没否认。 虞子汐：“……” 他这，还怪直接的。 她目光在寝殿中扫了一圈，问道：“那，我睡哪？” 这寝殿虽大，可只有一张床。 桑玄：“你身在魔族，竟也睡得着？” 她胆子挺大。 虞子汐没好气道：“我都这么惨了，若还终日惶恐、战战兢兢，哪里还有精力杀你？” 无论何时，无论何等境地，觉要好好睡，饭也得好好吃。 而且，能跟桑玄待在一个寝殿里，她开心还来不及。 只是这份开心只能深埋心底，不可言说。 “呵。”桑玄被她的话气笑了，“很好。” 虞子汐追问：“魔尊大人，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 “什么？” “所以，我到底睡哪？” 第197章 夜半救人 “你想睡哪？”桑玄反问。 “我……”虞子汐看了一眼柔软的大床，最后小声道，“我睡地上吧。” “那怎么能行？” “没事。” “你是本座的贴身侍婢，若让你睡地上，岂不显得本座一并寒酸了？” “那你……” 桑玄挥了挥手，殿外的弟子领命，从外面搬了一张床进来。 虞子汐瞪大眼：“……” 这床，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 几个弟子将床放在主榻对面，两张榻之间就隔了一道屏风。 想与她在一起，又不想她被人非议，所以如此，是在提前证明她的清白？ 大致明白了桑玄的用心，虞子汐心里一阵感动，出言道：“有劳尊主了。” 她并未反抗，并未不乐意，这样欣然应声的态度倒让桑玄有些诧异。 他装作随口一问：“怎么，今日不为你的门人弟子们求情了？” 倒是不像她的性格了。 虞子汐不置可否一笑，道：“你不是说过吗，只要我让你开心你就会放了他们，我又何必再重复之前的言论呢？” 她刚刚收到传信，得知那些弟子被关在地牢，没有性命之忧。 如她所想，桑玄不会伤害他们。 而且她现在这么一说，便是在提醒桑玄，日后她对他好、逗他开心都只是为了救人，是有目的的，不是发自内心。 这样，他就不会因感动而毒发了。 桑玄看了看她：“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虞子汐笑而不语。 她徒儿嘴硬心软的样子，还真可爱。 这时，外面来了一行魔族弟子，还搬了几个大箱子进来。 为首的弟子跪下复命：“尊主，这是九云殿送来的十箱灵石，说是，恳请尊主对他们手下留情。” 虞子汐一听就明白。 九云殿这是走投无路了，只能来求饶了。 桑玄看都不看一眼：“东西留下，来使斩了。” 他与九云殿的昔日恩仇，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的。 九云殿，他绝不能放过！ “是。” 虞子汐出言：“我替你斩吧。” “不用了。” “我……” “你是我的贴身侍婢，只需伺候本座起居，无权干涉其它。”桑玄打断她的话，道，“况且本座刚刚都说了，不得离我三丈之外。” 他脸色阴沉了一分。 大概是以为，虞子汐方才的“借口”，是想趁机逃离他。 “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虞子汐无奈叹息。 桑玄注视着她的眼睛：“你敢跑一次，我就打断你一根腿骨，直到你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明明压低了些声音，语气轻缓，却生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连一旁的魔族弟子，都吓得脸色煞白，不敢多言一个字。 只有虞子汐面不改色：“你对其他侍婢也么这么狠的吗？” 这话，半开玩笑。 桑玄：“不，你是独一份。” 她笑了：“那我还真是荣幸至极呢。” 旁边的魔族弟子，早就快吓得魂飞魄散了。 趁着气氛尴尬，无人说话，他们急忙请命：“尊主，属下们先行告退了。” 然后，迅速溜了出去。 “魔尊大人。”虞子汐故意问他，“你又不幽禁我，又不封我灵力，待我这么好还嘴硬，该不会是还没放下我吧？” 桑玄的脸色微微一变。 是又如何？ 她又不会珍惜。 他不语，虞子汐接着试探：“要不然你这么待我，就不怕我跑了，甚至倒打你一耙吗？” “我知道你不怕死。”桑玄没放在心上，“但你，若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什么心思，我会让江宴生不如死。” 他知道拿什么威胁她最有用。 果然，虞子汐心虚地笑了笑：“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好啊。”桑玄就知道她会嘴硬，“你不在乎江宴，总也在乎那群在地牢的夜灵宗弟子。” “你想做什么？” “今后你忤逆我一次，我就杀你一个弟子。”桑玄先将狠话说在前面，“若是不够杀了，我就再去抓一些来，直到你夜灵宗灭门为止。” 再坏，不过灭了她满门。 这样，她就不必再听那群人类的挑唆，就变得无依无靠。 这样，她也只有他了。 就再也离不开他了！ 虞子汐愣住。 同样的话，前世桑玄也对她说过，也是差不多同样的场景。 而且前世，他真这么做了！ 但这一次，她坚信桑玄本心已改，再不会大开杀戒，致生灵涂炭了。 她相信桑玄。 …… 晚上，烛火幽暗。 虞子汐躺在榻上，与桑玄只隔着一个屏风。 她抬眸，感觉到屏风那边的呼吸已平稳，便知桑玄已熟睡过去。 枕边的安神香，还在不断缭绕着。 她随手披上一件外衣，下了床，绕过屏风给桑玄盖好了被子。 假装轻声喊着：“桑玄，桑玄……” 叫了几声，无人回应，她这才安心，便化作一道残影离开了寝殿。 殊不知，下一秒，桑玄就睁开眼，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微微出神。 眸子里，掠过一丝压抑的怒火。 另一边，虞子汐绕过层层眼线，潜入了魔族地牢。 她不是不相信桑玄，只是魔族复杂，她担心冥肆、烨火率先对她的人下手。 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先救了吧。 她所经之处，魔族弟子皆中了迷魂药，零零散散地倒了一地。 终于，到了最里面的一座地牢，里面密密麻麻关着的都是夜灵宗弟子。 咔嚓！ 她砍断了地牢灵索，里面的人见了他，惊诧万分：“宗主？” “是宗主来了，我们有救了！” 虞子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来。 很快，众人恢复了平静。 虞子汐施法，在原地结出一道传送阵来，对他们道：“一个个来，别急。” 这传送阵的另一边，直通夜灵宗。 至于夜灵宗那边的传送阵，是她刚刚让傅兴安接应好的。 第一个弟子进去前，停顿了一下：“宗主，那你呢？” “你们先走，我在魔族还有些事要调查。”她明显还不打算走。 “是。” 于是，一个个夜灵宗弟子被送入传送阵，“刷”的消失在地牢之中。 第198章 装傻 将最后一个弟子送进去后，虞子汐叮嘱了两句，便迅速收起了传送阵。 然后，又施展易形术，将地牢中的石头、稻草变成了一个个假人。 “假人”们穿着夜灵宗的衣服，神情有些木讷，但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破绽的。 甚至，连生灵气息都万分逼真。 她不想太快将这件事捅破，她还想在桑玄身边多待几日，替他疗完伤后再离开。 这易形术，尚且能骗几天。 不过，虞子汐并不知，她在地牢中所做一切，都被不远处的桑玄看的一清二楚。 桑玄的眸色晦暗不明，像是强压了许多情绪，将波涛汹涌都隐忍在心间。 终于，身旁的凤浅都看不下去了：“尊主，她也太嚣张了！” 先前，虞子汐让她煮姜汤给尊主，她还想着，那丫头心中尚念师徒之情，对尊主还算有良心。 尊主为她落寞许久，如今有她来宽慰尊主，其实也好。 只要她没有别的目的。 可现在看来，都是装的！ 她接近尊主，获取尊主信任，为的就是猝不及防地倒打一耙。 真是看错人了！ 凤浅万分气不过：“属下去……” “不用了。”桑玄叫住了她。 “尊主？” 桑玄眉目微微低垂，长长的眼睫遮挡着情绪，淡淡启唇：“今日的事，你就当没看见。” “为什么？” “不必问为什么，照做即可。”他平静地重复了一次。 平静的声音，毋庸置疑。 不撕破，起码虞子汐还会继续待在他身边，继续跟他演戏，不是吗？ 撕破了，就什么也没了。 凤浅耐不住性子了：“人都救了，她继续待在你身边肯定有别的目的，万一她……” “闭嘴！” “尊主……” “今日之事若败露出去，本座要你性命。”丢下这句话后，桑玄则丝毫不听劝，转身离开了地牢。 凤浅停滞在原地，看着桑玄的背影，心里既难过又担忧。 然后，冷冷瞥了虞子汐一眼。 那个女人若真敢伤害尊主，哪怕拼尽性命，自己也要杀了她。 哪怕是尊主要杀她，她也绝不会放过虞子汐！ …… 虞子汐回了寝殿后，桑玄依旧如她走时那样，躺在榻上，睡得很熟。 望着他绝尘如玉的睡颜，虞子汐忍不住垂首，一枚蜻蜓点水的吻落在他脸颊上。 温热触碰。 浅尝辄止后，她便回去继续睡了。 刚转过身，榻上的少年睁开眼，在眼眶里打转的晶莹泪花，掉落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刚刚被她吻过的脸颊，只觉如梦似幻。 她到底什么意思？ …… 第二天。 一大早，寝殿外就来了位魔族护法：“属下凌尘，有事要与尊主汇报。” “那我先出去了。”虞子汐倒是识相，主动要求回避。 “不用了。”凌尘斜扫了她一眼，“虞子汐，你在这正好。” 虞子汐：“……” 听凌尘这语气，这件事多半跟她有关。 行吧。 那她就听听看，这人打算如何给她泼脏水。 凌尘没再理会她，双手呈上一本册子：“尊主，这是夜灵宗的人员记载簿，近十年入夜灵宗的弟子，都有记载。” “属下查看到，五年前，江宴加入了夜灵宗，且是虞子汐的贴身弟子！” 说完，将册子双手奉上给桑玄。 虞子汐略微惊诧。 前世，魔族的确怀疑过江宴的身份，不过，一开始只是怀疑，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查证，才证实江宴是她的手下。 从而，让桑玄对她更憎恨。 总之，他们花了足足一年的时间，才挖出了江宴的身份。 不可能这么快！ 这一世，怎么……他们夜灵宗的记载簿都跑到魔族手中了？ 看起来，有些荒唐。 像是有人开启了全知视角，才迫不及待想早日揭穿给桑玄看。 才……拿出了这一针见血的证据！ 桑玄接过记载簿，定睛一看，上面果然详细记载了江宴的来历、身份，入宗时间，以及几年前离开宗门的任务。 明明白白！ 三年前，虞子汐派贴身弟子潜入魔族，为监视魔族出格举动。 那个指派弟子，正是江宴！ 不对…… 其实这几年，桑玄恢复了一些前世记忆，但大多数都是零碎片段。 关于江宴这一段记忆，以及其身份，他没什么印象。 只隐约记得，后来江宴背叛他，被他分尸悬挂在鬼魇宗外。 但，没有这么快。 凌尘指着虞子汐，控诉道：“江宴是奉她之命，蛰伏在您身边算计您，还请尊主严惩，一个都不能放过啊！” 桑玄秀眉微蹙。 他知道，凌尘是星冥的手下，而星冥跟冥肆、烨火向来不和。 凌尘今日来这么一出，该不会还有别的目的？比如…… 果然，凌尘压低了些声音：“尊主，江宴明面上是大祭司、二祭司的手下，这件事，倒是一个能扳倒他们的好机会。” 堂堂魔族大祭司，若被扣上了与夜灵宗暗交易，损害魔族利益的罪名。 那，也有的他受了！ 桑玄唇角微扬，勾起一个若有所思的弧度，道：“此事，先别惊动两位祭司。” “那是自然。”凌尘明白他的意思，“江宴的来历和身份，属下还没禀报两位祭司，他们，还什么都不知情呢。” 接着，又迫不及待道：“尊主，这件事您打算如何处置？” “你先下去吧。”桑玄扫了虞子汐一眼，“本座要亲自审审她。” “是。” 凌尘领命，退出去之前，还对虞子汐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希望这次可以一箭双雕，既让虞子汐彻底失去尊主的信任，又能铲除冥肆、烨火两个麻烦。 凌尘出去后，桑玄才与虞子汐说话：“你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有些事，若非是她自己坦诚，他不屑知道。 “我……”虞子汐欲言又止。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继续隐瞒也没意思了。 她索性说了实话：“不瞒你说，江宴，的确是我安插在冥肆、烨火身边的眼线。” 她是要告诉桑玄，这件事并未针对他，而是针对冥肆与烨火的。 沉默了须臾，桑玄应声：“我信你。” 第199章 自欺欺人也好 “你信我吗？” “他是三年前来的。”桑玄微微点了点头，“三年前本座尚未入魔族。” 用脚想也能想到，江宴这个“内奸”，不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虞子汐松了口气，出言道：“我知道，你跟冥肆、烨火并不同心，甚至势同水火，桑玄，只要你别杀江宴，我可以让他帮你对付冥肆和烨火。” 至少，他们眼下的目标是一样的。 桑玄：“你觉得我需要吗？” “至少现在需要。”虞子汐给他出主意，“现在，冥肆、烨火并不知道江宴的身份，所以，你不如找个借口，免了江宴的职并问罪于他。” “如此一来，冥肆、烨火并不知前因后果，只会觉得你在给他们下马威。” “那你呢？”桑玄故意问她。 “我？”虞子汐指了指自己，“不行，你现在不能一并惩罚我，要不然，冥肆那么多心，难免不会觉得我与江宴有牵连。” 这家伙，还想对她怎么样不成？ 桑玄轻笑：“你的心思还真不少。” “还不是为了讨你欢心，让你早日放了我的人。”虞子汐无奈叹了口气。 听到这，桑玄的笑意僵在了唇角。 他语气恢复漠然：“你讨我欢心，到底是为了那些弟子，还是为了江宴？” 人都被她救走了，她还拿这个当挡箭牌，究竟是为什么呢？ 虞子汐躲闪过他的眼神，避而不答：“怎么，你好像很在意这个问题？” 桑玄冷哼一声，不语。 罢了…… 她不说，那他就权当……她只是想留在他身边吧。 自欺欺人也好。 “行了。”虞子汐顺势转移了话题，“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生气了？”他明明脸都黑了，还嘴硬。 “好好好，是我眼拙，看错了，行了吧？”虞子汐连连点头。 “你……” “不过，魔尊大人可得答应我，不要伤害江宴。”她终于认真了起来。 桑玄怔了怔，问道：“他对你如此重要？” “他是我手下。”虞子汐解释道，“宗主维护手下，天经地义。” 桑玄无言以对。 罢了。 这也不是他该关心的事。 趁着他不说话，虞子汐连忙找借口离开：“魔尊大人，我就不在你眼前晃悠了，我先……” “站住。” “魔尊大人，还有何吩咐吗？” “三丈。” 虞子汐：“……” “魔尊，你要是真怕我跑了，重新用灵索给我绑着就是了。”她提议道，“否则，每天这样近距离看着一个你讨厌的人，岂不塞心？” 她觉得凌尘可疑，想去深入调查一下，可不能一直被困在这。 桑玄眼底掠过一丝失落：“你宁可被绑着，也不愿与我共处一室？” 虞子汐：“……” 他的理解能力，当真跟旁人不太一样。 “算了，我还是乖乖待在这吧。”虞子汐怕越解释越乱，只好妥协了。 一会有机会，再偷偷溜出去吧。 “你跟我来。”桑玄拂袖转身，走在前面。 虞子汐便跟在他身后，跟着他到了一旁的桌案前。 桌上，摆着精致的热粥、小菜，还有小笼包。 早膳种类，令人眼花缭乱。 桑玄淡淡开口：“陪我用早膳。” “啊？”她受宠若惊，“贴身侍婢，也能陪主人一起用膳吧？” “本座说能便能。” “好吧。” 她恭敬不如从命，便毫不客气地在桑玄对面坐了下来。 再仔细一看，小笼包、桂花糕、蟹粉圆子，意外竟都是她爱吃的。 有些感动。 她不想枉费桑玄一片好心，但也没戳破，埋头吃了起来。 桑玄用汤勺喝着粥，慢条斯理的动作，十分优雅。 时而偷瞟她一眼。 若能一直这样岁月静好，就好了。 …… 当天，桑玄大张旗鼓贬了江宴，并关入地牢，下令择日处斩。 理由，是他顶撞魔尊。 冥肆和烨火知道后，气急败坏：“如此牵强的理由，谁信？” “这个疯子，明知江宴是我们的人，还敢不与我们商量就直接处死。” “他分明就是杀我们的威风！” “大祭司，他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烨火快沉不住气了，“我们倒不如集结手中势力，与他拼了，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怎么，上次的亏还没吃够吗？”冥肆瞪了他一眼，“还想去找死？” “难道，我们就任由那小子欺凌吗？”烨火越想越气不过。 “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冥肆摇了摇头，“不过，他的好日子也不多了。” 等他集结了手中的力量，有足够把握可以拉桑玄下台，那时再一举进攻。 他绝不能，也绝不会输！ …… 晚上。 趁着桑玄在与凤浅议事，隔着殿门，虞子汐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气息。 便偷偷溜了出去。 果然看见凌尘路过寝宫，往另一个偏僻方向去了，模样鬼鬼祟祟。 虞子汐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跟着凌尘，越走越偏僻，直至都没有巡逻的弟子了，凌尘入了一座空殿。 虞子汐停住脚步，在空殿外，用灵力可清晰听见里面的对话。 在空殿里等凌尘的，正是星冥：“你来了？” “星冥护法。”凌尘禀报道，“尊主惩处了江宴，但似乎并不打算处置虞子汐，今早，甚至还让虞子汐跟他一同用早膳呢。” 这举动，可一点也不像是震怒了。 星冥的眉头拧成一团，显然不高兴了：“尊主真是被那女人鬼迷心窍了。” 证据凿凿，竟然还容得下她！ “星冥护法。”凌尘忍不住问道，“您为何……要费尽心思挑拨她与尊主的关系呢？” 难道，星冥护法也喜欢尊主？ 星冥摇摇头：“虞子汐，是尊主心中最大的鲠刺，只有这个念想断了，他才能无欲则刚。” 凌尘一知半解：“是，不过，属下还担心一事。” “什么？” 凌尘四周环顾了一下，确认没人，才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虽然尊主势头正盛，但在魔族，还是两位祭司根基更稳，咱们这样帮着尊主，万一他哪天被大祭司弄死了，我们、我们不也要跟着遭殃吗？” 第200章 她也是重生 “呵。”星冥只觉得这话可笑，“他们没那个本事，尊主，是命中注定的魔尊。” 冥肆和烨火？ 他们也配与天定魔尊相提并论？ 蜉蝣撼树，不自量力罢了！ 凌尘还是不信：“星冥护法，您为何就这么相信他呢？” 星冥冷哼一声：“如果我说，我曾拥过桑玄屠戮五大宗门，统一修真界，我曾亲眼看见他从逆境中绝地反击，又亲眼看见他从云端跌落，从头再来，你信吗？” 这话，让凌尘愣住了。 殿外的虞子汐也愣住了。 不对…… 星冥这话，什么意思？ 她好像知道很多。 凌尘显然不相信：“星冥护法，且不论那妖孽年岁尚轻，这修真界数万年来，也从未有除先魔尊外的第二个魔尊。” “您说他曾统一过修真界，令五大宗门尸骸满地，这是您的梦中之景吧？” 若真如星冥所说，这该是件大事，他怎么可能从未听说过呢？ “不是梦。”星冥肯定道，“这些经历，如今都会重新上演。” “这……” “凌尘，你如果信我，便死心塌地跟随我，跟随魔尊。”星冥也不多废话，“我定保证你这一辈子荣耀万千。” 凌尘踌躇了一下，转而点了点头：“星冥护法，属下信你。” 因为星冥护法提拔，他才能做上这个护法，大不了再信她一次就是了。 又说了几句之后，凌尘离开了。 星冥望着窗外的月色，自言自语道：“冥肆，烨火，以前我屈居于你们之下，受尽委屈，这次，我定要踩在你们所有人头上！” 听她这么说，虞子汐震惊。 她一直都奇怪着呢，前世，星冥不过是个连她都没什么印象的小炮灰，这一世，怎么突然变得存在感这么强了？ 难怪之前，星冥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精准打击，激化矛盾。 难怪星冥如此有“眼光”，一开始就非要桑玄做魔尊，誓死跟随他。 难怪，她从一开始就提防着自己。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原来，星冥跟她一样，也是重生而来的。 她拥有上帝视角，知道前世的发展和结局，所以知道该投靠谁，知道要如何激化矛盾，才能让桑玄照着前世的剧情，与人族决裂，与她决裂，最后大开杀戒。 好啊…… 这个局，原来一开始就有了。 星冥，竟也是个重生者！ 这个人野心勃勃，不容小觑，虽然目前还帮着桑玄，但一切都只是为了她自己。 不过，还不能戳破。 现在，桑玄势单力薄，有星冥帮着对付冥肆、烨火，也总算能轻松些。 只是以后，她要派人盯着点星冥了！ …… 另一边，凌尘打算回自己的住处去，半路，却猝不及防被一掌抡倒在地。 “哎哟！” 他摔了个狗啃泥，急匆匆从地上爬起来，惊惶道：“谁，谁？” 刷！ 下一秒，霜华剑架在了他脖子上，少女清冷的面庞出现在他眼前。 “虞子汐，是你？”凌尘脸色煞白，“怎么，你是来报复我的不成？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捏住下巴，掰开嘴，强行喂了一颗丹药下去。 “唔，咳咳咳……” 顿时，胸腔里翻滚不断，凌尘怎么也吐不出那颗丹药，怒斥道：“你给我吃了什么？咳……” 话落，一口鲜血吐出来了。 血…… “这、这是毒药？”凌尘吓傻了。 虞子汐慢悠悠地回答他的问题：“这是万花门的独门毒药，钻心散，毒发后，你五脏六腑会逐渐破碎，然后血肉、骨骼破碎，最后，你会化作一滩血水。” 凌尘听着她的话，直哆嗦：“你、你快把解药给我，还不快把解药给我？” “这解药，只有我与我师叔手中有。”虞子汐依旧不紧不慢，“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可每月给你一颗续命丹，保你不死。” 她的目的很明显，要买通凌尘。 “这……”凌尘犹豫了，“我不会背叛星冥护法的！” “好啊。”虞子汐点了点头，“钻心散两个时辰便入心脉，趁现在还有些时间，你快去跟你主子表下忠心，说说遗言吧。” “你……” “你猜，你都快死了，没有利用价值了，她会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虞子汐笑问。 凌尘不说话了。 不会…… 以星冥护法的性子，甚至会觉得他是个废物，不中用，早些去死算了。 不！ 若如此，他何必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凌尘很快想通了，“噗通”一声在虞子汐跟前跪了下来：“但听你的吩咐。” 他现在，也别无他选了。 “好。”虞子汐直入正题，“从今日起，你去盯着星冥的一举一动，并每日与我汇报。” “是。”凌尘答应。 虞子汐不忘提醒：“若让我发现你有隐瞒，我会让你死得更惨。” 凌尘打了个寒颤。 连连摇头表忠心道：“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虞子汐这才满意，“你回去吧，今晚就当没碰见过我。” “是，属下告退。” 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后，凌尘转身走了。 解决了一个小麻烦后，虞子汐才安心回了寝殿。 她特意从寝殿后门进去。 万一……让桑玄发现她又偷偷跑出去了，今日她非得断条腿不可。 她“鬼鬼祟祟”地从后门进去，便四处打量着，生怕自己被守卫发现。 谁知，在目光不聚焦的情况下，恰好撞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啊……” “小宗主还真是好兴致？”桑玄淡漠的声调，幽幽从头顶上传来。 是他！ 虞子汐吓得从他怀里弹了出来。 嗯，是弹了出来。 这一举动，又让桑玄心里难过了一阵。 她就这么厌恶他吗？只是无意间的肢体触碰，便排斥恶心到了如此地步。 虞子汐对他挥了挥手，强颜欢笑道：“这么晚了，魔尊怎么还不歇息呢？” “小宗主不也一样没歇息？” “今日月色甚美，我想出来看看。”她搪塞道。 桑玄瞥了一眼乌泱泱的天际，表示疑惑：“今夜有月色？” “看星星。” “今夜有星星？” “我……”她仔细一看，的确也没几颗星星，只好硬着头皮又改口，“看云。” “哪朵云？” “……算了。”她放弃挣扎了，“你要打断我的腿就打吧。” 第201章 我心里有别人了 事已至此，破罐破摔得了。 然而在桑玄眼里，她是有恃无恐，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心里过。 “我知道你不怕。”桑玄眸光黯淡了一分。 说罢，挥了挥手，外面的弟子领命，押着江宴进来了。 随之，将人往地上一扔。 啪！ “啊……”江宴闷哼出声。 定睛一看，江宴浑身都是伤，脸上、胳膊上乌青血迹处处都是。 一看，便知是受了许多刑罚。 “江宴！”虞子汐面露担忧，急忙蹲下身来，“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江宴躲闪着眼神，也没将“宗主”二字喊出口，装作并不熟的样子。 他怕自己牵连了宗主。 见虞子汐如此担心江宴，桑玄看在眼里，心里不知打翻了什么东西。 酸涩，难受。 “桑玄。”虞子汐回过头看着桑玄，压低了些声音，“你答应过我，只是假意囚禁他，不会真对他用刑，你怎能言而无信呢？” 她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两人能听见。 桑玄面无波澜：“本座向来一言九鼎。” “可是……” “他，都是拜你所赐。”桑玄打断了她的话。 “你说什么？”虞子汐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桑玄叹息道：“你身上的御灵咒与江宴绑定，只要你离我三丈之外，御灵咒就会侵袭他五脏六腑，直至七窍流血而亡。” 闻声，虞子汐瞳孔放大了一些。 御灵咒…… 没想到，如今桑玄的实力已比她高深许多，连在他身上种下御灵咒，她都浑然不知。 而这御灵咒的受害者，竟是江宴！ 她心里过意不去，愠怒道：“你大可冲我来，为何要伤害无辜的人？” 她知道，是她连累了江宴。 倘若今日她再晚回来一些，没准，江宴已经七窍流血而亡了。 “我知道你不怕死。”桑玄看着她，“你忤逆主人的命令，我便惩处你的痛处。” 这次只离开了他一个时辰，那下次就是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几十个时辰。 这次只是在鬼魇宗转转，下一次，也许……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怕了。 天知道他在寝殿外徘徊、彳亍的一个时辰，比一万年还要漫长。 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虞子汐却有些不悦：“你……” “好了，宗主。”江宴拉住了她的衣角，“多说无益，不要与他争辩了。” 这妖孽断定了他是宗主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虞子汐深吸一口气，让情绪平复了一些，语气也温和了下来。 她微微低头：“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听你的话就是，求你放了江宴，解了他身上的御灵咒，不要再折磨他了。” 她与桑玄的恩怨，不想牵扯第三人，她也不想亏欠第三人。 “只要你乖乖在我三丈之内，这御灵咒便形同虚设。”说到这，桑玄看了她一眼，“他的命在你手中。” “我知道了。”虞子汐应声。 丢下那句话，桑玄便拂袖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寝殿里去了。 虞子汐蹲下身来，将手中的疗伤丹给江宴，并出言：“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是那妖孽手段狠毒，宗主不必自责。”江宴丝毫不怪她。 话落，又咳出一口血：“咳……” “不好。”虞子汐心中的弦又紧绷了起来。 她不能离桑玄太远，否则，这御灵咒只会继续伤害江宴。 她只好匆匆道别：“江宴，你好好保重自己，我会想法子救你的。” “宗主，宗主……”江宴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她已经离开了。 他望着虞子汐的背影，怅然失神。 希望宗主能平平安安的。 …… 寝殿之中，烛火微明。 桑玄独坐在那，面前的小锅里，正热着师尊最爱吃的小米粥。 其实回寝殿时，他就后悔了。 他刚刚……是不是对她太凶了些？让她更加记恨了？ 呵。 不过，虞子汐都恨他入骨髓了，再深，又还能深到什么地步呢？ 算了。 一会等她回来，主动与她和好就是。 这时，听见脚步声渐近，桑玄的墨眸一瞬间明亮许多，急忙起身。 紧张下，不慎被锅里冒出的白沫烫了下手腕。 他吃痛未出声，见虞子汐从外面进来，面容恢复了平静：“还知道回来。” 语气，故作冷淡。 “嗯。” 虞子汐没多说什么，避开他的视线，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桑玄眼神示意了下桌上刚盛的热粥，冷冷道：“都喝了。” 她晚上还未吃东西。 “谢谢，我不饿。”虞子汐委婉拒绝了。 桑玄不动声色地端起热粥，行至她身边，蹲下身来。 吹冷了些，用汤勺送到了她嘴边。 “我都说了不喝了！” 哐啷—— 话落同时，她将汤碗推开，汤碗摔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虞子汐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太大了一些，关切他道：“你没事吧？” 桑玄垂眸，静静将地上的碎片一片片拾起来。 良久，才开口说话：“我可以放了他，但，我要交换条件。” “你想要什么？”虞子汐问。 桑玄也不卖关子：“我要你留在鬼魇宗，嫁与本座为魔后。” “你……”虞子汐错愕。 大概怎么也没想到，桑玄会如此直白，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 她亲手杀了桑玄一次，桑玄非但不恨她，还念念不忘着旧情…… 感动，心软。 但最后，机智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佯装冷静拒绝：“不可能！” “你不是很在意你的属下吗？” “感情之事需要两厢情愿，否则勉强不来。”虞子汐故找借口，“我心里没有你，就算强留下来，我们都不会开心。” “我不在意你心里有没有我。”桑玄没看她的眼睛。 声音漠然，姿态却快放低到了极点。 他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 哪怕师尊不喜欢他，但只要留在他身边，便足够了。 虞子汐摇摇头：“可我在意。” “为何？” “我、我……”被逼问到了如此地步，虞子汐无可奈何，只好临时又找了个借口，“因为，我心里已经有其他人了！” 第202章 那她也放肆一回吧 听到这，桑玄将碎瓷片攥在掌心，锋锐的瓷片划破他手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而下。 嘀嗒，嘀嗒。 他问：“是谁？” 这一问，虞子汐也不知该怎么编了。 她避开桑玄的眼神，说：“他是这世上最温柔，最明媚，待我最好的人。” 心里、脑海中想的，皆是桑玄的容颜。 桑玄怅然若失一笑，虽笑着，眼尾却不知何时便红了。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难过。 明明都恨死她了，明明要她做魔后，只为报复她，将她一生圈禁在自己身边。 她心有所属，让她爱而不得，痛苦一生，他不该高兴才对吗？ 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为何听见她赞心爱之人温柔明媚，他如同发了疯般的嫉妒。 不…… 他只想报复她的，为何还要为她难过？ 可是，真的好难受。 心脏如被剜空了一般。 余光偷偷看见他通红的眼尾，虞子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给他半分希冀，否则反而是害他。 于是她故作轻蔑一笑：“当然，如果你只要我的肉体，我可以给你。” 说完，她起身，当着桑玄的面，开始将自己的衣衫一件件脱下。 刷—— 桑玄按住了她：“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虞子汐故意窥探“反正，你不在乎我心里有没有你了，我在你枕边时，心里想着别的人又如何，？只要我这具身体是属于……” “够了！”桑玄听不得她这样作践自己，脸色瞬间冷了，“把衣服穿好，给我滚出去！” 震怒，命令的口吻。 “是。”虞子汐也不多言，迅速将刚刚脱下的两件外衣重新穿好。 然后，转身去了外屋。 桑玄自然没看见，她转身的瞬间，挑弄神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可奈何的难过。 离开时，一样物品从她身上掉落。 桑玄瞳仁微凝，走过去，俯身将她掉落的那把羽扇拾了起来。 青羽扇…… 鸟族的妖，通常会取下自己的翎羽，制成羽扇赠予自己心爱之人。 若对方接受，便代表接受了他的心意。 这青羽的色泽，灵力气息，桑玄再熟悉不过，一眼便认出是安凝所制。 安凝的青羽扇，怎么会在虞子汐身上？ 这青羽扇已携带她的灵力气息，至少，她已经带在身上许多年了。 原来是他…… 她刚刚所说的心爱之人，难道是安凝？ 不过，是谁也不太重要了，反正，那个人怎么也不会是他。 他将青羽扇紧紧攥在手中，阖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安凝与她表明心意，与她相处的场景。 心如刀割。 …… 夜深了。 桑玄昏沉沉地跌坐在床边，白玉般的脸颊，透着几分迷离憔悴。 地上，东倒西歪放了许多空酒坛。 月色如洗。 他空落落的心变得麻木、冷寂，一步步跌入万丈深渊。 其实，他早该回头了。 只是他自己不甘心罢了。 只是不甘心…… 虞子汐刚从外屋进来，便看见这一派狼藉之景，不由得蹙眉。 他的伤还没痊愈，怎能喝这么多酒？ 她蹲下身，夺过桑玄手中的酒盏，呼道：“桑玄，快别喝了！” 朦朦胧胧中，桑玄恍惚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勉强看清了她的面容，嗅到了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他薄唇轻启：“师尊，是你吗？” 他收敛起了平日里的冷漠，语气恢复了以前的温软，那双澄澈如水的眸子，含情脉脉。 再配上面颊上的一抹绯红，简直蛊人心魄。 还是当初那个明媚少年。 一点没变。 虞子汐：“是我，桑玄，嗯……”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桑玄就如撒娇的猫咪一样抱了上来。 脑袋，轻靠在她肩头上。 “桑玄……” “师尊，我等了你好久啊。”他抱得很紧，语调有些委屈，“你一直不来找我，是不是再也不喜欢我了，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虞子汐一下子心软了。 他竟然又唤了她师尊。 倏地，桑玄抬起头来，眼眶已盛满泪花：“如果我有错，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可以杀了我，只是不要冷落我。” “师尊，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别再不理我了好不好？” “我怎么舍得不理你呢？”虞子汐温柔替他整理着头发，“无论何时，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只是现在，这些话……她也只能在桑玄不清醒时才说给他听了。 有些事，她还需忍耐。 虽然她与桑玄分分合合，但她对桑玄的喜欢只增不减。 甚至，会思念到寝食难安。 无数次她想卸下伪装，抱住眼前这个少年，告诉他一切。 可她知道，她不能。 她忍耐太久了。 而今日，桑玄酒后失态言语无心，她也放肆一回吧！ 将这些话说出口，虞子汐心里也舒坦很多。 她抬头，看见已泪流满目的少年，心疼道：“桑玄，别哭，不然师尊要心疼了。” 随即伸手，轻擦了擦他脸上的泪。 下一秒，桑玄吻上了她的朱唇，柔软贴近，温热入唇齿。 这一吻，也点燃了虞子汐心中压抑许久的烈火。 她大脑一片空白，再也不想顾及其他了。 便也没拒绝，双手勾住桑玄的脖子，主动吻着他的唇。 隔着屏风，两道身影旖旎、交缠，衬得今晚的月色也格外清美。 一夜无眠。 …… 第二天。 虞子汐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桑玄的床上，身上的衣物全无，全身瘫软。 枕边的少年，还未苏醒。 她懵了。 完了…… 昨天晚上她肯定是疯了，才会不管不顾，做出那样放肆的事。 出于担心，虞子汐把了把桑玄的脉象。 他体内的红莲噬生散，褪散得还剩三层左右，倒暂且不会致命。 还好，还好， 若因为她让桑玄毒发，那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但虞子汐还是心虚，迅速穿好了衣服后，便打算逃离现场。 刚下床，便被一只大手拉住手腕。 后背，传来少年清澈的嗓音：“师尊。” 虞子汐转过头，恰好对上少年那一泓泉水般的温柔神色。 敛去锋芒，他与以前一般无二。 那双水灵灵的无辜狐眼，好似在说：睡了我就想跑吗？ 第203章 欲盖弥彰 然而，虞子汐心虚到不敢看他的眼睛：“你醒啦？” “嗯。”他应声。 虞子汐猜想，他应该才刚醒的，昨夜他醉成那样，大概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嗯…… 不能让他知道，她昨夜睡在了这，要不然他又会多想。 于是她出言：“我正进来看看你，没想到刚进来你就醒了。” 桑玄轻摇了摇头：“师尊，昨夜我喝多了，也许对你说了一些冒犯的话，做了一些冒犯的事，你……” “对，你昨夜是喝多了。”虞子汐不愿让他继续说下去了，“我进来时你已醉倒，我费了很大的工夫才将你丢在榻上呢。” “咳咳，下次可别再喝这么多了，要不然又要我费神。” 她想刻意将话题转移。 毕竟，听见桑玄重新称呼她为“师尊”，她实在有点心慌。 他，莫不是记得点什么吧？ 千万不要啊！ “是吗？”桑玄还半信半疑，“昨夜，你只是将我丢在榻上？” 他怎么记得，后面好像还发生了什么。 “是啊，不然我还能做什么？”天知道，虞子汐已经心虚到了极点。 “那……” “好了。”她主动打断了话题，“你先洗漱更衣，我出去了。”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开手，小跑着溜出去了。 桑玄愣了愣。 既然什么都没发生，她怎么这么心虚？ 骤然，他看见枕边掉落了一枚精致的耳坠，拾起来仔细一看，还有余温。 这是师尊的耳坠？ 脑海中，闪掠过一些模糊的，仿佛近在咫尺，亲身经历过的画面。 昨晚…… 昨晚，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过！ …… 须臾，两人如前几日那样，一同在外殿用着早膳。 虞子汐坐在他对面，埋头不语，却像是有心事一般。 她刚刚才发现，自己的耳坠不见了，也不知是不是掉在了榻上。 若让桑玄看见了，肯定又要误会。 不行…… 得找个机会，赶快寻回来。 过了一会，她放下手中的筷子，低声道：“我吃饱了。” 桑玄看得出，她碗里的食物没动几筷子。 随即，虞子汐起身，往桑玄的床榻方向去了，似乎想找什么东西。 桑玄瞥了她一眼：“你做什么？” “我看你床榻有些乱，帮你收拾收拾。”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桑玄：“……” 看着一尘不染、干净整洁的床榻，露出些许疑惑的眼神。 虞子汐又解释道：“不管乱不乱，床榻总归是每天都要收拾的。” 她欲靠近过去，却被桑玄叫住：“不用了，你要找的东西在这。” 回过头，只见桑玄手中捏着那枚耳坠。 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冲出去，从他手中接过耳坠：“谢、谢了。” “这耳坠，应该是我刚刚进来时，不小心……” “行了。”桑玄听不下去了，“昨晚的事，我已想起了一些，你不必再欲盖弥彰了。” “你想起来了？”虞子汐瞪大眼。 “嗯。” 其实，他并未想起太多，只是觉得，她一大早就不对劲。 便猜，她心里肯定藏着什么事。 见虞子汐不说话，桑玄接着道：“师尊，你心里还有我对不对？要不然……” “没错。”虞子汐打断了他的话，“昨晚，我们是做了一些出格的事，但，一切只是误会。” “误会？”他只觉得可笑，“那你倒说说，究竟是什么误会？” 都爬到他的床上来了，也能是误会吗？ 虞子汐无奈叹息，开始编瞎话：“其实，我昨晚也喝了点酒，但你知道我酒量不好，多喝了一些我就晕了。” “晕了后，我把你看成了我心爱之人，你又硬拉着我不让我走，我便留下了。” “后面的事，也就阴差阳错了……” 反正她心爱之人就是桑玄，昨夜阴差阳错的人也是桑玄。 如此，她也不算在撒谎吧。 然而，桑玄听了这话后，脸色都变了：“你是说，你将我看成了你心爱之人？” “是啊。”她顺藤摸瓜道，“结果今天早上起来才发现是你，可气死我了，不想说出来，是不想毁我自己的名誉。” 她的话，如一道道利刃刺入桑玄心头。 气血上涌，压抑不住的情绪，在胸腔中疯狂翻涌，肆虐。 不甘、愤怒、心痛。 “唔……”终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心尖如烈火焚烧。 “桑玄，你怎么了？”虞子汐脸色骤黑，关切，却被他一把甩开了手。 “不要你管！”赌气的语调。 “行了。”虞子汐恢复正色，“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我不说出去就是了。” 桑玄注视着她：“昨日你说要与我同心白首，远离纷争，所以这些话……都不是说给我，而是说给你心上人的吗？” “是啊。”她承认了，“这些话，当然是说给我心上人的。” 而她的心上人，从始至终就是桑玄啊。 “呵，呵呵呵……”桑玄笑了，失魂落魄的眸子略湿润，盛着不可置信。 不，不可能啊。 昨晚，她明明说的那样真切，那样信誓旦旦，坚如磐石，怎么就不是说给他的呢？ 他不信！ 胸口如堵了块石头，窒息般难受，再回想她昨日的柔情缱绻，竟觉讽刺。 是他天真了，明明都撞过一次南墙了，从始至终就不该抱有希望。 明明他自己说的，不在意她心里喜不喜欢他。 可撕心裂肺的，也只有他一个。 他还真是口是心非吧？ 逆血在胸腔中翻滚，耳鸣下，视线昏黑，步伐也越来越虚浮。 接着，他又吐出一口鲜血后，腿脚一软，便不省人事地倒了下去。 “桑玄，桑玄！”耳畔的惊呼声，也越来越轻，直至消失不见。 虞子汐将他扶上了榻，摸了摸他的脉象。 紊乱，且内伤加剧。 不过，他体内本剩下三层的红莲噬生散，竟又减轻了一层，变为两层了。 定是被她刚刚给气的。 太好了！ 等到这毒蛊只剩下一层毒性，就只差明王印了。 算是因祸得福吧。 虞子汐没再耽搁，闭上眼，开始用灵力给桑玄疗伤。 第204章 她怎么能打开? 数个时辰过去，很快，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已至傍晚。 刷！ 虞子汐收回灵力，额头上多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再探桑玄的内伤，已恢复了许多。 她这才安心了一些，起身，打算去煎些药，谁知还没出门，就听见了动静。 谁？ 回过头，只见一枚暗器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向榻上的少年侵袭过去。 危险！ 虞子汐迅速一掌抛出。 在暗器快贴近桑玄的脸蛋时，恰好被截下。 下一秒，一道黑影闪掠入寝殿，提着长刀靠近床榻而去。 虞子汐也已闪至床前，霜华剑出手的瞬间，蓄力一剑劈出。 砰！ 偷袭者连人带刀被击退出去，退了数米后，才勉强稳住脚步。 虞子汐看清了对方的面容：“烨火。” “我要杀的是他，别多管闲事。”烨火恶狠狠警告道，“当心搭上自己的性命！” 趁着桑玄那小子伤势未愈，正是他们夺回魔族大权的好时机。 可不能让旁人坏了事！ “杀他？”虞子汐冷哼一声，“你试试看！” “那你就一起死吧！”烨火脸色一黑，提着大刀砍了过去。 砰—— 倏地，刀剑交锋，强大的灵力将烨火震退些许，接着在大殿中与虞子汐交手数招。 节节败退。 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了。 但烨火好像也不着急，只是跟她耗着、拖着，像是在找反击的契机。 虞子汐想尽快解决了烨火，这时……感觉到后面也有灵力气息靠近。 又有人来了！ 她推开烨火，转过头去，只见几个黑衣魔族护法出现，试图再次偷袭榻上的人。 “找死！” 刷—— 她一剑挥出，强盛的剑气震退了一圈的人。 马上靠近过去，确认桑玄毫发无伤，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烨火！”她冷声呵斥道，“你疯了吗，连魔尊也敢刺杀？” “魔尊？”烨火只觉得可笑，“若不是我与大祭司给他机会，他算哪门子魔尊？” “充其量，他只配做本座的棋子，可现在这颗棋子不听话，自然不必留了！” “别跟她废话了。”一道冷漠的男声传来。 只见冥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进来，满脸都是阴煞之气。 烨火，以及所有黑衣弟子低身行礼：“大祭司。” “杀了他！”冥肆下令。 “大祭司。”烨火有些为难，“可这小丫头有些难缠啊。” “废物东西！”冥肆的脸上多出几分不耐烦。 看来，还得他自己亲自动手！ 冥肆冷着脸，周身灵力开始暴涨、攀升，整个大殿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隔着些许距离，虞子汐就能感觉到，大祭司的实力不低。 单打独斗，她对上冥肆恐怕也只有五成胜算，何况还有烨火一行人，何况，她还要时刻护着桑玄周全。 不行…… 跟他们动手，吃亏的是自己。 不过，虞子汐也早做好了防御姿态，霜华剑环绕着滚烫的灵力。 冥肆举着长刀，强攻而来。 虞子汐侧身后退，霜华剑迎了上去，与冥肆交锋几招，不相上下。 但也腾不出多余的手来。 所以，眼看着烨火又去偷袭桑玄，她只能强行分心：“住手！” 分心之下，虽然击退了烨火，却也被冥肆一掌震退出去。 刷—— 落在床边，喉咙里涌起一丝甜腥。 冥肆陈胜追击，握着大刀劈头盖脸地砍了过来，毫不留情。 “一起去死吧！” 不好！ 眼看着危险靠近，势不可挡，虞子汐拉着桑玄后退，侧身躲闪过他的强攻。 砰—— 巨响起，床榻被劈成两半，虞子汐被逼至角落，无意间看见，床下角落处竟然有个暗关。 暗关！ 这哪来的暗关？ 暗关上并无灰尘，且就在桑玄床底下，她猜想，兴许这是桑玄设下的。 再看对面，冥肆、烨火二人又逼近而来，攻势汹汹。 走投无路了…… 不如试试看吧！ 无可奈何下，虞子汐张开手掌，试图用灵力将那暗关强破开。 谁知，刚触碰上，那暗关像是碰见钥匙般，“啪”的一下自动打开。 开了？！ 暗黑色的光芒闪烁，如一道无底黑洞，牵引着她，想将她拉扯进去。 怎么回事。 她的身体，快要不听使唤了！ 前有豺狼虎豹，后是未知的暗关，但她越来越不受控制。 那暗关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拉着她。 撑不住了…… 于是，她当机立断，拉着还处昏迷中的桑玄，一并被吸入了暗关。 啪！ 又是一声响，暗关闭合，恰好，冥肆的刀影狂暴落下。 砰—— 那足以毁灭整个鬼魇宗的刀影，落在暗关上，竟岿然不动。 暗关，依旧完好无损。 冥肆停住脚步，烨火也追了过来，直愣愣地瞪着已关闭的暗关：“他们竟然进去了？” 这怎么可能？ 冥肆下令：“追！” “是！” 接着，两人联合出击，对着暗关一顿强势猛攻。 砰！砰砰！ 整个寝殿都颤抖了许久，而那暗关，竟连一道裂痕都未出现。 两人傻眼。 “算了。”冥肆将长刀丢在地上，“这暗关连魔尊都打不开，我们更是不可能破解了。” 前几日，他听说桑玄曾试图打开暗关，最终却没能成功。 这，毕竟是先魔尊设下的暗关。 不是一般人能破的！ “不对啊。”烨火不明白了，“虞子汐的实力可不在魔尊之上，她怎么轻而易举就打开了？” 也太不合理了。 冥肆摇摇头，若有所思：“不知。” 或许，虞子汐与这暗关，或是与先魔尊有什么渊源吧。 一个名门正派之人，能与先魔尊有什么渊源？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算了。”烨火也懒得多想，“反正他们入了暗关，十有八九是出不来了。” 先魔尊这暗关，诡谲无比，数千年来魔族无一人能接近。 入了，便是凶多吉少。 “嗯。”冥肆也回过神来，望着外面，“这魔族大权，也该回到本座手中了！” 唯一的遗憾，是桑玄死的太便宜。 这几个月的憋屈日子，他过够了，如今桑玄死了，他也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第205章 先魔尊，汐染 入了暗关，天光昏暗了好一会，落地后，视线才恢复了敞亮。 放眼一看，是望不到尽头的荒芜、雾霾，隐约可见，不远处屹立着一座宫殿。 如梦似幻。 这是什么地方？ 倏地，昏迷不醒的少年眼睫动了动，意识也被外界的动静拉回了些。 双目缓缓睁开，便觉周遭气息不对劲。 有危险！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第一反应担心虞子汐的安危，条件反射般拉住了她的手。 “你没事吧？”他问。 “没事。”虞子汐摇摇头，“只不过刚刚与冥肆、烨火二人打斗，走投无路下触动了你床底的暗关，就随你一同掉进来了。” “受伤没？”桑玄佯装随口一问。 “没有。” 他这才松了口气，瞳仁微凝，陷入沉思。 暗关…… 那暗关是先魔尊亲手设下的，他试探了许多次都没能打开。 她竟然打开了？ “桑玄。”见他不说话，虞子汐关切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方才还气得吐血，这会，注意力倒瞬间转移到她的安危上了。 桑玄：“哪敢。” “不……” “我若是事事都与你置气，早就被你气死了。” 虞子汐：“……” 他这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那你没事了吧？”她关心了他一句。 桑玄冷淡应道：“我如果有事，小宗主岂不是该放炮仗庆祝了？” 她不是有心上人了吗，还关心他做什么？ 虞子汐：“……” 她有那么恶毒吗？ 罢了。 “好了，先别跟我赌气了。”虞子汐只好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 桑玄不动声色地起身，墨眸向四周扫了一眼，此处如一座遗世独立的世外桃源，却偏偏，找不到任何出口。 先魔尊留下的秘境，果然精妙。 他骤然定睛，目光，落在对面那座处于雾霾中的宫殿上。 虞子汐也注意到了，顺势出言：“前面有个旧宫殿，我们去看看，兴许有出口。” “嗯。” 桑玄淡漠应了一个字。 于是，两人便往宫殿而去，走近了，越发觉得气息阴森诡谲。 宫殿大门外，驻守着两座身材魁梧，手持长枪的石人。 本以为只是雕塑。 谁知，当他们靠近时，那两座石人竟跪下身来，开口说话了：“恭迎魔尊。” 魔尊…… 桑玄瞬间意识到不对劲。 这是先魔尊的宫殿，石人在这守了两千多年，根本不知外界。 他们眼中的魔尊只有先魔尊，不会有他，为何叩拜他？ 不对…… 再仔细一看，那两座石人叩拜的方向，貌似不是正对着他。 反而，有些偏向于他身边的少女。 师尊？ 桑玄的余光，对虞子汐投去几分错愕，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宗主。”他故意道，“里面太黑了，你去那边拾些木枝来做火把吧。” “嗯。” 虞子汐没多想，便转身去了。 把她支开后，桑玄又试图独身入宫殿，观察着两座石人的反应。 果然！ 这次，两座石人非但没像刚刚那样行礼，还警惕地举起长枪，架在他脖子上，做出警惕、随时会攻击的姿态。 难道真如他所想？ 桑玄往后退了退，石人的戒备才解除，收起长枪，继续驻守在殿门前。 这时，虞子汐正好拾了木枝过来：“好了，我们进去吧。” 两人又入宫殿，两座石人再次跪下身来，毕恭毕敬地行礼：“恭迎魔尊。” 桑玄恍然大悟。 原来，那个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先魔尊”，此时此刻就在他身边。 难怪呢…… 难怪她能吸收彼岸花的力量，难怪阴邪灵力入体，她实力不降反增。 难怪，她的气息总与那些正派弟子不一样。 一切都有了解释。 她就是先魔尊，汐染！ 大概连她自己都不知吧。 两人入了宫殿，根本用不上火把，视线就自动敞亮了起来。 所有机关见了他们主子，纷纷主动撤开，让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来。 放眼望去，大殿长廊宽敞气派，左右整理摆放着一排排柜阁。 柜阁上，皆陈列着奇珍异宝，以及古玩。 看一眼，便觉眼花缭乱！ 桑玄能感觉到，这周遭机关阵法无数，若要硬闯，连他都没几分把握。 只不过，纷纷在“先魔尊”面前收敛了锋芒。 简直不可思议。 虞子汐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注意力，都被那琳琅满目的珍宝吸引去了：“单单这一条长廊的宝物，都比夜灵宗的还要多，这座宫殿的主人，真是财大气粗。” “你可知，这宫殿的主人是谁？”桑玄问他。 虞子汐想了想：“那暗关在你床底，但机关已磨损，大概有些年岁，所以我想，这暗关的主人该是魔族从前一位厉害的人物。” “不错。” “那它的主人到底是谁？” “先魔尊，汐染。”桑玄回答道。 “原来如此。”虞子汐喟叹，“也只有先魔尊能这般财大气粗了。” 她也听闻过，自两千多年前汐染陨落后，魔族的势力就一落千丈。 到如今，混迹得快连人族都不如了，已然过了最辉煌的时候。 她开始端详着柜阁上的宝物，不由道：“这些都是好东西，一会带走，倒是能给你魔族增添不少资源呢。” 桑玄半开玩笑道：“你一个人族的宗主，倒真会为我魔族打算。” “我现在毕竟是你的侍婢。”虞子汐便也顺势开玩笑，“多为你打算一些，也好让你开心了，早日放我回去。” “你若想走，我现在就放了你。”他有些赌气。 “那不行。”她摇了摇头，“你把抓来的那些夜灵宗弟子都放了，我才能安心走。” 桑玄沉默了。 那两百多个弟子，明明都被她救走了，她为何还要继续留下？ 这时，虞子汐摸到了一把做工精致、锋芒暗藏的刀，不觉便吸引过去。 呢喃念出刀架上的名称：“重华刀。” 这三个字，竟让桑玄觉得耳熟。 虞子汐秀眉微蹙：“这是魔族的宫殿，里面的珍宝、神器都沾满阴邪之气，可这把重华刀，虽也有阴邪之气，但竟夹杂着一些浩然正气。” 不像是魔族的东西！ 第206章 锦歌与你长得真像 于是，虞子汐将刀刃拔出，她闭上眼，脑海中突然闪过许多画面。 这是…… 再次睁开，心里空落落的，望着手中的重华刀出神。 这把刀，似乎承载着许多故事。 “桑玄。”她转过身来，“你还缺件称手的灵器，便将这重华刀收下吧。” 接过重华刀，桑玄微微蹙眉，越看越觉得这刀刃熟悉。 刷—— 重华刀落在他手中，金光闪烁，原本钝厚的刀刃如瞬间开了锋。 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画面，在脑海中闪现，模模糊糊，却又挥散不去。 虞子汐眼前一亮：“看来此刀与你有缘，已主动认了你做主人。” 桑玄注视着掌心的重华刀，只觉似曾相识。 这刀，仿佛是他曾经的物品，掂在手中，如与故人相逢。 难道他也有前世？ 这是先魔尊的地宫，他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难道他跟先魔尊也有渊源？ 接着，虞子汐又在柜阁上挑了一些珍宝、药材，收获颇多。 过了长廊，对面是一座大殿。 大殿前的石人跪下身来迎接：“恭迎魔尊。” 虞子汐狐疑：“这不是先魔尊的宫殿吗，他们也认识你这个现任魔尊吗？” 桑玄怔了怔，掩饰道：“或许，他们通灵性吧。” 她的身份关系重大，在调查清楚之前，还是先不要告诉她的好。 否则，只会给她招惹祸端。 虞子汐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哦。” 行完礼，两座石人起身，主动让路，还给他们打开了大殿的门。 刷！ 殿门打开，阴森气息扑面而来。 寝殿很大，正中放着一口冰棺，冰棺前，供奉着牌位和一些供品。 “这是座灵堂。”桑玄启唇，“我们还是……” 虞子汐：“不，我们进去看看！” 她自顾自走进去，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那牌位上刻的字：亡夫锦歌之位。 不由得称赞：“这字迹清秀却不失大气，看得出此人书法不错，但也因过度悲痛，在刻字时手抖了一些。” 虽然手抖导致一些失误，没那么完美，但也倾注了更多感情。 这字迹…… 倒是跟她的风格有些像。 再看，立牌位之人也留了名字：汐染。 “这牌位，竟是先魔尊刻的。”虞子汐诧异，“没想到，先魔尊是个女子，还是个痴情之人呢。” 桑玄轻轻点了点头，不语。 他总觉得，眼前之景很熟悉。 “桑玄，你看，那边还有画像。”虞子汐起身，指了指对面墙壁上的画像。 画像上是位白衣仙尊，立如芝兰玉树，冰肌玉骨、气质卓然，配上那张清冷绝尘的脸，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这是锦歌的灵堂，这画中之人，应该就是先魔尊的夫君，锦歌吧？”虞子汐观察道，“若单看脸的话，锦歌与你长得真像。” 只不过…… 锦歌是位冷漠如霜的仙尊，桑玄嘛，倒比他多了几分勾人心魄的妖魅邪气。 气质，完全不同。 桑玄盯着那画像，不知怎的，心跳快到要蹦出来一般，难以安定。 怎么回事……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曾相识。 画像上的人是锦歌没错，容貌与他一模一样，而师尊就是先魔尊汐染，锦歌的妻子。 越想越乱。 “好了。”见他脸色变了，虞子汐马上终止这个话题，“这里怪阴森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嗯。”桑玄也收回了思绪。 巧合太多，便绝不可能是巧合。 等出去了，有关汐染、锦歌的一切，他都要调查清楚！ 离开了大殿后，他们又去几个偏殿转转，这时，虞子汐感觉到了御灵石的气息。 御灵石…… 这里面有御灵石？ 之前为了救弟子于雪崩之中，她放弃了唯一那块御灵石，放弃了得到明王印的机会。 这下，机会又来了吗？ 虞子汐再也无心关注其他珍宝，顺着御灵石的气息一路找了过去。 桑玄不知她是被什么吸引，只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绕过一座座寝殿、轩榭、阁楼，虞子汐的脚步停在一座不起眼的院子前。 就是这里了。 御灵石一定在里面，没错！ 而这次，守在门外的石人没再像刚刚那样，行礼后让路。 而是跪下身来：“此乃禁地，请魔尊留步。” 一眼便能看出，这两个石人不像其他石人那样，只是没有思想的傀儡。 他们，像是有心智的。 虞子汐好言道：“院子里有我需要的东西，劳烦通融一下。” 要不然，再想去其他地方寻御灵石，可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这……”石人犹豫了一下，妥协，“这座宫殿的主人有个未完成的心愿，倘若您能替她完成，院落中的所有宝物，皆双手奉上给您！” 这座宫殿的主人，不就是先魔尊汐染吗？ 虞子汐便问：“不知，先魔尊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石人顿了顿：“二位可曾听说过，先魔尊与锦歌仙君的故事？” “未曾。”虞子汐摇摇头，“说来听听？” “那是两千多年前的事了。”石人讲述着，“那时候人族、魔族共抵御横空出世的四大凶兽，同仇敌忾，算是盟友。” “先魔尊与锦歌仙君，他们在战争中相识，且多次并肩作战过，先魔尊是个性情之人，她一眼就喜欢上了神仙风骨的锦歌仙君。” 桑玄在虞子汐身旁，也认真听着，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些记忆片段。 零碎得……无法串联起来。 石人接着阐述：“后来，人族、魔族合力封印了四大凶兽，修真界太平。” “太平后，人族、魔族却因为资源分配闹掰了，人族贪婪无比，得寸进尺，竟想吞了所有好处，先魔尊一怒之下，大开杀戒。” “而那时，锦歌仙君为保全宗门，甘愿以己身为阶下囚。” “啊？”虞子汐眨了眨眼睛。 锦歌仙君当年的处境，还真与现在的她有点像呢。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她追问：“那先魔尊答应了没？” “答应了。”石人接着道，“虽然先魔尊同意了锦歌仙君的条件，但她始终还是觉得，锦歌仙君看不起她是个邪魔。” “她虽对锦歌一见倾心，但因自卑，从未跟他表露过爱意，反想方设法刁难锦歌，下迷魂药，逼迫他对自己动心。” 第207章 替她完成心愿 “强扭的瓜不甜，她又何必为难他人，为难自己呢？”虞子汐只觉得她可怜。 若无真心，强求来了也没用啊。 “先魔尊也认为，锦歌仙君视她为草芥，所以自尊心作祟，从不敢承认喜欢他。”石人继续讲故事，“直到有一天，锦歌仙君主动与她表明了心意，说心慕她已久。” “他是认真的吗？”虞子汐问。 “先魔尊也以为，他是为了顾全大局，才说这话逗她玩的。”石人出言道，“但她太开心了，便没有戳破。” “而后，他们在一起了，但那段日子过得心惊胆战。” “先魔尊还是不相信他，对吗？”虞子汐大概猜到了一二。 “是。”石人没有否认，“虽然先魔尊没有言破，但对锦歌仙君的怀疑之心，从未断过，直至后来锦歌仙君仙逝，她才追悔莫及。” “锦歌仙君，他是怎么死的？”虞子汐问，“是为了先魔尊吗？” “是。”石人解释道，“锦歌仙君，是为救先魔尊而死的。” “他临终前，先魔尊才明白，原来仙君心里也一直有她，只是将这份爱藏在心底，从来没有言说罢了。” “原来是两情相悦，那真是可惜了。”虞子汐越听越觉得惋惜。 倘若他们其中一人大胆一些，表明心意，那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可惜…… 待他们互通心意时，已要天人永隔，留下永生永世的遗憾。 石人的故事还没说完：“锦歌仙君陨落后，先魔尊悲痛欲绝，最后拼命留下了他的魂魄，让他能有转世的机会。” “尽管如此，不到一年，先魔尊依旧抑郁而终了。” “可惜了。”虞子汐摇了摇头。 本该是一对璧人，却阴差阳错，最后落得个共赴黄泉的下场。 “先魔尊一直遗憾在心，总说，亏欠锦歌仙君一场大婚。”石人总算说到了重点，“但她也已陨落已久，这个心愿，只有姑娘你能替她达成了。” “我？”虞子汐指着自己，“是她欠人大婚，我能怎么帮她？” “姑娘若愿帮忙，属下便送你入幻梦境，替先魔尊完成了那场大婚。”石人直言。 “这，不合适吧。”虞子汐微微蹙眉，“要嫁锦歌仙君的是她，就算我替她嫁了，那也不是她。” 况且，锦歌仙君也回不来了。 她还能嫁谁呢？ “你能。”石人语气坚定，“姑娘，只要你替先魔尊完成此愿，这院子里的宝物，皆归你所有。” “我……”虞子汐犹豫了。 虽然听起来挺荒唐的，但她现在迫切想得到御灵石。 便答应了：“好，我去。” 她转过头来，对桑玄道：“你在外面等我，我去去就来。” 石人起身，施展术法，虞子汐闭上眼，一道金光环绕在她周身。 许久，便将她推入了幻梦境中，消失在了原地。 桑玄想都没想，跟了进去。 …… 晕眩了好一会，视线漆黑，身体不断下坠，仿佛要坠入一个无底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才传来呼唤声：“尊主，尊主，醒醒。” “尊主，该起来了。” 听见动静，虞子汐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榻上。 床边，守着一群魔族女弟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陌生寝殿，光线昏暗，装潢却华贵无比。 这地方的气氛，有点像鬼魇宗。 “魔尊。”一个丫头提醒道，“吉时快到了，锦歌仙君快被送到您寝宫门口了，您快更衣准备去接他吧。” “魔尊？”虞子汐看了看她，又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叫我？” “自然是。”那丫头吓得一个激灵，“我鬼魇宗，从来只有您一个魔尊啊。” 虞子汐愣住了。 她现在这是，拿了汐染的身份？ 带着怀疑的心态，虞子汐从床上跑下去，飞快跑到了铜镜前。 没变啊。 她的容颜，还是跟之前一样。 “魔尊，您是不是睡糊涂了？”那丫头低着头，小声道。 大概觉得，魔尊今日有些反常。 虞子汐摇了摇头：“你不要叫我魔尊，直呼我姓名听听？” 以防万一，她得核实一下。 “啊？属下不敢！”那丫头吓得直接跪了下来，“属下若做错了什么，尊主直接责罚即可。” 虞子汐不耐烦了：“让你叫你就叫。” “尊主饶命。”她哆嗦了一下，哭丧着脸颤颤巍巍道，“您的名讳不是属下能……” “行了，既然你对本尊这么忠心，那不妨考考你，本尊的大名叫什么？”虞子汐只好又换了种方式套话。 “这……” “但说无妨，本尊恕你无罪。”她快无语了。 那丫头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尊主的大名，叫做，汐染。” 汐染…… 果然，她拿了先魔尊的身份，只是很奇怪，她的容貌怎么还是自己的样子？ 这些人，就没看出不对劲吗？ 不过，也许因为只是幻梦境，他们这些人也只是幻影，只会顺着剧情走罢了。 虞子汐便没再纠结：“知道了，起来吧。” “是。” 这时，外面进来了几个魔族弟子，将她的大婚服送了进来。 “尊主，婚服已经准备好了，让属下们来伺候您更衣吧。” 虞子汐：“嗯。” 她便坐在妆镜前，两个魔族弟子为她梳发，望着镜中的自己，出神。 没想到，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大婚，竟然献给了一个幻梦境。 这不算数，这不算数。 她想象中的大婚，一定要与心爱之人，一定要盛大到让所有人都知道。 过了一会，发髻梳好，虞子汐换上了凤冠霞帔，衣摆拖曳在地，华丽美艳。 又来了位弟子：“启禀魔尊，锦歌仙君已到寝殿外了，请魔尊出去迎接。” “为何是本尊去迎接？”虞子汐嘀咕道，“难不成，锦歌是入赘？” 不是她嫁人吗？ “差不多吧。”一旁的侍女点了点头，“锦歌仙君本就是魔族的俘虏，能被您看上是他的荣幸，情理上，自然算是他入赘魔族了。” 言语中，都透着趾高气扬的优越感。 第208章 你叫我一声夫君 听侍女这语气，虞子汐就能猜到，锦歌这些年在鬼魇宗的日子并不好过。 要不然，怎会连侍女都瞧不起他？ 她横了侍女一眼：“锦歌是我夫君，日后便也是这鬼魇宗的主人，你胆敢对主人不敬？” 那侍女吓得连忙跪下：“属下不敢，属下再也不敢了！” 她觉得不可思议。 以前，魔尊对锦歌仙君从来是非打即骂，从不会这般维护他的。 今日，是转性了吗？ 虞子汐冷着脸下令：“日后，谁若对我夫君不敬，直接处斩！” 她想，汐染和锦歌都是嘴硬心软，将喜欢放在心里，却反用恶劣的态度来对待对方，最终才会错过，抱憾终身。 她就替汐染，提前将心意表明。 “是！” 一屋子的人全部跪下领命，瑟瑟发抖。 今日的尊主，跟平日里好像不太一样了。 虞子汐着凤冠霞帔，出了寝殿门，道路两侧都是跪着行礼的魔族弟子。 她倒要看看，锦歌仙君的容貌，是否如画像上那样惊为天人。 她一路走到大殿外，门前，放着一顶布满红彩的花轿。 虞子汐轻抬手，拂开帘幕。 一张妖孽绝尘的脸庞，映入眼帘，虞子汐瞬间惊呼：“桑玄？” 眼前的少年，身着赤色婚服，束着金玉冠，三千青丝半披落而下，浑身透着明媚、诱人的气场。 勾唇一笑，狐眼弯弯的弧度，便足以将女人的魂都勾了去。 左眼角下那颗泪痣，尤为显眼。 他……是桑玄吗？ 想起锦歌那张与桑玄神似的画像，虞子汐还是八分笃定，眼前这少年不是锦歌，是桑玄。 被一眼认出，桑玄愣了一下。 转而，开始装傻：“汐染，你刚刚叫我什么？” “你……”虞子汐糊涂了。 这清冷的语调，并不像桑玄，难道是她认错人了吗？ “咳咳。”保险起见，她还是先道歉，“抱歉，不小心叫错了。” 她抬起头来，望着桑玄，露出笑意：“锦歌，我让你久等了。” 她想，如果汐染想要弥补缺憾的话，应该再不会扭扭捏捏了吧。 桑玄笑了。 借着锦歌的身份，得以多打量她几眼，望着她凤冠霞帔走到自己面前，心生欢喜。 师尊穿红色嫁衣，可真好看。 “不久，吉时刚到，我们进去吧。”话落，他主动牵住了虞子汐的手。 温热由掌心传来，虞子汐有些意外。 传闻中的锦歌仙君，也是将爱意深藏心底，怎么……这幻梦境中的锦歌仙君，跟变了个人一样，也主动起来了？ 这样，也好吧。 “嗯。”虞子汐与他相视一笑，也握紧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两人往大殿而去，一路接受魔族弟子的跪迎：“恭贺尊主！” “恭贺尊主！” 恭贺、欢喜的声音，响彻天际。 入了大殿，所有祭司、护法、魔族弟子皆跪下参拜。 依照魔族的婚嫁拜堂规矩，两人叩拜完神后，便相对而立，跪下。 抬眸对视的瞬间，他笑了，一笑便见卧蚕，仿佛能融化冰雪。 虞子汐越发能确定，他是桑玄了。 便少了一分心虚，完成了对拜后，桑玄将她搀扶了起来。 桑玄牵着她的手，对神灵起誓：“三界苍生为证，我愿娶汐染为妻，此后恩爱两不疑，唯她一人心。” 虞子汐也随即起誓：“三界苍生为证，我此一生唯锦歌一人。” 说完，看了桑玄一眼。 这些话，都是她一直想对桑玄说的，如今借着这幻梦境，终于说出了口。 他们这算是……拜堂成亲了一次吗？ 有种在梦里的感觉。 且这梦太美好，美好到她恨不得沉溺于其中，再不清醒。 桑玄小声道：“说违心的话可是要遭天谴的，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当然认真了。”虞子汐肯定。 他唇角，多了一丝浅浅笑意。 就算知道，这些话是她替汐染说给锦歌的，就算知道，这场大婚是他们替汐染和锦歌的，是为了弥补他们的遗憾。 但，那不重要。 至少这一刻，可永恒于心。 拜完堂后，两人便被送入了寝殿，寝殿中处处贴着红纸。 红被褥，红纱帐，红烛，连铜镜前放着的桃木梳，都贴着“喜”字。 一位侍女端来两杯酒：“尊主，仙君，请两位喝下这合欢酒。” 虞子汐接过酒盏，与桑玄对视一眼，便将“合欢酒”饮了下去。 接着，侍女上前来，将一根红绳系在虞子汐手腕上，另一头，又系在了桑玄手腕上。 “这是做什么？”虞子汐好奇道。 “尊主，你有所不知。”侍女起身解释，“民间传闻，若在新婚之夜以红绳相缚，日后便能缠绵永生，再不分开。” 这红绳，也算是个好兆头吧。 “知道了。”虞子汐点点头，“你们都下去吧。” 人多了，不自在。 “是。” “属下告退。” 一行侍女行礼后，就退下去了，还轻轻替他们带上了房门。 寝殿，终于恢复了安静。 虞子汐回过头来，发现桑玄正俯下身来，重新系着手腕上那根红绳。 她不由得问：“你在做什么？” “刚刚他们打的结太松，容易散，万一散了不吉利。”他头也没抬，却很认真地在重新打结。 虞子汐笑了笑。 大婚是假的，可他的心意却是真的，连这么扯淡的传闻都能信。 她柔声道：“我来吧。” 垂眸，轻轻踢他系着红绳，桑玄则目不转睛注视着她，只觉这一切都不太真实。 这幻梦境，若能再久一些就好了。 “好了。”过了一会，红绳系好了，虞子汐挥了挥自己被绑着的右手，“不过这下，我吃东西可就不太方便了。” “这个好办。” “嗯？” “你叫我一声夫君，我喂你。” 虞子汐：“……” 这还有附加条件的吗？ 这个孽徒，是在以公谋私啊。 “这么叫，是不是太肉麻了点？”她尴尬笑了笑，有些心虚。 “这里只剩你我二人，有何难为情？”桑玄小声嘟囔道，“刚刚还在大殿起誓来着，这会没人了，倒是连夫君都不肯叫了。” “果真，这大婚是结给旁人看的。”说到这，他还长长叹了口气。 虞子汐：“……” 只是演戏罢了，他怎么还感同身受的“幽怨”上了？ 第209章 原来一直是他 “好好好。”但虞子汐不想看他失落，便妥协道，“我叫就是了。” “嗯？” “夫君。”她声音不大，还有些难为情，心跳不由得跟着加速了。 大概是因为，她知道旁边坐的是桑玄。 她知道他是桑玄，但若是直言捅破，他们二人也只能在“避嫌”中继续演戏。 索性，她假装不知道好了。 尽管她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但“夫君”二字，还是瞬间让他心花怒放。 气氛有些微妙，虞子汐赶快转移了话题：“好了，我肚子饿了。” 看着桌上那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却一口也吃不到，实在抓心。 桑玄：“那，我们先用晚膳。” “嗯。” 她起身，由于手腕上绑着红绳，红绳并不长，只能跟着他走。 坐下后，热腾腾的饭菜喂到了嘴边。 不必自己动手，虞子汐当然开心，不过，却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 此刻，她与她的少年月前烛下相欢，此情此景，正是她毕生所求。 “锦歌。”虞子汐出言道，“你不必光顾着喂我，你也多吃点。” “无妨。”桑玄没放在心上，怔了怔道，“不过，刚刚在外面时，你叫我……桑玄？” “咳咳，口误罢了，你别放心上。”她又想三言两语搪塞过去。 谁知，桑玄不依不饶：“他，是你什么人吗？” 虞子汐：“不认识，陌生人。” 桑玄：“……” 这么无情的吗？ 算了…… 看来从她口中，是套不出什么话了。 “锦歌。”虞子汐直勾勾注视着他的眼睛，深情款款，“我汐染，心里只有你一人，除你之外，任何人也容不下了。” “所以，不必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了，现在，我只属于你一个人。” 这话，是汐染说给锦歌的，也是她说给桑玄的。 桑玄释怀一笑：“好。” …… 夜幕，月冷。 坐在床边，虞子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早了，我们该歇息了。” 桑玄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红绳：“已过子时，这红绳你若觉得碍事，就取了吧。” 若要师尊强行与他同床共枕，哪怕只是演戏，她也会觉得恶心吧。 他不想强迫于人。 “不行。”虞子汐拒绝了，“取下来，岂不是不吉利了？” “那……” 她轻笑着：“今晚是我们的大婚之夜，就由我来给夫君宽衣吧。” “你……” 桑玄还没开口说话，虞子汐就靠近过来，将他外衣脱了下来。 距离贴近，昏暗的烛光在她脸上打下浅浅阴影，极美。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替自己宽衣解带，将衣服一层层褪下。 然后，双手主动勾上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来。 “唔……” 热烈一吻，深入骨血，如干柴烈火碰撞，触碰之，便一发不可收拾。 床帘被风吹动，合上，隔着帘幕，两道身影交缠相拥。 伴着皎洁的月光，好不唯美。 吻上他唇的那一瞬，虞子汐的眼角泪珠滑落。 只有借着汐染的身份，她才能将心中情愫全部发泄出来。 她不明白。 她只是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也要躲躲藏藏呢？ 不过，快了。 等她离开了幻梦境，得到御灵石，换取明王印，便能为桑玄解毒了。 他们，就再也不必躲躲藏藏了。 这夜，她与她心爱之人同床共枕，睡得很熟，却也做了一个很悲戚的梦。 梦中，孤冷、苍凉的灵堂中，只有汐染一人。 她俯在冰棺上，泣不成声。 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锦歌，锦歌……” “锦歌，你回来好不好？” “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听你的。” “哪怕你待我不是真心也好，算计我也好，这些都不重要了。” “锦歌……” 哪怕知道，他再也听不见，再也回不来了，却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锦歌，锦歌！”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回荡在鬼魇宗。 她的心，从未这样悲凉过。 任何人都不想见，任何话都听不进去，在灵堂里待了十天十夜。 然后，她渐渐的开始接受事实。 跌坐在空旷的灵堂中，用匕首给他刻着墓碑，一滴滴泪落在墓碑上，她亲手刻上“锦歌”二字，泪眼纵横。 随后，她又给自己刻了一座墓碑。 望着冰棺，轻开口道：“生不能同衾，便死而同穴吧。” 那一刻，她万念俱灰。 为自己刻好了墓碑后，便自尽了。 她什么也没留下，只在自己的墓碑上，刻下锦歌重生后的生辰八字。 并叮嘱手下，待他重生后，一定要找到他。 没错…… 锦歌刻的，是桑玄的生辰八字。 她这么做是为了寻夫君，为了若有来世时，能跟她心爱之人再次相逢。 仅此而已。 结果，以讹传讹了两千年后，魔族弟子皆误解，还以为，这是先魔尊的指点，以为她刻的，是下一任魔尊的生辰八字。 就这么，误会下去了。 好在，两千多年过去了，她总算是找到她的夫君了。 苏醒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虞子汐睁开眼，已湿了眼眶，望着枕边的少年，泪不自禁。 原来一直是他。 如果重生前算是前世，那么汐染则是她的前前世。 而这个少年，也一直都在她身边。 锦歌，桑玄，都是他。 两千多年了。 兜兜转转，他们又见面了。 算是久别重逢吧？ 记起了两千多年前的种种，虞子汐感慨万千，俯在桑玄怀里，想多感受一会他身上的温度。 闭上眼，泪水还在不断往外流。 他们竟然曾经分离了两千年。 原来，此生的相逢如此珍贵，竟是两千多年的蹉跎与孤寂换来的。 原来，她以前那么不懂珍惜。 虞子汐趴在他怀里，落着泪，殊不知，桑玄已经苏醒了。 醒来，便见怀里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隐约能听见抽泣声传来。 心尖刺痛了一下。 他也记起来了一些。 他与师尊，前世本就是锦歌与汐染，前世没能完成的心愿，今日总算是弥补了。 桑玄就这样静静抱着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第210章 这泪是为他而落吗? 但就这样，安然与她靠近、相处着，哪怕只字不言，也觉时间珍贵。 师尊这泪，是为他而落的吗？ 他眉眼中皆是温柔，欲替她擦干眼角的泪，倏地，视线被一道白光迷离。 仿佛置身梦境。 然后，他想拼命抱紧怀里的少女，却越来越抓不住，到最后成空。 毕竟，这大婚只是一场梦。 一场也许前世今生，都不可能真正拥有，不可能再复制的梦。 刷—— 良久，两人出了幻梦境，回到院子前，守护在外的两座石人已经消失不见。 院门大开，里面虽有灵力气息，但冷清清的。 虞子汐侧目，再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他眼尾覆上一层雾蒙蒙的红晕。 回来了。 刚刚的经历以及梦中场景，如昨日之景，又如黄粱一梦。 不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两千年前的缺憾、未完成的愿望，这一次，她通通要加倍实现，两千年前没能表达的爱意，这一次，她绝不会再怯懦了。 虞子汐的视线落在桑玄身上，眸子里又多了几分坚定。 有千言万语想跟他说，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平静道：“终于出来了。” 桑玄看着她，轻叹：“本以为是替别人完成心愿，没想到，是弥补了我们自己的缺憾。” 她错愕：“你、你也都想起来了？” 听他这口吻，是想起了两千年前的经历吗？ “嗯。”桑玄应声，“师尊，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了，今后，我再也不想错过你了。” 听到这，虞子汐颇为感动。 但她知道，御灵石就在眼前，大功就快告成了，若她现在给桑玄希望，让他感动，就功亏一篑了。 于是狠下心来，假装冷漠：“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错过即代表我们没有缘分。” 桑玄不信：“若无缘，我们又怎会两千年后再相遇？” “那是孽缘！”虞子汐打断道，“这样的孽缘，我不想要，也不稀罕！” “当真吗？” “桑玄。”虞子汐没与他对视，敷衍道，“人是会变的，我以前喜欢你，那是以前，可如今见到你，只觉得心无波澜。” “要是真的心无波澜，师尊又因何落泪？”桑玄还是不相信。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 方才在幻梦境里，师尊俯在他怀里哭的时候，有惋惜，有悲痛，还有深藏在心的爱意。 他能感觉到的…… 师尊心里明明有他，为何就是不承认？ “我……”虞子汐心虚了一秒钟，马上想到了借口，“你别自作多情了，我不过是感叹前世辉煌，感叹时光荏苒和故人不在罢了。” “可是……” “可是什么？”虞子汐冷笑道，“我的眼泪，就一定会是为你而落的吗？” “桑玄，你太高估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了，其实，就我们前世那些露水情缘，根本没什么好怀念的。” 她的话明明那么绝情，语气明明那么冷，这次，桑玄竟不觉心痛。 并非不在意。 只是，她这些话太显刻意，反倒像是有苦衷在心，才要将他推开。 “师尊……” “别再说了！”她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已经结束的事，以后就别在我面前提了。” 丢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自顾自冲入院子里去了。 找御灵石要紧！ 桑玄淡然苦涩一笑，敛起眼底的黯淡，跟着她一同进了院子。 院子里种满了各种仙草，虞子汐看都不看一眼，直奔小木屋去了。 屋子中，只有两排柜子，柜子上摆放的，都是珍贵的功法卷轴，以及机关图纸。 虞子汐翻腾着柜子，从上层到下层，那些卷轴、珍宝皆吸引不了她的目光。 终于，打开最下层那一只木盒，里面装着一块金色的御灵石。 虞子汐瞬间看到了希望：“找到了！” 有救了。 这下，桑玄有救了！ “御灵石。”桑玄认出了这东西，“原来，你是为寻御灵石而来的。” “是啊。”虞子汐点点头，小心将御灵石收好，“这东西可让我寻了好久。”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那你不早说。”桑玄微微叹气，“我那有一堆御灵石呢。” “什么？”虞子汐愣住，“你有一堆御灵石？” “上个月刚挖来的。”桑玄回答道，“外殿要了一百颗去，铸造机关，应该还剩两百多颗，你若要，全拿去就是。” 虞子汐：“……” 桑玄的话，如晴天霹雳落在虞子汐心头。 所以，早知道他这有几百颗御灵石，她哪里用得着费那么大工夫？ 若早拿了御灵石，没准现在明王印已经到手，已经给他解毒了，哪里还需在这跟他演戏。 作孽啊…… 这就是不好好沟通的后果。 “不是。”但她不明白，“御灵石万般珍稀，在修真界已濒绝，你怎么会有这么多？” 桑玄：“先魔尊遗物。” 虞子汐：“……” 竟然还是她自己曾经留下的，她怎么就没印象了呢？ “早知道你有御灵石，我就不必等到今日了。”虞子汐小声嘀咕着。 “你又没问过我。” “怪我，怪我。” “那，我现在给你还来得及吗？” “不用了。”虞子汐掂着掌心那块御灵石，“有这一块就够了。” “桑玄，走吧，我们再去别处转转。” “嗯。” 两人转身离开，这时一阵风吹过，“呼哧”一声将门关上。 门上，贴着两张凶煞的魔子画像。 不对…… 魔子画像为驱邪所用，一般贴在门外，怎会贴在里面呢？ 虞子汐还没来得及疑惑，门上那两张画像，透出暗黑色的光芒。 刷刷！ 画像中的两位魔子，竟现身为两个少年，出现在了两人跟前。 一人黑衣，一人白衣，真人不似画像中那般凶恶，五官端正清秀，长得极其标致。 两位少年在虞子汐跟前跪下：“恭迎魔尊！” 虞子汐心生警惕：“你们是？” “魔尊。”黑衣少年看着她，笑脸盈盈地开口，“属下上官君炎。” 接着，又指着自己身旁的白衣少年：“这是我兄长，上官清幽。” 白衣少年低首：“清幽，见过魔尊。” 黑衣少年气宇轩昂，意气风发，白衣少年温润淡雅，气定神闲。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第211章 魔子 “君炎，清幽。”虞子汐重复了一遍他们的名字，毫无印象，“不认识。” 她不记得，自己曾有这么两个属下。 桑玄的目光，冷淡扫过两人，一眼看出两人的灵力气息不一般。 “尊主。”上官君炎道，“你不认识我们，但一定认识我们义父。” “两位义父是谁？”虞子汐问。 上官君炎：“魔族护法，上官沉。” “是他！”虞子汐记得。 当年，是上官沉一手扶持她坐上魔尊之位，此人是他的护法，也算她曾经半个挚友。 不过…… 对于这两个不认识的少年，虞子汐还是心存怀疑：“你们是上官沉的义子。” “正是。”上官清幽话落，从袖口中取出一块令牌，“这是义父的信物，请尊主过目。” 接过令牌，虞子汐一眼认出，这的确是上官沉的贴身之物。 然而…… 魔族的令牌，都与持有令牌者灵力、性命相连，可这令牌已不剩一丝生灵气息，如同一块废铁。 只有一种情况。 令牌的主人，已经陨落了。 虞子汐不敢接受这个事实，试探问他们，“你们义父，他不在了？” “是。”提到这个话题，两人都沉默了会，“回禀尊主，义父已陨落三年了。” 果然。 虞子汐将那块令牌紧紧攥在手中，惋惜之意顿生。 若她能早些发现这个地方，没准，还能与昔日故友见上一面。 可惜了。 她又看了看君炎和清幽：“你们两个，是上官沉亲手炼出的魔子？” 所谓魔子，是魔族一种失传多年的术法。 炼魔子，需先选定十五岁内，天赋、血脉强的魔族弟子，给他们喂丹药，以增强体质。 服用一年丹药后，魔子的体质已异于常人，这时，再将魔子放入炼丹炉，每日加以七七四十九种毒药，加以炼制，锻筋炼骨。 魔子也会经历一次次脱胎换骨，每一次，都会变得更强大。 炼制时间越长，魔子就越强。 炼制百年的魔子，刀剑不入，百毒不侵，炼制超过一千年的魔子，其体质与实力，远比修罗还要强大。 可谓无坚不摧，毫无弱点。 “是。”上官清幽解释道，“两千年前，您陨落后，后义父一直守在这，用灵力维持秘境，然而，随之灵力消耗，义父也越来越虚弱。” “后来，义父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但秘境要继续守护，于是收养了尚不满十岁的我与君炎，炼了一对魔子。” 因为义父坚信，尊主一定会回来，所以才要炼制魔子继续守护。 没想到，真让他们等到了！ 上官君炎接茬：“不过，我们兄弟二人修为尚浅，只有短短三百年，自然比不上以前在您身边那些千年魔子，让尊主见笑了。” 说完，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虞子汐知道，经过三百年锤炼的魔子，放在如今的修真界，能与一等一的强者媲美。 哪怕是她，恐怕也只能与其中一人平手，若两人联手，她必定撑不过五个回合。 何其恐怖…… 况且，这兄弟二人还年轻，若继续入炼丹炉闭关修炼，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不过，魔子虽然厉害，但处处受制于人。 炼制者担心魔子噬主，在炼制时，会取出一张符咒，一分为二。 一半种入魔子体内，另一边收为己用。 如此，若魔子胆敢忤逆主人，只要启动符咒，便能让魔子灰飞烟灭。 他们的性命，都捏在主人手中。 这时，上官清幽取出两道半张符咒，双手呈与虞子汐面门：“当初义父炼制我们，就是让我们替尊主守护这秘境，尊主便是我们的主人。” “清幽盼了三百年，终于把您盼回来了，以后，就让我们侍奉在您左右吧！” 温和的语气，十分恳切。 虞子汐没有接收：“我已经不是魔尊了，你们随意去吧，不必跟随我。” “魔子”这一术法，是她一个心术不正的属下发明而出的。 这术法极其残忍，无数魔子在炼制过程中丧命，或生不如死。 因而，她早就将之视为禁术，并且明令禁止之。 又怎会让魔子侍奉？ “啊？”上官君炎诧异，“您不做魔尊了吗？这怎么能行，我们还要帮你一统修真界呢！” 虞子汐微微摇了摇头：“修真界如今安定祥和，无需一统。” 如今，已不是两千年前了。 上官清幽笑了笑：“早听闻尊主脾性火爆，眼里容不得沙子，没想到转世一遭，倒是变得温和了许多。” 跟他想象中的尊主，有些不一样呢。 “你怎么能不争呢？”上官君炎按捺不住了，“您可是魔尊啊！或者，你若是不想亲自动手的话，我们替你……” “君炎，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虞子汐打断了他的话，“我如今已是夜灵宗宗主，不希望这修真界发动战争，不得安宁，你们若真当我是主人，就不要再无故制造祸端了。” “夜、夜灵宗宗主？”上官君炎瞪大双目，“魔尊，你竟然做了夜灵宗宗主？你不是最讨厌那些虚伪的名门正派吗？” 眼前的这个魔尊，和义父口中讲述的魔尊，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但明明，又是同一个人。 “我已经不是汐染了。”虞子汐正色道，“若你们要继续留在魔族，魔尊就在这，今后，你们跟随他就是了。” 说完，眼神示意了桑玄一眼。 “魔尊？”上官清幽侧目，看了看桑玄，惊呼，“锦歌仙君？” 他们虽未见过锦歌真容，但时常看着灵堂里的画像，早铭记在心了。 锦歌仙君，竟然成了魔尊？ 两千年过去，尊主和锦歌仙君的身份处境，仿佛互换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太离谱了。 “呵。”上官君炎瞥了桑玄一眼，“我魔族只有一位魔尊，他算哪门子魔尊？” “一定是这家伙谋权篡位，还给您洗脑了，那我就帮你杀了他！” 怒火中烧下，上官君炎起身，灼热滚烫的掌风还未出手，就被虞子汐抓住手腕。 “住手！” 第212章 他这么好看，他错了也是对的 “这是魔族上下新奉的魔尊，岂是你说不算就不算的？”虞子汐瞪着他。 刷！ 说完，甩开上官君炎的手腕，将他震退些许。 她不甘心：“你……” “好了，君炎。”上官清幽拉住了上官君炎，“义父让我们侍奉尊主，可没叫我们惹尊主生气，你不得再无礼了。” 上官君炎冷哼一声，瞪着桑玄：“可他根本不配做魔尊！” “配不配不是我们说了算，尊主说了才算。”上官清幽纠正道。 “咳咳，我说了也不算。”虞子汐面露无奈，“我为魔尊那都是前世的事了，现在我跟魔族毫无干系。” “这……” “尊主。”上官清幽看着她，“我们从小接受义父教导，只想为尊主一人尽忠，所以，今后尊主在哪我们就在哪，还请尊主成全。” 上官君炎也只好转变态度：“是是是，我也一样，我们要追随的是你，而非魔族！” 既然魔族现在易了主，尊主又不让他们打架，那……他们跟尊主去夜灵宗就是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 “还望尊主成全。”上官清幽再次奉上符咒，“也给我们一个依靠吧。” 虞子汐踌躇了一下。 这两个魔子实力强大，性情未知，若放任不管，谁知他日会不会惹出祸端。 放在身边，且有符咒约束着，她还能引导这两人向善。 罢了。 她接过符咒，答应：“从今以后，你们两个就是我的贴身护卫了。” 两个少年欣喜若狂，马上叩拜：“多谢尊主收留，多谢尊主！” “以后，你们就叫我主人吧。”虞子汐纠正了下他们的称呼。 她已经不是魔尊了，这些人再叫她“尊主”，万一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是，主人。”他们随即改了口。 “起来吧。” 兄弟二人便起了身。 虞子汐问他们：“你们两个知不知道，这暗关的出口在何处？” “这……”上官清幽愣了一下，“主人，你这就要走了吗？” “我本就是无意间落入这暗关的，此地不宜久留。”她还惦记着明王印呢。 “这暗关是你当年亲手设下的，除你之外，其他人都是只能进、无法出。”上官清幽也没跟她隐瞒什么。 “这么说，你们在暗关里待了整整三百年，从未出去过？”虞子汐错愕。 “是。” “我们，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上官清幽低着头，“本还想着，能在暗关中守护主人一世，便已满足了。” “那太可惜了。”虞子汐摇了摇头，“我要带你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没觉察，听到这里，兄弟俩眼底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落寞。 不过转而，上官清幽恢复正色：“不过，如今主人来了，便可将我们都带出去了。” “如何出去？” 说来也奇怪，虞子汐明明想起了两千年前的大多记忆，可偏偏不记得，自己亲手设下的暗关出口在什么地方。 “暗关的出口就在地宫。”上官清幽道。 虞子汐点点头：“那，你们二人带路吧。” “主人，这边请。”上官君炎兴高采烈，在前面带着路。 虞子汐和桑玄跟在后面。 上官君炎回过头来，见到桑玄，没好气道：“地宫是我们宫殿私密之处，旁人不得入内，你把眼睛蒙上再跟我们走！” “喂，小白脸，我说你呢，把眼睛蒙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见桑玄恍若未闻，气定神闲地跟在虞子汐身边，上官君炎顿时来了怒火。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气急败坏下，他灵力凝聚掌心。 赤红色的掌风向桑玄面门砸了过去。 杀了这小白脸！ “住手！” 谁知，还未碰到桑玄，虞子汐便上前一步，迎上了上官君炎的掌风。 砰—— 灵力对碰后，在空中消散，上官君炎被震退半步，才稳住脚步。 见师尊如此袒护他，如此紧张，桑玄不由得唇角微扬，心生暗喜。 “小白脸！”上官君炎还是气不过，“有本事别躲在我主人身后，自己站出来受死！” 虞子汐黑了脸。 她本以为，桑玄会不耐烦之下震怒，让君炎吃个闷头亏，甚至割了君炎那聒噪的舌头。 结果…… 桑玄只是洋洋洒洒地开口：“怎么，你是嫉妒我有人护着？” 那语气，好似在炫耀。 “你这个软饭硬吃的小白脸，被女人护着倒还挺开心。”上官君炎脸更黑了。 桑玄轻笑：“那当然。” 上官君炎：“……” 他还笑？ 他还有脸笑？ 他忍不住骂道：“矫揉造作。” 打一顿就好了！ 见他按捺不住要动手，桑玄反往后退了退，葱白修长的手，轻攥住了虞子汐的衣角。 “师尊，你刚收的手下可真凶，动不动就要对我打打杀杀的，我怕。” 这话若是旁人说，定是矫揉造作到了极点，而他清澈的少年音柔柔的、低低的。 配上那双人畜无害，楚楚可怜的眼眸，实在太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了。 那是一种，能让人无条件偏袒的眼神。 就算虞子汐知道他怕个鬼，但与他对视这一刻，假的也是真的了。 “君炎！”她蹙眉道，“桑玄他是我……朋友，你若再刁难他，就别再跟着我了！” 微怒的语气，显然是生气了。 “啊？”上官君炎没想到，主人竟然会袒护桑玄，又气又不甘心。 但他不敢顶撞主人，只能示弱：“主人，属下知错，属下再也不敢了。” “只是，地宫为我魔族禁地，按理来说，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桑玄小声嘀咕着：“我又不是什么外人。” 上官君炎：“你说什么？” “我说。”桑玄换了种语气，“你这魔族禁地挺显眼的，不必再多此一举蒙我双目了。” “你、你什么意思？”上官君炎似懂非懂，“难道，你知道地宫在什么地方？” 桑玄不语，默认了。 这宫殿虽大，但地宫只有一个，他用灵力一感知便知精准方位了。 蒙眼睛？ 掩耳盗铃么？ “呵，你还挺鸡贼。”上官君炎冷哼一声，“一入暗关，就偷偷将宫殿的布置全记下来了。” “不敢。”桑玄故作委屈，“只是宫殿这么大，我怕万一师尊不要我，我就迷路了。” 第213章 我陪你 虞子汐：“……” 若不是有清幽和君炎在，她想，她这辈子都听不到桑玄这么跟他撒娇。 虽然知道是故意的，但还是暗生欢喜。 上官君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连走大路都会迷路的男人，他们家主人是怎么看上的？ 真是个狐媚男人！ “咳咳，行了。”虞子汐主动转移话题，“清幽，君炎，你们二人带路吧。” “是，主人。” “主人，这边请。” 两人在前面带着路，时而，君炎会转过头来，偷偷剐桑玄一眼。 见他和主人靠那么近，越看越气。 忍不住小声与上官清幽嘀咕：“这小白脸，哪哪都配不上我们主人。” “君炎。”清幽低声道，“不可随意议论主人！” “我没有议论主人，只是……” “议论主人的心头之爱，一样是大忌。”上官清幽义正辞严，“义父和我从前教你的规矩，你如今都忘了吗？” “不敢忘。” “嗯，那就是了。” “行，那我就暂且忍着他吧。”再不乐意，上官君炎也只能憋在心里。 不过，他会一直盯着，若那小白脸胆敢苛待主人，他绝不会放过！ 宫殿很大，且是按照鬼魇宗的比例，一比一建成的。 唯独宫殿、院子里的陈设，有所不同。 良久，他们才来到了地宫，下去后，伸手不见五指。 上官清幽拂袖点燃几根蜡烛，照亮了视线。 放眼望去，就是间空荡荡的仓库，堆放了少许杂物和稻草。 没有窗户，整座地宫很压抑，在这多待一秒钟，都会觉得窒息。 地宫尽头，有一道足有十多米高的石门，紧闭着，颇具压迫感。 “主人。”上官君炎出言，“前面那道石壁，就是暗关的出口，这出口，也只有你的灵力能打开。” “主人。”上官清幽提醒道，“不妨在暗关里多逛一会，多带些宝物再出去？” 看主人急匆匆的样子，大概也没好好逛，也没拿多少珍宝吧。 “不必了。”虞子汐一心想着明王印，拒绝了，“需要的时候我再来。” 反正暗关在这，跑不了。 她上前去，凝聚在掌心的灵力落在石门上。 石门震荡了一下，发出“嗡嗡嗡”的响声，有松动的迹象。 然而，后力有些不足。 当初她设下暗关时，为魔尊，实力也处于鼎盛期，毁天灭地都不在话下。 如今，她虽已是仙尊，但与神还有一定差距。 石门震荡了几下后，声响越来越小，并未出现一丝裂痕。 还不够…… 被封印在体内已久的那股阴邪之力，在暗暗涌动，随时可能会爆发。 怎么会这样？ 算了。 虽然她并不想用阴邪之力，但这节骨眼，若不拼尽全力，他们就出不去了。 不管了！ 桑玄在她身后，见她周身的力量越来越诡异，不由得秀眉微蹙。 不好！ 他暗暗抛出一道灵力，落在石壁上，只听见“轰隆”一声，石门开始打开。 开了！ 得以相助，虞子汐收起灵力，脚步下意识虚晃了一下，被一只大手扶住。 她回过头：“桑玄？” 石门打开，无边无际的暗黑色扑面而来，笼罩视线。 那敞开的出口，如一道黑洞。 跟他们进来时的黑洞，倒是一模一样。 “我们走。”桑玄没松开她，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这次，虞子汐没再松开他的手，入了黑洞，视线变得一片漆黑。 四肢悬空失重，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紧紧攥住那只温热的大手。 耳畔的声响，只剩下风声。 吹得呼哧呼哧。 她听不见桑玄的心跳声，听不见他是否与自己说话，只能拼了命抓住他的手。 她不敢松手。 怕一松开，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倏地，一只大手将她揽入怀中，温热贴近，虞子汐也马上抱住了眼前人。 头顶上，传来少年清澈的嗓音：“别怕，我不会松开你。”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掌心都出了汗，微微颤抖着，还是拼命攥着他，不愿松开。 但在听到他声音那一刻，心安许多。 她没有回应，只乖乖靠在桑玄怀里，体会着这难得一刻的贴近。 刷！ 不知过了多久，失重感消失，听觉恢复，四人回到了桑玄的寝殿中。 虞子汐就趴在桑玄怀里，睁开眼，恰与他那双狐眼四目相对。 贴近的心跳声，强劲有力。 桑玄也有点心虚，与她对视了一秒钟，就受宠若惊地移开了视线。 刚刚出来时，师尊抱他了。 若是一点也不在意他，又何必要护他，何必要紧紧抓着他的手，紧张得手心都冒出冷汗？ 肢体语言是下意识的。 是不会骗人的。 他不信，师尊心里一点都不在意他。 有许多话想跟她说，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便只轻声问：“受伤没？” “没事。” “嗯……”桑玄欲伸手去抱她，虞子汐如触电般，先他一步起身。 转过头假装整理衣衫，以掩饰心虚。 不行，太过了。 她不能对桑玄太过热情，不然，他很快就能看出端倪来了。 这时，传信符有了动静。 虞子汐取出传信符一看，是盛羽的传信：宗主，有黑衣人带着御灵石闯入了阁楼，大概是冲着明王印去的，我们拦不住，你快回来啊。 她骤然一惊。 有人先她一步去取明王印了？ 顿时，她按捺不住了，转过身对桑玄道：“桑玄，我有急事要离开一下，你帮我解了那个三丈之内的术法吧。” 不然，她会连累江宴的。 桑玄脸色微微一变：“你以为鬼魇宗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我真的有急事在身，必须马上离开。”虞子汐也不好解释，“你快给我解了，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吧。” “好，本座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虞子汐摇摇头，“清幽和君炎陪我去就是了。” 在明王印到手之前，她的一切计划都要对桑玄保密，以免他会多想。 桑玄的脸色更黑了。 宁愿要刚收的两个魔子陪着，都不要他陪着？ 第214章 歹心 “魔尊。”她继续恳求道，“你就通融我一天，一天之后，我回来任由你处置就是。” “好。”他勉强答应，“一日后你若敢不回来，即是翻遍修真界我也会把你抓回来，削成人彘，让你哪也去不了。” 虞子汐：“……” 这么狠的吗？ 但她现在没心思犹豫了，便答应得很爽快：“一言为定。” 取明王印，十二个时辰绰绰有余了！ 桑玄不语，拂袖解除了她身上的禁制。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虞子汐就迫不及待地叫上上官君炎、上官清幽，光速溜了。 桑玄的眸光，瞬间黯淡。 就这么迫切想摆脱他吗，连一句话都不肯与他多说？ 可惜，这辈子她都摆脱不掉的！ 他望着少女背影消失的方向，墨眸覆上了一层血红：“师尊，你最好说话算话。” 出神了好一会。 直至外面来了人：“尊主，你回来了。” 桑玄的思绪这才被打断，回过神来，只见进来的人正是池玉。 他冷淡启唇：“本座不在的这一日，鬼魇宗情况如何？” “唉，一片翻云覆雨。”池玉叹息，“您若再不回来，这鬼魇宗都快变天了。” 桑玄微生波澜。 果然如他所想，他一下落不明，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就立马坐不住了。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连根拔起。 “不过，鬼魇宗里里外外，都换成了我们自己的人，大祭司和二祭司想要集结力量策反，一两日可做不到。”池玉看了看他，“如今，尊主相安无事便好了。” “策反？”桑玄冷笑，“他们这么想策反，那本座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这个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他们自己了。 …… 鬼魇宗，偏殿。 “大祭司，二祭司。”一位魔族弟子来报，“尊主回来了。” “什么，他出来了？”烨火惊诧。 他们想策反，但鬼魇宗里里外外，都早被桑玄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对他们二人处处提防着。 这才一天时间，他们连下属势力都还没联络完，任务都还没安排好，桑玄就回来了。 真是见鬼！ “是。”那弟子如实禀报，“不过，尊主已受了重伤，这会还在寝殿昏迷不醒呢。” “他伤得重吗？”冥肆问。 弟子低着头：“大夫去看过了，尊主内伤深重，命悬一线，凤浅护法很着急，连夜去鬼魇宗外请别的医者了。” “呵。”听他这么说，烨火放松了一些，“看来他就算是回来，也命不久矣了，大祭司，看来咱们的计划可以继续。” 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冥肆却多了个心眼，托腮道：“还是先去确认一下，再看要不要行动吧。” “嗯。”烨火点点头，点了几个人，“你，还有你们几个，去替我问候尊主，看看他的情况如何。” “是。” 当天，烨火派去的眼线去探望了桑玄，几个时辰后才回来复命。 “大祭司，二祭司，属下们去看过了，魔尊当真已重伤在身，昏迷不醒了。” “是啊。”另一个弟子附和道，“在场的大夫都乱了阵脚，寝殿那边，正一团乱呢。” “哈哈哈。”烨火忍不住大笑出声，“魔尊这个位子，他注定是无福消受。” 该还的，也总归要还回来了！ “大祭司。”烨火请命，“我们的人已在集结，明晚便可直接行动了。” “嗯。”冥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行动之前，你再亲自去确认一下吧。” 他总觉得，这事情来的太突然，怕有蹊跷。 “好。”烨火答应，“明日，我再带两个大夫去看看就是。” 明日，就是桑玄的死期！ …… 虞子汐带着上官清幽兄弟二人，匆匆赶到了冰夜城明王阁。 到时，明王阁外一片狼藉，外面躺了一地被屠杀的夜灵宗弟子。 此处，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打斗。 她这是来晚了吗？ “宗主，宗主，你来了。”一个受了伤的弟子爬起来，对她道，“他跑了，明王印被抢了，那人刚走不久，就往九云殿方向去了，宗主，您现在去追……兴许还来得及。” 虞子汐给那弟子喂了颗疗伤丹，便叫上清幽和君炎：“清幽，君炎，追！” “是。” “是。” 那黑衣人并未跑远，且身携阴邪之气，三人很快便追紧了上去。 一路追到了荒芜之地，终于，将那黑衣人逼至悬崖边，无路可退。 砰—— 被一掌掀翻在地，黑衣人吐血，脸上的面具也掉了下来，露出那张苍老的面容。 是萧翼。 曾经，夜灵宗的二长老，那个犯下滔天大罪，还畏罪潜逃的老东西！ 虞子汐出言：“是你。” 看得出，几年不见，萧翼的实力提升不少，但虚浮且诡异，明显是用丹药强行堆砌，才勉强才实力提升至此。 过度用丹药提升实力，弊大于利。 萧翼的身体，怕已是强弩之末了吧！ “是我。”萧翼从地上爬起来，瞥了瞥身后的万丈深渊，又看了眼前方，已被三人堵死。 便深知，自己今日九死一生了。 “小宗主，你还记得我啊。”萧翼冷冷一笑，“是我，我又回来了。” “虞子汐，你可知我有多恨你，你害我儿子性命，害我身败名裂，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将你碎尸万段！” 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恨意可见而知。 上次他试图败坏虞子汐的名声，没能得逞。 这丫头虽遭受了一些质疑，但现在，不仅回归了夜灵宗，还坐上了五大宗门之首的位置。 他怎能不恨？ 虞子汐冷着脸：“你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真是丑陋！” “我已经身败名裂，被万人唾骂了，还在乎自己变成什么样吗？”萧翼疯癫地笑着，“虞子汐，只要能杀你，我变成鬼都行！” 他变成鬼都想杀了她！ “主人，别跟这糟老头子废话！”上官君炎瞪着他，“我这就帮你……” “别过来！”萧翼往后退了退，“否则我就毁了明王印，让你也得不到！” 第215章 果然被动了手脚 说罢，他从袖口中取出明王印，鎏金印刻着龙凤，灵力环绕。 是明王印，没错！ 虞子汐眼眸一亮：“把明王印交出来，我留你一个全尸。” 萧翼紧捏着明王印：“我不怕死，你们敢过来，我就跟明王印一起毁灭！” “你疯了！”上官君炎虽然气愤，但也马上停住了脚步。 明王印可不能被毁！ 上官清幽还算冷静，与他商量：“你想要什么交换条件？” “哈哈哈。”萧翼笑了笑，看着虞子汐，“虞子汐，唯一能救你爱人性命的东西，现在在我手上，你不该求着我吗？” 虞子汐微微一怔。 他知道的，还挺多。 看来，萧翼在魔族的依附十有八九是星冥，但星冥可不想桑玄死。 所以她猜，是萧翼自己耐不住性子了，才瞒着星冥，自作主张地来抢明王印！ 罢了…… 萧翼被逼急了，这会已经疯了，激怒他不可，倒不如先让他放松警惕。 于是，虞子汐跟他扯废话：“二长老，你在夜灵宗这些年，我也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苦苦相逼呢？” “老夫才不需要你的恩惠。”萧翼毫不领情，“夜灵宗强者如云，谁做宗主也轮不到你来做，你若不是大长老的徒弟，这个宗主之位，你根本就摸不到！” “所以，你觉得我抢了你的宗主之位？” “没错！”萧翼面露恨意，“论资历，论实力，这个位子本就该属于老夫。” “如果你乖乖做个傀儡，老夫会让你一生衣食无忧的，可是你偏偏要跟我争，你说，老夫怎么可能会放过你？” 萧翼吐露心声时，虞子汐就在偷偷给上官君炎使眼色。 暗示他，伺机行动。 自己继续跟萧翼周旋：“命里无时莫强求，你这执念只会害了自己。” “是你！”萧翼指着她，“是你害死了我儿子，是你断送了老夫的名誉，若不是你，老夫现在已是万人敬仰的夜灵宗宗主。” “虞子汐，老夫今日就是拼尽性命，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说着说着，他越来越激动，狂暴的灵力灌入明王印，试图自爆内丹。 虞子汐：“君炎！” 话落，上官君炎已出现在萧翼身后，一掌朝之轰过去。 砰—— “啊……”萧翼被一掌震落在地，吐血。 上官君炎化作一道残影，闪掠而去，萧翼的灵力却已点燃内丹。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就同归于尽吧！” 砰—— 内丹爆裂，自萧翼周身爆炸出一圈震荡来，火光瞬间肆虐蔓延。 “主人小心！” 上官清幽动作极快，话说出口的同时，飞快朝虞子汐扑了过去，将她护在怀里。 嗖嗖嗖—— 下一秒，滚烫的火光从他们头顶上闪过，所经之处，草木荒芜。 然后，爆炸声越来越小，直至平息，烟雾也消散了一些。 明王印！ 虞子汐推开上官清幽，冲出去，只见对面烟雾散开，衣衫破烂的上官君炎站在原地，晃了晃手中的明王印，对她笑了笑： “主人别急，明王印在这呢。” 他白皙的脸蛋被烟熏得脏兮兮的，那笑容，却如春风般温暖。 虞子汐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松了口气，还是快步过去，接过了他手中的明王印：“多亏了你，君炎。” “小事一桩罢了。” “你们都没事吧？”虞子汐关心他们。 萧翼自爆了，以萧翼的实力，他内丹自爆的力量可炸毁一座宫殿。 刚刚若不是上官清幽护着她，她身处爆炸中，多少也会受点轻伤。 “没事。”上官君炎毫不在意，“这点力量，还伤不了我们。” 他们是锤炼过三百年的魔子，刀剑不入，哪怕刚刚在爆炸眼中心，也是毫发未伤。 “那就好。”虞子汐这才放心。 “主人。”上官清幽柔声道，“你还是先看看明王印有无异样吧。” “嗯。” 虞子汐仔细端详了下明王印，脸色骤的变了：“果然被动了手脚。” “怎么？” “明王印是神器，妖魔是动不得的，妖魔如果强行使用，会被其所伤，但……如果明王印被妖魔强行使用三次，会自动锁定。”虞子汐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上官清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萧翼强行动了三次明王印？” “没错。”她神情凝重。 “那，明王印被锁定后，再次重启需要多长时间？” 虞子汐：“十年。” 十年…… 这不是一个短暂的数字。 难道，她真的还要再等十年吗？ “十年，也不是很久啊。”上官君炎悠悠道，“一眨眼就过去了。” 上官清幽打断他：“君炎，别乱说，十年对一些事来说，也是很漫长的。” 虞子汐叹息。 是啊。 他不在的日子，一秒钟她都觉得漫长，更何况是十年？ 十年，实在是太长了！ “主人还有别的办法吗？”上官清幽问道，“总归不能就等上十年吧？” 虞子汐点头：“有。” “有别的办法？” 她直言道：“若想立即重启明王印，需用九百九十九道新鲜妖灵祭祀。” 上官清幽被吓到了：“那岂不是要杀九百九十九只妖？” “是。” 她不想滥杀无辜，况且这事若让桑玄知道了，也不会同意她这么做的。 此法，行不通。 “呵，他们名门正派的神器，竟要用生灵来祭祀？”上官君炎只觉得可笑，“真是讽刺。” “不过啊，主人，九百九十九只妖而已，我这就去帮你杀了抓来。” “君炎，不可滥杀无辜！”虞子汐阻拦道。 上官君炎愣住：“主人，杀的是妖族，又不是我们自己族人，你何必仁慈？” 眼前这个主人，跟义父口中所讲述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好像不太一样。 “妖族并未招惹我，我怎可滥杀？” “可是……” “君炎，清幽。”虞子汐有些生气，“你们记住了，往后跟着我，便要遵守人族的规矩，不论与魔族、妖族相处，都不可枉杀任何一个生灵！” 上官清幽：“是。” “哼。”上官君炎小声嘟囔，“人族可不像你说的那样光明磊落呢。” 第216章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他们是他们。”虞子汐面不改色，“你若看不惯，大可声张正义，但绝不可与之同流合污！” “做不到，那还是别跟着我了吧。” 她是有底线的。 上官君炎愣住了。 从主人的言语中，他能听出，主人与那些虚伪的人类不太一样。 或许是他错怪主人了。 “好，我就随口一说，主人你别生气。”上官君炎马上认错了，“我不杀妖就是了，大不了、大不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嗯。”虞子汐攥着明王印，突然瞳仁一凝，“有，还有别的办法。” 似乎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 鬼魇宗，魔尊寝殿。 “二祭司到！” 听见通传声，殿门内外的弟子纷纷跪下迎接：“二祭司。” 守在床边的池玉也起了身，只见烨火带着一位医者，匆匆而来。 他低身行礼：“二祭司怎么亲自来了？” “尊主受了伤，本尊当然要来看看了。”烨火走近了些，视线落在床榻上。 榻上的少年面如纸色，冰唇惨白，清秀的眉头紧拧着，额头上满是冷汗。 无论气息还是脸色，都如垂危。 呵…… 这病秧子，看起来倒真像是命不久矣了。 烨火暗暗在心里叫好，表面上却还是假装着关心：“尊主伤势如何了？” “尊主从暗关出来时，便奄奄一息，受了很重的内伤。”池玉一脸心急，“大夫们都没辙，属下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哦。”烨火眼珠子转了转，“正好，我刚刚从外面找了位神医，来给尊主看看。” “啊？” 池玉看了眼他身后那位“神医”，有些为难：“二祭司，还是……不要让来历不明的大夫给尊主医治吧。” 这个烨火，分明是存心来搞事情的。 “这位神医曾为大祭司医治过，医术高明。”烨火面带笑意，“反正你们也无计可施了，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池玉黑了脸：“……” 这是在咒他们家尊主呢？ 还没等池玉同意，烨火就下令：“神医，还不快给尊主把把脉，看看他的伤势？” “是。” 那神医领命，随即坐在床边，把了把桑玄的脉象。 顿时变了脸色。 经脉脆弱，内伤至五脏六腑，连同心脉都受损了。 烨火忍不住问：“如何啊？” “二祭司，尊主的确伤得很重。”神医回答。 至少，他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哦？”烨火还半信半疑，“你擅长针灸，不如就用针灸给尊主医治医治吧？”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阴狠。 神医：“是。” 他打开医箱，从里面取出一根银针来，另一只手握住了桑玄的手腕。 刺了下去。 烨火一瞬不瞬观察着榻上的人，见他岿然不动，有些意外。 妖都有妖灵，连接全身经脉，妖灵脆弱，伤及妖灵的瞬间，剧痛难忍，哪怕定力再强的妖，也会因条件反射而颤抖。 除非是真虚弱到了极点，已经彻底失去意识，才不会动弹。 刚刚，那神医的银针是冲着桑玄眼睛刺的，桑玄却一动不动，不像是装的。 莫非真是他多心了？ 再试试看！ “神医。”烨火提醒道，“你刺一针能有什么用？倒是再多刺几针啊！” 一旁的池玉都捏了把汗。 神医应道：“是。” 随即，又几针刺了下去，皆冲妖灵而去，桑玄依旧未动弹。 连气息，都依旧是微弱而均匀。 “回禀二祭司。”这下，神医能确认了，“小的无能，恐不能医治尊主的伤！” 这是在告诉他，桑玄的确已重伤昏迷，失去意识了。 这天底下，没有一只妖被接连伤了三五次妖灵，还能不动如山。 除非是只死妖！ 池玉看不下去了，便顺势震怒道：“废物东西，拉下去斩了吧！” “是。” 肉眼可见，烨火的脸色一秒变黑，但也只能附和着，让人将神医押出去砍了。 “唉。”安静了后，烨火假装叹息，“看来，尊主是真的油尽灯枯了。” 他们的机会来了！ “尊主危难，二祭司脸上看不见任何难过，反而还有些开心呢？”池玉瞪着他。 “哪有，哪有？”烨火否认着，却还是面带笑意，“我自然是难过还来不及。” “你……” “好了，那神医不中用，本尊这就去再找几个大夫来。”烨火丢下这句话后，就叫上侍从，扬长而去了。 池玉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屑一顾地笑了笑：“自取灭亡。” 烨火走远了，内殿中的弟子都被遣了出去，桑玄才睁开眼。 “尊主，你没事吧？”池玉关切道。 刚刚，那神医故意伤尊主妖灵，他看得冷汗都吓出来了。 若不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需先隐忍，他早就将那神医一掌拍死了！ 桑玄声音淡淡：：“无碍。” 掌心，却已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人都已在暗处埋伏好了，就等逆贼出动后，一举拿下。”池玉小声说着，“鬼魇宗已封闭，任何风声不会传出去。 “另外，凤浅就在鬼魇宗外接应，定会万无一失。”他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就等着瓮中捉鳖！ 桑玄：“嗯。” 他瞥了眼外面的天色。 今夜的月色太黯淡了些，稍显冷清，需要点鲜血来热闹热闹。 果真，晚上，烨火就集结好了鬼魇宗外的势力，并且对外称：“魔尊已经陨落，并且早下诏书，命大祭司继位。” 一时之间，闹得鬼魇宗上下人心惶惶。 当晚，烨火带人闯入了魔尊寝殿，打算直接逼宫。 寝殿内外的守卫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一个个击退、杀戮。 他杀了一行人后，独自闯入内殿，一刀将屏风砍破。 砰—— 屏风倒地，榻上的少年依旧昏睡着，脸色较白天更白了几分。 烨火举着长刀，狂暴的灵力注入其中，朝着榻上的人砍了过去：“去死吧！” 就让他亲手了结了这个妖孽！ 刷—— 刀锋闪烁，就在距离少年面门还剩分毫时，他突然睁开了眼。 一双阴鸷深邃的墨眸，正对着烨火，吓得烨火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退：“啊……” 见鬼啊！ 他怎么醒了？ 第217章 瓮中捉鳖 下一秒，桑玄白皙的手掌捏住他刀刃，只听见“咔嚓”一声，折断。 强大的劲力，连带着烨火也被凌空掀翻，飞了数米后，重重砸在了地上。 “啊……” 肋骨断裂的声音，接连传来。 烨火吐血，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地看着走近而来的少年，脸色煞白：“你……” 明明是个长相人畜无害的少年，此刻在他眼中，却如索命的阎罗。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你怎么醒了？” 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哪像是受了重伤快死了？ 完了…… 他这是中计了吗？ “本座已继位数月，二祭司怎么还如此不懂规矩，不知要称呼本座为魔尊吗？”桑玄揉了揉手腕，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语气温和，却令人毛骨悚然。 “魔、魔尊……” “二祭司这般不情愿，该是觉得，本座不配做这个魔尊吧？” 心惊胆战到了极致，烨火实在装不下去了，怒火中烧道：“没错，我要杀了你！” “刷”的一声，将长刀召回掌心，再次对着桑玄面门砍了过去。 横竖都是死，他就拼了！ 刀锋逼近，桑玄一脸不慌不忙，乃至还未出手，就有一道灵力从身后击退了烨火。 “住手！” 伴随着冥肆的呵斥声，烨火再次被击退，掌心的长刀掉落在地。 桑玄勾唇冷笑。 这不，唱红脸的来了？ 接着，冥肆带着一群魔族弟子冲进来，跪在桑玄跟前：“尊主，属下救驾来迟，外面的叛军都已被属下拿下！” “你……”烨火呆滞，“冥肆，你救什么驾？咱们不是商量好了……” “住口！”冥肆打断了他，“你胆大包天，意图谋反，已是死罪！” “可这明明是你……” “我身为魔族大祭司，该当秉公执法，严惩你这个逆贼！”冥肆生怕自己被拉下水，马上下令处决烨火，“将这逆贼关入地牢，择日处斩！” 话落，挥手用灵索将之禁锢住。 “是。” “不是，大祭司，你疯了你竟然关我？”烨火着急了，“明明是你，唔……” 话说一半，嘴巴被堵住，拖了下去。 冥肆继续跟桑玄献殷勤：“尊主，方才让你受惊了。” “大祭司，你倒是敏锐。”桑玄瞥了他一眼，“本座的人还没出动呢，你就先拿下逆贼了。” “那是。”冥肆笑着，“属下身为魔族大祭司，自然有责任维系魔族安全，以及您的安危！” “嗯，今日算你立功。”桑玄点了点头，“你退下，让人清场吧。” 他一眼看穿这家伙的心思，只是，一个字也没有言破。 不急。 这两个逆贼，他要一个个收拾。 “属下告退。”冥肆便退了出去，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还好…… 还好他多了个心眼，总觉得这件事有诈，才全程交给烨火去办，自己没太插手。 刚刚听说出事了，他便马上赶来，先发制人抓住烨火，并惩处之。 这样，就算桑玄不相信他的忠心，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定他的罪。 只是烨火那个蠢货，可惜了。 “大祭司。”侍从小声问道，“怎么办，您真的要处死二祭司吗？” 冥肆摇摇头：“本尊会设法救他的。” 他要与桑玄对抗，本就势单力薄，若再少了烨火一个得力干将，只会更力不从心。 烨火他，现在还不能死！ …… 鬼魇宗，地牢。 牢房门打开，被五花大绑的烨火从地上爬起来，看见进来的人是烨火，眼前一亮。 他像是看到了希望：“大祭司，你是来救我的吗？啊……” 倏地，便被冥肆的灵力掐住脖颈。 “大祭司……” “我是来杀你的。” “我是为你卖命。”烨火动弹不得，艰难开口道，“你怎能……如此狠心？” “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死了，更干净。”冥肆的声音，低沉决绝。 话落，加重了手掌的力道。 “啊……啊……”烨火吃痛，意识到情况不对，急忙求饶，“大祭司，饶命，饶命啊，放了我吧。” “大祭司，别杀我……” 任凭他怎样求饶，都得不到任何回应，只得拼命挣扎。 最后，在无尽痛苦中失去了意识。 冥肆收起灵力，将斗篷戴上，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牢房。 斗篷下的面容，忽而变成了一张妖孽美艳的少年脸。 不是桑玄，还能是谁。 …… “冥肆，你个狗东西，我如此为你卖命，你却丝毫不念旧情。” “狗东西，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骤然，烨火惊醒，发现自己睡在柴房草堆里，身上的灵索也被解了。 头顶上，传来一道慵懒的少年音：“醒了？” 烨火抬起头来，看见桑玄，下意识哆嗦了一下，急忙低头：“尊、尊主。” “尊主，属下……不是在牢房吗，这是什么地方？” 桑玄：“这是本座的密室。” “啊？”烨火再次抬头，“尊主，是你救了我的性命？” “本座去时，你只剩一口气了。”桑玄没否认，“若本座再晚一些，你就没命了。” 烨火愣住。 真是桑玄救了他？ 他有些不敢相信：“你为什么这么好心，竟然救我？” “因为本座好奇，冥肆为何要杀你？”桑玄故意在他面前装傻。 “呵！”提到这个，烨火就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怕我出卖他，连累他一起被惩处。” “你是说今晚策反的事？” “没错。”烨火拍案而起，“策反一事，本就是冥肆策划的，我只不过替他卖命罢了，没想到，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要卸磨杀驴！” “老子真是看透那个狗东西了！” 那愤恨的语气，恨不得杀了冥肆。 随即，他看了桑玄一眼：“不论为何，还是……感谢尊主今日的救命之恩。” “不过，你既已将真相告知本座，冥肆势必不会放过你了。”桑玄故意将事情说的很严重。 烨火心里咯噔了一下：“那、那怎么办？” 桑玄提议：“不如，二祭司日后就追随于本座吧？” 第218章 有救了 “你这是打算收留我？”烨火听懂了他的意思，心里还有些忐忑。 这家伙，该不会没安好心吧？ 桑玄假装不勉强：“二祭司也可以选择回到大祭司身边去。” “回到他身边继续给他当狗？我呸！”烨火动了怒，“就算回去，本尊也是为了杀他！” 他早就不想屈居于人下了，那冥肆却只把他当垫脚石，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那样的人，他也没必要继续尽忠了！ “既然你与本座如今有共同敌人，那便来吧。”桑玄看了他一眼，“本座可满足你的心愿。” 烨火眼珠子转动了一下。 冥肆抛弃了他，他先找桑玄做新的靠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待他站稳了，再把冥肆、桑玄一一除掉，那时，鬼魇宗就是他的天下了！ 于是，烨火挺直身体，在桑玄跟前跪了下来，表忠心：“属下烨火，今后定当为尊主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桑玄唇角微勾，满意一笑。 虽然这家伙一肚子坏水，但借他来制衡、对付冥肆，是最好的选择。 也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 冰夜城，某客栈。 房间里，放着一樽炼丹炉，正燃烧得“滋滋”作响。 虞子汐盘坐在炼丹炉前，一丝不苟地将灵力灌入其中，仿佛在炼制着什么。 “主人，您真的能用灵力……仿造出九百九十九道妖灵吗？”上官君炎微微蹙眉，担忧道。 这法子，听起来不太靠谱啊。 真能糊弄得过神器？ 虞子汐摇摇头，也不太确定：“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除此之外，无计可施。 “您毕竟是人类，用人的灵力仿造妖灵，再如何都会有些失真。”上官清幽提议道，“倘若能有一丝真妖灵掺入，能真实许多！” 虞子汐抬眸，望了他一眼：“清幽，你也懂炼丹之术？” 清幽的想法，竟与她差不多。 上官清幽淡淡一笑：“不算，只是以前常伴义父左右，略懂皮毛罢了。” “这个简单。”上官君炎马上道，“我这就去给你抓只妖来。” “君炎！” “怎么了，主人？” “没用的。”虞子汐摇摇头，“普通的妖没用，需用神兽的一丝妖灵，才能以假乱真。” “啊？”上官君炎面露沮丧。 这大陆上的人本就不多，需仔细找才能抓到一两只，更别说是神兽了。 如此，就难办了。 “宗主。”正当他们纠结不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不用找了，用我的吧。” 一位青衫男子从外面进来，虞子汐定睛一看，正是安凝。 “安凝，是你？” 安凝对她微微一笑：“我听说了明王阁的事，便马上赶了来，顺着你的气息找到了这里，现在看来，我来的正好，应该能帮你些忙。” “你要帮我吗？” 安凝点点头：“我是青鸢，算是神兽中血脉较弱的那一脉，但也勉强算是神兽，如果宗主不嫌弃，就用我的妖灵吧。” “那不行。”虞子汐拒绝了，“抽取妖灵，会伤害你的身体。” 妖灵乃妖兽命脉，哪怕只少一丝，都会元气大伤。 安凝倒是心甘情愿：“是你曾救我于虎口，别说是一丝妖灵，我就算以命报答于宗主，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知道，宗主和桑玄迟早会和好。 到时候，若桑玄将他以前做过的事都告诉汐儿，汐儿会厌恶他的。 他不怕魔尊，不怕死，唯独害怕被汐儿厌恶，被之抛弃。 所以，他必须先取得汐儿的信任，必须先让汐儿，让桑玄都欠他人情。 这样，到时候事情败露，兴许汐儿能念及旧情，不至于恨他入骨。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虞子汐也没再推脱。 神兽难寻，桑玄的毒蛊等不得，既然安凝主动提供帮助，那便接受吧。 她起身，对安凝作揖道：“我……先谢过你的救命之恩了！” 倒没提，明王印是用来救桑玄的。 安凝掀开袖口，露出白皙清瘦的手腕，对她道：“来吧。” 虞子汐：“忍着点。” 话落，冷冽的灵力刺入他皮肉，瞬间，安凝只觉针砭入骨，手腕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咬着牙吃痛没出声。 额头，却已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脸色，顷刻间便惨白了。 体内如翻江倒海，天旋地转下，寒冷侵入经脉，一丝妖灵被抽离。 刷—— 暗金色的妖灵落入炼丹炉中，炼丹炉中的灵力也变得充沛许多。 安凝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咳……” “安凝。”虞子汐蹲下身，将他扶了起来，“你还好吧？” “我没事。”安凝轻声道，“宗主，你快试试看吧，不必管我。” 虞子汐扶他坐下后，给了他一颗疗伤丹，才转过身继续炼制妖灵。 融入了一丝真妖灵后，她炼制出的九百九十九道“假妖灵”，果真一下子变得逼真了。 有用，真的有用！ 随即，她将炼制好的假妖灵注入明王印中，倏地，明王印透出金色的光芒。 刷—— 被封印其中的灵力，尽数被释放出。 “解封了！”上官君炎也跟着激动，“主人，明王印解封了。” 虞子汐难得露出了笑意。 这下，桑玄有救了！ “安凝，多谢你。”她再次跟安凝道谢，“若不是你，这明王印还不知要多久解封呢。” “举手之劳罢了。”安凝并未放在心上，“能为宗主分忧，是安凝的荣幸。” “不过，宗主，你这么急着解封明王印，难道……是为了去救人吗？” 宗主已有神器傍身了，以她的性子，也不会这么急着要解封明王印。 除非，是为了救人！ 难道…… “是。”虞子汐没否认。 “是为了，救他吗？”安凝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嗯。” 听到这，安凝心里隐隐失落，连眼神都变得黯淡了一些。 他苦笑着：“宗主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都已老死不相往来了，却还惦念着他，也不知，他会不会领情呢。” 若早知道是为了救桑玄，他宁可不献这个殷勤。 第219章 从未变过 “我救人，不是为了让人感谢我的。”虞子汐一笑而过。 况且，桑玄一定领她的情。 “我就随口一说，宗主，你别放心上。”安凝只好转移了话题。 心里不知有多难受。 “安凝。”虞子汐道，“我先给你疗伤。” 毕竟安凝帮了她。 “不用了，我自己调息片刻即可，宗主，你还是先去救人吧。”安凝嘴上大度。 但说完这句话后，却又掩唇继续咳血：“咳，咳咳……” “别逞强了，你为我分忧，我不能不管你。”虞子汐吩咐道，“清幽，君炎，你们去外面守着吧。” 她先给安凝疗伤。 “是。” 出去前，上官清幽多看了安凝一眼，若有所思，但也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虞子汐站在安凝身旁，闭上眼，开始用灵力给他疗伤。 安凝忍不住偷偷抬首看她。 汐儿关心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他的吧？ 他这样安慰自己。 其实，只要汐儿开心，他为汐儿做什么都可以，豁出性命都可以。 只是，汐儿不肯给他这个机会罢了。 他多希望陪在汐儿身边的人，是他。 如果是他，他绝不会像桑玄那样，弃汐儿而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怨恨她。 可惜…… 可惜他偏偏没有这个机会。 汐儿永远不会正眼看他一下。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倘若没了桑玄，他的机会是不是就来了？ 或许吧。 安凝出言，打破了一时的宁静：“宗主，谢谢你，其实你不必为我如此费心的。” “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感谢你是应当的。”虞子汐应声。 感谢…… 听见“感谢”这个字眼，安凝有些失落。 她对他，就只是感谢吗？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安凝看着她，支支吾吾，“因为……宗主，其实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 “汐儿，其实，我一直都把你放在心里。”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直白地在汐儿面前，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她知道，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恰此时，桑玄的脚步停在门外，听见安凝正与师尊诉衷肠，脸色微变。 师尊与他约定一日就回，但已经过了两日了，还未回鬼魇宗，他担心师尊遇上了什么危险，才一路找来了冰夜城。 没想到…… 没想到一来，就让他听见了这个。 又想到那日，从师尊身上掉落的青羽扇，是他亲赠给师尊的青羽扇。 忽然，心如刀绞。 袖口中的手掌，紧紧攥成一团，有些紧张。 害怕听见师尊对安凝的回应，却又想听听，师尊的心意究竟如何。 房间里，虞子汐睁开眼，沉默了一下才道：“安凝，你的心意我明白。” “那你……” “但我早就跟你说过。”虞子汐索性说清楚，“我心里没有你。” “那你心里的人是谁？”安凝着急了，“桑玄吗？” “是。”虞子汐承认。 门外的人，骤然一惊。 只听虞子汐继续说：“从始至终，我喜欢的只有桑玄，以前，现在，以后，都只会是他一人，便再容不下其他人了。” 听到这，桑玄心跳加速。 他没听错吧？ 师尊说，喜欢他。 “不。”安凝不相信，“你不喜欢他的，你若真喜欢他，为何要杀他？为何要那般绝情？汐儿，你别骗我了，你早已不喜欢他了！” 虽然在他心里，已经信了虞子汐刚刚的话，可他就是不愿承认。 虞子汐正色道：“我对桑玄的心意，从未变过。” 那些绝情的话，都是有苦衷的。 门外的少年越发紧张了，却也诚惶诚恐，担心……这些话只是师尊回绝安凝的借口。 安凝还是不信：“那我算什么？你对我，就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喜欢吗？” “没有。” 简短两个字，对他来说如晴天霹雳。 安凝摇了摇头：“不，我不信，既然你不喜欢我，那当初为何要收我的青羽扇？” “青羽扇？”她不明白。 “在我们鸟族，青羽扇为定情信物，只赠予心爱之人。”安凝解释道，“你收了我的青羽扇，便算是收了我的心意。” “什么？”虞子汐顿时被吓到了。 “汐儿，你怎能出尔反尔呢？”安凝心态都快崩溃了。 “不。”她急忙辩解，“我实在不知，你当初赠予我的青羽扇还有这么一层含义，如果知道的话，当初，当初我绝不会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收青羽扇时，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也就随手丢在了储戒。 若不是安凝今日提醒，她根本就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物品。 不行…… 这让人误会的物品，不能再留了。 虞子汐心急了：“那日误解了你的意思，我跟你道歉，我、我现在就把青羽扇还给你。” 说着，她打开储戒，开始找青羽扇。 安凝望着她，见她这么迫不及待想跟自己撇清关系，心里很难过。 她就这么不待见他吗？ “奇怪了。”虞子汐怎么找也找不着，“青羽扇怎么不见了？”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见。 安凝苦涩一笑。 可以见得，他送汐儿的东西，汐儿并不在意，连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 是他自作多情了。 “宗主。”安凝出言，“找不到就别找了，青羽扇你不必急着还给我，也不必急着拒绝我，你好好想想再……” “青羽扇在这。”这时，房门被推开，桑玄握着青羽扇，缓缓进来。 虞子汐愣住了：“桑玄？” 他什么时候来的？ 桑玄面不改色，将青羽扇往安凝身上一丢：“东西还。” 安凝脸色铁青，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除了气愤，还有恐惧。 然后，只听见重华刀出鞘的声音，他吓得连连后退，跌倒在地，便见桑玄的刀刃劈头盖脸而来。 急呼：“尊主饶命，尊主饶命啊！” “桑玄！” 虞子汐甚至来不及阻拦，桑玄手起刀落，伴随着一阵惨叫声。 “啊……” 安凝的舌头被割了下来，鲜血溅射，血腥的画面惨不忍睹。 看他还敢不敢对师尊说污秽之言。 第220章 瞒不住了 “桑玄，住手！”见他生了杀心，虞子汐急忙拦住，“他好歹也救了我们一命！” 桑玄微微一怔。 趁着他出神，安凝迅速化作一只青鸟，拍打了下翅膀，慌慌张张地飞走了。 “桑玄，别动怒。”虞子汐接过他手中的重华刀，丢在了一旁，“小惩大诫即可，但他……毕竟也算是我的恩人，你就留他一命吧。” “师尊，我没动怒。”他瞳仁中的血红消失，面对她，语气也温和下来，“我只想知道，你刚刚那话是认真的吗？” 虞子汐装傻：“什么话？” 完了…… 看来，桑玄听见了她跟安凝的对话，知道她是在演戏了。 这可不行。 万一又让桑玄重新动心，惹红莲噬生散发作，她就功亏一篑了。 得稳住。 “你刚刚说，你心里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人。”桑玄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虞子汐只好借口：“那话，只是我用来拒绝安凝的借口，而你，你只是个幌子，别误会。” 桑玄摇摇头：“我能感觉到，你对我并非无情，我信这话。” “你别自作多情了！”虞子汐不承认，“实话告诉你，我恨你还来不及，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以后，都不会对你生出感情来。” “桑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那你要明王印做什么？”桑玄问她。 “明王印是五大宗门之首的象征，我要明王印，自然是为了我的身份！”虞子汐郑重其事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说谎！” “我没有。” “你寻御灵石，是为了得到明王印，而明王印，则是为了解我体内的红莲噬生散。”桑玄看着她的眼睛，“所以，其实你一直都是为了我。” “为了不让我毒发才故作绝情，故让我心灰意冷，对不对？” “你不喜欢安凝，你喜欢我，对不对？” 肉眼可见，他眼尾很快便红了。 虞子汐嘴巴微微张着，无言以对。 他都知道了…… 她早知这件事瞒不住，但却没想到，却在这即将成功的节骨眼，让他得知了真相。 无从辩解，虞子汐只能温声道：“你先冷静一点，不要让毒蛊……” 话没说完，就被桑玄一把抱住。 “师尊，对不起。”他将虞子汐拥在怀里，“是我错怪你了。” 他抱得很紧，言语中有些哽咽。 师尊苦心为救他而设局，他却还要误会师尊，说一些让她伤心的话。 是他不好。 “我……”虞子汐欲言又止。 再怎么解释，大概也瞒不过他了。 无奈下，她再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也伸手抱住了眼前的少年。 她低估了桑玄对她的心意。 哪怕她当真绝情，当真心狠，可只要她回过头，再给予他一点温情，哪怕一丁点，他也会马上原谅自己，相信自己是喜欢他的。 哪怕他说着冷漠、无情的话，说着与她断绝关系，再也回不去了。 可对她，他从来狠不下心。 所以……不管她再怎么努力，红莲噬生散都不会因她的绝情而散。 因为他信她。 无论何时，无论经历过什么，都信。 虞子汐既内疚又心痛：“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桑玄，是师尊让你受苦了。” “这些年，师尊做了许多伤你心的事，你不怨恨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少年轻俯在她肩头上：“我从来没有恨过师尊，从来没有。” 阖上眼，泪从眼角溢出。 师尊捅他、伤他、故意骗他，冷落、践踏他时，他一直下定决心，想将尊严收回，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自己该恨他。 可无论如何，他还是做不到。 这个女人，他恨不起来。 虞子汐鼻头也酸了，开口道：“其实，师尊也跟你一样，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着忍耐一时也好，等你毒解了，我们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可长夜漫漫，一想到还要有无数个没有你的日夜，我就觉一切乏味。” 一想到……桑玄还有无数个伤心难过的日夜，她就自责死了。 如果可以，她宁可自己承担这一切。 “是我辜负了你的良苦用心。”桑玄反倒内疚了起来，“以后，我再不会不信你了。” 虞子汐缓缓松开手，轻笑道：“其实，你也从未不信过我。” 从始至终，他都是口是心非罢了。 桑玄没说话。 但他心里承认，的确如此。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知道师尊没有抛弃他，没有不在意他，这就够了。 别的，都不重要了。 “好了。”虞子汐转入了正题，“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话我们一会再说。” “师尊……是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吗？”他半开玩笑道。 “当然不是。”她解释道，“桑玄，既然你知道了我的心意，你体内的红莲噬生散就拖不得了，我现在必须马上给你解毒。” 她记得星冥说过，红莲噬生散凶险，只有毒性只剩下一层的时候，明王印才能发挥作用，彻底将之化解。 而现在，桑玄体内还剩下两层毒性。 现在用明王印解毒，胜算只有三成左右，实在是铤而走险。 但拖不得了！ 桑玄都知道她在演戏了，若继续拖下去，他只会中毒越来越深。 到时候，就更难办了。 倒不如孤注一掷！ 桑玄犹豫了一下，应声：“嗯。” 见他没有一口答应，虞子汐问：“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救你，若有不慎，你可能会丧命，桑玄，你……害怕吗？” “当然怕了。”他没否认。 他怕，他再也见不到师尊了。 “别怕。”虞子汐柔声道，“你若有任何闪失，都有师尊陪你。” 桑玄若有意外，她也不想活了。 他心生感动：“我不值得你如此。” 虞子汐摇摇头：“只要是你，一切都值得。” 他笑了。 “不过，你怎么不劝劝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下去吗？”她反问道。 “人生苦短，有时候……留下来的那个人反而更痛苦。”他声音淡淡，“所以，我不干涉师尊的选择。” 死生，由她自己。 要她痛苦地活着，不过是自以为是地为了她好罢了。 第221章 桑玄不是外人 虞子汐不由得笑了笑。 她的徒儿，还真是越来越通透了。 “呸呸呸，我不该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扯远了，桑玄马上将话题扯了回来，“为了师尊，我也会好好活着的。” 他们两个，都不会死。 “这才像话。”虞子汐轻笑出声，“不说了，我先给你解毒。” “嗯。” 这时，上官清幽和上官君炎就站在门外，也不知该不该进来。 “主人恕罪。”清幽低着头，“刚刚，是我和君炎看守不力。” “无妨。”虞子汐没怪罪，“桑玄不是外人，以后他若来找来，不必阻拦。” 她想，刚刚，是君炎和清幽故意放桑玄进来的吧。 两人应声：“知道了。” “好了，你们在外面守着吧。”虞子汐吩咐道，“这次记住了，任何人都不准放进来！” 她要为桑玄解毒，不可被打断，否则，桑玄会有生命危险。 “是。”两人领命后，便退了出去，顺便将房门也带上了。 桑玄盘坐在榻上，丹田内的灵力缓缓流转着、升腾着。 明王印被灌入一股灵力后，悬浮于半空中，其灵力注入他体内。 刷—— 瞬间，一股强大滚烫的力量，由经脉撞入体内，迅速侵蚀着每一寸经脉、骨肉。 热…… 体内的温度，快速升高。 灵力碰撞、融合，欲将他体内根深蒂固的毒蛊，一点点清除之。 虞子汐站在一旁，操控着明王印，也是一脸凝重，满头大汗。 不行…… 毒性还是太强了。 若这样下去，只会伤了他的元神！ 见桑玄的面庞惨白了许多，她马上收起明王印，收回灵力。 “咳……”他舌尖甜腥，呛出一口鲜血来。 睁开眼，面色苍白如纸，冷汗遍布额头，瞳孔中挂着些许失落。 失败了吗？ “桑玄，你没事吧？”她关切道。 “没事。” “你也别难过。”虞子汐惋惜地叹了口气，“只差一点，我想，若是换个灵力充沛的地方再试试，也许可以。” “灵力充沛的地方……” “桑玄，我带你回一趟夜灵宗吧。”她想到了一个好地方，“夜灵宗的临仙阁，是人族灵力最为充沛的地方，我在临仙阁为你解毒，应该没问题。” 临仙阁，是她曾闭关之地，在那个地方闭关，修炼速度快于外界几十倍。 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桑玄答应：“好。” “去之前，你先将这个服下。”虞子汐取出一颗丹药，给他。 “这是什么？” “安睡丹。” “师尊，我会乖乖听话，不暴露身份，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你误会了，我不是怕这个。”虞子汐耐心解释着，“只是，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意，为免你再因思念我剧毒蔓延更深，我想先让你睡一会。” 桑玄暗生欢喜。 原来师尊是在关心他。 他立马答应了：“都听你的。” 然后，乖乖服下了那颗安睡丹。 虞子汐不由得笑笑：“这么听话，就不怕我给你吃的是毒药，想把你毒杀了？” 他一笑而之：“若是师尊给的，毒药我也吃。” “唉。”虞子汐忍不住叹息，开玩笑道，“你这么容易相信人，以后我可得把你牢牢拴在身边，要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被人骗走了。” “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能食言啊。” “绝不食言。” 她的话刚说完，桑玄便也撑不住，双目一黑，晕乎乎倒在了她怀里。 虞子汐搂住他，垂眸注视着昏睡的少年，目光中全是潋滟柔情。 “桑玄，我一定会让你安然无恙的。” 倏地，少年化作一只毛茸茸的赤色九尾狐，缩成一团，在她怀里睡得正香。 她不由得微微勾起唇。 好似又回到了以前，他在她侧，岁月静好。 注视了好一会，她才依依不舍地回过神，抱着小狐狸推开了房门。 “清幽，君炎，随我回去一趟。” “回去？主人，你是要回宗门吗？”上官君炎问她。 “嗯。”顿了顿，她又道，“你们若不想踏足人族之地，在这等我也行。” 毕竟他们是魔子，自幼厌恶人族。 “不不不。”上官君炎连连拒绝，“主人，我们是你的人，你去哪我们就去哪。” 上官清幽也表态：“清幽也一样。” “这样吧。”虞子汐想了想，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君炎，你跟我去夜灵宗，至于清幽，你留下，我还有件事要让你去办。” 上官清幽：“主人请吩咐？” 虞子汐吩咐道：“你去将安凝找回来，别让他死了。” 桑玄对安凝下杀手，定不是无缘无故，所以她想，也许安凝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瞒着她。 但……安凝毕竟帮她解封了明王印，以前也帮过她好几次，她不能不救。 先救了，抓回来再说吧。 上官清幽领命：“我这就去。” 话音刚落，他便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主人。”上官君炎忍不住道，“安凝好心帮你救人，他非但不领情还要杀人家，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虞子汐摇摇头：“桑玄不会无故杀人，还是等安凝找回来再问吧。” 上官君炎愣了愣：“主人，你这么相信桑玄，就不怕他骗你吗？” “这世上所有人都可能骗我，唯独他不会。”她的语气，万分肯定。 上官君炎没说话了。 在义父口中，先魔尊是个冷血、果决的人，从不相信任何人。 和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少女，截然不同。 但他……好像更喜欢这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更真实的主人。 罢了。 他和清幽会盯着桑玄，倘若那家伙敢辜负主人，他绝不会罢休！ “好了，君炎，你把这个服下吧。”虞子汐给了他一颗丹药。 “这是……” “这丹药，可遮掩你身上的阴邪之气。” 他是魔子，阴邪之气极重，若不加以掩盖，去了夜灵宗会被立即发现。 “哦。” 虽然不懂人族的规矩，但他还是乖乖听了主人的话，服下了丹药。 果然，周身气息弱了许多。 去人族还得夹着尾巴做人，真是憋屈。 但为了主人，他忍了。 第222章 是谁在通风报信 本想着秘密回夜灵宗，给桑玄解毒要紧。 没想到刚到宗门，傅兴安月魅就带着一群弟子来迎接了。 虞子汐就纳闷了。 他们怎么知道自己要回来，还提前来这迎接？ 是谁通风报信的呢？ “汐儿，你可回来了。”月魅奔了过来，“这些天，我们一直担心你的安危，夙夜难安啊。” “宗主，魔尊没为难你吧？”傅兴安关心道，“这些天，可让你吃苦了。” “没事。”虞子汐回答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在你们面前吗？” “宗主，你是逃出来的吗？”傅兴安又问，“你若是再不回来，我们都打算攻入魔族了。” “不必，不必。”虞子汐劝道，“我与魔尊握手言和了，他放我回来的。” “握手言和？”他们脸色瞬间黑了，“你竟然又跟那个妖孽握手言和了？” “不是……” “咳咳，算了。”月魅打圆场道，“汐儿没事就好，至于与魔族的仇恨，回头再说吧。” 傅兴安点了点头：“也好，也好。” “不过宗主，昨天，有人闯入了冰夜城的明王阁，抢走了明王印，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现在，五大宗门都关注于此，我们要不要再多派些人去寻明王印？” “不用了。”她取出明王印，在他们眼前晃了晃，“明王印，我已经抢回来了。” “明王印！”见到明王印，他们又惊又喜，“那，我们就放心了。” 虞子汐：“嗯，转告其他四大宗门，不必再追了，省得人心惶惶。” “是。” “我累了，先回去歇息。”她找借口想开溜。 “等等，宗主。”傅兴安的目光，落在了上官君炎身上，“这少年是谁？” 这少年面孔生，绝不是他们夜灵宗弟子。 “这是我新收的弟子，上官君炎。”她大大方方地介绍道，“君炎，这是二长老和三长老。” 上官君炎不太情愿地低着头，问候道：“见过两位长老。” 内心，是极其不想与他们打交道的。 “新收的弟子？”傅兴安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是从鬼魇宗那边新收来的？” 这少年周身气息诡异，灵力……也高深到他竟然看不穿。 直觉告诉他，此人来历不简单。 得提防一些才行！ “我是主人半路收的，跟鬼魇宗没什么关系。”上官君炎抢先道。 “大胆！”傅兴安冷着脸，“我在跟宗主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上官君炎暗暗翻了个白眼。 规矩还挺多。 “好了。”虞子汐打断道，“君炎初来乍到，还不懂规矩，二长老别跟他计较。” 傅兴安提醒她：“夜灵宗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宗主在收人之前，也不能放松警惕，要好好彻查底细，才能完全放心啊。” “知道了。”虞子汐懒得多言，“我要闭关修炼了，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宗主……” “君炎，我们走。” “是。” 虞子汐没再搭理他们，叫上君炎，就直奔后殿临仙阁去了。 傅兴安望着她的背影，满目担忧：“也不知，宗主是不是真将魔尊也带来了。” 刚刚弟子来报信，说宗主回宗门了，但将桑玄也带回来了。 虽然方才没看见桑玄，但那个叫上官君炎的少年，着实可疑。 他怀疑，那就是鬼魇宗的人，甚至……那少年或许就是桑玄。 越想越后怕。 “宗主真是疯了，什么魑魅魍魉都敢往夜灵宗带。”傅兴安有些失望，“全然不顾咱们宗门弟子的安危啊。” 糊涂，真是太糊涂了！ 让一个妖魔在夜灵宗横行，那不是要他们的性命吗？ “二长老。”月魅劝道，“宗主一向心如明镜，不会乱来的，那弟子说的话也未必可信。” 傅兴安冷哼一声：“可不可信，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 临仙阁，位于夜灵宗后殿禁地，禁地外驻守了好几层弟子。 若是外人，脱层皮也进不去。 入临仙阁前，虞子汐再三叮嘱上官君炎：“你在外面守着，不得让任何人进去打断我，记住，尽量不要与他们发生冲突！” “主人，你放心去吧。”他叹息道，“他们若胡搅蛮缠，大不了我忍着就是了。” 为了主人，他什么都可以忍。 “难为你了，我会尽快出来。”丢下这句话后，虞子汐便进去了。 刚入临仙阁，充沛、浑厚的灵力扑面而来，瞬间神清气爽不少。 怀里的小狐狸，还在睡梦中，软绵绵的一团，手感甚好。 虞子汐抚摸着他的毛发，像是在自言自语：“桑玄，你很快就没事了。” 随即，灵力灌入明王印，悬浮于半空中，灵力笼罩着整个阁楼。 临仙阁外。 只过了一炷香，傅兴安就带人来了，被上官君炎拦在了阁楼外： “主人在闭关修炼，二长老请回吧。” 傅兴安还算好声好气：“宗主刚回来，我特地请了大夫来给她把脉，看看她身上的伤，你就让大夫进去吧。” 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大夫直接进去。 谁知，上官君炎上前一步，将大夫挡在阁楼外，道：“主人好着呢，不劳烦了。” “我身为夜灵宗二长老，有权利关心宗主的身体。”傅兴安黑了脸，“你再阻拦，本长老就治你一个忤逆之罪！” 刷—— 下一秒，上官君炎拿出一块鎏金令牌。 傅兴安仔细一看，惊呼：“宗主令牌？” “宗主令牌在此，她已下过令，在她闭关期间任何人不得叨扰，违者。”上官君炎冷冷瞥了他一眼，“杀。” “杀”字轻描淡写，却令人心生不快。 傅兴安的脸色更难看了。 宗主也太胡闹了，竟将宗主令牌交给自己刚收来的小弟子。 但见宗主令牌，如同见宗主本人。 他也不敢忤逆，只得皮笑肉不笑：“是，那属下等宗主出关就是。” 上官君炎：“不送。” 傅兴安灰溜溜地掉头走了，没走多远，脚步变得越来越慢。 他回过头来，望着不远处的临仙阁，还是不死心地想进去看看。 第223章 凶兽出世 万一魔尊真在里面，宗主跟尊主在一起，外面还有个来历不明、可能是魔族弟子的少年。 这么一想，宗主处境很危险！ 不行。 他必须想办法进去瞅瞅！ “二长老。”一旁的随从看出了他的心思，提议道，“您忘了，其实想入临仙阁，还有另外一条秘密通道呢，不一定非要走正门。” “嗯……”傅兴安考虑了一下，“但那条通道，是要经过禁地深处的。” 禁地最深处，封印着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而封印错综复杂，牵一发动全身，不小心误碰了，就可能给穷奇钻空子的机会。 因而夜灵宗自古规定，不得靠近封印。 那禁地深处，几乎无人去。 “穷奇被封印在夜灵宗两千多年了，封印牢固着呢。”那弟子一脸无所谓，“咱们只是经过，只要不触碰封印就是了。” “说的也是。”傅兴安动摇了。 若是不去，宗主就可能落于危难，到时候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于是，他不再犹豫，带着一行弟子，入了禁地，打算从禁地绕去临仙阁后门。 禁地荒凉。 越往深处去，驻守越少，到了快接近禁地尽头时，只剩下两三个守卫。 一个个还很懒散。 见了傅兴安，守卫跪下行礼：“二长老，前面封印着上古凶兽，二长老慎入！” “本长老要去一下临仙阁。”傅兴安解释道，“前门不通，便从此路绕去后门。” “可是封印……” “无妨，本长老绝不触碰封印，绝不多逗留。”傅兴安保证道。 那两个守卫也只是普通弟子，长老都好声好气到这个地步了，他们也不好再为难。 便只能低身让路：“二长老，请。” 傅兴安一行人继续往里面去，天色越来越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阴沉、幽暗的气息。 风沙越来越大，呼哧呼哧地乱吹着。 大到迷乱了视线。 不对啊…… 这气氛，怎么越来越诡异了？ 再一抬头，只看见浑浊浊的天，已看不清前面的路。 傅兴安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二、二长老。”他身边的弟子，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鬼地方好阴森。” 果然是封印凶兽的地方。 “要不我们，回、回去吧……” 轰！ 话落，地面突然震荡了一下，他们许多人没站稳，险些摔倒。 怎么回事？ 阴鸷的气息，越来越盛。 震荡没停，傅兴安转过身来，伴随着一阵巨响，不远处一道庞然大物破空而出。 哧—— 强大的力量，直穿透封印，浑身烈火的穷奇现世。 “穷、穷奇！”一位弟子惊呼，“凶兽、凶兽他冲破封印了！” 那穷奇体型足有三米长，凌空而起的瞬间，血盆大口张开，吐出一团烈火。 烈火化作巨大的火球，朝地面而来。 “快、快跑！” “快跑啊……” 砰—— 他们甚至来不及躲闪，巨大的火球砸落在地，层层震荡中，将地面砸出一道深坑。 火星飞溅，被溅射之处，处处燃烧起火焰，原地迅速化作一片火海。 众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也灰头土脸开始四处逃窜： “凶兽破出封印了，快跑，快跑啊！” “穷奇出来了，穷奇出来了！” “快跑……” 傅兴安趴在地上，见那凶兽如释放天性了一般，开始处处肆虐、杀人，放火，毁坏建筑，又气愤又后怕。 完了…… 这凶兽，是被他放出来的吗？ 他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急匆匆从地上爬起来：“来人，来人啊！” “凶兽出关了，快去其他宗门搬救兵来！” 他深知凶兽威力，如今大长老不在，夜灵宗剩下的强者哪怕联合，也只会成为穷奇的盘中餐。 必须去搬救兵！ 穷奇出世，夜灵宗几位长老、护法马上集结镇压，奈何凶兽实力太强，不出一个时辰，就溃不成军，乱作一团。 远远望去，整个夜灵宗身处火海中，里面的人四处逃窜。 厮杀声、绝望的呼喊声，刀剑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很快，临仙阁周围也被波及。 上官君炎一看处处都是烈火，又望了望空中那作恶不断的穷奇，便知大事不好了。 这鬼地方，要出事了。 但主人吩咐过了，她给桑玄疗伤不能被打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还走不了。 他以身化作一道结界，护在了临仙阁外，将烈火、危险全部阻隔在外。 有了结界护着，临仙阁内还是一片安定，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更不知，外面已是一片炼狱。 辗转一夜后，其他四大宗门派人来了夜灵宗。 当然，只有万花门直接派了援兵，其它三大宗门并非是来援助，而是来看热闹的。 来迎接四大宗门的，是月魅。 见他们来了，毕恭毕敬道：“各位使者，今日夜灵宗罹难，还请各位伸出援手，救救夜灵宗，夜灵宗定当感激不尽。” 望着夜灵宗身处水深火热，他们连连摇头：“夜灵宗是五大宗门之首，怎么还要我们来救呢？” “你……” “是啊，这关键时刻，你们宗主怎么不见了？”他们说着风凉话，“莫不是自己逃命去了？” “哈哈哈，这点魄力，也配执掌明王印，统领五大宗门吗？” “真是让人贻笑大方呢。” “你们……”月魅气得脸色都变了，“凶兽横空出世，若不镇压必将危害及冰夜城百姓，你们先别说风凉话了，镇压凶兽要紧啊！” “什么风凉话？我们说的可都是实话。”他们一副看热闹的态度。 “啧啧，我觉得奇怪，这穷奇，怎么突然就被放出来了呢？” “是不是你们故意放的？” “你们这是什么话？”月魅瞪着他们。 “好了，好了。”其中一位长老打圆场，“夜灵宗放出凶兽，已是失职，你们现在既然需要我们援救，也该拿出求人的态度来吧？” “是啊，三长老是不知如何求人吗？” 月魅忍着怒火，跪下来：“还请各位长老，救救夜灵宗吧。” “好啊。”有人提出了条件，“要我们派人也可以，我们九云殿只要十车黄金，十车灵石，外加十件珍宝，必须得是极品的。” “御星阁也一样。” “我们轻音阁人少，五车黄金，五车灵石即可……” 第224章 求他 “你们、你们这是在提条件吗？”月魅气得快说不出话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啊。” “是啊。” “可是，镇压四大凶兽，自古以来就是五大宗门的共同责任。”月魅斥责道，“你们怎能以此为由，趁火打劫呢？” 多年前，四大凶兽是人族、魔族合力封印的，其它几大宗门都不想揽烂摊子，不愿将凶兽封印在自己宗门。 最后，四大凶兽中，有两只封印在了夜灵宗，其它两只，分别封印在南海、北荒。 总之，除了夜灵宗承担风险外，其它几个宗门摘得干干净净。 但看守四大凶兽，是整个人族，乃至整个修真界的共同责任。 当然，那个时候，几大宗门也嘴上说的好听，若夜灵宗有异动，他们定会帮忙。 帮忙…… 本也有他们的责任，他们却用“帮忙”为借口，趁火打劫。 实在丑恶！ 他们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呵，误放凶兽是夜灵宗的责任，现在咱们要共同承担这个责任，可不得给点报酬吗？” “是啊，这穷奇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啊，今日就是你夜灵宗的灭顶之灾。” “哈哈哈，三长老还是快快考虑，要不要接受我们的帮助吧？” “是啊，再考虑一会，夜灵宗又要多死几个人了。” “哈哈哈哈……” 他们眼中没有悲悯，只有奚落、嘲讽，身为名门正派，说着的，却是如恶魔般令人恶心的话。 可谓道貌岸然，猪狗不如！ 可现在…… 宗门落难，无路可走。 月魅也只能暂且答允：“好，只要诸位出手相助，夜灵宗奉上报酬就是！” “哈哈哈，三长老，你还真识相。” “嗯，这还差不多。”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后，他们才吩咐身后的弟子：“去吧，替夜灵宗镇压凶兽。” “你们也去吧。” 然而，他们虽然派了人，却也只是“划水”般的力不从心。 布布阵、灭灭火，顶多再帮忙照看下伤者，总之，从不敢正面与穷奇交锋。 有了四大宗门的帮助，夜灵宗的危难也没缓解多少。 处处都是尸体，残壁断垣。 今日，势必是宗门一场前所未有的劫难，若度过劫难，浴火重生。 若度不过，便灭亡。 而现在，大抵是离灭亡不远了。 …… 有上官君炎护着，夜灵宗唯一一处没被波及的地方，是临仙阁。 临仙阁内，还是一片安宁。 虞子汐操控着明王印，给桑玄解毒，神色认真，容不得一丝差错。 注意力高度集中下，不觉中，一天一夜已过去。 她累得满头大汗，体内的灵力也耗费许多，但还是强撑着。 就差一点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倒。 桑玄的命，就攥在她手中，一旦松手，她就是死也后悔不及。 还差一点…… 撑着一丝意志，又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将他体内最后一丝毒蛊清除，虞子汐收回灵力，四肢瞬间脱力。 大脑一片空白，眼睑沉重，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刷—— 下一秒，便落入桑玄怀中。 “师尊……”他将少女圈在怀中，注视着她的眸光中，满是疼惜。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根深蒂固的毒蛊，终于全清了。 浑身轻松。 为了给他解毒，师尊定耗费了许多灵力。 他将虞子汐的小手握住，温热的灵力，由手掌渡入她体内。 她苍白的脸色，才渐渐恢复些血色。 “主人，主人，你们好了没啊？”这时，上官君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主人，这鬼地方快烧成灰了，你们若是好了就快出来，咱们快跑，要不然一会得遭殃了！” 什么？ 桑玄抬眸，透着上官君炎以身化的结界，感应到外面已陷入动荡。 出事了？ 桑玄将虞子汐打横抱起，便转身出去了。 …… 另一边的夜灵宗大殿，已烧得墙壁倒塌、灰尘满天飞。 一行弟子被困在烈火中，无路可退，一个个惊慌得不知所措。 眼看着，一团火球从天而降。 “啊……” 而他们无力挣扎，只能趴在废墟里，捂着眼睛，等待着死神降临。 咔嚓—— 谁知下一秒，火球被击碎在空中，火星四溅，发出巨响。 一行人再次睁开眼，周身的烈火褪散，红衣少年衣袂飘飘，出现在他们面前。 怀里，还抱着他们的小宗主。 他们瞪大双目：“桑……魔尊？” 魔尊怎么会在夜灵宗？ 那穷奇，该不会是他放出来的吧？ 不对啊。 刚刚魔尊那举动，分明像是在救他们。 他们一个个愣在原地，脸色煞白，在魔尊的威压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毕竟，眼前这位随手便能毁天灭地的魔尊，曾经天天被他们踩在脚下侮辱。 他们惶恐…… 只能低着头，小声道谢：“多谢，多谢魔尊出手相救。” 其中一个胆大的弟子忍不住上前去：“魔、魔尊，您真是来救夜灵宗的吗？” 那弟子指着远处，带着哭腔恳求道：“穷奇要毁了夜灵宗，看在、看在你曾也是夜灵宗弟子的份上，看在你师尊的份上，求你救救我们吧。” “再这样下去，几位长老和护法都得死在那凶兽手中了啊！” 顺着他们指着的方向望去，那边，夜灵宗长老、护法正在结阵奋力抵抗着穷奇。 然而，却如螳臂当车，他们一个个都受了伤，落入劣势。 已被穷奇逼至绝境。 无路可逃…… 剩下的弟子傻眼了，大概都觉得，魔尊绝不会救他们，甚至会杀了他们。 眼前这个曾经孱弱的少年，被他们轻视，欺辱，被他们践踏。 以前，他们不给他饭吃，不给他水喝，让他大冷天一件单衣去独自打扫大殿，犯了错就让他背锅，不开心时就欺负他出气。 总之，只将他当作畜生看待。 而此时此刻，他们心里明白，能救夜灵宗和他们性命的，只有这只……他们曾经最看不起最厌恶的妖。 说来，也真是可笑。 夜灵宗的安危，竟要恳求一个妖魔来救。 尽管他们心里觉得，桑玄不会答应，甚至会落井下石。 毕竟，他们曾经那样对待他。 可除了求他，他们实在别无选择了。 第225章 锦歌神尊，好久不见 望着前面的战况，上官君炎蹙眉道：“别多管闲事了，我们带着主人快走吧。” 这闲事，不是他们想管就能管的。 桑玄扫了一眼远处，看着这个他曾经待过的宗门罹难，心里没有一丝同情。 甚至觉得，他们活该。 可他又高兴不起来。 如果师尊醒着，看见她的弟子死伤无数，定会拼了去命救吧。 他不同情这些人，可他怕师尊难过。 罢了…… 桑玄将怀里的少女交给上官君炎，嘱咐道：“保护好她。” 冷冽的视线，落在上空的穷奇身上。 “你疯了吗？”接过虞子汐，上官君炎骂道，“那可是穷奇，是上古凶兽，主人拼了命救你，可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如果兄长在，他跟兄长联手，都没有把握百分百收服那凶兽。 更何况现在只有他一人。 他没有悲悯世人之心，只想保护好主人。 而桑玄这个小白脸，看着孱弱无比，他去了就是找死！ “我会回来。”丢下这淡淡的四个字后，桑玄召出重华刀，便往那战圈而去了。 上官君炎快气死了，只能冲着他的背影喊：“你给我活着回来，别逞能！” 他不在意桑玄的生死，可那小白脸死了，主人一定会难过的。 他才不想看到主人难过。 众目睽睽之下，红衣少年只身靠近战圈，原地的弟子万分意外。 “他、他这是去救人了吗？” 大概没想到，桑玄会不计前嫌，以德报怨。 心里突然很愧疚。 一想到之前那样欺负、羞辱桑玄，现在看来，他们的气度竟不如一个妖魔。 真是惭愧。 …… 那一边，众长老、护法已被穷奇逼至末路，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一个个，筋疲力竭了。 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还没喘过气来，穷奇嘶吼一声，将他们掀翻了一地。 然后，蛮横冲撞了过去。 “啊……” “啊——” 他们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眼看着穷奇冲撞而来，再无力反抗。 今日，他们注定要命祭夜灵宗了吗？ 傅兴安倒在地上，流下一滴悔恨的泪。 是他的错。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人承担这所有罪过。 穷奇掠至他们上空，就要赶尽杀绝时，带着鬼火的重华刀凌空而落。 刷刷刷！ 刀影震荡，恰好抵消了穷奇的强攻，反将之震退出去。 众人得救，抬眸，望着上空那手持重华刀，意气风发的红衣少年，如见救世主。 “魔尊？” “桑玄！” 惊诧，不可思议。 魔尊竟然救他们？ 愣了一下后，他们还未反应过来：“魔尊，这穷奇，是不是你放出来的？” 斥责，质问的语气。 “咳咳，别乱说。”另一个护法打断道，“若真是他放出来的，他救我们做什么？” “你是说……他在救我们？” “好了，别争执了。”傅兴安自己认罪，“这凶兽，是本长老不慎放出的，不是他！” “什么？”众人惊诧。 “二长老，你是不是糊涂了？” “事情结束后，我自会向宗主认罪。”傅兴安低着头，倒也不多争辩，“眼下，还是先想法子镇压凶兽吧。” 镇压凶兽…… 可他们的力量，在那穷奇面前，形同蝼蚁，又如何能有本事镇压？ 倏地，月魅看了眼上空的红衣少年，变得好声好气了一些：“魔尊，刚刚是我们错怪你了，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桑玄不屑地冷笑一声。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正派人士，竟然也有承认错误的时候？ 真是破天荒。 果然，接下来，月魅便有事相求：“魔尊，你来都来了，不妨先别走。” “今日，你若协助夜灵宗重新封印凶兽，夜灵宗会记住你这个大恩的！” “咳咳，月魅。”傅兴安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我夜灵宗是名门正派，怎可让一个妖魔来助？” 传出去，夜灵宗颜面何存？ “大难临头了，你还在意这个？”月魅也压低了声音，“难不成，咱们要指望四大宗门帮我们渡过难关吗？” “这……” 指望四大宗门，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虽然很不甘，但望着满地尸体，望着层层烈火，以及倒塌的宫殿，众人也是于心不忍。 罢了…… 与夜灵宗安危相比，他的尊严又算什么？ 咬咬牙，傅兴安也低身作揖，在桑玄跟前放下了尊严：“还请魔尊，出手协助，夜灵宗定会记住今天这个恩情。” 若平时，因自尊心作祟，他们就算死也不会接受一个妖魔的帮助。 可这次，其他护法也没说话，大概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没想到，也有他们求桑玄的时候。 桑玄轻拭着重华刀上的血迹，漫不经心道：“不必，本座今日出手，不过是看在师尊的面子上。” 指望他们记恩？ 真是笑话。 月魅激动：“魔尊这是愿意帮我们了？” 看在，还是宗主的面子管用。 桑玄冷冷吩咐他们：“疏散所有人先离开此处，到安全的地方去。” 他们愣住了，还有些不好意思：“你、你一个人能行吗？” 这可是上古凶兽。 此刻，桑玄已与穷奇缠斗起来，斗争空隙，冷淡出言道：“少说两句废话，你们兴许还能少死两个人。” 言外之意：快滚！ 他们也不想逗留太久，便不再推脱，开始疏散弟子：“走，我们先走！” “走，先撤退吧。” 几位护法组织弟子从战圈撤退，或退至安全的地方去，或去救火。 夜灵宗，已沦陷为一片火海。 救火，如杯水车薪。 大殿外的战圈，激烈无比，震荡连连，实力低弱的弟子靠近一些，都会被瞬熔成灰烬。 穷奇睁着幽绿色的眼睛，瞪着对面那红衣少年，满目仇恨。 锦歌神尊？ 好久不见啊。 当年那个封印它的神，如今，竟然又站在它面前了。 报仇！ 穷奇心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嘶吼间吞云吐雾，摧毁建筑无数，对着桑玄一顿强势猛攻。 刷！刷刷！ 吞吐间，火光漫天。 桑玄被掩埋在火海之中，掌心结印，化作赤色的刀锋，割开一道天光。 第226章 师尊，不要! 砰砰！ 瞬间，火海炸裂，溅射的到处都是，少年破阵而出，重华刀带着暗黑色的光芒，朝穷奇迎面砍了过去。 刀影闪烁，穷奇吐息迎上。 砰—— 两股同样强大的力量，在空中来了个惊天对碰，自战圈往外层层爆炸。 楼阁、宫殿，又倒塌一地。 平息了些，穷奇被震退，桑玄悬浮于半空中，唇角也挂上了一丝血迹。 他俯瞰脚下的夜灵宗，建筑残破不堪，不由得微微蹙眉。 不能在这打了。 夜灵宗，毕竟也是师尊的心血，他不能让之毁于一旦。 掌心的刀握紧了些，他侧身再次躲开穷奇的强攻，没再反攻，而是吸引穷奇的注意，将它引至了夜灵宗境地外。 到了境外，穷奇瞪着对面的少年，竟然开口说话了：“锦歌神尊，多年不见，你的实力倒是远不如从前了！” 两千年的锦歌神尊，能与它四大凶兽大战三天三夜而不败。 不过嘛…… 眼前这少年，看起来二十不到的模样，又怎能与锦歌仙君相比？ 正是杀他的好机会！ 桑玄面不改色，不紧不慢地将灵力灌入重华刀之中：“对付你，绰绰有余。” 刷—— 话落，重华刀破空而出，穷奇冷笑一声，继续与之交手着。 没了夜灵宗的限制，桑玄的进攻无所顾忌，倒是越来越猛烈。 撑了三个多时辰后，穷奇越来越力不从心。 被一刀震退后，还没来得及喘息，少年便出现在它上空。 “咔嚓”一刀将它双翅砍下。 “呜……” 穷奇发出一阵长长的惨叫，从上空跌落下去，被桑玄的灵力桎梏，收紧。 四大凶兽生于上古，若斩杀之，必将化作天劫祸乱整个修真界。 因而，不得轻易诛杀。 桑玄在空中画印，将穷奇禁锢其中，欲封印之。 只是…… 夜灵宗封印禁地已毁，眼下，没有合适的徒弟能承载封印穷奇。 桑玄当机立断，又多画了一道符咒。 那就将之封印在他体内吧！ 他画着符咒，不断加固灵力，欲以身为封印，将穷奇封印在他体内。 “啊……”猜到了他的意图，穷奇怒目圆睁，“你疯了？你疯了！” 他是神尊。 若以身为印，那自己会在他神力中一点点消融，直至化为虚无。 它不甘心，它不甘心！ 桑玄催动符咒，越收越紧，穷奇的挣扎幅度，也被迫变得越来越小。 这时，后背传来一道急切的呼喊声：“桑玄！” 是她的声音？ 桑玄回过头：“师尊？” 刷—— 下一秒，一道灵力将他推了出去，打断了他的出手，明王印随即幻化成灵索，迅速将他四肢束缚住。 然后，虞子汐出现在穷奇上空，重新画了一道符咒，凌空落下。 不好…… 师尊这是要替他以身封印穷奇？ 危险！ 这样会有危险的！ “师尊，住手！”他欲阻止，却被灵索紧紧桎梏着，“师尊，不要，不要！” 虞子汐回眸，平静看了他一眼，不语，毅然坚决地将封印落下。 她深知以身封印上古凶兽有多危险，这一次，她绝不能再让桑玄涉险了。 刷—— 金光笼罩天际，落下，伴随着惨叫声，穷奇在被封印前，挣扎着说了一句话：“汐染，汐染，你只有半副神躯，你奈何不了本王的！” “等着，本王……本王一定会回来，本王一定会回来的！” “等着，那时就是你们的末日！” 在近乎疯癫的嘶吼、谩骂声中，被虞子汐强行封印，封印入她自己体内。 刷！ 金光消散，大地恢复安宁。 虞子汐轻盈落地，睁开眼，周遭灵力消散，体内多了道强大的封印。 封印中，是上古凶兽。 以她如今的实力，加上仙躯，以身封印凶兽是不在话下的。 可不知为何，她竟觉有些异样。 灵索消散，红衣少年随即落地，急忙奔向虞子汐，满目关切：“师尊，师尊你没事吧？” “没事。”她回答得云淡风轻，“我本是仙躯，以我之身封印穷奇更为稳妥。” “这样很危险！”桑玄的手掌都在颤抖，“快，我将穷奇逼出来，不能让它……” “桑玄。”虞子汐反握住他的手，“封印已落，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他眸色黯淡了一分。 既悔恨又担心。 恨自己刚刚反应太慢，竟让师尊抢先，让师尊担了这个险。 虞子汐反安慰他道：“我如今的实力并不弱于穷奇，穷奇被封印在我体内，绝无翻身余地，你别担心。” 桑玄：“但愿如此。” 心神，依旧不宁。 虞子汐定睛，目光落在他身上，只见他脖颈上、手臂、肩头上，皆是深深浅浅的伤痕，面庞上带着血迹，飘摇的墨发微凌乱。 心尖不由得一疼，道：“多亏了你，今日若不是你在，夜灵宗该葬身火海了。” 桑玄摇摇头：“举手之劳罢了，可惜……最后还得师尊亲自出手封印。” “封印穷奇本就是我的责任，你无需自责。”虞子汐说完，转移了话题，“桑玄，方才封印穷奇时，场面混乱，无一人看清，所以，若他人问起，你也只说，穷奇是被封印回了禁地，知道吗？” 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穷奇封印在她体内，否则会引起争议和恐慌。 桑玄明白她的意思：“好。” 为了让这个“谎言”更逼真，桑玄又在空中画印，制造出一道假象，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假装将穷奇封印回了禁地。 远处的夜灵宗众弟子，亲眼看见穷奇被重新封印，总算松了口气。 “穷奇被封印了！” “得救了，夜灵宗得救了！” 惊喜、安心之余，不由得感叹，祸到临头时，竟是一个妖魔救他们于危难中。 是他们平日里，最唾弃的妖魔！ 而他们那些所谓的“同类”，自私、冷漠，袖手旁观，甚至趁火打劫。 甚至，恨不得落井下石。 果真，只有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才知自己结交的是人还是狗。 这简直比笑话还好笑。 平静了些后，他们纷纷上前去，在虞子汐跟前跪下：“宗主。” 虞子汐扫了他们一眼，冷声质问：“禁地封印，是谁解除的？” 第227章 不管为了什么都不行 知道宗主动怒了，众人皆低着头。 傅兴安主动认错道：“宗主，是属下……” “是你？” “宗主，属下不是故意的。”傅兴安解释道，“本只想从禁地入临仙阁看看您，谁曾想……我们一行人刚路过封印，那畜生就出来了。” “宗主，属下真不是故意的啊！” 虞子汐眼珠子转动了一下。 虽然震怒，但冷静下来一想，那穷奇是上古凶兽，以傅兴安的本事，可没办法解除封印。 定有蹊跷！ “这件事大概另有玄机，但跟你也脱不了干系。”虞子汐便下令，“便由你来彻查，希望二长老能给我一个交代！” “是，是。”能有将功赎罪的机会，傅兴安乐意还来不及，“属下定全力彻查！” 虞子汐抬眸，看了看那满目疮痍的夜灵宗，心痛、失落、自责。 今日，也是她失职了。 她收回视线来，轻声道：“此次若不是魔尊不计前嫌，出手相救，夜灵宗必将罹难，我们，该好好感谢感谢魔尊才是。” “是，宗主说的是。” 他们这才看向桑玄，出言道谢：“魔尊，多谢您出手相救！” “此等大恩，我等没齿难忘！” “封印穷奇乃本座自愿，无需还恩。”桑玄并未放在心上。 “那怎么能行呢？”他们坚持道，“我夜灵宗是知恩图报的，该还的恩情，一样也不会少。” “好了。”虞子汐打断了他们的话，“还恩之事，容我好好想想再说，你们先去清场吧。” 当务之急，救人要紧。 “是。” 他们领命，便先去救人灭火了。 …… 傍晚，寝殿。 