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不当踏脚石了》 第1章 那本书……成真了 万剑崖底。 青云门的大师姐燕枝正在崖底闭关,她道统坚固,修为扎实,不过二十余岁便已经结成金丹,如今正在闭关冲击元婴。 她是青云门的骄傲,亦是整个修真界的骄傲,即便是年纪轻轻便要结成元婴,引来雷云徘徊数月,众人也皆以为她毫无桎梏。 万剑崖上雷云阵阵,修为低者不可靠近,修为高者也皆信任她少年英才,稳坐青云门主峰,只待好消息传来。 但万剑崖底的燕枝却昏了过去。 她似乎陷在梦魇之中,恶鬼缠身,即便紧闭双眼,也能瞧出脸上浓重的困惑与不甘。 准备凝结元婴的这三个月之中,她反反复复只做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魔界与修真界的交界处,此处日月同辉,可修真界那边永远光明灿烂,而魔界之上却笼罩着永恒的黑夜。 燕枝身上的青云门服制已经被血浸透,她那柄血肉催生的宝剑被丝丝魔气缠绕——这位昔日被修真界众人奉为第一美人的青云门大师姐脸上妖气横生,眉心已有魔纹。 她站在黑夜里,只有她一人。 而光明之下是曾经她最熟悉的那些人,是她的挚爱亲朋,是她的手足师弟,而如今个个对她执剑相向。 燕枝听了无数遍这些话,快要背出这每一张脸接下来要说什么,也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了,所以她面无表情。 “燕枝心胸狭隘,毫无容人之量,走到今日,亦是她咎由自取。” ——这是她那光风霁月的大师弟,是她外出历练时捡回,从十二岁兢兢业业扶持教导到二十二岁,呕心沥血,寄予厚望。 “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将她杀了就是,哪有那些废话。” ——这是她那活泼娇俏的二师妹,来的时候经脉寸断,与废人无异,是燕枝为她重塑灵脉,她才得以重登仙途。 “冥顽不灵,令人失望。” ——这是她那方才十岁的三师弟,因开蒙太晚被别的峰头嫌弃,是燕枝给了他容身之地。 这些人和燕枝记忆之中的模样截然不同,满怀恶意,恨不得她立即去死; 而最叫她困惑的是,这些人中间簇拥着另外一个光鲜亮丽的少女,而她与自己生的一模一样。 燕枝不知她是谁,也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 正如同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明明道心稳固,却会入魔,站在此处被众人讨伐。 许是见她不言不语,最后一个声音终于开口。 “燕枝已入魔,罪当万死。” ——是她的师尊,贯清仙君。 是将她从万劫不复之地救回,手把手教到今日的师尊。 他曾经告诉她,她是这世间最有望登仙封神之人,也是他教她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如兄如父,而今却用这四个字品评她。 罪、当、万、死。 燕枝已经觉得荒谬到提不起脾气,她不愿看这些人,便看那被簇拥在中间,众星拱月一般的少女。 那少女也一语不发,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燕枝的狼狈模样,姿态高贵。 反倒是她身边那些拥趸,一个个警惕起来,仿佛下一秒燕枝便要伤害她——可燕枝已然是个经脉寸断的废人,生了灵智的宝剑也早被魔气吞噬,能站在此处,已经是她最后的力量。 燕枝闭上了眼。 她毫无反抗之力,已经是必死之局,接下来她要以什么方式被自己的这些手足亲朋大卸八块、魂飞魄散,她早已经在凝结元婴的这三月里梦见了无数次,再熟悉不过了。 起初困惑不解到心神大震,如今她也能做到毫无波澜了。 燕枝闭着眼,不知这个梦魇究竟要重复多久,耳边还能听到那些人说的种种讨伐之语,却又似乎拂过另外一个温和却模糊的声音。 “想不起来吗?该想起来了。” 这声音太远,不知从何而来,燕枝却感觉醍醐灌顶,似乎有一本书连带着许多记忆被强行塞进了她的脑海。 燕枝来不及梳理脑海之中忽然多出来的记忆,意识却一下子猛然远离。 * 在一片似乎连五感都察觉不到的黑暗之中,燕枝脑海里多出来的那些记忆与画面迅速地拼凑在一起,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闪过。 这是一本黏黏腻腻的风月话本,女主角是乖巧可人的团宠小师妹,而她便是那嫉妒小师妹,时不时总在作妖的恶毒女配大师姐。 小师妹娇俏可人、温柔乖巧、体贴无比,是全师门捧在手掌心的明珠; 她燕枝自私自利、忘恩负义、恶毒狠辣,屡屡针对陷害小师妹,最终被逐出师门、死无葬身之地。 话本子里的燕枝好似一个自己都认不出的陌生人,面目可憎,看着小师妹命悬一线还不肯出手相助,又总是因为嫉妒对小师妹出手,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赔了进去。 书中的燕枝屡战屡败,最后把自己作得堕入魔道,最终身死道消,叫看者拍手称快,直呼活该。 可燕枝又有另外一段记忆。 记忆之中的人和物都与话本之中一样,但记忆之中的自己与话本之中却截然不同,诸多剧情细节也截然不同。 她生性平淡,不喜争风吃醋,只爱修炼进阶。小师妹的到来她称不上欢喜,但也绝不讨厌。 她不救小师妹,是因为自己凝结元婴失败后同样重伤难愈,她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女; 她对小师妹也从无针对嫉妒之意,向来是独来独往,一心练剑。 但偏生旁人要指责她自私自利、冷心冷清,毫无同门情谊,而师门也愈发偏宠小师妹,对自己冷眼相待,连带着自己应有的机缘都要对小师妹拱手相让。 她不过据理力争,就被小师妹的追求者唾骂得猪狗不如,到了话本之中,就成了她因为嫉妒而恶意针对小师妹。 又因两人容貌相似,燕枝总被那些蓝颜知己疯狂辱骂,甚至在自己经脉尽断的时候,还有那等对小师妹求而不得的偏执狂将她当做替身,肆意欺凌。 小师妹确实如同话本子之中所说的清白无辜,她是从来没有出手对付过自己,可她也从来没有拦着那些蓝颜知已为了她鞍前马后地迫害燕枝,更不曾因为她招惹来的仇家害了燕枝而心有愧疚。 小师妹永远都是那么理所应当,仿佛燕枝天生欠了她的一般。 而燕枝的惨状在记忆之中比话本里还要凄惨百倍。 她凝结元婴失败,被雷劫劈散了一魂二魄,实力大幅倒退,小师妹的蓝颜知己又多如过江之鲫,对她迫害不止,她应对不暇。 而小师妹的老对家则将她当做出气筒,肆意践踏。 燕枝几乎腹背受敌,尽是对手,最后道心崩溃,一念成魔。 最嘲讽的是,她的陨落是浸透着不甘和屈辱的悲剧,是人为刻意的污蔑和偏心所致,可在那一本为小师妹歌功颂德的风月话本之中,她这位以凡人之资入道,刻苦勤修方走到今天的大师姐,只是小师妹封神前最后一道炮灰壁垒。 仿佛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小师妹如何光明伟岸,而她却是那样恶劣无耻,所以活该身死道消,灰飞烟灭。 等小师妹将她这个“世俗败类”的炮灰师姐斩杀于剑下,就能功德圆满,飞升成神。 那一段记忆不似作伪,燕枝也知道自己的脾性和行事作风,她不可能主动去针对一个无辜的人,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铺天盖地的痛苦和屈辱几乎迎面而来,燕枝先前沉在梦魇之中的时候从未感受过这样具象的痛苦,她似乎是真的亲历了那些被冷待、被污蔑的一切,最后死在自己昔日师门的手中,灰飞烟灭。 燕枝灵台内府霎时作痛,几乎是猛地一下喷出一口血来,而与此同时,她听见通晓宗门上下、乃至九州的传音符响彻云霄—— “贯清仙君收下关门弟子温静,行五,通晓九州。” 这个梦,这本书……成真了。 【作者有话说】 开新书啦,读者小可爱们多多互动留言吖~ 第2章 他舍了燕枝,在她身旁 少时之前。 青云门主峰众人对万剑崖的情况浑然不知。 只因雷劫降下前半个时辰,外出游历好些时日的贯清仙君终于回到了宗门。 贯清仙君华渊是燕枝的授业师尊,他此次游历甚久,燕枝没能等到他回来,便已经开始凝结元婴。 出门游历的仙君归来本是好事,有他坐镇,燕枝凝结元婴的风险便能大大下降。 可如今人人脸色古怪,交头接耳,不知该如何应对。 因为……仙君带回了一位与燕枝容貌有八分相似的柔弱凡人。 此女与燕枝容貌极为相似,看守山门的小童碰见都差点没认出来,若非是因为此女毫无修为,这些小童恐怕真的以为大师姐出山门出接师尊了。 抛开这一点不说,华渊无缘无故带了个凡人回来,这又是何意? 对于宗门的问询,贯清仙君只以“关门弟子”相称,随后便带着此凡人长驱而入,直往青云门主峰飞去,言明要收此女为徒。 贯清仙君已有数年不曾收徒,他甚至早先说过他不再收徒,如今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关门弟子,此女又与大师姐燕枝的容貌如此相似,难免引人非议。 但贯清仙君实力超群,又素来随心所欲,他座下弟子不丰,又确实有随意收徒的特权,他要如此,宗门也并无办法,只由得他去了。 闻名四海的贯清仙君要收徒,又是言明的“关门弟子”,按理得有收徒大典。 青云门毫无准备,又不可失了礼数,好在当年仙君收第一位亲传弟子,也就是燕枝的时候留下许多用具,如今再用也并无不可。 这厢匆匆忙忙办了起来收徒大典,热热闹闹的,全门一起观礼,仙君的另外几位弟子因故未曾准时前来,也都发来传音符庆贺。 小师妹温静之名已经传遍全门,她与燕枝确实生得相似,但两人身上气质截然不同,大师姐燕枝容貌明艳却宛如风霜刀剑,望而生畏,这位小师妹却娇美可人,倒也不会认错。 温静跟在仙君的身后,神情娇憨,一派天真,时不时左右看看,清纯娇羞之中夹杂着几分喜悦,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柔弱样子。 收徒大典无人去通告燕枝——燕枝在万剑崖渡劫已经数月,众人以为时间还长,故而并不曾派人前去告知。 更何况这般场面也不是什么好场面,众人皆心知肚明。 所以当万剑崖的方向忽然传来惊天雷声的时候,众人并未立即反应过来。 也不知人群之中谁惊愕一句:“大师姐的雷劫降下来了!” 那稳坐主位,正待喝一杯弟子敬茶的仙君华渊,终于变了脸色。 他出门在外,诸事缠身,一时之间忘了燕枝已经在金丹徘徊许久,应是凝结元婴之期了。 华渊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他常年身着白衣,气度冰冷,此时眸中却隐有忧色:“燕儿在结元婴?” 他在燕枝十岁的时候就将她从凡间救回,之后便一直带在身边,如兄如父一般教养她到今日,整个青云门也只有华渊一人如此喊她,其中拳拳关爱之心溢于言表。 华渊如此担忧,引得跪在他面前、正欲敬茶的少女温静眼神一动,下意识看华渊。 她容貌娇美,自下往上仰头的时候显得无比柔弱可怜,天真得仿佛不谙世事:“师尊因何事如此惊讶?” 华渊尚未说话,下面的众弟子反而有人忍不住嗤笑。 “要做贯清仙君的关门弟子,却不知自己的大师姐正在渡劫。这样要紧的时候,反而还这般懵懂无知,也不知仙君看上她哪一点。” 贯清仙君的关门弟子,即便只是这样一个名头,也足以让许多望而不得的弟子眼红。 更何况燕枝在青云门之中很受弟子尊敬,如今来了一个与她生的极像的弟子,又如此低微无能,人难免有排外之心。 温静闻言便红了眼眶,手里的茶都差点没握住,神情黯然地垂下了眼,嗫嚅了两声:“……我……我确实不知……” 那台下立即就有人哄笑:“如此竟就要落泪,比之大师姐不知差了多少,胆子未免太小!” “怕不是被这泼天的场面染红了眼,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如今大典所用物什皆是当年大师姐所用,人却比大师姐差了太多。” 这收徒大典本就是匆忙准备,青云门之中并无其他渡劫期的仙君,故而也没有备下另外一份物什,用的确实是燕枝当年旧物。 旁人旧物…… 少女的目光在周围那些自己从未见过的种种珍贵之物上一一划过,刚才她看这些东西还爱不释手,只觉得处处新鲜雅致,都是自己没拥有过的,如今再看,就只觉得碍眼无比。 那人群之中自有不同弟子,看他们身上服制略有不同,便能猜测出应当是不同山头的弟子; 又从衣裳好坏、说话姿态来看,也能看出内门与外门的区别。 这说话的人人大不相同,可人人都喊燕枝……大师姐。 毫无疑问,燕枝不仅仅是贯清仙君这一脉的大师姐,亦是整个青云门的大师姐。 温静黯然神伤地垂下了眼,却还是强颜欢笑道:“……本就是我不如大师姐,大师姐既可做大师姐,本……” 温静车轱辘的话尚未说完,万剑崖那边传过来的雷声越来越大,一道晴空霹雳更是将大典现场都瞬间照亮,直接将温静的话打断了。 收徒大典被打断,雷声愈演愈烈,华渊侧目看神情失落的少女,却又难免担忧渡劫在即的燕枝,心中忍不住焦灼起来。 “大典不可失了礼数,师尊且还是先喝了徒儿这一杯弟子茶,再去看师姐情况如何吧。师姐吉人自有天相,自当逢凶化吉。” 温静手中还捧着茶,眼角隐有泪光。 事情也确实如此,收徒大典中若是丢下弟子不管,反而是为大事,叫温静在所有人面前丢脸。 华渊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喃喃道:“她……她不是逢凶化吉的命数。” 华渊是以推演入道,他出身庭北华家,本就是血脉传承里的上古推演之术集大成者,批命格、定运道、甚至推演最后一位神位究竟落在何方,这皆是只有华渊能够做到的事情。 他说燕枝并非逢凶化吉的命格,那就多半说明此趟雷劫……凶多吉少。 华渊对燕枝的宠爱众人皆知,若是此趟凶多吉少,他亲自去护法也不一定。 但华渊亦不知在想什么,他转过头去看了看跪在自己身边泫然欲泣的温静,似乎挣扎许久,但最终仍然坐回了主位,伸手去拿温静手中那一盏茶。 “你是我的弟子,自然应当喝你的茶,全你的礼节。” 他放下了悉心教导十余年的燕枝,站在了温静的身旁。 第3章 凭什么? 华渊神情不明,他素来不辨喜怒,为人恃才放旷,做事全凭心意,旁人也无话可说。 但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多余了。 这话是说给温静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堂下众人神情各异,却无人敢说,只觉得这位新弟子似乎在华渊心中很不一般,连凶多吉少的大弟子燕枝都能被放在一边。 无人敢多言语,华渊端坐主位,神情几乎一片空白。 温静眼中含泪,却难掩欢喜快活之情。 她欢欢喜喜地将茶稳稳地举过头顶,华渊便伸手去拿——可他的神情多多少少似乎有些恍然,似乎在想什么。 就在华渊的手指搭在那茶杯上的那一刻,雷声忽然密集地如同鼓点一般,声音震耳欲聋。 温静被吓得手一抖,茶杯从她掌中跌落下去,摔了个粉碎。 也正是这一刻,众人皆感受到一股及其猛烈的罡风往四面八方吹拂而过,力量的来源正是万剑崖。 刚刚还在轰然作响的雷声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却隐约能够听见凤凰清音,随后天降甘霖,整个天地之间皆被一股浓郁的灵气所环绕。 殿中许多陈设皆是由灵木所做,感应到这一股天地灵气,竟有枯木生花。 此乃异象,天降祥瑞。 人群之中面面相觑,不知是谁欢呼了一声:“大师姐定是成了!大师姐成了!” 有人耐不住收徒大典的无聊,亦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之意,径直往外跑去。 有一个人往外跑,就有越发多的人往外跑——也难怪他们激动,如今灵气末法,仙道艰难,不知多少修仙者走到金丹已是凤毛麟角,再难往前。 至于如今剩下的一些仙君,虽说境界超然,却也已经多年不动,整个修真界都似乎停滞下来。 甚至庭北华家上一位家主早已批命断言,仙途已断,神位已绝,最后一位神位将空悬万年,无人再能问鼎仙路。 燕枝凝结出元婴,不仅仅对青云门意义重大,对整个修真界来说同样如此。 如此一对比,收徒大典也不过如此,就连坐镇在此的几个长老都站起了身,看样子也是要随众人去万剑崖看看燕枝。 而华渊掐指一算,眉头刹那紧锁,连唇都失了血色。 温静指尖还沾着被她打翻的茶水,眼眶之中的泪滚了下来,一张小脸煞白,却还要硬挤出一个笑容:“恭喜大师姐……” 别人兴许没有注意到,就在华渊身边的温静却感觉得清清楚楚——华渊的反应甚至比第一个走出去的弟子还快,天降异象的那一刻他的脚步便动了,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一样,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可他脸色难看,似乎连手都忍不住在抖。 但华渊垂下了眼,喟叹道:“你……你会更好的。” 他的眼神太过晦暗,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温静看不明白,即使那句话是句鼓励,是说她会比燕枝更好,却让她更觉得屈辱难言。 “你将茶敬了罢。” 华渊原本就没有指望温静能够听懂自己的意思,语气还是那样从容温和,但多少带了些紧迫之意。 温静的泪又流了下来,似乎愣住了一般。 华渊忍不住皱了皱眉,还是什么也没多说,甚至亲手倒了一杯茶,放在温静掌中,重新示意她:“把茶敬了罢。” 温静回过头看了一眼,眼泪流得更凶了。 殿中众人都在往外走,她的收徒大典似乎什么也不是——这精心布置的一切用的是别人的旧物,她在旁人的眼中也比不上燕枝。 华渊让她敬茶,无非是心中记挂燕枝,茶喝了,这收徒大典就算成了。 而他口中说的那些话,是安抚她,还是安抚他自己,只有华渊明白。 温静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捧着茶,颤巍巍地说:“请师尊喝茶。” 华渊几乎是等也没等,接过那茶喝了,便说道:“你在此处稍候,我去万剑崖看看你师姐。” 温静却一把拉住了华渊的衣袖,含泪道:“徒儿愿同往。” * 主峰的人皆匆忙往万剑崖而去,华渊却比他们更快。 他的境界超然,已经在一步登仙之境,御剑而过,宛如一道天边流光。 温静也被他捎带上,只不过她毫无灵气,不会御剑飞行,只坐着一个飞行法器紧随华渊之后。 可众人皆还未到,但见万剑崖底飞出一道磅礴剑气,斜斜地擦着万剑崖飞过,猛得砸在旁边无人居住的一座峰头,竟是直接将整座峰头削平。 杀意宛如实质,离得近的弟子差点双膝一软。 许多弟子只听闻燕枝修的是杀道,以杀证道,浑身煞气,但从未见过燕枝动手,如今初见,胆子小的甚至站都站不稳。 也不知是谁聒噪,非要胡言乱语:“大师姐怎的这般杀气四溢?难不成是因为小师妹?也难怪,仙君不来看她,反倒顾着一个冒牌货,师姐动怒也是应当。” 温静立即白了脸色,下意识去看华渊。 华渊却并不看她,双目紧锁在万剑崖下。 剑气经久不散,须臾便有个血色的人影从崖底御剑上来。 正是燕枝。 燕枝这会儿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论有无那些梦魇过去,其实燕枝都知道自己这一趟凝结元婴怕是不成了。 她是凡人出身,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有意识起就在修真界、妖界与魔界交界处的三不管区域,妖魔横行,凡人不过是他们果腹的口粮罢了。 燕枝从小过的都是不见天日的日子,每日都被魔气妖气浸染,几乎坏了根基,故而经脉之中留下了许多妖气魔气浸染的杂质,筑基洗筋伐髓的时候也未除干净,总有许多不足之处。 燕枝能稳定杂质,修到今日,多亏了一枚天材地宝,是为“碧水鲛珠”,乃是她拜入青云门时掌门所赠。 她的毛病掌门也知道,不忍看她明明天赋绝佳却无缘仙途,便将这枚“碧水鲛珠”赠予她,令她服下,能够压制住她体内躁动杂质,保她修炼平坦无虞。 过去十余年里这颗“碧水鲛珠”一直在她的灵台内府坐镇,从无差错,可方才凝结元婴之时,她浑身灵气躁动,碧水鲛珠压制灵气已经很是费力,那些杂质便趁机在她经脉之中四处游走。 她从那个诡异的梦魇之中醒来的时机太不巧,刚听了小师妹的现身,雷劫就迎头劈下,若非她及时用丹药强行提升自己的修为顶住致命一击,恐怕就真的和话本里写的一样,被雷劫劈去一魂二魄,身负重伤了。 如今能活着出来已算不易,靠着丹药强行提高修为更是损害内府,她的经脉和肉身都承受不住元婴的修为力量,血脉断裂,浑身是血。 不过好在是在雷劫下捡回来了一条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从万剑崖底御剑飞上来已经是燕枝最后的体面,刚刚落地,便觉得头晕目眩。 她身上境界如何一目了然,刚刚天降异象,众人皆默认燕枝已经凝结元婴,但如今一看,她身上的境界毫无增长,仍是金丹大圆满之兆,却身受重伤。 怎会如此? 燕枝几乎成了个血人,她在众弟子心中永远战无不胜,几时有这样伤重狼狈? 她上来之后才发觉周围围了一圈人,更有几位长老,燕枝有心想要对其行礼,却已经头晕目眩,支撑不住,几乎跌倒在地,还是她以剑猛地一撑,这才没摔倒在地。 华渊眼神猛得一缩,飞快地往燕枝身边掠去。 燕枝还有些迷瞪,察觉到华渊气息过来,第一反应并非是自己依赖的师尊,而是在梦境之中那宛如亲身体验的痛苦。 师尊会为了小师妹亲手对自己拔剑相向,甚至亲手毁灭她这拜入青云门十几年来的信仰——她自认自己天赋超然,又由他之口批命封神,这些事情她从未对人炫耀夸口,却对自己愈发严厉。 而辛苦修炼十余年,她不过只是个炮灰,神女却成了小师妹,到最后落得他一个“罪当万死”? 燕枝灵台内府瞬间作痛,又猛得喷出一口血来。 第4章 他心里的爱徒早已经成了温静 华渊素来有洁癖,见不得肮脏污秽血腥,却丝毫不躲开,任由她一口血喷在自己的白衣上,满眼忍不住的惊惧,一面扶着浑身绵软的燕枝,一面惊怒道: “怎会如此!” 正当此处乱成一团,西南方倒有几人御剑飞来,神态焦急,一面传音道:“切莫搬动爱徒,让我们几个来!” 来者是青云门门下药王峰之人,皆是青云门之中数一数二的医修,言语之间便作几道流光落在燕枝周围。 华渊和药王峰峰主医仙丛乐向来不对付,只不过他在医术上一窍不通,爱徒如今呕血昏厥,他心中焦灼难安,也只得让出位置。 几个医修稍一把脉,便知燕枝体内情况,大大松了一口气:“燕师侄虽然看着吓人,但并不严重。师侄体内灵气紊乱、经脉受损,应是在应对雷劫之时强行提高修为以求保命所致,用灵药好好调养,还是能够养好的。” 华渊紧皱的眉头却一点儿也没松动,仍旧发问:“体内经脉受损亦不算重伤,却因何这般呕血,甚至于站立不稳?” 那几个医修便道:“仙君知晓的,燕师侄是凡人出身,筑基时又并未清除体内杂质,即便有碧水鲛珠坐镇灵台内府,方才凝结元婴的情况也大为惊险,燕师侄体内杂质作祟,如此虚弱也十分正常。” 华渊闻言,沉默不语。 这几个医修之中有个头戴帷帽的青年人,此时正好半扶着燕枝,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给她渡一些轻柔的灵气。 燕枝浑身是血地靠在他的怀中,他身上所着青衫已经被燕枝的血打湿,显得有些狼狈。 他却并不厌弃她这浑身污秽,甚至还拿出丹药给她服用。 这一段的记忆燕枝有些记不清了,话本也没有重点描述药王峰来了几个人,连燕枝都不过是重要炮灰,这些配角更是连名姓都无。 她也不记得那一段记忆里她刚刚从崖底跳上来之后的细枝末节了,不过隐约记得后头有许多精彩剧情。 这头正一片安静地给燕枝看诊,那边的温静又不知发了什么毛病,忽而握住自己的脖颈,似乎喘不过气来一般,短促地“嗬、嗬”了两声,便面色惨白地昏倒在地。 华渊又瞬间被她引去了心神,很是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面色僵硬了许久,最终竟开口请药王峰众医修给温静也瞧一瞧。 燕枝方才还头晕眼花,耳边嗡嗡作响,这会儿好不容易清醒一些,就听见华渊开了金口,请药王峰中人为温静看诊。 他那般好面子的人,因为往事与药王峰众人不对付了几百年,平常没个好脸色,今日为了温静,竟连自己的脸面都舍得拉下来。 周围难免有人嘘声,可见温静在华渊的心中确实重之又重,否则怎会破例开口求药王峰的人? 不过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话本之中华渊为温静破的例何止这一次,这一次不过只是个开胃小菜罢了。 燕枝忍不住哂笑一声,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华渊的身上,没人听见她的轻笑,唯有半扶着她的青年医修听见,忍不住叹息,带了些轻微的责备:“你如今还受着伤,能不说话便不说话。” 燕枝耳边嗡嗡的,听不太清楚这人的声音,只是觉得如金如玉,是个十分清朗温润的嗓子,似乎在哪儿听过。 似乎是察觉到燕枝满不在意,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颗丹药,不由分说的塞进燕枝嘴中,一边说道:“你好好疗伤就是,别的事情少管。” 这青云门之中还少有人能对燕枝指手画脚,燕枝觉得有些新奇,不过丹药入口即化,确实削减了一些她灵台内府之中的疼痛感,知晓这位同门医修也是为了自己好,也就不再言语。 那边药王峰的人也不好断然拒绝华渊,便也去了两个,为昏过去的温静把脉看诊。 燕枝如同含着糖丸一样含着那颗丹药,一边回想这一段在书中是怎么一回事—— 是了,趁你病要你命的关键剧情来了。 话本子里的剧情毫无逻辑可言,但偏偏就真的发生了。 温静会忽然昏厥,是因为她也同样身中奇毒,好巧不巧,就要她那颗碧水鲛珠解毒。 而且万中无一,别的什么解毒圣药都不行,只有她这颗碧水鲛珠才行。 温静的毒潜伏地静悄悄,然后猛然发作,现在若不用碧水鲛珠解毒,她就立即要死在众人面前。 话本之中便是这样写的,温静的毒事发突然,命悬一线,急需碧水鲛珠解毒,而诸人以为燕枝没了碧水鲛珠不会有任何伤痛,燕枝却死活不肯交出来。 便是从这里开始,当着所有人的面,燕枝被扣上一顶“自私自利、见死不救”的帽子,名声一路下跌。 有人说她是嫉恨小师妹得师尊欢心,故意不肯拿碧水鲛珠相救,就是要温静去死; 更有人杀人诛心,说是燕枝担心新来的小师妹比自己天赋更佳,遮掩了自己的锋芒,所以见死不救。 话本之中写的无比义愤填膺,温静何等无辜可怜,而燕枝自私自利的嘴脸分毫毕现,连燕枝自己看了都直呼活灵活现,十分精彩。 这件事情直到燕枝快死了的时候,都被人翻出来戳她的脊梁骨骂,但实际上又是如何的呢? 燕枝刚刚从雷劫出来,重伤难愈,杂质在经脉之中肆意流转,叫她虚弱得站都站不稳,这还是有碧水鲛珠坐镇灵台内府的情况。 若是要救温静,将碧水鲛珠取出,她今日半条小命都得交代在此; 而且受伤还是小事,若当真这般,她已经不堪一击的经脉会加速碎裂,灵气泄露,很有可能修为尽失。 一个修士修为尽失,那比杀了她还可怕,燕枝自己也身陷险境,凭什么拿碧水鲛珠去救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女? 更何况碧水鲛珠是掌门所赐,已经是她的所有之物,凭什么要对一个心怀鬼胎而来的人拱手相让? 这些人不知她自己如何煎熬痛苦,逼着她给,不给便骂她自私自利,正义之语张口就来,可那些人自己做得到吗? 燕枝想着,唇边不由得漫出嘲讽,果然听到那边的医修得出和话本子之中一模一样的结论。 温静急需碧水鲛珠救命,而除去燕枝身上这颗,整个青云门都搜不出来第二颗这样的天材地宝。 华渊几乎是瞬间就转头去看燕枝——他的目光挣扎不已,痛苦难当,可他还是下意识地去看了燕枝。 燕枝看到他的动作便晓得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果然如此”。 若是不知前尘,乍然遭遇这等不公,她今日如此虚弱,恐怕能气掉半条命去,但也不知什么缘故,燕枝感觉自己宛如围观一场闹剧,不觉得气愤,只觉得精彩滑稽。 说什么爱徒,他心里的爱徒早已经成了温静。 第5章 言传身教 众人一时之间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变故。 一个是仙君首徒,宗门之光,另外一个才初来乍到。 人有亲疏远近,选谁其实毫无异议,更何况燕枝如今气息奄奄浑身是血,问一个伤成这般的年轻弟子讨要她的所有之物去救另外一个人,这又成何体统! 但华渊,偏偏是最应该体谅燕枝的华渊,竟当真敢去看燕枝? 实在匪夷所思,又当真寒了人心,众人都不知道华渊究竟是吃了什么迷魂丹,竟然这般昏了头? 而人群之中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又在那滔滔不绝:“其实大师姐拿碧水鲛珠救一救小师妹也没事,大师姐道统永固,没了碧水鲛珠也没甚关系,但小师妹没了碧水鲛珠却是会死,救人一命也是功德所在。” 燕枝听到这个声音,恨不得为他们鼓鼓掌。 来了来了,那些个永远都在人群之中带节奏,将舆论引导向对女主角有利方向的炮灰配角们终于到位了。 燕枝记忆之中也是有人这样开口,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就理所应当的觉得燕枝失去碧水鲛珠不会有任何损伤,继而纷纷攘攘的吵着要燕枝把碧水鲛珠逼出来救人。 燕枝不怎么擅长言谈,她在自己那段回忆之中,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逼迫也是哑口无言,更何况她浑身上下痛得厉害,根本说不出话,落在别人眼中,就成了心虚。 而华渊不知是不是也信了这些话,也这般带着纠结又期盼的目光默默地看着燕枝。 离谱,当真是离了个大谱。 她正在思索自己要怎么开口以扭转这样的情况,那个一直扶着她,给她喂丹药的小医修竟替她开了口:“仙君真是光风霁月,心胸宽广,分明知晓燕枝师姐伤成现在这样模样,碧水鲛珠正在压制师姐体内的杂质,又如何去相信那些风言风语,认为取碧水鲛珠对师姐的身子没有丁点影响?” 药王峰的诸位医修虽然修为不算精深,可医者自然是一心为人,即便他们确定温静急需碧水鲛珠救命,但他们也同样可以确信燕枝现在离不开碧水鲛珠。 那小医修一开口,他们还在沉思应该怎么办的脑子瞬间变清醒过来,也纷纷开口为燕枝鸣不平。 “即便要用碧水鲛珠为你这位小徒弟解毒,也断然不能取出燕师侄体内的碧水鲛珠。” “要救一人的性命,便要害了另外一人,仙君,这么多年你的冷血真是从未变过。” 诸人之中有一人性情耿直,这样的宗门密辛竟也脱口而出,华渊的神情有一瞬变得极为难看,但那人也不再多说,只是回到燕枝的身边去了。 事情闹成这个地步,谁也不知如何是好。 燕枝没想到这小医修会替自己说话,费力睁开眼投以一个感激的目光,没想到那小医修立即悄声斥她:“你少动弹,有这功夫不如好好梳理内息,乱得如同一团麻花,还有闲情逸致睁眼。” 这医修声音好听,便是斥责人也显得温柔。 真是个管人精,却不知为何叫燕枝有些阴翳的心情明朗起来。 今日就是话本子里的一场死局,她不想白白地交出碧水鲛珠,却也不想把这个东西留在这里——温静是个什么人物她已经略有体会,话本之中所有她想要的东西最后都会到她的手里,得不到的东西就往往没有好下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记忆之中,碧水鲛珠她今日确实没有交出去,温静也有别的大罗神仙相救保住了小命,但温静的蓝颜祸水却记恨在心。 后来燕枝经脉寸断成了废人,温静的那些个蓝颜便设计将她抓了,硬生生将碧水鲛珠从她的灵台内府挖了出来,然后弃之若履。 他们要碧水鲛珠又没甚用处,不为别的,就为了羞辱践踏燕枝,给他们的心上人出气。 所以思前想后,燕枝并不打算要这颗给她带来无数屈辱痛苦的碧水鲛珠了,她另有别的办法护住自己,却决计不会让温静拿她的东西拿的那般轻松。 打温静一顿定然是不可能的,那就好好学学温静的本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温静是个喜欢装模作样的性子,明明想要这颗碧水鲛珠,也想要让自己处于一个道德制高点,叫旁人把东西拿了出来还要被她踩在脚下,又惯喜欢利用华渊对她的无条件偏爱来达成目的。 那今日燕枝就让她当真不情不愿地把这颗碧水鲛珠给她咽下去,而华渊出于对温静的偏疼,又绝对不会反对。 须知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明码标价,她既然敢要,便要付出代价。 那小医修似乎察觉到燕枝心绪波动,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子,甚是不赞同地说道:“你怎么这般不安分,又打算作甚?” 燕枝实在无力开口,好在灵气还有些许能用,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给这小医修传了道音,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位师弟,你可有什么丹药,不必能疗伤,且叫我如今能好好开口说话,一刻钟也成。” 那小医修头上戴着帷帽,燕枝看不见他的神情,不过大约能够感觉到他很是无奈,片刻之后便又掏出一颗丹药,塞进燕枝口中:“今日大伤,日后得好好将养着,少这般任性。” 燕枝点了点头,那丹药很快就从口中化开了,药力飞快生效,不过眨眼间,燕枝就感觉自己能睁开双眼,好好说话了。 只不过她浑身其他地方还是疼的厉害,只能这般躺着,配着她满身满脸的血迹,很是可怜。 华渊那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燕枝也不在意他想什么,她轻声开口,声音沙哑虚弱,不过也勉强吐字清晰,更显得苍白无助。 “师尊的意思,弟子已经明白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既然要弟子交出碧水鲛珠给小师妹救命,父命不可违,弟子照做就是。” 燕枝面无表情,配着她满脸的血,那双因为虚弱而显得黯淡无光的眼宛如微弱的烛火,下一秒便要被吹灭。 华渊的目光猛得一缩——他没想到燕枝答应的这般干净利落。 他亲手抚养燕枝长大,熟知燕枝何等性情,自然知道这事儿燕枝要受多少委屈,也猜到以燕枝的性子多半倔强不肯同意。 他方才还在心中想自己一会儿要多费些口舌好好劝她,却没料到她同意了,同意地这般干净利落,甚至称得上是割裂似的决绝。 华渊怕燕枝对自己生怨,他自认为自己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可他看清燕枝眼底甚至连怨气都无,便好似浑然不在意一般,还是觉得心底猛然一痛。 带回温静……到底是伤了师徒情分了。 可无论华渊如何想,燕枝都不会知晓他心中想法,便是知道,恐怕也并不在意。 而燕枝这话一出,周围之人忍不住拿愤怒的目光去看华渊。 燕枝言语之中处处恭顺,却叫人听得委屈不甘,她是青云门的天之骄子,什么时候要受这样的委屈? 众人心中这样想着,便不由得生出对华渊的愤怒来,对温静就算并无恼怒,也多半会有些恨屋及乌的迁怒。 仗着可怜便拿捏舆论,可不是只有温静一个人会。 燕枝吃一堑长一智,多亏了温静“言传身教”,如今她也会了。 周围众人自然惊呼:“大师姐不可!” 但燕枝的手已经在灵台内府之上,不过轻掐几个指诀,那一颗碧绿莹莹,水光凌凌的碧水鲛珠便出现她掌心。 燕枝是半躺在那小医修怀中的,那医修也怕她难受,几乎整个人半跪在了地上,燕枝墨发凌乱,血衣斑驳,竟也有种“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的凄美绝艳了。 人素来是心疼弱小可怜的,燕枝往常强大可靠,如今乍然露出这般虚弱无助的模样,一个个更是加倍心疼。 而温静偏生就有这般拿捏时机的本事,在此刻悠悠转醒,看清面前局势之后,也是气若游丝地痛呼:“大师姐不必如此……我……我如今废物一个,不必救我……” 第6章 暂离万剑崖 温静掐着点儿醒了,想必是听在耳中,发觉事情脱离掌控,忍不住急了。 她要碧水鲛珠,却绝对不是这般境况——现今人人都知道燕枝体内灵气紊乱,靠碧水鲛珠蓄着一口气,这碧水鲛珠若是当真给了她,旁人心中还不知要如何看待她。 温静苍白着脸,一面大义凛然地说道:“此物与师姐性命攸关,断然不可给我。” 燕枝躺在小医修膝头,瞥了一眼温静。 她在梦境之中见过温静几百回,对她早已熟悉不已,不过如今应当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燕枝便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那在梦境之中逼死自己几百次的罪魁祸首。 温静确实生得乖巧,虽然与自己五官极为相似,但两人的气质浑然不同,此时面色苍白,嘤嘤而泣,我见犹怜。 和梦境之中一模一样,惯会落泪,一落泪便惹人心疼的很。 她哭得梨花带雨,却还是要执意开口,很是一副大义凛然、决意牺牲的样子:“大师姐和师尊皆不必顾念我,自然是大师姐的身子要紧!” 燕枝想说话,这小医修又掏出一颗药丸子来,往她口中一塞,将她剩下的话噎了回去,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此事乃是仙君所求,燕师姐做弟子,自然没有反驳的道理。此事与你求不求皆无干系,倒也轮不到你置喙。” 他语气淡淡,但话语可毫不客气——他那话说的再难听些,便是燕枝与华渊说话,与你温静何干?宗门最看重秩序,师门长幼有序,这会儿还没有温静说话的份儿。 华渊似乎被他这话给刺着了,双唇一动,大约是有话想说,便见燕枝抬头,那一颗碧水鲛珠便脱了她的手,飞快地往他的方向飞来。 华渊下意识地去接,便看到那头失了碧水鲛珠的燕枝脸色陡然苍白下来。 她口鼻之中果然有血流出,浑身经脉更是疼痛不已,不过那小医修的丹药属实好用,燕枝仍然身有余力,那些灵气和杂质都还算安稳,没有狂躁暴动到她承受不住的地步。 燕枝睁着眼,看着华渊,一字一句地说道:“弟子失了碧水鲛珠,重伤难愈,小师妹新入门,诸事繁多,弟子恐怕难当万剑崖大师姐之责,还请师尊对小师妹多多关怀。” 华渊被接踵而至的惊惧压得喘不过气来,察觉出她这决绝之意,顾不得将碧水鲛珠给温静服下,下意识问道:“你这是何意?” “弟子病体沉疴,又失了碧水鲛珠,自然不肯坐以待毙。” 燕枝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不再看华渊了,她嘴角有血不断往下流,却还是努力地看向旁边的几位宗门长老。 “青云门万剑崖燕枝,今日请愿暂离万剑崖,贯清仙君首徒之责暂请另外几位同门师弟妹代领,前往药王峰拜入药王峰峰主丛乐医仙门下,修习……” 燕枝说得已经万分费力,说到这里,只觉得嗓子发痒,轻咳了一声,却没料到又喷出一口血来。 华渊那头哪里顾得上温静? 他的眼都似乎被那满目的红给浸透了——华渊看着燕枝从十岁的脆弱无助长成至今的独当一面,其中情分深厚自不足与外人道,纵使他一直觉得自己有不得不一定要保住温静的缘由,可今日看到燕枝伤重如此,心中悔意仍旧宛如惊涛骇浪。 华渊手上捧着那颗碧水鲛珠宛如捧着一团火,只恨不得从未有这般一个物什。 “不许!” 华渊目眦欲裂。 “……修习太素心经,重铸肉身,再登仙途。” 燕枝满目平静,似乎听不见华渊那近乎癫狂的惊怒,终于将盘桓在自己心头许久的那个念头说了出来。 碧水鲛珠她是不要了,但命她还是要的。 太素心经是药王峰峰主医仙丛乐的绝学,入门就可重新锻体、重塑肉身,燕枝如今的情况,修炼太素心经再好不过。 太素心经修炼条件苛刻,必要冰水灵根,修炼过程极为磨人,入门更是难上加难,除了丛乐自己,修成的竟是一个也无。 丛乐麾下几个亲传弟子,皆在入门的时候就跌了跟头,只能转修其他医经,丛乐绝学无人可授,早就愁得白了头。 当初华渊带燕枝回来的时候便测出她是冰灵根,与太素心经极为契合,彼时丛乐就不计前嫌找华渊商量过此事,甚至表明自己可以与华渊同收一徒,但华渊不舍得放人。 而且那个时候燕枝已经剑道入门,她是天生的剑修,对医修不感兴趣,丛乐也不能强迫她,只得作罢。 彼时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掌门才会在再三考虑下拿出碧水鲛珠这等珍宝为燕枝安身。 身有杂质一直是燕枝的心病,从前从未考虑过修炼太素心经,是因她并不觉得此事阻碍修炼,可如今凝结元婴受阻,纵使有碧水鲛珠也毫无帮助,她不得不重视起来。 经过那个梦境,燕枝愈发不肯任人宰割,她若再不往前一步,来日若话本之中的剧情全部成真,她待如何? 更何况她如今满心都是那个话本和那一段凄凉痛苦的记忆,留在师门恐怕影响道心稳定,于修炼也有害处,不如去药王峰暂避风头。 所以这个念头她早已经想好,如今正好借碧水鲛珠之由,既能够叫温静吃个哑巴亏,又能暂时离开万剑崖,一举两得。 药王峰的那些医修乍然听到燕枝有意去药王峰,皆有些反应不过来。 华渊却握紧了拳头,冷声道:“为师不准。” 那小医修一边拿出种种丹药不要钱似的给燕枝服下,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当初便是用碧水鲛珠留下了燕师姐,如今遂了仙君之意交出碧水鲛珠,燕师姐去我药王峰学太素心经疗伤又有何不可?仙君大可不必如此自私。” 这小医修这般敢说,那另外几个医修更是与华渊同辈,更不会怕他,一个个都据理力争起来。 “燕师侄本就是冰灵根,最适合太素心经,更何况若是能够入门,便能解决杂质问题,修炼再无阻碍,仙君何必阻拦?” “若不是当年仙君不舍,叫燕师侄来丛乐门下修习太素心经,如今早有所成,又何必在意身躯杂质?只要仙君舍得,燕师侄向来刻苦勤奋,一旦修成,更是日进千里。” 这些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华渊压根无从反驳。 场面一度僵持起来,而那小医修已经将燕枝抱了起来,一边凉凉地说道:“仙君还是先替您的幼徒喂下碧水鲛珠罢,再不动手,恐怕一会儿都凉了。” 华渊猛然回头,便发现温静又昏了过去,面色青黑。 他不得不将碧水鲛珠渡进温静体内,只觉心中苦痛难忍; 而那头药王峰诸人哪里会管他如何心情,一伙人如同打劫了个香饽饽一般,人人面露喜色,趁着长老们没有反对,立即抛下一句:“此事仙君慢慢考量,只是燕师侄如今受伤,可不能在此耽搁,我等先带燕师侄回去疗伤,仙君也好安顿幼徒。” 话音刚落,一伙人就消失了个无影无终。 第7章 小白脸 剩下的弟子倒是还想看热闹,被几位长老一顿斥责,不情不愿地散去了。 华渊的脸色难看至极,人都走了,他还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白衣上沾着的血迹,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被渡入碧水鲛珠的温静这时候终于悠悠转醒,她转眼一看周围情形,尤其华渊那宛如战败一般狼狈至极的脸色,忍不住心如死灰。 她心中五味杂陈,知道今日结果已定。 无论到底是什么缘由,是她胁迫得燕枝交出碧水鲛珠,燕枝如今在青云门根基稳固,谁能保证旁人不会对她有怨? 华渊对燕枝的看重她心知肚明,如今这颗碧水鲛珠在她丹田,难保华渊不会因私生恨。 而燕枝更是绝情,她一点儿师徒情面都不曾顾及,直接抛下万剑崖,要去药王峰,还去的名正言顺,赚得盆满钵满。 今日初见,她本踌躇满志,却没料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满盘皆输。 温静忍不住又要落泪,只是这次哭得真情实感,难掩伤心郁卒。 她正泪眼婆娑地想开口轻唤华渊一句,却不料华渊冷冷抛下一句:“你虽是凡人,却也不是动弹不得。体内的毒性已解,你自己寻路回万剑崖师门洞府,我尚有其他事情。” 说罢竟是直接御剑而走,那背影甚至堪称气急败坏。 温静浑身颤抖,也不知为何天地间竟下起雨来,她没有灵气护体,被浇了个浑身湿透。 正当温静心灰意冷之时,忽然感觉头顶雨水一停,含着泪抬头一看,便瞧见头顶一把凡人的伞。 执伞之人是个清俊的青年人,见她含泪抬头,恰到好处地温柔一笑:“小师妹受委屈了。” 温静知道他是谁。 姗姗来迟的二师兄宁无尘,也是与燕枝年龄相仿,一同长大的宁无尘。 “二师兄……” 温静泪如雨下,委屈至极。 宁无尘将温静扶了起来,甚至掐了个法诀,将她身上的衣裳蒸干,一面温柔笑道:“大师姐性情刚直,素来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日后也少招惹她。” 温静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否认,只会流泪。 宁无尘却亲自带她上了自己的剑,一面说些温言软语安抚她,一面御剑将她带往师门洞府。 温静心中微动,只觉得宁无尘处处完美,忍不住伸手揪住他的衣袖,宁无尘也并未拂开。 她心中暗喜,羞怯地低下了头,却没察觉到头顶宁无尘的目光变得玩味,甚至还夹杂着两三分戏谑嘲讽。 * 燕枝自是不知自己在梦中的两大死对头已经碰上,她被药王峰的诸位师叔带了回去,须臾就给她收拾出一个清净雅致的洞府,妥妥帖帖地安顿下来。 药王峰众人待她亲亲热热,瓶瓶罐罐的灵药搬来许多,整日嘘寒问暖,只叫她好好歇着。 医仙丛乐这些日子都在闭关,来不及见她,其他人也不好把自己撬了华渊墙角的事情说去打扰他——丛乐要是知道必定狂喜,连关都不闭了,还是罢了。 燕枝在药王峰上躺了好几日,华渊几乎日日都来,但燕枝如今不愿意见他。 无论是否有那些前尘往事,就算燕枝不知道那话本,华渊为了温静威逼燕枝交出碧水鲛珠,这本就是极为伤人的事情。 即便燕枝现在心中隐隐约约有些猜测,但她并不在意华渊的难言之隐。 他想要做什么,做徒弟的自然不会插手只会尊敬,可华渊不该将她当做一个随意摆弄的物什,去给他新收回来的小弟子当踏脚石,甚至为了他那小弟子的安危,便把她弃之若履。 华渊将她养大,燕枝心中看他如兄如父,敬爱十分,如今算得上十分失望。 燕枝不见他,华渊也不好强闯她休息的洞府,知道她在疗伤,每次来也只在院子外头站上一会儿,默默的看着里头,随后也一语不发的离去。 不过华渊也来不了几日,温静刚来,他难免要多分些心思在温静身上,加之门中这些日子都是乱传的风言风语,搅动人心,华渊喜静,便留在万剑崖甚少出门。 但温静倒是丝毫不怕,她日日都来药王峰点卯一般看望燕枝,不过燕枝连华渊都不见,又哪里会见她? 她也不在意,吃了闭门羹也不恼,到点就走了,然后第二日照常又来。 这期间燕枝也听到一些有趣的传闻——温静不过才来这么几日,竟就已经收拢了不少弟子的心。 虽说境界高一些的不爱搭理她,但那些境界低微的却对她十分改观,言语之间也多有赞颂。 就连常常来照顾燕枝的医修也常常提起她,口中也多半是嘉奖之语。 她倒是来了最适合她的地方,如同梦中一般,无论如何,最终都会如鱼得水。 燕枝懒怠搭理她,温静满肚子心思她也不是看不明白,只不过如今为时尚早,燕枝只待静观其变。 除去这些,燕枝这段时间其实过的很惬意。 她的伤基本都是在雷劫之中所致,不过燕枝平素里修炼扎实,根基十分稳固,那一日血虽吐的多,但也不算伤及脏腑,在药王峰诸位医修的精心照顾下,基本好了个全乎。 至于她的体质,那也是一时半会儿急不来的事情,医仙丛乐尚未出关,她想要好全了,也得等他出关亲授太素心经才行。 药王峰众人给她调制了一些丹药,叫她时不时吃上一颗,能够暂替碧水鲛珠帮她压制杂质,只等医仙出关就好。 燕枝受药王峰如此照拂,心中十分感激,大好了之后便亲自一一谢过这些日子照顾自己的师叔同门,然后猛然想起来自己这些日子都没有见过那一日扶着自己的小医修。 彼时她听此人喊自己燕师姐,以为是药王峰哪位师弟,想着见着了一定亲自道谢。 毕竟她那天浑身是血地靠在人家身上,又吃了人家好些个灵丹,还仰仗人家给自己渡了这许多灵气,怎么着也要好好谢谢人家。 只是这些日子都没见着,燕枝遂问起药王峰的几位师叔,方得知此人并非药王峰的弟子。 那几位师叔说此人是丛乐前段时间带回来的,并不知道他什么来头,只晓得此人名叫殷昼。 丛乐将殷昼带回来,便放羊似的不管了,自个儿闭关去了,众人也就暂且将殷昼当做丛乐新收的小徒弟。 因为殷昼名分未定,但他又好似已经学了不少医经,很有几分本事,不可随意怠慢,便干脆叫他暂且在药王峰的药田旁边的小院里住着,平素里照顾照顾灵药,别的事情都可不管,等丛乐出关再说。 听说殷昼自己的身体也不大好,整日病歪歪的,颇有些柔弱不能自理之态,这些日子不见人影,估计又是哪里疼痛,在自己的小院里休息。 燕枝问清楚了小院所在,在自己穷的响叮当的储物戒之中翻找出一些能够当做谢礼的法宝,便御剑往那边去了。 她心中暗自思忖,药王峰既不曾强求殷昼做事,那一日他会一同前来救自己,想必是主动而为,后来又对自己多有叮嘱,应当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燕枝御剑飞过,药王峰风景绮丽,大片的药田上灵气浮动,宛如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须臾燕枝就在药田旁的小院落定。 但小院门上打着一道简单的禁制,主人恐怕不在。 “今日恐怕不巧。” 燕枝喃喃自语,刚要转身,便听到身后传来另外一个清润的嗓子:“倒也不算不巧。” 第8章 色令智昏 这个嗓音和那天悄声斥她的声音一模一样,不转身燕枝也知道就是那个小医修。 “你……” 燕枝转过身来,却在看清他样貌之时忍不住一时失语。 这小医修嗓音疏朗,燕枝早猜到他相貌不错,倒也没有想到……这般不错。 那日见他,他带着帷帽,看不清容颜,如今帷帽取了,还是一身青衫,头发松松散散地用一支竹簪挽着,大半落在肩头,十分风流洒脱。 殷昼无疑有个好相貌——燕枝师门上下都是一水儿的好皮囊,却无一人有殷昼这般风采。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燕枝已是身材修长,他却还比燕枝高一个头,手中正提着一个小药篮,指尖还沾着泥土,想必是刚刚从药田做事回来。 燕枝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一柄通体漆黑的短剑,瞧上去有些古朴飒沓之风,她是爱剑之人,又忍不住多看两眼。 燕枝听闻殷昼也是个病秧子,不过他除了面色比旁人苍白两分,倒一点儿也看不出柔弱不能自理的姿态。 只不过他确实比寻常人气弱许多,站在那儿便像是一团淡淡的云,稍有微风拂过,便好似要将他给吹散了似的。 “燕师姐,今日怎么有空来?” 殷昼歪了歪头,便有墨发从他肩头垂下。 燕枝不知怎的被他那摇动的墨发勾了心神,不由自主看了一眼,这才收回眼神,大觉自己很是冒犯。 殷昼的神情倒温和从容,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一边掐了个指诀将小院门口的禁制解开了,一边提着小药篮往里走,说道:“我新炼了一味丹药,对师姐的伤势兴许有些帮助,师姐若是不嫌弃,可以进来试试。” 他对待燕枝的态度很是自然,并不像那些年轻弟子一样瞧见她便是满眼的星星,满是憧憬歆羡;也不像外头那些知道她修杀道出身的同辈一般,见了她便是满眼防备警惕。 更不像是那些狂蜂浪蝶——只不过这一点倒很好理解。 燕枝的目光落在他那随着走动微微晃动的青衫上,感慨这般皮囊的人每日揽镜自照就已经足够,又怎会为旁人的容貌所动? 食色性也,修真界之中仙子有时候比侠士们更加热情,也难怪殷昼上次戴着帷帽出门。 不知不觉的,燕枝倒真的随着人家进了小院,回过神来的时候又唾弃自己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果然食色性也。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燕枝最近受伤的缘故,她总觉得殷昼身上那一股子灵气很是温驯,叫她很喜欢。 纵使医修的灵气是比旁人来的温柔体贴,但他的灵气似乎格外叫燕枝心灵安静,似乎什么时候接触过一般。 正待细想的时候,殷昼却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捧着一匣子丹药过来。 还未近身,那丹药便是扑鼻而来的芬芳,定是上好的品级。 燕枝还在搜肠刮肚想个什么话来婉拒这等贵重馈赠,还没来得及开口,殷昼就直接将这一匣子丹药塞进了燕枝怀中,人畜无害地笑了起来:“师姐不肯收,自是觉得无功不受禄,不过我有求于师姐,还望师姐帮忙。” 面前这人多半也算自己四分之一个救命恩人,燕枝起先觉得这药匣子烫手,但听他说有求于自己,反倒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师姐这些日子恐怕也听到诸多我的传闻,见我如今这般模样,也知我病入膏肓,很是无力。 我如今身中炎毒,经脉全碎,浑身灵气稀薄,压根用不了灵气,除了还有些医术在手,手无缚鸡之力,柔弱不能自理。 师姐要修太素心经,若能大成,便可为我疗伤,我自是想求师姐帮忙。我如今也还有些用,炼丹画符我都尚可,只求师姐庇护。” 殷昼毫无隐瞒,坦坦荡荡地将自己的目的说出。 说着又掏出来一大堆的符篆灵咒,燕枝一眼扫过去,皆是密密麻麻的上品灵咒,在外头有价无市。 乖乖,这是“尚可”?! 这若是尚可,外头那些炼丹师、符篆师,恐怕都得一个个羞愧地撞死在树上了。 比起某些人藏在暗中的欺骗、找些花团锦簇的借口,殷昼如此坦诚,燕枝反而更为欣赏。 或者说得直白些,燕枝有他们这些剑修惯常有的一个缺点,便是穷的响叮当。 见了这些东西,燕枝便大感自己方才找出来当谢礼的那些法宝属实丢人现眼。 这些高品丹药符篆,在她眼中简直和大笔的灵石划上了等号。 当然,她也知道这些东西对于经脉寸断的殷昼自己来说毫无作用,毕竟他如今几乎用不了这些东西。 殷昼见燕枝不接,也不强塞了,只将自己的手伸到燕枝的面前。 燕枝下意识搭了他的脉,随意一探查,果然发现他体内经脉寸断,又似有烈火燃烧,确实是极其罕见的炎毒之症,只有精纯的冰灵气可解。 难怪殷昼周身灵气如此温驯,并非是天生温驯,而是主人早已经无力使灵气尖锐护体,也难怪他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柔弱不能自理。 燕枝平素里一颗剑心,挖心掏肺想的都是剑道,如今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一个伤入肺腑的病人。 尤其这病人那一日为叫自己好受一些,渡了许多灵气给自己,燕枝更是忍不住坐立难安起来,顿时觉得殷昼如同瓷娃娃一般,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了。 “这……我如今还尚未开始修习太素心经,尚且不知能不能练好,为何不请丛乐医仙为你诊治?” “我是医仙的客人,而并非医仙的徒弟,炎毒极为麻烦,又耗灵气,医仙平素里要管理峰头,教导弟子,怎会有这样多的时间来帮我?”殷昼叹气,须臾又笑了起来,“师姐不必妄自菲薄,师姐是不世出的天才,世间艰险,旁人难越,对师姐来说却皆是坦途。” 燕枝一愣——她已经许久不曾听到这样的话了。 当年师尊把她救回来的时候倒是常常说这些,目的是叫她有活下去的希望,可后来又叫她戒骄戒躁,便不曾再说这些话; 而在那个梦中,这些话日后都将说给小师妹温静听,只因温静才是天生神女,燕枝不过只是一个漏算的错误罢了。 她有些恍然,但又很快回过神来,将那个梦暂且抛到脑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借你吉言。” 只是燕枝又难免有些迟疑:“……可,为什么选中我?” 殷昼又是歪了歪头,很是专注地看着面前容貌明艳的女修,目光很是温和包容,笑了起来:“自然是因为,你是青云门最能打的那一个。我这般柔弱不能自理,若是能得师姐保护,日子便好过的多。” 燕枝又愣了,觉得这理由太过直白。 很是离谱,但又很合理。 殷昼既会医经疗伤,又精通丹道、篆术,还有这般一张好皮囊,若是遇上那些胆大包天的修士动了歪心思,将他抓走当个好用的禁脔鼎炉也不一定。 他确实需要一个锐不可当的人好好保护他。 青云门种种修士皆有,不过最多的还是剑修,而诸位新锐之中,自然数燕枝这位修杀道的剑修最为凶猛恐怖。 年年比试她都力压群雄,谁都不愿意与她对打,足见燕枝剑意凶猛。 与其整日担惊受怕,不如将自己的家底子掏出来,病弱时得燕枝庇护,又能得燕枝解毒,到时候恢复实力,自然不用害怕任何人; 而燕枝自然也不是白白付出,炼丹师和符篆师,任意一者在外头都受修真门派与世家尊敬追捧,更何况殷昼两者皆会? 而且殷昼甚至还是个医术精湛的医修,他若能常在燕枝身边,就和带了个移动药箱一般,便是时不时伸出援手,对燕枝的修炼都是莫大的助益。 再考量些正经的,若是日后发生的一切真的如同那个梦境之中发生的一样,燕枝还有许多命悬一线的时候,要是有殷昼帮忙,她未必会沦落到最后那个地步。 就算是她未雨绸缪,为自己找一条退路。 至于别的,燕枝决计不会承认有些色令智昏,充其量也只算是锦上添花罢了。 第9章 柔弱不能自理 和殷昼合作,这倒是个双赢的“买卖”,双方都血赚不亏,一拍即合。 正当燕枝要说什么的时候,便听到天边传来一声得意至极的大笑。 “华渊那老东西也有今天!当年我觍着脸去求他他都不肯,想不到风水轮流转,他就是打上我药王峰,我都觉得死生无憾。” 这声音狂的很,刚刚还在天边,下一秒就到了小院门口。 燕枝从他这话语之中猜到来人身份,回首一望,白发飘飘,狂放不羁,正是药王峰峰主丛乐。 他医术纵绝,除了一头白发如同古稀老人,面容瞧上去却宛如弱冠之年的青年人。 丛乐在青云门的名声向来不错,不过他面容虽嫩,却是个老顽童性子,想必是刚刚出关就听闻自己人撬了华渊墙角的事儿,喜不自胜,自己直接找过来了。 她正欲躬身行礼,便听见殷昼很是嫌弃地“啧”了一声,随后说到:“燕师姐到屋中来。” 丛乐才刚刚落定,正欲跨过门槛,听到这句话,脚下一个踉跄,竟是被门槛给绊住,一下子跌倒在地,很是滑稽。 丛乐又马上从地上站了起来,顾不得自己在小辈的面前丢了脸,很是震惊地看着殷昼:“你叫她什么?” 殷昼双眸微垂,遮住一丝戏谑,唇边笑容未改:“燕师姐。” 丛乐的神情便呆住了,随后一言难尽起来。 燕枝从未在人的脸上见过如此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困惑、惊愕、疑惑、无语,等等情绪在丛乐的脸上如同走马灯一般显现,倒叫他那张俊脸都似乎变了形,半晌才终于成为一个扭曲的干笑:“你……啊,也,也行。” 燕枝狐疑地看了丛乐一眼。 丛乐花了老大功夫才将自己脸上的神情调整回往常的轻松潇洒,一边仙风道骨地抖了抖衣袖,似乎方才摔倒在地的人并不是他,刚刚满脸变形的人也不是他,继而一脸慈爱地看着殷昼身旁的燕枝。 “快来随我学太素心经,我早说你适合此道,偏生你那个师尊十分小气,我都不介意和他同收你为徒,他却死活不肯,实在叫人生气,耽误你这许多年。” 丛乐说着这话,嘴角都快咧到后耳根了,明显是乐不可支。 燕枝不好在背后评论师尊华渊如何,只说自己能来学太素心经是她的福气,果然哄得这位孩子脾气的医仙心情大好。 丛乐越看燕枝越觉得顺眼,这小姑娘出身不好,却格外努力,这个年龄就有了如此修为,还不骄不躁,心境沉静; 初结元婴失败,受了如此巨大打击,她也并无大悲大喜,道心稳固,绝对是个修炼的好苗子。 以往只有丛乐看着华渊眼红发酸的份儿,如今这肖想了十几年的香饽饽终于到自己手里来了,丛乐怎能不喜? 自己的太素心经终于后继有人,虽说是别人的爱徒,但也可以是自己的爱徒! 丛乐恨不得立即将她收到自己座下来,心里俨然已经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徒弟,趁殷昼转身回屋拿什么的时候,立即凑到燕枝身边,悄悄说了些酸溜溜的小话。 “我同你说,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性子坏的很,又十分危险,你离他远一点,小心他带坏你。” 丛乐挤眉弄眼的,看样子很是小心翼翼,又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自己说的这话叫殷昼听见了。 燕枝想到方才两人交流,殷昼为人坦诚大方,性情更是十分温和体贴,并未向自己隐瞒什么,而他如今这般体弱,仿佛风吹就倒,很难相信他这般人会带坏人,简直和丛乐说的毫无相似。 想必是丛乐孩子脾气又犯了,故意说些促狭话寻开心。 这样一想,燕枝就觉得好理解多了,瞬间恍然大悟。 她素来尊敬长辈,这会儿也不反驳丛乐,只是说道:“殷师弟身娇体弱,性情平静,又十分柔弱不能自理,我只怕我带坏了他。” 燕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也不算什么正经人。 她在剑道上的天赋旁人难比,在青云门确实是人人称道的大师姐燕枝,在外头旁人也要尊称她一句燕枝仙子,但她以杀证道,浑身煞气,手里斩过的魑魅魍魉不知凡几,许多人都怕她,也在背后说她太过冷酷无情。 殷昼较她来说温柔太多,她还真怕自己这一身煞气把人家带坏了。 丛乐闻言,刚刚还慈祥可亲的老父亲脸色一下子就裂开了,又变回了那个矛盾不已、百味杂陈的神情,几乎是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柔弱……柔弱不能自理??” 大约是太过激动,丛乐的嗓音忍不住提高许多,殷昼正好从屋中出来,听到他这一句话,微微一笑道:“医仙之前也查看过我的情况,应当知道我经脉寸断,灵气微薄。” 丛乐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似乎在思考一件自己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接受不了的事情,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终只是磕磕巴巴地说道:“你……经脉寸断……是了,也是可惜。” 燕枝总觉得哪里古怪,她看了看丛乐的神情,又转头去看殷昼。 殷昼回以一个人畜无害又似乎略带几分忧愁的笑容。 她刚刚确实摸过殷昼的脉象,他经脉之中全是绵软无力的灵气,几乎无法化为己用,脉络之中更是有丝丝炎毒缠绕,已是病入膏肓之局,性命全吊在燕枝手里。 性命攸关的大事,殷昼拿出这样多的东西来相求,燕枝觉得他没撒谎。 再之殷昼与丛乐之间显然十分熟悉,若殷昼当真不是什么好人,丛乐又怎会把他带入青云门? 这其中应当是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不过燕枝并不怎么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正如她现在脑海之中的那本话本一样。 她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那么殷昼与丛乐之间究竟有什么古怪,燕枝也并不十分在意。 她今日过来是为了当面道谢,并不打算逗留太久的时间。 丛乐来找殷昼,也未必就是完完全全为了燕枝而来,燕枝思忖两人恐怕还有话要说,便不再准备多留,三言两语给殷昼道了谢,又硬着头皮把自己准备的那些“破铜烂铁”捧到殷昼面前,便打算告辞了。 殷昼含笑将她的谢礼收下了,却喊住了她,说道:“我三日之后还有一炉丹,师姐记得来取。” 燕枝点了点头,转身御剑走了。 丛乐满脸纠结地看着自己这个心心念念抢来的弟子走远了,等他终于看不到人踪影的时候,便满脸一言难尽地看着殷昼,突然朝他打出一掌。 第10章 求人不如求己 丛乐修为虽然不及华渊,但他好歹也是大乘期的高手,即使医修实力不如同境界的剑修法修,这突如其来的一掌也不是人人都能够躲开的。 殷昼却连想都没想,只不过是那样姿态随意地稍微偏了偏头,青衫甚至连衣摆都没动,便轻轻松松地躲过了这一掌。 他姿态好不随意,洒脱的很。 “你好不要脸,这等不要脸的话也好意思说出口骗人!我出手你连眼睛都不眨就能躲开,你装什么柔弱不能自理!” 丛乐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殷昼还是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很是无辜地抿唇一笑:“我确实经脉寸断,用不了灵力,哪句话是胡言乱语?” 他的笑是温和的,可眼中多多少少带着些凉薄,甚至十分不以为意。 丛乐哑口无言,无法应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确实没撒谎。 丛乐吃瘪,很是不服地瞪了殷昼一眼,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便看见殷昼微微垂下了眼,身上原本温柔无害的灵气一下子狂躁起来。 他那双原本显得平静从容的黑瞳倏忽一下染上暗红之色,再睁眼的时候,竟变成动物一般尖锐的竖瞳,满是危险。 丛乐顾不上继续和殷昼拌嘴,立即抓起他的手腕子将衣袖拉了起来。 果然,那一双原本骨节分明的手此刻被森森黑气所缠绕,宛如骷髅一般,苍白的肌肤下似乎有无数蛇虫在游走,十分可怖。 丛乐脸色大变,正欲说什么,便见殷昼很是稀松平常地将自己双臂上阻断血液的几处大穴全封住。 血液被阻,那些似乎藏在皮下的蛇虫愈发狂躁,殷昼从身边的药箱之中取出一柄小刀,将自己的指尖割开,那些蛇虫便似乎找到了出口,齐齐从指尖的伤口处涌出。 猩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滴滴落下,而那些随着血液冲出肌肤的蛇虫竟是一团团扭曲的黑气,每一团黑气上都似乎长着一张纠结痛苦的人脸,一到空气之中,便呻吟惨叫着要往门窗处飞出。 “想去报信?” 殷昼的眼显得愈发冷酷无情,丛乐甚至没有看清殷昼的动作,只见他竖瞳微闪,似有一道音芒从他指尖爆出,瞬间那所有的黑气都在空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被捏住了脖颈,随后尽数逸散了。 他的手还在滴滴答答地流血,眼中暗红之色汹涌反复,唇角却勾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这么多年来来去去,他也就只会这些老路子。” 丛乐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脸色也变了,刚才的那些白眼和无语都换成了忧虑:“你这般当真没问题吗?不怕……” “若怕,我早死了一万回。我既敢来,自然有我的道理。” 殷昼的神情似乎从来没有任何波澜,他一直都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泰山崩于面前也面不改色。 “你的事情我也管不了太多,但如今你这谎言十分拙劣,燕枝素来冰雪聪明,你以为真能骗得过她去?” 丛乐也不再多言,殷昼行事百无禁忌,既然已经下了决定,他是更改不了的,只能从细枝末节的地方挑挑毛病。 殷昼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了染血的指尖,不甚在意地说道:“正因她聪明,她即便怀疑,也会选择相信——如今对她而言师门早已不复从前,否则她怎么会来药王峰?华渊那里无人可信,而我确实经脉寸断,柔弱无依。” “求人不如求己,她心里明白的很。” * 燕枝丝毫不知殷昼那头发生的事情,她只觉得今日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打算先回洞府调息一会儿,再练练剑术,结果还未到洞府的时候,就远远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准确来说不是一个,是两个。 温静今日又准点在她那个小院门口罚大站,身边还带来了另外一个不速之客。 燕枝有些年头没见到这个人了,眯了眯眼睛,从记忆之中翻出这个人的名姓。 宁无尘。 她的大师弟。 燕枝十岁的时候被华渊捡回,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十足坚毅,可见将来青云门第一剑修之风。 她少年时期常以师尊为榜样,拥有一颗侠义之心,故而在第一次历练的时候遇到了和她一样凄惨可怜的宁无尘,便动了恻隐之心,将他带了回来,又费尽心思求师尊收他为徒。 华渊对燕枝自然有求必应,但他本就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也并非精通剑术的剑修,只能带宁无尘入门,后来的日夜教导,几乎都是燕枝自己在边学边教,勤勤恳恳,寄予厚望。 宁无尘也算是不负众望,他的资质其实不算好,但为人也十分刻苦努力,加之行事作风君子谦谦,与他相处之人常夸他性情温柔,如沐春风。 从前燕枝也是这般想的,可后来有些事情无法阻拦,两人的关系迅速恶化,她才逐渐发现这人君子翩翩的皮囊下藏着一颗如何表里不一的心。 他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世间诸般丑态乱象在他的灵魂之中都可见一斑,他如此千疮百孔,却偏生自甘堕落于泥沼深渊,燕枝早与他分道扬镳。 所以话本之中宁无尘成为了第一个拜倒在小师妹温静石榴裙下的人,帮着温静做那些她做不了的事情,做出种种恩将仇报之举,燕枝其实并不是很意外。 她和宁无尘的关系已经到了彼此见了面连招呼都懒怠打的地步,今日到这里来做什么? 无非是陪温静来的。 他们两个在话本之中对燕枝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恶臭至极,也不知今日上门来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燕枝原本不想理他们,但想一想有些麻烦不是自己避开就不会找上门来的,便按落剑身,落在一个稍远不会被他们二人察觉的位置,准备静观其变。 温静和宁无尘站的不近也不远,相处十分融洽,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很是欢声笑语。 只是有一件事情十分耐人寻味。 话本之中温静曾数度表露出对于自己和燕枝容貌相似的不喜和遗憾,可面前的温静显然在打扮上下了“功夫”。 说得简单易懂些,便是温静如今就活像个燕枝翻版——尽管衣着和发饰皆不相同,但她确实知道投机取巧,不仿她外在,而模她风骨。 燕枝并不爱美,她整日整日只想着如何问道求仙,叫她去琢磨怎么打扮自己还不如多练一会儿剑,所以平常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但她容貌绝艳,自有一股子飒沓如流星的仙风道骨。 而今日温静的打扮正是如此,又加了许多自己的小心思在其中,再将脸上的神情收的高贵凛然、不可侵犯一些,就是活脱脱的一个燕枝翻版,还精致漂亮几分。 就是燕枝自己这样远远看着,都觉得几乎和自己的轮廓一模一样。 周围有些不太熟悉温静与燕枝的小弟子,眼睛都看花了都分不出来这人是谁,甚至还有小弟子直接冲着温静喊大师姐。 温静也不知是不是没听见,从头到尾都不曾反驳。 燕枝心里生出几丝微妙,却又觉得好笑——数年前宁无尘曾指着她的脸骂她道貌岸然,最厌恶的就是她这般惺惺作态的仙风道骨,怎么如今倒成了狗皮膏药,往一个“仙风道骨”的温静身上贴了? 可见人言皆为借口,宁无尘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什么龌龊的念头,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第11章 可不要引来祸端 宁无尘与温静正相谈甚欢,不远处聚集着一群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这些小姑娘们多半都是药王峰的外门弟子,平常很少接触到诸如燕枝、宁无尘这等峰主亲传的内门弟子。 这个时辰她们应当是刚刚料理了左峰下的灵芝草回来,要前往主峰禀告,正好路过如今燕枝的洞府,见到温静宁无尘二人,便叽叽喳喳地站在一块儿,看着他们的目光有些艳羡。 燕枝耳聪目明,她境界不低,自然能够将那些小弟子的叽叽喳喳听入耳中。 “大师姐风采如旧,真是叫我等心生钦佩。” “那是大师姐吗?瞧上去当真相似,可大师姐素来不喜欢打扮自己,鲜有这样花枝招展的时候。” “应当不是吧……大师姐无论如何也是金丹大圆满之境,这女子与大师姐十分相似,但却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啊。” “既不是大师姐,那便是夺了大师姐碧水鲛珠的温师妹?” 这些外门弟子虽然很少接触到内门事务,但是那一日万剑崖上发生的事情几乎传遍了全青云门,如今众人皆知华渊当着所有人的面要了燕枝的碧水鲛珠,用以给幼徒温静续命。 燕枝都做了好些年的大师姐了,她天赋卓绝又刻苦勤奋,青云门上上下下都将她当做心中标杆,温静又初来乍到,人心中便天然地生出一些敌意来。 意识到温静的身份,刚刚还满脸艳羡之色的小丫头们马上就变了脸色,这个年纪的少女们多半都嫉恶如仇,甚至有那气性大的故意扯着嗓子说了一句: “那可真是开了眼儿了,这世上还有人这般不要脸,要了人家救命的东西,还好意思打扮得与人家这般相似,巴巴地跑上门来,也不知道给谁看的。” “占了贯清仙君关门弟子的名头,如今却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也不知是为了像谁,还装模作样地在腰间挂着剑。浑身上下一点儿灵气都没有,好好的剑都没了光彩,真是辱没了神兵利器。” 她们虽是外门弟子,却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公平正义,所以一点儿也不心虚胆怯。 剑为万兵之首,是剑修毕生的伙伴,本是极受尊敬的,温静没有引气入体,不过把它当个物什一样挂在腰间作装饰,此举本身就十分轻贱了剑的本义。 更不必说温静故意模仿燕枝气度,不过画虎不成反类犬罢了。 小姑娘们顿时就走了,她们来的快走的也快,一点儿也不给温静留面子。 这话说的属实杀人诛心。 温静原本脸上含笑,如今一听这话,顿时红了眼圈。 她垂下头来,显得十分伤心,宁无尘便低头去安慰她:“她们不知其中缘由,心里自然偏向大师姐,说出的这些话难免有失偏颇,小师妹不必伤怀,日久见人心。” 宁无尘说话温和体贴极了,温静觉得心中一暖,忍不住点点头,口中却还要说道:“我知道是因为我的缘故大师姐才会受伤,大家心里对我有气也是应该的。” “大师姐脾气素来冷硬,也不知是不是因师尊破例收你为徒才这般恼火,你日日来她都不见你,想必也是心中有气,要不等再过一些时日,等大师姐气消了再来也不迟?” 宁无尘这字字句句都是为温静考量的,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去。 温静只觉得宁无尘无一处不好,可她还低着头,自然就没有发现用着这样柔和语气和她说话的宁无尘,目光之中竟也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诮与鄙夷。 燕枝就在一旁,将一切都收入眼底。 这倒和话本子之中有所不同了,书中明明说宁无尘对温静几乎是一见钟情,从此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可面前的宁无尘分明对温静并无感情,甚至显得有些不屑。 看来话本子之中也并非事事为真,兴许有很多细节都与现实有些出入。 燕枝觉得今日的戏也看够了,便从阴影处走出来,不再刻意隐匿身形,只是扬声说道:“倒也不知道是哪里这样传言,引得旁人觉得咱们师门不睦。我结婴失败,又舍了碧水鲛珠,凄惨潦倒,这几日吊着半口气躺在药王峰疗伤,人人皆知。 师尊来了几回我都伤重难行,难以面见师尊,自然也见不得小师妹,又哪里有什么‘心中有气’的说法?” 她这话一出,宁无尘就已经警惕地抬起了头,待看清来人是燕枝,眼底便不可自抑地泛起一丝忌惮和厌恶。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退了半步,眯着一双眼盯着燕枝,并不开口,也不愿说话。 燕枝看都懒怠看宁无尘一眼:“你我之间并无见礼的必要,也不必强迫自己同我说话,我这话原本就不是对你说的,而是对着小师妹所说。” 温静没想到燕枝会忽然出现,更没想到燕枝丝毫不避开这个话题,反而坦荡开口,将她逼得哑口无言。 “我……” “我对小师妹并无恶意,也不会心中有气,碧水鲛珠虽为我所有,但师尊之令亦不可忽视,既是师尊开口,我便毫无怨言,小师妹倒也不必将人看得如此气量狭窄,为剑修者,还需心胸宽广才是。 碧水鲛珠我已取出,还望小师妹身体康健,只是我如今灵台内府仍旧作痛,并无空余时间指点小师妹练习剑术。 如今万剑崖首徒之责乃是宁无尘所领,我观你与他相处融洽,于剑道一事可多多请教于他,我不日将开始修习太素心经,恐怕并无时间指点小师妹的剑术,小师妹请回吧。” 燕枝看着面前的温静,语气平缓地说道。 温静企图从她的神情之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痛快,只可惜她神情坦荡,毫无阴霾。 但燕枝又分明字字珠玑,似乎将她心中种种全部看穿。 温静藏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捏成了拳头。 而燕枝说完这些之后,便直接就从两人的身边走了过去,一点儿停留的意思都没有。 洞府的门口封着她走的时候留下的禁制,燕枝甚至连指诀都不掐,不过用剑鞘在其上轻点几下,被牢牢锁住的禁制便就此解开。 她飘然而入,双目垂泪的温静下意识地想要跟进去,却不知被什么东西阻拦了一般,被猛然弹得倒退两步,摔倒在地。 燕枝便回过头来看着她,堪称真情实感地露出一个前辈告诫的神情:“我洞府之中脏乱非常,并无请人入内一叙的念头,小师妹虽初来乍到,身无灵气,却也要时时刻刻记得修真界的规矩与凡间并不相同。 凡间称不请自来是为不速之客,但在修真界,不请自来、擅闯洞府,那恐怕要招致杀身之祸,小师妹切记此理,可不要引来祸端。” 燕枝唇角带笑的神情在门边一闪而过,随后整个禁制便将她的洞府包成一团,再难看清。 温静心底发冷,总觉得燕枝最后那一句话叫她心神大动,周身如坠冰窟。 【作者有话说】 燕枝:乱闯别人的洞府是会被砍掉脑袋的哦~ 第12章 乱境求生 燕枝是什么意思? 她压根就是在恐吓自己! 说得这般冠冕堂皇,燕枝言下之意不就是她敢对自己动手? 温静早知道燕枝十分不好惹,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连掩饰都懒怠掩饰。 自己准备的那些话术到她面前通通成了纸老虎,她三言两语就将自己那些话给拨到九霄云外,明晃晃地威胁她。 偏偏最憋屈的是,燕枝当真有那个力量将她碾碎。 这是温静第一次这样直观地意识到,修真界并非依靠着柔顺婉约和三言两语就能力破千军,她如今不过还是个燕枝一只手指头就能捏死的蝼蚁,她拿什么和燕枝斗? 两人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产生什么正面的交锋。 温静自认为自己上回被燕枝打的满盘皆输,乃是因为并无充分准备,痛定思痛,只求今日一雪前耻。 所以她这些日子天天点卯一般来燕枝的洞府门口罚站,也不过是为了叫旁人相信燕枝不肯见她,是与她之间起了龃龉,从而暗示众人燕枝气量狭小,容不下她这个新来的小师妹。 她以为燕枝会和她从前的那些对手一样,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顺着她的台阶下,与她做出一副和睦相处的模样来,这样也可坐实两人之前心有嫌隙的传闻,却怎么也没想到燕枝压根不按套路出牌。 温静藏在袖中的手已经紧紧地握成拳头,气得牙关都在发抖。 她纵有千般话语想说,也直接被燕枝的这一道禁制拦在门外,宛如一道鸿沟,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与燕枝之间究竟有如何的天壤之别。 温静眼圈都红了,似乎站立不稳,宁无尘伸手去扶她,眉目之中满是关怀:“大师姐素来是得理不饶人,她若生气,咱们说什么也不管用。师尊的面子她都不给,更别说咱们这些天赋实力皆不如她的后辈,我们还是先回万剑崖吧。” 温静看上去似乎被吓得浑身发抖,她脸色苍白,泪珠滚滚而落,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她像是个木头人一般被宁无尘拽上了飞剑,飞快地消失了。 这一场胜负一面倒的交锋却又落在第三人的眼中,丛乐与殷昼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一个所有人都发现不了他们的位置,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丛乐拨弄了一下自己乱蓬蓬的白发,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道:“我一向看不惯华渊那老东西喜欢装模作样,一把年纪了,谁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天,还整天在那为了几两名利蝇营狗苟。 我还怕他把好好的徒弟一个个教得和他一般虚伪,燕枝这孩子倒出乎我的意料,方才这话说得很是大快人心。” 殷昼神情淡淡,不知想到了什么,只负着手凝视着燕枝被一团禁制包裹住的洞府,道:“我倒觉得她还该硬气些,这两人狼狈为奸胡言乱语,不如将他们两个直接打下山去,给他们留什么颜面。”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离经叛道,知道自己的师门都是些魑魅魍魉,就敢……”丛乐一时嘴快,但说到这里之后忽然戛然而止,也不知是害怕什么,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颓然长叹一口气,“我也并非有意提起……” 殷昼却并不如何在意,他已经转身往回走了,一边突兀地说起另外一个话题:“你知不知道雪狼蛛是什么?” 丛乐跟着他的身影走,一边说道:“我怎会不知道雪狼蛛是什么?你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了些……” “雪狼蛛的蛛皇,百年才生一只,乃是天生地选,天地注定。可前代蛛皇怎肯将自己的地位拱手相让,所以即便这幼年蛛皇是自己的骨肉,也要派出无数与幼年蛛皇实力相当的成年子嗣,企图将幼年蛛皇杀死,以保证自己地位永固。 小蛛皇一生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手足残害,就算一路踏着兄弟姐妹的尸骸走上蛛皇之位,最后一个要面对的便是从一开始就要杀死自己的父君,若他的心肠不够冷硬,早该死了千万回。” 丛乐便很不服气地说道:“大荒志你看的比我还多,记得这些当然理所应当,可燕枝又非幼年蛛皇,青云门也并非狼蛛魔窟,她若真要直接动手,华渊那老东西怎能放过她?” 殷昼笑了一声,没有作答。 倒是丛乐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你倒是提醒了我,她那师门里头一个正常人都没有,若当真走到大义灭亲那一步,我可得将我这个来之不易的弟子保护好了,回头我得好生准备准备。” 两人絮絮叨叨地走远了。 * 自从那日燕枝将温静给吓走了,这些日子她还真是过了好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 不过燕枝也知道温静不是个轻言放弃的性子,自己与她的梁子早就已经结下了,她这段时间没来,可不代表她永远不会来。 但燕枝并不怕她,温静自身的实力如何她一清二楚,就算话本写温静才是那个命定神女,燕枝也并不觉得温静这等心性浮躁之人能如何优秀过人。 温静最厉害的功夫就在利用那些年少慕艾的蓝颜祸水们,但如今这些蓝颜祸水一个个还远在天边,区区宁无尘燕枝还不甚在意,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好日子过。 她这段时间开始全力调养自己的身体,为了练习太素心经做准备。 丛乐出关之后自然先将诸般事宜处理好,这重中之重自然是将自己的爱徒燕枝收入麾下。 他本身就不是个拘泥于俗礼的人,所以即便燕枝是一身拜二师,他也并未轻看于她,甚至郑重其事地开了药王峰,广发拜帖,请青云门各峰峰主,以及周边一些与青云门交好的门派上药王峰观礼。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他故意为之,之前华渊收温静为徒的时候虽声势浩大、通晓九州,可那也不过是借着燕枝当年的旧物匆匆忙忙办起来的收徒大典,难免仓促; 而这回他的收徒大典可谓风光无比,且处处精致非常,准备的东西皆是流光溢彩的法宝丹药,从万剑崖的方向都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药王峰仙光环绕,灵气飘飞。 丛乐这回是当真下了血本。 而药王峰众人也对燕枝表示出了极大的欢迎和热情——燕枝少年成名,骁勇善战,世人皆天生慕强,没有人不尊敬爱戴于她。 而她是太素心经唯一的希望,一旦修成,她便是药王峰真正的继承人。 燕枝当初选择去药王峰,其实多多少少有些逃避华渊的意思,但她并非是没有心的白眼狼,自然能够感受出丛乐与药王峰上下皆是一片真诚的看重之心,心中更加感动非常,第一次感受到这样浓烈的师门之谊。 她在话本和最后的那个梦里一直独来独往,原本她的一切就只有万剑崖的那个小师门,而在温静将她拥有的一切夺走之后,她便一直孑然一身。 师门反目,孤苦流离,她是当真许久不曾感受过这般情谊。 但燕枝在拜师大典上所有的好心情,皆戛然而止于忽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华渊。 第13章 他是谁? 当日药王峰仙乐环绕,丛乐带着燕枝一一拜见自己的那些老友,也是让自己的交际圈都认下这个徒弟的意思,友人们也知丛乐多年心愿已了,纷纷祝贺丛乐喜得爱徒,本是一片其乐融融之景。 可偏偏有人这般不识眼色,贸然闯入。 正是华渊。 丛乐与华渊虽并不对付,但收徒大典之前也一视同仁地亲自给万剑崖下了请帖,可华渊想也没想,当即拒绝了,丛乐也没再请他。 他既然当日拒绝,今日又贸然闯入,实在是不请自来,令人生厌。 “我前日又不是没给万剑崖下请帖,仙君彼时一口拒绝,今日怎么出尔反尔?我这儿还不曾给仙君大驾准备銮座,真叫我这药王峰蓬荜生辉啊!” 丛乐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华渊,态度并不友好,难掩讽刺之意。 华渊的目光却一直落在燕枝的身上,闻言也不过冷然开口:“医仙请的是万剑崖,而非我华渊。万剑崖诸事繁忙,无暇来会,我替万剑崖婉拒医仙邀约,再以燕儿剑道师尊之名赴约,想必也合乎情理。” 丛乐嗤笑:“论嘴皮还是仙君厉害,死人都能给你说活了,我这药王峰的饭碗不如给仙君继承得了。”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燕枝知道华渊是来找自己的,因自己的原因叫丛乐心头添堵已是罪过,这样大好的日子闹得不痛快更是不必。 既然这人是自己招惹来的,她还是自己处理才是。 燕枝朝丛乐先致歉,丛乐很大度地摆了摆手,说道:“和你并无什么干系,你不必自责。” 燕枝心中稍暖,便从丛乐身后走了出来,冲着华渊躬身一礼:“师尊。” 她礼节完美,态度合宜,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满心怨怼,故意不见华渊。 其实真要说燕枝对华渊的观感,如今却是十分复杂的——梦境里看到的话本、痛苦的回忆,以及现实之中过去十几年里受到的种种殷切教导和悉心盼望交织在一起,她每一次面对华渊的时候,心中的矛盾与复杂便极为冲突强烈。 她忘不了师尊将她救回青云门之后种种爱护教导,可也忘不了回忆之中他是如何大变了样,一心将她这个活生生的大活人磨平棱角,只为让她给温静铺路,最后还送她去死。 燕枝不敢相信师尊会变成那样,可她也同样不敢不提防师尊会变成那样。 命只有一次,燕枝不敢赌。 强逼碧水鲛珠是华渊已经做出来的事情,说明潜意识之中他已经天然地偏向温静,燕枝敢肯定这不过只是个开始,她再不敢相信,也要自保,护住性命。 华渊见燕枝态度并不生疏,脸色好看了一些,他淡淡点头,把手放在燕枝的手背上,将她拉了起来:“免礼。” 华渊的目光仔仔细细地在燕枝身上逡巡两圈,确信她结婴失败之后留下的伤势基本都大好了,这才放下心来:“你这些日子可还好?” “丛乐师尊待我甚好,门内师兄妹也十分友善和乐。”燕枝从善如流地答道,随后又说:“如今殿中纷乱,不如请师尊到后殿之中一叙。” 华渊点了点头,只道:“好。” 他对燕枝向来有求必应,似乎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恍然间,燕枝想起来当年她初到青云门的时候。 她这辈子无父无母,在那等混乱的地界挣扎求生,从未有人这样体贴关心地照料她,她能活下来便已经很是知足,从未对华渊提出过任何要求。 华渊并无道侣,膝下也无子嗣,不懂如何养育十岁的孩子,还是青云门之中其他的长老说燕枝太过沉闷,从不提出孩子该有的要求,久而久之性子就闷了,叫他日后回去好好关注燕枝的日常生活。 华渊不懂,便郑重其事地拉着她,同她说:“你是仙君的首徒,是青云门之中地位最高的弟子,你想要什么样的法器,想要什么样的洞府,皆可同我直言。 除却日月星辰,没有什么为师不能为你取来。为师只有你这样一个徒弟,自当尽心扶持你。” 她随着华渊往后殿走,看着他的背影,想起来过去十余年里对他所有的敬爱。 她没有父母,曾在心中将华渊当成自己的父兄,当成自己唯一的亲人,然后却在那个梦境、那个荒唐的话本里死于自己的亲人之手。 面前的背影和记忆之中一样宽阔,可燕枝已经不敢再将他当成至亲。 燕枝垂下眼,将所有的情绪藏在心底,正欲一步踏入后殿的时候,有人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燕枝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但灵气比她的动作更快。 她还来不及抬头,便能从这温柔的灵气上判断出来人的身份。 是殷昼。 “燕师姐,我新炼了一些丹,很合你的体质,你拿去试试看?” 青年人又戴上了帷帽,他的脸隐在帷帽后,声音却清朗如旧。 他宛如一棵挺拔的松,就算气弱的很,也给人一种胸襟开阔的感觉。 其实自从燕枝知道他是丛乐的友人,便提议不应喊她师姐,反而应当是燕枝随师尊的位份,喊他一句小师叔。 但他不肯,丛乐也不愿意,加上他确实看上去脸嫩的很,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喊了下去。 “多谢你。” 燕枝的心情大约还是有些低落的,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过了丹药,唇角还是抿着的。 “燕师姐莫烦扰,我这儿有个小乐子,还望博燕师姐开怀。” 殷昼的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变出来一只小纸鹤,不过轻轻一口灵气,这小纸鹤便好似活了一般,围绕着燕枝飞了两圈,亲亲热热地在她的肩头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在她的面前宛如变戏法一般,“嘭”地一下幻化成了一片灿烂的星河。 “常言道,世间难事无非摘日月、取星辰,我投机取巧,为燕师姐取来星河一角,还望燕师姐不必为眼前的事情烦扰,常记得这世间并无难事。” 殷昼的小纸鹤上大约是附加了叫人开怀的长乐符,燕枝又忽然觉得从刚刚见到华渊之后心中泛起的种种矛盾与郁卒,都在一瞬间豁然开朗。 “师姐去罢。” 殷昼没有多留,仿佛他只是过来为燕枝送一斛丹,再给她变个小戏法,叫她心中开怀。 燕枝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再回头的时候,便瞧见华渊不知何时停在了后殿门口。 他的目光似乎落在燕枝身边还未消散的那一片星河上,又似乎落在已经转身离开的殷昼身上,最后便停在燕枝不知何时已经微微勾起的唇角上。 “他是谁?” 第14章 他肺都快气炸了 华渊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 “是丛乐师尊的友人,也算是徒儿的救命恩人。” 燕枝并不觉得她与殷昼之间有何见不得人的,便坦然开口。 “是那日那个小医修?” 华渊向来不把无关人等放在心上,那日的事情过后,他还真不记得在场究竟有几个人。 但刚刚看到殷昼的背影,他似乎猛然想起来那日燕枝凄凄惨惨戚戚地躺倒在这小医修膝头,鲜血染红了他一身青衫的模样。 燕枝这辈子从未对人有过任何索取,也好像从来没有依靠过任何人,她从不柔弱可怜祈求别人的垂怜,也从不软弱无力依靠旁人的扶持。 就算是他从前常对燕枝说自己有求必应,但燕枝其实也从未对他提出任何要求,她总是沉默坚韧,按照错算之前的轨迹,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地位。 她没有真真正正地依靠过华渊哪怕一次,华渊知道她也许并不需要自己的扶持,便当她身后最沉稳可靠的依靠,却没有想到她第一次要依靠,却靠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怀中。 燕枝的经脉之中鬼气妖气魔气到处乱窜,她便是口鼻都在流血,都未朝他喊过一句疼痛,华渊以为他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站在她的身后。 可他当时在做什么? 他带着新收的那个徒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她交出吊着一口气的碧水鲛珠,用以给新收的幼徒救命。 那时候他觉得冠冕堂皇,坚信自己一定有温静决不能死的理由,又想便是燕枝取了碧水鲛珠,大不了他让出自己的命珠给燕枝续命,直到她找到解决自己体质问题的根本其法。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燕枝没有一丝犹豫,她痛得连眉头都在打皱,靠在那小医修怀中一口气比一口气重,却还是将碧水鲛珠取出,随后弃之若履。 她不需要华渊的命珠,她自己给自己找了退路。 这段时间他见不到燕枝,一个人在万剑崖的时候,越想越觉得后悔,甚至后悔得真情实感——他实在不该因为温静决不能死,就一定要燕枝交出碧水鲛珠,伤了师徒情分。 可他有时候却又忍不住想,燕枝便是朝自己服个软,肯开口说一句她疼得厉害,不能交出碧水鲛珠,也许那时候他便已经反悔。 自己教导她要坚韧不拔,可如今竟在期待她朝自己低头? 实在荒谬。 但千悔万悔,事情却已经不可挽回。 华渊牵动了心底的悔意,却又荒唐地泛起一股子恼火,尤其是想到当时燕儿要去药王峰,这小医修还在一边煽风点火,他便觉得这一股无名火一下子窜到了头顶。 这小医修胆大包天,竟敢与他作对,如今还敢出现在他面前,行这等狐言魅上之举。 如此弱小的医修,那日敢与他这等仙君作对,想必是青年人热血沸腾,想在什么人面前出出风头,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华渊轻哼了一声:“歪门邪道,油腔滑调,怕不是怀着什么心思来的。” 燕枝自然不知华渊心里那乱七八糟的弯弯绕绕,她虽对师尊已经难有信任,却一直认为他是个为人清正的人,如今师尊竟这样轻率地在第一面就对殷昼下此评价,实在叫人觉得大跌眼镜。 哪知殷昼竟去而复返,他就在不远处歪了歪头,将自己的帷帽挑了起来,露出他那张脸来,甚是轻慢地斜瞥华渊一眼。 华渊旋即注意到去而复返的殷昼,看见他那张脸,只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因距离有些远,难免有些模糊,只觉得妖异的很,不似正道中人。 华渊不喜欢这等轻佻的态度,忍不住皱眉,殷昼却轻声笑道:“仙君倒也不必这般评论在下,在下是只会这些伎俩讨人开心,但在下可不会做出强逼人的事情。 厚此薄彼,叫人受了几个月的非议与讨论,如今大好的日子又搅和得旁人不开心,仙君究竟意欲何为?” 这话仿佛直击华渊内心深处,他的双瞳几乎是猛地一缩——碧水鲛珠之事日日在他眼前浮现,他一日比一日更加后悔,却不代表他真的能接受有人直接将这件事情挂在嘴边。 华渊不可自抑地恼火起来,冷笑道:“本仙君师门之事,与你何干?你一个客居青云门之人,倒也没资格对本仙君师门的事情指手画脚。还是说丛乐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和他一般喜欢多管闲事?”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华渊竟就动了怒,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阴阳怪气。 燕枝实在有些难以接受,面前这样无能狂怒的男子,竟就是自己那修无情道的师尊。 殷昼的话在她听来确实有些愤懑,但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有关碧水鲛珠的事情,还有她和温静之间的关系,这些日子可不是被青云门弟子翻来覆去地讨论,怕不是将她这修行十几年来做过的事情都讨论了个遍? 燕枝虽在养伤很少出门,却并不代表她对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无所知。 她可不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八卦乐子一样被人讨论不休是什么叫人觉得愉快的事情。 而且师尊行走修真界数年,怎会不知道自己这样贸然而来,又与丛乐当庭争吵,无异于将她这个徒弟架在火上烤? 师尊并非不知道,只是他并不会去想,亦或者说是,想到了也抛在脑后去了。 说来说去,师尊有时候行事实在太过自我,他永远都只在考虑自己,却从未想过自己这样做会给旁人带来如何的伤害。 而且师尊的怒气更像是恼羞成怒,也难怪殷昼为她鸣不平,他反倒气成这样——而她与师尊相互陪伴十余年,可从未见过师尊像现在这般轻易动怒。 燕枝莫名觉得有些嘲讽,但她旋即又想到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 师尊已经是渡劫期的大能,殷昼还不过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脸,要是师尊当真恼羞成怒要动手,殷昼能不能在他手里活过一招都够呛。 自己收了人家这样多的丹药符篆,答应好要好好保护人家的,可不能叫人家在自己的师尊手里丧命罢? 她虽觉得华渊倒也不至于对一个这般柔弱的后辈动手,但话本里师尊连自己都杀得,还是防患于未然好。 所以她忍不住对着殷昼狂使眼色,叫他速速离去,见他的身影动也不动,干脆在袖中掐碎了一个传音符,催道:“你快些走,我师尊若是动手,我都要喝个七八壶,你怕不是直接被拍碎,快走快走。” 殷昼似乎被她分外紧张的语气逗乐了,很不给面子地笑了一声,随后无奈地回道:“我晓得了,燕师姐十分体贴在下,在下为了这条小命,走就是了。” 两人在那交换了几个眼神,又互传了个传音符,华渊虽不能窥探两人传音符之中的内容,却能够察觉到灵气的波动。 他肺都快气炸了。 自己养大的徒弟,如今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和个一点儿修为都没有,刚刚还狠狠嘲讽了他一顿的小白脸眉目传情,还互发传音符? 第15章 似乎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消失了 华渊修无情道,他大多数时候都十足淡泊,甚至堪称冷漠,从未有这样生气恼火的时候。 他从小教导燕枝一心向道,看着她如同自己期望的那般,慢慢长成风华绝代的一代剑修,知道她受人追捧却一直道心稳固,从未生出什么风花雪月的旖念,内心是极为满意的。 可今日看着那满身妖邪的小医修当着他的面和燕枝眉目传情,两人甚至很显然是熟识,华渊就气得难以自持,再加上燕枝催着他走,还不是怕他留下来会受伤? 她素来连自己的安危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如今怎么去担忧起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医修? 华渊越想越觉得怒不可遏,他负在背后的手青筋鼓起,口中说出的话更是阴阳怪气:“我倒是忘了,燕儿如今双十年华,也难免有年少慕艾的时候。此人容颜殊丽,性格痴缠,难怪燕儿青眼有加。” 燕枝想着殷昼的安危,其实也是在为自己的安危着想,她答应照顾保护殷昼,还不是指望自己日后遇险的时候有殷昼帮忙,却怎么也没想到华渊这般一个清白利落的仙君,竟会把事情想的这般龌龊。 她与殷昼之间清清白白,充其量不过有几分爱美之心,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论对人对物还是对猫猫狗狗,世间美丽可爱的物什不知凡几,燕枝什么时候就摊上一个“年少慕艾”、“青眼有加”的名头了? 想来那话本也不是全无逻辑,也难怪师尊在话本之中会对那些捕风捉影的中伤、毫无根据的诋毁深信不疑,从而对她大失所望。 但师尊这话不仅看低了燕枝,也看低了殷昼! 燕枝走到今日,不敢说自己究竟是个多好的人,但她敢说自己为人光明清正,行事俯仰无愧于天地之间,从无半分藏私龌龊之心。 殷昼与她在某种意义上更是一致——殷昼对她示好不过以求活命,选中她是因为她能打,未尽之语恐怕是因为她无心情爱、不近男色的名声在外,相对来说安全许多; 而她愿意和殷昼合作,也不过防范着日后粉身碎骨之境地,更是公平地将殷昼视为一个可合作的有力助手,为何到了师尊的眼中,他们竟像是一对狗男女了? 燕枝心中浮起一股怒气,脸上难免也有几分怒容,她容貌明艳,动怒的时候更增两分昳丽:“师尊心中便是这样想徒儿的?难不成徒儿与什么人来往好些,师尊便要对徒儿说出这般难听的话?” “徒儿一直将师尊视为不可超越的高山,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没想到师尊这般有失偏颇,叫徒儿大失所望。” 燕枝的神情冷了下来,她唇角绷紧,随后便躬身再行一礼:“师尊今日若是只有这些话要告诫徒儿,徒儿已经听了不少了。徒儿大病初愈,实在吃不消师尊如此‘爱护’。 师尊不如将心思多放在小师妹身上,也省得小师妹一日日修为毫无进益,分明身担重责,却不思进取,反而常常跑到我的洞府外来守株待我。” 她这话说的掷地有声,乃是破天荒头一遭对自己的师尊这样不敬。 华渊似乎被她这话刺中心中某处,尤其是听到燕枝说温静身担重责,仿佛已经知道了什么一般,更是下意识退了半步,脸色铁青:“燕儿,这不是你身为弟子应该说的话。” “那师尊认为,弟子应该什么样才算是应该?” 燕枝这话不仅仅带着今日被华渊怀疑的怒气,还带着在话本之中被无辜污蔑怀疑的委屈,更带着磋磨致死的怨气。 燕枝做华渊的弟子十余年,从未忤逆过他的意思,他要自己矜矜业业修神位,自己便从无懈怠,风雨无阻; 而在那话本之中,他要自己给温静让路,自己也恭顺让道,从未抢过温静的东西。 她沉默温驯,步步忍让,却被旁人当成待宰的羔羊,一刀刀将她片成羊汤,她心有不甘,要奋起反抗,师尊还要怪她不够听话,心有反骨? 凭什么? 燕枝自认自己是个好徒弟,顺从华渊的要求亦是因为她敬服师尊,可如今信任龟裂,师尊的形象已经在她心中开始逐渐倒塌,燕枝只觉得华渊对自己今日的怒火简直毫无依据,甚至十分无理取闹。 而华渊看着难掩怒容的燕枝,心中的怒火更是翻滚不休。 燕枝从未这样忤逆过他,如今竟为了一个小白脸对身为师尊的他如此不敬! 华渊气急,身上的灵气已然开始暴动,衣袍无风自鼓,燕枝看着他这般模样,似乎有些理解话本之中为何华渊最后会朝她动手了。 也许华渊比她想的还要刚愎自用,他心里想的永远只有他的所谓大道,无论是燕枝,亦或者甚至包括温静,都不过如此罢了! 燕枝忽然觉得,那话本之中的许多事情、给她带来的许多困惑执念,现在看来不过只是笑柄罢了。 养伤的这段时日,她常常在冥想之时回想起话本里自己众叛亲离,走入绝境的结局,总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成了执念。 她可以接受宁无尘永无止境的陷害,可以接受其他师弟师妹的指责,可是她怎么也想不通,一手抚育她长大至今的师尊,熟知她究竟是何等秉性的师尊,是如何能对她说出“罪当万死”这四个字,又是如何能够做到这般毫无波澜地送她去死的? 那时候她想不明白,总在想自己究竟哪里不如温静,而如今燕枝豁然开朗。 因为无论是燕枝还是温静,其实在本质上都没有任何不同。 对华渊来说,她们两个都不过只是神位的一个化影,他在意的也不过只有神位、只有他的千秋大道罢了。 燕枝醍醐灌顶,方才的那些恼恨在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甚至只留下几分嘲讽讥诮。 她平静地看着华渊怒气冲冲的模样,想起来幼年时华渊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青云门的时候——那个人与面前的人似乎并不是同一个人,又终究是同一个人。 他好像变了太多,又好像从未改变。 燕枝不再回想前程,困惑和执念都已经有了答案,她心如止水。 她感激华渊这十余年的悉心教导,却绝不会因此再做任人污蔑诋毁的羔羊。 燕枝忽然一抖下摆,跪倒在华渊面前三步之遥的地方。 她恭恭敬敬地给华渊磕了三个响头,就如同当年总角之年的小小丫头刚刚入门时的模样,满脸恭敬。 “弟子不日将要闭关修炼太素心经,短则数月,长则数年,就此与师尊别过。师尊辛勤养育教导之恩,弟子没齿难忘,惟愿师尊平安喜乐,所愿皆所得,岁岁无悔。” 燕枝跪得华渊猝不及防,他的眼中还带着怒气,又染上几分不可思议。 可看着燕枝干净利落的动作,听着她一瞬间就没了怨怼,甚至连怒气都没了的话语,华渊又觉得仿佛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在从他的指缝间流去。 面前少女的身影和数年的小丫头轮廓重叠在了一起,华渊徒劳无功地紧了紧手,才反应过来他的掌心本就空无一物。 似乎什么也握不住,却也似乎从未拥有。 【作者有话说】 “我不曾拥有过,却仿佛失去千万遍。” 第16章 我得送个人给你 等华渊回过神来到时候,燕枝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已经走了。 可她去了哪里? 华渊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慌乱,甚至心头大怮。 他下意识想要去寻燕枝,腰间挂着的传音符却一瞬间亮了起来。 华渊心里烦乱至极,本不愿意理会这传音符,可传音符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光也越来越亮,似乎是传音之人愈发着急。 他只得将传音符打开,便听得宁无尘的声音十分慌乱地从传音符之中传了出来。 “师尊,小师妹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自己偷偷吞服丹药引气入体。她年龄尚小,经脉脆弱,引来的灵气却极为磅礴,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如今已经昏死过去了!弟子无能,还请师尊速归!” 华渊这会儿心烦意乱,怎么也没想到竟是温静出事。 温静绝对不能出事,他不得不立即准备赶回万剑崖,可燕枝又挂在他的心头灼痛难忍。 他夹在中间,如同一个人被活生生割裂成了两半。 华渊心中前所未有的烦闷,破天荒地生出若自己不多算那一卦,不去将温静带回来,是不是事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想法。 但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带来的结果定然不妙,华渊只能用理智将这种后悔压回心底,赶紧赶回万剑崖去。 今日和燕儿的误会显然已经结下了,他纵使有心想要消弭误会,这会儿却又不得不赶回去看看温静。 罢了,燕儿到底是自己抚育多年的徒儿,性情坚韧却又善解人意,今日一时情急,他必须立刻回去看看温静,燕儿日后必定能够理解他的苦衷。 华渊似乎已经在心里为自己找好了借口和理由,他立刻不再耽搁,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但华渊似乎不知道的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善解人意,也没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 华渊更不知道的是,这世上有些东西越是压抑便越是疯狂,如同细流终究要汇聚成江海一般,积压的情绪总有一日会决堤。 * 这一切却被燕枝尽数收入眼底。 她确实已经离开了,但是她并没有走远。 她与华渊发生了如此争吵,大典上不可能没有人听见声音,此时此刻回去反而是丢脸,说不定还要给旁人徒增谈资,甚至给丛乐师尊带来新的困扰。 所以她并没有立刻回到大典之上,只是在附近找了个地方藏起来,却没想到自己又撞见了这般状况。 上回的情况也是如此,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华渊在自己和温静之中做出抉择。 那时候华渊毫不犹豫,选择了温静,要了燕枝的碧水鲛珠。 当时燕枝便说这不是第一次,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倒没想到这话灵验地这样快,又到了在她和温静之中二选一的时候。 毫不意外,华渊仍旧选了温静。 温静是真的强行引气入体受伤,还是和宁无尘一起自导自演一出大戏,只为了将来赴丛乐收徒大典的华渊唤回去,燕枝并不知晓。 不过鉴于温静的个性,燕枝怀疑很有可能是后者。 温静向来喜欢玩弄人心,最爱众星拱月,如今温静与自己的梁子很显然已经结下了,她必然要伺机报复,而今日就是她的报复之一。 温静定然是知道华渊无论如何都会偏心她,所以才敢用这样的法子来把华渊叫回去,以享受华渊对她的关心。 一来是满足自己心中的成就感,大约是很喜欢将华渊驱使得团团转的感觉; 二来也是借此小计,证明自己在华渊的心中比燕枝更加重要,顺带着碾压一下昔日大师姐燕枝,叫燕枝知道如今在华渊眼中,最重要的已经不再是她,而是温静这个新晋小师妹; 只可惜温静这算盘打得错的离谱——也许温静真的不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一样,依靠着别人的疼爱或是怜悯而活。 燕枝从小就独立非常,从未渴求过师尊的偏心疼爱,如今当然也不会因为师尊的偏心而伤心,温静这一招就和一拳打进棉花里一样,毫无效果,起不到任何杀人诛心的作用。 更何况温静这些钻研心思的手法,在燕枝眼中实在是十分下作。 修真界弱肉强食,温静如今只不过和菟丝花一样被华渊保护在青云门之中,看着的都是花团锦簇,日日享受着吹捧和善意,这才有那闲情逸致拿出自己玩弄人心的看家本领。 可到了外头,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修真界中,唯一的标准就是实力,玩弄人心在修真界之中是最无能的办法。 燕枝已经提醒过她多学学规矩,日后可别因为不懂规矩而酿下大祸,如今看来,这些话温静是一个字都没听。 不听劝告,后果自负。 * 收徒大典很快就过去了。 药王峰众人都很喜欢燕枝,所以对于那一日的事情三缄其口,仿佛谁也不知道那一日燕枝是如何与华渊争吵的。 也不知道温静那天引气入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总归万剑崖这些日子很安分,华渊也没再过来寻燕枝,这叫燕枝轻松许多。 而收徒大典定下来之后,首要提上日程的事情,便是燕枝要开始修习太素心经。 丛乐找到燕枝,给了她一个流光溢彩的储物戒,笑眯眯地说道:“太素心经的秘籍都在储物戒之中,回头我就将后山的冰泉入口打开,你进去试试看。” 燕枝先道了谢,听到冰泉的时候不由得扬了扬眉头,有些困惑:“冰泉?” 丛乐见她迷糊,猛得一拍自己的额头,叫道:“糟糕,我真是忙昏了头,忘记同你说了。” 燕枝忙道:“愿闻其详。” 丛乐便开始与她解释这一切。 原来太素心经的修行方法比较特殊,它其实是一门并不繁杂的心法,甚至称得上十分简洁,但是却十分痛苦。 因为修炼太素心经的过程便是粉碎原有经脉肉身、再重塑经脉肉身的过程,这就好比将人浑身的骨头都打断再接上一样。 这个过程比筑基荡涤经脉的时候痛苦百倍,大部分人都败在疼痛这一项上。 而燕枝体内的杂质是幼年留下的沉疴,恐怕十分难除干净,这种情况就更为复杂。 万一那些妖魔鬼气东躲西藏又趁虚而入,那岂非吃了那样多的苦还功亏一篑? 丛乐不愿意让自己的爱徒去冒那个风险,左思右想,便想起来药王峰后山之中有一汪纯净的冰灵气凝结的冰泉。 这冰泉乃是上古时期就留下来的冰泽碎片,蕴含的灵气极为磅礴轻灵,能够除尽魔气妖气鬼气。 再加上燕枝本身就是冰灵根,修炼太素心经的时候若有那冰泉助力,应该就能确保所有的杂质都被清除干净,修为也能更上一层楼。 燕枝知道丛乐一心为了自己,镇重谢过,却听丛乐这般说道:“那冰泉是上古遗物,难免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里头,我不能陪你进去,也得送个人给你保证你的安危。” “什么人?”燕枝眨眨眼睛。 丛乐的眼底深藏一丝无语,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开口:“一个熟读《大荒志》的人。” 第17章 做作的小白脸 燕枝瞬间了悟。 丛乐的意思是那冰泉是上古遗物,其中可能会有一些从上古时期保存至今的东西。 《大荒志》上记载的就是种种上古时期的妖兽灵植,若是有熟读《大荒志》的人与她同去,那就能够大大降低遇到突发情况的风险。 她立即点了点头:“多谢师尊为我考量,这些日子我给咱们峰头添了麻烦,那一日更是给师尊丢人,师尊还是这般照顾于我,弟子一定铭记在心。” 丛乐嘿嘿一笑:“那种事情我向来不放在心上,你好好修炼,学有所成,能够继承太素心经,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了。” 师徒二人正在说话,便听得外头有个声音由远及近:“燕师姐大抵什么时候启程,启程之前不如给我发个传音符,我也好提前带上一些东西。” 燕枝转头看他,便看见殷昼正从丛乐的洞府门口走入。 他平素里常着青衫,今日不知怎的换了一身玄色的长衫,瞧上去少了些纤弱之气,更显得容貌出众。 燕枝听他的话,初时有些困惑,后来又反应过来,丛乐口中所说“熟读《大荒志》之人”,应当就是殷昼。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殷昼医法双修,又似乎对其他领域也多有涉猎,他能通读《大荒志》这等复杂晦涩的古籍也并非什么稀奇事儿。 只是他身体如此孱弱,燕枝心里难免有些忧虑,迟疑道:“我并非是觉得殷师弟不好的意思,只是他身子弱,若是因为要帮我的缘故而强求他进冰泉,岂非太过强人所难?” 燕枝实在担忧自己修炼的时候无暇顾及到殷昼,要是这小白脸到时候被忽然出现的上古凶兽给撕吧撕吧吃了怎么办? 丛乐在燕枝背后,闻言几乎是乐不可支地勾起了唇角,眼底多多少少有点幸灾乐祸,仿佛在笑某些人自作聪明地撒谎,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待殷昼的目光轻轻扫过来,他又立刻变回一开始那一本正经的模样。 燕枝这话一说,殷昼的目光便定定地放在了她身上,细看那目光之中竟似乎还有几分委屈之意:“燕师姐若是怕我孱弱无用拖你后腿,我……” 他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竟是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垂下了眼眸,藏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这也应当,我如此无用,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平白无故给师姐添麻烦,师姐当我是累赘也正常。” 燕枝心直,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无意之言恐怕有些伤人,立即打断他的话:“哪有这样的事儿,我几时说过你是累赘,我可从没有嫌弃你无用的意思,我只是怕我护不住你罢了!” 她不会哄人,这话说的干巴巴的,眼见着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反而好像越描越黑,殷昼似乎更加黯然神伤了。 她顿时急了,只觉得哄人这事儿比练剑还难,抓心挠肝儿地又说了好几句解释的话,就差指天赌咒了,殷昼脸上才终于有了个笑容:“只要师姐不当我是个没用的废物,我心中便满足了。” 丛乐原本还在心中大笑,却猝不及防地看了这么一场大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淹死,那白眼翻得自己都快抽过去了。 真是好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脸! 丛乐仗着燕枝背对着他,满脸都是“真不要脸”,而对面那好不容易阴转晴的娇弱小白脸立即回以一个“与你何干”的眼神,差点将丛乐给气得厥过去。 只是他再无语,这会儿还得帮这“小白脸”将事情给圆过去,轻咳了一声,说道:“其实小燕儿也不必这般担心,那冰泉里头也没有什么凶神恶煞的上古妖兽,只是有些药草古怪,与咱们平素里常见的不同,我怕你自己应付不来,这才让殷昼陪你一块儿进去。 而且你也知道他身中炎毒,需要冰灵气疗伤,这冰泉之中的灵气对他的伤势也同样有所帮助,你俩进去正好能够相互扶持。” 燕枝听到冰泉之中并无妖兽威胁,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素来不愿意欠旁人太多的人情,这头还收了人家一箩筐的丹药符篆没还清楚,若当真要殷昼冒着丧命的危险陪她进去,她这人情就越发还不清了。 好在冰泉并没有她想的那样危险,而殷昼也同样有自己的好处,燕枝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她这般为殷昼考量,丛乐心中又是无语又是腻味,只觉得自己辟谷已经数百年,今日却因为殷昼这般做作生出呕意。 丛乐又翻了个大白眼,顿觉今日兴致全无,看到殷昼便如同看到个装模作样的妖魔鬼怪,十分疲累地说道:“我有些乏了,预备歇着了,你们两个不如一同下去吧,正好也能商讨一番冰泉修炼之事。” 丛乐下了逐客令,燕枝也看出他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行过礼便打算下去了。 她看了一眼殷昼,殷昼便随着她一块儿往外走,瞧着似乎不是来找丛乐的,倒是专程为找燕枝而来。 乍一见面还觉得没什么,如今两人并肩而行,燕枝倒觉得自己有点儿不知如何面对殷昼了。 自从那日与华渊不欢而散之后,她有心上门为华渊出口冒犯之事致歉,但不知因何缘故殷昼这几日并不在洞府之中,燕枝只得暂时搁置下致歉之事。 如今一见到殷昼,她便想起来那日华渊是如何阴阳怪气地评论殷昼,那等言语实在是满心怨怼狭隘,叫她都觉得惭愧万分。 似乎是察觉到燕枝波动的心绪,殷昼忽而停了下来。 他今日没有戴帷帽,垂眸站在燕枝的身边,目光显得尤为平静:“燕师姐在想什么?” 燕枝下意识地扭头看他。 他比燕枝生得高挑,燕枝便只能仰视他,却又发现殷昼早已经微微颔首,叫她不必抬头抬得那样吃力。 有那么一刻,燕枝甚至觉得殷昼的目光带着一丝安宁的包容,就像是长辈看着自己还不谙世事的晚辈一样,即便他的口中仍旧这般温和地喊着师姐。 “我在想……我师尊那日说的话并不是那样好听,有些,有些侮辱人了。” 燕枝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无所遁形,没料到殷昼闻言却笑了起来:“这样的话我早听了许多,就华渊那点儿嘴皮子功夫,对我来说如同挠痒痒一般,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当他那日给你我讲了个笑话,笑过了就忘了。” 他说话的时候身边正好有风吹过,两人头顶的合欢树被吹得掉下几朵毛绒绒的合欢花,正好落在燕枝的肩头。 殷昼伸手将她肩上的花拂落了,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燕师姐为人素来豁达乐观,不必拘泥于这样的小事儿。” 他唇角带着笑,燕枝差点看花了眼。 两人之后便开始正经说起进入冰泉的事情,相谈甚欢,一路相伴着往药田走去。 而温静和宁无尘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看着他们两人渐渐远去。 温静不甘心地咬了咬唇。 第18章 我可不信 “宁师兄,那位师兄是谁?” 温静将自己眼中的几分嫉恨藏好,娇声询问身边的宁无尘。 其实她还有很多的问题想问,诸如那位师兄为何生得如此俊俏,又诸如为何那位师兄会和燕枝交好,但这些问题温静一个也不能够问出口,只能将自己心中的嫉恨立即隐藏。 宁无尘却似乎在看地上被风吹落的合欢花,并未注意到温静的变化,闻言也不过嗤笑道:“他算你哪门子的师兄,不过是个身份不明的客卿罢了。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也不是人人都能够做你的师兄。” 宁无尘平常说话皆是谦谦君子的模样,这还是他第一次对除了燕枝之外的人表示出如此不喜。 除了恨屋及乌,温静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而宁无尘看着那些掉落在地上的花朵,眼中竟然漫出几分癫狂的躁动,随后他才慢条斯理的说道:“罢了,看来今天也是我们两个来的不凑巧,师尊让我们没事多往药王峰走动,可惜师姐似乎并没有要见咱们的意思。” 宁无尘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两个今天不用再来见燕枝了。 温静实在是不愿意和燕枝打交道,不用见到燕枝,她心情也难免明朗起来。 她转了转眼睛,试探着问了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宁师兄与燕师姐的关系是不是不大好?” 宁无尘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变得讥诮起来,往温静的双眼上那么一落,温静便觉得自己似乎忍不住有些毛骨悚然。 “我与她志趣相反,话不投机,关系势如水火。若非是还在一个师门下,早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又何止是关系不大好?” 宁无尘也不知作何想法,他走到方才燕枝与殷昼站着的位置,然后施施然地用脚尖碾压住了那几朵毛绒绒的合欢花,不过那么轻轻一用力,原本还粉红娇美的花朵顿时被踩得没入污泥之中。 看着地上那被踩的一团脏污的花朵失去了原本的美丽颜色,宁无尘的眼中竟然露出两份快意。 温静窥见宁无尘这状似平静的外表下深藏的厌恶之意,确信宁无尘与燕枝的关系恐怕比自己想的还要差。 但她仍旧要做出一副惊讶万分的模样:“怎会如此?宁师兄与师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也不等宁无尘回答,自己又自顾自地说道:“若我早些知道就好了,想我从前央着师兄陪我一块儿来拜见师姐,竟是这般没有考虑到师兄的感受,是我不好。” 温静把这话说的这样快,好像生怕宁无尘说出一句别的来,似乎迫不及待的就要坐实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 宁无尘也不知道在笑谁,他意味深长地笑了几声,才说道:“能陪师妹过来,倒也不是那样难受了。” “我平生最讨厌装模作样之人,倒没想到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竟碰见了两个。” 宁无尘这话说的意有所指,温静只当他说的那两个人是燕枝和殷昼,一面觉得宁无尘有些话说的很有道理,一面又觉得殷昼生的那样完美无缺,这话说的又好像有些不好,便忍不住想要辩解一二。 “其实说不定那人也不过是受了大师姐的蛊惑呢,宁师兄也知道的,大师姐毕竟名声在外,外头许多人都对大师姐十分尊敬认同,也许是被大师姐的名声所蒙蔽了也不一定。” 温静这话究竟在踩谁捧谁,恐怕没人听不出来。 宁无尘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并没有接话,而是祭出自己的长剑,准备御剑离开了。 * 燕枝和殷昼两人边走边说,大概就将来日哪一天要前往冰泉,两个人又究竟要做什么样的准备,在哪里会面等等事宜都确定商量好了,这才分别。 燕枝临走的时候又想起来一件事,她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拿出一对长得差不多的传音符,从其中拿了一个递给殷昼。 “咱们两个人日后应该还有许多要联系的时候,有些时候距离隔得远,那些传音符篆就没有什么大的作用,不如这种传音符好用。 这是我托铸造府的师兄锻造的一对传音符,正好拿一个给你,等你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同我说,却又找不到我的时候,便能用这个传音符和我联系。” 燕枝是想着这样也更方便一些,省的有的时候确实有急事,却找不着人,心里着急。 殷昼大约是有些意外,他一边接过了传音符,一边笑着说道:“我这辈子似乎还不曾受过别人的礼物。” 燕枝难免有些惊讶,她和殷昼今日相谈甚欢,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都拉近了不少,这会又忍不住有些促狭话想说:“这话怎么说?我还以为殷师弟如此国色天香,身边必定有许多狂蜂浪蝶才是,不说有没有收到过什么上好的天材地宝,但是那些漂亮的花朵香囊,那恐怕是不少的吧?” 殷昼看着面前少女明朗的笑容,忍不住有些失笑:“我日日看着师姐一本正经,还以为师姐不会开玩笑呢,想不到师姐原来也是个这样促狭的人。”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的弯了起来,似乎含着一两份淡淡喜悦。 殷昼的皮相实在过人,他笑与不笑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采,燕枝总是忍不住在心中叹气,这世间造物主总是这样不公。 “我确实不曾收过,毕竟我的名声大约也算不上什么良善之人,从前我的经脉没有碎裂的时候,有些人看着我都是绕道走,对我避之不及的,恐怕我下一秒就要杀了他们。” 殷昼用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用着最无辜的语气,说出这样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话,燕枝都忍不住有些想笑。 “这些话我可是一个字都不信。殷师弟为人如此平易近人又温和体贴,那些人怕我都不会怕你。” 燕枝笑了起来,殷昼不置可否,也笑了起来:“大约是因为师姐对我的印象总是很好的缘故吧。” 这些话要是让某人听见了,恐怕又要呕出半斤来。 第19章 不及执剑之人 若是有其余殷昼的故人在此,恐怕当真大跌眼镜。 只可惜殷昼素来没有什么故人,他更多的是与他有血海深仇的仇家,是恨不得他去死的亲朋挚友,是折断了他的风骨、踩碎了他的脊梁的……世道无常。 燕枝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开怀地笑过了,她生得绝艳,即便不作脂粉修饰,她能展开了眉眼的时候仍然美得惊人。 殷昼的眉眼也温和下来,他的目光落在燕枝的身上,长叹一句:“燕师姐平素里总是太过严肃,多说些促狭话也好,多笑笑也好。” “我不笑的时候不好?” “倒也不是不好,只是燕师姐该肆意自由些,须知有时候清规戒律困住的只有外在的皮囊,却束缚不住有些人藏在表象下的龌龊。” “你仿佛在说我内里有些龌龊?”燕枝故作挑刺,句句难缠。 “师姐明察,我不过意有所指罢了,说的是……有些满肚子谋求算计的人。” 说过这句话之后,两人正好站在殷昼的小院前。 他身前身后都是大片大片的芝草,点点灵草之间逸散的灵气萦绕在他的周围,衬得他眉目温润如画。 燕枝总觉得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瞬,洞察了他这一句套着一句的话里有话,但她仔细想来的时候,又觉得通通无迹可寻。 “燕师姐很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殷昼在看她,又似乎在看她身后的药田。 “殷师弟说的这些话我一日能听好几遍,不若换些新鲜花样?” 燕枝可是远近闻名的燕仙子,即便她宛如高岭之花高不可攀,她的追随者也向来不在少数,寻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搭讪她的人不知凡几,这最常见的就是“燕仙子与我一故人十分相似”。 她也是今日心情松快,放下许多防备,既然殷昼说她严肃不好,她与殷昼说话便宛如友人之间一样,总是半开玩笑。 “倒也不是故人,只是个可怜兮兮的小后生罢了。” 殷昼似乎洞察了燕枝的想法,他一边将燕枝送给他的传音符挂在了腰间,像是逗弄个小玩意一样抖了抖传音符下的红穗,一边姿态随意地说道。 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就拐了个弯儿,燕枝也不知怎么自己鬼使神差地说出一句:“殷师弟这般说就巧了,我倒常常觉得,我也似乎在哪儿听过师弟的嗓音,有些熟悉。” 殷昼似乎愣了一下,他眼中有些错愕,随后便漫开点点笑意:“师姐这话说的甚是俗套,若是师姐想夸在下嗓音好听,或是盛赞在下生得好看,该换些新鲜句子。” 越是交深,燕枝便发现殷昼也是个蔫儿坏的,方才开他两句玩笑,这会儿他就悉数奉还了。 “我呸!”燕枝忍不住轻啐了一口,抱着自己的剑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既是你说的,我下回换个新鲜的,‘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你说好不好?” 她转身的时候,高高束作马尾的青丝正好从殷昼的指尖划过。 有些刺刺痒痒的触感,殷昼捻了捻指尖,忍不住失笑。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见过的。 * 很快便到了两人约好一同去冰泉的时候,燕枝素来是个守信之人,她比两人约定的时间还要早半个时辰就到了殷昼的小院门口。 青云门周遭布下了极为森严的护山大阵,灵气重叠,故而日光也来的晚些,燕枝几乎是踏着灰蒙蒙的黎明而来。 他的小院还紧闭着,燕枝想他身子不好,这会儿应当还在休息,便没打算吵醒他。 即便天光未凉,药王峰的药田依旧风光甚好,她在遍地可见的合欢树下寻了一块儿僻静开阔处坐了一会儿,只觉得风光甚美,山高野阔,心中剑意忽然翻滚了起来,腰间佩剑也似乎发出铮铮鸣声。 燕枝的佩剑名唤“太玄”,是她结金丹的时候,从自己的血肉之中催生的一柄神兵。 那时候燕枝意气风发,常以为神位近在咫尺,为剑取名的时候也毫无滞涩,太玄二字脱口而出。 “太”为极、最,“玄”则取自“夫玄也者,天道也,地道也,人道也”,意为此剑乃超越三道六界之外的一柄神兵。 太玄还未生剑灵,却常常与燕枝心意相通,是她的本命剑。 自从凝结元婴失败之后,燕枝便感觉太玄也似乎沉睡了下来,一直都悄无声息,今日难得它似有所感。 横竖如今时间还早,燕枝干脆抽剑出鞘,踏着天光将自己已经修炼完毕的《万化十四剑》第一式至第十式尽数演练一遍。 《万化十四剑》是她在青云门所学正统道传,变化万千、气势恢宏,她剑气夹杂着冰灵气簌簌而下,头顶的合欢花被她的剑气所扰,如同一树粉雪一般飘然而下。 而她剑意惊鸿,太玄剑身裹着一层晶莹浑厚的冰灵气,灵气所到之处,皆化为飞雪万千。 粉花与飞雪交织在一起,待她最后一招完毕,收剑入鞘的时候,天光乍破,身边几乎落了一地的粉白,而她立在中间,没有一片花瓣沾染到她的身上。 “师姐好剑法。” 殷昼的声音从燕枝身后传来,燕枝才发觉自己练剑时太过投入,浑然没有发现殷昼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她额头一层薄汗,回过头来的时候眼中还带着方才练剑时未消散的认真坚毅,微微一笑:“殷师弟谬赞了。” 她周身灵气未散,天光洒落在她肩上,却依旧没有她的目光明亮清澈。 殷昼大约明白自己这些日子有时候能听到的话了——药王峰也有许多小弟子会来药田当值,他有时候能够听到外头小弟子们的闲聊。 他们说燕师姐天光未亮的时候便在洞府门口的树下练剑,风雨无阻,剑意惊鸿,连天光都似乎融化在她的剑光里。 但她甚至连太玄剑都不出鞘,便已经足够叫人叹为观止。 那些小弟子们常常叹气,用十分艳羡的语气说道:“从未见过大师姐的太玄剑,若是太玄出鞘,那又该是何等的景致?” 他那时候不置可否,如今一见,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不过小弟子们也有些话说的不妥当,太玄剑光美不胜收,却不及执剑之人剑意灼灼。 她像是一柄已经打磨锋利的剑,藏在自己的剑鞘里,有朝一日剑出鞘,便是帝骖龙翔,江海凝光。 燕枝读不出殷昼的心中话,她只是将太玄剑重新挂回腰间,笑道:“可是我声音太大,吵醒你了?” “也没有,正是时辰。”殷昼扬了扬自己提着的小药箱,“我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他几乎控制不住灵气,储物戒恐怕不大好用,只能提着小药箱。 燕枝瞧着他文弱的模样,心中难免叹息,又想到他玩笑间漏出来的一些话——他,从前究竟遭遇了什么? 第20章 小白脸一肚子坏水 炎毒这样凶险,发作的时候浑身如同有岩浆在经脉之中流动,而他偏偏经脉碎裂,这种疼痛便必定会传到四肢百骸,甚至深入脏腑。 长时间被疼痛折磨,是个正常人都会疯掉,更别说以殷昼如今展露出的本事与心性,他从前也必然是家族明珠、宗门顶梁。 从天之骄子落入到如今这般地位,如同从云端跌入凡尘——这种滋味燕枝是尝过的,痛彻心扉,心境日复一日地波动颠覆,最后趋近于崩溃,才一念成魔。 他从前究竟遭遇了什么呢? 但燕枝问不出口,只是目光又温和了两分,只沉声说道:“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殷昼垂下眸,抿唇笑了:“好。” * 冰泉在药王峰后山的禁地,非峰主丛乐之令,手执丛乐的信物,无人能够穿越后山的禁制。 燕枝从前闯过大大小小、不知凡几的秘境,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药王峰的后山禁地。 两人将丛乐给他们的信物捏碎,禁制便立即为他们二人敞开,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禁制之后的时候,禁制又瞬间阖上。 一踏入到禁制之中,燕枝就感觉到周围的灵气一下子湿冷起来,想必是受那一汪上古冰泉的冰灵气所影响。 她有灵气护体都觉得有些冰冷粘腻,更别说殷昼那个娇弱的小白脸。 燕枝转头看了看殷昼,果然见他脸色比刚刚还要苍白两分,口鼻间有白气呵出,显然是觉得冷了。 好在燕枝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这小白脸整天一副被风吹就倒的样子,上古冰泉冰灵气磅礴,怕不是要把他这个小白脸给冻成美人冰雕了,所以她早有准备。 “冷不冷?” “不冷。”殷昼非但不承认,还要冲着燕枝软着眉眼笑。 不得不说,他笑起来实在是杀伤力巨大,燕枝原本想呵斥他嘴硬,这会儿反而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把自己当回事?” 殷昼便甚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纯然像是一只什么也不懂的小绵羊。 燕枝实在担心他这柔弱不能自理的小肥羊被人一口吞了,大叹了一口气,然后取出一枚用银丝串起来的火红金珠,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殷昼的手中, “你把这个拿去,放心口藏好。” 这一颗火红的金珠一入手,殷昼便感觉上头渡出来一股子暖洋洋的热气。 并无什么侵略性,倒是顺着他的手流动到了四肢百骸,马上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这是火龙之眼?” 殷昼按着燕枝的话将其戴在了脖子上,又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这金珠更像是一颗圆圆的眼瞳,其中还有一丝竖长的瞳仁。 “是了,我早年随师尊去南海归墟闯秘境,在火龙墓之中获得了这件宝物,昨儿想起来,便带上了。” 燕枝随口答道,一边放出引路的纸符小鸟。 这纸符小鸟是丛乐给她的,充当了引路人的作用,这样就不必他们两个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在禁地之中到处乱走。 殷昼唇边有些笑意,跟在燕枝的身后:“多谢师姐,师姐这是特意给我带的?” 燕枝想都没想,立即反驳:“当然不是,我怎么会特意给你准备这般好物?我怕我自己被冻死在这儿,带来给我自己用的,这不是看你这小白脸冻得瑟瑟发抖,这才痛然割爱。” 殷昼将手指搭在火龙眼上,感觉到上头源源不断传出来的暖意,分明知道这火龙眼才刚刚去除了主人属印,偏是燕枝嘴硬,不肯承认。 她一个冰灵根的修士,甚至已经到了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就是上古冰泉也不可能将她冻死。 是不是给他准备的,殷昼心知肚明。 他看看自己腰间挂着燕枝给他的传音符,如今脖子上又挂着人家送的火龙眼,都说剑修穷得响叮当,燕枝怕不是把自己的家底子都掏空了拿出来送给他? 想了想以燕枝这护犊子的性子,这还真有可能。 殷昼不知为何,想到一只胖乎乎的小雪貂满脸圆滚滚的,还要努力护着自己身后的猛兽的样子,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燕枝见殷昼没了声音,也不说话,倒一个人低低笑了起来,心中无端有些心虚。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心虚什么,一边说道:“你别不说话,你一不说话,我倒以为从哪里冒出来什么妖魔鬼怪,又把你这小白脸抓去做压寨夫人了。” 话说出口,燕枝才微微一愣。 她从前从来不会说促狭话,在师门之中与师尊师弟妹们相处也是十分从容冷静的模样,哪里有这样油嘴滑舌的时候? 想不到如今与殷昼相识,仿佛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这些油嘴滑舌的促狭话简直无师自通。 殷昼也不给她再愣的机会,只道:“师姐这话就说的好没道理,方才还与我说要好好保护于我,怎么如今就说起这些话来了?” 燕枝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又听到这小白脸笑了起来:“昨儿师姐不是说下回要说‘这个妹妹我见过的’,可惜我年纪想来是比燕师姐要大上一些的,妹妹怕不是说师姐自个儿罢?” 燕枝被他说的,无端觉得有些窘然,忍不住“啧”了一声:“殷昼,又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话很多?” 她平常都和和气气地叫“殷师弟”,如今倒是直呼其名了。 殷昼实在忍不住笑意:“这还从来没有,我从前认识的那些人总觉得我话太少,还说我是个闷葫芦呢。” 燕枝大疑惑:“什么?居然还有这样的误解?我真是不知道什么人能觉得你是个闷葫芦,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的话就和药王峰上的合欢花一样多?” “之前没有,但今日好像就有了。” 殷昼说话永远是那一股子淡淡的样子,从前燕枝觉得他性情淡薄,但如今燕枝觉得这人便是个肚子里一肚子坏水的小白脸。 外头看着白白嫩嫩的,其实坏的很,简直就是个混账! 第21章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抢人? 两人正在说话,燕枝耳边却听到一声奇怪的响动。 剑修大多敏锐,她几乎是当即就将手按在太玄剑柄上,另外一只手将殷昼拉到自己的身后,显然是当真将好好保护殷昼放在了心上。 而殷昼也几乎是同时“师姐当心。” 他这话音刚落,燕枝就感觉一股子腥臭的味道从自己的面前“呼啦”一下窜了过去,速度太快,连形状都没看清。 这东西一下窜过去之后,又瞬间跑了个没影,一切又恢复到刚刚静悄悄的时候。 “你可看清了是个什么?” 此物既然会动,那多半就是一些会伤人的东西,之前丛乐就说过冰泉附近可能会有一些杀伤力不大的兽类,难不成是什么小东西跑出来狩猎来了? 既然意识到危险,燕枝也不再胡闹玩笑,杀伤力再不大,稍有不慎也可能会受伤。 她是来疗伤的,不是来受伤的。 燕枝心念一动,太玄剑便出鞘在手,而她连头都没回,就从储物戒之中又掏出来一块儿类似于玉令一样的东西,塞进了殷昼的怀里。 “一会儿若是有什么危险,你就直接将这个捏碎,会有结界在你的身边展开,保护你大约半个时辰。” 她一旦警惕起来,说话便精炼许多,一双眼更是紧紧地锁着周围任何一个可能窜出对手的角落,浑身的力量都舒展开来。 这个时候她便像是一柄将将出鞘的宝剑,紧绷而锐利,而殷昼被她结结实实地护在身后,手里还塞了个保护他小命的玉令。 殷昼轻轻地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比他平素里的神情要淡许多,却又更加像是从心底深处浮起来的一个浅笑。 殷昼的手放在了燕枝紧绷的肩膀上,少女拔剑在手的肩肘线条漂亮流畅,而他轻轻拍了拍,说道:“你别害怕,那不是什么妖兽灵兽,只是一颗灯笼草的种子罢了。” 他走到了燕枝的前方,又侧过头来看着燕枝略微有些疑惑的眼:“你看我们的脚下。” 燕枝有那么一刹那意识到殷昼比自己高许多,即使他的身形确实显得有些单薄,却仍旧是个比她高挑的青年人,隐约可窥见他全盛时期的时候何等风采出众的模样。 但她又很快回过了神,循声低头去看,就发现两人的脚下有几株她从没见过的小草,这些小草上似乎有细细的蛛丝相连,有些蛛丝已经因为两人之前走过来的时候断裂了。 “这些是灯笼草的幼苗,为他们的母株提供警示作用,那些宛如蛛丝的细丝,就是为了提醒母株有活物经过。 灯笼草不能移动,母株想要将种子送去更远的地方,就只能在有东西经过的时候将种子飞射出去。若是一些呆呆笨笨的小动物,被粘上了种子也不会发觉,种子便随着小动物到了各处都是。” 殷昼边说边往前走,燕枝便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在丛林之中七拐八拐地穿梭,最后立在一棵参天大树边上。 准确来说这一棵并非参天大树,而是一株长得宛如大树一般魁梧的……灯笼草。 这一棵完全就是之前两人脚下的那些小草的巨大版,抬头去看的时候,就能发现“树梢”上密密麻麻地挂着许多像是灯笼一般的花朵,而那些花朵的中间正有一颗颗黑黢黢的果子。 这些果子散发出一股子腥臭的味道,和之前从两人面前飞射过去的那个东西一模一样。 而殷昼指了指两人身边不远处的一团细丝,从地上捡了颗石子砸了过去,将那一团细丝给打断了,果然就瞬间从枝头“噗噗噗”飞射出来好几颗果子,精准地落在被砸断的细丝处。 燕枝恍然大悟:“这也是大荒上古流传至今的东西?” “确实。”殷昼点了点头,“这些果子有毒,并没有什么药用价值。不过看这一棵灯笼草的年份,想必已经生出了灯笼心,你若有心将灯笼心取出让我炼化,你赠我的这颗火龙眼效果便能更上一层楼。”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灯笼心,但是有帮助的东西,燕枝自然不会放过。 她燕枝尚未声名鹊起的时候,在青云门也有个旧称叫“燕过拔毛”,但凡是秘境之中能用的东西,她统统不会放过。 药王峰后山的禁地本身就是为弟子们历练才圈起来的,里头的东西只要自己有本事能够拿到,那便能随便取用。 她身手极佳,三下两下就在殷昼的指引下跃到了灯笼草的最高处,手脚麻利地剖开了灯笼草最顶上的肥厚茎叶。 殷昼就站在树下抬头看着她的动作,时不时指引她一番。 燕枝学什么都很快,不一会儿就在茎叶的底部摸到一块儿圆圆的东西,手里一用力,一颗圆润芬芳的圆珠就被她剖了出来,倒像是一颗大珍珠。 她在枝头将灯笼心举了起来,朝着殷昼的方向晃了晃:“我拿到……” 殷昼似乎毫不意外她能拿到,眼中带着些温和的笑。 燕枝这话还没说话,就看到殷昼那小白脸身后的草堆之中竟然窜出一只巨大的黑蟒! “殷昼,你小心!” “燕……” 殷昼见她神情剧变,下意识回头去看,就与那只大黑蟒迎头撞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黑蟒的尾巴就卷上了他的腰,仿佛抢到了什么至宝一般,也不管那边的燕枝,头也不回地窜回了草堆之中。 这畜生,竟将殷昼给卷跑了? 燕枝的眼不由得睁大了,她看也没看手里的灯笼心究竟什么模样,胡乱往储物戒之中一塞,立即顺着黑蟒留下的气息追过去。 殷昼那小身板子稍微用用力就感觉要碎了一般,蟒蛇这等没有灵智的蠢物也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 燕枝脚下运气,宛如飞鸿一般在草堆之中飞跃,就如一道离弦之箭,瞬间往黑蟒的方向追去。 那黑蟒也知道背后有人在追,速度越发快了起来,可它哪里快得过燕枝? 许是知道燕枝的目标是它刚刚抓的这个小白脸,这黑蟒用尾巴卷着殷昼的力道显然更大,燕枝甚至感觉自己仿佛听到空气之中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畜生,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抢人?” 燕枝的速度拉到最大,她不过金丹大圆满的修为,这一刻爆发出的力量却显然是元婴之势。 太玄出鞘,几乎将周围的空间都撕裂开来,而燕枝没再用《万化十四剑》之中的前十式,而是拿出了第十一式。 她人还未到,身上的剑意却已先到,随着她口中一声轻喝,太玄剑身幻化出七道光剑,宛如北斗七星一般,竟是直接将那疯狂逃窜的黑蟒订死在地上。 燕枝修的是一骑当千的杀道,即便《万化十四剑》的本义是层层叠进、万化无穷,她却一招打出十招的狠厉,随后人便飞身而至,手执太玄,一剑斩在黑蟒高高扬起,正准备将殷昼拍在地上的尾巴上。 第22章 臭不要脸! 那粗大的蛇尾直接被燕枝斩断,蛇尾失去了活力,却仍旧紧紧地缠绕在殷昼的身上。 燕枝干脆以手凝聚灵气,往那蛇尾上一拍,瞬间将那一段蛇尾尽数绞碎。 血肉碎块迸溅开来,燕枝见那血液颜色古怪,怀疑有毒,心一横,一把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兜头把从蛇尾碎片之中落下来的殷昼罩住。 燕枝有灵气护体,这种毒素她还不放在眼里,但殷昼恐怕就没有这样好的身体了。 燕枝将被她一整个裹成粽子的殷昼扛在肩膀上,寻了一开阔处,这才将他放了下来。 见他脸色还好,燕枝这才终于松了口气:“你还好吗?” 殷昼咳了两声,脸色苍白了几分,就在燕枝以为他下一刻就要呕出一口血来的时候,他终于答道:“那黑蟒伤不到我,我身上也有好些护体符篆,方才我用了两个,没被它搅碎。” “你没事就好。” 燕枝就怕他这文弱身子被黑蟒一尾巴给绞碎了,方才一颗心七上八下,逃命的速度都掏出来了,这时候松懈下来,才感觉灵台内府一阵阵的抽痛。 这痛感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段时间她只要大幅调用丹田之中的灵气就会如此。 毕竟她体内杂质未除,又丢了碧水鲛珠,光靠丹药几乎很难完全压制体内躁动的杂质,而这种躁动在她调用灵气的时候又格外明显,不疼几乎是不可能的。 殷昼却仿佛已经看出她的痛意,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小药箱之中掏出来一颗丹药,递给燕枝。 燕枝问也没问这是什么丹药,一口吞了,便感觉柔和的药力瞬间化开,丹田之中的痛意终于舒缓不少。 她正想开口道谢,便见那还披着她外袍的小白脸微微低下了头,伸手蹭了一下她的脸颊。 燕枝差点如同炸毛的小貂崽一样跳起来,才看见殷昼的指尖沾着些颜色古怪的血液,这才恍然大悟,怕是刚刚绞碎蛇尾的时候光顾着罩住殷昼,连自己脸上溅了几滴血液都没发现。 她没察觉到自己心头奇怪的悸动,只在心中暗自嘀咕,这小白脸的性子有时候也太好了些吧? “擦擦罢,剑修是不是都喜欢将自己弄得满头满脸都是血?” 殷昼竟还随身带着手帕,他将手帕子递到燕枝面前的时候,燕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细看这小白脸眼中似乎还有两分嫌弃,燕枝顿时想把自己方才说他性子太好的念头赶紧收回。 这小白脸,一时叫人觉得他体贴入骨,一时又叫人觉得他这话欠的厉害,真是叫人气得牙痒痒。 “你是白眼狼吧你,我来救你,你反倒嫌弃我一头一脸的血来了。” 燕枝凶巴巴地夺过了殷昼手里的手帕,将自己脸上的血液擦了擦,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早已经不是凡人了,哪里需要用手帕子擦? 她掐了个清净咒,瞬间身上被飞溅到的血液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细看对面殷昼的眼中甚至还有两分忍不住的戏谑,燕枝这才反应过来。 感情这小白脸故意耍弄她呢? 用激将法让她擦干净自己脸上的血滴,然后才想起来大可不必如此,他是在耍猴吗? 燕枝忍不住黑了脸,果然看见那小白脸又勾起了唇角,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她忽然凑了上去,两人的鼻息几乎瞬间撞在了一块儿。 这禁地之中比外头要冷许多,两人的鼻息便显得比平常要明显太多,彼此之间浅浅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多多少少有些缠绵悱恻。 殷昼的眼中果然有些无所适从,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而燕枝可不会叫他这样简单地退后。 她一手揽住了殷昼的腰,将他后退半步的小动作拉了回来,然后动作几乎暧昧地在他脖颈处轻轻嗅了嗅,才凑到他的耳边,轻声笑道:“你嫌弃我身上有血,我还嫌弃你身上一股子蛇身上的腥冷味儿。” 她的声音轻轻,但就近在咫尺,就算声音再轻,那浅柔的鼻息打在人的耳廓上,多多少少是叫人觉得十分敏感的。 殷昼眼底终于漫出一份错愕,大约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燕枝会这样大胆。 随后燕枝就松开了他的腰肢,往后退了几步,回到一个相对来说安全许多的距离。 “你嫌弃我,我也嫌弃你,咱们两个扯平了。” 燕枝抖了抖自己的衣襟,一本正经地这般说道,然后将自己的太玄剑清理干净,收剑入鞘了。 殷昼确实是短暂地没有反应过来。 要是方才丛乐看见这一幕,怕不是眼珠子都要从眼眶之中滚出来了。 这祖宗性子坏的很,又甚是讨厌有人近身,从前有那些被他容色所迷惑,胆大包天的人贸然靠近殷昼,几乎是瞬间就被殷昼齐刷刷地斩断手臂,哪里还有这样退开谈笑风生的时候? 不过丛乐这段时间见过了太多他从前完全没有见过的事情了,恐怕就是再惊愕,也要觉得麻木了。 他已经在日渐地明白领悟一个道理,就是这个世上的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每个人对他来说似乎都是一样,但是有些人对他来说就是格外不同。 人比人气死人,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燕枝不知道这些,她只是单纯觉得自己从殷昼这小混账的手里好不容易扳回一成。 这混账仗着自己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脸为所欲为,又偏偏长了一张让人觉得恼火的嘴,有时候他说出来的话叫燕枝觉得熨帖,有时候又叫燕枝气得牙痒痒。 她就是有些看不惯自己似乎一直在被殷昼这小混账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谁叫他常常一副平静从容,似乎做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的样子? 燕枝就不爱看他这般平静从容,如今一看,原来也有事情能够叫他觉得错愕,也有事情能够在他的意料之外啊!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少女明艳的容色很快就被她这发自肺腑的笑容点亮。 殷昼眼中的惊愕退了下去,看着少女的笑容,逐渐融化成了温柔。 第23章 乖,听话 殷昼想起来很多年前的时候。 他曾经遇见过一位超脱世外的尊者,那尊者卡在渡劫期数年未有进益,寿数却已耗尽,将要离世。 那时候他的弟子一个个唉声叹气,唯有这位尊者一人平静无虞。 殷昼不能理解,便问尊者何以这般毫无波澜,那尊者看着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意就是最好。” “若不能如意,人来这世间走一遭,又有什么意义?” 殷昼也有年少意气的时候,他那时候没遇见过阻碍,事事顺心,想不明白这世上若是有事情不能如意他该如何。 尊者笑了笑:“人来这世间走一遭,并非是为了一定要做成什么事情。倘若只为了做成一件事,你便瞧不见除了这件事情之外还有什么了。有时候你停下来,看看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身边能有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那些才是最好。” 殷昼那时候嗤之以鼻,只觉得什么事情也不过如此。 但如今想想,看着面前燕枝的笑容,却又觉得这话好像有些道理了。 他没有因为燕枝的冒犯生气,也并不会因为燕枝的小得意而笑话她,身上还披着这少女短了一截的外袍,看着她随着走动时摆动的马尾,只觉得也算得上新奇快活的体验。 往事似乎都如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要回想的时候都有些无从辨认,失去了鲜活的颜色,也不记得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 但他知道如今自己是什么心境,宛如一片干枯蜷缩的叶子落入水面,随着一圈圈荡开的涟漪,也终于舒展开来。 只是他忍不住抬起衣袖轻轻嗅了嗅,喃喃自语:“当真有蛇身上的腥冷臭味儿?” 燕枝听到他这喃喃自语,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不过随意说说,这你也信?” 殷昼随着她的身影走了,笑道:“信。你说的话,我向来都信。” * 除了那灯笼草,燕枝与殷昼并未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在纸符小鸟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到了那一汪冰泉附近。 此处不愧是上古遗泽,就算还未到最中心冰灵气最浓郁的地方,燕枝也能够感觉数不清的精纯冰灵气萦绕在身边,争先恐后地往她的灵台内府之中钻。 她是冰灵根,这些冰灵气愿意与她亲近也是正常。 燕枝舒展开了身体,感觉到抽痛的丹田似乎受到了些许抚慰。 但这样的冰灵气对于殷昼来说恐怕还是太过锐利,她还记得殷昼的身体,可不敢将这小白脸随随便便丢下。 她并没有立即开始寻找冰泉的中心开始修炼,反而转过头看着殷昼:“你需要冰灵气疗伤,可需要我帮忙?” 殷昼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你忙你的就好,我自己能够为自己疗伤。这里的冰灵气虽然浓郁,但对你来说还是不够,你要到冰泉的深处去,在那里修炼太素心经才能事半功倍。” “那你呢?”燕枝下意识地问。 “我和你一块儿进去。” 燕枝看着殷昼那冻得发白的指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恐怕这里就已经是极限了。 “胡闹,你当初会呵斥我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你是医修,怎会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受不了这样的寒冷?你在这里我都担心你被冰灵气损了根基,怎么能跟我进去?” 燕枝立即凛了眉眼。 殷昼的神情显出一分短暂的茫然:“……是,我忘了,我如今已经去不得这样的地方了。” 他的神情并不显得忧伤悲痛,但偏偏是那茫然刺伤了燕枝的眼。 彼时她在梦中也成了废人,最开始的时候她痛苦不堪,可到了后来便成了殷昼现在这般模样——她不知自己来路何处,亦不知自己这般模样归途在哪,天地浩大,她茫茫然不知自己究竟能栖身何处。 燕枝不由得握了握拳,似乎想起来那时候孤苦流离的自己。 “你如今不过只是暂遇困难罢了,你既说我能够修成太素心经,那我就一定能修成。等我修炼好了,便替你祛除炎毒,重塑灵体,到时候来这样的地方又有何难?你不必怕,我一定能成的。” 少女双眼灼灼,落在殷昼的眼里,让他缓缓勾起了唇角:“好。” “你安心些,我燕枝是什么名头,自然没事的,你就在这儿等我出来好吗?” “好。” 似乎无论燕枝说什么,殷昼都会说好,他这样通人意,燕枝反而更加放心不下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但她不能让殷昼受伤,也不能让丛乐一片心意付诸东流。 所以左思右想,她便叮嘱起来:“我之前不是给了你一个结界玉令么,一会儿你疗伤的时候,就将这结界撑起来,没有受到攻击的话,这结界能够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殷昼便乖巧依言将结界撑开。 见他听话,燕枝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想了想,她干脆又抽出一块儿玉令。 这一次她没有直接将这玉令塞进殷昼手里,而是在玉令之中渡入一股灵气,催动玉令之后,以灵气在殷昼面门前画下“兵斗临”三个天罡符,随后轻轻在殷昼周身几处穴位上一点,竟是直接在殷昼的身上设下了一层禁制。 “这禁制与我的力量本源相关,能够为你抵挡金丹以下任何攻击。你身子不好,再往里头走,便是火龙眼恐怕也没法为你提供太多暖意,你就安心留在这里疗伤。” 燕枝不知道自己也有这样啰嗦的时候,一句话反反复复说了这好几遍,可还是觉得不够。 这样想着,燕枝还是有几分担忧。 她将太玄剑取出,竟是直接将她的一丝剑意从太玄剑身抽了出来,心中默念几句口诀,那剑意便宛如有了生命,温驯地缠绕在殷昼周身。 “你如今用不了灵气,若是真有什么不长眼的畜生又来伤你,我这剑意便可叫它有来无回,再加上这一重禁制,想必你能安全无虞。” 布下这三重防御,燕枝才觉得满意一些。 但她旋即又认认真真叮嘱:“若是真的抵挡不住,记得用传音符喊我,十息之内必到。” 少女眉眼认真,殷昼莞尔一笑,宛如春水鸿颜。 他紧了紧身上属于燕枝的外袍,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燕枝这才狠下心,转身往冰泉深处走去。 初时脚下还只是湿润的泥土,渐渐地便成了粘稠的沼泽,再深入到沼泽之中,周围的环境竟笼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最古怪的是,以燕枝的修为,竟都看不穿这雾气之后究竟藏着什么。 也不知这样寒冷的环境怎么还能生出雾气,燕枝对看不清的东西总是保持着一分警惕之心,已将太玄剑抽出。 第24章 一出好戏 太玄剑也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剑身已经亮了起来。 她走入到雾气之中,便感觉这雾气似乎一只只缠人的手,冰冷地从她的眉眼手臂上拂过,甚至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媚笑。 装神弄鬼。 燕枝斩于太玄剑下的魑魅魍魉不知凡几,她从来不怕这些魑魅魍魉的东西,若是这雾气之中藏着什么妖邪作怪,那今日应当自认倒霉的是他们才对。 燕枝身上浮起护体灵气,面前的浓雾愈发看不清,沉重得仿佛压在人的身上,叫人闯不过气来。 而那些隐隐约约在自己耳边回荡的笑声也似乎越来越大,甚至有时能够听到什么东西在她的耳边喁喁私语,但一个字都听不清楚,仿佛与这些雾气融合在了一起。 她觉得有些烦了,不愿意陪这些缠人精怪浪费时间。 剑意从她身上浮起,太玄经随着她的剑意燃起光芒大盛,她不过抬手一剑,竟是直接将面前的雾气如同幕布一样斩成两半。 这些雾气似乎知道了燕枝的厉害,不敢再往她身上缠绕过来,燕枝才终于能够看清面前究竟是什么。 她脚下的土地已经不再是粘稠的沼泽,而是宛如镜面一般的冰面。 前后左右皆是冰面,似乎连自己的来路都已经失去了。 燕枝低头看,就瞧见冰面里的自己也正低头看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冰面里的那个自己唇角似乎勾动了一下,但燕枝再要细看的时候,冰面里的自己却又和自己一模一样了。 燕枝冷笑一声,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蠢到家了。 能有这样本事的,无非是一些能够影响人心智的东西。 但无论是妖魔鬼怪,还是什么能够使人生出幻觉的灵植,这些东西利用的无非都是人心深处的漏洞和欲望。 燕枝问心无愧,她剑心剑骨,立身如同太玄剑一般冰清玉洁坦坦荡荡,就是上辈子经脉寸断之后受到种种磋磨,那也是在非人的痛苦之中坚持了好些年的燕仙子。 就连她道心崩溃一念成魔,也是因为温静的追随者暗算于她,在她心境不稳的时候故意喂她吃下了生于魔界的玄魂草,又抽了她的仙骨,让她浑身被魔气侵染数月,终于堕魔。 她心性之坚韧可见一斑,寻常利用人心生幻觉的东西根本就奈何不了她。 这种东西来缠她,那就是自寻死路而已。 燕枝倒要看看这一次背后藏了个什么玩意儿,又要给她整出什么花活。 她装作什么也没发觉,继续往前走,便逐渐在一成不变的前路上看见一个白衣身影。 这身影身段窈窕娇美,一看就是个女子。 燕枝大约明白这一次自己要看到什么,便瞧见那窈窕娇美的白衣身影旁又出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有高有矮,有男有女。 随着她越走越近,那几个人的面容也就越来越清晰。 被团团包围在中间的白衣女子与她别无二致,正是燕枝。 而在她身边众星拱月的也是些老熟人。 华渊、宁无尘,还有二师妹陆姣茵,三师弟柳风骨。 华渊与宁无尘皆已经是老面孔了,凝结元婴失败至今已经见了数次,倒是陆姣茵和柳风骨,燕枝是有些时日不曾见过他们了。 陆姣茵是修真世家陆氏旁支的女儿,也是个勤学刻苦的女修,燕枝与她的关系说不上多么亲密无间,但也算得上和谐融洽。 因为陆姣茵经脉碎裂是燕枝所救,陆姣茵对自己的大师姐总是感激不已。 至于柳风骨,他还是个十岁的小萝卜头,在燕枝凝结元婴前半年才因为燕枝的青眼而拜入到万剑崖门下,若不是燕枝凝结元婴,他恐怕还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燕枝到处跑。 他们两人在燕枝凝结元婴前的两个月就结伴出门游历去了,因为陆姣茵的修为已经到了突破之境,但她却迟迟没有突破,察觉到自己心境上也许有所欠缺,便诉诸于游历,希望能够在离开宗门之后获得心性上的成长。 而柳风骨则是刚刚入门,他年纪也还小,玩心甚重,缠着陆姣茵让她带自己一同去,在获得了华渊的首肯之后,他们二人就一同出门游历去了,尚未归来。 燕枝记得陆姣茵沉默却充满感激的目光,也记得柳风骨崇拜敬佩的目光; 不过她也记得在话本之中两人是如何对她恶言相向,更记得最后他们两人是如何唾骂了自己,再送自己上路。 陆姣茵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动手砍去了她拿剑的右手,而柳风骨这个小萝卜头力量不大,几乎伤不到她的肉身,却也宛如泄愤一般对着她拳打脚踢。 他们两人还没回来,燕枝还没见到他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会如同话本之中写的那样,飞快地离开了燕枝,投入到温静的“怀抱”之中。 燕枝无法确定,但那话本和自己最后的梦境一定是有某种预示作用的,至少目前她已经接触到的华渊和宁无尘,皆是已经放弃了她,站到了温静的身边去了。 在话本之中,陆姣茵和柳风骨倒戈相向的速度虽然没有宁无尘快,但也没有坚持多久。 华渊会选择温静,燕枝已经猜到了原因,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宁无尘会与温静同流合污,燕枝认为那是因为宁无尘早就对自己厌烦至极,温静不过只是他反抗燕枝的一个跳板,至于宁无尘是不是真的和话本里写的那样对温静情根深种,那就不好判断了。 但陆姣茵和柳风骨不应当——至少在这之前,他们和燕枝之间分明是没有任何冲突,甚至是很有些师门情谊在的。 燕枝虽不能确定为什么在话本之中他们会对温静那般信服,但一定会有一些诱因。 这些问题现在都解决不了,只能等他们的本人回来了再说。 但已经看过了话本,经历过了梦境里的种种讨伐和死亡,再看到面前这几个人之间似乎依旧亲密无间的样子,燕枝心里浮起一丝荒谬。 她没再往前走,倒想看一看,这藏在背后搞鬼的东西要给她演一出什么好戏? 第25章 我是谁,你心中当真不知? 面前的几人亲亲热热地站在一起,“燕枝”被簇拥在中间,身边的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欢喜。 华渊的神情甚是柔和,他最先开口:“燕儿,我此生最认可的徒弟只有你一个,若是你不肯,我便不收她为徒可好?” 这神情太过柔和,甚至带着一丝曲意逢迎的讨好,燕枝从没在华渊的脸上瞧见过这样的神情。 即便她心中的华渊早没了从前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燕枝还是觉得这幻境之中的华渊太过虚假。 宁无尘就更是离谱,除了他刚刚入门的那两年对燕枝有些好脸色,后来燕枝就没在这人的眼中看过除了厌恶之外的情绪。 而如今面前的宁无尘满脸爱慕,满眼都只有自己面前的“燕枝”,华渊说话的时候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仿佛眼中只剩下面前的“燕枝”一人,燕枝看一眼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因她从未相信过面前的这副景象,这时候也不会有半分波澜,倒是有些不合时宜地想,温静的蓝颜知己能绕青云门三圈,她能在数十个这样的眼神之中游刃有余地应付,想必还是有几分本领的。 而陆姣茵与柳风骨,一个满脸狂热,说话的语气都是那样义愤填膺:“我们师门之中我只认大师姐,师尊莫名其妙收进来一个新师妹,不说别人,我自己是不答应的!” 柳风骨开蒙晚,说话有些结结巴巴,却也在挥舞着小拳头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她,她是谁,我不认她……” 这一团人在这儿乌七八糟的,燕枝在一边抱着太玄剑,简直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大概知道面前这幻境给她构筑了个什么场面了,也许这幻境确实有几分窥探人心的本领,知道她和温静之间的事情,亦知道她对温静的不满,就想构筑出这样一个它认为趋近于最理想状态的幻境,以迷惑燕枝。 但是这种幻境就连十年前的燕枝都迷惑不了,在如今的燕枝看来,这幻境更是低劣无趣。 她没兴致再看拙劣的大戏,直接抽出了剑,冷冷地瞥着这一团不知是什么化形的妖魔鬼怪:“我没什么耐性,识相点便自己滚开,不识相,便由我来送你们上路。” 那些“人”听见声音,便齐齐回过头来看着她。 华渊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眉头就皱了起来:“燕儿不喜欢你,你来做什么?” 宁无尘更是直接对她拔了剑,满脸不屑:“不过是个与大师姐生得相似的凡女,也好意思在大师姐面前出现?” 陆姣茵则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满脸都是戒备:“温静,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招,你若安分些,还能在青云门当个外门弟子,你若不安分,我便亲自奏请掌门,将你从青云门逐出去!” 柳风骨紧紧地牵着“燕枝”的手,敌视地看着她。 燕枝这时候才觉得有些新奇,原来她在这场戏之中也有戏份,不过不是她自己,倒成了温静。 她没看这些人,将目光落在“燕枝”脸上,看见那个清冷矜贵的女修用着她的脸,冲着她露出一个娇羞温婉的笑容:“小师妹,你来啦。” 她不笑,那确实是个活脱脱的燕枝,但她一笑,燕枝便从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看出了温静的味儿。 燕枝正欲说什么,身后却猛然传来一股大力,将她往这些人的方向猛地推了一把。 而就在这一瞬,她感觉自己脚下一失重,竟又跌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梦境之中。 魔界永恒的夜与修真界的光明灿烂交织在一起,这一次她仍旧浑身经脉碎裂,喉头压不住的腥甜味儿,一呼吸就感觉自己的胸腹之中似乎藏了个破风箱,“嗬嗬”作响。 比起刚刚那显而易见的虚假,这一次的幻境就逼真得多,和燕枝在梦中经历的一模一样,就连魔界那冰凉生冷的空气都一样粘腻入骨。 老剧本了,燕枝也不觉得有什么惊讶的,这一次她没像沉在噩梦时的那样恍然,反倒轻车熟路地直接席地而坐,拿出了自己的老友太玄。 这柄剑早已不复当初的冰清玉洁,剑身上全是裂缝,魔气浸染,已无当年的灵气盈动之感。 但燕枝仍旧将自己的佩剑牢牢地握在掌心——这世间人都说她燕枝堕魔,罪该万死,但她从未杀过一个无辜的人,也从未伤过一个不明因果的人。 她这柄太玄斩的也只有魑魅魍魉,而无正道之光,而到了如今这般万劫不复的境地,众叛亲离,也只有太玄依旧在她掌心,与她作伴到最后一刻。 燕枝猜测这幻境恐怕比自己一开始的时候想的要厉害许多,不过她向来不畏艰险,就是再难,那也可一剑破万法。 很快梦境之中那些诘问自己的“老友”们便一一出现,而与梦里唯一不同的是,被簇拥在众人之中的并非是温静本尊,而是那个用着燕枝皮囊的温静。 看到她如此不修边幅地坐在地上,宁无尘的脸上果然满是厌恶,他张口又要说些乱七八糟的话,燕枝懒怠听了,径直开口打断:“你们有什么话要说便直说,正道中人就和你们一样磨磨唧唧?” 她满身都是血,身上的法衣破破烂烂,遮不住她瘦弱的身躯上纵横交错的伤。 但燕枝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她以自己的佩剑为支撑,懒懒散散地坐在地上,即便她的容貌已经被毁,身上的气度却毫无折损。 “杀了她。” 华渊厌恶的目光没有在燕枝的身上停留,倒引来了燕枝的笑:“师尊这话说的好生陌生,我还以为师尊要说一句‘罪当万死’,如今竟是连理由都不找,就要致我于死地?” 燕枝先前陷在梦中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遭遇什么,反应难免束手束脚,但她如今既然知道自己只不过在幻境之中,那想说什么、想做什么,自然毫无阻碍。 这些人见燕枝反抗,倒是一个个都对她恶语相向,燕枝来者不拒,含着笑把一句句听了,一语不发。 而“燕枝”见她毫无反应,终于忍不住了,她学着燕枝皱眉冷瞥的模样,斜斜地看了燕枝一眼,斥道:“妖女温静,你已堕魔,怎敢在我的面前放肆?” 燕枝闻言粲然一笑:“说得好,但是与我何干?” 她提着手中的剑,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燕枝”见她过来,下意识退了半步,而她身边的拥趸立即冲着燕枝而上,一个个警备非常。 但燕枝却并不看这些愚蠢的附庸,她的目光始终落在“燕枝”的身上,学着殷昼最初与她相见时候的模样,歪了歪头,轻声笑道。 “你口口声声叫我温静,我是谁,你又是谁,你心中当真不知?” 【作者有话说】 提前祝宝贝们中秋节快乐,团团圆圆呀! 第26章 好久不见 “燕枝”目光瑟缩,却还要嘴硬:“你妖言惑众,怎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燕枝甚是敷衍地点点头:“嗯嗯嗯,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然后她猛得一步上前来,那些簇拥在“燕枝”周围的附庸竟是一个也拦不住她——这也对,这里不是那个梦境,不是那本由温静叱咤风云的话本,这些拥趸只不过弱如空气,谁也拦不住一个活生生的燕枝。 从头到尾燕枝都清楚地知道,这里不过只是个寻常幻境罢了。 那些拥趸附庸不过是幻境附加的枷锁,对于深信不疑的人来说,他们是杀了自己无数遍的对手,是不可逾越的高山; 而对于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清醒意志的燕枝来说,这些人只不过是些面团泥人罢了。 就是这些人本人出现在燕枝面前,也未必能叫她当真看入眼,一伙子幻境凭借她的记忆捏造出来的假人,也配站在她的面前挥斥方遒? 随着燕枝一步而来,她身上破旧的法衣开始逐渐恢复,新旧交错的伤痕慢慢减退,就是被魔气浸染得伤痕累累的太玄剑,也重新开始恢复往日的光彩。 像是从魔界开出来的一朵花,浴火重生,褪去了身上的脏污泥垢,向阳而来,锐不可当。 那些围成一团的人如同雾气一般开始消散,而等燕枝站在“燕枝”面前的时候,那用着她的皮囊的人面目也终于开始模糊起来。 一张脸从燕枝变成了温静,又从温静变成了华渊,而燕枝一把扼住了它的喉咙,无论它的脸变了多少张,只叹道:“给过你逃的机会了,是你不珍惜。” 它就一下子从人形变成一团抓不住的雾气,飞快地开始逃窜。 它想逃,燕枝却并不给它逃的机会了。 她修杀道,剑意已出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太玄剑光宛若惊鸿游龙,燕枝不过当面一劈,那团看不清是什么的雾气根本来不及跑出她的攻击范围,就被她一剑劈成两半。 随着她这一剑,困住她的幻境也开始坍塌,周围的景色变幻莫测,最后回归到静悄悄的冰泉之中。 脚下还是硬邦邦的冰面,但一直萦绕在周围的雾气却不见了,燕枝看到一团血液在她脚边,一路蜿蜒到前面数十步才停下,变成一滩血泊。 血泊的正中间,躺着……一只手。 只余下一只手,什么也不见了, 那只手青灰扭曲,丁点儿不像个活人的手,燕枝俯下身去看,还没看清那是一只什么样的手,它便也化成了一团血污,与地上的血泊融在一起,完全分不清楚彼此你我了。 燕枝以为是诸如狸奴之类能够迷惑人心智的妖兽,亦或者是一些能够依靠气体产生幻觉的灵植,却没想到会是一只青灰扭曲的手。 燕枝有些摸不着头脑,干脆用传音符试着喊了喊殷昼。 她才刚刚将灵气传过去,那一头就传来了殷昼的声音,仿佛一直在等着她似的。 “怎么了,遇见什么不明白的东西了?” 传音符之中的声音有些失真,殷昼的声音似乎带着一股子慵懒。 燕枝将自己方才的遭遇说了一遍,略过了自己在幻境之中具体看到了什么,只说那幻境的始作俑者最后竟是一只手。 殷昼似乎沉默了一下,才说道:“那也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一类妖物,并无多少攻击性,虽说它喜欢幻境套幻境,但对于心境坚韧之人来说并无什么作用,你说那手已经化为一滩血泊,那它就已经是死了,你不必管它,继续往前走就是了。” 燕枝点了点头,这手捏造出的幻境对她来说实属一般,她也不将它当作难缠对手。 她照例叮嘱了殷昼几句,叫他安心疗伤不要乱跑,这才继续前行。 而当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冰泉深处的时候,殷昼却顺着她的来路一步一步而来。 他身上还叠着燕枝给他的结界和禁制,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走动,燕枝那一丝剑意温驯得如同听话的灵兽盘在他的指尖,丝毫不见在燕枝手里威风赫赫的模样。 他一路走来并无任何阻拦,就算那周遭的冰灵气越发凝实,可对殷昼来说却似乎毫无影响。 地上的血泊还清晰可见,殷昼走到那一滩血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冷笑一声:“又是这一出,你主子的本领千八百年都未变过,当真以为自己屡试不爽?” 那地上的血泊毫无变化,殷昼的眼便眯了起来。 他眼底有一丝红光闪过,随后便举起了手。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宛如雕琢好的艺术品,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掌心之中却凝聚出一团黑红交错的罡气。 这罡气迅速地漂浮起来,以殷昼为中心,瞬间将周围将近五丈的范围尽数笼住,而殷昼的眼瞳已经有一只成了完全的红瞳。 他的神情丝毫不见与燕枝相处时的文弱温和,反而杀意凛凛,一双眼中只剩讥诮与冷漠。 “是你自己滚出来,还是我将你抓出来?” 殷昼的声音没有往日的温柔,甚至扬着两分邪肆,宛如魔魅低语。 四下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分明没有活物。 殷昼冷淡地一勾唇角,几乎是看也没看,不过随意一抖,指尖属于燕枝的剑意便飞射出去,精准地打中西南方的角落。 一个瘦削佝偻的身影顿时从半空中落下,他浑身裹着黑袍,头上也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 此人双臂的位置空荡荡的,没有了手,有一侧甚至还有血滴不断落下。 燕枝的剑意将此人牢牢地钉死在地上,他徒劳地挣扎扭动,在看清是谁将自己打出来了之后,口中忍不住迸发出尖锐的惊叫:“你,你还活着!你竟敢骗他……” 殷昼不喜欢听人聒噪吵闹,他皱了皱眉,指尖一缕真气飞出,直接将这人的嘴给封上了。 而他一步步踱到此人面前,用脚尖将他头上的兜帽勾了下来,露出一张枯瘦变形的脸。 殷昼勾着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好久不见啊,师兄。” 比起殷昼的了然于心,这被他称为师兄的人显然大惊失色。 他满目惊恐,嘴被真气封住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下意识地往后退。 