入了寝殿，桑玄拉着虞子汐的小手，让她坐下，随即给她把脉。 “桑玄，我真没事……” “师尊，别动。” 她只好一动不动，乖乖由他给自己把脉，偷偷观赏着他的盛世容颜。 过了一会，觉察到她脉象平稳，桑玄才安心了几分。 “怎么样？”她问。 “封印牢固，暂且无恙。” “我都说了没事，是你太大惊小怪了。”她不由得笑笑，“一只凶兽罢了，假以时日，待我实力提升，必将消融它魂魄。” “那也不可掉以轻心。”桑玄却放心不下，“以后，我每日给你把脉一次。” 这可是上古凶兽，不是闹着玩的！ “好。”虞子汐答应，“你开心就好。” “你还笑呢？”他都担心死了，“你若真想让我开心，日后就不要再这样涉险了！” 否则，他迟早被吓死。 “知道了。”虞子汐乖乖应声。 转而，她视线流转，落在桑玄那只还血流不止的手臂上，变了脸色：“你受伤了！” “一点皮外伤罢了，不碍事。”桑玄的回答，漫不经心。 “让我看看！” “不用……” 他还没来得及拒绝，袖口就被虞子汐掀开。 他肌肤白皙，手臂上却有一层薄薄的、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 清瘦，而有力。 奈何，那皎白若雪的手臂上，却多了道狰狞的血窟窿，还在淌血不止。 乍一看，血肉模糊，甚至能看见森森白骨。 虞子汐面露心疼：“你胆子也太大了，那可是穷奇，是上古凶兽啊！” 他并不在意：“如果你在，你一定会救。” 他只是做了师尊会去做的事。 她心生感动。 夜灵宗从前那样苛待他、羞辱他，他该恨透了这些人才是。 可他为了自己，竟能放下间隙和仇恨，拼了命去救人。 她知道，他不是不记仇，只不过他心里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能让他放下仇恨。 她轻轻抱住桑玄：“以后不管是为了什么，不许再这样冒险了。” 她不想桑玄有事。 被她这样主动一抱，桑玄受宠若惊，乖乖应了一个字：“好。” 师尊在担心他呢？ 被人记挂的感觉，真好。 须臾，虞子汐才松开手：“我来给你包扎吧。” “嗯。”他没再拒绝。 虞子汐从储戒中取出些疗伤药、止血散。 她出言道，“此次封印穷奇，夜灵宗弟子都很感谢你，两位长老还打算设宴，要好好感谢你呢。” 桑玄拒绝：“不了吧。” 他只是想为师尊分忧，并无救人之心，也懒得接受那些人的感谢。 “嗯。”虞子汐不强求，“你不想去那就不去。” “但这次，夜灵宗欠你一个人情，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才好了。” 桑玄：“那就欠着，慢慢还。” “好啊。”她也很乐意。 那就让她亏欠桑玄一辈子吧，这样，桑玄就会与她纠缠一辈子了。 “不过。”桑玄转入了正题，“四大凶兽的封印，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你重新封印了穷奇，但穷奇被放出时，其它三个封印定也松动了。” “师尊，今后你们可得小心了！” 毕竟，夜灵宗共封印了两只凶兽。 “嗯。”虞子汐点点头，“封印的事的确诡异，我会调查清楚的。” 封印松动，穷奇被放出，绝不是意外！ 倏地，袖口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肉模糊，不由得让虞子汐变了脸色。 这伤，比她想象中还要深。 “伤的这么重，你还说没事？” 这伤口，像是被凶兽咬的，隐约能看见，连骨头都断裂了。 “并无大碍。”他面不改色，“我皮糙肉厚的，过几日便痊愈了。” 虞子汐自然知道，他是嘴硬，便忍着心疼，给他涂止血散。 “呃……” 耳畔，传来一阵隐忍的闷哼声。 “疼吗？” “嗯。”他轻轻点点头，声音软软的，“所以，需要师尊的安慰，嗯……” 话说完，一枚轻吻落在唇上。 浅尝辄止，一晃而过，却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耳根瞬间发烫。 “师尊，你这是做什么？”他强作镇定。 “安慰你啊。” “那……你平常也是这么安慰别人的吗？”桑玄没看她的眼睛。 “嗯。”她摇摇头否认，“别人才没有，只有你有。” 桑玄笑了。 本来只想讨几句甜言蜜语的，没想到，师尊安慰人的方式这么独特。 不过，他喜欢。 “还疼吗？”她又问。 “嗯。” “不是都安慰你了吗？” “还不够。” 第228章 师尊会恨我吗 虞子汐：“……” 这小家伙，还学会得寸进尺了？ 不过她也没含糊，又一吻吻了上去：“这下够了吗？” “不够。” 又是一吻：“这下呢？” “不够……” “你想累死我啊？” “师尊累了？” “乖，我们先疗伤。”她温声细语道，“晚上再好好安慰你。” 这话，似别有用意。 桑玄愣了愣。 不过，还是乖巧地应了一声：“好。” 他便一动不动，注视着师尊认真为自己包扎的样子，便忍不住多看几眼。 师尊在，便是他最大的安慰了。 时光若能定格，那便在这一刻吧。 良久，外面传来的声音，打破了殿内一时的宁静：“魔尊。” 来者是傅兴安，带着一群宗门弟子，看起来，态度都还算客气。 然而一进屋，就看见他们家宗主在给桑玄包扎，两人距离贴近，亲密无间。 傅兴安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们上前去：“魔尊，我们是特地来感谢你的。” 桑玄眸色冷了一分：“本座都说了，无需感谢，二长老请回吧。” 来感谢他的？ 明明是怕他与师尊太过亲密，来监视，来打扰他们的吧？ 傅兴安的心思，虞子汐自然也看出来了，便问道：“让你去调查的事，可都调查清楚了？” “属下已亲自去调查过了，不过想着，要先来感谢一下魔尊，便先来了寝殿。”傅兴安回答，“还请宗主恕罪。” “嗯。”虞子汐点点头，“魔尊能不计前嫌，慷慨相助，难得可贵，可以见得他本性不坏。” “所以，本宗主希望日后，你们能擦亮眼睛，分得清是非好歹！” 这次桑玄出手，好不容易让他们对桑玄的态度有所改观。 她想趁热打铁，缓和关系。 “是，宗主说的是。”他们表示赞成。 傅兴安又对桑玄道：“魔尊既然救了夜灵宗，这份恩情，夜灵宗铭记在心，日后魔尊若有什么需要，尽管与我们提！” 接着，她请示虞子汐：“宗主，您看，要不要送几车灵石去魔族，作为还恩？” 话落，桑玄冷然扫了他们一眼。 这么急着还恩，是生怕欠他的，被他敲诈？还是生怕与他扯上关系？ 呵！ 这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眼狼。 好在他都习惯了。 桑玄冷淡启唇：“无需。” “那怎么能行呢？”他们坚持道，“我夜灵宗是知恩图报的，该还的恩情，一样也不会少。” “好了。”虞子汐打断他们，“这个恩情记在我头上，就由我来报答魔尊，你们就不必记挂了。” 听她这么说，桑玄勾唇轻笑，眉眼弯弯如月牙。 “这……”他们愣住了。 他们本想着把恩情还完了，也就算了，省得夜长梦多，日后还受魔族牵制。 没想到，宗主竟来这么一出。 她来还？ 她怎么还？拿身体还吗？ 简直太不像话了！ 傅兴安看了看桑玄，勉强笑着：“魔尊，您的恩情，夜灵宗断不会欠你的，但……您毕竟是魔尊，与我们宗主身份悬殊，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宗主吧。” “是啊，我们就这一个宗主了。” 听到这，虞子汐变脸了：“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傅兴安低着头，“只是，希望宗主别再执迷不悟了。” 封印穷奇的大恩，他们铭记在心，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接纳魔尊与宗主在一起。 这是天理不容的事！ “够了！”虞子汐不悦道，“是我要缠着桑玄，是我放不下他，你们这架势，是要连本宗主一起数落谴责吗？” “宗主，你糊涂了啊。”他们着急了，“咱们人族与妖族势同水火，就算再怎么报恩，您也不能因此迷失了本心啊。” “是啊，宗主，而且你忘了，你父母是死在老妖王手中的。”傅兴安指着桑玄，“他父王，是你杀父杀母仇人啊！” “您怎能与您杀父杀母仇人在一起？” 言语中，都是斥责。 他希望宗主清醒一点。 傅兴安说到这里，桑玄的眸子黯淡了一分，眼神晦暗不明。 虞子汐则听不下去了：“行了，你们别说了！” “宗主……” “你们今日到底是来道谢的，还是来兴师问罪的？”虞子汐反问他们。 “属下知罪。” “宗门尚在罹难，你们不去好好安顿，却净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虞子汐指着他们，“我看，你们也想被治罪！” “不、不敢。” “那就给我滚出去。”她冷声下令，“明日之前，安顿好所有伤者，否则我拿你们是问！” “是，是。” “宗主，属下告退。” 虽然不甘心，但他们不敢明着顶撞宗主，只好怀着怨念下去了。 偏殿里恢复安静。 虞子汐才说话：“桑玄，他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相信……” “当年，我父王痛下杀手的原因，我也不知。”桑玄看着她的眼睛，道，“但父王他一向宽仁待人，我想此事许有蹊跷。” “师尊，你给我一些时间，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他在跟她解释。 当年，的确是父王杀了师尊的父母，这是既定的事实，已无法改变。 问题不该逃避，要面对才能解决。 “嗯。”她点了点头。 虽然也耿耿于怀这件事，但她知道，就算真的是残杀，这件事与桑玄无关。 毕竟那时，他才幼年。 稚子无辜。 有仇报仇，但她……至少不会将这个矛头直指桑玄。 “好了。”虞子汐反安慰他，“论从前的仇恨，三天三夜也说不清，人族欠妖族太多，妖族也欠人族太多，恩恩怨怨，早就说不清了。” “桑玄，这件事我也会调查的。” “那倘若为真，师尊会恨我吗？”桑玄看着她的眼睛，有些紧张。 “不会，因为我知道这与你无关。”虞子汐一口否决了。 桑玄大概猜到她在纠结什么，便出言：“师尊，还没到那一步，这件事一定有蹊跷，你相信我，我定会调查清楚的。” 他不想与师尊走到那一步。 “嗯。”虞子汐应声，“不管结果如何，这件事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 第229章 留下吧，我需要你 桑玄沉默了一下，道：“师尊，谢谢你。” 师尊愿意信他，他十分开心。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虞子汐随即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没到那一步。” 她也希望，永远到不了那一步。 “师尊，一会我还是回鬼魇宗吧。”桑玄主动提议道。 “为何？” 他声音不大：“我毕竟是妖魔，留在这……不合适。” 他不想让师尊夹在中间为难。 虞子汐：“我不在意！” “可我在意。”桑玄正色道。 他不想让师尊被任何人非议，不想让师尊因他，而做一些迫不得已的决定。 沉默了一下，虞子汐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答应了：“好。” 她不在意被非议，但也怕桑玄遭受流言中伤，怕他在这受了委屈。 罢了。 想了想，虞子汐又补充道：“你还有伤在身，不如明日再走吧，明日，我再送你回去。” “听师尊的。” “嗯。” 虞子汐知道，他们身份悬殊，且各自背负太多恩仇与责任，大多时候身不由己。 不是两心相许，就可以安然在一起的。 很多时候，很多事由不得他们。 有些人，注定殊途，无论再怎么努力，也走不到一条道路上。 嫌隙不除，他们永远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永远只能活在谩骂与流言蜚语中。 她不想让他心爱之人承受这些。 但她不会放弃的。 她相信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一切间隙都会慢慢消除。 这次，她一定会紧紧抓住他的。 “师尊。”过了一会，桑玄才出言，“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夜灵宗弟子。” “为何这么想？” “这样，我就能长伴你身边了。”他回答道。 可惜，还要保护族人，为妖族沉冤昭雪，他还要复兴妖族。 他身上的重任，太多。 虞子汐看着他：“你与我都有责任在身，便能彼此感同身受。” “桑玄，我们不要为了彼此，放弃了自己的责任，但也说好了，绝不放弃彼此，如何？” 桑玄：“好。” 虞子汐笑了：“不过啊，有件事我一直觉得有点奇怪。” “你说？” “一般来说，转世后的身份属性，不会跟前世差距太大，可我前世是魔尊，如今成了仙尊，而你，前世明明是仙君，如今却……”说到这，她自己都是一头雾水。 这落差，未免也太大了。 “嗯……”桑玄想了想，只回答道，“也许只是巧合吧。” 心里却也觉得蹊跷。 若与前世身份落差太大，通常……是发生过大的变故。 可他的前前世回忆里，似乎，并没有什么能影响转世的变故。 难道，还有些记忆他未曾想起？ 算了。 等他查清了再告诉师尊吧，省得让师尊多心。 这时，门外传来了上官清幽的声音：“主人，属下回来复命了。” 虞子汐：“进来。” 得了主人的允许，他才入了寝殿，竟带着一身伤，白衣处处都染了红。 脸色，看起来也有些憔悴。 魔子虽刀枪不入，但也并非无坚不摧，若遇强敌，一样会受内伤。 “怎么了？”虞子汐关心道，“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主人。”上官清幽跪了下来，“属下无能，本已追到了安凝，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不仅救了安凝，还打伤了属下。” “没能为主人分忧，属下有罪，请主人降罪！” 黑衣人…… 虞子汐问他：“可有看清，那黑衣人是何来路？” 清幽实力极强，甚至不弱于她，能伤得了清幽的，这世上大概还没几个。 也就那几个人了！ “那人戴着面罩，属下没能看清。”上官清幽如实回答道。 “我知道了。”虞子汐没多加责怪，“事出有因，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先下去疗伤吧。” 接着，她将上官君炎叫了进来，给了他一些疗伤丹和疗伤药。 并且叮嘱：“君炎，给你兄长疗伤。” 上官君炎：“知道了。” 上官清幽眸中掠过一丝感激，道谢：“多谢主人。” 两人相对视一眼，便一声不响地退出去了，退去了一旁的偏殿。 “兄长，到底是谁伤了你？”上官君炎还忍着一口气，“告诉我，我去给你出气！” 上官清幽摇摇头：“那黑衣人来路不明，我们还是别给主人招惹事端了。” “那，就这么算了吗？”上官君炎不甘心。 这可不是他们以前的处事风格，怎的从暗关出来，还要事事谨小慎微了？ “现在，我们跟随着主人，事事要考虑主人周全，不能图一时之快，逞一时之能。”上官清幽教育他道，“就算有所行动，也得主人同意过才能做，知道吗？” “……知道了。” “嗯。”上官清幽反问他，“我来的时候，见这宗门一片狼藉，近日可是发生了什么动荡？” “还不是哪个脑抽的长老，将那穷奇放出来了，我跟主人险些没命。”提到这个，君炎就来气，“说来，还多亏了那个小白脸。” “小白脸？” “嗯。”上官君炎点点头，“兄长，那小白脸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没想到还有几分实力，竟能以一己之力镇压穷奇。” 他们从前，真是小瞧他了。 上官清幽的神情，并不意外：“能爬上魔尊之位的，会是什么简单人。” 意料之中罢了。 “那咱们以后更得盯紧了他，以免他伤害主人。”上官君炎越发提防了。 这么一个危险的人在主人身边，还真不让人放心。 但愿，那妖孽没什么企图！ …… 翌日，清晨。 桑玄苏醒过来，眼眸刚睁开一些，便见师尊就在枕边，饶有兴致地给他整理着头发。 心里骤然一慌，他马上闭上眼，假寐。 然而，这一细微举动已被虞子汐尽收眼底，轻唤了他一声：“桑玄。” 桑玄便装作才苏醒，佯装缓缓睁开双目：“师尊。” 虞子汐开口：“留下吧。” “什么？” “夜灵宗刚罹难，需重建，我现在走不开，不能陪你回鬼魇宗。”她语气认真，“但我又很舍不得你，想你陪在我身边，所以留下吧，在这陪我几日。” 第230章 珍惜当下 她想好了，不管以后如何，先珍惜当下，过好当下吧。 人生苦短，他们得以好好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还管什么流言蜚语？ 那些，都不重要。 桑玄微微一怔。 大概没想到，师尊会这样主动挽留自己。 心生欢喜，他半开玩笑道：“我手都断了，可帮不上你什么忙，没准还会给你添麻烦。” “别的忙不用你帮。”她不在意，“会暖床就行了。” 暖床？ 桑玄哭笑不得：“你若只需要一个暖床工具，多的是弟子愿意排队，你又何必找我呢？” 这语气，略带幽怨。 “不不不。”她摇摇头，“别人暖的不好，我只要你。” 桑玄笑了：“既然师尊如此要求，那徒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你再睡一会，我出去看看。” “嗯。” 望着她离开寝殿的背影，桑玄微微出神。 未来的事情还未发生，他不该杞人忧天，而该先好好珍惜现在。 出了寝殿，外面的建筑毁了大半，来来往往的弟子，正在清理残壁断垣。 这场景，荒凉萧条。 虞子汐去了大殿，恰好，就碰见九云殿和御星阁的使者，来要报酬。 至于轻音阁……大概是心虚了，并未派人来要报酬。 九云殿、御星阁来的那几个使者，坐在贵宾的位子上，一个个趾高气扬。 “二长老，三长老，来之前咱们可都说好了，十车灵石，十车黄金。” “夜灵宗身为五大宗门之首，我想是不会食言的吧！” “是啊……” “呵。”月魅只觉得可笑，“要你们帮忙的时候，你们避之不及，应允了酬劳才敷衍地帮了几下，这下结束了，要酬劳的时候你们跑的倒是快？”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他们不以为然，“该我们得的，我们当然要来要的！” “你……” “行了，不就几车灵石和黄金吗？偌大的夜灵宗还需为这个磨叽？”其中一人没耐心了，“给了我们就走，就这么简单。” 夜灵宗众人脸色都很难看。 他们宗门刚刚罹难，建筑、珍宝毁了大半，这些宗门不伸出援手也就罢了，还雪上加霜。 那么多灵石和黄金，他们若拿出来，就再没多少资金修缮宗门了。 这些人，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怎么？”见他们不肯，九云殿使者拍案而起，“难不成，夜灵宗是要出尔反尔吗？” “谁出尔反尔了，跟本宗主说说？”气氛紧张时，虞子汐的声音传来。 他们回过头，只见少女面容冷峻，云步轻移而来。 在场的夜灵宗长老、弟子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宗主。” “小宗主，你来的正好。”使者们直接问她要，“昨日夜灵宗罹难，我们派弟子援助，你们三长老答应过了，给我们十车灵石、十车黄金作为酬劳，可今日却要反悔了。” “我想，小宗主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也容不下言而无信之人吧？” “信口雌黄！”月魅听不下去了，“魔尊替我们封印穷奇，都未曾要报酬，你们一个个不过是假意帮忙，也好意思提报酬？” 昨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只是派人来走了个过场。 别说是抵御凶兽，连救火他们也不愿帮，只站在一旁看看热闹，说说风凉话。 这般，还来提报酬。 简直不要脸！ “帮了就是情分。”他们索性不要脸到底了，“答应的酬劳，一分都不能少！” “小宗主，您说该怎么办吧？” 使者们一个个无赖样子，是不要到报酬不打算走了。 “要报酬是吧？好。”虞子汐挥了挥手，“来人啊。” 外面的弟子领命，将几箱提前准备好的灵石，搬了进来。 月魅着急了：“宗主，不能给啊！” 这些人，明显是把他夜灵宗当冤大头了，怎能惯着他们呢？ 虞子汐扫了他们一眼：“你们要的灵石在这，拿去吧！” 他们顿时两眼放光，吩咐随从将箱子打开，迫不及待地去验收灵石。 “快看，好多灵石。” “这是我的，我的……哎哟！” 谁知，他们的手掌一碰到灵石，便被狠狠烫了一下，急忙收回手。 再一看，手都被烫红了。 以为是意外，他们不甘心，又去触碰灵石，还是一样的滚烫：“啊，哎哟……” “小宗主，你这灵石怎么烫手啊？” “是啊。”虞子汐叹息，“不义之财自然烫手。” “你说什么？”他们变了脸，“小宗主，你是存心戏弄我们吧？” “怎么会？”虞子汐故作一脸无奈，“你们要的灵石，我都放在这了，能不能拿，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你……” “看几位使者的表情，是不想要了？”她摇摇头道，“来人啊，既然使者们如此客气，那就收起来吧……” “等等！”他们还是不甘心，“我们要！” 这小宗主是想为难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可这灵石，他们偏偏吞定了！ 接着，他们前仆后继地继续去拿灵石，却一次次被烫得嗷嗷叫。 刚开始还心有不服，一次次挫败，身上、手上被烫得全是伤痕后，渐渐的，有人开始放弃了。 不行啊…… 这些灵石，貌似不太好拿。 望着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却碰壁连连的滑稽画面，月魅、傅兴安以及众夜灵宗弟子，如同看戏。 时不时出言嘲讽：“有些人就是不自量力呢。” “是啊，你瞧瞧，他们跟狗一样，都头破血流了还跪着！” “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被冷嘲热讽，那些使者气得脸色通红，只得继续跟虞子汐理论： “小宗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灵石，你是存心不想给我们呢？” “有多大本事，就拿多少灵石。”虞子汐还一脸无辜，“灵石就在这，拿不拿的到，全看诸位的本事了。” “你……”他们无以言对。 自然也明白，虞子汐在借势嘲讽他们，未出力就想得报酬是不可能的！ 只是心里气不过。 但，看着那比碳火还烫的灵力，虽近在咫尺，却也再不敢去触碰。 第231章 正邪不两立 只能自认倒霉：“罢了，这笔账我九云殿记下了！” “灵石我们可以不要。”另一个使者转移了话题，“但小宗主，你身为五大宗门首领，却放出凶兽来为祸天下，实在是失职。” “你这象征着五大宗门之首的明王印，是不是该交出来？” 月魅心生动怒。 灵石没要到，他们恼羞成怒，开始打起明王印的主意了吗？ 虞子汐反问：“这话是你们宗主教你们说的，还是你们自己要说的？” “这、这有区别吗？”他们不懂。 “当然有。”虞子汐冷然启唇，“若是你们宗主对我有异议，让他们自己来跟本宗主当面对峙！” 说到这，话音一冷：“明王印的归属，你们这些做下属的还无权过问，若是你们自己多嘴，那……本宗主身为五宗首领，现在就有权治你们一个忤逆犯上之罪！” 声音不大，气场十足。 众使者被吓得打了哆嗦，一个个脸色煞白，急忙甩锅：“不、不敢。” “我们即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妄议明王印的归属，属下们，不过是传达宗主的意思。” 未曾想，这个平时柔弱、好说话的小丫头，突然变得这样强硬。 眼下这气氛，他们毫不怀疑，若他们继续顶撞虞子汐，这丫头真能将他们全杀了。 算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见他们秒怂，虞子汐蔑视一笑，直接下了逐客令：“夜灵宗危难未解，今日不待客，诸位使者请回吧。” 若不是要维持宗主的气度，她大概只会说一个字：滚！ 使者们垂头丧气的，什么好处也没捞着。 走之前，还不忘膈应道：“小宗主，好意提醒一句，与 魔尊凭什么救夜灵宗？ 定是之前，夜灵宗就与魔族勾结了吧！ “多谢提醒。”虞子汐不屑一顾道，“不过，那也总好过跟一群虚伪小人为伍的好，否则，指不定哪一天就被捅一刀，多难受？” 又被嘲讽了一顿，他们脸都绿了，只能将气憋在肚子里，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大殿中清净了许多。 月魅只觉大快人心：“那群膈应人的家伙，可总算走了。” 若不是宗主来，今日，他们那群人怕是要没完没了了。 “下次再来，直接轰出去，若纠缠不休就杀了，不必客气。”虞子汐吩咐道。 “这么做，解气是解气，可是不是……伤了与其他宗门的和气？”月魅有些担心。 “与他们和气又如何？”虞子汐冷笑道，“危难时，可能得到他们一丝帮助？” 月魅不说话。 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九云殿、御星阁眼中，利益至上，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虞子汐接着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任何人也帮不了我们一世，往后，夜灵宗唯有自己强大，才能无坚不摧。” 至于那些虚情假意的，所谓的“宗门关系”，见鬼去吧！ “宗主，你说的是。”月魅便也释怀了。 靠谁也不如靠自己。 “对了，宗主。”傅兴安问她，“魔尊……可离开夜灵宗了？” 虞子汐：“他受伤了，我打算多留他几日，你们没意见吧？” “没意见，当然没意见。”傅兴安也很积极，“我这就派人去给魔尊安排住处。” 虽然魔尊在这，他时刻都提心吊胆的，但那毕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也总不能下逐客令吧。 只要魔尊对夜灵宗并无恶意，多留几天，他们倒也没什么意见。 “不用了。”虞子汐拒绝道，“他就住我寝殿。” “啊？”众人惊诧。 “宗主。”傅兴安委婉提出反对，“他是魔尊，您与他这样亲密不避讳，不合适吧？” “是啊。”月魅劝道，“正邪不两立，总归，你还是与魔尊保持些距离吧。” 这样，实在不像话。 虞子汐毫不掩饰：“桑玄是我心爱之人，我跟他没什么好避讳的。” 简单，直白。 “宗主，你……” “这话在我跟前说说就算了。”虞子汐打断了他的话，若让我知道，你们在他跟前多嘴，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说完这话后，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傅兴安和月魅相对视一眼，叹气，恨铁不成钢。 …… 午时，飞雪漫天。 桑玄独自坐在寝殿外的庭院里，银霜落在他衣袂上、墨发上，平添几分清冷的美感。 而他，正在与池玉传音。 传音符那头的池玉，听完自家尊主的吩咐后，大惊失色：“不是吧？尊主，救完夜灵宗还送资源给他们？不是，他们可是人族啊！” “本座让你送你就送。” “可是我们不是魔族吗，干嘛那么好心？”池玉不懂，“我们不应该无恶不作吗？” “怎么，日后要统一修真界的魔族，连这点气量与格局都没有？” 听到这，池玉恍然大悟。 尊主这么做，莫不是要收买夜灵宗的人心？ 就算那群人狼心狗肺，但人情给出去了，日后定是要加倍讨回来的。 嗯…… 这么一想，倒也没什么坏处。 “好。”池玉立即领命，“属下马上派人去送。” “嗯。” 桑玄心知肚明，夜灵宗鱼龙混杂，记恩的人永远会记恩，狼心狗肺的，也不会因为这点恩情就对他感激涕零。 他也不指望。 这么做，只是想为师尊分忧罢了。 传音符断了，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都快午时了，师尊还没回来，想必是忙于宗门琐事吧。 他若现在去找师尊，怕打扰她，也怕她觉得自己太粘人了。 想想还是算了吧。 那他，去买些师尊最爱吃的糖炒栗子，等她回来就是了！ …… 傍晚，风冷。 虞子汐回去的路上，也不知是累了还是乏了，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步伐虚浮，似乎下一秒就会失了意识，栽倒下去。 怎么回事…… 难道，是她今日太累了？ 而且，她总觉得，自己今日脾性有些暴躁，刚刚路过宗门境地时，见还有几个九云殿弟子在纠缠，一怒之下动手全杀了。 中午指挥救人的时候，还训斥了两个弟子，险些动手。 她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体内，仿佛有一股邪魔、阴暗的情绪，在隐隐作祟。 第232章 我不是故意的 到了寝殿，只见傅兴安跪在她寝殿大门前，低着头。 她停住脚步：“你来做什么？” “宗主。”傅兴安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您今日，当真要让魔尊留宿寝殿吗？” “是。” 傅兴安急了：“您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您怎么能跟魔尊在一起呢？” “为何不能？”她不理解。 “不需要原因！”傅兴安义正辞严，“他是邪魔，你是正道！” “二长老大概忘了？”虞子汐瞥了他一眼，“你口中那个邪魔，可刚解救了夜灵宗。” “属下只是就事论事……” “你口口声声道别人是邪魔，照你这么说，那这天底下的许多人，是连邪魔都不如的皮肉禽兽了吗？”说到这，虞子汐已经生气了。 这家伙，真是个糊涂人！ 说不过她，傅兴安还是不肯让步：“宗主，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了，你若执意如此，属下长跪不起，直至你回心转意！” 虞子汐只觉得可笑。 可惜，她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你要跪就跪吧。”她看都不看一眼，自顾自入庭院去。 “宗主！”傅兴安攥住她的衣襟，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人妖有别，属下不想让你沦为全天下的笑柄啊！” “宗主，请三思啊……” 话说完，就被已动了怒的虞子汐掐住脖颈：“够了！” “傅兴安，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压抑在她心头的怒火，如火山爆发，“我是宗主，你是属下，作为属下，言听计从即可，你既然这么喜欢忤逆宗主，那我就杀了你！” 咔嚓—— 话落，她加重的手掌的力道。 “啊……”傅兴安被掐得喘不过气，在她的灵力威压下，毫无挣扎之力。 四目相对，宗主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竟多了一丝狠厉的血红。 周身，也是挥散不去、欲毁灭万物的强大戾气。 让人心生寒意。 不对……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宗主像是变了个人。 一时之间，傅兴安被吓到了，试图唤醒她：“宗主，饶命，饶命啊……” 谁料，他被掐得越来越紧，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快不能动弹了。 这时，桑玄正从外面回来，靠近寝殿，便见那白衣少女周身的灵力气息，阴鸷而诡异。 师尊？ 这气息不对，她有危险！ “啪”的一声，手中的糖炒栗子掉落在地，桑玄急忙奔了过去：“师尊，你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虞子汐充耳不闻，侧目，腾出一只手来：“滚开，别多管闲事！” 刷—— 狂暴一掌落在桑玄身上，将他掀翻出去数米，落地，吐血。 听见吐血声，虞子汐才回过神来，瞳仁恢复墨色。 是他？ 这才意识到，自己伤了不该伤的人。 “锦、锦歌？”她这才松开手，连忙奔向桑玄，将他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锦歌？ 师尊叫他锦歌？ 起身，握上她小手的瞬间，冰凉入骨，桑玄切身感觉到，她周身气息阴沉诡谲，戾气极重。 且，这股戾气缠绕着她，能将她的情绪无限放大，从而不受控。 “师尊。”知道她还未完全清醒，桑玄将她的手握紧了些，“你冷静一下，别动怒，你看看我，我是桑玄，我是你徒儿啊。” 他的声音，温柔得如一泓清泉，流入虞子汐心间，让她平静了几分。 戾气也一点点消散，她闭上眼睛，试图理一理还处于混乱中的思绪。 她是谁…… 她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对面不远处，傅兴安从地上爬起来：“桑玄，我们宗主怎么会突然如此暴戾，是不是你对她施了什么妖法？” 刷—— 刚开口，桑玄就抛出一道灵力将他禁锢住，连带将他嘴巴封上。 以免打草惊蛇。 接着，一道暗黑色的灵力灌入傅兴安体内，他挣扎了一下，昏倒在地。 这时，虞子汐重新睁开眼，也回过神来了：“桑玄。” 声音，也恢复了平静。 “师尊。”桑玄看着她，“你没事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看见桑玄唇角的血迹，心生疼惜，伸手替他擦了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回想起来，她才发现，自己刚刚差点杀了傅兴安，还失手伤了桑玄。 内疚万分…… “没事了，我们先进去。”桑玄柔声安慰罢，将她打横抱起。 “等等。”虞子汐看了眼地上的傅兴安，“他……” “别担心，我已消除了他刚刚那段记忆。”桑玄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说罢，抱着虞子汐转身去了。 他左手臂骨头断了，将她抱起，略微有些吃力，但还是强忍着一言不发。 将她抱回寝殿，放在了床榻上。 “桑玄，你的伤不要紧吧？”她关切道。 刚刚，她出手全然不受自己控制，也不知他伤的重不重。 “我没事。”他反问虞子汐，“师尊，你刚刚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她便说着自己的感受，“今日变得暴躁易怒，甚至有杀人冲动。”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桑玄秀眉微蹙：“是不是你体内封印松动，导致穷奇在作祟？” “不可能。”她一口否认，“封印十分稳固，穷奇绝无作祟的机会。” “我看看。” 桑玄无法安心，便探了探她的脉象。 果然，封印稳固。 不是穷奇作祟，师尊又怎会突然性情大变，情绪不受控？ 不对…… 她的魂魄，好像有些问题！ “桑玄。”见他面露些许惊诧，虞子汐问道，“可有看出什么异常？” 桑玄开口：“师尊，你有第七魄？” 普通人和普通修炼者，只有三魂六魄，仙体者，也只有半数拥有三魂七魄，而这半数，是有机会修炼成神的。 而神体，则全拥有三魂七魄。 且这第七魄，最为强大，其力量，等同于前六魄加起来那么强盛。 可想而知，拥有第七魄者，先天条件就远远优于六魄。 虞子汐也愣住了：“不可能，我虽是仙体，但从小只有三魂六魄，怎么会凭空冒出第七魄来？” 桑玄回答：“师尊并未发觉，是因为，这第七魄处于沉睡状态，并未觉醒。” 第233章 师尊，你有邪魄 “什么？” 桑玄的意思是，她的第七魄是隐藏状态，并未觉醒，所以才没被察觉？ 这也太玄乎了吧。 桑玄接着道：“你其它六魄是神魄，而这第七魄属性未知。” “若是神魄，那七魄都该是神魄，怎会六魄是神魄，还有一魄属性未知呢？”虞子汐越发觉得荒唐。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桑玄也无法解释，“但师尊这第七魄，不太像神魄。” 虞子汐怔了怔：“你的意思是，我第七魄也有可能是邪魄？” 桑玄没否认。 师尊前前世是魔尊，如果七魄都是邪魄，他倒是觉得很正常。 可师尊六魄是神魄，最后一魄为邪魄。 这样的情况……前所未有！ 反正他闻所未闻。 “桑玄。”虞子汐也猜到了，“是因为近日，我的第七魄有所波动，你才觉察到了它？” “嗯。” “它之所以波动，是因为穷奇？” “没错。”桑玄应道，“穷奇也是邪物，他虽然冲破不了封印，但他的存在，兴许会慢慢唤你第七魄觉醒。” “原来如此。”虞子汐恍然大悟。 “师尊，把手给我。” 她便将手伸手，被桑玄握住，温热的灵力由掌心渡入她体内。 他这是在给她渡灵力？ “桑玄，快住手！”她想抽开手，“你伤还没好，这样会消耗你元神的。” 手反被他握得更紧了。 “别动！” 随即，虞子汐闭上眼，便觉丹田内的灵力充沛了许多。 情绪，也变得平静了些。 良久，桑玄收起灵力，她睁开眼，伸手扶住了他：“你没事吧？” 肉眼可见，他脸色惨白了一分。 “无碍。”他轻声道，“师尊，以后我每月给你渡一次灵力。” 师尊的灵力必须保持充盈，这样，就算第七魄觉醒，也会在她的掌控之内。 反之，后果不堪设想。 虞子汐摇摇头：“也不能总靠你救我，今后，我勤加修炼就是了。” 她如今的实力，放在修真界是完全够用，几乎找不到几个对手的。 可面对上古凶兽，面对神魄、邪魄，竟还有些力不从心。 真是天外有天。 她得继续刻苦修炼了。 “穷奇封印在你体内，虽暂时稳固，但终究是个隐患。”桑玄还不放心，“师尊，你需尽快突破渡劫境，彻底吞噬了穷奇。” 这样，才不会夜长梦多。 “嗯。”虞子汐点点头。 前世，她也才突破到了大乘境，这样的实力放在修真界，也是凤毛麟角，也是她前世的极限了。 这一世，看来她得突破极限了！ “对了。”这时，她突然有个疑问，“对了，你刚刚说，我六魄是神魄？” “嗯。” “可我记得我六魄只是仙魄，他日成个地仙已是极限，怎么可能……” “我不会看错。”他很肯定，“师尊是神魄，他日至少是神王。” 神王…… 这个称号，对于修真界这群修仙的凡人来说，太遥远了。 她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认得神魄的？” “师尊忘了，两千多年前，我是锦歌仙君。”桑玄耐心解释道，“虽然魔族的人都叫我仙君，但……” “但其实，你是神尊。”她也想起来了。 锦歌是神尊，不是什么仙君，“仙君”这个称号，是她当年羞辱锦歌，故意叫的。 这么说，她当年还真幼稚…… 桑玄微微点头：“我也曾拥有过神魄，所以，不会看走眼。” 但那些记忆，还是如碎片，虽清晰，但永远也无法完整串联起。 “那就奇了怪了。”她越想越不明白，“你前世又没有作孽，怎么就神魄变邪魄了？” 前前世，他三魂六魄皆是神魄，这一世，他七魄皆是邪魄！ 这落差，是不是也太大了。 转世做魔头，这对于一个神尊来说，是最大的侮辱了。 一个神尊，究竟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才会被惩罚投胎做魔尊？ 真是离谱…… “难道，是因为你跟我这个魔头在一起，神灵才要惩罚你？”虞子汐猜测。 “别乱说，这跟你没关系。”他一口否认。 “我瞎猜的。” “或许是巧合吧。”桑玄也觉得离奇，但想不通，也只能这么回答。 说完，还故意开玩笑：“那这一世我倘若多积点德，下一世是不是又变回神魄了？” “呸呸呸，我们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虞子汐的手指捂住他嘴唇。 “开玩笑的。”桑玄笑笑，“这一世还没好好经历呢，我们不想下一世的事。” 这一世有师尊在，他可不企图什么转世，只想与师尊长长久久。 “神魄也好，邪魄也罢，又不能决定什么。”虞子汐已经看淡了，“倒不必放在心上。” “但我听说……邪魄无比阴邪，有邪魄者，皆是比修罗还无情的冷面杀神，就连自己的亲眷也能狠心下毒手。” “师尊是觉得，我不够凶狠？”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说到这，她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你七邪魄明明都觉醒，却……” 她知道，桑玄只对她一人温柔，待旁人都是冷漠无情，杀伐果断。 但再怎么冷漠，也到不了意识不受控制、六亲不认、要杀尽天下人的地步。 她随口揣测：“难道是长相原因？” 他长的，实在太人畜无害了，怎么也无法与邪魔联系在一起。 桑玄“噗嗤”笑出了声。 “传闻只是传闻，未必几分是真，师尊听听便罢了。”他只能这么解释。 “也许吧……”她想，也许是传闻对于邪魄的解释，太过夸大。 算了。 想不通，她也就不提了，索性转移话题：“对了，你今日下山了？” 刚刚看他风尘仆仆，似是从外面回来的。 “闲来无事，便下山逛了逛，还顺便买了点零嘴。”他拿出一袋糖炒栗子，“只剩一包了，也不知师尊爱不爱吃。” “爱吃。”她眸光一亮。 是她最爱吃的那一家，在冰夜城城北，从这要走好远的路。 明明就是特地买给她的，还嘴硬说只是顺路。 这小狐狸，真是又傲娇又暖心啊。 第234章 你不是锦歌 第二天，魔族给夜灵宗送来了灵石、建材资源，以及一些食物。 这对于刚刚遭遇劫难的夜灵宗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接收的那些弟子半信半疑，除了意外，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感激的。 夜灵宗落难，只有万花门送来了一些资源，其它三个宗门，皆是看好戏的态度。 甚至借此机会起哄，让虞子汐交出明王印。 真没想到，魔族能主动提供帮助。 有人忍不住感叹：“无事时，五大宗门同生共死，有事时，他们竟还不如魔族。” 人性，果真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望着那送来的一车车资源、食物，傅兴安都愣住了。 “虽然魔尊做这些，是看在宗主的面子上，但不管怎样，都帮了我们。”月魅出言，“拿人家手短，以后吧，我们倒也不必对魔族处处敌对。” 这样，夜灵宗也累。 “嗯。”傅兴安点了点头，第一次认同了这个观点，“这个恩情，夜灵宗不会忘。” “只是此次劫难，倒让本长老彻底看清了那些虚伪小人！” “人心向来如此，意料之中罢了。”月魅没放在心上。 同门之中尚有背叛，更何况其他宗门。 这时，一位弟子带来了消息：“二长老，三长老，听说九云殿出事了。” “什么？” “九云殿与鬼魇宗又生摩擦，一怒之下，魔族弟子直接攻入九云殿，打砸烧抢，这会……大概已经洗劫到藏宝阁了。”那弟子禀报道，“两位长老，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救他们？” 听到这，两人相对视一眼，并不着急，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我们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精力帮他们？”傅兴安表了态。 “不，要帮！”月魅咬牙切齿道，“不过在帮之前，告诉九云殿，一定要十车灵石十车黄金作为报酬，我们的人才帮！” “是。” 傅兴安怔了怔：“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讲道义？” “跟不仁不义之辈，无需讲什么道义。” “那，他们若是愿意给报酬，我们当真要帮他们？”傅兴安还不太情愿。 “当然不。”月魅接着吩咐，“派人去九云殿援助，到时候，就跟在魔族弟子后面，也偷偷抢点珍宝回来。” 正好，夜灵宗现在什么都缺。 那弟子忍着没笑出声，答应了：“是。” 他们这是以牙还牙！ …… 寝殿。 桑玄坐在床边，望着榻上还在熟睡的少女，驻目流连。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着，口中还断断续续喊着同一个名字：“锦歌……” “锦歌，锦歌！” 忽而梦中惊醒，她眸光恍惚间，一把伸手抱住了眼前人：“锦、锦歌。” 略微颤抖的小手，满是失而复得的惶恐和喜悦。 “锦歌，你终于回来了，再也别走了，再也别走了好不好？”她抱得很紧。 “锦歌，我舍不得你走……” 言语中，带着几分哭腔。 桑玄知道，她现在并未完全清醒，才会睁开眼、闭上眼都是“锦歌”，而非他的名字。 心底的失落转瞬即逝，但他还是马上抱住虞子汐，柔声道：“好，我也一样舍不得你。” 虞子汐瞳仁一缩，条件反射般松开手，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你，你不是锦歌。” “我……” “锦歌从不会对我如此顺从，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他开口：“师尊，我是桑玄，呃……” 话音刚落，就被她一把掐住脖颈，窒息感一涌而上。 “你不是他。”虞子汐眸色冷漠，似是失了心智，“是你们杀了锦歌，是你们杀了他，我要杀光你们为他报仇！” 说罢，一掌将他掀翻出去，“刷”的一声，霜华剑出手，朝他面门砍了过去。 哧—— 剑刃距面门只差分毫时，被桑玄徒手抓住，鲜血顺着他指缝淌流而出。 “师尊，不要。”他看着她的眼睛，满目担忧，“你忘了吗？你已经为他报过仇了。” 已经为他报过仇了。 零碎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闪现，她看见了满目血雨腥风，满地尸体。 勉强冷静了一些，却心痛万分：“是啊。我已经杀了那群狗贼，可他，终究是回不来了。” 她就是杀尽天下人，他也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 “哐啷”一声，手中的剑刃掉落在地，泪水已模糊了视线。 桑玄马上奔了过来，轻搂住她：“师尊，别哭，我还在。” 他的声音，温柔如水，仿佛有种治愈的力量，能让她跌入谷底、翻涌不断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她抬眸，与红衣少年四目相对，泪眼朦胧地伸出手，轻抚了抚他的面庞。 唤了声：“锦歌。” 随即，便双目一黑，倒在了他怀里。 桑玄将她揽在怀中，眼底满是压抑着的疼惜，轻开口：“前尘往事都过去了。” “师尊，今后，我再也不希望你因我而难过了……” 见师尊如此，他很难过。 前世，留她一人在这孤独尘世，她一定比死还要痛苦百倍吧。 还好，这些都过去了。 再不要重蹈覆辙了！ 他小心将虞子汐抱起，放回床榻上，不顾自己手掌、手腕还在淌血，先探了探她的脉象。 果然…… 师尊的第七魄受穷奇影响，蠢蠢欲动，指不定哪天就觉醒了。 而现在看来，这邪魄太强大，就算以师尊如今的实力，也控制不了它。 如此，只会有一个结果：待邪魄觉醒，师尊反会被它控制。 想到这，桑玄便越发担心，只能握着她的小手，继续给她渡送着灵力。 “锦歌，锦歌……”半梦半醒中，她口中喊的依旧是这个名字。 昏昏沉沉，一些记忆画面浮现入脑海中。 画面中，是昏暗的鬼魇宗。 昏暗的寝殿，气氛压抑。 床上，锁着一位气质清冷绝尘的白衣公子，他面如桃瓣，明眸皓齿，白衣被鲜血染红了数处，墨发微微凌乱。 脸上，皆是灰尘与血迹。 尽管落魄至此，尽管四肢、脖颈都被铁链锁着，依旧透着不可亵玩的高贵气质。 如高岭之花，让人不敢靠近。 第235章 为什么就是不肯求我? 汐染步入寝殿，看着奄奄一息的男子，眉宇间的神色有些复杂。 往日里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锦歌神尊，而今被封了灵力，等同于凡躯。 撑着这具凡躯，三天三夜滴水未进，他大概也离死不远了吧。 她走近了些，捏住锦歌的下巴：“锦歌神尊，你求我一句，我就给你水喝。” 戏谑的语气。 锦歌看都没看她一眼，躲开了她的手，面不改色，一言不发。 “神尊真是好骨气。”她冷笑道，“宁可死也不愿意正眼看本尊，本尊到底哪里不好，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看我一眼？” 他依旧不说话。 汐染越发赌气：“好啊，你不看我，我自有办法让你看我。” 她命人给锦歌灌下了汤药。 被迫喝完后，锦歌被呛得咳嗽不止，面容覆上一层惨白：“咳，咳咳……你给我喝了什么？” 丹田内一阵燥热，燥热的情绪层层爆裂开，蔓延至身体每一寸经脉。 开始占据他的意识和理智。 热…… 汐染回答：“合欢汤。” 合欢汤…… 难怪如此。 “合欢汤的解药就在我这。”汐染望着他，“锦歌，只要你拉着我的手求我，我就给你解药。” “锦歌，你倒是求我啊？” “别碰我！”锦歌往后退了退，电光火石般甩开了她的手。 方才与她触碰的瞬间，燥热肆虐，头脑都不清醒了一瞬间。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眼前的少女是罂粟，是毒药，碰不得。 他不吭声，不愿靠近汐染，甚至不敢看她一眼，强忍着，体内却越来越热。 汐染冷哼一声：“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最讨厌你这幅高高在上、漠然蔑视一切的样子，明明求我，我就会给你解药，我就不会为难你，为什么你还是一声不吭？” “锦歌，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求我？” 无论她怎样动怒，锦歌始终闭着眼睛，尽管冷男直冒，燥热难耐，也忍着一言不发。 大概是铁了心，不愿屈服。 汐染心里越发不快了：“好，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多久。” 丢下这句话，她气冲冲地离开了寝殿。 她不明白，明明锦歌是阶下囚，明明该是锦歌来求他的，可现在……卑微的人依然是她，依然是她在企盼。 企盼着，锦歌对她服软。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要等锦歌来求她！ 这次，汐染下定了决心，要等锦歌来主动服软，主动恳求她。 然而，离开寝殿后，她只觉度秒如年，每隔一炷香，就会将弟子叫来，问问锦歌的情况。 每次都是问：“他为何还不来求我？” 她可是魔尊，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可偏偏，在他面前就是无可奈何。 从来都奈何不了他…… 最后，她还是按捺不住了，又去了寝殿。 被锁在榻上的少年，已是半昏迷状态，秀眉蹙成一团，苍白的面庞布满冷汗。 嘴角，还有些未干的血迹。 换了寻常男子，饮下合欢汤不到半个时辰，若没能化解，就会烈火焚身，痛不欲生，饶是再好的定力也会化作虚无。 可他…… 哪怕自己就在他面前，他宁可死，宁可咬破自己的舌头，也不愿服软半个字。 难道，他就如此厌恶她吗？ 汐染有些难过，将他扶起来道：“为什么你就是不愿对我服一句软，哪怕一个字也好？” 肢体触碰，让他恢复了些意识，燥热的情绪又点燃全身。 “不要，不要……”他便撑着一丝气力，动弹着，那动作，似乎是想推开她。 汐染也以为，他要推开自己的。 却听她下一句说：“不要……不要离开我。” 顿时，她心里一软。 这是在挽留她吗？ 这话，是对她说的？ 她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随即，她将锦歌一把抱住，动作、神态都温柔了许多，抬眸，吻上了他的冰唇。 下一秒，锦歌阖目落泪。 那一刻冰凉泪，刺痛了她的心。 他还是嫌恶她吗？ 罢了…… 无论是否真心，至少他现在愿意主动抱她，也再不抗拒她的吻了。 这样，就够了。 …… 处在梦魇中的虞子汐，躺在榻上，眉头紧锁着，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明显，像是有什么心事。 桑玄坐在床边，还在不断给她渡灵力。 过了许久，她脉象才稳定了一些，只还处在梦魇中，无法醒来。 “师尊……” 他只能在床边守着，望着少女惨白、略惊慌的脸颊，心疼十分。 师尊这是梦见了什么？ 既难过、无措，又患得患失，像是想拼命抓住什么东西，却又始终抓不住。 是以前的事吗？ 这时，外面传来了弟子的声音：“宗主，宗主，您在吗？” “三长老说您在寝殿，让属下来请您过去一趟，宗主，您方便吗？” 听着，像是比较要紧的事。 桑玄用幻音术，幻化成了虞子汐的声音，应道：“何事？” 与虞子汐的声音，毫无差别。 “后殿禁地许多结界都破损了，需要您亲自去修补。”弟子回答道。 毕竟，这些结界从前都是出自宗主之手。 桑玄：“知道了。” 他垂眸，看了眼榻上的人。 一时半会，师尊是醒不来的，就算醒了，若让他们看见师尊身体有恙，定要追究。 若让他们知道穷奇封印在师尊体内，知道师尊有邪魄，后果不堪设想。 算了…… 这点小事，就让他替师尊做吧。 于是，桑玄拂袖在床边设下结界，又将榻上的人隐身。 接着起身，启用幻术。 刷—— 他摇身一变，变成了虞子汐的模样，对着铜镜转了一圈，仔细检查了一遍。 确定无任何破绽了，才转身出了寝殿。 外面恭候着的弟子上前来，在前面带路：“宗主，我们走。” 走之前，桑玄吩咐守在外面的上官君炎、上官清幽：“桑玄在寝殿中歇息，你们在此照看，勿要离开半步。” 上官清幽：“是。” 上官君炎：“主人，你要去哪？带我一起去呗，我要贴身护着你。” 他才不想照看那个小白脸呢。 第236章 手拿开 桑玄冷瞥了他一眼：“不需要。” 以师尊的实力，还需要他贴身护着？ “主人。”上官君炎还不愿放弃，“你就让我跟着吧，不看着你，君炎实在难以安心。” 桑玄只当没听见：“你安不安心，关我何事？” 上官君炎：“……” 他石化在风中，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桑玄已经随弟子去了。 他急忙追上去：“主人，等等我，等等我！” 追了一路，直至到了后山才勉强追上，气喘吁吁的。 主人今日，怎么连步伐都变快了？ 突然有些不适应呢。 “宗主，你来了。”月魅示意了下前方，“那些结界从前都是你亲手设的，现在破损的，也由你来亲自修补吧。” 他们这些长老、护法倒不是不能修补结界，只是没这个权利。 “嗯。” 桑玄应声，浑厚的灵力凝聚掌心，便开始修补破损的结界。 上官君炎热心道：“主人，我帮你……” “不用！”月魅阻止道，“修补结界是宗主的职责，无需外人插手！” 一个外人，可碰不得他们夜灵宗的结界！ “哼，我还不是怕你们把我主人给累坏了。”上官君炎不服气道，“再说，我是主人的人，怎么能算是外人了？” 这群人类，屁规矩真多！ 月魅黑了脸：“你……” 这小子，到底是宗主从哪收来的，怎的如此伶牙俐齿？ “行了，不帮就不帮。”上官君炎叹息道，“一会主人累了，我再换她就是。” 他答应过主人，不与这群愚蠢的人类争执。 算了…… 先忍着吧。 桑玄并未理会二人，闭着双目，将破损的结界一道道修补。 这后山禁地中，尽是浩然正气，按理来说，应该与他一身阴邪之气相冲。 然而，并没有。 灵力与结界碰撞时，反有种相融、相吸引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十处结界全被修补好。 刷！ 桑玄收回灵力，突如其来一阵晕眩感，让他步伐趔趄了一下。 “主人小心！”上官君炎箭步冲出去，一把扶住了他，“主人，你没事吧？” 与一个男人肢体接触，桑玄瞬间心生嫌恶，瞪着他道：“手拿开！” 语气中、眼神里，都是满满的嫌弃。 他最讨厌被人触碰了，尤其还是男人！ 这个上官君炎，平日里……也是对师尊如此动手动脚吗？ 越想越气。 上官君炎愣了愣，不想松手，却被他一把甩开了：“哎哟。” 主人怎么了，为何要凶他？ “宗主，你没事吧？”月魅关切道。 “无妨，没站稳罢了。”桑玄淡淡搪塞道。 “那就好。”月魅这才安心。 望着已修补好的结界，桑玄云淡风轻道：“走了。” 转身要走，却被月魅叫住了：“宗主，你等等。” 他停住脚步。 月魅上前来，给了他一些丹药，道：“这些疗伤丹你拿着。” “我并未受伤。” “这些是给魔尊的。” “给他的……”他有些意外。 这些宗门之人，竟也会主动送疗伤药给他？ 月魅点了点头：“他受了不少伤，宗主便让他多待几日，或者带他去临仙阁疗伤吧。” 停顿了一下，桑玄才道：“多谢。” “不谢。”月魅笑笑，“其实，就我自己来说，一开始我对桑玄没那么大偏见的。” “他刚来魔族的时候才十二岁，和你一样大，一看，也是在蜜罐里泡大的孩子，突然整族被灭父母双亡，被抓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来，所有人都厌恶他，他自然也是无所适从的，站在他的角度，恨我们也是正常的。” “可如今，他能以德报怨，让我很意外，也许是我后来偏见太多了，宗主，以后，我会试着改变自己的态度。” 言语中，她都在反省自己。 桑玄微微叹息。 月魅的话，他并不感动。 刚来夜灵宗时，他也想着要好好孝敬师尊，好好表现，做一个良善之人。 可后来才发现，自己的善良，只不过是让他人得寸进尺的踏脚石。 才发现，无论他再怎么努力，所有人都只会厌恶他、唾弃他。 这是无法改变的。 曾经，他也一度憎恨夜灵宗，憎恨这里的每一个人，发誓要杀光他们。 若不是因为，这些人是师尊的弟子、亲友，他早就不客气了。 哪里会留夜灵宗到今日？ 今日，他们竟突然对他忏悔？ 呵，晚了。 迟来的忏悔，比草贱。 他所受的伤害，每一处都钉在骨血中，刻在肉里，抹不去了。 抹不去的！ “谢谢。”他又不轻不重地道了声谢。 “宗主。”月魅还有话说，“我看得出你喜欢他，但为了他的声誉，为了你自己的声誉着想，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呵。 果然，说这么多，又是来劝师尊离开他的？ 桑玄冷冷启唇：“终有一日，我会堵上悠悠众口。” “你……”月魅无言以对。 宗主真是太固执了，等她哪一天撞南墙，大概就不会如此了吧。 这时，禁地外来了个弟子：“宗主，御星阁大长老求见。” 桑玄：“不见，轰出去。” “这……”那弟子有些为难，“朱长老诚心求见，怕是不打算走了，我们就是想轰走，也有心无力啊。” “宗主。”月魅小声提醒道，“那御星阁的大长老，实力强于御星阁阁主，上次竞争五大宗门首领的时候，他有事没来，得知你拿到了明王印，大概是心有不快，来找茬了。” “宗主，不必理会，我去替你打发了……” “心有不快？”桑玄却偏想见见，“那我倒要去看看，他有多不快。” 他不见，这麻烦日后也会找上师尊，倒不如随手解决了。 “这……” 月魅还没来得及阻拦，桑玄便出禁地了，上官君炎紧随其后。 她无奈叹了一口气，也跟了上去。 御星阁大长老朱寿就等候在外，上座着，夜灵宗弟子并未奉茶。 看起来，并不待见他。 见桑玄出来了，朱寿冷笑着，也没起身：“小宗主，许久不见，你又长高了不少。” 那居高临下的语气，像是在调侃一个晚辈。 第237章 杀 “我家主人长不长高，关你什么事？”上官君炎怼了回去。 这糟老头子，难道忘了，自己面前的是五大宗门首领？ 非但没敬畏之势 “大胆！”朱寿瞪着上官君炎，“哪来的小子？我跟你们宗主说话也有你，哎哟……” 嗖嗖！ 话还没说完，他膝盖就中了两道暗器，被迫跪倒在地。 恰好匍匐在桑玄跟前。 “小宗主，你！”他抬起头来，恼怒道，“你怎么能随意动手？” “朱长老不懂规矩，本宗主便教教你。”桑玄的语调，洋洋洒洒。 “你……”朱寿气得脸色铁青，“我只是一时忘了，小宗主不必如此强逼吧？” “现在可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 “那还不快行礼？” “什么？” 月魅补充道：“我们宗主是五宗首领，见了她，长老应当行叩首礼！” “哈哈，好啊。”朱寿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若过了今日，小宗主还是五宗之首，老夫自然愿意行叩首礼。” “你这话什么意思？”月魅变了脸。 朱寿直接阐明了意图：“实不相瞒，老夫是特地来向小宗主发起挑战的。” “上次大赛，老夫有事没到场，心有不甘，今日才专程来挑战，若老夫赢了，小宗主可得将明王印拱手相让啊！” 他毫不客气。 “大赛已经过了，你现在挑战有什么用？”月魅不悦道。 “大赛时间虽然过了，但五宗之首，也总得要是五大宗门的最强者，得以服众才行。”朱寿有他自己的理由，“如今，老夫对大赛结果不服，自然也有权利质疑。” 说罢，还看了桑玄一眼：“小宗主，你敢不敢接受老夫的挑战？” 桑玄：“没这个必要。” “没必要？”朱寿冷嘲热讽，“我看你是不敢吧？” “谁不敢了？”月魅争辩道，“我们宗主是光明正大胜出的，无需接受你这无聊的战帖！” “就是……” 朱寿着急了：“小宗主，你若是心虚了就直接交出明王印，这事也就算了。” “正好啊，最近夜灵宗不是很太平，我就替你保管着明王印，也没什么。” 见桑玄压根不理会他，就更急了：“虞子汐，你有没有听见我的话？” “你站住！” 说罢，蓄力已久的一掌狂暴出手，朝桑玄面门偷袭而去。 速度之快，如电光火石，令人猝不及防。 月魅惊呼：“宗主小心！” 上官君炎：“主人快闪开！” 两人都来不及去护主，然而，桑玄本人却云淡风轻，反手轻盈一掌迎了上去。 砰—— 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朱寿的灵力被瞬间攻破，整个人倒飞出去。 “啊……” 飞了十多米才重重砸落在地，口吐鲜血，只觉五脏六腑都被震得零零散散。 一招秒杀！ 众人惊诧地瞪大眼。 朱寿好歹也刚突破了大乘境，这样的顶级强者，竟在宗主手中不堪一击。 果然，是他们小瞧宗主了。 月魅扬眉吐气道：“实力不济就别不自量力了，来人啊，送客！” “是。” “等等！”这时，桑玄叫住了他们。 “宗主，还有何吩咐？” 桑玄：“我没让他走。” 淡漠平静的语气，生生让人脊梁骨一寒。 朱寿撑着重伤的身子，抬起头来，再看对面的少女，如见修罗。 原来，虞子汐刚刚说的“没必要”，不是不敢，是觉得他不配挑战她。 事实也是如此…… 他丝毫不怀疑，虞子汐想杀他，比杀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好磕头求饶：“小、小宗主，属下给……给您行礼了，宗主饶命，饶命啊……” 下一秒，一道蛮狠、阴冷的灵力刺入体内，如置身烈火。 “啊……” 惨烈的叫声划破天际。 众目睽睽之下，朱寿的脖子被拧断，全身鲜血被抽了干。 其画面，不忍直视。 桑玄砍下朱寿的头颅，命人挂在夜灵宗境前。 并且发话：“明王印既为本宗主所得，便不允任何杂碎挑衅，若再有挑衅五宗首领权威者，同等下场。” 语气不重，气场十足。 师尊这个五宗首领，虽德配位，但小人太多，该立立威。 月魅心里咯噔了一下。 本想着教训朱寿一顿就好，没想到，宗主竟直接下了杀手。 不过，那朱寿向来跋扈、残忍，还多次为了争抢资源，杀了不少夜灵宗弟子。 只是此前，一直死无对证。 现在倒好…… 朱寿死了，不可惜，甚至让她，让许多夜灵宗弟子都大快人心。 只是她觉得，这不太像他们宗主的一贯作风。 难道，是因为跟魔尊在一起时间长了，性子也变得残暴了？ 不行。 看来，还是不能让魔尊久留啊！ …… 须臾，桑玄离开了后山，上官君炎小跑着跟在后面：“主人，等等我！” “主人，你别走这么快嘛，主人……” 倏地，桑玄停下脚步，冷然瞥了瞥他即将与自己贴近的身子，嫌弃道：“你再敢碰我一下，我砍了你这双手！” “好好好，我不碰就是了。”他只好后退了退，委屈巴巴道，“主人，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凶？” 之前，主人对他都是好声好气的，怎么今日态度完全变了？ 倒像是…… “今日你对我，倒像是桑玄那个小白脸的态度。”上官君炎疑惑道，“是不是他教你的？” 桑玄：“……” 这家伙，没少在师尊面前说他坏话吧？ 他皮笑肉不笑着：“我只是稍有不适，头晕，才会忽而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上。” “啊？”上官君炎关切道，“你没事吧？我给你疗伤吧！” “不用了。”桑玄摇摇头，“疗伤也没用，我是消耗了太多灵力。” 晦暗不明的眼底，似在打着什么好主意。 上官君炎愣了一下：“那，我给你渡灵力？” “不必这么麻烦。”桑玄给他指路，“夜灵宗后山有彩灵芝，可弥补灵力消耗，你去给我挖几只来给我入药吧。” “这还不简单？”他丝毫没发现自己被当了苦力，欣然答应，“我这就去挖。” 第238章 我怎么敢跟师尊动手? “哦对了。”桑玄补充道，“彩灵芝不可破损，否则药效也会折损大半，所以你千万不可用灵力挖。” “不用灵力挖，那用什么挖？”他问。 “用这个。” “刷”的一声，桑玄从储戒中拿出一把锄头，给了他。 “锄头？”上官君炎愣住了，“用这个，得挖到何年何月去啊？” “不着急，慢慢挖，我等你。”他依然皮笑肉不笑着。 “……好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主人的吩咐，他又不能不听。 便扛着锄头，往后山去了。 桑玄转身便回了寝殿，还没进去，就听见寝殿中传来动静。 不对…… 难道他的结界被人破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急忙冲了进去，同时撤去幻术恢复了自己的容貌。 只见虞子汐已经苏醒，上官清幽坐在床边，正欲喂她喝药。 进桑玄进来，行色匆匆，虞子汐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她出言解释：“我刚醒，结界是我自己打开的。” 桑玄心底的大石头这才放下，走近了些，接过上官清幽手中的药碗。 用汤勺搅拌了一番，检查了下碗里的药。 是普通安神药，安全。 他才开口：“我来，你出去吧。” 上官清幽点点头，应道：“主人，你好好休息，清幽先退下了。” 随即，便乖乖退了出去，还轻轻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桑玄，你刚刚去替我修补结界了？”虞子汐问他道。 “嗯。” “对不起啊，桑玄。”她拉住桑玄的手，又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愧疚道，“我是不是又伤了你？” “没事。” 然而，虞子汐摸到他脉象，便知他刚添了几分内伤。 是被她的灵力所伤…… 不由得心疼道：“你怎么不还手，怎么不好好保护自己呢？” 桑玄轻笑：“一点小伤罢了，何况，师尊又不是故意的，无需自责，我只是担心你……” 师尊的第七魄，在不断波动，也许不知哪天就觉醒了。 到时候，那强大的邪魄可能会占据她意识。 他担心这样的事发生。 “不用怕。”她低声道，“我已经打算闭关修炼了。” 只要她继续提升实力，吞噬穷奇，便也能掌控那第七魄。 “好。”桑玄道，“我陪你。” “你陪我？” “嗯。” “那不行。” “为何？” “你在，我会分心的。” 桑玄怔了怔：“可是……” 她已经想好了：“过几日我送你回鬼魇宗，然后我闭关，等我实力提升，吞噬穷奇压制第七魄后，我就出关，就马上去找你，如何？” 听完，桑玄眼底掠过些许失落。 虽然师尊必须得闭关，但他们好不容易得以重逢，便又要分开，他心里自然难过。 除了难过，还有担心。 他不放心师尊一个人。 不舍地望了虞子汐一眼：“一定要如此吗？” “这是最好的法子了。”虞子汐没否认。 虽然这次，夜灵宗大多数人都感激桑玄的救命之恩，但再怎么感激，也不会把他当自己人。 他留下夜灵宗，就担心……有人故意挑拨离间，节外生枝。 他回鬼魇宗，才是最安全的。 桑玄还是答应了：“好。” 随即转移话题，以打破气氛，“药快凉了，来，快喝了吧。” 温热的汤药喂到了她唇边。 “嗯。” …… 夜晚，天黑。 好几个时辰都不见桑玄了，虞子汐放下手中的卷轴，下了床，随手披上一件外衣，打算去外面看看。 推开房门，只见外殿中放着一座炼丹炉，正燃烧着滚烫烈火。 丹药的清香，隐约可闻。 桑玄就在炼丹炉旁，对照着书籍，往炼丹炉中添加着药材。 “桑玄。”她走近过去，“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呢？” “我给师尊炼些丹药，闭关修炼的时候兴许能用上。”他说话间还在看着书籍，一丝不苟。 原来是在为她炼丹啊。 虞子汐开口：“我自己会炼一些，你不必费心，去歇息吧。” 他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抬眸，认真道：“那不行，我要亲手炼给师尊。” “好好好。”虞子汐笑了，只好欣然接受，“不过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去睡觉吧，明日再接着炼也无妨的。” “嗯……师尊再给我一炷香时间，待我炼完这颗丹药吧。” “好。”虞子汐便在他身边坐下，“你这是在炼什么丹药呢？” “上清丹。” “上清丹……” 她知道，上清丹可短时间内让灵力源源不断，保持充沛，服下此丹药修炼，事半功倍。 他倒是有心了。 虞子汐望着炼丹炉，以及他的炼丹步骤，出言道：“你这炼制步骤没错，只是……火候要再小一些，再晚一些融入灯心草就好了。” “这上清丹是最难的，我已失败一次了。”桑玄看了看她，“师尊是炼丹师，不妨手把手教教我吧？” 他很乐意学的。 “好啊。”虞子汐也很乐意教，便贴近了一些，握住他的手，“火候再小一些吧。” “还有这个，一会再放……” 虞子汐在认真教着他，他也在认真听，但视线，不由自主便落在她身上，再难移开。 清香掠过鼻尖，心弦颤动。 他十分珍惜这样的日子，也愿今后，他们能一直过上这样的日子。 许久之后，炼制完了上清丹，两人便回了内殿。 夜色已深。 殿内的烛光，显得格外招眼。 虞子汐犹豫了一下，主动道：“桑玄，偏殿我让人收拾好了，你去偏殿睡吧。” 她担心自己像昨天那样，睡梦中失去意识，伤了桑玄。 她不想再让他受伤了。 然而，桑玄立马就不乐意了：“师尊，你这是嫌弃我了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怕……” “那就不要赶我走。”桑玄打断了她的话，“我不要和师尊分开！” 言简意赅，还带着几分撒娇。 “好吧……”架不住他可怜兮兮的眼神，虞子汐马上就妥协了，“那说好了，如果我又失去意识，你一定要先保护自己，若我伤你，你一定要还手！” “我怎么敢跟师尊还手？” 第239章 被坑了 “那……也至少得躲开吧。”她无奈道，“万一我下次下手太重怎么办？” 以她的实力，若桑玄不躲不闪，也是极有可能杀了他的。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总之。”她看着桑玄的眼睛，“我更在意你的安危，如果你受伤，我会很难过。” “我不会让你难过的。”他答应。 “那就好。” 睡前，桑玄在床头点了安神香。 夜灵宗位于雪山之巅，四季寒冷，这夜，虞子汐睡在他怀里，一夜无梦。 第二天，桑玄继续炼丹。 虽然虞子汐有许多丹药，闭关修炼都可以用上，但这毕竟是他一份心意。 她便也不阻拦。 用过午膳后，也跟他一起炼丹。 只要跟他在一起，无论做什么，心里都是自在踏实的。 “对了。”倏地，虞子汐看了看外面，“怎么一整天都没见到君炎，他人呢？” 从昨天到现在，都没见他人影。 正好这时，上官君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走到了门外。 门内，桑玄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他太聒噪了，昨日我易容你的时候，打发他去后山挖彩灵芝了。” “什么？”虞子汐微微一愣，“可是，后山根本没有彩灵芝啊。” 她在夜灵宗生活近二十年，怎么就不知道后山还有彩灵芝这东西？ “谁知道呢？”桑玄不置可否一笑，“万一他能挖出奇迹呢？” 虞子汐：“……” 编的？ 这么说，桑玄是在坑他啊？ 门外的上官君炎也听懂了，脸都气绿了，登时推门而入：“桑玄！” 虞子汐愣住了：“君炎，你回来了。” 他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仔细一看，上官君炎一脸疲倦，头发凌乱，身上、脸上布满尘土，衣衫还破碎了一些，手里的锄头都坏了。 像是从煤窑里回来的苦力。 狼狈的有点可爱。 苦力用锄头指着桑玄，破口大骂：“好啊，我说怎么挖都挖不到彩灵芝，原来你把我当傻子了，桑玄，你是不是真以为我傻？” 桑玄轻笑不语：“……” 是的。 “你太恶毒了！”他接着骂道。 害他在冰天雪地里拿着锄头刨了一宿，别说彩灵芝了，连个树根都没有。 这魔头，他良心过得去吗？ 桑玄一脸无辜：“我随口胡诌，你却要信，我自然也拦不住。” 上官君炎被他气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傻？” 桑玄依旧礼貌一笑：“听得懂我的言外之意，你还不算太傻。” 上官君炎：“……” 如果他是个壶，现在应该已经被气炸了！ “小白脸，你跟我说清楚，你什么意思？”他没好气道，“昨日是你假扮的主人，我牵的也不是主人的手，是你的手，对不对？” 桑玄：“嗯。” 上官君炎：“……” 除了兄长外，他竟然牵了一个男人的手！ 心态炸裂。 他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将这小白脸剁了，然后自己找块豆腐撞死。 “桑玄，你也太过分了。”他欲哭无泪，又气又膈应，“你简直是个禽兽！” 上官君炎用锄头指着桑玄，一顿控诉，但也只是口头上控诉，骂骂咧咧几句。 虞子汐在一旁看着，哭笑不得。 但不知怎的，忽而眼眸一花，再看上官君炎的动作，钝器对着他心爱之人面门。 怒火瞬间攀升，她瞳孔覆上一层血红，瞬间失去了理智：“别碰锦歌！” 砰—— 下一秒，桑玄都来不及阻止，上官君炎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掌掀翻出去。 “啊……”落地，喉咙里传来一阵甜腥，“主人，你怎么了？” 四目相对，虞子汐眸色血红，浑身都是戾气与怒火：“你敢碰他，我杀了你！” 刷！ 狂暴一掌凝聚掌心，还未抛出，就被桑玄一把拉入怀里。 “师尊，不要！”桑玄抱着她，“我在这，没人伤我，汐染，没事的……” 字字温柔细语，将她意识唤醒了些：“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随即，脱力般靠在桑玄肩头上，闭着双目，任由他给自己渡灵力。 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这是怎么了…… 闻声，上官清幽从外面进来，瞥了眼狼藉的内殿，蹲下身将君炎扶起：“君炎，没事吧？” “兄长，我没事。”他摇摇头，又对桑玄道，“桑玄，你把主人怎么了，她怎会如此？” 他虽然不太聪明，但也看得出，主人刚刚的眼神、举动像是换了个人。 像是变成了嗜血、只会杀戮的魔头。 真不是桑玄给她下蛊了吗？ 桑玄不回答，只抱着虞子汐，认真给她渡着灵力。 上官君炎关心则乱，着急了：“我跟你说话你听没听见？主人她到底……” “好了，君炎。”上官清幽拉住他，“主人她，明显是灵力失控了，才会如此，跟他无关。” 上官君炎这才冷静了些：“灵力失控？怎会灵力失控？” 上官清幽摇摇头。 灵力失控的原因有很多种，主人的情况如何，要把脉才能知道。 桑玄对他们道：“你们先出去。” “不行！”上官君炎无法安心，“你让我兄长给主人把把脉吧。” 不看到主人相安无事，他怎能放心出去？ 这时，虞子汐睁开眼：“我没事了。” 语气温和，显然是恢复了神智。 但仔细一看，她小脸失了许多血色，只剩下惨白，还有些心神不宁。 “主人，你为何会灵力失控？”上官君炎惴惴不安，“莫不是修炼太累，险些走火入魔了？” “或许吧。”夜灵宗人多嘴杂，她也没多说什么，“我自行调息片刻即可。” “可是……” “我没事。”她目光落在上官君炎身上，神色略带抱歉，“刚刚误伤了你，真是抱歉，你……” “我身子好，没什么大碍。”上官君炎像没事人一样，“主人，你没事就好。” 虞子汐给了他一颗疗伤丹，出言：“清幽，你先带他去疗伤吧。” “是。” 虽然担心，但他们还是乖乖听了主人的话，退了出去。 退出去前，上官清幽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秒钟，若有所思。 主人她，不像是走火入魔。 算了…… 具体如何，他们做魔子的也无权深究。 第240章 有人要刺杀她?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桑玄将虞子汐抱上了榻。 怕他担心，虞子汐主动出言：“桑玄，我没事了。” 他似乎有许多话要说，话到嘴边又觉不妥，斟酌片刻，只道：“没事就好。” 顿了顿，又道：“只是……你第七魄越来越强了，如此，你可不能独自闭关修炼，否则容易伤人，也容易伤了你自己。” 言语中都是担心。 虞子汐：“我知道。” “师尊。”他再次提议，“让我和你一起闭关吧！” 他不想与师尊分开，更怕师尊有什么闪失。 “好。”这下，虞子汐答应了。 她知道桑玄牵挂她，就算不与她一起闭关，也会牵挂到茶饭不思。 与其如此，倒不如答应他。 “嗯。”见她答应，桑玄才舒心了些，“你先歇息一会，我去给师尊煮安神汤来。” “嗯。” 桑玄给她盖好了被子，便转身离开，还未走出房门，就听见一丝动静。 有人闯进来？ 他冷眸一沉，掌风迅速出手，截下了那偷袭向虞子汐的那道身影。 刷—— “啊……” 偷袭者被他一掌震翻在地，吐血。 虞子汐定睛一看，是个瘦弱的小姑娘，看起来约摸十七八岁，穿着夜灵宗弟子的衣服，腰间挂着的令牌有些破旧。 这张脸，有些眼熟。 看来不是浑水摸鱼进来的，就是夜灵宗弟子！ 那小姑娘还不服，爬起来，怒火中烧地瞪着虞子汐：“我要杀了你！” 砰！ 还未起身，便再次被桑玄一掌拍翻。 重华刀“刷刷”出鞘，正靠近那小姑娘脖颈时，被虞子汐一言叫住：“桑玄，住手！” 刷—— 刀刃距她面门只差分毫时，停住，又被桑玄反手收了回去。 连中两掌的女子，唇角挂着鲜血，瘫倒在地，已无力反抗。 但还是苦大仇深地瞪着虞子汐：“虞子汐，你今日不杀我，那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虞子汐丝毫没放在眼里，冷笑：“你想杀我，那可能还要再修炼两百年。” “你……”女子很气。 但心里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实话。 虞子汐是仙尊，实力已在大乘境以上，以她的实力……下辈子都不是对手。 难道，真没希望了吗？ 绝望下，女子闭上眼：“那你杀了我吧。” 不能报仇，她宁可一死！ 虞子汐问她：“我看你有点眼熟，你是哪个院子的弟子，何故要杀我？” 一个普通的夜灵宗弟子，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这样来刺杀她。 背后，多半有人指使！ 她要追究清楚。 女子不屑一顾，挑衅出言：“宗主那么聪明，不妨猜猜看？” 刷—— 下一秒，虞子汐灵力出手，灼热滚烫的灵力刺入她体内。 “啊……” 身体如同被灌入岩浆，痛不欲生，那女子蜷缩成一团，指甲几欲嵌入肉中。 头顶上，传来虞子汐的声音：“宗主的耐心是有限的，我不会杀你，但，只会让你比死还痛苦千百倍。” “啊，你疯了……” “说！”她语气又冷了一分。 “我说，我说。”那女子不堪折磨，还是屈服了，“没人指使我，我只是……我只是要为我娘亲报仇罢了。” 虞子汐收起灵力，女子跌倒在地，吐血，奄奄一息地捂着胸口。 眸中，多了几分忌惮。 她倒是不怕死，就怕虞子汐不做人，让她死也死不了。 “你娘亲是谁？”虞子汐追问。 这件事，听起来好像不太简单。 女子抬眸望着她：“宗主应该认识林凝吧？” “林凝……”虞子汐重复了下这个名字，脑海中有了印象，“以前我父亲还在的时候，她是我父亲的贴身侍女。” 是她，应该没错。 “哈哈，哈哈哈。”那女子自嘲笑了笑，“我娘亲跟了他那么多年，到头来，竟只是他口中一个侍女，哈哈哈，娘亲她若泉下得知，应该会觉得痴心错付了吧？” 痴心错付…… 这件事，听着倒越来越复杂了。 虞子汐微微蹙眉：“你说什么？” “没错。”那女子也不再掩饰了，“我就是林凝和虞靖天的女儿，我叫林灼。” 淡淡的一番话，如晴天霹雳落在虞子汐心头，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甚至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她……是父亲和林凝的女儿？ 私生女？ 虞子汐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冷言道：“拿出证据来，证明你是我父亲的女儿，若敢乱说，我拔了你的舌头！” 父亲和母亲举案齐眉、如胶似漆，曾经是整个宗门都祝福的神仙眷侣。 她实在不相信，父亲能做出这种事！ 林灼从脖子上扯下一个平安锁，递给她：“这是我出生时虞靖天赠予我的。” 她语气很冷漠，且没有称虞靖天为父亲，话语中甚至带着恨意。 接过平安锁，虞子汐瞳仁一凝，连忙也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那块平安锁，对照了一番。 一模一样…… 或者说，这两块平安锁是用同一块灵玉打造的，连灵力气息都相近。 她身上这块，也是出生时父亲赠予的。 不，怎么会这样？ 接着，林灼又拿出一只香囊：“我的名字，也是他亲赐的。” 虞子汐接过香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字条，写着“灼”字。 父亲的笔迹，她怎会不认识？ 是父亲亲手写下的，没错！ 所以说，是真的。 眼前这个小姑娘，仔细看来，五官标志，眉眼间还真有些像父亲。 是真的…… 手掌不由得颤抖了下，脸色煞白，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她忍着心慌，追问林灼：“你今年多大了？” 林灼：“十七。” 才十七岁，也就小虞子汐两岁罢了。 也就是说，在她的两岁的时候，父亲就在外面有了别的情人，还有了私生女。 虞子汐紧紧将香囊捏在掌心：“父亲，你瞒我瞒的好苦啊。” 母亲大概到死，都不知道这件事吧。 林灼愤愤开口：“虞靖天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亲手杀了我娘亲，他根本不配做我父亲！” 虞子汐愣了愣。 是父亲亲手杀了林凝？ 她看了林灼一眼：“所以你才要杀我？” 第241章 父债子偿 林灼没有否认：“父债子偿，他死了，我也只有杀了你才能解心头之恨！” 她知道，虞靖天虽是个人渣，但对虞子汐这个宝贝女儿万分疼爱。 她，便要杀了那人渣的心头肉！ 虞子汐倒是平静了很多，问她：“他为何要杀你娘亲？” “还不是因为，我娘亲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 “我娘亲跟着虞靖天这些年，没有名分也就罢了，可那个人渣，还残忍至极！”林灼抬起头来，回忆往昔，“那时我才七岁，那天，母亲进了他的房间，我在外面侯着，她刚进去，我就听见了她的惊叫声。” “我怕极了，只能躲着，从窗户缝隙里，看见那狗贼的兵刃捅入我母亲的胸膛。” “不一会，母亲的尸体被抬出来，虞靖天对弟子们说她是暴毙了，我才不信，明明就是他，明明我就亲眼看见了！” 说到这，她眼眶里已经含着泪水，愤恨地握着拳头：“可我不敢说，我只能将恨意埋在心底，装作并不知情。” 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林灼摇摇头，“我只看见他杀了母亲，至于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也没看见，更不知，到底什么原因能让他下如此狠手！” 虽然不是正室，但好歹服侍他那么多年，他怎么能忍心呢？ 虞子汐愣了愣。 父亲行事一向缜密，若非迫不得已，也是做不出杀人这种事的。 难道……是因为被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她总觉得，或许林灼知道一些情况，便继续追问：“当年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你真的都没看见？” 林灼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趴在窗户缝外，视角有限，且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不敢久留，怕被虞靖天发现，所看见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如果我看见了更多，发现了虞靖天的把柄，没准后来就能威胁他了！” 听林灼的口气，大概是真不知情。 想了一会，林灼又补充道：“不过，当时除了我娘亲外，好像还有一人看见了房间里的情况！” “谁？” “是一位叫做暮临的弟子。”她回想道，“娘亲刚到的时候，他就在门外，脸色很难看，还一直摇头示意娘亲别进去。” “娘亲进去了后，他没等被虞靖天发现就跑了，他惶恐万分，当天就请辞说家中有事，永远离开了夜灵宗。” “到现在，都没回来过。” “暮临……”这个弟子的名字，虞子汐没什么印象了。 不过，想知道父亲当年做了什么，必须将这个暮临找出来问问。 “师尊。”倏地，桑玄插话道，“她的话未必都可信。” “呵，我都是个死到临头的人了，还骗你们做什么？”林灼冷冷一笑，“本来我是想杀你的，可现在看来，我杀不了你，那我就让你知道你父亲的真面目，让你看清楚，自己有一个怎样衣冠禽兽的父亲！” “够了！”虞子汐打断她的话，“我会调查当年的事，如果你母亲是蒙冤，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 说到这，她眸色冷了一分：“你若有半句假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随即，她命人秘密将林灼软禁在偏殿，并特地嘱咐，盯紧她，绝不能让之自尽。 林灼这个人，还能为当年的事提供线索，就等调查清楚后再处置吧。 当天，她让月魅送来了历年的弟子名册。 月魅来时，她问道：“三长老，你可还记得一个叫做暮临的弟子？” “暮临……”月魅回想了一下，没什么印象，“夜灵宗弟子太多，我不记得了。” 月魅不记得，那多半只是个普通弟子吧。 “宗主，你为何突然要翻看弟子名册？”月魅狐疑道，“是不是宗门出了内奸？” “没什么，我就随便看看。”虞子汐搪塞道，“没事了，你先退下吧。” “属下告退。”她便出去了。 “师尊，找到了。”桑玄翻阅到了名册上的关键一页，递给她，“你看。” 接过名册，虞子汐定睛看了看：“暮临是十年前离开夜灵宗的，与林灼说的时间倒是吻合。” 桑玄也顺便看了一眼，看见暮临请辞的具体日期，眸色不由得一亮。 “怎么了？”虞子汐问他，“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也没什么。”桑玄轻笑，“只是暮临请辞这天，对我来说也是个特殊的日子，不知师尊还记不记得？” “特殊的日子？”她一脸迷茫，显然是不记得了，“什么特殊日子？” 桑玄轻叹：“这天，也是我们初次相遇的日子。” “啊，是吗？”虞子汐恍然大悟，“你是说，我在夜灵宗外迷路，你背我回来那次？” 那年，她才八岁。 桑玄：“嗯。” “那还真是凑巧呢。”虞子汐笑了笑。 但信息量太少，她也没因此想过……这两件事或许有一些关联。 而是继续看着名册。 名册上记载，暮临当年请辞的原因，是要回家乡照顾老母亲。 而他的家乡，是江夜城。 江夜城位于修真大陆南部，靠南海，近御星阁，也是一块偏僻的地方。 “师尊。”桑玄出言，“我马上派人去江夜城调查，你就安心闭关修炼吧。” 他知道，师尊迫切想调查有关他父亲当年的事，但眼下对她来说，更重要的是抑制邪魄。 闭关修炼，刻不容缓！ “不必了。”虞子汐已经想好了，“大陆最南部有个迦炎关，终年荒凉，但灵力充沛，是个静谧的修炼圣地。” “师尊打算过去？” “嗯。”她点点头，“正好江夜城也在那，我们一路过去，找到暮临、弄清楚事情真相后，我就迦炎关闭关修炼。”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关系重大，交给任何人她都不放心，必须得亲自去弄清楚！ “也好。”桑玄答应，“那我陪师尊一起去。” 在迦炎关，也没夜灵宗这么多繁琐规矩，师尊也能自在很多吧。 “嗯。” 第242章 再次下山 夜晚，夜灵宗某偏殿。 凌雅还没睡下，怀里的传音符就闪烁了，打开一看，是凌华的传信。 她惊呼：“父亲！” 父亲失踪了好几年，直至几个月前……半人、半蜘蛛身的模样再次出现，已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且像失心疯般到处杀人。 宗主曾告诉过她，父亲自作孽才会落于妖族手中，多半是凶多吉少。 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打开传音符，那头传来凌华的声音：“女儿，父亲就快死了……” 那语气，听起来奄奄一息。 “父亲。”凌雅眼眶一酸，“你身在何处？究竟是谁害了你？” “是桑玄，是他！”凌华愤恨出言，“是他砍去了我的手脚，接上了妖兽的四肢，是他……把我变成这无法见人的鬼模样！” “桑玄？”凌雅瞪大双目，“原来是他！” 连忙又问：“父亲，你现在在哪，我要怎么样才能救你？” “父亲已油尽灯枯，无力回天了。”凌华叹息，“你切记，一定要为父亲报仇，一定、一定不要放过他！” 刷—— 临终前，凌华消耗最后一点灵力，隔空将自己的贴身令牌传给了凌雅。 捏着带血的令牌，听着父亲的声音消失不见，听见传音符断了，凌雅泣不成声。 “父亲，父亲！” 哭喊声划破天际，她紧紧将令牌攥在手中，眼里多了几分仇恨：“桑玄，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就知道，那妖孽不是什么好东西。 救夜灵宗，多半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一网打尽罢了。 她绝不能让那妖孽得逞！ …… 第二天，虞子汐安顿好了宗门事宜后，就跟桑玄出发去江夜城。 上官君炎、上官清幽也要跟着。 她对两人道：“我此行是有任务在身，不如你们两个留在夜灵宗，等我回来吧？” “不。”上官君炎一口回绝了，“主人去哪我们就去哪。” 上官清幽也道：“清幽也一样。” “若是主人不愿带我们，嫌我们是累赘的话，那我就跟兄长四海为家吧！”上官君炎是铁了心要跟她去了。 虞子汐无奈叹气，只好答应：“好，你们随我一起去就是了。” 真拿他们没办法。 主人肯带他们了，上官君炎顿时喜笑颜开：“主人真好！” 众长老、护法送四人到了夜灵宗境外，反复叮嘱：“宗主，一路顺遂。” 出了夜灵宗，虞子汐看了眼挂在宗门前那颗头颅，眼底划过一丝晦暗的情绪。 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桑玄主动问道：“师尊可会怪我狠毒？” 这是朱寿的头颅。 虞子汐收回视线：“他自食恶果，挂在这，也算给他人一个警示吧。” 身为五宗首领，也该适当立下威，否则所有人都会觉得她好欺负。 桑玄有些意外：“师尊，我觉得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是吗？” “嗯。” 她看了桑玄一眼：“人不该非黑即白，以后，我会慢慢改变自己的。” 桑玄笑了。 这样的师尊，更可爱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虞子汐结束话题，道。 “嗯。” 四人离开夜灵宗后，凌雅匆匆追了过来，却什么也没赶上。 “人呢？”她问道，“二长老，三长老，魔尊他人呢？” “他陪宗主历练去了。”月魅回答道，“怎么，你找魔尊做什么？” 凌雅一秒钟黑了脸：“他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我当然要找他了！” “你说什么？” “是魔尊杀了凌华长老？” “没错。”凌雅冷哼一声，拿出那块带着血迹的令牌，“这是父亲昨夜传给我的，他说是桑玄将他四肢砍下，让他饮下妖兽血，才变成后来那般模样！” “如今父亲惨死，而那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我怎能安心？” “什么？”众人震惊。 傅兴安和月魅接过令牌：“这、这是凌华长老的令牌，没错。” “那妖孽残忍至极，我们绝不能放过他！”凌雅气不过。 “可你也说了，凌华长老已经死了，就算我们要指控魔尊，现在怕也死无对证了。”月魅面露苦恼之色，“不如先从长计议……” “还有什么好从长计议的？”凌雅不明白，“铁证如山，你们应该杀了他！” 沉默了一下，傅兴安道：“可……我们也杀不了他啊。” “那怎么办？”凌雅还不甘心，“难道，我父亲就这么枉死了吗？” “凌雅，你先冷静一下。”月魅劝说道，“与魔尊硬碰硬，我们并无胜算，不如先将此事禀报给宗主，让她来处置吧？” 他们想杀魔尊，也是有心无力。 况且魔尊对夜灵宗有嗯，就是要算账，也该念及恩情。 这件事，实在难办。 还是交给宗主来决断吧。 “好。”踌躇了一下，凌雅答应，“但若是宗主有失偏颇，袒护那妖孽，也别怪我剑走偏锋了！” 无论宗主什么态度，她都要让那妖孽付出代价！ …… 下了山就是冰夜城。 初入集市，上官君炎什么都没看过，什么热闹都没凑过，对一切都充满好奇，路过的，都要凑上去看两眼。 上官清幽则跟在弟弟后面，不断提醒：“君炎，君炎，别乱跑……” “君炎，回来！” 他的话，上官君炎恍若未闻，兴奋地继续投身其他热闹里。 虞子汐无奈一笑：“他什么都没见过，要去就让他去吧。” “是……” “清幽，你陪着君炎吧，别让他走丢了。”虞子汐指了指对面的客栈，“一会我们客栈集合。” “主人……” 上官清幽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她已经拉着桑玄，不见踪影了。 再一回过头，弟弟也不见了，他脸色瞬间惨白，四处找寻着：“君炎，君炎！” 穿梭在热闹的街道中，提心吊胆了许久，终于，在杂耍的人群中找到了上官君炎，将他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兄长，你拉我做什么？我等着看那人胸口碎大石呢，你……” 上官清幽收起一向的温和态度，语气认真了几分：“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半天，还以为……” “还以为我怎么了？” 清幽似乎有很多关心的话要说，到了嘴边，却只支支吾吾：“这里毕竟是人族的地盘，我担心你出事！” 第243章 十年前的心愿 “我不怕。”上官君炎无所谓。 一群普通人罢了，能奈他何？ “你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吗？”上官清幽显然有些生气，“好，那以后我再也不管你了。” 话落，甩开了他的手。 “兄、兄长，你别生气啊。”意识到气氛不对，上官君炎立刻服软。 “我没生气。” “你都把生气写脸上了，还嘴硬呢？”上官君炎转变了态度，“好好好，我听你的话，我不到处乱跑就是了。” 见他服软，上官清幽的语气也软了许多：“我不是不让你乱跑，只是……希望你能跟着兄长，你要去哪，兄长陪你去就是。” “好。”上官君炎乖乖答应，“那我就跟着兄长，兄长去哪我就去哪。” 上官清幽笑了笑。 但他还不放心，拂袖变出一根白绫，一头系在自己手腕，另一头系在上官君炎手腕。 上官君炎怔了怔：“兄长这是做什么？” 上官清幽：“怕你跑丢了。” 上官君炎哭笑不得。 以前在暗关里时，地宫太大，他经常迷路，兄长就这样，用白绫系着他。 这样，他就不会跑丢了。 可现在他都这么大了，能找到路了，兄长却还这么不放心他。 罢了…… 他也不想戳穿兄长的好意，应道：“嗯，那我们走吧。” “好。” “对了，主人呢？”上官君炎四处看了看，“怎么没看到主人？” “她和魔尊想清净清净，我们就先不要去打扰他们了。”清幽回答道。 “……哦。”上官君炎幽怨地应了声，小声嘀咕道，“肯定是那妖孽嫌我们烦，才让主人把我们支走的。” “君炎。”上官清幽叫了叫他，转移话题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好吧。” …… 今日是元宵，虞子汐拉着桑玄到码头时，恰好烟火盛会开始。 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绽放，炸成一朵朵娇艳的花，缭乱迷人眼。 凋谢，绽放。 如此反复。 码头上观看烟火盛会的人许多，大多都成双成对，或带着家人。 水面上，飘满了河灯。 各种形状的都有。 整个码头，被热闹、灯火所包裹，恰是勾人流连忘返的烟火凡尘。 望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与烟火之景交相辉映，一时之间，虞子汐竟失了神。 忍不住多看几眼。 “师尊可是触景伤情了？”见她神色有些异样，桑玄问道。 “没事。”她缓缓收回视线，道，“只是突然想起一些陈年往事。” “师尊若不介意，说与我听听？” “也没什么。”虞子汐说道，“那年冰夜城瘟疫，宗门里不让下山，但我又想看烟火盛会，父亲就在夜灵宗前给我制造了一场烟火。” 那次，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烟火盛会”，她终身难忘。 “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如今……”说到这，她苦笑了一下。 顿了顿，才又开口：“我真不敢相信父亲能做出那种事，真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眼中的父亲，是个德才兼备的尊者，怎么也不相信，他会做出背叛发妻的事。 她难以接受。 桑玄慰藉道：“还未知全貌的事就不要想了，而且……我就在这呢，你想想我不好吗？” “好，不想那些了。”虞子汐深吸一口气，“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桑玄半开玩笑：“怎么我一让你想我，你就转移话题了呢？” 虞子汐：“……” 她可不是故意转移话题的，只是随口接了句话罢了，他……还真是“锱铢必较”啊。 不过，她还是耐心问道：“那我该怎么回答你？” 桑玄：“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对我说：我一直都在想你吗？” 虞子汐“噗嗤”笑出了声。 这是连台词都为她设计好了吗？ 但她马上恢复认真，照着桑玄说的，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出言：“我一直都在想你。” “这下行了吧？” 桑玄也笑了：“你这像在不走心地念台词。” “那我换个台词？” “算了。” 对一个直女的要求，不能太高了，毕竟她也没那么高的悟性。 他握住自家师尊的手，开口：“走，我们回去吧。” “桑玄，等等……” “嗯？”桑玄回过头，她便靠近过来，踮起脚在他唇上留下蜻蜓点水一吻。 如触电。 正当他出神时，虞子汐出言：“别生气啦，我心里一直有你。” 温柔的声音如一泓清泉，流入心尖。 他收回刚刚说“师尊悟性不高”那句话。 “我才没生气呢。”忍着笑，丢下这句话后，桑玄便自顾自走在前面。 以掩饰心中的欢喜。 虞子汐追了上去：“没生气，那你脸红什么？” “我没有脸红。” “还说没有？” “没有……” 伴随着一路的欢声笑语，两人路过湖的另一边，这边人较少，没几个人放河灯，倒是从河对岸漂浮过来了一些河灯。 见桑玄的目光落在河面上，虞子汐解释道：“能漂浮到这个角落，一般都是往年人们投入的河灯，还能漂浮回来的河灯，都是幸运的。” “原来如此。” “你看，竟然有一只小狐狸形状的河灯！”看见一只漂亮的河灯停靠在岸，虞子汐眼前一亮，蹲下身拾了起来。 这河灯，看起来有些破旧，已有些褪色，但也不妨碍它很精致。 她不由得称赞：“这只河灯的主人，应该是个很细心的人。” 不然，不会将河灯编得这么细致。 桑玄愣了一下，道：“师尊，这只河灯，像是我以前放的。” “你以前来过冰夜城？”她有些诧异。 “你忘了我送你回夜灵宗那一次？” “哦。”虞子汐恍然大悟，好奇问道，“这么说，这只河灯是你十年前投下的？” 桑玄纠正道：“是十一年前。” 望着手中已有十一年历史的河灯，虞子汐既惊诧又好奇：“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看什么？”他明知故问。 “我想看看，你十一年前许了什么心愿。” 说到这，桑玄似乎有点心虚：“十年前我还是个小屁孩呢，一个小屁孩的心愿有什么好看的？” 第244章 不许笑 “你当小屁孩的时候，我没怎么与你相处过，好奇嘛。”她倒是更想看了。 见他有点不乐意，虞子汐也不勉强：“算了，如果这河灯里写着什么秘密，你不愿让我知道的话，那我就不看了。” 说罢，便要将河灯放回去。 “也没什么秘密。”桑玄故作镇定，“你要看就看吧。” “那我看了？” “看吧。” 得到了他的允许，虞子汐迫不及待打开了河灯，里面字迹工整地写着心愿：希望可以长高一点。 长高一点…… 他十一年前的心愿，这么简单的吗？ 虞子汐先是一懵，转而忍不住笑了。 桑玄秀眉微蹙：“不许笑。” 十一年前他八岁，那时的他又瘦又矮，背师尊回夜灵宗的时候，差点把她给摔了。 对此，他一直耿耿于怀，觉得遗憾，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那时他就一直在想，如果自己能长高一点、再强壮一些就好了。 所以，才许下了这个心愿。 不过，现在再看十一年前的心愿，的确是……有些幼稚。 “咳咳，我没笑。”她收敛住了笑意，望着眼前高出自己大半个头的少年，道，“那如今，你的心愿算是达成了吧？” 桑玄不置可否一笑：“师尊，走了一天你该累了，我背你回去吧。” “不用了。”她拒绝道，“你也累了。” “我不累，我就想背师尊回去。” 虞子汐：“……” 这是什么无理的要求？ “好吧。”那她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接着，桑玄在她跟前蹲下身，她便跳了上去，双手从背后轻勾住了他的脖子。 “师尊，抱紧我。” “嗯。” 桑玄也将她搂紧，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摔了她了。 趴在他背上，虞子汐的回忆，似也慢慢回到了十一年前的那个夜晚。 恍如隔世，又近在咫尺。 还好，他还在。 …… 夜幕，上官清幽和上官君炎先回了客栈。 望着弟弟抱着一堆糕点、蜜饯，还有小玩意，上官清幽不由得问他：“我记得你不爱吃这些东西的，买这么多做什么？” 刚刚在集市上，他明明不喜欢这些甜点。 “这些糕点看起来都挺精致的，也不知主人有没有吃过，买回来给主人尝尝，兴许她喜欢呢。”上官君炎随口回答道。 “哦……”停顿了一下，上官清幽道，“主人是人族，自然从小就见惯了这些东西。” “那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他不在乎。 “君炎。”上官清幽示意他坐下，问道，“你、你是不是喜欢主人？” “喜欢啊。”他毫不掩饰对主人的喜欢，“难道你不喜欢主人吗？” “喜欢，但，是敬重的喜欢。”上官清幽的回答，很认真。 “哦。” “君炎，你喜欢主人、对主人好都无可厚非，但有时候也要注意界限。”上官清幽提醒着，“她已经有心爱之人了，心里大概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兄长的意思我明白。”君炎倒也不回避这个问题，“我喜欢主人是我自己的事，没想过去争什么，只要能做她的魔子，一辈子守护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他所求不多，如此便好。 却没看见，他说话间，上官清幽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时，听见外面有动静，上官君炎随即起身：“是主人回来了。” 便抱着那一堆甜点和小玩意，兴高采烈地跑出去了。 “君炎……”上官清幽想叫住时，只看见越来越远的背影，直至消失。 笑意，也僵硬在了唇角。 上官君炎出去后，便见虞子汐和桑玄刚进客房，里面传来了两人的对话声。 “师尊，吃栗子。” “你给我剥我就吃。” “好……” “也不知清幽和君炎回来没，一会我出去看看吧。” “嗯。”桑玄应声，又道，“不过师尊，我们此行算是秘密行动，不宜打草惊蛇，其实，你大可不必让他们两个跟着。” 人多眼杂，有时候反而容易误事。 “他们毕竟是魔子，留在夜灵宗定会不习惯，而且……我也担心他们在夜灵宗会生事端，带在身边图个安心吧。” “嗯，也是。” 听到这，上官君炎的脚步停顿在门外，心里突然有些失落。 其实，就算他留在夜灵宗，也绝不愿意给主人添麻烦的。 可现在…… 看来，主人并不需要他和兄长呢。 过了一会，上官清幽便见君炎回来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落寞。 望着他怀里原封不动的甜点，清幽问道：“怎么没送出去？” “主人应该不太想被打扰，给你吃吧。”他将甜点全丢给了清幽。 清幽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出言安慰：“主人与我们认识本就没多久，信任是慢慢建立的，不要太往心里去。” “况且，主人已经待我们不薄了，不是吗？” “嗯，你说得对。”上官君炎点点头。 主人已经对他和兄长很好了，他还奢求什么呢？ 是他太不知足了。 他会让主人越来越信任他的，心里不快，也只是怪他自己没能为主人分忧。 罢了…… “算了，不管他们了。”上官君炎从一堆甜点中，寻出一瓶桃花酿来，“兄长，今日元宵，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起过吧。” “好。”上官清幽笑了。 月影下，两人对酌，仿佛回到了在暗关地宫中的日子。 与世隔绝，清净又孤寂。 还是跟往常一样，一杯过后君炎就醉了，晕乎乎的。 上官清幽随口一问：“君炎，兄长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在你心里，是主人重要还是兄长重要？” “当然是主……”回答到一半，君炎大概意识到这么回答不对，于是又改口，“都重要，兄长和主人都重要。” 说完这句话，就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上官清幽笑笑，温柔替他整理了下衣襟。 知道他听不见了，才启唇，仿佛在自言自语：“在兄长心里，主人固然重要，但……君炎永远是最重要的。” 第245章 见人下菜 晚上，月魅给虞子汐传音，将有关凌华的事如数汇报给了她。 听完后，虞子汐异常平静：“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了？” “嗯。”虞子汐回答道，“我也早就跟凌雅说过，凌华落在妖族手中是咎由自取，她就算掺和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这……”月魅有些于心不忍，“他毕竟曾是夜灵宗长老啊，您既然早知道，为何见死不救呢？” 宗主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二长老。”她义正辞严，“凌华是明心村参与者之一，他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落在妖族手中自然是死路一条。” “是他自作孽不可活，如今死了，也算是为自己赎罪了吧。” 月魅叹息：“那……”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虞子汐道。 夜灵宗无理追究。 “就算我们不追究，可凌雅已经知道是魔尊杀了凌华，她不会善罢甘休啊！”月魅担心，凌雅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 “看好她，我回来自会与她说明一切。”虞子汐淡淡出言。 “好吧。”月魅也只能勉强答应，又叮嘱道，“宗主，你一人在外小心。” “嗯。” 哧—— 传音符断了，耳畔却传来一道冷冷的女声：“所以，就这么算了吗？” 月魅回过头，只见凌雅就站在门口，满目都是不甘心的愤恨。 “凌雅……” “宗主的意思是，我父亲平白无故被杀的事，就这么算了吗？”凌雅再次追问。 月魅无奈道：“凌雅，毕竟是你父亲对不起妖族在先。” “笑话？”她冷笑道，“他们是妖，妖本来就该死，我父亲杀了一群罪孽深重的畜生，怎么就十恶不赦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 “我看，宗主是被桑玄那妖孽迷了心窍，才会胳膊肘往外拐，袒护着妖族！”凌雅的情绪很激动，“我父亲为夜灵宗效力那么多年，待她不薄，她为了一只妖，竟然不顾我父亲的死！” “二长老，你说她凭什么？” “够了！”月魅打断了她，“凌雅，不得妄议宗主！” “我说的是实话。”凌雅丝毫不低头，“那可是我父亲，她想就这么算了，我可不会就此作罢！” “凌雅，你冷静一点。” “我已经够冷静了，既然宗主都不能给我一个交代，那我就自己去杀他！”愤愤丢下这句话后，凌雅掉头就跑了。 “凌雅，凌雅！”月魅要追的时候，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她急忙吩咐下去：“来人，快来人，快去找凌雅小姐，别让她离开夜灵宗！” “是。” 凌雅现在在气头上，万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惹恼宗主，可就不好收场了。 …… 第二天。 上官君炎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睁开双目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兄长。 “兄长……” “你醒了？”上官清幽靠近过来，柔声问道，“头还晕不晕？” “嗯，还有点。”他声音还有些迷糊。 “你向来不胜酒力，下次还是别喝酒了。”上官清幽轻叹道，“来，喝点奶解解酒。” 一碗热牛奶端至君炎面前。 上官君炎蹙眉，面露嫌弃：“我都多大了，才不喝这玩意。” 他都三百岁了，可兄长，还总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呢。 上官清幽接着道：“这是主人特地买来给你醒酒的，你就别辜负她的心意，喝一点吧。” “是主人买的吗？” “嗯。” 上官君炎眸色一亮，换了副兴高采烈的面孔，接过奶乖乖喝了下去。 喝完后，还忍不住感叹：“还是这个好喝，酒实在太难喝了。” 上官清幽嗤笑出声。 “对了。”放下碗，上官君炎问他，“现在几时了，主人呢？” “主人在外面呢，就等着你一起出发了。” “啊？就等我一人啊？”听到这，上官君炎着急了，急忙边下床边开始穿衣服，“那我们快走吧。” 可别因为他耽误行程。 上官清幽慢吞吞道：“不急，不急。” 过了一会，上官君炎拾掇好了，才出去，四人便继续赶路。 施展御风术从冰夜城出发，两天不到，他们便到了江夜城。 气候，也变得温暖了许多。 到了江夜城境前，只见那城门处守卫森严，进去的百姓拍成一条队，被守卫检验过身份了，才能入城。 “江夜城守卫如此森严，是在抓妖呢？”上官君炎嘀咕道。 抓妖？ 虞子汐有些担心，便分给他们三人丹药，以掩饰气息。 并且嘱咐：“你们跟在我后面吧。” 她担心，城门处会有炼妖镜之类的东西，会伤了他们。 “那怎么能行？”上官君炎还不乐意，“我要在主人前面保护主人。” 说罢，他上前一步，却被上官清幽拉住：“君炎……” “你拉我做什么？” “人族的炼妖镜，只对付妖魔，对人类是无害的。”上官清幽温声提醒，“你就不要冲在前面了。” “这样啊……” “嗯。” 倏地，桑玄余光扫了眼兄弟二人，总觉得，这两人相处的氛围有些奇怪。 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怪。 算了…… 跟他无关。 哪怕知道炼妖境只伤妖魔不伤人，但桑玄和君炎还是护在虞子汐身边，寸步不离。 再靠近城门一些，他们才发现，百姓们排队并不是接受检验。 而是……交过路费。 “这也太黑心了吧？”上官君炎小声吐槽着，“堂堂五大城之一的江夜城，入城竟然要收过路费，人族还有没有王法了？” 虞子汐脸色也微微一变。 的确…… 这种压榨百姓的事，不应该发生在江夜城。 这个时候，前面传来了争吵声。 一个衣着普通的男子指着一位富商，对着守卫据理力争：“凭什么只收他一百灵石，要收我五百灵石？” 匆匆打量了下他们的穿着，君炎小声道：“这还用问吗，见人下菜呗。” 普通百姓没权没势，就像软柿子般可以随意压榨、揉搓，而那富商一看就有权有势，守卫们自然会卖点面子。 若是来个更大的富商，或者大家族的家主、长老，这群守卫怕是要直接跪下倒贴吧。 第246章 往这打，别客气 果然，面对那衣着普通的男子质问，守卫丝毫没耐心：“愿意入城就入，交不起过路费就滚，别在这啰嗦！” 男子顿时更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 “快滚，快滚！” 守卫们越发不耐烦了，对着男子一顿推搡，将他轰了出去。 此时，恰好到了虞子汐四人。 收灵石的守卫打量了他们一番，在心里暗暗评估着。 穿着尚可，但看这样子像是外地人，应该不会在江夜城久留。 嗯…… 思忖片刻，他们开口：“你们就一人四百灵石吧。” 四百灵石虽然不多，但虞子汐也不愿惯着他们：“抱歉，没有。” “没有灵石？”守卫的脸色瞬间变黑，态度也恶劣了数倍，“那你们愣在这做什么，快滚快滚！” 一副不愿浪费时间的样子。 说着，另外两个守卫欲将虞子汐推开，还未碰到，就被桑玄一掌震退。 砰—— “哎哟！” 两个守卫摔了个四脚朝天，怒火中烧地爬了起来：“放肆，我们可是城主府的人，你们胆敢跟城主府的人动手！” “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吧！” “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上官君炎不悦道，“城主府的人，都这么不讲道理吗？” “你大胆！” “我这是在跟你讲道理。”上官君炎冷哼一声。 “这里是江夜城，城主府就是道理，不需要你来讲！”他们态度恶劣。 上官君炎：“……” 这哪里是什么城主府，这是黑寨子还差不多吧？ 虞子汐面不改色：“倘若我们没有灵石，又一定要进去呢？” 那语气，是故意想挑事。 对于不讲道理的人，就该用最简单粗暴的法子。 “好啊。”面对挑衅，守卫冷冷一笑，打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一块灵石一大板，你们每人挨够四百大板，不用交灵石我们也让你们进去！” 带着灵石的四百大板，哪怕是修炼者受了，也会血肉模糊，重伤不遂。 旁观的人，都不由得唏嘘叹气。 本以为他们会知难而退，乖乖交出灵石，或者灰溜溜地离开。 谁知听到这，上官君炎越发嚣张了，上前一步，摊开手道：“好啊，我先来，你们随便打，别客气！” 他是魔子，刀枪不入，以这群守卫的实力，就算在木板中注入灵力，也伤不了他分毫。 所以，他有什么好怕的？ 众守卫：“……” 这人疯了么？ 上官清幽拉住他：“君炎……” “兄长。”上官君炎看了看他，“你在这看着就好，让我来。” 说罢，对那群守卫吆喝道：“快来打我吧！” 众守卫：“……” 从未见过如此无理的要求。 他们更生气了：“打，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长长记性。” “是！” 过了一会，一个身强力壮的守卫提着木板，对着上官君炎道：“小子，你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只要交双倍的灵石，就……” “少废话！”君炎反而不耐烦了，“打死了算我的，你们怕什么？” 守卫：“……” “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落，带着灵力的重重一杖落在君炎背上。 啪！ 没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甚至，君炎的神色都没变一下。 奇怪了？ 耳畔，传来君炎嘲讽的声音：“没吃饭呢，能不能用点力？” 这话，在守卫听来是侮辱。 他面露怒火，更重的几杖落下，几乎使出浑身解数。 然而，君炎还是岿然不动。 不可能啊！ 另一个守卫看不下去了：“你是不是放水了？” “我没有！”那守卫委屈。 “我来！” 另一个守卫接过木板，对君炎道：“小子，是你自己找死的。” 啪啪！ 两杖落下，对君炎来说还是如同挠痒痒。 他嫌太慢了，对另外三个守卫勾勾手：“你们几个一起来吧，我赶时间。” 守卫：“……” 他们偏偏不信邪，便四个人一起上。 啪！啪啪！ 带着灵力的木板，接连落在君炎背上、肩头、腰上，力道十足。 他仍然面不改色，还时不时催促一句：“再重点，再重点！” “把他们三个的也算在我身上吧，快，你们能不能用点力？” “快点吧，再快点……” 四个守卫累得气喘吁吁，而君炎，则气定神闲地指挥着。 虞子汐在一旁看着，哭笑不得。 这群守卫，今天是遇到狠角色了。 半个时辰后，四个守卫全累趴下了。 君炎无奈叹息：“这才一千大板，还差六百呢，继续啊。” “你们还行不行的？” 四个守卫瘫倒在地上，摇着头，显然是累得不行了。 “算了。”他们挥挥手，“打不动了，你们……走吧，走吧。” “多谢大人，那我们进去啦。”上官君炎笑了笑，便对三人投去了眼神示意。 四人终于入了城门。 而城门的几个守卫，都已累得虚脱，便没再收灵石，将剩下的人都放入了城。 那些人得以进城，兴奋不已，纷纷追上虞子汐四人。 “四位，等等，等等！” 他们追上来后，接连道谢：“多谢四位慷慨相助，我们才得以进城。” “是啊，我兜里就剩下两百灵石了，若不是你们，今日怕是进不来了。” “多谢。” “真不知要如何感谢你们。” “不客气，不客气。”上官君炎一笑了之，“不用感谢，只是，能不能跟你们打听个人？” “你们尽管说？” “江夜城，有没有一个叫做暮临的人？”虞子汐直奔主题了。 “暮临……”他们想了想，一脸迷茫，“不认识。” “江夜城的居民挺多的，你光说名字，我们也不知道啊。” “是啊……” “等等，暮临？”这时，一位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我们百香村就有个叫暮临的。” “当真？” “不过，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也不一定就是你们要找的人。”男子反问他们，“你们有没有暮临的画像，也好先确认一下。” 虞子汐问他：“你们村里那位暮临，可曾在宗门待过？” “有，有。”他点点头，“听说，他曾是大宗门的弟子，不过很早前就退出宗门了。” 第247章 混乱的江夜城 听到这里，虞子汐眼前一亮。 入过宗门的普通人，是少之又少的，看来这十有八九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是他，没错。”虞子汐出言道，“劳烦阁下，带我们走一趟吧。” “好。”那男子点点头，“那你们跟我来吧。” “嗯。” 四人便跟着男子，往百香村方向去了。 他们入城时，天已经黑了，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且大多都是男子。 即便能看见零星几个女人，也大多是老妪、老妇人。 年轻女子是看不到的。 看来，这里的治安不怎么样。 虞子汐随口一问：“你们这的女子，晚上都不怎么出门啊？” 那男子笑了：“现在这世道，哪家小姑娘还敢出门啊？” 她愣了愣：“为何？难道江夜城的治安，乱得连女子都不敢夜出了？” “你们是第一次来江夜城吧？” 虞子汐：“许多年没来了。” “难怪呢。”男子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一年前城主娶了一位城主夫人，貌美能干，可不久之后那位夫人就病了，每隔三天都要以一颗少女的心脏入药，才能缓解病情。” “城主对他的夫人宠爱至极，为了保她的性命，只好应允他。” “一年来，城中许多妙龄少女都被抓去了。” “还有这种事？”虞子汐瞳仁一凝，“吃人心脏的……通常，不都是妖吗？” 妖吸食人的精气、吃人心脏，可提升修为，但人不行。 所以，这位城主夫人八成是妖！ “唉。”男人叹气，“是不是妖我们不知道，反正，把城主迷得七荤八素，” “城主府家大业大，势力强盛，普通百姓反抗也没用。” 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 “那你们也别留在这等死啊。”君炎提议，“家中有女儿的，赶紧送出城外不就行了？” “不行啊。”男子摇摇头。 “为何不行？” 男子接着道：“城中限制不允许少女逃出，一旦发现，全家人头落地。” “呵，真是畜生不如。”君炎冷哼一声。 他虽为魔子，没什么正义之心，但也最鄙视欺凌弱小的行为。 “现在啊，我们也是走投无路，只能尽量让家中的少女不出门了。”看起来，那男子也很无奈。 “城中府如此猖狂，你们就没有寻求御星阁的庇护吗？”虞子汐问。 五大宗门分别庇护五大城，而江夜城，是归御星阁庇护的。 现在江夜城出了这么大的事，御星阁就不管管吗？ 提到这，男子就更无可奈何了：“江夜城城主，就是御星阁阁主之子，他们沆瀣一气，我们哪里敢寻求庇护？” 虞子汐略微错愕。 江夜城城主，竟然是御星阁阁主的儿子？ 通常，宗门与城只是庇护与被庇护的关系，除此之外，不可干涉太多。 御星阁此行，明显越界了。 她为五大宗门首领，如今，御星阁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她有资格管！ 罢了…… 等她找到暮临，忙完手头上的事，再将他们蛇鼠一窝端了。 过了一会，他们到了百香村，男子带他们去了暮临住处。 是一座院子。 虞子汐看了院子，道：“大伯，你刚刚还说暮临穷苦，他这住处倒是挺大的。” 这座院子，价值不菲，而且看起来干净整洁，像是在悉心打理。 “哈哈，是啊。”那男人出言解释，“暮临是个可怜人，所以，一直有人在资助他的生活，这院子就是好心人资助给他的，那好心人，还会定期派人来打扫呢。” “原来如此。” 看来这世上，还是好心人更多。 推开院门，里面还种着许多樱花树，打扫得一尘不染。 院子中间，坐着一位中年男人，低着头，在数着手中的花瓣：“一片，两片，一片……” 听见有人进来，他也没抬头，只专心致志地数着花瓣。 上官君炎怔了怔：“这人，是失心疯了吗？” 看上去有点不对劲。 “他疯了有一段时间了。”男子出言，“整天净说些胡话。” 疯了…… 难道，是被当年的事吓疯了？ 虞子汐走近过去，蹲在那中年男人跟前，轻声道：“暮临，你还记不记得我？” 那时候她还小，不记事也不记人，但暮临侍奉父亲多年，应该是记得她的。 “啊？” 暮临抬起头来，惊恐看了她一眼：“虞、虞小姐，你是大长老的女儿？” 虞子汐笑了：“你还记得我啊。” 父亲，曾就是夜灵宗大长老。 “你、你真是大长老的女儿？”暮临听了，吓得往后退了退，“小姐，别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别杀我！” 他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变得惊慌、无措，只想逃离。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虞子汐安抚道，“暮临……” “别过来，别过来！”暮临跳了起来，不敢与她靠近，“小姐，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求求你了，别杀我！” “求求你们，就放过我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不会说出去的！” 那诚惶诚恐的模样，像是知道什么秘密，但又迫于威胁不敢说出来。 “师尊。”桑玄开口，“他情绪有些激动，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先让他冷静一下再问吧。” “嗯。”虞子汐点点头，“君炎，清幽，你们先把他扶进去。” 而她自己，离暮临远了一些。 “是。” 君炎和清幽将之扶了进去，且给他服下了丹药。 好一会，暮临情绪才稳定了一些：“小姐。” “暮临。”虞子汐靠近了些，“我不杀你，你能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我、我不敢说。” “但说无妨，我保你无恙。”虞子汐保证道。 “我……” “把你当年看见的都告诉我。”她循循善诱，“别怕，没人敢伤你。” “这可是你说的。”暮临还是痴痴傻傻的，但总归能跟她对话。 虞子汐点头：“说到做到。” 暮临比划着：“我看见、看见他握着那么长一把刀，捅了你。” “父亲捅了我？”她不敢相信。 暮临：“没错。” 第248章 他捅了你 “大长老捅了你，一下不够，还有两下、三下，他捅了你好多下。”暮临惊恐道，“你血肉模糊，求他……可他不听，他要捅你！” 暮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但却让虞子汐想起她很久前做的一个梦。 梦里，也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她昏昏沉沉醒来，发现桑玄就躺在地上，浑身鲜血。 执剑的人，是父亲！ 不对…… 父亲捅的应该是桑玄，怎么会是她？ 父亲不会伤害她的！ 虞子汐追问：“暮临，你再好好想想，父亲究竟捅的是我，还是别人？” “是你，是你。”暮临极其肯定，“大长老捅了你，他捅了你！” 虞子汐便姑且当这是真的，接着问：“大长老为什么捅我？” “我、我不知道……” “你再好好想想，他为什么捅我？” “想、想想。”暮临恍惚回神，努力想着细节，思绪却变得越来越乱，“想不起来了，我……我想不起来了。” 头痛欲裂，随即，暮临吐出一口鲜血，便倒在了床榻上。 “暮临，暮临？”虞子汐给他把了把脉，便知是急火攻心。 看来，得先治好他的病，才可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站在门口的男子喟叹道：“自从一年前他女儿被抓去城主府，他就疯了，女儿不回来，他的病怕是好不了了。” 虞子汐转过头：“所以，他是因为失去女儿才失心疯的？” 不是因为十多年前的事？ 男子点头：“没错，疯了有一年了。” “那就好办了。”君炎开口，“我们去把他女儿救回来，他的情绪或许能稳定许多。” “唉。”男子却连连摇头，“人都抓去一年了，多半已经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现在去救人，恐怕有点晚。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虞子汐做了决定，“就算只剩尸体，也带回来给暮临一个交代。” 总归能让他心安一些。 “嗯。” 虞子汐吩咐他们：“君炎，清幽，你们留在这照看暮临，我跟桑玄去趟城主府。” “家主你放心去吧。”清幽应声。 君炎虽也想跟着，但还是将话憋了回去，应了一个“好”字。 …… 江夜城，城主府大殿。 城主秦鸿飞坐在贵妃榻上，怀里，抱着一位肤白貌美的年轻女子。 美人在怀，看着歌舞，好不快活。 这时，怀里的美人突然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 “雪姬，你怎么了？”秦鸿飞关切着。 “没事，老毛病了。”雪姬开口，声音轻灵动听，如仙子。 “来人。”秦鸿飞马上下令，“再杀两个丫头，给夫人煮补药来！” “是，城主。” “夫君，等等。”雪姬叫住了他，“我喝这个药也有许久了，刚开始还管用，可现在，药效倒是越来越弱了。” “我已派人去寻新的药方了。”秦鸿飞十分担心，“夫人，你绝不会有事的。” “也罢，咳咳……” “来人啊。”秦鸿飞着急了，又下令，“将剩下的少女全抓来，一起挖了入药！” 现如今，也只有先加大剂量了。 “这……”侍从都看不下去了，“启禀城主，一共还有十六个少女啊。” 城主也太心狠了吧。 “少废话，让你去就快去！”秦鸿飞瞬间动怒，“若我夫人有什么闪失，我要你们偿命！” 啪！ 话落同时，酒杯摔在了地上。 “是、是。”那侍从再不敢顶撞，只好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大殿中的舞女都被遣了下去。 顷刻，大殿正中架着一鼎炼丹炉，十六个少女被押了上来。 一个个被五花大绑，灰头土脸，浑浊的眸子里只有恐惧和绝望。 雪姬喜欢看杀人的过程，所以每次煮药，秦鸿飞都让人将炼丹炉抬过来，让夫人亲自盯着。 被迫跪下后，少女们纷纷哭喊着求饶：“城主，放过我们吧。” “城主，饶了我，饶了我吧……” “别杀我，别杀我！” 都像是待宰的羔羊，红了眼睛，大概知道自己已走上了绝路。 她们越是求饶，雪姬越是不屑，下令道：“把她们的心脏挖出来，通通丢进炼丹炉！” “是。” 几个城主府弟子得令，动手前，先将十六个少女的嘴巴全部捂住。 这样，她们便再不能哭喊出声。 刷刷刷！ 一排排刀刃出鞘，正要动手，外面突然进来了一个弟子：“城主，城主，有贵客来了！” 行色匆匆，似乎很着急。 “贵客？”秦鸿飞蹙眉，“大晚上的，能有什么贵客？” “是五大宗门首领、夜灵宗宗主来了！”那弟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 “什么，虞子汐？”秦鸿飞脸色一黑，“她怎么来江夜城了？” 他早就听闻，新任的五宗首领果决狠厉、刚正不阿，是个直肠子，眼里容不下沙子。 大半夜的来他城主府，怕是没什么好事！ 秦鸿飞看了看大殿中的场面，心急如焚。 不行，这场面可不能让虞子汐看见！ 于是他下令：“快，先把这些丫头押回去，再去请首领……” “不用了。”一道清冷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城主，在下已不请自来了。” 来了？ 秦鸿飞心里“咯噔”了一下，只见虞子汐和桑玄已从外面进来。 身边倒是一个随从都没有。 大殿中被绑着的少女，刚架起来的炼丹炉，狼藉场面皆被虞子汐收入眼底。 刺激啊…… 城主府的胆子，还真大！ 秦鸿飞强作镇定，起身行礼：“小宗主深夜来访，在下实在来不及迎接，不如先去偏殿……” “不用了，今日也挺晚了，直接说正事吧。”她懒得废话，“江夜城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你、你都知道了？” “这么明显，我能不知道？” 秦鸿飞深吸一口气：“小宗主，这是江夜城自己的事，希望你不要多管闲事。” 这件事，虽然在江夜城是人尽皆知，但他并不希望外人插手。 这也关乎御星阁的名誉。 “身为五宗首领，我有管这个闲事的资格。”虞子汐面不改色。 言下之意：这闲事她管定了！ 第249章 我就是 秦鸿飞也没了耐心：“那，就休怪我对首领无礼了！” 话落，蓄力已久的一掌轰然出手，朝虞子汐面门偷袭过去。 桑玄眸色一冷，上前一步将师尊护在身后，一掌迎了上去。 砰—— 毫无悬念，秦鸿飞的攻势瞬间被击破，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落地，吐血。 “啊……” 只听见“刷刷刷”几声，秦鸿飞落地的同时，被虞子汐灵力幻化的灵索桎梏住。 他拼命挣扎着：“放开我，你敢动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勾当若让全天下人知道，你父亲怕是对你避而远之还差不多。”虞子汐不屑道。 “你……” 那边的十六个少女，意识到气氛有所好转，纷纷跪下来跟她求救：“小宗主，救救我们！” “小宗主，秦鸿飞要挖我们心脏，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江夜城已有太多少女死于他手了！” 一个个都带着哭腔，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大家别怕，既然我来了，定会救你们离开城主府。”虞子汐出言安慰道。 “多谢，多谢小宗主！”她们连连道谢。 离开之前，虞子汐问她们：“你们这，有没有来过一个叫做暮宣的少女？” 暮宣，是暮临女儿的名字。 十六个少女相对视着，随即，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 似乎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虞子汐又问大殿中的守卫：“你们呢？” 守卫们也是都不知：“不认识。” 接着，虞子汐的目光落在秦鸿飞身上，带着几分寒意。 秦鸿飞下意识打了个哆嗦，道：“看我做什么？本城主从不记少女的名字！” 都是抓来吃的，他还要一个个记名字不成？ 就在虞子汐打算去牢房找找时，后背传来一道女声：“不用找了，暮宣就在这。” 转过头，只见那城主夫人雪姬站在角落处，冷静地望着他们。 冷静出言：“我就是暮临的女儿，暮宣。” 此言一出，包括秦鸿飞在内的所有人，对她投去了诧异的眼神。 雪姬，就是暮宣？ 虞子汐仔细打量了下她的五官轮廓，倒是……真和暮临有几分神似。 雪姬马上就变了语气：“不过，你们若要抓我回去，那我宁可一死！” 话落同时，“啪”的一声，她触动手边的机关，角落处突然出现一道黑洞。 雪姬迅速化作一团残影，钻入了黑洞。 “站住！”虞子汐追了上去。 桑玄瞳仁一缩，一眼认出。 是屠魔阵。 寻常人类进去没事，只是会被困，但师尊有邪魄，进去了会被这杀阵中伤！ 他急忙闪掠过去，一把将虞子汐推开：“师尊，我追她。” 刷—— 桑玄钻入屠魔阵，下一秒，阵眼关闭，只剩下一团黑雾。 “桑玄！” 虞子汐自然也知道这是屠魔阵，更知道，有七魄邪魄的桑玄进去了，必死无疑。 她有点着急，霜华剑召于掌心，带着强大灵力的一剑砍了出去。 砰！ 杀阵震荡，但她也能明显感觉到，受震荡后的屠魔阵变得更强了。 不好…… 这时，秦鸿飞也提醒：“你若是强行毁灭屠魔阵，阵内所有人都会随之化成灰！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虞子汐一把掐住脖颈。 “阵符在哪？”她冷冷问，“不说，我先让你化成灰！” 像屠魔阵这样的阵法，设阵者都会留下一道阵符，用阵符可直接将阵法出口打开。 “咳咳……”被掐得喘不过气来，秦鸿飞只好勉强开口，“在、在我父亲那。” 他父亲，则是御星阁阁主，秦天。 她也不多废话：“我给你一炷香时间，你差人去取，一炷香后我没看见阵符，就杀了你。” 迫于无奈，秦鸿飞也只好下令：“还不快去，快去御星阁取阵符来！” “是。” 几个侍从领命，匆匆离开了。 虞子汐这才一把将秦鸿飞丢在地上，像丢垃圾般，嫌恶至极。 接着，她开始往屠魔阵中渡送灵力，抑制屠魔阵的灵力爆发。 这样，应该能让桑玄少受点伤。 但愿吧…… 但愿他毫发无损。 另一边，桑玄追雪姬落入了屠魔阵中，本以为会瞬间重伤。 没想到…… 进来后，他只觉得魂魄受威压，胸口处仿佛堵了大石头，隐隐不适。 体内，有一阵隐藏着浩然真气在护着他。 奇怪了。 他明明都是邪魄，可入屠魔阵后，怎感觉体内有一丝神魄蠢蠢欲动？ 屠魔阵中，传信符无法用，他也无法给师尊传信报平安。 便将灵力凝聚掌心，攻去上空。 砰—— 灵力震荡，地面也随之震荡。 能打开！ 他能从杀阵内将之打开，只不过，需要一两个时辰之久。 而此时，同落入屠魔阵的雪姬，趴在地上，吐血不止。 顷刻间，她身上已被杀阵伤了许多血痕。 看这样子，大概不出半个时辰，她就会化作血水了。 见桑玄无大碍，雪姬艰难地爬了过去，拉住他的衣角：“你、你也是妖，为什么你没事？” 妖魔入了屠魔阵，都是必死无疑的。 被触碰衣角，桑玄脸色瞬间阴沉，心生嫌恶，一掌将之甩开。 啪！ “啊……”再次落地，雪姬又吐血。 桑玄看都没看她一眼：“我信你是暮临的女儿，所以……你母亲是妖？” 毕竟暮临是人类。 “呵呵。”提到这，雪姬只觉得可笑，“我们全家，都是清清白白的人。” “那你……” “如果我说，我被人将魂魄挖出，换上妖的魂魄，从此变成了妖，你信吗？”雪姬道。 桑玄愣住了。 他信。 当年，他只是给凌华喝下了妖血，略施小计，便将之变成了半妖。 若是给人换上妖的魂魄，自然是…… 见他不说话，雪姬接着倾诉：“而挖我魂魄，给我换上妖魄的，就是虞子汐的父亲，夜灵宗的前大长老，虞靖天！” 虞靖天…… 听见这个名字，桑玄心里“咯噔”了一下：“你说什么？” 怕他没听明白，雪姬又完整重复了一遍：“虞靖天挖了我的魂魄，给我换上了妖的魂魄，我才从此变成了妖。” 第250章 一个也别想活 “我被换上妖魄后，奄奄一息，虞靖天以为我死了，就把我埋了，后来，还是父亲把我挖出来的。”说着说着，雪姬就落泪了： “我跟他说是虞靖天伤了我，他还不信，跑去找虞靖天，结果被脏东西吓得魂飞魄散，就带着我离开了夜灵宗。”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回去过了。” 可她也变成了妖，时常被唾骂、被捕杀，还时常连累父亲。 是虞靖天毁了她的人生！ 听完后，桑玄问她：“是什么时候的事？” 雪姬：“也有十一年了。” “十一年……” 没错，这个时间是吻合的。 桑玄抬眸，用灵力查看了下她的魂魄，的确……有些许被替换的痕迹。 看来，她说的不像是假话！ 雪姬看了他一眼：“你不信？我心口处现在还有道十字伤痕，就是当年被挖魂魄时，被那狗贼的红莲十字刀留下的。” “你若是不信，我给你看就是了！” 说罢就要脱衣服证明自己。 桑玄叫住了她：“不必！” 他信…… 他轻捂住心口，错愕的面庞上，覆上一层煞白，久久难以回神。 他信。 因为，他心口也有一道十字形状的伤痕，也留下了十一年之久。 只不过，这些年一直被他用灵力掩饰着。 而且不止他…… 捂住胸口的那只手掌，青筋暴起，颤抖着，那十一年都没怎么让他注意的伤疤，此时此刻，竟有些隐隐作痛。 原来如此。 他好像知道了。 知道十一年前发生了什么了，知道虞靖天做了些什么亏心事，必须要将目睹者全部灭口，知道了虞靖天是什么目的。 原来是这样…… 好啊。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没想到真相还是让他为之震惊。 更没想到，这看似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却让他受害至今。 不仅害了他，也害了…… 倘若虞靖天还活着，他一定让之生不如死，死无葬身之地。 倏地，雪姬看了看震荡的上空，惊呼：“不好，有人要引爆机关！” …… 屠魔阵外。 虞子汐还在不断往屠魔阵中注入灵力，脸上已冒出了冷汗。 传信传不进去，也不知桑玄怎么样了。 这时，屠魔阵忽然震荡，瞬间从中间爆炸开来。 砰砰！ 层层火浪翻滚，眨眼的功夫，屠魔阵已成了一片火海。 不好，杀阵爆炸了！ “桑玄，桑玄！”虞子汐急切万分，逆着火光冲了进去。 躺在原地的秦鸿飞，还被灵索绑着，只能呼唤侍从：“快，还不快把本城主抬走！” 父亲设屠魔阵时，多设了一道暗关，暗关连着符咒，符咒一碎，屠魔阵就会爆炸。 而他刚刚，偷偷捏碎的符咒。 这若是让虞子汐知道了，还不杀了他。 赶快跑！ “城、城主。”侍从愣了愣，“可是夫人也在里面，要不要……” “她八成是凉了，不管了，我逃命要紧。”秦鸿飞才不顾那么多，“快，快把本城主抬走！” 再不走，他也要凉了。 “是，是。” 几个侍从领命，便手忙脚乱抬着秦鸿飞离开这大殿火海。 虞子汐冲入火海中，四处寻着桑玄的踪影：“桑玄，桑玄。” “桑玄，你在哪啊？” 所见，除了火海只有废墟，大殿中的家具，也皆被烧成了灰。 什么都没有了…… 都被烧光了。 虞子汐俯在地上，刨了许久，终于从废墟中寻出一块白玉玉佩。 这是桑玄的贴身之物。 上面，还沾着血迹。 晴天霹雳落在心头，她手掌颤抖了一下，将那块玉佩紧紧攥在掌心。 泪水，不由得淌落下来：“桑玄……” “别找了。”旁边逃命的人来了一句，“人都烧成灰了。” 这句话刺激到了她，怒火上涌，她一把掐住那城主府弟子的脖颈。 “啊……” 那弟子四脚离地，眼看着，虞子汐的瞳仁由墨色变为血色。 周身，也满是阴鸷的杀气。 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寒意。 “好。”一时间，虞子汐的怒火不受控制，“那我就要你整个城主府给他陪葬！” 咔嚓—— “啊……” 伴随着一阵惨叫声，那弟子脖颈被捏断，丢了出去，毙命。 下一秒，霜华剑出手，“刷”的一声，将一排城主府弟子震退。 另一边，秦鸿飞被四个城主府弟子抬着，匆忙逃离出城。 还未出府邸大门，一道灵力迎面而来。 砰—— 秦鸿飞被震飞数米，摔了个四脚朝天、鼻青脸肿，才落地。 “哎哟！”发出哀嚎声。 缓缓爬起，恰好对上虞子汐那对阴沉、肃杀的血眸，以及近在咫尺的剑刃。 他吓得腿都软了，跪在地上求饶：“是那妖孽自己要寻死，不、不关我的事，首领……别杀我！别杀我，啊……” 哧—— 倏地，虞子汐手起刀落，锋刃割破喉咙，血溅三尺，秦鸿飞应声倒地。 吐血，毙命。 旁边的弟子们，吓得唏嘘惊叹，脸色惨白，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他们城主，死了？ 此刻，虞子汐紧握着霜华剑的双手已沾满鲜血，戾气、杀意已占据了她整个思绪，越来越盛。 如烈火，浇不灭。 是他们害死了桑玄。 那他们，就一个也别想活！ 刷—— 剑影震荡，城主府弟子四处逃窜，火光，伴随着惊慌声、逃亡声、求饶声，萦绕在城主府上空。 如一座人间地狱。 今夜，注定是劫。 不久，城主府已被屠魔阵爆炸的烈火烧了个大半，处处都是被困火中，或是被杀的尸体。 血流成河。 此城，已成了一座血城。 咔！ 霜华剑劈开最后一道大门，不剩一丝人影，更没找到她想找的人。 虞子汐的血瞳，黯淡了几分。 黯淡中，夹着泪水。 屠了城主府又如何。 他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 虞子汐闭上眼，泪水顺着眼睫淌落而下，心痛得快没直觉了。 怒火、悲恸，越来越深。 如深渊。 而她一步步坠入深渊，无法自救。 就在她已陷入绝望，快被邪魄吞噬，彻底失去意识时，身后，一阵熟悉的声音呼唤她： “师尊。” 第251章 要报仇来找本座 是他！ 虞子汐恍然回神，睁开眼转过头。 只见少年就站在她对面，虽脸上、身上满是伤痕和灰尘，但依旧眉眼似画，红衣如火。 唇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桑玄……” 刚出言，少年便朝她奔了过来，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他胸膛温热。 有温度…… 是他，没错。 “桑玄。”她抱着桑玄的手略微颤抖，“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 “对不起。”桑玄的声音，温柔如水，“让师尊担心了。” 下意识将她抱紧了一些。 不对…… 师尊的邪魄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桑玄腾出一只手来，急忙用灵力替她压制邪魄。 虞子汐只觉得昏昏沉沉：“桑玄……” “师尊，闭上眼。”他低声道，“不要用灵力。” 继续用灵力，只会催动邪魄觉醒更快，她也就多一分危险。 虞子汐便乖乖闭上眼，眼睑沉沉的，身子也沉沉的，不觉中便昏睡在了他怀里。 桑玄一手抱着她，一手替她压制邪魄，神色有些凝重。 师尊的邪魄，越来越按捺不住了。 明日他们就启程去迦炎关，不能再耽搁了！ 倏地，御星阁阁主秦天带着一群弟子，从外面冲了进来。 映入眼帘的画面，触目惊心。 偌大的场地，宫殿倒塌一地，尸体满堆，血雨腥风中，只剩下两个人。 最后，秦天的目光落在桑玄身上，咬牙切齿道：“是你，是你们！” 桑玄冷然瞥了他们一眼，启唇：“本座杀的。” “你……” “要报仇，尽管来鬼魇宗找本座。”丢下这句话，桑玄抱着虞子汐，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在了原地。 连带着雪姬，也一并离开了。 “魔尊，你站住！” 秦天身后的弟子追上前，却扑一空。 “阁主，城主的尸体找到了，在这。”正此时，几个人将秦鸿飞的尸体抬了过来。 浑身是血，脖颈处血肉模糊。 “飞儿！”秦天跪倒在地，俯在秦鸿飞的尸体上痛哭，“飞儿……” 哭了许久后，他摸到了秦鸿飞脖颈上的伤痕，为阴邪灵力。 便一口咬定：“是魔尊，一定是魔尊杀了我的飞儿！” 他向来最疼这个小儿子，还将江夜城城主的位子让给他来做，平日里，他自己都舍不得打一下。 却不曾想…… 恨意在心中凝结，秦天面目狰狞：“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那个妖孽，他绝不会轻易放过！ …… 百香村。 上官君炎就在院子外等着，焦躁难耐，不停徘徊、彳亍。 这时，一件披风覆在他身上，君炎回过头：“兄长。” “外面冷，在里面等吧。”清幽温和出言，“主人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没事，我就在这等。”君炎却不愿意，“天色很晚了，兄长，你去歇息吧，这有我看着就行。” 上官清幽叹息：“那，兄长也在这陪你等吧。” 他不放心君炎一个人。 君炎笑了：“兄长，你真好。” “不过。”上官清幽微微蹙眉，“那暮临病得很重，又受了刺激，喂了丹药也不见好转，恐怕很难撑过今晚了，也不知主人能不能及时赶回。” 若是晚了，就问不出什么来了。 君炎越发坐不住了：“要不，我去城主府找他们吧。” “我去吧。” “不用，兄长，你就在这守着，等我的好消息就行。” “君炎……” 兄弟俩正推脱着，只见不远处，桑玄已抱着虞子汐回来了。 两人身上，都有血痕。 “主人！”清幽和君炎马上冲了过去，“主人怎么了，受伤了吗？” “她没事了。” “可是，主人流了好多血！”君炎担心万分，“她是不是……” 桑玄：“这不是她的血，没事。” 听到这句话，清幽和君炎才放心了些。 桑玄对他们道：“暮宣我带回来了，你们先带她去见暮临吧。” 随即，便先抱着虞子汐进去了。 清幽和君炎抬首，才发现，对面还站着一位美艳女子。 “你，是暮临的女儿？” “是。”雪姬点点头，又问，“我父亲呢？” 清幽微微叹息：“你快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最后一面？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雪姬冲入房间：“父亲，父亲！” 暮临躺在榻上，本来是昏迷着。 听见了雪姬的声音，才勉强艰难地睁开眼，看了看她：“女儿……是你吗？” 神智，似乎也恢复了许多。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父亲。”雪姬也绷不住了，上前去握住暮临的手，眼泪掉了下来，“是我。” 说起来，她与父亲分别一年了。 时别一年，再次见到女儿，暮临瞬间就老泪纵横：“临死前能再见你一面，父亲也终于……能死而无憾了。” “不，父亲，你不会死的，我不要你死。”雪姬摇了摇头，“是女儿错了，女儿不该丢下你。”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之前的事，他不愿再计较，也没什么心情计较了。 他只希望，女儿往后可以好好的。 父女二人叙旧了好一会。 良久，桑玄才从外面您来，出言：“方便我跟他说句话吗？” 雪姬擦了擦眼泪：“你请便。” 桑玄上前去，暮临对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找回了女儿，这份大恩，在下来生当牛做马报答！” “不客气。”桑玄直入正题，“只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 虽然他猜到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有些细节，还需跟暮临确认一下。 “你说。” 其实，话说到这个份上，暮临已大概猜到他想问什么了。 桑玄凑近了一些，在暮临耳边说了句什么话。 听完后，暮临没有过多意外，点了点头：“是。” “这是我守了一辈子的秘密，好在虞靖天并不知我看见了，否则，也一定会杀我灭口的。” 十一年过去了，他终于将这秘密说出，揭发了那个始作俑者，也算松了口气。 桑玄深吸一口气，心口似乎被巨石堵着：“……我知道了。” 与他所想，如出一辙。 虞靖天，当真做出了那样丧心病狂的事。 真是苦了师尊…… 他轻叹一声，没再说话，魂不守舍地转身出去了。 第252章 真相 不一会，房间里传来雪姬的痛哭声：“父亲，父亲……” “父亲，不要丢下我！” 雪姬俯身在暮临的尸体上，哭得痛不欲生，既懊悔又绝望。 她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回来，回来陪陪父亲。 可她也没办法。 被换上妖魄后，她身子很弱，体内的妖魄排异得很厉害，必须吃人类的心脏才能维持性命，少女的心脏，尤为管用。 她不想死，所以才去蛊惑秦鸿飞为他抓少女，苟且偷生。 为了不连累父亲，她才换了“雪姬”这个名字，期间也不跟父亲往来。 她做了城主府夫人，有了钱，便偷偷派人为父亲修建院子，给他送东西。 可是，在父亲眼里，送再多东西也比不过她在身边更重要吧。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雪姬泪流满目，也自知自己双手沾满罪恶，望着暮临的尸体，道：“父亲，我来陪你了。” 闭上眼，她自断了经脉。 …… 翌日傍晚，虞子汐才苏醒。 刚睁开眼，耳边就传来桑玄的关切声：“师尊，你醒了。” “桑玄。”虞子汐握住他的手，“你没事吧？我们这是……回百香村了吗？” “嗯，我没事。” “雪姬呢？” “暮临病死，她也已畏罪自尽。” 都死了…… 虞子汐有些坐不住了：“那，暮临临死前有没有说些什么？” “嗯……” “他告诉你真相了？” “是。” “跟我说说。”虞子汐迫不及待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桑玄犹豫了。 在师尊心里，虞靖天是个疼爱她、心怀大义的好父亲。 若是让师尊知道，虞靖天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大概会又失望又震惊。 不行…… 他担心师尊情绪失控，引得邪魄躁动。 于是搪塞道：“不着急，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 他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你慢慢说，我慢慢听。”她现在就想知道。 内心挣扎了一下，桑玄只好编道：“其实，你父亲早就知道你有邪魄了。” “所以……” “那天，他正在为你镇压邪魄，恰好林凝闯进来看见了，所以……她才杀了林凝。” 虞子汐愣了愣：“真的吗？” “嗯。”桑玄点点头，“他做法欠妥，但当大概是为了保护你。” “这么说，倒是我跟父亲亏欠了林凝母女。”虞子汐心生内疚。 父亲自己招惹别的女人，最后，又以狠毒的手段将之杀害。 与她记忆里的父亲形象，不太一样。 她心里正想着，回了夜灵宗一定要好好补偿林灼。 这时候，月魅传音来了：“宗主，你偏殿里软禁的那个丫头自尽了，我跟你说一声。” “什么？” “那个丫头，她死了。” “罢了。”虞子汐叹息，吩咐道，“好生将她安葬了吧。” “嗯。” 传音符断了，她心情还未平复：“父亲他当年的确造了不少孽，有一半是为了我，以后，我也该替他还还债了。” “别的事以后再说吧。”桑玄转移了话题，“你累了，再歇息一会吧。” “可我睡不着了。” “那我陪你说会话。” “好啊。”虞子汐便枕在他膝间，开口道，“其实我很好奇，十一年前，你父王为何突然冲入夜灵宗大开杀戒。” “那，你以前是怎么想的？” “以前觉得是两族冲突，现在看来，会不会也许……我父亲也亏欠妖族？”她猜想道。 桑玄愣了一秒钟，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 转而只道：“多想无益。” “嗯。”她回过神来，“罢了，等回了夜灵宗，我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宗门里年长一些的前辈，应该知道些什么。 桑玄没说话。 虞靖天做的那件事，整个夜灵宗知道的人怕是无人知道。 师尊问不出什么的。 …… 夜晚，虞子汐独自在房间中沐浴。 褪去衣衫，置身于浴桶中，她伸手，抚了抚自己心口上那道十字伤痕。 隐隐作痛。 这道伤痕，她忘了是从哪来的，只知道自己受了次重伤后留下的。 那时她才八岁，重伤时昏迷了许多天，浑浑噩噩，所以那段记忆也格外模糊。 距如今，也有十一年了。 后来她伤愈，心口上还是留下这道十字形状的伤痕，无论用什么灵丹妙药就是消除不了。 不过，好在这疤痕没长在脸上。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外面。 桑玄站在院子里，风吹动他衣袂，清瘦的背影更显冷寂苍凉。 他凝视着空中的冷月，出神许久。 闭上眼，脑海中，那段十一年前曾被抹去的记忆，重新浮现。 十一年前，他送师尊回夜灵宗那次，也是初次相遇的那次。 那时，他和师尊都才八岁。 师尊在外迷路了，又扭了脚，他送师尊上了雪山，师尊想跟他多待一会，所以故意使小性子，非要让他送她进去。 还给他出了个主意，说：“这是掩饰你身上妖气的丹药，你服下。” “一会啊，你就装作是夜灵宗弟子，我叫你师兄，他们不会怀疑的。” 他答应了。 心里也是乐意跟她多待一会的。 便背着她将她送回了寝殿。 恰好虞靖天也在，一眼看出他是仙魄，还是极品仙魄。 瞬间，虞靖天就动了歪心思，想着，如果这魂魄是他女儿的就好了。 没错…… 他女儿生来邪魄，天生就是堕入魔道、万劫不复的命。 他是名门正派的大长老，如果让人发现女儿是邪魄，定会被诛杀。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在想对策。 那天，他看见了身携仙魄的桑玄，便觉得机会难得！ 于是，他装作一副热情的样子，还将他留下，盛情招待。 并在饭菜里下了迷魂药。 用完饭后，虞子汐和桑玄都昏迷了过去。 虞靖天这才发现，桑玄竟然是只妖。 人与妖互换魂魄，是会产生排异反应，是有风险的。 他不敢保证一定成功，想先在别人身上做下实验，确认无误了，再动手。 于是，虞靖天叫来了一个叫暮宣的小丫头，并让人从牢房里抓来了一只小妖。 他先拿活人活妖做了实验。 而其实，桑玄那时半清醒着，迷迷糊糊中，目睹了这一切。 第253章 火烧眉睫 他与虞靖天求饶，虞靖天只说：“我也不想害你，可我女儿实在苦命，为了救他，也只能对不住你了。” “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别怪我，别怪我！” 无论他怎么求饶，也无果。 眼睁睁看着利刃捅入身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魂魄被剖出。 那晚，虞靖天换了他与师尊的魂魄。 事后，虞靖天不仅杀了无意间目睹的林凝，还抹去了他和师尊的记忆。 而后不久，妖王得知自己儿子被害，才震怒屠杀夜灵宗。 事情经过，大概就是这样。 这一切恶果，都是虞靖天一手造成的。 那个丧心病狂的狗贼，以为此事天衣无缝，以为这么做了，师尊就能一生安宁。 可惜，还是留下了隐患。 虞靖天以为他是仙魄，但其实他是神魄。 有神魄者，都是三魂七魄！ 他和师尊都有七魄，且第七魄都未觉醒。 而虞靖天换他们魂魄的时候，以为他们两个只有六魄，所以也只换了六魄。 故而，师尊六魄是神魄，第七魄却是邪魄。 那第七魄，才是她自己的。 至于他…… 他才发现，自己此前觉醒的第七魄是虚魄，是假的。 他真正的第七魄还在，并非邪魄，而是神魄，且并未觉醒！ 回忆完了，桑玄才重新睁开眼，微微叹了口气，久久还是难以释怀。 说不恨，是假的。 伤他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但……师尊是无辜的，这件事，师尊也是受害者。 “师尊。”他望着明月，似在自言自语，“若你知道真相，大概也会恨他吧。” 虞靖天早就入土了，现在说什么恨不恨，已经没意义了。 他只是担心师尊…… 若神魄、邪魄相互置换，虽然两人都会有排异反应，但无伤大雅。 但……如果两人的魂魄只置换了一部分，并未置换完，那他们两个都很危险。 等师尊第七魄觉醒后，与其他六邪魄相斥，便会浑身经脉逆流最后暴毙。 他也一样。 眼下，师尊的第七魄已经快觉醒了。 她危在旦夕！ 要救师尊，除非把他第七魄也渡给师尊。 可现在他第七魄没觉醒，无法渡。 火烧眉毛了！ 看来，他得尽快觉醒第七魄，这样，他们两个至少还有一人能保住性命。 …… 深夜，房间里。 桑玄独自盘坐在榻上，闭着眼，浑厚温热的灵力萦绕周身。 他在试图觉醒第七魄。 倏地，胸腔里一阵翻滚，他睁开眼，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咳……” 果然，神魄一有动静，便与他其他邪魄相斥。 若是觉醒，他也离死不远了。 师尊也一样……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尊死！ 他闭上眼，又继续凝聚灵力，继续尝试觉醒神魄。 不觉中，数个时辰过去，无果，他嘴角已沾满了血迹。 不行。 照这个速度，他的神魄至少要三年才能觉醒。 师尊等不了那么久了。 看来，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清晨，虞子汐与桑玄碰面，见他面无血色，不由得关切道：“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脸色怎么这么差？ “昨夜没睡好罢了。”他随口搪塞道。 “没睡好？” “嗯。” “那，以后还是跟师尊睡吧。” “这可是你说的。” “嗯。”她笑笑。 其实，她也比较喜欢和桑玄一起睡，只是觉得自己该矜持点，所以借这种口吻说出来。 原本沉重的心情，在看到她的笑意后，全部烟消云散了。 桑玄看着她：“师尊，看你今日气色好了许多，不如我们尽快去迦炎关吧？” 师尊的第七魄随时会觉醒，她也就随时会有危险。 “不急。”虞子汐反而不急，“我还没带你好好看看江夜城的风光呢。” “风景就在那，随时能看，我们还是先闭关修炼吧。”他很着急。 “好。”她只好答应了，“那我们现在就上路吧。” “嗯。” 他们正打算离开，秦天就带人找上门来了。 虞子汐本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谁曾想，秦天“噗通”一声在她跟前跪下，直接认罪：“小宗主，是在下管教不力，竟不知，鸿飞那个狗东西竟然抓少女来杀。” “这件事在下全然不知情，看在……看在小儿已经丧命的份上，您就高抬贵手，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吧？” 其实，他本来是想问罪的。 可得知虞子汐知道了江夜城的事，怕她抖出去，怕御星阁颜面扫地，所以只好忍气吞声，先主动承认下错误。 虞子汐冷冷瞥了他一眼，冷笑。 几句话就把锅全甩给了秦鸿飞，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真是厉害啊。 城主府和御星阁沆瀣一气，秦鸿飞的那些所作所为，他会不知情？ “城主府我已命人彻查，任何与之相干的，一个人跑不掉。”她这话轻飘飘，却就是故意说给秦天听的。 言外之意：我不会放过你的。 秦天心虚了：“这点小事不劳烦你，不如就让我来……” “秦阁主。”虞子汐打断了他的话，“作孽的是你儿子，为了避嫌，也为了证明你自己的清白，我想你应该暂交出阁主之位，配合五大宗门的共同调查，您说呢？” 听似商量，实则命令。 秦天的脸色以光速黑了。 还想收他的阁主之位，这小丫头，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是想借此打压他御星阁吧？ 不过，身为五宗首领的虞子汐，的确有这个权力，他也只能为自己辩解：“小宗主，我是冤枉的……” “阁主之位，就由你宗门大长老代为掌管吧。”虞子汐才不听他的解释，直接下了令。 “你不要太过分！” “这是命令。” “你……”秦天咬牙切齿，但想着，硬碰硬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 只好先忍下来，应道：“是。” “君炎，清幽，我们走。”虞子汐也没多看秦天一眼，叫上他们离开了。 等人走远了，秦天才缓缓起身，怒火中烧地瞪着他们的背影。 “虞子汐，魔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恨意，“我要杀了你们！” 第254章 似真似梦 迦炎关，坐落于南海的一座小岛上，需乘舟才能抵达。 江夜城码头边上，停靠着不少灵舟，大大小小，也有许多泊舟拉客的商人，或是船夫。 临走前，那十六个被救少女拖家带口来送他们，一顿感谢： “几位大人，大恩实在无以回报，来生定当牛做马回报！” “大人，不妨多留几日吧。” “是啊，也好让我们好好感谢你们。” “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虞子汐婉拒道，“但要事在身，实在不便久留。” “唉……” “那你们一路小心啊。”有人提醒道，“南海不太平，尤其是晚上，湖里会出现一些小妖小怪，把船凿个洞，然后钻出来吃人。” “多谢提醒。” 接着，他们送了一大堆食物、灵石，虞子汐让君炎将食物收下，将灵石还给了他们。 这些人大多是农民，一年耕作也攒不了几块灵石，她自然也不忍心拿。 等到四人上了灵舟后，已是傍晚，天边出现了赤红色的火烧云，极美。 他们租的灵舟空间还算大，有两个房间，且只要往灵舟注入灵力，便可自己行动，不需要有人来划。 一路上，虞子汐能感觉到，水下真的有许多小妖，但威压于妖王的气息与气场，都躲在暗处瑟瑟发抖，不敢接近他们。 总之，很安全。 晚上，虞子汐又做了个梦，做了个……她曾经也做过的梦。 梦里，她迷迷糊糊从房间里醒来，就看见满身鲜血的桑玄。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还看见父亲手握着剑刃，冷着脸捅入了桑玄的胸膛。 哧—— 鲜血四溅！ “不、不要！”她拼命摇头，“父亲，不要……不要伤害他！” 可她的身子似乎缩小了许多，又似乎也受了伤，好不容易撑着一丝力气从地上爬起，却发现，自己胸膛也在流血。 捂都捂不住。 而父亲仿佛没听见她的话，紧攥着剑刃，一次次捅入桑玄胸膛。 “不要，不要！” 她顾不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冲过去，拉住了虞靖天的衣袖：“父亲……” 刷！ 话说一半，就被虞靖天一把甩开，坐在地上。 “父亲，不要！” 下一秒，恍然睁开眼，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已布满了冷汗。 浑身都是冰冷的。 是梦…… 是梦吗？ 可为什么那么真切，真切到好像亲身经历过，宛如昨日光景。 耳边，传来了桑玄的关心声：“师尊，梦魇了吗？” 温柔如水。 “嗯。”她点点头，魂不守舍道，“我又梦到了那件事。” “哪件事？” “就是十一年前那件事。”她看着桑玄，“其实，很久之前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和你在我的寝殿中，我看见父亲的剑刃捅入你胸膛，我看见你浑身是血。” “而今天，我又做了这个梦。” 这个梦是好几年前做的，如今重现，竟让她心里很不安。 桑玄微微一怔，问：“那你，还有没有看见别的什么？” “我不知道。”虞子汐摇了摇头，“那好像不是梦，是我曾经的经历，只是那段记忆被抹掉了，所以我才想不起来。” “桑玄，你说对不对？” “师尊……”一时间，桑玄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你多虑了。” “桑玄。”她却不这么觉得，又问他，“暮临还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总觉得，这件事还有些蹊跷。”虞子汐心里不安，“不像是你之前说的那么简单。” 她总觉得，这事还没完！ “或许是你多想了。”桑玄也只有这么回答她。 “可是……” “只是一个梦罢了，只能说明，师尊这几日没休息好。”桑玄柔声打断了她的话，“所以，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但愿如此吧。”她叹了口气。 但愿，真的是她多虑了。 桑玄也沉默了一会。 以师尊的敏锐力，迟早会觉察到不对劲，所以，他的计划得尽快实施了。 不然，只会夜长梦多。 正当房间里陷入安静时，突然一阵动静，整个灵舟都震荡了起来。 桑玄下意识将虞子汐搂住：“师尊，小心。” 外面，传来浪花翻滚的声音，诡异的灵力波动，挥散不去。 虞子汐望了一眼窗外，蹙眉：“是梼杌。” 桑玄：“四大凶兽之一的梼杌？” “嗯。”她解释道，“当年，四大凶兽中的穷奇、饕餮封印在夜灵宗，混沌被封印在北荒，梼杌则被封印在了南海。” 四大封印息息相关，之前，穷奇破印而出了一次，所以，其它三大封印才也有点松动吧。 “正好今日路过。”虞子汐继续道，“桑玄，你等我一下，我去将封印加固。” “我跟你一起去。” “好吧。” 随即，两人离开了灵舟，钻入水底深处，视线变得黑暗。 不远处，布满水草的角落里，有一道暗黑色的屏障。 屏障之中，梼杌正在不断冲撞着，浑身充满暴戾、杀戮。 似想毁天灭地。 “师尊。”见虞子汐要施法，桑玄叫住了她，“若你信得过我，我来替你加固这封印吧。” 加固封印极其耗费灵力，师尊若消耗太多灵力，恐会导致她邪魄觉醒。 他不能冒这个险。 虞子汐知道他的顾虑，便答应了：“好吧。” 桑玄上前一步，掌心结印，暗黑色的灵力修炼攀升，环绕周身。 封印，在一点点被加固。 过了许久，梼杌的动静小了许多，海底也没了震荡，他才收起灵力。 好了。 “师尊，一时半会是无恙了。”他回过头来，“可四大凶兽的封印已松动，剩下三凶兽冲破封印是迟早的事，你该派些人来南海守着。” 这样，才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其实，四大凶兽还有个总封印，在夜灵宗，总封印不破，就算这里的封印破了，梼杌也很难出来。”虞子汐宽慰他道。 上次在夜灵宗，大概是总封印被动了，穷奇才会被放出来。 南海的情况，不太一样的。 桑玄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第255章 只能铤而走险了 两人离开海底，回了灵舟，君炎和清幽就在外面等着他们。 “主人，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封印动了？”君炎关切道，“你没受伤吧？” “已经平息了，没事。”虞子汐道，“外面冷，你们早些去歇息吧。” “主人。”君炎还有话要说，“这海上挺不太平的，我跟兄长还是轮流值守吧。” 万一出什么差池，后悔都来不及。 “你们去睡吧。”桑玄开口，“我来值守即可。” “你还是好好陪着主人吧。”君炎反而不乐意了，“值守的事，交给我与兄长。” “好了。”虞子汐打断他们，“这灵舟周遭都已被我设下结界，你们都回去歇息吧。” 累着谁了，她都会心疼的。 吩咐完了后，她便和桑玄回了房间，体内的灵力竟又开始躁动不安。 怎么会…… “师尊。”觉察到异样，桑玄马上扶她坐下，浑厚的灵力渡入她体内。 虞子汐闭上眼，感知两股力量在体内挣扎、斗争，乱成一团。 只觉昏沉沉的。 两个多时辰后，她的邪魄才安定下来，不知何时便又重新睡了过去。 桑玄望着榻上熟睡的人，满心波澜。 师尊的邪魄越来越蠢蠢欲动，甚至……连他都快压不住了。 若再像城主府那夜一样，失控一次，这邪魄必定会觉醒。 到时候，神魄、邪魄相冲，她必死无疑。 也就是说，她随时会死。 迫在眉睫…… 而眼下唯一能救师尊的，就是他的神魄。 可以现在的速度，至少还得两三年，他的神魄才会觉醒。 等不及了。 多拖一刻，师尊就多一刻危险。 必须想想别的办法！ 他薄唇轻抿，内心的情绪如五味杂陈。 他脑海中还有锦歌神尊的记忆，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觉醒神魄： 魂灵丹！ 服下魂灵丹者，十日内将此仙丹以灵力炼化，便可觉醒神魄。 只是，这法子不走寻常路，其药引，是上古凶兽的精血。 且，必须要取三只不同的上古凶兽精血。 这也太巧合了。 正好，修真界还仅存三只上古凶兽。 除了上古凶兽精血外，魂灵丹的其它配方，也是一些剧毒。 随便一样拿出来，都能要人性命。 这法子，是为以毒攻毒，以邪灵和剧毒刺激神魄觉醒。 失败惨死的人不少，成功以此法子觉醒神魄的人，历来数千年只有过一个。 大多数，都是被剧毒侵体而亡。 可谓九死一生。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桑玄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又看了眼榻上的人，眉梢眼底都是疼惜与毅然。 那就试一试吧！ 咚咚咚！ 这时候，伴随着敲门声，清幽温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主人……” “刷”的一声，房门打开，清幽正要开口，见迎面而来的是桑玄。 愣了愣，才改口：“我给主人送安神汤来了，她夜晚总是难以入眠……” “她已歇息了。” “哦。”清幽便也不多说什么，“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端着安神汤，转身离开了。 回到另一间房间前，清幽望了望自己手中的安神汤。 踌躇了一下，还是自己喝了下去。 喝药后，他才回了房间。 “怎么样。”见他进来，君炎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主人她喝了吗？” “嗯。”清幽笑笑，“还夸你煮的汤好喝呢。” “真的吗？”他眼眸一亮，兴奋激动的情绪都掩饰不住了。 “当然。” “嘿嘿，那还是兄长教得好。”君炎心生欢喜，“以后啊，再多教我做做别的菜。” 这样，他才好做给主人吃啊。 “好。”清幽答应。 “不过兄长，你看上去，怎么有点不开心？”君炎看出了他的神情异样。 “没什么……”想了想，清幽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虑，“只是总觉得，桑玄鬼鬼祟祟的，我担心他待在主人身边，另有目的。” 刚刚他去敲门时，发现主人的房门上多了道结界，而且……主人竟然那么早就入睡了。 因而，才有些怀疑。 君炎眨了眨眼睛：“那小白脸虽然不招人喜欢，但对主人，也还勉强算是真心吧。” 爱不爱，细节能看出来。 “君炎，你是不相信兄长的话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刚刚我发现，主人房门上有结界，是桑玄设下的。”清幽坐下，压低了些声音，“我敲了许久，他才开门，而且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啊？”听到这，君炎开始担心了，“他莫不是想对主人做什么？” “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罢，君炎就起身要出去，却被清幽拉住了。 “一时半会，他应该做不了什么。”清幽耐心解释道，“我们得慢慢观察，先弄清楚他的目的，这样……也以免是错怪了他。” “好吧。”君炎这才安静了些，“但愿他没存什么坏心思。” 如果那小白脸胆敢害主人，他就是豁出性命也绝不会罢休的！ …… 第二天，四人到了迦炎岛。 岛上，处处驻守着五大宗门弟子，若非有令牌，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刚上岛，清幽、君炎就感觉到一股相斥的灵力威压堵在心口。 沉沉的，很难受。 这岛上灵气环绕，而他们是阴邪之气所炼制的魔子，自然格格不入。 但…… 看见桑玄相安无事，君炎不爽道：“为什么你没事？” 难道他是个假邪魔？ 桑玄看了看他，故作无辜：“不知。” “或许因为桑玄灵力深厚吧。”虞子汐随口替他解释了一句。 君炎：“哦……” 真没天理。 清幽不说话，却对这个解释心存怀疑。 就算桑玄灵力深厚，也不比他们深厚多少，不可能不受半点伤。 奇怪了…… 怎么会这样呢？ “君炎，清幽。”虞子汐担心他们，便道，“不如，你们两个就在岛外等候吧。” 长期待在迦炎岛上，他们灵力会受压制，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不。”君炎一口回绝，“主人在哪我就在哪！” 他才不想跟主人分开。 清幽也表了态：“清幽也想侍奉主人左右。” 第256章 能不能借明王印一用? “罢了。”知道自己说不动他们，虞子汐只好给他们一人一颗丹药，“服下这丹药，或许能减轻灵力威压。” “嗯。” “谢谢主人！” “师尊。”这时，桑玄说话了，“鬼魇宗突生事端，我得先回去一趟。” “什么事？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需我亲自去一趟。”桑玄温声道，“师尊，你安心留在迦炎关修炼，我去去就回。” 犹豫了一下。虞子汐答应：“也好，那，你万事小心。” “嗯。”走之前，桑玄还有请求，“师尊，能不能借你明王印一用？” “你要明王印做什么？”她反问。 桑玄说出了早已编好的理由：“上月鬼魇宗与九云殿，许多魔族弟子受了伤，我想用明王印给他们疗伤。” “原来如此，那好吧……” “主人。”君炎秀眉微蹙，“明王印是五宗信物，可不能随便给别人啊！” 他总觉得，桑玄莫名其妙问主人要明王印，别有目的。 “桑玄不是别人。” “好。”君炎看着桑玄的眼睛，“你要明王印也行，但也说清楚，要明王印究竟是为了什么？” “疗伤。”桑玄面不改色？ 君炎黑了脸：“鬼信呢……” “好了，君炎。”虞子汐打断他的话，“我相信桑玄，所以，你也不要随意揣度他了。” 虽然她也觉得，桑玄问她借明王印肯定不是为了救人，是别有用处。 但她相信他。 他自有他的用处，既然不便说，那她不问就是了。 虞子汐取出明王印，交给桑玄，还不忘叮嘱道：“不过你还是小心些，明王印，是唯一能打开四大凶兽总封印的神器，你可切勿让之落到别人手中了。” 一不小心，就可能酿成大祸。 “嗯。”桑玄应声，看着她道，“师尊，等我回来。” “去吧。” 下一秒，桑玄化作一团残影，迅速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中。 “主人。”君炎越发按捺不住了，“你、你就这么让他走了吗？至少也该问问，你拿明王印是要去做什么吧？” 那可是明王印，不是闹着玩的。 “他若是愿意说，不用我问也早告诉我了。”虞子汐倒是很坦然。 “那你，就这么相信他吗？” 沉默了一下，她才道：“曾经，我就是因为不信任而差点失去了他。” 现在，她再不想重蹈覆辙了。 “好了。”虞子汐回过神来，“我要入迦炎关了，你们两个在外等候吧。” 话落，她转身入了关。 君炎越想越不安：“兄长，你说，桑玄这算不算是骗了主人？” “算。”清幽叹息。 “不行。”君炎坐不住了，“我得追上去看看！” “君炎……” “兄长，你在这守着主人，我必须得弄清桑玄的目的，否则难以安心。”君炎去意已决。 “好……”清幽虽也不放心，想跟着，但总也要留一个人守着主人。 他只好妥协，叮嘱道：“保护好自己。” “嗯。” 随即，便看着君炎的背影匆匆消失，视线停滞许久，出神许久。 他的眼皮跳的厉害。 希望是错觉吧。 …… 入了迦炎关，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钟灵毓秀的山谷。 处处都是鸟鸣、花香。 此处灵力充沛，环境清幽，是整个修真界最适合修炼的世外桃源。 在此修炼，速度会提升几十上百倍。 山间，有几座建造好的木屋。 虞子汐盘坐在木屋中修炼，闭上双目，灵力在周身流转。 不知怎的，心神不宁。 像是…… 许久，突然觉得灵力堵塞，她睁开眼，灵力被迫中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咳咳……” 逆血，还不断在胸腔中翻滚。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邪魄就快要觉醒了，时而会与她的神魄相斥。 若压不住，她随时会丧命。 看来，她得尽快变得更强了，否则留着邪魄，就是留着危险。 虞子汐重新闭上眼，重新开始凝聚灵力，心绪却变得越来越乱。 她也不知是怎么了。 本以为只是错觉，谁知第二天，她就收到了月魅的传信： “宗主，夜灵宗出事了。”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马上让自己冷静下来，出言：“何事？” “还不是你那个好徒弟！” “桑玄？”她懵了一下，“他怎么了？” “宗主，明王印、明王印是不是被桑玄那个妖孽抢走了？” “他没有抢，是我给他的。”担心误会，虞子汐连忙解释，“他说他要用明王印来救人……” “什么救人？他那是骗你的，宗主，你被那妖孽骗了！”月魅愤愤道，“他用明王印打开封印，放出了饕餮！” 这番话，如晴天霹雳落下。 “什么？”虞子汐不敢相信，“你是说，他放出了饕餮？” “没错。” “那，夜灵宗可有伤亡？” “伤亡，倒是没有。”月魅如实回答，“饕餮破印而出后，似乎对那妖孽有血海深仇，追着他离开了夜灵宗，也不知去了何处，更不知……会不会祸害更多人啊。” “而且，那妖孽打开的是总封印，这会……南海和北荒的两大凶兽，怕是也蠢蠢欲动了！” 没准都已经被放出了。 瞬间，虞子汐大脑一片空白。 当初，四大凶兽霍乱人间，导致人间十天十夜都处黑夜之中，不见天日。 地震、洪水、雪崩，接踵而至。 四大凶兽拼命杀戮，人间遭殃，可谓是千年难遇的浩劫。 而现在…… 虽然只剩下三大凶兽，但若是都出世，必定是一个史诗级的灾难。 桑玄他疯了吗？ “先安顿夜灵宗，派人保护冰夜城百姓。”虞子汐立马下令。 “是。” “月魅，我想……这件事或许有什么误会，你们先稳住，我马上回来。” “宗主，你快回来吧。” “嗯。” 传音符断了后，虞子汐心跳加速，一分一秒也坐不住了。 她离开了迦炎关，才发现，不远处的南海刚经历过惊涛骇浪，一片狼藉。 大地，也在不断震荡。 完了…… 她已经感知不到梼杌的气息了。 第257章 我相信他 “主人！” 清幽就在外面守着，见她出来，急切道：“刚刚梼杌破封印而出了，属下没能追上，也不知它去了何处。” 虞子汐深吸一口气，问他：“清幽，君炎呢？” “他先前担心桑玄的安危，追随桑玄而去的，还未归。”清幽回答。 “追到没？” “没有。” 虞子汐从袖口中取出传音符，给桑玄传信，试了好几次，都无回应。 她竟然联系不上桑玄了。 “清幽，随我回一趟夜灵宗吧。”直觉告诉她，大事不好了。 “是。” 两人施展御风术，从南海离开，一路上虞子汐都关注着大地。 人间，显然已陷入黑暗，乌云滚滚、电闪雷鸣。 虽然还没出现自然灾害，但这样的气氛也着实可怕，寻常人家都不敢出门。 一天一夜后，他们回到了夜灵宗。 夜灵宗已是人心惶惶，调派了许多弟子去驻守冰夜城，以及周边城镇。 “怎么样？”回来后，虞子汐马上问道，“可有追到凶兽与桑玄的下落？” “凶兽似乎往北荒方向去了，我已通知九云殿，随时禀报。”月魅回答道。 “宗主。”傅兴安黑着脸，“那妖孽是想屠了整个修真界，我们万万不可放过他！” “你先冷静。”虞子汐淡淡出言，“他若真想屠了修真界，就不会在破开封印前，先将封印周围的守卫全部调开。” 而且，饕餮离开夜灵宗时，夜灵宗、冰夜城没有任何伤亡。 南海也一样。 梼杌离开南海时，南海附近的城镇只被黑暗笼罩，有些恐慌。 倒是没出现伤亡。 而且，桑玄这样大张旗鼓说他抢来了明王印，大概……也是不想牵连她吧。 她想，事情一定有蹊跷！ “这……”傅兴安不信，“这不过是巧合罢了，你还要为他开脱不成吗？” “罢了，现在说这个没意义。”虞子汐摇摇头，不想再掰扯这个问题，“我先去一趟北荒。” 她得先将三大凶兽封印回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再下定论。 丢下这句话，虞子汐就离开了夜灵宗，清幽也紧随其后。 “宗主，宗主！”傅兴安连连叹气，“都这个时候了，宗主还帮着那妖孽说话，完了，看来人族当真要完了啊！” “多说无益。”月魅蹙眉道，“我们也多派些人去北荒吧。” 她担心，宗主一人搞不定。 “嗯。” …… 北荒，荒漠。 往日烈日炎炎的沙漠，今日被黑暗、阴鸷笼罩，空中风驰电掣。 饕餮、梼杌、混沌三大凶兽盘踞在上空，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靠近一些，便会觉得压迫感。 风中，红衣少年身处三大凶兽之中，发带随衣袂迎风而起，飘飘如仙。 他脸上、身上皆有血迹，仍旧面不改色，墨眸中带着几分杀意。 他已取了三大凶兽的精血。 当务之急，就是把它们封印回去。 只要不伤及无辜，师尊……应该就不会怪罪他了吧？ 怪不怪罪，他都已经这么做了。 “锦歌。”那三只凶兽眼眸通红，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是你自己送死！” “我们可终于有机会跟你报仇了！”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桑玄面无波澜。 重华刀握地更紧了一些，青筋暴起的手掌，布满鲜血。 刀影反手而出，割破苍穹。 刷—— 雾霾重重，三只凶兽吞息吐息之间，便能使千万建筑、树木倒塌。 砰！砰砰！ 强大的灵力在空中缠斗，每一次碰撞，都引得震荡连连。 三大凶兽刚破封印，实力还未恢复至巅峰，但其力量也足够毁灭修真界。 面对三大凶兽，桑玄多少有些吃力，只能勉强与之僵持着。 斗了一天一夜，也不分上下。 刷！ 三大凶兽分别从不同方向而来，吞吐雷电、火焰，朝桑玄面门而来。 桑玄后退一些，以灵力在空中凝结成印，迎了上去。 砰—— 两股同样强大的力量碰撞，对峙在空中，倒是显得十分焦灼。 不行…… 凶兽的体力几乎是无限的，再这样消耗下去，他的劣势会越来越明显。 得尽快找个突破口了！ 正当他欲反攻时，后背传来了一阵骂声：“好啊，桑玄，我就知道你要明王印别有用心，原来你真的骗了主人！” “我现在就抓你回去，给主人处置！” 是君炎的声音。 话落同时，凌空一掌从后背偷袭而来，桑玄只好被迫中断灵力，躲过了君炎的掌风，却被梼杌一道劲力掀翻出去。 落地，勉强稳住脚步，捂住胸口，随即一口鲜血呛了出来。 与此同时，君炎也出现在了他跟前，一把抓住他手腕：“跟我走……” 刷！ 话没说完，就被桑玄一把甩开：“别多管闲事，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冷漠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那你告诉我，你为何要放凶兽出来？”君炎拦在他跟前，想刨根问到底： “兄长总是说目的不纯，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但也总觉得……你对主人是真心的，我相信你不会相信主人，所以，希望你也别让主人担心了。” “你告诉我，为何……” 君炎话说了一半，被桑玄推开，恰好躲过了梼杌的攻击。 桑玄懒得跟他多言，已飞身而起，重新与三大凶兽斗了起来。 君炎冷哼一声：“好啊，你今日不说清楚，我不会放过你的！” 随即，也飞身入了战圈。 面对三大凶兽，桑玄本就有些力不从心，现在又多了个和稀泥的君炎，越发乱了阵脚。 好几次，险些陷入危难。 刷刷！ 躲过了凶兽的强攻，桑玄被君炎一掌逼退，苍白的唇角还挂着血迹。 “桑玄……” “如果我说，我是要救她性命呢。”桑玄抬起头来，云淡风轻道。 君炎愣住了：“你说什么？” “一时半会无法跟你解释，但你若再死缠烂打，我就让你灰飞烟灭！”冷然丢下这话，桑玄便继续应付凶兽了。 君炎的脚步停在原地，望着上空的战圈，忽而也平静了几分。 不对…… 桑玄若真想放凶兽霍乱，为何又要出手镇压它们？难道真是他误会了？ 算了。 不管误不误会，这小白脸都是主人心尖上的人，他若是死了，主人会伤心死的。 那就先帮帮他吧。 想通了，君炎便也不再磨叽，灵力凝聚掌心，加入了战圈。 第258章 你怎么这么冷血? 天昏地暗，草木荒芜。 战圈周遭百里，若是飞鸟、禽兽甚至是修炼者靠近，都会被卷入烈火雷电中。 靠近者，更是会瞬间毙命。 有了君炎的加入后，桑玄也总算能腾出手来，与三只凶兽周旋的同时，画符咒。 不觉中，战斗又持续了好一会。 桑玄在君炎的协助下，将梼杌、引入了北荒一处峡谷。 那峡谷，是他提前开辟的封印阵地。 待三只凶兽入峡谷后，桑玄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咒，落在凶兽身上。 刷！刷刷！ 三道符咒只中了两道，桑玄迅速将符咒收紧，源源不断的灵力灌入其中。 “啊……” 凶兽的嘶吼声，震荡天地，卷起狂沙，在嘶吼声中，饕餮、梼杌被一点点封印。 “君炎。”施法同时，桑玄叮嘱君炎道，“混沌不见了，你盯紧它！” 他在封印途中不能被打断，否则不仅功亏一篑，他还会被符咒反噬重伤。 “嗯……” 君炎点点头，下一秒，混沌突然从暗处钻出，一阵吐息将他震退。 随即，混沌现身，浑身充满雷电，充斥着强大的灵力，眸色幽绿。 似蓄力已久，以狂暴状态朝桑玄后背冲了过去。 那速度，猝不及防。 连君炎也来不及施法阻拦，只能喊着：“桑玄，快闪开！” 混沌冲撞而近，千钧一发之际，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桑玄，当心！” 那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倩影已闪掠至桑玄背后，只身挡了上去。 砰—— 混沌那足以撕裂天地的冲撞之力，不偏不倚落在了女子身上。 “啊……” 鲜血洒落空中，她身子瞬间轻飘飘如纸片，桑玄转过身，一把接住了她。 “师尊……” 眼眶，一秒钟酸涩通红。 并未伤到桑玄，混沌有些心虚后怕，便趁机马上逃离了原地。 “师尊……”抱着她那双手，因惊悸有些颤抖，望着她白裙沾染上鲜血，唇角也被血迹染得殷红，心如刀绞。 温热的灵力凝聚掌心，桑玄急忙先给她止血。 “桑玄……” “师尊，我先给你疗伤。” 虞子汐轻轻摇头，语气有些虚弱：“有些话，我一定要跟你说。” 桑玄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便直接回应：“我会给师尊一个交代。” 关于三大凶兽的交代。 “桑玄，我没怪你……” “我知道。” 哪怕他从师尊手中骗走明王印，放出三大凶兽，闹得夜灵宗不安生，哪怕他把她蒙在鼓里，她也没打算责怪他。 千里迢迢赶来，大概是担心他受伤吧。 是他不好…… 若他在师尊赶来前就解决一切，师尊也不会因她而受伤。 “只是……”虞子汐的话还没说话，“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不论什么……我都想和你一起面对。” “你答应我，好不好？” 这一路上，她都在提心吊胆，除了担心凶兽霍乱尘世外，也担心桑玄的安危。 那毕竟是三只上古凶兽。 她担心桑玄应付不了。 还好。 现在看来，她没有来晚。 “好。”桑玄应声，“以后，我去哪都要带着师尊，再不要丢下你了。” 虞子汐这才满意一笑，终于越来越撑不住，昏昏沉沉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耳边的呼喊声，也越来越轻：“师尊，师尊！” …… 北荒，驿站。 房间中虞子汐被安顿在榻上，桑玄正坐在床边，用灵力给她疗伤。 君炎和清幽都在，一言不发，眼底的愁容都是对主人的担忧。 也不知，主人如何了。 刷—— 许久，桑玄才收回灵力，虞子汐原本惨白的面庞才总算恢复一丝血色。 “她怎么样了？”君炎迫不及待地问道。 桑玄：“暂无大碍，但需疗养数日。” “都暂无大碍了，为何她还不苏醒？” 桑玄不语。 师尊的伤已无大碍，只是……她第七魄倒是趁势越发按捺不住了。 随时可能会觉醒。 尤其现在，师尊处于沉睡状态，灵力并不警觉，太容易被邪魄趁虚而入了。 桑玄坐不住了，对清幽和君炎道：“照看好她，我就在隔壁房间，她有异样马上叫我。” 他得马上炼制魂灵丹！ “等等。”君炎叫住了他，“你要干嘛？” “我有急事。” “在你心里，还有什么急事比得上主人更重要？”君炎不解。 桑玄顿了顿，没解释，自顾自离开。 君炎越发生气了：“她是因为你才受伤的，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好了。”清幽拉住君炎，望着桑玄离去的背影，轻声道，“我们在这守着主人吧。” 君炎无奈叹气：“我只是替主人不值，主人这么相信他，借明王印给他，替他收拾烂摊子，只字没有怪罪他，可他呢？到头来，他根本不把主人放在心上！” “你说，他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清幽也只能安慰道：“所以，以后我们更要好好陪着主人。” “嗯，兄长，你说得对。”君炎擦了擦眼泪，心里的情绪还是难以平息。 他以后，要好好陪着主人。 “好了。”清幽转移了话题，“你在这守着主人，我去给主人煎药。” “嗯。” 清幽出去后，君炎就坐在了床前，看着她苍白、枯槁的脸颊，心如针扎。 “主人。”他仿佛有很多话要说，“早知道你会来，我宁可用自己的性命去救他，也不要你受伤。” “真希望你以后也能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因为其实……也有很多在乎你的人。” “你受伤了，难过了，也有人会担心你，会替你难过的。” “如果……如果主人不嫌弃的话，我也能做那个一直陪着你的人。” 还有很多话都藏在心里，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说出口。 他只想默默陪着主人，只希望……主人心仪的人那个人能不辜负她，以真心待她。 仅此而已。 他倒是更希望，哪天主人已经拥有了一切，能不需要他了，那他会离开的。 可现在，还不行。 然后，君炎就再没说话，静默守在床边，守着她，哪怕长夜漫漫，也觉得时光飞快。 第259章 我这就还给她 弹指间，一夜过去。 一颗晶莹剔透的魂灵丹落在桑玄手中，丹药透着浓厚的毒性。 成了！ 他毫不犹豫，将魂灵丹吞了下去，盘坐在地，闭上眼，体内的灵力开始运转。 魂灵丹入体，丹田处微微发热，那沉睡已久的邪魄，在蠢蠢欲动。 两股相斥的力量在体内肆虐、碰撞，瞬间，经脉一处处断裂。 似有一把钝刀割他的皮肉，将经脉、筋骨一寸寸割断。 剧毒侵体，又似千万只蛊虫钻入骨髓，啃噬、侵袭、扩张。 痛不欲生。 “咳……” 桑玄睁开眼，吐出一口毒血。 他能感觉到神魄在渐渐暴动，且力量在一丝丝变强。 魂灵丹果真有用。 照着这样的速度，用不了十日，他的神魄就该觉醒了。 只要将觉醒的神魄渡给师尊，邪不压正，她便能脱离生命危险。 前提是，师尊能撑过十日。 但愿别处差池吧。 但愿…… 这时，恰好路过门外的清幽听见门内的动静，瞳仁一凝。 他走近过去，敲了敲门：“桑玄，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良久，才听见桑玄的回答：“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无妨。” 他的语气，强作镇定，却还是让清幽听出了一丝异样。 不对…… “你没受伤吧？”清幽试探问道，“要不要我进来给你把把脉？” “不必了。” “那我走了。” “嗯。” 外面很快没了动静，但清幽只是假装走了，过了一会，他抛出一掌落在门上，试图将房门打开。 啪—— 谁知，房门上已提前被设上一道结界，他掌风落下去，房门岿然不动。 没想到，桑玄的防备心这么重。 罢了。 无法进去，清幽也就不再强求，转身离开了。 回了房间，只见君炎就坐在床边，正在用灵力给虞子汐疗伤。 榻上的人秀眉微蹙着，额头上冒着冷汗，周身……竟透着一股阴邪灵力。 这股力量，诡异又熟悉。 清幽一眼看出不对劲：“君炎，怎么回事？主人体内怎么会有邪魄？” 他之前也疑惑，前世主人明明是魔尊，转世后怎会有一身神魄。 可现在，他更疑惑了。 一个人体内，怎会共存邪魄和神魄？ “不知道。”君炎很着急，“这邪魄好像马上就要觉醒了，我压都压不住！” 一旦邪魄觉醒，与主人体内的神魄相斥，主人会死的。 清幽见势不妙，灵力也很快凝聚掌心，帮他一起压制主人的邪魄。 刷刷！ 然而，他们两个是魔子，灵力也都是阴邪的，起不了太大作用。 若渡太多，只会适得其反。 眼看着邪魄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就快冲破禁锢，一举觉醒。 不好了…… “君炎。”清幽急忙开口，“快、快去叫桑玄过来！” 这局面，他们已经无法控制了。 “好。” 君炎大脑一片空白，只惦记着虞子汐的安危，便匆匆跑出去了。 不一会，桑玄匆匆而来时，榻上的人已被暗黑色的灵力环绕。 “师尊！”他俯身在床边，用灵力试探了下她的脉象。 邪魄已快冲破禁制。 完了…… 师尊的邪魄就要觉醒了！ 他连忙给虞子汐渡灵力，试图将那一发不可控制的邪魄压制住。 然而，事与愿违。 邪魄变得越来越强大，已开始一丝丝觉醒，疯狂与她体内的神魄斗争。 虞子汐的脸色，又多了一丝惨白。 撑不住了…… 君炎和清幽在床边看着，也看出了些端倪，既担心又无措。 “怎么、怎么会这样？桑玄，主人体内为何会有邪魄？” “她是魔尊转世，按理来说该跟前世一样，七魄都为邪魄，可为什么……她只有第七魄是邪魄，还剩下六魄呢？” “桑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说啊……” 刷—— 与此同时，桑玄收回灵力，停止了用灵力压制她邪魄的想法。 神情，也似乎平静了些。 心里已做好了更坏的打算。 君炎怔了怔：“不救人了吗？” 桑玄淡淡启唇：“剩下的六魄，在我体内。” 一语，让清幽、君炎皆震惊。 主人的剩下六魄，是……在桑玄体内？ 怎么会这样？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多问时，就听桑玄出言：“我这就还给她！” 他的语气，视死如归。 刷！ 下一秒，暗黑色的符印在桑玄体内凝结，他面不改色，开始凝聚自己的魂魄。 将之，从体内剥离。 眼下这情形，不出半个时辰，师尊第七魄就会觉醒，会立马经脉逆流而亡。 而他的神魄还没觉醒，无法渡给师尊。 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 将他体内的六个邪魄渡给师尊。 这样，师尊的邪魄得以完整，会立即吞噬剩下的神魄。 她，也就脱离了危险。 没办法了…… 他知道师尊是名门正派，知道她不太想沾染邪魔，不太想回到前世那样。 可若有其它法子，他绝不会这样。 而他失去六魄，第七魄也还没觉醒，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也许…… 只要能救师尊，他也管不了什么后果了！ 桑玄面无波澜地施着法，将一切后果埋在心中，只迫切想先救她性命。 师尊无恙，比什么都重要！ 一旁的清幽和君炎，很快就反应过来，也看出他要做什么。 君炎脸色一变，喝止道：“桑玄，你疯了吗？这么做你会死的，快停手！” 虽然他不想主人有事，可若桑玄拼尽性命救了主人，主人会难过死的。 不行！ 见桑玄岿然不动，君炎、清幽上前去，试图阻止，却被桑玄周身的灵力双双震退。 “你疯了吗？” “快住手！” 桑玄的施法并未停止，心平气和地与他们交代道：“还请你们，替我保守这个秘密，若师尊问起，也只说……我闭关修炼，要、要过段时间才能出关。” “啊……” 话落，他六魄出体，鲜血一刹那沾染上了衣袂，整个房间都被昏暗所笼罩。 君炎被迫后退了些，见那置身黑暗，一点点被黑暗吞噬的桑玄，百感交集。 为了主人，桑玄竟然能豁出性命！ 是他错怪了……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桑玄配得上主人了吧。 第260章 她本也想做个普通人 梦里，虞子汐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两千多年前，一些零碎的记忆画面，重新在脑海中拼凑完整，浮现眼前。 似梦，似幻。 寝殿里，哪怕点着红烛，处处挂着红纸，光线依旧昏暗。 这洞房花烛，像是临时准备的，既仓促又草率。 锦歌坐在对面，身着一袭红色婚服，墨眸微垂，薄唇轻抿，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但眼神，显然是回避着她的。 汐染明眸打量了他一番，轻笑出声，道：“你穿红色更好看。” 他不语，未抬首。 汐染有些不爽：“今夜是我们的大婚之夜，你怎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其实，所谓的大婚之夜，只不过是她一时兴起，让人随意布置了下寝殿，送来了她提前一年就做好的婚服。 按照他的尺寸，提前做好的婚服。 可惜…… 哪怕自己凤冠霞帔，哪怕红烛圆月之下，他也不肯多看她一眼。 “为什么？”汐染心生波澜，“锦歌，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她攥住锦歌的手腕，偶然看见，他手臂上竟添了几分新伤。 瞳仁一凝。 这伤…… 她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将门外那几个魔族弟子叫了进来。 几个弟子跪下来行礼，恭恭敬敬：“魔尊。” “你们伤了他？”汐染冷声问。 “魔尊，属下没有！”他们急忙辩解，“您吩咐属下们给他换衣服，可他不太配合，我们只能……啊！” 话没说完，就被汐染带着怒火的灵力掐住脖颈。 “我看，你们是找死！” 话落，只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几个魔族弟子被拧断脖子，倒地身亡。 寝殿里剩下的魔族弟子，都吓得脸色煞白，战战兢兢的不敢喘气。 其实，魔尊在鬼魇宗时并不经常发怒。 但……只要一涉及到锦歌神尊，便要万事小心翼翼。 稍有差池，就是性命之忧。 尸体被清理出去后，汐染坐在锦歌对面，攥着他的手腕，亲自给他上药。 意外的是，锦歌竟没反抗。 汐染一直认真地垂眸上药，所以也并未看见，其实，他一直都注视着自己。 烛光摇曳，良久，还是汐染先开了口：“你说，我若将你变成了魔头，你是不是就再也离不开我了？” 锦歌没说话。 她反而有点着急了，改口：“或者、或者我变成人，锦歌，如果我变成一个人，你是不是就会接受我，跟我在一起了？” 眼神里，充满了企盼。 自从为魔尊来，她眼里只有杀伐和冷漠，从未在一件事上这么卑微过。 锦歌，就是那个能打破她所有原则的人。 锦歌看了她一眼，眼里藏了万千波澜，良久，才道：“仙魔不过一念之间，但，强求不得。” 汐染笑了。 是啊…… 有些事是强求不得的。 就像，其实她曾经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可后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出生于一个叫仙鸣宗的小宗门，父亲是宗门长老，小时候在宗门过得随意开心。 她父母平日里行善积德，也教导她一定不要作恶，要从善。 这一点她牢记在心。 可后来，这个想法彻底被打破了。 那时候，城里闹瘟疫，宗门开始立粥棚，救助病者。 父亲担心百姓安危，为研究解药日夜难眠，甚至多次以身试药。 经过一个多月，他最后终于研制出了解药，也总算松了口气。 他终于能救那些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了。 然而，仙鸣宗宗主知道了这件事，并不开心，觉得父亲会抢了他作为宗主的风头。 甚至觉得，父亲就是想出风头。 嫉妒，总是能使人扭曲的。 于是，在父亲分发解药之前，宗主偷偷在解药里下了毒。 解药发出去后，不仅没能救人，反而……还毒死了二十多个百姓。 百姓们先是恐慌，转而愤怒。 他们迁怒于父亲，觉得是父亲毁了他们唯一的希望，也有人觉得，父亲觉得他们是累赘，想要清理累赘。 愤怒下，他们不听一句解释，就将父亲和母亲抓起来当众烧死了。 父亲、母亲死的那天，人群中皆是欢呼。 那些受过父亲恩惠的人，口口声声唾弃他、辱骂他，甚至将他的骨灰拿去喂狗，想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他们无暇弄清楚真相，便将罪恶全推在父亲身上，认为他罪大恶极。 其实，所有人都恨他入骨吗？ 倒也不见得。 许多人只不过是被瘟疫折磨疯了，怒气无处发泄，也暗暗怨恨为什么仙鸣宗帮不了他们，为什么不能帮他们脱离苦海。 但毕竟，他们也受了仙鸣宗的恩惠，就算有怨气也只能埋在心底。 恰好这时，仙鸣宗有人犯了错，他们便能跟风般站在道德制高点，去审判，去杀戮。 借此发泄心中的怒火。 这时候，罪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父亲、母亲半生为护天下百姓，最后，却死在了百姓手中。 而真正的罪人，却可以躲在阴暗角落里，终日逍遥快活。 说来，真是可笑。 做好人太难，好人一旦做了一件坏事，所有人都会觉得他罪该万死。 那晚，汐染彻底崩溃了。 谁知……真正让她崩溃的还在后面。 杀了父亲、母亲不算，宗主还撺掇百姓去杀她，也派了许多宗门弟子去追杀她。 势必要赶尽杀绝。 从此，汐染过上了逃亡、饥荒的日子，整天提心吊胆，刀尖舔血。 也渐渐对这宗门失望。 善良？ 空有善良，无用。 一味的善良等同于懦弱，只会让那些恶魔得寸进尺，最后落得一个被吸光血、吃光肉，不得好死的下场。 只有强大起来，且有棱角，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她跟仙鸣宗分道扬镳。 也发誓，以后只为自己而活。 欺她者，死！ 果然，她逐渐变得强大后，就再也没人敢欺凌她，招惹她。 她开辟鬼魇宗，自立魔族，立誓要杀尽天下伪善之人！ 她从不屑与伪君子为伍。 后来，也只是为了自身安宁，才短暂与人族协作，封印四大凶兽。 封印四大凶兽之后，人族因为利益跟魔族撕破脸，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 第261章 爱是放手 毕竟，人性如此。 所以她谁也不信，只信自己。 直到她遇见了锦歌，遇见了……与那些凡尘俗子都不同的那个人。 一眼，便是万年。 可，锦歌终归和她不是一路人啊。 说完了自己的经历，见桑玄面无波澜，汐染不由问道：“听了我的经历，难道你一点都不意外？” “有什么可意外的？” “你……” “在我心里，本就从未将你当作邪魔。” 他话语淡淡，却如一泓清泉流入汐染心间，让汐染心头一暖。 是，他不是嘴上说说。 他口中，从未将“善恶”分得那么清，与她交流时，也不像那群伪君子一样，对着所谓“邪魔”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 而是把她放在平等地位。 这是她一开始喜欢锦歌的原因之一。 他，从不会看不起她。 所以，锦歌刚刚说的“强求不得”，并非是正邪不两立的意思，而是……他根本不喜欢她，所以强求不得吗？ 汐染苦涩一笑。 误解了这个事实，再仔细看了看锦歌，眼里多了几分释怀：“我放你走。” “你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离开我吗？那我就放你走。”她的语气，没有半分波澜。 她在民间话本上见到过一句话：爱是放手。 他说得对，强扭的瓜不甜。 汐染砍断了锦歌手脚的铁索，给他疗伤、渡灵力后，亲自将他送出了鬼魇宗。 那一刻，她心情无比沉重。 她知道她还放不下。 也知道，她变得不像自己了。 若是以前的她，看上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就算得不到，也要毁灭。 可现在…… 锦歌，好像能改变她一切原则。 她将锦歌送出了鬼魇宗，谁知，刚踏出自己的地盘，就在心不在焉下被偷袭一击。 嗖！嗖嗖！ 躲过一排暗器后落地，她肩头还是被一枚暗器所伤。 黑血，流了出来。 有毒！ 随即，暗处许多人族尊者现身。 她顾不上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望着锦歌，眸中多了一分失落：“你们串通好的？” 她刚刚救治锦歌消耗太多灵力，加上心不在焉，才会失算被偷袭。 该死…… 对这些人类，她就不该有半分疏忽！ 锦歌摇摇头：“不是我。” 那些尊者指着汐染，对锦歌道：“锦歌神尊，杀了这个女魔头！” 他们对着锦歌一顿道德绑架，要锦歌亲手杀了汐染。 锦歌不愿，他们就自己动手，结果还没接近汐染，就被锦歌一掌震退。 见锦歌护在汐染跟前，他们动怒，怒骂道：“神尊，您疯了吗？” “这可是魔尊啊！” 汐染自嘲笑了笑，看着锦歌道：“还愣着做什么？杀了我啊。” 对他来说，这是杀了她最好的机会。 锦歌看了她一眼：“在你心里，我留在你身边就是为了杀你？” “你……” 汐染话还未说完，就被锦歌一把护在怀里。 锦歌再次将众人震退，便带着汐染回了鬼魇宗。 汐染第一次感受他怀里的温度。 温温热热的。 夹杂着淡淡体香，沁人心脾，让她忍不住想多停留一会。 这种感觉，真好。 不过很快，她因中毒昏迷了过去。 她中了蚀骨散。 中此毒者，一个时辰内会七窍流血而亡。 此毒，无药可解。 走投无路之下，锦歌将她体内的蚀骨散渡给自己，才让她转危为安。 待汐染再次苏醒时，只看见锦歌满是鲜血的尸体，已冰冷。 沾染血迹的掌心，还攥着一块朱砂色的玉佩。 是她送他的…… 朱砂代表赤子之心，她当初赠玉佩给锦歌，便是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可锦歌却当着她的面丢了玉佩。 她也以为是丢了。 没想到…… 没想到他竟然还留着，一直保留在身边，小心珍藏着。 那时汐染才明白，其实他心里一直有她，只是未曾表达过罢了。 他临死前大概追悔莫及，恨自己没能表达心意，留下了这般遗憾。 所以，才会对这玉佩念念不忘。 是她误会了…… 她泪如雨下，抱着锦歌的尸体痛哭：“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其实一开始，她想着，只要锦歌能在她身边就好，管他心里有没有自己。 她要的人，强要了就是。 可后来，爱的越深，顾虑就越深，渐渐她也开始在乎锦歌的心意，渐渐也不愿将就。 一个不爱她的人，她宁可不要。 现在她悔恨…… 若她始终坚持一开始的想法，只将锦歌留在身边，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了。 可惜，一切已晚。 他再也回不来了。 那天，苍穹昏暗，雾霾迷乱视线，整个鬼魇宗都沉在黑暗、阴鸷之中。 她永生难忘。 …… 虞子汐昏迷了三日，虽然未醒，但魂魄已稳定，加上君炎、清幽精心照看，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 然而，麻烦偏偏找上门来。 这日，君炎和清幽都在小木屋门外，对面是一排排九云殿弟子。 一个个持着兵刃，来者不善。 他们叫嚣道：“魔尊是用明王印放出凶兽的，虞子汐也难辞其咎，你们快把她交出来！” 君炎脸色一黑：“你们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处置我主人？” 怒火，已经快压不住了。 主人交代过他们，不要滥杀无辜，否则这些人早就没命说话了。 可就这么一直死缠烂打，也着实烦！ 他们也不耐烦了：“好啊，不交人，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为首的九云殿弟子挥了挥手，所有弟子铺天盖地地攻了过去。 君炎冷哼一声，不慌不忙的一掌轰出去。 刷刷刷！ 毫无悬念，攻破一道道攻击，将那些弟子一个个掀翻出去。 东倒西歪，摔了一地。 “哎哟……”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君炎拍了拍手：“快滚，再敢来叨扰主人，我杀了你们！” 说完，他对清幽投去一个眼神示意，表示可以回去了。 这时，对面的房门“刷”的一声打开，倩影从木屋出来的瞬间，暗黑色的灵力带着压迫力，迎风逼近而来。 这股力量，越近就越令人恐惧。 一时间，空中狂风大作，方才还是晴朗的天色一秒钟变得昏沉、阴暗。 第262章 蜕变 下一秒，狂暴的灵力凌空而落，穿透那一个个九云殿弟子的胸膛。 嗖嗖嗖！ “啊……” “啊……” 伴随着阵阵惨叫声，眨眼的功夫，地上已躺了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 君炎和清幽瞪大双目，只见一袭白裙轻落而下，虽然主人还是主人，但容颜、神态显然较之前清冷漠然了许多。 周身，还环绕着暗黑色的灵力。 瞳仁也覆上了一层红。 气场阴鸷，让人不敢靠近。 别说靠近，哪怕隔着些许距离，心头也会莫名生出寒意。 整个人宛如脱胎换骨。 他们真正的主人，回来了吗？ 虞子汐落地，一掌掐住最后一个弟子的脖颈，手掌略微用力。 咔嚓！ “啊。”那弟子吓得不轻，急忙出言，“魔尊、魔尊在我九云殿手中，不想他死，你就、你就……” 啪！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像丢垃圾般丢在地上。 头顶上，传来清冷的女声：“滚回去告诉你们殿主，桑玄若是少一根头发，我要你九云殿今夜从修真界消失。” 听似威胁，实则命令。 毋庸置疑的命令。 每一个字，都冷然刻骨。 那弟子止不住打了个哆嗦，忍着腿软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滚了。 君炎和清幽注视着她，还没回过神来。 这就是觉醒过邪魄之后的主人吗，果然，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若是以前，她不会这样果断杀人。 “主人。”君炎还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邪魄觉醒了吗？” “嗯。”她没否认，“从前，我对一些人一些事太过忍让，才让他们蹬鼻子上脸。” 以后，不会了。 丢下这句话，她离开原地，化作残影往九云殿方向去了。 “主人，主人！” “君炎，刚刚那弟子说了，桑玄就在九云殿，想必主人是去救桑玄了。”清幽温声道，“我们也一并去吧。” “好。” 很快，两人也跟着虞子汐离开了。 …… 虞子汐到了九云殿。 四个守卫挡在门前，大概明知她的身份，还要故意摆谱：“等我们去通传……” 刷刷！ 霜华剑出手，他们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割破喉咙，倒地身亡。 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性情温和的小宗主，今日竟敢直接与他们动手。 门内一行九云殿弟子见了，吓得往后退了退，不敢乱动。 虞子汐启唇：“把桑玄给我交出来！” 为首的弟子又往后退了几步，斗胆道：“我们、我们殿主说了，只要你把明王印交出来，我们就放人！” 虞子汐冷冷一笑：“好，那我就杀到你们交人为止！” 威胁她？ 可她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刷！ 剑影出手，无数人被震退，虞子汐的眸色更血红一分，清幽和君炎跟随其后，一路厮杀，从前殿杀到后殿。 阻拦她的，无一幸免。 不出半个时辰，九云殿就鸡飞狗跳，场面也越来越难控制了。 倏地，藏在角落处的灵贤被抓出，一掌拍翻在地。 “啊……”灵贤吐血，看着迎面而来的虞子汐，急忙道，“别打了，人交给你就是，放过我，放过九云殿吧！” 这丫头不吃软了，而且他们现在也无法直接用人质威胁人。 只能暂且妥协了。 虞子汐命令道：“把人放出来！” “小宗主，冤枉啊。”威压之下，灵贤只好说了实话，“我们哪有本事抓魔尊，是他自己闯入九云殿落云塔，我们发现了他，想借他讹诈你，谁知道……” 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 虞子汐追问：“他现在还在落云塔？” “魔尊入了落云塔，便在塔外设了结界，我们都进不去。”灵贤小声嘀咕着。 要不然，人质在手，他们还怕虞子汐不成？ 虞子汐：“带我去落云塔。” “行，你跟我来吧。”灵贤勉强答应，“先说好，可别再杀人了！” 虞子汐斜瞥了他一眼：“桑玄身上若有一处伤痕，我就宰你千刀，屠你满门！” 这话轻飘飘的，却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令人毛骨悚然。 灵贤脸都绿了，自顾自嘀咕着：“那他若本就负伤，可不能算到我头上啊。” 本想借魔尊讹诈一番，这下倒好，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灵贤不敢再多说话，乖乖在前面带路。 好一会，带她来到了落云塔。 塔门紧闭，从窗子已看不见塔内的人影，但一靠近，虞子汐就感应到了桑玄的灵力气息。 他应该在这，没错！ “桑玄！”她加快脚步，奔了过去，在塔外停下了脚步，“桑玄，你在吗？” “桑玄……” “你若再不回答师尊，师尊就进来了！” 她心有不安，便没再顾及什么，一掌轰出“咔嚓”破开结界，打开了塔门。 刷！ 塔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空。 一个人影也没有。 桑玄的气息也消失了。 “桑玄……”没见到他，虞子汐无比失落。 他不在这。 灵贤揉了揉眼睛，也以为自己看错了：“人呢，怎么不见了？” 明明之前还在里面的。 清幽和君炎上前一步，出言道：“桑玄为了救你消耗了不少灵力，说要鬼魇宗闭关修炼，他们或许是骗你的。” 也许，桑玄本就不在这。 “不。”虞子汐摇摇头，“我刚刚明明感觉到了他的气息，怎么可能有假？” 她的感知、她的直觉不会错，桑玄一定来过落云塔！ 虞子汐的目光落在灵贤身上，掐住他，逼问：“说，你们把他藏在哪了？” “我……” “桑玄在哪？不说我就杀了你！” 灵贤快吓傻了，连连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别杀我……啊！” 霜华剑捅入胸膛灵穴，他意识短暂受了虞子汐的控制。 晕乎乎中，说道：“魔尊的确来了落云塔，早上的时候还在呢，可现在，我们真的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这话是受控制说出口的，不会有假。 灵贤补充道：“不过，魔尊入落云塔时，浑身都是血，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听到这，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 桑玄受伤了？ 第263章 再会 她心里越发不安，还是入了落云塔，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塔内，他的气息已渐渐散去，一踏入便能感觉到浑厚的灵力波动。 这落云塔精力充沛，通常是宗门内弟子用来修炼、疗伤的地方。 桑玄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疑虑，在心头挥散不去。 “人已经走了。”灵贤跟在后面，“小宗主，你就不要……” “他为何会受伤？”虞子汐问。 灵贤愣了愣，才答：“他来的时候就受伤了，我们怎么知道原因？” 赶紧撇清关系。 不然，若让虞子汐误会，以为魔尊是在九云殿受伤的，还不得杀了他们？ 虞子汐的视线，又回到了清幽和君炎身上：“他离开的时候，受伤了？” “没有，他只是……透支了许多灵力，并未受伤。”君炎的回答，支支吾吾。 桑玄不想让主人亏欠负罪，所以临走前叮嘱，要他们保守秘密。 可主人再问下去，他真不知要怎么解释了。 虞子汐没再问了，微微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会。 思绪，一片杂乱。 不行…… 她要再回去看看！ 在九云殿无果，虞子汐便没再多停留，匆匆回到之前的小木屋去了。 回到房间里，再一看，发现自己枕下竟塞了一封书信。 她心头“咯噔”了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抽出书信，颤抖的小手打开一看，的确是桑玄的字迹： 师尊，出关再会，勿念，多珍重。 短短几个字，言简意赅。 “君炎，清幽，你们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是不信。 只是因为给她疗伤透支了灵力，所以要闭关修炼，留个书信就离开了。 不会的…… 若非情况特殊，桑玄不会如此的。 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君炎无言以对了：“这……” “主人。”清幽解释道，“你邪魄险些觉醒，与你体内神魄相斥，所以……桑玄给你渡了许多灵力，你体内邪魄吸收他的灵力后，变得壮大，压制住了神魄的力量。” “而他消耗灵力太多，对他来说，鬼魇宗是最好的疗伤之地，我与君炎便让他先回去了。” 这番话，半真半假。 只隐瞒了桑玄给她渡邪魄的事。 听完后，虞子汐半信半疑。 难怪…… 难怪她一觉醒来，感觉体内邪魄力量微弱，变得不一样了。 原来是神魄被邪魄压制了。 可总感觉怪怪的。 那被邪魄压制的六个神魄，与觉醒的第七魄像是割裂的。 她的魂魄，像是被割裂成了两半。 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了，主人。”清幽温声安慰道，“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们陪你去鬼魇宗看看就是了。” 他已慢慢了解主人，以主人的性子，不去一趟鬼魇宗大概是难以安心。 “嗯。”虞子汐点点头，“我们走吧。” 三人离开了木屋，打算直接上路。 刚出去，暗处一股来者不善的灵力波动逼近，直朝虞子汐偷袭而来。 危险！ 意识到危险的片刻，君炎一把推开虞子汐，下一秒，被狂暴的灵力震退出去。 砰—— 被震退数米，君炎才稳住脚步，好在他身体如钢筋铁骨，并未受伤。 虞子汐抬眸定睛一看，上空出现了一只庞大、周身雷电环绕，张着獠牙的凶恶家伙。 君炎脱口而出：“是混沌！” 之前，他协助桑玄一同封印三大凶兽，最后却只封印了两只。 剩下这只混沌，当时跑得不见踪迹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复仇了！ 混沌出现的那片天际，瞬间昏暗下来，狂风大作。 它在空中盘踞，对虞子汐投去仇恨的眼神：“汐染，好久不见！” 两千年前，汐染也曾合力封印过它。 都是仇人！ 虞子汐眼眸一冷，目光中全是蔑视：“孽畜，也胆敢在本尊面前放肆？” 两千年前，若只是区区一只凶兽，都得跪在她跟前磕头求饶。 许久不见，这孽畜胆子倒是大了！ “那我们就来算账吧！”混沌也不多废话，雷电疯狂在周身环绕，朝她冲撞过去。 所经之处，空气都被扭曲。 君炎：“主人小心！” 清幽：“主人小心！” 两人都来不及去保护主人，虞子汐便已不慌不忙后退半步，暗黑色的掌风迎了上去。 砰—— 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虞子汐只退了半步，混沌则被掀翻出去。 随即，重重砸落在地上。 将地面都砸出了一道深坑来。 被一击碎落败，混沌身上的麟甲都脱落许多，多了道血窟窿。 他望着迎面而来的虞子汐，眸中透着些不可思议，以及……恐惧。 她如今的实力，虽然还不及当年，但竟然已经恢复半数了。 而它也是刚解脱，实力未至巅峰，对上灵力恢复一半的汐染，自然是毫无胜算。 此刻，那个面容娇美、闲庭信步的少女，却如地狱而来的阎罗。 忌惮、惧怕。 再无还击之力的混沌，只好先行认栽：“罢了，你杀了本王吧。” 虞子汐瞥了瞥它：“本尊虽已不复当年，但也不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欺凌的。” 说话间，灵力凝聚掌风，眼里多了分杀意。 杀！ “等等，等等！”混沌还不甘心，威胁她道，“你杀本王可以，但你可想好了，若本王死了，会引起天劫，这世间所有人都会死！” 虞子汐不屑一顾：“干我何事？” 别人死不死，关她何事？ “锦歌也会死！”混沌特地强调了一句。 听到这，虞子汐的动作停滞了滞。 桑玄现在还下落不明，若他真负伤，遇上天劫必定凶多吉少。 罢了。 犹豫了一下，虞子汐反手在空中凝结出一道封印环，套在了混沌脖子上。 “呜……” 凶兽被桎梏，本能般拼命挣扎，越是挣扎，束缚反而越紧。 最后，混沌身形变小，化作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出现在原地。 脖子上，还戴着一道金环。 是虞子汐刚刚给他下的封印环。 有此环在，它一切行动都受她限制，若敢伤她，更是会付出代价。 第264章 你就叫富贵吧 “你……”混沌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得不可思议。 随即，他想将脖子上的封印环扯下来，却无论如何也扯不动。 该死…… 他瞪着虞子汐：“要杀就杀，何必用这般下三滥手段来限制本王自由？” 士可杀不可辱！ 虞子汐不理会他的抗议，道：“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打手，如果你服侍的好让我高兴了，也许我会赏你几天自由。” 一切看她心情。 混沌黑了脸：“你还不如杀了本王！” 他可是身份尊贵的上古凶兽，让他去伺候一个人类，简直是侮辱。 虞子汐：“想死，可没有那么容易。” “你……” “君炎，清幽。”虞子汐叮嘱道，“以后，就由你们两个来管教他。” “是。” “你还要人来管教本王？”混沌越发不服气了。 虞子汐不理会他，自己说自己的：“你叫混沌也不合适，怪吓人的，得给你想个新名字。” “以后，你就叫……”她还仔细想了想，然后随意取了个名字，“你就叫富贵吧。” 混沌：“……” 这是什么鬼名字？ 他堂堂上古凶兽，叫这么一个挫名字合适吗？礼貌吗？ “你、你取名字能不能认真一点……” 他还没答应，虞子汐就先叫上了：“时候不早了，君炎，清幽，富贵，我们走吧。” 混沌：“……” 好吧。 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先忍着，等待时机成熟了，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 然而他并不知，虞子汐也是打算与桑玄重逢后，就杀了他。 留着，碍眼。 他们正要离开，这时，远处传来了呼唤声：“宗主，原来你在这。” “宗主，我们可算找到你了！” 侧目，迎面而来的是一群夜灵宗弟子，看上去行色匆匆。 应该是在外面待了很长时间。 “宗主，你跟我们……” “谁是你们宗主了？”虞子汐漠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话。 众弟子愣住了。 宗主这是怎么了，在闹小脾气？ “你是我们夜灵宗宗主啊。”为首的弟子道，“怎么能不认我们呢？” “夜灵宗？”虞子汐冷笑一声，“我从不屑与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为伍。” “可是……” “滚！”她一秒钟失去耐心。 众弟子都傻眼了，都感觉到，他们宗主像是变了个人。 这才数月不见而已。 他们心中不快，又不能将怒火发泄在宗主身上。 只好指着君炎、清幽骂道：“是你们，是你们挑拨、迷惑我们宗主，对不对？” 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二长老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君炎忍不住翻白眼：“关我和兄长屁事？” 他们自己请不回宗主，就把怒气撒在别人头上。 这是不是等同于拉不出屎赖茅坑？ “粗鄙！”他们被君炎的“粗鄙之言”说的变了脸，“简直不像话！” 再一看，四人已经走了。 他们只好一遍遍呼喊着：“宗主，宗主，你就跟我们回去吧。” “宗主，不要误入歧途啊！” 无果，情理之下他们按捺不住了，纷纷冲了上去：“你们站住！” 一道道掌风，直逼君炎和清幽：“把我们宗主留下！” 还没等君炎、清幽躲闪，虞子汐便侧目，反手一掌轰出。 刷刷刷！ “啊……” “哎哟……” 伴随着一阵阵惨叫声，夜灵宗弟子摔了一地，纷纷捂臀痛哭。 耳畔，传来虞子汐的警告声：“我懒得跟你们浪费时间，但你们若再对我朋友出言不逊，我就拔了你们的舌头。” 丢下这句话，四人便匆匆离开了。 原地那些弟子狼狈地爬起来，望着自家宗主消失的方向，又懵又气。 不对啊…… 今日的宗主，是不是也太反常了点？ “我看，肯定是跟魔尊相处时间久了，被魔尊洗脑了。”他们猜测。 “嗯，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若继续死缠烂打，以宗主现在的态度，还真有可能杀了他们。 不能冒这个险了啊。 这时有人提议：“我们还是先回禀过几位长老，由他们做决断吧。” “嗯。” 于是，他们回了夜灵宗，将事情的经过完整禀明了几位长老。 听完后，众长老、护法很是担忧。 “以前，宗主再怎么置气也不会说与夜灵宗毫无干系。”月魅蹙着眉，“怎么突然就如此了？” “是啊。” “不仅如此。”那弟子接着道，“宗主出手时，灵力竟有些阴邪。” 与她之前的力量全然不同了。 “阴邪？”傅兴安担心道，“宗主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据说魔族有种剧毒，服下后性情会变得暴戾，灵力也会变得越来越阴邪。”一个护法道，“极有可能，是魔尊给我们宗主下了毒。” “太过分了！”傅兴安拍案而起，“枉费宗主那样袒护他，那妖孽真是无法无天了！” 放走三大凶兽祸害人间也就算了，现在还祸害他们宗主。 那可是他的师尊啊。 简直丧心病狂！ “这件事关乎宗主颜面，绝不可声张出去。”月魅强调道，“你们对外都守口如瓶，知道吗？” “是。” “那，我们该怎么办？” “再多派些人去找宗主吧。”月魅微微叹息，“也派些人去一趟鬼魇宗。” 鬼魇宗，是宗主极可能会去的地方，去那一定能见到宗主！ …… 一天一夜后，四人到了鬼魇宗。 望着眼前黑雾笼罩、守卫森严的境地，虞子汐目光停滞了一下。 内心百感交集。 这地方，熟悉又陌生。 久违了…… 境地前的魔族弟子拦住他们：“擅闯我魔族境地者，死！” 兵刃招呼上去的瞬间，就被君炎一掌全部震退。 倒了一地，他们不甘心地重新爬起来，欲继续上，却被一道声音叫住：“住手！” 来者正是凤浅，守卫们马上跪下行礼：“见过右护法。” “这是虞姑娘，尊主的贵客，你们一个个都眼瞎了吗？”凤浅斥责他们。 “属下、属下知罪……” “属下知罪！” 凤浅不理会他们，上前来对虞子汐道：“不知，小宗主造访鬼魇宗有何贵干？” 尊主知道虞子汐会来，让她在这等着，也与鬼魇宗上上下下都交代了要说哪些话。 她，已经恭候多时了。 第265章 那我等他 虞子汐：“我来见桑玄。” “那你来的不巧，尊主他已经闭关了。”凤浅回答道。 是尊主让她这么回答的。 “带我去看看吧。”虞子汐并不死心。 “这……”凤浅犹豫了一下，“可尊主在禁殿闭关，你去了进不去，也见不到他。” “无妨，我就在外面看一眼。”她不在意。 只要确定桑玄的确在闭关，且相安无事，她就放心了。 “好吧。”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凤浅也不好再拒绝，“你们跟我来吧。” 便转身在前面带路。 转身瞬间，余光瞥了瞥现在君炎、清幽身后的富贵。 那是什么人。 怎么会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但她也没多想，路上一言不发，带着四人来到了魔族禁殿。 富贵冷哼一声，嘀咕道：“这破地方，还跟两千年前一样破。” 凤浅：“……” 两千年前？ 这人是个千年老妖么？ 见凤浅惊诧地看着自己，富贵不悦：“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虞子汐：“闭嘴！” 富贵冷哼一声，没再说话了。 靠近禁殿，果然，周遭里里外外，都有桑玄的灵力气息。 “桑玄……” 不知为何，她心里略有不安，便试探问凤浅道：“你们尊主，他为何闭关？” 她总觉得，君炎和清幽有事情瞒着她。 然而，凤浅早就被教好了话术：“我也不太清楚，尊主像是灵力透支过多。” 这话术，与君炎清幽所说的相吻合。 她也没办法怀疑什么了，又问：“那，他有没有说何时出关？” “并未。”凤浅摇摇头，“所以，姑娘不如先回夜灵宗吧，尊主说了，待他出关，定会第一时间去见你的。” “罢了。”虞子汐微微叹息，“既然他闭关，我在这等他就是。” “好吧。”凤浅也不能拒绝，“那以后，你就住在尊主的寝殿吧。” 这也是尊主提前吩咐过的。 若虞子汐执意不走，那就让她留下，住在他寝殿中就好。 要不然，她是不希望虞子汐留下的。 虞子汐：“嗯。” “随我来吧。” “等等。”她叫住了凤浅，望着那紧闭的禁殿门，问道，“我在这说话，桑玄听得见吗？” “他听不见的。” “罢了。”眼底掠过一丝失落，虞子汐再多看了一眼，声音小的仿佛在自言自语，“桑玄，我会一直等你的。” “主人。”清幽安慰，“他只是闭关修炼，很快就会回来的。” 但，安慰终究是安慰。 没有人只剩下一魄便能长活，更何况……桑玄那一魄还未觉醒。 恐怕是命不久矣了吧。 虞子汐轻点了点头：“嗯。” 随即，便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悠悠跟着凤浅离开了禁殿。 从禁殿出去，不远处传来了鬼鬼祟祟的声音：“快点，快点。” “可别让大祭司等急了！” 定睛一看，只见对面不远处，几个魔族弟子正抬着一筐什么东西，往大祭司宫殿方向去。 凤浅仔细一看，一眼认出了筐里的东西：“夜玄石。” 她脸色一瞬间变了，呵斥住那几个弟子：“大胆，未经尊主命令，你们竟敢私自采摘夜玄石！” 见到右护法，他们不慌不忙放下手中的竹筐，低身行礼：“右护法。” “护法，是大祭司让属下们采摘的。”他们的态度，没有太多恭敬。 毕竟这里是鬼魇宗，而凤浅是从妖族来的，他们对妖族统领的服从性向来一般。 虞子汐也一眼看出端倪。 魔族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但她还没说话，一旁的君炎就冷笑道：“夜玄石是魔族独有，汇聚魔族灵力精华，一年才能生长出这么一筐，一块便能增涨几十上百年修为，通常只有魔尊下令才可采摘，也由魔尊分发给魔族众人。” 说到这，他横了那几个弟子一眼：“你们大祭司自然是越俎代庖了。” 越俎代庖还这么明目张胆。 “唉。”君炎叹气，“若是放在以前的魔族，这些人早该杀了。” “你是哪来的野小子，有什么资格对鬼魇宗指手画脚？”他们不悦。 “尊主不在，大祭司就是鬼魇宗的一把手，他下令怎么了？” “就是！” 他们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一看，就是被冥肆亲手调教出来的。 然后，不耐烦道：“行了，我们还急着给大祭司办事呢，先走了。” 凤浅：“站住！” “右护法，若是耽误了大祭司的事，你可也担待不起啊。” 他们一番威胁后，放着凤浅的面再次抬起竹筐，扬长而去。 虞子汐冷冷启唇：“站住！” 话落同时，他抛出一道灵力，将他们手中的竹筐抢下。 被抢了夜玄石，他们很着急：“你怎么……” 虞子汐霸占着竹筐，对他们放话：“这一筐夜玄石我暂且扣下，大祭司若是要，就亲自来魔尊寝殿问我要。” 她倒要亲自会会这个冥肆。 他们恼羞成怒：“你敢！” “把夜玄石给我们还回来！” 说罢，不同属性的灵力朝虞子汐攻了过去。 还没碰到虞子汐，君炎就上前一步，一掌将他们全部击飞。 刷刷刷！ “啊……” 四个魔族弟子死了三个，还剩下一个也口吐鲜血，受了重伤。 头顶上，响起君炎的声音：“主人啊，报信的话一个人就够了。” 剩下的，杀了清净。 虞子汐冷笑：“干得不错。” 凤浅愣了愣。 这还是那个心怀大义，连一只小动物都不忍心杀的夜灵宗宗主吗？ 这性子，越来越像他们尊主了。 仿佛脱胎换骨了一遭。 那个幸存的弟子吓得腿都软了，急忙跪下来求饶：“饶命，别杀我，别杀我！” 虞子汐揉了揉耳朵，只觉得聒噪：“滚吧！” “是，我这就滚！” 那弟子既识相又惜命，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原地。 “虞子汐。”凤浅跟她道谢，“多谢你刚刚为我解围。” 虞子汐瞥了他们一眼：“你们尊主是上位者，你们都是跟着尊主来的，在这些杂碎面前，怎的能这么窝囊？” 简直丢他们尊主的脸。 第266章 这话你也对他说过吧 桑玄的寝殿，一如往常般冷清，他不在，空荡荡的宫殿依旧一尘不染。 里里外外，都没有几个守卫。 凤浅没多逗留，留了几个人在外面伺候后，就离开了。 “哈哈哈。”富贵忍不住笑了，“锦歌神尊入主鬼魇宗，你却做了夜灵宗宗主，这世事还真是变化无常啊。” 曾经，她最讨厌那些虚伪的名门正派，如今却要与那群伪君子为伍。 算不算是造化弄人？ “你说得对。”虞子汐竟没有反驳他。 从前是她不知情，从现在来说，她的一切命数都由自己说了算。 谁也左右不了！ “不过……”君炎打断道，“富贵，以后跟主人说话要恭敬点，不能这么无礼。” “你叫本王什么？”听见这个称呼，富贵的脸色都黑了。 “富贵。”君炎又重复了一遍，“这可是主人赐给你的名字，别说，还挺好听的。” “你给本王闭嘴！”富贵怒火中烧，带着灵力的一拳朝他砸了过去。 然而，被封印环压制了灵力的富贵，这一拳对君炎来说不痛不痒。 反被抓住拳头，震退出去。 刷—— 退了好几步，富贵险些没站稳：“你……” “跟我动手还没什么，但你若敢对主人无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君炎拍了拍手，警告道。 富贵怒火在心，碍于实力受限制，也只能勉强咽下去。 “行了，别吵了。”虞子汐懒得再听他们吵吵，“让富贵出去守着吧。” “你……” “主人让你出去守着呢，你听不懂人话吗？”君炎重复道。 “好。” 富贵便气冲冲地出去了，吊儿郎当往外面一坐，气不打一处来。 他刚刚试过了，若他距汐染太远，他脖子上这个封印环就会化作剧毒侵身。 所以，他跑不了。 但也实在是不甘心。 好歹他也是堂堂四大凶兽之一，如今却要对一个女人卑躬屈膝。 不行…… 等找到机会，他非得杀了那三个人。 富贵出去后，君炎问道：“主人，干嘛不杀了那孽畜，永绝后患？” “等我见到了桑玄，再说吧。”此时此刻，她心里只剩下一个顾忌。 那就是桑玄。 没有亲眼见到桑玄，一些决定还是慎重点吧。 过了一会，冥肆就来了。 入了大殿便压着怒火，自己坐了下来，趾高气扬对虞子汐道：“把夜玄石还回来。” 命令的口吻。 冥肆气场阴鸷幽暗，若寻常人，定会被他的气场压得说不出话。 虞子汐却面不改色：“还回来？夜玄石是你的东西？” 冥肆不屑道：“是谁的东西，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这丫头，仗着跟魔尊有几分牵扯，就敢来干涉他们鬼魇宗的事吗？ 他今日，还非得挫一挫这丫头的锐气！ “我是桑玄的未婚妻，魔族未来的第二个主人，自然有这个资格。”虞子汐云淡风轻道。 “未婚妻？魔尊可从未承认过呢。”冥肆显然不服气，“你连你们人族的事都管不好，就别来祸害我魔族了。” “还有，就算你今后嫁给了魔尊，那也无权干涉我的命令！” 他可是大祭司，是鬼魇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就算是魔后，也比不了。 听他说完，虞子汐只觉得这话可笑：“我都还没审讯你呢，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不必废话。”冥肆不愿多言，“把夜玄石给我交出来！” “倘若我不交呢？” “敬酒不吃吃罚酒！”冥肆的怒火彻底爆发，蓄力已久的一掌轰了出去。 虞子汐早有预料，也提前做好准备，迅速抽出霜华剑，剑影迎了上去。 刷刷！ 灵力震荡，冥肆竟被震退数米，吐血，手中的兵刃掉落在地。 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虞子汐。 这是他第一次跟虞子汐交手，竟不知，她的实力如此恐怖。 而且……不像是名门正派的灵力。 虞子汐直接下令：“大祭司以下犯上，收去祭司印，押入大牢。” “你！”冥肆缓缓爬起来，“你有什么资格处置本尊？” “我是魔尊的未婚妻。”虞子汐冷着脸，“魔尊不在时，这鬼魇宗我说了算。” 声音不大，气场十足。 “呵！”冥肆不愿妥协，“八字还没一撇的事，难道你……” “大祭司，未来魔后的命令你可不能不从呢。”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说话的人正是星冥，跟着烨火一同入了大殿，先低身跟虞子汐行了个礼： “魔后。” “见过魔后。” “你们、你们这是吃里扒外的东西！”冥肆指着他们，“从前本尊待你们不薄，可你们，你们为什么都要背叛本尊？” “冥肆。”烨火不悦道，“你以下犯上，且未经魔尊允许霸占夜玄石，自然是要受惩罚的，我们只不过是站在理那一边罢了。” 没一个字，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冥肆现在就去死。 “你……” “来人啊，把大祭司押下去。”虞子汐下令。 星冥马上领命：“是。” “本尊看你们谁敢……” 刷！ 倏地，他手脚被虞子汐用灵力束缚着，由星冥派人押了下去。 待人都走了，只有星冥一人还留着。 虞子汐看了看她，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你还有事？” “也没什么？”星冥笑笑，“只是，您今日处大祭司实在果断，属下心生佩服，瞧着……倒是觉得你更像是魔尊呢。” 见虞子汐不说话，她继续道：“以后，就让属下跟着您鞍前马后，在所不惜！” 她知道前世的结局，知道桑玄是前世最大的赢家，才会跟随桑玄。 为的，是谋一个好出路。 可现在的局面，跟前世明显不太一样，尤其是虞子汐，她……不仅拥有邪魄，还跟鬼魇宗密室里先魔尊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 从那时起，她就开始怀疑了。 怀疑，这一世的赢家会是虞子汐，跟着她，或许能有更好的出路。 这才迫不及待来表忠心。 然而，她那点小心思被虞子汐一眼看出，只觉得好笑：“这些话你也跟桑玄说过吧？” 第267章 他时常想你 被一语道破，星冥的笑意僵硬在唇角，转而，只能继续用假笑掩饰心虚：“这话，属下只跟您一个人说过。” “你的忠心我可受不起。”虞子汐毫不留情。 “可是……” “滚！”虞子汐没了耐心。 她明白一臣不忠二主的道理。 主子还在呢，就迫不及待跑到自己身边来，莫不是觉得她以后命数会更好，想换个主子了？ 这种人她最看不起，也绝不会用。 至于以前跟星冥之间的账，她要一笔笔加倍讨回来！ “属下告退。”星冥吃瘪，只好灰溜溜地退下了。 退出魔尊寝殿，她脸色立马变得盛气凌人，还有些生气。 “护法，别生气啊。”凌尘在一旁安慰道，“是那丫头不识好歹，有眼无珠。” “不。”星冥摇摇头，“她识不识好歹不重要，我就担心她会记仇，伺机报复。” 从前，她也得罪过虞子汐几次，还有几件事虽不是她亲自做的，但也都是受她操控。 她担心虞子汐查出来后，会报复她。 “怎么会？”凌尘像是在故意套话，“她有什么能耐报复您？” “你可别小瞧了她。”星冥压低了些声音，“从前我以为桑玄才是我要追随的主人，现在才慢慢明白，以前是我错了。” 虞子汐，才是真正的魔尊！ “凌尘，你记住。”星冥吩咐道，“以后要对她客气点。” 她主动跟虞子汐示好，哪怕投诚不成，也能让虞子汐在算账时，对她稍微手下留情些吧。 也只能如此了。 星冥这些话，转头就让凌尘说给虞子汐听了。 他也不想的…… 但上次，虞子汐给他下了剧毒，让他盯着星冥的一举一动。 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命。 虞子汐听了，并不意外，与她心中猜想没有太大出入。 这个星冥，野心不小。 不过在她面前，终究是个跳梁小丑。 那她就等着看戏吧！ …… 鬼魇宗，地牢。 冥肆被关入了牢房，牢房周围设上了结界。 他看着空荡荡、冷清清的牢房，顿时不乐意了：“你们大胆！” 这群狗奴才，竟敢这样对待他。 “都成罪人了，还想住什么好地方？”烨火在牢房外讥讽着，“凑合凑合得了。” “烨火！”冥肆瞪着他，“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本尊今日可算看透你了？” “呵。”烨火冷笑一声，“我从前是真心跟随你的，可跟随你能有什么好处？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棋子罢了。” 而现在，他不想当棋子了。 “你在说什么？”冥肆不太明白，“本尊何曾亏待过你？” “不用说了！”烨火打断他，“提前从前的事，只会让我更恶心。” “我现在才明白，在鬼魇宗，追随魔尊才是唯一的出路，冥肆啊，至于你……你就安心在这等死吧！” 甩下这句话，他就走了。 “烨火，烨火，你回来！”任凭冥肆怎么喊，人都没有回头。 不对劲…… 自从上次烨火被放出来后，对他的态度就变恶劣了，反而对桑玄毕恭毕敬。 他都怀疑，桑玄那小兔崽子是不是用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诡秘。 想到这，他更是气急败坏。 掌心，攥着一块黑金色的兵符。 他执掌魔族一半兵权，连魔尊都轻易动不得他，更何况一个小丫头。 竟然那丫头要多管闲事，那就连她一起解决了吧！ …… 傍晚，虞子汐将凤浅叫去了寝殿，问她关于魔族如今的局势。 凤浅愣了愣：“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她随口答道：“我是桑玄的枕边人，日后自然要帮他一起治理魔族。” 这是其一。 其二，她也想看看，自己一手创建的魔族两千年后是何等模样。 凤浅面露犹豫：“可你是夜灵宗宗主，倘若人族、妖族、魔族起战乱，你可会起偏袒之心？” “当然会。”她不否认，“谁敢动桑玄我就杀谁，无论是人是妖是魔。” 她的偏袒只有一人。 这话，凤浅也无法辩驳真假，但听了，心里竟多了一丝舒坦。 若她真能如此，也算不辜负尊主一片真心了。 “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告诉你吧。”凤浅便不再疑虑，开始讲述，“魔族虽然比不上两千年前的鼎盛期，但依旧强盛。” 据她所说，自从先魔尊陨落后，魔族就开始没落，因群龙无首，变得混乱不堪，战争不断，族中想争夺魔尊之位的，不在少数。 混乱了了许多年后，大祭司和二祭司出现，才让局面稳定了点。 当初，冥肆是想当魔尊的。 可先魔尊有遗嘱，指定了下一任魔尊的人选，他才没当成。 但对此，冥肆一直都耿耿于怀。 他也不懈怠，一直发展自己的势力，这些年虽然不在明处作恶，但也暗暗得了不少利益。 冥肆手中的势力，不容小觑。 所以哪怕数年前魔尊登基后，经过几年的努力也才抢来一半兵权。 还有一半，仍在冥肆手中。 说到这，凤浅补充道：“不过我想，尊主只是暂无心思去对付冥肆，要不然，也早就拿到另一半兵权了。” 尊主的心思，都在女人身上。 虞子汐冷笑：“不过是个野心勃勃的棋子。” “你是说大祭司？” “嗯。”她微微点头，“如今魔族也缺人，暂留他当个免费打手吧。” 如果乖乖听话就留下，不听话杀了就是，也没什么可纠结的。 凤浅笑了：“尊主也是这么想的。” 虞子汐和尊主的想法，还真是如出一辙呢。 凤浅心里酸涩、羡慕，但也不得不承认，只有虞子汐配得上他们尊主。 提到桑玄，虞子汐原本冰冷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温情。 她话音一转，轻声问道：“他，会偶尔提到我吗？” “你是说魔尊？” “嗯。” “魔尊很少提及你，但与你分开时，便会经常画你的画像，在纸上写你的名字，或是一个人放空。”凤浅如实回答。 她想，魔尊放空的时候，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他师尊吧。 第268章 暗杀未遂 听她这么说，虞子汐心里既感动又难受。 桑玄在她身边的时候，目光所致都是她，与她聊天、共行，或是陪她睡觉、吃饭。 桑玄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件事，就是想她。 这般情深，她是断不能辜负了。 又跟凤浅聊了一会，她就走了，天色也黑了，虞子汐便回内殿歇息。 打开内殿门，淡淡的檀香味传来，房间里的陈设让她顿时诧异。 这些陈设，好眼熟。 几乎还原了两千年前，汐染的房间，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房间。 原来他也跟她一样，将曾经的相处当作宝贵记忆，一直铭刻在心底。 房间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虞子汐望着窗外的月光，突然间更想他了。 低声自语道：“桑玄，你一定要相安无事。” …… 寝殿外，富贵被君炎安排守夜。 虽然答应，但他只吊儿郎当地坐在石墩上，边喝酒边骂骂咧咧。 “汐染，你等着，老子迟早杀了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待他忍辱负重够了，定要百倍偿还回去。 啪嗒！ 手中的酒坛丢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这时，外面来了个魔族护法，望着地上摔碎的酒坛，笑了：“看来，你主人待你也不是很好。” “哪来的小子？也配来评判老子？”富贵大声质问道。 那人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在下大祭司贴身护法，慕天。” “没问你的名字。”对他的名字，富贵丝毫不感兴趣，“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主人？告诉你，老子没有主人！” 慕天愣了愣：“既然你如此憎恨虞子汐，又为何要跟随于她？” “你以为老子想？还不是被逼的。”提起这个，富贵就气不打一处来，“要是可以，老子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哦……”慕天顺势问道，“那你，想不想杀了她报仇？” “怎么？” “只要你想，我们可以一起对付她。”慕天开始引导，“跟着大祭司，绝不会委屈了你，更不会限制你自由。”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慕天说这话时，恰好，君炎和清幽走入了庭院，都听见了。 “卑鄙无耻，竟然想在主人身边安插内奸。”君炎暗暗骂道，“我得去阻止他！” “等等。”清幽叫住他，“先看看富贵怎么说吧。” 他倒是觉得，以富贵那桀骜不驯的性子，不一定会答应。 “大祭司？”果然，富贵皱了下眉头，“就那个被一掌拍翻，丢去大牢的大祭司？” 慕天：“……” 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得了吧，就他那德行和本事，也配让老子跟着他？”富贵全然看不起。 “大祭司只是一时忍让，但并不代表他就怕谁。”慕天急忙挽尊，“忘了告诉你，大祭司有魔族一半的兵权……” “我管他有没有兵权。”富贵不听，“老子又不是没本事报仇，还要你们大祭司帮忙不成？” “你……” “滚吧，再打扰老子喝酒，老子让你去大牢里陪大祭司！” 慕天：“……” 这人不仅轴，而且很难沟通，跟他完全不在一个维度。 算了。 此人太难攻克，还是回去想想别的办法吧。 清幽和君炎看那人走了，而富贵摔碎了另一个酒瓶，望了望眼前的大殿，带着仇恨的眼神，进去了。 “他肯定被刚刚那人收买，要去暗杀主人了！”君炎更坐不住了。 清幽：“我们跟上去看看。” “嗯。” …… 富贵带着一肚子怒火，入了寝殿，此时天色已黑，内殿的烛火已经熄灭。 尽管隔着屏风，但富贵凭气息也能感觉到，虞子汐在屏风那头。 心里的恨意更甚。 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她！ 灵力疯狂在掌心流转，他飞身而起，蓄力已久朝榻上的人横劈过去。 杀了她！ 结果……还没碰到床，脖子上的封印环突然暴动，化作一股强大的力量钻入他体内，瞬间蔓延至五脏六腑。 “噗通”一声，富贵从半空摔落，吐血：“啊……” 毒蛊侵袭全身，痛不欲生。 榻上的人淡然睁开眼，像看好戏一般看着他，眉宇间都是淡漠。 被封印折磨，富贵只好跪下来求饶：“别杀我，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君炎和清幽就站在门外，看见这一场景，便放心了。 果然…… 大多数时候，主人根本不用他们保护。 是他们多虑了。 “我还以为你有多铁骨铮铮呢，这么快就不要傲骨了？”虞子汐笑道。 上古凶兽，也不过如此。 “放过我，我……我再不会弑主了，以后，听你的就是。” 不情不愿地服了软，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倔强。 大丈夫能屈能伸…… 等他破了这封印环，再杀她也不迟，现在也只能先低头了。 虞子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开口：“你忠不忠心我不强求，只不过得提醒你，这封印发作三次后你就会死。” “啊？” “还要不要活，得你自己来决定。” “我要活，我当然要活！”不活着，还怎么报仇怎么君临天下呢？ 虞子汐挥了挥手，封印环重新化作铁环，回到了他脖子上。 终于恢复了平静， 富贵松了口气，不情不愿地道谢：“多谢主人宽恕。” 还算她有点良心。 “滚出去守你的夜。”虞子汐揉了揉眉心，“下次再叨扰主人歇息，我就杀了你。” “是。” 无奈叹息后，富贵只好退了出去，路过君炎、清幽身边时，还对他们投去一个白眼。 君炎笑着讥讽：“暗杀失败，就不必这么嘚瑟了吧？” 被一语戳中痛处，富贵气得不行：“你……”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了，就这点本事，以后还是安分点吧。”君炎打断他的话，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老子死了，你们也一个都别想活！”丢下这句话，富贵气冲冲地走了。 “呵。”君炎丝毫不怕。 “好了，君炎，他大概是不敢了，我们……” “兄长去歇息吧。”君炎放心不下，“今夜，我得给主人守夜。” 富贵守夜，他可不放心。 第269章 我回不去了 清幽微微一怔，妥协了：“好，那兄长就陪你一起吧。” “不用……” “无妨，反正兄长也无困意。” “好吧。”君炎便在他身边坐下，答应了。 望着皓月当空，坐在兄长身边，心绪也不由得平静了许多。 “兄长。” “嗯？” “你有没有觉得，自从主人觉醒邪魄后，就像是变了个人。”君炎开口。 清幽：“此话怎讲？” “以前，她还会经常与我们开玩笑，可现在，她连笑得都很少了。”君炎叹息，“现在，她眼里好像就只有桑玄一人。” 清幽沉默不语，但也跟他的想法差不多。 的确…… 邪魄觉醒后，主人变得冷漠了许多，甚至都很少跟他们说话了。 君炎接着道：“我不是嫉妒桑玄，只是觉得她有些反常。” “嗯。”清幽想了想，解释道，“另外六邪魄离开主人身体那么多年了，现在重归于体，她肯定还需一段时间适应。” 等那六魄能与第七魄融合，主人才算真正安全。 “你说的有道理。”君炎点了点头，“罢了，既然她不喜欢被打扰，以后我安静守着她就是。” “嗯。” 刚与主人见面时，他得知主人是夜灵宗宗主，还有些失望。 甚至期盼着，她能变回两千年前那样。 可现在，主人真变回了两千年前那样后，他反而有些怀念之前的主人了。 这种心情，真是矛盾。 算了…… 想那么多也没用，不管主人变成什么样，他跟兄长都会一直守护在主人身边的。 …… 夜深。 “桑玄，桑玄……” 倏地，虞子汐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身上已多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是梦…… 还好，那一切都是梦。 正回神时，耳边传来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姐姐！” “你……”借着月光，虞子汐这才发现，床边扒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粉雕玉琢的五官，既可爱又精致。 这是……小乐安？ 她还是记得这个曾经被她救过、抱过的女孩，只是几年不见，小女孩竟然长这么高了。 这时，清幽和君炎在外面说话：“主人，你怎么了？” “没事。”虞子汐淡淡道，“做了个噩梦罢了，你们也早点歇息吧。” “刚刚有个小女孩……” “是乐安，没事。” “没事就好。” 随即，兄弟俩的声音消失在了外面。 小乐安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安慰道：“姐姐，你不要怕，噩梦都是假的，跟现实是相反的。” 小女孩的声音，奶奶的，却莫名让她的心平静了许多。 她出言：“谢谢，我没事了，不过……你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 “外面在打雷，我一个人睡觉害怕，醒来有没见到哥哥，所以只好来找你。”小家伙的语气还有些委屈。 随即，她拉着虞子汐的衣角，满怀期待道：“姐姐，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虞子汐犹豫了一下。 一想，这小女孩是桑玄的妹妹，便答应了：“行，你上来吧。” “谢谢姐姐！”乐安欢天喜地地上了床，虞子汐顺手给她盖好了被子。 “姐姐。”乐安继续跟她搭话，“我发觉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是吗？” “嗯。” “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一样了？” “你以前好像更开朗一些，现在，变得忧心忡忡，像是有心事一样。” 虞子汐沉默了。 童言无忌，但大多数都是真的。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太注意，自己自从邪魄觉醒后，心态就发生了变化。 她不说话，乐安还有话要说：“我希望姐姐如果有烦心事，不要总是藏在心里，可以说出来，让大家一起给你想想办法。” “而且啊，我想哥哥也不愿见你这样难过，其实，姐姐笑起来更好看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乐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所以，以后你要多笑笑才好。” “好。”虞子汐答应，“快睡吧。” “我睡不着，姐姐，你陪我聊聊天吧。” “好啊。”虞子汐佯装随口一问，“你知不知道你哥哥去了哪？” 虽然所有人都说桑玄闭关了，但她心里还是存着些许疑惑。 她想知道更多。 谁知，小乐安脱口而出：“哥哥他，不是在闭关修炼吗？” “这样啊……” “姐姐，你是不是想他了？”乐安道，“其实我也很想哥哥，但，哥哥定是希望你开心，所以他不在的时候你更要开心，更要照顾好自己才行。” 句句都是真情实意的关心。 “好啊。” “嗯，这才对。”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最后，小女孩实在撑不住了，在她怀里睡得很香。 月黑风高，外殿，清幽将披风披在已熟睡的君炎身上，注视着他，眸子里满是宠溺。 目光，一秒钟也不愿从他身上移开。 “君炎。”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兄长想这样一直陪着你和主人。” 但，他也许没这个机会了。 …… 从那天起，虞子汐身后多了个跟屁虫，总是黏着她，倒是也给她增添了几分乐趣。 小乐安嘴巴很甜，天天陪她说话。 让她觉得，自己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都随之缓和了许多。 君炎清幽也发现，他们主人重新变得开朗了。 乐安说，哥哥喜欢喝用雪莲子泡的茶 于是这天，虞子汐跟乐安一起去鬼魇宗外面的雪山采摘雪莲。 去之前，乐安对君炎、清幽道：“你们不准跟着，就我跟姐姐一起去。” 两人叹息：“……” 又多一个人跟他们抢主人了。 虞子汐和乐安两人去了雪山，放眼望去，千里冰封，冰天雪地的高处，坐落着一座宗门。 是夜灵宗…… “姐姐，你看。”乐安指着夜灵宗的方向，“你家就在那边。” 家…… 听见这个字，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嘲笑笑：“我都没有家人了，哪里还有什么家？” 现在的她已是邪魄，就算回去了，也会跟夜灵宗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这辈子大概都回不去了吧。 第270章 又见时衿 “姐姐，不准这么说。”意识到她的情绪，乐安马上改口，“他们不要你我要你，以后，你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我跟哥哥，还有君炎哥哥、清幽哥哥，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呢。” 虞子汐看了她一眼，不由自主露出笑意：“你说得对。” 心里，有些感动。 这世上，至少还有她记挂的人和事，她便不算是一个人。 “姐姐，你看，那边好多雪莲呢，我们快去摘雪莲子吧。” “好。” 两人没入雪地，一起摘雪莲子，便觉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何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声，从身后叫了叫她：“师尊。” 师尊…… 不对，这不是桑玄的声音。 虞子汐恍然回过头来，只见对面站着一位眉目清秀、身材修长的红衣少年，正弯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对她笑着。 这容颜，记忆犹新。 是他！ “时、时衿？！”虞子汐有些意外，叫出了这个恍若隔世的名字。 是时衿，没错。 就是当初她下山去找桑玄，在风雪中遇到的那个少年，也是她收的第二个徒弟。 几年不见，但他的容颜自言自语还是记的很清楚。 因为，不管五官还是神态，他都很像桑玄。 “是我。” 时衿说罢，迫不及待冲过去，给了虞子汐一个大大的拥抱。 “师尊，我好想你，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可算让我找到你了呢。” “嗯……”被他这样突然抱着，虞子汐有些不适应，便立即轻轻推开了他。 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这些年你去哪了？” “说来话长。”时衿便开始倒苦水了，“我跟你走丢后，一开始被卖去做小工了，天天挨饿挨打，几年后我实在不堪重负，才逃了出去。” “逃出去后，我就一直在找你，去过几次夜灵宗，结果每次去你都不在，于是，我就打算云游四海，顺便找你。”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你了。” 他脸上，挂着开怀的笑意。 听完后，虞子汐喟叹道：“你受苦了。” 时衿看上去的确消瘦了几分，这些年，应该在外面吃了不少苦。 “嗯。”时衿摇摇头，“只要能找到你，我就不算受苦。” “嗯。”虞子汐还有些顾虑，“不过，我现在居无定所，你跟着我的话……” “怎么。”时衿变了脸，“是夜灵宗把你轰出来了？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只是，我暂且回不去夜灵宗了，也许再也不会回去了。” “哦，那没关系。”时衿毫不在意，“不管你在哪，我都跟定你了。” “好吧。” 他愿意留下，那就让他留下吧。 这时，打量时衿许久的乐安，终于开口了：“这位哥哥，你长得……好像我哥哥，你是谁啊？” 时衿看了看她：“你哥哥是谁？” “我哥哥叫桑玄。” “哦～”时衿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下，笑道，“师尊，没想到我跟你心上人长得有几分相似呢。” “咳咳，也没那么像。”虞子汐转移话题道，“只是偶尔一个角度会。” “对了，桑玄他人呢？” “他……” “我哥哥在闭关修炼呢，还不知何时会出关。”乐安先替她回答了。 “原来如此。”时衿温声道，“所以，师尊，你是打算在这等他出关吗？” “是。” “嗯，那我就陪你一起等吧。”时衿说罢，看了看她们竹筐里的雪莲子，“你们在摘雪莲子呢？” “是啊，时衿哥哥，你来的正好，要不要帮我们一起摘啊？” “好。”时衿一口答应。 便俯下身来，开始和她们一起摘了。 虞子汐秀眉微蹙，视线在时衿身上停留了一会，似有心事。 她怎么感觉，时衿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不过，不管前世今世，她跟时衿相处的时间都不长。 或许是她的错觉吧。 他们又一起摘了许久，直到傍晚天快黑了，才满载而归。 回鬼魇宗时，见到鬼魇宗外一处无人驻守的角落里，有一群人鬼鬼祟祟的。 在往鬼魇宗境地里倒炸药。 他们低声商量着：“快，多倒点多倒点！” “一会天黑了，我们就炸出一个出口来，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引起鬼魇宗弟子的注意，一路去挟持魔尊的妹妹。” “只要他妹妹在我们手中，问他要什么他都会给的。” “嗯……” “他上次杀了我城主府那么多人，总归要付出点代价的！” “动作快点，可别被发现了。” “好。” 三人在远处看着，小乐安无奈道：“他们太过分了，竟然要抓我。” 看来，是一群坏人。 虞子汐只冷冷一笑：“一群蠢东西。” 一炷香后，三人路过那角落后，那几个倒炸药的宗门弟子全部倒地毙命。 地上，蜿蜒着一滩血。 虞子汐拍了拍手，头也懒得回一下，就拉着小乐安走。 时衿走在最后面，回头看了看那些尸体，眼底不知是什么情绪。 他暗暗道：“罪过，罪过啊。” 回了鬼魇宗，君炎、清幽就在寝殿外等候着，发现主人身边多了个男子，两人瞬间提高了警惕。 君炎指着时衿问道：“主人，他是谁？” “这是时衿，我徒弟。”虞子汐介绍道，“这两个是我朋友，上官清幽，上官君炎。” 时衿微笑与他们打了招呼。 “以后，时衿会跟随在我身边。”虞子汐吩咐道，“君炎，你去给他收拾间房间吧。” “好。” 君炎便带着时衿走了。 两人走远了，清幽才开口：“主人，以前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徒弟？” “以前收的。”她也没掩饰什么，“后来走丢了好几年，今日才重新相见，我就把他带来鬼魇宗了。” “原来如此。”清幽又问，“那，主人收他为徒的事时候，有没有问过他的身份来历？” “怎么？” “属下一眼看不透那个人，总觉得怪怪的，但愿是属下的错觉吧。”清幽不敢将话说的太绝对，“不过，主人还是小心为上。”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虞子汐点点头：“我知道了。” 第271章 时衿的身份 傍晚，时衿就端来了甜点来寝殿给她：“师尊，尝尝我亲手做的蜂蜜栗子糕。” 蜂蜜栗子糕…… 这是她以前就爱吃的，可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的喜好从未告诉过时衿。 时衿是怎么知道的？ 虞子汐直接问出口：“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蜂蜜栗子糕？” 时衿愣了愣，转而一脸惊诧：“你喜欢吃这个？那真是太凑巧了。” “你要是爱吃，我以后经常给你做。” 原来只是碰巧。 “师尊，你尝尝看吧。” “嗯。” 虞子汐便尝了一口，软糯香甜，入口即化，味道竟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似曾相识。 “不错。”她夸赞完，又随口道，“曾经，也有人给我做过蜂蜜栗子糕。” “是吗？”时衿眨了眨眼睛，“那你觉得……是我做的好吃，还是那个人做的好吃？” “这自然是不能比的。”虞子汐收回视线。 在她心里，桑玄是任何人也比不了的。 听她这么说，时衿的眼底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对了，时衿。”虞子汐看了他一眼，“你拜我为师也有好几年了，我也从未仔细了解过，你从前的身世如何。” 她想，如果要把时衿长期留在身边的话，也得先知根知底才行。 不能仅凭前世记忆，就断定他是个好人或坏人。 “我不是和你说过一次吗，我父母早亡，一个人漂泊无依，若不是你收留，恐怕活不到现在。”时衿又将这话重复了一遍。 “师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口问问罢了。”她便不再多问什么。 若他存心隐瞒一些事，问了也没用，他想说不用问也会说的。 罢了。 “师尊。”时衿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来历不明的人，但希望你能相信我，不管我以前、以后经历如何，我都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他信誓旦旦，一脸认真。 “你言重了。”虞子汐淡淡道，“不过随便聊聊天罢了，不必如此严肃。” “我怕你不信我……” “不过，时衿，你以前都是叫我师尊的。”她也发现了称呼上的改变。 这次再碰面，时衿几乎不怎么叫她师尊了。 “可能我比较贪心，不想只做你的徒儿吧。”时衿微微叹息。 他的确不太愿意叫她师尊。 “那你想做我什么？” “你知道的！” “时衿。”虞子汐打断了他的话，“我早已心有所属，今后你若再说这种话，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师尊，你别生气。”意识到她有些愠怒，时衿急忙道，“我的意思是，我还想陪在你身边，做你最重要的朋友，一直陪着你。” 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 “罢了。”虞子汐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嗯。” …… 晚上，时衿独自跑出鬼魇宗，将那几个被虞子汐杀的宗门弟子埋了。 埋完后，无奈叹息道：“你们安息吧，也怪我，没能救你们。” 对他来说，这些人偷袭入侵的是鬼魇宗，是魔族，本就是为了斩妖除魔。 没什么错的。 可惜了…… 正出神，身后传来一阵动静。 时衿闻声转过头，只见身着白袍的叶霖出现在了他对面。 他随即上前去，低身行礼：“师父。” 叶霖问他：“温如，你已经去见过汐儿了？” 时衿：“是。” 下一秒，他拂袖撤去易容术，变回了原本的模样，正是温如。 曾经的夜灵宗四长老，虞子汐的温师兄。 “师父。”温如解释，“徒儿太想师妹了，所以归位后马上就来见她了，正打算去拜见师父，您就先来了。” 其实，师父是活了几千年的神尊，前世，也是汐染入魔族前的师父。 而他，本也是跟汐染一个年岁的仙君，前世也是汐染的师兄。 前世，他一直喜欢汐染，后来汐染死了，师父要等她轮回转世，便放弃了飞升机会，留在这凡间等待。 这一等，就是两千年。 师父本打算先让他飞升，可他也想等师妹，就一起留了下来。 但那时候，他和师父算半个上位面的人，若是插手修真界的事会受天罚。 他便让师父按兵不动，自己选择了历劫转世，也投胎生在了夜灵宗，继续跟汐儿做了师兄妹。 这样，就可以陪着她了。 几千年，他在夜灵宗身死，也的确是死了。 死后，他魂魄在冥界修行积德，前不久完成修行，就归位仙君了。 刚归位，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迫不及待地来见汐儿。 但他不能暴露仙君身份，自然也不能用温如这个“已死之人”的面目去见汐儿。 再加上之前的事，他有愧于汐儿。 他为仙君，知道汐儿身边还有一个叫做“时衿”的徒儿，感情不错，但失踪已久。 于是他就易容成时衿，重新回到了汐儿身边。 “为师怕你闯祸。”叶霖开口，“你来鬼魇宗，应该不只是冲着汐儿去的吧？” 似乎已猜到了他的目的。 “可惜，我没能见到桑玄。”温如也没否认，“要不然我就……” “温如！”叶霖打断他，“你已对不住他一次，不要一错再错了。” “可是师父。”温如有点着急，“桑玄死，汐儿才能历劫结束归位，我们就能回到从前了，你为何不让我直接杀了那个妖孽，一了百了，省得留汐儿继续在这凡间受苦？” “不要草菅人命！” “徒儿只是不忍心让师妹继续受苦了。”他觉得自己没错。 “桑玄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叶霖劝道，“况且你若杀他，你觉得汐儿会如何？” “我……”他无言以对。 这才几年不见，但温如能感觉到，师妹已爱上那个妖孽，视若珍宝，无法自拔了。 他要是真杀了桑玄，没准……师妹会拔剑杀了他。 “那我们该怎么办？”温如问他，“难道，眼睁睁看着师妹继续受苦吗？” 命格簿上显示，师妹与那个妖孽还需许多纠缠瓜葛。 他实在不想师妹继续受苦了。 第272章 他不在里面 “劫数天定，万不可违。”叶霖语气淡漠，“一切顺其自然吧。” 他相信，以汐儿的能力，一切都可化险为夷。 “至于你……” “是我冲动了，师父。”温如颔首道，“那就让徒儿继续陪在师妹身边吧。” 至少，他想陪在汐儿身边。 “也可。”叶霖嘱咐他道，“只是，你万不可插手太多。” 否则，他会受天罚的。 “知道了，师父。” …… 见完了师父后，温如又独身回了夜灵宗。 看见富贵在寝殿庭院里守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上前去搭话：“你知不知道，魔尊在何处闭关修炼？” 富贵翻了他一个白眼，回答：“禁殿。” “禁殿……” 随后，温如便躲过层层守卫眼线，一个人来到了魔族禁地前。 果然，这周遭都有他的灵力气息。 他应该在里面，没错吧？ 温如望着那紧闭的禁殿门，自言自语道：“桑玄，别怪我。” “时至今日，我并不恨你，只是想让师妹好过一点罢了，她的路还很长，实在不应该这般被你连累。” “所以，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了。” 说完，他眼底神色多了一丝阴沉，灼热的三昧真火在掌心燃起。 烧得“滋滋”作响。 “刷”的一声，烈火丢入禁殿，火苗瞬间窜了起来，疯狂肆虐。 温如转身走了。 没过一会，禁殿那头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走水了，禁殿走水了！” “水，水……” “快救火！” 听着那些动静，温如面无波澜地摇了摇头，嘴里念着：“罪过，罪过啊。” 若非迫不得已，他不会如此的。 另一边，寝殿中，因有安神香在，且寝殿离禁殿很远，虞子汐还熟睡着。 和往常一样，再度梦魇。 梦中，回到了她儿时，她的生活轨迹、经历好像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生来就是邪魄，且不知何时，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宗门。 所有人都知道了。 宗门所有人都排斥她、唾弃她。 冬天，让她跪在冷冷的雪地里干活，不给她饭吃，不给她水喝。 稍有不慎，就是一顿毒打。 还时不时要帮师兄师弟背黑锅。 总之，在这宗门受尽欺凌，过着连畜生都不如的日子。 生不如死。 她已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了，可那些宗门弟子还是趁着她大病的时候，要赶她走。 夜灵宗四季冰雪如山，那时候，寒风刺骨，母亲抱着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她，和父亲一起跪在雪地里，恳求他们。 求他们，放过她。 他们便一同被唾骂，被吐口水，羞辱。 最后被逼无奈，父亲、母亲抱着年幼的她离开了夜灵宗。 他们走了。 可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屡次派人追杀，势必要将她赶尽杀绝。 最后，他们一家三口惨死，尸骨被冰雪覆盖，死无葬身之地。 悲惨收尾。 不，不对…… 这梦魇中的场景，和她儿时的经历显然是不太一样的。 她第七魄明明刚觉醒不久，小时候又怎会有什么邪魄呢？ 画面一转，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房间地板上，像是刚从昏迷中苏醒。 睁开双目，便看见浑身鲜血的桑玄，奄奄一息躺在她跟前。 “桑玄，桑玄……” 再看那满目狰狞的持剑之人，竟然是父亲。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摇头，喊着：“父亲，不要，不要伤他，啊……” 话没说完，她就被父亲一把推开，然后，眼睁睁看着剑刃一次次捅入桑玄胸膛。 “桑玄，桑玄！”她喊的声嘶力竭，无论怎样也阻止不了。 泪水模糊视线，下一秒，父亲手中那把剑又捅入了她的胸膛。 “啊……” 鲜血四溅，痛楚入骨。 “别怪父亲。”虞靖天也一脸抱歉和无奈，“父亲只想让你好好活着，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活着。” 其实在他心里，他女儿从来都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那些人，是那些异样的眼光，是傲慢，是偏见！ 可是没办法…… 不正常的人多了，正常人在其中就会显得格格不入。 “啊……” 剑刃再次捅入胸膛，虞子汐从梦中惊醒，依旧出了一身的冷汗。 许多天了。 她连续做同一个噩梦，许多天了。 “嗯，姐姐。”一旁的小乐安也醒了，慌忙道，“外面，外面好像有动静！” 有动静？ 虞子汐恍然回过神，也迅速觉察到，外面好像出事了。 不知怎的，眼皮子跳起来了。 她下了床：“我出去看看！” 匆匆穿好衣服后推开门，发现庭院里只剩下清幽一人了。 放眼望去，不远处火光漫天。 那是…… 禁殿方向！ “主人。”清幽如实相告，“禁殿走水了，君炎拉着富贵去救火了，主人……你等等我！” 他话还没说完，虞子汐就披散着头发，朝禁殿方向去了。 他也急忙跟了上去。 到了禁殿，火势越来越大，没有消停的趋势，时衿、君炎都在帮忙救火。 来来往往的魔族弟子，手忙脚乱。 而禁殿已烧得建筑倒塌满地，处处都是残垣断壁了。 虞子汐大脑一片空白，傻眼了：“桑玄，桑玄还在里面！” 她几乎一瞬间失去理智，也不顾三昧真火灼人，便拼命往里面冲。 “主人，不要！” “师尊，不要！” 君炎、清幽、温如三人同时拉住了她，劝阻道：“那可是三昧真火，神仙也会受伤的。” “火势起了很久了，里面的人若是没有及时逃生，大概早就尸骨无存了，你现在进去了也无济于事啊！” “主人……” “放开！”虞子汐甩开他们的手。 她只知道，她心爱之人在火场之中，现在还生死未卜。 被推开，他们心急如焚，只好继续拼命拉着虞子汐：“不要……” “你们放手！” “主人，你若执意要进去的话，那就让我替你进去吧。” “行了，都别进去了！”这时，旁边沉默了许久的凤浅，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尊主根本不在里面。” 这一语，让所有人惊诧。 第273章 鬼海 “你、你说什么？”虞子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又问了一遍。 事已至此，凤浅也只好说了实话：“尊主他前些天是回了鬼魇宗，不过，叮嘱了一些事就走了，未曾踏足过禁殿。” 未曾踏足过禁殿…… 虞子汐还没太听明白：“他，都叮嘱了些什么？” 她想，若非很重要的事，桑玄也不必特地回来叮嘱一次吧。 凤浅眼神犹豫了一下。 虞子汐正色：“说啊！” 叹息罢了，凤浅道：“他说，若你来了问起他，就说他已闭关修炼，需多日才能出关。” 云淡风轻的一番话，如晴天霹雳，径直落在虞子汐心头。 假的。 所以，凤浅之前的话都是假的。 虞子汐心跳加速，内心更是不安：“他去了何处，为什么不肯见我？” 直觉告诉她，定是出了什么事。 凤浅摇摇头：“尊主的行踪我并不知，也无权过问。” 对于她的话，虞子汐还半信半疑，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掌心灵力凝聚，欲先查看一下禁殿的情况。 “不用看了。”凤浅知道她要做什么，“这禁殿中的气息，都是尊主伪造出来的，为的……是扰乱你的判断。” 果然，虞子汐仔细用灵力一查看，便知，禁殿种那股灵力气息，一震就散了。 是假的。 桑玄伪造气息，让她误以为她在鬼魇宗，为的是不让她去找他？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那样做。 定是有苦衷…… 她相信，桑玄定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一时半会，心情也难以平复下来：“我知道了。” 转而她回过头，目光扫过清幽和君炎：“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几日，她总感觉不对劲。 “我……”两人犹豫了一下，陷入挣扎。 但又想起桑玄临行前特地的交代，他说，他的师尊是个苦命的人，身世坎坷，父母早亡，本就没被疼爱过多少天。 若让她知道，自己一直敬重、依靠的父亲是恶人，他定会难过，也会愧疚于他。 他不想让她余生都活在痛苦与内疚中。 所以，才请他们什么也不要说，就当一切没发生过好了。 至于桑玄去了何处，他们真不知。 挣扎了一会，清幽还是摇摇头：“我们，只是将桑玄的话转述给了你，没想到他竟然……” “罢了。”虞子汐脑子里一片混乱，“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把他找回来。” “主人，你先冷静一下。”清幽出言，“我们也不知桑玄在哪，现在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是啊，要不……” “师尊。”这时，温如提议，“其实，倒是有个法子能找到桑玄。” “你说？” 温如也不卖关子：“人间有一块天镜，打开天镜，便可迅速找到任何人的下落。” 他也想尽快找到桑玄，然后杀之，这样师妹就安全了。 “你疯了吗？”君炎反驳他道，“天镜在大陆最南端、最靠近地府的鬼海，去者都是九死一生，你想让我们主人去送死吗？” 那地方，妖魔都不敢随意踏足。 然而，虞子汐眼里没有半分惧意：“鬼海，那我就去一趟鬼海！” 只要能找到桑玄，别说是鬼海，就是地府她也去定了！ “不行，那里太危险了，主人……”君炎还没劝阻完，虞子汐就离开了原地。 “主人，主人！” 随即，清幽、君炎、温如和富贵四人，都无奈跟了上去。 一炷香后，鬼魇宗境地前，小乐安拉着虞子汐的衣角，依依不舍：“姐姐，我也想去找哥哥，你们带上我一起去吧。” 她也不想跟姐姐分开。 对于这个小孩，她还算有些耐心，声音也温和了几分：“你在家等我们的好消息，我们定会把哥哥给你找回来。” “可是，我担心姐姐。” “那我答应你，也会保护好自己。” “嗯……”小女孩半信半疑，伸出手，“那、那我们拉钩？” “好吧。” 虞子汐也伸出手，耐心与她拉了拉勾，便是认了这个约定。 随即，乐安看着他们一行人上路，不断挥着手，喊着：“姐姐，我等你回来！” 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 鬼海，位于南海以南的大陆边界，海天皆为浑浊的暗色，海面上波涛汹涌，海啸连连，一只帆船也没有。 充斥着死气沉沉。 阴森的气息，让人望而却步，没人会愿意踏足此地。 而鬼海上，有一座被雾霾、阴鸷包围的小岛，叫做阎罗岛。 这阎罗岛，是有主人的。 阎罗岛，某宫殿。 一位长相艳丽，气质冷漠的红衣女子入了寝殿，殿中的侍从纷纷跪下行礼： “见过女王。” 来者正是鬼海阎罗岛之主，灵絮。 灵絮淡淡问：“他醒了吗？” “回女王，还没有。”身着黑衣的医者回答道，“那位公子魂魄被挖，又坠入鬼海，被万千恶鬼所伤，怕是，怕是……” 他欲言又止。 灵絮不耐烦地问道：“怕是如何了？说清楚！” 医者叹息，只好将实话说出口了：“怕是，命不久矣了。” 命不久矣…… 灵絮的脸色煞白了一分，不愿相信这话，便匆匆行至床边。 榻上，躺着一位丰神如玉，五官清秀绝尘的年轻男子。 此刻却面如纸色，额头上布满冷汗，气若游丝，如随时都会破碎的瓷娃娃。 既心痛，又难过。 那人群中都一眼难忘的绝世容颜，除了桑玄还能是谁。 尽管昏迷着，意识环绕，他修长如玉的手掌中，还紧紧攥着一株仙草。 那是魂无草。 口中，不断重复呢喃着同一个人：“师尊，师尊……” 师尊六魄离体太久，突然全部归体，第七魄也觉醒，她身子自然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灵力冲击，需服下凝魄丹才可平衡。 否则短时间内，她会越来越不适应这幅身躯，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凝魄丹最重要一个药引是魂无草，只有鬼海深处有。 所以，他才来了鬼海。 魂无草倒是拿到了，只是……不知他还有没有命去将之交给师尊。 第274章 桑玄的下落 “师尊，师尊……”桑玄昏迷着，却迷迷糊糊不断叫着这两个字。 声音，有些沙哑。 灵絮坐在床边，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但见他虚弱至此，不由得心生疼惜。 他剩下一魄，且刚觉醒，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内伤与外伤。 而且，他灵力透支了太多。 怕是…… 灵絮叹息，望着桑玄道：“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相安无事的。” 许久，又补充了一句：“等你醒了，我就跟你成亲。” 这少年刚被她救起时，便已不省人事了，浑身是血，脸上、衣袂上都脏兮兮的。 尽管落魄至此，那绝美容颜还是一眼便能看出，依旧抹不掉那高贵气质。 像是落入凡尘的谪仙。 她见到的第一眼，便既喜欢又心动。 甚至觉得，从前那些所谓的“美男”，那一瞬间都黯然失色了。 所以她坚信，这个人是她的命定之人。 她要定了！ “女王。”一旁的侍从提醒道，“他就算痊愈，往后也多半是废人一个，怎配伺候您？” 毕竟他只有一魄，活不长。 顶多给女王当个暖床的，女王要跟他成亲，那的确不太值当。 灵絮冷言道：“大不了，我就养他一辈子。” 反正她终身都在这阎罗岛，孤孤单单一人，能有一人相伴足以。 别的，都不重要了。 侍从们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都觉得他们女王疯了。 罢了…… 反正这小子也活不长了，等他死了，女王伤心一阵也就忘了。 这时，外面来报：“女王，女王，鬼海界印、鬼海界印被破了！” “什么？” “咱们界印破了！” 听清楚后，灵絮不怒：“是谁？” “好像是几个人族来的人。” “贵人，那是我们的贵人啊！”灵絮反而面露笑意。 她曾犯下错事，被囚禁封印在鬼海，到今日已经两百年了。 过了两百年不见天日的日子。 现在，竟然有人帮她打开界印，她终于可以出去了。 此等贵人，她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正好。”灵絮已经迫不及待了，“我这就亲自去看看外面的天空。” 顺便把贵客请来阎罗岛，好好款待一番！ …… 另一边，虞子汐无人强入了鬼海，也没注意，她刚刚随手破了这海面上的界印。 入鬼海，海天皆是暗黑，海浪随风翻滚，似是随时会打翻他们的灵舟。 “这鬼地方阴气重，倒是很适合我修炼。”富贵嘀咕了一句。 温如横了他一眼，问虞子汐道：“师尊，你怎么把这个妖孽放在身边？” 他一眼就能看出，富贵是上古凶兽所化，只是被下了封印。 放在身边，实在太不安全了。 “嗯……”虞子汐随口回答，“杀了他太便宜，先让他做苦力还还债。” 富贵脸色一黑：“……” 这个该死的女人，果然把他当那种可以随意使唤的苦力了。 但他又不敢明着骂。 只能暗暗在心里骂骂咧咧，暗暗发誓：有机会一定要杀了她！ 温如也没再多说什么。 算了。 以后有他在师妹身边，这凶兽也不敢造次。 海面上风很大，温如从储戒中取出一袭披风，给虞子汐披上。 温声道：“当心着凉了。” “谢谢。” “跟我不用客气。”温如笑笑。 师妹还是跟以前一样，对谁都客气，他易容成了时衿，师妹对他还是冷冷淡淡的。 看来，师妹对时衿这个徒弟……感情也没有太深厚。 难道，他非得易容成桑玄，师妹对他的态度才会有所转变？ 或许吧。 “时衿。”虞子汐问他，“我听说，天镜在鬼海之主手中？” “没错。”温如点点头，“但我也听说，鬼海之主被囚禁在阎罗岛数百年了，不知还在不在。” “这里阴气盛，我想啊，那鬼海之主在这肯定过得很不错。”君炎猜想。 这环境，可比暗关好多了。 “那也未必。”清幽轻笑道，“是人是鬼，都最怕孤寂了。” 若被束缚在一个地方，不可踏出，时间久了，谁都会心有不快。 他也一样…… “主人，雾霾太大了，都看不清前面的路，我们这样找还不知要找多久。”君炎望了望前方，提议道，“不如我先去探探路吧。” 总不能大海捞针吧。 虞子汐应允：“嗯，自己小心点。” “我去去就回。” 君炎正欲离开灵舟，这时，感觉到不远处一阵灵力威压逼近。 不好！ 他侧身躲闪过攻击，反手一掌将前方雾霾拨开：“来者何人？” 刷刷！ 前方视线恢复了些许，出现两排身着黑衣、手持兵刃的阎罗岛弟子。 为首的是灵絮，周身透着阴鸷煞气。 灵絮轻浮于水面上，注意力，瞬间就被虞子汐吸引了过去。 脊梁骨一阵阴寒。 恐惧…… 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对面那丫头，不仅拥有七邪魄，实力、血脉都是深不可测。 连她也是望而生畏。 他们现身后，君炎、清幽、温如纷纷上前，将虞子汐护在身后，瞬间提高警惕。 “别误会。”灵絮好声好气道，“在下并非是要为难各位，只是……” “只是什么？”君炎问。 “这鬼海上的界印，可是你们破开的？”灵絮直入正题了。 “是。” 灵絮转而露出友好的笑意：“如此，诸位便是我灵絮的恩人了！” 不然，她要被关在这孤独终老了。 灵絮…… 这个名字，虞子汐还算熟悉，便问她：“你是鬼海之主，灵絮？” “正是在下。”灵絮提出邀请，“大恩不言谢，如果诸位不嫌弃的话，不如去阎罗岛坐坐吧？” 她灵絮，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当然，就算是报恩她也不会随便邀请人去做客，只不过看出，这些人也是来自于魔族，与她也算半个同族。 对待同族，理应给点面子。 “客气了。”虞子汐也不推脱，“正好，今日有一事相求。” “恩人，请说？” “我想借天镜一用。” “天镜……”灵絮答应，“这个好说，只不过天镜每月只觉醒一日，若等下次觉醒，还有十日左右，不知你们等不等得及？” 第275章 等得及 虞子汐：“等得及！” 修真界这么大，她就是要翻一遍过来，少说也得数年。 自然还是天镜来得快！ “不如你们先留下，正好我大喜的日子要到了，你们也去喝个喜酒，也让我冷清了多年的阎罗岛热闹热闹。”灵絮倒是热情。 她灵絮成亲，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虞子汐答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一行人跟着灵絮去了阎罗岛，入岛，压抑气息扑面而来。 岛上的光线更昏暗，处处都驻守着弟子。 但……那些弟子并不全是人，大多数，都是只有灵魂的鬼。 所以，整个岛屿阴气极重。 寻常人来这种地方，怕是会立即吓得屁滚尿流，腿脚发软。 但灵絮知道，他们不会。 灵絮先带他们去了后山，天镜就沉睡在湖水中，四周气息微弱。 果然…… 虞子汐大致打量了一眼，便猜测，下次天镜苏醒至少还要十天。 眼底，掠过些许失落。 “不知，姑娘究竟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人，要用天镜去寻？”灵絮好奇问道。 虞子汐也没掩饰：“是我的心上人，我跟他走散了，他现在是死是活我都不知。” 难过、内疚溢于言表。 “原来如此。”灵絮不由得喟叹，“你也是个痴情人，别难过，你一定会找到他的。” “嗯。” 就算寻遍天涯海角，她也要把桑玄找回来。 她抬眸看了灵絮一眼，还算客气：“最近几日，就要叨扰劳烦你了。” “不麻烦。”灵絮摇摇头，“你们是我的恩人，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 随即，她亲自给五人安排了一个院子，院子里有四个房间。 一旁的侍从道：“女王，东阁还有房间……” “不用这么麻烦。”清幽温声回绝，“我跟君炎住一间就好了。” “嗯。”君炎也附和着点了点头，“一间就好，一间就好。” 从前在暗关时，他们兄弟二人就睡同一间房的不同两个床榻。 三百年来，早已成了习惯。 “也罢。”灵絮便没再勉强。 倏地，外面来了个侍从，在灵絮耳边说了些什么悄悄话。 肉眼可见，灵絮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 对他们道：“你们先歇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外面的守卫，我还有点事，就先不奉陪了。” 说罢，就匆匆要走。 “这么匆匆忙忙，可是有什么急事？”温如随口问了一句。 灵絮顿了顿，道：“我未婚夫还生死未卜，所以我实在担心。” “你未婚夫？” “嗯。” “都生死未卜了，你还近日大婚？”君炎不太明白。 “他一定会没事的。”灵絮坚定道，“若有万一，大不了，我就陪他一起死。” 显然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温如眼珠子转了一下，好心道：“正好我略懂医术，不如让我去看看吧？” “你，会医术？” “可以试试。” “好，那你随我来吧。”灵絮求之不得。 走之前，温如还看了看虞子汐，问道：“师尊，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虞子汐：“不了。” 现在她脑子里只有桑玄，对别的人别的事都不感兴趣。 无果，温如只好独身和灵絮去了，来到了她的寝殿。 阴气，比刚刚更重了几层。 连他都觉得冷了。 绕过屏风，温如定睛看清了榻上昏迷的男子，瞳孔不由得放大了些。 桑玄？！ 他怎么会在这？ 见温如愣住了，灵絮还以为是桑玄伤势太重，将这医者也给震惊了。 便小声问了一句：“他体内仅存一魄，也不知还有没有救。” “有救，当然有救了。”温如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当真？” “当然。” 灵絮像是看到了希望：“大人若能救我未婚夫，我必定拼死相报！” 温如扫了桑玄一眼，再次确认：“他就是你的未婚夫？” “是。” 温如暗暗冷笑一声。 他早就知道，桑玄这妖孽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这般朝三暮四、招蜂引蝶！ 若师妹知道这妖孽背叛了她，要娶另一个女人，定会失望至极吧。 那他，就替师妹杀了这个负心汉！ 温如对灵絮道：“我要救他，劳烦你，将所有人都遣下去吧。” 犹豫了一下，灵絮还是答应了：“……好。” 别无他法了，那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过了一会，房间里只剩下温如，连房门都被轻轻带上了。 温如注视着桑玄惨白的脸庞，脸上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小声道：“桑玄，若不是你，我早就与师妹两心相守了。” 这妖孽夺走了他的师妹，害了他的性命，现在还害得师妹在人间受苦。 他怎能再留？ “桑玄，你该死，你死了，师妹便会跟我回去了。”温如憧憬着带师妹回去后，他们的日子能变回从前那样。 狂暴的灵力凝聚掌心，带着杀意。 不过…… 这里是阎罗岛，若他现在就杀了桑玄，便没有开脱的理由了，万一灵絮闹起来，再让师妹知道，事情就麻烦了。 罢了。 思来想去，温如便将掌心灵力收回了些，余下灵力化作风刃，刺入桑玄胸膛。 哧！ 鲜血四溅，榻上的人昏迷得不省人事，只是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些。 “别怪我，桑玄，你若不死，最后被折磨、受苦的人就是我师妹！” “你必须死！” 温如的想法很简单。 将这妖孽的最后一魄也挖了，如此，以这妖孽的实力，尚且还能强撑两三日再死。 这样，就不必他背锅了。 许久，事罢，温如给桑玄喂下一颗定心丹，让他气息、脸色短暂恢复了些许。 这才将灵絮叫了进来。 灵絮一看，桑玄的面庞竟多了几分血色，激动万分，连连道谢：“阁下真是妙手回春。” “别高兴得太早了。”温如提醒，“他伤得很重，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连你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嗯。”他的话模棱两可，“我再给他开个药方，你每日按照这个药方，配合医治，兴许能有效。” 灵絮道谢：“那就多谢大人了。” “不客气。” 第276章 你最好祈祷他没事 开完了药方，回去庭院的路上，温如心情大好。 终于解决了一个麻烦。 接下来，就等那妖孽丧气，师妹历劫结束跟他和师父回去了。 再也不必被那妖孽纠缠了！ 虽然杀人是罪过，但他心里不断暗示着自己，自己这是在做好事。 回到庭院，得知虞子汐又没胃口吃饭，他便亲手做了些点心送了过去。 “汐……师尊。”温如在她对面坐下，“吃点东西吧，你都一整日滴水未进了。” 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受得了？ “我不饿。” “可是……” “对了。”虞子汐随口问他，“灵絮的未婚夫，他的病情不要紧吧？” “并无大碍。”温如回答时，有些心虚。 不能让师妹继续待在鬼海了，要不然，迟早一天纸包不住火。 于是他又道：“师尊，我突然想起，其实天镜也没那么神奇，开了天镜，我们也只能看到桑玄的大致方位。” “与其浪费这十多天，倒不如我们先分头去找找他，十天后再回来就是了？” 总之，不能让师妹见到桑玄。 就算再见，见到的也只能是尸体！ “也好。”虞子汐点点头，“今日劳累了一天，君炎他们也都累了，我们明日再出发吧。” “嗯。” 晚上，虞子汐独自在院子外散心，看着池塘边上的彼岸花一朵朵盛开。 心里的情绪，也复杂万分。 如汹涌波涛，难以平复。 “桑玄……”她放空般望着前方，仿佛在自言自语，“你到底在哪啊？” “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你别再躲着我了，让我找到你，好吗？” 忽而，一阵风吹过，她竟感觉到些许熟悉气息。 回过头来：“桑玄……” 除了夜色，却什么也没看见，就连那股气息也转瞬即逝了。 什么也没有…… 大概又是她出现幻觉了吧。 虞子汐又在岸边待了一会，直到君炎来叫她，她才魂不守舍地回去了。 “主人。”回了房间，君炎给她端来刚煮好的姜汤，“外面多冷啊，你怎么不进来呢？” “无妨。” “主人，你是想他了吗？” “我是担心他……” “担心也没用。”君炎安慰道，“等打开天镜，我们自然就能找到他了。” “嗯。”她只轻轻点了点头，“只要他相安无事，何时回来都好。” 最重要，是他一定要没事。 “会的，桑玄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君炎说这话事，也有些不安。 他早就知道，桑玄九死一生了，留书离开，也是不想给主人徒增伤心吧。 真是造化弄人。 “好了，我乏了。”虞子汐只能一个人静一会，“你去歇息吧。” “主人，我走了，你也早点歇息。” “嗯。” 房门被轻轻关上后，虞子汐凝视着窗外的月色，一出神就是许久许久。 …… 第二天，灵絮一大早就上门来，怒气冲冲的像是兴师问罪。 “时衿呢？让时衿给我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君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脸茫然。 怎么这么大怒火？ 虞子汐只坐在原地，一言不发地听她说着。 “发生什么事了？”灵絮冷笑，“你们那个叫做时衿的朋友，他挖了我未婚夫的魂魄？” 君炎、清幽皆错愕：“什么？” 时衿竟然挖人魂魄？ “我今早一看，才发现不对劲，时衿就是借着医者的名号谋害我未婚夫！”灵絮破口大骂，“你们快让他出来，我要当面问问他！” 虞子汐微微一怔，吩咐道：“君炎，你去叫时衿出来。” “好。” 君炎便跑去房间了。 好一会才回来，脸色也变了：“时衿不在。” “不在？” “他肯定是心虚，逃之夭夭了！”灵絮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你们……” “女王，你先冷静一下。”清幽解释道，“时衿跟你未婚夫无冤无仇，不太可能会残害他，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 “铁证如山，还能有假不成吗？”灵絮听不进去他的话，“你们必须将时衿交出来，给我一个交代！” 虞子汐秀眉微蹙，慢悠悠听着，只觉得这事的确有些蹊跷。 她便起身：“我跟你去看看吧。” “看什么？” “看看你未婚夫。” “不要跟我说，你也是医者？”这下，灵絮不敢轻易相信她了，“你以为，我还会再上你们第二次当吗？” 毕竟，他们是一伙的。 虞子汐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案：“我去了，你未婚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虽已觉醒邪魄，但她从前在那个宗门的时候，最擅长的就是炼丹术和医术。 听到这，灵絮动摇了：“好，那我就再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若是医不好我未婚夫，我要你们的命！” “喂，你怎么说话的？”君炎不爽了，“残害你未婚夫的是时衿，你要报仇去找时衿，冲我主人发什么脾气？” 主人也就不跟她计较。 要不然…… “那时衿，难道不是你主人的徒儿吗？” “你……” “行了。”虞子汐揉了揉耳朵，只觉得聒噪，“带路。” 灵絮冷哼一声，便在前面带着路，将怒火都强压在心里。 离开之前，虞子汐吩咐君炎：“君炎，你留下，去找找时衿。” 直觉告诉她，时衿有问题。 她要抓回来问个清楚！ “好。”君炎转身去了。 只剩清幽、富贵，跟着虞子汐一同到了灵絮的寝殿外。 灵絮停下脚步，扫了他们一眼，最后对虞子汐道：“你一个人跟我进来。” 清幽：“主人……” “罢了。”虞子汐没心情跟她计较，“清幽，你们就在外面等我。” “……是。” “不过，女王大人。”虞子汐先将丑话说在前面了，“伤你未婚夫的是时衿，你有仇报仇，我不拦着，但你若要迁怒于我朋友，伤害他们，就别怪我不留情了。” 她底线很简单，但绝不容许侵犯。 “行，不过，你也最好先祈祷我未婚夫没事。”灵絮不屑一顾，依旧是说出了气话。 第277章 是我不好 说完，头也不回地在前面带路，虞子汐面无表情地跟上去了。 富贵斜了眼她的背影，对清幽道：“她不会有事吧？” “怎么。”清幽反问他，“你这是在担心主人？” “谁担心她了？”富贵立马否认，“我是怕她死了，我也得死！” 清幽冷哼一声，不语。 还嘴硬呢？ 另一边，虞子汐刚踏入寝殿，便察觉到了熟悉的灵力气息。 瞳仁微微一凝。 这是…… 她加快了些脚步，匆匆跟上灵絮，绕过屏风，目光落在了榻上的人身上。 定睛，错愕惊诧：“桑玄。” 是他，没错。 只是……此刻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年，面容苍白无色，气若游丝，形容枯槁，脆弱得似乎下一秒就会断了气。 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出。 她靠近了些许：“桑玄，桑玄你怎么了？” 惊慌失措下，她只能勉强让自己冷静些，颤抖的手摸了摸桑玄的经脉。 魂魄…… 他的魂魄，竟都被挖了！ 怎么会这样？ 灵絮望了望虞子汐，又望了望桑玄，心里多出了些疑惑。 他们这是认识？ 见她握着桑玄的手，灵絮心有不快：“你别碰他，这是我未婚夫！” 虞子汐回过头看了看她：“所以，你是说，时衿挖了他的魂魄？” “没错。” “我知道了。”虞子汐深吸一口气，默默将这笔账记在心里了。 转而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救他性命吧。” 灵絮：“你有办法救他吗？” 虞子汐摇摇头，温热的灵力凝聚掌心，渡入桑玄体内。 若将他魂魄归位，才有生还的机会。 否则…… 她现在，只能先用灵力护住桑玄的心脉，为他多争取点时间。 虞子汐腾出另一只手来，给清幽传信：“清幽，你们去追时衿，务必尽快将他找回来，越快越好！” 十万火急，刻不容缓。 “是。” 吩咐完清幽后，虞子汐继续聚精会神，给桑玄渡灵力。 “若是时衿抓不回来，他是不是没救了？”灵絮开始焦躁不安了。 虞子汐不说话。 “你说啊，究竟……” “闭嘴！” “罢了。”灵絮的脸色彻底黑了，“我也能为他护住心脉，若这就是你的法子，那你出去吧！” 她不想让别人靠近她未婚夫，尤其……还是个女人。 见虞子汐依旧不说话，灵絮索性上前去：“你别碰他，啊……” 话说完，就被虞子汐周身的灵力震退在地。 旁边的侍从急忙来扶她。 虞子汐收回灵力，看都没看灵絮一眼，又摸了摸桑玄的脉象。 不对啊。 桑玄的灵力发生了变化。 跟以前相比，少了几分阴邪，待在鬼海这种阴邪之地，反而相斥。 不行…… 继续待在这，会加重他的伤势！ 于是，虞子汐将榻上的人扶了起来，灵絮见了，一个箭步冲上来：“你要干什么？放了他！” 刷—— 两人的灵力对峙在半空，毫无悬念，灵絮被震退了半步。 灵絮咬牙切齿：“他是我未婚夫！” “未婚夫？”虞子汐微微蹙眉，问她，“他可曾答应做你未婚夫了？” “我……”灵絮避重就轻，“我很喜欢他，等他醒了，我们就成亲。” 呵…… 听这口气，倒更像是要强买强卖。 “抱歉，桑玄从来都是我的未婚夫，他也只会跟我成亲。”虞子汐正色道。 言简意赅，将他们的关系说清楚。 “你说什么？”灵絮不愿相信，“可……是我救了他，是我救了他性命！” “救命之恩，我会替他感谢于你的。”虞子汐也不多言，“但现在，我要带他离开鬼海了，劳烦通融。” 灵絮自然不愿了，拼命阻止：“站住，你把他给我留下！” 刷！ 扑一空，再抬首一看，两人已消失在寝殿。 灵絮气得脸都绿了，下令道：“来人，快来人，追，务必把他们追回来！” “是！” 她冷眸中多了些震怒：“来我阎罗岛搅局的，一个也别想好过！” …… 虞子汐带着桑玄，到江夜城附近的一处荒凉驿站落脚。 这驿站荒凉到……除了他们两个，就没有其他客人了。 这么做，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到了后，虞子汐黑君炎、清幽、富贵传信，抓到人后来江夜城会合。 刷！ 传信发出，虞子汐耳畔又传来了迷迷糊糊的呼喊声：“师尊，师尊……” 是桑玄的声音！ 她靠近床边，轻握住桑玄冰冷颤抖的手，启唇道：“桑玄，我在，我在这。” 明知他听不见，却还一声声回应着。 心如刀绞…… “桑玄，对不起。”泪水，再次滴落下来，“是师尊对不起你。” 这才短短一个月。 一月不见，他就伤成了这样。 是她不好，若她一开始就不让桑玄离开，紧盯着他，他就不会落入危难了。 怪她。 自责之意越来越浓烈，可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继续给他渡灵力。 尽可能，将他性命多维持些许。 “师尊……” “师尊，冷，冷……” 听见他喊冷，虞子汐便将他拥入怀中，冰凉的温度由皮肉入骨。 冰凉…… 是那种，能感觉到他的温度、气息在一点点流逝的冰凉。 他在发抖。 她惶恐。 “桑玄，桑玄。”只能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你一定要撑住。” “桑玄……” “是师尊不好，旁人说你在闭关，便真信了你在闭关，甚至都没有去亲自确认一下。” 若她早些入禁殿看看，早些找到鬼海来，也许他就相安无事了。 可惜，没有也许…… “这些天，你独身一人在外，定也不好过吧？” “虽然我身边有君炎，有清幽，后来时衿也回到我身边来了，但少了你，依然觉得事事都索然无味。” “桑玄，我记得你答应过我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抛弃我，可你总是食言，总是让我为你担惊受怕。” “下次，我就该将你绑在身边，让你无处可去。” 说着说着，她眼眶红了，却没看见，怀里昏迷不醒的少年，眼角也溢出了一颗热泪。 滚烫，刺骨。 一夜无眠。 第278章 怎么哭了? 另一边，温如在荒凉隐蔽的峡谷中落地，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随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再细细一看，他一袭青衫已被鲜血染红，模样甚是狼狈。 他挖了桑玄的魂魄，会导致桑玄的命运发生改变，如此，便是逆天而行。 所以，他刚刚受到了天罚。 天雷入骨，半条命都快没了。 但他不后悔。 为了师妹的安危与幸福，别说是天罚，就算要他死他也乐意！ 温如擦了擦嘴边的血迹，自言自语道：“师妹，希望你能早些醒悟。” 困于情爱，轻信妖魔，这些……都不该是一个神君的觉悟。 他怕师妹走入歧途。 温如看了眼天色，想着，这会，师妹大概已经见到桑玄了吧。 那妖孽也离死不远了。 可以开始下一个计划了！ 他给妖族、魔族放出消息，并拿出沾染男主血迹的贴身玉佩，当作信物。 称是虞子汐要杀了桑玄。 只有惹怒了那群妖魔，他们才会露出狰狞的爪牙，师妹才能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魔族那边很快收到了消息，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信。 毕竟，虞子汐对魔尊还算真心。 但这玉佩，又的确是魔尊贴身之物！ 思来想去，他们放心不下，还是马上决定去夜灵宗问问。 于是，池玉、凤浅带了几个魔族弟子，往夜灵宗去了。 而此时，温如买通了夜灵宗弟子，回去通报消息，说：“魔族攻上雪山了！” “不好了，魔族要攻打夜灵宗了！” 顿时引起整个宗门恐慌，放哨的一看，果然……凤浅一行人正朝夜灵宗来。 他们便真以为，魔族攻上来了，连忙命令弟子：“结阵，结阵，不能让那群魔头入宗门！” “一群胆大包天的魔头，杀了他们！” “杀了那群妖魔！” 夜灵宗弟子过于恐慌，直接动手围攻，两边被挑拨，陷入混战。 整个雪山乱成了一锅粥。 …… 远在江夜城驿站的虞子汐，自然是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第二天早上，君炎、清幽、富贵三人来到驿站，跟她集合了。 虞子汐迫不及待问他们：“怎么样，抓到人了吗？” 清幽摇摇头：“出了鬼海，时衿的气息就消失了，什么地方也没有。” “是啊。”君炎也觉得奇怪，“我都在怀疑，到底有没有时衿这个人了。” 要不然，怎么可能一丝气息也没有？ “这么大海捞针的找，也不是办法。”富贵没好气道，“依我看，就应该发布通缉令，让那家伙无路可逃！” 虞子汐微微叹了一口气。 桑玄却危在旦夕，而现在，时衿却不知所踪了。 若她现在知道时衿的下落，定要抓出来，碎尸万段！ 四人的说话声，一声比一声清晰，入耳，渐渐唤醒了桑玄的意识。 他睫羽轻轻翕动了下，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之景。 瞬间感知到，自己体内的第七魄也消散殆尽，只剩下些许残魄。 随时可能会烟消云散。 他的第七魄，竟也被人挖了。 晕乎乎的目光，落在虞子汐的背影上，他心头咯噔了一下。 是师尊…… 心生激动，大概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还能再见到她。 那便是死而无憾了。 “主人，先别难过啊。”君炎安慰虞子汐道，“虽然我们没追到人，但我刚刚去了趟鬼海，把天镜给借过来了！” 说着，他拿出了天镜。 混混浊浊的镜面，显然还没有苏醒，但周遭的灵力气息异常浑厚。 清幽微微蹙眉：“你这是抢的吧？” “借来用用，用完了咱们再还回去就是了。”君炎不置可否一笑。 又对虞子汐道：“过几日等天镜苏醒，我们就知道时衿的下落了。” “嗯……” 看样子，天镜还得七八日才能觉醒。 得亏桑玄灵力深厚，即使被挖了魂魄，还能保持些许残魄在体内暂且不散。 加上她又给桑玄渡了一夜灵力，撑过七八日应该不难。 但愿吧…… 这时，耳畔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是他醒了？ 虞子汐刚回过头，便听见一声略沙哑的少年声：“师尊……” “桑玄！”闻声，她马上靠近过去，“桑玄，你醒了？嗯……” 话刚说完，就被桑玄一把抱住。 温热贴近心脏，她也轻轻抱住眼前人。 只听他开口：“师尊，我就知道，不管我在哪你都会找到我。” 压抑的悸动中，还带着一丝哽咽。 他还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师尊了。 虞子汐也鼻尖一酸，道：“我还是来晚了些，对不起。” 若她早些来鬼海，或许……或许桑玄也不会陷入危难之中。 “不过，师尊一定会救你的。” 这一幕落在君炎三人眼中，君炎轻叹了口气，敛起眸中的些许失落。 拉着清幽富贵，很自觉地出去了，还顺手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依旧平静。 “师尊别自责，我没事。”桑玄话语轻飘飘的，明显还有些虚弱。 再垂眸一看，她已泪流满目，眼眶通红。 她怎会不自责？ 若是可以，她宁可受伤的是自己。 “怎么哭了？”桑玄心尖一疼，轻伸出手，替她擦了擦眼泪。 “没事。”她只能将情绪埋在心底，“见到你，一时太激动罢了。” “师尊……在担心我？” “嗯。”她没否认，“你给我留书说要闭关修炼，为何会来鬼海？” “鬼海有一珍宝可助我修炼，故而前来，却不料想……遭人暗算。”桑玄早已想好了这个借口，“是我自己疏忽。” “那你可知，挖你魂魄的人是谁？”她想再确认一下。 “那时，我坠落鬼海，昏迷许久，也并不知是遭了何人的毒手。” 其实那时，他虽然昏迷着，但半梦半醒的状态中，也觉察到了那人的气息。 极其熟悉。 但他不敢肯定。 毕竟，那是个已经死了多年的人。 一个死了的人，若真能复生，通常来说只有两种情况。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提醒虞子汐道：“师尊，那人或许不只是冲我一人而来，今后你也当心些。” 第279章 你是我最大的牵挂 虞子汐点点头：“嗯。” 倏地，便又听见桑玄掩唇轻咳：“咳，咳咳……” 那破碎的咳嗽声，声声入骨，似要将脏腑都一并咳出来。 鲜血，顺着他指缝流淌而出。 “你没事吧？” “咳……无妨。” 他第七魄已经散了，现在体内只剩下些许残魄，才能勉强苟延残喘。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也许三五日，也许三五个时辰，也许…… 说没有牵挂，是假的。 眼前人就是他最大的牵挂。 第一次觉得时间不够，好像还有许多话没能跟她说，许多事没能和她去做。 太多遗憾。 他如今已行就将木，唯一还能再为她做的，就是继续将凝魂丹炼完。 “桑玄，你等我一下。”虞子汐出言，“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 刚起身，就被一只手轻拉住衣角。 耳边响起他温温软软的声音：“师尊～” 甚是好听。 “怎么了？” “药太苦了，”他枯槁无血色的冰唇轻启，“我想吃糖葫芦，你去给我买糖葫芦，好不好？” 那双水灵灵的狐眼，直勾勾望着虞子汐，勾的人心生波澜。 然而，她却犹豫了一下。 这是故意把她支开呢。 他想做什么？ 虞子汐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现在吗？” “嗯。” “好。”她倒也没捅破那层窗户纸，答应了，“那你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师尊。”桑玄叮嘱道，“路上小心，不着急，我等你回来。” 那深邃黯淡的眸色，仿佛决绝。 “一定要等我啊。” “好……” 反复告别后，桑玄望着虞子汐离开、逐渐消失的背影，心如针扎。 注视着她消失的方向，泪如雨下。 “师尊，对不起。” 他也想将最后的岁月都给师尊，陪在她身边，可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须臾，外殿门被推开。 君炎揉了揉惺忪睡眼，一看，来者竟是桑玄，不由得恍然惊醒：“桑玄？” 迎面而来的红衣少年，身形瘦削修长，面色苍白如纸，却依旧难掩气质。 举手投足，都如仙眷。 “桑玄，你……” “我要走了。”桑玄道。 清幽变了脸色：“怎么，桑玄，这次你又要不告而别吗？” “你要去哪，主人知道吗？”君炎问他。 桑玄：“不知道。” “你为何不告诉她？” “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三言两语，他也解释不了。 他刚刚偷偷看了看师尊的脉象，还未适应刚归体的六魄。 她的七魄同时觉醒，力量强大，若继续如此，可能会被这股力量反噬意识。 不能再等下去了。 凝魂丹还差一炎霜莲蕊，此药材只有北漠附近有，他必须尽快寻之。 凝魂丹，也需他亲手炼制才可。 毕竟，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桑玄又补充道：“劳烦你们，今后照顾好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君炎愣了愣，“是打算去了就不回来了吗？” 还是打算去赴死？ 桑玄：“也许吧。” 他本来也离死不远了。 此行，多半是有来无回了。 清幽轻叹：“你走了，主人会难过的。” 这话，刺痛了桑玄的心，他深吸一口气，将情绪收敛压抑在心底。 道：“我也不想她难过。” 眼尾，不知觉中已多了些红晕。 无奈，也绝望。 他从来也舍不得让师尊难过。 “那就不许走！”这时，一道熟悉的女声入耳。 是她？ 桑玄回过头来，只见虞子汐提着买好的糖葫芦和糖人，就站在门口。 突然间有些心虚：“师尊……” 虞子汐走近了些，看着他的眼睛：“你要的糖葫芦我给你买回来了，还有糖人，你还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桑玄，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分恳求。 桑玄心头一软，既感动又难过，启唇，却又欲言又止。 下一秒，虞子汐抱了上来，“如果我再回来晚一些，你是不是又要不告而别了？” 听见她略微哽咽的声音，桑玄心生内疚。 所有的原则、打算在这一刻通通破防，顿时束手就擒。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他紧紧抱着眼前人，“我就陪在师尊身边，哪也不去了。” 虞子汐闭上眼睛，听着他尚且温热的心跳，便更不想松手了。 生怕，这颗心脏会在她怀里慢慢冷却，然后……再不跳动。 过了一会，虞子汐将他拉回了房间。 桑玄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柔声道：“师尊，不许再哭了。” 再哭，眼睛都要肿了。 “嗯……” 虞子汐反握住他冰凉的手，觉察到他经脉虚浮，靠着灵力撑着一缕残魄。 随时可能会散。 她便心痛又着急，问道：“你说的急事，是跟我有关的吗？” 若非十万火急的事，桑玄不会这样抛下她不管的。 “不是。”桑玄否认，“我得知一丹药可以让我重凝魂魄，我是为了自救，才打算去找药材。” “真的吗？”一听说能救他，虞子汐眼前一亮，“什么药材，说来我听听？” “炎霜莲蕊。” “炎霜莲蕊……” 虞子汐知道，这药材的确是可温养魂魄，但对他的话还是半信半疑。 若真是可以救他的良药，他为何还一个人偷偷去寻？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她问。 “我怕耽搁……” “你我之间，没有什么耽搁不耽搁的。”虞子汐摇摇头，“这样吧，我去找药材，你在这等我消息就是了。” 他们身处南海边上的江夜城，而炎霜莲蕊只有北边荒漠才有。 这一路，路途太遥远，他有伤在身，实在不宜颠簸。 然而，果然不出虞子汐所料，他出言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安心在这养伤。” “我一个人吗？” “我让君炎和清幽陪你。” “我只想要师尊陪我。” 虞子汐愣了一下：“可，我得去帮你寻药材啊。” “那你就带上我吧。” 虞子汐：“……” 这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 “可你……” “可你，放心丢我一个人在这吗？”他清澈如水的眸子注视着虞子汐，可怜巴巴道，“就不怕我又跑了吗？” 第280章 我就跟着你 虞子汐半开玩笑道：“你若再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绑在床上。” 这样，他就哪也去不了了。 “好啊。”桑玄微微垂眸，嘟囔道，“你最好现在就把我的腿打断，要不然，我就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你……”她哭笑不得。 这是跟定他了吗？ 算了…… 又不忍心拒绝，她只好妥协：“那，我们一起去吧。” 想想也是。 桑玄待在她身边，她才最安心。 见她答应，桑玄才露出笑意：“师尊，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吧。” 他的身子，不知还能撑几时。 “不着急。”虞子汐云淡风轻道，“先尝尝我刚买的糖葫芦。” 话落，糖葫芦喂到了他嘴边。 桑玄张开唇，轻咬了一口，吃东西的样子也是优雅从容。 冰糖入口，融化在舌尖，甜味蔓延心底。 他不由得称赞道：“很甜。” 虞子汐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到最后，竟还有些苦涩。 “对了，还有这个。”虞子汐将还有余温的糖人给了他，“我在集市上看见一只很可爱的糖人，觉得很像你，就买回来给你了。” 糖人…… 桑玄接过来，仔细一看，竟是小狐狸形状的糖人。 他轻笑：“倒是挺别致，我都舍不得吃了。” 虞子汐摇摇头：“你若是喜欢，我下次再买给你就是了。” “师尊，谢谢你。” “别跟我说谢谢。”在她看来，他们之间是无需言谢的。 “好……” “还有。”虞子汐补充道，“我们虽没有拜堂成亲，但在我心里，已认定你是我的人了，若你心里也这么认定的话，不妨叫我一声……” “汐儿。”他脱口而出。 闻声，虞子汐心生欢喜，笑笑道：“桑玄，待你相安无事了，我们就大婚。” 桑玄微微一怔，受宠若惊。 她这是……在主动与他求娶嫁吗？ 见桑玄不说话，虞子汐道：“怎么，是不是我的话太突然了？其实，我心里早就计划好了……” “不，不突然。”桑玄摇摇头，“只是，等这一天太久了，更不知……” 更不知，还等不等得到。 “当然等得到！”虞子汐肯定道，“你既已答应娶我，便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活着，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好。”他只应了一个字。 这个字，却无比沉重，如一块巨石压在心口，喘不过气。 这时，怀里的天镜突然光芒闪烁，虞子汐取出天镜：“竟然提前苏醒了。” 天镜提前苏醒， 也就是说，她现在，可以用天镜寻到时衿的下落了！ 魂魄离体二十四个时辰后才会消散。 在那之前，只要魂魄没被人为破坏，便可重新回体。 如此，桑玄就没事了。 找到时衿，倒是比找炎霜莲蕊更靠谱！ “天镜。”桑玄一眼认出了这东西，“鬼海的东西，怎么会在汐儿手中？” “这个，说来话长。”她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应该……算是抢来的吧。 她也不耽搁，灵力凝聚掌心，启动天镜，以气息追寻时衿下落。 刷！ 天镜打开，不断在修真界各处搜寻着，穿梭着。 最后，方位定格。 天镜中，只定格出了一个大致方位，竟就是南海至鬼海这一块。 距此驿站并不远。 时衿就在附近！ 虞子汐收起天镜，迫不及待地起身：“桑玄，我去追个人，你在这等我。” “汐儿，你……” “一会回来再跟你解释。”她怕来不及了。 “那你自己小心。”他没再说什么。 “嗯。” 虞子汐应罢，便化作一道残影从窗口消失，消失在了夜空中。 桑玄望着那夜空，出神了好一会。 恍然回过神来，胸腔里逆血翻滚，又一口鲜血呛了出来：“咳咳……” “汐儿，我真想完成刚刚的承诺，允你一个十里红妆。” 可只有他自己能感知到，他的七魄……早已化作飞羽，不复存在了。 再无挽回余地。 此生，恐再无幸与她相守。 …… 鬼海。 灵絮平息了海面上的风浪，刚落在岸上，就觉察到有股灵力逼近。 谁？ 她回过头，便见到了不远处的虞子汐，一秒钟变了脸色：“虞子汐！” 竟然还敢回来？ 心中的怒火升腾而起，她迅速闪掠过去，一掌朝虞子汐背后袭击而去。 “虞子汐，你给我站住！” 突如其来的偷袭，虞子汐也很快反应过来，侧身恰好躲过她的强攻。 砰—— 灵絮一掌落空，将地面震出沟壑来。 四目相对，灵絮出言道：“虞子汐，你把我未婚夫还给我！” 虞子汐正寻着时衿，无暇跟她搭话，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要走。 灵絮动怒了：“你给我站住！” 又一掌轰过去，被虞子汐轻盈躲开，反手轻将灵絮震退出去。 “啊……”灵絮飞出去数米，重重落地，吐血，瞬间意识到了自己和她的实力差距。 头顶上，传来虞子汐不耐烦的声音：“再纠缠不休，我杀了你。” 若不是看在她救了桑玄一次的份上，她已经活不到现在了。 灵絮还不甘心，从地上爬起来：“我想知道，他有没有性命之忧！” 虞子汐脚步停顿了一下：“我会救他。” 她丢下这句话，灵絮想追上去，人影却已消失不见了。 “该死。”灵絮愤愤望着上空，“虞子汐，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孤独了两百年，好不容易才碰见那个让她心动的人，还未能好好相处，就被旁人横刀夺爱了。 她怎能甘心？ 倏地，从水中钻出一个阎罗岛侍从，低身行礼道：“启禀女王，属下调查过了，那虞子汐是夜灵宗宗主，也是五宗首领。” “来头不小。”灵絮瞳孔放大了些，“只是，她一个名门正派的首领，如何配得上我的心上人？” 那少年，明明也是邪魔之身。 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之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邪魔？ 这太荒唐了。 灵絮越想越担心，连忙下令：“去找，翻遍整个南海也要把他找回来！” 她担心，虞子汐对那少年心思不纯。 “是。” 第281章 你跟我回去 离开了鬼海领地后，时衿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最后索性断了。 虞子汐也断了线索。 跟丢了…… 若不是刚刚被灵絮纠缠，好端端的，人也不可能被她追丢。 真是晦气！ 叹了口气，她正打算去别处找找，身后传来了一个耳熟的声音：“师妹。” 师妹？！ 已经很多年没人称呼过她师妹了。 虞子汐回过头，一看，对面的男子身着一袭青衫，面容清秀，正对她温柔笑着。 她惊呼：“温师兄？” 一字一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温如笑笑：“师妹，我还以为你都把我忘了，原来你还记得我。” 师妹还记得他，真好。 她上下打量了温如一道，忍不住问出：“你诈尸了？” 他不是死了吗？ “死是真死了，只不过，现在又活过来了。”温如没否认。 虞子汐：“……” 那不就是诈尸了吗？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温如解释：“你大概不记得了，但师兄还记得，前世你叫汐染的时候，我也是你的师兄，是个普通的仙君，这一世死后，我就归位了。” 虞子汐听明白了。 他现在，是个仙君。 但此时的她，心里还惦记着桑玄，只想快点回驿站去。 敷衍点了点头，便要走。 “师妹，等等。”温如却还有话要说，“师妹，魔族攻入了夜灵宗，你跟我回去吧。” 虞子汐面无波澜：“不了。” “可夜灵宗现在需要你……” “夜灵宗被谁攻打，干我何事？”虞子汐淡淡反驳道。 温如略微不悦：“那是你的宗门，你的弟子，你怎么能不管呢？” “还是，因为桑玄是魔尊，所以你要包庇行凶……” “对，我就是包庇行凶又如何？”虞子汐冷冷打断了他。 “师妹！” “温如，你若真担心宗门安危，早该默不作声地去救人了。”虞子汐望着他，“现在，你还有心思道德绑架别人，看来也没有多担心宗门。” 虚伪君子一个罢了。 “你……”温如被她怼得无言以对。 短短几年不见，师妹怎么变得越来越伶牙俐齿，越来越不讲理了？ 一定是被那妖孽洗脑了！ “师妹……” “滚开！” 砰—— 话落，温如被她一掌掀翻，耳边传来她冷漠的声音：“温如，别怪我不念旧情。” 突然觉得，无论声音、行为还是性子，眼前这个女子都让他觉得无比陌生。 陌生到，他甚至快不认识了。 这还是他的师妹吗？ “好。”温如苦涩一笑，道，“师妹，希望你不要后悔。” 随即，独身离开了原地。 虞子汐拍了拍手，准备回去时，却见君炎、清幽、富贵三人从不远处朝她奔来。 “主人！” “主人，你也在这啊！” 见到他们三个，虞子汐问：“你们、你们怎么都跑出来了？” “刚刚，富贵感觉到了时衿的气息，我们就一路追来了。”君炎如实回答道，“没想到你也在这呢。” 虞子汐愣住。 这么说，驿站就只剩下桑玄一人了？ 她瞬间心跳加速，一句话没多说，就化作残影从原地消失了。 君炎、清幽相对视一眼，也急忙跟了上去。 “喂，你们……”富贵无语凝噎，低声吐槽道，“摊上你这么个主人，可真麻烦。” 不过，还是骂骂咧咧地跟上去了。 等他们回到驿站时，驿站已成了一片火海，里里外外都是尸体。 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君炎望着地上的尸体，一眼认出他们身上的制服：“是城主府弟子。” 是城主府的人来寻仇了！ 虞子汐大脑一片空白，连忙呼喊着“桑玄”的名字，冲入了驿站。 驿站里已被烧得处处是残壁断垣，走几步便能看见一具尸体。 她既祈祷看见桑玄，又怕……怕见到他的尸体。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四处环顾，一次次呼喊着他的名字：“桑玄。” “桑玄，桑玄！” 直至推开一堵倒塌的墙壁，只见，对面的红衣少年正握着重华刀。 刀刃倒插在地，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冰唇沾染了一片殷红。 那张妖孽绝世的面庞，只剩下孱弱与惨白。 听见她的声音，少年才抬起头来，虞子汐一个箭步冲过去：“桑玄！” “汐儿……” 他抬眸，一口鲜血吐出，随即，便软绵绵地倒在了虞子汐身上。 “汐儿，我没事……”尽管他这么说，但声音却已虚弱到了极点，“不过，这个地方……应该是不安全了。” 城主府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虞子汐深吸一口气道：“他们再来一次，我就再杀一次。” “汐儿，我们……先离开此处吧。” “好。” …… 雪山，竹仙居。 温如低身给正座上的叶霖行了个礼：“师父。” 叶霖瞥了他一眼，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他这徒儿又吃瘪了。 “师父，我今日第一次以真正的身份去见师妹，却发现，她再也不是从前的师妹了。”温如开门见山。 “为何这么说？” 温如开始吐苦水：“师妹以前很善良，是个心怀大义的好宗主，可现在，她变得既冷血又残暴，心里就只剩下那个妖孽了。” 这已经不是她认识的师妹了。 他担心。 担心师妹继续被那妖孽洗脑，终有一日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叶霖倒是没放在心上：“她本性为魔，但不坏，只是想保护自己罢了。” “徒儿当然不会怀疑师妹的人品。”温如说出了他的担忧，“可桑玄在她身边，我总担心……师妹会被他带入歧途！” “这些自有定数，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倒是你……” “徒儿这么做，都是为了师妹好！” “胡闹！”叶霖明显也不悦了，“桑玄现在还不能死，你已经酿成大错了，现在唯一的补救方法，就是你协助汐儿去救他！” “要我去救一个邪魔？”温如指着自己，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恕徒儿做不到。” “除非，你也想死！” “我……”温如不敢再顶撞师父了。 但他想说，就算是死，他也不想让桑玄继续蛊惑师妹。 第282章 分头行动 最后，温如愤愤离开了竹仙居。 他仍然心有不甘，呢喃细语道：“师父，连你也帮那个妖孽说话。” “师妹，我会让你明白，你的选择是错误的。” 他回了夜灵宗。 此刻夜半，夜灵宗还在与魔族混战，整个宗门都快沦陷了。 温如便趁机出手，将一众魔族弟子击退，平息了战乱。 魔族退兵后，温如出现在众人面前，让众弟子都惊呆了。 “四、四长老！” “四长老，真的是你吗？” 四长老不是魂飞魄散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他们眼前？ 温如点点头：“是我，没错。” “四长老？”月魅惊诧，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你，你是人是鬼？” “我能完好无损地站在大家面前，当然是人了。”温如笑笑。 “那你……” 他这才解释：“我得高人相救，重获新生。” 模棱两可的话，让大家半信半疑，但还是松了口气：“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四长老，夜灵宗今日多亏有你啊！” “是啊……” 一番感谢，温如只是一笑而之：“我本就是夜灵宗四长老，护夜灵宗周全乃是我的职责，诸位实在言重了。” “还是多谢四长老。” “夜灵宗以后有四长老在，便能得以安生了啊。” “其实，我今日在赶来夜灵宗的路上，还碰到了师妹。”温如刻意提起这个话题。 “您是说，宗主？” “没错。”温如点点头，“我见雪山之巅大火连天，便匆匆赶来，在半路遇上了师妹，就告诉她，夜灵宗可能有难。” “但她……急于和魔尊卿卿我我，并未理会我，我只好一个人来了。” “这……” “唉。”傅兴安叹气，“宗主太不懂事了，劫难当头，竟还只想着男人。” “是啊……” “一定是那个妖孽迷惑宗主。” “得了吧，我看啊，宗主心里已经不在乎夜灵宗了。” “好了。”月魅出言打圆场，“不要妄下定论，或许，宗主是有什么急事在身呢。” “她身为夜灵宗宗主，五大宗门首领，就该把宗门安危放在首位。”傅兴安却不赞同，“现在这般，就是疏忽职守！” “没错。”一个护法附和，“我看，宗主已经不能继续胜任宗主了。” “我们上次找到宗主，她自己也说，压根不想当这个宗主。” “对了，她还去了鬼魇宗呢。” “执迷不悟，真是执迷不悟。”月魅连连摇头，也无话可说了。 “行了。”温如打住他们，“师妹行事一向稳妥，她这么做，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吧。” “不过，现在师妹不愿回夜灵宗，宗门群龙无首，的确需要一个临时宗主。” “嗯。” 众人也表示赞成。 他们宗主虽然能力强，但总是偏袒妖魔，总是是非不分，现在又连宗门都不愿意回了。 的确不适合继续胜任宗主。 傅兴安首先提议：“四长老，你能力出众，心怀天下，我看，你最适合做宗主。” “没错。” “四长老一心护夜灵宗周全，也是大长老的得力弟子，我看，他才是宗主的最佳人选！” “请四长老继位宗主！” “继位可担当不起。”温如还推脱一下，“这宗主之位还是师妹的，只不过她现在不在，我就暂代宗主之位，暂且替她治理夜灵宗。” 其实，他心里就等着众人说这句话。 他要当宗主，将夜灵宗的权力握在手中，这样，才能更好地帮助师妹。 他不是要跟师妹抢的。 众人齐刷刷行礼：“我等见过宗主！” “见过宗主！” 他们相信，就算四长老的能力不如宗主，也更适合做这个宗主。 至少不会偏袒妖魔。 温如淡然一笑。 也信誓旦旦：“有我在，绝不会再让魔族、妖族在夜灵宗眼皮子底下造次！” 因为师妹的放纵，这些人，让妖族死灰复燃，让魔族势力日益壮大。 也该整顿整顿，重新制定秩序了！ “师妹，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治理好夜灵宗，一定会回归宗门的初衷。”温如声音很小，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记得，刚入夜灵宗时，还是师妹给他念了夜灵宗的目标： 斩妖除魔，维护天道。 这个目标，他从未忘过，可惜……师妹好像早已不记得了。 …… 虞子汐四人离开了江夜城，到了安全之地，桑玄已昏迷不省人事了。 气息，微弱得随时可能会断。 虞子汐心急如焚，路上斩杀了一部分城主府弟子后，留了个活口，并且让之传话：“再来，来一个死一个。” 若非她急着救桑玄，此刻必定冲去城主府，屠他整个府邸！ 但现在，桑玄已经危在旦夕了。 “君炎，清幽，富贵。”虞子汐吩咐他们，“我们分头行动吧。” “主人，你要跟我们分开？” “嗯。” 她开口道：“时衿的气息就在南海附近，你们三个继续留在这寻找。” “那你呢？” “我带桑玄去北漠，寻炎霜莲蕊。”虞子汐脱口而出。 桑玄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分头行动，便多了一分生的希望。 “主人。”清幽担心道，“此去路远，不如你将桑玄留下，由我照看吧。” 虞子汐：“不了。” 她答应过桑玄了，不离开他，万一他硬来第一眼没看见自己，定会很难过。 那就不分开了。 “……好吧。”清幽知道，主人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便也不多说了，“主人，那你自己小心，若有变故，随时与我们传信。” “嗯，我们走了。” “保重。” 随即，君炎、清幽望着她背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都尚未回过神来。 “兄长。” “嗯？” “你说，万一桑玄有三长两短，主人她会不会想不开？”君炎担心这个。 以主人的性子，他真怕…… “……不会的。”想了想，清幽才回答，“我想，桑玄也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希望如此吧。” “好了。”清幽拍了拍他的肩头，“我们先去一趟江夜城吧。” 找人要紧。 “嗯。” 第283章 留个底牌 虞子汐本应该先去北漠的。 但……她对桑玄的话实在心存怀疑。 炎霜莲蕊的确有温养魂魄的功效。 但她从未听闻过，用炎霜莲蕊，可以炼制出重凝魂魄的丹药。 时间紧迫，不是万无一失的事，她不敢放手去搏。 于是，在去北漠之前，虞子汐先去了一趟竹仙居。 入了竹仙居，见到叶霖，她跪下身来恳求：“师父，求你救救他吧！” 她知道，师父是修行了数千年的神秘强者，定有重凝魂魄的法子。 叶霖的目光落在她怀里昏睡不醒、蜷缩成一团的小狐狸，不由得叹息：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师父。”虞子汐有些着急，“我将自己的魂魄渡给他，如何？” “魂魄是不能随便渡的。”叶霖一口否认了。 况且，汐儿的六魄刚归体，现在属于虚弱状态，离体即散。 “那我要怎样才能救他？”虞子汐对他投去求助的眼神，“师父，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 叶霖犹豫了。 其实，走到这一步是桑玄命数使然，逃不过，他本不该也不能干涉。 但如今，桑玄的这一劫难是他的徒儿造成的。 若不干预，桑玄的命数或许就此改变，甚至影响汐儿的命数。 他也不得不管了。 犹豫再三，叶霖还是说了：“能救他的，恐怕也只有你了，只是，这法子需要你做出一些牺牲。” “只要能救桑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毫不犹豫。 叶霖叹息。 他自然知道汐儿舍得，但他不舍得啊。 他这个宝贝徒儿，从小被捧在手心里惯了，他怎舍得让之受苦？ “师父，到底是什么法子，你快告诉我吧。”虞子汐已经迫不及待了。 叶霖挥了挥手，示意虞子汐上前一些，又让她摊开手掌。 随即，在她手心写了些什么。 赤金色的符咒印在掌心，很快，却又顺着光晕消散了。 虞子汐又睁开眼，脑海中多了一些信息。 面庞上，却多了几分复杂情绪，问叶霖道：“师父，只能如此吗？” “这是下下策。”叶霖道，“其中要付出的代价很大，所以汐儿，为师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我知道了。”虞子汐眼底掠过一丝失落。 若她真用了这个法子，即使救活了桑玄，桑玄恐怕也会恨她，会余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罢了。 先去找炎霜莲蕊吧，她再找找别的办法，若实在走投无路，再做决定也不迟。 就当留个底牌了。 “汐儿。”见她如此，叶霖又安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若实在无路可退，顺其自然便是了。” 有些事，是强求不得的。 “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她拒绝了。 前前世她一直在等待，一直在执念，结果一错过就是两千年。 顺其自然？ 她的命数，她要自己决定！ 随后，她又跟师父叙旧了几句。 师父知道她最近的经历，不强求她的去留，也尊重她的决定。 叙旧完了后，虞子汐就继续上路了。 隔着窗口，月光下，那道白色背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叶霖视线中。 叶霖唏嘘轻叹，未言语。 他也希望汐儿能早日脱离苦海，但现在，他只盼汐儿能渡过此劫就好。 能不困于其中，便算是万幸了。 …… 温如暂代夜灵宗宗主后，不再像以前那样，低调行事。 他想收买人心。 第二天，他就亲自给宗门修炼塔注入一批高级灵石。 有了高级灵石，修炼塔灵力充沛，在塔中修炼，修炼速度可提升几十倍。 重修修炼塔后，他还下令，让每个宗门的潜力弟子都来修炼。 名其名曰，给五大宗门培养精锐。 为了笼络人心，他还给宗门弟子，以及其他宗门送去了许多珍宝、仙草灵丹。 顿时，五大宗门对其赞不绝口。 他还声称：“以前，我们人族的宗门或许有过误会、矛盾，但现在大敌当前，希望大家能够不论过节，团结起来，斩妖除魔。” 这些“鬼话”，放在平时是没人听的，毕竟五大宗门各有各的想法。 然而，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五大宗门都收过温如的好处，便也愿听从他的建议，至少表面上一副和睦。 说着：“咱们五大宗门本就是一家，不分彼此，不分彼此！” 温如再让夜灵宗弟子制造机甲，布置、操练阵法，锻造灵器。 这些，都是为攻打魔族做准备。 这次，他以神君的身份归来，就定要将天下妖魔铲除干净！ 对于温如的做法，夜灵宗里的长老、护法们是褒贬不一。 有人赞同。 但也有人心存顾虑，说：“可是最近几年，夜灵宗与九云殿的过节可不少。” 与其他宗门的关系，也有些紧张。 温如却毫不在意：“没有永远的敌人。” 九云殿能为他所用，帮他当打手，他就暂且哄着呗。 “更何况。”温如挥了挥衣袖，指着外面正在建造的机甲，阵法，说，“我做这些准备，又不单单只是为了对付魔族。” 倘若哪个宗门不听话，一样也能对付！ 听到这，众护法明白了，纷纷点头赞成：“宗主英明。” 刚柔并济，才是治理五大宗门最好的法子。 “对了。”温如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可找到师妹的下落了？” “启禀宗主，没有。” “那就先别找了。”温如假装无奈，“她现在无心回归宗门，就随她去吧，等她玩够了，我再去把她接回来就是。” “唉，小宗主就是小宗主，我看啊，她心里早已没有夜灵宗了。” “是啊。” “不回来也罢，她若是回来了，没准还要袒护那些万恶不赦的妖魔。” “咳咳，好了。”温如打断他们的话，“师妹只是一时被妖魔蒙蔽，看不清事实罢了，待我开导了她，她定会醒悟的。” “但愿，小宗主真的能醒悟吧。” “但愿吧。” 温如没再说话，唇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神秘的笑容。 师妹，你看到了没？ 所有人都觉得你错了，所以，你还是不肯醒悟吗？ 第284章 蛇人族 北漠，位于九云殿以北之地，地方不大，且荒芜贫瘠，资源匮乏。 此处，是蛇人族境地。 蛇人族不属于人族，也不属于妖族，偏安一隅，不参与外界纷争。 每年，蛇人族给九云殿上贡珍宝，九云殿也就没动它。 多年来，都是互不干涉。 入了荒漠，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杂乱集市，荒凉破落，但来来往往的蛇人倒是不少。 虞子汐怀里抱着一只小狐狸，走在荒漠中，殊不知，迅速引起了过路人的注意。 人类是很少来北漠的。 走在路上的，大多是人身蛇尾的蛇人，鲜有长着两条腿的。 所以，他们看见人类会觉得稀奇，甚至，想上前去搭讪一二。 倏地，后背传来一阵灵力波动。 暗器？ 虞子汐敏锐感知到偷袭，不紧不慢地侧身闪过，反手一掌将暗器飞了回去。 嗖嗖嗖！ “哎哟！” 暗器落在偷袭者身上，伴随着惨叫声，一只蛇人跌落在地。 刚刚接触到暗器的瞬间，虞子汐就觉察到，那暗器上抹了剧毒。 以及……些许迷情的药。 她早听闻过，蛇人族男多女少。 一些没规矩的男蛇人为了求偶，会用暗器偷袭女游客，给之下蛇毒和药，逼迫就范。 若不就范，就不给解毒。 一些游客为了活命，只好从了。 那男蛇人反被暗器击中，果然，吐出一口毒血，指着虞子汐破口大骂：“我要杀了你！” 气急败坏下，他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戾气暴涌朝她冲了过来。 虞子汐樱唇轻启：“找死！” 拂袖，袖中藏的剑刃划破蛇人的喉咙。 刷！ 见血封喉，那蛇人倒地身亡，瞪着双目，甚至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旁边围观的那些蛇人，纷纷吓得往后退了退，都只装作没看见。 其实，大多数蛇人对人类是恭敬的，只是少部分男蛇人太过饥渴，才会铤而走险，若真强娶了人，也是天天将之关在家里，不让出门。 没想到，今天竟遇到了个狠角色。 虞子汐扫了扫围观的人，随便指着一个，道：“你过来。” 命令的口吻。 那被指中的蛇人立马慌了神，脸色煞白，愁眉苦脸，艰难地迈着步子，缓缓靠近。 “快点！”她不耐烦了。 “饶、饶命！”那蛇人吓得噗通拜倒在地，“姑娘饶命啊，其实，其实我们蛇人族对人类是很友好的，是这家伙，是他……败坏了我们蛇人族的名声，您不要……” “我问你。”虞子汐直入正题。 “您、您问？” “蛇后遗址在何处？” “啊？”那蛇人没想到，她只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回答我。” “在、在灵犀山。”蛇人乖乖回答，“姑娘，你来得正好，蛇后遗址三天后就开放了，不过啊，需要入场令牌才能进去。” “入场令牌？” “是啊，虽然人族不太稀罕那玩意，但对于蛇人族来说，入场令牌一牌难求，蛇后遗址百年开放一次，每次开放，总共也才发放几十块令牌，都分给蛇人族皇室，或者一些大家族了。” 寻常百姓，是想都别想的。 虞子汐追问：“若要得到入场令牌，还有别的渠道吗？” “有，但也比登天还难。” “说。” “瑞阴赌坊拥有一块入场令牌，被当做筹码。”那蛇人介绍道，“只要赢了那赌坊中的赌神，就能得到令牌。” “不过，姑娘，那赌神神通广大，蛇人族无一人能在他手中赢过，大多都是输得倾家荡产，您还是谨慎些吧。” 看这姑娘的实力和身后，倒是可以试试强抢。 这话，他就不敢明说了。 瑞阴赌坊？ “知道了。” 虞子汐也没心思犹豫，转头，就直奔那赌坊而去了。 瑞阴赌坊，是蛇人族荒漠最大的一个地下赌坊，共两层。 里面充斥着昏暗、混乱、低沉，赌徒们有的疯狂，有的得道升天，有的无家可归，妻离子散。 悲喜，丝毫不相通。 一进去，就有蛇人来招待她：“这位姑娘，我们这是赌坊，您要是找酒楼的话，到对面……” “我找的就是这座赌坊。” “姑娘，今日第一次来吧？”对待人类，他们的态度还算恭敬。 “是。” “那，小的们先给你介绍下我们赌坊的规矩。” “不用了。”虞子汐开门见山，“我是冲着蛇后遗址的入场令牌来的。” “你？”他们不可思议打量了她一番，“是冲着令牌来的？” “是，叫你们赌神出来吧。” 蛇人：“……”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涉世未深，也不懂赌坊规矩，要不然也不会一上来就夸下海口。 他们笑了笑，面露些许轻蔑：“每天挑战我们赌神的人不计其数，可大多都是以血本无归结束，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 “少废话。” “你……”他们显然有些生气，“真是个不自量力的丫头。” “姑娘，话先说在前面，与赌神挑战，赌局一共三场，需全胜才能拿到入场令牌。” “且，你若每输一局，便要拿出一百万灵石，三局就是三百万灵石，你有准备那么多灵石吗？” 虞子汐：“没有。” 几个蛇人立马变脸了。 她又道：“我没想过要输，便没准备什么灵石。” 那几个蛇人的脸更黑了。 原来是个穷人！ 态度，也来了个大转变：“每日挑战我们赌神的人很多，他忙不过来，因而定下规矩，需先交一万灵石挑战费，才能被之接见。” “若你能赢了赌神，这一万灵石最后会还给你的。” 不过嘛，就没人能赢过。 虞子汐丢给他们一枚装满灵石的储戒，冷冷出言：“里面一共有两万三千块灵石，走的时候我来来取，少一块，都算在你们头上。” 接过储戒，他们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块很大的空间，堆满了灵石。 一眼望去，绝不止一万块！ 他们唏嘘惊叹，马上又变回了恭维的态度，笑脸盈盈：“抱歉，姑娘，是我们狗眼看人低了。” “来人啊，快给姑娘上座。” “不用了。”虞子汐懒得多言，“快把你们赌神叫来，我赶时间。” 第285章 赌局 “好，姑娘，您在此等候片刻。”他们也变得好说话很多，立马去叫人了。 过了一会，在蛇佣的簇拥下，赌神被请了来。 是位身形魁梧的年轻男蛇人，满脸横肉，目不直视人。 那双眼中的情绪，只有蔑视。 蛇佣跟虞子汐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瑞阴赌坊的赌神，巴乾。” 赌神一出现，引起赌坊中围观无数，大概都想看看赌神的风采。 也想看看，究竟又是哪个不自量力的，竟然敢来挑战赌神。 他们一看，挑战者是个人族的小姑娘，更是觉得贻笑大方了： “就、就她吗？” “那小姑娘是不是灵石多的没地方花的，要来上赶着当冤大头？” “真是疯了！” 他们的议论纷纷，虞子汐充耳不闻，只淡淡扫了巴乾一眼。 然后轻飘飘道：“开始吧。” 巴乾面露嫌弃：“小姑娘，你行不行？” “行不行，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好。”巴乾赞许，“我就喜欢你这种有魄力的小姑娘。” 一旁的蛇佣开始阐述：“赌局一共三场，姑娘若三场都胜，便可得到蛇后遗址的入场令牌。” 虞子汐：“嗯。” 巴乾拍了拍手，示意蛇佣将赌具拿来。 过了一会，两个蛇佣抬来了一个大箱子，箱子里装满了石头。 蛇佣宣布规则：“第一局是赌石。” “这些石块，一部分能开出灵石来，你与巴乾大人各自挑选一块，开出灵石多数者，为胜。” 这规则，倒是很简单。 虞子汐一眼扫过去，便能看出哪块有灵石，哪块没有。 这堆石头在她眼中，宛如能被透视。 她便做谦让状：“巴乾大人，你先选吧。” 巴乾便也不推脱，让人将石块全倒出来，一块一块地仔细端详。 最后，挑选出来了最满意的一块。 蛇佣上前去，用匕首将石块撬开。 哗啦啦—— 灵石接二连三掉了出来，仔细一数：“七、八、九……一共九块灵石！” 围观的人都惊呆了。 一块能开出九块灵石的石块，那都是千里、万里挑一的存在！ 剩下的那些石块，再怎么极品，也不可能极品到这个程度了。 “还是赌神眼神毒辣啊，一眼就挑中了最好的石块。” “这小姑娘，一上来就要受打击了。” “谁让她不知天高地厚呢！” 听着众人的夸赞声，巴乾更是洋洋得意，嘲讽虞子汐道：“小丫头，提前准备好一百万灵石吧。” 反正迟早要给的。 面对嘲弄，虞子汐毫不在意，慵懒打了个哈欠，道：“急什么，我不是还没挑吗？” “这还用挑吗？很明显，我们巴乾大人赢了。” “万一呢？”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巴乾冷哼一声，“好，那我就让你死个痛快。” 示意让她赶快挑。 虞子汐看了看那一堆石头，最后，目光锁定，随手挑出来了一块。 她挑出来的那块石头，很小，坚硬，灵力气息也弱，看上去很不起眼。 巴乾笑得更得意了：“这块破石头，里面也就只有一块灵石。” 没准，还是碎的。 “哈哈哈哈哈。”四周传来一阵哄堂大笑，“她若是挑一块大点的，兴许还有希望，挑这么歪瓜裂枣的一块，是放弃了吗？” “还不如直接认输呢。” “就是……” 蛇佣也觉得毫无悬念，摇摇头，便用匕首撬开了那块石头。 咔嚓—— 石块开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灵石掉落下来。 果然，就一颗。 顿时，四周又被嘲笑所包围：“我就说，这小丫头不可能赢的。”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然而，很快，那块灵石竟泛着一道紫光，绚烂刺目。 “等等，等等，你们快看，那竟然是块紫色品质的灵石！”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几个蛇佣连忙轮番验证，纷纷确定：“是紫色灵石，大人，这真是紫色品质的灵石啊！” 灵石也是有品质划分的。 普通灵石为无色，灵力较低，一般用来当作货币。 按品质划分，无色最低，其次是绿色、蓝色、紫色、橙色。 橙色品质最高，但一般是见不到的，随便一颗便价值连城。 紫色灵石也不差。 一颗紫色灵石的价格，顶上万块普通灵石了。 但……这种普通的玄铁石，通常只能开出无色灵石，开出绿色、蓝色品质灵石的几率都极低，更何况是紫色？ 真是百年难得一遇！ 连巴乾都傻眼了，愣在原地，也从未见过这么大世面。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几块紫色灵石。 竟然让这丫头瞎猫逮着死耗子，给开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 “这、这不过是你运气好罢了。”巴乾不愿承认这事实，“不过是你运气好。” “所以，第一场是我胜了？”虞子汐问。 “别得意，这才第一场！”巴乾很不服，“你要再赢过我两场，才能得到令牌。” 虽然才一场，但瑞阴赌坊开设以来，也只有她一人赢过巴乾。 围观的人唏嘘不断：“我们刚刚，还真是小看这丫头了。” “这第一场只是她运气好，倒还看不出什么实力。” “是啊，还有两场呢，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这次是我疏忽，接下来，我绝不会再让你赢了！”巴乾对她放下了狠话。 虞子汐只微微一笑：“那就继续吧。” “来人……” “还有。”她还补充一句，“第一局你输了，欠我的一百万灵石，一会结算时一起算吧。” 她赶时间，懒得一场场的算。 “行。”巴乾咬牙切齿，“马上，我就要你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 这小丫头，不过才赢了一场，就开始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了吗？ 接下来他要认真点了！ 过了一会，蛇佣送上来一把弓箭，和一小块拳头那么大的铁甲。 虞子汐开口：“第一场我赢了，这第二场比什么，不应该是我说了算吗？” 看这架势，第二场的赌局又是他们出呢。 “在瑞阴赌坊，都得按照我们的规矩来。”他们却不乐意。 “好，快开始吧。”虞子汐也懒得争辩了。 毕竟只是一群蛇人，她也不能太欺负人家了。 反正比什么都一样。 第286章 有何不敢? 蛇佣开始介绍规则：“第二场赌局是射击，需抽签决定你们二人谁为靶子，谁为射击手。” “姑娘，上一场您赢了，就由您来先抽吧！”说着，两支签已送到了她面前。 虞子汐一眼就能看出，两支签上写的都是“靶子”二字。 呵…… 这赌坊不仅手段下作，还很玩不起。 那就陪他们玩玩吧！ 她随手抽了一签，打开一看，果真，上面写着“靶子”二字。 “姑娘，恭喜你，第二场由你来当靶子。” 虞子汐：“……” 当靶子有什么好恭喜的？提前恭喜她被射成刺猬了吗？ 那蛇佣继续说规则：“这块玄铁甲是戴在你脖子上的，巴乾一箭过来，如果正好击穿玄铁，他赢，倘若你擦伤一分，那就是你赢。” “记住，姑娘，你是不能动的，一旦动了，就算你输。” 听完了…… 总结一下，主动权都掌握在巴乾手中了，她要么输要么死。 旁边的蛇人议论纷纷，一致认为，这一局虞子汐输定了。 就算赢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巴乾还特地提醒她一句：“你现在若想退出，便算你输，再给我两百万灵石即可。” 虞子汐却没有退出的打算，已经将玄铁甲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对他说：“来吧。” “真是个不怕死的丫头。”巴乾也不多废话，拉开弓箭。 锋利的箭刃直指她喉咙。 虞子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能感觉到，脚下有股力量禁锢着她。 这股力量，应该是防止参与者动弹的，然而，根本禁锢不住她。 不对…… 脚下是个暗关，还有暗器，一旦暗关启动，她会被推一下。 就是不想动也会被被迫动弹。 嗖！ 与此同时，巴乾一箭射了过来，力道强劲，分别是冲着射穿她喉咙来的。 毕竟，巴乾赢了也只是赢了一场，若是射杀了她，她就是人财两空。 还可以反咬一口，说是她自己动弹了。 果然，箭射出来的同时，脚下的暗关启动。 危险！ 危险临头，虞子汐马上冷静下来，岿然不动地用灵力瞬毁了暗关。 砰—— 下一秒，箭刃射穿玄铁甲的瞬间，被虞子汐的灵力偷偷减了些力道。 恰好，只擦过她脖颈，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刺目的殷红，流淌而出。 全程，她一动未动。 全场惊诧。 包括巴乾在内。 她竟然没事！ 怎么会？ 虞子汐淡然一笑，道：“大人，你又输了。” 全场鸦雀无声。 “你、你犯规！”巴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明明，明明……” “你明明怎么了？” “我……”他又不能承认自己作弊了，只好没皮没脸地改口，“我的力道是不可能划伤你的，定是你刚刚偷偷动了！” “大人用灵力禁锢着我，我可动不了。”虞子汐故意扬起声调： “不过，我脚下竟然有个暗关，刚刚差点就把我推出去了，好在这暗关自己坏了，要不然，我现在已经没命了。” 她边说，边用匕首将损坏的暗关挖出来，让所有人都看见。 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竟然真有暗关！” “原来，在背后搞小动作的是巴乾大人，真是丢人！” “是啊，这姑娘险些就被害死了！” 一番讨论，让巴乾颜面扫地，再对上虞子汐得意的笑容，他快气炸了。 恨不得杀了那个丫头。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装傻：“这、这里面怎么会有暗关？我不知道，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啊。” “一定是你们！”他指着刚刚布置场地的几个蛇人，“是你们动手脚对不对？” 几个蛇人吓得跪了下来：“大人饶命，我们可不敢啊。” “明明是你让我们……” “放肆，我们赌坊也是要讲原则的，你们竟敢用这种下作手段对付一个小姑娘。”巴乾生怕自己被抖出来，急忙灭口，“来人啊，把他们几个嘴巴堵上，拉出去砍了！” “是。” “大人饶命，大人……唔……”几个蛇人被堵住嘴巴，拉出去了。 巴乾又假惺惺给虞子汐赔礼道歉：“姑娘，抱歉，这一局就算你赢了。” 虞子汐冷哼一声。 这一局本来就是她赢了，什么叫算她赢了？ 不过，急事在心，她也无暇多说废话，直接道：“开始第三场吧。” 入场令牌眼看着越来越近了！ “好。”巴乾也只能强颜欢笑着，“来人啊，把东西都拿上来吧。” “是。” 随即，他暗暗对虞子汐投去一个仇恨的眼神。 这第三场，他志在必得，绝不会再让这丫头走运了！ 不一会，蛇佣端来一个托盘，托盘里放了三杯酒。 然后跟她介绍规则：“这三杯酒是巴乾大人亲手调制的，其中一杯是桃花酿，入口甘甜，芬芳留香，若姑娘选中了桃花酿，便算你赢。” “这三杯酒远看近看，都是无色无味。”虞子汐问他，“如何才能证明，我选中的是桃花酿呢？” 总不能让所有人尝一口吧，要不然，结果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这个很好辨别。”蛇佣神秘一笑，“因为其它两杯酒中，都有剧毒，喝下后，即刻会七窍流血，肠穿肚烂。” “所以，只要姑娘喝下酒后一炷香内相安无事，便算是你赢了。” 这话，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前面两局玩的只是心跳，这最后一局是在玩命啊！ 虞子汐凑近了些，定睛一看。 呵…… 这三杯酒明明都有剧毒！ “现在你认输还来得及。”巴乾趾高气扬道，“只要返还前两场所赢的灵石，再给我五百万灵石，就可以走了。” 简而言之，应了，她毒发身亡，不应，她倾家荡产。 这么说，是骑虎难下了？ “姑娘。”蛇佣对她笑笑，“瑞阴赌坊开了这么多年，您是第一位能挑战赌神第三局的，可见您是智勇双全，应该不会不敢应这第三场吧？” 先给她戴个高帽子。 虞子汐不屑一顾：“你们都这么说了，我岂有不应的道理？” 第287章 你又输了 “哈哈哈哈。”巴乾笑了，“小姑娘，我就佩服你这勇气！” 虞子汐不理会他，看了看托盘上的三杯酒，佯装沉思状态。 旁边围观的蛇人，一个个比她还紧张。 这丫头见好就收也就罢了，可她偏偏不知足，要自寻死路。 那就不能怪他们了！ 虞子汐气定神闲地端起其中一杯，当着所有人的面，仰头饮下。 以她的实力，虽不能免疫剧毒，但只要在半个时辰内将这剧毒逼出体外，就无性命之忧。 只是会受些苦罢了。 喝了也无妨。 众人紧张兮兮地盯着她。 但她面不改色，将之一饮而尽。 巴乾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见她喝下了毒酒也没事，大为震惊。 喝下毒酒后，剧毒立即会攻击脏腑、心脉，她怎么会一点事也没有？ 虞子汐夸赞：“这酒甘甜回香，是好酒，看来我今天走运了。” 巴乾惊呼：“这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 “这、这才片刻工夫，毒性还没挥发呢。”巴乾支支吾吾道，“要观察一会再说。” 总不能说，他每一杯酒都下毒了，不可能放不倒她吧。 虞子汐点点头：“好。” 随即，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此刻，剧毒已在她体内扩散开了，但她佯装一脸云淡风轻。 于是，所有人陪着她等了一炷香。 相安无事。 巴乾都快怀疑自己了：“不可能，你怎么还没毒发身亡？” 中了他亲手炼制的剧毒，一炷香内必定化作血水。 这三杯酒中，明明都有剧毒的。 怎么可能没事？ 她怎么可能没事？ “我喝下的是桃花酿，自然无恙了。”虞子汐淡淡开口。 “可是……” “已经一炷香了。”虞子汐起身，“按照规定，饮下酒后一炷香我相安无事，就算是赢了，巴乾大人，对不起，你又输了。” 巴乾的脸色，瞬间比锅底还黑。 “你耍赖，你耍赖！”巴乾指着她，“这杯明明是毒酒的，一定是你掉包了毒酒，这不算！” 虞子汐冷笑。 小心思未遂，还倒打一耙不成了？ 她当着众人的面，取下头上两支银簪，分别插入了剩下两个酒杯之中。 马上，两支银簪都变黑了。 “这两杯酒都是有剧毒的。”虞子汐道，“你刚刚说，我喝下的那杯也有剧毒，那也就是说，三杯都有剧毒了？” “不，不是。”这一操作，让巴乾乱了阵脚，“可能，可能是我记错了。” “这么说……” “好了，好了。”巴乾担心被当众揭穿，只好暂且妥协，“算我输了，算我输了还不行吗？” “那就劳烦大人按照约定，给我蛇后遗址的入场令牌吧。”虞子汐不多废话。 “好，好。”巴乾连连答应，“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取令牌。” 将怒火都拼命压在心里。 这里人太多了。 先答应她，糊弄过去，一会等没人了，再杀了她就是了。 他眼神飘忽不定，虞子汐自然也一眼看出，这人在心怀鬼胎。 “我有点累了，你让人去取来吧。”她坐在原地不动，“我就在这等着。” 巴乾：“……” 给她台阶她还不肯下了！ “小姑娘。”巴乾便开始不认账了，“这么多年来，没人能堵赢我，今日你侥幸能赢，定是用了什么下作手段。” “所以，不算数！” 不算数…… “这是打算抵赖了？”虞子汐问。 “我们赌坊不追究你，你就谢天谢地吧，识相点赶紧滚，否则……” “否则如何？”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倘若，我今日非要带走入场令牌呢？”她声音冷了好几分。 仿佛也失去了耐心。 “那就去死吧！”巴乾一声令下，几个五大三粗的蛇人抽出刀剑，指着虞子汐。 围观的那些人，都很自觉地散开了。 瑞阴赌坊在蛇人族的地位不轻，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可不敢乱掺和赌坊的事。 即使觉得不公，也不能掺和！ “小姑娘。”巴乾瞪着虞子汐，“本来你只要交点灵石我就会放你离开了，可你非要苦苦相逼，那我只好留不得你了！” 挥挥手，一声令下，带着灵力的刀剑纷纷向虞子汐砍了过去。 势不可挡。 锋刃还未靠近，就被她轻盈一道灵力震退，空中，不断传来刀剑折断的声音。 清脆作响。 随之，蛇人倒了一地。 巴乾还没反应过来，虞子汐就已穿梭过人群，出现在他面前。 “你，啊……” 话刚出口，就被她的玉手掐住脖颈，双脚腾空而起。 “啊……” 窒息感上涌，巴乾动弹不得，只觉得胸口像是堵了块巨石。 强烈的压迫感，让他心生寒颤。 再看眼前的少女，虽还是娇俏明艳的模样，却像是地狱而来的修罗。 “不要，不要，别杀我……啊！” “啪”的一声，他被重重摔在地上，胸口出多了道狰狞的窟窿。 血流不止。 “别杀我，别杀我！”强烈的恐惧感涌上心头，巴乾语无伦次地求饶道，“我、我给你，我什么都给你，你要什么都给你。” 他一点也不怀疑，这丫头想撕破他的胸腔，是分分钟的事。 倒在地上的蛇佣，七零八落。 剩下那些，一个个吓得都够呛，也不敢去救巴乾了。 甚至想先跑路。 虞子汐冷言：“一炷香内，我若见不到入场令牌和五百万灵石，我就让你灰飞烟灭！” 命令的口吻。 “是，是。”巴乾都吓得哆嗦了，急忙命令他们，“还不快去，快去取令牌和灵石！” 他还不想死啊！ “是。”蛇佣们都手足无措了，只好领命。 又等待了好一会，途中，虞子汐闭上眼调息了片刻。 剧毒，依旧在体内蔓延。 终于，他们拿来了入场令牌，还用储戒装好了一部分灵石。 抱歉道：“姑娘，我们搜刮了赌坊上上下下，只有一百多万灵石了，要不你就……” 虞子汐接过入场令牌和储戒，懒得再跟他们浪费时间：“剩下的就欠着，我随时来取。” 丢下这句话，掉头就走了。 第288章 你不应该高兴吗 留下一片狼藉的残局。 巴乾怒目圆睁，瞪着虞子汐的背影，恨不得将之灼出一个洞来。 咬牙切齿道：“等着！” 从古至今，还没有谁能从瑞阴赌坊耀武扬威地离开。 她是第一个。 他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不远处，一个身着紫色华服，摇着折扇，俊美五官中带着些许异域风的年轻蛇人，正目睹着这一切。 他目送虞子汐离开，晦暗不明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欣赏之色。 男子身旁的蛇佣，目不转睛注意着自家主子的眼神，大惊失色。 殿下这是心动了？ “来人，来人。”过了一会，巴乾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愤愤下令：“查，给我查，我倒要看看，那小丫头究竟是什么家世，敢在我这如此嚣张！” “是！” 想了想，巴乾又补充道：“多去雇佣一些杀手，必要时，杀了就是！” 毕竟，那丫头的实力他刚刚见识过了一些，一般人还真搞不定。 “是。” 一群蛇佣领命。 “殿下。”不远处，紫衣蛇人身旁的蛇佣小声道，“那位姑娘要有麻烦了，我们要不要……” “这点小麻烦，他自己就能解决。”紫衣男子开口，气定神闲。 不过…… 那小姑娘刚刚饮下了蛇毒，此刻多半已快剧毒攻心了。 不去看看，他还真难以心安。 于是，紫衣“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折扇，在一片混乱中转身离开了。 …… 虞子汐刚走出瑞阴赌坊，胸腔中越发翻涌不断，喉头甜腥，仿佛卡着一把碎玻璃渣。 “咳……” 掩唇，血腥味瞬间在口中蔓延开。 这蛇毒，扩散的还真快！ 晕晕乎乎下，恍然被一只手扶住：“姑娘……” 听见陌生男子的声音，虞子汐下意识将之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异域风的美蛇人脸蛋，着一袭紫衣。 “姑娘。”那男子语气温和，“你中毒了，我来给你解毒吧……” “不需要。”冷冷丢下这三个字，她看也没多看他一眼。 迈着略微踉跄的步伐，离开了。 “姑娘……”男子想去追，却被她那与生俱来的疏离淡漠感震住。 只出神地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目光却始终舍不得移开。 像是丢了魂般。 “殿下，殿下。”蛇佣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勉强回过神来。 人却已经走远了。 不见了…… “殿下。”蛇佣道，“殿下若是喜欢那人族姑娘，把她娶回去就是了。” 紫衣蛇人低声叹息：“要娶人家，那也得人家乐意才是。” “这……”蛇佣不解，“在北漠，哪里有殿下想娶还娶不到的人？” 他们殿下是蛇人族皇子，未来蛇人族的九五之尊，想嫁给他做妃的蛇人族女子，都能从这排到北漠外。 想娶个普通人族女子，还不简单？ 紫衣收敛目光，只道：“那位姑娘中了很深的蛇毒，你且回去取解药，让人找到她，把解药给她送去。” 言语中，夹着些许担心。 “是。” 蛇佣都看呆了。 他们这一向玩世不恭的殿下，还是第一次如此担心一个人。 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太好了。 若是陛下知道殿下终于开窍，要娶妃，一定会乐开怀的。 …… 离开瑞阴赌坊后，虞子汐找了家客栈落脚。 关上房门，她盘坐在榻上，丹田中的灵力开始缓缓凝聚。 “咳……” 倏地，一口紫黑色的毒血吐了出来。 她得在这剧毒蔓延至心脉前，尽快将之逼出！ 阖着眼，灵力环绕，与剧毒在体内一同游走，缠斗。 天旋地转，头重脚轻。 耳边的声音都轻了许多。 不知不觉，外面已至日暮、天黑，苍穹上一轮圆月，繁星点点。 房间里烛火幽暗，静谧无声。 不知何时，她怀里的小狐狸周遭笼上一层灵力，随即，摇身重新变成了人身。 桑玄苏醒，那张绝尘的面庞上，依旧挂着抹不去的虚弱与疲倦。 冰唇依旧是惨白无色。 他落地，定睛望着眼前小脸煞白、还未脱离危险的少女。 心如刀割。 伸手替她擦了擦唇边的血迹。 她意识昏昏沉沉的，沉重的眼睑也未睁开，额头冒出了许多冷汗。 是剧毒！ 意识到她有危险，桑玄将灵力凝于掌心，渡入她体内，以帮她逼出毒素。 温热的灵力，虚虚晃晃，他强撑着未断。 黑色的毒血，顺着虞子汐的指尖滴落，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啪嗒，啪嗒。 又过了许久，虞子汐吐出最后一口毒血，睁开眼，恍然苏醒。 “桑、桑玄？”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桑玄，“桑玄，快停手，我没事。” 刷！ 灵力被迫打断，桑玄脚步趔趄了一下，被她一把扶住。 脸色，又苍白了好几分。 “汐儿……” 摸了摸他破碎的脉象，虞子汐心生疼惜：“你为什么要透支灵力给我疗伤？” 他残魄都快散尽了，此刻再透支灵力，等同于透支性命。 “我……担心你。” 他知道，汐儿是为了他才去赌坊铤而走险，才会身中剧毒。 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他会内疚死。 尽管已十分虚弱，他还记挂着她：“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了。” 虽然她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但好在灵力深厚，加上有桑玄相助。 体内的毒素已全清了。 他试探过虞子汐的脉象后，才松了口气，情绪依然有些复杂：“汐儿，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若不是为了他，汐儿根本不必喝下那杯明知有毒的酒。 虞子汐摇摇头：“对我来说，失去你才是最大的痛苦。” 这些都不算什么。 接着，她拿出那块刚刚得到的令牌，转移了话题：“你看，我已经拿到了蛇后遗址的入场令牌，等三日后，我们就去取炎霜莲蕊。” 桑玄眼眶一酸，泛起些许红晕，既感动又难过。 “怎么。”虞子汐看着他，“我拿到入场令牌了，你不应该高兴才对吗？” 他这反应，可不像是快要得救了，或是看到了希望。 果然…… 这炎霜莲蕊，八成根本救不了他性命吧。 第289章 我们还会相遇的 “汐儿。”桑玄抬起头来，眼神有些飘忽，“我也只是听闻，炎霜莲蕊可重凝魂魄，并未求证……” “所以，若这个法子不行，你也别难过。” 他怕给了汐儿太多希望，到头来，只会让她更失望。 “其实，只要最后的时光能跟你一起度过，我就心满意足了。” “别说傻话！”虞子汐打断了他，“你一定会没事的！” 其实，她心里也没对炎霜莲蕊抱太大希望，只是桑玄一心要来找这个药材，定有他的用处。 所以，她还是来了。 但现在…… 听桑玄这语气，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吧。 她接受不了！ 好在她还有底牌在手，就算真走投无路，她也绝不会让桑玄去赴死。 桑玄苦笑，不语。 他也希望如此，可惜，他已不剩多少日子能陪着汐儿了。 …… 夜晚，空气冷寂。 像往常一样，虞子汐正盘坐在榻上，给桑玄疗伤。 刷！ 许久，灵力收回，桑玄睁开眼，一口鲜血呛了出来。 “桑玄！” “咳咳……”桑玄轻声道，“我没事，你也……不必再为我浪费灵力了。” 这样没用的。 他的残魄，也开始一点点散了，要不了几日便会散尽了。 无力回天。 “汐儿。”他轻唤着她的名字，“你别松手，我冷，你再……多抱我一会吧。” 虞子汐的泪珠，一颗颗掉了下来，随即将眼前人抱得更紧了些。 他的身躯，冰凉如铁。 一丝丝，一丝丝在刺痛她的心。 “桑玄。”她开口，“伤你的人，我一定要将之千刀万剐，让之生不如死。” 每一个字，都恨之入骨。 待她救了桑玄的性命，定要将时衿抓回来，碎尸万段了。 “汐儿。”桑玄温声道，“此人来头不简单，所以，你……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倒不必，定要急着给我报仇。” 他只愿汐儿能安好。 至于那个人…… 他虽算是死而复生，但气息、灵力明显比多年前强了百倍不止。 甚至让人怀疑，不是这个位面的人。 直觉告诉他，那人是冲着汐儿来的，而且定会再来。 所以他担心。 “是人是鬼，我都不会放过他！”虞子汐却下定了决心。 伤了她的人，就别想有好下场！ “可我，希望你好好保护自己……” “不。”虞子汐摇摇头，“我自己保护不了自己，我需要你，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 这些都是心里话。 桑玄：“不要！” “难道，你要让我独自一人痛苦地活着吗？” 对她来说，众叛亲离、孤独万年才是最残忍最可怕的事。 “我……”这下，桑玄无言以对。 是啊。 他丢她一人在这人世间，孤苦度日，难道就不残忍了吗？ 可他还一心认为，是为她好。 奈何这般，她只会生不如死。 他也想陪着她的。 可惜，可惜…… “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手掌掩着唇，竭力掩饰着不适。 “好了，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了。”虞子汐面露担忧，“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她刚刚真是扯远了。 干嘛要说那些话让他伤心呢？ “汐儿。”桑玄的眼尾红了一分，开口道，“或许，我从来都没有好好了解过你。” 他总想着，自己不是汐儿的唯一，她还有自己的责任，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谁曾想…… 为了他，她是可以放弃一切，哪怕追随他入九泉之下也在所不惜。 是他，太低估了她的决心。 可他不忍心啊。 阖上双目，一颗热泪流淌出，湿了睫羽，眼睑变得越来越沉重。 随即，很快失去了意识。 “桑玄。”虞子汐将他搂在怀里，双眸也早就湿了，“其实，你一开始就打算赴死了吧？” “两千年前我追随你入地狱，才得以这一次重逢，你说，我怎能轻易再丢掉你？” “不过，这一次，我不会让你死，桑玄，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又抱了一会，虞子汐将桑玄安顿在榻上，给他盖好了被子。 又随手在床边、屋子里都设上结界。 这才依依不舍地出去买药了。 蛇人族资源匮乏，集市上的店铺不多，大多数都是席地摆摊的小商贩。 在这里，不仅能用灵石交易，也可以以物易物。 虞子汐买了些药材，又看见小摊上那一排排做工精致的糖果。 便也顺手买了一些。 再看天色，已经不早了。 正打算回客栈，被一道略微耳熟的声音叫住了：“姑娘，请留步。” 回过头一看，竟是白天那位紫衣男蛇人。 五官俊秀、气宇轩昂，哪怕那蛇尾在他身上，也半分不显狰狞。 四目相对，蛇人望着她的脸颊，愣了愣：“姑娘，你的蛇毒竟已解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他只好将掌心还未送出去的解药收回袖口，道：“你没事就好。” 他还一直担心着，担心这姑娘会毒发身亡，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虞子汐没理会他，转身就走。 “姑娘，等等。”紫衣蛇人叫住了她，“今日两次碰面也算缘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跟你不熟。”虞子汐头也不回，迅速消失在了他视线中。 “我……”紫衣蛇人欲言又止。 还是像上次那样，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又不好意思继续死缠烂打。 “殿下。”一旁的蛇佣道，“您若是喜欢那姑娘，属下派人去提亲就是。” “不可。”紫衣蛇人否决了，“没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扰她安宁！” 他是真心喜欢那丫头，但……又担心自己太唐突会让她厌烦。 那就慢慢来吧。 “是。”蛇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殿下想得到什么，从来不会与人商量，今日碰到了个人族女子，倒是变得畏手畏脚了。 真是破天荒！ 那个人族丫头，看起来明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殿下，那我们现在……” “先回去吧。” 紫衣蛇人想，反正三日之后，他们会在蛇后遗址相遇，也不急于这一时。 第290章 不如我们同行吧 正当他们要打道回府，另一个眼尖的蛇佣看到了什么：“殿下，有人跟踪那位姑娘。” “还是一群人，他们鬼鬼祟祟的，莫不是赌坊派来报复那姑娘的？” 闻声，紫衣蛇人眸光一冷，定睛一看，果真，一群蛇人打手正尾随着虞子汐。 他们手中都有刀剑、棍棒，似乎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敢动他的人？ 真是不想活了！ 片刻过后，那些被紫衣拉去巷口无人处，杀得只剩下一个。 剩下的那个活口也是浑身伤痕，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上，为自己求情：“饶命，饶命。” “殿下，饶了我吧……” 紫衣蛇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质问：“你们是从瑞阴赌坊来的？” “是，是。”那人也不敢说假话，“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回去告诉你们巴乾大人。”紫衣蛇人懒得多言，“那个姑娘是本王的朋友，你们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要你们整个赌坊陪葬！” 毋庸置疑的语气，充满威压。 “是，是。”那打手都傻了。 鬼知道，他们招惹的竟然是三皇子的朋友。 这不是找死吗？ 三皇子，可不是他们一个小小赌坊能得罪的。 紫衣蛇人：“滚吧！” “是。” 那蛇人连滚带爬，麻利地跑了。 紫衣蛇人微微叹了口气：“她独身一人在蛇人族，也实属不易。” 蛇人稂莠不齐，形形色色的都有，麻烦也总是防不胜防的。 如果那位姑娘愿意，他真想将之请入府邸，为她遮风避雨。 一时，一世，但凭点头即可。 …… 三天后。 虞子汐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到了灵犀山。 此时，蛇后遗址入口前已有不少轿辇停靠，可见，来的都是一些王公贵族。 凭借入场令牌，一个个进去。 到了她时，守卫的蛇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姑娘，你是人类？” “是。” “姑娘。”那蛇人有些为难，“这是我们蛇人族的遗址，人类不许入内，抱歉了。” “不是凭入场令牌入场吗？”虞子汐从未听过，竟有这么个规定。 “今年的规定改了，你……” “她是本王的朋友。”正此时，身后传来一道洪亮的男声。 转过头一看，又是前几天那位紫衣蛇人。 几个守卫皆低身行礼：“三皇子。” “见过三皇子。” 三皇子？ 想必，他是蛇人族的皇子吧。 三皇子看了虞子汐一眼，重复道：“这位姑娘是本王的朋友与贵客。” “是、是小的们有眼无珠。” “殿下，姑娘，你们请进！”他们的态度，马上来了个大转变。 三皇子也对虞子汐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请。” “多谢。” 轻飘飘丢下这两个字，虞子汐便走到前面去了。 刚入遗址，迷雾重重乱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 什么也看不清。 “汐儿，汐儿……”这时，耳边传来了桑玄的声音。 “桑玄，你醒了？” “汐儿。”他出言提醒道，“前面有毒瘴，你当心些。” “嗯，我知道。”她说罢，将怀里的小狐狸护得更紧了一些。 正欲动手，便见一道灵力从天而降，护在她跟前，替她拨开跟前的迷雾、毒瘴。 视线，瞬间明朗了许多。 出手者，正是三皇子。 三皇子匆匆靠近过来：“姑娘，前面有毒瘴，你走慢点。” 生怕她触碰到了毒瘴。 “……多谢。”又是淡淡的两个字。 “此路凶险，不如我们同行吧？”三皇子提议。 “不必了。” 虞子汐不愿跟任何人同行，说完后，就自顾自走在前面了。 “汐儿……” “嗯？” “我们……这是在蛇后遗址吗？” “是。”她柔声应道，“等我拿到炎霜莲蕊，你就有救了。” “这里处处是机关，你要留神些。” “别担心我。”虞子汐倒是波澜不惊，“我会带着你安然离开的。” “嗯。” 两人的对话声并不大，但，还是被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三皇子听见了一些。 三皇子呢喃自语着：“她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她旁边也没有别人啊。 难道在跟他说话？ “咳咳，三皇子。”一旁的蛇佣提醒，“这姑娘什么时候都能追，但你可别忘了我们此次来蛇后遗址的目的。” 三皇子收敛起情绪，神色恢复冷漠：“没忘。” 不就是替父皇寻炎霜莲蕊回去吗？ 他想，今日来遗址的所有人，最大的目的应该都是炎霜莲蕊。 那么多人为父皇找药材呢，只要有一个人找到就行了。 也不一定非得是他。 蛇佣却比他还着急：“各位大人、家主都想寻得炎霜莲蕊，在陛下面前立功，殿下还是多费点心思，别让他人抢了功劳啊。” 若炎霜莲蕊到手，殿下的太子之位就稳了。 三皇子：“知道。” 一个破太子之位罢了，他又不稀罕，谁稀罕谁拿去就是了。 虽然他心里这么想的，但，好歹也要先应付一下差事。 三皇子做好了打算，先去找炎霜莲蕊，结果一路下来，发现自己跟虞子汐走的竟是同一条路。 一路上，机关、杀阵、妖兽层出不穷。 他都还没来得及动手，便已被虞子汐三两下解决。 他跟在后面，不知有多安全。 终于，又过了一道桥，斩杀了一些蝙蝠，虞子汐收起剑，回头看了三皇子一眼。 冷声问他：“为何跟着我？” 这人，还阴魂不散了吗？ “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的。”三皇子忙为自己解释，“只是，我恰好也走这条路，你要是不喜欢我跟着，我离你远点就是了。” 虞子汐没说话，继续往前。 三皇子愣了愣。 没赶他走，这是默认愿意让他在后面了？ 三皇子心生欢喜，忍不住追上去了一些，跟她搭话：“姑娘，人族地大物博，宝物多不胜数，人类一般不屑于蛇人族的宝物，你为何要来蛇后遗址？” 这位姑娘单看穿着，也像是大家族来的千金，怎会来他们这穷乡僻壤？ 来体验生活吗？ 虞子汐：“干你何事？” 第291章 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的话瞬间被堵了回去，只是无奈一笑：“随口一问，随口一问罢了。” “三皇子。”蛇佣小声道，“那位姑娘好像不太喜欢跟你说话。” 三皇子：“……” 看破也不用说破吧，他不要面子的吗？ “小姑娘家的，一般比较害羞，熟一些就好了。”他还会跟自己挽尊。 蛇佣：“哦。” 可看这样子，那位姑娘根本不想跟他们家殿下熟络呢。 还真是…… 殿下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这么对待吧。 不过，三皇子还算有耐心，不愠不恼，只是保持一定距离走在后面。 他也真不是故意要跟着。 只是，知道炎霜莲蕊在那个方向。 “三皇子。”蛇佣又忍不住猜测道，“你说，那位姑娘是不是也要去找炎霜莲蕊？” “有可能。” “那，她若是也要炎霜莲蕊的话，殿下……您给吗？” “那可不是本王能决定的。” “为何？” 三皇子不语。 因为……这一路来，他也见识了那姑娘的实力，所以觉得，他应该是抢不过的。 这话，他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过了桥，地面一阵震动，虞子汐险些没站稳。 轰轰！ 雷电闪烁，天际一下子昏暗了许多，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明显，前方有凶兽出没！ 那头，传来了惊呼声：“炎霜莲蕊，炎霜莲蕊让灵翼虎吞了！” “快抓住他，把他抓回来！” 炎霜莲蕊？ 虞子汐的注意力，顿时被这四个字吸引了过去。 炎霜莲蕊被吞了？ 只见远处上空，盘踞着一只身形巨大的灵翼虎，吞云吐雾。 她轻抬手，霜华剑召于掌心，飞身而起，朝灵翼虎方向追了去。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抢回来！ “姑娘，姑娘！”见虞子汐去了，三皇子十分担心，便也马上追了过去。 虞子汐追着灵翼虎，一路入了遗址深处，直至追到了一座迷雾峡谷。 灵翼虎不知从何处钻入了峡谷，便再也不见踪影了。 本来是一群人追着灵翼虎，可追到峡谷这，就只剩下虞子汐和三皇子两人了。 虞子汐在峡谷前落地。 望着那重重迷雾，以及看不到尽头的峡谷、峭壁，没再追了。 这峡谷地势复杂，藏身之处颇多，她若是进去了，身在此中一叶障目，不仅很难追到灵翼虎，连安然出来都是个问题。 罢了。 她取出一些吸引妖兽的灵液，放在峡谷外，打算守株待兔。 这时，三皇子也追来了。 落地后，他气喘吁吁：“姑娘，追了半天你也该累了，吃点果子吧，我刚摘的。” “我不饿。”她头也没抬一下。 “别跟我客气。”三皇子倒是很自来熟，“不吃饱饭怎么有力气继续追呢。” 虞子汐这才看他一眼，问：“你也是为炎霜莲蕊而来的？” “没错。” “那我们就是敌人了。” “怎么。”三皇子拿着果子的手，稍微顿了顿，“害怕我在这果子里下了毒，要害你不成？” 说完，他自己咬了一口：“放心，没毒。” “我不是这个意思。”虞子汐微微蹙眉，“既是敌人，就该保持距离。” “没有永远的敌人。”三皇子不怒反笑，“遇到特殊情况，敌人与敌人也可以并肩作战的，一会再公平竞争就是了。” “你可熟悉这里的地势？”虞子汐问他。 其实，她这样守株待兔，也能将灵翼虎抓到，可桑玄等不起了。 若她现在熟知峡谷的地势，也许能尽快得到炎霜莲蕊。 “也不算很熟吧。”他不敢说什么大话，“只是，这峡谷危险重重，地势复杂，进去了也未必出得来，咱们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嗯。” 三皇子继续话痨：“对了，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名叫云枫。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 虞子汐没说话。 “怎么。”云枫半开玩笑道，“对敌人防备心这么重，连名字都不肯告知吗？” 虞子汐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三个字：“虞子汐。” “虞子汐……”云枫若有所思地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惊诧，“你、你是那个人族首领，夜灵宗宗主，虞子汐？” 在修真界，“虞子汐”这个名字，实在太如雷贯耳了。 就连他身在偏僻的北漠，也听说过许多这位小宗主的事迹。 说不熟悉，那是假的！ 虞子汐：“以前是。” “那……”云枫还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 他是不是问的太多了？ 算了，既然是人家的私事，他还是不要过问太多吧。 云枫双手作揖：“久仰宗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不过……跟我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呢。” “是吗？” “我以为，五大宗门的首领会是个德高望重，满头白发的老者。”他笑笑，“却不曾想，竟是个水灵动人的少女。”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咳咳……” 终于，藏在虞子汐袖口中的小狐狸，忍不住插话了：“汐儿，少跟陌生人说话。” 那语气，怎么听怎么有些生气。 这架势，他还真不放心汐儿一人在外，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给拐跑了。 虞子汐：“知道了。” “嗯，谁在说话？”听到了这声音，云枫四处长望。 看见了她怀里那只毛发靓丽的赤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小狐狸！” “小宗主，你竟还养了一只小狐狸。” 他靠近了些，好奇地捋了捋小狐狸的毛发。 称赞的话还未出口，手腕就被那小狐狸咬了一口。 “哎哟……”他吃痛缩回手，“这小家伙，怎么还咬人呢？” 桑玄暗暗翻了他一个白眼。 咬人怎么了？咬的就是你！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虞子汐淡淡道。 “罢了。”云枫也总不能跟一只狐狸计较，也只能暗暗吃瘪。 会咬人的狐狸，可不能放在小宗主身边，万一哪天把她给咬了，可就不好了。 虞子汐无奈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此刻，她的心思全在炎霜莲蕊上，只想着尽快离开。 可现在…… 也不知灵翼虎何时出来。 云枫坐在她对面，似乎看出了她脸上转瞬即逝的着急。 便道：“灵翼虎不出来，我们想办法把它引出来就是了。” 第292章 到手 “灵液对它，貌似不太管用。” “没错。”云枫点了点头，“你大概不太了解灵翼虎的性子，灵液或许对其它妖兽管用，对它，还得采取特殊手段。” “什么特殊手段？” 云枫还卖了个关子。 他马上去拾了一堆柴火，抓了两条鱼，在原地支起烧烤架烤起鱼来了。 虞子汐：“……” 莫非，那灵翼虎是个吃货？ 不一会，鱼都烤好了，云枫将烤鱼递给她：“吃点东西吧。” 虞子汐：“我不饿。” “是不饿还是没心思啊？” “跟你没关系。”被一语道破心思，虞子汐却不愿跟他多言。 云枫便也没再多问。 但他看得出来，炎霜莲蕊对她来说很重要。 应该是救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云枫用吃食引诱灵翼虎的做法，一开始，虞子汐是半信半疑的。 毕竟……没有哪个凶兽会这样。 结果没过多久，峡谷中就有了动静。 不会吧！ 一道庞大的身影从峡谷窜出。 竟然出来了。 虞子汐抬眸，霜华剑召于掌心，化作一道残影飞入上空。 凌空而起的同时，双手结印形成屏障，阻断了灵翼虎的后路。 “出来了。” 云枫也丢掉手中的烤鱼，还没来得及出手，灵翼虎已被她一招制服了。 砰—— 庞大的身躯摔落在地，连地面都跟着震荡不断，云枫险些没站稳。 他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下，他相信她是虞子汐了。 锋锐的剑刃在虞子汐掌心旋转了一圈，对准灵翼虎的胸膛。 炎霜莲蕊被他吞了。 那就剖出来！ “等等，小宗主，手下留情。”云枫飞奔过来，阻止她道，“这只灵翼虎怀有身孕，不要杀它！” 虞子汐的神情停滞了一下，再对上灵翼虎可怜、无助的眼神。 罢了…… 她丢掉手中的霜华剑，用灵力，将炎霜莲蕊一点点从它体内取出。 “呕……” 不一会，炎霜莲蕊被取出，落在虞子汐掌心。 云枫只看了一眼，无动于衷。 灵翼虎对着她连连磕头。 感激罢了，便一溜烟钻入峡谷，不见了。 虞子汐看了看云枫，道：“我现在给你一炷香时间，跟我公平竞争。” 炎霜莲蕊能这么快到手，也有他一半功劳，她就给他竞争机会，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不，不了。”云枫摇摇头，拒绝了，“我又打不过你，就不自讨苦吃了。” “这炎霜莲蕊，你拿去吧！” “殿下，不可！”这时，云枫的蛇佣终于追了过来，刚追来，就听见殿下要把炎霜莲蕊让给虞子汐。 这可不行。 “这是陛下的修炼药材啊，若是丢了，您回去如何……” “闭嘴！”云枫瞪了他一眼，“炎霜莲蕊是这位姑娘凭本事得到的，难不成，本王还能抢来？” 这等不道德的事，他做不出来。 “可是……” “行了。”云枫打断了蛇佣，“修炼药材罢了，我再给父皇寻更好的就是了。” 接着，他对虞子汐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我这属下不懂事，姑娘别放在心上。” “无妨。” 炎霜莲蕊已经到手，虞子汐就不愿多留了：“我走了。” “你要走了？” “嗯。” “这蛇后遗址百年才开放一次，里面珍宝无数，你就这么走了，未免太可惜了些。”主要是，他有些舍不得呢。 “我还有事。” “那，后会有期吧。”云枫也只能依依不舍地跟她道别了。 虞子汐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云枫痴痴望着她的背影，心绪像是一瞬间入了魔，无法自拔了。 “唉，殿下。”蛇佣却一副愁眉苦脸，“这下，我们恐怕不好交代了。” …… 当天晚上，云枫回了蛇人族皇宫，跪在蛇皇殿下负荆请罪。 “儿臣无能，未能将炎霜莲蕊带回，还请父皇责罚。” 正座上的蛇皇，姿态威仪、冷漠，不怒自威：“朕听闻，炎霜莲蕊是被夺走了？” 旁边，连灵鞭都准备好了， “是。” “何人？” 蛇皇只是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能从他儿子手中夺走东西。 “父皇。”云枫抬起头来，“是个姑娘。” “姑娘。” “那不是别人，是……是您未来的儿媳。” “你说什么？”听到这，蛇皇站了起来，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枫儿，你、你要娶妻了？” 他没听错吧。 之前，他精挑万选，选了一大堆蛇人族的大家闺秀，摆在枫儿面前，枫儿都不看一眼。 那时，他甚至怀疑起了枫儿的取向。 没想到…… 他也有看上别家姑娘的一天。 “咳咳，八字还没一撇呢。”云枫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了。 毕竟……就他跟小宗主现在这进展，至少还得八百年才能到谈婚论嫁。 “说，你看上哪家千金了，告诉父皇，父皇给你做主！”蛇皇很激动。 “那是个人族姑娘。” “人族也好，人族也好。”蛇皇倒是不挑剔，“咱们蛇人族与人族，也算是结交多年了，人族女子也不必咱们蛇人族的差！” 人族、蛇人族都好，只要他儿子肯娶，就行了。 他着急道：“这样吧，父皇给你准备一百车灵石、十座城池作为彩礼，你去……” “咳咳，父皇，别这么着急。”云枫打住了他，“我与那位姑娘才刚认识，她又不喜欢我，我这架势去找她，还不把她给吓坏了。” “哈哈哈，说的也是。”蛇皇笑笑，“操之过急不可取，循序渐进才好，循序渐进才好。” 然而，眉眼间都是想早日把儿子送出去的迫不及待。 “那位姑娘家室如何，来自何处？”蛇皇问完这些后，又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 便解释道：“枫儿，别误会啊，父皇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只是好奇……” 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这个万年不近女色的儿子动心。 “她的身份，有些特殊。” “有多特殊？” 云枫便也不再隐瞒：“她是夜灵宗宗主，人族首领，虞子汐。” “这……”果然，听见这个名字，蛇皇的脸色都变了。 第293章 死缠烂打 “父皇，怎么？” “没什么。”蛇皇回过神来，“只是曾经，与她父亲也是挚友一场。” 经历了一些事，后来，不欢而散了。 “您认识她父亲？”云枫眼前一亮。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蛇皇不愿多说，“此事，也勿要声张。” 省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是。” “至于小宗主，枫儿若是喜欢，放手去与她表明心意就是了。” 对虞子汐，蛇皇看起来倒没太多意见。 云枫点了点头。 小宗主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看来，他要多用些心思了。 …… 虞子汐回到客栈后，发现客栈里里外外，竟都被宗门弟子暗中包围了。 他们，来的还真是时候！ 她抱着还处沉睡中的小狐狸，转身就走，谁料后背传来一阵惊呼：“别跑！” “小宗主，你背信弃义，亲近妖魔，该与我们回夜灵宗赎罪。” “你站住！” 他们一窝蜂追了上来，虞子汐冷眸一凝，反手一掌而出。 刷刷刷！ “啊……” “啊……” 惨叫声不断，一个个弟子从空中摔落，吐血，脖颈喷血而亡。 虞子汐看都没多看他们一眼。 赎罪？ 她何曾有过罪？ 顺手杀了他们后，引起不少路人的注意，她也知道这地方不安全了，便离开了原地。 宗门弟子都找到北漠来了，看来，她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究竟是谁暴露的？ 她能想到最有可能的人，是富贵。 毕竟，知道她行踪的只有君炎、清幽、富贵三人，君炎兄弟俩她也是信得过的。 唯独富贵…… 离开客栈后，一路上，虞子汐碰见了好几波宗门弟子的追杀。 有来自九云殿的、御星阁的，还有少数夜灵宗弟子凑热闹。 皆是要抓她回去。 她也懒得废话，只好走一路杀一路。 然而……尽管这样也杀不尽。 那群人像是源源不断，断了又生，纠缠不休地跟着她。 而他怀里的小狐狸，已昏迷不醒，脉象虚弱到了极点。 不行。 得尽快找个清净之地，给他疗伤！ 刷—— 转过身，她又一掌震退一群宗门弟子。 他们指着虞子汐，愤愤道：“虞子汐，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要一辈子与妖魔同流合污吗？” “你根本不配为人……啊！” 话落，他们已被虞子汐抛出的剑刃割破喉咙，倒了一地。 临死前，头顶上传来她冷冽的声音：“我配不配，也轮不到你们来评判。” 说罢，她转身离开，却又觉察到……四面八方都还埋伏着人。 真是没完没了了！ 若是有时间，她真想将那些虚伪的宗门一个个给歼灭了。 正当她不知该去何处时，一辆马车飞驰停在她旁边。 马车帘幕撩开，里面的人竟是云枫。 对她道：“姑娘，上来，我带你去安全之处吧！” 虞子汐只犹豫了一秒钟，便二话不说，轻盈跳上了马车。 接着，骏马生出翅膀，迅速飞上青天，离开了原地。 那群宗门弟子追上来，扑了一空。 “那、那好像是蛇人族皇室的马车！”其中一个弟子出言。 “小宗主她，何时结交了蛇人族？” “别看我，我们夜灵宗与蛇人族从前少有交集。” “那就是蛇人族想包藏祸心！” “去。”为首的弟子下令，“去皇宫找，命令蛇皇交人！” 一副居高临下的腔调。 毕竟，蛇人族也是半依附于九云殿，算是依附于人族而存活。 量他们也不敢造次！ “是。” …… 马车很宽敞，还有个小桌子。 虞子汐跳上去后，就坐在云枫对面，出言道谢：“谢了。” “不用谢。”云枫道，“只是我不明白，你不是人族首领吗，为何会被人族弟子追杀？” 那些弟子，一个个看起来是动了真格，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说来话长。”她也不知从何说起。 见她不愿多言，云枫也不再多问：“罢了，你人这么好，定是他们忘恩负义，小宗主，你别跟他们计较。” “呵。”虞子汐冷笑。 计较？ 她自然不屑与那群蝼蚁计较。 可他们却死缠烂打、不眠不休，她也丝毫不怀疑，若自己弱一些，怕是早已成了他们的掌中之物，任之摆弄。 她不计较，并不代表别人会放过她。 所以，她倒不如先发制人！ 待桑玄安然无恙了，那些宗门，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看来，你在人族受了不少委屈。”云枫看着她，忽然有些心疼，“我也早听闻过，人性虚伪，要不你就别回去了，留在蛇人族吧！在这里，我……” “你要如何？” “我，护你。” 其实，他本想说更多，但又怕唐突，便只支支吾吾说出这么三个字。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虞子汐婉拒道。 但，她不需要任何人护，也不愿被拘束在一个地方，终其一生。 她看了看怀里气息微弱的小狐狸，道：“云枫，我需要一处灵力充沛的安静之地。” 桑玄的残魄越来越弱了，不出意外，一两日就会彻底散去。 等不及了！ 云枫想了想，道：“我带你去皇宫。” “多谢。” 不一会，马车入了蛇人族皇宫，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异域风的宫殿。 云枫带她来到了修灵殿，此处偏僻，守卫也都远远在外面。 入了修灵殿，充沛的灵力迎面而来。 是个疗伤圣地！ “小宗主。”云枫好奇问道，“你要一处安静之地，是为疗伤还是修炼？” 看她的样子，有些匆忙。 虞子汐：“救人。” “啊？” 随即，虞子汐轻将小狐狸放在榻上，小狐狸的身躯已冰凉了许多，蜷缩成一团，闭着眼。 若不仔细听，甚至听不见呼吸声。 “九尾狐。”云枫惊呼出声，“小宗主，他已快灰飞烟灭了，恐怕……” “我有法子救他。”虞子汐交代道，“只是，我施法时不能被打断，所以，拜托你，无论如何也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修灵殿。” 若被打断，就功亏一篑了。 “你放心。”云枫信誓旦旦，“我亲自在外面守着，绝不让任何人进来。” 第294章 皇宫一战 小宗主如此信任他，将腹背都交给他，他当然不能让其失望。 “谢谢你。”虞子汐再次道谢，“这个恩情，我定当十倍百倍还给你。” 她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不、不用，你说这话就客气了。”云枫还不习惯她这么客气，“那，我先出去了。” “嗯。” 云枫默不作声地离开了修灵殿，还轻轻给她关上了房门。 内心的情绪，一阵翻涌。 他本以为，小宗主不苟言笑，性情清冷，从不会对什么事太过上心。 直到刚刚，他在她脸上看到了担忧、不安，以及心疼。 原来她也会担心会难过。 只是，这些情绪都不是给他的。 …… 关上门，虞子汐注视着奄奄一息的小狐狸，一颗心仿佛跌入谷底。 “桑玄，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师父说过，有一种禁术可以让桑玄重凝魂魄，但，这种禁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哪怕以她现在的实力，都有点勉强。 她虽然邪魄觉醒，但力量还没有恢复至巅峰。 如果她恢复全部力量，就足够使用这个禁术了。 但……若强行服用丹药，强行恢复所有力量，她身子会承受不了。 那么只有一个后果：她被邪魄所操控。 今后，她心里的善意和爱意会被抹杀，或变成恨，变成暴戾与杀戮。 且，不可逆。 她不怕死，只怕自己忘记了与桑玄的曾经，忘记了他的好，甚至从此看见他，心里只剩下冷漠和恨意。 她怕辜负了他。 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桑玄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无论什么后果她都认了！ 灵力凝聚掌心，她闭着眼，默念着心法，似已下了决定。 …… 外面。 傍晚，几大宗门的人就找来了皇宫。 来了皇宫，蛇皇以正殿招待，他们几个耀武扬威地坐着。 命令道：“把人给我交出来！” “这……”蛇皇一愣，“几位大人，你们要找人也得先说清楚，找的是谁吧。” “虞子汐。” “虞宗主？” “没错。”其中一个弟子指着云枫，“三皇子，把她交出来，恕你无罪。” 他们可都亲眼看见，虞子汐坐着三皇子的马车离开了。 “你们在说什么？”云枫装傻，“本王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别在这装蒜了，虞子汐上了你的马车，以为我们没看见吗？” “蛇皇，你说？” 蛇皇看出云枫神色异样，像是在说谎。 但见情势不妙，便也跟着圆谎：“各位大人，皇宫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大概是看错了。” 啪！ 为首的护法拍案而起：“好啊，连你也要包藏祸心吗？” “并非。” “既然你们不交人，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他直接下令，“来人，搜！” “是。” “住手！”云枫怒了，一掌将那些欲搜宫的宗门弟子震退。 呵斥道：“这里是蛇人族皇宫，岂容你们撒野？” 这群人，真是太嚣张了。 “大胆！”几个护法气得咬牙切齿，“你敢跟我们动手？” “你们擅闯皇宫，本王只是正当防卫罢了。”云枫冷哼一声，“况且，你们也无权搜皇宫，若是再为难，也别怪本王招待不周了！” 对付这种人，不必太客气，否则只会让他们蹬鼻子上脸。 “好，很好。” 那些宗门弟子吃瘪，想强攻，但一看……他们的人数好像不太多。 只好放弃，气冲冲地走了。 他们走了后，蛇皇却很不安，问云枫：“枫儿，小宗主在皇宫？” “没有。” “都这个节骨眼了，跟父皇说实话。” “……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好继续隐瞒了，“小宗主有要紧的事，又被那群人纠缠不休，儿臣……就把她给带回来了。” “唉。”蛇皇叹息，“马上吩咐下去，让皇宫做好准备吧。” “这……” “他们，大概还会再来的。” 蛇皇心里清楚那些人的秉性，目的不达到，是不会罢休的。 而且，在他们眼里，蛇人族也算是个软柿子，可以被他们随意拿捏。 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对了。 “父皇。”云枫正色道，“他们若敢来，儿臣拼死也会护皇宫周全。” “罢了，皇宫的周全不需要你来担心。”蛇皇语重心长道，“你保护好小宗主就好。” “是。” 果不其然，蛇皇一语成谶，晚上，九云殿、御星阁和少数夜灵宗的弟子，就攻入了皇宫。 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入宫搜人，打砸烧抢，丝毫不多言。 蛇皇和云枫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启动了皇宫中的杀阵。 尽管如此，也只维持了一会。 依旧是架不住他们的强攻，不出一个时辰，皇宫就被攻破的。 三大宗门的人，搜着每一座宫殿，行宫、藏宝阁、焚香阁、御花园等等，皆不放过。 恨不得翻个底朝天。 云枫也怒了，派兵抵御。 望着那不断涌入皇宫的宗门弟子，对他们道：她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要让你们如此痛恨？别忘了，她曾多次救你们于水深火热，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真是一群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人。 “你果然承认虞子汐在皇宫里了！” “承认了又如何？”云枫冷冷一笑，“今日有本王在，你们任何人也别想伤她一根汗毛！” 只要他还活着，站在这，就绝不会让任何人碰到小宗主。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们也懒得废话，“既然你找死，那就一起去死吧。” “来人啊，阻拦者一起杀了！” “是！” 他们继续强势猛攻，将所有宫殿都翻遍了，最后，只剩下冷宫和修灵殿。 浑身是血的云枫站在修灵殿前，握着剑，神色看上去有些紧张。 “识相点就让开！” 他不语，剑刃指着众人面门：“你们有胆子，就过来！” 小宗主说过了，她在给小狐狸疗伤，中途不能被打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这条路，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半步的。 看他这反应，宗门弟子们纷纷猜测：“看来，虞子汐多半在里面！” 第295章 由我来重建这秩序 那带领宗门弟子杀到修灵殿前来的，正是九云殿殿主，灵贤。 他想，虞子汐多半在里面，而且现在都没出来，八成是无力反抗。 正是斩草除根的好时机！ 于是他下令：“杀，杀进去！” “是。” 一声令下，宗门弟子们一拥而上，朝修灵殿冲了过去。 云枫将掌心的剑刃握紧了些，叫上蛇人族将士们，拼死抵抗。 混战，一触即发。 外面打得热火朝天，而此时，修灵殿内，虞子汐还是继续施法。 她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猜到，那群烦人的苍蝇又找上门来了。 但还是面不改色，一丝不苟。 暗黑色的灵力，攀升、环绕周身。 她注视着榻上的小狐狸，眼底多了几分复杂情绪。 有担忧，有难过，还有……不舍。 “桑玄。”她开口道，“如果，我对你的爱意终被恨意消磨殆尽，希望你……一定不要放弃我，一定要陪在我身边。” “就算师尊下地狱，变成了十恶不赦的魔头，在师尊心里，永远会留有你的位子。” 留下这句话，她闭上眼，心一横，在空中凝聚出最后一道符印。 也许，这一闭眼，再睁开时，她就再不是以前的她了。 她没看见，一颗晶莹的泪花从小狐狸眼角滑落。 悄无声息。 无穷无尽的暗黑色，迅速笼罩视线，整个大殿都昏沉了许多。 …… 修灵殿外。 砰—— 再次被一掌震退，云枫吐血，垂眸，周遭都是蛇人的尸体。 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见那群宗门弟子从他跟前路过，他急忙伸手攥住灵贤的衣角：“不要！” “滚开！” “啪！” 灵贤一脚将云枫踹翻在地，云枫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后背就被狠狠踩了一脚。 灵贤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轻蔑不屑：“包庇罪孽，你也一样有罪！” “等着，我们一会再收拾你！” “不要，不要进去。”云枫再次拉住他衣角，这次抓得紧紧的，“不要进去！” 小宗主万万不能被打断。 “松手！” “你们不准进去……” “给我送开！” 砰—— 云枫再次被踢翻在地，吐血，脖子上架上了一把刀刃。 灵贤显然已失去耐心：“碍事的东西，那我就先杀了你！” 就算他是蛇人族皇子，那也是区区蛇人，在他们人族眼中微不足道。 杀了就杀了！ 锋锐的刀刃逼近云枫心脏，只差一毫时，突然……被一道暗器弹中。 咔嚓！ 长刀被暗器断成两截，那些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则被从天而降的一掌震退。 刷刷刷—— “啊……” “哎哟！”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空中鲜血溅射，那群宗门弟子倒飞出去十多米。 可见，这掌风力道之强。 落地后，纷纷吐血，当场身亡的不在少数。 画面颇壮观。 灵贤狼狈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还没起身，就被一道灵力狠狠掐住了脖颈。 四肢骤然悬空。 “啊……啊……” 被灵力狠狠掐着，双脚离地，他拼命挣扎、扑腾，也无济于事。 定睛，对面那位面容清冷、举止优雅的白裙少女，此刻却红了瞳仁，戾气环绕。 上空，瞬间笼上一层暗黑色，宛如邪魔降世，压迫感直逼喉咙。 有种末日来临的感觉。 灵贤吓得脸色惨白，只能求饶：“饶命，首领，饶命……啊！” 只听见“咔嚓”一声，他头颅被拧下来，血溅三尺。 掉落在地时，已身首异处。 死状极其惨烈。 剩下那些宗门弟子，一个个都被这血腥场面给吓傻了。 灵贤殿主他……死了。 虞子汐杀了灵贤！ 再看虞子汐，已没了曾经的仙风道骨，取而代之的，是杀伐与狠厉之色。 其中一人哆嗦道：“入魔了，她、她……她这是入魔了！” “她入魔了，快跑，快跑！” “快跑啊！” 意识到虞子汐可能已失去了意识，宗门弟子门拔腿就跑。 虞子汐冷眸一横：“想走？” 拂袖，一道灵力将他们全部留住，又重重全摔在了地板上。 砰！砰砰！ 地面被砸碎了好几个坑，上百个宗门弟子，也死得只剩下十多个了。 尚且幸存者，都吓得语无伦次了：“啊……” “快跑，快跑！” 还没爬起来，就被虞子汐掐住脖颈，对上那暴戾、冷血的血瞳，不寒而栗。 他断断续续道：“你、你可是人类，你来自人族，一定要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吗？” “我们，可都是你的同类啊，你为什么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虞子汐只觉得这话可笑：“有你们这群伪君子当道，这世道早已变得只剩下欺骗、肮脏、虚伪，变得千疮百孔，令人恶心。” 每一个字，都充满仇恨。 “你，你……” “既然这世道已无可救药，那就由本尊来重新改写它的秩序，制定它的规则。”话落，她一把拧断了手中的脖子。 反手一剑挥出，剑影震荡开来，所经之处寸草不生，死伤无数。 整个蛇人族皇宫，已被杀戮笼罩。 尸体堆积成山。 恐怖，不忍直视。 对面的云枫缓缓爬起，望着那暗黑中逆风而立的少女，错愕。 她，好像比一开始更冷漠了。 …… 一夜过去，蛇人族皇宫成了一堆尸山，几乎所有建筑毁于一旦。 当天，虞子汐出了北漠，独身杀入九云殿。 云枫担心她的安危，也派人跟着帮她。 不过，虞子汐动手速度太快，他还没帮上什么忙，就结束了。 灵贤已死，九云殿群龙无首，很快就乱了阵脚，慌不择路。 一夜之间，九云殿被屠。 只剩下少数一些还算识相的弟子，磕头求饶，并表明愿意臣服。 虞子汐也杀累了，才甩了甩有点酸的手，作罢。 待君炎、清幽、富贵三人听闻消息赶来九云殿的时候，只看见一片惨不忍睹。 九云殿，俨然成了一座炼狱。 三人都傻眼了，也意识到，主人应该是彻底入魔了。 虞子汐开口道：“这地方风水还凑合，你们雇些人重修，就当本尊的新行宫了。” 清幽怔了怔：“主人，您是打算重新登魔尊之位吗？” 第296章 谁也别再提起他 “魔尊？”虞子汐不屑一顾地笑了笑，“魔尊如何够？本尊要做的是人皇。” 这修真界，也许多年没有一个像样的，能让所有人、妖魔鬼怪都臣服的首领了。 那就由她来做吧。 她要给这个烂透了的世道，制定一个新规则，而这个规则中心，就是她。 云枫犹豫了一下，便带领将士低身行礼：“如果人皇愿意，我愿为您鞍前马后。” “如果你只是因为……” “不。”云枫摇摇头，“今日这么一出，蛇人族已经没有退路了。” 从前，蛇人族就一直受九云殿压迫，处处受限，但也只能忍着。 父皇也说过，他们不是人族的对手，忍一时风平浪静也就算了。 可现在…… 那些人竟登堂入室，直接闯入蛇人族皇宫，无恶不作。 他怎能忍？ 就算他不反抗，几大宗门也会定蛇人族一个包庇之罪，一样不会放过他们。 与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 正好，他也早看一些人不爽了。 “好。”虞子汐答应，“蛇人族皇宫是因本尊而遭难，这个仇，本尊会替你报回去。” 她言出必行。 “多谢。” 虞子汐又道：“君炎，清幽，你们去给各大宗门、家族传信，十日内归顺者，可免于灭顶之灾。” 她的语气，毋庸置疑。 显然是要动真格了。 君炎、清幽相对视一眼，应声：“好。” 没想到，主人会这样主动出击。 倒是像他一开始想象中的魔尊了！ “对了，主人。”君炎好奇问她，“怎么只剩你一个人了，桑玄呢？” 主人来北漠，不是为了给桑玄寻药吗，怎么转眼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桑玄…… 听见这个名字，虞子汐百感交集，内心的情绪五味杂陈。 焦躁不安。 总之，很不是滋味。 她眼神有些闪烁，冷漠道：“怎么，我一定要与他在一起吗？” “可，你们是一同来的北漠。” “他现在已无生命之忧，我对他已仁至义尽，他在哪，自然不管我的事了。”虞子汐的语气，冷漠如铁。 但不知为何，心里却刺痛了一下。 “可你们……” “够了。”虞子汐打断了他的话，不愿再听到这个名字，“不过是从前心动过的一个男人罢了，本尊，早不该深陷其中。” 现在，她力量已全部恢复，也因此，心里的爱意和善意会被不断淡化、消磨，甚至消失。 曾经认为很重要的人，或是经历，此刻在她心里却无足轻重，可有可无。 甚至，变成恨意。 她恨从前那个愚蠢的自己，满心情爱，直至忘乎所以。 她不该被男女之情所牵绊。 男人，只会误事！ 君炎听了，有点着急：“可桑玄对你一心一意，你们明明两心相守，为什么要……” “感情，是这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虞子汐听不下去了。 “你当真这么认为吗？” “够了，你们别再说了。”她有些恼了，“谁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个男人，我就杀了谁！” “你……” “好了，君炎。”清幽轻声道，“主人现在心里很乱，别给她添乱了。” 他也看出了，主人的情绪有些不正常。 但又并不像失忆，只是……无论对谁的爱意都减少了许多。 总之，变了很多。 接着，虞子汐又吩咐云枫：“他尚在修灵殿，未苏醒，你把他丢回鬼魇宗吧。” 虽然桑玄从前对她不错，但这次，她也救了桑玄一命，以后便两不相欠了吧。 云枫：“好。” …… 虽然疑惑，但君炎和清幽还是按照主人的命令，将话传达给了各大宗门、家族。 要么归顺，要么死。 各大宗门听后，很愤怒，又不敢直接去跟虞子汐硬碰硬。 毕竟，九云殿刚灭于她手。 于是，他们撺掇几个小宗门去试探，结果，那些一夜之间被全灭了。 渣都不剩。 虞子汐带着蛇人族的军队，从五大城、五大宗门开始，一座接连一座的强占。 轻音阁阁主不堪侮辱，当场自尽。 御星阁阁主压根不敢反抗，只能跪在地上，被迫俯首称臣。 又过了几天，夜灵宗、万花门不堪重负，也被迫归顺了。 毕竟，若再不归顺，就是灭顶之灾临头了。 至于鬼魇宗那边，星冥第一个站出来归顺，并且奉劝魔族归顺。 她知道，真正的魔尊回来了。 她想要出人头地，必须紧紧抱住这条大腿，不能松开！ …… 雪山下，竹仙居。 负着伤的温如，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去跟叶霖求救。 “师父，师妹她疯了！” 见温如跪在地上，一袭青衫都被染成了血色，叶霖叹息，也是于心不忍。 便挥挥手让他起来，随即，亲手用灵力给他疗伤。 好一会，温如伤势恢复了些，才睁开眼。 却如同炸了锅：“师父，师妹她入魔了！” “为师之道。” “现在，五大宗门都知道她是个魔头。”温如很着急，“她已经名誉扫地了，师父，难道您不打算管管吗？” 再这样下去，师妹如何在修真界立足啊。 会出大事的！ 叶霖却很平静：“这是她必定要经历的，你不可再去掺和。” 他继续掺和，才更有可能出事。 “那可是我师妹。”温如有些不满，“我怎能眼睁睁看她误入歧途？” “有些事，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师父，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温如对他投去了恳求的眼神，“你救救她吧，师父，徒儿相信，你也不希望师妹误入歧途吧！” 叶霖叹了口气。 何为歧途，何为善恶呢？ 温如他……大概还分不清吧。 “就算命数是天定的，可有些事，我们是可以改变的。”温如苦苦恳求，“师父，求你，救救师妹吧，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 “为师救不了她。”叶霖微微摇了摇头，“现在能救她的只有一个人。” 温如冷静了一些，问：“是谁？” 叶霖望了望窗外：“只是，他一时半会恐怕也无法苏醒。” 第297章 墙头草来了 尽管汐儿用了禁术，得以护住桑玄的心脉，但他的魂魄也要两三年才能重凝。 也就是说，桑玄至少会昏迷两三年。 汐儿的命数，从始至终都跟桑玄息息相关，桑玄不在，恐也很难改变。 况且，他也不该插手。 有时候看似是为了汐儿好，却极有可能引起蝴蝶效应，反害了她。 温如自然不理解师父的苦心，反而有些生气：“所以，师父的意思是，要任由师妹自生自灭吗？” “为师相信汐儿，会渡过此劫的。” “相信有什么用？”温如急了，“师妹被那个妖孽骗得团团转，已经失去理智了。” 若这个时候，再没有一个人将她拉出泥潭，那她从今往后的人生就毁了。 一切都会完…… “温如。” “罢了。”温如往后退了退，说出了赌气的话，“师父心有顾虑，我没有，既然师父不愿出手，那徒儿自己来就是了。” 赌气地丢下这番话后，愤愤离开了竹仙居。 “温如……” 叶霖没能叫住他，只能看着他背影渐渐远去，自言自语道：“温如，你这又是何苦呢？” 这本是汐儿和桑玄自己的命数，偏偏，温如要掺和进去。 到头来，苦的只会是他自己。 何苦啊？ …… 另一边，云枫将桑玄送回了鬼魇宗。 回去时，他还处昏迷状态。 众人见了，甚是担心：“我们尊主怎么了，受伤了吗？” “他已经没事了。”云枫面无表情。 他本以为，这只毛茸茸的小狐狸是虞子汐的宠物。 没想到，竟是当今的魔尊，鬼魇宗的主人。 真是…… 罢了，反正小宗主心里也没有桑玄了，他也不必再计较什么。 “对了，小宗主让我带话。”云枫出言，“鬼魇宗就不必归顺了，只要以后别出现在她眼前就行了。” “你这是什么话？”凤浅有些生气。 这话，是不是太嚣张了些？ “我说了，我只是带话。”云枫面不改色，“这些，都是小宗主的原话。” “真是枉费尊主对她一片真心，现在看来，真心错付了。” “那是他一厢情愿罢了。”云枫回怼道，“况且，小宗主也拿命来救他了，现在他们两不相欠，就别提什么以前的事了。” “从此以后，他们再没任何关系！” 这些，也都是虞子汐的原话。 凤浅被这话气得不轻：“好，希望虞子汐说了这话，就不要后悔！” 心里觉得，也许虞子汐是在气头上，才会说出这样的气话。 毕竟，虞子汐对尊主还算真心，这一点，她能看出来。 “绝不后悔。”云枫也不多言，“罢了，告辞了！” 说罢，转头离开了鬼魇宗。 “凤浅。”池玉愣了愣，问她，“你说，虞子汐这是什么意思？” 凤浅摇摇头：“我还真不知她想干什么。” “这还不明显吗？”终于，星冥插话了，“九云殿都没了，其他宗门、家族都归顺了，虞子汐她要做魔尊了！” 凤浅冷哼一声：“在我心里，魔尊只有一个，她算什么？” “可现在，五大宗门都不是她的对手，我们又能如何？”星冥劝道，“奉劝你们一句，还是早日归顺的好。” “我们可不跟你一样，是软骨头。”凤浅冷嘲热讽道，“你要上赶着去当狗，自己去就是了。” “是啊，你自己去吧。” “你们会后悔的！”星冥也不放在心上。 现在的事态，跟前世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屠杀五大宗门，自立行宫，自称魔尊的变成了虞子汐。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相信。 也就是说，最后的赢家也会是她。 跟着她，没错！ 而且眼看着，虞子汐对桑玄已经没感情了，灭鬼魇宗只是时间问题。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当天，星冥就收拾行囊离开了，带着自己几个信服，千里迢迢跑去见虞子汐。 并且跪在她面前，再次投诚：“鬼魇宗护法星冥，特来拜见人皇。” 虞子汐瞥了她一眼：“我记得，你从前是效忠于魔尊的。” “那是从前。”她恭敬道，“现在，天下都是您的天下，属下自然也只效忠您一人，日后，甘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信誓旦旦。 说的这么真，虞子汐差点就信了。 “呵，好啊。”然而，她觉得好笑，“那你就给我回鬼魇宗，继续效忠魔尊。” “什么？” “这是本尊的命令。” 虞子汐想好了，这种人，一刀杀了太便宜，还会脏了她的手。 想来，星冥离开鬼魇宗时，也是众叛亲离，被鬼魇宗所有人厌恶。 现在让她回去。只会让她里外不是人，备受煎熬和折磨。 魔族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背叛了他们的狗又回来了，是个人都想狠狠踩一脚吧。 如此，只会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可是……” “怎么？”虞子汐看着她，“刚刚还说听从于本尊的命令，这会就开始忤逆了？” “属下，不敢。” “那就滚吧！” “……是。”星冥只好退出去了，灰溜溜的，像是吃了一只苍蝇。 她出去后，君炎就进来了：“主人，行宫已开始修建了，在这之前，只能委屈你在这驿站暂且落落脚了。” 毕竟，九云殿没了，蛇人族皇宫也差不多没了。 他们现在，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虞子汐：“嗯。” 君炎眼珠子转了一下，提议：“其实，我们可以回鬼魇宗的。” “回那做什么？” “您现在是人皇，天下都是你的住处，鬼魇宗也算是你的家。”君炎低声道，“你回去住住，又怎么了？” “况且，鬼魇宗本就是你以前的行宫。” 其实，他是想让主人回去看看，或许能心软，想起与桑玄从前的情意。 但虞子汐一口拒绝了：“不了。” “为何？” “住腻了，想换个地方。”虞子汐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眼神却有些闪躲。 “你说谎。”君炎捕捉到了她的情绪，“你明明是放不下那里的回忆和人，所以想逃避，所以才下令修建新的行宫……” “你给我闭嘴！”虞子汐冷言打断。 可像是被一语说中了心事，骤然间，心跳竟变快了许多。 第298章 以后谁也欺负不了她 “我……” “出去！” “主人……” “滚出去！”她冷冷重复了一次。 像是最不愿触碰的记忆被提起，只想逃避，只想当这个话题不存在。 君炎无奈叹了口气。 主人显然还在乎桑玄，只是爱意被埋在心底，不肯承认罢了。 算了…… 或许，时间能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心。 君炎便不再多言，退了出去。 清幽就在外面等着，站在外面，也听见了里面的动静。 他出言安慰：“君炎，别难过，我想，现在主人心里很纠结。” “我觉得她好像变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清幽拍了拍他的肩头：“至少，现在的主人不会被人欺负了，不是吗？” “嗯。”听到这，君炎才勉强接受，“你说的也有道理。” 主人变得果决了，他应该高兴才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至少以后，谁也欺负不了主人了。 但愿如此吧。 …… 房间里，焚着淡淡檀香，虞子汐斜靠在贵妃榻上，一只手撑着脑袋。 清香掠过鼻尖，依旧无法让她焦躁不安的心情平静下来。 咚咚咚！ 这时，敲门声响起，云枫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汐儿，我能进来吗？” “进。” 得到允许，他才推门而入，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粥：“汐儿，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让人煮了些莲子羹来，你多少吃一点吧。” “谢谢。” “不用谢我。” “不过，云枫。”虞子汐纠正道，“我们两个萍水相逢，你还是叫我大名吧。” 太亲近的称呼，她会觉得别扭。 “你觉得不合适，我换个称呼就是了。”云枫倒也很知道分寸。 “嗯。” “快趁热喝一点吧。” 虞子汐便端着碗，轻轻喝了一口，热羹入口，甚是香甜。 这味道，竟让她觉得有些熟悉，甚至，能勾起一些回忆。 “不错，就是甜了点，要是……”说到这，虞子汐闭嘴了。 该死…… 她怎么又想到了那个男人？ 尽管她神色变化细微，却还是被云枫收入眼底。 云枫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于是安慰：“其实，你不必压抑自己的情绪。” 太压抑，只会把她自己憋坏的。 虞子汐：“我不需要男女之情！” “小宗主。”云枫无奈道，“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她就不打自招了。 “我……”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虞子汐支支吾吾，无话可说。 她这是怎么了？ 只要一提起与桑玄有关的话题，情绪就会不受自己控制。 明明……明明她已经再三告诉自己了，不要沉溺于男女之情。 可思绪，好像总不听使唤。 那个人，像是烙印在她心底，留下痕迹，抹不去了。 她越想摆脱，就越是深陷无法自拔。 真是疯了…… 前世，她就是昏了头，才死于男女之情，这一世她不想重蹈覆辙了。 这一世，她只想主宰修真界。 至于男人，只会阻碍她成就大业。 所以她一定要远离男人。 尤其是那个男人！ “小宗主。”云枫的语气认真了几分，“如果你愿意，我以后就陪在你身边，为你效犬马之劳。” “好。” 虞子汐答应：“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那天在蛇人族皇宫，你拼死护我周全，我记着了，日后，可当蛇人族一次免死金牌用。” 说到这，她才看了云枫一眼：“至于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做护法。” “好。”云枫笑笑。 他知道，汐儿心里只有大业，无心于男女之情。 他也不想奢求太多，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助她成就大业就足够了。 “我有点乏了。”虞子汐委婉下了逐客令，“你出去吧。” 她脑子里有点乱，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人也不想见了。 “你好好休息。”关心了一句后，云枫才依依不舍地退了出去。 虞子汐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以及对面那飘摇的烛影，出神。 脑子里，浮现出一些记忆画面。 以及……他的笑颜。 又是他！ 虞子汐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 可为什么，心里总还是空落落的。 “桑玄。”她闭上眼，努力让自己放空，“我会忘了你，我一定会忘了你的。” 一个男人罢了。 她的情绪，不能总被一个男人牵动着。 …… 两个月后，上神殿建成，就坐落在原来九云殿的位置，临近北漠。 为虞子汐的行宫。 与此同时，蛇人族皇宫也重建完成，比以前还要气派。 虞子汐自称人皇，她要整个修真界归顺，扬言：顺者昌，逆者亡。 既然这世道黑暗，且不公平，那她就要所有人跪着。 所有人都跪着，不就公平了吗？ 之后，云枫陪着她南征北战，收服了大大小小上百个部落、家族。 蛇人族，也成了上神殿最近的亲信。 久而久之，他也跟君炎、清幽、富贵三人一样，获得了虞子汐的信任。 冬去春来，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 短短三年间，上神殿已是一家独大，几乎统治整个修真界。 各大宗门，部落种族人心太散，大多数敢怒不敢言，只能每年按时进贡给上神殿打量灵石、牲畜，以及劳动力。 上神殿会派人，驻守在每个宗门、种族内。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受上神殿监管，有什么重大决策，也要先经过上神殿的同意。 总之，是处处受限。 当然，他们也反抗过。 虞子汐上位的第二年，四大宗门联合反抗，结果……惨败，损失惨重。 那次，“人皇”的名号一战成名。 他们被打得服服帖帖，从此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当然，虽然表面上怂了，他们还是不甘心的。 只是，再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把希望寄托在鬼魇宗上。 毕竟以前，人族、魔族、妖族之中，魔族就是实力最强的。 如今，也只有魔族可能跟上神殿抗衡。 然而……如今的魔族也听命于虞子汐，任凭她差遣。 他们就等着魔尊归来了。 说来，桑玄已经消失三年了，三年中都未露过一次面。 魔族只称其在闭关，也没说何时出关。 第299章 我可以给你一个名分 这日。 上神殿，寝殿。 虞子汐慵懒斜靠在贵妃榻上，修长如葱的玉手，百无聊赖翻看着奏折。 好似心不在焉。 这时，云枫从外面进来了：“汐儿，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那条醒目的、象征着他身份的蛇尾消失，化作了两条腿。 因为他担心，汐儿会嫌弃他的蛇尾，嫌弃他蛇人族的身份。 所以现在，时常以人身示人。 化作正常人身后的云枫，着一身紫衣，气宇轩昂，优越、立体的五官颇具异域美，看一眼，便再难忘了。 “也没什么事。”虞子汐淡淡道，“只是这些天，许多人给我上书，说的都是同一件事。” “什么事？”他问。 虞子汐看了他一眼：“关于，你我二人的婚事。” 那些将领、长老们觉得，她身边需要一个贴心的内助，云枫是个很好的选择。 如此，也能巩固蛇人族的势力。 “啊？”云枫有些错愕，“汐儿，你别听父亲他们的话，只要能陪在你身边为你效劳，我就心满意足了。” 爱与不爱，他能感觉到的。 他在汐儿身边三年了，也知道，汐儿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哪怕一点点。 所以，自然不想自讨没趣了。 “嗯。”虞子汐微微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强扭的瓜不甜。” 听到这，云枫竟还是有些失落。 她话音一转，又道：“不过你跟着我三年，劳苦功高，我是时候该给你指一门满意的亲事了。” “不用吧。” “说说吧，你喜欢哪家小姐千金，我都可以给你娶来。”虞子汐倒是很大方。 话落，云枫跪了下来，义正辞严道：“我只想陪在尊主身边，从未想过娶妻的事。” “你不可能陪在我身边一辈子。”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 “你……”虞子汐欲言又止，无奈叹了口气。 云枫跟着她三年了，带领蛇人族为她出生入死，从没有过一句怨言。 这些年她开疆拓土，蛇人族功不可没，无出其右。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总不能让蛇人族的将士们心寒了。 罢了…… 认真想了一会，虞子汐开口：“既然如此，我可以给你一个名分。” 云枫瞳仁一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我可以与你成亲，给你名分，但，也只能给你名分。”虞子汐约法三章在前，“在我心里，男女之情无足轻重，我不会记挂任何一个男人，也包括你。” “成亲后，我们相敬如宾，互不干涉，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还像以前那样就好，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 “愿意！”云枫一口答应，声音还有些颤抖。 他知道，汐儿一心只为大业，无心情情爱爱，与他成亲，一来是慰藉蛇人族的功劳，二来，也是为进一步巩固她手中的势力。 这些，他不太在乎。 只要能陪在汐儿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更何况，她如今还愿给自己一个名分。 哪怕有名无实，也好！ “不过。”云枫又补充道，“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 “如果以后，你有了真心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好聚好散就是。”这是他的底线了。 虞子汐：“不会。” 她的心已经空了，以后，也再不会有真心喜欢的人了。 …… 当天，虞子汐要跟云枫成婚的消息，传遍了上整个神殿。 得知消息后，君炎、清幽、富贵三人都不敢相信。 “呵。”富贵冷笑一笑，调侃道，“主人换男人的速度还真快。” “太过分了，她怎么能这样？”君炎黑了脸。 “嗯……”富贵点点头，“依我看，她要是真喜欢那条蛇，倒不如一起收了，也能……”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君炎打断他，“主人她不是这种人，她一定是糊涂了，才会决定跟云枫成亲。” 虽然他一直喜欢主人，一开始也不喜欢桑玄，但这一路相处下来，也渐渐觉得，这世上只有桑玄配得上主人。 其他人，都不行！ 桑玄险些为了她灰飞烟灭，沉睡了整整三年，醒来后，得到的却是她要与别人成亲的消息。 这不公平！ “咳咳。”富贵没好气道，“我不就开个玩笑，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自从三年前九云殿覆灭后，主人就性情大变。”清幽相对来说比较冷静，“我想，也许她自己心里也很纠结，或是有什么苦衷。” 以前的主人，明明不是这样的。 “不行。”君炎坐不住了，“我要去问问她，我要去问问她！” “君炎，不要……” 清幽还没来得及阻拦，人已经跑出去了，他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内殿中，虞子汐正握着墨笔练字。 这时，君炎未经通传就从外面进来，清幽匆匆跟在身后：“君炎，不要……” 两人在虞子汐面前停住脚步，低身行礼：“主人。” 君炎按捺不住了，直入正题：“主人，你真的要跟云枫成亲吗？” “成亲的事还能有假？” 君炎无奈叹了口气：“可、可你这么做，对得起桑玄吗？” 桑玄…… 已经好多年，没人跟她提起这个名字了。 三年时间，她以为她会淡忘的，谁曾想再次听见，还是心生波澜。 她一脸平静：“我是要与云枫成亲，跟桑玄有什么关系？” “主人，你是忘了他了吗？” “不过是一段男女之情罢了，记得与不记得，都不重要。”虞子汐佯装满不在乎。 “那你就是记得的。”君炎不明白她的心思，“你们曾经经历过那么多，难道都不作数了吗？” “就算你不在乎男女之情，只想随意成一门亲事，那也轮不到云枫啊，你到底……” “轮得到谁，轮不到谁，也不是你说了算的。”虞子汐冷言打断了他。 “你就不怕桑玄会难过吗？他为了你……” “够了！” “君炎。”她脸色阴沉，不耐烦道，“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再跟我提起他的名字。” “可是他……” “出去！”虞子汐闭上眼，不愿再听，“再不出去，我杀了你们。” 第300章 怎么会不熟悉呢? “主人……” “好了，君炎。”清幽拉住了他，“你让主人自己好好想想，别再添乱了。” 他知道，主人现在心里乱的很，又在气头上，万一君炎继续口无遮拦，恐怕…… 还是算了。 “罢了。”君炎看着虞子汐，“主人，我无法干涉你的决定，但只请你……万事三思而后行，不要伤了别人的心。” 丢下这句话，便跟着清幽气冲冲出去了。 虞子汐的情绪快压不住了，一掌将白玉桌岸拍碎。 咔嚓—— 白玉碎了一地，她瞳仁已覆上一层血红。 “桑玄。”她低声自语道，“你若再不出现在我眼前，眼不见为净也就罢了，可他们，偏偏要再提起你，让我想起你。” “那就别让我再碰见你了，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杀了他，那段记忆就永远不存在了，她就再不会纠结、烦心了。 杀了他，是最好的选择！ …… 鬼魇宗，魔尊寝殿。 殿中静谧无声，若非淡淡焚香缭绕上空，好似时间停滞。 隔着屏风，榻上睡颜安静的红衣男子，手指微微动了动。 随即，睫羽也翕动了下。 意识，在一丝丝恢复，双目缓缓睁开，恍然失神，如经百年。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失去了很多很多东西，也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苏醒时，竟分不清何为虚幻，何为现实了。 既荒唐，又凄凉。 …… 雪山附近的一条小路上，飘雪纷纷，行驶着一辆暗纹凤鸾车。 车帘轻撩开，露出一张风华绝艳的脸庞。 三年岁月，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一丝沧桑痕迹，只褪了几分青涩稚气，出落得越发明艳动人了。 唯独那双眸子，仿佛失了许多光亮，所剩，只有黯然，阴沉。 云枫也一并坐在马车里，那条醒目的、象征着他身份的蛇尾消失，化作了两条腿。 因为他担心，汐儿会嫌弃他的蛇尾，嫌弃他蛇人族的身份。 所以现在，时常以人身示人。 化作正常人身后的云枫，着一身紫衣，气宇轩昂，优越、立体的五官颇具异域美，看一眼，便再难忘了。 见虞子汐出神望着窗外，他不由得问道：“汐儿，你在看什么？” 虞子汐没有回头，对车夫道：“这条路时常因雪崩而堵塞，过了前面出口，你从那边绕过去吧。” 车夫应声：“是。” 云枫又道：“你对这条路倒是挺熟悉。” 这话，让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 是啊…… 她住过许多年的地方，怎么会不熟悉呢？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面不远就是鬼魇宗了吧。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 云枫愣了一下。 汐儿这是怎么了？ 虞子汐将车帘关上，双目微微阖上，道：“罢了，回去吧。” 心里不太愿在这地方多停留，不愿跟过去再有太多牵扯。 “是。” 这时，她觉察到暗处不远藏着些许动静，带着危险，在慢慢向她逼近。 云枫也提高警惕：“他们又来了。” “嗯……” 虞子汐只淡淡应了一个字。 下一秒，四面八方跳出许多宗门弟子，持着刀剑，朝马车强攻而来。 还未刺进去，就被虞子汐周身的灵力如数掀翻出去。 砰砰砰！ “啊……” “哎哟！” 她这才慵懒睁开眼，马车帘幕碎裂一地，地上，躺着七七八八的宗门弟子。 死的死，伤的伤。 虞子汐不动声色，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恭候多时了吧？” “是啊。” 剩下那些人从地上爬起来，还不甘心：“就等着杀你呢！” 这些年，虽然修真界里大大小小的宗门、家族几乎都归顺上神殿了， 但，也总是还有一些宗门心里不服，所以私底下拉帮结派，但他们力量甚微，策反做不到，也只能想着刺杀人皇了。 三年来，她遇到这样的“刺杀”，已经不下十次了。 当然，也从没放在心上过。 “汐儿。”云枫开口，“这些人还不配让你动手，我来解决吧。” “嗯。”虞子汐也懒得动手。 于是，云枫轻盈跳下马车，和那群宗门弟子斗了起来。 对方源源不断的来人，云枫杀了一波又一波。 终于…… 刷刷刷！ 最后几个弟子杀尽，这时，地面却开始震动不断。 轰！轰轰！ 伴随着声响，乌云滚滚，天际也很快变得昏沉，笼上一层雾霾。 震荡，越来越剧烈。 云枫脚步趔趄了一下，被一道灵力托住，转过头，只见虞子汐已下了马车。 “汐儿……” “有动静！”虞子汐秀眉微蹙，望着那越来越暗的天色，心生警惕。 此处距鬼魇宗很近，阴气重。 那些宗门弟子。他们提前在这开了一个洞穴，以让厉鬼可以从地狱中钻出。 这些厉鬼力量强大，善于伪装，且最喜吸食人的精元。 而她和云枫，已被暂且困在这方寸之地，不破是出不去的。 危难当头，虞子汐还是一脸冷静，只淡淡叮嘱云枫：“当心些。” “嗯。” 接着，天色变得越来越暗，风越来越大，卷起飞沙走石，呼啸，迷离视线。 地面，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一只只厉鬼从缝隙中钻出来，或满脸血迹、或无头，或面目狰狞、缺胳膊断腿。 一个个失了意识般，只剩下杀戮，疯狂朝两人扑了过去。 “汐儿，快闪开！” 话落，两人散开，灵器召于掌心，手起剑落，一剑一只鬼。 刷！刷刷！ 厉鬼一只只被诛杀，虞子汐却隐隐感觉到，这些厉鬼都是分身。 若不找到本体，只会没完没了。 于是，她闭上眼睛，灵力在丹田中运转，欲将本体找出来。 “啊……” 这时，耳边传来云枫的惊呼声。 只好睁开眼，见云枫已被群鬼逼到了角落，一掌轰了过去，震散了层层厉鬼。 凄厉的鬼叫声，萦绕不断。 云枫刚回过神来，便见几只厉鬼从虞子汐身后钻出，偷袭而去。 他急忙道：“汐儿，小心！” 虞子汐不慌不忙，但她还未来得及动手，一道冰冷的灵力从天而降，将她身后几只厉鬼捏碎，成灰烬。 这力量，有些熟悉。 回过头来，只见那雾霾重重的风中，一袭飘摇的红衣现身。 第301章 乱了 那人戴着金玉冠，墨发半束、半披散而下，随风而舞，尽管在黑夜中，那翘挺的鼻梁、深邃墨眸以及殷红的薄唇，依旧惊艳绝尘。 于风中，比画中精灵还美。 是他…… 桑玄落地，轻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咒，落在千万厉鬼身上。 刷刷刷！ 符咒一道道爆炸，最后，厉鬼现出本体来，桑玄的灵力在空中化作一道影刀，穿过那本体的身子。 “啊……” 惨叫声落下，厉鬼烟消雾散，瞬间，雾霾、乌云散去，风浪停止，原地很快恢复青天白日，恢复平静。 平静的，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连空气也安静了。 隔着些许距离，望着对面容颜依旧的人，虞子汐心跳竟快了一拍。 莫名的心慌。 连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一见到这个男人，就会如此。 下一秒，桑玄飞快向她奔了过来：“汐儿！” “你……”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把抱住，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傻眼后，虞子汐急忙将之推开。 “汐儿，你怎么了？”见她脸色有些不对劲，桑玄关切道，“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 “让我看看……” “别碰我！”虞子汐再次推开了他，忍住了想要杀他的冲动。 “汐儿。”桑玄开口，“这三年我虽在昏迷中，但也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你，我知道是你救了我……” 虞子汐打断他的话：“你救过我，我还你一命，我们从此两清了。” “你说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她重复道，“桑玄，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所以，也请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随即对云枫道：“云枫，我们走。” “嗯。” “汐儿……” “放手！”虞子汐冷言道，“话说的很清楚了，魔尊若是再纠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丢下这句话，她便化作一道残影，匆匆离开了原地。 像是在逃离。 “汐儿……”桑玄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心里如五味杂陈。 汐儿她，有些不对劲。 这三年中，兴许发生了许多事，还或许，是他无意间伤了汐儿的心，才使再见时……她对自己这样心灰意冷。 不行。 他得先弄清楚。 桑玄一苏醒后，感知到附近有师尊的气息，就先赶来见她了。 所以……也只知道自己昏迷了三年，至于这三年发生了什么，还一无所知。 于是，他马上回了鬼魇宗，也迅速知晓了这三年间的动荡。 得知汐儿性情大变，屠戮九云殿后，建立了上神殿，自称人皇。 自此，各大宗门、家族一个个被迫顺从。 现在的修真界，几乎都活在上神殿的威压下，没有喘息之地。 性情大变…… 若非特殊原因，汐儿是不会性情大变的。 又想到，三年前他命不久矣，已快至魂飞魄散，可如今苏醒，他魂魄已经重凝，只还有些虚弱。 三年前，汐儿究竟用什么方法救了他。 她性情大变，是不是跟救他有关？ 越想越觉得不安，桑玄再也坐不住了。 他得去一趟上神殿！ …… 回了上神殿，虞子汐只觉心烦意乱。 看见所有人都烦心，对着属下斥责道：“本尊不是说过吗，鬼魇宗的人不许出现在本尊面前，尤其是桑玄。” “你们，你们是不是把本尊的话当耳旁风了？” 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面前？ 为什么要这样？ “尊主，请息怒。”侍从低着头道，“是他们不守规矩，您别往心里去，属下再去吩咐一遍就是了。” 另一位侍从道：“尊主，您请息怒。” 接着，将倒好的水端了过来：“尊主，您喝口水，消消气。” 虞子汐接过水杯，手掌却止不住的颤抖，脑海中……依旧是桑玄的身影，容颜，以及他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如魔咒，循环播放。 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 不，她不想这样！ 啪！ 她将水杯砸碎在地，有些慌乱：“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尊主息怒。”所有人跪了下来。 “滚，都滚出去！” “……是。” 他们都吓得脸色煞白，又收到云枫的眼神示意，便都退了出去。 “汐儿。”云枫温声道，“今日发生的事，你就不要再想了。” “你也出去。”虞子汐的心情，依旧难以平静，“这几天，本尊谁也不见，来求见的都给我轰出去，听见没？” 她说这话时，心里大概已经料到了，桑玄还会来见他。 怎么会这样…… 自上神殿建立以来，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什么也没怕过。 他若来了，杀了他就是了。 有什么好怕的？ “好，好。”云枫安抚道，“谁也不见，谁也不见就是了。” “汐儿，你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他知道，汐儿现在什么话也很难听进去，她最需要的是冷静。 便不动声色地收拾好了地上的碎片，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 …… 当天，桑玄就来上神殿了，被阻拦在了境地外，他便道：“我来求见人皇。” 守卫们面不改色：“尊主有事在身，这几天不见任何人，你走吧。” 桑玄自然可以强闯进去。 但……这些毕竟都是汐儿的人，他不愿动手。 便道：“那，我就等她忙完了来见我。” “不用等了，尊主不会见你的，你还是走吧。”他们却下逐客令。 “在这等着，也没什么意义。” 桑玄：“她为何不肯见我？” “呵。”守卫冷笑一声，“我们尊主是九五之尊，岂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见不见谁，是他们尊主的自由。 “劳烦替我通报一声。”桑玄还不愿放弃，“我就在外面等她。” “你……”见他如此执着，守卫也只好答应，“我只负责通报，至于见不见，就是尊主的事了。” “嗯。” 随即，那守卫便进去通报，却在虞子汐寝殿外就被拦了下来。 并且呵斥：“尊主心里不痛快，说过了不见任何人。” “尊主最讨厌见到鬼魇宗的人，你这个时候去通报，是想找死吗？” “可是。”那守卫犹豫了一下，“魔尊他……” “让他走，别惹祸上身了！” 第302章 我有新欢了 若是惹得尊主不痛快了，他们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因而……消息没能传入虞子汐耳中。 虞子汐闭门不见任何人，但因手中事务繁忙，也很快忘了那回事。 直至傍晚，清幽出了上神殿，去见了桑玄一面。 对他道：“你走吧，主人这几日心情不好，不会见你的。” “她是不是病了？”桑玄有些担心。 “她没事。”清幽也无法解释，“或者……你过段时日再来也好。” “我就在这等她。” “可，她不愿意见你。” “那我就等到她愿意见我为止。”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清幽只好放弃了。 看来，不见到主人他是不会走了。 就这样，桑玄在外面等了三天，虞子汐则将自己关在寝殿，闭门不出。 整整三天，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只是，进进出出的一些上神殿弟子，偶尔会偷偷议论下魔尊： “魔尊在外面站了三天了。” “尊主又不愿见他，他又何必如此呢？” “嗯……也许是念及旧情吧，否则这么死缠烂打，以尊主的性子，早杀了他了！” “是啊。” “尊主早就恼了他了，倒不如我们杀了他，也算替尊主分忧了。” “嗯……” 他们很快达成一致，随即，偷偷摸摸出现在桑玄身后。 偷袭一掌逼近过去。 快如闪电，令人猝不及防！ 刷—— 桑玄微微凝眉，觉察到危险从后背而来，依旧是不慌不忙。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远处就传来了一道愤怒的女声：“给我住手！” 砰！ 凌空一掌截住那几个弟子的掌风，强大的劲力，直接穿过他们的胸膛。 “啊……” “啊……”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那几个偷袭的弟子重重落地，吐血。 抬起头，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匍匐在地上行礼：“尊主……” 他们有些不可思议。 尊主不是恨这个妖孽吗？刚刚，又为何要阻止他们出手？ “上神殿最不耻偷袭之徒。”虞子汐冷冷道，“你们，滚下去领死吧。” 她要杀桑玄，还不比捏死一只蚂蚁简单，需要这些人鬼鬼祟祟来偷袭？ 真是丢人现眼！ 他们一个个吓傻了，哭喊着求饶：“尊主，尊主饶命啊！” “尊主，不要……” 一旁的云枫蹙眉，下令道：“把他们几个嘴堵上，拉下去！” 省得吵着汐儿。 “是。” 那几个弟子在哭喊声中，被堵住嘴巴，强行拉了下去。 世界安静了。 而桑玄，视线始终在虞子汐身上。 见她出来了，冷若冰霜的面庞上，才又浮现出一丝欣喜：“汐儿。” 汐儿不仅来见他，竟然还出手救他，看来，心里还是有他的吧。 “你还来做什么？”虞子汐冷漠道。 “见你。” “上次的话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她不想多说什么，“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汐儿。”桑玄看着她，“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责怪我，可以打我骂我，只是不要不理我。” “如果你是怪我回来的太晚……” “是啊。”虞子汐打断他，“三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了，以前我是喜欢过你，为该死的男女之情困扰过，但以后不会了。” “所以，我也不想再见你了。” 她不断告诉自己，要丢掉曾经那段愚蠢的过往经历，便必须先断了与他的情。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桑玄沉默了一下，潋滟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汐儿不是这样的。 或许，是受邪魄影响，汐儿对他的感情才会淡化，才会排斥他。 罢了…… 于是，他索性“死皮赖脸”一次：“你当我是什么，我不在意，我只希望……你能让我继续留在你身边。” “不需要。”虞子汐一口回绝。 “汐儿，你恨我吗？” “谈不上恨，只想与你做陌生人，再不往来。”她没看他的眼睛。 “那，我也与君炎、清幽一样，只留在你身边就是。”他退而求其次。 留在汐儿身边，他才能发现，汐儿究竟是因何性情大变。 “不行！”虞子汐果断回绝。 “为何？” “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有新欢了。”虞子汐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将所谓的“新欢”，只想快些结束与他的对话，省得再不结束，她压不住杀心，一掌把他给了结了。 “新欢？” “没错，所以你还是走吧，不要再白费心思了。”她很坚决。 “汐儿是想打发我走，才说有了新欢吗？”他平静问道。 “为了打发你？”虞子汐冷笑，“魔尊未免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她与云枫虽只是合约联姻，但，也只是为了她自己的大业啊。 这男人，也太自作多情了些。 接着，她搂住一旁云枫的手臂，道：“跟你介绍一下，云枫，我的未婚夫。” “你……” “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她继续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到时候，还要请魔尊过来喝喜酒呢。” 此言一出，如五雷轰顶。 桑玄耳畔如落晴天霹雳，他脸色煞白了一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错愕，惊诧，以及……失落。 喜酒。 三年未见，竟不知再见，她居然要请自己喝喜酒。 她与别人的喜酒。 而云枫，第一次被汐儿这样搂住手臂，受宠若惊，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汐儿她，竟在外人面前承认他是她未婚夫了。 内心不知有多欢喜。 诧异过后，桑玄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依旧是温温柔柔的语气：“汐儿，别开这种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虞子汐佯装认真，“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是你未婚夫，那……我又是什么？”桑玄看着她的眼睛。 希冀、期盼中，带着一丝难过。 “呵。”虞子汐避开了他的视线，“这些年，我难过时，是云枫在我身边，我受伤时，是云枫在照顾我，我建上神殿时，是云枫陪我南征北战，为我鞍前马后。”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见踪影，无数个寒寂的日夜，是云枫一直陪着我，陪我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 “所以，我认定他了，今生非他不嫁！” 第303章 汐儿，不要走 她的话如利刃，一道道刺入桑玄心尖。 既内疚又心痛：“汐儿……” “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虞子汐干脆将话说绝了，“如今，我身边就有个愿与我同甘共苦的人，我当然要好好珍惜他。” “至于你，我们是有过一段过往，但那也是过去了，往昔我不愿再追忆，只愿日后各自安好，再不相见。”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体面了。 不杀他，是念及他以前救过自己几次，不想恩将仇报罢了。 但这妖孽若再苦苦相逼，她就不知自己是否能忍得住了！ 听完后，桑玄阖了阖双目，苦涩一笑，眼尾却已泛起了一抹红晕。 “这下你死心了吧？”虞子汐问他。 她都这么说了，若还不死心，那……她还真没什么办法了。 桑玄淡淡笑了笑，看着她：“好啊，你说他是你未婚夫，那我问你，你们何时认识的？” “三年前。” “何时定的情？” “……前不久。”这个话题，虞子汐犹豫了一秒钟才编出来。 桑玄接着问：“在何处定的情？” “我……” “你们互赠了什么定情信物，婚期何许，你们……” “够了。”她通通答不上来，恼怒地想结束这个话题，“这些跟你没关系！” 果然…… 连带着刚刚那番话，都是编出来的吧？ 桑玄的目光，依旧没从她身上移开半分：“你刚刚不是还说，要请我来参加婚事吗，怎的就跟我没关系了？” “你……” 他这分明就是无理取闹。 桑玄直接戳穿了她的谎言：“他根本不是你未婚夫，你们根本没有婚约。” 肯定的语气。 “下个月！”虞子汐打断道，“我们的婚期就在下个月十五号，到时候我会提前广发请帖，让天下人皆知，这其中也包括你。” 句句冷漠，字字绝情，落在桑玄心尖上，宛如在一刀刀将他凌迟。 “你不准跟他成亲！” “我跟谁成亲，你管不着。” “你敢嫁，我就杀了他！”他语气狠厉，眼眶却已是一片通红。 看上去，还有些委屈。 “你在威胁我？” “你可以试试看。”他说了就一定会做到的。 “好，那我就先杀了你！”下一秒，虞子汐掐住他的脖颈。 桑玄未反抗，忍着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反阖上双目，视死如归。 师尊都不要他了，他还怕死不成吗？ 见他无动于衷，虞子汐心里反而“咯噔”了一下，最终没能下杀手，将之一掌掀翻了出去。 刷！ 落地，桑玄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咳咳……” 枯槁的冰唇上，挂着一抹嫣红。 格外刺目。 喉咙里甜腥翻涌，也抵不过心痛半分。 他抬眸，失魂落魄地看着对面的人，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你说过，你只喜欢我一个人的。” 每一个字，都撕心裂肺。 “人心易变这个道理，我今日就教教你。”虞子汐看也懒得多看他一眼，“现在，我心里只有云枫一人。” “看在你以前救过我几次的份上，我今日饶你一命，再来纠缠，就别怪我不留情了！” 话落，他的泪也随之掉下来了。 怅然若失一笑：“你若早要喜欢他，当初又何必要救我？” 倒不如让他灰飞烟灭，随风散于尘埃罢了。 “我救你是还你情分，不想亏欠，你现在若想去死，我也不会拦着。”虞子汐不想多废话。 说完后，便叫上云枫：“云枫，我们回去吧 “嗯。” “汐儿！”见她要走，桑玄慌了神般冲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恳求她，“汐儿，不要走……” “放开！” 她一把将之甩开。 随即，云枫挡在虞子汐跟前，对他道：“汐儿的话你还没听清楚吗？她早就不喜欢你了，你别在这自讨没趣了！” “云枫，走。” 虞子汐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匆匆离开了，云枫也很快跟了上去。 留桑玄一人在原地。 痴痴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冰凉的泪水滑落，颗颗刺骨。 转而，化作阴鸷。 “我说了，你敢嫁我就敢杀他。”他眸色冷了一分，“我会说到做到的。” 声音平静，却平静的让人心生寒颤。 冷冽的月光如银霜，落在他身上，打出浅浅阴影，只剩凄冷。 风夜，格外凉寂。 …… 回寝殿的路上，虞子汐也始终魂不守舍，双目失魂落魄。 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内心的声音又告诉她，别回头，千万不要捡回来。 纠结不清。 直至到了寝殿，都没回过神来。 良久，还是云枫先说话：“你若真不想见他，发配他去离上神殿远的地方就是了。” 何必这么麻烦呢。 她不说话，云枫接着道：“但如果你放不下他的话，也不用欺骗自己……” “谁说我放不下他了？”虞子汐恢复正色，“他跟我，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今日说的话，已经够绝情了，若桑玄识相，就不该再来了。 他们，不会再有以后了。 或者说，以后她都再不会有什么男女之情了！ 云枫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也不必为了摆脱他，而匆匆说这么一个婚期……” “没有匆匆。”虞子汐若无其事道，“我既已决定了跟你的婚事，婚期是迟早要定的，早晚都一样。” “这么说，你不是为了气他？”听到这，云枫竟有些小开心。 “气他？”虞子汐不屑一顾，“他也配？” 她做的所有决定，都是为了大业，为了她自己，唯独不可能是为了男人。 至于桑玄…… 她只能说，过往皆云烟，不杀他是念及曾经的救命之恩。 但他若以此为筹码得寸进尺，她也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听她这么说，云枫也舒心了许多。 “汐儿，你也累了，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他知道汐儿喜静，便很识相地自己选择离开。 “嗯。”她应声。 “对了。”他突然又想起什么，“我们的婚期还有一个月，正好，我替你去一趟南海吧。” 第304章 他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汐儿的实力已登峰造极，但为飞升，还在不断寻求灵丹修炼。 而南海有一颗暗幽珠，可助她提升修为，她前些日子一直想去取，奈何没时间。 那，他就替她去一趟吧。 “也好。”虞子汐答应，“自己小心，一个月内务必让自己安全回来。” “知道了。” 与她告别后，云枫就带了一些人出发去南海了。 两人婚期已定，上神殿，也开始大张旗鼓地操办、布置。 君炎、清幽两人平日里就负责打点上神殿，如今，也负责操办这婚事。 只是有些不情不愿。 对此，君炎十分郁闷：“主人真要跟云枫成亲啊，怎么办？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他总觉得，主人并不喜欢云枫，这么成亲了，也只会委屈了她自己。 她会后悔的。 “兄长。”他不安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主人稀里糊涂地成亲了吗？” 清幽微微叹息：“君炎，你跟着主人这么多年了，她喜欢谁不喜欢谁，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看得出来。”君炎眼中掠过一丝失落，“她不喜欢我，但……也绝不可能喜欢云枫。” 从前，主人眼里只有桑玄，可现在…… 现在，主人眼里好像已经没了喜欢的人，只剩下冷漠。 清幽说出了他的看法：“依我看，跟云枫成亲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而非真的喜欢。 “是吗？” “嗯。”清幽安慰道，“主人她一直很清醒，也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做魔子的，只需好好照顾她，支持她就行了。” 别的，不该多问的。 “好吧。”君炎无奈叹息。 如果退一万步的话，他只希望主人不要受了委屈。 当天，两人成婚的消息被发布出去，各大宗门都收到了请帖。 包括……夜灵宗。 三年前，虞子汐自称人皇后，夜灵宗就炸锅了一次，这次，又集体炸锅了。 收到请帖后，温如整个人都不好了：“师妹她是疯了吗？竟然要跟一个蛇人成亲！” 这些年，师妹做过的荒唐事实在太多。 偏偏……师妹邪魄觉醒后，实力大增，他还无力阻止。 也只能勉强维持现状。 可现在，她竟要做出更离谱的事了！ “蛇人族一直都是上神殿的亲信，汐儿跟蛇人族三皇子联姻，想必也是有目的的。”月魅出言分析，“算了，随她去吧。” 不是他们不想管，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不管什么目的，也不能让她乱来。”温如脸色都黑了。 嫉妒、愤怒的情绪，疯狂在心中发酵。 除了他，师妹不能嫁给任何人。 不论用什么手段，这场婚事，他一定要阻止！ 可他一人力量甚微，哪怕去了，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倒不如借刀杀人。 温如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问殿下的弟子：“上神殿的请帖，可有发去鬼魇宗？” “没有。” 温如望了望自己手中的请帖，丢给那弟子：“你将这请帖发去鬼魇宗吧。” “是。” 若魔尊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坐不住。 如此，他就不必亲自出手了。 …… 上神殿在筹备婚期，云枫则去了趟南海，一去就是二十多天。 直至婚期将近，他带着暗幽珠回来了。 回来时……见他脸色并不好看，虞子汐问：“你受伤了？” “没事。”云枫摇摇头，“不慎遭遇暗算，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 “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云枫走近了一些，在她身旁坐下，虞子汐便探了探他的脉象。 剧毒…… “云枫，你中毒了。” “什么？” “是焚心蛊。” 这种毒蛊毒性极强，但偏偏一时半会死不了人。 中毒者每天经脉断一根，直至几百根经脉断尽，在无尽痛苦中慢慢死去。 可想而知，这下毒者有多残暴！ 虞子汐问他：“云枫，是谁给你下的毒？” 云枫没什么印象：“那人出手太快，我没看清他就消失了。” 虞子汐便没再多问，暗黑色的灵力凝聚掌心，给他疗伤。 云枫闭上眼，任由灵力在体内流转。 少倾，他吐出一口黑血，也觉，体内毒蛊被逼出了一些。 但也只是一些。 他反安慰虞子汐道：“这毒蛊是慢性毒，我一时半会死不了，你别担心。” “我去给你寻解药吧。”毕竟，他是为了给自己寻暗幽珠才受伤，她不能坐视不管。 想了想，又道：“还有三天就是我们的婚期了，不如先推迟……” “不。”云枫一口拒绝，“我修为还算深厚，焚心蛊暂且要不了我的命，汐儿，三日后的婚事还是如期举行吧。” 汐儿答应与他成亲后，他欣喜若狂的同时，也觉得很不真实。 坐立不安，诚惶诚恐地等着婚期。 好不容易快要盼到了，若是再推迟，他真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他不想功亏一篑啊。 “……行吧。”虞子汐尊重他的意见，“解药我会一直寻着，你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云枫以及蛇人族，都是她的手下功臣，她自然会善待。 “嗯。”云枫点点头。 有汐儿这句话，他就心满意足了。 就算汐儿不喜欢他，念及战场上的情谊，日后也不会太亏待他。 这样就够了。 …… 三日后，上神殿举行婚事。 处处张灯结彩，各大宗门、家族都派人携带贺礼，前来祝贺。 虽然，很多都是被迫的。 君炎、清幽在殿外招待宾客，看着一个个贵客入座，还始终望着外面。 数个时辰过去了，也没见桑玄来。 君炎有些失落，暗暗叹息道：“他今日多半是不会来了。” 看来，是伤透了心。 清幽：“他来了又能如何呢？” 只不过是徒增伤心。 “我、我还指望着，他能来把主人抢走呢。”君炎还在幻想。 清幽无奈一笑：“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兄长，难道你不想吗？”君炎的声音，又压低了一些。 清幽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在小声道：“想。” 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 第305章 抢亲 过了一会，宾客差不多到齐了，看着时间，吉时将至。 空中花瓣飞舞，众人注视之下，一辆花车从天而落。 云枫就站在花车对面，便快步走近过去，将车上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的新娘牵下了花车。 众宾客祝福。 云枫拉着她的手，一同步入正堂。 这一天，他等了许久，终于到来时，心里既激动又有些不安。 大概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 云枫的余光，偷偷扫了一眼四周的宾客，没见到桑玄，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 他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没来。 步入正殿，证婚的富贵开口：“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云枫牵着虞子汐的手，缓缓松开。 还未行拜堂礼，这时，天际之中风云变色，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苍穹瞬间昏暗，气压都变低了许多。 莫名的寒意渗入心底。 这是…… 谁来了？ 众人抬首，只见一袭飘摇的红衣从天而落，出现在殿外。 丰神如玉、明眸皓齿，那一双清灵如水的狐眼，更是能把人魂魄都给勾了去。 除了桑玄，还能有谁。 “本座来迟了。”他双手作揖，洋洋洒洒道，“还请……人皇见谅。” 隔着盖头，虞子汐也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心跳竟莫名快了些。 云枫脸色秒黑，紧张道：“魔尊，我不曾记得给你鬼魇宗发过请帖。” 这妖孽，是来砸场子的吧？ 桑玄：“是啊，本座是不请自来。” 虞子汐冷言道：“你来做什么？” 桑玄：“抢亲。” “抢亲”二字一出，不止云枫，大殿中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了。 刷刷刷！ 一排排刀剑抽出，对着桑玄面门，做好了拼死一决的打算。 “放肆！”云枫呵斥道，“上神殿也是你能随意撒野的？” 挑这么个日子来，分明没安好心。 这妖孽太过分了！ 桑玄面不改色，丝毫没将云枫的话放在心上。 他墨眸微滞，目不转睛地望着对面那个凤冠霞帔在身的女子。 眼底浮现出一丝欣喜，欣喜中，夹杂着些黯然落寞。 汐儿今日这一身，可真漂亮。 可惜…… 这嫁衣不是为他而穿。 心尖突然刺痛。 他云步轻移，缓缓步入正殿。 殿中的弟子越发紧张了，虽然握着刀剑，却只敢往后退。 任由他一步步踏入正殿。 桑玄行至虞子汐身边，俯身，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完，虞子汐反问他：“你说的是真的？” “这地方，我只带你一人去。”桑玄漫不经心道，“要不要来，汐儿自己决定。” 胸有成竹的语气，大概是笃定了她会跟自己走。 丢下这句话，桑玄便转身离开了。 虞子汐掀开盖头，便要去追：“你站住！” “汐儿！”云枫拉住了她，“你要去哪……” “云枫，我还有更重要的事，等我，一会回来了我再继续跟你拜堂。” “汐儿，不要……” 云枫甚至没来得及阻拦，虞子汐已经化作一道残影，去追桑玄了。 消失无影踪。 大殿中，众人唏嘘：“她走了。” 大喜的日子，吉时都到了，临近拜堂的时候，新娘子竟然跟另一个男人走了。 还真是热闹。 “咳咳，你们不知道吗？人皇与魔尊曾经有过一段经历呢。” “当然知道，这事谁人不知啊？” “他们曾经还是师徒呢，哪怕违背伦理道德也要在一起，果不其然……又死灰复燃了！” “哈哈哈，新欢终究比不过旧爱啊！” “是啊……” 总之这下，有好戏看了！ 云枫被他们评头论足，铁青着脸，捏着拳头，只觉得无地自容。 怎么说他也是蛇人族三皇子，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这、这是怎么回事？”蛇皇也是一脸茫然，“枫儿，人皇她……” “汐儿应该是有要事在身，暂且顾不上这边。”云枫勉强解释着，“罢了，等她回来，再继续拜堂就是了。” “唉。”蛇皇叹息，“可，这吉时已经过了。” 云枫面露难过。 是啊…… 吉时都过了，即使她再回来，今日之事也会如同鲠刺，扎在心间，无法磨灭。 他已经成了众人的笑柄。 “桑玄。”他愤愤道，“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来招惹我？” 他不会放过那个妖孽的。 绝不会！ 而此时，温如就在上神殿外，很快，就得知了虞子汐离开上神殿的消息。 他还得意洋洋着：“看来师妹醒悟了。” 马上又有属下告诉他：“宗主，人皇她……好像是去追魔尊了。” “什么？”温如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她去追魔尊做什么？” “不清楚。” “总之，现在上神殿一片尴尬，那蛇人族的三皇子，貌似不太高兴了呢。”他们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温如坐不住了：“走，我们进去看看。” 他倒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 虞子汐追出了上神殿，一路追至迷雾森林。 刷！ 她轻落地，恰好挡在桑玄跟前，四周环顾了一圈，蹙眉道：“迷雾森林根本没有灵月果。” “嗯……”桑玄也没否认，“你还挺在乎云枫，我一说迷雾森林有焚心蛊的解药，你立马就来了。” 用灵月果炼丹，可解焚心蛊。 “你敢骗我！”她脸色冷漠。 桑玄不置可否一笑：“别着急啊，迷雾森林没有灵月果，但……我有。” 说罢，他将灵月果取出，在她眼前晃了晃。 灵力浑厚，带着淡淡的药香。 是灵月果，没错， 虞子汐：“给我！” “你这是要东西的态度吗？” “你想如何？”虞子汐冷冷问道。 云枫体内的焚心蛊是他下的，这妖孽不乖乖交出解药就算了，还敢跟她讲条件。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若不是看在他以前救过她几次，她早就杀了他了，哪里还会说这么多废话？ “灵月果不能白给你，你得给我交换条件。”桑玄卖了个关子。 “你说？”她耐心已经不多了。 桑玄脱口而出：“我要你跟他取消婚约。” “不可能。” 第306章 我要你跟他取消婚约 “那……你就让他等死吧。”桑玄故作惋惜，“等一年后他死了，你也就成寡妇了。” “你……” “我走了，告辞。”收起灵月果，他转身就走。 “站住！” 闻声，桑玄回过头来，暗黑色的掌风已迎面而来。 他侧身躲闪过去。 砰！ 下一秒，掌风落地，将地面砸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来。 “刷”的一声，霜华剑召于虞子汐掌心，锋锐的剑刃对着他面门，带着灵力横劈而来。 快如电光火石。 桑玄迅速闪身后退，依旧被剑影划过手臂，落下一道血痕。 鲜血，一滴滴淌落而出。 他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望着对面的人，眼中多了一分难过： “你是要为了一个男人与我动手吗？” “少废话。”她眼里没有半分波澜，“再不交出灵月果，我杀了你！” 话落，剑刃再向他逼近而去。 桑玄不愿跟她动手，便只能躲闪她的剑刃、灵技。 一番周旋下，她的攻势越发猛烈，周遭草木尽数枯萎，被焚烧。 眼看着，他也越发招架不住了。 刷—— 倏地，被逼至角落，退无可退，掌风落在他胸膛上。 逆血翻滚。 “咳咳……”一口鲜血呛出，掌心的灵月果掉落在地。 眼看着虞子汐要来抢，他心一横，反手一掌将灵月果捏成了灰烬。 咔嚓—— 随风飘散。 见灵月果毁灭，虞子汐心生怒火：“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霜华剑朝他面门砍了过去，带着震怒与戾气，丝毫没留情。 刷！ 下一秒，桑玄握住迎面而来的剑刃：“慢着。” 锋刃割破他手掌，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滴落在地。 他看着虞子汐的眼睛：“如果你想他死，就尽管杀了我。” “你还想耍什么花招？”她最讨厌被人戏弄。 今日，这妖孽已经戏弄他两次了！ 桑玄道：“灵月果虽然没了，但……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解他的毒。” “好，你说。” 她倒要看看，这妖孽还有什么花样。 “毒是我下的，我的神兽精血可解毒。”桑玄慢悠悠开口。 “我这就杀了你，把你的血放光。” “咳……等等。”灵力压迫逼近，桑玄又吐了口血，似还有话要说，“我还没说完呢。” “他啊，需要连续服用一年新鲜的神兽精血，才可解毒，所以，你现在千万不能杀我，否则他也死定了。” 傲娇中，带着一丝有恃无恐。 虞子汐冷着脸：“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给你出主意。”桑玄故作无奈，“他的解药，断一天都不行。” “你今日是能抓我回去，可指不定哪天我跑了，他也就没命了。” “你什么意思？”她问。 “我的意思是，你要让我心甘情愿跟你回去。”桑玄还对她笑笑。 “你想怎么样？” “我呢，可以给他解毒，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他反开始提条件了。 “什么要求？” 桑玄：“取消跟云枫的婚约，与我成亲。” “你在跟我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桑玄接着道，“正好今日，你连嫁衣都穿上了，上神殿那边也布置的好好的，不妨趁着这个气氛，我们今日就拜堂。” “你做梦！” “我是认真的。”桑玄一脸恳切，“反正你跟他也是政治联姻，无非是为了巩固势力，那你不妨与我成亲，我也能助你成就大业。” “且……我还能救他性命，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师尊，你说呢？” 说完，还对她笑了笑。 眉眼弯弯一勾，似月芽，颠倒众生，醉人心魄。 四目相对那么一瞬，虞子汐心跳快了一拍，竟觉得他有点好看。 该死…… 她这是怎么了？ 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别叫我师尊，我不是你师尊。” “师尊，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她装傻。 “娶我还是嫁我，你自己选。” 虞子汐：“……” 这两个选项，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区别。 不过，仔细想想，一来，现在的确只有桑玄能救云枫性命。 云枫是她的心腹，她不能见死不救。 二来，相比较而言，魔族势力远远强于蛇人族，若是为了寻一个得力助手，于大业有助的话，与魔尊成亲倒是更好的选择。 无非……这妖孽坏心思多了点！ 给云枫下毒，今日来大闹他们的婚事，借机跟她谈条件。 这一切，他早就算计好了吧？ 真是一步不差呢。 罢了。 她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是一个男人，娶回去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再好好教训他。 “好。”这次，虞子汐很果决，“我答应你。” 桑玄眼眸一亮，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虞子汐收起剑，对他道：“跟我走。” “等等……” “你又怎么了？” “你没看见我都受伤了吗？还在流血呢。”他声音软软的。 说话间，还在偷偷观察她的神色。 期盼着她能关心下自己。 虞子汐头也没回一下：“流点血又不会死。” “我现在，好歹也是你未婚夫，你难道……不该帮我包扎一下吗？”他温温柔柔地恳求道，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好似在撒娇。 若非虞子汐心里已断情绝爱，大概也会忍不住心动。 不过…… 破天荒的，她竟没有太不耐烦，随手丢给桑玄一瓶止血散：“快点，涂好了跟我回去。” 接住止血散，余温在掌心流转，桑玄心里一阵温热。 还算她有点良心。 …… 上神殿。 宾客已走了大半，方才还热闹非凡的正殿，一下子变得冷寂。 空荡荡的，气氛十分尴尬。 云枫独自坐在门槛上，低着头，面色阴沉，还在不断回想着刚刚的经历。 只剩下怒火和不甘心。 “汐儿，为什么？”他低声自语，“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或许，是他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吧。 汐儿只允诺给他一个名分，可他现在偏偏开始贪心，想要更多。 看见汐儿跟另一个男人离开，他就嫉妒得发疯，难过得发疯。 第307章 一切从简吧 这时，脚步声传来，外面的弟子匆匆跑进来：“殿下，殿下，尊主回来了！” 汐儿回来了？ 云枫跌落谷底的心情，瞬间被拉回。 他连忙起身，满怀期待地往外奔去，就见虞子汐回来了。 “汐儿……” 接着，见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是桑玄。 云枫的笑意消失，但还是上前去，关切地拉住了虞子汐的手：“汐儿，你没事吧？” “没事。”虞子汐抽开了自己的手，道，“只是，我们的婚约还是取消吧。” “你、你说什么？”云枫如临晴天霹雳。 她要取消婚约？ “汐儿，你……没在跟我开玩笑吧？”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认真的。”虞子汐便简单跟他解释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后，云枫不太情愿：“汐儿，我就是死，也不愿你嫁给别的男人！” 虞子汐：“我意已决。” 她决定的事，就不会再改变了。 “……好吧。”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云枫也没资格再阻止，“我，尊重你的决定就是。” 他跟汐儿本也只是合约联姻，为了彼此的利益和家族荣耀。 既然现在她有更好的选择，那他能做的，也只有全力支持了。 云枫对桑玄投去一个憎恨的眼神。 这妖孽可真有本事啊，三言两语就让汐儿改变了主意。 云枫的仇恨目光，桑玄恍若未见。 他迫不及待道：“汐儿，我们再不拜堂，天都要黑了。” 云枫冷哼一声，在暗暗骂他不要脸。 虞子汐转过头，看了看桑玄。 随即，随手从一旁折了朵花来，递给桑玄：“吉时已过，就一切从简吧。” 赠予他这朵花，便表示与他结为夫妻。 桑玄先是愣了愣，错愕，眼眸中的失落之色转瞬即逝。 马上又覆上笑意：“也好。” 他知道汐儿是不情不愿的，但无妨，至少现在，人是是他的了。 虞子汐对着大殿中的众人道：“今日，本尊与桑玄结发为夫妇，在座各位皆为见证。” 口头告知一下，这婚事便算是成了，甚至，她连拜堂也懒得拜。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 是他们记错了吗？ 今日不是尊主与三皇子的婚期吗，怎么变成跟魔尊了？ 蛇皇刚进来，就听见这个消息，顿时沉不住气了：“尊主，你……” “父皇。”云枫叫住了他，解释道，“汐儿有更好的打算，你别怪她。” “唉。”蛇皇叹息，“你这孩子，被欺负到头上了都不知。” 云枫不语。 他当然也知道，自己被欺负到了头上。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汐儿又不是真的喜欢他，不会因为他的情绪而改变主意。 他又能如何呢？ “好了。”虞子汐淡淡道，“今日的事已结束，你们都散了吧。” “是。” 他们也不敢妄议人皇，便纷纷退了下去。 云枫站在原地，脚下仿佛生了根，冷冷瞪着桑玄，心里的怒火越来越压不住了。 恨不得杀了他，碎尸万段！ …… 一个时辰后，虞子汐叫上桑玄去了云枫住处。 桑玄割了些精血，入药给云枫服下。 服药后，云枫体内的毒性才压制了些，但他还是很不舒坦。 这妖孽真是好手段。 先给他下毒，在以此威胁，逼迫汐儿就范。 汐儿竟然就真听他的了！ 说来，真是荒唐。 这些年，他跟着汐儿四处征战，从未见她对谁服软过。 这是第一个。 割完血，桑玄随手将手臂上的伤口缠上，道：“他暂且无恙，你放心吧。” “嗯。”虞子汐没看他，“你先出去吧。” 没看见他苍白了几分的脸色，血痕累累的手臂，以及瞳仁中那些许失落。 “……好。”顿了顿，桑玄没多说什么，多看了她一眼后，退出去了。 “汐儿。”云枫开口道，“你……还喜欢他吗？” “你说桑玄？” “嗯。” 虽然之前，汐儿的态度坚决冷漠，但出了北漠的这三年，他也听说了许多汐儿和桑玄曾经的经历、故事。 难免会多想。 毕竟是刻骨铭心爱过的人，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吗？ “我从未喜欢过他。”她的回答很肯定，“与他成亲，一来为救你，二来，是为拉拢魔族势力。” “原来如此。”听见她这么回答，云枫心里才舒坦了许多。 只要汐儿不是真心喜欢他就好。 既然只是利用，那等桑玄哪天没了利用价值，他还是有机会的。 他可以等，可以慢慢等！ “婚约的事，是我毁约在先，对不住你。”虞子汐主动道歉了，“我会从别处补偿给你的。” “没关系。”云枫心里不舒坦，又不能直言，只好假装大度，“我们本来也只是联姻，既然你有别的选择，依你就是。” 不然，他还能怪汐儿不成吗？ 但他恨…… 若不是桑玄来砸场子，现在，他已经是汐儿的夫君了。 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夫君，也是夫君。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恨不得杀了那个妖孽！ …… 离开内殿后，桑玄便感知到，上神殿附近有一股熟悉的灵力气息。 是他？！ 三年前，他无端被人挖了第七魄，才性命垂危，险些走投无路。 六年前，有人以死污蔑他，害他被师尊误会、囚禁，差点恩断义绝。 冤有头债有主。 这些账，也该算一算了！ 他便顺着温如的灵力气息，追出了上神殿。 温如逃亡了一路，最后精疲力尽，被桑玄一掌击落在地。 “啊……” 隐忍出声，温如抬起头来望着他：“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纠缠不休？” 桑玄只觉得这话可笑：“温如，你是把本座当傻子了？” “你，啊……” 温如还没开口，脖颈就被他的灵力狠狠掐住，随即双脚离地。 被掐得脸色通红，喘不上气来。 耳畔，传来他淡漠阴沉的声音：“我们的仇恨，可多了去了。” 多到他十条命都不够还呢。 “你可能，弄错了……”温如拼命挣扎、解释，却还是无能为力。 下一秒，冰冷的灵力刺入胸膛，穿过他经脉、脏腑。 鲜血淋漓。 第308章 你一定要陪着她 “啊……” 五脏六腑被震散，温如能清晰觉察到，自己的魂魄在一点点被捏碎。 清醒着，绝望。 他已经归位上位面，实力远比当初要强，在这区区修真界，也是寻不到几个对手的。 却没想到……在这妖孽手中，竟毫无还手之力！ 可想而知，这妖孽的实力已恐怖到足够飞升的地步了。 “不要，不要！”温如只能求他，“别杀我，别杀我……” “你若是敢杀我，师妹不会放过你，师妹她、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咔嚓—— 话落，肋骨断裂。 “啊！”更惨烈的叫声响起。 这下，温如不敢再嘴硬，只剩下求饶：“不要，不要杀我！” 魂魄，在一点点碎裂。 体内如千万把刀刃在凌迟他，将他的骨肉经脉一点点割破，切碎。 痛不欲生。 就在他举手无措，快要失去知觉时，忽而，一道灵力从天而降。 伴随着老者的声音：“魔尊，手下留情。” 刷—— 轻盈的灵力落下，桑玄的灵力被打断，竟还被震退了半步。 温如也得以解脱，重重摔落在地，吐血。 桑玄冷然抬眸，一袭仙风道骨的白袍落地，伫立在温如跟前。 正是夜灵宗大长老，叶霖。 “师父，师父。”见到叶霖，温如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他要杀我，救救我，救救……” “你先闭嘴！”叶霖轻声呵斥。 温如只好乖乖闭上了嘴巴，躲在自家师父身后。 叶霖看了眼对面的桑玄，道：“魔尊，他罪不至死，你就放过他吧。” 桑玄冷笑：“原来叶霖仙尊不是不知世事，只唯有大徒弟有难的时候，才会出手啊。” 至于汐儿那个小徒弟，哪怕已陷入困难，四面楚歌，他也不管不问。 这个师父，可真称职呢。 他的言外之意，叶霖自然也听得懂，便简短解释了一句：“汐儿在渡劫，我无法插手她的事。” 渡劫…… 这么说，汐儿也来自于上位面？ 桑玄问他：“汐儿为何性情大变？” 他想，叶霖一定知道其中缘由。 “说来复杂。”叶霖不愿说太多，“总之，希望你务必陪着她，渡过此劫，她的生死危难，可都掌握在你手里了。” “请仙尊指点，我要怎么做才能为汐儿化解困境？”这是他最在意的。 “你陪着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她，如此即可。” “……知道了。”桑玄应声。 就算旁人不说，他也会一直陪着汐儿，若汐儿会深陷泥潭，大不了他也一同入地狱。 只要她在，他无惧一切。 叶霖微微点了点头：“汐儿就有劳你费心了。” “至于温如，他毕生修为已被你废除，既然受了惩罚，不如，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商量、恳求的语气。 桑玄瞥了温如一眼：“看在仙尊的份上，这条命暂且给你留着。” 言外之意是，他随时会再去取。 说完，桑玄与叶霖说了句“告辞”后，便离开了原地。 叶霖转过身，用灵力将温如胸口的血止住。 温如脸庞恢复了些血色，还不甘心：“师父，为何要放过那个妖孽？” “温如。”叶霖正色道，“为师说过，不准插手他们的事，你是将为师的话当作耳旁风了吗？” “不是。”温如哭诉，“我是怕师妹被妖孽蒙骗，实在坐不住啊！” “汐儿的命数自有天定，你若频繁插手，扰乱了她的命数，恐会害她永无轮回。” 温如不语。 因为他坚信，那妖孽才会影响师妹的命数，害了师妹。 可师父，偏偏还要撮合他们在一起。 到底安的什么心？ “你再执迷不悟，以后，为师就不再顾你的死活了。”叶霖也快失去耐心了。 “师父，徒儿知道错了。”温如只好认错，“徒儿以后听你的话就是了。” 嘴上认错，心里却不服气。 他不会放弃的。 桑玄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能安心！ …… 大婚当天晚上，寝殿的烛火为虞子汐留了一夜，然后，虞子汐一夜未回寝殿。 第二天，上神殿上上下下全知道了，私下都在议论、讥笑。 “你们知道吗，昨晚魔尊独守空房了。” “哈哈哈，尊主本来就不喜欢他，是他恬不知耻要来倒贴。” “有本事倒贴，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是啊，谁让他欺负三皇子的。” “等着吧，这只是开始，以后，他的好日子还多了去呢！” “哈哈哈……” 而虞子汐，则像往常一样，把自己关在修炼塔里继续修炼。 清晨，外面来了位弟子：“尊主，魔尊叫你去共用早膳。” 虞子汐：“知道了。” 结果，寝殿那边，桑玄等到了从早上等到了中午，她也没来。 路过的上神殿弟子，都在暗暗嘲笑他，时而偷偷议论几句： “尊主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在给他下马威呢。” “呵，那都是他自找的，怪得了谁？” “嘘……你们还是小点声吧，别让他听见了。” “听见了又能怎样？一个倒贴的妖孽罢了，在我们上神殿，连狗都不如！” “嘘……” 终于，寝殿里的丫鬟看不下去了，便好心劝她道：“尊主事务繁忙，恐怕不会来了，您先自己吃点吧。” 桑玄望着一桌子菜，却没半点食欲：“不必了。” “既然她忙，我给她送去就是了。” 他倒不是执着着非要见到汐儿。 只是，得找个机会接近她，看看她的脉象，才能知道她是因何性情大变，然后对症下药。 望着桑玄离开的背影，小丫鬟呢喃道：“魔尊对尊主还真好。” 以前，她听闻魔尊残暴嗜血，无恶不作，今日一见，竟也有似水柔情的一面。 又长得这么好看。 倒是一点也不输三皇子呢。 他跟尊主在一起，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 上神殿，书房。 虞子汐正在翻阅古籍，入神着，外面便又来了个弟子。 通报道：“尊主，魔尊给你送午膳来了。” 虞子汐微微蹙眉，露出嫌恶之色：“让他滚，非召不要再来烦我了。” “这……” “怎么，没听清我的话？” “……是。” 第309章 他像一个魔咒 那弟子退了出去，将话带给了桑玄。 听着他的话，桑玄淡淡注视着紧闭的殿门，问道：“汐儿每日都这样废寝忘食吗？” “上神殿刚建立不久，事端又多，尊主当然繁忙了。”那弟子看了看他，打发道，“所以，还请魔尊以后别再来叨扰尊主了。” “尊主她，大概率是无暇见你的。” 桑玄没与他争辩，将饭盒交给他：“劳烦你，叮嘱她按时吃饭。” “行吧。”看在他一片好心，那弟子也没拒绝。 “还有。”桑玄又嘱咐，“让她晚上早些回寝殿歇息，别累着了。” “知道了，知道了。”那弟子开始不耐烦了。 这些话，就算没人吩咐他也会嘱咐尊主的，何需一个外人来管？ 叮嘱完了，桑玄没多逗留，便转身离开。 恰好这时，见上官清幽迎面而来。 那弟子上前去迎接清幽，面带笑意：“上官统领，您来了，快请，尊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嗯。” 清幽点点头，与桑玄擦身而过的时候，脚步、目光停滞了一下。 看了他一眼，便一言不发地进去了。 桑玄侧目看了看清幽的背影，心生狐疑。 以前，清幽君炎兄弟二人都是形影不离、成双成对地出现在汐儿跟前。 单独召见，定是有要事吧。 算了…… 现在看来，这些他也无权过问。 另一边，清幽入了内殿，低身行礼：“主人。” “不必多礼。” “主人。”清幽直入正题道，“我查过了，下一次荧惑守心就在两年之内，至于具体何时，我还在继续勘察。” 现在，还不能给主人一个准确的答复。 虞子汐：“……嗯。” “四大神器缺其三，献祭品也还不知是何物，我们还任重道远呢。” 现在，她手中只有四大神器之一的明王印。 “主人不必着急，还有两年时间，清幽会竭力助你准备好这一切的。”清幽温声道，“况且，斩虚鼎就在魔尊手中，主人只要开口问他要，他会给你的。” “嗯。” “不过。”清幽心中还有顾虑，“咱们这术法凶险复杂，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坏事，主人切记，不要告诉他斩虚鼎的真正用途。” 否则，桑玄就不一定会给了。 “我知道。”不用他说，虞子汐也知道这件事要保密。 事成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这时，清幽瞥了眼刚刚下人送进来的饭盒，轻笑道：“主人还未用午膳吧？” “嗯。” “桑玄亲手忙活了两个时辰，一片心意，主人还是不要辜负了吧，不妨尝尝。” 虞子汐没说话，垂眸，勉强吃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入口即融入舌尖、心底。 还跟以前的味道一样。 一点没变。 仿佛瞬间勾起许多回忆。 想起还在夜灵宗时，他整日黏着自己，叮嘱她按时吃饭， 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主人。”见她面色异常，清幽问道，“你怎么了？” 虞子汐这才回过神来：“没事，我不饿。” 她将饭盒丢至一边，下令：“来人，拿下去，把这个拿下去！” 似乎在丢一个禁忌品。 心慌，意乱。 “是。” “以后，别再让他亲自下厨了。”虞子汐又道，“也别让他来见我了！” 脸上，皆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那些记忆就在心底，她若不触碰还好，一旦重温，便如毒瘴、魔咒，狠狠缠绕她的心脏，钻入她的血液，一发不可收拾。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 过往种种，她只想烂在心底！ 清幽站在对面，自然能看出她情绪有些失控，只觉得奇怪。 主人这是怎么了？ “主人。”他柔声开口，“他也是一片好心，你……” “别说了。”虞子汐不想再听见这个名字，“我累了，你下去吧。” “是。” 犹豫了一下，清幽还是退了出去。 虞子汐却越来越心神不宁，手掌一用力，折断了手中的墨笔。 她的情绪，总能被那个妖孽左右。 “桑玄，你若继续在我眼前纠缠不休，那我也只有杀了你了！” 杀了他，自己就不会总再午夜梦回，梦回与他经历的种种，去过的地方，梦见他笑颜如花，梦见他在自己耳边轻语，呢喃。 她想忘记。 甚至恨，为何自己没有失忆，还要记得这不堪回首的往昔。 这一切罪魁祸首，都是他！ 只要杀了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 温如被叶霖带回竹仙居，疗伤了一天一夜后，才勉强保住了性命。 不过，他一身修为也废了。 叶霖让他待在禅房中，道：“今后，你就在这静思己过，修生养息吧。” “师父，你这是要关我禁闭吗？”温如着急道。 “你若这么想，也可以。” “不。”温如摇摇头，“最大的罪人明明是他，您为何要惩罚我？” “温如！” “师父。”温如拉住叶霖的衣角，恳求，“徒儿知道错了，况且、况且徒儿现在已是废人一个，您就别再关徒儿了！” 他不想待在这。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师父……” 最后，他还是没能拉住，眼睁睁看着叶霖出去，拂袖在屋子四周设上了封印。 温如越发心急了，不断拍打着封印：“师父，不要，别关我！” “师父，你当真要对徒儿如此无情吧？” 隔着一道门，叶霖道：“等你何时真正心平气和，自然就能出来了。” 这封印，不是用来困住他的身体的。 而这些话，温如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师父，你放我出来，放我出来！” 啪！啪啪！ 他不停拍打着门，也无济于事，最后，连门外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师父走了。 温如无力瘫倒在地上，一脸颓丧：“师父，你为了包庇那个妖孽，竟不惜限制我的自由，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他不明白。 他明明都是为了师妹好，师妹不理解他也就算了，现在，连师父也要跟他对着干。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桑玄。”他望着窗外的风景，“等着，我绝不会放过你！” 他一定会出去杀了那个妖孽！ 第310章 他什么也不是 上神殿，寝殿。 桑玄从天黑等到天明，烛火都燃尽了，她还是一夜未归。 早上，他去偏殿找虞子汐，结果与昨天一样，吃了个闭门羹。 这时，弟子跑来催促他：“三皇子在等着您呢，快去给他解毒吧。” “嗯。” 他便去了云枫寝殿，割了血给他入药，全程不跟他搭一句话。 也无视了云枫仇恨的眼神。 终于，云枫忍不住先说话了：“你接近汐儿究竟是什么目的？” “她是我娘子，我对自己的娘子能有什么目的？”他头也没抬一下。 “你……” 听到“娘子”这个称呼，云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不知道，毁人姻缘是十恶不赦之罪吗？” 这妖孽横刀夺爱，良心不会痛吗？ 桑玄没放在心上：“她本来就是我的人。” “呵。”云枫只觉得可笑，“那她最难过的时候，她陷入困境的时候，你在哪？” “桑玄，是你选择了离开她，现在又死乞白赖地回来，拆散我与汐儿，我怎能容你？” 杀了他，都难解心头之恨！ 桑玄不以为然：“你明知汐儿并不喜欢你，又何苦自欺欺人，维持这段终会是悲剧的纸上姻缘？” “你胡说！”云枫听不下去了，“汐儿是在乎我的，她是在乎我的……” 桑玄只觉他好笑：“汐儿还在不在乎我，我不知，但她……自然是从未在乎过你。”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云枫最后一点耐心和期盼。 “你给我闭嘴！”他瞬间恼怒，一掌朝桑玄面门横劈过去。 带着恨意。 刷—— 谁知，掌风未落在桑玄身上，他反被桑玄的灵力掀翻。 云枫随即吐血，欲爬起来，却被一脚踩中胸口，动弹不得。 耳畔，响起桑玄冷冽的声音：“云枫，我想你可能还没弄清楚一件事。” “现在，是你靠着本座的血续命，而非本座摇尾乞怜，要求着给你疗伤。” 他待汐儿耐心十足，并不代表他在上神殿就会逆来顺受，为人鱼肉，任人凌辱。 现在，该是云枫求着他才对。 四目相对，云枫竟觉脊梁骨一阵阴寒：“你要杀便杀，不必废话！” 他不屑于求任何人。 “放心，我不会杀你。”桑玄淡然一笑，“我还得靠你留在汐儿身边呢。” “你……” “告辞了。” 说完，桑玄懒得继续跟他纠缠，拂袖离去了。 许久，外面的侍女才进来，将一脸狼狈的云枫从地上扶起来。 “殿下，他真是欺人太甚！”侍女都看不下去了。 “但他说的也没错。”云枫无奈笑笑，“我现在，还不是靠他的施舍活着。” “与其如此，倒不如死了算了。” “殿下，您可千万别这么想。”侍女规劝道，“您的安危，牵挂着蛇人族的荣耀，关系到上神殿的存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若有闪失，想必尊主也不会放过那个妖孽。” “我知道……”云枫无奈叹气。 他死了，只会便宜了那个妖孽，让那个妖孽高兴。 所以，他一定会好好活着，陪着汐儿，助她成就大业。 “殿下，那妖孽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这口气咱们怎能忍？” “我还能如何？”云枫也没办法，“他是魔尊，如今又娶了这修真界地位最高的女人，我……又能奈他何？” 侍女都不甘心：“奴婢去将这件事告知尊主，让她来……” “胡闹。”云枫坚决否决了，“我一个大男人，怎能学闺阁女子告状？” “可是……” “我与他的恩怨，我们自己解决。”云枫正色，“汐儿事务繁忙，就不要给她增添烦恼了。” 若这点事情都要汐儿来帮，他也不配做汐儿的助手了。 “难道，殿下就这样忍气吞声吗？” “当然不会。”云枫脸上多了一丝狠厉，“所有失去的，我都会加倍让他还回来！” 这个梁子已经结下了，自然是不死不休！ …… 虽然云枫交代过了，不要声张，但几个侍女气不过，还是去告知了虞子汐。 午时，虞子汐便来拜访云枫。 云枫受宠若惊，便若无其事道：“一点琐事罢了，我自己解决就是。” “嗯。”虞子汐没多说什么，“以后，你尽量不要去招惹他，若他招惹了你，尽管反击就是。” “好。” “尊主。”一旁的侍女忍不住插话，“那也要……我们殿下能是他的对手啊。” “闭嘴，别乱说！”云枫呵斥道。 “是。” 那侍女只能乖乖闭上了嘴巴。 虞子汐道：“若他目中无人，你告知我，我自会让他付出代价。” “嗯。”云枫不愿说太多，“我与他不过一些私人恩怨，汐儿不必担心。” “只是……我觉得那妖孽心思深沉，把他留在你身边的话，实在危险，你还是想个办法，趁早把他打发走吧。” 他自己受点委屈没什么，就怕那妖孽野心勃勃，算计汐儿。 虞子汐却没有那个意思：“魔族势力若能笼络，于我有助，至于他……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云枫摇摇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怕他工于心计，背地里算计你！” “不会。” “为何不会？” 顿了顿，虞子汐才说出这句话：“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和桑玄相处、相恋多年。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喜欢桑玄了，但也了解，他秉性纯良，不屑于虚伪暗算。 “你……”听她这么说，云枫无奈笑笑，“你对他还是挺了解的。”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啊。”云枫还不放弃，“说来，你们也有三年未见了，三年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人，你怎知他又和当初一样，对你没有……” “行了，云枫。”虞子汐不想在听，“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不敢，我……”他欲言又止。 想说：我只是担心你。 但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身份，也没什么资格能说这句话。 是啊…… 桑玄与汐儿好歹还有曾经，而他，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是。 第311章 我可是你夫君呢 “我自己会小心，你也不必多虑。”言外之意，她意已决，不会轻易改变。 云枫有点失落。 虽然早知自己劝不动她，但，没想到她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 “我还有事，先走了。”丢下这句话，虞子汐便离开了。 云枫沉默半晌，脸色阴沉地坐在床边，捏着拳头，气不打一处来。 桑玄一日不走，他一日难以安心！ 虞子汐刚离开云枫寝殿，就从远处来了个侍女，道：“尊主。” “何事？” “魔尊他病了，要你回去看看他。” “病了？”她半信半疑，“什么病？” “风寒。” “一点风寒也来叨扰我？”虞子汐秀眉微蹙，没太在意。 而且，八成是装的吧。 侍女便将桑玄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她：“他说，如果见不到你就茶饭不思、坐立难安，比死还难受。” 茶饭不思，坐立难安？ 虞子汐冷冷一笑：“一天天的，这妖孽戏还真不少。” “那……” “罢了，我就去看看，他到底想搞什么鬼。” …… 寝殿。 桑玄坐在床边，正忐忑不安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她来了。 连忙一溜烟上了床，将被褥紧紧捂在身上，听见脚步声逼近，便开始掩唇咳嗽：“咳，咳咳……” 虞子汐刚踏入内殿，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声声不停。 走近了些，只见桑玄躺在榻上，掩着唇，咳得天昏地暗。 那张妖孽绝尘的面庞，也覆上了惨白。 “咳咳，汐儿……”见她来了，桑玄眼眸一亮，“你可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还没一秒钟，就被之无情甩开。 “咳咳……” “你叫我回来做什么？”她问。 “我都病成这样了，你不应该回来看看我，关心关心我吗？”他语气温温柔柔的，还带着些委屈嗔怪，“再怎么说，我可是你夫君呢。” “病了就找大夫，我又不是大夫，你找我又有何用？”她面不改色。 “那、那你还不是来了？”桑玄道，“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吧？” 虞子汐没说话，摸了摸他的额头。 滚烫…… 但，一眼就能看出，是故意用灵力制造出来的滚烫。 装病装的也太不走心了点。 不过，她好不容易见桑玄一次，倒不如借此机会跟他说说正事。 于是，虞子汐看破不说破，接过一旁侍女手中的汤药，说：“我来。” 她顺势坐在床边，将汤药吹冷了，亲手喂到桑玄嘴边：“来，张嘴。” “唔……” “烫不烫？” “不烫。” “再喝点吧。”她的语气竟温和了下来，“喝了些药，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桑玄有些不适应。 但还是心生欢喜，笑道：“娘子，你真好。” 这称呼，让虞子汐猝不及防地变了脸色：“你刚刚叫我什么？” “娘子。” “以后，不准这么叫我。”对于这个称呼，她心里有些抗拒。 “我不这么叫你，那该叫你什么？” “随便。” “那我能不能像以前那样，还叫你师尊？”桑玄试探道。 “不要再提以前了。”虞子汐的脸色阴沉下来，“你就当，我们从未有过以前吧。” 桑玄心底微酸。 怎能当作不存在呢？ 那可是他的全部了。 “那天太匆匆，有些话我没跟你说清了。”虞子汐正色道，“你与我成亲，我不会亏待你，名义上，你我是夫妻，但也只是名义上。” “今后，我们的生活互不干涉，也不必给对方尽任何义务。” “桑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他当然听得懂。 虽然有点失落，但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是他缠着要娶汐儿的，就该接受她提出的一切条件。 “你，可有异议？” “既是我自己的选择。”桑玄云淡风轻道，“那无论你怎么待我，我都不会离开你。” 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 转而道：“你这样做，我也不会感动的。” 桑玄不以为然：“我陪着你，是因为我想陪着你，而非为了感动你。” 他的声音，温柔且坚定。 竟如一泓清泉，流入虞子汐心底，让她覆满冰雪的心微微动容了一丝。 呸…… 她又在想什么？ 无欲则刚，若被男女之情羁绊，她只会继续沉沦、堕落。 “嗯。”她回过神来，“你明白就好。” 这妖孽，还算懂事。 只要他不胡搅蛮缠，没存坏心心思，就这么养他一辈子也无妨。 “好了。”虞子汐转移话题，“我要跟你商量件事。” “你说？” “我想问你借斩虚鼎。” 桑玄怔了怔：“你要斩虚鼎做什么？” 难怪呢…… 他说，汐儿怎么突然对自己温柔起来了。 原来是有目的的！ 虞子汐不想解释：“自有我的用处，你就说借不借吧？” “可以。”桑玄答应，“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两天你没回寝殿，也没理我，我很想你，一个人也睡不着。”桑玄认真道，“所以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夜不归宿了，不要留我一个人在寝殿，好吗？” 他得与汐儿靠近一些，才有机会用灵力查看她的邪魄。 可现在，别说是靠近了，连见一面都难。 “就这个？” “嗯。” “好，我答应你。”虞子汐爽快答应，转而问他，“斩虚鼎呢？” “你还没开始履行承诺呢，就要东西，这样是不是太没诚意了点？”桑玄假装不乐意了。 虞子汐没好气：“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吗？” 他还得寸进尺了不成？ “那你走吧。”桑玄赌气，“反正，我就是死也不会给你斩虚鼎的。” “你……不要不知好歹。” “反正你也不在乎我的死活，那干脆杀了我吧，你不要我，我也不想活了。”他说着话，眼尾已泛起一抹微红。 眸光潋滟，甚是可怜兮兮。 虞子汐：“……” 若别的男子跟她这么无理取闹，她早就一掌杀了。 可此刻，她不仅没有多生气，反而还心头一软。 像是条件反射。 第312章 魔本就无爱 “好吧。”她没有发怒，反而妥协了，“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你得给我一个准信，何时才会把斩虚鼎借给我。” “嗯……”桑玄想了想，“那就一月为限吧，这一个月，如果你能按时回寝殿，好好待我，我就履行承诺，如何？”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当天晚上，虞子汐信守承诺，回了寝殿。 这消息不一会就传遍了上神殿，很快，也传入了云枫耳朵里。 云枫既难过又生气，可他也无法改变什么。 只能派些人在寝殿外面盯着，盯着桑玄的一举一动。 …… 晚上。 烛火前，虞子汐翻阅着古籍，一言不发。 倏地，桑玄又在她桌案上加了一盏灯火，虞子汐才抬眸注意到他。 她出言：“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也别再来叨扰我了。” “汐儿，你在看什么？”他随口一问。 “我的事你不要过问。” “我只想为你分忧。” “你若真想帮我，就把斩虚鼎给我。” “……咳咳，我先去睡觉了。”他假装没听见，“你也早些歇息。” 斩虚鼎给她，那她岂不又不理自己了？ 不行！ 桑玄上了榻，一只手撑着脑袋，隔着屏风缝隙，注视着灯火下她的脸庞。 他偷偷点了一根安神香。 淡淡的轻烟，不一会就弥漫了整个寝殿。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虞子汐就昏睡在了桌案上。 “汐儿，汐儿？” 叫了两声，没有回应，桑玄才靠近过去，拿下她手中的古籍。 目光，在古籍的内容上停留了一眼，瞳仁中多了一丝错愕。 惊诧之色，转瞬即逝。 他没出声，给她盖上一袭披风。 随即，灵力凝聚掌心，打算去查看虞子汐的魂魄。 刷—— 谁知，灵力刚落在她身上，她双眸骤然睁开，瞬间警惕。 有危险！ 刷—— 周身灵力翻涌，桑玄未碰到她，便反被她的灵力震退。 下一秒，霜华剑出鞘，他还没起身，剑刃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是你。”一看是桑玄，她竟放松了些警惕。 “汐儿，是我。” “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他解释道，“看你睡着了，怕你着凉，想给你加件衣服。” 如果不是嗅到了安神香的气息，她就信了这话了。 “你想暗算我？” “不是。” “这安神香，难道不是你下的？” “我……”被逼问到了这个份上，桑玄彻底无言以对。 气氛紧张，千钧一发，眼看着剑刃逼近脖颈，划出一道血痕。 他索性心一横，抛出一道灵力。 刷！ 灵力拂面，虞子汐顿时觉得晕乎乎的，视线中黑白颠倒。 双目一黑，便不省人事倒在了桑玄怀里。 “汐儿，对不住了。”桑玄搂着她，将她抱上了床榻，盖好被褥。 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忍不住给她多暖暖。 温热的灵力，在掌心流转。 桑玄闭上眼，开始查看她的魂魄，不一会，就发现了异常。 果然！ 汐儿的邪魄之力已完全觉醒，也就是说，她已入魔。 魔是无爱的。 难怪，她明明还记得他，记得他们曾经所有，对他的爱意却已淡化到了冰点。 甚至，转化成了恨意。 这怪不得她。 魔本就是无爱的。 那些庸俗的情情爱爱、饮水之欢，在现在的她看来，不过是过往云烟，无足轻重。 不是她不在乎。 是她没有能力在乎。 但她与别的魔不一样。 她虽生来是魔头，可从小生长在宗门，又被换了魂魄，做过仙尊，救过尘世，赴过大义。 如今…… 如今她找回邪魄，恢复本尊，往后的日子里，只会不断与以前的她割裂、冲突。 直至痛不欲生。 汐儿变成如今这般……是为了救他吧？ 桑玄心生感动，更多的是心疼。 难怪叶霖仙尊要他陪着汐儿。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汐儿。”桑玄握着她的小手，言语中满是疼惜，“只要我还活着，就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他垂眸，蜻蜓点水一吻落在虞子汐额头上，随之，一行清泪落下。 就算汐儿要杀他，他也不会走了。 …… 第二天早上，虞子汐醒来后，揉了揉眉心，还有些晕乎乎。 昨晚，那段被下安神香，被暗算的记忆，已被桑玄偷偷抹去了。 所以她醒来时，一脸懵逼：“昨晚……我是怎么睡着的？” 怎么一觉醒来，就跑到床上了？ “汐儿，你醒了。”桑玄就坐在床边，“我来伺候你洗漱更衣吧。” “不、不用了！”虞子汐捂住衣领，对他莫名抗拒，“你出去！” 这个男人只要一靠近她，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想躲避。 桑玄没说什么，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虞子汐出了内殿，桑玄已做好了早膳，在外面乖乖等她。 她扫了一眼桌上的早膳，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 只淡淡说了一句：“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倒不是别的，就是下意识不想和桑玄太接近，否则，她心里会不安。 生理性的不安。 “汐儿，早上不可以不吃东西。” “我一会再吃。” “人家做了一个多时辰呢。”桑玄眼巴巴地看着她，“你好歹尝一口吧。” “……好吧。” 她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只好挑了个离桑玄最远的位子，坐了下来。 桑玄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故问：“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离我这么远干嘛？” “我不喜欢与人接近。” “那大婚那天，你跟云枫还靠那么近呢。”他洋洋洒洒地开口，语气却酸酸的。 虞子汐：“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咳咳。”桑玄便给她夹菜，面带笑意道，“汐儿，吃饭。” 虞子汐尝了口小笼包，熟悉的味道入口，她出言道：“跟以前的味道一样。” 以前……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他问。 “记得。”虞子汐马上恢复面无表情，道，“但都不重要了。” 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她也不想再回到以前。 桑玄勉强一笑，声音不大：“你觉得不重要的那些事，在我心里，如同珍宝。” 第313章 我们要培养下感情 “别说了。”虞子汐打断了他的话。 不愿再听他那些荒唐之言，起身就要走。 “你还没吃什么东西呢。” “我吃饱了。” “等等。”桑玄叫住她，“汐儿，我能不能问你要个东西？” “什么？” “炎霜莲蕊。” 汐儿虽然已经入魔，但若有凝魂丹，倒是可以让她恢复些心智，稳定她的邪魄。 三年前，他们一起去蛇后遗址取了炎霜莲蕊，作为凝魂丹的必需药材。 而那药材，一直都在汐儿手中。 “炎霜莲蕊……”虞子汐重复了一遍，对这个东西已经快没有印象了。 “你忘了。”桑玄提醒她，“三年前，你带我去蛇后遗址取来的。” “哦。”她这才想起来，反问他，“你要炎霜莲蕊做什么？” 桑玄早早想好了借口：“我刚重凝魂魄，需要这个来温养。” 她便随口答应了：“炎霜莲蕊被我丢去了药阁，你自己去取吧。” “嗯。” 说完，虞子汐就要走。 桑玄：“等等。” 她回过头，只见桑玄将羹汤端至她面前。 她不由得蹙眉：“我说了，我吃饱了……” “再附加一条要求。”桑玄看着她，“以后，你每天都要陪我用早膳。” “你不要得寸进尺。” “嗯……我们现在是夫妻，还要共度百年，并肩作战，总得抽空培养下感情。”他说的头头是道，“总不能，余生都对着一个陌生人吧？” “行了！” “那……” “食不言。”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但也立即让他闭嘴。 桑玄心生欢喜，已经很满意了。 就这样，两人在沉默中共度了早膳，相处还算和谐。 早膳过后，桑玄独身去了药阁。 药阁的守卫、药童见了他，还是低身行礼：“魔尊。” “魔尊，您来药阁做什么？” 就算魔尊倒贴他们尊主，那也是魔尊，他们也不敢当面得罪。 表面上，还得恭恭敬敬的。 桑玄：“我来取炎霜莲蕊。” “取药材啊。”药童倒是热情，“那您等等，属下去找来给你。” “嗯。” 药童去忙活了一会，翻墙倒柜，终于，将尘封了三年的木盒抱了出来。 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当着桑玄的面打开。 里面，躺着一株暗紫色的炎霜莲蕊，尽管已尘封三年，依然透着光芒。 这时，后背传来云枫的声音：“慢着！” 守卫们抬起头来，纷纷跪下行礼：“三皇子。” “三皇子，您需要什么跟属下们说就是，属下们给您送去，何需亲自跑一趟呢？” 这态度，显然比刚刚好了许多。 “我也是冲着炎霜莲蕊来的。”云枫瞥了一眼他们手中的药材，“这药材尘封三年，担心你们找不到，我便自己来了。” 他知道，三年前汐儿取炎霜莲蕊，是为了救桑玄的性命。 这药材，是桑玄的救命药材吧？ 那他偏偏不让这妖孽如愿！ “啊？”他们为难了，“可……炎霜莲蕊就这么一株啊，魔尊他……” “魔尊，你也要这炎霜莲蕊？”云枫还假惺惺地看他一眼，“那对不起了，就这么一株，我有急用，你还是自己去寻吧。” 说罢，就抢下了药童手中的木盒。 刚要走，就被桑玄拦住：“三皇子是不懂先来后到这个道理？” “呵。”他不屑一顾，“药阁由我负责，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拿走任何东西，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先来后到？” 他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 “三皇子。”桑玄面无波澜，“道理听不进去的人，可是会吃苦头的。” 明明语气淡淡，可每一个字都颇具威压。 “好啊。”云枫才不怕被他吓唬，“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站在原地受我三掌，我将炎霜莲蕊拱手相让就是。” “没这个必要。” “那告辞了。”云枫不多言，抱着木盒就走。 还没走两步，就被桑玄的掌风掀翻在地，随即，木盒被抢了去。 “啊……” 耳边，传来了桑玄的声音：“我有手有脚，为何要站着让你打？” 言外之意：难道，我就不能打你吗？ 云枫气得脸色铁青：“妖孽，你敢偷袭我？你给我站住……” 等他重新爬起来时，桑玄已经扬长而去了。 气不打一处来。 “三皇子，你、你没事吧？”药童们都来搀扶、关切他，“没伤着吧？” “殿下，你怎么样了？” “没事。”他瞪着桑玄离开的方向，还不太甘心。 刚刚，虽然只是瞬间交手，但他也能感觉到，那妖孽的灵力深不可测。 太危险了…… 这么一个实力如无底洞的魔头，留在汐儿身边，就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不行，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 桑玄回了寝殿，将角落处的偏殿隔开一间密室，架上了炼丹炉。 凝魂丹大概需要一个月才能成，以他的实力，半月之内应该能成。 前提是不出差池。 他将药材依次丢入炼丹炉，开始控火、融合，炼制。 每一个步骤都小心翼翼，生怕出错。 毕竟，这药材只有一份，倘若出了差错，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偏殿外，云枫偷偷摸摸地跟了上来，见那殿门紧闭，还上了结界，更加疑神疑鬼了。 不过是炼制丹药，搞得这么神秘。 再靠近一些，他觉察到，内殿中的灵力波动很不一般。 那股力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对劲…… 他到底在做什么？ 放心不下，云枫便想进去看个清楚。 他一步步靠近偏殿，灵力在掌心汇聚着，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刷—— 刚碰到殿门，突然，内殿中飞出一道灵力，将他凌空震飞了出去。 砰！ 重重落地，云枫吐出一口鲜血，还在气头上时，里面传来了桑玄的声音：“再擅闯人皇寝殿，我就替汐儿将你当罪论处了。” 警告的语气。 若不是看在汐儿的面子上，这只蛇人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云枫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殿门道：“妖孽，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你什么把柄，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第314章 不是你不让我走吗 云枫走了后，整个庭院都安静了，不知不觉，已至日暮。 刷—— 袖口中，飞出一只灵鼎。 桑玄腾出一只手来，浑厚、幽暗的灵力灌入灵鼎之中。 灵鼎悬浮在炼丹炉上空，不断往炼丹炉中输送灵力、淬炼。 随即，他将炼丹炉收入储戒中，加上封印。 这样，他便能随时观察丹药炼制进度，也不用自行天天守着。 半个月后将之取出，即可。 忙完后，他看了看外面已暗下来的天色，想着，时候不早了，汐儿也该回来了。 他离开了偏殿，回了寝殿，才发现，虞子汐竟然还没回来。 都过了戌时了。 正此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他急忙奔出去迎接。 只见……步伐摇摇晃晃的汐儿，被两三个侍女搀扶着，缓缓步入庭院。 “汐儿。”靠近过去，扑面而来的酒味有些刺鼻。 他秀眉微蹙，望着她通红、迷离的脸蛋，担心道：“她喝酒了？” 汐儿从前从不沾酒水。 而且，她一杯就倒。 “尊主今日心情不好，便多喝了一些，没想到喝完就不省人事了。”侍女解释道。 桑玄面露心疼，要去扶她，几个侍女却阻拦他道：“还是我们来吧。” “尊主不喜欢被男人触碰，你……” 话还没说完，桑玄已将虞子汐打横抱起。 “嗯……”听见动静，虞子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侍女们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 完了。 尊主醒来，若是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抱着，这男人的手恐怕要断了。 但她们已经来不及阻止。 只能暗暗在心里为桑玄默哀。 眼睁睁看着，虞子汐睁开眼，恢复了些许神智，晕乎乎的视线在桑玄脸上定格。 意外的，竟没有大发雷霆，没有将他推开，反而露出笑意：“桑玄，是你啊。” 朦胧的眼眸中，满是欢喜。 桑玄：“嗯。” 也觉察到了，她神色、态度的细微转变。 “我……我好困啊。”她轻轻勾住桑玄的脖子，半清醒道，“我们回去睡觉吧。” 这亲昵的举止，温柔的声音，让几个侍女大为震惊。 她……不仅没有砍了桑玄的双手，还主动抱他，跟他撒娇。 尊主这是被夺舍了吗？ 桑玄温柔应声：“好。” 随即，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在侍女懵逼、凌乱的眼神中，回了寝殿。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半晌也回不过神。 “你们说，尊主是不是疯了？” “谁知道呢？魔尊长得那么好看，若是我，我早心动一百回了。” “咳咳，是啊。” “别乱说，尊主又不是寻常女子，怎会被男女之情所困？” 尊主今日的举动，显然是不正常的。 …… 入内殿，桑玄将虞子汐抱上了榻，轻轻给她盖好了被褥。 “桑玄，桑玄。”她拉住他的手臂，嘟囔道，“不准走，别走……” “你，不讨厌我了吗？”汐儿突然对他态度转变，他还有些惶恐。 “讨厌你？我为什么要讨厌你？”虞子汐的小脸红扑扑的，对他笑着，“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这话，仿佛回到了从前。 桑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握住她的手，用灵力查看了下她的邪魄。 错愕。 怎么会…… 她的邪魄，竟然又恢复到从前那样稳定，能被她自主控制。 也就是说，从前的汐儿回来了？ “桑玄。”怕他跑了，虞子汐紧紧攥着他的手臂，半迷糊半清醒着，“前几日是我苛待你了，你别生气，嗯……” 话没说完，就被桑玄一把抱住。 略微颤抖的手掌，便能让虞子汐感觉到，他既激动又不可置信。 “汐儿，你没事就好。”他欣喜若狂，“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你是在担心我吗？” “嗯。” “我没事的。”她声音温柔如水，“就算我忘了所有人，变成十恶不赦的魔头，也唯独不会忘了你。” 听着她的声音，桑玄的眼眶不经意间就湿了。 “就算你不记得我了，厌恶了我，我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虞子汐破涕为笑。 笑意不达眼底，带着酸楚。 她垂眸，握住桑玄的手，望着他手掌中还未愈合的伤痕，心疼又内疚：“疼不疼？” 这伤，是她亲手造成的。 “不疼的。” 他回答轻快，却让虞子汐鼻尖一酸：“对不起啊……我不想伤你的，真的不想的，你可不要因此生我的气。”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哪有这么容易生气？”他轻笑。 “其实，这三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对你的喜欢，也从未淡过。”她还是晕乎乎的，断断续续说出这些话，“桑玄，是我对不住你，我那样待你，你还愿留在我身边……” “你没有对不住我。”桑玄打断她的话，“只要你好好的，就算杀了我我也愿意。” “不许、不许说胡话！”虞子汐伸出食指，捂住他的唇。 这话，不吉利。 “好。” “嗯，乖。”她笑笑，顿时觉得更晕了，勾住桑玄的脖子，吻了上去。 然后，顺势将他推倒在榻上。 月色如霜，一夜旖旎。 …… 翌日，清晨。 桑玄已苏醒了许久，注视着枕边还在熟睡的人，出神。 唇角，挂着一丝浅浅笑意。 不过，他总觉得汐儿的转变太快，心里还有些不安。 灵力在掌心中凝聚，轻落在虞子汐身上，以查看她的邪魄。 异样…… 不对！ 刚发现异常，虞子汐便睁开眼，第一眼……便对上那张妖孽绝尘的脸蛋。 忽然一惊：“啊，你怎么在这？” 她瞬间清醒，若不是只着一件肚兜，就差从床上跳起来了。 坐起身，警惕的冷眸瞪着对面的人。 他也只着一袭单衣，衣领袒露，能隐约看见他白皙、性感的锁骨。 以及……锁骨上的吻痕。 羞耻的痕迹。 他墨发散落着，面庞粉嫩，朱唇勾人，活脱脱一个蛊人魂魄的妖孽。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她有点慌。 还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道：“不是你把我按倒的吗？” 昨日，他甚至都还来不及反抗呢。 第315章 圆房了 虞子汐愣住了，宛如晴天霹雳落顶。 她……把他按倒的？ 见鬼吧！ 她揉了揉眉心，闭上眼，脑海中逐渐浮现昨夜的画面。 一幕幕，让她自己都惊了。 昨天晚上，她好像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回到了寝殿，迷迷糊糊拉着他，然后…… 后面发生什么，她就不记得了。 脑海中、心里顿时一团乱麻。 完了…… “汐儿。”桑玄关切道，“你怎么了，头还疼吗？” “别碰我！”虞子汐嫌恶地甩开他的手，“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昨天的事，实在太无脸见人了。 她怕她会忍不住杀了这妖孽！ 桑玄怔了怔：“可是，你给我衣服都撕了，我这样光着出去不太合适吧？” 虞子汐：“……” 衣服都给撕了？！ 她这么野的吗？ 抬起头定睛一看，一身单衣更衬他身形瘦弱。 墨发披散，白嫩修长的手攥着被褥，水汪汪的大眼睛睁着。 破碎，令人心生怜惜。 这么出去……不引人注意才怪。 就算她不在意这妖孽的颜面，她自己也是要面子的。 算了。 虞子汐快速穿好了衣服：“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套衣服来。” 起身的瞬间，腰身如同断了般，火辣辣的疼。 桑玄看着她的背影，心生疑惑。 奇怪了。 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又恢复像原来那样了。 难道，只是酒后才会那样？ …… “借衣服？”君炎惊诧地看着虞子汐，“给谁借的？” “这个不重要。” “当然重要了。”君炎倒是很有原则，“我的衣服可不是谁都借的。” “别废话。” “那你……” “好了，君炎，不准跟主人顶嘴。”清幽温柔打断了他们的话。 将叠好的、干净整洁的衣服递给她：“主人，这套衣服清幽从未穿过，你若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是衣服就行。”虞子汐接过衣服，就匆匆走了。 君炎和清幽相对视一眼，小声道：“主人这衣服，究竟是借给谁的，该不会是那个蛇人族三皇子吧？” 清幽：“应该不会。” 主人对云枫没有男女之情，平日里也保持距离、分寸，不会这么亲近。 这衣服，该不会是给桑玄的吧？ “难不成，是主人跟桑玄和好了？”君炎猜测道。 “有可能。” “那太好了。”君炎反而替她开心，“希望他们别再吵架了。” 虽然主人和桑玄在一起，他心里也会有一点点吃醋，但……如果主人不喜欢他，非要选一个别人的话，他宁可那个人是桑玄。 也是当天。 虞子汐寝殿外的守卫们，都看见桑玄从寝殿出去，换了一身新的衣服。 虽然衣冠整齐，但脖子上的红痕太显眼，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守卫们纷纷惊诧，小声议论着：“尊主这是和魔尊圆房了吗！” “嘘，小声点……” 尊主与魔尊成亲时，态度敷衍冷淡，显然是没什么感情的。 没想到啊。 竟然这么快就圆房了。 一天内，这个消息传遍了上神殿，上上下下八卦不断。 自然，很快传到了云枫耳朵里。 云枫叹息：“意料之中的事。” 其实，汐儿对桑玄从来都不一般，只是未曾表露罢了。 而且，他也没什么资格难过。 他什么也不是。 “殿下。”侍女却替他鸣不平，“尊主这么做，对你太不公平了。” 明明殿下才是先来的人，陪着尊主那么多年，到头来却喂狗了。 “没有什么公不公平。”云枫淡淡道，“汐儿，也从来不欠我什么。” 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殿下，你别难过。”另一个侍女安慰，“尊主也是为了笼络魔族势力，要不然看都不会看他一眼，依我看啊，等他没了利用价值，也就被抛弃了。” “是啊，一个妖孽罢了，对殿下还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别乱说！”云枫打断他们的话，“是我的，怎样都会是我的，不是我的，也强求不来。” 他不后悔。 他会像以前那样，守护着汐儿，为她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为了汐儿，他什么都能做，什么都不怕。 只怕…… 只怕她真对桑玄动了心。 “汐儿。”他楞楞地望着窗外，低声自语着，“认识这么多年，我是越发越看不透你了。” 还或许，他从来没有了解过汐儿吧。 上神殿流言纷纷。 虞子汐身边的人虽然嘴巴严实，但，她也难免听到了些风声。 她知道后，身边的侍从急忙谢罪：“尊主恕罪，都是些无中生有的流言罢了，属下这就……” “不必了。”虞子汐倒不在意，“他们乐意传，就让他们传吧。” 传出去，他们夫妻和睦，也更有利于魔族效忠于她。 她没什么损失。 “是。” “不过……”另一个侍从有点担心，“就怕这些流言是魔尊心怀不轨，故意为之，想以此……” 虞子汐：“他不是这种人。” 桑玄是什么样的人，她再了解不过了。 就算人心会变，反正她也再不会付出真心，便不会受伤害。 …… 桑玄独自在寝殿，握着墨笔，还在想着昨晚发生的事。 邪魄虽然封印了汐儿的情根，让她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但……汐儿实力这么强，这封印未必就十分牢固。 或许偶尔，也会露出缝隙来。 不妨再试试看。 这天，他一直等到子时，虞子汐才回来。 回了内殿，看见他就坐在那等着自己，虞子汐有些意外：“你还没睡呢？” 都这么晚了。 桑玄：“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她马上找借口：“有些琐事，今日回来的晚了一些，你不会在意吧？” “嗯……偶尔一两次可以不在意，但汐儿可不能天天这样。” “知道。” “那个。”他开始转入正题了，“昨晚的事我跟你道歉。” “不必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昨晚的事。”她还在强作镇定。 桑玄给她斟了一杯酒：“这杯桃花酿，就当我给你赔礼道歉了。” 说罢，先将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虞子汐愣住：“你什么意思？” 还想让她……像昨天晚上那样“发酒疯”呢？ 第316章 我还能害你不成? “赔罪啊。”桑玄故意装傻，“你若是原谅我，就喝了这杯酒。” “不喝。” “那是不肯原谅我了？” “昨晚的事我已经忘了，你也别再提起。”她只想当这件事不存在。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还是，你不胜酒力，不敢喝我这杯酒？”他故作激将。 “怎么可能？” “那……” 他还没说什么，虞子汐就接过那杯桃花酿，一饮而尽了。 烈酒入肚，很快，她开始晕晕乎乎，脚步也趔趄了一下。 好晕…… 桑玄去扶她，被她一把推开：“别碰我。” 脸颊上的红晕，越来越深，头越来越晕，她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她看着对面的桑玄，莫名烦躁抗拒，便道：“今夜你睡外面。” “可你……” 刷！ 他还没说完，就被虞子汐一掌推出了门外，只听见“啪”的一声，房门也顺带关上了。 他被关在了外面。 还有点懵。 刚刚，汐儿很明显已经醉了，但也没像昨晚那样，态度突然转变。 看来，饮酒不一定是能唤醒她的方法。 是他草率了。 看来，他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殿外的守卫，只偷偷用余光看了看桑玄，偷偷相对视一眼。 闺房情趣…… 这，应该是闺房情趣。 他们马上站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桑玄没再去打扰她，只叫了两个侍女进去，叮嘱他们好好照顾汐儿。 …… 晚上，虞子汐躺在榻上，揉着还昏沉着的眉心，竟无睡意。 一想到昨晚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昨晚醉酒的是她，主动的是她，可这些，都是她无意识的举动。 那妖孽，分明就是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也就算了，还弄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今日还想让她重蹈覆辙。 真是够了！ 若她刚刚没忍住，兴许就杀人了。 “桑玄，你以为我待你还能想以前那样吧？可惜，我们回不去了。” 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另一边，桑玄在偏殿，点着烛火，还在翻看着古籍。 魔本无爱，无情根， 虽然可以后天长出情根，但比登天还难，几率约摸是千万分之一。 锦歌能让汐染长出情根，那他也能让汐儿重新长出情根。 第二天，鬼魇宗运来了两筐夜玄石。 夜玄石为魔族独有，汇聚鬼魇宗灵气，一年才能结出一筐。 以这灵石辅助修炼，可增涨几十上百年的灵力。 夜玄石运到了后，桑玄便分发给了上神殿弟子，一下子收获不少好感。 对他们来说，这是厚礼。 那些弟子们一开心，甚至都不背地里说他的坏话了。 虞子汐得知这消息后，只小声吐槽：“一点小恩小惠罢了。” 谁知马上，桑玄也差人给她送来一筐。 看着这些成色不错的夜玄石，虞子汐还算满意：“嗯，收下吧。” 不要白不要。 “尊主。”那侍从还带了句话，“魔尊说了，若您中午有空，就与他一同用个午膳。” “知道了。”