但是退无可退,他的背后已经是殷昼布下的黑红罡气,燕枝的剑意已经开始灼烧他的身躯,而他只能看着殷昼施施然地抬起了脚,一脚碾在了他还在滴血的断臂上。 钝痛猛地袭来,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终于看清了殷昼鬓角碎发下那只发红的眼。 “有句话你记得了,我不仅敢骗他,我还敢杀他。” 第27章 她无力反抗 此时已经走入到冰泉中心的燕枝似有所感,回头往背后看了一眼——她刚刚似乎感觉到外头有些隐约的魔气传来。 她在梦中被魔气浸染折磨了几百余次,对魔气再熟悉不过,所以即使只有那样短暂的一瞬,燕枝都能够确认方才背后必是有魔气传来。 但这魔气出现地又太过短暂,燕枝想要捉摸的时候,那魔气已经无迹可寻。 仿佛是为了回答她的困惑,燕枝腰间的传音符亮了一下,便听得殷昼的声音传了过来:“方才有些魔气混种的小灵植,并无什么危险性,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必担心我,安心去罢。” 燕枝这才放了心,踱入到冰泉的中心深处。 比起外头那层层叠叠的冰面,冰泉的中心深处反而并无凝结的冰,而是一团团精纯的冰灵气,这些灵气浓稠得如同水一般,在冰泉的中心静静地流淌。 燕枝半跪在冰泉边,用手掬了一捧,那些冰灵气甚是亲热地在她指尖滚来滚去,似乎想要进入她的体内,却不得其法。 燕枝没有着急开始吸收炼化这些冰灵气,反而先将丛乐为她准备的秘籍取出阅读。 她原本以为那秘籍如何繁琐复杂,倒没想到翻开第一页,竟只有寥寥几语,而后面的几页就写得更加精炼。 丛乐早就和她说过太素心经的修炼方法并不难,难只难在修炼的过程痛苦难熬,燕枝有心理准备,却也没有想到这修炼过程如此简单粗暴。 之前她入门《万化十四剑》的时候,光是参悟典籍就用了两年有余,更别说背诵十四式剑招那些繁琐复杂的剑诀。 谁能想到太素心经的口诀只有简简单单的十句,燕枝看过几遍之后就能将这口诀倒背如流。 剩下的就几乎都是实践——将口诀在心中诵读三遍之后,燕枝就会进入到一种冥想的状态之中,而在这状态之中,太素心经的口诀将会化为极其强大的念力,在她的经脉之中游走一个周天。 只要能够扛住这个过程,等念力在经脉之中游走完毕,她体内的杂质就可以被完全除净。 这就是燕枝学太素心经的目的。 但这第一步就开始极为难熬,念力在经脉之中游走的时候,带来的疼痛是经脉碎裂的数倍,但凡有一点儿受不住疼痛,浑身灵气松懈,念力就会完全消失,又要从头开始。 一旦从头开始,下一次念力游走时带来的疼痛又会再次翻倍,倘若再次失败,再下一次又会加倍困难。 燕枝思忖了一会儿,这意思就是,入门太素心经,最好是一次成功,若是一次不成,恐怕就永远成不了了。 也难怪都说药王峰的弟子都败在了入门的时候,修真界大多数功法都是由浅及深,慢慢变难,入门一次不成就再来一次,太素心经却从开始就这般困难,一步不成就步步不成,甚至还要原地倒退,也难怪这样久都没有弟子入门成功。 她心中略微觉得有些压力,不知为何又想起来在殷昼小院里同他第一次说话的时候。 那时候青年人眉眼弯弯,他语气淡淡神情温柔,却用着再笃定不过的语气说道:“师姐不必妄自菲薄,师姐是不世出的天才,世间艰险,旁人难越,对师姐来说却皆是坦途。” 燕枝不知这小白脸从哪儿来的这般信心,她自己心里都觉得有些没底,他倒能这般相信她。 但也不知怎的,想起他这话来,燕枝就觉得自己也不是那样没底了——好歹这世上还有人在真心诚意地期盼着她修炼成功,在等着她来给自己疗伤,既然他说自己能成,那自己何不努力试试看? 燕枝沉下心来,将其余乱糟糟的念头都停下了,深呼吸了一口气,为自己布下了闭关用的结界禁制,随后盘腿坐在冰泉的中心,开始默念太素心经的口诀。 口诀刚落,她便觉得一股厚重的念力从丹田之中慢慢升腾而起,然后几乎没有给她任何缓冲的时间,就开始蛮横地顺着她的经脉游走。 燕枝很难形容这种感觉,猛得一下从经脉深处传来的疼痛感几乎叫她眼前发黑。 那痛感几乎是一瞬间就涌了上来,就像是在她的经脉深处用冰刃一刀一刀地搅碎她所有的脉络,浑身的血液似乎都不会流动了,疼得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剑意。 狂躁的剑意猛得一下从她身上飞出去,打在周围她自己设下的禁制之上,差点将她自己布下的禁制打成渣渣。 燕枝全部心神都放在维持自己的灵气上,并无余力将剑意收回。 疼痛越来越猛烈,燕枝忍得满脸苍白,浑身冷汗簌簌而下,但她紧咬牙关,打坐的身影没有丝毫摇晃。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即便是在话本里,在梦境里,她被万箭穿心、被镇压而死,那疼痛比如今高过千倍万倍,她也从未对任何艰难险阻低过头。 所以如今不过只是修炼太素心经,她更不能低头。 痛着痛着,燕枝竟也渐渐地进入到了一种与疼痛合二为一的状态之中。 她开始逐渐感觉不到外界的声音变化,仿佛睡着了一般。 一开始因为疼痛到处乱窜的剑意也似乎渐渐地稳定下来,慢慢地回到燕枝的丹田之中。 一团团的黑气逐渐从燕枝的七窍之中逸散而出,而如今在冰泉中心的好处就显现出来,那些黑气几乎才刚刚冒头,周围的冰灵气就立即一拥而上,将这些黑气尽数驱散。 就像是筑基洗筋伐髓的时候一样,燕枝的身躯上下渐渐被一层厚厚的污垢所覆盖。 奇怪的是,刚刚能够驱散黑气的冰灵气,这会儿却拿这些污垢没有任何办法。 倘若燕枝睁眼,就能看到这些污垢并不是简单的杂质,在这些污垢的表面,竟然有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在扭动。 “你竟敢违背他的意志……”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你生来低贱,活该去死,又怎敢与天命反抗?” 这些人脸满是怨气和不甘,口中不断有种种粗鲁难听的攻讦之语,燕枝明明已经在一步成功之遥,却感觉越来越多的难听辱骂如同潮水一般往她的耳中涌入。 她的双眼已经被杂质覆盖,但她的耳朵却似乎还能够听到更多的声音,这些辱骂越来越歇斯底里,夹杂着哭叫和咆哮,竟然带着精神攻击。 燕枝感觉自己的识海被这些尖啸的唾骂惊扰地不断颤抖,她全副心神都放在维持灵气上,怎能想到还有此一击! 秘籍上分明没有提到还有这等精神攻击,这些攻击甚至远远超出一个金丹期的修士能够承受的范畴,带着排山倒海不可抵抗的力量,似乎要直接将她推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燕枝承受着来自体内念力和体外攻击的双重折磨,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这绝对不是太素心经的考验。 太素心经的念力带来的疼痛虽然难以忍受,但那也不过是在重塑经脉、祛除杂质,更是一种对修炼者的考验; 但现在她遭遇的这些唾骂、这些恨不得将她的识海直接粉碎的精神攻击,没有一丝一毫的考验之意,反而夹杂着要她立即去死的杀机! 这些力量远远不是她能够承受的,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她宛如蝼蚁,就像是凝结元婴时遭遇的天劫一般,她几乎无力抵抗。 电光火石之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28章 我早说过,我听过你的声音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燕枝的识海和灵台内府就开始一齐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照着她的头,给她来了沉重一击。 她只觉得自己的识海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坍塌,有些零星的碎片和记忆在她的心头乱窜。 一时是好些年前师尊刚刚捡到自己的时候。 那时候华渊看着从废墟深处站起来的她,看着她伤痕累累的模样,目光却仿佛捡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狂喜难耐。 那时候华渊说:“究极一生,到底是让我先找到了这天地之中最后一尊神位。神位归位,灵气末法时代便能结束,庭北华家的使命便也可就此完成。” 那时候燕枝听不懂,这些记忆便如同蒙了尘一般藏在她记忆深处。 一时又是自己被众人讨伐的时候。 华渊斥她“罪当万死”,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会落入如此境地,双目之中流出不甘心的血泪,在万箭穿心之中神魂俱灭,永世不入轮回。 她的灵体将要消散的最后一刻,看见温静柔美的笑——她已经成了神女,那张脸便圣洁无比、倾国倾城。 燕枝看见她红唇轻启:“你落入今天这个地步,其实怪不了我,怪只怪啊……有人终其一生只做了旁人手里的棋子,怪只怪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这一句话甚至比当初华渊那一句“罪当万死”还叫燕枝心神大骇,她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喷出一口血来,脑海之中却还是温静越来越猖狂的笑声。 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为什么? 凭什么? 燕枝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越是要想,而越想便越发偏执痛苦,她似乎被浑身污垢里深处的手牢牢纠缠,每一寸呼吸都被蚕食殆尽。 燕枝猛地睁大了眼,却感觉眼前尽是一片血色。 眼前光景犹如地狱,她看见无数人影身披火光,在烈火焚烧之中灰飞烟灭; 她看见一只无形的大手悬在众人头顶,所有人在它的掌中不过宛如提线木偶,在那只大手的操纵下左右摇摆,最后又被碾成齑粉。 燕枝听见徘徊不去的尖叫,听见疯疯癫癫的哭喊,听见几近崩溃的大笑,识海之中掀起惊涛骇浪,只感觉周身扯住自己的手越发用力。 她往前看是地狱,往后看也是地狱,天地之间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拉着她往下沉沦,有个声音在她的耳边蛊惑:“何必活得这样辛苦呢,你再怎么走也不过众叛亲离,又有什么必要继续走下去呢?” 燕枝下意识地摇头,她想说不,可她的喉咙也被紧紧扼住。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抽出了自己的一只手,用力地掰开扼住自己喉咙的东西,喉咙即便被挤压得不能发声,燕枝也仍旧在用微薄的气音反抗:“不,有人在等我……有人还在等我!” 她听见耳边传来另外一声如金如玉的叹息。 这叹息如风一样,顿时卷走了她周围所有的桎梏与痛苦,面前的血色都似乎随着这一声叹息尽数褪去。 燕枝隐隐约约地想起来,她似乎听过这个声音。 燕枝脱力后仰,模糊的视线之中终于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眼。 他眼窝微深,眼尾狭长,原是个极为风流多情的模样,但这双眼此时此刻就这样看着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与安抚。 原来她倒在了他的怀里。 燕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双眉眼,口齿不清地笑了起来:“是你这个小白脸……我早说过,我听过你的声音。” 那双眼的主人便笑了起来。 他的眼底染上了温柔,就由着燕枝摸了摸他的眉骨,只道:“你总是这样倔强,不应当记得、不应当想起来的事情,却为何总要去想?你还小,如今想不得这些,听话。” 他的声音宛如一阵微风,燕枝顿时感觉困意袭来,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好像又想起来一段记忆,那时候她躺在万丈深渊,骨血与灵魂皆与这千年孤冷融在一起,有一双手就如同现在这样将她从忘川河中捞起,轻轻地扶着她的背,任由她半靠在自己的怀里。 那个怀抱冷的厉害,宛如一个死人,可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脏仍旧在不甘地跳动,一下又一下,就像她刚刚明明已经被扯入阿鼻地狱,却仍旧不肯服输。 那时候他说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 燕枝的手垂了下来,她眯着的眼终于闭上,陷入了昏睡之中。 殷昼看着她昏睡过去却依旧皱着眉头的小脸,也不知是在叹气给谁听:“年纪小小,却有这样多能担忧的东西,脾气又犟,不让想非要想,徒增烦恼罢了。” 可他这般一个爱洁如命的修士,却丝毫没有在意燕枝那一身污垢,他看着燕枝眼角唇角残存的血液,轻轻地用手擦去了,动作是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温柔。 随后殷昼将她抱起,一步一步顺着冰灵气,走入到这冰潭的底部。 他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轻声的叮嘱更像是爱怜的低语:“那些你如今还不应当知道的事情,你好好地忘了就是,来日方长。” 冰灵气铺天盖地而来,将两人的身影牢牢缠绕其中,雾气朦胧地交缠在一起,逐渐分不清彼此你我了。 * 燕枝再次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舒适不已,仿佛如获新生。 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几乎是瘫倒在了冰潭的底部,周围那些精纯的冰灵气不知何时竟被自己吸收了个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燕枝连忙内视自己的丹田,见气海充盈,并无任何滞涩受阻之象; 而她立即将灵气顺着经脉游走了一个大周天,便发现自己的经脉已经被拓宽数倍,灵气生生不息地在她经脉之中游走,往日那些沉甸甸压在她心头的杂质果然已经被驱除干净。 她成了! 燕枝心头压抑不住的高兴,下意识地想要拿出传音符告诉殷昼这个消息,但她想到殷昼的时候,心头禁不住地一跳,感觉自己仿佛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了,她昏迷之前,究竟在做些什么呢? 第29章 小白脸腰肢劲瘦 燕枝只记得自己疼得厉害,临门一脚眼见着要成功,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当头一棒,头疼欲裂,随后就昏昏沉沉,一点儿也记不得了。 不过现下她丹田之中显然气海充盈,再次默念太素心经的口诀之后也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是灵气自发地沿着她的经脉流转,生生不息,显然是已经入门成功了。 燕枝梳理了一会儿经脉,确认了自己现在的情况,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浑身臭不可闻,整个人似乎刚刚从淤泥之中被捞出来。 她虽然不拘小节,却也十分爱洁,赶紧掐了个法咒将身上的脏污全部洗净,又发现不知是不是自己疼的时候剑气乱飞,身上的法衣也已经破破烂烂,堪称衣不蔽体。 她连忙从储物戒之中掏出新的法衣换上,想起来被自己一个人抛在冰泉外围的小白脸殷昼,打算回去看看他。 反正她已经成功入门,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好好修炼就是,而且冰泉中心的冰灵气几乎被她消耗一空,继续在这里逗留也意义不大。 燕枝打算回去看看殷昼疗伤的情况,若是他也做完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两人干脆一同出去就是。 禁地虽好,但是许多东西对殷昼来说还是太过危险,燕枝放心不下。 燕枝将自己收拾好了,也没再走回去,反而一拍太玄,直接御剑而过。 她素来很满意太玄的御剑速度极快,但等她一下子就到了殷昼身边不远处的时候,她平生第一次后悔起来了。 殷昼倒如同她之前叮嘱的那样,乖乖地呆在原地没动过,但他不知是不是弄脏了衣裳,这会儿正在换衣。 而燕枝来的就那样巧,恰好看见这小白脸纤瘦柔韧的劲腰一闪而过,然后他便披上了外袍。 燕枝可从未见过这般场面,下意识地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可脑海之中又不知怎么的,倒想起来先前她故意揽人家腰,把人扯回来的时候。 那时候她只是看不惯殷昼总是牵着她鼻子走那股子混账劲头,故意冒犯他一回,想看看殷昼作何反应,全然没注意别的,这会子却回想起来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这小白脸腰肢劲瘦,揽住的时候觉得甚是纤弱,但方才一瞧,倒……倒也有几分料子在。 燕枝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不由得连声唾骂自己,只道如今自己满脑子不正经的东西,训了自己两句“夜深枕上,思得冶容,或成宵寐之变,谓之内生之欲”,这才轻咳了一声,提醒殷昼自己来了。 殷昼也不知是不是没察觉到她早到了,神情自如的很,见她来了还甚是乖巧温顺地笑:“我在这儿哪儿也没去,没给你添麻烦。” 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十分乖觉,燕枝愈发觉得自己方才偷窥到旁人更衣实属不该,目光难免有两分心虚,不敢与殷昼对视。 殷昼还歪歪头,有些疑惑地发问:“师姐怎的这样沉默寡言,难不成修炼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这起了个话头,燕枝连忙顺着话头带了过去,一面按落飞剑,落在殷昼身边,一面说道:“借你吉言,我入门成了。” 殷昼眼中就漫出几分高兴来,笑道:“我就说师姐能成,师姐果然成了,如今想来我也有几分言出法随的功夫了。” “就你贫嘴。” 燕枝愈发是见不得这小白脸笑眯眯的样子,他容貌杀伤力极大,在她身边又格外温驯从容,愈发显得十分贴心。 她素来无心男女情爱,只觉无论皮囊美丑终究不过黄土一抔,皆是身外之物,现在想想,到底是自己目光短浅。 早年青云门有位法修仙子甚好美男,整日除了修炼,便是追着人家外头漂亮的男修跑,燕枝撞见过一回,目不忍视,那仙子便笑她年纪尚小,不懂颜色美好,如她师尊华渊一般修成了个无情人儿; 她那时候还觉得仙子前辈被男色迷了眼,现在想想,自己也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殷昼见燕枝神情几番变化,唇角噙了抹笑意,只道:“师姐成了,我自然随着师姐一同高兴,难不成师姐还不许我高兴了?师姐真是好霸道,连旁人心里在想什么也要管。” 燕枝本想呵斥他贫嘴任性,但他实在是太过好看,燕枝忍了忍,半晌只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随你怎么说,我是说不过你的,你在这儿借冰灵气疗伤,可有成效?” 殷昼脸上笑容未变:“自然是有效果的,只不过我不是冰灵根,自己来未免有些吃力,若是师姐如今尚有余力,不如帮我梳理一番体内灵气?” 他虽是这般问着,可他一双眼期盼的很,仿佛容不得一句拒绝,燕枝也没有拒绝他的意思,便走到他的身边来,点头道好。 殷昼立即翻出来一块儿毛茸茸的白狐狐裘,铺在地上,大约是怕冰面冻着自己。 燕枝笑他娇贵,但心知肚明他身子不好,用保暖的狐裘铺地也无可厚非,甚至在盘腿坐在他身后的时候,多渡给了他一些灵气,只用于为他保暖。 若是燕枝有心仔细看看那白狐狐裘,便能发现这狐裘全身完整,皮毛柔软,簇新的很,偏偏四肢部分的皮毛少了两只前腿。 * 燕枝和殷昼出来的时候,丛乐正在药王峰的主堂给自己的几位亲传弟子讲医经,才将将说了两个知识点,就听到外头伺候的小童匆匆忙忙而来,气都喘不匀了。 丛乐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连忙相问,就看到那小童双眼发光,压不住的崇拜激动:“峰主,大师姐,大师姐从禁地出来了!我见大师姐神采飞扬,远远瞧去宛如神女降世,想必是修成太素心经了!” 丛乐连胡子都抖了起来,连问了三遍:“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小童甚至都来不及回答,丛乐就将手里的书卷放下,丢下一句“你们自个儿看些典籍”,整个人就如同风一般刮了个没影。 他毕竟是大乘期的高手,也有那缩地成寸的本领,小童前脚才报,他后脚就出现在后山的禁地之前,正好看见站在那儿说话的燕枝与殷昼。 燕枝身量修长挺拔,她素来不喜欢后天矫饰,如同一丛青青翠竹,自有一种别的仙子身上没有的气度。 也不是说燕枝从前不好,但比起现在的她来说,从前的她宛如一柄蒙尘利剑,而如今她这柄开了刃的剑已经擦去尘埃,重现神兵利器的英姿骄容。 丛乐自己修太素心经,看一眼就知道燕枝果然成功入门了,高兴地不知说什么好,正欲迎上去的时候,就看见燕枝掏出来一颗硕大的圆珠塞进殷昼的怀里。 丛乐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第30章 白白便宜了小白脸 殷昼早看到丛乐来了,他冲着丛乐露出一个再敷衍不过的假笑,说到:“医仙来了。” 燕枝这才知道他来了,连忙转过身来行礼。 丛乐心都在滴血——这灯笼草他放在禁地养了几百年,就等着开花结果取灯笼心来炼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到了殷昼的手里! 这东西要是给自己爱徒拿去,那也就拿去了,她如今能入门太素心经,以后整个药王峰都是她的,禁地更是随便她取用,区区灯笼心也算不了什么; 但这东西要是经由她的手给了殷昼,丛乐就感觉自己又想倒呕半斤了。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老祖宗脾气坏的要命,嘴又毒的要死,居然也有那灌迷魂汤的本领,这才几个月,怎么就能把他这个钟灵毓秀的爱徒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灯笼心,那可是几百年的灯笼心! 白白便宜了殷昼这个臭不要脸的! 丛乐心如刀绞,恨不得昏过去算了。 “师尊为何这般神情?” 燕枝不知丛乐心里那些弯弯绕绕,见师尊神情百般变化,参不透自己这位孩子心性的师尊心中又在想些什么。 她顺着丛乐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殷昼怀中捧着那颗圆滚滚的灯笼心,顿时觉得自己明白过来:“师尊可是怪徒儿取出了这灯笼心?是徒儿莽撞,殷师弟说灯笼心有用,徒儿便取了出来。” 丛乐现在看燕枝就宛如看行走的稀世珍宝,又哪里会计较这个,立即说道:“没有的事儿,为师怎会因为如此小事生气?禁地之中东西颇多,你要是看上什么,只管去拿就是了。” 他只气不过这种好东西怎就到殷昼的手里,他自己都没香到,白白便宜了狗贼,说完又忍不住哀怨地往殷昼手里看。 哪料到殷昼直接把这灯笼心塞进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小药箱里,一脸灿烂假笑:“燕师姐已将灯笼心赠予我炼丹,等来日丹成开炉,定分予医仙一半,以报答医仙忍痛割爱之恩。” 丛乐恨不得将殷昼直接从药王峰丢出去,狗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从前抢他东西一句话都没有,如今在燕枝面前就装起正经人来了! 丛乐目光之中明晃晃地写着“死不要脸”,殷昼那满脸灿烂假笑就回以一个“关你甚事”,最终还是丛乐败下阵来。 他不想看到殷昼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只当他是空气,走到燕枝身边,正经问过了她此时此刻的情况,又探过了她的脉象,确定她体内的杂质全祛除了,脸上便掩不住喜色。 他自己修炼太素心经,自然知道入门究竟有多么困难,他已经算上燕枝天赋卓绝,以为燕枝进去半月就能出来; 谁能想到燕枝比他想的还离谱,她这天光未亮进的禁地,日头还未西沉就出来了? 也难怪华渊那个老东西当年不肯将燕枝分给他了,燕枝这样天赋绝佳的弟子,学一门通一门,谁舍得分给他人来教? 这样一想,那还得感谢华渊新收回来的那个小弟子温静,要不是她来了,燕枝一根头发他都收不到药王峰来。 而且那温静虽然也算是出类拔萃,在燕枝面前却完全黯然失色,华渊舍了燕枝匡扶温静,实在是瞎了眼。 一想到自己的眼力比华渊好,丛乐就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却还是要强压住自己的喜色,叮嘱道:“你要戒骄戒躁,不得因为自己成功入门就太过欣喜,每日还是要坚持练习,不得松懈。” 燕枝自然点头称是,丛乐就匆匆忙忙说自己要回去翻找库房,找些她能用的东西给她,然后就着急地像是火烧眉毛一般跑了。 燕枝有些不明所以,便听到殷昼“啧”了一声:“他那满脸的笑容都快憋不住了,他再留下来,怕不是要笑出声来,只得找个理由跑了。 你且等着看吧,他是个憋不住消息的人,过不了半刻全青云门都知道你修成了,药王峰后继有人了。” 燕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丛乐实在是个活灵活现的人,比起华渊的不食人间烟火,丛乐热烈地像是一团火——虽说这团火有些跳脱,但总是让人心中暖暖的。 * 燕枝送殷昼回他的小院,两人一路上说了些关于灯笼心的用法,燕枝愈发发现殷昼学识渊博,在炼丹问药这方面简直像是一本行走的《药宗》。 她忍不住想,殷昼这等惊才绝艳的医修,无论如何也不该寂寂无名才是,怎么她自踏入修真界以来,从未听说过殷昼的名号? 燕枝欲言又止,但看他玉面红唇,心情甚好的样子,想了想还是不打搅他的好心情,也在心里斥责自己总是喜欢多管闲事。 殷昼似乎不察,还在门口送她离开,等燕枝的身影消失地无影无踪之后,殷昼才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 没人听见他在夕阳里的叹息。 * 果然如同殷昼所言,燕枝甚至还没回到自己的洞府,她修炼太素心经入门的消息就已经传遍青云门。 有好几个同门师兄师姐齐聚在她洞府门口等她,一见她便簇拥而上,先是和她道喜,之后便来请教太素心经相关,燕枝忙得不可开交。 这消息有丛乐“特别关照”,怎会传不到万剑崖? 传信的童子禀告上来的时候,华渊正在亲自教导温静剑道入门,宁无尘在一边作陪,时不时也指点一二。 温静额头上一层薄汗,练剑的姿态倒是认真刻苦,不过她气势婉约,怕是修不来那些锐不可当的剑法,华渊这些日子给她找来的剑招都是些温和柔美的。 她气质轻盈灵动,虽说力道方面尚有些不足,但出剑收剑也已经有了行云流水之意,宁无尘总夸她颇有天赋。 温静心中受用,便忍不住去看华渊,企图从他脸上得到些赞许的神情,却发觉他神情平静,似乎夹杂着一丝恍惚。 华渊在走神——温静在洞察人心上何其敏锐,她心里一酸,知道华渊是在透过她看谁。 那是……那是她靠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超越的一个人。 温静握剑的手便紧了紧,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不甘。 她不信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超越燕枝,这一遍剑招便格外上心,想着之前自己几次看到燕枝练剑的模样,下意识地随着她的动作出剑,竟也有了九成九的功夫,远超她这两日的水准了。 宁无尘自然夸她,陪她练剑的几位外门弟子更是满口赞誉之语,就连有些走神的华渊都回过神来,一贯冷漠的脸上难得有了些嘉奖的笑容。 温静心中正忍不住高兴,下一刻报信的童子就来了。 也不知那童子是不是受了丛乐授意,说话的语气格外得意,格外地与有荣焉。 “燕师姐不过一日就入门了太素心经,果然是天纵奇才!” 温静的心霍然跌入谷底,她拿剑的右手已经累得抬不起来,掌心汗湿粘腻,竟是没握住那柄木剑,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第31章 小师妹出事儿了 华渊显然又在走神,他的目光往报信的小童处看过去,无暇顾及温静。 宁无尘倒是看到温静手里的剑掉了,他眼里有几分好笑,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笑意里漫出两分讥诮,却还是将剑捡了起来,重新放回温静的手里。 “师妹宽心,你才将将入门,能有如此进益,已经十分不错。” 宁无尘还在温声细语地劝慰她,温静却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一回是当真真情实感地落了泪。 温静刚刚还沉浸在自己也能比上燕枝的喜悦之中,哪里能想到才听了夸奖,就听到燕枝太素心经入门。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早上出门的时候才听两个外门弟子说燕枝进了药王峰禁地,准备开始修炼太素心经,那两个弟子还在打赌,赌大师姐能否在一个月之内出来,谁能想到这才傍晚不到,她便已经入门成功?! 丛乐做药王峰峰主这百余年,门下弟子不知凡几,其中也不乏惊才绝艳者拜入他的门下意图修炼太素心经,却无一人能够成功。 偏偏是燕枝成了,还偏偏成的这样快!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比燕枝更加惊才绝艳才对! 温静有些接受不了了,她实在是不甘心,尽管宁无尘还在她的身边安慰她,她却还是头也不回地哭着跑了,倒留下宁无尘一个在原地发愣。 他想追上去安抚温静,华渊却面色冷然地拦住了他:“你让她自己想明白吧,这世上总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她一心想要和燕儿比,就算比过了燕儿,日后也会有更加难以超越的人,比不过就崩溃大哭,日后的艰难险阻还多了去了,她又要如何?” 宁无尘微愣,他自己这些年也是辛苦修炼着的,自然知道华渊说的句句在理。 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小师妹年纪还小,她才刚刚开始修炼就遭逢如此打击,要是对小师妹道心有影响就不好了。我怕我不去哄她两句,她自己钻了牛角尖,误入歧途了。” 华渊从没遇到过这样的难题,他之前的徒弟们一个比一个努力自律,从来没有像温静这样棘手的小徒弟。 “要是这样的小事儿就叫她心境崩溃,甚至是生出心魔来,那她未免也太不适合此道。” 华渊有些烦了。 尤其是看着掉在地上的木剑,华渊更是觉得心中难掩失望。 这柄木剑是他考虑到温静刚刚入门,亲自挑选了木质较轻的桃花木所做,赠予温静的时候更是郑重其事地告诉过她,剑对于一个修士的重要性。 温静那时候满目欢喜,信誓旦旦自己一定会爱剑如命,如今她却因为自己比不上燕枝而大受打击,连自己的佩剑都不要了,就这样随意丢弃在地上,这叫华渊的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日子温静的表现,实在很难堪称一名合格的剑修。 她心性浮躁,性格娇怯懦弱,喜欢华美的法衣首饰,喜好旁人的吹捧夸奖,在修炼上却丝毫不上进,稍遇挫折便哭鼻子流眼泪,叫华渊根本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按理来说不应当的……温静既然是天命所归之人,她的命格也是一等一的贵重,天赋更应当是万里挑一,可现在他接触到的温静实在是太过怯弱,甚至比燕枝都相差甚远。 若非这一卦是他请出庭北华家至宝“演天机”测定,确信结果就是温静,他今日都要怀疑自己接错了人了。 但演天机的结果必定没错,华渊只能将原因归结于温静现在的年纪太小,又是凡人出身,难免心性浮躁,也许过两年就好了。 可华渊却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比起温静,燕枝太过优秀坚韧;而就算不提燕枝,宁无尘和陆姣茵也是一等一的上进刻苦。 除了陆姣茵,燕枝和宁无尘都是凡人出身,他们却显然比温静胜过太多。 华渊越想越烦,脸色愈发难看,也不再多说什么,气冲冲地拂袖离去了。 那陪着练剑的几个外门弟子这时候才如蒙大赦,一个个脚底抹油跑了,就剩下宁无尘一个人,也不知他垂着头在想什么。 他看着地上的桃木剑,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火气,一脚将其踢飞,也是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洞府。 * 温静哭着跑了,她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似的,也不管自己往哪里跑了,总归现在想离人越远越好,不愿看到任何一个人,生怕这些人张口就是比较她与燕枝究竟谁更厉害。 而等她终于头昏脑涨地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在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的树林杂乱无章,一看就是没人打扫的样子。 她来万剑崖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这些边边角角的地方她着实是不曾去过,更何况如今日落时分,天地间很快就暗了下来,她根本就看不清自己究竟在哪。 她身上挂着华渊给她的传音符,可她一想到华渊就想到他那恍然的神情,明白自己在华渊的心中终究是比不过燕枝的,便赌气不愿联系华渊。 温静旋即想到宁无尘,可她没有与宁无尘联系的传音符,二师兄就是要来找她恐怕也找不到。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已经越来越黑,温静最怕的就是漆黑,更别说她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些从树林之中传出来的怪叫。 那些叫声似哭似笑,时远时近,叫温静觉得毛骨悚然。 她已经吓得有些魂不守舍了,更别说她才刚刚依靠丹药引气入体不久,几乎没有任何力量,要是真的有什么能伤人的东西跳出来,她根本就对付不了。 到了这样害怕的时候,温静就顾不上自己心里还在赌气了,她颤抖着拿出和华渊联系的传音符,注入一丝微弱的灵气,企图联系上自己的师尊。 传音符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温静反复尝试了数次,都不曾成功,也不知华渊在做什么,竟不曾接她的传音符。 那些怪叫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了,温静吓得两腿打抖,涕泪纵横,忍不住蜷缩成一团蹲在地上,手如筛糠一般捧着传音符,盼望着华渊能够赶紧传音过来。 * 而此时此刻的华渊,正在自己的石室之中冥想。 他修的是无情道,所谓“无欲无求”,所以他的洞府只是一处光秃秃的石头屋子,什么陈设摆件都没有,宛如雪洞一般清净。 他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洞府之后,终于察觉到自己近日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一点儿小事便惹得他大动肝火。 华渊认为是最近诸事发生得一件接一件,叫他十分应接不暇,恐怕让他心境有些动摇,便在自己的石室之中打坐冥想。 他一入定,压根就听不见传音符的声音,等他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睁开双眼,那传音符上的光亮几乎将他的整个洞府都照亮了。 华渊用神识一扫就知道是温静发来的传音符,不由得皱了皱眉,但出于师尊的责任,他不能对温静的诉求坐视不理,还是取过了传音符,注入一丝灵气,准备听听温静有什么话要说。 岂料他的灵气才刚刚注入,就听到温静那边传来她六神无主的叫声,也许是她发现自己的传音符终于亮了起来,连忙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喊了起来:“师尊救我!” 华渊听她声音之中的惊恐害怕不似作伪,终于担忧起来,问道:“你在哪里?” 但温静似乎已经无暇回应,她凄厉地惨叫了一声,高声呼喝道:“大师姐你……”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华渊皱紧了眉头,再次尝试联系温静,但温静那边如同死一般寂静,想必是传音符被什么东西给损毁了。 刚刚声音消失之前,温静喊的是……大师姐你? 此事与燕儿有关? 华渊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拔剑往外奔去。 【作者有话说】 先和小可爱们说声抱歉,今天家里有点事情,所以更新上传的就晚了一些,呜呜呜,辛苦小可爱们等我! 第32章 分一丝精魂给她 燕枝这时候正在自己的洞府之中打坐吐纳,她既然已经太素心经入门,便要依照秘籍上所说,每日夜里都要反复诵读心经口诀一个时辰才行。 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她便听得自己院子外头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这个点她在修炼,怎么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打搅自己? 修炼切忌被人打断,燕枝早说过自己清晨与夜里都要修炼,所以谢绝见客,怎么这个点还有人来吵闹不休? 起初燕枝并不愿意理会,但那外头的聒噪声音显然越来越大,甚至不仅仅是院子外头吵闹不休,就连她的传音符都亮了起来。 出什么事情了这样火烧眉毛? 燕枝草草收尾,将自己体内因修炼中断而浮躁起来的灵气理顺,想了想这时候这样闹腾找她,怕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便草草将身上的外袍裹好,跑到院子门口。 禁制才刚刚解开,燕枝便看见华渊那张染了着急的脸。 她是有些日子不曾见到华渊了,乍然一见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燕枝反应过来之后,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皱眉头:“师尊这样晚来寻弟子,可是有什么大事儿?” 华渊是万剑崖的峰主不假,可这里是药王峰的地界,他这样不请自来,要是被丛乐知道,两人又有一顿好吵。 更何况华渊整日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的样子,今日这般着急,又是唱的哪出大戏? 华渊却无暇顾及这些,开口问道:“你小师妹在哪里?” 他这语气十分焦灼,甚至带了一两分的逼问。 燕枝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华渊口中的小师妹是谁,心中不由得浮起一股子莫大的荒谬:“师尊要寻小师妹,那自然是在万剑崖的地界儿上寻,跑到药王峰来质问弟子是何缘故?” 华渊便紧紧地看着燕枝的双眼:“你小师妹不见了。” 燕枝更觉得莫名其妙:“她不见了和我又有什么干系,难不成是我将她藏起来了?” 每每涉及到温静,就总是有那么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无聊事情,华渊也好似昏了头一般,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事儿和她燕枝有关。 说难听些,温静是死是活和她有什么锤子关系? 华渊叹气:“为师知道你和小师妹之间有些误会,这也是为师做的不好,今日你小师妹失踪,传音符之中最后听到她在喊你,想必是见到你了。” 燕枝听着华渊口中的那些话,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的荒谬这会儿反倒平静下来了:“宁无尘口口声声说我与小师妹之间有什么误会,我当他年纪还小,胡言乱语,懒怠和他计较这许多,想不到师尊如今也和宁无尘一样糊涂了? 弟子与温静之间有什么误会?或者说是弟子难不成有什么时候故意针对为难小师妹了?弟子与小师妹不过志趣不同,没能够成为至交好友罢了,为何到了师尊这里,怎么反而是我故意为难小师妹?” 燕枝句句咬字清晰,眼底含着一抹不加掩饰的无语。 她从前也不是不善言谈,只是她常常觉得很多事情没有解释的必要,清者自清; 但是自从在结婴的时候看过那话本,她就知道她身边围着的这群人究竟有多么愚昧、多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推测和谣言,到了他们这里就和真的不能再真了一样,一个个火急火燎地跑来问她,当真是脑子被自己丢了? 燕枝不打算再由着这些人随便带着节奏跑,她是不爱说话,却绝非不善言谈,今日这般开口,反而叫华渊觉得她有些陌生,太过锐利。 华渊刚想要说什么,就被燕枝打断:“师尊今日来的,实在是好没意思。小师妹失踪确实是大事,师尊若是当真担忧小师妹,不如找她平素里关系好的弟子先问清楚,看看有没有谁知道小师妹的去处; 再不成,便多问问在万剑崖值守的外门弟子,看看有没有人瞧见小师妹的踪影,而不是因为小师妹那传音符里莫名其妙喊了我一句,便认定小师妹与我有关。” 燕枝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她显然是一副不愿意管这件事情的样子。 华渊还要说话,就听到另外一个温和文弱的嗓音从他的背后传来:“仙君是不是对我燕师姐有什么偏见,怎么回回这样的事情,总要将锅丢到我们师姐的头上来? 仙君不派些人正经去找您的徒弟,反而亲自跑来质问我们师姐,就仅仅是因为您那小徒儿传音符里喊了我们师姐一句?那仙君可真是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毅力了。 在下也不敢多想,只是依照着您那股子坚持不懈的毅力,要是今儿您那徒儿在传音符里喊了青云门几位开山立派的老祖宗,那您今日是不是就要神游忘川,问一问那几位老祖宗您的小弟子在哪儿了?” 这声音华渊已经很熟悉了,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客居药王峰的那个小白脸殷昼。 殷昼说话的嗓音倒是轻柔温和,比起燕枝冷硬的掷地有声,他的语气要显得从容许多; 可他这一个一个的字儿说出来不见大声,却字字珠玑一针见血,阴阳怪气的厉害,分明是在骂他,又叫华渊有些恼羞成怒了。 殷昼却似乎压根不怕他,他手里提着个小药箱,臂弯里还卷了两卷典籍,直接就从华渊的身边走了过去,笑眯眯地朝着燕枝说道:“丛乐叫我拿了些修炼的秘籍给你,还有些巩固灵气的丹药,我帮师姐拿进去?” 燕枝点了点头,殷昼就如同一团青云一般毫无阻碍地飘进了燕枝的洞府。 而燕枝认为自己想说的话也已经说完了,她脸上的神情淡了下来,显出几分疲倦厌烦之色:“师尊,弟子今日忙了一天,实在没空去寻小师妹了。 师尊若有精力,也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亲自用神识扫一遍万剑崖,看看小师妹究竟藏身何处。” 而殷昼那声音又飘了出来:“仙君既然这般担忧幼徒,不如直接分出一丝本命精魂放在她身上,这样无论她走到哪里,仙君都能找到她,日后也不必这般着急,病急乱投医了。” 华渊被气得脸色铁青,他今日冥想时告诉自己的那些道理又被一扫而空,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燕枝直接将门一关,竟是又将禁制锁上了。 “殷师弟的话有些道理,小师妹娇弱天真,这般需要照顾,师尊分一丝精魂给她也没什么不好。” 第33章 天大一口锅 燕枝这话已经很是不耐,华渊藏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握成拳头,只觉得燕枝在离开自己之后愈发任性。 温静出事,她传音符之中提到了燕枝,他身为二人的师尊,过来问燕枝一句又有何不妥? 还是说燕枝如今是真的离了他就翅膀硬了? 不仅与这个来路不明的小白脸私交甚密,如今对他这个师尊也很是不敬。 他脸色极差,盯着燕枝的洞府门口,目光恨不得将她紧闭的禁制烧出个洞来,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恨不得将燕枝的禁制打散。 但他腰间的传音符又亮了起来,华渊顾不得这许多,把传音符点开了,就听得宁无尘难掩焦急的声音:“师尊,我找到小师妹了,小师妹误入了迷踪林,如今将腿给摔断了!” 华渊惊愕不已,那迷踪林是万剑崖的一处天然困阵,等闲人压根就进不去,温静出于情急之下到处乱走,却也不应当能走进迷踪林之中去吧? 这迷踪林周围的环境十分古怪,又因为灵气飘逸变化多端十分难以预测,即便是对困阵有几分了解的弟子进入其中都很有可能会在此迷路,所以早在两三年前,这迷踪林就已经被关闭,就是为了防止有不熟悉的弟子误入其中。 迷踪林现在只作为资深弟子的历练场所,但现在并不是历练的时节,此处已经不开放,温静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到这里? 宁无尘那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是吞吞吐吐起来:“……师尊,弟子发现了一些东西,不知道怎么和师尊交代,还是请师尊速回一趟。” 华渊意识到此事可能有蹊跷,他又被燕枝给气了个正着,不再留下,立即拂袖离去。 * 燕枝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她以为温静又要作什么幺蛾子,只是她今日一直都好好的呆在自己的洞府之中修炼,从头到尾都不曾离开。 温静就是有什么阴谋诡计要她来背锅,燕枝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没有离开。 她已经学会了不将万剑崖的种种事情放在心上,要是整日都和这些人计较,那她满心也就只剩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哪里还有修炼的时间? 她将殷昼带来的丹药都一一放好,正和殷昼说了两句他带来的典籍。 两人谈的兴起,燕枝似乎再次触碰到了太素心经的修炼法门,外面却又传来了喧哗的声音。 这一次喧哗的声音显然比刚才还要大,应该是来的人比方才要多,燕枝甚至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之中夹杂着丛乐的声音。 今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被两次打断修炼,燕枝眉头已经染上了火气,殷昼见她神情不好,知道她心中愤懑,便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师姐不必生气,等回头我再与师姐好好讨论此经,今日外头这样闹腾,恐怕是出了大事。” 燕枝心中暗自思忖,温静这大半夜的不好好在自己的洞府之中呆着,自己无缘无故失踪,和她有哪门子关系,这锅未免也丢的太远了? 果然是和那话本之中写的一样,每一次温静出了什么事情,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燕枝,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这起子人一天到晚把脏水往她身上泼是什么意思? 燕枝心中的火气丝毫没有减少,她都已经不想掺和进他们的事情之中,为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总是不肯放过她? 温静想要占了万剑崖的宠爱,想要自己的师尊和师兄都对她独宠,燕枝直接把整个万剑崖都留给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又要把矛头对准她? 这种事情在话本之中发生过数次,燕枝已经不厌其烦,若是今日的事情不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日后这样烦人的事情定然会更多。 所以她直接就把太玄挂在腰间,转身往外走去:“我倒要看看今日他们能给我搜罗出什么罪名来。” 她眉目凛然,一点儿含笑的样子都没有了,身上属于金丹大圆满修士的威压乍然放开,外头那些个吵吵闹闹的声音顿时小了一半。 殷昼便跟了上来:“我同师姐一块去。” 燕枝重新出现在院子门口,就发现人果然比自己方才想的还要多。 不仅仅是华渊和丛乐都在,甚至有一位大长老也在旁边,众人的身后围绕着十几来个弟子,恐怕都是来看热闹的。 “燕儿,你着实叫为师十分失望。” 华渊看燕枝的眼神没了平素里的宠爱或是愧疚,这时候宛如看到一个天大的错误,这倒是稀奇事。 他的手上拿着一块半新不旧的玉佩,燕枝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自己的旧物,不过上头已经沾染了鲜血。 丛乐脸上却有几分担忧,闻言立即反驳道:“你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难道不知道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吗?你和小燕儿做了这样多年的师徒,难不成还不知道她是什么秉性?不过只是这样的东西而已,就能证明她今日一定害了你的小徒弟?” 燕枝并未着急开口,她大约听了一下周围的议论之声,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必是今日那温静不知道由于什么缘故失踪了,等再次找到她的时候,她一定是遭遇了某种不测,然后又在她的身边发现了这块儿带血的玉佩。 这块玉佩玉质温润,上头雕刻着一个胖娃娃,是燕枝刚入门的时候华渊赠予她的第一件法器,能够保证燕枝在夜晚安眠,不再噩梦缠身。 这块玉佩青云门中许多人都见过,知道这是燕枝大师姐的爱物。 但是这一块玉佩已经在数年之前就遗失了,燕枝遍寻未果,只当自己无意之中遗失了,便抛在脑后,也没告诉任何人。 今日居然在这样的时候再次见到这块玉佩,燕枝稍稍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她现在还暂且不能确定今日这个闹剧究竟是谁主使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背后之人定然是坐不住了,竟然拿出了如此杀手锏。 燕枝也没有着急否认什么,她先问过了大长老今日之事来龙去脉究竟如何,大长老就把事情如数相告。 大长老也是看着燕枝长大的,他自是不信燕枝这般从小就立身端正的人会做下这样的事情,故而说的也十分客观详尽。 事情果然和燕枝猜测的差不多,大长老说温静跑开了之后,误入迷踪林中,杳无音讯,而等到她被找回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从陡坡上滚了下来,把左腿给摔断了,不省人事。 至于现在华渊手中拿的那块玉佩,正好是在温静摔倒的地方捡到的,从理论上推测,这块玉佩应该是属于除了温静之外另外一个人的。 华渊本想将此事自己解决,宁无尘却说此事非同小可,怕不是有什么人在暗中作祟,一边想害小师妹,一边又想要诬陷大师姐,绝对不可随意处理此事,反而要将凶手尽快抓出来,竟是立即将此事上告到了宗门长老之处。 温静现在还昏迷着,问不出来什么消息,唯一有用的消息,很有可能就是这一块玉佩。 闻言,燕枝不怒反笑。 要是往常,燕枝的话说的兴许还委婉些,但她今日屡次被打断修炼,又是莫名其妙地被扣上个害了温静的帽子,心中很是不耐,听完了众人的话,就直接说道:“看来在师尊的心中,我燕枝实在是个蠢钝如猪的人。” 第34章 四问华渊 燕枝这话一说出来,四下皆静了那么一瞬。 她素来是青云门的优秀弟子,一直以来都是尊师重道、谦逊有礼的样子,从未有像今日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如此赌气恼火之语的时候。 她也不看旁人,只看着华渊,目光之中带着一丝嘲讽:“师尊将我当成什么人,小猫小狗一样气量狭小、满心怨怼的人?” 燕枝的手就搭在太玄上,她修杀道的气度这时候才铺陈开来——她口中说着这样诙谐促狭的话,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杀意已经在她身边涌动。 “弟子还真不知道,弟子辛苦修炼这样多年,上尊师长、下带晚辈,不敢说自己究竟多么鞠躬尽瘁,但也敢说一个自己问心无愧,没想到在师尊心中,我就是个这样害人的人。” “望师尊明白,我要是当真对小师妹有什么恶毒心思,当初小师妹中毒要我体内碧水鲛珠解毒的时候,我就可以不将碧水鲛珠交出来。 再退一步,若我真的要害小师妹去死,那我也定然要选个更加简单的法子。我绝不会放弃杀人灭口这样简单的方式,反而去用这种愚蠢的办法,费尽心思将人骗到迷踪林这样的地方,只为了将她从陡坡上推下去摔断腿。 故意害人却没把人给害死,还在现场留下自己的贴身玉佩作为证据来证明我是害人凶手,那我也未免实在是白活了这十几年。” 燕枝话音刚落,她的太玄便已经出鞘。 太玄出鞘的瞬间,在场众人几乎都是忍不住一抖——萦绕在剑身上的冰灵气精纯冰寒,曾死于她这太玄剑下的手下败不知凡几,看热闹的众人这时候才有人马上意识过来,面前的这人并不仅仅只是容貌绝艳的一代仙子,更是一位斩尽魑魅魍魉的绝代剑修。 如果真的要杀一个人,燕枝有数不清的方式让这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人世,哪用得着用这样愚蠢的办法? 而剑修的剑一旦出鞘,那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她的剑只斩不忠不义之徒,剑光雪亮,正气凛然。 而燕枝那坦然无愧的双眼就在这剑光映照之下,没有一丝问心有愧。 她紧紧地看着华渊,忽而讽刺一笑:“师尊忙着质问我的时候,可否曾经诘问过自己?徒儿心中有四问,还请师尊为徒儿解惑。” 她将太玄捧在掌心之上,忽而跪地,将双手举过头顶,稳稳拜下。 这是极为正式的拜剑礼,而在拜剑礼前,所有剑修都得无愧于自己的剑心,这是对于剑的尊重。 燕枝的声音沉沉:“一问师尊,为何在小师妹来了之后,对徒儿我就毫无忍耐之心?徒儿我究竟有哪里做的不对? 二问师尊,为何在小师妹来了之后,徒儿我的身子便可置之不理,甚至能那般毫不犹豫地让徒儿交出保命的碧水鲛珠,只为了给师妹续命? 三问师尊,为何在小师妹来了之后,师尊更无公平的判断之心,一旦小师妹有什么差池,便认定是我有错,什么事情也不过只是一面之词,甚至连徒儿一句辩解都未听过,便判定是徒儿有罪?” 她这一句比一句掷地有声,华渊被她的声音所染,忍不住后退半步,燕枝这时候才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华渊的双眼。 “最后一问,徒儿我难不成天生低劣,徒儿比小师妹又差在哪里?人有远近亲疏是理所应当,徒儿坦然接受师尊宠爱小师妹,徒儿也不求师尊对徒儿偏疼,只求师尊给徒儿一个公平正义,不要让徒儿无缘无故遭受不白之屈。” 燕枝既然敢拿出拜剑礼,这就等于是赌上自己的剑心发誓,她从头到尾都问心无愧。 燕枝不去辩解自己今夜到底做了什么,也不想去白费口舌博取什么同情,她只想堂堂正正的拿自己的剑心出来发誓,今日温静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与她燕枝没有任何关系。 华渊听到这一句接一句的质问,忍不住再退了半步,他哑口无言。 燕枝那句“徒儿究竟差在哪里”,宛如大锤一般锤在他的心口,让华渊甚至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你何曾低劣……” 但燕枝丝毫不愿意退让,她曾经在话本之中、在自己的回忆里,被那些人步步紧逼,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今日也想步步紧逼,问一问面前这位对自己已经毫无一丝公正之心的师尊。 为什么? 凭什么? 这些问题以前燕枝常常问自己,不过现在她自己已经豁然开朗,得到了答案;但今日她想拿这些问题来问一问华渊,他究竟懂还是不懂? “我燕枝今日敢当着两位师尊的面,当着大长老的面,甚至敢在这朗朗乾坤月色之下,以我的剑心剑骨起誓,燕枝从未有一丝一毫主动害人之心。 但身为剑修,我燕枝也绝对不是个一团软和脾气、认人污蔑的包子,这块玉佩是师尊当年赠我的法器不假,但这块玉佩已经遗失多年,其中属于我的属印早已消失,更无一丝我身上的灵气。 若是师尊有心,大可用神识查探这块玉佩之中是否还存有弟子一丝一毫的灵气,若是师尊能够在公平公正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以师尊如此聪慧灵秀之人,怎能看不出今日不过只是个低劣的构陷罢了?” 燕枝脸上多多少少有些嘲讽:“弟子不愿意去解释这些,不是因为弟子问心有愧,更不是因为弟子逃避心虚,而是因为下一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师尊仍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怀疑弟子,那弟子来解释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我燕枝今日已经起誓,便也不惧再下一个誓言,倘若有人再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污蔑构陷于我,无论此人是什么人,是我的同门手足也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罢,我受得了这个委屈,我手中这柄太玄剑,却受不了这个委屈!” 燕枝话音刚落,手中太玄剑光暴涨,她只不过是凌空一剑,一道磅礴剑气便从她剑下飞出,径直劈中她小院门口的那棵合欢树,将其劈成两半。 第35章 华渊在我眼里又算个什么东西? 随后燕枝几乎没有丝毫停留,她干净利落地将剑收了回去,看向一边的大长老:“今日之事,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构陷,意图挑拨万剑崖师门关系,更是要将我放在火上烤。 这一块玉佩数年之前便遗失了,怎么今时今日就这样巧,就能够出现在迷踪林?我怀疑有人故意私藏,用于挑拨。” “还请大长老明查此事,还我一个清白,也还师妹一个真相。 但无论这件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我都恳请大长老督促万剑崖对小师妹多加管教,省得师妹一天到晚不将心思放在正事上,反而总觉得我这个做大师姐的对她多有针对。” 燕枝这话说得不卑不亢,且也是合理要求,大长老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一旦此事查明,若真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故意构陷宗门师姐,按照门规,此人是要被开除出宗的。 更何况宗门之中最忌讳的就是弟子互相倾轧陷害,修仙之人的时间太过短暂,哪有这样多的精神放在互相陷害上? 温静不过刚刚入门,这么短暂的一段时间之内,就发生数件与她有关的事情,大长老已经觉得颇有微词。 且燕枝所言并非作假,他身为掌管宗门事宜的大长老,也知道温静这段时间的动向。 温静身为仙君的关门弟子,修炼并无多少进步,之前却总是没事就往药王峰跑,比起修炼,温静似乎更加热衷于如何和门中弟子处好关系,更甚至是让大家对她产生喜爱之情。 这样经营人心的行为大长老很不喜欢。 “这些日子你确实匆忙的很,还是多将精力放在修炼上,如此繁杂庶务就交给我来处理,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也给万剑崖一个交代。” 大长老这样一锤定音,周围之人也没有不赞同的。 燕枝都敢拿自己的剑心发誓,她总不可能自毁前程,今日的事情就必然另有隐情。 而且无论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今日之事性质确实十分恶劣,大长老动怒,必然要一查到底。 今天的热闹看到这里,那也算是差不多结束了,那些小弟子们都不想再掺和下去,一个个飞快开溜,就剩下燕枝等人。 大长老见燕枝神情冰凉,反倒还安慰道:“出这样的事情,也算得上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没有管束好下面的弟子,你向来是青云门的骄傲,又怎会做出如此事情?今日之事我必会仔细查验,今日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丛乐就在一边哼哼唧唧:“我早说过小燕儿秉性纯真刚直,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是她做的。” 燕枝先谢过大长老的关怀,又看着丛乐,深深躬身一礼:“弟子多谢师尊信任。” 她这样郑重其事,华渊在一边如遭雷劈。 燕枝素来不说没用的话,她这话不仅仅是在谢丛乐信任,更是在嘲讽华渊对她没有信任之心。 华渊有心想说些什么,一边从头到尾都并未说话、好似个透明人的殷昼终于嗤笑一声:“仙君到底意欲何为?倘若对我燕师姐毫无信任之心,又何必再说没用的话? 仙君是不是觉得这世上事情无论对错都可以找到原谅的缘由?可您能不能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倘若是您自己经历这样的怀疑,您的心中能有什么好气?” 殷昼不知何时又带上了帷帽,他的容貌隐在帷帽后看不清楚,这样一说话的时候,华渊和大长老才意识到在阴影之中还站着这样一个人。 华渊听了这话,又气又怒,无言以对,只得气极反笑,拂袖离去。 那块玉佩被华渊紧紧地攥在掌中,差点被他碾碎。 而大长老的目光落在殷昼的身上,停留的时间稍微有些长,语气略微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殷昼便好不无辜地一笑:“大长老,我是丛乐医仙的友人,如今客居在药王峰之中,平素里也帮药王峰处理一些繁杂事务。” 大长老这才点了点头:“你修为不高,却敢说出正义之语,想必也是仁义之人,倘若你日后有改换门庭的想法,不如就直接投入我青云门门下。” 丛乐在一边听着,脸上的神情定然有那么一瞬十分精彩,但他比起之前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不过一瞬间就已经恢复如常。 该叮嘱的话都已经叮嘱完了,大长老也没有再停留。 今日的事情性质恶劣,必须立刻去查,他也不打算耽误事,旋即离开了。 丛乐见燕枝心情不佳,反倒还哄了哄她。 他向来是没有那么多规矩的,说话也百无禁忌,直接将华渊骂了个狗血淋头,见燕枝脸上终于有几分笑容,这才离开。 殷昼停留的时间倒是很长,他却似乎并没有怎么在意今天的事情,好像这一切不过只是一个插曲,之后反而又和燕枝继续刚才的太素心经聊了起来。 起初燕枝难免有些心绪纷乱,到了后头反而随着他温柔的嗓音渐渐平和下来,说得一时兴起,竟然又再次触碰到了刚才错失的修炼法门。 她一到那样的境地,就不想再次错过,顿时又修炼起来,殷昼就在旁边含笑看着她。 他的目光温柔下来,也不管这时候燕枝正在入定听不见他的话,轻轻伸手摸了摸她的鬓发,叹道:“这世间诸事总是放不过你,知道寻常修炼之事难不倒你,便用如此杀人诛心的方式搅乱你修炼之心,其心可诛。” 这般说着,他脸上的神情就冷了下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黑瞳之中漫出一丝冷厉。 他离开了燕枝的洞府,踏入到一片夜色之中。 * 比起燕枝那边的一片平和,万剑崖这时候就乱得厉害,华渊回来之后动了怒,竟是把今日所有靠近迷踪林的弟子一个个抓来审问。 大长老派了两个弟子在温静的洞府门口守着,看样子是要等她一醒来就问她昨日的事情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来龙去脉。 宁无尘还当真像是非常关心自己这个小师妹,在她身边陪着照顾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才回自己的洞府休息。 岂料他才刚刚解开自己洞府的禁制,一步踏入其中,就感觉周身气息浑然一变。 他几乎能够明确地感觉到周围灵气的大幅变化,不过那么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压根不在自己的洞府庭院之中,反而到了一处毫无人气的冰窟里。 “是谁在此作怪?师尊还在万剑崖,什么人这样不长眼色?” 宁无尘手心里已经沁出了汗,他边这样说着,边往后退了半步——而他的背触碰到的是冰凉的石面,原先进来的来路早已消失。 有人在黑暗之中笑了起来。 “你这时候搬出华渊来压我,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只是有一点你可要知道,华渊在我眼里又算个什么东西?” 这话说得好漫不经心,宁无尘闻言大怒,忍不住骂道:“什么竖子竟敢对师尊如此不敬?” 黑暗之中无人回应,旋即传来一声轻蔑的冷笑,下一刻宁无尘就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一股大力抓住,狼狈地飞到某处,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的脊背传来钝痛,竟是被人踩住了。 宁无尘费力地抬起上半身扭过头去,只看到一双冰冷的双眼泛着红光。 第36章 年少慕艾?你恨不得杀了她 宁无尘想要看清他这双眼,却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就感觉自己的眼睛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在黑暗之中,他看不清周围,连疼痛都似乎变得麻木短暂,宁无尘感觉到自己的双眼之中似乎有热泪流下,忍不住伸手擦了一把,便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那压根不是热泪,那是血。 宁无尘心神大骇,说话再不敢像刚才一样狂妄,只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来人并不回答,却反问道:“你师姐的玉佩,你在哪里拿的?” 宁无尘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嘴上却还在嘴硬:“你说的什么玉佩,我根本听不懂!” 那个声音便变得不耐烦起来:“我只是在问你,玉佩你是在哪拿的?不必去否认这事与你无关,我心里知道得一清二楚。” 宁无尘便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其实已经在疯狂地调动自己的灵气,意图唤醒自己身上联系华渊的传音符,却没想到一双冰凉的手直接从他腰间摘下了那块儿传音符。 “你是觉得这世上人人都像你们师门一样蠢钝,用这样的方法还指望旁人不知道?” 这人语气之中甚至带着几分荒谬的笑意,但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宁无尘就听见旁边传来“咔嚓”的声音。 灵气的联结瞬间中断,那块用玄冰铁打造的传音符,竟然就这样被来人捏成一堆粉末碎片。 宁无尘发现自己根本就察觉不到这人身上的灵气波动,完全看不出此人的修为,心中终于有些焦急起来。 他虽然不及燕枝惊才绝艳,如今也已经是一步金丹的修为,而他现下完全感应不到来人的修为,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来人身上毫无灵气,一种是来人的修为高过他太多,他压根就察觉不到。 前者根本不可能,身上没有灵气的人绝对没有办法做到这一切,更别说现在他如此屈辱地被人踩在脚下,颜面尽失。 来人的修为一定远胜于他,听他所言,想必是来给燕枝出气的。 燕枝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修为的人? 宁无尘心中闪过一丝戾气,却又挨了一脚,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宁无尘不知道来人是怎么找到他这里的,但是他回想了一番之前的事情,确信自己绝对没有露出什么蛛丝马迹,便还是要嘴硬:“前辈,刚才确实是晚辈冒犯,但是此事确实与晚辈无关。” “啧,冥顽不灵。” 这个声音显然不耐烦起来,他踩在宁无尘脊背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宁无尘甚至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似乎要被这人直接给踩碎。 “我说过的话不会再说第二次,你不必在这和我狡辩。你既然想死,我成全你。” 宁无尘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他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血液不断顺着七窍往外涌。 不仅仅是背后那只脚叫他心惊胆战,还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似乎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触感粘腻,像是一条蛇。 宁无尘此生最怕的就是蛇,他脸色惨白,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前辈饶命,那块玉佩是数年之前我无意之中在师姐的练功房之中捡到的。” 他这话才刚刚喊出来,那条顺着他的腿往上爬的蛇终于停了下来。 可是那条蛇一直都停留在他的腿上,并没有离开,让他心惊胆战,肝胆欲碎。 “东西你既然捡到了,为何不物归原主?难不成你从那个时候开始便已经想到今天这局?” 背上那一股压力似乎渐渐减退,宁无尘立即又大声讨饶:“请前辈明鉴,那块玉佩虽然确实是在晚辈手中,但也只是晚辈在无意之中捡到的。 晚辈之所以没有立即归还玉佩,是因为对师姐的少年慕艾,所以才故意留下这块玉佩以作思念,但是前些日子无意之中遗失了。 我自己也一直在找,不知道它为何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今日的迷踪林之中,还请前辈放晚辈一条生路,此事当真与晚辈无关。” 宁无尘苦苦哀求,就听到那个声音若有所思一般喃喃自语:“少年慕艾……难不成你对你师姐有什么男女之情?” 宁无尘立即点头道:“那是自然,大师姐风姿动人,绝代风华,青云门哪有人不喜欢大师姐?” 他这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是实话,燕枝的爱慕者不知凡几,光青云门之中就数不胜数,更别说外头的那些弟子了。 听到那个声音似乎沉默了下来,宁无尘心中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瞬间他就被另外一股大力给撕扯起来,好像有人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喉咙,将他举到半空之中。 宁无尘不断地挣扎起来,却被折腾得头晕眼花,眼前愈发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清。 他只能勉强听见那个声音在叹息:“你身上那股子从他灵魂里散出来的腐臭味道,我便是远远瞧见一眼都能闻见,你心中对你大师姐能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你怕不是恨不得扒她的皮、饮她的血、吃她的肉,恨不得取而代之。” 宁无尘心神大震,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被人断然说出,他一边挣扎着想要挣脱抓住自己的手,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他。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就在宁无尘感觉那双手要把他给掐死的那一刻,这一股力量似乎瞬间消失了。 他失去重力地跌倒在地,宛如一条奄奄一息的死狗一般大口喘气,在一片耳鸣声中听到那人冷漠的笑:“杀你不过易如反掌,只是你这样的东西不必留给我来杀,留给你师姐来取你的狗命吧。” 这个声音在那么一瞬便宛如潮水一般褪去,而周围的黑暗也似乎随着灵气的变化终于明亮起来。 宁无尘才发现他从头到尾都只躺在他的庭院之中,地上随处可见他呕出来的鲜血,而刚才那人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威压仿佛从未存在,可他那仿佛恶鬼一般的低语,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要让燕枝来取他的命。 第37章 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小白脸 燕枝并不知道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一心修炼的时候常常忘了时间,等她终于参悟了这一次的修炼法门,从入定之中醒来时,便发现天都已经快亮了。 外头有些朦胧的日光从窗棂处漏进来,燕枝这才看见有个人影趴在窗下的小桌上睡着了。 他枕着自己的臂弯,露出半张脸来,从窗棂处漏进来的日光被切割成小块,撒在他的身上,安宁又平静,有那么一瞬,燕枝觉得他比华渊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君。 是殷昼。 他怎么在这里? 殷昼的睡颜安静温柔,如云一般的青衫层层叠叠,与他的发丝交缠在一起,燕枝看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儿夜里两人谈到兴起,她抓到了修炼法门之后就立刻进入了修炼状态,竟忘了殷昼还在自己洞府之中。 这小白脸又没有灵力,哪能解开她的洞府禁制,只能被强留在自己的洞府里。 殷昼身上的灵气这样稀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和凡人无异,平常也需要休息睡眠。 燕枝心头不禁懊恼,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把人强留在这里,要是叫他冻着了怎么好? 她下意识地摸了一把殷昼的手背,就发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宛如冰块一般,立即内疚起来。 燕枝已经是金丹大圆满的修士了,只要不是极端的温度,对她来说都可以适应自如,但是洞府之中的温度对于凡人来说恐怕还是太冷,殷昼穿的又这样单薄,在这里呆上一整夜,怕不是冷得发抖? 这样一想,燕枝立即掐了一个催火咒,先将洞府之中的温度升上来,然后在自己的储物戒之中扒拉了半天,想起来自己以前在北原历练的时候曾猎获一头雪狼,将狼皮做成了披风,最是保暖,又连忙掏出来给殷昼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番动作太大,殷昼的睫毛颤了颤,这才睁开了眼。 他眼中大约还有一两分迷茫,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燕枝:“……师姐昨儿夜里可修炼好了?” 大约是因为刚醒的缘故,殷昼的嗓音比平常要低哑许多,燕枝正好俯下身来给他披上披风,他这嗓子就在她的耳边炸开了,湿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燕枝忍不住抖了一下,下意识弹开了。 殷昼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向来是个姿态闲散的,这时候也不着急起来,用手支着头,歪着头看着燕枝:“师姐怎么了?” 他这个人长得如金如玉如琉璃,甚是纯洁无辜,那身雪白的狼毛披风围在他的颈边,愈发显得他这个人的容貌欺霜赛雪。 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小白脸。 燕枝怀疑这小白脸明知故问,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我昨儿修炼起来忘了时间,不记得把你困在这里了,夜里有没有冻着?” 殷昼便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倒也没有。” 燕枝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莫名其妙地觉得这小白脸越来越有一股子蓝颜祸水狐狸精的味道了,她又想起来当初那位仙子对她说的话,第一次深切地明白男色惑人是什么意思。 “……那你如今要不要回去?” 殷昼点了点头,他紧了紧身上的狼毛披风,又故意问道:“师姐手里头没多少好东西,这样的好玩意儿又送到我手里来了,我带回去洗干净了还给师姐?” 装模作样,坏的流墨。 燕枝翻了个白眼:“罢了,还还给我做什么?我知道你喜欢这样的,你拿去就是了,我自己也用不着。” 殷昼嘴上还要推脱:“这样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拿?还是还给师姐罢。” 燕枝受不了他这个矫情模样,忍不住作势要去脱他的披风:“都说给你了,你却不要,在这推推拖拖的,既然不要,那你还给我。” 她的手正好就落在殷昼衣襟胸口,作势要去扯披风的系带,殷昼侧身想躲开,也不知怎么回事,燕枝的手错拉着了他的衣裳,差点将他衣襟扯开。 好巧不巧,两人正在这里拉拉扯扯,外头就传来一个大嗓门:“宝贝徒弟,昨儿夜里休息的好不……” 这话还没说完,声音就在门口戛然而止。 燕枝下意识扭头去看,就看见丛乐站在门口,一副仿佛咬着了自己舌头的样子。 丛乐属实是觉得今儿开了眼了。 他不怎么喜欢那些规矩,来找燕枝一般都是直接进来,哪能想到今儿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一进来就叫他瞧见这样的场面?! 他嘴里说的话还没说完就卡了壳,一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差点滚了下来:“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们在干什么?” 燕枝顿时如同火烧眉毛一样跳了起来,一蹦三尺远,收回了手,强自镇定下来:“能有什么事儿?什么事也没有。” 她这样强作镇定,其实脸上已经红了一片,连耳后都红通通的,如同一片粉霞。 丛乐大感自己的一片爱护之心受到摧残,他莫名其妙觉得自家田里的小白菜还没长开就被猪拱了,忍不住皱着眉头去看那头“猪”。 殷昼衣襟半散,整个人却好似没事人一般,施施然地整了下自己凌乱的衣裳,认认真真地将身上的狼毛披风裹好了,迎着丛乐质问的目光甚是无辜地一笑:“师姐见我衣裳乱了,有意帮我整理一二,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医仙难道不准么?” 这小白脸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日渐见长了,丛乐差点一口老血呕出来。 他这次实在是没忍住,忍不住啐道:“我呸,你个臭不要脸的,当我是睁眼瞎呢?” 殷昼毫不在意地一笑。 丛乐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却还是难掩沧桑地看着爱徒燕枝,问道:“这大早上的,他来这儿做什么?” 其实他更想问自己的爱徒,两人为何一大早上就在这拉拉扯扯,如此不成体统。 但丛乐看燕枝那宛如猫猫儿被踩了尾巴一般的窘迫模样,知道自己这话问出口恐怕也得不到答案,反而叫人家羞恼的很。 唉,算了算了,徒大不中留。 燕枝讨人喜欢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不过一想到那拱了自家白菜的猪头是殷昼,丛乐就越发觉得想呕血。 他满心的复杂,最后问出口的也不过那么一句。 但哪知这话问得燕枝耳朵更红了。 这一大早的殷昼来这做什么? 他根本就没回去,人在这儿呆了一整夜! 但是这话要是说出来,丛乐那异于常人的脑回路又不知道要想到哪里去了,燕枝只能强装无事道:“他有些事情要与我商讨一二,倒是师尊怎么这样早过来?” 她这转移话题的水平也太过生硬拙劣,殷昼忍不住侧过头去,低低笑了两声。 他一笑,燕枝就瞪他,可惜她那明艳容色染了绯红,只显得俏生生的,哪里有半分威慑作用? 丛乐愈发觉得自己遭受重创,生平第一次后悔答应殷昼的要求。 他这不是带了个救世主回来,是带了个抢徒弟的祸患回来吧? 第38章 裙下臣 丛乐只当自己今日是个睁眼瞎,什么事情也看不见,他把刚才看到的画面全抛到脑后,才想起来自己今儿过来找燕枝是有正事,这才说道:“我不与你们说这些了,方才掌门给我传音,说是请你去一趟主殿。” 掌门师叔? 什么事情竟然连掌门师叔都惊动了? “难不成是昨儿夜里的事情有结果了?” 燕枝只想得到这个可能。 丛乐却摇了摇头:“倒也不是那件事情,那件事情恐怕除了你原先那个师尊昏了头了会觉得是你做的以外,咱们全青云门没人会觉得是你做的。 如今听说大长老那里已经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来了,恐怕这两日就能还你一个清白,你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 燕枝点点头,疑惑道:“那掌门寻徒儿什么事儿?” “这事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掌门说是与隔壁流音宗有关,叫我先请你过去一趟。” 丛乐也显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燕枝也就没再耽误时间,总不能无缘无故叫长辈在主殿等自己。 她收拾了下东西,便随着丛乐往主殿去,谁料那小白脸又在背后喊她:“师姐,这披风……” 燕枝又想起来方才两人拉拉扯扯那副模样,心头跳了两下,马上说道:“只当是我求你,你快收下吧,以后莫要再提这衣裳。” 她说完之后,好似落荒而逃一般,连头都没回,瞬间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殷昼在她背后看着她笑了,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少年心性。” * 青云门主殿。 燕枝在过来的路上便发现周遭已经打扮一新,想必是今日有贵客造访。 想起方才丛乐说是流音宗来人,燕枝心中也明白过来,知道流音宗确实担得上这样大的体面。 流音宗是青云门往东四百余里之外的另一大宗门,和青云门一样,同样也是修真界的中流砥柱,百年正道。 只不过青云门更擅长剑修和铸器,而流音宗则更擅长法修和篆术。 流音宗与青云门算不上私交甚密,今日怎么过来了? 燕枝想了半晌,就在她一脚踏入主殿的时候,看清里头那个正在与掌门相谈甚欢的背影,浑身一个激灵。 她想起来是什么事了。 流音宗在那本话本之中同样有举足若轻的地位。 不说别的,就面前那位正在与掌门说话的清俊男子,正是话本之中温静的裙下臣之一,流音宗的琴修师祖、青月仙君严卿栎。 这位琴修师祖虽然名气甚广,但并未开坛收徒,听闻他是有一位命定弟子还未出世,所以并不打算开坛收徒。 在话本之中,严卿栎苦苦寻找半生的命定弟子正是温静,他的动作比华渊慢了一步,等他找到温静踪迹的时候,温静已经被华渊带回了青云门,行过拜师礼敬过茶,也学了青云门的正宗道统,是人家的亲传弟子了。 既然已经学了道统,那就不可随意断绝,若严卿栎要将温静带走的话,按照修真界的规矩,必须废去温静在这里学到的一身修为。 而为了防止温静将青云门的正统道传泄露,甚至要她签下生死契约,此生绝不能够吐露半点相关,否则五雷轰顶,仙道断绝。 这就是修真界雷打不动的规矩,无论哪个宗门都是如此,所以严卿栎虽然追到了青云门,却也并无要强行将其带走的意思,他只是想要过来看一看温静。 温静在话本之中正好着了风寒,浑身难受,但她故意做出一副气色好的样子,所谓的“不想让别人为自己担心”,便谁也没告诉,仍旧在跟随燕枝练剑。 严卿栎见到她的时候,燕枝正在履行大师姐的职责教她剑招。 温静因为身子不适,心不在焉,剑招错误百出,燕枝不知道她病了,斥责了她两句,落在严卿栎的眼中,就是燕枝故意为难于她。 而温静就恰好有这么虚弱,不过只是被燕枝说了两句,就泪眼婆娑起来,仿佛自己平素里受了多少委屈,还瞬间昏死过去。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严卿栎就恨上了燕枝这个苛待自己求而不得的徒弟的人。 严卿栎本身痛失爱徒,心里难免有气,只是人家收徒收得名正言顺,他也没有任何别的法子。 没办法对付华渊和青云门,他就把这一股子气撒在了燕枝的身上。 也就是从严卿栎回到流音宗开始,外面就开始流传燕枝性格刻薄、喜欢苛待于人的流言。 这些话在外面传得多了,也就成了真的,所谓三人成虎,几乎人人都认为燕枝故意虐待自己的小师妹,说到她的时候,都要说她一句私德不良。 燕枝当时差点被话本里的这段内容给气得昏过去,又是人云亦云,这起子人怎么就这么喜欢相信流言蜚语? 她当时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手撕了严卿栎,倒是没有想到,这人这么快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燕枝不知严卿栎是不是已经知道温静昨儿夜里把腿给摔断了的事情,因为他要找的人是温静,总不可能无缘无故想见一个素未谋面的自己吧? 但是昨天的事情绝对和她没有关系,若是这严卿栎还是想不清楚,一门心思认为是她故意害了温静,非要胡搅蛮缠,燕枝就得好好打一打他这张老脸了。 她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先是在大殿门口行了礼,等掌门师叔传召她进去的时候,燕枝也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严卿栎探究的目光果然落在她的身上,也不知看了些什么,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勾起了唇:“这就是你们青云门的大师姐,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这话说的虽是夸赞之语,但是语气实在是有些阴阳怪气,而且他看燕枝的目光属实算不上友好。 燕枝实在是佩服话本之中的女主温静,这样多的男人环绕在她身边,一个个修为高的离谱,偏偏一个个的好像脑子不太好使一样。 华渊如此、宁无尘如此,现在面前这个严卿栎也果然如此,温静竟然能够忍受这些人,在这些人中间周旋,实在是胸怀宽广。 严卿栎这样阴阳怪气,燕枝也全当自己听不懂,她躬身行礼:“多谢青月仙君夸赞。” 严卿栎正想反唇相讥,没想到外头竟然有人喊他。 那声音低沉婉转,如泣如诉,委屈至极:“师……师傅……” 第39章 你实在没有教养! 燕枝想都不用想,这个声音除了温静还能有谁? 她不是摔断了腿,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吗,怎么今儿又有空过来了? 除了知道严卿栎在这里,她要巴巴地跑过来,找自己的这位前世师尊给自己主持公道,燕枝想不到别的什么可能性。 不过在话本之中,温静一开始并不知道严卿栎是自己的前世师尊,只有严卿栎一个人在背后偷偷摸摸地对温静好; 至于温静恢复前世记忆,和严卿栎互诉衷肠,这已经是话本里很后来的内容了,她怎么现在就巴巴地来寻严卿栎? 听她口中那样哀怨地喊“师傅”,华渊又不在这里,她能喊的也就只有严卿栎一个人了,要说温静不认识严卿栎,燕枝压根就不相信。 看来这个小师妹身上的阴谋诡计比燕枝想的还要多。 她心中想着这些,脸上却丝毫不露,倒是一边的严卿栎一听到温静的声音,脸上就露出了心疼之色:“阿静,你是怎么了?” 他边说着,人便不由自主地往外走去,那脚步甚至堪称十分急切。 堂堂仙君,居然主动迎了出去,燕枝在一边冷眼旁观着,只觉得十分荒诞离谱——温静身边的这些天之骄子,折磨燕枝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心眼多得不得了,怎么一个个到了温静的面前,反而像是集体强行降智了? 果然女主角的光环就是不一样。 也许是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掌门看了一眼燕枝,目光之中有几分包容安抚之色,轻声安抚道:“今儿的事情你恐怕还不算了解,三言两语恐怕也说不清楚。 青月仙君一会儿恐怕要因为昨日的事情为难你,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咱们青云门也不可能颠倒黑白,更不会因为仙君的面子就冤枉自己的弟子。” 掌门说的这话也是掏心窝子的话,毕竟燕枝是青云门年轻一代之中最出类拔萃的弟子,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让自己的得意门生寒了心,更不可能叫外来的和尚念本地的经。 严卿栎不过只是听闻了一些传言,就想在青云门的地盘上为难燕枝,那绝不可能。 掌门这样维护燕枝,燕枝心中稍暖,又忍不住想到昨天华渊那怒不可遏的脸色。 大长老和掌门都知道维护自己,明白以自己的人品决计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反倒是自己这位师尊,对自己毫无信任,动辄就是质问动怒,实在可笑。 若不是华渊修为稳定,燕枝都要怀疑他被什么东西夺舍重生了。 她这样想着,外头的严卿栎就已经扶着温静进来了。 温静看上去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哭得红彤彤的,走路也一瘸一拐的,但她很显然自己还能走,便说明她这腿也没有传闻之中那样严重,哪里像是摔断了腿的样子? 严卿栎倒是心疼得不得了,看他脸上那般担忧急切,恨不得以身代之一般,燕枝就觉得好笑。 也许从前燕枝还会觉得温静多多少少还有几分善良,但见了严卿栎,燕枝忽然意识到,那话本不过只是一本精心粉饰温静内心丑恶扭曲的赞美之作。 就譬如现在,温静定然是有前世记忆、也认得严卿栎究竟是什么人的,她这时候喊出严卿栎的身份,多半是要严卿栎帮忙对付燕枝。 这就能够说明,话本之中的温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分明知道严卿栎的身份,却一直装聋作哑,还理所应当地享受严卿栎在暗地里给她送来的种种便利。 虚伪、做作、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温静与宁无尘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燕枝冷眼旁观着,看着严卿栎如同呵护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扶着温静到一边坐下。 要是从前的燕枝,兴许还会觉得严卿栎是被迷惑了,但如今她知道,自己说出真相严卿栎也不会相信,还会骂她居心叵测,只想陷害温静,就和话本之中描述的一样。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自作自受。 包括华渊在内,诸如严卿栎的这些人,一个个刚愎自用,永远只相信自己内心的判断和记忆,然后被温静玩弄在股掌之中,也怪不了旁人。 而温静坐下来了之后,目光果然犹犹豫豫地往燕枝这边看过来,然后在目光接触到燕枝的一瞬,又迅速瑟缩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缩到严卿栎的身后了。 她这样卖力表演,严卿栎自然明白过来,看着燕枝的神情便很是不好。 他先低声哄温静:“为师在此,你昨儿受了什么委屈尽可说出来,青云门也不至于包庇残害同门手足之人。” 温静的目光就柔弱可怜地往燕枝的身上看,犹犹豫豫的,口中也吞吞吐吐:“……昨儿夜里的事情,徒儿其实也记不清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兴许,兴许只是徒儿太害怕了,产生了幻觉……” 她若堂堂正正说这些,那也没什么,但配合上她这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她在害怕燕枝。 严卿栎又很是轻声细语地哄了温静一会儿,随后看着燕枝怒目而视:“你身为青云门的大师姐,名声在外,怎么犯下这样的事情,还敢这样大摇大摆地来见我?” 燕枝在心中嗤笑一声,昨日迷踪林之中发生的事情本来就很荒诞无稽,她能确信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至于温静知不知道、参不参与其中,燕枝虽然并不确定,但她今日的所有表现,都显然是在驱使着严卿栎来对她动手。 温静打得一手好算盘,知道自己目前在青云门之中并无太大的助力,就想到了请外援,随手就是一个严卿栎这般的仙君。 但可惜的是,她这算盘实在是打错了。 在严卿栎的怒视下,燕枝的神情没有丝毫瑟缩,她迎面看着严卿栎的眼,忽而问道:“您这样兴师问罪,敢问您是谁?” 严卿栎脸色铁青:“早先就听闻你伶牙俐齿,如今看来却甚是没有教养,方才还同本仙君见过礼,知道本仙君是流音宗的青月仙君,如今又在明知故问、装模作样?” 燕枝垂眸,须臾便笑了起来:“仙君这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晚辈实在是承受不了。但仙君也知道自己是流音宗的青月仙君,怎么如今与我这位青云门小师妹、贯清仙君的关门弟子在这师徒相称呢?” 她在“流音宗”与“青云门”几个字上咬字甚重,分明是在嘲讽严卿栎hao''wu毫无身份、越俎代庖。 她也不等严卿栎回答,目光落在温静身上,隐含两分嘲讽:“小师妹,青月仙君是贵客,在咱们青云门任性妄为也就罢了,你怎能这样不守规矩?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拜师礼才多久,你如今就要叫师尊他老人家名存实亡?还是说,师妹在咱们青云门受了什么委屈,迫不及待地等着改换门庭了?” 第40章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燕枝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就连青云门的掌门听了都暗自在心中叫一声好。 他是青云门的掌门,给严卿栎几分薄面,那也不过只是看在流音宗的份上,而并非惧怕严卿栎的威严,加之他也知道严卿栎一直在苦寻自己的弟子转世,这才温吞忍让两分。 可燕枝这话马上就提醒了他,温静现在已经是青云门的弟子,她已经行了拜师大典,也敬过茶了,她是青云门的弟子,严卿栎也不能来抢人吧? 怪只怪严卿栎自己来得晚,时机不够巧罢了,那如今两人又在这儿师徒情深给谁看? 再说难听些,温静天资一般,修炼也不甚上心,若非华渊当初执意要收她为徒,掌门绝不会让这样的人到青云门来。 严卿栎要是真的舍不得温静,那就按照修真界的规矩走一遍流程,赶紧将温静带走,他甚至设宴欢送二人,省得留这么一个麻烦精在宗门之中惹人心烦。 但方才严卿栎一来便说他舍不得温静吃苦,只要温静能过得好就是了,不强求她跟自己回流音宗,这话已经说过了,那如今两人在这儿唱念做打是几个意思? 掌门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火爆脾气,哪儿忍得了这个? 燕枝的话音刚落,他便轻飘飘地斥责燕枝一句:“你是大师姐,教导下头的师妹也是理所应当,但也不必在外人面前这般,你可知错?” 燕枝进退合宜,立即点头:“弟子知错。” 掌门便直接轻轻放下燕枝这边,继而看向一边师徒情深的严卿栎和温静。 “昨天的事情,本掌门已经同仙君说过前因后果,药王峰诸人更能够佐证燕枝一直在药王峰洞府之中不曾离去,不可能到迷踪林去害温静。 仙君既然知道这些,又何必在这儿冲着我青云门的弟子兴师问罪?你当这儿这是你流音宗的宗门大殿,你想高声喧哗便高声喧哗?” 掌门当了这许多年的掌门了,冷下脸来的时候也颇有几分威严。 严卿栎没想到掌门敢正面斥责他,一时之间脸色更加难看:“只要昨天的事情还没查出个水落石出,那她就有嫌疑,我身为静儿的师……前世师尊,担心关怀弟子又有什么问题? 我来的时候就听说了,燕枝性情严苛,与静儿十分不对付,谁能肯定她不会对静儿怀恨在心?” 严卿栎这话说的理直气壮,端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都不用燕枝说话,掌门都快气乐了。 他要说话,就听到丛乐的大嗓门从外头传来了。 丛乐是陪着燕枝一同来的,不过掌门无令,他便也没有进去,只是在外头等着,这会儿恐怕是听到里头的声音,心里实在是恼火的很,忍不住要为燕枝鸣不平: “严卿栎,你也未免太扯淡了你!不说温静如今不是你的徒弟,就算她上辈子是你的徒弟,你的徒儿就是你的宝贝,燕枝就不是我青云门的宝贝了? 什么话都叫你给说完了,你便真以为自己很有道理?我们小燕儿因何缘故要去害你那徒弟,就为了给自己的道心蒙尘?少自吹自擂了行不行?” 他们这些仙子仙君级别的修士说话就是有水平,骂人都说的委婉的很。 丛乐这话听着尚可,但说直白一些,就是在骂温静自己就是个废物,燕枝害她没有丁点好处,还要给自己积累罪孽,燕枝闲的没事干才去害她,严卿栎少给他们两个人脸上贴金。 严卿栎差点被气得厥过去。 他是个清雅性子,从他选择做琴修也可见一斑,哪有丛乐这般混人说话难听,登时被气得面色通红,还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还要再说,丛乐那嗓音就更大了。 “你少在这儿和我说那些没用的废话,几百年前认识你的时候也没想到你会这样愚蠢,早知如此,我都懒怠与你结交,属实是倒血霉了。 你那徒弟我又不是没见过,我说句难听的,温静和你那徒儿差得十万八千里远,别不是你也认错人了,还在这儿表错了情。” 丛乐这话就十分杀人诛心了。 他们这个年纪的仙君们几乎都互相认得,丛乐当年也确实是见过严卿栎的那位弟子。 那小丫头钟灵毓秀,虽说腼腆娇弱,却决计不是温静这样一肚子黑心肠的下作样子。 严卿栎没想到丛乐说话这样不留情面,脸色铁青,憋了半晌才说出一句:“我今日所来,本来就是为了看看静儿在这里过的好不好,我原以为你们青云门也是名门大派,不至于叫我徒儿受苦,但瞧你们一个个这样咄咄逼人,说话如此粗鄙难听,我怎敢将静儿留在你们这里!” 丛乐就很大声地嗤笑起来:“你说别人装模作样之前,能不能瞧瞧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少在我青云门撒野,颠倒黑白! 别说什么敢不敢的,也不是我们青云门求着要留人的,人你想带走的话,你就直接带走,照着规矩来,只要温静愿意跟你回去,自愿废去青云门正统道传,发下生死契约,人你想什么时候带走就什么时候带走。 又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还总是挂在嘴边,有胆子就麻溜点滚去做,赶紧叫我看看你们之间究竟有多师徒情深。 我瞧见你这样的人我就倒八辈子胃口,也难怪你能和华渊一样对这小丫头死心塌地,都是一模一样的装模作样罢了!” 他这话和连珠炮弹一样,瞬间噼里啪啦一大串,把严卿栎都给说懵了。 掌门自是不会表露出自己听得浑身舒畅,却还要轻咳一声,斥责丛乐:“医仙倒也不必如此,宗门大殿不可这般喧哗大闹。” 轻飘飘一句斥责,压根不痛不痒,丛乐就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严卿栎在一边听得目眦欲裂,心中屈辱万分。 他又不是蠢蛋,自然知道丛乐和掌门在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两人念双簧似的在这儿一顿大戏,他一句话都说不上,还偏偏觉得无言以对。 严卿栎是当真从心里生出要将温静带走的念头了。 他回头看了看温静,眼中露出希冀的神情。 第41章 怪她心性太差 温静听得这些话,自然知道丛乐对她十分不屑。 她自认为自己虽然并无燕枝惊才绝艳,但也绝非废物,丛乐身为医仙,该是慧眼识才之人才是,竟对她这般看不上眼,温静心中屈辱万分。 她眼眶之中有了泪,忍不住抬头看着严卿栎,眼泪就在这一刻滚落下来:“师傅……” 她委屈落泪的样子自是万般惹人怜爱,严卿栎只看一眼就受不了了,只觉得刚刚温静的目光之中如泣如诉,满目都在叫他带自己走。 他霍然直起了身,看着掌门,一字一句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既然如此,是你们青云门欺人太甚,连这样一个小弟子都忍不了。我原不想叫静儿吃苦,这才不将静儿带走,你们如此咄咄逼人,我今日就一定要将静儿带走!” 这头已经闹起来了,这般大的动静,外头怎会听不见? 早已经有不怕死的去通知了华渊,严卿栎说这话的时候,华渊正好大步流星地从外头走进来,满脸铁青。 “严卿栎,你夺人门徒,究竟意欲何为?” 华渊口中的话满含恼怒,他进来的时候风风火火,仿佛眼中就只剩下温静一个人了,只有在从燕枝身边走过的时候稍有停顿。 燕枝可不需要他对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早在华渊大步走入的时候便已经察觉到他的到来,低眉顺眼地退到一侧躬身行礼,就和任何一个寻常弟子一样恭敬有礼,也无任何不同。 华渊的目光在燕枝身上一扫而过,稍有不忍痛苦之色,大约是知道昨儿强逼燕枝认错实在过分。 他总觉得自己有许多做错的事情、说错的话想要告诉燕枝,可每一次都这样不巧。 与温静有关的种种事情接踵而至,他忙着处理这些事情,总是没空与燕枝好好说一说; 等时间流逝,他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出口,就发觉这位自己一手抚育长大的爱徒已对自己生疏太多,眉目之中也无昔日的信任,只余一片冰凉。 华渊心中叹息,知道今日也不是什么好机会——严卿栎来抢人,他可不能让温静跟严卿栎走了。 他心中思绪纷乱,脸上的神情便格外不耐烦,说出口的话也带着一肚子脾气:“严卿栎,你是什么意思,温静如今已经是青云门的弟子,你为了一己私心,不顾废除她这一身修为会留下什么祸根,就要将人强行带走?” 华渊直呼严卿栎大名,严卿栎自然恼火,更何况温静受伤,他本身就一肚子的火没处可发,华渊还敢对他大呼小叫? “贯清仙君,我不像你们青云门的人一般毫无礼数,我还尊称你一句仙君,但你青云门的待客之道、待人之道实在令人恼火…… 静儿受了委屈,伤了腿,你这大弟子还咄咄逼人,静儿过得如此水深火热,你既然照顾不好她,我想将她带走,又有何不可?” 严卿栎实在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但他这时候脸皮都涨红了,手指都攥紧了,看样子是真气狠了。 “她委屈?她有甚么委屈,自她来,丹药修炼用度从未短缺过她,她一个人在万剑崖也逍遥自在,做我的关门弟子,万剑崖上上下下都顺着她的意思来,她有甚么委屈!” 华渊说到这里,无端想起来那一日殷昼看着他说的话。 那小白脸神情不屑,为人油滑,叫他不喜,可他确实有话说得不错——在温静与燕枝之间,他总在偏袒温静,叫燕枝吃了不知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燕枝一句委屈都未说过,温静反倒觉得自己甚是委屈? 华渊心中恼恨与后悔混在一起,几乎分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作何想法,看着蜷缩在严卿栎背后的温静,实在是生不出当初的怜惜念头。 “温静性子温吞,又很是孩子心性,喜欢与人攀比修为,分明知道自己根基不稳还需调养,却还急功近利,依靠丹药强行引气入体,差点走火入魔; 我从头到尾都不曾斥责她一句,还寻各色丹药为她稳定修为,开解她心中郁结,你说说她受了什么委屈?” “自她到万剑崖,我从未这般尽心尽力地教弟子学剑练剑,她毫无根基,我与我的几位弟子便日日夜夜手把手地教; 她天资不足,入门都难,我也从未打骂,反而常常加以勉励,遍寻适合她的心法剑招,万剑崖上上下下从未有人有过这般待遇,你却说她受了委屈?” 华渊是当真气的发抖——他自知自己为了留住温静,割舍了多少、失去了多少,严卿栎倒来指责他? 严卿栎不知道这些,下意识地愣了一会儿,还要嘴硬:“可静儿伤了腿绝非作伪,你若有好好照料静儿,她怎会受伤?” 华渊几乎气乐了,正想说话的时候,便听到外头传来个轻慢的清疏嗓音。 “仙君好问题,只是朝人无理取闹之前,不如先看看这个?” 这声音似是不请自来,掌门下意识想斥责来人不守规矩,怎生无召而入,回头看清来人身影的时候,浑身一震。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便看见那双帷帽后的眼轻飘飘往他身上一瞟,方才脑海之中要说的话就忘了个全乎。 燕枝倒是忍不住侧头去看,便瞧见殷昼手中捧着一颗流光溢彩的明珠走入大殿。 那是留影珠,能够记录当时发生的事情,连声音都清晰可闻。 燕枝认得此物,华渊与严卿栎自然也认得。 两人神色各异,殷昼却不会管他们究竟作何反应,他催动灵气,留影珠便立即亮了起来,在众人的面前投射出一番景象。 正是昨日燕枝太素心经入门,丛乐命人将消息通晓全门时,万剑崖发生的诸事。 温静的剑招如何平平无奇、听到燕枝太素心经入门时脸上的神情如何颓唐痛苦、之后又是如何不顾师门安抚,痛哭跑走的模样历历在目,纤毫毕现。 严卿栎虽是琴修,却也能看出温静这几招实在平庸,而她后头的反应更是脆弱任性,心境属实太差。 殷昼放完了这些之后,一双眼便格外无情地看着严卿栎:“青月仙君素来是好脾气,却未免太过自我了些,这样的事情永远只听旁人的一面之词。我们青云门是不如流音宗长袖善舞,可绝对不允有人在这无的放矢。” 掌门立即接话道:“事情经过就是如此,留影石无法作伪,仙君大可来回查验。温静修炼心性不佳,自己跑入到万剑崖的禁地,那里头困阵重重,她修为低微,受伤本就是意料之中。” 第42章 拿燕枝来换 殷昼什么也没多说了,他仿佛只是进来放个留影石的,放完就走,丝毫不纠缠这些事情,不过走的时候还带上了在一边装木头人的燕枝。 严卿栎顾不上燕枝,华渊却忍不住去看燕枝跟着殷昼离开的背影。 她一点回头的意思都没有,似乎并不好奇今日的局面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更不在意今日争夺的结果如何。 殷昼一走到她的身边,她脸上那冰凉的神情便软和下来,两人什么话都没说,便似乎已经知道彼此要说什么,一前一后走了。 从头到尾,燕枝都仿佛局外人——她不在意温静为什么能引来严卿栎,也不在意温静是去是留,更……更不在意他这个师尊究竟要作何决定。 亦或者说,她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偏袒,她知道他是来拦着严卿栎的,所以默认他会将温静留下来。 即使那确实是个既定结果,华渊还是觉得心口密密麻麻地疼起来。 严卿栎没注意到华渊的神情,他被殷昼和掌门堵得说不出话来,忍不住回头看温静,等温静的回应——只要温静愿意,她一开口要走,他说什么都会将她带走。 温静这时候更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华渊今日打算出山门赴约,这才敢公然前来,原本只是想借一借严卿栎的东风杀杀燕枝的锐气,并不是真的想要跟严卿栎离开,哪能想到华渊竟然半路回来了? 她千算万算,算不到本要出门赴约的华渊因故取消了出行,正好就与严卿栎撞了个正着。 刚刚华渊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心头大乱,不知自己以后在华渊面前要如何自处,如今被华渊抓个正着,温静心乱如麻,压根不知该如何回复。 她知道自己不能离开青云门,正如华渊有一定要保住她的理由,她也有一定要留在青云门的理由。 所以即使她今日被丛乐这样劈头盖脸地嘲讽一番,又被华渊抓了个正着,在青云门快要无地自容了,她还是得想个借口留在青云门。 但这会儿温静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说什么都是错,便只顾着哭泣流泪。 她只会哭,严卿栎虽说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怒意,却到底还记挂着自己前世那温柔乖巧的徒儿,很快就被她这泪水给淹没,只剩下心疼了; 华渊却好似浑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温静从前在他身边的时候,眼中总是只看着他的,她眼中带着孺慕和憧憬,常常说自己很喜欢这里,很感激华渊将她从那样的痛苦人间救出来,想要一辈子留在这里。 一辈子…… 就是那样一个对他来说太过可笑的词,在他的心上停了一瞬,叫他动了恻隐之心。 她……她到底是不一样的。 华渊说不清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如此,但最大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温静是演天机之中指示的天命所归。 可她现在却又与卦象之中预示的相差太多,华渊禁不住再一次怀疑演天机的卦象是错的。 可演天机推演的就是天道之意,断然不会出错。 他就是怀疑自己错了,也不能怀疑演天机的卦象是错的。 那到底错在哪里? 华渊的心中早已经开始后悔,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哪里做错,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可他一旦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天意不会让他再错一次。 所以即便今日之事闹得他已经心生悔意,可他终究要把温静留下来,这是庭北华家的职责所在,由不得一点儿闪失差池。 华渊脸色灰败下来,看着温静泪涟涟的样子,眼前却闪过另一张脸。 她坚韧不屈,从未落泪——这张脸与温静梨花带雨的模样交织在一起,叫华渊生出无数的苦闷。 严卿栎见温静不肯说话,大约明白过来她不肯走。 心中那一直吊着的一口气忽然就散了,严卿栎也觉得疲乏起来,他看华渊那般模样,心中又觉得郁卒难言。 他不是个气量狭窄的人,可今日实在太过憋屈。 闹得这样难看,温静还带不走,他丢了大人了,也必然要闹出些让华渊和他一样痛苦的事情来。 所以严卿栎冷着脸,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仙君要将我这爱徒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但有得必有失,这世间也没有事事两全的道理。” 他这话一说,华渊霍然抬起眼来看他,仿佛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严卿栎迎着华渊的目光,冷漠一笑:“静儿是我的爱徒,仙君要将静儿留下,那自然也得拿自己的爱徒来换。” “仙君座下亲传,不过燕枝、宁无尘、陆姣茵、柳风骨。 宁无尘年纪已大,不合我眼缘;陆家与我有旧仇,我不收陆家人;柳风骨年纪还小,我也不愿意收……” 严卿栎慢吞吞地说着,目光紧紧盯着华渊,见华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这心头的憋屈痛苦才好了许多。 他虽然性子温吞些,这会儿也是被激起了火气,加之他与华渊同为仙君,丝毫不怕华渊,话说到后头,甚至带了些挑衅之色。 严卿栎扬起嘴角,眼中却无笑意,迎着华渊那宛如要吃人一般的目光,笑道:“你拿燕枝来同我换静儿,否则今日,我必将静儿带回流音宗,无论代价,在所不惜。” 他已经唤出了伏羲琴,竟是当真要动手的模样。 华渊脸色极其难看,他的话仿佛是从齿缝中慢慢挤出来的一般:“带走燕儿……绝无可能。” 随着他这话音刚落,华渊的武器终于出现在手。 他手中覆上一层银甲,有一柄灵气化形的长枪在他掌中慢慢凝成,而他抬眼看严卿栎,眼中已有癫狂之色。 他平素里常常御剑,却并非正经剑修,鲜少人见过这位修无情道的仙君动手,不知他深浅如何。 可他这杆长枪一出,严卿栎便忍不住变了脸色。 * 等消息传遍四海九州的时候,燕枝才知道那一日华渊同严卿栎动了手——他修无情道,不可沾血孽,但他动了怒,生了嗔戒,当庭下了战书,与严卿栎大打出手。 第43章 殷昼究竟是谁? 燕枝知道的时候觉得有些讶异,她并不知道个中缘由究竟如何,殷昼同她说起来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只当是严卿栎与华渊因为争夺温静而大打出手。 至于究竟如何,她并不知道,也并不在意。 其实那一日华渊给严卿栎下了战书,两人就在大殿直接打了起来——温静在一边目睹全程,自然知道华渊与严卿栎是因什么缘故忽然剑拔弩张,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去。 掌门及时将大殿封锁,这才没有波及到更多的人,除了在场的诸位,无人知道华渊那一日是真的下了死手,逼得严卿栎拿出了保命的本领,这才没有血洒当场,不过是负伤离去。 但严卿栎走的时候并不憋屈——虽落了下风,脸上也挂了彩,严卿栎却似乎窥见了什么,走的时候还敢凑到华渊的身边,垂眸同他说了一句什么,这才大笑着离开。 华渊虽然赢了,可他神情难看,赢了比输了还痛苦,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连温静都懒怠管,只丢下一句“随你好自为之”,便只身离开了,最后还是宁无尘过来将痛哭不已的温静带走。 而华渊回到万剑崖,处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那一日温静受伤的前因后果。 因为这其中还有块儿燕枝的玉佩,这件事情就查得重之又重,华渊回去之后更是亲自审了几个相关的外门弟子,整件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燕枝的玉佩确实是数年之前就遗失了,没有主人灵气的滋养,上头属于燕枝的属印早已经自动衰亡,成了无主之物,被一位外门弟子私藏。 温静误入迷踪林的当日,这位外门弟子正好在迷踪林附近鬼鬼祟祟。 她手脚不干净,常常偷盗万剑崖之中的宗门之物变卖,因燕枝在外头的追求者甚众,甚至有人高价求购燕枝的旧物用以收藏,她就在暗地里收集了不少,用以变卖灵石。 而迷踪林附近鲜少有人,她就与收购这些东西的人在迷踪林碰头。 温静闯入迷踪林的那一日,这外门弟子正好在售卖这块属于燕枝的玉佩,好巧不好被温静撞见。 她怕事情被温静说出去,惊慌之下就将温静从陡坡上推了下去,自己畏罪潜逃,玉佩也遗失在了现场。 那外门弟子战战兢兢了好几日,终于还是害怕不已,畏罪自杀,死前将这些事情都写成遗书放于桌上,将所有的事情都承认下来。 大长老也在她的住处搜到了她平日里用来贮藏玉佩的锦盒,还有一些燕枝早年的随身之物,诸如她入门时的练剑石、曾翻阅过的弟子手札等等。 这些东西也都是标好了价格,甚至写上了买家为谁、几时交易,可见此事甚至被她做成了一门生意。 而温静也很快改了口,她说自己修为还低,在迷踪林之中几乎看不见东西,又因为周围怪叫阵阵,被吓得魂不守舍。 她远远地看到有一边有两人,出于求助的心理才跑过去,依稀听到他们在说“大师姐”、“燕枝”,其中又有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她便以为此女是燕枝。 刚开口求助,那人却回过头来,将她从陡坡上推了下来,所以她才冲着传音符大喊“大师姐”,然后就摔在坡底,昏死过去,传音符也被摔坏了。 等之后她醒来,就已经是后来查起来的模样了。 因温静确实一直都是模模糊糊地说“可能是大师姐”,从未说过什么肯定的话,加上那外门弟子倒卖燕枝旧物之事证据确凿,大长老也不能说温静有意要陷害燕枝,只得斥责她几句,叮嘱她日后不可再这样随意祸从口出。 事情查到这里,也就算是查完了,大长老将事实送过来的时候,燕枝也并无异议,只说清白已证,多谢大长老奔走。 她明事知礼,大长老也十分欣慰,宽慰了她几句才离开。 彼时燕枝与殷昼正在一处钻研如何用太素心经祛除炎毒之事,自然是一同听了大长老的话,等大长老走后,殷昼便笑着问她信不信这一切。 燕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能查到的就只有这些,那就说明给大家看的真相就是这些。我是信也要信,不信也要信,既然如此,你说我信不信?” 她的目光在殷昼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似是在笑,又似是在自嘲。 燕枝似乎回答了这个问题,又似乎完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将问题抛回到殷昼手里——她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呢? “我知道有人要害我,我也知道是谁,只不过没有证据罢了。无论是那个外门弟子还是温静,他们都不过是个替死鬼,事情查来查去也查不到正主儿的头上,这才是他这些年一直能缩在万剑崖的本领。” 燕枝这话说的甚是平静,好似还带着一丝笑容。 她平素里好似个只会修炼的木头,可她真要说出什么话来,便发现她是大智若愚。 就算是自己的事情,她都能够冷静到可怕的地步,宛如一个旁观者一样隔岸观火,洞悉一切,给出一个最残忍的结果。 殷昼什么也没说,他的手似是要落在燕枝的鬓发上,燕枝一抬眼,他的手却落在她的肩上,替她捻去肩头不知何时落下来的一片合欢树叶子。 原来不知何时,那满枝头的合欢花已经开始渐渐凋谢,叶也时不时落下一两片,飘到人的身边。 是初秋了。 殷昼没再说万剑崖的事情,他道:“天凉了,我替你披一身披风。” 燕枝本想说她压根不怕冷,可她似乎又参悟了殷昼的言下之意,于是并没有拒绝。 他是个很聪明的小白脸,说话做事从来没有多余的时候。 他问她信不信,是因为他不信; 他既然不信,就是他知道了什么; 而他不再提此事,却说天凉了,亲自给她添一身对她来说没甚么大用处的披风,是他并不打算告诉她,更甚至……是他打算自己解决。 他……他如今还这样弱,他能怎样解决呢? 亦或者换个问题,殷昼——究竟是谁? 第44章 此劫需历经煎熬 燕枝眼也不眨地看着殷昼,企图在他那张漂亮无暇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而殷昼垂着眼,由着她看,似乎没有发现燕枝的视线。 他将上回燕枝披给他的那一身雪狼披风拿了出来,给她仔仔细细地披好,苍白纤瘦的手指替她将系带系好,打了一个漂亮的双耳结。 殷昼总是这样,无论什么事情,他总是做得那样认真仔细,他看着燕枝的时候总有那样多的专注,平静又从容。 他坦诚到一眼能看明白,却又谜团重重,怎么也参不透。 燕枝在看他的手,忽然说道:“殷昼,我似乎从没看明白过你。” 殷昼抿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慢吞吞地说道:“师姐没看明白过我,我却看得明白师姐。” 燕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看得明白我?我有许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她笑里似乎藏了两分无奈,似有千言万语,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殷昼立在她的身边,并未着急离开:“师姐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不知道呢?” 他这话说得好似绕口令,燕枝却听懂了他的话。 他给燕枝披了披风,手就放在燕枝的颈边,未免离得有些近。 殷昼俯身下来看着她,眉目里很温柔。 燕枝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想要躲开,口中却忽然说道:“殷昼,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 “是吗?师姐还是这样老套的话,不太新鲜。”殷昼的声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的手已经搭在了燕枝的后颈上,一缕轻柔的灵气从他的指尖渡出。 燕枝感觉心中有什么记忆在蠢蠢欲动,却又忽然觉得困了起来。 这一身雪狼披风过于温暖,她歪了歪头,躺倒在一团绵软的绒毛里,也歪倒在殷昼的怀里。 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只觉得这个怀抱似乎熟悉到她鼻头一酸,心中尘封的许多过往,夹杂着屈辱痛苦扑面而来,却有一双手将她一下子从那些乱糟糟的事情之中捞了出来。 殷昼将她抱了起来,寂静之中传来他的叹息:“现在还太早,不是你该想起来的时候。” 此劫需历经煎熬,她在迷雾寻归途,光影照经途,千难万险,困难重重。 但也无妨,这一回,有他陪着她。 * 温静的事情告一段落,万剑崖便安静下来。 华渊不再像从前一样对温静热忱不已,也许是那一日在大殿之中看到严卿栎,心中就明白了什么。 就像是从前他收了宁无尘,却几乎从来没有管过宁无尘的修炼一样,是燕枝手把手教着他入门,将他带成独立稳重的剑修——既然宁无尘对温静如此热心,就让宁无尘去带她入门,也叫他尝尝当年他师姐受了多少苦。 以前华渊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却知道燕枝当时吃了多少苦。 那一日的事情宛如在华渊的头上兜头浇了一盆凉水,等他这心头热血凉下来了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无话可说。 那些执念已经不在他心中发烫发热,他就开始觉得疲倦,只是在因着不得不做,一步一步做下去。 万剑崖的外门弟子本就不多,经过此事之后更是少了好几个,剩下的几个也有改投别的峰头之心,华渊也不再拦着他们,想走就走,走就走了。 从前他也并未在意过这些外门弟子,那时候他眼中只有自己惊才绝艳的大徒弟,也希冀着她就是那个天命所归之人。 她确实如同卦文上说的一样,一模一样的天赋超然,一模一样的坚韧不拔……可卦文放弃了她,演天机的指引是温静,不是燕枝。 一步错,步步错。 可温静偏生与卦文描述也相差甚远,到底是什么原因? 华渊百思不得其解。 陆姣茵和柳风骨未归,温静也知道这段时日华渊恐怕是不想看到她,不往华渊跟前凑; 宁无尘和她是一块儿的,自然也不会去华渊面前惹他不痛快。 这样一来,竟是一下子就寂静下来。 万剑崖向来冷清,但如今人气实在少了太多,有时候一整日都瞧不见一个人,华渊在自己的洞府之中,竟也觉得透骨的寒冷。 他从未像现在一样,觉得万剑崖冷清孤寂,觉得这洞府太过生硬无趣; 他也从未像现在一样,觉得世事难以料定,纵使有通天神算之术在手,也算不准这人心变幻。 夜里华渊一个人站在洞府的高处,什么也不做。 他披头散发,神情憔悴,不再是外人面前那个光风霁月的清冷仙君。 从他的洞府高处看过去,正好能够看到自己几个弟子的洞府。 陆姣茵和柳风骨不在,那里是一团漆黑; 宁无尘不喜点灯,夜里也是一团黑黢黢; 昔日燕枝所居的洞府已经封存,她这些年已经长成了一代剑修,但有些从凡间带回来的小习惯却改不掉。 她在夜里喜欢点灯,从前华渊在洞府高处吐纳调息,睁眼就能看到她洞府的灯火,明亮地如同她的双眼。 而如今她不在万剑崖,华渊同样不再能瞧见灯火温暖。 入目之处似乎都是一团漆黑,他第一次觉得夜色宛如会吃人的巨兽,一口一口蚕食他的骄傲和坚持,将他的躯壳打碎,叫他心底深藏的痛苦后悔一点点从裂隙之中漏出来。 那一日严卿栎在他耳边说的话,他这些日子在心里想过许多遍。 华渊想起来严卿栎走的时候那略显得逞的眼神,那句话就又在他耳边来来回回地出现。 “你与我有什么两样,不过都是罔顾人伦的怪物罢了。你瞧不起我,我也瞧不起你——可我们又有什么两样?” 有什么两样? 华渊想起来自己最初动了恻隐之心的时候——他怜惜温静,是因她像燕枝一样在泥泞之中苦苦求生,又因她不像燕枝坚韧,似乎自己不向她伸出手,她就要在这泥泞之中淹死一般。 温静脆弱又无依无靠,似乎除了自己就没有人能攀附,就像是柔弱的菟丝花一样。 她看自己的目光永远带着憧憬和孺慕,那是燕枝眼中看不到的情绪。 燕枝太坚韧,太独立,生了翅膀羽翼渐丰,就迫不及待地从自己的身边飞走。 燕枝,燕枝……说是在说温静,可来来去去,华渊心中记挂的,似乎永远都是燕枝。 他拿温静和燕枝比,是……不过是希冀燕枝也能有些他想要看到的东西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华渊心头大震。 他立在自己洞府的高处一整夜,连自己的护体灵气都未放出来,任由这初秋的霜色洒了他一身,而他始终死死地盯着燕枝那暗成一片的洞府。 想了一整夜,他好似想明白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想明白。 第45章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儿? 翌日,华渊便给游历在外的陆姣茵传了信。 他与陆姣茵之间的师徒情谊并不深,平素里也不怎么管她,陆姣茵虽讶异于师尊为何传信,但也恭恭敬敬地接了。 华渊也没有多说宗门之事,只说自己新收了关门弟子,然后便询问陆姣茵在外的修炼进度。 陆姣茵是因为进阶受阻而出门游历,华渊问她的时候她正好刚刚进阶完毕,不日将返回宗门,华渊便表示万剑崖之责将暂交予宁无尘与陆姣茵同领,他自己感觉到心境松动,修为停滞,准备闭关修炼。 陆姣茵觉得古怪,她头顶上还有燕枝这个大师姐,什么时候轮到她来代领万剑崖之责,但华渊没有多说,她也不好多问,只好表示自己会尽快回来。 华渊也没有同她解释什么,他很快就与掌门说过,准备在自己的洞府之中闭关,掌门也不会拦着他。 一峰之主要闭关修炼,这也是震动宗门上下的大事,不过万剑崖人口稀少,亲传弟子就那么几个,其实影响也不算太大,但多多少少有人猜测华渊闭关很有可能是和那一日的温静与严卿栎有关。 至于究竟是什么缘故,那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燕枝自然也知道这个消息,但她并不是十分在意,在话本之中华渊也闭关过,只不过不是这个时间点,但如今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时间点不同也是意料之中。 华渊闭关前,谁也没有见。 宁无尘想带温静和他见一面,但华渊说自己不过是寻常闭关,而非闭死关,不必弄得那般隆重,并未见他们两人。 殷昼倒提起来这件事情,问燕枝要不要在华渊闭关之前见他一面。 燕枝却并不觉得有什么见他的必要,一来燕枝如今已经和华渊离了心,既然华渊心心念念的只有温静一人,她才不想凑上去凑热闹。 再者她自己也有要紧的事情要准备。 五年一度的阴山瑶池秘境将要开放,她记得话本之中提到她要作为青云门万剑崖的弟子领队,带领师弟师妹们前往阴山瑶池秘境历练寻宝。 其实符合要求的只有宁无尘一个人,但又毫不意外地又加上一个温静。 温静的修为其实并不足以前往阴山瑶池秘境历练,但是身为女主角,她又怎能缺席这样重要的机缘? 话本之中,在华渊的授意下,温静跟随燕枝一同进入阴山瑶池秘境寻宝,她数度遭遇险境,燕枝却抛下她不顾,企图让温静在秘境之中自生自灭,却正好让温静得到了大机缘。 这个大机缘就是,温静被燕枝抛弃在阴山瑶池的秘境之中,却因为机缘巧合找到了剑冢,从中获得了一柄绝世神兵,乃是前代焚江剑尊的佩剑“无皇”。 燕枝这段时间一直准备着的,就是要去剑冢。 不过她并不是冲着“无皇”去的,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本命剑太玄,剑如伴侣,一生只要一把就够,即便是前代剑尊的佩剑,在她眼中也不如太玄贴心。 她是冲着另外一个机缘去的。 话本之中为了突出温静的纯洁善良,为了显现温静的大方不做作,在前代剑尊的剑“无皇”附近,还留有另外一个大机缘。 那是一颗“剑灵果”,用此物炼化宝剑,能够催生宝剑灵智,滋养剑灵,令宝剑的锋芒更上一层楼。 燕枝就是冲着这一颗剑灵果去的。 话本之中的温静大方无比,书中用不少赞美之词夸奖温静不贪心,只取走了无皇,留下了剑灵果给其他有缘之人。 其实这些事情放到现实生活中来看,不过只是笑话罢了。 焚江剑尊的“无皇”早已经生了剑灵,温静已经不需要剑灵果了,这才是她为什么没有取走剑灵果的原因。 而且这世间的机缘都代表着有得必有失,道家的轮回是圆满,温静能够得到“无皇”已经是世所罕见,她如果再将剑灵果一同拿走,月盈则亏,福缘有损,对日后的处境也难。 那话本根本就是一本颠倒黑白的赞美之作,燕枝如今把里面的大多数描述都当做笑话看,不过里面的诸多事情还是可以作为参考,这天上掉下来的机缘,不捡白不捡。 她这些日子都忙得很,忙着准备前往秘境之中历练需要用到的东西,完全没去在意华渊究竟什么时候开始闭关。 他这样修为的仙君,也并不需要别人为他准备东西,燕枝向来不喜欢去表那些没用的情。 * 陆姣茵带着柳风骨回来的晚,也没赶上华渊闭关。 他们两个走的时候还觉得万剑崖热热闹闹的,大师姐虽然少言寡语,却是他们最坚实的后盾,无论什么时候都在关怀他们;师尊虽然闲云野鹤,但也总是安静地听他们诉说。 那时候其乐融融,陆姣茵和柳风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出去历练一趟回来,事情就已经变了这样多。 他们这一次回来,万剑崖已经冷清无比。 陆姣茵一回来就意识到万剑崖中的几个熟面孔已经不见了,左右询问才得知,几日之前师尊就已经遣散了所有的外门弟子,如今他们这里只留下了几个小侍童,再无旁人。 柳风骨还在好奇地喃喃自语:“三师姐,你说大师姐怎么没来接我们?” 以前的每一次都是这样,因为师尊并不怎么喜欢管事,师门之中的大多数事情都是由燕枝一手在打理。 他们每次出门历练,都是燕枝亲自送他们离开;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也是燕枝在山门等他们回来。 可这一次冷冷清清,山门连个鬼影都没有。 柳风骨还记得走的时候大师姐叮嘱他不要给三师姐惹麻烦,在外面一定要好好听话,他还有些不高兴,说大师姐太罗嗦,不相信他。 大师姐还摸摸他的头,说自己不会讲话,别怪她。 燕枝对自己这一对师弟师妹还是极好的,陆姣茵和柳风骨都记得燕枝的好,对她也非常亲近。 方才回来的路上,柳风骨还在说自己在外头买了好些有趣的小玩意,一会儿一定要给大师姐,却没想到一个人都没瞧见。 柳风骨年纪还小,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陆姣茵却察觉到了自己离开的这几个月,必然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大事儿。 师尊的修为已经停滞凝固许久,若没有大事,不可能无缘无故忽然开始闭关; 而且万剑崖之责从前都是大师姐在领着,宁无尘很少能分到,更别说是她这个行三的小弟子。 难不成是大师姐出了什么事儿? 陆姣茵先把柳风骨送回了自己的洞府,随后立即往燕枝的洞府过去,等人到了之后,才发觉燕枝的洞府早已经人去楼空。 第46章 日后不必来见我 陆姣茵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大师姐会不在万剑崖。 她顿时心中就着急起来,知道怕是出了大事儿了,回到自己的洞府中去,招了两个侍童过来,准备好好问一问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料那两个侍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为难的样子,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陆姣茵愈发觉得古怪,正好听到外头宁无尘的声音:“三师妹。” 陆姣茵和宁无尘虽然是同门师兄妹,但是两人之间的交情并不深,她也知道燕枝与宁无尘关系也不好,所以平常也很少和宁无尘打交道。 宁无尘也知道陆姣茵与燕枝交好,他也很少和陆姣茵往来,他从来不会像大师姐一样来迎接陆姣茵回来,怎么今儿倒是巴巴地上门? 陆姣茵正是一肚子的疑惑,就听得宁无尘身后传来一个娇怯怯的声音:“三师姐。” 陆姣茵立即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恐怕就是师尊信件中提到的那个新收的关门弟子。 她直觉师门之中发生的事情可能与这位新收的弟子有关,没着急应下,而是将目光挪过去。 待看清了宁无尘身后的女修究竟长何模样,陆姣茵眉头忍不住一皱:“这是谁?” 不像是其他第一眼见到她,便下意识认为她是燕枝的人一样,陆姣茵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人不是她的大师姐,尽管两人的容貌如此相似,但从根本上来说两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陆姣茵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冷淡起来,她刚才那个问题不过是下意识一问,这人既然敢在言语之中直接称呼她三师姐,就说明她也是亲传弟子,那无疑就是师尊信件之中提到的那位新收的关门弟子。 陆姣茵确实没想到,这位新收的小师妹竟然与自己的大师姐生的如此相似,这也难怪为什么刚刚问那两个侍童,两个小童子满脸为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了。 “你就是师尊新收的关门弟子?叫什么名字,家从何处?” 陆姣茵显然一点也不热忱,她本身是个活泼开朗的模样,所以显得寡淡起来就格外明显。 她出身修真世家,师尊又是闻名四海的仙君,她自然认为师尊新收的弟子也应当是修真世家之中的传人,故而才这般问道。 温静咬了咬下唇,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不应当如此的……陆姣茵,陆姣茵分明应该对她一眼喜欢才是。 她回答得慢了些,陆姣茵又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最讨厌别人在自己的面前吞吞吐吐,好像见不得人一般,当即就皱了眉头:“修真之人讲究坦荡,你连你的名字和来处都不敢说,还是胆子太小,性情太过羞怯?” 这话说得有些重,温静又是个娇柔性子,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红了眼,转头去看身边的宁无尘,脸上有些祈求茫然之色。 宁无尘知道陆姣茵性情聪慧,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素来对燕枝充满感激敬佩,想必是因此迁怒温静,干脆接过了话茬。 “三师妹也不必如此,小师妹名叫温静,并非是修真世家的传人,而是与大师姐一样,是师尊从凡间带回来的弟子。” 宁无尘这样解释一番,陆姣茵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丝毫松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哦。” 她明显不愿再谈,应了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是显而易见的送客之意,宁无尘也知道自己这位师妹的性子十分难搞,今日碰了个软钉子,还得来日再说。 他朝身边的温静使眼色,温静就恭恭敬敬地行过了拜礼,然后又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拿出来一个漂亮的小香囊,双手捧着送到陆姣茵的面前。 “三师姐,这是我近些日子在药理课上学的清心咒,这清心咒带在身上能够保持心情愉悦,我如今还没什么修为,只能送师姐这样亲手制作的清心咒,希望三师姐能够日日开心。” 温静摆出一副娇弱可爱的样子,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陆姣茵。 陆姣茵淡淡地看了一眼她手心里的香囊,并未拒绝,反而接过了。 温静心中暗喜,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只觉得陆姣茵虽然看着油盐不进,但自己若是日日小意殷勤,也未必不能讨这位三师姐欢心。 但陆姣茵并未将这香囊挂在身上,而是放到一边,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地说道:“想让我开心倒也简单,你去将大师姐请回来,那我自然能够日日开心。” 温静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心中已经气急了,脸上还不敢丝毫露出半分。 陆姣茵又用手指挑动了一下那个香囊,脸上有些不屑:“你这清心咒做得太差,连入门弟子都不如,我身上清心咒太多,已经挂不下你这个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说着,陆姣茵就直接将这香囊放回到温静手中。 温静瞬间就苍白了脸色——她忽然想起来来之前那人对她说的话。 那人说燕枝虽然锐不可当,但她的脾气算是好的,其实也好相处,反而陆姣茵看着活泼开朗,却十分难以接近。 那时候她觉得绝不可能,如今看来,陆姣茵这嘴皮子毫不留情的功夫比燕枝可确实强过太多。 温静看着有些沮丧,但很快又打起精神说道:“是我天资愚钝,日后一定会努力精进,向诸位师姐看齐。” 谁料陆姣茵忽然站了起来,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的修为如何精进,与我又有何关系?咱们师门向来如此,师姐师兄愿意照顾咱们,是咱们的福气,不愿意照顾咱们,与咱们也没甚关系。 我没有大师姐那样好的胸怀,也没那精力去带人修炼,我自己天赋不佳,自顾不暇。既然你与你二师兄关系不错,你便常常麻烦他就是了,你能修到什么境界是你自己的本事,日后不必来见我,咱们也说不到一块去。” 陆姣茵说完已经直接进了内室,看样子果然是送客之意,比之燕枝还要冷硬数倍。 温静全然没有想到今日的结果会是如此,她有意想要挽留,又觉得自己手里捧着的那个香囊如此烫手,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在嘲笑她自己毫无作用。 而陆姣茵直接拒绝温静拜见的事情,也很快传到了燕枝的耳中。 第47章 在外头和小姑娘甜言蜜语 燕枝也记得话本之中描写陆姣茵从第一面起就对温静保持着好感,后来更是和她成为了好姐妹,怎么两人这回见面,反倒闹得如此不愉快? 她也记得自己这位三师妹是个极为刻苦认真的人,也许是因为温静天资不佳,又总是在钻研别的东西,惹了她不痛快。 燕枝从前也很是照顾自己这位三师妹,陆姣茵为人刻苦勤奋,是个真正在修炼的好苗子,对她这位大师姐也十分尊重,燕枝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就打算去万剑崖见一见她,也问一问她这些时日的修炼成果。 话本之中的事情终究不能事事当真,燕枝也不会因为话本之中提到陆姣茵对她倒戈相向就彻底绝了师门情义,眼见为实,还是要好好接触才行。 燕枝到陆姣茵洞府的时候,她正好在院子里头练剑。 她与燕枝不同,燕枝修的是剑气磅礴的轻剑,她则是力重千钧的重剑,动作之间大开大合,很是雷霆万千。 燕枝没有着急出来,仔细看了她这一套剑招,发现这段时间她在外游历果然很有长进,这一套剑法已经炉火纯青,也有一些自己的感悟参杂其中。 等到陆姣茵练剑完之后,燕枝才从暗处走了出来,笑道:“三师妹出去这一趟,倒是大有长进。” 陆姣茵听到她的声音,脸上立刻带了笑容,将自己的宝剑收了起来,往她身边跑过去:“大师姐,你终于来看我了!” 燕枝见她脸上还带着汗,就像从前很多次一样,下意识地从袖中拿出手帕子帮她擦了擦,一边说道:“这样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 陆姣茵嘻嘻一笑,这才说道:“还是怪我回来的晚了,我在外头游历,不知道短短这样几个月内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叫大师姐受委屈了。 我一回来,看见大师姐不在,就觉得是出事了,问了好几个人才明白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想去药王峰见大师姐,可是又怕大师姐不见我。” 陆姣茵脸上有些难过的神情。 燕枝对她来说就像是自己的长姐一般,她这几天总想着去见她,又怕自己过去吃闭门羹,正在惴惴不安,大师姐却自己来了。 她心里觉得很是高兴的同时,又总觉得十分酸涩——其实大师姐并没有比她大多少,可大师姐总是在照顾着她。 陆姣茵是个活泼性子,感情也比旁人浓烈许多,不过只是这样一想,就觉得悲从中来,红了眼眶。 燕枝摇了摇头,摸了摸她的发顶:“你心里记挂我就是好的,倒也不算什么委屈。你与他们不一样,你来见我,我又怎么会不见你?” 比起燕枝早年一手带大宁无尘的手足无措,她教导陆姣茵就要得心应手很多,她同样也将自己这位三师妹当成自己的至亲手足,两人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 陆姣茵忍不住拉了拉燕枝的手,这才小小声说道:“师姐,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听说了。那小师妹我瞧着就不是个心思纯正之人,这些事情虽然说起来都太巧,可是世界上哪里有这样多的巧合?” 她特意压低了声音,恐怕也是怕隔墙有耳,显然是真心关切。 燕枝抿了抿唇:“这世间种种,巧合未必就是巧合,反而总是事在人为。” 她没有直接回答陆姣茵,可陆姣茵何其聪慧,已经从她这话语之中听得俩人的想法是一样的。 “我觉得此人不是个善茬,她怎敢这样心安理得地用着大师姐的碧水鲛珠?偏偏宁无尘却十分偏袒于她,师尊的态度也很模糊,师姐前些日子一个人实在辛苦,简直腹背受敌。” 陆姣茵显得有些沮丧,但她又立刻说道:“不过如今我已经回来了,之后我总是与师姐在一块的,他们休想在背后偷偷害师姐。” 燕枝听了心中微暖,又想起来柳风骨那个小萝卜头。 孩子年纪还小,想法总是很容易被别人给左右。 他在师门之中最信任的人无非就是师尊和两位师姐,既然如今陆姣茵也已经察觉到温静不是善类,那也应当让陆姣茵带着柳风骨离温静越远越好。 燕枝与陆姣茵稍微提了两句,陆姣茵就已经在连连点头:“师姐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是这样想的,温静心术不正,要是让她和小骨头多接触,怕不是把小骨头带坏了。 前些日子我就已经和小骨头说叫他离小师妹远一些,小骨头倒是想得明白,他说是小师妹把大师姐逼走的,他又和小师妹不熟,只和大师姐熟,所以他不想和小师妹说话。” “师弟小孩子心性,只怕有人诡计多端,甜言蜜语哄着,还有人在旁边帮着,叫他分不清好坏人。” 燕枝这些话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陆姣茵也清楚地知道她在说谁。 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下了。 两人没有多说什么别的,燕枝指点了几招她的剑招,便打算回药王峰去。 陆姣茵这时候才惊慌失措起来:“大师姐怎么又要去药王峰?难不成不回来了吗?如今我已经回来了,不会让人再伤害师姐了。” 看着小丫头惊慌失措的样子,燕枝忍不住失笑,看样子陆姣茵还以为她去药王峰是赌气呢。 “回自然是要回的,但不是现在。而且我去药王峰又并非是因为赌气,是真心想要学太素心经改善体质的。如今我学了药王峰的太素心经,日后在药王峰的时间多半要长一些,这也是理所应当。 而且如今你也长大了,师尊愿意将万剑崖之责分一些给你,也是看中你的能力,我不在万剑崖的日子,要劳你辛苦担起这等责任,等我回来的时候,你便也可做威风凛凛的师姐了。” 燕枝如同哄小妹妹一样哄着陆姣茵,陆姣茵心中虽然有些酸涩,但也觉得大师姐这样看重自己是好事,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小丫头了,总要想着立起来的。 她立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日后会好好学着如何照顾万剑崖众人,又亲自送燕枝回万剑崖。 两人临别的时候,燕枝忽然想起来之前自己一直在准备的阴山瑶池秘境之事。 话本之中陆姣茵并未参与这一次试炼,因为那时候她还在外面游历,并未归来。 如今她已经回来了,那自然也是要到秘境之中历练寻宝一番,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燕枝不好多说什么,只叫她到时候一定要多小心温静,陆姣茵也连连点头。 两人说了这样多,看上去倒有些依依惜别之意,等燕枝目送着陆姣茵走了之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酸溜溜的嗓音。 “‘你与他们不一样,你来见我,我又怎么会不见你?’、‘我不在万剑崖的这些日子,要劳你辛苦担起这等责任’,师姐倒是在外头和小姑娘甜言蜜语,哪能晓得我快被医仙的责任压弯了腰。” 第48章 怎么师姐就不曾用这样的甜言蜜语哄过我 燕枝如今不用回头都能知道这声音是谁的,整个药王峰也就只有殷昼那个小白脸喜欢这样矫情做作。 “甚么甜言蜜语,不过说句好听话哄一哄自己这个天真活泼的师妹,这又算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燕枝已经学会了和殷昼斗嘴皮子。 殷昼就故作伤心委屈的样子:“在下也常常追着师姐喊师姐,怎么师姐就不曾用这样的甜言蜜语哄过我?可见到底是我比不过人家。” 他分明是故意搞乐,这一副做作的伤春悲秋模样属实是惹人想笑,燕枝忍不住说道:“你有一天不贫,你这张嘴就会粘起来么?” 这小白脸的脸皮是愈发厚了,闻言也不过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那又怎么了?那兵器不用都会生锈,我这张嘴不说话就不能粘起来吗?要是我当真被粘住了嘴说不出话来,师姐是不是要为我诊治一番?” 燕枝忍不住啐他一口:“你也真好意思说出这样三岁小孩都骗不过的话。” 殷昼就立刻一本正经地说道:“三岁小孩一定会信的。” “你凭何这样肯定?” “因为我骗过。” 燕枝简直是被他逗乐了,笑出了声:“那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多大一个人了,还去骗人家三岁小孩?” 她笑起来的模样格外的没有阴霾,殷昼见她开怀,自己唇角也有了笑容。 燕枝今日才见过陆姣茵,虽然面上不显,但她眉目之中显然有几分放松的愉快之色,想必是高兴的。 她心里高兴就好。 殷昼过来看看她,其实也没有什么非来找她不可的大事,他也是怕她心里还抱着几分期待,却被自己的师妹伤得失望沮丧。 好在她那个三师妹还不算白眼狼,能够叫燕枝欣慰开心,那就好。 燕枝与殷昼又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这才终于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到底还好意思讲我,你不瞧瞧你自己,怎么好意思跟着我去听我说什么?” 殷昼刚刚嘴里说的那些酸溜溜的话,那全是燕枝去万剑崖见陆姣茵的时候说的。 殷昼这小白脸又不会什么通天神算之术,难不成还光靠猜她们两个人刚才说什么? 分明就是跟在后头听了他们讲了什么,只不过这小白脸在隐匿身形上还真有几分本领,燕枝浑然没发现他。 殷昼笑了两声,又凑到她的身边去:“我悄悄地跟着师姐,偷偷听师姐说了什么,师姐知道了还不生气?” 燕枝见他忽然倾身过来,有些不适应,只是心里坏水一冒,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扯着殷昼的腰带又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两人的鼻息又几乎混在了一起。 “你又不是旁人,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燕枝脸上故作轻佻,她生得明艳娇美,故意做出这般眼波盈盈、宜嗔宜喜的模样,便格外的动人心弦。 殷昼仿佛是愣住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燕枝大笑道:“怎么,刚才不是还在那儿自怨自艾,说整天追着我喊师姐,我倒不用那‘甜言蜜语’来好好哄一哄你,我如今这不是来哄你了?你要是喜欢听这些,我倒还有很多话能同你说。” 别的不说,就这样肉麻的话,其实燕枝自己都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看着这仿佛永远都掌握着事情始末的小白脸,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意料之外的惊愕神情,燕枝又觉得自己这一身的鸡皮疙瘩起的也还挺值。 殷昼立即摆了摆手:“罢了,你只当我没说过。” 这小姑娘也学坏了,也不知道是谁教了她这样一肚子的促狭? 殷昼兴许不知道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不过以他的脸皮,想必就是知道这么一句话也当不知道。 两人就说着这些话往回走,燕枝也没发觉到殷昼好似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她回去。 他们说得兴起,浑然没注意到远处丛乐摆着一副不忍卒读的目光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去。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幅场景,忍不住自言自语:“这狗东西还能不能要点脸了?什么事情都拿我来当幌子?一天到晚没事干的吗?就整天围着我这宝贝徒弟打转转?” 他这话音才刚落,耳边冷不丁地就响起另外一个堪称冷酷无情的声音:“怎么,我拿你当点幌子,你还不乐意了?从前不知多少人求我拿他们当幌子都求不来,这等好事轮到你头上,你反而还不满意?” 这个声音就是烧成灰,丛乐都知道是殷昼,当即就翻了个大白眼,也不管这小白脸其实并不在附近,反正这小白脸无论在哪都能看到他什么神情。 “你可真不要脸啊你,你每天闲得没什么别的事情干了吗?” 殷昼的声音就显得格外不在意起来:“你要是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情太过清闲,那也不是不行,我回头就去找焚天书和祭神录。” 丛乐这会儿就是连笑也不敢笑了,只能立刻说道:“祖宗,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别整天想着那些东西,你就呆在这不好吗?” 殷昼却已经不再回复了。 * 阴山瑶池秘境开启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宗门之中的安排也下来了。 和燕枝猜测的一样,这一次宗门的安排与话本中略有不同。 因为燕枝早已经辞去万剑崖首徒之责,她不用和话本之中写的一样作为万剑崖众弟子之首,带领下头的弟子一同进入秘境; 这一次她是身为药王峰亲传修为之最,带领药王峰众人进入秘境。 而万剑崖这一次领队的是陆姣茵,听说是闭关的华渊亲自传音授意。 既然是师尊的安排,宁无尘与温静也没什么异议,加上现在万剑崖实在是人口稀少,带领宁无尘也不是什么难事——或者换句话说,万剑崖师门分崩离析之事人人皆知,陆姣茵进了秘境之后必然要和宁无尘分道扬镳。 那还算是什么领队,其实根本只需要顾着自己就好。 不过陆姣茵又怎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权利? 她既然是领队,就有权决定什么人能去,什么人不能去。 陆姣茵直接一票否决了温静想要前往秘境的请求,直言温静现在修为太低,去了也毫无作用,不过就是送死,还要给大家拖后腿。 但温静要等的大机缘就在里头,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第49章 殷昼也曾学过剑? 温静与宁无尘虽说可能并不如话本之中写的那样相依相伴,但她去求一求宁无尘,宁无尘还是愿意带她进去的。 他既然要带温静,那就不可避免要去与陆姣茵说。 陆姣茵如今见了他们两个便生厌,也懒怠和他们多说,只说宁无尘要带温静也可以,但她不会管温静的死活,宁无尘自己要打肿脸装胖子,那他就得自己看好温静。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两人自然是不欢而散。 燕枝听说的时候还觉得可笑,宁无尘分明不见得多欣赏温静,却如同喝了迷魂汤一般对她言听计从,实在是叫人觉得没理。 不过宁无尘犯的哪门子病与她也没关系,她与宁无尘实在不对付,不会闲得没事去拉一把自己往坑里跳的蠢货。 倒是在临行的前夜,殷昼来寻了一趟燕枝,拜托她去阴山瑶池秘境的时候将自己也带上,还要劳烦她照顾好自己。 燕枝正觉得奇怪,殷昼才告诉她前因后果。 小白脸脸上神情平和温柔,笑道:“从前我也去过阴山瑶池秘境,可惜在其中遭人暗算,在其中遗失了一魄。如今秘境再度开启,我要去秘境之中将我丢了的魄寻回来。” 他这话说得平淡,燕枝听得却直皱眉:“你丢了一魄?这样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她没问殷昼被什么人所伤,更不会去唐突问起当时究竟是何等情况,燕枝从不窥探旁人隐私。 人有三魂七魄,其魂有三,“胎光、爽灵、幽精”,又为“天魂、地魂、人魂”; 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三魂七魄,缺一不可。 在话本之中,燕枝就是凝结元婴的时候被天雷劈中,一魂二魄陨于雷劫之中,难再寻回。 失了魂魄之后,燕枝修为大幅倒退,整个人也形销骨立,日后如何调养也收效甚微,可见魂魄对于修士的重要性。 难怪殷昼的气色总是这样差,无论什么时候都觉得他身上似乎少了点儿人气,淡得厉害,原也是丢了一魄在外。 “你丢了哪一魄?” “精魄。精、英二魄主身体主强健,我丢了精魄,这才一整日见风就倒似的。” 他瘦削得很,说出这话来的时候,搭在茶盏上的指尖苍白得几近透明,叫人见了心中生怜。 修士丢了一魄可不是小事儿,既有机会寻回那一魄,殷昼无论如何也是要过去试一试的,燕枝很能理解。 只是阴山瑶池秘境虽算不上什么极为危险的秘境,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威胁,殷昼这般柔弱不能自理,燕枝就怕他在里头受伤。 “你怎么不早些说,早知你要进去,我该准备得更仔细些才是。” 燕枝叹气,却并无责备之意,反而满是担忧。 她不怪殷昼太弱,只怪自己不早些知道,不曾早做准备。 燕枝又开始清点自己要带进去的法宝,殷昼就坐在一边,含笑看着她为了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师姐这样担忧我,想必我在师姐心中也还有些地位。” 小白脸喜欢油嘴滑舌,这话说得甚至带着两分促狭,好似丢了魂魄的悲惨之人不是他一般。 燕枝看着这丢了一魄还像个没事人的殷昼,实在忍不住叹息:“说些正经的,你少贫嘴。你娇弱得很,我带进去的弟子至少都是筑基中后期、甚至金丹期的弟子,好歹有些自保能力,我就怕彼时有人故意针对于你,叫你受伤。” 殷昼就眨眨眼,很无辜的样子:“不是有师姐么?师姐总会好好保护我的。” 这话把燕枝噎了个没脾气,半晌才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只怕有心之人故意针对你。” 她没否认自己会保护殷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开始下意识地将这小白脸纳入自己的保护圈。 也许是自己刚刚从一场众叛亲离的噩梦中醒来,对所有人都毫无信任的时候,只有殷昼这样坦诚地将一切展露在她的面前。 他全然信任自己,燕枝也不愿辜负他的信任。 “我就和师姐呆一块儿,哪也不去。” 殷昼不知燕枝心中所想,还像个男狐狸精一样花枝招展地眉眼含笑。 “最好是如此。” 燕枝无视他那招人样子,满脸严肃。 殷昼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眉眼都笑弯了:“好,师姐说什么我照做就是。” 燕枝白他一眼:“太不正经。” 顿了一下,燕枝还是记挂着殷昼的身子:“你丢了精魄不是小事儿,最好的情况就是这一趟你能找到上回丢的那一魄,但你可会收拢魂魄之事?” 这些一般都是术士才会的杂学,殷昼瞧着就是个正统医修,哪里会这些? 燕枝正在心中盘算,要不要替他去求一求专精杂学的方师叔,便瞧见面前的小白脸掌心一翻,变戏法似的捧着一只蓝盈盈的琉璃灯。 燕枝没见过这个,伸手碰了碰,便看到那琉璃灯亮了起来,里头蓝色的朦朦烟雾如同活的一般伸展开,美不胜收。 “这是何物?倒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听她说好似在哪里见过此物,殷昼眼中有一刹泛起淡淡的沉郁,他眨了下眼,很快掩饰过去了,这才说道:“你哪里见过这个,这是我从前的法宝魂灯,专门用来寻魂定魄,温养精魂。” “你不是个医修么,怎么还有这东西?” 燕枝越看那琉璃灯越觉得眼熟,只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口中漫不经心地说道。 殷昼唇角的笑容停了一下,又很快加深了:“我上回不是还能折那化成一片星河的纸鹤?师姐可不要小瞧我的本事,我虽是个医修,可我从前学的东西杂得很,会些旁门左道也并不稀奇。” 燕枝应了一声,没再看那琉璃灯,冷不丁指着他腰间那柄短剑说道:“那你也曾学过剑?” 那柄短剑通体漆黑,不知是原本的锻材便是黑色,还是后天因什么缘故变黑了,上头毫无灵气波动,是一眼看上去就十分平平无奇的剑。 但殷昼可不平平无奇,他身上带着平平无奇的东西反而奇怪,燕枝注意它好久了。 第50章 引魂人 殷昼闻言忍不住笑了。 他拨弄了一下短剑的剑身,便将自己的双手张开给燕枝看:“那倒真不会了,这柄剑不过是个旧物,我随身带着缅怀一二罢了。师姐若是不信,大可瞧我这双手,一点儿练剑的茧子都没有,怎么会是学剑的人?” 他的手骨节分明,精致漂亮,完美无瑕,确实一点儿茧子都没有。 这也正常,练剑之人入门皆是从剑招学起,那都是肉贴肉的练剑,长此以往,虎口指尖就皆是茧子。 燕枝自己的手就是满手的茧子,哪有殷昼这双手这样完美无缺,倒像是什么精致的物什一样。 燕枝没再多问,只是忍不住总看那柄剑。 她是天生剑心剑骨的剑修,实在爱剑,忍不住就想多看几眼,又不敢开口请殷昼将剑给她瞧一眼,只怕唐突。 殷昼见她眼馋,指尖在剑身上拨弄了几下,一丝极淡的灵气蕴入剑身之中,快得压根察觉不到,之后便将剑从腰间解下,双手递到燕枝面前。 “你要是好奇,你就拿去看看,这剑无锋无刃,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殷昼的态度带着几分随意,倒是燕枝小心翼翼地捧了过来,爱不释手地看了好一会儿,发觉这剑确实和寻常武器不同,无锋无刃,确实是柄观赏用剑。 但即便不是杀敌的兵器,燕枝也不会随意对待,她将剑还给殷昼,还不住地夸:“即便是柄观赏用剑,也造得精巧无双。” 殷昼将剑挂回腰间,只笑道:“你当着太玄的面夸它是柄好剑,也不怕太玄听了生气?” “太玄要是会生气也好,只是它如今还没有剑灵,听不明白的。” 燕枝略微有些惆怅遗憾——其实在那话本和自己的梦里,太玄原本都快要自己生出剑灵来了。 身为剑修,最期待的无非就是与自己性命相依的本命剑生出剑灵。 太玄是燕枝在凝结金丹的时候从她血肉之中催生的本命剑,更是与她骨血相连。 可是温静的拥趸认为她为人龌龊,不配拥有剑灵,见太玄灵气四溢,猜出太玄剑灵将生,便故意与她比斗,用邪术将太玄的剑身震裂。 剑身一旦有了裂隙,便会灵气外溢,而那尚未完全形成的剑灵就这般胎死腹中,永远不曾面世。 燕枝被磋磨堕魔,身死道消,她心中更多的是不平与不甘; 可本该问世的剑灵,因这样的龌龊心思消散人世,燕枝心中就只剩下憎恶与痛恨。 那几个蠢货如今还未出现在燕枝的面前,等她羽翼丰满,这些害死太玄剑灵的冤家仇人,一个都别想讨得好处。 所以这一趟秘境之行,剑灵果燕枝势在必得,而至于焚江剑尊的“无皇”,燕枝虽不会取走,但温静也别想那样容易就拿走。 这些汹涌情绪在燕枝的眼中一闪而过,也不知殷昼是否有所察觉。 他的目光落在尚未出鞘的太玄剑上,用指尖勾了勾上头逸散的冰灵气,毫不犹豫地说道:“太玄是惊世神兵,又与师姐骨血相连,师姐天纵奇才,太玄也定能生出剑灵,不过时间早晚罢了。” 燕枝这一次没否认,她看太玄的目光满是势在必得:“借你吉言。” * 秘境开启的日子很快到来,燕枝带着药王峰十余人与殷昼,一同在青云门主峰大殿前站定,等待众峰到齐后开启法阵,将弟子们传入其中。 药王峰诸位医修神情跃跃欲试,他们主要是打算进入秘境里收集奇珍异草,用以炼制丹药,毕竟这等有开放时限的秘境之中药草丰富,年份也足,药效更佳。 殷昼自然不可能大张旗鼓地说自己去秘境之中寻魄,也说是奉医仙丛乐之命,手执药王峰峰主信物,与众人一同进入秘境之中寻草药。 他与药王峰其余人关系平平,唯独喜欢粘着燕枝,燕枝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偏生燕枝这冷面阎王还不恼他,惹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红眼。 殷昼身份不算青云门弟子,原是来不了的,但偏生他又有丛乐信物,诸位大长老也不会多说什么,只当自己没瞧见。 等了好一会儿,其余峰头弟子皆到了,唯独万剑崖众人姗姗来迟。 陆姣茵、宁无尘与温静三人虽是一同来的,但显然貌合神离得很,陆姣茵与宁、温二人毫无交流,站得也远。 大长老见万剑崖来迟,颇有微词:“怎么这般晚才到?” 陆姣茵抱拳一礼:“回禀长老,不是弟子愿意晚来,实在是有人毫无本领还闹着要来,修为低微不说,出发前还昏倒过去,口中神神道道地说些听不明白的胡话,耽误时辰。” 她向来是个说话毫不客气的,口中虽然说的“有人”,也就差念温静姓甚名谁了。 温静忍不住缩在宁无尘的身后,宁无尘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掌心,这才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回禀长老,这也是事发突然。小师妹忽然昏倒也是事出有因,还请大长老勿怪。” 大长老直皱眉,实在不愿意看到温静。 这女子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总能整出些叫人觉得不痛快的事情来,大长老喜欢燕枝、陆姣茵这等沉稳修炼的弟子,而非温静这等中看不中用的银杆蜡枪头。 “你爱护师妹之心可以理解,但她修为太低,怎能到秘境之中历练?” 另一位大长老也是看在宁无尘的份儿上,这才和颜悦色地这样问,不过说是说在问,其实也是变相的婉拒罢了。 谁料宁无尘沉声说道:“弟子想要带上小师妹,并非是任性妄为,而是事出有因。方才临行的时候小师妹昏倒过去,也不是小师妹故意作怪耽误时间,而是因为小师妹是……是本次阴山瑶池秘境开启的‘引魂人’。” 这话一出,四下哗然,就连刚才脸色难看的几位大长老也不由得变了神情,语带惊喜:“当真如此?” 燕枝听闻,却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秘境开放,顺应天时地利,确实是会出现一名所谓的“引魂人”。 此人容易昏迷,在昏迷之中说出种种奇怪之语,但那些话并非胡话,而是揭示本次秘境之中拥有何等机缘、又会有何等危险的关键线索。 说通俗点,就是这引魂人会知道部分关键宝物的产出线索,又能带领大家规避风险,若是能够有引魂人在自己的队伍之中,事半功倍,必定赚得盆满钵满。 此次秘境,与会者自然不只有青云门一个宗门,别的宗门也会参加,要想利益最大化,手握“引魂人”几乎是必要条件。 每次这个引魂人都会随机出现在某个宗门之中,看来今年是青云门走了好运,得了今次的引魂人。 可燕枝还是觉得古怪。 因为话本之中花了浓墨重彩描写本次秘境之中温静的种种出彩表现,但燕枝记得清清楚楚,那引魂人不是温静,甚至都不在青云门之中。 引魂人肯定只有一个,那温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第51章 你知道死无对证这四个字怎么写吗 燕枝心中生了疑惑,脸上却不显,只想冷眼旁观。 她既然能够确定话本之中提到的引魂人并非温静,就想看看温静究竟要如何自证。 大长老可并非是一个“引魂人”的名头就能够唬住的毛头小子,温静必然要拿出什么样的证据来证明她就是引魂人,这才能进入秘境。 而她说出口的一切,都可作为燕枝判断她手中筹码的线索——温静究竟因何而来,手里又有什么底牌,这些都是燕枝打算摸清楚的东西。 而事情果然与燕枝猜的一样,大长老虽面露喜色,却仍旧郑重其事地问道:“你说你是引魂人,那如今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诸位长老都在看她,就连周围青云门的各色弟子也在拿目光看她。 陆姣茵的脸色还是臭臭的,看样子不太相信。 温静的脸色有些苍白,大约是从没同时被这样多的人注视过。 她下意识去看身边的宁无尘,得了宁无尘一个安抚的笑容之后,这才敢走上前来,冲着大长老一礼。 燕枝注意到她走路仍旧有些一瘸一拐的,不知是故作病弱惹人心疼,还是上次摔倒的旧伤未愈,强撑着也要进入秘境。 前者不过是温静常态,后者却意味着温静很有可能知道自己这一趟将会获得什么,所以即使是逞强也要进入。 难不成温静也知道自己在这一趟秘境之行中能斩获巨大的机缘,所以才这样坚持要进入秘境? 燕枝知道秘境里的机缘,是因为她已经把这话本通读一遍,知道事情的大概脉络,但按理来说温静不应该知道未发生的事情。 殷昼注意到燕枝看温静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笑着说道:“师姐一直盯着她看做什么,也不瞧瞧人家身边的护花使者这会儿目光都快将师姐给吞了。” 他这话说得好像拈酸吃醋的小白脸,但燕枝经他提醒,果然发现温静身边的宁无尘似乎也一直牢牢地盯着他们这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汇,随后没有任何交流就立刻挪开。 宁无尘也这样古怪,那就说明温静现在身上百分百有什么阴谋诡计怕人看穿。 温静这时候却有些紧张,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眉眼官司。 她冲着大长老怯生生地说道:“回大长老,弟子如今知道的线索并不算多,但是弟子知道,这一次的秘境一共分为六层,每一层都至少有一个以上的极品天材地宝,前三层天材地宝都是药草灵植,后三层则是兵器,最后一层甚至还有法宝出世。” 她这话说得毫不犹豫,可见不是现场胡诌,而且偏偏就与话本之中描述的确实一模一样,如果是胡编乱造,怎么能编得这样巧合? 而青云门诸位长老闻言,面色也是各异。 “还知道什么别的线索吗?” 温静摇了摇头,面露遗憾之色:“目前弟子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师兄和我说引魂人虽然能够提前知道秘境之中的许多细节,但是并非一清二楚,还有许多细节可能要等弟子进入到秘境之中,现实接触到之后才可能会想起来。” 她这话说的也是情理之中,引魂人并不可能提前预知所有的一切,她必须要跟着一同进入秘境之中,这才能够慢慢想起来。 这也难怪温静会打着引魂人的幌子来进入秘境,因为只有她是引魂人,才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跟着大家一起进入秘境。 陆姣茵不放她去,她现在也确实修为低微,宗门长老们也多半不会让她去,她只能把这张杀手锏翻开。 燕枝心里已经有数了,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反正温静肯定是知道这一次秘境之中究竟会出现什么的,更甚至她可能早就预料到了秘境之中会有剑冢问世。 现在她这样死皮赖脸的要进入秘境,就是心里着急,怕错过机缘,完完全全就是冲着剑冢去的。 这一次温静确实抓住了宗门的命门,因为无论诸位大长老的个人喜恶究竟如何,长老们总是把宗门和大部分弟子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 如果他们真的能够有引魂人在手,带领弟子们在逆境之中寻宝,那么大家就能够规避很多风险,获得的收益也会大幅上升。 诸位大长老不得不重新考虑温静的作用。 当然这也没什么好讨论的,没过多久长老们就同意让宁无尘带着温静一同进入秘境。 但毕竟温静那丁点修为在秘境之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长老们吩咐宁无尘务必贴身保护好温静。 陆姣茵冷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这样一番吩咐下来,事情也大多数都安排好了,眼看着秘境开启在即,众人也就一一归位,准备由传送法阵进入秘境。 法阵启动的那一刻,从法阵中央散出的光线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温静就在此时忽然走到了燕枝的身边,她借着传送阵的光芒遮掩自己的身形,柔弱却又不失恶意地仰头看着燕枝,目光之中涌动着一丝难以隐藏的憎恶。 “大师姐,一直做高高在上的大师姐,究竟是什么滋味?” 温静明知故问,似乎是带着一丝隐约的宣战含义。 燕枝心知肚明,温静应该是认为自己在这一趟秘境之中能够获得剑冢之中的大机缘,等她继承了焚江剑尊的“无皇”,就能够吸纳无皇那萦绕在剑身上的部分修为。 剑尊的修为何等浩瀚磅礴,就算只是沧海一粟,也能够让温静这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修士一路飞升好几个等级。 难怪温静这话说的有几分跃跃欲试,大抵是认为自己吸纳了无皇的修为之后就能够和燕枝平起平坐,所以不稀罕装模作样了。 燕枝却不会被她这样愚蠢、甚至称得上是幼稚的挑衅所激怒,她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反倒是在燕枝身边,一直牵着她衣袖的小白脸殷昼转过头来,轻声叹道:“温静,倘若我是你,我一定会把那给自己底气的东西先拿到手之后再来挑衅叫嚣,而不是如今八字还没有一撇,就在这儿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高枕无忧。” 温静没想到殷昼会主动出声嘲讽自己,而且他说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仿佛将他心底看穿了。 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脚下就传来失重的感觉——看来是传送阵彻底启动了。 她忙着稳住自己的身形,耳边却只听到燕枝那故作惋惜的笑声:“只有蠢货才会在羽翼未丰的时候主动挑衅。若是换了旁人,譬如你那位师兄那样的人,以他的个性,在方才这种情况下,他大可直接动手击杀你。 传送阵已经启动,没有人能看清传送阵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今日就是死在我的剑下。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为你作证,你知道死无对证这四个字怎么写吗?” 温静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燕枝的声音却已经逐渐远去了。 直到失重的感觉渐渐消失,逐渐踩在了平地上,温静才忽然意识到,燕枝与殷昼二人说话的语气和态度甚至是一模一样的。 为何他们能够心意相通,而自己却偏偏要在不知多少个蠢货中间来回周旋? 温静心中不甘至极。 好在这种折磨就快要结束了,等秘境之行结束,就是他们俩人,也得臣服在自己的面前! 第52章 小白脸他茶香浓郁 燕枝与殷昼则显得游刃有余得多。 他们俩人都是多次进出种种秘境之地的人,这样的传送法阵对他们来说不过家常便饭,等失重的感觉略微一消失,两人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不过这小白脸落地的时候脚下微微抖了抖,差点摔到一边去,燕枝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他一把,待他站稳之后,便忍不住笑他:“平素里笑我不是笑得挺大声,如今自己却连站都站不稳?” 殷昼反正脸皮厚,他向来不怕别人笑自己,更别说这个人是燕枝,这不随便由着她笑? 燕枝见他油盐不进,便说他死猪不怕开水烫。 殷昼闻言干脆就赖在燕枝身边不起来了,就非要人家扶着自己,以坐实自己虚弱无力的小白脸之称,又惹了燕枝好几个大白眼。 两人正在那说话,没注意到身后药王峰的弟子正在嘀嘀咕咕。 会出来到秘境之中历练的弟子,多半还是年轻一辈,所以就显得格外的有活力些。 他们平常虽然也知道,大师姐身边总是跟着个小白脸,也知道这小白脸是客居在药王峰的一介废人,外面都传两人关系甚好,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亲眼见到,还是忍不住牙口发酸。 修真界皆知青云门的燕枝仙子向来无心情爱,就是隔壁好几个宗门的世子、大师兄早年狂热求爱也不曾得到她的任何回应,燕枝仙子随她师尊贯清仙君修了无情道的流言蜚语更是传得满天飞,谁都知道燕枝仙子是一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谁也折不下来。 他们青云门之中自然也不乏喜爱燕枝之人,但那些比自己更优秀百倍的人都不曾夺得师姐的青眼,自己更加不必去自取其辱,所以一个个都当自己是个透明人,从未到过大师姐的眼里,哪能想到会被一个小白脸捷足先登? 看着眼前对他们向来不假以辞色的大师姐,如今竟和一个小白脸这样神情亲密,实在是叫他们心中不断地冒酸水儿。 但是仔细观察两人交流,燕枝确实神情温和,也多有依赖保护之意,可她目光澄澈,并无任何缠绵悱恻之情。 那小白脸头上一直戴着帷帽,也不知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不能见人,总归也瞧不见他究竟什么神情,只能从他的动作之中看出他十分喜欢粘在大师姐的身边,无论什么时候都总是跟在她的背后,甚至还喜欢拉一拉燕枝的衣袖。 有人这满肚子的酸涩没处可放,就忍不住酸言酸语:“这样小气娇弱的姿态,分明就是一朵柔弱的菟丝花,身为大男人,身上一点修为都没有,居然还要大师姐保护他,实在是让人不齿。” 这样的酸言酸语自然也马上就能获得共鸣,也有人在一边哼哼唧唧:“大师姐这样风姿卓越的剑修,自然是要与她一般优秀出彩之人才堪匹配,这小白脸一点本领也没有,居然还要像女人一样拉拉大师姐的衣袖?” 这些自诩为大男子的弟子满肚子的腹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小白脸给听见了,殷昼原本还正在缠着他们大师姐说些什么没营养的话,就瞧见他忽然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也不知是怎么,这一个个刚刚说得起劲,这会儿反倒都觉得忽然打了个冷颤,刚才想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殷昼就若无其事地转回去,燕枝察觉到他的动作,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后,没发觉任何不对:“怎么了?” 殷昼就学那小娘子的哀怨做派:“自是我太过柔弱,不能帮上师姐的忙,旁人瞧了怜悯师姐,带着我这样的拖累实在辛劳,也不必怪罪人家。” 在场的诸位弟子皆感觉到一阵浓郁茶香从他们面前飘过,这小白脸不仅是个小白脸,竟然还会这等恶心人的嘴皮子功夫,哀哀怨怨地告状是什么本事? 有本事就来打一架! 这边暗潮涌动,燕枝还浑然不觉。 他们二人身后跟着的都是药王峰的诸位弟子,也不仅仅只有药王峰的弟子们注意到他们二人的交流,就连青云门之中其他峰头的人也忍不住侧目而视。 他们倒是知道这小白脸是拿了丛乐的信物才来的,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脑回路,只觉得他们的大师姐自是为人端方,哪里会被小白脸迷惑,定是这小白脸本事高强,又有医仙丛乐做靠山,将他们的大师姐给骗去了。 燕枝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周围之人看他们的目光有些奇怪,这才意识到俩人方才交流是有些旁若无人了,忍不住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然后吩咐大家尽可在周围寻找,只是不要走得太远就好。 这也很正常,阴山瑶池秘境如今已经算是中原几大宗门所圈养的大秘境了,这秘境之中危险不算太多,但是矿藏和宝藏却十分丰富,每个宗门都几乎在这里设立了传送法阵,就是为了方便每五年秘境开放的时候,将弟子传入其中历练寻宝。 一般来说,诸位宗门之间是秉承着友好交往的原则,不愿意让弟子在秘境之中因为宝贝而大打出手,也会事先吩咐弟子不要在秘境之中争斗,丢了身份和面子不说,要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永远难保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有没有人会眼红别人的所得,在背后放冷箭。 所以这些宗门之间虽然从未提出过什么样的规则和要求,但是基本上都是默认了弟子们应该结伴而行,这也是一种默默的提醒弟子潜在危险的方式。 青云门讲究各峰头做各峰头的事情,并不要求所有的峰头都一定要一同前行,等大伙儿从传送法阵的失重眩晕感之中缓过神来,就有相熟的弟子已经结伴开始四处寻找,但也都听了燕枝的话,始终没有离开大部队的范围。 不过这一次大家都没有走远,因为刚才在大殿之中,所有人都听到了温静说她是这一次秘境开放的引魂人。 所以显而易见,只要跟在温静的身边,多多少少能够知道一些线索,就是从这些线索之中捞出来一丁点油水,就已经够自己赚得盆满钵满。 这些弟子之中有上一回就来过秘境之中采摘灵药的老油条,也有些今年第一次来的小萌新,不过无论是新手还是老手,这一回众人的目光之中都多多少少有些惊讶之色。 秘境……变了。 第53章 眼不见为净 因为一般按照常理来说,刚刚进入的第一层秘境其实并不会很难,第一层充其量就是给大家热热身的,物资并不会非常丰富,同样的,危险也并不大。 但是这一次,遍地都可见以前在后面的层数才能见到的奇珍异宝,这些往日里抢得头破血流的东西,如今跟大白菜似的到处都是,野蛮生长着。 而且这些天材地宝看上去灵气四溢,一个个品级都很高,更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一开始大家还在充满兴奋地采摘,可到了后头就发现事情恐怕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一个个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反而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主心骨。 药王峰这边的主心骨无疑就是修为和阅历皆高过他们的燕枝了。 燕枝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因为话本之中也是这样描写的,但是她这会儿可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所以她看着不远处一直和宁无尘形影不离的温静,忽而说道:“小师妹,如今是轮到你起作用的时候了。” 温静既然要说自己是引魂人,那她就应该发挥出自己的作用,秘境与平常截然不同,引魂人就必然会受到某些指示,她要是一点都说不出来,那她就露馅了。 温静忽然被燕枝点了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宁无尘轻轻地推了她一下,道:“小师妹,可有想起什么来?” 温静这才回过神来。 她果然知道这一切,环顾了一圈之后,便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想起来了,这里就是秘境之中的第一层,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秘境之中靠近西南边的方向。 秘境中灵气变化多端,有的时候也会出现灵气极度丰沛的时候,也就是我们常常说的灵潮。 我们进入的时辰正好是灵潮来袭的时候,这时候灵草的生长速度可能是外界的十倍甚至百倍,这也是为什么如今遍地可见年份不低的药材的缘故。” 她这样口齿清晰地娓娓道来,不卑不亢,也显出两分风骨来。 周围的弟子这样一听就放下心来,有大胆的甚至已经开始继续采摘,温静倒是还在说着:“灵潮也不算是特别稀奇的事情,这里的灵草灵药被催生了好些年,药效也算不上完美,大家不必这样着急采摘。” 有的弟子就嫌她啰嗦,急哄哄地说道:“小师妹,你这话说得未免也太过拖沓,若是你还有什么别的发现,不如直说好了,你身为引魂人,该尽的职责就是为咱们弟子提供引导,也不必在这里遮遮掩掩。” 这话说得十分无礼,但是仔细听听也并非没有道理——温静说的这话明显还知道些什么,她习惯了说话说三分藏三分,但修士们大多直来直去,不愿意听遮遮掩掩,温静这般做派反而引起旁人的恼火。 温静不愿意犯众怒,立即说道:“都怪我笨,不会说话,我的意思就是现在灵潮来袭,对灵草灵药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里普通的花花草草都已经被催生成这个样子,更别提秘境中央的宝物。” 燕枝忽然就在此刻打断,发问道:“秘境中央的宝物是什么?” 温静没好气地看了燕枝一眼,随后毫不犹豫地回答:“第一层的中间会有一株变异的佛手莲心。” 佛手莲心,果然和话本之中描写的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燕枝基本就能够确定,温静如此地有恃无恐,是因为她分明就对这个秘境无比熟悉。 佛手莲心可不是应该出现在这一层秘境之中里的东西,温静想要装模作样,也绝对不敢把这个东西拿在嘴巴上胡乱吹水。 佛手莲心,那可是不世出的好宝贝。 佛手莲心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够拿到手的东西,它的作用甚至十分弥足珍贵,所以才会被权贵们争相竞拍。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佛手莲心的果实能够为修士延寿,增加修士一个甲子的寿命。 这对于许多卡在修炼瓶颈期、寿元却快要耗尽的修士们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 佛手莲心是从上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一类灵树,长叶一千年,开花一千年,结果一千年。 且一棵灵树一次最多只结十颗果子,采摘也异常麻烦,佛手莲心怕玉器,厌恶金器,用玉如意拍打才能将其震落,而用金器敲打,则会令其直接腐败消失,所以流通量极少。 而且整棵灵树挂果的时间也非常短暂,稍有不慎,错过了那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果实,果实就会掉落在地上,摔成一滩毫无用处的烂泥。 如今灵气充沛,正好是灵潮来袭的时候,说不定那棵佛手莲心树正好在准备结果,他们只要能够捞得一两个,就算是赚大发了。 温静说出这话来,无疑在人群之中抛下一个重磅炸弹,弟子们顿时觉得手里头捞来的这些灵草不过如此,就算是去见一眼那传说中的佛手莲,也算是血赚了。 而温静这时候甚至怀着一两分乞求地看着宁无尘:“师兄,我也想去见一见佛手莲心。我想去瞧一瞧,并非是为了和师兄师姐们争抢灵药,我只是从来没见过,想去长长见识罢了。” 她这样痴缠撒娇,宁无尘是向来不会拒绝的。 燕枝瞧见那边,心中却在暗自思索。 话本之中也确实提到第一层的天材地宝是佛手莲心,但是等他们赶到那里的时候,满树的果实早就已经被手有引魂人的宗门给取走了,连一点果实的影子都没。 在书中,温静因此捶胸顿足,十分后悔,看样子她确实是很想要佛手莲心。 可此物虽然价值连城,对于她们这些年轻的修士来说却并没有什么作用。 他们的时日还长,不用从现在开始就备着佛手莲心,为自己日后死修修为而做准备。 这一点就十分可疑。 燕枝默默记下了这一点,便回过头去看自己身后那些同样面露憧憬向往的年轻弟子们,问道:“你们想不想去看一看佛手莲心?” 这话虽然是问句,但是很显然已经默认,燕枝也没等他们回复,便已然开始拿出引路的罗盘,判断方向,逐渐往秘境的中间走去。 她一走,那些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弟子更是忍不住了,全跟在她的背后直接走去,竟是没人朝着口干舌燥的温静道谢。 温静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刚才自己费了这么多的口舌,说了这么长一串,竟是为他人做嫁衣? 他们这些年轻弟子连看自己一眼都不肯看,反而跟随着从头到尾都不曾说过一句话的大师姐,可当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她眼中有了委屈之色,又下意识地去看宁无尘,宁无尘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凑过去说了些什么,这才逗得她终于喜笑颜开。 陆姣茵在一边看着,越看越觉得难受。 一对狗男女,实在是有些辣眼睛了。 反正万剑崖其实也就他们几个独苗苗,陆姣茵不愿意搭理他们两个,看着又觉得难受,干脆一头扎进药王峰的队伍之中,只当自己眼不见为净。 第54章 有人要倒霉了 而温静和宁无尘也就一直跟在众人身后。 因为不可否认,无论个人心中的私怨如何,燕枝都是他们这一行人之中最能打的那一个,如果一会儿真的因为天材地宝争斗起来,没有大师姐的保护,他们很有可能真的会死。 不过燕枝如今这样的性格,会不会保护他们谁也未可知,只是跟着她求一份心安罢了。 * 有罗盘做指引,众人很快就到达了第一层秘境的中心附近。 而这里果然如同刚才温静所说,人还没有靠近中心的最深处,就已经感觉到浓烈的灵气在周围四处飘荡,果然是灵潮。 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前方露出来的一点佛手莲心枝干,观其生长状态,事情还真让她猜中。 在灵潮这些灵气的催生下,附近的灵草灵药都生长得格外迅猛,甚至是肉眼可见地能看到这些灵草正在开花结果。 看来这一次的灵潮确实来势汹汹,给周遭的灵草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陆姣茵这时候已经凑到燕枝身边来了,她向来很黏燕枝,本想像往常一样挤到大师姐的右手边,但今日这个位子早已经被小白脸给占据了。 殷昼看到陆姣茵过来,还很是无辜善良地点了点头,笑着问道:“你也来找大师姐?” 他嘴里是说着这样友善的话,可人却丝毫没有动弹。 陆姣茵一看,就在心里给这个小白脸记上一笔。 这小白脸怎么一点眼力见没有,明明知道他们师姐师妹关系好,还一点位置都不让给她,甚至还紧紧地拉住了燕枝的衣袖?! 他头上戴着帷帽遮掩着脸,看不清楚神情,但是陆姣茵就是觉得,尽管她看不穿面前这人的帷帽下究竟带着什么样的神情,却能笃信这小白脸似乎在挑衅她。 陆姣茵又怎会善罢甘休? 既然右手边被占了,那还有左手边,陆姣茵直接就赖在了燕枝左手边,一点儿也不肯走了。 燕枝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如同夹心一样,被夹在两人中间。 偏偏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好似有些微妙,一会儿是殷昼拉一拉她的衣袖,想要和她说些什么;一会又是陆姣茵要牵她的手,比平常还痴缠撒娇,扭股糖似的。 两人这等行为实在幼稚,仿佛在暗暗争斗什么一般,总之一片混乱,让她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燕枝刚才明明有许多话想说,被两人这么一闹,如今倒是说不出来了。 殷昼似乎看出来了燕枝的局促,不留痕迹地慢慢凑到燕枝身边,忽然问道:“师姐怎么这次也想去看佛手莲心了?是需要那佛手莲心用以修炼吗?” 燕枝摇了摇头,眼中反而带起一丝忍不住的想笑:“我要那东西做什么,我如今也用不着,不如留给有需要的人才是。我只是……想去看个热闹。” 她这话说得似乎隐有含义。 燕枝可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子,她哪能去主动凑什么热闹?怕不是猜到某人要出丑,想要过去看看乐子。 殷昼与燕枝如今已经很有默契了,像这样的话都不必说得太明白; 陆姣茵反应稍微慢半拍,但她也知道燕枝恐怕是在含沙射影。 她这位大师姐心胸宽广得很,很少与人计较什么事情,真要说她在宗门之中最讨厌的是谁,那无非就是宁无尘与温静二人。 除了亲近之人,其他人在她眼中都是一视同仁的。 “师姐,那佛手莲心你当真不要?” 陆姣茵还是嘀嘀咕咕地问了一口,毕竟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就算自己拿了也没用,拿到外头去倒买倒卖也不知道能赚多少利润。 “我当真不要。” 燕枝可没有撒谎。 * 燕枝本就不打算参与佛手莲心的争斗,她是真的就过来看个热闹。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有人要倒霉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一次历练之中,有人对佛手莲心势在必得,将不惜一切代价取得此物,甚至是不惜出手。 如果有人和她抢佛手莲心,在场的诸位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她,就连燕枝也不行。 没别的原因,修为差距太大,宛如天堑。 燕枝不过金丹大圆满,而对方早已经大乘,为了摘这么个小果子惹上大乘期的仇家对自己出手,实在要不得。 这人不是旁人,是专门冲着佛手莲心而来的拂月派大长老,幻花仙子。 幻花仙子如今芳龄过千,修为却一直卡在大乘动也不动,眼看着寿元将要耗尽,岂肯坐以待毙? 在秘境开放之前数年,幻花仙子就已经开始满世界地重金搜罗种种能够延长寿元的丹药,佛手莲心也同样是这位壕气大方的仙子所寻觅之物。 但是此物的产量实在太少,遍寻数年也不曾找到,便是有千金也难求一果。 话本之中曾提到过,这一次手有引魂人的宗门也正好就是中原的拂月派。 幻花仙子作为自己人,肯定早就去问过自己宗门之中的引魂人,确信本次会有佛手莲心出世,所以就一定会来。 不过秘境有秘境的规矩,比如阴山瑶池秘境就是诸位宗门为了历练自己的中低等级的弟子而设定的,等级过高的人原本是不被允准进入的。 可惜这位仙子实在是等不了了。 外头买的丹药已经所剩无几,佛手莲心也始终见不到踪影,寿元却在日渐减少,若不再放手一搏,堂堂仙子竟然因为寿元耗尽而死在这里,功亏一篑,这有谁能甘心?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试,即使是通过秘法暂时掩盖自己身上的修为、即使是乔装打扮成一个谁也不认识的样子,幻花仙子都对今日的佛手莲心势在必得。 而恰好温静也似乎对佛手莲心势在比得。 但燕枝可不会管温静内心膨胀的欲望,她每次有这样的想法之前,却从不掂量掂量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和身份。 她要是聪明些,懂得随机应变,今日恐怕还不会太惨; 但她要是真的不那么聪明,为了佛手莲心和一位境界高了她不知道多少等级的长老打在一处,那就等于是找死。 就比如现在。 第55章 温静无中生有 一行人在言语之间已经到了佛手莲心的范围之内,这佛手莲心树看上去光秃秃的,连叶子都落光了,唯独顶上挂着十颗果实。 这些果实宛如佛手捧着莲心,金灿灿的,上头萦绕着浓厚的灵气,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药王峰之中便有弟子低声惊呼:“叶子已落,我记得《药宗》上说,佛手莲心树叶子全落后再有一刻钟,这些果实就要成熟,必须立即采摘。” 殷昼也是抬头一眼:“是快熟了。” 有人便摩拳擦掌:“还有这种好事?我听闻外头抢这些东西抢得头破血流,今日难道被我们捷足先登?” 燕枝有心关注温静的动向,便发现她和宁无尘之前本来一直跟在最后面,这时候却已经在偷偷摸摸地往前摸。 燕枝勾起了唇角——温静再往前走,恐怕就要惹人出手了。 果然,就在温静快要到达佛手莲心树下之时,对面凌空传来一声娇喝:“青云门众人留步,此物是我们先来守着的,还请速速退去。” 这声音说得温柔,可是对方出手却毫不温柔,随着她声音的传来,佛手莲心树后的阴影处忽然飞射出几道符篆,斜斜地擦着温静的脸颊飞了过去,将她鬓边的一缕碎发切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温静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作痛,似乎还能隐约察觉到方才擦过去的那一道符篆究竟有多么热烫。 能这样精准地控制符篆,便能说明对面修为精深,这一次能这样精准地将她鬓边的碎发切下,下一次是不是就能将她项上人头如此轻而易举地拿下? 温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宁无尘就在身后接住了她。 这一切变故也自然在众人眼中,青云门弟子皆侧目而视,人群之中一片哗然。 燕枝没有贸然往前去,而是站在原地,朝前一礼:“见过这位前辈,也不知是哪位宗门的前辈?” 刚刚那人一出手,燕枝就已经察觉到那几道符篆飞来的力道如何裹杂着万千雷霆之势,剑修的判断能力自是比旁人敏锐的,燕枝不过在一夕之间便能判断出自己不是对面的敌手。 想必出手之人正是拂月派的幻花仙子。 她明知故问,对面的人也认得她这位青云门的新锐弟子,愿意给她几分脸色:“在下是拂月派一位散人,倒也算不上什么前辈。” 说着,从佛手莲心树后的阴影之中便走出来一位身姿绰约娉婷的美人。 这美人风姿无双,手中拿着半卷纸符,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面纱,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拂月派几乎都是清一色的仙子,喜好飘然如风的法衣,全门上下的仙子都几乎是如此穿着打扮,旁人也认不出她是谁。 燕枝尝试着试探一番,便能发现这位女修身上的修为应当也是金丹大圆满之境,但是方才她出手,旁人也许看不出来,同为金丹大圆满之境的燕枝却知道,她这一手远胜自己,绝对不是这个修为的修士能够做到的。 想必正是通过秘法隐藏自己修为,以来秘境历练,寻找佛手莲心的幻花仙子。 燕枝对仙子的身份心知肚明,脸上却装自己丝毫不知,只是拱了拱手:“仙子风姿过人,令人心生艳羡。” 这世上没人不喜欢听好话,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燕枝才没必要与这位实际实力大乘的仙子硬碰硬。 幻花仙子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来,也是看在面前的这位后辈嘴甜懂规矩的份上,还多说两句:“如今各门和平相处,凡事也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我先来了这里,拂月派的其他弟子稍后就到,今日也算是我们拂月派捷足先登,还望燕仙子行个方便。” 她这样修为的仙子,其实早已经不必称呼比自己修为低微的后辈为仙子,但是早年各门派约定的规矩摆在这里,幻花仙子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要装个普通金丹修士,就只能耐着脾气这样称呼。 其实幻花仙子这话说得有些霸道,秘境之中历练寻宝哪有什么先来后到,自是谁强谁胜,但是如今各门派之间总是讲究一个和谐,倒是粉饰太平起来,至少明面上不可公然动手。 而且幻花仙子确实实力强劲,青云门只能知难而退,这时候也没人胡搅蛮缠,皆是明事理之人。 偏偏总是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十分不识抬举。 燕枝正要说话,那边的温静却忽然开口:“这位姐姐如此貌美动人,想必也是心地善良之辈,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这位姐姐能否答应?” 温静做出一副娇弱可爱的样子,大约是觉得这样摆低自己的身份,又能通过姐姐妹妹之类的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她这一套用在那些和她的年纪差不多的修士身上很有效果,可是她不知道面前的仙子可不是和燕枝一个辈分的普通仙子,而是年纪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轮的幻花仙子,哪会被她这样的小伎俩迷惑? 幻花仙子甚至连理都懒得理她,只冲着燕枝点了点头:“今日燕仙子愿意为我行这个方便,等回拂月派我必禀告恩师,恩师乃幻花仙子。” 她的意思就是要卖给燕枝一个人情了——兴许是这位仙子知道燕枝并非那些愚蠢之辈,毕竟明面儿上两人的修为虽是一样的,但是其中差距当事人自然知晓。燕枝素来是以聪慧闻名,未必就猜不到她的身份。 不过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有个好处,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死,稍稍一句对面就能够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燕枝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这就准备带着自己身后的弟子退出佛手莲心的范围。 那边的温静见状,果然急了。 一面她忍受不了这位仙子竟将自己视为无物,这等奇耻大辱,让她心头大怒; 一面这佛手莲心她也想要,可是没有燕枝,就算有宁无尘在身边,她也根本就不可能采摘果实,眼见着果实成熟,要落入他人之手,她自然是急得厉害了。 她立即大喊道:“大师姐,难不成你忘了师尊临行之前同你说了什么?师尊对你殷切教导这样许多年,难不成大师姐却要让他这心愿付诸东流?” 第56章 想来燕仙子是早已有了心上人了 温静把华渊搬了出来,又牵扯到什么心愿之事,果然引得正要离开的青云门众人停下脚步,竖起八卦的小耳朵。 连幻花仙子都忍不住停了下来,大约也是觉得这八卦有趣。 修真界自然是讲究规矩森严,这尊师重道也是重中之重,燕枝素来有个好名声,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在外头公然嚷嚷她与华渊的事情。 燕枝却根本不搭理温静的发难,她转身离开的脚步停也不停,只是说道:“小师妹又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我早在数月之前就已经辞别师尊,如今正在药王峰下修习,这几个月我从未见过师尊一面,又哪里得知什么心愿之事?” 陆姣茵最讨厌温静这样无中生有,她说话总是遮遮掩掩的引人误会,不知道个中缘由的人还以为她大师姐怎么不好了,正想开口嘲讽她两句,就被殷昼捷足先登。 “温静,你的师姐们是青云门的弟子,自是不好对你发难,免得旁人说她们针对同门师妹,师门不睦,但我并非青云门中人,此时倒是真想说一句,你有那心思整日想着败坏你大师姐的名声,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提升自己的修为?没得如今只有这丁点修为,还得拖着人家的后腿。” 殷昼这小白脸瞧着一团云淡风轻,像是个翩翩君子的样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毒舌得很。 偏生他声音好听,虽是脸上带着帷帽,却也能瞧出他风姿过人。 温静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下意识想要反驳什么,又不好自己开口,便将目光期冀地看着宁无尘,谁料宁无尘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殷昼攥着燕枝衣袖的手上,堪称狂躁。 殷昼也察觉到他的目光,他那是一点也不怕,帷帽遮掩下的双眼堪称戏谑,整个人施施然地往燕枝身后一躲,全然将自己小白脸的做事风格贯彻到底:“师姐,你瞧他的目光,仿佛要将我杀了一般,我一点儿修为也没有,师姐可要为我做主啊!” 陆姣茵看殷昼这一套行云流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刚刚还在嘲讽温静修为低微,靠着旁人才能进到秘境之中,怎么如今又敢这样光明正大地说自己没有修为,要燕枝保护他? 虽然她也深恨温静无中生有,但殷昼怎么敢双标得这般光明正大? 她是不认得丛乐,否则两人在就如何看待殷昼这个死不要脸的狗东西的份儿上,恐怕很有共同语言。 燕枝知道他是故意作怪,忍不住抿了抿唇角,笑意稍纵即逝,之后才正色道:“秘境之中的规矩向来如此,这位仙子既然已经先到,拂月派的道友们也将到来,咱们再不退去,难免瓜田李下。此处应当还有许多天材地宝,还请同门与我一同去别的地方寻找。” 她如此正色,却完全没搭理那边的温静,反而是在安抚其他的弟子。 温静唱念做打了半晌,抛出来一个燕枝与华渊的重磅炸弹,没想到对面完全不接招,甚至连搭理她这话的意思都没,倒好像她在唱一出没人看的独角戏,十分滑稽。 甚至连幻花仙子都觉得有趣起来,完全没将温静这个小角色放在眼里,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殷昼,半开玩笑地说道:“难怪我那师兄一直求而不得,想来燕仙子是早已有了心上人了。” 陆姣茵却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样跳了起来,连忙撇清道:“我师姐和他有什么关系?这位仙子可不要这样玩笑,我师姐不过是奉承师恩,照顾他一二罢了。” 这头三言两语,倒成了个大师姐与小白脸的八卦大会,这起子弟子总是更喜欢年轻人与年轻人之间的事情,至于大师姐与其师尊的事情,对比起来就黯然失色,都抛在脑后了。 眼见着燕枝完全要走了,温静也顾不得了,声音都尖锐起来:“大师姐怎敢做忘恩负义之徒!师尊此次闭关,自是因为修为停滞,难以进步,这佛手莲心果实能够帮助师尊进益,难不成大师姐要将师尊这些年的养育教导之恩弃之不顾,就这样瞧着师尊心愿落空?” “你要是有那雄心壮志,那你自己去做就好了,干嘛非要我师姐来做?你分明知道自己没那本领,不过把我师姐当成你手中的枪杆子使罢了,你还以为我看不懂你!” 陆姣茵实在是一肚子恼火,忍不住骂道。 就在此刻,那棵光秃秃的佛手莲心树忽然光芒大震,整棵树都似乎蒙上一层耀眼夺目的光,那十颗果实更是如同天边的太阳一般,叫人不能直视。 果实已经成熟了。 温静这时候当真是急得厉害了,她回头看了宁无尘一眼,又推了他一把,宁无尘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却还是任劳任怨地一把抱起她,两人飞速往佛手莲心树上飞身而去。 幻花仙子也是没想到这等阵仗之下居然还有人真的敢忤逆她的意思,她脸色冷了下来,手中半卷纸符已经展开。 幻花仙子的背后又传来数道御空之声,回首一看,便能看到天边一排衣袂纷飞的仙子,这些仙子皆是拂月派之人,想必是他们进来的弟子也已经到了。 幻花仙子敢这样进入秘境之中,必然是有人接应,知道她的目的就是心心念念的佛手莲心果,看到温静与宁无尘居然如此不怕死,有人甚至防的更快。 三四道流光一下就往温静与宁无尘身上飞去,漫天的纸符顿时展开大阵,企图将两人困在其中。 燕枝虽然刚才一直毫不在意,其实她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宁无尘与温静二人的动向。 她始终不明白年纪轻轻的温静要佛手莲心果做什么,而且看她如今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不怕死,那佛手莲心果对她来说究竟有何作用? 宁无尘就更加奇怪,这人从小到大都是黑心肠,是个无利不起早的秉性,要说他喜欢温静也不是没可能,但是也不必用这个舍身的方式去助她这一臂之力吧? 这得多爱得死去活来啊!? 燕枝总感觉自己可能已经触碰到了什么重要的细节,正当她在思索之际,有一道火符应当是误伤,往他们这个方向摔过来,殷昼直接搂住燕枝的腰身,将她往后一带,躲过那一道摔下来的符咒。 与此同时,他的嘴唇似乎轻轻地擦过燕枝的耳朵,燕枝还来不及羞赧,就听到他口中湿热的鼻息里吐出一句低到不能再低的话。 “佛手莲心果不仅仅可以增加寿元、稳定修为,更重要的是……能够修补元神裂缝。” 燕枝脑海之中电光火石,虽说尚未明白为何如此,但有一点能够确定,绝不能让温静拿到佛手莲心果。 第57章 华渊护住了她 这样远的距离,直接用剑气将温静打下来并不现实; 更何况就温静现在这点子修为,她压根就吃不消燕枝的剑气,就是燕枝最轻的一道剑气,恐怕都能直接将她整个人掀翻,打至重伤。 但燕枝还有别的法宝。 燕枝的手在自己腰间一抹,便从腰间挂着的储物囊之中取出一柄长弓,这弓看上去平平无奇,燕枝的手搭在弓弦上,指尖凝出的却是精纯的灵气之箭。 从拉弓到射箭不过一气呵成,她没有朝温静动手,这一箭却是直愣愣地往宁无尘的后心窝射过去的。 她一点都没犹豫,宁无尘自然也在瞬间察觉。 这箭浑身裹挟着燕枝精纯的冰灵气,毫不留情,锐不可当。 宁无尘知道自己不是燕枝的对手,他若是真的一点也不躲,这箭必定穿过他的胸膛,燕枝是真的敢杀他的。 正如那一年两人决裂的时候一样。 燕枝知道了他捧来的糕点之中带毒,也知道他要害自己的心没有犹豫——所以今时今日,她动手的速度也绝无犹豫。 宁无尘晃了晃神,还是飞快地躲了过去,可是他的修为到底没有燕枝精深,难掩手忙脚乱。 他是在拿出自己全身的力气来躲避燕枝射来的箭,燕枝却宛如闲庭漫步,发箭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支接着一支,细细密密如同鼓点,不过片刻就逼得宁无尘节奏大乱,浑身大汗。 宁无尘躲避燕枝飞箭的动作显得颇为狼狈,两人飞快地往树上奔过去的速度也就受到阻碍。 温静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树上的佛手莲心果,这时候竟然漫出几分痴狂来:“师兄,果实将要成熟,快些,再快一些!” 宁无尘脸上果然露出烦躁之色,却还是任劳任怨地加快了速度。 他可真是下得了血本,为了摆脱周围阵法的束缚,他抬手就丢出一张天级符篆,先将周围阵法驱散开,之后更是就地烧了两张地级的加速符篆,抱着怀中的温静,宛如一道流光一样飞快地往树顶掠去。 燕枝的箭矢就在他的身后穷追不舍,宁无尘稍有不慎,那箭矢就直接从他的后背擦了过去,势如破竹一般破开他的护体灵气,在他的后背留下一条狭长的伤口。 宁无尘闷哼一声,冰灵气擦过他的躯体便留下难以愈合的伤口,那蚕食肉身的痛楚慢慢涌了上来,他差点脚下一软。 温静却好似完全没有发觉,她眼里似乎只剩下了佛手莲心果,脸上的神情愈发痴迷:“佛手莲心,有了它,我便可摆脱……” 宁无尘忙着应付燕枝的箭,竟然没有注意到那个躲在他大师姐背后的小白脸殷昼。 殷昼这时候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人脸上的神情,嘴唇微微翕动。 若是离得近的话,甚至能够听到殷昼口中在说什么——他口中所说,竟然就是宁、温两人方才的交流之语,一字不差,可见这样远的距离,他分明听不清声音,却能读懂唇语。 温静的眼中好像只剩下那些将要成熟的果子,自己这位任劳任怨一直在保护她、满足她所有需求的师兄宁无尘,反而被她抛在脑后。 她那神情甚至痴狂到有些扭曲,看着佛手莲心果的双眼之中迸发出灼热的神采,势在必得。 而眼见着宁无尘带着温静往佛手莲心果实飞奔而去的幻花仙子,脸色也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燕枝有心帮她阻拦一二,到底是装模作样还是真心如此,她还是看得出来的,一方面满足于燕枝到底有些尊卑之分,一方面又觉得宁、温二人格外的不识抬举。 她自成名以来,已经鲜少有人敢这样挑衅她,这两个弟子在她眼前连塞牙缝都不够,竟敢这般踩着她的脸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抢她要的东西? 幻花仙子生起气来,身上的衣袍顿时便无风自鼓,她的手段自然比方才几位拂月派的弟子更加狠辣,且丝毫不留情面。 她手中的半卷纸符已经完全展开,而那纸符之间,裹扎的并非寻常符篆,而是一只只柳叶飞刀。 旁人兴许看不清楚幻花仙子的动作,燕枝却看得一清二楚,那柳叶飞刀正是幻花仙子的本命法宝之一,可见她确实没有错认。 那柳叶飞刀一出,就是直接封死宁无尘的所有去路,他这时候才猛然惊觉,对面的实力远远高过他太多,即便是横跨金丹一整个境界,理论上来说也不应该超过他太多,这位仙子究竟是什么人? 温静这时候却已经陷入狂热之中,她满心只剩下枝头的佛手莲心果,宁无尘抱着她,一面要护着她不被柳叶飞刀伤着,一面还要尽力靠近佛手莲心果,她却浑然不觉,双手之中已经凝成奇怪的指诀。 随着她这指诀,原本枝头流光溢彩的佛手莲心果竟然开始纷纷震动,上面环绕周身的灵气也开始自发地往温静的身上涌来。 佛手莲心果的效用几乎都在这点灵气上,要是全部被温静给吸收了,那哪里还有增加寿元的作用? 幻花仙子苦苦寻觅佛手莲心果如此之久,又在这守候半晌,自觉佛手莲心果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怎容温静横插一脚? 她顿时大怒,甚至不稀罕再遮掩自己的修为,脸上的面纱都被她周身涌起的气浪掀开,而她直接拿出自己大乘期的功夫,缩地成寸,瞬间出现在温静身前,一手握住了她的脖颈。 “你这小贼敬酒不吃吃罚酒,早就警告过你莫要靠近这些果子,这应当是本仙子的囊中之物,怎轮得到你这等下贱之人放肆?” 幻花仙子是连燕枝都不敢硬碰硬的角色,她这时候气急,手上迸发出的力量哪里是温静能够承受的? 温静的口鼻之中顿时涌出鲜血,她手中的动作也被打断,那些原本被她吸纳进去的灵气又重新从她的身上浮出。 周围其他的弟子也被这一手给惊到了,要知道缩地成寸,那可是修为极为高深的修士才能做到的功夫,这位仙子刚刚身上的修为看着不过金丹大圆满,如今却一下子暴涨起来,到了他们无法估量的地步,威压甚至叫他们大声呼吸都不敢,这位仙子究竟是谁? 温静肉身脆弱无比,幻花仙子捏死她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宁无尘有意救她,却被恼羞成怒的幻花仙子一掌拍开,整个人顿时倒飞出去十丈远,砸在地上,激起尘土阵阵。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似乎都被拍碎了,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却有鲜血不断涌出。 温静的脖子都似乎要被幻花仙子折断了,幻花仙子知道自己的修为已经暴露,再装也没甚意义,身上的伪装尽数褪去,她右爪如金钩,看样子竟是要直接将温静的心给掏出来。 而就在这一刻,温静身上金光一闪,华渊的虚影凭空出现,他为温静挡下这致命一击,便化为点点金光逸散。 第58章 神女下凡 这般场面自是又引起一片哗然,就连幻花仙子自己都有些怔忪,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旁人或许看不懂,燕枝瞧了一眼,倒觉得讽刺。 那金光虚影是华渊,但也不完全是华渊。 华渊自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这金光虚影并非是华渊本尊,而是华渊放在温静身上的一点本命精魂所化,能在她遭受致命一击的时候护住她的心脉,叫她不至于就这样瞬间死去,相当于兜底保命的功夫。 上回温静误入迷踪林失踪,华渊兴师动众地跑来药王峰质问于她,殷昼就讥讽华渊这般忧心温静,不如分一丝精魂在她身上保护她。 那不过只是嘲讽之语,想不到华渊竟然当真能为了这个徒弟做到这一步。 一点精魂确实不多,但是也决计不可能毫无影响,而且精魂受损,华渊本体必有损伤,他这般爱惜自己羽毛的一个人,竟做出这等举动,实在叫人觉得又好笑又滑稽。 燕枝早就对华渊无比失望,知道温静是他的心他的肝,受不得一点儿委屈损伤,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倒是一边的陆姣茵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之后,心中便是阵阵失落。 她早年自然也有身陷险境的时候,可是师尊从未这般重视过她,别说分出一丝本命精魂来保护她,就是给她拿些什么救命的法宝也不曾。 陆姣茵虽然与华渊师徒情分不深,可她也自觉自己修炼刻苦认真,从未给华渊丢过脸面,也是拿得出手的徒弟,胜过温静太多,可现实宛如在她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华渊宁愿损伤自己去保护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竟不舍得保护自己、保护师姐? 陆姣茵原本只是对华渊看重温静之事颇有微词,如今看明白了温静是个什么货色,又觉得自己居然输给了温静这样不学无术却满心作恶的人,顿时大倒胃口,对华渊更是失望至极。 这头青云门众人脸色各异,那边的幻花仙子却已经反应过来。 一点精魂也不可能时时有用,方才挡住幻花仙子那致命一击已经是它全部能量,金光消散之后,就再无精魂能够保她小命。 “你损我佛手莲心,屡次警告也不思悔改,我今日就是杀你又如何!” 拂月派如今也是日渐式微,幻花仙子这等修为的大能,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中流砥柱,所以即使是举门派之力,也要送她进来获得这佛手莲心果,以保证她寿元充足,能够再次进阶。 那她杀个这样的弟子也无关紧要,至少对于幻花仙子来说,面前的温静修为如此低微,看上去也并非是心性纯良之人,这样的人绝非能够得到重用的重要弟子,难不成华渊还要因为一个这样的废物和自己生出血海深仇? 幻花仙子已经是怒气上头,她今日定要温静付出代价,她手中再次用力,竟是先将温静那张如花的小脸撕烂。 就在幻花仙子要取温静小命之时,秘境之中忽然狂风大作,幻花仙子的头顶更是裂开一道裂缝,巨大的吸力几乎将她整个人吸入其中。 众人都在面面相觑,就连拂月派的弟子也不知为何如此,殷昼就在一片沉默之中忽然说道:“秘境向来只允许金丹及其以下境界的弟子进入其中修炼,仙子如今已经露出自己的修为,自然被秘境法则察觉,要被直接传送出去,还请仙子做好准备。” 他的声音无悲无喜,倒并无明显的喜好之色,并非针对幻花仙子,反而像是提醒一般。 幻花仙子虽然性情有些偏激,但也是聪明之人,知道这个时候殷昼开口不是为了嘲讽她,而是为了提醒她赶紧在裂缝法则将她传送出去之前取走佛手莲心果,省得这一趟功亏一篑。 她有些感激地看了殷昼一眼:“你这小子倒也乖觉。” 殷昼笑了笑,没有多说,也没有居功。 幻花仙子看他身上没有修为,又见他与燕枝关系十分亲密,下意识以为二人之间有那风月情事,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只将这提醒之情全记在燕枝头上:“你师尊是个呆头脑袋,你倒是聪明乖觉,身边的人也聪慧,本仙子记得了。” 幻花仙子虽是这样说着,手中的动作却一点没停,她手中玉杖飞出,在指尖一个轮回,便去佛手莲心树的枝头敲打下三颗最大的果子。 幻花仙子才刚刚将果子收好,那空间之中的裂缝吸力就已经大到她维持不住,整个人顿时被裂缝吞噬。 但她的声音仍旧传了出来:“今日算你这小贼走运,但是我记得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你们青云门大师姐聪慧,我不愿记你们青云门的仇,我看在你师尊和你师姐的份上不对你太过追究,但你日后若再犯到我的手里,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今日所来虽是违背规则,但也是逼不得已,只为取这果子,也不曾将所有的果子都拿走,并无恶意,这就先走一步了。” 幻花仙子的声音彻底消失,周围就恢复一切正常,众人一开始还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等大伙儿终于反应过来之后,就意识到那枝头还挂着七颗价值连城的佛手莲心果,顿时一拥而上。 这个时候那就是各凭本事了,燕枝思及方才殷昼所言,知道这果子还有别的用途,恐怕和温静的目的也有些关系。 燕枝自己虽并无贪念,但却不能让这果子落入他人之手,最终流入温静手里,所以今日这等抢东西的时候,她也想凑凑热闹了。 幻花仙子还在的时候,燕枝身上的气势倒不显得如何大,但幻花仙子一走,她这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就在众人面前展露无遗。 她是锐不可当的剑修,那身上的气势自是一般修士不可比拟的,尤其她苦练万化十四剑,真将剑意铺陈开来,用剑域把所有人笼罩其中之时,她的惊人战力才终于展现开来。 周围宛如飞雪玉花万千,而她的身影在自己的剑域之中格外轻灵。 温静这个时候还浑身疼痛,动弹不得,幻花仙子走后之后,她整个人就摔倒在地上,就在宁无尘不远处,宛如一滩烂肉。 而燕枝却宛如神女下凡。 第59章 看看温静会不会死 万化十四剑修的是剑心剑意,燕枝将自己的剑域铺陈开,便顿时以她为中心,生出一柄冰灵气所化气剑,所带气阵几乎将整个佛手莲心树笼罩其中。 剑域已落,燕枝所到之处便生出条条剑气,她的剑气带着一种不可言喻的威慑之力,但凡有人稍有轻举妄动,便化成锐利杀意。 青云门弟子都知道自己不是大师姐的对手,这时候出手争夺佛手莲心果也不过徒增笑柄,几乎都静立一旁。 拂月派弟子自然不甘心,但大多数人都听说过燕枝之能,知道她金丹初期的时候就敢单挑金丹后期的修士还能全身而退,没人想上去触她的霉头。 且要说拂月派弟子今次进入秘境,最大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幻花仙子能够取得佛手莲心果? 既然幻花仙子已经得偿所愿,他们这些年轻弟子要佛手莲心果确实并无大用,说不定还怀璧其罪。 于是就在一片自愿、亦或者是被威慑得不得不自愿的静默之中,燕枝将那剩下的七颗佛手莲心果尽数收入怀中。 宁无尘此时已经昏死过去,整个人倒在一堆尘土之中,浑身是血。 要是往常,定有青云门的弟子上去搭救,但方才宁无尘好似昏了头一般要和幻花仙子作对,只为了帮温静抢夺佛手莲心果,丝毫不考虑招惹了幻花仙子会不会给青云门的其他弟子带来麻烦,这些弟子心中也同样微冷起来。 而温静从高处摔下来,就在宁无尘身边不远处,这会儿也十分形容凄惨。 她的脖颈几乎被折断了,脸上更是被幻花仙子那尖锐的指甲刮出数道血淋淋的伤口,因着幻花仙子恼怒,这爪痕更是带着灵气侵蚀,血液不断流出来,瞧着触目惊心。 温静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燕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角便滚出血泪来。 燕枝瞧见了她那一滴极不甘心的血泪,便想起来在话本里自己最后死的时候——那时候她被万箭穿心,魂飞魄散,死前最后落出一滴血泪。 那时候她的屈辱痛苦不会比温静少半分,真所谓一报还一报啊。 周围有弟子瞧见了温静的惨状,也没人去救她一把,就连药王峰那些素来温柔体贴的医修们,也没有一个愿意搭理她的。 谁叫温静在青云门之中的风评实在算不上好。 她前些日子误入迷踪林受了伤,却硬将事情按在燕枝头上的事儿众人还没忘呢; 刚刚又在那大放厥词,要燕枝来替她背这个抢佛手莲心果的锅,心思实在太重。 要说她今日为何会落到这个地步,全然是因为她自己修为低微还不自量力,要去争夺那佛手莲心果; 幻花仙子方才明显是生了杀意,不过是受秘境法则影响,没来得及杀她,否则她根本就没有生还的机会。 这样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满肚子谋求算计的人,就算她可能是引魂人,这时候也没有几个弟子愿意主动去搭理她。 她和宁无尘一昏一醒,皆静悄悄地躺在地上,无人照拂,无人在意。 燕枝捧着剩下的佛手莲心果落地,便将自己的剑域收了起来,众人这才觉得脖子上横着的那柄剑终于收了回去。 东西都已经被采摘完了,那继续留在这儿也没意思,拂月派的弟子们都很精明,没有留下来继续纠缠,很快就走了个干净。 而因为果实已经被摘走的缘故,原本萦绕在此地的灵气已经尽数散去,应该不会再吸引到其他人了,在周围搜寻宝贝的风险度也大幅下降了,燕枝这时候才对自己身边的诸位同门说道: “一般灵草灵宝皆是伴生而在的,这头既然有佛手莲心,那附近应当还有许多其他的珍贵芝草,诸位师兄弟妹们大可在附近搜寻一二。” 好些弟子便开始在周围走动,毕竟肉是没吃到,但各凭本事捞点儿汤回去也不算难事。 燕枝则看着自己怀中的佛手莲心果,想着究竟应该怎么处理它们。 她也不是呆子,七颗果实留在身上难免引人眼红,思前想后,手疾眼快地藏住一颗,再将其中六颗封存于储物戒之中,随后郑重其事地看着陆姣茵。 “师妹,这封存着佛手莲心果的储物戒你拿上,你且先离开秘境,回宗门一趟,将此物先交予我丛乐师尊,之后再度返回秘境,与我会合,可好?” 燕枝交代得仔仔细细,倒是陆姣茵爽朗一笑:“这算什么难事,我这就走。” 她十分体谅燕枝之心,知道这佛手莲心果对于特定的人群来说究竟多么价值连城,留在身上反而危险,先将东西带出去才安全。 东西要紧,师姐却愿意交给自己,足见师姐信任之心。 师姐对于自己这般信任,陆姣茵心中甚至很是高兴起来。 师尊瞧不上她,只顾着温静,她原本有些伤心,但如今意识到师姐愿意看重她、信任她,她就觉得被师尊忽视的不平浑然消失了。 陆姣茵又看着一边昏死过去的宁无尘和温静,“啧”了一声,嫌弃之意尽显:“他这个死样子,浑身的骨头恐怕都断了,我不把他捡回去,他今日恐怕要死在这里。 既然师尊将万剑崖之责交给我,我好歹不能看着他俩死在面前,我且将他们两个一块儿带走,也省得他和温静又生出许多事端来,麻烦精。” 燕枝觉得也有道理,宁无尘留在这里必然没什么好事儿; 但温静……温静不行。 她心心念念着佛手莲心果,又知道这秘境里的许多东西,把她送出去,她必然又要再生许多事端,不如将她留下,放在眼皮子下盯着。 温静算不上什么聪明人,盯着她便能看出不少破绽,秘境一行,燕枝势必要揪出她手里的底牌。 燕枝将自己心中的念头说了,陆姣茵也觉得有理,她不再坚持要将温静也带走,只将昏死过去的宁无尘带上了。 弟子们身上都有随时可以离开秘境的玉令,陆姣茵将储物戒收好,催动玉令,便带着宁无尘瞬间消失在秘境之中。 殷昼方才一直不曾说话,他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温静的身上,燕枝将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回过头来,正瞧见他在盯着温静看。 “她有什么不妥?” 燕枝可不觉得殷昼这黑心肠的小子是在怜悯温静那惨兮兮的样子,他虽是个体贴的医修,可这体贴也不是朝着谁都有的。 殷昼笑了笑:“也没什么,我就是看看她会不会死罢了。她要是死了,不就没有引魂人了?” 他这话说的在理,可又似乎意有所指,燕枝还没来得及参悟,就听到那头传来一个温柔似水的嗓音:“她伤重如此,你们身为同门,怎么不搭救一二?” 第60章 温静身上的大古怪 又是个慨他人之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心人? 燕枝在话本之中看过不少这样的人,也不觉得稀奇,回头一看,便看到七八个衣着绿衫的修士从另外一头过来。 这些人燕枝一个都不认得,但他们身上的弟子服制倒是好认,腰间还佩着针囊,这一伙少男少女想必都是百花谷的弟子。 其实往年百花谷极少参与这样的秘境历练,一来百花谷自己坐拥天山灵脉,许多珍贵的芝草都能自产自销,不必冒着风险来外头来采摘; 二来百花谷的弟子大多都为心性纯良天真之人,又身怀绝世医术,出来历练常常遭人诓骗,故而百花谷基本自成一脉,闭门不出。 有人正在嘀嘀咕咕,说是佛手莲心果已经被取走了,料想他们原本也是冲着佛手莲心果来的。 可见这佛手莲心果的诱惑力究竟有多大,好在燕枝来得早又来得巧,三颗最好的虽被幻花仙子取走,但她胜在量大,七颗剩下的都在她的手里。 说起来倒也谢谢温静,若非是她执意要取佛手莲心果,引得幻花仙子大怒从而暴露身份,幻花仙子也不会被法则发现,那这些佛手莲心果就会尽数被她所得。 温静心里定然明白这一点,否则她躺在地上看燕枝的目光怎会那般憎恶,连掩饰都掩饰不住? 但她越是后悔痛苦,燕枝就越是高兴。 燕枝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温静屡次三番针对她,她又不是不知道,温静倒大霉,她就高兴。 她心中还在想这些,故而听到方才那问话也并未动弹,只是笑道:“百花谷悬壶济世,自是觉得这世间诸人皆可救,但此人身为我的师妹,却屡次三番想要害我,我可不愿意救她。” 燕枝可不稀罕做那遮遮掩掩的人。 说句难听的,像温静这般的人,敢做又不敢当,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她最瞧不上。 燕枝秉性爱恨分明,偏爱就是偏爱,憎恶就是憎恶,压根不稀罕掩饰。 诸如陆姣茵、殷昼,这些皆是她认可保护的人,她就会用尽全力来护住他们; 而譬如宁无尘、温静,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要决裂便决裂——粉饰太平、装模作样毫无意义,她不稀罕做个粉墨登场的戏子。 说句难听的,燕枝只信手里的剑,她实力超然,用不着虚与委蛇,只要合理应当,那该打就打,装个什么劲儿? 与其装模作样,表面一团和气,背地里用种种阴谋阳谋互相攻讦,不如直接拔剑打一场,这才是他们剑修的作风。 刚刚说话的那个嗓音,正是百花谷众人中一位十六七岁的纤弱少女,她生得平平无奇,唯有一双眼睛明亮清澈,瞧着十分讨人喜欢。 她听了燕枝的话,先是皱了皱眉头,大约是觉得不太喜欢,但是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又觉得也有些道理,便说道: “虽说我不敢苟同,见死不救与我百花谷的救人之命背道而驰,但燕仙子倒是坦诚之人,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这一点我是十分欣赏的。” 这话也确实是百花谷的耿直小姑娘说得出口的,燕枝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温静是话本女主,自有女主光环,她不可能就这般死了,身陷险境的时候必会有人来救她,燕枝丝毫不觉得新鲜。 那少女也果然如同她口中说的那般,她见不得温静就这样血糊糊地躺在地上,便取出了自己的针匣,往温静的身边走过去,看样子是想给温静救治一番。 温静似乎也听到了她的声音,眼睛动了动。 而等温静看清面前之人是谁的时候,浑身上下忽然开始抑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这少女甚至还没碰到温静,温静就如同见了鬼一般挣扎起来。 她刚刚疼得在地上动不了,这会儿却怕得这样发抖挣扎,甚至连喉咙深处都溢出惊恐的低鸣,显然是十分害怕面前的少女。 那少女有些无所适从,大约是从没遇到这样的情况,口中声音也困惑起来:“你怎么这般怕我?” 她尝试着用手摸了摸温静的脉象,却不料自己刚刚碰到温静,温静却已经吓得涕泪纵横,若非她现在口不能言,怕不是要开口求饶了。 这少女就呆住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手,喃喃自语道:“我不曾见过你,你怎么怕成这样,难不成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燕枝本是出于新奇看了一眼温静,不看不要紧,一看倒皱起了眉头。 她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在她剑下瑟瑟发抖求饶的东西也不知凡几,恐惧分太多种,而温静眼中的恐惧是对死亡的恐惧。 方才她那样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看燕枝的目光都满是憎恶而无恐惧,如今这百花谷的小姑娘走出来要救她的命,她反而怕她怕得要死,这又是什么道理? 那少女的师兄妹们便笑起来:“我们瑶儿在人家眼中向来是救命恩人,想不到这一次还有人将瑶儿看作催命鬼?” 燕枝越看越觉得古怪,这时候一直在她身边站着的殷昼却忽然碰了碰她的手背。 那一刹似乎有点儿灵气从殷昼指尖传了过来,但是太淡又太快,快到燕枝甚至没法确定是她的幻觉还是确有其事。 而就在这一瞬,燕枝却觉得自己眼前似乎一闪。 周遭的景色和人自然还是那般模样,但是唯独面前的温静和那被称为瑶儿的少女与常人不同。 温静整个人面目已经模糊起来,她的脸燕枝倒是看不清了,却看到温静的体内有数不清的光团在动。 那些光团有的亮有的暗,有的动的剧烈,有的却已经开始奄奄一息。 而瑶儿的身上,却正缺了一点光团。 温静就算痛得根本动弹不得,她却还是在极为努力地往后撤,不愿让瑶儿碰到她,可瑶儿一心想要救人,又再次摸到了她的脉门上。 便在这时候,燕枝看见温静体内有一点原本显得暗淡的光团忽然亮了起来,然后瞬间逸散裂开,化为星星点点,竟是直接往瑶儿的身上涌去。 这是怎么回事? 第61章 我不会叫你在我前头吃苦的 燕枝才待再看一眼,却发觉眼前的景象又在一瞬恢复了正常,快到她以为方才那些画面不过是她的幻觉。 怎会无缘无故出现这样的场面? 燕枝觉得奇怪,但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看着面前的百花谷小医修在温静的身上施了一顿针法,几针下去,就将刚刚一个奄奄一息的温静给安抚下来。 她又给温静喂了一些疗伤的丹药,温静起初死活都不肯吃,眼底只有恐惧之色,若非温静不能动弹,这会儿恐怕都已经跑到几百里开外去了。 但是他们这些医修面对不听话的病人可有许多手段,少女不过在温静的脸颊上轻轻一按,温静就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然后她就把那颗疗伤的丹药给按进了温静的嘴里,让温静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去。 温静越发害怕,脸上的恐惧没有分毫减少,但这些疗伤的药物一般都带有催眠昏睡的效果,她没过多久就昏睡过去。 而这少女才转过来看燕枝,十分耿直地说道:“我师傅说燕仙子是好人,故而我也愿意相信燕仙子方才说的话是对的,残害同门确实是要不得的,她如此这般,也是咎由自取。 不过我的师门之命叫我不能见死不救,所以这才救了她,我也觉得她虽然品行有失,但也罪不至死,仙子可以将她带回宗门之中,禀告师门,依照宗门规矩来处罚她,这也省得外头那些人说仙子见死不救,太过冷血。” 这少女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建议,而非故意挖苦嘲讽。 燕枝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知道这百花谷的弟子都是这种秉性,一个个的常年基本都在自己的宗门之中,没有遇到什么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情,几乎每一个都被保护得好好的,性情也十分天真。 燕枝以前也和百花谷中人打过交道,并不觉得稀奇。 只是她又想起来方才的场面,只觉得这事情必有古怪,干脆开口问道:“还不曾请教这位仙子是谁?” 那少女大约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头说道:“我修为低微,当不得一句仙子之称,我是百花谷的路瑶儿。” 燕枝便夸她名字好:“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路道友这名字极有意义。” 燕枝对路瑶儿并无多少恶意,这话也说得真情实感,路瑶儿忍不住羞红了脸:“师傅第一次听到我名字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可见燕仙子与我师傅的想法是一样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手指扯了扯自己的右边袖口,看得出这是她平素里害羞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 她少女情态扭捏,却又十分清新自然,丝毫不做作,是燕枝平素里很少见到的情态。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燕枝只觉得她这般娇羞扭捏的样子有些眼熟,在心里想了半晌,才想起来温静先前娇怯的模样就与她有些相似。 虽说人脸上的神情总是差不了太多的,但是同一种情态在不同的人身上表现出来,总会在细微的细节和习惯的小动作上有所差别。 但燕枝想起来温静也有这个小动作,温静一旦觉得心里紧张或者是羞怯至极的时候,就会不停地去揉动自己的衣袖袖口,就和刚刚的路瑶儿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这世间不会有两片一样的叶子,也绝对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燕枝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但是还模模糊糊的,又需要许多证据证明,便打算静观其变。 路瑶儿还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她乖乖巧巧地回到了自己的师兄姐妹之中,之后也没再管躺在地上的温静。 看上去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事情发生。 燕枝始终记挂着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光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而这个时候,方才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殷昼,此时却忽然凑过来,小小声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一位百花谷的弟子说话和动作情态十分像一个人?” 燕枝有些惊讶,然后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只是苦于不知该与谁讲。” 两人都没有点名觉得路瑶儿像谁,但是两人在这种事情上都甚至不用言语,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心中的想法。 殷昼便笑了起来:“师姐若是觉得没人可说,大可与我说说,虽说我的修为不好,不是个什么有用的人,但是这双眼睛还是有些用处的。” 燕枝每次都被他这般表现说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无奈地笑:“我也从来没说你没什么用处,你大可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小白脸便看起来高兴许多,燕枝又想起来自己被璐瑶儿打了个岔,忘了的事情。 她神神秘秘地拉着殷昼走到一边去了,趁着众人不注意,把自己方才克扣下来的那一颗佛手莲心果拿了出来,飞快地塞进殷昼的手中。 殷昼低头看了一眼,就不动声色的先用衣袖将它盖住,这才压低了嗓音说道:“我怎么当得起这个?” “你若是担不起,这世上恐怕没几个人担得起了。这些果子既然都是我自己一手拿到的,那我自然也有将其转送给旁人的权利。 你的身体不好,我也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将太素心经修炼至大成,将你体内的那些炎毒给去除干净。这佛手莲心果不如匀出一颗给你吃了,能够增寿好些年,你可得等着我! 我就不信我这两年不能大成,倘若当真如此,你挺着点,吃着果子续续命,等来日我太素心经大成,便可救你于水火之中了。” 燕枝这话说得似有几分促狭,但是却极为认真。 殷昼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里的佛手莲心果,这回却没有拒绝,只是笑着说道:“师姐何必给自己这样大的压力,我难不成就没有那等师姐的功夫?师姐也不必将我瞧得太弱,我总归也还是有些用处的。” 燕枝急了:“我没说你没有用处!” 殷昼就忍不住笑:“我也没说师姐说我没有用处呀。” 燕枝还想说,却知道论嘴皮子自己可不是殷昼的对手,憋了半晌才道:“禁止套娃!” 殷昼便勾着唇低低地笑了起来。 说来说去,两个人都好似绕不开用处那两个字,殷昼虽听了她的话,不再套娃,她却只觉得自己嘴笨,又怕自己说了什么叫殷昼自己一个人想太多。 燕枝挖空了心思,这时候脑海之中一快,她几乎没有怎么思考,就说了出去:“你总是去纠结有没有用处做什么?怎么,难不成你没用处,我便会将你弃之若履?你就是什么也不会,我也不会叫你在我前头吃苦的。” 我不会叫你在我前头吃苦的…… 殷昼从没听过这样的话。 遇到她之前,这辈子都没有听过。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事出门,这样晚才更新,先给小可爱们说声对不起! 第62章 仙子讨人喜欢 殷昼忍不住晃了晃神,耳边燕枝清朗的嗓音还在和他说:“我什么时候会叫你在我前头吃苦,我不叫你在我前头吃苦,不是因为我瞧不起你,更不是因为我觉得你没有用处,是我怕你受伤,你明白吗?” 殷昼这时候就看清了燕枝的双眼。 这少女平常看什么东西其实都是带着两分冷淡的,毕竟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多么热情如火的人。 且她的容貌生得颇为冷艳,眼睛不如那些娇羞可爱的少女一般是圆圆的杏眼,反而显得有些狭长,没有情绪的时候就多多少少有些寡淡厌世。 殷昼这几乎是第一次,在除了她练剑的时候,看到她的眼中有这样不容拒绝的情绪。 殷昼不知为何就手痒了起来,他忍不住抬起了手,但最终只是捏了捏自己的衣襟,这才笑道:“我不过与师姐玩笑几句,师姐怎么这般认真。” 燕枝便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同我开玩笑,我却不是同你开玩笑。你的性情温和内敛,许多话并不会说出口,可是念头总是藏在心里的,我怕我这个人不会说话,什么时候叫你生了误会,反而一个人在心中难过。” 这风华绝代的小剑修从前从来没有对谁有过这样好的脸色,更不会去解释这些东西,因为她并不觉得自己接触到的每一个人都是重要的人,也不觉得有哪些话需要和他们说的这样明白。 但她只是和面前这个小白脸认识了这样短的一段时间,就觉得两人的做事说话皆格外合拍,虽然性情截然不同,可是又仿佛十分互补。 燕枝知道有的时候无意之间的话反而会让人觉得格外的伤心,她不想让这小白脸因为自己的嘴笨而难过,干脆直接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她说话没有一丁点的话术,显得过于直白耿直,可正是因为直白耿直,这些话背后的真挚就一览无余。 殷昼垂下了眼眸,似乎不敢太与燕枝对视,说道:“……我明白了。” 他手中捧着那一颗佛手莲心果,颇有些爱不释手了。 其实之前这些佛手莲心果一开始挂在枝头的时候,殷昼就觉得平平无奇,并不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但如今这一颗果子是燕枝亲自留给他的,殷昼就觉得这果子倒也有几分价值。 这佛手莲心果的质地非常柔软,殷昼藏在衣袖之中的手不过稍微用力,这一颗果子就被他分成了两半。 他如今没有灵气,想要直接吸收果子上的灵气并不是什么可行之事,干脆一口将那半个果子吞下。 燕枝以为他乖巧听话的吃了一整个,大叹今日小白脸还算听话,总算是愿意听听她的话了,却没想到手里又被塞了半个。 她觉得有些惊讶,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殷昼。 殷昼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刚他把果子塞进燕枝手里的时候,手指在燕枝的小指头上轻轻勾了一下,然后才一脸无辜地说道:“这是老话说的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师姐这样看重照料我,我也不可能自己吃独食。” 这话确实说的没错,但佛手莲心果对于燕枝来说确实没有太大的实际作用。 对面小白脸看燕枝不肯吃,便将自己的帷帽撩起来,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勾着唇笑了起来:“大师姐,便瞧在我的份上,只当是我求你好不好?” 他生的太好了,燕枝面对着他这张脸,实在很难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就怕让他泫然欲泣。 刚刚她在心里想好的所有拒绝的话,就这么一瞬间在肚子里全憋死了,她甚至怀疑这小白脸知道自己容貌过人,如今学会美男计了,专用这样的法子叫她拒绝不了。 燕枝难免有些气得牙痒痒,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原本的坚韧修炼之心,反而被那位仙子所传染了,如今满心只想着男色惑人? 她知道自己是说不过这小白脸了,想了想,干脆学着殷昼的样子,把那半个佛手莲心果吞入腹中。 两人正在这边说话,却忽然听到身后似乎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殷昼的目光在一瞬间便警惕起来,燕枝也皱着眉头回过头去:“藏藏匿匿地偷听别人说话,这可不是什么好规矩。” 于是一个少女便从树枝后走了出来,正是刚才为温静医治伤势的百花谷弟子路瑶儿。 路瑶儿的脸上有些不知所措,她大约也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并不妥当,红了脸颊,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只是……我只是见了燕仙子,总觉得心里头高兴,想和燕仙子说说话罢了。” 大约是怕对面的俩人误会自己偷听,她又立刻为自己辩解:“我也不想打扰仙子与这位道友说话,我来的时候不巧,又不愿意离去,便给自己设下了禁耳符,一个字都没听见呢。” 她手上确实还有一张禁耳符的残骸,可见她刚刚确实没有说谎。 燕枝其实并不是十分在意自己方才的话被人听到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她不愿意有人来偷听自己说话,觉得十分冒犯罢了。 不过想到方才见到的奇景,燕枝对面前的小瑶儿也多有几分耐性,只问道:“下次你若还想和旁人说话,可不要这样静悄悄的躲在背后,你直接出来寻人就是,倒也不必觉得自己打断了别人谈话便是不妥,毕竟偷偷摸摸的躲在背后更是不妥。” 路瑶儿满脸惭愧的连连点头:“是我处事不周到,今日受教了。” 燕枝没怎么放在心上,摆了摆手,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我与你不过只有今日的一面之缘,怎么你见了我还见之心喜?” 路瑶儿就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在百花谷的时候,常常听师傅夸赞燕仙子,师傅说燕仙子是这世上最认真的剑修,是他的榜样,我一生以师傅为榜样,那自然也尊敬师傅的榜样,总想瞧瞧师傅的榜样是什么模样的。” 殷昼忽然问道:“那你如今看到了,觉得与你师傅说的有什么不同?” 路瑶儿就嘿嘿一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又眨了起来:“说是不同,倒也相同;说是相同,倒也有不同。只是有一点我可以确信,如今我见过仙子模样,也与仙子打过交道了,觉得仙子确实是很好的人,我师傅喜欢仙子,倒也不亏。” 殷昼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这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 什么叫做“我师傅喜欢仙子,倒也不亏”?! 第63章 原来搁这儿想骗个师娘回去呢? 感情说这么多好听话,原来搁这儿想骗个师娘回去呢? 瞧这小姑娘长得十分正经耿直,想必是不会说谎的样子,倒没想到原来也是个滑头鬼。 现在修真界仙子行情十分紧俏,光棍修士何其多,找个道侣何等困难,自己打着灯笼找都找不着,便在这叫小弟子来骗人家家里家养的仙子,倒在这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殷昼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立即一本正经地看着燕枝:“师姐,可不要被这样的话给骗去了,这等告白之语不敢自己亲自来说,反而叫自己的小徒弟来说,偷偷摸摸的,实在不是正经之人。” 燕枝还没想起来路瑶儿的师傅是谁,她实在不记得自己与百花谷中人有什么交集。 大约是她脸上的疑惑太明显,路瑶儿一拍头,有些遗憾地说道:“这修真界中爱慕燕仙子的修士不知凡几,仙子不记得我师傅也是应当的。” 殷昼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快酸掉了牙了,便开口问道:“敢问这位道友师承何处?” 路瑶儿就笑了起来:“我师傅是百花谷的二谷主须弥生。” 燕枝这时候才想起来,恍然大悟道:“你师傅是须弥生?三五年前,我师尊曾带我去百花谷会友,我曾与你师傅有过一面之缘。” 燕枝那是真情实感地疑惑,她确实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不过就是远远地与须弥生见了一面,怎么就喜欢上了? 殷昼脸上的笑容就危险起来了。 哟,须弥生? 老熟人了。 须弥生那个糟老头子也不看看自己年纪多大了,胡子拉碴的,找了几千年的道侣也不曾找到一个,也敢搁这儿肖想年轻后辈仙子,怎么也不瞧瞧自己几岁了? 这人真是不要活了,真是觉得自己活了几千年,活过头了是吧? 殷昼笑的那叫一个春花秋月何时了,燕枝还在摸不着头脑,路瑶儿却已经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方才她过来的时候,路上也听到几个弟子正在讨论,只说如今燕仙子身边带了个很得脸的小白脸,两人之间恐怕是有点儿与众不同在。 她刚才一门心思只想着为自己的师父表白,倒完全忘了这光风霁月的小医修就是仙子身边那位很得脸的小白脸,她当着人家面说这些,怕不是要挨打了? 于是路瑶儿赶忙找了个借口离开,眼见着殷昼的情绪终于有所好转,这一根筋的小丫头忽然又倒了回来,赶急赶忙地补了一句:“虽说这些话有些不好,但是我还是要说完,我师傅对仙子一片青睐,眼见着茶饭不思,十分想念,若是仙子得空,不如去百花谷看看我师傅?” 大约也是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再多说,路瑶儿丢下这句话之后跑得飞快,一下子就跑没了影。 殷昼向来是没有什么强烈的情绪波动的,他闻言也没什么反应,那脸上的笑容越渐越深,只是他手里当时正好握着条儿药草花枝,“啪”地一下就折成了两半。 一片青睐? 十分想念? 茶饭不思? 那他可别吃了! 一大把年纪了,既然过得这样困顿痛苦,干脆入土为安吧。 * 千里之外百花谷的二谷主须弥生正在酿药酒。 他确实不如那些仙风道骨的修士一般翩翩君子,但是自有一股狂人潇洒不羁的风姿,即便满脸胡子,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须弥生酿酒正酿得开心,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觉得一阵恶寒,打了个冷颤,然后嘀嘀咕咕起来:“奇怪,那老怪都死了几千年了,怎么如今又有一种被他盯上的感觉?” 然后须弥生开心地尝了一口自己的小酒,满脸美滋滋。 这小酒是他三年前封坛的,取名为“思归燕”,如今正好到了开坛的时候,小酌一口,回味无穷。 这样好的酒,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须弥生越想越美,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只是他这美滋滋还没持续多久,背后突然不知被哪里飞出来的一颗小石子击中。 这颗石子儿小小,那力道可大得他受不了,打在他背后,叫他瞬间就把刚才吞下去的酒水尽数喷了出来,十分狼狈。 “哪个缺德不长眼睛的?” 须弥生怒气冲冲地转过身去,可背后只有随风摇曳的树林,一个活人都没有。 他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喃喃自语起来:“没人啊,我分明一个人都没感觉到,前些日子慧园大师说我这些日子要见鬼,不会真是白日见鬼了吧?” 须弥生向来神经大条,也许也是那酒水给了他几分醉意,他完全没在意这些,见背后没人,就干脆又转回去,准备再喝两口。 结果须弥生刚刚转回去,还想再倒一杯的时候,就发现方才还好端端地摆在面前的那几坛子“思归燕”,这会儿已经没了个无影无踪。 连半个酒坛盖子都没给他剩下。 “卧!槽!哪个杀千刀的,就算你他娘的真是个鬼,也是你爹我龟儿子!” 须弥生心痛得快要昏过去了,嗷嗷大叫起来,结果还没叫完,忽然就感觉嘴巴上一麻,整个人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倒下去之前,须弥生还是没想明白。 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啊? 别说是人了,真是连鬼影都没半个。 他平常与人为善,什么坏事都没做过,谁和自己结了仇? 这样无缘无故地捉弄他就算了,怎么还把他的酒给拿走了? 须弥生气得要死,结果动也动不了,直愣愣地在那躺了一整天,躺到半夜才被自己的某位弟子发现,这才终于被扶了起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须弥生只要一闭上眼再睁开眼,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拿麻袋套住给打了一顿似的,浑身疼得不得了。 他想自己也许真是白日见鬼了,火急火燎地跑去找慧园大师驱鬼,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 且说回阴山瑶池秘境。 众门弟子还在这第一层之中来回扫荡,毕竟这秘境五年才开一次,里头的东西都不可多得,这一个个的就都和得了燕枝当年真传似的,把雁过拔毛贯彻到底,找得不亦乐乎。 温静像个死人一样躺了几天,这期间路瑶儿也去给她喂了几次药,她倒不如之前那样抗拒恐惧了,只是目光之中总是流露出哀怨仇恨的神色,感觉总有几份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在里头。 燕枝还记挂着自己眼前那一日闪现而过的场景,就经常偷偷关注她们,但再也没遇到过那样的情况。 路瑶儿毫不知情,她倒经常偷偷摸摸找机会蹭到燕枝身边,一有机会就疯狂说她师傅须弥生的好话。 第64章 纯洁真诚的修真世界伙伴情 但燕枝实在是不大理解。 燕枝从前也不是没遇到过狂蜂浪蝶,但人家好歹还有个前因后果。 有些是什么后辈弟子敬佩她才学精进,心生爱慕; 有些是什么机缘巧合下被她所救,便要死要活,以身相许。 无论如何,这些好歹还有一个能够理解的因果关系,可燕枝是真真正正只和须弥生见了一面,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一句,这简直就是离天下之大谱了。 殷昼倒是一片平和,只是不知为何,最近秘境之中折损的花枝树杈似乎越来越多,众人都在传有个辣手摧花之人,也不知是何等心理变态之徒。 燕枝不太明白。 她就一直在这样间歇性的困惑之中,以路瑶儿的造访为衰减周期,常常无法理解。 * 这秘境也不是立即就会从第一层到第二层的,从第一层到第二层之间,大约是要等一个合适的契机,由秘境自动将众人传入下一层。 燕枝就是冲着最后剑冢的剑心果来的,而且在第一层她已经捞了七颗佛手莲心果回去,简直血赚,所以也不必太贪心,其他的东西她一概没拿,只等着到下一层再说。 其他的弟子还在贯彻落实雁过拔毛的基础方针,燕枝这些日子就过得很清闲,不过她还记挂着殷昼那小白脸是为了寻魄而来,也曾问过好几次寻魄相关。 不过殷昼说他不曾感应到自己的精魄,想必是不在第一层里,燕枝也就只能作罢。 而因为路瑶儿很喜欢往燕枝身边凑的缘故,温静这些日子就不来了。 她似乎隐隐约约对路瑶儿非常忌惮,就算自己身上的伤势是路瑶儿帮她治好的,她也只是隔着老远对路瑶儿说了一句谢谢,之后就没有任何表态。 因为她之前的行为实在不好,宁无尘又直接被陆姣茵给带走了,再加上她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路瑶儿的态度实在太不真诚,如今也没什么人愿意与她同行。 她实力低微,孤零零的一个人呆着,想搞什么事儿都搞不起来,燕枝就过得轻松许多。 不过走了一个麻烦精温静,又来了个小话唠路瑶儿,燕枝都快听背会她夸奖须弥生那些话了,也婉拒了不知道多少次。 可路瑶儿似乎完全不知道知难而退是什么意思,今天受挫了没关系,明天再来,也不知道她身上哪来的那样多的元气和活力。 除去这一点,别的弟子都在热火朝天地找宝贝,燕枝和殷昼这里反而像是秋游似的。 他们二人跟在青云门诸位弟子之后,看着点儿他们的安全,走走停停,说说闲话,什么也不找,那叫一个惬意。 殷昼这小白脸惯常喜欢享受,众人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的僻静处寻个好位置,在地上铺上一块厚厚的狐裘,又烧了个天级符篆,造出来一个寻常人的神识无法穿透的结界,让别人不知道他在结界屏障之中做什么。 而他还喜欢让燕枝陪他一块儿进去,燕枝偏生还真去,这外头的流言蜚语就传得满天都是。 燕枝有时候也会听到一两句,只觉得有些荒谬,一笑而过,从来不解释。 她和殷昼那可是纯洁真诚的修真世界伙伴情,互惠互利,别的一丁点都没有。 她如今在结界里头,可以安心修炼一阵子太素心经,然后就帮殷昼梳理一番体内的灵气,为他尝试着驱除一些炎毒,仅此而已。 若真要说有什么除了修炼疗伤以外的事情,那也确实是有一件,有一日这小白脸不知从哪掏出来几坛清澈的药酒,药味很淡,倒是甜甜的果香,还邀请燕枝同他一起小酌几杯。 燕枝其实并不是看重口腹之欲的人,但是那酒确实酿得不错,她尝了几口,觉得芬芳四溢,其中蕴含的灵气也很叫人舒适。 她便问起来这酒叫什么名字,殷昼脸上笑容未改:“思归燕。” 燕枝在这方面确实没什么文学造诣,她听了之后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只能点了点头:“名字我听不明白,酒水倒是不错。” 殷昼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轻声哼哼了两句:“名字起得文绉绉的,酸不拉几的,我也觉得不好。不过这酒水能得你一句不错,那也是他的福气。” 他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话总是酸溜溜的,燕枝只当这小白脸性情娇气,不知谁给他受了气了,便说几句好听话哄他开心。 除此之外,燕枝自认为两人之间的交往那叫一个纯粹纯真,可没有外头传的那些风花雪月。 就算非要说什么有不纯粹的地方,那也是她燕枝有时候忍不住色令智昏,被这小白脸拿捏得死死的,但那也只不过是人的一片爱美之心,爱美天经地义,可没有殷昼什么事儿。 燕枝自信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任由外头那些人说去。 殷昼的脸皮就更厚了,他就当自己没听过,依旧我行我素。 路瑶儿哪里知道内情? 她满耳朵听的都是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再加上确实能够发现燕枝对殷昼那堪称照拂无比,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样下去,这小白脸就要捷足先登了,自己的师傅要轮到什么时候? 她更加铆足了劲往燕枝身边钻,问她什么她都答,那叫一个乖觉。 燕枝便悄悄地问起她和温静之间的关系,问她以前有没有见过温静。 路瑶儿摇了摇头:“从未见过,只是我也觉得有些古怪,她怎么那样怕我,我可从来没害过人。” 这倒确实也是,路瑶儿顶多是靠这张嘴把人给烦死,但其他的事情上她做事还是很有分寸,而且看得出来她这人有一颗善良之心,确实是个非常天真可爱的少女。 她虽然一门心思救人不求回报,但是她花了好些丹药,又常常给温静施针,一套针法下来,气喘吁吁,浑身大汗,这才终于救了温静的命,没想到温静连一句诚心的谢意都没说过,反而看她天天避如蛇蝎,她也逐渐体会到为什么旁人都不喜欢温静了。 她既然说自己不认得温静,燕枝也就不再追问她,倒是殷昼忽然说起来:“我这话可能说得有些冒犯,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你觉不觉得你和温静有些时候有些相似?” 路瑶儿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这倒不觉得,她性格有些自私,而且也十分偏激,我觉得我倒也没有这些性子。” 殷昼便笑了起来:“我倒不是说这个,我只是叫你想想,你们二人平常为人处世,还有说话时的一些小习惯,是不是觉得非常相似?” 燕枝也想起来那一天,自己注意到路瑶儿和温静,在紧张的时候捏袖口的动作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便将这个发现说出。 路瑶儿有些惊讶,但是仔细回想了一番,就发现确实如此,心中也觉得古怪:“确实,居然还有这样的稀奇事。” 殷昼就垂眼笑了起来:“那你认不认得严卿栎?” 第65章 你握着我,我握着你 路瑶儿果然摇了摇头,但是又点了点头:“我是不认得他,但是我知道他是流音宗的琴修老祖,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不成?” 她脸上一片纯然的疑惑不似作伪,殷昼也就没追问什么,只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不过随意问问。” 但燕枝听到这话之后,脑海之中却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一个念头。 小白脸这话并不是说给路瑶儿听的,他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在暗示燕枝,路瑶儿和温静之中有某种联系,而这个联系甚至和严卿栎有关。 温静和路瑶儿原本就有些习惯特别相似,而温静似乎对路瑶儿有一种天然的抗拒和忌惮,再结合上次眼前一闪而过的那幅场面,燕枝甚至可以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温静可能用了某种秘法,盗取了路瑶儿身上的某种特质。 她这样做,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冒名顶替严卿栎的弟子转世,这样就可以获得许多助力。 所以温静才会这样害怕被路瑶儿触碰到,而之前她看到的那些光团,很有可能就是温静从路瑶儿的身上偷取的,能够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说通俗一点,燕枝怀疑温静冒名顶替了某些人,比如严卿栎的那一位弟子转世,而这位弟子转世,很有可能就是面前的路瑶儿。 她记得那一天严卿栎找上门来,双方吵起来的时候,丛乐就说起曾经见过严卿栎的那位弟子前世,说这位弟子虽然性情有些懦弱,却是个心思善良的少女,这些形容可和温静完全不搭边。 修士转世,外貌可能会截然不同,但性情并不会有太大的改变,那少女应该是个善良和乐的人,绝对不是温静现在这个鬼样子。 当时丛乐杀人诛心,说了一句他怕不是认错人了,那时候觉得只是嘲讽,这时候回想,却觉得很有可能一语成谶。 一旦这样的想法开了头,燕枝就发现很多细节确实能够佐证自己的这个想法。 温静自私狭隘,永远只想着自己,整个人身上谜团多多,她似乎总是出现得那么巧,可是又永远解释不清她究竟要一些东西干什么,就譬如她前些日子非要去抢的佛手莲心果。 那时候殷昼就说,除了增加寿元,佛手莲心果还有一种别的作用,便是修补元神裂缝。 彼时燕枝就隐隐约约觉得有所预感,这时候就感觉完全能够想通了。 好好的修士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碎了元神,更别说那些碎了元神的修士也多半是在斗法之中所致,温静一朵养在宗门里没见过世面的娇花,她怎么会元神碎裂? 而偏偏那些乱七八糟的秘法,诸如改变人魂魄元神的移魂大法、挪移大法,这些邪术的后果就是常常导致元神碎裂。 再大胆的想想,当时燕枝看到那些场面,那些在温静体内浮动的大小光点,那些是不是就是温静碎裂的元神? 元神碎裂浮动,极不稳定,而那些本身就是属于别人的元神,在这些裂缝没有被修补好之前,一旦温静触碰到原主,就会自动回到原主的体内,所以才有了当时那一幕。 燕枝越想越觉得可能确实如此,她倒觉得有些坐不住了。 她反而又问起来:“路道友,我先前还没问过你,你如今芳龄几何了?” “诶?”路瑶儿有些没反应过来,大约是没料到燕枝怎么会问起来这个,但她还是从善如流地答道:“我如今十五了。” 十五,这就对上了。 温静今年也是十五。 燕枝继续不动声色地查户口:“怎么从前没见过你,我记得我三五年前去百花谷的时候,还不曾听说二谷主收下了亲传弟子。你的医术如此精湛,难不成是什么医药世家出身?” 路瑶儿就笑了起来:“哪里会是医药世家!我这样的人,可不能和那些尊贵的天之骄子们比拟,仙子真是谬赞了。 我和仙子一样的,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前也是在外头流浪,做了十几年的凡人。 仙子对我没有印象,那自然是因为那时候我还不曾到百花谷,我十三岁那年师傅才在大桥山将我捡到,说我骨骼惊奇,适合修炼医经,这才把我带到百花谷将我收为弟子。 这些年我都不曾见过仙子,只闻其名呢,仙子不认识我也是合理。” 这小姑娘有些话唠,如同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就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说了出来。 燕枝就抓住了这一段话之中的那个重点。 大桥山。 又是大桥山。 因为……温静也是在这里被华渊找到的。 这世界上可能会有一个两个巧合,但是不可能在一个人的身上同时发生这样多的巧合,多半是事在人为。 燕枝没有再多问路瑶儿什么,毕竟这小丫头心直口快,又过分单纯,若是当真有人故意问起此事,从她这里漏了馅儿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现在已经猜到温静在各大宗门的面前骗吃骗喝的能力了,温静自己可什么也不是,很有可能全靠着这些骗来的身份,偷偷摸摸地盗取原本属于别人的好处。 所以……温静现在在青云门的这个身份,是不是也是偷来的? 燕枝不敢断言,却也已经有了七成的把握。 正在此时,周围却传来一阵天摇地动的声音,燕枝还来不及探查周围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远处有弟子在喊:“下一层秘境开了,大家做好准备!” 结果他这话音刚落,众人都感觉眼前一黑,坠入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燕枝这个时候都还记挂着自己那个温弱的小白脸,她用力的握紧了殷昼的手腕,叮嘱起来:“你也应该知道的,你如今这样弱小,我怕你一离了我就被人欺负了,你可千万抓紧我的手。 去往第二层的传送阵目标点是随机的,我们等下就会和其他的青云门弟子分散开,你牢牢抓住我的手,我们俩人就不会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 燕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近也有些远,殷昼闻言,反握住了她的手臂。 燕枝从没和人这样亲密接触过,下意识地有些想挣脱开,但没料到殷昼这小白脸看着文文弱弱的,力气却这样大,她都挣脱不了。 两人你握着我,我握着你,一起急速下坠。 第66章 你要爱惜你自己 秘境之中的传送阵不一定是固定的,有时候太快,有时候太慢,这一次的传送阵就慢到不可思议,慢到燕枝险些在永无止境的下坠之中睡着。 她向来是个很机警的人,睡眠对于修士来说已经不是必需品,她就几乎很少睡觉,大多数时候都在冥想打坐。 这种从心底泛出的困倦感太重,燕枝感觉自己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那一刻意识都仿佛从自己的躯体之中抽离,燕枝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团浓稠的黑夜之中,她挣脱不了这些黑暗,也寻找不到永恒的光明。 迷迷糊糊之中,燕枝似乎听到耳边传来了歌声。 那声音太温柔了,温柔到她似乎想起了母亲。 那歌谣在唱:“天未净,月未明,吾儿何时有归期?” 又似乎有一双手轻轻地托着她,好似在哄一个幼童睡觉。 燕枝从未觉得自己有这样疲累过,她似乎要完全睡过去,却感觉到有股力量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师姐,师姐醒醒。” 殷昼的嗓音永远是那么温柔柔和,于是这样一比,方才那个从远处传来的歌声就显得虚假太多。 燕枝猛地想起来,她是孤儿,从来就没有见过父母的样子,也从来没有听过母亲的声音,为何能够笃定那个声音就是母亲呢? 是幻术? 是幻阵? 无论是什么,都绝对不是真实。 燕枝立即睁开了眼。 结果就是这么一睁眼,差点把燕枝给送走。 她刚刚睁开眼,就发现她和殷昼两人吊在高高的悬崖上,殷昼左手拉着她的手,右手手里握着一柄小药铲,正好卡在凸起的岩石上。 两个人就犹如那风中飘絮,在这浩荡天地间渺小得几乎可以忽视,就这样飘荡在悬崖上,低头一看,脚下就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她的手已经完全无力了,全靠这小白脸用他那单薄的手臂,还有那摇摇欲坠的小药铲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 悬崖上的风几乎冷得刺骨,燕枝不知这脚下深渊之中究竟有什么,那深渊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雾气,以她的修为竟然看不穿雾气下究竟藏着什么。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燕枝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况,自她到青云门以来,已经进入阴山瑶池秘境好几次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阴山瑶池秘境并不是攻击秘境,传送阵几乎不会指向任何危险的地方,她分明记得上一刻俩人才坠入传送阵法,应该会被传送到第二层秘境之中的任何一处,怎么会挂在悬崖上? 殷昼脸色白得和纸一样,大约是这连燕枝都觉得冰冷刺骨的寒风叫他更加受不了,燕枝几乎想都没想,立刻分出一丝灵气,顺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蜿蜒而上。 她虽然是冰灵根,却也同样可以给人取暖,这灵气犹如一团从两人掌心之中蔓延开的火焰,殷昼微愣,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我也不知道,我们俩人从上一层秘境之中坠下来,就被挂在了这上面。” 燕枝这时候已经完全从刚才的幻觉之中清醒过来,她的修为和灵气倒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干脆松开了握着殷昼的手。 那一团暖和远离了,殷昼几乎是下意识地愣住了,他伸手去捞燕枝的手,却只摸到她一抹在风中摇曳的衣摆。 那衣裳已经被吹得没有一点人气,冰凉得像是忘川的水。 殷昼唇角绷得死紧,眼中漫出一丝不知所措:“你做什么?不知危险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同燕枝说话。 燕枝没注意到殷昼眼神一刹那的变化,她松开手自然不是为了寻死,她脚尖一个用力,便倒挂金钩,直接踏在悬崖峭壁上,手中凝出剑气,一挥手,七八道剑气就钉在悬崖上,自己稳稳地踩在上面,其中还有一道正好在殷昼的脚尖。 “你踩着我的剑气,来拉我的手。” 燕枝比划了一下,示意殷昼踩着自己的剑气,然后伸手去拉他。 没想到殷昼的脸色甚至比刚才还苍白,他定定地看着燕枝,并未着急上来,反而斩钉截铁地说道:“永远不要为我冒险。” 燕枝听到他的语气之中隐约有两分颤抖,以为他是被这悬崖吓着了,连忙笑道:“我知道,我心里有分寸的,你快上来吧。” 殷昼却一直这样看着她。 燕枝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见他就这样孤零零地挂在悬崖上,脑海之中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但那画面闪现得太快,仿佛白驹过隙,燕枝什么也没抓住。 殷昼身上又爱著青衫,这衣衫被凛冽的风吹得四处摇动,纷乱得仿佛要四散奔逃,燕枝甚至看到殷昼眼中似乎有一抹水色划过。 他大约是有几分哀伤的,却又混合着怒气:“你要爱惜你自己。” 他不肯上来,这话说得似乎含着几分隐喻。 燕枝心里一个咯噔,不知为何,竟也觉得悲伤起来。 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这个时候只好故作诙谐:“我知道了,我还要好好修习太素心经为你疗伤,可不能把自己作死了,我晓得的,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爱惜我自己的。” 小白脸惯常喜欢说这些油嘴滑舌的话,燕枝耳濡目染,如今也学会了不少。 但这一次殷昼的脸色并未好转,他深深地看了燕枝一眼:“你不要为了我,这是你的命,你该为了你自己。” 燕枝毫无征兆地流下了泪,但她分明不觉得有什么能叫她流泪的事,只好归结于今日悬崖上的风太大太冷,吹得她的眼睛生疼,便眨了眨眼睛,将那泪滴眨下去了,不由分说地伸手去拉殷昼。 “我知道了,为了我自己,我会好好爱惜我自己。都怪我不会说话,我嘴笨只会修炼,旁的一窍不通,不知道如何表达我心里的想法,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生气。” 燕枝笑眯眯地笑起来,她向来能屈能伸,要是想哄人开心,可再擅长不过。 她伸手去捞殷昼,殷昼终于肯将手伸给她,那模样纡尊降贵的,活像个落了难的仙君,明明一身衣衫褴褛的,还臭脾气地保着一身的风骨在,犟的要死。 燕枝拉着殷昼落了地,两人终于平安回到悬崖上。 燕枝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抓他的手,殷昼缩了一下,还是被她逮了个正着。 殷昼拿眼去看她,燕枝反倒一本正经:“你怎么活像个被贼人给抓住了的大姑娘似的,难不成我又委屈你了? 我又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瞧你这脸色,吹得和那金纸一样,我这不是怕你在悬崖上吹凉了,你瞧瞧你这手冷的,和冰块一样,你冷不会说吗?我先前给你的狼皮披风你放哪去了? 你要死了你,你要是带着了,赶紧拿出来穿上,还有我先前给你的火龙眼呢,我早都送给你了,你怎么不拿着用?” 燕枝絮絮叨叨的,还有几分责备之意。 殷昼看着她喋喋不休的红唇,勉强勾了下唇,燕枝刚想笑他两句,便瞧见这小白脸双眼一闭,直接往她怀里倒了过来。 燕枝差点跳起来,鼻尖却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这小白脸受伤了?! 第67章 被他压着动弹不得 殷昼身体一直很不好,燕枝虽然嘴上絮絮叨叨,心中却无比记挂。 她一闻到那股血腥味,就连忙将人先接到怀里,手才顺势在他后心上一放,掌心就传来了濡湿的温热感。 是血。 殷昼整个人毫无血色地趴在燕枝怀中,燕枝小心翼翼地将他转过来,就看见他背后已经泅湿了一块儿殷红,还有鲜血在不断涌出,那团血迹眼见着越来越大。 奇怪的是,殷昼背后的衣裳上并没有任何破损的地方,怎么会无缘无故自己流血? 难不成是这小白脸身上什么时候受了伤,却没有告诉自己? 燕枝连忙点住殷昼背上的几处穴位,那一团血迹变大的速度终于慢下来许多,她就把自己储物戒之中那些疗伤的丹药全部掏了出来,想喂给殷昼吃。 没想到他这样一个看着一团和气的小白脸,昏过去之后竟然格外的犟,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张口吃药,燕枝又不敢用力,怕伤了他,折腾了好半晌都没把那丹药塞进他嘴中。 燕枝皱着眉头,尝试呼唤了他两声:“殷昼,殷昼?” 小白脸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是仍然没有醒过来,燕枝看着他背上的那一团血迹还是越来越大,想了想,终究是狠下心来,准备换个法子。 这悬崖顶上大风呼啸,吹得她都觉得冷,燕枝干脆将人一把抱起,脚尖几个起落,就顺着地势低的地方暂且落了下去,在避风处找了一处相对干燥的平地,先设下一个结界。 结界一成,外面的冷意就被阻绝,燕枝直接点了三四个火符,将里头的温度升起来,又学着殷昼从前的样子,将那一块狐裘铺在地上,这才将他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其上,让他趴着。 殷昼背后的衣裳都没有破损,说明流血不是外物所致,燕枝就想看看他背后究竟受了什么伤,也能给他敷一敷金创药,至少能够暂时止血。 燕枝不敢直接去解他的衣裳,只能慢慢地将他背后的衣裳割开,准备看一看殷昼背后的伤口。 待将他背上的衣裳割开之后,燕枝忍不住呼吸一窒。 他整个后背都是纵横交错的伤,有新有旧,伤疤扭曲在一起,像是一条条丑陋的虫。 奇怪的是,这些伤疤根本就不像是愈合了的样子,只是皮肤合拢在一起,却完全没有愈合,好像下一秒就会有血液从其中喷涌而出。 而鲜血正是从他右肩膀横贯到左边腰侧的一条伤口流出来的,这伤口也不知是什么所致,甚至萦绕着丝丝黑气,就连流出来的血液都似乎并不是那样鲜红,而是带着淡淡的暗色。 燕枝伸手沾了一点流出来的血液,指尖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刺痛了一般,火辣辣地疼起来,燕枝连忙将那一点血液擦干净。 她记得殷昼身上毛病不少,但这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身上竟然有这样多的伤痕,甚至连这血液都如此诡异,燕枝怀疑应该是他体内的炎毒所致。 燕枝拿出自己以前受伤的时候会用的止血药粉,轻轻地洒在他后背的伤口上,却没有料到那对她来说药到病除的止血药粉,如今却毫不起作用。 血液直接将那些药粉给冲散了,甚至还有越流越多的迹象,不过这么片刻,殷昼大半的身子都快被血给染红了。 丹药喂不进去,药粉也毫不奏效,燕枝有些着急起来。 殷昼的脸色似乎越来越白了,燕枝急得连眉头都皱了起来,这才猛然想起来,太素心经也同样可以为他人疗伤。 她立即在心中运起太素心经的心法,开始用那本秘籍上描述的方式来尝试着为殷昼止血。 好在这个法子看上去颇有效果,那伤口上萦绕的黑气都似乎散去不少,流血也慢慢止住了。 燕枝不敢怠慢,再用太素心经为他疗伤一刻钟,直到伤口已经完全不再流血,她才停止。 她给殷昼清理了身子,又几乎是闭着眼睛飞快地给他换了一套法衣,殷昼的脸色这时候才逐渐好起来。 燕枝心中刚刚泛起喜悦,就感觉到她原本设下的结界此时地动山摇,仿佛受到了什么外力打击。 她凝神感受了一下,是有人在用外力击打结界,稍微用神识试探一番,那外头的力量却忽然往后撤退,眼见着竟是撤到了山崖以下,直接跳进了那万丈深渊之中。 那万丈深渊之中有什么? 这力量这样勾勾引引,八成是在引她下去。 若是往常,以她这勇往直前的性子,想必是要下那万丈深渊之中一探究竟的,但是如今她身边还有个等着她好好保护的小白脸,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燕枝不能把人丢在这里不管。 她没管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了,无论有多少力量来勾她下那崖底的深渊,她都一概置之不理,只是陪在殷昼的身边。 秘境之中自然也是有日落月升的,燕枝从白天等到了晚上,等到周围一片漆黑,殷昼还是没醒过来。 不过好在他的脸色不再那么难看,人也不再和冰块儿一样凉,大约是在慢慢好转。 但殷昼的身体实在是太不好了,眼见着好像要好起来了,等到大半夜的时候,他又忽然发起烧来。 彼时燕枝正掏了颗夜明珠在看秘籍,就听到那边原本一团安静的殷昼似乎动了,她转过身去一瞧,就看见殷昼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燕枝觉得不对劲,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便发现一片滚烫,殷昼身上的衣衫又被冷汗给浸湿了,整个人似乎一张绷紧的弓,无论用什么力量也无法把他摆正。 燕枝想伸手过去为他施一些灵气降降温,却没有料到殷昼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他仍然在昏迷之中,并未睁开眼,力气却大得出奇,无论燕枝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他的手。 燕枝尝试喊了他几句,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仍然在昏迷之中。 燕枝再次尝试着挣脱他的手,却没有想到那拉着她手的力道一下子大了起来。 燕枝猝不及防,瞬间天旋地转,她整个人也跌倒在殷昼躺着的狐裘上。 她刚想爬起来,殷昼整个人就覆身其上,压得她动弹不得。 第68章 这小白脸昨夜用的力有多大? 她哪见过这阵仗? 燕枝想推开他,却又记得他背上的伤口,只怕自己推开他,又叫他背上的伤口崩裂了,这才硬生生忍下自己心中的羞赧,像是僵硬的木头一样被殷昼压在身下。 也是这样的时候,才能明确地感觉到男修和女修之间有什么分明的差别。 他平素里看着那样瘦削,瞧着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样子,可真压在燕枝身上的时候,即便是昏着,他身上的气息还是铺天盖地而来,牢牢地将燕枝锁住。 燕枝只能被迫亲密无间地和他贴在一处,动也动不了。 殷昼一只手牢牢地锁住燕枝的两只手,仿佛是生怕她推开自己,另一只手则搂着她的肩头,整个人埋头在燕枝的肩颈处。 这姿势十分暧昧,燕枝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殷昼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脖颈上,他的碎发搔得她的脖颈痒痒的,愈发叫她觉得难为情。 好在殷昼也就这般做了,并没做其他出格的事,他埋头在燕枝的肩颈处,规矩安分得很,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燕枝猜测他是发烧热得难受,下意识地靠近自己,毕竟自己浑身都是清凌凌的冰灵气,确实是个消暑降温的好方法。 殷昼倒是睡得痛快,但这可苦了燕枝了。 殷昼半夜发烧,身上时冷时热,这一整晚燕枝就成了他的大号暖炉。 他身上热的要死的时候,燕枝就任劳任怨地放出自己的冰灵气给他降温; 等他身上又冷下来,整个人发抖的时候,燕枝又把冰灵气换成暖意,渡给他全身。 一整夜燕枝就这样被人死死地抱着压在身下,等到第二日东方既白的时候,燕枝已经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这一整夜变来变去,自己也累得够呛,只觉得与人打一架都没有这样疲倦; 不过好在殷昼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了,燕枝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殷昼还压在她的身上,不过抓着她的手并不是那样用力了,燕枝尝试着挣脱,这一回倒是很轻易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手一拿回来,燕枝就觉得整个手腕子沉闷闷地痛。 垂眸一看,好家伙,双手手腕被他这样紧紧握了一整晚,留下两个硕大的手印,都有些乌青了,可见这小白脸昨夜用的力有多大。 她在心里嘀嘀咕咕了好多句,便打算小心翼翼地将殷昼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却没料目光刚刚从自己的手腕上移回来,就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燕枝从未这样近距离看过殷昼的眉眼——他本是个风流多情的模样,气质却太寡淡单薄,于是这风流多情便全散去了,化成了温和与疏离。 但无疑,他的容貌实属上乘,燕枝每次看都觉得怔忪,这次离得这样近,冲击力更是巨大,燕枝没忍住叹了口气。 人比人,气死人。 然后燕枝才终于反应过来——殷昼醒了。 他还压在自己身上,燕枝这万年冷脸终于老脸一红,她宛如炸了毛的小猫一样将殷昼推开了,一边跳起来道:“你要是醒了,怎么不早点说?我人都给你压麻了,你有没有良心的?” 这话说得实在外强中干,尤其她此刻不争气地红了脸,看都不敢看殷昼一眼,浑身的衣裳更是乱糟糟,全是两人昨儿夜里各种搂搂抱抱所致的凌乱,实在毫无底气。 若是有第三人瞧见,见两人这般情景,恐怕很难不误会。 但燕枝还是没忍住看了殷昼一眼,这一看,更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殷昼那情形没比她好多少,他骤然被燕枝推开,还半躺在狐裘上,刚刚支起上半身,正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深邃。 他一头墨发怎么就能那样恰到好处地垂在他脑后,发尾缠缠绵绵地落在雪白的狐裘上,有几丝就落在他指尖; 而他半仰着头看燕枝,便露出他线条优美的脖颈,再往下便是被燕枝揉抓得一团散乱的衣襟,露出他半截锁骨。 这小白脸皮囊好看,身子也好看,而等燕枝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忍不住在心中大骂自己色欲熏心,这种时候竟还去偷看人家的脖颈和锁骨。 殷昼下意识眯起了眼——他刚醒来,大约也是有些迷瞪的,昨日的记忆还未回笼,于是他眼中只有燕枝如今的模样。 这位旁人眼中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青云门蝉联数年的大师姐,如今褪去所有她的表象,露出她这个年纪的小仙子应有的羞恼与娇怯。 他见过许许多多的仙子,却觉得只有面前的这位仙子足以叫他动容。 然后昨日的记忆才全部回笼,他想说话,又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这才说道:“多谢师姐为我救治。” 他从狐裘上起来,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那头的燕枝已经掐过术法将自己收拾齐整,回过头来便瞧见殷昼抱着狐裘,还是一身凌乱的样子,定定地看着她。 这眼神叫她有些发毛,她忍不住退了半步,说道:“小事儿,照顾你何止一次两次,也不必次次道谢。” 殷昼便抿着唇笑了起来:“不一样的,我求师姐的事情太多,师姐可以不用我道谢,我却是要说的。” 然后他马上又立即说道:“譬如我如今就有一件事情要求师姐,还请师姐帮帮忙。” 他很是期盼地看着燕枝,燕枝不用想也知道他想干啥。 这小白脸爱整洁,如今却没有灵气用不了术法,只能央自己给他掐个拾掇自己的法术。 燕枝任劳任怨地给他使了一个法术,原本乱糟糟的小白脸就成了个漂亮小白脸。 他明显气色好看起来,燕枝便没再多问昨日的事情。 她不会去打听殷昼那一背非同寻常的伤痕究竟是怎么回事,更不会越俎代庖地去决定他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将结界撤了,倒说起昨儿有一股力量总是来骚扰她,意图勾引她往悬崖下的万丈深渊跳的事情。 殷昼便行至悬崖边看了看,没有回答这件事情,反而笑道:“师姐昨夜这样照顾我,我今儿有个东西想赠与师姐,也省得师姐觉得我从来只会嘴上功夫。” 他取出一张纸符,轻轻吹了一口气,那纸符便成了一只巨大的仙鹤。 殷昼先上去了,然后朝燕枝伸出了手:“师姐随我来。” 第69章 我难不成还不算师姐的挚爱亲朋? 燕枝伸手去拉了他的手,殷昼便用了用力,把她拉到仙鹤的背上。 他的手总是那样冰凉,燕枝与他触碰的每一次,他的手都像是不化的冰一般,没有一点儿暖意。 燕枝下意识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双手一合,将他的手掌捂在掌心,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叹气道:“我为你疗伤这样久,怎么感觉毫无成效。” 殷昼正在催动仙鹤慢慢盘旋着往悬崖底下飞,闻言笑了起来:“怎么会毫无成效,只是我自己病体沉疴罢了。我这身子要好全并非一朝一夕的功夫,还要劳烦师姐对我多多费心。” 他刚刚被燕枝握住的那只手缩在衣袖之中,无意识地握了起来,大约是下意识地贪恋温暖。 两人坐在仙鹤上,在这宽阔的悬崖裂隙之中,像是一苇芦花,慢悠悠地沉底,而他宽袍大袖,垂眸而笑,目光落在燕枝的身上。 比起他有时候故意地招人,此时的他就显得平和从容许多。 燕枝看过凡间的书册,知道凡间的王朝有大夫士子、文人墨客,殷昼的身上便始终有那些书册之中描述的风骨气节。 燕枝不善言谈,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描述殷昼的风骨,她有时候常常会忽视殷昼的容貌,反而总是注意到他身上的气度。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他像是一柄入鞘归剑,君子藏锋于心,即便如今受了挫折,他的温柔也是利刃,隐于他微勾的唇角,藏在他和缓的眉间。 这些苦难不会叫他停滞不前,这些伤痕不会叫他心生退却,即使孑然一身,也能孤身往前。 燕枝怕这崖底的风吹过来叫他太凉,默默地给他传了一些灵气过去,还是忍不住叹道:“殷昼,我常觉得,你应当是个剑修的——不是说你做医修不好,只是我常常觉得,你应当是个合适的剑修。” 殷昼的眉间隐有诧异:“为何这样想?” 燕枝将自己的爱剑太玄抽了出来,崖底的风吹得太玄剑身上的灵气四处飘扬,雪亮的剑身倒映出燕枝低头看它的眼。 “也没有什么因为所以,只是我心中这样感觉到的。我总觉得,你有剑心又有剑骨,若是做个剑修,也是个飞雪玉花、剑气漫天的剑尊。” 她这话说得没有一点迟疑,不是在故意夸他捧他,一字一句,都是她的心里所想。 殷昼的心头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去抚腰间那柄短剑,抿唇笑了一下,没有回应这句话,却道:“我认识许多人,身子废了之后也见过许多故人,无论是新结识之人,亦或者是他日旧识,皆认为我已经成了废人一个,唯独师姐似乎总是对我颇有信心。” 殷昼在逐渐沉底的雾气之中看燕枝:“师姐为什么对我这般相信,总觉得我并非废物?” 燕枝不答,反问道:“那你又为何总是觉得我也能成,全是坦途?” 殷昼:“命运如此,我知道的。” 燕枝就学着他的口气道:“命运如此,我也知道的。” 她学坏了,变得难缠了,殷昼失笑:“我与你不同。” “有什么不同?你是人,我也是人。”燕枝不假思索地说道,“你并非废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绝不会是。那些人说你是废人,不过生了一对鱼目招子,看人都不会。” 她这话话音刚落,殷昼就抬起眼看她:“这么说,师姐还会看骨相?亦或是说,昨儿夜里,师姐摸了我的剑骨了?” 剑修有剑骨,便像是龙之逆鳞一般。 有人天生剑骨,就在后背脊柱上,用手指一按便知。 燕枝差点一口气把自己噎住,这小白脸,方才还一本正经的,这会儿就开始满嘴扯淡。 她一心着急救人,哪里有那心思去看人家背上有没有剑骨? 燕枝翻了个白眼:“我呸,我一片好心,替你上药,怎会趁人之危,故意摸你剑骨?” 殷昼就作西子捧心状:“师姐是我的挚爱亲朋,若是想看我的剑骨,大可直说就是了,只可惜我没有剑骨,不能给师姐看了。” 他口中这一个“挚爱亲朋”说出来,燕枝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虽学会了殷昼的油嘴滑舌,可这样的话要随随便便说出口还是太难。 殷昼见她搓搓手臂,知道她是怎么了,不笑反问:“难不成对师姐来说,我还算不得师姐的挚爱亲朋?” 他这话的语气同平常一样,又似乎有许多不同。 燕枝与他朝夕相处数月,早已经对彼此十分熟悉,若是换个委婉些的说法,她也不是答不出来,可这“挚爱亲朋”,她怎么觉得这小白脸用义太不准确? 殷昼见她答不出来,失笑着摇了摇头。 他还想再说,往崖底飞下去的仙鹤却仿佛被什么力量阻碍了一般,停滞下来。 殷昼皱眉,燕枝就按住了他的肩膀。 她直接抬手就给殷昼设下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制,随后头也不回地往下跳:“你别动,在这里等我。这些力量未免太不知好歹,昨儿就一直在那挑衅撩拨,今日又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敢这样班门弄斧。” 她逆着风往下跳,不过眨眼之间,太玄便已经出鞘。 心中口诀一动,万化十四剑的剑域就此展开,而她手中太玄扬起,朝着悬崖底下便是一劈。 就像是那一日她血淋淋地从万剑崖底劈出来的那一道剑气一样,不过那日她身负重伤,实力大打折扣,今日她的状态更接近于全盛。 这一道剑气宛如云汉纵横,亮如白昼,猛得往悬崖底下砸去,连下面的雾气都有那么一瞬被她的剑气直接劈成两半。 而似乎是为了应和燕枝的剑气,悬崖底下传来一声巨大的怒吼,随后那迷雾下瞬间伸出数十根长满倒刺的尖锐毒藤,直愣愣地往燕枝的身上砸过来。 而她剑域展开,整个人在剑域之中宛如一道惊鸿,那些毒藤虽夹杂着浓浓怒意,却连燕枝的一片衣角都触碰不到。 燕枝是天生的剑修,以杀证道,以战养战,这些时日窝在药王峰,她只觉得自己这一身骨头都要硬了,好久不曾真正拔出剑来打一场,这毒藤正好撞在燕枝的手上。 旁人许久不打,技艺恐怕就生疏了,燕枝却越战越勇。 她平素里就不曾懈怠,对自己要求严苛,日日练习不落,这一两个月甚至还有进益。 那在别人眼中恐怖可怕的巨型毒藤,在她的眼中不过小儿科,通通被她以剑气绞碎。 大约是燕枝这般善战激怒了崖底的东西,那怒吼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凄厉等级,随后那迷雾之中,竟是铺天盖地地飞出数不清的绿色种子。 第70章 师姐,饿饿,饭饭 这些种子乍一看并无攻击性,却带着一层淡绿的灵火,一落到人的身上,竟是连水火不清的法衣都被点燃。 燕枝的剑气力当千军,对付什么敌人都不在话下,却没想到这悬崖底下竟然能飞出这样多的鬼东西。 这些种子太小,若是用剑气一点一点地将它们掀开,那也未免太过耗费精力,恐怕这些种子还没处理完,燕枝整个人就已经耗干灵气,精疲力尽了。 这确实有些棘手。 只是那悬崖底下的大东西恐怕忘了,这些种子虽然小,又有灵火难以处理,可这些种子再怎么样,那也不过只是木属性的东西,而种子上覆盖的绿色灵火,至多也只是木火属性的火,被水灵气和冰灵气天然克制。 燕枝不再用剑气,反而将自己的剑域施展拉到最大,随后她直接将所有的灵气在剑域之中爆发,喷薄而出的冰灵气很快就把这些种子全部给冻成了一块块的冰雕。 上面覆盖的灵火一旦熄灭,要对付剩下的这些种子简直易如反掌,燕枝直接从殷昼随手抓给自己的一把符篆中抽了两张,在周围引爆,一道巨大的音芒从符篆爆炸处散发而出,瞬间就把空中飞舞的这些小种子全给震成了齑粉。 这还是燕枝第一次使用小白脸给她的这些符篆,当时殷昼抓了一大把塞进燕枝的怀里,和不要钱的大白菜似的,燕枝也没来得及一一查看,只放在自己的储物戒之中; 今日抓出两张来用,不过只是随手抓了两张,居然就有这般威力,用在这里反而是杀鸡用牛刀。 殷昼这两张符篆的威力实在太过惊人,燕枝都觉得自己有些浪费了,殷昼看着这小姑娘双目圆睁的样子,就知道她恐怕是觉得心疼了,笑道:“这有什么,你随便用就是了,我还有许多。” 他虽然是个娇弱的小白脸,可他也是个行走的巨富,这样的符篆在外头卖,不知能卖多少灵石,他倒像是大人给小孩子撒糖玩似的,一丢出去就是这么多张。 燕枝一边痛心疾首地摇头:“你是巨富,自然不知道我们这些剑修有多么穷困,就方才那么两张符篆,若我当真去外头的藏宝楼里买,那我恐怕要用掉三五年的月例了。” 她说着,一边就往仙鹤的背上落下去,坐回到殷昼的身边,一边自言自语:“你这样巨富,我可得趁着你如今娇弱不能自理、十分依赖我的时候对你好些,省得等日后你恢复实力,我这辈子都捞不到你这样的好处了。” 她顿了顿,眉眼之间就显现出狡黠来:“阿昼,饿饿,前些日子药王峰之中的师兄妹还同我说,说我胃不太好,适合吃软饭,既然我是你的挚爱亲朋,不如你到时候分我一杯羹呗。” 这是燕枝第一次不曾礼貌疏离地喊他殷师弟,也不是直呼其名,反而喊他阿昼,刚刚承认不了的挚爱亲朋,如今脱口而出,可见她心中也并不抗拒。 阿昼…… 殷昼垂下了眉眼。 他是有些时日不曾听过有人这样喊自己了,久到他都快忘了忘川究竟有多少朵花,也快忘了那个和花睡在一起的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燕枝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她方才还是个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豪气剑修,如今摇身一变,倒变成了守财奴。 殷昼就忍不住想笑:“倒说的我好像是那什么白眼狼一般,你若是想要,我难道还会短你了的?我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随便你拿就是了。 若你觉得缺灵石了,我给你的那些既然已经是你的,你就随意拿到外头去寄售,换成灵石去买你想要的东西也是可以的。” 他说这话自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殊不知在燕枝眼中,他已经从一个娇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脸,升级为了满肚子灵石,走路都叮当响的巨富小白脸。 嗯,说来说去,也还是个小白脸。 只要他还是这么娇弱不能自理,那他在燕枝的面前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燕枝的责任就是好好保护这个小白脸,他娇弱得像是一碰就碎的琉璃盏,燕枝如今就很愿意把他这个琉璃盏护在手心。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殷昼反而也学她刚刚的样子,故意作怪:“师姐,你饿饿,我也饿饿,也不知是哪位师兄师姐同你说的,你说怎么就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呢,医仙也说我胃不好,适合吃软饭。 要不这样,咱们日后也不修炼了,咱们俩就结伴,一人拿个碗,结伴去外头,咱们一块去要饭。” 殷昼用着这样光风霁月,芝兰玉树的漂亮皮囊,说出这样的话来,燕枝实在是难以想象他变成乞丐的样子。 她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畅快的声音响彻云霄:“那也行,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觉得我俩结伴一块去要饭的话,总归是会抢生意的。要不这样,东半边修真界归你,西半边修真界归我,咱们看看一日下来,谁要的饭能更多些?” 殷昼也终于被她逗笑了,两人坐在仙鹤上,笑得乐不可支,终于到了那万丈深渊的底部。 迷雾倒是还在弥漫,不过燕枝并不怕这些,她点了一只驱雾香,用灵力一催化,这香很快就弥散在整个深渊底部,再稍等半刻钟,所有的迷雾就消散了,露出这深渊的本来面目。 这个时候二人才看清,他们俩人正停在层层叠叠的碎裂藤蔓上,周围还有数具白骨,不过一眼看过去并无人类的尸骸,基本都是误入此地摔死的灵兽尸骨。 不远处有一株轰然倒塌的大藤蔓,上头一道深深的裂痕,还有剑气在裂痕处滋拉作响,想必就是刚刚燕枝劈下去的那一道剑气。 这株大藤蔓已经死了,没有丝毫活力,燕枝指头动了动,唤出两丝剑气去刺了两下,那藤蔓也没有任何反应,想来是已经死透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腥臭味,燕枝不太喜欢,殷昼的手就伸了过来,放在她的唇前,指尖捏着一颗丸子。 燕枝问都没问这药丸子是什么,一口就吞了下去,很快那一股子腥臭的味道就一丁点都闻不到了,但其他的嗅觉却并没有被影响。 殷昼手里能拿出来的丹药都不是凡品,鉴于刚刚那些符篆引爆带来的效果,燕枝略微回想了一下自己究竟吃了人家多少颗丹药,只觉得若是要算丹药的药钱,自己恐怕已经欠下了天价负债。 第71章 叫燕仙子死也做个明白鬼 殷昼就仿佛会读心术一般:“也用不了多少。我炼丹的原材料都简简单单,只不过要看在什么人手里炼罢了。” 他这话说得好不自恋,燕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好,知道你比旁人强了,你这双手能化腐朽为神奇,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医修,成了罢?” “成,自然是成的。” 两人正在说话,一面往那被砍倒的大藤蔓走过去,头顶却忽然传来三五声呼哨声。 有刺目的光从断渊悬崖上飞射而下,燕枝抬手挡了一下,便觉热浪扑面而来。 燕枝侧耳听了听声音,从崖底的风声之中依稀辨认出五个人的声音,而这热浪,乃是直接从悬崖顶上飞下来的,想必是悬崖顶上还有旁人,这会儿正在往崖底攻击。 燕枝凝了一束剑光,往上抛去,旨在提醒上头那几个冒失的修士不要狂轰滥炸,下头还有人。 没想到上头的人见了,动作反而愈发大,那丢下来的火球细细密密,宛如鼓点一般。 这些人是误以为她的剑光是灵兽妖兽的光了? 燕枝便捏出一个传音诀:“下头有人,切勿误伤!” 这个距离,传音诀的声音必定能够传入他们耳中,燕枝不想进行无畏的争斗,平白留下损耗——只要没有与幻花仙子一般,故意用秘法隐藏修为进入此地的修士,在这个金丹大圆满封顶的秘境之中,燕枝几乎具有绝对的实力。 倒是殷昼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小心。” 她的脚步才一错开,一个硕大的火球就砸在她原本站着的位置,燕枝竖起耳朵一听,却听见上头那些修士说道:“我方才好像听到传音诀,下面似乎有人?按照咱们得到的情报,这里下面藏着个至宝,要是被他捷足先登,那我们岂不白来一趟?” “那就杀了。” 这些人之中有个人的声音竟还有几分耳熟,这般狷狂自大。 燕枝一下子没想起来是谁,不过这也不重要,燕枝记不住的人,那便不是什么重要之人。 她此生没有什么畏惧的,如今最怕的无非就是小白脸受伤,故而每次遇到危险,她最先做的便是先往小白脸的身上套上层层叠叠的禁制。 殷昼见之无奈,也随着她去了,而燕枝往他身上的禁制才刚刚设下,头顶的火球更是如同落雨一般砸下来。 她想头顶这些狂人恐怕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否则怎敢如此大胆? 燕枝向来不惧争战,她尚未成名的时候便杀了不知多少人,以一敌多更是常态,如今有人在她身后,还需保护,那只会叫她愈发战意汹涌。 对方都敢说出直接杀了这等话,燕枝又何须与他们客气? 崖底的雾气已经被驱散,燕枝也懒得多言,她直接拔剑在手,脚尖灵气浮动,那些如雨点一样密密麻麻落下来的火球,在她眼里的速度却极慢。 而她的身影在火球之中穿梭,不过片刻就已经宛若惊鸿,脚踏飞燕,踏着悬崖旁边的几块碎石,越到了半空之中。 “下次说出直接杀了这样的话之前,先瞧瞧你的对手是谁。” 悬崖上的几人还在说说笑笑,完全没有想到火球之中居然还能窜出一个人来,她容色无双,衣袍烈烈,身上飘飞的衣襟没有沾到一丁点火星。 都不用看她手里的太玄,光是这张脸,众人就知道她是青云门大师姐燕枝。 有个小子见她身手矫健,竟敢往她的身上丢减速的符篆,哪知燕枝连眉毛都没抬,她大袖一挥,一股凌厉罡风便将符篆包裹其中,在它生效之前便直接将其绞成碎片。 而她一出现,这几个人之中为首的那个便目露讶异之色,惊诧道:“燕仙子,怎么是你?” 此人正是刚刚那个出言狷狂自大之人,生的算是有几分清秀,但眉目之中总有一股郁气。 见了他的脸,燕枝便想起来这人是谁了,此人是青云门附近一个二流宗门混元山的少门主,名叫许无极,因在盘山道场偶然见了燕枝一面,惊为天人,便十分狂热地追求了燕枝几个月。 但他为人狷狂傲气,却又十分眼高手低,是燕枝最不喜欢的一类人,燕枝婉拒了他数次,他应是失了信心,之后就没再出现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按说以混元山的地位,许无极进不了阴山瑶池秘境,他今时今日在此,恐怕是别人将他带进来的。 燕枝瞟了一眼他身边的另外几个修士,果然都不是混元山中人,都是清一色的银玉谷弟子服制,许无极想必是跟着银玉谷的人一块儿进来的。 他到现在连结丹都没结成,身边这几个银玉谷的弟子修为是高些,但也不过只是金丹初期,杀他们五个,燕枝绰绰有余。 “许道友,许久不见,如今不是求我垂怜,反而要杀我了?” 燕枝勾了勾唇,没放下手中的剑。 许无极一见她那神情,背上冷汗都流下来了。 他追求了燕枝几个月,自是知道燕枝是什么脾性的人。 她说一不二,眼里容不得沙子,性子又硬,心肠又狠,宛如撬不开的石门一般。 她平素里看着不太计较什么,可若真触碰到她底线,她动手比谁都要快。 许无极看到燕枝就生了退却之心,燕枝凶狠之名众人皆知,她打他们几个就和切萝卜菜一样简单。 而他身边有个看着不大起眼的中年男子,此时一把撑住了他的后背,贴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许无极的神情就变得狰狞起来。 那中年男子退后半步,眼见着竟是在悬崖旁边撑出一张巨大的灵气网,定睛一看,上头还密密麻麻地覆盖着某种暗色的咒文,也不知是什么作用。 “燕仙子,这儿也没有旁人,我就把话说开了,叫燕仙子死也做个明白鬼。今日实在是不凑巧,怪只怪燕仙子今日在此,可这里的宝贝是万万不能露于人前的,只好请燕仙子上路了。” 许无极和他身边剩下的三个人,此时竟是呈包抄之势,直接往燕枝的身边涌过来。 他们四人分别站在一方,除去许无极之外的三人皆割破自己的掌心,驱使着伤口涌出的鲜血,划出一道道的血符。 这是禁术血咒! 血咒是以修士的性命为代价,以血咒召请极阴之神降下虚影,乃是隶属于魔界的一种禁术。 若血咒生效,燕枝就会被血咒唤醒的极阴之神虚影所困,她再善战,对付受血咒召唤而来的虚影也很是吃力,到时候这几人再围攻她,她就落于下风,恐怕不利。 修真界的修士禁用魔界禁术,银玉谷是名门正派,弟子怎会这些? 想必是这背后的断崖下藏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自己撞破了这一切,他们就一定要杀人灭口。 第72章 你愿意当狗,与我何干? 燕枝退了半步,开始衡量自己在极阴之神虚影缠斗下战胜所有人的概率大约有多少,脸上却丝毫不显,勾唇一笑。 “下头的宝贝我已经找到了,只是早就料到有人来抢,早已经藏到别的地方去了,你们若是杀了我,这辈子都找不到你们要找的东西。” 闻言,许无极脸上的神情果然松动下来。 他看燕枝的眼神多多少少还是有两分留恋的,不为别的,只为她是燕枝,是多少人心中的天之娇女,也是他的梦中神女。 许无极忘不了第一眼见她的时候,那时候她才将将出名,在盘山道场参擂,一人击退十位挑战者而分毫无损,那般飒爽英姿一直映在他的心中,叫他难以忘怀。 倘若可以,他是很不愿意让燕枝去死的。 他甚至回头看那布网的中年男子,目光之中有几分祈求之意。 那中年男子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怎么这样糊涂!你别忘了我们要找的是什么,她若是真的见到了,怎么能挪到别处去藏起来?” 燕枝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心中对下头藏的那个见不得人的东西愈发好奇起来。 若非她熟读那话本,知道剑冢并不在此处,她都要怀疑下头藏了个剑冢入口了。 而许无极不知燕枝心中所想,甚至还想再挣扎一下:“这也至少说明她不曾见到那东西,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对不对?她既分毫不知,自然也无法说出去,长老就放她一马吧!” 他竟然想、也竟然敢为燕枝求情,这倒叫燕枝觉得惊诧。 当年他追在自己背后的时候死缠烂打,叫燕枝烦不胜烦,只觉得他毫无胆色,又喜欢狐假虎威,如今再看,只觉得有几年不见,他的心性大约也是有所长进的。 那中年男子见许无极如此优柔寡断,脸色极为难看,口中低声咒骂起来:“你脑子里是进水了不成,她是什么人,你不杀她,待会儿她就能把我们全杀了!” 许无极还在磨磨蹭蹭,甚至还想去拉自己身边正在催动血咒的银玉谷弟子,那中年男子一见,眼中就迸发出怒气来,大吼道:“要你有什么用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说着,他竟然将手里的网暂时一抛,飞身过来,看他那力道,竟是想一掌拍死许无极! 与此同时,他忽然往被团团围住的燕枝这边一扬手——燕枝下意识以为他要抛出诸如符篆药粉之类的东西来伤自己,却不料他衣袖一张,竟从他袖中抛出一串银铃。 这铃铛一出,便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燕枝一听,就觉得灵台内府大为震动,自己更是头痛欲裂,唇角有一丝血色蜿蜒而下。 而刚刚那几个祭出自己精血的银玉谷弟子更是直接在这铃音之中扭曲摇晃,不过片刻,竟就在燕枝的面前消融成一滩血水。 这是什么东西,好生厉害! 燕枝以灵气将自己团团包裹,凝神看那铃铛一眼,便发觉这铃铛上笼罩着厚厚的魔气与煞气,显然不是修真界之物,而是从魔界掏出来的法器。 又是禁术血咒,又是这魔界法器银铃,难不成今日之事,竟与魔界有关? 她以法术封住双耳,那铃音却丝毫没有减弱,可见并非普通铃音,而是穿透屏障的精神攻击。 许无极修为比银玉谷那几个弟子还要低微,不过因为身有法宝的原因,并未化为血水,可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他七窍流血,“哇”地一下呕出一大口血来,瞧着已经是将死之人,却还是瞪大眼睛看着那中年男子:“你!你分明说过,不会……” 他这话还没说话,那中年男子就直接掐住了他的脖颈,双目赤红,眉间生出鲜红的魔纹:“差点就被你坏了大人的好事,你怎么还敢和我谈条件!” 燕枝对魔纹再熟悉不过,一眼就认出这中年男子身上魔气浓郁,竟是已经堕魔的修士。 修士堕魔,有些经脉逆行,虚弱而死,有些则实力大增,成为魔修。 面前的中年男子赫然已经成了魔修,一双眼之中尽是魔气。 铃音已经愈发贯耳,燕枝仍旧在苦苦抵挡。 而在此时,有一萧声突兀闯入,竟是将那铃音直接压了过去。 比起铃音的刺耳,这萧声平和从容,也不知是什么曲调,顿时叫燕枝头疼欲裂的情况好了许多。 燕枝回头去看,便瞧见悬崖底下有人青衫墨发,踩着仙鹤而来。 他手中拿着一柄短萧,在他这萧声之中,似乎所有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而他再轻轻吹出几个音节,那铃铛便生出裂缝,声音更加微弱。 他背后是灿烂的阳光,而他逆光而来,仿佛是什么神明救赎。 小白脸……殷昼? “殷昼……”燕枝有些不可确信。 “又叫你瞧见不能瞧见的东西了,是我的错。” 殷昼叹了口气,他那双苍白的手不过随意挥了挥,燕枝软倒在一边的身子就被一片巨大的羽毛托起,慢慢地飘到他的身边。 殷昼伸手托住她的脸,轻轻地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仿佛哄小孩儿一般:“你该睡了。” 燕枝的眸中犹有不可置信,伸手似乎想摸他的脸,却又和往常数次一般,瞬间跌入昏睡之中。 殷昼将她的身子抱在怀中,然后妥善放在仙鹤背上,自己飘然而下,落在许无极和那中年男子的身边。 捏着许无极脖颈的中年男子似乎完全动不了了,他浑身都被一股浑厚的力量所压制,动弹不得,双目之中流出赤红的血液。 殷昼不过是伸了伸手,那还悬浮在空中的银铃便飞到他的掌心,甫一落入他的掌心,上头赤红的魔气就顺着他的手掌,尽数沁入他的躯体之中。 而失去魔气的铃铛不过只是一堆破铜烂铁,殷昼不过用了用力,它便成了一滩齑粉,从他的指尖漏了下去。 那中年男子眼神之中终于有了忌惮之色,往殷昼的身上看过去,问道:“阁下既然也会这魔族的音域之法,便应当知道我等今日是为何而来,我们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怎生伤我?” 殷昼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他的眼又成了红瞳,掌心有魔气环绕:“谁与你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愿意当狗,与我又何干?” 第73章 这话你留着去问阎王去吧 燕枝睡着,他的语气便显得生冷太多,似是浑然不在意对面是谁。 “你!”那中年男子脸色骤变,“那阁下如今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那师姐太优秀,追求者甚众。这小子虽是个蠢货,但也好歹出言为她求过情,便有了因果。我不愿有人因我师姐而死,因此损了她的福源,所以勉为其难想救他一命,你说要如何?” 殷昼话说得阴阳怪气的,但也不妨这中年男子听懂他的意思是要他放过许无极。 他虽心中恨得吐血,但方才殷昼露那一手,他就知道自己就算有魔界的法器在手,也全然不是面前这小白脸的敌手。 彼时出发之前,上头的人将这个法宝交给他,说是这铃铛能够随意秒杀元婴以下的修士。 他之前用的时候确实所向披靡,可见上头的人没有夸大,但这么个法宝直接被殷昼捏了个稀巴烂,就可见殷昼的实力究竟如何。 此人的修为他根本看不破,而他分明是个人族修士,却又并无堕魔魔纹,但又能随意将魔气搓圆揉扁,谁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自己现在连自保都难,又哪里有和他谈条件的机会? 其实放过许无极也不是不行,但是谁知道许无极的嘴里会不会将那个秘密说出去? 他只能忍气吞声,将自己的神情摆放得谦卑一些:“阁下既然想要救这小子,我也不是不能放过他,但他知晓内情,若是此事暴露,将给魔界带来不利,我想……” 殷昼见他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竟还在以魔界的立场来讨价还价,便直接打断了他:“你也不必说那些有的没有的,我不是在同你商量,是在命令你将他放了。” 中年男子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见他脸色难看,却一个字都不说,显然是不大同意,殷昼就和方才一样抬起了手——刚刚被萧声压制动弹不得的那种恐惧已经深入骨髓,这中年男子忍不住怕死,下意识地松开了握着许无极的手。 许无极这个时候已经被他掐得面色青紫,他一松手,许无极就神志不清地昏倒在一边。 而殷昼也真不过只是为了燕枝的福缘救他一命,至于他昏死在一边,究竟如何,这就与他无关了。 中年男子心中愤懑,面色不虞地说道:“我已经将他放了,阁下这回满意了吧?但阁下那位女宠也知道今日的事情,许无极这个废物翻不起浪,放了也就算了,可她身份不同,倘若真将这里的事情说出去,阁下预备如何?” 殷昼嗤笑一声:“我预备如何?不如何,这事儿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再补了一句道:“再者,她是我的大师姐,是青云门的中流砥柱,而非你口中的女宠,你最好是放尊重些,莫要以己度人。” 那中年男子听到这话,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天方夜谭一般,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声音也高了起来:“阁下这话未免说笑,难不成这女修有什么魔力?许无极那个蠢货被迷惑住也就罢了,阁下如此登峰造极,竟也被美色迷住双眼? 再说了,阁下既然已经是魔域中人,怎么还去在意那个凡间女修?这女修生的虽好看,但魔域的魔女皮相更加变化万千,她又怎能比上魔女身姿曼妙?阁下可不要一时糊涂,坏了魔界的大事!” 他在这儿义正言辞地激情输出一顿,殷昼愣是没一个字听进耳朵里。 他抬起手,合拢的掌心慢慢展开:“我说过,你爱做狗,与我无关。你们做狗的事情,莫要随便攀咬到我的身上——今日我会来此,不过是为了给她一封贺礼,而你们究竟要做什么,目的又是什么,全然与我无关。” “你!” 公然被人羞辱成狗,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这都是绝无仅有的事情,这中年男子面色极为羞恼。 而殷昼那双眼便分外无情地抬了起来,直视着他:“是有还是没有,你自己心里明白。魔界的人将你当成个什么东西,是心腹伙伴还是一条用了就丢的狗,你自己心中再清楚不过。” “我原本就是要将这里作为礼物送给她的,有没有你们拦着我都不重要。且方才的事情,我又不曾答应过你什么,也不曾应和过你什么,你要是一厢情愿地以为我与你一样,那就大错特错了。” 殷昼抿着唇角笑了起来,那笑容与他寻常的神情相比显得太过乖戾,与他在燕枝面前温雅柔和的样子相差甚远。 那中年男子要是这时候还不知道殷昼压根毫无放过他的意思,那他真就白活这许多年了。 他的脸色十足难看起来:“这么说,阁下虽为魔族中人,却非要与我作对,不肯放过我了?” “我有什么放过你的必要?”殷昼的手抬了起来,他看中年男子的目光宛如看一条死狗,“再者,我已经说过一次,你愿意当狗,可与我没甚关系。你为魔族做走狗,我却不是。光冲着你说‘魔族中人’这四个字,你就已经罪该万死。” 话音落在最后一个字,殷昼张开的掌心忽然涌出一道猛烈的罡风。 这中年男子身上的魔气在这罡风的吹拂下尽数逸散,而失去堕魔带来的力量的他,整个人迅速老去。 他额头上的魔纹已经开始退化,而他张皇无助地捂住自己的魔纹,但那魔纹还是在他的指缝之中消散而去,成了一丝烂在风里的青烟。 “你……你到底是谁……” 这中年男子在殷昼的面前毫无反抗能力,在彻底衰老化成一具白骨之前,他干枯的喉咙之中干干巴巴地吐出一句惊恐的话。 “这话,你留着去阎王殿问问阎王吧。” 殷昼的手最后在他的额头上一按,他就连白骨都没有留下,在悬崖顶上的风中瞬间碎成齑粉。 而这个时候,许无极已经没气了。 他若是刚刚就死在那堕魔修士的手中,那他就是因燕枝而死,因果皆在她的身上; 但如今他是死于殷昼的见死不救,因果便会落到殷昼的身上。 但殷昼似乎毫不在意。 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断纹,不甚在意地勾勾唇角,往仍旧沉睡的燕枝身边走过去。 他这一生背负的因果不计其数,为了守护住最后的星星之火,他甚至将所有能够违背的规则、能够毁灭的因果全部握在掌中,然后一把捏碎。 业债苦痛他受了不知多少,还差一个小小的许无极? 没有人能够摧毁他的火,就是天道也不行,更罔论什么魔界小儿! 一群拾人牙慧,得了些得天独厚的偏爱便狺狺狂吠的丧家之犬,一个个张牙舞爪,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什么东西了。 第74章 你这一辈子都不能恨我 殷昼走回到燕枝的身旁。 燕枝在睡梦之中,眉头依旧皱了起来,仿佛是对什么事情感觉到困惑,也或者是在梦中遇见了什么险境。 她双唇微微翕动,似乎说出什么轻微的呓语。 殷昼附耳过去听,便听见她在睡梦之中还在嘟嘟囔囔:“……你到底是谁……” 这话说得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不过并没有几分生气,想了想她的性格也确实如此,对自己信赖喜爱的人充满包容,对自己陌生讨厌的人则尖锐无比。 爱憎分明,是个年轻小姑娘该有的样子。 殷昼不需要她有什么世故的圆滑,不需要她去和那些老油条老滑头们做的一样,燕枝只需要做燕枝,做她自己,那就已经很好。 想到自己大约也是她心中认可的人了,殷昼的眉目就软了下来,他像是对待着这世间最珍贵无双的珍宝一样,双手捧着燕枝的脸,定定地看着她的样子。 有浅淡的灵气从他的指尖浮现,慢慢地包裹住燕枝,他如今用不了灵气,这些也只能起到皮毛,只希望他的法术能有效用。 殷昼半跪在她的身边,那只巨大的仙鹤便俯下身来,先是蹭了蹭殷昼的手,然后才用脖子将燕枝环绕在其中,动作显得十分亲昵。 “你还记得她?”殷昼显得有些惊讶,但仙鹤不会说话,他只能自问自答,“是了,我问你有什么用呢,当年我身边所有有灵智的生物都早已经都被抹杀,若非我亲自动手毁去你的灵智,你怎能活到现在?” 殷昼眼中露出些惆怅,却又说道:“但见过她,有谁又能忘了她呢?你即使已经失了灵智,你定然也还是记得她的。” 也不知这仙鹤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眼中竟然落出泪来。 燕枝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殷昼的自言自语,微微皱了皱眉头,口中嘟嘟囔囔:“这样聒噪吵闹,她……她又是谁?” 殷昼闻言,忍不住莞尔,伸手摸了摸她的鬓发,叹了口气:“还能是谁,除了哪个小不省心的,我还能对谁这样上心?只是如今不能让你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我一回回用这样的法术叫你忘记,若日后你当真想起来,心里是不是会记恨我?” 但这样的问题自然没有人能回答他。 殷昼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自问自答:“不,你不能恨我,你这一辈子都不能恨我。” * 燕枝感觉自己睡了一个很长的觉,她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阳光轻柔地洒在自己的脸上,就算是闭着眼睛,还是觉得有些晃眼。 燕枝伸手挡了挡光,这才有些不情愿地睁开了眼。 她眼前还有些模模糊糊的,眨了眨眼睛,终于清醒了一些,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只巨大的仙鹤上。 仙鹤的羽毛自然是柔软温暖的,她躺在它背上的时候觉得懒洋洋的,根本不愿意起来。 殷昼就在她身边不远处,他还是那副娇气金贵的小白脸样子,就算这周围乱糟糟的,他还是在地上铺了一块狐裘,盘腿坐在其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卷,也不知在看什么。 大约是察觉到她醒了,殷昼放下手里的书卷,朝她看过来:“大师姐,终于舍得醒了?” 这话说得有些促狭,燕枝刚想说话,就觉得头突突地疼,忍不住“嘶”了一声,下意识地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就在这悬崖底下,师姐可还记得我说过要送一份礼物给师姐,就是在此处了。” 殷昼往远处一指,正是那一棵被燕枝剑气给直接砍倒了的藤蔓。 燕枝看到那一棵藤蔓,脑海之中的记忆才回笼。 是了,他们两个人从悬崖顶上跳下来,想看看这一株藤蔓下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可是那记忆有些模模糊糊的,跳下来之后发生什么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想不起来了,自己好像宿醉醉酒之后喝断片了似的,脑海之中空空如也:“刚才我们在做什么?为何我总觉得我的记忆好像没连接上?” 殷昼拿着手里的书卷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他一双含着笑的眼睛看着燕枝,露出几分戏谑:“那是自然,大师姐和我落到这下头,正想要去看看那一株藤蔓,哪能想到师姐走着走着撞着头了,昏过去了。” “啊?!”燕枝短促地惊叫一声,她怎么还能做出走着走着撞到头这样的蠢事? 可是想想,她脑瓜子确实突突的疼,一看殷昼那个小没良心的小白脸儿正伸手指着一处突出来的枯枝,她这时候好像才猛然想起来,他们两个人在崖底走着走着,然后猛然撞上了个东西,她就眼前一黑,之后的事情就全然不记得了。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丢人丢大发了,你速速忘记,就当无事发生过。” 燕枝可从没想过,以自己这样的修为,竟然还有一天走路能撞到头,把自己撞昏过去? 这也太荒谬了! 她回想起自己记忆之中的那般窘境,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把自己埋进去。 殷昼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好了,这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师姐又何必这样在意呢?我只当我不知道就是了。” 他越是这样说,燕枝就越是觉得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焦躁起来,无意识地用手去摸仙鹤的脖颈。 这仙鹤倒是很享受她的爱抚,还凑过来让她摸摸,燕枝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么大一只仙鹤又是从哪儿来的? 仿佛知道她的疑惑,殷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师姐昏过去的时候,我寸步不敢离开,就遇见这么一只大鹤主动过来,这只仙鹤似乎很喜欢师姐,我见它也没有攻击性,干脆让它留下来了。” 那只仙鹤似乎是听懂了殷昼的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鄙视这个人怎么能说出如此弥天大谎。 燕枝居然还丝毫没有起疑,因为秘境之中确实常有灵兽,而有些灵兽已经生了灵智,便喜欢主动靠近修士,以修士身上的灵气修炼。 燕枝注意到这只仙鹤的鸟喙尚有一丝浅淡的冰灵气,想来是觉得燕枝身上的灵气投缘,这才来主动亲近她。 她还没有自己的灵兽,见了它还颇为喜爱,忍不住问道:“我若是喜欢它,能不能将它带回去?” 第75章 没叫你二狗铁牛就很不错 “你要是喜欢,带回去也行的。” 豢养灵兽本就是很常见的事情,有些灵兽骁勇善战,能作为忠实的战斗伙伴,更别提有些灵兽娇美可爱,很受仙子们的喜欢。 不过要说燕枝看上这只仙鹤,大约也只是因为合眼缘——或者说,睡在它背上的时候还颇感舒适? 殷昼伸手摸了摸仙鹤的头,仙鹤便很亲昵地蹭蹭他,燕枝忍不住叹道:“这样主动亲人的灵兽,我还是第一次见。” 殷昼抿着唇笑了一下,低头看仙鹤的神情也显得很温和:“你要是将它带回去,便要与它结定契约,日后要好好待它,假以时日,倒说不定能生出灵智来。” 古有大能与灵兽一同修炼,大能将要飞升之时,灵兽也生出灵智,一同飞升。 燕枝却没有想这样多。 她一边分出灵气来和仙鹤结契,一边说道:“灵兽生出灵智来,那可比剑生剑灵还难,我觉得我没有那样的本领。它在我身边,能受我的灵气滋养,过得高高兴兴,那就已经很好了。” 仙鹤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她的话,蹭了蹭她,倒像是在安慰她一样。 对于结契的术法它没有丝毫反抗,可见也是真心想要和燕枝结定契约。 燕枝身上有一些原本充作他用的灵果,这时候干脆抓出一把来,试探性地喂给它吃。 这仙鹤一见吃的就忘了人了,高高兴兴地大快朵颐。 “没心没肺。”殷昼轻轻弹了它一下,仙鹤躲也不躲,还高兴地扇扇翅膀。 “呆鹤,打你不会躲开吗!”燕枝轻轻揪揪它的羽毛,这仙鹤愣住了一会儿,然后居然以为燕枝喜欢它漂亮的尾羽,还自己用鸟喙薅下一根来,放在燕枝面前,然后又拍拍翅膀。 她与仙鹤结定了契约,便也有一些简单的情绪沟通,能够感受到这仙鹤心中居然还有几分自豪的情绪,忍不住大笑起来。 “说你是呆鹤,你还真是呆得过分。” 两人在这里休息片刻,就这样收下一只灵兽,燕枝在取名上实在没有什么天赋,最后敲定,干脆直接叫它呆鹤。 毕竟呆头呆脑的,用殷昼那小白脸的毒舌话来说,这一身漂亮的羽毛,恐怕都是用智商换回来的吧。 殷昼笑燕枝实在没有起名天赋,燕枝也就理直气壮,说是她还在凡间做凡人的时候,知道一些凡间的规矩。 有的家庭子嗣单薄,家中的长辈怕出生的孩子容易夭折,不敢起太过富贵美好的名字,往往都用一些孬名,燕枝没有给呆鹤起什么铁牛二狗之类的名字,已经很好。 殷昼竟然无话可说,那就干脆随她去吧。 稍作休息之后,两人就再次起程。 呆鹤吃饱喝足就要睡觉,燕枝把她收进了小白脸友情提供的灵兽袋之中,它也呼呼大睡,没心没肺。 这一次重新站定在被砍倒的藤蔓之前,没有其他不识眼色的人再来打扰他们。 燕枝围着藤蔓转了一圈,觉得有些不太明白,这样的悬崖裂谷深处,按理来说不应该有根系发达的藤蔓。 一来因为地势太低,并没有多少日月精华滋养,二来裂谷之中常有阴气蔓延,对于植物的生长本来就不利。 除非这样的藤蔓下面有什么其它的东西能够给它提供大量的灵气和养分,否则根本不可能长成现在这般模样。 这样一想,燕枝干脆拿出移山术,她在法术符篆这一项上不是特别擅长,殷昼稍微指点了她一番,她就一点即通,将藤蔓的尸体移开。 果然,在这藤蔓的下方,残余在地面以下的、层层叠叠的粗壮根系,缠绕着一具斑驳的石棺。 这石棺上头明显有强烈的灵气波动,但是却又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这些灵气不能蔓延开,只能在石棺周围浮动。 这就是给这一株藤蔓提供力量源泉的东西? 如此小小的石棺,竟然有这么强烈的灵气波动,燕枝稍微用手试探了一下,还差点被灵气伤着。 这灵气有极强的攻击性,瞬间如同毒蛇一样窜了出来。 但它不知是被什么给束缚住,往前窜出来之后就卡在某个位置动弹不得,不能再往前去,最后只能徒劳无功地回到石棺周围。 燕枝盯着这石棺看了一会,有些困惑地说道:“这就是你要给送给我的礼物?” 殷昼点了点头:“我之前就感觉到这下面的东西应该就是《大荒志》上记载的‘寻灵藤’,这种植物周围一般都存有珍宝,我想把这些珍宝送给师姐。” 小白脸的知识储备十分丰富,燕枝是压根认不出来这种藤蔓的品种。 “这石棺里应该是藏了什么东西,所以才会招惹到寻灵藤,但是我记得书上说寻灵藤是温和的木系灵植,可是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它明显变得狂暴而富有攻击性,我觉得是被这石棺周围的灵气感染所致。” 燕枝虽然不认得寻灵藤,但是该看的书还是看过的,也知道寻灵藤的大部分特点。 “我也这样认为。你看这石棺周围的灵气,灵气本来是无拘无束,随意来往在天地之间的,但现在它不能随意流通,仿佛被什么东西封印住了,因此生出了怨气。” 两人正在说话,却没有想到石棺忽然开始轻微地振动起来,那灵气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狂暴,而那些缠绕在石棺上的藤蔓,此时此刻竟扭曲着生出一朵巨大的花苞。 这花看上去仿佛是莲花,可是哪有莲花不依托水而生存? 这莲花上头缠绕着灵气,可是这灵气之中又夹杂着几分魔气,花骨朵儿一瞬间便膨胀开来,眼见着竟是要盛开了。 从抽芽、打苞到盛开,不过只是短短几个眨眼的来回,这一朵莲花就已经亭亭玉立,散发出诡异的妖香。 燕枝越看越觉得眼熟,脑海之中忽然灵光一闪。 她知道这一朵花是什么花了! 这一朵花在话本之中曾被提到,说是温静在一次历练中无意触碰到了遗失的前代秘境,秘境的入口就是一朵这样诡异的魔莲。 这前代秘境属于一位半人半魔的混血魔王,这魔王的母亲是赫赫有名的凝光仙子,父亲则是魔域圣主。 此人在修真界之中潜伏多年,跟随着母亲凝光仙子一路刻苦修炼,也得了个仙君之名,因此探听得知许多修真界之中的秘密,然后弑母反叛,策反了三成修真界的修士投入魔界,一路弑杀,成了新的魔域圣主,大举进攻修真界。 这一次人魔之战持续了近百年,最后以三位仙君以身作杀阵,自爆内丹杀死混血魔王才结束。 而这一朵魔莲,正是混血魔王昔日的法宝残片。 原法宝在人魔之战中被炸得粉碎,碎片也不知流落到了何处,没想到怎么会在这里? 燕枝大感事情不对,她本性不是贪婪之人,只觉得这个东西大有问题,正欲退去,却没有想到魔莲花瓣一张,宛如血盆大口一般,直接将她整个人吞了进去。 第76章 咱们死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燕枝自己被吞进去,心里还记挂着身边的小白脸,连忙喊道:“你走远些,快跑,别叫它抓住了!” 结果下一刻就听到这小白脸的声音出现在自己身边,显得有几分无奈:“师姐,我没有修为,跑不掉的。” 他也被这魔莲给吞进来了。 两人飞快的往下坠下去,也不知道到底被吞入到一个什么样的秘境之中。 燕枝叹了口气,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来好好护着。 好歹也答应过人家要好好保护他,现在两个人不明不白的被吞到另外一个秘境里去,这小白脸别不是被自己身上的病痛给折腾死了,反而是被摔死在了这里,那也未免太憋屈了。 也不知两人究竟下坠了多久,似乎两人跌入到一个没有止境的无底洞中,燕枝丝毫不敢放松,只怕她才刚刚放松,下一刻两人就像是拍大饼子似的掉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殷昼的声音有些模模糊糊:“师姐,我们在哪?” “在一个别的什么秘境里吧。” 燕枝不能明说,含糊其辞地一句带过。 这个秘境,她确实也知道的不多。 燕枝记得话本里也曾经提到,温静在这个秘境之中获得了巨大的机缘,但是这一部分说得也很语焉不详,更没有详细描绘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秘境,只提到困难重重,非常凶险。 当然,对于女主光环加身的温静来说,这自然是她变强的一个好路径,她也自然会在里面遇到一些与她同样误入其中,又被她身上的“美好品质”所吸引、最后对她伸出援手,爱慕无比的蓝颜知己。 但是对于炮灰女配燕枝来说,这个秘境恐怕不是那么友好了。 燕枝记得话本里这个秘境出现在很后期,而且是单独出现的,但如今不知为什么和前期的阴山瑶池秘境混在了一起。 也许是许多事情的改变叫剧情也混乱起来。 对她不友好也没事,燕枝就怕连累到殷昼。 她好歹还知道这是个和什么人有关的秘境,也不算毫无准备,人也还有点儿修为,殷昼如今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他顶不住什么伤害的。 燕枝叹了口气:“说起来也都怪我,若是我能早些看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咱们俩就能早些离开,也不必两个人一块被吞进来。一个秘境还没出去,又来一个,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这又怎么怪得了师姐呢,这莲花盛开不过那么一瞬间。咱们怎么也跑不掉的。 再说了,如果真的要怪,不如怪我为什么要下来找这寻灵藤,若是咱们不下来,那不就什么事也没有,说起来还是怪我的。” 殷昼这语气倒好像还毫不害怕,燕枝忍不住揪了他一把:“你说呆鹤没心没肺,我反倒觉得你没心没肺,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咱们两个人可能会死在这里,你怎么在这儿和我抢起责任来了?” “死在一块也没什么不好。” 殷昼没回答后面的话,随意这么说道。 这话讲得那叫一个无畏,燕枝又忍不住揪他:“你这话说得好像完全不怕死,要不是我知道你当初是因为怕死才来找我,我还真以为你一点都不怕死。” 她顿了一下,马上又补了一句:“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不会有事的。” 殷昼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别的地方,只看得清楚燕枝的眼。 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安抚,大约是怕他害怕。 他无声地笑了起来,慢慢地握紧了燕枝抓着他的手。 这小丫头啊,无论什么时候都没变。 她嘴上虽然这样得理不饶人,可是却牢牢地将他护在一个最安全的位置,殷昼知道一会落地的时候两人可能会非常狼狈,但她现在这个位置只会让自己受到伤害,而他的伤害却会降到最低。 无论是当年在忘川,还是后来在这里,其实殷昼从未畏惧过一切,更不怕与她同死。 甚至对他而言,能和燕枝死在一处,那也已经算是命运对他的最后垂怜。 但这些回忆都不能说出口,这都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秘辛,至少在天崩地裂、天塌地陷之前,这些秘辛不能宣之于口。 他忽然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什么,塞进了燕枝的掌心:“我才想起来我之前有个东西备着,说找个机会给你,时间一久倒忘了,师姐快拿去。” “是什么东西?” 燕枝下意识问了一句,却并无什么抗拒,这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就算修士耳聪目明,可是这里似乎是被什么法术所包围,修士的五感都似乎被黑暗剥夺退化。 燕枝只能勉强摸出来那是个圆圆的东西,下头似乎还挂着一点流苏。 “剑坠。” 殷昼的声音还含着笑,燕枝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息突变,失重感越发明显,而一种巨大的危险感来袭,她顿时将殷昼护在背后,下意识猛退了一段距离。 她赌了一把自己的直觉,猜两人马上就要落地,毫不犹豫地掏出来之前殷昼给她的天级阻拦符篆,和不要钱似的连续点了十张,然后就感觉到符篆生出的外部结界猛然撞在什么东西上。 太凶险了,若她再慢一步,撞上去的就不是结界,而是她和殷昼的肉身。 这冲击力巨大无比,不过好在有十层结界做防护,随着结界一层一层碎裂,燕枝带着殷昼落地的速度终于慢慢的减缓下来。 燕枝把人牢牢地护在身后,她甚至将灵气裹在掌心,猛地向下拍去一掌,之后果然触碰到了地面。 果然是落地了。 要是没有刚刚那十张威力堪比大乘期高手设出的阻拦结界符篆,就在这样的冲击力下,两人掉在地上,那恐怕不是摔得七荤八素,是直接摔成肉饼子了。 燕枝落地之后,第一时间看自己背后的小白脸,见殷昼也一切都好,终于松了口气。 周围还是一片漆黑,不过比起刚刚下坠的时候,至少能勉强看清楚周围是个什么环境。 两人现在好像在地下的一处溶洞洞穴之中,耳边能听到叮叮咚咚的水声,也能看到头顶和脚下犬牙交错的石钟乳。 地下的溶洞千疮百孔,若是误入溶洞之中,没有地图,想要找到出口极为困难。 而且地下的溶洞之中多半空气浑浊,若是此处藏有什么妖物,更有可能弥漫毒气瘴气,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危险会越多。 第一要务就是速速从这离去。 燕枝没有贸然行动,而是静下心来,仔细地聆听周围除了叮咚叮咚的水声之外,是否还有别的什么声音? 她听见了溶洞隧道之中传来的风声,也听见了轻微的……说话声? 有人! 第77章 和师姐耳厮鬓摩 殷昼没有修为,在五感方面也许没有燕枝敏锐,但他轻轻地贴在旁边的石壁上,就能通过轻微的石壁颤动辨别出声音的来源。 “师姐,这边有人。” 殷昼指了指一个方向,燕枝辨认出来的方向也是那边,点了点头,叫他就站在自己身边,两人一同前行。 殷昼无论是走在她前头后头都危险,谁知道哪里会冒出什么魑魅魍魉来,这个秘境之中危机四伏,燕枝只能竭尽所能保护他。 好在溶洞之中并没有太多可怕的东西,只是偶尔会有一些妖蝠飞动,不过妖蝠畏惧火光,燕枝点了些火把在手中,它们就不敢再靠近了。 但是点着火把也有不好的地方,这地下的溶洞本身就空气稀薄,火把增加空气消耗,再不走出去的话,两人恐怕会觉得头昏脑涨; 而且地下溶洞的道路曲折弯曲,各种岔路通往种种方向,两人要分辨声音来源再追过去实属不易。 不过两人一路相携着慢慢往前走去,倒也不觉得道路漫长。 燕枝甚至想起来刚刚小白脸塞给她的那块剑坠,这回借着火把的火光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那一块剑坠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似乎是墨玉,但其中又流淌着水一样的光泽,很是与众不同。 燕枝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也不觉得有什么,总归殷昼肯定不会害自己就是,干脆直接就挂在了太玄剑上。 两人越往前走,反而听到水声越来越大,而那几个说话的人的声音也越发明显起来。 燕枝听到女人娇弱啜泣的声音,还有一两个青年男子正在安抚她:“你别害怕,咱们很快就走出去了。” 那个女人就害怕无比地哭泣起来:“都怪我没用,是我不好,都是我拖了你们的后腿,如果不是我贪恋那花朵好看,咱们谁也不会到这个鬼地方来。” 她哭得呜呜咽咽,楚楚可怜,说几个字就吞咽一下,好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约是这样非常讨男人的喜欢。 燕枝听着这声音,只能说真是冤家路窄,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这刻入骨髓的熟悉白莲香,除了某人,还能是谁? 不就是温静那个走到哪里都有人帮着的女主角嘛? 至于现在她身边说话的那几个青年男子,多半就是她新认的蓝颜知己。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有个青年不甚在意地安慰她:“那有什么关系,你年龄尚小,小姑娘喜欢漂亮花朵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又怎么能怪得到你身上? 再说了,你别害怕,这不是什么恐怖的地方,这地方的气息我很熟悉,我们几个能保护好你的。” 燕枝嗤笑了一声,这个秘境到处弥漫着魔气,这青年修士说自己对这里的气息非常熟悉,也不怕闪到了舌头? 殷昼这时候拉了拉燕枝的衣袖,小声说道:“师姐,那几个男子好像是魔界中人。” 燕枝下意识侧脸看他,殷昼便一语带过:“我曾与魔界之人交过手,对魔气非常熟悉,这些人身上虽然用法术掩盖,可还是露出魔气的气息,应该是魔界的魔修。” “这些人虽然狂妄自大,但也确实还有几分本领,比起那些堕魔的修真界修士来说,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魔修更多一些天生的机敏和狂暴。 而且在这里,我们两个人身上的灵气会受到抑制,他们反而会实力大增,咱们要过去的话,还是得先做伪装。” 殷昼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两个小坠子,往俩人的腰间一挂,又拿出两张像面具一样的东西,往两人的脸上一盖,两人的容貌和气息顿时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甚至连两个人身上的装束打扮都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殷昼那一身朴素低调的青衫直接变成了华丽的紫色长袍,身上穿金带玉,很是富贵。 他这紫色长袍处处都好,但是胸前开得极低,露出大片大片的风光,用修真界的话来说,就是有辱斯文。 他的容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他本人没有丝毫关系,不过看上去仍然是个清秀可人的小白脸。 燕枝的变化就更大了,她的容貌变成了另外一个娇艳爽朗的魔女,身着一身火红热烈的长裙。 比起修真界严谨规矩的风格,这一身衣袍就把女性的美好全显了出来,白生生的手臂被轻纱包裹,丝质长裙下露出若隐若现的小腿,浑身缀满羽毛和珍珠,极为明艳大胆。 燕枝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打扮,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裙。 殷昼就拉住了她的手,小声叮嘱:“师姐也不必觉得不自在,魔界中人喜爱金银、崇尚奢靡之风,这样的打扮在魔界之中随处可见,甚至有许多魔女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极为暴露,几乎没有人会把自己穿得和我们一样严实。咱们这样一点也不奇怪,充其量算是入乡随俗。” 他靠得有些太近了,燕枝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垂下眼眸不敢看他。 结果一垂眸,就不由自主地看见他那开胸长袍下白花花的风光。 上回在禁地之中惊鸿一瞥,只看见一截劲腰,如今实打实地被男色冲了个满眼,差点鼻管一热。 好……好家伙,这小白脸看着瘦削,想不到真材实料。 燕枝的眼神完全不敢往面前人身上放,到处乱瞟,整个人僵硬得和木头一样。 她这般,倒引来这小白脸低低的笑声:“师姐不必觉得拘谨,魔界之人重色重欲,男女出行必是极为亲密,我们二人若是离得太远,恐怕也会被他们看出不对。” 他甚至俯身过来,轻轻握住了燕枝的小腰。 燕枝虽然也有堕魔的经验,但她实实在在没去过真正的魔界,殷昼说得这样头头是道胸有成竹,想必确实是有所了解,燕枝干脆也就听他的了。 至于腰上那只爪子,虽然极为亲昵地放在她的腰上,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并没有轻薄非礼她,燕枝这才放下心来。 “师姐,一会儿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话就都由我来说,我对魔界还算颇为了解,应该不会露馅。” 殷昼带着燕枝渐渐地往前走,一边凑到燕枝的耳边,低声叮嘱起来。 温热的气息喷了燕枝一耳朵,酥酥麻麻的,燕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只会点头了。 她不知道,俩人这时候其实已经走入了那几个人的感知范围,那几个人已经在黑暗之中看见不远处相携走来的一对男女。 殷昼凑到她的耳边和燕枝说话,其实从远处看来,两人好像在耳厮鬓摩,极为亲密暧昧。 第78章 揪一把小白脸的腰 魔界之人没有修真界之中那么多的规矩,说话自然也是非常大胆的,见到远处俊男美女相携而来,也察觉到他们身上有自己熟悉的气息,自动把他们二人归为自己人,忍不住就有人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想不到还能在这里碰到自己人,你们从哪儿来的?” 她对于魔界一无所知,自然不敢随意说话,殷昼把人搂到自己怀里,仿佛偷香一般在她脖颈边轻轻蹭了蹭,这才说道:“我们从聚龙州来的,你们呢?” 那几个魔修一开始没有说话,而是打量了一下他们腰间挂着的腰坠。 大约是殷昼拿出来的腰坠能够证明他们二人的身份,那几个魔修看过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态度也变得更加随意,不再像刚才一样带着提防。 “我们是从圣龙殿来的,难得竟然在这里碰到自己人,只是看你们身上的腰牌,应该是聚龙州柳家的人,我怎么不记得主上有曾说过还派了柳家的人过来?” 其中有一人还是有些疑惑地开口。 殷昼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也知道咱们头上是什么人,这样要紧的事情,怎么可能只叫一队人去?多些人自然有备无患。况且难道你们不知,上头的人已经策反了修真界之中的好几个宗门,我们来的时候还碰见了。”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但是又说得太过顺畅,尤其可以确定魔界肯定派遣出许多人来完成今日这个要紧的事情,自然没有人怀疑他在说假话。 殷昼似乎对自己现在魔修的身份十分得心应手,说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往燕枝的身上靠,懒洋洋的,好像没有骨头一样。 不过虽然他做得暧昧,实际上却没有任何越界无礼的举动,叫燕枝一直有些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一些。 燕枝算上在话本之中过的那些日子,还有自己最后的记忆,都从来没有和人这样亲昵过,这一回虽是迫于形势,心中还是羞窘万分。 不过好在这黑暗也为燕枝提供些许遮掩,她的耳朵其实已经完全红了,但还是努力的适应自己现在的人设,勾着红唇笑了起来:“你们看过我们俩人的腰牌,怎么不给我们看看你们的腰牌?你们说自己是圣龙殿的人,我怎么没瞧见你们的腰牌?” 她这话说得有些张狂挑衅,但以前燕枝也接触过一些魔界中人,那些人一个个讲话都很狂,过分谦卑才不像是魔界之人。 果然,对面的人闻言虽然有些生气,但是却丝毫没有怀疑他们并非魔界之人,而是解释道:“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我们进来之前还有在修真界中的任务,自然不可能随便把象征身份的腰牌挂在腰间。 修真界之中的这些老滑头们一个个十分精明,未必就认不出我们的腰牌,说不定还会暴露了身份,所以为了安全着想,没有光明正大地挂出来罢了。” 说着,他们就齐齐拿出了自己的腰牌。 果然和燕枝刚刚猜想的一样,所谓的腰牌就是一块儿形状奇特的腰坠,大约是家族不同,这腰坠就不同,以此来分辨究竟谁是谁家的人。 双方都确认过眼神,认为是自己人,那就没有什么好针锋相对的了,当即决定一同前行。 不过殷昼考虑到诸多细节,不愿露馅,便说他们二人也还有其他的任务在身,离开地下溶洞之后他们要单独前往别的地方,就不再与他们同行,这几个魔修也没有怀疑。 不过这地下溶洞比燕枝想的还要复杂,他们几人要离开还不是易事,圣龙殿的几个魔修还事先进行了某种神秘的测算仪式,又拿出了类似于罗盘一样的东西,鼓鼓捣捣地弄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时间之内,燕枝与殷昼就一直在一边看着,殷昼这没骨头的小白脸一直粘在燕枝身上,又时不时地动手去绕她垂在鬓边的头发,很是暧昧。 那边几个魔修看到了,还起哄笑话他们。 “你们二位应当是道侣吧?柳家不是出了名的光棍家,你从哪弄来这样漂亮的道侣?” 两人行为亲密,又不是简单的放浪形骸,那几个魔修也是觉得二人之间似有情意萦绕,故而不将二人当做彼此玩物,反而猜测俩人是双修道侣关系。 燕枝听了脑瓜子嗡嗡的,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妙龄仙子,怎么就成了小白脸的双修道侣? 殷昼脸皮却比她厚多了,他听了之后毫无羞涩,反而十分一本正经又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与爱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早就定了关系,柳家打光棍的多,都羡慕我。” 他说着又要去抱燕枝,燕枝忍不住拍他一下,惹得旁边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燕枝本性也不是胆小之人,只是第一回和人这样亲密,又被说是人家的道侣,殷昼又敢不要脸地喊她爱妻,她心中难免觉得有些羞窘难堪。 但转念一想,燕枝就已经说服自己。 俩人不过是为了保命罢了,既然是为了活下去,那演演戏做做样子又有什么关系? 她顷刻之间就不像刚才一般羞涩,这回甚至敢拿自己的手捏了一把小白脸的腰肢,光明正大地往殷昼怀里倒,然后才笑嘻嘻地看着对面的几个人。 “倒是一直问我们,所以你们几个是怎么样?这位也是你们的小新娘吗?” 燕枝的眼神就往被他们护在身后看不清脸的女修身上转。 你们的小新娘,这话就讲得很暧昧了,但对于魔界中人来说,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殷昼倒没想到她居然瞬间变得如此大胆,差点没反应过来,这小丫头刚才还怕得要命,如今就赶上手来动他了,可见胆子实在是大。 燕枝没意识到殷昼的情绪,她其实一直在借着和对面几个人说话的功夫,悄悄地打量躲在他们身后的白莲花小师妹。 温静也显然换了一副样子,身上竟然也有一些魔气萦绕,形容憔悴可怜地被众人护在身后,这个时候明显有些惧怕,缩在几个人身边,时不时探头来看他们。 燕枝一看过去,温静就好像被吓着了一般,又立刻缩了回去。 那边鼓捣着罗盘的魔修就笑了起来:“你小心些,这小姑娘胆子小,没见过世面,咱们魔界中人稍微动一动嘴皮子,怕不是要将她立刻给吓哭了?” 仿佛是为了迎合男人的话,温静马上就泪光闪闪,嘤嘤而泣,好像真的被吓哭了一样。 老白莲花了,这一股子绿茶味实在熏人。 第79章 魔界夫妻档已上线 燕枝胆子大,揣摩了一下自己曾打过交道的一些魔修的做事方式,这会儿干脆直接凑上去看温静,手还捏捏温静的脸:“我怎么觉得,你们这小新娘身上一股人味儿?” 别问她怎么会捏人家的脸,问就是曾经被魔修这般轻薄过,当然结果自然是打起来了。 不过她这个动作显然很精髓,一边的几个魔修看到了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可见是见的多了。 燕枝捏了捏温静的脸,心中就回过味儿来了。 温静也同样用法术改变了一些自己的容貌,不过大体还是与她平常有几分相似,只是变得更为珠圆玉润一些,这也更加符合魔界弟子的审美喜好。 温静不知道内情,也认不出燕枝是谁,难免被燕枝吓了一跳。 她只当燕枝是个危险的魔界女修,手中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所以当燕枝那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搭在她脸颊上的时候,温静甚至发起抖来。 她是真的怕极了,那眼泪终于不是逢场作戏的梨花带雨了,成了真情实感的恐惧。 “你是人还是魔修?” 燕枝呵气如兰,手还捏在温静的下巴上,温静却觉得她这双手下一秒就能扭断她这刚刚愈合不久的小脖子。 “我……我……” 她答不出来,牙关都在发颤——温静本身胆子就不大,燕枝早知道她天性懦弱,除非是大有底气的东西,否则她总是畏畏缩缩的,稍微吓吓她就吓破了胆。 见温静哭成这样,有个魔修还是忍不住挡在她身前,赔笑道:“她是个混血,从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从小混在人堆里,难免有些人味儿,还请你通融一二,也不必和她计较太多。” 这话确实说得底气不足,他甚至掏出一把魔核源晶塞进燕枝的手里,大约是个贿赂之意。 燕枝却没收,她转头去看殷昼,大约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而原本在她身后几步站着的殷昼便走了过来。 从他一披上这个魔族之人的皮囊开始,就似乎没了骨头一般,到了燕枝身后便无比自然地从后头将她抱着怀中,低下头来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懒洋洋地伸手将燕枝掌心里的魔核源晶翻检了一番。 他这动作太亲昵,呼吸间温热的气就打在她的耳边和脸侧,痒痒的。 燕枝后背都绷紧了,却不能在众人面前露馅,还得往后靠靠,做出相互依偎的模样来。 殷昼察觉到她僵硬的后背,忍不住勾唇笑了下,小丫头刚刚还敢揪他的腰,其实也就是个面皮薄的小丫头,没吃过猪肉,只敢学学猪跑,结果猪稍微跑快些,她就不敢了。 那几个魔修本就心生忐忑,差点被殷昼这个不明其意的勾唇笑给吓着了。 他们浑然想不到面前两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有这样的眉眼官司,只觉得殷昼是在嘲讽他们与混血之人为伍,或是嘲讽他们竟然为了混血种行这贿赂之事。 