吃人家嘴，拿人手短，虞子汐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中午，她回了寝殿，午膳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都是她爱吃的菜。 她还是坐在桑玄对面，离得远远的。 “汐儿，我们都这么熟了，你怎么还离我这么远呢？”桑玄没好气道，“怕我会害你不成？” “我坐在哪还需经过你的同意吗？” “不，不用……” 虞子汐随即转移了话题：“谢谢你的夜玄石。” “不必客气。” “不过。”她话音一转，“你这么跟我献殷勤，是不是有事相求？” “我是你夫君，对你好一些是理所应当。” “我说过，我们二人结为夫妻，只是有名无实，所以你不必……” “你说你的。”桑玄不在意，“我要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 在他心里，早就把汐儿当作妻子了。 “你……”她无言以对。 这妖孽，还挺固执。 “汐儿。”桑玄认真了几分，“以前你说过，我是你最信任的人，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我也会在你身边，为你赴汤蹈火……” “以前的话你不必当真。”虞子汐听不下去了，“你只要别背叛我，乖乖听话即可。” 她最讨厌背叛。 其它的，不重要。 桑玄轻笑：“汐儿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不妨陪我出去逛逛吧？” “没兴趣。” 桑玄：“你跟我出去逛逛，我半月之后就给你斩虚鼎。” 虞子汐眼眸一亮。 这条件，听起来还不错。 “成交！”她果断答应。 …… 今日是七夕节，桑玄本想着，带汐儿出去散散心，或许有助于她心结打开，情根恢复。 结果…… 一番折腾后，两人乘着鎏金马车出行，七八个上神殿弟子随行。 那阵仗，不是一般的大。 距上神殿最近的一座城，是凌荒城。 短短三年，这个曾经由九云殿统治的城，竟然变成了一个混杂之地。 人、妖、魔都可在此处居住，经商，来来往往的人，形形色色。 虽然游客、居民混杂，但秩序井然，反倒没有以前那样死气沉沉了。 桑玄做梦也没想到，人、妖、魔能相处得这么和谐。 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她。 马车上了街道，街上的行人皆停下脚步，跪下行礼：“恭迎人皇。” “恭迎人皇！” 穿梭在街道中，大路为她敞开，恭迎声此起彼伏。 桑玄感叹道：“凌荒城的百姓都很认可你。” “是啊。”虞子汐不以为然，“谁都会认可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人，等我对他们失去了利用价值，也会沦落到与当初的九云殿一样，被他们喊打喊杀罢了。” “汐儿，事无绝对……” “怎么，你是想教育我吗？” “我只是想说，九云殿不得民心，是因为暴戾掠夺。”桑玄语气淡淡。 九云殿是自作孽不可活，有今日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了。 “是吗？”虞子汐自嘲笑笑，“在世人眼中，我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但你不会欺凌弱小。” 听到这，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 没错。 凌荒城这些百姓，大多数手无寸铁，也不会招惹她，就算杀了他们，她也得不到什么成就感。 所以懒得费那个心思。 第317章 反正最后都会毁灭 哪一天，若这些人惹到她头上，她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她虽然残暴，但从不屑于恃强凌弱。 不得不说，桑玄还算了解她。 桑玄又道：“其实，并非所有人喜欢你都是因为利益。” 有些人，是真的发自内心喜欢她的。 因为她值得。 值得被所有人喜欢。 恰好四目相对，虞子汐马上移开视线，心里竟有些慌乱。 出言掩饰道：“他们因为什么喜欢我，喜不喜欢我都不重要，我要的，只是绝对臣服。” 只要他们乖乖叩首、顺从，便还是她的好子民。 况且…… 这一切迟早要毁灭，如今的世道如何，人如何，都不重要了。 反正，最后都会化作尘土。 说罢，她看了桑玄一眼：“包括你，也一样。” “无论汐儿做什么，我都会支持汐儿。”他却是很乐意。 “是吗？” “嗯。” “那，倘若我要毁了这个世道呢？” “那我就给你递刀子。” “呵。”虞子汐笑了，“堂堂神尊转世，说出这种话，就不怕遭天谴，被开除神籍吗？” “那又如何？” 前世，他冷静自持，最后却错失所爱，临死都没能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这一悔恨，就是两千年。 这次，他不会让悲剧重演了！ 什么天道？什么神籍？他所在乎的只有她一人。 虞子汐一笑而过。 这些话听听也就罢了，真当大难临头，夫妻也会各自飞的。 一路上，马车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围观。 终于，虞子汐觉得聒噪，下令：“回上神殿。” “刚出来怎么又要回去了？”桑玄阻止道。 虞子汐：“无聊。” “可我想四处看看。”桑玄拉着她的衣角，恳求道，“你就陪陪我吧。” 温温软软的声音，任凭哪个女人听了，都会立马在温柔乡中妥协。 她还无动于衷：“没兴趣。” 桑玄：“斩虚鼎你不要了吗？” 虞子汐：“……” 这妖孽胆子越来越大了，都敢这么威胁她了吗？ 算了…… 不跟妖孽计较。 她便让车夫找了个无人之地，和桑玄一同下了马车。 并将侍从全打发了回去。 回到凌荒城集市，天色已经黑了，虞子汐才注意到，人山人海的集市上，挂着形态各异的花灯、红灯笼。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汐儿。”桑玄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便柔声解释，“今日是七夕节。” “七夕节……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送给你。” 她抬眸，便见桑玄手中拿着一只小狐狸形状的花灯，甚是可爱。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年之景。 也是七夕节，也是只有他们二人，也是这样一个花灯。 她记得她说：“花灯是要送给心爱之人，我不能收，你留着送给你喜欢的人吧。” 那时，她还不知道他的心意，不知道……她心里装的人从始至终只有她。 这些，都是几年前的记忆了吧。 她怎么觉得恍如昨日呢？ “汐儿。”见她半天不说话，桑玄出言，“在想什么呢？” 虞子汐这才回过神，看了眼那只做工精致的花灯，没接：“这个，你还是留着送给你心爱之人吧。” 丢下这句话，便自顾自走在前面。 桑玄淡然无奈一笑，将花灯收起，一言不发地跟在她后面。 好一会，虞子汐才又说话：“凌荒城，跟冰夜城不太一样。” “是吗？” 她点点头：“这里，少了些气氛。” 冰夜城终年大雪纷飞，冰封千里，却要比这个地方多一些温度。 还或许，是她变了？ “那你想回去看看吗？”他问。 虞子汐摇摇头，收回视线：“回去了也不是当年那座城了。” 她也不是当年的她了。 夜晚的风有点大，桑玄给她披上一件披风，道：“逛了一天你也累了，我背你回去吧。” “不用了。” “十日之后，我就给你斩虚鼎。”他马上又提出了交换条件。 虞子汐果断答应：“好！” 桑玄在她跟前蹲下，她主动跳了上去，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背一下罢了，她又不吃亏。 桑玄起身，虞子汐趴在他背上，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熟悉的温热入骨，钻入心肺，让她不由自主放松了些。 又想起那年，也是跟着他逛了一整天，最后不小心把脚扭了。 那时候，她还碍于面子，不愿让他背，最后还是拗不过他。 “师尊。”桑玄出言，“我记得那年你脚扭了，我要背你，你不答应，还要自己跳回去呢。” “那天，我送你的花灯你也没收。” 桑玄的话，又勾起她许多记忆。 欢声笑语此刻却如同魔咒，在他脑子里回荡、萦绕。 甚至让她透不过气。 很难受…… “行了，别说了。”虞子汐闭上眼睛，打断了这个话题，“以前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觉察到她情绪有些激动，桑玄马上改口：“别生气，我不说就是了。” “汐儿……” 他刚说完，虞子汐就从他背上跳了下去，想终止这一切回想。 “桑玄。”她看着他，道，“斩虚鼎给了我，你就回鬼魇宗吧，以后我们也不要再见了。” “你讨厌我？” “没错。”她索性承认了，“所以眼不见为净最好！” “是我唐突了。”他道歉，“如果你不愿回忆往昔，今后我再不提半个字就是。” 今日七夕节，他本想带汐儿出来散散心，回忆回忆他们的曾经。 或许再经历一遍，能勾起她情根苏醒。 是他想错了…… 他这么做，或许只会伤害汐儿。 “不用跟我说什么抱歉。”虞子汐跟他保持了些许距离，“我走了。” “等等……” “别再跟着我！”虞子汐瞥了他一眼，然后，化作一道残影逃离了原地。 “汐儿，汐儿！” …… 凌荒城太大，她以前没有来过，一个人漫无目的，根本不知该去何处。 最后，天色实在太黑了，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她才在一家酒楼落脚。 桌上，放着七零八落的酒坛，有许多已经空了。 饮酒。 她想麻痹自己。 第318章 我们回家 她大概是觉得，只要麻痹自己，就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可以不在意了。 却不曾想，她越是不清醒，脑海中就越是浮现出那个男人的容貌、身影。 以及，与他的过往种种。 挥散不去。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情绪总会被那个妖孽牵动。 她多次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贪恋男女之情，告诉自己，不要沉沦于过往云烟般的镜花水月。 因为到头来，只会是一场空。 忘了他…… 忘了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咳咳……”倏地，她丢掉手中的酒坛，胃里一阵翻腾，终于吐了出来。 子时的酒楼，已经快打烊了，她独自坐在角落里喝得烂醉。 不知吐了多少。 天昏地暗，天旋地转。 这时，突然冒出一只咸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美人，怎么一个人出来喝酒呢？” 她所能听见的，只有断断续续的声音。 抬起头来，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五大三粗、行为粗鄙的黑衣男人。 对他露出笑意：“不如跟我回家吧。” 说着，就伸手要去勾她的下巴，还没碰到…… 刷刷！ 锋锐的刀刃从天而降，捅入那男人胸膛。 “啊！” 血溅三尺，那男人脖颈又挨了一刀，落地，暴毙在了血泊之中。 店里的人都吓得四散。 下一秒，桑玄扶住虞子汐摇摇欲坠的身子，将她搂在怀里：“汐儿。” 见她脸色苍白，神志不清，眼眶还红红的，顿时心疼万分。 “嗯……” 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清香沁人心脾，虞子汐恢复了些神智。 她缓缓睁开眼，看清了桑玄的面容后，莫名安心：“桑玄。” “怎么喝这么多？” “嗯……”她一把搂住桑玄的脖子，像八爪鱼般赖在他身上。 小声道：“桑玄，外面打雷了，你今天晚上陪我睡好不好？” 桑玄微微一愣。 她这是……又恢复了？ 马上将怀里的人抱紧，宠溺道：“好，我们回家。” 他的话，似有种魔力，能让她顿时踏实许多，闭上眼，在他怀里熟睡了过去。 桑玄给她覆上一袭披风，抱着她出了酒楼。 身后，一道道跟踪已久的灵力波动，在不断向他靠近。 来者不善。 空巷，无人。 倏地，暗处四面八方钻出一道道身影，持着兵刃，朝他强攻而去。 桑玄不紧不慢，轻将怀里的人护住，腾出一只手来，拂袖。 刷刷—— 狂暴的掌风穿透一个个黑衣人的身体，伴随着惨叫声，十多个强者如下饺子般，从上空坠落。 死的死伤的伤。 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对上桑玄那双阴鸷、冷冽的眸子，如见阎罗，心生寒意。 “谁派你们来的？”桑玄冷声问。 他猜，这些人是冲着汐儿来的。 “我、我们……”他们来不及自报姓名，便一个个内丹爆炸，身亡。 只剩下一地尸体。 桑玄微微叹了一口气。 虽然天下皆已归顺上神殿，但，难免还有些不甘心的小人，要用明枪暗箭对付汐儿。 小人难防。 嗯…… 找出来，一个个杀了。 桑玄便给池玉传了道信。 …… 上神殿，清幽住处。 咚！咚咚！ “清幽。”门外传来富贵的声音，“主人又给你买了一套衣服，说是还给你。” “你在不在？” “再不回答，我可进来了啊！” 喊了半天，无人回应，富贵直接推门而入，昏暗的寝殿中无一人。 连空气，都稍显冷寂。 竟然没人。 富贵进去了，将叠放整齐的衣服放在榻上，正打算出去，无意间，看见了桌上的古籍和书信。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 这上面的术法，怎么这么眼熟？ 正当他越看越惊诧时，清幽的声音从外面响起：“谁让你进来的？” 一改平日里的温润儒雅，竟有几分冷漠。 富贵抬起头来：“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不需要！” 清幽马上冲过来，胡乱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脸色煞白。 明显有点心虚。 “清幽。”富贵也忍不住了，“这种逆天禁术若是用了，魑魅魍魉都得灰飞烟灭，你是不是疯了？要……” “你都看见了？”清幽的脸色阴沉下来，紧张的，像是被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富贵没有否认，反问他：“这件事，主人知道吗？” “她知道。” 他越是紧张，富贵越是不相信：“我去问问主人，看她知不知道你这点小心思。” 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 清幽着急了，话落，狂暴冷冽的掌风朝他后背砸了过去。 富贵反应也极快，回过头，一掌迎了上去。 砰—— 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桌案、柜阁崩裂一地，清幽被震退了几步。 富贵黑了脸：“你还敢跟我动手？我看，你分明就是心虚了！” “不。”自知打不过他，清幽只好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其实主人也知道这件事，荧惑守心之日……” “别说了。”富贵不听他的话，“清幽，我才不管你们的死活，但你若要用这种逆天禁术，我和我那两个兄弟也会难逃一死。” 所以，他不能不管。 “那就对不住了。”清幽冷眸一横，抽出剑，向他刺了过去。 这个秘密，绝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今日，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富贵走出这扇门！ 砰！砰砰！ 兵刃交接，两人在寝殿中打得不可开交，东西乒乒乓乓砸了一地。 富贵虽被封印了一些力量，但好歹是上古凶兽。 而清幽，虽是个修炼了三百年的魔子，这样的实力放在修真界找不到几个对手，但对上上古凶兽，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十几个回合下来，清幽逐渐落于下风，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砰！ 刀剑碰撞，两人的灵力在半空中对峙、僵持着，清幽就快撑不住了。 不行…… 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走！ 走投无路时，他余光瞥见从外面来的君炎，急忙对君炎使去一个眼色。 刷！ 下一秒，他被震退，大喊道：“君炎，拦住他！” 第319章 在汐儿眼里，何为越矩? 刚入内殿的君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也马上听了兄长的话。 化作残影飞身而去。 刷—— 一道掌风拦截住富贵的去路，猝不及防将他震退，随之，清幽从后背偷袭一掌。 富贵吐了一口血，落地，昏厥过去，四肢迅速被灵索禁锢住。 清幽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 要是这件事被他大声宣扬出去，就该一发不可收拾了。 君炎冲进来，关切他道：“兄长，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 “那……”他看了眼地上的人，“你们究竟是因何而起了争执？” 一开始，富贵跟随着主人的确心有不甘，屡次骂骂咧咧地要杀了他们。 但后来，也许是觉察到主人待他还不错，他渐渐收敛起了锋芒和爪牙。 就算嘴上不承认，心里也慢慢把主人当主人了，不会伤害他们。 既起争执，一定事出有因。 “这……”清幽竟吞吞吐吐起来了，“这其实，是主人的一个秘密计划。” “什么计划？” “都说了是秘密计划。”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君炎不开心了，“主人是不是不信任我了？” 以前，主人什么计划都会告诉他的。 “计划重大，不确定性又很多，所以主人暂且只告诉了我一人。”清幽解释，“但刚刚，这个计划不慎被富贵知道了，我担心他会声张，所以才要拦住他。” “究竟是什么重大计划。”君炎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兄长，我能知道吗？” 清幽沉思了一下：“现在还不能。” “好吧。” 虽然沮丧，但若是为了主人好，他晚点知道也没关系。 “那，富贵怎么办？”君炎又问。 “这件事富贵已经知道了。”清幽当机立断，“君炎，协助我，我要消除他这段记忆。” 这是最万无一失的法子。 君炎点点头：“好。” …… 第二天，虞子汐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睁开眼，头还有些疼。 “嗯……” 秀眉微蹙，她揉了揉眉心，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桑玄。 “醒了？”桑玄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怎么，又是你？”她一秒钟睡意全无，看了看桑玄，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不对…… 她昨晚穿的明明不是这件衣服。 谁给她换的衣服？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虑，桑玄没好气道：“衣服是侍女帮你换的，给你抱回来后，我就没碰你一下。” 看她这反应，好像自己吃了她一样。 虞子汐：“既然没碰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还不是怕你生气。” “我又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嗯……那就好。” 昨天的事，她快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又在他怀里喝得烂醉。 在他怀里？！ 完了…… 她连忙问桑玄：“昨晚，我没有对你做什么越矩的事吧？” “在汐儿眼里，何为越矩之事？” “就是……”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反正上次你什么都做了，还怕再来一次不成吗？”他无奈叹息。 虞子汐：“……” 怎么又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说什么？” “我说，以后你不要再一人出去饮酒了。”桑玄的语气认真了些。 她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你管的还挺多。” “我没跟你开玩笑。”他脸色变了，“这关乎你的安危，你自己怎能当儿戏？” “我……” “你知不知道，昨天有多危险？知不知道要好好爱惜自己？” 一番话，把虞子汐给说蒙了。 他怎么了，怎么说着说着还生气了？ “好了，我下次注意就是了。”这次，她竟没再多说什么。 见她还知道错，桑玄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只是担心她。 “你不必与我解释这么多。”虞子汐躲避着他的眼神，“昨晚多谢你，以后，我会自己保护好自己的。” “行了，你出去吧。” 桑玄却没打算走：“我来帮你更衣吧。” “不用了……” 她还没拒绝，桑玄就将干净外衣拿了过来，给她穿上。 “你……” “我们夫妻虽然有名无实，但好歹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他垂眸，认真为她整理着衣服，“你总不能老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总要习惯我在你身边吧。” 温柔的话语，如清泉在心中流淌。 虞子汐注视着他认真的神色，精致俊美的侧脸，一时间竟失了神。 这么一看，他的确生得很漂亮，且是那种骨相优越的美，下颌线轮廓精致，配上天鹅玉颈，若雪的肌肤，更衬他气质出尘。 一双狐眼似星辰，眉不画而黛，唇不染而朱。 她三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标志的人。 咳咳…… 她又在想什么。 标志能当饭吃不成吗？ “好了。”努力让自己回过神，她竟然慌了，接过桑玄手中的腰带，“我……自己系，你出去吧。” 桑玄愣了愣，还以为她生气了：“是我太笨手笨脚了吗？” “没有。” “那你……” “你出去。” 再不出去，她要乱了。 “好吧。”桑玄也不愿让她为难，便转身离开。 快走出去时，外面传来了清幽的声音：“主人，清幽刚刚窥探天眼，找到了玲珑琴的下落。” 玲珑琴。 四大神器之一的玲珑琴！ 虞子汐眸色一亮，理了理衣襟道：“进来。” “是。” 清幽这才进了内殿，见桑玄也在，便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有些事，不能声张。 桑玄也停住脚步。 汐儿已经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力量，四大神器就算到手，也只是锦上添花。 可看她，好像很迫切得到玲珑琴。 “玲珑琴有下落了？”虞子汐问。 “是。”清幽应声。 但桑玄在，他也没直接说出玲珑琴所在之地。 “嗯。”虞子汐也不磨叽，“你即刻随我出发，去寻玲珑琴吧。” “是。” 桑玄：“我也去。” “你乖乖待在上神殿给云枫疗伤。”虞子汐瞥了他一眼，拒绝，“他有闪失，我拿你是问。” “可是……” “清幽，我们走。” 虞子汐没心思再跟他搭话，叫上清幽，匆匆离开了原地。 第320章 你怎么也来了 离开上神殿，清幽才告诉虞子汐，玲珑琴被封印在轻音阁。 算来，也有一千多年了。 两人便赶往了轻音阁。 三年前一战，虞子汐逼迫所有宗门归顺，轻音阁阁主不忍屈辱，自尽了。 现在，轻音阁群龙无首，宗门外面驻守的，都是上神殿的人。 虞子汐来了后，轻音阁几位长老被迫来迎接。 “见过人皇。”他们低身行了大礼。 “人皇，不知您远道而来拜访轻音阁，所为何事啊？” 他们心慌万分，生怕人皇又要来搞事情。 “我听闻，轻音阁后山有一座轻音阵？”清幽直入正题。 “是。”他们介绍道，“轻音阵已存一千多年，是轻音阁第一代阁主亲手铸造的幻境。” 听他们这语气，定是不知道，轻音阵中藏着四大神器之一的玲珑琴。 “带我们去轻音阵吧。”清幽道。 “啊？人皇，您……这是要去轻音阵？”他们踌躇了。 “怎么，本尊不能去？”她反问。 “不。”他们连连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是……那轻音阵凶险万分，从古至今，入幻境者无一人生还啊。” “是啊，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要不……” “少废话。”清幽不耐烦道，“你们只管带路就行了。” 这轻音阵，他们是非去不可的！ “是。”他们也不敢不答应。 反正他们都提醒过了，万一出意外，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要是虞子汐死了，正合他们意！ 几位长老带两人去了后山，越往深处去，雾霾越大，天色越昏暗冰冷。 气氛，都变得阴森了。 越过层层迷雾，终于，他们到了一个关口，为首的长老指了指前方那团雾霾：“那边，就是轻音阵。” 雾霾外，围着三层隐形结界，还零零碎碎驻守了一些弟子。 轻音阵前，伫立着两个人，一个看装扮是轻音阁长老，另一个是…… 桑玄？！ “他怎么来了？”清幽也看见了。 而且，竟然还比他们先到。 约摸是听见了动静，桑玄回过头来，笑脸盈盈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好巧。” 虞子汐：“……” 巧他个鬼！ “人皇。”身后的轻音阁长老意识到气氛不对劲，便主动道，“前面就是轻音阵了，你们……慢慢看，属下们就先行告退吧。” 他们也很有眼色，马上撤去了所有守卫。 反正……但凡虞子汐想从轻音阁拿走他们，做什么，他们也反抗不得。 那就躺平吧。 虞子汐走近过去，看着桑玄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桑玄不置可否一笑：“我比你来得早，要跟也是你跟着我吧。” “你……来轻音阁做什么？” “自然也是冲着玲珑琴而来的。” “你是要跟我争神器吗？” “夫妻之间，有什么争不争的？”他淡淡道，“不如你在外面等着，我去替你取玲珑琴。” 这幻境都是未知的危险，他可不愿汐儿进去冒险。 虞子汐：“不需要。” 若她不是第一个、亲手拿到玲珑琴，就无法与之缔结契约。 那就麻烦了。 “清幽，我们走。” “嗯。” 两人便先入了轻音阵，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桑玄见势，也马上跟了上去。 入阵，视线一片白雾，迷离、朦胧，真真假假都看不清。 轻音阵，其实就是一个幻阵，入阵，便会进入幻境，与心魔斗争。 如果走不出幻境，突破不了心魔，则会被永远困住，不得超生。 桑玄的心魔，早在下九层地狱的时候就已突破释怀。 曾经，他患得患失，最怕的就是汐儿不喜欢他。 现在他想通了。 不管汐儿待他如何，他都要陪在汐儿身边，这就足够了。 再无心魔，这幻阵对他也无效。 但桑玄一进去，却找不到虞子汐和清幽了，方圆百里都没他们的气息。 想来，他们大概已经陷入梦境了。 得尽快找到他们。 …… 另一边，清幽和虞子汐虽然是一起进的轻音阵，但一进去就分开了。 他不知，自己在入轻音阵的那一刻，就已经陷入了梦境。 梦境中，他回到了六岁那年。 那时候他父母双亡，脏兮兮的一人在外面流浪，饥寒交迫。 就在快被冻死时，义父将他捡了回去，给他吃的，还给他买了新衣服。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此一直感恩在心。 又过了几个月，义父又给他收养了一个弟弟，并且给了他们新的名字。 上官清幽，上官君炎。 那是他第一次跟君炎见面。 刚见面时，君炎胆小怯懦，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 他们结为兄弟，一起温书，一起修炼，一起长大。 久而久之，君炎性情逐渐开朗了起来，渐渐的开始依赖他。 记得有一次，他把君炎弄丢了，疯了般几乎翻遍了全世界，寻了两天两夜，才在悬崖底见到了君炎。 君炎浑身脏兮兮的，对他露出灿烂的笑意和两颗虎牙，将刚寻到的魔花递给他：“兄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坏你的东西的，这个赔你，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清幽眼眶酸了，既感动又内疚：“兄长从未生过你的气。” 他都快着急死了。 接着叮嘱君炎：“以后，无论去哪、做什么，都要先告诉兄长，知道吗？” “嗯……那兄长做什么事也会告诉我吗？” “当然。”清幽的回答很肯定，“你是我弟弟，我们之间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清幽也以为，自己会永远对弟弟坦诚，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后来他还是食言了…… 后来……他知道了义父一个秘密，义父要他别告诉任何人。 包括君炎。 这是他藏在心底的秘密。 画面一转，内殿中，君炎站在他对面，眼神中只剩下憎恶：“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背叛我，背叛主人？” “我……”清幽慌了神，“不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要骗我们到什么时候去？” 第321章 心魔 这话对清幽来说，宛如五雷轰顶，他只能拼命解释着：“君炎，不是，你不要讨厌我，不要讨厌兄长！” 他什么都不怕，唯独怕君炎讨厌自己。 “你闭嘴！”君炎打断了他，“主人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做对不起她的事？” “这么做，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你说过，你永远不会骗我的！” 嫌弃、厌恶的眼神，让清幽既羞耻又难过。 不…… 倘若连君炎都讨厌他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不想这样的！ 晚上，君炎离开了。 他没能追上，便像疯了一般，满世界找人。 脑子里全是君炎对他说过的话：“上官清幽，你真让我恶心！” “你对主人一点也不愧疚吗？” “为什么要骗我？” 他快疯了。 “君炎，不是……兄长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他想跟君炎解释清楚，可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他人了。 君炎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风雨交加的夜晚，冰凉入骨，他独身彳亍，第一次感觉到生不如死。 幻境外。 “汐儿。”熟悉的气息逼近，桑玄拨开迷雾，却只看见了盘坐在对面的清幽。 是他…… 汐儿跟他也走散了吗？ 清幽盘坐在地上，闭着眼，愁容满面，还沉浸在幻梦的痛苦之中。 无法自拔。 桑玄便施法，替他驱散幻梦，恢复清醒。 “嗯……” 清醒了一些，清幽恍然出梦，终于在满头大汗中睁开眼。 还意犹未尽。 “君炎，君炎！”惊呼着君炎的名字，抬眸，却对上了桑玄的眼睛。 怎么是他？ 平复了下心情，清幽道谢：“多谢相救。” 刚刚，若不是桑玄将他从幻梦中拉出，他恐怕就出不来了。 “汐儿呢？”桑玄问。 清幽摇摇头：“进来的时候我就跟她走丢了，我们去那边找找看吧。” “嗯。” 清幽跟在桑玄身后，没说话，却有点心虚。 刚刚……他幻梦中的那些内容，也不知桑玄有没有看见。 他也不敢问。 其实，桑玄无意间窥见了。 也在疑惑着，究竟什么秘密，能让清幽如此惊慌失措。 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汐儿？ …… 另一边，虞子汐跟清幽走散后，也在不经意间就入了幻梦。 她被困在迷雾荒林中，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只能漫无目的地乱转着。 这时，后背传来一道声音：“为什么不敢面对你自己的内心？” “谁？” 这声音，很是耳熟。 虞子汐回过头来，只见对面迷雾消散，站着一位白裙少女。 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谁？”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就是你，从前的你。”那白裙少女看着她，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变成现在这样？” “我没变。” “你可知，现在你手上沾了多少鲜血，剑下有多少亡魂吗？” “那是他们该死！” “你错了！” “我有什么错？”虞子汐冷哼一声，“从前的我太过软弱，太过心慈手软，才会让受尽磨难，从今以后，都不会了！” 从今以后，任何事也绑架不了她，任何事也威胁不了她。 总比以前患得患失，好心换来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好。 她不后悔。 白裙少女无奈一笑：“可你辜负了他，辜负了所有爱你的人。” “我不需要爱人，更不需要他！”虞子汐打断她的话，“这些只会成为我的阻碍。” “难道，你们的曾经你都忘了吗？你都不在意了吗？” 虞子汐：“我不需要记得那些！” 所谓回忆，只不过是跟无关紧要的人，做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她为何要记得？ “你明明记得的。”白裙少女还不甘心，“你教导他读书、修炼，他陪你吃饭，你们一起去游历，一起去明心村。” “你寻了那么长时间才找到他，生离死别，你们才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 “别说了！”虞子汐听不下去了。 不知为何，一提到这些，她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曾经的画面。 死死堵在心口，让她喘不过气。 “看来，你什么都记得。”白裙少女看着她的眼睛，“其实这一切你都在乎，只是不愿去面对自己的心。” “说够了没？”虞子汐冷言否认，“说够了，那我就告诉你。” “他在我心里，早已不重要了，我也不会重蹈覆辙，再走一次从前的路！” “哈哈哈。”白裙少女笑着，“自欺欺人，到头来难过的还是你自己。” “虞子汐，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闭嘴！” 虞子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掌打碎了对面的残影。 刷！ 白裙少女化作残影碎片，消散在空中。 从前的记忆片段，如潮水般重新在脑海中浮现、播放。 她想起第一次与桑玄碰面，他送她回夜灵宗，匆匆一瞥，匆匆一别。 想起桑玄第一次拜入师门，楚楚可怜地出现在她面前。 想起桑玄为她点的花灯，种的花海。 想起…… 回忆一打开，就彻底止不住了，她闭上眼，纠结万分。 连眼角湿了都不自知。 她不断告诫自己，她不需要什么过去，更不需要他。 她不需要…… 可为什么，那个妖孽像是刻在她心上了一样，割也割不掉。 怎么也忘不掉。 然后，她睁开眼，身处悬崖，只见桑玄站在对面的悬崖边上，眼神决绝地看着她。 微红的眼尾里，泛着些许涟漪。 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莫名慌乱：“桑玄，你干什么？” “既然你已经不需要我了，那我就还你个清净吧。” 轻飘飘的话语落下，他纵身跃下万丈深渊。 “桑玄，不要！” 虞子汐飞奔过去，却没能阻拦住，眼睁睁看见他掉了下去。 没能抓住…… “桑玄！” 压抑在心中的情绪，一瞬间通通爆发，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他的名字：“桑玄，桑玄，你回来！” 一颗心仿佛也坠落谷底。 他在时，她时常告诉自己，不要贪恋男女之情，不要再次坠入困境而不自知。 阻碍她的人，都得死。 她也不知道为何，哪怕次次被触碰底线，她也没能忍心杀了他。 现在他不在了，她心里反而如空城。 好像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恍然发现，原来是她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这一隅。 她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第322章 挣扎 幻梦外，虞子汐盘坐在烟雾缭绕的原地，周遭空气冷寂。 虽闭着眼，但她脸色煞白，冷汗止不住地流淌而下，眉头紧锁，呼吸急促。 坐立不安。 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已被深深困入幻梦，无法自拔。 暗处，露出许多幽绿色的眼睛，带着杀意，近了些，能看见獠牙。 是妖兽！ 妖兽们锁定了静止的猎物，然后，蓄势待发，尽数扑了上去。 十多只妖兽齐发。 不同属性的灵力，从四面八方朝虞子汐冲撞而去。 刷刷刷！ 千钧一发，危险近在咫尺。 谁知，他们还没有碰到虞子汐，就被凌空而落的一道灵力割破喉咙、胸膛。 呜咽哽泣的声音接连响起，一只只妖兽倒地，身亡。 随即，桑玄和清幽落地。 “汐儿！”见到虞子汐，便马上奔了过去，“汐儿，汐儿。” 呼喊了她几声，没有回应。 看来是被困入幻梦，无法抽身了。 桑玄马上施法，试图让她清醒，可灵力渡了许久，也没有反应。 “主人已经深陷幻梦了。”清幽很着急。 这样下去很危险。 桑玄坐不住了，掌心结印。 清幽看出了他的意图：“你、你这是打算入主人的幻梦吗？” 他没否认：“我要尽快唤醒她。” 清幽劝阻：“你可想清楚了，她梦境里的一切由她主宰，倘若她要杀你，你绝无反抗之力！” 主人已经没了情根，会不会杀了桑玄还真不好说。 桑玄：“汐儿不会杀我。” 肯定的语气。 丢下这句话，他掌心印记已结完，化作残影遁入了虞子汐的梦境。 “桑玄……”清幽想叫住他，已经来不及了。 算了。 事已至此，他想多了也没用，就好好在这给主人护法吧。 …… 风冷，吹动青丝。 虞子汐趴在悬崖边上，凄入肝脾，哭得撕心裂肺：“桑玄，桑玄……” 她本以为她不在乎的，原以为，可以放下过往的一切。 可现在，却比死了还要难受。 视线变得模糊，她平静的眸子里只剩下万念俱灰。 罢了。 她闭上眼，张开双手，面对那深不见底的悬崖，毫无惧意。 纵身跳下。 身体悬空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汐儿，不要！” 刷！ 下一秒，一只温暖的大手搂住她腰肢，将她抱了上去。 衣袂上，还沾着淡淡的草木香。 虞子汐再次睁开眼，看见完好无损的桑玄，惊诧：“桑玄，你没事了吗？” 她伸手，诧异地摸了摸他的脸，感知到了他的体温，心里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他竟然没事。 “汐儿，别做傻事。”桑玄还惊魂未定，“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嗯……” 话说完，虞子汐就一头扎入他怀里，脑袋靠在他胸膛里，紧紧搂着他。 生怕一松手，他又消失了。 强有力的心跳声，在耳畔响着，声声，让她心里踏实了许多。 那一瞬间觉得，只要他相安无事地回到自己身边，自己可以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了。 然而，她平静了一会后，另一个声音又开始在她心底响起：“你这是在做什么？” “别忘了，前世是他亲手杀了你！” “两千年前，要不是他，你也不会为情所困而自杀，他害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若你继续沉沦，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醒醒，不要被他骗了！” “杀了他，杀了他！” 两股不同的声音，在脑海中争吵着，心跳加速，乱如麻。 不…… 是假象。 都是假象。 她不能被这些假象给骗了！ “汐儿。”桑玄温柔地揉了揉她脑袋，道，“我们回去吧，我带你回家……” 下一秒，虞子汐睁开眼，一掌落在他身上。 砰—— 毫无防备，桑玄被她一掌掀翻，喉咙里翻涌起丝丝血腥味。 “杀了他，杀了他！” 内心那个声音，越来越响亮，虞子汐似也失去理智，霜华剑召于掌心。 刷！ 剑刃架在他脖子上，瞬间划出血痕，就要一剑砍下去。 “汐儿！” 桑玄知道，这是汐儿的心魔幻境，而这心魔就是从前的她。 如果汐儿真杀了他，心魔彻底无解，她会被永远困在这。 于是他出言：“杀了我，云枫也得死，蛇人族也会因此动乱。” “你在威胁我？”虞子汐冷冷一笑，“可惜，我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与这妖孽重逢后，她的情绪一直在受之影响，时常心绪不宁，左右纠结。 她不想再这样了。 唯有杀了他。 杀了他，就一了百了了！ 桑玄轻笑：“看来在你心里，他也没那么重要。” 算是在安慰自己。 “咳咳……”剑刃刺深了一分，桑玄吐血，便改口道，“那斩虚鼎呢？” “你说什么？”这下，虞子汐犹豫了。 “你敢杀我，我就毁了斩虚鼎。”桑玄索性真威胁上她了。 虞子汐冷冷一笑：“你倒是会拿捏人的软处。” 别的她可以不在意，可玲珑琴关乎重大，她不能不在意。 “不敢。”桑玄还是云淡风轻，“只是想告诉你，杀了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好。” 虞子汐自然不会跟自己过不去，便收起了霜华剑。 他说得对。 至少现在，杀他对她没什么好处。 那就暂且忍着。 以后，杀他的机会多了去了。 见虞子汐出神，桑玄牵住她的手：“我们走。” 轻拂袖。 刷—— 视线黑暗了片刻，桑玄拉着她出了幻梦。 半晌，虞子汐睁开眼，又回到了迷雾重重的轻音阵。 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都是幻梦。 差一点…… 倘若她刚刚真在梦里杀了桑玄，就永远也出不来了。 “主人！”见他苏醒，清幽关心道，“你终于醒了。” 他担惊受怕了许久。 “我没事。”虞子汐松了口气，转而看了桑玄一眼，道谢，“谢谢你救我。” 虽然这会，她在跟桑玄竞争玲珑琴，但恩情还是要道谢的。 桑玄：“你没事就好。” “接下来，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桑玄哑然失笑。 汐儿还是觉得，自己是要跟她争抢什么吗？ 算了。 只要她愿意让他跟着，怎样都好。 他欣然应了一句：“好啊，各凭本事。” 第323章 你敢偷袭我 三人都破除了幻梦，空中的烟雾，开始一层层消散。 随即，不远处的上空，玲珑琴出现。 琴身银白似霜，寒锋凛冽，四周笼罩着阴冷的灵力，让人无法接近。 玲珑琴出现的同时，两只守护兽从地底钻出，横在玲珑琴前，身形庞大。 是一水一火两只麒麟。 玲珑琴桑玄熟悉，但这两只麒麟，他看着眼生。 应该是后来的吧。 麒麟俯视着三人，开口说话了：“今天来找死的人还真不少。” “别废话。”水麒麟道，“杀了他们。” 正好，今日能多个开胃小菜。 两只麒麟强攻而去。 砰—— 吐息落地，三人散开，原地被强大的力量震开一道裂痕。 刷刷刷！ 兵刃抽出，三人迎上了水火麒麟的攻势，与之缠斗起来。 不过几个回合，水火麒麟就败下阵，跪在原地以表臣服。 它们闭关了一千多年，没想到一出关，就碰见了三位强者。 实在是出师不利。 守护兽臣服，虞子汐望着那闪烁光芒的玲珑琴，心生欢喜。 玲珑琴终于到手了！ 桑玄也看了一眼玲珑琴，定睛……却发现了一些端倪。 玲珑琴被注入了天雷，一旦契约之，契主会被天雷加身。 不好！ 眼看着虞子汐已快靠近玲珑琴，桑玄急忙奔了过去：“汐儿，不要！” 刷！ 他化作一道残影，飞速掠至虞子汐跟前，将她推开，先她一步取下了玲珑琴。 虞子汐瞳孔放大：“放下玲珑琴！” 然而，晚了。 玲珑琴被桑玄触碰的瞬间，仿佛与旧主重逢，顿时苏醒，与之缔结了契约。 一道金光与桑玄灵力相融。 虞子汐没看见，契约缔结的同时，滚烫的天雷也钻入他体内。 “咳……” 他身躯颤抖了一下，强忍着胸腔里翻滚的逆血，面不改色。 天雷，在体内翻涌。 “桑玄！”虞子汐心生怒火，“你敢偷袭我！” 桑玄的脸色，较刚刚惨白的一分，但还是掩饰住虚弱，道：“是你自己疏忽了。” “好，愿赌服输。”虞子汐也不多说什么，“你开个条件吧。” “什么条件？” “要什么，你才会把玲珑琴给我？” “跟自己的夫君讲什么条件？” “公私分明。” 桑玄认真道：“虽然这玲珑琴已跟我契约，但，我的不就是你的吗？你只要别抛弃我，日后，我可以将这神器拱手相让。” 若要跟他说条件，实在生疏了。 “我答应你。”虞子汐点点头，“不过，你是不是得先表示下诚意，跟玲珑琴解除契约？” 契约越久，越难解除。 桑玄怔了怔：“解除契约需断我经脉，汐儿，你忍心让我受伤吗？” “我可以给你疗伤。” “玲珑琴给你。”桑玄将刚到手的神器给她，“但契约，一时半会无法解除。” 他还在炼制凝魂丹，若伤了经脉，他的灵力也会大打折扣，恐不足以支撑凝魂丹出炉。 所以，现在不能。 “你先保管着吧。”虞子汐没接，“等你想好要什么交换条件，再来找我就是。” 若不给他交换条件，她心里过意不去，总会觉得是欠了他。 桑玄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勉强一笑，便先将玲珑琴收了起来。 他知道，汐儿不信他。 但……现在汐儿的意识受邪魄控制，又没有情根，她说的话，自然都不能当真。 他也没有理由难过。 但还是有点难过。 “主人。”见气氛有些尴尬，清幽便打圆场，“既然玲珑琴已到手，我们回去吧。” “嗯。” …… 回了上神殿，桑玄就自发去了偏殿。 正殿中，只剩下虞子汐和清幽二人。 她看着桑玄离开的方向，小声道：“何故要躲着我呢？” “主人，我看，也许魔尊要四大神器有别的用处。”清幽微微蹙眉，“真不知，他接下来还会不会继续搜集其它三大神器。” 而且，他们今日明明没说玲珑琴在哪，桑玄就独自找了过去。 实在有点蹊跷。 虞子汐摇了摇头：“他那么轻易便与玲珑琴缔结契约，终归是因为，那本就是他的东西。” 清幽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玲珑琴是锦歌神尊的神器？” “是。” 说来也是奇怪。 明明口口声声说着要忘了他，可关于他的一切，却又记的这么清楚。 “那……倒是我们抢了他的东西了。”清幽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了。 “可，我的计划要继续。”虞子汐摇摇头。 四大神器缺一不可。 “桑玄他一心待你，若你要玲珑琴，他不会不给你的。”清幽担心道，“就怕……” “你是说，也许他知道了我的计划？” “桑玄他心思缜密，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这是清幽最担心的事。 他们的计划本就艰难，若魔尊还要阻止，就更难办了。 想到这，虞子汐也坐不住了：“我去问问他就知道了。” 她要去探探口风。 …… 偏殿。 桑玄关上房门，步伐摇晃了一下，撑住桌案才勉强站稳。 一口鲜血随即喷涌而出。 白皙若凝雪的手臂，青筋暴起，惨白的脸颊上布满冷汗。 强忍着天神加身的痛苦。 刺入骨髓。 体内的每一寸经脉，都在被焚烧、碾碎。 咚！咚咚！ 这时，伴随着敲门声，虞子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桑玄。” 是她…… 不想让她担心，桑玄便将房门覆上一层结界，恢复平静的语气道：“汐儿，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你受伤了？”她问。 外面的天色才刚刚暗下来，他平日里也不会睡这么早啊。 “咳咳，偶感风寒，无大碍……”桑玄便假装抱恙，“汐儿还是别进来了，免得过这病气给你。” “那，我让人给你送些药来吧。” “不必了，我已经服了药。” “好吧。”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虞子汐也不能强闯进去，“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嗯。”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桑玄才微微松了口气。 “咳咳……” 他双目一黑，便不省人事地昏厥过去了。 烛影清冷。 第324章 跟我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推开房门的是云枫。 他本是来找桑玄商量玲珑琴的事，推开门，却看见桑玄昏迷在地。 唇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桑玄？”他靠近过去，在桑玄身边蹲了下来，把了把他的脉象。 是经脉受损。 虽然他不待见这妖孽，但……这妖孽好歹也是汐儿在乎的人。 他咬咬牙，将仇恨咽在心里，取出一颗疗伤丹喂给了桑玄。 然后起身，叫来了几个侍从：“来人，把魔尊送回鬼魇宗吧。” 正好，眼不见他心不烦。 至于玲珑琴，已经跟桑玄契约了，他就是强行拿走也没用。 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想了想，云枫还补充了一句：“记得，不要打草惊蛇惹人注意。” “是。” …… 第二天，虞子汐起来后，出了内殿，看见外面空荡荡的。 奇怪了…… 桑玄他人呢？ 平日里，桑玄都会提前给她准备好早膳，在外面等着她。 不知怎的，心里也突然空空的。 她有点沉不住气了，去偏殿一看，里面竟也一个人没有。 “魔尊呢？”她问外面的守卫。 而驻守在外面的守卫，大多并不知桑玄是被云枫送回了鬼魇宗。 只是一脸茫然：“尊主，魔尊不在你寝殿吗？” “是啊，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们都没看见魔尊呢。” 他不在偏殿…… 虞子汐眼皮子突然跳得很快，立即下令：“来人，搜上神殿，把魔尊找出来！” “是。” 一声令下，上神殿开始大动干戈，不出两个时辰，便来回翻了个底朝天。 还是连个人影也没看见。 虞子汐望着上空：“所以，他这是不告而别了？” 一旁的护法揣测道：“刚拿到玲珑琴就不告而别，属下看，这妖孽没安好心……” “闭嘴！”虞子汐冷言呵斥他，“魔尊也是你能随意揣测的？” 但，她心里莫名的很不安。 “属下知罪，属下知罪。”护法连忙跪下来谢罪。 “主人，别着急。”君炎安慰他，“或许鬼魇宗有急事，事发突然，他就回去了。” “好。”虞子汐道，“那我就亲自去鬼魇宗一趟，看看他有什么急事。” 随即下令：“君炎，清幽，你们多派些人，在上神殿周围的城镇也找找看。” 这个节骨眼，桑玄可不能出事。 他一出事，玲珑琴就下落不明，那她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必须尽快找到他！ “是。” …… 鬼魇宗，魔尊寝殿。 桑玄昏迷在榻上，面如纸色，枯槁的冰唇血迹还未干。 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喊着：“汐儿，汐儿……” 凤浅就站在床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既心疼又难过。 一个多月前，听到虞子汐的婚期后，她亲眼看见尊主失魂落魄地回来，双目无神无光，好似一具行尸走肉。 一夜之间，好像瘦削憔悴了许多。 她不知虞子汐心意如何，只知道，那段时日对于尊主来说，度秒如年，生不如死。 后来，尊主还是去了上神殿，上演了一出抢亲的闹剧。 她原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 没想到…… 虞子汐嫁给尊主，大概也不是真心的吧。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尊主从没认识过那个女人，这样，至少就能一身轻了。 “汐儿，汐儿……” 少顷，桑玄恍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他自己的寝殿。 这是……鬼魇宗？ “尊主，你醒了。”凤浅担心道，“尊主，你没事吧，究竟是谁伤了你？” “无妨。”桑玄揉了揉眉心，恢复了些神智，问她道，“谁送我回来的？” “是蛇人族三皇子。” “云枫……” 云枫送他回鬼魇宗，多半不会告诉汐儿，那在汐儿眼里，他就是不告而别了。 不行。 得赶快给汐儿传个信，以免她担心！ 桑玄刚画出传信符，外面就有人来报：“魔尊，人皇来拜访你了！” 汐儿来了？ 他急忙下了床，随手披上一件衣服，便朝外面奔去了。 正殿。 虞子汐坐在宾客位置上，手中端着一杯热茶，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内心焦躁不安。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熟悉的气息逼近，她起身，便见桑玄匆匆入了正殿：“汐儿！” 他单衣外只披了一件披风，墨发散落着，面庞惨白，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我还以为，你不告而别了。”许久，她才说话。 桑玄不想激化矛盾，便道：“鬼魇宗突生事端，我走的匆忙，未能跟你说一声。” 虞子汐：“你没事就好。” 温柔的声音，让他心里一暖。 汐儿这是在关心他吗？ “事情办完了吗？”虞子汐又问他，“办完了的话，就跟我回去吧。” 两大神器都在桑玄手中，她现在可不能跟桑玄翻脸。 她在心里不断这样暗示自己。 就是不肯承认，或许，可能……她也是有些担心他。 毕竟，若只是为了神器，她大可以直接抢去，根本不用费这么多心思。 只是她不肯承认罢了。 桑玄应声：“好。” 原来，汐儿是特地来鬼魇宗接他的呢。 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等等。”虞子汐叫住了他。 随即走到他跟前，握住他冰凉的手掌，道：“你穿得太单薄了，会着凉的，去换身衣服再走吧。” “好。”桑玄对她笑笑。 过了一会，桑玄换好了衣服，鬼魇宗外，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上马车之前，桑玄道：“我风寒还未痊愈，就不跟汐儿坐一个马车了。” 他伤势还没好，怕让汐儿见了会担心。 虞子汐没说话，心里却有意见了。 风寒…… 他看起来是有些憔悴，但唯独不像是感染了风寒。 这是在刻意躲着她吗？ 她没多问，只顾着先上了马车，算是默许了桑玄的话。 桑玄目送她上马车后，便转身入了另一辆马车。 “咳，咳咳……” 刚上去，他就忍不住掩唇咳嗽，又咳出许多血来。 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桑玄盘坐在原地，灵力自丹田流转，蔓延至全身经脉，以抵御天雷的力量。 第325章 你这是在关心我? 竹仙居。 房间里，温如蓬头垢面地跌坐在地上，无神的双目望着那门上的结界。 既不甘又担心。 口中还呢喃默念着：“师父，徒儿并未做错什么，你为何要这样惩罚徒儿？” 他只是想将师妹拉出深渊，让她迷途知返，远离那个妖孽，他有什么错？ “师父，我不会放弃的！”他语气坚定。 师妹是他最重要的人，失去什么，他也不能失去师妹。 可他一身灵力被桑玄所废，现在连这道门都出不去。 他又能怎么办呢？ 正当他走投无路时，一团黑雾出现在上空，很快弥漫了整个房间。 待黑雾再次散去时，房间里多了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使者。 只露出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瞳。 温如微微一惊，顿时提高警惕：“你是谁？如何进来的？” 门外有师父亲手设下的结界，寻常人怎可能进得来？ 黑衣人开口说话了：“我是可以救你出去的人。” 温如往后退了退：“我不需要！” “难道你不想离开竹仙居，不想救你师妹，给你自己报仇了？” 温如惊诧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这个人，似乎对他知根知底。 “我是谁不重要。”黑衣人不多废话，取出一颗丹药给他，“将这个服下，你自会完成你的心愿。” “这是什么？” 温如虽然没了灵力，但也能隐隐感觉到，这颗丹药戾气环绕。 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黑衣人脱口而出：“鬼灵丹。” 鬼灵丹…… 服下这丹药，虽然能让他实力大增，但也会因此变成嗜血傀儡。 不！ 温如果断拒绝：“我不吃！” 若真服下鬼灵丹，他就该误入歧途了。 黑衣人不屑道：“温如，你现在不过废人一个，就算出去了，你又能做什么？” “我……”听到这，温如犹豫了一下。 是啊。 他现在心怀血海深仇，可灵力已废，就算出去了，也免不了再被桑玄杀一次。 他不想如此！ 与其被那妖孽踩在脚下，被师妹轻贱，倒不如放手一搏！ “我们的目的一样。”黑衣人继续劝说，“你要知道，想让汐儿迷途知返的关键，在桑玄身上，只有杀了桑玄，她才有可能醒悟！” “你现在可杀不了他，要不要赌一把，你自己决定！” 温如心下一横，咬咬牙，接过鬼灵丹，黑衣人露出满意的笑容，看着他将鬼灵丹一口吞了下去。 瞬间，一团灼热的气息在丹田中凝聚，然后迅速钻至全身。 全身经脉霎时间被打开。 血脉喷张！ “啊……”温如只觉身体被烈火燃烧、凌迟，每一寸筋骨都在饱受折磨。 眼眸，逐渐多了一层血红色。 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再不断提升，甚至快要冲破天际。 他的力量，比以前更强了！ 温如露出狰狞的笑容，对着窗外的黑夜道：“桑玄，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 虞子汐和桑玄回了上神殿后，天色已暗。 入了寝殿，虞子汐才注意到，他脸色比之前又苍白了几分。 便随口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兴许是昨夜没休息好吧。”桑玄搪塞道。 虞子汐：“我让清幽来给你把把脉。” “不用了。”桑玄拒绝，“我歇息片刻便好，不必如此麻烦。” “嗯。”她便也没再坚持，转而道，“你是我名义上的夫君，以后你要去什么地方得告知我一声，如果……我并无他事时，也可以陪你去。”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有些别扭。 桑玄勾唇：“你这是在关心我？” “算吧。” 不算，她只是怕玲珑琴丢了，她的计划无法继续。 桑玄轻笑不语。 “我走了。”虞子汐避开他的眼神，道。 “这么晚了，汐儿还有别的要事吗？”他问。 “嗯。”虞子汐没有回头，“不必等我，今晚我不回寝殿了。” 丢下这句话，就匆匆走了。 她前脚刚踏出寝殿，随即，桑玄又掩唇咳了一口血：“咳……” 天雷之力已快压不住了。 他便盘坐在榻上，灵力运转。 调息了好一会，才重新睁开眼，墨黑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疲惫。 面庞也总算恢复了些血色。 他现在要分散灵力炼制凝魂丹，又受了伤，根本无法抵御天雷的力量。 再这么拖下去，不仅他会有性命之忧，凝魂丹恐也难成。 不行。 不能再如此了！ 于是，桑玄将储戒空间打开，只身进去。 空间不大，正好放下一樽炼丹炉，正在吸收灵鼎的灵力，不断炼化。 凝魂丹已进入了关键时刻。 他现在的灵力越来越虚弱了，可这丹药还得五六天才能成。 五六天…… 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撑这么久。 不妨，就多透支点灵力，将炼丹时间缩短，一气呵成罢了！ 想到这，他也没顾这样透支会有多大的危害，浑厚的灵力凝聚，在掌心运转，渡入灵鼎。 趁现在，他还能为汐儿做点什么。 …… 其实，虞子汐并无什么要事，回了藏书阁后，就百无聊赖地找了个贵妃榻躺下。 闭目养神，却始终难以入眠。 心烦……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皆是那个妖孽的面容、笑意，以及跟他说过的话，去过的地方，以及过往种种。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只能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她不该想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为了早些入眠，她还服下了安神散。 许久，才昏昏睡了过去。 这一晚，她睡得并不踏实，还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桑玄满身血迹，伤痕累累。 “桑玄，桑玄！” 最后，她喊着“桑玄”的名字从梦中惊醒，醒来时，冷汗已浸透了衣衫。 半晌才回过神来，知道那一切都只是梦。 心里竟松了口气，在暗暗庆幸，还好都只是梦。 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梦到那个妖孽？ 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侍女送来了安神汤：“尊主，您没事吧？” “无妨。”她语气冷淡，“你退下吧。” “尊主。”那侍女停顿了一下，“云枫殿下在阁外求见，要不要……” “让他进来吧。” 虞子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刚入夜，寒露深重，便觉骨子里都是冷的。 第326章 你也是魔头，为何看不起我? 过了一会，云枫被请了进来：“汐儿，我是不是打扰到你歇息了？” 平日里汐儿歇息的晚，没想到今日他来，汐儿已经睡下一次了。 “没有。” 虞子汐慵懒地揉着自己的眉心，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汐儿。”云枫便马上进入正题，“你别生气，我以为你厌烦了桑玄，所以把他送回去了，没想到……” 没想到，汐儿竟亲自把他接回来了，想来是很在意他的吧。 他好像做了件错事。 “是你把他送回鬼魇宗的？”虞子汐眸色一冷。 “是。” “混账！” 话落同时，虞子汐怒火中烧甩出一掌，一掌将云枫震落在地。 云枫落地，嘴角溢血，头顶上传来了她冷冷的呵斥声：“上神殿何时轮得到你来做决定了？” “我知道错了。”他低头认罪，“汐儿，你要怎样责罚我都好，只是不要生我的气。” 之前，汐儿对桑玄的态度十分冷漠，他还以为那妖孽对汐儿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没想到，她这么在意。 虞子汐瞥了他一眼：“你给我滚回去面壁思过！” 她也觉得自己反常。 不是不在意桑玄吗，为何……要对他的事如此激动？ 一定是为了玲珑琴。 她一定只是为了玲珑琴！ 云枫沉默了一下，才应声：“好。” 接着，虞子汐起身，再也按捺不住烦躁的心情，匆匆离开。 一旁的侍从边追上去边询问：“尊主，尊主，您这是要去哪呢？” 云枫跌倒在原地，悻悻望着虞子汐的背影，心里不知有多难受。 汐儿这是要去找桑玄吧？ 过了好一会，还是外面进来的守卫将他扶了起来：“殿下，你没事吧？” “没事。” 他松开了守卫的手，独自趔趔趄趄地走出藏书阁，每一步都失魂落魄。 月夜下，他背影显得更加孤寂。 …… 不觉，虞子汐已走到了寝殿外，望着灯火未熄的寝殿，迟迟没有进去。 身后的侍从忍不住提醒：“尊主，既已到了寝殿，不妨就去看看魔尊吧？” 他们都看得出，尊主是放不下魔尊。 虞子汐回过神，还嘴硬：“我不是记挂他，只是记挂玲珑琴罢了。” 然后，才硬着头皮进去了。 两个侍从相对视一眼，哭笑不得。 他们也没说尊主记挂谁，尊主怎么就不打自招了呢？ 虞子汐还未踏入内殿，就觉得头晕目眩，浑身轻飘飘的。 像是有一股力量堵在心口。 说不出的难受。 莫名慌乱，心跳越来越快，她走入内殿，脚下忽而踉跄了一下。 “小心！” 被一只大手及时扶住，桑玄关切又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虞子汐这才恢复了神智，抬眸看了他一眼：“没事。” 并条件反射般松开了他的手。 刚刚的晕眩感，是她的错觉吗？ “汐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桑玄却心生担忧，“我给你把把脉吧。” “不用，我没事。”虞子汐与他保持了距离，佯装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 “汐儿，你脸色有些差，是不是又未用晚膳？”桑玄秀眉微蹙，“我煮了些粥，本打算给你送去，正好你回来了，便趁热喝一些吧。” 说着，将热粥端到了她跟前。 他刚将凝魂丹炼制成功，碾碎了，放入了这热粥之中。 汐儿若服下，应于压制邪魄有益。 “嗯。” 虞子汐心不在焉着，便随意喝了几口，没觉察出什么异常。 又心不在焉地问了他一句：“你的伤势如何了？” “已经无恙了。” 虽然他嘴上说着无恙，还脸色依旧是掩不住的惨白。 虞子汐还是放心不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汐儿……” “别动！” 虞子汐攥他更紧了些，认真查看了看他的脉象。 早在这之前，桑玄已用灵力遮掩住了天雷的存在，所以，她只看出他脉象虚弱，更像是每日透支精血导致的。 虞子汐这才松开手。 还好，应该没什么大碍。 “云枫的焚心蛊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一定要每日用你的精血吗？”她问。 桑玄有些意外：“汐儿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关心云枫呢？” “当然是关心云枫！”她立马道，“我希望云枫能快些好起来。” 这妖孽，怎么总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嗯……”桑玄故意道，“其实，你要是把我杀了，把我的灵力和精血全渡给云枫，他的毒自然就全清了。” “怎么，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咳咳。”他立刻没多少底气了，“就算敢，也不至于为了一个云枫杀我吧？” “呵。”虞子汐冷笑。 的确。 若只论价值，以这妖孽的实力和血脉，的确要比云枫的价值大。 现在杀他，得不偿失。 “我没工夫跟你拐弯抹角。”虞子汐回归正题，“你只回答我，能还是不能！” 桑玄微微点了点头：“那，你再给我点时间，我想想别的法子就是了。” “好。” 虞子汐又喝了一口粥，放下汤勺，刚消失的晕眩感又出现，且比之前刚强烈。 胸闷头晕、视线晃荡，浑身发热，似有一团烈火堵在心口。 久久都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这样…… “汐儿。”桑玄面露担心，“你怎么了？” “啪嗒”一声，碗摔碎在地，那股让她排斥、不适的丹药气息，越发浓烈。 这粥有毒！ “汐儿……” 桑玄欲来扶她，还未碰到，便被她一掌震退。 “你放肆！” 刷—— 桑玄被震退数米，摔落在地，只觉眼冒金星，胸腔里一阵翻滚。 还未起身，脖颈便被她的小手掐住。 四目相对，她眼瞳泛着血红，充斥着暴戾的杀意：“桑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给我下毒！” 这妖孽，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是毒药，咳咳……”桑玄被她掐得喘不过气，只好竭力解释，“汐儿，刚刚……我给你服的，是……凝魂丹。” “凝魂丹。”虞子汐瞳孔放大了一些。 她懂得炼丹之术，自然也知道，这丹药是专门用来压制她邪魄的。 他想压制她的邪魄？ 虞子汐冷冷一笑：“桑玄，你也是魔头，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第327章 连你也背叛我 桑玄：“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 “那你为何要除掉我的邪魄？” “我……” 虞子汐看着他的眼睛：“你讨厌现在的我，你想要我改邪归正，像从前那样，如草芥般任人践踏。” 桑玄摇摇头，眼眶里含着泪水。 汐儿是仙是魔，他都不在乎，只怕她最后被邪魄吞噬，化作灰飞。 他只是担心她。 可现在，他的做法好像伤到汐儿的心了。 “哈哈哈。”她眼瞳越发血红，理智也在心中一点点消磨殆尽，“桑玄，连你也要算计我，那我只好杀了你！” 咔嚓—— 她掌心的力道加重，带着灵力，看向桑玄的眼神也只剩下憎恨与杀戮。 杀了他！ 心里，只有深深的杀念。 “呃……” 桑玄不堪重负，一口鲜血呛了出来，灼热滚烫的灵力迅速钻入他全身经脉。 撕裂，割离。 五脏六腑都在被焚烧。 “汐儿，不要。” “不要……”他的声音，轻飘飘如羽。 双目越来越黑，意识也一点点沉入谷底，直至半分不剩。 啪！ 虞子汐一把将他丢在地上，又是头痛欲裂，五花八门的思绪在脑海中乱窜、交错。 该死…… 她本以为自己坚如磐石，谁知服了凝魂丹，便开始心魂不宁。 种种记忆，如昨日光景浮现。 抹不掉。 而大多，都是和桑玄有关的。 她甚至开始动摇了。 脑子里仿佛乱成一锅粥，耳鸣、眼花，头痛得快要炸开了。 “来人。”她扶住一旁的桌案，才勉强站稳，“快来人！” 外面很快进来了几个上神殿弟子，看了看狼狈的内殿，纷纷惊慌失措。 “尊主……” “把他丢出去！”虞子汐指着地上已昏迷的桑玄，下令，“丢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不要再让我看见他！” “是。” 他们也不知尊主为何突然如此，但怕被祸及，便不动声色地照做了。 “尊主。”守卫头领担忧地看着她，“您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 “不需要。”虞子汐打断他的话，“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此刻，她脑子里像是炸开了锅。 已经快失去理智了。 “是，是。” 他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自找不痛快，行礼后，便迅速退出去了。 房门带上后，尽管内殿已经安静如鸡，可虞子汐心里却沸腾了起来。 桑玄对她说过的话，一句句在脑海中浮现： “你是我师尊，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你即是要杀我，我也不会离开你。” “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会一直等你。” “师尊，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师尊……” “汐儿。” 混乱的记忆，接连循环不断，任凭如何也摆脱不掉。 不…… 她不想。 她不想再记起这些了！ “啊……”终于，她口吐鲜血，便昏迷在了榻边。 一炷香后。 虞子汐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苍白的小脸上却覆满了冷汗。 清幽坐在床边，正给她把脉。 站在他身后的君炎，不知有多担心：“兄长，主人她怎么样了？” 清幽抿唇不语，脸色凝重。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主人她，好像服用了凝魂丹。 凝魂丹是用来压制邪魄的。 但主人邪魄实在太强，凝魂丹入体，也需一段时日才能发挥出最大功效。 所以现在，主人是混乱的。 至于何时能苏醒，何时能平复，他也不知道。 “兄长，你怎么不说话？”君炎越发着急了，“是不是主人出什么事了？” “兄长，你快说啊！” 不确定性太多，清幽不想让君炎担心，便安慰道：“应该无大碍，你别担心。” “那，她怎么还不醒？” “过几个时辰也许就醒了。” “也许？”君炎蹙眉，“那就是也许不会醒了？” “君炎。”清幽压低了些声音，“你要知道，我对主人的担心不比你少。” 如果知道救主人的方法，哪怕要他的性命他也会甘之如饴。 可是…… 可现在，他就是没办法。 君炎眼里掠过些许失落，但他知道兄长也难过，便不再说话。 清幽说完，开了点安神的药，给了内殿中的弟子，又对君炎道：“君炎，我在这守着就好，你回去吧。” “不。”君炎可放心不下，“不亲眼看见主人醒来，我就不能安心！” “好吧。”清幽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便答应了。 “兄长。”君炎还有疑问，“是不是桑玄刺激到了主人？” 要不然，主人怎会如此？ “应该是吧，这些天尽量不要让他们见面了。”说到这，清幽又问，“对了，桑玄呢？” “主人下令，关他去地牢了。”君炎无奈叹了口气，“我刚刚去地牢转了一圈，也没能进去，也不知桑玄怎么样了。” 他听说，桑玄也伤得不轻。 “进不去？” “主人下令了，把他丢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去，因而不许任何人探望。” “看来主人是真的动怒了。”清幽很意外。 虽然主人已经没了情根，但跟桑玄的记忆、经历还在，若非被触碰底线，或是情绪失控，也不会这样关他的。 “也只有等主人醒来后，消消气了再说。”君炎也没辙。 “罢了。” 清幽却等不及了，起身道：“我亲自去一趟地牢吧。” 上神殿地牢极其恐怖，入之，没一个能有好下场。 主人只是没了情根，一旦哪天恢复意识，心里还是会爱着桑玄的，万一桑玄出了什么事，主人会难过死的。 他必须去看看！ “兄长，那你自己小心些。” 清幽点点头：“有什么事，随时与我传信。” “嗯。” …… 上神殿地牢一共九层，层数越高越昏暗可怖，关押的犯人就越重要。 而桑玄，则被关押在九层烈狱之中。 隔着三层屏障，放眼望去皆是烈焰，红衣男子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浑身鲜血。 周身，还有闪烁不断的天雷。 体内的天雷还在不断折磨他，加上内伤、外伤，他已气息微浅。 手腕、脚踝被铁链磨出的血痕，倒是显得微不足道了。 第328章 烈狱 苍白的面庞布满冷汗，口中不断念着同一个名字：“汐儿，汐儿……” 桑玄秀眉微蹙，即是不省人事也在不安着。 倏地，从外面来了个守卫，对第九层的守卫通知道：“清幽护法要来问话了。” “问话……” 他们的视线，落在烈狱中昏迷不醒的人身上，便下令：“来人，把他给我弄醒。” “是。” 几个守卫领命，便合力施法，将烈狱打开一方极小的缝隙，钻了进去。 他们在桑玄身旁蹲下，推了推地上的人，喊着：“醒醒，醒醒！” “妖孽，醒醒！” 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我来！”这时，一守卫端着盆冷水，示意他们让开。 然后，一盆冰冷的水浇在了桑玄身上。 冰凉刺入骨髓，透入血肉，骤然将他意识拉回了一些。 桑玄才勉强、缓缓睁开眼眸，浑身湿漉漉的，脊梁骨似都在发抖。 冷…… 良久视线才恢复，对上了守卫凶神恶煞的双目，只闻他们趾高气昂道：“清幽护法要审讯你，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桑玄凝目，不语。 枯槁的薄唇冻得发紫。 “怎么？”那守卫瞪着他，不爽，“还以为你是魔尊，要我们都对你卑躬屈膝呢？” “在上神殿，你不过是个阶下囚，是我们尊主身边的一条狗！” 见桑玄依旧不说话，为首的守卫心生怒火：“看来这妖孽还不太清醒，来人啊，再帮他醒醒！” “是。” 守卫领命，又一盆冰凉的水浇了上去。 哗—— 凛冽入髓。 “咳，咳咳……”桑玄的衣衫已被浸透，蜷缩成一团，喉头咳出些许甜腥味。 还未反应过来，接连又两盆冷水临头落下，僵冷的四肢快没知觉了。 冷…… 越来越模糊的意识中，只剩下这一个字。 “妖孽！”耳畔嚣张跋扈的声音，也越来越轻，“你不要装死！” “首领，他好像昏迷过去了！” “把他弄醒！” “是……” 又一盆冷水落下，他们听见微弱的咳嗽声。 这时，后背传来一声喝止：“住手！” 闻声，一行守卫回过头来，见了清幽，纷纷跪下：“清幽护法。” 清幽快步上前来，看了眼地上满身伤痕、衣衫湿透的瘦弱少年，不由得蹙眉。 训斥他们：“谁允许他们对他用刑的？” “护法请息怒，尊主十分厌恶这妖孽，我们……我们只是，想替尊主出口气罢了！” “是啊！” “混账。”清幽怒了，“他是主人的夫君，上神殿的半个主人，也是你们能动的？” “魔尊与主人只是吵架，若他真有什么闪失，主人定不会放过你们！” 听到这，他们都慌了：“属下知罪，属下知罪！” “清幽护法，小的知道错了，还请护法，千万不要将此事告知尊主！” 不然，他们小命难保。 “行了。”清幽懒得多言，“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是。” 他们生怕再惹出什么事端，急忙都退出去了。 清幽这才上前去，蹲下身将桑玄扶起，温热的灵力凝聚掌心，给他烘干衣衫。 过了一会，桑玄的衣袂、墨发都干了，体温终于恢复了些温热。 意识，也清醒了些。 “桑玄。”清幽关心道，“你没事吧？” 睁开双目，看见清幽的第一眼，桑玄便迫不及待地问他：“汐儿她怎么样了？” 也不知，汐儿服下凝魂丹后会不会有危险，他到现在还提心吊胆着。 清幽如实回答：“她还没醒，服了凝魂丹后，她邪魄和记忆大概还乱着。” 听他这么说，桑玄心如针扎：“是我不好，没考虑任何后果就给她吃凝魂丹。” 若会因此害了汐儿，他会比死还难过。 “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清幽道，“我会想办法救她的，只是你要受点委屈了，主人情绪失控才会关你入地牢，这并非她本意，你别往心里去。” “等主人醒了，就会放你出来了。” 桑玄轻轻摇了摇头：“我放心不下汐儿，你放我出去吧，我想去看看她。” 清幽有些为难：“九层烈狱外有三层结界，以我的实力也根本打不开。” “况且，你还不明白吗？刺激到主人邪魄的人是你，若你现在再出现在主人面前，于你于她都无益。” 桑玄的眼神黯淡了一分。 清幽说得对。 他现在，只会给汐儿带去不安与痛苦。 是他冲动了。 “放心吧。”清幽慰藉道，“主人会没事的。” 两人又随意聊了一些，约摸一炷香后，清幽就离开了。 刚从地牢出去，外面的道路幽暗阴沉，且没有几盏路灯。 提着灯笼、摸着黑，他刚走没几步，就被一道偷袭的灵力击中后颈。 刷！ 接着两眼一黑，昏迷在地。 跟前出现了一位身着黑袍的人。 正是云枫。 不过，今日的云枫面色冷峻、气场阴鸷，竟与平日里的他不太一样。 打晕了清幽后，云枫将之搬到无人的地方去了。 好一会，才独身出来，若无其事地步入地牢。 地牢外的守卫们上前拦住他，低身行礼：“殿下，尊主有令，没她的命令，不得任何人探视地牢。” 云枫：“我是奉汐儿的命令来审讯桑玄。” 说话间，拿出一块令牌。 “您也是奉尊主的命令？”他们疑惑了。 可这金灿灿的令牌，的确没假。 刚刚清幽护法来的时候，也说是奉尊主的命令呢。 云枫故作惊诧：“汐儿只让我一人来审讯魔尊，怎么，方才还有谁来地牢吗？” “是清幽护法。” “清幽护法啊。”云枫故意猜测，“清幽护法是桑玄的朋友，或许是关心则乱，才不顾汐儿的命令欺骗你们吧。” “这……” “好了，他也是一片好心，你们就别责怪他了。”云枫道，“让我进去看看吧。” “是。” “殿下，您这边请！” 他们在前面带路，一路带他到了第九层烈狱。 隔着结界，云枫冷眸微凝，注视着烈狱中还处昏迷中的桑玄。 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第329章 失踪 云枫冷冷下令：“你们都退下吧，有些话我要单独审讯。” “可这九层烈狱，不能无人驻守啊。”他们不太敢如此。 云枫面不改色：“有我看着，他还能跑了不成？” “殿下说的是。” “那，属下们就先行退下了。”他们倒是识相，很快都退了下去。 云枫云步轻移，走近烈狱，灼热的气息直逼肺腑，甚至让他呼吸困难。 但他还是进去了。 半个时辰后，云枫就从烈狱出来，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守卫们再回到九层时，却发现烈狱被破，里面连个人影也没有了。 一个个都傻眼：“人、人不见了！” 云枫殿下刚离开，桑玄就不见了，这事情是不是太巧合了点？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人啊！” “是。” 虽然尊主并不在意魔尊的死活，但那好歹是魔尊，且刚刚还被他们凌虐过。 万一魔尊真被放跑了，再回来，还不得杀了他们？ 不行。 得尽快把人给抓回来！ 他们派人去了云枫的住处，没人，又暗中将上神殿里里外外搜了一遍。 却发现，云枫早就不在上神殿了。 懵了…… 这下，他们几乎可以确定，是云枫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放走了魔尊。 这下他们慌了。 “怎么办？魔尊被放了，云枫殿下也消失了，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尊主？” “嗯。” “尊主都说了，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桑玄，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咳咳，你去。” “反正我不敢去。” 尊主这些日子总阴晴不定的，万一哪句话让她不高兴，小命就没了。 他们可都不敢冒这个险。 可犯人丢了，他们责无旁贷。 “其实，尊主向来厌恶魔尊，也说了不想见他，就算魔尊在这关到地老天荒，尊主也不见得会来看一眼。” “是啊，不妨我们就先不禀报吧，反正尊主也许永远也发现不了。” “嗯。” 犯下了这么大的罪过，他们可承担不起，只能先蒙在鼓里了。 在尊主发现之前，他们得想法子跑路了。 …… 昏沉入梦，虞子汐又回到了夜灵宗，回到了那个密闭的寝殿。 睁开眼，她看见父亲握着刀刃，捅入了桑玄的胸膛。 她大喊：“父亲，不要！” 又是同样的场景。 她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胸口竟也有个血窟窿，鲜血还在源源不断流淌而出。 而这伤口的位置，竟与桑玄身上的伤口相同。 分毫不差！ 还是和以前的梦一样，无论她怎么喊，父亲都恍若未闻。 她费尽全身力气，拼命冲了过去，却被父亲一把推倒在地。 刀刃逼近面门。 “父亲，不要，不要！” “汐儿，别怪父亲。”虞靖天有些疯癫了，“父亲也是为了你好。” “若这邪魄留在你体内，有朝一日让人发现，你会性命不保。” “女儿，别怪父亲。” 虞子汐瞪大双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邪魄…… 她的邪魄，这么早就让父亲发现了吗？ 她原本以为，事情会像桑玄曾经说过的那样：父亲发现了她体内的邪魄，想要施法遮掩，被暮临看见了，才杀人灭口。 谁知，这次的梦不一样。 她被灵力禁锢在地上，动弹不得。 亲眼看见，父亲将桑玄和她的六魄挖出。 她看得很清楚。 桑玄六魄皆为神魄。 而她，是邪魄！ 然后，她亲眼看见，父亲将神魄换入她体内，将邪魄换给了桑玄。 她跟桑玄换了魂魄！ 怎么会？ 明明，她一直都是邪魄的！ 虞子汐正以为这梦是假的，没有可信依据，又突然想起，桑玄明明七魄都是邪魄。 可这梦中的桑玄，原本六魄都为神魄，是被替换了邪魄。 不对啊…… 桑玄说过，她前六魄是神魄，可后来，怎么又全变成邪魄了？ 到底经历了什么？ 究竟哪个才是真的？ 难道，眼见的都不一定为实吗？ 视线一黑，再次恢复意识时，她感觉自己躺在榻上。 体内的邪魄与神魄碰撞、对峙，而她的经脉已经断得差不多了。 一股暖流钻入胸腔，痛苦减轻了许多。 这是…… 她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了一些，才发现，桑玄正给她渡魂魄。 “桑玄，不要……” 可她太虚弱了，开口嗓音是嘶哑的，也发不出声音。 连动一下都很困难。 只能眼睁睁看着，桑玄又将六邪魄都渡回她体内。 是这样的…… 当年，他们被父亲互换了邪魄，但只换了前六魄。 后来，她神魄与邪魄相斥，险些丧命，桑玄为了救她，才将六邪魄重新渡给她。 所以她醒来后，六神魄被邪魄取而代之了，变回了原本的自己。 是这样的，没错！ 突然想通了事实的虞子汐，大为震惊，只觉心口绞痛。 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渐渐长出了嫩叶。 “桑玄，是我对不起你。” 恍然大悟，她落泪。 三年前她不惜入魔，以能让男主魂魄重凝。 原以为只是还他以前的恩情，可现在才知道，如果没有她，桑玄本不该承受这些的。 得知被她父亲抽离魂魄，残害整族，他非但不恨自己，还以德报怨。 甚至不惜散尽魂魄救她。 但是她…… 她欠桑玄的，恐怕早已还不清了。 她又有什么资格说前尘往事已清呢？ 桑玄，是她最不该忘的人。 她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对不起，桑玄……”辗转轮回，恍惚才发现，是她负了桑玄。 看见梦中的红衣少年远去，渐渐消失，她怎么也抓不住。 只能歇斯底里地喊着他的名字：“桑玄，桑玄！” 睁开眼，从梦中惊醒。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寝殿，熟悉的陈设。 “主人，你醒了！”君炎就守在床边，“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虞子汐看了看君炎，才缓缓回过神来：“君炎，我昏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 竟然这么久了…… “我有件事要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我。”虞子汐认真了几分。 “你说？”君炎拍拍胸脯，“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桑玄的魂魄不是被时衿挖了，他是将魂魄渡给了我，对不对？”她直入正题。 第330章 真相大白 “这……”君炎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毕竟三年前，他们答应过桑玄，要替他保守这个秘密的。 “君炎。”她看着君炎的眼睛，“你跟清幽，一直都有事情瞒着我吧？” 君炎为人耿直，不太爱撒谎，每次撒谎的时候眼神都会飘忽不定。 看他这反应，多半心里藏着事！ “君炎，我才是你的主人，你竟敢帮着别人瞒着我？”虞子汐冷眸一横。 “不，不敢。” “那就给我老实交代。” “唉……”知道瞒不下去了，君炎心里暗暗给桑玄道了个歉。 还是说了实话：“没错，三年前你神魄、邪魄相冲，命不久矣，桑玄便将六邪魄都渡给了你，才救了你性命。” “他怕你担心，就要我们别告诉你，主人，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虽然已经大概知道了事情，但这件事从君炎口中说出，还是让她如五雷轰顶。 难过、愧疚的情绪，一涌而上。 “原来，一直都是我对不住他。虞子汐深吸一口气，“真的是我对不住他。” “主人，你别自责。”君炎低着头，“桑玄他也不希望你难过的。” 看样子，主人好像已经恢复了对桑玄的情意呢。 这倒是件好事！ “桑玄呢？”她急忙问。 她只记得，三天前她服下了凝魂丹，现在醒来清醒不少，对桑玄的记忆和感情，好像也渐渐回想起了许多。 大概是凝魂丹起了作用。 只是不知，桑玄如何了。 君炎愣了愣：“不是你说不想见到他，把他关入烈狱了吗？” “什么？”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你们将桑玄关入烈狱了？” “这，不是你的命令吗？” 虞子汐叹息。 服下凝魂丹后，她思绪都乱了，但也只下令说把桑玄丢到她见不到的地方去。 没想到…… 烈狱那个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待的。 虞子汐一秒钟也按捺不住了，从床上跳了下来，随手披上一件外衣就出去了。 君炎也很快跟上：“主人，等等，等等我！” 去了地牢，到了第九层烈狱，才知道，里面关的人已经不在了。 且，外面的守卫也跑了大半。 望着那打开的烈狱结界，虞子汐有些着急：“来人，搜，给我搜！” “是。” 弟子们得令，迅速出动，翻遍了九层地牢后，又翻遍了整个上神殿。 来来回回几个时辰，皆无果。 只好战战兢兢地回来禀报：“尊主，没有魔尊的下落。” “云枫殿下和清幽护法也失踪了。” “兄长……”君炎这才发现不对劲，“我是有两三天都没见到兄长了！” 这几天，他一直守在主人的寝殿，也没注意到兄长竟没出现过一次。 竟然失踪了！ “主人。”君炎心急了，“我们上神殿一定进了什么不速之客，我兄长和桑玄没准会有危险啊！” 虞子汐紧抿着唇，思索片刻，目光落在那几个地牢狱卒身上： “何时发现魔尊失踪的？” “也就……三天前。” “魔尊都失踪了三天，你们为何不禀报？”虞子汐变了脸色。 “尊主请息怒。” “尊主，您不是正处昏迷之中吗？我们也无法来向您禀报啊。” “是啊。” 虞子汐无奈叹了一口气，将怒火压在心底，先调查事情：“魔尊失踪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地牢是否来了什么可疑人物？” 而且，九层烈狱的狱卒都消失了。 这绝不是巧合！ “回，回尊主，那天晚上，清幽护法先来了，说是奉您之命审讯魔尊，小的们才放他进去。” “清幽护法和魔尊寒暄了一会，就离开了，马上云枫殿下也来了。” “对，就云枫殿下离开后，魔尊就消失了！” “嗯……九层烈狱的狱卒还搜过许久，结果发现，云枫殿下和魔尊都消失了，他们怕事情闹大，就、就没敢告诉您。” 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虞子汐更是心神不宁了：“一群混账！” 所有人匍匐在她跟前：“尊主息怒。” 隔着距离，都能感觉到自家尊主身上的怒火，一个个都吓得不轻。 生怕被迁怒。 虞子汐下令：“搜，发动上神殿所有人马，附近城镇、宗门都给我搜个遍，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云枫给我挖出来！” 看这情形，桑玄的失踪多半跟云枫有关。 三个人都得找！ 上神殿下达了搜寻令，全界搜寻云枫，桑玄、清幽三人的下落。 消息，一夜之间就传了出去。 虞子汐也独身在附近找了一圈，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失魂落魄地回到上神殿。 什么也没有。 回了正殿，蛇皇正在殿内侯着，见她进来，低身行礼：“尊主。” “你来做什么？”虞子汐瞥了他一眼。 “尊主。”蛇皇便开门见山地解释道，“枫儿不会做出对不起上神殿的事，还请尊主……不要治他的罪！” 虽然云枫那天被抢了亲，一直怀恨在心，但他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绝不会暗算别人。 他担心尊主会误会。 “事情的真相如何，要等人找回来才能下定论。”虞子汐淡淡道，“蛇皇若有工夫，不妨多派些人手去找找你那个好儿子吧。” 云枫前脚离开烈狱，桑玄后脚就不见了，云枫的嫌疑自然是最大的。 至少跟他脱不了干系！ “是。”蛇皇还不放心，问她，“尊主，都一夜过去了，您可有枫儿他们的消息？” 虞子汐：“没有。” “唉。”蛇皇叹气道，“希望这个傻孩子没事。” 枫儿数日都没有音讯，现在生死未卜，他只怕，这孩子也一并受到了暗算。 蛇皇还是一声不吭地下去了。 正殿恢复平静后，虞子汐打开床边柜阁的暗关，取出天眼。 此时的天眼，未有一丝光芒，显然还在沉睡中，也无追踪能力。 天眼下次苏醒，还得十多天。 等不及了！ “桑玄，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她看着窗外的天色，低声呢喃自语着，“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来，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第331章 温如的变化 “主人。”正出神时，富贵匆匆回来了，“主人，有消息了。” 虞子汐眼眸一亮：“是有桑玄的消息了吗？” 富贵：“是云枫，云枫找到了！” 虞子汐眼里的光黯淡了一分，但还是马上追问：“他在哪？” 富贵挥了挥手，君炎和另一个弟子抬着一个担架进来。 担架上昏死不醒的，正是云枫。 “云枫？”虞子汐在担架前蹲下身来，呼唤他的名字，“云枫？” 看来是被人下了迷药。 虞子汐双手结印，驱散了云枫体内的迷魂香。 果然，很快，云枫就迷迷糊糊睁开眼：“嗯……汐儿？” 他揉了揉还晕着的额头，坐起身来，像是睡了很久。 “你这几天上哪去了？”君炎急忙问他，“有没有看见我兄长和桑玄？” “没有。” “别装蒜了！”富贵冷声道，“狱卒们都看见了，三天前你刚离开烈狱，桑玄就消失了。” “什么？”云枫不明白他的话，“我、我何时去过烈狱？” “你，没去过烈狱？”虞子汐表示怀疑。 看云枫这模样，中迷魂香很深，至少沉睡了好几日，也许是真不知情。 云枫解释：“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歇息的好好的，突然被打晕，丢到了荒郊野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后来我焚心蛊发作，又昏迷了，直到现在才再次苏醒。”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情啊！” 他说话时，虞子汐始终注视着他，观察着他的神情。 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是。”君炎却不相信，“你还敢狡辩吗？” “我有什么好狡辩的？”云枫横了他一眼，“这里是上神殿，桑玄是汐儿的夫君，我就算再不喜欢他，也不至于对他下毒手吧。” “那我兄长呢？” “我怎么知道你兄长在哪？” “你……” “好了。”虞子汐打住了他们的争论，“兴许那天，是有人冒充了云枫。” “有人冒充我？”云枫更是一头雾水，“冒充我做什么？” 正当他们都一头雾水时，虞子汐感觉到，后背有一股阴鸷、冷冽的灵力气息。 危险！ 她转过头来，一掌轰了出去：“滚出来！” 砰—— 掌风轰出，上空黑雾弥漫，好一会，黑雾中才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温如！ 而此刻在眼前的温如，早已不是曾经温文尔雅、仙气飘飘的正派仙君。 他眉宇间、周身都充斥着戾气，被黑雾环绕包裹着，如走火入魔。 君炎都差点没认出来：“温如，是你！” 这三年间，温如没少缠着主人。 温如冲虞子汐笑了笑：“师妹，好久不见啊。” 虞子汐似乎猜到了他来的目的，便反客为主地问道：“你知道桑玄的下落？” 温如不回答她的问题，反温声：“我们也有许久没见面了，你就不想和师兄叙叙旧吗？” 师妹见了他，连声问好都没有，就先问起了桑玄的下落。 那个妖孽，他凭什么能让师妹如此在乎？ 虞子汐却不想跟他说废话：“不想死，就把桑玄给我交出来！” 温如身上的气息很让人熟悉。 烈狱周边也有。 是他…… 三天前，是他假扮云枫带走了桑玄吧？ “哈哈哈。”温如苦涩笑笑，“你我都要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吗？” 为什么，师妹就是不明白他的苦心？ “桑玄真在你手中？”她还要确认一下。 “没错。”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温如也只能认了：“他是在我手中，而且已行就将木了。” 虞子汐又愤怒又担心：“把他放了！” 命令的语气。 “好啊。”温如点点头，“那，你就来灭灵峰见我。” “别跟我卖关子！” “师兄可是认真的。”温如慢悠悠道，“我会当着你的面亲手杀了他，让你亲眼看见，他在你面前被一刀刀凌迟！我要你亲眼看见他死，哈哈哈……” “你找死！” 刷！ 怒火中烧的一掌轰出，将温如的身体击散，果然散成了一抹残影。 果然只是分身…… “师妹。”分身彻底消散前，温如还不忘说，“师兄的真身在灭灵峰等着你。” “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不然，我保证你心爱之人会死得更惨！” “哈哈，哈哈哈……” “你放心。”虞子汐对那残影道，“我即是一个人去，也能将你千刀万剐。” “好，我等着。” 说完这句话，分身彻底散了。 “原来是他！”云枫也不悦了，“这人太恶毒了，不仅残害桑玄，还要栽赃于我！” 差一点，他就得戴上莫须有的罪名了。 “桑玄在他手中，那看来，我兄长也在他手中。”君炎也坐不住了，“主人，我跟你去一趟灭灵峰！” 云枫：“我也去！” 富贵：“那我也去看看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虞子汐都拒绝了。 桑玄在温如手上，万一去的人多了，她担心温如会伤害桑玄。 况且，温如来这么一出，一来是为了引她一人入局，借机困住她，二来，是想趁机攻入上神殿吧。 想到这，她吩咐道：“你们留下，驻守好上神殿即可。” 云枫放心不下她：“可灭灵峰地势复杂，灵气环绕，那圣地专克妖魔，你去了灵力会被压制大半，若他设下什么陷阱……” 虞子汐：“我会让自己相安无事的。” “汐儿……” “好了，你们去准备布阵，驻守上神殿，我先去了。”虞子汐此时心里只记挂着桑玄，说完后，便匆匆离开了。 “主人，主人！” 望着消失的残影，他们要追也来不及了。 “汐儿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云枫坐立不安，“这样吧，你们二人留下驻守，我去一趟灭灵峰。” “……也好。” “那你自己小心，还有。”君炎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人，“你们救桑玄的时候，别忘了，也顺便把我兄长给救回来。” 有人跟着，也算是有个能通风报信的人，他们尚且放心一些。 “嗯。” 云枫点点头，便也马上跟了上去。 第332章 师妹，我从未变过 果不其然，虞子汐刚离开上神殿，上神殿便受袭了。 入侵者，大多是温如提前组织、埋伏好的一群宗门之人。 也有一些憎恨上神殿已久，自发组织的势力，前来跟着踩一脚。 虽然上神殿早有准备，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大面积强攻，加上人皇不在，他们多少还是有些应接不暇。 敌军很快就派人来传话，对他们道：“只要束手就擒，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 那不可一世的态度，像是施舍。 君炎的怒火被点燃，一掌杀了来使，道：“来一个我就杀一个！” 这群趁虚而入、见不得光的蝼蚁，只要敢来，那都得死！ 上神殿也很快出兵，与之交战。 原本荒芜、寂寥的北漠，陷入混战之中，从上空看来，战局广阔而惨烈。 这架势，没三天三夜都难以收场。 不过，那些入侵者明显是有备而来，准备了各种杀阵、灵器，以及妖兽傀儡，且直击要害。 不出几个时辰，上神殿就开始落于下风，越来越不是对手了。 如此下去，败局就是定局。 …… 另一边，虞子汐已到了灭灵峰。 只是到山脚下，便觉灵力被压制，胸口像压了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此处灵力极阳，若是以前的她自然不怕，可现在她为邪魄，被这力量所克制，越往上，灵力就会被压制越多。 但想着桑玄还生死未卜，她也顾虑不了那么多了，脚步也未停下。 还没入山，山脚下四周的巨石，突然一块块移动了起来。 身形变大，长出四肢。 变成了一个个巨石傀儡，眼瞳发绿，像是被妖术控制的。 妖术…… 八成，温如也已被妖术控制了！ 那些傀儡很灵敏，嗅到了生灵气息，便都像发了疯般朝她攻了过来。 虞子汐闪身后退，傀儡一拳落空。 砰—— 地动山摇，地面都被砸出一道巨坑来，还在冒着白烟。 虞子汐轻盈落地，霜华剑召于掌心，强大的剑气挥了出去。 刷刷！ 看似软绵绵的力量，却轻易割下了两个巨石傀儡的头颅。 她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游走在一群傀儡之间，手起剑落，果决凌厉。 那剑法，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还未反应过来，十多个巨石傀儡已散落一地，成了一堆废石。 她衣袂未沾染一丝灰尘，神色也未有半分变化。 望着上空，冷言道：“温如，我知道你在这，你给我出来！” “哈哈哈。”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她对面出现一道光圈，温如则出现在了光圈之中。 不对…… 准确来说，是温如的分身。 又是分身！ “怎么，你不敢以真身见我？”虞子汐冷嘲热讽道。 温如只是苦笑：“你是我师妹，无论何时，我都舍不得与你动手。” “少废话！” “曾经我们青梅竹马，无话不说，没想到有一天，你竟然会为了一个妖孽与我……”说到这，温如既难过又无奈。 他从未想过，他和师妹会走到这一步。 从未想过，青梅竹马的感情，还不足以让师妹信任她。 “是啊。”虞子汐轻叹息，“曾经，我的温师兄善良坚韧、心怀大义，如今却画地为牢，作茧自缚，被仇恨嫉妒蒙了心，甚至做出了许多伤天害理的错事。” “温如，你早就不是我曾经的师兄了。” 温如：“我从未变过！” 虞子汐冷笑：“你看看你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哪里还有当初的影子？” 眼前的温如，褪去从前的青衫、玉冠，换上一身黑衣，披头散发，眼圈乌黑，浑身散发着阴鸷的戾气。 早已不是当初那样了。 温如从她眼中看到了嫌弃，惊慌失措地捂住自己的脸。 他有些失态：“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我变成这样，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啊！” 他为了师妹才不惜入歧途，可如今，却连师妹也嫌弃他。 不…… 这不是他想要的。 是师妹错了！ 虞子汐不以为意：“你口中的为了我，不过是你以为，可你，从未问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哈哈，我当然知道。”温如看着她的眼睛，“你现在想要的，不过是那个妖孽，你眼里只有他，何曾看见过我的真心。” “够了！” 温如摇摇头：“我只知道，如果没有桑玄，你不会跟我反目成仇！” “真是执迷不悟。”虞子汐不愿多言。 他到现在还觉得，他们反目成仇的原因是桑玄。 “是。”温如坚定的眼神里，还有一丝疯癫，“是我一厢情愿，可我也不愿输！” “行了！”虞子汐不想再说些无意义的话，便进入了主题，“你说吧，要怎么样你才会放了桑玄？” 桑玄…… 他说了这么多，师妹一点也不感动，心里还是想着那个妖孽。 真是可笑。 他倒是像个跳梁小丑。 温如索性破罐破摔了：“只要我放了桑玄，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吗？” 虞子汐：“是。” “如果我要娶你呢？” 虞子汐沉默了一下，才回答：如果你非这个条件不可，我可以答应你。” 反正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名分，比不上桑玄的性命重要。 而且在她心里，桑玄才是她唯一的夫君。 虽然虞子汐答应了，但从她眼里，温如看到的只有漠然和不在意。 见他不说话，虞子汐道：“我答应了，这下你可以放人了吧？” 她并不知桑玄被关在何处，危不危险，否则才不会跟他这么多废话。 温如自嘲笑笑：“得到了你的人又如何，你能把你的心给我吗？” “温如，你不要得寸进尺！” “师妹，我实话告诉你吧。”温如也着急了，“其实他才是你的劫难，只有杀了他，你才能历劫成功，才能安然归位，我这么做……” “别废话了！” 虞子汐听不下去了，“刷”的一刀砍了过去，将之分身击碎。 刷—— 那剑气之强，分身被击碎的同时，远在山峰的温如睁开眼，吐了口血。 没想到，师妹竟对他下如此狠手。 第333章 明知是绝路，也再无他路 “师妹。”温如的传音从上空传来，“我就在山顶等你，能不能上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哦，忘了提醒你，你的心上人恐怕没命等你太久，你可要尽快啊。” “你等着。”虞子汐冷冷与他对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哈哈哈哈哈……好啊，师兄等着你。” 他的笑声，逐渐消失在了风中，疯癫中夹杂着几分凄凉。 虞子汐不敢耽搁，继续往山顶去。 一路上，碰见不少傀儡、杀阵，都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雾霾越来越深，到了丛林深处，她就发现，前面的气息不一般。 这是…… 灭灵幻阵！ 她知道，这阵法专门用来克制妖魔，如果进去了，她的邪魄会被一道道抽离。 甚至会当场毙命。 可，这座丛林是山峰的必经之路，哪怕从上空也行不通。 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她望着眼前那条雾霾笼罩、阴沉重重的道路，心下一横。 以她的实力，进去了也顶多是魂魄破碎，修为散尽。 哪怕命不久矣，也还能靠着明王印和玲珑琴，冲入山峰杀了温如。 那就豁出去了！ 她没再计较后果，霜华剑轻握在手中，冲入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丛林。 果然…… 这丛林的灵力更旺盛，将她的力量压制到了原本的一成。 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刚进去，就听见枝叶摩挲，沙沙作响，气氛却显得有些诡异。 接着，暗处冒出许多灵藤来，一条条足有手臂粗，缠绕住她的手腕、脖颈。 她挥动手中的霜华剑，迅速将之砍断，飞身而起，才勉强脱离围攻。 谁知，那些灵藤被砍断了、割了，还会重新长出来，继续追着她。 她不能分神，边前进边应付着源源不断的灵藤。 可时间越长，她灵力被压制的就越多，连魂魄都渐渐受到了压迫。 一路下来，她身上、手臂、肩头上都留下了不同程度的血痕。 刚躲过四面八方而来的强攻，还未喘过气来，就被后背而来的灵藤缠绕住脖颈。 刷—— “咳咳……” 她顿感窒息，还没来得及反抗，双手、双腿也迅速被禁锢住。 手中的霜华剑掉落在地。 那些灵藤越缠越紧，她灵力又被压制，根本无法使力。 不好…… “师妹。”这时，温如的声音又从上空传来，“回头吧。” “我保证你不会死，以后，我还是你师兄，我们还是跟以前那样。” 她眸色清冷了一分：“我的命运，不需要别人来主宰！” 清冷的瞳孔覆上一层血红，随即，戾气化作烈焰爆发。 咔—— 所有灵藤被瞬间灼烧成灰，徐徐而落。 虞子汐轻落地，一道灵力拾起了掉落在地的霜华剑，继续往前。 远在山顶密室中的温如，能目睹她所经历的一切，脸色不太好看。 他在低声自语着：“反正最后都是徒劳，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为了一个妖孽，真的值得吗？ “师妹，你可别怪我。”他声音很小，“我只是想帮你剔除邪魄。” 剔除了邪魄，师妹就会变回曾经那样，就会回到他和师父身边。 …… 灭灵幻阵中，虞子汐还在苦苦支撑着，一路负了不少伤，才终于到了出口。 然而，无论做什么努力，出口打不开，她也出不去。 那些生生不息的灵藤，一直纠缠着他，欲吸食她的灵力和邪魄。 她知道，灭灵幻阵一旦开启，只有一个条件可以再打开。 那就是：灵藤吞噬邪魄或妖灵。 否则，将永远无穷尽！ 难道，她真的别无选择了吗？ 就在她打算做决定时，四周的灵藤忽然被一股力量拨开。 正对面出现了一面幻世镜，镜中，是温如的面孔。 “师妹，你还在犹豫什么？”温如催促道，“只有献祭出你自己的邪魄，灭灵幻阵才能破，你才能来救他。” “难道，你真不顾他的性命了吗？” 幻世镜往下拉了拉，只见榻上昏迷着的红衣男子，妖孽绝尘的面庞，此刻惨白如纸，身上遍布伤痕，唇角还挂着殷红的血迹。 胸口前的血窟窿，还在不断淌血。 气息，微弱到随时可能会断。 破碎，虚弱。 虞子汐的心尖骤然刺痛，对着幻世镜喊道：“温如，他怎么了？你要把他怎么样？” “我从不滥杀无辜。”温如面不改色，“可这妖孽已影响了你的命数，理应万诛！” “你敢！” 温如漫不经心地磨着手中的匕首，威胁她：“现在，你出灭灵幻阵的唯一方法，就是剔除身上的邪魄。” “当然，你也可以犹豫，就看他有没有命能顶住了。” “温如。”虞子汐紧攥着拳头，“你敢伤他一根汗毛，我就将你千刀万剐！” “有什么不敢的？” 温如话落，刀刃划在桑玄身上，昏迷中的少年秀眉蹙了蹙，额上又多了些冷汗。 汩汩的鲜血，流了出来。 虞子汐慌了：“住手，温如，不想死你就给我住手！” 温如淡淡一笑，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若没等到你来，每隔一炷香，就会在他身上狠狠划上一刀。” “刚开始，我可能只划划他的肩膀、手臂，若时间久了，我就往他的脖颈划，直至……” “我杀了你！”她挥手一剑震碎了幻世镜。 桑玄的声音与气息，仿佛在她身边回荡，让她心急如焚。 不…… 她要救桑玄！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救！ 望着四面八方而来的灵藤，虞子汐鼓起勇气，丢掉手中的霜华剑。 双目闭上。 她不怕死，只惶恐，以后也许要留桑玄一人在这孤独尘世受苦。 怕无人陪他走过以后的路。 所以她刚刚在犹豫。 可现在，犹豫不得了。 她已经快失去桑玄了！ 罢了…… 不过是邪魄，散了就散了，也没什么。 她已做好了自散邪魄的准备，那些灵藤也觉察到了，发了疯般的力量狂涨，藤叶化作刀，铺天盖地朝她笼罩过去。 那力量，足以将她邪魄尽数毁灭。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闭着眼睛，视死如归。 第334章 兄妹对峙 她能感觉到，灵力和魂魄在被挤压、焚烧，似受到了巨大的阻力。 要结束了。 她现在，只想尽快见到桑玄，亲口跟他说声对不起。 就在所有灵藤即将落下时，突然，一道青蓝色的残影闪掠过来。 “汐儿，不要！” 熟悉的声音入耳，她被护入一个宽厚的怀抱，随之，所有灵藤的力量落在他身上。 “啊……” 惨烈的叫声响起，虞子汐感知到妖灵的流逝，慌忙睁开眼： “云、云枫……” 是他。 云枫用身体护着她，已被灵藤的叶刀捅成了筛子，灵力、魂魄在不断被吸收。 顷刻间，便已散得差不多了。 吸收了妖灵，那些灵藤终于得到了满足，渐渐退散。 灭灵幻阵破，出口打开。 原地很快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落地，虞子汐却大脑一片空白，扶住云枫：“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要救我？” 她不想欠任何人人情。 尤其，还是这样的救命之恩。 云枫摇了摇头：“救你是我心甘情愿，就像喜欢你，也是我一厢情愿，没想过要你还我什么，所以，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咳咳……” 说话间，他又吐了许多血。 妖灵还在不断消散。 “你别说话了，我、我先给你疗伤。”虞子汐比他还着急。 灵力刚凝聚掌心，却被他拉住，阻拦道：“没用了，我妖灵散尽，已是废人一个了。” “不，不会的……” 虽然她心里清楚，云枫是代替他献祭了妖灵，以换得灭灵幻阵破。 妖灵一旦献祭，不可逆转。 此后，云枫就算是能保住性命，也只会是废人一个。 可这不是她想的。 她不想欠这样的人情！ “汐儿，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云枫看着她。 大概担心，有些话若再不说，恐怕再也没机会让她知道了。 虞子汐便沉默不语，听他说话。 “汐儿，以后，不管是为了谁，你不要总这么不顾性命。”云枫悉心叮嘱着，“还有很多人会为你担心，请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他最放不下的人，还是汐儿。 虞子汐：“我知道。” 顿了顿，又补充了三个字：“谢谢你。” “我们做了三年的朋友了，你怎么……还跟我这么客气呢？”云枫笑笑： “汐儿，我知道……是我太贪心了，明明一开始都说了，只与你做普通朋友就好，后来，是我自己贪心不足，才会心生怨恨，走入死胡同。” 可他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只跟她做朋友，远远看着她就好了。 他变得越来越贪心了，早已忘了自己的初心。 虞子汐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三年来，云枫毫无怨言地跟随着她，为她效力，为她南征北战，可从未对她有过任何要求。 倒是她，辜负了一片真心。 她轻叹：“是我辜负了你。” “不。”云枫否认道，“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汐儿不欠他任何。 “汐儿。”他还有话要说，“有一个问题，我一直都想问你。” “你说？” “我想知道，你心里有没有过我的位置，哪怕……哪怕一瞬间？”云枫看着她的眼神中，多了一分希冀。 虞子汐还是选择说了实话：“我心里已经装了人了，便再不可能装下第二个人了，无论从前、现在，还是以后。” “但在我心里，云枫，你是我会永远记得的挚友。” 云枫笑了。 他真是糊涂。 明明心里都知道她的答案了，还不死心，不自量力地再去问一遍。 不过…… 这样已经足够了。 “哈哈，哈哈哈。”他没再说话，又吐了口血，随即昏死了过去。 “云枫，云枫！” 虞子汐心急万分，急忙先用灵力护住云枫的心脉，然后在原地画了一道传送阵，先将云枫传送回了上神殿。 来不及了。 她得赶快去救桑玄，现在无暇顾及云枫，只能先将之送回去救治了。 但愿云枫能无恙。 否则，这将是她一辈子的罪恶。 …… 另一边，远在山顶密室中的温如，清楚看见了她的处境。 不由得瞪大眼：“师妹她竟然过关了！” 完了。 他准备了灭灵幻阵，便是十分把握要先将师妹邪魄、灵力剔除，再将之带走。 可现在…… 师妹的实力已突破天际，达到了可以飞升的地步，即使在这灭灵峰，灵力受限，但他应付起来恐怕也有些麻烦。 不，必须速战速决！ 想到这，温如从储戒中倒出了许多丹药，胡乱抓了一把就往嘴里塞。 丹田很快灼烧起来。 体内的灵力，在疯狂增涨。 但他仍然觉得不够，也不顾会不会有副作用，还在不停往嘴里塞丹药。 丹田的灵力，快要塞不下了。 身体都在燃烧。 他眼眸已经通红了，近乎疯癫，只想迫切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要救师妹，他要救师妹！ 砰—— 下一秒，巨响落下，密室结界被一道强大的灵力震开。 温如抬起头来，只见来者一袭烫金边红裙，握着长剑，逆光而来。 面上，全是阴鸷的冷漠杀意。 温如心跳加速，竟还有些兴奋：“师妹，你终于还是来了。” 四周的墙壁已被虞子汐的剑气震毁。 她走近了些，便见温如将手中的兵刃架在了榻上的人脖子上：“别轻举妄动，除非，你想看他死！” 隔着些许距离，虞子汐也能感觉到，桑玄气息微弱，看着他满身的血痕，鼻头不由得酸了。 心如刀绞。 怒火也一并迸发：“放了他！” 温如啊岿然不动：“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虞子汐果断丢掉手中的兵刃：“这下，你可以放人了吧？” “你用灵索将自己困住，再把自己的灵力封了，我就不为难他！” “你当我是傻子吗？” “师妹。”温如假装认真，“我想要的不过是你，如果你愿意跟我走，其他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说罢，刀刃贴近了桑玄一些：“而且，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不想跟师妹动手，而且若真动起手来，变数太多了。 第335章 温如的报应 他想，等师妹落了网，再杀桑玄也不迟！ “好。” 虞子汐轻飘飘地答应了，但也猜到，温如多半会食言。 她缓缓将灵力凝聚掌心，化作灵索，平静的眸子里暗藏杀机。 温如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气氛，有些紧张。 骤然，灵索出手的瞬间，金光闪烁，温如的双目被恍了一下。 再看，虞子汐已经消失在了对面。 不好！ 等他反应过来时，后背已结结实实挨了一掌，被掀翻十多米。 温如落地，吐血。 “桑玄！”虞子汐已闪身到了床边，正要去触碰桑玄，温如的兵刃已攻了过来。 刷！ 她双指夹住温如的剑尖，灵力运转，将之震退，随即也往后退了退。 两人拉开了战局。 刚刚的片刻交锋，就让虞子汐感觉到，温如的实力较之前提升了十多倍不止。 不对…… 他现在也成了妖魔，在灭灵峰只会被限制灵力，怎么变得越发强了？ 看来，是服用了不少丹药。 虞子汐没时间思考太多，就继续与温如交手、缠斗了起来。 可在灭灵峰，她灵力被压制了七八成，温如又实力大增。 这样一来，她根本不是对手，不出一会就落入下风了。 打斗声、兵戈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 榻上的人手指轻动了动，勉强睁开眼，晕乎乎看见了眼前之景。 “汐儿……” 薄唇轻启，喉咙里如火烧一样干涸，四肢沉重，动一下都很困难。 他就知道，汐儿会来寻他。 可今日这场鸿门宴，来了就是九死一生，他宁可汐儿不来的。 砰—— 虞子汐手中的霜华剑被震落，身子也倒飞出去，摔落在地。 一口鲜血呛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起身，温如蓄力一击已逼近她面门而来。 冲着她邪魄来的。 这一击无可躲闪，若是落在她身上，她邪魄会全散。 不好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残影飞了过来。 她惊呼：“桑玄！” 却没能拦住，被桑玄一把揽入怀中，随即，劈头盖脸的剑气穿过他的胸膛。 “咳……” 他口吐鲜血，瞬间经脉俱断，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震荡。 虞子汐傻眼了：“桑玄，桑玄！” 她轻搂住桑玄，见温如还陈胜追击，心底的怒火疯了一样肆虐。 眼眸越发红了：“给我死！” 刷—— 使出浑身解数，那足够毁天灭地的一掌轰了出去，“咔嚓”一声，折断了温如的兵刃，连人带剑掀翻了出去。 温如摔了个四脚朝天，落地的瞬间，丹田里的灵力再也承载不住。 爆发，钻入胸腔骨髓。 “啊……” 他被这力量反噬、焚烧，却无能为力：“不要，不要！” “师妹，救我，救我！” 最后，只听见一阵巨大的响声，他爆体而亡。 血雾，弥漫了上空。 虞子汐只多看了一眼，内心的情绪五味杂陈。 温如能有今天的下场，是他作茧自缚，自取灭亡。 怪不得任何人。 或许，这已是最好的下场了。 虞子汐也无暇再关注温如，视线回到了桑玄身上：“桑玄，桑玄，你怎么样了？” 胸口处的伤还在血流不止，他又陷入昏迷，精致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血色。 虽昏迷了，但口中还在迷迷糊糊地默念：“汐儿，快走，快走……” 心痛的泪水从她脸颊滑落：“桑玄，我们走，我这就带你离开。” 须臾，密室只剩下没燃尽的烈火，以及无穷无尽的苍凉。 …… 与此同时，上神殿的战局还热火朝天，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上神殿也渐渐越来越不敌，军队甚至都要退至行宫内了。 望着城墙外黑压压的人头，还有那些明里、暗处的陷阱，君炎和富贵都有些发愁。 快顶不住了。 正当他们无计可施，要被攻破城门时，一道绚烂的身影从天而降。 出手间，气吞万象，将千军万马震退。 敌军瞬间被打乱了阵型，死伤一片。 他们抬起头定睛一看，那迎风而来的，正是虞子汐。 “人、人皇！” “不好了，人皇回来了。” 虞子汐悬浮于上空，手中攥着温如的遗物，对他们道：“温如已死，你们若是想下地狱陪你们主子，我这就成全！” 一语，引得恐慌唏嘘。 “温如仙君死了？” “仙君死了？那、那我们怎么办啊，还要继续攻上神殿吗？” “这……” 仙君死了，眼下人皇也回来了，怎么看他们好像也没多少胜算。 于是，他们像是失去了首领的羊群，慌忙无秩序地开始撤退。 虞子汐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下令继续追击。 君炎见到落在城楼上的主人，欢天喜地地跑了过去：“主人，你回来了。” “不过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云枫呢，我兄长呢？” “桑玄我已经救回来了，只是云枫……为了救我已经身亡了。”虞子汐与他说了实情，“至于你兄长，我没见到他。” 离开灭灵峰之前，她还特地找了一圈，并没有清幽的下落。 “不过，我已经派人去别处找清幽的下落了，清幽实力强大，又有钢铁之身，你别太担心。” 虽然对于清幽的安危，她心里也隐隐有点不安，可也没有别的办法。 君炎愣住了：“这、这怎么可能？” 从那一秒开始，君炎就心神不宁，心不在焉地结束了战争后，独身去了一趟灭灵峰。 兄长不是不告而别的人，如果兄长是被温如所害，那八成还在这。 不找到兄长，他无法安心！ 他一人找遍了灭灵峰，边喊着：“兄长，兄长……” “兄长，君炎来找你了。” “你若是在这，就不要再让君炎担心了！” 找到日暮天黑，终于，他在山涧旁的一块荒地，看见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整个人都懵了。 “兄、兄长？” 那熟悉的衣袂、身形，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脚下如同灌了千斤。 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近过去，看清了那张俊秀的脸庞。 颤抖的手伸出去，探了探他的气息与魂魄。 才忽而觉得眼前一黑，扑倒在地，痛哭了起来：“兄长，兄长！” 连魂魄也已散尽了。 第336章 只求长留在她身边 君炎哭了许久，除多年前拜别义父外，再次切身体会到了生离死别之痛。 生不如死。 她恨不得只当自己在梦中，大梦一场，醒来发现都是虚幻。 然而，无论清醒还是沉醉，兄长的尸体都醒目在他眼前。 就像那些记忆一样，走马观花般在他脑海中重现，却刻骨铭心。 抹也抹不掉。 良久，君炎心情也无法平复起来，但还是先将清幽的尸体带回了上神殿，好生安葬了。 跪在墓碑前，他眼眶都哭肿了。 痴痴地望着墓碑上的刻字，心如刀割：“兄长，是我对不起你，你在的时候从未好好听过你的话，从未让你省心过。” “现在你走了，一切都已无意义，但不管凶手是谁，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说话间，眼泪又掉了下来。 风声漱漱，脚步声从背后响起：“上官君炎。” 闻声，君炎才抬起头来，迎面而来的人正是富贵。 他神色依旧黯淡。 富贵走近过来，看了看眼前的墓碑，惊诧，不可置信：“这、这是怎么回事？” 以清幽的实力，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奈何他，怎会…… 君炎深吸一口气，眼底都是怒火：“是他们杀了兄长！” “你是说，温如？” “不。”君炎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直觉，“兄长与温如无冤无仇，温如没理由杀他的。” “那……” “我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温如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幕后指使！” “幕后指使……”富贵微微错愕，想不出任何头绪来，“那，我们还是将此事禀报给主人，让她来调查吧。” 主人若知道清幽蒙冤惨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君炎点点头：“嗯。” …… 蛇皇宫。 蛇皇伫立在榻边，正一丝不苟地给云枫疗伤，看他额头上的一层薄汗，应该已经渡灵力数个时辰了。 终于，榻上的人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蛇皇才收起了灵力。 迫不及待关心道：“枫儿，你醒了，你怎么样了？” 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父皇，云枫心生担忧：“父皇，汐儿她怎么样了？” “你就放心吧，人皇已经回上神殿了，并无恙。” “那就好……”他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然后与蛇皇道谢：“多谢父皇相救。” 经此一遭，他妖灵皆散，灵力散尽，是父皇耗费半身修为才将他从地狱拉了回来，勉强保住了这条命。 蛇皇叹息道：“你怎么这么糊涂，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如果是为了她，就值得。”他的回答很肯定。 蛇皇只摇了摇头：“但愿尊主能看见你的一片赤诚之心吧。” “不。”云枫的想法却很简单，“我不求回报，只是今后成了废人，但求不拖她后腿，能继续留在她身边。”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他想通了许多事，也明白要珍惜眼前所有。 况且现在，他已经成了个废人，日后，恐怕再也帮不上汐儿什么了。 又怎么能跟桑玄比呢？ “对了，父皇。”云枫又追问，“汐儿她何时回来的，有没有受伤？” 灭灵峰万分凶险，也不知汐儿现在如何了。 “昨夜就回来了，但……魔尊似乎身受重伤，尊主便一直在寝殿，未曾离开。”蛇皇如实都告诉了他。 云枫无奈一笑，只小声道：“希望桑玄没事吧。” 否则，汐儿会难过死的。 他望着窗外寂寥的星空，心如止水，想着，或许孤独就是他往后余生的全部了。 …… 上神殿。 夜深，风冷。 虞子汐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给桑玄渡着灵力，眉头轻锁，十分紧张。 “咳……” 突然，他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虞子汐才连忙收起了灵力。 “桑玄！” 榻上的人仍处昏迷中，脸色较刚刚更惨白了几分，几乎已没了血色。 觉察到不对劲，虞子汐握住桑玄的手掌，探了探他的脉象。 果然！ 离开灭灵峰时，她就给桑玄服下了护心丹，以护他心脉。 可这丹药好像完全没用。 不对…… 不是没用，只是无用武之地。 为何会这样？ 虞子汐的小手，顺势抚摸上了桑玄的胸膛，忽而……感觉他心口出一空。 瞳仁骤然凝固。 他的心脏没了！ 惊恐、痛惜、诧异，如晴天霹雳落在心头，久久难以平复。 是……温如？ 怒火与愤恨，也一并涌上心头，顿时觉得温如死得太便宜。 桑玄是神躯，就算被挖了心脏也不会死，但若不趁早给他重塑心脏，他的魂魄会日复一日地消散，直至灰飞烟灭。 “尊主。”这时，外面传来了弟子的声音，“鬼魇宗护法凤浅求见。” 凤浅…… 是桑玄身边的人！ 虞子汐随即道：“让她进来。” “是。” 须臾，凤浅被请了进来，看见榻上昏迷不醒的桑玄，万分难过：“尊主……” “虞子汐，我家尊主他怎么样了？” 虞子汐眸色黯然，道：“有人挖了他的心脏。” “什么？”凤浅瞪大双目，“尊主的心脏曾经受过伤，是谁这么狠心？” “也许是温如，但他已经死了，现在死无对证。”虞子汐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仇可以慢慢报，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想法子救救桑玄。 “你说桑玄的心脏曾受过伤？”虞子汐问她，“是什么时候的事？” 温如若想杀、想折磨桑玄，有比挖心脏痛快一百倍的一百个法子。 挖他心脏，多半另有目的。 她想找找线索！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凤浅边回忆边说，“那时候，尊主还是妖族殿下，尚且年幼，一次不慎被鹫鹰叼食了心脏。” “命悬一线时，是族长用法宝将他心脏重新修补，恢复如初，再无任何异样。” 法宝…… 这么说，还是有救了？ 虞子汐忙追问：“你知不知道，当初族长用的是什么法宝？” 也许找到了那件法宝，就可以救桑玄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凤浅摇摇头，“或许等尊主醒来，你可以问问他。” “嗯……” “对了！” 第337章 让我自己来赎吧 凤浅突然想到了什么：“那时，族长虽然医治好了尊主的心脏，但仍怕他旧伤复发，所以，借法宝的灵力收入锦囊，留下，说是……若日后尊主旧伤发作，可救他性命。” “锦囊现在在哪？” “在这。”她始终随身带着那锦囊，便很快找出，交给了她。 虞子汐接过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颗光芒微弱的丹药。 虽然微弱，但灵力浑厚。 是用来保护心脉的丹药！ 不过，这丹药气息让她十分熟悉。 是……冰魄石的气息！ 冰魄石，乃四大神器之一，之所以她会这么熟悉，是因为，这是她前世的珍宝。 她曾为汐染时，是冰魄石的主人！ 这丹药，应该是用冰魄石炼制成的。 不妨试试看！ 注入灵力的丹药，悬浮于上空，渐渐喂入了桑玄口中。 他的心脉，竟然恢复了许多。 凤浅顿时眼前一亮：“这丹药是有用的！” 虞子汐也像是看到了希望：“这么说，只要找到冰魄石，就可以重铸他的心脏了！” 桑玄有救了！ “不过，早在十几年前，冰魄石就不知所踪了，要找到谈何容易。”凤浅还是担心。 这丹药只能暂让桑玄无恙，却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虞子汐：“我会尽快找到冰魄石。” 再过几天，天镜就苏醒了，她会寻到冰魄石下落的。 “尊主。”又有上神殿弟子进来了，“尊主，蛇皇在外求见。” “知道了。”虞子汐看了一眼榻上的人，对凤浅道，“你暂替我照看他一会，我去去就来。” 她猜想，蛇皇是为了云枫而来，云枫毕竟是为了她而受伤，她也得去关心一二。 凤浅点点头：“你去吧。” “嗯。” 虞子汐便去了外殿，蛇皇见她出来，起身行礼：“见过尊主。” “蛇皇不必客气。”虞子汐开门见山地问道，“云枫他如何了？” “枫儿已无性命之忧，只是灵力散尽，以后，恐是废人一个了。”蛇皇扼腕叹息，“恐再难为人皇效力。” 听到这，虞子汐心里很是愧疚。 便信誓旦旦道：“别这么说，云枫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是我的过错。” “今后，上神殿会养着他一辈子！” “多谢人皇。”蛇皇道谢后，面露为难，似乎还有些话要说。 “蛇皇，你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虞子汐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蛇皇在他跟前跪了下来。 “蛇皇，快快请起。”她急忙搀扶，“我受了云枫的恩惠，本就愧不敢当，可受不起你的大礼！” “人皇。”蛇皇却不肯起身，抬首恳求她，“虽然现在，属下不该提出这种请求，但……枫儿的焚心蛊每天都会发作，若无魔尊的精血续命，不出几日就会丢了性命。” “还请人皇救救枫儿吧！” 他知道，桑玄现在也是危在旦夕，但若非走投无路，他不会提这样雪上加霜的请求。 “这……”果然这次，虞子汐犹豫了。 桑玄还身负重伤、生死未卜，若再割精血，恐会危及性命。 她不敢这样铤而走险。 不行…… 虞子汐便做了另一个决定：“蛇皇，你带我去蛇皇宫吧，我来救他。” 桑玄和云枫，她都不想伤害，为今之计，大不了……她将焚心蛊渡至自己体内。 蛇皇愣了愣：“人皇，你有别的法子能救枫儿？” “带我去看看吧。” “……好。” “咳咳。”这时，一道温柔如水的男声响起，“师尊不跟我打个招呼就走吗？” 虞子汐回头，正对面的人身形瘦削，衣衫单薄，袒露的衣领能隐约看见白皙的锁骨，脸色更是惨白无色。 脆弱得，宛如迎风就会被摧残。 “桑玄……” 虽然这些天，她与桑玄也算朝夕相处，但此刻，却是她三年间第一次在脑子清醒、情根恢复的状态下，与桑玄面对面。 心跳加速，鼻尖微酸。 下一秒，便飞快向她奔了过去：“桑玄！” 握住他冰冷的手掌，满目都是担忧：“桑玄，你没事吧？” “无妨。”他轻启唇，语气有些虚弱。 随即，从袖口中取出一只玉瓶，给她：“今天有点晚了，留下来陪我吧。” 这玉瓶中，装的是他的精血。 虞子汐怔了怔：“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能……” “咳咳。”他淡淡道，“以前留下的，正好现在能派上用场。” 他不想让汐儿做什么傻事。 “你……”虞子汐轻捏着玉瓶，还能感觉到些许温度。 这些精血，明显是刚割的。 他真是疯了！ “我有别的办法能救云枫，你不必如此的。”她心痛道。 “我可不是为了救谁。”桑玄佯装若无其事，“只是想让你留下来陪我罢了。” 软软的语气，还带着几分撒娇，让她心尖也跟着一软。 便再难拒绝她的所有请求。 只好应了他：“好。” 桑玄的视线，落在蛇皇身上，解释：“这精血中加了我的妖灵，云枫服下，体内的焚心蛊可彻解。” 蛇皇道谢：“多谢魔尊。” 这魔尊原来早有解药，只是一直藏着掖着，不肯给枫儿啊！ 好在，他今天还算有点良心。 “桑玄！”虞子汐却越发不安了，“你伤势未愈，怎能再消耗这么多妖灵呢？” 他这么做，是不要命了吗？ “师尊。”虞子汐温声道，“我自己作的孽，你就……让我自己来赎吧。” 其实，他“作恶”从来不会有愧疚，只是不想因为焚心蛊，让汐儿又对云枫多一分亏欠。 反正汐儿已经重新长出了情根，他也不必靠着给云枫解毒才能留下。 这件事，早了断的好！ 事已至此，无法挽回，虞子汐也只好不再说什么：“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若不是她失去情根入魔，桑玄和云枫都不会受到伤害。 “不许说这种话。”桑玄打断了她。 虞子汐：“好，我们回去。” 桑玄清浅一笑，或许因为失血过多，垂眸的一瞬双目漆黑。 便不省人事地倒了下去。 “桑玄，桑玄！” 第338章 他自知配不上汐儿了 当夜，虞子汐又给桑玄渡了好几个时辰灵力，他经脉才平稳了一些。 只是一直没苏醒。 桑玄不醒，他也没心思合眼，只想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生怕再出什么差池。 第二天清晨，君炎来找她。 她去外殿时，君炎盯着黑眼圈和红肿的眼眶，发衣凌乱，憔悴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问：“君炎，出什么事了？嗯……” 话还没说完，君炎就一头扎入她怀里，放声痛哭了起来。 虞子汐更是不安，待他冷静了一会，才问：“是不是没找到清幽？” “找到了。” “那……” “兄长的尸首，已经被我葬在上神殿外了。”君炎几乎是在用哭腔说话。 此言，如五雷轰顶。 “什么？”虞子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清幽他……这，这怎么可能？清幽他是魔子，他怎么可能会死？” “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愿相信。”君炎泪眼模糊，“主人，兄长他被人害死了！” 愤恨，还有懊悔。 他后悔，没有跟着兄长，要兄长独身一人去面对危险。 后悔兄长在时，没能对她好一些。 虞子汐闭上了眼睛。 短短一天，她被迫接受了太多坏消息，已不知该如何去接受了。 她所在乎的人，一个个受了伤、出了事。 难道，这些是她的报应吗？ 她的心仿佛坠入谷底，但也只能强忍着所有情绪，反安慰他：“君炎，别太伤心了，若清幽在天有灵，也不愿看见你这个样子。” “从前，我总贪玩不懂事，没有好好对待过兄长。”他还是很自责，“可现在，明白这些都晚了。” “不会。”虞子汐看着他，“在他心里，你就是最好的，他永远也不会讨厌你。” “真的吗？” “当然。”她声音还算温柔，“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振作起来，好好活着。” 她想，这是清幽最希望的吧。 “主人。”君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我要为兄长报仇！” 虞子汐：“温如已经死了。” “不。”君炎否认道，“我总觉得，杀害兄长的另有其人！” “是直觉还是有依据？” “直觉！”君炎肯定道，“安葬兄长前，我查看过他的伤口，下手者灵力诡异神秘，我也看不透是师出何门。” “这……” 清幽已经入土为安了，她总不能再将尸体挖出来，再查一遍吧？ 但她还是觉得，从温如入魔、桑玄被抓，再到清幽失踪、发现被害，这一系列事，发生的事情节点和地点，都太巧合了。 很难不让人多想，这其中是不是有关联。 是不是有人在操纵全盘！ 她也想查清幕后使者，为他们报仇，便道：“君炎，你带我去看看清幽吧。” “好。” 两人去了清幽的墓碑。 明明还是白天，天色却阴沉得不像话，寒风吹散落叶，略显萧瑟。 虞子汐上前去，给坟前敬了一杯酒，眼眶不由自主就湿润了。 “清幽，你好生安息吧。”她对着墓碑，小声道，“今后，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君炎吧。” “害死你的人，以及残害桑玄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君炎苦涩一笑：“兄长，主人如此记挂你，你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虽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接着，虞子汐用灵力隔空查看了一番，许久，惊诧地睁开了眼睛。 “主人。”君炎忙问，“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我也不确定。”虞子汐摇摇头，“只是觉得，伤害清幽的那股力量，很熟悉，但又很久远，像是……两千多年前见过。” 那时候是前前世，她还叫汐染。 “啊？”君炎越想越觉得复杂，“你有印象吗？” “太久了，印象不深了。”虞子汐想不起来，“但我能确定，不是温如。” “也就是说，这人至少有两千多岁了，定是个神秘强者。” “没错……”她微微点了点头，“而且，我查看过桑玄的伤口，与清幽伤势上的气息相当，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为。” 看来，温如背后真有幕后指使，而且，来路还不简单！ “主人。”君炎请命，“让我去调查这件事吧，我不想让兄长和桑玄无故蒙冤！” “好。”虞子汐答应，“这件事，就暂交给你全权负责，若有发现，不要急着单独行动。” 那人要残害桑玄，未得逞，想必还会再来一次，那她就守株待兔，引鳖入瓮！ “嗯。” 君炎应声，又看了看眼前的墓碑，道：“兄长，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 拜过了清幽后，回上神殿之前，虞子汐又去了趟蛇皇宫。 云枫毕竟是为她丢了半条命，她不能不管不问。 此时，云枫正在内殿中休养，便听见外面有声音响起：“殿下，人皇来拜访您了。” 汐儿来了！ 他顿时心生欢喜，睁开眼，虽然激动，但看见自己虚弱无力的模样，更多的是焦虑。 不，不行…… 他不想让汐儿看见这样的自己！ 于是道：“告诉汐儿，我已经歇息了，还是改天……” “云枫，你这么早就歇息了吗？”谁知，门外就响起了虞子汐的声音。 他心跳更快了，有些不知所措：“对，汐儿，我已经睡了，你、你有什么事吗？” “我来看看你的伤势。” “我已经无大碍了，不用为我担心，你，要不还是改天再来吧。”他说话有些磕巴。 明显紧张了。 “好吧。”虞子汐自然不好强求，“那我改天再来看你。” “嗯。” 不知怎的，明明不愿这个样子见汐儿，可汐儿真走了，他心里又很难过。 气血上涌，他忽然口吐鲜血，连忙伸手捂住了唇：“咳咳……” 刷！ 下一秒，房门被推开，是虞子汐又回来了：“云枫，你怎么了？” 眼前的云枫，坐在轮椅上，憔悴虚弱，早已没了曾经那叱咤风云、鲜衣怒马的模样。 她靠近了些许，用灵力给云枫疗伤，却被他推开：“汐儿，不用！” “云枫……” “你走吧。”云枫捂住自己的脸，“我、我现在已经没脸见你了。” 他双腿残废，灵力全散，已自知再也配不上汐儿了。 第339章 我都知道了 “是我连累你受伤，该是我没脸见你才对。”虞子汐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我自己情愿的，不关你的事。” 虞子汐：“你这么说，是要陷我于不义吗？” “不是。”云枫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是以后，我恐怕只能拖累你了。” “别说傻话。”虞子汐打断了他的话，“你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也还不完，以后，你就安心留在上神殿，我会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云枫自嘲笑笑：“那我于你而言，跟一个废物有什么区别？” “多想无益。”虞子汐继续开导他，“灵力没了可以再修炼，若你因此一蹶不振，才是要从此堕落入深渊了。” “嗯……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云枫也只是笑笑。 “云枫……” “好了，我知道了。”云枫抬眸看着她，“我已经没事了，你还是快去照看桑玄吧。” 他已经是废人一个了，以后，桑玄才是那个更能照顾汐儿的人。 “好。”虞子汐也记挂着桑玄，“你早些休息，我过些天再来看你。” “嗯。” …… 回到上神殿，发现桑玄在寝殿外等她，她急忙迈着步子奔了过去。 “桑玄！”望着他略显单薄的衣衫，关心道，“外面这么冷，你出来做什么？” 桑玄：“等你。” “不用这般。”虞子汐对她笑笑，“我心里想着你，自然时时刻刻都归心似箭。” 话刚说完，就被桑玄一把抱住。 他脑袋轻轻靠过来，靠在她肩头上，将他整个人都揽在怀里。 熟悉的感觉。 他一点也没变，还是跟从前一样粘人。 虞子汐：“你怎么了？” “汐儿好久都没待我这么好了，所以，我开心啊。”他的笑意如一缕春风。 汐儿的情根重新长出来了，那以后，就不会再赶他走了吧。 听他这么说，虞子汐更是内疚了：“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嗯，跟着汐儿怎么会受苦呢？”他摇摇头，“汐儿要赶我走，我才觉得苦。” “那你会怪我吗？” “不会。” 汐儿是为了救他才断了情根，他心疼还来不及，怎会怪她？ “可，我对不起你的事实在太多了。”虞子汐看着他的眼睛，“十多年前，是我父亲……是他换了你的神魄给我！” 桑玄微微错愕。 这件事，汐儿是如何知道的？ 但面上还是很平静：“都过去了，前尘往事，不必再计较。” “你能放下，我放不下。”她耿耿于怀，“当年，你受了这么大的冤屈，还被倒打一耙，三年前……却又不计前嫌地又救了我一次。” “桑玄，你对我的恩，我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那就不要还了。”桑玄半开玩笑道，“还清了，你就跑了。” 虞子汐哭笑不得：“好了，外面冷，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嗯。” 两人回了寝殿，虞子汐扶他坐下，又给他把了把脉。 有了冰魄石炼制的丹药，桑玄的心脉暂被护住，连内伤、外伤都好了大半。 现在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太多分别。 但她知道，这丹药支撑不了太久，若找不到冰魄石，他终有一日会生不如死。 “汐儿，我已经没事了。”桑玄出言，“不必为我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她满眼忧虑，“一日不找到冰魄石，我就一日寝食难安。” “冰魄石……”桑玄也猜到了，冰魄石是用来重塑他心脏的。 可是…… “桑玄，你想说什么？” “汐儿，我记得在我年幼时，曾无意间偷听到了父皇谈话，说是，冰魄石已被毁。”桑玄回忆着以前的事，“这宝物，可能已不复存在了。” “或许只是你父皇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这么说的呢？”她还抱着希望。 “可……” “再过几日天镜苏醒。”她已经下了决心，“不管怎样，我要先找找看。” “我只是想告诉汐儿，不必抱太多期待，若是没找到也别沮丧。”桑玄宽慰道，“我也没那么容易死。” “不准说什么死不死的。”虞子汐却听不得这样的话，“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桑玄笑笑：“好。” 沉默了一会，他将虞子汐的小手拉过来，脸色也凝重了许多：“我听说，清幽他……” “在你失踪那日，清幽也不见了，昨日，君炎在灭灵峰发现了他的尸体。”虞子汐如实说了，“虽然温如的嫌疑最大，但我查看过清幽的尸体，觉得温如背后还有更大的操控者。” “汐儿觉得会是谁？” “不清楚，但这个人……至少拥有两千年以上的修为！” 闻声，桑玄瞳仁一凝：“整个修真界，除了叶霖仙尊外，也没有其他人拥有两千多年的修为了。” 虞子汐果断否决：“师父他侠义心肠，济世救人，不可能是他！” “我不是怀疑你师父，只是……若想找到那个幕后指使，不妨去问问他。” 叶霖仙尊知道的，定比他们多。 “你说得对。”虞子汐点点头，“待冰魄石到手，我也得去见师父一面了。” “嗯。” “还有。”她目光回到桑玄身上，“再补给你一个大婚。” 他们虽然拜了堂，但那时候她不情不愿，草草就敷衍过去了。 现在想来，是她不好。 桑玄受宠若惊：“这大婚，不应该是我补给你吗？” “是我欠你的，该我来补。”她倒是有理，“不过，你要是觉得不妥，再给我补一个不就是了？” 桑玄不置可否一笑：“成两次婚，不太吉利吧？” 虞子汐：“……” 这么说，好像也是。 “咳咳，开玩笑的。”桑玄马上恢复认真，“只要汐儿喜欢，补一百次我也乐意。” 虞子汐“噗嗤”笑出了声，却还认真跟他讨论了起来：“到时候，我让师父来做见证，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夫君。” 这样，他就赖不掉了。 桑玄心生欢喜，还故意问她：“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在给我画饼吧？” 第340章 再回夜灵宗 “当然不是。”虞子汐信誓旦旦，对他伸出小拇指，“你要不信，我跟你盖章。” 示意跟他拉钩约定。 “嗯。” 桑玄甜甜一笑，与她拉了拉钩，随即将她搂了过去。 她愣了愣：“这是做什么？” 桑玄：“再盖一个。” 话落，一吻落在她樱唇上，柔软、甘甜，伴着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勾人心魄。 虞子汐无言以对：“……” 他是这么理解盖章的？ 罢了。 虽然有点强词夺理，但她，倒是愿意溺死在这温柔乡里。 …… 晚上。 虞子汐步出寝殿，望着月夜下那一抹优雅出尘的背影，不由得上前去，给他披上一袭披风。 道：“桑玄，你在想什么？” 桑玄回过神，视线落在她身上，斟酌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汐儿，我身上的斩虚鼎和玲珑琴……皆丢了。” “什么？” 虞子汐怔了怔：“可温如灰飞烟灭之前，我并未看见两大神器。” 难道真是另有人，趁着桑玄昏迷之时，盗走了他的神器？ 桑玄轻轻摇了摇头：“方才我用灵力追踪，并无线索，想必盗窃这两大神器之人，至少拥有千年以上修为。” 否则，以他现在的修为，不可能连神器的一丝气息也追踪不到。 连桑玄都这么说了，虞子汐更加确认自己心中的想法：“看来，温如背后有指使者。” 这个指使者，还是她前前世的相识，且来历不低！ “汐儿，对不起。”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你不是在搜集四大神器吗？”桑玄有些抱歉，“如今，眼前着就要集齐了，我却弄丢了斩虚鼎和玲珑琴。” 这样一来，怕是破坏了汐儿的计划。 “那计划本就铤而走险，是我不清醒时做的决定。”虞子汐却不在意，“不过你放心，该是我们的神器，我会替你追回来的。” “嗯。” “外面风冷，我们先进去吧。” “好。” 今日，寝殿里的烛火格外温馨明亮，加上烛光下的一桌子菜。 颇具烟火气息。 桑玄望着琳琅满目的菜，惊诧道：“汐儿，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 “嗯。”她点点头，“从前都是你做饭给我吃，所以我想也做一次给你。” “不过……我以前没怎么做过饭，如果不好吃，你可别怪我啊。” 做给他的…… 听到这，桑玄心里十分感动：“汐儿，你不必如此的。” “有必要。”她纠正道，“你是我夫君，夫妻之间不是该相互照顾吗？” 桑玄笑了。 在汐儿心里，是真把他当夫君了吧。 “好了，再说一会菜都冷了，快尝尝吧。”说罢，她将剥好的虾放入了桑玄碗中。 桑玄垂眸，启唇，吃起东西来也格外优雅。 她问：“怎么样，好吃吗？” “嗯。” 只要是汐儿做的，都好吃。 虞子汐：“那就多吃点。” “好。” “不过……”桑玄擦了擦她脸上灰尘，道，“汐儿不太适合进厨房，以后，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为何？” “这本就是我的事。”桑玄倒是有他自己的道理，“你若是把我的事抢了，那我做什么？” 虞子汐：“……” 这逻辑解释，真是满分。 不过，她喜欢。 “汐儿，你也多吃点。” “嗯。” 冷寂了三年多的上神殿，今夜，竟然凭空多了许多温度。 又过了几日，天镜苏醒，虞子汐便马上开启天镜。 上次，给桑玄服用丹药时，她留了一丝气息，也就是冰魄石的气息。 以此注入天镜，该能追踪到冰魄的下落！ 刷！ 天镜被启用，开始搜寻修真界每个角落，画面流转得极其快。 约摸半个时辰后，才定格下来。 天镜画面中所停留的地点，白雪皑皑，让她一眼便觉熟悉。 夜灵宗！ 虞子汐有些意外：“冰魄石在夜灵宗。” 看来，她与夜灵宗的缘分真不一般，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去了。 桑玄：“汐儿，我替你去一趟吧。” “不，我要亲自去。” 之前，她断了情根，彻底入魔，也跟夜灵宗切断了关系。 后来，甚至做了许多伤害同门的事。 虽然夜灵宗一些蠢毒的同门该死，但也有一部分是无辜受牵连。 于夜灵宗的恩仇，总得有个了断。 桑玄也不阻拦：“好，我跟你一起去。” 这一切，迟早要面对的。 …… 远在雪山的夜灵宗，前几日就知道了他们现任宗主：温如的死讯。 也知道，这跟虞子汐有关。 宗门里对于她的怨恨，又加深了不少，得知虞子汐来了夜灵宗，他们一个个更是慌了。 “她还来做什么，不会要杀我们灭口吧？” “有可能，毕竟，连宗主都死于她手呢，那可是她师兄啊，她怎么这么狠心？” “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好了，别瞎猜测。”月魅打住他们，“以虞子汐现在的实力，想灭夜灵宗轻而易举，可不会等到今日才动手。” “这，说的也是。” 傅兴安扫了殿下的人一圈：“你们，跟随我去见见她吧。” 如果虞子汐肯悔改，他们还是希望能与之和好，甚至希望她能回来。 尽管，这不太可能了。 傅兴安、月魅带着一行弟子，前去宗门外迎接，来者只有虞子汐和桑玄二人。 刚见面，就有护法忍不住骂道：“虞子汐，你还有脸回夜灵宗？” “你为什么要杀我们宗主，为什么要杀你自己的师兄？” “你简直丧心病狂，六亲不认！” 面对一连串的指责逼问，虞子汐只云淡风轻地说出事实：“温如不是我杀的，他是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这话，他们显然是不信的：“死无对证，你还敢狡辩？”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她平静道，“这种事我还不屑于狡辩。” “你……” “我今天不是来跟你们打架的。”虞子汐直接说明了来由，“是想来解决矛盾的。” 之前，他们的误会实在有点多，等她拿到了冰魄石，也想一一解决。 他们面面相觑，显然觉得她在开玩笑，不敢轻信。 月魅隐隐感觉，眼前跟他们说话的汐儿，一点也没有那个嚣张跋扈人皇的影子。 从前的汐儿……回来了？ 第341章 这里不欢迎你 “咳咳，三长老。”有人小声提醒他们，“或许她别有目的，在故意跟我们套近乎。” “长老，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毕竟，他们已经吃过不止一次亏了。 “虞子汐。”又有个护法道，“矛盾能解决，但你，是绝不可能再回夜灵宗了。” 虞子汐：“我也没想过要回来，此次来夜灵宗，是为了取一样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曾经，于夜灵宗，她的牵挂只有父母、师父和师兄，现在父母、师兄都不在了，师父也常年闭关在竹仙居。 这里，她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况且她也回不来了。 “果然，你别有目的。”他们变了脸色，变得警惕起来。 “你已经不是我们宗主了，夜灵宗也没有你的东西了！” “是啊，快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快走吧！” 那些迫不及待要驱赶她的弟子，大多数并不是厌恶，他们眼中都是惊慌、惧怕。 他们在害怕。 “好了。”月魅示意他们闭嘴，上前一步，“汐儿，你想要什么？” 虞子汐如实说了：“冰魄石。” “冰魄石？”月魅仔细思考了一下，“你是说，四大神器之一的冰魄石？” “没错。” “那你找错地方了，夜灵宗根本没有冰魄石。” “有没有，让我一看便知。” “你……” “好了。”月魅打断他们的话，“你可以在夜灵宗找东西，只不过，是不是该告诉我们，要冰魄石究竟是何作用？” 虞子汐：“救人。” “救人？”傅兴安表示怀疑，“以你的本事，还需借助冰魄石救人？” “是啊，你还有什么目的？” “说了你们也不信，何必再问我？”虞子汐已快失去了耐心。 “你……” “好了。”月魅拦住他们，“既然人皇是为救人，我们协助她寻找冰魄石就是了。” 并对众人使了个眼色。 跟人皇对着干，他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桑玄，我们走。” 虞子汐掌心还残存着冰魄石的气息，借着气息，一路步入了夜灵宗。 月魅等人跟在后面。 顺着气息，往后殿去，绕过一座座熟悉的建筑，道路越走越荒凉。 最后，在一座破落院子停了下来。 虞子汐抬眸望去，只见宅院的牌匾已锈迹斑斑，“上善若水”四个大字，也快消失不见了。 瞳仁恍然一凝。 这是……父亲和母亲还在时，他们一家三口曾居住的宅院。 原来还在。 只是恍惚已过十几年了。 月魅出言：“自从你父亲、母亲不在后，这里就没人住了，这个地方，不可能藏有冰魄石吧？” 虞子汐没说话，缓步踏入院子。 宅院像是许久没人打扫了，草木枯萎，处处都是灰尘与蜘蛛网。 对面那棵她跟父亲一起栽的石榴树，如今只剩下一座光秃秃的树桩。 树桩对面，父亲亲手为她做的秋千，也已经断裂，躺在地上，覆满了灰尘。 以及……篱笆上她曾系的红绳，现已褪了色。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一切都在记忆中，却都跟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什么都不剩了。 她的步伐变得沉重起来，入了大殿，里面的陈设几乎没变过，却都蒙尘。 气氛有些沉重。 桑玄侧目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怀念过往，便开口宽慰道：“你在想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想着你，别难过，终有一日，你们会在另一个契机再重逢。” 明知这话不太可能，虞子汐还是无奈一笑。 回过神来，假装豁达：“都过去了，往事不再重提。” “嗯。” “桑玄。”她目光锁定，“我感觉冰魄石就在这里面，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 后面，月魅等人也很快跟上他们的脚步，半步也不敢离。 生怕他们在这捅娄子。 入堂，桑玄便觉越来越压抑，胸口仿佛堵了一块石头。 头昏脑涨、呼吸困难。 脚步忽然趔趄了一下，被虞子汐扶住：“小心！” 见他脸色多了一份苍白，虞子汐关切道：“桑玄，你怎么了？” “没事。”他淡淡回答，“可能……不太适应这冰魄石的气息。” 他能确认，这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来自于冰魄石。 只是，怎么会这样？ 虞子汐扶他坐下，用灵力给他疗伤，桑玄闭上眼，温热的灵力在体内流转，经脉是乱的，连思绪也一点点乱了起来。 良久，他脸色恢复了一些，虞子汐才收起灵力。 对他道：“桑玄，你在这歇息会，我进去看看。” 桑玄自知，他这样的状态哪怕跟着，也只会拖累了汐儿。 便应声：“小心点。” “嗯。” 虞子汐转过头，瞥了月魅他们一眼，挥手在桑玄周身设下结界，才往内殿去了。 “呵。”一位护法冷笑道，“虞子汐这是还防着我们呢？” “别乱说！”月魅蹙眉，“怎么说，她曾经也是你们的宗主，不可妄议前宗主！” “是。” 倒不是妄议，只是多年不见，小宗主竟然这么不信任他们了。 说来还真有些心酸。 …… 虞子汐独身穿过长廊，去了后院，顺着气息，目光落在了一间不起眼的柴房上。 在里面？ 她迅速走近过去，推了推门，没开，才发现门上居然还有结界。 看这灵力气息，应该是父亲曾设下的结界。 她往后退了一步，蓄力一掌轰了出去。 砰—— 房门被破开，她走进去，柴房角落里堆着干草，靠墙的木床破损得不成样子。 还有一张木桌，两个凳子。 虽然简陋，但桌子上，还有父亲曾经用过的笔墨纸砚。 似乎还有些温度。 往日历历在目，只是多看一眼，都会泪目。 刷！ 一阵清风吹过，她突然感觉到，身后出现一股熟悉的魂灵气息。 谁？ “汐儿……” “父亲？”闻声，虞子汐回过头，只见虞靖天的残灵出现在上空中。 如一道虚影，随时会散。 尽管面对面，她都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父亲，是你吗？” 这一缕残灵，应该是父亲死之前留下的吧。 第342章 是我自食恶果 “汐儿。”果然，残灵开口说话了，“父亲自知犯下大错，故而临死前耗尽毕生修为，留下这一丝魂灵，为的，就是对你忏悔我的罪过，” “是父亲不好，在你八岁那年……” 虞子汐：“我都知道了。” “你、你知道了？”虞靖天很是意外。 “父亲，你真的太糊涂了！” 听到这，虞靖天越发内疚了：“我知道，可我……可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那时，我只想要我女儿好好活着。” “只要能换你安宁，我下十八层地狱也心甘情愿。” 那个时候，他没想太多，作为一个父亲，只想要自己的孩子安好罢了。 却没想到，种下了这样的孽障。 虞子汐摇摇头：“可我心里无法安宁。” 虞靖天扼腕叹息，既难过又内疚：“对不起，是父亲的错。” “父亲不该牵连无辜之人，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报应不爽。” “汐儿，父亲不求你们的原谅，只是，这是我一人只过，你不要拿父亲的错误惩罚自己，父亲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不要心生愧疚。”这是他最后所希望的。 汐儿是个心底纯良之人，若一辈子背负血债，她会一辈子不安的。 虞子汐自然放下：“你伤害的是我心爱之人，为了他，也为了替你赎罪，往后，我将会用一辈子来补偿他。” 事已至此，她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虞靖天仰天长叹。 最终，他的过错还是让汐儿有了负担，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父亲。”虞子汐看了他一眼，“至于你，就安心去吧，日后能否再重逢，且看缘分。” 虞靖天无奈笑了笑：“汐儿，父亲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这恶果，实在太难吞了。 但他即是死也要生生吞下去。 丢下这句话，魂灵也了了自己的心事，在空中消散。 看着逐渐消失，直至殆尽的魂灵，虞子汐的眼眶已经红了。 心如刀绞，脑海中，似还回荡着小房间里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 最后，都随风而逝。 魂灵消失后，冰魄石的气息反而越来越明显了，也将虞子汐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盯着对面破旧的木床。 在里面，没错！ 她在床边蹲下，抚上木床，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摸着。 终于，找到了机关按钮。 “啪”的一声，木床打开，迎面而来的，却是猝不及防的万箭齐发。 嗖嗖嗖！ 虞子汐侧身闪躲而过，那些毒箭射在地板上，桌子上，瞬将地面、木桌都腐蚀了。 机关还没停，毒箭源源不断射出。 虞子汐召出霜华剑，应对着毒箭，那机关却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许久，她才终于瞄准了阵眼。 将灵力注入悬浮于半空中的霜华剑，操控着剑刃，攻向阵眼。 破！ 只听见一阵巨响，阵眼被炸毁，齐发的毒箭也终于都停了下来。 恢复平静。 木床被劈开，果然，墙壁内竟是一道透明封印，封印里闪烁着冰蓝色的光芒。 是冰魄石，没错！ 她挥动霜华剑，砍了上去，“咔嚓”一声，封印却岿然不动。 竟然打不开！ 虞子汐收起霜华剑，灵力在她周身汇聚、攀升，神色也认真了许多。 只能用灵力试试了。 …… 外殿。 虞子汐走了后，桑玄很快就昏迷入梦。 他想起来了。 他第一次送汐儿来夜灵宗时，就是在这间宅院里，被挖了魂魄。 难怪…… 难怪再此来，会觉得如此熟悉。 他又梦到了同样的场景，喝了虞靖天给的茶水后，昏迷不省人事。 再次迷迷糊糊睁开眼时，魂魄已被挖。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好像看见了更多。 虞靖天换了他们的魂魄后，总归有些过意不去，便替他止血、疗伤。 也无意间，发现了他心脏有些异常：“冰、冰魄石？” 虞靖天瞪大眼，略微惊诧。 这孩子的心脏早已破损，如今替代他心脏的，竟是四大神器之一的冰魄石。 然这孩子年幼，经脉脆弱，根本承受不住神器的冲击。 若冰魄石继续这样留在他体内，不出三年，他就会爆体而亡。 不行…… 他挖这孩子魂魄，已是亏欠，倒不如救这孩子一把。 于是，虞靖天将冰魄石砍下一块，如此，神器力量被抑制，桑玄的心脉也得以平复。 也算是，他微不足道地在赎罪。 这一次，桑玄清楚看见了虞靖天的所有举动，也总算明白了一些事。 原来，父皇不是用冰魄石修补了他心脏，而是直接以之替代。 难怪父皇曾说过，冰魄石已经毁灭，不存在于这世间了。 可将神器据为己用，是违反天道的死罪。 难道…… 难道父皇后来的死，与之也有一些关系？ …… 与此同时，整个宅院都陷入晃荡，月魅等人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怎么，怎么回事？” “长老，也不知虞子汐在做什么，这架势，是不是要毁了我们夜灵宗？” “不行，不能让她乱来，我们得进去看看！” 他们想追去后院，可虞子汐在殿后门设了结界，他们碰撞了好几次，也打不开。 “该死……” “设这结界阻拦我们，分明是心里有鬼！”一位护法心急了，“长老，我们该怎么办？” 难道，要任由虞子汐胡作非为吗？ “有了。”傅兴安想起了什么，“大长老闭关前，给我们留下一枚灵力锦囊，说是宗门遇到危险时，可解燃眉之急。” “锦囊呢？” “在、在我这。”月魅犹豫了，“可这锦囊，是大长老给我们救命用的，若在这用了……” “三长老，您还不明白吗？”随着地面的震荡越来越剧烈，那护法更急了，“虞子汐这是想要我们的命啊。” “再不进去，她指不定要做什么！” “是啊。”傅兴安也赞同，“不管怎么样，我们得进去看看。” 他能感觉到，随着这剧烈的震荡，他们夜灵宗的根基都在被动。 不能坐以待毙了！ “好吧。”月魅被迫答应了，“那你们进去了听我号令，可不能乱来！” 她可不希望与汐儿正面为敌。 第343章 把他引出来 随后，月魅取出叶霖留下的锦囊，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咒，打开。 刷！ 强大的灵力爆发而出，“砰”的一声破了眼前的结界。 他们相对视一眼，便纷纷冲入后院，一路地动山摇，找到了最偏僻的柴房。 柴房里，已被暗黑色的灵力充斥。 而虞子汐，正以灵力催动隐藏在床后的封印，眼看着，那封印已经出现裂痕。 震荡，越来越剧烈。 “虞子汐，住手！”傅兴安喊道，“那是我夜灵宗的封印，不可乱动！” “快给我住手！” 虞子汐恍若未闻，专心破着封印。 快了，就差一点了！ 见她不说话，众弟子更按捺不住了：“虞子汐，你听见没有？住手！” “快，拦住她，不可让她破封印！” “快阻止她！” 接着，五花八门不同属性的灵力，朝虞子汐后背砸了过去。 虞子汐微微侧目，只瞥了一眼，手中的灵力依旧，没有停下的趋势。 一群苍蝇…… 待她破了封印，再收拾也不迟！ 她不打算因此打断，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就在掌风、兵刃越来越接近时，突然从天而降一道力量，将他们全部震退。 “汐儿！” 下一秒，桑玄闪掠出现在她面前，将她灵力也一并中断。 被迫中断，封印力量增强，反噬力瞬间爆发。 桑玄将之搂在怀里，转身紧紧护住，反噬力轻落在他后背。 “咳……”嘴角，溢出了鲜血。 “桑玄。”虞子汐握住他的手，“你受伤了！” “无妨。”桑玄擦了擦自己唇边的血迹，见她无恙，便安心了许多。 “冰魄石就在里面，我差一点就破封印了，你干嘛阻拦我？”虞子汐不解。 这下，封印闭合，再想施法破开，至少要等一个月之后了。 他糊涂了吗？ “这封印中，只有一小块冰魄石碎片，即是到手也于我无用。” “碎片……”她还是摇了摇头，“可聊胜于无，这碎片也能多为你多续些命。” “那也不可！” “为何？” “当初，你父亲用冰魄石碎片为夜灵宗的封印阵眼，用以镇守宗门，此印至关重要，如果破了，不仅夜灵宗，整个雪山都会覆灭。”桑玄认真解释着。 夜灵宗的性命安危，他并不在意。 只是，夜灵宗大半封印都是汐儿亲手设下的，如果封印阵眼毁了，所有封印土崩瓦解，汐儿的身体也会因此受损。 这毁灭程度，足以让她重伤。 而且一旦雪山崩塌，夜灵宗、雪山，乃至冰夜城都将生灵涂炭。 虽然汐儿现在与夜灵宗不合，但……也有许多良善的弟子肯追随她。 还有许多弟子，是跟着汐儿一起长大，甚至也受过汐儿的教导。 祸及所有，她会不舍的。 “是啊，汐儿。”月魅也劝说她，“你是要害了方圆百里所有百姓吗？” “人皇，请你三思！” “请人皇三思！”众弟子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恳切请命。 一旦封印破，后果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虞子汐陷入了犹豫，她看着桑玄：“可我不能不顾你的性命。” 桑玄：“这一小块，也维持不了我的性命，真正的冰魄石，怕已落入那个幕后黑手手中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桑玄扫了一眼那些弟子，对她道：“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有些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嗯。” 于是，桑玄拉着她的手，两人离开了柴房。 众弟子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着急了：“长老，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快，跟着他们！” 虞子汐一来就动他们夜灵宗封印，看来是没安什么好心。 他们一窝蜂地追了出去，然而，拐不到三个弯就把人给跟丢了。 “奇怪了，刚刚还在的，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呢？” …… 虞子汐和桑玄已出了夜灵宗，路上，桑玄将刚刚在梦中重拾的记忆，如数告知了他。 “也就是说，你的心脏才是冰魄石？”她问。 桑玄：“没错。” 虞子汐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这人一下子盗走了三大神器，野心还真不小，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目的。” 桑玄出言：“倘若他是冲着神器而来，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你手中的明王印？”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虞子汐又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我们可以用明王印把他引出来！” 三大神器都到手了，她想，那个人应该更迫切得到最后一个吧。 桑玄轻轻点了点头。 虞子汐又问他：“你还记不记得，究竟是谁挖了你心脏？” 桑玄摇摇头，解释：“那日我在烈狱，清幽是先来的，他与我渡了些灵力，但我伤势太重了，没等他离开，意识就越来越薄弱。” “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在灭灵峰了。” 温如去烈狱时，他已经昏迷了，也不知之后发生了些什么。 “清幽跟你说过什么吗？” “他只是放不下我，来看我一眼，并告诉我……不要记恨你。” “清幽也是在那个时间点遇害。”虞子汐微微喟叹，“这件事，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桑玄看了她一眼：“大海捞针不可，那我们就引鳖入瓮。” “嗯。” 等人自投罗网，是最好的法子了。 “桑玄，我们先回上神殿吧。” “你，不跟他们打个招呼再走？” 虞子汐：“不了。” 这三年多，她跟夜灵宗的误会太深，三言两语是解释不清的。 还是先顾眼下的事吧。 一炷香后，待月魅等人追来，虞子汐和桑玄已经走远了。 “二长老，三长老，找遍夜灵宗也没看见他们，应该是走了。” “才来了一会，怎么就走了？”月魅反有些难过了。 他们，还没能跟汐儿好好叙叙旧呢。 不过，也有人庆幸：“走的好啊，她在这，咱们就得一直提心吊胆。” “是啊，希望她再也别回来了。” “她回不回宗门没关系，可是，咱们的明王印得要回来啊！” “是啊。” “两位长老，明王印本就属于五大宗门，怎能一直由她来执掌呢？” 第344章 我很想你 “嗯，你们说得对。”月魅翻了他们一个白眼，“那你们这些提意见的，去上神殿把明王印给要回来啊？” 光嘴上说说，谁不会？ “这……” “怎么，不敢去了？”月魅冷嘲热讽，“那就给我闭嘴！” “可是……” “现在虞子汐是人皇，按理来说，整个修真界的东西都是她的，我们若毫无把握这样去要东西，你猜结果会如何？” 可想而知。 论罪，他们会被处死。 “修真界对人皇不满者，也不在少数。”有个护法还是不甘心，“难道，我们只能这么被她欺压吗？” 月魅道：“扪心自问，汐儿登基而来，可从未真正为难过夜灵宗。” “我想，她还是念旧情的，只要我们不招惹她，她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更何况，这次汐儿回夜灵宗，她明显感觉，汐儿身上的亲切感又回来了。 以前的汐儿，好像又回来了。 只是时间太仓促，汐儿还来不及跟他们说什么，就离开了。 不行，她要去问个清楚！ 月魅坐不住了：“这样吧，我去上神殿见她一面。” “三长老，您这是去要明王印吗？” 月魅又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有这么大能耐，早就是宗主了。” 众人：“……” “跟她叙叙旧也好。”傅兴安表示赞同，“哪天她若再发疯一次，希望她能念及旧情，放过夜灵宗。” 若真闹僵了，对他们没好处。 至于明王印…… 现在，连宗主都死了，夜灵宗大受打击，恐很难将之要回了。 …… 上神殿，后山。 日落，天空中笼罩上一层灰蒙蒙，雾霾、乌云层层，拨不开。 君炎坐在清幽墓碑前的地上，抱着酒坛，脸蛋红彤彤的，明显已经半醉了。 身后的上神殿弟子提醒道：“君炎护法，天黑了，您快回去歇息吧。” 君炎都在这喝了一天的闷酒了。 “不，不，我要在这……多陪兄长一会。”他不愿意走。 “可是……” “你们，别打扰我跟兄长说话。”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都走！” “是，护法。” 他们只能先退下了。 君炎摇晃的手掌举着酒坛，对着墓碑：“兄长，以前我们在暗关里的时候，总觉得百无聊赖。” “那时候，义父经常给我们讲外面的故事，精彩纷呈，所以，我们也总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我们还曾经说过，要携手并肩，一同将这世界历劫个遍。” “刚开始，我们多了许多朋友，还认了主人，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现在，心愿还没有完成，你怎么……怎么就忍心抛下我一个人了？” 他开始怀念，怀念曾经跟义父、兄长一起生活的日子，怀念那些不谙世事、三餐四季、岁月静好的日子。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 寝殿里，烛火幽暗。 桑玄坐在床边，上衣被脱下一半，露出皎白如玉的肌肤。 后背那几道狰狞血痕，显得格格不入。 如白璧染瑕。 虞子汐正给他上着药，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疼情绪。 “你本就有伤在身，怎么还这么不要命地救我呢？” 桑玄：“我舍不得你受伤。” 他的汐儿哪怕少一根头发，他都会心疼的。 “可我也一样，我也舍不得你流血。”虞子汐越发难过了。 这妖孽，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我血厚，流点也血不算什么。”他还开玩笑。 虞子汐却笑不出来：“你就不怕我会难过，会为你担心吗？” “我……” 桑玄抬眸，才发现她眼眶都有些红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是我太不中用，才会受伤，你别难过。” 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花，心生疼惜。 虞子汐摇摇头：“你还是太不让人省心了，看来以后，我得时时刻刻盯着你。” “好啊，那我就时时刻刻让你盯着。”他答应。 “好了。”涂好了药，虞子汐将他衣服拢好，“天色不早了，你先歇息。” “那你呢？” “我还有事。” “这么晚了，汐儿有什么计划明日再说吧。”桑玄知道她想做什么。 “不行！” 桑玄现在随时会有性命危险，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闭上眼，内心都是惶恐不安的。 桑玄还是不肯松开她的手：“今日夜已深，你若这么迫不及待设计，恐会让对方警觉。” “这……” “而且，我们成婚都没几日，你就不想多陪陪我吗？”他声音软了一分。 并投去一个可怜巴巴的撒娇眼神。 轻攥着她衣袂，就是不撒手。 架不住他这般撒娇，虞子汐只好答应：“好吧，那我明日再行动。” 说来，她和桑玄也许久没有好好独处过了，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愿意留下，桑玄顿时笑颜如花，一把将她拉入了被窝。 躺在他怀里，温热入心。 便觉得天崩地裂也不可怕了。 面对面，连他的呼吸和心跳声也听得清楚，虞子汐开口：“桑玄，我好想你啊。” “我不是一直都在吗？” “嗯……”她苦涩一笑，“可从前三年，我像是独身活在梦中，觉得所有人都背叛我、离我远去了，虽然我好像什么都有了，但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 “孤苦无依，泥足深陷，没人救得了我。” 她像是画地为牢，把自己隔绝在内，将所有信任她的人都推远了。 所幸…… “所幸，你们都没有离开我。”她看着桑玄的眼睛，“对你来说，你等到我重新拾起了对你的感情，而对我而来，是重逢与新生。” 桑玄认真听着她的话，每一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时，都格外痛苦。 他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道：“你所受的痛苦，我无法感同身受，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笨拙地，日复一日地守在你身边。” 其实，他什么也没能做。 “这就够了。”虞子汐淡淡一笑，“若没有你，我已坠入地狱，万劫不复。” 因为她知道，有个人一直在等她，便不愿一直沉睡。 好在，终于脱离苦海了。 第345章 清幽可能还没死 这夜，虞子汐在桑玄怀里入睡，格外踏实，一夜无梦。 第二日她苏醒时，桑玄依旧在沉睡，脸庞还是如常般没有血色。 气息，很微弱。 她知道，丹药支撑不了多久，她得尽快将冰魄石寻回来才行。 …… “兄长，兄长……” 君炎喊着清幽，从睡梦中惊醒，冷寂的温度透入骨子里。 原来又是梦。 他失落万分，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因为喝了太多酒，头有些疼。 原来，他在这后山睡了一夜。 从前，兄长在的时候，事事为他操心，绝不会让他独身一人在外过夜。 可现在…… 他竟也尝到了孤寂的滋味。 缓缓起身，君炎才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多了一件披风。 这是…… 他取下那件绣着云纹的锦色披风，嘴里不由得默念着：“兄长？” 他四周看了看，并无人影。 这披风上，并没有清幽半点气息，可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兄长给他盖的。 君炎像是疯了一样，四处寻找，边大声喊着他：“兄长，是你吗？” “兄长，兄长！” “兄长，我昨夜梦到你了，你一定放心不下我，才来给我送披风，对不对？” “兄长……” “你若是还在，就出来让我看一眼，不要让君炎为你担心，好不好？” 歇斯底里的声音，传遍整个后山，他疯狂寻找了两个时辰。 一无所获。 这后山，寂静的只剩下尸首和墓碑。 他不相信，拿着那件披风，飞奔去了虞子汐那找她。 “主人，主人！” “怎么了？”望着君炎风尘仆仆的憔悴样，虞子汐关心道，“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清幽死后，君炎就没以前那样开朗了，终日把他自己关着，醉生梦死。 她一直都很担心。 “主人。”君炎激动地看着他，“兄长他没死，他还活着！” “你说什么？”虞子汐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兄长他还活着！” “你，见到清幽了？” “没有。”