这几个魔修的害怕也不是全无道理,一来他们看不透殷昼与燕枝的伪装,只觉得连面前两人的修为都看不穿,只当他们是比自己修为精深数倍的前辈; 加之聚龙州柳家权势滔天,且是门第血统极为森严的家族,他们不知道这二位带着柳家腰牌的“前辈”会不会按规矩办事。 毕竟就算温静真的是人魔混血,她也讨不找好,因为按照魔界的规矩,混血也必须死,绝对不能存世。 对于魔族来说,修为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衡量标准,而因为魔族的修为传承自血统,血统高贵的魔族修为必定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所以魔界绝不容忍人魔混血。 一来魔界认为人魔混血是人族卑劣的血统玷污了自己高贵的血统,二来人魔混血的孩童一般都十分脆弱,往往年幼夭折,就算能活下来,那也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物。 这样的废物在以实力为尊的魔界没有任何用处,还活着作甚? 燕枝不知道怎么回复,干脆冷着脸不做回复; 而殷昼就那样带着几分玩味地翻捡那些魔核源晶,那几个魔修越看他的动作越觉得害怕。 最终殷昼不过一挥手,那些魔核源晶就从燕枝的掌心飞了出来,一块不落地掉回他们手中。 他语调戏谑,只道:“你们觉得这些合适吗?” 燕枝一听他的话,瞬间心领神会,跟着说道:“如今修真界与魔界关系如何你们心知肚明,若是上头的人知道你们包庇混血,你们说,该当何罪?” 这些魔修只觉得面前柳家这一对夫妻也太凶狠,步步紧逼,一点不肯让步,倒是另外一个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魔修大着胆子说道:“是咱们眼高手低,拿普通的货色糊弄几位前辈,是咱们的错。 不过咱们这一趟出来也有些收获,我这儿有些极海纱宝衣之类的法宝,最是适合尊夫人这样的美人,只当一些小玩意人送给夫人玩玩。” 他一说话,就直接把自己戴在手指上的储物戒给撸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他也聪明,从燕枝与殷昼的一些小动作之中看出燕枝还是听殷昼的意思多些,知道主心骨应当是殷昼。 不过他自然想不到燕枝不敢多说是怕露馅而非怕夫君,只当女弱男强——但英雄难过美人关,讨好殷昼,不如直接讨好燕枝来得痛快。讨好美人,无非漂亮法宝法衣,这点他深谙其道。 燕枝果然侧目去看殷昼的神情,殷昼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既然殷昼觉得没甚问题,送上门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燕枝便收了下来。 剩下几个魔修一看燕枝收了,这一下也纷纷开窍了,连忙翻箱倒柜地翻出来一些适合女修的贵重法宝拱手相赠,还吹些水平不高的彩虹屁。 “我见尊夫人身带佩剑,定是厉害剑修,我这儿有从昆仑取来的磨剑石,石如寒冰,坚硬无比,剑法不伤磨剑石身,用百年依然光亮如新,赠与尊夫人练剑。” “我这儿有一对玄水玉簪,乃是当年天海大师为挚爱红夜仙子所造,佩之环佩叮咚,香风阵阵,银光点点,赠与尊夫人,正好贺二位新婚。” 第80章 温静失身 燕枝确实从未见过这样多的好东西,不过她本身不是多贪恋物质的人,并不觉得如何高兴。 但一侧目瞧见温静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嫉恨神情,她就觉得这些东西收下也没什么不好——因为以女主的光环待遇,这些东西原本应该是这些拥趸为她准备的,可惜如今皆落入到燕枝的手中。 她气量狭小,这会儿肯定快气死了。 燕枝就是心眼小,温静不高兴,她就高兴。 燕枝故作高高兴兴地收了,十分纡尊降贵地笑了起来,嘴上还要假惺惺地推辞:“这样多的好东西,我倒真不好意思收了。” 温静就死死地盯着她,那神情要多嫉恨就有嫉恨。 殷昼全程就在她身后抱着她,这回终于懒洋洋地抬了眼,大约是觉得尚可:“你们倒是乖觉,回头我会和家主说的。” 眼见这二位似乎是松动了,那几个魔修终于松了口气。 他们心中也怕,燕枝身上那股子若隐若现的杀机已经让他们浑身发紧,更别提她背后的殷昼了。 虽然这二位都看不出修为,可殷昼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头藏在暗处蛰伏的猛兽。 他如今藏在自己爱妻后头,显得温和许多,但他一抬眼,那眼底漏出来的气势还是叫他们忍不住心惊胆战。 柳家可是有好几位魔王麾下的魔将,面前这位身上的气势这样骇人,谁知道他是不是就是那几位魔将之一? 他们怕这夫妻档直接给温静杀了,更怕他们怀疑自己和修真界之人有所牵连,直接把他们也都给杀了。 最开始带头送法衣的那个魔修更是圆滑,与其心中一直悬着害怕,不如立即接着试探道:“我这儿还有些家里带的特产灵果,只是吃了有些粘牙,但味道甚好,不知尊夫人肯否赏脸尝尝滋味儿?” 这话说得有水平,燕枝知道他的意思。 那粘牙的灵果是不是真的存在,谁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粘牙即为闭嘴,他们的意思就是,送了这样多的东西给他们,能不能替他们将事情稍微遮掩一二。 燕枝不说话,她只负责收东西。 她现在回过味来了,这些人明面儿上是在给她送东西,又是在问她,瞧着尊尊敬敬的,其实都是在问她背后的殷昼,试探试探殷昼的意思。 既然如此,她乐得自在,什么也不说。 殷昼还是那样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那几个魔修终于觉得大松了一口气,结果这心还没放回肚子里,就听到殷昼又问了起来:“我们可以不和头上的人说,但这事儿难保不会被旁人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怎么带个混血种在身边?” 这几个魔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什么说。 还是那个圆滑些的硬着头皮说道:“咱们是些什么人您也知道的,咱们没有您这样的好福气,能与爱妻一同出任务。 咱们这一个个在外头打光棍,滋味儿实在难受,也不能总用些指头儿消乏。这不也是在修真界行走无聊,抓女修又怕引起骚乱耽误大事儿,同她玩玩又有什么不好。” 这话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但这话说得太荤,燕枝一听就红了耳朵。 但她又觉得奇怪,话本之中曾提到温静为了容颜永驻而修了素女诀,这素女诀说得直白点儿就是个尼姑心法,修炼时必须是处子之身,修炼后也不能与男人交合,双修更是坏根基。 但按这几个魔修的说法,他们是已经尝过温静的滋味儿了? 燕枝有些怀疑地往温静身上看,温静察觉到她的目光,已经十分羞涩地将脸挡住了,大约是觉得实在难堪,没脸见人了。 燕枝对温静知之甚多,若是这几个魔修撒谎,她多半眼神澄澈愤恨,但如今她这般羞赧,那恐怕就是真的了。 不得不说,燕枝属实是大跌眼镜。 一个也就罢了,听他们的意思,还不止一个? 素女诀可谓是温静在话本之中提升修为最快的方法,燕枝怎么也想不到她如今居然自毁长城,难不成对她而言就这般离不开男人? 她不能修素女诀,无皇也绝对不会落入她手中,那以她的天资与心性,这辈子恐怕也就那样了。 就这样的人,也是华渊神算之中的命定神女? 之前燕枝还不能百分百肯定,但如今她敢断定,华渊的通天神算之术必然出了错,这神女能是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但绝对不可能是温静。 温静心性卑劣、毫无进取之心、贪慕虚荣、喜欢男人喜爱她,这样的人也能奉天命成为天地间最后一尊神位,那燕枝可真觉得老天爷瞎了眼。 燕枝看她的眼神愈发可怜起来——倒不是真觉得温静惹人心疼,而是那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可怜。 不过燕枝也觉得其他人可怜。 眼前这几个魔修在话本之中连名字都不配拥有,而如今倒成了温静的首席入幕之宾——那诸如为了她被幻花仙子打得浑身碎裂的宁无尘、为了她和华渊打得鼻青脸肿的严卿栎,还有许许多多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的追求者,他们又是舔了个寂寞? 话本之中有许多话当时燕枝听不懂,如今倒是听懂了。 舔狗舔到最后,必定一无所有。 而殷昼倒是笑出声来:“你这般说,我倒觉得也能理解了,只是当个玩意儿也就算了。不过你们要是闹出什么大事儿来,叫上头的人知道你们和人厮混,到时候吃苦头的可是你们自个儿,可自己记得了。” 他这一句提醒,那说的可不仅仅是混血种的事情,而是人魔之中的对立问题。 人魔大战之前,人修与魔修就已经势不两立,人魔大战之后更是如同水火。 人族有天道青睐,魔修却也有魔神阴神眷顾,由于魔界之中处处都是弱肉强食,自相残杀之事也屡见不鲜,能活下来的魔修骨子里都是极端好战者,见了天生身体素质就比魔族弱的凡人就大开杀戒,甚至以此为乐。 魔修有许多以人为修炼原料的功法,常常大肆掳走凡人用于修炼,更有丧心病狂的高境界魔修故意入侵修真界宗门,无缘无故杀害全宗门的人; 而人修也有许多对付魔修的法术,见了面就是打。 也说不清究竟是谁更占上风,但必然是血海深仇、势不两立就对了。 修真界是严禁修士与魔修往来,魔界更是如此,一旦发现有魔修与人厮混,诸如生下混血种这样的不可饶恕之罪,那是真的会被魔神罚到身死道消的。 这样节骨眼儿上,就算是管不住自己贪恋美色,也不必冒这样大的险。 第81章 她想取燕枝而代之? 这话就是说,殷昼怀疑他们带着温静,那可不仅仅是一个贪恋美色的目的。 这柳家的前辈也忒难缠了些! 那些魔修只觉得无论自己怎么说都说不过他,再周密的话他也能找出漏洞来,想了半晌又不知道怎么再解释,最终只好心一横,道: “前辈,更多的我们实在是说不出来了,但我们敢向魔神起誓,寻她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上头的人便是这样吩咐的,咱们也没法子。” 这个魔修敢这样说,那几个魔修也跟着这样说,一个个斩钉截铁——魔修向魔神起誓,就相当于人修向自己的心魔发誓,一般情况下来说都是具有可信度的。 殷昼本也没有要问到底的意思。 他对温静压根不感兴趣,多问这两句,其实只是为了从心理上对这几个魔修施压; 且温静这样的人,在他心中实在不是什么能够翻起浪花的角色,就算和魔修勾搭成奸,他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 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再问了,那几个魔修才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就赶紧表示寻路的罗盘已经调试好了,请他们二位跟着一同出去。 再多和殷昼呆一会儿,他们都要怀疑自己被人看了个底朝天,还是赶紧走出这个溶洞,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有他们的带路,离开就显得格外轻松,那几个魔修都怕殷昼和燕枝,唯恐自己做得不好惹人生气,出去的路上堪称鞍前马后,有的点灯,有的驱赶妖蝠,有的操控罗盘。 被他们围在其中的燕枝殷昼宛如众星拱月,什么也不用做,十分舒适。 他们这样热络,殷昼与燕枝的态度却都不冷不热,不过那几个魔修也不放在心上,甚至称得上点头哈腰,仿佛是在赔笑一般,恭恭敬敬地请着他们走。 温静实力最次,也不是魔界中人,说话她也插不上话,殷昼与燕枝也都不愿意搭理她,她慢慢地就落在了最后,看上去神情寂寥,这几日心中稍微的甜蜜与虚荣,尽数化为青烟飞散。 她的目光不住地落在殷昼和燕枝身上,露出羡慕嫉妒的神情。 温静羡慕魔女燕枝容貌娇艳如火,更羡慕她身边这位夫君对她这样视若珍宝,宠爱至极; 而她看殷昼,那就纯粹是怅然和痴迷了。 人天生慕强,而温静这种自己没什么本事儿的菟丝花就更加慕强,刚刚殷昼把这几个魔修吓得动弹不得的样子一直印在温静的脑海,叫她忍不住心生向往。 加之殷昼如今这副皮囊确实好看,又强又俊,温静只觉得眼神都挪不开了。 她不懂魔界的势力划分,不住地在心中揣测他们口中的聚龙州柳家究竟是何等权势地位,竟将这几个无法无天的魔修吓成这幅样子。 当然,她更在想的是,自己能不能见缝插针一把。 也许是察觉到温静的寂寥沉默,离她最近的一个魔修伸手想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温静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她见过更好的了,对他们就不甚满意了。 最开始的时候,温静心里定然是很满意的,但如今见过殷昼和燕枝,她就觉得自己心里酸溜溜的了。 温静自然是与这些魔修有过首尾的,虽然那最开始不过是个意外,他们也是出于情况紧急才选择的此等方式。 但后来好几日的相处,那就是温静自愿的了。 她本身就不怎么看重贞洁,尤其进入修真界之后,正经修炼的方式一个都不肯去学,反倒认真去了解过双修鼎炉之类的事情。 这一类的事情看得多了,她对贞洁这些也看淡不少,有了情急之下的第一次,又确实受到了双修的滋补,修为有所提升,尝到了甜头,后头就更不在意了。 温静喜欢容貌姣好的男子,更喜欢这些男子为了自己倾心,对自己死心塌地,恰巧这几个魔修这段时间十分满足她的需求。 她和燕枝他们一样,进入到传送阵法之后,就与众人分散开了。 原本按照计划,她也试图去找了青云门的弟子,结果一个都没有找到,反而遇到了几位流音宗的弟子。 温静觉得自己还有严卿栎这张底牌在手,便试图以严卿栎的名义向这几位流音宗的弟子求助; 却不料那几位弟子一听自己的身份居然恼羞成怒,又认出她是谁来,差点将她打死,最后又把她丢到了一处她不认得的迷雾谷潭之中。 这谷潭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紫雾,她被强迫捏着嘴闻了几口,就感觉自己浑身滚烫,神志不清,而把她抓过来的流音宗女修直接把她丢垃圾一般扔在地上。 模糊之中,温静听见她们说话,那流音宗女修骂她水性杨花,死了几百年,转世还不放过老祖,如今又是个狐媚样子,怕不是见了个公的就忍不住倒贴。 既然如此,不如就叫她尝一尝谷潭之中的淫毒滋味。 这时候温静才知道,在谷潭之中四处弥漫的雾气,正是那叫人欲火焚身难受至极的淫毒。 这几个女修生的貌美,却不料手段居然如此下作,但温静修为低微,根本无力反抗,就算她高呼自己并非她们以为的那人,这些女修也压根不听,反而用各种污言秽语辱骂羞辱于她。 温静后悔至极,早知道就不说严卿栎了。 人修多半心软,看在立场的份上应该也会帮她,就算不会多么热络,也绝对不至于害自己。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中了淫毒,甚至连离开都做不到。 她差点被淫毒活生生逼死,浑身上下犹如烈火焚烧,叫她丧失理智,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这时候,就正是那些魔修出现的时候。 也说不清究竟是谁先动的手,总归温静神志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起初她也觉得惶恐恼火,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不见增长的修为居然大有进步,比她自己修炼的速度快了不少,而那几个修士对她也十分宠爱,百依百顺。 她身上有伤,暂时是不可能逃开的,只能半推半就地跟着他们。 这段时间,温静也逐渐知道他们的身份不是人修。 温静对于人魔之中的纠纷并不算了解,就算了解多半也不在意,她对魔修只有轻微的害怕而无憎恶,加上这几个魔修总是对她诉说魔界如何如何强盛,她渐渐地也觉得自己跟着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好。 这几个魔修都是典型的魔界中人,容貌清俊,天生带着一股子人修没有的妖异; 且她见过这几个魔修手段高超,知道他们出手阔绰,加之知道他们是圣龙殿的世家弟子,对自己又十分体贴关怀,之后的事情就纯粹是你情我愿的了。 温静心中原本很是满意,可如今一见他们被殷昼碾压至此,直接黯然失色了,又有自己与燕枝做对照组,她这心里的酸水儿直接就冒了出来。 比起那几个魔修来说,殷昼的实力难以看破,但他明显很能威慑旁人,最重要的是,对自己身边的魔女极为疼爱。 温静看了又看,还是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能够取这魔女而代之,他对自己会不会也会这样好? 这念头要是让燕枝和殷昼知道,恐怕心中只有一句话:温静在想屁吃呢? 第82章 小白脸腰肢手感甚佳 当然,想屁吃的温静却浑然不觉自己想得过分。 她走在最后,时不时就抬头偷看一下殷昼和燕枝,越看越觉得羡慕嫉妒恨。 这青年全程基本都拉着身边魔女的手,那几个魔修为了讨他欢心,一个劲地拿好听话去夸他们郎才女貌、十分登对,他也听得很高兴,时不时搂搂抱抱自己的妻子一番。 但温静既然是已经有过亲密之事的人,她自然能够从殷昼对燕枝的一些动作上看出他的态度,知道他对燕枝并不像是这几个色中饿鬼对自己的态度。 这几个魔修,一个个人模人样的,但有时候实在是不像个人,从不顾及她的想法和意愿,天天将她折腾得够呛,又拿药来给她疗伤,好言好语地哄她,如此反复。 虽说那些药物确实也是好用的,药到病除,身上也毫无伤痕,可她常常觉得精神上甚是疲惫。 双修原本是身心愉悦的事情,还能顺带提升修为,但她现在实在是有些遭不住了。 而殷昼的动作看似大胆,却十分规矩,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越界的事情,十分顺从他妻子的意愿,看上去只像是很依恋自己的妻子,对她爱到不行。 两人之间虽然没有多少交流,可他们明显能够心意相通,不过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够明白彼此的意思,完全无需多言。 温静羡慕极了,但她又知道自己至少不能在身边这些人面前露出羡慕的神情,只能垂头丧气地走着,一双手紧紧地扭着自己的衣摆,快把好好的衣裳都给蹂躏坏了。 尤其是最后快要出去的时候,众人不知遭遇了什么,忽然掀起一道气浪。 这气浪明显是无差别攻击,燕枝第一反应就是将殷昼护在自己的身后,而在众人最后的温静,却看到殷昼已经抬起了手,这明显是个防御架势。 他被燕枝护在身后,却将这身材瘦削的魔女抱在自己怀中,一整个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圈之中。 那几个魔修平常一个个甜言蜜语说的张口就来,可这会儿只顾着自保,没有一个人愿意管她。 这气浪大得不行,吹得她东倒西歪,温静觉得难受得紧,一下子没站稳,撞在一边怪石嶙峋的石壁上,将她娇嫩的肩膀撞得疼痛不已。 她含着泪光,下意识地想拉住自己身边那个魔修,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自己下意识的躲避惹怒了他,他直接就避开了温静的手,冷嘲道:“你自己有本事,有本事就别依靠我,也别给我们添乱。” 他这语气这样冷淡,温静心中一个咯噔,后悔自己方才暴露太早,但又隐隐觉得他们是暴露了本性,他们平常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也不过都是装出来的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温静瞬间如坠冰窟。 之前殷昼与这几个魔修的对话是用魔域的话所交流,她一个字都没听懂,自然不知道那些人在殷昼的逼问下说出找她是上头给的任务,仍然以为他们是贪恋自己的美色。 她被那些甜言蜜语、小恩小惠冲昏了头,由着他们这般那般,可她毕竟是人,长期与魔修双修,身上那些浅薄的灵气早已经紊乱无比,灵气之中又混着魔气,旁人看一眼,指定将她当成混血种的魔修。 之前她是想过,自己在青云门混得一塌糊涂,短短这些日子华渊就已经对她大失所望,青云门上下更是对她十分厌恶,自己在秘境之中又和幻花仙子争夺佛手莲心果,惹得众怒,自己离开秘境之后必定要受宗门处罚。 要不……等自己拿到无皇,继承剑尊的修为之后,干脆就跟着这些人去魔界算了,反正她在魔界也不是没有下家可找。 但如今她忽然幡然醒悟,这些人恐怕不过将自己当成玩物,如今新鲜劲头过去了,就对她如此冷淡,日后就算将她带回魔界,她又能如何? 她不是堕魔的人修,对魔神来说毫无忠诚可言,就这样跟着去魔界,下场必定凄惨。 那她该怎么办是好? 温静这头还在心乱如麻,自怨自艾地悲叹自己的命运怎么这般悲惨,那边就听到殷昼清和地问他的“爱妻”燕枝:“你还好么,小心手,莫要伤着。” 温静快被自己酸死过去,就又听到殷昼宛如火上浇油一般来了一句:“你伤着,我可要心疼了。” 燕枝啐他一口:“我有那样娇弱?” 殷昼:“是是是,没有那样娇弱,只是我见不得你受伤,我会难受。” 燕枝:“不许难受,难受也给我憋着。” 这气浪还在前头张狂乱吹,这两人却明显游刃有余,甚至还在互相攻击。 但哪里是互相攻击,分明就是打情骂俏。 温静被这一口齁甜齁甜的糖糊住了嘴,差点活生生厥过去。 那边燕枝听了殷昼的话,其实也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样甜腻的话,她是从来不曾听过的。 也不知是不是这魔界的皮囊人设给了这小白脸新的发挥空间,他高高兴兴整来一大堆的甜言蜜语,简直无师自通,又浮夸又做作。 他说魔界之人重色重欲,那理论上来说两人得像一对色中恶魔才是,虽说现今对面几个似乎以为两人是夫妻关系,但他俩的表现也太过如胶似漆,不像色中恶魔,反倒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燕枝很想喊救命,这小白脸就是个纯纯戏精,但她不敢露馅,只能悄悄反手就拧殷昼腰间的软肉。 可惜小白脸腰肢劲瘦,一点儿赘肉都没有,燕枝一拧就拧到他腰上的腹肌。 ……别的不说,手感甚佳。 殷昼便做讨饶状,口中笑道:“夫人饶命,下次不敢和夫人顶嘴了。” 温静心中的弦终于断了。 她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为什么自己这边拿的是苦大仇深骗心骗身虐恋剧本,那边凭什么拿的相亲相爱甜文剧本? 于是她在下一波气浪吹过来的时候,终于不负众望地崴到了脚,痛呼一声之后,直直地往殷昼的身后摔过去。 以温静的计算,自己倒下去的位置,应该正好就在殷昼转身就能扶到的距离内,他对自己的夫人这般体贴,对自己这样的美人应该也会怜香惜玉。 只要他愿意扶自己一把,温静就有把握确信他能被自己笼络住心神。 就算只是暂时也行。 温静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她才刚刚倒过去,殷昼就直接抱着自己的夫人猛得往旁边一闪,还说道:“好险,差点有脏东西摔过来,实在晦气,要是弄脏我夫人的裙摆可如何是好。” 燕枝一整个被殷昼抱在怀中,而温静直接面朝大地,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 第83章 温静的根基坏了 温静摔下去之后,全场都静了好一会儿。 燕枝是没想到,殷昼会忽然将自己一整个直接拦腰抱起,更没想到这小白脸形销骨立的,竟然真有将自己一整个抱起来的力气。 她早注意到了温静在后面搞鬼,却怎么也没想到殷昼做的这么绝,直接把她整个人抱走,留温静一个人摔得满脸泥。 至于殷昼后来说出来的那些话,那确实是这毒舌小白脸说得出来的。 他对温静十分不屑,从来没有一点儿好脸色,从前就出言嘲讽过她好几次,这回她出这样的大丑,他还不得逮着笑? 而那边几个魔修是全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不过他们本就不如宁无尘一样对温静事事关心,对他们来说,温静又并非什么毕生挚爱,不过是一时之间的玩物罢了,看了一眼之后便纷纷哂笑,只有一个眯眯眼的笑脸青年将她扶了起来,叫她往后站远一些。 只不过温静摔得鼻青脸肿,那几个魔修却没有一点儿心疼的意思,甚至还有几分忍俊不禁,愈发叫温静觉得心凉至极。 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就爬满了温静的脸庞,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周围,尤其是期盼着殷昼能可怜可怜她,殷昼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对于他来说,温静是会弄脏他这“爱妻”衣裙的晦气东西,又哪里会看她。 气浪还在不断袭来,但明显变小了许多,过不了多久就彻底平息下来。 燕枝和殷昼二人连衣裳都不曾乱,魔修这边人虽多几个,却手忙脚乱得很,甚至还有人挂彩了。 两厢对比,温静愈发觉得自己最初的决定如此的一文不名。 要是那时候出现的魔修不是这一群混账,而是殷昼,他也会和自己有肌肤之亲,也会对自己好的。 温静缩在最后,垂头丧气,心中还在胡思乱想。 殷昼和燕枝却完全没有因为她停留,越过气浪之后,他们就已经从溶洞深处走出去了。 温静隐约听到他们两人和魔修们说就此分头的声音,心中一着急,想要追着出去,却又没有看清脚下,被一块儿凸起来的石头给绊倒了,这一次更是直接将脚给扭伤了。 她的脚踝一下子就肿了,疼得厉害,跌坐在地上,不住地哭着。 要是往常,这几个魔修定然会过来哄她,可今日不知怎的,这几个魔修只是在一边冷冷地旁观着,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戏谑讥诮,甚至不再和从前一样给她吃疗伤的丹药。 温静忍着疼慢吞吞地站起来,就遭了这几个魔修的斥责:“磨磨蹭蹭的,不知要你有什么用处。” 另外一个魔修也是确信燕枝与殷昼已经走了,这才敢毫无顾忌地嘲讽温静:“咱们在魔界里摸爬滚打了这样许多年,你这样朝秦暮楚的货色也不是没见过,不会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这贱人心里在想什么吧? 你方才看他那样子,魂都快跟着人家飞走了。你怎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好意思去肖想柳家的正经修士,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剩下那个眯眯眼的魔修说话还好听一些,但也是含沙射影、冷嘲热讽:“柳家最看重门第血统,就是出身低下的魔女都进不了柳家的门槛儿,你不过是个人修,出身何止一个低微卑贱可言,你就是真想送上门去自荐枕席,那也不过就是个玩物,连人家家门都进不去。” 这一个个从前在自己面前用什么好听的话来哄着、捧着她的魔修,如今却完全变了一副面孔。 温静的泪流得越来越凶,心中有话想说,却什么都不敢说出来。 * “师姐,温静恐怕有难了。” 此时,与他们一行人分道扬镳的殷昼燕枝已经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他们从溶洞出来,就进入到一片连绵不绝的低矮丘陵之中。 这丘陵上一直弥漫着淡淡的毒雾,若是贸然使用灵气,这些灵气就会沁入到人的经脉之中,所以燕枝与殷昼都克制着自己,没有大幅度使用灵气与法术,只是慢慢地在树林之中穿行。 树林之中毫无声音,只有一片死寂,唯有两人交谈的声音慢慢地在树林之中回荡。 “怎么说?”燕枝自认为自己要保护好小白脸,一直将他护在自己身边,一边在前头开路,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师姐应该也注意到了,她身上的灵气变得十分混乱,灵气之中又混着厚厚的魔气,这是与魔修双修的结果。” 殷昼所说,燕枝也已经发现了,故而点点头:“我注意到了,她的修为似乎大有进步,猜到她是与魔修双修所致。” 殷昼便接着说道:“她是人修,与魔修双修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她增加的这点修为都是虚的,一旦停止和魔修双修,这些修为就会慢慢回落。 而且魔修对男女之情看得极淡,又因魔女千变万化,什么貌美女人都见过,不会轻易因为女子貌美就心动,这几个魔修会和她双修,只是想要采补她罢了。” 燕枝第一次听说这个,有些感兴趣地扬了扬眉:“此话怎讲?” 她知道有双修鼎炉采补之法,这些东西在修真界一向不被提倡,也是歪魔邪道之流,没想到魔界竟然也有这样的方法。 “对于魔修来说,人修身上的灵气本身就是大补,尤其是不曾行过敦伦之礼的女修。她们身上有一股子魔女体内没有的阴元之气,这些阴元之气能够在短时间之内迅猛提升魔修的修为,这也是为什么魔修喜欢劫掠修真界的仙子强行采补的缘故。 阴元之气不可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温静身上的阴元之气基本已经被采补一空,接下来这些魔修应该不会再和之前一样捧着她、照顾着她了。她自己一点儿本领都没有,必然要吃苦头的。 而且就算她这一趟没吃多少苦头,她修炼的根基也已经坏了。那些魔修采补阴元之气可不会用什么温柔无害的方法,自然是能吸收多少吸收多少。 她的身体太过亏空,修为又都是依靠着魔气强行提升的,等以后她体内的灵气会越来越紊乱,到时候,多半就成了废人一个。” 殷昼这话说得漫不经心。 其实,若非是燕枝与温静之间有这样多的针对和羁绊,殷昼其实都懒得去关注温静身上的阴元之气究竟还剩下多少,他详细解释这样多,也不过是想要多教一些东西给燕枝。 不过殷昼没说的是,魔修的修士心思敏锐,对于别的东西可能不是那样敏感,但是对于玩女人,魔修确实是有些无师自通,他们对女人心理的洞察力几乎到了强的可怕的地步。 第84章 小白脸怎么这样受欢迎? 刚刚那情况,温静明显是生了别的心思,想要另攀高枝儿了,不然她这样期期艾艾地往他身边倒什么? 燕枝和殷昼心里都门儿清,那些魔修又怎会看不懂? 那几个魔修已经看透温静就是个水性杨花之人,再加上阴元之气已失,她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实际作用,接下来的路估计会很难走了。 燕枝想了想,觉得有些唏嘘,点了点头,又笑道;“你说的有道理,她这般行事,迟早阴沟里翻船。不过她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就是咎由自取,而我这个人心眼子就是这样小,她倒霉,我就高兴。” 她在殷昼面前向来是不屑于去装什么的,讨厌温静就是讨厌温静,没什么好遮掩的。 殷昼则很欣赏她在自己面前的坦诚,他笑了笑:“师姐怎么想的,我自然也是怎么想的。”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很快就有惊无险地离开了这雾气重重的树林。 离开树林之后,二人面前的景色忽然变成一片一望无际的蓝色海面,而要回头去看自己身后来路的时候,就又发现身后光秃秃的,来路都已经消失了。 除了两人脚下似乎还有一块儿石台,无论前后左右都是茫茫水面,一眼望不到尽头。 时空不可能这样无缝转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看来,他们又进入到了幻阵之中。 不过万剑崖本身就有天然幻阵迷踪林,燕枝少时有事没事就去迷踪林走一趟,锻炼锻炼自己在频繁变换的幻境之中寻找出口的能力。 她就这样练了好些年,不说如何精通破解幻阵,但也算是得心应手,十分熟练了。 比起最开始燕枝以为的惊险困难,至少到目前来说,他们的遭遇可谓十分顺利,似乎什么麻烦都没有遇到。 她又照例将殷昼安顿在原地,给他身上罩了好几层禁制,吩咐他乖乖在这里不要走动,等她找到破解面前幻阵的法门阵眼。 可还没等燕枝将破阵法门找到,忽然就听到水面下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水面下浮动。 燕枝才探头往水面下一看,就看到水底有一只巨大的龙鱼在水中盘旋。 但这龙鱼却又并非是寻常龙鱼,它浑身金灿灿的鳞片全脱落了,眼睛上也似乎蒙着一层黑气,根本就看不到它的眼珠。 龙鱼身上漂亮的鱼鳍不知被什么东西撕咬裂开了,连带着右半边身子的半块儿肉都被撕扯下来,露出下面白生生的骨头。 这么大的一只龙鱼,身体几乎有一个小山包那样大,却变成如今这般恐怖样子,给人的视觉冲击力是巨大的。 很显然,这条龙鱼已经死了。 死物还能游动,那就说明事情多有蹊跷。 话本提到这秘境凶险,燕枝就不会掉以轻心,这大龙鱼什么来头她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善茬。 这一条龙鱼一直在水面下盘旋,燕枝看了几眼,正在揣摩这龙鱼是不是就是破阵法门,总感觉心上似乎萦绕着一层不祥的预感。 而事情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那只龙鱼忽然就从水底一跃而上,竟然直接往殷昼的方向跳过去,张开了血盆大口,看样子它是打算一口将殷昼吞下去。 燕枝分明看清这大龙鱼的嘴中全是长着倒刺的旋转尖牙,这一口下去,恐怕会直接将殷昼这小白脸给咬碎。 就殷昼那小身板子,哪扛得住这龙鱼的一口? 燕枝直接放弃寻找这阵法的法门,要是殷昼死在这儿了,她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是好。 两人相处了这样久,燕枝对他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冷冰冰的合作关系,她与殷昼总是相谈甚欢,许多想法也完全一致,她已经将殷昼当成自己的至交好友,怎能看着殷昼在自己面前送死? 这般紧急情况,她也顾不上自己不能用灵气的规则了,她直接将太玄抽了出来,一边凝气成团,将殷昼抓到自己的身边来。 大龙鱼扑了个空,又跌回到水中。 那大龙鱼似乎知道有人在和它争抢食物,马上发起火来,白骨森森的尾巴在水面上一拍,水滴到处飞溅,然后变成一根根尖锐的牛毛水针,直接往燕枝这边吹拂而来。 燕枝带着殷昼猛退数步,一剑劈向水面,剑气凝冰,带着水浪结成厚厚的冰面,挡住了那些飞射而来的根根水针。 没想到那些水针的力道比燕枝预料的还大,那半人厚的冰面在水针的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抵御了不到三息的时间就被炸得分崩离析,直接全碎成了千八百块儿。 与此同时,他们立足的那一小块儿石台不知是不是被大龙鱼所撞,竟然开始颤巍巍地摇晃起来。 燕枝听见细微的碎裂声音,心中暗道不好,想起来自己的呆鹤能飞,先快速和灵兽袋之中的呆鹤交流了一番,确信呆鹤能够在目前的环境之中飞行,就立即将呆鹤召了出来。 呆鹤体型巨大,背上坐两个人绰绰有余,燕枝带着殷昼直接坐上了呆鹤的背,拍拍它的脖颈,它就带着两人飞上了天。 果然下一刻,刚刚还完好无损的石台也碎成百余块碎片,叮叮当当地落入水面之中。 燕枝与殷昼坐着呆鹤浮在半空上,清楚地看见那只大龙鱼正在无能狂怒地撕咬着石台的碎片。 坚硬的石头在这大龙鱼恐怖的牙齿下完全不堪一击,随便一张合就变成了稀碎的石子儿,要是两人刚刚不迅速离开,就算不会被这大龙鱼吞入口中,那也绝对有他们喝一壶的。 这大龙鱼如此凶残,甚至都不用别的本领,他们若是掉入水中,那就是别人案板上的鱼,大龙鱼咔嚓咔嚓几口全给他们干碎了。 他们这些陆地上走的,哪里比得过天生的水族? 就在燕枝观察间,那大龙鱼已经把所有的石头都给咬碎了,在浅水之中徘徊了两圈,确信自己打不中空中的食物,这才慢慢地游回到水底。 燕枝松了口气,看着殷昼道:“这些鬼东西怎么这样喜欢抓你?” 上次的大蟒也是,这次的大龙鱼也是,怎么一个个都喜欢抓殷昼,殷昼是什么吃了能长生不老的唐僧肉么? 殷昼无辜一笑:“我也不知道呀。” 他正在笑,两人头上就传来鹰鸣之声,随后迫切的风声一下子就从远处飞掠而来,然后刚刚还在燕枝面前说说笑笑的殷昼,这一会子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还不到个眨眼的功夫,燕枝还是没能看清到底怎么回事。 她抬头往周围看去,就看到远处一只巨型苍鹰爪子里抓着个人,定睛一看,不就是她的小白脸殷昼么?! 得,这可真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啊! 第85章 直接将小白脸抱了个满怀 现在燕枝相信了,殷昼指定是个什么唐僧肉。 不然那巨蟒爱抓他,大龙鱼也要吃他,现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只巨型苍鹰,也只为了抓他? 燕枝是剑修,但这不意味着她不会用别的武器,先前温静要抢佛手莲心果的时候她就曾用过长弓逼停宁无尘,如今这巨型苍鹰是离得远,但她也同样能用长弓狙击。 不过与逼停宁无尘不同,这一次她会用另外一个法子。 她将长弓抽了出来,拍了拍呆鹤的脖颈,示意它往巨型苍鹰那边飞过去,而她整个人脚下裹着灵气,凌空踏在呆鹤的背上,瞄准那边不断飞远的巨型苍鹰,随后手指在弓弦上一搭,三支看不见的箭瞬间往巨型苍鹰的方向飞过去。 燕枝用的不是箭矢,而是她的剑意。 三支箭在空中飞射而来,在凌空之中剥蚀成三支冰凌凌的剑意。 燕枝的剑意本就是随心而生,剑意在哪,她便能在哪,就在那苍鹰躲开箭矢,得意地怪叫时,燕枝的身影就从剑意上闪出,近身而来,打这苍鹰一个措手不及,惊慌地乱飞。 她脸上带着点浅淡的笑意,殷昼从苍鹰爪子里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仙子衣襟在风中猎猎,而她拔剑在手。 剑光灼灼,不及她眉目耀眼,意气风发。 太玄在手,一剑封喉。 苍鹰的血有几滴飞溅在她的脸颊上,越发显得她的容貌明艳,而她毫不留情地将剑抽了出来,打了个响亮的呼哨,呆鹤就盘旋飞来,载着她往下飞来,将从苍鹰爪子里坠落的殷昼一把接住。 燕枝直接将小白脸抱了个满怀,笑了起来,有些揶揄地问他:“那么大的苍鹰,你怕不怕?” 殷昼第一次听到有人问自己怕不怕。 她的眉眼是鲜活的,她的怀抱是温暖的,她是个真真切切的人,不是个破碎的游魂。 殷昼的眼前模糊了。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了起来,一跳一跳的,燕枝脸上的血滴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显得尤为明显,于是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直接用手将她脸上的血滴给擦干净了。 而那仙子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回响起来,有些惊讶:“好好好,不笑话你了,你从前应当是没遇到这样可怕的东西,害怕又有什么关系,莫哭莫哭……哎哎哎,这血不是我的,你别将自己弄脏了。” 她没再抱着自己了,毕竟方才她也不过是怕自己摔着,将自己一把抱着了,所以她温暖的怀抱很快就远去了。 殷昼脑海里闪过很多破碎的画面,脑海之中有些轻微的疼痛,他感觉自己似乎要放空了,就感觉那双温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有些手忙脚乱地用手帕子擦干净他掌心里的血渍,又去擦他眼角的泪,嘀嘀咕咕的。 “呆鹤你不许笑,他性情平和温柔,以前定是在宗门里头很受重视的医修和丹师,鲜少出门历练的,这样的巨物我看了都有些害怕,他怕又怎么了?” 燕枝这话说得很是理直气壮,又夹了点儿心疼:“是他跟着我受苦,我贪着人家对我好,贪着人家性情温柔,叫他屡次被抓,是我的问题。” 她对别人素来很是冷淡,话也不多,今日絮絮叨叨的,恐怕是被他落泪惊着了。 毕竟这泪来的毫无征兆,他也不是个爱哭的性子。 殷昼心中却没有很多别的情绪,他想起来很多乱糟糟的事情,但睁开眼又能看见燕枝的脸,于是心就安定下来。 他伸手想捧着燕枝的脸,燕枝似乎有些无所适从,而他的手便换了方向,就落在她的耳际,将她的发别在耳后,说道:“你多笑笑。” 燕枝有些困惑,但还是勾着唇笑了一下:“这样?” 她是个一剑就能砍死苍鹰的仙子,这样笑起来,就一股子傻里傻气冒出来。 殷昼忍不住笑了,燕枝终于松了口气,也跟着笑:“又哭又笑的,笨。” * 殷昼很快就缓了过来,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刚才那副含泪的模样,燕枝也默契地不拿这种事情去逗趣笑话人家,而是专心致志地去找破阵的阵眼了。 她让呆鹤将二人载至高空,在空中俯视周围,按照所学奇门八卦来断测阵眼在何处。 殷昼就在她身边看着她,他别的哪儿也不看,就看着燕枝。 好在燕枝做事儿认真,她勤勤恳恳在找阵眼,完全没有注意到殷昼那如影随形的视线,等她转过头来的时候,殷昼就低头数呆鹤背上的羽毛,就当无事发生。 呆鹤不会说话,但呆鹤又不是呆子。 它知道自己这位男主人在看什么东西,极为鄙视地看着殷昼,又在燕枝转过头来的时候,用自己的鸟喙去扒拉殷昼,示意自己的女主人看这位脸皮超厚的登徒子。 但燕枝会错了意,她还轻轻拍拍呆鹤的鸟喙,示意它不要欺负殷昼这个柔弱的小白脸,气得呆鹤气急,嘎嘎乱叫两声,甚至十分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 要是呆鹤会说话,它恐怕心中只有一句话,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是一个在光明正大地“打”,一个也是光明正大地不知道自己在被“打”,还维护“打”她的人。 怎么说,确实是合该凑一对的两人。 燕枝不会知道呆鹤心中所想,她还在找阵眼,但目光所及之处几乎没有任何能够作为阵眼的东西。 远处都是看不清的气,这些应该就是幻阵的边缘,而底下就是深不可测的水,那只大龙鱼还在里面翻腾。 阵眼法门要汇集能承载住整个法阵的“气”,不可能在边缘,可水面上也分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作为阵眼法门。 难道没有阵眼? 但那也不可能。 幻阵可以虚无缥缈,但一定会有立阵的阵眼法门,否则整个幻阵就是一盘散沙,完全不可能拘住旁人。 她正在眉头紧锁,思考事情究竟如何的时候,就听见殷昼的声音:“师姐是当局者迷,或许能跳出既定的思维误区,想一想一些乍一看不可能会有阵眼的地方?” 他这话仿佛直接将燕枝点醒了,她低头看着那只在水里翻腾的大龙鱼,忽然一拍手:“是那条龙鱼。” 燕枝想到这个点,就越想越觉得对,这个幻阵之中不算危机四伏,除了苍鹰与大龙鱼,目前没有已知的危险,那也意味着没有别的阵眼承载物。 苍鹰已经死在她剑下,幻阵却仍旧没有崩溃,所以阵眼法门肯定不在它身上。 水里也不可能漂浮着阵眼,这违背阵眼的规则。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阵眼法门就是在水里的大龙鱼。 第86章 大师姐中了淫毒 这大龙鱼一开始就出现在众人面前,给来者的冲击力巨大,尤其是这颇具威慑力的外形和那一口银光闪闪的螺旋尖牙,大部分人都会把它当做一个巨大的危险,选择远离。 这样从心理上,大部分人就会自动地将这大龙鱼从阵眼上排除,但实际上一想,就会发现这大龙鱼是阵眼的概率极高。 燕枝试探着用灵气捏了个小光团丢下去,那大龙鱼果然来吞,而那光团被大龙鱼吞下去之后,燕枝就直接失去了与小光团之间的联系。 按理来说,小光团不是活物,这大龙鱼把小光团吞进去之后就在它的鱼腹之中,燕枝仍然能够感应到和小光团之间的联系。 但小光团直接消失了,就从侧面印证了燕枝与殷昼的想法。 大龙鱼的鱼腹里果然藏着阵眼法门,小光团是触发了法门被传送出去了,所以才会失去与燕枝之间的联系。 这谁能想到出去的关键是在这么一只可怕的大龙鱼肚子里? 没有人会想主动送上门去葬身鱼腹,尤其是有那吓人的尖牙在前。 燕枝越想越觉得这布置幻阵的人奇思妙想,又觉得殷昼思维敏捷,没有被困在一开始的思维定式之中。 不过燕枝也不敢让大家跟着她一起冒险,万一猜想错误,那岂不全部全军覆没? 所以她吩咐殷昼呆在呆鹤背上不许跟着过来,随后自己翻了下来,使了一个千斤坠,快速地往水面坠下去。 那大龙鱼听到有动静,果然游动过来。 那宛如小山包一样的大龙鱼给人的威慑感绝对不容小觑,燕枝在它面前连一根羽毛都不如,燕枝也不敢托大,做好自己猜测失败速速跑路的准备,全神贯注到了极致。 她没注意到呆鹤背上的殷昼勾起了手指,手中由魔气凝出一片黑色的长羽,正瞄准着朝燕枝飞速游动过来的大龙鱼,随时预备着将这一片黑色长羽飞射出去,谨防大龙鱼伤害燕枝。 要是殷昼昔日的故人在这儿,就会知道他手里凝出来的这一片黑色长羽有何等毁天灭地的力量。 莫说这大龙鱼有一座小山包大,就是整个幻阵这样大,这一片长羽也能给它轰得四分五裂。 燕枝将太玄横在身前,左手的灵气已经催动到极致,就在那大龙鱼直接从水面下跃出来准备将燕枝一整个吞下去的时候,燕枝左手的灵气直接凝出一根几人粗的冰柱,死死地卡在大龙鱼的血盆大口之中。 这冰柱是燕枝用自己本源冰灵气所凝,其坚硬程度非同小可,大龙鱼本想一口把燕枝吞下去,结果被这冰柱给卡住了嘴,压根合拢不上。 燕枝往它的嘴里看过去,果然看到它口中并不是一个黑黢黢的大嘴,而是浮动着一颗圆溜溜的光珠。 这东西应该就是阵眼法门。 燕枝大着胆子把手往前一伸,果然在触碰到那个光珠的时候根本没有摸到实物,而是整个手都从这光珠中间穿了过去,似乎被吸入到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只这样一瞬,燕枝就可以确定这就是阵眼法门。 她给殷昼传音,让他坐着呆鹤下来,呆鹤也听话,立即俯冲而来,在经过燕枝身边的时候直接将她衔住放在背上,冲进了大龙鱼的嘴中。 在接触到光珠的一瞬间,二人一鸟就直接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随着力量本源的消失,燕枝凝出的冰柱也瞬间消失,大龙鱼喀嚓一下合上了嘴,巨大的咬合力把自己的脑瓜子都震得嗡嗡的,然后感觉腹中空空,宛如吃了个寂寞。 大龙鱼呆呆地在水里转动了一会儿,然后很是想不通地游回水底了。 这么久以来,难得有人主动往它的嘴里送,虽然没嚼到是个什么滋味儿,但是怎么肚子里也空空如也呢? * 而燕枝和殷昼果然感觉自己被卷入到一股灵气乱流之中。 呆鹤的等级并不高,有些受不了这些宛如利刃的乱流,不过片刻身上就被割出好几道血口子,燕枝赶紧让它回到灵兽袋之中,它还不肯。 它性情忠贞,不愿抛弃主人独自躲避,但燕枝也不忍看它受伤,直接强硬地命令它速速回去,它违抗不了主人的命令,只能回到灵兽袋中。 燕枝便撑出护体灵气,将自己和殷昼都笼罩在中间。 一开始只是灵气乱流,燕枝应对这些还游刃有余,但后来不知怎的,这乱流之中又夹杂着魔气。 魔气与灵气撞在一处,宛如小刀一样一层一层割开燕枝的护体灵气。 燕枝一直在努力维持着护体灵气,好在她根基扎实,平素里大量的战斗让她非常习惯大量而长时间的灵气消耗,识海之中灵气充盈; 而太素心经的修炼成果这时候也凸显出来,灵气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一直在她的经脉之中流转,她应对这些并不困难。 但殷昼是见不得她受苦的,他的手便放在她的背后。 燕枝全神贯注,看不到背后殷昼的掌心浮起一层淡色的黑雾。 这黑雾一出,外头的魔气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吓住了一般,不敢再往燕枝的护体灵气上撞,一个个直接绕开了。 燕枝还想为什么这些魔气不来了,不过没有魔气,应对灵气乱流就轻松不少。 两人非常顺利地从灵气乱流之中出来了,落地之后稍有不慎,被旁边一树荆棘丛生的藤蔓给挂了一下手肘。 那藤蔓的倒刺尖锐,燕枝的法衣都被割破了,连带着手肘上都似乎被割破了一块儿,流了点儿血。 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她擦了一把药,甚是不在意。 倒是殷昼仔细地看了她的手肘,又伸手沾了点儿血液,在燕枝呆滞的目光之中,直接舔了一口。 “你做什么?!” 燕枝惊呆。 “有毒从你的伤口侵入到你的体内,你莫要掉以轻心。” 殷昼却很正经,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由分说地点住了燕枝身上几处穴位,随后掌心之中浮现出一股灵气,温和地贴上她的伤口。 燕枝刚想说话,却不知为何,伤口处忽然滚烫无比,一股热流顿时从她的伤口处流遍周身。 燕枝有些晕乎乎的,抬头看殷昼。 两人在与那些魔修分道扬镳之后就卸去了伪装,是自己原本的模样,故而殷昼的衣裳还是平素里那样严谨出尘。 他素来是个矜贵禁欲的样子,但如今燕枝看着他一丝不苟的腰封,不知怎么就想起先前他穿魔修衣衫时露出的胸膛,生出一股子要把他这衣衫给扒开的欲望。 想着想着,燕枝竟然鼻尖一热,涌出一股热流,伸手一擦,竟是流出了鼻血。 要糟,她……中淫毒了。 第87章 她兽性大发怎么办? 燕枝有点儿呆住,她确实是没有这个经历。 淫毒这种东西很特别,它并不固定存在于某一种植物或是动物体内,经常是因为生长的地方阴暗潮湿、闷着阴气,随后就生出淫毒来。 有的淫毒药性重,立刻见效; 有的淫毒药性轻,反应也不大。 淫毒因为原本的来源不同,解毒的丹药也不同,所以解毒十分麻烦,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寻人双修,修到毒性完全被中和,这毒也就算是解开了,于是就会有一些“有心之人”故意采集淫毒来暗算仙子。 燕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也有被这种毒沾惹到,还是药性很烈的那一种。 现在事情就变得很糟糕,她现在看面前的殷昼,仿佛在看一个行走的香饽饽。 她就像那沙漠旅人,色中饿鬼,一个月没见过水、食物和女人,而殷昼就像个行走的绝美天仙,手里抱着琼浆玉露和美食珍馐。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天仙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什么都没看着。 燕枝没来得及说话,又是一管鼻血流了下来,她呆呆地用手擦擦,然后看着殷昼,然后又很艰难地把自己眼神挪开:“仙……不是,殷昼,现在怎么办?” 她大约是害怕自己做出什么不轨之事,毕竟燕枝清楚地知道自己力强而殷昼弱小,要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兽性大发可如何是好? 小白脸哪经受得住她这样的力气? 这不是一朵娇花被蹂躏么? 燕枝也不知道自己满脑子在天马行空地想什么,反正脑海之中的东西是越想越离谱,她越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脑瓜子里嗡嗡的。 于是燕枝干脆直接转过身去,背对着殷昼,像个茫然而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擦自己那源源不断流出来的鼻血。 三清老祖,各路地仙,她确实不是有意去想天仙不穿衣服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但这脑子它不听使唤啊! 燕枝很想落泪以证清白,但她这会儿实在是有点儿遭不住自己那不受控制的思想,于是她干脆飞快地说道:“我知道这毒不好解,不如你拿绳子先给我捆起来得了,我虽没有糟蹋你的意思,谁能知道那毒是不是这样想的?” 殷昼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不是没见过人中了淫毒是什么模样,也曾有那种狂蜂浪蝶在他背后穷追不舍,有的豁得出去脸面的仙子,就曾用过这一招。 她没那给殷昼下淫毒的本事,就干脆自己给自己下,然后搔首弄姿,做出种种勾人姿态,就赌一个殷昼有没有那男人的通病,会不会忍不住对她下手。 但殷昼还真没见过燕枝这样的。 她怕自己欺负了他,就让他用绳子把自己捆起来。 属实是有些别致的解决方法了。 她怎么没想过,为非作歹控制不住自己,糟蹋了别人的可能不是她,是他。 殷昼忍了一会儿,有些想笑,又听到燕枝在催促:“你快将我捆起来,一会儿药性又涌上来,我怕是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她一张脸熏红熏红的,和喝醉了酒一般,眼里朦朦胧胧的,还在拼命地用灵气压制体内的淫毒。 她憋得满头都是汗,傻乎乎的样子。 旁人都觉得她修杀道,骨子里冷清冷血,但殷昼知道即便她的魂魄都散了,她的心、她的血都永远不会冰凉。 殷昼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伸手去拉燕枝的手,轻声叹息:“你怎么这么傻。” 燕枝立即嗷嗷大叫起来:“快松开!你是真不怕被我……” 一说到这里,燕枝就像是被握住脖颈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殷昼挑挑眉,他不知是不是有意,故意倾身下来,温热的气息洒在燕枝的脸上:“被你怎么?” 小白脸生得太好了,就是燕枝清醒的时候都常常感慨他这容貌冲击力太重,更别提现在满脑子都是不穿衣裳的天仙的燕枝了。 燕枝脑子里“轰”的一下。 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破了灵气的阻碍,一个劲地往她的头上冲,她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一把子揪住了殷昼的衣襟,开始咬牙切齿:“你是故意招惹我是吧,这样促狭,就喜欢看我的笑话?” 殷昼就由着她抓着自己的衣襟,手却已经捧着她的脸,一本正经:“我来给你解毒,你怕什么?” 燕枝被戳了个正着,她外强中干地立即否认:“我怕什么,我什么也没怕,倒是你,你不要胡说八道,什么解毒,你哪有现成的丹药,我可不需要你献身。” 殷昼就笑:“你怎么能拿旁人和我比?旁人不能无中生有,但我可以,我自然有丹药能解毒。” 然后他顿了一下,故意拉长了嗓音,低下头来看燕枝的眼。 两人挨得极近,燕枝压根没法躲开他的眼神,只能被迫与他对视,听着他的低音炮在自己耳边炸开:“还是说,师姐想歪了,竟以为我要献身?” 燕枝羞愤欲死,她直接捂住了殷昼的嘴,一边很没底气地说道:“你少凭空污人清白,我什么也没说,你什么也没听到,你别乱讲!” 然后她话音刚落,鼻血又呲溜一下涌了出来,似乎在嘲笑她刚刚说的话实在没有可信度。 她慌慌张张地松开手,一个人躲到后面去擦鼻血,一边还要嘀嘀咕咕:“我可没有,你别乱说。” 这就纯纯是胡搅蛮缠了,她才说过殷昼不要献身,如今又当场把自己说过的话吞了下去,还要殷昼什么都没听见。 可惜她是人家心尖尖的宝,就算胡搅蛮缠也没甚关系,兴许人家还觉得她可爱。 她退,殷昼就进,直到把她逼得退无可退,背后都是石壁。 而殷昼双手一撑,直接将她困在自己的臂弯之中。 “师姐方才说什么,再说给我听听,嗯?” 挨的太近,那嗓音就格外勾人心神,尤其燕枝现在心里有鬼,浑身上下都被猫爪子挠了一样。 “我说,我说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她一双红唇喋喋不休,双眼雾蒙蒙的——她总以为殷昼小白脸招人,可她不知,在旁人眼中,她燕枝亦是这世上最美的风光。 “那我今天教教师姐,我那样不叫污人清白,这般才是污人清白。” 殷昼的嗓音低哑下来,随后铺天盖地的气息涌来,将燕枝一整个包裹在其中。 第88章 我来教教师姐什么叫污人清白 现在的问题很麻烦。 燕枝这辈子没遭遇过这种问题。 这小白脸如今把她困在臂弯之中,牢牢地将她按着,然后铺天盖地的气息涌过来,将她整个人都吞没了。 她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青云门上下男女弟子众多,自然有那情意相通的弟子们愿意结为道侣。 但是双修毕竟是大事儿,青云门还算是比较传统的,一般是要结成正经道侣通告全门之后才会双修。 但人难免有情难自已的时候,双修肯定是不会露于人前的,但搂搂抱抱也是常态,燕枝巡山的时候也见过恩爱的小道侣人花前月下,人比花娇,便忍不住一亲芳泽。 但燕枝这辈子没想过自己也会被人摁了个严严实实,唇齿之间所有的呼吸都被夺去了,被人攻城略地,溃不成军。 要是平常她还有反抗之力,但这会儿毒性作祟,她满脑子都是没穿衣裳的仙子模样,一点儿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她脑子里头如同一团浆糊,一开始还在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地步,后来就完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一整个浑浑噩噩,被人亲了个结结实实。 她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被殷昼搂住趴在他怀里,手指揪住了他的衣裳,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忍不住道:“你干什么!” 燕枝凶巴巴地瞪他,却不知自己被人亲了个满怀,满脸都是红晕,一点儿威慑力也没有。 殷昼闷闷地笑:“这不是师姐说我凭空污你清白,可我着着实实是不曾做过,师姐说了又说,那我自然是不肯吃这个亏的,总要污了师姐清白才行。” 他这话说的似乎隐含某种寓意,但燕枝完全不敢再想。 一个亲亲浅尝辄止,毒性稍稍压了些下去,但很快又猛得涌了上来。 燕枝这回终于不流鼻血了,但她发现自己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小白脸的唇上瞟。 他唇色艳丽,不过平常总是没什么血色,今日这般倒给他原本的颜色露出来了,上头似乎还有疑似燕枝牙印的痕迹,叫燕枝看了大为丢人。 她直觉自己应当生气的,但是不知是不是毒性影响,她只觉得自己满脑子嗡嗡的,所有的思维都好像慢了半拍,也顾不上生气了。 她看殷昼,殷昼却叹了口气,稍微退开一步,有些懊恼地揉揉自己的唇角:“糟糕了。” 他伸手来抱燕枝,燕枝没多少抗拒,她的眼睛没有平常的清澈,但倒影着的都是殷昼的模样。 然后他又故技重施,将灵气在她脸上一拂,小姑娘就又睡过去了。 他身上有许多灵丹妙药,这淫毒对旁人来说确实不好解,但对于殷昼来说不过就是配一配药的事情。 他方才确实是有些失控了,没控制住自己,轻薄了燕枝一回。 但他不敢叫燕枝清醒地记着,他这样光明磊落的人,如今竟然做下这样叫人不齿的事情。 殷昼在心中感慨自己终究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居然学会了趁人之危,但他分明连唇角都是勾起来的,可见他确实是从头到头发丝儿都高兴起来了。 要是呆鹤的灵智还在,指定骂他是个敢做不敢当的胆小鬼。 但呆鹤如今呆呆的,连三岁幼童的思想都没有,昔日老友也已经不在身边,这样的事情即便他高兴极了,也只能藏在心底。 * 燕枝醒过来的时候又迷迷糊糊的,她好似又趴在了呆鹤的背上,醒过来的时候又觉得脑海之中一片浆糊。 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似乎又忘记了什么。 她这个动不动就睡着的毛病怎么越来越重了? “殷昼?”燕枝下意识在喊他,然后就感觉有一双手扶住了自己。 “我在,怎么了?”他的声音十分温和,燕枝听到就觉得松了口气。 “我又怎么了?脑袋晕晕的。”燕枝对殷昼可谓十分信任,丝毫没有一丁点的怀疑。 她抿了抿唇,觉得口中有点儿清冽的竹叶味儿,然后才猛然想起来,她刚刚好似是中了淫毒。 中了淫毒就中了淫毒,偏偏自己满脑子乱飞一些不对劲的有颜色内容,这时候猛然回想起来,燕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咳嗽起来,将自己咳得满脸通红,殷昼还帮她拍拍背,顺顺气,十分贴心。 燕枝越发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个东西,殷昼矜矜业业陪在自己身边,总是在给自己当无情的药箱子,自己居然对人家产生这样的非分之想! 就算那不过是在毒性影响下,但燕枝还是觉得难为情,尤其看着殷昼坦然的模样,她愈发觉得自己大有问题,对不住人家。 后来的事情就浑浑噩噩,有些记不清了,好像是睡了过去。 殷昼这时候就拿药来给她喝,道:“我方才看你难受,点了你的穴位,叫你先睡过去了,之后我给你配了药吃了,这会儿你毒性解开了,就醒了,不过这毒性不好解,你再喝点儿。” 燕枝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喝了,不知怎么又想起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捏着嗓子说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你如今似乎在喊我‘大郎,喝药了’?” 殷昼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你要做武大郎也不是不成,只是我恐怕做不成潘金莲。” 他大约也是觉得好笑,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燕枝就看见他唇角一点儿小痕迹,似乎被什么东西刮伤了。 燕枝下意识拿手去碰了一下,疑惑道:“你这儿怎么了?” 殷昼先前没注意到,自己也摸了一下,心里就回过味儿来了,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方才被一只小野猫抓了一下。” 燕枝疑惑:“这哪儿会无缘无故来的小野猫?” 殷昼便说:“你问我,我哪知道,我去问问那小野猫不成?” 燕枝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是又想不到他究竟哪里话里有话,挠了挠头,嘀嘀咕咕:“奇怪,奇奇怪怪。” 她越是摸不着头脑,殷昼就越是忍不住想笑。 他在燕枝看不到的地方软了眉眼,看她的目光全是专注和温柔。 第89章 温静不该有这本领的 两人说话的时候,燕枝一直在调理自己的内息。 她之前为了压制淫毒,一直在调用灵气,如今体内的灵气稍微有些紊乱,还需好好调息。 正在调息的时候,燕枝忽然觉得腰间挂的传音符亮了起来。 她被卷入这个秘境之后一直试图与陆姣茵等人联系,但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魔族秘境有压制作用,她收不到外界传来的消息,自己的消息也传不出去。 这还是这些天她这传音符第一次亮起来。 燕枝将传音符接了,便听得陆姣茵的声音从那一边传过来:“师姐,你们在哪儿?” “茵师妹?”燕枝试探性地喊了她一句,那边的声音就立即高兴起来:“师姐,我可算联系上你了,你如今在何处?” 燕枝不敢说自己被传入到了魔族秘境之中,这事儿非同小可,而且若是传回宗门,宗门必然要派人前来,到时候恐怕更加棘手。 她只稍稍带过,说自己在进入第二重秘境后就迷失了方向,似乎是一个自己从未来过的地方。 燕枝还是有些担心陆姣茵那边的情况,着意问了几句,就听见陆姣茵笑了起来:“师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儿了,我把宁无尘送了回去,说明了情况,长老知晓了前因后果,便将他关去了思过堂,不许他出来呢。至于师姐让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 燕枝大感欣慰:“多谢师妹,辛苦师妹这一趟。师妹如今在何处?” “长老得知我是奉了师姐之名才提前出来,晓得我并非有意离开秘境,见我一无所获,便特意重新将我传入到秘境之中,并令我协同师姐一同照看青云门上下。 我直接传送到了第二重秘境里,记得师姐从前是怎么做的,先给每个峰头的领头弟子传音,约定好在何处见面,再由他们去联系各自峰头的弟子,这样大部分人都汇合到了一处。” 陆姣茵答的很快。 燕枝欣慰于她的成长,旋即又想起来温静,问道:“你们可清点过人数了,可有什么人消失了?” 陆姣茵的语气稍稍有些低落:“清点过了,有两名法修弟子不见了,我们找到了他们的骸骨,是被第二重秘境之中受惊狂暴的灵兽所杀的。” 不过她很快又振作了起来,絮絮叨叨地说起其他峰头弟子的情况。 修真界之中弱肉强食就是如此,离开了师门就是离开了庇护,这等情况师门也无能为力,若是碰上强力的威胁,那就只能看自己平素里本事如何。 生老病死皆是因果注定,修真者的生死不能带来多大的波澜,无论在哪个宗门之中也一样。 不过燕枝越听,越觉得奇怪,忍不住低声问道:“温静呢?” 陆姣茵嫌弃的语气便传来:“她还在,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被幻花仙子打了个半死,她如今蔫巴巴的,看上去没有什么精气神。” 燕枝就忍不住与殷昼对视一眼。 之前温静还在这个魔族秘境之中,和几个魔修混在一起,现在怎么又立即出现在青云门的弟子之中? 燕枝不信她那个柔弱的样子能够从几个魔修的手里逃走,还能直接从这个秘境里离开找到众人,心中浮现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燕枝问:“你与温静说过话没?” 陆姣茵的厌恶差点满得溢出来:“我看着她那个样子就烦,哪里会和她说话。” 燕枝便道:“你去寻个由头和她说说话,看看她能不能回答自如。” 陆姣茵又不傻,她知道自家大师姐的话肯定有其道理,当即答应下来:“我这就去,师姐等我一等。” 传音符黯淡了下来,想必是陆姣茵去找温静说话去了。 殷昼便在一旁说道:“那几个魔修实力不俗,温静若没有些旁人没有的功夫在手里,不可能从他们身边逃开。而且这个魔族秘境……她出不去,外头那个肯定不是她。”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又意味深长,燕枝下意识地问:“你知道这个秘境?” 殷昼整理药材的手稍微停了停,然后笑道:“我当然不知道,但我也不是什么也不会的呆子。这样的秘境,我和你进来之后反反复复遇到幻阵、传送阵,大的无可估量,连你都觉得困难,温静那等水平,依靠自己的力量,这辈子也走不出去。” 他这话说的也很有道理,燕枝也是知道这个秘境的来处的,殷昼推测的也没错。 她没有再问,那头传音符就又亮了起来:“师姐,她果然有古怪。我方才以长老吩咐的由头去看她,问她为什么如此不怕死,去争抢佛手莲心果,没想到她和呆子一般,无论我说什么,她都呆呆地看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觉得奇怪,往她身边走,没想到她并不让我近身,好似是在害怕一般,我越往她身边走,她就越往后退,甚至连自己身后是什么都不管,撞在树上了就像是卡在了树干上一般,不会回头,也不会转弯,根本就不像是个人,倒像是个傻子。 我一把抓住她,没想到她身上硬的如同石头一般,也不像个活人,身上冰凉的很。” 燕枝就笑:“我果然没猜错,她留给你们的并不是她自己,恐怕是个偃傀术的傀儡。” 陆姣茵专心修剑,对偃傀术只是略有耳闻,大概知道是用符咒给自己造出一个和自己长相相似的傀儡,以暂时代替自己。 这傀儡看上去和真人并无二致,会走路会行动,但终究不是真人,所以行为动作都非常呆滞,也往往不会说话,更没有人的体温。 陆姣茵方才试探温静,果然可证她身边那个“温静”并非真人,定是个呆呆傻傻的傀儡。 但这种偃傀术算是高阶术法,温静一个才刚刚引气入体不久的初学者,去哪儿使出偃傀术来? 温静身上的古怪之处越来越多,她自身的实力实在低微,但总是能够在有些地方发现她有一些她本不该有的本领。 燕枝记下了这一点,点点头:“你既然发现了这等古怪,便去禀告专修术法的师兄师姐。你身边这个温静是不是偃傀术的傀儡,他们一试便知。” 陆姣茵听话去了,不过还没来得及给燕枝禀告后续,便匆匆忙忙地说道:“师姐,我们这儿遇到了灵兽狂潮,恐怕是灵兽兽群发疯。我先带领诸位应战护卫同门,待会儿再联系师姐。” 说完,传音符便一下子暗了下来。 燕枝稍微有些担忧,但她旋即又想起来自己常常和陆姣茵说她长大了,该独当一面了,如今倒是拘囿住了。 陆姣茵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了,她的实力已经能够支撑起她的责任,燕枝不必为她担忧。 第90章 天意要她不开心,她偏偏就要开心 既然那边已经忙起来了,燕枝自然也不可能在原地干等。 燕枝与那些魔修分道扬镳之后,是按照所学的奇门八卦之术,来推断这个魔族秘境藏匿秘密的地方究竟在何处,如今淫毒已解,她和殷昼便要继续前行。 一般来说,秘境历练往往是在三月到半年之期,随后秘境就会缓缓关闭,燕枝还记得自己要去后面拿蕴养剑灵的剑灵果,她不能在这里耽误太长的时间。 温静在这里获得了大机缘,燕枝自然也是想要去捞一捞,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好运气的。 但是如果时间耽误太长,她便不打算浪费太多时间了。 事情无论如何都有个轻重缓急,她本性不贪,求不得的东西就算了,但剑灵果,她是势在必得。 殷昼似乎看出燕枝着急赶路,便问道:“师姐可是知道这秘境之中有什么?” 燕枝心中咯噔一下。 但她确实只是从话本的只言片语之中推断出这个秘境中有大机缘,具体如何她并不清楚,所以她摇摇头:“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这个秘境越大,里头藏的东西就越大,我想去看看是什么。” 殷昼应了一声,就没有再追问,看样子他并不在意燕枝来这里作甚,反而说道:“这里有没有别的东西我不知道,但有一样我知道,我丢了的那一魄,就在这里头。” 燕枝这回倒是惊着了,她回头有些困惑地看着殷昼,殷昼便拿出了他那一盏蓝盈盈的琉璃魂灯。 燕枝还记得上一次见到这魂灯的时候它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这魂灯之中只是若有若无地漂浮着一层淡淡的蓝光,而如今这一盏魂灯几乎全亮了起来,大约是感应到殷昼丢失的魂魄在这附近,以作反应。 燕枝不禁困惑道:“怪事,按理来说这秘境是个魔族秘境,也是第一次出现在阴山瑶池秘境之中,你是曾来过此处,才会将魂魄遗失在此处?” 殷昼摇头:“我不曾来过此处,我甚至也不知我丢了的残魂碎魄怎么会在这里。方才进来的时候魂灯还毫无反应,而是刚刚我们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我才隐约感觉到魂灯变化。兴许这就是你与我都在这里的原因吧。” 燕枝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接过了殷昼手里的魂灯看了看,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交还给他。 可就在魂灯脱开她手的那一刻,她眼前似乎极快地闪过一个什么画面。 那地方十分陌生,燕枝压根不记得自己记忆之中曾见过那样的地方——天河幽暗,又无星光月华,周遭所有的光源都似乎只来源于这周围浮现的点点萤火。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水面,有大朵大朵的曼珠沙华与曼陀罗华丛生在一处,有个红色的身影就躺在那水面之上。 她静静地躺着,似是睡着了一般,红色的衣裳和身边另外一身素色长衫混在一起——她身边似乎是还半跪着一个人,正静静地握着她的手。 燕枝看不清地上躺着那人的脸,只记得她睁开眼后,眼角流淌下来的一滴血泪。 画面一闪而过,再要回想就无迹可寻了。 燕枝忽然觉得脑海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猛得一下抓住了她的识海,她忍不住停下来扶住了头:“嘶……” 殷昼看出她面色有异,赶紧将魂灯收了起来,一手扶着她的头,渡给她一些轻柔的灵气,一边关切地问道:“师姐怎么了?” 他的灵气实在温柔,就算十分清淡,燕枝也感觉到那针扎一般的痛楚缓缓地消减了下去。 她对殷昼几乎没有隐瞒,便一边揉着自己的头,一边把自己眼前方才闪现过的画面说给殷昼听。 殷昼的眼垂了下来,似是遮住了他目光之中的神情,一言不发地听完了她的话,这才说道:“这魂灯是我师尊传给我的,其中蕴养过许多人的碎魂,大抵是有些魂魄的执念过于深重,沾染到了魂灯上。 你又是第一次接触到魂灯,被这些执念影响,见到他们魂魄之中最难以忘怀的场面,识海有些震动。” 他声音温柔安抚,又在用自己所剩不多的灵气为燕枝疗伤,燕枝大感不好意思,立即说道:“是我自己太过脆弱,总是要麻烦你照看我。” “没有的事。”殷昼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下来,他不似平素里那样多话,安静地替燕枝按了会儿头,见她不疼了,这才松开手。 燕枝没有再说方才的事情,她自然对殷昼的话毫无怀疑,两人再度前行,按照燕枝根据毕生所学推断出的方位,继续往前走。 这一路上确实遇到不少麻烦,不过比起之前的幻阵来说都不算难以破解,殷昼头脑灵活,燕枝实力不凡,两人合作往前,也算是一路顺畅。 最终,两人来到了一处极为华丽的宫殿前。 这里是燕枝按照所学推断出的秘境中心,是蕴藏着大气运的地方,机缘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这里也是殷昼手中法宝魂灯所指引的方向,等两人立定在宫殿脚下的时候,那一盏魂灯上射出的光辉几乎如同日月,说明殷昼丢失的魂魄就在附近。 燕枝抬起头,打量了这宫殿一番。 这宫殿气势恢宏,勾心斗角,一眼都看不完,气象宏大。 但这宫殿的华丽之中又浸透着一股子腐朽,就像是王朝末日、枭雄迟暮,不可阻拦地从云端坠入污泥,拦无可拦,避无可避。 这腐朽之气平白无故地叫人觉得心头一沉,燕枝甚至有些不祥的预感。 她回头看着殷昼,笑道:“这地方看起来就十分危险,咱们各自有自己想要探寻的东西,危险怕是避不开了。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了。” 殷昼却道:“不会有问题。” 他这样笃定,燕枝也觉得自己太过胆小,一瞬间豁然开朗。 她什么时候惧怕过直觉、宿命这一类的东西? 天意要她不开心,她偏偏就要开心。 话本要她给温静做嫁衣,她偏偏就要将温静碾压到底。 她想明白了,也不觉得那腐朽之气压抑吓人了,重新打量整座宫殿。 这宫殿就这般浮在半空之中,没有一点儿依托,也不知是什么力量让这样一座庞大的宫殿漂浮起来。 燕枝才将将靠近,就感觉到一阵威压朝自己和殷昼袭来。 但古怪的是,那威压在两人的身上只施加了那样一小会儿,就直接挪开了。 第91章 他大约是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人 燕枝才觉得奇怪,殷昼便拉了拉她的手,低声道:“我方才用了些东西把威压骗过去了,这里的威压好像只认魔气,你我还是用上之前伪装魔修的那个面具吧。” 两人将先前殷昼给的面具戴上,重新变化成两个魔修模样,这周围的威压果然不再笼罩在两人身上,他们便可以随意在宫殿周围行走。 燕枝没有着急进入,反而先绕着周围看了一圈,发现这宫殿的大门被机扩牢牢锁住,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不仅如此,整个大门上头还附加了等级极高的禁制。 若无钥匙,两人恐怕进不了宫殿,而若强破禁制,以燕枝目前的实力不过只是以卵击石,说不定还会被禁制的力量反弹吞噬。 燕枝不知该从哪里进入这宫殿,正待思考时,就听到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袋子之中装着什么碰撞的声音。 这周围分明一个人都没有,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燕枝拉拉殷昼,示意他听,殷昼侧耳听了一会儿,便拉着燕枝的手往一个方向走:“来,这边。” 殷昼没有直接带着燕枝靠近宫殿,反而是在周围的草丛之中逡巡,最终两人在草丛的角落里,看到一只圆滚滚金灿灿的蛤蟆。 这蛤蟆太肥胖了,背上驮着一个大大的布袋,它时不时蹦跶两下,背上的布袋子里就发出刚才他们听到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声音听上去似乎是金属碰撞的声音,那袋子里头应该有东西。 燕枝尝试着碰了那大蛤蟆一下,没想到那大蛤蟆直接化为了一团青烟,只留下了它背上驮着的布袋。 魔界的东西燕枝不太了解,有些不明白这是哪一出,反而是殷昼大胆。 他随便从旁边折了一枝树枝,将布袋子挑了起来,颠了两下,布袋子里就掉出来一块儿金灿灿的钥匙。 燕枝仔细看了一会儿这钥匙,发觉其上的纹路与锁住宫殿大门的机扩上的花纹完全一致。 “这是宫殿大门机扩的钥匙?”燕枝有些不可置信。 “未必不是。”殷昼不置可否。 “……这样严谨的宫殿,钥匙就用这样随意的方式叫一只蛤蟆背着?这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将钥匙拿到?” 燕枝觉得古怪,她闯过的秘境不知凡几,有些秘境并不欢迎外人的到来。 她每次为了寻找秘境的入口和钥匙花费的精力便数不胜数,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有秘境之主将钥匙就如此随意地放在一边,任人取用。 殷昼将钥匙捡了起来,在指尖掂量了一下,笑道:“也许这里的主人千万年孤寂,只为了等人来瞧一瞧他,为了防止别人找不着入口,干脆用这样的方式将钥匙放在此处。” 他已经拿着钥匙往大门处走过去了,燕枝跟在他身后,还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那也不应当,他若是想要别人进去,为何要设下这样的禁制,直接门户大开不就是了。” “谁知道呢,魔界的人,脑子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好使。” 殷昼难得对旁的事物发出评价,这还是燕枝第一次听到他用如此贬义的态度来品评一个东西。 不过他这话也说得没错,燕枝遇到的魔修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心里有问题。 两人走回到大门前,殷昼慢慢将方才拿到的钥匙放在门上机扩的凹槽里。 只是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放钥匙的动作稍稍停了停。 燕枝想问他怎么了,殷昼便回过头来看着她。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那样看了燕枝一眼,燕枝却在那一瞬觉得,他这眼神太深,似乎蕴藏了太多。 殷昼的神情大约是有些惆怅的,他定定地看着燕枝,燕枝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从刚刚拿到钥匙开始就有些不对——不,不是刚刚。 是早从殷昼说自己的那一魄就落在这魔族秘境里开始,他的情绪便变得有些沉郁惆怅。 燕枝心中不知为何猛得沉了下来。 她竟生出逃避之意,似乎预感到这扇门打开之后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东西冲出牢笼; 而那些往日的痛快、轻松,便会如同齑粉一般,被这扇门后吹出来的风风卷残云、分崩离析。 燕枝握住了他的手,竟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来:“不,我们不去了。” 殷昼见她落泪,心便软了。 可有些事情不能逃避。 痛快可能是蒙昧、轻松可能是忘记,真相隐藏在层层叠叠之后,可以晚来,却总有一天要面对。 凤凰总要涅槃,要重生,便要受涅槃业火之苦。 他可以叫她忘却前尘,却不能叫她做金丝雀、笼中鸟。 他叹了口气,将钥匙猛得一下按回到凹槽之中,回过头来,猛得一把将她抱进怀中。 尘封的宫殿大门开始重重打开,有凛冽的风从门后吹出来,吹得燕枝迷了眼,泪愈发止不住。 她紧紧地揪着殷昼的衣襟,殷昼将她一整个护在怀中,大多数的风都吹在他的后背。 他身形瘦削,形销骨立,可在这烈烈风中,他牢牢地将燕枝护在怀里,从未有过一丝动摇。 在风中,两人的魔修伪装逐渐失色,露出两人原本的容貌。 燕枝勉勉强强只能看清殷昼的眼,无端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他的眼时心中所想——小白脸那原本是一双风流多情的眼,可这双眼中常无情绪,所以显得太过冷淡。 而如今这双眼中有怜惜有不舍,有挣扎有痛苦。 原来他的情绪也不是那寡淡,他的情绪原来也可以如同此刻一般满的快要溢出来。 殷昼的喟叹散在风中,不知有没有传进燕枝的耳中:“你要记得我,记得我,便不会在这里迷失。” 燕枝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她的泪洒的满脸都是,手中紧紧握着的衣襟却似乎逐渐从她的掌心消失。 似是有一股大力将她从殷昼的怀抱之中扯了出来,也有可能是殷昼逐渐消失不见,燕枝忽然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皆失,坠入万丈深渊。 在不断的下坠中,她逐渐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的来处,忘了自己的归途,脑海之中一片空空。 可似乎有个清和的嗓音一直在她的耳边,他说要记得他。 他是谁…… 他是……他是殷昼? 可殷昼是谁…… 殷昼……阿昼……他是阿昼阿。 燕枝不记得阿昼是谁,但这个名字似乎刻进了她的骨血,她一想到便觉得心口一跳一跳地欢喜,又觉得闷闷地疼。 一时欢喜,一时悔恨,燕枝想不起来阿昼是谁,只觉得他大约是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人。 不,不是这辈子,是这辈子、上辈子,乃至下辈子都忘不掉的人。 所谓道何故,是取心尖血,是剜肉中骨。 燕枝喉头一甜,猛得喷出一口血,耳边立即有个慌慌张张的声音传过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第92章 她是凝光仙子的女儿? 燕枝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边呼啦啦地围上来一群人。 有人跪在她身边大哭,有人扶着她,捏着她的鼻子就给她猛灌下去一碗黑黢黢的药汁。 这药汁的味道极为辛辣,苦得燕枝直皱眉头; 而那药汁到了腹中的感觉更是令人作呕,燕枝腹中翻江倒海,忍不住“哇”地一下将方才吞下去的药汁全呕了出来。 也正是这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将一颗什么圆溜溜的东西给倒呕了出来,那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周围的声音就瞬间大了起来,燕枝听到年轻小丫头喜极而泣的声音:“快,快去禀告仙子,小姐将晦珠吐出来了。” 燕枝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便觉头疼欲裂,忍不住发出阵阵抽气声。 旁边的小丫头却好似司空见惯了一般,立即拿出一大堆的丹药往她的嘴里塞,一边说道:“小姐将晦珠吐出来了,这一关就算过了,一定是老天保佑,小姐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旁边乱糟糟的,燕枝耳边也嗡嗡的,过了不知多久,一段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她想起来了,她是燕枝,母亲是享誉四海的凝光仙子。 她不是凝光仙子的血亲女儿,不过是凝光仙子收养,娇纵长大的孤女。 母亲凝光仙子待她甚好,但是不知因何缘故失踪了十余年,前段时间她不知从何处归来,却带回来一个漂漂亮亮白白净净的小子。 凝光仙子说这小子是她的儿子,要全门上下都认下他做少门主。 但外头也有风言风语,说这小子身上有魔气,并非修真界之人。 有人说这小子是凝光仙子被掳去魔界之后,与魔界中人生下的孽子,但这些多嘴之人通通被凝光仙子杖毙,关于这小子的生父究竟是谁,全门上下都不许讨论提起。 燕枝想起来这一段记忆的时候,心中不禁闪过一个念头,原来那时候混血魔种不是必死的地步么——但她心中又觉得疑惑,她为什么要用“那时候”? 她有些疑惑,却没多想,因为她想起来她为什么这般凄惨模样,躺在这里奄奄一息了。 燕枝又不是凝光仙子的亲女,那小子却是凝光仙子的亲儿子,她对自己的亲生骨肉自然比对燕枝要上心许多。 那小子被带回来的时候似乎受了重伤,而这颗刚刚被燕枝吐出来的“晦珠”,正是凝光仙子为亲生骨肉寻来的疗伤之物。 凝光仙子对自己的养女并不设防,她的洞府自然可以让燕枝随意进出。 燕枝嫉妒那小子夺走了母亲对自己的宠爱,便趁凝光仙子不在,偷偷潜入凝光仙子的洞府,将那晦珠偷了出来。 她也是呆笨,偷了晦珠又怕放在身上被人给发现从而受罚,听人说这晦珠是疗伤圣物,她又嫉妒这种好事儿居然落到了那小子的头上,干脆自己一口将晦珠吞了下去。 但燕枝没想到,这晦珠是大凶之物,乃是用魔气滋养的巨蚌所生鲛珠,虽然确实是疗伤圣物,却还不曾经过处理。 甫一吞下去,她就被其上蕴藏的魔气伤得遍地鳞伤,口吐鲜血,差点肠穿肚烂,死在地上。 周围有伺候的仙婢经过,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燕枝,自然立即请医修来给燕枝看。 医修一摸脉便知道她是吃了晦珠,一个个都摇头,说是她已经伤入肺腑,恐怕是活不成了。 也是有一位医修胆子大些,开了一些催吐的药方,让仙婢们速速去煮来灌给她喝,那些仙婢们也是自己没有办法,依言去做了,没想到瞎猫碰到死耗子,还真让那医修赌对了,燕枝被药汁激得倒呕,将晦珠给吐了出来。 只要能将晦珠吐出来,疗伤就不会那样困难,众人才纷纷将心放回肚子里。 燕枝才刚刚消化完这些记忆,虽然胸腹之中还是疼得厉害,却还是能苦中作乐,忍不住自嘲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个这般蠢物。 她只觉得这些记忆非常古怪违和,但她死活想不起来到底哪里不对。 她记忆之中明明白白就是这样记得,难不成记忆还能作假? 不过很快她就没精神去管自己的记忆了,因为刚刚仙婢的禀告,她的母亲凝光仙子来了。 凝光仙子老来得子,对自己这个儿子宠爱非常,养女因嫉妒之心故意去偷给儿子疗伤用的晦珠,还自己吞服了,毁掉了晦珠的药性,这等行径实在恶劣,凝光仙子大怒之余又十分失望。 但燕枝吞了晦珠,将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半张脸都是她自己呕出来的黑血,凝光仙子看着还是触目惊心。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女儿,凝光仙子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是斥责了她一顿,又命人将她禁足起来,不许她外出,这就匆匆忙忙走了。 燕枝隐约听到仙婢在说,如果那小子没有晦珠续命,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要死了。 她心里猛得一跳,好似在担忧什么; 但她又想起来,自己分明很讨厌那个小子,那死小子长了一副祸水的模样,又抢走了母亲对自己的宠爱,他要是死了岂不正好? 燕枝不知自己在担忧什么。 她躺在床上冷笑,又被自己胸腹之中传来的灼烧感痛地瑟瑟发抖,忍不住在床榻上来回翻滚。 这一切本再正常不过,可燕枝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 她看着周围的一切,看着熟悉的床榻帘帐,还有周围一个个不用想就能叫出名字的仙婢,熟悉感和怪异感在心中天人交战。 她到底是怎么了? 旁边有仙婢看她不老实,小小声地劝她:“小姐,听奴婢一句劝,吃一堑长一智,您以后别再去招惹少门主了。仙子如今最疼爱少门主,您就算不喜欢他,最好还是装装样子。” 大约是怕自己这话刺痛了燕枝的心,她又很快说道:“其实仙子对小姐还是非常疼爱的,晦珠被小姐吞了,药性便已经毁了,这要是旁人,仙子恐怕早就杀之而后快了,但仙子却只是叫小姐禁足,也允准医修来给小姐看诊,仙子心里还是有小姐的。” 燕枝心里其实也是这样觉得的。 这行为自私蠢笨,若非是因为凝光仙子顾忌到母女情分,恐怕早就一巴掌把她扇死在这里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燕枝心里分明不想,却听到自己尖锐的嗓音喊了起来:“那有什么用!母亲如今只喜欢他,压根不来看我,他就该死!” 话说完了,燕枝才觉得怔忪——为什么她记得,她分明不是一个这样刻薄恶毒的人? 第93章 记忆之中仿佛丢失了重要的东西 记忆之中仿佛丢失了重要的东西,燕枝敲敲脑袋,神情有些懊恼。 那仙婢立即过来捂住她的嘴:“小姐,就算是奴婢求你了,这样的话万万不可再说了,要是让仙子听到,小姐要吃苦头的。” 燕枝心中也确实深以为然。 凝光仙子身为母亲,自然疼宠自己的亲生儿子,什么人这么想不开,还要一直持续针对他。 自己不过是个养女,一回二回,凝光仙子恐怕还挂念着母女之情,三回四回,那恐怕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凝光仙子性情温和,可绝对不会容忍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伤害自己的亲生孩子。 燕枝这样想着,点了点头,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但等燕枝下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便发觉自己半身都是血,手中拿着一柄短刃,上头也沾着血液。 拿着短刃的手比燕枝上一次醒来的时候要大了不少,看起来是小姑娘长大了抽条了,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几年。 燕枝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就听到自己身下传来一个气若游丝却满是恶意的声音:“你这次杀不死我,你就等着母亲回来杀了你,我这院子里放了留影石,你必死无疑。” 燕枝这才发现自己脚下踩着个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自己竟牢牢地踩着个人。 这人脸上都是血,燕枝只能看清他那一双眼,只觉得这眼生的好看,又觉得该死的眼熟。 脚下踩着的是个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如今被她用极其屈辱的姿势踩在脚下,浑身上下都是刀伤,尤其是脸上那一道伤痕从他的左脸一直横亘到下巴,十分吓人。 “你是谁?”燕枝下意识地问。 “你方才捅了我十几刀,如今来问我是谁?” 那少年像狼崽子一样勾着唇笑,森冷得没有一点儿温度,眼中全是暴虐。 他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嘴里涌出鲜血,想必是身上的刀伤伤及脏腑。 燕枝连忙将手里的短刃丢了,一边伸手去扶他,一边说道:“抱歉,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是我的错,你先吃这些疗伤的丹药。” 她似乎很熟悉自己的东西究竟放在哪里,根本不用回想,一按储物镯便拿出来一大堆的疗伤丹药,一边小心翼翼地喂给少年人吃。 那少年人满眼狐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有病,日日辱骂我、磋磨我,如今将我捅了十几刀,要致我于死地,又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让我吃疗伤的丹药?” 但很快他似乎就已经为自己找到了答案,他冷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怕母亲看到留影石。你就算现在来献殷勤也没用,母亲不是任你糊弄的傻子。” 燕枝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她直觉自己不应当做这些的,可是看着面前这人的样子,她又不可自控地开始觉得心里恼火,仿佛有什么野兽要脱笼而出。 她压住自己心头的那些烦躁感,不理会少年人那些冷嘲热讽,而是取出丹药不由分说地喂给他吃。 少年人似乎察觉到燕枝身上的感觉变了又变,一时矛盾,有时候像是一个人,有时候又像是另外一个人——不过,至少现在自己面对的这个燕枝并无要害他的意思,他才终于慢慢地放松下来。 他也不知在想什么,看着手忙脚乱给他敷止血药的燕枝,凉凉地说道:“你若是以后别莫名其妙发疯,今日的事情我可以不告诉母亲,留影石我能给你,你带上留影石快滚。” 燕枝在心中腹诽,就算把她殴打伤害他的留影石毁尸灭迹,她也已经把人捅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修真者的身体比常人坚韧许多,却也不可能在短暂的时间内恢复原样。 不用留影石,凝光仙子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他有意帮自己遮掩一二,到时候自己还是要倒血霉。 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为什么非要来针对他? 燕枝在心中疯狂地责骂自己,而那少年人似乎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双漂亮的眼眸转过去看着西边渐渐黑沉的天幕,说道:“我是个什么怪物,母亲的心中一清二楚。我总是这里病痛那里伤重,就算没有人招惹我,我也总有一天会死,你不说我不说,她不会知道是你的。” 燕枝觉得奇怪:“为什么?” 那少年人便抬起手来,给她看自己掌心逸散的气——那一团团的气不是修真者身上常见的五行之气,而是一丝丝扭曲着邪恶痛苦的黑气。 就算他什么也不做,那些黑气也在他的掌心翻涌,就像是一道道利刃一样,将他的掌心割得遍体鳞伤。 燕枝光是看都觉得眉头一抽,疼得厉害,却不知道痛在他身上,究竟有多痛。 “为什么会这样?”燕枝问。 那少年人就嘲讽地笑起来:“你常常骂我是混血的孽种,是人魔混血的不详废物,我应该早些死了,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燕枝就在电光火石之中反应过来,那些翻涌的黑气是魔气。 原来他……他真的是人魔混血。 燕枝心中有些复杂,只觉得面前的少年人有些可怜。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少年就沉默下来,须臾才不耐烦地说道:“没有别的事情的话,你可以带上留影石滚了,不然等母亲回来,你一定会挨罚。” 他从身上掏出留影石,像是丢垃圾一样丢到燕枝的身上,不愿意再和她交谈。 燕枝下意识接过了留影石,却没有离开,反而是定定地看着年纪尚幼的他,像是没话找话一般,故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是个混血孽种,我哪里有名字。母亲知道我生在黑暗长眠的不祥之地,所有的名字对我来说都是诅咒,我终究会死,我要名字有什么用。” 燕枝却不知自己怎么了,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样的话,于是她忍不住说道:“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 她说完,又觉得莫名其妙,她为什么会说自己会不会死? 而少年人似乎也觉得荒谬可笑:“祸害遗千年,你怎么会死呢。” 他这话的厌恶毫不掩饰,燕枝也想起来为什么他对自己这般讨厌——在过往的这些年,她确实不曾再做出生吞晦珠这样的蠢事儿,可她确实一直在暗中嫉妒厌恶于他,常常趁凝光仙子不在的时候对他下黑手,故意折磨伤害他。 燕枝不敢弄死他而受罚,只敢故意欺辱践踏他,常常用难听恶毒的话辱骂他,或是偷偷将他打一顿。 耳光巴掌、拳打脚踢都是家常便饭,今日这一顿刀捅则是失控之后的暴怒。 燕枝想起来便觉得匪夷所思,这些事情实在恶毒离谱的过分,当真是她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第94章 她心中浮现起一个人的名字 可她现今脑海之中的记忆就是如此清楚明白,她在背地里偷偷摸摸欺侮了这个少年人好些年,她一点儿都没忘。 这少年人没有力量,由着她欺负,凄惨无比了这许多年,心里怎么可能不恨她? 他对自己的厌恶由来已久,就是燕枝自己这样被人欺侮,恐怕也气得死去活来。 燕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亲自去扶他,又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以后不会再伤你了。” 那少年人眉头没有一丝波澜:“我若相信你说的话,我就已经死了几万次了。这门里没有一个人希望我活着,这些人里也包括你。” 燕枝闻言,只能干笑。 想想也确实,她虽然不敢亲手杀死他,却为了杀死他用出了诸多手段。 比如骗他去跳门中处理叛徒才会用的诛仙台,又比如骗他去喝下了剧毒的汤药,诸如此类的陷害手段不知凡几,她自己确确实实不是个什么好鸟。 她挠挠头,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诚恳无比地说道:“你就信我这一次,以后绝对不会了。” 那少年人扬起了眉头道:“是吗?” 他的脸色看着还是那样冷漠,可他的眼角微微地挑了起来,可见年少的他心中总还是有些美好的念头。 燕枝刚在想自己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慨,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像上一次一样失去了自控能力。 她听见自己的嗓音再一次尖锐起来,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当然不是!我对你这贱种有什么怜悯之心,我对你好些,你就真以为自己配了?不过是个混血的贱玩意儿,你也配在我的面前和我说话? 和你说几句好话,不过是为了骗这留影石罢了,你这蠢东西也是下贱,不过说些好听话哄一哄你,你就相信了,还把留影石也给了我,你就这样缺少怜爱? 这东西没了,我看你拿什么和母亲告状!” 燕枝心中自己的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扬起了手,像是在炫耀着什么一般,朝着面如金纸的少年人挥了挥手,直接捏碎了掌中那一块儿象征着信任的留影石。 她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只能感觉到自己宛如一条疯狗一样将刚刚丢掉的短刃捡了回来,大笑着一刀深深地扎进了少年人的肩膀。 像是不知疲倦的疯子一般,她重复着捅入、拔出的动作,鲜血飞溅到她的脸上身上,甚至有几滴溅到了她的眼中。 而她还在得意洋洋地说道:“身为你的长姐,我今天就教你一个道理,永远不要相信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的话,没有人的话是真的。” 燕枝急的几近落泪,她想去看少年人的眼,好在这时候身体又能够听她指挥了。 她急忙抬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来得及看清那一双才刚刚点染上初霁的眼,在这一刻重回永恒的凛冬。 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所有微弱的希望和美好都已经毁在她的手中,这双眼中将永无温暖。 燕枝急忙丢开了手里的短刃,她的泪水混着他的血,不可抑止地一滴一滴从脸上流下来,她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却被他大力挥开。 “长姐?那我还要谢谢长姐的教导,让我知道这人间究竟如何险恶,叫人……防不胜防。” 那少年人身上的黑气猛然炸开,瞬间将燕枝吞没。 她想,是她毁掉了他所有的信任和希冀。 燕枝的意识再一次陷入昏迷。 * 等燕枝下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又感觉自己脑海空空。 脑海之中的记忆似乎反复地被洗牌,她怔忪地站着,死活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谁。 身边有人撞了撞她的肩膀,幸灾乐祸地说道:“燕枝,该你去伺候‘少门主’了,你别不是被吓傻了,站在这儿一动不动。” 随着她这一撞,燕枝的记忆才终于回笼。 她想起来自己是谁了。 她是燕枝,是昆仑之中最普普通通的一个小仙婢,才刚入门三月,还没来得及分配主子。 关于伺候的主子,她觉得自己伺候谁都可以,但唯独有三个人不能伺候。 一自然就是那位脾气最差的骄纵大小姐,凝光仙子的养女。 她的脾气坏极了,对自己身边伺候的小仙婢一点儿也不怜惜,动辄就是打骂。 在大小姐的身边伺候,那得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毕竟一个伺候不好,时不时就有性命之忧; 二就是昆仑掌门凝光仙子了。 仙子虽然脾性温和,可她对众人要求严苛,对自己身边的小仙婢更是精益求精。 燕枝性格懦弱,做事也不麻溜,就怕自己一个不慎犯了错,就被凝光仙子杖毙。 而第三,就是那位被仙子接回来的少门主了。 少门主和大小姐的关系不对付,大小姐时不时就去找少门主的麻烦,这些事情众人心知肚明。 在少门主的身边伺候,就意味着要应对大小姐的刁难。 因为大小姐很喜欢来找少门主的麻烦,要是她自己没找尽兴,心里不痛快,她们这些伺候的小仙婢也会挨一顿毒打; 而凝光仙子处理完昆仑事务,回来之后又常常会去看望少门主,若是发现少门主这里病痛、那里不爽,第一个就要拿伺候的小仙婢开刀。 这三个主子哪个都不能伺候,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死。 仙子身边的仙婢基本半年一换,大小姐身边的小仙婢基本一个季度一换,到了少门主这里,几乎是三天两头就要换。 而这一次就这样倒霉,轮到燕枝去当这个送人头的小可怜。 去也是死,不去也是要受门规处罚,燕枝反抗不了,只能垂头丧气地收拾东西,准备视死如归地去伺候自己的新主子。 少门主的性情孤僻,并不喜欢说话,燕枝刚到他的院子,就被他呵斥:“没事就滚开,我不需要你们伺候。” 他生得极好,应当是传自母亲和那位不可言说的父亲的美貌,就算脸上被大小姐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也能够看出他的皮囊极佳。 燕枝不敢多看,只是见了他的那双眼,越看越是眼熟。 她心中浮现起一个人的名字,却好似隔着一重薄雾,隐隐约约似乎快要想起来,就被少门主不耐烦地直接打断:“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第95章 是她刻在骨血之中,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 她生性懦弱,少门主声音才刚刚响起,她就怕得双腿发抖,连声音都在发颤:“少门主,奴婢没有,奴婢……奴婢……” 她在那少年人的目光下瑟瑟发抖,几乎说不出一句话,但与此同时,燕枝的心中也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怪异,甚是怪异。 她分明觉得自己不应该是一个如此胆小怯弱的人,她什么时候因为一个人的话就害怕成这样,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燕枝头一回在这样的恐惧之中又产生了恍惚,她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不过那少年人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空间,她还在那瑟瑟发抖,那少年人的目光之中就满是不屑:“如此懦弱之人,在我的身边恐怕活不长久。” 这少年人也没多说,他一个人转过身就走了。 看到他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燕枝才想起来——前段时间听闻大小姐又不知道发哪门子的疯,冲到少门主的院子里,把他的腿打断了,看来这件事情属实。 大小姐因此挨了很大的责罚,这段时间都一直在禁闭之中,没有出来。 虽然大小姐常常被仙子责骂,但其实私下里仙婢们都在讨论,其实大小姐在仙子的心中应该也还有很重要的位置。 毕竟大小姐虽然常常对少门主为所欲为,也常常因此而受到严重的责罚,可是大小姐从无性命之忧。 私底下,其实诸位仙婢都觉得仙子的处理手段未免太过绵柔。 大小姐那样随心所欲地苛待少门主,心思狠毒、手段令人发指,仙子若当真疼爱自己的儿子,为何不狠狠处理了她? 要说仙子宠爱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也确实,为了给少门主疗伤,仙子什么样的天材地宝都愿意为他取来,付出再多代价也在所不惜;可是大小姐这样为所欲为,却从来没有被仙子直接打死,这也叫人匪夷所思; 要说仙子更宠爱大小姐,那也没有,大小姐常常受到极为严厉的责罚,有的时候被门规处置,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动弹不得,或是动辄被关一个月的禁闭,她的境况比少门主也没好到哪里去。 昆仑乱象,底下人其实已经早有微词,总觉得昔日那位温和从容又不失风骨的昆仑掌门已经一去不复返。 但所有人都迫于凝光仙子的威严,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燕枝其实也总觉得自己有话要说的,但是她人微言轻,地位卑微,没有人会愿意听她说什么。 燕枝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在少门主的身边伺候了好几天。 少门主性情极为孤僻,不喜欢有人在他的身边呆着,但是燕枝却总觉得少门主那双眼睛极为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故而总是在背后偷偷打量。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打量太过明显,少门主那样寡言少语的人都有些忍无可忍,忍不住问道:“你的性子这样软弱,说句话都说不出来,怎么敢总是在背后偷看?” 燕枝心里倒觉得没什么,虽说少门主看上去很凶,也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但他其实从未打骂过身边的仙婢,也不要求仙婢做这做那,故而燕枝并不怕他。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少门主一说话,燕枝就感觉心里涌上一股恐惧。 她的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整个人浑身颤抖。 燕枝不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有的时候她总感觉自己的意识和自己的行为是完全偏离的? 那少年人不知道她心中古怪,见燕枝怕成这个样子,忍不住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是不是她让你在身边盯着我的?” 燕枝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连忙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少门主在说什么,但是奴婢看少门主,只是因为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曾见过。” 那少年人冷笑了一声:“你似乎在哪见过我?你这辈子都不过只是个修真界的普通人罢了,你怎会见过我?” 燕枝却没来由地觉得心中涌上一股执念,那股执念似乎一直在她的心底叫嚣——她见过眼前这个人,至少曾经见过他那双眼。 故而燕枝再一次十分认真地说道:“我真的曾经见过少门主的眼睛。” 她这话说得掏心掏肺,没有一点儿作假。 但这样的话,在少年人的耳中不过只是一种借口。 他这辈子生来就在欺骗和谎言之中,这样的话对他来说连最蹩脚的谎言都不如。 他冷笑了一声:“这样的话,你自己相信吗?你要找理由和我搭话,怎么也不找一点新鲜的?下次若是还被我抓住,该换些新鲜句子,编点新鲜理由了。” 他这话说得满是嘲讽,不过只是个嘲弄之语。 但燕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感觉如遭雷击。 这句话……她是不是曾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 燕枝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人,思绪却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新鲜——新鲜句子? 她眼前似乎逐渐浮现起来一个什么样的画面。 有一青衫郎君眉目如画地站在她面前,嘴角噙着一点儿淡淡的笑。 他眼中的错愕才刚刚化成笑意,口中这般说道:“师姐这话说得甚是俗套,若是师姐想夸在下嗓音好听,或是盛赞在下生得好看,该换些新鲜句子。” 然后便是另外一个少年意气的女声:“既是你说的,我下回换个新鲜的,‘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你说好不好?”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你说好不好……? 师姐……师弟…… 殷师弟……殷昼……阿昼?! 她脑海之中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这些念头不过只是连带着下意识地冒出来,就像是潜意识之中记着这一切,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那些关于师姐师弟的记忆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强行挡住了,叫她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但她却记得阿昼两个字,记得这个人是自己性命之中最重要的人。 她什么都忘记了,却记得有人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地喟叹:“你要记得我,记得我是谁。” 他是阿昼,是她刻在骨血之中,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阿昼。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事情忙到现在,更新晚了,给小可爱们说对不起 第96章 无论你是还是不是,我都永远不会放开 燕枝的眼忽然瞪大了,她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分,忽然一把拉住了已经厌烦转身的少门主的衣袖,喊道:“阿昼?” 少门主体型瘦削,又无修为,燕枝虽然只是个伺候人的小奴婢,但她也曾经学过一些术法,也有一些修为在身,那少门主瞬间就被燕枝强行拉得转过身来,满脸不耐地看着她:“你发的哪门子的疯?” 燕枝却没有说话,她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没来得及说。 她在打量眼前少年人的眼,越看越眼熟,确信这双眼就是自己心中阿昼的眼。 燕枝是为了求证而拉住了他,但这却让少门主异常的恼怒。 他满脸戾气,紧紧地盯着燕枝的脸:“是我这些时日的脾气太好,纵容了你,叫你这样胆大包天,你是想死了?” 燕枝摇了摇头,只是盯着他的脸,就像是在答非所问:“你是阿昼。”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她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阿昼。 这双眼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就是阿昼的眼。 虽说她不记得阿昼是谁,也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可这双眼就是阿昼的眼,即便此时此刻这双眼中满是戾气,这也是他的眼。 那少年人却好像什么也没反应过来,他脸上的不理解几乎快要满得溢出来,忍不住用力地挥开燕枝的手,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了一样:“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不想死就滚开!” 燕枝却一步都没有退开,她大概觉得自己可能是出什么问题了。 身体已经在叫嚣着恐惧和退却,可是燕枝却知道这不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她从未这样胆小懦弱。 既然有些事情并非她想做的、有些话并非她想说的,思想与行为总是分离,这就只能说明一个结果,那就是这不是她。 但她是谁,阿昼又是谁,在这一刻显得似乎并不是那样重要。 但她记得阿昼说不要忘记他,要记得他是谁,燕枝就把他说这话时的眼眸牢牢地记在心中。 “我记得你。” 燕枝不依不饶。 那少门主的不耐烦之中更是染上了几分匪夷所思:“你们下面的人传得如火如荼,一个个都知道我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你怎么敢说你记得我,你曾到过魔界?” 燕枝的记忆之中空空如也,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并不曾到过魔界。 但是她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恐怕被人篡改,她决定大胆地抛弃自己的记忆,只凭借自己的直觉。 所以当面前的少年人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时,燕枝直接顺着心中的第一直觉回答了:“我曾到过魔界。” 那少年人不知个中就里,闻言却觉得十分好笑:“你这样的修为,走出昆仑都是难上加难,还去魔界?” 燕枝却肯定地说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可能,就如此刻,我也觉得我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当真在这了。” 这话说得弯弯绕绕,那少年人显然不懂,他满脸的不耐烦:“我没空听你说这些理由,你说,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燕枝其实是回答不出这个问题的,但她顺着自己的心意,直觉中的话瞬间脱口而出:“我并没有为了什么,我只是为了来带阿昼回家。你就是阿昼,那你就要同我一块走。” 这些顺着心意的话越说越多,燕枝就感觉周围的破绽越来越明显。 她这些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其实很多话都是和她的记忆相互冲突、相互矛盾的。 比如仙婢燕枝自小懦弱怕死,这种时候她应该怕得发抖才对; 但燕枝却敢直接这样对少门主说话,那她们就本不是同一个人。 比如仙婢燕枝从小就生长在昆仑山下的一个普通的家庭之中,她这辈子出过最远的远门恐怕也不过只是到隔壁的州府去购买一些必要的用品,可从来没有去过魔界那样遥远的地方。 如果她的记忆里只有在昆仑山下的那些年,她什么时候见到过这位从前可能一直在魔界的少门主,又怎会觉得如此眼熟? 记忆之中的这一切空空如也,但若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思考这些事情,那那些回复就好像是被尘封的潜意识忽然苏醒一样,忽然一股脑地全冒了出来。 这就说明,有些记忆只不过是被尘封在深处,却并没有遗忘。 究竟是什么人将这些记忆尘封在深处? 燕枝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 而除此之外,更别说有时候时不时的奇怪分裂感。 燕枝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中在想什么,可是却时不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身体好像在按照躯体自己的意愿来做事,燕枝只不过是一个能够自己思考的傀儡。 只是她思考的那些根本就无法影响到躯体的动作,这些思考也不过只是无用罢了。 这就充分说明,燕枝很有可能并不是现在这个身份。 现在这个身份不过只是强加在燕枝身上的一个枷锁,她那些记忆也是被人为的藏了起来,不让她回忆,强行让她的行为方式、语言习惯都像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但这样做又有什么作用呢? 燕枝有些想不明白。 她心中的念头已经逐渐冷却,她虽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却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如今的局面绝对是有人在背后一手操控而成。 可是那背后之人究竟所为何事? 难不成只为了让燕枝看一看这些吗? 燕枝有些不理解,但她仍然在坚持不懈地问着面前的少门主:“少门主难道真的不曾见过我?” “我已经说过不曾。”少门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却又舒展开来:“虽不知你为何在这胡乱认亲,但你若是有将我从这里带出去的能力,做你口中之人又有何不可?” 他这话说的似乎恳求,可是细品一番,他这话语之中分明又夹杂着几丝嘲弄之意,可见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燕枝刚才说的话。 燕枝却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不知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但阿昼是对我来说极为重要的人,无论你是还是不是,我都永远不会放开。” 第97章 旧人来访 少门主脸上的神情难免困惑起来,他似乎是很惊讶于面前之人竟有这般大的胆子,于是忍不住说道:“你不怕死?全昆仑上下都知道我最厌恶别人随便纠缠,昆仑门规森严,若我告诉凝光仙子,你这小仙婢以下犯上,那你必死无疑。” 燕枝便笑:“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但我觉得事情有鬼。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却记得你是阿昼,那这些话我就一定要说给你听的。” 少门主冷笑了一声:“我是谁不必你来告诉我。我不知道你要搞什么花样,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但是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儿。” 他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人,被燕枝这样死死拉着,到底是面皮子薄,耳朵尖儿都红了,一把将自己被燕枝抓住的手扯了回来,然后愤愤然转身走了。 燕枝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之后的这段时日倒过的很是平静,少门主口中说着要她去死,但其实从未和其他仙婢说过燕枝以下犯上,更不曾在凝光仙子来看他的时候和仙子告状。 他们母子见面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在侧,燕枝被凝光仙子远远地打发到外面的院子里去扫地。 也不知是怎么了,凝光仙子一来,燕枝就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又重新变得懦弱胆小,连抬头看一眼凝光仙子长什么模样都不敢。 直到凝光仙子和少门主两人关上了门,燕枝走到外面的院子里,她才觉得那种失控感渐渐远离。 她愈发怀疑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虽然脑海之中属于这个仙婢燕枝的记忆栩栩如生,但她觉得自己一定不是她。 至于燕枝究竟是谁,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燕枝有些心不在焉地扫扫院子里的落叶,正在那数今天究竟掉了多少片叶子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有人在喊她:“阿枝,阿枝,你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 那声音小心翼翼的,仿佛是怕人听见,燕枝觉得耳熟,甚至不用思考就喊出了来人的名字:“桃儿姐姐,你怎么来了?” 记忆比燕枝的意识更快,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一团记忆,一下子直接往她的脑子里塞了进去。 来找她的人是小桃,小桃和燕枝一样,都是昆仑山下的村民,幼年相识,一同长大。 小桃比燕枝大三岁,像是姐姐一样照顾燕枝,燕枝对她非常依赖。 燕枝会在十五岁的时候选择进入昆仑当仙婢,其实也是为了来找自己的桃儿姐姐。 只不过桃儿姐姐与燕枝不同,她天赋很好,虽是做的仙婢,但很快就崭露头角被人看中,如今已经被提拔成弟子,不必再伺候人了,燕枝却还在做伺候人的事儿。 桃儿笑道:“我来看看你,许久不见你,心中很有几分想念。” 燕枝循声而去,便瞧见一身雪白昆仑服制的桃儿姐姐正在树下看着她。 桃儿比两人分离的时候显得要更加出类拔萃了,她本就生得好看,如今有灵气加持,加之昆仑弟子服制飘然若仙,更显得她如同仙女一般。 燕枝看到她,心里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古怪,但身体比她的反应更快,她几乎是欢呼雀跃地跑到了桃儿的身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桃儿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了,我上回去找你,你身边的仙婢说你出去做任务了。那任务做得怎么样了,凶不凶险,可还顺利,你没有受伤吧?” 两人毕竟是一同长大的情分,燕枝句句关怀,皆出自真心。 桃儿闻言,脸上的神情却僵了一下,含糊其辞地一笔带过了:“……嗯,是上头师门的任务,还好吧,也不算什么凶险。不过我不便同你说这些,你也不必想太多,我还好好的,没什么问题。” 记忆之中两人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但如今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原来已经有那么多话不能再随便言说。 而桃儿又说道:“阿枝妹妹,我师门说我的名字太过俗气,给我新拟了一个名字。我日后叫‘念轻’,你日后要记得喊我的新名字,就不要叫我桃儿了。” 她这样说,说得郑重其事,言之凿凿,燕枝反而觉得有些恍然。 燕枝还记得桃儿的名字是她的母亲给她起的,她母亲的身子不好,体弱多病,常年缠绵病榻,尚在人世的时候最喜欢依靠着床榻看窗外的那棵桃树,所以给才给女儿取了桃儿这个名字。 桃儿幼年丧母,却还记得母亲最疼爱她,曾说过自己的名字就是母亲给自己的爱意,她每次记得自己名字的时候都会记得自己的母亲。 但如今这爱意被她这般抛弃,她甚至都毫无反抗之心。 也许来昆仑是错的,所有人到昆仑都变了,桃儿变了,她也变了。 燕枝心里失落,又总觉得这种失落浮于表面,她的内心和她的身体似乎总是被割裂成两个极端,像是不同的人在碰撞。 她就像是一边是身体本人,被桃儿的变化震惊得说不出话,一边却站在一个第三人的位置,心中满是吐槽。 桃儿再受重用,也不是什么举重若轻的重要弟子,她身边只有一个仙婢,而诸如正经弟子,里里外外至少是要配八个仙婢的; 而像是大小姐那等地位,就算被关着禁闭出不来,她院子里头也足足有一百零八个仙婢。 桃儿的地位其实也不过如此,师门又能有什么要紧的任务要给她? 燕枝到了昆仑,数次求见,却从没见过她,每次都是她的仙婢来打发她走,说桃儿在忙——是当真在忙,还是找个由头不愿意见她,燕枝心里其实应该明白的。 正在她心里天人交战、无比混乱的时候,桃儿忽然拉着她的手,问道:“我事务繁忙,也是这两天才知道你被派到了少门主的身边伺候,你在少门主的身边可有受伤?” 燕枝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桃儿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他是人魔混血的东西,又怎么会好好对人,你在他身边伺候必然是要受苦的。谢天谢地,你还活着,我的好妹妹,你实在是辛苦了。” 她这般真情实感地说了一大堆,燕枝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实事求是,少门主也不过只是个少年人,他性情孤僻,很少和人交谈,虽然经常吓唬她说要杀了她,但从来没有付诸行动。 外头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没有一句是对的,燕枝没觉得少门主有他们说的那样怪,更何况她心中还有个“阿昼”的事情想不明白,她便没有回应桃儿的絮絮叨叨。 桃儿见她心不在焉,眉目之中闪过一丝不耐,握着她的手也变得紧了,不再说那些反反复复的车轱辘话,而是将她拉到一边,悄声耳语起来。 第98章 人情和私欲的挣扎永远无解 “我这有个富贵险中求的机会,只要你能做好,我们师门就会将你收入门下,日后你也能当弟子,不必看人脸色做个毫无前途的仙婢,你可愿意做?” 只能说桃儿与燕枝确实是一同长大的情分,她自然知道燕枝心里在想什么。 燕枝性情懦弱,来昆仑这几个月没有一点儿起色,又常被人欺负而不敢言说,否则这照顾少门主的苦差事儿怎么会落到她的头上? 但就算是兔子也会咬人,她受了几个月的欺辱,心里怎么可能一点儿气都没有。 没有人想一辈子伺候别人,燕枝来昆仑自然也不是冲着一辈子当仙婢来的,桃儿这话其实抓得很准,故而燕枝在此时此刻便感觉到一股执拗的不甘涌上了心头。 她又开始丧失对身体的控制,但这一次她不再像之前一样挣扎着要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反而彻彻底底地放开手去,看一看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因为燕枝逐渐了悟了,有些事情不是她反抗就有效果的,这一切似乎只是为了让她看看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是,发生过什么。 每一次当燕枝产生出不同的想法的时候,她便会失去控制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按照既定的规则走下去。 不过既然她已经开始意识到诸多不对,就不会真真正正地将自己代入到已知的身份之中。 桃儿见“燕枝”意动,脸上也终于有了高兴的神情。 她将燕枝拉到一边,为了保险起见,甚至直接点了一个高阶的隐匿符篆,外头的人不知道她们在其中,也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燕枝完全旁观,自然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这个等级的符篆绝对不是现在的桃儿能够拥有的,她的境界还不足以支持她从宗门之中获取这等高阶符篆,多半是旁人给她的。 既然如此,她今日所来,多半也是受人指使而来。 再结合她刚刚给出的诱饵,答案就显而易见,她头顶上有些人要用她做什么事情,不能自己出面来做,便只能通过她们这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这件事情说得这样神秘,其实应该就和那位少门主有关。 燕枝心里想着这些,面前发生的一切果然印证了她心中所想。 隐匿符篆一下,桃儿就连遮掩都懒得遮掩,她直接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放进燕枝的手中。 “燕枝”是个呆呆笨笨的小姑娘,她性情木讷懦弱,这时候竟然还没反应过来,还问桃儿:“这是什么?” 桃儿并不正面回答,反而打起苦情牌:“你也知道,全门上下都十分抗拒少门主的存在,众人皆知少门主是人魔混血,他身上流着魔族的血,怎么能做昆仑的少门主?且这事儿要是被其他门派知晓,又会成为攻讦昆仑的一柄利器。” 许是看这样的话“燕枝”听不明白,桃儿干脆直接说道:“总而言之便是,少门主的存在并不合宜,而且你在他身边伺候,应该知道他性情古怪,喜欢苛待仙婢,你这些日子受的苦实在是白白受了。要是他不存在,你还用受这样的苦头?” 这话就说得十分直白了,“燕枝”再木讷,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小瓷瓶里装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害人的东西。 “燕枝”胆小,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下意识推拒:“不……这样的事情我没做过,我不敢。” 她嗫嚅片刻,竟敢鼓起勇气反驳桃儿:“其实你说的话也不全对,少门主虽然性格古怪,却从未苛待过我们。” 这话叫桃儿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她有些维持不住自己的好声好气了:“你是不是傻,他现在没有对你动手,谁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对你动手?” 但她到底还记得自己过来是要做什么的,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省得激起“燕枝”的反叛之心,这才说道:“你也不用担心那么多,他如今不过是个没长成的魔族,你不必害怕他,杀了他才是为昆仑除害。 你想想,你只要杀了他,以后你就是我的师妹了,日后在昆仑也不必看人脸色说话,你能和我一样!” “燕枝”未说出口的辩驳忽然就卡了壳。 燕枝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心中的挣扎——她也是有于心不忍的,毕竟少门主从未欺负过她,可是她被欺侮霸凌的不甘心也在她的内心剧烈翻涌。 没有人不想当人上人,就是懦弱的“燕枝”也一样。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这样不用付出努力、就能获得巨大收获的利益诱惑前把持住自己,“燕枝”很显然已经开始动摇。 而面前的桃儿看她犹豫不决,知道她心意动摇了,便加上了最后一把火。 她将手展开,送出一团轻柔的灵气,这灵气在她的面前凝成一团,最后显示出桃儿母亲的脸。 “你若肯做,到时候你成了我的师妹,自然也能学得这等法术。你不是说你从未见过你父母的样子,有了这法术,你就能去找你的父母了。” 桃儿的话成了最后一根稻草,“燕枝”心中的弦终于断了。 她握住了手里的小瓷瓶,垂下了眼:“我知道了。” 桃儿终于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终于明事理了,我很欣慰。” 燕枝全程在一边吃瓜,只觉得这场戏实在看得干涩乏味。 人情和私欲的挣扎永远是无解的,心性不坚定之人最容易被迷惑,这具身体会做出这样的抉择,其实也不在燕枝的预料范围之外。 也许是怕她坏事儿,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燕枝基本全程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她只能看着“燕枝”趁着夜色,将那一整瓶的粉末倒入了少门主每晚都要服用的汤药之中。 她做得心惊胆战,有那贼心却无贼胆,故而等她做完这一切,刚刚把心放回肚子里去的那一刻,转过头就看到夜色里少年人不知何时就站在门口,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她忍不住惊声尖叫。 而那少年人笑了起来:“你接近我,就是为了干这个勾当?” 他似乎并不是很意外,仿佛早就对这世间所有的人失去了信任。 “燕枝”下意识地想要将那一碗汤药藏起来,却被这少年人劈手夺了过来。 他在月色下晃动着碗,看着里头漆黑如墨的药汁,目无表情:“我早说过,这里没有人想要我活着,包括你。” 随后他一仰头,在“燕枝”惊愕无比的目光之中,将这一碗他明明知道加了料的汤药一饮而尽。 药性发作的很快,他的口鼻之中都有黑血涌出,而他似乎对此毫无所察,只是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天边的月亮。 那月光惨白凄凉,照着他的面色宛如鬼魅。 “魔界肮脏,修真界也不遑多让。” 第99章 要这孽根祸胎去死 接下来燕枝就再一次失去了记忆。 不过比起上一次的仓皇茫然,这一次燕枝从容得多。 她大概知道自己在看着一场别人想要让自己看的戏,面前之人也并非是她的阿昼,所以她也不见得有多挣扎。 只是看着少年人用她熟悉的,那双属于阿昼的眼仰视月亮的时候,燕枝仍旧是觉得有些心疼——明知是毒也要喝,他是对这个世界有多厌倦? 也许死亡是一种解脱,尽管燕枝并不觉得这是逃离痛苦的最佳方式。 * 燕枝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又是熟悉的脑海空空感。 这一次她身着华服,似乎是静静地在一尊石像面前参拜。 屋子之中点着香,周遭的陈设无一不华美,昭示着主人的身份贵重。 不过也不知道这儿遭遇了什么,周围的东西一片狼藉,仿佛是有人将这些东西尽数打砸在地上,以宣泄自己心中的愤怒。 燕枝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面前的真神石像,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谁。 是了,她是昆仑的掌门人,是凝光仙子。 这周围乱糟糟的东西是她砸的,因为她那精心养育的“儿子”,她辛辛苦苦为之付出无数心血的儿子,眼见着大计将成,却因喝了一碗贱婢送过去的药汤,如今命悬一线,快要一命呜呼。 那种东西谁能拥有她又不是不知道,那贱婢不过是个被利用的玩意儿,坐不住的是那些愚昧无知的老匹夫! 燕枝能够深切地感受到这具身躯的愤怒,拍了拍脑袋,很多记忆就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她的愤怒真情实感,但却并不是因为心疼自己的孩儿,而是因为……大计被毁。 凝光仙子天赋卓绝,乃是万中无一的奇才,她以卑微之身一路而上,从最低微的仙婢做起,靠着自己的本领一路做到昆仑掌门之位,其中要付出的心血和努力不知凡几。 她本一心修炼,渴望早日飞仙,甚至因此断情绝爱,修了无情道,并未与人结成道侣,而是直接选择收养孤女延续香火。 但凝光仙子却因美貌遭孽,于数十年前被魔域圣主掳回魔界,做了三五年见不得天日的魔妃,受尽磋磨。 其实那魔域圣主早玩腻了她,魔界愿意曲意逢迎的貌美魔女不知凡几,凝光仙子貌美动人不假,却是被迫屈从,对魔域圣主仇恨不已,与他相处之时从无笑脸,魔域圣主过了新鲜感,就不再喜欢她了。 但这魔域圣主分明厌倦于她,却不肯放过她,将她囚于深宫牢笼之中,在她的腹中种下孽根祸胎,还给她下了魔咒,不许她堕掉这个孩子,她只能看着孩子在腹中长大,却无能为力。 凝光仙子修无情道多年,修为稳固,但被魔域圣主掳走之后被强行采补,体内的阴元之力溃散一空,修为也因此大受损伤。 她这辈子飞升无望,还被迫孕育人魔孽子,魔胎寄生人腹,这孩子在她腹中就不断蚕食她的修为,叫她虚弱无比,凝光仙子心中恨到极致。 人这一生的信仰、一辈子的努力都因这等魔头毁于一旦,凝光仙子怎能不恨? 人在极度仇恨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皆是不可预料的,而凝光仙子就用了最决绝的手段——她给自己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儿下了禁术。 这孩儿本就不是她期望而来,是她最暗无天日的那几年的见证,是她痛苦屈辱的证明,甚至还在她的腹中源源不断地蚕食她的修为,凝光仙子对这孩子也同样恨到极致。 她恨魔界的所有,既然自己已经不能飞升,那她就要魔域圣主、甚至是整个魔界都给自己陪葬。 禁术会让孩儿生出来就先天不足经脉寸断,但可以防止这孩儿在她腹中继续侵吞她的修为。 凝光仙子本就不爱这个孩子,既然不能不生,她就残忍地以孩子生出来便不健康作为代价,来保住自己的修为。 孩子生下来之后,凝光仙子便不打算养育他,魔界后宫更是波云诡谲,魔域圣主并不缺孩子,他在魔界后宫之中被众多兄弟姐妹欺凌,活得生不如死。 他地位低微,凝光仙子对他毫无照拂之心,燕枝回忆记忆,只记得寥寥一些关于他幼年的事情,其中毫无一丝包容垂怜。 再后来,便是凝光仙子筹谋数年,终于找到逃离魔界的方法。 本来她的计划之中并不包括将儿子也带走,凝光仙子对他没有丝毫母子之情,怎会管她? 但她走的时候意外接触到了一种魔界的诅咒——用亲生子的血脉相连为诅咒,将孩子悉心养育而成,等到孩子年满十五,就能够以魔界之法诅咒其生父,叫其肠穿肚烂、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这才是凝光仙子将她这个孩儿带回昆仑的原因。 这是她对魔域圣主复仇的唯一筹码,所以当然要妥妥当当地将人养在自己身边,至少要让他能够成功活到十五岁。 所以这才是为什么凝光仙子四处奔走寻找天材地宝,为自己这个儿子续命,却又不严惩自己的养女的原因——凝光仙子对昆仑的掌控力几乎手眼通天,她怎会不知道自己那刁蛮任性、甚至是心狠手辣的养女是怎么对待他的? 只要不闹出性命攸关的大事儿,凝光仙子甚至对他受苦受难乐见其成,仿佛他越是痛苦,就越能够消减她当年在魔界受到的磋磨,她欣然乐于装聋作哑。 燕枝能够回忆起的母子之情几乎没有,凝光仙子对养女的喜爱远胜于这个孽根祸胎。 她心里的第一反应是“果然如此”,即便燕枝失去了身为大小姐燕枝与仙婢燕枝的记忆,但她在冥冥之中能察觉到,这些原因都可以和昆仑的乱象一一对上号。 今年就是凝光仙子的复仇大计将成的一年,再过十天半月,她这个孩儿就将年满十五。 至于为何凝光仙子不能确定究竟是哪天,是因她真真正正没有关怀过他,他的降生就是她的受难日,她才不会去记住他的生辰,只有一个模糊的时间。 但凝光仙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魔域圣主为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血的代价。 她仇恨痛苦了十余年,人生因此毁于一旦,她要所有和魔域圣主有关之人永坠万劫不复之境地,要这一切都如同魔界永远不会熄灭的邪火一样熊熊燃烧,焚烧殆尽。 凝光仙子浑然不在乎这代价是要她的亲生骨肉为之付出性命,时间越近,她越是觉得兴奋,越是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而这个突发事故,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第100章 你是我,你活的下去? 看着这孽根祸胎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长大,此事已经足够如鲠在喉,凝光仙子是日复一日想着他是自己复仇的终极杀器,这才能忍住自己亲自动手的心,哪能想到昆仑那些老匹夫不知道她的良苦用心,竟这样忍不住! 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凝光仙子气得几欲呕血。 她立即让人将少门主院子里所有伺候的仙婢全部拖出去杖毙,又直接查出来了是哪几个长老在背后搞鬼,连带着被他们驱使而来的桃儿也一并查了出来。 怒火让她忍无可忍,她筹谋痛苦这样多年,结果被这些蠢物毁掉大计,凝光仙子甚至连等都没有等,就直接让身边的心腹将那几个长老和桃儿一起喊来,连一句辩驳都懒怠听他们说,就用绝对的力量将这几个长老杀死在真神石像面前。 但杀了人也不能出气,她的计划全毁,那贱婢端过去的汤药之中混了诛魔的散神草,这东西魔修碰不得,她那儿子本就已经千疮百孔,这汤药一碗下去就能要了他的命。 她不是真心疼爱他,却不能看他真的死了,于是又召集了全昆仑上下所有的医修一同去为他看诊,而自己则跪拜在真神雕像的面前,于心中祈祷一定要让她这儿子活下来。 燕枝是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竟有心肠硬成这般模样的人。 她跪在自己信仰的真神面前,日夜祈祷着希望他挺过来,不是因为他是他的儿子,不是因为希望他能够活下去,而是因为希望他至少能吊着一口气,活到满十五岁的那一天。 活到他的母亲,凝光仙子能亲手送他去死的那一天。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那魔咒就能够生效,所以凝光仙子生平第一次这样虔诚地日夜祷告。 而她的祷告,是为了让他用更加惨烈的方式去赴死,生辰即为死期。 那魔咒确实能够让与他血脉相连的魔域圣主付出血的代价,而他作为魔咒施展的灵媒,魂魄会碎裂成千八百块儿。 魂魄既碎,这辈子就永世不入轮回。 比起魔域圣主的魂飞魄散,他的下场几乎会更加痛苦——魂魄飘散,就意味着他的意识并未消亡,可他的魂魄永远也不可能融合成一块,他会成为在这天地之中飘荡的一只孤魂野鬼。 燕枝已经能够确定这绝对不是她自己的决定。 凝光仙子不是她,即使这些记忆仿佛烙铁一样印在她的脑海之中,那些痛苦仇恨的情绪在她的心中如浪翻涌,她也可以确定,这不是她做得出来的事情。 回忆完毕,燕枝浑身汗如雨下。 她有些震惊,脑海之中还有些嗡嗡的。 而这个时候外头就响起了小仙婢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那声音到了她的房门前就戛然而止,似乎是不敢进来,在外头徘徊。 燕枝对这件事情的发展无法苟同,她也知道自己的反抗不会有任何作用,她直接放弃了一切,而这具身体果然自己动作起来。 凝光仙子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压,更多的则是无法宣泄出来的恼火和憎恶:“有什么事情直接说,我养你们在身边,不是为了让你们当废物哑巴的。” 外头传来扑通一声,这身体修为高强,不用看也能够隔空视物,知道是那小仙婢一下子跪倒在门前,害怕极了。 “回禀宗主,少门主,少门主……少门主恐怕是不行了。” 那小仙婢知道这话必然会让凝光仙子大动肝火,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凝光仙子还没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磕头,自己也小声抽泣起来。 凝光仙子已经暴怒至极,忍不住低声咒骂:“废物,他有什么用处!” 外头的小仙婢听见她的辱骂声,还以为是掌门在怪罪医修看诊不利,但燕枝却知道,此时此刻,凝光仙子满心的愤怒怨怼并非是冲着那些医修去的。 她是在心中辱骂她那儿子没用,怎么就不能活下来,就算是吊着一口气也不行? 凝光仙子在意的只有她的复仇大计,她甚至忍不住再问一遍:“当真已经无药可救?” 那小仙婢已经哭得不成样子,却还是抖着嗓音答道:“是,医修说了,少门主至多只有今天了,是少门主自己不愿意活下去,恐怕是熬不过今天夜里了。” 这话刚完,凝光仙子的屋中又爆发出打砸的声音,凝光仙子的咒骂咬牙切齿:“废物,养他这样久,竟然连活都不肯活!都是讨债的孽种!” 燕枝听到她的辱骂,不知为何只觉得薄凉可笑。 凝光仙子的受苦受难确实如此,可这一切痛苦又并非是少门主主观上愿意给她带来的。 他选择不了自己的降生,更从未对她有过迫害与谋求算计。 在魔界后宫的时候他被自己的兄弟姐妹欺凌,被当成小犬骑着打,整日与猪狗争抢食物,已经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而他的母亲凝光仙子对此不闻不问,只当无事发生; 被带回昆仑之后,他也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下面的人整日非议他的出身,门中长老日日夜夜想着除掉他,母亲的养女将他当做出气筒肆意凌辱; 而她的母亲,到他快死的时候都还在怪他,怪他为什么不能拖着这口气活久一点,怪他死了便毁掉了自己绸缪多年的复仇,甚至诘问他为何不想活?! 这种日子,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她竟骂得出口?! 生时非自己所愿,死亦只为解脱——燕枝即便忘了自己是谁,记不住自己心中那个阿昼是谁,她仍旧觉得心中的怒火在膨胀燃烧。 这不该是他的待遇! 而凝光仙子却不知这些,她心中的厌恶再也难以掩藏,身上的气息一下子暴涨。 随后她的屋子门窗皆被气浪掀开,那小仙婢被凝光仙子身上爆发出的气流冲出去数丈之远,昏死在地上,不知生死。 凝光仙子气势汹汹地往少门主的院子而去,直接闯入屋中,将所有的人都驱赶一空。 她美丽的脸上笼罩着浓浓的戾气,一双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你不想活,你凭什么不想活!” 对比起她的恼恨,躺在床榻上枯瘦如柴的少年人却显得平静数倍。 他甚至眼中都能漫出笑意,忍不住笑道:“你是我,你活的下去?” 第101章 执念入魔,无药可救 凝光仙子看着他那般凄惨模样,心中没有一丝心疼,反而怒目圆睁:“你有什么不想活!若非是我救你,你早就死了!” 少年人就躺在那儿,他脸色已经十分灰败了,口鼻之中还是不断有黑血流出来,但他已经没有抬起手来揩去嘴角黑血的能力了,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凝光仙子:“究竟是死在魔界好,还是在这里苟活好?” 他这话说得风轻云淡,可他那双比常人的瞳仁要显得更黑的眼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乎能够将她的心看穿。 凝光仙子不知为何觉得没了底气,她自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如何。 燕枝能够感觉到她心中一刹那闪过的惊慌,但下一刻凝光仙子又很快有了底气—— “我叫你多活了这许多年,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她这话话音刚落,便被一向温吞少言的少门主直接打断:“多活了这许多年,就只为了在这儿受您养女的折磨,就只为了做您复仇的工具是吗?这样的日子,不若您自己来试一试。” 他说得直白,凝光仙子瞬间便知他已经在不知何时就知道了自己的复仇计划。 她脸上有一刹那的底气不足,但很快便成了被拆穿之后的恼羞成怒。 “你本就该死的,若非你还有用,我怎会留你到现在?” 但这样车轱辘的话原本就无一丝作用,少门主的目光之中含着淡淡的嘲弄,他早已经洞悉了太多,现在的情绪倒显得淡薄。 他越是淡薄,燕枝就能够感觉到凝光仙子的情绪越发愤怒。 她气冲冲地看着他,不像是看着这在世上唯一一个与她血脉相连之人,反倒像是在看几辈子的仇家。 凝光仙子双目赤红,目眦欲裂,从牙缝之中挤出一句话:“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便也知道你现在这样一心求死会叫我大计全毁,只是我这计划苦心孤诣谋划数年,怎会叫你这样简简单单就毁去?” 她抬手就往少门主的身上设下一层燕枝看不懂的术法,但燕枝能看明白这术法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魔气。 凝光仙子乃是正道修士,又怎么会用带着魔气的术法? 燕枝心中划过一个念头,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 旁边正好摆着一面水晶大镜,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够清楚地看见凝光仙子双目隐有红光,身上的灵气之中也已经若有若无地混着魔气。 燕枝心中一紧,她知晓,凝光仙子这是堕魔了。 而少门主却似乎没有丝毫惊讶,只是讥讽地勾着唇角:“终于是忍不住了?你心性被毁,又在背后偷用魔界禁术,已经是犯了大禁。 原本你还有转圜之机,可你到终却还想着用魔界的禁术将我强行燃魂续命,以此邪恶之法将我延长数日寿命,为你复仇大计作垫脚石,你早已经堕魔了。” 这话一出,凝光仙子整个人便被浓重的魔气所裹。 她是当真是在燕枝的面前便直接堕魔,连眼角眉心都生出艳红的魔纹,可见她心中心念颠倒,执念入魔,无药可救。 凝光仙子的目光之中尤有不可置信,大约是很不理解自己为何会堕魔,而少门主却忍不住抿唇一笑。 他分明是那般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这时候却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凝光仙子刚刚堕魔,整个人还十分不稳定虚弱,看见刚刚那还口鼻流血的少年人忽然站了起来,更是满目的惊疑:“你要如何!” 他不言不语,却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柄利刃,朝着凝光仙子走过去。 这利刃不知他平日里藏在何处,但必然是掩人耳目的,凝光仙子怕他自戕死了,向来不许他接触兵器,可见是少门主自己平日里偷偷藏下来的。 刀柄已经油光水滑,可见主人时时摩挲,大约是杀之而后快的心思反复在心中浮现,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 凝光仙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一生峥嵘坎坷,如今竟要被自己的亲生骨肉用最简单的方式结果性命? 她双目圆睁,一时之间不知是更震惊于自己竟会堕魔,还是更震惊于这平日里病歪歪的小子竟在背地里有这样多的心思。 凝光仙子大约是还想要说话的,但少门主没有给她任何多余说话的时机。 他手中的利刃就这样抵在凝光仙子的脖颈上,一刀封喉。 修士的肉身确实比普通人要更加坚韧,但是修士的肉身也不是不会受到任何损伤的,如果被伤到要害之处,也同样会死。 少门主本就身有魔气,他的魔气裹上利刃的刀身,一寸寸割开凝光仙子的肌肤,而他年轻的、甚至是还显得有几分稚嫩的眉眼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拿刀的手也没有一丝颤抖。 不过短短片刻,燕枝便感觉自己这具身体活力渐失,她的意识也开始越来越模糊。 但燕枝的心中始终记挂着阿昼,这少年人虽不是阿昼,燕枝还是努力地想要睁大眼睛看清他的样子,却在看到他的时候眸光猛得一紧缩。 凝光仙子已经气绝身亡,这少年人身上的魔气却又成倍地增长起来。 若说普通修士堕魔时身上涌现的魔气宛如一座小山,那此时此刻少年人身上的魔气便像是星辰大海、浩瀚寰宇翻滚。 他的目光之中也有几分不可置信,那些魔气却一直在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 他身体底子太差,面色苍白如纸,浑身上下都因承受不了这样多的魔气而崩裂出道道伤口,顿时身上的衣裳就成了一身血衣。 他的眼中清明与癫狂交错,一时是为人是冷静的黑色,一时又是修士堕魔时闪动的红,黑红跳跃交织,而最终,他的眉心也生出一点殷红的魔纹。 燕枝看得揪心,只因她曾堕魔,自然知道这等魔气入体的痛苦究竟多么难熬。 “我,我竟也入魔了?” 燕枝最后意识里的话,便是这一句。 少年人毕竟还年纪轻轻,他不知这世间有许多事情原本就不按天理而来,亦不知天道无常,守序也不一定能得好的结果,这话满是惊愕与不可置信,却又浸透着浓浓的悲哀。 * “你说,他后来应该怎么样了?” 迷迷糊糊中,燕枝听见一个清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作者有话说】 昨天自己有些原因所以没有更新,辛苦大家等更新了捏~ 第102章 谁知道他是不是也是脑子有病的典型代表 燕枝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感觉自己似乎是贪口腹之欲,多喝了灵酒,现在整个人脑海空空,一想东西就疼得受不了。 她实在是疼得有些受不了,还没来得及回应说话那人的话,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才说道:“你说什么?” 那个声音也没有一丝不耐烦,他笑道:“我说,你觉得,他后来应当如何了?” 燕枝这时候便感觉,似乎有一股力量忽然闯入她的脑海之中,于是她之前所有的记忆全部回笼。 包括自己身为昆仑大小姐燕枝、昆仑小仙婢燕枝,甚至是凝光仙子燕枝的记忆,都在一瞬间尽数涌来。 燕枝这时候便反应过来,说话的这个声音恐怕是秘境之主。 他问的就是自己在记忆之中看到的那一切的主人公,那位眼睛生得与阿昼一模一样的少门主——也恐怕就是这个秘境之主、混血魔王自己。 不过幻境之中事事皆可改变,他的眼生得与殷昼一样,那也未必就是殷昼。 他问他后来应当如何了? 燕枝不知道,她没有着急回答。 那个声音也似乎没有催她回答什么。 她先梳理了一番自己方才脑海之中的记忆,立即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应该是陷入了幻术之中。 有人想要让她通过幻术去知道些什么,但这幻术对她本身毫无攻击性,否则在她刚才那一整个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谁的状态之中,随便动动手指头便能杀了她。 燕枝小心翼翼,猜测这幻术主人恐怕没有杀自己的意愿,至少短期之内暂时是没有的。 她转头先将自己如今在哪打量了一番。 只见她站在一处残破的废墟地宫之中,周遭都是落满了厚厚灰尘的陶勇土人,地上却横七竖八地堆放着一地的奇珍异宝,亮晶晶的,差点儿闪花了她的眼。 而声音的来处,乃是地宫中央一具巨大的石棺。 燕枝所有的记忆都已经回来,她自然还记得自己身在何方,又是怎么来的。 这里是混血魔王的秘境,而观察周遭情况,她敢大胆猜测这个华丽又腐朽的地宫乃是魔王的陵寝,而整个秘境,可能就是在人魔混战之中,被三位仙君自爆而炸得坍塌陷落的圣龙城一角。 燕枝没到过魔界,却知道圣龙城在当年的那冠世一战之中,被三位仙君自爆炸掉一块儿角落。 空间碎裂便无法缝补,那一块儿圣龙城的空间始终空缺,燕枝没想到它竟然会藏在这里。 燕枝再看地宫中央的那一具石棺,这一具石棺和之前将她和殷昼卷进来的那个石棺差不了多少,只是显得更大、更为孤冷。 而石棺上正坐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影。 他整个人坐没坐相,就这样散漫地坐在那石棺顶上,身上艳红色的长衫在石棺的面儿上摊开,就像是流水一般,与石棺上种种繁复精致的魔纹映照在一处,显得格外神秘。 燕枝看不清他的脸,眯了眯眼睛,这才看清楚他脸上似是戴着一张玉质的面具,他整张脸都藏在面具之后。 不仅如此,他整个人看上去也并非实体,不过是一点儿虚影。 燕枝没经历过千百年前的那一场人魔之战,也不曾真正见过那一位混血魔王。 她对他的了解仅限于种种书册,但那些书册也极为讳莫如深,甚至不曾记载他的名姓,也从未描绘过这位心狠手辣的混血魔王究竟是什么模样。 但他如今能在这地宫之中这般自如,甚至直接坐在这石棺的顶上,燕枝便敢大胆猜测他就是那位混血魔王。 而刚才自己在幻术之中见过的一切,正是从种种不同角度看过的混血魔王的少年一生。 但古怪的是,燕枝分明记得她从前看典籍,书上记载着的是: “这魔王的母亲是赫赫有名的凝光仙子,父亲则是魔域圣主。此人在修真界之中潜伏多年,跟随着母亲凝光仙子一路刻苦修炼,也得了个仙君之名,因此探听得知许多修真界之中的秘密。 此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后来果然弑母反叛,策反了三成修真界的修士投入魔界,一路弑杀,成了新的魔域圣主,大举进攻修真界。” 但在幻境之中,燕枝看到的是,那少年人还没来得及混到仙君的位置就已经亲手弑母,且是因为他的母亲实在作恶多端,又因自己心念动摇堕入魔道,为求自保,不得不杀。 而他自己堕魔,甚至都出自他的意料之外,连燕枝都没明白他怎么会忽然堕魔。 典籍与幻境,究竟谁真谁假? 而至于后来的事情,她就当真猜不出来了。 “您是……?” 若对方确实是那位千百年前使得修真界大乱的混血魔王,就算是一点儿灵魂虚体,那也是动动手指头就能将燕枝碾死在此的地步。 她知道自己几乎没有和他硬碰硬的机会,便干脆识时务者为俊杰,放尊重一些。 但燕枝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层级的对手,她整个后背都是冷汗,又想到自己方才一直沉浸在对方施展出的幻术之中而毫无察觉,若对面当真想杀她,恐怕只需心念一动,她便登时要死在这里。 “你心里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 他的态度却意外地显得平和。 燕枝不敢再看他,毕竟这些修为精深的人多半有些癖好,诸如不喜欢有人直视自己,她最好还是赶紧谨小慎微,起码小命重要。 大约是见燕枝没有说话,那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必怕我,我没杀你的必要,小后辈,有什么可杀的。” 燕枝觉得“小后辈”这三个字听得耳熟,想起来自己初初与殷昼相识的时候,彼时他便说自己像是一个小后辈。 不过两人说话的姿态语调皆截然不同,燕枝倒也不至于将面前这个极有可能是混血魔王的人当成殷昼。 她心里记挂着小白脸的安危,忍不住问道:“前辈仁慈,放我一命,只是我斗胆想要问问,我那与我一同进来的同伴,这会儿人在何处?” 那人便晃了晃脚尖,道:“他不是来找自己的残魂么,他自然在别处。他有他自己的历练要过,我没有杀他的必要,你也不必担心这个。” 燕枝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一面觉得他这般身份地位的人也没必要骗自己,一面又觉得魔界奇怪的人海了去了,谁知道他是不是也是脑子有病的典型代表。 毕竟把自己陵寝的钥匙就这么丢在外头,找个蛤蟆背着,这样别出心裁的手段,也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出来的。 第103章 叫我死无葬身之地——可那又如何! 燕枝在心里偷偷腹诽,却没料到那人似乎将她心中的想法看了个全乎。 “魔界的人确实个个有病。”那人说话的时候似乎笑眯眯的,语气也很和缓,似乎不知道他口中的“魔界的人”也包括他自己。 燕枝当真很难将面前的他,与自己在幻境之中看到的那个充满戾气的少年人联系到一块儿; 自然,她更难将面前这个连身上的气息都显得很温和的他,与那个典籍之中记载的杀人狂魔联系在一起。 也许幻术之中并非事事都是真的,但想必和当年的事情没有太大的差别。 也许典籍之中记载的不一定都是对的,但事情太过久远,也无处可考。 那人还坐在石棺上,看着燕枝埋头苦想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为何一定要去求一个真相?事情真真假假,又何必去想那么多,我在你们正派中人的口中究竟是什么模样,连我自己都不是很在意,你又何必去纠结当年的事情究竟如何。” 他说的这些,燕枝不置可否。 也许是见年轻仙子虽不说话,脸上却写着很不赞同,那人便又说道:“你若是愿意相信你看到的,那你看到的那些就是真相;你若不愿意相信,那你就当它不过是个我为了洗白我身份的美梦,这又有什么需要多思考的呢?” 他这话说的毫不在意。 燕枝却想到了自己被迫堕魔前后的事情。 她堕魔并非她所愿,而那时候整个修真界之中到处都是关于她的风言风语。 传言无一属实,人们却都深信不疑,就算从未亲眼见过,不过只是在有心之人的散播下道听途说,他们也传得像是亲眼看见她如何虐杀同门、如何残害正道,真真切切,却全是扯淡。 燕枝猜测,恐怕她身死道消之后,典籍之中也会记载她燕枝是个心狠手辣、中途堕魔的劣质修士罢了。 虽说面前之人动动手指头就能把自己捏碎,但燕枝觉得有些话她还是想说。 所以她抬起头来,目光清明,忽然反问道:“那前辈觉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呢?” 那人似乎愣住了,大约不明白燕枝怎么忽然问他这个:“我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这重要吗?” 燕枝语气和缓却坚定地说道:“重要。前辈难道不在意真相是什么吗?” 那人没有说话。 他既然没有说话,燕枝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了。 “虽说清者自清,可若周遭人云亦云,被人说得连自己是谁、自己做过什么都忘了个一干二净,那自己就已经不再是自己,而是旁人口中的那个人了。” 她这话说的一字一句,没有一丝犹豫。 那人便长久地沉默下来,似乎是在斟酌燕枝说的这话可有道理。 “就算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可世人不知。”他最终还是这般反驳。 燕枝却道:“世人知之还是小事儿,自己若是都不知道,又谈何让世人知道?‘平反’二字,想必前辈心中是明白的。” 那人没有说话,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似乎在低低地叹息,燕枝没有听清。 “人的一生不是被人白纸黑字地写下来之后就被定死了,更不可能因为被人盖棺定论而永远不可更改。这世间既然有‘平冤昭雪’这个词儿,便会有人为了让真相水落石出而努力不休。” 就算她上辈子堕魔,她也坚信自己是被迫入魔。 她为正派修士的时候没有迫害过一个无辜之人,堕魔之后也不曾伤害过一个毫无牵连的人,那话本子里白纸黑字将她描摹成一个无可救药的样子,燕枝却永远不会认为她就是那话本里的模样。 若她没有被温静镇压,她即便是堕魔,也会为证此心而一直努力; 同理,虽说她不知道当年真相究竟如何,但她愿意去相信那幻术至少有九成是真的,她相信那少年魔王绝非是典籍之中所述的那般处心积虑,更信他一如幻术之中显现的那般。 堕魔堕得不明不白,死也死得不明不白。 她心中越想越顺畅,甚至将自己这样长久以来,从那个噩梦之中醒来之后就一直被堕魔阴影缠身的郁气长舒一口。 “真相有时候并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是为了告诉自己,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皆要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真相是先让自己自省,知道自己究竟如何,再让世人知晓,为自己平反,不让奸佞小人在背后逍遥快活,这就是我想要说的。” 她说的清楚明白——其实与其说这话是说给面前人听的,不如说是燕枝说给自己的听的。 燕枝在告诉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 而那人却忽然开口:“可若你知道,那背后作乱捣鬼的,不是你能够对抗的力量,你所有的一切在它的面前都不过只是一片鸿毛,毫无分量,你又待如何?” 燕枝却扬起了眉头:“那又如何?就算它当真厉害到这般地步,当真能翻得过天去,叫我毫无反抗之力,叫我声名尽毁,那它确实是在这尘世间杀死了我,叫我死无葬身之地——可那又如何!” 她这话说的意气飞扬,眉眼之中都迸发出灼眼的神采。 “那又如何?”那人喃喃重复一遍。 燕枝便重复道:“是,那又如何!它若是真的当真强到我毫无反抗之力,那它至多也不过只是杀死我的肉体,杀死我的世俗意义,可我的精神永存。 这世间永远存着一个知道真相的灵魂,就算魂飞魄散,这世间也有人和他唱反调,那他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杀得死我,却永远无法真的杀死我,那输的人就不是我,而是它!” 他杀得死我,却永远无法真的杀死我,那输的人就不是我,而是它! 那青年人似乎被这话震撼到了。 他此生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也是到了这一刻才感觉自己醍醐灌顶。 是啊,它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摧毁他吗? 可是这世间有桀骜不驯的灵魂,就是将他反复磋磨,将他的骨头打碎、叫他的灵魂消散,表面上看起来是它赢了,可它实际上并未让他屈服。 这世间永远有人在傲视它,就算此人已经不复存在。 他顿时明白了过来,看着燕枝,叹道:“他果然没叫我失望,你也果然没叫我失望。” 第104章 那抱歉了,无可奉告。 燕枝不知他口中说的几个“他”都是谁,但她知道自己的话叫眼前人想明白了很多。 她忽然不像刚才一样觉得恐惧了。 就算面前之人就是典籍之中记载的让人闻风丧胆的混血魔王,可那又如何? 人人所言并非就是真理,若一味地去相信旁人口中说的真相,那她和那些听了些传闻,就对自己口诛笔伐的人又有什么两样? 随波逐流,就会永远和真相擦肩而过。 那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朝燕枝抬起了手,招了招手,示意她走上前来:“你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既然喊燕枝过去,燕枝知道自己就算不过去,对面也有一百个方法能叫自己过去; 既然对面愿意喊她,便是将她摆在一个公平公正的位置,不愿意以暴力的手段让她屈服顺从。 燕枝便走上前去,心中倒有些好奇他能给自己什么。 也许这意味着,自己当真通过了这秘境的测试,要获得话本之中所说的,温静获得的那个大机缘了? 燕枝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就是这样心胸狭隘。 她又不是什么心胸宽阔如海的大能,她自认为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喜欢记仇、喜欢睚眦必报,那又有什么不对? 这东西能被她拿到,那就落不到温静的手里,那她便觉得自己血赚。 光是想想温静以献身为代价混入其中,却连根毛都捞不着的样子,燕枝就觉得自己浑身舒畅。 那混血魔王大约是知道燕枝所想,不禁失笑:“你年纪还小,少年心性,快意恩仇,没什么不好。” 抛开那些典籍之中的记载,燕枝当真觉得这混血魔王是个很温和的人。 这样的话绝非性情暴虐之人能够说出来的,他的语气平静不起波澜,反而让燕枝洞悉,他见过的事情太多,已经是阅尽千帆之后的平静随和。 燕枝抿着唇笑了笑。 她是个明艳漂亮的仙子,年纪也小,确实是年纪轻轻的后辈,走到石棺前的时候,整个人正好站在地宫中央的一块儿镂空下。 有外头的天光从这镂空之处照耀进来,地宫之中灰尘颇多,这一束光亮就显得尤为明显,而燕枝就正好站在这一束光之下,浑身都似乎染上了一层金边儿。 那人打量了她好一会儿,便笑道:“你是个好后辈,年纪不大倒想的明白,但又没有少年老成,还有些年轻意气,当真很好。” 他对燕枝夸了又夸,还是这样直白不加掩饰的夸奖,燕枝实在是觉得自己老脸一红,有些遭不住了。 “当不得前辈这样的夸奖。” 她脸皮说厚不厚,说薄不薄,但确实很少有人这样不加带个人情绪地夸她,还是个很厉害的前辈,燕枝倒觉得自己有些汗颜,并没有他口中说的那样好了。 燕枝的眼睫垂下来,那光正好就照耀在她的脸上,照出她长长的眼睫在玉白的脸上落下一点点轻微的阴影。 “我要夸你,便定然是因为你值得。就像我如今认可了你,这地宫之中的宝贝就随便你取用,反正我不过只是死人一个人,要这些死物也毫无用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地上堆着的那些金灿灿的宝物就漂浮起来,就围绕在燕枝的身边,随意她取用。 燕枝随意看了一眼,差点被这些东西亮瞎了眼睛。 这些东西之中不乏典籍之中记载的早已经绝迹的上古之物,更有许许多多成品法宝,真可谓金山银山,还绝对是那种花灵石也买不到的珍稀宝物。 这也难怪,这里的主人可曾经在修真界和魔界之中搅动出多大的风云,他手中宝贝不知凡几,恐怕这地宫之中堆放的也不过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走,这里应当也不会有别人来了,你要是都喜欢,那就全部拿走。反正你不拿走,也就是魔界那些人一天到晚想些法子到我的地宫之中来偷东西。” 那人还是吊儿郎当地坐在石棺上,但不知道是不是燕枝的错觉,燕枝只觉得他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透明。 不过他自己似乎没有丝毫察觉,而听他说话的语气,竟然还能够察觉他的心情颇为愉快。 这可真是个心大的混血魔王。 不过燕枝似乎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没有着急去挑选自己通过秘境之主认可的战利品,反而将目光挪了回来。 “我倒对这些身外之物没有太多的欲望,我常常觉得这世间所有能够估值的宝贝,有时候还不及一个真相重要。” 她看着面前越来越透明的人影子,可以确定面前之人就是一个虚影。 也许是因为能量耗光,也许是因为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他的心愿已了,就不会再在这里逗留。 那人也觉得有意思,忍不住笑道:“这也不贪,心性倒是稳定。罢了,反正我的话日后恐怕也没有人能够听到了,你要是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你尽管开口问我就是了,我能回答你的,我自然能够回答你。” 燕枝第一句便问:“您是那位混血魔王吗?” 这人就点点头,显然是承认了的样子。 燕枝第二句便问:“您是灵魂实体?” 那人摇头,笑道:“三位仙君自爆金丹,连固若金汤的圣龙城都被直接炸成千疮百孔的样子,养到现在都还没能够恢复原样,你觉得我是个什么人,能在这何总攻击下还留着实体?” 这也是在燕枝意料之中的,燕枝没有多说,点了点头。 她想要抓紧时间了,有些话就不能多问,纯属是浪费时间。 她又问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要紧的问题:“那您和殷昼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人的眼神温和下来,他笑了起来:“这个问题啊……那抱歉了,无可奉告。” 第105章 真好,你我都得偿所愿 他才说完,眼中又似乎有些欣慰的笑。 “有些事情你现在不明白,也不该明白,等日后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明白的。我不过只是留下的一道虚影,我早已经不存活于世间了,来日方长,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至于这些东西,我就做主都送给你了。” 他一挥手,周围地上堆放的种种宝物就被他收到手中的一块儿储物镯之中,他指尖光芒一闪,这储物镯就已经不由分说地套入了燕枝的手腕。 燕枝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那几乎已经淡到透明的身影再次向她招了招手:“来,你过来。” 燕枝下意识地走上前去,那身影就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燕枝刚想把手抽回来,便感觉到一股力量从他的掌心朝自己的身上不由分说地渡了过来。 他的掌心冰冷,显然已经不再是人,但他渡过来的力量却让燕枝怔忡——他明明就是那位混血魔王,那体内的力量也应该是精纯的魔气才对。 可如今从他掌心传过来的力量,那都是精纯的灵气修为。 那些修为温驯,被主人直接传到燕枝的体内,燕枝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体内修为暴涨。 上回让她命悬一线的结婴,这一回竟是如此轻松简单就度过了。 甚至什么困难都没有,就这样简简单单轻轻松松,一下子就跃了过去。 燕枝的丹田在眨眼间就已经拓宽了数倍,原本的金丹已经凝结成了元婴,静静地躺在丹田之中。 元婴已成,修为却没有停下,燕枝分明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修为噌噌噌地往上涨,这比吃了十全大补丸还快。 随着修为的增长,她的境界也在同步提升,但按理来说,就算是借助外力提升修为,那也应该受到天道的制约才是。 按理来说,燕枝第一次尝试结婴的时候就遇到了雷劫,那么第二次再尝试就一定会遇到威力更大的雷劫,怎么如今反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遇到? 燕枝心中困惑不已,又有许多的疑问想要问,甚至顾不得去想在话本之中温静获得的大机缘,是不是也就是这样磅礴的修为,而是看着面前只剩下一个轮廓的虚影: “前辈,可否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虚影的语气倒很轻松:“反正我的影子也要消散了,这些力量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我觉得你与我投缘,便想将这些修为全部转赠给你,一日千里,也省得你日夜苦修。” 燕枝也是头一回体会到一日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 她本身就已经天赋卓越,修炼的速度已是常人难及,但是今日这虚影渡给自己的这些修为实在是超乎意料的多。 若她自己要修炼得这样多的修为,至少也需要百年时间,如今却不过眨眼一瞬。 “就像是你往常闯过的那些秘境一样,只不过我这秘境的最终奖励与其他秘境并不相同。宝物和修为放着也是浪费,你拿出去自己用着,反倒还更有帮助。至于别的,那就都是天机不可泄露了。” 这话话音刚落,他的轮廓终于彻底消失在燕枝的面前,刚刚还那样大一个人就坐在石棺顶上,如今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非燕枝手上还戴着那个装了一镯子金山银山的储物镯,若非她的修为在这样片刻就已经日进千里,燕枝真的怀疑刚才的一切都不过只是幻觉。 刚才的人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燕枝只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充盈的灵气。 那人传给她的这些修为,让她直接跳过了数百年的苦修,如今已经是元婴大后期的修为了。 那人只不过是一片残魂,竟然就有如此浩瀚的修为,那那位混血魔王当年的全盛时期,又该是如何风貌? 难怪那一场人魔之战要牺牲三位仙君自爆,这才能将这位混血魔王镇压下去,他当年的实力究竟有多么恐怖,从这一点残魂虚影上就已经可见一斑。 他的实力在全盛时期一定十分恐怖,否则也不会让修真界如此忌惮。 燕枝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撞了什么大运,这一趟远远比燕枝意料之中要来的更加简单,所有的这些收益更是伸手就来。 就连身为话本女主角的温静,在这个魔族秘境之中都过得磕磕绊绊,可见这个魔族秘境原本应该有多危险。 怎么燕枝反而像是在这里简简单单,竟然收获颇丰? 要是有人扫一眼她储物镯之中的各色法宝,恐怕还要调侃她一句,她这哪里是来找机缘寻宝的,原来她是来进货来了。 那虚影已经消失了,燕枝就算有再多的疑问,也已经无人解答。 如今整个偌大的地宫之中空空如也,所有的法宝都已经被燕枝收入囊中,她知道自己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准备动身去寻找小白脸。 小白脸说自己有魂魄落在了这里,想必现在还在寻魄,但愿那人说的是真的,这周围没有人对付他。 她不想和无头苍蝇一样在外面到处乱转,反正找到人的概率简直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燕枝想起来自己曾经赠予过小白脸一对传音符,如今干脆将传音符取了出来,尝试着给殷昼发消息:“你如今在哪呢?” 那头很快就传来了回音:“我在地宫之中的西南方,我已经找到了我的魂魄,如今已经收拢起来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丝毫阴霾,和平常一模一样,燕枝也不知道他在寻魄的过程中是否遭遇了什么。 