君炎摇摇头，“但他给了我这个，你看，这是他给我的！” 虞子汐接过那件披风，用灵力查看了一下，才睁开眼。 有些失落：“君炎，这披风上没有一丝清幽的气息，你确定，这是他亲手给你的？” “不是。”君炎实话实说，“昨晚，我在后山睡着了，醒来时身上就多了这个。” “以前，我也经常为了一些事情，废寝忘食，兄长也是像这样，给我盖上衣服或者披风。” “只有他会这么做，一定是他，没错的！” 君炎眼眶里含着泪水，近乎疯癫地肯定着，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 虞子汐微微叹了一口气：“君炎，你是不是有点累了？” 君炎：“我没有！” “这上面，虽然没有兄长的气息，但也许，是因为……他的气息没能留下。” “你有没有想过，他既然没死，为何不出来见我们呢？”虞子汐问。 “我……” 这下，君炎答不上来了。 “君炎，我知道你很想念清幽，其实我也一样，但若因此不顾好自己的身体，你兄长在天之灵也难安的。”虞子汐柔声开导他。 “不，不会的！”君炎很着急，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主人，你不相信我吗？” “这披风，或许是哪个弟子怕你着凉，给你盖上的。”虞子汐便道，“不如你先去问问昨晚与你同行的弟子？” 让他耳听为实，他才会接受的。 “好。”君炎点点头，“我去问他们，我这就去问他们！” 说完，匆匆跑出去了。 虞子汐不放心他，便让富贵跟了去。 这时，已经日上三竿了，桑玄还没苏醒。 虞子汐正打算独身出门，执行她的计划，却来报说，夜灵宗长老求见。 她眸色一亮：“来的还真是时候。” 随即，她在正殿接见夜灵宗使者，来者正是月魅，只带着几个随行弟子。 见她来了，月魅还客客气气地起身行礼：“夜灵宗月魅，见过人皇。” “不必多礼。”虞子汐挥了挥手，示意让人赐座，“坐吧。” “多谢。”月魅坐了下来。 余光偷偷瞥着虞子汐，只觉得，她身上那股亲切感越来越熟悉了。 是从前的汐儿回来了吧？ “昨日匆匆离开，未能跟你们道别，实在是抱歉。”虞子汐反而先客气起来了。 “不不不。”月魅不在意，“看样子你是有要事在身，无妨，无妨的。” “不过，汐儿……咳咳，人皇。” “没关系。”虞子汐纠正她，“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汐儿就好了。” “可以吗？” “嗯。” “汐儿，你不生我们的气了？” “我从未生气过。”她淡淡解释，“只是有段时间迷失了心智，才会将你们都抛下，做了一些错误的事情。” 说到这，她看着月魅，语气也变得认真了一些：“如果你肯原谅我的话，以后，我想慢慢弥补自己的过错。” “别这么说。”月魅也不好意思了，“夜灵宗也带给你不少困扰，你能不计前嫌，我已经很开心了。” “或许，你还能跟我回夜灵宗吗？” “我大概是回不去了。”她眉目低敛，有些失落。 有些事，即使知道是误会，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也罢。”月魅尊重她的选择。 “你来上神殿，有什么事吗？” “想跟你叙叙旧。” 听她这么说，虞子汐心里一软：“那，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你说？” “我要夜灵宗帮我演一出戏。”虞子汐便将自己的计划，以及事情的大概经过，都告诉了月魅。 月魅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这个人，她还是信得过的。 听完后，月魅果断答应：“举手之劳罢了！” 能再次帮到汐儿，她高兴都来不及。 “事成之后，我会撤去上神殿驻守在夜灵宗的军队。”虞子汐也不让他们白帮忙，“以后夜灵宗有任何需求，都可以跟我提。” 月魅苦笑：“都是一家人，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虽然以前的汐儿回来了，但也明显生分了。 第346章 明知故问 于是，上神殿故意将消息宣扬出去，称：夜灵宗欲逼宫夺明王印。 月魅也很配合，当天，就带着一群夜灵宗弟子，在上神殿外演戏，假装叫嚣。 在外人看来，双方火药味十足，随时可能开战。 到了晚上，虞子汐才带着上神殿弟子，出去见他们。 月魅站在对面，冷声命令道：“明王印本就是夜灵宗的东西，你快把它还回来！” “好啊。” 虞子汐从怀里取出明王印：“明王印就在这，能不能取到，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刷！ 她轻拂袖，将明王印禁锢在灵力法阵中，悬浮在上空。 假装，与夜灵宗来个公平竞争。 “口气不小。”月魅继续配合，“那，本长老今日就亲自拿回明王印！” 话落，双方开战。 不一会，荒漠就陷入了混战，打得不可开交、如火如荼。 而那上空中的明王印，最是吸引人。 暗处，有双眼睛已盯着它许久了，终于找准时机，趁着无人注意，蹿了出去。 然而，只是他以为无人在意。 黑影渐渐靠近明王印，还未出手，就被一道灵力震退出去。 黑衣人倒退了数米，勉强站稳，虞子汐已握剑出现在他眼前。 剑刃指着他喉咙：“你可终于肯露面了。” 而明王印，也被她召回了袖口。 不过，那黑衣人戴着面具，全然看不清他的面容。 黑衣人笑笑：“没想到堂堂前夜灵宗宗主，如今的人皇，竟会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来算计于人。” 虞子汐不以为意：“对付卑鄙之人，不必通情达理。” 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卑鄙？”黑衣人却不承认，“日后你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替天行道。” 虞子汐冷冷问他：“你到底是谁？” 她与黑衣人是第一次交手，可不知怎的，竟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黑衣人：“你这么想知道我的身份？” “桑玄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残害他？”虞子汐故意套他的话。 黑衣人不屑道：“一个祸害人间的妖孽，难道不该死吗？” “你跟温如是一伙的？” “温和也配与我为伍？”他更是轻蔑，“他，不过是我手中一枚棋子罢了。” 看来，温如也是被之所利用。 这家伙，城府颇深！ 虞子汐便也不再废话：“不想死，就把冰魄石还给我。” 言语中已没多少耐心。 “好啊。”黑衣人也很爽快，“你把明王印给我，我可以给你半颗冰魄石作为交换。” 半颗冰魄石…… 虽不是完整的，但这神器力量强大，哪怕只是半颗，也足以让桑玄相安无事。 “汐儿，别给他！”月魅出言阻止，“这家伙来历不明，不能让四大神器全落入他手啊！” “是啊，汐儿，万万不能给！” 他们废话，虞子汐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一心只记挂桑玄的安危。 便一口答应：“好。” “明王印就在这，你把冰魄石给我，我就将之交给你。” 什么也没有桑玄的性命重要。 而他，就算手握四大神器，也一样没资格在她面前叫嚣。 黑衣人顿了顿：“冰魄石我没带在身上，要不改天吧？” 虞子汐：“你在耍我？” “我没心思开这种玩笑。”黑衣人淡淡道，“这样吧，三日后我再来找你就是了。” 丢下这句话，他化作残影转身就跑。 “你站住！”虞子汐迅速追了上去，那人速度太快，她只扯下一块剑穗。 落地时，黑衣人已不见踪影了。 该死！ 她低眸，将掌心那块剑穗捏紧了一些，注视着，竟觉这物品的气息有些熟悉。 那她就先等三日吧。 …… 回了上神殿，桑玄已经醒了，且知道，刚刚外面发生了一场争斗。 见她回来，忙关心道：“汐儿，你回来了！” “嗯……”被他忽然这样搂住肩头，虞子汐还有些不适应，“你怎么了？” “我看看你受伤没。” “我没事。”虞子汐叹息，“可惜对方实力太强，我没能抓住他。” “你没事就好。”桑玄这才安心了些，“只是，这么危险的事，下次不要不跟我商量就行动了。” 她摇摇头：“你是我夫君，我要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还怎么保护你？” “我怎么能要你来保护呢？”他轻笑。 “你别忘了，我还是你师尊呢。”她倒是有理，“师尊保护徒弟，是天经地义的。” 话落，被他一把轻搂入怀中。 他声音较刚刚更温柔了一分：“我才不要你做我师尊呢。” 温柔中，带着几分傲娇。 谁要做她徒弟了？ 虞子汐看着他，开玩笑地问道：“那你想要我做你什么？” 桑玄冷哼一声：“明知故问。” 虞子汐笑了。 他既傲娇又有点生气的模样，还真可爱。 “咳咳。”不过，她很快回归了正题，“虽然我没抓到那黑衣人，但他说了，三天后会来找我。” 桑玄的神色，也变得认真了几分，问：“他提了什么条件？” 若非还想从汐儿身上得到什么，黑衣人不必继续大费周章吧。 虞子汐：“明王印。” 果然…… 如果没错的话，其它三大神器都落入了黑衣人手中，如今，他又冲着明王印而来。 显然，是想集齐四大神器！ 虞子汐点点头，继续解释：“黑衣人说了，只要我把明王印给他，他可以还我半颗冰魄石。” “不可。”桑玄有点担心，“四大神器融合的力量，足以毁灭天地，到时候，你我都奈何不了。” 若那黑衣人对汐儿存有歹心，到时，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做，太冒险了！ “我知道。”虞子汐当然明白一切后果，“但我顾不了这么多了，眼下也只想要你好好的。” “那……你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吗？” 虞子汐思忖片刻，摇摇头：“但我捡到了他的随身物品。” “什么？” 她取出那块略微破旧的金属剑穗，桑玄接过剑穗，那剑穗带着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声音，好耳熟！ 第347章 为什么是他? 为了进一步确认，桑玄闭上眼，又轻轻摇了摇手中的剑穗。 叮——叮当—— 他身受重伤在烈狱时，昏沉之中，在某人身上听见过同样的声响。 就是这个声音，没错！ “桑玄，桑玄。”虞子汐见他有些异样，便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桑玄才重新睁开眼。 在烈狱时，他已神志不清，所以也不能完全确定，这剑穗就是那个人的物品。 于是他只是说：“我看，或许你可以将君炎叫来问问。” 他需要证实一下。 “君炎？”虞子汐一头雾水，“这物品，跟君炎有什么关系吗？” “你叫他来便知道了。” “好。” 过了一会，君炎被叫了过来，还盯着一双黑眼圈：“主人，有什么事吗？” 虞子汐看着他：“你昨晚又没歇息好？” 想必是思念清幽过度吧。 “我没事。”君炎低着头，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也木讷了许多，“主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虞子汐便将剑穗递到他面前：“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东西。” “这……”君炎定睛看了一眼，原本无光、空洞的眼神，突然瞪大，“这不是我兄长的剑穗吗？” 此言一出，让虞子汐震惊。 她觉得不可思议：“你确定这是清幽的东西？为何平日里，我没见他佩戴过？” 君炎解释：“那是多年前我送给兄长的，送他的时候他一脸不在意，我还以为他不喜欢，早就弄丢了，没想到他一直都留着！” “主人，兄长的剑穗怎么会在你手中，这是从哪来的？”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兄长的消息。 虞子汐实话实说：“是……从那个黑衣人身上扒下来的。” “黑衣人？”君炎愣了愣，“就是那个残害桑玄，与温如一伙的黑衣人？” “没错。” “奇怪了，兄长的东西怎么会在那黑衣人手中？”他不明白，“难道兄长真的没死，也被那黑衣人抓去了？” “我也希望如此。”虞子汐秀眉微蹙，“可这剑穗，我们都从未见清幽佩戴过，除了他本人以外，谁又会将之随身携带呢？” “这……”君炎听懂了。 主人的意思是，那个黑衣人很有可能就是清幽。 “不，不会的！”君炎第一反应就是否决，“我虽然觉得兄长还没死，但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们、你们会不会认错人了？” 虞子汐反问他：“那你确定，这剑穗就是你当年送他的吗？” “我确定，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君炎。”虞子汐温声道，“我们不是怀疑清幽，但，也许他也是被控制了心智呢？” 君炎没说话了。 大概也承认，会有这种可能。 “君炎。”虞子汐提议，“当初是你安葬的清幽，我们并未看到尸体，所以还心存怀疑。” “现在看来，死的人未必就是他，如果你愿意的话，能否……让我开棺检验一下？” “好。”君炎一口答应，“正好，我也觉得兄长根本没死！” 事实如何，一看便知！ 三人去了后山墓碑，君炎跪在墓碑前，双手合十：“兄长，君炎是怕你蒙冤，迫不得已才要开棺验尸，若有冒犯，还请兄长原谅！” 说完，他亲手施法将木棺挖出，打开，里面的尸体已化作一堆白骨。 “假的！”虞子汐惊呼，“这不是清幽的尸体！” 这尸体，竟是用灵力所化，只是掺杂了一些清幽的灵力气息。 以假乱真！ 君炎越发激动了：“这么说，兄长还活着，他真的没死！” 桑玄猜测：“看来，那个黑衣人多半是清幽。” “兄长一定是被控制了。”君炎急切道，“黑衣人现在在哪？我这就找他当面对峙去！” “你先别急。”虞子汐拦住他，“他说了，三日之后会来找我。” 是不是清幽，他们看看就知道了！ …… 果然，三日后的晚上，黑衣人如期应约，出现在了虞子汐寝殿院子里。 而她，也早早等待着。 坐在长亭之中，品着茶水，见黑影出现，也只是不慌不忙地开口：“冰魄石带来没？” “自然不会忘。”黑衣人冷哼一声，“不过，能不能拿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刷”的一声，霜华剑出手，虞子汐飞身朝他面门刺了过去。 黑衣人侧身躲闪过，两人在院子里交手数招，听见外面来人了，黑衣人不愿多纠缠，便飞身往后山方向去。 虞子汐也一路追击。 顷刻间，两人已交手十多个回合，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实力与她不相上下。 她竟没太多机会摘下对面的面具，一睹真容。 而声音…… 倒是听不出是清幽。 砰！ 忽而，虞子汐被震退些许，险些没站稳时，被一只大手揽入怀中。 “桑玄？” 下一秒，桑玄横空出手的一掌，将黑衣人的面具劈成两半。 露出那张清秀、俊俏的容颜。 不是清幽还能是谁！ 虞子汐瞪大双目：“清幽，真的是你！” 清幽那模样，竟不像是被控制，反而心虚般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往后退了退，想逃离。 “兄长，是你！”君炎也出现在他身后，“你为什么这么做？” “君炎……”看见君炎，清幽只觉得头痛欲裂，身体开始不听使唤。 该死…… 他究竟怎么了？ 君炎盯着他：“桑玄是你害的，你跟温如是一伙的，对不对……” “够了！” 清幽一掌将他震退，恰好撕裂一个突破口，化作残影落荒而逃了。 “兄长，兄长！”君炎再想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跌倒在地，眼睁睁看着残影消失，痛心疾首：“兄长，不要走！” 刚燃起的一点希冀，又磨灭了。 “怎么会这样？”他不敢相信，“兄长为何会不认我，他怎么能不认我呢？” 刚刚在他面前的那个清幽，像个陌生人，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感。 他讨厌这种感觉！ “君炎，你先别难过。”虞子汐安慰道，“我看，也许清幽是受人指使，才会如此。” 第348章 因为他也这么做过 “你的意思是，兄长背后还有人？”君炎抬眸。 “或许吧。”她也不太确定，接着又问，“你跟清幽待的久，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 “异常行为……” 君炎仔细想了好一会才回答：“有，前段时间富贵无意间闯入他房间，好像知道了他什么秘密，他很紧张，与我合力抹除了富贵的记忆，将那件事瞒了下去。” “你可知道，他隐瞒是是什么事？” 君炎摇摇头：“他只说，这是你的计划，只告诉过他一个人，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也就连我都没告诉。” “我担心会坏了你的事，便没问太多。” 听到这里，虞子汐恍然大悟：“难道，是因为我之前的计划吗？” 回去后，他们将富贵叫过来一问，果真，富贵对那天的事没印象了。 “不过……”富贵极力回忆着，“从清幽住处回去后，我就觉得有点头晕。” 君炎：“那是因为，我兄长把你记忆给抹除了！” “还有这种事？”富贵愠怒道，“他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富贵。”虞子汐对他道，“你把眼睛闭上，我试试能不能恢复你那天的记忆。” “嗯。” 富贵闭上眼，她便开始施法，灵力环绕上空，许多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重现。 良久，他惶恐地睁开眼：“我想起来了！” “那天，我替你还衣服给清幽，无意间……发现他在研究一门上古禁术，且已有了完整计划，而这门禁术会导致修真界毁灭，我放心不下，想把这件事告诉你，却被他阻拦。” “他好像很心虚，最后与我说不通，索性直接抹除了我的记忆！” “清幽还告诉我，这门上古禁术是主人你的计划，主人，是这样的吗？” 随之，君炎的目光也投向了虞子汐。 虞子汐没掩饰什么：“没错，当时，我是打算等荧惑守心之日，借用四大神器改命。” “啊，主人，这真是你的计划啊？”君炎很意外，“你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觉得这世道昏庸，想重建秩序。”她的理由很简单。 她只想让一切重新开始。 桑玄轻摇了摇头：“这是逆天而行，你会受天谴的。” 虞子汐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桑玄欲言又止。 因为，他以前也这么做过。 “主人，你已经重新长出了情根，清幽大概是觉得，你不会再继续这个计划，他不甘心，所以……想独自完成？”富贵猜测道。 “兄长性情随和，不会做这种事的。”君炎一口否认，“一定是有人指使他！” 他从小跟兄长一起长大，兄长是怎样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 “他既要动用禁术，那是非要明王印不可了。”虞子汐断定，“想必要不了几日，就会再来一次。” 他们，静心等候就是。 …… 待君炎、富贵走了后，天色已暗。 虞子汐正打算休息，这时，上神殿弟子却有事来报：“尊主，云枫殿下的伤势加重，已昏迷整整一日了。” “我去看看！” 随即，虞子汐便去了蛇皇宫，桑玄放心不下，也随她一起去了。 步入寝殿，里面围着不少大夫，云枫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冷汗直冒。 见虞子汐进来了，殿中的大夫皆退至两边，低身行礼：“人皇。” 桑玄先她一步靠近床边，开口：“我来。” 接着蹲下身来，探了探云枫的脉象，神色微微多了一丝波澜。 虞子汐问他：“云枫怎么样了？” “并无性命之忧，别担心。”桑玄道，“不过，他现在需要静养，你让所有人都退出去吧。” 虞子汐转过头来：“你们都先退下。” “是。” 待所有人出去后，桑玄又说：“汐儿，你去看看，他们给云枫煎的药好了没。” 虞子汐愣了愣。 他补充道：“就在外殿，你去看一眼。” “嗯。”她这才不放心地出去了。 房门关上，桑玄松开手，注视着榻上昏迷不醒的人，眉宇间露出一丝忧虑。 再不救，他可能会死。 他手掌结印，赤金色的灵力由掌心渡入云枫体内。 一丝不苟，面不改色。 过了一会，虞子汐再次进来时，恰好碰见桑玄收回灵力。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桑玄！”她奔了过去，扶住桑玄，满目担心，“你这是做什么？” 她能感觉到，桑玄将自己一半的妖灵渡给了云枫。 虽然这样，保住了云枫的性命，可他…… 他真是不要命了！ “你为什么要渡妖灵给云枫？”她着急了，“难道你不知，你连自己都性命难保了吗？” 桑玄捂住胸口，枯槁的薄唇微启：“他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我不想……你亏欠他太多。” “那你也不能不顾自己性命啊！” “我死不了，别担心，咳咳……” 虽然他嘴上说的云淡风轻，但虞子汐听了，心里万分难过。 甚至恨自己，为何不是一只妖。 “汐儿。”他看了云枫一眼，道，“他的伤势已无大碍，没了灵力，虽然以后身体会很虚弱，但只要悉心照料，便与常人无异，你也别太自责了。” “嗯。” 她现在更担心的，是桑玄：“既然他没事了，我们先回去吧。” “好。” 走之前，虞子汐还特地交代：“殿下醒了，若是没有问起，不必说我来过。” “是。” 谁知，他们走后，云枫就睁开眼，眼神空洞孤寂，似乎藏着许多情绪。 他出神望着紧闭的殿门，摸了摸自己胸口，能感觉到体内流淌的妖灵。 性命得以延续，他却高兴不起来。 笑道：“汐儿，你就这么想与我撇清关系？一点也不愿欠我的吗？” 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也从未想过要汐儿还他什么。 或许，是他不配吧。 桑玄跟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他，只是个多余的废人。 就算死了，也是无人问津。 云枫闭上眼，热泪淌落：“汐儿，你倒不如让我去死吧。” 第349章 主人，又见面了 深夜，烛月清冷。 虞子汐小手撑着脑袋，望着桑玄熟睡的精致容颜，唇角不由得微微勾起。 便再舍不得移开目光。 嗖嗖！ 这时，窗外飞进来几支暗器，她反应极快，反手一掌如数截下。 这么快就来了？ 她瞥了眼窗外，拂袖在床边设下结界后，便马上追了出去。 追过十多个宫殿，直至偏僻之地，她才一掌挡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站在他跟前，波澜不惊道：“清幽，既然来了还跑什么？” 清幽也没再狡辩，摘下面具：“主人，好久不见啊。” 四目相对，清幽不像是被人操控了意识，可……又跟以前的他完全不一样。 变得她不认识了。 “是你伤了桑玄！”虞子汐开门见山地质问，“是你盗了三大神器！” “清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非他是清幽，自己手中这把霜华剑，早已捅穿他喉咙了。 但现在…… 希望，他是有苦衷的吧。 清幽冷哼一声：“我们之前明明都约定好了，要一同逆天改命，推翻这昏庸的世道，是你不履行约定，我只好一人完成。” 这回答，跟她所猜想的差不多。 “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虞子汐劝说，“逆天而行，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以前，我是迷乱了心智，可现在我已经清醒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虞子汐看着他，“清幽，你要认清……” “可我就偏不信！”清幽打断她的话，“你屈服于命运，我不会！” 他偏要和这天道抗衡到底！ “你变了。”虞子汐摇摇头，“你跟我认识的，那个温柔商量的清幽，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从未变过！” “这么说，你以前一直在伪装了？”虞子汐秀眉微蹙。 若是如此，他的演技还真好。 “抱歉，让你失望了。”清幽也不辩解，“我不是你心中那种温柔善良的人，但你，你跟我所想的主人也不一样！” 他指着虞子汐，情绪有些激动：“义父口中的汐染果决狠厉，而你却处处顾虑，畏首畏尾！” “我讨厌现在的你，所以，我想回到两千年前那样，回到你还是魔尊的时候，回到义父还在的时候……” “你想回到两千年前？”听到这，虞子汐只觉得他疯了： “别忘了，你只有三百多岁，若真回到了两千年前，你跟君炎就不复存在了！” “我不在乎。”他摇摇头，“我只想要你回到原来那样，主人，我的目的仅此而已！” 真是疯了…… 为达目的，连自己的命都不打算要了？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放下你的执念吧。”虞子汐微微叹了口气，“虽然你义父不在了，但你还有君炎，有我，还有许多朋友。” 他，为何如此执念于过去呢？ “我不需要这些。”清幽全然没放在心上，“我只要帮你完成大业！” “你疯了。” “我没疯。”他摊开双手，“我只不过是看不惯这个虚伪残忍的世道，看不惯，这世道要被一群低贱生灵主宰。” “主人，这世道本该属于你一个人的！” “清幽！”她听不下去了，“我现在没心思跟你讨论这世道的归属，咱们还是按照原来所说，交换神器吧。” 先将冰魄石到手再说。 “好啊。”清幽答应，“一手交明王印，一手交冰魄石！” “兄长！” 这时，君炎的呼喊声，打破了两人的僵局。 是他的声音…… 清幽回过头，看见君炎，心跳不由得又加速了许多：“君炎……” 眼底，竟有些恻隐。 “兄长。”君炎心急如焚地看着他，“把冰魄石还给主人吧，别一错再错了！” “连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刷”的一声，君炎将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果然，清幽紧张了：“你这是做什么？别伤害自己！” “看来兄长还是在乎我的。”君炎也只能来这一套了，“你把冰魄石交出来，否则，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 他在赌。 他赌，他比冰魄石重要。 至少在兄长心里。 “别乱来。”清幽动摇了，“你先把剑放下。” “你先交冰魄石！”他反将剑刃逼得更近了，几欲划破脖颈。 “好。”清幽妥协了，“不就是冰魄石吗？我给你就是了，你快把剑放下！” 君炎不动摇：“先让我看一眼冰魄石。” 不是他信不过兄长，可眼下这情况，不得不小心谨慎。 “……好。” 清幽被迫无奈，只好答应，便装模作样地在袖口中找着冰魄石。 与此同时，君炎偷偷对虞子汐使了个眼色。 砰—— 下一秒，虞子汐出手，猝不及防一掌落在了清幽后背。 “嗯……” 清幽闷哼一声，双目一黑，便不省人事地倒在了地上。 “兄长，兄长！”君炎丢掉手中的剑，快步奔过去，将清幽扶了起来，“兄长，你怎么样了？” “我下手不重，只是点了他的晕穴，他醒了就没事了。”虞子汐解释道。 “那就好。”君炎这才放心了些，“我先找找冰魄石吧。” 他搜了搜清幽的衣袖、口袋，寻了好几遍，竟一无所获。 “主人，没有。” 不仅冰魄石，连斩虚鼎和玲珑琴，清幽都没带在身上。 警惕心还真重。 “主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把他带回去吧。” “嗯。” 两人将清幽带回了他原本的住处，用灵索束缚住了他的手脚，并封住了他的灵力。 “清幽，抱歉，得让你先吃点苦头。”虞子汐还有些过意不去。 等冰魄石到手，若清幽肯认错，她还是可以原谅之的。 “主人。”君炎于心不忍了，“我觉得兄长不会伤害我们，你何必要禁锢他呢？” “我担心他是受人操控。”虞子汐解释，“留在这，也为他安全着想。” “原来如此……” 虞子汐没再说话，闭上眼，开始用灵力查看清幽的脉象。 良久，再睁开眼，她面露错愕：“果然！” 君炎忙问：“主人，怎么了？” 第350章 他不像是被下了毒 “清幽该是中了一种剧毒，行动才受操控。”她得出结论。 “果然如此。”君炎愤愤道，“究竟是谁，要这么害我兄长？” “主人，这毒……” “给我点时间，我会尽快炼制出解药来。”她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但清幽，是一定要救的。 “好了，就由我看着兄长吧。”君炎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色已晚，主人，你早些回去歇息。” 她点点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有何事，随时告诉我。” “知道了。” 虞子汐走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兄弟二人，一盏残烛。 “兄长，我和主人一定会救你的。”君炎看着他的容颜，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还要抓出那个幕后黑手，将之剥骨抽筋，千刀万剐。 伤害兄长的，哪怕豁出这条命他也不会放过！ 就这样，君炎目不转睛地在旁边守着，夜半困顿了，也强打起精神。 他担心会出意外。 终于，在天色微微亮的时候，清幽苏醒了。 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灵索禁锢着，试图挣扎了几下，无果。 “兄长，兄长你醒了！”君炎有些激动。 “君炎，连你也要囚禁我吗？”清幽瞪着他，“连你也不肯相信我？” “兄长，我知道你是被下了毒蛊才会变成这样，别怕，我会……” “没人给我下毒蛊！”清幽脸色一沉，“我从来都是这样的，只是你不了解我罢了！” “你说什么？” “君炎，主人根本不是所想的主人，难道，你不想让她变回以前那样吗？” “主人就是主人。”君炎不愿苟同，“而且，我觉得现在的主人就很好，不需要改变！” “呵，你太天真了！” “兄长，我们是魔子，她是我们的主人，我们无权干涉她所做的一切。”君炎不明白，“这个道理，你不该比我更清楚吗？” 他们所要做的，只是忠诚就好。 清幽微微叹了一口气，知道跟他说不通，便转移了话题：“君炎，你先放了我，我们好好说话。” “好，那你先告诉我，冰魄石在哪？”君炎不敢轻易放他。 清幽：“你放了我，我就给你。” 见君炎犹豫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怎么，你是不相信兄长吗？放心，兄长害谁也不会害你的。” 露出恳切、平静的眼神，像是以前那个心平气和与他说话的兄长。 再看了看清幽手上的勒痕，君炎心尖一颤，动摇了：“那你可得说话算话，我放了你，你就给我冰魄石。” “当然。”他信誓旦旦，“兄长什么时候骗过你？” 君炎结印，轻抛出一道灵力，“咔嚓”断了清幽手脚上的灵索。 灵力得以释放，清幽的剑刃瞬间出手，朝君炎面门刺去。 不好！ 君炎连忙闪开，强大的剑气将桌案一劈为二。 “兄长，你……”君炎还没说话，剑刃再次砍来，他只能被迫跟清幽动手。 然而，他实力本就不如清幽。 几个回合下来，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啪！ 手中的兵刃被挑飞，君炎被震落在地，铜墙铁壁般的胸腔，也受到了剧烈震荡。 再无反抗之力。 清幽紧握着剑，脸色阴沉，朝他一步步走近过来：“是你逼我的。” “兄长。”他摇摇头，伸手拉住清幽的衣角，“兄长，我是君炎啊，你真的要杀我吗？” 君炎…… 他的声音，如鲠刺般落在清幽心头，脑袋刺痛了一下，清幽再回过神来，看见已受了伤的弟弟，自责又心痛。 他刚刚，做了什么？ 是他伤了君炎吗？ 不…… 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 清幽如同精神分裂，痛苦地捂住头，试图不被另一股力量控制。 “兄长，兄长，你怎么了？” 君炎的呼喊声，一声声将他从深渊拉回，他往后退了退。 “君炎，离我远点，别过来，别靠近我！”他担心，他会伤了君炎。 “兄长，你……” “别过来！” 砰！ 不受控下，清幽一掌将君炎掀翻出去，却越发愧疚。 不，不能再这样了！ 他握紧手中的剑刃，划破手腕，鲜血一滴滴流淌出。 其中一滴血滴，为空间灵力所化，撕破灵力，冰魄石就在其中。 闪烁着冰蓝色的光芒。 君炎怔了怔：“冰魄石！” 原来，冰魄石一直在他身上。 清幽拼命与自己作斗争，将冰魄石丢在地上，道：“君炎，下次……下次如果再见到我，你就，你就杀了我！” 丢下这句话，他跳窗离开了。 “兄长，你别走！”君炎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 翌日，清晨。 虞子汐和桑玄再来清幽住所时，推开门，所见只有满地鲜血，以及……光芒幽暗的冰魄石。 冰魄石，怎么会在这？ 她上前去，蹲下身拾起冰魄石，一脸茫然：“昨夜，他们一定起了争斗。” 可现在，清幽和君炎都不见踪影了。 这时，君炎从外面回来了，失魂落魄，双目空洞无神。 “君炎。”虞子汐便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清幽他……” “兄长他走了，这冰魄石，是他走之前留下的。”君炎言简意赅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完后，面露难过：“我看，兄长定是被人下毒蛊控制了，只是不知，幕后黑手是谁。” 昨夜，他也没能追上。 “君炎，你别担心。”虞子汐安慰道，“这冰魄石上残留着清幽的气息，再过几日天镜觉醒，我便能找到他的下落。” “下一次，我们绝不会再让他跑了。” “嗯……”君炎点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 “主人，你先拿着这冰魄石给桑玄疗伤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君炎低着头，轻声道。 “嗯。” 她知道，君炎现在心里很乱，便不再多说什么，拉着桑玄离开了。 “汐儿。”出去后，桑玄才说话。 “嗯？” “我倒是觉得，清幽不像是被下了毒蛊。” “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昨夜我没见到清幽，但上次短暂交过手，他的症状不像是中毒。” “那你觉得，像什么？” 桑玄淡淡启唇：“更像，被夺了舍。” 第351章 注定无法同生共死 夺舍…… 这个字眼，如魔咒般回荡在虞子汐脑海中，挥散不去。 再想起清幽那些行为、症状，倒是越来越相信了桑玄的话。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见过。 若真是被夺舍，那清幽就凶多吉少了。 见她神色担忧，桑玄又道：“我也只是猜测，还是等下次见了他，才能做决断。” “嗯。” 虞子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个字。 冰魄石在她掌心，刺骨的寒冷侵入骨肉，让她觉得，这神器的力量有些不一样了。 冰魄石已生出器灵，已为独立个体，恐怕……无法再易物。 也就是说，再无法替代桑玄的心脏，若是强行为之，反会要了桑玄的性命。 怎么办……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她只是想救桑玄，想要他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汐儿，你怎么了？”见她出神许久，桑玄又关切道，“还在想夺舍的事？” “没有。”她回过神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这件事。 只能道：“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我也有点累，我……过几日再用冰魄石给你疗伤吧。” 先拖着，让她想想别的办法。 桑玄眸色微凝：“你哪里不舒服吗？让我……” “不用了。”虞子汐推开他的手，“我没有不适，许是因为这几日没休息好，我、我先回去歇息了。” 说完，就自顾自转身走了。 “汐儿……” 桑玄没叫住她，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 当晚，虞子汐毫无睡意，最后还是连夜去了竹仙居，拜访叶霖仙尊。 “徒儿来看望师父了。” “得了。”叶霖用脚都能想到，她来竹仙居是有原因的，“你可不是专程来看为师的吧。” “我……” “好了，说吧。”叶霖叹息，“这回，又要问为师什么？” 虞子汐：“……” 知她者，莫若师父也。 她也不卖关子了：“师父，桑玄他快死了，不知，你有没有办法救他性命？” 叶霖云淡风轻：“你不是已找回了冰魄石吗？” “可冰魄石已修炼出器灵，无法再救他。” “这……”叶霖也很无奈，“汐儿，他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吗？” 要知道，汐儿全身皆是傲骨，哪怕穷途末路也不会来求他帮忙。 可为了桑玄，竟然三番两次来求他。 可见一斑。 “是。”虞子汐语气坚定，“所以我不能失去他。” “师父，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了，你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救他？” “唉。”叶霖不知要如何回答，“虽然你温如师兄方法欠妥，但他……终究不想让你葬送了性命，可现在，你这又是何苦呢？” 字字句句，都是心痛。 虞子汐怔了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能救他？” 叶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和他只能活一个人，所以，无论怎么努力，最后也免不了生离死别的结局。” “汐儿，为师劝你放弃吧，别做无用功了。” 再怎样，最后结局都是一样的。 虞子汐半信半疑：“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跟他只能活一个？” “是。”叶霖点了点头，“你们是对方的劫难，命数注定，你们无法同生共死。” “不”虞子汐摇摇头，“我与桑玄多次相遇，即该是缘分！” 既然有缘分，又怎会…… “能走到今日，也是你们命数使然。”叶霖无奈道，“现在，桑玄阳寿已快尽，你唯一能救他的方法，就是将自己的阳寿尽数渡给他。” “这……” “如此，你会死。” 虞子汐咬了咬下唇：“我死了后，他会如何？” 叶霖：“历劫结束，他会归位。” “历劫。”虞子汐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您是说，桑玄也在历劫吗？” 之前与温如纠缠时，她记得温如说过，她现在正在历劫，只有桑玄死她才能渡过此劫。 那时，她还以为温如疯了。 可现在…… 连师父都这么说了，看来多半是真的了。 “我死，才能救他？”虞子汐问。 叶霖：“没错。” 她不甘心如此：“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为何我们就不能同生共死？难道、难道我不能陪他一起去死吗？” “不能。” 不能…… 原来，当她与桑玄的命数绑定时，连自己的生死也无法决定。 听起来，还真是荒唐。 虞子汐半晌都不说话，叶霖才开口：“师父知道你舍不得他，若论私心，温如已经死了，为师实在不愿再失去一个徒弟。” “但，为师还是尊重你的选择，要选择谁生谁死，你说了算。” 他不能因为一己私心，而让汐儿痛苦地苟活着，终年活在内疚和心痛之中。 如此，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决定只能由她自己来做。 话落，虞子汐眼眶红了。 一颗心沉入谷底，却平静得可怕，仿佛已做好了打算。 “师父。”她低声出言道，“虽然我爹娘去的早，但你，月魅姑姑，还有各位长老、护法，他们都很疼我。” “从小我有朋友、有师兄，有家人，也算是不枉此生，可他……他从未得到过几日温暖，从未得到过谅解和道歉，也还没有好好去看看这个世界，若他的生命就这么结束，那太不公平了。” 说着说着，她泪珠已掉了下来。 “我想陪着他，过完余生，但若实在实现不了，我希望活下来的那个人是他。”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叶霖知道她会这样选择，但听了这话，还是心如针扎。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吧。”叶霖取出一只玉瓶给她，“为师这里有一颗仙丹，可以让他多续命一月，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也许，这一个月她会反悔呢。 虞子汐想了想，接过玉瓶，百感交集。 她抬眸望着叶霖的眼睛：“师父，对不起，教养之恩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再报。” 她跪下身来，对着叶霖磕了三个头，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叶霖伫立于风雪中，看着她的背影，眼眶不由得也湿了。 第352章 不想留下遗憾 回了上神殿，已至晌午。 桑玄就在殿外等着她，见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双目失焦地出现，不甚担心。 “汐儿？” 他飞快奔了过去，扶住虞子汐略微摇晃的步伐：“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虞子汐这才回过神：“我，出去散了散心，没事。” 话落，就被桑玄打横抱起，抱回了寝殿，被放在了榻上。 “睡会吧，我陪着你。”他声音很温柔。 想着，汐儿昨晚一夜未眠，黑眼圈都加重了许多。 “好。”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但这不达眼底的笑意，被桑玄一眼看出：“汐儿是有什么心事吗？” “嗯。” “是……为了我？” 虞子汐没有回答他，转移话题道：“桑玄，你记不记得，前世你还与我下山游历过？” “当然记得。”与她的记忆，桑玄都记的清清楚楚，“师尊带我去了很多地方，照顾我生活起居，教我惩恶扬善，与我朝夕相处。” 那，应该是他前世最开心的时光了。 听着他的描述，虞子汐也想起了许多事，内心五味杂陈。 她说：“可惜，只游历了两个城，我就回了夜灵宗，总归有遗憾。” “嗯……” “桑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带你继续去游历山河。”她看着桑玄。 桑玄愣了一下：“为何突然想到这个？” “这冰魄石入你体，你还需数月才能适应，所以……在这之前，我想带你出去走走，等我们游历回来，我再好好给你疗伤，你看如何？”她还是没勇气说实话。 桑玄看着她的眼睛，似乎看出了她掩盖在心底、眼底的那一丝丝情绪。 但还是欣然答应：“好啊。” 虞子汐：“那我们明早就出发吧！” “明早就出发？” “嗯。”她点点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既然想到了就去做呗。” 她等不及了。 在临死前，她想好好陪着桑玄，完成曾经那些留下的遗憾。 如此，也算死而瞑目了。 “都听你的。”桑玄笑意浅浅。 浅笑中，却夹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涩。 “那，你把这颗丹药服下吧。”虞子汐从玉瓶中倒出那颗仙丹，给他。 “这是……” “疗伤丹，可为你续命。” “是叶霖仙尊给你的吧？” “嗯。” “你去了竹仙居？” “是啊。”她承认，“本是去看看我师父，他得知你受伤，便给了我这个丹药。” 见他不动声色，又道：“师父不会害我们的，你快吃了它吧。” “好。” 桑玄便没犹豫，将丹药吞了下去。 闭上眼，浑厚的灵力在丹田凝聚、运转，很快流至全身。 他盘坐下来，运功以吸收丹药之力。 虞子汐也起身，灵力凝聚掌心，开始一言不发地替他调理。 时间，一点点过去。 数个时辰后，外面的动静打破了两人的平静：“尊主，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 “昨夜蛇皇宫遭遇袭击，为护住攻往上神殿的密道，蛇皇……蛇皇战死了。” 简短一句话，如晴天霹雳落下。 虞子汐收起灵力，睁开眼，脸色煞白：“你说什么？” 桑玄也睁开双目，捂住胸口，掩饰住脸色的虚弱惨白，佯装若无其事地开口：“我没事了，你快去蛇皇宫看看吧。” 她应声：“你就待在这，哪也别去，等我回来。” 匆匆叮嘱完了，她下了床，便火急火燎地离开寝殿了。 刚走，桑玄便掩唇轻咳：“咳咳……” 手掌多了许多鲜血。 但他面不改色，心里早就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了。 “汐儿。”他看着虞子汐消失的方向，“我本就是个命该早绝的人，实在不值得要你这样大费周章。” …… 虞子汐赶到蛇皇宫的时候，皇宫里里外外皆被血洗，建筑倒塌。 地上，步步都是蛇人的尸体。 惊悚，刺目。 不忍直视！ 云枫俯在蛇皇的尸体上，放声大哭：“父皇，父皇！” 他看着萧条、落败，满目疮痍的蛇皇宫，看着眼前冰凉的尸体，眼里只剩绝望。 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他？剥夺了他的身体和灵力后，又剥夺了他剩下的一切。 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 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万念俱灰，他平静下来，含着泪的眼睛看着蛇皇，自言自语：“父皇，儿臣来陪你了。” 举起手中的剑，狠狠往脖子上一抹。 砰！ 还未擦到脖子，就被一道灵力震落。 伴随着虞子汐的声音：“云枫，别做傻事！” 随即，她冲了过来：“你冷静一点，你父皇不会希望你如此的。” 云枫看了看她，自嘲笑笑：“我帮不上父皇什么忙，还处处拖累他，现在他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云枫，别这么说！” “汐儿，你就让我死吧。”云枫却无法冷静，重新拾起地上那把剑。 “不要！”虞子汐也握住剑柄。 “汐儿，你松手！” “云枫，你冷静一点。” “我现在很冷静，我不想……”他话说了一半，便被虞子汐偷偷出手的灵力击晕，倒在了地上。 虞子汐这才松了口气。 他垂眸，伸手合上了蛇皇的眼睛：“蛇人族为我效忠多年，今日之仇，我必定十倍、百倍给你们讨回来。” 接着，抬首望着天边那群正在撤退的黑衣人，血红的眸子里充满杀意。 都得死！ 她召出霜华剑，独身一人追了上去，强大的剑气如天雷般，从苍穹落下。 砰—— 巨响落，阻绝了所有黑衣人的逃亡之路。 惨叫声不绝于耳。 她握着霜华剑，一剑一人，尸体，不断从空中落下去。 像下饺子。 不出一会，黑衣人几乎被她杀了个干净，地上堆满了尸体。 唯独不见清幽。 尽管如此，依旧不解恨。 虞子汐负剑立于上空，俯视着已是一片狰狞的蛇皇宫，百感交集。 这些黑衣人，是冲着她来的。 蛇皇宫……成了她的替死鬼。 她对不起蛇人族，对不起蛇皇，最亏欠的，还是云枫。 欠他的，这辈子怕是都难以还清了。 第353章 我不能没有桑玄 蛇皇宫，外殿。 虞子汐查看了看几具黑衣人的尸体，判断不出他们的宗门、种族。 但他们修炼的灵力，都极为阴邪，倒像是魔族之士。 也许，回头该问问桑玄。 “尊主。”这时，从里面来了个蛇人，“我们殿下，他醒了。” “知道了。” 她应声，随即入了内殿，只见云枫刚苏醒，正喊着“父皇”崩溃痛哭。 “父皇，是儿臣害了你……” “父皇，儿臣对不起你！” 他自责到了极点，大概觉得，若自己没有变成一个废人，或许死的人就不是父皇。 是他太没用了。 “云枫。”她走近了些，“云枫，蛇皇和无数蛇人族将士皆已战死，你现在所能做的……只有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这四个字，说起来很容易，也是人人都懂的道理。 可当噩运降临在自己身上，刀子捅在自己身上，便是什么坎也过不去了。 “汐儿。”他自嘲笑笑，“父皇是我唯一的亲人，你要我如何能节哀？” “父皇都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汐儿，你不该救我的。” 让他一死百了，反而解脱。 虞子汐摇摇头，规劝：“你有没有想过，你若这么死了，你剩下那些族人怎么办？” “我……” “难道要他们等死，要他们自生自灭？要你父皇苦心孤诣建立的蛇人族，一朝倾覆？” “不，不！”这当然不是他想的。 “蛇人族还需要你。”虞子汐的语气，又温和了几分，“所以，你现在更要振作起来，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族人，也为给你父皇报仇。” 这一番话，宛如冷水浇在云枫心头，虽然刺骨，但也清醒了许多。 是啊。 他若就这么死了，才是懦夫。 他还有血海深仇在身，即是咬着牙，也要拼了命活下去。 云枫抬眸望着她：“汐儿，我只有你了。” 虞子汐：“以后，我会是你的家人和最好的朋友。” 云枫唇角微勾。 汐儿能把他当家人，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汐儿，那你有没有查到，那些黑衣人究竟什么来路？”云枫想知道这个，“他们，跟清幽是一伙的吗？” 有关清幽的事，他虽没参与，但也了解了许多。 “大概是。”虞子汐也不敢确定，“不过，清幽也只是被控制，至于幕后指使，我还在调查中。” “云枫，你别担心，待我调查出幕后指使，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谢谢……”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 “我是认真的。”云枫看着她，“若是没有你，我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家人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好了，不说了。”虞子汐还担心他的伤势，“我先给你疗伤吧。” 他的伤势要紧。 “嗯。” 虞子汐恢复正色，用灵力为他调理伤势，一言不发。 云枫也伤得不轻，数个时辰，脉象才勉强恢复了平稳，但也陷入昏迷。 虞子汐让人传信去上神殿，让桑玄晚上不必等她了。 传信后，她出神看着昏迷不醒的云枫，似还有顾虑。 他现在身体很虚弱，需要她每日渡灵力疗伤，才有可能恢复。 看来短期内，她是无法出远门了。 可她……才刚答应过桑玄，要一起去游历山川河海。 罢了。 现在看来，也许她的计划得提前了。 “桑玄。”她注视着窗外的月色，像是在自言自语，“对不起了。” 另一边，远在上神殿的桑玄收到传信，又得知蛇皇宫混战后惨不忍睹。 他不放心她，便动身去了蛇皇宫。 …… 清晨，蛇皇宫外殿。 “尊主，我们方才清理蛇皇的尸体，发现他竟留下了一封遗嘱。” “嗯。”虞子汐并不在意，“等云枫醒了，将遗嘱交给他就是。” “可这遗嘱，像是给您的。” 给她的？ 虞子汐才转过头，那蛇人口中所说的“遗嘱”，只是一块撕碎的衣角。 她接过那破布，上面，只歪歪扭扭用鲜血写着几个字。 扫了一眼，她便瞪大双目。 蛇皇的遗愿，竟是想要她跟云枫成亲？！ “尊主。”那蛇人道，“属下想，蛇皇是觉得殿下日后无依无靠，才想让您收了他，给他一个名分就好，也不一定要真的与他成亲。” 毕竟，他们都心知肚明，尊主喜欢的只有魔尊，心里容不下第二个人。 名分…… 哪怕只是给个名分，她恐怕也做不到。 正当虞子汐要拒绝，耳边传来了云枫的声音：“汐儿，不必将父皇的话当真。” 只见云枫坐着轮椅出来了，看他的神情，应该是听见了刚刚的对话。 “云枫，你都听见了？” “嗯。”他点点头，佯装波澜不惊，“我不想让你为难，这遗愿，你就当没看见吧。” 强扭的瓜不甜。 “云枫。”虞子汐跟他解释，“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我阳寿所剩不多，就算你与我成亲，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死，你也还是孤身一人，还要忍受失去另一半的痛苦。” “况且我心里也没有你，如此勉强，于你于我都得不偿失。” “你说什么？”云枫倒是会听重点，“你的阳寿已快尽？” “是。” “怎么会？”他不相信，担心道，“你受伤了？还是中了什么无解之毒？” “这个，一言难尽。”她欲言又止。 “汐儿。”云枫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以前我很自私，只想跟你在一起，但现在我更希望你幸福，知道你心里有人，我不会横刀夺爱。” “但如果你真把我当家人，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虽然我废人一个，可能无法为你做什么，但也能帮你想想办法。” 什么叫阳寿已尽，命不久矣？ 汐儿说出这样的话，他实在担心！ 虞子汐便没再掩饰，将事情的大概都说给了他听。 听完后，云枫大受震惊。 也没想到，汐儿竟愿为桑玄付出性命代价。 他听不下去了：“可你为自己考虑过吗？” “我考虑过了。”她淡淡道，“如果没有他，我会生不如死。” 第354章 也不是没有办法 云枫问她：“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他也会生不如死？” 而且…… 她若死了，那些关心她、在意她的人，都会活在悲痛中。 包括他。 虞子汐回答：“我想过，但我跟他无法同生共死。” 如果有两全之策，她也不必铤而走险。 可她，实在没办法了。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虞子汐眸中划过一丝落寞，道：“我真想给他炼制一颗忘情丹，让他忘了我，从此好好活着。” 这样，他就不会难过了。 “虽然忘情丹我不会炼，但要他没有负罪地活着，也不是没有办法。”云枫心里有了主意。 抬首，与虞子汐四目相对。 他们好像想到一块去了。 “尊主。”外面有蛇人来报，“魔尊来了。” 桑玄？ 虞子汐转过头，只见桑玄已出现在门前，行色匆匆的模样，有些憔悴。 “桑玄……” 话还没说出口，桑玄就朝她奔了过来，轻拉住她的小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汐儿，你有没有受伤？” 刚刚，他看见蛇皇宫倒塌的建筑，搬不完的伤者，不知有多担心。 “没事。”虞子汐反握住他的手，“我不是让你在上神殿等着我吗？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要自己跑一趟？” 眉目间，尽是心疼。 桑玄：“我放心不下你，来看看。” 见她相安无事，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能放下了。 “咳咳。”云枫知道自己有些多余，也很识趣，“你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就先进去了。” 蛇人将他推回了寝殿。 偌大的外殿，只剩下她和桑玄两人。 “桑玄。”虞子汐出言，“蛇人族是为了守护上神殿，才死了这么多人，云枫也在其中受了伤，现在我得每天给他疗伤，不然他性命难保。” “所以，我暂且不能与你去游历了，你……会不会怪我？” “若是怪你，岂不是我不懂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自然以你的事为主。”桑玄倒不在意，“只是，我怕你累着了。” “我没事。” “你都两天没合眼了，今日，就让我来替你给他疗伤吧。”他主动道。 “不了，你还有伤在身呢，还是回上神殿去好生歇着吧。”她可舍不得让桑玄动用灵力。 “可你……” “我亏欠云枫很多，陪在他身边我也能心安一些。”她只好找了个借口。 “原来如此。” “要不你先回去吧？”虞子汐提议，“蛇皇宫很乱，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可以帮忙救治伤者。” “不用了，我怕你累坏了。”她一口回绝。 “汐儿……” “听话，乖。” “……好吧。”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只能答应了。 可能，他不该这么黏人，如此……不仅显得他不太信任汐儿，还会让她烦吧。 算了。 走之前，他只柔声叮嘱了一句：“那你记得休息，我等你回来。” “嗯。” 虞子汐佯装漫不经心，却目送他背影，直至消失在自己视线中，也无法抽过神来。 桌上，留着他刚刚送来的藕汤，还热腾腾的冒着白烟。 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入舌。 连心扉都跟着暖了一分。 “桑玄，对不起。”她低声喟叹道，“今生今世，我还是要辜负你了。” 然后，沉默着，边掉眼泪边喝完了汤。 …… 之后，虞子汐在蛇皇宫待了十多日，期间，和桑玄是传信交流。 桑玄很想去找她，但怕她事务繁忙，自己去了，反而给她带去困扰，只好一次次忍住。 虞子汐的大多数时候，都在查找清幽的下落，以及准备自己的计划。 剩下的时间，就给云枫疗伤。 虽然虞子汐陪着他的时间不多，但云枫已经很开心了。 也从开始的一蹶不振，渐渐走出阴霾，心情也恢复了许多。 他想，汐儿就是他的救星。 只要汐儿在，哪怕只是静静看着她，他便什么也不怕了。 夜晚，云枫坐着轮椅出了内殿，见虞子汐趴在桌上，睡得正熟。 桌上，放着给桑玄的回信。 无意间扫了一眼，便能看出字句斟酌，却还要装作云淡风轻、并不在意。 最后，写了一些最冷漠的语言。 他叹了口气，差丫鬟将虞子汐抱回床上，并给她盖好了被褥。 将下人遣下去了后，坐在床边守着她许久。 “汐儿。”他声音不大，“如果可以，你就带我一起走吧。” 对他来说，汐儿是他如今唯一的光，如果连这道光也灭了，他也再无前路。 所以他决定了。 汐儿去哪，他就去哪。 他伸出手，好几次想抚摸虞子汐的脸蛋，却都忍住。 最后，还是将手缩了回去。 …… 桑玄明显感觉，收到的回信一次比一次言简意赅，间隔时间，也一次比一次长。 好像，汐儿在故意回避他。 他也不知为什么，只能苦苦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若是他哪里做的不好，他都可以改，只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继续消耗残余岁月。 将传信放下，桑玄又咳出一口鲜血，妖孽绝尘的面庞不剩一丝血色。 他知道，自己身体越来越差了。 若一直这样，也好。 如果汐儿真的可以渐渐放下他，等他死了，她也就不会伤心了。 还能……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桑玄。”这时，君炎从外面进来了，见他唇角挂着一丝血迹，便问，“桑玄，你没事吧？” “无妨。” “主人她还没回来吗？” “嗯。” “我要去蛇皇宫助她，她也没应允，看来，蛇皇宫也没有很繁忙。”君炎蹙眉道，“桑玄，你就不担心主人的安危吗？” “担心……” “那你就去找她啊。” “可她现在，不太愿意见我。” “她那么喜欢你，怎会不愿意见你呢？”君炎不明白，“万一她忙坏了身体，又怕你知道了会担心，所以一直没有露面呢？” “你不去看看，又怎会知道事实如何？” “嗯，你说的有道理。”被他这么一说，桑玄心里也有点不安了。 那他就去一趟吧。 第355章 下次不用等我了 内殿。 云枫坐在虞子汐对面，作着画，目光时不时停留在她身上。 虽然安静，但这样的岁月静好，是他从前一直难求的。 不过，虞子汐一直心不在焉。 她在想着桑玄。 这么一直拖着不回上神殿，其实，她也是在逃避。 她没勇气早点实行自己的计划。 可是，拖不了多久了。 有些事，迟早还是要面对的。 “汐儿，汐儿。”云枫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在想什么呢？” “嗯？”虞子汐回过神，“没事。” 犹豫了一会，才说：“这段时日，我在蛇皇宫打扰了，也该走了。” 昨天，她记得自己在给桑玄回信的，可醒来就到床上了。 虽然后来一问，是云枫吩咐丫鬟抱她回床上的，但多少有些尴尬。 毕竟，这是云枫的寝殿。 她长住在这不合适。 “不打扰！”云枫否认，“你在这，我很开心，若这叫打扰的话，那我倒希望你打扰我一辈子！”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这话唐突了。 连忙又改口：“咳咳，我的意思是，你是我的家人，蛇皇宫就是你自己的家，你在这住多久都可以。” 她无奈一笑：“我也该回去看看桑玄了。” “你想好了吗？”云枫脸色变了，“有些话一旦你跟他说了，就覆水难收了。” “迟早要来的。” “好吧。”云枫有点失落，“那你，能不能陪我用过午膳了再走？” 他想将这短暂的“岁月静好”，多延长一些，哪怕一分一秒也好。 毕竟，以后就没机会了。 虞子汐答应：“好。” 又问他：“你在忙活什么呢？在那忙活了一上午？” 云枫轻笑：“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还跟她卖关子？ 虞子汐便过去了，定睛一看，原来他在作画，画上的人白裙银冠。 “这画中之人，怎么有点像我？”她怔了怔。 云枫：“我画的就是你。” “啊？” “闲来无事，便偷偷画了一张，没经过你的同意，你不会生气吧？”他笑笑。 虞子汐没放在心上：“我没那么小气。” “那就好。” “只是没想到你还会作画。” 说话间，突然想起她与桑玄同乘舟时，桑玄也替她作过画。 竟然已过去数年了。 真是往事如云烟啊。 云枫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在半开玩笑：“如果你愿意慢慢了解我的话，就会发现，我会的东西还有很多。” “好了，你别开玩笑了。” 云枫当然知道，汐儿这话就是在回绝他，便只能用笑来掩饰尴尬：“哈哈……” 欢声笑语，回荡在殿内，桑玄行至门外时，恰好听得一清二楚。 也恰好，听见了一两句对话： “汐儿，你这么故意吊着桑玄，他恐会难过，今晚就回去吧。” “反正他早该难过了。” “可是……” “好了，先不提他了，我陪你用过午膳再说吧。” “好。” 桑玄停住脚步，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看来，她真的是不想见他。 “魔尊。”门外的蛇人小声询问，“尊主就在里面，你怎么不进去啊？” “他们既有要事，我还是不打扰他们了。”说完，桑玄掉头就走了。 他不必在这自讨没趣。 “魔尊，魔尊！”那蛇人一头雾水，“奇怪了，刚来怎么就要走？” 直到用午膳时，虞子汐才从守卫口中得知，桑玄刚刚来过。 听完，她有些着急：“桑玄来了，你们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魔尊说你与殿下有要事在身，不便打扰，所以……所以属下们也不敢叨扰啊。” 虞子汐：“……” 这话，一听就是生气了。 她扶额叹息：“不说了，我先回上神殿了，云枫，改天再来看你。” 话落，一溜烟地走了。 云枫甚至都还来不及叫住，只能痴痴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痴痴出言：“汐儿，希望你平安回来。” “殿下，外面风大，快进去用午膳吧。”蛇人关切提醒道。 “不用了。”他淡淡拒绝。 汐儿不在，他也就不想吃这顿午膳了。 云枫独自推着轮椅，转身入了内殿，并让所有人都不许跟进去。 门外的守卫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今日，人皇、魔尊还有他们殿下，怎么都心情不太好？ …… 虞子汐回到上神殿时，已是天黑了。 寝殿里只剩下一盏烛火，略昏暗，榻上的人已睡了许久。 她步伐很轻，缓缓行至床边。 桑玄睡得正熟，却并不安稳，冰唇边，还挂着一丝淡淡的、未干的血迹。 她心尖不由刺痛了一下。 十多天不见，他比之前消瘦了一些，脉象也虚弱了许多。 她知道，桑玄撑不了多久了。 她的计划必须尽快进行！ 虞子汐强忍着心痛，伸出手，轻轻替他盖好了被子。 谁知，这么一个轻轻的动作，却让他惊醒。 桑玄睁开眼，望着她那只仓皇抽开的手，有些受宠若惊：“汐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 “真没有？” “嗯。”他认真道，“其实，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 “当然是等你回来了。” 看见汐儿回到他身边来，且相安无事，他才能安心。 虞子汐移开了视线，没接他的话：“今天，我不知道你去了蛇皇宫，抱歉。” “不用跟我说什么抱歉。” 虞子汐还是不看他的眼睛，继续转移话题：“下次你就不用再等我了，你……继续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汐儿，等等！” 应声，虞子汐停住脚步，转过头：“你还有话要跟我说？” “我觉得，是你有话想跟我说。”桑玄只觉得，她今日有些反常。 像是明明有话，却又说不出口。 他不想猜来猜去，干脆问个明白。 想了想，她没勇气说出口，只道：“很晚了，明天再说吧。” “有什么话，今天就说清楚。” “好。”她心一横，索性也不再纠结了。 看着桑玄的眼睛：“今天回来，我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 “我还是打算跟云枫成亲。” 第356章 你会后悔的 桑玄瞳仁一凝，第一反应是不信：“你又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这次我是认真的。” “理由呢？” 他想听听，这一次，汐儿又要编什么理由来把他推开。 “我……”虞子汐欲言又。 想着，若这次，她再说自己喜欢云枫，或是从未喜欢过他这样的话，他不会信。 这样的谎言，已经骗不了他了。 得换个像样的借口！ 她短暂思考了一下，才道：“云枫为我成了一个废人，失去至亲，蛇人族也因护上神殿而元气大伤，于情于理我都对不起他，我觉得，自己该给他一个交代。” 桑玄摇了摇头：“你若觉得亏欠他，大可养着他，养着蛇人族一辈子，就算你把他留在身边一辈子，我也没关系。 “欠他的，我、我也可以替你还，可你不能……” “晚了，已经还不清了。”虞子汐打断了他，“他为我失去的太多了。” “桑玄，其实我心里清楚，云枫他喜欢我，哪怕知道没有结果，他也愿意一直守着我，现在……他只有我了，我应该陪在他身边。” “这不是爱，这是同情！”桑玄听不下去了。 “爱也好，不爱也罢，在我心里，早已把云枫当作家人了。”她说话间，并未看桑玄的眼睛，从头到尾，都在努力保持着镇定，“爱不爱的，也早就不重要了。” 桑玄看着她：“这样，你真的会开心吗？” 她扯出一丝豁然的笑意，“和家人共度余生，自然是最安心的。” 家人…… 这个字，恍然刺痛了他的心。 不觉，他眼尾已泛红：“我也只有你了，你要和你的家人共度余生，那我怎么办，你要我去哪？” “桑玄。”虞子汐才抬眸看了他一眼，“我是喜欢你，但……每个人心里，都该有比喜欢更重要的责任，云枫就是我的责任。” “他是你的责任，那我是什么？” “至于你……”她心一横，索性将绝情的话说到底，“你也命不久矣了，难道你愿意看我为你守活寡吗？” “我……” 他当然不希望如此，只是没想到，汐儿已经在预设他的死期了。 “你难道不希望等你死了，有另一个人照顾我，与我相依为命吗？”她问。 桑玄惨白的薄唇轻抿成一条线，欲开口，却又如鲠在喉。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说得对。 他若真死了，难道还要汐儿一人去承受万年孤独，承受流离失所之痛吗？ 可听见这样的话从汐儿口中说出，他没办法不难过。 他的心是肉做的，他的血也是滚烫的。 不…… 他不相信，这是汐儿的真心话。 桑玄靠近了她一些：“如果，如果你是为了救我才这么选择的话，大可不必。” “救你？”虞子汐笑笑，“实话告诉你吧，冰魄石也救不了你的命了。” “我知道……” “你知道？” “嗯。” 见桑玄如水般平静，虞子汐心如刀割。 原来他早就知道，这冰魄石于他无用，知道他注定难逃一死，却还是平静地将事实埋在心底，继续陪她演戏。 原来，他什么都清楚。 “你若有什么计划，大可与我商量，可你不要……总用这种方式把我推开！”桑玄红着眼眶，泪花轻打着转，“若如此，你不如杀了我！” 虞子汐藏在袖口中的拳头，攥紧了些。 可她不能…… 若让桑玄知道，救他要以她的性命为代价，他一定不会接受的。 就算救了，他大概也会追自己入九泉。 她忍住了情绪，平静道：“够了，我能想的方法已经想遍了，自问对你问心无愧，既然我救不了你，你也不该再耽搁我了。” “桑玄，你固然对我好，可跟云枫比起来差远了，我不想辜负一个满心只有我的人。”她字字句句都充满冷漠。 说到这，还看他一眼，故意调侃道：“当然，如果你现在不是快要死了，或许我会选择你。” 说完，还笑了笑。 苦笑…… 眼角不觉已经湿润了。 男主轻阖双目，叹息，滚烫的泪水一颗颗掉落，如破碎的珍珠。 他看着虞子汐的眼睛：“你若真敢嫁他，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你别想着故技重施，再对云枫下什么毒手。”虞子汐先把这话说在前头，“这次，我会寸步不离在他身边，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了！” 这次的计划，只能一次成功，不能生出任何事端。 她还添油加醋几句：“以后呢，云枫才是这上神殿的男主人，而你……” 狠心绝情的话都到了嘴边，看见那张已布满泪花的美人脸，她心尖一痛。 最终，还是没狠下心来。 叹了口气，道：“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你可以留下来，参加我们的婚宴。” “你以为，我稀罕参加你们的婚宴吗？”他笑意有些苍凉。 虞子汐移开视线，不看他：“在你死之前，都可以继续留在上神殿，我不会驱赶你，不过……你我已不再是夫妻，你继续住在我寝殿，也实在不合适。” “这样吧，我让人打扫一间干净的院子，你今天就从我寝殿里搬出去。” 桑玄不言。 他眉目微垂着，睫羽虽已被泪珠沾湿，却依旧狭长，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大概是既悲恸又失望吧。 失望就好…… 至少，他以后不可能再去怀念一个总是让他失望的人。 不过，虞子汐又心软了，便冷冰冰改口：“你的东西也不少，这样吧，我给你几天时间，你慢慢搬，待我下次回来之前搬完就行了。” 他还是不说话。 “好了。”虞子汐心里罪恶感深重，便不想再久留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该走了。” 咬咬牙，转身。 下一秒，后背传来桑玄的声音：“你想好了，不会再改变主意了，对吗？” 她停住脚步，没回头：“对。” 此行，没有退路。 虞子汐做好了心理准备，预想他会哭得撕心裂肺，会拉着她的衣角苦苦挽留她。 可他都没有。 只是平静道：“你若是嫁给他，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的后悔的！” 第357章 我只想跟着你 “好，那我等着。”虞子汐再也没回头，匆匆离开了寝殿。 桑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远，泪如雨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眸中，全是痛苦与落寞。 当天，虞子汐又去蛇皇宫了。 意外的是，这次桑玄没哭没闹，没去找他，也没有因伤心欲绝离开上神殿。 她还不放心，将寝殿的守卫偷偷叫来问了问。 才得知，她走了后，桑玄就静静收拾好了东西，从她寝殿搬走，住进了一个偏僻院子，也没提任何要求。 总之，平静得有点反常。 但越是这样，虞子汐反而越觉得不安。 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但愿她的直觉是错的。 守卫走之前，她悉心叮嘱了一番：“照顾好他，有任何动静，随时告诉我。” “是。” 就这样，忍着思念与心痛，她只能继续假装不在意，继续待在蛇皇宫。 但只有与她朝夕相处的云枫知道，她每日都要听守卫汇报十次桑玄的动向，将桑玄的喜好、习惯都交代给守卫。 闲暇时，时常看着桑玄以前的书信、画作，一发呆就是一整日。 睁开眼，闭上眼，都是他。 大概桑玄不知道，她和桑玄一样，度秒如年，如坐针毡。 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 这天，虞子汐站在昏暗的屋檐下，望着外面已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出神。 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须臾，云枫推着轮椅，从外面出来，看见她，便让人去给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闻见动静，虞子汐才回神转身：“云枫，你怎么出来了？” 云枫：“来看看你。” “我天天都在这，有什么好看的？” 云枫靠近了一些：“看你心情不太好，有点担心你。” “我没事。” “你，在想他吗？” “想不想都没意义了。”虞子汐的回答，好似并不在意。 “其实，你实在放不下他的话，也可以偷偷回去看看他。”云枫提议。 私心来说，他一点也不希望汐儿回去，不希望汐儿去找桑玄。 可汐儿的心不在他这。 这些天，看着汐儿日渐消瘦，茶饭不思，他心疼不已。 他实在不忍看汐儿难过了。 虞子汐淡淡拒绝：“不了，省得留下念想。” 不看还好，若是多看桑玄一眼，她怕，她就再也放不下了。 “那，你想做什么事，或是想去什么地方，告诉我，我都可以陪你去。”云枫声音温柔。 这样总闷着，他怕汐儿闷出病来。 而且……现在再不去到处看看，以后，她就再没机会看这个世界了。 “你还有伤在身呢，这几日，还是在蛇皇宫好好疗伤吧。” “我的伤已经好多了。” “算了。”她委婉拒绝，“况且再过三天，就是我们的婚期了，我也不想去别处了。” “那你……” “我没事，就是爱发呆了些。”虞子汐努力挤出些笑意，“过会就好了。” 见他不太开心，又问：“怎么，婚期将至，你不应该高兴才对吗？” 云枫苦笑。 高兴？ 所谓的婚期，就是汐儿的死期，他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不过他想好了，会跟汐儿一起死。 “汐儿。”云枫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我虽无夫妻之实，但好歹也一起入高堂两次，有一个请求，不知你能不能答应我？” “什么事？” “你能否，赠一丝魂灵给我？”云枫恳求。 这样，来世他可以借着魂灵找到汐儿，与她再续前缘。 虞子汐怔了怔，秒懂了他的意图。 也没答应：“来生有缘自会相见，无缘，即是面对面也无法相认，不必强求。” “可我想再遇见你一次。”云枫摇摇头，“如果可以，希望下一世，我能比他先遇到你。” 这一世，他最大的遗憾，就是与心爱之人相逢恨晚。 当他碰到了这个想守护一辈子的人时，对方却已心有所属。 “云枫，你这样想不对。”她纠正道，“爱与不爱，不是以出场顺序决定的。” 不爱的人，面对面百年也毫无波澜。 “前尘往事都当过去，往后能不能遇上，就随缘吧。”虞子汐态度坚决。 云枫也不好再强求：“汐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赌一把，看我们下一世还有没有缘分。” “嗯。” “外面冷，我们先进去吧。” “好。” 虞子汐便将他推了进去，却发现，房间里安静得可怕，一个人影也不见。 她不由得秀眉微蹙：“怎么一个下人也没有？” 里里外外，都冷冷清清的，与之前皇宫的热闹气氛格格不入。 她记得，云枫从前最爱热闹了。 云枫笑笑：“你喜欢安静，我就让他们都出去了。” “那不行，还是得有人照顾你。”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云枫并不放在心上。 被她关心了这么一句，如沐春风。 虞子汐的语气，变得认真了些：“以后我不在了，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记得每日按时吃药，好好吃饭，还有……” “汐儿，你会不会放不下我呢？”他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心里有些紧张。 害怕听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回到。 虞子汐：“当然会。” 云枫有些激动：“那要不，你带我一起走吧？” “什么？” “反正我都无牵无挂了，以后，蛇皇宫也有上神殿庇佑，我可以陪着你……” “云枫。”虞子汐冷冷打断了他，“你还是放弃这样的想法吧。” “为何？” “我不是你的归宿，你身上还有责任，不能就这么为我而轻生。” “可我只想跟着你！” “你我无缘，你就算跟着我，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她把话说绝了。 这个时候，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否则只会留下无限念想与苦痛。 云枫：“我不在乎！” “云枫，你若再这么说，那我们连朋友也做不了了。”她也半个字不退让。 “汐儿，不要！” “好了，你先休息吧，我自己出去转转。”虞子汐丢下这句话后，转身走了。 第358章 故友 云枫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着：“可我只想在你身边。” 人间也好，地狱也罢，他只想守在汐儿身边，哪怕她永远看不见自己，也好。 可汐儿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 那他，只能食言一次了。 …… 虞子汐去了偏殿，正好看见，自己枕头下的天镜在隐隐发光。 是天镜苏醒了？ 她轻挥手，一道灵力将天镜取了出来，果然，神器的灵力气息异常浑厚。 可以查查清幽的下落了！ 她便施法将天镜打开，将残留的一丝清幽的气息注入其中，以查找踪迹。 刷刷刷！ 天镜迅速搜寻着，没过一会，就有了反应，在不断闪烁。 就在附近？ 清幽竟然就在蛇皇宫附近！ 睁开眼，虞子汐化作一道残影，顺着清幽的气息追了出去。 追出蛇皇宫不出一里地，就发现了清幽的踪迹，一掌抛了出去。 砰！ 清幽身形也极快，让他一掌落空。 随即，却被虞子汐拦住了去路，被迫在空旷之地轻落而下。 两人正好面对面。 清幽要跑，被虞子汐一道灵力禁锢住脖颈，顿时动弹不得：“你……” “你不是清幽，你到底是谁？”她冷言质问。 “上次，你已经……看到了我的面容，我不是清幽，还能是谁？” “你最好给我说实话！”虞子汐话落，还加重了手掌的力道。 “啊……” 清幽更是呼吸困难，面庞憋得通红，连灵力也使不上了。 大概也没想到，若动起真格来，他在虞子汐手中毫无胜算。 而虞子汐则越来越觉得，眼前这黑衣人的气息，让她熟悉。 是他…… “上官沉？”她睁开眼，叫出了这个名字，还不是很确定。 果然，“清幽”的面色有些心虚。 是上官沉吧？ 前前世，她还是汐染的时候，上官沉为魔族护法，也是她曾经的挚友，清幽、君炎的义父。 也是上官沉，将清幽、君炎二人炼成魔子，让他们长生，并拥有无穷的力量。 是他，但又不全是。 她看得出，上官沉已经死了，但魂灵留下一半寄生在清幽身上，时常可以操控他的意识，到最后，直至可以将之夺舍。 “上官沉。”她盯着对面的人，再次喊出了这个名字，“我的故友，好久不见啊。” 被当面指认，上官沉也装不下去了：“主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 “你可让我好猜。” “这么说，倒是属下的过错，不该隐瞒您这么久了？”上官沉冷笑。 笑意里，总藏着刀锋。 “上官沉，清幽是你一手带大的，你竟然连他也下得去手？”虞子汐心生怒火。 这家伙，真够狠心的！ “不过一个义子罢了。”上官沉毫不在意，“当初我收养他们，就是拿来利用的。” 虞子汐冷笑。 君炎、清幽待他这个义父十分恭敬，若知道自己只是棋子，恐怕会很心寒吧。 上官沉还洋洋得意着：“今日，我也庆幸留了这个底牌，否则我永远也不知道，主人你竟然堕落至此了。” “你说什么？” “主人，想当年你是何等威风，若不是锦歌出现，你早就一统天下了。”上官沉盯着她，“本以为转世后你会醒悟，没想到这一世，你还是被儿女私情所困！” “主人，你真是太让属下失望了！” 他死都不安生，才想留下一半魂灵，想要看到主人称霸天下。 没想到啊…… 没想到，主人还是不争气！ “主人，你这么不争气，属下也懒得再劝你什么了。”上官沉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干脆先回到两千年前的修真界。” “回去后，只要属下，再别让你和锦歌相遇，你就不会再犯糊涂了！” 时光倒流两千年，不仅他可以复活，魔族许多兄弟可以复活，主人也能重振威风。 何乐而不为？ 而此刻，虞子汐停了这话，只觉得离谱：“你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疯癫行为！” “那是因为，主人您已经被蒙蔽了。”上官沉指着她，“你已失去了判断能力，只好由我这个做属下的，把你拉回正轨。” “主人，和属下一起吧，只要您点个头，属下愿为您的大业赴汤蹈火！” “主人，别再犯傻了！啊……” “你给我闭嘴！”虞子汐掐得更重了些，“你先从清幽的身体里出来，否则我让你魂飞魄散！” “主人，不要！”上官沉只剩魂灵，并无太多还击之力，只能挣扎着。 刷！ 一道强大的灵力刺入他体内，强行将魂灵从清幽身体中扯出。 “主人，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虞子汐欲下杀手，却发现……清幽也同时在备受煎熬。 不好，这样也会伤了清幽！ 想到这，她连忙收回灵力。 上官沉才有气无力地摔在地上，吐血，却得意地看着她。 笑笑，道：“我魂灵已与清幽融为一体，你想杀我，除非把他也一并杀了！” “上官沉，你还真无耻！” “怪不得属下无耻。”他冷哼一声，“若是汐染尊主，绝不会为了一个魔子而放了对手，主人，你果然变了！” 他变得心慈手软，变得在乎朋友了。 这样的主人，他不能接受！ “上官沉，我就是杀不了你，你也永远别想得到明王印。”虞子汐冷眸无色。 明王印在她这，任何人也拿不走。 “我就差明王印了，主人，难道你真不想完成大业，让天地大同吗？” 上官沉便开始循循善诱：“主人，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 “你想想，桑玄都快死了，如果时光倒退两千年，他就不会死了，还能变回锦歌神尊，这难道不是你想的吗？” 虞子汐：“闭嘴！” 她不是傻子，知道动用禁术的后果。 这禁术本就逆天，若逆天的时间还是“两千年”，这个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 到时候，她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还！ 没准，还会株连上下九族，连累亲友一同入地狱，裂魂碎骨。 相比较而言，还是她的原计划妥当。 第359章 交代 “主人，你还在顾虑什么？”上官沉却还不肯放弃，“所有罪业恶果，由属下来承担，只要你交出明王印，属下就……” “我先抓了你！”虞子汐不跟他废话，掌风已朝他攻了过去。 上官沉后退了些，被迫跟她对峙。 这次，上官沉没再跟她正面对抗，反而总将自己弱点露出，吃她的灵力、掌风。 然而，那是清幽的身体。 每次真正伤到他时，虞子汐反会心疼，久而久之，就不敢下手太重。 也越来越心不在焉。 终于，上官沉找准了时机，推开虞子汐后，一溜烟化作残影跑了。 临走前，还洋洋洒洒地丢下一番话：“主人，属下还会来找你的。” 虞子汐盯着上空：“下次就是你的死期！” 上官沉处事狡诈，且还附在清幽的身体里，想抓住恐怕不太容易。 没办法了…… 眼下她能做的，就是不让明王印落在他手中，以酿成大错。 …… 云枫坐着轮椅，在行宫外等着。 直至等到了天黑，才见虞子汐回来，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血流不止的手臂。 “汐儿？” “云枫？”虞子汐这才注意到他，“你在等我？” “汐儿，你受伤了？”云枫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满眼心疼。 “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是谁伤了你？”云枫又疼惜又气愤。 虞子汐如实回答：“刚刚我去追了清幽，可惜又让他跑了。” “原来如此。” “走，我先给你处理下伤口吧。” 随即，云枫将她叫进了内殿，差人拿来了止血散和疗伤药。 让她坐下，亲手给她涂药包扎。 “咳咳，我自己来吧。”虞子汐接过他手中的止血散，自己掀开袖口上药。 云枫也没拒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道：“清幽很难对付吗？” 不然，怎会连她都受了伤？ 她摇摇头：“那根本不是清幽，是有人用魂灵占据了清幽的身体？” “什么？”云枫诧异，“是谁？” “是他义父，上官沉。” “难怪，我觉一直得清幽做不出那种荒唐事，原来真不是他。”云枫微微蹙眉，“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可不是件小事。 “我都快死了，恐怕无暇再管这件事了，唯一能做的，是阻止最后一场浩劫发生。”虞子汐似乎早已想好了。 云枫问她：“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虞子汐从怀里取出明王印，交给他：“等我死后，劳烦你去一趟竹仙居，把这个交给我师父，并告诉君炎真相。” 只要明王印不落入上官沉手中，他的目的就无法达成。 交给师父，她最放心。 其他的，她即使想管也有心无力，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云枫接过明王印，突然觉得，这神器在他手中变得格外沉重。 他应声：“定不辱命。” …… 这天晚上，雷雨交加，外面的狂风刮得“呼哧呼哧”，让人难眠。 虞子汐睡在榻上，也是辗转发侧。 望着窗外的狂风暴雨，不知觉……又开始想念桑玄了。 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折腾了好一会，她还是睡不着，索性起床，将眼线召了进来。 “尊主，这么晚了，召属下过来可有急事？”那眼线一脸凝重。 “没什么事，就问问桑玄今日的状况。” “啊？”眼线愣了愣，“两个时辰前，您不是刚问过吗？” “这不又过了两个时辰吗？”她接着问，“他还是没出门？” “是。” “晚膳可都好好吃了？” “魔尊说他不饿，送去的晚膳，倒是……原封不动又送回厨房了。” “那怎么能行？”她开始不安了，“是不是你们做的菜不合他的胃口？” “尊主，属下们都是按照您写的菜单做的，可能他胃口不好吧。” 胃口不好…… “他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食欲不振？”她追问着。 “这……”那眼线想了想，“虽然魔尊的病情不见好转，不过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很难过。” 只是，比以前越发沉默寡言了。 “尊主。”那眼线都忍不住了，“您要是真想魔尊，自己回去看看他呗。” 尊主也真是别扭。 明明心里记挂着魔尊，每日跟他们打探消息，却始终不肯回去看一眼。 既然在意，为何不能说出来让对方知道？ 她这又是何必呢？ “那他，有没有提到过我？”虞子汐很想知道这个。 “倒是没有。” 她微微叹了口气，不知是失落还是难过。 桑玄一定对她失望透顶，再不想见到她了吧。 这样也好。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记得替我叮嘱他好好吃饭。”虞子汐吩咐道。 “尊主这么在意他，干嘛不自己叮嘱？”那眼线小声嘀咕着。 接着，被虞子汐横了一眼，便马上改口：“属下遵命，属下告退。” 眼线退了出去，虞子汐还出着神。 内疚的情绪，久久挥散不去。 “桑玄，等我。”她轻声自语道，“我很快就回来救你。” 她正打算回床上睡觉，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谁啊？”她问。 “汐儿，是我。”云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虞子汐便去开了门，云枫恰与她四目相对：“这么晚了，我……见你房间还燃着灯，担心你，便过来看一眼。” 一到这样电闪雷鸣的天气，汐儿就会失眠，所以他放心不下。 “我没事。”她平静道，“这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委婉下了逐客令。 “汐儿，等等。” “嗯？” “这是我让大夫开的安神香，你点一些，或许有助于入眠。” 接过安神香，她道谢：“谢谢，但你不必如此的。” “你都说了，我是你家人，家人之间难道不该相互关心吗？”他只是笑笑。 家人…… 可在他身上，家人的边界感若有若无，她就知道，云枫还有一丝执念。 执念往往是无法善终的。 “好吧。”虞子汐没再说什么，轻轻关上了门，熄了烛火。 云枫望着紧闭的房门，发呆了一会，才独身推着轮椅，回自己寝殿了。 第360章 那是她赠他的红绳 三天时间过的很快。 终于到了约定的婚期，这次大婚，虞子汐没邀请任何宾客。 不过，光是上神殿的弟子，就多不胜数。 殿外在散金银灵石，散给众弟子们，也让他们沾沾喜气。 总归还是很热闹的。 傍晚时分，虞子汐和云枫穿着婚服，才至了大殿。 一眼望去，若不知从前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二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云枫嘴角挂着笑意，略带苦涩。 若他不知道汐儿的计划，今日该会很开心，可现在，他连笑都笑不出来。 君炎和富贵就在大殿外等候着，见主人回来了，百感交集。 主人与云枫成亲，一定是有原因的。 这次，他们就不掺和了。 烟火绽放，敲锣打鼓声响连天，一道道恭贺声夹杂其中： “恭喜人皇，恭喜殿下！” “恭贺二位，喜结连理！” “白首不离，生死相随！” 祝福、贺词，淹没在璀璨绚烂的烟花中，繁华又热烈。 整个上神殿，都被喜气笼罩。 唯独…… 宫殿角落那个破落院子，草木枯黄，门可罗雀，与外面的热闹成鲜明对比。 隔着窗子，桑玄望着上空那绝美绽放的烟火，听着锣鼓声、嬉笑声，只是苦涩一笑。 继续饮着手中的酒。 烈酒入喉，却如冰霜般刺入骨髓。 冷…… 明明还不是寒冬腊月。 可他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冰渊，寒锋钻心锥骨，一刀刀将他凌迟。 那双清灵如水的狐眼，此刻只剩下呆滞、麻木，剩下的，不知是疼惜还是痛苦。 他不恨汐儿。 只恨自己，明明都重来一次了，却还无法改变这结局。 骨节匀称的手掌握着红绳，他手指葱白如玉，纤细修长。 将红绳，一圈圈缠绕在自己手腕上。 这红绳是汐儿送他的。 他将之缠在手腕上，一圈，又一圈。 口中轻念着：“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她、年来苦乐，与谁相倚。” “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己。” “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 酒盏从桌岸上掉落，轻笑声有些荒唐，渐而消失殆尽。 清泪尽，纸灰起。 …… 另一边，两位新人入了正堂。 君炎这个证婚人，不情不愿地站在一旁，不情不愿地开口：“拜堂。” 看着高堂明亮，云枫偷偷瞥了虞子汐一眼，见她心不在焉，且并不太开心。 便很识趣地说：“咳咳，汐儿，我腿脚不太方便，拜堂这一步骤，要不就省了吧？” 反正只是演戏。 太认真，反而叫她为难。 虞子汐点点头：“好。” 君炎怔了怔。 拜堂这么重要的步骤就省了，这两个人，不会是在演戏吧？ 如果真是演戏，他当然高兴还来不及，便道：“那就直接入洞房吧。” 富贵高声重复了一遍：“入洞房！” 虞子汐推着云枫的轮椅，已是一脸疲惫，只想尽快走完流程。 “尊主！”这时，外面匆匆跑来一位弟子，“尊主，不好了，出事了！” 急促、慌张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不由得让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 看着气喘吁吁、脸色煞白的弟子，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连忙问：“谁出事了？” “魔尊。” 桑玄…… 虞子汐大脑一片空白，提起拖地的裙摆便向偏院奔了过去。 “汐儿，汐儿！” “主人！” “尊主！” 一行人也意识到大事不好，都跟了上去。 虞子汐跑的很快，一路上却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乱想着种种可能。 恨不得飞奔到他身边去。 临近到了院子，慌忙下还被绊了一跤，摔倒在地。 “主人！”君炎见势，马上去扶她。 她却很快自己爬了起来，顾不上摔出血的膝盖，冲入了房间。 “桑玄！” “刷”的一声，房门打开，烛火只剩一盏，昏沉幽暗。 映入眼帘之景，触目惊心，让她双目一黑，险些没站稳。 蜡烛是红烛。 桑玄躺在贵妃榻上，面无血色，垂落的手腕上，绑着一根红绳。 红绳在他手腕绕了许多许多圈，割出许多许多道伤口。 鲜血不断淌流而出，蜿蜒一地。 他眼角，似还挂着一颗未干的泪。 君炎、富贵等人进来，惊恐地瞪大双目，说不出话来。 “桑玄，桑玄……”虞子汐的腿脚瞬间软了，一把将桑玄抱住。 轻飘飘的身子，已没了脉象，没了气息。 她傻眼了，搂着桑玄喊道：“大夫，大夫，来人啊，快叫大夫！” 隔着些距离，君炎他们都能一眼看出，眼前之人已没了气息。 甚至，连魂灵都已慢慢消散。 什么也没有了…… “桑玄。”虞子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桑玄你醒醒，醒醒，你别吓我……” 每一个字，都在发抖。 “桑玄，是我来了，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桑玄，桑玄！” 情绪瞬间失控，眼泪迸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划破天际。 其他人也十分心痛，想安慰她都不知如何开口。 虞子汐双手颤抖着，抱着血迹满满的尸体，语无伦次：“桑玄，你……你别生气，我不是真的要跟云枫拜堂，我们只是演戏，只是演戏。” 她原本计划，以这样的方式让桑玄对她失望，消磨掉对她的爱意。 然后，她再将自己的阳寿渡给桑玄， 这样，她死了，哪怕以后桑玄知道了，也不会那么难过，至少不会去寻死。 谁知道…… 她的计划只剩最后一步，却功亏一篑。 怎么会这样？ 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耳鸣中，突然想起几天前，桑玄曾哭着挽留她，恳求她。 可恨她却铁石心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泪如雨下，她痛哭着：“桑玄，我后悔了，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骗你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不要不声不响就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 尸骨冰凉，她却恨不得将之嵌入骨肉，试图给他一些温度。 但无果。 他手腕上的红绳，被鲜血染得更刺目。 那是她赠他的红绳…… 也是她，亲手剪断了这红绳。 第361章 他觉得我不要他了 她抱着桑玄的尸体，哭得裂心碎魄，凄入肝脾。 近乎绝望崩溃。 只觉天际黑压压的，快要塌下来了。 君炎等人在一旁站着，却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能跟着她难过。 “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虞子汐抬眸，话语都在颤抖，“来人啊，快去叫大夫，快去啊！” 她紧紧抱着桑玄，试图这样……假装他还残留一丝余温，还可以救回来。 “主人。”富贵开口道，“他已经死了。” “不！”她摇摇头，一点也不想听到“死”这个字，“他没死，他没死，他前几日……还跟我说话，还来蛇皇宫送汤给我，他不会死的……” “主人！” “不会的，不会的！”她双目虽然瞪大，却麻木无光，惊慌道，“桑玄，他们说你死了，他们骗人，你快睁开眼……你快睁开眼让他们看看！” “桑玄，桑玄！” 气血上涌，入喉，她吐出一口鲜血，便双目一黑，不省人事了。 耳畔的一声声关切，只让她觉得嘈杂：“主人，主人！” “汐儿你怎么了？” “主人，你醒醒。” 然后，这些声音越来越重，试将她轻飘飘的身子拉回去。 可她不要！ 若是回去，她就再也见不到桑玄了。 ……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好几日，昏暗的天际压抑、沉闷，好似末日尽头。 上神殿，后山。 屹立着一块刚立的墓碑，墓碑上，字迹清秀地刻着几个大字：夫君桑玄之墓。 虞子汐着一袭白衣，容颜清素，如出水芙蓉，披散的长发只用一支银簪束着。 唯独眼眶，有些红肿。 她面无表情地跪在墓碑前，失魂落魄，眸子里再看不见一丝情欲。 万念俱灰。 开口，嗓音有些嘶哑：“桑玄，你好狠的心，一声不响就把我抛下了。” 她想，桑玄是在报复她吧。 哪怕拿命也要告诉她，她是错的。 他成功了…… 果然啊。 真正想离开的人，是连告别都不会有的。 “桑玄，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你再等我一刻钟，我就来见你了。” “呵，还是怪我，要是我早点来，你就不会……” 她深吸一口气，依旧抑制不住泪水：“伤人的是我，绝情的那个人也是我，该死的是我才对，你什么都没做错，可你……” “桑玄，下面一定很冷吧？别怕，我这就来陪你了。” 她心已如死灰，毅然决绝地抽出霜华剑，面不改色地捅入自己胸膛。 哧—— 鲜血四溅。 谁知，剑刃抽出来后，胸口处的血窟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痛感也很快消失不见。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错愕。 以为自己刚刚出现了幻觉，她又捅了自己几剑，结果还是一样。 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突然想起师父跟她说过，她和桑玄无法同生共死，就算桑玄死了，她也不能…… 所以，她现在是不死之身？ 不，不可能！ “为什么死不了？为什么就是死不了？为什么……”她开始惶恐了。 握着霜华剑，拼命捅自己，拼命往自己身上、手腕上划口子。 刷！刷刷！ 鲜血淋漓，还未流多少血，就又愈合了。 无济于事。 她快疯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主人，主人不要！”这时，君炎匆匆冲过来，抢夺下她手中的兵刃。 然后拉住虞子汐的手腕，苦苦规劝：“主人，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伤害自己啊！” “君炎，你放开我！”她恍若未见，“让我去死，你让我去陪他吧！” “主人！” “放开！” 虞子汐甩开他的手，跌了一跤，俯在墓碑前失声痛哭。 “桑玄，你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你带我走吧，你把我带走吧！” 字字抓心刻骨。 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永远的阴阳两隔，永远的交之错臂。 永生对她来说，是千年万年苦痛折磨。 再过千万年，她身边的好友、亲人一个个陨落，离她而去，只有她独身面对万年孤独。 没人再认识她。 这熟悉的尘世，于她而言成了陌生。 如此，比杀了她还要痛苦百倍。 君炎心疼地将她扶了起来：“主人，你冷静一下，我想，桑玄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 虞子汐抬眸看了他一眼：“君炎，是我错了。” “我早该明白，他就是宁可死也不愿意我以这样的方式救他，可我还是做了。” “这世上已经没有他的亲人了，他也没有朋友，没有归宿，他说……他只有我了。” “他一定是觉得我不要他了，才会选择自尽。” 说到这，她已经热泪盈眶：“可我怎么会不要他呢？他是我夫君，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他呢？” 然而这些话，她还能说给谁听呢？ 一切都晚了。 君炎认真听着她的话，内心也一阵阵的疼。 他能理解主人。 当初他得知兄长的死讯时，也是同样的心情，觉得天都塌了，觉得这个世界都不重要了。 若不是后来得知兄长还活着，他真不知自己会怎么样。 可对于主人来说，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主人。”但他也只能安慰，“或许桑玄也知道自己注定一死，不想再给你添麻烦呢？” 虞子汐摇摇头：“他从来不是我的麻烦。” 现在，她已经得到最痛苦的惩罚，她失去了最爱的人。 可她还能怎么办？ “君炎，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她看着君炎，落寞又无措，“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他？” 君炎微微叹了一口气：“逝者已矣，我想他希望你好好活着。” 虞子汐自嘲笑了笑：“”他都不在了，我还怎么能好好活着？” 现在，她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君炎轻拍了拍她肩头：“兄长死的时候，我也整日以泪洗面，后来才知道他根本没死，所以你也别太伤心了，也许会有转机呢？” 虞子汐当然知道，君炎这话是在安慰他。 只笑笑，出神地望着眼前的墓碑：“桑玄，我真希望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第362章 不归梦 “主人，吃点东西吧。”君炎很担心她，“你都两天两夜滴水未进了。” 说罢，将带来的饭盒打开。 虞子汐却没看他一眼：“君炎，你先走吧，让我跟桑玄单独待一会。” “好吧。” 君炎知道她现在心里很乱，便只好一声不响地退下去了。 “桑玄。”虞子汐对着墓碑说话，“既然我死不了，那我就一直在这陪你。” 往后余生，这里就是她的归宿。 她这颗心，也干涸如枯井了。 …… 君炎回去了，看见他手中纹丝不动的饭菜，云枫和富贵很是担心。 “她还是一口也没吃吗？” “是啊。”君炎叹息，“桑玄的死，主人恐怕是无法轻易释怀了。” 如果不是死不了，主人恐怕早就…… “你说桑玄何必呢，我们明明可以一起想办法，他怎么就想不开？”富贵不明白。 云枫低着头，平静道：“没用的，他不死汐儿也会死的。” “你说什么？” 这话，让君炎、富贵的注意力，都落到了他身上：“云枫，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咳咳……” “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汐儿与我是假成婚，这么做是为了救桑玄。”事情已经过去，再瞒着也没意义了，云枫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们。 听完后，两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君炎猜测，“那你们说，桑玄会不会也知道，只有他死了，主人才能活，所以才自尽？” 富贵点点头，表示赞同这看法。 “现在猜测这些也没用了。”云枫道，“还是想想办法，早日让汐儿释怀吧。” 逝者已矣，但活着的人终于还得好好过日子。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君炎傍晚再去后山时，虞子汐已体力不支，昏迷在了墓碑旁。 浑身皆已淋湿。 她早已遣走了所有下人，所以，身边连一个上神殿弟子都没有。 “主人，主人！” 君炎见势头，连忙飞奔过去，将虞子汐从地上抱了起来。 随即，披风覆在她身上。 能感觉到，她冰冷的身躯冷得发抖，嘴唇都冻得发紫了。 君炎将之抱回了寝殿，差丫鬟给她擦干了头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待他煎好了汤药进去，虞子汐还昏迷在榻上，脸色惨白，流着冷汗。 口中，还不安地喊着同一个名字：“桑玄，桑玄……不要走！” “桑玄，桑玄……” 恍惚间，她梦到桑玄了。 梦境中处处都是迷雾，她身后一片迷离，眼前是万丈悬崖。 站在悬崖边上的红衣少年，看着她，嘴角挂着决绝坦然的笑意。 他说：“汐儿，我只能陪你到这了，以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不要，桑玄！” 她飞奔过去时，桑玄已张开双臂，闭上眼，落入了悬崖。 “桑玄！” 她跟着跳了下去，身体失重，一片混沌，眼看着桑玄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直至消失…… 她还是什么都没抓住。 无力，绝望。 “桑玄，桑玄！” 终于，她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的时候，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是梦。 “主人。”见她醒了，君炎连忙过来，“主人，你怎么样了？” “君炎，我刚刚……梦到桑玄了。” “你梦到他了？” “嗯。”她失魂落魄道，“我梦见他坠入了悬崖，我没能抓住他，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抓不住他？” 字字句句，都是自责。 “主人，只是个梦而已，你别想太多了。”君炎安慰道。 “是啊，就算在梦里，我也与他无缘。” 君炎声音温和：“义父曾经跟我说过，如果你梦见一个故去的人，那证明他想与你好好告个别，让你好好活下去。” “桑玄他那么温柔，我想，他一定希望你好好的，如果让他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难过的。” “主人，你想让他难过吗？” 虞子汐：“不想。” “那就好好喝药，好好吃饭。”君炎接着道，“知道你过的好了，他才能安心离开。” 安心？ 她这辈子，都无法安心了。 “主人。”他将温热的汤药端来，“你昨日受了风寒，先喝点药吧。” “不用了。” “可你不喝药怎么能行？” “君炎，你先出去吧。”她没什么心思，“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她现在，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 “那我把药放在这，你记得喝。”君炎放下汤药，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后，还是出去了。 关上门，恰好云枫在外面。 “主人刚刚醒了，但她现在应该不想见任何人。”君炎道。 云枫：“我有话要跟他说。” 君炎怔了怔，才道：“那你记得让她把药喝了。” “嗯。” 君炎走了后，云枫才推开门，坐着轮椅进了房间。 虞子汐只轻描淡写看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云枫的脸色有些凝重。 支支吾吾的好一会，才说：“汐儿，我对不起你。” “你说什么？”虞子汐愣了一下，“说清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枫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好像猜到了什么：“你把我的计划告诉桑玄了，对不对？” 他扼腕叹息，默认了。 虞子汐瞪大眼：“你真这么做了？” “我只是不想你死，没想到他竟会为了成全你而自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云枫也万分愧疚，“早知道如此，我不会这么做的！” 他觉得，是他害死了桑玄。 真的是他…… 虞子汐闭上眼，屏息，心头仿佛卡着一团玻璃渣，堵得她喘不过气。 拳头，攥的咔嚓作响。 也许他是赌气，气自己总为了救他一意孤行，却从不问他真正想要什么。 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后悔。 也许是不想让她为难，也许是想让她好好活着。 也许……都有。 总之，其实她才是元凶。 “汐儿，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桑玄！”云枫悔恨万分，“你杀了我吧！” 以命抵命，他心里还能好受点。 否则这笔血债，他真不知要用什么来偿还了。 第363章 你不想救他吗? “汐儿，你杀了我给桑玄报仇吧。”看她如此难过，云枫比她还难受，“只要你心里能好受点，怎么样都行。” “杀了你又能怎样？”虞子汐盯着他，“杀了你，桑玄就能复活了吗？” “可我，心里过意不去。” “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了。”她没工夫再计较什么，“你给我滚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了！” “汐儿……” “出去！” 如果杀他能让桑玄复活，她一定会这么做。 可是不能。 所以，没意义了。 现在她说什么、做什么，哪怕杀尽天下人，都没什么意义了。 他回不来了。 云枫知道她不会原谅自己了，也不奢求原谅，只好默不作声地出去了。 虞子汐从袖口中取出一根红绳，攥在掌心，泪眼纵横。 当初他们互赠红绳，说是给对方绑上红绳，就可以一辈子不分开了。 然现在，物是人非。 再也回不去了。 之后，虞子汐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茶饭不思，谁也不见。 君炎、富贵都很担心，担心她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 可他们也不知该怎么做。 束手无策时，云枫推着轮椅，从外面进来了。 “云枫，你来的正好。”君炎向他求助，“主人她还是不见任何人，怎么办啊？” “她若不自己释怀，无人能劝她。”云枫言语淡淡，“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这……” 云枫：“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你能去哪？” “不知道，应该会四处去看看吧。”云枫无奈一笑。 汐儿该恨死他了，他继续留在上神殿，也只会给汐儿添堵。 就离开此地，为自己赎罪去吧。 离开之前，云枫拿出明王印，交给君炎：“这明王印你们还是交还给汐儿。” “明王印？” “主人把明王印给你做什么？” 走之前，云枫得先把事情交代清楚：“之前她为赴死而去，便让我将明王印交给叶霖仙尊，以防黑衣人得到四大神器，酿成大祸。” “黑衣人？”君炎追问，“主人是不是知道了黑衣人的身份？” “嗯。”他点了点头。 “是谁？”君炎激动起来了，“我兄长是不是也有消息了？” “君炎，那黑衣人就是你的义父，上官沉，他的魂灵，已经侵占了你兄长的身体。”云枫便将事情都告诉了他。 听完后，君炎又震惊又失望：“义父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 记忆里，义父很疼他们，怎么会夺兄长的舍呢？ 那可是他儿子啊！ “上官沉会继续惦记明王印，没准还会以清幽作为要挟。”云枫提醒，“你们得小心点了。” 君炎点了点头：“他要敢动我兄长，我就跟他拼了！” 就算那是他义父，但若敢伤害他哥，他也翻脸不认人！ …… 寝殿里空荡冷清，没有一个下人。 虞子汐正在收拾行李。 她打算离开上神殿，四处看看，去找找救桑玄的法子。 大概，以后再不会回来了。 刷—— 一阵风吹过，床帘被轻轻拂下，虞子汐敏锐觉察到了灵力气息。 有人来了！ 她冷眸一转，不慌不忙的掌风抛了出去，瞬间让那人被迫现身。 “啊……” 上官沉落地，踉跄一地停在她对面，险些都没站稳。 “你来找死？”虞子汐冷冷问。 上官沉：“你现在需要我。” “不需要。” 上官沉胸有成竹：“难道，你不想要你的锦歌起死回生？” 果然，虞子汐眸色一亮：“你说什么？” 他直入正题：“十天后就是荧惑守心之日，你把明王印给我，只要我们动用禁术，回到过去，他就能重获新生了。” 虞子汐愣在原地，像是看到了希望。 对啊。 改天术…… 还有改天术！ 但她还不太敢相信，便问：“只要有四大神器在，当真可以回到过去？” 说这句话时，君炎恰好走到门外，恰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不由得瞪大双目。 他们这是在商量什么？ 改天术？ 疯了吧！ 上官沉点了点头：“没错，要不要救人，你自己决定，总之他已魂飞魄散，除此之外再无他法了。” “好！”虞子汐一口答应，“十天后荧惑守心之日，我们在极寒狱见！” 极寒狱，是整个修真界阴气最盛的地方，在那动用禁术，成功率会大大提升。 上官沉没想到她这么爽快，便一拍即合：“主人，属下一定按时来。” 说完，他准备离开前，余光偷偷瞥了一眼房门方向，冷冷一笑。 还敢偷听。 “滚出来！”上官沉一掌轰出去，“刷”的将门打开。 随即，君炎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哎哟！” 上官沉正要追击，虞子汐已闪身至君炎跟前，呵止他：“住手！” “主人，他刚刚偷听了我们的对话！” 虞子汐冷言道：“我只说给你神器，你敢动我的人，我要了你的命！” “好，很好。” 上官沉被气笑了，又不敢跟她硬碰硬，只好从窗子离开了。 君炎这才爬起来，望着上官沉消失的背影，问道：“主人，他真是我义父吗？” “是。”她点点头，又问，“云枫呢？” 之前，她把明王印交给了云枫，现在得马上要回来了。 “你找云枫做什么？”他问。 “有些事你不该多问。” “你是想要回明王印，你想用改天术，对不对？”她不说，君炎也猜到了。 “这跟你没关系！”虞子汐懒得跟他多言，转身就要出去。 “不要去找什么云枫了。”君炎叫住她，“明王印就在我这。” 虞子汐停住脚步：“把明王印给我！” “不行。”君炎摇摇头，“我知道你想救桑玄，但我希望你冷静点，改天术一旦启动……” “别废话了！” 刷！ 虞子汐轻盈一掌将他震退，明王印从他怀里掉出，被她的灵力吸了过去。 “主人，不要！”君炎想把明王印抢回来，上前去却扑了一空。 再爬起来时，虞子汐已经消失在寝殿了。 完了…… 出事了，这下要出大事了！ 第364章 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时，富贵来了，看见原地一片狼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了？主人呢？” “主人拿着明王印走了！” “她去了哪？” “不知道。”君炎摇摇头，“我刚刚听见她跟义父商量，要动用禁术，使得时光逆转。” 禁术…… “这不是清幽之前想用的禁术吗？”富贵还有些印象。 “那不是我哥，是我义父！”君炎纠正他。 富贵担心了：“是谁不重要，得想办法阻止主人，要不然禁术真成了，我们都得死！” “可现在，我们连主人去哪了都不知道，如何阻止？” “她既拿了明王印，应该是去与你义父会和。”富贵问他，“主人有没有跟你义父商量过，要去何处会和？” 君炎：“极寒狱！” “极寒狱……那地方位于修真界西尽头，阴气盛重，最适合动用禁术了。”富贵心生不安，“不行，我们两个去了恐怕阻止不了，还是先去夜灵宗和竹仙居搬救兵吧！”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嗯。” 于是，两人连夜赶去了夜灵宗，将此事告知了夜灵宗一众长老、弟子。 听闻虞子汐要用禁术毁灭修真界后，一个个都被吓得不轻。 “她、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两位长老，必须马上诛杀她，以免祸害人间啊！” “或许，把她关起来也好！” 一时间，请命、出主意的人不少。 “你们也杀不了她啊！”君炎不爽了，“怎么说那也是你们前宗主，你们不应该想办法解决问题才对吗？” “就是。”富贵也翻了个白眼，“动不动就杀人，这就是你们名门正派的作风？” “你……” 他们被怼得面红耳赤。 心里不服，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说的容易，可要怎么解决？” “是啊。” “好啊。”君炎索性顺着他们的话，“那就按你们的法子，你们派人去围剿我主人啊！” “别开玩笑了。”他们立马打了退堂鼓，“我们还不想死。” 他们去了，也只会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那就别废话。”君炎没好气道，“不然，把你们大长老叫来吧！” 这群人，都不怎么中用。 大殿里陷入了沉默。 这时，外面传来了通传声：“二长老，三长老，大长老来了！” 傅兴安和月魅起身，相对视一眼。 还真来了？ 夜灵宗弟子对于这个德高望重，哪怕很少出现的大长老，都极其恭敬。 皆起身行礼：“大长老。” “不用来这一套，都坐，都坐吧。”叶霖挥了挥手，倒是平易近人。 “是。” “多谢大长老。” “仙尊。”君炎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十万火急，救命啊！” “汐儿的事，老夫已经知道了。”叶霖淡淡开口。 “您都知道了？” “嗯。”叶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昏沉幽暗，狂风大作，气压极低，明显已经开始异动。 荧惑守心之日将近。 他不慌不忙：“人间的磁场已经开始紊乱，若禁术成，世间万物将倒退千百年。” 这一言，引起了众弟子的恐慌。 毕竟，他们没几个活过千百年的，若时光倒退千百年，他们就不存在了。 怎能不害怕？ “那、那我和兄长岂不是也要死了？”君炎开始提心吊胆。 毕竟，他们也只有三百多岁。 “先别着急。”叶霖道，“汐儿也算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也明白这禁术会带来的后果，断不会为了救一个人，而牺牲你们所有人的性命。” 他们，也是汐儿在乎的人。 “那可不一定。”有弟子嘀咕道，“她为了救桑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月魅：“大长老说话，不得插嘴！” “……是。” “仙尊。”君炎恳求，“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能救桑玄了吗？” 只要桑玄得救，主人绝不会再执念于什么禁术。 叶霖轻摇摇头：“桑玄已魂灭，再无生还可能。” 如果有，他早就告诉汐儿了，不会等到事情发展至这个地步。 “那、那也不一定非要让时间倒转两千年啊，只要倒转回三年前，不也一样能救桑玄吗？”君炎转变了思路。 叶霖的神色凝重了一分：“禁术一旦动用，启用者都会遭受天谴。” 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但…… 想当初，桑玄只用禁术倒转时光五年，便被种下了不得好死的诅咒。 今生，也的确受尽苦楚，未得善终。 他不忍心让汐儿再承受一次。 “君炎，你疯了吗？”富贵着急了，“竟然也支持主人用禁术？” “因为我理解她。”君炎正色道，“如果换做是我哥死了，只要能救他，我宁可遭受天谴！” 叶霖微微叹息：“如果她执意要救桑玄，只有这一个法子，我们还是先找到她再说吧。” 无论如何，他要先见到汐儿。 君炎起身：“那我们就动身去极寒狱吧。” 月魅和傅兴安齐声：“我们也一起去！” “不用了。”叶霖道，“你们留下来安顿宗门，等候消息即可。” “大长老，那你一定要阻止虞子汐，可不能让她发疯啊！” “是啊，我们还不想死。” 叶霖没答应，也没拒绝：“该怎么做，老夫自有决断。” …… 极寒狱，位于雪山以西最寒冷阴鸷的地方，那里时常极昼。 几天几夜都没有天明。 荧惑守心之夜将至，异动更是连连，天际阴沉的不像话。 风驰电掣，狂风卷沙，生长在附近的鬼怪妖兽、魑魅魍魉，纷纷逃亡。 它们都知道，灭顶之灾要来了。 月夜下，虞子汐和上官沉如约碰了面。 上官沉一颗心才放下：“也只有锦歌能让您信守承诺了。” “少废话。”虞子汐直入正题，“明王印我带来了，其它三大神器呢？” “属下自然都带来了。” “给我！” “这……”上官沉犹豫了，“您不熟悉这禁术，要不让属下来吧。” 他怕主人会反悔，拿到神器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虞子汐面不改色：“我知道该怎么做。” 第365章 我们是担心你 来之前，她已经透彻研究过了改天术，并已烂熟于心。 “可是……” 虞子汐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说：“桑玄我是一定要救的，你若信不过我就走吧。” “不不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上官沉便将玲珑琴、冰魄石和斩虚鼎都给了她。 接过三大神器，她能感知到，冰魄石还残留着些许余温。 是他的气息…… 心尖骤然刺痛了一下，看向上官沉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仇恨。 若不是他俯在清幽体内，她现在就将这家伙挫骨扬灰了，给桑玄报仇！ 但现在…… 算了。 虞子汐强压住怒火，吩咐他：“我来施法，你在旁侧护法，一会不管谁来，你都给我拦住了。” 她也料到了，会有人来阻止她。 但她不会因此放弃。 上官沉：“主人，施法者会遭受天谴，不如让属下来施法吧。” 他这么说，一来，身为属下是真的不愿让主人受天谴。 二来，也有他自己的心思。 施法者决定禁术的一些细节，比如倒退的时间，甚至……还可以改变一些本有的设定。 这一点，他要自己掌控！ 他要让魔族变得更强大，强大到所有宗门、所有人都臣服在魔族脚下。 膜拜，颤抖！ 虞子汐不理会他：“再浪费时间，我们就错过良机了。” 再有不到半个时辰，荧惑守心就要出现了。 “……好吧。”上官沉只好放弃。 上空的异象接连不断，雷电轰鸣，狂风吹乱大雪，落地成霜。 刷！ 四大神器悬浮于空中，四股强大的灵力迸发而出，开始融合、交汇。 力量，越来越盛。 盛到让上官沉觉得呼吸困难，盛到方圆百里的生物，都迅速逃之夭夭。 盛到寸草不生。 天象，也逐渐开始发生变化。 当君炎和富贵赶到的时候，山顶已被阴鸷包裹，一眼望去，全是雾霾。 两人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不好。”富贵望着上空的星象，“是荧惑守心！” 异象已出，若他们不赶快阻止，后果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们加快脚步，越来越接近山顶时，被一道从天而降的力量震退。 刷！ 随之，上官沉落在他们对面。 准确来说……是盯着清幽容颜的上官沉。 但君炎还是一眼认出，这不是他哥：“义父，是你吗？” “呵。”上官沉冷哼一声，“你还记得我。” “果然是你！”君炎的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义父，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哥？那也是你儿子，你怎么能……” “我的儿子身体借我用一下，怎么了？”上官沉不屑一顾。 “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这个不知好歹、是非不分的白眼狼。”上官沉怒不可遏，“我这是在帮魔尊成就大业，你懂什么？我以前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你这是在害她，她会死的！”君炎不认同。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上官沉冷冷道，“她不过是变回了汐染，并不会死！” “你……” “别跟他废话了。”富贵拦住君炎，“我们得先找到主人。” “嗯。” 他们要走，却被上官沉拦住：“今日，胆敢阻拦主人的，来一个我杀一个！” “谁怕你？” 君炎直接抽出兵刃，朝他刺了过去。 三人在原地动起手来，上官沉以一敌二，面对一个上古凶兽和一个魔子，显然不是对手。 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砰—— 被一掌震退在地，上官沉吐血。 看见盯着清幽脸蛋的上官沉受伤，君炎却心软了：“兄长，你没事吧？” 他冲出去，将清幽扶了起来。 上官沉脸色一沉，猝不及防给了他一掌。 砰—— “啊！”君炎被一掌中伤，气急败坏。 但随即，富贵已从背后制服了上官沉，并叫上他：“我们走！” 君炎从地上爬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上官沉一眼，才匆匆跟上了富贵。 …… 待他们赶到山顶时，虞子汐已处光圈正中，还在不断凝聚着四大神器的灵力。 光芒，冲入云霄。 黑夜也如白昼。 “主人，快停手！”君炎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双目，强大的灵力让他寸步难行，只能大喊。 “主人，你会死的，快住手！” 闻声，虞子汐侧目看了他们一眼：“如果你们今天是来破坏我的计划，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她的声音，冰冷如霜。 “我们不是想破坏你的计划。”君炎摇摇头，“我们是担心你！” 动用禁术的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桑玄我是一定要救的。”她语气坚决，道，“就算回到多年前，一切还是会重新生长，什么都不会改变。” “君炎，富贵，你们回去吧。” 她在跟他们解释…… 主仆一场，他们也算她觉得重要的人，若能理解她支持她，是再好不过。 “君炎。”富贵蹙眉，“荧惑守心即将归位，再不阻止她就来不及了，我们……” “慢着！”君炎拦住他，“主人也只是想救她心爱之人，她又有什么错呢？” “你……” “好啊，主人！”君炎对着她大喊，“既然你意已决，那就让我来吧！” 是主人带她看这繁华世界，给她一个归宿，主人于他的大恩，他无以回报。 那就让他来替主人承受天谴！ 话落，君炎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光圈冲了过去，视死如归。 富贵瞪大眼：“君炎，你疯了！” 君炎闭上眼，心里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虞子汐回过头：“不要！” 她勉强腾出一只手来，凌空抛出两道灵索，“刷刷”束缚住了君炎和富贵。 “啊……” “哎哟！” 被推出了光圈，君炎拼命挣扎：“主人，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快放开！” “君炎，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需要任何人来替我受过。”她心意不变。 她不想再牵连身边的人了。 “不要，主人，你放开我……” 虞子汐只当没听见，继续施法，致空间扭曲，天地之间风云变色。 气氛，越来越压抑诡谲了。 空中的异象，也越来越明显。 第366章 她很清醒 富贵和君炎被灵索禁锢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禁术逆行，无能为力。 “主人，不要！” “主人，快停手！” 他们最在意的，是主人的生死，他们只要主人安好罢了。 可现在…… 现在，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 懊恼，痛苦。 “主人，你在做什么？”这时，上官沉也赶回来了，望着上空越来越盛的异象，心急如焚，“你疯了吗？我们是要回到两千年前，若只倒退一两年，什么也改变不了！” “主人，你快住手，别乱来！” 君炎、富贵闻声震惊。 果然如仙尊所说，主人不会轻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大概早有了自己的想法。 若时光只倒退一两年，他和兄长、富贵还有云枫，他们都在，且一片和睦。 如此，倒也不错。 只是，倒退一两年也要消耗许多，不知主人能否承受得住天谴。 虞子汐也很清醒。 两千年前太遥远，而且这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 虽然万物都会按部就班地生长，再过许多年，她还是会碰到清幽、君炎，碰到富贵他们。 但两千年，实在太遥远了。 她只想回到一两年前，只要桑玄重新回到她身边，就足够了。 这样的后果，是她能承担的极限，不会丢了性命，也不至于会牵连亲眷朋友。 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也是唯一的办法。 但，上官沉肯定不乐意，发疯般喊着：“停手，你快停手！” 接着，灵力凝聚掌心，朝着四大神器阵眼方向攻了过去。 他必须马上终止这禁术！ 刷—— 君炎惊呼：“主人小心！” 富贵：“主人，快闪开！” 虞子汐侧目瞥了上官沉一眼，心生怒火。 禁术已到了最后一个步骤，至关重要，这个时候若是被打断，将功亏一篑。 可若被他毁了，一样是白忙活。 不行！ 思忖片刻，她还是迅速做出决定，腾出一只手来对付上官沉：“找死！” 砰—— 狂暴的掌风破了上官沉的攻势，砸在他胸口，将他砸飞了出去。 上官沉凌空吐血。 重重摔在地上，只觉五脏六腑都受了震荡，零零散散。 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盯着对面那略微紊乱的阵眼，心跳加速：“你疯了，你疯了！” 而虞子汐，虽一击震退了上官沉，总归还是分了心。 强盛的灵力开始不受控，拼命疯涨，灵力失衡，暴动不断。 “咳咳……”她受这力量反噬，吐血，随即被震退了几步。 不好！ 这禁术已经完全失控了。 她本只想让时间倒退一两年就好，可这一失控……她也不知究竟会倒退多久。 太危险了！ 虞子汐顾不上身上的伤，奋力从地上爬起来，继续用灵力操控禁术。 可这次，她的力量显得微乎甚微，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完了…… 要控制不住了！ 若真倒退了一两千年，乃至更久，所造成的天谴够她下地狱一万次。 不行！ 她只能拼命抵抗着，明知，什么也改变不了，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 快撑不住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温和的灵力从天而降，帮她顶住了压力。 瞬间轻松了许多。 这是…… 睁开眼，一袭仙风道骨的身影出现在上空，已替她接管了禁术。 “师父！”她大喊，“师父，你这是做什么？快住手，这不关你的事！” 谁开启禁术，谁就会遭受天谴。 师父这是要替她吗？ 虞子汐大脑一片空白，急忙冲过去阻止，却被叶霖拂袖一掌挡在原地。 刷！ 原地出现一道屏障，将她隔开，无论怎样也打不开。 她心急万分：“师父！” “师父，我的错误由我一人承担，你快走，你快住手！” “汐儿。”叶霖开口说话了，“前世桑玄用此禁术，才被责罚一世，最后不得善终，这次……师父想成全你们，就让师父为你做点什么吧。” 他本不该插手的，可他……实在不愿看汐儿备受煎熬了。 “不。”虞子汐摇摇头，“师父，我不能连累你！” “师徒之间，还说什么连累？”叶霖在施法间，还能云淡风轻地与她交流，“多日不见，你这小丫头倒是跟为师生疏了。” 虞子汐笑不出来，眼泪反而掉下来了：“不要，我不要你替我！” “哭什么？师父于这尘世万年，反正也早就活腻了，再说……一道禁术罢了，为师也死不了。” 他说话间，虞子汐一直在掉眼泪。 “汐儿这三世过的太苦了。”叶霖苦笑着，“这次，师父惟愿你能平安喜乐，无疾无苦。” “师父……”她感动至深。 她逆天而行，师父不但不责怪她，还违背原则拿命来帮她。 此等大恩，她怎么受得起？ 轰！轰轰！ 上空天雷闪烁，苍穹裂开，强大的灵光直入青天，引起层层震荡。 时间差不多了。 叶霖望了望上空，又看着她：“别哭啊，小丫头，就算时光倒退，师父还会再记得你的，我想，你现在应该跟你朋友们道个别。” 朋友…… 虞子汐转过头，目光落在君炎、清幽还有富贵身上，满目不舍。 君炎对她笑笑：“主人，你放心去吧，但别忘了再次找到我们。” “要是我们不记得你了，也要提醒我们。” “我会去找你们的。”虞子汐眼眶还是湿的。 君炎、清幽、富贵，还有……云枫，他们都是她很在意的人。 今生缘分已尽，他们来世再会。 来世，一定还会再见的。 刷—— 下一秒，黑暗笼罩大地，天地一色。 虞子汐四肢悬空，宛如置身死海，风中，还残留着师父最后的声音： “汐儿，这禁术方才被上官沉打断了一下，出了点意外，时间……可能不止会倒退一两年，至于具体会倒退多久，为师也不知道，不过，等你醒了就知道了。” “好自为之，师父在来世等你。” 接着，她就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意识开始模糊。 要重来了。 她和桑玄，大概也快见面了吧。 第367章 因果轮回 在再次重见光明前，虞子汐的灵魂出窍了很久，再次见到了前世之景。 也就是她跟桑玄误会最深，到最后，桑玄亲手杀了她、灭了夜灵宗那一世。 不同的是，她这次回顾的场景，和记忆里的竟然很多都不一样。 记忆回到了夜灵宗。 一如既往，大雪纷飞。 她看见少年时的桑玄身着一袭薄衣，蜷缩在地上，被一群弟子围殴。 耳畔，尽是谩骂和羞辱：“妖孽，你就该去死！” “妖孽，你该死！” 为首的，正是萧翼的儿子，萧云衍。 而桑玄，冻得唇色发紫，遍体鳞伤，鲜血在雪地中晕开。 还是艰难地爬起来，拉着萧云衍的衣角：“把东西还给我，还给我……” “滚开！” 萧云衍嫌恶地将之一脚踢开，还是拿走了他手中那串萤火链。 萤火链…… 虞子汐寸的。 她记得，那串萤火链，是她生辰时萧云衍送给她的。 没想到，那是萧云衍从别人手中抢来的！ 那时的她收到萤火链后，随口夸张了几句，萧云衍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还当众又将桑玄羞辱了一顿。 桑玄记恨在心，趁萧云衍夜间修炼，放毒蛇把他给咬了。 萧翼得知此事后，气急败坏，把桑玄抓起来打了个半死。 并且，所有伤口都避开了脸、手、脖子这些看得见的地方。 所以，尽管桑玄被打得皮开肉绽，穿上衣服，看起来也是毫发未伤。 回顾这段她曾经没能亲眼见到的记忆，虞子汐既揪心又难过。 那天，她好像出门了，晚上回了夜灵宗后，萧翼就跟她告状，说桑玄心思歹毒，放毒蛇咬他儿子。 还说这妖孽不经打，随便打了两下就昏迷了。 她还有要事在身，便没放在心上，只派了两个弟子去给桑玄送点疗伤药。 并且带话，让他以后不要惹事了。 现在看来，是她误会了。 若那个时候，她能多关心桑玄一些，对他好一点点，或许他就不会剑走偏锋。 怪她。 但其实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太恨桑玄，恨他，是因为明心村一事。 第二段回忆，就拉到了九云殿。 桑玄被送去九云殿和亲。 他一直不愿，临走前跪在她跟前，苦苦恳求：“师尊，不要送我走，不要把我送走！” 可她还是铁石心肠，推开了他。 殊不知把他推入了深渊。 她看见桑玄去了九云殿后，冷漠刚烈，一句话也不愿跟灵九月说。 久而久之，灵九月没了耐心，就把他关起来。 起初是不给他饭吃，后来就天天打他，逼迫他就范，给自己拜堂。 奈何，桑玄即使经常被打得血肉模糊，也不肯屈服。 后来，他不堪折磨，九死一生逃出了九云殿，落难后被抓去了明心村。 入了明心村，桑玄看见一幕幕触目惊心的景象，痛心又愤恨。 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族人一直过着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大开杀戒，打开明心村出口，放走了里面所有的妖。 这件事传到虞子汐耳朵里时，只变成了：桑玄闯入明心村大开杀戒。 她亲自去阻止了那场“浩劫”，阻拦桑玄继续杀人。 也是从那次，桑玄跟她决裂。 随后，五大宗门接连被灭。 不对…… 这次再回顾，怎么跟她记忆中不一样？ 她一直以为，五大宗门都是被桑玄屠杀的。 可亲眼所见才知，桑玄只屠了明心村，灭了九云殿和一些参与者。 至于剩下那几大宗门，包括夜灵宗在内，都是魔族屠杀后，嫁祸给了桑玄。 是嫁祸！ 不是他…… 温如不是他杀的，师父不是他杀的，她的师兄弟、亲人、朋友，竟然都不是他杀的！ 是她错怪桑玄了。 原来，一直是她误会了。 画面一转，到了硝烟弥漫、满地尸体，处处都是残壁断垣的夜灵宗。 是他们决斗那一夜…… 也是那一夜，她死在了桑玄手中。 可这次，她看见的画面竟然也跟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挡在宗门前，对他道：“桑玄，回头是岸，不要一错再错了！” 桑玄：“我何错之有？” “是你，致五大宗门生灵涂炭，是你杀了他们！” “那是他们作茧自缚。”桑玄不以为然，“他们该死！” “好啊，想动夜灵宗，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桑玄闭上双目，痛心疾首。 大概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与师尊再见，竟是兵戎相见。 他便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对她说：“不如这样，你做本尊的魔后，我就放了他们。” 虞子汐：“你做梦！” 她被桑玄的话激怒，正要动手，桑玄便又改口：“那换个方式吧，只要你手中的剑刃刺中我，就算我输了，我就放人。” “好。” 她答应后，桑玄便让千万魔军退下，两人单独交手。 那时候，桑玄实力已经远远在她之上。 可她救人心切，拼尽全力，为了刺中桑玄，不惜出卖自己的弱点，主动撞上了桑玄的剑。 结果就是……桑玄输了，而她也被伤了要害，吐血不止。 桑玄惊慌万分，丢掉手中的兵刃，抱住奄奄一息的她：“虞子汐！” “魔尊，我赢了，魔尊大人一言九鼎，可……不要反悔啊。” 桑玄难过落泪：“虞子汐，我何曾伤过你，何曾让你为难过一次，为何你就是不信我？” 其实这一剑，他会让她刺中的，因为从一开始，从他站在师尊对面起，他就没想过要赢。 他不舍得伤害她一分。 可她不信，为了万无一失，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她从来不信他！ “虞子汐，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她启唇：“我恨你。” 随后，在他怀里魂飞魄散，而他抱着她的尸体，哭得昏天黑地。 恨他也好，哪怕要把他千刀万剐也好，他不要师尊死，他只要她好好活着。 只要她还能回来，要他下地狱都行！ 疯癫下，桑玄抢了人族四大神器，动用改天禁术，将时光折回五年。 为挽留她性命。 代价是……他最后会不得好死。 果然也验证了。 重来的一世，他被剖魂挖心，眼看着心爱之人另嫁他人，于寒夜自尽。 因果轮回。 第368章 重来 虞子汐这才明白，她以前所看到的，不过是一叶障目，许多甚至都是虚假的。 之前在她记忆中，一直都是桑玄灭了五大宗门，并杀了她，杀了师父、温如。 可后来调查才知，温如是被星冥所害，嫁祸给桑玄。 那时她就应该怀疑，也许其他人也不是桑玄杀的。 原来真的另有隐情。 这次，她明白了事情的所有真相，她不是被桑玄所杀，桑玄也从未想过杀她。 一切都是假的！ 到底是谁，让她的记忆都发生了改变？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魔族！ 是魔族屠灭了五大宗门，将之推到桑玄身上，那她对桑玄的仇恨、误会，多半也是魔族造成的吧？ 大抵如此…… 她将这份仇恨记在心底，对桑玄的内疚又加深了一分。 他们之间的误会、错过，实在太多了。 这一次，真相大白，希望她与桑玄能从此坦诚相待。 记忆画面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静谧，静谧得令人毛骨悚然，脊梁骨生寒。 渐渐，她意识开始恢复，一点点重见光明。 她知道她要醒了。 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 嗡！嗡嗡！ 伴随着一阵耳鸣，让她觉得头晕目眩，接着，被一阵声响吵醒。 什么声音？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虞子汐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是被下了药。 她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嗅见了血腥味。 血？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并没有伤口。 也同时发现，自己的手脚都缩短了许多。 眼睛也终于完全睁开，定睛便看见一袭黑色的熟悉背影。 那是……父亲？ 虞靖天背对着她，骑在一个昏迷的小男孩身上，紧握着长剑，朝之捅去。 口中还默念着：“别怪我，别怪我！” 这场景…… 莫不是她八岁时，父亲将她与桑玄互换魂魄的场景？ 不好！ 虞子汐瞬间感知到了危险，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父亲，快住手！” 这一剑捅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双手攥住虞靖天握剑的那只手，这才发现，自己的身躯有多娇小。 力气，也小得可怜。 “汐儿，你……”虞靖天愣住，没想到刚喝下安神药的女儿，竟然这么快就苏醒了。 “父亲，住手，不要伤他！” “汐儿。”虞靖天只好解释，“他是个妖孽，他是只狐妖！”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摇摇头，“没有他的话，我今天就死在外面了，父亲，你要杀我的恩人不成吗？” 她现在力气太小，根本无力阻止父亲，只能试图劝说。 虞靖天没回头：“我没想杀他，只是……” “你要剖他的魂魄，对不对？”她问。 虞靖天面露错愕，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虞子汐。 她怎么知道自己的目的？ 看来，他必须得赶快动手了！ “你不懂。”虞靖天也不多解释，“听话，放手，别妨碍父亲！” 她死死抓住父亲的衣袖：“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啊……” 话落，就被轻轻一把甩了出去，跌倒在地。 “父亲！” 再次爬起来时，一道禁锢力落在头顶上，让她动弹不得。 “父亲，父亲！”她拼命拍打着结界，“你别乱来，伤了他，夜灵宗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父亲，你快住手啊！” 虞靖天恍若未闻，手中剑刃划破男孩的胸膛，狠心正要捅下去。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只听见“哐啷”一声，剑刃被击落在地。 随即，虞靖天也被掀翻。 他愣了愣，抬起头来，一位德高望重、仪态威严的老者出现在跟前。 虞子汐惊呼：“师父！” 是师父。 师父来的实在太及时了！ 虞靖天跪下身来行礼：“宗主。” 那时，叶霖还是夜灵宗宗主，虽脾性温和，但也不怒自威。 他平静扫了虞靖天一眼，第一次，脸上有了些许愠怒：“对一个孩子你也下得去手，身居名门正派长老之位，心里不觉得有愧吗？” “是弟子一时糊涂，弟子知错！”被他这么一说，虞靖天也是愧疚难当，立马认错。 他承认，自己动了歪心思，可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汐儿。 邪魄加身，汐儿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叶霖不愿多言：“你回去面壁思过吧。” “是。” 虞靖天不敢反驳，不甘心地瞥了眼地上的男孩后，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危机解除，虞子汐松了口气。 这才注意到，前世还是一头黑发的师父，如今再见，已是满头银丝，容颜也苍老了几分。 显然，是受了天谴影响。 她心尖瞬间刺痛，在叶霖跟前跪了下来：“师父，是徒儿连累了你。” 若不是她，师父不必蹚这浑水。 “跟师父客气什么？” “师父，那你……还记得我吗？”她抬眸，略微期待地看着叶霖。 在试探，他还有没有前世记忆。 “你是我徒儿，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可是……” “开玩笑的。”叶霖笑道，又直言，“师父一醒来就来寻你了，怎么样，刚回来还适应吧？” 虞子汐眼前一亮。 果然，师父还带着前世记忆，清楚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 太好了！ 她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师父在，汐儿一切都安心。” 师父从来都是让她安心的，不管哪一世，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好了，我们先救人吧。” “嗯。” 虞子汐点点头，便跑过去，在桑玄跟前蹲了下来：“桑玄，桑玄……”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睫羽如星的小男孩，容颜清秀，粉雕玉琢。 简直比小女孩还要水灵标志。 心动一刹。 但此刻，他正处昏迷，沾染灰尘的脸蛋有些惨白，胸膛前还有一道剑痕。 虞子汐急忙用灵力查看了一下。 还好，他的魂魄还在。 她避免了第一个悲剧的发生，如此，也许人族、妖族的冲突会减少许多。 但愿吧。 但愿这一世，他们再也不要受任何苦难。 她轻抚着桑玄的脸颊，像是在自言自语：“桑玄，这次我会保护好你的。” 第369章 还有机会 房门紧闭。 叶霖坐在床边，给榻上的男孩渡了些灵力，他脸庞很快恢复了血色。 只是尚未苏醒。 他对虞子汐道：“他就受了点外伤，过几日便痊愈了。” “多谢师父。”虞子汐道谢。 犹豫了一会，叶霖还是开口：“师父得闭关很长一段时间，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 “闭关……”她心里咯噔一声，问，“是受天谴影响吗？” 叶霖不说话。 她眼眶便已红了：“是徒儿不孝，牵连师父一起受累。” 师父本是个局外人，不该插手，为了她，不仅干涉下位面的事，还违反天道。 如此后果……他当然心知肚明，只不过义无反顾。 是她对不起师父。 “说这些话，就跟师父见外了。”叶霖却没放在心上。 反而转移话题：“这次倒退的时间很长，许多悲剧还没有发生，汐儿，你可以改变的事情还有很多，师父相信你。” 相信她，可以改变这一切。 虞子汐点点头，信誓旦旦：“我会的。” 此次重生，她才八岁，她和桑玄还没有被换魂魄，夜灵宗没有被屠杀，妖族没有灭亡，她和桑玄还没有血海深仇。 一切的一切，都还没开始。 还有的是机会！ 她目送叶霖离开，心里满满都是感激和内疚。 其实她明白，前世她大可直接归位，便也顺了师父的心意。 可她偏要再执念一次。 而师父不仅没责怪她，没有强迫，没有催促，反要她遵心而行。 她感激不尽。 出神了一会，她才收回视线，目光回到了桑玄身上。 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只是，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她必须牢牢把握住。 …… 到了晚上，虞靖天来见她，她便出去了外殿。 虞靖天显然有些不好意思，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父亲。”虞子汐还有些警惕，“你别打桑玄的主意，我不会让你碰他魂魄的！” “父亲是来跟你道歉的。”虞靖天马上表明自己的立场，“汐儿，别生我的气，父亲不是要故意伤害他，只是你……” “只是我天生邪魄，若不除，将落得个人人喊打、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对不对？”虞子汐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虞靖天惊诧。 这小丫头……怎么自从白天醒来，整个人的谈吐、气质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变得不像他女儿了。 “汐儿。”虞靖天愣了愣，“这话，究竟是谁说给你听的？” 难不成，宗门里已经有人知道汐儿是邪魄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虞子汐看着他，“那我只想告诉你，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不能这样伤害别人！” “父亲不会害他性命。” “可父亲有没有想过？”虞子汐反问他，“若有了邪魄，桑玄今后的日子、命运会如何？他难道就不无辜吗？” 前两世，因为邪魄，桑玄落得个家破人亡、寄人篱下的下场，受尽苦难和唾弃。 而这一切，都是父亲间接造成的。 这次，她不能让父亲再造一次孽了！ “汐儿，自身难保的时候，你不该有太多的同情心。”虞靖天试图说服她。 “桑玄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朋友。”她语气坚定，“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他！” 虞靖天无奈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父亲只是怕你因邪魄而受排挤。” “邪魄又如何？”她不以为然，“身携邪魄就一定是坏人吗？妖魔就应该被排挤吗？” “我虞子汐行得正坐得端，既然堂堂正正，就不怕被人看不起！” “若真有人看不起我，那也是他们的偏见与傲慢，那是他们的错！” 字字句句，都是她的心里话，也都说到了虞靖天的心坎里。 他有些惭愧：“汐儿，你说得对，是父亲太狭隘了，父亲跟你道歉。” 虞子汐面不改色：“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他点点头：“待这位小兄弟醒了，父亲再与他当面道歉就是。” “那以后，你还会再犯糊涂吗？”她问。 “不会，再也不会了！” “我不信，除非你能保证。” “那……”虞靖天想了想，蹲下身伸出手，“那父亲跟你拉钩？” “好。” 她勾唇一笑，跟父亲拉了拉钩：“拉钩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绝不反悔！” 答应后，虞靖天开始说正事了：“对了，宗主已经闭关了，他把宗主之位传给了你。” 虞子汐愣住：“不应该传给你吗？” 其实在前世，师父的宗主之位本该传给父亲了，是父亲不在了才轮得到她。 而且前世，她十四岁才得以继任。 现在……她才八岁。 “我犯下大错，他大概觉得我德不配位吧。”虞靖天自嘲一笑。 “好在大错还没有犯下。”虞子汐反安慰起他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虞靖天笑笑：“汐儿，今天你嘴巴怎么突然变这么甜了？” “怎么，我这样不好吗？” “好，当然好了。” 女儿突然乖巧懂事了许多，他只是有点不适应呢。 虞靖天没再开玩笑，从袖口中拿出宗主印，交给了虞子汐。 语重心长道：“我不是个好父亲，没能给你做个好榜样，以后……” “那以后，你就好好给我做榜样。”虞子汐慰藉道，“不要再让我和娘亲失望了。” “一定。”他应声，又问，“桑玄他怎么样了？” “并无大碍。” “那就好。”虞靖天点点头，“汐儿，天色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父亲差人看着他就好。” 虞子汐还没完全安心，也不放心，便拒绝：“不行，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亲眼看着他醒过来才能安心。” “可是……” “父亲，你回去吧，汐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他还是心存芥蒂，“不是父亲容不下他，但他毕竟是妖，若是被二长老他们发现了，他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啊，等他醒了，还是尽早送他回家吧。” 第370章 你要负责的 虞子汐：“知道了。” 他明白，人族，尤其是五大宗门，对于妖族的排斥是根深蒂固的。 父亲这么说，也是为了桑玄好。 …… 第二日清晨，桑玄就醒了。 睁开惺忪的睡眼，脑袋还是昏沉的，动了一下，胸口处传来一阵刺痛。 “别动，你还有伤在身呢！”见他醒了，虞子汐急忙提醒。 “嗯……”桑玄动了动，却只觉四肢都有些脱力，只好放弃。 看清了她，他还有点迷糊：“是你？” “是我。”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昨天你不小心喝了口酒，就醉倒了，这是我房间。”虞子汐回答道。 “你的房间？” “嗯。” 闻声，桑玄却更要挣扎着起身。 “别动，当心牵动伤口。”虞子汐阻止他，“你怎么了？是……不愿在我房间里待着吗？” “不是。” “那为何要急着走？” “父皇告诉过我，女孩的闺房不可以随便进，女孩的床更不能随便睡，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她问。 桑玄：“否则，会怀孕的。” 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话，虞子汐先是怔了怔，转而忍不住笑了。 桑玄有点懵：“你笑什么？” 她眼珠子转了转，挑逗之心顿生。 便开玩笑道：“可是，你已经在我房间里睡了一夜了。” “我现在就走。” “晚了。”她故作叹气，“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了，你要对我负责的。” 这话，对他宛如五雷轰顶。 “真、真的假的？”他秀眉微蹙，着急的模样甚是可爱。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摸。”虞子汐抓住他的小手，在自己的小肚子上摸了摸。 一片平坦。 他一脸茫然：“可是，我什么也没摸到啊。” “嗯……它现在还太小了，所以你摸不着。”虞子汐随口胡诌道。 谁知，他就真信了，紧张得语无伦次：“那怎么办？” “当然是对我负责了。”她一脸无辜。 他的小脸，肉眼可见的惨白了几分，竟还认真思考了一下。 然后做了决定：“那你现在就跟我回去。” “回哪？” “回妖族，我要父皇给我们赐婚。” “啊？”这话，反让虞子汐愣住了。 这就要赐婚了？ 她倒是无所适从了：“不着急。” “不行！”桑玄义正辞严，“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我要对你负责的。” 一本正经的样子，像个小大人。 果然是她的男人，小小年纪就知道要对女孩子负责了。 “不急。”玩笑开大了，她只能自己收回来，“它还有好久才会长大呢，等你伤好了我再跟你一起回去吧。” “可是……” “怎么，你不是要对我负责吗？” “嗯。” “那你现在是不是该听我的？” 桑玄乖巧点了点头。 虞子汐便将他按回了床上：“那你现在就给我好好养伤，等你没事了，我再跟你回妖族，让你父皇给我们赐婚。” “好，我听你的。”他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弧度甚是勾人。 “嗯，真乖。”虞子汐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 甚至在想，要是前几世他们早些遇见，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误会了。 “好了。”她说正事了，“你把衣服脱了，我来给你涂药吧。” “不了吧，男女授受不亲。”他顿时又紧张起来了。 虞子汐：“我们都睡在一起了，还有什么授受不亲的？” 桑玄：“……” 这话听起来，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见他不动，虞子汐伸手解开了他的衣领，露出了白白嫩嫩的皮肤。 胸口前那道伤痕，显得格格不入。 虞子汐认真给他涂着药，偶然抬眸间才发现，他那张脸蛋已经泛起了一抹红晕。 眼神，也不知所措地躲闪着。 这是在害羞呢？ 她只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伸手掐了掐。 谁知，他的脸蛋竟更红了，嘴上还强硬道：“你别太过分了！” 虞子汐笑了。 原来，他从小就这么可爱呢。 突然又回想起和他的种种过往，望着他的五官，与记忆中的轮廓渐渐重合。 眼眶不知何时就湿润了。 此刻，如重逢，亦如初见。 “你怎么了？”见她眼眶红了，桑玄愣住了。 不就是不让她摸吗？刚刚，他的语气也没有很凶吧，她怎么就哭了？ “没事。”虞子汐收回视线。 不知怎的，看着她眼眶里打转的泪花，桑玄心里就格外难过。 “你别哭。”桑玄有些手足无措，支支吾吾地安慰道，“大不了、大不了我让你摸就是了。” 虞子汐哭笑不得。 她开玩笑道：“你这么容易出卖自己的肉体，就不怕被骗吗？” “不怕。” “嗯，那要是对别的女子，你可不能如此。”她认真叮嘱道。 否则，太容易被拐跑了。 “那你不难过了？”他问。 “我本来就不难过。”虞子汐看着他，“我是高兴，看见你，喜极而泣。” 桑玄更是一头雾水：“我们才刚认识，你见到我不用这么激动吧？” 她摇摇头：“虽然是初见，但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 “那你的故人呢？” “他……”虞子汐欲言又止，“不重要了。” 他已经回到她身边来了，过往的种种痛苦都不重要了。 最好从此烟消云散，再不存在。 不过他现在还小，有些话，还是等他长大了些再告诉他的好。 出神时，桑玄已拿出一块手帕，替她擦了擦眼角滑落的泪。 她这才回过眼来，与桑玄四目相对，他眸色虽迷茫，却夹杂着一丝复杂的不安。 他在不安。 其实见到她第一眼，他就觉得一见如故，与她说话、靠近时，也会觉得在跟故人交流。 而刚刚她竟然还说，自己像他的一位故人。 他心跳加速，眼皮子也随即跳了起来，内心的情绪越来越难平复了。 良久，才问出口：“我们是不是认识？” “如果我说是，你相信吗？”她还是用半开玩笑的口吻。 桑玄：“我信。” “这么信我？” “因为，我见你也像是故人。” 淡淡一句话，瞬间让她心中沸腾。 第371章 我见你也像是故人 但她还是很快收敛起情绪，道：“是吗？那我们还真算是有缘分呢。” 事情太复杂，就算现在告诉他，他也不一定能听懂。 还是过些时日吧。 “那个，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虞子汐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殊不知，桑玄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何处见过她，但直觉告诉他，他们一定见过。 …… 傍晚时分。 虞子汐打了个盹，醒来后，就看见穿戴整齐的桑玄要出去。 她连忙起身：“你怎么起来了？” 桑玄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骗我，方才我翻阅过书籍了，进女孩的闺房不会怀孕！” 虞子汐：“……” 其实，她白天就那么随口一说，打了个盹起来，连她自己都忘了。 没想到，他还认认真真地去查书了。 “咳咳，别生气，我昨天就是跟你开了个玩笑，你别当真。”谎言被无情拆穿了，她也只能这么解释。 “你怎么能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呢？”他还是有点生气。 “反正我的清白最后也是你的。”她小声嘀咕着，好似并不在意。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还是谢谢你昨天给我疗伤。”他的语气强硬了些，“我该走了。” “等等。”她走近了些，言语恳切，“桑玄，昨日的话纯属玩笑，我跟你道歉，你别往心里去，也别生我的气。” “我没生气。”他温和了几分，“但我是妖，你是人，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玩了。” “我不在意。” “可人类都讨厌妖。” “妖又怎么样？”她满不在乎，“我喜欢你，就偏要和你在一起玩！” “真的吗？” “嗯。”她认真地点了点头，“那你喜欢和我一起玩吗？” 桑玄点了下头。 虞子汐心生欢喜。 看来，他还是愿意跟她做朋友的。 于是她主动提议：“这样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桑玄委婉拒绝，“人族、妖族不合，你若去了妖族，会有危险的。” “有你在，我不怕危险。” “我……”得到了被信任的感觉，桑玄心里动摇了一下。 却还是担心，自己保护不了她。 “我就送你到皇宫外，不进去就是了。”她知道桑玄为难，便退而求其次，“况且，我还想去山下的世界看看呢。” “你从没下过山吗？” “几天前是第一次。”她两眼放光，“桑玄，你愿意陪我四处看看吗？” 桑玄：“愿意，不过……” “不过什么？” “此去甚远，你要不要先跟你父亲母亲商量一下？”他倒是想得周到。 “嗯。”虞子汐答应，“你在这等等我，我去请示他们。” “好。” 说罢，她兴致冲冲地跑出去了。 谁知，她刚走没多久，萧翼就带着一群夜灵宗弟子来了。 萧翼身旁的弟子道：“二长老，我昨天就在小师妹房间外发现了妖气，所以笃定，她把妖孽带来了宗门！” “二长老，你看。”另一位弟子指着殿内的桑玄，“妖孽，妖孽！” 萧翼一声令下：“抓住他！” “是。” 一声令下，众弟子倾巢出动。 桑玄发现了不对劲，转身刚跑了一步，脖子上就被套上了灵索。 刷！ 灵索收缩，随即将他手脚也绑住，挣扎下，一道灵力落在后背，他被迫跪倒在地。 喉咙里，涌出些血腥味。 再一看，自己已经被一群弟子包围了。 …… 虞子汐和父亲母亲住在一座行宫里，只不过，父亲、母亲住在正殿，她自己有一间偏院。 她平日里贪玩，不愿受管束，很多时候借口说一个人住，其实是跑出去玩了。 走几步路，就到了正殿，望着熟悉的庭院，她既兴奋又激动：“父亲，母亲！” 开心地奔了进去，虞靖天和母亲就坐在对面，正讨论着什么。 她母亲名叫月宁，长相温婉美丽，是一位温柔大方的美妇人。 见了她，露出笑意：“汐儿，今天怎么想到来看我们了？” 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就跑出去野了。 大概是太久没见母亲了，虞子汐脚步缓慢了一下，转而奔了过去，一头扑进了月宁怀里。 “娘亲！” 熟悉的温度与气息，让她无比踏实。 这种感觉，久违了。 “今天是怎么了？”月宁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发，问道，“怎么突然黏着娘亲了？” 平时，她都很淘气的，很少会这样在她面前撒娇。 今天还真有些意外。 “是啊。”虞靖天也不自在了，“是不是有什么要求想跟你娘亲提？” “没什么。”虞子汐的小脑袋还在她怀里蹭蹭，“就是想你们了。” 太久没见面了，怎会不记挂呢？ “傻瓜。”月宁宠溺笑了笑，“我们一直都在汐儿身边。” “有你们在，是汐儿最开心的事，以后永远也不要离开汐儿了。”这是她的心里话。 月宁：“好。” “父亲，娘亲。”虞子汐便转入正题，“我要送桑玄回家，顺便跟他下山转转，兴许要几个月才能回来。” “桑玄？” 虞靖天道：“就是昨天把汐儿送回来那个小男孩。” “哦……”月宁还是担心，“你从未独身下过山，娘亲派几个师兄跟着你吧。” “不用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她摇摇头，“桑玄也会保护我的。” “汐儿。”虞靖天脸色变了些，“那毕竟是妖，你与一只妖单独同行，太危险了。” “我都说了，他是个好妖，你们不要对他有偏见。”虞子汐又解释了一遍。 “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 “父亲。”她越发认真了，“他若是想害我，早就动手了，何必还要把我送回来呢？” “这……” “好了。”月宁打圆场，“一个尚且几岁的小妖，想必心地也是良善的，实在不放心，你给她画一道符咒护着就是了。” 女儿想去，就让她去吧。 “唉。”虞靖天也是无奈，便给她留了一道符咒，并叮嘱，“你要是遇到了危险，捏碎这符咒，父亲马上会出现。” “谢谢父亲！”她笑了。 第372章 这是命令 “好了好了，去吧。”虞靖天挥了挥手。 “等我回来。”虞子汐对他道，“好好照顾我娘亲，若让我知道你有对不起她的事，看我回来不收拾你！” 她没忘记。 前世，父亲私下还有一个名为林凝的爱人，并跟之有一个私生女。 但过往经历又告诉她，父亲和娘亲感情很好，不会是负心汉。 所以，她打算先让人调查此事。 等她回来，事情差不多调查清楚了，她再一一解决。 若父亲真犯了错，她绝不会原谅之！ “知道了。”果然，虞靖天有些心虚，转移话题，“你快去吧。” 看着虞子汐离开后，夫妻二人相对视一笑：“咱们女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甚是欢喜。 “是啊。” …… 虞子汐回了偏院，桑玄已经不见了，房间里一片狼藉。 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打斗。 隐约听见外面的守卫在小声议论：“咱们夜灵宗混入了一个妖孽。” “是啊，好像还是小师妹带回来的，已经被二长老抓去天罡殿处决了。” 什么？ 她大脑一片空白，飞奔过去拦在守卫跟前：“你们刚刚说什么？” “小师妹。” “我房间那个男孩……” “小师妹，那是个妖孽，还好二长老来得及时，已经把他抓了。” 抓了…… 又是萧翼？ “真是找死！”她掉头就走，往天罡殿方向奔了过去。 一路狂奔，来到天罡殿时，她气喘吁吁地跌倒在地。 只见桑玄被绑在高台灭魔柱上，衣袂微凌乱，身上也零零落落几道鞭痕。 身躯瘦弱如纸片。 唇角挂着的一丝殷红，更添几分我见犹怜。 萧翼、凌华坐在正座上，来凑热闹的弟子也是数不胜数。 萧翼怒斥道：“大胆妖孽，夜灵宗也是你能闯的？” 桑玄冷哼一声，墨眸中全是坚毅与不屑：“区区夜灵宗，我还不屑一入。” “好大的口气！”萧翼拍案而起，“来人啊，把这妖孽的妖丹给我挖了，斩立决！” 妖丹留下，还可以炼丹。 “是。” 弟子领命，手中的大刀砍了过去。 “住手！” 这时，一抹娇小的身影飞上高台，倏地挡在了桑玄跟前。 那行刑的弟子吓得一个激灵：“小师妹？” 急忙停手，手中那柄锋锐的刀刃只差分毫，就落在师妹的脖子上。 还好…… 差一点就没收住刀了。 众人皆惊诧：“小师妹？” “汐儿……”桑玄见了她，心里甚是感动，“你别管我，快走吧。” 他听说，人族与妖亲近者，都会被同类排斥。 他不想让汐儿被同类排斥。 “桑玄。”虞子汐侧目看了他一眼，“我不会让他们伤你的！” 桑玄心里一软，越发感动。 “虞子汐，我们在处决妖，你上去凑什么热闹？”萧翼愤愤道，“快下来！” “是啊。”凌华也假装关心，“汐儿那是只妖，你快下来，别又被他给骗了！” 虞子汐寸步不移：“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 “妖怎么可能救人呢？真是荒唐？”他们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是啊。”甚至还有讥讽，“妖孽最为狡猾，这么说没准是在博取你的信任。” “汐儿，你别忘了妖是会杀人的，你几个师兄都是被妖杀的！” 虞子汐冷冷道：“哪只妖杀了人，你们去杀了那只妖就是了，总不能一只妖犯错，就一棒子打死所有妖吧？” 这句话，噎住了众人。 “你……”一时之间，萧翼也不知如何反驳，只能骂道，“你糊涂了！” “那我问你。”虞子汐继续道，“如果你一个人杀了人，那是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 众人哑口无言。 萧翼：“……” 不是，他怎么会杀人？ 这口齿伶俐的丫头片子，怎能拿他来举例子？ 当然，萧翼还没反应过来，虞子汐就接着教育他们：“妖也有好坏之分，你们若不分青红皂白，错怪好妖，跟那些残暴的妖又有什么区别？” 这番话，在众人听来很荒谬。 但字字都如清泉，缓缓流入桑玄心间，让他心头一暖。 父皇总说人类狡猾，不守信用，贪生怕死，没想到……还有如此重情重义的人。 看来，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论。 “人跟妖怎么能相提并论？荒唐，真是荒唐！”萧翼气得脸色铁青。 “就是啊……” 这丫头拿他们跟低贱的妖做比较，那不是在侮辱他们吗？ “二长老的意思，你们是连妖都不如了？”虞子汐反问。 “你……”萧翼无言以对。 却快气炸了。 谬论！纯属胡说八道！ 虞子汐没有理会他，而是飞快解开了桑玄身上的灵索，扶住他。 担忧道：“你没事吧？” “没事。” “我们走。” “嗯。” 刚准备离开，萧翼一声令下，十几个弟子的兵刃对着两人。 萧翼下令：“抓住他！” “是。” 那些弟子正要动手，虞子汐冷声呵斥：“我看谁敢过来！” 与此同时，拿出了宗主印。 看见这象征宗主身份的圣物，弟子们纷纷停下脚步，跪下身来行礼。 见印，如见宗主。 “宗主印？”萧翼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宗主印怎么会在她那？” 不是是假的吧？ 虞子汐扬起声调：“师父已经把宗主之位传给我了，现在，我以宗主的身份命令你们让开！” 她声音还是软糯的，但……却莫名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气场。 萧翼惊呆了：“宗主疯了吧？竟然把宗主印交给一个小屁孩？” “是啊。”凌华点点头，“这宗主之位，怎么也该是您的，或是大长老的。” 如何也轮不到一个小屁孩啊。 两人心里极度不平衡，嫉妒到了极点。 但，那些弟子是见印如见宗主，他们可不敢造次，便都放下兵刃，让出一条道路。 虞子汐带着桑玄走了。 “二长老。”看他们离开，凌华还有些不甘心，“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吗？” “宗主印都在这，我们还能怎么样？”萧翼越想越气不过。 “那……” “哼。”他压着怒火道，“我要去问问宗主，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373章 我会长不高的 正当大家争执不休的时候，虞靖天来了。 看见台上的一片狼藉，他便知，自己还是来晚了些：“汐儿呢？” 刚刚，他听闻二长老、三长老在处决妖，汐儿也插手其中，才匆匆赶来。 也猜到，他们要处决的那只妖，八成就是桑玄。 “大长老，你来的正好啊。”萧翼阴阳怪气，“你那个好女儿吃里扒外，袒护妖孽，还不惜为此与我们对着干呢。” “宗门不幸。”凌华叹息，“回去了，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她啊。” “听说，宗主把宗主印都交给她了，你说，这么一个不明事理的女娃娃，如何能担当重任？” “要不，这宗主印还是由我们三个代为掌管吧？”萧翼提议。 “是啊。” 他们一边唱红脸，一边唱白脸，最后的目的还是宗主印。 这心思，虞靖天十分清楚，也习惯了。 他不屑笑了笑：“宗主印是宗主授意于汐儿，老夫可无权插手。” “大长老，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虞靖天面不改色，“难不成，你们想违抗宗主的命令？” “你……” 他们自然是不敢抗命，但又看不惯虞靖天这好似嘚瑟的态度。 一个个气得脸色通红，只好转移话题：“可汐儿尚且年幼，今日还袒护妖孽，宗主印实在不能放在她手中！” “那只小狐妖是汐儿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汐儿早已曝尸荒野了！”虞靖天解释。 “那也是妖！” “妖最诡计多端，没准，这是那妖孽混入夜灵宗的伎俩！” “我看，你们是越来越糊涂了！”虞靖天训斥道，“与魔族开战尚知稚子无辜，如今，为何要对一只好妖赶尽杀绝？” “大长老，你这是在包庇你女儿吗？” “是啊……” “别说了。”虞靖天知道跟他们说不通，“明日我会亲自送那只小妖离开，但在这之前，你们任何人都不准伤害他！” 命令的语气。 丢下这番话后，便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留下萧翼、凌华等人面面相觑，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计可施。 …… 偏院，房间里。 桑玄坐在床边，衣领袒露，露出肩头、背上的伤痕，虞子汐一丝不苟地给他涂着药。 后脑勺一对毛茸茸的狐耳，以及身的九条狐尾，甚是可爱。 然而他并不觉得。 反眉目低垂，抿唇不语，大概觉得……自己这真身会吓到她。 他轻开口：“我自己来吧。” “你别动。”虞子汐按住他，“我来。” 他便没再动了。 “我们宗门里一些人眼界狭隘，对妖有偏见，我会慢慢改变他们的，你别放在心上。”她和声细语地安慰道。 至于萧翼和凌华……能改就改，不能改就杀了算了。 对于他们，她不会有太多耐心！ 桑玄摇摇头：“不会。” 反正，他早已习惯了人族的敌意，倒是汐儿的友好让他无所适从。 也让他相信，这世间也有良善之人。 见他有些不安，虞子汐又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他没有看她眼睛，“只是我真身丑陋，恐吓着你……” 原来是因为这个。 “怎么会？”她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毛茸茸的，多可爱啊。” “真的吗？” “嗯。”她无比诚恳地点了点头，“我从来不骗人的。” 也不骗妖。 桑玄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显然没刚刚那样自卑了。 “怎么还愁眉苦脸的。”与他四目相对，虞子汐笑道，“来，笑一个。” 他微微勾唇，勉强笑了笑。 “这才对嘛。”虽然笑的有点勉强，但她还算满意，“以后你就要多笑笑，别总是板着一张脸。” “为何？” “因为，你笑起来更好看。” “是吗？”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闻声，他垂眸，眼底眉梢多了一丝笑意。 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只不过……耳根也掠过一抹嫣红。 哈，还真纯情。 她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嗯，真乖。” 这么一摸，桑玄也不知是心虚还是真有意见了：“你这样摸我，我会长不高的！” 一副认真的表情。 虞子汐：“不会，你以后会长很高的。” “你怎么知道？”他问。 “我……猜的呗。”她只能这么搪塞了。 前几世，桑玄十二岁拜入师门时，已经比她高大半个头了。 当然，她说自己是猜的，这话在桑玄听来，算是祝福。 于是他道：“谢谢你的祝福。” 虞子汐：“……” 祝福个头啊，他要不是亲眼所见，怎敢乱说？ 终于，给他涂完了疗伤药，虞子汐还有些过意不去：“对不起啊，明明你救了我的性命，还让你在我家受这么多委屈。” “没关系。”桑玄看了她一眼，“人和妖的偏见都是相互的，你若是去妖族，也会是这样的待遇，所以……你还是不要跟我一起去了。” 他担心她会陷入危险。 “那你之前还要娶我呢？”她假装开玩笑，“就不怕跟我一起被排挤吗？” 他却好像早已想好了：“若我真的要娶你，他们不同意，我就带你远走高飞。” 虞子汐笑了：“你想的倒是挺长远。” 小小年纪，心里竟有那么多想法，嗯……真不愧是她的徒儿。 “咳咳，我跟父亲说过了，父亲答应让我和你一起去游历，我们走吧？”她却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了。 “你不怕吗？”他问。 “有什么好怕的。”她不以为然，“还是，你不愿让我跟你去？” “不是。” “那我们走吧。” “那……我的尾巴和耳朵怎么办？”他还是心有顾虑。 虞子汐愣了愣。 也是…… 顶着这一对狐耳、狐尾到冰夜城，他肯定会被人类围攻，甚至剿杀。 “你等等，我帮你变回去。”虞子汐双手结印、施法。 刷刷！ 灵力落在桑玄身上，他的真身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不行…… 她现在才八岁，且时常贪玩，几乎没怎么修炼过，灵力也十分低微。 低微到，连帮他隐藏真身都困难。 第374章 救他一次吧 虞子汐无奈叹了口气，再次意识到，灵力有多重要。 可惜，她小时候贪玩不懂。 她还不肯放弃：“我再试试吧。” “我自己来吧。”他话落，闭上双目，掌心的灵力缓缓凝聚。 刷—— 下一秒，狐耳、狐尾暂且收了回去。 不过，如今的他毕竟还年幼，灵力并不浑厚，这法术顶多只能撑几个时辰。 虞子汐道：“到了天黑，我们找个客栈躲着就是了。” 过几日他伤势痊愈，就不用再遮掩了。 “嗯。” 于是，虞子汐简单收拾了些行李，就带着桑玄打算离开。 走到夜灵宗宗门境前，萧翼、凌华却已带人在那守着。 见到桑玄，弟子们纷纷抽出刀剑，将两人包围住。 虞子汐上前一步，挡在桑玄跟前：“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汐儿。”萧翼像哄小孩一般，和声细语，“你是被这妖孽给蒙蔽了，我们不追究你，只要你让开，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是啊，我们要杀的是这只妖，跟你无关，你就不要蹚浑水了！” “或许，你亲手杀了这只小妖，我们就认你这个小宗主。” “算了吧。”凌华还虚情假意地劝说，“汐儿还这么小，可不能让她手中沾染鲜血。汐儿啊，你快让开，还是让我们来对付他吧！” 虞子汐冷笑。 一群自诩正义的“正派人士”兴师动众，只是为对付一个孱弱少年。 真是可笑又荒唐。 虞子汐半步都不让：“我以宗主的身份命令你们，都给我退下。” “汐儿……” “怎样，你们是要抗命吗？” 明明是个身材娇小可爱的小女孩，声音不大，却给人一种冰冷的震慑气场。 奇怪了…… 这小丫头，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萧翼还是鼓起勇气：“宗主授意宗主印给你，我等自当遵命，只是，斩妖除魔是我宗职责，小宗主一时受了蒙蔽，我们也只能恕难从命了！” “来人啊，拿下他！” “是。” 一声令下，所有弟子发起进攻，不同属性的灵力朝两人砸了过去。 甚至，没有顾她的死活。 虞子汐心生怒火，还未动手，就被桑玄一把拉住，随即，被护在身后。 “桑玄，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他攥住了桑玄的手臂。 桑玄却死死护住她，冷眸盯着四面八方而来的弟子，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灵力从天而降，“刷”的将所有弟子震退出去。 谁？ 众目所致下，虞靖天现身在两人跟前。 “父亲。”虞子汐松了口气。 看样子，父亲是来帮他们的。 萧翼瞪着他：“大长老这是什么意思？要包庇妖孽吗？” “我都说了，桑玄是只良善的好妖，你们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虞靖天呵斥道。 “大长老，你是不是也糊涂了？” 虞靖天不理会他们，侧目对虞子汐道：“你们先走。” “父亲……” “剩下的，父亲来解决就是。” “父亲，那你自己小心。”虞子汐知道，这点小事对父亲来说不算什么。 叮嘱了他一句后，就拉着桑玄走了。 有虞靖天阻拦着，萧翼、凌华以及那些夜灵宗弟子，都不敢追击。 萧翼气得脸色漆黑：“不知宗主知道了大长老的行为，会不会斥责你。” “二长老。”虞靖天纠正他，“前宗主已闭关，如今我们夜灵宗宗主是汐儿，你身为长老，可无权教宗主怎么做事。” “你……”萧翼哑口无言。 凌华都被气笑了：“一个小女娃当宗主，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两位长老若有异议，去找前宗主就是。”虞靖天冷哼一声。 两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在这夜灵宗，他们真正忌惮的也就是前宗主了，又怎敢去无理取闹？ 算了…… 一只小妖罢了，犯不着兴师动众。 反正虞子汐那丫头难当大任，等她捅出了什么娄子，他们再出手也不晚。 …… 山间山下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雪花飘落在脸颊上，寒冷入骨。 不过，虞子汐心情大好。 曾经她与桑玄约定好了，要去四处看看，后来却因蛇人族变故，她不得不食言。 这个诺言，是她欠桑玄的。 现在，终于有机会能补偿了。 他们没有多远，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师妹，等等。” 这声音，很耳熟。 转过头来，只见迎面而来一位白衣少年，约摸十二三岁的模样。 五官俊秀，气质温润，奔来的一路气喘吁吁。 是温如。 十二岁的温如，还是个善良、正义的少年，心中也没有太多偏见与偏执。 待她，也是极好。 那个时候的师兄还很温柔，也还没犯错。 但她还是下意识心生警惕，拦在桑玄跟前，再次解释：“桑玄是只好妖，如果你要伤害他，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温如愣了愣：“师妹，我没有要伤害谁，只是想把这个给你。” 他将一包灵石塞给了虞子汐。 这灵石，是修真界的通用货币，可易物，也可以用来修炼。 “你生活能力那么差，还是多带些灵石，不要饿着自己，也别让自己受委屈。”他温柔嘱咐着，“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师兄说。” 虞子汐心里微微一暖。 原来，师兄是来给他送钱的，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温如想了想，又补充：“还有，好好照顾自己。” 虞子汐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道：“谢谢师兄。” 其实，师兄一开始不是那样的。 他也曾是个乐善好施、心怀大义的少年，无论对妖对魔，一开始也没有太多偏见。 甚至还会对之伸出援手。 只是，自从他十四岁开始，师父经常闭关，他跟随萧翼、凌华修炼，时常被灌输“妖孽罪恶，死不足惜”之类的思想。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固化印象，才变得越来越愚昧了。 这个时候的师兄，还是良善的。 接着，他看了桑玄一眼：“你若敢伤害我师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桑玄：“我知道。” 第375章 怎么还区别对待? 温如这才安心了些，又依依不舍地看了虞子汐好一会：“那，我走了。” “师兄，等等。” “嗯？” “师父闭关之前，常让我们多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也出去游历一番？”虞子汐提议。 温如眼前一亮：“我倒是想啊，那师妹，你愿意让我跟着吗？” 如果可以，他也想跟着师妹，贴身保护她，这样也能让师父安心。 虞子汐：“……” 她当然不想，有人来打扰她和桑玄的独处。 但想着，如果现在让温如远离萧翼、凌华，不被他们洗脑，兴许，温如的思想就不会像前世那样狭隘，会改变许多。 嗯……再怎么说，她跟温如师兄妹一场，温如也是师父的宝贝徒弟，她就救师兄这一次吧。 虞子汐起了改变之心，便对他道：“要不这样吧，我们分别朝南北两个方向去，以三年为限，三年后再回来，看谁的见识多、本事大？” 以前，师兄为了鼓励她好好修炼，经常会提出一些这样的比试。 当然，以前的她都不放在心上。 而这次，虞子汐主动提出了“比试”，倒让温如十分意外。 “师妹，我没听错吧？”他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要修炼？” 师妹以前可最讨厌修炼了，竟然会主动去历练长见识？ 真不是出去玩？ “当然了。”虞子汐认真道，“我现在是宗主，以后要肩负起五大宗门的责任，自然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她有这样的觉悟，温如高兴还来不及，连连称赞：“好，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是好，可我们非得分开吗？”温如有点舍不得，“不如我与你们同行，也好有个照料。” “不用了。”她一口拒绝，“都说好了要比试，若是同行了，还怎么比试？” 她的话，已经很委婉了。 “可是我不放心你。”终于，温如说出了心里话。 “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那，那好吧。”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温如也不好不答应了，“但你答应我，每个月至少跟我传信四次。” 虞子汐：“没问题！” 只要不与他同行，别的一切好说。 温如这才满意：“嗯，我先回去收拾下行李，师妹，你等等我，我们一起下山。” “去吧，去吧。” 温如便兴高采烈地跑回去了。 看着他背影，虞子汐沉默不语。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会不会再次误入歧途，就看温如自己的造化了。 希望他能醒悟吧。 毕竟……其实师父之所以帮她使用禁术，一部分也是为了温如吧。 哪怕为了师父，她也救定温如了！ 良久，还是桑玄的话把她思绪拉回：“汐儿。” “嗯？”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想先去一趟南海，逛逛那边的蛇人族，等我们实力强大了些，再去鬼魇宗瞧瞧。”她早已想好了路线。 她要把云枫、富贵、君炎、清幽他们一个个都找回来。 “这些地方天南地北，也不是一条线路，你是有故人要见吗？”他猜测道。 这些地方走一遍，真的要两三年。 “嗯，算是吧。”她点点头，又问，“桑玄，你愿意陪我吗？” “愿意。”桑玄答应得很爽快，“但在这之前，我还是想先回一趟妖族。” 至少，得先回去看一眼。 虞子汐：“没问题，我陪你回去。” 过了一会，温如回来了，三人便一起踏上了下山的路程。 雪山路程艰难，又遇深厚大雪，寸步难行。 倏地，虞子汐脚步趔趄了下，险些摔倒时，被桑玄一把扶住。 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小手就被他牵住了。 她抬起头来，只听桑玄说：“我牵着你，你就不会摔倒了。” 桑玄是妖，时常在丛林穿梭，对于这样的复杂地势没有半点不适应。 虞子汐点点头：“谢谢你。” “你们，能不能也牵着我啊？”举步维艰的温如，提出了请求。 桑玄：“不能。” “你……”温如脸色一黑。 这小妖，怎么还区别对待？ 他不理会桑玄，加快了些脚步，转向虞子汐求助了：“师妹，师妹……” 他伸手去拉虞子汐的衣袖，却抓了一空，再一看，桑玄就挡在他跟师妹之间。 这个碍事的妖孽！ 桑玄也面露嫌弃，递给他一根树枝，示意让他抓着另一头。 温如只好乖乖抓着了。 …… 第二天，他们下山，来到了冰夜城。 无论走南闯北，冰夜城是必经之路，所以，在离开冰夜城前，他们还得同行。 温如自然是开心的。 能与师妹多相处一会，他求之不得，还提议：“冰夜城很热闹，师妹，你也没来过几次，不如我们多待几天吧？” “我没意见。”她看着桑玄，“桑玄，你呢？” 说起来，她也没跟桑玄在冰夜城好好逛逛，既然来了，就多停留几日吧。 桑玄：“都好。” 反正，他只想跟着汐儿。 “师妹，你们对这不熟，就跟着我，让我来带路吧。”温如道。 虞子汐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对于这个来过无数次的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 但她又不能露馅，只好和桑玄跟在温如身后。 集市上热闹非凡，温如买了一包她最爱吃的糖炒栗子。 还不情愿地也分给了桑玄。 集市上的那些小玩意，对于桑玄来说，都很新奇，他不由得驻足流连了许久。 没过多久，天就黑了。 恰逢灯会，他们逛着，忽而……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 “妖，有妖！”一位妇人惊恐地指着桑玄，脸色煞白地往后退。 虞子汐这才注意到，他的那对狐耳又重新露了出来。 不好！ 人群已经注意到了，纷纷喊着要杀妖。 虞子汐大脑一片空白，拉起桑玄的手就走：“快走！” 温如也快步跟了上去。 那些人却已起了哄：“妖孽跑了，快追，快抓妖啊！” “把他抓回来，不能让他去祸害人！” “他在那，快追，快追！” 一群人拿着锄头、刀剑在后面追，如同在驱赶着过街老鼠。 第376章 你不嫌弃我就够了 穿梭过大街小巷，没命地跑了好一会，却发现……四面八方都追来了人。 眼看着危险逼近，三人藏入一条小巷。 温如对他们道：“师妹，你们躲在这别动，我去把他们引开。” “可是你……” “我去去就来！”温如义无反顾地跑出去了。 如今，他们三人之中，温如的灵力应该是最强的，虞子汐便只对着他喊了一句：“自己小心！” 然后拉着桑玄，两人一同躲进了旁边空荡的大水缸里，盖上盖子以做遮掩。 只露出一道缝隙，得以微光。 水缸里空间狭小，虞子汐和他不得不面对面，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只觉得，心里很踏实。 不过，虞子汐也没耽搁，灵力凝聚掌心，急忙先助桑玄遮掩真身。 好一会，他的狐耳才消失了。 虞子汐松了口气，道：“总有一日，我会让他们反而欢迎妖来做客。” 桑玄知道，想要消除人族、妖族之间的矛盾，没有那么容易。 但还是开心地笑了笑：“没关系，你不嫌弃我就够了。” 别人的眼光，他不在乎。 “我当然不嫌弃你，但也更希望，我身边的人能接纳你。”她语气恳切。 桑玄：“我也一样！” “嗯……”她做好了打算，“那我们就去很多地方，改变他们的想法，改变整个世界。” “好啊。” 不一会，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轻了，两人才出去找温如。 恰好，温如也回来了。 累得喘息了好一会，对他们道：“你们两个，怎么跑出来了？” “自然是不放心你。” “我没事。”温如看了眼身后，“那群人已经被我甩掉了，现在我们的是安全的，放心吧。” 虞子汐：“那就好。” 桑玄则认真道谢：“多谢你。” “呵，不用谢我。”温如冷哼一声，不屑道，“我是为了师妹，又不是救你！” 大概也不愿承认，自己救了一只妖。 但桑玄知道，他只是嘴硬心软，便一笑而过，将这份恩情留在了心底。 虞子汐在旁边看着，甚是欣慰。 只要让师兄离开夜灵宗，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他就会发现，这世间也有许多良善的妖，不至于一杆子打死。 希望这次，他心里不要再留下太多偏见。 …… 就这样，三人在冰夜城停留了一个多月，一起逛灯会、集市、小镇。 一起惩恶扬善，翻山越岭。 虞靖天和月宁时常来信，得知有温如在女儿身边，也安心了不少。 短短一个多月，温如和桑玄竟也成了半个朋友，关系也没一开始那样僵硬了。 温如的成见，小了许多。 虞子汐十分满意，也打算离开冰夜城，往南海方向去了。 最后一晚，他们依旧住在客栈。 和前些天一样，虞子汐一间，桑玄和温如一间。 可这一夜，温如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他叮嘱桑玄道：“桑玄，我就这么一个师妹，你不喜欢她，或是讨厌她都没关系，只要别因为她的身份伤害她。” 桑玄反问：“我伤害她做什么？” “你不伤害她，不代表你的族人不会。” “我不会带她回妖族的。” “那就好。”温如接着道，“她心地善良，也没什么心机，这次出来游历，多半也是心血来潮，也许再过一两个月，就没兴趣，嚷嚷着要回夜灵宗了，所以……” “她不是心血来潮。”桑玄的声音，平静却又肯定。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 “她从来不是那样的人。”桑玄应。 虽然他跟汐儿认识不久，但也很清楚，她不是一个轻易承诺的人。 答应了他的，就一定会做到。 当然，就算没做到，他不会怪汐儿。 “呵，那只能说，你还不够了解她。”温如却觉得自己是最了解师妹的。 最多三个月，师妹就会放弃了，到时候他负责去接师妹就是。 至于桑玄……倒跟他想象中的妖不太一样。 桑玄是只好妖，师妹跟着他，还算能让人放心吧。 温如还想再跟桑玄聊一会，但桑玄没什么兴趣，很快就入了梦。 …… 第二天，在冰夜城城门外分开时，温如还是依依不舍。 “师妹，不如我们就同行吧，不然你一个人多无聊啊？”他还想争取一下。 虞子汐不答应：“我还有桑玄呢。” “唉，好吧。”温如叹息，“看来在你心里，师兄终究是不重要了，罢了罢了，那……师兄就不打扰你们了。” 虞子汐：“……” 她现在才发现，师兄还真是个戏精呢。 “师兄，三年为限。”她不忘提醒，“不到三年，谁也不准回夜灵宗哦！” 三年的经历见识，足够纠正温如的世界观，让他认知清晰。 只要他别再回夜灵宗。 “好。”温如答应得很爽快，“我走了，师妹，别忘了给我写信啊。” “知道了。” 推脱了好一会，才终于送走温如，虞子汐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落地了。 她履行诺言，先跟桑玄去了妖族。 妖族，位于苏城和凌荒城之间。 即使被九云殿、轻音阁两大宗门南北夹击着，但妖族实力依旧强大。 即使这两个宗门加起来，也不敢轻易对妖族动手。 所以这一带，还算和谐，妖族和人族守着各自的一亩三分地，互不干涉。 临近妖族皇宫，虞子汐便看见一座座奢华宫殿，竟看不见尽头。 她不由得小声感叹一句：“原来以前的妖族这么有钱。” 桑玄回过头：“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她摇摇头，道，“我是说，你们妖族可真有钱。” “我父皇说过，有钱没用，能与其他种族和平相处，才是妖族的永存之道。”桑玄懵懂说出了这番话。 虽然，现在的他也不太懂，这话究竟是什么含义。 但在虞子汐听来，的确如此。 树大招风，也许正是因为妖族的繁盛，才招来了后来的灭顶之灾。 所谓，福祸相依吧。 桑玄对她道：“你在外面等我一会，我与我父皇母后道个别就来。” “嗯。” 第377章 该来的终还是要来 其实，虞子汐很想去现在的妖族看看，但怕给桑玄添麻烦，还是克制住了。 她等了一个多时辰，桑玄就回来了。 回来时，他情绪低落，精致绝尘的面庞覆上了一层苍白。 看起来，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桑玄。”她奔了过去，“你怎么了？是不是妖族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他像是假装平静。 “你若是把我当朋友，就告诉我，或许我能帮到你什么。”虞子汐放心不下。 四目相对，桑玄从她眸中看到了信任，心里一阵暖流掠过。 便说了实话：“我父皇和母后吵架了。” “这……”她怔了怔，安慰，“夫妻之间，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别太担心。” 桑玄摇摇头：“他们从不吵架的，可这次，父皇将母后逐出了妖族皇宫。” 他回去时，母后已经不在了，他也不知母后去了何处，还会不会回来。 或许永远不会了。 虞子汐便问：“他们为何会分歧？” “我也不知。”桑玄眉目低敛，“更从未想过，母后会离开我们。” “也许，你母后只是一时赌气呢。” “父皇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别难过。”虞子汐握着他的手，“我陪你一起去找娘亲，怎么样啊？” 反正，他们这次的路线遍布整个修真界，总能找到的。 桑玄勉强一笑：“汐儿，谢谢你。” “我们是好朋友。”虞子汐反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好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说谢谢的。” 她之所以说“好朋友”，是觉得桑玄现在太小，不该误导坏了小孩子。 却不知，这三个字刺痛了他的心。 原来在汐儿心里，他只是个好朋友呢，他还以为…… 算了，或许是他多想了吧。 …… 从那天起，两人踏上了游历的征程。 一路上，他们惩恶扬善、锄奸扶弱，所经之处皆留下不少赞名。 每月，她都会暗示给温如，给父亲娘亲传信。 他们一起翻山越岭，游历过许多部落、种族、家族、城镇，见识了很多稀奇玩意。 一路修炼，排除万难，两人的实力都成长了不少。 他们去了南海，混沌在沉睡，尚未苏醒，虞子汐便没有打扰。 又去了蛇人族，结果得知云枫出远门游历，便也错过。 至于清幽和君炎，他们远在鬼魇宗。 而现在，鬼魇宗是修真界的最强势力，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还不敢随意去招惹。 也只好作罢。 可惜……这么兜兜转转了一圈，跟他们几个都错过了。 不过他相信，他们迟早还会见面。 转眼间，四年过去了。 和桑玄共处的四载春秋，对她来说，宛如白驹过隙，虽短，却是最快乐的时光。 她和桑玄的默契越来越足，只是感觉……他有时会刻意回避跟她的亲密接触。 好像真的只把她当好朋友了。 这一点，她有些难过。 但也安慰自己，或许是他尚且年少，情窦未开，以后就慢慢懂了。 这一年，她和桑玄都十二岁。 记得前几世，她的父亲早已惨死，母亲殉情人族、妖族大战就发生在这一年，妖族被全屠，桑玄家破人亡，被抓去夜灵宗做了奴隶。 而现在，这一切灾难都没有发生，所有人都还好好活着。 这是值得庆幸的事。 这天，她收到父亲传信，说是师父出关了，要她回去，正式举行继任大典。 她并不在乎什么继任大典，但也迫不及待想去见见师父。 便跟桑玄暂别，说：“等我完成继任后，马上来妖族找你。” “汐儿，我记得你说过，并不想当这个宗主。”桑玄看着她，“若你不想的话，不必违背本心，我可以……” “虽然不想，但现在天下尚未平定，我必须得做这个宗主。”她头脑很清醒。 在天下大同之前，她必须手握重权，才能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 况且，她想改变前世的悲剧。 桑玄：“……好。” 虽然他不舍得，但也尊重汐儿的决定。 这回，虞子汐还是送他到了妖族皇宫外。 离别前，虞子汐说：“我很快就回来，你在妖族等我就是。” “太危险了。”桑玄摇摇头，“待你忙完了手头的时，与我传信，我们冰夜城见吧。” “好啊。”她欣然答应。 “嗯。”桑玄道，“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 虞子汐淡然一笑，踮起脚尖在他脸上留下一吻，便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那一吻如蜻蜓点水，让他心中波澜荡漾，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汐儿说过，把他当做好朋友的，可是，好朋友之间也可以这么吻的吗？ …… 与虞子汐告别后，桑玄就魂不守舍地回了妖族皇宫。 谁知入了皇宫，所见却是一片废墟。 往日金碧辉煌的大殿，只剩断壁残垣，地上堆满了族人的尸体。 血红，几欲笼罩天际。 生灵涂炭，流亡遍地。 上空是黑压压的魔族军队，阴鸷气息覆上了整片大地。 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步伐轻飘飘的，变得越来越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城门外那几个经常跟他打招呼、开玩笑的守卫，死了，身首异处。 他的朋友、亲人，叔叔伯伯，都死了。 尸体找到时，都不太完整。 一个活口也不剩了！ 他惊慌失措，满城寻找着妖王：“父皇，父皇！” 既想快些找到父皇，又怕最后……在他眼前的又是一具尸体。 过了一会，几个伤残的士兵将妖王的尸体抬了过来。 他们哭着：“殿下，族长在这。” 族长？ 桑玄双目瞪大，才看清了那面容，本就薄弱痛苦的情绪，一瞬间决堤。 “父皇，父皇！” 桑玄跪倒在地，俯在妖王的尸体上，痛苦、惊悸的泪水一涌而出。 有痛心，有愤恨。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魔族造成的！ 万般难过，他还是忍着悲痛，轻将妖王的双目合上。 暗暗发誓：“父皇，我一定会找到母后，给你们报仇。” 听见动静，他缓缓起身，再抬首时，发现自己被一群魔族士兵包围了。 无路可退。 第378章 回去 虞子汐回到夜灵宗时，温如就在那等他。 四年不见，温如长高了不少，五官轮廓更加清晰俊秀，只着一袭青衫，绑着一根素色发带，却依旧温柔儒雅。 较四年前，他身上少了几分戾气，多的是淡然、从容。 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很多变化。 照面时，虞子汐险些没认出来：“你是……师兄？” “怎么？”温如打趣，“这才几天不见，连你师兄都不认得了？” “认得，当然认得……” 话没说完，温如就给她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师妹，师兄可想你了。” 话落，他才缓缓松手，望着虞子汐褪去青涩，越发娇俏的容颜，心生欢喜。 师妹长高了许多，也更好看了。 “你瘦了许多。”目光落在她略清瘦的脸上，温如眼底掠过一丝心疼，“这些天，一定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吧？” 虞子汐摇摇头：“不苦，我很开心呢。” 温如无奈一笑：“你倒是变了很多。” 以前，师妹在夜灵宗养尊处优，历练了四年回来，身上倒是多了些锋芒。 “师兄不也一样？” “有吗？”温如自己还不觉得。 “当然了。” “咳咳……四年不见，你还记得师兄，师兄已经很高兴了。” “我哪有这么健忘？” “好了。”温如不再开玩笑，“师父在等我们呢，我们快回去吧。” “嗯。” 两人转过身，只见叶霖伫立在风雪之中，满头白发，面带着微笑注视着二人。 眉眼中，都是掩藏不住的欢喜。 虞子汐心尖一软，鼻尖忍不住微微发酸：“师父……” 随即奔了过去，拥抱住叶霖。 四年不见，他比以前苍老了几分，大概是受了天谴的影响。 都怪她。 若不是她，师父早已逍遥自在，颐养天年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叶霖看着她，又扫了温如一眼，满心欣慰。 看样子，温如也改变了不少。 “师父，你怎么样了？”虞子汐关心他，“这些年，您身体还好吧？” “咳咳，为师能有什么事？” “那就好，那就好……”她安心了些许，“师父，我跟师兄这一路经历许多，等回头，慢慢讲给你听。” “好，好啊。” 师徒三人寒暄了几句，便一同回了宗门。 到了虞靖天的行宫，午膳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为他们二人接风。 虞靖天、月宁等候多时。 在虞子汐记忆里，自她懂事起，一家三人一起吃饭的机会，少之又少。 今日，可终于有当年的感觉了。 席间，虞子汐和温如分享了些这几年的经历，所见的一些奇闻异事，气氛倒是很热闹。 他们也发现，汐儿的每一段经历中，都有桑玄的名字。 “这么说，那个妖族皇子真跟你游历了一路？”虞靖天还不太相信。 “当然了。”虞子汐道，“桑玄非但没有伤害过我，还多次救我于危难，说明他是只好妖。” “汐儿，你可别大意。”虞靖天还不放心，“桑玄是只好妖，并不代表妖都是好的，你还是不要和妖族走的太近，以免惹祸上身。” “人和妖都有好坏，总不能因为有坏人，我就不跟人类相处了吧？”虞子汐不以为意。 这不跟因噎废食一个道理吗？ “你……”一时间，虞靖天竟不知如何反驳， 她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父亲，你们的固化印象该有所改观了。”虞子汐正色道。 “哈哈，好，好。”虞靖天笑着答应，“下次，把他带来夜灵宗做客吧。” 别的妖他不知，但桑玄那只小妖，长得的确讨人喜欢。 若不是妖，他见了也会喜欢的。 “好啊。”虞子汐答应，“那可先说好，他来了，可不能让任何人为难他。” “不会。” 就算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他也得将那小妖保护好了。 “汐儿。”温如开口，“明日，你就要正式继任宗主了，可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虞子汐：“这要什么心理准备？” 都当过三次了，这剧情她熟。 温如：“……” 看她这样子，大概是还没做好准备吧。 月宁微微叹息：“汐儿，宗门事务繁杂，你还年少，恐不能担当重任。” 说到这，她看向叶霖：“仙尊，要不然还是换个人吧。” 她只想汐儿开开心心地长大，不想让她小小年纪就承受太多。 “娘亲。”虞子汐却先说话了，“师父信任我，我怎能临阵推脱呢。” “可是……” “况且，我还有师父、师兄，还有你跟父亲协助我呢，怕什么？”她笑笑。 宗主之位，她还是要的。 “好。”虞靖天反而欣慰，“汐儿，你放心继位，有父亲在，不会让你受苦的。” 若修真界和平，他也没什么大抱负，只想守护好这一对妻儿，护她们一世周全。 …… 第二天，继任大殿在夜灵宗正殿举行，数千弟子皆到场。 场面，极其肃穆。 虞子汐穿着一身白色束袖长裙，衣摆恰好及地，梳着银冠，头发半散落而下。 冷漠的气场，倒是颇有几分宗主的样子。 四年不见，以前那个稚嫩、爱哭的小丫头，竟已出落的亭亭玉立，气态冷然。 许多弟子都眼前一亮。 这……还是他们的小师妹吗？ 连萧翼和凌华见了，也微微一惊，只觉得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咳咳。”凌华忍不住开口，“汐儿，前宗主器重你，有意传宗主之位给你，可你毕竟年少，实力且弱，难当大任。” “是啊。”萧翼跟着附和，“就算要传位于夜灵宗的年轻一代，那也是温如更合适啊！” “是啊……” 虞子汐冷冷一笑。 若今日师父在场，他们可不敢说出这种话吧？ “不不不。”温如推脱，“师父既说了要师妹继任，那就是师妹。” “温如，你谦虚了。”凌华对他笑笑，“论实力、谋略，你可是夜灵宗年轻一代的翘楚，怎能甘心屈居于你师妹之下呢？” 这话听似夸赞，实则，颇有挑拨离间的意思。 第379章 你果然变了很多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可能会心里不平衡，但温如不会。 他永远不会嫉妒师妹。 便只是笑笑：“我跟师妹都刚历练回来，也还没切磋过，今日大家都在，不妨……我们就拿出各自的本事，让大家看看，谁更有资格当这个宗主吧。” 接着看了虞子汐一眼：“你说呢？” 他已经想好了，一会比试的时候让着师妹，就顺理成章让她继任了。 虞子汐点头：“好。” 随即，两人上了擂台。 “嗯。”萧翼假心假意地叮嘱着他，“温如啊，今日是自家师兄妹切磋，点到为止就好，可别伤了汐儿。” “是啊，是啊。”凌华也跟着道，“可不要因此伤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既是比试，我自然会全力以赴的。”温如嘴上这么说着，“师妹，你也不必对师兄留情。” 虞子汐：“知道。” 说完，她率先出手，风驰电掣般的掌风轰了出去。 刷！ 那速度，快如闪电，温如还没来得及躲闪，后背就中了一掌。 “啊……” 下一秒，被轻轻掀下了擂台，摔落在地。 一招落败！ 台下的众人唏嘘。 这怎么可能？ 刚刚，虞子汐出手的力道、身法，皆不弱于温如，至少已快突破了小乘境。 温如也十分意外。 四年历练，他以为自己已经成长很多，没想到在师妹面前，竟然不堪一击。 亏他刚刚，还想要让着师妹。 是他小看师妹了…… “师兄。”虞子汐已经走到他面前，将他扶了起来，关心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 “抱歉，我刚刚下手没轻没重了些。” “无妨。”温如摇摇头，“是我没想到，你如今的实力已经这么强了。” 他转过身，扫了扫还在傻眼中的萧翼、凌华，扬起声调道：“我技不如人，师妹继任宗主，乃实至名归。” 这下，没人再有理由反驳了，即使憋屈也只能憋在心里。 这天，虞子汐正式继任宗主，掌宗主印，温如也做了四长老。 虽然她一共继任了三次，当了三次宗主，但这次继任，最让她印象深刻。 前前世，她懵懂无知便做了宗主，等慢慢懂事的时候，已对宗门力不从心。 而前世，她重生时就已经是宗主了，省去了继任过程。 但这次不同。 她深知自己肩负大任，也下定决心，定要逆转天命，救她在乎的所有人。 …… 晚上，温如孤零零一人在屋顶上，望着满目星空，出神。 这时，听见动静，他回过头，发现虞子汐也爬上了屋顶。 有些意外：“师妹，你怎么来了？” “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呢。”虞子汐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你……怎么不去跟他们热闹热闹？” “我不喜欢热闹。” “师妹，你什么时候不喜欢热闹了？”温如愣了愣。 从前，这丫头可最爱凑热闹了，怎么游历一趟回来，就转了性了？ “热闹惯了，自然就烦了。”她淡淡道，“久而久之，还是一两个人待着舒服。” “和桑玄待着最舒服吧？”温如问。 她也没否认：“是啊。” 明日，她就去妖族找桑玄，最好能让妖王给他们定个亲。 “唉。”温如喟叹，“师妹大了，总念叨别人，都不记挂师兄了。” 虞子汐翻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道：“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一个人生闷气？” “没有。” “那你为何在这发呆？” “只是一路历练经历了许多，有些感悟。”温如实话实说。 “哦？”这话，勾起了虞子汐的好奇心，“说来听听，这一路上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的多了去了。”温如侃侃而谈，“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那么热闹，风光大好，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我记得有一次，我碰见一个浑身妖气的小姑娘，跟踪之才知，她和一只男妖在一起了，我怕她误入歧途，多次相劝，结果……他们二人宁可殉情也要在一起。” “所以，他们都死了？”虞子汐问。 “没有，我救了他们。” “师兄，你竟然会救妖？” 温如摇摇头：“因为我后来才发现，他们……好像是真心喜欢对方，可惜，人妖殊途。” “那次才知道自己错了，我一直待在夜灵宗，很少看见外面的世界，也许……我才是那个井底之蛙。” 从那件事开始，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认知不一定都是对的。 见他有这样的感悟，虞子汐很是欣慰：“嗯，你果然改变了很多。” “师妹，以后，我会纠正自己的认知。”温如认真道。 他不想再像以前那样狭隘了。 虞子汐：“嗯，那就好。” 看来，她成功了，成功除去了师兄的偏见，让他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这是个好的开始。 “你呢，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温如也问起了她。 “好玩的可多了，一天一夜都说不完。”虞子汐轻笑。 “是吗，那就慢慢说给我听吧。” “好啊。” 两人彻夜畅聊，如同久别重逢的好友，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 虞子汐将自己的一些有趣经历，都告诉了他。 各种有趣的事都有，但无一例外，她这四年的所有经历，都有桑玄参与。 这一点，让温如心里有些吃醋。 师妹现在还小，要不然，他就直接跟师妹表明心意了。 这样，也不会总担心别人把师妹抢走。 他提醒说：“师妹，你还小，很多事都不懂，但师兄告诉你，男女有别，跟男子相处要保持一定距离，不然……” “不然怎么样？” “不然会被骗的。” “可是，桑玄是我喜欢的人，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必保持距离吧？”她毫不掩饰对桑玄的喜欢。 这却让温如一惊：“你喜欢他？” “是啊。” “不是，师妹，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吗？”温如着急了。 她点点头：“虽然我不太懂，但我想跟他在一起，想给他买好吃的，保护他，有什么心里话都想跟他分享，想永远跟他不分开。” “师兄，你说这算不算喜欢呢？” 第380章 算账 温如心里咯噔了一下。 算…… 因为，他对师妹的心思也是如此。 这怎么不算喜欢呢？ 可惜，他还未表明心意，师妹已将她的心交给另一个人了。 “师妹，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温如严肃了几分。 “你不是也饶恕了那对人妖恋吗？为何……” “别人可以，但你是我师妹，我不忍心见你受苦啊。” “我不会受苦。” “你太小了，还不懂什么叫男女之情，师兄担心你被人蒙骗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虞子汐也很平静，“那就等我成年了，再跟他在一起呗。” 反正，他们总要在一起的。 “你……” 温如欲言又止，想了想，才道：“你保护好自己，深思熟虑后再做决定吧。” 他对妖族的偏见，的确没有之前那么大了，但人妖两族的隔阂，是无法消除的。 她会永远活在异样的眼光中，被同类排挤，被妖族排挤，被当成怪物。 他不希望师妹这样！ 虞子汐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她知道师兄在顾虑什么，但这次，她一定会消除人族、妖族之间的矛盾。 她希望和桑玄在两族的祝福下成亲。 虞子汐和温如聊了许久，下去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 她回了父亲的行宫，到了大殿外才发现……里面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是她们？ 她猜到是谁来了，也猜到了来者的目的。 正好，她花了四年时间将这件事调查清楚了，今天刚刚算算账！ …… 大殿中，虞靖天和月宁坐在正座上。 殿下，林凝拉着自己年仅十岁、灰头土脸的女儿，林灼，哭着诉求： “虞靖天，你女儿都这么大了，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一个名分吗？” “你……”虞靖天脸色铁青。 月宁则被这话惊吓到了，问他：“靖天，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夫君还有一个女儿？ “这……”虞靖天也不知该怎么解释，瞪着林凝小声道，“不是说好了，这件事我们私下解决吗？你怎么跑出来了？” 这话，让月宁更震惊了。 看起来，虞靖天跟这对母女还挺熟的。 “大长老，我知道你是不想认我们了。”林凝无奈一笑，“可林灼，她的的确确是你女儿，你不认我也就罢了，怎么能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不顾了呢？” “虞靖天，你好狠的心啊！” 说着说着，就装模作样地哭了起来。 虞靖天只觉得头疼：“别哭了！” “靖天。”月宁看着他，不可思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虞靖天：“夫人，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呜呜呜……”林凝哭的更大声了，抹着眼泪，道，“没想到，大长老竟是薄情寡义之人！” “林凝，你够了！”虞靖天打断她，“平心而论，我何时亏待过你们母女？” “你连名分都不肯给一个，要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她继续卖惨，“我干脆去死算了！” “你……” “你哪里舍得去死啊？”这时，一道冷漠的少女声插了话，“眼前的大片荣华富贵，你能舍得抛下？” 来的人正是虞子汐。 “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林凝装傻，“是你父亲对不起我们母女，他是要负责的！” 虞子汐冷然一笑：“当初，是你给父亲下迷魂药，爬上他的床，然后瞒着父亲偷偷生下这个孽种……” “你你别污蔑我！”林凝心虚般地打断了她，脸色也煞白了几分。 虞靖天也愣住了。 汐儿怎么会知道他的事？ 虞子汐淡然自若：“我当然知道说话要有证据。” 她拍了拍手，叫进来了两个弟子。 月宁和虞靖天都认识，这两个小弟子，是他们寝殿当年的守卫。 只不过，几年前已经离开宗门了。 汐儿是从哪里找来的？ 看见那两个弟子，林凝吓傻了：“你们……” 不对啊，这两个目击者当年明明都被她灭口了，怎么还活着？ 果然，两个弟子指着林凝：“大长老，小师妹，就是这个女人！” “当年，她下药勾引大长老，不慎被我兄弟二人看见，便要杀我们灭口，我们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后，就离开宗门了！” “这……”月宁惊诧。 这两个弟子，曾做了他们行宫十多年的守卫，他们的话是信得过的。 而且，连汐儿都这么说。 应该没假！ “胡说，你们信口雌黄，血口喷人！”林凝的面目狰狞了一分。 “林凝，我父亲念稚子无辜，愿给你们一大笔钱让你们离开夜灵宗，可你不愿意，偏要留下，他只好便每年给你们一些银子、灵石。”虞子汐继续揭穿她，“你们明明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偏偏还不知足！”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她这是想拉着父亲身败名裂！ 林凝恼羞成怒：“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再胡说……” “她说的都是真的。”虞靖天说话了，“林凝，你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若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他现在就会杀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月宁也无奈摇了摇头：“林凝，你何必要如此呢？” 林凝忍着怒火，无可奈何。 谎言被拆穿了，她虽没觉得丢脸，但也极其不甘心：“那又怎样？这孩子就是你的，你不认也得认！” “不然，我让大家来评评理，堂堂夜灵宗大长老是个怎样薄情寡义的人！” 说这话时，林凝已经有点疯了。 毕竟，她想要的东西没能要到，还被个小妮子反咬一口。 “好啊。”没等虞靖天说话，虞子汐就先开口了，“那就鱼死网破，正好，我也把你那些勾当全抖出去！” “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说闲话。”林凝还胸有成竹。 “是吗？”虞子汐早有准备了，“你跟钱护法的事，我可都知道。” 钱护法…… 提到这三个字，林凝更心虚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懂没关系。”虞子汐看了眼外面，“来人啊，把钱护法请进来。” “是。” 第381章 妖族出事 林凝变脸：“……” 她疯了吧，把钱护法也给叫来了？ 果然，钱护法被五花大绑着，由两个弟子押了进来，丢在地上。 他低着头，不敢看林凝，战战兢兢地行礼：“见过小宗主，见过、见过大长老。” “钱护法？”虞靖天和月宁相对视一眼，还是一脸茫然，“汐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虞子汐冷嘲热讽着：“还不是这位林凝姑娘，觉得您一个高枝不稳固，所以啊……还找了一个备用的男人。” “什么？” 这也太离谱了吧？ “林凝，你太不要脸了！”连虞靖天也听不下去了。 “胡说，你们胡说！” “林凝。”虞子汐道，“若论罪恶，你才是罄竹难书呢，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父亲？” 虽然父亲也有过错，错在当年大意，上了这个女人的当，错在心慈手软，没有早点解决了这个女人。 不过不晚，今日她来替父亲解决！ 林凝怒目圆睁，紧紧握着拳头，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了。 完了…… 她原本的计划，被这死丫头给打乱了，现在还无法下场。 连女儿……都对她投来迷茫、鄙视的眼神。 不，她不想这样！ 怒火中烧下，她一把从身后掐住了虞子汐的脖颈。 “嗯……” 脖颈被掐住，虞子汐波澜不惊，连神色都没变一下。 “虞靖天！”林凝威胁道，“不想你女儿死，就按照我说的做。” 虞靖天着急了：“你放开汐儿！” “好啊，那你先送……” 砰！ 她还没说完，就被虞靖天一掌击退在地。 随即，虞靖天扶住虞子汐，关切道：“汐儿，你没事吧？” 她轻轻摇了摇头。 虞靖天下令：“来人，把林凝这个毒妇嘴巴堵上，押入地牢！” “是。” “放开我，放开我……”一阵无果的挣扎下，林凝还是被押了下去。 林灼在一旁看着，都吓傻了，眼睛一翻，就昏迷了过去。 “林灼……”虞靖天还有些担心，便去抱起了林灼。 虞子汐不动声色。 林灼才十岁，并不懂事，也不知道……伤天害理的一直是她娘亲。 说起来，也算个可怜人吧。 月宁提议：“稚子无辜，靖天，她……” “我会抹除她的记忆，放在身边继续养着。”虞靖天已经想好了。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虞子汐点点头：“也好。” 随即她神色认真了些：“父亲，这件事的原委，我想你更应该跟娘亲解释。” “是，是我不对。”虞靖天认错，“夫人，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月宁很大度：“无妨，解释清楚了就好。” 毕竟现在看来，这件事也不是她夫君的错。 “娘亲性情好，不跟你计较，可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娘亲。”虞子汐看着他，“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好，好啊。”虞靖天连连点头。 林凝母女是他最大的心结，现在心结解开了，往后，他会对夫人、对汐儿坦诚相待的。 …… 事情又解决了一件，虞子汐的心情也大好。 这一次，她和桑玄都没有家破人亡，而且，还让父亲、娘亲化解了误会。 希望能一直如此吧。 她兴高采烈，准备收拾东西去妖族，结果走到路上，偶然听见几个弟子在议论： “听说没？魔族和妖族打起来了，几天几夜都不可开交呢。” “嗯……我也听说了。” “据说是魔族突袭妖族皇宫，妖族皇宫被屠，族长也死了，那叫一个惨烈。” “说的跟你去过一样？” “几天前的事了，各处都传开了，你还不知道吗？” 听到这，虞子汐停下脚步：“你们站住！” 他们愣了愣，转而低身行礼：“小……宗主。” 突然要改口叫小师妹宗主，他们还无所适从。 “你们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虞子汐追问。 “什么话？” “妖族皇宫被袭的事。” “是。”他们如实回答着，“妖族已经亡了，现在的魔族如日中天，宗主，我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妖族已经亡了…… 听见这话，她大脑一片空白，一言不发地走了。 当天，她赶往了妖族皇宫。 皇宫的天际与地面一色，皆被黑压压的阴鸷气息笼罩。 遍地都是尸体，鲜血。 魔族也全撤离了，此处只剩一座鬼城，空荡荡，只有尸体。 一个活人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了…… “桑玄，桑玄！”她冲入皇宫，在尸体堆积疯狂寻找着。 边喊着他的名字：“桑玄……” “桑玄，你在这吗？” “桑玄，桑玄！” 她吩咐跟来的弟子，一同找了几个时辰，每个尸体堆都不放过。 没有桑玄的下落。 她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也不知，没他的下落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能说明他也许没死，至于去了哪，她也不得而知。 不行…… 再这么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看来，她只有去鬼海借天镜，才能尽快找到桑玄的下落了。 虞子汐让随行的那些弟子留下，继续在妖族皇宫以及附近寻找桑玄。 而她，则独身离开了。 待温如得知消息，匆匆赶来妖族皇宫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人呢，小宗主去哪了你们知道吗？”他心急万分地问着。 这丫头胆子真大，敢一个人这么乱跑，简直连命都不想要了！ “属下们也不知。”他们蹙着眉，“只知道，宗主她好像要去寻天镜。” “天镜……”温如愣住了。 天镜在修真界最南端，最靠近地府的鬼海，是个危险的禁忌之地。 她疯了吗？ “四长老，你去哪呢？”他们见温如要走，连忙叫住，“鬼海那地方，阴气盛重，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我去把汐儿找回来。”走之前，温如叮嘱他们，“你回夜灵宗，多派几个人来找桑玄。” “四长老……”那弟子愣了愣，“妖族的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吧？” 这本是妖族、魔族的恩怨，若夜灵宗卷进来，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无妄之灾了。 第382章 你能救救我吗 跋涉五天五夜，渡过南荒、南海，虞子汐终于到了鬼海之外。 天色乌泱泱的，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她记得，前世她无意帮灵絮破了鬼海的界印，才被之奉为贵客，借到了天镜。 可现在，她的实力自然不能和前世巅峰时期相比了。 试试看吧…… 虞子汐往后退了些，双手结印，狂暴的灵力朝界印撞了上去。 砰砰！ 界印波动了一下，只出现一条浅浅裂痕，恐怖的力量反噬回去。 不好！ 虞子汐还未躲闪，就被那股力量掀翻出去。 眼看着就要四脚朝天落入鬼海，被鬼怪啃咬，这时，她竟落在一块陆地上。 不对…… 这是鬼海正中，哪来的陆地？ 耳畔，传来了妖兽的呼喊声。 她垂眸，只见身下是一具庞大的凶兽，而她则平稳站在凶兽身上。 混沌！ 虞子汐眼前一亮：“富贵，是你！” 她游历时来过一次南海，那时富贵在沉睡，她也就没打扰之。 没想到，这么快又碰上了！ 这一世的富贵，大概已经不记得她了，但对她竟然没什么敌意，反将她安顿在了一旁的灵舟上，嘶吼一声。 还在灵舟上施加了一道结界。 像是在提醒她，自己小心。 然后，混沌血眸通红，浑身力量爆发，朝界印冲撞了过去。 这是在帮她呢？ 砰—— 一阵巨响落下，界印瞬破，虞子汐只感觉地动山摇，拼命抓住灵舟，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良久，海啸褪去，恢复平静。 虞子汐松了口气，只见混沌在远处跟她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她也对渐行渐远的混沌招了招手，大喊：“富贵，有缘再会！” 回头，她一定要去一趟南海。 海面渐渐恢复平静，远处来了一群人，为首的女子她认识，正是鬼海之主，灵絮。 近了些，灵絮看了眼刚破的界印，又看了看虞子汐，问：“这界印是你破的？” “不是，我……” “你真是我们鬼海的恩人啊。”她感激不已，“来人啊，快，快请贵客到阎罗岛喝杯茶，我要好好感谢感谢她。” 虞子汐：“……” 这进展，比她想象中还要快呢。 于是，虞子汐跟着灵絮去了阎罗岛，经过一番感谢后，提出了要借天镜的要求。 “你来的正是时候。”灵絮答应得很爽快，“正好，今日是天镜的苏醒之日，你要用，尽管拿去就是了。” “那就劳烦了。” “不客气。” 不一会，灵絮命人取来了天镜。 虞子汐一刻也不敢耽搁，双手施法，将天镜开启。 灵絮在一旁看着，目不转睛。 这小姑娘开启天镜的动作，怎么如此娴熟？ 不过她也没太在意，看着天镜搜索着修真界每一处角落。 许久，在鬼魇宗附近停了下来。 “哎呀。”灵絮惊呼，“鬼魇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那朋友大概凶多吉少了。” 虞子汐心乱如麻。 鬼魇宗…… 看来，她要提前去那个地方了！ 匆匆和灵絮道别后，虞子汐就离开了鬼海，刚上岸，就碰到了温如。 “师妹！”温如一脸担心，“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为难？” “我能有什么事。” “鬼海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怎么能一个人来呢？”他还提心吊胆着，“下次若有什么事，记得把师兄叫上，知道吗？” 总之，不能让她再这样一个人行动了。 “嗯……”虞子汐点点头，“那，师兄陪我去一趟鬼魇宗吧。” 听见这三个字，温如变脸了：“那可是魔族的地盘，连几位长老都不敢随意踏足，你去那做什么？” “救人。” “你是说，桑玄？” “嗯。” “他值得你这样去犯险吗？” “值得。” “你……”温如既羡慕又不安，只好道，“那我替你去一趟吧。” “我要自己去才能放心。” “师妹！” “师兄，我知道你担心我。”她看着温如的眼睛，“可我只问你，如果今日落入鬼魇宗的人是我，你会去救我吗？” “当然会！”他不假思索，“就算是豁出性命，师兄也会救你出来。” “那就是了。”虞子汐道，“你待我就如我待桑玄那样，他有危险，我不能不管！” 她逆天改命，颠覆时间，就是为了救桑玄，若桑玄出了什么事，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刺痛了温如的心。 师妹这是在变相拒绝他吗？ 罢了。 千言万语都咽了下去，他还是妥协了：“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 鬼魇宗。 密室中，没有一盏烛火，因而就算是白天，也昏昏暗暗的。 榻上的少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却被绑着手脚，盖着被褥，未着衣衫。 白嫩的脸上、脖颈上，还有伤痕。 那绝代风姿，除了桑玄还能是谁？ 他发现妖族皇宫被屠后，掩护剩下的族人安全撤离，并一人屠了上千魔军，随后……还是被俘虏来了鬼魇宗，为奴。 方才，一位魔族护法看上了他的姿色，便让属下洗干净了送到她房间来。 而现在…… 房间里的熏香让他昏昏欲睡，他只能将舌头咬破了，以打起精神。 他不能睡。 否则便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妖族已亡，从今以后，他与魔族不共戴天，总有一日会屠尽此处。 哧—— 这时，房门打开，随着轻盈的步伐，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星冥。 这一世的星冥，已经没了之前的记忆，见了桑玄这么标志的少年，只有心动。 她伸出手，捏了捏桑玄的下巴，不由得称赞：“生了这么一副好皮囊，若只是做苦力，真是可惜了。” 任谁见了，都会心疼的。 桑玄强忍着心里的怒火与嫌恶，轻声道：“那，你能救救我吗？” 他语气淡淡。 配上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我见犹怜。 “当然。”星冥对他笑笑，“只要你乖乖听话，好好伺候我，我保管你性命无忧。” “嗯……”桑玄不看她的眼睛，继续道，“可我现在被绑着，也无法伺候你，要不，你先把我松开吧？” 那双勾人心魄的狐眼，配上温柔低沉的声音，简直能让人乱了心智。 第383章 拜访鬼魇宗 星冥笑笑：“好，那我就先松了你。” 这么绑着，她看着也心疼呢。 于是她施法，“刷刷”两下就解开了桑玄身上的灵索，出言道：“好了，你过来……” 哧！ 话说一半，刀刃就捅入她脖颈。 “啊，你……” 她惨叫出声的下一秒，嘴巴被桑玄的手掌死死捂住。 鲜血溅射而出，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又一刀刺了过来。 鲜血淋漓！ 她无法再出声，那锋锐的匕首接连捅在她胸膛、脖颈，各个要害，刀刀致命。 每一刀，都带着仇恨。 桑玄的眼眸，血红而冷漠，再不似往日那温润如玉的少年。 她的衣袂，已迅速被鲜血染红，奄奄一息地倒在榻上。 看着桑玄穿好衣服离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跑了…… 那妖孽，竟在她眼皮子底下跑了！ …… 另一边，虞子汐和温如已到了鬼魇宗。 她倒是没偷偷摸摸，而是以夜灵宗宗主的身份，光明正大来拜访。 然而，她正式继任不久，鬼魇宗以为夜灵宗宗主还是叶霖。 二祭司烨火便亲自接见，一看……来的竟是个小女娃，有些失望：“你们宗主呢？” 虞子汐：“我就是。” “你？” “怎么，不像？” “呵，你一个小女娃，来鬼魇宗凑什么……”烨火凑近了些，正要劈头盖脸地羞辱一顿，却从她周身感知到了邪魄气息。 那股力量，莫名让人心生寒颤。 魔……魔尊？！ 他的神色多了一丝惊恐，错愕打量着虞子汐，说不出话来。 不对啊。 先魔尊是在墓碑上刻下了下任魔尊的姓名、生辰八字。 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无论性别、姓名还是生辰八字，都跟这个小女娃对不上。 怎么会是她？ 难不成，是先魔尊搞错了？ 可这气息没错，除了魔尊，再无其他人能有这么强大的阴邪气息！ 烨火的态度转变了些：“好，来者即是客，来人啊，给小宗主赐座。” “是。” “不用了。”虞子汐直接说正事，“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不用这么客气。”烨火面带微笑，“有什么事，小宗主尽管开口。” 虞子汐轻拂袖，原地出现一只大箱子，她让温如将箱子打开，里面都是成色不错的灵石，以及一些丹药。 烨火眼前一亮：“小宗主，你……” “一点礼物，不成敬意。” “来都来了，还带礼物做什么？小宗主真是客气了。”烨火心生喜悦。 这小丫头倒是懂礼数。 “听说鬼魇宗抓了许多妖族俘虏，今日我来，是想把他们都赎出去。”虞子汐正色道，“你开个价吧。” “这个好说，好说。”烨火答应得很爽快，“一些老弱病残的俘虏罢了，小宗主要，给你就是。” “只不过，您不是人族宗主吗，为何要赎妖族的俘虏？” 难道，她跟这群妖也有仇，把俘虏要去炼丹或是发泄？ “这就不便让你知道了。”虞子汐直言，“那劳烦二祭司，差人将俘虏们都放了吧。” “好，好。”他下令，“来人，放了妖族那群俘虏吧。” 这小女娃极有可能是他们未来魔尊，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是。” 过了一会，一百多个妖族俘虏被带来了正殿，一个个被铁链锁着，浑身是伤，低着头跪在大殿，战战兢兢的。 虞子汐一眼扫过去，并未看见桑玄。 便问：“就这么多人了？” “是啊。”烨火回答，“皇宫那群妖孽能跑的早跑了，剩下的也刚烈的很，宁可自尽也不甘沦为囚奴，抓来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那妖族皇子桑玄呢？”她追问。 “桑玄……”烨火一脸茫然，问殿下的魔族弟子，“有这么个人吗？” “启禀二祭司，有。”弟子道，“只不过，今日星冥护法看上了那小白脸，把他要去了。” 烨火：“……” 虞子汐：“带我去见他！” 于是，虞子汐和温如跟着几位魔族弟子，到了星冥的住处。 推开房门，血腥味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画面，惊悚、狰狞。 满目都鲜血！ 星冥则倒在血泊中，没了气息，身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刀痕。 鲜血，已经流尽了。 烨火瞪大双目，嫌恶地挥了挥手：“拖下去，别污了小宗主的眼睛！” 死了一个护法罢了，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这事让未来魔尊看见了，实在丢人现眼。 “是。” 这房间里，的确有桑玄的气息，只不过……像是已经离开有一会了。 “桑玄？”虞子汐走出房间，四处找了找，“桑玄，桑玄？” 却发现，他的气息已经远去了。 “小宗主，看来他已经不在鬼魇宗了。”烨火倒也客气，“要不，我派些人去帮你找找？” “哦。”虞子汐点点头，“若是找到桑玄，不要伤害他，把他交给我。” “好。” 尽管有人帮忙，虞子汐也一刻闲不住，亲自去鬼魇宗附近的城镇找人去了。 她想，桑玄在鬼魇宗一定遭受了不少虐待、折磨，才会下如此狠的杀手。 宗门被屠灭，他尚且年少，她真怕他一个人撑不下去。 她想陪在他身边。 …… 鬼魇宗。 当天，冥肆就回来了，得知了桑玄的事，瞬间变了脸。 斥责烨火：“混账，那妖族皇子是我们未来魔尊，你竟然就这么让他跑了？” “未来魔尊？”烨火不屑道，“他那么孱弱，也配当我们魔尊？” “可他的性命、生辰八字，与先魔尊所留下的，完全吻合。” 除了他，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大祭司。”烨火压低了些声音，“今日我碰见一个小丫头，她身上的气息与先魔尊一模一样，且拥有邪魄。” “你说什么？” “我觉得，她倒是更像我们魔尊。” 冥肆神色一变，问他：“那丫头是谁，现在在哪？” 拥有邪魄者，就算不是他们魔尊，也一定跟鬼魇宗脱不了关系。 “是夜灵宗刚继任的小宗主。”烨火如实道，“不出意外她还会再来鬼魇宗，大祭司，到时候您一看便知。” 第384章 错过 “嗯……”冥肆若有所思。 夜灵宗的小宗主，怎么会跟鬼魇宗扯上关系？ 改天，他得去那宗门拜访拜访，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 天色刚拂晓。 夜灵宗境前还是像往常一样，静谧、平和，连守卫弟子都躺在地上打盹。 雪地中的脚步声，略沉重。 滴滴鲜血落下，在厚厚的积雪中晕染开，步步生花。 桑玄拖着疲倦、受伤的身子，来到了夜灵宗偏门前。 抬眸望着眼前那气派恢宏的宗门，眼底深处掠过些许黯然。 掌心，攥着一枚白玉佩。 这玉佩是汐儿给他的，分开时她说，若有什么困境，可拿着这玉佩，从夜灵宗偏门入，找一个叫做小轩子的弟子。 如此，便可不动声色地入夜灵宗，见到她，省得引起萧翼等人的注意。 不过他今天来，只是想跟汐儿报个平安，好好道个别，然后踏上复仇的道路。 听见动静，偏门的几个守卫被吵醒，瞬间提高警惕：“什么人？” 他抬手，手掌摊开，拿出那枚已经沾染了血迹的白玉佩。 为首的守卫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小宗主的随身之物，怎么会在你这？” “你是小轩子？”他声音有些沙哑。 “是。” “我来见你们宗主。”桑玄客气道，“劳烦你，替我通报一声吧。” 小轩子知道，见这玉佩如见小宗主本人，便答应了：“你在这等一会，我这就去回禀宗主。” “多谢。” 然而他并不知，在不远处的暗处，几个巡逻的弟子也看见了他。 不由得停下脚步议论：“你们看，那不是妖族的小皇子吗？” “我记得，他跟咱们宗主还是好朋友呢。” “呵，那妖孽又来迷惑我们宗主了，竟然还敢从偏门入！” “不行，得快去禀告二长老！” 不然，若让这妖孽入夜灵宗，岂不是引狼入室了？ “嗯，走。” 桑玄在外面等了好一会，没等来小轩子，也没等来虞子汐。 倒是……偶然觉察危险逼近。 不好！ 他回过头来，却还是慢了一分，胸膛结结实实重了一掌。 瘦弱的身躯如纸片般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五脏六腑，都受了震荡。 便双目一黑，失去知觉昏厥了过去。 随即，萧翼落地。 守卫们连忙行礼：“二、二长老。” 小轩子也恰好赶来，见已负伤昏迷的桑玄，脸色煞白：“二长老，这位是小宗主的贵客，您……” “贵客？”萧翼冷笑，“夜灵宗何时奉一只妖为贵客了？” “可是……” “莫非，小宗主继任后，这夜灵宗就改了规矩，要跟妖族称兄道弟了不成？”萧翼的语气，咄咄逼人。 “小宗主不是这个意思。” “放肆！”萧翼训斥他们，“你们也好大的胆子，连妖孽也敢往宗门里放，若是因此伤了宗门弟子，你们担当的起吗？” 所有弟子吓得跪下：“弟子知罪！” “二长老，弟子知罪了。” “二长老。”小轩子跪在地上，还不忘为桑玄求情，“可他是小宗主的朋友，定是个好妖。” “妖族能有什么好东西？”萧翼不悦，“来人啊，把他丢到禁地里，去喂穷奇！” 正好，禁地里封印的那只凶兽，近日一直躁动不安，似有不安。 丢只小妖给他加个餐，也算暂且安抚。 小轩子着急了：“二长老，不要，若真丢去了禁地，他会死的！” “一只妖罢了，死就死，有什么大不了的？” “二长老……” “你再废话，信不信老夫把你一起丢去禁地喂穷奇？”萧翼也怒了。 小轩子只好不再说话。 小宗主不在，他也没什么话语权，只能干看着了。 希望小宗主早点回来吧。 …… 虞子汐和温如在鬼魇宗附近找了个遍，也没发现桑玄的踪迹。 她既担心又沮丧。 温如安慰她道：“别担心，不如我们先回夜灵宗，再多派点弟子来找，也好过你我二人这样大海捞针的好。” 虞子汐轻轻点点头。 也只能如此了。 她失魂落魄地跟温如回到了宗门，刚入宗门，就觉察到了熟悉的气息。 “桑玄……” “师妹，你说什么？”温如四处看了看，“桑玄不在这啊。” “师兄，这里有桑玄的气息，他一定来过夜灵宗！”虞子汐说罢，匆匆奔去了偏门。 发现，小轩子已经不在了。 偏门的守卫们低身行礼：“小宗主。” “桑玄有没有来过？” “没、没有。”他们按照二长老的吩咐，不透露桑玄的信息。 虞子汐只好又问：“小轩子呢？” “他……” “说话！” “他犯了错，被二长老关入了地牢。”他们只好如实回答。 地牢…… 犯了什么错，直接就关进地牢了？ 直觉告诉虞子汐，这其中一定有关联，便转身就去了地牢。 小轩子被铁链锁着手脚，蜷缩在角落上，身上都是新添的伤痕。 牢房门打开，见进来的人是虞子汐，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宗主！” 见他如此狼狈，虞子汐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 这个萧翼，又发什么神经？ 她抽出霜华剑，“咔嚓”两下砍断了小轩子身上的铁链：“你受苦了。” 小轩子一向顺从、懂事，她想，他一定是为了维护桑玄，才顶撞了萧翼。 “小宗主，弟子没事。”他感激地摇了摇头，“你快去救桑玄吧。” “他在哪？” “二长老下令，把他、把他丢去禁地喂穷奇了！” 禁地…… 以桑玄如今的实力和身体，穷奇一口就能给咬成碎渣。 萧翼这个狗东西，一天都不做人！ 虞子汐没再多问别的，将小轩子交给温如照看后，就独身去了禁地。 “师妹，师妹！”温如想去追，但又不能放着小轩子不管。 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禁地那地方，从小师父和几位长老都告诫他们，不得踏足。 若真惹得穷奇苏醒，还不得死路一条？ “四长老。”小轩子也担心，“你别管我，先去救小宗主吧！” 就算小宗主这几年灵力突飞猛进，那也不是穷奇的对手啊。 第385章 你还有我 温如摇摇头：“若是穷奇现身，我去了也没用。” 二长老真是糊涂了，也不想想，如果穷奇苏醒，遭殃的是整个夜灵宗！ “那……” “我去叫大长老他们。”温如所能想到的，也只有大长老了。 而与此同时，禁地已陷入动乱。 上空乌云密布、狂风不止，苍穹之中，雷电闪烁不断。 地面上，盘踞着一只目光狰狞凶狠，浑身麟甲的凶兽，足有五米多高。 正是穷奇。 啪！ 它一掌将桑玄掀翻，桑玄晕乎乎醒来时，便见到一只庞然大物。 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它一脚踩住后背。 他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咔嚓”作响，喉咙里的甜腥味愈发浓烈。 头顶上，传来穷奇的戏谑声：“锦歌神尊，好久不见啊，我可终于能向你报仇了！” 桑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只觉后背的力量更盛了一分，剧痛传入胸腔，让他无法动弹。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他还不想死…… 灭族之仇还没能报，而且，他还有想见的人没能见到。 刷！ 这时，一道灵力从天而降，将穷奇震退几分， 随即，倩影落在桑玄跟前，将他扶了起来：“桑玄，你没事吧！” 汐儿…… 见到她，桑玄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一把抱住了眼前人：“汐儿，是你吗？” “是我。” 她语气淡淡，简短的两个字，却让他瞬间落泪。 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桑玄。”虞子汐知道，他只是将压抑了许多天的情绪，如数倾诉了出来，出言安慰道，“你还有我，你别怕，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字字句句，都是疼惜。 她恨自己，若是跟桑玄一同回了妖族，哪怕没办法救他，至少……至少还能和他一同承受这些苦痛。 这样，她心里还能好受点。 好在她找到他了。 “汐儿。”平复了心情，桑玄反而担心起她了，“这里是禁地，很危险，你快离开！” 一旦被穷奇盯上，就是必死无疑！ 虞子汐出言：“我是来带你一起走的。” 穷奇在两人对面，看见虞子汐也出现了，又兴奋又憎恨：“哈哈，都送上门来了！” 既然仇人都来了，那就一起死吧！ 它通红的眸子充满杀意，灵力暴涌，疯狂朝两人冲撞过去。 一个也别想活！ 那攻势如电光火石，根本来不及躲闪。 “汐儿，快闪开！” 桑玄迅速推开虞子汐，下一秒，又被穷奇一掌拍翻出去。 他口吐鲜血，再次被穷奇践踏在地：“碍事的东西，那你就先去死吧！” “桑玄！” 虞子汐从地上爬起来：“你放开他！” 话落，狂暴的剑气轰了出去。 砰！砰砰！ 那强大的力量，落在穷奇身上却如挠痒痒，使得他毫无波澜。 不行…… 眼看着桑玄陷入危难，奄奄一息，还不断对她道：“汐儿，快走……” “快走！” 虞子汐心急如焚。 必须马上封印穷奇！ 掌心的霜华剑握紧了些，她闭上双目，力量汇聚丹田，任由邪魄的力量释放。 经历过一世，她已能熟练觉醒邪魄，且运用其力量。 虽然现在她修为尚浅，能不能控制住这股力量还不好说。 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阴邪、幽暗的灵力环绕她周身，她只觉全身经脉如数打开。 力量，在不断攀升。 强盛到她快要控制不住了。 眼瞳覆上一层血红！ 连穷奇见了，都怔了怔，对这股熟悉的力量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 这是……魔尊苏醒了？ 虞靖天、萧翼、凌华等人从禁地外赶来，恰好看见这毛骨悚然的一幕。 一袭白裙悬浮在上空，血红的瞳孔充满杀意，戾气环绕，气场阴鸷可怖。 虞靖天险些没认出：“汐、汐儿？” 虞子汐恍若未闻，一剑挥出，强大的剑影使得天地瞬间昏暗。 砰！ 剑气穿过穷奇胸膛，伴随着凶兽的嘶吼声，它仓皇而逃，一道封印迎面而落，将之困住。 已重伤的穷奇挣扎了几下，渐渐力竭，被重新封印了回去。 良久，大地恢复平静。 虞子汐也因一下子透支太多灵力，精疲力竭，跌倒在地。 虞靖天等人都看傻眼了。 那可是上古凶兽，翻手便可覆灭了整个夜灵宗，哪怕他们三位长老联手，也毫无胜算。 这么一只凶恶的妖兽，竟然……被他这小女儿一招封印了？ 残留的阴邪之力，都让他觉得可怕。 “汐儿！”桑玄率先冲了过去，轻将虞子汐从地上抱了起来。 她已昏迷不省人事。 仔细一查看，体内那股神秘力量在不断暴动，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妖女，这是个妖女！”萧翼指着虞子汐，大声道。 “哎呀。”凌华也跟着起哄，“汐儿身上的阴邪气息怎么会这么重？这可不能让她留在宗门，否则后患无穷呢。” “快，快把她……” “二长老，三长老。”虞子汐挡在女儿跟前，“汐儿她只是被妖魔附了体。” “附体？” “嗯。” “那也得先把她关起来。”萧翼嫌恶道，“至少，要先剔除她的邪魄和灵力！” 虞子汐：“交给我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翼不满意了，“你能保证她不伤人吗？” “我可以！” “你拿什么保证？” “我带汐儿回去，关闭行宫就是了。”虞靖天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若汐儿伤害到了任何人，我来负责……” “你负责不起的，大长老。”萧翼打断他，“一旦伤了人，那就是无法挽回的过错！” “是啊。”凌华劝说，“还是先把她关起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就是了。” 虞靖天脸色铁青，左右为难。 他实在没想到，汐儿的邪魄这么快就被发现，且还不知可不可控。 一边是他女儿，一边是整个宗门的安危。 他该怎么办？ 气氛有些尴尬。 桑玄抱着虞子汐，开口求情：“她是为了救我，且她封印的是穷奇，并未伤及无辜，你们若要怪罪就怪罪我吧！” “妖孽，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萧翼冷言呵斥道。 第386章 我要走了 “穷奇被封印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跑出来？”凌华开始指责桑玄，“一定是这个妖孽放的，说到底，这妖孽才是罪魁祸首！” 事情都闹大了，萧翼自然不敢承认，这穷奇封印是被他松动的。 便也跟着愤愤道：“来人啊，把这个妖孽给我一并抓起来！” “是。” 众弟子一拥而上，桑玄将怀里的少女抱得更紧了些，一掌将他们震退。 “啊……” “哎哟！” 一圈弟子皆被击退，桑玄抱着虞子汐，起身就走，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 萧翼和凌华都急了：“妖孽，站住，你要带汐儿去什么地方？” “站住，听见没？” 萧翼按捺不住了，掌风强攻过去。 “住手！” 虞靖天闪掠过去，挡下了萧翼的强攻，轻拂袖，带着桑玄、虞子汐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待萧翼稳住脚步时，人已经不见了。 “该死！”他很不甘心，“大长老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大长老维护自己的女儿，倒是情有可原，只是没想到……他连那个妖孽也要维护。”凌华也添油加醋，“实在不该啊！” “二长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哼。”萧翼冷哼一声，“若他执意如此，那夜灵宗也留不得他们一家了！” 夜灵宗堂堂名门正派，可不容妖魔鬼怪来亵渎。 犯者，都得死！ …… 虞靖天带两人回了行宫，并且设下结界，禁止任何人进出。 他对宗门内解释道：“我会消除汐儿身上的阴邪之力，在这之前，我不会打开行宫，也不会放她离开。” 想着，这也算是给宗门弟子一个安全保障。 但萧翼、凌华等人还不知足，在结界外面破口大骂：“大长老，这不合规矩！” “那妖女邪魄强大，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把她交出来，我们合力剔除她的邪魄！” “虞靖天，你听见没？” 可再怎么威胁、商量，都没得到回应。 看来这次，虞靖天是铁了心要跟他们对着干了。 萧翼气得不行，只好多派了一些眼线：“你们就守在这行宫外，里面若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禀报我与三长老。” “是。” 就这样，虞靖天与夜灵宗的关系陷入僵持，但也暂且护住了女儿。 行宫房间里。 虞靖天坐在床边，正用灵力给榻上的少女疗伤，试图封印住她那邪魄。 然而，那股力量实在太强，他使出浑身解数，竟也压制不住。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月宁在旁边看着，也很着急：“靖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汐儿有邪魄？” “是。”虞靖天承认，“可惜，我到现在还是束手无策……” “那怎么办？” 难道，他们要眼睁睁让汐儿等死吗？ 虞靖天无奈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我只有去求助前宗主了。” “让我试试吧。”这时，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响起。 进来的人正是桑玄，身上的伤只简单包扎了下，看起来很是不安。 “桑玄？”虞靖天起身，“不是让你好好养伤吗？你怎么……” “我放心不下汐儿。”他走近了些，望着榻上脸色苍白，还在流淌冷汗的少女，甚是心疼。 “你，有办法救她？”虞靖天半信半疑。 “试试看。” 桑玄坐在床边，用匕首割破手掌，温热的精血滴滴落入虞子汐口中。 将她枯槁的嘴唇，滋润了些许。 父皇曾告诉过他，他的精血可压制阴邪、妖魔，想着，也没别的办法可以救汐儿了，才想试试看。 他也担心出意外，便只滴了几滴。 “你这是……”虞靖天想阻拦，却发现，女儿的脸色似乎红润了许多。 这少年虽然是妖，但无论灵力和精血都是纯阳，且带着浩然正气。 这就是极品仙魄吗？ 若这仙魄是汐儿的，她就不用受这苦楚，不用遭受谩骂和歧视了。 该死…… 他在想什么？ 这少年是汐儿的救命恩人，他怎能觊觎人家的仙魄呢？ 见精血有用，桑玄马上又在掌心划了道更大的口子，以喂她精血。 甜腥味道入口，昏迷中，虞子汐下意识舔了舔唇，也恢复了些知觉。 许久，她体内那股力量终于被平复。 桑玄才安心了些，胡乱用手帕在手上的手掌上缠了几圈，起身的瞬间，险些没站稳。 “桑玄，你没事吧？”月宁关心。 他轻轻摇了摇头。 “谢谢你，桑玄。”虞靖天道谢，“若不是你，我们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桑玄启唇：“汐儿是我的亲人，我救自己的亲人，天经地义。” 况且，若不是为了他，汐儿也不会被迫使用邪魄的力量。 若她因此有什么闪失，他会内疚一辈子的。 “桑玄。”虞靖天看着他，“以后你也留在这疗伤吧，等你和汐儿都痊愈了，我再送你离开。” “虞叔叔，我……可能要走了。” “你要去哪？” “我的族人还流落在外，我不能不管他们。”桑玄解释。 而且我在这，也只会连累他们被非议。 “既然你要去寻你族人，为何还要来夜灵宗一趟？”月宁不明白。 桑玄：“我想，来跟汐儿报个平安。” 妖族出了那么大的事，他知道，汐儿一定会很担心她，便想来亲自报个平安。 他又自嘲一笑：“谁知这一报，反倒给汐儿添麻烦了。” 早知道，他就不来了。 他们说得对，或许，他就是个天生的灾星，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桑玄，别这么说。” “嗯，等我安顿好了族人，大仇得报，再来拜访你们……” 其实他想说，等他报得大仇，就回来娶汐儿。 可这样的承诺，他不敢说，恐负了她。 “好。”两人便不再挽留。 “能不能，让我再跟汐儿单独说几句话？”他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夫妻俩也算通情达理，便出去了。 桑玄注视着少女的睡颜，不舍、难过、疼惜的情绪，交织错杂。 “汐儿，我要走了，虽然我很舍不得你，也想履行我们之前的约定，跟你去更多地方，可现在我身负血海深仇，这些约定，暂且不能实现了。” 第387章 我要去找他 “如果我回来的时候还配得上你，那……我就跟你表明心意。” 如果他还能活到那一天，如果汐儿还愿意，那他们就在一起。 话落，他俯身，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落在虞子汐侧脸上。 虽轻，但也深重。 桑玄离开的时候，割了许多精血，用瓷瓶分装好，留在了行宫。 他走后，虞靖天和月宁才发现。 也暗暗感叹，原来这世上也有良善的妖，倒是他们狭隘了。 第二天，虞子汐苏醒，睁开眼时，口中喊的还是“桑玄”的名字。 “女儿，你醒了！”月宁面露紧张，“你怎么样了，好些没？” “娘亲，我没事。”她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怎么样，我有没有伤到你们？” 邪魄全苏醒时，她的一半意识和行动都是不受控制的。 这也是她最担心的事。 “我们都没事。” “那就好……”她这才放心了些，又问，“对了，桑玄呢？” “他走了。” “他去哪了？” 月宁也没隐瞒什么：“他说，要去寻找流落在外的族人们，还有……” “他想去报仇，对不对？” “汐儿，以他现在的力量，恐怕也无法跟魔族抗衡。”月宁也这么认为。 “他这是胡闹！”虞子汐坐不住了。 这一世没了邪魄在身，魔族只会对他赶尽杀绝，他一个人在外，如同在虎口。 不行，她得去找桑玄。 虞子汐匆匆下了床，随手披上一件外衣就出去了。 走到庭院，才发现，这行宫外面设下了一层结界。 她停住脚步，正打算施法破结界，身后传来了虞靖天的声音：“汐儿，别胡闹，你现在不能离开夜灵宗！” “父亲。”她转过身来，“我可以控制邪魄，不会伤人，你让我出去吧。” 她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 虞靖天叹息：“父亲不仅怕你伤人，更怕……你会有危险。” 邪魄在身，随时会吞噬了她。 他怎能放心？ “我会照顾好自己。”虞子汐认真道，“但桑玄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就不想活了！” “你……” “父亲。”虞子汐看着他，“我没求过你什么，但这一次……算我求你了！” 她绝不能在夜灵宗坐以待毙！ 虞靖天也意外，一向贪玩又没心没肺的女儿，竟会为了一只妖不要性命。 大概也是铁了心吧。 罢了…… 他知道自己劝不了女儿，便妥协：“既然你要去，那父亲就陪你一起去。” “父亲，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 “可是你……” “我现在已经是宗主了，若凡事都要您来善后，又如何让夜灵宗弟子们信服？”她胸有成竹，“父亲，你就信我一次吧。” 唉…… 他这个女儿，从小就这么执拗。 虞靖天没再说话，只好忍痛将结界打开一个小缺口。 虞子汐：“多谢父亲。” “等等。”虞靖天叫住她，将桑玄留下的几瓶精血交给了她，“若邪魄不受控，此物可替你压制一二。” “这是……”虞子汐将瓷瓶捏在掌心，一眼就识别出了气息，“他的精血。” 心脏刺痛了一下。 都这个时候了，桑玄竟还记挂着她。 她再次跟父亲母亲告别后，便化作一道残影，从出口离开了。 不过，行宫外密密麻麻都是萧翼的眼线，看守得十分严格。 虞子汐刚离开夜灵宗，消息就传入萧翼耳中了。 他便叫上凌华，一同带了些弟子，尾随虞子汐一路下了雪山。 直至临近冰夜城，他们才突然出现，一左一右用灵力禁锢住虞子汐。 刷刷！ 突如其来的袭击，将她困在原地，还未反抗，众弟子迅速结好了阵法，落在她头顶上。 那源源不断的灵力，恰与她的邪魄相斥，让她浑身不适。 不好…… “萧翼，凌华。”虞子汐盯着他们，“你们可知，偷袭宗主该当何罪？” “宗主？”他们只觉得可笑，“一个妖女，可不配做我们的宗主。” “汐儿，你也别生气。”凌华还假装好人，“我们不会伤害你，只将你邪魄剔除，别怪我们，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呵。”她冷笑。 剔除邪魄，她也就死了。 这群伪君子，话倒是说得好听！ “别跟她废话了。”萧翼下令，“动手，把她的邪魄都给我剔除了。” “是！” 不同属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注入阵法，桎梏着她的行动。 一丝丝钻入她体内，如针砭。 虞子汐身子颤抖了一下，转而睁开眼，灵力在丹田缓缓凝聚。 眸色中多了一丝凶狠：“是你们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砰—— 说罢，灵力爆发，阵法瞬破，所有弟子被击退出去。 惨叫声，此起彼伏。 连萧翼、凌华都后退了几步，还没站稳，暗黑色的掌风就落在了胸膛上。 “啊……” “啊……” 两人四脚朝天摔在地上，猛的吐出一口鲜血，胸前皆多了道血窟窿。 再看对面那柔弱少年，血瞳狠厉，杀意环绕，冷酷的像一个阎罗。 与他们认识的汐儿，判若两人！ 他们再无还手之力，只能战战兢兢地往后退：“别过来，你别过来。” 虞子汐双手分别握着霜华剑、无烬刀，逆风而来，杀意正浓：“都给我死！” “啊！” 两把兵刃分别捅入两人的胸膛，痛不欲生，却距要害还差分寸。 她还尚存理智，并未下杀手。 她知道这两个老东西面目丑恶，可别人不知，现在杀，只会让她背负上罪名。 等他们下次作恶时，她要让整个宗门的弟子，让全天下人都看清这两个伪君子的真面目，然后当众斩杀。 刷！ 红刀子从他们胸膛抽出，虞子汐冷冷道：“狗命暂且给你们留着，等我下次回来再取！” 丢下这句话后，扬长而去了。 萧翼和凌华都吓傻了，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惊恐地大声呼救：“来人啊，救命啊！” “快来人，救救我，救救我……” “快，快把那个妖女抓回来，此等妖女，根本不配执掌宗主印！” 第388章 她被当成妖了 雨雪交加，冰夜城与往常一样，笼罩在沉闷、阴冷的气氛之中。 行人匆匆，互不相顾。 虞子汐拖着伤，在这漫天飞雪中行了几个时辰，步伐越来越沉重。 邪魄的力量，在丹田中运转、攀升，一时之间有些不受控。 走在略冷清的街道上，路过的行人都会离她远远的，或是在背后议论她： “你们快看，那是只妖怪吧？” “嗯……离她远点。” “这些妖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堂而皇之地在冰夜城招摇过市。” “怎么办，要不要去夜灵宗请几位师父来抓妖？” “只能如此了。” 他们既痛恨，又惧怕，大多数人只敢在背后议论，或谩骂几句。 当然，他们的话都被虞子汐听得一清二楚。 待她靠近一些店铺，酒楼，乃至摊位，都会被嫌恶、驱赶。 去客栈落脚，也没人肯收。 下雨了找个雨棚避雨，都被村民赶走，甚至要报官。 她还有伤在身，一人在外又冷又饿，体力越来越不支了，又没有去处。 只能昏昏沉沉地蜷缩在街角，等待雨停。 她知道，自己是被当成妖了。 原来被唾弃是这样的感觉，好像所有人都讨厌她，所有人都恨不得她去死。 好像，她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这感觉似曾相识。 像是……她很久很久以前也经历过，再次遭遇，才勉强回忆起一些。 桑玄曾也是这样的处境吧？ 真不知，那些难熬的日子，他一个人是怎样过来的。 头疼欲裂…… 身子反而轻飘飘的，寒冷侵入骨髓，将她的意识一点点瓦解。 “桑玄，桑玄……” 她喊着他的名字，渐渐陷入昏迷，失去知觉，倒了下去。 “汐儿！” 即将落地的瞬间，一双大手接住了她，随即，纸伞挡在她头顶上。 正是云枫。 此时的云枫，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俊美的长相略带异域，让人挪不开眼。 改天术逆行后，他虽然重生，但前世记忆竟然还在。 于是重生后，他就离开了蛇人族，踏上了寻找汐儿的征程。 他走过了许多地方，足足寻找了四年之久。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 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搂住身体已经冻僵的少女，满眼都是担心。 “汐儿，你怎么了？” “桑玄，桑玄……” 她迷迷糊糊中，口中重复着同一个名字，骤然刺痛了云枫的心。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心中的执念依旧没变。 但他没想太多，摸到了虞子汐滚烫的额头后，心里只剩下担心。 便将少女打横抱起，飞奔去找医馆了。 大半夜的，又是雨雪纷飞，街上的商户大多都已关了门。 他抱着虞子汐跑了几里地，才终于找到了一家还没关门的医馆。 进去前，云枫用灵力遮掩了她身上的气息，这才被收下。 躺在医馆的床上，那长着胡须的大夫不紧不慢地给她把着脉。 云枫甚是着急，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夫，她怎么样了？” 大夫开口：“外伤未愈，又有些发烧，虽并无大碍，但……” “但什么？” “我这医馆中治疗外伤的药材，恐怕不够。”大夫大笔在纸上写下几味药材，给他，“你去外面买点过来吧。” “好。”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可能集市都还没开门。 但云枫等不及天亮，还是匆匆去了。 谁知，他前脚刚走，那老大夫后脚就被迷晕了过去。 一团黑雾出现在医馆，现身者面目狰狞，嘴角挂着若有所思的危险。 不是冥肆，还能有谁。 他目光落在虞子汐身上，自言自语道：“真没想到，我魔族的尊者竟是一个小女娃。” 他本来也不信的。 可亲身去夜灵宗调查了一番，恰好碰见她力量爆发，封印穷奇。 那力量，简直跟先魔尊如出一辙。 所以他信了。 他等待了千年之久，终于把魔尊给等来了！ “魔尊。”冥肆声音冷淡，“只要你乖乖听话，做本座的傀儡，本座定不会亏待你的。” 辅佐一个魔尊上位，他不仅能得到斩虚鼎，也能顺理成章拥有魔尊实权了。 这小女娃，也算他的福星了！ …… 冰夜城。 清晨的酒楼，人并不多。 桑玄着一袭素衣，戴着面具，垂眸坐在角落里，并不起眼。 却无意间，听见了旁侧人的议论：“你们知不知道，冰夜城最近来了个妖女。” “是吗？” “嗯，据说那妖女会杀人啊，以后啊，出门都得小心点。” “那妖女什么来头，敢在冰夜城作祟？” “不清楚，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少女模样。” “这么小的妖女？嘿嘿……那是不是很漂亮啊？” “妖女你也敢想？真是不想活了！” “妖女不也是女人？” “哈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罢了。” “嗯，要是那妖女不伤人的话，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 桑玄修长如玉的手指紧握着酒盏，心跳加速了些。 妖女…… 他们说的，会不会是汐儿？ 越想越担忧，他便起身就走。 他在冰夜城停留了几日，本来是在营救困在附近的妖族族人。 今日，人救的差不多了，他本打算离开的，却听见了这样的消息。 只能改变他的计划了！ 他不动声色地路过刚刚议论的那桌，走过去时，方才桌上议论的几个男人，皆被割了舌头。 “啊……” 一个个倒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嘴巴痛苦哀嚎着，却不知，究竟是被谁伤了。 …… 云枫跑了几条街才买到那些药材，气喘吁吁回去的时候，发现大夫昏迷在地上。 而虞子汐已经不见了。 “汐儿，汐儿？”他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药材掉落在地。 不好…… 正要跑出去找，恰好与桑玄碰了个照面。 “桑玄，你怎么在这？”他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问道，“你、你有没有看见汐儿？” 桑玄秀眉微蹙，一脸茫然。 这人是谁，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人，但……听这话，这人貌似认识汐儿？ 第389章 神器认主 “你是谁，为何认识我？”桑玄问他。 “我是蛇人族皇子，云枫，也是汐儿的朋友，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了。” 重生的事，就算解释了他也不一定会信吧。 “汐儿呢？” “我们昨夜才相遇，我带她来了医馆，出去买了个药的功夫，再回来，她人已经不见了。”云枫很着急。 桑玄神色凝重了一分，没说话，而是匆匆入了医馆。 便觉察到浓烈的阴邪气息。 这气息他很熟悉。 除了鬼魇宗那两位祭司外，也没有其他人了吧？ 桑玄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等等，桑玄。”云枫叫住了他，“你去哪，也带我一起去吧。” 桑玄淡淡道：“鬼魇宗，你要来就来吧。” 丢下这句话，他就走了，云枫便也马上跟了上去。 …… 虞子汐醒来时，感觉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头晕。 晕乎乎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鬼魇宗…… 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对，她怎么会在鬼魇宗？ 警惕心瞬间提起，虞子汐起身，身上衣服还穿得好好的，并未被人动过。 闻声，冥肆和烨火从外面进来，对她作揖行礼：“属下冥肆，见过魔尊。” “属下烨火，见过魔尊。” 呵…… 她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自己是被这两个家伙“拐”来鬼魇宗的。 不过，她还是故意装傻：“你们抓我来夜灵宗，有什么目的？” “不敢。”冥肆倒是客气，“属下只是请魔尊回来看看，若有冒犯，还请魔尊恕罪。” 虞子汐：“说重点。” 冥肆笑了，知道她不喜欢拐弯抹角，便直入正题：“魔尊既然回来了，不妨帮个忙，替我们取出斩虚鼎吧？” 果然，是为了斩虚鼎。 斩虚鼎是四大神器之一，她想，若改天术有什么异常，兴许还能用得上。 嗯，得取！ 斩虚鼎在鬼魇宗九层地狱之下，前世，是桑玄险些丢了半条命才到手的。 这次，就让她来试试吧。 虞子汐答应：“好，你们带路吧。” 两人相对视一眼，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但也笑脸相迎，在前面带路。 到了魔族禁地，空寂、幽暗的可怕。 冥肆站在最前面，施法，将九层地狱前的结界打开。 光芒乍现，天地动摇。 那明晃晃的锋锐刀山，出现在眼前。 刀山过后，是火海，以及各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关卡。 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是因为自己马上要下刀山火海，只是想着，原来……前世的桑玄竟然经历过这些。 难过心疼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都是为了她吧？ “咳咳。”冥肆在一旁提醒，“魔尊，这九层地狱虽然凶险，但您若是真正的魔尊，便定能完好无损地回来。” 烨火也催促道：“魔尊，请吧！” “用不着你们提醒。”虞子汐不理会他们。 正准备下去，一道金光闪烁，迷乱视线，强大的压迫力逼近，压得三人都喘不过气来。 这是……斩虚鼎的力量？ 怎么会？ 视线恢复时，斩虚鼎夺空而出，直奔虞子汐面门而去。 众魔族弟子纷纷吓得后退。 逼近虞子汐，斩虚鼎的力量却渐渐收敛，轻轻落在了她手中，光芒消散。 冥肆和烨火等人都傻眼。 他们垂涎了千年，绞尽脑汁也碰不到的神器，竟然就这么认主了？ 甚至，她都还没下九层地狱。 看来，虞子汐真是他们魔尊！ 冥肆和烨火低身行礼：“恭喜魔尊。” 所有弟子也跪下来：“恭喜魔尊！” 虞子汐漫不经心掂量着斩虚鼎，道：“我已经是夜灵宗宗主了，不可能做你们魔尊。” “可，你就是我们的魔尊啊。” “你们要真想认我当魔尊，也可以。”虞子汐扫了他们一眼，“那，鬼魇宗就归顺夜灵宗吧。” 冥肆：“……” 烨火：“……” 这怎么可能？ “魔尊，你就别跟我们开玩笑了。” “不愿意？那还有第二条路。” “魔尊，您说？” 虞子汐出言：“魔族兴风作浪，屠杀妖族，而我又是桑玄的朋友，自然要帮着他，这斩虚鼎我就给他，你们可以问他要，至于交换条件嘛，也由他来提。” “你……”烨火急了，“我们跟那小子已经是血海深仇了，让他来提条件，那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是啊。” “魔尊。”冥肆也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属下尊敬你，但并不代表你可以得寸进尺。” “大祭司何出此言？”她不以为然。 “今日魔尊要走也可以。”冥肆抬眸看着她，“把斩虚鼎留下。” 那语气听似商量，实则命令。 虞子汐不吃他这一套：“斩虚鼎就在这，有本事拿走，归你们就是了。” 话落，她将斩虚鼎抛了出去。 冥肆、烨火争先恐后去抢，刚接近，斩虚鼎便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将两人震退。 他们又试了好几次，依旧如此。 “该死！”冥肆很不甘心。 可现在看来，这斩虚鼎只认虞子汐一个人，他们根本接近不了。 简直太荒唐了！ 难道，他们魔族真得要一个小女孩说了算吗？ “两位祭司，可不是我舍不得，是这神器不肯认你们呢。”虞子汐冷冷一笑。 两人气得脸色通红，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勉强服软：“是属下唐突了，还请魔尊恕罪。” “魔尊，属下们可以答应您任何条件，只求你不要将这斩虚鼎给妖族！” 否则，对他们来说就是如鲠在喉。 “那就等我想好了条件，你们再来找我吧。”虞子汐说完，就拿着斩虚鼎要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冥肆、烨火怒火中烧，狂暴的灵力在掌心疯狂凝聚。 大不了就杀了她，强抢就是！ “站住！” 强劲的掌风朝她背后突袭而去。 虞子汐不紧不慢，还未出手应对，就被一只大手拉过去，护在怀里。 砰—— 一掌落空，将地面震出一道巨大的深坑。 接着，石灰将大殿中的所有烛火熄灭，冥肆、烨火都没了视线。 趁乱，虞子汐被那双大手拉走了。 第390章 再见 弟子再次将烛火点燃时，虞子汐已经消失无踪迹了。 冥肆咬牙切齿：“给我追！” 鬼魇宗可以没有魔尊，但斩虚鼎，绝不能落在除他之外的人手中！ “是。” 弟子们便追了出去。 另一边，桑玄拉着虞子汐走了很远的路，打算带她从鬼魇宗偏门离开。 虞子汐却松开他的手，停下脚步，看了看他和云枫：“桑玄，云枫，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个心愿未了。” 她要去找君炎和清幽，带他们一起走。 桑玄：“我跟你一起去。” 云枫：“我也不走。” 虞子汐：“……” 算了…… 于是，三人躲过魔族弟子的眼线，来到了先魔尊曾居住过的寝殿。 此处虽一尘不染，但近乎荒凉，也没几个守卫。 一看便知，很少有人会来。 虞子汐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寝殿，推开门，里面那张床十分眼熟。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暗关就在床底下。 她挥手一道灵力将木床劈开，果然，出现了一道暗关。 “汐儿。”桑玄问她，“你要找的东西是在这暗关中吗？” “嗯。”她点点头，随即，三人便顺着暗关被吸了进去。 …… 暗关内，依旧像个遗世独立的世界，那座破旧行宫，如初。 昏暗屋子里，上官沉躺在床上，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清幽和君炎在床边照看。 “清幽，义父最疼爱的就是你，也只有你……能替义父完成心愿了。”弥留之际，上官沉勾勾手，示意让清幽靠近一些。 然后使出浑身解数，打算在死之前，将自己的魂魄寄在他身上。 刷刷！ “清幽，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虞子汐闪掠过去，拉着清幽后退了些许。 上官沉心愿落空，瞪大双目定睛一看，还以为自己眼睛坏了：“魔、魔尊？” 他不是在做梦吧？ “魔尊。”上官沉甚是欣喜，“若真的是你，请你……千万不要忘了，复兴魔族。” “上官沉！”虞子汐冷言道，“为了一己私利，你要把你儿子也拖下去不成吗？” “我……” 上官沉怔了怔，大概在惊诧，为何她会知道自己的计划。 不过，怎么知道的也不重要了。 “呵呵。”他笑笑，“魔尊，你变了，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虞子汐：“变的人是你！” “属下一心为复兴魔族，而你却无所无谓。”他失望至极，“既然这样，那就一个也别活了！” 话落，他灵力凝聚，魂魄开始燃烧。 清幽惊呼：“不好，义父要引爆魂魄，跟我们同归于尽！” 一旦义父魂魄爆炸，整个暗关都得炸成废墟，而他们将尸骨无存！ “汐儿，小心！” “主人，小心！” 桑玄搂住虞子汐，将她护在怀里，清幽、君炎、云枫也迅速扑了过来。 虞子汐倒是不慌不忙，抛出斩虚鼎，化作结界笼罩在他们头顶上。 砰—— 下一秒，惊天巨响，毁天灭地般，使得天际瞬间昏暗。 斩虚鼎碎，但也恰好抵挡住这足够毁天灭地的爆炸。 结界破损，几人从暗关出去了。 “你没事吧？”桑玄关心她道。 虞子汐摇摇头，又问他们：“你们大家都没受伤吧？” “没事。” 唯独清幽和君炎，还出神地望着暗关，大概在想他们义父。 既恨，又不舍。 毕竟是养他们成人的父亲，如今身死，他们心里多少有些难过。 君炎摇摇头：“我跟兄长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没想到重来一次，他还是执迷不悟。” “罢了。”清幽反安慰他，“逝者已矣，别难过了。” 或许，这才是义父最好的结果。 “君炎，清幽，看来你们的记忆都在。”这一点，倒让虞子汐庆幸。 “当然了。”君炎对她笑笑，“重生之前，我还担心我会忘了你呢，没想到记忆都被保存着。” 清幽：“说起来，仙尊真是贴心。” 仙尊…… 听到这，虞子汐愣了愣。 看来是师父用心良苦，特地保留了他们的记忆。 师父为她考虑太多了。 他们的对话，桑玄一句也听不懂：“汐儿，你们在说什么？” 君炎看着桑玄：“桑玄，你不记得我们了？” 桑玄摇摇头：“我不认识你们。” “这……怎么最重要的一个人记忆不在了呢？”君炎只觉得惋惜。 “好了，君炎，别胡说了。”虞子汐说罢，又跟桑玄介绍，“桑玄，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这是云枫，这是清幽、君炎。” 桑玄只面无表情地点头示意了下，显然跟他们不熟。 他开口：“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鬼魇宗吧。” 再待一会，又要打草惊蛇了。 “嗯。” 一行人继续撤离，路过偏殿一间密室时，桑玄的脚步不自觉放慢了些。 虞子汐注意到了，问他：“你怎么了？” 桑玄淡漠的视线，落在那密室上，心跳变得紊乱了几分。 这密室中，似乎有他的熟人。 他便道：“汐儿，你们先走。” 虞子汐猜想他还有事要做，对云枫他们道：“人多容易被注意，你们三个先出去等着。” “那你呢？” “我陪着桑玄。” 好不容易找到桑玄了，她还不得时时刻刻盯着。 “那……你自己小心。”依依不舍下，三人还是先走了。 虞子汐跟上桑玄的脚步，一步步靠近那密室，耳畔传来阵阵令人羞耻的声音。 这是在做什么呢？ 密室开了一道门缝，走近了些，透过门缝能看见房间里那对一丝不挂、缠绵缱绻的男女，正吻得激烈。 男人是烨火。 那个女人，是…… 桑玄深吸一口气，面如纸色，紧握着的拳头骨节泛白，微微颤抖着。 像是看见了什么惊悚的画面。 虞子汐只觉得气氛不对劲，但又不知该如何问他。 过了一会，里面的两个人完事了，烨火穿好衣服后，满意地走了。 那女人也慢悠悠穿上了外衣，从里面出来。 瞥了一眼虞子汐和桑玄藏身的草丛，出言：“出来吧，别藏着掖着了。” 桑玄现身，直勾勾望着她的眼睛，喊了一声：“母后。” 第391章 我保护你 母后？！ 虞子汐吃惊。 这个女人，是桑玄的娘亲。 再仔细一看，那美少妇模样年轻，温柔的眉眼的确与桑玄相似。 原来是妖族王后，南宫静。 桑玄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望着烨火早已远去的背影，眼底尽是杀意：“我这就去杀了他！” 南宫静：“别去了，我是自愿的。” 桑玄脚步停滞住，回过头来：“你说谎！你不是自愿的！” “我骗你做什么？”南宫静冷笑一声，“如果没有我，你以为魔族有那么容易攻入妖族皇宫？如果没有我，他们怎么知道你父皇的软肋，还亲手杀了他？如果没有我……” “别说了，你别说了！”桑玄听不下去了。 那些话，字字句句如利刃般刺入他心头，痛不欲生。 他不相信！ 母后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连遇到了受伤的人类都会救治，她怎么会…… 不，这不可能的。 他绝不相信母后会背叛妖族！ “母后，别说这些昧良心的话。”桑玄摇摇头道，“我知道你不会的，你那么喜欢父皇……” “以前是喜欢，可自从你父皇把我逐出皇宫后，我就心灰意冷了。”南宫静打断了他。 “不！” “跟着你父皇能有什么好处？他只会让我难过，辜负我的真心。”南宫静摊开双手，“在这里，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桑玄始终看着她的眼睛，从期盼、希冀到失落，到难过心痛。 眼尾通红，泪水一颗颗滚落下来。 “你走吧。”南宫静不愿看他，“看在母子一场的份上，我今天就当没看见你，但希望你以后别再来鬼魇宗了，否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好，我走。”桑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但我要母后跟我一起走。” “母后，我们走，我们不要在这受委屈了，你跟我走，好不好？” “你疯了吧！”南宫静甩开他，“我在这只会享受荣华富贵，哪有什么委屈？” “我凭什么跟你走，跟你去要饭流亡吗？继续做亡国妖后吗？” 虽然她的话语冷漠，但桑玄始终觉得，母后是有苦衷的。 这时，耳边传来动静。 南宫静便知是烨火回来了，急忙驱赶他们：“快走吧，一会就走不了了！” “母后，我不走……” 桑玄话没说完，就被南宫静的灵力击晕，倒在了虞子汐怀里。 南宫静低声恳求道：“带他走。” “妖后，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还有自己的使命。”南宫静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你不用管我。” “我们会回来救你的。”虞子汐知道留在这也没用，便带着桑玄先走了。 南宫静拼命对他们挥手：“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直至两人远去，她眼泪才决堤，掩唇痛哭：“桑玄，不要回来了，再也不要回来了……” 当初夫君赶她离开皇宫，只是个误会，却没想到，这个误会让她躲过了灭顶之灾。 她没有恨过夫君，所以潜入鬼魇宗，打算伺机为妖族报仇。 只要能杀了冥肆、烨火，让她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她没有退路可走了！ …… 桑玄再次醒来，是在客栈。 刚睁开眼，耳畔就响起了虞子汐关心的声音：“桑玄，你醒了？” “我没事。”他声音平静如水，反问她，“你呢，没受伤吧？” “我好着呢。” “那就好。” 接着，他就陷入了沉默。 虞子汐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便出言安慰：“其实我觉得你母后有苦衷。” “我觉得也是。”他没否认，“她一个人在鬼魇宗，我很担心。” “我猜她有自己的计划，且不愿被你打乱。”虞子汐耐心劝说，“我想她会再跟你联系，到时候你再助她就是了。” “再说了，以你现在的能力，也无法将她救出鬼魇宗的。” 桑玄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你。” 他的确不该一味指责母后，他得先弄清楚，母后的计划和目的是什么。 只是…… 母后要受这样的屈辱和折磨，他心里实在难受。 “跟我说什么谢谢？”她笑了。 “你这次下山涉险，是因为我吧？”他猜到了。 “还不是因为你不辞而别，我担心你。”虞子汐索性承认了。 “不用担心我。”他看了一眼上空，目光有些呆滞，“我烂命一条，生死随风。”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条命还在不在，也已经不重要了。 “胡说！”虞子汐打断他，“你还有我，你还有母后呢，怎能这样轻贱自己？” “你说的也有道理。”他无奈笑笑。 “这世上还有许多在乎你的人，你若死了，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虞子汐很认真，“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她真怕，桑玄年少就遭受这样的打击和苦难，会一时想不开。 她声音温柔如水，流入桑玄心间，使得他平静了几分。 桑玄看着她：“好，我答应你。” “嗯，这才乖。” 桑玄想了想，又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他现在处境危险，若让汐儿跟着，只会把她也拉入危险之中。 虞子汐摇摇头：“我不走了，就跟着你。” 桑玄：“我身负血海深仇。” 虞子汐：“我陪你报仇。” “我无处可去了。” “我跟你四海为家。” “鬼魇宗不会放过我的，每天都会有人追杀我。” “我保护你。” “你……”他感动又无奈，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桑玄，你是我的亲人，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和你一起面对。”她望着桑玄的眼睛，言语诚恳，“所以，如果你真把我当自己人，就不要赶我走了，好不好？” 反正，她是铁了心要跟着桑玄，除非他把她杀了！ “……好。”他答应。 “你答应啦？” “嗯，我答应你。” 若非他处境艰难，他是不想离开汐儿的，可现在，汐儿待他不离不弃，他怎能辜负？ 他所能做的，只有好好活着，杀尽仇人，好好保护她。 “桑玄，你真好。”她笑起来眉梢弯弯，甚是可爱。 第392章 自作孽不可活 晚上开饭，云枫和君炎、清幽都在，五个人坐在一起，就像以前那样热闹。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团聚了。”君炎很是欢喜，“嗯……就差富贵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虞子汐：“我遇到过他一次。” “真的吗？” 她点点头：“上次我去鬼海借天镜，他帮了我，现在看来，也许他的记忆也在。” “那回头，我们再去南海找他吧？” “好啊。” “不着急。”清幽道，“桑玄还有大仇在身，我们先帮他报了仇，再去找富贵也不迟。” 桑玄是主人最喜欢的人，也算他们的朋友，桑玄的事就是他们的事。 “嗯，兄长，我听你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桑玄反而无所适从：“不用了……” “桑玄。”虞子汐温声开口，“他们都是自己人，别跟他们客气。” “好。”他勉强答应。 虞子汐知道，他现在没有前世记忆，跟君炎他们不熟实属正常，便也没再勉强。 饭后，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桑玄才问：“汐儿，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多朋友？” 他记得汐儿说过，八岁之前她没离开过夜灵宗，怎么会有交朋友的机会？ 而且看起来，他们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这个，说来话长了。” “说说看？” “其实，你也认识他们，只不过现在把他们忘了。”她只能这么解释。 “是吗？” 难怪，那些人对他都有点自来熟。 “当然了。” “那……我是不是把你也忘了？”桑玄认真问出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第一眼见你，我就觉得你眼熟，而且你待我很好，所以我想……也许，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桑玄猜想。 虞子汐笑笑：“以前的事都不重要了，你只需要记得我们的以后就好。” 她想，以前的事桑玄会慢慢想起来的。 “嗯……”沉默了一会，他又说话了，“汐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他内心挣扎了好一会，才终于问出口：“你，喜欢君炎吗？” “什么？”她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君炎？” 桑玄眼神飘忽，低声嘟囔着：“今天，你跟另外两个人都只说了几十句话，偏偏跟他说了一百三十二句话。” 虞子汐：“……” 连她跟谁说了几句话都记的这么清楚吗？ 这孩子，打小就是个醋缸。 她无奈叹了口气，不知是喜还是忧：“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桑玄：“我问东你怎么答西呢？” 但听汐儿说喜欢他时，他心跳异常快，紧张的不敢看她眼睛。 她说的是真的吗？ 虞子汐还看着他，反客为主道：“那你呢？” “我什么？” “你喜欢我吗？” “喜欢。”说喜欢时，他脸颊红了。 虞子汐心生欢喜，踮起脚尖吻了他脸庞一下，浅尝辄止，却萦绕心间。 云枫恰好走到门外，就看见这一幕，脚步停住，失落万分。 但还是不声不响地退出去了。 …… 晚上，云枫一人在外面看风景，听见脚步声，回过头，只见虞子汐来了。 “汐儿，你怎么还不睡？”他有些意外。 “你不也一样？” “我，睡不着。”云枫低着头，“想起前世的事，还是觉得对不起你。” 如果不是他多嘴，桑玄就不会死，汐儿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都是他的错。 汐儿原不原谅他，他都认了。 “我已经找到了桑玄，便懒得再计较过往了。”她没心思计较太多。 “谢谢你。” “不用谢我。”虞子汐望着上空，“我想，你也应该去寻找一个对的人。” “我无心情爱。”云枫看着她，“离开蛇人族也只是为了找到你，亲口跟你再道个歉，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我该回蛇人族了。” 其实，他想跟汐儿在一起的。 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继续留下。 他该走了。 虞子汐轻轻点点头：“昨天多谢你救我。” “别跟我说谢谢。”云枫却不愿听见她跟自己道谢。 为汐儿做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嗯，我有些乏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虞子汐说完，就进去了。 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云枫心里空荡荡的，却一个挽留的字也说不出口。 第二天，云枫与他们辞别了。 四人也打算上路。 走之前，虞子汐在鬼魇宗留下眼线，方便打探消息，以及注意妖后的动向。 他们去寻找流落在外的妖族势力，把他们聚集、安顿在一起，以蓄积力量。 这只是报仇的第一步。 期间，南宫静跟虞子汐联系过几次，也清楚了魔族如今的动向。 虞子汐之所以这么卖力帮桑玄，其实也是为了拯救她自己。 想着，这是化解人族、妖族矛盾最后的机会了，这次，人族和妖族有了共同的敌人，便有希望能和睦相处。 两年过去，他们收留了数千妖族弟子，但与此同时，魔族势力也在不断扩张。 渐渐，成了妖族、人族共同的眼中钉，都想除之而后快。 这时候，人族也在盘算明心村的事， 虞子汐和桑玄并没有阻止之，反而任由他们作妖，只挑了一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偷偷潜入明心村，偷偷救走了所有妖。 然后，把明心村那些作过恶的弟子化成妖，替代被救走的那些妖绑着。 第二天，他们被丢进了炼丹炉，才被发现……他们是人不是妖。 明心村众人都吓傻了。 意外的是，事情很快传出去，五大宗门的一些长老、护法，乃至宗主都身败名裂，落得了一个杀人的罪名。 这其中，也包括萧翼和凌华。 他们成了五大宗门的罪人，皆被抓回了夜灵宗，五大宗门商量后，打算一个月后将这些作恶者斩首示众。 与前世不同的是，这次温如并没有参与。 在大殿上看着二长老、三长老被审判，只是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叹息道：“自作孽，不可活！” 第393章 变数 萧翼、凌华二人并不服气，争辩道：“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斩妖除魔，凭什么要降罪于我们？难道杀了几只妖就十恶不赦了吗？” “是啊，我们有什么错？” “住口！”虞靖天训斥道，“这几年来，人族与妖族的关系已经好转许多，相互间……也帮了不少忙，好不容易消除了许多误会，却被你们毁于一旦了！” 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温如也跟着点了点头：“二长老，三长老，你们还不明白吗？今时不同往日了。” 魔族已对五大宗门虎视眈眈，若这时再跟妖族决裂，无异于……将五大宗门陷入前狼后虎的境地之中。 这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跟妖族的友好关系？呵呵！”萧翼却只觉得可笑，“那群虚伪的妖是在欺骗你们！” “可怜你们，何时被一群妖给收买了……” “够了。”虞靖天听不下去了，“看来，你们是还不知错。” “来人啊，即刻斩杀！” 这样冷血残暴的人，比妖还可怕，根本不配留在夜灵宗。 “是。” 行刑的弟子领命，挥舞大刀，朝两人面首砍了过去。 刷！ 刀刃还没擦过他们皮肤，却见两人抬起头，瞳孔突然变成黑红色，目光凶狠无神。 像是入了魔！ 萧翼、凌华挣脱开灵索，只听见“咔嚓”一声，徒手将长刀掰断，将行刑弟子掀翻。 起身，周身爆发出强盛可怖的阴邪灵力，将靠近的弟子都震退。 虞靖天和温如相对视一眼。 这两人，是被魔附体了吗？ 萧翼和凌华瞪着虞靖天，指责道：“你们这群伪君子，不配惩处我们！” “二长老，三长老，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与魔族勾结。”温如愠怒。 他们身上那阴邪之力浓烈，明显可看来，已与妖魔交集了一段时间。 “怎么？”萧翼索性承认了，“只许你们跟妖族勾结？就不准我与魔族友好往来了？” “你……” 两人的气场越来越阴鸷，失去理智般，施法召来了一道道魔魂。 刷！刷刷！ 不一会，黑影笼罩了整个大殿，疯狂乱窜、伤人。 殿中的弟子措手不及，很快都受了伤。 一时间，打斗声、逃亡声、惨叫声交织错杂，乱了套。 萧翼、凌华也失去了理智，大开杀戒。 虞靖天和温如急忙组织弟子，或疏散，或抵挡，以稳住场面。 然而，黑影迅速从大殿扩散，扩散到了宗门各个角落。 整个夜灵宗都陷入了混乱。 濒临失控时，君炎、清幽二人出现，助虞靖天疏散了弟子。 并联手斩杀了萧翼和凌华。 这才终于恢复平静。 局面安定后，虞靖天跟他们道谢：“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今日事发突然，要不是这两个魔子伸出援手，夜灵宗恐怕还要多死不少人。 “不客气。”君炎道，“是主人派我们来的。” “你是说，汐儿？” “是。”清幽点点头，“主人早知萧翼和凌华勾结魔族，担心夜灵宗生事端，便要我们来一趟，却不曾想，还是来晚了一步。” “不不不，你们来的正是时候。”虞靖天感激还来不及。 更多的是惊诧。 汐儿怎会知道这么多？ 这些年，汐儿虽然很少回宗门，但宗门的事务她都会参与，宗门有难，也绝不袖手旁观。 倒是长大了许多。 “二位。”虞靖天问他们，“汐儿可有说过，何时回宗门啊？” 其实，他也想女儿了。 “这……” “咳咳，让她不必担心，夜灵宗不会再对桑玄有那么大的敌意了。”虞靖天率先解释，“她若带桑玄来做客，夜灵宗也欢迎。” “大长老，您真通情达理。”君炎笑笑，“我想，主人忙完手头上的事，便会回来了。” “手头上的事……” 她女儿手头上还有什么事？ …… 鬼魇宗。 “不好了，不好了，二祭司被杀了，二祭司被杀了！” “来人啊，杀人了！” 几个魔族弟子惊恐地从寝殿里跑出来，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 房间里，满地是血。 烨火倒在地上的血泊中，断了气，死状十分狰狞。 南宫静在床上，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手中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瞪大的双目中，带着几分狠厉和快感。 终于…… 她忍辱负重两年，终于能杀了这个狗贼！ 南宫静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重新整理发髻，缓步走出了房间。 果然，外面已被魔族弟子包围。 他们皆拿着兵刃，对着她面门：“妖女，是你杀了二祭司！”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别跟她废话了，杀了她！” 南宫静无声冷笑，开口：“我今天也没打算活着离开。” “你……” “只不过，既然我都要死了，你们也一个都别想活！”话落，她眸色更凶狠一声，狂暴的灵力迅速爆发。 有敏锐的弟子发现了不对劲：“不好，这疯婆娘要引爆妖丹跟我们同归于尽！” “快跑，快跑！” 一颗极品妖丹爆炸，足够将整个鬼魇宗夷为平地，死伤无数。 所以他们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字：跑！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热浪席卷上空，一圈圈蔓延出去。 连天际都变得炙热滚烫。 虞子汐和桑玄刚赶到鬼魇宗，所见却是升腾的浓烟，以及无边无际的火海。 桑玄脸色骤变：“母后！” 他前段时间才知道，其实父皇没死，而是被冥肆、烨火暗中关押。 而母后一个时辰前给他们传信，说是，已经知道了他父皇被关押在了何处。 既已问出了父皇的下落，冥肆、烨火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所以让他们来一趟鬼魇宗，她将冥肆、烨火引入重围，他们动手杀之。 那时他们还身在江夜城，但也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可现在…… 好像来晚了一步！ 看见这一片狼藉的景观，桑玄大脑一片空白，便冲了进去。 虞子汐也跟了上去，入了重重火海的鬼魇宗，处处可见的都是尸体、骨骸，以及受伤无处可逃的魔族弟子。 第394章 他救不了 这里，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措手不及的惊天爆炸，且，这火浪还在继续肆虐。 但也像是早就计划好的。 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另一边，南宫静妖丹爆裂，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身受重伤的冥肆掐着她的脖子，恼羞成怒：“该死的女人，我杀了你！” 都怪烨火那个精虫上脑的狗东西，要宠幸这么一个女人。 这下倒好，害了整个鬼魇宗！ “呵……”南宫静已无惧生死，“反正，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该死！” 砰—— 他将人一把摔落在地，怒火中烧的一掌轰了出去。 “咳咳……”南宫静又吐血。 冥肆怒火未消，蓄力已久的一掌砸了出去，明显下了杀手。 刷！ 南宫静视死如归地闭上眼，内心已平静。 若说唯一的遗憾，那就是……临死之前没能再见夫君和玄儿一面。 罢了，罢了。 心如死灰时，耳畔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母后，小心！” 与此同时，被一只大手拉过去，护住。 砰—— 下一秒，那结结实实一掌落在桑玄后背，他身躯颤抖了一下，呛出一口鲜血来。 “妖王？” 冥肆杀心更盛，长刀出手，对着桑玄身后砍了去。 来了，那就一起死！ 桑玄搂住南宫静，侧目回头，徒手捏住刀刃，血红的眼眸只剩下杀意。 锋锐的刀刃将他手掌割破，鲜血淋漓。 他面不改色，冷着脸将长刀捏断，反手一掌将冥肆掀翻数米。 刷刷刷！ 冥肆倒地，几截断裂的刀刃插入他胸膛，他吃痛惨叫出声：“啊……” 他忍痛将刀刃拔出胸口，捂着血流如注的胸膛，爬了起来。 杀了桑玄！ 刚起身，又被一道剑影掀翻，再看，虞子汐已出现在他跟前。 “好，好啊。”冥肆已经穷途末路，也只能选择殊死一搏，“那今天，就来一个死一个！” 虞子汐不屑一顾：“我就先杀了你！” 两人便在原地斗了起来。 对面，桑玄搂着命不久矣的南宫静，心痛又心急：“母后，母后你怎么样了？” “玄儿……”临死前还能再见玄儿一面，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桑玄猜到她自爆了妖丹，也感觉到……怀里的人开始魂散。 他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颤抖的手握着匕首，割破手腕。 对，他还可以为母后续命。 用精血续命！ 精血滴落而出，落在南宫静伤口上。 嘀嗒！嘀嗒！ 谁知，伤口并未渐渐愈合，如白水般，一点作用也没有。 “怎么会，怎么会？”桑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精血虽不能重聚母后的妖丹，但，至少能为她多续几月性命。 怎么会一点用也没有？ 他的精血，竟然救不了母后？ “好了，玄儿，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南宫静似乎并不意外。 “母后……” “母后受尽羞辱，也没脸继续活着了。” “该死的是他们！”桑玄摇摇头，“母后，你不要这么说自己，是他们、是他们该死！” 南宫静无奈一笑。 “母后，你早就打算好了，跟他们同归于尽是不是？” 如果不是早有打算，为何要等行动后才给他们传信？ 让他们过来，只为在临终前，将父皇等人的下落告诉他吧。 不…… 他不愿如此！ “玄儿，不要自责。”南宫静柔声安慰他，“其实这些年，母后在魔族……也被迫服下不少剧毒，本就必死无疑。” 对她来说，早死才是解脱。 “他们给你下了毒。”桑玄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充满憎恨与痛惜。 恨烨火。 更恨他自己，没有早点发现，没有早些将母后拉出这深渊。 “其实母后心知肚明，当年你父皇让我离开妖族，是为护我周全，毕竟那时……妖族也容不下一个人类为妖后。”她自嘲笑笑。 人类…… 桑玄抬眸，错愕地望着她：“母后，你竟是人类？” 他一直以为，母后是妖，族中上上下下也这么以为。 可能……是她想让大家都这么以为的。 原来，一个人类在妖族这么抬不起头，暴露了身份后，竟要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真可笑。 原来不管人族、妖族，都是一样的魔幻。 “玄儿。”南宫静看着他，“母后是人类，你会嫌弃母后吗？” 桑玄拼命摇头：“是人是妖，你都是我母后！” 南宫静释怀一笑。 其实，她身边的人从未嫌恶过她，病态的，是这个世界。 “母后叫你来，是想告诉你，其实……你父皇皇叔他们没死，他们，都被囚禁在了南荒裂空谷。”果然，南宫静开始交代后事了： “但那里的结界，只有斩虚鼎能打开，你若有能力……便带着斩虚鼎去救人吧。” “但也不要强求，我想，你父皇也不愿你因此失去性命。” 斩虚鼎…… 早在两年前，斩虚鼎已经破碎，不复存在了。 但桑玄还是应声：“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就绝不会放弃救他们。” “好，好。” “母后，你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找大夫，你一定会……” “没用了，玄儿。”南宫静很平静，“母后大限已至，惟愿今后你能好好的，答应母后，好好活着好吗？” 桑玄眼眶含泪，强忍着情绪点了点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见他答应，南宫静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含笑闭上了双目。 最后一缕魂魄散去，化作片片飞羽，在桑玄怀里消失殆尽。 “母后，母后！” 桑玄一怀扑空，跌倒在地，望着那上空消失的飞羽，撕心裂肺。 与此同时，虞子汐也制服了冥肆。 霜华剑刺入胸膛，临死前，冥肆还不甘心地瞪着她：“其实，你该杀的人是桑玄。” “闭嘴！” “我可不是胡说八道。”冥肆冷哼一声，“只要他还活着，你只能继续受万世苦难，你们注定不得善终，杀了我你会后悔，你会……” 话没说完，霜华剑已捅穿他的心脏，他才彻底闭嘴，暴毙在地。 双目还瞪大着，似是死不瞑目。 耳根子都清净了。 第395章 裂空谷 但她心里也没多痛快，回过头，目光落在桑玄身上，心也不由得跟着抽痛了一下。 失去至亲之痛，她也切身体会过。 她一个安慰的字也说不出来，只静静靠近桑玄，静静陪在他身边。 心如刀割。 往日深邃莫测的鬼魇宗，今日葬入火海，只剩下一片狼藉。 苍凉，凄冷。 虞子汐跟桑玄回了妖族皇宫。 一年前重建的妖族皇宫，宽敞奢华如旧，可旧人都回不来了。 什么都没变，什么又都变了。 桑玄亲手将南宫静葬入妖族陵墓，一袭素色白衣，束着白色发带，跪在墓前。 墨眸间，只剩空洞。 “母后，我没能保护好你，日后……便加倍守护这妖族万千子民。” 悔恨，悲恸。 鬼魇宗亡了又如何，冥肆和烨火死了又如何？他母后再也回不来了。 就算大仇已报，也并无一丝快感。 虞子汐也上前来，跪在他身旁，直视着眼前的墓碑道：“妖后，我会替你好好照顾桑玄，你就安心去吧。” 桑玄侧目看了看她：“汐儿，我生来不详，只会克死身边的人，你该离我远去的。” 他眼睑有些黯淡。 “你这是什么话，要赶我走吗？”她怔了怔。 “刚刚冥肆都说了，若你不杀我，就永远不得善终。”桑玄眉目低垂着，“虽然我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冥冥之中也能感觉得到，我在你身边……只会给你带来噩运。” “他在胡说八道，你不要信他的话！”虞子汐急忙打断了。 桑玄只是无奈一笑。 那些话，真的都是胡说八道吗？ “就算如你所说，那我也偏要看看自己的命有多硬，能不能扛住这噩运！”虞子汐已经下定了决心。 “汐儿，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她模样也很认真，“我已经弄丢过你一次了，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对她来说，失去桑玄才是永远的苦难。 “桑玄，如果你真的不想让我难过，就不要赶我走！” “真的吗？” “真的。” “……好，我答应你。”踌躇了一下，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以为的，也许只是他以为，并不是汐儿真正想要的。 那就随她所愿吧。 虞子汐一把将他抱住，桑玄便也搂住她，她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却把她抱得紧紧的。 像是生怕她飞走了。 她心情也低落了几分，道：“斩虚鼎不在了，但，我们可以先去一趟裂空谷，也许，我们能有别的办法打开结界。” “好。” “那，我们明日就出发。” “汐儿……” “怎么？” “这些年，你一直跟着我东奔西走，翻山越岭，我却没给过你一日安定。”他甚是过意不去，“我实在对不起你。” 汐儿为了他，放弃了宗门里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日子。 可他什么也给不了汐儿。 “那你就更不能赶我走了。”她半开玩笑，“既然觉得亏欠我，那以后就慢慢还。” “好。” “现在你大仇得报。”她继续道，“我已经想好了，等我们救出你父皇，就让他给我们赐婚，我们就大婚，如何？” “都听你的。” …… 次日，他们出发去了裂空谷，位于南荒边境，偏僻而险峻。 一眼望去，全是风沙迷雾。 气压极低，甚至无法使用御风术，只能一步步爬上去。 不过，入了谷，桑玄就感知到了熟悉的灵力气息，不由得心跳加快。 父皇和皇叔他们，应该就被关在此处！ 加快脚步前，他停了下来，看了看身旁的虞子汐，轻牵住了她的手。 眼神躲开，他还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怕你摔倒了。” 虞子汐笑了笑，反扣住他的手：“那你可抓紧了，别松开我啊。” “嗯。” 山路险峻，两人爬了几个时辰，终于，到了悬崖边上。 往下看去，是透明结界，悬崖下是一方水潭，水潭如囚牢，关着十多只妖。 暗黑深渊…… 桑玄心里“咯噔”了一下：“父皇！” 水潭中被铁链锁住的九尾狐摇身一变，变回了人形。 正是妖族族长，桑砚。 与以往冷漠、德高望重的形象不同，如今成了阶下囚的桑砚，只剩落魄。 他们被废去经脉，封印在裂空谷，每日都要受一百多道雷刑。 这暗无天日的日子，生不如死。 之所以还苟延残喘地活着，是还想出去，将仇者都碎尸万段，还想见到想见的人。 没想到，真让他等来了。 “玄儿。”见到桑玄，桑砚既激动又不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父皇，我来晚了。”桑玄深吸一口气，难以想象，这两年他们是如何度过的。 “我这就来救你们！” 他不多废话，蓄力已久的一掌落在结界上。 砰—— 结界毫无波澜。 没用…… 反倒是上空，雷电闪烁，一道滚烫的天雷凌空落了下去。 “不要！” 见那天雷冲深渊而去，桑玄心急如焚，化作残影迅速闪掠过去，挡在那天雷之前。 虞子汐：“桑玄，不要！” 她追上去时，天雷已落在桑玄后背，鲜血染红衣袂，他发冠散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桑玄！”虞子汐扶住他，轻落地，“桑玄，你没事吧？” 胸膛鲜血滴落，他心脏却更痛，眼眶血红地望着眼前的深渊。 难以想象，父皇和皇叔他们每日都要遭受这样的雷刑。 他来的太晚了。 桑砚坐不住了：“此地不宜久留，桑玄，你们快走，快离开这！” “父皇不需要你救，你保护好自己，离开这，再也不要回来了！” 妖族已经破灭，若玄儿再出什么事，对他来说才真是生不如死。 “桑玄。”虞子汐秀眉微蹙，“这结界强破不得，还会引得天雷反噬，我们得去找别的法子。” 她怕桑玄会继续做傻事。 然而，他将所有情绪强压在心底，勉强让自己平静了几分，道：“父皇，各位皇叔，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救你们。” 话落，只觉身体越来越冷，双目一黑，便昏迷倒地。 “桑玄，桑玄！” 第396章 他是你什么人 虞子汐搂住他，勉强腾出一只手来，用灵力给他止血。 心如针扎般难受。 “小姑娘，快带他走。”桑砚还不放心，“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了！” 一旦坠入裂空谷，就是万劫不复！ “桑族长，若你们不得安宁，我想桑玄也难以安心。”虞子汐摇摇头，“你们别怕，我一定会尽快找到破解结界的方法，再来救你们。” “不必了。”桑砚拒绝，“魔族的眼线无处不在，处处盯着玄儿，他……” “族长，魔族已经灭了。” “你说什么？”桑砚不敢相信，“是……你和玄儿灭了魔族？” 方才桑玄出手的瞬间，他就能感觉到，这孩子的灵力已不输给他了。 但若想与整个鬼魇宗抗衡，还有些困难。 所以，他表示怀疑。 “这……”虞子汐思考了一下，还是不打算先将妖后的死讯告诉他。 只能说个善意的谎言：“是，是桑玄亲手屠灭了鬼魇宗，为妖族报仇了。” “好，好啊。” 有生之年，能看见妖族大仇得报，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妖族也已重建，就等你们回去团聚了。”虞子汐继续慰藉他们。 这次，桑砚等人当真多了些生的念头。 便给她出主意：“小姑娘，你们万万不可铤而走险，若实在没有别的方法，不妨……去凌霄看看。” 虞子汐：“凌霄……” 这个地名，她只在古籍上见过。 修真界为下界，下界之上还有上界，而凌霄，则是位于上界与下界之间的地方。 传闻上千年前，上界设下凌霄，为隔开上下两界，也为监督下界秩序。 但，几乎没人去过那个地方。 “嗯。”桑砚解释，“凌霄有星盘阵，可做占卜，可闻奇观，也许，那里能找到破解裂空谷结界的方法。” “我知道了。”虞子汐眼前一亮，“多谢前辈指点。” “不客气。”桑砚还不忘提醒，“不过，凌霄路途遥远，若路程太过凶险，你们就不要继续往前了。” 毕竟，他最大的心愿是玄儿能好好活着。 虞子汐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道：“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多谢姑娘。” “不客气。” “在下想冒昧问姑娘一句，你……是玄儿的什么人？”桑砚好奇问了一句。 虞子汐不假思索：“我是他未婚妻。” “你……”桑砚微微一愣，“你们年纪尚小，可知什么叫做未婚妻？” 这丫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 “嗯，可能不太懂。”虞子汐回答道，“但我只知道，我想跟他在一起，生死不离。” 桑砚淡然一笑。 看来，玄儿遇上了一位待他真心的姑娘。 刷！ 虞子汐缓缓收回灵力，桑玄伤口处的鲜血，也终于止住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 又看了桑砚一眼：“族长，晚辈先行告辞了。” “一路小心。” “嗯。” …… 桑玄醒来的时候，已是天黑，发现自己躺在榻上，房间里燃着昏暗的烛火。 第一眼见到的人，是她。 “汐儿……” “桑玄！”见他醒了，虞子汐关心道，“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他声音不大，“今日行事冲动，让你见笑了。” “我担心你还来不及呢。”她摇摇头。 “别担心，我好着呢。”他看着虞子汐的眼睛，言语温柔。 “好什么好？”她没好气道，“若不是有这幅身躯撑着，天雷掉落下来那一刻，你已经灰飞烟灭了。” “桑玄，你是要吓死我吗？” “我……对不起。” “我不要你跟我说对不起，也不是生你的气。”虞子汐与他对视着，“只是，你的命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你若是出事，我也会担心会难过。” “所以，下次别再这样吓我了！” 这样的事若是再来一次，她心脏真的会受不了。 见她反应这么大，桑玄也愣住了：“你别难过，我什么都听你的就是了。” “当真吗？” “一言九鼎。” “好，那你跟我拉钩。” 桑玄伸出手来，轻轻与她拉了拉钩，心里也种下了沉重的承诺。 汐儿说得对，他的命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若总是任性，要在乎他的那些人怎么办？ 为了汐儿，他也要好好活着。 虞子汐脸上重新出现笑意，笑中，却还夹杂着一丝苦涩。 她转入了正题：“离开裂空谷之前，你父皇给我们指了条明路。” “他说了什么？” “凌霄。” “你是说，位于上界和下界之间的凌霄？”桑玄只觉这两个字耳熟。 “你也听说过凌霄？” “略有耳闻。” “嗯……”她点点头，“我们可以查看凌霄的星盘阵，也许能得到破解之法。” 星盘阵包罗万象，藏着许多奇门遁术，若那里都找不到破解法的话，那就是真的无解了。 “好。”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我用明王印化作结界，护在了裂空谷上空，能为他们抵挡大半雷刑。”虞子汐一本正经，“凌霄接近上界，不是那么容易上去的，所以，要等你伤好了我才陪你去。” 她不想桑玄再有什么闪失了。 “汐儿……” “就当是为了我。”她略带恳求。 “我……是想谢谢你。”桑玄看着她，算是答应了。 他何德何能，能让汐儿为他做到这个份上。 “你又忘了我说的？不用跟我说谢谢！”她还不习惯桑玄跟她这么客气。 “最后一次。” “好吧。”她无奈笑了。 来日方长，等以后他们成婚了，她再慢慢跟桑玄讲他们以前的事。 只是，不知等他想起前世后，会不会记恨她。 所以，在他还没有想起来前，尽可能地多弥补他一些。 之后几天，为了能早日痊愈，桑玄竟破天荒地开始积极疗伤、喝药。 剩下的时间用来翻阅古籍，查找各方关于凌霄的信息。 为入星盘阵，他做好了一切准备。 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五天后，他就迫不及待说自己痊愈了，要出发，虞子汐知道他的伤还没好全，但把脉后发现无大碍，也就答应了。 第397章 处处荒诞的翼人族 临行前，虞子汐收到了君炎的传信，得知夜灵宗一切安好，萧翼、凌华已被就地正法，她心里也就舒坦了。 “汐儿，你不想回夜灵宗看看吗？”桑玄问她。 “想啊。” “那……” “不过，我更想你陪我去。” “好。”桑玄答应，“等我救出父皇，就陪你回夜灵宗。” “好啊。”虞子汐欣然一笑，对他道，“桑玄，你把手伸出来。” 他怔了怔，但还是乖乖地伸出了手。 虞子汐拿出一根红绳，轻轻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桑玄眸色微凝：“红绳……” “这红绳就是我们的定婚信物。”虞子汐解释道，“等我们回来了，就成亲吧。” 望着手腕上的红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忽而头疼了起来。 奇怪…… 他怎么感觉，这一切都经历过？ 见他面色异样，虞子汐面露担忧：“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桑玄才回过神。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虞子汐心里有些紧张。 前世，他以自己赠他的红绳自尽，表明情缘已断，一别两宽。 所以她才重新赠他红绳，以续前缘，也是想要他好好的。 “我们以前，也是这样亲密无间吗？”他问。 “是。”虞子汐没掩饰什么，“但由于诸多误会，我们分开了。” 误会…… 桑玄轻握住她的手，正当虞子汐紧张时，却听他说：“别难过，是我不好，以后，我绝不会再误会于你了！” 他在自责。 大概想着，汐儿待她这么好，他以前竟然还误会汐儿？ 真是该死！ 虞子汐：“……” 这下，要怎么解释呢？ 沉默了一下，她心里又多了些愧疚：“不，你从来没让我伤心过，倒是我，总伤你的心。” 说着说着，她眼眶都红了。 想起前世的种种，都恨自己铁石心肠，恨自己开窍太晚。 见她眼眶里泪花打转，桑玄心疼了，不知所措道：“你、你别哭啊，我不难过，也不生气，只要你开心，我的心随你践踏。” 这是他心甘情愿的。 “不许开这种玩笑！”她摇摇头。 “那你不许哭了。” “好。” 桑玄给她擦了擦眼泪，指骨摩挲面容的触感，略带温存。 有他在，一切都好。 “我们走。”桑玄牵住了她的手。 “好。” 以前，他总坚信自己跟汐儿很早就认识，甚至还发生过什么故事。 但现在，他不想再计较往事了。 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该是珍惜当下，珍惜眼前的这个人。 …… 凌霄在南荒附近，位于下界和上界之间，具体位置飘渺而偏僻。 越靠近之，灵力压迫越大。 入凌霄前，虞子汐和桑玄入了一个特殊部落。 部落以森林、荒丘为主，走了一段荒路后，能遇上几个零零散散的集市。 才发现，这部落里生活的不是寻常人类。 过路的行人，身后大多长着一对翅膀，还有些直接张开翅膀，在天上飞。 他们身上，也都有挥散不去的妖气，身材普遍比较高大。 “原来，此处是翼人族。”虞子汐望着上空，“世人都还以为，这个种族只存在于传说呢。” 没想到，是真实存在的。 这翼人族部落里也有人类。 不过，这里的人类地位低下，出现时，无一不戴着手链脚链。 或被当作奴隶，像商品一样贱卖，或跪着拉马车，俯身在马车下当垫脚石，或像猴一样，表演杂耍给翼人观赏。 总之，一个比一个凄惨。 他们的眼神，更是充满绝望和恐惧，为了生存，只能在翼人面前卑躬屈膝。 即便被羞辱，也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否则，就是一顿毒打。 一般人来了，要是见到这种景象，怕是会吓得腿软，连连逃走。 虞子汐只是摇摇头：“人类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有一日，他们自己也像低等生物一样，被剥削被践踏。” 这里的人，好像都没什么人权。 桑玄看得窒息，将她的手握紧了些，只想匆匆离开：“我们快走吧。” 汐儿待在这地方，可不太安全。 “嗯。” 两人刚转过身，就被一群拿着武器，目光凶狠的翼人堵住去路。 他们的目光，在虞子汐身上打量：“这是个人类。” “把她抓起来！” “是。” 一声令下，翼人们一窝蜂而上。 桑玄将虞子汐护在身后，一掌将他们震退，随即拉着虞子汐就跑。 砰砰砰！ 十几个翼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发出阵阵哀嚎声。 等他们狼狈爬起来时，发现人已经跑了，气得不行：“跑了，快追！” “追，别让那丫头跑了！” “在那边，快追！” 手忙脚乱了一会后，他们一半在天上飞，一半在地上跑，声势浩大地追了出去。 桑玄拉着虞子汐，与他们周旋了几次后，两人终于在荒郊甩掉了他们。 暂且安全了。 但桑玄不敢放松警惕，从储戒中取出一颗丹药给她：“你把这个吃了。” “这是什么？” “可让你身上的气息变成妖气。” “我……” “翼人族对人类不太友好，你服下这丹药，尚能避免许多麻烦。”他解释着。 “我既然是人，又没有得罪他们，那就不必躲躲藏藏的。”虞子汐却不愿吃。 “可是……” “况且，我们想要去凌霄，还得得到翼人族的通行。”她正色道，“所以，迟早要去见见翼人族首领，若是欺瞒了他们，他们一怒之下，恐怕更不愿意让我们通行了。” “你说的对，但你的安危更重要。” “他们还奈何不了我。”虞子汐并不在意，“再说，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吗？” 桑玄才缓缓收起丹药：“好。” 那他就寸步不离地跟着汐儿吧。 沉默了一会，他又问：“汐儿，你了解翼人族吗？” “听说过一些。” “说来听听？” “翼人族是上界众神的坐骑，后来犯了错，才被贬至下界，守护凌霄。”虞子汐看着上空，讲述着，“所以这种族心高气傲，自命不凡，从不认为自己属下下界。” “所以，也从不参与下界的斗争？” “没错。” 第398章 渊源 难怪，此前人、妖、魔三族争锋，搅得天下不宁，翼人族也从未出过面。 应该觉得，这些都是小打小闹吧，根本无需他们插手吧？ 但，让虞子汐想不通的是，这么一个看似“与世无争”的种族，为何如此憎恨人类。 难道，人类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或是得罪了他们？ 倏地，一阵声响将她思绪拉回。 有人在附近？ 虞子汐回过神时，已被桑玄拉着藏了起来，对面那动静，越来越近。 啪！ 只见一个人类被击倒在地，随即，十多个翼人从天而降，将他包围。 “别杀我，你们……别杀我！”那人类低着头，惶恐不安。 但声音还是让虞子汐瞬间认出。 是白护法！ 九云殿的那个白护法，这两年没少给夜灵宗使绊子，手段阴险，犯下不少罪孽。 她早就看之不爽了。 这会，看着白护法被一群翼人按在地上，倒有些大快人心。 只见白护法脸色煞白，低着头，双手举起来，呈投降状：“别杀我，别杀我！” “把头抬起来！”为首的翼人命令道。 他这才缓慢抬起头来，战战兢兢的，不敢与他们对视。 他们打量了白护法一番，质问：“你是什么人，从哪来的，要到哪里去？” “我……”白护法思考了一下。 大概觉得，一个宗门小护法的身份不够响亮，说出口也未必有人知道。 为了震慑他们，便大言不惭地编谎话道：“在下乃夜灵宗大长老，虞靖天！” 听到这，不远处的虞子汐微微一愣。 这狗贼还敢冒充他父亲？ 而那些翼人并无波澜，还一头雾水：“夜灵宗大长老？” “是。”白护法点点头，“只要你们放了我，他日，夜灵宗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那底气十足，更像是在威胁，告诉他们，他身后还有一个强大的宗门撑腰。 “不认识。” 白护法：“……” 这群眼界短浅的鸟人，怎么什么都不认识？ 接着，为首的翼人吩咐道：“你们查查，关于夜灵宗大长老的过往。” “是。” 两个翼人取出一本厚厚的书，上面，记载着人间所有人的经历。 这些经历信息，翼人族会专门派人去搜集，几乎精准无误。 他们开始快速翻阅。 这一操作，不仅白护法，连虞子汐和桑玄都傻眼了。 是在查户口吗？ 过了好一会，两个翼人合上书，汇报道：“启禀老大，夜灵宗大长老虞靖天，为人良善，平生行善积德，没作过什么恶，可以放。” “嗯。”翼人头领点了点头，“放了吧。” “是。” 他们这才松开白护法。 白护法还是懵圈的，心虚地起身。 调查好了身份后，翼人头领对他的态度就好多了：“抱歉，刚刚只是例行排查，多有得罪，还请你不要介意。” “不，不介意。”白护法只是尴尬一笑，心虚的不行。 若让他们发现他不是虞靖天，还杀过几个人，是不是要把他就地正法了？ 真可怕！ 翼人头领给他一块令牌：“这个你收好。” “这是什么东西？” “翼人族的通行令牌。”翼人头领解释，“有了这个，你在翼人族能畅行无阻，不会有翼人再为难你了。” “好，那可是个好东西啊。”白护法连连点头，赶快将令牌收好。 这下，该不会有人再杀他了吧？ “祝你在翼人族玩得愉快。”翼人头领说完后，侧目道，“我们走。” “是。” 一行翼人张开翅膀，飞走了。 白护法松了口气，对着那群翼人的背影，还暗暗骂骂咧咧：“呵，一群鸟人罢了，在我面前神气什么？” 若不是在这附近寻找资源，他也不必对一群鸟人卑躬屈膝。 等他回了九云殿，一定要让人端了这鸟窝！ 而对面的虞子汐和桑玄，也看懂了翼人族的规则。 原来，翼人族并非滥杀无辜，也不会随意凌虐人类。 若翼人族来了人类，他们会先抓起来，查询过往经历，清白者，客气相待，作恶者……大概就要被抓去做奴隶了。 倒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呢。 尽管隔着些距离，但白护法平静下来后，马上发现附近有人。 瞬间提高警惕：“谁，给我出来！” 转过身，虞子汐和桑玄就站在他身后。 他冷嘲热讽一笑：“哟，这不是妖王和小宗主吗？你们也躲在这啊？” “是啊。”虞子汐淡淡道，“恰好目睹了待宰的猪绝处逢生，有趣的很呢。” “你……” 白护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骂自己，恼怒道：“你骂谁是猪呢？” “我可没特指谁，白护法不要对号入座啊。”她冷然挑唇一笑。 言语中，尽是不屑。 白护法脸色更难看了，便故意在她面前洋洋得意：“小宗主也差点被抓吧？” 虞子汐笑而不语。 白护法接着道：“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要是被翼人族抓去了，定是为奴为婢，没准还会被卖去青楼为……” 他的污言秽语还没说完，就被桑玄的灵力掐住脖颈。 “啊，你……” 窒息感临头而来，他挣扎了几下，那力量越来越强盛。 只听见“咔嚓”一声，脖子被扭断后，他倒地身亡了。 桑玄那冷峻的面庞上，还挂着一丝震怒。 敢出言侮辱汐儿，只是这么一死，当真是便宜他了。 虞子汐上前去，在白护法尸体前蹲下身来，将他手中攥着的通行令牌抢了过来。 在掌心掂量了一番，还算满意。 她扫了白护法一眼，开口道：“我父亲的名讳，可不是谁都能冒用的。” 说罢，将通行令牌收好后，起身：“桑玄，我们走吧。” “嗯。” 有了通行令牌，虞子汐身上多了一层透明结界。 一层……只有她自己和翼人能看见的结界。 走在街上，翼人不会动她分毫，对她视若无睹，碰面的，对她态度也都很友好。 她暗暗感叹，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 这翼人族，也算是个嫉恶如仇、爱憎分明的种族吧。 第399章 管他什么天道 翼人族的集市，和人族的大同小异，只是许多新奇玩意，是外面没有的。 当然，他们现在也没心情驻足留恋。 城楼上，一个身形高大，气质阴沉的黑衣翼人伫立着。 他俯盯着虞子汐和桑玄，已经许久了。 眉宇间露出一丝错愕：“是他……他们两个，居然还是走到一起了。” 眼底，是快要压不住的憎恨。 像是，终于找到了记恨多年的仇人。 而且是血海深仇。 身后的翼人侍从道：“看起来，他们二人关系还不错，主人，您若怕误伤汐儿姑娘的话，可以先用暗器将他们分开。” 万一伤了汐儿姑娘，就得不偿失了。 黑衣翼人：“不用。” “不杀他了？” “不！”黑衣翼人眸色一冷，抬手，掌心幻化出一把神弓。 拉开弓弦，灵力强盛逼人。 他箭支瞄准桑玄的后脑勺，晦暗不明的眼神中，满是杀意。 “两千多年了。”他冷漠自语道，“玄夜神尊，我可终于有机会向你报仇了！” 嗖！ 神箭离弦的瞬间，桑玄就感知到，后背一道强大的力量逼近。 也迅速将虞子汐推开：“快闪开！” 转身的同时，带着强大灵力的神箭临面而来，他后退半步，掌风迎了上去。 砰！ 两股强大的力量相碰撞，他后退了些许，手掌被划出血痕来，才勉强将那神箭捏成灰烬。 城楼上的黑衣翼人还不甘心，瞬闪掠而下，手中的长刀朝他砍了过来。 “桑玄，危险！” 虞子汐召出霜华剑，飞身上前，与那黑衣翼人兵刃交接，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围的翼人吓得不轻，纷纷四散而逃。 桑玄站稳后，也马上去帮她，两人与黑衣翼人周旋了几个回合。 最后，虞子汐终于找准了时机，一剑将那翼人的翅膀砍断了一半。 “啊……” 黑衣翼人吃痛出声，趔趄稳住脚步，恶狠狠瞪了桑玄一眼后，捂住血流不止的翅膀，不甘心地落荒而逃了。 原地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 虞子汐收起兵刃，关心桑玄道：“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 但，虞子汐的目光落在他还在淌血的手掌上，心尖刺痛了一下。 手腕被抓住，桑玄若无其事道：“一点小伤，不要紧……” “别动。”虞子汐抓得更紧了些。 随即，用灵力替他止住血后，又从袖口中寻出一块手帕，替他包扎伤口。 望着她认真又担心的模样，桑玄心底一暖，略生欢喜。 时间仿佛定格。 “好了。” 好一会，包扎完了后，虞子汐再抬起头来，却见他唇角挂着浅浅笑意。 没好气道：“受伤了有什么可开心的？” “没有。”他眼神躲闪了下，有些心虚。 虞子汐笑了。 他把开心都写在脸上了，还说没有呢？ 不过，她也没好意思揭穿，恢复了正色：“刚刚那翼人身手不凡，且像是冲着你一个人来的，你认识他吗？” 桑玄：“不认识。” 他也觉得奇怪。 他从未涉足过翼人族，也从未接触过翼人，怎会与之结仇。 难道…… “难道，是我前世结下的仇家？”他猜测道。 “嗯，也有可能。”虞子汐点点头。 毕竟，他还是锦歌神尊时经历了什么，乃至锦歌神尊前一世经历了什么，她都不得而知。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虞子汐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他摇摇头：“我只怕连累到你。” 而且，要一个小姑娘保护，这像什么话？ 她丝毫不在意：“你再跟我这么客气的话，我就生气了。” “别生气。” “那，你就尽管麻烦我吧。”她看着桑玄的眼睛，“爱人之间，不就是要相互麻烦吗？” “你说得对。” “好了，我们先离开这吧。”虞子汐拉住他的手。 这么晚了，她跟桑玄这一路一天一夜都没合眼，该找个客栈先落脚了。 “嗯。” 不一会，两人在酒楼落脚。 虞子汐亲自点了一大桌子菜，仔细一看，都是他爱吃的。 然而，再看桑玄，有些心不在焉，似乎也没什么胃口。 “桑玄，你还在担心你父皇他们吗？”虞子汐柔声问道。 他回过神，低声道：“没事。” “既然担心，那你就更该多吃点。”她安慰，“吃饱了，我们才有力气上凌霄啊。” 他扯出一丝笑意来：“我没有不开心，你也不必为我担心。” 汐儿待他这么好，他不该将负面情绪都宣泄给汐儿。 “嗯，既然没有不开心，那就好好吃饭。”虞子汐叮嘱道，“我看着你，一口都不能剩哦。” 桑玄无奈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吃饭还需要人盯着。” “唉。”她叹息，“以前围在我身边一口一个师尊叫着的时候，你可没说这种话。” “你说什么？” “没什么，那都是过去了。” “过去……我叫你师尊？” “我本来就是你师尊。”她纠正道，“你以前，也是这么叫我的。” “可我跟你同岁，你怎么能当我师尊呢？”他不明白。 “怎么，不愿意做我徒弟？”她问。 “当然不愿意了。” 虞子汐：“……” 真是个逆徒，师尊都不想认了。 谁知，他又补充道：“和自己的师尊在一起，岂不是违抗了天道？” 他倒不怕逆天而行，但怕他心爱之人被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我才不怕呢。”她笑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管他什么天道？” “好了，别乱说了。”桑玄声音温柔，“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嗯……”虞子汐点点头。 这一世，人族和妖族的关系尚可，她也没有收桑玄为徒。 没人再阻止他们在一起，诟病他们的关系。 如此，再好不过。 吃完了饭，天色还没黑，两人便又出去逛逛，看见了城墙旁围着一群人。 通常这种情况下，不是皇榜就是通缉令。 想起白天的刺杀，虞子汐有些担忧，便对桑玄道：“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桑玄却跟着她的脚步，入了人群，只见那张贴的并非通缉令，而是皇榜。 第400章 竟然是你 皇榜内容，一目了然。 是翼人族皇帝的母亲，也就是太后得了重病，聘请天南地北的神医。 若能医治太后病症，除了灵石十万的报酬外，皇上还会答应其一个条件。 看到这，虞子汐眼前一亮。 凌霄入口只有翼人族皇帝能打开，这皇榜，倒是给了他们一个好机会！ 人群中议论纷纷：“这都一年多了，太后的病还没好啊。” “唉，陛下几乎寻遍了翼人族的神医，都无果，看来……” “别乱说，也许，外界还有许多深藏不露的神医呢。” “翼人族的神医都救不了，外界的神医？呵，你在开玩笑吧？” 他们话语中，处处显示着优越感，以及对下界的蔑视。 虞子汐和桑玄对视一眼，似达成了共识。 于是，她上前去揭了皇榜。 顿时引起了注意：“你们看，有人揭皇榜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这几年来，揭皇榜的翼人多了去了，也没一个将太后医治好啊。” “怎么……还是个人类？” “去去去。”翼人族官兵见到虞子汐，挥手要将她打发走，“这是翼人族的皇榜，你一个区区人类别来凑热闹。” “怎么？”虞子汐问他，“我见皇榜上也没规定，不准人类揭榜吧？” “这……” “太后危在旦夕，这人命关天的事，你若非要添乱，那可是死罪！” 虞子汐道：“我既然揭了榜，自然是要去治病的。” “你？”他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敢相信，“你会治病？” 这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人族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大多都还待字闺中，没什么阅历，真能医治这种重病？ 反正，他们是不信。 “能不能，去试试看就知道了。”虞子汐不多废话。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行，你们跟我们来吧。” 反正现在，翼人族的众神医们对太后的病都束手无策，多一个人也多一丝希望吧。 虞子汐点点头：“烦请带路。” 两人跟随着那些翼人，来到了翼人族皇宫。 说是皇宫，实则更像个部落，建筑简单，但守卫森严。 他们被带到了太后的住所，只见住所外，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那些排队的翼人，大多背着医药箱，应该是来给太后看病的。 翼人叮嘱他们：“你们就在这排队吧，不要插队，一个个来。” “多谢。” 队伍很长，约摸有几十个翼人大夫。 他们依次进去医治，但每人顶多停留一两炷香的时候后，就垂头丧气地出来了。 或束手无策，或脸色难看。 还有甚者，出来的时候负了几处伤，还要人搀扶着。 虞子汐秀眉微蹙，不由得问一旁的官兵：“冒昧问一句，太后究竟患的什么病？” 官兵左右看了一番，才压低声音：“实不相瞒，其实，太后像是被妖魔附体了，总是会不受控制的伤人，或者伤害自己。” “好多大夫在医治的过程中受伤，更有甚者，命都没了。” 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难怪仔细一想，那些从房间里出来的大夫，好多竟然都受了伤。 “没点本事，还是别轻易去尝试，若因此丢了性命，那真是得不偿失。”那官兵好心提醒她，“姑娘，我看你还是走吧，用不着冒这个险。” 这小姑娘看起来乖巧柔弱，可不像有什么特殊本事。 “多谢提醒。”她倒是更下定决心了。 这时，一个大夫被担架抬了出来，满脸是血，瞪大眼惊恐地喊着：“别杀我，别杀我！” “别杀我……” 看起来像是精神失常了，被几个翼人抬下去医治了。 不少大夫见了，都倒吸一口凉气，胆子小一点的，直接跑了。 看来这太后病得不轻，若一不小心，没准真连名都没了。 这时，队伍整好排到了桑玄和虞子汐。 虞子汐要跟他一起进去，却被拦住：“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 “我们是一起的……” “不行！” “汐儿。”桑玄开口道，“我先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我吧。” “那，你自己小心点。” “嗯。” 桑玄便先被带进了房间。 房间里，有几个翼人在床边伺候着，榻上躺着一位模样四十多岁的妇人。 脸颊惨白，印堂却漆黑，眉头紧锁，冷汗直冒，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神志不清，像是被妖魔缠身了。 靠近了些，桑玄便能感觉到，她周身皆被一股阴邪的力量包围。 旁侧伺候的翼人见进来的是个清秀少年，不屑道：“快点，看不了就换下一个。” 他们可没工夫浪费时间。 桑玄轻俯身，用一块手帕盖在太后手腕上，才为之把脉。 果然…… 她是被阴邪灵力侵体，且，这股力量根深蒂固，用丹药是无解了。 他是神魄，也许能试试将这股力量永久压制、吞噬。 他起身，双手结印，开始施法。 刷！ 灵力注入太后体内，与她身体中那股阴邪之力斗争、抗衡。 太后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神色也越来越痛苦。 昏迷中，口里还发出几声断断续续的呻吟。 一旁的翼人见势，吓坏了：“妖孽，你在做什么？” “你是要害我们太后吗？快住手！” 他们欲前去阻止桑玄，却被桑玄周身的灵力纷纷震退。 “你快住手……” “你们谁若打断了我，她现在就会死。”桑玄声音冷峻，略带不耐烦。 这话，把几个翼人震住了，不敢再上前去。 他这是在救太后吗？ 他们也不敢确定。 只能小声道：“快，快去叫陛下过来！” 若太后出了什么岔子，他们可担当不起。 刷—— 终于，太后体内的阴邪之力被彻底清除，桑玄也收回了灵力。 随即，榻上昏迷的人吐出一口黑血。 翼人们吓坏了：“太后，太后！” “母后！” 与此同时，翼人族皇帝凌沐天也来了，冲进房间第一眼，就看见太后吐血了。 吓得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母后，母后，你怎么样了？” 第401章 他不是玄夜 桑玄平静出言：“待她醒来，便无大碍了。” “什么？”他们不信，“太后都吐血了，怎么会无大碍？” “是啊，妖孽，你对我们太后做了什么？” 桑玄不愿多解释：“信不信由你们。” 这声音，倒是让凌沐天有点耳熟。 凌沐天抬起头来，看清了桑玄的面容后，眼睛瞪得老大。 像是见到了千年未见的仇人。 是他…… “玄夜？”凌沐天咬牙切齿，“是你？” “你说什么？” “玄夜，两千多年前你贬我翼人族至下界，如今又害我母后，此仇不共戴天！”凌沐天怒火中烧，“我今日就杀了你！” 话落，长剑出鞘，带着狂暴的灵力向桑玄横劈了过去。 桑玄轻盈侧身躲闪，那一剑劈空，将对面的桌案一分为二。 凌沐天像是疯了一般，继续追击，桑玄便只好与他动手。 砰！砰砰！ 几阵惊天动地的声响后，墙壁倒塌，屋顶被掀翻，两道身影闪掠出房间，在外面继续缠斗。 听见动静，虞子汐抬眸望见两道身影掠出，心跳加快：“桑玄！” 桑玄有危险？ 她飞身而起，一掌护在桑玄跟前，反将凌沐天震退了出去。 随即，与桑玄一同落地，转过身关切他道：“桑玄，你没事吧？” 他只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凌沐天稳住脚步：“我要杀的人是他，你别插……” 话说一半，他看清了虞子汐的面容，惊呆了。 “汐、汐儿？” 虞子汐冷冷瞥了他一眼：“我不认识你。” “汐儿。”面对她，凌沐天的态度好了许多，“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再见到你。” “你是谁？”虞子汐神色不变，问他，“为何要跟桑玄动手？” 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翼人，她没见过，但冥冥之中有些眼熟。 不过，但凡对桑玄有一丝敌意的人，她也绝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这个，我一会再跟你解释。”凌沐天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汐儿，你先让开，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今天我一定要杀了这狗贼！” 为了他母后，也为了翼人族！ 虞子汐：“你敢！” “好，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凌沐天指着桑玄道，“两千多年前，这个狗贼把我翼人族整族贬来下界，受尽苦难，你说我怎能不恨？” 那语气，恨不得将桑玄抽筋拔骨了。 闻声，虞子汐惊诧。 虽然她知道翼人族被贬的事，但从不知……这事是桑玄干的啊。 她还不太相信：“我想，是你弄错了。” “我绝不可能弄错。”他始终瞪着桑玄，“而且，他刚刚还给我母后下毒，致使我母后昏迷不醒，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说过，你母后片刻后就会苏醒。”桑玄云淡风轻道。 “胡说，她都吐血了，怎么会没事？”凌沐天不相信，反而更生气了，“汐儿，这不关你的事，你让开！” 说罢，兵刃再次出手。 “够了！” 虞子汐心生怒火，一掌将之震退。 凌沐天险些没站稳，见她护在桑玄跟前，心里很不是滋味：“汐儿，你……” “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就杀了你！”虞子汐冷言警告道。 “汐儿，别动怒。”桑玄反倒平静安慰她，“他奈何不了我。” 接着，又看了凌沐天一眼：“你能否把话说清楚？” 关于自己前世的事，他也想知道。 “呵。”凌沐天冷哼一声，“玄夜神尊，你可真健忘，那就让我来提醒你吧。” “当年，翼人族只是犯了点小错，你身为神尊，却不依不饶，杀我父皇后，还把我整族都贬到下界来守护凌霄，害我族人生生世世受苦。” “玄夜，这笔账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我要让你偿命！” 这妖孽，死一万次都难解他心头之恨！ “可他不是玄夜神尊，他是桑玄。”虞子汐打断道。 凌沐天面不改色：“我当然知道，他是玄夜的转世。” 转世…… 看来，跟他猜想的差不多。 虞子汐更是不屑了：“你也就敢欺负一个转世之身了。” “我没有！” “那我问你，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玄夜，你还敢动手吗？” “我……” “你这么做，跟恃强凌弱有什么区别？”虞子汐没好气道，“且不论你现在也不是桑玄的对手，就算杀了他，也不光彩。” 一番话，令凌沐天倍感羞辱。 “好。”一气之下，凌沐天将手中的兵刃倒插在地上。 对桑玄叫嚣道：“那我就不留一寸铁，徒手杀他！” 总之，这个人他今天一定要杀。 虞子汐也没耐心了：“那我就先杀了你！” 正要动手，倏地，房间里匆匆跑出来一个翼人：“陛下，陛下，太后……太后她醒了！” 凌沐天愣住。 母后醒了？ 他马上丢掉兵刃，扭头去房间了，虞子汐也叫上桑玄，一同跟了进去。 果然，太后已经醒来，虽然有些虚弱，但大夫给她把过脉后，都惊诧万分。 “太后的病症，几乎已全部消失了！” “是啊……” “这位小兄弟是何方神圣？”另一个大夫还不认识桑玄，对他投去崇拜的眼神，“简直是摧枯拉朽，妙手回春啊！” 凌沐天半信半疑，蹲下身来：“母后，你感觉怎么样了？” 太后点点头：“身子倒是轻松了许多。” 没事了？！ 他倾尽翼人族的力量，整整两三年也没能治好的怪症，竟然让这妖孽治好了。 这下他更确信，桑玄就是玄夜转世了。 要不然，普通小妖怎会有这般神通？ “赏，好好赏赐一下这位小兄弟。”太后正打算亲自感谢桑玄一番。 抬眸，看见桑玄那张妖孽绝尘的脸庞，吓得往后退了退。 腿脚都软了，俯身求饶道：“玄夜神尊，我们知错了，不要贬我们，不要惩罚我们！” 玄夜神尊…… 这个称呼，一遍遍在桑玄脑海中回荡，使得他思绪开始混乱，头晕了一下。 虞子汐扶住他：“小心！” 桑玄恢复平静“没事。” 凌沐天将太后搀扶起来：“母后，起来，何必对他卑躬屈膝？” 第402章 这是唯一的机会 “不，不。”太后却像是受了刺激般，“沐天，快求求神尊，求他不要惩罚我们，快啊！” “母后……”凌沐天也只能说，“你别怕，他不是玄夜神尊。” “不是？” 太后一下子平静了许多，再偷偷看了桑玄一眼，依然满心都是忌惮。 但还是忍着恐惧，作揖道谢：“多谢这位小兄弟出手相救。” “沐天，你……好好赏赐他们一番，便让他们走吧。” 不知怎的，只要看见桑玄，她就觉得胸口有股莫名的压迫感。 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好。”凌沐天点点头，“母后，您先歇息，儿臣来招待这两位贵客。” “嗯。” 随即，凌沐天看了看虞子汐和桑玄：“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他带两人去了偏殿。 虽然不情愿，但桑玄也还是母后的救命恩人，大恩不能不报。 便道谢：“谢谢你救了我母后，我会履行承诺，给你十万灵石，并且答应你们一个条件，但一码归一码，报恩后，我还是会继续向你寻仇！” 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啊！ 桑玄并不在意他想不想报仇，直入正题了：“如此，你让我们上一趟凌霄吧。” “凌霄？”凌沐天追问，“好端端的，你们上凌霄做什么？” 桑玄：“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凌沐天：“……” “好，好啊。”他笑笑，“本座只是没想到，你们二位竟已沦落到这个地步，连上个凌霄都还要本座的帮助。” “别废话。”虞子汐不愿多言，“你就说帮不帮吧？” 凌沐天愣了愣，半开玩笑道：“我若帮你你会如何？我若不帮，你又会如何？” 虞子汐言简意赅：“不帮，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帮。” 凌沐天咽了下口水。 真狠…… “咳咳，跟你开玩笑的，别生气。”他只能回归正题，“去凌霄不是什么难事，但凌霄的通道，只有在每日辰时才能打开。” “嗯……”他看了看上空，“今日已经很晚了，汐儿，你们不妨留宿一晚，明早我再送你们去凌霄？” 虽然他不待见桑玄，但这个短暂的恩情还得还，况且，也得给汐儿一点面子。 就让他们住下吧。 虞子汐点点头。 时候未到，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凌沐天亲自给他们安排好了住所。 临走前，似还依依不舍：“汐儿，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一会话？” 虞子汐还没回答，就听见桑玄黑着脸轻飘飘开口： “不能！” 丢下这冷冰冰三个字，就拉着虞子汐进去了。 “你……”凌沐天瞪着他的背影，气得不轻，“妖孽，你给我等着，我迟早杀了你！” 但也只能骂骂咧咧地走了。 凌沐天刚出偏院，就与一位气质阴沉的黑衣翼人碰了个照面。 “皇叔？”他靠近了些，才看清皇叔受了伤的翅膀，“皇叔你怎么受伤了？” “并无大碍。”男人冷冷道。 此人正是翼人族亲王，凌寒。 “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能叫没事？”凌沐天十分担心，“我这就去叫大夫来……” “不用了，我来找你有事。” “皇叔有什么事？”凌沐天微微一怔。 他虽为帝王，但平日里，也最惧怕这位不苟言笑、威严冷漠的皇叔。 看这样子，他不太高兴。 凌寒瞥了他一眼，先是随口寒暄：“听说太后的病好了？” “承蒙皇叔关心，母后已经没事了。”凌沐天很客气，“皇叔的消息还挺快。” “你留下了那两个大夫？”他又质问。 “没错。”凌沐天承认了，“他们、他们没地方去了，我就留他们借宿一晚。” 凌寒冷笑，脸色比刚刚更黑了些：“既然知道他是玄夜，为何不杀了他？” 凌沐天心里咯噔了一下。 原来，皇叔都已经知道了。 “皇叔息怒。”他支支吾吾地解释，“我也想杀他来着，但……他毕竟是母后的救命恩人，我若现在就恩将仇报，实在不道德。” “你还是这么心慈手软。” “不，等我报了恩，一定会杀他的！”凌沐天语气认真，“而且，他是汐儿的朋友。” “那又如何？” “当年，翼人族都受过汐儿的恩惠，我也不好不卖她这个面子吧。”凌沐天恳求，“皇叔，你就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至少现在，他实在不知怎么下手。 沉默了须臾，凌寒才应声：“我知道了。” “不过，皇叔。”凌沐天小心翼翼问道，“您怎么知道是玄夜？” 凌寒：“今天跟他们交过一次手。” “啊，你们都交过手了？”凌沐天错愕。 “那妖孽实力深厚。”凌寒面露难色，“我们在下界灵力被压制，不是他们的对手。” 想杀玄夜，还有点困难呢。 凌沐天不屑一顾：“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杀了他！” “他们提了什么要求？” “他们要去凌霄。” “你答应了？” “这是承诺，我不想答应也不行吧。”凌沐天也很无奈。 凌寒眼珠子转了一下，似乎有了什么主意。 想了想，他压低了些声音：“沐天，那凌霄入口只有你能打开，若明天你送他们进去时动下手脚，杀他是轻而易举。”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不行。”凌沐天一口拒绝，“做人要讲道义，我怎么能趁人之危呢？” 就算他恨桑玄，也不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来害人。 况且…… “况且汐儿也在，我若这么做，岂不是也害了汐儿吗？”他是不愿伤害汐儿的。 一分一毫都不愿！ “那你就想办法，让汐儿别跟着他就是了。”凌寒给他出主意。 “不行，我不能这样！” “沐天！”凌寒有些生气了，“想想我们受难的族人，想想我们的先辈，想想……你父皇是怎么死的！” “我……”凌沐天不敢想。 每次想到那些，他都痛不欲生。 “现在，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你还顾及什么仁义道德？”凌寒的声音更小了些，“错过明日，也许我们就再也杀不了他了！” 第403章 今天你就别走了 “这……”凌沐天心里动摇了一番。 最后，还是坚守本心地摇了摇头：“不行，这种忘恩负义、伤天害理的事，我做不出来！” 他向来恩怨分明，就算要报仇，也是光明正大地去杀玄夜，而不是用这种手段。 他不齿！ “沐天，你真是糊涂。”凌寒也变了脸，“皇叔对你太失望了！” “皇叔……” “行了。”凌寒冷哼一声，“既然你心慈手软，那皇叔就自己动手！” “皇叔，你要报仇，那……也等他们从凌霄回来再说吧。”凌沐天反而为他们求情。 “这就不需要你管了。”丢下这句话，凌寒甩袖愤愤离开了。 凌沐天望着他的背影，便知道，皇叔一定是生气的。 担心皇叔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他暗中在虞子汐、桑玄的住所外，多安插了几个守卫，才安心回去了。 当然，他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汐儿。 …… 房间里只剩一盏烛火，光线略暗。 桑玄道：“明日，我们不要一起入凌霄，我先进去，然后你再……” “你是担心，凌沐天他们趁机对我们动手脚？”虞子汐好像明白他的意思。 桑玄点点头。 防人之心不可无。 若他们两人同入凌霄，相当于将后背交给了陌生人，所有危险都不可预知。 还是小心为妙。 “嗯……也好。”虞子汐答应。 “今日一见面，那小皇帝就叫你的名字，你们之前认识吗？”桑玄佯装随口一问。 “不认识。”她否认，“我跟他，也许是前世认识吧。” “你不是有前世记忆吗，为何不记得前世的人？”他不明白。 “那应该是更早的前世了。”虞子汐也很乱，“总之他说的，我一句话也听不懂，对于他，我也没有任何印象。” 在汐染那一世之前、更早的前世，她是没有任何印象的。 桑玄：“那就好。” 望着他唇角不经意流露出的淡淡笑意，虞子汐哭笑不得。 少年吃醋的方式，都这么幼稚吗？ 想了想，虞子汐接着道：“不过这次入星盘阵，也许，我们能找回以前的记忆。” “嗯……”桑玄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你能不能给我讲讲？” “讲讲什么？” “你记得的那些前世。”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有关于我们的。” 他想知道，他们以前都经历过什么，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恩爱。 关于和她的从前，他一点也不想忘。 “好啊。”虞子汐欣然答应，“不过今天太晚了。” “不晚。” “不着急。”她笑笑道，“等我们从凌霄出来，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真的吗？” “嗯，所以，我们一定要平安出来。”她声音温柔了几分。 因为坚信他们会有以后。 桑玄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便应声：“好。” 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吧。” 说完他起身，却被虞子汐拉住衣袖：“等等。” “怎么了？” 回过头，便见少女那双波澜缱绻的双眸，正直勾勾望着自己。 借口挽留他：“我怕黑，你今天晚上就别走了，好不好？” “嗯，那我看着你睡吧。”他答应。 “可你不合眼会累着的。” “无妨，我不累。” 虞子汐：“……” 他好像没太听懂自己的意思。 她索性更主动了些，拉着桑玄的衣袖道：“我要你陪我睡。” 话落，桑玄瞳仁一凝，脸色“刷”的一下煞白，瞬间局促不安，眼神都无处安放。 这次重生时，她和桑玄都才八岁，她觉得桑玄太小了，所以一开始都只说做好朋友，直到现在，也没有太过亲密的接触。 忽然这样，他自然受宠若惊。 眼神躲闪着，连说话都变得支支吾吾了：“这样……不好吧。” “反正我们以后要成亲的，你也迟早是我的枕边人。” “你尚未出阁，名声要紧。” “我不介意。” “可是……” “下面冷，上来再说吧。”虞子汐不多废话，一把将他拉上了床。 随即，也给他盖好了被子。 睡在她身旁，桑玄有些无所适从，心脏快得要跳出来了。 双手，也不知何处安放。 正不知所措时，一双小手反搂住他，凑近了过来。 少女的体香清新怡人，掠过鼻尖，一时间，心智乱得一塌糊涂。 “你怎么了？”见他面庞滚烫，眼神闪烁，虞子汐问道。 “没事……”他垂眸道，“只是，从未跟女子同床共枕过。” “你害羞了？” “没有！”他一口否认，脸上的红晕却更加明显了。 红彤彤的，可爱至极。 他心跳越来越快了，虞子汐便不再逗他：“好了，你不喜欢这样，那我……” 她松开手，正起身，就被桑玄一把拉住：“别走。” “嗯？” 虞子汐愣了愣，反被他一把拉回怀里，耳畔传来少年温柔的声音：“我喜欢。” 她顿时心生欢喜。 若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 凌沐天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凌寒回去后，并未派人暗杀桑玄。 