她一门心思想着自己要保护好小白脸,此时便立即说道:“我知道你在哪里了,你在原地不要走动,我这就来寻你。这地宫乃是魔界的陵寝,恐怕还是危机四伏,你一个人不要走动,要是出事,我甚至都来不及找你。” 传音符的那一头传来殷昼很是乖顺的声音:“那我就在原地等你,你可以根据传音符的位置找到我在哪,这样也不必两个人在地宫之中双眼摸黑。” 燕枝便将传音符收了起来,立即寻着灵气来源的方向去找人,很快就在地宫的西南方向找到了殷昼。 殷昼手里正好捧着那盏蓝莹莹的魂灯,想必是已经将自己遗失的魂魄收拢起来了,见他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样子显得有些孤零零的,燕枝立即迎了上去:“可好?可曾遇到什么麻烦?” 她目光之中满是真挚的担忧,殷昼握着魂灯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眼中有了些笑意,这才说道:“一切顺利,并未遇到什么麻烦。” 燕枝的脸上就有了一些喜色:“真好,你我都得偿所愿。” 殷昼却问道:“你那边遇见了什么?” 第106章 东西去哪儿了? 燕枝对他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末了燕枝其实有些好奇:“我还记得我们两个进入地宫之中的时候,你叫我一定要记得你,我自然深深切切的记住了。 我昏过去之后就中了幻术,在那个幻境之中,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倒只记得你,又连你是谁都忘了。我瞧见的少年魔王与你的眼生的一模一样,差点叫我吓一跳。” 她神情生动,看起来一点儿都没有被吓着。 殷昼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想必是因为收拢了魂魄的缘故,他安静的看着燕枝生动的模样,等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了之后,这才笑着说道: “大约正是因为我让你记得的缘故,所以那幻境才将你心中记得的事情套用在里头的人身上,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似乎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手里捧着的魂灯上。 燕枝也并不是十分在意:“我也是这样想的,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想必是幻术能够洞察人心,知道我心心念念的想着你提醒我要记得你,这样才不会迷失,所以故意设下此等圈套。” 殷昼笑了笑,而燕枝又道:“其实要说道这件事,我在幻境之中见到那少年魔王,只觉得确实与你有几分相似,可又有许多不同的地方,并不像是一个人。 就算他真的生了一双与你一模一样的眼,那我也能认出他不是你,你与他有许多不同的地方。” 殷昼微微一愣,便道:“那是自然,我与他并不是一个人,我怎会与他十分相似?” 燕枝大约还是觉得有些感慨:“那少年魔王过的太苦,若是我,我恐怕比他坚持的时间还要短。” 殷昼很是赞同,点了点头道:“你说的那魔王的事情,我先前也知道,他确实是受了苦了,他的心性极强,我没有他那样的心性。” 燕枝却说道:“你这样想,我却不这样想。你的困难未必就比他少,在我眼中看来,你的心性也是好的。” 她刚刚还在一本正经的说着这混血魔王的事情,殷昼没料到她忽然话风一转,反而夸起他来了。 她夸人向来是不含蓄的,殷昼即便是自诩脸皮极厚,这回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轻咳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想必咱们俩都已经出来了,那咱们还要继续留在地宫之中搜索吗?” 燕枝原本想着自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没必要再去花精力搜寻更多的宝贝,但她转念一想,温静恐怕还是要来这里的,怎能留一点好东西给她? 燕枝就是不肯留一点给温静,哪怕是一根羽毛都不行。 故而她立马说道:“还是再搜一搜吧,这样的秘境可遇不可求。” 她就是个穷的响叮当的小财迷,殷昼早已经知道了,她既然想要再多搜一搜,殷昼便陪着她一起。 两人在魔王地宫之中好一番搜寻,果然还在其他的宫室中寻找到了不少好东西,燕枝发挥出了自己的优良传统。 所谓“燕过拔毛”,燕枝秉承着这些东西无论能不能用都要带走的原则,可绝对不能便宜了后来的温静。 两人在这里面翻得心满意足,差点把整个地宫都翻了个底朝天,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拿走了,这才准备心满意足地离开。 出去的时候,燕枝就发现地宫之外竟然被砸出来几个巨大的深坑,燕枝已经是天劫的老手了,一眼就认出这几个大坑正是雷劫降下的征兆。 她不用想也知道,恐怕是自己在下面修为蹭蹭蹭的往上涨之时,凝结元婴成功而引来的雷劫。 那个时候她还在想自己怎么没引来雷劫,原来不是没有,而是没劈到她的身上。 想必是这魔王的陵墓地宫修筑的太过坚固,这进阶的雷劫根本就劈不到下面来。 这雷劫打不到燕枝的身上,就只能无能狂怒的在外头砸出几个大坑,悻悻离去。 殷昼虽然并无修为,却也能够感受到燕枝身上的境界又有进步,他何等聪明之人,一看那几个大洞就知道恐怕是又引来了雷劫。 燕枝走在前头,他就走在后面,燕枝专心寻找离开的路,看不见身后的小白脸抬起了头,盯着头顶的苍穹,眼中露出嘲讽之色。 区区雷劫,成了第一次,还想成第二次? * 两人并未在这里逗留太久的时间,燕枝虽然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但是还有一项重要的东西,她还没有拿到。 她如今最想要的反而是剑灵果,所以她不打算再在这个魔族秘境之中逗留太多的时间,而是准备立刻出去,直奔剑灵果而去。 殷昼原本就是跟着燕枝进来的,他向来是一个没有什么太大需求的人,燕枝想要怎么样他就怎么样,既然他曾经遗失的魂魄已经找回来了,那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接下来的事情就随便了。 离开倒是比进来的时候要简单许多,燕枝常年在外头寻找各种秘境历练,所以对于这方面还算十分擅长,很快就找到了离开的方法。 两人离开的时候,背后温静那一行人正好进入到他们才搜刮一空的地宫之中。 那地宫之中原本金灿灿的满地都是宝贝,如今被人风卷残云一般全带走了,他们一行人踏入到地宫之中,差点被眼前那光秃秃的景象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这里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难不成主上还派了其他人来拿宝贝?” “我怎么知道?!这种话你问我,我问谁去?你不是还说有什么东西要拿吗?如今一个都寻不到了,你回去怎么交差?” “我不知道啊,你问我我能怎么办?难不成我还能无中生有?自然是实事求是,是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几个魔修在里面争吵不休,脸色灰白的温静一个人站在外面,心中空落落的。 她当然是怀着目的而来,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里面有东西是应该属于她的,怎么如今什么都不见了? 第107章 温静死了? 温静愿意委身于这一群魔修,一开始也不可能只是单单纯纯地相信了他们的甜言蜜语。 温静到这里来,自然是为了取得她应该得到的东西。 没有想到,她甚至将自己都搭了进去,如今整个地宫之中却空空如也。 面前这一群男人还在争吵不休,温静却觉得心好像一下子跌入了冰窟,浑身拔凉拔凉的。 那个声音分明说这里有东西是属于她的! 但东西呢?这里连个鬼影子都找不见! 温静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挫败,她在青云门之中混得这么凄惨,最后的希望恐怕就全部压在了阴山瑶池秘境这一趟寻宝之中。 现在如此,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第一目的,佛手莲心果,她并没有拿到,已经是失败; 第二目的,到达这个秘境之中,寻得传承,获得修为提升境界,她也很显然已经失败; 甚至最后的第三目的,在这个秘境之中找到剑冢,从剑冢之中获得“无皇”,温静都已经不再相信自己有能力能够做到。 如果这三个任务都失败的话,温静知道自己起码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翻身余地了。 她原本是想着,自己虽然做下种种错事,在青云门之中的名声可能不如从前好听,但只要能够提升自己的修为,那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之中,她就能还有一席之地。 可如今温静已经看穿那几个魔修不过只是把她当成玩物,她根本不可能跟着他们去魔界; 而现在她这些任务都无法完成,修为没有丝毫进步,回到青云门之后,恐怕还要因为佛手莲心果的事情受到前辈责罚,她又该如何是好? 温静垂头丧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几个魔修吵了一顿,又不死心地在地宫之中一顿寻找。 但这里早已经被搬空,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一个都没找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去复命。 几个魔修心里正是一肚子的火,回过头去正好看到温静那副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喜欢温静皮囊的时候,那自然是因为新鲜,魔界的那些魔女大胆又放得开,一个个都是热情似火的样子,温静这样的小家碧玉又羞涩又娇怯,他们也算是头一回见,十分新鲜。 但如今温静体内的阴元之力已经完全被采补一空,他们对于温静最初的新鲜感也已经褪去,现在再看温静那种常常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样子,就觉得太过丧气; 尤其是现在他们一肚子的火,越看温静那个样子,就越觉得晦气。 “怎么,我们已经很恼火了,你还要在这里给我们摆脸色看?” 这些魔修本来就不是脾气多好的人,之前对温静还有几分喜爱,所以才对她百般甜言蜜语哄着,如今温静一点用处都没有了,那他们就原形毕露了。 温静不想和他们说话,可是自己憋屈屈辱这样久的努力打了水漂,所有的期望都在这一瞬间落空,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这几个魔修还在这里冲她大吼大叫。 她心中的怒火膨胀起来,眼睛又红了,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却因迫于他们的淫威不敢反驳一句。 温静不哭还好,她一哭,那几个魔修更是觉得头大,也不知道是谁先说起来,骂道:“你这般哭哭啼啼的,怕不是扫把星转世?怎么什么事情遇到你就变得这般晦气?” 他们总不可能接受是自己来得太晚,这才被人捷足先登这样的道理,也不肯承认这错在自己的身上,那自然要找一个可怜人背锅。 这锅背来背去,那自然是丢给最弱小最无助的温静来背。 几个人一肚子的恶气,噼里啪啦地骂了不知道多少难听的话,温静被他们骂得浑身发抖,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 她整个人瑟瑟发抖,藏在衣袖里的手却紧紧地握成拳头。 她在心里暗自说了什么,可惜那几个魔修并不知道。 * 温静这边闹成这样,燕枝是浑然不知。 她和小白脸离开了秘境之后,传音符又亮了起来。 是陆姣茵。 燕枝还记得上一次师妹说她们遭遇到了灵兽狂潮,她立即将传音符接了过来,开口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可是又遇到什么事了?” 那边传来陆姣茵的声音:“一切都好,大师姐不必为我担心。那些灵兽虽然暴动,但是并不算什么难以处理的事情,加上还有好几位其他门派的大师兄坐镇,他们境界高超,很快就将躁动的灵兽群镇压下来。” 她声音之中含着笑,看来是果真并无大碍. 既然那边的事情没有什么危险,燕枝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而那边陆姣茵压低了声音,迫不及待地说道:“师姐,我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你可不许说我坏。” 她那幸灾乐祸都快透着传音符传过来了,燕枝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这师妹看着一本正经的,其实内里也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小坏蛋。 “愿闻其详。” “师姐,温静死了!” 陆姣茵那欢快的语气藏都藏不住,完全不像是在说自己的同门师妹死了的事情。 燕枝稍微有些诧异:“此话怎讲,你展开说说?” 陆姣茵这才连忙解释道:“是我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说,温静留下来的那个‘傀儡’死了。” 燕枝是眼看着这个小师妹长大的,对她的性格十分了解,稍微想想就知道定是这个小坏蛋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便问道:“你是不是悄悄对她动手了?” 陆姣茵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两声,这才说道:“怎么能算是我悄悄对她动手!这灵兽暴动,本来就不是什么简单易处理的事情,那样的情况下乱糟糟的,许多人自顾不暇,她胆子太小,由于心中太过惶恐,不小心跑入灵兽群中,被灵兽踩死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燕枝没想到她居然能够想到这种损招,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姣茵也跟着嘿嘿笑:“对吧,我就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是她自己要乱跑的,又怎么能怪我呢?” 她笑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想起另外一件事:“这傀儡人还挺厉害的,那些灵兽将她踩得浑身是伤,眼见着是没气了,就和人真的死了一样,这偃傀之术居然如此栩栩如生,若非亲眼所见,我真是一点也不信。 不过师姐,我心中有一问不明,既然这傀儡是她用术法留下的,如今傀儡人死了,对她有没有什么影响?” 燕枝答曰:“并无什么影响。” 陆姣茵有些垂头丧气,燕枝便接着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你既然说她那个傀儡人死在灵兽暴动的狂潮之中,那理应有许多人见到才是。众人皆知青云门弟子温静死了,那你们日后遇到的像温静的人,能是谁呢?” 第108章 装模作样也是擅长的 陆姣茵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了。 龟龟,她一直觉得自己坏,没想到大师姐也是个白切黑的。 确实如同大师姐所说,很多人都已经看到那个和温静长的一模一样的傀儡人死在了灵兽群的脚下。 他们又不知道那个不是温静本人,那所有人都默认温静死了,温静这么一个已死之人,日后要是忽然又冒出来,那她能是什么东西?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有复生之法,那也不会落在修为低微的温静头上。 那日后冒出来的温静,是不是就可以一口咬死不是温静本人,而是有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假扮为之? 陆姣茵心中对温静十分厌恶,这样一想,心里头顿时冒出来许多念头,畅快不已。 她的语气马上又欢快起来:“多谢大师姐指点,我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那边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燕枝猜测是陆姣茵暂时把传音符放了下来,但是并没有立即挂断。 燕枝听见刚刚还快快乐乐的陆姣茵,声音一刹那变得很沉痛,大约是在与周围的人说话。 “我们这小师妹命苦,不幸死在了秘境之中,我心十分悲痛,虽然我与她关系不佳,但也到底是我同门师妹。 当初师尊把她交到我的手里,是希望我能好好照顾她,却没想到如今到底是我辜负了师尊他老人家的信任。” 她如今也学会了唱念做打,这一套悲痛的话语说的深情并茂,燕枝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殷昼就跟在她身边一直听着,这时候就笑了起来:“我之前一直听说贯清仙君座下的两位亲传弟子性格南辕北辙,十分不同,如今看来,倒觉得你们俩人简直一模一样,行事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燕枝听了,非但不觉得错,甚至还觉得有些与有荣焉:“那是自然!她还那样小的时候就跟在我身边,我师门之中又没人管事,是我一直带着她的。 小师妹与我一同长大,平日里看着的榜样都是我,耳濡目染,逐渐也就像我,这有什么奇怪的!” 其实诸位师弟师妹之中,她最尽心尽力照顾长大的是宁无尘,但宁无尘是个不要脸的白眼狼,燕枝就当是一腔真心喂了狗,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如今不提也罢; 当年燕枝对陆姣茵其实远远没有对宁无尘那样百般上心教导,只是恪守了一个自己作为大师姐的责任,也算是兢兢业业。 人与人就是这样不同。 燕枝尽心尽力,却养出来个宁无尘这样丝毫不懂得感恩的狗东西; 燕枝不过平平过,陆姣茵却一直把她这些年对她的教育和恩情铭记在心,诚心诚意地敬佩爱戴她。 陆姣茵能够这样成功,燕枝其实也是非常欣慰的。 殷昼见她高兴,没有多说别的,只是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传音符里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那边的说话声。 有个陌生的声音正在说话,应该是周围其他门派的弟子。 “陆师姐何必因为这样的事情伤怀!出来秘境之中历练,有死伤也是常事,她没能够活下来,只能说明是她自己的实力不够。” 这话没有什么个人情绪,但也说得非常中肯了,实事求是,遇到了事情没能够保护好自己,那首先就要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有所欠缺。 又有另外一个人说话:“陆师妹大可不必因为温静这样的人而感到难过,之前我们都看到了,温静这个人是什么脾性我们已经可见一斑了。 更何况这人实在太过自私,行为做事又颇为大胆,做出抉择不计后果,原本就是个蠢货。蠢货会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活不下去,那也不过只是物竞天择罢了。” 这话就讲的毫不掩饰厌恶,可见应该是温静之前的所作所为让他们觉得大倒胃口。 陆姣茵还要说一些漂亮的场面话,但很显然这周围的一大伙人之中,没有哪怕一个人愿意为温静说一句话。 有人开了批判的头,就会有人接着一直往下说。 “那可不!我来历练这样多次,还是头一回遇到她这样的呆子,明明是修炼之人,胆子却如此的小,竟然会被灵兽暴动吓得狂奔,还能在慌不择路之中冲错方向,被灵兽群踩踏致死,我真是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憋屈的死法。” “这世界上哪有这样蠢的人,我今天也真是开了眼了,更何况她的修为也不算是太低,平常要是认真修炼的话,也不至于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灵兽追的到处乱跑,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下来。” “你这话还说的太过委婉了些,我嘴巴臭,我胆子大,我来说。她就是个蠢东西,真是该死。 当时那样的情况,大家都已经在忙着自保,要是她真的没有自保的机会,就赶紧蹭到旁边别人的身边去。 咱们虽然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也对她十分看不上眼,但也不至于说见死不救。 但我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放着身边的庇护所不选,一个人往反方向冲,然后就白白的送了命,我真是从未见过这般好笑的事!” 周围那些笑话温静的声音越来越多,可见温静这个人做人实在是失败,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人对她如此不满。 陆姣茵听这些话完完全全听了个爽,燕枝虽然没听到她讲话的声音,但也知道这小坏蛋如今必定是躲在背地里偷笑。 她那样性子的人,脸上装的一本正经,恐怕自己心里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果然,等周围的批判之声终于小了一些之后,陆姣茵这才冠冕堂皇地强装悲伤:“大家的话都很有道理,但是我身为师姐,却不能够因为师妹是一个如此愚昧无知的人便对她的死亡而毫不动容。 她与我之间虽然并无什么同门情谊,但我身为师姐,自然对她的死亡十分悲痛,如今还有很多关要走,我不能够将她的尸体带走,干脆将她的遗骸亲手埋葬在秘境之中,希望她来生能够痛痛快快,平平安安。” 第109章 说谁都不舍得 这也确实,无论哪一个门派,都不可能花太多的精力在已经死去的弟子身上。 更何况陆姣茵如今代领着大师姐的职责,她还需要好好照顾剩下的弟子,哪有空去将“温静”的遗骸带走? 她能说出埋葬温静遗骸的话,其实已经算是仁尽义至。 在几位弟子的帮助下,陆姣茵就地把“温静”所谓的遗骸埋葬下去,她又故意将事情弄得声势浩大,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青云门那位弟子温静死在灵兽狂潮之中。 陆姣茵处理得算是颇为妥当,燕枝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只是说道:“她在别的事情上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总往往好像能够绝处逢生,我如今怀疑她身上必然有常人不知道的秘密,虽说如今我们这般打算也算是稳妥,但你也要小心她狗急跳墙。” 这并不是燕枝一时之间的胡乱揣测,她真真切切觉得温静身上有许多古怪的地方。 她总是能够拿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比如一些如今她这个身份地位绝对接触不到的法术,也比如莫名其妙的一些脱身之法。 这不合理。 燕枝也曾猜测过是不是有什么人与她熟识,所以一直躲在她背后帮她,但若是真有这种境界的人帮她,温静又何必一个人在青云门讨生活过? 温静在青云门又没有什么好处,要是有更好的选择,她那种人怕不是立即就走了,光看她竟然会被那几个魔修哄得昏头,居然还真想跟着他们去魔界,就可见她自己其实也不把青云门当成最佳选择。 她是没法,所以才赖在这里不走。 既然没有外力的帮助,那古怪只能出在温静自己的身上,但燕枝目前实在想不到温静能有什么无中生有的本领,只能提醒师妹先防着她。 好在陆姣茵并不是个自大的人,燕枝提醒她什么,她自己也就乖乖听了,说道:“我想也是,毕竟像她这样又没有实力,又不见得多聪明的人,要当真在这里活下来,必定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师姐既然提醒我,我便会记得。” 这边的事情也就告一段落,陆姣茵与燕枝汇报了一下最近青云门其他弟子的情况,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大师姐,你何时回来与我们汇合?我和另外几个精通阵法秘境的弟子讨论过了,我们都觉得第二层秘境快要结束了,马上就要传往第三重,大师姐能赶在这之前回来吗?” 陆姣茵心理上还是有些依赖燕枝的,燕枝这样长久地不在她身边,她还是有些想念。 燕枝这个时候已经从魔族的秘境之中出来了,不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人出来的地方并不是在原来进去的那个入口,而是又被随机传送到了别的地方。 不过燕枝早已经将阴山瑶池秘境的地图背得滚瓜烂熟,她很快就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并且报给了陆姣茵,说自己马上就赶去与他们汇合。 陆姣茵听了果然高兴,笑眯眯地说:“大师姐终于能回我身边来了!” 燕枝都还没说话,殷昼倒是忽然来了一句:“我一直与你大师姐在一块儿,她这段时间费心费力照顾我,回头恐怕没精力照顾你了。” 他这话讲得,甚至有点争风吃醋的意思,陆姣茵乍然一听,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登时就炸了毛:“你这个小白脸怎么还赖在我大师姐身边?” 陆姣茵浑然忘记了,殷昼也不在青云门众人之中,他肯定是跟在燕枝身边。 她一想到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小白脸这段时间居然一直和自己的大师姐在一起,陆姣茵就觉得自家田里养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少在那边得意扬扬,只觉得如今是隔着传音符我打不着你了?你给我等着,等我见到你,我非把你这张脸给打烂!” 陆姣茵那怒火可快透过传音符飞过来了。 殷昼惹得她爆炸了,就完全不搭理她了,可见他也是个小混账,分明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就要惹陆姣茵不高兴。 陆姣茵就痴缠起来:“师姐,你怎么不管管他?他怎么这样!” 她向来是喜欢对自己师姐撒娇的,往日她撒娇的时候,那基本有求必应。 没想到殷昼也立即说起来:“你怎么说起我来了?好没意思,我不过只是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一遍罢了,你就要打烂我的脸,你怎么这般凶残!” 他说完这些,就要做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看着燕枝:“燕师姐,你可得给我做主,她如今不过因为三言两语就要打烂我的脸,我手无缚鸡之力,怎能对抗你家陆师妹?” 他对陆姣茵那说的话可叫一个阴阳怪气,等到对燕枝说话的时候,怎么还楚楚可怜起来了! “你就会这些本事,就知道我师姐心软,吃不消你,有本事出来和我打一架!” 陆姣茵龇牙咧嘴,气急败坏。 她之前可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男修,那些喜欢故作矫情的女修她是见过不少,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男修也有这样茶香馥郁的。 好气,好气! 根本就说不过他! 陆姣茵恼火,殷昼就愈发作弄起来:“我怎么打得过你?师姐,你看看她,当着你的面都敢这样说我,这背地里还不知道要如何对付我。” 两个人隔着一条传音符争风吃醋,陆姣茵那边的弟子们都听了个完全,一个个心思各异。 燕枝如今却顾不得那边的人听到会怎么作想了。 她自己都头疼。 燕枝从前认得一位老友,这人极为好色,娇妻美妾在侧,坐享齐人之福。 燕枝见到他的时候常常调侃他最近的生活可还和美,这人就一脸头疼:“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等将来你左右都是美人在旁边争风吃醋,十分吵闹又争锋相对的时候,你就知道头疼了。” 那个时候燕枝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一看,光是殷昼和陆姣茵两个人就能整天争来吵去,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偏袒谁都不好,顿时明白那位老友从前被夹在娇妻美妾之中的感受了。 得,说谁都不舍得。 第110章 寒雨剑尊? 燕枝想,殷昼这小白脸也算是独一份了。 莫说陆姣茵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修,燕枝也一样。 她算是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这也算是头一回接触殷昼这样式儿的。 要说他胡搅蛮缠,那也没有。 他平素里十分温柔贴心,恰恰燕枝就喜欢和懂分寸、性情温柔的人相处,他与燕枝简直就是一拍即合。 且殷昼对自己的方方面面也算是一等一的考虑周到,在大事处理上也并不糊涂,燕枝已经将他当为很信任的朋友。 他在大事小事上都做的很好,唯独就是喜欢和陆姣茵争风吃醋。 这种事情说起来其实也无伤大雅,燕枝哪里舍得去怪他一句。 再说了,这世上人皆有爱美之心,燕枝看到那些生的好看的仙子都会多留两分情面,殷昼光是顶着那样一张脸,她就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了。 燕枝坚信自己心性纯洁,不过只是为了欣赏美的事物,但可见蓝颜祸水,这话绝不作假。 陆姣茵听到那边大师姐沉默下来,心里头的酸水儿都快冒出来了,语气变得极为酸溜溜的:“我知道了,如今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唉,我如今说什么都没用。” 殷昼马上就来火上浇油:“既然晓得了,那还说出来干什么,有些话说出来和没说出来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没用。” 陆姣茵说不出来了,她在那边气的只能从喉咙缝里憋出几个“哼”来,然后又说道:“算了,我不喜欢与你计较什么,咱们师姐心中谁最重要,咱们心里清楚,我不想和你多争论。” 她大约是不愿意再听这小白脸胡说八道了,匆匆忙忙地甩下一句:“大师姐,我带着人在这边等你,你早日回来。” 话一说完,陆姣茵就马不停蹄地挂断了传音符。 她在这边气的脸都红了,身后几个弟子还是忍不住发出善意的笑声。 整个青云门上下,谁不知道陆姣茵从小就是她大师姐屁股后面的小跟班,燕枝在全门上下最疼爱的也就是自己这个小师妹,陆姣茵常常以此为荣,可喜欢显摆了。 这谁能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甚至都用不了三十年,如今来了个小白脸儿,陆姣茵就骤然失宠了。 有那些和她关系尚可的忍不住说道:“小陆师姐,大师姐如今也算是风华正茂,殷昼那人性情体贴,在大师姐身边也算安好。” 这话其实说的委婉,又带着几分玩笑之意,要是平日里,陆姣茵和他们开开玩笑也就罢了。 但今日陆姣茵是当真觉得这小白脸给她造成了深深的危机感,虽说众人只是在开玩笑,她也知道自家大师姐对这小白脸并无什么男女之情,但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啊! “你可别胡说八道,仔细我把你的嘴撕了,什么安好,我看一点也不好!那小白脸除了长的好看一些,会说些好听话哄人,身上又没什么修为,怎堪做我大师姐的良配?我大师姐自然是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儿!” 陆姣茵气呼呼的。 那边就有人忽然冷不丁来一句:“你要是觉得他不好,那你觉得无极宗的寒雨剑尊如何?” 这话一出,知道内情的几个人当时就变了脸色,马上就有人朝着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说这件事情。 但是那人好像浑然不觉一样,还在兴冲冲地说:“我可是听闻,当年寒雨剑尊对咱们燕师姐一见钟情,为了求咱们师姐做道侣,甚至愿意入赘咱们青云门,你要是觉得那小白脸没资格,寒雨剑尊总应该有资格罢?” 陆姣茵刚才还只是气呼呼的,如今一听这话,那脸是直接就黑了下来:“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和我都没关系,和你有什么关系?嘴巴空了就吃点东西堵住你的嘴,少在这胡说八道!” 她从怀里掏出来一堆灵果,直接往那个人的手里一塞,走到旁边,不再说话了。 说话的那个人还有些不明所以,一个人嘀嘀咕咕:“那有什么不好?难不成不是她先嫌弃殷昼不成?是小陆师姐说他除了生的好看一些,会说些好听话,一点修为都没有,那寒雨剑尊修为精深,又与咱们大师姐同修剑修,应该算是顶顶好的良缘?” 旁边有知道内情的人赶紧拉了他,从他手中抱的那些果子里抓出几个来,塞进他的嘴里,一边说道:“有果子吃还塞不住你的嘴,赶紧吃东西,不要多说了。” 那人一开始还是觉得不明所以,但是看周围的弟子脸上神情都不算好,尤其陆姣茵那脸色简直难看的吓人,知道自己恐怕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旋即想起来这件事情毕竟也算是道听途说的八卦,算不得什么上台面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终于闭了嘴。 陆姣茵是没有想到,时隔这么久,居然还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提起寒雨剑尊。 笑死,殷昼不配她大师姐,寒雨剑尊那个狗贼就更加不配! 陆姣茵原本也算是一个活泼爱笑的小姑娘,但自从有人提起寒雨剑尊之后,她全程都是浑身笼罩着阴云,板着一张脸,一句好话再没说过。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讳莫若深,没一个人敢多说; 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觉得好奇,在私下打听,但也不敢太过过分。 就在这样古怪的氛围之中,陆姣茵终于等到了前来找他们的燕枝。 燕枝到的时候,便瞧见陆姣茵一个人坐在一边,静静地擦着她那把重剑,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不算好。 她似乎是在发呆,有些出神。 燕枝都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她都还没反应过来,还是燕枝主动叫了她两声,她这才收回心神:“……大师姐。” 燕枝见她脸色并不好看,猜测是出什么事了,无心问道:“怎么了这是?谁又惹咱们茵茵不高兴了?” 她原本只是例行这么一问,没想到将人给惹哭了。 陆姣茵很少在人前落泪,没想到这一眨眼,泪水竟然已经溢出眼眶。 她有些狼狈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珠,并不回答,反而抱着剑走到殷昼面前:“我有事同你说。” 第111章 陆姣茵情窦初开 殷昼扬了扬眉,大约不明白陆姣茵怎么忽然要和他说话。 他看燕枝,燕枝心中思忖陆姣茵脸色难看,怕是遇见什么事儿了,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要和殷昼说话,便点点头,道:“你随她去。” 虽说两人总是吵闹不休,但那也不过只是打打闹闹,陆姣茵找殷昼,难道还真是为了打他一顿? 燕枝既开口,殷昼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他点了点头:“我这就去。” 两人走到一边去了,燕枝虽说心中有些好奇,但也做不出那种去旁边偷听别人说话的龌龊事。 她先回了众人身边,大约清点了一下青云门的弟子,伤亡并不大,心中有几分欣慰。 正当燕枝在清点人数的时候,旁边有个弟子就悄悄凑上来,小小声地说道:“大师姐,我知道小陆师姐是因为什么不高兴。” 燕枝点点头:“那你说。” 那个弟子估计也是怕自己这话被旁人听见,尽量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人想不开,故意在小陆师姐面前提起寒雨剑尊,还……” 他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燕枝一听到寒雨剑尊几个字就忍不住皱起眉头,说道:“好端端的,没事提他做什么?” 她这语气也显得有几分恼火,可见这寒雨剑尊在她们师姐妹两个人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那个弟子看燕枝皱眉,多多少少是不敢说了,燕枝就摆了摆手:“我又不是朝你生气,你不必怕我,你要说什么,你直说就是了。” 他想了想,干脆还是直接把当时几个人说话的场面复述一遍,这才说道:“那位师妹估计也只是想着开开玩笑,并不是真的想要大师姐与寒雨剑尊在一块儿。 想必那位师妹也是无心之中才这样说的,她去年才入门,恐怕不知道当年的事情,还请大师姐不要怪罪她,她应该是无心之失。” 燕枝脾气不大,虽然想到寒雨剑尊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倒胃口,但也不至于把火发在无辜的人身上:“我知道,这些事情也不是人人都明白个中因果,他们拿出来开玩笑也不算什么罕见事儿。我还要多谢你告诉我此事,省得我如今连你们小陆师姐因什么恼火都不知道。” 那弟子知道燕枝也是讲道理的人,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离开了。 燕枝眯了眯眼睛,想起来寒雨剑尊这个人,实话实说,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抵触反胃的。 她不太愿意把这样的人放在心上,光是回想都觉得倒胃口,干脆把事情抛到一边。 没料到这个时候陆姣茵和殷昼已经说完话回来了。 陆姣茵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她先是和燕枝见了礼,不过情绪还是有些低落,一个人走到一边去收拾东西去了。 殷昼乍一看倒是面色如常,但他走到燕枝的身边,忽然轻悠悠来了一句:“大师姐这桃花可真是满天下都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总有那些狂蜂浪蝶。” 燕枝一听到这话就开始头疼,知道刚才陆姣茵多半是把寒雨剑尊的事情和这小白脸说了。 那些人又不是她主动招惹的,只是这世上总有人想要去触碰自己触碰不到的东西,她自己都烦不胜烦。 殷昼这话说得有几分拈酸吃醋的意味,但他很快又说道:“不过我大师姐这样钟灵毓秀的人儿,这世上有这样多的狂蜂浪蝶喜欢也是情理之中的,那寒雨剑尊勉勉强强,但也不算什么够格之人。” 燕枝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寒雨剑尊,那确实是声名在外的一代剑尊。 他容貌姣好,剑道超群,在外面名声也一贯十分光明磊落,很是受到仙子们的喜爱。 燕枝曾拜读过一两本他撰写的剑道典籍,确实赞同他典籍之中提出的一些观点,认为此人在剑道上确实颇有建树。 在后来发生这件事情之前,燕枝,甚至是包括陆姣茵在内,她们二人原本非常赞同他的修为和能力。 但是这人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修真界之中每年都会举办各种各样的论道大会,而对于类似燕枝与陆姣茵这样的剑修来说,修真界之中最重要的论道大会就是“鹄鸣山论剑”。 鹄鸣山论剑几乎是修真界上所有有头有脸的剑修都会去参加的一场论剑大会。 一来这场大会历史悠久,主办人也多半都是声名远播的剑道大能,在这场论剑大会上,如果能够展现出自己真实的本领,自然能够一鸣惊人; 二来这场大会上总有种种丰厚的奖励吸引人过去参与大会,尤其是每年压轴的奖励,总是有些对修为大有帮助的剑道残篇。 燕枝和陆姣茵常常结伴一同去参加大会,也算是这鹄鸣山论剑的常客,而寒雨剑尊这等级别的剑尊,自然每年都是作为评委之流。 他年纪不小,其实已经和俩人差了辈份了,燕枝和陆姣茵见了他从来心无杂念,都是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句前辈,甚至是经常请他指点剑道迷津。 燕枝修轻剑,陆姣茵修重剑,两人在各自的剑道上都颇有建树,且领悟力极高,几人经常交流,一来二去,也算是成了忘年交。 原本到这里还算是十分正常,但之后的事情走向就变得非常让人难以接受。 寒雨剑尊不知何时开始频繁与陆姣茵通信,经常格外去指点她的剑道,甚至常常为她准备修炼所需的丹药,可谓十分照顾体贴。 陆姣茵在他的指点照顾下进步飞速,两人之间常有书信来往,这外头也渐渐的就有风言风语,说是寒雨剑尊老树开花,看上了青云门的小陆师姐。 外面的流言倒是经常传来传去,陆姣茵不过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她从前在陆家的时候也没受到过什么好的待遇,有人这样对她嘘寒问暖,她自己多半也是有些心动。 燕枝当时也知道这件事情,其实身为师姐的角度来说,她总觉得有些不对。 师门之中最看重的自然是规矩,长幼有序,辈分不可乱,寒雨剑尊虽然剑道超群,但与陆姣茵至今也差了辈份,若是结为道侣,传出去也不算是什么好听事。 尤其寒雨剑尊修为精深,陆姣茵虽然也算是剑道新秀,但在剑术和修为上都差了寒雨剑尊太多太多,双方实力和地位都不平等,若是当真生出情谊,这日后的道路也会十分艰难。 第112章 离谱 燕枝曾经在考虑自己师妹的终身大事上付出了极大的心力,甚至还主动找过寒雨剑尊,想要问清楚俩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毕竟寒雨剑尊确实年纪不小了,虽然他现在看上去仍然是二三十岁的翩翩青年的模样,但实际上他的年龄已经比俩人大了不知道多少轮。 寒雨剑尊这么多年的大风大雨,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怎么会无缘无故对陆姣茵这么一个甚至称得上是乳臭未干的小少女动出这番心思? 也不是说燕枝喜欢用恶意去揣测别人的心理,但这件事情确实不算是很恰当,而且若是两人当真结为道侣,身份地位和修为上的不对等会让陆姣茵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 要是日后外头又说起什么事情来,陆姣茵天然地就会处于劣势的一方。 她是怀着种种认真的考虑去找寒雨剑尊,想要讨论讨论一下这件事情,却没有想到差点卷入一场噩梦之中。 燕枝先是主动上门拜访过寒雨剑尊,当时两个人谈得客客气气,但是在很多事情上并没有达成一致。 燕枝性情就是如此,虽然燕枝知道自己是后辈,要恪守规矩,不能对长辈不尊敬,但是这件事情确实不是什么小事,绝对不可马马虎虎随便对待,所以她又再次以青云门大师姐的身份给寒雨剑尊下了拜帖,请他到青云门一叙。 燕枝原本以为这一次会面也会和上次一样顺顺利利,虽然两个人之间的观点常有摩擦,但是事情不是不能讨论的,矛盾也不是不能解决的。 然后矛盾就出在这里。 寒雨剑尊居然……对她动手。 不是说用了什么手段打了燕枝一顿,更不是说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故意害人,而是寒雨剑尊居然直接一杯药把燕枝给药翻了。 他把燕枝一杯药药倒之后,又用了某种手段把陆姣茵给弄了过来,之后就是几人在屋中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之中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燕枝确实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自己的洞府之中发生这种事情,她素来是不喜欢人伺候的,所以她的洞府之中并没有什么仙童,这也就导致当时发生事情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阻止。 她身份地位尊贵,洞府周围自然是设下重重禁制,不允许人随便进来,当日她要迎客,那自然不可能把洞府打开,等着各方来见,而是将所有的禁制都激活了。 而燕枝素来是愿意拿自己的真心来对待别人的,对方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剑尊,又是在外面名声很好的一个人,同样是正道修士,燕枝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人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周围并没有人能够靠近燕枝的洞府,那一日在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寒雨剑尊之后也就这样扬长而去,再也没有回来过,也再也没有像从前一样关心陆姣茵,就好像直接从人的生命之中蒸发了一样。 这件事情在青云门上下引起轩然大波。 说句难听的话,他这么一个名声在外、十分光明磊落的剑尊,居然会做出如此无耻的事情,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但是又说回来,燕枝和陆姣茵这边自然知道自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被迷昏了过去,可是昏迷的这段时间之中,寒雨剑尊究竟在背地里偷偷摸摸干了什么? 他这样修为的剑尊,按理来说怎么也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燕枝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莫说燕枝完全没有想到,这青云门之中,上上下下的弟子,甚至有不少剑修把剑尊当做自己的榜样和学习对象,这怎能想到如此一个在自己的心中伟光正的人,居然是个这样卑劣的小人? 他做这件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谁也不知道。 要说他没有目的,那不可能,他是吃饱了没事干,怎么无缘无故去做这样的事情? 但又说寒雨剑尊有什么目的,可是又好像没有。燕枝与陆姣茵两人身上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取走了,也并未有什么法宝失窃。 这件事情怎么想都处处透露出古怪,可是谁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实际上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这件事情虽然做得非常的不道德,说出去也会让人觉得不耻,可是青云门这边找不出什么理由来直接发难,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陆姣茵心里可能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念旧情的,所以还是不想追查这件事情,于是这件事情也就这么翻篇了。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寒雨剑尊这个人的想法似乎就和正常人不同,他离开回去之后,不知道怎么又放出话来,说是她心中仰慕的人并不是陆姣茵,反而是陆姣茵的大师姐燕枝。 他说了很多洋洋洒洒的话,大概就是把自己说的如何如何冠冕堂皇,说是自己在心里如何如何的喜欢仰慕燕枝,美化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然后就企图把过往的事情翻篇,然后抛出一个重磅消息,说是自己想要和燕枝结为道侣。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愿意入赘。 这真的就是一件很离谱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很多人知道,因为事关自己门中的弟子清誉,虽然大家都知道那段时间也不应该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是架不住有的人就是嘴长脑子短,非想要去想一些想入非非的东西,然后在外面乱传谣言。 青云门很不喜欢这样乱传谣言的氛围,也不喜欢有人在修炼的时候去以这样的事情为消遣,所以青云门的掌门曾经下过令,不允许弟子们在私下谈论这件事情,也绝对不允许有人公然提起这件事情。 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久,居然真的有人敢把这个人再次翻出来说。 第113章 恐怕骂我不要脸了 燕枝不知此人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是全青云门上下都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可以轻易被提及的禁忌,怎么还会有人无缘无故往这话题上撞? 她想了想,还是把那弟子又召了回来,便问道:“你说的这位师妹是哪位师妹?” 那人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她眼神显得有些飘忽,大约是觉得面前的大师姐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了,从而要责罚那个小师妹,便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反而是求情。 “师姐,她定是知道错了。求师姐不要和她计较这些小事。” 这弟子哀求起来,燕枝倒是说道:“我并非那个意思,只是这门规自然有自己应该遵守的地方,倘若这规矩放在那里,就有人随意来破坏,那规矩岂非成了无用之物,无规矩不成方圆,你心里应该明白这一点的。” 燕枝这话说得中规中矩。 其实她是觉得自己的脸皮挺厚的,毕竟她已经经历过了外头的人总是在传和他她关的流言蜚语的时候,所以这些弟子喜欢谈论这些八卦,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困扰。 但是陆姣茵不同。 她年纪轻轻的,本来就是从一个那样火坑一般的家族之中逃到这里来,清清白白,身心纯净,情窦初开,也是什么都不懂,才这样被寒雨剑尊哄骗。 陆姣茵是真情实感付出过真感情的,说说燕枝,燕枝自个儿还觉得没什么,毕竟这件事情实际上和她没有太大的关联,她与当事人也并没有什么感情往来。 但陆姣茵心里是真的有过寒雨剑尊的,这件事情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寒雨剑尊也不会再出现在众人的生活之中,但若是有人忽然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即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些话仍然像是一把利刃一样扎在陆姣茵的心口。 燕枝是觉得那小师妹有点不懂事的。 不过这还是小事,陆姣茵自己有自己的不妥之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她若常常在这件事情中走不出来,对自己的修炼也都有影响。 燕枝在这一趟秘境历练之中得出的一个结论就是,这世间人忘不掉的事情,无论是爱还是恨,往往在心中成为执念,而执念若是太过深重,那就很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凝光仙子那样的人,到最后竟然也会走入到堕魔的一步,燕枝最开始觉得惊诧,后来又觉得也在意料之中。 凝光仙子虽然从魔界逃离,可是她的心中日日夜夜仍然记挂着自己当年在魔界受到的那些磋磨和苦难,每日每夜想着的都是复仇。 于是这些执念在她的心中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就膨胀成拉扯着她堕入魔道的枷锁和藤蔓。 燕枝从前还没仔细思考过这件事情,但是今日又这样提出来,她反而有些担心陆姣茵一直被困在此事之中。 燕枝身为大师姐,自然是要管束下面师弟师妹们的言行举止。 虽说青云门的修炼规则并不如同某些宗门一样严格,也不要求自己的弟子每日每夜都在修炼,可是若修炼之人的心中总是记挂着这样那样的事,那心神就容易动摇。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说道:“那小师妹不该去关注这样的事情,确实是她做的不对,但是你们小陆师姐竟然也会因为这般事情如此伤神,这也是她不好。 你会帮那位小师妹说话,想必是与她有些熟悉,那你便将我的话转告给她,叫她日后勤加修炼,不必放太多的精神在这样的事上,而至于你们小陆师姐那边,就由我去同她说。” 那弟子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燕枝说了这些道理,她自己的心中还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不禁有些自相形惭:“是我自己心中太过狭隘,以为大师姐是因为个人情感而欲责罚她,是我没想到这一层。” 她把说话的那小师妹名字报上去了,自己也在心中叮嘱自己,以后万万不可这样八卦,也不可随意去揣测别人的心思。 燕枝才在这边教育完小师妹,回头就瞧见陆姣茵和殷昼两人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燕枝观察了一会陆姣茵的脸色,见她神情似乎好看了一些,这才说道:“这会儿心情好些了?” 陆姣茵还是有些情绪低落,点了点头,不过脸上也有了些笑容。 “师姐,今日之事是我不好,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竟然还会因为此等小事苦恼伤还,甚至因此对自己的同门摆出脸色来看,伤了同门的情分,是我不好。” 她如今也不像从前一般固执,大约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陆姣茵也明白了许多自己从前不明白的道理,这一回倒是自己主动认错了。 燕枝心中觉得欣慰,拍拍她的肩膀:“你如今与从前不同了,是当真长大了。” 陆姣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了挠头,竟然主动去找那位被她斥责了的师妹道歉去了。 正巧那师妹也知道自己这样关注八卦对修炼无益,两人都互相道歉,这事情也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殷昼看上去没有任何影响,他如同往常一般朝燕枝抿着唇角笑了笑。 燕枝以为这小白脸要问自己寒雨剑尊到底是什么缘故,都在心中想了想措辞,要怎么样把这件事情适当合宜地告诉他,没想到殷昼压根没有问起,反而说道:“大师姐看待事情总是这般理智公正,这恐怕也是你做大师姐叫大家都心服口服的缘故。” 他定然是不知道寒雨剑尊的事情,但他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的进退有度,十分懂得把握分寸,比如这种说出来一定会让人觉得不开心的事情,就算他不知道,他也不会去问。 燕枝总在想,这世间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造就一个殷昼这般浑身上下几乎完美到没有缺点的人。 她忍不住说道:“你脾气怎么这般好?也太会做人了罢。” 殷昼失笑:“这样多年,倒也确实只有你一个人夸奖我脾气好,若是你这话叫丛乐听见,恐怕他要骂我不要脸了。” 第114章 实力恐怖 关于寒雨剑尊的事情很快就翻了篇,青云门向来是团结友善的宗门,大家又其乐融融地在一起了。 其他弟子的境界和燕枝都差了不少,并未注意燕枝境界的提升,还是一贯和她很亲密的陆姣茵后面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师姐身上的修为变得更加深不可测,稍稍一品,便知道她恐怕是成功结成元婴了。 年不过三十的元婴修士,这在如今灵气末法的时代之中的修真界之中几乎凤毛麟角,要是尚在宗门之中的时候,必然要将这等好消息通晓九州,邀请各派同贺。 这样的事情要是放在别人的身上,恐怕尾巴都已经翘到天上去了,如此年纪轻轻就已经修为这般精深,就算不到处告知,脸上也多多少少会有些得意的情绪,燕枝就完全没有。 她这段时间显得极为平静,若非是陆姣茵对她实在太过熟悉,发现她身上的气息已经发生了变化,那恐怕也是一丁点都看不出来她修为进阶了。 陆姣茵心中震撼敬佩之余又是狂喜,立即忍不住想要把这些好消息封信传出秘境,赶紧通知宗门之中的各派长老。 虽说没有来得及现场立即举办大会,但是出去之后再准备也不迟,陆姣茵觉得燕枝应当有这荣光。 当然,陆姣茵心里还有另外一种想法。 她的师尊,贯清仙君收了温静做徒弟,甚至还冷落了燕枝,反而把一个心智和天赋都远远不如燕枝的温静捧在手心好好呵护,这件事情一直都让陆姣茵耿耿于怀。 说句难听点的,陆姣茵本来就对自己的师尊没有多少师徒情谊,全靠自己的大师姐拉扯自己到现在,如今自己最亲爱的大师姐竟然遭了冷落,陆姣茵觉得贯清仙君真是瞎了眼。 要是那温静是个什么厉害的不得了的人物,陆姣茵从逻辑上还能理解师尊的所作所为,但是这个温静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心性和修炼上无一不坏,她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华渊绝对瞎了眼。 反正如今大师姐和师尊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绝对没有什么和好的可能了,陆姣茵当然是站在把自己拉扯大的大师姐这边,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好好的刺激刺激他。 华渊这般看重温静那个废柴,可惜温静就是个烂泥糊不上墙的阿斗; 华渊冷落了燕枝,可她丝毫没有懈怠,她用自己的努力证明了自己天资过人,努力勤奋,证明自己绝对不是被人忽视的存在。 陆姣茵光是想一想华渊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脸色都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不过燕枝没让陆姣茵声张这些。 燕枝本身并不是一个很喜欢宣扬自己有多厉害的人,不过这一次她也有别的考量。 温静始终算得上是燕枝心里头的一根刺。 温静这样的水平还算不上燕枝的心腹大患,但就像是蝼蚁和蚊子一样,虽然他们的攻击对自己来说不痛不痒,但是这样的东西一直在自己的耳边嗡嗡叫,时不时来叮咬自己一口,这种感觉也是非常讨厌的。 燕枝经过这一次秘境之后,觉得自己已经大约对温静这个人有些了解和把握了。 燕枝不打算再看着这个人在自己的面前反复横跳,她就是在自己的面前做个跳梁小丑都不配。 燕枝准备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直接将温静压到毫无翻身之地的地步。 所以自己已经成功结成元婴这件事情,燕枝暂时还不想让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的其他人知道,陆姣茵还是不要先传信出去为妙。 甚至不仅如此,燕枝还用法术暂时将自己身上的境界遮掩一番,让别的对自己不熟悉的人看起来毫无端倪,就像是自己的境界没有丝毫变化波动一样。 陆姣茵还在心里担心,燕枝的境界波动这么大,已经超过了秘境之中容忍的境界,会不会和之前幻花仙子被强行传出去一样,她也会被秘境的规则弹出去。 不过燕枝却说她在进来的时候,修为就已经是金丹大圆满的境界,她并不是通过法术去掩盖自己的修为,而是在秘境之中通过自己的历练,成功增长了修为。 幻花仙子会被强行传送出去,是因为她的行为被秘境规则判定为弄虚作假。 但是燕枝的修为是自然提升,秘境总不可能不允许人的修为自然提升,那燕枝这样就不算是作弊,还能够在秘境之中继续呆到秘境关闭的时候,不过这一次秘境关闭之后,她就没有再进入秘境的机会了。 陆姣茵听了这些话,才放下心来,她不愿意再和燕枝走散。 经过了之前寒雨剑尊这件事情之后,陆姣茵就知道自己在接人处事这件事情上还有很多需要向自己的大师姐学习的地方,她暂时还不能够作为一个完全合格的领队。 不过这件事情已经翻了篇,陆姣茵也已经获得了教训,把这件事情的经验记在了心里,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陆姣茵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和大师姐一样,一个人面对很多事情。 无论是周围的流言蜚语,还是例如寒雨剑尊的欺骗,陆姣茵自己都需要学聪明点。 没有人能永远站在自己的身边,陆姣茵要学会独立。 之后也与众人预料的一样,第二重秘境顺利结束,将众人都传往第三层秘境。 燕枝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收获已经够多,她自己身为大师姐,实力超群,虽然对于很多天材地宝都有能力能够获取,但却不能够让自己的宗门之中其他弟子一无所获。 在接下来的几层秘境之中,燕枝全程没有伸手拿过任何一件天材地宝,她尽职尽责地做好了自己身为大师姐的职责,照顾好了宗门之中所有的弟子,对其他弟子的所得没有丝毫艳羡嫉妒之心。 也有其他门派的弟子与他们一同前行,这些弟子有新有旧,有的弟子只是在旁人的传言之中听说过青云门的这位大师姐,有的弟子也只不过远远地见过一二面。 燕枝在修真界之中的名声甚好,她是唯一一个能够这般长久地坐稳修真界新锐仙子的人,也有不少人在心中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趟下来,他们倒都看出来了。 第115章 上刀山下火海,殷某人奉陪就是了 不管别的,她的实力绝非常人能及。 外人常常听闻,说青云门的这位大师姐究竟如何天资过人,但那也不过只是浮于表面的一种传言,未必就有人在心中真正地信服。 但当他们真的与这样一个人并肩而行,便发觉燕枝举手投足间露出的学识和能力远远超过他们。 一同闯荡秘境,自然会遇到许多麻烦,这秘境之中生长着这样多的天材地宝,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取走的。 修真界之中自然有和青云门交好的宗门,他们寻求燕枝的帮助,燕枝也向来不吝啬伸出援手。 于是许多弟子就见到了他们十几个人围殴都打不死的一只灵兽,就简简单单的在这位仙子手下一个漂亮的剑花下毙命; 一些他们绞尽脑汁都想不到应该如何处理的麻烦东西,燕枝不过稍加思索便能成功。 她那剑气宛如浩瀚长江,又如日月孤鸿,剑在匣中光华璀璨,宝剑出鞘更是豪气万千。 美人如玉,刀剑如虹,见过一次便可终身难忘。 修真界之中,就算只差一个小境界,实力的差距也可谓是天差地别,燕枝如今的水平已经超过他们太多,他们根本无法去揣测燕枝究竟修炼到了哪个地步,直以为原来金丹大圆满就有了这般修为。 也许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暗暗在心中不平,但如今真的见过燕枝,便生不出任何与其争斗的心思,她实在是太强,至少当辈之中,几乎无人能出其右。 且燕枝对于自己的要求实在苛刻,虽然是年纪轻轻的仙子,她对自己的自控以及自律能力几乎达到了恐怖的程度。 每日如同点卯一般,到点休息,或者是到点起来修炼,这些日子下来她没有任何拖延的时候。 青云门那些弟子也受他们的大师姐感染,那一个个的勤奋至极,叫其他宗门的弟子看了汗颜,倒在众人之中掀起一股勤奋刻苦的风潮。 没有温静在身边,燕枝带领着青云门之人在秘境之中进退有度,势如破竹,收获颇丰; 因青云门上下团结大度,甚至还连带着几个和青云门结伴同行的宗门都收到许多好处,连手有引魂人的流音宗都赶不上他们的收获,直呼真是见鬼。 百花谷那个调皮丫头路瑶儿后来也与青云门众人汇合,她对燕枝贼心不死,整天就往燕枝身边蹭。 陆姣茵原本觉得有个小白脸殷昼就已经足够让人头疼,这怎么半路还跑出来个想抢她大师姐回去当师娘的? 论嘴皮子功夫,陆姣茵不是小白脸的对手,她屡战屡败,心里十分恼火。 但比起那百花谷的小丫头片子,小白脸好歹也算是半个自己人,那百花谷的小丫头可是纯纯的外人,他们不应该吵闹,应该一致对外才是。 路瑶儿的嘴皮子确实比不过他们两个,但奈何这小丫头一根筋得很,而且脸皮那叫一个厚,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完全不服输。 他们四个人站一块,也算是这一趟秘境之中的奇景。 不过有了百花谷的帮助,青云门更是如虎添翼。 流音宗手里的那个引魂人完全成了个摆设,她前脚这边刚刚回想起相关的线索,后脚就听说那些东西全被青云门的人给拿走了,这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但偏偏还没办法,青云门又没有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方法,寻宝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各凭本事,他们自己技不如人,只能认输。 他们的琴修老祖与青云门的贯清仙君比斗一事已经是人尽皆知,如今在秘境之中竟也抢不过青云门那些人,流音宗的弟子们心中也难过憋闷,只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捡些人家手指头缝里露出来的东西。 这样一路往前走着,终于到了话本之中提及的剑冢所在的一层。 燕枝对剑冢之中所存剑灵果念念不忘,她必然不可能放弃,早已经提前和陆姣茵商量好了,由殷昼给她打掩护。 她拿小白脸做了个幌子,以师尊丛乐所托殷昼之事为由,暂时离开众人,再在暗中前往剑冢。 殷昼向来通情达理,燕枝虽然未曾言明,他也知道燕枝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做。 他自己本来也就是进来找个残魂的,对于其他的天材地宝并无渴求之心,既然魂魄已经寻到,他便没有别的事做,燕枝去哪他就跟着去哪。 其他人也并未起疑,毕竟当初小白脸跟着要进来的时候,就是拿了丛乐的信物,说是有事情托给他做,众人也并不觉得奇怪。 他们两人成功脱离大部队,燕枝按照话本之中所描述的,逐渐往剑冢的方向摸过去。 燕枝原本以为殷昼会好奇问自己要去做什么,却一直没曾听到他问,她自个儿反倒按捺不住,开口说道:“你怎么不问我要去做什么?” 殷昼边走边在采集路边常见的一些野生药草,一边随口答道:“你要做什么,我随你去做就是了,为何要在意你是去做什么的,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 他这话说得好不随意,仿佛不过是随口说说,但却好像猫爪子一样,轻轻地在听着的人心上挠了一下。 也许随口说说才是心中的真实所想,那些郑重其事说出来的,倒也未必就不是深思熟虑后的谎言。 燕枝感觉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胡思乱想,一边又忍不住说道:“你这话说的,要是我要去做坏事,我要去成魔,你难道也同我一块去?” “你不会。” 殷昼这话说得毫不犹豫。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摘了一簇开得蓬勃的朝阳花。 朝阳花的根茎可以入药,花朵也生得漂亮,常作装饰之用,殷昼那骨节分明的手折下了这朵花,便抬起手来,别在了燕枝鬓边。 他的目光如同暖阳般和煦,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你心向阳,心为正道,不会作恶。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叫你堕魔,你不会堕魔。” 燕枝其实从没听过人这样和自己说。 华渊只会让她戒骄戒躁,让她不要去做坏事,而在话本之中,周围的人更是默认她做了许多坏事,似乎从来没有人相信燕枝从无作恶之心。 她随口开个玩笑,殷昼却这样认真地看着她的眼,一字一句地和她说:“你不会。” 他是信任她的。 那以后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会像这一刻这样信任她吗? 燕枝还在心神动摇,大约有些伤春悲秋的时候,忽然听到面前的小白脸笑了起来:“若是非要退一万步来说,师姐想探寻一番我的心意,那我自然要说,上刀山下火海,殷某人奉陪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生病了所以没有更新,先在这里说一声抱歉呀! 天气变化大,小可爱们多注意身体捏! 第116章 冷箭难防 什么叫做“探寻我的心意”? “心意”二字,那能是随随便便乱说的吗? 燕枝不知自己心里已经有鬼,又在怀疑殷昼心里有鬼,她向来无畏,但偏生是这种事情,反而是说不出口。 燕枝不过稍微一个愣神的功夫,殷昼就已经一个人走到前边去了,燕枝在后头追问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殷昼就开始装傻充愣,说自己什么也没说。 青年人在前面走,手里抱着满满的药草,年轻的剑修少女抱着剑追在他后面,一声声问他。 秘境之中的天气总是很好的,阳光洒落在两人的身上,有药草的芬芳在周围弥散。 青年人的衣袍随风舞动,被身后穷追不舍的少女一把捉住,握在掌心。 他没说话,眼角眉梢却都带着笑; 她没恼火,反反复复地追问,其实也带着甜。 去哪里都好,到多远的地方都无所谓。 只因我是想陪着你的,你想去哪里都无所谓,天涯海角,我都可以陪你。 燕枝其实还有很多的办法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剑冢的,但她潜意识里早已经习惯了有殷昼陪在自己身边。 她是想和殷昼一起同行的,照顾他无所谓——燕枝这一身武艺平常也没有太多能用到的时候,如今能够用来照顾身边人,用来保护在意的人,那也算是她修炼这样久,学有所成,学有所用了。 * 剑冢的入口,按照话本所说,就藏在这一层秘境的栖霞山之中。 栖霞山这个地方并不是寻宝人的必经之路,因为栖霞山土地贫瘠,灵气稀薄,这样的地方往往生不出什么样的天材地宝。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尝试去这里寻宝,但确实这里就如同众人所说,这里的灵气太稀薄,根本就催生不出什么珍惜的宝物; 不仅如此,栖霞山地势向阴,是个和风水龙穴完全相反的五行八卦之地,生不出天才地宝,倒反而总生出种种凶怪之物。 所以久而久之,后来的弟子都知道了,栖霞山并无宝物,大家都不会来这里浪费时间精力。 因为话本完全就是按照对温静有利的方向来写的,话本之中是说燕枝心里记恨温静夺走了师门对自己的宠爱,所以特意趁此机会将她丢到栖霞山去,希望那里的精怪能把她杀死。 但是奈何温静身上的女主光环太重,洪福齐天,这里的精怪们没能够把她弄死,反而让她无意之中触碰到了剑冢的入口,竟然成功地进入到剑冢之中,承袭无皇万年修为,一步登天。 燕枝虽然知道温静现在和那几个魔修在一起,按道理来说,修为低微的温静根本就没有办法从那几个魔修的手中逃脱; 但是燕枝相信温静手里必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办法,她未必就没有那个可能从那几个魔修的手里跑出来。 甚至在冥冥之中,燕枝更相信她很有可能已经跑出来了。 关于话本之中的描述,燕枝不怎么相信话本之中说的话,温静是个什么货色她现在看的一清二楚,不过关于温静是如何找到剑冢入口的,她还是认认真真地记下来了。 寻找秘境,燕枝本来就是个中高手。 不过燕枝如今身边还带着个小白脸,她总是要关心着人家的安危的,行进的速度稍微慢了一些。 不过这小白脸瞧着金贵得很,其实很能吃苦,慢也没有慢多少,还是燕枝主动照拂他,叫他多顾及自己的身子,不必勉强自己,自己放慢了赶路的速度。 路上确实遇到不少精怪,有些还算是之前没有见过的凶险。 不过这也正好,燕枝刚刚进阶元婴,之前一直顾及着有人会看出自己的进阶大有进步,在对战之中难免有些束手束脚,没有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如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这个对自己知根知底的小白脸,那燕枝就可放心放手一战,来看看自己进阶之后实力究竟有多大的提升。 她既然不再压制自己身上的境界,身上的威压就几乎成倍地增长,元婴和金丹大圆满听起来不过一线之隔,但是这实力却是天差万别。 更何况燕枝在那魔王地宫之中吸收了不少精纯修为,她不仅仅是结成元婴,修为更是一路突飞猛进,已经直接到了元婴大后期。 身上压制修为的法术全部解开,她身上无形的威压便如山一样压在周围,有些精怪察觉到燕枝身上实力暴涨,它们虽说并无灵智,但至少还存着趋利避害的本能,顿时跑了个无影无踪。 燕枝才刚刚拔剑在手,刚才还在周围虎视眈眈的精怪一瞬间就全没了踪影,她不由得有些呆愣。 “……诶?” 玄衣仙子气势猎猎,怎能想到自己气势全开,结果威压太重,吓得敌人不战而退,无人可战? 殷昼在一边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呀你,也不瞧瞧这个秘境之中只允许金丹及其以下的修士进入其中。 修士如此,那就说明这里的精怪也不过最多只是这个修为,禁制规则天然如此制约,有几个精怪能与你一般,能逆着规则,在历练过程之中突然升到这个地步?” 这话说的大有道理,燕枝挠了挠头:“确实。” 她重新收剑,殷昼却好像听见什么声音似的,他回过头去,看见一边的山谷入口似乎盛放着一朵左右摇摆的紫银花朵。 他认出来那花朵是自己的丹药之中所需的一味至晦之药,因为生长条件苛刻,要生在这样精怪丛生的地方,又要能够成功长到这般年份,存量很是稀少,平常市场上很少见到。 他和燕枝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要过去采那一丛花朵,燕枝正好在与一只不知从哪跳出来的小精怪过招,见距离不是很远,应该没什么危险,便点了点头:“你去就是了。” 殷昼就往那边过去。 燕枝这里三下两下就解决掉这小精怪,还在想这精怪如此的弱小,怎敢迎面朝自己而来,这不简直找死,耳边却听到一声破空之声。 她回过头去,便见暗处不知从哪飞出一支箭矢,竟是直接往殷昼背后刺去。 燕枝惊声喊道:“殷昼,小心!” 第117章 温静要是真有什么本领,尽管拿出来看一看 那只箭矢来得太突然,燕枝就算修为再高,速度再快,她甚至直接从指尖凝出剑意,往那只箭矢劈过去,到底还是晚了半分。 她的剑气把那箭矢后半根全震碎了,但飞射出去的箭头却没有受到影响。 “殷昼,小心!” 她再次喊道,殷昼也已经听到身后传来的风声。 他堪堪侧身,那箭头就从他的脸颊边擦了过去,差点就伤了他。 好险,好险! 燕枝身上的冷汗都涌了出来,这心犹如在云端飞上飞下,缓过劲来之后,直接把殷昼逮到自己的身边,从头到脚给他套上七八层结界,一边忍不住回头望去,寻找箭矢的来处。 按理来说,栖霞山之中只有各种各样没有什么灵智的精怪,它们全靠自己千奇百怪的躯体和能力伤人,并不会使用兵器。 这一支冷箭必定是什么人躲在暗中射出来的。 栖霞山能有什么人? 不管是什么人,但肯定是有心之人。 这人定是在燕枝与殷昼之后来的。 因为往前更深处毫无人迹,那些精怪也不是随手就能对付的,那就说明在背后放冷箭的人,就只能是偷偷跟在他们后面,趁着精怪被燕枝吓退、还未聚拢的功夫,一同进了栖霞山的地界。 “躲躲藏藏,令人不齿!” 这冷箭要是冲着燕枝来,燕枝恐怕还不觉得有什么,她这一身经战无数,对付她,燕枝也早已习惯应战。 但如今是不是人人都知道打人要挑软柿子先捏? 欺负殷昼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算什么本事? 这背后之人如此躲躲藏藏,不肯露面,只敢在背后偷偷摸摸对殷昼这等毫无修为的人下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当着她的面欺负她的小白脸,可曾问过燕枝手中太玄? 所以恐怕刚刚跑出来搅和麻烦的那个小精怪根本就不是活得不耐烦,而是有人故意把它丢出来,转移燕枝的注意力,好偷偷摸摸在暗地里对殷昼放冷箭。 她是头一回感觉到如此被冒犯恼火,身上衣袍无风自鼓,就连墨发都被自己身上浮动狂躁起来的剑意搅动得乱飞。 动她可以,没那本事动她,就去动殷昼? 很显然,脾气一向甚好的青云门大师姐燕枝,如今是真的动怒了。 她甚至不愿多说什么废话,小白脸在一边被她设下的禁制牢牢地保护着,她拔剑在手,剑域便即刻生成。 比起上一次争抢佛手莲心果的时候,燕枝的剑域又大了数倍不止。 至少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以她为中心,方圆十几里的范围尽数笼罩于她的剑域之下。 这不是燕枝最大的极限,她在如今这个境界,第一次起步就已经有如此高的实力,日后只会越来越强。 剑域生成,在剑域之中的风吹草动就完全逃不出燕枝的手掌心,燕枝甚至拿出自己元婴大圆满的修士威压往剑域之中一放,顿时就听到角落之中传来一声吐血之声。 看来那人修为不如她,被她的威压逼得吐血。 燕枝素来机敏,那边吐血的声音才刚刚出现,这边她下一刻就已经飞跃过去。 所见之处是一片暗红色的杂草,燕枝的神识扫过去根本没有人的存在。 但燕枝心念一动,拿出数十倍强于方才的威压,直接加施在这一块暗红色杂草的附近,然后长剑一甩,剑气横扫过这片杂草,将所有的草都齐刷刷斩断。 施加威压,是为了那些不管用什么方法隐蔽在此的人不能够随便逃跑; 剑气横扫,就是为了让那些被威压压的动弹不得的人无所遁形。 果然,剑气扫过去的那一刻,燕枝就听到空中传来惨叫的声音,随后有血直愣愣地从空中沁了出来。 于是在燕枝的眼前,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显现出半个血人的轮廓。 强大的威压让他动弹不得,瑟瑟发抖。 电光火石之间,燕枝瞬间明白过来。 这人必定是用了什么秘法,隐藏了自己的身形,就连高阶修士的神识都不一定能够察觉到他,唯独有东西泼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这个人的轮廓时,才能叫人看清,原来这里还躲得这么一个人。 但是无论是什么隐匿身形的法术,那也不过只是让别人察觉不到,可他这么一个大活人是活生生存在的,虽然看不见,却并不意味着他消失了。 燕枝的剑气横扫过去,所有剑气路径上的人都会被剑气所伤,就算这个人用秘法隐身,却也同样会被燕枝的剑气割裂。 这个人可真是藏得够深! 若是太过相信自己的神识和眼睛,恐怕真的没办法察觉到有人躲在此处。 燕枝冷冷的睥睨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殷昼身上有燕枝设下的禁制,他能够在燕枝的剑域之中自由穿行,这时候倒是踱步到燕枝身边,瞥了那半个血人一眼,便讥讽道:“这不是仙君的爱徒么,一向喜欢将自己装的光明磊落、冰清玉洁的,怎么,如今也学会暗箭伤人的本领了?” 殷昼这话一说,燕枝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个鬼鬼祟祟躲在这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温静。 不管她用的什么法术,燕枝即刻往她上中下三路打出一道显形咒,果然温静的模样就登时显现。 只不过她如今凄惨的很,燕枝那一道剑气可是元婴大后期的修士所挥,温静肉身强度不过如此,如今可见她脖颈到肩膀上一处极长的伤口,深可见骨,有血液不断从其中涌出。 温静疼的脸色发白,浑身抽搐。 燕枝一见是她,心中的愤懑更是涌动:“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殷昼下手?” 她在这一刻,实在是动了杀心。 刚才那箭矢,若是再偏一点,殷昼那小白脸身子娇弱的和什么似的,他岂不是要当场送命?! 燕枝光是想想殷昼在她面前横死,心中便接受不得,那种又惊又怕的恼恨在心中不断翻涌。 那些弯弯绕绕的麻烦事燕枝都不愿意再想了,甚至后悔还是自己太过仁慈,当初一见面的时候就把这个人直接拍死,日后是不是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燕枝心里原本打算好的那些计划此刻全都抛在脑后,只想登时把这个阴魂不散的狗东西摁死在这。 温静要是真有什么本领,尽管拿出来看一看,燕枝还真想瞧瞧温静能有什么翻天的本领! 第118章 你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她身上杀机毕露,被殷昼看了出来。 燕枝已经紧紧握住手中太玄,蓄势待发,只要下一秒,这剑气便可横扫而出。 温静今日就是有浑身的本领,在燕枝的剑域之中,那也插翅难逃。 没有人敢在剑修动怒的时候去拦她的剑气,更没有人敢去拦修杀道的剑修。 燕枝杀意已生,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她那目光之中的恼怒浑然如此,温静就算已经痛得奄奄一息也看得分明。 之前温静千百次冒犯于她,与燕枝生出种种冲突,也不曾见过燕枝眼中生出如此恼怒之意,如今她杀意盎然,自己恐怕确实在劫难逃。 温静因为恐惧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她很想逃跑,可燕枝那境界修为胜过她不知多少,她连动根手指头都难。 血液不停从她的身上流出,似乎带走了她身上的温度,而死亡第一次距离她如此之近,温静眼中终于流露出恐惧的泪水。 “不……求求你……” 温静从喉咙深处挤出求饶的话语。 而燕枝却丝毫不为所动。 没有人能在燕枝的面前说不。 但偏偏殷昼却敢。 他的手轻轻搭在了年轻少女的手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先别生气,叫她这么简单死了,岂不便宜她了?” 动怒的剑修犹如一张绷着的弓箭,稍微一碰,弓弦松开,箭矢飞射,很有可能伤到的就是自己。 燕枝心中怒气翻涌,浑身萦绕着剑气。 这剑气伤人,殷昼那小白脸要是直接去碰她,恐怕要被剑气割伤。 她怎么舍得让殷昼被自己伤到,到底还是收拢了自己的剑气,于是小白脸那双精致无双的手安安全全地落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很是温柔。 “师姐,听我一言先。”殷昼眼中含着笑。 燕枝分明还浑身怒火,却就是吃人家这一套,哼哼唧唧:“我想杀她。” 所以可见,人和人总是不同,就算是勇猛无双的燕仙子,到底也是有自己的软肋。 “杀她就杀她,我怎会拦着你?只不过我如今有几句话想说,师姐听我说说可好。” 殷昼便笑。 听到这话之后,燕枝还是耐住了自己的脾气。 小白脸这般哄她,她到底是吃不消了,一边在心中感慨,果然蓝颜祸水,如今终于是明白那些人恼火的时候有美人陪着哄一哄,这便立即好了的缘故了。 但燕枝看着温静那副窝窝囊囊的样子,还是生气:“她胆敢伤你,今日便要付出代价。世人皆知青云门温静死在乱兽狂潮之中,我今日就是动手杀她,又有何不可?” 燕枝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温静如今已经是个“已死之人”,杀她又有何不可? 要怪就怪温静自作聪明,用偃傀之术给自己留下一个那样大的把柄,那傀儡又不是真正的人,稍微坑它一把,那傀儡就把自己害死。 如今明面上的温静已经死了,燕枝就是在这里杀了她,那又怎样? 殷昼目光中流露出安抚的温柔:“她这般一个人,确实活该,但她身上有鬼,你杀得了她,却也杀不了她。” 身上有鬼? 燕枝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殷昼便示意她去看温静如今的模样。 燕枝看着温静,就发觉刚才还害怕的浑身颤抖的温静,如今反而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般。 她紧闭着双眼,可身上又还有气息,分明不是气绝身亡。 燕枝凝出一分剑气去试探她,没想到她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燕枝的剑气竟然都没有办法穿透那道金光。 刚开始的时候燕枝还以为那又是华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温静的精魂,可是她转念一想,上一次温静抢夺佛手莲心果的时候,为了抵抗幻花仙子的致命一击,华渊给她的精魂已经消耗过了,这段时间温静又并没有离开秘境,华渊怎么可能给她无缝续上? 而且这一股淡淡的金光透露出来的感觉也和精魂不一样。 这种感觉非常陌生,并不是灵气的效果,也并不是那些法术符篆的效果,反而是燕枝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一种完全陌生的力量,这是怎么回事? 燕枝不明白了。 这大敌当前,脑袋就挂在脖子上,温静竟然这样昏过去,还好似有什么力量在护着她,燕枝百思不得其解。 殷昼便道:“我知道她大概有什么古怪之处了,你先用法术束缚住她,我来引你去看。” 他没有灵力,只能让燕枝使法术困住她。 燕枝依照他的吩咐做了,殷昼便手上一挥,一点淡淡的粉末撒在温静身上。 他一只手悬空于温静面前,另外一只手在燕枝额头上一点。 顿时,燕枝脑海之中就出现两道完全不同的声音。 一道显然是温静的声音。 温静此时听起来虚弱又焦急,仿佛在召唤谁:“你快出来!” 最开始并无回应,温静就显得格外着急:“你再不出来,我真的要死了,我死了你也得死,咱们俩谁都没好处。” 她破罐子破摔,然后另外一个声音便响了起来。 “宿主,这一次又有什么麻烦?” 这个声音听上去是个柔美的女声,但是她的声音温柔是温柔,却十分的冷漠,毫无感情,并不像是人说出来的话。 宿主? 那是什么? 燕枝心中疑惑,却也没有打断,反而静静听她们究竟在说什么。 “这种蠢话你还要问,你看不出来吗?我被人砍了一剑,现在快死了,如果你再不开启紧急系统把我送走,我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如果我死了的话,你的任务就失败了,咱们俩谁也没好处。” 温静的声音焦急的厉害。 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是燕枝从来没听过的话,又是“宿主”,又是“系统”,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那个显得十分冷漠的女声却还是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主神创造我,是叫我来辅佐你的,却不是让我看着你变成一个废物。 你该做的事情一样没有做好,却屡屡因为自己的私欲贪欲将自己陷入如此地步,系统赠送的份额你早已使用完毕,你如今已经没有逃命的道具可以购买。 你不仅保护不了自己,反而要让本系统跟着你一同受损,你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第119章 所为的系统是为何物? 任务? 燕枝越听,越是觉得迷糊,而那边温静的声音已经接近癫狂:“那又怎么样?如今你与我同生同死,我死了你也要死,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俩一起去死吗?你真的想死吗?” 不得不说温静这个人虽然蠢,但是好歹也有些急智,这种时候一味求情反而没用,不如拿出点实际的威胁来。 那个冷漠的女声便一言不发,就在温静快要急死的时候,她终于冷酷无情地回道:“本系统是为了让女配角逆袭成功,并不是回收废物垃圾,你没有完成任何一个女配角逆袭成女主角的任务,按理来说,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后面那些话燕枝虽然并未听懂,但前面那些倒是说得很对。 这么久以来,虽然修真界中的人对温静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但从来没有人用这么难听的话说过她。 燕枝倒是觉得这个女声说得挺对的,废物垃圾,温静确实不过如此。 温静见自己威胁不成,干脆破罐子破摔:“我是失败了不假,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会一直失败。我本来只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那样天资卓越的人,你们不给我更多的帮助,我拿头去超越她? 我做不成你们的任务,你们就骂我是废物,可是你们怎么不想想,你们既然会选中我,却给我的帮助不够,说明你们这些系统也是没用的垃圾。” “请宿主不要攻击本系统。” “什么叫做我攻击你了,明明是实话实说!分明就是你们没用,如果你们给我的东西能够更加厉害一些,譬如直接让我的修为超过燕枝,我会是现在这个惨样?” 温静的声音趋近癫狂,歇斯底里。 “宿主用语言攻击本系统也是没用的,给予宿主的奖励已经是超脱这个位面许多人不能获得的东西了,比如飞天遁地,比如瞬间消失瞬移,比如能够无敌保命的法术,这些已经是极为昂贵的道具,宿主屡次支取,额度早已耗尽。 而至于飞快提升修为,这些原本就是违背本系统和位面规则的存在,本系统不能答应这种要求。如果宿主还是恣意妄为的话,那本系统就会与宿主解除契约。” “解除契约,那好啊,你以为我会怕你?” “宿主,本系统还是劝你好好想想如何应对现在的处境。虽然你有本系统,但是你面对的是原位面的女主角。 如果你在依靠本系统的能力抢夺多种气运、身后还有一些其他的助力的情况下,仍然无法击败原女主,那你‘女配宿命逆袭’的任务会被判为彻底失败,请宿主好好考虑。” 比起温静癫狂的声音,那个冷漠的女声则要显得更加平静,无论温静怎么歇斯底里地谩骂,她仍然在好言好语地劝慰。 接下来温静便是在车轱辘一些没用的废话,燕枝觉得没甚营养,懒得多听。 刚刚这些对话之中透露出来的消息量就已经够大,燕枝还没能够立即反应过来。 她更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个声音究竟是谁? 按照殷昼的意思,燕枝现在听到的声音应该至少是温静与她周边的人说话的声音,但很显然周围只有他们三个人,并不存在第四个人。 而且那个女声口中所说“宿主”、“系统”、“任务”又是何意? 宿主,燕枝只在某些寄生性的妖兽相关上听过这个词,不外乎都是那些妖兽为了让自己的子嗣活得更好,所以故意将卵产在其他动物的体内,以此成为寄生,而被寄生的物主就叫宿主; 温静难不成是被什么大妖兽寄生了? 但那些大妖兽将子嗣寄生在其他动物体内,那些宿主很快就会因为被吸空精华和修为而死,温静活的那叫一个滋滋润润,而且听她们说的话,还有什么所谓的奖励道具,仿佛还因此获得许多好处,燕枝着实是有些听不明白。 系统,燕枝就更是不明白了。 系统是什么?能有什么用处? 至于任务,任务其实是好理解的,就像是每个宗门也会给下面的弟子派发任务,通过完成任务可以获取点数换取奖励。 但一旦这三个词放在一起,燕枝就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她尽量抛开自己目前所知道的东西,大胆的去猜测,也只能够猜测温静可能是和什么能够寄生在她身上,和她同生共死的东西达成了协议,这个东西也许就叫做“系统”。 听他们之间的交谈,这个系统给温静派发的任务,很有可能就是让温静这个女配角逆袭成为女主,为了让温静能够顺利完成这个任务,系统也会给温静诸多的好处和反馈。 这些奖励和反馈应该就是之前燕枝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的、那些不应该被温静得到的符篆术法,那些不是温静这个境界能够操控的法宝凭空出现的原因。 仔细一想,燕枝敢大胆猜测,也许凭借她的努力和天赋,她才是这个世界之中真正的女主角,而话本之中发生的一切,却是因为温静身上有这个所谓的“系统”,走了许许多多的捷径,这才将她打得一败涂地。 原来那话本之中这样多的挫败和痛苦,压根不是温静自己能够做到的。 是啊,她那样的天赋,那样的心性,怎么可能是命定神女,又怎么可能走到最后那一步? 她不过和系统签订了这样的契约,凭借着从系统身上获得的诸多奖励,凭借着那些他们的生活里很有可能并不存在的道具来击败她,就美其名曰完成了女配角逆袭的道路? 燕枝实在是无法苟同。 她这一辈子看上去光华璀璨,可是每个人都有曾经经历过低谷和痛苦的时候。 逆袭是很简单的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困难。 燕枝从一个默默无闻、差点死在妖魔口中的凡人,变成今日修真界之中人人皆知的青云门大师姐,她克服的困难千难万险,可曾经有人给她提供过什么道具和好处? 什么也没有。 她是凭借着自己的双手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她没有靠过任何外力的助力,便是如此,燕枝也不敢说自己已经逆袭成为人生巅峰。 她想的永远只有自己应该再刻苦、再努力一些,而不是在想别人应该给自己什么样的好处,自己应该通过什么样见不得人的捷径一步登天。 燕枝这一路走来,每一步都是自己脚踏实地。她每一个脚印都浸透着自己的汗水和鲜血,而这样努力的她,竟然就被这么一个投机取巧、通过走捷径去打败那些真正付出自己努力的系统击溃? 第120章 师姐想要做什么,就尽管放手去做吧 燕枝觉得这世界给她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 这所谓的系统,凭什么通过自己那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能力,将其他平凡普通而努力的人捏在掌中、如同玩物? 她脸上显现出嘲讽之色,而殷昼作为沟通两方传递消息的中间人,自然也将这些声音全部都尽数收入耳中,知道这一切究竟为何。 燕枝尚未开口,他倒是先开口道:“这等害人害己的东西,也只有那些自己没有本事,却还总是满腔野心,只想着往上爬的废物来用了。” 燕枝深以为然。 虽然这个所谓的系统能够给出来的奖励必然是非常诱惑、非常引人心动的,但燕枝并不觉得这些凭空而来的奖励就真正属于自己。 修为和本领都是一朝一夕自己积累而来的,就算是通过历练去获得大量修为,那也是自己成功闯过秘境而得。 这样张口就来,说是从什么系统的奖励之中获得大量的修为突飞猛进,那些实力根本就不是他们自己获得的,那又有什么作用? 燕枝敢说,就算如今那个系统给了温静想要的那些修为,都不说让温静如何进步,就直接说两人如今的境界一模一样、平起平坐,燕枝也有绝对的信心能够打败温静。 她这么一个真正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丝毫作用的人,就算修为精深,她也不过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花架子。 难怪在那话本之中,温静就算到最后修成了神女,她的身边还总是跟着一大串的拥趸,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需要那些拥趸为她做事。 燕枝开始的时候以为只是温静喜欢装模作样,喜欢被人亲睐、众星拱月的感觉,如今想想,她那一身的修为根本就不是自己修炼而来的,多半只不过是从系统的奖励之中获得的,所有的实力都如此虚浮,她根本就驾驭不了这些力量。 而且听刚刚那个系统所说,温静通过系统掠夺了属于别人的气运,燕枝就想起来之前自己在电光火石之间看到的,温静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光团。 那些应该都是原来属于别人,却被温静通过系统掠夺而来的气运,譬如那所谓流音宗琴修师祖严卿栎的弟子转世,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温静,而是百花谷的路瑶儿。 路瑶儿原本才应该享受被自己的师尊宠爱的那一切,可她的气运被温静这龌龊之人用系统掠夺,温静抢夺别人的气运,竟然还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肆意的挥霍别人对自己的偏爱,可见温静这人毫无廉耻之心。 而其他的那些光团,也是来自不同人的气运。 之前燕枝就觉得奇怪,温静心思恶毒,修为又低,“无皇”无论如何也是上古大能剑尊的佩剑,怎么会选择这么一个这样的人来做自己的新任剑主,还将原主人遗落下来的一部分修为全部倾注给她。 现在燕枝就觉得一切豁然开朗。 因为那位剑主很有可能早已经有自己属意的继承人; 或者说无皇剑在剑冢被打开的那一刻,就已经选定了自己的新任继承人。 而温静就直接通过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像是把路瑶儿那转世徒弟的气运抢到自己身上一样,也将那人的气运掠夺到自己的身上,欺骗了“无皇”,用如此令人不齿的手段成为“无皇”的新任主人。 越想,燕枝就越是觉得温静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偏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燕枝不用想都知道,那个系统既然是所谓的“女配角逆袭系统”,那温静应该就是他们选中的女配角,燕枝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原位面的女主。 而之前这个系统发布的任务,多半就是一些损人利己的事情。 这样一想,燕枝就可以明白为什么当初温静能那么不要命地去争抢佛手莲心果了。 很有可能争抢佛手莲心果就是这个系统给她的任务,而这个系统会给温静很多不符合常理的东西来保护她,所以温静压根就不怕死,她只想完成任务,所以才表现的那样无畏。 而根据之前殷昼所说的,佛手莲心果有能够稳定魂魄神元的作用,燕枝现在敢大胆猜测,佛手莲心果能够稳定温静通过系统从别人身上掠夺而来的气运。 因为之前燕枝看到,当温静这个冒牌货和真正的气运原主人接触的时候,那被掠夺而来的气运就会回到原主人的身上。 否则当初路瑶儿明明是一片好心,是出自医者仁心的态度才来看温静,希望温静不要死在这里,结果温静却像看到鬼一样。 她自己心里有鬼,当然知道自己的气运是从谁的身上掠夺而来,佛手莲心果没有拿到,那这些气运就无法真正属于她,她所以抗拒路瑶儿的解除。 温静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和这些人见面,她迟早要想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来防止自己掠夺而来的这些气运回到原主身上,所以对佛手莲心果如此。 燕枝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发现自己之前满脑子的那些疑惑,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解决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于这个本来不应该出现的这个系统的身上,谁能想到好好的世界之中,竟然会出现如此违背常理的东西? 不过这样一想,燕枝自己也遭遇到了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那就是在渡劫的时候,曾经看过那一本温静一路开挂逆袭成为女主角的话本。 也许是有什么来自别的世界的力量在干涉他们的世界,这叫燕枝觉得有些背后发凉,却绝对不会轻易因此而感到恐惧退缩。 背后发凉,是因为未知的危险。 但燕枝从来不对危险低头。 她把这些疑惑都解开了之后,目光显得清明许多,而殷昼知道燕枝恐怕是解开了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心结和困惑,便收回了手。 “我拦着师姐,也不过只是为了让师姐看看这些,如今师姐,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拦着师姐,师姐想要做什么,就尽管放手去做吧。” 第121章 不经吓的软骨头 燕枝有什么想做的吗? 在此之前,燕枝也许仅仅是想把这个不听话的苍蝇杀之而后快,但如今知道温静身上似乎有着所谓的系统之后,燕枝的杀意就不是那样单纯了。 杀,那自然是要杀的。 温静这人明明没有什么好心思,却总是有一腔愚昧的孤勇和恶毒的心肠,有这样的系统在她的手里,温静能做出什么坏事来都不一定。 留着这样的人在自己的背后,指不定什么时候突然捅别人一刀,燕枝没有那种留后患的菩萨心肠。 她一个愣神,只是在想这系统究竟是怎么样来到温静身上的。 她此前从不曾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尤其一个人的意志是如何加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两者还在同一个身体之中如此共存? 而至于那个系统给她的那些好处,那些并不应该属于这里的道具,又是从何而来?这样的系统又是因何存在? 这些和燕枝从小接触到的知识是完全相悖的,她一时半会完全没想明白。 而温静和系统的争吵还在继续,但也不知她们最终吵出了什么结果,最终以系统的沉默结束。 温静愈发疯狂:“说话,你快跟我说话!” 但可惜的是,系统已经不再回应,想必是系统也觉得温静太过愚昧,根本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如今已经放弃了她。 她颓然地睁开了双眼,便看见面前目光冷冷的燕枝。 温静已经心灰意冷,无话可说,脸上明摆着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不过就算燕枝不想杀她,温静这个凄惨样子也是活不下去了。 燕枝的剑气太重,又带着腐蚀躯体的冰灵气,她流出来的血都不知有多少,肉身损毁至此,她就是想活也活不下来了。 她一心求死,燕枝却起了兴致。 她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最怕死,杀她之前,燕枝还是很有些话想从她的嘴里撬出来的。 殷昼都不用问,他看燕枝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横竖温静现在还不能死。 由小白脸亲自喂药的殊荣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殷昼那等有洁癖的人更不乐意接触温静,也不知他手里究竟有多少灵丹妙药,这一次他直接从袖中抖落出一些药粉,撒在温静的身上。 那些药粉很快就起了作用,刚刚温静还一片死灰的脸色,如今竟然有些回光返照的意思了。 她身上的伤口虽然并没有愈合,但也不再像刚才一样疯狂地流血。 温静似乎不明白燕枝为什么要救她,眼中有警惕,也有死灰复燃的希望,也许是天真荒唐地以为燕枝心中与她有什么师门之情,所以最终还是想挽留一下她的性命? 但很快,温静就知道她错了。 面前的燕枝摆出一个堪称冷酷无情的笑容,手指就在怀中佩剑的剑鞘上轻轻地点着,一边点着,一边说道:“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她这句话问得云淡风轻,却是触碰到了温静心中最深处的秘密。 温静心中禁不住一个咯噔,脸上却强装着无辜的样子:“大师姐,你可不要胡言乱语。” 她这话说完之后,燕枝并未立即回答。 她只是含着几分好整以暇的笑意看着温静,似乎在看一个自不量力的跳梁小丑。 燕枝的手指敲在太玄的剑鞘上,不轻不重,发出一下一下的响声,温静却觉得那双手似乎就敲在她的心上。 就好像她只要有一句话没说到让面前之人满意,这剑鞘之中藏着的那把杀人利器,下一秒就能砍向她这项上头颅。 温静心慌意乱。 说句实在话,温静其实是从心里害怕燕枝的。 见到燕枝的第一眼,温静就知道她绝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但那时候她太过轻敌,以为自己身上有着系统就能够为所欲为,如今却没想到被人压在这里,满盘皆输。 她自己究竟是什么水平,有几斤几两,温静的心里清清楚楚,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面前之人的对手。 可是温静不想死,有谁想死呢? 所以她拼命地挤出两滴眼泪,可怜巴巴地说道:“大师姐,我真的不知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刚才的事情……刚才的事情其实是一场误会!” 她一旦发现自己还有些生还的可能,就会竭尽全力的给自己找出生存的机会,这也是人之常情,燕枝能够理解现在的温静为了能活下去开始描东补西。 但有些事情燕枝自己会用眼睛去看,不是温静在这里胡言乱语几句,挤出两滴假惺惺的猫尿,她就会相信她的辩驳之词。 “有什么误会?是误会你偷偷摸摸地躲藏在这里,意图暗算我们两人,还是误会你早从进入青云门那一刻起就心怀鬼胎?” 燕枝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让温静说不出接下来的话,温静只能干笑:“大师姐,从前是我做错了,我日后一定好好听大师姐的话,大师姐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走,以后一定唯大师姐马首是瞻。”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去描补之前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作用,不如赶紧认错,赶紧伏低做小,说不定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行。” 燕枝轻飘飘的一个字,倒让温静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真的愿意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果然,下一刻燕枝便问:“你既然说我说什么你都听,那我如今想要知道,你刚才究竟在和什么人说话?” 这话一出,温静还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她压根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嘴巴闭得如同蚌壳一般,燕枝就瞬间把太玄从剑鞘之中抽了出来。 宝剑寒光四射,那剑出鞘的声音吓得温静浑身一抖,她是当真害怕燕枝一言不合就砍死自己。 她下意识地尖叫求饶:“我错了,不要杀我!” “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什么性子你也知道。我向来不耐烦人在我的面前摆迷魂阵,你那些道行我看得清楚。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在同谁说话,说得清楚明白些,我兴许还饶你一命。” 燕枝冷声道。 她那是真的实打实杀过人的,手上沾过血的人与温静那种从没真正杀死过人的小垃圾相比,浑身气势都截然不同,实在是叫温静心惊胆战。 “我……”温静咬了咬牙,想了想也许自己说出来之后就还有活命的机会,干脆一股脑说了出来:“我在和系统说话。” 这个话题一旦由温静自己开了头,再要盘问下去就很简单,不过几个话术,温静就已经招了个明明白白。 第122章 走捷径取而代之 温静一五一十地说了。 她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和她说话,她幼年的时候常以为自己撞鬼,害怕得不能自己,而等到终于可以理解旁人说话的时候,就终于明白这个东西是一个所谓的系统。 其实温静也不知道系统究竟有什么作用,更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系统究竟是怎么出现在她身上的,她只知道,自己如果能够完成系统每天发布给她的任务,就能够获得许多奖励。 她甚至说了,自己小时候长得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她小时候皮肤黝黑,面容丑陋,而且肥胖无比,常常被邻里小孩笑话,因此在心中觉得十分自卑,最大的愿望就是变得漂亮。 而那个系统给她的第一个好处就是,让她变得更加完美。 她在不断地做任务中,获得了纤细的身材、雪白的肌肤、完美的脸蛋、优美的声音,这让从小就十分虚荣的温静感到极大的满足。 但是温静也说,她其实从小就知道,或者说是那系统早就告诉过她,温静变美之后的容貌并非是天然生成,而是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原型。 那个时候温静并不知道自己日后就要去对付这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更不会因为自己剽窃了别人的容貌而虚心,她终日沉浸在自己变美的喜悦之中,也不管这容貌其实并不属于她。 有了系统的帮助,温静在自己的原生家庭过得如鱼得水。 温静原本就是出生于一个平凡家庭的普通凡人,但有了系统的帮助,她逐渐成为了闻名村庄的大美人。 同龄人的羡慕和异性的吹捧让温静飘飘欲仙,但现实却让温静知道,她就算再怎么生得漂亮,也一辈子只能在这乡野之中度过余生。 她就算生了一副这样美好的容貌,自己也不过只是个出身低微的村姑,家里上上下下还有好多个兄弟姐妹,穷得快要揭不开锅,还整天在互相倾轧。 父母亲每天都在盘算着如何把这个最美的女儿卖给有钱人家做小妾,从而换取一大笔钱财,自己的兄弟姐妹则一个个目光短浅,行为粗鄙。 温静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她的野心开始逐渐膨胀。 温静也曾经在街坊上见过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子,见她们穿金戴银,绫罗绸缎吃穿用度无一不奢靡豪华,她的心中羡慕不已。 她曾听人说过,她生得了如此美色,嫁入大户人家也不成问题,要是运气再好些,被那些采选秀女的宫人看上,带进宫里一步冲天,飞上枝头也不一定。 而且她还不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貌美女子,她身上还有系统,系统能给无数她自己根本获得不了的东西,有这些东西的帮助,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一飞冲天。 温静爱慕虚荣,不想过这样粗茶淡饭的日子,只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有朝一日飞上枝头,脱离这样的生活? 而也是到了那个时候开始,系统才终于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系统才终于告诉她,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另有其人,而那人就是她这副貌美皮囊的原型。 如果那个气运之子一直存在的话,等她真真正正继承神位的时候,她就会将所有原本属于自己的气运全部收回,而这些散出去的气运之中,当然也包括温静这个假冒伪劣者偷摹的貌美容颜。 也是从系统的口中,温静才逐渐了解到自己所在的世界,原来不只是她这目光短浅能看到的这些。 这世界背后山重水复,隐藏着更加浩瀚庞大的修真界,无数仙人在其中容颜永驻,寿元悠长。 餐风饮露,仙气飘飘,又哪是那些凡人的荣华富贵生活可比拟的? 这样一想,在这世俗世界之中获得金银财宝,似乎也不是那样令人心动了。 就算是真的一飞冲天,飞上枝头,做了这世俗世界的娘娘,那又有什么乐趣? 而且如果不赶紧去对付那个气运之子的话,那温静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身漂亮皮囊就要因此散去。 她已经长久地享受了作为一个貌美女子的福利,又怎愿意回到之前的又丑又胖,被所有人排挤得不到任何好处的时候? 所以当系统提出她可以和系统签订契约,完成一个长期的“女配逆袭计划”,就可以彻底拥有这副皮囊,成为这个世界新的气运之子时,温静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就答应了。 她的野心是无穷的。 也许最开始的时候,温静只是单纯地冲着完成这个任务,就可以永远拥有这份美丽皮囊,而答应系统的邀约。 可是到了后来,等她真的顺着系统的指引和华渊碰上了面,见过了修真界之中的种种繁华,见过了青云门的豪华大气,更甚至是见过了所有人都对她那位名义上的大师姐,而实际上是为这个世界真正气运之子的燕枝的众星拱月,温静几乎是毫不抑制地酸了。 她就算是获得了那样的容貌,其实她本质上还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她身边从来就没有什么长久交心的朋友,也从来就没有什么真真正正对她倾心爱慕的人,那些狂蜂浪蝶不过只是受她的美貌吸引而来,从来没有人发自心底的爱惜过她。 华渊的无条件偏爱,让她迷失了自我。 而青云门之中那些狂热的崇拜和尊敬,温静也不由自主的觉得心神摇晃,心里痒痒的。 她也许是从真真正正见到了燕枝之后,才真的明白了这个所谓的女配逆袭任务之中最重要的一环。 她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一张美丽的皮囊,她也想要成为像燕枝那样的人。 但是自己究竟有什么水平?几斤几两? 温静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她知道自己靠自己的力量做不成,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走捷径取而代之。 第123章 她真的是气运之子? 与其说是那个系统在引导着温静在一步一步的做下伤害燕枝的事情,不如说是温静自己原本就自私自利的本性作祟。 她想要获得燕枝如今一切的实力和地位,却又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本领,所以系统抛给她的那些任务,即便温静知道这些是不道德的,但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去做了,甚至经常做的迫不及待,恨不得马上就能够取而代之。 但她很显然低估了燕枝的能力,也远远的高估了自己的水平。 即便是在系统给她的这些种种帮助之下,温静仍然没能够讨得半分好处,而刚才她和系统争吵,到最后系统已经完全不再理会她,这就意味着系统已经放弃了温静。 而原本签订的契约失效,当年与系统签订契约完成任务获得的种种好处,都在这契约结束的一刻烟消云散。 温静是以为自己把这一切都说出来之后,也许燕枝还愿意还她一条生路,所以说的无比急切,几乎是把所有自己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全抛了出来。 而这些话说完之后,与系统解除契约的作用也显现出来。 她那张长得与燕枝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那些本来就来自于系统赋予她的美貌,就像是一团烟雾一样,在众人的面前模糊了、扭曲了,到最后,便显示出一张截然不同的丑陋面庞。 这张丑陋的脸才是应该属于温静原本的容貌。 不仅如此,原本温静的身材瘦削漂亮,肌肤雪白细腻,如今也像是暗淡了下来一般,身上的衣裳都箍不住她变胖的身材,不过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完全成为另外一个丑陋无比的人。 她刚才泪流满面的样子,还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滋味,如今就显得格外的面目可憎。 “我都已经说完了,大师姐请饶我一命吧……” 温静涕泪交加。 但燕枝知道,她就算哭得再惨,如今坦白一切的速度再快,也不是因为她真心想要悔改,而是因为她怕死了。 而且即便温静说出了这些许多,燕枝仍然觉得有许多真相恐怕自己还并不知道,甚至很有可能连温静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她还正在垂眸思索,忽而殷昼一把将她揽到自己怀中,猛退数步,说道:“不好,她要自爆。” 燕枝微微有些惊奇:“她这样怕死的人,如今居然敢自爆?” 殷昼不知是不是害怕别人听见,他靠燕枝靠得极近,呼吸淡淡的喷在她的耳边,极为旖旎。 不过殷昼说出来的话倒是很正经:“不是温静自己想自爆,是那系统与她解除了契约,副作用可不仅仅是失去自己这些年靠系统获得的好处。 我虽不知这些系统究竟是如何运营的,但想必背后之人也不想这些事情流传到外面去,温静作为第一知情人,如果真的与系统解约,恐怕系统是要自毁的,那作为系统宿主的温静本身,也会因为系统自毁而死。” 然后殷昼顿了顿,又说道:“只是我猜,刚才我们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出自系统,那声音虽说并无多少感情,却未必不能够与它背后之人互通有无。 这种东西我们之前从未见过,难保背后之人会不会认为我们知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咱们之后还是小心为妙。” 燕枝觉得殷昼这话说的很有道理,这系统一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谁能保证这背后之人连曾为宿主的温静都要杀,会不会把他们这两个知情人也杀了。 不过好在此人应该还鞭长莫及,燕枝记下的仇家也不只那一个两个,更何况这系统早已经在温静体内呆了这么久,目的也不过只是为了针对燕枝,燕枝知道或是不知道,都不影响这背后之人对她下手。 所以今日如此,这等事情也只能说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而殷昼话音刚落,那边的温静就发出一声惨叫。 她体内似乎爆发出道道金光,身上迸发出金光的地方出现条条裂缝。 温静忽然承受这等爆体之痛,整个人惨叫不已,然后终于承受不住,瞬间昏死过去。 系统就在她的身体之内,系统若是想要自爆,谁也拦不住。 不知温静若是知道今日如此,是否会后悔当初因为自己的私心同意与系统签订契约? 燕枝知道自爆的威力有多大,虽然温静修为低微,但她自爆也同样不可小觑。 殷昼抱着她后退,燕枝也从未闲着,她预估了一下以目前温静的修为自爆大约会有何等伤害,然后立即给俩人从头到脚套上禁制。 外头顿时由温静的自爆引起阵阵冲击的风浪,不过燕枝套下来的禁制严严实实,算起来大约也只是感觉到一两下震动的微风,之后就逐渐归于平静。 再看温静,她早已经尸骨无存。 地上只是隐约可见大滩的血液,想必是自爆的时候留下的。 她这一回,是真真正正死透了。 燕枝心中并无多少感伤的情绪,只是觉得也许自己被卷入了一个更大的阴谋之中。 她之前觉得,自己与温静的冲突不过来源于两人立场的对立,温静想要取代自己成为华渊师门之中最受欢迎的弟子,自己成了她的眼中钉和绊脚石,而她当然不可能乖乖听话,所以两人就产生了冲突。 但如今看来,这冲突也不过只是人为的蓄意创造。 温静原本是与她毫无关系的一个人,却因为系统的存在莫名其妙的搭上了修真界的边儿,这才来到青云门,之后才产生了这样多的矛盾。 等到后来的时候,早也分不清楚到底是系统在指引着温静来伤害她,还是说温静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这许多纠缠不清的利益冲突,已经在心中生出深深的厌恶,这才针对她。 燕枝想起来温静说自己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而她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路人,她更是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气运之子,顾名思义,乃是天下集气运之大成者,福缘深厚,顺风顺水,十分顺遂。 但是纵观燕枝这一生,实在算不上什么顺风顺水。 她从记事起就生在那样危险的地方,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长什么样,多少次命悬一线,多少次差一点就死了。 是她一直想着自己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是燕枝苦苦求生,是她从来没有懈怠,永远都在努力,这才终于有了今天。 她觉得自己某一方面来说,也许也确实是有气运在身的; 可是比起气运加身,燕枝更觉得自己常常似乎加倍倒霉。 就像是这个拿了所谓的“女配逆袭任务”系统的温静,她不知自己什么仇什么怨,居然沦落到有人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第124章 更深的阴谋诡计 无论如何,这都很不像是一个气运之子该有的待遇。 燕枝禁不住叹息:“温静说我是这个世界原来的气运之子,可是这世界上的气运之子哪里有这我这么倒霉的?若我是气运之子,那只能说是老天爷瞎了眼了。” 她这话说的也大抵是半开玩笑,倒是殷昼笑了起来:“其实也未必,师姐不知,大部分气运之子过得未必有咱们想的那么顺风顺水。我曾经认得一人,他也算是气运之子,可到了最后却堕入魔道。 按理来说,气运之子受上天眷顾,怎会莫名其妙堕入魔道,可事情来的太过突然,甚至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也就这般盖棺定论了。” 听到“堕入魔道”四个字,燕枝的眉头不禁挑了挑。 因为在那话本之中,燕枝最终也是堕入魔道。 怎么,难道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最后的结局皆是堕入魔道不成? 燕枝只觉得十分可笑荒谬。 如果是气运之子,就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可若是真的如同殷昼所说,连气运之子都过得十分坎坷,并不受上天眷顾,这一切又太过荒诞。 燕枝总觉得自己似乎模模糊糊的触碰到了什么问题的核心,但这核心上始终朦朦胧胧的蒙着一层雾气,燕枝无法看清楚这问题的中心究竟是什么。 她有些苦恼,叹了口气。 殷昼拍了拍她的肩膀,大约是在宽慰她不要想的太多。 燕枝最开始的时候仍然一直在百思不得其解,但后来她立马就意识到,这样的事情如此扑朔迷离,很多细节都不过是自己探查得知的。 但是这件事情肯定事关重大,这些事情必然是一环扣一环的,哪有这么容易查清? 所以在这里干想也没有任何头绪,想也想不出什么来,说不定想出来的东西还和现实相悖。 燕枝素来是个很豁达、不易钻牛角尖的人,这种事情想不明白就暂且不要去想了,反正越想越觉得迷糊,还不如等着这藏在背后的人自己现身。 既然他的目的是对付自己,那若是自己过的越来越好,这背后黑手就总有一天会耐不住起浮出水面来。 那到时候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在此之前,自己每日应该做什么、想要去做什么,就正常做就是了,若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整日惶惶不可终日,连自己要做什么都做不出来,那自己的生活和信心就已经完全被毁了。 如果燕枝真的如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威慑也算是那系统针对她的任务获得了某种成功。 她这样一想,彻底醍醐灌顶,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能够看开了。 “走了,反正今日之事,也是温静自己找死,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动手,她就因为自己完成不了系统的任务而被系统反噬。这件事情怪谁都怪不了,只能怪她自己私欲太重。” 燕枝没时间在这里多耽误,温静死了就死了,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她不如多分一些时间在寻找剑冢入口上。 殷昼也点了点头:“这世间万物总要掌握一个自己本性,这才能够控制自己的意识不在这诸多花花绿绿之中迷了眼。温静当年是心甘情愿与系统签订契约,而非是受人蒙骗,她那时候就应该料到今日的结果。” 确实,当年签订契约的时候,可没有任何人强迫着温静一定要签这个契约。 是温静对自己的外貌太不自信,想要获得那如花容颜,又想要获得周围之人对自己的夸奖和吹捧,她自己都说了,她当初是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系统的邀约。 那这一切就怪不了别人,都是因为温静自己的咎由自取。 而这件事情很快就随着时间的过去冲淡了。 两人没有在温静这里再多耽误任何时间,继续前行,寻找剑冢入口。 只不过栖霞山的地界非常的大,要想要在这其中大海捞针一般找出剑冢的入口,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那话本之中虽然提到了剑冢的入口在栖霞山的地界,可是那话本之中更多浓墨重彩的是赘述温静究竟多么好看、温静究竟多么厉害,却从来没有具体的提起过这剑冢的入口究竟在何方? 好在西霞山周围原本的精怪都害怕燕枝身上那股子威压,这些精怪一个个都鬼精灵的,躲到深深的,没有一个跑出来打扰他们。 不过这样也好,那些小精怪不会不长眼睛的上来打扰它们,也不会耽误他们的时间,燕枝就能够分出更多的精神在这周围查探,剑冢的入口究竟在何方。 好歹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燕枝在寻找秘境入口这一项上确实是极为擅长,她终于在进入栖霞山的第二个月,找到剑冢的入口。 不过奇怪的是,根据燕枝平常所学的这些知识,她能够感觉到剑冢的入口不仅仅只有面前的这一个地方。 一般来说,一个秘境不应该同时出现两个入口,只有一个入口才对。 但是如果同时出现多个入口的话,燕枝就要考虑这个秘境是不是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或者说是,是不是有人已经在他们到来之前进入了这个秘境? 燕枝在进入秘境之中,还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她自己其实还好,毕竟实力已经如此超众,她更担心的自然是小白脸殷昼。 她在进入剑冢之前,叮嘱了又再叮嘱,把在里面行走的注意事项都一遍一遍说过了,两人这才进入到剑冢之中。 第125章 还算我们血赚 但意外的是,原本话本之中描述过的温静过五关斩六将的困难之处似乎早已被人破解,好像已经有人来过,但也已经安全脱身。 燕枝心中越发预料,恐怕有人还在她与温静之前就进了剑冢。 不过就算真的有人已经进去,这也并非什么稀奇事,尤其是在确定了温静身上所有的气运不过只是掠夺别人而来的之后,燕枝反而能够觉得释然。 剑冢出世,原本就是因为无皇重新为自己选定了主人。 剑冢生成入口,要迎接的就是自己的新任主人,而燕枝本就不是无皇的命定剑主。 早在之前,温静就已经被他们两个拖住,而且因为和系统解除契约而尸骨无存,那么温静之前依靠系统夺取的种种气运就应该已经回到原主人的身上。 那么那一位原本的当代无皇剑主,恐怕也确实已经顺着剑冢的指引取得了无皇。 燕枝对此早就有心理准备,她本来就不是冲着无皇来的,无皇没有被温静这个投机取巧的盗窃者偷走,而是物归原主,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剑灵果,燕枝如今也只能祈祷,那新任剑主不怎么需要剑灵果,把剑灵果留在了那里。 当然,这也只不过是一种美好的猜测,谁能够确定那人见到剑灵果这珍贵的宝贝还能放下手来? 但是来都来了,若不去亲眼去确定一下剑灵果已经被取走,燕枝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 路上的种种陷阱已经被破除,燕枝和殷昼行进的速度非常快,不消片刻便到了无皇原本的沉睡之地。 堂堂剑冢,周围的各种陈设自然都俨然埋葬一位大能的地宫,而充做无皇棺椁的冰封高台,果然已经空无一物。 冰封高台上隐约可见剑鞘轮廓,里头贮藏的无皇已经被它应该的主人拿走了,只剩下残存的剑气萦绕。 虽说现在不知是谁取走了无皇,但是这等惊世骇俗的宝剑出世,必定会流传到四海八荒,估计等他们两个回到青云门不久,便能够听说无皇的新任主人是谁了。 殷昼也并非才疏学浅之辈,一看这周围的布置,就知道这里并非是大能的地宫,而是大能佩剑的沉睡之地。 见到冰封高台上的长剑已经消失,殷昼有些遗憾:“难得碰见宝剑,想必这应当是一把极为有名的宝剑,只可惜已经被人取走了。” 这修士在外历练寻找,有时候难得能碰见自己能用的东西,天下的东西何其多样,未必就能碰上适合自己的。 尤其是法宝武器这一类的,因为修真界之中修炼什么的修士都有,武器更是多种多样,若是能够找到一处和自己武器一样的上古传承,那便是发了横财。 只不过他们两个如今慢了一步,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不过殷昼的遗憾也并不显得如何深刻,他笑了笑,又说道:“但这也并非什么大事,你已经有了太玄,要不要这柄剑也无所谓。这把剑未必就有你的太玄好。” 燕枝心中思忖,想必是因为殷昼不知这里的剑并非什么普通的宝剑,而是那柄威风赫赫的无皇,这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燕枝心中最偏爱的肯定是自己血肉之中生出来的太玄,但是任何一个其他的人来看,都应该知道太玄如今的样子和威能,恐怕是比不上无皇的。 而殷昼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笑着说道:“师姐也不要妄自菲薄,这里的剑想必也不是从出世开始就能变成闻名天下的惊世神兵。 师姐正在一步一步往前走,太玄也会随着师姐进步愈发成熟,假以时日,我相信太玄一定能够胜过无皇。” 他这个人总是这么会说话,每次听他说话,无论当下有什么样的烦恼,这些烦恼都似乎在一瞬间就消弭了。 燕枝笑着点了点头:“你既然这样说,那我可就要信了,要是日后太玄没能够胜过无皇,我可要怪你说错了。” 她以为殷昼必然要说一句“说错就说错”,却没想到他的神情倒很认真:“我虽常常同你开玩笑,但这句绝非开玩笑。太玄剑跟着师姐,前途不可估量。” 他这样直白地夸赞,燕枝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了两句,她便以寻找其他东西为由,在周围搜寻起来。 但来到这里的新任剑主似乎秉持了和燕枝一模一样雁过拔毛的原则,这周围所有的东西都被拿了个干干净净空空如也,只剩下这么一个华美漂亮的地宫剑冢留在这里光华璀璨。 燕枝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未免还是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就打起精神来,只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获得奇遇,捡到宝贝,本来也就是看个人福缘的事情,燕枝没拿到,那就说明她和这剑灵果的缘分没到。 而且燕枝也并不觉得失去了这剑灵果,自己这一辈子就没有办法凝结出剑灵来了。 太玄本就是自她本心深处生出的神兵,她修炼的同时,太玄也永远在随着她一同进步,就正如殷昼的话,假以时日,太玄也总会成为像无皇一样举世震惊的神兵利器。 她神情豁达,只摆了摆手,喊在一边不知鼓捣什么的殷昼:“阿昼,咱们该走了。这来过剑冢的人想必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兄妹,这收拾扫荡东西的作风与我如出一辙。” 她说的轻松松快,一点也不见阴霾失望。 燕枝这一声“阿昼”本就是随心意,下意识喊出来的,喊出来之后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倒是殷昼稍稍愣了愣。 燕枝自己一边在收拾东西,恐怕并没有注意到方才自己脱口而出一个什么样的称呼,殷昼也懒得去提醒她,只是眼角眉梢都带了温软的笑意:“好,都听你的。” 两人这就即刻准备退出地宫,殷昼提着自己的小药箱,忽然问道:“师姐为了来此寻找东西,用了这样长的时间,也花费了不知多少的精力,如今却无功而返,心中可会觉得难过?” 燕枝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东西没有拿到,要说有些遗憾,自然也是有些的。只不过这种事情天注定,拿不到也就罢了。” 她停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也不能全然说是无功而返,至少我们在来这里的路上遇见了温静那个催命鬼。 若非我们往这边过来,哪里能够碰见温静,哪里能知道温静的身上居然还有如此大秘密? 而她自己也因为自己的贪婪和自私自食其果了,算起来还算我们血赚,毕竟耳边没了苍蝇嗡嗡叫,日后的生活都要松快许多。” 她笑得惬意,殷昼也就抿着唇和她一起笑。 第126章 但凡是师姐想要的,都可以给师姐 而就在两人走出剑冢的那一刻,殷昼忽然又说道:“师姐,给我看看我之前送你的剑坠。” 他之前是送了一块儿剑坠给燕枝,燕枝当时就挂在了太玄上。 不过大部分时候太玄都不在燕枝手中。 一来拿着这样漂亮的宝剑招摇过市,很容易遭到别人的觊觎,毕竟这世上也不是人人都有漂亮的宝剑,难免就有那些高位之人看到太玄心生歹念,伸手来抢,燕枝懒得去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二来将宝剑收拢到自己专门用来贮藏武器的储物戒中,储物戒之中的灵气能够持续滋养宝剑,对宝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听到殷昼忽然提起这事儿,燕枝稍稍有些意外,不过她对殷昼几乎也算得上是言听计从,更何况之前她也伸手讨要过人家的佩剑看,当即就毫不犹豫地取出太玄,交到殷昼的手中。 那一块儿剑坠好好地挂在太玄剑柄上,殷昼伸手拨弄了它两下,便笑了起来:“师姐,我给你变个戏法,送个东西给你。” 他总是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小法术,燕枝从来没见过这样多姿多彩的人,当即便点头说好。 殷昼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弹了弹剑坠,有一缕淡淡的流光从他的指尖凝出,随后那流光就缠绕上了剑坠挂着的那一块看不出材质的墨玉。 燕枝饶有兴致的看着,却没想到那一块儿墨玉,居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颗流光溢彩的剑灵果! 燕枝:震撼我全家。 她脸上的神情多多少少有些控制不住,殷昼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怎么,我这小法术这么吓人?” 燕枝还有些不可置信地用手碰了碰那颗剑灵果,确信了这流光溢彩的小东西不是殷昼用来哄自己开心的幻术假象,而是真的剑灵果,眼角眉梢都带了喜意。 “这是什么法术?点石成金?” 燕枝只觉得自己像是个孤陋寡闻的村野之人,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神奇的法术? 要是有这样的法术,那殷昼岂不是就是一颗行走的摇钱树? 这点什么变什么,那还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 殷昼越发笑了起来:“这世上哪里有那种东西?要是真的有那种东西,我如今还会这般贫困?” 燕枝用极为怀疑的眼神看了殷昼一眼:“你这话多多少少就说得有些炫耀的意思了吧?你看看你兜里有多少好东西,你再看看我这穷光蛋,你要是都算得上是穷,那我岂不是连衣服都穿不起、揭不开锅了?” “那倒也未必,也许没有你想的那样富有,但大约也是有些富有的。” 殷昼立刻原形毕露,他马上说道:“这东西是我早年准备下来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如今不过废人一个,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就借花献佛了。” 燕枝当然知道不可能无中生有,那些话也不过只是开玩笑,但听到这东西原本是殷昼给自己准备的,她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拿了。 她想起来面前之人那到如今都还没有修复完全的经脉,想到那一柄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只为装饰之用的黑色短剑,难免有些涩然。 他当年还和自己说他不是剑修,说自己不会剑法,可一个不会剑法的、不是剑修的修士,为何无缘无故要给自己准备剑灵果? 想必当初不过是怕自己有负罪感,故意说些瞎话逗自己开心罢了。 不说这一颗剑灵果究竟如何贵重,只单单论这东西对殷昼的意义,燕枝就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拿了这颗剑灵果,她心中多多少少有些负罪感。 她立即说道:“你这戏法变得不错,我很高兴,只是这东西我不能拿,你快收回去吧。 我身为你的医者,我可没说你不能恢复到从前的地步,你既然是给自己准备的,那就好好拿着,总有一天用得到的。” 她越说越觉得有些心酸,不知到底是什么遭遇才叫面前之人变成这般模样。 面前的青年人脸上有些悲悯之色,他平常很少露出什么抑郁难受的神情,越是看到他这样,燕枝越是觉得心里有些揪的难过。 殷昼却还是一味坚持:“这东西本来就是我当初送给你的,你都已经收下了,那我送给你的礼物又怎能够重新归还于我? 难不成你心里对我有什么意见?这可没有送出去的礼物再送回来的道理。” 燕枝就要据理力争:“我当初收下的是你送我的剑坠,可不是这么一颗剑灵果。你送我的礼物我已经收下了,如今要归还给你的并非是你当初送我的礼物,这又怎能一概而论呢?” 殷昼还头一回知道燕枝竟然能如此辩驳,稍稍愣了愣,燕枝就立刻把那一颗剑灵果塞回了他的怀中。 燕枝才觉得自己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就看到对面的殷昼叹了口气:“我把话说得好听一些,给自己找回些面子罢了,没想到师姐如此实诚。” 说着,殷昼就又从自己的药箱之中掏出来另外一颗一模一样的剑灵果。 燕枝:? 殷昼颇有些不好意思,又接连往外拿,又掏出来七八颗一模一样的剑灵果。 燕枝惊得眼珠子快掉下来:??? 龟龟,刚刚她真是说错了。 殷昼哪里是什么行走的摇钱树,他简直就是行走的矿山啊! 这东西在外面千金难求,甚至珍贵到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怎么如今和大白菜一样? 燕枝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倒是殷昼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怪我想把话说得漂亮一些,早知道如此,我还不如直接与师姐说实话,我还有这样多,匀出一颗给师姐又不是什么大事。都怪我,到底有些虚荣心。” 燕枝确实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殷昼就重新把剑灵果递给燕枝:“我从前准备了不少这玩意,所以如今也不差送一个给师姐,师姐当初要我吃佛手莲心果,我也听话吃了,那如今这剑灵果师姐可要拿好了,可千万不要再还我了。” 燕枝见他又拿佛手莲心果说事,想起来当初也是自己一味坚持,这才觉得自己收下也没甚大不了。 而殷昼见她终于松动了,这才笑道:“咱们这一趟无功而返,虽然师姐并不觉得难过,可是我却想要师姐开心。 既然师姐不曾从秘境之中获得想要的东西,那也可以从我这里获得。我这里的东西,但凡是师姐想要的,都可以给师姐。” 第127章 字字真心,没有一句油嘴滑舌 殷昼平常总是各种甜言蜜语,他似乎已经说习惯了这样的话,可是每一次燕枝听到的时候,心中总是有不同的感受。 他是从哪里批发来过这样多的甜言蜜语? 燕枝不敢说自己心里没有丝毫悸动,所以即使冷静如她,这种时候也忍不住说一句:“你日日说这样的话,说一次两次,我恐怕还听着新鲜,说多了,我可要听到耳朵起茧了。” 殷昼笑眯眯起来:“那最好就是说到师姐听这样的话听腻歪了,等以后有人再用这样的话来哄师姐,师姐就知道这些人不过只是说些甜言蜜语,张开嘴就能说的话,那有什么稀罕的?可不要去相信这些人背后能有什么真心。” 他似乎是在告诫燕枝不要去听别人的甜言蜜语,燕枝刚想说话,就又听到这小白脸马上补了一句:“师姐可以不听别人说的话,但是可一定要听我的话,我说的话字字真心,可没有一句是油嘴滑舌。” 燕枝笑骂:“你最好是真心。” 殷昼抿着唇微笑起来,他的目光很是温柔地笼罩着燕枝,淡淡地说道:“我自然每一句话都是真心。” 然后他顿了顿,又问道:“我从无一句假话,只是不知道师姐心中所想是否如同我所想一般。” 他似乎是在问什么,但又似乎什么都没问。 也许是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也许是想要知道燕枝心里究竟什么真心。 燕枝从来没应对过这样的情况,她下意识地觉得手忙脚乱,总是想着转移话题:“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殷昼似乎对于燕枝的回答毫不意外,他笑了笑,说道:“这些话是太深奥,师姐听不懂也就算了,无所谓的,但来日总有一天,师姐能够明白我这话中深意。” 他自己不再提起这件事情,反而说着:“好了好了,咱们说这些闲话干什么,我送你的剑灵果,你要妥当收好了,等你回到宗门之后再用这剑灵果去培养剑灵。 若是一颗不够,你还需要更多的,那就尽管来找我就是,若是你觉得不好意思开口,就只当是你从我这儿买的,我按照市场价卖给你就是了。” 殷昼总是事事想得周全,他知道燕枝自然没有那个脸面来问他讨要这么贵重的东西,所以连后话都已经给燕枝想好了。 “好了,走吧。” 他见燕枝似乎还在沉浸着刚才的问题之中,没有再说,而是直接拉起燕枝的衣袖,扯着她往外走了。 他们在栖霞山之中处理和温静有关的事情之后,又到处寻找剑冢的入口,已经花了不少时间,等他们走出剑冢,离开栖霞山的地界儿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接到陆姣茵的传音符。 陆姣茵说是他们已经处理完了秘境之中所有的东西,如今已经接到外界的通讯,说是阴山瑶池秘境已经结束,就在这几日将要关闭。 陆姣茵催自己的大师姐赶紧带着那个小白脸出来,燕枝也很快给了回复。 燕枝没有立即把温静已经完全去世的事情告诉陆姣茵,毕竟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小事,还是要回去好好思索,究竟怎么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陆姣茵而不把她卷入其中。 再过两日,所有的人便已经汇合到一处,来到最后一个传送点,准备一起离开秘境。 走的时候,燕枝忍不住侧头看自己身边的殷昼。 殷昼察觉到身边的人正在看自己,忍不住转过头去微微一笑,神情很是促狭:“怎么,大师姐怎么用这样的目光看我?可是觉得咱们一起相处了这样久,等出去之后不能日日见面,心中觉得分离有些孤单了?” “你少说这些油嘴滑舌的,我可没有这样的念头。” 燕枝想的是别的事情,还真没有想这些。 她瞪了殷昼一下,转过头去不再理他,率先走进了传送阵之中。 殷昼也没脾气,跟着燕枝一起进去了。 其实燕枝刚刚在心里想的是,他怎么能是一个这样好的人呢? 他们在秘境之中度过了这样长一段时间,如今回头想想,似乎也过得飞快。 燕枝与殷昼已经并肩走过了那样多的秘境和困难,对彼此的了解也比以前变得更加深刻,她对殷昼只有好印象没有坏印象,甚至已经十分习惯两人之间的相处了。 不仅如此,他们之间甚至还有许多不可言说的东西到如今也没有说明白。 燕枝大部分时候都是勇往直前的,却没有想到原来自己到了这样的时候,竟然也是一个畏首畏尾的人。 殷昼当然注意到了燕枝似乎有些反常。 他平常都好像有读心术似的,唯独到了这件事情上,他好像就装聋作哑起来,从来不主动提起这件事情,也从来不主动的去讨论。 也许他想缓缓地等一个小姑娘开窍的时候。 如今强逼着她去认清自己的心意并非什么好事,来日方长,他们有的是时间,不着急这一朝一夕。 * 青云门之中的各位长老早就已经在大殿之中等待各位历练归来的弟子,也有那些长老本身就是个别弟子的亲传师傅,心中一直都记挂着自己的宝贝徒弟,一个个都在翘首以盼。 看到大殿之中的传送阵开始发起光来,随后陆陆续续就有人从法阵之中走出,这些长老们也一个个失去了自己平素里的稳重样子,探头探脑的寻找人群之中自己的宝贝徒弟究竟在哪? 丛乐就是这些长老之中最离谱的一个。 他觉得站在原地看看不到自己想要看的人,他向来也是一个不注意形象的,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直接就御剑而起,漂浮到半空之中,左探头右探头去寻找自己的那个宝贝徒儿。 他心心念念的燕枝终于从传送法阵之中走了出来,丛乐脸上满是喜意,忍不住按落飞剑,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怎么,在秘境之中可有什么收获?” 燕枝这一趟的收获可太多了,要是真站在这里说,说到明天早上也说不完。 她笑道:“师尊这样着急就要掏空我这怀里头的东西啊,那我可不能立刻马上就告诉师尊了。” 第128章 你难不难过,只有你自己知道 丛乐立即吹胡子瞪眼起来:“你这小丫头胡说什么呢?为师是那样的人吗?为师身为堂堂医仙,怎么会去觊觎你的收获?” 燕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原本也不过就是说来开玩笑的,哪里真的会觉得自己的师尊觊觎自己的收获。 她已经很久没有有人在等着自己回来的感觉了。 当年燕枝做华渊亲传弟子的时候,也就只有她刚刚来这里的前两年,华渊总是会这样殷殷切切地在传送法阵前面等她出来,等后来,华渊就已经在告诫她,她如今渐渐长大,万万不可太过依赖旁人。 其实燕枝也很羡慕别的师兄师妹们从法阵出来的时候,有人在等着自己。 他们走到一处欢欢喜喜地说起话来,其乐融融地讨论自己在这秘境之中究竟获得了什么,历练之中又遇到了什么趣事,而燕枝虽然收获颇丰,却没有任何人能够与自己分享自己这一趟的收获。 她那个时候大约还是常常觉得很寂寞的。 燕枝不可能从小就是个冷心冷情的性子,只是华渊一直在教导她不可太过依赖这些感情,她便也渐渐地忘记自己也是一个需要温暖的人。 但如今,燕枝似乎又重新获得了温暖。 她脸上带着笑意,正想多说几句,便听到另外一边传来声音:“大师姐,大师姐,你看看我呀!你可不能去了药王峰之后就忘了我!” 一个显得还稍微有些稚嫩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燕枝转过头去看,就看见背着小木剑的小小少年朝着自己跑过来。 是柳风骨,燕枝的小师弟。 这大半年的时间不见,原本肉嘟嘟的小男孩似乎一下子就抽条了,脸上的那些婴儿肥也消下去了,隐约可见清俊的轮廓模样。 他似乎长高了不少,长手长脚地跑过来,正处在发育之中少年人的脸庞混合着童年时期的纯真和渐渐长大的少年气,是燕枝觉得非常陌生的样子。 在话本之中,柳风骨也是很早就投靠了温静。 他再也没有和燕枝有这样亲近的时候,燕枝甚至完全没有料到柳风骨也会来这里接自己。 燕枝微微有些惊讶,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小少年就嘟起嘴巴来,有些委委屈屈的样子:“大师姐偏心,如今只顾着和药王峰的师尊说话,都不愿意搭理我了。” 燕枝哪有那样的心思? 她只不过是刚刚有些震惊,所以忘记了说话,如今立刻迎接了上去:“我怎么会忘记你,哪里会不搭理你,只是刚才在心里想,我从秘境之中拿了这么多好宝贝,究竟要拿哪一个送给你最好?” 她作为大师姐,向来对于哄自己门下的这些师弟师妹们得心应手,柳风骨还不过只是个小小萝卜头,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最容易被有意思的东西吸引视线。 柳风骨脸上果然有了好奇的神情,看来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即看一看自己的师姐给自己带了什么宝贝,脸上却还是一脸傲娇:“师姐怕不是拿这样的话来哄我开心的吧,师姐您还记得我是谁就好了,哪里还奢求您给我送什么好礼物好宝贝呢?” 酸里酸气的,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 燕枝可没有忘记他们,她已经为自己门下的这些小萝卜头们担心了这么长的时间,早已经习惯了为他们做好打算和准备。 柳风骨如今年纪还小,境界还不够,他自然是没有资格前往秘境之中历练的,但是燕枝始终觉得,她若是有能够帮到柳风骨的地方,自然也伸出援手最好,所以在秘境之中历练寻宝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些能够给低境界修士使用的、不影响身体的温和药材。 她一边说着:“自然是给你准备了,可是如果你不相信,那这东西我可拿不出来了,我只能拿给别人去,谁叫你不相信呢?” 哄傲娇的小孩,燕枝也算得上是得心应手。 柳风骨果然乖乖的,立即说道:“我是开玩笑的,师姐快给我看!” 燕枝就把自己本来就准备好送给柳风骨的东西塞进他的手里,那是一枚小小的储物戒指。 “东西太多,我要是直接一件一件拿出来交到你的手里,怕不是直接把你整个人给压扁了,你把这戒指拿回去,我要送你的东西都在里头,你带回去用就是了。” 燕枝蹲下身来,摸了摸柳风骨的头发,轻声细语地和他说话。 丛乐在一边看着,撇了撇嘴:“我真是没想到,我以为这世上最大的敌人就是你,倒没有想到如今败给了一个小孩儿。” 他这话说得同样酸溜溜的,是说给身边的殷昼听的。 他们两人站一块的时候,那是常常互损,但这一回难得殷昼没有呛他:“你这话说得有理,我怎么忘了,她还有个小师弟的,他一来,师姐就只顾着围着他打转了。” 他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酸,甚至很有可能比丛乐还酸。 好巧不巧,陆姣茵这个时候正好从传送阵之中出来,大约是听到了他们两人说的话,忍不住幸灾乐祸:“哟,原来你也有这酸溜溜的时候啊,我是什么滋味,你如今算是明白了吧?可见还是我们师门情谊深切,你看我师姐总是顾着哄小师弟,哪顾着哄你呢?” 她这嘴巴里是长了刺的,看到殷昼就忍不住要刺他几句。 殷昼看着自己的这位手下败将,说实话,由衷地佩服陆姣茵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精神。 他反而笑道:“我明白是明白,可这时候也不只有我一个人看着酸溜溜的。” 陆姣茵敏锐地察觉到他这话里有话,明显是在含沙射影,忍不住炸毛:“你说什么呢!” 殷昼接下来说的话可毫不留情:“我说,有些人比我还酸呢。 你如今已经不再是小师妹了,师姐自然也不会像照顾小师弟一样照顾你,你看,师姐只给小师弟一个人准备东西,可没有给你准备东西,你说你难不难过? 反正我可是有你师姐送我的东西,我一点也不难过,你心里难不难过,那就只有你自己知道咯。” 陆姣茵:……殷昼你个狗,算你狠! 第129章 他居然不知道? 听着这俩人在这吵闹,丛乐已经是满脸无语。 就算他已经知道面前之人也许与他印象之中的某人已经判若两人,但是每一次殷昼都能如此精准地刷新他的下限。 这要是说出去,殷昼如今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在旁边和一个小丫头争抢师姐对自己的宠爱,什么黑头白脸的扯淡话都敢乱说,这怕不是把以前他那些仇敌一个个直接笑死过去。 他从前能动手就直接动手,一句话都不说,砍人如同切白菜一样,丛乐可不知道他还有这样多的废话可说。 丛乐一边震撼,一边在心中感慨,也许殷昼是参悟了新的绝招,这才叫真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呢。 丛乐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自然没人明白,他一个人站在那里,脸色堪称异彩纷呈。 而他们两个人又在背后明争暗斗地唇枪舌剑,燕枝怎会没听见? 燕枝只觉得自己这是养了一大帮的幼稚鬼,一个个的都要自己哄着,也许这就是身为大师姐的为难之处吧。 算了,哄人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么多年燕枝都过来了,这还不简单? 她先把小孩子心性的柳风骨哄的开开心心,叫他欢欢喜喜地带着自己给他准备的东西先回去了。 这背后两个人在那吵着,哪能让他一个小孩来看这些? 柳风骨年纪还小,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转移了,他一心想要看看储物戒之中都放着什么好宝贝,着急听师姐的吩咐先回去,都没注意到那边争吵的两人。 燕枝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那边那两个宛如三岁的幼稚鬼。 “你们两个都多少岁了,还和小孩子争风吃醋?” 陆姣茵才不听这些,跺了跺脚:“师姐偏心,哄小师弟那么多好听话,怎么不哄哄我?是殷昼先欺负人!” 殷昼自然要做一脸无辜的样子:“师姐,你想必也听见了,我原本好好的,可没有惹她,方才本来就是她先来拱火,她有意要和我争吵这些。” 这俩人每次说起来都是不死不休,燕枝也是没法。 她这边还在思索,那边又听到陆-三岁-姣茵开始嗷嗷叫:“师姐给小师弟准备了这么多好东西,可曾给我准备?我也要我也要!” 燕枝早就等着她这话了,立即反将她一军:“我自然是有给师门之中每个人都准备着东西的,当然不会少了你的份。 你是我的师妹,你来问我这个大师姐要东西那是理所应当,但你也是他的师姐,那你作为师姐,可曾给他准备什么好东西呢?” 燕枝知道她就是个马大哈,作为被大师姐娇宠着长大的小姑娘,哪里需要天天操心这些,她几乎是没有怎么带过小师弟的。 当然不是因为陆姣茵不在意自己这个小师弟,而是因为她这么多年来确实没有这种习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应该逐渐长大,履行身为师姐的职责,所以才会被燕枝这反将一军问得面有愧色。 燕枝一下子就给她问倒了,见陆姣茵一整个尬住了,燕枝便笑着说道:“他刚才还问我,说是你什么时候出来,这段时间有没有受到什么危险,有没有给他准备什么东西,可见他也是关心你的。我说你定然心里还是记挂着他的,当然有准备。 你想,你们两人一同出去历练,怎么着也有一些情分在,你当他是来接我一个人的?他自然也是来接你的,只是刚才被我哄回去了而已。” 陆姣茵还在一根筋:“为什么要哄他先回去?” 殷昼替燕枝答了:“你在这里这样说,我虽知道你只是无意,不过为了与我争吵,但若他听到耳中,难免他小孩儿心思脆弱,会想为什么你不曾给他准备?他真心诚意的来接你,若是这样失望而归,你叫他怎么想?” 他自然是知道,燕枝对于自己真心在意的人,总是希望他们能够和睦相处,不生出任何误会来的。 当师门之中的大师姐也不仅仅是领着这样好的名声、受到这么多人的崇敬的肥差儿,同样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调和处理。 看得出来燕枝一直这样受欢迎,自然也是有她努力协调门中关系的原因。 殷昼明白她的心意,燕枝就觉得自己说了那样的话,也不算全无功夫。 陆姣茵也是听着这话才反应过来:“确实是我想得不周到了。” 她挠了挠头,立马说道:“我与他在外面一同行走历练,怎么会把他抛在脑后,是不应该。我这一趟拿了不少东西,本来也是想着有些对他来说有用的回头能够给他,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作为礼物来送给他,可见在为人处世上,我还比起师姐还是有许多不足的地方。” 她说完之后,便说自己要回去清点一下东西,自己确实已经准备了一些给柳风骨的小玩意儿,不过没有和燕枝这样妥当准备出来,她打算先回去好好清点一番,然后再给他送过去。 她能开窍自然是最好的,燕枝点了点头:“你去吧。” 丛乐在一边看着,还是心中感慨: 燕枝这娃儿究竟是怎么长的? 华渊那个臭东西又臭又硬,脾气更是坏的要命,为人看着不错,其实又十分冷淡傲慢,他怎么能教出来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 丛乐自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归结于燕枝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也许有些人从小都永远坚持着自己的本性,无论怎么样都不会被养歪。 这边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燕枝倒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她四处张望了一番,确信周围所有等待自己徒儿归来的长老之中,并没有自己昔日师尊华渊。 他这样担心温静,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在这里等她才是,今天怎么没瞧见他? 丛乐看燕枝左右扭头寻找人的样子,就知道燕枝应当是在寻找华渊的身影,他有些不满的哼哼唧唧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他还在闭关呢,什么消息都不知道,这会恐怕不会来的。” 然后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丛乐凑到燕枝身边,压着嗓子说道:“温静不是出事死在了秘境里面吗,这件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她摆在咱们宗门之中的魂灯都灭了,这种事情按理来说也是要通告上去的。 可惜你师尊他闭关的时候就说了,无论什么消息都不能去打搅他,这消息也搁置到现在,他恐怕现在都不知道温静已经死了。” 燕枝稍微觉得有些惊讶。 华渊这么关心温静,甚至舍得放一缕精魂在她的身上,居然会不知道? 第130章 永远往前 不过转念想想也是。 要说华渊心里在意温静,也许确实是有几分在意的,但是以燕枝与他相处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华渊心中最在意的人,恐怕只有自己。 他这一次这么突然的闭关,要说不是为了自己,燕枝都不信。 牵扯到他自己的事情,那自然是重之又重,华渊不愿意别人来打扰自己,这也完全符合他的行为习惯。 这样一想,燕枝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华渊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对温静如此的青睐喜爱,可他纵有神算之术,也不会想到原来自己只不过是接了个冒牌货回来吧? 燕枝从前也不敢说如何如何确定,但自从她知道温静不过只是一个通过系统来窃取别人原有气运,从此来欺骗周围人的这么一个恶劣之人之后,燕枝已经完全能够想通这件事情。 也许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确实就是燕枝,而温静因为身上有这样超前的系统,所以通过系统将所谓的气运之子伪装成了自己。 华渊身上有神算之术,在温静获得这个系统、和系统签订契约之前,华渊通过自己的本命神术测算得知的神位是燕枝,所以他才会这样千里迢迢的把燕枝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救回来,又把她悉心养育到这样大。 但是后来温静获得了这个系统,她通过系统把这些气运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所以通天神算的结果就产生了测定偏差。 当华渊再次通过自己的神术来测定神位继承人究竟是谁的时候,就发现这个神位的继承人变成了温静。 他一心一意想着的是把神位继承人抚养长大,他一直把这些事情当成自己的宿命,为人又极为自负,他自然不可能就怀疑自己的测定结果是错误的。 所以尽管养育了燕枝这样多年,两人之间也有了如此深厚的师徒情分,但他一旦知道神位继承人并不是燕枝,就已经选择了毫不犹豫地抛弃她。 燕枝也好,其他人也罢,这些人都要为了神位继承人这个伟大的使命让路。 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的亲自去接温静回来,就像是当年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把燕枝千里迢迢的救回来,辛辛苦苦地养到这么大一样。 所以,从某种原因上来看,无论是燕枝还是温静,也许从根本上对华渊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 她们只不过是神位继承人的一个缩影,只不过是一个符号代名词,无论是谁做这个继承人,华渊都会倾尽所能地养育她,爱护她,照顾她长大。 燕枝其实记得,她之前还是和华渊有过一段十分短暂的交流的。 那时候是她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些东西落在了万剑崖,所以特意回去了一趟。 她确实不愿意和自己周围已经变了心的昔日师尊打交道,所以当时她特意挑选了一般华渊不在的时间过去,却没有想到被他逮了个正着。 当时华渊曾语气温和地问过她,为什么两人会走到这一步,燕枝便十分不留情面地反唇相讥,让他自己好好想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他自己的身上,而不在燕枝身上。 华渊何等聪明的一个人? 他怎么会听不懂这句话? 他当时就听明白了,所以他当时叹了口气,只当是好像燕枝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我自然是有我自己的苦衷,还请你多理解我一二。” 华渊也许以为自己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一些,就能求得燕枝的原谅,但也许他没有想到的是,燕枝早已经不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拘匿在其中。 她已经不想要和华渊化解那些误会了。 那些误会已经深之又深,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化解的可能性,更何况这矛盾深处的冲突并不在于燕枝的身上,而在于固执的华渊。 就算他们今日把这件事情说开了,可是日后还是有那么多的矛盾会产生。 华渊那么多的理由,那么多的借口,也只不过是为他的偏心找一个正当的答案。 可燕枝不愿意去听这些答案。 她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许对于华渊来说燕枝不过只是一个神位的代名词,可燕枝绝对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死物。 她是活生生的人,她很早就开始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为了某人的期望而活着,而是在为了自己活着。 也许就是从燕枝意识到这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对所有的误会都释然忘怀。 华渊还在那些误会之中苦苦挣扎,燕枝当时却只说了一句:“无论师尊心中想的是什么,是自己一定要完成的事情也好,是自己一定要保护住的人也罢,但我想告诉师尊一句话,师尊总有一日会后悔的。” 当时华渊脸色骤然变得难看,只是说着:“你什么也不明白,我又怎会后悔?” 燕枝便笑:“此事来日方长,您就且等着看吧。” 那一日两人不欢而散,而如今那些话就一语成谶。 华渊抛弃了燕枝换来的温静,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神位继承人。 他为了这件事情,觉得自己所有的偏爱和不公正都是理所应当,可若是他知道,他的那些偏爱和不公正,反而是与他这些年的期盼背道而驰,温静不过只是个冒牌货,而已经被他放弃了的燕枝才是真正的神位继承人,又当如何? 燕枝知道,他一定会后悔的。 温静死了的消息也不过只是早晚让他知道而已,燕枝不着急去做那个落井下石的人,只等着华渊自己闭关出来的时候听到就是了。 她没必要一整天都拘泥在他们这些人的矛盾之中,如今温静已死,无论燕枝究竟是不是气运之子,究竟是不是如她猜测的那样是真正的神位继承人,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往前看。 燕枝把所有的思绪都压在心中,抛到九霄云外,转头看着身边微笑着的殷昼:“走吧,我们回去。” 殷昼歪了歪头:“我们回哪去?” “药王峰。” 万剑崖不过是过去式,燕枝永远会往前走。 第131章 你吃什么了? 回到青云门,燕枝就暂且没有那样忙碌了。 药王峰的各位弟子在这一趟历练之中收获颇丰,这段时间基本都忙碌于整理自己的所得,以及根据自己获得的种种机遇闭关修炼,基本没有多少弟子来打搅燕枝。 丛乐也是这时候才在与燕枝讨论那些佛手莲心果的处理事宜。 关于这些果子,果子本身自然是好东西,但麻烦就麻烦在,此事又与幻花仙子有关。 幻花仙子违背秘境规则,隐瞒修为进入秘境去抢佛手莲心果,自然是要受到处罚的; 若不处罚,开了这个先河,之后肯定有许多境界高深的修士用秘法隐藏自己的修为,跑到秘境之中寻找自己想要的宝贝。 这样一来,原有的平衡就整个被打乱了,那低境界弟子肯定什么都拿不到,修真界之中怎能出现这些事情? 幻花仙子的事情如今已经传开了,拂月派肯定要给出个说法,那这些果子相关其实也算比较棘手。 丛乐其实还觉得没什么,只是上头的那些长老说,若是其他宗门的有心之人非要来掰扯这些果子有关的事情,说不定要倒打一耙,说燕枝明知故犯,说他们青云门助纣为虐,竟然帮助幻花仙子抢夺佛手莲心果,合着一起来打破规则。 丛乐就是担心燕枝年纪还小,听到这些话,被这样的说法所累。 燕枝却十分淡定洒脱:“师尊多虑了,这些话我早就想到了。其实要我来说,这东西本来就是凭本事的事情。 都已经发生了,如今在背后讲什么马后炮,要找我倒打一耙,他们怎么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道理?师尊不必在意这些人说的话。” 丛乐困惑:“此话怎讲?” 燕枝便道:“当时那个情况,我又并不知道那人便是隐瞒了修为的幻花仙子,如今各个宗门之间要讲究一团和气,那本来就有先来后到的道理,拂月派素来与我们交好,我怎么可能不帮她说话?” 然后她顿了顿,又说道:“再说了,幻花仙子的修为如何精深,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抗衡的?若不是我一力压下其他人的躁动,那些人要是真不长眼去和幻花仙子争抢佛手莲心果,那才要坏事儿。 幻花仙子如今寿元将尽,只等着佛手莲心果续命,她必定不肯轻易放弃,就像是温静那样,他们去抢,幻花仙子必定动怒,她那个修为的人若动手,咱们这些弟子肯定死伤无数,到时候谁的责任更大?” 说到这里,燕枝脸上不禁有些嘲讽之色:“师尊有些话没告诉我,我却不一定不知道。除了说这些那些的,那些其他宗门的人必然还会在背后说什么这些果子本应该是大家所得,要我们青云门把果子交出去。 可他们把这些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他们敢说自己的心里没有一点私心吗?说来说去,也不过只是为自己的贪婪找个借口罢了,这果子价值连城,他们也想要分一杯羹而已。 我说句难听些的,当时在场的诸位,除了幻花仙子,还有谁能与我有一战之力?若是真要抢,谁也抢不过我。 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可抛开当时的情况来分析,现在来打什么马后炮,都不过只是贪婪的借口罢了。” 她这话说得逻辑顺当,丛乐也很快明白过来。 燕枝这件事情做的,在当时的情况下也算是合情合理。 就算别的道理什么都不说,只一点,幻花仙子已经在那秘境之中,现在就不可能去假设什么幻花仙子不在的情况下,果子究竟应该被谁所得。 那些都是没道理的事情,他们身子不怕影子歪,哪用得着在意这些废话? “你说的是,我这么一个老大不小的人了,以前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的,如今居然还去在意这些东西?他们有本事就来抢啊,抢又抢不到,还非要用那些所谓的规矩来绑架咱们,真是好没道理。” 丛乐本身就是一个不怎么在意这些的人,既然燕枝自己想得这么通透,他也不必再去在意别的。 这么多佛手莲心果,那也肯定不可能一次全部用光,燕枝想了想,干脆拿出两颗来捐赠给宗门,剩下的则全当做她的所得。 如此珍贵的东西,燕枝愿意拿出两颗来送给宗门,已经算是极为慷慨大方,青云门之中自然无人可指摘什么。 而剩下的果子,燕枝先将一颗赠予丛乐,算是师尊传授自己太素心经之报答; 再有一颗,燕枝与丛乐仔细商议之后,决定妥善保管好,等待华渊出关,将这颗果子送与他。 初时丛乐还以为是温静死了,燕枝心中还记挂着与华渊的师徒之情,想要与华渊重修于好。 但燕枝却说,她只是为了报恩罢了。 华渊虽然也算是境界高深之人,但是他的修为也已经停步不前很久很久了,否则这一次他也不会选择闭关来精进修为,他的寿元也总有一天有尽。 对于他们这些境界高深、年纪不小的修士来说,增加寿元的佛手莲心果可谓是无价之宝。 不为别的,燕枝无论如何也是由华渊带入修真界,也受了他好些年的教导。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燕枝不会忘记华渊对自己的不公和抛弃,但她也不会因此泯灭掉所有华渊当年对她的养育之恩。 燕枝送一颗过去,不过是想全了这些年华渊的照顾传授之恩情。 这也算是妥善处理完了,再有剩下的佛手莲心果,自然都是归燕枝一个人所有。 师徒两人讨论完了正事,丛乐就问起别的来:“为师我一直相信你是一个很有机缘的人,这一趟在秘境之中历练,可有获得什么其他的收获?” 燕枝笑了笑,把手放在唇边,轻轻一个嘘声:“有是自然有的,只是我告诉师尊之后,师尊不要随意告诉他人。” 丛乐最喜欢听这些,马上双眼放光:“快说快说,我指定不会告诉别人。” 燕枝便沉下自己周身气息,将自己身上掩盖修为的那些法术全部解开。 随着这些法术被解开,燕枝身上的修为和气势一点点的攀升,丛乐马上就注意到她身上的威压都不同了。 他境界比燕枝要高,那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徒弟身上的气息从金丹大圆满直接飙升到了元婴,然后再一路往上涨,涨到元婴大圆满才停下。 丛乐:……???!!! 他猜到燕枝肯定会有一些别的收获,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收获居然是修为上涨得如此之快。 这修炼速度,真可谓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就算是当年的……恐怕也没有她这样飞速飙升的修为。 丛乐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这是吃什么了?” 第132章 寒雨剑尊的邀约 燕枝想到这件事情和那位混血魔王有关,毕竟事关重大,而且牵扯的事情非常多,三言两语也讲不清楚,只是一语带过: “我在秘境之中遇到了前辈留下来的传承,获得了传承之后,修为便飞速上涨了这样多,若是我自己修炼,哪有这样快的速度。” 丛乐这才觉得合理。 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在这短短大半年之中就如此突飞猛进。 燕枝也算是没说假话,那位混血魔王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正道中人,却一定也算是燕枝的前辈。 丛乐对她向来非常信任,既然燕枝都已经说了这样多了,他也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究竟是谁的传承。 燕枝想起来自己没能获得的剑灵果,就想起来那一把不知去向何方的无皇剑,干脆又问起来:“对了师尊,最近可有听闻外头有谁获得了上古至宝传承的?” 丛乐最喜欢听这些八卦,与其自己去查,不如直接问他,这种事情找他问那简直再快捷不过。 果然丛乐立刻说道:“确实听说了,我听说无极宗有个新入门的小丫头拿到了无皇,真是好运气。” 丛乐在啧啧称奇,燕枝闻言却浑身一凛。 也不怪燕枝总是精神敏感,实在是这一个“新入门的小丫头”即视感太强。 之前的温静不就是这么一个“新入门的小丫头”吗? 他一说,燕枝就想到了温静。 她忍不住八卦,多嘴再问两句:“师尊可知道那小丫头是谁?” 丛乐对于这些消息自然是如数家珍:“我怎么会不知道,你问我这些,那可真是问对人了。” 他马上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原来这一位新入门的小丫头,果然就和燕枝想的差不多,就是个和温静一样的来头。 说起来也真是巧了,那新入门的小姑娘年岁也不大,也是个凡人。 不过与温静不同,那小丫头天赋不错,虽然来无极宗的时间不长,但修炼十分刻苦,短短入门的时间就筑基成功,达到了进入阴山瑶池秘境历练的门槛儿,这才能够获得这等机缘。 燕枝听了,又在心中骂自己小肚鸡肠,以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 其实之前修真界是很不兴去凡间收徒弟的。 一来大部分凡人的体质都不好,不适合修炼; 二来打搅凡人的世界总是会受到因果业障的报应,毕竟两个世界完全不相通,也不应该有消息的流通。 如果频繁地有修真界之中的人到凡间去,一旦造成了不好的影响,甚至很有可能会受到天罚。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燕枝这样精彩绝艳的人带了个好头,近几年似乎总是听说修真界之中的大能很喜欢在凡间之中挑选弟子成为自己的继承人。 这个无极宗的新来的小姑娘应该也是这么一个来头。 只不过这绝大部分的凡人都没有燕枝这样刻苦用心的精神,也肯定没有燕枝那样的天赋,所以就算大能们在外头收了这么多个凡人徒儿回来,如今闻名遐迩的也就只有燕枝一个人。 燕枝一边想,也许自己真是被温静这个烦人的苍蝇给搞怕了,听到这样的事情都有些精神敏感,一边随口说道:“原来是这样,那她运气是挺好的。” 燕枝又不羡慕无皇,只是想起来的时候这么问了一句,很快就不放在心上了。 总不可能每个人都和温静一样吧,如果燕枝真是这样想的话,那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她很快对这件事情没有了太大的兴趣,倒是丛乐似乎有些吞吞吐吐:“宝贝徒弟啊……其实呢,关于这个人呢……我有个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啊。” 他说得这么吞吞吐吐,燕枝马上就想起来刚才他说这个小丫头是无极宗的人。 她和无极宗的人其实没有什么交情,毕竟之前有过寒雨剑尊的事情,燕枝后来和无极宗的人就完全没有了交集,对他们简直敬而远之。 丛乐这样犹犹豫豫的,那保不齐就是那小丫头的身份和燕枝有什么关系。 整个无极宗和燕枝说起来可能有些关系的,还能让人这样吞吞吐吐,忌惮着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的,那也就只有寒雨剑尊一个人了。 燕枝神情毫不意外:“师尊可以直说,怕不是那小丫头就是寒雨剑尊新收的徒弟吧。” 丛乐有些惊讶,但是转念一想,他这宝贝徒弟聪慧的要命,确实很有可能从他刚才的表现之中猜出小丫头的身份。 他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果然是瞒不住你,我还没说,你就猜到了。当年的事情真是他们有毛病,谁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无极宗就装聋作哑,一声不吭。 寒雨剑尊这么一个老不休的人,居然还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若不是我不认得他,否则我非要去打他一顿,真不要脸。” 丛乐自己虽然不拘小节,但是他也知道有些辈分是不可以随便避开的。 就寒雨剑尊那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去肖想比自己小好几个辈分、年龄小了不知道多少轮的年轻仙子,一开始是陆姣茵,后来又不知道搞什么鬼,说是燕枝,这样的行为让人听了就觉得不齿。 他提起这件事情来,纯粹是因为想到当年的事情就一肚子的火。 说到这件事情,丛乐更是有一肚子的抱怨可说:“这件事情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我就想骂你那个师尊,华渊平常不是天天管得通透吗,这件事情他怎么不给你们师姐妹两个出头? 当年的事情本来就是他们无极宗不占理,哪有人这样去对待别人的,那寒雨剑尊在外头就算再有声望,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师尊平常天天嘴上挂着这些道德规矩什么的,这件事情他反而从来不谈,就算陆姣茵少女心性不愿计较,他身为师尊,怎能不给自己弟子出头?白白叫旁人看你们笑话,落了你们的脸面,可真是……” 他下意识就想飙出几句脏话来,但马上又想到面前之人是自己的年轻小徒弟,这些脏话可不能说给燕枝听,马上就悬崖勒马,硬生生把那些字语全给吞了回去。 “总而言之,我觉得无极宗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带着我觉得寒雨剑尊那个臭不要脸的收的小徒弟也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这件事情确实事关重大,无皇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拿到的,前段时间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就接到了他们的邀约,说是想要邀请天下剑客一同前去观赏上古名剑。 说什么屁话,谁愿意去他们那,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藏污纳垢之地! 我知道你心里爱剑,所以可能对这件事情有些感兴趣,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咱们还是不去掺和为妙,随他们去吧,所以我替你回绝了,你觉得这样可好?” 丛乐噼里啪啦骂了一大堆,燕枝知道师尊是为自己当年受到的委屈鸣不平,心里觉得暖暖的。 她自然点头:“我已经有了自己的佩剑,就不去凑这些热闹了,师尊帮我回绝了也好,我原本就没有去的意思。” 第133章 出门历练 既然燕枝本来就并无去无极宗参加那劳什子赏剑大会的意思,那一切就再好不过,丛乐也不必担忧寒雨剑尊那个卑鄙小人又在背后作什么妖蛾子。 说起来还有另外一件趣事,事情果然被燕枝猜了个正着。 流音宗的严卿栎那位所谓的弟子转世,果然不是温静,而真的是百花谷的路瑶儿。 温静一死,严卿栎就感觉他和自己徒儿之间那种冥冥之中的联系发生了变化,而再次沉下心来默默思索,严卿栎就发现两人之间的指引发生了改变。 他不再和从前一样总是对温静魂牵梦萦,身边偶尔有人提起温静这个人来的时候,严卿栎的心中竟然觉得没有一丝波澜。 就算之后听到外头传来的风声,说是青云门的那一位仙君的关门弟子温静死在了历练之中,他的内心也几乎没有任何悲痛。 他以前对温静那可谓是掏心掏肺,什么好东西都舍得送给她,每次想到温静的时候就寝食难安,恨不得立刻飞到她的身边去。 要是和从前一样,严卿栎听到温静死了的消息,他怕不是能当场吐血。 可如今听到,严卿栎却觉得心中根本没有任何悲痛情绪,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 而严卿栎自己手中握着的寻找徒弟的线索,自从温静死后,指引的方向也不再是温静从前的方向。 他可没有华渊那样呆板固执,华渊永远都相信自己的通天神算之术,认为自己永远不会出错,而严卿栎却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怀疑自己。 因为严卿栎一旦发现这样的变化,很快就想起来自己之前在青云门与华渊争吵的时候。 彼时丛乐看他很不顺眼,冷嘲热讽的一句话说是……他是不是认错了人。 那个时候他只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弄错人,但如今联系已经完全发生了改变,就连线索也完全指向另外一个人,他就会怀疑自己当初恐怕真的看走了眼。 他的命定弟子不是温静,而是另有其人。 经过线索的指引和一番寻找,严卿栎真的顺着线索摸到了百花谷去。 他跑到百花谷去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而最终外头就传出消息来,说是严卿栎那一位命定弟子并不是温静,而是百花谷须弥生的亲传弟子路瑶儿。 不仅如此,路瑶儿身上甚至有从小带着的信物作证,那东西本就是她上辈子英年早逝的时候严卿栎留在她身边的信物,随着她转世就一直在她身上,这才是真的铁证如山。 路瑶儿才是他的宝贝徒弟,如假包换。 严卿栎大感奇怪,又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无比后悔。 但这种事情后悔也没用了,外头人人都知道严卿栎之前竟然连自己的命定弟子都弄错了。 而且路瑶儿也不像是温静那样忘恩负义,温静在青云门过得不痛快,就觉得自己可以毫不犹豫的跟着严卿栎离开师门,路瑶儿却说自己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师傅。 路瑶儿确实是严卿栎弟子的转世,但她早已经不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对于自己身边的这个信物来源也毫无印象,她当然还是和须弥生的感情要更深许多,怎么可能因为现在忽然冒出来的严卿栎而离开百花谷? 路瑶儿对百花谷有情有义,严卿栎知道了之后,心中又是羞愧又是酸涩难当。 路瑶儿才是他真正的徒弟,他当初怎么会弄错人呢? 温静可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抛弃师门抛弃的理所应当毫不犹豫,为什么那个时候他就没有想过,自己那样善良可爱的徒弟,怎么会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但现在来想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严卿栎知道自己已经做错了,而且无法挽回。 既然路瑶儿不肯和他回去,他也不可能强人所难,更不可能强行把人给抢回去,只能够黯然神伤的离开了百花谷。 这件事情不过就是个八卦,听听也就算了,燕枝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 那赏剑大会的日期临近,燕枝却正在一心一意地炼化剑灵果。 用剑灵果蕴养太玄,能够使太玄滋生灵智,但常人往往并不能够一次成功,只是使用剑灵果能够提高结成剑灵的概率。 燕枝希望太玄有灵,只要太玄能够成功生出剑灵,燕枝关于话本之中的最后一丁点遗憾也就完全了结了。 温静已死,她就不可能再冒出什么幺蛾子来,那话本之中提到的后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并不会发生,燕枝不必再被这些事情禁锢。 而太玄若是能够成功生出剑灵,那也和话本之中描述的那些事情完全不同,这就像是打破了一种诅咒一样,燕枝知道自己不会再变成话本之中那样的结局。 不过蕴养剑灵也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功夫,燕枝着急也急不来,只能够慢慢等待。 她的修为如此突飞猛进,这原本是一件好事,但燕枝向来是个兢兢业业、脚踏实地修炼的人,她知道这些修为都是来自秘境的馈赠,而不是她自己修炼而来的。 所以这些修为虽然看上去如此磅礴,但是难免还是有些虚浮,燕枝还并没有这个境界对应的心性和阅历,她需要花时间和精力来让这些修为真正的与自己融合到一体。 为了让修为和自己融合成功,一般来说有两种解决方法。 第一种解决方法就是像华渊那样,找个时机闭关,然后在闭关修炼的冥想打坐之中,慢慢的让这些修为与自己合二为一; 还有一种解决方法,就是像之前陆姣茵那样。 陆姣茵的修为卡在那里停步不前,也正是因为她的心境还不够,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离开宗门,到外面的世界之中历练。 在历练之中,能够获取足够的经验和阅历,也能够让自己的心境慢慢提升,修为也会逐渐的更加稳固,和自己越来越契合。 第134章 分离 或者换个简单的说法来说就是,第一种方法只需要闭死关,相对来说要安全许多; 第二种方法则要更加活泛,速度也会比闭关要更快很多,但是在外面历练,受到的危险也可能更多一些。 燕枝向来是不害怕什么危险的,她立即就选择了第二种方法,打算在宗门发布的那些任务之中挑选几个难度较高的,最近出去历练一番。 历练过程中保不齐有各种各样的难题,而在解决难题的过程之中,就能够获得长足的经验和阅历; 而历练之中,保不齐也常常会有战斗,在战斗之中多多使用自己的内力和修为,就能够让自己的内力和修为越来越与自己融合。 当然了,选择第二个方法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 燕枝不愿意一直留在自己的宗门之中,华渊总有一日要出关的,他若是知道温静死了,到时候又不知道两人之间要发生多少争执。 她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的口舌和精力,与其在这里和华渊争吵不休,不如出去多走一走,多看看自己不曾了解过的知识。 燕枝将此事与丛乐殷昼说了,俩人都十分同意。 丛乐其实也很想出门历练,不过他现在身份重要,又是药王峰的主人,平常要管着自己门下的很多事情,不可能随随便便离开,所以只能够黯然神伤。 倒是殷昼平常没有什么事情做,他又是闲人一个,而且他现在的身体也离不开燕枝,常常需要燕枝帮他调理体内那些混乱的灵气经脉,所以几人商量好了,让燕枝出门历练的时候带着小白脸一块去。 既然要带着人一块出去,这个人又并不是什么骁勇善战的战士,燕枝就不打算去接那些十分困难危险的任务了。 她自己当然是不害怕的,可是殷昼那样娇娇弱弱的人,要是接到那些危险的任务,被那些可怕的妖兽一爪子挠死了怎么办? 燕枝特意挑选了一些更多像是人情世故一样的任务。 这些事情简单来说就是去和一些不好打交道的人打交道,危险系数并不高,但是却格外的让人烦人,而且要付出极多的心血。 这种任务虽然并不危险,但是却让人觉得很烦躁,所以平常都没什么人来做这些任务,燕枝倒是正和胃口,一接就接了好几个。 这出门历练也不算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年年都有弟子要出门历练,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弟子往上递交通报,说是自己要去何处做何事。 燕枝虽然是大师姐,但是她自己的行程也是颇为自由的,宗门之中的长老知道她是让人省心的,不需要太担心她什么,痛痛快快的就大手一挥,让她去了。 陆姣茵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实也很想一起跟着过去,但是她才刚刚历练回来,身上的修为已经稳固了,再次出门历练其实并没有什么很好的效果,还不如暂且留在宗门之中,研习自己的剑法。 她虽然很想当自己师姐的小跟班,但是修为当前,陆姣茵只能够遗憾退场了。 本来陆姣茵也不是那么那么遗憾,但是后来也不知道陆姣茵从哪里听说了燕枝出门历练要带着殷昼一块儿走,她那个小醋桶子彻底的炸了锅了。 反正两个人平常见了面都是唇枪舌剑,谁也不饶过谁的,陆姣茵自己本来就因为不能够和师姐一同出门历练在心里呕的要死,结果一听自己最害怕的那头猪又要来拱自己家里的大白菜了,陆姣茵这不气死? 可偏偏她又没有什么办法。 而且其实最没有办法的是,燕枝本人乐意。 她完全改变不了这件事情,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大师姐说什么重话,陆姣茵只能够选择去和自己的宿敌争吵不休,两个人在出门之前吵了七八场,但最终都是以陆姣茵失败为终。 出门的时候,陆姣茵满脸愤愤不平地送他们两个人离开。 她其实心里还是很想念很担忧的,还有很多关心的话想要说出口,可是到了这样的关头,她一看到旁边的小白脸幸灾乐祸的脸色,她心里那些担心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她只能够气呼呼的说:“师姐,我真是不能够抛下这一切,否则我一定要和你一块走,这小白脸这个死样子,我可不能让他占了你的便宜。” 燕枝平常处理什么事情都处理的得心应手,唯独在处理这两个人的关系上,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好。 她也尝试过调解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但是根本就没用,他们两个人该怎么吵还是怎么吵,完全就说不通的。 见他们两个人又要一触即发,燕枝只能够豁出去了,把自己作为调节牌打出去:“这件事情就是小师妹你多虑了,你想想我和他的武力值差距,说起来真要占便宜的话,那也是我占他的便宜,也不是他占我便宜。” 陆姣茵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看看旁边弱柳扶风,一脸小白脸样子的殷昼,又看了看燕枝,虽然心中极其不愿意承认,但是燕枝这句话确实说得很有道理。 她脸色变得有些臭,忍不住哼哼唧唧:“师姐的眼光也不至于这么差吧。” 殷昼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马上就接着说道:“你师姐的眼光要是差,当初怎么会把你调回来,你要是真要这样说,咱们俩谁也讨不到好处,就两败俱伤。” 她根本就说不过殷昼的,如今基本上已经算得上是完全放弃了,这时候也不想多说了。 而且眼看着离开的时间就要到了,再在这里多说话也是耽误事,燕枝收了收脸上的笑容,还是仔细的叮嘱:“茵茵,一个人在宗门之中,要时时刻刻记得照顾好自己,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不要让别人欺负了你,但也不要随随便便去欺负别人,平常要记得穿好衣服,常常修炼,要记得剑法艰难,却永远不要半途而废。” 燕枝平常漂亮话说的多,但在说起自己关心的人的时候,来这些漂亮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反而干巴巴的,但是每一句话之中都包含着她的真心。 “我知道了。” 第135章 人情世故的任务 陆姣茵也没再耍嘴皮子,她知道如今是分离的时候到了,多说这些也没用处。 她只能略显惆怅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听师姐的话。 因为燕枝也不知道自己在外头究竟需要历练多久才能将心境调到合适的程度,她一口气接了好几个任务,估计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回来了。 陆姣茵心中依依不舍,但也在想,等师姐离开之后,自己一定要好好修炼,可不能让师姐出门在外还为了自己担忧。 她也要成为让师姐觉得自豪的人。 陆姣茵神情逐渐变得坚定,她看着一边的殷昼,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尖锐的话:“你多照顾好自己,就已经算是自求多福了,不要给我师姐拖后腿。” 殷昼笑了笑,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便是下次再见了。 分离总是这样平淡,因为分离之后是为了更好地重逢。 无论对于燕枝来说,还是对于陆姣茵来说,分开之后都有自己一定要做的事情,等将来再见面的时候,一切也会比现在更好。 * 燕枝需要处理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搁置在敬师堂,小半年都没有弟子愿意去接的一件麻烦事。 说具体一些,就是去收租。 青云门虽然是这样大的宗门,但是正是因为宗门之巨大、门中弟子之多,所以平常宗门之中供养弟子也需要耗费大量的灵石和资源。 除了自己原本就有了一些基业之外,宗门其实还有更加广阔的资源握在手中。 但是宗门之中的人力物力都是有限的,更何况,大部分弟子常常修炼,并没有空,也没有那么多的外门弟子足够驱使。 宗门本部并没有这么多的精力去处理所有的资源,所以大部分宗门都会选择通俗易懂的方式,就是把自己手里那些边边角角处理不到的资源租赁出去,然后再收取租金。 外面也有很多小的宗门,他们手里拿不到那样多的资源,也肯定要想办法去弄来更多的好处来供养自己门中的弟子,去大宗门的手里接下这些资源来盘活,就是他们常做的一种活计。 大宗门实在是事务繁杂,管不到这些小地方,而他们的宗门规模不大,有精力物力去管这么一块小地方,也能够从中获得一些牟利,其实也算得上是双赢的事情。 但正是因为其中有利益,就一定会在有利益产生的地方生出矛盾和冲突。 而现在这个任务就是,一向和青云门算得上是比较交好的一个小宗门,拖欠了半年的租金灵石没有上缴。 其实本来头三个月,他们没有把足够的租金送过来,青云门这边就已经察觉,但是也是考虑到双方的关系不错,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催促。 但是不知道怎么就越拖越久,那边一直来信推诿时间,拖了半年有余,每次都寻些借口,却迟迟未交租金。 所以敬师堂就有了这样一个任务,就是代替宗门去把这一部分应缴的租金收纳回来。 本来这一次的租金就已经拖欠了半年有余,加上这个任务也悬空了半年之久,算起来这个宗门前前后后已经欠了一年多的租金,这笔租金算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件事情说起来其实并不算难做,甚至算得上其实很简单,也没有什么难度,对比起那些动不动就可能丢掉性命的危险任务来说,这去催收租金其实算得上是轻松的活。 但是就是因为没有危险性,没有挑战性,还不能彰显自己的实力,就显得非常无聊。 而且去和这种不自觉的宗门打交道,催促他们缴纳应该缴纳的租金,费嘴皮子的事情,极其耗费心力,还对大部分弟子的修为来说都没有什么帮助。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个任务才会空悬了这样久,没有人愿意去做。 燕枝从前也没做过这种类似的任务,她常常都是直接接那种斩杀妖兽、秘境探宝之类的高风险任务,这也是她第一次接这种人情世故的相关。 不仅仅是因为这任务在外头风险不大,其实当然也是因为,燕枝觉得也许是自己在宗门之中呆的时间过长,被宗门保护得太好,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种种形形色色的世界,在对待一些人和事情的处理方式上,还是有所欠缺。 她已经习惯了用武力去解决一切,平常打交道的也大部分都是通情达理的人。 但是有时候想想,也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诉诸于暴力,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好打交道,在面对诸如温静这一类人的时候,燕枝如果对为人处世有更多的体悟,是不是会有很多更好的解决方法? 而且在处理这些事情的过程中,燕枝相信自己看待事情的角度和心性都会逐渐发生变化,获得更多的进步。 所以当下就毫不犹豫,两人直接就往那小宗门的所在地赶路过去。 因为殷昼不能够御剑飞行,燕枝早早地就备好了很多飞行符篆,两人一同乘坐飞行符篆前行。 不过符篆这种东西总是有用尽的时候,而且大部分时候也不是那样方便好用,比如对人的保护还不是那样恰当,殷昼那小白脸本来就是个病歪歪的样子,还总是容易被高空之中的风吹得东倒西歪,让燕枝看着就觉得心惊胆战。 燕枝自己从来不觉得这高空之中的风有这样大,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购买飞行法宝这种不实用还很昂贵的东西,现在想想,身边带着个弱柳扶风的小白脸儿,还是寻摸着去哪里弄个飞行法宝来。 赶路的时间总是无聊,燕枝干脆问起见多识广的殷昼:“回头我想去买个飞行法宝,你可知道有哪里的法宝做得好的?” 殷昼就是一本行走的百科全书,有什么不知道不懂的,无论什么领域,问他基本都能有涉略。 果然,殷昼思索了一番之后,便问燕枝:“师姐是想要什么样的飞行法宝?是要那些华丽漂亮的,还是飞行速度快的?” 燕枝从来没想过这些,她素来不怎么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就是想要一个能够把人保护在里面严严实实的法宝,便大约说了一下自己的需求。 第136章 你把我抢回去不就得了 殷昼啧啧称奇:“我在外头见过那样多的仙子,仙子大部分都喜欢华美漂亮的法宝,譬如昆仑玄女最喜欢的就是莲花宝车,有灵气化为的白马在天上拉着莲花车飘然而去,十足漂亮,没想到师姐居然对这些法宝没有需求。” 燕枝非常实诚耿直的说道:“这世界上哪有人会不喜欢那些漂亮的东西呢,我当然也是喜欢的,但是我觉得我这个人为人处事都不及那些仙子风雅,所以也没必要去喜欢那些太漂亮的东西,与我的身份不太相称。” 然后她又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才说到:“其实我还能再换一个理由,只是这个理由说出来就不那么好听了。换句话来说,就是我觉得我实在不是很有钱,你说的那莲花宝车梦幻美丽,听起来就十分的贵,我掂量掂量我自己的身家,估计把我卖了我都买不起。” 她说的这么坦白,殷昼就转了转眼睛:“既然如此的话,那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去做就好了,师姐不必为此操心。” 燕枝有些好奇:“你要如何处理?” 殷昼笑道:“我也不是一天到晚就窝在家里什么事也不干的小白脸,我在外头自然也是认识很多人的,就恰巧有那么一位好友特别喜欢制作飞行法宝,要是师姐对这方面感兴趣,我直接去找他定做几个就是了。” 燕枝连忙摇头:“乖乖,那我可买不起。就是那些拍卖会上售卖的常见的飞行法宝,我都觉得太贵了,哪里是我配用的起的,你如今一开口就是说找人定做,那哪里是我能做得起的?” 殷昼一挥衣袖,两人的面前就出现了成堆的灵石,那灵气飘飘,金光闪闪,燕枝差点没被灵石堆上发出来的光芒亮瞎了眼。 “……?” 燕枝说句老实话,她确实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灵石。 燕仙子骁勇善战却很穷,这是青云门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 “嘿嘿。” 殷昼又把那一大堆的灵石全收了起来,颇有些自豪的说道:“这种事情就不必师姐操心了,能用钱解决的事情算什么难事呢?” 燕枝都快要麻木了。 她虽然知道面前这小白脸身家可能是自己的几百倍,但是燕枝也没想到他随手就能掏出来这么大堆的灵石。 好在他们今天坐的这个飞行符篆还算是稳当,否则这么大一堆灵石凭空摆出来,怕不是要直接压的他们两个人从天上掉下去? 离谱,就离了个大谱。 什么叫做“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叫事情”听听什么叫做财大气粗啊!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燕枝吭吭唧唧:“你有那么多钱,不如分我一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我就是见钱眼开,你就不怕被我知道你有这么多钱,干脆找个地方杀人越货,把你手里的钱财全部侵吞占为己有?” 殷昼歪了歪头,眼中露出一些淡淡的笑容。 “又何必这么麻烦呢?杀人越货,多费精力的事情,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其他的法子,比师姐这个法子要好得多,简简单单,一劳永逸。” 他说这话的时候,鬓边的长发微微垂到胸前,而他那张雪白的小脸上带着一点温和的笑,原本显得有些寡淡的眼染上了暖暖的笑意,就显得风流清旷。 见鬼,这小白脸怎么能长的这么好看? 燕枝看见殷昼笑,这思绪就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脸跑了,实在是不怪燕枝没有定力,这世间蓝颜祸水,迷人心智啊,男狐狸精啊! 燕枝又在自己心中对自己进行自我唾弃,那边的殷昼和她相处了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燕枝心中在想什么? 他忍不住有些想笑,但是又想,也许这张皮囊也是有些作用的,至少能够叫燕枝每每被自己的皮囊迷得神魂颠倒。 既然能够如此,也不算是全无用处。 他曾经痛恨过自己的容貌,也痛恨过因为这张过于出色的脸给自己带来过那样多的伤痛,曾经想过若是自己没有这样的容貌,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逃开那样多的折磨和痛苦。 但是到了今天,殷昼忽然不觉得后悔了。 他心里想着这些,而那边被男色迷得花了眼的燕枝终于把自己乱七八糟的心猿意马给拉了回来,欲盖弥彰的咳嗽了两声,这才问道:“有什么别的法子,你说给我听听?” 殷昼低低的笑了两声:“那要事先说好了,我这方法说出来,师姐可不能恼我。 要知道如今我们正在天上飞着呢,要是师姐听了我这话,恼羞成怒,把我直接从这里扔下去怎么办?我这小身板在摔下面,恐怕要碎成千八百块儿,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要是要油嘴滑舌起来,谁能说得过他? 这张小嘴叭叭的,有他的本事呢。 燕枝只能说:“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然后她又忍不住嘀嘀咕咕:“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残暴的人吗?会把人直接从飞行符篆上扔下去吗?” 殷昼反问:“真的不会吗?” 燕枝:“……也不是不会,只是要看对象是谁罢了。若是那些张口闭口十分讨厌的人,那我直接把他丢下去还算是轻的,我说不定还补他两刀。” 殷昼:…… 他不打算继续这个说了之后会觉得自己浑身一凉的话题,立刻说道:“好了好了,我不卖关子了,师姐你不过只是觉得我兜里这几两钱非常有诱惑力,想要获得我这身上的钱,对不对? 那为了这点钱杀人越货,这就不是什么好办法了,你想,你把我杀了还有那么多需要解释的事情,至少回去之后,陆姣茵那小丫头必定缠着你问我去哪儿了,回头肯定还有别人会问你我去哪了,到时候各种盘问焦头烂额,实在是让人糟心。 那我就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你直接把我整个人抢回去不就得了,你把我抢回去,我身上的东西就是你的,钱也是你的,很简单吧?” 第137章 突发横财的小宗门? 燕枝:? 诚然,高风亮节的大师姐确实是没有想到,这所谓一劳永逸的办法,居然是这么不要脸皮的法子。 他怎么说得出口! 抢人,那是大师姐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燕枝心中难免有些羞赧,但又忍不住想笑,憋了半晌,最终说了一句:“真有你的呀,我怎么不知道你脑子里每天都能想出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来?” 殷昼却话锋一转:“倒也不是师姐这样说,我这不是看师姐愁眉苦脸,就谋划着我兜里这二两灵石,师姐要是喜欢,何必这样绞尽脑汁,我尽可都送给师姐。” 俩人笑笑闹闹的,到最后也没说出来究竟要定制一个什么样的飞行法宝,这边就已经赶到了要催收租金的小宗门山下。 这些小宗门自然不如大宗门一样有自己开山立派的山头,占地面积也不广,往往好些个小宗门聚居在一起,离一些大都会较近,甚至很有可能与凡人聚居的地方挨得很近。 譬如两人如今落在了这个小宗门的山下,山下正是一处鱼龙混杂的小市集,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修真者,身上的境界参差不齐,不过大部分都是金丹以下。 此处看上去与凡人的村落有些相似,道路两旁摆着小摊,有些修真者正在售卖自己制作的一些低阶灵宝和符篆,时不时能够看到几个穿着不同宗门服制的弟子三三两两结伴出行,在小摊上挑选自己想要的东西; 也有身着弟子服制的青年人在售卖东西,很是生动。 燕枝与殷昼站在街上,有些鹤立鸡群,来往的修真者时不时看他们一眼,大约是觉得人很陌生,又有些与众不同,从未见过。 殷昼自然是带着他的小帷帽,除了和燕枝以及丛乐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常常都带着帷帽,遮掩自己的容貌,叫别人认不出来自己是谁。 他那容貌确实是有些招蜂引蝶,不露出来比露出来好。 燕枝时常在外头行走,自然也有一套自己的伪装。 她用法术将自己的容貌变成一个平平无奇的样子,是那种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大众脸,最方便在外头行走。 殷昼知道燕枝不想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也从来没有开口喊过她的名字,只是喊她师姐。 两人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没人认出他们是谁,自然也不会有人前来迎接他们,不过这也正是燕枝有意而为之。 燕枝没有事先提醒他们,一来是觉得自己确实在外头有些许知名度,若是提前通知人家自己要过去,说不定还叫对面诚惶诚恐。 或者再说得明白些,提前说了自己要过来,那恐怕就看不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了。 若有准备,人自然会让对方看到自己想要让他看到的东西,燕枝觉得太过失真,只想探寻此事本质。 燕枝来之前自然也做过功课,这个小宗门之前交租金都交得十分及时,而且听之前负责与他们对接的师兄们说,这个小宗门平素里算得上是非常认真负责的。 总的来说,这个叫做“安岳门”的小宗门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几个弟子也颇有上进心,乐于修炼,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才是。 事出反常,则必然有妖。 燕枝想要过去看看事情究竟是怎么模样,到时候再做打算。 她现在这个修为在外头行走已经够唬人了,她便用了障眼法,暂且把自己的修为压制在金丹初期,看上去足够威慑人,但也不至于叫对面吓得屁滚尿流。 所以两人站在街上的时候,时不时有人侧目看他们一眼,然后在发现燕枝的修为比他们高上不少时,浑身一凛,立刻收好自己的眼神,不敢乱看,生怕引得对面生气。 燕枝的目光先是在周围转了一圈,认出来这街上走着好几个小宗门的弟子,但唯独少了安岳门的弟子。 不论是在这里挑选东西的,还是在道路两旁售卖东西的,这周围所有的小宗门几乎都有,唯独没有安岳山的弟子。 燕枝觉得古怪,但她却不会轻易去问,暴露自己。 她也是装模作样地在某位看起来十分健谈的弟子的小摊上看了一会,然后状似不经意地询问身边的殷昼:“安岳门如今这么落魄了,连个弟子都看不见?” 殷昼知道燕枝想干什么,心领神会地回答:“唉,大约是真的落魄了吧,看来当初我选择离开是对的,否则在这真是蹉跎了年华。” 他们俩人短短几句话,就勾出一个让人心里好奇、蠢蠢欲动的情景,那小摊摊主十分健谈,这时候果然忍不住发问:“这位道友,你曾经是安岳门的?可是离开了这里很久了,第一次回来?” 殷昼故作几分警惕:“道友何故关心此事?” 那人马上摆手:“道友,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听到你们话语之中提到安岳门,知道道友与安岳门有些渊源,所以忍不住想问。” 殷昼就点点头:“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人喜欢说话,打开了话匣子,自然是来了劲,说道:“道友,我这句话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不过既然你问起,我就直接与你说好了。 听你刚才说的话,知道你应当是离开了安岳门,且许久没回来,不知道安岳门之近况。 不是我说,道友离开安岳门,此事恐怕大错特错,我看你现在身上修为稀薄,想必这些年也不曾在其他宗门修炼,你可不知,安岳门这两年不知从哪发掘到了宝贝,竟挖出来一条精纯至极的灵脉! 那灵脉之中的灵石极为丰富,蕴藏的灵气更是浩瀚磅礴,安岳门靠着那条灵脉赚钱赚得盆满钵满,富得流油啊! 如今安岳门的弟子,那出门都是用鼻孔看人的,他们哪里会来我们这小地方买东西啊,咱们这东西都入不了他们的法眼,他们如今都是去城里头的拍卖会上买东西了。” 这人说得绘声绘色,仿佛是亲眼看到安岳门从哪里挖出来一条灵脉了,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艳羡嫉妒,想必不是作伪。 挖出灵脉那可不是什么小事,更别说是什么高品质的灵脉。 如果确有此事,外头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不说其他人,站在八卦第一线的丛乐必然知道,可燕枝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她不禁问道:“此事当真?” 那弟子嘘声:“自然当真,我还会骗你不成?咱们这的人都知道,你随便去问问他们,便知道我是不是骗你了,这件事情大伙儿都知道,咱们都恨不得跑路去安岳门,只不过抹不开这个脸罢了,哪敢欺师背祖?” 第138章 暴发户? 那弟子刚刚只顾着说话,说得兴起,完全没注意燕枝是谁,说完了才发现他面前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修士身上修为沉静的很,仔细一品才发觉比自己高出不少,立刻就不如刚才一样活灵活现了,说话难免有些拘束。 “你……我哪敢随便欺骗前辈,这事情我们都知道,不相信的话,我替你问问他们。” 也许是忙着自证清白,他直接拦了几个路人下来,问道:“这几位道友,你们可知道安岳门发财的事?” 那被拦下来的几个青年人看样子也都是附近宗门的弟子,修为不高,看上去还比较稚嫩。 “安岳门的事情谁不知道,这不都恨不得立刻去安岳门,就是当个外门弟子的手里头捡到的灵石也多,他们不都说如今安岳门宗门大殿里头都堆满了灵石,多的都掉到外头来!” “也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吧,你说的这个我倒是没听到,不过谁都知道安岳门挖了条灵脉。想当年昆仑不就是因为身在昆仑玄石灵脉上才能建立宗门,一路到如今成为几大宗门之一,说不定安岳门也能够因为这条灵脉一飞冲天。”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连带着他们那些外门弟子平常见了我们都敢给我们甩脸色,唉,不是我说,人家怎么有那么好的运气?” “那可不!我可不敢奢求别的,我只想着他们如今有了这么大的财运,以后可要记着咱们和他们门派也算是交好,之后也漏些好东西给我们,省的我们这样贫困。” 一说起这件事情,那几个路人虽然与这个说话的弟子并不认得,但是也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羡慕或是嫉妒的神情,看来他们说的很有可能都是真的。 燕枝已经信了八分,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仅凭着旁人的话就能够确信的,她还打算继续探查一番。 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弟子才长舒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叹气:“要是我早知道他们现在有这么好的运气,当年我就去他们那里了,可惜千金难买后悔药。” 这弟子也算是给燕枝提供了一些有用的消息,燕枝看他摊子上摆放的几张符篆品质不错,出手买了下来,然后便告辞了。 那弟子今天费了许多口舌,很多东西都没卖出去,好不容易开了张,收到些灵石,自然是感恩戴德,欢欢喜喜地送了燕枝离开。 没想到小白脸可是个酸瓜,他才刚刚跟着燕枝走到旁边僻静处,就忍不住酸里酸气: “师姐,如今这是嫌我的符篆不好用了,怎么去买起旁人的符篆来了?” 殷昼委屈屈,殷昼要说出来。 要是旁人这般做作,拿这种小事来酸里酸气,燕枝就觉得对方可真是难缠,一点都不讲道理,偏偏这个醋坛子是殷昼,她反倒只觉得无奈了。 燕枝闻言,忍不住失笑:“哪有的事?他们外人做的东西哪有你做的好?我只不过是见他说了些有用的消息,给他一些回馈罢了,省得他在这浪费了这半天嘴皮子,生意没做成一件,说不定回头还怨我们。” 说着,燕枝忍不住摇了摇头:“大抵还是我平常在咱们自己的宗门之中过的太好了,忘了这外头的小宗门之中自有自己的人间疾苦,我天天说自己穷的响叮当,兜里掏不出几两灵石,如今一看,其实我比起这些人来说还是好了不少,至少自己平常不必去外头摆摊。” 这话说的有理,大宗门当然有大宗门的好处。 身为修真界之中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这手里头握着的资源就是比其他的小宗门要丰富的多,能够分配给门下弟子的东西也比其他的小宗门要好。 也正是如此,名门大派的弟子才能修炼更快,进步更加神速,那些小门派的弟子便进步缓慢。 燕枝无能改变这样的现状,只是觉得自己受了宗门的许多恩惠和帮助,自当更加刻苦努力,报答宗门和师尊对自己的期望。 殷昼也不像刚才一样酸里酸气了,而是说道:“我知道师姐是可怜他,只是这世间的人太多了,更何况在大宗门之中收到的东西更好不假,可是这竞争也比外头要激烈许多。 也不是人人都能够承受住大宗门之中互相竞争的压力,那些资质尚可的人,在小宗门之中,就已经能算是天才一样被宝贝似的供起来,而到了大宗门之中,他的才华就泯然众人。 只能说哪里都有哪里的好处,只是有些人奋勇向上,宁做凤尾不做鸡头,有些人则恰恰相反罢了。” 他平常看很多事情都看得通透,燕枝也觉得是这个理儿,点了点头。 两人再在周围走访了一番,发现周围的人大部分说法都和刚才听到的一样,想必那安岳门确实是不知从哪里发了横财。 只不过有一点奇怪的是,燕枝每每问起那些人知不知道安岳门挖掘出来的那一条灵脉究竟在何方,问的人也不少,但是其实没有一个人能够准确的说出那个东西究竟在哪。 似乎所有的人都是道听途说,没有人确切地知道那一条灵脉的所在地。 但是他们都或多或少曾经亲眼见过安岳门的人好像暴发户一般,他们确实出手阔绰了许多,比起他们应有的财富,他们现在手里头有的灵石确实比之前多了不少。 不仅如此,大部分人都提到,他们确实是听说安岳门之中自己的人提起他们有一条新的灵脉,有了这条灵脉在背后支持着他们,他们的灵石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燕枝觉得自己能够了解的消息也就有限了,再在这周围走访只是浪费时间,不能够获得更加有用的消息。 下一步他们应该做的就是,直接去安岳门。 第139章 他与殷昼有旧? 用来自老主家催收人的身份上门显然不是什么好选择,燕枝与殷昼再次装作别人,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想要中途转投安岳门门下的修士。 毕竟如今安岳门如火如荼,手里财富成倍的增长,会有修士想要中途加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燕枝选择的身份非常中规中矩。 他们两人一路往安岳门的山门过去,果然碰见不少意图加入安岳门的修士,这些人之中什么身份的人都有,燕枝在修真界之中的年头还不算太长,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散修。 做散修,确实自由自在,但是没有宗门的庇护,有的时候也会过得拮据。 大宗门眼高于顶,小宗门资源不够,散修进不着前面,又看不上后面,如今一个在中州异军突起的安岳门就算是可做考虑的选择之一。 也不是一定要加入安岳门,但过去看看,考虑考虑,对于他们这些散修来说本身也并没有什么耽搁损失。 众人的想法都是一致,路上难免一拍即合,三三两两总有人说话。 燕枝身上修为不低,且她当大师姐的这些年早就当惯了众人焦点,被人搭话也游刃有余,倒是有一个从一开始就遮遮掩掩的蒙面修士,似乎对燕枝身边的殷昼十分感兴趣。 他几度频频打量殷昼,燕枝自然能够察觉到他的目光,他在悄摸着看殷昼,燕枝也在打量他。 这人是什么来头? 这不打量还好,一打量,燕枝反而看出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蒙面修士的修为是这些散修之中,唯一一个燕枝看不透的。 看不透对方的修为,无非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此人用了遮掩修为的障眼法,不让别人随意窥探自己的境界; 另外一种可能是,此人的修为高过燕枝,所以燕枝一眼看过去有如看见云雾,无法看清。 燕枝没有自恃修为的习惯,她自然而然地起了关注之心。 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总觉得那人看殷昼的目光不明不白,不见得多么和善,反而似乎夹杂着两份恶意。 而这恶意之中似乎又夹杂着些许忌惮,对方似乎在衡量什么,仿佛不大确定,左右横跳。 而且这人身上的气息看着不大纯净,虽说散修修什么的都有,但燕枝主修杀道,她又并非滥杀之人,对人身上的杀意戾气察觉是最敏感的。 此人身上缠绕着常常杀戮才会有的暴虐之气,但她又偏偏将这种气息压了下来,就像是……暴风雨刚刚降过之后那空气之中弥漫着的土腥味儿。 即使周围的空气比下雨前清净不少,可那土腥味儿无论怎么遮掩都掩饰不掉。 这样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对殷昼感兴趣? 燕枝状似与殷昼说话,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那人,最后以眼神询问这人是怎么回事。 殷昼并非什么后知后觉的人,燕枝早有察觉,他自然也不会不知道。 他眯了眯眼睛,燕枝也不知他这神情是认得还是不认得,只听他说道:“无关紧要之辈。” 燕枝心中揣摩,殷昼这般回答,此人和殷昼恐怕还是有些渊源,没想到两人不过出门走一趟任务,竟然还能碰到殷昼的旧相识。 只是这旧相识是敌是友,燕枝暂且难以分辨。 那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他一直躲在一旁偷偷地看殷昼,却全程不曾上来搭话;除此之外,旁人和他说话,他也毫不理睬,看上去是个脾气古怪之人。 燕枝与殷昼正欲再说,忽然听到面前传来一声极为响亮的吆喝:“诸位可是来加入安岳门的?” 这声音洪亮,听上去似乎有几分尊敬,但细细品味,他这语气下压着几分漫不经心,想必还是对众人毫不上心。 燕枝扫了一眼,发现上安岳门的必经之路前拦了一个容长脸子的男子,这人生的有几分刻薄像,虽说语气带着几分尊敬,但脸上的神情着实算不上什么友好。 他身上的衣袍袖角绣着安岳门的门徽,身后还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侍童,身上的衣裳也同样带着安岳门的门徽,恐怕是安岳门的管事之流。 人群之中自然有人应答:“正是如此,不知阁下是……” 这话说得还算尊敬,没料到那男子直接说道:“既是如此,那还请各位回去吧,咱们最近实在是人满为患,收留不下更多的人了。” 他这话在“收留”二字上格外玩味,连燕枝听了都有些愣神——好家伙,真是好大的口气! 这话说得这般刻薄难听,人家闻讯而来想要投奔他们,人群之中虽然什么人都有,也未必身上就没有几两真本事,他怎么好意思开口,说自己是“收留”人家? 这话要是说得再难听一些,在安岳门众人的眼中,来投奔他们的人不就是丧家之犬,可怜巴巴的,需要他们来收留? 这也难怪外头那些弟子说安岳门如今发了横财,看人都用鼻孔看,现在看了果然如此,这管事身上的境界也不过如此,如今竟敢用这种语气同散修说话。 虽说这里的人鱼龙混杂,身上的境界从高到低什么都有,但其中好几人都比此人的境界高上不少,可他语气之中全无尊敬,仿佛散修天生低人一等似的。 也不知是什么给他的底气,莫非真是发了横财,觉得自己要一飞冲天了,连对这些闻讯而来想要投奔他们的散修都这么毫不客气。 来这里的人不乏是走了许多路才过来的,散修大多都较为拮据,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御剑飞行的本领。 无论用什么法子,赶到这里总归是舟车劳顿、有些疲惫的,如今甚至连宗门的山门都还没摸到,就被一个不知是什么地位的人拦住了去路,用这般不在乎的语气叫他们就此打住回头?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当即就有那种脾气不客气地叫嚷起来:“你们是什么意思?咱们好心好意过来瞧瞧,你们就用这样的态度侮辱人是吗?可见外头那些人说的没错,真是如今发了财了,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是泥腿子了?” 修士大多数都自尊心极强,有人开了头,剩下就是咒骂不绝于耳。 “我呸,我不过是听着外头那些传闻才过来看看,想不到一个个的这般不要脸面,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名门大派了?” 那几个修为高的更是当即嗤之以鼻,啐了一口,连话都懒得多说,直接就掉头离去。 这边骂声起伏不迭,燕枝却在打量那个奇怪的蒙面修士。 他们如今也算是遭人践踏了,正常人这会儿都满腹愤懑,那个蒙面修士却好像浑然不在意。 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大骂,只是站着,仿佛不是为了安岳门而来。 第140章 阴阳双刀陆唯六 难不成此人是冲着殷昼而来? 燕枝立刻警惕起来,仔细回想两人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可曾招惹到什么人。 但他们一路上都极少与人交谈,而且燕枝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她平常十分警觉,基本可以肯定他们在之前从未见过此人。 仔细回想刚才相见的场景,燕枝回想起来一个细节。 最开始的时候众人汇合到一处,那个蒙面修士就像是现在这种不在状态的样子,他并没有多注意新加入众人的燕枝与殷昼,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后来燕枝与殷昼说话,他听见了殷昼说话的声音,这才注意到殷昼,随后频频往他的方向看过来。 他是因为声音注意到了殷昼? 燕枝正在思索这些的时候,就注意到那蒙面修士又一次往殷昼这边看过来。 他似乎是为了确认什么,所以才在频频观察殷昼。 也许此人并没有认出殷昼,只是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耳熟,所以才在频繁打量他,试图确认他的身份? 周围的咒骂还没有停下,而那容长脸子的男子显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之人。 他满脸写着不耐烦,说道:“诸位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来提前告诉你们一声不要再做没用的功夫已经算是仁慈,若是你们还不速速散去,要在这里多费口舌,可不要怪我出手。” 他身上的修为境界并不高深,这时候居然能说出口气这么狂妄的话来,引得众人一片嘘声。 那男子就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说道:“若是不服,大可上来打一架,也不知你们这么多人,有几个能在我手下过下三招。” 修真界之中好战分子甚多,尤其是今日先被人轻视,后来又被用这样的口气来回侮辱,当即就有一位刀客抽出背后背着的大刀,恶狠狠地问道:“要是胜过了你,又当如何?” “要是你真有这个本事,我亲自带你回宗门也不是不行。” 那男子连耷拉着的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对面前的刀客满不在乎。 是可忍,孰不可忍,那满身腱子肉的刀客脸上横肉都忍不住气得抖动,猛地一拍刀身:“真他娘的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不会真以为你宗门是什么好地方吧? 不过只是发了横财,小人得志罢了,真以为爷爷来这里是为了进你们宗门的?怎么也不瞧瞧你们是什么东西,少说这些没用的话,若你输了,不如跪在地上给爷爷我磕两个响头!” 这人显然气极了,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几分恼火,燕枝打量他身上境界,发觉他和那男子修为差不多,难怪话说得这般有底气。 但下一秒,众人忍不住瞠目结舌,就连燕枝都忍不住有些讶异。 也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只不过是个眨眼一瞬,刚刚还在大叫的刀客忽然就没了声音,庞大的身躯站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摇摇欲坠,宛如一座小山一样倒在地上,显然是已经死了。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这大汉的脖颈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条淡淡的红绳,仔细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红绳,而是一条细细的伤口,有血液从其中沁出。 随着那男子的一声冷笑,这么一个头颅就直接从脖颈上脱了下来,滴溜溜地滚到一边。 此画面一出,刚才还在大声斥骂的众人都忍不住闭上了嘴。 冲击力太强,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没人想做下一个人首分离的对象。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修为低微的那些修士,什么风吹草动都没感受到,如此一个大活人就瞬间死在了他们的面前,叫他们一下从头冷到了脚。 燕枝却与众人不同,她的境界不低,耳聪目明,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察觉到那懒洋洋的男子指尖似乎飞出一道什么光芒。 而那道光芒就这样击在大汉的脖颈上,叫他当场横死过去。 这攻击速度不可谓不快,但让燕枝觉得古怪的是,修士动手,无论是什么境界的人,动手的时候总是会带出些许灵气的波动。 但刚刚的男子使出指尖那一道光芒的时候,周围可没有丝毫灵气的波动,燕枝几乎没有捕捉到任何灵气的变化。 这就叫人觉得匪夷所思,没有任何灵气的波动,就几乎不可能使出任何法术招式。 而且那男子修为境界也不过如此,这攻击速度绝对不是他能够做到的。 她不禁皱了皱眉头,猜测是不是这些人又在背后藏了什么东西? 经过了温静一事,燕枝心里对这些远超他们应有水平的人都多留了一个心眼,没人能够无缘无故地变得如此脱离常理,其背后定有原因。 温静的原因是自己身有系统,那面前这个男子,甚至是连带着忽然一夜暴富的安岳门,他们背后是不是也有什么人所不知的助力? 正当燕枝假装噤声,实则正在揣摩事情情况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粗粝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也敢如此耀武扬威?”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看上去有些古怪的蒙面修士。 他整张脸都包得严严实实的,唯独露出来的一双眼睛看上去还算明亮,但他说话的声音实在是粗糙难听,就像是碎瓷片在光滑的表面上划过的声音,刺啦刺啦的,刺得人耳朵疼。 “你又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对我指指点点?” 那男子虽然还是很不在乎的样子,但他的脸色多多少少有些难看,毕竟这恐怕是第一次有人在他杀了人之后还敢直接反驳他,怕不是不要命了。 “我原本不欲与人争斗这些,但是你说的话实在叫我不喜欢,这些话你留着到下面跟阎王爷说去吧。” 听得出来这蒙面修士也是个暴躁性子,他话音刚落,手在腰间一按,便掏出两柄弯刀短刃。 他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一点儿真面孔都看不清楚,但手中这两柄弯刀短刃却明亮璀璨。 而且不仅如此,一看到这两柄弯刀短刃,燕枝脑海之中就极快地闪过一个名字。 阴阳双刀,陆唯六。 他是陆唯六? 第141章 堕魔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事情么? 燕枝当然知道陆唯六。 或者换个说法,修真界之中没有人不知道陆唯六。 他前身是太极宫宫主禄鹤仙君的亲传弟子,容貌秀美,风姿过人,修为天赋无一不高。 太极宫在二十年前还是修真界正道宗门的中流砥柱,与青云门并称南北二廷。 但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太极宫忽然一夕倾颓,原因竟是因为太极宫中出了叛徒。 陆唯六的师兄,禄鹤仙君的亲传大弟子叛变,当即堕魔。 这位亲传大弟子的天赋更在陆唯六之上数倍,乃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在出事以前,此人是当时年纪最轻的仙君,分明不过还是仙君的亲传弟子,修为却已经超越自己的师尊,距离登仙也不过只有一步之遥。 但也许当真是天妒英才,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年少仙君,不知因为何等缘故又忽然堕魔。 他本性修为超然,又是赫赫有名的杀道剑修,手中神兵乃是当年从魔域之中度化而归的魔王佩剑“周流”,锐不可当,比起“无皇”更是威力十足。 这宝剑原本就亦正亦邪,是因为主人心属正道,所以才一直没有出现什么岔子。 但那位仙君一旦堕魔,这宝剑原本缠绕其中的魔气受不到压制,又喷涌而出,再加上仙君堕魔,实力暴涨,两两结合,整个太极宫中竟然无一人能够拦住堕魔的仙君。 当日太极宫上下血染全门,死的死,伤的伤,而那位堕魔仙君就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 原本人才济济的太极宫,只因为一位仙君的堕魔便变得人才凋敝,更何况那一日被杀死的弟子不计其数,死伤太多,到最后便门庭寥落,最终覆灭。 整个太极宫中,也许留下来的最后一丁点传承血脉,就是这位阴阳双刀陆唯六。 当时陆唯六正在外游历,并未及时得知太极宫之中发生的变故,也正是因此才侥幸逃过一劫,而等他回到宗门之中,便已经人去楼空,沧海桑田,不可挽回。 陆唯六一席之间丧失宗门、痛失师尊,性情大变,他原本同样是惊才绝艳的少年修士,如今却被重重仇恨缠身,发誓定要找到灭门凶手,以报当年灭门之仇。 因为他的师兄在修真界之中遍寻不至,又是堕魔而走,陆唯六便猜测此人已经离开修真界,回到魔界之中去了。 他报仇心切,几次通过种种手段进入魔界,企图找到师兄复仇。 但魔界何其之大,找个人并非那样简单。 再加上他是修真界之中的修士,进入到魔界之中,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连年的战斗使他遍体鳞伤,当年俊美的容貌早已经被毁,身上的诸多伤口也被淡淡的魔气浸染,永远不得愈合。 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报仇的念头,一直都行走在修真界中的各个角落,企图找到当年留下的蛛丝马迹。 燕枝之前早就知道这些,不过她从来没有见过陆唯六,只是知道陆唯六的拿手兵器是一对阴阳双刃,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刚才看到这个蒙面修士的时候,燕枝完全没有把面前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修士和那一位陆唯六联系到一起,唯有这两把双刀拿出的时候,燕枝才从武器上认出此人的身份。 他如今早已经不再刻苦修炼,而是神游四海,四处寻找他那位堕魔师兄的踪迹。 也许他修炼的唯一目的只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境界,有朝一日能够亲手杀死堕魔的师兄,为自己师门上下报仇。 难怪燕枝刚刚看不透他的境界,她现在的真实境界是元婴大圆满,而陆唯六显然是她的前辈,确实比她还要再高上一层,如果有意掩盖,她是完全看不透的。 只是叫人觉得奇怪的是,他向来不管那些俗物,怎么今天反而凑热闹一样到安岳门来了? 燕枝可不会认为昔日太极宫亲传弟子陆唯六会为了那些所谓的灵脉而背弃自己的宗门,跑来投奔安岳门,那他过来这里,就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难道是来找人的? 也许安岳门这一次的事情和他那位踪迹全无的师兄有些许关系? 燕枝反而起了兴致。 这件事情最开始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个人情世故、催收租金的事情,没想到到后面的走向却似乎越来越精彩。 不过燕枝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太极宫当年的事情上。 这个事情修真界之中大部分的人都知道,燕枝当年也是知道,心中还觉得很是唏嘘。 但如今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燕枝对“堕魔”这两个字实在感触太大。 她觉得自己从未有过任何过分之举,可她在话本之中终究还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堕入魔道,可偏偏还被戳着脊梁骨骂,旁人不知真相,书籍也不曾记载她的冤屈; 她在地宫之中也见过那位混血魔王的一生,对于这位混血魔王的“堕魔”,燕枝同样深刻地不理解,世人口中的传言更是不堪。 还有今天自己想起来的这位太极宫首徒,他是何等令人惊讶艳羡的一个人,如此天赋卓越、勤奋刻苦,堪称所有人心中的月光之人,怎么又会这样无缘无故就做了叛徒呢? 凝光仙子堕魔,燕枝还尚且觉得能够在自己的理解逻辑之内,可是其他的人呢?究竟是怎么回事? 堕魔属实是算得上一件很大的事情。 之前燕枝还从未注意过,但如今转念一想,这段时间以来,她直接或者间接接触到的那些所谓的堕魔修士,怎么会有那样多? 无论那些人究竟是什么立场,什么性别,但是仔细看来,那些人本来原本都应该是前途一片光明,天赋、心性,无一不是上乘之人。 堕魔难道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 那些人为自己的梦想曾经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一步一步才走到如今的那个地位,又是什么使他们这样一朝从云端堕入泥沼? 燕枝百思不得其解。 而正当她还在思考堕魔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样的关联的时候,陆唯六已经和那管事打了起来。 第142章 我要和你在一起 光凭肉眼上来看,陆唯六的境界要比那安岳门管事的境界高了不知道多少,按理来说,这样的层次实力差距应该是一招毙命秒杀的。 但奇怪的是,那管事看上去并没有几分本领,可他偏偏就能够如此身法诡异的躲开陆唯六的每一次出刀和攻击。 陆唯六恐怕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遭遇,他之前出刀时候还带着几分轻慢,如今却不由自主的警惕起来,越来越集中精神。 这也是燕枝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 这几乎算得上是境界差距悬殊的一个挑战,原本结果是怎么样的早已经注定了,但面前发生的一切显然大大的超出了燕枝对于境界和实力的常识。 那个明明境界低微,光是被威压就应该压得动弹不得的管事,如今竟然和陆唯六打了个有来有回? 燕枝忍不住去看身边的殷昼。 而殷昼这会儿很显然全副精神都放在面前的战斗之中,他头上戴着帷帽,燕枝看不见他的脸色,不知道此刻他的心中应该在想什么,但她总觉得小白脸帷帽下的脸应该是眉头紧皱的。 他似乎也沉浸在一种什么样的迷惑之中,正在思考疑问的答案。 俩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场诡异无比的战斗。 燕枝这时候也注意到,那两个原本毫不起眼的小侍童,这个时候竟然睁着眼睛看着管事的背。 但明明是两个大活人,这两个小侍童看着人的眼神却那样直勾勾的,一点儿生气都没有,就好像是祭祀时烧的纸人娃娃,满脸都是阴森森的死气沉沉。 他们并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甚至看着人背影的时候,眼睛连眨都不眨。 这副场面越看越觉得诡异,燕枝看着面前的场景,也不知怎的,突然心中灵光一闪。 她不敢大声说话,只得凑到殷昼的身边,悄声说道:“我有一个发现,暂且说给你听听,也不知道有没有道理。” 殷昼这时候才收回注意力来。 他并没有被打断观察之后的恼怒,而是点了点头,轻声细语的说道:“师姐有什么发现,不如说给我听听。” 燕枝便指着那两个小侍童,问道:“你看他背后那两个小童子,有没有看出什么古怪的地方?” 殷昼方才还确实没有怎么注意到这两个小童子。 他自然是察觉到了一些自己应该察觉的东西,所以目光都一直落在那管事的身上,似乎是想要从他身上找出什么样的答案,完全忽视了他身后的那两个小侍童。 但是如今燕枝一把这两个小童子指出来,殷昼就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似乎有点回过味来了。 他看了一会儿,便气笑了:“如今是百鬼夜行了,魔界的人都敢随意到外头来行走,这鬼界的人也要出来凑凑热闹。” 他也没有多说别的,只是在双手之间凝了一些微薄的灵气,轻轻的在燕枝双眼上微微的盖了一下。 燕枝只感觉到一股浅淡的灵气从自己的双眼上拂过,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遍发现面前的场景变得大不相同。 刚刚看上去只是稍微有些诡异的场面,如今已经露出它的所有本来面目。 那两个原本看上去还像是人形的小侍童,如今这样再看,一个个浑身上下缠绕着青黑的鬼气,青面獠牙,根本就不是人! 这两个小侍童脸色白得过分,完全不像是活人,眼睛之中更是没有眼白,只有纯纯的黑色。 他们的手中捏着奇怪的纸符,口中也不知在喃喃自语着什么,不断有青黑色的力量从他们两人的身上浮出,然后缓缓地进入在他们身前站着的男子体内。 而再看那管事,便发现他也变得和刚才截然不同。 他刚刚看上去不过只是一个眼高于顶的刻薄样子,现在再看,他整个人几乎吓了燕枝一跳。 只见他面色青灰,双眼之中无神,整个人根本就没有一丝活气,身上的灵气也早已经消失干净,取而代之的力量,正是刚才那两个小童子身上飞出来的青黑色力量。 他的那些战斗动作乍一看,好像是他自己在战斗,但如今再看,就会发现他根本就不是自己在战斗。 他的手脚绵软无力,整个人脚步虚浮,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自己正在动作,而是有看不见的绳子束缚住他的双手双脚,强行拉扯着他像是木偶一样一步一动。 而他手中拿着用来对付别人的那些法宝,也显然并不是修真界之中的法宝。 这些东西无一例外,每一件上面都缠绕着浓重的青灰色死气。 燕枝定睛一看,细细查看,便能够发现那些青黑色的死气是鬼气。 难怪刚才殷昼会说,真是百鬼夜行! 之前两人在秘境之中历练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由魔族伪装的修士。 那些魔修很显然是受人指使而来,似乎是为了寻找什么,为了达成一个什么样的目的。 这便说明有人在他们的背后策划着一举一动,他们早有了伪装自己身份的一套行为准则,谁也不知道如今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人是魔。 而这一次,他们就能够发现,原来修真界这块大饼子不仅仅是魔族一方在觊觎,甚至连好些年没有进入过修真界,与修真界没有任何摩擦的鬼界都想横插一手。 如果不是这样,面前的鬼气又从何而来,如何解释? 燕枝越发觉得也许修真界看上去风平浪静,其实这风平浪静下早有人布置了一张看不见的大网。 不知是什么力量在背后做推手,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在编织这样一个罪恶的牢笼。 但可以预见的是,当年修真界与魔界一战就已经闹得两败俱伤,修养了数百年才好,若是两方的冲突矛盾之中再掺和进来一个鬼界,这一场争斗便会变得空前严重。 燕枝心有余悸,拉了拉身边殷昼的衣袖,十分小声的叮嘱他:“如果一会儿出了什么事,你先走就是,我自然能够自保,你的安危比我更重要。” 殷昼一向听话,这一次却摇了摇头:“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第143章 何必强逼? 他向来很少有这么执拗的时候,燕枝正皱着眉头想要如何劝他,便听到殷昼说道:“鬼界的人碰上陆唯六,不早些离开便是找死,他们以为自己所向无敌,却不知陆唯六年少时最先修的便是镇鬼之法。” 燕枝来了兴致:“此话怎讲?” 殷昼抿了抿唇,这才说道:“陆唯六年少时曾被掳至鬼界,在鬼界受了好些年的折磨,后来被禄鹤仙君带回太极宫,最开始并未修炼道法,而是太极宫的镇鬼之法。” 太极宫是最早宣扬道法之宗门,而道法之中如何驱鬼镇压邪祟,又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太极宫的道法艰难,如果能够修成的话,那也确实是威力极强的一门道术,针对鬼界之中的种种鬼祟,有极强的压制效果。 这也难怪,若是陆唯六确实十分精通道术,那今日面前之人就算手里有鬼界的帮助,那也不过只是班门弄斧而已。 燕枝只是知道陆唯六大约身世,却并不知道原来他最精通的不是手中的阴阳双刀,而是太极宫的驱鬼道法。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偏生殷昼对这些如此了解,也不知他究竟是从哪钻研得知的这些消息,似乎无论哪门哪派,这些原本不会外传的秘辛对他来说都如数家珍。 燕枝没有多言,只在一边静观其变,而事情果然如同殷昼所说,陆唯六只是极为短暂地被迷惑住,很快他就发现与自己缠斗的人身上处处透露着诡异,压根不像是一个活人,而是透露出森森鬼气。 他似乎颇为自负,明明知道自己身边还有燕枝与殷昼没有离开,他也不曾开口令他们两人上前帮助战斗,只是一人对付其人。 只见他将原本握在手中的阴阳双刀放回腰间,手中灵光一闪,便换成数张灵气四溢的符篆,而那符篆一拿出来,原本脸上毫无神情的管事马上就变了神态。 他果然害怕这些。 原本那两个站在他身后毫无表情的小道童,这时候也终于神情有异。 这两个小道童尝试出手,但是很快就发现自己完全不是陆唯六的对手。 比起魔界那些人的穷追不舍,这两个来自鬼界的小道童却显得非常谨慎。 他们两人一旦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陆唯六的对手,当即就准备抽身。 燕枝看到之前从他们身上倾注而出的力量,此刻已经完全被收回体内,而那管事原本看上去威风凛凛,此时此刻身上却毫无力量,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就像是一个被抽走了骨骼的傀儡娃娃一般,只剩下软趴趴的躯壳。 很显然,他们完全不再顾及此人下场究竟如何,只求自保,逃跑的速度算得上飞快。 那边陆唯六就已经一刀干净利落的杀了那管事。 燕枝不过只是一个分神,尚且还在思考自己究竟要不要追上去,那两个小道童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藏身何处。 那边陆唯六正在擦拭自己手上沾着的鲜血,他似乎格外不在乎自己的样子,全程就当自己身边站着的两个人不存在一般。 他不说话,燕枝也不愿意主动攀谈。 要是旁人,多多少少也算是前辈,燕枝向来礼数周全,想必是会上去请安攀谈一番。 但是就冲着刚刚此人身上透露出来的那些若有若无的恶意,燕枝就不打算再上去说话。 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燕枝的错觉,她总觉得陆唯六虽然还是个正道修士,可是他身上的灵气难免有些浑浊,亦正亦邪。 来人不知是敌是友,燕枝有些忌惮,想着离开,却发现不知何时陆唯六已经在周围布下困阵,他们两人已经无法离开。 倒是陆唯六擦干净自己身上沾着的血液之后,径直朝着燕枝与殷昼走过来。 他身上夹杂着刚刚杀过人之后的杀意和压迫感,燕枝下意识把小白脸护在自己身后,一边后退。 但陆唯六似乎完全没有把燕枝放在眼里,他的目光只是紧紧地盯着殷昼,声音嘶哑难听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话仿佛逼问,浑然没有把面前的人当成一个活人,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气息,毫无尊敬之意。 “无可奉告。” 殷昼声音冷淡,不愿与他交谈。 “把你的帷帽摘下来。” 陆唯六完全忽视燕枝的存在,他一步一步逼近,大有殷昼如果不把头上帷帽摘下来,他就亲自动手之意。 燕枝忍不住开口:“陆前辈,这是何意?” 她说了话,陆唯六才仿佛刚刚看到燕枝这个人一般,但即使他看到燕枝,神情之中也带着诸多不屑:“青云门的小姑娘,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到一边去。”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目空一切的姿态,也不知陆唯六究竟为何,越是逼近两人,他身上的气息就显得越发明显,仿佛当真要将两人直接杀死在面前一般。 燕枝此生逆鳞也就那么一两片,正巧如今殷昼和她一起出生入死,燕枝绝不可能让殷昼一人留下面对陆唯六,于是牢牢护在他的身前,毫不畏惧地与面前之人对视。 “他是我的至交好友,前辈如此高风亮节之人,想必不会强逼旁人违背自我的意愿。” 燕枝说话到底是带着几分客气的,却不料陆唯六说话却毫不客气。 “我对你说话客气些,不过只是看在你是青云门弟子的份上,你的修为在我眼中不过如此,你若执意要挡在我的面前,今日那我便只能先送你上路。” 陆唯六挡住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这双眼浑浊得很,却透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 看来他是真想杀了燕枝。 燕枝心中转得极快。 她性情沉稳,不是冲动之人,自然不会因为这样一两句话就当即一言不合拔剑而对,反而是要事先考虑两人之间的实力究竟差距如何,是否有胜出的可能。 于是她开口问道:“既然前辈也知道我的身份,又何必与我产生这样无谓的冲突?我这至交好友修为低微,如今更是修为残缺,前辈又何必强逼?” 第144章 狂妄小辈 陆唯六的语气就显得更加不耐烦起来:“你口口声声叫我前辈,就应该知道你我之间差距究竟如何,我要做什么事情,难道要先向你通报?我愿意如何就如何。” 他一双眼睛满满的都是不耐:“我看在你的宗门上再说最后一次,你要是学聪明点,就赶紧滚开,若是你当真不走,我今天就把你和这叛徒贼子一起杀死。” 燕枝听见他口中说“叛徒”,心中正有疑惑,什么叫做叛徒? 陆唯六师门被害,按理来说他口中这个叛徒应该就是他的嫡亲师兄,那位已经堕魔的仙君。 那位仙君如今早已经不知踪迹,陆唯六辛苦寻觅十余年,一点踪迹都没找着,怕不是疯了魔了? 殷昼与燕枝朝夕相对,她怎么会不知道殷昼是什么人? 堕魔修士往往偏激易怒,身上灵气修为更是荡然无存,只剩下浓厚魔气,殷昼虽然经脉寸断,灵气四泄,但也好歹还有浅薄的灵气在身,显而易见,他不过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修士,怎么可能是那一位堕魔仙君? 更何况,堕魔之人不可能长久地留在修真界之中,那位仙君堕魔之前就实力高超,堕魔之后必定更是水涨船高,一般来说这种层级的修士早已经被迎接回魔界,至少身居高位,怎会出现在此。 燕枝一字一句地说道:“前辈想必是寻人心切,有些执念太重了,我身后之人是我的至交好友,绝非是前辈寻找的那位仙君。” 陆唯六嗤笑一声,显然很是不屑:“所以呢?” “所以我想请前辈对我们二人放尊重一些,我们二人也不是可以让您随意践踏的蝼蚁,这世间诸人皆有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前辈为何要强逼他人?” 燕枝嘴上看着是在说车轱辘的话,实际上她已经在心中盘算,若是自己真的对上陆唯六,俩人一旦打起来,胜率究竟有多少。 她虽然知道面前之人对自己生出杀意来,但她绝对不会抛下殷昼一人。 对于骁勇善战的剑修来说,不战而逃就是最耻辱的事情。 燕枝身经百战,越级挑战过的修士更是不知凡己,若是面前的陆唯六丝毫不将他们二人当人看,执意要动手,燕枝也衡量过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吃一些短时间之内增加实力的丹药,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而陆唯六却说:“你这样护着他,不过是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如今和……” 燕枝听不得这样的话,她打断了陆唯六的话,直接问道:“我知道前辈无非只是要说,我这好友与你那位失踪的师兄可能有些什么关系,只是前辈手里可有什么证据证明? 若是无缘无故,不过只是出于自己心中的怀疑或者是直觉,便要强逼旁人露出自己的面貌,这原本就是很不尊重人的事情。” 她不卑不亢,身上气势已经开始拔升。 也许之前陆唯六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只是因为以为燕枝的境界还不过只是金丹大圆满,觉得自己横压她数个境界,不过动动手指就能把燕枝捏死。 但如今燕枝身上的境界也开始一步步提升,属于剑修独有的锐不可当气势猛的一下拉了上来,他眉目之间才稍稍有了一些认真。 不过就算有,那也只是一丁点而已。 他仍然显得那样漫不经心,甚至显得有几分嘲讽:“倒是我小瞧你了,原来你的实力已经超过了大家皆知的地步,只是你的实力就算已经到了元婴大圆满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觉得你对上我有何胜算?” 燕枝拔剑在手:“既然这一战不可避免,那自然是要试一试的,前辈不来与我打一场,我又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胜算?” 她眼中战意已出。 殷昼一直被燕枝牢牢地护在身后,而陆唯六这个时候忽然又不再搭理燕枝,他的目光直接从燕枝的肩膀上越了过去,落在燕枝身后的殷昼身上。 “你就算不是我那师兄,也必然是与我师兄有关之人,我那师兄此生最好逞强,自诩自己是何等厉害之人,你如今真是丢了他的脸面,实力如此低微不说,竟然还要靠一个弱质女流来护在你的身前。” 他这话说的好不嘲讽,大约也带着几分激将之意。 燕枝一听到他这话,便知道陆唯六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陆唯六压根认不出殷昼是谁,也不知他是凭借着什么直觉在这里说殷昼与他那一位叛变的师兄有关。 只不过是凭借着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没有丝毫的证据就想要强逼殷昼露出自己的容颜,来验证他那些无关紧要的猜测,这就是高高在上的前辈应该做的事情? 也许在今日这件事情发生之前,燕枝对陆唯六所遭遇的事情还有些怜悯,但如今一看,这陆唯六的人品也有待商榷。 燕枝确实很怜悯他宗门破灭之苦,但这些事情和无辜之人又有何关联? 殷昼与太极宫能有甚么关系,又怎么可能和那劳什子的仙君搭上关系? 陆唯六如此所作所为,只证明他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被仇恨所冲昏了头脑的人,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陆唯六的执念已经太过深重,他放弃了自己的修炼,似乎永远都在永无止境的寻找自己的仇人,这样一想的话,陆唯六和当初的凝光仙子又有何区别? 凝光仙子就是因为心中永远被仇恨所缠绕,她一心一意只想着报仇,所以她的心思已经过得太过偏激偏执,也许这也是她堕魔的重要原因。 陆唯六如果一心只想着这些的话,是不是来日也有一天,陆唯六也会走入到凝光仙子那样的地步? 这样一想,真是叫人觉得不寒而栗。 燕枝忍不住说道:“前辈为何永远只是被当年的事情所困扰?前辈难道不觉得往前看看,这生活之中还有许多可以再留恋的东西?又何必总是记挂着当年的事情,念念不忘?” 陆唯六当然知道燕枝是在说起以前的事情,但是他的脸上显出莫大的愤怒来:“你又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又不是我,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事情,又何必以你的角度来对我指指点点指点?真是狂妄小辈令人耻笑!” 第145章 殷昼很在意他怀中这女修 他要这般辱骂燕枝,殷昼便冷笑起来:“捕风捉影的事情,毫无证据,身为前辈,反而在这里为难小辈,怎么说得出口?” 陆唯六越发脸色阴沉。 他牢牢的盯着殷昼,反唇相讥:“她尚且还有些同我说话的资格,可你……不管你是谁,但若是只有如今这点水平,你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陆唯六这般瞧不起殷昼的境界,叫殷昼微微勾唇一笑:“是吗?” 便在这一刹那,他眼中红光一现。 陆唯六原本满目嘲弄之色,却在看见他眼中红光一现之时面露忌惮,正欲张口惊叫:“你是……”便忽然吐出一口血来。 他只觉得在那一瞬间,自己的五脏六腑便受到震荡,有一股力量不知从何而来,连他都觉得无法抵抗,只觉得胸腹闷痛,血液不由自主地从嘴角蜿蜒而下。 陆唯六再看殷昼,便发觉原本挡在他身前的燕枝不知何时已经昏倒在他怀中,而他目光冷淡,双目之中红光点点。 陆唯六还没来得及出手对付燕枝,她现在昏倒过去,便只可能是殷昼自己动的手。 陆唯六心中有些焦灼,对殷昼的身份隐约有些猜测了,嘴上却还要嘴硬,顾左而言他:“遮遮掩掩,你那点东西你都不敢暴露于她面前,却让人家这般为你交付真心,分明实力不够,却还敢站在你的身前与我对抗。” 殷昼看着陆唯六冷笑:“与你何干?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又并非好事,我不想让她知道,不愿让她因我而受危险,又岂是你这样冷情冷血之人能够理解之深意?这样多年过去了,你一点长进都没有。” 燕枝既然已经昏迷过去,殷昼有些话也懒得遮掩。 他早就知道陆唯六是谁,也猜测到陆唯六恐怕又要作妖,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强装什么不认得彼此? 殷昼说他毫无长进,陆唯六心中没来由地觉得恼怒,又意识到殷昼果然认识自己。 他确实没有确定的证据证明殷昼到底是谁,心中还在猜测他究竟是不是自己心中想的那人,便觉得周围气息一变。 陆唯六这时候才发现,原本困住他们二人的困阵不知何时已被破解,而他们三人如今头上遮天蔽日的,并非是青天白日,而是层层叠叠厚厚的黑气。 黑气把他们三人牢牢笼罩在其下,隔绝了外头所有的气息。 殷昼就站在这黑气之中,宛如极夜之君。 他头上的帷帽没有摘下来,陆唯六却似乎已经看到帷帽遮掩下的双眼如何冰冷。 “……你如今胆子已经这般大了?再说,玩弄人心之事你真是学的炉火纯青。” 陆唯六见到这一幕,原本脸上的轻视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很显然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彼此的身份。 他一想到当年之事便忍不住想要刺上几句,如今这句,则是嘲笑殷昼又在利用燕枝这无辜女修。 是或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给殷昼心中扎根刺儿。 “难不成你们还以为我不过只是数十年前任由你们搓圆揉扁的蝼蚁?上回你那走狗回去没告诉你?再说利用人心,这还真是比不过你们。当年相交我毫无保留,反倒是被你背刺一刀。 我敢说我与她相识相知自始至终皆问心无愧,而你又如何?” 殷昼语气之中含着几分讽刺的笑意。 对于燕枝,他心中想的明明白白——有些东西是不能告诉她,未知才是保护,而除了那之外,他坦坦荡荡毫无保留,从无欺骗之意,就算陆唯六说得天花乱坠,他也从未有过利用燕枝之心。 殷昼脸色淡漠,陆唯六却想退了。 但这黑气已经不给他丝毫退路。 他只得目眦欲裂地瞪着殷昼,厉声呵斥:“朗朗乾坤,难不成你竟敢杀我?” 殷昼怀中抱着燕枝,宛如抱着什么稀世珍宝,珍重至极。 他垂眸看燕枝的目光很是温柔,等抬头来看陆唯六的时候,便显得格外无情:“乾坤无目,我怎么不敢杀你。当年你们事事算得专精,就算到了今日也要步步紧逼,你要杀我,我却不能杀你,可有想到今日?” 他身形瘦削,怀抱却显得那样宽广,燕枝被他抱在怀中,受不到外头一点的风波滋扰。 陆唯六满目忌惮,却还要强撑:“你如今也不过只是残败之辈,难不成当真有什么实力面对我?你胆敢对我动手试试!” 殷昼闻言,忍不住笑道:“你大可试试我可有实力,只是我瞧着我们俩人如今的实力,我有那资格试一试,你怕是没有。” 他话音刚落,那周围笼罩着的黑气一下子就猛然收紧,陆唯六甚至都没有看到殷昼究竟是如何动手,那黑气之中就猛然钻出一只大手,紧紧地把陆唯六握在其中。 陆唯六就算修为如何精深,在这只大手面前也不过只是肉体凡胎,丝丝魔气而上,宛如一条勒紧的烛九阴,把陆唯六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陆唯六这个时候才知道两人之间的实力究竟差距如何悬殊,他满目不可置信,惊声叫起来:“当年你经脉寸断,怎能有如此实力?” 殷昼无情笑道:“当年的事情究竟如何,我又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境地,你们的心中难道不清楚?” 握住他的大手收得越来越紧,陆唯六似乎都能听到自己浑身上下的骨骼咔咔作响的碎裂声,他五脏六腑被挤压得生疼,没有丝毫挣扎之力,连呼吸都破碎不堪。 他强撑起的力量都被周围的黑气尽数吸走,在如今这般境况下,陆唯六只是案板上的鱼罢了。 殷昼似乎并不着急杀他,他只是看着陆唯六的双眼,有一股力量让陆唯六不能挪开眼睛,只能被迫与他对视。 而殷昼问:“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当年的事情,当年的事情你又知道几分?更何况今日之事与你又有何等关系,你跑着这来做什么?” 他要问,陆唯六自然不肯回答。 见他如此倔强,殷昼忍不住冷笑:“是我忘了,你这人最不喜欢别人给你脸面,给你脸面,你反而得寸进尺。” 他话音刚落,那只大手就握得更紧,这一下比刚才可要再紧上数倍,陆唯六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捏碎,意识都似乎被猛然一下捏得跳出躯壳。 就在这一瞬间,陆唯六被疼痛压得放松了识海,而他被迫只能与殷昼对视,压根挪不开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殷昼双瞳之中的红光越发明亮。 他眼中似乎有漩涡,陆唯六所有的意识都被这漩涡吸入其中,再接下来听见殷昼的问话,他所有的不愿说出口的话,都被殷昼套了出来。 待问清了陆唯六究竟因何而来,殷昼眼中稍有意外之色,大约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因果。 他在思索,便给了陆唯六可乘之机。 陆唯六活了这样久,身上自然也有些保命的功夫,就趁着殷昼还在思考的一瞬间,他猛然挣脱了那黑色大手,手中双刃化为流光,直接往燕枝胸腹刺去。 陆唯六自然知道自己没有对付殷昼的本事,他此刻脑海之中一团浆糊,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殷昼很在意他怀中这女修。 第146章 我比不过你 在意即为软肋,要知道当年的他可没有任何在意之物,如今竟然在意一个这样的女修? 陆唯六知道自己今日恐怕是逃不了了,既然如此,那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既然伤不了殷昼,那就要让他付出其他的代价。 他这算盘打的自然是很响,可陆唯六却不知殷昼就算有了软肋,也绝不会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在危险之中。 殷昼的目光之中大约还是有几分悲悯之色,也许是回忆起了什么,间或也闪过些许不忍,但最终这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团平静。 陆唯六既然敢对燕枝出手,那他就已经定好了死局。 陆唯六的速度哪里及得上殷昼? 他抓紧时间使出来的必杀技,在殷昼眼中不过只是随便可躲的技能。 陆唯六连燕枝的一点衣袖都没挨着,殷昼便已经抱着她飘然退去,而层层叠叠的黑气喷涌而上,将陆唯六拦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若是燕枝这时候醒着,恐怕就能解开她心中一直盘桓着的一个疑问。 她之前总是在想,殷昼究竟是不是剑修? 如果是的话,为何从来不曾见过殷昼用剑?不仅如此,殷昼手上并无常年执剑的剑茧,也并无剑修身上那等常常带着的锐不可当的气势。 他温和的像是一团白云,就是个温柔的医修气质。 再说了,这世上难有人能够做到事事完美,殷昼在医术上的造诣已经是登峰造极,在其他种种有趣的小法术上更是涉猎广泛。 人能够学习的知识总是有限的,殷昼若还是剑修,那得是何等惊才绝艳之人? 可如果不是的话,殷昼为何会有佩剑,又为何会准备那样多的剑灵果? 他到底是谁?又曾经到底遭遇了什么? 若是她此时此刻能够睁眼,这心中所有的疑问也许就会得到答案。 怀抱着她的殷昼,似乎缓慢的发生了变化。 他头顶的帷帽承受不住力量早已碎裂,露出他那张宛如神袛的脸。 他眉间生出血痕,隐约有魔气萦绕。 如今看上去似乎还是之前那个殷昼,却又似乎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陆唯六知道自己今日死局已定,便也放弃了挣扎,只是看着面前那人的样子,终于与他心中猜测的那人逐渐重合到一处。 是啊,如果真的是他,又怎会是一个如此完好健全的人,伤痕累累、遍体鳞伤,那才应该是他。 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够发现这身躯的双手早已被斩断,衣袖之中空空如也,残存下来的双手轮廓,不过只是灵气虚化的肢体。 境界高深的修士,那即便是肉体受损,也能够通过灵气来幻化四肢,有血有肉,看上去似乎与原来一模一样。 但灵气所化的肢体,就算如何与真人一样,也从来没有温度。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殷昼那双手从来毫无温度的缘故。 燕枝无论给过他什么样的取暖物件法宝,就算是珍贵的火龙眼,殷昼握在手中,双手也丝毫不曾变暖,不是那些东西不好,是因为这双手原本就不复存在,那不过只是灵气所化,是灵气所生的躯壳。 他那精致无双的容貌露出种种血痕,身上白衣也渐渐沁出血色。 也许往日所见,皆是灵气幻影。 也许今日种种,才是他幻影下的真身。 这般模样,就和陆唯六印象之中最后见到那人的样子逐渐重合。 陆唯六当然记得他当时受到何等天罚,雷劫穿身,用来执剑的双手被齐齐砍下,就算是灵气所幻化的双手做什么都行,他却被天道诅咒,日后也绝对不能再执剑。 于是陆唯六面如死灰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如今就是拥有了这样的力量,那又怎么样呢?当年你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早已经失去,你连你的身份都早已经拿不回来,这世上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你真的遭遇了什么,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明白你吗?” 这些话陆唯六其实当时就说过,那时候尽管殷昼脸上毫无神情,他却知道这样的话必定伤人至深。 但如今如此,殷昼却云淡风轻。 他似乎浑然不在意自己变成这般样子,他只说道:“不知你明不明白,当年我是被逼到这个地步了,可那又如何呢?他是什么身份,要用出这样的手段来对付我,可见他也被我逼得走投无路。” 如今的他和当年的他似乎截然不同,陆唯六清楚地察觉到他已经大有变化。 殷昼轻轻地碰了碰自己挂在腰间的短剑,那短剑毫无灵气,是他恐怕再也无法唤醒的伙伴,指尖被灼得疼痛难忍,就连灵气所化的手都因触碰而变得焦黑,但他面无遗憾之色。 他看着陆唯六那走投无路到狗急跳墙的癫狂样子,轻声笑了起来:“是了,这世上不会有人告诉你,‘虽千万人吾往矣’,就算旁人不知道,那又如何?我知道,便已经够了。” 然后他顿了顿,眯了眯眼睛,这才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恐怕忘了告诉你。这世间不是一定要有手才能够执剑,也不是一定要有剑才能够执剑。 他砍了我的手,灭了我的剑灵,叫我永远不能再拿剑,我却还是你永远无法企及的剑修。” 随着他话音落下,陆唯六阔别数十年的剑域又终于重新落在他的身上。 他手里分明没有剑,又怎能生出剑域? 陆唯六心神大震,不敢置信,便瞧见殷昼背后,硬生生由剑意融成一把新的长剑,而他浑然不需用手执剑,那剑便随他心意而动。 陆唯六所有的意识都在那长剑迫近自己面门之时戛然而止,那一刻他仿佛停止了思考,心中也许只剩下最后一点感慨与喟叹。 他知道如今再去仇恨也许已经失去了意义,他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于是也就只剩下这些年心中一直辗转反侧想过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到了今天,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当年师尊说我比不过你,我当时不信,我如今信了。” 第147章 你与我想的有什么不同? 陆唯六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样比不过他。 但如今见到遭遇过这一切的殷昼仍然能够生出剑域,即便双手不能再执剑,他却仍然能够毫无滞涩地挥剑,实力不减反增,陆唯六就明白为什么当年师尊会说自己比不过他了。 这样的磨难,若是落在他的身上,他恐怕早已经放弃了。 可他却还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努力,也许这便是从一开始他们就截然不同的原因。 “你不明白,只是因为你从前不肯承认罢了,我与你之间向来有天差地别。你心中存着何等杂念,又为什么人卖命,你自己心中明白。” 殷昼也许也只有这一点还一如当年。 对于他不在意的人,他向来不会委婉。 事实这样赤裸裸地摆在他的面前,陆唯六也只能面如死灰。 他从喉咙深处笑了一声:“是,成王败寇,我说不过你。我只盼望着你这傲气能到最后一天,那时候,也许我也拭目以待。” 话音刚落,陆唯六的身影便湮灭在力量之中。 这一位众人皆知的太极宫嫡传弟子,就这样死在了殷昼的手中。 殷昼看着他消失的影子,牵动了一下嘴角,说不清是笑还是别的。 * 燕枝觉得自己这随时随地昏睡的毛病是越来越重了,她明明记得自己上一秒还在和陆唯六对峙,下一秒意识再次回笼的时候,事情就仿佛已经完全过去,人都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她觉得古怪,回想起刚才的事情,脑海之中又总是像一团浆糊一样,什么也没想起来。 这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大约是见她脸色疑惑,殷昼主动为她解惑:“陆唯六给我们布下了困阵,他错把我当成与他师兄有关的人,催动困阵欲对我们下手。 你的实力远远在我之上,他要先对付你,又多少有些忌惮你背后的青云门,不敢真的杀死你,便对你用了法咒,叫你暂时昏过去了。 不过也是我们命大,他才刚刚施下法咒,就似乎又有什么急事,匆匆忙忙来不及盘问我便离开了,咱们两个人虚惊一场。” 殷昼这话说得真真假假,但燕枝对他十分信赖,并未怀疑过他话中的真假。 听他这样说,燕枝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存着几分怀疑,但还是说道:“真是古怪,想不明白他们这些前辈究竟怎么想的,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殷昼摇了摇头:“我好得很,他还没来得及对付我,我没受伤。” 燕枝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没受伤就好,我就怕他对付你,你手无缚鸡之力,怎能与他抗衡。” 殷昼抿唇笑了笑,没有多言。 但燕枝才刚说完这话,盯着殷昼的眼神却一下子紧了起来。 她忽然往殷昼这边凑过来,一边紧紧地盯着殷昼的样子:“不对,你说谎。” 燕枝这话可并不是开玩笑,殷昼脸上云淡风轻,心里却忍不住一停—— 她,她发现了什么? 难不成方才他落下了什么破绽? 燕枝这时候却已经凑到他的面前,伸手在他的眉间轻轻点了一下,然后将手反过来,放在他的眼前一晃:“你说你没受伤,这是什么?” 她雪白的指尖上赫然一点嫣红,竟是一滴血液。 殷昼有些怔忡,没想起来这一滴血液究竟从何而来。 他仔细回想,方才杀死陆唯六的时候,他可没有动用兵刃,不过是用绝对的力量将他直接碾碎化在风中,怎么会有血液? 而且仔细一品,这血液之中隐约还带着一些魔气,他就立即反应过来,这滴血液并不是陆唯六的,恐怕是他自己的。 殷昼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那心绪也不过心虚了片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后便显得十分安然:“我也不知,想必是陆唯六境界高深,他身上的真气对我而言太过锐利,不知何时刮伤了我罢。” 殷昼向来就有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这又不算是什么破绽,只说自己不知道就是了。 燕枝叹了口气,一边取出止血的脂膏,用指腹在药盒子之中抠挖了一点,轻轻地揉在殷昼染血的眉间,语气有些愧疚怅然:“想来还是我不够有用,若是我的水平再高一些,早日将你体内紊乱的灵气经脉调理好,你也不必这样时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殷昼稍微愣了一下,下意识有些想躲,但也没躲。 他下意识想躲开,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亲近对他。 年幼微末时的遍体鳞伤都靠自愈,少年逞强时的处处伤痕也不过自己照料,而等到少年以后的那万年孤寂,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雪地之中行走。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直到遇见了她。 那时候哪能想到,原来到今日也有人肯站在他的身边,关心他什么时候弄伤了自己,亲手为他在伤口擦上药膏。 说来说去,到最后竟然在自责自己,怪自己学艺不精,怪自己没能治好他。 也许这也是自己为何这般心甘情愿留在燕枝身边的缘故吧。 燕枝没有发现殷昼的异样,她对他交付全然的信任,一边还在担忧别的:“你说这个陆唯六是不是古怪又自负,他一点证据都没有,就敢说你和他那失踪的师兄有关系,他怎么敢说的? 就算他是前辈,我也觉得他这等所作所为十分不合理,若是再来一次,我定然也是要护在你身前的。” 她这话语之中全是关心,没有一点敷衍之意,反而让做贼心虚的殷昼觉得汗颜。 他与陆唯六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不是他不愿意告诉燕枝,是因为如今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让燕枝知道,她羽翼未丰,危险和威胁都应该先由他来扛下。 但是即便是有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将很多事情一直瞒着她,殷昼也仍然觉得自己有愧。 燕枝对自己的担心俱是真挚,没有一丁点作伪,而自己无论是由于什么苦衷,却将那样多的事情把她蒙在鼓里。 想起来之前陆唯六说的那些杀人诛心的话,那时候陆唯六嘲讽他遮遮掩掩,嘲讽他利用燕枝,殷昼也不知燕枝有没有听到。 殷昼不知道若是真的让燕枝骤然知道很多事,她会不会怪罪自己瞒着她,会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在利用她? “假如有朝一日,你发现我与你想的不同,你会不会怪我?” 于是心中的纠缠着的疑惑不知何时就出了口,殷昼下意识地问,心中却又难免觉得自己问得太过冒失。 燕枝反而挑了挑眉,有些兴味的样子。 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反问道:“你与我想的有什么不同?” 第148章 原来自己才是那颗被拱的白菜 这个话一时半会殷昼答不上来。 他正在思考应该如何回答,便又听到面前的少女问道:“刚刚这话是我说得不妥,我应该问你,为什么你会说你和我想的你不同?你觉得在我心中,你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殷昼反而更加答不上来。 他哪里知道自己在燕枝心里究竟是什么模样? 只是自己惯常瞒着她好多事情,在她面前总是那样纯良无力,也许在她心中,自己确实如同他想要展示出的那样,是一个精通医术的小白脸儿,纯洁善良,不染尘埃。 不过显然燕枝也没有要他自己一定要回答的意思。 她笑着说道:“你在我心中当然是最好的样子,我觉得你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会那么多我不会的小法术,又会那些乱七八糟的知识。 你比我涉猎还广,似乎什么我不明白的事情都能在你这里找到答案,你在我心中自然是很厉害的人。” 大约是觉得自己说这些还不够,燕枝停了一下,马上又补了一句:“我与你在一块,总是觉得很开心的。你要我说那些好听的话夸你是个多么多么好的人,那我说不来,只是我知道,我同你在一块的时候,总是很开心的。” 她笑了起来,面容很平和。 殷昼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他忍不住问道:“那……那倘若我有事情瞒着你呢?也许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燕枝脸上的神情便十分的不解:“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每个人都有很多属于自己的事情,有些事情并不适合让别人知道,那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你有消息瞒着我,就说明我不适合知道那些消息,那不告诉我,瞒着我,也是理所应当的。这和你好不好有什么关系?你何必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白白给自己添了心理负担。” 燕枝的回答又再次大大地出乎了殷昼的意料。 他忍不住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我有事情瞒着你,遮遮掩掩的,难不成你不会觉得我在利用你吗?” “为什么要觉得你在利用我?人与人相交原本就不可能事事都那样纯粹,你若是觉得瞒着我一些不让我知道的事情就是在利用我,那我可把你利用个千八百遍了。” 燕枝在这方面想得极为通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譬如她在度雷劫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看过一本和自己与温静有关的话本子,知道了许许多多这这那那的事情,这种事情哪能告诉别人? 瞒着消息,不一定是为了骗人; 无法做到每一件事情都坦坦荡荡,那也未必就是为了利用别人。 燕枝想了想,伸手轻轻拍了拍殷昼的脸颊:“我倒是没提前想到这一点,你性情温柔,性格患得患失些也是应当的。 我与你说,你就记得一点就好,不必因为这样的小事拘泥自己。 总而言之,我愿意相信你,也愿意相信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那这样不就够了吗?” 燕枝对于许多人来说也许是个冷淡自持的人,但是与她相交久了,便能够发现她这冷淡自持的皮囊下藏着一颗温柔体贴的心。 燕枝始终认为,人与人相处就是这样的。 因为人与人是不同的,那必然就会产生很多不同的地方,如果因为存在不同便要事事去猜忌、去怀疑,那就不可能交心。 今日猜测,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便怀疑他在背后要对自己图谋不轨; 明日觉得,他在这里利用自己,是不是对自己毫无真心。 一日复一日,充斥着的就只有猜忌和怀疑,那还怎么相交,那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也许永远不付出自己的信任和真心,确实不会受伤,可是这样如此的话,放眼望去满庭之下,没有一个与自己真心相交来往之人,这又是何等可悲之境地? 那身边来来往往所有人不过都是过客,天地之中皆为逆旅,无论春夏秋冬、风花雪月,这世间诸般风景美好只有自己一人独自行走观赏,那未免也太过孤苦。 燕枝不喜欢孤苦,她也不相信这世间所有人皆为恶人。 所以对于自己认为值得的人,燕枝并不吝啬给予自己的真诚与真挚。 她以真心交换,自然期望捧回真心,她觉得殷昼值得,便相信他事事都有自己的道理。 看着面前少女温暖的眼眸,殷昼明白过来,她与这世俗中的大部分人总是不同的。 殷昼想起来最初遇见她的时候,也是在那样的痛苦绝望之中。 在黑暗里看见她这般不屈的精神里开出的灿烂花朵、在寂静死亡之中看见凤凰涅盘重生。 最初的希望皆是来自于她,从最开始的时候,便是燕枝给予了他重新来过的勇气,用一往无前的热烈与温暖,点亮了他这万年孤寂的游魂。 燕枝看着如同她的周身灵气一样冰凉,但她是大胆热烈的。 殷昼终于明白过来,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自己会被她吸引的原因。 心中那些因为陆唯六杀人诛心的话而产生的摇摆和不确定,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殷昼不再有那样或者这样的担忧与难过,他抿了抿唇,笑了起来:“我明白了。” 他平常都显得胸有成竹,燕枝总觉得他有时候像是长辈一样,难得有今天这样他在听自己说话的时候,乖巧的样子倒像是她挨训的小师弟。 燕枝心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乱了殷昼井井有条的发,笑嘻嘻地说道:“真是千年等一回,原来也有我能教你的道理。你只要听得进去,不要自己画地为牢,那我心里就心满意足了。” 殷昼由着少女在自己的头上作怪,任凭她把自己的头发抓得一团乱蓬蓬的。 燕枝看着他原本好好井井有条的头发,因为自己的禄山之爪变得这样乱蓬蓬的,像是鸡窝一般,心中不禁有些心虚,又立刻重新帮他把头上的头发盘好。 她经常照顾小时候的陆姣茵,常常为她绾发,很有经验,虽说殷昼是男子,她稍稍有些不适应男子的发式,但也很快就上手了。 殷昼就由着她折腾自己,末了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你知不知道,在我老家要是这样随便乱碰旁人的头发,可是要有惩罚的。” 燕枝觉得新鲜:“什么惩罚?” 殷昼笑而不语。 到了好些年之后,燕枝才终于知道他口中的惩罚究竟是什么,大叹原来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图谋不轨。 她还以为是自己蠢蠢欲动,原来自己才是那颗被拱的白菜。 不过这些皆是后话了。 第149章 进入安岳门 这将来的事情暂且按下不提,当下他们将陆唯六给“送”走了,安岳门收租的事还得继续。 只是如今他们已经得知,安岳门这一路暴富很有可能和鬼界的人插手逃不了干系,否则那管事哪里敢这般蛮横,甚至居然敢带着两个鬼界的小童子招摇过市? 刚才那管事与陆唯六缠斗踢上了铁板子,那两个鬼界的小童子一发现事情不对,更是飞快溜走,想必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回到自己的头儿的身边,把方才发生的事情一应告知。 刚才其他所有的修士基本都已经做鸟兽状散,也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与陆唯六,那两个小童子不会看不到他们二人,说不定此时此刻,他们现在这副皮囊的模样早已经到了它们背后的人手中。 燕枝与殷昼已经知道他们有鬼界的人在身边,这可是大事,他们定然要防,说不定等下两人还会遭到其他的截杀。 那这副躯壳就不能再用了,不过好在他们二人本来就是用的伪装,再选个僻静处,将身上的伪装换成另外一副模样便好。 只是殷昼觉得自己戴着帷帽,目标太大,特征明显非常好认,毕竟如今行走世间也难有几个修士不用法术,反而用外物来遮掩自己的容貌。 他身上稀奇古怪的法宝不少,之前二人遇到魔界的修士就有伪装的面具可用,如今再想改换,他还有许多比单纯的障眼法更好用的法宝。 两人又换了另外一副平平无奇的样子,衣衫一换,再从僻静处走出的时候,就又是另外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了。 燕枝对安岳门发生的事情已经有所猜测,便觉得不必在路上多费时间,也不用再混在人群之中慢慢图之,直接御剑起飞,带着殷昼顷刻之间便落在安岳门山门前。 这小宗门多少年来都是如此,纵然一朝一夕忽然暴富,但这门派底蕴也不是短短的时间之内便能改变的。 安岳门宗门规模小,山门自然也不会太大,对比起各地闻名而来的种种散修来说,安岳门的小山门就显得格外的狭小。 燕枝与殷昼到的时候,又是几个管事模样的人正在门口清人。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背后的人已经知道刚才路上发生的事情,这些管事也并不像刚才一样多说废话,只是直接拿出自己的威压强加在众人的身上,斥令众人速速离去。 这一行为自然令周围之人感到异常不满,但有些修士实力低微,本来也是抱着侥幸心态,认为安岳门原来只是小宗门,说不定愿意接纳自己,现在一看安岳门连自己都看不上,只能黯然离去。 但也有修为与那些管事差不多的修士,过来没有受到丝毫礼待不说,居然还遭到如此粗鲁的驱赶,便觉得自己受到奇耻大辱,当即吵嚷起来。 这吵吵嚷嚷的,分明是个宗门的山门,如今却闹得如同凡间的菜市场一般人声鼎沸,辱骂声和斥责声混在一起不绝于耳,间或夹杂着那几位管事的责骂声,一片混乱。 “我实在是没耐心再和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你们也不瞧瞧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我们在你们的身上多费时间?识相点就赶紧滚,不识相的,今日就把命留在这里!” 大约是看场面有些控制不住,这些人也不想再多生事端,只想赶紧将山门肃清,干脆直接威吓恐吓起来。 几个管事的脸色都齐齐一变,直接拿出自己的武器,看样子果然是很不吝啬动手。 燕枝扫了一眼,判断出这几个人身上的境界大约是金丹中后期,但是很有可能也是有鬼界的人在背后相助,他们表现出来的威压和威胁感都远远超出金丹这个层级应有的力量,甚至隐约有些靠拢元婴。 实力一拿出来,就有不少人选择了闭嘴,毕竟在这里逞一时意气,还不如多照顾照顾自己脖颈上的这顶项上人头。 如此一来,在山门门口纠缠不清的人大约也去了九成,只剩下燕枝与殷昼,还有三五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果然实力才是硬道理,这留下来的几个修士,除了殷昼是靠着燕枝的,其他几个基本都是金丹后期的修士,并不惧怕面前这几个管事。 那几个管事一看还有几个人这样不懂眼色,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实力摆在面前,不可能像刚才一样无脑驱赶,他们只得说道:“我知道你们是自恃修为,不怕与我们对抗,只是今日原本可以避免的伤亡,为何一定要闹得这般难看?” 留下来的几个修士脸色各异。 有人耸了耸肩,很不在乎地说道:“我和那些人又不一样,我又并非是抱着要加入你们的目的而来,只是听闻你们这些日子发了横财,运气很好,我想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好运。 你们宗门想要做大做强,怎么着也不能将我们这些外来之客直接扫地出门吧?如此待客之道,实在让人堪忧。” 也有的人脸色难看,只是说道:“你们还不够等级与我说话,我要见你们宗主。” 也有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的人继续沉默着,很显然是不打算离开。 对比起他们的神情各异,燕枝与殷昼就显得要平和许多,两人仿佛局外人一样看着面前这一场闹剧。 那头的管事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停留的时间稍微有些长,竟然有一人朝他们两人走过来,一边说道:“你们二人又是什么来头?你们俩是一起来的?” 他目光警惕,又特意问起两人,想必是受了什么叮嘱。 燕枝心中思忖,猜测他们果然是在追查她与殷昼,脸上却分毫不显,只是扬了扬眉:“我不愿把话说得太难听,只是你也应该知道,若我真是有要事而来,这消息便不是能告诉你听的,我如今也不应当被你拦在这儿吹冷风。 若你当真想要知道我为何而来,不如去禀告一下你们宗主,只说我要见他,上头有要事要告诉他,你若再在这里耽搁时间,到时候受斥责的是你,没得连带着你们主子一同挨骂,到时候要如何,我可不管。” 燕枝说话的态度太过坦荡,真真切切,仿佛当真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他们宗主。 这管事目露犹豫思索之色,看来果然心中没底,被燕枝唬住了。 他思考了一番,这才说道:“既然如此,那也要容我先同宗主禀告一番,这等大事并非我能决定的。” 他话音刚落,便转身往山门之中走去,想必是去通告消息。 燕枝扯谎一试,不想歪打正着。 第150章 判若两人 因为有殷昼拿出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小法宝在身上,刚刚他们两个的存在感算得上是最低的。 直到燕枝开口说话,旁边的几个修士才纷纷把目光挪到她的身上,然后才有些恍然地想,他们两个人都在身边站了这么久了,怎么刚才没怎么注意到他们? 有的人只是暗暗打量,有的人则光明正大地在看,燕枝身上的境界还是伪装成的金丹模样,他们几个并不害怕燕枝,大约只是有些好奇。 “我看道友年纪轻轻,身上修为倒很稳固,行事做派皆很沉稳,隐约有大家之风,想必是名门大派出来的,怎么到这小地方来?倒是让他们这小宗门都蓬荜生辉。” 说话的这个正是刚刚那个满不在乎的长篇大论者,他看上去二三十岁的模样,样子长的也还算是清俊,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就笑得弯弯的,看上去很和气。 他也浑然不顾自己这话说出来是对安岳门的侮辱,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任何惧怕之色。 那边的几个管事听了这话,脸色很难看,他却笑眯眯的冲着他们拱了拱手,看上去似乎是在讨饶,但绝没有一点诚意。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燕枝虽然知道他是笑嘻嘻地在探她的底,也不好直接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只是打太极起来:“说到为人处事,我刚才说的这些话离道友还是差了一些,道友做事比我要稳妥,想必才是名门大派出来的,我不过是学了人家一丁点的皮毛罢了。” 话说的好听,长长一大串的,其实没有什么实际内容,刚刚此人问出来的疑问和打探,燕枝是一个字都没回答。 那人知道自己也许是遇到对手了,脸上的笑容就显得更加殷切了一番,很是自来熟的走到燕枝身边,摆出一个显得十分有亲和力的笑容:“哪里哪里,哪里敢当道友这样的夸奖,我也不过只是闲云野鹤罢了,哪里有你夸的那么好。” 他要客套,燕枝就陪着他客套,两人你来我往,说的都是些商业互吹的话,没有任何营养内容。 直到对面之人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又重回最开始的话题:“这位道友,我刚才听你同他们说话,说是你是奉了上头的人的指令过来的,我自然不是来问道友你的上头是什么人,只是想知道这安岳门是不是当真一日飞黄腾达,如今背后有靠山了?” 燕枝含笑不语。 她不说话,对面之人就当她是默认了,心中又有几多思绪。 而他们两人正在说话,旁边另外的几个修士也有些坐不住了。 旁边几个人也走上前来和燕枝攀谈,只剩下最后一个人站在一边,正是刚刚那个也说自己要见安岳门宗主的修士。 燕枝那边来来回回打太极,一个问题翻来覆去当成废话说,那修士站在一边听着,也忍不住冷哼一声,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话:“你和这安岳门的宗主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一样的废话连篇,嘴里没一句有用的话。” 他这话语之中夹杂着一些不屑,但并没有太多的恶意,更多的恶意是冲着那位如今还没见到面的宗主。 燕枝没搭理他,那个人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滴滴咕咕的又一个人骂起来:“说来也真是好笑,安岳门从前是什么地位,在人家大宗门手里讨生活、仰人鼻息的小喽啰,如今可真是站起来了。 真是好运气,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也不知道是找到什么考山,如今都敢这么狂妄了。 我以前要见他,那不是随随便便,他要是听到我要来,兴许还得点头哈腰的出来接我,如今才过了多长时间,就敢在我面前摆这么大的场面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惯的这样的大脾气。 这外头传的风风雨雨的,说是有了一条什么新的灵脉,要真有这种本事,他尾巴不得翘到天上来了? 可真是如今有资本有底气了,不和当年一样唯唯诺诺了,倒知道摆排场来了。 这门口几个蠢货更是可笑,我不过这段时间没来,不知怎么多了这么多的生面孔,这一个个的连我都不认得,竟然将我拦在门外,实在可笑至极。” 他也不管旁人听不听他在说什么,反正一个人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个没完没了。 也真是幸亏他嘴里有这么多话,燕枝在一边悄悄的听着,从他这儿翻来覆去的抱怨里面听出不少信息来。 这位修士很有可能是面前所有人之中唯一一位真的认识安岳门宗主的人,而且两人之间应该还有什么交情,只是从前因为安岳门地位低微,加上这位修士的修为尚且不错,所以之前应该是安岳门宗主对他非常毕恭毕敬,如今掉了个个儿,恐怕这位修士心里头觉得很不平衡。 这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人的心里头有些不平衡也是可以理解的。 过了好一会儿,刚刚进去通报的那个管事终于出来了。 他一出来,果然第一个找的就是燕枝。 也不知道他和安岳门宗主究竟是怎么说的,换句话说,也不知道安岳门如今究竟遭遇了什么,这时候他脸上竟然还颇有几分急切之色,冲着燕枝拱了拱手。 “大人可算是来了,宗主等您许久,终于等到您来了,刚才是小人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大人来了,大人还请快快进入,宗主就在正厅之中等待大人到来。”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脑补的,反正这态度顿时一百八十度掉了个弯,如此恭敬,和刚才判若两人。 旁边那修士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忍不住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151章 悄默默套话 燕枝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 这时候自然已经有人十分恭敬地请燕枝与殷昼进入到山门之中,他们两人直接往前走了,倒是留下后面那几个人坐不住了。 那个满脸和气的修士有些绷不住了,此时语气都带了几分急切,冲着那管事问道:“你方才进去禀告的时候,难道没有说我们几个是有意要过来看看的吗?” 而至于那位宗主的旧相识,这回更是坐不住,都顾不上说那些酸言酸语了,立即说道:“我也是你们宗主的朋友啊,今天是有要事要过来找他,怎么就不让我进去?” 这一个两个的,顿时都闹腾起来。 他们的修为不低,不能随便打发,那几个管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最后只能暂时答应他们,先把他们带到门厅,一会儿再去禀告宗主。 这也算是做了让步了,那几个人这才没有继续闹腾,发发牢骚,也就跟着一块进去了。 而燕枝与殷昼与他们去的地方不同,他们被带到了门厅等待禀告,燕枝与殷昼则被带去了别处。 不过说是“带”,恐怕也不准确,安岳门剩下的人一个个都诚惶诚恐,生怕他们两个带了什么要命的消息过来,态度极为殷勤,估计也是怕惹怒了他们。 安岳门众人是毕恭毕敬地请他们过去见宗主,倒是看得另外几个人满脸眼热。 也许是怕他们误会,燕枝都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为什么宗主不亲自前来,那几个管事就自己先解释起来。 他们说是宗主前些日子受了伤,如今还在自己的洞府之中养伤,不能随随便便挪动,所以这才没能够亲自前来迎接几位大人,希望几位大人见谅,不必在这种小事上气坏了自己。 这一个个口中都说着大人,态度诚惶诚恐,十分尊敬,看来这背后之人势力很大,叫安岳门众人只有仰仗他们鼻息的份儿。 燕枝与殷昼则全程贯彻他们有要事前来通知的原则,他们是奉命而来的使者,态度都摆得极为高傲。 而这也正好符合他们如今过来的身份,旁边的几个管事丝毫没有起疑,反而觉得他们这样已经算得上是比较好说话了。 燕枝与殷昼自然是不知道,前几个过来的使者,那脾气可叫一个大,稍有不顺心,骂人都是轻的,有的动不动就动手杀人,一点儿商量也没有。 鬼界的人动起手来杀人,又何止是可怕二字可以形容? 不过顷刻之间,就将一个人身上所有的精气都吸走了,直接变成一具人干儿,就是看一眼都觉得恐怖。 所以虽然燕枝与殷昼态度实在算不上好,但是比起前面来的几个使者已经算得上非常的温和了,这几个管事迫不及待地将他们请到另外一条路,便打回头去,要回头去应对那另外几个修士。 那几个修士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不好好和他们说清楚,说不定等会又闹起来。 背后一片乱糟糟的,几个管事耐着脾气,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多等一会儿,不要太着急,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可以看到几个小童子走来走去。 燕枝与殷昼对视一眼,彼此都已经发现整个安岳门上上下下很有可能都已经被鬼界的人渗透了。 不过属于鬼界的人并没有呆在这里,安岳门众人的力量来源应该都是刚刚看到的那些小童子。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燕枝大概就已经对安岳门如今的状况有些了解,这一趟恐怕还不容乐观。 到了这般,那就不仅仅是去收租的事了,鬼界和修真界至终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几百年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了,如果没有什么必要的话,两个世界中的人也并不允许随意流通往来。 如今鬼界的人忽然跑了出来,也并非光明正大,反而又是在背后遮遮掩掩,不知偷偷摸摸地在做些什么小动作,这事儿的层级就与魔界入侵差不了太多。 之前魔界的人跑出来就已经不是小事,如今又冒出来鬼界的人,两件事情叠加在一起,燕枝很难不怀疑背后很有可能有一个什么样的共同的目的,吸引着他们偷偷摸摸地跑到修真界来,不知干什么勾当。 燕枝打算事先查看一番,看看这个小宗门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再把消息传回去,这可绝对不是小事。 他们两个在心中盘算着这些,脸上却分毫未露出,跟着之前管事安排的貌美侍女,一直沿着后山的小路往前走,那后头才是宗主的洞府。 这侍女看上去惴惴不安,一路上脸上都带着殷勤又讨好的笑容,想必是刚才燕枝说的真,把他们吓着了,歪打正着,让他们以为他们二人正是背后之人派来的,所以如今他们宗主要见燕枝与殷昼。 燕枝对于此事也只有零星半点的猜测,一会儿见了宗主恐怕露馅,心中正在思索一会要怎样蒙混过关,便听到身边殷昼凉凉地说道:“真是飞黄腾达了,有了灵脉,就与从前不一样了,这说话办事一个个都大气得很,方才敢拿鼻孔看我,真是了不得。” 他做出什么姿态来都毫无作假样子,这一句话说得极为讥诮又刻薄,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那话语之中的真假便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这话明显是在嘲讽。 燕枝立刻就会过意来,明白殷昼这是想趁机套话了,她也心领神会地跟着说了一句:“那可不,人家如今极为富有,都要做成大宗门了,哪还看得上咱们啊?咱们就算是什么人,如今也要在人家面前伏低做小了。” 那貌美侍女本来就是在一边陪着小意殷勤,一听到殷昼与燕枝这话,丝毫不会觉得他们什么也不懂,反而以为他们是在拿这事来取笑于她,顿时满头大汗,忍不住陪笑: “这位大人,这不是说笑了吗?你也知道咱们的灵脉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事儿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不过都是仰仗着您和您背后的主子给咱们的这些荣耀,哪里就称得上是飞黄腾达了呢?” 第152章 美妾口中的消息 “你可不知道咱们在外头刚才受了多少气,这要不是我想着这一趟事情紧急,出来也不愿意多生事端,省得旁人发现秘密,否则我可一定要让那些看不起咱们的人瞧瞧我的厉害。” 燕枝没做过坏人,不过学这样子也有几分相似,殷昼那边就装得更绝,直接说道:“要我说,你就应该直接把他们杀了才是,咱们什么时候还怕别人发现咱们的身份,这里面又有几个人是咱们的对手?” 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稀奇古怪的法术,这话话音刚落,殷昼身上居然就飘起来一两分鬼气。 那鬼气并不浓厚,但也只需要微微一丝丝,就能够让这个貌美侍女对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那侍女一听到这话,更是害怕得连牙齿都在打颤,要不是强撑着一直往前走,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件事情上掉链子,否则她这会儿恐怕都已经吓得跪倒在地上。 她藏在衣袖里的手一直在发抖,脸上却还要强行摆出一个微笑,帮着外面的人开脱:“两位大人又何必将这样的小事情放在心上,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哪里能跟两位大人相比? 是他们自己眼睛瞎了,认不出来两位大人的身份,有眼不识泰山,大人不必与他们这些没用的货色计较。” 这话刚刚说完,大约也是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还不够,这侍女马上又接着说了一句:“也不是奴婢想为外面的人开脱,只是确实这段时间宗门上下很乱。 你也知道咱们干的这些事情并非什么好事,如今教中有弟子消失,本身就已经闹得人心慌慌,咱们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要处理这些事情已经是焦头烂额了。 这些消息一直都压着,不能传到外头去,但是咱们有了一条灵脉发了横财的消息已经流传甚广,闻讯前来的人不少,很多人想要进入咱们的宗门之中。 但首先咱们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宗门,哪里见到过这么大的场面?再说了,那一条灵脉的事情,外头的人不知道,咱们自己还不知道吗?咱们哪里有什么灵脉? 要瞒着外头的那些人,首先不能露馅儿,却也不能够让他们进来,就只能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拦着他们,但这些话也实在拦不住他们,您二位如今在门口恐怕也看着了,有些人是劝也劝不动的。 也不是没有人假装是宗主的旧相识,或者是有什么要事情要找宗主,但是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怀着坏的目的来的,所以就闹得这段时间风声鹤唳的,不允许外头的人随便进来,就算说自己是宗主的好友,也不能够随随便便放进来。 您二位恐怕不知道,你们贵人平常忙得厉害,恐怕这些小事也没传到你们的耳朵里,咱们宗主也是因为外面的人来查探消息才受了伤,所以如今宗门上下搞得这样警惕,并非是单独针对几位大人,只是最近确实不太平。” 这侍女其实自己怕得厉害,但是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敢大着胆子解释了这样多。 她愿意多说几句也好,只因为现在她很显然把面前这两位当成了自己的自己人,浑然没有想到其实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是假装而已,嘴里噼里啪啦说了这样多,倒是把很多重要的消息全抛了出来。 首先,外头传的风风雨雨的灵脉,这件事情并不是真的,否则为什么刚才这女子会这样抱怨? 第二,灵脉这种传闻的事情自然是可以作假,但是之前打听到的消息是很多人曾经亲眼见过安岳门如今出手非常阔绰,足以证明他们是发了一笔横财,如果不是灵脉,那他们突然拿到的这么多钱,是从哪儿来的? 越说反而露出越多的疑惑,不过有一点很显然,这女子知道很多事情。 这安岳门的宗主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死,住的洞府离大殿还远得厉害,而且周围还布置了禁止御剑飞行的阵法,他们两个人也只能够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这样走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在路上走着,就能听身边这女子大倒苦水。 这女子终于说得差不多了,燕枝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危险,她直接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只是说道:“这些消息算起来都是机密,你怎么就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那女子脸色一下就白了,显然是怕得厉害,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大人,大人不必和奴婢计较这些!奴婢会知道这些消息,只是因为奴婢还颇有几分姿色,最近这段时间都是奴婢伺候在宗主的身边。 奴婢并非是故意打探消息,奴婢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消息是机密,不能随便乱说,奴婢知道这些只是因为宗主对奴婢很好,平常也告诉了奴婢很多东西,奴婢想着多为宗主分忧,所以才记得这样多。” 不得不说,这女子其实应当也是个人物。 明明这会儿她都已经害怕的人都在发抖,都能见着她额头上沁出来一层薄薄的冷汗,想必心中是极为害怕的,说话一开始是有点儿结巴,后头倒是说得十分顺当,事情也说得十分清晰。 不过这也很有可能确实是真的,因为这女子长得颇有几分姿色,至少是中上之流,这安岳门的门主会喜欢美女也不是什么大事。 燕枝这样一想就没再计较,只是说着:“好了好了,这么害怕干什么?我今日出来不愿意手上沾血,我不想跟你们计较太多,这些你只要解释清楚了就行了,不必这样害怕,我不会拿你开刀的。” 殷昼就在一边嘀嘀咕咕:“真是你今儿运气好,碰着我们两个今天不想动手杀人,若是换了个日子,今日你连你宗主的面都见不到,只得死了埋葬在这里路上的哪一处野地了。” 这话说得,实在叫人觉得毛骨悚然,那女子很勉强地笑了一下,比哭都难看。 好不容易,终于是把他们两个人带到了宗主的洞府门口,那女子都快虚脱了,把他们两个人送到楼下就匆忙离开了。 第153章 大人难不成认得家师 不得不说,这安岳门的宗主还挺会享受的,这院子里头有一个小小的湖泊,湖泊的一侧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吊梁画栋,看上去十分精巧,周围也是修竹美林,颇有些文人墨客的潇洒怡然。 他们两人一到楼下,那漂亮女子就立刻走了,看样子比逃跑还快,想必是心中真的害怕他们二人。 那也是正常,他们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唱一合的,那漂亮女子年纪也不大,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真以为他们两个是鬼界的人派来的使者。 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那女子匆匆忙忙走了,估计这会儿还在心中庆幸自己死里逃生。 二人在楼下没有等多久,便有人出来迎接他们,这人也是个身形曼妙的柔美女子。 不过对比起刚刚那个女子的浮躁胆小,这个女子就显得正经端庄许多,身上的衣着也很一丝不苟。 看到燕枝与殷昼,她脸上也没有多少讨好谄媚的神情,显得非常端正,也不像刚刚的女子一样身上带着一股熏香的味道,身上反而带着一股子药香,见到两人也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两位大人,宗主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还请两位大人一会儿不要说些太刺激的东西,刺激到他。” 殷昼一眼看出来了这女子的身份,轻声问道:“你就是这段时间负责照顾你们宗主的医修,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大约是干同一行的,殷昼一眼就认出来这女子应该不是宗主的妾室,见她一身药香,果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说的那些话模棱两可的,也是带着一些故意这么说的意味,不过那女子显然也没听出来,只是说道:“拿人钱财帮人办事罢了,我并不是他们宗门的人,只不过是这段时间收了他们的钱,才在这里帮他们宗主看病,调养身子。 不过既然做了人家的医修,那也要好好看顾病人的身体才是,宗主不曾告诉我你们二位是什么身份,不过想必极为贵重,毕竟以宗主目前的情况,并不适合见人,他如今坚持要见你们二位,想必是你们二位确实带着非常重要的消息过来。 还请二位多多谅解,我也只不过是个照顾病人的医修,在这事上没有别的法子,心中想的也自然是照顾自己的病人。 宗主说接下来的事情我不适合听,那我便在三丈之外的范围内等待,等两位大人和宗主把事情谈完了我再回去,并不会听到二位大人和宗主之间的消息。 只不过还是想要提前说一声,宗主如今的身体状况并不大好,并不适合长时间的交谈,若是二位大人愿意开恩,请尽量将时间控制在半个时辰之内。” 这女子说话不卑不亢,态度也摆的非常端正。 明明已经猜测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很贵重,也可能会危及到她的生命,但是她倒是一丝不苟的人,心中还记挂着病人的身子,说出这么多叮嘱的话来,也不怕自己冒犯。 燕枝并不喜欢那些太谄媚讨好的人,也不喜欢那些太胆小的人,面前这女子倒是很合她的心意。 她想了想,这样耿直,一心只是为了自己病人的心肠,倒让她想起来另外一个人,百花谷的路瑶儿。 于是她多嘴问了一句:“这位道友可是百花谷的人?” 那女子点了点头:“道友说的不错,我确实是百花谷的弟子。 我已经学有所成,这也是我学有所成之后第一次出门历练,第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 虽然我不知道这位宗主为何会这样,也不愿意搅和到他们宗门的一潭浑水之中,但是这位宗主的病情实在太过严重,已经病入膏肓,若不是我来出手,他就必死无疑。 这宗门许我的重利还是小事,只是我做不到看着人在我面前活生生死去,所以这才留在这里,我无意掺和到你们之中的事情,更不想探听大人和宗主之间究竟有什么事情要谈,还请大人放心。” 说起自己的医术和来处,这女子也是丝毫没有隐瞒,看来百花谷中人确实大多耿直纯善,心中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只是秉持着一股子悬壶济世的心,不愿意看着别人死在自己的面前,确实是极为柔软的心肠。 燕枝不打算为难吓唬她,也估摸着这件事情牵连很广,不知道会不会到时候波及到她。 不过这个事情他们看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燕枝思考了一会之后也不打算太早的暴露这些,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这些,反而话锋一转,然后问道:“宗主如今到底是怎么了?我听说宗主这段时日被人伤了,身子似乎留下了伤,难道有这么严重?” 那女子便点点头:“说是严重都是轻的,实在是太过严重,若非是我拿出了看家的本领,恐怕这位宗主这会儿已经不在人世了。 只不过我不想将话说的太委婉,若是二位当真关心宗主的身体状况的话,还是要去想想有什么别的法子来驱除他目前身上的鬼气,若找不到办法来驱除他身上的鬼气,就算是我在这里也无力回天。” 说了这话之后,这女子似乎反应过来了,脸上带着一些歉意:“对不起,是我说起这些来就忘了时间,忘了二位大人有要事来找宗主,还请二位大人速速上去与宗主商谈。” 一直没有说话的殷昼却忽然问了一句:“你师承哪位?” 那女子愣了一下,然后立即说道:“家师须弥生。” 这个名字一出来,他们俩人都有些呆住。 实在不怪别的,这个名字之前的出场率太高,只要有路瑶儿在的场合,这小姑娘嘴里必定念叨着她师尊的名字,这名字已经说过太多遍,听得他们俩人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离开秘境之后,确实是有些时日没听到了,如今又忽然听到,反而引得他们两人打了个机灵。 殷昼很快回过神来,只是说道:“好,我知道了。” 他这样态度淡淡的,反而引得那女子好奇:“大人难不成认得家师?” 第154章 师姐的烂桃花 殷昼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燕枝,燕枝就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心虚。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些什么,回想起来也不过只是路瑶儿剃头挑子一头热,她总是说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燕枝至今都不相信须弥生能对她这么一个还不到他年龄零头的小后辈生出什么心思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小白脸似笑非笑的眼神,燕枝就觉得心里头一个戈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殷昼那眼神里头似乎包含着诸多神情,大约也是有几分控诉在其中的,燕枝多多少少有些心虚的挠了挠鼻子,这才说到:“你问人家这个做什么?走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干。” 她虽然并没有转移话题的心思,但是这话说出来就好像在欲盖弥彰,明明就像是在转移话题。 他们两人之间显得气氛非常古怪,那女子就是神经再大条也感觉出来不对劲,她也本来不是好奇心多么旺盛的人,只是这件事情好像和她的师尊有关,于是心中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敢问二位大人,难不成是和我师尊有什么关系?” 燕枝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那小白脸就酸里酸气的哼了一声,阴阳怪气起来:“我是没什么关系,只不过你那位师尊确实是烂桃花开的多,追求年轻仙子罢了。” 燕枝颇有些哭笑不得,她只觉得那些事情都是路瑶儿那臭丫头胡说八道,没想到面前的女子听了一下,虽然有些发愣,但是也马上反应过来:“二位大人这话就说的……难不成二位大人也知道我家师傅喜欢青云门的燕枝仙子?” 还不等对面俩人有什么反应,这和路瑶儿几乎一样神经大条的女子就一个人自己嘀嘀咕咕起来:“……不应该啊,这件事情按理来说应该藏的很好才对,外头的人都不知道啊!” 然后她又马上面目生动起来,追问道:“敢问二位大人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个消息的?这消息咱们百花谷里头都瞒住死死的,不许传到外面去,怎么外头的人就已经知道了?” 刚刚还在催他们赶紧上去和宗主谈事情,如今一说到这事儿,这女子就和打了鸡血一样,浑然忘了自己刚才还在叮嘱什么,仿佛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殷昼自己问出来的,这回倒好,直接把自己问的不说话了! 这小白脸就在一边,唇角似乎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目光时不时就往燕枝身上放一放,那目光真是欲说还休,几多情絮藏在其中,让燕枝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原来以为离开秘境之后,摆脱了路瑶儿,这事儿她应该就没有什么关系才对,这哪里想到不过是出来做个任务,怎么又能碰到百花谷的人? 而且居然就有这么巧,这女子又是须弥生的徒弟? 离了个大谱子! 燕枝不想多说了,立即转身就走:“走了,咱们还在这里多说这些闲话做什么,还有要事要干!正事不做,反而在这里说闲话,快走。” 她那立刻转身就走的样子,多多少少显得有些狼狈,殷昼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可他那身上的酸味都快溢出来了。 这天夜里,须弥生好不容易又酿好的酒,又不知道被哪冒出来的小贼偷了个底朝天。 按理来说,事情不应该如此,百花谷安保做得极好,外头就算有贼想要偷偷潜入这里偷他的东西,那也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尤其上一次自己的酒被偷了,须弥生还叮嘱自己的弟子一定好好看着,是不是有什么小子又来作怪。 那些弟子也知道自己的师傅十分宝贝自己的这些酒,怕不是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都没有这些酒受宠爱,一个个都非常警惕,怎么偏生连一根蚊子毛都没抓着,反而总是有人来这里偷东西? 不仅如此,那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偷东西的小贼,还异常的神出鬼没。 须弥生前一天夜里呼呼大睡,丝毫没有感到任何不对劲,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脸上居然被人画了个大王八! 好家伙,这可真是把须弥生气了个眼冒金星,但偏偏就一直抓不着凶手,也不知是谁在这里作怪,惹得百花谷之中又是一顿不安生,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了。 话说回来,燕枝堪称有些落荒而逃的走了,殷昼自然也不会多留。 他在后头跟着自己大师姐的身影走了,只不过走的时候还留下一句话来。 “我认得你师尊,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告诉你师尊你在这儿做什么。 若是觉得这儿的事情做不下去了,不愿意做了,或者觉得有危险,那就趁早回去,要是回不去,找你师尊来给你做主也是好的。” 殷昼这话说的毫无担心的意思,但是听起来又似乎有些担心她的安危,这女子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面之缘都算不上的人,根本就没见过,今天怎么反而无缘无故对自己展露好意? 她不过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转念一想,既然这位大人说自己认得她的师尊,想必两人之间有什么人情往来,也许是这人曾经受过自己师尊恩惠,所以如今还他一个人情,提醒她多注意,该走就走。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可能性了,这女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也就不想了。 对于百花谷这些医术上头的医修们来说,在别的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根本没有什么意义,有这时间在这儿反复的想这种无聊的问题,不如多想想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够精进的地方,在治疗病症上,又是否能够有更多的进步。 这女子神经大条,转念一想,就把这事抛在脑后,又一门心思去钻研自己如今手里的药方子去了。 * 燕枝与殷昼俩人才刚刚走进那一栋小楼,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息陡然变化。 刚刚俩人说闲话带来的那些轻松感觉顿时荡然无存,这小楼之中的气势变化太大,绝对有古怪。 不过好在这种变化并不具有攻击性,很有可能只是这种小楼有什么问题。 第155章 诡异小楼 也许是因为不想有人来打扰宗主修养,燕枝很明显能够感觉到这个阵法似乎并不是很欢迎陌生人,不过应该也是提前得了宗主的允许,所以阵法并没有攻击性。 两人往前走着,见一楼空空如也,便打算往二楼过去,而就在二人上楼的那一刻,燕枝忽然感觉耳边一阵刺痛,就像是耳鸣一般。 有个虚弱的男声正在向她求救:“救救我……” 声音来处缥缈,寻不到究竟是从哪传出来的声音,似乎在远处,又似乎就在自己的耳边一下子炸开。 脑海之中“嗡”的一下,甚至连识海都似乎震动了一下。 燕枝忍不住偏头揉了揉耳朵,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她显然是觉得不舒服了,殷昼自然有所察觉,凑过去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燕枝拍了拍耳朵,就感觉刚才那声音一下子消失了,仿佛是自己的幻听,便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只是耳朵疼了一下。” 她原本想说自己听见有人说话,但燕枝总觉得周围似乎有眼睛在看着她,叫她将这句话先吞回了肚子。 不管如何,如今算是走到旁人的势力圈子里去了,谁知道有没有人在背后看着? 多说多错,谁知道这话会不会变成自己的催命符。 这话不如先留着,过一会儿再告诉殷昼也不迟。 她说没事,殷昼也没有多问,不过他向来心眼多,燕枝虽说没事,可刚才那样子绝对不像没事儿,看着周围的目光便多了一丝警惕。 两人上到二楼,才刚刚跨过门槛,就感觉到一股浓重的腐烂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之中明明四角都点着燃烧着药草的铜炉,熏着浓浓的药草味儿,但是药草的味道完全压不住这腐烂的气息,那气味腥臭无比,就连燕枝都被这气味冲到,忍不住后退一步。 “这是什么味道?当真难闻。” 燕枝下意识捂住了口鼻,然后才想起来如今自己已经不是凡人,有阻绝呼吸的法术可用,便掐了个法诀,又很贴心地给殷昼也用了一个。 两人这才感觉好受一些,慢慢往前走。 地上原本是木制的地板,但如今这地板上好像覆盖着一层湿漉漉的粘腻液体,燕枝每走一步,就总感觉自己好像踩在什么陷下去的软体物体之中,稍有不慎,甚至可能会摔倒。 这地面的触感太奇怪了,燕枝总有一种错觉,自己不是在地上走,而是在踩着某种活物。 燕枝转头看周围的时候,这栋精美漂亮的小楼内置的装潢却十分古怪,明明东西皆是华美大方的,可这些东西上又总是不合时宜地覆盖着一两层淡淡的白色丝帛,看上去格外古怪。 看得出来,这里的宗主原本应当十分懂得享受,小楼整个的八卦布局都是风水极佳的,但如今不知什么缘故,原本顺风顺水的格局却被直接打破了。 原本四面都是有窗户的,窗户打开,有气流入,就算得上是气源广通,生生不息,对于修真者来说是极好的风水。 但现在周围的所有窗户被牢牢的关死了,这就使得整个屋子之中都阴暗不已,气流被阻断了之后,屋子里头更是一股子味道散不去,整个风水就被打破,形成了一个死局,就像是一潭死水,已经完全没有生机。 燕枝向来醉心剑术,对于奇门八卦之类的也不过只是略有涉略而已,连她都觉得这里的风水不对,可见这风水已经被破坏成了什么模样。 病人要养病,一般来说都是通风为妙,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周围反而关得死紧。 整个二层也是阴沉沉的,虽然闻到这些奇怪的味道,但是并没有见到人。 燕枝抬头看了看头顶,就发现头顶的木制天花板似乎正在渗水。 头顶上好几块深色的位置,像是有水渗下来一般,燕枝抬头看的时候,正好就有一滴水从上头滴了下来。 这水滴不滴下来也罢了,一滴下来,燕枝就发现这压根不是什么水滴! 粘粘稠稠的,带着腥臭味的褐色液体,倒像是血液。 这宗主的并究竟病到了什么地步? 而且在外头,他们完全没有听说安岳门宗主受了伤在养病的消息,怎么会忽然病得这么严重? 安岳门上上下下谜团不少,瞒着外面,也瞒着里面,定然是为了隐藏一个天大的秘密。 燕枝想了想,假装没有看到那一滴血,只是拉紧了殷昼的衣袖,轻声说道:“这里太黑,你跟着我,不要走丢了。” 她话虽然只是在叮嘱殷昼不要走丢,但很显然她目光之中已经流露出警惕之色,殷昼知道她已经开始防备着有东西暗算,轻轻点了点头。 他把手提了提,燕枝下意识松开了他的衣袖,以为殷昼不喜欢旁人对他这样亲近,却没想到下一刻他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燕枝心中其实并没有什么暧昧心思,只是觉得如今事情恐怕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如果到时候真的危险,她肯定要把人纳入自己的保护圈,现在就离自己越近越好。 哪能想到殷昼不让她拉着自己的衣袖,是想拉着她的手? 殷昼手心很凉,燕枝被冰了一下,却没有松开,反而下意识地也握紧了他的手,又问道:“怎么了?” 小白脸笑了笑:“太黑了,我害怕。” 他一本正经的这样说,燕枝反而不会相信,只觉得这小白脸估计又要作怪,不过他想牵着就牵着吧,两人离得近一些,若是突然有危险,也好一同应对。 燕枝拉着殷昼往第三层走去。 甚至还没有到第三层,那种腐臭的味道就越来越明显,若非是因为刚刚的少女没有任何异常,燕枝甚至觉得楼上躺了个死了十天半个月的尸体,这味道实在是太臭,就连阻绝呼吸的小法术都拦不住。 地面的粘腻感越来越严重,燕枝有时候甚至觉得脚下的地板似乎在抖动,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殷昼的手。 殷昼有所察觉,回过头来看了燕枝一眼,回握了回去,说道:“师姐莫要担忧。” 第156章 我不想死,我还想活着! 两人一同走入到第三层,便是见多识广的他们,看到面前的情景,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第三层已经完全被厚厚的污渍覆盖,这些污渍也不知是什么,看上去倒像似褐色的液体,却又十分粘腻,并不像水一样到处流动。 这些液体上漂浮着一层一层的泡沫,时不时能够看到上面堆叠着一团团白色的东西,圆圆的,倒像是大小各异的球体。 之前在二楼看到的白色丝帛越来越多,杂乱无章的堆叠在旁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么一团乱七八糟的狼狈之中,两人终于见到了自己这一趟过来要见的目标。 安岳门的宗主。 他现在的样子实在很难称为一个人。 三层的家具几乎都被那些厚厚的白色丝帛给盖住了,什么也看不清楚,就在这些层层叠叠堆在一起的丝帛之中,放着一个巨大的药桶子。 这药桶子里漂浮着半个看上去像是人形的东西,只是那药桶子中的液体已经漫了出来,在地上流的到处都是。 燕枝根本就看不出来那人的五官轮廓,甚至不知道这个到底是不是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她的理智自然知道,楼下的那位百花谷弟子应该没有骗她,这位宗主如今应该还活着才是,只是燕枝确实没有想到,那百花谷弟子口中的情况严重,居然是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这也难怪,难怪那些想要见宗主的人一个都见不到了。 这宗主如今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叫人过来看一眼都吓一跳,怎么可能还去和他昔日的那些熟人见面? 他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人都不知道,怎么去见别人? 燕枝再打量了一番桶中的那个人,就发现这个人隐约还是有眉目轮廓,只是他身体上似乎也覆盖着那些厚厚的粘稠液体,这些液体一刻不停的从他的身上涌出。 他的身上属于人的生命力已经不剩多少,相反,像是鬼界的那些人一样,他的身上涌动着躁动不安的鬼气。 鬼界的人和魔界的那些人又不一样,魔界的修士有些是由修真界的修士堕魔而成,有些则是本土的魔族人,但鬼界的所有人都是他们的土著。 换句话来说,人并不可能成为鬼界里的鬼修,鬼界是一个和修真界几乎完全不一样,甚至是相对独立的一个地方。 他们的修炼本源不同,身上的力量来源也不同,鬼气不可能在人类的身上生存,但面前的宗主身上明明涌动着鬼气。 他到底还是人吗? 燕枝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也不知道那宗主是不是感觉到有人进来了,很费力的翻动了一下身体。 随着他的动作,那药桶子里面的液体又从里面涌了出来,而他似乎很努力的想要说话,但是张了张口,只能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音节。 甚至于在他刚刚张开口的时候,便由这些腥臭的液体不断从他的口鼻之中涌出。 这个画面的冲击力实在太强,燕枝甚至久违的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 她压了压喉咙之中那一股几欲呕吐的感觉,这才说道:“好久不见,宗主怎么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那人“呜呜哇哇”了好几声,隐约能够从他这声音之中听出几丝悲愤的感觉,燕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便看到从那一摊液体之中伸出一只手。 这只手很费力的在旁边的白色丝帛之中一顿翻找,似乎找到一颗药丸,然后用力的把那颗药丸塞进他的嘴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大人……大人,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找我?” 他的声音显得非常的苍老破碎,像是嗓子已经完全碎裂,声音如同粗糙的砂纸在地上摩擦。 “自然是因为你自己做的事情。” 燕枝当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话可说,但这些模棱两可的话,就已经足够让他自己反思。 宗主的情绪很显然激动起来,他大声叫嚷:“……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又不是我所愿!当初也是大人让我这么做,我才去尝试着做的,只是没有想到,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没有人理会他,他的声音就越来越大:“……当初,当初是大人说能够让我出人头地!是大人说用了您的方法就可以一辈子不像从前一样窝囊,可是如今……如今我像是人吗?我连个人的样子都没了!” 他大声的叫喊着,很显然,神志已经有些轻微的不清醒。 殷昼忽然开口:“你到底知道我们是谁吗?” 那人却不管不顾,还在大喊:“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谁?!来无影去无踪,原本就不是我故意招惹你们过来,是你们主动找上了我!我又有什么错?” 他声嘶力竭的叫喊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平静下来,可是声音之中又悔不当初:“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妄想那些不属于我自己的力量,我应该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废物而已,大人,我不想要力量了……我只想变回以前那个样子,求求您开恩!” 液体之中浸泡的人形开始大幅度地颤抖着,看得出来他似乎是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可是那些液体之中似乎伸出来无数的手,直接扯住了他的动作,让他根本就没有办法站起来。 与此同时,燕枝看到他的背后升起来一股淡淡的黑烟,这黑烟,这是浓重的鬼气! 那鬼气之中涌动出一张狰狞的鬼脸,这张鬼脸也不知道在看谁,脸上带着一个似哭似笑的扭曲神情,看上去极为可怕。 那张脸似乎在说话,可是又什么都没有发出来,在空中盘旋了一会之后,又直接消失了。 真是诡异。 而不知道是不是那张脸的出现,吓到了那位宗主,那位宗主突然不像刚才一样大喊大叫,甚至连说话都不敢了,只是一直在不住的哀求:“求求你了,求求您开恩,求求您回去帮我求求大人!我不想死,我还想活着!” 燕枝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现在已经品出来一些了。 第157章 套话小能手 恐怕是身体上的剧变让他实在接受不来,他的身心都受到无比的折磨和摧残,于是终于崩溃了。 也许是鬼界的人和这位宗主以实力增强达成了某种交易,但很显然这位宗主在做交易之前并不知道自己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 他因为贪心和对变强的渴求,答应了鬼界人的要求,却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如今竟然变得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燕枝不知道该觉得可悲还是可怜,但很显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非常适合面前的他。 修真界中人向来和鬼界的人没有任何交集,尤其是只要是个认真踏实、脚踏实地在修炼的人就应该知道,修炼绝对没有一蹴而就的捷径。 谁不是一日日苦苦修炼而来? 若是没有踏实修炼的心性,修为无论如何也涨不上去,这也难怪安岳门这样多年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宗门,有这样的人在领导,确实难成大器。 鬼界之人用这样的方法轻易地诱惑了他,使得他满怀憧憬地完成了这场交易,而等着他的并不是飞速提升的实力,而是不人不鬼的样子。 连百花谷的弟子都说他如今没有什么救治的机会,那恐怕这世上就无人再能够医治拯救他。 鬼气缠身,若没有根本的方法能够除去他身上的鬼气,他一辈子都可能只能困在这,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去,就连死因可能都被埋得死死的,不让旁人知道。 想想也是,鬼界之人偷偷摸摸的到修真界来,又哪里会对修真界中人有什么好心? 所谓的提升实力很有可能只是一个用来挟制他的办法,也许从一开始鬼界之人就没有打算放过他,甚至是在外面看到的那些身带鬼气、受小童子指使的那些人,也都一样。 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沦为鬼界之人的傀儡和工具,鬼界之人把他们驱使得团团转,他们还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沦为旁人手中的玩物。 就像是之前两人还没有到山门的时候碰见的那位管事一样,那管事早就已经被掏空,已经成为了那两个小童子手中的傀儡,甚至都不会自己做出反应,全靠那两个小童子驱使他。 一旦那两个小童子抛弃了他,他浑身的力量立刻被抽得干净,死在陆唯六的手里。 燕枝对鬼界之人用的法术并不算太过了解,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些鬼界之人施加在修真者身上的法术,没有一件是好的。 但若是这样想想,鬼界之人到底是冲着什么来的,便很值得深思了。 只是单纯的利益诱惑还不够,还要把这些人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甚至是用这样要人性命的方式,把所有人的性命都捏在自己的手里——用出这么狠的方法,就只能说明一种可能。 他们的目的一定是不能让人知道的,甚至连他们如何去达到这个目的过程,都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一旦消息有泄露的可能性,他们就准备直接将宗门“引爆”,所有人都得死,这样才能彻底阻绝消息的传播。 修真界平静了这么多年,难不成真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魔界蠢蠢欲动,鬼界如今也妄想横插一手,事情如此错综复杂,他们背后所图,究竟是为何物? 燕枝心中思绪万千,但片刻过后,她的思绪很快回笼。 燕枝看着面前的宗主,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吼大叫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重新跌坐回药桶之中,整个人又被那些粘腻的液体覆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大人这一次吩咐你们前来,是又有什么事情要通知我吗?” 他躺在那里,显得十分疲倦,就连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不再大声吼叫着自己不想要这样的待遇,想要好好活着,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也许也并不是接受了这一切,只是他知道自己再挣扎也没有意义,从他最初答应做这个交易的时候开始,他可能就已经不可避免地开始走向死亡的结局,无力回天。 燕枝想了想如今的境况,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道:“你整天躺在这里,你门中弟子难道没有发现吗?咱们的踪迹最好还是不要暴露,你自己心里明白的吧。” 那宗主叹了口气:“知道我现在这个情况的人并不多,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没法见人,我以养伤为借口,就躺在这里,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所以消息并没有传出去。 如今知道我变成这样的,也就只有三五个知情人而已,大人尽管放心。” 他说着说着,似乎又在遭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忍不住在药桶中翻滚起来。 燕枝在一片混乱之中,隐约看到似乎有厚厚的丝线缠在宗主的身上。 但那画面也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燕枝再凝神看的时候,就发现一切如常。 她想起来自己之前上楼的时候听到的幻听,默默把这个古怪之处记在心底,又换了另外一个话题:“还有另外一件事,你知不知道外头已经传的满城风雨,说是你们发现了新的灵脉,弟子在外头花钱大手大脚,什么好东西都敢买。 你们的豪气之名已经传的远远的,这外头想要加入你们安岳门的人多如牛毛,如今你们山门外头每日每夜都追着无数的散修,就连附近其他宗门的弟子都想跳槽过来,你说这怎么办?” 宗主一听这话,显然激动起来。 他沙哑粗粝的嗓子里带着不可抑制的恼火:“这起子人眼皮子真浅,我宗门中怎么尽是这样的蠢货?我早就叮嘱过他们,不可在外面张扬,财不外露!咱们哪里有什么灵脉,那只不过是用来掩盖我们从大人手里拿到大量灵石的借口罢了!” 看他这样恼火,燕枝越发了解如今他的处境,外头的传言果然是假的,只不过因为他们手里有大量来历不明的灵石,用这样的借口掩盖一二罢了。 燕枝忽然话锋一转,道:“那你知道大人如今喊我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事了吧?” 第158章 宗主往事 那宗主的话越发显得心灰意冷:“大人恐怕是觉得我御下不严,如今叫外面传的乱七八糟,来的人越多越多,被发现的概率就越大,大人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 燕枝没说话,那宗主就越发显得心虚。 “大人是不是因此非常生气?你同大人说,都是我的错,请大人不要因为我这样的无名小卒恼火,我会努力管好他们。” 小宗门之中,有时候见过的人情世故比大宗门要多得多,这宗主平日里揣摩人的心思过多,如今直接就掉进燕枝给他套的话术圈套里。 燕枝甚至不需要多和他说什么,只不过寥寥几句话,他就已经自己构想出一个大概,然后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 “对了,大人上回离去的时候曾给我一张传送符,说是等我修炼好了,就能够用这传送符过去找大人,为大人效命。 只是我如今这般模样,想必也是没法子去找他了,还请二位大人把这传送符带走,是我无福消受,我没用处,无法为大人效命了。 盒子里头还有一枚药丸,是当初大人给我的,说是能够提高修为,极为大补,不过我如今这番样子,恐怕也没法再提升修为了,我如今做主,将这药丸赠与二位大人,还望二位大人惦念着我这一点好,在大人面前美言几语。” 他这话说的这样好,滴水不漏的,口中各种大人交错,倒也理的清清楚楚,没有弄错一点,似乎丝毫看不出来刚才他大吼大叫的癫狂样子。 随着他话音落下,这乱七八糟的角落里不知从哪漂浮起来一个盒子。 这盒子飘到燕枝与殷昼的面前,竟然自动打开了。 那盒子打开之后,里头放着一张流光溢彩的符纸,上头用燕枝完全看不懂的文字写着咒文,看来这应该就是宗主口中所说的传送符。 符纸的旁边果然还有一枚黑漆漆的药丸,也不知这药丸是用什么做的,通体漆黑,似乎连光线都被它吸了进去,看上去十分玄乎。 燕枝没有着急接过,而是先用神识扫了一下,发觉这符纸上果然有轻微的空间波动,想必确实是用来传送的符咒。 但是这符咒究竟指向哪一处,地点实在未知。 殷昼似乎对这张符很感兴趣,多看了好几眼。 之后他便伸手把这张符从盒子里拿了出来,燕枝正要喊他小心一些,谁知道这符上面有没有什么害人的东西,殷昼却偏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燕枝忍不住目露疑惑之色,殷昼便伸手去牵了她的手。 两人今日身上穿着的都是宽袍大袖,殷昼伸手去牵她的手,俩人的手就正好掩在衣袖下面,外头看不清楚。 燕枝正觉得有些疑惑,侧头看他,便察觉到掌心传来痒痒的感觉,稍微一感受,发现他正在自己的掌心写字。 燕枝立即明白过来,殷昼恐怕怀有和她一样的顾虑,只怕这看似并没有其他人的小楼之中还有别人正在暗处窥探,就算是用传音术也可能会被发现,不如就用这最简单的方法。 燕枝装作若无其事地偏过头,其实却是在仔细感受掌心究竟在写什么字。 “符纸上写的是鬼界的古语,我正巧认得,上头写的是通往未灵城,那里是鬼界中的一处鬼都。” 殷昼一笔一画写着,写的很慢,就是为了让燕枝能够感受清楚他在说什么。 燕枝有些讶异他竟然博学多识到连鬼界的古语都认识,默默的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明白了。 两人在这里仔细感受掌心里写的字,花费的时间就未免有些长,再加上两人不能说话,只是眼神沟通,看上去未免有些像眉目传情。 那边的宗主也不知看了多久,十分怅然的长叹了一口气,问道:“二位大人结伴而来,可是彼此的道侣?” 燕枝本想说不是,但仔细想想,两人现在的身份都是虚构的,又何必因为自己的一时羞涩忸怩而横生枝节,说不定还要耽误事情,便点了点头。 那边的宗主就显现出羡慕之色:“我说难怪,今日来的大人比之前来的好些大人都要脾气好许多,看你们情深甚笃,相处和谐,连带着我也沾光,没受你们斥责。” 这宗主不发疯的时候还是很会说话的,一句句都是夸人的话。 燕枝没接他这句话,那边的宗主也不在意,倒像是自己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其实我当年也曾经有过一位道侣,我与她情真意切,也像是如今的你们一样。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修真界孕育子嗣本身就是难事,我那位道侣修为不稳,有孕的时候更是灵气紊乱,后来灵气倒行,她活生生被逆转经脉,因为经脉寸断而死,腹中的孩儿也死了。 我那道侣死的时候不过十八九岁,青春正年华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八九个月成型,若是再过一个月,我与她的孩儿就能够呱呱落地,我和她本来是一对十分快乐的夫妻,哪能想到天意弄人?” 似乎是因为面前的景象而触动了他心底深处的伤痛,这宗主刚才那般痛苦都没有流泪,如今竟然一个人默默的流起泪来。 他有这样多的话要说,燕枝也不打算立刻就离开,反而想听听他接下来说的这些话中,是不是会露出什么与事情有关的蛛丝马迹。 马上那宗主就立刻说了起来:“大人,我不知道你们鬼界的人能不能够理解我们的情之深切,只是我曾经与她许下诺言,我们两个人上穷碧落下黄泉,不论是生是死,都要永远在一起,我又怎能够违背这些誓言? 也许二位大人以为我只是因为那提升修为的功法,才答应了大人的要求,可是大人恐怕不知道当初我提升功法的原因。 是之前有人跟我说,如果我能够修炼成这一门功法,就可以通过鬼界之门,去另外一个世界找他们,我的妻子那样纯真善良,我又怎能忍受她一个人在那样孤独寒冷的境地之中? 我只不过是想要去找我的妻子,哪能想到沦落到今天,如此这般不生不死,恐怕连我的妻子都认不出来我是谁。” 第159章 阵法叠阵法 他说的如此黯然神伤,大约真是想起伤心往事,情到至深时,双眼泪流不已。 “可是倘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恐怕还是会再走上这条路,我想重新找到我的妻子,如今只怪我能力不够,走绝了这条路,二位大人,你们是鬼界的人,敢问可有什么其他的法子能让我前往鬼界?” 他说的情真意切,就算整个人都被厚厚的粘液覆盖,仍然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出那急切的渴求之色。 燕枝有些唏嘘,只是觉得这个故事确实有些凄惨,但是人死不能复生,生死无常,轮回有度,因为此事就陷入如此境地,真叫人不知如何评价。 况且还有一点,也不知他是否知道? 燕枝心中正想着,殷昼却先开口:“只是难道你不知道,修真界的人死了并不会前往鬼界,人死不能复生,不过魂魄重新进入轮回。世间魂魄大多都直接过了忘川重回人间,并不会去鬼界走一遭,你又怎能去鬼界寻他们?” 这话也正是刚才燕枝心中想说的。 那宗主听了这话,果然愣住了,沉默了片刻之后,竟是大声哭喊起来:“我如此精明算了一世,竟忘了修真界与鬼界原本就不互通,人死了又怎会前往鬼界! 他竟然骗我……我如今这样人不人鬼不鬼,连唯一的愿望也落空了……我即便是修到如何地步,通过了鬼界之门,又能找谁?”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这位宗主的形容肉眼可见的消沉下来,明明刚刚他也是这样的样子,但刚刚的他明显更有活力。 大约是哀莫大于心死,自己为之付出一切的不过只是谎言与欺骗,所期待的也不过成为泡影,而如今自己已经踏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早已没有回头的境地。 他似乎完全沉默下来,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燕枝刚想喊他,便见他一个人躺了下去,语气极为低沉:“你们走吧,我没有什么想同你们说的了。大人若是再问起我,恐怕下一次我也死了,不必再来了。” 燕枝叹了口气:“节哀。” 他苦笑一声:“一切都已成空,我欢喜或是悲痛也并无区别了。不知你们可曾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只是我瞧你们如今的模样,也不愿意天下有情之人再遭受分离之苦,罢了罢了。”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这小楼的阵法便也不再包容他们,想必这阵法是随他心意而动的,现在这宗主已经万念俱灰,谁也不想见,什么话也不想说,便下了逐客令。 阵法周围的气息天翻地覆,燕枝与殷昼几乎是瞬间就被传送到了小楼的外面,丝毫没有停留。 而看到他们二人出来,百花谷的那位女弟子迎了上来:“如何?”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问得太殷勤,那女子马上又解释道:“是我这些时日觉得宗主实在太过消沉,不知你们碰见他可有重新唤起他的斗志,他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若是他自己也毫无求生欲望,恐怕真的无药可救,病入膏肓。” 燕枝没打算隐瞒什么,而且这女子医术精湛,隐瞒也没有意义,她自己看一眼便知,便实话实说:“他心中唯一的信念恐怕已经破灭了。” 那女子脸上便露出遗憾之色:“虽说我早已经猜到这般结局,只是看着病人走入绝境而无能为力,到底还是觉得遗憾。” 之后她便叹了口气:“二位大人,我先告辞了,我还有些药方子没有写完,回去又要重新调整药方,若是宗主实在无力回天,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她说着摇了摇头,回去写自己的药方去了。 见过了宗主,两人对于这里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只是不知道鬼界的人找到这里到底是因为什么? 到底只是随手找了个这种千八百十个都差不多的小宗门,还是说安岳门确实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燕枝正在思索,耳边却又传来了那种耳鸣一样的声音。 识海嗡嗡一震,那个显得虚弱无比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今日夜里,子时三刻,我在这里等你。” 和之前这个声音出现的时候一样,它只不过在燕枝耳边一闪而过,然后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那种耳鸣的感觉也跟着一同消失了,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燕枝侧头,看了看身边的殷昼。 殷昼接收到了她的目光,两人相处了这样久,他自然明白燕枝的目光显然是遇见事了,这小楼看上去平平无奇,却又好像隐藏着许多秘密。 有些话还是要立刻说了为妙,殷昼身上就像是个百宝箱,什么好东西都有,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符篆,顷刻之间将其用出。 符篆很快生效,将两人笼罩在其中,周围马上笼罩起了一层淡淡的结界。 “我用了一个阻绝结界,除非是化神渡劫期以上的人,否则看不穿这结界,师姐如果有什么话想说,现在就说。” 殷昼直接问道。 燕枝没有丝毫隐瞒,把自己之前进入小楼和刚刚耳边传来的幻听告知,殷昼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便说道:“真是古怪。” 燕枝感觉他似乎知道什么,便问道:“你可是察觉到什么古怪之处了?” 