而是集结自己操练了多年的兵力，起兵谋反。 他手中权势滔天，这部落里里外外，本就大多是他的人。 一声令下，皇宫直接被包围。 兵马围攻各个院子，直攻凌沐天的住所而去。 这让凌沐天措手不及，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火光漫天了。 “怎么、怎么回事？”他还穿着单衣，从床上坐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来人啊！” 砰—— 正此时，房门被一脚踢开，掉落在地，凌寒身穿铠甲，握着带血的兵刃，气势汹汹地朝他逼近过来。 “皇叔？是你！”凌沐天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这是做什么？要造反吗？” 啪！ 话落，就被凌寒的剑气掀翻出去。 头顶上，传来凌寒冷漠跋扈的声音：“没错。” “你疯了？” “凌沐天，你做事犹犹豫豫，连仇人都不得手刃，便不配再做翼人族皇帝。”凌寒的剑指着他面门，“今日，本王就替天行道！” 第404章 心慈手软 翼人族部落已经乱套了，外面，两派军队打得热火朝天。 虽然虞子汐和桑玄住的角落偏僻，但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外面不仅热闹，还有火光？ 两人相对视一眼，开口：“出去看看。” “嗯。” 两人出去后，才看见处处交战、纵火、逃亡的景象，惨不忍睹。 走几步，便能见到尸体。 凌寒的兵力，几乎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宫。 另一边的大殿外，凌沐天再次被震退，手中兵刃掉落，吐血。 身上全是伤痕。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凌寒一脚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皇叔，你……” “沐天，如果你好好听话，也许皇叔还不会这么快就杀你。”凌寒冷笑道，“是你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别人！” 说着，加重了脚下的力道。 肋骨断裂的声音，“咔嚓”作响，凌沐天越发无力反抗。 凌寒对着众人道：“诸位，我翼人族宿仇已出现，凌沐天身为皇帝，不仅不为我族报仇，还善心发作，收留族人。” “他性情软弱，不配当帝王，否则本王也不会忍无可忍！” 此言一出，众翼人也是争议不断。 “寒亲王说得对，心慈手软者……根本不配做我们的帝王！” “可那少年也不像玄夜神尊啊。” “那是玄夜的转世！” “真的吗？” “那少年救了太后性命，陛下只是知恩图报，有什么错？” “是啊……” “呵，那又怎么样？也抵消不了我们翼人族数千年来受的苦。” “没错！” 两种言论，争执不下。 凌寒不多废话：“若觉得报恩比报仇还重要的，出来一起受死。” 不少翼人被吓到了，纷纷闭嘴，有的，甚至吓得腿软跪了下来。 “凌寒！”凌沐天也生气了，“我从来没说不报仇，你为何要咄咄相逼？” 找这借口，只是为了篡位吧？ “你包庇仇人，已是重罪。”凌寒不以为然，“我今日就杀了你，以对得起翼人族千万族人！” 刷！ 他长剑带着灵力挥落而下，就要正中凌沐天心脉时，一道轻盈的灵力抛出。 哐啷！ 长剑被震落在地，白色的倩影一闪而过，击退凌寒，将凌沐天救了过去。 勉强站稳，凌沐天转身看见虞子汐和桑玄，心生感激：“汐儿，谢谢你救我。” 她淡漠道：“不用谢。” 下界的凌霄入口，只有凌沐天能打开，若他死了，他们就去不了凌霄了。 要不然，她才懒得多管闲事。 与此同时，凌寒已被桑玄制服。 见刀架在凌寒脖子上，凌沐天心软了：“汐儿，不要……不要杀他，把他关起来就好了！” 由于伤势过重，叮嘱了这么一句后，凌沐天就昏迷倒地了。 虞子汐看了看快要拂晓的天色，无奈叹了口气。 得了…… 今日，怕是要错过辰时了。 他们也没违背凌沐天的意愿，只将凌寒关入了地牢，且加上了结界。 如此，凌寒插翅难逃。 处理完了凌寒，虞子汐又去了趟凌沐天的寝殿，只见桑玄正在用精血救治他。 “桑玄！”她冲了过去，握住桑玄淌血的手掌，“你怎么又伤害自己？” “没事。”桑玄云淡风轻道，“他伤得重，若不好好救治，恐怕得昏迷十天半个月。” 晚十天半个月，他父皇、皇叔们又要多受些苦。 他一分一秒也等不及。 “别太担心。”虞子汐看了看凌沐天，“他并无性命之忧，再过两日就会醒了。” “嗯。” 凌沐天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苏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虞子汐和桑玄叫来，当面感谢。 “如果不是你们救我，翼人族现在恐怕已经变天了。”他态度还算和善，“于情于理，我都要跟你们说声谢谢。” “不用谢。”虞子汐心平气和道，“我们也是为了去凌霄才救你。” 凌沐天笑笑：“那我也要谢谢你。” 下一秒，桑玄冷眸斜了他一眼，他才不情不愿将视线从虞子汐身上收回。 还是十分开心。 虽然他是皇帝，但父皇母后早逝，没人真心待他，关心他过。 那天，汐儿竟然肯为他挺身而出。 他十分感动。 而且突然觉得，眼前的桑玄，跟他记忆里那个残暴、冷血的玄夜神尊不太一样。 他们，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凌沐天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抱歉，耽误了你们很长时间，但今天已过辰时，我只能明天送你们去凌霄了。” 虞子汐也很无奈：“好好养伤吧，我们明天等你。” “汐儿，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凌沐天说完这句话，又被桑玄瞪了一眼。 只好不甘心地闭上嘴巴。 尴尬地转移了话题：“咳咳，对了汐儿，我皇叔他……” “已经关入地牢了。”虞子汐如实相告，“你自行处置吧。” 翼人族的家事，她无权也不想插手。 “多谢。”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虞子汐说完，就被桑玄拉着离开了。 凌沐天对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 玄夜神尊堂堂一个神，也是这么小气的吗？ 难道，他们真不是同一个人？ 凌沐天想了许久也想不通，索性不想了，独身去了地牢。 凌寒被关押在内，褪去王冠朝服，戴上锁链，狼狈至极。 与平日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寒亲王，判若两人。 凌沐天见了，竟有些心痛。 “沐天。”见他来了，凌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了，“你来了？” “皇叔就知道，你不会对皇叔下杀手的，对不对？” “皇叔是一时糊涂，才会……” “行了。”凌沐天打断他，“皇叔，我知道你也是报仇心切，可你不该起兵谋反。” “沐天，皇叔在这的日子生不如死，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就放了皇叔吧！”凌寒恳求他，“皇叔无心权势，只是想报仇罢了！” “唉。”凌沐天叹了一口气，心更软了，“罢了，我就将你贬为庶民，以后你离开翼人族，再也不要回来了。” 凌寒愣了愣，转而道谢：“多谢陛下。” 眼底却掠过一丝狡黠的杀意。 第405章 抓紧我 凌沐天挥挥手：“来人，放了他吧。” “陛下。”狱卒还担心着，“寒亲王手中兵权众多，放了他等于……” “我说放就放！”他冷冷重复了一次。 “……是。” “沐天。”凌寒也开始表忠心，“皇叔再也不会有谋反之心了，至于手中兵权，如数归还给你就是了。” “皇叔，我们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也别太责怪自己。”凌沐天好声好气的。 凌寒只是笑笑。 “朕乏了，回去休息了。”凌沐天打了个哈欠，就拂袖而去了。 凌寒被解开锁链，被放了出来，恶狠狠瞪着凌沐天的背影，眼中充满仇恨和报复欲。 他暗暗道：“凌沐天，你下不了手的事，就让皇叔代劳吧！” 留着这么一个软弱的皇帝，对翼人族来说也是灾难。 那就一起毁灭吧！ …… 第二天天还没亮，虞子汐和桑玄就跟着凌沐天去了凌霄入口。 结果…… 隔着老远就看见，入口附近发生了狂浪爆炸，火浪一层又一层铺开。 爆炸声，接连不断。 不好！ 入口爆炸了！ 爆炸圈外有一层消音结界，难怪……他们身在部落都浑然不觉。 “怎么会这样？”凌沐天大脑一片空白。 这凌霄入口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很难飞进去，怎么会有人闯入？ 虞子汐则已破了结界，冲过去了。 “汐儿，危险！” 虞子汐踏入结界的瞬间，火浪盖过天际，从四面八方倾泻而出。 烈焰没过头顶时，桑玄一把将她抱住，低身护在怀里。 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过后，渐渐恢复平静。 虞子汐从他怀里钻出来，担心道：“你没事吧？” 他轻轻摇了摇头。 却见……对面的凌霄入口已被炸成废墟，不复存在了。 入口毁了，他们也就进不去了。 失落，绝望顿生。 凌沐天也跑了过来，气喘吁吁望着那毁灭的入口，也很是无奈。 靠近了些，才看清那爆炸中心……竟还站着一个黑衣翼人。 是他！ 凌沐天瞪大双目：“皇叔，是你！” 虞子汐微微一怔。 他不是在地牢吗，怎么会在这？ 凌沐天愧疚万分：“对不起，汐儿，我不知道他会这么做，我以为他知道错了，会改过自新的，才放了他。” 原来是被放了…… 虞子汐扶额叹息，悔恨不已。 早知道这小皇帝如此心软，她就该再多管点闲事，早把凌寒杀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凌寒：“是我。” “皇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凌沐天气急败坏，“毁了这入口，我们也回不去了！” 皇叔这是疯了吗？ “翼人族已经被贬两千多年，要能回去早就回去了。”凌寒冷冷一笑，“摊上你这么一个昏庸懦弱的皇帝，更是无望。” “既然你无能，那就同归于尽，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凌沐天摇摇头：“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凌寒却已失去了理智，使出浑身解数，飞身而起，手中的剑向桑玄砍了过去。 杀了他！ 就算是死，他也要先为翼人族报仇！ 虞子汐：“桑玄，当心！” 桑玄却不慌不忙，凌空一掌折断了他的兵刃，将他连人带剑掀翻了数米。 凌寒倒地，胸口处多了个血窟窿，断气，眼睛却还死死睁着。 “皇叔……” 凌沐天虽然心痛，更多的是无奈，也只能上前去，合上了凌寒的眼睛。 他从来没说过不报仇，也一直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带着翼人族重归上界。 可惜…… 现在，一切都破灭了。 桑玄望着那已毁灭的入口，目光落寞，难过的情绪卡在心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虞子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甚至，连句安慰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 濒临绝望时，她视线落在角落，只见入口处竟还有一处缝隙，但也在不断闭合。 有希望！ 她化作一道残影，迅速闪掠过去，霜华剑召唤出来，卡在了缝隙处。 刷！ 那力量闭合的缝隙被勉强卡主，然而她能感觉到，那闭合的力量越来越盛，甚至能吞噬她。 “汐儿！” 桑玄则注意到了那道缝隙，便也上前去：“汐儿，快松手，当心被反噬！” 入口彻底闭合时，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她承受不住的。 虽然他很想入凌霄，但也不希望汐儿因此拿性命来冒险。 虞子汐不愿放弃这一丝希望：“桑玄，入口还没有彻底闭合，我们现在进去……应该还来得及！” 桑玄知道，一旦进去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他一个人无所谓，但不想连累汐儿。 见他犹豫，虞子汐着急了：“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啊！” 话落，还没等桑玄做出反应，就抓住他一并钻入了缝隙。 刷—— 两人遁入入口，那缝隙没了支撑，瞬间闭合。 “汐儿，汐儿！” 凌沐天几刀砍下去，原地却岿然不动，连一道裂痕也没出现。 完了…… 入口已毁，他们即使入了凌霄，恐怕也再难出来了。 凌沐天丢掉兵刃，瘫坐在地上，望着那缝隙闭合的地方，手足无措。 …… 进了入口，虞子汐便觉四肢失重，漂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一手大手揽住她腰肢，她便也牢牢抓住眼前的人，才勉强有一些着力感。 她知道，他们快要入凌霄了。 只是没想到，这里的灵力如此浑厚充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失重感，越来越猛烈。 “桑玄，桑玄？” “我在。”他声音温柔如水。 虞子汐安心了些，靠在他怀里：“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里面？” 甚至，都不知能不能出去了。 “别乱说。”桑玄打断她的话，“我们都会好好的。” 虞子汐笑了笑：“能在你怀里跟你一起死，我也瞑目了。”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我就随口说说。” “不准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尽管前路未知，但他就算豁出性命，也会保护好心爱之人。 虞子汐：“好。” “汐儿，抓紧我，别放开。”越来越强烈的失重感、窒息感，使得桑玄抱她更紧了些。 生怕一松手，就跟她走散了。 第406章 是历劫 “好。”虞子汐也紧紧抱着他。 可随着灵力压迫越来越重，她抓得越紧，反而越来越抓不住桑玄。 “桑玄，桑玄……” “桑玄！” 最后，彻底被迫松手，他的声音消失在耳畔，意识也一点点消失了。 她不知，自己已入了星盘阵，且昏迷中，在星盘阵里看见了自己的前世：灵汐。 原来，从汐染那一世开始，她一直都在历劫，劫难也从未结束。 她本是上界神族三大家族之一的虞家长女，灵汐，而师父也来自上界，从她是灵汐的时候，就已经是她师父了。 在上界时，她本在父母、哥哥的宠爱下长大。 可后来，大战，她为了拯救家族，挺身而出，她救了虞家，却也因此入了魔。 入魔后，她神智尚存，但怕伤到自己的家人，所以躲得远远的。 尽管这样，她还是一直被上界嫌弃，走在街上都是人人喊打。 她的亲人们不在乎她入没入魔，处处寻找她，最后，却被当做同党一起打死了。 她恨极了。 虞家明明是为了守护天道，可最后，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她第一次失去理智，杀了那些人，为她死去的亲人报了仇。 从此，更被冠上了女魔头的罪名。 她知道，自己在上界已经无法立足了，但也不在乎。 反正她亲人全无，孑然一身，死了……也许是另一种解脱吧。 心如死灰时，她极其落魄，无家可归，落魄时，她遇到了桑玄。 不…… 准确来说，是前世的桑玄。 那时，桑玄是元灵天尊的长子玄夜，身份高贵，心地良善。 第一次见面时，她奄奄一息地蜷缩在雪地里，发着高烧，神志不清。 她以为，自己会这样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在温暖中渐渐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房间里。 被救治时她很警惕，睁开眼看见玄夜，也做防御状，更不敢接他的药。 玄夜温柔开口：“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她被算计过太多人，已经不敢轻易相信人了，便道：“谢谢，不用了，我这就走。” 然后趔趔趄趄地起身，打算离开。 玄夜叫住她：“外面天寒地冻，你没有地方能去了。” 虞子汐苦涩一笑。 是啊…… 她已经没有家，也没有家人了，还能去哪呢？ 她倒希望自己没被救，就这样曝尸荒野，没准还能早些见到父亲和母亲。 活着对她来说，是苦难。 或许是悲恸过度，她阖上双目后，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轻飘飘的身子失去重心，恰好被玄夜一把扶住。 玄夜扶她坐在了床上，运功给她疗伤。 她不愿如此：“不要救我……” “别动。” “我早就不想活了，你……为什么要救我？”她不明白。 他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想要你好好活着。” “为何？” “你曾救过我，我想报恩。” 她这才知道，原来几年前，大战时，她曾在战场上无意间救过的少年，就是玄夜。 时隔太久，她不记得了，而且，那时的玄夜也戴着面具。 没想到，他一直记着。 大概是独身太久，第一次见到故人，有种熟悉的亲切感，让她心里好过了许多。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惦记着她。 那一关她挺过了，咬着牙：“伤我父母的人还没死绝，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哪怕为了报仇，她也要好好活着。 谁知第二天，客栈被包围，追兵追来，都是冲着她来的。 她对玄夜说：“把我交出去吧。” 玄夜是个好人，而她是天煞孤星，她不想连累好人。 玄夜一口回绝：“不行！”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 “你知道？” “你是灵家嫡女，灵汐。” 她略微错愕：“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也敢救我？” 难道，他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那些人指责玄夜：“玄夜神尊，这是个妖女，你快让开，别犯糊涂！” 玄夜不理会，将他们所有人击退后，带着她离开了，带她到了一处安全之地。 她还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我是妖女，你当真一点也不怕我吗？” “你是为了拯救家族才变成这样，我为什么要怕你？” “那，那你不怕被我连累吗？” “无妨。” “好。”她甚是欣喜，“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以后能不能跟着你？” “当然可以。” 见他答应，她笑了，自父母死后，第一次露出了由心的笑容。 他也不是说说，真的履行了承诺，不顾非议将她带在身边。 天尊府容不下她，玄夜就带着他去游历，去隐居，看遍山川河水。 记忆中，玄夜从来没有嫌弃过她，待她像亲人那样好。 久而久之，她喜欢上的玄夜，只是……没能跟他互通心意。 后来，元灵天尊，也就是玄夜的父亲要玄夜杀了她，替天行道。 玄夜不愿，还为保护她退了天尊府三万兵。 元灵天尊大发雷霆，将玄夜重伤后，贬去下界历劫。 所以，从锦歌那一世开始，桑玄也在历劫。 那时，她醒来后许久不见玄夜，还以为玄夜死了，一怒之下她冲去了天尊府，闹得府邸上上下下不得安宁。 最后，得知玄夜已经被贬去了下界，她才彻底死心，也追随玄夜而去了。 然而，玄夜被贬时，身上就被元灵天尊种下了诅咒。 玄夜和她必须杀了对方，才能归位。 所以他们两个，永远只能活一个，否则，只能永生永世在下界受苦难。 身为神体，若长久不归位，会灰飞烟灭，再无转世可能。 原来是这样…… 回顾了第一世的经历后，虞子汐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有些事冥冥之中自由天定。 原来，她和桑玄的缘分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开始了。 难怪初见时，就觉一见如故。 兜兜转转，生离死别，历经误会，他们终于还是相逢了。 说来，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他们的身世，一样可怜。 虽然可悲，但唯一让人庆幸的一点，是他们都还在彼此身边吧。 第407章 元灵天尊 外面，是一片荒野。 桑玄在荒野中寻了许久，才找到了昏迷在地的虞子汐。 “汐儿！” 急忙奔过去，将之抱了起来，心急如焚：“汐儿，你怎么了？” 摸了摸她的脉象，有些紊乱。 便搂着她，用灵力给她疗伤。 他们已经入了凌霄，再往前去就是星盘阵了，只是，不知该如何出去。 他闭着眼，安心给虞子汐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逐渐逼近的危险气息，让他警惕心起。 睁开眼，只见一只獠牙狰狞、火光绚烂的火麒麟从后背而来，来势汹汹。 危险！ 他抱着虞子汐，将之护在怀中，侧身躲闪过火麒麟的攻击。 一缕墨发被截掉。 砰！ 火球落地，地动山摇，原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还在不断冒着烟。 上空之中，出现一位身着白衣，戴着玉冠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威仪肃穆。 火麒麟一击落空，暂且没再追击，而是乖乖回到了那男子身边。 桑玄抱着虞子汐，只冷眸瞥了一眼上空：“来者何人？” 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开口：“玄夜，好久不见，见了父亲不知道该行礼吗？” 父亲…… 虽然这话很荒唐，但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桑玄竟觉他很眼熟。 他是谁？ 压住心中那一丝慌乱，桑玄面不改色：“我父亲是妖族族长，至于阁下，我并不认识。” 似也在套他的话。 “呵呵。”男子笑了，“区区一个下界的妖族族长，你也看得上？” “玄夜，你真是越来越堕落了。” 历劫两千多年，眼前这个少年……好像更不配做他的儿子了。 桑玄冷眸微凝，不想听废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本座乃上界元灵天尊。”他正式介绍了自己的尊号，“而你，是本座的长子，玄夜。” 元灵天尊，上界，玄夜。 这一个个字眼，又熟悉又陌生，却如魔咒般不断在他心头回响。 难道，他真有这段经历？ 闭上眼，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血腥画面。 他看见自己被挑断全身经脉，推入下界，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 这些画面，为何他一点记忆也没有？ 突然间，头有点疼。 “本座看你历劫辛苦，又迟迟不归，想来帮你一把。”元灵天尊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桑玄：“不需要！” 眼前这个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却让他觉得不怀好意。 “既然不需要，那你就自己动手吧。”元灵天尊冷哼一声。 “你说什么？” “本座要你动手，杀了他。”元灵天尊指了指他怀里的少女。 倏地，桑玄将她护得更紧了。 “怎么，怜香惜玉，舍不得下手？”元灵天尊就知道他会如此，也不多言，“那，只好父亲来帮你了。” 他挥了挥手。 火麒麟领命，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地面吐出一团团火球。 刷！刷刷！ 桑玄抱着虞子汐，左躲右闪，躲过火麒麟的重重攻击。 火麒麟索性跳了下来，毫不留情地攻向他。 是冲着他怀里的人去的。 桑玄牢牢护着他，只腾出一只手来，用灵匕与火麒麟交锋。 他现在实力还不是巅峰，对抗一只上界神兽，完全不是对手。 说是交锋，其实，也只能勉为其难地防御着，节节败退。 毫无还手之力。 被逼到了角落，火麒麟冲撞过来，他无处可退，急忙侧身护住怀里的虞子汐。 下一秒，火麒麟一口咬上他的手臂。 鲜血淋漓，骨头断裂。 桑玄吃痛闷哼一声，又被火麒麟一道吐息震退，险些没站稳。 他顾不上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臂，先将怀里的人小心放下，用结界在她周身护住。 随即，又继续跟火麒麟周旋。 两只手都腾出来后，桑玄勉强能与火麒麟过招，但依旧不是对手。 他很沉得住气，未露太多锋芒，在静静观察着火麒麟的弱点。 元灵天尊在上空看着，神色平静，无动于衷。 似乎在与神兽搏斗、身处危难的不是他儿子，而是一个陌生人。 甚至，觉得火麒麟太慢了。 终于，桑玄找到了火麒麟的弱点，灵匕狠狠插了进去。 “呜……” 火麒麟哀嚎一声，被他一掌击退。 元灵天尊无奈摇了摇头，凌空抛出一道灵力，落在桑玄身上。 刷！ 强大的灵力将他掀翻在地，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呛了出来。 便见元灵天尊击破了结界，轻落地，要亲自动手去杀虞子汐。 “住手！” 桑玄撑着伤，急忙闪掠过去，还未靠近元灵天尊，就再次被之击退。 落地，吐血。 那瞬间的出手，深不见底的灵力，便让他知道，自己与这个男人的实力差距之大。 简直如天壤之别！ 但他还是再次从地上爬起来，又再次被震退。 身上的骨头，断裂了许多。 他再不剩多少力气，眼看着元灵天尊步伐淡然，气定神闲地靠近汐儿。 恨自己有心无力。 元灵天尊注视着虞子汐，眼底多了一丝轻视：“妖女，你早不该存活于世了。” 话落，凶狠一掌抛了出去。 “不要！” 桑玄失去理智了，使出浑身解数，不要命般冲了过去，只身挡在了虞子汐跟前。 那足以让神形神俱灭的一掌，落在他瘦弱的身躯上，穿过他胸膛。 “啊……” 如万剑穿身，万虫噬体，千万刀刃将他骨肉、经脉一刀刀切碎。 元灵天尊也愣住了。 这个逆子，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 针砭入骨，将他意识沉沦谷底，仿佛连魂魄都被拉扯出身体。 轻飘飘的。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意识昏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时会化作尘埃。 他像是走马观花般，回顾了自己的生生世世。 第一世，他是锦歌神尊，她是汐染，最后交之错臂，双双而亡。 第二世，他们误会重重，他误杀了她，本已功德圆满可以归位，但他不想让她死，所以动用禁术逆转了时间。 第三世，他自尽，她用同样的方式逆转时间，才来到了第四世。 但这四世，其实都是在历劫。 第408章 造化弄人 他是上界元灵天尊之子，这样的身份，本应高贵，受万神尊敬。 奈何……他体内流着一半在上界众神看来低贱的妖血。 没错，他父亲是神，母亲却是妖。 直至他的出生，母亲都因为“身份低贱”没有得到任何名分。 他虽然从小被抱去天尊府抚养，却受尽奚落，父亲不待见他，连府里的下人都欺负他。 他的日子，连寄人篱下都不如。 后来母亲念他可怜，想带他离开天尊府，从此隐居，却因此暴露。 元灵天尊觉得她丢脸，亲手杀了她。 桑玄永远记得，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自己去与父亲汇报温书的情况，隔着门缝……却看见他的剑抹过母亲的脖子。 父亲亲手杀了母亲。 他看见了。 看得一清二楚！ 那时他才一千岁，相当于人类十四五岁的少年，但也能明辨是非，也心知肚明，父亲讨厌他，更讨厌母亲。 却没想到，这个禽兽对发妻也下如此狠手！ 从那日起，他离开天尊府，与元灵天尊反目成仇。 也在离开天尊府的途中，碰见了灵汐，也就是第一世的汐儿，那个曾救过他性命的女子。 那时，他目下再无亲眷，心如死灰，是灵汐的出现，仿佛让他看见了一丝希冀。 心里，也多了些活下去的信念。 活下去，然后报仇！ 然而，元灵天尊怕他乱说，想继续把他留在身边，便一直派人追杀。 那时，他和灵汐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可谓同病相怜，也只能在寒夜中报团取暖。 他知道，他的日子不会长久。 所以，在灵汐拉着他的衣袖，恳求他：“以后让我跟着你好不好？” 那个时候，他踌躇了好一会才答应。 他不是不愿意，是怕连累她。 但又一想……她也孑然一身，茫茫上界无一容身之地，便还是心软了。 从他记事起，就被关在天尊府，学规矩、礼仪、法术，父亲从未给他过任何笑脸。 哪怕他历练、突破受了重伤，浑身经脉断裂，也不曾看过他一眼。 在天尊府的日子，压抑拘束，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和灵汐相依为命的时光，大概是他最轻松、最自由的日子了。 然而，好景不长。 很快，元灵天尊还是找到了他，并逼迫他亲手杀了灵汐。 不…… 他当时是那样说的：“玄夜，只要你杀了这妖女，从前你犯的过错父亲既往不咎，便允许你回天尊府忏悔。” 高高在上，仿佛在施舍他一个能重回天尊府，那个神圣地方的机会。 那鬼地方别人稀罕，他可不稀罕！ 这狗贼杀了他母亲，现在还要杀他心爱之人，他怎会屈服？ 那时，他的修为造诣已不低于元灵天尊，但天尊身边还有水火麒麟，他带着受伤的灵汐，只求全身而退。 最后，他将灵汐送出危险之地，自己却落入了层层围攻。 元灵天尊恨铁不成钢，将他贬至下界，说是“要他历练清醒了再回来”。 就这样，他才开始历劫。 所以，他真的是玄夜神尊。 第一世，他是锦歌，她是汐染，他们正邪不两立，最后阴阳两隔。 第二世，汐儿撞上她的剑刃身死，误会仍存，他不甘心于此，所以动用禁术，将时间倒退了五年之久。 第三世，汐儿恨他，他们误会重重，分分合合，最后……他知道只有自己的死能让汐儿归位，便还是在遗憾中自尽。 谁知，汐儿为了救他，又动用了一次禁术，才有了这第四世。 真是造化弄人啊。 原来，他们想在一起那么难。 每次的短暂重逢，都需他和汐儿付出代价才能换来，否则，他们早就死生不见了吧。 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还是历劫。 他和汐儿就是彼此的劫，劫难的尽头是不复相见。 没有第二种结果。 …… 虞子汐醒来后，已置身荒野，原地残留着许多打斗痕迹。 她这是……已经进凌霄了吗？ 揉了揉还昏沉的眉心，她定睛，才看见昏迷在眼前的桑玄。 他面如纸色，冰唇枯槁惨白，胸口处的窟窿狰狞刺目，止不住的血蜿蜒一地，贴近些，便能感知到他气息微弱。 微弱到随时可能会停止。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桑玄，桑玄？” 俯身将桑玄抱起，肌肤触碰的瞬间，冰冷刺骨，形同尸体。 无论心脉还是灵力，都虚弱到快要消失了。 被她抱着，桑玄的睫羽微微翕动了一下，意识模糊地喊着：“冷，好冷……” 他的血，快要流光了。 虞子汐将他抱紧了一些，急忙施法为他疗伤。 温热的灵力一点点渡入他体内，虽止住血，却无法改变他经脉逐渐衰弱。 没用…… 怎么会一点用也没有？ 他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迷迷糊糊开口着：“汐儿，快走……” “快走……” “桑玄。”虞子汐搂着他道，“你醒醒，不要睡，不要！” 她拼命给桑玄渡灵力，可也无济于事。 抱着他，也能清晰感觉到，他的身子越来越轻，仿佛随时会化作飞羽，烟消云散。 “桑玄，醒醒……”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惶恐不安到了极点。 她不知自己昏迷时发生了什么，可，真的不想再次承受失去他的痛苦了。 “桑玄！” “咳咳咳。”这时，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吵什么吵？扰老夫清梦了！” 谁？ 虞子汐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提高警惕。 便见一位白发白袍老者出现在对面，打了个哈欠：“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你是？” “我乃星蕴尊者，守护这星盘阵的。”老者洋洋洒洒地回答着，“我这里冷清得很，今日好不容易热闹起来了，可老夫我最怕听见哭声，就出来看看，没想到是你这个小女娃。” “抱歉，叨扰你了。” “唉。”老者的视线，落在桑玄身上，“哭什么哭，这多大点事啊？” “你……” “这少年是快死了，不过，老夫有办法救他。”老者也不卖关子，直言道。 第409章 你愿意付出代价吗 虞子汐瞬间眼眸一亮：“星蕴尊者，求您告诉晚辈，如何才能救他？” 像是看到了希望。 “咳咳……”老者看了看桑玄，又看了看她，好奇问，“这少年是你什么人呢？” “他是我未婚夫。” “那你愿意为救他付出代价吗？” “什么都可以。” “你可想好了，这个代价关乎你永生永世，也许不是你能承受的。”老者先把这话说在前面，以免她反悔。 虞子汐犹豫了一下：“我会死吗？” “你怕死？” “我怕他孑然一身，没人照顾。” 老者叹气。 这小丫头，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呢。 老者便告诉她后果：“你不会死，但若失去了这个东西，也许你会生不如死，也许……你以后会后悔。” “我不在乎。”虞子汐坚定道，“来吧。” 对她来说，桑玄才是最重要、她最不愿意失去的东西。 “好，那你可别后悔啊。”老者话落，一道灵力从她头顶上落下。 虞子汐闭上眼，义无反顾。 她绝不后悔！ 约摸一个时辰后，桑玄的心脉恢复，气息也平稳了几分。 见她还满脸愁容，星蕴尊者道：“他已无大碍，再过几个时辰就醒了。” 虞子汐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起身对老者道谢：“多谢。” “救他的人是你，感谢我做什么？”星蕴尊者不以为然，“不过啊，你这么为他豁出去，就不知，他到时候愿不愿意为你放弃一些东西了。” “我从未想过要他为我放弃什么。”虞子汐摇摇头。 只要他安好即可。 “但愿你不会后悔吧。”星蕴尊者无奈摇了摇头，“好了，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快走吧！” 再多待一会，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虞子汐恢复正色：“我们是来寻找破解裂空谷结界的方法，得叨扰您一会了。” 她得拿到破解之法，再离开。 星蕴尊者眼珠子转了一下，给她出主意：“丫头，不如你留下陪我解闷，做我徒弟，老夫我可以帮你……” “不用了。”她委婉拒绝，“您要是觉得闷，我以后可以时不时来看你。” 星蕴尊者笑得甚是无奈，但被她拒绝，也算在意料之中。 便也不勉强：“行吧，所有的星盘都在这，老夫就当没看见，你随意翻阅吧。” “多谢前辈。” 虞子汐将桑玄放下后，用结界护在他周身，便飞身去翻阅星盘了。 这一个个星盘，都记载着古往今来、上界下界的人文地理，以及奇门遁术，强者事迹。 可以说，无所不知。 星蕴尊者在下面等待着，时不时望上空看一眼，见她灵力都快透支了，很是担心。 “小丫头，歇一会吧，不急于这一时。” 他的话，虞子汐恍若未闻，依旧全神贯注地翻阅星盘。 终于，星盘中透出一丝光亮。 找到了！ 她收回灵力，落地的瞬间有些虚弱，竟然险些没站稳。 一枚月白色的日灵珠，从上空轻落在她掌心。 星蕴尊者提醒她：“你用灵力连续淬炼七日，将这日灵珠激活，便可破解结界。” “原来如此。”她合起手掌，像宝贝一样小心将日灵珠收了起来。 有救了。 这下，桑玄一定会很开心吧！ “又不是救你自己，至于这么高兴吗？”星蕴尊者很是不理解。 这丫头，也不为她自己考虑考虑。 虞子汐只是笑笑。 救出桑玄的父皇和亲人们，也算一件大事落地，他们便能安然在一起了。 安然度过余下的时光。 毕竟，他们是两个被诅咒的人，早该不得善终，能如此，她已经很满足了。 “行了，看在你合眼缘的份上，老夫送你们离开凌霄吧。”星蕴尊者主动道。 “多谢尊者。”她再次感谢，“尊者大恩……” “既然知道欠老夫大恩，那就好好活着，老夫等着你来报恩！”星蕴尊者打断了他。 他的话，让虞子汐心生些许感动。 便应道：“好。” 她会努力遵守承诺的。 星蕴尊者拂袖施法，在上空打开一个出口。 临走前，他取出一张灵符给虞子汐：“这个你收下，有这灵符可直入凌霄，若有什么事，可随时来找我。” “好。”她将灵符收好，又看了星蕴尊者一眼，温声叮嘱，“尊者，保重。” “走吧，走吧。” 望着两人从出口的光圈消失，星蕴尊者眼中多了一丝惆怅。 他能帮的只有这么多了，以后的路如何，就看那丫头的造化了。 …… 凌沐天还在那堆废墟外面守着，见虞子汐和桑玄出来了，大惊失色。 “汐儿？” 他不可置信地跑了过去：“汐儿，你出来了？你、你没受伤吧？” 凌霄入口明明都毁了，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虞子汐只是摇摇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凌沐天松了口气，也不敢多问什么。 须臾，虞子汐还是暂在翼人族部落落脚。 房间里，榻上的少年在不断流着冷汗，尽管处于昏迷，却似还在担惊受怕： “汐儿，快走……” “汐儿！” 骤然，从梦中惊醒，他恍然起身，睁开眼，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一片。 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是他们留宿翼人族部落的房间。 摸了摸胸口处的伤，竟然……好的差不多了。 怎么会这样？ 他抬眸，便看见了虞子汐：“汐儿……” “桑玄，你醒了！” “你有没有受伤？”他握住她的手，惊慌失措地检查着。 他记得，自己被元灵天尊伤及经脉，昏迷前，用剩下的灵力将汐儿传送离开了原地。 却不知，她有没有被为难。 现在看来，她好像并未受伤，可为何，脸色看起来又这么差？ 虞子汐笑笑：“受伤的是你，你怎么反倒关心起我来了？” “我好像……没事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有些诧异自己的伤好的这么快，“汐儿，你是如何救我的？” 他心脉俱毁，该必死无疑才对，汐儿怎么救的他？ 他越想越不安。 虞子汐早就想好了借口：“我们运气好，碰到了守护星盘阵的星蕴尊者。” 第410章 难过，但还是没办法恨你 “是星蕴尊者救了我们？”桑玄问。 “是啊。”她点点头，“他老人家不仅救了我们，还送我们出来了呢。” 桑玄看着她的眼睛，半信半疑：“汐儿，你跟我说实话，究竟是他救了我，还是你？” “我骗你做什么？”虞子汐解释，“你心脉已毁，以我的实力，哪有本事救你啊？” “可你……” “你看，这是星蕴尊者给我的灵符。”怕他不信，虞子汐取出那道灵符，“说是要我常去找他玩呢。” 桑玄看了一眼那灵符，一眼辨认出，那的确是星蕴尊者的东西。 接着，虞子汐马上转移话题：“对了，我已经拿到日灵珠了。” “日灵珠？” 她取出一只灵鼎，鼎中悬浮着一颗灵力环绕的日灵珠。 还在被淬炼。 “淬炼七日左右，待这日灵珠苏醒，就可以破裂空谷结界了。”虞子汐笑笑，“桑玄，你父皇他们有救了。” “为了取这日灵珠，汐儿耗费了不少灵力吧？”他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没事，过几日就恢复了。” 桑玄始终握着她的手腕，脸色煞白。 明明她脉象正常，也没有受伤，可为何……他还是觉得汐儿身体有异常。 难道是他的错觉吗？ “怎么？”虞子汐反问他，“你还希望我有事不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别为我担心了。”她声音温柔，“接下来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淬炼日灵珠。” 说着，她要抽开自己的手，却被桑玄握得更紧了些。 “汐儿，别松开我。”他闭上眼，温热浑厚的灵力缓缓渡入她体内。 虞子汐想挣扎：“你的伤刚好，不要……” “别动。” 这下，她只好没再动弹，乖乖闭上双眼，缓缓调息。 须臾，体内的灵力恢复了些，他才轻轻松开手：“好些了吗？” “没事了。”虞子汐佯装若无其事，“本来就没多大事，是你，太大惊小怪了。” 桑玄这才松了口气。 “昏迷了这么久，你该饿了吧？”虞子汐端起床边的碗，道，“这是我刚煮的粥，趁热喝点吧。” “汐儿亲手煮的吗？” “嗯。”她将粥吹冷了，喂到他嘴边，“来，尝尝看吧。” 温热的粥入口，他一瞬不瞬注视着汐儿，心尖如流淌过一阵暖流。 “桑玄。” “嗯？” “刚刚，我在星盘阵里看见了许多从前的事。” “我也是。” “你也看到了？”虞子汐愣了愣，“你都看见了什么，是前世的事吗？” 她有些紧张。 前世，是她负了桑玄，才让他绝望自尽的，若他回忆起来，定会记恨她吧。 桑玄点了点头。 他什么都记起来了，包括在上界的事。 “对不起，桑玄。”虞子汐便诚恳道歉，“一直没跟你当面道歉，但前世的确是我不好，我不该……” “你是为了救我，不是吗？”桑玄打断了她。 “是。” 他深吸一口气，悲喜交加：“可若汐儿用这种方式救了我，我宁可死。” “我知道错了，也追悔莫及。”虞子汐看着他的眼睛，“你恨我也好，讨厌我也罢，以后，我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了！” 桑玄沉默了一下。 虽然心里难过，但看她眼眶里含着泪水，心软和疼惜又压过了自己的情绪。 他微微叹了口气：“都过去了，我已经没放在心上了。” “你不难过，不恨我吗？”她擦了擦眼泪。 桑玄：“难过了许久，但也没办法恨你。” 他语气平静，却让虞子汐心如针扎，压抑已久的情绪如数爆发。 她一把抱住桑玄，落泪：“对不起，对不起……” 此刻，只觉得任何道歉的话都苍白无力，任何承诺都微不足道。 她只想用余生来偿还自己的愧疚。 只怕时间不够。 桑玄搂着她，抹了抹她的泪：“不哭了，我不生你的气，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的。” “嗯……”她点点头，愧疚之心更深了，“桑玄，你还是恨我吧，或者，你打我骂我一顿也好，要不然，我心里都过意不去。” 她早就想好了。 等桑玄恢复记忆了，要如何哄他，如何跟他道歉，寻求他的原谅。 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想着，如果桑玄不肯原谅她了，那她就一命抵一命。 只要能让他心里好受些，什么都行。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原谅自己了。 是她，低估了自己在桑玄心里的地位，也低估了桑玄对她的感情。 “我恨你做什么？”桑玄无奈一笑，“你是我师尊，我敬你爱你还来不及。” 温柔如水的声音，竟有些宠溺。 “我不要你敬我爱我。”虞子汐抱着他，破涕为笑了，“我要你娶我。” “好啊。”他欣然答应，“跟我成亲，可不准再逃婚了啊？” 虞子汐：“不会。” 靠在他怀里，淡淡的草木香入鼻，便让她觉得十分安心。 不知道他们还能相守多久，也许一年，也许十年，总之……已经是倒计时了。 但剩下这些相守的日子里，她一定会拼尽全力守护桑玄。 这不是对桑玄的承诺，这是她对自己的承诺。 她没看见，桑玄搂着她时，秀眉微蹙，似乎也心事重重。 …… 第二天。 凌沐天送虞子汐和桑玄出部落，还想挽留：“汐儿，你们再多留几日吧。” 不然，他会舍不得的。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不留了。”虞子汐委婉回绝，“有缘再会吧。” “……唉，好吧。”凌沐天还是依依不舍。 转而对桑玄道：“照顾好汐儿，若让我知道你欺负他，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刷！ 话没说完，桑玄就丢给他一个卷轴。 “哎哟！”凌沐天接住卷轴，愤愤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当年翼人族的罪状。”桑玄冷声开口。 “这……”凌沐天随便翻了翻，更生气了，“根本一派胡言，我翼人族从未动乱过，也从未跟魔族勾结，这罪状是你瞎编的吧？” “当年……这案子落在天尊府头上时，我已经不在家了。” 第411章 想不想回去看看? 凌沐天愣了愣。 他的意思是，这件事跟他无关，他甚至都不知情。 怎么可能？ “什么意思？”凌沐天不信，“明明是你给翼人族定的罪，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信不信由你。”桑玄不多解释，“你自己看看，这罪状上有多少冤屈，写个申诉状传入凌霄，会有人给你族申冤。” 他也不清楚元灵天尊和翼人族有什么过节，但当年，的确是他离开天尊府后，元灵天尊以他的名义下了这道命令。 可真是他的好父亲呢。 凌沐天还是将信将疑：“好，我试试看，你要是敢骗我，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桑玄不理会她，拉着虞子汐的手走了。 裂空谷在南荒附近，御剑而行的话，距离翼人族也有五六天的路程。 等他们到了，日灵珠也恰好苏醒。 乘御剑上空，虞子汐轻从背后搂住了桑玄的腰，靠他更近了些。 她解释道：“我怕我掉下去了。” 桑玄轻声偷笑，表面上还在假装淡定。 “对了，昨天我忘了问你。”虞子汐突然想到了什么，“昨日在凌霄，是谁把你伤成那样？” 桑玄的灵力虽不及前世巅峰，但也恢复了六七成，放眼修真界也找不到太多对手。 怎会受那么重的伤？ 桑玄眼底的笑意消失，笼罩上了一层阴沉：“我父亲。” “你父亲？”她错愕，“你是说你上界的父亲，元灵天尊？” “嗯。” 虞子汐变了脸色：“他疯了吗，对自己的儿子也敢下这种毒手？” 这种父亲，简直丧心病狂！ 桑玄冷哼一声：“他想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元灵天尊亲手杀了母亲那一刻起，他心底就不再认这个父亲了。 只怪他如今实力不济。 要不然，他会杀了元灵天尊！ 虞子汐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的确记得，她还是灵汐的时候，跟随玄夜去游历时，总能碰到各路人马的追杀。 但，只有那群从天尊府来的人，是冲着玄夜来的。 真够狠毒…… “他为何要这样对你？”她不明白，“难道仅仅因为，你身上流淌着一半妖的血脉？” 桑玄苦笑：“这个理由，还不够充足吗？” 虞子汐不说话了。 够…… 虽然上界没有下界这么痛恨、排斥妖，但在神眼中，妖依旧是低贱生物。 他堂堂天尊，唯一的儿子竟然流着低贱、肮脏的血脉，他当然嫌弃。 只是，桑玄有有什么错呢？ 沉默了好一会，虞子汐安慰道：“别难过，这样的父亲不值得你留恋。” 他摇摇头：“难过也是从前的事了。” 现在，他只想杀了那个虚伪的凶手，为他母亲报仇！ “那你以后还想不想回上界，回天尊府看看呢？”虞子汐问。 毕竟，那里还有他和他娘亲的回忆。 桑玄回过神来：“如果汐儿想念你上界的家人了，我可以陪你回去看看，至于天尊府……一个容不下我且充满罪恶的地方，我一眼都不想多看了。” 多看一眼，都只会觉得恶心。 “嗯，那我们就不回去。” “你呢？” “我？” “汐儿想不想回去看看？” “想啊。”她说出了心里话，“祭祀一下我前世的父母，还有哥哥。” 她还是灵汐时，入魔之后被人人喊打，只有父亲、母亲和哥哥担心她的安危，处处寻找她，最后还被当做同党杀了。 她恨自己，也恨那些愚昧的人。 可惜……哪怕她杀光所有仇人，她失去的亲人也再回不来了。 从她眼神中看出了黯然，桑玄出言：“汐儿，别太内疚，我想他们在天之灵，也希望你好好活着。” “我会的。”她言语肯定。 她这条命，是用父亲、母亲和哥哥的命换来的，她定会好好珍惜的。 …… 五天后，两人到了裂空谷，日灵珠也正好完成淬炼，力量觉醒。 走到山脚下，桑玄便觉察到一股陌生的力量：“不好！有人闯入裂空谷了！” 悬崖边。 元灵天尊一袭白袍，悬浮在上空，随行的还有火麒麟。 正往谷底注着灵力。 谷底被锁着的众妖，遭受天雷、烈火袭击，不断翻滚挣扎，生不如死。 元灵天尊始终面不改色：“一群蝼蚁，你们早该去死了！” 玄夜下不了手，那就让他来杀！ 哀嚎声，不断从谷底传来，夹杂着些许求饶声，不绝于耳。 元灵天尊恍若未闻，掌心的灵力更盛，只想快点了解这些蝼蚁。 都得死！ 砰—— 天雷落下的瞬间，被一道灵力拦截住，随即打断了元灵天尊的施法。 来了人？ 猝不及防下，元灵天尊被震退些许，险些没站稳。 抬头，只见虞子汐和桑玄出现在对面。 “父皇！”桑玄急忙俯身在悬崖边上，与谷底的众妖交流，“你们怎么样了？” 元灵天尊冷哼一声：“来的还真是时候。” “你贵为上界天尊，如此欺凌弱小，就不怕遭天谴吗？”虞子汐斥责他。 元灵天尊不以为然：“你一个妖女，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座？” 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太过心慈手软，要不然，这妖女也活不到今日。 真是碍眼！ “我是妖女，你又是什么？”虞子汐冷冷一笑，“冠冕堂皇的伪君子！” “住口！” 元灵天尊心生怒火，轻盈一掌砸了过去。 还未等虞子汐出手，桑玄已闪掠至他跟前，一掌迎了上去。 砰—— 两股同样强大的力量，在空中消散，地动山摇的声音久久不停。 四目相对，从桑玄的眼中，元灵天尊只见到了仇恨与不屑。 但他还是云淡风轻：“玄夜，你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是来替你解决麻烦的。” 桑玄：“不需要。” 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 “不知悔改的逆子。”元灵天尊也没什么耐心了，“早知今日，本座当年就该杀了你！” “天尊不必后悔。”桑玄冷笑，“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可以试试，杀不杀得了我！” “你……” 话落，桑玄拂袖结印，透支十成灵力迅速在原地结出一道结界。 结界之中，只有他、元灵天尊和火麒麟。 第412章 神脉苏醒 这结界是由他毕生修为所化，能困住元灵天尊半个时辰。 虽然不长，但足够了！ 元灵天尊和虞子汐同时懵圈。 “桑玄，你做什么？”虞子汐心跳加速，有种不祥的预感。 为何把她排除在外？ “汐儿。”桑玄侧目叮嘱，“这结界能困他半个时辰，你带着我父皇他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虞子汐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日灵珠。 难怪，他刚刚就把日灵珠交给了她，原来早就计划好了。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她自然放心不下，“快把结界打开，别做傻事！” 元灵天尊实力深不可测，如今还在历劫的桑玄，怎会是他的对手？ 那老东西，也绝不会对亲儿子手下留情的！ 桑玄却已下定了决心：“再不走，我们就一个也走不了了。” “桑玄……” “我答应你，会活着来见你。” “……好。”虽然很不安，但现在结界关闭，她进不去，守在这也是等死。 她便暂且答应：“我先送他们去安全的地方，一会再来助你！” 她不敢耽搁时间，用日灵珠打开结界后，带着妖族族长众人，撤离了裂空谷。 看见他们走远了，桑玄才安心。 回眸再看向元灵天尊，眼中只剩下冷漠的杀意。 元灵天尊被他气笑了：“你以为，你还是前世那个玄夜神尊？” 他这个儿子虽然有一半的肮脏血脉，可后来的实力与造化，竟都不低于他。 但现在，站在他对面的，只是玄夜的历劫之身，实力也不及当年的十之一二。 敢与他叫嚣？ 真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桑玄不多废话，周身的灵力暴涌而出，剑刃朝他头顶横劈了过去。 元灵天尊躲闪开：“逆子，既然你不知悔改，本座今日就亲手清理门户！” 这样的逆子，不要也罢！ 他恼羞成怒，掌风毫不留情地攻击过去，招招都在下杀手。 这次，他不会再心软了！ …… 虞子汐带着一群老弱病残的“妖”，好不容易才走出了裂空谷。 她来过南荒几次，对这里还算比较熟悉，打算带他们在附近的驿站藏身。 可谁知没有多久，一只身躯庞大的水麒麟从天而降，拦在他们跟前。 虞子汐抽出霜华剑，挥剑在众人头顶上设下一道结界，护住他们。 并且叮嘱：“不要出来，我来解决它。” 说完，便飞身而起，恰好躲过水麒麟的攻击，与之斗了起来。 水麒麟毕竟是上界神兽，她也只能勉强与之交手，找不到一个突破点。 心里有些着急。 这么耗下去，可不是什么办法。 有了！ 虞子汐再次推开水麒麟，也往后退了退，随即，祭出明王印。 明王印横空出世，强大的力量一涌而出，化作结界将水麒麟阻挡在外。 水麒麟怒火中烧，不断冲撞着，眼看着，结界上出现一道道裂痕。 应该能撑一炷香吧…… 桑玄连忙带着他们，继续往北荒方向逃亡，为了躲避水麒麟的追杀，还给他们都服下了隐藏气息的丹药。 没命般跑了许久，终于到了荒漠，远处的场景让她觉得有点眼熟。 这是……蛇人族？ “汐儿！”熟悉的声音入耳。 她转过头，只见一身铠甲的云枫从马背上下来，兴致冲冲地对她笑笑：“汐儿，你怎么在这？” “云枫……” 见她脸色有些沉重，云枫也收敛起了笑容：“发生了什么？” “一言难尽。”她现在也没心思解释，“劳烦你，给他们一个暂时的藏身之处，我一会就回来。” “等等，汐儿……”还没等云枫开口问缘由，人已经没影了。 怎么刚来就急着要走呢？ …… 咔嚓—— 手中的兵刃被一折为二，桑玄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地面，再次吐血。 苍白的唇角，被染得殷红。 身上，又多了几处伤痕，鲜血淋漓，显然已灵力透支了。 差太远了…… 他与元灵天尊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就算捅破天也不可能是对手。 只能想法子多拖住他一会了。 “本座这一生最大的耻辱，就是你这个逆子！”元灵天尊愤恨道，“你死了，本座就清净了。” “去死吧！” 权杖带着足以撕裂苍穹、引雷鸣电光的力量，向他头顶横劈而下。 那力量，明显是打算要他性命。 桑玄冷眸圆睁，紧握着的拳头鲜血流淌，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砰！ 权杖落下，一击震碎结界，平了一座座山川，火浪没过天际。 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元灵天尊癫狂一笑，以为解决了心头大患，不知有多舒畅。 谁知，还没开始得意，一道白影钻出火光重围，猝不及防落在他胸膛。 砰—— “啊……” 元灵天尊毫无防备，被凌空震退出去，趔趄几步才稳住，吐了口血。 怎么会…… 他瞪大双目，只见白衣少年握着三尺青锋，逆风而来，那如芝兰玉树的身形悬浮在上空，意气风发。 狂风吹起他三千青丝，美如天神。 周身的灵力翻涌不断，令人压迫十足。 他倒是要谢谢元灵天尊，若没有这位“父亲大人”，他的神脉不会这么快就觉醒。 此刻，他只觉浑身的经脉都被洗练了一遍，宛如脱胎换骨。 “玄夜？！” 他竟然没死，而且在绝境之下神脉觉醒，恢复了前世的神力。 莫名的恐惧感涌上心头，元灵天尊看见一旁已身亡的火麒麟，有点慌了。 他回来了…… 若是巅峰时期的玄夜，实力是在他之上的！ 桑玄凌空而落，挥舞着兵刃朝他追击而来，元灵天尊只能硬着头皮迎击。 现在，他该替天行道了！ 这次，桑玄像开了挂般，灵力疯涨了十多倍，陈胜追击，招招相逼。 反倒是元灵天尊，刚刚已经消耗了一些灵力，这下，又少了火麒麟的帮忙，一时之间手忙脚乱，渐渐的，越来越落于下风。 砰！砰砰！ 刀剑交锋，元灵天尊越来越不敌，手中的剑刃被挑飞出去，又被一脚踹在胸膛上，狠狠踹飞了出去。 “啊……” 第413章 两个被诅咒的人 落地的瞬间，元灵天尊吐了口血，灵力与体内已经消耗了七八成了。 这情势，对他不利。 他怒目圆睁，瞪着桑玄道：“你疯了吗？我可是你父亲！” 这话，却只让桑玄觉得可笑。 他冷笑一声：“在你杀了我母亲那一刻起，就不配做我父亲了！” 母亲为了护他周全，殚精竭虑，委曲求全，可眼前这个所谓的“父亲”，只想要他们死。 那他，也没什么情面可念了！ 桑玄敛起眼底那最后一丝恻隐，只剩毅然决绝，带着灵力的兵刃迎面砍了去。 元灵天尊迅速往后退了退，拼尽全力一掌迎了上去。 砰—— 强大的力量，在原地来了个惊天对碰，引起飞沙走石，地动山摇。 两股力量对峙在半空，一时间……僵持住了。 但桑玄神色云淡风轻，反观元灵天尊，明显是在强撑着。 不能…… 一旦他松手，那致命一剑落在身上，他就必死无疑了。 顷刻，元灵天尊已是满头大汗，已被逼至了绝境，便在心里默念咒语。 这逆天神器本不是他能控制的，一旦祭出，他也会被反噬重伤，但现在……这个逆子要杀他，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灭神剑，出！ 下一秒，带着毁灭力量的灭神剑从天而降，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向桑玄后背捅去。 一瞬间，桑玄竟觉得压迫得无法动弹。 这力量，甚是熟悉…… 灭神剑速度极快，还没有反应的机会，就已逼近而来。 他回过神时，耳畔传来一道担忧的女声：“桑玄，快闪开！” 不好！ 转过身，一抹倩影恰好挡在他跟前，灭神剑径直捅入她胸膛。 鲜血四溅。 “汐儿！”桑玄一把接住她轻飘飘的身子，搂在怀里，却见她呛出了一口鲜血。 大脑一片空白。 “汐儿……”抱着她的手都在颤抖，“我不是让你走吗，你怎么又回来了？你……” “我放心不下你。”她的脸颊变得虚弱惨白，“咳咳……你没事就好。” 泪水，在桑玄眼眶里打转，却被他强压住，抿着唇，先用灵力给她疗伤。 可无论如何，他都镇定不了。 又发现，自己灵力竟渡不进她体内，连她淌流不断的血也止不住。 怎么会如此？ 不可能…… 为什么，他的灵力救不了汐儿？ “哈哈哈……”这时，元灵天尊的声音响起，似是嘲讽，“这灭神剑是以你的灵力所铸，如果你还没有觉醒神脉，倒是可以救她，可惜……你现在已经觉醒了神脉，怎么可能还救得了她呢？” “你什么意思？”桑玄心里咯噔了一下，好似猜到了些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元灵天尊解释，“当初你们二人历劫时，已被种下诅咒，永生永世为敌，你现在已经觉醒了神脉，算归位，所以，你的灵力救不了她的命，对她无用。” 灭神剑穿心，饶是神尊也难逃一死，这丫头必死无疑。 桑玄始终认真听着他的话，脸色越来越惨白，有愤恨、懊恼，还有不甘。 元灵天尊继续火上浇油：“当然啊，你也救不了你那些家人的命，哈哈哈！” “玄夜，你应该高兴才是，你的死劫死了，你也就从此解脱……” “闭嘴！”桑玄怒火中烧一掌将他掀翻。 砰—— 再次摔落在地，元灵天尊又吐血，便再不敢多言了。 桑玄心里虽已有数，却仍不敢相信：“不，不会的，不可能的！” 他颤抖着手，用匕首割破手掌，割精血给虞子汐疗伤。 果然…… 一点用也没有。 他的灵力、精血都无用，哪怕把他炼成丹药，也救不了汐儿。 “不，不会的，不会的……” “好了，桑玄。”虞子汐也听完了来龙去脉，表现得比他平静，“其实，我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反正你我已注定无缘，别救我了，归位吧，以后好好活着……” “不，你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心如刀绞，桑玄的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 “桑玄，别哭。” 听她轻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如利刃入骨，越发让他心痛。 虞子汐看着他的眼睛：“这些年我实在太累了，所幸……有你陪在我身边。” 虽然经历过数千年的错过、误会、离别，唯一值得庆幸的，这一世，他们相依为命，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她不后悔，也没有遗憾了。 虽然…… 还是很舍不得她的少年。 “你抱着我，不要松手。”虞子汐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这一世有你在身边，我不后悔。” 心里也打算接受这最坏的结果。 至少她曾经拥有过，便不该再贪婪更多了。 桑玄已是泪如雨下。 当初，汐儿是为了救他才被迫历劫，受了这么多的苦却不得善终。 如果可以，他宁可下地狱的是他。 不…… 他们付出一次次代价才换来了重逢，他数千年拼了命要保护的人，怎甘心看着她香消玉殒？ 他要救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桑玄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下，在脑海中搜寻着曾经的记忆，以及看过了所有古籍。 越是这个时候，他越该冷静。 冷静…… 脑海中，忽而闪掠过他曾看过的上界古籍，他骤然睁开眼。 有了！ 心里生出一个剑走偏锋的念头，他一秒钟也不愿耽搁，轻抬手，将剑刃召了回来。 见势，虞子汐反而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这是干什么……” 哧—— 话没说完，桑玄手中剑刃已捅入自己胸膛，殷红的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虞子汐错愕：“桑玄，你疯了吗？别乱来，快住手……” 她的话，桑玄恍若未闻，将所有灵力凝聚剑刃，阖上眼，一剑斩断了自己的神脉。 霎时间，经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根根断裂。 灵力钻入血肉、骨髓。 如万剑穿身，针砭入骨。 他与汐儿的羁绊和阻碍，不过是这条神脉，元灵天尊刚刚也说了，若他神脉还没觉醒，灵力还是可以救汐儿的。 那他就自断这神脉！ 第414章 自断神脉 连元灵天尊都惊呆了。 见此，虞子汐好像也明白了他的意图，却已无力阻拦。 神脉断裂，桑玄体内的灵力溃散大半。 他强忍着痛，继续用灵力给虞子汐疗伤，微微颤抖的身子，轻飘飘如羽。 他在强撑着。 “不要，不要……”虞子汐落泪，想阻止他却无能为力。 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随即，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唯一所愿桑玄好好活着，不希望……自己再连累他了。 元灵天尊在一旁看着，也是大惊失色。 不由得暗暗骂着：“玄夜，你这个疯子，真是不要命了！” 断了神脉，意味着他再也无法回上界，仙寿也会缩短，往后，身体会变得越来越差，最后变成一具朽木，苟延残喘百年后，在痛苦中身亡。 为了一个妖女如此，他连神都不想做了吗？ 疯了，真是疯了！ 元灵天尊也已身受重伤，加上召唤神剑被反噬，也已是弥留之际。 昏迷前，他闭上眼，回忆起曾经与初恋相逢相识的场景。 那时候，他不知道她是妖，单纯想跟之在一起，他们在无任所知的情况下结发为夫妇，他还发誓过，要守护她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人。 那时候他是真的喜欢她，也第一次有了要跟一个人共度余生的决定。 可他食言了。 后来为了权势，为了自己的尊贵地位，他放弃了自己的发妻，亲手将自己心爱之人堕入地狱，冷落他、嫌弃她。 最后还因她身份暴露，觉得丢脸，一气之下亲手杀了她。 杀她时，他眼里好像只有恨了。 可冷静下来一想，那也是他曾爱过的人，他们……他们甚至还有一个孩子。 他也算是得了报应吧。 如果他当时没有选择权势，现在，也不会沦落到一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被亲儿子痛恨的下场。 他会承欢膝下，安享余生。 这一切，都是他的福报。 处心积虑想要抹掉自己身上唯一的“黑点”，可到头来，他又得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剩。 如果能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糊涂，将自己的亲人一个个送入地狱。 他知道错了。 临死之前，元灵天尊回顾了自己的平生，第一次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可惜，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一切都晚了。 …… 被灭神剑穿心后，虞子汐逐渐陷入昏迷，身体越来越冰凉，意识如坠万丈深渊。 不断坠落，坠落…… 没有尽头。 她不知，自己是不是快死了，只遗憾，还有好多遗言没能跟桑玄说。 遗憾……没能再见父亲和娘亲一面，就又匆匆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次，再无重来的机会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她四肢都麻木了，快冷透了的血液，突然有了一丝温度。 不对…… 她的体温和气息，怎么在慢慢恢复？ 身体忽然变轻，快要飞起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竟得以窥见一丝天光。 容颜妖孽的红衣少年就在天光之外，却离她越来越远。 她激动不已：“桑玄，桑玄！” 倏地，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鼻尖，传来淡淡的檀香味。 尽管如此，没有第一眼看见桑玄，她还是难以平心静气：“桑玄……” 抬眸，见到的是云枫：“汐儿，你醒了？” 云枫…… 她这是在蛇人族皇宫吧？ 虞子汐摸了摸自己胸口处的伤，竟已愈合了，身体也没有半分不适。 难道，桑玄真的救了她？ 还没等她问，云枫就先出言：“妖族族长和长老们都没事，已安顿他们在皇宫住下了，汐儿，你别担心。” “桑玄呢？”她问。 云枫怔了怔，却也在意料之中。 汐儿还是没变，醒来第一个关心的，永远是桑玄。 见他不说话，虞子汐更心急了：“说话啊，他在哪，有没有受伤？” 她记得，桑玄为了破除他们自己的诅咒，也为救她，自断了神脉。 心跳不由得更快了。 “别担心，他没死。”云枫这才回答，“在偏殿疗伤呢。” 偏殿…… 虞子汐随即下了床，随手披上一件外衣就匆忙跑出去了。 推开偏殿门，迎面而来的氤氲白烟迷乱视线。 她关上门，缓步走近了些，隔着屏风，是一池温泉，汤池上空雾气弥漫。 汤池中的少年，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肌肤白若凝脂，似乎正处昏迷。 面如冠玉，只多了几分惨白，枯槁的冰唇毫无血色，连呼吸都有些微弱。 狭长的睫毛或者雾珠，微微翕动着。 头顶上，露出了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虞子汐心尖刺痛了一下。 只有在极度虚弱或是灵力耗尽的情况下，他才会显现出真身。 神脉与命脉相连，神断神脉，相当于失去了半条命。 他当真不要命了吗？ 虞子汐心如针扎，轻握住桑玄的手，冰凉的温度刺骨而来。 好冰…… 他掌心的温度，与死尸无异。 虞子汐欲给他疗伤，想松开手，桑玄的手掌却动了动，反紧紧抓住了她。 “桑玄……” “汐儿，不要，不要走。”无意识中，他不断喊着她的名字。 “桑玄。”她的心越发软了，“我不走，就在这陪着你，哪也不去。” “汐儿……” “你先松手，我给你疗伤好不好，嗯……”话刚说完，她身体突然失去重心，被桑玄一把拉下了汤池。 “噗通”一声，落水。 她恰好跌在桑玄怀里，少年虽不省人事，却始终紧紧抓着她的手。 贴在他胸口，能依稀听见他的心跳声。 虞子汐便也没再反抗，腾出另一只手来，给他疗伤。 刷！ 翻涌的灵力笼罩至上空，虞子汐注视着桑玄，眼底的情绪十分复杂。 她本已抱着必死的决心，要跟他们告别了，可偏偏……一只脚快要踏进阎罗殿时，硬生生又是桑玄将她拉了回来。 正如当年她家破人亡，走投无路，是玄夜的出现，给了她一道光。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好像所有事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第415章 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失去了神脉，桑玄恐再不能长生，那她就陪桑玄好好度过这短短百年。 不过…… 也许她自己连百年都撑不过了吧。 “桑玄。”她低声自言自语道，“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会陪你一日。” 她闭上眼，开始安心疗伤。 时间流逝，房间里的烛火很快燃尽，窗外的天色也渐渐暗了。 不知过了多久。 待桑玄恢复意识时，只觉胸膛有一股暖流，温热的气息让他无比心安。 睁开眼，便见虞子汐在自己怀里，兴许是消耗灵力太累了，睡得正熟。 是汐儿。 他心跳恍然慢了半拍。 有心动，更多的是疼惜。 他伸手，正要帮她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这时，虞子汐也缓缓睁开了眼。 “桑玄。”第一眼，她便看见桑玄醒了，欣喜若狂地关心道，“桑玄，你醒了，你没事了吧？” 他摇摇头：“没事。” 虽然他嘴上说的云淡风轻，但断神脉的痛苦，虞子汐心知肚明。 “为何要这样救我？”她很愧疚，“那可是你的神脉啊！” “区区一条神脉，能换得你相安无事，我高兴还来不及。”他并不在乎，“只是，以后恐怕不能陪你回去祭祀了。” 没了神脉，他再也回不去上界，但汐儿也是神脉，他也不希望汐儿牺牲一切，一直陪他留在下界。 他不会强求。 虞子汐无奈一笑：“不瞒你说，其实，我的神脉也没了。” “你说什么？”桑玄瞬间变了脸色。 急忙抓住她的手腕，用灵力查看了一番，果然…… 她尚未苏醒的那条神脉，竟也消失了。 怎么会？ “是不是……是不是在凌霄的时候，你为了救我性命，才断了神脉？”桑玄关切道。 虞子汐解释：“那时你性命攸关，我用神脉化作药引，才保住了你性命。” “果然……”他深吸一口气，心痛的情绪深入骨血，“你果然是为了救我。” 眼眶瞬间泛酸。 原来，汐儿也早就没了神脉，却只字不提，大概也是怕他会内疚吧。 虞子汐摇摇头：“你不是也为了救我才自断神脉吗？” “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我们这算是扯平了。”她平静道，“再说了，夫妻之间若是计较太多，就显生分了，你是要跟我见外吗？” “不……” “那就别难过。”她笑笑，“我觉得你应该高兴，现在，你我都失去了神脉，虽然失去了永生，但至少能在下界相守百年。” “桑玄，这对我来说已经够了，我们不该贪心太多，不是吗？” 她说完，轻轻被桑玄一把拉入怀里。 置身于汤池中，湿漉漉的身子靠在他身上，肌肤贴近，气息贴近。 一颗心便越发安定了。 抱着她，桑玄却还心神不宁：“汐儿，断神脉如同断命，你的伤……为何这么快就好全了？” 刚刚，他用灵力查看了好几遍，都没在汐儿身上发现任何伤势。 他不是不相信汐儿。 可汐儿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像前几日刚断了神脉。 她是不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瞒着他？ 虞子汐则早就想好了理由：“是星蕴尊者。” “他救了你？” “是啊。”她点点头，“星蕴尊者给我吃了颗护心脉的仙丹，所以我毫发无损呢。” 桑玄微微错愕，半信半疑。 星蕴，能有这个本事？ “好了，你就别为我担心了。”虞子汐索性转移话题，“现在，难道你不该担心你自己吗？” 桑玄：“是我连累了你。” 虞子汐抱住他：“如今，你我都没了神脉，也无法再归位或者飞升了，往后要和我在这下界相依为命，你愿意吗？” “愿意。” 她心生欢喜，搂住桑玄，脑袋靠在他肩头上，笑意中竟有些苦涩。 虽然是笑着，眼泪竟掉了下来。 桑玄也伸手搂住眼前人，却总觉得，她还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 夜晚，虞子汐夜不能寐，便独身离开了偏殿，去找云枫借炼丹炉。 “汐儿，什么丹药这么着急？”云枫问她，“我让蛇人族的炼丹师帮你炼就是了。” “不用了，我只借个炼丹炉。” “……好吧。”云枫侧目吩咐蛇人，“来人，去取炼丹炉来。” “是。” 过了一会，炼丹炉被抬了进来，云枫很识趣地出去了，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炼丹。 不过走之前，他还是好奇从门缝里看了一眼。 只见虞子汐盘坐在炼丹炉前，双手施法，点火，浑厚的灵力灌入其中。 好强大的力量！ 云枫不由得瞪大双眼。 就算是前世巅峰时期的汐儿，灵力也不可能强到这个地步。 才短短两年不见，她的实力怎会如此突飞猛进？ 但云枫也没多想什么，一言不发地在门外守着。 直到第二天早上，虞子汐才炼成丹药，推门从里面出来。 云枫转过头：“汐儿。” 见到他，虞子汐还有点意外：“不是让你早些去歇息了吗？” “我不放心你，也没什么困意，便在外面给你护法。”云枫微微一笑。 “多谢。” “跟我客气什么？”云枫佯装好奇，“不过，汐儿是在炼什么丹药了？” 竟然炼了整整一夜。 虞子汐：“疗伤丹。” “我蛇人族的疗伤丹多的是，你如果需要，跟我说一声就是了。”云枫倒是很热情。 “云枫。”虞子汐看了他一眼，“住在皇宫已是叨扰，你不必为我费心太多。” 否则，她心里会过意不去。 丢下哪句话后，她就缓缓离开了。 “汐儿……”千言万语在云枫喉咙里，最后还是没能吐出来。 也许是觉得，没意义了。 …… 偏殿门轻掩着。 桑玄盘坐在榻上，周身灵力环绕，闭着眼，额头上却布满了冷汗。 倏地，气血上涌。 他双眸睁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桑玄！”虞子汐恰好从外面进来，担心道，“你怎么样了？” 桑玄擦了擦自己唇边的血迹，还强作镇定：“无妨。” 神脉断，他如同丢了半条命，身体自然是大不如前了。 第416章 陪我回去吧 “来。”虞子汐取出刚炼制好的丹药，“先把这疗伤丹吃了。” 说罢，丹药便喂入了他口中。 轻咽下去，丹田中灵力流转，忽然间觉得经脉疏通了许多。 “好些了吗。”她问。 “嗯。”桑玄看了她一眼，“汐儿，这丹药是你自己炼制的吗？” 断神脉所造成的伤，可不是下界丹药能医治的，他刚服下的那颗丹药，丝毫不输上界的仙丹。 虞子汐回答：“我哪有这个本事，这是星蕴尊者给我的。” 这么说，是怕被他怀疑。 毕竟，这小狐狸心思十分敏锐，谎言很难瞒过他的眼睛。 星蕴尊者…… 如果他记得没错，星蕴尊者可不太擅长炼丹。 而且，星蕴那老头能有那么好心？ 桑玄还是有点怀疑，便继续细问：“他待你这么好，就没跟你提什么交换条件吗？” “有啊。” “什么？” “他想要我留下来做他徒弟，我拒绝了。”虞子汐回答的很自然。 “然后呢？” “然后，他就送我们出来了啊。”虞子汐笑笑，“桑玄，星蕴尊者人很好，我们运气好，碰到了一个大好人呢。” 对星蕴尊者的感谢是真的。 毕竟，如果没有那个小老头，他们现在还被困在凌霄呢。 桑玄却笑不出来：“防人之心不可无，汐儿，以后可不许这样轻信他人。” “怎么，你了解星蕴尊者？” “算认识。”看桑玄的表情，对那老头好像没什么好印象。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有任何事都别瞒着我，否则我会为你担心。” 说这话时，他看着虞子汐的眼睛。 大概总觉得，她心里还藏着别的事没告诉他。 为了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心虚，虞子汐便与他对视：“好，我答应你。” 刷！ 这时，怀里的传信符有了动静，虞子汐取出一看，是君炎的传信： 夜灵宗已无恙，不过主人，我跟兄长都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虞子汐只回复了四个字：不日便归。 回信后，她对桑玄说：“桑玄，明日随我一起回夜灵宗吧。” “好啊。” 汐儿去哪，他就去哪。 第二日，妖族族长以及长老们回了已重建的妖族，虞子汐和桑玄则上路，打算回夜灵宗。 刚热闹起来的蛇皇宫，又变得冷清了。 云枫站在城楼上，望着她的马车渐行渐远，心里如五味杂陈。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若是能将这句话刻在心里，牢牢铭记，大概就能释怀了吧。 …… 从蛇人族到夜灵宗路途较远，桑玄又有伤在身，无法御剑。 两人足足用了半个月，才到夜灵宗。 父亲、母亲，温如和师父都在，兴高采烈地迎接她回来。 入宗门，见他们都在寝殿外等着自己，虞子汐感动万分。 “爹，娘，师父！”忍不住扑过去，先给他们了一个拥抱。 曾在上界，她也有一对很疼她的父母，还有个处处包庇她的哥哥，可惜后来什么也不剩了。 如今，他们好像又回来了。 她会好好珍惜这一切的。 “前些天我跟你父亲还在担心，怕你们被困于裂空谷。”月宁松了口气，“如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唉。”虞靖天心疼道，“女儿，你这才走了多少天，怎么瘦了这么多？” 月宁摇摇头：“这丫头还跟小时候一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是啊，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她红着眼眶笑笑，“所以以后，要你们来照顾呢。” “好。” 他们巴不得照顾女儿一辈子呢。 桑玄站在她身后，看着这一家人其乐融融，唇角微勾，也忍不住为她高兴。 “咳咳，师妹。”温如插话，“大长老亲自为你准备了接风宴，我饿了想偷吃一口，他都不准，说要等你回来的。” “是吗？” “当然了。” “那倒是我让大家久等了。”虞子汐笑了笑，“不说了，一会我先自罚三杯。” 众人一片欢笑。 “那可不行。”温如反而严肃了起来，“你不能喝酒。” 众所周知，师妹一杯就倒。 她摇摇头：“那是从前的我，现在的我可今非昔比了。” “是吗？” “不信，一会试试看。” 月冷，风轻。 夜灵宗的晚宴多了他们的小宗主，比平日里要热闹百倍。 “师妹，现在你回来了，夜灵宗以后就要热闹多了。”温如脸上也挂满了笑意。 虞子汐：“不过，我很快就要走了。” 此言一出，让他们都变了脸色：“汐儿，你又要去哪？” 甚至，将目光投向了桑玄。 桑玄一脸淡然。 因为汐儿也没跟他说过以后的计划，所以，他也不知汐儿要去哪。 他只知道，汐儿去哪他就去哪。 “为什么？”一位护法问她，“您可是宗主，你走了夜灵宗怎么办？” “是啊，宗主，你不要夜灵宗，也不要我们了吗？” 虞子汐出言解释：“魔族已除，人族和妖族安定，天下太平，我已遂愿，便不想再做这个宗主了。” 当初，她之所以愿意继任，是想改写悲剧，将所有她在乎的人都救回来。 现在，她已经做到了。 宗主的名号，对她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了。 随即，虞子汐看了看温如：“今日正好大家都在，我便正式传位于四长老，今后，由温如担任夜灵宗宗主。” 众人唏嘘。 “师妹。”温如也被这话吓到了，“不要开玩笑吧。” “我是认真的。” “你……” “而且，我打算跟桑玄成亲。” 听到这，桑玄握着茶盏的手掌微微一紧，竟有些受宠若惊。 汐儿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要跟他成亲。 “然后呢？”温如问。 “然后，我会和桑玄在冰夜城隐居。”虞子汐接着道，“冰夜城距雪山不远，所以以后，我也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月宁看着她：“你决定好了吗？” “父亲，母亲，师父，你们不用太记挂我。”她点点头，“这是我自己想要的。” 第417章 她的异样 修真界的争斗，她参与的四世，累了倦了，也不想再继续了。 况且，她和桑玄都时日无多。 只想在剩下的时间里，陪着对方，守得岁月静好。 “既然你已经决定，那师父也只能祝愿你了。”叶霖没多说什么。 汐儿很清楚她想要什么，从来都是。 温如心里难过，但也只能祝愿她：“那，你以后可要多回来看看我们啊。” 既然说了隐居，师妹便不会透露她的居住地吧，以后……他就是想去找师妹也没机会了。 余光瞥了桑玄一眼。 有些后悔。 如果当年他死皮赖脸，非跟着师妹一同游历的话，师妹会不会选择他呢？ 他自己也不敢肯定。 过了一会，温如将桑玄叫去了殿外，说是有话跟他说。 望着皓月当空，温如又回眸看了看桑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以前对你有诸多误会，也曾出言不逊过，我跟你道歉。” 这些，桑玄都并不在意：“四长老将我叫出来，只为了跟我道歉？” “我只是觉得，该正式跟你说声对不起，省得你记恨我，而因此记恨夜灵宗。” “那又如何？” “你……”温如愣了愣，“记恨我们没关系，只要，别将怨气发泄在汐儿身上。” 桑玄：“不会。” 温如的语气也温和了些：“以后，还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汐儿。” 桑玄：“还有别的话？” “没了。” “嗯。”桑玄应声后，就转身回内殿了。 “嗯是什么意思？”温如盯着他的背影，没好气道，“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这妖孽，是不是还跟他记仇呢，怎么总是对他爱答不理的？ 桑玄回到大殿时，发现……坐他旁边的虞子汐刚喝下一杯酒。 “汐儿，不要！” 他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放下酒杯，虞子汐只觉晕乎乎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被他一把扶住。 脸蛋瞬间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汐儿。”桑玄扶着她，“你没事吧？” “嗯……”虞子汐抬起头来时，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眼前的人影也是晃来晃去，她看了好一会，才勉强看清：“桑玄……桑玄，你回来啦？” “你刚刚……” 桑玄话还没出口，虞子汐就双手搂住他脖子，踮起脚尖一吻吻了上来。 迷糊的声音还有些滚烫：“我好想你，你怎么才回来呢……” 那一吻，配上娇嗔的声音，被所有人看在眼里，皆震惊。 不愧是他们宗主，可真主动啊！ 被众人围观一吻，桑玄竟有些不好意思，耳根的红晕很快掠至脸庞上。 火辣辣的。 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连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她……喝醉了，我带她去休息。” “谁说我醉了？”虞子汐还狡辩，“我没有，没醉……” 说完，就被桑玄打横抱起，匆匆离开了。 桑玄将她抱去了寝殿，放在床上，又小心给她盖好了被子。 望着榻上不省人事、脸蛋通红的少女，他无奈摇了摇头。 知道自己一杯就倒，还要喝。 真是不让人省心。 看来，他以后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汐儿才行呢。 刚给她盖好被子，倏地，他敏锐觉察到一股来者不善的力量接近。 有危险！ 他护住虞子汐，一掌抛了过去：“出来！” 砰—— 狂暴的掌风落在上空，使得水麒麟现身，落地便捅破了屋顶。 是元灵天尊身边的灵兽，水麒麟。 来找他寻仇吧？ 果不其然，水麒麟见了桑玄，眼瞳通红，发了疯般冲撞过去。 桑玄轻盈躲闪而过，灵匕出手，与水麒麟周旋起来。 砰！砰砰！ 寝殿里的屏风、桌案、柜阁一一倒塌，水麒麟的破坏力异常强大。 桑玄已断了神脉，且伤势未愈，对上水麒麟自然十分吃力。 短短五六个回合，便越来越力不从心。 刷！ 水麒麟一声吐息，将桑玄震退，随即，又飞身去攻击床上的人。 “不要！”桑玄见势，飞快冲了过去。 却因力道不足，被水麒麟一掌拍翻。 他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挡在床边，水麒麟恼羞成怒，一脚踩在他背上。 “呃……” 骨头断裂的声音，“咔嚓”作响，桑玄被他踩在脚下，一时间动弹不得。 水麒麟开口说话了：“忘恩负义、不忠不孝之主，我今日就要了你的性命，为主人报仇！” 带着仇恨的一击出手，下了杀心。 结果……那一掌还未落在桑玄身上，就被一道灵力拦截住了。 “住手！” 伴随着清冷的女声，水麒麟被一掌掀翻出去。 桑玄吐了口血，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便见虞子汐已经起身，双手结印，凌空一掌劈头盖脸穿透了水麒麟的身体。 “啊……” 水麒麟痛苦哀嚎了一声，挣扎了一会，爆体而亡，原地只剩下一滩血水。 桑玄微微一怔。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相信，汐儿能一招秒杀上界神兽。 不对…… 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虞子汐收回灵力，瞥了眼殿外赶来支援的弟子，开口：“没事了，都回去吧。” “是。” 她回过头来，一把扶住桑玄：“桑玄，你没事吧？” 桑玄看着她，摇了摇头。 而虞子汐也在躲避他的眼神，大概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件事。 过了一会，桑玄坐在床边，虞子汐给他包扎伤口。 全程，两人竟一言不发。 却各有心事。 良久，还是虞子汐先说话了：“那水麒麟虽是上界神兽，不过我近几年修炼刻苦，它不是我的对手也是情理之中。” 语气平静，心里却有些慌。 让人意外的是，桑玄竟没追问什么：“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的。” 想说的话，汐儿自己会说，不必他问，否则问来了也没意义。 “我就随口一说。”虞子汐见他没多问，便马上转移话题，“今晚这件事就别声张出去了，我怕师父他们会担心。” 她怕师父看出她的异样。 桑玄：“好。” 他偷偷注视着虞子汐，一言不发，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不是生气，是害怕。 害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又被打破，害怕失去她。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第418章 我是假装的 夜晚，虞子汐辗转难眠，翻了个身，见枕边人已经熟睡，便起身。 谁知，她刚转身出去，桑玄就睁开双眸，淡漠望着她出了寝殿。 眼底的情绪，若有所思。 推开寝殿门，虞子汐望着上空皎白的圆月，略微出神。 恍然看见，对面亭台之中，有一位仙人伫立着，背影甚是熟悉。 是……师父？ 她迈动步子，走去了亭台：“师父。” 转过身来，果真是叶霖仙尊。 “师父，这么晚了，你来找徒儿有什么事吗？”她问。 大晚上的，师父特地在她寝殿外等候，应该是有事相告吧。 “听见动静，恰好路过。”他看了看虞子汐，关心道，“没事吧？” 虞子汐知道，师父说的是“水麒麟”一事，便回答：“无妨，一只水麒麟还奈何不了我。” “那就好。”叶霖也没有太担心。 毕竟以汐儿现在的实力，对付一只水麒麟是绰绰有余。 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汐儿……”犹豫了好一会，叶霖还是忍不住道，“你打算一直这样瞒着他吗？” “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纸包不住火。”他言语认真，“迟早有一日，他会发现你的异常。” 到时候就瞒不住了。 “到时候再说吧。”虞子汐摇摇头，“现在，我只想跟他安然度过余生。” 虽然，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不可能。 叶霖微微叹了一口气：“师父也惟愿你能安好。” “多谢师父，我会的。” 又跟师父寒暄了几句，送走了他后，虞子汐望着夜色正深，便回去了。 转过身，却见桑玄就在对面不远处，着着单衣，墨发披散，朦胧月色下的美少年，甚是令人心动。 虞子汐却有些紧张。 他怎么在这…… 刚刚自己和师父的对话，不会都被他听见了吧？ 踌躇时，桑玄已上前来，给她覆上了一件披风，柔声道：“外面冷，我们先进去吧。” “嗯。” 两人沉默着回了寝殿，桑玄始终一言不发，反倒是虞子汐，心里甚是不安。 她试图解释：“桑玄，我……” “如果你不想说，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必与我解释的。”桑玄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桑玄，你别生气。”她有些着急。 “我没生气。”桑玄语气平静，“你有自己的心事和秘密也是正常，不用事事都告诉我。” 虽然他想为汐儿分担一切，但不想让她为难，更不想逼她说不愿说的事。 “对不起，是我顾虑太多了。”虞子汐心一软，道，“我现在就跟你解释清楚。” “没错，我神脉并未断，而且已经觉醒了。” 桑玄：“果然如此……” “你都猜到了？” 他没有否认：“从那天在蛇人族，我就觉得你脉象不对。” 那天他查看过汐儿的伤势，虽然看不到她的神脉，但……并不像是被断，更像是被什么力量隐藏起来了。 但那时也只是怀疑，没有确凿证据。 直到汐儿方才一击秒杀水麒麟，所爆发的力量远远超过之前，他的猜想才越发肯定。 只是…… “汐儿，你为何要假装没了神脉？”桑玄似懂非懂。 “因为我不想跟你分开。”她解释，“我想陪你度过这平静的百年，然后……” “然后，随我一起去死吗？” “这也未尝不可。”她索性承认了，“你都不在了，漫漫长生于我还有什么意思？桑玄，我想陪着你，无论生死！” 说完这番话，再回眸一看，桑玄已黯然落泪。 他当然想让汐儿好好活着。 因为她还有家人，还有朋友，还有许多在乎她、关心她的人。 可如果，她继续活着只有痛苦，这样对她太残忍了。 是…… 他不该决定她的生死，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让她继续痛苦地活着。 可他还能怎么办？ 若他本就无神脉，还可以自己修炼出神脉，他日与汐儿一同飞升。 可他神脉断了，便再无法重生。 虞子汐轻搂住他的腰，脑袋靠在他怀里：“好了，桑玄。” “百年之后的事，我们百年之后再说，答应我，先过好当下每一天，好吗？” “……好。”这一个字，无比沉重。 他们，也许没有未来了，但难过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那就先过好当下吧。 “嗯，这才是我认识的桑玄。”她笑笑，主动一吻吻上了桑玄的唇。 心事却久久不能平息。 看来，她暂时蒙混过关吧，不过桑玄也太敏锐了些，这个谎她想一直圆下去，以后得多费些功夫才是。 …… 第二天，虞子汐告别了父亲、母亲师父和其他弟子后，就和桑玄离开了。 此处回夜灵宗，她的目的就是告别，再将宗主之位转交出去。 现在心愿已了，便不再久留了。 毕竟……她的时日也不多了。 君炎和清幽站在夜灵宗境前，望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出神。 君炎心里空落落的：“唉，主人和桑玄都走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啊？” 前两天还很热闹呢，主人一走，他立马又觉得冷清了。 “好啊。”清幽答应。 “可是，我们又能去哪呢？”君炎很迷茫。 清幽问他：“你想去哪？” 君炎摇了摇头。 没了主人的指引，他都不知何去何从，更不知，这天下还有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清幽看了看他：“那，你就跟兄长一起到处看看吧。” “兄长，你要带我去哪？”君炎眨巴着眼睛，满怀期待。 “以前我们跟义父生活在暗关里，如同井底之蛙，没怎么见过外面的世界，后来跟随主人，也是一路匆匆奔波，从未好好看过风景。”他遥望着远处的风景，“主人她有自己的生活，而我们，也终于有机会能自己去看看了。” “好啊。”被他这么一说，君炎也豁达了许多，“那，我们去看遍这世间所有风景。” “都听你的。” “嗯。” 君炎转过头来，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笑脸上，依旧还是鲜衣怒马的少年模样。 第419章 隐居 虞子汐和桑玄去了冰夜城，他们逛了三天三夜热闹的城镇后，便找了块清净之地，一起盖房子。 静谧的荒郊，银装素裹，一眼望去，大雪无声飘摇着，甚美。 桑玄钉好了牌匾后，从房顶上轻跳了下来。 望着眼前简陋、清净的小院子，虞子汐甚是满意。 “不过。”她看着桑玄，半开玩笑，“我就这么把你拐跑了，妖族怎么办？” 他现在，可还是妖族族长呢。 “妖族大权我已归还给了父皇。”说到这，桑玄也故意道，“怎么？如果你觉得这小屋子住着不习惯，我也不介意把你绑去妖族皇宫……” “不不不，住久了就习惯了。”虞子汐拒绝，“我还就喜欢我们的小屋子呢。” 他笑了。 “不过……”她的目光，落在了空荡荡的院子里，“冰夜城实在太冷了，要不然，我们就在这院子里种满花花草草。” 如此，一定很漂亮。 桑玄眼珠子转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吗？” 第二天，桑玄寻来了一颗日和珠，将之抛在上空。 倏地，方圆十里除去大雪，生出春草，气候变得温暖起来。 望着花草树木新生，虞子汐甚是开心，拂袖便开满了一院子的花。 这花仿佛象征着新生，从今往后，也是他们的新生。 从那天起，诗茶书画、烟火凡尘的日子开始，平静又恬淡。 推开门，便是满目春色。 有时候，虞子汐会独自望着风景发呆，却只能将心事深埋。 她知道自己是懦弱，不敢面对。 但……有些事即使是面对了，接受了，依旧改变不了结局。 那就继续活在梦里吧。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他们住的地方本是荒郊，偏僻无人，但有了日灵珠后，方圆十里都是四季如春，气候适合。 所以很快，也有一些人搬来了附近，渐渐的，他们有了一个个邻居。 这些土生土长的村民都很淳朴，搬来后，还时常给他们送吃的。 短短不到半年，荒郊就住上了十多家村民。 虽然不算多，但村民们也自行建立了一个小村庄，叫做繁花村。 很快，一个富商找到了繁花村。 望着满地的春草、树木，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终年积雪的冰夜城。 此处，更像是个世外桃源。 “嗯……”富商露出贪婪的眼神，“这可真是块风水宝地啊！” 随从巴结富商道：“钱大人，若是在此处经商，开设酒楼、医馆等等，一定可以大赚一笔。” 钱礼点了点头。 冰夜城临近雪山，四季飞雪，居民们许多都已厌倦了这样的日子。 而这块地四季如春，如果开发之，一定能吸引很多游客和居民。 好地方，好地方啊！ “等等。”钱礼愣了愣，盯着对面那块写着“繁花村”的石碑，“这怎么还是个村子？” “应该是一些村民发现了这宝贝地方，所以，偷偷摸摸搬过来了。” 钱礼点点头说：“让这块地上的村民们都搬出去。” “这……”随从有些为难，“如此风水宝地，他们恐怕不肯轻易搬走啊。” “给他们一点银子，这群没见面世面的村民，一点好处也就打发了。”钱礼不屑一顾，“还不知好歹废话，就来硬的。” 总之，他要三天之内拿下这块地。 谁也不能破坏他的计划！ “是。” …… 屋子里。 桑玄在虞子汐对面，正握着墨笔，一丝不苟地继续着手中的画作。 虞子汐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好了没，好了没？” “快了。” “那我可以先看一眼吗？”她忍不住想看看，桑玄把她画成什么样子了。 “嗯……画好了再给你看。” 要不然，可就没什么神秘感了。 “好吧，那你快点哦。” “就快好了。” “好了没？” “好了。” 等了好一会，才完成，虞子汐兴致冲冲地跑过去，只见那画像上的人栩栩如生，眉目、朱唇尤为传神。 “嗯……”她不由得夸赞，“这画像上的人，竟比我本人还好看呢。” 桑玄轻笑：“汐儿若想夸我，直言即可，倒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你还记不记得，前世我们乘舟时，你也为我作过一次画？” “记得。” 和汐儿的种种经历，他都刻在心底，未曾忘过。 “可惜啊。”她叹息道，“现在你我已经重生，那副画是回不来了。” “一幅画而已。”桑玄安慰她，“汐儿若是喜欢，以后我每日都画给你。” “真的吗？” “嗯。” 这时，外面传来了小女孩着急的声音：“汐姐姐，汐姐姐，不好了！” 这是……隔壁小花的声音？ 两人出去，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跑来，神情有些狼狈。 当真是小花。 “怎么了？”虞子汐问她。 小花喘着粗气，过了一会才说：“汐姐姐，桑玄哥哥，有一群恶霸来了我们村子，要赶我们走。” “什么？” “你们快走吧，那群恶霸发话了，限我们一天之内从繁花村搬出去，不然。他们不保证会不会伤人的。”小花将恶霸的话如数传达。 虞子汐心生怒火：“谁这么大胆子？” 虽然他们在荒郊，但也算是冰夜城管辖之地，堂堂一个大城，就没一点王法吗？ 倏地，外面浩浩汤汤来了一群人，拿着刀枪棍棒，都是钱礼派来的手下。 他们大摇大摆闯进了院子，瞥了他们一眼：“繁花村这块地，已经被我们钱大人承包了，你们赶快搬出去吧。” 命令的口吻，没有一丝商量的意思。 “这是赏银。”说完，他们将几块碎银子丢在地上，那倨傲的姿态，好似施舍。 见两人不说话，为首的管家冷哼一声：“怎么，你们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吧？这是钱大人给你们的补偿，拿了银子赶快滚吧！” 本以为他们会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像狗一样跪着把银子捡起来，然后开开心心地离开。 谁知…… “钱大人？”虞子汐冷笑，“钱大人是哪根葱？” 第420章 被盯上了 “大胆！”管家怒了，“我们钱大人可是当地有名的富商。” 想巴结他们大人的多了去了，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竟然还敢对他们大人出言不逊。 虞子汐淡淡开口：“不认识。” 她做夜灵宗宗主那么多年，也就知道冰夜城城主，以及几个大统领的名字。 至于钱大人…… 她可听都没听说过！ “你……” “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他们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便道，“总之，我们钱大人让你们搬走，你们就赶快搬，别废话！” “这块地、这村子又没写你们钱大人的名字，岂是你们想占就能占的？”她不以为然，“这冰夜城还有没有王法？” 那洋洋洒洒的语气，愈发激怒他们了。 “王法？”管家只觉得可笑，依旧趾高气昂，“你不打听打听我们钱大人是谁？在这一块，我们大人就是王法！” “大人都发话了，听话的还能得到银子，不听话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些银子，你们一群贱民一辈子也赚不到吧？”管家蔑视着他们，“拿着滚蛋，余生就不用再辛苦奔命了。” 虞子汐：“这点银子就把我们打发了？” “你……”管家脸都黑了，“呵，还真是个贪心的家伙。” 原来，他们是想要更多啊。 “只有这么多了，爱要不要！” “小丫头，你别不知好歹。”他们更生气了，“得罪了我们钱大人，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大管家，这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也不需要跟她废话了。” “嗯。”管家点点头，也失去了耐心，“来人，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是。” 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了半天，终于得令后，便一窝蜂涌了上去。 小花捂住双眼，甚是害怕。 可瞬间之后，不仅相安无事，耳畔还传来一声声哀嚎声。 嗯？ 她睁开眼，只见那群五大三粗的壮汉倒了一地，各个狼狈。 虞子汐只是拍了拍手，云淡风轻。 管家瞪着虞子汐，甚至都没看清她刚刚是怎么出的手。 这小丫头看起来搜索，没想到竟然有灵力！ 不行…… 就剩这么最后一家了，难道，他们要在这栽跟头了吗？ 管家开始服软：“咳咳，姑娘，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小花翻了他们一个白眼，小声嘀咕：“不是你们先动手的吗？” 管家尴尬的脸都黑了。 但为了完成钱大人的吩咐，也只能厚着脸皮跟虞子汐示好：“姑娘，不如你开个价，想要多少银子我们都……” “我给你们一个时辰时间，从繁花村给我滚出去。”虞子汐冷漠命令道，“否则我一个不留。” 他们吓得脸色煞白，不敢再讲条件。 “大管家，这丫头软硬都不吃，咱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管家知道，就算他们绑一块也不是这丫头的对手，便下令：“走，撤退。” 先回去，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是。” 他们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走了。 “汐姐姐！”小花眸色一亮，“没想到你还会灵力呢。” “略懂一二，略懂一二。” “不过，那群坏人好像还有头目，汐姐姐，他们可能会再来的。”小花很担心她，“你要保护好自己啊。” 虞子汐点点头，自然知道他们还会再来，冷笑道：“就怕他们不来。” 来了，就等着被一网打尽！ 随即，虞子汐和桑玄将小花送了回去，小花的爹娘对他们连连道谢。 “多亏了你们，要不然，我们又要无家可归，流落在外了。” “唉，钱大人不择手段，我们没有搬走，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只是平民百姓，得罪不起钱家，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不用怕。”虞子汐平静道，“我有法子对付他们。” “虞姑娘，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 虞子汐看了他们一眼：“能。” …… 结果没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钱礼就带着人又来了繁花村。 他侧目骂着管家：“一群废物，连几个村民都搞不定。” 还得他亲自出马才行呢。 “大人。”管家哭丧着脸，“您有所不知，这村子里来了个会法术的丫头，她胆大包天，我们都亮出身份了，她还敢对我们动手！” 这一片地方，他们钱大人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怕冰夜城城主来了，也要给他们大人三分薄面。 那丫头，胆子实在太大了！ “呵，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罢了。”钱礼并不放在眼里，“本大人今日就给她点教训！” 这次，他带了两个会灵力的强者，就不信还收拾不了一个小丫头！ 一行人大摇大摆进了繁花村，让人意外的是，每家每户都熄了灯火。 时辰尚早，难不成，那群识相的刁民已经搬出去了？ “啊——” 倏地，背后传来一声惊叫，让钱礼很是不悦：“大惊小怪什么？” 他回过头来，只见对面一只披散着白发，穿着白衣，浑身是血、皮肤惨白的女鬼在空中飘着，靠近他们而来。 整个人都吓傻了：“鬼，鬼啊！” 一行人吓得赶快跑，谁知往前去，竟看见一群白衣女鬼，来回漂荡着。 阴森森的声音响起：“本座的地盘，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把命给本座留下！” 鬼的地盘…… 难不成，此处是一个墓地？ “别过来，别、别别过来！” 钱礼等人瞬间吓破胆了，撑着快要软的腿没了命地跑着。 “有鬼，我们、我们这是误入鬼的地盘了，快跑，快跑啊！” “快跑……” “救命，救命啊！” “别杀我，别杀我们……啊！”忽而，树上吊下来一直长舌厉鬼，直接将钱礼吓得瘫倒在地。 裤裆湿了一片。 三魂六魄都好似飞了出去，他惊悸地撑着地面，晕了过去。 “大人，钱大人！” 剩下那些家丁也被吓得够呛，急忙拖着钱礼的两条腿，逃之夭夭了。 第421章 报应不爽 树上的“女鬼”掉下来，拔掉假舌头，摘掉头套，竟只是个普通村民。 那些“女鬼”也都聚集过来，摘掉假发，都是村民假扮的。 他们望着那落荒而逃的人群，松了口气：“这下，他们总归不敢来了吧。” 转而回头，对虞子汐和桑玄道谢：“虞姑娘果然有办法。” 这小姑娘看着年纪轻轻，不仅有灵力，对上钱礼那种大人物竟也波澜不惊。 倒是不简单。 第二天，钱礼疯了，那些之前被钱家压榨、剥夺财产的人家、小宗门等等，直接登门入室，将钱家洗劫一空。 一夜之间，钱家破产。 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从那天起，繁花村流传着鬼怪传说，很少人再敢往里踏足。 村子，也总算恢复了一开始的平和。 直到有一天…… 小花又匆匆忙跑来：“汐姐姐，桑玄哥哥，又有人闯进我们村子了！” “是谁？” “我也不知，但他们是闯进来的，还会法术，我怕来者不善，就来通知你们赶紧躲起来。”小花的脸上全是愁容。 来了几个会法术的人？ 虞子汐秀眉微蹙：“我去会会他们。” …… 村头。 一红一青两道高挑、瘦削的少年并行着，一路上似说说笑笑。 正是君炎和清幽。 不知不觉，他们已游历了一年多，去看过了许多地方，见识了许多奇闻异景，便越发流连这个世界了。 “哥，我们好像又回到冰夜城了。”君炎望了望不远处冲来的村民，“你瞧，这里的村民多热情，还来迎接我们。” 清幽停住脚步：“不对啊……” 哪有拿着棍棒、镰刀和锄头来欢迎人的？ 果然，村民们冲过来，将两人团团围住：“来者何人，你们想干什么？” “为什么要闯入我们繁花村？” 君炎：“……” 是他刚刚自作多情了。 “我跟我哥在找人，恰好路过，无意冒犯。”他随口解释了一句。 “我们村外的结界，是你们破的吗？” “那个结界啊。”君炎都快忘了，“我没太注意，就……” “是谁派你们来的？”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君炎不满道，“把我们当贼了不成？” “月黑风高，鬼鬼祟祟的，你们不是贼是什么？” “你……”君炎脸色铁青。 这下，怕是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了。 就在两边僵持时，传来一道女声：“住手！” 这声音很耳熟。 清幽抬头，只见来者正是虞子汐和桑玄，面露错愕：“主人？” 一年多不见了，没想到，他们一回冰夜城竟就碰见了主人。 村民们回过头来：“虞姑娘，你认识这两个人？” “误会，都是误会，他们是我的朋友。”虞子汐马上解释。 “原来是姑娘的朋友啊。” “早说……” 他们的态度，一下子转变很多，跟清幽君炎道歉：“抱歉，刚刚多有得罪了。” 虞姑娘的朋友，就是他们的朋友，自然不必计较“破结界”的事。 “我刚刚还在说呢，这村子外面结界的灵力，让我觉得熟悉。”君炎看着虞子汐，“原来是你们在这。” “主人。”清幽也笑笑，“好久不见了。” 这一年多，他跟君炎都很想念主人，好在这么快又见到了。 过了一会，虞子汐将两人请到了家里。 坐在木凳子上，望着四周这简陋的家具、摆设，不由得感叹：“这地方安静，适合休生养息，难怪主人会喜欢。” 在这样的地方度过余生，他会觉得很无趣，但主人不一样。 主人是见过这个世界的人。 “君炎，清幽，这些天你们都在外游历吗？”虞子汐问他们。 提到这，君炎就开心起来了：“是啊，我跟兄长去了好多好玩的地方，我才知道，以前的我就是个井底之蛙，哪也没去过。” “那，你们怎么想到回冰夜城看看呢？” “其实，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 说起这个，君炎就没什么好心情：“我跟我哥刚炼制好一颗增灵丹，就被一只小妖抢走了，我们一路追来，小妖没追到，竟先碰到了你们。” 说来，也是缘分吧。 “那只小妖进了繁花村？”虞子汐问。 “是啊。”君炎点点头，“他一溜烟钻进村子里来，就不见踪迹了。” “那，我帮你们找找吧。” 虽然一颗增灵丹没什么，她可以再多炼制几颗给君炎，但那小妖入了村子，便会威胁所有村民的性命安全。 必须尽快抓出来！ 虞子汐闭上眼睛，双手施法，在全村查找妖孽的气息。 刷！ 灵力迅速搜寻完了整个村落，她再次睁开眼，起身：“跟我来吧。” 三人马上跟了上去。 虞子汐顺着妖灵气息，一路往山坡而去，越近，那气息便越浓烈。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山洞，道：“应该就在前面了。” 桑玄冷眸一凝：“有机关，小心！” 他上前一步，一把搂住虞子汐的腰身往后撤退。 嗖嗖嗖！ 下一秒万箭齐发，他拂袖间全部灰飞烟灭，又一掌击碎了藏在暗处的阵眼。 “主人。”清幽也看出了什么，“前面还有别的机关，你小心些。” 虞子汐望了一眼，便将剩下几个机关一览无余：“雕虫小技。” 随即一掌抛出，随着爆炸声响起，接连三个机关被碾碎。 四人入了山洞，处处都是飞舞的萤火虫，视线一片敞亮。 “呜呜呜……”一阵哭泣的男声不断响着，撕心裂肺。 谁？ 他们又往里面去了些，只见一个化作人形的男妖俯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具已凉透了的女尸，痛哭流涕。 “娘子，你醒醒，不要……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呢？” “娘子，你快醒醒啊！” “妖孽！”君炎一眼认出，“把增灵丹给我还回来！” 听见脚步声，男妖恍然抬起头来：“对不起，本以为……这增灵丹能让我妻子长命百岁，却还是一点用也没有。” “是我偷了你的东西，也无以赔偿，你杀了我吧！” 男妖闭上眼睛，心灰意冷，视死如归。 第422章 给我留个孩子吧 君炎愣住了。 哪有一上来就求死的？ 他反而不好意思了，问：“你偷增灵丹，是为了救你妻子。” “是啊。”男妖点点头，“我为妖身，能活千年，我妻子为人，只有短短百年寿命，成婚时，我便在想着要如何才能让她长命，让她……能多陪我一些时间。” “为了让我娘子长命，我也曾病急乱投医，后来吃错了药，她性命垂危，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去偷了一颗增灵丹。” “你要杀我，就动手吧。” 君炎：“……” 原来，还是个痴情的男妖。 “人和妖本就不能同命，你这么做，既蠢也无济于事。”君炎无奈摇了摇头。 “其实，你们这般病急乱投医，倒不如让你妻子修仙。”清幽道。 “这法子我自然考虑过。”男妖仰天长叹，“我妻子体弱多病，天生无修炼根骨。” 清幽：“原来如此……” “罢了，她都不在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男妖苦涩笑笑，“我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能比她晚走一步，这样……在她离开尘世的时候，至少不是孤独的。” 他很清楚，留下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所幸，这份痛苦由他来承担。 不过，很快就结束了。 就要结束了！ 虞子汐和桑玄在一旁听着，神色黯然，似在想着什么。 造化弄人，天命注定，有时候……不管做什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结局。 可悲又可笑。 “我尽力了，只不过没成功而已，但这么做，我不后悔！”男妖却一意孤行，“只不过现在他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对怀里的人笑了笑：“娘子，我来陪你了。” “你……” 君炎还没来得及阻止，男妖便自碎内丹，吐血暴毙。 抱着爱人的那双手，始终没松开过。 “唉。”君炎喟叹道，“真是对苦命人，可惜也注定只能如此了。” 虞子汐和桑玄看在眼里，表面上波澜不惊，却都心事沉沉。 大概都觉得，自己陪不了对方多久了。 最后的结局也许也会像这样，潦草终了残生，入九泉去。 不…… 她不甘心。 就算桑玄已经没了神脉，但好歹还有百年寿命，可她…… “主人，你怎么了？”清幽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是不是不舒服？” 主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没事。”虞子汐收回视线，强作镇定道，“我们回去吧。” “嗯。” 回去后，君炎和清幽留下用了晚饭，就说要继续上路了。 虞子汐挽留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你们明天再走吧。” 下次见面，可又不知是何时了。 “不用了。”君炎笑道，“我跟我哥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到呢，要忙着赶路。” 最重要的，是不想打扰了主人和桑玄的清净日子。 “那，你们一路珍重。” “嗯，告辞了。” 君炎和清幽和他们挥手告别，出了村子后，君炎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收回视线时，苦涩一笑。 “君炎？”清幽看了看她，“你既然放不下主人，为何不多留几日？” 主人又不会嫌弃他们。 “放不下也该放下了。”君炎微微叹了口气，“是你说的要向前看，不是吗？” 清幽也笑了笑。 不管现在如何，以后他会陪着君炎，让君炎彻底放下的。 …… 晚上，虞子汐双手搂住桑玄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桑玄，给我留一个孩子吧。” “你说什么？”他怔了怔。 没想到，汐儿会这么直接。 她深吸一口气，又重复：“我说，留个孩子给我，这样你死后，我还能有个念想。” “你，想开了？”桑玄眼眸一亮，似信非信。 先前一直都说要跟他同生共死，这下……又改变主意呢？ 若是真的，再好不过。 “嗯。”虞子汐认真道，“我想过了，虽然我很舍不得你，但除了你，我还有父亲、母亲，还有师父要照顾。” “如果我就这么死了，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太不孝了。” 听她这么说，桑玄安心了些：“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我想要你留个孩子给我。”她顺理成章道，“这样，就算以后你不在了，还有它陪我，每每看到它，我都能想到你。” 她一脸诚恳，但心里却在暗暗跟桑玄道歉。 因为其实，她会先死。 她是想着，等自己死了，把念想留给桑玄，让他能好好活着。 毕竟……他这一生都在受苦，还未好好享受过这个世界的明媚与美好。 若要陪她而去，太可惜了。 桑玄答应：“好。” 下一秒，虞子汐搂着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将他推倒在榻上。 月色正好，一夜旖旎。 许久之后，夜越来越深，望着枕边熟睡的少女，桑玄再次给她盖好了被子。 怎么回事…… 明明汐儿都说了，以后就算没有他也会好好生活，明明她都想开了。 可他还是觉得心里有块大石头，始终没落下，便始终无法安心。 “汐儿。”他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早知今日，我宁可你从来没有遇到过我，也从未记得我。” 可惜，他神脉已断，灵力也已枯竭了八九成，否则…… 否则，他真想再用一次改天术。 可他也慢慢明白，时光虽可轮回，有些冥冥之中的事是无法改变的。 就算轮回一万次，也改变不了！ “桑玄，桑玄……”这时，睡梦中的虞子汐在迷迷糊糊喊着他。 她这是在做噩梦吗？ “桑玄，对不起。”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也能勉强听清，“以后我不在了，你一个人，也要……好好活着。” “我也想好好陪着你，可是这次……我恐怕又要做不到了。” “桑玄，我好舍不得你啊……” 说着说着，一行清泪从虞子汐眼角淌落，刺入他心底。 他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心生疼惜。 和他在一起时，汐儿总是云淡风轻，笑容满面，可现在看来，她好像还藏了许多心事。 究竟是什么事，要非瞒着他不可？ 虽然他向来信任汐儿，可这件事太蹊跷了，他太担心了。 不妨看看？ 第423章 有身孕了 心中生出一个念头来，桑玄便下定决心，施法查看她的脉象。 刷！ 灵力落在她身上，谁知……她体内设置了一道屏障，外力根本无法潜入，也窥探不了任何。 看来，汐儿是早有防备了。 他收回灵力，枕边的少女抿了抿唇，被这些许动静吵醒了：“嗯……” 睁开眼看见桑玄，她有些意外：“桑玄，你还没睡？” “嗯。”他解释，“我……担心你被子没盖好，便看一眼。”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不必如此的。”她轻笑。 “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无妨。”她倒是毫不在意，“醒了，正好可以陪你说说话。” “你想和我说什么？” “聊天，不行吗？” “当然可以。” “其实，我时常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够用，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陪着你，跟你说话。”她偷偷看了桑玄一眼。 桑玄心里“咯噔”了一下：“百年后陨落的是我，汐儿怎么会觉得……你自己的时间的不够用？” 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咳咳。”她纠正道，“我是说，我陪你的时间不够用了。” 他搂着少女，轻声道：“不会，对我来说，你在我身边便足够。” “百年还长呢，谁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她用开玩笑的口吻道，“没准你阳寿还未尽，我就先死了……” “不许胡说！”桑玄打断了她的话。 “我是说如果。” “我不接受这样的如果。”他语气认真了许多，“只要我活着一日，就绝不会让你死。” 虞子汐沉默了。 她试过了，改天术已无法再运转一次，他们再无重来的可能，已到了穷途末路。 她不奢求还有柳暗花明，只求……剩下的岁月能安然度过。 …… 院落里，花开满庭。 红衣少年蹲在花海中，优雅绝尘的瘦削背影，与那姹紫嫣红浑然一体。 如花中精灵。 今日是叶霖仙尊的生辰，他跟汐儿要回夜灵宗去。 这一去，可能得十天半个月。 所以，他要提前在房间里插一把花，这样他们回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是芬香的。 摘了一把汐儿最爱的郁金香，他便回了房间：“汐儿……” 推开门，却看见昏迷在地的少女。 “汐儿？” 他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花散落一地，飞快奔过去，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少女脸色惨白，眉头紧蹙，似生了病。 他将虞子汐放在床上，用灵力查看了一番后，并未发现她有任何伤势和病症。 但不知为何，她灵力很虚弱。 桑玄握住她的小手，温热的灵力由掌心渡入她体内。 一颗心还始终悬着。 这时，虞子汐恢复了些意识，缓缓苏醒过来：“桑玄。” “汐儿，你醒了？”他关切道，“你怎么了，究竟是何处不适？” 他看不出什么异常，可他觉得汐儿病了。 所以心急如焚。 虞子汐摇摇头：“是你太紧张了，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他不相信。 她灵力突然虚弱，又不是因为受伤和生病，实在太蹊跷了。 像是……故意掩饰之的。 虞子汐佯装无奈：“那，你自己摸摸我的脉象不就知道了？” 桑玄半信半疑，轻搭上了她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脉象。 不对…… 她的脉象，也跟之前不一样了。 是喜脉！ 须臾，他墨眸微凝，错愕地看着虞子汐：“汐儿，你有身孕了。” 惊诧，不可置信，还有欢喜。 虞子汐笑而不语，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早就知道了。 下一秒，便被桑玄一把搂住，激动之下，他手掌都有些颤抖：“是我愚钝了。” 本来，他以为自己的疑惑得到了解释，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时，靠近她，却还是觉得她灵力虚弱，身体也有些异样。 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于是他关心道：“汐儿，你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有点头晕，可能是早上没吃东西的缘故吧。”她随便扯了一句。 “想吃什么，我去做？” 她眼珠子转了转，好好想了想：“蟹粉酥，小笼包，红烧鱼，藕粉圆子，还有，还有……” “好了，我知道了。”桑玄轻笑应声。 他知道，汐儿平时还爱吃些什么。 “你在这歇息一会，不要乱动，等我回来。”他在虞子汐额头上留下一吻，便转身出去了。 虞子汐看着他的背影，唇角的笑意逐渐消失，神色变得有些沉重。 随即，她掩唇：“咳咳……” 剧烈咳嗽了一声，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滴滴刺目。 她瞥见自己隐隐发黑的掌心，便知，自己时日无多了。 不知，她还能否撑到孩子出生。 希望可以吧。 可她觉得脑袋越来越沉，胸腔中逆血翻涌，止不住的难受涌上舌尖。 待桑玄回来时，她又昏迷不省人事，唇角还挂着殷红的血迹。 地板上，淌落着一滩鲜血。 “汐儿！”桑玄的脸色一秒钟煞白，冲过去，将她略冰凉的身子搂在怀里。 吓得不轻，但只能勉强撑着一丝理智，先用灵力给她疗伤。 手掌在发抖。 他在惶恐…… 果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汐儿的身体怎会这么虚弱？ 像是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脑海中的思绪，一团乱麻。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些许，仔细思考了一番。 不对…… 两年前在凌霄，他被元灵天尊重伤那次，听汐儿说，是星蕴尊者救了他。 星蕴尊者能有这么好心，只有一种情况：汐儿一定给了他交换条件！ 所以从那之后，汐儿就怪怪的，像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这么一想，好像吻合了。 所以，汐儿究竟是拿什么做了交换，竟会虚弱至此？ 他心神不宁。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他得亲自去问个清楚，把汐儿失去的东西讨回来！ 桑玄再也坐不住了。 他先用灵力护住虞子汐的心脉，随即将她安顿在床上，挥手，在她周身设下了几道结界。 “汐儿，你安心睡一觉，等你醒了，我就回来了。” 第424章 毁 桑玄拿着星蕴尊者给虞子汐留下的灵符，独身到了翼人族，入了凌霄。 经历了一片黑暗、失重后，他再次睁开眼，便置身处处是星盘阵的荒芜之中。 进来了！ 还未喘过气，四面八方突然飞出许多冰箭。 他不慌不忙地躲避而过，反手一掌，将暗处的阵眼摧毁。 砰—— 阵眼爆炸，剩下的冰箭湮灭不见。 桑玄冷眸瞥了眼上空，道：“出来！” 命令的口吻，颇具压迫。 很快，星蕴尊者现身，出现在他跟前，低身行礼：“不知玄夜神尊大驾光临，小神……有失远迎了。” 他低着头，竟有些慌乱。 也许是猜到，玄夜神尊是来找他算账的，还不知要如何应对。 而且，早在两千多年前，桑玄还是玄夜神尊的时候，他曾在其手下效命过，对这个清冷、杀伐果断的神尊，心中有种天生的忌惮。 桑玄不多废话：“三年前你救我那次，究竟要了汐儿什么交换条件？” “您，怎么突然问起三年前的事了？”星蕴尊者眼神躲闪，心虚了。 桑玄：“说！” “玄夜神尊，小神没有要她任何东西，只是给她指了条明路。”星蕴尊者急忙解释，“那是她自愿的，也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恕小神不能说啊……” 他可不想失信于那个小丫头。 桑玄的眸色阴沉了一分：“你可想清楚了，若汐儿有任何闪失，我便也再无任何顾忌，和这凌霄同归于尽的事也是做得出来的。” “别别别！” 星蕴尊者自然相信，这疯子什么疯事都做得出来，连连示弱：“我说，我说。” “其实……其实当初小丫头为了救你，献出了自己的阳寿。” 阳寿…… 原来，汐儿是失去了阳寿？ 桑玄既错愕又心痛，瞪着他：“你折了汐儿的阳寿？” “不不不，不是我！”星蕴尊者马上否认。 他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动玄夜神尊的人啊。 为了自证清白，他指了指身后，那藏在云雾之中的通天神柱：“此乃玄天神柱，由凌霄直通天尊府，无论上界、下界的苦命人，都可向这神柱许愿，不过嘛，许愿者得付出一定程度的代价，才能达成心愿。” 桑玄迫不及待地追问：“汐儿允了神柱多少阳寿？” “这……”星蕴尊者也不好隐瞒，“其实本来，小丫头与神柱商量好，只献出千年阳寿，即可换一颗救你性命的丹药。” “可她根骨清奇，灵力浑厚，神柱一时贪心，偷拿了他万年阳寿。” 桑玄的脸色更难看了。 哪怕是神仙，又能有几个万年？ “那时，她只剩下三年寿命，算算时间，如今也大限将至。”星蕴尊者叹息，“这丫头，真是可惜了。” 只剩下三年寿命…… 算算时间，从他们离开凌霄到现在，差不多也刚好三年。 所以她…… 桑玄颤抖的拳头，捏得“咔嚓”作响，眼眶通红，眼底有悲愤、怒火，更多的是疼惜。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的顾虑不是其它，而是早就知道，自己只剩下三年寿命。 原来她屡次瞒着他，是不想他难过，原来，她知道先归尘埃的是她，所以……那个孩子也是给他留的吧？ 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桑玄心如针砭，难受得说不出话。 原来，汐儿一切都替他打算好了。 她的一次次反常行为，终于变得合理起来。 是他愚昧，与她朝夕相伴三年，竟看不出她已经…… 他恨自己，更心疼汐儿。 “玄夜神尊。”见他如此，星蕴尊者安慰道，“那小丫头说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无关任何人，所以，你不必太过自责。” 要怪，只怪那丫头太傻了。 这话，越发刺痛了桑玄的心。 事事因他而起，他怎能不自责呢？ “玄夜神尊。”星蕴尊者道，“记得她走之前跟我说，只要最后三年能陪在你身边，她就死而无憾了。” “所以，我想她现在需要你，神尊，不必再执念了，回去吧，陪她走完这最后一程……” “不。”桑玄打断了他，“汐儿不会死，她不会死的！” 他的目光，落在那朦胧的玄天神柱上，目光中掠过一丝杀意。 星蕴尊者见势，愣了愣。 这疯子，不会想要毁了玄天神柱吧？ 他急忙阻止：“神尊，这玄天神柱直通上界天尊府，但阵眼在上界，必须毁了阵眼才能毁灭，以你现在的实力，上都上不去，更别说……” “小神看，您还是放弃吧，别浪费丫头的一片好心。” 这么做，没什么意义。 桑玄自然不会就此放弃，漠然望着上空，咬牙切齿：“那我就毁一个试试！” 别说这神柱直通天尊府，就算是直通天王老子的巢穴，他今日也毁定了！ 桑玄心意已决，掌心召出一把灵匕，割破手掌。 鲜血，顺着刀口流出。 狰狞刺目。 他虽然没了神脉，但体内还有神血，点燃这一身神血，他实力能短暂恢复到巅峰。 打上天尊府，该足够了！ 星蕴尊者瞪大双眼，见他精血开始燃烧，整个人都吓蒙了：“玄夜神尊，你这是做什么？快、快住手，这么做你会死的！” 他精血会如煤油一般，燃烧途中，实力会回光返照般的恢复巅峰。 但也只是短暂之间！ 昙花一现后，他也会油尽灯枯，落得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疯了，他真是疯了！ 星蕴尊者的话，桑玄恍若未闻。 没错，他是疯了。 在得知爱人寿命将近、命不久矣时，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想灭了那神柱，替他心爱之人报仇，并讨回一切。 他不惜代价！ 体内的精血在沸腾、燃烧，冲破经脉，冲破丹田，灌入身体每一个角落。 热…… 忍着剧痛，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在以一种疯狂的姿态不断攀升。 熟悉的力量，渐渐又回来了！ 星蕴尊者不敢靠近光圈，着急了：“玄夜神尊，您冷静啊！” “毁不得，玄天神柱毁不得啊！” 第425章 横扫千军 “这神柱，撑着整个天尊府的气运和灵力，一旦毁灭，天尊府会亡。” “神尊，那可是您家啊……” 刷—— 他的话没说完，光芒闪烁，热浪翻涌，将他震退了数米。 这恐怖的力量，让人心生寒颤。 是玄夜神尊回来了！ “哎哟！” 摔落在地，星蕴尊者受了些伤，没命般往火浪小的地方藏着。 好一会，光芒散去，星蕴尊者睁开眼，桑玄已不见踪迹。 完了…… 这上界，恐怕要翻天了！ 上界。 天尊府虽没了元灵天尊，但府中依旧有几位强者，便依旧繁盛尊贵，安定祥和。 今日的天尊府上空，乌云密布，雷电滚滚，似有大事发生。 门前的守卫打了个哈欠，看见对面一团赤影，瞬间打起精神：“来者何人？” 刷刷！ 话落，几个守卫被掀翻，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身影闯进去了。 守卫们都傻眼了：“谁，谁这么大胆子，竟然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进去？” “刺客，天尊府进刺客了！” “来人啊，快传令下去，抓刺客！” “抓刺客了！” “抓刺客”的声音，很快遍布天尊府各地，天尊府弟子们倾巢出动。 布阵、机关，纷纷出动，却被桑玄层层破解，变得不堪一击。 数千年，没人敢这般直闯天尊府。 这下看来，他们天尊府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 虞子汐醒来时，身体好转了一些，但依旧四肢无力，头昏脑涨。 “桑玄……” 睁开眼，没能见到她相见的人，有些担心：“桑玄？” 她从床上跳了下来，只见桌上留了饭菜，用灵力保温着。 旁边还附了一张字条：汐儿，我去集市上给你抓药，顷刻便回，勿等勿念。 收起字条，看了看桌上热腾腾、还冒着白烟的饭菜，心底一暖。 不过，桑玄不在，她也没什么胃口。 “小丫头，小丫头！”倏地，一道苍老的声音匆匆从外面响起。 这是…… 只见星蕴尊者从天而降，脸色并不好看：“小丫头，大事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眼皮子跳动了一下，竟有种不祥的预感。 星蕴尊者道：“玄夜神尊他……他知道了你献祭阳寿的事。” “我不是让你别告诉他吗？” “他就差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了，我敢不说吗？”他很无奈。 “那桑玄现在人呢？”虞子汐最关心这个。 以桑玄的性子，若知道真相，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上天尊府去毁神柱了！” “什么？” “神柱一旦毁，整个天尊府将变成废墟，到时候他就罪恶滔天了。”星蕴尊者恳求道，“小丫头，你快去劝劝他吧！” 他想，眼下也只有小丫头能拦住玄夜神尊了。 虞子汐摇摇头：“我这就去上界。” 她倒不是担心别的。 只是，桑玄已经没了神脉，独身闯天尊府，她担心他会受伤吃亏。 她得马上去看看！ “喂，小丫头？”星蕴尊者还想说话，她已经化作残影消失了。 这丫头，速度还真快啊。 …… 另一边，桑玄横扫千军地入了天尊府，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们都知道，曾经的玄夜神尊回来复仇了。 事发突然，都是手足无措。 不到两个时辰，桑玄便快接近神柱，这时，上空出现了四位尊者。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金光环绕、灵力恐怖的少年，百感交集。 “玄夜……” “玄夜，天尊府是你家，是你父亲一生的心血，你要毁了它不成吗？” “别犯糊涂了！” 桑玄冷笑：“乌烟瘴气之地，不留也罢！” 刷—— 他话落，一剑将他们震退了些。 四位尊者稳住脚步，顷刻间，便体会到了对方的恐怖实力。 丝毫不弱于当年。 他果真回来了！ 桑玄冷冽出言：“不想死就给我让开！” “你这个不孝子。”他们怒了，“我们就替你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你！” “别跟他客气了！” 虽然以前，他们的实力大大不如玄夜，但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年，他们实力都精进不少，这家伙也只是回光返照。 四个人对付他一个，总不至于败下阵吧！ 四位尊者纷纷出手，从上下左右四方包围了桑玄，开始围攻。 面对四位强者，桑玄丝毫不乱。 轻盈的身形灵活穿梭在他们之间，躲过一道道强力攻击。 然后找到他们的弱点，逐个击破。 刷！刷刷！ “啊……” “哎哟……”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不一会，四大尊者全部败下阵。 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只能眼睁睁看着，桑玄往神柱方向而去，再无力阻拦。 破口大骂：“逆子，这个逆子！” “唉，算了。”另一个尊者放弃了，“玄天神柱也不是他想毁就能毁的！” “由他去吧，看他怎么作茧自缚！” 他们这话不假。 果不其然，桑玄越靠近玄天神柱，就越觉得胸闷、气短，胸口如堵了块大石头。 久久喘不过气来。 靠近阵眼，越来越热，他放眼望去，竟是一片火海。 果然…… 若要入阵，他的灵力将被压制九成。 尽管知道，他进去了可能面临未知的危险，但他还是一秒钟也没犹豫，义无反顾地闭上双目，正准备跳进去。 “桑玄，桑玄不要！”一道耳熟的女声从后背叫住了他。 汐儿？ 桑玄睁开眼，回头，只见虞子汐正使着御风术，拼命靠近他而来。 眼眶不由得湿润。 或许是因为……能最后再见一次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 她还是那样，如从前般美好。 好像从未变过。 虞子汐距他还有些距离，怕他做傻事，便担惊受怕地劝阻他道：“桑玄，不要进去，你快回来，让我来！” “桑玄。”虞子汐对他喊着，“时至今日我很满足了，我不要你为我冒险，你回来，让我来！” 桑玄心尖刺痛了一下。 看得出，她在强撑着虚弱使用御风术。 便越发下定了决心：“汐儿，你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温柔如水的声音落下，他拂袖抛出一道结界，将虞子汐隔绝在内。 最后多看了她一眼，唇角带笑，明眸却含着泪，发带于风中飘摇，甚美。 像是在与她告别。 接着，便转身跳入了阵眼。 第426章 功德圆满 “桑玄，不要啊！” 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划破天际，他的身影却已消失在她视线中。 虞子汐拼命冲出结界，追上去，却只抓住一根红色发带。 发带被她攥在掌心，还有余温。 她疯了般要追上去，倏地，劈头盖脸传出一声声爆炸。 砰！砰砰！ 阵眼爆炸，玄天神柱毁灭，整个天尊府瞬间化作废墟，被夷为平地。 草木枯萎，生灵逃窜。 火光盖过天际！ “桑玄，桑玄！” 虞子汐情绪失控，不顾危险，逆着火光拼命冲了进去。 她快疯了。 本来想了个周全的计划，想着，就算三年到后自己死了，也能让桑玄和孩子好好活下去。 眼看着就快成功了。 谁知…… 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了。 玄天神柱爆炸的威力极大，足足炸了一个多时辰，火光才开始慢慢变小。 这东西虽然叫做“神柱”，可它的力量，大多是骗来的。 神柱爆炸，碎片散落三界各处。 那些上界、下界被神柱骗过的人，有的恢复灵力，有的恢复阳寿，有的恢复容颜、器官。 天光，也渐渐明亮。 不知何时，虞子汐也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失去的万年阳寿好像又回来了。 可此时此刻，她已不在乎这些。 待她从爆炸废墟中找到桑玄时，少年衣衫破碎，身上、脸上都是灰尘和血迹。 “桑玄，桑玄！”她潸然落泪，紧紧抱住少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如此？” 神血耗尽，他即将魂飞魄散。 少年注视着她的眼睛：“我……不想你受委屈。” “我不要你这么做！” “汐儿，咳咳……”桑玄声音虚弱道，“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今生有你，我再无遗憾，但，还是要和你说再见了。” “我不要你死。”觉察到他的身体越来越轻，虞子汐快疯了，“我要陪着你，我要陪你一起死！” 桑玄阖上双目，一颗热泪落下。 大概猜到了她会如此决定。 “汐儿，我不劝你，是死是留，听从你本心即可。” 反正这公道，他替汐儿讨回来了。 “不，不要……” “我太累了，想睡一会。” “桑玄，不要睡！” “汐儿，抱着我，不要松手……”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说完后，便昏迷不省人事。 手掌也轻垂落。 “桑玄，不要睡，你不要睡！听话，你睁开眼，你睁开眼看看我，陪我聊聊天！”她抱着桑玄，拼命呼喊着他，试图能让他重新睁开眼，“桑玄，桑玄……桑玄！” 悲怆，直入骨髓。 她无能为力，只能紧紧抱着怀里的少年，恨不得将骨血与他融为一体。 “桑玄，不要！” 就在她深陷绝望，无法自拔时，突然，桑玄周身散发出金光。 她睁开眼，骤然感觉，桑玄的心脉和气息，竟在一点点恢复。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金光照射三界大地，桑玄身上的伤在一点点恢复。 虞子汐错愕惊诧，似乎猜到了什么。 难道…… 这神柱本就是罪恶本源，今日，桑玄散了功德于三界，也算功德圆满，所以，归位了？！ 也就是说，他没事了？ 远处那几个尊者看在眼里，都傻眼了。 神血燃尽还可以涅槃重生的，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见！ 这怎么可能？ 太离谱了，太离谱了！ 很快，三界众生得以恩泽，恢复明朗。 四位尊者见势不妙，偷摸着要跑，却被一道灵力禁锢住。 “站住！” “灵汐！”他们瞪着虞子汐，“你一个妖孽，也敢……” “你们与元灵天尊沆瀣一气，蛇鼠一窝，一样该死！”虞子汐冷言审判完后，一掌穿透了四人的心脏。 四人暴毙。 往日繁盛、高贵的天尊府陷入萧条，只剩下荒凉与残留的罪恶。 虞子汐淡漠扫了一眼，感觉到……怀里的少年在逐渐恢复体温，喜极而泣。 都结束了。 她和桑玄能有今日的平和，实在不易，希望再也不要失去了。 …… 浩劫后，虞子汐还是带桑玄回了下界，回到了他们的小院子。 房间里，静谧无声。 桑玄坐在床边，望着榻上昏迷熟睡的少年，不由得勾唇一笑。 伸手，轻轻抚摸了下他狭长的睫毛。 昨日，她险些以为，自己又要永远失去桑玄一次，孤独永生。 今早醒来他还在，就像一场梦，她甚至都不敢相信。 他还在，真好。 “从前都是你瞒着我，独自进行计划，这次……我好不容易瞒你一次，到最后，却还是成了你救我。”她无奈一笑。 明知桑玄现在听不见这些话，还是乐此不疲地自言自语。 “你说你，怎么就不让我表现一次呢？” “你知不知道，昨天我还以为，我们又重蹈覆辙了。” “我差点以为，我又要失去你了。” 说到这，她眼眶都红了，好似所有的委屈、担心情绪，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但还好…… 人生中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劫后重生和虚惊一场。 “汐儿……” “主人！” 这时候，外面有人喊她，回过头来，便见清幽、君炎、叶霖、云枫以及温如，竟然都来了。 “主人！” 他们见虞子汐泪流满面，又看了一眼榻上昏迷不醒的人，脸色一遍：“桑玄他怎么了？” 他们得知，下界与上界交界处发生动荡，而那动荡之中，竟有虞子汐的灵力。 担心她出事，所以，马不停蹄地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虞子汐擦了擦泪水：“没事，都没事了。” “没事就好。”君炎松了口气，“这一路，我们可担心死你了。” 看见主人相安无事，他们也能放心了。 “汐儿。”叶霖一眼看出她神脉已觉醒，便问她，“你，可有回上界的打算？” 下界的灵力，恐已经不能满足她修炼了，桑玄的神脉也觉醒了，他们大可去上界。 或者说，他们本就是属于上界的。 “嗯……”她想了想，“等桑玄醒了，我可以跟他去上界转转。” “只打算转转吗？” “师父想回上界了？”虞子汐反问他。 第427章 桑玄，好久不见 她知道，师父本就是上界尊者，也是她第一世的师父。 为了助她顺利历劫，才到下界来的。 现在，她也算历劫成功，说来……师父也有好久没回去了。 叶霖笑了笑，不语。 “我还是比较喜欢下界。”虞子汐如实回答。 这里有她的朋友、亲人、爱人，以及大半生的美好回忆，她十分喜欢这里。 “主人。”清幽不安道，“那，你不打算继续修炼了吗？” “我身在下界，一样可以修炼。”她胸有成竹。 “好啊。”君炎笑笑，“到时候你若有空，也带我们去上界转转呗。” 说来，他和兄长还从未去过呢。 虞子汐：“没问题。” 转而，她余光偷偷看了叶霖一眼：“不过，师父若是想念上界了，徒儿可以陪你回你的住处小住一段时间。” 毕竟，她亏欠了师父太多。 “唉。”叶霖叹息，“老夫活了万年，眼睁睁看着身边一个个朋友离开、陨落，最后孑然一身，那里已不剩快乐，所剩只有伤心往事。” “师父……” “不回也罢。”叶霖语气豁然，“在这下界做个逍遥散仙才好。” 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回去干嘛呢？ 虞子汐：“师父，你开心就好。” “师妹。”温如道，“昨日师父生辰，你没能来夜灵宗实在可惜。” “不可惜，今日就补上。”虞子汐笑笑，“今日，我就给师父补过一个生辰。” 叶霖打了个哈欠：“人老了，不喜欢热闹，不如你们自己……” “那不可行。”虞子汐拉住他的衣袖，“师父，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可不能先跑了。” 一到这个时候，师父就想开溜。 今天没门！ “好好好，都听你的。”叶霖什么都拗不过她，便答应留下了。 他们寒暄了一会，共用过晚餐后，就各自跟虞子汐告别了。 空旷的院子，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从前她还小的时候，在宗门里的时候，就喜欢热闹。 和师兄师姐们凑在一起，嬉笑玩乐，修炼、读书、吃饭。 可现在只偶尔喜欢热闹，倒是渐渐更想要安静了。 从那天起，桑玄就一直昏迷。 虞子汐则守着他，好几日了，他却没有半点要苏醒的迹象。 所幸脉象平稳。 否则，她又要担心了。 但桑玄一直这样昏迷着，她还是心生担忧，只好叫来了星蕴尊者。 “小丫头，叫我来做什么？”星蕴尊者笑道，“是不是想通了，想做我的……” “星蕴尊者。”虞子汐没心思跟他开玩笑，“你快帮我看看，桑玄为什么还不醒？” 星蕴尊者：“……” 原来是为了玄夜神尊，才把他大老远叫来啊。 害他白高兴一场！ 星蕴尊者不情不愿地回答：“玄夜神尊与你归位情况不同。” “哪里不同？” “此次，他脱胎换骨了一遭，自然需要一些时间适应，哪有这么快就醒？” “那，他大概多久会醒？” “谁知道呢？”星蕴尊者也不敢确定，“也许一两天，也许一两年，也许更久。” 虞子汐：“……” 这话，说了等于白说。 她又问：“那他醒来后，会不会不记得我了？” “有这个可能。” “啊，那怎么办？” 星蕴尊者摇摇头：“你每天多陪他说说话，如此，他应该不会忘记你。” “好吧。” 其实，星蕴尊者只是随口一说，但虞子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从那天起，每天都跟他说话。 尽管知道他一句也听不见，更不可能回答自己。 这天，虞子汐给桑玄喂了些水，多看了他一眼：“桑玄，再过半年，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一定要快些醒来啊。” 温水入口，他没能吞下去。 虞子汐只好自己喝了一口，吻上他的唇，轻轻喂入他口中。 桑玄的喉结动了动，终于咽了下去。 最近，他脉象越来越平稳了，灵力也在慢慢恢复，她想，桑玄应该也快醒了。 她不曾知，在自己转身的那一瞬间，桑玄的嘴唇轻抿了一下。 眼角已湿了。 …… 一个月后，又到了元宵节。 虞子汐想到，曾经，桑玄第一次想跟她表白的时候，在夜灵宗外挂了几千只花灯。 可惜，错付了。 那这次，她就在院子里挂满花灯，送给桑玄，也算给他祈福了。 她买来了编花灯的竹条、浆糊。 自己动起手来，才发现，编花灯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她足足编了几个时辰，才编了二十几只，十根手指头都已经磨破了。 真不知，当初那几千只花灯，他到底耗费了多少心血。 从前的她，真是不懂珍惜呢。 而且…… 她拿起刚刚编好的一只小狐狸花灯，跟图纸对照了一番。 简直惨不忍睹。 这图纸和实物，根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不行…… 既是送给桑玄的惊喜，可不能太过敷衍。 她摇摇头，甚是不满意，将手中的花灯拆了，又编了一遍。 她废寝忘食，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隔壁家小花来找她玩，说要送她一只花灯，她也不要。 终于…… 不知又过了几个时辰，一只精致的小狐狸花灯落在地上。 那圆鼓鼓的脸蛋，甚是可爱。 虞子汐勾唇一笑，这才满意了些。 叹了口气，她将编好的花灯挂在院子里，一边一个，一边一个。 最后，手里还剩下一个。 恰好是小狐狸形状的花灯，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让人看一眼便会爱不释手。 她抬眸望了望门檐，想着，上面挂一个，既醒目又能照明。 她便上前一步，打算将花灯挂上去，却发现自己的身高不够，踮起脚了都还差一点。 尴尬…… 正打算飞上去时，一只大手接过花灯：“我来。” 温柔似水的少年音响起，如天籁。 虞子汐愣了愣，这才恍然回过头来，恰与衣衫单薄、眉眼如画的少年四目相对。 对上那温润的笑意，眼眶一酸，不觉中便已泪流满面了。 是他…… 她破涕为笑：“桑玄，好久不见。” 桑玄也对她笑笑：“好久不见。” 一如初见时，那个白璧无瑕、不染纤尘的少年。 第428章 【番外】回不去的曾经(上) 三年时间，清幽和君炎几乎游历遍了整个修真界，看遍了这世间的山川河水。 最后，他们才回到了鬼魇宗。 那个往日神秘诡谲，让人不敢靠近的地方，经历了三年前那场大战后，变成一片苍凉废墟。 处处萧条。 君炎放慢了些步伐，望着前方的荒凉建筑，出言：“哥，前面就是鬼魇宗了，没路了，我们……” “等等。” “嗯？” “君炎，你不想回去看看吗？”清幽注视着前方，若有所思。 他们好久没回来了。 君炎笑了笑：“既然来了，那……我们就回去看看吧。” “好。” 两人便步入了鬼魇宗，此处，已成了一座连鬼影都没有的鬼城。 三年前，大祭司和二祭司死后，魔族落败，鬼魇宗就此尘封。 三年前的事，好似历历在目，若不是看见这些厚厚的灰尘、蜘蛛网，大概会恍惚错觉。 “这鬼地方，已经好久没人住了。”君炎用手拂着灰尘，甚是嫌弃，“狗路过都觉得晦气，我们还是……” “难道，你不想再回暗关看一眼？”清幽打断了他的话。 “暗关……” 从记事开始，他和兄长就生活在暗关的行宫里，由义父抚养。 除了兄长和义父外，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 尽管如此，在暗关的时光，依旧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他们找到了原来那座寝殿，从废墟中找到了暗关入口。 相对视一眼，便钻进去了。 暗关中那座行宫，依旧伫立着，行宫外栽种着几棵榕树，树下全是落叶。 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 兄弟二人鼻头一酸，没想到时隔多年再回来，还是会触景伤情。 这个地方，承载了他们太多回忆。 “这里真是一点没变呢。”君炎的记忆宝匣，一下子被打开，“哥，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一块在这放风筝，风力太大，我被那风筝拉到树上，最后还是你救我下来。” “还有那边，嗯……是书堂啊，我以前最讨厌温书了，不过那时，你的功课样样都好，义父对你也很满意呢。” “还有那边……” 清幽跟在君炎后面，不语，只是宠溺笑着，随着他的描述，思绪也被拉回了从前。 行宫里。 “义父，今天是你生辰，这是我亲手给你种的花，送给你。”说话的是那时才一百岁的君炎，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小男孩那么大。 连说话，也有些奶声奶气。 他满怀期待，将自己种的花献给了义父。 上官沉只瞥了一眼，冷哼一声，拂袖将之砸在了地上：“不学无术的东西，成天只会做这种无用的事！” 君炎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委屈地低着头：“义父，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你要真想让我高兴，以后就别给我惹事了。”上官沉毫不领情。 “我没有……” “闭嘴。”上官沉动了怒，“我上官沉的儿子，将来是要辅佐魔尊成就大业的，这般玩物丧志，简直丢我的脸！” 他指着君炎，命令道：“你给我滚出去跪着，静思己过！” 此时，君炎跪在地上，已经泪流满面了。 清幽急忙为他求情：“义父，这也是君炎的一片心意，你怎么能……” “怎么，你也要陪他一起罚跪吗？” “我……” “义父，这不关兄长的事，我甘愿受罚。”君炎自然不愿连累他。 便转身出去了。 清幽要跟上去，被上官沉叫住：“清幽，你还要继续包庇他？” “义父……” “若他一直在你我的庇护之下，那就永远无法独当一面。”上官沉看了他一眼，“适当学会放手，也是为了他好。” 清幽深吸一口气，尽管也明白这道理，可心里还是很难过。 那可是他弟弟。 他怎能看着弟弟受苦，视而不见呢？ 他焦灼地等了几个时辰，君炎就在外面跪了几个时辰，也不肯给义父认错。 外面天气很冷，他很担心，便等天黑了，偷偷给君炎送披风和食物。 打开饭盒，都是热腾腾的饭菜。 清幽压低了声音：“饿了一天了吧？快吃点东西。” 君炎肚子都咕咕叫了，但还是忍着，看都不看一眼：“我不吃。” 他要有点骨气。 清幽：“没关系，义父看不见的，你就吃一点吧。” “不吃。” “你真不吃？” “真不吃。” “好吧。”清幽自然清楚，自家弟弟有多执拗。 他不再勉强，盖上饭盒后，便在君炎身边跪了下来。 “哥，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吃东西，可我又担心你，过意不去，只好陪你一起受罚了。”他面不改色。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你陪我！”君炎着急了，“你快起来！” “不起来。” “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 “行吧。”君炎也没辙了，起身，“那我也不跪了，你起来吧。” 清幽：“……” “义父还没让你起来，你就这么起来了，他会不会……” “管他呢，等他发现了再说吧。”君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清幽只是无奈一笑。 虽然君炎未经许可就起来了，但他也足足跪了好几个时辰，膝盖都磨破了。 回了住处，清幽给他涂药。 他感激道：“哥，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比义父更像我父亲呢。” 教他修炼习字的是义父，可一直以来，都是兄长照顾他，保护他。 在兄长身边，他会更有安全感。 清幽笑笑：“这话可不能瞎说，若让义父听见了，会生气的。” “我这是实话。” “我知道。”清幽认真了几分，“虽然义父对你严厉了些，但他都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啊。”君炎看了看上空，“是我让他失望了，可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我也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清幽问他。 他始终看着窗外，眼里满是憧憬：“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 第429章 【番外】回不去的曾经(下) 清幽知道，以君炎的性子，很难安于一隅，迟早会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他又何尝不想呢？ “好啊。”清幽允诺他，“君炎乖乖吃饭，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出去看看。” “真的吗？” “兄长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我听你的。” 昏暗的灯火下，其乐融融，甚是温馨。 …… 结果第二天，上官沉知道君炎擅自离开后，怒火中烧。 他将两人都关了起来，走之前愤愤丢下一句：“那，你们就两个人一起面壁思过吧！” “啪”的一声，房门关上，还设上了结界，任凭他们如何也打不开。 “义父，义父！”君炎对着门外喊着，“是我自己不听管教，不管我哥的事，你放了他，惩罚我一个人就行了。” “义父……” “好了，君炎，义父已经走了。”清幽叫住了他。 “对不起，哥，是我连累了你。”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事已至此，就别再自责了。” “嗯……”君炎打量了一番屋子，随即在对面坐下，跷着二郎腿，“其实，我看在这也挺好的，不用修炼，也不用被义父训斥。” 至少，自由自在。 不过，第二天他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他们没有食物。 饿了一天一夜后，两人都眼冒金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第三天，实在扛不住了，君炎偷偷溜出去，偷了一个馒头，却被上官沉抓了个正着。 他吓得不轻，拉着清幽就跑，三人在行宫里玩起了“捉迷藏”。 上官沉找了他们好几天，最后，跟君炎保证不打他们，他们才出来。 出来后，让人意外的是，上官沉竟忍着怒火，给他们准备了一桌子饭菜。 “义父。”君炎受宠若惊，“我，可以吃吗？” “吃吧，吃吧。” “谢谢义父！”君炎瞬间两眼放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上官沉看在眼里，很是无奈。 “义父。”清幽有点不好意思了，“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罪君炎了。” “罢了，本来也没多大点事。”上官沉叹息，“这几天，义父一直在反思，我平时是不是对你们太严厉了点。” 君炎边吃东西边嘟囔着：“是啊……” 被清幽横了一眼，才勉强闭嘴了。 “义父，您的严格都是为了我们好。”清幽低声道，“但君炎还不懂事，不明白你的苦心，希望您能多担待。” 上官沉笑了：“你这个兄长，倒是挺有担待，处处维护着这个义弟呢。” “清幽举目无亲，在清幽心里，你个君炎就是最亲的人。” “好，好。”上官沉点点头，“今后，义父会改变自己的方式，不会再强迫你们了。” “义父。”君炎插嘴道，“你要多笑笑，不然总是板着个脸，太吓人了。” 上官沉：“……” 这小子没大没小惯了，他好像也就习惯了。 那时，义父养他们虽然有目的，但也算他们唯一的亲人，偶尔也会给他们一丝温暖。 现在回想起，感慨万分。 清幽有时候在想，如果他跟君炎没有被义父收养，又会过上怎样的日子。 会不会早就死了？ 一切，都是命数。 “哥，哥？”这时，君炎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你在发什么呆呢？” “嗯？” 清幽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 “看你脸色怪怪的，我还以为，你又触景伤情了呢。”君炎没好气道。 毕竟，在义父用魂魄控制兄长之前，兄长跟义父还是很亲的。 如今这样，大概百感交集吧。 “是啊。”清幽望着前方的庭院，“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和你一起在这放风筝，那风筝飞不高，你着急，就往风筝上施加了灵力，结果你自己也拽着飞出去了！” “原来你都记着呢。”君炎惊诧道，“我还以为，只有我记得这些琐事呢。” “当然记得。” “嗯……不过你怎么就记得我的丑事啊？”君炎有些不满，“我的丰功伟绩那么多，你怎么偏偏一个都不记得呢？” “什么丰功伟绩？”清幽笑笑。 “你记不记得，那次你功课没完成，受罚，是我给你偷来了烤鸭和红烧肉的。”这种事，君炎能说一大堆，“还有一次，是我骗过义父带你出去爬山，还有……” 他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清幽也听得津津有味。 似乎瞬间回到了从前。 君炎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心思也这么细腻，竟连琐事也记得一清二楚。 “唉。”说完后，君炎的眼神又黯淡了，“为什么，义父偏偏要犯糊涂呢？” 如果不是之前的事，他们现在还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不至于如此…… “义父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清幽喟叹道，“不开心的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 义父与他们不是一类人，就算再来一次，他想，义父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嗯，过去了，都过去了。” “君炎，我们走吧。”看也看了，清幽不愿在这地方逗留太久。 虽然这里的回忆很多，但也有许多伤心往事，所以……他们一开始都默认回避这个地方，游历路线，也很有默契地避开了鬼魇宗。 三年过去，故地重游，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前尘往事，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哥，这不还早吗，别急着走啊。”君炎却还不想走。 “你还想再转转？” “你看。”君炎指着前方，那挂在墙角、布满灰尘的旧风筝。 “风筝！”清幽眼前一亮。 那是他们当年一起做的风筝。 不对啊…… “我记得，当年那个风筝不是被义父没收了吗？”清幽欣喜。 本以为，义父会销毁了这“破烂玩意”，没想到，他竟一直替他们保存着。 眼眶突然有点酸。 君炎对他笑笑：“哥，我们好久没有一起放风筝了。” “那就再放一次吧。” 夕阳下，两道身影一同放着风筝，如儿时光景重现，美轮美奂。 那大概是他们再也回不去的曾经了。 第430章 【番外】云枫 桑玄苏醒后，已无大碍，便将院子里里外外都修葺的一边。 这天，他们家来了个特殊的客人。 “蛇皇。”见到蛇皇，虞子汐有些意外，“不知您千里迢迢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这一世，蛇皇与她的交集并不多，能这么大老远跑来，难道…… 是蛇人族出了什么事？ 蛇皇愁容满面：“若非迫不得已，我不会来找你们的。” “出什么事了吗？” “两个月前，枫儿生了场大病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蛇皇便如实相告了，“我寻遍名医也无果，无奈之下，只好来叨扰你。” “虞姑娘，你肯随我回蛇人族看看他的病情吗？” 虞子汐：“我知道了。” 云枫…… 知道记忆恢复，她才想起来，在她还是灵汐的时候，云枫也算她一个故人呢。 那就去看看故人吧。 虞子汐和桑玄去了蛇人族皇宫。 到了寝殿后，虞子汐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在外面等我吧。” “汐儿……” “我一会就出来。” “嗯。”桑玄便乖乖听她的话，出去了。 虞子汐的目光落在榻上昏迷的人身上，定睛，便能一眼看出，云枫是魂魄出窍。 这是……在回想前世？ 她一言不发，开始施法，灵力落在云枫身上。 刷刷！ 片刻后，云枫苏醒。 睁开眼，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醒了？” “汐儿。”第一眼就看见他，云枫很意外，而这次，内心的情绪尤为复杂，“好久不见了。” 见他反应如此，虞子汐问：“所以，你也记起我来了？” “当然记得。”云枫看着她的眼睛，“前世，你是我妹妹，我怎会不记得你？” 没错。 在她还是灵汐的时候，云枫是她哥哥，虽然不是亲哥哥，但父亲、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收养了他，他们兄妹也算是一起长大。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没想到，我们是以这种方式再见。”君炎也觉得意外。 “是啊。”云枫苦涩一笑，“造化弄人，让有情人终成兄妹。” “你说什么？” “咳咳，我开玩笑的。”云枫马上打住，回归正题，“谢谢你千里迢迢赶来救我。” “我只是唤醒你。”虞子汐纠正道，“就算不唤，你也迟早会醒。” “你就不能别打破我的幻想，让我觉得，我这妹妹还是关心我的吗？”云枫半开玩笑。 “好好好，这话当我没说。” “汐儿，以后，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兄妹了，你要是想我了随时可以来蛇人族做客。”云枫对她道。 “好啊。” 云枫醒了，当天，蛇皇设宴款待他们二人。 蛇皇知道云枫喜欢虞子汐，在酒宴上，也是有意无意想撮合他们。 “枫儿啊，你跟虞姑娘也是多年的朋友。”蛇皇发话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大家都在，不如父皇做主，给你们……” “父皇。”云枫打断他，“儿臣想好了，要跟汐儿结拜为兄妹。” 蛇皇愣住，桑玄也愣住。 全场都愣住了。 蛇皇不可思议地望了望云枫。 这傻儿子整天魂不守舍，相思成疾的，结果……就是为了跟人义结金兰？ “枫儿。”蛇皇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虽说君子要有风度，但不该太拘谨的时候，也不用那么矜持……” “父皇，我是认真的。”云枫看着虞子汐，“汐儿她已经心有所属了，她喜欢的人是桑玄，我也早就想跟她结拜了。” “这……” 这听起来，多少有点荒唐啊。 不过，蛇皇还是尊重他的意见：“你想要跟虞姑娘结拜，那也得问人家乐不乐意啊。” “当然乐意了。”虞子汐求之不得。 前世他们就是兄妹，这一世，也算是“再续前缘”了吧。 说着，虞子汐端起酒杯，对云枫道：“以后，我会把你当成我亲哥的。” 云枫也笑笑：“我也会把你当做亲妹妹。” 然后忍着心痛，一饮而尽，好似这一杯酒也饮尽了前尘往事。 他知道，再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对面，桑玄轻夺下虞子汐手中的酒杯：“不准饮酒。” 虞子汐：“……” 她现在，怎么混成一个夫管严了？ “这不是酒，这是茶水。” “真的吗？” “真的。” “嗯……这还差不多。” “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当众饮酒了，免得又……” “咳咳。”一想起上次当众被她吻的事，桑玄脸色就一红，急忙打断，“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 虞子汐笑笑。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容易脸红呢。 云枫坐在两人对面，听着这平淡温暖的对话，黯然苦笑。 过了一会，送走了客人后，蛇皇把他叫了去。 “枫儿，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蛇皇不明白，“你不是喜欢那个丫头吗？” 他好不容易想做一次主，给他们赐婚，结果……枫儿自己断了这个念想。 他究竟怎么想的？ “我是喜欢她，可她心里没有我。”云枫平静阐述着。 “这……”见他有些沮丧，蛇皇安慰道，“其实，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感情当然可以培养，可她心里已经有了人，自然再容不下我了。”云枫无奈叹了口气，倒也很有自知之明。 “枫儿，你以前可不是会轻易言弃的人。”蛇皇觉得他变了。 以前，只要是枫儿想得到的，定会锲而不舍。 可现在…… “父皇怎么知道，儿臣是轻易言弃呢？”云枫苦笑一声。 他已经斗争了两生两世了，现在死心了。 而且，汐儿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不是物品，他该给她尊重。 “唉，罢了罢了。”见他这般决绝，蛇皇只好不再提了，“一个女人罢了，别难过，今后，你一定会遇到更称心的。” 云枫遥望着天际：“或许吧。” 然而，在那之后的几百年，直至父皇陨落，直至他继任蛇皇，都再没有娶妻。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因为他明白，自己再难将真心交付给任何人，便不愿再去耽搁其他女子。 或许，孤独终老就是他唯一的宿命吧。 他不后悔。 第431章 【番外】共白首(上) 冰夜城的元宵节，在一片银装素裹中，点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街上热闹非凡，行人来来往往。 一对五六岁模样的兄妹，在街上转着，男孩浓眉大眼，女孩肤若凝脂，清秀娇俏，虽然年龄很小，却也能看出，以后是一对美人胚子。 小女孩拿着糖葫芦，兴高采烈地走在前面：“哥哥，那个好漂亮。” “还有那个……” “哥哥，我要吃这个。” “哥哥，这个给你。” 小男孩跟在小女孩屁股后面，时刻照看着她：“玥玥，你慢点，别跑这么快。” 就因为早出生的几分钟，他就成了哥哥，不过嘛……当个妹妹奴也挺好的。 小男孩穿过人群，拦在她面前，生气了：“桑玥！” 小女孩怔了怔：“怎么了？” 一对上她那双水汪汪、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桑辰的怒火就消了一半。 变得好声好气：“玥玥，街上人这么多，你能不能牵着哥哥的手？” “为什么？” “万一你走丢了怎么办？” “我认识回家的路。” “万一遇到坏人呢？” “我不怕坏人。” “你……” “哎呀，好了。”小女孩主动牵住了他的手，“哥哥，你想要我牵你的手就直说呗，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小男孩：“……” 这小丫头，嘴皮子还挺伶俐。 算了，谁让她是妹妹呢，他就不跟妹妹计较了。 他牵着玥玥的手，看了一路的灯火，给她买了许多好吃的。 但小女孩还是百无聊赖：“哥哥，这个地方玩够了。” “那你想去哪玩？” “嗯……”小女孩想了想，“我们就不能去找爹爹和娘亲吗？” “不能。” “为什么？” “今日是元宵节，爹爹娘亲要约会，我们不能打扰他们。”桑辰一本正经道。 “哦。”桑玥明白了，“原来，爹爹和娘亲觉得我们多余，才丢我们在这自己玩啊。” 桑辰叹气：“习惯就好了。” 这样的日子，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过了，他早就习惯了。 爹娘是真爱，他和妹妹就是意外。 “唉。”桑玥无奈摇摇头，“真拿他们没办法，那我们自己去玩好了。” “嗯，玥玥，我们去逛灯会。” “好啊。” 在两个小奶包看不见的暗处，一双双阴鸷的眼睛盯着他们。 那几个黑衣人，皆是魔族残留的党羽。 见到了桑辰和桑玥，满眼愤恨：“这两个小鬼，是虞子汐和桑玄的孩子。” “杀了他们，给大祭司报仇！” “嗯。” 他们杀不了虞子汐和桑玄，这两年来，损失党羽无数，如今所剩无几，便只能将注意力放在了孩子身上。 杀了这两个小鬼，他们一定痛心疾首！ 一行人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动手时，一团黑风席卷大地而来。 呼哧呼哧！ 桑辰还在给妹妹买糕点，感觉到危险来临了，也是不慌不忙的。 桑玥跟他对视一眼：“哥哥，那群人是不是又来了？” “好像是。” “真烦人。” “玥玥，你接着玩，我来解决。” “嗯。” 几个黑衣人现身的瞬间，被桑辰抛出的一道灵力秒杀在空中。 “哎哟……” “啊……” 哀嚎声此起彼伏，他们落地的同时，一个个都傻眼了。 大概没想到，两个小毛头也能这么厉害，只能落荒而逃了。 桑辰打了个哈欠：“真没意思，这种游戏真不知还要玩多少次。” 每次都这么没劲。 “嗯，不好玩。”桑玥也觉得没意思，“哥哥，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好。” …… 另一边，虞子汐和桑玄正在游湖泛舟，欣赏着冰夜城的元宵夜景，怡然自在。 乘在独舟上，虞子汐却还有些不安心：“桑玄，你说……你把那两个小鬼独自丢在外面，他们行不行啊？” “无妨。”桑玄一点也不担心，“在下界还没人伤得了他们。” “可是……” “而且，今日玥玥跟我说了，只想跟哥哥玩，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们。”桑玄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是吗？”虞子汐半信半疑。 玥玥平日里最粘她了，怎么会想着跟哥哥玩？ 桑玄：“当然了。” “要不我去找找……” “不要。”桑玄把她拉了回去，“难得没有两个小鬼打扰，今日你是我一个人的。” 好不容易能跟汐儿有单独相处的时间，他可不想白白浪费呢。 至于那两个小鬼……一会再说吧。 “好好好。”虞子汐哭笑不得，“今日，我只属于你一个人。” 桑玄笑了，继续喂她吃糖葫芦。 …… 两个小鬼一路到了河岸边，依旧处处是人，皆在放水灯，祈福。 “哥哥，我们也放个水灯吧。”桑玥眼眸一亮。 “好啊。”桑辰买来一只水灯，手握着墨笔，“你想许什么愿望呢？” “我自己写。” “我帮你写吧。” “不行不行，愿望被别人看见了就不灵了！”小丫头倒是挺固执，从他手中拿过墨笔。 写字时，还用手捂着，神神秘秘的：“你可不许偷看哦。” “哼。”桑辰冷哼一声，“不看就不看。” 过了一会，桑玥写完了后，他也在水灯上写下了自己的心愿。 被桑玥给瞥见了，眨巴着眼睛好奇问道：“哥哥，你为什么希望快些长大啊？” “看了就不灵了，你怎么还看我的呢？”桑辰着急了，连忙捂住水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桑玥抱歉一笑，“要不你再重新写一个？” “算了吧，今年我也没有别的愿望了。”桑辰摇摇头，将水灯放入了河中，随风渐渐飘走了。 他双手合十，表示虔诚祈祷。 “哥哥，你别生气。”桑玥扯了扯他的衣角，“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生你的气。”他想生气也生不起来啊。 “那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哪个问题？” “为什么你希望快些长大啊？” “因为……”他看向天际，“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好好照顾爹爹和娘亲。” 随即又看了桑玥一眼，温柔补充：“还有你。” 第432章 【番外】共白首(下) 桑玥心里一阵感动：“那我也要快快长大，也可以照顾你。” “好啊。” “哥哥，你看。”倏地，桑玥指着不远处那一堆背影，“那不是爹爹和娘亲吗？” “是吗？” 桑辰还没有确认的时候，桑玥已经兴致冲冲地跑了过去：“爹爹，娘亲！” 那两人回过头，竟不是。 “啊……不是爹爹和娘亲。”认错了人，桑玥往后退了退，失足“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玥玥，玥玥！” …… 月色，房间里灯火明亮。 桑玥坐在床上，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被子，还在微微发抖。 虞子汐正用干毛巾给她擦头发，一言不发，但眼底尽是疼惜。 “咳咳……” 桑玄从外面进来，端着刚煮好的姜汤，用汤勺喂给她：“来，玥玥，张嘴。” “爹爹，我不想喝姜汤。” “甜的。” “真的吗？” “不信不尝尝。” “那我尝尝看。”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桑玥张开嘴尝了一口。 甜丝丝的气息入舌，她笑了：“爹爹没骗我，果真是甜的呢。” “那就多喝点。” “好。” 擦干了头发，虞子汐叹息道：“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那人的背影太像你和爹爹，我就认错了，一激动就……” “好了。”虞子汐安慰她，“下次别再这么不小心了。” “知道了。”桑玥吐了吐舌头，“不过，娘亲，今天没有我跟哥哥打扰，你跟爹爹玩得开心吗？” 一双小八卦眼亮晶晶。 虞子汐：“……” 这孩子问的问题，还真刁钻。 没等她回答，桑玄先开口了：“什么打扰？爹爹和娘亲从不觉得你们是打扰。” “啧啧啧。”桑玥偷偷翻了个白眼。 她爹爹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说一些昧良心的话。 “好了。”虞子汐岔开话题，“玩了一天都饿了吧，我们吃饭。” 烟火气息充斥着整个屋子，平淡却不失温情。 晚上。 入睡后，虞子汐做了个美梦。 梦中，她回到了十二岁那年，脏兮兮的桑玄被她捡回了夜灵宗，拜她为师： “师尊在下，受徒儿一拜。” 她将桑玄搀扶了起来：“以后，你既是我徒儿，我会护你周全一辈子。” 她很疼爱这个小徒弟，手把手教他修炼，教他读书、作画。 这小徒弟也乖巧得很，陪她说话、解闷，了心事，还会给她做饭。 还说：“师尊，我的家在妖族，妖族也很美，什么时候我一定要带你回去看看。” 没错，在梦里，妖族并没有灭亡，人族和妖族关系友好。 他也只是被送来夜灵宗修炼。 她欣然答应：“好啊。” 后来，这小徒弟渐渐长大了，个头比她还高，也渐渐学会给她遮风挡雨。 他履行承诺，带师尊去了妖族，大片山水森林，自然风光。 和重重围墙的宗门截然不同。 她很喜欢那里。 终于，等到桑玄十八岁那天，突然跟她说：“师尊，我不能再做你的徒弟了。” “怎么？是师尊哪里做的不好吗？” “你很好。” “你要走？”她挽留道，“如果你不想待在夜灵宗了，师尊也可以跟你去别的地方，你想去哪，师尊就……” “师尊，我想出师。”他正色道。 “为何？” “因为我不想做你的徒儿了。”他看着虞子汐的眼睛，“我要娶你为妻。” 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虚惊一场，却又瞬间置身云端。 她没听错吧？ 桑玄竟然说要娶她。 强压住心中的欢喜，她只是淡然一笑：“要出师可以，得先让师尊看看，你有没有出师的资格。” “我……不敢与师尊动手。” “胆子这么小，是怎么敢说出要娶我这种话的？”她轻笑。 “我……”他心虚般躲开了她的视线，为掩饰已泛红的耳根，便答应，“来就来。” 刷！刷刷！ 两人抽出兵刃，点到为止地交手了十几个回合，虽都不舍不得伤了对方，但还是不相上下。 到了日暮，虞子汐累了，才勉强承认算他出师，临走前说：“明早来夜灵宗提亲吧。” 桑玄心花怒放地答应了。 第二天，虞子汐一大早就梳洗打扮，早早在宗门外等着。 可谁知…… 从日出等到日落，也没有把桑玄等来。 她的情绪越发黯然落寞，低声念着：“桑玄，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她一整天都滴水未进，又饿又困，不知何时就昏睡了过去。 昏睡时，还在不断念着他的名字：“桑玄，桑玄……” 骤然，她睁开眼，从梦中惊醒，一双大手已经搂住了她肩头。 “汐儿，你怎么了？”映入眼帘的，是桑玄那张妖孽绝尘的脸，“做噩梦了？” 原来是梦…… “不，不算噩梦。”虞子汐松了口气，“我做个美梦，梦到和你朝夕相处。” “是吗？” “嗯。” “既是美梦，为何你脸色这么难看？”他还是有些担忧， “这个梦太美好了，美好到让我觉得是假的，我惶恐，所以……” “不会。”桑玄声音温柔，“汐儿所念的一切都在眼前，且再不会离你远去。” 这些年，他们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也难怪汐儿会患得患失。 他发誓，以后再不会有分别了。 虞子汐鼻尖一酸，将感动的情绪收了回去。 “好了。”桑玄柔声道，“汐儿睡不着，不如我陪你去看看外面的月色吧？” “好。” 桑玄给她披上外衣，两人便出去，肩并肩坐在了院子外面。 天空中，皎月悬挂。 殊不知，他们刚出去，两个小鬼就醒了，他们趴在窗户上，偷偷望着外面那一对身影。 “哥哥。”桑玥揉了揉惺忪睡眼，“你说，爹爹和娘亲大半夜不睡觉，看什么月亮？” “嗯，我也不懂。” “不过，他们可真恩爱啊。”桑玥笑笑，“不知以后会不会一直这样恩爱。” 桑辰点点头：“会的。” “哥哥，你看。”桑玥兴奋地指着窗外，“下雪了。” 窗外，皎洁的月光落在两人身上，清冷华美，甚是般配。 风轻轻，天际中忽然飘起鹅毛大雪，片片飞舞，片片落在两人身上。 融化在两人相对而视的笑意中。 今朝与君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