殷昼点了点头:“我方才进入小楼的时候,就总感觉那个阵法并不是很对。 那个阵法虽然是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防御阵法,可我总觉得阵法之中还叠着其他阵法。 刚才你和宗主说话,我便一直在旁边感觉那到底是个什么阵法,查探了半晌,我只觉得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防御阵法下面,还藏了一个巨大的压制阵法。 不仅仅有压制阵法的存在,这压制阵法之中,似乎还套着另外一个幻象阵法。 三层阵法重重叠叠的藏在一起,似乎是为了隐瞒什么,只是我如今还没有看懂。” 殷昼说话的时候,眉头轻轻地皱着。 燕枝仔细思索了一番,也发现自己刚才没有注意到的一些细节。 于是她说道:“你可曾注意过,咱们脚下有什么问题?” 第160章 阵法之古怪 殷昼点头:“刚才我进入其中的时候就觉得不对,脚下的触感太古怪了,根本就不像是踩在地板上,反而让我觉得似乎是踩在一种活物的身上。 那脚下的东西仿佛有性命,有的时候我甚至能够感觉到轻微的动作,但是动作太小,难以捕捉,甚至让人觉得像是错觉。” 这话就和燕枝刚刚的感觉完全对上了。 她忍不住抚掌,叹道:“果然,你与我有一样的想法。我刚刚进去的时候也觉得奇怪,而且越靠近宗主所在的三楼,就越觉得那地上的东西绵软,可是低头看地上,也只是平平无奇的地板。”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阵法之中还藏着幻象阵法的原因。我觉得恐怕这小楼之中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给外人看的,甚至很有可能连宗主本人都不知道,这幻象迷惑了我们,也迷惑了他。” 殷昼说的话,与燕枝刚刚心中的猜测不谋而合。 “我刚才也是这样想的!你一说咱们经过的阵法里头还藏着幻象阵法,我就猜测我们看到的东西很有可能都是假象。 而且不仅仅是地上的东西,你可曾注意到那些层层叠叠的白色丝帛?” 燕枝把自己心里最大的疑问抛了出来。 她觉得整个小楼的五行八卦都被完全改变成一个大凶之地,这种地方根本就不适合人的居住,也更加不适合病人的修养,这已经是很古怪的地方。 更古怪的则是,越靠近三楼,就越能够发现到处可见的丝帛,朦朦胧胧地盖住了周围一切。 无缘无故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这难道也是幻象想要展示给他们看的吗? 燕枝心中正在疑惑,只觉得自己之前对于阵法的钻研还是不够,便听到一边的殷昼略有迟疑的说道: “一般来说,一个阵法就已经要消耗一个阵眼,阵眼又不可能同时存在,多个阵法重叠在一起,就意味着这些阵法很有可能共用一个阵眼。 一个阵眼只可能支撑起一个阵法的消耗,所以我认为这三层阵法之中,最根本的阵法是最外面的,我们看到的那个。 然后被隐藏在其中的,也是同时存在的两个辅助阵法,它的功能并不是极为完备。 幻象可能确实是存在的,但是并不可能像是单纯的幻觉阵法一样消失得那么彻底。 压制阵法可能也确实存在,但是因为阵眼消耗的问题,所以这个压制阵法的作用很有可能大打折扣。 我大胆猜测,有可能是因为我们两个人的进入暂时惊扰到了阵法的运作,进入和出来的时候都是阵法最耗能的时候,在这个时候,辅助阵法的功能有所减弱,那原本一些东西就会被我们发现。” 这些概念本来就有些深奥,并不是那样好理解,殷昼尽量说得通俗易懂一些,燕枝思索了片刻,这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个阵法下面压制了某人,而我刚才听到的幻听,就是被阵法压制的人说的话?” “没错,我正有此意。压制阵法肯定是为了压制某个目标而存在的,但很显然,刚才我们都已经和宗主接触过了,宗主的身上并没有被压制的效果,这就说明他并不是压制阵法施加的对象。 既然如此,在这小楼之中,甚至说是在这小楼所覆盖的区域之中,一定有这个压制阵法生效的对象,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正好引起阵法波动,那人的声音便传到你的耳边。 我们出来之后,阵法之中可能也发生些许变化,但凡是在耗能的时候,重叠的阵法阵眼必然是先将大部分的能量供给主阵法,辅助阵法效果缓慢减弱,所以又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两人这般推测,竟觉得合情合理。 “只是那人约我今日子时三刻在这里等他,如果是辅助阵法压制着他,他又怎么可能出来与我相见?” 燕枝确实不曾接触到这些,话语之中多有疑惑。 殷昼便说:“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咱们未必就把这里的人想得太弱,说不定这里被压制的人并不属于安岳门,他的能力远超一般修士,所以到时候会有什么别样的方法也不一定。” 这话燕枝听了也觉得颇为赞同。 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般的修士确实做不到这一点,但是谁能保证就没有厉害的修士能够做到? 一联想到鬼界的人到这里,不知道偷偷摸摸要干些什么,说不定就和这里的事情有关,燕枝倒觉得今夜确实有必要来一趟。 两人正在这里说话,倒感觉到外面的结界遭受了某种冲击。 不过要说冲击,实在也不准确,那力量太过弱小,也不具备什么攻击力,只是像是在敲门一样,似乎是想把他们两人给喊出来,并不带着恶意。 二人的谈话便到此结束,两人把结界收了起来,果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之前领着他们两个人过来的那个貌美女子。 这个貌美女子看上去还是有些害怕,不过看到他们二人从结界之中出来之后,还是壮着胆子走上前来,迎接他们两人。 “两位大人在结界之中谈论要事吗?实在不是我愿意打扰,只是长老那边说是想要请二位大人过去一叙。” 这女子低眉顺眼的,看上去很乖顺,其实从她微微有些颤抖的脊背上就能够看出来,她这会儿恐怕都是怕得厉害了。 燕枝并不打算为难她,点了点头:“今天我心情好,不愿意和你计较这些,只是长老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咱们从前可不见长老的。” 虽然并不知道他们之前都是找谁交接,但是很显然能够猜出来,鬼界的人都用了这么绝的办法,把所有的人都掌握在手中,那沟通这样机密的事情,很有可能只有宗主一个人知道。 那就意味着长老很有可能并不清楚这一切,鬼界的使者也绝不会和长老沟通。 “若是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我也没必要去见你们的长老,大人可没有允许我们和你们私下接触。” 燕枝说的其实已经很温和,但是那女子很显然着急了:“我也不知道,我不过只是传话罢了,大人们开开恩吧!否则我要受罚的。” 第161章 长老苦留 燕枝本不愿答应,见的人越多,就意味着露出的破绽可能越多,被人发现端倪的机会也会越多。 但是转念一想,这也未必不行,本来就打算今日夜里来看看这里究竟有什么蹊跷,说不定能以此为契机。 她故意做出非常勉为其难的神情,思考了一会儿,迟迟没有说话。 那边的小侍女不知她在拿捏姿态,脸都急红了,一双眼蓄满了眼泪,恐怕确实是被催得紧了。 “求求二位大人了,奴婢也不过只是混口饭吃,还请大人就去一回。 大人去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长老们至多也只是想讨好大人们,并不会做其他出格的事情,大人们若是不去,奴婢今日恐怕要被长老们打个半死。 还请大人们救奴婢一命,奴婢一定做牛做马报答。” 她说得情真意切,说着说着竟然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殷昼便问道:“你不是宗主身边伺候的人吗?他们怎么敢随便对你动手?” 这女子就显得万分委屈:“宗主如今受了伤在养病,哪里顾及得上奴婢?奴婢也不过只是个丫头罢了,对于宗主来说也并无什么稀罕的,宗宗主又怎会为奴婢做主。” 她都已经在心里忐忑了这么久,燕枝却迟迟不像是答应下来的样子,这女子的心一下子坠入谷底,心如死灰。 就在此刻,燕枝终于开了金口:“那你带路吧。” 这女子脸上还挂着几滴可怜的眼泪,听到这话如闻天籁,立即破涕为笑:“多谢大人开恩垂帘,奴婢这就带路。” 她带着他们渐渐地离开了小楼。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小楼上下忽然涌起一股诡异的淡紫色之气,气流之中隐约有什么巨物在翻涌,就连整栋小楼也不过只是若隐若现。 但那巨物只是藏在气流之后,朦朦胧胧的,看不分明。 等到淡紫色气流散去之后,一切又恢复如常,看不出任何奇怪了。 * 事情倒确实如同那女子所说,这些长老们找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变着花样给他们送上不少礼物,又抱着讨好的心态说了不少好听话,并没有提及什么机密之事。 不过虽然没有提到和事情本身有关的机密,但如今安岳门中事物纷乱,再加上宗主一直迟迟没有露面,未免有些人心中蠢蠢欲动,这些长老自然也想取而代之。 不过如今安岳门越发显得蒸蒸日上,在外界的知名度也越来越广,那宗主的地位也会相应提高,这些长老做了这么久的长老,哪有人不愿意做宗主的? 所以如今背着宗主与燕枝殷昼这两个冒牌“鬼界使者”见面,也是同样因为这种原因。 他们的话虽然说得花团锦簇,但意思也很明显,他们想要博取鬼界使者的帮助,趁着原宗主这段养伤的时间,直接把原宗主架空,他们这些长老好上位。 不管这些长老们心中如何人心各异、谁与谁之间又是彼此虚与委蛇,至少他们在面对燕枝与殷昼的时候显得还颇为一致,明显能够看出来他们之中有一位白须长者颇有威严。 这位白须长者名叫陈超,看上去气势沉稳,旁人都在说好听话夸他们,只有陈长老我自不动岿然如泰山。 他眼中也没有像其他的长老一样流露出过多的谄媚讨好之色,倒是个沉得住气的狠角色。 燕枝将其他的长老都应付完了,便看到这位陈长老走上前来,两人之间又是好一顿太极。 那位长老说着说着,倒是突然话锋一转,问起两位使者要在宗门之中呆多久。 大约是想取信于人,这位长老的话稍微多了一些,反而让他们知道其他的鬼界使者几乎不会在这里呆多长时间,基本都是消息送到了就走,很少会在宗门之中停留。 陈长老这样问起来,另外几个长老同样也翘首以盼,一个个都很期待,大约真是期盼着相处的时间长一些,架空原宗主的计划也会更加顺利。 恐怕那位宗主并不知道,他那样气息奄奄地躺在小楼之中不见天日,外头的这些长老就已经在寻思着架空他的势力,将整个宗门易主。 这些长老频繁地提起这个话题,燕枝虽然确实有计划留下,却要反其道而行之,只是说道:“今日愿意来见你们,原本只是因为今日心情较好,但是我心情再好,我也不愿意住在你们这,你们这儿庙小佛多,我挑剔得很。” 她这话一说出来,旁边就马上有人接着劝:“咱们这与从前也大不相同了,如今我们手里有许多灵石,早已经将宗门扩张不少,虽说和那天上仙宫无法相比,但如今也修筑了不少好地方,从来没人住过,正适合使者您这样尊贵的身份。” “使者既然说自己并无重要大事,那想必也不着急回鬼界去,若是使者有空愿意赏脸,不如在咱们这小宗门之中多休息几日,也算是休养生息,免得舟车劳顿,实在辛苦。” “此话说得有理,二位大人一路远道而来,实在是辛苦,若是又这样风尘仆仆地回去,大人知道了,岂不是要责怪我们不懂待客之道,竟然如此苛待使者?还请二位大人在咱们近来刚修筑的天阙宫中休息。” “咱们新修筑的这一处洞府美轮美奂,堪称天上仙境,虽说可能与真正的仙境没法相比,却也已经算是洞府之中的翘楚,至少我如今没有见过比咱们这洞府修得更加华美的,正适合大人您这样尊贵的身份。” “这洞府也就适合您这样尊贵的大人来住,旁人来住,反而是玷污了这洞府。您要是不着急回去,就不如在咱们这儿多休息两日,更何况咱们这风土人情也好,与大人的鬼界不同,到时候叫两个人带着大人们出去转悠转悠,好好休息一番。” 这些长老们一个接一个的,你说我的,我接你的,话说得严丝合缝的,完全不容人拒绝。 燕枝知道自己再要推拒,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更何况她原本就有计划要留下,查探一下晚上究竟能发现什么,便显得有些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而他们这些长老,一个个脸上终于露出欢喜的神情,尤其是那位陈长老,刚刚如此不苟言笑,如今也有了些笑容,甚至还拍了拍手,把外头一直等着的人喊进来。 第162章 吃醋的小白脸 想必这些长老早已在背后准备了许久,否则今日这一切也不会进行得如此顺畅,很显然是已经在心中构想过无数次,他们要是拒绝,应该如何回答?而他们要是答应,又该如何继续安排? 随着陈长老的召唤,外头进来个青年修士,看上去刚刚弱冠的年纪,生得倒是清净漂亮,是个皮白肉嫩的小白脸的样子。 燕枝忍不住挑了挑眉,就听到一边的长老笑起来:“果然还是大人的身份尊贵,咱们这位陈长老,向来是宝贝自己这个老来的子,平常让我们看一眼都不舍得,如今竟然舍得把他喊出来伺候二位大人。” 听他们说,便得知这面前的小白脸应该是刚刚的陈长老之子。 燕枝确实是喜欢欣赏漂亮的事物和漂亮的人,但是对于面前这漂亮的小白脸,燕枝是提不起一点兴趣来,就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而这些长老恐怕也很会察言观色,明显看出来燕枝与殷昼两人之间,往往都是燕枝先做决定,殷昼在一边默默听着,然后跟随。 除此之外,两人之间的修为也是燕枝更高,殷昼修为更低,恐怕先入为主的认为燕枝才是他们二人之中的主导者。 小宗门就是如此,这种世俗人情味儿便显得更重,大宗门之中恐怕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小宗门之中就会出现如此用心经营人情世故的状态。 他们倒是觉得两人之中燕枝恐怕更为重要,也许可能确实猜测殷昼是她的小白脸,于是就用了另外一个法子,推一个新的小白脸过来陪她。 不过,这些长老为了取而代之,真是舍得拿出血本来,连自己的儿子都舍得推出来。 这要是他们真的是鬼界的使者,是什么妖魔鬼怪还不知道呢,修炼的功法不同,人与人之间也绝对不能相容,就像是之前人和魔修绝对不能够双修一样,双方本来就不就是一个世界的人,又如何能够走到一块去? 他们竟然敢把小白脸推出来,又是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一大群长者围着一个年轻后生,这场面实在是觉得有些叫人觉得不齿。 当然,用个漂亮的小白脸,也可能不仅仅是单纯的美男计。 这人陪在身边,那未免就能听到一些消息,也许这些长老确实是想从他们这些所谓的鬼界使者身上探听些消息,往人的身边放人也算得上是常用的手法。 不过,无论他们究竟是冲着什么目的来的,燕枝确实对这一招敬谢不敏。 这小白脸真是无福消受,燕枝不愿意承受,谁喜欢谁消受去。 燕枝脸色有些淡,旁边的长老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了,正在心中揣测燕枝是不是不开心,是不是自己投其所好这一波计策用错了,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适得其反? 那些长老连忙赔笑起来:“大人也不必觉得有负担,只不过是叫他陪着大人在这边散散心,毕竟平常我们这些长老也有事情要做,并不能时时陪在大人的身边。 若是大人觉得无聊了,喊他出去带着大人走走也是好的,他从小在咱们的宗门长大,对周围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大人把他带在身边,也算是有些用处。 更何况,两位大人看着有些面生,想必也是第一次过来,如果对周围的事情不了解,问他也算是第一个就能够知道答案。” 这些长老显然是有些着急了,瞧着这一门心思,可劲地想把这小白脸放在燕枝身边。 燕枝确实没有这种独特癖好,正准备拒绝,倒是一边的小白脸殷昼见到新的小白脸要来和自己竞争上岗了,颇为做作的哀怨地看了一眼燕枝,随后有一些委屈地开口:“如今真是有人用了,倒不要我了。” 他主动开口,反而惹得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连燕枝都没想到这小白脸忽然又要做什么,小作精,怕不是又见了小白脸,心中的醋坛子打翻了。 不过他平常也很懂得分寸,燕枝猜测今日他不是单纯的要耍耍性子,并没有着急说话,静待他表演。 殷昼这样哀怨的说了一句之后,马上就接着说道:“那你说说,你到底有什么用处?” 他做出挑衅的样子来,加上他本身并没有修为,看上去柔弱可欺,不过只是依附在燕枝身边的一个小白脸,越发显得像是男人在女子身边争风吃醋的样子。 那陈长老之子看上去并无慌乱,也不知是如何猜测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只是拱了拱手,看上去还颇为风雅:“我对这附近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只要是曾经发生过的,我都能够清晰地记在脑海之中,若是二位大人对这周围的事情有所好奇的话,我能够将这些事情都如数告知二位大人。” 过目不忘的本领? 若是真的如此,那还真是稀罕。 不过这种事情说得就太夸张了,这世间哪有人能够真的做到过目不忘,恐怕不过只是个噱头罢了。 殷昼心中撇了撇嘴,再看那少男,果然见那少男正目光灼灼的看着燕枝,哪有一分真的在认真回答自己问题的样子。 小白脸争宠就是这个模样? 殷昼冷哼了一声,说道:“就这就这?你就有这些本领,又算得上什么厉害事情;再说了,谁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比起殷昼这一副故意耍小性子的样子,陈长老之子就显得要从容不迫许多,他被这样冒犯了,倒还是一副温和脾气的样子,并没有恼火,脸上也还挂着笑容,只是说道:“这位道友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问问我,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记得?” 殷昼脸上很明显是一副不屑的样子,大约是一点也不觉得相信,但是他还是勉为其难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那你说说吧,你们这儿到底从前有过什么别的宗门,难不成你们这个小宗门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小?” 燕枝听到这里,马上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了。 不得不说,确实敬佩。 殷昼要假装什么样子的活灵活现,如今演个吃醋的小白脸,真是一模一样。 第163章 师姐,你少挨我 “这样的问题太过宽泛,请恕我一时之间回答不来,您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具体的问题,不妨说得再明白一些。 诸如咱们的宗门究竟是什么时候建成、咱们的宗门前身是否又有其他的宗门,还请您说明白一些。” 小白脸说的客客气气,惹了陈长老一个装模作样的斥责:“阿泽,少对大人这样不敬,有几点本事在身上,倒这样轻狂了。” 他便低了低头,委婉一笑,显得有些歉意:“是我轻狂了,还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然后陈长老才冲着燕枝有些讨好、又颇有几分得意地说道:“大人,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陈泽,他自小跟在我身边长大,虽说修为不算太高,但为人进退有度,也算得上颇为知书达礼,大人若是愿意,这些时日尽可使唤他。” 陈泽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并没有爹爹夸的那样好,大人若不觉得我烦,便已经是我的福气了。” 这面前一个个的唱大戏,燕枝多打量了陈泽好几眼,只在心中觉得他若非是利欲熏心,那也确实是个人物。 今日的行为,说得好听一些,就叫自荐枕席,但是说得再难听一些,那就是卖儿子。 一伙子人把个漂亮小白脸推到她这样一个修为还算不错的女修面前,不是送个娈宠是什么? 若陈泽并非自己同意,而是被迫站在这里的话,那他的心性也极为过人,能忍常人之不能忍的羞辱。 身边围着的都是一群比自己辈分年纪要大的长辈,这些长辈之中,甚至包括自己的父亲。 如今自己却像是一个货物一样,如此迫不及待地被这些长辈们推销给她,堂堂七尺男儿,这是何等奇耻大辱! 不过只目前来看,确实看不出来他究竟是自愿还是被迫,他面色沉稳,见燕枝正在打量他,也就由着她看,显得很是不卑不亢,不过回看过去的目光之中又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热切,看上去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反正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显然面前这位也是个惯会做戏的。 殷昼就忍不住凑到她身边,不知是真还是假,总归很是抱怨了几句:“师姐如今怎么不看我?难不成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不如他了?” 他这话说得一股子酸味,宛如陈年老醋打翻了,对面的陈泽听了,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他长得确实不错,若是真按照挑选面首的标准来看,面若桃李,眼带春风,微微含笑的样子极为清俊,也确实是个合格的小白脸。 只不过也不知道怎么,虽说之前在青云门的时候,宗门之中的其他人也常常戏称殷昼是个小白脸,但面前这个小白脸很显然与殷昼相差甚远。 燕枝看殷昼,只觉得他这张皮囊生得实在太过优越,常常觉得他长得好,又忍不住被男色冲昏头脑,只怪自己没有定力。 但如今面前看陈泽,虽说他也确实长得清俊过人,燕枝心中却没有一丝悸动,反而觉得敬谢不敏,要是他像殷昼这样常常靠在自己身边,恐怕早被自己一剑拍飞了。 她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自己的小妹妹常常说自己丝毫不懂怜香惜玉,但是转念一想,这些人也不知心怀什么鬼胎而来,又何必对他们怜香惜玉? 燕枝心中拿着陈泽与殷昼比了个来回,只觉得陈泽处处比不上殷昼,至于究竟哪里比不上,燕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只觉得他不过如此,千万不要过来。 此时的大师姐恐怕忘了有一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自己中意的人,自然怎么看都觉得好,除了自己中意的人,那旁人是草是木又有什么关系? 恐怕贴过来,还嫌对方烦呢。 小白脸一个足矣,这醋缸子打翻了,真要哄那可要哄好久,燕枝不想再要什么别的小白脸了。 心里头乱七八糟想了这么多,燕枝大胆,伸手顺了顺殷昼不知什么时候翘起来的头发,带着哄人的语气说道:“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 她这话是真情实意在哄,虽说脸上这张脸是假的,那双眼到还是有几分像她原本的模样,殷昼微微晃了晃神,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 “你少给我来这套!总是拿这样的好听话来哄我,你不肯拒绝他,分明就是意动了。我看他哪里都不好,就是个狐狸精罢了!” 想到殷昼如此唱念做打,燕枝大约领会了他的意思,知道她应该是想把陈泽先留下来,然后从他的嘴里套出一些话来。 燕枝便配合着说道:“只不过人家确实芝兰玉树,年纪也小,你又何必去为难人家……叫人家说宗门的事,咱们自己的事儿都多得要命,你可件件都记得?” 她和自己身边的人当庭这样争执,那很显然也是打算把人留下来了,这几个长老见自己的心愿达成,甚至包括陈长老在内,一个个都笑起来。 “那一会儿便让阿泽将大人们带去新的洞府,天阙宫之中一半的物件都是他云游四海搜罗回来的奇珍异宝,想必一会还能为大人们解说一二。” 陈长老见目的达成,脸上的笑意遮也遮不住。 他也知道如今自己再呆下去就成了没眼力见的人了,连忙拉着旁边的几位长老,说是宗门之中还有其他堆积的事物要等待他们处理,便一个一个离开了大殿。 陈泽果然留了下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还请两位大人跟我来,这新修的洞府叫天阙宫,离咱们现在在的大殿稍微有些远,路上恐怕有些功夫。” 陈泽说着便往外走,身上的衣袍微微摇晃,显示出这位青年人挺拔如竹的身姿。 燕枝却没心情打量这些,她浑然不在意其他人,只是看着身边殷昼,眼睛滴溜溜的转,正在心中揣摩殷昼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别不说话呀。” 燕枝见殷昼一直没有说话,忍不住动手戳戳他的手臂。 殷昼冷哼一声:“你少挨我,都对我这般不满意了,我还和你说什么话?” 第164章 师姐,让我摸摸你的良心 燕枝吃不准他是还在演戏,还是真的心里头吃味儿,便笑眯眯地陪笑:“我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呀,你就给我吃这脸色看。” 殷昼继续很不满地哼哼唧唧:“你有话不出格?你如今是对我越发不满意了,如今当着我的面就与旁人眉来眼去,恐怕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哼。” 燕枝立即说道:“苍天可鉴,我可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我敢摸着我的良心保证,我可从来没看不起你。” 殷昼便笑起来:“这话说得可真是稀罕,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良心?你的良心在何处,要不要给我摸摸?” 良心自然是在胸膛之内,那怎么是能用手摸着的? 不对……等等! 燕枝在这方面确实没有什么经验,一开始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大感震惊。 乖乖,这小白脸平常光风霁月的,看上去好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君一般,这种话怎么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殷昼平常虽然油嘴滑舌,但还是正经的时候居多,更何况他向来不说这等荤话,这话一出,反而惹得燕枝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几时学会了这样的话? 是谁带坏了他? 燕枝没反应过来,殷昼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师姐突然不说话了?可是被我问住了,看来师姐确实没有良心。” 他眼中带着笑,虽说面前的容貌乃是障眼法幻化出的假象,和他原本的样子截然不同,燕枝却还是能够想出他自己用自己的脸做出这副神情该是什么模样。 真够坏的。 燕枝反应过来,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之后,忍不住啐了一口:“你个不要脸的,这青天白日的说这样的胡话。” 她确实是有些没遭住,脸上虽然做出一副很习惯的样子,其实耳朵根都红了。 燕枝在心中感慨,自己实在太弱鸡,原本想着打情骂俏是简单活,如今看看,果然还是自己修炼不到家,连这样简单的活都完成不了。 这打情骂俏还真是一项技术活,这样的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可见殷昼的脸皮也厚。 燕枝已经被他说得满盘皆输,殷昼终于是觉得心里头顺了点气,笑着说道:“好了,不过是开玩笑罢了,我还不知道大人是什么性子?大人不过只是贪新鲜、贪玩罢了。 我与你相处的时间太久,你觉得看我看腻歪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人若是愿意同他玩几天,那便去玩几天,我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我大方着呢。” 他这样说着,也旁若无人得很。 两个人似乎浑然没管前面走着的就是陈泽,不管自己这些话会不会被他听见。 陈泽耳聪目明得很,又不是个聋子,怎么会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但他的脚步走得稳健,似乎完全没有被影响到,燕枝虽然在后头演着打情骂俏,却一直在注意着他的步伐,发觉他的步伐完全没有被打乱,心中对于这个人的认知便更深一层。 这人绝对不是个简单角色。 他们心中正在想着陈泽,孰不知陈泽心中也同样在思索。 燕枝与殷昼相处起来确实太过和谐,他们二人之间似乎紧密到不可分割,无论说什么话,似乎都永远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恐怕很难拆开他们。 三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脸上看着一团和气十分融洽,其实心中各自想着各自的,也算得上是一个“各怀鬼胎”了。 但很快,这种平静就被打破了。 远远地听到一个着急的女声:“阿兄,阿兄,爹爹是不是强迫你了?” 有个听上去还有些稚嫩的女声从拐角处传了过来,随着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还显得有些凌乱。 想必是有人正匆忙跑过来。 果然,下一秒就从廊桥的拐角处跑出来一个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 她生得平平无奇,不过唇角有一点美人痣,这一点美人痣就给她平添了许多风情。 这少女身上的衣裳料子都是极好的,但身上有些狼狈,似乎是不小心弄破了。 “阿宁,你怎么来了?” 陈泽刚刚一直没有任何变化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份诧异和懊恼。 他脚步看着快了几分,连忙迎了上去,看着是去接那说话的少女去了, 那被他称为“阿宁”的少女,一见了他就哭了起来:“阿兄,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爹爹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了?爹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陈泽眼中很快地闪过一丝苦涩,但马上就掩饰下来,只是柔声说道:“爹爹并没有强迫我做什么,我过来是带着两位贵客去他们的洞府里。” 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口舌,反而有些担心地看着少女身上破烂的衣衫,很是担心地问道:“怎么把衣裳都弄破了,可是谁欺负你了?” 阿宁哭着摇了摇头:“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我今日早上醒来,爹爹就不让我出门,还让人把我关在屋子里头,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能想到爹爹是不是又要害你。 阿兄,我担心你,我不知道爹爹是不是又要背着我们做什么事,干脆就趁那些人不注意翻墙跑出来了,你也知道我院子里头的院墙有些高,我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刮破了衣裳。” 她说话的时候,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看上去哭得伤心极了。 燕枝与殷昼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整哪一出,不过听他们二人之间的称呼,应该能够猜到这少女同样也是陈长老的子女,也就是陈泽的妹妹。 既然是陈泽的妹妹,也难怪陈泽显得这样的忧心。 不过这阿宁看上去天真烂漫,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懂的样子,今日的事情说起来确实是有些难以启齿,也难怪陈长老不愿意让自己年幼的女儿知道这件事。 陈泽当然也不愿意,已经在连声哄她:“没有你想的那样,我也不过只是出来带客人们而已,你弄坏了身上的衣裳,还是先回自己的洞府之中,等我将客人们安顿好了,这就过来陪你,你说好不好?” 他话语之中很是温柔,比起刚才的温柔,这些温柔既显得真实许多,也带着温度。 没想到那少女却不乐意,她大叫起来:“我不想走,你又要把我支开!” 第165章 那师姐喜欢什么样的? 阿宁要这样大吵大闹,陈泽一点办法都没有,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不是把你支开,只是你这副样子如果让爹爹看到了,又要说你不修边幅,更何况你是自己跑出来的,如果爹爹知道你偷偷跑了,到时候必然骂你。” 阿宁扁了扁嘴,又要哭:“爹爹永远都是这样,丝毫不通人情,简直就是铁石心肠!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按照他口中那样成为一个如何这般那般的仙子,我不愿意做仙子,我只想不修边幅,我就要和阿兄在一起。”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擦在陈泽的衣服上,陈泽丝毫没嫌弃,反而把她拢到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爹爹也是为我们好,我们平常都是活在爹爹的福泽之下,自然不知道爹爹平常有多辛苦。” 他们兄妹两个在那互诉衷肠,燕枝与殷昼两个局外人在一边看着,倒并不觉得共情。 无他,燕枝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她天生对手足这方面实在没什么感情,见他们两个在面前哭成这般模样,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殷昼倒也不是没有兄弟姐妹,只是那些兄弟姐妹还不如没有,他更不会觉得有什么波动。 两人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殷昼便忍不住凑到燕枝耳边,小小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兄妹两个长得并不相似?” 燕枝点头:“显而易见。” 陈泽的皮囊十分过人,阿宁就显得要逊色许多,两人的眉目轮廓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若非已经知道他们是兄妹,恐怕旁人并不会把他们当成亲生兄妹。 阿宁又哭闹了许久,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一定要跟着陈泽。 陈泽也实在是没办法,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这个妹妹十分疼爱,即便是被她缠得头疼,也没想过喊人把她带走,反而含着两分乞求地看着燕枝,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燕枝从善如流:“阿宁天真可爱,年纪尚小,愿意粘着自己的兄长也是应当的,你把她带在身边吧。” 陈泽的眉目这才松动了几分,连忙道谢:“多谢大人体谅,我这小妹养在深闺之中,自幼体弱多病,从来没出过远门,也没见过什么远客,只愿意粘着我,未免有些礼数不周到,多谢大人愿意包容。” 陈泽这一说话,他怀里头的阿宁才意识到陈泽的背后还站着两个人,她从陈泽的怀里探出头去,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俩一眼,然后目光就落在了燕枝的身上。 也不知道阿宁在看什么,她那尚带着几分青涩稚嫩的目光之中总带着审视,似乎分外挑剔,甚至还隐约带着一两分敌视之意。 燕枝见阿宁身上确实没有什么修为,确实也不至于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计较什么,只是招了招手,问道:“小阿宁,你在看什么?” 没想到在自己的哥哥面前显得无比娇俏可爱的小姑娘仿佛瞬间炸了毛,立即说道:“你不能叫我阿宁!你是什么人,怎么能叫我的名字?” 呲牙咧嘴的,那点儿敌意就显得更加明显。 她如此大吼大叫,未免有些失礼冒犯。 陈泽也是慌了神,他只把这两位当做鬼界来的使者,那是动动手指就能碾碎他们俩人的存在,阿宁如此这般,岂不是不要命了? 燕枝并未说话,只是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她小时候的不良回忆太多,实在是不喜欢那些大吵大闹的熊孩子,没有礼貌不说,大吼大叫实在惹人心烦。 她没多说什么,但陈泽看见了她一皱眉的样子。 殷昼反而先说:“我们是你爹爹留下来的贵客,小丫头说话可不要太冲。” 他这话中似乎带着一点笑意,可那笑意一点也不深。 殷昼向来性情淡薄,对他不在意的人,那可从来不假辞色,他的语气一淡下来,就格外的显得冷峭。 燕枝常常说自己不懂怜香惜玉,这位才是真不怜香惜玉的主儿。 燕枝会觉得阿宁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懒得和她计较什么,他可不会管那样多。 他这语气一下子淡下来,那边的陈泽都吓了一跳,连忙把阿宁拉到自己的身后,忙不迭地道歉:“是小妹年纪轻轻十分狂妄,也怪我教得不好,不懂礼数,冒犯了两位大人。 还请两位贵客在这里稍等片刻,我立刻将小妹送回洞府,再将大人带去天阙宫。” 燕枝与殷昼没再多说什么,大约是不计较了,陈泽立刻拉起阿宁就走。 只是不知为何,他看着殷昼嘴角挂着的那一点若有若无的冰凉笑意,总觉得心里头有些恼火。 他这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妹妹,自己可从来没舍得训斥过她,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殷昼不过一个区区小白脸,连正主都没说话,他倒着急张口护主。 陈泽心里憋屈恼火,也没多说,拉着阿宁就走,却没想到阿宁忽然就叫起来。 “阿兄,你对他们这么好干什么?我看的出来,你是想讨好那女子,那阿兄不要容姐姐了吗?再不要容姐姐,那陆姐姐呢?” 小丫头嘴快,噼里啪啦一下子就说了一堆出来,其中蹦出来好几个人名,显然是几个不同的女子。 陈泽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连忙用手捂住阿宁的嘴,小声说道:“你说这些做什么,大人们哪里会听这些捕风捉影的话,快点随我速速回去。” 阿宁点点头:“知道了,阿兄。” 可这小丫头脸上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悔改,反而还含着一些挑衅得意地看了燕枝一眼。 陈泽怕她再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连忙拉着她走了。 燕枝没考虑自己,小丫头片子那点心思她又不是不懂,哪里会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自己似乎隐隐约约闻到了瓜的味道。 容姐姐,陆姐姐? 好几个姐姐,他到底有几个姐姐,为什么每个姐姐都叫他这样慌乱? 贵圈真乱啊。 也许是见她脸上神情兴味,殷昼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小小声地说道:“师姐对他那些八卦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做什么?难不成还真是看上人家了?” 燕枝连忙自证清白:“那可没有!谁喜欢那样的花花心肠!” 殷昼冷不丁来一句:“那师姐喜欢什么样的?” 第166章 容悦仙子 燕枝嘴巴倒是比心快,直接回答道:“我这个人向来闲云野鹤,最不喜欢心思多的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也不大喜欢太强势的满腹心思的,喜欢听话乖巧的。” 前头听着倒还像是个择偶标准,后头就觉得怪起来了——这世间仙子大多喜欢勇武伟岸的,要不然就喜欢翩翩出尘的,真难得听到有人言谈不提实力水准,也不提容貌长相,反倒说喜欢听话乖巧? 殷昼还煞有其事地在心中思考了一番,然后马上惨然地发现自己并不听话乖巧,倒是有可能就是她口中不喜欢的那种“满腹心思的”。 只不过自己寻常似乎确实看上去挺听话乖巧。 殷昼叹了口气:“没想到师姐喜欢这样的。” 燕枝挠了挠头:“那不然该喜欢什么样的?我这个人不太习惯和人相处,其实也说不出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她初时觉得有些羞涩,但说着说着反倒不像是在说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倒像是在说自己喜欢与什么人同处了。 殷昼干脆谆谆善诱:“师姐说不喜欢陈泽那样的,也算是有个典型,那师姐不如说说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也可以找个典型。” 燕枝立即说道:“这种事情可不兴找什么典型,我喜欢……算了,我也说不出来。” 问燕枝这种问题,还不如问问她剑法相关,这种问题真是把她怎么一个妙龄单身仙子给直接问不会了。 两人正在这里说话,也是百无聊赖,陈泽还未回来,要是到处乱走,说不定还引起旁人注意。 也是正在此时,又听到匆忙脚步声。 这脚步声听上去轻软很多,比刚才匆匆而来的少女阿宁的脚步声听上去多有节制,虽然同样步履匆匆,但一步一步走得踏实,可见有些修为在身上。 隐约能够听到身上的衣服配饰环佩叮当,这大约是个女子。 果然,片刻之后,便见到一貌美仙子飘然而来。 她确实生得极美,通身气派也不像是这小宗门能够养出来的,脸上敷着一层淡淡的薄纱,完全没有折损她的容貌,反而显得她格外飘然若仙。 再打量她身上的修为,竟也是一个金丹上下的修士。 安岳门金丹期的长老都没几个,什么时候有如此漂亮的仙子? 她这样子更不像是小宗门能养出来的人,燕枝挑了挑眉,先是问道:“这位仙子是……” 她这句话还没问完呢,就听到外面又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显然是慌乱起来,伴随着几声急急忙忙的劝阻:“容仙子,您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又在哪里?” 她说话的声音更是清脆,人生的这样飘然出尘,声音倒是娇美动人,清甜得很。 这位仙子刚说完话,就已经看到站在转角处的燕枝和殷昼。 她虽然是匆忙过来的,却也看得出来颇有教养,这时候见了他们,还拱拱手行礼:“见过两位道友,两位道友可是安岳门今日的贵客?” “仙子,祖宗……您……” 后面果然扑通扑通跟着几个小厮进来,一见到这位漂亮的仙子已经和燕枝殷昼对上了号,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些惨不忍睹。 那看上去飘然出尘的仙子轻轻地瞥了一眼身后的人,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神情,没有搭理他们,反而看着面前的燕枝。 她自然也能够一眼看出两人之间谁主谁次,并未把多余的眼神放在殷昼身上,只是打量了一下燕枝,随后笑着说道:“我这次过来,原本也无意打扰你们之间的正事,只是我听说陈长老又把陈泽推出来,要他出来招待其他女客,便总想着有些事情能提醒一下便好。” 她说完这话,也许是觉得自己这样说话有些没头没尾,便又说道:“我这样贸然而来,确实是有些不礼貌,也不曾自报家门,你们恐怕不认得我是谁。我是点苍门的容悦仙子,姑且算是陈泽的半个道侣。” 她说得这样清楚明白,燕枝反而觉得有些意外。 倒不是因为这女子应该就是刚刚阿宁口中所说的“容姐姐”,而是觉得奇怪。 面前的仙子很显然修为稳固,已经是金丹地位,更何况这位仙子进退有度,说话也算是颇有礼节,并不是那等胸大无脑之人。 这样漂亮又有修养的仙子,就算拿到外面去,也算得上是很有面子的一位仙子,话说得难听一些,陈泽哪里配得上她? 这话虽然有些粗鲁,但是话糙理不糙,陈泽也就只长了一张好看皮囊,修为实在是太低,修真界之中确实看重门当户对,也很看重道侣双方的修为不要差异太悬殊,他们双方的修为差距太大,怎么能够结为道侣? 无他,道侣双方的修为差距太大的话,那就是一方一直在反哺另一方,只是亏损罢了,并无共同进步的效果。 面前这仙子生得漂亮,怎么心甘情愿做陈泽的道侣?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属实可惜了。 也许是看到燕枝眼中毫不掩饰的惋惜之色,那容悦仙子倒是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和陈泽结为道侣实在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真巧了,我也这么认为。” 这漂亮仙子好像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又继续说着,旁边的人根本就拦不住她,一脸的面如死灰。 “我和陈泽结为道侣,当初也不过只是两个门派之中联姻,我属实看不上他这样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的男子,只不过我俩从小一同长大,勉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相对其他人来说也算是熟悉一些,而且也没其他合适人选,双方长辈施压,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只不过这男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心思极为深沉不说,还玩弄女子心肠,脚踏两只船,不是什么良配。 我今日听说陈长老又想故技重施,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连忙过来通知两位大人一声,千万不要着了他的道了,好了我的话说到了,我先走了。” 漂亮仙子风风火火而来,又风风火火走了。 第167章 那陆姐姐又是何人? 燕枝挑了挑眉。 她的性子偏稳重一些,但却喜欢活泼热烈、并不隐晦的人,这位容悦仙子开门见山,把自己要说的话都说了一遍,倒显得一点也不遮掩,还颇为大方。 说完就走,没打听什么不该打听的,丝毫不拖泥带水。 不过容悦仙子离开的时候看了燕枝一眼,目光之中颇有深意,她抖了抖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叫燕枝看见了她这个略显的多余的动作,这才抿唇笑了下,离开了。 殷昼却是满脸的戏谑:“这么说,你们这位陈泽小少主,既然早已经有了道侣,方才还觊觎我师姐?” 他这语气可嘲讽得很。 这一群大长老在背后密谋着“谋朝篡位”的事情,其中气势最强的就是陈长老,他若是能够当上新任长老,那陈泽确实也是小少主。 但如今这件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小少主三个字说出来就显得格外嘲讽。 如今掌门一直在闭关养病,门中上上下下的人基本都被换了个完全,剩下没被换掉的那些基本也都投诚长老了,都是如今长老派的人。 但即便如此,“小少主”三个字一出,就连旁边的长老派小厮都觉得面红耳赤。 那几个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时候都没人敢去接话。 虽说陈长老把陈泽送到两位大人面前是要干什么,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但这种时候哪能承认陈泽觊觎燕枝? 没人说话。 陈泽还在送阿宁回去的路上,恐怕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燕枝就问:“这位容仙子确实是陈泽的道侣?” 那两个小厮被问,也不能不回答,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确实是的,容悦仙子与我们泽公子早去岁结为道侣。” 但也不知是不是想为陈泽辩解一二,他们又连忙补了一句:“容仙子与我们泽公子感情泛泛,也并不住在一处洞府,虽有道侣之名,但却从未单独相处过,更何况他们二人这几个月来已经毫无联系,也不知怎么今日容仙子忽然上门。” 看得出来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确实淡薄,否则容仙子也不至于说得这般不留情面。 燕枝点了点头,看似被他们的说法说服了,结果下一秒她就话锋一转,忽然说道:“怎会不知为何,容仙子方才说得清楚明白,不过是为了提醒我陈泽是个什么人而来,你们不至于是没听见罢?” 他们当然听见了,只不过是想给自己家的主子留点儿脸面,所以故意装聋作哑,没想到燕枝一点情面都没留,说得如此直白。 燕枝神情嘲讽,那几个小厮更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中苦不堪言。 既是觉得丢人,又是觉得恐惧——这些贵客动不动就喜欢杀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一言不合就把自己给砍了? 殷昼却问:“那所谓的脚踏两只船又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那位仙子目光清明,并不像是胡言乱语之辈。” 说到这件事情,那两个小厮就更是谁也不敢说话了。 容仙子是外人,她不在的时候随便说说关于她的事情也没什么关系; 但那一位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要是被她知道,他们两个可没有好果子吃。 殷昼又不是没听到方才阿宁说的话,这两个小子装死不回答,他便直接问道:“你们门中可有一位陆仙子?” 那小厮果然一惊,下意识地说道:“您怎么知道陆……” 话说到这里,就好像被扼住了喉咙一般,硬生生停住,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话比意识还快,即使理智及时出笼将他的话悬崖勒马,但他刚刚说出来的那半句话和他的态度就已经足以证明,陈泽脚踏两条船的另外一个人,正是那位阿宁口中的陆姐姐、陆仙子。 看到燕枝殷昼颇为戏谑的眼神,那两个小厮只能连忙求饶:“还请两位大人切勿将此事传到外头去,这事儿陆仙子不让我们多说,若是真的被陆仙子知道了,咱们哥几个真是得丢了脑袋。” 这害怕的语气丝毫不似作假。 殷昼见这两位小厮已经害怕起来,知道这时候问他们什么恐怕都会说,便直接问起陆仙子的事情:“既然此人确实存在,那么方才容仙子所说之话是否属实?” 那两个小厮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陈泽确实三心二意,与陆仙子不清不楚。 有一人还小声说道:“虽说陆仙子不如容仙子修为过人,天赋与容貌皆是样样不如容仙子,但泽公子确实更加喜欢陆仙子,只是……” “只是什么?” 那两个小厮就实在说不出来,恐怕是自己都觉得丢人脸热:“大人,这些消息都不是我们这些奴才能知道的,还请大人体谅则个。” 燕枝就问:“容仙子什么模样、何方人士,我方才已经见过了,那这位陆仙子又是何人?” 那两个小厮只能嗫嚅:“这……这本不是奴才们应该说的……” 燕枝一个冷眼扫过去,他们立刻就害怕了,连忙说道:“但若是大人实在要知道,奴才们也不是不能说,但请大人一定切莫让陆仙子知道是小的说的。” 这两个小厮当然怕死。 没有人不怕死。 燕枝的眼刀飞过来,他们就立刻说起来。 刚开始燕枝还不过以为是个什么貌美多娇、引人红杏出墙的寻常例子,听到后面倒忍不住挑起了眉。 龟龟,真是开了眼界。 这位陆仙子陆暝寒,说起来还真不是什么常见人。 她并非如同燕枝一开始预料的一样,是一位妙龄女子,因为青春貌美和近水楼台先得月才惹人喜爱,恰恰相反,这位陆仙子生得一般,年龄比陈泽和容悦仙子都要大上半轮。 年龄还是小事,更重要的是,这位陆仙子的辈分都比他们二人大不少。 论起辈分来,陈泽恐怕还要喊陆仙子一句小师叔。 她和陈长老是一个辈分的,只不过没有陈长老那样年长。 更何况,陆仙子竟然并非单身,她自己也有道侣。 第168章 罔顾人伦道德,竟还洋洋得意 只是陆仙子的道侣常年不在门中,三年五载恐怕也没个消息传回来,她常常都是一个人呆在安岳门。 综合观察所得,容悦仙子并非安岳门人,所以被排外,被他们当做外人,但那些小厮也只是觉得她难缠,亦或者是自己都觉得羞于见人,所以不愿与她打交道; 而从安岳门这些小厮的态度上,却很显然能够辨认出,这位所谓的陆仙子虽然是自己人,但她在门中的脾气地位恐怕不低,否则也不会让这两个小厮吓得这般厉害。 嗬,这陈泽…… 燕枝真不知该如何评价。 生了一副光风霁月的皮囊,原来内里倒是这个这样肮脏污秽的人? 分明这外头有着一个正牌道侣,反倒在自己的门中还钓着一个? 是个别的什么人恐怕还好,居然还是个这样的货色? 不论别的,这陆仙子自己分明还有道侣,只不过是出门在外而已,她便这般耐不住寂寞,赶着趟与自己尚有道侣的后辈苟合,以至于叫小厮都觉得难以启齿的地步。 便是个有脸有皮的人便做不来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做得出来? 不说陆仙子,单说陈泽,陈泽与容悦仙子之间的关系这样僵硬也就罢了,原本就是联姻一般的存在,没有感情也是意料之中; 但陈泽自己的修为也不过如此,竟还学那些凡人做那三妻四妾的事情,当真不害怕自己x尽人亡? 修真界不重欲,三妻四妾的修士不多,反而情比金坚的道侣甚众。 如今修真界中大多数时候都极为看重忠贞,若是结为道侣之后当真感情不和,也自然能够交还信物、结束双修,那之后男婚女嫁皆各不相干,更不会受到旁人指责。 有这样好的解决方法他不选,这陈泽倒好,竟做出这种事来。 就算二人之间感情不佳,那也可以解除道侣关系,分道扬镳就是了,他非但不这般做,反而背着人家,在自己的宗门里和其他女修勾勾搭搭,岂非奇耻大辱? 勾勾搭搭的,居然还勾搭上了自己的长辈,甚至是比自己年长的、尚未断绝道侣关系的女性长辈。 做出这般不要脸的事,竟然还被正宫知道了,如今直接捅到她这里来了?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叫燕枝都觉得人间迷幻。 有妇之夫和有夫之妇如此勾搭成奸,将自己的正牌道侣弃之不顾,等于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道侣头上戴绿帽,还如此逍遥过市,简直就是罔顾人伦道德,脸皮极厚! 燕枝实在是忍不住冷笑:“确实是叫我开了眼界了,倒是不知道人总有这样多我实在了解不来的一面。” 她这话已经是耐着脾气说得委婉了。 没有说些难听的话,全因为燕枝不愿在这样的垃圾上浪费口水。 她又想起来自己前些时日在小骨头那里听来的话,说是什么有害垃圾可回收垃圾,她那时候听不明白,现在想想,陈泽这样的简直就是属于有害垃圾、不可回收垃圾。 当然,那位陆仙子想必和他也是一个垃圾篓子的,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连一贯温柔平静的殷昼眼神都显露出几分鄙夷来:“倘若当真如此,方才那容仙子不曾一刀将陈泽与这位陆仙子杀了,都权算是她的脾气太好。” 他们二人这般,那些说话的小厮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里钻进去。 他们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事情说出去难听? 连他们都觉得丢人,难以启齿。 人伦道德人人都知道,只是有人明知故犯、罔顾人伦罢了。 最可笑的是,连门中的几个小厮都知道这些八卦杂谈,陈长老怎么会不知道? 他心里自然是对陈泽与容、陆二女之间的事情一清二楚。 这等罔顾辈分胡来之事,若是放在青云门,便是即刻要逐出门去的,安岳门倒好,把这么一包恶心人的东西藏在里头。 陈泽看着金玉其外,实则败絮其中,这事儿实在让人倒胃口。 陈长老怕不是以为他们二人是外来的,不知这些因果过往,就卯足了劲把陈泽往她的身边塞? 看看刚才陈泽的所作所为,那哪里像是一个已有道侣之人? 果然她说的没错,这陈泽就是一个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人。 燕枝有些冷笑,这话没有几分疑问的意思,反而是在为那位容仙子鸣不平:“既然如此,何不直接将这道侣解了?这般名存实亡,又何必浪费时间,没得拖累容仙子,蹉跎了年华。” 之前说鲜花插在牛粪上,如今再想,这都还不够。 这陈泽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两个小厮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外头一声娇笑渐近,竟是又来了新人。 “哪有什么耽误时间、蹉跎年华,自然是因为她死缠烂打,见不得阿泽心里没她罢了,说得那样清高,还不是她不乐意?” 这声音甜嗲嗲的,燕枝一听就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人还没到,她身上甜腻的香风就先到。 和她刚刚说话的声音一样,甜丝丝、嗲腻腻的。 有些仙子爱美,喜欢熏香,不巧燕枝最不喜欢这些刺激性的气味,闻到不仅不觉得芬芳,甚至觉得头晕,忍不住当庭退了一步。 殷昼自然注意到自家师姐的这一步小动作,不动声色地走到她的面前,帮她微微挡了一下。 他从来不用熏香,但常与药草打交道,身上有点淡淡的药草味,燕枝忍不住凑近了他,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下一刻,又有人从拐角处走出。 这女子乍一看,瞧上去就比方才的容仙子要逊色不少。 容仙子身材高挑、飘逸出尘,五官极佳,这女子就太过矮小,容貌也只能算是平平无奇,身上的气质也颇有几分艳俗之味。 不过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女子妆容精致,眉眼描摹得很是漂亮,眉间更是点了一点花钿,添了些艳丽美艳。 她身上的衣物更是繁杂,穿了一件琉璃法衣,胸前还挂了个金灿灿的璎珞,随着走动,璎珞下头坠着的铃铛叮当作响。 法衣的裙摆不断摇晃,从上头折射出点点如同水的波纹,美不胜收。 满头珠翠,没有一件是多余的,既显得金贵,又不显得累赘。 更夸张的是,她十指都一丝不苟地染上蔻丹,真可谓是从头发丝打扮到了指甲盖儿。 但……美则美矣,却实在太过俗气。 这等精心打扮,不仅不会让燕枝觉得心驰神往,反而让她觉得,她就像是燕枝出门历练,在凡间隐姓埋名时曾经见过的青楼花魁。 她这样娇笑而来,笑容之中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容悦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她拿什么同我比?” 第169章 可惜了,那销魂去处,燕枝可没兴趣。 她这话恶意满满,说完了之后才好像发现眼前还有燕枝与殷昼,几乎是训练过数千万次一般微微地惊讶起来,红唇微张得恰到好处,然后笑道:“方才不曾见到贵客,把话说得这样张狂,真是妾身失礼了。” 那两个小厮面如土色,连忙找借口开溜。 也不等他们两个回应,面前这女子就自顾自的笑起来,似乎已经听到方才他们在讨论什么,反而继续说道:“容悦不过小丫头片子,也不是咱们门中的自己人,二位大人管她一个小丫头做什么?” 陆仙子的话语之中满是对容悦的不屑。 燕枝要是这时候还不知道面前之人是谁,那她也可真是白活了。 这位,怕不就是那所谓的陆仙子陆暝寒? 名字听起来颇有几分诗情画意,也显得内敛,想不到竟是个如此狂妄之辈。 观她面容,确实已经不再青春,但正有一股妇人才有的艳丽成熟。 她把自己打扮得这样完美好看,必然耗费许多精力时间,身上的修为却实在是有些不够看了。 方才容悦仙子已经是金丹修为,她却还在筑基徘徊。 燕枝没有贸然开口,反倒是一向谨慎的殷昼先开了口。 他脸上带笑,没有搭理刚才陆暝寒说的那句话,反而话锋一转,话说出来可不好听:“这位仙子如今仙龄几何?驻颜丹不过奏效十年,且服用超过五颗之后便会逐渐失效,我看仙子面色,倒有些衰老之兆。” 小白脸,还是那个毒舌的小白脸。 修真之人寿命虽比凡人长一些,但容貌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衰老,若想容颜不老,便要达到元婴境界,这才能够永葆青春。 但这世间并非人人都能够修炼到元婴,可人人都想要永葆青春、长生不老,尤其是那些爱惜容貌的女修仙子。 因此,便有驻颜丹应运而生。 驻颜丹乃是保证容貌不变的丹药,服用之时人是什么模样,便会保持这个模样十年,所以驻颜丹很受诸位修为不高、没能够达到金丹期的仙子的喜爱。 但是驻颜丹的效用也同样只有十年,十年时间一过,为了继续永葆青春,就只能再次服用,续上一颗驻颜丹——但无论是什么丹药都会累其药性,服用超过五次,那驻颜丹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殷昼乍一看是在说陆仙子驻颜丹的功效将要过期,实际品品,他可没那么好心,不过一肚子坏水,嘲讽人罢了。 驻颜丹保持的是服用时的容貌,面前的陆仙子虽然风韵过人,但显然能看出她这副容颜已经三十有余。 这便说明,陆仙子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才第一次服用驻颜丹。 驻颜丹服用前五次并不会出现问题,但一旦在五次之后,驻颜丹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殷昼说她的驻颜丹效用快过了,岂不是在当着陆仙子的面提醒她容颜已老,青春不在? 毕竟三十多的年纪,再加五个十年的驻颜丹效用,陆仙子确实不再年轻了。 燕枝很显然懂了殷昼的意思,便也接着说道:“这位仙子提醒的是……啊,不对,想必如今倒不能称为仙子,要喊前辈了。 前辈,刚才我话也确实说得不对,容仙子如今年纪尚轻,还有很长时间的青春可挥霍,前辈辈分大,确实没必要和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辈计较什么。” 然后燕枝稍微停了一下,笑着说道:“前辈说的是,又何必去管外人呢,只不过前辈恐怕得想想如何速速提升修为了,驻颜丹的效用已过,日后恐怕并无其他替代药物了。” 她这个“您”字多半没有什么尊敬意味,所谓的前辈也绝非真的尊敬,不过变着花样提醒陆仙子她青春不再,倒也好意思和小辈抢男人。 这一字一句说得好听,其实里头都浸透着阴阳怪气。 看来真是和小白脸在一起呆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将小白脸身上的毒舌功夫都学了几分过来。 陆暝寒脸上原本还带着笑容,但燕枝这话确实说得不好听,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这些花团锦簇的话背后是在对她嘲讽不已? 她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几分,却还是带着笑意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事儿我倒觉得并非是什么重要的事,我的年龄和驻颜丹倒还不必两位大人多费心思,我这样的小事怎能劳烦辛苦大人去多想? 妾身只是觉得大人应当在其他的正事上多分一些精神,没必要将心思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 她也显然不是蠢货,虽说燕枝这话说得冒犯,叫她觉得不悦,但她还是进退自如,仿佛听不懂燕枝与殷昼是在含沙射影她年纪不小,反而罔顾人伦辈分一般。 装傻,倒也挺有一套。 说完这些漂亮话之后,陆暝寒那双眼睛微微地一眯,这才说道:“想必大人也明白妾身的意思,二位大人是贵客,咱们自然不敢怠慢大人,但是点苍派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是容悦,常常因为自己的心里嫉妒不已,反倒跑到妾身这边来胡言乱语。 容悦嘴里的话并无几句可信的,大人们不要被她妖言惑众,没必要搭理她。” 她这般模样,倒好像她说的才是真的。 然后陆暝寒又一语带过,说起别的事情来:“说起来,上一位使者过来的时候,长老还是让妾身去招待他们二位,想不到今日倒让阿泽来。 只是我怕阿泽还年轻,不懂如何照顾二位大人,尽地主之谊,若是大人觉得阿泽无趣,可以喊妾身去陪同大人一同赏玩风光。”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看了一眼殷昼,脸上又露出一个略微显得神秘的笑容。 “咱们这附近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相信大人一定会喜欢的,大家身为女人,对彼此的喜好再了解不过。” 陆暝寒这句话里面就带着浓厚的暗示了,燕枝虽然年纪不大,但也不至于连这样的暗示都听不懂。 她恐怕是在暗示着,周围有什么好销魂的去处。 对这陆仙子,燕枝实在是有些无话可说。 燕枝不敢说自己看人多么厉害,但是看一个人,先看他的眼睛总是没错的。 容悦仙子风风火火而来,但是在发现面前之人的修为比自己略高一些的时候,该有的礼貌和礼节都拿出来了,且并未去关心那些和她无关的事情,也不会去插手与她无关的事,点到辄止,说完就走,干净利落的很。 面前这位陆仙子却显然是想插手到他们的事情之中,还拿出这样的糖衣炮弹来迷惑他们。 可惜了,那销魂去处,燕枝可没兴趣。 第170章 那究竟是谁纠缠谁,还不一定呢 燕枝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看那面色显然不是很在意。 殷昼却道:“精气流失倒不适合青春常驻呢。” 这小白脸的毒舌功夫真是日渐长,这话字面意思听上去文雅,其实冷嘲热讽,含义深刻。 不过几个字儿,陆暝寒的脸色就变了又变。 看得出来,她的脸色甚至有一刹那差点控制不住,但她还是耐着性子,甚至笑了起来:“也是我忘了,寻常男子怎能入大人的眼?连阿泽都入不了大人的眼,更别说其他人了。是我唐突了。” 燕枝可有可无地耸了耸肩。 拍她的马屁没甚意义,燕枝并不喜欢听人拍自己的马屁。 这时候陆暝寒倒忽然话锋一转:“既然大人眼光甚高,那就瞧得出来二位恐怕从小相伴感情深厚,必是真爱了。” 她虽然还是言笑晏晏的,这话却有些咬牙切齿了。 想必还是刚才殷昼那几句话说得太过杀人诛心,她找准机会,还是要嘲讽他一番。 这话说得委婉,其实也不过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说燕枝眼光甚高,又说他俩必然是挚爱,其实就是为了嘲讽殷昼姿容如此一般罢了。 只是这样的话,哪能伤到殷昼?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陆暝寒一眼,不怒反笑:“陆仙子这话说得有理,我师姐确实很疼爱我,常年与我在一块儿,即便是要出来交代上头主子的话,也将我带在身边,不至于叫我一个人守在家里头,寂寞空庭冷。” 字字珠玑,含沙射影。 究竟是谁被留下独守空房以至于耐不住寂寞,大家恐怕都心知肚明。 这话没有一个字不杀人诛心。 陆暝寒这回当真是变了脸色,有些恼火了。 她烦躁地甩了甩衣袖,脸上的热切褪了下去,看样子是不打算多说了。 屡屡碰壁,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燕枝与殷昼对她并无好感,还油盐不进。 正在此时,送阿宁回去的陈泽刚好去而复返。 他一回来,看见陆暝寒正在与燕枝说话,眼中的惊讶之色怎么也掩不住,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步上前,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长老不是说不要你往大人跟前凑?” 陆暝寒见他似乎有些着急与责怪,脸上带了些冷意:“容悦能来这里,我就不能来?怎么,还当真不给我一点脸面?难不成我还比不上容悦?” 陈泽显然是有些着恼了,皱了眉头,欲言又止,又下意识转头去看一边好整以暇的燕枝,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陆暝寒这话之中的含义。 他皱着眉头,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容儿来过了?” 这话带着三分惊愕惶恐,却也有些期望希冀。 燕枝忍不住挑眉——看样子他还挺想见一见容悦? 果然,下一刻陈泽便问:“容儿因何而来,来之前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 陆暝寒一听见他喊“容儿”,脸上的冷笑怎么也抑制不住,一把把他从自己的身边推开,转身就往外走,边说道:“容儿容儿,你还喊得挺亲密!她什么时候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连你都瞧不上,还知会你,人家凭什么啊? 事已至此,你难不成还对她迷恋不已?容悦对你如何,把你当个什么,难不成你自己心中没点数?” 陈泽哑口无言,想要否认,却又觉得话躲在喉咙之中,竟是说不出口了。 他往前踏了一步,下意识想去追陆暝寒的背影,却又顾及到燕枝还在这里,只能硬生生停在原地,在身后憋出一句话:“容儿无论如何也是我的……你见着她的面,还是应当对她尊敬些。” 被他吞下去的两个字恐怕是道侣,陈泽脚踏两条船的事情他自己心知肚明,又哪好意思说容悦是他的道侣! 而陆暝寒刚刚那些装出来的从容不迫全被这些话给打散了,猛地一下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泽:“见她的面,我会愿意见着她?我与她水火不容! 再说了,我才是长辈,她若见着我,应当对我尊敬些才是,你倒好,如今叫我去尊敬她?黄毛丫头,她倒也配了!” 陆暝寒刚才那温柔娇媚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刺耳,看来陈泽在她的心中也有几分重量,否则为何刚刚殷昼说的那些话只是叫她恼火,陈泽这些话反而叫她装都装不下去,暴跳如雷。 陆暝寒强忍着怒火,眼中却还有不屈之色。 她意识到燕枝与殷昼还在这里,便不欲在他们的面前与陈泽吵闹不休,强忍着咽下了这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今天你说的这些话,我权当是你昏了头,不跟你计较太多。 你将你的正事处理好了之后,麻溜些回来找我,我便不与你计较这些,否则你自当知道因果。” 然后她又朝着燕枝福了福身,说道:“大人,妾身先告辞了,妾身洞府之中还有要事要处理,就不在这里耽误大人的事情了。” 说完也不等他们说话,急匆匆地走了,原本美丽的背影如今看起来满是气急败坏。 这两女争一男的戏码真是精彩,燕枝权当自己是个看客,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出来这一趟诸事繁杂,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燕枝看得心满意足。 他们三个人似乎都各有各的说法,态度也并非如同旁人说的一样尽然。 容悦说她和陈泽豪无情分,关系泛泛,但她与燕枝殷昼素不相识,却赶着过来说了一句——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好心人特意上门来提醒某人并非良配,多半是曾受辜负,心中不满。 有不满,便也是因为曾经在意,由爱故生恨,由爱故生怖。 陆暝寒说容悦对陈泽死缠烂打,说陈泽对容悦并无爱意,但如今看起来事情仿佛恰恰相反——陈泽念容悦的名字都念得如此缱绻缠绵,含着痴怨之意,陆暝寒因此醋意大发,那究竟是谁纠缠谁,还不一定呢。 第171章 禁地之秘 如此错综复杂,大大满足了燕枝的吃瓜之心。 而吵闹的声音一旦离去,静默就会显得格外明显。 燕枝与殷昼没有开口,陈泽也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儿,四周静悄悄的,没人敢说话。 他想必是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燕枝二人。 不过燕枝也确实佩服他的厚脸皮,陆暝寒转身离开,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居然这么快就恢复过来,还能若无其事地迎上来,口中称歉:“是咱们门中人不懂事,冒犯了两位大人,还请大人不必将她放在心上。” “门中人”这三个字就显得极为欲盖弥彰,陆暝寒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心里都一清二楚,陈泽还用这等话来遮掩,有何意义? 方才都闹得这么僵硬,有许多该讲不该讲的话都在气头上说了出来,但凡不是个傻子,就能听懂这些话,看懂他们之间这三角关系。 更何况陈泽还是“自荐枕席”而来,他在燕枝面前竟然还能如此自然? 燕枝一下子就觉得索然无味了,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世上有人就是没有道德底线,也丝毫不要脸,自然不会觉得自己龌龊可耻,甚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顿时这手里的瓜就成了个烂瓜,燕枝一下子就不想吃了。 她没有多问,也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多浪费时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嗯,你带路吧。” 她态度平淡,反而让陈泽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以为燕枝至少要问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她似乎丝毫不在意,一点也没问。 燕枝路上反而问起一些关于安岳门的事情,陈泽出于心中不安而急于讨好她,几乎是言无不尽,极为殷切。 这倒是让他们二人知道了许多与安岳门相关的消息。 譬如现在宗主所住的那栋小楼附近,其实有着安岳门的禁地。 与其他宗门之中的禁地不同,安岳门的禁地并不是后天设下的,而是他们从宗门设立以来就一直存在的、甚至是在安岳门设立宗门之前,这一处禁地就已经存在。 安岳门的前身附近也有一个小宗门,但是那小宗门似乎因为得罪了什么邪祟,一夜之间就被灭门,然后在几十年之后才重新建立起了现在的安岳门。 那禁地据传也是和那邪祟有关,在上一个小宗门还存在的时候,就已经被列成禁地。 根据上一个小宗门之中流传下来的只言片语,说是最开始的时候有人发现此处风水甚佳,而且灵气丰富,适合修炼,所以就有弟子试图进入其中修炼。 但是在此地修炼的弟子经常听见此处传来奇怪的鬼哭狼嚎声,但却什么也看不到,而在白天进入其中查探的时候,又总是发现其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叫人无功而返。 不仅如此,若是有弟子靠近禁地,便往往会听见脑海中有一个男人正在低语,他说的话没人能听懂; 而靠近禁地的弟子总会在听见有人说话后,无缘无故地疯癫、失踪,更是叫人觉得奇怪恐怖。 此处的谜团甚多,而且一直都没能破解,也有人试图找清楚此处的真相,却反而搭进去越来越多的弟子性命,所以以后也就渐渐地没有人再敢靠近,然后就把这一处归为了禁地。 上一个小宗门已经覆灭,究竟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安岳门从一开始就把此处列为禁地,禁止自己的弟子靠近。 而后来宗主的洞府修筑在这周围,也同样使用上了风水阵法,说是正好占住了阵眼,能够压制禁地之中的邪祟出来伤人。 随着洞府的修筑,其中发生的诡异之事果然也日渐减少,不过之前的传闻还是一直压在众人的心头,没有人愿意去其中冒险送死,所以已经很久没有与禁地有关的消息传出来了。 这应该算是他们从陈泽的口中得到的最有用的消息。 陈泽自然也说了很多其他的事情,不过都并不是很重要,燕枝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反而琢磨起这一处所谓的禁地。 根据这些消息可以推断,燕枝在宗主的洞府中听到的那个虚弱男声,很有可能就和陈泽口中传言里的那个声音有关。 但至于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如今暂不可考。 燕枝先将此事记在心底,只在心中琢磨,若是今夜确实要赴约,那可要提前做好防备才是,谁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是否会伤人。 她身边还得带个殷昼,得好好保护他。 陈泽见燕枝认真听了不少自己的话,还觉得心中稍安,认为燕枝应该也不至于不搭理他,哪里能想到燕枝这会儿心里头满心想的是要准备什么,怎么才能护好殷昼。 他们一行三人心思各异,谁也不知道谁心里在琢磨什么,三人就已经到了天阙宫。 就在陈泽想跟着他们一同进去的时候,燕枝忽然就摆了摆手,显然是个拒绝之意。 陈泽面上惊异,燕枝才冷然说道:“长老把你派到我的身边,我也不至于不知道你们心里在琢磨什么。 只是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不清不楚、拎不干净的关系,你与容悦仙子、陆仙子等人之间的关系我实在不喜,今日就不必你在我身边呆着了,不如回去寻你妹妹吧,也省得你那小妹哭闹不休。” 她明显是下了逐客令,殷昼还故意要在旁边做出洋洋得意的神情,惹得陈泽忍不住咬紧牙关。 但他什么也没说,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还要纠缠只会惹人讨厌,顺从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大人好好休息,殿中也还配有好些侍从,大人若有不便,尽情使唤他们就是。” 说完他便走,没有多作无谓的停留,看样子有进有退,不是那等只知道死缠烂打的蠢东西。 看着陈泽的背影消失,殷昼才啧啧称奇:“这小宗门之中真是卧虎藏龙,什么没下限的人今日都叫我见了个遍,我从前也只见过心肠黑的,倒没见过原来有人能如此罔顾人伦,还这般厚脸皮,还一凑凑一双了。” 燕枝深有同感,简直不能更同意了。 第172章 我可没有占你的便宜 不过燕枝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有些疑惑地“嘶”了一声。 陈泽他…… 殷昼问她怎么,她又觉得不像,便暂且没有说出来。 反正要求证这件事也不是没有机会,这些长老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的,哪能放过讨好他们的机会。 陈泽今日走了,来日必然还会再来到二人面前的,燕枝也不急于这一时。 * 天阙宫之中装潢果然雅致非常,富丽堂皇,不过他们二人皆不是极为要求物质需求的人,洞府能住人就行,并不在意别的,也并未对天阙宫的美丽表示任何贪图享受。 虽然外头侍从如云,他们也不习惯伺候,一个都没要,打发他们走了。 这消息传到陈长老的耳朵里,叫陈长老都觉得稀罕,只因之前来的几位鬼界使者,不是极为贪财好色、就是极为看重享受,难得有燕枝殷昼这般“清心寡欲”的。 陈泽的自荐枕席计划受阻,陈长老也不敢再次迎难而上,还是有些顾忌他们二人的身份和实力,只是暂且按下,打算徐徐图之。 接下来的下半天就过得很舒适,燕枝与殷昼商讨了一番夜里赴约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法宝符篆等物,只等子时三刻的到来。 到了夜里子时三刻,燕枝与殷昼早已经做好万全准备。 虽说天阙宫之中侍从颇多,但这些人的修为都不高,燕枝给他们两人从头到脚套上一层隐匿行踪的禁制,就可以在这里来去自如,而不被任何人发现了。 两人布下障眼法,随后堂而皇之地从天阙宫之中走出,当即御剑而飞,直接飞往宗主养伤洞府,然后悄悄潜入。 果然,到了夜里,这处的氛围又变得不同。 白天的时候看起来总觉得风水好、风光好,灵气丰沛,确实是个上等的修炼养伤之处,但到了夜里,还未靠近小楼,就觉得这周围的气氛一整个变得极为阴森古怪起来。 周围阴风阵阵,那风也不知是从哪吹来的风,如今这月本不应当是寒冷的天气,可这风却好像总是夹杂着刺骨的凉意,吹得燕枝都觉得自己脸疼。 她觉得有些凉,下意识想的不是自己,反而转过头去,看着身边的殷昼:“阿昼,你冷不冷?” 阿昼这两个字念得顺口了,那就常常都只念这个,至于以前叫他什么,那反而还觉得拗口。 燕枝光明正大,绝不会承认自己有私心。 殷昼当然由着她喊,他已经日渐适应燕枝喊他阿昼,这时候只是摇头:“我不冷的。” 燕枝一拍自己,叹道:“我问你做什么,回回问你,你都说自己不冷,然后一抓你的手,凉得跟冰块似的,你就从来不肯说自己冷。” 然后她吧唧一下抓起殷昼的手,往自己的大氅下头一放,俩人就这样黏黏糊糊地在大氅的遮掩下牵着手,还要美其名曰,是怕人家觉得冷。 燕枝理直气壮地觉得自己不是在占旁人的便宜,就这样带着他往里头走,一边说道:“咱们俩还不够熟吗,你什么时候能对我坦诚些,你的身体不好,可不要真冻着自己才是。” 她絮絮叨叨地说,字字句句其实都是关心。 殷昼垂下眼来,想起自己的手。 灵气幻化的肢体还有触觉,但确实感觉不到极端的温度,不论是太热或是太冷,他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他若是真能感觉到冰凉,那恐怕意味着他已灵肉重生,可灵肉重生哪是这样简单的事。 但殷昼还是抬起了眼,笑道:“这不是怕师姐为我担心吗?既然如此,那我下回自然直接说就是了,师姐还有火龙眼吗,不如多给我八百十个的,那我就不怕冷了。” 燕枝愕然,啐道:“你也太没良心了,那火龙眼又不是如同大白菜似的随地可见,你当我是去魂冢里头批发火龙眼给你的,百八十个,你将我卖了我都弄不来。” 她虽然这般说,但却也在自己的储物镯之中一顿翻找,从里头翻出来一块护心暖玉,直接塞进殷昼手里:“八百十个火龙眼我是没有,倒是想起来这护心暖玉有一块,之前在那大魔王的地宫里面拿的,我没什么用处,你拿去吧。” 这护心暖玉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宝贝,和火龙眼一样都是能够给人体提供暖意的法宝。 燕枝用不着这个,之前也是拿了太多东西,没仔细翻找收拾,今天翻看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东西,赶紧拿出来送给小白脸。 殷昼见这护心暖玉,目光闪了闪,伸手接了过来,却又问起当初在地宫之中的事情:“听你这般说,仿佛对那位传闻之中的大魔王很不恐惧?” 燕枝便道:“那有什么恐惧的,我如今已经想明白了一件事,就是那外头传闻的并非就一定是真的,而我们目光所见,却很有可能是真的。 当然,事情不可一概而论,有时候眼睛也会骗人。只是那一日我确实见到了大魔王的残魂,那外头都说那大魔王杀人如麻茹毛饮血,可我见他颇有风度,彬彬有礼,他没害我,我又何须害怕他,我倒觉得有些尊敬。” 两人正在咬耳朵说话,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笑声。 那声音不辨男女,听起来有些模糊,想必是刻意隐瞒:“你们俩感情倒不错。” 燕枝立即往声音来源看过去,就看见那处种着一棵高大的槐树,槐树的下方站着一个瘦削高挑的身影。 只不过他从头到脚都穿着厚厚的罩袍,将自己的容貌和身形全部挡住,也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燕枝下意识把殷昼先拉到自己身后,挡住大半,这才说道:“是您请我今时今日在此相见?” 她的态度谨慎起来,对对方也颇有尊敬——无他,她身为元婴大后期的修士,设下的隐匿身形的禁制却被此人轻易看穿,这便说明此人的修为绝对不在她之下,安岳门之中没有这样的人。 那身影却摇了摇头,随后让开身后的一条路:“不是我请你们来的,是他。” 这条路白天的时候分明没有出现,燕枝当时路过此处,对这棵槐树有些印象,故而记得彼时槐树的旁边空无一物,只有几颗杂乱无章的大石头。 却没想到如今这些石头不翼而飞,反而露出其后的一条道路。 “这是?” “是他请你们来的,你们若是要见他,那就请跟我过来吧。” 这人没有多留,率先顺着路往前走去。 燕枝稍有迟疑,但却也很快跟了上去——都到这个地步来了,人家修为摆在这儿,现在要逃已经毫无意义,不如看看前头有些什么在等他们。 第173章 你们的感情好,我很羡慕 她往前走,殷昼自然跟在她的身后。 燕枝分出许多精神来照看周围是否有什么危险突然发生,并没有太注意到身后的人在做什么,便错过了殷昼悄然紧皱的眉头。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黑气升起,快到燕枝完全没有察觉。 倒是在二人身前带路的那人似乎有所察觉,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发现不了殷昼的古怪之处,唯有目光在燕枝与殷昼身上转了一圈,嗓音之中带着点不明所以的笑意:“你们倒是比我想的厉害。” 燕枝不知如何应答,那人显然也没等他们回答的意思,并未去深究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转回了头去,继续往前走着。 这一路走的静谧无声,不知这凭空多出来的一条路究竟通往哪里,有呼呼的风从他们身边掠过,冰凉得刺骨。 风中似乎带着腥臭的气息,与白日里两人在宗主小楼之中闻到的气味很是相似。 这气息之中似乎还掺着血的腥味儿,燕枝用神识轻轻一品,却感觉到识海之中传来针扎一般的痛楚——随着疼痛,似乎有连忙不断的低喘和闷哼在那一刹那传入燕枝的耳中。 那是因无法忍受的疼痛而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痛呼,就那样短短一刹,燕枝便能感觉到有人在受苦。 这是燕枝下意识的感受,却不知道受苦的是何人。 那些疼痛与闷哼好像画面短闪似的在她识海之中一晃而过,她眼前极快地闪过一个被重重叠叠束缚住的身影。 他看燕枝一眼,然后画面便瞬间消失。 燕枝下意识地扶额,摇了摇头,殷昼以为她被凉风所扰,主动伸手牵住她的手。 他的手比燕枝的手大一圈儿,正好把她的手握在掌心十指相扣,两人的掌心之中合围着那一颗火龙眼,源源不断地为二人提供着暖意。 能感受到火龙眼的温暖,也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那这透骨的凉风都似乎不是那样伤人了。 燕枝与殷昼安静地跟着前面的人走着,前头那人没有回头,却好似在后脑勺上长了眼睛,看见他们十指相握的模样。 他叹息:“许久不曾见到有人与你们这般感情好了,你们的感情好,我很羡慕。” 语气之中满是怅然。 燕枝不知如何回答,那人便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世间翻手云覆手雨、搅弄风云者常有,而遮风避雪、同舟共济者难见,你们感情好,亦是一桩好事儿。” 他似乎在想什么,模糊不清的吐词之中也带着淡淡的惆怅,仿佛被愁绪所笼罩,走不出自己的世界。 他在思索自己的事情,自然不需要燕枝的回答,几人恢复了之前的静默,继续往前走着。 殷昼不说话,但紧紧相握的手给了燕枝许多安慰。 燕枝显得机警锐利,将经过的一路上的能记住的东西都先记了下来; 殷昼低眉顺眼,看着乖巧温顺,其实悄悄地在四处做下记号——那点黑气淡到其他人毫无察觉,那就是他独特的记号。 在夜色里,殷昼就像是敏锐的猛兽,在夜色降临时为狩猎提前勘测地点,在经过的路线上留下只有自己能发觉的气味。 但是黑暗如同巨兽张开的嘴,人在其中行走,渺茫的如同沧海一粟,瞬间被黑暗吞没。 燕枝也不知前进了多久,在无边的黑暗之中缓慢前行,连时间的流逝都似乎难以察觉。 天光昏暗,毫无星光月色,似乎一切都被浓雾笼罩,分不清东南西北。 到了夜里,几乎完全无法辨认四周的方向,燕枝甚至能够感觉到周围的磁场有些混乱,恐怕是因为周围有特殊的阵法扰乱,依据四方磁场来判断方向的方法已经完全没用。 但即便如此,燕枝也不是全无办法。 她记性过人,早在进入其中的时候就已经将一路上的特点先记下来。 磁场影响人的判断,阵法使人第一感失灵,燕枝干脆不看周围,直接在脑海之中描摹这条小路的路径。 东三分,西六分。 一张完整的舆图在燕枝脑海之中缓缓展开,即便没有月色星光帮助她辨别方向,四周的磁场也完全混乱,燕枝却像是割开黑暗的星,她已经找到了前行的答案。 他们的目的地并非别的地方,而是…… 宗主的小楼,白日里去过的洞府。 “那宗主修养的小楼果然有玄机,只是我没料到昼夜之中去小楼的路径不同,去的目的地不同,见到的人也不同,甚至所见非实。” 一片静谧之中,燕枝终于开口。 她这话并不带着猜测,而是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 带着他们往前走的那人似乎被她这话从回忆之中惊醒,猛地一下停住了脚步,语气之中稍微显得有些意外:“难得有人这么快就能发现不对,看来他把宝压在你的身上,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燕枝方才没有开口,就是还没能够找到证明自己能力的答案,但方才在脑海之中构想舆图,这时候她就已经完全找到自己的答案。 无他,博弈罢了。 既然面前这人的修为比自己高,那恐怕真正要见自己的人,只会比他更高。 所以第一个猜测点,他们既然有如此高的修为,如果真的是要对自己不利,在当时就可以将自己即刻秒杀,而不是在这里这样遮遮掩掩,把自己引到这样的地方,还要引着他们往别的地方去。 所以可以推断,他们对自己并无恶意。 既然没有恶意,又要见自己,那是怀着什么目的打算而来? 要不然就是看中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要不然就是需要自己帮忙。 而背后到目前都没露出面貌的人,既然可以既定他是个修为大成者,那为何不敢光明正大来见她,反而要假借他人之手,甚至还这般遮遮掩掩,连中间人都不敢露出自己的面貌? 这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如今“见不得光”。 也许是被困在这里,也许是被世俗所否定,总而言之,他们不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只能通过这样的手段,曲折地寻求燕枝的帮助。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这两天更新时间可能会稍晚一些,因为学业变动,所以这两天在准备一些手续和回家~ 第174章 背后真容 是,不是高高在上地召唤燕枝,是平起平坐、甚至是带着一些低微祈求的寻求燕枝的帮忙。 既然如此,燕枝就要拿出自己的能力。 天平双方唯有对等才会平衡,自己太弱,对面就强,所以在刚开始博弈的时候就拿出自己的力量,这样也不至于从一开始就被对方看轻了去。 当然,即使思绪万千,没有一颗玲珑心决计想不到这些,燕枝的回答还是显得很谦虚:“倒也没有,不过多花了些心思揣测罢了。” 那人就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们剑修一个个都是些莽夫,一言不合就拔剑,如今见你,倒也觉得是我想错了,你这玲珑心旁人也不一定比得上,何必妄自菲薄。” 虽说那人没有明说,燕枝却显然能够感觉到这人身上的态度发生了淡淡的变化。 他显然变得更尊敬一些,话也说得更热切一些了,皆因燕枝向他展露出了自己的能力。 修真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拿得出自己的实力,自然能被人尊敬; 拿不出自己的实力,那只会在别人的手里被碾成齑粉。 也不知继续在黑暗之中走了多久,在前面带路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他侧过半个身子看着燕枝与殷昼,让出身后的一扇小门:“你们进来吧。” 而燕枝脑海之中的舆图也跟着停了下来,定睛一看,此处果然与白日里安岳门的宗主洞府完全重叠。 她没有猜错。 那一扇小门仿佛是在黑暗之中凭空出现的,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他便伸出手去,轻轻按下门上的把手。 有风从门后涌入,吹的人睁不开眼睛,带路的那人似乎瞬间散去了,在风中消失无踪,燕枝却在一瞥之中看见他搭在门把手上的那只手。 那只手白皙小巧,指甲圆润可爱,泛着粉红色的色泽。 这是一只健康的手,而且还是一只女人的手。 他非她,看来这黑色罩袍下的并非男子,而是一名女娇娥。 不过现在也由不得他们惊讶,门后有另外一个声音传出。 “你们来了?那就进来吧。” 这个声音与白日里燕枝在幻听之中听到的那个男声一模一样,即使是亲耳听到,这个声音也还是那样虚弱飘渺,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吹散在风中。 燕枝与殷昼对视一眼,随后并肩踏入门后。 就在踏入小门的那一瞬间,背后的门就瞬间消失,来路已经隐藏无踪。 进入到门中以后,明显能够感觉到那些刺骨寒风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屋中淡淡的暖意。 这小屋之中的布置与燕枝脑海之中构想的完全不同,原以为这一路上风刀霜剑,要见的人、要见到的东西都会如同这寒风一般刺骨冰凉,却没想到这小屋布置的甚至算得上非常温馨。 目光所及之处,和白天见到的小楼布局大同小异,是同一栋楼,却又完全不同。 整个小楼壳子确实一样,但是其中的装潢布置完全不同。 白天见到的小楼,即便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遮掩,也看得出来主人是个爱好奢华的人,和他们之前下榻的天阙宫布置风格几乎完全一致,确实属于安岳门的审美风格。 但面前这个小楼就显得简朴许多,目光所及之处,摆放的基本都是一些人平常用得到的东西,井井有条的放在一起,也打扫的一尘不染,看上去没有那么富贵华美,却显得很有生活气息。 很难用语言去形容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燕枝都有些词穷,只觉得处处温润圆滑,似乎没有一点儿棱角。 屋子四角都摆着金鼎火铜炉,四处的灯也都点着,灯光与铜炉的温暖驱散了屋子之中的寒冷,这里看上去温馨极了。 只不过一眼扫过去,这一层并没有人。 不过燕枝也算是有经验了,一楼没有人,就再往楼上走。 白日里的小楼肮脏污秽,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脚下踩着粘腻腻的活物; 但如今他们脚下的楼梯都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踩上去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柔软也使人觉得心头安宁。 不过即使如此,燕枝也不会放松警惕。 燕枝拉着殷昼的手,慢慢地沿着楼梯拾阶而上,刚走到第二层,准备往第三层走的时候,就听到那个声音再次从楼顶传来。 “二位小友,到二楼小坐便可,三楼屋臭难闻,连我都觉得有些忍不住,并非是你们能来的地儿。 更何况此处阵法重重,我被阵法压制,动弹不得,请恕我无法亲自露面相见,你们若要上来,恐怕也要遭阵法反噬,所以还请二位小友在二楼便可。 我早已经将二楼打扫干净,也已经准备好茶水酒水,请恕我请二位前来却不能下来亲自招待你们,实在是我无能为力,并非有意如此无礼,还请二位小友海涵。” 他说话的语速偏慢,听得出他每说一句话便要停顿较长的一段时间,连呼吸都变得有些重。 他这话说的很得体,含着贸然请人上门来的歉意,就像是之前燕枝对于小楼的感觉一样—— 温润,平和,没有丝毫棱角。 似乎听他说话,就能够想象出来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燕枝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识海之中闪过的那些疼痛的画面,瞬间有些明白过来。 阵法压制,也分许多不同的阵法。 有些阵法使人终生痛苦受难,不死不灭,却又永远无法从这永恒的痛苦之中解脱,活着的每一秒都在遭受罪孽的惩罚。 他在三楼,即使声音如此虚弱无力,他仍旧一字一句的说的平缓,竭力放轻自己因为疼痛而露出的喘息,即使痛不欲生,他仍旧在展露出自己身为东道主和蔼平和的一面。 燕枝转头看向身后的二层,果然见到中间的圆桌上摆着酒水,这些显然都是主人用心准备的,转过头去看的时候,桌子上摆着的茶盏甚至还在冒着热烟。 如此受苦,却还能准备这些,他显然用心了。 燕枝带着殷昼先坐在了桌前,殷昼看似好像只是在垂眸发呆,其实他的神识已经一整个铺了出去,在整栋小楼上下扫了一遍,眼中露出一些了然于心的神情。 而就在他们两人坐下的时候,楼上的那个声音便缓缓地笑了起来:“二位小友是我最近见过最有意思的人,我在这里万年孤寂,常年见不着什么新鲜人,难得觉得二位小友有趣,所以想与二位小友交谈一番。 不过如今我也困顿的很,困在这三楼不得走出半步,即便心中想要见二位,也只能用这样不礼貌的法子请二位小友前来,还请二位小友不要怪罪。” 第175章 陈泽也是骗子小偷 这人修为过人,说话倒还如此谦虚,叫燕枝生出来一两分好感。 如果事情确实如同她之前预料的那样,这人是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半步,那他只能用这样委婉的方式来约见自己,这也是意料之中。 燕枝摇了摇头,道:“若是前辈处境困顿,如此这般也不算失礼。” 那人见燕枝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他请人的方式不对,话语之中也高兴起来:“多谢二位小友体谅我如今有难处,多有不便。 你们过来的时候,我虽不能够现身,但也能听见他们的话,听他们说你们是鬼界的使者,但你们的障眼法骗骗外人也就罢了,却骗不过我。 我能够察觉到你们二位都是修真者,只不过后面这位小友身上似乎有些阻碍,所以灵气逸散;而前面的这位小友修为已经是元婴大圆满,我说的可对?” 他说话温柔,慢慢地说着,也一点都没说错。 但也正是因为他说的话越来越多,燕枝就越发觉得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似乎是察觉到她心里在想什么,那人笑了两声,便说道:“我请两位小友过来,也就是想和两位小友聊聊天,千百年被困在这里,想和人说话都难,如果你们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大胆问就是了。 但凡是我能回答的问题,我自然都会回答,我回答不出来的,也希望二位小友体谅一下我如今处境困顿,确实不是什么话都能够说出口。” 明明是有如此本事的前辈,但是这人的态度和说话方式都显得谦和有度,燕枝心中更是满意几分,心中想了想,干脆还是直接说道:“前辈知道如今外头那个小宗门里头都有些什么人吗?” 楼上的前辈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我大约明白你们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在外头的宗门里头见到一个说话嗓音同我很相似的小友,对吧?” 他果然猜得很准,燕枝正是觉得他的声音同今日白天见过的一个人很像。 楼上的前辈笑了一声。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两人的面前似乎凭空出现一团淡淡的灵气,这灵气在空中盘旋一会儿,渐渐地就形成一个人的面容。 一看清这张脸,燕枝与殷昼都不由得说道:“陈泽?” 没错,就是陈泽那小白脸。 面前这张脸和今天他们见到的陈泽几乎完全一样,不过陈泽显得更加年少意气几分,这张脸看上去则比陈泽要大上几岁,整体的气质都要显得平和从容许多。 陈泽还正好是君子翩翩的年纪,虽说人品有瑕,但单论相貌来说确实无可挑剔,风华正茂。 而且面前这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上已经稍有风霜之色,两鬓也已经斑白,头发虽然一丝不苟地束了起来,却也能看见他头发灰白,已经是上了年纪了。 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这张脸显得有些苍白,但还是笑了起来:“你心里想的那个人,是不是和我还长得一模一样?” 那前辈的声音就从这一团灵气里传出,很显然,这张温润从容的脸,正是属于三楼那位前辈。 他把事情猜得极准,还偏偏没有一点点意外,甚至目光之中还带了一点点无奈的笑意。 他虽然没有离开,却好像对外面的事情一清二楚。 燕枝觉得也没必要隐瞒,就把陈泽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她心里还在觉得古怪,陈泽和阿宁如果是同胞兄妹的话,他们俩人的容貌差距怎会这样大,如今见到面前这张脸,她心中反而隐约有些猜测了。 果然,听完了陈泽这个人之后,面前的前辈脸上就流露出一抹无奈之色:“这小子,我大约知道是谁了。 十余年前,那恐怕应当是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当时阵法松动,我有机会出来喘息一番,我曾见过他一面,那时候他面目歪斜,应当是先天残疾所致。 当初我见他经过此地,感觉到他身上气息良正,虽然容貌残疾,却心智坚韧,应当是个可造之才,加上他一心想要变强,我便将刻有我灵力的一份玉简传送出去,希望他拿到我的玉简之后能够辛苦修炼。 没想到这小子恐怕走了歪路,那玉简上刻有我的灵力,若是用神识仔细阅读,恐怕还能见到一两分我的模样。” 说着,面前的男人垂下眼眸来,看得出来他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用他那苍白到甚至有些瘦骨嶙峋的手掐算了一番,然后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拿到我的灵力玉简,不曾仔细研读其中的功法,反而把我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这孩子慢慢长大,模样长开了天翻地覆,原本也是意料之中,但是他整个面目轮廓都已经变化,却没想到外头这些人却一个都没怀疑过,真是目光短浅。” 即便是意识到有人在描摹自己的容貌,说出这样的话,他的语气都显得从容不迫,似乎大部分人在他的面前都是晚辈孩子一般,无论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都不会有太强烈的波动。 当然,也许是因为现实条件使然,他被阵法镇压,每一秒都在遭受痛苦,已经没有太多的情绪可以用来生气或者是愤怒,所以久而久之,他的情绪都变得平缓温和。 燕枝听了这话,却忍不住皱眉头。 就照着旁人的模样来改变自己的样子,完全活成另外一副模样,仅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心理变美的那些欲望,这种人她也碰到过一个,正是温静。 可是这样做真的有什么好处吗——偷窃过来的容貌也许能够骗过别人的眼睛,可是永远无法骗过自己,顶着别人的皮囊在世界上行走,享受着别人的皮囊带来的优越,那真的能够获得快乐吗? 一个温静已经够让她大开眼界,想不到如今又碰到一个陈泽。 也许是感觉到燕枝的不喜,这位前辈叹了口气:“他来描摹我的容貌,只不过是为自己作茧自缚,自以为自作聪明,但却不知会为自己招来灾祸。 我是什么人……他恐怕不知道。他也真是命大,只是在这小宗门一亩三分地里头住着,没有走出去,他若是顶着我这张脸走到外头去了,恐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话说出来,引得燕枝与殷昼对视一眼。 这又何故? 第176章 没有为什么,只因为他想 听起来背后似乎有诸多缘故。 那前辈看他们二人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又掐指算了起来,也不知在测算什么。 只不过那测算之术叫他眉头越皱越紧,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燕枝问道:“你是不是接触过庭北华家的人?” 华渊那个狗东西不就是庭北华家的? 燕枝奇道:“前辈怎么知道?我的前一位师尊正是出身庭北华家。” 那前辈的目光一刹那就变得复杂起来。 他仔细地打量了又打量燕枝,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世俗轮回,果然如此……只是他造孽这般深重,就不怕当真有一日受到惩罚?” 这话明显话里有话,燕枝心里一个咯噔,追问道:“前辈是不是知道什么与我有关的事情?还是知道什么与我那位师尊有关的事情?” 他从一开始就显得温和从容的脸终于微微变了脸色,那些温润之中,似乎在一刹那迸发出刻骨铭心的恨意,就连那双显的平静温柔的眼,在这一刻都骤然点燃起仇恨的火花。 “宿命如此……说什么罪孽,他的罪孽才是最重的。” 这前辈似乎陷进自己的回忆之中,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显得有些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方才想起来一些事情,稍微有些走神了,还请小友不要放在心上。” 他又变得和刚才一样温和从容,就像是刚才那些猛烈的恨意和憎恶,都不过是人的幻觉一般。 燕枝不知道该不该问,但那前辈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甚至说起另外一件事:“我见你们目露好奇,恐怕是好奇我为什么会说如果他的脸让外人看到,他就必死无疑,因为……我是‘天罚者’。” 天罚者? 这三个字一出,燕枝与殷昼的神情都不由自主的凛然起来。 无他,这三个字背后代表的意义可太重了。 天罚者,顾名思义是被天道所诅咒、受到天道惩罚的人。 这些人一般都是在人世间的时候曾经犯下滔天的罪孽,仅仅只是身死道消已经无法消解他在人世之间造下的罪孽,所以他被天道所诅咒,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进入轮回,只会被镇压在这天地之中最混沌阴暗的地方,受尽痛苦和折磨,一辈子都见不得天日,永世不得超生,永远不入轮回。 这算得上是极为严重的惩罚,而且历史之中记载的天罚者也不过只有那么几位,都是曾经犯下滔天血孽之人。 譬如一己之力掀起人魔大战、最早开始用人族修炼邪恶功法的魔族开山祖师因陀罗。 在这一战之前——或者可以说是在因陀罗出现之前,其实原本人族和魔族只是两个不同的种族罢了。 虽然不同的族类之间不可能不会没有摩擦,平时产生一些小冲突也是意料之中的,但是远远没有现在闹到如此对立,甚至割裂出两个不同世界,见了面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步。 这一切都是因为因陀罗的出现。 是因陀罗发现了一些邪恶的功法,而且他把这些功法全部融合在一起,创立了魔界的第一个通天法咒,即为杀害成千上万的人,用活人的血肉和精血来提取修为,使自己获得突飞猛进。 在最早期的时候,柔弱无力的人族根本就没有任何对抗这些邪恶功法的力量,所以在因陀罗的带领和逼迫下,人族数度被魔族压到濒临灭亡的地步。 这已经是不可抗的力量了,如果再不想出什么办法来阻止因陀罗的修炼,一旦他练出魔神真身,整个世界都会陷入他的魔爪之中,变成人间炼狱。 这是天道第一次显灵。 大道生天道,天道原本是一直秉承着双方平衡守序的规则,但是因陀罗的出现,把所有的规则都打破了。 魔族已经无可抗衡,不仅仅是人族,这个世界中的其他物种很有可能都会因为魔族的如此壮大而受到威胁,面临着亡族灭种的危机。 也是从这一次之后天道第一次开始庇护人族,点拨人族通晓大智慧,了悟修炼门槛,培养出几个世代人神,与因陀罗进行对抗,最后终于把因陀罗斩于剑下。 因陀罗死后,因为他的巨大罪孽,绝对不能让他如此轻易的就逃脱了惩罚,也不可能让他轮回重回人世。 因为这样等级的人,就算轮回也无法洗清他身上的罪孽,重来一世,他甚至很有可能因为仇恨而一直憎恶人族,在重新修炼之后带着仇恨重新卷土重来。 到那时候,就又是一场滔天浩劫。 天道为了预防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提前降下诅咒神谕,让因陀罗永坠无间业火,在此间忍受永远的业火灼心,永远不得入轮回。 每一日因陀罗身上的所有骨血经脉都会被业火焚烧,被神力打碎,然后再被强行重组,又在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再度重回业火焚烧之境地。 这等痛苦绝非常人能够忍受的,因陀罗是第一个受到天道如此诅咒的天罚者。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其他几位天罚者,虽然可能没有因陀罗如此丧心病狂,但是他们造下的罪孽也绝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这些人都被天道镇压在各个地方,永远遭受着痛苦,为他们做下的罪孽永世赎罪。 面前的这位前辈,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那几位天罚者吗? 如果是,面前的这位前辈为什么会成为天罚者? 他说话都如此进退有礼,而且从他的话语言谈之中,很明显能够感觉出来此人的心地良善,与人交流的时候也一直秉承着和平和委婉的态度。 燕枝不敢说自己多会看人,但他当真一点儿不像,为什么这样的人也会成为天罚者? 也许是看透了他们心中的疑惑,面前的前辈含着一抹显得有些苍白的笑,轻声说道:“这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只因为有人想要这样做,想要这样对待,所以就算没有因果,也会遭受无尽的业火灼心。” 第177章 他是在保护她 这世间很多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只因为他想。 燕枝觉得自己脑海之中似乎有什么在一刹那仿佛要破壳而出,叫她整个识海之中都猛地一痛。 “嘶……” 燕枝猛地一下扶住了头,殷昼连忙将手放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渡入一股子温和的灵气,一边帮她揉按起额头:“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刚才觉得脑海之中一痛,前辈的话叫我觉得有些耳熟。” 燕枝还在回想自己究竟在哪儿听过他说的这句话,身边的殷昼便已经在安抚她:“这世间人人说的话都差不多,你如今识海疼痛,恐怕是受力量波动所致,不必太将心思放在此事身上,思虑过多,反而更加叫识海动荡难受。” 他劝诫向来温柔体贴,燕枝也愿意听他的话,不再考虑这件事。 果然,一旦不再回想此事,识海之中的疼痛感就立刻消减下去,加上殷昼灵气一直在帮助她恢复,不过一会儿,燕枝就已经不再觉得疼痛。 面前的那张脸也显得有些抱歉:“……是我忘了,这些话并不适合说给你听。” 他看着燕枝,燕枝也看着他,他眨了眨眼,燕枝刚刚脑海之中的记忆就已经全被消除,浑然忘记了这一段。 燕枝反应过来之后,脸上有些轻微的茫然:“我这是怎么了?” 殷昼笑着揉了揉她的鬓发:“附近的阵法波动,你被波及,受力量波动而恍了恍神,并无什么大事。” 燕枝也就不疑有他。 但她还是皱着眉头,总觉得自己似乎忘掉了重要的东西。 这种感觉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到底是知道了什么,又忘掉了什么呢? 她在心中想着这些,面前前辈的那张脸也渐渐消散。 不因为别的,因为被困在三楼大阵中的某人已经感觉到危险的迫近。 他只听到耳边响起来一个沉郁至极的声音:“我护着她良久,这些消息我从不让她知道,如今她羽翼未丰,你是想叫她重蹈你的覆辙?不仅仅是你的,他的,他们的,那些老路,你想让她再重新走一遍吗!” 这话并不带着责问之意,但背后藏着的指责与愠怒几乎是排山倒海而来。 阵法的压制确实可以让他动弹不得,但在这阵法之内的一方小天地之中,他的力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削减。 这是他反复尝试,反复努力的结果,其中究竟付出多少艰难险阻,不足为外人道。 而即使他保存着自己的实力,这问责的话语背后所带的力量却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这可是锁着天罚者千百年的神谕大阵,带着天道诅咒的力量,无论他尝试多少次,自己的力量都根本无法穿透这阵法。 他尝试了数百年,才终于勉强能够在这一点点空间之中控制自己的力量,可这人的力量却如此轻松地越过阵法的桎梏,瞬间扑到他的面前,宛如出海蛟龙。 那力量就悬停在他脖颈前一寸的地方,再往前一步,都可能叫他当场死去,可见主人对自己的力量控制究竟多么精深。 人对强者的反应是在潜意识里的恐惧,他瞳孔紧缩,头皮发麻,马上意识到,如果对方真的想要自己去死,他有可能没有任何反抗力量。 这也就说明,对方恐怕是比自己还要强的强者。 他忍不住发问:“你究竟是谁?” 那个声音不怒反笑:“当年能胜过你的人有几个,琉风,你是被锁在这里千百年,连脑子都被锁坏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被叫出自己名字的琉风惊愕极了,他浑身都浸透着冷汗,这种恐惧甚至比自己面对天罚大阵之中日复一日的折磨还要具有压迫感。 “不对……当年,当年……” 琉风的语气越发激动,他终于不再如同之前一样从容不迫,忍不住惊声呼喊:“你……您是!” 后面的字被琉风直接吞入腹中,因为他知道,他们的名字都已经是不再能被提及的禁忌。 自己在外头的存在恐怕早已经被抹杀,名字说出来也可能不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他不同,他已经在外头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任谁也不可能消减他在修真界之中的存在,若是他的名字被说出来,恐怕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更何况,隔墙有耳。 人可以行走,但名字若被说出来,那才是灭顶之灾。 琉风目光之中流露出激动之色,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问很多东西。 他一旦激动起来,阵法带来的压制和疼痛更是加倍,浑身如同粉身碎骨的痛感让他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苍白,但他却仍旧满目兴奋。 他不知声音的来处在哪,只是费力地转动了头,看了一会周围。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终究什么都没问出来,只是看着周围,有些怅然。 “管好你的嘴,有些话不是你想说就说。” 那个声音却还没有离开。 他的语气冷淡下来,看样子已经是兴致缺缺:“我记得你从前也是个聪明人,就算咱俩没有打过照面,我倒也不觉得琉风仙君是个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的蠢货。” 琉风被骂了蠢货,却丝毫不敢反驳,他只是点头:“前辈,我知道了。” 那个声音就此消失,连带着随着他声音一同而来的力量也如潮水一般消退下去。 那让人觉得心惊恐怖的威压消失,琉风才终于得以喘一口气。 他再感受了一下楼下的二人,还没仔细打量,就看到女修身边的那青年人凉凉地抬了抬头,似乎已经抓住他的神识在哪。 那一眼冷淡无情,毫无温度,让琉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是了,他应该就是传闻之中的那位。 自己的力量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自己再这样偷偷摸摸地打量他,必然被他抓住。 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景,琉风再也不敢随意窥探。 他的神情也不像是一开始那样放松了,脑海之中不同的猜测在疯狂盘旋,最终却只落于一个目的。 他是在保护她。 而她是…… 是天河之中的明星,是混沌之中的鸿蒙。 也许是人反复挣扎着求生的唯一指望,也许是血海浮沉之中的唯一一根浮漂。 他忽然明白了刚才那些话的含义。 第178章 她是星星,不应坠落 他不再窥探燕枝,只觉得当年批命有些地方确实没错,当初他比不上他,如今再过了千百年沧海桑田,他仍旧比不上他。 不仅仅是实力与天赋,或许更多的是心性与思维。 琉风觉得有些疲惫,但更多的仍然是激动。 距离少年意气、无论什么事情都非要分个高下你死我活的年纪已经过去太久,他现在已经能够平和地面对自己确实不如旁人的事实。 放宽心态,就不会去生出那些没有用的痛苦。 只看如今他们二人的处境。 分明当初看上去穷途末路,自己被困在这里,完全动弹不得; 而他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外头自由行走,到如今都不曾暴露自己的身份,这就已经完全足够判断他们二人之间究竟谁强谁弱。 比不上也就比不上,这么多年自己都比不上人家,早已经平和。 不过他在这一刻忽然就想通了。 看到他们,便也许意味着,千百年的痛苦也许终将在一刻迎来终结。 这也是难怪刚刚殷昼可以杀了他,却只是在威吓的原因。 他不能死。 每一个人都不能死。 当年被人当作提线木偶一样握在手中任意操控,做那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却要替他承受这些恶行的痛苦和苦果,身上背负着数不清的罪孽,还要被压在这大阵下,永世不得翻身。 但只要他们还活着,就总有一天能够站出来证明,当年的那些审判和指责皆是错误的。 他们没有做错的地方,却要为做错的人背负惩罚,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却逍遥法外,甚至仍然能够站在道德最高等的地方,对他们进行批判和折磨。 这些年自己受到的所有酷刑和折磨数不胜数,身上新旧伤痕交错,在自己的身上留下数不清的印记。 这些伤痕和印记就是铁证,铁证如山! 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够重见天日,身上的这些伤痕自然也能够昭告天下。 这些伤痕是“他”犯下罪过的佐证,是“他”无边罪孽的里程碑。 一个人就已经受到如此对待,更别说其他所有的人! 力量汇聚成海,每一个曾被冤枉的人,如今皆可拥有为自己沉冤昭雪的机会; 而每一个侥幸逃过的人,最终终将被制裁。 这样一想,琉风原来一团火热的心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星星还没有长成最亮的时候,鸿蒙也不曾成为最适合人生活的样子,在此之前,他们只能静静地等待。 自己无能为她保驾护航,却能够贡献自己的一点儿绵薄之力,叫她这一条荆棘之路越走越稳。 而总有一日,自己能够重见天日,那些曾经被冤枉委屈过的过往,也终于能够如同画卷一般徐徐展开,在大家面前沉冤昭雪。 如此一来,琉风就已经完全想透了。 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到了一开始的那样温柔从容,好像刚才所有的那些对立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燕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从这位前辈说话的语气之中听到了一点笑意,就好像刚刚知道了什么好消息一般。 不过琉风却并没有提起,也将话题直接拉开,说起来其他修炼方面的事情。 因为心中有了盼头和希望,琉风忽然又觉得自己这一身武艺也并非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至少在自己能够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前,这些力量能够给予燕枝帮助,若是她自己的悟性过人,更能够从其中品出大机缘与大智慧。 琉风在修炼方面确实有着长足的经验,而且他已经是扬名立万的前辈,就算现在他不能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自己曾经的那些盛名恐怕也已经如同泡沫一样散在历史长河之中,可他曾经做下的那些成就,和自己曾经拥有的那些实力,并非作伪,也不会消散。 以他的水平来指点燕枝修炼,确实是绰绰有余。 燕枝原本这段时间都总觉得自己的剑法并无什么大的进步,卡在瓶颈,如今听了琉风的好几句点拨,她才忽然一下子觉得豁然开朗。 她愿意听,琉风就更愿意教。 虽然那人的声音低低的,说什么他越俎代庖、多管闲事,可他分明还听出了酸溜溜和满足。 大抵人总是这样复杂的动物,一时这样想着,却又那样想着,也许互相冲突,却又仿佛能够和谐。 一旦对事情感兴趣,时间就过得格外的快,燕枝只觉得自己不过听到三五个修炼的要点,就似乎已经过去良久,听到了主人的逐客令了。 “二位小友,今日的时间也不早了,在天启日出之时,阵法又会重新启动,到时候二位恐怕会被留在这里走不出去,所以还请二位先速速离开,等来日若是还想与我再见面,那到时候只顺着来路再来就是。” 琉风与燕枝说话的声音显得越发温和。 他本身确实是个修炼奇才,或者换句话来说,当初他们这些人之中,有谁不是修炼奇才? 琉风最欣赏的就是天资聪颖,而且后天肯努力之人,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他第一次见到陈泽的时候就传授给他玉简的原因。 彼时他是因为觉得陈泽身上有一股正气,而且他的性子显得坚韧坚强,所以他才会选择把自己的灵气玉简传授给他。 燕枝就很显然比当初的陈泽还要更加明显的努力。 虽然俩人之间差的年代许多,其中差的修为也不知道多少,但是在讨论起修炼这件事情,尤其是在剑法上,燕枝自己都有很多独特的见解,甚至是这些见解都比他这位前辈要显得更加精深。 看得出来燕枝平常自己就已经是一个极为努力之人,琉风觉得自己的这些传授也没有白费,他现在不仅仅是因为燕枝潜在的那个身份而对她充满欣赏,想要匡扶帮助她,还是真真正正的开始认同燕枝这个人。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琉风都希望这一颗冉冉升起的星星能够持久地照耀下去,而不要在尚未升起的时候就陨落。 他话语之中更是温柔:“你们先回去吧,今时今日确实不大方便,等你们回去之后,若是还想再见我,自然会有人引领你们过来。” 琉风如此,燕枝虽然心里还有很多感悟想要与其探讨,但是也不会再厚着脸皮留下来,随后便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而一旦他们心中产生离开的念头,周围的一切就像是水波一样,轻轻地荡漾了一下之后,瞬间散开了。 景色都如同水一般褪去,就连刚刚的那位前辈的声音也好像直接消失在水中,再一眨眼,俩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回到天阙宫前。 第179章 她是他的光,是他究极一生的救赎 眨眼之间就将人如此安全无虞地送出大阵范围,他有此等能力,自然也不容小觑。 燕枝有些好奇被困在这里的这位前辈的身份,但一回想起来昨夜的事情,总觉得记忆之中似乎有一块儿回忆有些怪怪的。 但到底是哪里怪,燕枝又说不上来,就只能归结于大阵的气势多有波动,自己的识海受到震荡,叫自己总觉得回忆有些不大清晰。 燕枝有些感慨:“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挑了个出来收租的简单任务,倒能碰见这样多的机缘,也不知道之前从陈泽那里听来的传闻到底有几分真假。 这位前辈瞧着就不像是什么邪祟,我没想到和他交流一场,倒让我受益良多。” 殷昼见她手背上不知何时沾着了一片儿灌木叶子,替她拂去了,又趁机拉了拉她的手,一边调侃:“这也能算是机缘?咱们若是一步踏错,说不定就死在里头了,说不定他就是个隐藏的邪祟,只是怕你认出来,所以故意装模作样。” 燕枝笑着,无意识地勾了勾他的小手指:“福祸相依嘛,谁也不知道自己咱们今日遭遇的这一趟是福还是祸,只不过对我来说,只要结果能够获得进步,那就算是机缘了。 至于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是不是传闻之中的邪祟,我总觉得谜团颇多。那些传闻不可尽信,但传闻能传出来,自然也有一定的依据,只是口口相传之中失去了许多可信度,又被加入了许多编造的内容罢了。” 她倒是想得豁达,对于传闻的看待也算是透彻。 不过也是,无论什么境况,燕枝总是怀抱着希望——她坚韧得像是石缝里长出的小草,从来不屈不挠; 也像是在夜色里唯一一点亮着的星,也许她自己的光亮也微弱地如同风中残烛,她却始终在照亮着他的前路。 所以即使是当年在那样灰暗痛苦的绝望之中,就算她的境况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她仍旧能够用那样温暖而不屈的眼神看着他,鼓舞他不要就此沉沦; 即使她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嗓音,她仍旧能用传音符,一点点虚弱却坚定地告诉他,这世间不是永远都没有真相和公平,至少还有她相信他,那这世间就不是全无光亮。 这就是他的燕枝,是他的光,是他究极一生、毕生不忘的救赎。 殷昼没再反驳,他笑了起来,随着她一同点头:“是,能有收获,便算是成功。” * 这个时候天光将亮未亮,天阙宫有些仆从还在打瞌睡,却也有一些已经醒来做事了。 为了避免被看到而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两人用禁制将自己的身形先藏住,然后堂而皇之地回到自己休息的寝殿。 不得不说,这天阙宫确实修筑得富丽堂皇,就像是凡间那些人皇居住的场所一般,两人休息的寝殿之中装潢华美,没有人在屋子之中伺候,就越发显得这寝殿宽阔。 两人才刚刚坐下,便听到屋子外头有细细索索的声音,正好奇是什么人这么胆大,居然敢来听墙根,便听到外头两个人正小小声地窃窃私语。 “阿姐,你说这里头住着的贵客到底是什么来头?咱们在这里照看宫殿这么久,从来没见人来住过,说是上头不让人随便来住。” “那可不!天阙宫修筑数年,耗费不知多少人力物力,怎可随随便便就让人住了。天阙宫花了咱们宗门不知多少灵石,又是泽公子呕心沥血设计出来的,之前泽公子都不让人随便来的,连在此伺候的奴仆们都是精挑细选。” “你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泽公子是不是同掌门请求,说要请容悦仙子来此小住,连之前陆仙子说要来天阙宫小住的时候泽公子都不曾松口,说是一定要留到容悦仙子来造访的时候,让容悦仙子第一个来,却没想到如今有人能捷足先登。” “泽公子与容悦仙子、陆仙子的事情本来就不好说,你私下里和我说说也就算了,要是这等丢脸的事情传到陆仙子的耳朵里,有咱们俩好看的,你可先收声! 这种事情和咱们这些小奴婢有什么关系,咱们就负责听好上头的命令,要伺候的时候就好好伺候主子,没要伺候的时候就打扫好这边的宫殿,叫一应东西看起来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不至于叫咱们的宗门为咱们丢了脸面就是了,其他的哪里是咱们需要担心的事?” “阿姐教训的也是,是我刚来不久,自己心里没想明白。咱们去担忧谁来这住有什么意义,无论是谁来这里住,其实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咱们只需要伺候就是了。” “不过我是觉得,伺候仙子总比伺候男人好,我听说前些日子来的那几位贵客,将前院的月红姐姐活生生折腾死了!我只是觉得我这小身板恐怕经不住折腾,不过还好,这一次来的也有女客,想必应该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情,我还想多活两年,不想就这么死了。” 有个显得稚嫩年幼的嗓音惊呼了一声,说道:“月红姐姐死了?!可是我前头还见到月红姐姐在前院做事,还听到月红姐姐和小六子说起禁地的事情,我莫不是见到鬼了!” 她自己把自己吓得快哭了,马上就被另外一个侍女给训斥了:“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你指不定是看错了人了,别自己吓唬自己!” 那小丫头却不听了,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显得十分惊慌。 “你小声一点!可不要把两位贵客给吵醒了,我听里头静悄悄的,恐怕还在歇着呢,你声音要是太大,把他们吵起来了,待会儿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另外一个侍女斥责了她几声,她这才强忍着恐惧,抖着嗓音应声:“我明白了,我不说话了,我们先把这里的东西清理干净吧。” 两个小丫头说话的声音之中夹杂着洒扫的声音,料想应该是两位小丫头正负责清扫寝殿前面的小花园,这会子谁也没说话,不过清扫的速度显然变快了。 稍微一查探,就能发现这两人的身上基本没有任何灵气波动,想必应该只是普通的凡人,并没有修为,所以恐怕也不知道修真者能够在殿中听到她们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 她们谈了这样多的八卦,殊不知这些话早已经被殿中的燕枝殷昼听了个完全。 殷昼见燕枝皱眉,便道:“可是觉得那些小丫头聒噪?要是觉得吵着了,我就打发她们先下去,不要在门口说这些闲话。” 燕枝却摇了摇头:“倒也不是觉得他们吵闹,这些闲话还有些内容,不算是全然无用。我只是听他们提到容悦仙子,觉得有些古怪。” “此话怎讲?”殷昼好奇起来。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有时候因为断章的原因,更新会变成两章,但是字数是够的捏,衍衍会一直努力哒~ 第180章 给我看看! “就是之前咱们不是听说陈泽与容悦仙子相处十分不愉快,怎么这两个小奴婢说陈泽要请容悦仙子来天阙宫小住,甚至连陆暝寒要来住都不让,真是男人心海底针,我看不明白陈泽心里在想什么了。” 燕枝啧啧。 殷昼没想到燕枝好奇的居然是这种小问题。 不过想想也是,燕枝这位大师姐前二十余年一心只醉心于剑道与修炼,从来没有在别的事情上分过心神,在男女情事上更是丝毫不通,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知道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于是殷昼便道:“师姐纯良,不知道这世间男子最是谎言多变。陈泽与容悦仙子现在已经成了一对怨偶,不过看其他人说的那些话,能得知他们二人之前还是有些情谊,只不过如今情变,容悦仙子对陈泽只剩下恨意了。 但两人之间还有道侣关系,你之前也说容悦仙子为人条理清晰、修为不低、且容貌过人,陈泽是那等连旁人的容貌都要偷的人,可见此人人品低劣,他又怎会放过一个如此好的道侣? 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可以确定陈泽舍不得容悦仙子,而至于那一位陆仙子,也许确实也有真情,但其中恐怕更多的是各取所需和算计。” 他虽然对男女情事并无太大兴趣,也没有丝毫经验,但他也不是不能站在自己身为男性的角度上来想一想陈泽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这样一番点拨,燕枝也觉得有些明白了。 她忍不住咋了咋舌,还是说道:“这男女间的情事当真有这样复杂,我还以为事情也就如同之前看的话本子里面说的那样,郎才女貌,你情我愿,情投意合,那彼此之间就容不下其他人,自然是一心一意的,没想到他们如此三心二意,还这样多的谋求算计。” 殷小白脸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带歪了燕枝的看法,于自己的将来十分不利,连忙声明:“但也不是人人都是这样,有些人天生毫无责任感,却又贪图享受,但有些人却也有责任感,不会轻易抛弃。 这世间有人三心二意,喜欢朝秦暮楚;自然也有人情比金坚,忠贞不移。师姐可不要被这样的人一叶障目。” 他这解释的速度可太快了,燕枝都甚至没有想到这一点儿。 大师姐愣住了,眨眨眼睛,这才说道:“你解释那么快,你是不是自己心虚了!” 这可真是六月飞雪,殷昼直呼冤枉:“那可没有,我心日月可鉴,丁点不曾掺假的。” 燕枝还要佯装指责:“我晓得了,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子的,难怪你能解释的这样清楚。” 结果她自己还没说完呢,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笑,殷昼就跟着笑。 不过两人笑闹了一会,燕枝就发觉殷昼的气色有些不太好。 虽然两人现在都是顶着伪装,但是眼神之中的神采还不能作伪,燕枝明明记得小白脸这双眼睛温润有神,十分好看,如今却显得有些疲倦。 她不由得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仔细问道:“怎么了,我看你气色有些不好?” 殷昼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连这都发现了。 燕枝不容他犹豫,直接伸手来抓他的手,一边说道:“你放松些,我帮你看看你的脉象,这些日子出门在外,确实不曾用太素心经帮你调理身子,是我疏忽了。” 她心中有些歉意,觉得是自己因为旁的外物忽视了对他的照顾,叫殷昼忽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对自己的身体自然了解清楚,之所以会如此,当然是因为靠近带着神谕的天罚大阵。 那大阵对琉风几乎起了那样强的压迫作用,对他当然也不可能没有一丁点的影响,他自然也会觉得体内气息波动,多多少少有些伤痛。 只是这些话不能告诉她,反而让她总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他,甚至自己的心里还多有歉意。 殷昼喉头有些涩然,知道自己瞒了她多少东西,却总是能得她如此赤诚真心相待。 他何德何能? 即便那些隐瞒并非他心之所愿,乃是时势所迫,可是看着每回她认真而真诚的眼,他总是觉得自己真不是人。 陆唯六那个混账说的话没几句有用的,但那一句“玩弄旁人的真心”,他是真的入了耳,当时觉得没什么,可是如今一想,自己这不就是在玩弄旁人的真心? 越是这样想,就越会担心等有一日真相大白的时候,她这样讨厌欺骗糊弄的人,会不会怪罪自己欺瞒了她这样之久? 开始的时候,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想着是时势所迫,自己是不得不如此,可如今越发上心,就越是贪心。 他没想过自己被她厌弃会是什么模样。 殷昼还在愣神,那边的燕枝却已经马不停蹄地看过他的脉象,对他的状况有些了解,开始催促他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情况了,我早该想到的。 因为昨日的大阵影响,我的识海都受到如此波动,你的修为如此低微,身体状况更是一团糟糕,我早该想到你受的影响比我要严重的多,是我自己如此不贴心,居然不曾想着照顾你的伤势还在这里,与你开玩笑。 你躺下来,正好我最近参悟太素心经,从其中想出一套疏通脉络的阵法,先前在地宫之中曾获得一套医修的法宝‘零花银针’,如今正好拿来与你试一试,疏通一下你身上的经脉。” 她语气之中有些歉意,但更多的还是催促——人体内的伤势可不能够耽搁,尤其是内伤,一耽搁就会越来越严重,燕枝在催着他速速配合自己。 那头燕枝已经从自己的储物镯里头找到了那一套零花银针,这边的殷昼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大约确实是患得患失,有些缓不过神来。 燕枝以为他不愿尝试,装死躲避,便好声好气的劝他:“我也是仔细的参悟了很久的,并不是毫无把握,我不会伤你的,你信我。” 没想到小白脸还是一点反应都没。 燕枝就急了:“你怎么这样,身上有伤,还不肯看,快点让我看看!” 小白脸一动不动,燕枝就去扒她的衣裳。 正好这时候,有人从外头推门而入。 第181章 我可要开始了! 之前在天阙宫伺候的奴仆都算得上是颇为尊敬,自然也没人敢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就随意闯入寝殿之中,燕枝心里想着殷昼的伤势,并未怎么注意门前,就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正好阻拦不及。 若是从门口的角度看过来,正好能看见燕枝满脸蛮横地去拉人家的衣裳,半个身子压在人家身上,眼中迸发出的神采堪称恶狠狠,像是欺男霸女的恶霸一样。 她的手还正好放在人家的衣襟上,将人家的衣襟扯开半拉,露出一点点锁骨。 殷昼才刚刚回过神来,昂着头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燕枝,目光之中流露出丁点迷茫,就像是误入狼群的羔羊一样。 两人听到门开了的声音,下意识一起转过头去,就看到在门口呆若木鸡的陈泽。 燕枝宛如火烧了一般收回手,殷昼则立即回过神来,将衣襟拢好。 他当然不会责备燕枝,只怪有人不识眼色,贸然闯入别人的屋子,不请自来,堪称可恶。 燕枝目光尴尬,殷昼则流露出几分威慑来,陈泽被他这样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浑身寒毛倒竖。 他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连忙退到屋外,反手将门关住。 陈泽恐怕确实没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番场面,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有何等关系,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被自己撞见。 这一大清早的……这般不知节制? 若是燕枝知道陈泽心里在想什么,恐怕一口老血都能吐出来。 陈泽脸上的神情都僵住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连忙隔着一扇门告罪:“抱歉抱歉,我原是想着今日有事要来请二位大人,用传音符未免显得不够虔诚,所以亲自前来请二位大人,没想到打搅的二位大人的好事,都怪我不识眼色。” 燕枝马上反应过来,陈泽恐怕是误会了什么,越发觉得尴尬。 只是无论自己在做什么,外头的人都不应该随意这样闯入,陈泽的所作所为实在没有规矩。 更何况昨夜二人已经知道陈泽连容貌都是从旁人身上偷过来的,对他更是不齿。 燕枝越想越觉得不悦,脸上也显出几分怒色:“无论我们在做什么,你都不该直接进来,你父亲就是这样教你的待客之道?若我今日真要动怒,你即刻死在这里也是活该!” 殷昼见她柳眉倒竖,果然是真的生气了,一边伸手去牵她的手以示安慰,一边冷斥道:“我们原本就不愿见着你,更何况无论在什么地方,也不应该如此不请自来。 不知你是从哪里学的规矩,还是你们小宗门原本就没规矩,这等以下犯上的行为,若是在其他宗门,怕不是今日就要被罚门规。” 陈泽咬了咬唇,心中慌乱极了,可是又觉得有些不甘。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 一时没想清楚,直接推门而入,确实是他做得不对,只是这斥责怪罪的话不是由燕枝来说,反而是由这么个没什么修为的小白脸来说,他便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不过仗着自己背后有人就狐假虎威,否则就以他这点修为,怎么敢在自己的面前这样叫嚷? 不过都是靠自己的皮囊吃软饭的货色,凭什么对自己大呼小叫? 陈泽藏在衣袖里的手默默地握紧了,却没想到他心里这念头才刚刚冒出来,背后就不知从哪冒出一股力量。 这力量直接压得他双膝发软,扑通一下跪倒在门口,猝不及防,十分狼狈。 陈泽心中大震,刚想说话,嘴也不知被哪里来的力量封上,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堂堂七尺男儿,在安岳门中向来是受众人追捧喜爱的,就连陆暝寒那朵高岭之花都被他摘在手中,如今竟被如此屈辱地压在门口下跪? 陈泽一向显得温润的眼中终于迸发出不可置信的羞恼,他想为自己求饶一二,但是嗓音却被封住,好半晌也不过从喉中发出“呜呜”的喊声。 这声音没有吸引到殿中人,反倒是被不远处几个正在修剪花枝的侍女听见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顺着声音一眼看过来,就看见她们心中十分受人追捧的泽公子竟跪在门口,不知是不是受了大人斥责。 即便这几个婢女迅速地退了下去,没人敢在他的面前嚼舌根,陈泽也觉得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被人看见了,背后指不定被她们如何指点嘲笑,更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一世风光英名,怎么也没想到是被如此损毁,越想越恨不得在地上找个地缝钻进去,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被压在门口罚跪的样子。 陈泽年纪不大,又好面子,脑子一热,当然也试着运起自己身上的修为,想要反抗一二。 却没想到这股力量一下子变得比刚才还要强势蛮横,直接把他整个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差点一口气扑倒在地上。 这力量越强,陈泽就越是觉得屈辱不堪。 他不疑有他,自然认为这等力量只可能是燕枝拥有,以为是自己心中不满被燕枝察觉,为了自己的脔宠而故意折辱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很是恼怒。 这恼怒自然有被羞辱的恼火,当然也有觉得自己被看轻的不甘心——他一直不觉得燕枝与殷昼之间能有什么真情,鬼界的这些人能有什么真情,便将殷昼当成燕枝玩乐的脔宠。 正因如此,陈泽就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他对自己如今的这副相貌自然十分自信,坚信自己生的比殷昼这副模样好看,才华修为也比他要好。 即便殷昼看起来确实身段瘦削颀长,通身气派也是上乘,但总的来说远远不及自己,怎么偏生燕枝对自己不假辞色,反而对他这样百般护着? 越想就越容易钻了牛角尖,陈泽越发想从这力量里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不想受这丝毫羞辱。 只是那力量仿佛会读心术一般,他才刚刚起了反抗的心思,那强加在他身上的力量便猛地一下加大了。 陈泽那细胳膊细腿哪儿顶得住这个? 他一下子往前扑去,摔倒在冰凉的汉白玉地砖上,差点连牙齿都磕掉两颗,直撞得眼冒金星。 他心里暗恨燕枝怎么这样咄咄逼人,不给人丝毫退路,却不知道自己跪下的那一刻,是殷昼宛如弹灰一般弹了弹手指。 自己那点微弱的力量,恐怕在他眼里连一颗尘埃都不如。 而燕枝早以为陈泽出门便走了,没再多花心思在他这个无用之人身上,反而又转过身去,叫殷昼速速将衣裳脱下。 毕竟对于燕枝来说,这娇弱的小白脸身体才是头等大事,其他的事情一概没有他重要,陈泽对她来说不过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连过客都算不上。 故而陈泽极为屈辱地趴在门口,被他精心挑选的汉白玉地砖沁出的凉意冻得瑟瑟发抖,嘴也被封住了说不出话来,只听得殿中传来燕枝半含威胁的声音。 “你赶紧将衣裳脱下来,我可要开始了。” 第182章 良家妇男殷昼 陈泽心里猛地一跳,他们俩到底在做什么? 这晴天白日的,无缘无故脱什么衣裳,还说自己要开始了……? 难不成方才自己撞破了二人的好事,他们把自己打发走了,还有那兴致继续下去? “……不脱衣裳成吗?” 比起燕枝的恶狠狠,殷昼就显得弱声弱气的,像是个被女土匪活抢了的良家妇男。 燕枝似乎被他这话噎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话语就变得更加强硬:“你自己觉得成吗?” 小白脸只好唯唯诺诺:“……我脱就是了,师姐,可要轻些,我怕疼。” “第一次都有些疼,我尽量轻一些,不伤着你。” 之后的声音就一点也听不见了,想必是屋中设下了阵法禁制,不让外头的人窥探。 但陈泽在外头听了这么寥寥几句话,也不知在满脑子里构想了一副什么样的场面,脸色多多少少有些色彩缤纷起来。 什么第一次? 是小白脸故意扭捏作态、非要拿乔;还是他二人之间情趣使然,喜欢玩这个? 他俩这样如胶似漆,谁都插不进去,说他俩是头一回“双修”,鬼都不信! 陈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被自己的浮想联翩弄得脸红心跳,趴在冰凉凉的汉白玉地砖上,也不觉得那样冰凉难受了。 在满脑子乱七八糟念头的同时,陈泽也忍不住在想,这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白脸,这世间女子谁不喜欢伟岸男子,还真有这样愿意雌伏人下,甘愿当小白脸的男人? 但实际上,殿中的景象和外头陈泽那满脑子有颜色内容截然不同。 殷昼自然知道陈泽还在外头,毕竟原本就是他动的手,要他强行留在外头听这些话。 没别的,就是他那满肚子东西实在让殷昼觉得不悦。 陈泽怎么也不看看自己算是个什么,怎么好意思觊觎燕枝? 要不是靠近天罚大阵,不太方便动用力量,免得引起某些人警觉,殷昼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陈泽,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如今杀不了陈泽,那就从他最在意的面子上来开刀,殷昼擅长直接把人的脖子给拧了,也擅长用软刀子杀人。 陈泽这么在意面子和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殷昼就让他在外头跪着,光是他自己心里头那些不甘心和屈辱,恐怕都能把他自己给活生生噎死了。 殷昼就是为了警告陈泽,不要满脑子想那些有用没用的,有那时间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如先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喜欢当那倒贴别人的小白脸,他自己去贴自己的陆仙子去,少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想把自己的手伸到他师姐身上来,门都没有。 要是燕枝知道外头陈泽满脑子想的什么污秽东西,恐怕也是一巴掌直接给他扇飞了。 她在这一本正经地为人疗伤治病,他怎么好意思想那些的? 燕枝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让殷昼将衣裳解开她好施针,哪有什么不纯洁的念头? 她叫殷昼将上半身的衣裳解开了,正一本正经地坐在殷昼背后,仔细地按照自己之前参悟出来的那一套针法,运用零花银针,将他身上的经脉疏通,神色正经而专注,可没有一点暧昧旖旎的色彩。 她向来学什么都肯下苦功夫,虽然她是剑修,但是在太素心经上也花费了许多时间。 尤其是燕枝心里还记挂着这个时不时需要自己帮他疗伤的小白脸,燕枝一点都没耽搁太素心经的修炼。 这一套疗伤针法也是她常常想着有没有什么更好的为殷昼疗伤的方式,才逐渐在日常的巩固中参悟出来的,虽然肯定没法和那些专门的医修手法相比,她也是认真学了穴位、下得苦功夫的。 这一套零花银针本来就是用以疗伤的至宝,再加上燕枝穴位精准,手法也并未出错,一趟疗伤疏通下来,殷昼还真觉得自己被天罚大阵所引起的一些症状慢慢消失了。 见殷昼脸色逐渐好转,燕枝脸上也带了笑容,安然说道:“有用就好,下回我还可以用这法子帮你疗伤。” 殷昼叹了口气:“师姐总是这样博学多才。” 燕枝正在收拾银针,听到这话,忍不住笑道:“这话别人说说也就算了,你怎么敢对我说这话的,你比我会的东西多了去了,你来夸我这个,我就是脸皮厚都受不住。” 俩人说了一会儿闲话,燕枝才仿佛恍然大悟一样,忽然说道:“刚才听门口那些小丫头闲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方才忘记与你说了。” “此话怎讲?” “之前门口那些小丫头不是说起一些八卦,说是那位‘月红姐姐’伺候前一批鬼界来的使者,被那些不是人的东西折腾死了,但另外一个人又说还见着她。 虽说不知道她们嘴里的话哪句是真是假,但咱们白日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如去探探真假。 因为咱们之前过来,不是总猜测鬼界的人在这里究竟排兵布阵些什么,我觉得这位‘月红姐姐’如果真的是死而复生,指不定有些意思,咱们今日有空,可以去看看。 而且我总觉得,昨日带我们前去寻找那位前辈的引路人身上的气息也很熟悉,我总觉得鬼界的目的很有可能就和那位前辈有关,若是能够找到那人,咱们的谜团也能够得以解开。” 燕枝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鬼界的人做事混账,杀人不眨眼,如果那位被称为“月红姐姐”的婢女真的死了,怎么会死而复生? 刚才那小丫头都吓成那个样子了,差点就哭出来了,可见她确实曾见过月红姐姐,所以才会真情实感的认为闹鬼了,吓成那个模样。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做鬼,而这个“月红姐姐”,身份背后是不是还藏着什么? 至于那个有些熟悉的引路人,还有琉风的身份,殷昼回想一番,也觉得隐有同感。 没想到安岳门这么一个小宗门,其中藏的秘密还挺多。 想起那叫月红的婢女,殷昼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鬼界确实有起死回生的方法,不过被带回来的人就不一定是原来活着的那个人了。 他们的秘法恶毒,一旦用这样的方法复活刚死之人,那人就只会成为他们的奴仆,连自己的思想都失去了,只会成为听从主人指令的行尸走肉。” 第183章 泽公子真是爱好独特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就不觉得鬼界那些人能做出什么人干的事情。反正今日原本就没什么别的打算,不如亲眼去看看。” 燕枝当然还记挂着禁地里的前辈,不过她敏锐地察觉到白天恐怕没有办法见到他,如果执意要去的话,说不定还会露出什么破绽,等到夜里再去就是。 至于安岳门收租的事情,事情都已经闹成这样了,几多势力夹杂其中,又何止一个单单收租?这事儿才是最不紧要的。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原定的计划了,就去看看那位月红姐姐也挺好。 两人将事情商定好之后,便将东西收拾了一番,就打算出门去了。 * 燕枝先推门出去,结果一出去就看到趴在门前、样子十分狼狈的陈泽。 她还以为陈泽刚才就走了,如今忽然看见他如此狼狈地趴在地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几乎是下意识地皱着眉头:“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是真的不喜欢不请自来的人,也是真的厌烦陈泽这种畏畏缩缩、连别人的容貌都要偷的小人。 而陈泽听到燕枝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脸色都完全僵住了。 刚刚屋中所有的声音都被阵法所拦住,陈泽自然没有听到他们在交谈什么,也完全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他正被力量压着,生无可恋地趴在地上,想起来又完全起不来,只能自暴自弃地安慰自己没有更多的人亲眼看到他如今的窘境。 陈泽如今突然又听到燕枝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下意识地转头看她,然后就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样狼狈的样子不就是拜她所赐? 她明明故意将自己压在这里,让自己出丑,如今还做出这副很意外的样子,好像浑然不知道自己这样狼狈的前因后果,陈泽气得差点呕出血来。 他想说话,却开不了口,故而只能满目愤恨地看着燕枝。 燕枝又没动手,自然觉得莫名其妙,越发觉得无语。 是陈泽自个儿莫名其妙地像只王八一样趴在门口,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们刚刚在说什么,自己还没斥责他,他怎么好意思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 也正在这时候,殷昼宛如小媳妇一样从燕枝身后探出半个头去。 他一副乖顺可爱的样子,就躲在燕枝的身后探出半个头,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吃软饭的小白脸,看到陈泽还趴在地上,格外做作地惊讶起来:“泽公子怎么兴趣这样独特,还喜欢趴在地上的?” 陈泽哪会知道谁是真的始作俑者,他已经快要气死了。 被人看到自己如此憋屈的样子已经让他怒发冲冠,他最看不起的小白脸居然还敢这样嘲讽自己,是真狐假虎威是吧! 不知自己今日出门倒什么大霉,难道这就是没看黄历的结果? 陈泽浑身的血液都冲到头脑和脸上,狠狠地瞪了殷昼一眼,看样子是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生啖其肉。 而站在燕枝背后的殷昼,仗着燕枝不会回头看自己,那故作做作的神情里,毫不掩饰地露出讥讽和鄙夷来——他那目光太冷淡了,没有一丁点的怜悯之心,看陈泽就像是在看一条死狗。 甚至说看死狗都不至于用这样的眼神,殷昼的眼神太过轻蔑,若非是因为陈泽惹了燕枝生气,殷昼恐怕连看他一眼都不看。 奇耻大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陈泽脸色涨得通红,拿出自己全部的力气,想要挣脱压制自己的力量。 却没想到那力量忽然又在一瞬间消失,陈泽完全没料到,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他为了对抗力量才用出这么大的力气,哪里能想到那力量瞬间消失了。 陈泽几乎把自己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来,然后因为自己的力气太大,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顿时往后一仰,又摔倒在地。 这一下就摔得结结实实,整个背都摔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嘭!”声,就连后脑勺都磕在地上,让陈泽摔得眼冒金星。 本来他的修为就并不稳固,加上他也并不勤于修炼,浑身的力量都很松散。 这次因为他情绪波动太大,整个识海之中一片混乱,这会儿身上又受到痛击,怒火攻心,居然真的呕出一口血来。 看到他吐血,燕枝更加觉得莫名其妙。 她看着陈泽那目光就像是看什么稀世罕见的呆子一样,满目都写着难以理解。 这人没什么毛病吧? 怪里怪气地在自己门前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这人真的没病吗? 不过对于燕大师姐来说,不能理解的事情就不去理解,她向来不喜欢因为无关紧要的人耽误自己的心情,所以拉过了身后小白脸的手腕,直接无视了摔倒吐血的陈泽,拉着他往外走。 甚至可能是嫌这样还不够杀人诛心,燕枝还要声音不大不小地补上一句:“你快跟我来,别和脑子不好使的人说话,小心被他传染。真没见过人和王八一样趴在地上,起来还能把自己再摔个倒栽葱的,这爱好真是独特。” 这话刚刚殷昼已经说过一遍,把陈泽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如今从燕枝这个“罪魁祸首”的嘴里说出来,更是让陈泽气得不能自已。 他整个脑袋里面气得嗡嗡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摔倒在地上,整个后脑勺和脊背都痛得要命,根本就起不来。 疼痛与愤怒在心中反复交织,陈泽觉得喉头有些痒,咳嗽两声,竟然又吐出一口血来。 他初时还没意识到自己吐了血,只是觉得唇角有些濡湿,下意识用手背擦了擦,却没想到这一擦,就看到满手背的血红。 看到自己吐出来的血,陈泽真是目眦欲裂。 他向来很爱惜自己的身体,从来不舍得让自己受伤,燕枝怎么敢这样轮番折辱他? 也许这是陈泽活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如此在心中后悔自己不曾好好修炼,居然沦落到被人如此侮辱的地步。 他越想越气,又觉得身上越来越痛,痛到后面自己眼前一黑,几乎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气血逆行,这一次,他真是活生生给昏了过去。 但是殷昼与燕枝早已经离开了,根本没人管他死活。 也是附近有几个躲着不敢出声、只顾着看热闹的婢女,在看到陈泽一动不动之后,这才犹犹豫豫地走了出来。 但这些婢女没有一个敢上前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去拉他一把。 虽然陈泽在门中的风评一向好,但是聪明人就知道好面子的人是绝对不肯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的,陈泽能因为丢了脸面而气得轮番吐血、甚至昏过去,可见他极为好面子。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这样狼狈昏过去的样子被她们这些奴婢看到了,怕不是要大发雷霆,谁也不想无缘无故就挨骂。 所以最终这些婢女们一个个都聪明地选择了明哲保身,权当做自己没看见,全都转过身溜了,没有一个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扶他一把,还真就让陈泽一个人躺在地上,躺了不知多久。 第184章 你别做了 等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浑身疼痛不已的陈泽才终于从地面上醒了过来。 他刚醒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清醒,前因后果还没想起来,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疼得不行,尤其是后脑勺那里,更是一片钝痛。 陈泽伸出手去往头上一摸,就发现自己后脑勺上肿了一个大包。 而且他不仅仅是身上痛得难受,这地上用的都是上好的汉白玉地砖,好看是好看,却实在冰凉得很。 陈泽为天阙宫采买地砖的时候自然只考虑到汉白玉地砖奢华漂亮,可从来没考虑到这冰冷坚硬的石头跪着、躺着是什么滋味,如今真是被他一天之内体验了个完全。 一旦太阳落下来,天地之间的暖意就开始消散,这汉白玉地砖就显得更冷,仿佛一块块的冰块一样。 凉飕飕的冷气从地上渗过来,陈泽冻得脸色发青。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从原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才想起来为什么自己会沦落到这般悲惨凄凉地步。 是燕枝,都是燕枝害的! 不仅仅有那眼高于顶的燕枝,还有她带的那个废物小白脸,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泽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到这时候,心中是一点旖旎暧昧的念头都没有了。 他这两日本来也不过只是奉命而来,只为讨好鬼界来的大人。 他向来喜欢美人,无论是天然动人的容悦仙子,还是后天矫饰的陆仙子,她们都算得上是美人,让人心情愉悦。 燕枝现在这副容貌平平无奇,丢到人堆里都找不来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燕枝伪装之后的容貌? 讨好燕枝,本来就算得上是“忍辱负重”,陈泽向来对自己很自信,只觉得以自己的品貌,只要抛出橄榄枝,为他心动的女子便肯定如同过江之鲫一样数不胜数,燕枝也不是例外,怎能想到燕枝这般没有眼光,对他这样视而不见! 如今他主动示好,却三番四次被拒,今日居然还被如此冷嘲热讽,丢了好大一个自己这辈子都没丢过的脸,陈泽觉得自己要是再上赶着倒贴,那也真是自己犯贱。 他忍着身上的疼痛,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一开始他还在强撑着,想要维持一二自己的形象,后来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实在是痛得厉害,根本就没法好好走路,连形象也顾不上了,连声呼喊附近的婢女过来。 那些婢女当然不敢不从,有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硬着头皮上来,就看到陈泽满脸不自然地说道:“我有些不适,你扶我回去。” 小婢女唯唯诺诺地点了头,就扶着他往外走。 陈泽一路上还在感慨自己今日真是晦气,什么倒霉事情都让自己碰上了。 不过路走了一半,陈泽却又忽然想起来,为什么自己能在天阙宫中躺那么久? 天阙宫之中伺候的奴仆侍女不知道多少,这些人难道瞎了眼,没看到自己如此狼狈地躺在地上? 自己这么大一个活人,就那样形容凄凉地昏倒在地上,就没有人趁着他昏过去的时候送他回自己的洞府休息吗? 就这样眼睁睁地让他躺在地上,躺到他自己活生生醒过来,这些奴仆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如此怠慢主子。 陈泽今日受了一天的气,身上还痛的很,此时心中已经隐约有戾气蔓延。 那小丫头还不知道陈泽心里想着这些。 她自己年纪也不大,女子的力气本来就不如男子,扶着陈泽这么一个大男人实在吃力。 更何况如今陈泽觉得身上疼痛,叫人来扶自己,那可是实打实没有一点儿虚的,小丫头一来,他就几乎把自己整个身上的力量都压在这小丫头身上。 对于这小丫头瘦弱的身板子来说,她只觉得自己扛了一座行走的大山,真是沉重的厉害,但距离陈泽的洞府还有许久的距离,还要好久才能解脱。 但做人奴婢的,总不能不伺候主子,也不能面露抱怨痛苦之色,这小丫头总不能半途而废,只能努力憋着一股气,努力往前走,脸上还要带着恭敬的笑容,心里苦不堪言。 * 在路上也不知走了多久,这小丫头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好不容易把陈泽这座移动的大山送回他的洞府之中,正想告辞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就被陈泽叫住了。 她还以为是自己这一路伺候得这么辛苦,陈泽良心发现,要给自己一些赏赐和奖励,却没想到陈泽一回到洞府就阴下了脸色,看着她的目光很是不善。 人最大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当一个人的眼神真的透露出毫不掩饰的恶意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害怕。 这小丫头不明白自己为何努力伺候了这么久,差点把自己的双脚都给走断了,陈泽竟然如此看着自己,心中自然也是忿忿不平。 但她却不敢露在脸上,只能低着头,还是有些害怕地退后一步。 陈泽不说话,只是阴恻恻地看着她。 这小丫头被他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实在有些忍受不了这可怕的寂静,主动硬着头皮开口:“泽公子,可是奴婢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若是当真有,请泽公子不要怪罪奴婢,奴婢也是新来的,实在有些不明白这里的规矩。” 这小丫头当然也是真的害怕,无论陈泽的修为在燕枝的眼中如何不值一提,但是对于凡人来说,修真者的力量完全不能抵抗。 她当然怕死,一连串求饶的话语连忙说出来,却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求饶的话,陈泽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还是那样阴测测的,看着自己的目光好像淬了毒的刀刃一样,让这小丫头更加觉得恐怖,只觉得一柄大刀就悬挂在自己的脖颈上,恐怕下一刻就要掉下来,斩断自己这颗可怜的小脑袋。 而这小奴婢果然没有猜错。 陈泽也不知道看了面前的她多久,直到看到这小丫头已经坐立难安了,他才终于开了口:“今日这般狼狈景象,被你看了个完全,若是你传出去毁了我这一世英名,那该如何是好?”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疑问,其实却带着浓浓的斥责之意。 而这话背后还藏着什么念头,年幼的小丫头不敢深思。 那小丫头也只能直呼冤枉,连忙跪在地上开始求饶,眼中蓄满了害怕的泪水。 但害怕的泪水背后藏着更多的是不甘心和不满,她当然也知道当时天阙宫其实不仅仅有她一个奴婢在旁边,但是其他的奴婢都不敢上来伺候陈泽,唯独她大着胆子站出来。 因为她曾远远地见过陈泽几回,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自然容易被皮囊漂亮、嘴巴会哄人的男人所骗,她情窦初开,芳心暗许,一直以为陈泽是真的翩翩公子,也相信陈泽为人光风霁月,怎么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迁怒自己。 却没想到事情被其他人的猜测一语成谶,她累死累活,竟真被陈泽迁怒怒骂。 看来这陈泽公子看上去温柔似水,其实内里不仅好面子好得要死,甚至还是一个如此自私的人。 小丫头垂着头看不清神情,陈泽也不知玩味地想了些什么,脸色莫测的很,最终还是说:“你该伺候的都没伺候好,身为一个奴婢,你本没尽到自己的分内之事。实在让我觉得失望,罢了,你别做下去了。” 小丫头以为他要把自己赶出去,脸色有些落寞,却也转过身准备退下。 可她不知自己才刚刚转过身去,背后的陈泽便目露凶光,手中银光一闪,竟是拿出一柄利剑! 第185章 还不是想杀就杀! 小丫头没有修为,反应就比修真者要慢了半拍,等她感觉到脖子后阴森森的时候,一回过头,就已经看到那柄利剑竟然横在她的面前! 甚至在那一刻,她感觉刀剑从自己的面门上拂过,吹毛断发,不过轻轻一碰,就将自己鬓边的长发截断。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小丫头看向陈泽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她虽然已经料到陈泽是个自私自利、表里不一的人,却没有想到因为今天这样的事情,他竟然就要杀自己! 陈泽的脸扭曲了,那一张昔日被众人称为翩翩公子的脸,如今五官都因恶毒皱在一起,一双漂亮的眼中,此时此刻也满是丑陋的戾气。 到了这等濒临死亡的时候,小丫头甚至连惊恐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剑朝她的脸上砍下来。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女子清丽又嘲讽的声音:“这陈泽公子翩翩君子,门中上下无一不交口称赞,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是连个小丫头都要杀的恶毒之人,真是叫我开了眼了。” 这话说的闲适,而就在声音出现的那一刻,陈泽手里的长剑就劈不下去了,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量拦住了他的剑,让他根本就动不了分毫。 被吓傻了的小丫头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花容失色地尖叫起来,腿都酸软得站不住,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口中还在求救:“救救我,我不想死!” 陈泽恼怒:“是谁在那装神弄鬼?” 今日怎么做什么事情都不顺,从早上到现在,没有一件事情让他觉得省心,不过是看这小丫头不顺眼,不想看她在自己面前,这种小丫头死也就死了,不过如同蝼蚁草芥,怎么如今又有不长眼色的人跑出来拦着他? 而陈泽洞府的门一下子就被外头的气给掀开了,这叫陈泽更加大惊失色。 他的洞府自然也设有禁制,不允许随便出入,哪能想到什么人如过无人之境一般,随随便便就这样闯入,甚至还直接将他的门给砸开。 而下一刻,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 正是早上让他丢人丢到极致的燕枝和她那个该死的小白脸。 陈泽内息还不稳定,看到他俩,那些丢人的回忆一下子就回笼,气的差点又吐出血来,咬着一口银牙,忍不住说道:“这件事情和二位大人又有什么干系,这婢子伺候人不用心,我要惩治她一番,难不成大人连我们门内的事务也要管?” 若是他现在能动,这话恶狠狠的说出来,也还有些威慑力,可惜他如今根本就动弹不得,咬牙切齿的样子愈发显得可笑狼狈。 燕枝将那小丫头拉到自己身边,见她还惊魂未定地流着眼泪,问道:“你是和他们签了死契?” 这没有修为的人和修真宗门签订契约也是很有讲究的,大宗门一般很少与凡人接触,只会使用外门弟子,但是这些小宗门没有那样大的规模,就连内门弟子都没多少,更别说外门弟子,所以许多奴仆和侍从都是从凡人之中挑选的。 这些小宗门附近也多有一些对修真界颇有了解的散人,不过也并非每个人都能够成功修炼,有些散人因为自己的资质太差无法进入仙途,又在这修真界之中风雨飘摇,沦为他人欺负压榨的对象,所以就往往选择与小宗门签订契约,进入宗门之中寻求宗门的庇佑,做做活计,也混口饭吃。 但是这样的契约并不是死契,绝不会像凡人之中的买卖那样,买了个丫头就一辈子签定着死契,从此就是主家的牛马,就算是被主家打死了也毫无申冤的地方。 宗门不可随意打死并未犯错的凡人,有修为的人绝对不可自恃修为而肆意惩罚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这是这么多年来约定俗成的规矩。 陈泽是个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竟然想肆意忤逆修真界的规则? 他若真敢,业障必会降临在他身上。 燕枝不用想也知道,陈泽在她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怎么着也要找个方式发泄出来。 陈泽乃真小人,他又不敢当面与燕枝对抗,就连对殷昼都不敢丝毫不敬,在强者面前唯唯诺诺,连个屁都不敢放,只会欺负弱小。 好在她赶上了。 他们二人从月红姑娘那里一回来,就听天阙宫的婢女说起陈泽无能狂怒的事,简直就是意料之中。 不过燕枝直觉陈泽要找人发泄脾气,跟着上来看了一看,果然就看到陈泽目露凶光,竟是要将小丫头直接杀死。 那小丫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她也是年纪还小,从来没面临过这样生死之交的时候,这时候腿肚子都还在打颤,颤巍巍的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奴婢确实签的是活契……” “按理来说,活契有签订年限,也绝对不允许主人随意虐待你们,陈泽公子这是好大的官威,连大宗门都不敢做的事情,你倒在这里挥斥方遒,不知在战场上可有这样一往无前的气势,倒只会欺负小姑娘。” 燕枝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那小丫头的肩膀,叫她出去了。 这小丫头也知道自己是死里逃生,多亏了燕枝及时出现才能救自己一命,泪涟涟地跪下来磕了好几个响头,便马不停蹄的往外跑了。 殷昼在后叮嘱:“解了活契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今日受如此委屈,还有我们帮你出头,等来日我们不在了,谁知道这人面兽心的家伙如何对付你?” 他说的是实话,那小丫头跑的就更快了,仿佛背后是什么龙潭虎穴—— 不过用仿佛也不准确,陈泽刚刚还想要了她的命,这又何止是龙潭虎穴,简直就是无间地狱! 他们两个一人一句话,陈泽被说的面红耳赤,忍不住叫嚷起来:“二位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连惩罚一个下人的权利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陈泽又顿了一顿,冷笑起来:“先前鬼界来的几位大人,在我宗门之中不是想杀就杀?怎么到了二位大人这里,就变得如此仁慈?” 第186章 他自己心里有鬼 他这样一说,燕枝原本以为他下一句话就是要怀疑他们二人的身份,毕竟他们二人的行事确实有些不像鬼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确实,按照鬼界那些人的行事准则,修真界无论死多少人他们都不会眨下眼睛,更何况只是一个这样平平无奇的小丫鬟? 恐怕这小丫鬟用最残忍的手段死在他们的面前,鬼界的人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但是燕枝与殷昼始终不是鬼界那些冷血的人,她做不到看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在自己的面前被杀死,这样无辜,又这样可怜。 若是因此暴露,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因为燕枝今日从月红姐姐那里回来,自觉已经了解到许多线索,等将这里的线索再收集归拢一番,燕枝就会将完整的信件传至各大宗门,这样严重的事情,自然是需要各大宗门联袂处理。 所以这个节骨眼上暴露身份也不是什么大事,燕枝与殷昼听了陈泽这话,连眉头都没抬一下。 却没想到气昏了头,口不择言的陈泽,居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二位大人怕不是针对于我,不就是对我觉得不满意么!在这样的小事上非要拦着我,是觉得今日给我添的堵还不够?” 陈泽冷笑着,浑身僵硬的很,就连面部表情也变得极为扭曲难看。 因为力量的压制,他改变不了自己的动作,只能保持着刚刚举起剑来,想要一剑杀了那小丫头的动作,配着他这副扭曲的容貌,越发显得他可悲丑陋。 燕枝脸上的神情有一刹那的空白。 她确实没想到,他在这絮絮叨叨半天,居然只怀疑出了这个? 若是换个聪明人,这时候恐怕就会往他们骂人的身份上想一想了; 没想到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陈泽完全没怀疑他们两人的身份,只将事情的原委往三人之中的矛盾上引,全然以为燕枝与殷昼的反常之处只是因为他们之间如此不对付,是燕枝与殷昼要故意陷害对付他罢了。 燕枝第一次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当初第一次见到陈泽的时候,燕枝还觉得这人沉得住气,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如今再看,只觉得这个人确实可能有几份心计,只不过他的那些心思都用在歪门邪道上,脾气更是差的要命,人品低劣,一被戳到自己的痛脚,就丧失所有的思考能力,只会无能狂怒。 燕枝听到他这话,脸上露出些遗憾之色:“我以为你憋了半天要说什么,原来就说了一句这样没用的话。” 这一回用力量压制陈泽的确实是燕枝,不过燕枝觉得和这样易怒暴躁的蠢货也没什么话可说,她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而警告:“你最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是我口中叫你一句公子,你就觉得我对你还真有几分敬意?你老子在我面前都得恭恭敬敬,你算个什么东西?” 随着燕枝话音的落下,用来压制陈泽的力量陡然被抽开,陈泽用力过猛,一下子又摔倒在地。 这一次他趴在地上,摔得鼻青脸肿。 陈泽还想叫嚷,却发现自己手中握着的宝剑一下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它飘浮到空中,直接悬在他的脖颈上。 陈泽勉强抬头,就看见燕枝目光冰凉的伸出手。 她甚至连剑都没有碰到,只不过用气御剑,那柄剑就这样稳稳的放在他的面门前,杀气四溢。 明明这把佩剑之前是属于他的,可在他手中的时候,从来没有迸发出如此强烈而纯粹的杀气; 如今燕枝连剑柄都没有碰到,这剑在她手里就换了个风格,如此威风凛凛,那浓烈到实质的杀意让陈泽禁不住浑身一颤。 人都是怕死的,本性之中就带着趋利避害的本能。 陈泽硬生生的闭上了嘴,他意识到自己如果再叫上一句,这剑很有可能就会刺下来。 是了,他刚刚还在叫嚷鬼界的人个个都杀人不眨眼,要是燕枝真的动手杀了他,那也没什么稀罕的。 想到刚刚燕枝说的话,陈泽忍不住觉得浑身冰凉。 这些话,她说的没错。 她的实力比他们都高,身份也比他们尊贵,更何况如今是安岳门在巴结着鬼界的人,他们哪有人敢对鬼界的人不敬? 那些曾对鬼界的人不尊敬的,如今早已经死了。 别说陈泽,就是陈泽的老子陈长老,就是如今他就在这人面前,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燕枝动手把他杀了而无能为力。 想到这一点,怒发冲冠的陈泽忽然打了个冷颤,似乎清醒了过来。 他趴在地上,开始一言不发。 燕枝看了一眼他那狼狈丑陋的样子,意有所指地说道:“这宗门上下都夸奖陈泽公子品德高洁,容貌俊美。若是让人来看一看,今日的陈泽公子所做所为,可否还能再夸讲出一句品德高洁?” 她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更或者,陈泽公子的这张脸究竟从何而来,旁人恐怕也想好奇。” 前面说的不外乎就是那些车轱辘的话,只为了侮辱他,但后面这句话,却让陈泽整个人心里一个咯噔。 这话当然触及到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容貌是他不可触碰的秘密,这么多年习惯了如此英俊漂亮的皮囊,却仿佛被燕枝这一句话直接打回原型,无可遁形。 他想起来当年自己究竟是如何丑陋,想起来自己在面对镜子里的自己,甚至不敢仔细看的样子,只要一想到那样的自己,他就忍不住惊慌失措到想要发疯。 燕枝知道什么? 陈泽整个人如坠冰窟,终于从心底深处泛出一丝恐惧。 她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情? 谁都没有见过那个人,就连他也没有亲眼见过那个人,燕枝怎么会知道他的容貌从何而来? 燕枝没有再留下来多说什么。 有时候不过简短的一两句话,就可以摧毁一个人全部的心理防线,陈泽自己心里有鬼,他是活该。 第187章 替丛乐师尊抓个人 她们手里包袱款款,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没想到她们动作这么快,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殷昼却似很了解这些,凑到燕枝身边说道:“她们签的是活契,只需要去上头消了账就能走,横竖陈泽的事情也还没传出去,走个个把人并不是稀罕事儿,那头管事的估计也没发觉。” 见燕枝出来,那小丫头连忙跑上前来,冲着她又磕了几个头,一边说道:“多亏大人救奴婢于水火之中,奴婢今日总算是想明白了,在这里朝不保夕,和在外头拼个生活又有什么区别? 与其在这里被自己的主子不知什么时候就杀了,还不如换个老东家,甚至一个人在外头都好,即便是外头遇到对手,那也不至于被人这样杀了。” 她说着说着,也是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看来平常受的委屈也绝不只今日这一星半点。 她身边的另外几个婢女或高或矮,有的看着还年轻,有的却已经染了风霜之色,分明都还是年纪轻轻的年华,一个个看起来都有些疲倦,大抵也是常常受磋磨所致。 也有人应和道:“陈泽公子如此虚伪,小杜鹃辛辛苦苦送他回去,一点好都没讨到,只不过因为小杜鹃看着了他丢脸的样子,他就要将小杜鹃杀了,实在让人觉得可怕! 要是他回过神来,想到之前在天阙宫的时候,那也不仅仅是小杜鹃一个人看到了他那狼狈样子,还有咱们这些其他人,他是不是也要仗着他的身份,把咱们全杀了? 这儿的待遇也算不得什么好得不得了,不如趁早走了,赶紧去别家都好。” 这话说得极有道理。 陈泽为人心胸狭窄,只不过是因为这样的小事儿,就要把将自己辛辛苦苦送回洞府的小杜鹃杀死; 如果他真的回过神来,还真有可能如同她们口中所说,径直把所有人都杀了。 光是刚刚听陈泽说的那话就能知道,他就口口声声、理直气壮地说,这些奴婢都是如同草芥一般的蝼蚁,他根本就不把这些人的性命放在眼里,那他若是真要动手,谁拦得住他? 所以这般一想,她们赶紧走才是对的。 燕枝想起来天阙宫中仆从如云,怎么就这么几个要走,便如此问道。 而小杜鹃苦笑着说道:“有些人自然是因为太困难,离开了这里也不知该去哪里,心存侥幸;至于有些人,实在是对陈泽公子太过信任,不肯相信奴婢口中所说。 奴婢实在也是尽力了,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有些人实在是劝不动,那这也不是奴婢的分内之事,奴婢兼顾不到这许多人。” 她这样说,旁边几个小姑娘就跟着点头,可见小杜鹃没有撒谎。 燕枝就问起她们离开这里,又准备回哪里。 旁边几个人恐怕早有离开之意,自己要去哪里都想好了,她们原本也有家,这回就打算回家去,或者去投奔自己的什么亲戚,加入到别的宗门; 唯独只有小杜鹃一个人面色苦涩。 燕枝问起来的时候,她也只能强颜欢笑:“奴婢没有这些姐妹们这么好命,奴婢家中原本就剩一年迈老母,前两年也因病去世了。母亲不在,又谈何家?如今奴婢无家可归,想必离开安岳门之后,应该会去周边其他的门派讨生活吧。” 燕枝转了转眼睛,觉得这个主意不怎么好。 小宗门之中的风气就是如此,很少有哪个小宗门能够做到月明风清。 大宗门中有时候都会出现乱子,更何况这些管理本来就鱼龙混杂的小宗门。 这世道本来就是如此,越是陈泽这般没什么能力的人,就越觉得自己身上有几两本事便可以目中无人,越不把其他的人当成人看。 离开了安岳门,也会有下一个安岳门; 逃离了这个陈泽,也会有下一个陈泽。 如此一想,那也不过就是个死循环罢了。 燕枝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些奴婢们,发觉她们的资质确实不佳,大部分都是三灵根甚至五灵根的资质,也难怪他们无法修炼,只能在这里凑合。 小杜鹃也同样是三灵根,不过燕枝细细一看,又觉得小杜鹃身上有些稀奇的地方。 她是“水木土”三灵根,但土灵根几乎淡到没有,水灵根和木灵根相对来说突出不少。 这样的资质确实并不怎么适合修炼,灵根杂乱,难以入道。 但是燕枝想起来她离开药王峰之前,偶然有一次听到丛乐师尊说自己需要找个帮忙侍弄“晚灵玉”的药童,就必须得是水木双灵根的人。 “晚灵玉”是珍贵的药材,平常必须小心翼翼地呵护,几乎十二个时辰都离不开人守着,而且对于守护的人资质也多有要求。 水木双灵根的人在一些中小宗门已经能够成为外门弟子甚至内门弟子,哪里会稀罕到大宗门来做一个毫无前途的药童? 没什么前途不说,一天到晚也只能守在晚灵玉的旁边,没有什么机会学到功法,更没有进阶突破的时间,但凡是个目光长远的人,只要自己身有双灵根,就绝对不会选择来做药童。 所以尽管丛乐师尊空有一身本领,也确实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而且,这灵根资质要求本来就已经是一道拦路虎,结果还有更多更离谱的要求。 晚灵玉娇嫩,惧怕阳气,喜欢阴气,若是被污浊之气冲撞,又很有可能会凋零,叫所有心血付诸东流。 说直白一些,就是要求侍弄花草之人是个尚未经人事的女子,还最好是青春年少的少女。 当时这个人选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丛乐师尊也是着急的嘴巴上火,若不是他不能亲自去照看晚灵玉,恐怕早就自己上了。 燕枝也曾帮他留意过人选,但符合要求的人几乎没有,这件事儿也就这么一直搁置着,直到燕枝离开宗门外出历练都没有任何进展。 燕枝略微在心中思忖片刻,想着也不是不能把小杜鹃推到丛乐师尊面前,让师尊看看小杜鹃能不能行。 晚灵玉要求水木双灵根,小杜鹃正好这两个灵根突出,而第三灵根土灵根很淡,估计负面影响不大; 而且若是燕枝没有记错的话,晚灵玉并不排斥土灵根——这世间植物种种,哪有不依托土元素而生者?说不定小杜鹃身上的土灵根还有帮助呢。 不过这也都是燕枝的猜测,一切还要等懂行儿的丛乐师尊亲自看了,那才知道小杜鹃行不行。 不论怎么样,横竖这都是个好活儿,试一试也不亏,要是成了,那不血赚? 燕枝留住了小杜鹃,说是有事情想要拜托她做,然后打发剩下的那些人走了,又一人赏了一些灵石。 那些小姑娘们辛辛苦苦,也不就是为了这糊一口饭吃,自然千恩万谢,拿着燕枝赏赐的灵石高高兴兴的走了。 小杜鹃心里有些疑惑,不知这大人把自己留下来干什么,又有些轻微的害怕拘谨,毕竟面对的是贵客。 燕枝也知道自己要问出口的问题并不怎么适合在大庭广众下发问,她也不会选择那种尴尬的方式,而是让小杜鹃伸出手来,她用灵气探了一遍。 果然,小杜鹃的阴元丰沛,并无任何泄漏之兆,而且她体内的水木灵根确实生机盎然,应该很符合晚灵玉那娇气药材的偏好,多半很适合做药童。 既然如此,不如早点儿将这事儿定下来。 第188章 会有人全心爱你 小杜鹃还在垂头丧气着,燕枝便问她有没有兴趣听她的建议,她可以给她指一条明路,换个地方谋生,而且有人能照顾她,绝对不会和现在一样这般受辱。 青云门向来对自己门中受雇的种种仙童药童都非常宽容,待遇也是极好的,虽说那些双灵根的多半看不上,但像是小杜鹃这般三灵根甚至是五灵根的散人散仙,那可常常是削尖了头都挤不进去。 要不是这个位置要求太高太刁钻,早就被别人给拿走了。 小杜鹃简直有些不可置信,觉得自己哪里有这么好的运气? 燕枝见小姑娘瞪圆了眼睛,显然是有些不相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当然不会骗你,我向来不喜欢骗人,我敢说出来,就说明这事有谱。” 小杜鹃马上就高兴起来:“多谢大人!” 燕枝也把丑话说在前头:“只是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一定能够满足这个条件,得让我师尊看过才行。稍后我会把举荐信给你,你带上这信件,我用法术将你送到那处,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接你。 到了那边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若是你确实合适,那自然会被留下来,若是你不符合要求,那恐怕就只能让你自己去谋生了,到时候你别怨我就是。” 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心思常常没发育完全,有时候给她一点希望,她就觉得自己一定能成,到时候被辜负了,反过头来反而要指责旁人故意给她看到希望。 燕枝好心帮扶,却不愿意被人反咬一口。 没想到小杜鹃脸上没有一丁点迟疑,立即点头,甚至满是感激:“大人愿意给奴婢一个机会,就已经是很照拂奴婢了,奴婢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又怎会怪罪大人? 若是能成,那都感谢大人愿意举荐照顾;若是不能成,那也是怪奴婢自己不符合要求,全然只怪奴婢自己,哪里怪得到大人头上?” 她脸上高兴极了,没有一丁点不开心的意思。 燕枝看她果然开心,便将这事先定下来,先用传音符和门中人略微描述了一下前因后果,然后用灵气写了一封举荐信,再捏出来一个能够把她送到青云门山门大阵前的符篆,就把这些东西都交到她的手中。 小杜鹃还觉得有些不真实,燕枝却笑道:“你的心思坚定,年纪小小却又头脑清晰,不应该埋没在这里。我送你一程,也算是助你一臂之力,但日后的日子就要看你自己的本领和造化了。” 话音落下,那传送符篆就亮了起来,一阵柔和的光芒把小杜鹃包裹在其中,随后就将她整个人传送走了。 小杜鹃还有些不可置信,她第一次被传送,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力量,眸光亮亮的。 随后她便想到一个连陈泽都没有动脑子想过的问题——他们二人,当真和之前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大人是同样的来处吗? 年幼的小杜鹃没有答案,她只觉得他们是她的光,是拉她出泥沼的救赎。 是他们教会了自己不要轻易相信表象,是他们救了自己的命。 所以无论接下来的事情如何,她都会永怀感恩。 小杜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传送的白光之中。 * 殷昼全程都在一边默默看着,眼中带着一点温柔的笑。 等燕枝终于处理好了这一切,殷昼才开口说道:“师姐的性情总是如此包容大度,做一件事情总是想到很多其他的前因后果,只想着每个人都能够尽善尽美,即便小杜鹃不过是个只见过一面的小丫头,师姐也愿意为她谋划一二,我常常不能做到这些。” 他又想起来很多别的事情,又想其实她从未变过。 她看着冷冰冰,心却永远是柔软的。 无论经历过多少背叛和痛苦,遭受过多少折磨和折辱,即便她的脊背被重压压得再也挺不直,她那时候也同样如同此刻一样温柔温暖。 那时候自己对她而言也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她不知自己的身份来处,也再也望不见归途。 可她又是那样温暖,是她告诉自己那些痛苦杀不死她,也同样杀不死他。 是她告诉他背叛不是终止,是她告诉他仇恨之外还有其他的光。 是她在他的眼中点亮希望的火,是她不容拒绝又如此强硬地拉着自己从泥沼深处离开。 是她用她瘦弱的手撑住他每一步无力的后退,在他每一次灰心失望的时候鼓励他重振旗鼓。 是她告诉他即便他总认为这个世界有负于他,也总有人会全心全意地爱他,只等他去找到那个人,所以即便在这之前遇到多少背弃与伤害,他也能怀着希望再往前走下去,找到那个人。 即便她改变不了她粉身碎骨的结局,却还能在忘川那宛如凝固的血河之中,怀着笑告诉他一定要好好地走下去。 是她啊。 殷昼看她的目光温柔安静下来,一眼万千,又眨了眨眼,将那些情感一下子压了下去。 燕枝没看见他那眼中的情海波涛汹涌,只是敏锐地察觉他身上有些淡淡的沉郁。 她以为是自己与他不同叫他觉得失落,便安抚道:“人与人又不同,为人处世的方式也不同,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你哪里值得因为这样的事情感到失落。 你与我有这样多的不同,才能如此互补,因此我们才能走到一处去。否则你与我一模一样,你看我、我看你,就像是照镜子一样,那又有什么意趣?” 燕枝不会哄人,想了又想,干脆夸道:“你说我好,其实我也向来觉得你好。你温和从容,有我所不能及的沉稳,为人耐心贴心,这皆是我做不到的,你很好。对,你很好。” 像是怕殷昼不信似的,她强调了又强调,又要说:“我说的这些可不是说谎诓骗你,也不是故意说好听话来夸你逗你开心,你也知道我素来不会说话,嘴皮子很笨,我说的都是真话,是肺腑之言。” 燕枝如此一本正经,倒引得殷昼忍不住笑起来。 殷昼便道:“倒也不是觉得失落,只是觉得师姐总是与我想的有许多不同的地方。每每我觉得师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结果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事情又推翻我之前的想法,让我知道原来我对师姐的了解也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深刻。” 燕枝大笑起来:“这有什么稀奇的,人与人相识,原本就是一步步相伴而来,这才加深对彼此的了解,知道彼此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觉得188章写的不好,连夜修改了许多内容,希望能够传递我心中的很多念头~ 第189章 他们也急了 殷昼见她笑起来,自己也笑了:“师姐说得有理。” 俩人没有在这多耽误时间,决定先回天阙宫去。 毕竟今日他们知道的消息和发现的东西不少,还需要一一验证过才是。 少时之前,早前陈泽还趴在天阙宫门口昏过去的时候,他们就离开了天阙宫,冲着那月红姐姐去了。 他们以今日想要游玩为由,随便找了个附近的弟子,让他带着他们在安岳门之中之前没到过的地方转了转,然后就提起想看看其他的仆从们,说是要挑一两个带在身边伺候。 鬼界的人向来要求多,之前那几个使者更加难伺候,不仅仅要人随时跟着伺候,有时候还动不动要美人美酒,兴起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马上就要把人和东西给他们送来,不过来便要发脾气,说不定还要动手杀人。 比起那几个使者,燕枝与殷昼已经算得上非常平和,十分事儿少了。 这也不算是什么罕见稀奇事儿,那弟子毫无疑惑,就带着他们过去了。 而且那弟子心中还不断暗喜,只觉得长老们明明吩咐陈泽公子跟着这两位大人鞍前马后,不过这两位大人似乎并不喜欢陈泽公子,都不许他进天阙宫跟着。 而如今大人们却看中自己,让自己带着他们行走,可见对自己颇为青睐。 自己要是能够伺候好的话,指不定还能够得到长老们的夸奖,往上升一升了。 去的路上燕枝还装作不经意问起前几个使者来做什么,那弟子一心想着快快讨好他们,丝毫没有隐瞒,和盘托出。 通过之前从长老口中得出的一些消息,再加上今日从弟子嘴里套出来的话,捋捋顺,燕枝大概就能够得知之前鬼界的使者来他们这里的目的。 他们过来,是为了在他们的宗门之中开采某个宝物。 也不一定就是宝物——但他们就是为了找某件东西。 具体这个宝物是什么,长老和弟子都没说,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肯说,只是说起他们在宗门的后山几乎把所有的地方都挖了个底朝天,但是还是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挖掘宗门地块,原本就是极其容易破坏风水的事情,甚至对于很多宗门来说,宗门地块风水算得上是赖以生存的基石,绝对不能轻易破坏。 最开始的时候安岳门自然不同意,但鬼界的人许以重利,给了他们数不清的灵石,引得这群人红了眼,见钱眼开; 而燕枝同理可以猜测,宗门掌门那时候一心记挂着自己死去的妻儿,正好被鬼界的人洞察内心,用此为饵骗了掌门,让掌门误以为他们的法术能够让他到鬼界去与自己的妻儿相见,于是也同意了以此为交换。 乍一听,似乎长老们要比宗门掌门更为恶劣,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宗门掌门其实与那些长老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他们都是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只不过一方以情为由。 掌门为了去见自己的妻儿,就可以抛下宗门不顾,自私自利,引狼入室; 而一方以钱财为由,见钱眼开,又想着趁乱可以谋朝篡位。 他们完全不在乎自己这样的行为不仅仅是破坏了安岳门的基业,更是背叛了修真界,甚至像是在通敌卖国。 无论他们双方之中的哪一方,其实他们都是极为自私的,都只考虑自己,都并不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更不会考虑到这一决定会不会害得老祖宗留下来的宗门被败了个干净,甚至不会想到他们是在与虎谋皮。 正是在他们的许可下,鬼界的人才能光明正大地在安岳门的地界儿上四处勘测,没人再拦着他们。 只不过鬼界的人和安岳门众人都怕大肆动作招惹到别人的怀疑,所以鬼界的人又让他们放出话去,说他们在宗门之中开采出了灵脉,用于掩盖他们忽然“一夜暴富”,又在宗门之中四处挖掘寻找的行为。 燕枝也不知道他们在寻找什么,甚至还冒出来另外一个念头——他们找的东西,有没有可能和禁地之中的那位被困在这里的前辈有关? 而且更叫她觉得心中隐隐不安的是,那时候在阴山瑶池秘境里碰到魔族的人,魔族的人似乎也在寻找什么东西。 他们究竟在找什么? 他们找的东西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 修真界与鬼界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当年旷世一战之后,修真界与魔界也许久没有往来。 虽然三方小打小闹不断,但却一直没有将事情矛盾闹到明面上来,可如今双方都在蠢蠢欲动,这和平之象持续了千百余年,难不成如今又要重燃战火? 也正是怀着这样的忧虑在心,燕枝打算尽快将安岳门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敌在暗我在明,倘若真是由这里出了大事,燕枝只会自责。 * 安岳门的规模并不大,仆从也不多。 燕枝说自己要见所有的仆从,花费的时间也不长,毕竟大部分仆从都放在天阙宫之中打扫和伺候人,只有一小部分人还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别的地方做活计。 那弟子带个话去,说大人们要找奴婢近身伺候,便将所有的奴婢都喊了过来。 那弟子也是为了溜须拍马,想要哄大人高兴,顺手就把门中上下所有奴婢的花名册都带了过来,正好方便燕枝找人。 不过燕枝没能成功见到那个所谓的月红姐姐,因为她的名字已经在花名册上消了,说是人死了。 不知是不是已死之人的身份让她不敢光明正大地在旁人面前出现,还是那小丫头的记忆出现了一些混乱,总之不曾见到叫月红的“活人”。 但是这一次也不算全无收获。 燕枝在这些仆从之中,看出来好几个人被打上了鬼气的标记。 而这几个人里面,据花名册记载,甚至有一两个就是在天阙宫之中伺候的。 被打上了鬼气的标记,就算没有沦为鬼界人的走狗,那也一定是频繁与鬼界人有联系的。 因为鬼气标记并不会一直存在,如果有一段时间没有接触的话,这些标记就会自动消散。 这就不符合目前的情况了。 因为据那几位长老所说,鬼界的使者并不常来,他们自己很少能联系上鬼界人,只能等那些人主动来联系他们; 而距离燕枝与殷昼到这之前,上一波鬼界使者来安岳门,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儿了。 几个月的时间足够这些鬼气标记消散,所以这就说明,这些仆从一定暗地里还在和鬼界的人接触。 鬼界的人和他们接触,为了什么? 又这样偷偷摸摸的,甚至还瞒着这些长老,这又是因为什么缘故? 燕枝思索了一番,就和殷昼想到一个点子上去了——恐怕是因为,就连长老其实也并不知道鬼界的人真的在做什么,长老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那些长老很有可能只不过是鬼界之人手里的一些棋子,当这些长老都如此深信不疑他们只是来找东西的时候,就永远不会有人怀疑他们的真正目的。 而真正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些其貌不扬的仆从。 声势浩大的寻找宝物只不过是为了掩盖他们背地里的行为,鬼界使者只是为了糊弄那些长老,让那些长老心中没有任何怀疑。 而在这些掩盖之下,鬼界之人通过这些并不会被人注意到的普通仆从,慢慢展开自己的局。 所以燕枝与殷昼就得出了一个新的结论: 鬼界之人甚至可能不是来找东西的,那些都不过是个虚假的借口——他们对安岳门之中的某件东西势在必得,但如今迟迟未找到关键,所以他们也禁不住急了。 第190章 声东击西 毕竟如果根据时间来推断,他们在安岳门之中浪费的时间已经不止一星半点,如果真的从安岳门开始推迟租金交纳算起,那鬼界人就已经在这里做了一两年的无用功了。 什么东西这么难找? 又是什么东西让鬼界的人如此坚持不懈,就算花了这么长时间也毫无退却之意,也一定要把东西找出来? 鬼界的人向来不做亏本的生意,他们在这里浪费了这么多的精力,甚至是为了堵住安岳门中人的嘴,投出去了那么多的灵石,简直不可估量。 能投进去这么多东西,甚至如今还在往里头投,就像是打水漂一样,到如今一直毫无收获,这就足以说明他们要找的那个东西,一定是和他们投入的精力和成本成正比的,否则他们亏这么多,为了什么? 当然也还有一种可能,也许他们找的不一定是一个物件儿,也有可能是一个人,也甚至可能不是找东西,而是为了做什么。 所以明面上的那些所谓的鬼界使者,恐怕都不过是为了吸人眼球的存在,只是为了转移掌门、那些长老和门中弟子的注意力罢了。 所以这样一想,之前的鬼界使者什么正事儿没干,反而似乎是来安岳门休闲度假的原因就找到了。 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正事儿,唯一的任务就是转移注意力。 鬼界使者越是残暴,越是挑剔、事儿多、难伺候,安岳门众人就越发被他们弄得焦头烂额,只顾着想着怎么伺候他们舒坦,只顾着在心里唾骂他们坏得很,而完全没功夫去考虑他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了。 如此行事,燕枝之前也果然被蒙在鼓里,丝毫没有察觉,这也足以证明鬼界之人确实下了功夫,对这一趟的目的势在必得。 越是这样想,燕枝就越发觉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而禁地之中的那位前辈如此厉害,又似乎被困在这里如此之久,前辈是否会对这里真正发生的事情、鬼界中人真正的目的有所察觉? 所以燕枝打算今日回去天阙宫之后,夜里还要再去拜见那位前辈一次。 就算鬼界之人的目的和前辈确实毫无干系,也可以试试看从前辈的口中能不能得到些许线索与蛛丝马迹。 想法既定,在这里多留时间也并无意义,燕枝与殷昼假装意兴阑珊,没有挑中任何一个人,就打发他们先回去。 给他们带路的弟子当然不敢在脸上露出任何不满的神情,甚至还要自我检讨一番,说是什么他们这里宗门太小,平常招进来的仆从也没甚资质,一个个的看上去都不太聪明的样子,这也难怪大人不喜欢他们了。 但那弟子做得出这样的神情,满脸带笑,那些底下的奴婢心中就颇有怨言了。 他们只觉得这些大人们一整天闲得没别的事情干,反而只会来折腾他们这些可怜的小奴婢。 莫名其妙地把他们喊到这里来,折腾好一会儿,结果一个人都没选,又打发他们散了,这不是浪费他们的表情,还占用他们的时间? 这一个个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高兴的神情,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憋憋屈屈的,也着实是让人看了觉得很是怜悯。 但其实燕枝是故意如此的。 她就趁人正解散的时候,目光敏锐地找到那几个身上被留下了鬼气标记的人,不着边际、却又格外仔细地打量这些人脸上的表情。 别的仆从都是一个个觉得自己被耍了,脸上或多或少带了点愤愤不平的气息,唯独他们几个人看样子似乎还松了一口气,好像非常害怕被他们选中一般,就连走的时候也宛如脚底抹油,走得比别人都快。 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他们以为自己并没有被别人发现,却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燕枝盯住。 * 燕枝与殷昼从陈泽处离开之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天阙宫,果然又见到各归各位的仆从们正在打扫宫殿。 只不过这一次和昨天来的时候不同,时不时就有几个小奴婢偷偷地看着他们,自以为自己在燕枝背后,目光就不会被燕枝察觉,其实燕枝早就知道他们在偷看自己。 刚才小杜鹃来这边劝了几个自己的姐妹离开,又说有些人不听劝,那想必他们也应该都知道了陈泽的事情,这会儿也应该是因为想到陈泽的事情才偷偷偷看自己。 这也是人之常情,燕枝见他们有些忐忑不安,恐怕也是有些谨慎犹豫,只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才留下来。 但燕枝不打算重提此事。 提醒之责,小杜鹃已经尽到了,燕枝再说一遍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效果。 人各有命,劝诫已经到了,既然不愿走,那其他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燕枝一句别的话都没多说,带着小白脸回了自己的宫殿,照例是不要人伺候的,他们两个人自己回去,随后就将门给关上了。 但实际上,燕枝并非回屋休息,而是将自己的神识整个铺展开来,试图在众人之中找到之前那些身上被打上了鬼气标记的人。 而这样稍微一探察,果然就发现那几个人都躲在角落里,并不往他们的面前凑。 第191章 上一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一次 这样一想,就越发能够证明燕枝之前的推测是对的。 这些不起眼的小角色才是真正肩负鬼界使命的人,他们当然不用搭理燕枝与殷昼这两个用来吸引别人注意的靶子。 这个计策确实不错,反其道而行之,一般人确实看不穿。 但这个计策一旦被看穿,就像是燕枝现在这样,就只会觉得一目了然。 他们这么大胆,恐怕是当真以为安岳门小宗门不会受人注目,也没有旁人能够潜入其中,别人也发现不了他们,所以才明目张胆的在他们身上打下鬼气标记。 但是他们这样大胆行事,反而便利了燕枝的查探。 燕枝从小就生活在三不管地界,饱受鬼气与魔气的折磨,无论是魔气还是鬼气,对于燕枝来说都再熟悉不过。 他们身上的鬼气标记在燕枝眼中简直如同半夜里的灯火,谁身上有标记、谁身上没有标记,一眼看过去简直一目了然。 而且这些奴仆几乎没有修为,燕枝想要盯着他们的行踪,甚至是跟着他们,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鬼界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自大又刚愎自用,想出这样有致命漏洞的计策,燕枝甚至想夸夸他们,这等行事简直就是门户大开,为她量身定做。 既然如此,燕枝又怎能辜负他们给自己留下的这么好的机会呢? 她悄悄把神识笼罩住整个天阙宫,然后特别关照这几个被打上鬼气标记的人,往这些人的身上粘了一丁点神识。 这些人没有修为,当然感觉不到燕枝的所作所为; 而至于和他们接头的那些鬼界人,对于这么一丁点轻微的神识恐怕也很难察觉。 但燕枝依靠着这一点神识,就相当于在他们的身上装上了眼睛和耳朵,等着看他们到底在密谋什么。 她在这里等夜色降临,等着去重新见琉风一面,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探到什么消息; 她也在等这些被打上鬼气标记的探照灯和他们的主子碰头,看一看他们背后真正的目的。 有人在夜里布局,自以为自己是执棋手,稳操胜券; 但他们恐怕不知道,一张大网已经悄然展开,下网人已经在夜里等待收网。 * 而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青云门,丛乐才刚刚见过小杜鹃,正满脸笑容地回到自己的洞府。 他等一个能够符合要求的药童等了太久,这段时间也确实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焦灼的不行。 晚灵玉的花期将近,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药童,结出的果实质量必定大打折扣。 药童迟迟没有定下,纵使是丛乐也无可奈何,他甚至还在心中想过,要是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他恐怕只能遗憾地放弃晚灵玉的种植了。 没想到他那爱徒出门在外做历练,竟然还记挂着他这老师尊,碰到合适的人居然还给他介绍过来,甚至一步到位,直接用阵法把人送到青云门的山门前,不用劳烦他去找人,省时省力。 燕枝做事稳妥,她给小杜鹃的举荐信上印下了她的灵气,青云门的人一看就知小杜鹃确实是燕枝亲自举荐过来的人,没人会为难她。 燕枝甚至专门传音给守山门的弟子,和他们打好了招呼,让他们见到拿着自己举荐信的人,就将人先引到药王峰去,等丛乐师尊看过了举荐信,就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了,这样也不至于耽误时间。 有燕枝费心安排,小杜鹃到了青云门山门口并没受到刁难; 有燕枝的面子在,那守山门的弟子甚至亲自送她去了药王峰,把她交到丛乐的面前,前前后后甚至不到半个时辰。 丛乐也丝毫没耽误功夫,他先看过了爱徒的举荐信,大约知道了这小姑娘的身世和来此的缘由,知道爱徒是念着他总记挂着晚灵玉,所以特意为他解忧,人选都直接给他送到面前来了。 丛乐先看过了小杜鹃的资质,觉得小杜鹃的灵根虽然不算完美符合晚灵玉的需求,但是也已经符合八成了,反正如今一个其他的人选也没有,若是晚灵玉愿意接纳她,这就符合十成了。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带着小杜鹃去看了种在药池里的晚灵玉,晚灵玉果然并不抗拒小杜鹃的接触,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小杜鹃虽然看上去什么也不会,但是丛乐最不怕教徒弟,现在不会也可以慢慢学,不是大事儿; 更何况这小丫头看起来为人诚恳老实,既然是燕枝点头送过来的,想必也是个省心的。 这样一想,丛乐看小杜鹃就越看越觉得满意了,心里更是对燕枝喜爱不已。 她出门在外还能将事情安排的这样妥帖,丛乐心里是极欣慰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殷昼那臭不要脸的跟着燕枝一同去了,这厮向来脸皮极厚,谁知道在外头没人盯着的时候,这头猪是不是要拱了他家的白菜,丛乐马上就乐不起来了。 他先把小杜鹃安顿下来,随后发了封传音符给燕枝,大抵是夸奖她出门在外还记挂着为师的事情,为师心里很高兴云云,最后话音一转,说是燕枝如今还年轻,如果出门在外见多了花花美色,可不要被满嘴甜言蜜语又会装相的坏男人骗了心迷了眼。 燕枝有些想笑,只觉得师尊真是老顽童心态,怎么还管起这个来了; 她只顾着笑,却不知与她一起读了传音符的殷昼早已看穿丛乐言下之意。 他与丛乐相识多年,还能不知道丛乐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丛乐一个人被困在药王峰里走不脱,他是闲的没事干了,就觉得自己在外头要对他的徒弟下手。 虽然事实可能确实大概如此,但丛乐有甚么证据! 这话说的拐弯抹角的,不如直接说殷昼就是那个满嘴甜言蜜语又会装相的坏男人。 燕枝在这方面简直就是一根筋,她哪里知道这些,笑完了之后,甚至还装模作样地回了一封传音符,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会听从师尊劝诫,不会轻易与外头那些男人勾搭。 她说这话的时候,殷昼不嫌事儿大,懒洋洋地在旁边冒出一句话来:“医仙担心这个做什么,燕师姐日日都在我身边,有我看着,医仙难道还不放心?” 燕枝立即点头附和:“师尊,阿昼看人火眼金睛,有他看着准没错。若师尊不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也总该相信阿昼。” 丛乐在传音符对面,听到这话,简直一整个就是无语住了,差点背过气去。 他就不信那死小白脸听不懂自己是在含沙射影他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 听听,这话说的多冠冕堂皇,什么叫做“我帮师姐看着”,要他看着谁? 丛乐真想和燕枝说殷昼监守自盗,他才是最有危险性的那个人好不好! 丛乐看燕枝的眼神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平素里如此聪明灵慧的小姑娘,怎么遇到殷昼就成了傻白甜,怎么也看不出来这小白脸的狼子野心? 这才出去多久,怎么如今连称呼都变了,这一口一个“阿昼”,怕不是被人哄的团团转? 丛乐差点一口血呕出来。 千防万防,内鬼难防,那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殷昼怎生这般不要脸? 他恨不得穿过传音符去打殷昼几拳,那一头的小白脸却好像已经猜到他心中所想,故意虚弱起来。 “师姐,我觉得身上有些疼,不知是不是今日被鬼气冲撞着了,师姐快来帮我针灸一二。” 这小白脸一发话,毫不知情的燕枝立即就紧张起来,她不再和丛乐说话,匆匆忙忙地说自己要帮殷昼看看他到底怎么了,抓紧疗伤,这就把传音符给断了,只留下丛乐一个人在那边对着断开的传音符风中凌乱。 呸!讲屁话! 什么身上疼? 什么被鬼气冲撞? 寻常小鬼见着他都怕得要绕道,恨不得十八连滚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当年他一人对十鬼将,甚至连眉毛都没抬,如今就虚弱到“被鬼气冲撞”了? 笑死,丛乐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上一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一次。 丛乐看看外头明朗的天空,想起来早间还听下头的弟子说今日有雨,结果到现在连条儿雨丝都没瞧见。 难怪今天没下雨,原来是殷昼把老天爷都给搞无语了。 【作者有话说】 丛乐:狗贼,我说为什么今天没下雨,原来是你把老天爷搞无语了。 (今天有点事情出门所以耽误到现在才更新捏,辛苦宝贝们久等啦~) 第192章 是我错了。 但丛乐的无语没人知道,他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在心中把不要脸的小白脸翻来覆去骂了个遍,然后愤愤然地打算干点别的事情,否则真要把自己气死在这儿。 不过很快,丛乐就没功夫担心这些小事儿了,因为他听说了一件大事儿。 华渊出关了。 出关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华渊出关后,一头黑发尽数变为白发,修为却毫无提升。 这消息一下子在青云门传了个遍,直接就传到了丛乐的耳朵里。 青云门掌门自然也听闻了此事,贯清仙君华渊多多少少也算是青云门中流砥柱,若他闭关身子有损,那对青云门来说也是极大的损失,所以当即就令药王峰的医修去看看华渊的情况。 但华渊断然拒绝了。 他与药王峰向来不和,又有个夺徒之恨,当然不准药王峰的人去看他到底什么情况。 他如此不肯,药王峰的医修自然也懒怠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直接就收拾药箱回去了,随便他怎么作,回来还和丛乐诉苦,说是华渊实在顽固可笑,真拿自己当大爷,谁都不乐意伺候他。 丛乐自然也跟着他们一起骂华渊,他素来看华渊不爽。 但抛开个人恩怨,丛乐客观地来看待华渊出关一事,光是华渊青丝成白发,修为却毫无进益,丛乐就知道坏了事儿了。 丛乐见过的种种病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华渊这等情况也不是没有。 但他知道华渊这一回是真出大事儿了。 一般情况下,对于华渊这种境界的仙君来说,闭关短则数十年,长则数百年。 心境越是稳固,闭关的时间便会越长,这是自然之理。 但他闭关的时间如此短暂,出来之后修为亦毫无进步,却将一头青丝熬成白发,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最常见的就是心境崩溃,被迫出关。 结合华渊前后经历,丛乐几乎可以断定,华渊心有执念,心境亦因此趋近崩溃边缘,所以闭关毫无成效,还这般早就出关了。 他这样修为的仙君竟然也会心境崩溃,实在叫人觉得纳闷。 而修为越高,心境崩溃的消极影响就越大——以华渊如今的状态,若是他再不提升心境,恐怕就要走火入魔了。 丛乐在心中想起这个,啧啧冷笑几声。 他原本不乐意管华渊,该死死该活活,随他的便,毕竟自家人好心奉命前去帮他,他倒好,给人吃脸色看; 但丛乐又想起来华渊到底对他的爱徒燕枝有养育栽培之恩,便也是看在燕枝的面子上,摒弃前嫌,重新让人送信过去,提醒于他,希望他自己长长脑子。 没想到华渊毫不领情,再次断然拒绝。 丛乐气急,顿时觉得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自己管华渊死活真是多管闲事,不如去管管路上饿死的人,都比管华渊这刚愎自用的老东西强。 丛乐直接撒手不管了,华渊爱咋的咋的。 * 华渊出关,如此情景确实引起青云门上下波动震撼。 而且他出关以后,温静已死的消息就再不能瞒下去,下头的人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个消息报上去。 他以为自己要承受仙君无数的怒火,却没想到之前为了温静如此疯魔的华渊,听到温静的死讯,竟然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他脸色冰凉,浑身上下一点人气都没有,活脱脱像是死了一般。 听到温静的死讯,华渊甚至一句话都没说,仿佛那个已死之人不是他之前为着拼死拼活、甚至连自己万剑崖顶梁台柱子燕枝都能逼着赶出去的关门弟子。 这下头的人还在猜测仙君到底怎么了,刚出关的华渊终于开了口。 他的目光竟是看着燕枝那早已经人去楼空不知多久的洞府,干涩地开口:“燕儿去哪里了。” 他闭关出来,第一个开口问的不是温静为何死了,而是问那早已经去了药王峰、承袭太素心经衣钵的燕枝去了哪里。 而且他这句话并非疑问,甚至十分笃定燕枝并不在青云门中。 那些弟子一开始觉得有些疑惑,但后来想想也是。 燕枝刚来青云门的时候还是那么小一个小丫头,华渊从来不放心,自然在她身上设下法术,看着她的位置,有时候法术失灵,他心急如焚,几乎每隔一会儿就会问一次徒弟跑到哪里去了,可见上心。 那时候华渊生怕燕枝遇到什么危险和困难,那画面还历历在目,如今他这般担心,又不知通过什么法子知道燕枝不在门中,那也是意料之中。 在温静出现之前,华渊一直把燕枝带在身边,真真是视若珍宝,就宛如爱惜自己的眼珠子一般疼爱她,不舍得自己这位爱徒受一点伤害委屈。 只不过一切都在温静到来之后变了。 谁也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样就在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内闹到如此地步,但是华渊之前偏心温静太过,确实是极为伤人,下头的弟子早在心中为燕枝鸣不平。 如今见到华渊终于恢复正常,知道谁轻谁重了,他们脸上也终于有了点儿喜气。 温静死了,那也算是送走了一尊大瘟神。 若是一切都能恢复如常,那也算得上是否极泰来。 而华渊迟迟没有得到燕枝在哪儿的答案,他就垂下眼眸叹气:“燕儿不在门中,想必也是出去历练了。 她从前出去历练,向来要知会我一声,第一次出去的时候,甚至同我说她也有些害怕,不想离开……她这次不与我说,是还在生我的气,是我错了。” 华渊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他那看着有些空洞的眼中泛出一丝挣扎的痛苦,后悔宛如实质,叫周围的弟子都忍不住呼吸一窒。 加上他这一头白发,越发显得他脸色寂寥。 这叫外头的弟子们面面相觑,甚至连他洞府之中的仙童都瞪大了眼睛。 贯清仙君这样多年来从未出大错,他也从来不曾觉得自己有任何错处,这恐怕是周遭之人第一次听到,从华渊的口中说出“是我错了”这几个字。 而就在周围人因他这话而震撼无比的功夫,华渊再次摇头叹息:“总归是我做错了。” 他似乎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避开了身边的弟子往外走,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那个前来报信的弟子这时候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一件要事要禀告给贯清仙君,连忙跟上去说道: “仙君,宁师兄被拂月派的幻花仙子打得重伤,如今伤重未愈,仙君可要去看看?” 这件事情也确实是一桩要事。 当时宁无尘奉命带温静进入阴山瑶池秘境,而后来又因为佛手莲心果与幻花仙子发生冲突,当场就被打了个半死。 温静如今已经死在瑶池秘境之中,当初的责任无人可追,就剩下这个被幻花仙子打成重伤的宁无尘。 幻花仙子用的功法极为霸道,在宁无尘身上留下的伤一直不曾痊愈,加上温静风评实在太差,宁无尘在无脑护着温静的这几个月里也几乎断绝了自己的人缘,他被伤成这样,也没有几个人真心诚意为他疗伤。 宁无尘原本也算得上是努力的后起之秀,如今却被打得奄奄一息,浑身伤口无法愈合,又谈何继续修炼? 所以说起这件事情来,也是想要问一问宁无尘的师尊、贯清仙君究竟想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却没想到华渊闻言,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他仍旧在往外走着,似乎好像浑然没听到宁无尘如此凄惨模样。 第193章 他自作自受,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旁边那几个弟子以为华渊没听见,还要再说,华渊却又问:“燕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那一点人气也没有的脸上露出些希冀的神情,反倒叫那几个弟子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们明明在说宁无尘的事情,华渊满心想的却似乎都是燕枝。 华渊不仅不将温静的死放在心里,连一句有关的话都没问过,就连伤重不愈的宁无尘也勾不起他丁点兴趣。 这些弟子之中有人比燕枝入门的时间要晚好几年,没曾亲眼见过华渊当年对燕枝呵护备至的模样,只听人说过华渊从不在乎自己其他的弟子,其余的弟子对他来说也不过如此,只将燕枝一人放在心上。 当时觉得这些人说得未免太过夸张,如今一瞧,才恍然大悟,那些人也没乱说。 华渊若真在意温静与宁无尘,也不至于连一句都不问,反倒三句话不离燕枝。 华渊见他们不说话,脸上就流露出怅然之色:“……她不愿回来?” 他似乎在叹息,朝着周围不知哪个方向看了一眼,最终又朝外走去。 这几个弟子都觉得华渊出关之后有些怪怪的,不敢贸然拦着他,但也不敢让他一个人就这样离开,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谁也没多说什么。 华渊没管他们,他似乎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离开了自己的洞府,却往燕枝先前居住的洞府过去。 但此处早已人去楼空。 燕枝向来不是个喜欢享受的性子,之前她还在这儿住的时候,洞府就宛如雪洞一般,什么漂亮雅致的摆设都没有,只有一些平常用得上的东西。 而后来燕枝搬去了药王峰的洞府,她走的时候便已经把自己平常要用的东西一应带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如今打眼一看,这里空荡荡的,仿佛从来没住过人。 燕枝的洞府一向没有仙童伺候洒扫,从前都是她自己亲力亲为,如今久未住人,没人打扫,里头几乎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华渊进来的时候,还被空中浮动的灰尘呛得咳嗽两声。 看着这儿如此寂寥冷漠,华渊的脸色就显得更加苍白。 他忽然说道:“你们打点好人,将燕师姐的洞府打扫干净,且日后每日都要有人过来洒扫,不可见一点灰尘,否则等她回来,见到如此不整洁,恐怕要不高兴。” 弟子们面面相觑。 谁不知道燕枝和他闹得这么僵,回来也不会住在万剑崖的洞府,华渊又何必做这多此一举的功夫? 要说燕枝回这里来,他们谁也不信——就是华渊,华渊自己相信吗? 但没人敢说,只敢点头。 华渊脸上才终于有了点笑容。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似乎想起来许多燕枝从前住在这里的点点滴滴,抿着唇笑道:“燕儿小时候最喜欢整洁,不许见到一点儿灰尘,她很爱干净的。”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只是如今他一头白发,形销骨立地站在这满是灰尘的洞府之中,连那怀念的神情都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难免显得寂寥凄凉。 这些弟子们就是再迟钝,也发现了华渊似乎很不对劲。 他絮絮叨叨,自顾自地说着这些,仿佛燕枝从来没离开过万剑崖,还像是从前一样,从外头历练回来,就会直奔万剑崖寻自己的师尊。 那些弟子也只怪他醒悟得太晚,接受不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尽在自欺欺人。 分明之前一切是那样的好,只怪当时温静出现,华渊就宛如昏了头一般。 他的所作所为伤得两人之间几乎没剩下一点师徒情谊,若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可华渊仿佛浑然不觉,他自顾自地说着,越说越觉得欣喜,苍白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点儿人气。 * 华渊的种种怪异之象也传到了其他人的耳中。 丛乐只觉得可笑。 华渊如今这样怀念,那样怀念,好像他知道自己之前做错了,重新变回从前那样体贴温柔,重新开始关心照顾燕枝,当初那些伤人的事情就可以揭过去,当做没发生过一般。 但当初他那般言行举止,对燕枝造成的伤害岂是一句“我知道错了”就可以随意弥补的? 燕枝那般骄傲的人,活生生被他折辱到那般地步,若华渊现在轻飘飘说一句知道自己错了,那燕枝当时受过的苦又算什么? 燕枝受此待遇,她曾做错过什么吗? 她原本是毫无过错的人,当时渡劫失败,浑身伤痕累累,已是叫人觉得心疼,结果却因为另外一个人的忽然到来,而被逼得不得不带伤离开,连自己当时保命的碧水鲛珠都被迫交了出去,她那时候该有多伤心? 就因为华渊更看好温静了,燕枝就活该被如此对待吗? 当初华渊也确实是极为宠爱燕枝,但那些弟子皆是沾了燕枝的光才进的华渊门下; 且那时候华渊虽然不亲自教导其余弟子,但在他们的待遇用度上都是一样的好,更不曾像温静到来之后那般失衡偏心,所以那时候万剑崖师门上下都很和睦。 可后来温静来了,一切便变得那般不可理喻。 温静自己不思进取、屡次算计冒犯燕枝还是小事儿,华渊的态度才是重中之重。 华渊作为师尊,原本该是调停平衡的标尺,他自己却如同被人下了降头一般,偏袒温静、针对燕枝,一件事比一件事情做得荒唐糊涂。 燕枝心性赤诚,对自己的师尊也是一等一的尊敬孝顺,从无忤逆之举,却被华渊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到这个份上,两人之间还有什么师徒情谊可言! 华渊如今这样惺惺作态,当初的事情也早已经无可挽回,若要说场面话,丛乐还是劝他收收心思,没必要做那些无用的功夫了。 但若是要丛乐说些肺腑之言,丛乐只希望华渊麻溜点滚远点,别再来嚯嚯他家小燕儿了。 * 掌门自然也听闻了华渊的异常,只能长叹一口气,叹一声自作自受了。 他也算是看着燕枝长大的,对她的性情更是了解,怎会不知两人之间早已没有转圜余地? 其实掌门也不是看不出来,华渊对燕枝仍旧有许多师徒情谊,毕竟当初在宗门大殿,华渊与严卿栎打得那样要死要活,正是因为严卿栎口出狂言,要带走燕枝,华渊才勃然大怒。 但在温静被他收入门下的这段时间里,华渊又做了太多太多的蠢事,就好像被迷了眼一般,做出来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昏头,谁都拦不住他。 又是强逼碧水鲛珠,又是在温静出事的时候不分青红皂白就去责问燕枝,又是在方方面面上明显偏心于温静,燕枝怎能不伤心? 无论是谁,就是再有师徒情分,恐怕也被他这般对待而消弥殆尽了。 燕枝看着沉稳,但在自己的事情上极有主见,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她去药王峰就是要和华渊划清界限,恐怕无论华渊怎么做,他们二人也终究不能回到从前了。 只是华渊如今看上去情绪不大稳定,直接同他说,恐怕他也听不进去,还是等过段时日,再与他好好分说才好。 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华渊不过出关几个时辰,问了问燕枝的近况,说了说要着人好好洒扫燕枝的洞府,又自己一个人呆坐了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其他的什么别的也没问,就又再次闭关了。 掌门原本还想着过两日再同他好好分说,却没想到他一日都没等,又重新闭关去了。 他这般反复,连掌门都有些为他担忧,不知他到底是遇到什么难题。 但他又直接去闭关了,闭关可不能随意打扰,掌门也只能扼腕叹息。 这都什么事儿啊? 如果不是当初温静那个丧门星,他们之间也不会闹成这样,后面也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越是这样想,掌门就越是后悔当初怎么自己没有拦着华渊,坚决不肯让温静这鬼东西混入青云门。 * 此话不提,那头华渊这般那般,燕枝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她和殷昼摩拳擦掌,终于等到夜色的降临。 他们先是盯着那几个被打上鬼气标记的奴仆。 不过今夜也许他们并无计划,一两个都是做完自己的事情就去睡了,燕枝见他们暂时没有举动,就打算先去见琉风。 还是和之前的行程一样,先进到安岳门掌门的小楼附近,然后碰见那位引路人,由他带着他们一同去找琉风。 但这一次,燕枝看出来了些许端倪。 这位引路人,恐怕也是个熟人。 【作者有话说】 发现有时候app和作者后台同步会比较慢,还请小可爱们稍安勿躁,可能是审核的时间比较长~ 今天这第一章超级长~ 第194章 是她。 这一趟路,对燕枝来说也算得上是很熟了,昨夜燕枝几乎将整个路线都记了下来。 燕枝没有在路上多浪费精神,相反,她多打量起面前的引路人来。 昨夜她就总觉得引路人有些淡淡的熟悉感,今夜再看,她就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觉得熟悉了。 虽然这人的声音听不出男女,浑身上下也用兜帽罩袍罩住了自己,完全看不清面容,但他身姿瘦削挺拔,行走之间自有一股洒脱之态,尤其昨夜帮他们开门的时候,燕枝看到他手指纤长,柔顺美丽。 而且他指甲修剪的圆润可爱,泛着淡色的色泽,那时燕枝就知道,这人八九不离十是个女子。 而且与那位被锁在这里的前辈不同,她并不是被困在这里的。 或者换句话来说,她甚至都进不到屋子里面,见不到琉风的面。 燕枝为何敢这般确定她进不去,正是因为昨夜门一开,从门后涌出风后,她整个人便直接消散在风中,她抵抗不了那里的风,只能以消散自卫。 也正是那个时候,燕枝在回头一瞥之中,才看见她搭在门把手上的手。 即便那风将她吹散了,她的手都仍旧慢一拍,还搭在门把手上,可见她潜意识对这里到底有些依依不舍——或者换句话来说,她多半都不是对这里依依不舍,而是对这里面的人依依不舍。 这般依恋,若是能进去,她自然进去了,可她没有; 再加上之前她为他们带路的时候,燕枝与殷昼一路上不知道多少眉眼官司,她那时候瞧见了,还略带遗憾地夸他们感情好,有些反常地说了许多话,甚至都有些语带羡慕。 她似乎总在自己的回忆里怀念谁,又似乎总在如今的处境里郁郁难言,总是遗憾。 她对旁人的感情羡慕不已,便可见她自己对美好感情的求而不得。 所以在门前那只执念不肯拿开的手,便足以说明一切。 她想进去看一看,可是她做不到。 燕枝这样猜测,又因想到琉风的容貌,脑海中又有了些新的猜测,便开口试探:“前辈日日守在这里,为何不同我们一块进去?” 在前面带路的人忍不住顿了一下,笑了两声,却又说道:“我知道你聪明,昨日一见我,心中就什么都明白了,你怎么明知故问?” 然后她又叹气:“我总把我的情绪写在脸上,挂在嘴边,对你这样的聪明人来说,看明白我的情绪自然易如反掌。只是你能看明白,为什么他总不明白?他又不比你傻。” 她说到这里,大约是又触动伤心事,忍不住连连叹气。 而且既然已经被猜中心事,那人也不再用法术隐藏自己的声音,而这声音一出,燕枝就越发觉得耳熟。 她的名字已经在心中呼之欲出。 “容悦仙子。” 燕枝的话语之中并无犹豫。 她之所以敢这么猜,是因为安岳门之中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与引路人这样的身份对上号。 而且那一日容悦仙子出现的确实突兀,离开的也太过干脆,燕枝当时没有想到,后来再想,就觉得容悦仙子应该没有走远。 她原本应该也在附近,否则怎么会这么快就听到风声,还如此迅速地赶过来? 而且容悦仙子与陈泽之间的关系也确实耐人寻味。 陈泽明显是高攀了容悦仙子,既然容悦仙子对他已经毫无感情,又被陈泽戴了这么多绿帽子,那大可和离就是。 但容悦仙子为什么不和离,还巴巴的给自己带来痛苦? 事出反常,就必然有因。 燕枝当时曾猜测过是不是陈泽的身份有异,亦或者是容悦仙子也是爱美之人,舍不得陈泽这副俊俏的皮囊; 但昨夜燕枝便已知道,陈泽的容貌不过是从琉风那儿偷过来的,燕枝就往这上面留了点心思。 也许也是燕枝闲暇时间看的话本子不少,她总觉得陈泽太不值得容悦仙子这样的人喜欢,容悦仙子看他的目光也没有一丝留恋之意,却总像是在透过他的皮囊看旁人。 这样一想,总觉得自己已经找到真相,水落石出。 容悦仙子看的不是陈泽,她是透过陈泽这张偷来的脸,看的是琉风。 而她与陈泽结为道侣,一来很有可能是因为陈泽像琉风,二来很有可能是因为与陈泽结为道侣,便能光明正大地在安岳门进出,还能够更加顺利地与琉风相见——亦或者说是,更加方便地守护琉风。 只不过还有一点奇怪,容悦仙子年纪轻轻,琉风却显然已经被困在这里冗长岁月。 她又是如何与琉风相识,甚至成为了这里的引路人? 忽然认识恐怕不太可能,极有可能是两人前世有什么关联,琉风被困,而容悦仙子重入轮回,之后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这些都是燕枝在心中剥丝抽茧后的猜测,但若是容悦仙子知道,恐怕震撼不已——真真是被燕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而被猜中身份的容悦仙子也并不觉得惊讶,她干脆把身上所有的伪装都解开了,用当初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模样与燕枝坦诚相对。 她确实是个漂亮极了的仙子,高目琼鼻,沉静娴美,看第一眼便觉得是个美人,看第二眼便容易沉醉其中。 而在这一刻,她身上的修为也不再隐瞒,猛地往上窜了好几层,竟然比燕枝还要再高一阶。 她修为越高,燕枝就越发知道自己没猜错。 年纪轻轻又有高深修为,多半都是转世所致。 殷昼似乎也对面前的变化毫不意外,他看了容悦仙子一眼,这才开口:“守在他身边不累么?” 容悦仙子看了看殷昼,仿佛认出来了他是谁,目光之中有一点轻微的震惊,但很快就掩了过去:“当然累,这千年孤苦,我轮回了又来,不论多少世代,我都只想留在他身边。” 燕枝便道:“前辈可曾知道仙子与陈泽结为道侣?” 容悦仙子脸上并不在意,眼中却有伤心之色,嘴上却还要自嘲自讽:“大约是不知道的吧,可是知道又如何,他心里没我,我与谁结为道侣都并无影响。说不定还在心里觉得我可耻可悲,为了一张相似的脸,便也舍得了自己。” 她这话说的自己有些低落,又很快强颜欢笑起来:“罢了,我早已经不知轮回几世了,我想和谁结为道侣,又关他什么事了?” 这话语之中,种种情绪交织复杂。 有苦涩难当、有痛苦难言、有埋怨忧郁、却也有种种求而不得的坚持。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原本就是最复杂的,更何况并非自己,谁能知道他们之间究竟经历过何事? 燕枝没打算对此说什么,也不愿意去戳人家的伤口,感情的事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们都是外人,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都不顶用。 第195章 琉风与容悦间算不清的账 这话说完之后,容悦仙子脸上就带着些显而易见的寂寥忧伤。 她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前方,也不知是不是在透过夜色看着她触碰不到的琉风。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进去看他,和你猜的一样,我进不去。这大阵对我天然克制,我若强行进去,便必定魂飞魄散。 也正是因为我进不去,所以我才敢永远守在这里。我进不去,他也出不来,这样我就永远都不会听到他对我的否定和拒绝,也算是我一直陪在他身边。” 这话燕枝不敢苟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的爱恋显然固执到有些畸形,偏执太过,让燕枝忍不住也跟着叹了口气。 燕枝问她:“前辈可否知道你在这里,可曾与你说过话?” 容悦仙子讷讷无语:“……大约是不知道的吧,我也许多年不曾与他说话了,只怕他不愿搭理我。” 她这般说,燕枝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接下来就一路无话。 容悦仙子把他们二人带到了昨日的小门前,还是像昨夜一样,替他们将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既然已经被人识破,她的不舍就毫不掩饰,格外浓烈。 燕枝看得出来她很想看看屋子里,可她不敢,只能侧过身去,用身上的罩袍抵御小屋之中吹出来的风与力量。 就在燕枝走进门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沉默的容悦仙子,道:“其实有时候也不用太钻牛角尖,前辈能与我们沟通,又怎会不知道你在外面一直守着?若是前辈想与你说什么,想接纳你、或是想拒绝你,他都是能说的。 我不知你们二人之间究竟经历何事,他对你又究竟是如何态度,不好妄下论断,但是我觉得在感情一事上,你们二人还是该尽早说明白、谈清楚为妙。 自欺欺人并无结果,在这反反复复蹉跎时光,难不成你的愿望永远只剩下这一个?” 燕枝不好直说,琉风如此行事,其实也有些一直钓着容悦仙子的嫌疑; 她也不好直说,难道容悦仙子反反复复转世,就只为了这么一个男人? 燕枝并不看轻感情,相反,她甚至比大部分人都重情得多,只要这份情谊是值得的。 但若是这一段感情并不值得,却还在为此投出如此多的精力,将自己伤到遍体鳞伤,那又何必再继续下去? 容悦仙子修为、心性都不差,能够坚持住反复轮回,便说明她毅力勇气可嘉,难道她在这人世间走了一遭又一遭,就只为了等一个很有可能不会回头的人? 有些事情并不是精诚所至就能金石为开的,有些门永远敲不开,有些人永远等不到,撞了南墙还不回头,等自己的只有头破血流罢了。 既然琉风之前都能给燕枝传音,那自然也能给容悦仙子传音,容悦仙子常常在他外头守着,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一句话也不说,到底是因为有什么苦衷不能说不敢说,还是习惯了容悦的陪伴,一直只是钓着容悦仙子? 容悦仙子有些犹豫:“……我只是不知他的心意……” 燕枝又忍不住叹气,只觉得自己每每遇到旁人的事情,都是忍不住叹气,实在觉得有心无力。 个人感情的事情,燕枝是外人无法判断,但是她始终认为有话不说绝不是什么好行为。 容悦仙子如此轮回又轮回,只为了琉风,痴心不改,却并不觉得他这样做很过分; 而琉风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其实都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儿罢了,只需要一句话,便可省去容悦仙子许多功夫。 她本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燕枝看来总觉得惋惜。 容悦仙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燕枝也只能提醒到这里了。 她转身往门内走去。 殷昼却侧头看了看容悦仙子,又看着脸上写着“不敢苟同”的燕枝,知道她是因为容悦仙子与琉风之间的事情忧心。 他忍不住开口:“也许他们之间有些误会,也有可能他是有话不能说。” 燕枝耷拉下眉头,显得有些沮丧:“我自然知道,也许人人都会有自己不得不这样做的苦衷。可是为他而等、为他而被欺瞒的人却也并非活该如此。 日日受到的冷待、自己在心中反复的猜测、不明真相的忧虑,这才容易将人自己推入深渊。 我不是觉得有苦衷不对,我也可以理解苦衷,只是我始终觉得有什么事情两个人一起面对,总比一方瞒着另一方,自己默默承受要好许多。” 她只是就事论事,有感而发,殷昼却面色一凝,想起来了自己。 也许……有些话也能对她说? 殷昼心中微微有些动摇,却又猛然想起那时候自己满手的血,与始终挽留不住的人。 罢了,她要生气,要怨怼,他都受着。 他经受不住再失去她一次,倘若要在她羽翼丰满之前护着她的代价是被她厌弃,殷昼也始终不悔。 * 燕枝不知殷昼心中这些念头,她走入屋中,只见琉风果然也像昨日一样,周到地布置好了一切,不过还是见不着他的人。 琉风似乎已经听到燕枝与容悦仙子在门口说的话,嗓音之中带着一点轻微的歉意:“叫这些事情惊扰着你们,是我的不对了。” 燕枝摇头:“倒也算不上惊扰,只是我觉得容悦仙子是个好人,想要提醒她一二。” 她心中思忖,琉风既然听到她们说话,又怎会不知容悦仙子对他这般情根深种,依恋不已? 难不成真如同她猜测的那般,琉风故意为之? 但琉风却不再提起和容悦仙子有关的事情,反而问起昨夜与燕枝说的剑法。 燕枝见他回避,显然是不愿谈论容悦仙子,心中觉得容悦仙子这条路真是越走越艰难。 但她却也不能再坚持说此事,说不定真有苦衷,也免得叫容悦仙子与琉风关系越走越淡,日后不知如何相处,只得先将此事放在一边,谈论起剑法相关。 不过因为燕枝心中总想着鬼界之人的事情,难免有些心不在焉,恐怕是被琉风看出来了,琉风不再指点她的剑法,而是问她:“小友今日似乎思虑重重,可是有什么事情想问在下?” 燕枝本就是想过来问一问琉风知不知道鬼界的人到底偷偷摸摸地在干些什么,既然已经被琉风看出来了,她也并不隐瞒,将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 琉风果然对这件事情毫不意外,他笑了笑,说道:“他们是在找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燕枝禁不住问道。 魔界的人也在四处寻找,鬼界的人也在四处寻找,他们找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同一件东西? 琉风的嗓音停顿了一下,他自然是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殷昼,这才说道:“我也不知。” 燕枝遗憾道:“我也已经猜到他们应该是在这里找一些东西,只是迟迟不知他们要找什么,对于他们的目的总是无法揣测。” 琉风安慰道:“他们找了这样久,还一直在找,可见他们没有得手,小友不如放宽心。” 燕枝点了点头。 算了,今日没有什么进展也不是大事,那边还有好几个有线索的仆从,到时候看看能不能从他们的身上找到什么线索也行。 正在此刻,燕枝忽然感觉到那一点熟悉的鬼气似乎在慢慢靠近。 而与此同时,容悦仙子显得有些烦躁的声音也从外头传来:“他们一日日的都在试探着这里,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为何这般阴魂不散?” 燕枝将自己的神识放出去一探,眉头忍不住一皱。 正在这周围不知用什么秘法试探的人,赫然就是今天燕枝发现的那几个被打上鬼气标记的奴仆。 上半夜的时候看他们一个个睡了,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个时候才跑出来。 第196章 妖兽出世 燕枝尝试着和外头的容悦仙子交流:“容悦仙子,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容悦仙子的声音也很快传了过来:“我能听见你的声音。” 因为阵法的影响,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模糊糊,但是并不影响辨认交流。 燕枝便立即问道:“我听仙子方才说的话,这些在外头试探的人是不是经常出现?” 容悦仙子的声音果然变得有些烦躁起来:“是啊,这些人如同烦人的苍蝇一般,动不动就在这周围乱转,要说他们不是想进来这里,我一点也不信。” 燕枝在心中思索了一番,才问道:“那些人是用什么方法发现这里的,他们能不能进来?” 容悦仙子也有些迟疑:“我不知他们是用什么方法发现这里的,按理来说大阵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就连之前的你们也没有什么怀疑。 可他们似乎明显知道这里有大阵,如今总是在试探怎么样才能进来。 我在这大阵外头还套上了我的本命法宝方天水镜,按理来说没有我的带路谁也进不来,但不知他们会不会暴力破坏我的本命法宝,法宝损毁之后,恐怕他们也能进来。” 燕枝点头,这也合理。 但她倒是觉得另外一件事情有些奇怪,容悦仙子按理来说和他们两人并无不同,但为什么他们两个能够进入到大阵之中,容悦仙子却那样惧怕大阵的力量? 她自然不知自己身上从头到脚,皆有人给她好好护着,那些能叫容悦魂飞魄散的风,连她的一根发丝都吹拂不动。 而这是如今被大阵压制得动弹不得的琉风最奢望、也最不能做到的事情。 殷昼却又为琉风感到惋惜。 当年他不能理解,琉风为何与容悦总是这般有话难言,分明不是无意,却非要装作不懂,总让容悦伤怀; 如今时过境迁,他心中也有了牵挂的人,忽然就对琉风的心态有了一二了解。 他忍不住侧头看看燕枝,看她无所察觉的眉眼,也有那么一刹那觉得——她若是什么都不知道、永远都这般无忧无虑,那也很好。 可那不过是美好的心愿,现实种种如排山倒海,就连他也只能叫她暂缓片刻。 燕枝哪里知道殷昼心中种种念头? 容悦仙子的话音刚落,燕枝就感觉到周围似乎传来一阵震颤,就连整个小楼似乎都摇动了一下。 容悦仙子的声音片刻之后才出现:“……这些人是不是疯了,竟敢直接用法术破坏界则,妄图打开大阵?” 燕枝正想说话,周围又传来了一阵震颤,而这一次显然比刚才的力道要大不少,就连放在桌案上的茶水都一阵摇晃。 琉风的声音这时候才响起来:“容儿,他们不是你能对抗的,他们用上了之前在此豢养的妖兽食界蛛。 你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食界蛛,先不要靠近大阵周围。你的法宝也不足以抵抗食界蛛的力量,你先不要顾着法宝,先顾着自己。” 他那一向显得从容而温柔的声音这时候都带上几分严肃,显然是事态有些严重。 燕枝与殷昼不由得对视一眼。 刚刚容悦仙子还说他们之间已经很久不曾说过话了,如今琉风竟然愿意开口,叫她“容儿”,而且还是提醒她要小心一些。 难不成事态真有如此紧急,叫琉风都破了功,忍不住了? 容悦仙子大约是很久没听过琉风说话,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说什么?” 琉风叹气,竟有些破功后破罐子破摔之后的畅快:“容儿,你回来,靠小楼近一些,这里是阵眼中心,界则比外圈要重百倍,他们就算养出成年食界蛛,也绝无本事将阵眼撕开。” 他刚刚不愿与燕枝交谈这些,如今却仿佛还是被燕枝的话动摇了心神。 他忍受万年孤寂,自然也知道容悦在他身边世代相随,乃是情深意重,如何不动心? 可他不能,他逼着自己强装不知,却在如今一刹那下意识的担忧中,终于破了功——而这之后,他甚至松了口气。 忍耐是最苦难的折磨,他不是不愿回头,他是逼着自己不能回头。 燕枝现在却已经没功夫关心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了,她微微皱着眉头,想着《大荒志》之中关于食界蛛的描述。 “食界蛛是巨大的妖兽,豢养这等妖兽,需要用人之精气神源源不断的为其补充能量,这等妖兽蛰伏数百年才能长成成体,而一旦长成成体,就能拥有撕毁界则的力量。” 殷昼却已经将《大荒志》之中关于食界蛛的所有描述悉数说出。 燕枝心中也正是这样想着,可是她还是皱着眉头,有些困惑的说道:“但是这妖兽不是在数万年前上古时代湮灭的时候,就已经随着最后一场天灾灭亡了吗?如今怎么又会突然现世?” 《大荒志》之中记载的就是上古时期之中存在的种种千奇百怪的妖兽,这些妖兽是上古时代最混沌的时期之中孕育出来的,有极多强大而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妖兽。 正是因为这些妖兽太过强大,极大地威胁到了人类的生存,一度叫人族差点灭族,所以大道才会降下如此天灾,让这些违反天大道的妖兽全部死亡,这才能够让之前被这些妖兽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沦为他们口粮的人类继续活下去。 若是这些妖兽还活到今天,那还哪有人修什么事?所有的人类在它们绝对的力量面前,也不过只是一盘蝼蚁。 但如今,鬼界的人怎么能把这种东西都弄出来? 而燕枝在极为震惊之余,还想到另外一个关键的事情。 她开口问道:“前辈方才不是说自己并不知道吗?怎么如今前辈似乎都认得?” 琉风刚才说的话,明显是知道他们已经在私下豢养食界蛛,可是之前问起来的时候,他却说自己其他的并不知情。 琉风有些苦笑:“我如今已经这样了,哪还管得到外头的事情?我只是以为他们养的别的,只有刚才界则被触动,我才隐约察觉到他们豢养的并不是什么寻常的妖物,而是食界蛛。” 而且现在再纠结这个也并无意义,琉风的声音显得极为紧绷:“容儿,你听我的话,你先回来,不要往外头靠去,你的法宝抵挡不住它们的力量,你先退下来。 法宝损毁,还有其他的机会修补,就是再不能用,也能够重新修炼法宝,你又何必为了法宝把自己的命也搭上?!” 他越说,便越是显得他紧张起来,方才的云淡风轻散得厉害,可见他心中是真心为容悦仙子担忧不已。 容悦仙子不知在想什么,但最终她还是退了回来,说道:“……我听你的。” 随着她声音的落下,外头震颤的摇晃一下比一下大,燕枝甚至能够听到外头传来的某种让人觉得心惊胆战的嘶吼声。 没有人说话。 燕枝在思索鬼界的人到底目的何在,容悦这会儿恐怕更是心乱如麻,一边是自己的本命法宝,一边却又是与自己纠缠几世都未曾有个好结果的琉风,她心中更是煎熬不已。 倒是殷昼忽然开口。 “你既然说你早知道他们在豢养妖兽,你可知道他们在何处豢养妖兽?” 殷昼的话音落下,外头忽然又传来一下更为大力的震颤,燕枝手边的茶盏实在经不住摇晃,一下子直接摔在了地上,大片的水渍蔓延开来。 “我不知他们在何处,我虽然对外界的事情有所感知,但是大阵对我的力量削弱太大,我并不能够准确地知道他们究竟在何处豢养妖兽。” 殷昼与琉风正在谈论这些,燕枝却似乎闻到那种熟悉的腥臭味越来越近,越来越浓烈。 她不再听两人的谈话,反而凝神辨认外头的所有声音。 在重重的震颤嘶吼声之中,燕枝缓缓地辨认出许多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并不像人,且短促而快速,就是那些节肢类动物在地上快速爬动的声音。 这些声音并不整齐,重重叠叠在一起,有些杂乱无章。 而燕枝脸色一变:“不只一只食界蛛”! 第197章 当年的他不会有软肋,如今却有了她 琉风皱了皱眉头,再仔细辨别外面传来的声音,发现燕枝确实没有撒谎。 外头的声音和动静都不是一只食界蛛能够搞出来的,看来这伙人真是有备而来,在背地里偷偷养了这样多骇人的东西。 想到这一点,琉风的眉目中不由得浮起一抹忧色,几度欲言又止,看样子是在为外头的容悦仙子担忧。 琉风无能为力,焦急不已,不由得去看殷昼。 殷昼何其敏锐? 他对琉风神识的探查了然于心,也知道他看自己的意思——他是觉得自己能够让燕枝毫发无损地进到阵法中心,便希望自己也能够帮容悦仙子一回,让她也到阵法中心来躲一躲。 这也没错,食界蛛是很凶残的妖兽,它们的危害不仅仅在于本身的杀伤力极强,更在于它们蚕食破坏界则时产生的震荡之力能够让修士识海震动,轻则产生内伤,重则识海碎裂,那便成为废人,一辈子无法修炼。 若是琉风实力如前,并不曾被大阵困住,要他对付一只食界蛛也不算太难的事; 但如今外头显然有好几只食界蛛,他又被困在这里,力量根本用不出来,又怎能保护在外头的容悦仙子? 现在喊容悦仙子离去也不知来不来得及,更有可能喊她离开,她却坚决不肯走。 可是以容悦仙子现在的修为,她绝对无法对抗好几只食界蛛同时蚕食破坏界则时产生的震荡之力。 琉风怎么可能不着急? 他从前有多能忍耐克制自己对容悦仙子的心,现在在危险来临时,就有多不能自抑地为她感到担忧和痛苦。 他不想看自己的心上人受到一点伤害,可是他偏偏又如此无能为力。 大阵让他自顾不暇,苦苦与大阵对抗,让自己遭受的痛苦少一些已经是他的极限,他的力量根本无法穿透大阵的桎梏,他护不住容悦仙子。 琉风从未有像这一刻这样感到自己如此无力,也从未像这一刻一样痛恨背后之人对自己的压迫与折磨。 事实却又如此嘲讽可笑,他被这大阵压得永世不能翻身,有力量也用不出,对这大阵痛恨不已; 可如今自己的心上人濒临危险之境,他自己无能为力,只能以这牢固至极的“牢狱”作为暂避危险的港湾,却也还要请旁人替自己帮忙。 这大阵把他困在此处,不曾杀死他,却让他一日比一日煎熬,一日比一日知道自己的无能。 心灵的折磨与痛苦远胜于每日肉体上受到的摧残,琉风恨得牙关都要咬碎。 他见殷昼迟迟不曾动作,心中更是焦灼万分,忍不住开口,声音中满是仇恨与懊恼:“若是您有余力,可否帮我护一护容悦?” 殷昼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未立即答应下来。 若是从前,他并不会管这些人的死活,连回绝都不用,人人都知他冷血至极,谁都不能叫他动容。 他与容悦仙子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他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来管他们的死活。 但如今与燕枝相处久了,他知道自家师姐是会因为这些人的存亡而感到难过悲痛的,她会因为那些不该死去的人而感到遗憾痛惜,就像是当初见到他那时一般。 罢了,那就当是为了师姐。 殷昼心中做了决定,虽没有说话,指尖却漫出来一丁点淡淡的光,倏忽一下就往门外飞去。 琉风一直紧紧盯着殷昼,就怕殷昼当真不帮他,正在绝望之际,终于看到殷昼动手。 他的力量轻飘飘的,就那样简单地穿过了那一扇象征着大阵对他永恒无限压制的门。 那是他此生无法跨越的鸿沟,在殷昼的面前却仿佛如此不堪一击。 琉风的眼忍不住猛得一亮。 其实昨夜请他们两人过来的时候,琉风也是有私心的。 他们两人昨儿要去见安岳门的宗主,在白天走入这范围之内,琉风就已经感觉到阵法因为他们二人而有所松动,甚至连带着对他的桎梏力量也有所减弱。 琉风被困,心中的仇恨越发猛烈,心中想要离开的执念从未变过,在反复的压抑摧残之中只会越来越强。 但事实如此,他的力量无济于事,而他也从未见过这阵法有克星,更从未有什么像他们二人这般让阵法动摇。 这才是琉风想要把他们二人请来的原因。 他本想近距离仔细观察,看看他们身上是否有所玄机,并没有料到是因为殷昼能有在大阵之中行走自如的力量,若非殷昼因为他口不择言而警告他,他当真不曾认出殷昼的身份。 琉风想问他怎么做到的,但在认出殷昼是谁之后便彻底绝了心思。 他与殷昼怎能相比? 于是琉风难免沉默。 但殷昼这时候却开了口:“他自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狂妄自大得很,殊不知今时今日与从前早已不同。今日你是破不开他的大阵,可来日未必。” 他竟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琉风当然知道殷昼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要得他一句好话都难,难得他这样好心提醒自己。 他忽然有些若有所思起来。 也许人并非一成不变的,当年的他近乎无懈可击,不会有软肋,可如今的他身边却有了燕枝相伴。 从前的他怎么会分出自己的力量来默默保护一个尚为微弱的小后辈燕枝? 燕枝在同龄人之中虽然也出类拔萃,可是她哪里能察觉到这些鸿蒙以前的力量,又如何与这浩瀚无垠的仇敌做对手? 但殷昼却在她的身边,几乎不叫她在成长起来以前受到任何风雨与滋扰。 殷昼可不是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他很少做好事,也并不喜欢遮掩。 他与从前几乎已经截然不同了。 也许时间会改变人,感情也同样会改变人。 他再次仔细地打量了燕枝一番,大约是想从燕枝的身上看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她定是与旁人不同,否则怎么能改变殷昼这样冷血至极的人? 却不知琉风心中的念头早已经被殷昼完全看穿。 他自然不会直接开口,一直都是用传音在与琉风默默交流。 传音过来的声音略微有些失真,但殷昼话语之间的喟叹却并不掩盖:“她是与旁人截然不同的人,你又不知那些过往,你怎么看得出来?” 琉风心中终于了然,恐怕是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旁人并不熟知的往事,他在往事之中大变了性情,却也不知是什么因果。 琉风还在思索这些,而在殷昼力量的帮助下,在这扇门外徘徊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容悦仙子终于推门而入。 她大约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耳边就已经听到殷昼的话:“琉风求我帮你,我就帮你一回。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容悦仙子微微愣了神,然后马上反应自己能够进来,全仰仗这声音的主人帮忙。 第198章 师姐安心,有我在 她之前也不是没尝试过进入大阵之中陪伴琉风,虽然心中总有恐惧,但也曾尝试着能不能打开这扇门。 不过门后的力量几乎能把她摧毁,她只能知难而退。 容悦仙子甚至已经做好了这辈子也只是如同前面几世一样,一直默默守候的打算,却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够进入到大阵之中。 她自然心中满是感激,脸上也有感谢之情。 不过她应该向谁致谢? 容悦仙子马上反应过来,这陌生的声音并不属于琉风,而如此冷淡的青年嗓音,自然也不会属于燕枝。 她是不认得殷昼的,只觉得陌生,也听不出他的身份。 这里只有他们四个人,那就只能是燕枝身边带着的那个毫不起眼的小白脸所言。 容悦仙子有些讶异,回过神来之后,却又觉得果然如此。 因为之前她带俩人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一股连自己都下意识觉得忌惮的力量在周围萦绕,当时她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就是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小白脸。 不过因为这小白脸看上去太平庸了,这世间很少有人能够有此力量、却还甘愿在旁人的身边隐姓埋名,遮掩自己的光芒,所以容悦仙子当时只是在心中有些短暂的怀疑,但很快就将这疑惑抛在脑后。 现在看来,那力量应该就是属于他的。 容悦仙子忽然了悟了,难怪一直不肯见人的琉风会主动给他们传音,主动把他们邀请过来。 人不可貌相,恐怕人人都与表象不同。 燕枝聪慧敏锐,殷昼实力莫测,说不定真能帮到琉风。 很有可能现在她肉眼所见的这些相貌皮囊也不过只是遮掩,她甚至连他们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绝对不是鬼界的人,只不过乔装成鬼界的使者,也不知来此的目的究竟为何。 容悦仙子在心中惊诧了这一番,很快想起刚才那人的话中含义,略微在心中一番思索,马上反应过来。 他显得这样平庸无力,他身边带着的那位女修也很显然相信这一点,总是在全心全意地照顾着他,恐怕他刚刚那话的意思,就是要容悦仙子先瞒着她,不能让她知道是自己帮忙。 感情一事本来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容悦仙子虽然看不懂自己的情谊,却在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他们两人之间恐怕也有无数说不清的苦衷。 自己本来就是承了人家的帮助才能进来,她岂能让殷昼露馅? 于是她故作讶异姿态:“我怎么能进来了?” 燕枝早不知这里四人,其中三人都对容悦仙子能够进来的原因心知肚明,她还傻乎乎地为容悦仙子找好了理由:“大约是因为外头的食界蛛正在破坏界则,阵法中心的界则也因此波动不已,对你的压制效果减弱,你也正好能进来。” 容悦仙子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反正多说多错。 她目光不可自抑地往楼上飘,因为她知道琉风正是被困在上头。 这思念了多少年的人如今就近在咫尺,容悦仙子忍不住想要去看他,却觉得自己的想法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若要靠近,说不定还将这一切都打散了。 她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殷昼原本也只负责把她弄进来,省得楼上那位一直心神不定,也省得师姐总为外头的容悦仙子担忧不已。 自己的人的情绪,那不得他自己去哄! 人都帮他弄进来了,琉风自己做他该做的事,殷昼也得哄一哄自己的人。 殷昼从头至尾都不曾和容悦仙子多说一句没用的话,他走到燕枝的身边,见她眉头紧锁,出言宽慰道:“师姐不必因此事忧心,虽然他们用上了食界蛛,但这里的阵法绝非几只后天豢养的食界蛛就能够简单破坏的。 当年天罚让这些坏种全部灭绝,此事绝非作假。大道之力难抗,食界蛛的原种也一定已经毁于那一场天劫之中。 就算他们用不知什么方法将当年的坏种重新找回来,但也绝非原种,并无当初那等排山倒海之力,威力也绝对没有当年的那样恐怖。 而这里的阵法绝对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破坏的,这些食界蛛也许确实能够对这里的阵法产生一些震动,但绝对不可能让这阵法坍塌。” 第199章 天道失责? 丛乐说殷昼对《大荒志》倒背如流,他口中所说也定有几分可信度,燕枝这才觉得心中稍安。 她虽然向来修炼刻苦,但却从未接触过大荒时期的力量。 这食界蛛她从未见过,隔着几重阵法的“保护”,却还能够感受到这般强劲的力量,她难免有些震撼。 大荒时期已经过去太久,如今留下来的那些有关于那时的记载,也只不过是些平铺直叙的文字,那些恐怖和力量不能够通过文字传达出来,如今却通过食界蛛的力量,一下子在她的面前立体地展示出来。 食界蛛蚕食界则的波动已经如此之大,燕枝也可以从中窥见当年大荒时期种种妖物的力量,于此亦能推测当年人族修士所遭的浩劫。 也是在这一刻,燕枝才意识到也许自己并不如自己想的那样强,她还有许多能够进步学习的空间。 在这末法时代,她的修为看上去确实足够出类拔萃,可是如果放到大荒时期,她恐怕就淹没在众多修士之中,一点水花也翻不起来。 大荒时期的大能不计其数,她的力量在众位前辈的面前宛如蝼蚁; 而这些大能却也被种种妖兽搓圆揉扁,在妖族的大举进攻下无能为力,若非大道为人族出头,人族修士的历史恐怕到大荒时代就戛然而止,无人生还。 她若在大荒时代,恐怕随便一只妖兽就能将她了结。 燕枝第一次这样直观地意识到人族与妖族之间的巨大差异与劣势,回过神来之后,忍不住感慨:“就是拙劣的仿品也令我如此惊心胆战,若是真的妖兽现世,我恐怕毫无一战之力。 倘若这界则被打碎,我在这些食界蛛面前也宛如齑粉。” 殷昼伸手握住她的手,宽慰道:“如今已经不是大荒时代了,师姐不必总因此给自己太大压力。” 燕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话虽如此,可我头一回这样明显地知道人族的力量并非通天,那些看上去令我肃然起敬的修为,在异族面前如此无能为力。” 容悦仙子对当年之景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了,她所有的执念都放在琉风的身上,反复转世,记忆也有许多遗失,只是大抵记得当年确实是一场浩劫。 她有些心有余悸,说道:“天道昭昭,怎能忍心看着人族如此灭亡?若非天道显灵,天灾奉天意降世斩妖除魔,恐怕如今整个世界都是妖魔横行。” 殷昼却说道:“人族能活,全赖大道仁慈。” 燕枝听着这么一句话,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古怪。 容悦仙子说天道仁慈,殷昼未置可否,状似应和,却道大道仁慈。 燕枝与殷昼朝夕相处,几乎摸透了他所有的说话方式。 容悦仙子的话他虽然未置可否,可他开口说的与容悦仙子不同,就一定是对容悦仙子此话的否定。 燕枝忍不住眯了眯眼。 殷昼言简意赅,实在否认当年天灾除妖是天道所为,而是大道降世。 天道与大道,听上去不过一字之差,定义也似乎有些相似,但二者还是多有区别。 大道即为道,乃为本源,为所有一切之自然法则,存在于人的认识之中,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无形无体、无边无际、却又无所不在,无所不能,是为“大道无名”。 而天道为道之具体法则,制约世间万物发展,是为万物的规则、万物的道理。 但开天辟地,有“道”之后,方有天道,天道亦要服从于大道。 说得简单易懂一些,那便是大道为先天,天道为后天,大道制定的规则为天道,有大道才有天道,天道受大道制约。 等闲状况下,乃是天道以其规则管理世间,而大道无形无名,无处不在,却又最难察觉。 除非天道出现重大偏差,大道才会主动重新制定规则。 所以按理来说,大荒时代的妖魔横行肆虐,是为天道之责,那应当是由天道应对解决。 但殷昼却说,灭绝妖魔的天劫乃是由大道降下。 那原有的天道呢? 大荒时代的天道,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偏差,所以才会让大道出手? 她只不过因为殷昼的短短一句便想到如此之远的地方,正想开口相问,却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将事情想得太过。 天道又怎会出错? 想必是妖魔横行,天道亦无能为力,所以才由大道来拯救世间。 她不再怀疑,暂且将此事放在一边。 她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既然如今众人能做的就是先躲在这大阵之中,燕枝也不打算去外头硬碰硬,她先飞快地将自己在此处的所见所闻撰写成信,将自己已经探查得知的线索和因果都写入信中,强调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宗门长老认真商议过后,将此事通达九州和其他门派,共商对策。 而至于那之后的事情,那就不是如今还只算是新秀的燕枝来琢磨解决的了,还有辈分更高、能力更足的前辈大能。 感受过了食界蛛的力量,燕枝现今越发意识到自己如何弱小,她有这功夫在这逞强揽功,不如请能者多劳,自己则脚踏实地,加紧修炼进步。 琉风见她撰写信件,猜到她应当是要将鬼界在此地的所作所为传至宗门,心中思索一番之后才道:“这位小友,我被困在此处,皆非我之所愿,乃是有人故意为之。 此人权势滔天,遍地皆是他的耳目,我如今也并无离开此处的能力,所以并不能叫太多的人知晓我在这里,若是可以的话,请勿在信件之中提到有关我的只言片语,只写安岳门诸事就是。” 燕枝点头,如约删减,并未在信中提到任何与他有关的消息。 她才将将把信件封好,准备用法术将信件传出,外头波动就越来越大,她险些被这一股力量震得从椅子上滑落。 看来食界蛛距离他们所在的阵法中心已经越来越近。 容悦仙子此时却脸色一白,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琉风大惊:“容儿,你怎么了?” 第200章 小医生初次上岗 容悦仙子又咳嗽了两声,有血迹从唇边蜿蜒而下,她立即吞下两颗丹药,这才擦去唇边血迹,有些虚弱地说道:“我的本命法宝方天水镜果然已经损毁,他们恐怕靠我们这里越来越近了。” 燕枝明白过来。 修士的本命法宝几乎都是从血肉之中催生而来的,就像是她的太玄剑一样。 虽然这些本命法宝可能并没有生成灵智,却与主人的血脉相连,若是其中一方损毁,另外一方自然也会受到一定的损伤。 容悦仙子吐血,正是因为隐蔽此处的本命法宝方天水镜被食界蛛摧毁。 燕枝用神识一扫,发现容悦仙子身上灵气紊乱不已,她刚刚吞下去的两颗丹药虽然止住了她体内的灵气暴动,但本命法宝损毁令她自己也元气大伤,内伤不断。 若是再不疗伤,本命法宝损毁带来的伤痛绝非一年半载能够痊愈康复的。 容悦仙子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上的精气神也很快削减下去,她却还在记挂着琉风,不想他为自己担心,一直强撑着没说。 燕枝修炼太素心经,也算半个医修了,一眼看过去就发现容悦仙子体内的内伤越来越严重,这时也顾不得太多,肃声说道:“容悦仙子,你体内内伤越发严重,可不要强撑着!” 容悦仙子还勉强着笑了一下,说道:“多谢你关心,我还……” 她这话甚至还没说完,喉咙之中又是涌出一股腥甜,容悦仙子强行压下,却不料口鼻之中又都涌出血来。 她肌肤雪白,猩红的血液就更加显得触目惊心。 琉风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破开禁制去她身边,可他做不到,目眦欲裂,双眼都因极度的焦灼和担忧而变得通红。 “前辈,我再求你一次,求求你救救容儿!容儿一直跟着我,从来没过过好日子,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她的心意,不能看着她因为我就这样死在我眼前……” 说到后面,琉风的声音都甚至紧张得有些变形。 看着容悦仙子那苍白如纸的模样,看着她口鼻之中一下子涌出来的鲜血,琉风心如刀割。 伤在她身,痛在他心! 这大阵的日夜折磨不曾都让他露出任何软弱退却之色,可如今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危在旦夕,琉风方寸大乱。 他的嗓音不由自主的颤了起来,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之中已经带上了一丝鼻音——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竟是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天罚大阵对他的折磨不曾让他落下一滴泪,而如今琉风只恨自己被困在这里,恨自己不能保护自己的心上人,恨得肝胆欲碎。 他怎么这样无能! 他甚至都没能在刚才就想到,一旦本命法宝被毁,主人的性命也同样有损,为什么那个时候他就不提前提醒容悦仙子? 琉风心中心乱如麻,一时间痛恨把自己困在这里的“他”,一时间又痛恨自己这样无能。 看着琉风都快被逼疯了,殷昼却道:“你别着急。” 果然,他这话甚至都还没说完,燕枝就已经从自己的储物镯中掏出来一大堆的灵丹妙药。 这些灵丹妙药多半都是之前殷昼给她用来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的,大部分都是用于续命疗伤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她并未袖手旁观,而是在发现容悦仙子状况不对之后就立即开始寻找丹药,没有丝毫犹豫。 燕枝先挑了几个用于缓解内伤的丹药,直接喂容悦仙子服下,同时渡出一点点轻柔的灵气,缓缓的包裹住容悦仙子,让她在极致的痛苦之中还有得以喘息的机会。 这些都是燕枝从之前殷昼照顾自己的时候学来的。 那时候她也是刚刚渡劫失败,浑身上下都是伤,五脏六腑也不少内伤,殷昼就是如同她此刻对待容悦仙子一样,有条不紊的给她喂药,为她疗伤,叫那个时候身心皆伤痕累累的她好受了很多。 容悦仙子的脸色也不像刚才一样痛苦了,她虽然还是说不出来话,却以十分感激的目光看着燕枝,谢谢她为自己疗伤。 她似乎想要挪动一样,便遭了燕枝淡淡的训斥:“你的体内还有伤,不要随便动弹,要是动作太大,又牵动到五脏六腑的内伤,把自己碰伤了,会更疼的,岂非得不偿失?” 容悦仙子马上就不动了。 燕枝这时候忽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当初她与殷昼第一次说话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不就是这样虚弱又可怜地躺在人家怀中,刚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就被这小白脸给斥了回去。 那时候她还觉得小白脸大胆,如今自己做了医者,方才真正明白过来医者仁心是何意思。 她恍然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已经从殷昼身上学到了很多自己从前并没有的特质。 以前的自己不会这样平心静气,也恐怕并无这样多的耐心。 她略微分神,又很快回过神来,立即专注于为容悦仙子疗伤。 燕枝的太素心经已经修炼了很久了,因为一直记挂着给殷昼疗伤,她对于太素心经的钻研基本全放在给自己和旁人疗伤上了。 这也是她第一次给别人疗伤,也是事急从权。 别的不说,容悦仙子的法宝方天水镜也保护了她与殷昼,就冲着这一点,燕枝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容悦仙子在自己的面前毙命。 她有条不紊地喂药、疗伤,又用太素心经独门的疗伤秘法为容悦仙子安抚体内躁动的灵气,使疗伤的丹药效果最大化。 第201章 容氏至宝 燕枝的丹药基本都是殷昼先前给她的,皆是上上品,用以疗伤再好不过,事半功倍; 加之燕枝修炼太素心经得当,又有为殷昼疗伤之经验,她虽然不如正经医修专业,但为容悦仙子救命还是绰绰有余。 再过了半刻钟,容悦仙子就感觉自己五脏六腑的疼痛消减许多,丹药化开之后,温暖的力量抚慰着她的内伤痛处,让她得以喘息。 她眼角含了点泪花:“我以为我要死在这了……多谢仙子救我!” 燕枝有些自惭地摆手:“原也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向来不喜欢居功,也不喜欢用什么救命之恩来要挟旁人; 她甚至觉得自己只不过是随手帮忙,就连丹药也都是殷昼给她的,算起来殷昼才算是容悦仙子的救命恩人。 燕枝心里这样想的,口中也这样说了,容悦仙子更是被她如此豁达的胸怀所感动,忍不住说道:“二位皆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必推脱,救命之恩永不相忘!倘若咱们今日都能活着离开,我愿意以容氏至宝答谢二位救命之恩。” 燕枝救人不求回报,也不贪那所谓至宝,只是否认,说自己愧不敢当。 而殷昼听到容氏至宝,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扬了扬眉,问道:“你说的那个容氏,是当年大荒凤神留下的那一脉?” 燕枝不知为何,总觉得殷昼问起这容氏至宝之时,眉目之中隐约有一丝认真闪过。 但她再看,就见殷昼模样闲散,仿佛自己刚才的感觉不过只是眨眼错觉。 容悦仙子却没注意到这些,闻言她点了点头,有些惊异地问道:“这位小友也知道大荒凤神?” 容悦仙子自然是不认得殷昼的,她不像琉风那样神通广大,那时候的她还太过弱小,故而闻言,她还在心中暗暗思忖,殷昼怎么会知道这些? 容悦仙子的年龄比琉风要小好些,琉风当年经历过整个大荒时代的繁盛与衰落,而容悦仙子则大约是在大荒时代末年生人,经历了大荒时代之中最颠沛流离、苦难黑暗的一段时光。 容悦仙子出生时,凤神一脉就已经饱受创伤,她尚在襁褓之中就被父母亲带着南下避难。 彼时死守本家的其他嫡系皆遭了难,唯有流落到南边的这一支存活下来,也就是后来的容氏。 好在不久后大道显灵,降下天灾,外头兴风作浪的种种妖魔鬼怪皆已经在天灾之中销声匿迹,人族终于有了苟延残喘之机。 那时候百废待兴,太多曾经令人敬仰的大能都在大荒时代的乱世之中陨落,琉风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后来才因种种因缘际会与容悦仙子相识。 可是当年为了躲避妖魔鬼怪的迫害而四处流落的家族不知多少,容氏也不过只是众多家族中的一支,怎么殷昼能记得如此详细? 她虽然反复轮回,但若是算起第一世,她也算活了很久,很多事情她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甚至还没有殷昼了解的多。 这些年她从未遇到过像殷昼一样对大荒之事如此了解的人,难不成他们是同道中人? 亦或者说是,琉风会请他们过来,是因为认出了他是谁? 容悦被自己的猜测一惊,再次仔细打量面前的殷昼,意图与自己印象之中的诸位大能前辈对上号,却始终觉得他很陌生。 不仅仅是这副皮囊看着陌生,他的行事与为人也并不与容悦那时候熟知的几位前辈大能相似。 也许是她太敏感,猜错了? 容悦仙子还记得之前殷昼的警告,心中虽然好奇疑惑,却也干脆一并压下,也不管到底他是不是大荒时代之人,一律都当作不是,也并不开口相问,只是夸奖殷昼:“小友真是知识渊博。” 殷昼未置可否,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话题却又绕回到所谓的容氏至宝上去了:“当年容氏至宝不是毁于天灾之中,如何又在你的手上?” 若是刚才是错觉,燕枝这一次就能肯定,殷昼是当真对这容氏至宝十分感兴趣。 她对殷昼何其了解? 殷昼的性格淡得很,不感兴趣的东西他从不开口相问,感兴趣的东西才会分点儿眼色出去。 而这容氏至宝,他不仅开口问了,甚至还问了两次,可见他确实对此物有些上心。 燕枝悄悄记下。 而一边的容悦仙子毫无所察,还叹气道:“明面上来说确实如此,大抵小友知道的也和外人知道的差不多。 毕竟当初谁都知道容氏至宝在凤神家主手中,而后来容氏本家凤神一脉一夜之间葬身火海,连带着至宝也被一同焚毁在妖火之中,这也确实如此。 但实际上,我父母将我带走之时,早已经将真正的容氏至宝随我一同带走,留在本家的不过是个赝品,后来父母病逝,这至宝就一直在我手中。 我父母死前曾叮嘱我将至宝毁去,可此物是父母交予我的遗物,我实在不忍心毁去,就一直保留至今,就算屡次转世也皆带着至宝一同轮回。” 容悦仙子说着,脸上难免有些伤感之情。 燕枝知晓她是想起自己病逝的父母而难过。 大部分修士皆无转世轮回之能,尤其病逝之人精气元神耗尽,魂飞魄散,大多人死如灯灭,再无转世机会。 容悦仙子追随爱而来,反反复复在人世轮回,身边的亲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却没有人能一直在她的身边,她因此感伤痛苦,也是情理之中。 她过去安抚容悦仙子,并未注意到殷昼眸中一闪而过的深思。 随后他抬头,似乎在空中与谁的视线交汇,眼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凝重。 与他视线交汇的正是被困在三楼的琉风。 他与容悦牵绊这样多年,他是从未听容悦提起这一段往事—— 他当然知道当年凤神一脉闻名于天下的至宝是为何物,更甚至这容氏至宝,正是当年为凤神一脉带来灾祸的根源! 可他万万没想到,原本以为早已经被损毁的容氏至宝,竟然一直在容悦仙子的手中,没人察觉! 第202章 并不是废物 他目光之中甚至带上一丝疯狂之色,甚至忍不住开口:“前辈,它……它还在!” 比起琉风的激动,殷昼就显得更加平静的多。 等容悦仙子说了这样多,几乎可以确信当年所谓的容氏至宝确实在她手里之后,他的神情就已经恢复了以前毫无波澜的样子。 若非琉风知道此物的意义究竟如何重大,他恐怕真要以为殷昼心中毫不在意。 不,不可能的…… 他的心中也一定像自己一样,在听到那东西还存在于人世间时,就掀起惊涛骇浪,恨不得立即找到! 琉风目光热切,而那期盼的眼神之中,又渐渐沁出浓烈的仇恨。 没有人愿意当一辈子阶下囚。 更没有人愿意一辈子无缘无故地被人困在这里,连自己的公平和正义都得不到丝毫声张! 他被困在这里,是所谓“公平”的最佳嘲讽,是所谓“博爱”的最佳证词,他总有一天要站起来告诉所有人,当初他没有罪,有罪的另有其人! 而殷昼却并无他那样的波澜起伏。 他眼中的凝重也不过一闪而过,随后就显得平平无奇。 殷昼在看燕枝,看她笨拙的哄人模样,看她柔软的侧脸。 也许沉冤昭雪已经并非他的最终愿望。 正如她彼时说的,仇自然是要报的,可生活之中不应当只有仇恨。 仇恨之外,也总有很多地方能让人看一看。 殷昼当时觉得嗤之以鼻,如今再想起来,却发觉她说的话没有一句假话。 倒是容悦仙子还一直握着燕枝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的诉说牵动起心中思念父母的愁肠,这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她大约是想起来自己反复轮回所经受的这些痛苦,忍不住喃喃自语:“当年我在家中的时候,是我父母最宠爱的掌上明珠,我父母说,他们不希望我成为一个如何优秀的仙子,也不愿意看我名扬于天下。 他们只希望我快快乐乐,幸幸福福的活在这人世间,不要受到任何痛苦和磨难……若是我父母有在天之灵,看着我反复地为了追随他而一次又一次地踏入轮回,一次一次地遭受那宛如扒皮抽筋的痛苦,他们一定会因为我而感到难过。 总是我辜负了父母的好,我只想着自己,我只想着我要永远陪在他身边,却忘了父母至死都一直希望我才是最快乐的那个人。” 容悦仙子这一世的年龄恐怕也并不大,她一双美目之中已经满是眼泪,顺着脸颊滴滴落下,虽然不曾嚎啕大哭,可悲痛欲绝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燕枝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干脆手忙脚乱地说起自己来:“听你如此怀念地说起你的父母,想必你的父母一定十分疼爱你,只可惜我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疼爱,我并无父母。” 容悦仙子忍不住问道:“没有父母?是不幸不在了,还是……” 说到这里,容悦仙子猛然停下,她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才不显得冒犯。 燕枝却直接回答,没有丝毫遮掩:“他们将我抛弃在那里,说我是会给家人带来灾祸的丧门星。我幼年在一处混乱至极的地方长大,那里的长辈曾经见到过有人将我丢在那里,也不知是奴仆奉命而来,还是我的父母亲手为之。 总之是他们故意将我遗弃在那处,还让旁人不要搭理我这个祸种,我浑身上下并无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那里妖魔横行,我被抛弃后险些被一妖怪吃掉,但那妖怪不知为何不肯吃我,我这才活了下来。” 这是燕枝第一次在人前谈起自己的过往。 就连殷昼都忍不住看她,听她云淡风轻地说着自己那些悲痛的过往,眼中禁不住有些心疼之色。 她说话的时候并无多少伤心,只是略微有些惆怅—— 每年宗门上下有很多弟子来到宗门,有时那些弟子的父母放心不下他们,偶尔也会到宗门之中造访。 他们来的时候带着大包小包,有无数给自己孩儿的礼物,还有许许多多宽慰想念的话。 那时候年幼的燕枝也是有些羡慕的。 她从出生伊始就只记得那些混乱的地界,那些暗无天日的死亡永远都与自己如影随形。 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是谁,周围的人也都是挣扎着求生。 小的聚成一团增加自己活下去的可能,大的便开始学会与妖魔搏斗。 有人今日能杀了一只妖魔,但也有人瞬间沦为妖魔的盘中餐。 燕枝自小没那功夫伤春悲秋地去想父母是谁、又为何抛弃自己,每日活下去就是个最大的难题,不过也好在是活下来了。 燕枝没有经历过与父母生离死别的离别之痛,因为她原本就没有怎么与自己的父母见过,并无情谊,所以她自己有时候也常常不能理解为何这些孩子能与父母之间有那样深刻的感情。 但看着他们其乐融融地站在一起的样子,看着他们给自己的孩子们精心准备的那些礼物,听着他们说的字字句句关怀至极的话语,燕枝自己有时候也会觉得有些孤单和愁伤。 她说起这话,倒让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容悦仙子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容悦仙子虽然与自己的父母生离死别,但也已经幸福快乐地度过了许多时光。 只是人之寿命有数,父母寿元耗尽病逝,这也是不可抗之规则,他们已经相伴过许多日夜,哪里像是燕枝那般连自己的父母都从未见过? 如此一来,她只觉得自己和燕枝比起来已经不知好了多少,自己竟然不知感恩,还在这里流泪悲痛,心中怀念的伤感顿时散去不少; 可转念一想,容悦仙子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念头实在龌龊,自己的轻松竟然是凌驾于别人的痛苦之上? 她脸上有些惭愧之色:“你这样宽慰我,我却不曾为你着想……” 燕枝却豁达一笑:“倒没有你想的那样,我并不觉得遗憾。没有父母,我却也成功长到如今这样大,若是他们活着,我自能证明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我不是丧门星,他们抛弃了我,原是他们没有眼光; 若是他们已经死了,我也希望他们的在天之灵能够看见,他们的女儿并不是废物,不需要他们的怜悯,甚至倒也谢谢他们当年将我遗弃。” 燕枝说这些话的时候噙着一点点笑容,看起来并不在乎。 但殷昼却觉得心中猛得一疼。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记得她曾与他说过一些话。 她说人是活生生的,不是死物,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所以微笑可能是伤痛的掩饰、不在意可能是下意识的伪装,人总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弱处暴露人前,他是如此,她自己也是如此。 话能说得多云清风轻,就可见她在心中曾反复地想过多少次这些事情。 只有一遍遍地麻木自己,才能有今日的云淡风轻。 第203章 管好你自己 殷昼的目光有些涩然,他不愿她们再继续这个话题,燕枝就算再怎么说自己不在意,殷昼都不想让她的那些伤心往事被提及。 他只是突兀地打断了她们的交流:“容仙子身上还有内伤,这时候还是少说话为妙,不如抓紧时间调息内息,丹药的疗伤效果始终为辅,还是要自己调动自己身上灵气疗伤为好。” 他这话说得生硬,容悦仙子怎能听不出来他是有些不高兴? 转念一想,倒也是对的。 容悦仙子并非有意要冒犯燕枝,但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虽然燕枝说自己并不在意,可是哪有人愿意被触及心中的伤疤? 她在燕枝的面前想念自己的父母,因此泪流满面伤痛不已,却哪能知道燕枝是被自己的父母抛弃? 比起燕枝,她显然要幸福快乐得多,至少父母疼爱,也与自己一直相处到晚年病逝,并无任何龃龉痛苦。 殷昼显然很在意这位仙子,因她喜而喜,因她悲而悲,怪罪自己不会说话倒也在情理之中。 容悦仙子连连道歉:“是我不好,我原不知道这些因果,我若不说这些,也不会引起你的伤心事。” 燕枝摆了摆手,还是笑着:“没事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她自然知道殷昼是有意为自己说话,虽然不怪罪不知者无罪的容悦仙子,却也因为殷昼心中念着自己的态度而有些高兴,看他的目光也格外温和依赖。 但她越是笑着,殷昼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就越是难过,总觉得心里头闷闷的。 他头一回主动站起来,走到燕枝的身边去,拉了拉她的手,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又卡了壳儿,不知自己应该说什么好。 燕枝见他过来,微微有些惊异,见他拉自己的手,不禁红了耳朵。 要说以前的种种牵牵手都是在特定的情形下,但如今他要过来牵自己,又哪里是因为什么事情所迫呢? 他不过是想来牵牵自己,所以走到自己的身边,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牵着自己罢了。 燕枝看着身边的他,没有收回被牵着的手,脸上却沾着一点儿淡淡的绯色:“你……” “我虽有父母,但还不如没有。他们一者恨我恨得希望我马上去死,一者根本就不在意我这样人的存在。我有这样的父母,想起来还不如没有,你的父母既然如此,想必和我那生父生母是一类人,实在不必把他们放在心上,也不必因为他们伤心难过。” 殷昼平素里甜言蜜语多得很,油嘴滑舌、巧求如簧,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这样哄人,还哄得很不成功。 他这话说得干巴巴的,但关怀安抚之心显而易见,燕枝的心软了下来,点了点头:“有良善之父母自然是最好,若是没有,也不必太难过,只是咱们恐怕天生没有父母亲缘罢了。” “你要开心些,没必要在意这些。” 殷昼替她捋了捋鬓角的发,动作很是温柔。 殷昼其实也没必要拿自己的事情出来安慰她,但那些假大空的话说出来没意义,虚空无用的安慰还不如不说; 也正是因为殷昼不想她难过,所以才这些往日的痛拿出来安慰她,只要能够逗她开心,那也算是那些时日曾经存在过的意义了。 燕枝心里暖了起来,却又反过头来安慰他:“过去的事情就已经过去了,不必经常放在心上,你想咱们如今都互相陪伴着彼此,并不会遭受从前那些痛苦和苦难了,那就当那些事情没发生过,让它过去就是了。” 殷昼点头。 然后燕枝又不知怎么想起来,当初自己在魔王的地宫之中看到的那些幻象,犹记得当初魔王给她看的幻象里,这魔王的幼年也正是如此。 母亲被魔域领主给抓了回去,自己是被强迫才生下的产物,那魔域领主的后宫之中不知多少嫔妃,膝下的子嗣更是不计其数,他在魔界的后宫之中权当是个透明人,他的父亲根本就不在意他; 而至于他的母亲,本来就因为他的出世而深恨于他,对他百般算计,最后甚至想把自己的亲生骨肉用来算计报复魔域领主。 说起来,那魔王也是爹不疼娘不爱。 说起来,也和方才殷昼口中所言十分吻合。 燕枝不知这魔王和殷昼之前是不是究竟有什么关联,彼时问那魔王,那魔王便说无可奉告,如今再看殷昼,虽说心中觉得幼年事迹吻合,却又觉得他与那魔王并非是同一个人。 但如今也问不出口,只能在心中想想。 他们在下头说这话,三层的琉风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殷昼从前的名声如雷贯耳,能止小儿夜啼,若换一种说法,就是让人闻风丧胆。 他的手段狠辣冷酷,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对女子更是如此,琉风从前虽然从来没有和殷昼打过交道,可对于他的凶名可是十分耳闻,谁不知道殷昼心肠最硬,杀人不眨眼? 而正是这位“心肠最硬”、“杀人不眨眼”的前辈殷昼,如今竟陪在一名女修的身旁,哄她开心。 那些曾为禁忌不可让所有人提及的过去,他也这样简单轻松地拿出来讲,只为了哄他身边的那位仙子不要因此消沉难过。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殷昼居然也能老树开花。 但也不知是不是他这窥探的眼神太过明显,琉风下一刻就听到耳边传来冷淡至极的声音:“我的事和你并无多大关系,你有空来关心我与她的事情,不如多想想到时候究竟怎么和你的容悦仙子解释这其中因果,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是。” 他这明显就是不乐意琉风在一边盯着了。 琉风立即把自己的眼神收回来,然后在意识到他话中含义之时,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然后长叹了一口气。 殷昼虽冷言冷语,大约也是刺他几句,但他这些话也没说错。 琉风确实不知道这些事情究竟应该如何和容悦仙子解释。 她是他这样多年的心上人,可是他这样多年从未说过,也从不敢说,瞒得死死的,一点儿都不肯让她知道。 第204章 你再不好好说说,你心上人就要跑路了。 琉风下意识地打量下面的容悦仙子—— 之前她就数度夸奖过燕枝与殷昼看上去感情很好,如今他们两个说起话来,谁也插不进去,容悦仙子在一边看着他们说话,目光之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艳羡和感伤。 她也是年轻的小姑娘,苦苦在他的身后追了这样久,而自己却因为种种原因从未给过她回应,屡屡叫她痛苦失望; 可琉风又并非是真的不喜欢容悦,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可又不能暴露一切,也不想把她牵扯进来,所以这么久一直逃避面对她。 就好像容悦仙子的自欺欺人,她觉得自己默默守护在外面,只要不走进去,不与他说话,就永远不会得知他的心意到底如何,那么是拒绝还是同意就都不重要,因为她永远不会失望; 琉风也同样是自欺欺人的,他心里有容悦仙子却不敢开口,又不愿意把她从自己的身边赶走,他自己舍不得;但事情又牵扯到很多别的事情,他也不敢开口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容悦仙子自欺欺人,自己麻痹自己,琉风又何尝不是? 他自己也是个懦夫。 是一个不敢面对自己的心的懦夫! 琉风一时间心乱如麻。 他看着容悦仙子,目光是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喜爱与忧愁。 容悦仙子并不知道自己被琉风的神识紧紧锁着,她看着亲密无间的燕枝与殷昼,总是觉得自己的心中未免有些寂寥孤独,看着看着,目光便放了空,思绪也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她看着眼前两人相处那般和谐自在,说自己丝毫不羡慕,那是假的。 容悦仙子曾几何时也想过,也许自己有一天能够与琉风表明心意,他们也能互诉衷肠,可是现实与她美好的愿望背道而驰。 她在此苦苦地守候了这样多年,为他做了不知多少事情,却始终收不到任何回应,她心中怎能不觉得孤单落寞? 也许从前是她逃避自己,逃避他们之间可能没有结果这件事,可刚才她被燕枝说的那番话点醒了,忽然就觉得自己这样多年的坚持与守候,似乎从来没有意义。 容悦仙子不是不知疲倦的傀儡,她是活生生的人,也会觉得疲惫伤心。 她又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操控的木偶,没有任何情绪,无论是好是坏都永远会跟在主人的身边; 她只是一个勇敢追求自己所爱的年轻小姑娘,她喜欢琉风,所以苦苦追随,可她又有什么错呢? 这样多年苦苦追寻,这样多年为之一直奉献,宛如飞蛾扑火,如鲸向海,似鸟投林,却始终不曾得到一点回应。 容悦仙子看着面前的燕枝与殷昼如此相谈甚欢、虽无暧昧,却紧密到插不进去一点儿别人的样子,忽然就在一瞬间反应过来,她也许真的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也许她所求的并非就是最好的; 也许一直都是她在一厢情愿; 也许她要试着学会放下。 也许琉风的沉默和不回应就是答案。 自己以前总是想着,既然他不曾拒绝自己,也不叫自己离开,那心里应该是有自己的; 可如今反过来一想,他虽然从未拒绝自己,却也从未答应回应过自己,那可见心里也是没有自己的。 在这一瞬间,容悦仙子忽然恍然大悟。 这样多年,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有的花永远不会开,有的人可能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她一厢情愿的奉献和牺牲,也许在旁人的眼中什么也算不上,她自以为自己可以感动他的心,可如今却发现,也许当初她的所作所为只感动了她自己。 容悦仙子总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便是一颗石头心也能被自己捂热乎了; 所以她只要在他的身后一直跟着穷追不舍,只要自己能够坚持着走完他们两个人之间间隔的九十九步,剩下的一步,但凡他愿意回头,自己就永远在他的身后等着他。 可是这样看来,这么多年,他似乎连那最后一步都从未自己走过。 回头容易,说出拒绝的话也是容易的,可是他从来没有。 那自己对他而言到底算是什么? 是无聊之中的消遣,还是满足内心的工具人? 容悦仙子忽然就感觉自己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连指尖都在发抖。 越是冷静,就越是回想起过去的那样多个孤独的日日夜夜,就越是能想起来那些蛛丝马迹之中深藏的种种细节。 他刚才都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叫自己进来,关怀自己的身体,便说明他早就知道自己在外头,可是他若是知道自己在外头,又怎么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在外头,过去的这样多年里一句话都不与她说? 有些事情不过张张口的事情,也就是动动嘴皮子他都不愿意,他还能愿意什么? 也许自己这么多年,所有的一切都是做错了。 那走出去的九十九步也并无意义,因为那最后一步他并不会走—— 容悦仙子甚至不知道自己再往前走一步,他是不是又会退开? 容悦仙子知道,他会。 可他又不跑远,就始终在她的身边,在她的面前,与她的距离永远若即若离,让她昏了头一般,忘掉所有的尊严,就这样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他是有错的。 无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有苦衷也好,是故意玩弄她也罢,他是有错的。 容悦仙子就在那么一瞬便想开了。 那些往日里重重的爱恋在这一刻于她而言更像是沉重的枷锁,而如今一旦想明白,那些所有的重压和桎梏就全飞到了九霄云外。 容悦仙子又想起来父母亲拉着自己的手,缠绵病榻不愿离开的样子。 他们说自己是容家最傲气的小公主,应该拥有所有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她要肆意地笑,要肆意地活,要开开心心没有任何烦恼; 可自己做了什么? 她丢掉了自己的尊严,跟在一个连说一句明确态度都不会的男人身后,自以为是地感动自己、自欺欺人,反复轮回,不仅仅是辜负了父母对自己的期望,更是践踏了自己的人格。 容悦仙子的泪不可自抑地流了下来,但她却醍醐灌顶。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想得这样清楚明白过。 * 琉风正在上头怔怔地看着容悦仙子,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眼神中的神态变了。 而这时候殷昼的嗓音便到了:“你再不好好说说,你心上人就要跑路了。” 第205章 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 琉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殷昼半含无奈的嗓音:“你怎能用你的思维去揣测女子,女子与你想的又不一样。 女子心思细腻,思虑周全,常常想的多,也许你没想到的东西她眨眼间就在心里想了个遍。有些事情她从前没想过,可也许刚才她就在心里想的太多。 你看她现今的目光越发沉着冷静,恐怕是重新审视了你们之间的关系,觉得你对她毫无情义,伤了她的心,你若再不哄她,她登时就能与你一刀两断,你信不信?” 琉风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道:“前辈怎么知道?” 殷昼冷哼一声:“若你连这点都想不明白,那你真是白活了这多少年。” 他不过只是提醒一句,倒也不是想多掺和琉风与容悦仙子之间的事情。 琉风一直不曾将自己的爱言之于口,总是压抑着自己,却又从未给过容悦仙子任何确定的答复,他肯定是做错了。 虽然现在哄也不一定哄得回来,但若是现在不哄,恐怕这辈子都哄不回来了。 当然,殷昼这么个万年光棍能这么清楚的知道这些,也是近来他总是患得患失,也常常在心里思索揣摩燕枝的心态——自己瞒着燕枝这样多的消息,倘若有一天真相揭晓,燕枝真的因此恼火而要离开自己身边,那他要怎么办? 无他,走是不可能让她走的,他只能好好将人哄回来。 这也算是熟能生巧了,殷昼头一回在这样的事情上下功夫钻研,还真没想到有一天能够指点旁人。 殷昼不敢说自己有什么经验,但也好歹是在脑海之中演练数遍,所以他看现在的琉风,就觉得浑然是在看一个什么也不懂的蠢东西。 心上人就在身边,不懂得好好把握,反而将人家的真心弃之不顾,也别管到底有什么苦衷,人家一点也不知,只知道自己付出这样多年毫无结果,怎么可能不伤心生气? 琉风让人家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只顾着追着他自个儿跑,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他要是还不挽留,那一辈子都留不回来了。 琉风被他这么一点拨,马上恍然大悟,十分信服,浑然忘记了这位前辈从前肃静的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他也不知是从哪来的这些经验。 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他果然忙着去哄脸色越来越冷的容悦仙子去了,殷昼就借机粘在燕枝身边。 他一直都拉着她的手没松开,燕枝虽然有些赧然,却也一直没甩开,加上殷昼总是时不时提起别的事情,她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到别的事上去,也就浑然忘了这件事。 这外头界则被蚕食而引起的阵阵波动传到四方,附近很多离得近的地方都地动山摇了,倒是这阵法中心的气氛与外头的紧张格格不入。 琉风忙着追妻火葬场,殷昼缠着燕枝说这说那,好像外头的那些波动力量与他们完全无关。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力量似乎停了下来,燕枝已有察觉,出声说道:“他们放弃了?” 殷昼凝神感知了一下,这才说道:“不……” 他这个“不”字还没说完,外头的波动又浑然比刚才大了一整倍,整个小楼之中仿佛天塌地陷,燕枝压根稳不住自己的身体。 殷昼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燕枝被他按着头靠在他的胸膛,牢牢护着。 外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随着这一股波动猛然涌入。 这些力量拍到殷昼身上,却像是拍在无底洞上一样,倾刻间就化开了,殷昼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燕枝被他护的死死的,更是毫无察觉。 殷昼稍加感知,眼中便露出冷凝之色:“他们还真有两分本事,最外层的界则被攻破了。” 而也正是在这一刻,被困在三层不知多少年的琉风终于感觉到身上的枷锁猛然一松。 他才刚刚感觉轻松不少,就看到内伤未愈的容悦仙子眼睛一闭,身体软软地往一边倒去。 糟糕! 是界则被毁引起的波动让本就虚弱的容悦仙子丹田震动,这会儿恐怕昏死过去了! 琉风根本顾不上那样多,下意识往她身边而去。 他想要站在她身边的渴望是那样强烈,迸发出的力量也比从前要强上数倍,担忧和紧张让他忘记了天罚大阵对自己的压制,下意识的往她身边而去。 而下一刻,他竟然真的就站在了容悦仙子的身边,将昏倒过去的她搂进自己的怀中。 琉风还有些不可置信。 燕枝这时候才从殷昼怀中探出半个头来,等看到身边忽然多出一个陌生男子,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然后马上反应过来:“您就是……楼上被困着的前辈?” 她惊讶于琉风为什么能够出来,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原因。 也对,外头那些鬼界的走狗正在用豢养的食界蛛蚕食界则,刚刚最外层的界则已经被攻破,大阵的压制效果也相应减弱。 再加上琉风心中担忧惊怒,他哪里顾得上那些,那一刻只想站在心上人的身边,正好因此迸发出极大的力量,冲破了阵法的阻拦。 她打量了琉风几眼,发觉其人果然是个清俊的美男子,比陈泽看上去年纪稍微大些。 不过他的身上血衣斑驳,脖颈上伤痕累累,整个人形销骨立,瘦弱得仿佛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可见被困在这里定然是饱受折磨。 他满目担忧地抱着容悦仙子,似乎眼中只能容下她一个人。 他这时候没空搭理燕枝,也不管自己那满身血衣,精纯的灵气从他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汇入容悦仙子的心脉,他自己的脸色越发苍白,却没有一丝犹豫。 殷昼也不着痕迹地抱着她转了半圈,挡住了燕枝看琉风的视线,趁燕枝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抱着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她从自己的怀里放下来,这才说道: “师姐,你没事吧?” 他装模作样,故意问之,脸色还白了白。 燕枝所有的注意力果然马上又移到他的身上,满目担忧:“我没事,你还好吗?我看你脸色不好看,这是怎么了?” 然后她又马上反应过来,十分自责地说道:“坏了,恐怕是你刚才护住我,那些力量都打在了你的身上,你身体这般虚弱,怎能受得了那力量?” 第206章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和我说的吗 那边的琉风才刚刚给容悦仙子输送完灵气,确信她的状况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只是一时间识海波动,本命法宝碎裂引起的内伤还未完全愈合,加上她情绪大起大落,有些昏过去了,等休息一段时间便好,才刚刚松了一口气。 结果骤然听闻殷昼的话,又见他那一副故作小白脸的样子,如此驾轻就熟轻车熟路,恐怕是常常为之,琉风差点惊讶的回不过神来。 这人当真是当年能让人闻风丧胆的……吗? 他那等力量,还能因此受伤? 琉风觉得有些幻灭,又有些接受无能。 他定然是不会受伤的,可要做出这副样子,那无非就是为了惹燕枝心疼了。 琉风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感想,只觉得殷昼与他印象之中的那人浑然不同,这厚着脸皮装小白脸的本事儿实在炉火纯青,叫他叹为观止,又觉得十分不合人设。 但琉风见他对面那小女修果然因此满目心疼担忧,琉风忽然恍然大悟,又学会了一招——适度示弱也不错,总能惹心上人为自己担忧心疼。 殷昼哪知道自己已经浑然成了琉风心中的小白脸典范,亦或者或是恋爱圣经。 就是知道了,殷昼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才不管殷昼心里怎么想的,他只需要多管管燕枝心中是怎么想的就好了。 燕枝哪知道这些,她见殷昼脸色苍白,真真是担心极了,目光之中只有殷昼的样子,真是问了又问,还自责不已:“我应该挡得住的,又怎能让你来帮我挡,我……是我不好。只是你也不好,下次再不许这样随意行事,要将自己的身子放在第一位!” 她几乎从未怀疑过殷昼和她说的话,这时候见他面色苍白,自己都乱了阵脚。 燕枝是当真不会去怀疑殷昼,更不会知道某人只不过不愿她多看别人几眼,所以故作矫情。 她这样担忧,殷昼心中的喜意淡下去之后,反而觉得自己有些过了。 见燕枝忙不迭地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拿出各种疗伤的丹药,眼中更是愧疚急切,殷昼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了。 燕枝如此一心一意对他,为了他这般心急如焚,他却这样利用她的信任? 这样想着,他心中的喜悦也淡下去不少,有些愧疚地耷拉下了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想故意吓吓你……我并不曾受伤,师姐不必为我这般着急。” 燕枝却还有些不敢相信,仔仔细细的拉了他的手,把过他的脉,确信他确实并未受到什么伤害,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眼见着燕枝神情冷了下来,殷昼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定是因为自己拿这样的事情来吓唬她而生气了。 燕枝长叹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殷昼,我有话要同你说。” 殷昼垂下了眼眸,心情有些低落下来,低声应了一句:“嗯。” 他忽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恐怕会接受燕枝接下来的狂风骤雨。 燕枝素来是以一颗真心待人的,向来不喜欢受人欺骗,也不喜欢那些无聊的玩笑。 殷昼不怕自己被斥,只怕自己这样让她失望伤心,让她离自己更远一步。 他也不知道自己曾几何时变得这般在意燕枝,要回想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心动无迹可寻,但如今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情意早已经深种。 舍不得她难过,舍不得她伤心; 怕她恨自己瞒着她,怕她发现自己表里不一,不是同她想的那样。 殷昼垂下了眼眸,将自己种种汹涌的情绪都深藏起来。 燕枝开了口: “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怎么和我说的?那时候你和我说,说我永远不要因为你而拿自己去冒险,这话我当时听了,觉得没理,但我如今想想,又觉得你这话说得有理。 但如今我想将这话还给你,你永远也不要因为我而冒险,你是弱者,我是强者,我应该保护你,而不是叫你挡在我身前,这原是天经地义,更何况也是我答应你的,誓言不可更改。” 她几乎是语重心长的这样说着,语气之中并无一丝责备,却让殷昼失了神。 殷昼以为她会因为自己无聊的玩笑生气,以为她会怪罪自己矫情,却没想到她肃了眉眼,却是在认认真真地同自己说,让自己永远不要因为她而冒险,叫自己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她说这话,是与自己那时候说这话的心一样吗? 他猛然一下抬起眼来,看着燕枝,有些惊异与不可置信:“师姐不曾怪罪我胡言乱语,故意开不合时宜的玩笑?” 燕枝也愣了一下,没想明白他怎么会这样想,然后才反应过来,几乎是失笑道:“你怎么担心这个,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儿了,哪里会因为你开玩笑就同你生气。 我只是气你不懂爱惜自己,你又如何应该去面对那些危难?说起来还是我的不对,下一次我一定站在你身前。” 燕枝说着说着,自己都带上了自责。 她在怪责自己反应不够快,竟然让殷昼来护着自己,该是自己护着他才对。 殷昼却又因她这话失了神。 他从没听过这样的话,从没听过有人要站在自己的身前保护自己。 他看着燕枝那不知何时已经散去伪装的脸,见她明亮的眼中写着淡淡的自责,竟真是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忍不住将燕枝搂在怀中,又怕自己弄疼了她,动作轻手轻脚的,于是这个怀抱就格外得显得发乎情止乎礼,一点儿也没有冒犯。 他忍不住叹气:“是我不够强,是我应该护着你才是,我不能为你遮风避雨……是我的错。” 殷昼认错,是种种对自己的自责,他分明有种种力量,却永远不能光明正大地为她遮风避雨,他内疚不堪; 燕枝却眨眨眼,有些不明白。 但她的心肠向来是温柔的,她大约明白殷昼的意思,认为是自己刺激到了他,叫他想要恢复灵脉,重新拿回自己的实力,所以她更有些歉意:“是我不对。” 她忍不住想要抱抱他,于是手也轻轻地拢在他的肩膀上。 那边仿佛已经被他们当成透明人的琉风忍不住满头问号。 等等,是哪一步自己开始跟不上了? 第207章 我需要你身上一物 这不是才刚刚学到小白脸儿要多示弱,这才能惹心上人为自己心疼,怎么一眨眼就到这里来了? 琉风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可眼见着他俩如此,琉风心中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艳羡:“他们感情真好。” 比起他和容悦仙子那样多的纠结与痛苦,他们两看上去要顺风顺水得多。 不过也许个人有个人的难处,殷昼的处境比他难之千倍万倍,他却还是能够与燕枝如此并肩而立; 反观琉风自己,他如今将自己弄得这样一塌糊涂,连容悦仙子都要离他而去,他又有何资格艳羡殷昼? 但理智这样想,情感上他还是忍不住地羡慕他们。 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琉风虽然看不明白自己的事,在这方面也并无多少经验,但他看得明白燕枝与殷昼确实情义深重。 也许燕枝还不曾察觉,但殷昼显然已经明了自己的心意。 他看她的目光温和且专注,眼中仿佛盛不下其他人。 从前可从来没有什么人能够得到这位前辈这样专注的目光,就连那些被殷昼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对手,也从未这样被他放在正眼里。 有些人就是你看他们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密不可分,外头谁也插不进去。 当然,琉风对燕枝也是怀着十足敬佩的。 他打心底里佩服燕枝竟能降伏殷昼,要知道这位老祖宗当年可是有了名的高岭之花,多少仙子为了他那张漂亮的脸皮趋之若鹜,结果无一不铩羽而归。 当年殷昼的那些追求者们必定碰得灰头土脸不说,这位老祖宗可一点儿也不耐烦和这些爱好美色的仙子纠缠,他好似不懂“怜香惜玉”几个字怎么写,又格外惜字如金,要不然一句话都不说,只当那些仙子不存在,要不然便是“聒噪”、“肤浅”、“滚开”,到了后来谁都知道他不近女色。 如今燕枝能够将殷昼这朵高岭之花拿到手,便只能说明她实在有本领。 琉风怀里抱着还没醒过来的容悦仙子,心中在那感慨万千,殷昼却仿佛已经将他心中想的那些东西看了个一清二楚,他耳边忽然听到殷昼凉凉的声音: “你若是有空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多想想正经事。如今界则被食界蛛破坏,你从阵眼里跑出来了,‘他’若是有所察觉,你又该如何是好?” 殷昼声音冷淡,却讲到关键之处。 正事当前,琉风满脑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瞬间就飞到九霄云外。 他自然知道其中利害,闻言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前辈提醒的是,只是……‘他’早已经给我布下天罗地网,天罚大阵也是出于‘他’的手笔,恐怕我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有所察觉。” 琉风忍不住看殷昼,却只看到他的后脑勺。 殷昼表面上并不看他,仿佛在和燕枝说话,实际上却仍旧还在和他传音。 他是在瞒着燕枝。 身为瞒着身边人的同道中人,琉风自然也能明白殷昼不能将这些事情宣之于口的苦衷。 他的情绪不由得低落下来,只觉得命苦。 琉风忍不住叹息:“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被‘他’察觉,少不了被抓回来,我自己吃苦是小事儿,我只怕说不定还要牵连到旁人。”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低头去看怀中的容悦仙子,面露忧愁。 殷昼却不屑地嗤笑一声:“你被关在这里这样多年,不仅仅是将你的胆识给关不见了,甚至连斗志都给你磨平了?若是‘他’真有你想的那样手眼通天,我又如何能够在外头这样随意?‘他’也未必就有你想的那样无孔不入,当年你的胆子没这么小,不如放大胆些。” 琉风看着殷昼,也渐渐明白过来,也许事态并不像他想的那样严重,心思也渐渐活泛起来。 他当然不想一辈子当阶下囚,他也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容悦仙子的身边,不想再让她苦苦地追在自己身后。 如果‘他’发现不了自己不在大阵之中,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彻底离开这里,永远不再被‘他’桎梏,就像是面前的殷昼一样? 自己当真可以摆脱这里的这些折磨和痛苦,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吗? 但殷昼又补了一句:“但你也不必想得太乐观,‘他’好歹也有些本领,不可能被你随意糊弄,迟早会发现这里出了问题。 只要你不在大阵之中,‘他’就算再迟钝也会发现里头的人不见踪影,你总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你要尽早想好应对方法才是。” 这话瞬间将刚刚才雀跃起来的琉风重新打回谷底。 琉风也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他’的面前究竟有多么无能为力,可他又有什么其他的办法瞒天过海,瞒过‘他’的那些耳目? 眼见着琉风有些低沉,殷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若是以前,他还和琉风打一打太极,暗示这个呆子两句,但如今他已经失去打太极的耐心了,直接打了直球,就差明白说了,没想到琉风愣是还没听懂。 他分明已经在暗示琉风想“方法”,琉风竟一点儿没理解他的意思! 眼见着琉风沉默又沉默,殷昼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干脆直接摊开了讲:“你是当真被锁在这里太久,把自己的脑子也给锁坏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换个角度想想! 你不知道办法正常,可是你不是见了我能在外头随意行走,那就说明我自然知道其法,你不如直接问我,何必费那精神。” 琉风这才终于反应过来,有些一愣一愣的。 这也不怪他,实在是今日发生的事情过多,他的情绪变化得太快了。 一会儿是自己的心上人恐怕要离开自己; 一会儿又是自己的心上人忽然昏厥,性命堪忧; 一会儿又是自己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居然能够离开这个囚禁了自己这样多年的“牢狱”,摆脱那些宛如附骨之蛆一般的痛苦。 他的情绪大起大落,脑子不大灵光也是正常的。 琉风连忙肃容,十分尊敬地问道:“这也该多谢前辈教诲,我属实是没想到这些,近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脑海之中事情太杂,一时之间乱糟糟的,并没想明白。” 殷昼也是有些乏味了,他想专心和燕枝说话,不想这一心二用,一边说话还要一边分神给他这个呆子传音。 所以他也不多罗嗦,干脆直接开门见山:“我自然有法子能够保证你在外头自由行走,只需要你自己多加注意,短时间之内就绝不会被他发现。 但我是个什么人,你从前恐怕也听说过,我向来不做亏本的生意,这法子教给你,我是需求你身上的一物。” 第208章 竟是他的一盘局?! 琉风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也很快反应过来。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原本就与殷昼十分不熟,殷昼甚至算得上是他只能仰望的前辈,如今他愿意出手帮自己,要些东西也是理所应当。 也正是这会儿,琉风终于冷静不少,想事情也不如刚才一样束手束脚了。 他忽然一震。 将这前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串成一串,琉风忽然意识到——是不是甚至包括外头那些鬼界的人,从一开始就已经被殷昼算计于掌中? 天罚大阵绝非等闲力量能够打破的,恐怕就连“他”也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能够破坏大阵界则的食界蛛,自以为自己的阵法固若金汤。 鬼界人不知要在这探寻什么,正好拿出了食界蛛,所以才能够破坏天罚大阵周围限制他的界则,让他得以出来。 而殷昼也正好出现在这里,手里又有能够让他彻底脱离这里的办法,但却需要他手中的一物。 都是活了那么多年,见过了那样多大风大浪的人,琉风也不是什么容易被糊弄的少年人了,这所有的事情一切看上去是那样顺理成章,可是琉风不相信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这位前辈当年就是以手段狠辣毒、多智近妖闻名于天下,就算如今他愿意为谁停留、站在谁的身旁,他的性子又能有多少变化? 所以这好几年安岳门发生的一切,这些所谓的“巧合”,背后是不是有人精心谋算的手笔在? 这样一想,琉风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方才开玩笑的那些心思已经荡然无存。 他忍不住在心中构想这些事情是完全受人布局的可能,下意识地想要推翻自己心中的猜测。 倘若这一切真是由人设计,这得是何等缜密的心思? 若按时间算起,一切不同的开端便是几年前鬼界之人突如其来来了安岳门,似乎要在这里寻找什么。 燕枝来问他知不知道,琉风说自己并不知情,他确实不曾说谎,琉风也好奇鬼界的人到底在这里找什么。 毕竟他被关在这大阵之中不知多少年,前前后后见惯了沧海桑田,也见惯了在这附近周围不知多少大小风门的兴起与凋敝,着实是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让鬼界之人如此趋之若鹜。 鬼界人从二三年前开始就在安岳门如此大费周章地寻找,这便让琉风先入为主地以为这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存在。 可如果这里真的有什么,鬼界之人怎么找了这样久,连一点儿影子都没有找着? 而若是转念一想,大胆假设安岳门什么都没有,这里的“东西”压根就不存在,从一开始就只不过是一个吸引鬼界人前往此处的一个幌子呢? 鬼界的人若信以为真,在这周围搜寻,自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以鬼界之人的行事风格,如果他们对某些东西一定势在必得,那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些东西找出来。 据琉风所知,反正这周围所有的东西都一目了然,绝无什么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寻找的东西,鬼界之人找了这半晌,什么都找不着,就只摸到了一点儿天罚大阵的边边儿。 他们不知天罚大阵究竟为何物,发现了天罚大战的蛛丝马迹,说不定就会以为天罚大阵和他们寻找的“宝物”有关,甚至直接以为他们要寻找的东西就藏在天罚大阵之中。 但天罚大阵绝非人力能损毁的东西,鬼界之人用寻常方法打不开天罚大阵,就只能另辟蹊径。 他们为了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恐怕遍寻其法,然后就拿出了自己手里的杀手锏——也就是能够蚕食界则的食界蛛。 阵法都是由界则构建的,天罚大阵也不例外。 鬼界之人想要打开天罚大阵,食界蛛便必不可少。 他们在这里豢养食界蛛,等将食界蛛养到能够成功毁坏界则的时候,他们就一定会出手。 而与此同时,天罚大阵禁锢人的界则被食界蛛毁坏,被困在这里千百年的琉风就正好能够趁这个机会,从大阵之中离开。 可他要离开,若无帮助,绝不长久,所以殷昼抛出来的这个方法,就成了救命的唯一法子,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如此一想,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琉风根本推翻不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甚至越想越觉得环环相扣,没有一丝错漏。 琉风愈发认为此事乃是人为安排所致,越想越觉得合理万分。 旁人若没有经历整件事情,哪能想到这竟然是人的手笔! 当真是好缜密的心思! 要想出这样一盘局,不知要花费多少精力,更不知道要对双方的心态把握得多么精准,若有一点儿差错,这盘局就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殷昼能下这样大的局,将各怀鬼胎的安岳门、被困于此的琉风、求物心切的鬼界之人都如此精准得放在一盘棋上,这得是何等的心力与胆识才能做到的事情?! 琉风震惊得无以言表,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说话。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之时,忍不住开口问道:“前辈怎知鬼界之人手里有食界蛛?” 开了口,琉风又觉得自己问的不妥——若一切都是他自己胡思乱想,事情与殷昼本无关系,这话怎能问的这样大胆? 但终究是琉风思虑太过。 殷昼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他那双眼黑白分明,格外冷淡无情:“我被困的时日比你多得多,比你受的折磨更是痛苦百倍,我无一日不想着离开‘他’的阵法,你说我怎么会知道食界蛛,又怎会知道食界蛛的残种在谁的手中?” 他的眼之中分明什么情绪也没有,可琉风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殷昼这样回答,便证明他确实知道这一切,也确实是做了这件事的背后推手——这里的一切,果然是他做的局。 他……确实如同传闻之中的一样令人望而生畏。 琉风被困在这里,久到几乎忘记自己被困了多少岁月; 那些日复一日的折磨几乎将他整个人推到几近崩溃的边缘,是容悦仙子日日夜夜的陪伴给了他许多活下去的动力,否则他恐怕早已经被这大阵磨平了棱角,早就经受不住这些折磨,对“他”俯首称臣。 而殷昼却说他被困的时日比他还要长,受到的折磨比他还要痛苦百倍,他能承受下来,那又得是何等之心性! 他会知道食界蛛,当然是因为他也想着离开“他”的桎梏,离开这痛苦的根源; 他会知道鬼界之人的手里有食界蛛,自然也是在他寻找食界蛛的过程之中得知。 所以这也难怪殷昼竟能率先离开,甚至算到琉风的头上; 而琉风却还在一无所知,甚至差点连自己身边唯一剩下的容悦仙子都丢掉了,被困在这里毫无办法,直到等到殷昼的到来。 第209章 机关算尽,皆是为你。 如此一比,高下立现。 他对殷昼全无方才的那些轻慢心思,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佩。 琉风见殷昼神情平淡,心中更是惊涛骇浪——当年被困的何止他们两个,不知多少人被困到死也无法脱身,偏生是殷昼这从小就年少轻狂之人,成了唯一一个成功出来之人。 当年种种,如今无法言表,殷昼虽然年少成名,但在大部分人眼中也不如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多少人说他轻狂自矜、傲慢无礼、目中无人,就连琉风也对他的为人处世无法苟同,甚至大部分人对他的忌惮远远多于敬佩,哪能想到当年灾祸,到如今脱身的只有他一人? 琉风嘴唇翕动,嗫嚅了又嗫嚅,半晌也想不出到底要说什么。 最终他只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到底是他们看轻了前辈。” 殷昼不以为然:“我向来又不因旁人的目光而立身,他们如何看我,是看重我还是看轻我,都与我没有关系。” 琉风不知如何应对——也是,殷昼从前就不在意世俗眼光,说出这话来也在意料之中。 他下意识地生出许多忌惮与恐惧,又回想起殷昼这一局机关算尽,着实精妙,环环相扣;可他算了这好几年的功夫,恐怕百密一疏,因吸引到鬼界人的到来,牵连到不少无辜的性命。 琉风向来温柔谦虚,从未害过无辜之人的性命,他当然知道鬼界之人的手段多么可怕,将他们引到这里来找东西,定不知祸害了多少无辜人,殷昼如此谋算,可曾因此良心不安? 而殷昼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顿了一顿才开口:“当年我设局,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我确实不曾在意无辜之人的性命。这样多年旁人从未善待过我,我又何必善待旁人?” 他语气平淡,却将琉风噎得说不出话来。 琉风想反驳,想斥责他残忍,却又下意识地忌惮他的实力,不发一言。 但这又恰巧就是他从前听闻的殷昼之秉性,他以杀道闻名天下,满身戾气,实力纵绝,冷血冷心。 世人皆知他素来无修真之人的柔肠,又无大部分修士对弱者的悲悯,铁石心肠应如是,这也是彼时修真界中人对他虽讳莫如深、却并无好感之缘由。 道不同,不相为谋。 殷昼见琉风沉默不言,却道:“你自诩从未伤过无辜之人,可你为何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是天道无情,还是天道不公?” 他这话步步紧逼,逼着他表态,琉风心知肚明,节节败退。 他当然不清楚自己为何遭了如此飞来横祸,这些年他被困得生不如死,扪心自问许久,恐怕也只得出来一个“天道不公”之缘由,却叫殷昼断然点出。 但琉风尚有良知,心中天人交战,被逼得急了终于忍无可忍,最终还是断然反驳:“天道无情,可我却有情;天道不公,我却不能对旁人不公。我被如此对待,已经受尽苦果,因此绝不希望旁人也被如此对待。 你做了旁人手里的棋子,自然知道被人拿捏如何痛苦,又如何愿意去拿捏他人?!” 琉风痛斥殷昼,殷昼却忽然笑道:“你说的有理。” 琉风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才还在说那冷酷无情之语,如今却又这般回应? 他没开口,殷昼却道:“我方才与你说的,乃是最初我的想法。因谋算伊始,我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这局我早就写好,又如何肯随意更改? 那时我为至亲所叛,恨不得举世同陷,只盼着所有的人都与我共沉沦。可后来诸事变迁,我与她相识,方明白无辜之人亦有因果。 是她告诉我,我已经遭其不幸,深恨旁人将我的性命玩弄于鼓掌之中,又如何能转头就做相同的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早年设下的局无可挽回,我能做的亦是不多,所以我知我做错,只能尽量弥补——除却那些原本就心有邪念、被鬼界人一勾搭便上赶着叛变之人,其余所有被害无辜之人,只要其心至纯至善,皆由我以念力所保,以我当世福缘为弥补,赠他轮回来世一场大机缘,这便是我能做到的最多了。” 这话说出来,与琉风印象之中的殷昼大相径庭,让琉风大吃一惊。 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殷昼才是琉风印象里的他,若是若干年前,恐怕无人敢相信殷昼也能说出这话来。 他自然听得出来殷昼口中的“她”是谁,忍不住又看向一边对他们的交流毫无所知的燕枝。 那小女修见他打量她,还有些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喊了一句前辈何事。 她面孔明艳绝美,眼中明亮清澈,若非两人就在他的面前相依相伴,琉风恐怕很难相信殷昼那样至阴至暗之人会站在她的身边。 但是转念想想也是,若非她如此明亮温暖,又如何能够更改殷昼之心? 琉风似有所悟,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他想开口,又见殷昼偏过头去,趁着那小女修并未察觉,含着种种情愫地看了身边的她一眼,这才对琉风说道: “其实这局并非我一定要做,可我若要活下去,便一定要做这一局。‘他’的耳目无处不在,我如此曲折行事,避其耳目,当真是别无他法,这才不得不牺牲许多无辜之人。我的手里沾着血,但我终究是人,我想活下去。” 殷昼的话现实许多。 他只求一个活下去,和琉风又有什么不同? 这话把琉风问住了,因为他也知道,瞒着“他”是何等不容易之事,殷昼能算到如此地步,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但琉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若是她知道了又当如何?” 殷昼禁不住叹息:“这一局,原就是在还未再次找到她的时候便布下的,她毫不知情,因果也不会落在她的身上。她不会知道,我也绝不会让她知道。” 殷昼为自己心中种种思虑所累,回想一路走来种种痛苦,又想她面容模样,因千般记挂,声音几近哽咽。 而琉风怀中的容悦仙子这时候正好动了一下,大约是因内伤疼痛,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琉风下意识地将她抱紧,又渡过去些许灵气,手忙脚乱,担心不已,却忽然在这一瞬间,有些明白殷昼的心境如何。 半晌后,殷昼才终于继续开口。 他的声音因传音而显得更加缥缈,带着几分喟叹:“我要她好好活着、毫无阴霾地行走于这世间之下,就总有人要背负黑暗前行,倘若一定要有人手中沾着无辜之人洗不净的鲜血,那我宁愿那个人是我。” 然后他笑了一声,似乎有些自嘲之意:“不过我倒也不必说得这样冠冕堂皇,说的似乎是我全然为了她一般,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但琉风抱着容悦仙子,因她一点点小动作便吓得心惊胆战,方才那一瞬间顿悟,他的心境早已经大有不同,再看殷昼与燕枝,就看出来许多他之前看不明白的东西。 琉风仿佛脑袋灵光了不少,忍不住直接开口反驳:“前辈说错了,若是只想要活着,凭着前辈现在的本领就能够活得很好,可前辈仍旧如此机关算尽,便不是为了自己——恐怕是为了她吧。 是因要她好好活着,又不能惊扰到‘他’,所以如此机关算尽,终其一切,只是为了给她铺路,让她一路平坦,不再走你我当年歧途,前辈说我说得可对?” 琉风看殷昼,目光灼灼,知道自己绝没猜错。 殷昼失笑,不知自己几时被琉风这小子看得这般透彻。 大抵是因爱人之心从无隐藏,自己藏藏掖掖地不让心上人看到自己的种种模样,可落在同样爱极重极的人眼中,便一眼能够看懂他的心思。 若无牵挂在意,自然看不懂他这千般谋划皆为一人; 可若自己也有了牵挂在乎,琉风就知道殷昼究竟为此付出多少。 而琉风低头看看容悦仙子,先前所有的惆怅就已经找到了答案。 “你不愿她受伤,我也不愿容悦因我痛苦,如此一想,前辈如此机关算尽,更是用心良苦,苦心孤诣。” 两个心境忽然如此一致的男人终于明白了彼此心中种种记挂,再看诸事,更觉感慨万千。 他们相视一笑,落在一边的燕枝眼中,倒有几分不明白了。 燕枝开口笑道:“你们背着我说些什么呢?” 她面孔柔和,开口不带丝毫阴霾,眼角甚至带着点点笑意——殷昼见她的笑容,便觉得所有谋算无论如何复杂纠缠,倒也值得。 【作者有话说】 超级粗长堪比两章的一章~ 第210章 他为燕枝,心甘情愿,甘之若饴。 她的毫无阴霾是他辛苦保护的结果,能见她如今脸上仍旧带着希望之色,不曾毫无生气,那为她做什么也值得。 殷昼含笑,却又摇头:“我们什么也没说。” 燕枝嗔怪地看他一眼,却果然没有继续追问什么。 她对殷昼向来信任至极,方才一问也不过就是开开玩笑——更何况她素来想得开,他们就是真的在说什么悄悄话也不要紧。 个人有各人的秘密,他们如果有自己的话要避开自己说,那也没甚关系,反正总归不会害了自己。 燕枝在琢磨太素心经,在刚刚为容悦仙子疗伤的过程中,她似乎有了一丝顿悟,对于太素心经也有了更多的理解。 反正如今也不能出去,她觉得自己不如在这里钻研一会。 而见她认真琢磨去了,殷昼与琉风才终于重新说起话来。 琉风感慨:“从前不知,如今想明白了,再看您与这位仙子相处,只觉得前辈处处苦心孤诣。而这位仙子也是难得的坚韧刻苦,当得起前辈为她铺路到如此地步,值当的。” 殷昼却道:“都是我应做的。” 他为燕枝,心甘情愿,甘之若饴。 琉风忍不住摇头:“若是从前有人和我说,您愿意为了什么人如此付出,我定然不相信,但如今再见,便发觉事事都有可能。”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始自嘲:“我又如何能说您?要是从前有人同我说,说是我愿意为了旁人做到如何地步,我自己都第一个不信,但如今当真有了她,我竟是连她吃一点苦都不舍得,总算能明白前辈的一片苦心了。” 他垂眸看怀中的容悦仙子,只觉得她无一处不好—— 而她如此,自己则应该让她永远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从前是他蠢笨无能,从今日起,他再不会让她因为自己受到任何委屈难受。 他忍不住去牵容悦仙子的手,将她十指纤纤握在掌心,再不肯松开。 殷昼见他如此,抿唇笑了笑。 男人总是少年心性,没开窍的时候往往让身边之人受伤,可一旦开窍,便会知道应该如何去守护心中最重要的人。 只希望容悦仙子追随他这样久,没将他们二人之间那点情分消磨殆尽,否则如今琉风才将将开窍,到底是晚了。 这念头不过一晃而过,殷昼没再多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无论是他与燕枝也好,还是琉风与容悦仙子也罢,他们之间的风花雪月不仅仅是这花前月下,更多的是藏在背后的血海深仇,是那隐藏在幕后不可琢磨的黑手。 黑手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能安神。 他拍了拍琉风的肩膀,就在这一点动作中,指尖沁出一点儿黑气,绕着琉风的头转了一圈,然后直接从他的眉心中钻了进去。 琉风惊疑:“这是何物?” 殷昼答曰:“这是能让你不被‘他’发现的护身符。从今以后,你就可以像我一样在外头随意行走,再也不必瞒着你身边的人,这滔天痛苦也再也不必承受。” 琉风内视一番,果然见那一点黑气并未在他的灵台内府乱窜,反而极为乖巧的悬停在他的识海之中。 他下意识地问道:“此物对我可有损伤?” “毫无。” 殷昼说没有,琉风也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无他,若是殷昼真要害他,一根手指就能叫他翻不了身,没必要用这等方式,磨磨唧唧不说,也不符合他那杀人不过头点地的性子。 不过琉风大约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只这样一点……就能让‘他’发现不了我?” 殷昼冷冷一笑:“这与‘他’的力量本源如出一辙,‘他’向来刚愎自用,怎会想到我们藏在他的力量之下?” 琉风很快明白过来,直叹他心思过人。 “他”自认为自己战无不胜,认为这世间万物都在“他”的掌中,任由“他”搓圆揉扁,却万万想不到有人正好抓住了“他”的本性,用他自己的力量迷惑他自己! 琉风从未想过,这样简单轻松,自己就可以离开这个囚禁了自己不知多少年的永恒牢狱,他的眉目之中还有一丝不可置信,很快就全成了感激。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琉风几乎是喜不自胜。 但殷昼却直接开门见山:“也不必如此感激,我早说了我原本就是冲着你手里的一物过来的,并非不求任何回报,如今我已助你,你当如何,恐怕也不必我多赘述了吧。” 琉风自认为自己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即说道:“前辈救我一命,宛如再造父母,我自当应验承诺,敢问前辈究竟要何物?” 殷昼目光如炬,可接下来的话他甚至连传音都不用。 他直接用上了最高层级的识海交流,在冥冥之中,直接将那件物品的名字告诉琉风。 琉风几乎是神色大变,不知他要此物有何作用,下意识想问,又硬生生停住。 此物说不出口,只要开口,必定引起滔天灾祸。 但承诺已下,琉风也没有反悔的道理,一个交错间,那样东西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殷昼手中。 琉风还有些没缓过神来:“前辈如此,叫我望尘莫及。” 殷昼笑道:“本来此事就算是逆行而上,孤注一掷,倘若事成……便可大仇得报。” 其余的一切,便也不再适合言明,两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乾坤未定,当年的一切未必就是终结。 也许一切颠覆之始,就在这毫不起眼的安岳门后山禁地之中。 * 外头的食界蛛确实不知纠缠多久,但后来还是慢慢平缓下来,看来事情果然和殷昼说的差不离,就算那些鬼界之人的手中有食界蛛的残种,那也未必就有当年的食界蛛那样威力吓人。 天罚大阵何等威能,就是当年真正的食界蛛也未必就能够全部毁坏,更罔论他们手中瞒着大道留下来的这些残种? 快到天边将亮之时,那群操控着食界蛛的鬼界之人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去。 目前还不能打草惊蛇,他们的动静不能弄得再大了,若是当真被周遭之人发现,那一切就功亏一篑。 外头的那些声响瞬间就消失不见,好似昨夜里的那些动荡都从未发生过,小楼从未有这一刻这般静谧,而琉风也适时开口:“阵法的时辰到了,你们该走了,至于容儿许诺的容氏至宝,回头我也会想法子送到二位手中。” 燕枝丝毫没有怀疑,只是觉得琉风的态度似乎尊敬正视不少,但她并未深思,只当是自己救了容悦一命所致,所以点了点头,果然带着殷昼离开。 而就在他们离开之后,殷昼的声音又传了回来:“你们若要离开,现在也是最佳的时候。那些食界蛛虽然不曾真的毁坏掉整个大阵,但是界则已经松动许多,加上我为你施加的障眼法,如今正好是你离开的最佳时机。 如今正好趁着大阵还未重新启动恢复,你不如带着容悦仙子速速离开,你若愿意,只要你隐姓埋名、改换门庭,恐怕再也没有人知晓你已经从这里逃走。” 琉风确实有离开之意,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处理。 第211章 食界蛛的巢穴 他与殷昼对视一眼,两人心中的念头便已无声交换。 殷昼没多说什么,燕枝却想起来另外一回事,她此刻要去另外一处——白日里那位宗主栖身养伤的小楼。 昨儿夜里的种种动荡都是因为食界蛛的存在,按理来说这等庞然大物的妖兽不可能一眨眼就随随便便地从鬼界带过来,所以燕枝猜测他们应该是在附近偷偷豢养食界蛛,等到要用的时候就将食界蛛带出来。 想来想去,就只有一处最为可疑,那就是安岳门宗主养伤的小楼。 之前燕枝就觉得小楼之中非常古怪,进入其中有点浑身发毛的感觉,一点也不像风水宝穴,反而像是大凶之地,其中腥臭难闻,难以想象。 如今再想,就觉得那一处宛如妖兽的巢穴,阴气森森,不见天日,腥臭之气也符合妖兽身上的腐烂气息。 大凶之地不适合人的居住,但却适合妖兽栖居,其中凶煞弥漫,更能够养成妖兽的凶性。 当时踩在地上,燕枝就觉得地面的触感奇怪,不仅十分粘腻,更好像踩在什么活物上一样; 如今燕枝便大胆猜测,当时他们很有可能就是隔着阵法或者是障眼法,踩在白日里昏昏欲睡的食界蛛身上; 那些四处可见的一团团的白色丝帛,很有可能并不是丝帛——食界蛛是蛛类,那些白色丝帛很有可能是食界蛛的蛛丝。 而那些堆叠着的白色圆球,恐怕并不是什么简单的泡沫,而是食界蛛尚未孵化完全的蛛卵。 而所谓在小楼之中养伤的宗主,不知他是知情、亦或者也是被蒙骗的,他这样一个大活人,很有可能已经沦为食界蛛的口粮! 否则养伤养了这么久,为何一点成效都没有? 他那养伤的法子看上去也并不像是什么正常的疗伤办法,倒很有可能是鬼界的人用来豢养食界蛛所用的某种办法。 可怜宗主这么一个大活人,竟然被当作妖兽的养料,只能眼睁地看着他身上所有的精力血肉被这些妖兽吸食干净,而宗主却还被蒙在鼓里,幻想着自己拿着鬼界人的办法,吸收鬼气成为鬼修,就能前往鬼界去寻找自己死去的妻儿。 当然,这些还都是小事儿。 妖兽一旦现世,那要祸害的就可能不仅仅只是安岳门这么一个小小宗门,甚至可能会波及到周围其他无辜的凡人,鬼界人为达目的甚至连这样的方法都搬出来了,又能指望他们的心中有什么良知? 燕枝虽然还不知道鬼界的人到这里来究竟要寻找什么,但是他们如今已经显露出来的手段太过令人发指,妖兽的危险性又何止一星半点? 只要这些东西还存在,就已经对修真界之中的其他人造成了威胁,虽然燕枝并没有经历过妖兽横行、生灵涂炭的大荒时代,但却知道这些拥有不可阻挡力量的妖物一旦在修真界横行,那定然会引起一场不可阻挡的灾难。 她需要再次前往宗主小楼,确信食界蛛就被藏在这里,然后布下阵法,先将此物给困住,不能让它们一时半会儿就跑出来作乱人间。 她想要去亲眼查探,殷昼自然也不会拦着,两人再次前往宗主小楼,很快就重新站在了那小楼面前。 还未靠近的时候,两人正好与那位负责宗主健康的百花谷弟子迎面相逢。 她看上去行色匆匆,燕枝察觉她似乎有些着急,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这是往哪儿去?” 那女弟子见了他们二人,脸上有些惊喜,但又很快收拢了神情,严肃地说道:“虽然不知两位身份究竟为何,但是我如今已经知道二位昨日的提醒绝对是出于好意。 昨日二位离去之后,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很不对劲,便按照这位所说,将此事同我师尊说了,我师尊果然紧张不已,说此事牵连甚广,并非我能够应对的,令我速速回谷。 我师尊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这一回倒如此紧张在意,恐怕此事确实不同寻常。我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我一介柔弱医修,也只有些看病救人的功夫,修为也不过如此,不想在这白白浪费了性命。 他们请我过来,是让我给他们的宗主疗伤,但我如今无能为力,实在学艺不精,处理不了,所以这酬劳我不拿也罢,正好也可速速回去。 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二位提醒。只是现下师尊命我速速回谷,我也不好再耽误时间,我这就先行告辞了,改日若有机会再与二位相见,一定好好答谢二位救命之恩。” 看来她那位师尊的确是催得很急,这小姑娘丝毫不敢耽搁时间,说话噼里啪啦一连串,甚至都不带喘气,说完之后便朝着他二人很恭敬地行了礼就走,脚下生风。 燕枝看着这女修仿佛脚底着火的离开速度,忍不住叹道:“这须弥生前辈养的徒弟倒也一个个都是人精,看着似乎十分耿直不通人情,但也算是为人赤诚,并无那些种种算计心思,想必他们的师尊也不差。” 燕枝不过随口感慨,哪知殷昼听她提起须弥生,还是这等夸赞的语气,实在是酸溜溜地开口:“他也知道自己是前辈了,这样一大把年纪了,也好意思肖想年轻后辈仙子,光这一件事,我就觉得此人脸皮极厚,不觉得他是个什么好东西。” 他那酸味都快溢出来了,燕枝愣了愣,眨了眨眼睛。 殷昼却不愿意听她提起须弥生,将话题岔开了:“咱们还是速速进去查探吧,若是能尽早定下来,咱们也能够尽快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写信传回宗门,请前辈们来解决。” 燕枝想起正事,果然不再多说,点了点头,立即往小楼之中走去。 这一次心中有了怀疑,再次走入小楼之中查看的时候,果然自己心中的种种猜测都一一应验。 有殷昼这本行走的《大荒志》,两人没有错过小楼之中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而经过种种查探,终于可以确认,事情果然与燕枝猜测的几乎完全一致。 这小楼的障眼法下,果然藏着豢养食界蛛的巢穴。 第212章 因果种种,风雨欲来 或者换句话来说,整个小楼早就已经被变成了食界蛛的巢穴,它们的身影隐在重重阵法之后,轻易不能发现,也难怪燕枝第一次来的时候并未发觉。 而还有另外一件事,虽然已经在意料之中,但发现的时候难免还是觉得有些唏嘘——在三楼养伤的宗主果然已经死去。 他死去的时间应该还不长,犹带着些许体温。 能看见他的身边还摆着一些瓶瓶罐罐的药物,应当是那位百花谷的弟子离开前最后给他留下的药品。 她心地善良,即便是要走,也准备了很多药物应急。 但可惜的是,她准备的这些药物都并没有用上。 宗主死前恐怕极为痛苦,大约也是挣扎着想要从药桶之中爬出来,能看见他探出了半个身子,朝着一边的瓶瓶罐罐伸出手去,大约是想要去拿旁边的那些药品。 可宗主早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徒劳,探出半个身子却只能摔倒在一边,浑身上下干瘦得如同骷髅,甚至连血都流不出一滴,然后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 燕枝说不上悲悯,只是觉得世事造化捉弄人,他未必就真的想要做鬼界之人的走狗,可他不知不觉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燕枝不能说他是咎由自取,但他变成现在这般模样,谁也怪不了。 燕枝猜测,是因为昨儿夜里那些人动用了食界蛛去蚕食界则,让这些豢养的妖兽也耗费了大量的精力;这些妖兽要补充自己流失的精力,自然只能从自己的口粮之中汲取养分。 这宗主早已经是奄奄一息的光景了,又哪里架得住好几只食界蛛的汲取? 他是被这些畜生直接吸成了人干儿,骤然去世。 一个人又哪里能够让它们这些畜生满足,这会儿还昏昏欲睡着,殷昼说它们元气大伤,短时间之内恐怕都动不了。 殷昼自有自己的法子,他虽没有灵力,却也当着燕枝的面儿把自己那一盏蓝盈盈的魂灯召唤出来,绕着这妖兽的巢穴走了两圈,随后准确说出这巢穴之中共有五只食界蛛。 两只成体,三只幼体。 这几只食界蛛的状态都不佳,死气沉沉的,恐怕是因为没有补充足够的能量。 正当两人还在说话之时,燕枝敏锐地听到楼下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随后立即用法术将自己的身形隐藏。 不一会儿,这说话的声音就大了起来,还隐约能听见他们拖拽着什么重物的声音。 燕枝拿神识一扫,便见两个小厮模样的男子拖着几个大麻袋,正苦哈哈地往楼上走。 他们自以为此处没人,边走还边抱怨不休。 “真是晦气,不知道这事怎么会轮到咱们俩,难不成这每一次运送人的活,都要我们两个兄弟来干?” “你就少说两句吧,说不定有人在这边听着。要是我们在背后抱怨被人知道,咱们俩人就没好果子吃了,上头安排我们做事,我们难道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地不成?” “反抗当然是不敢反抗的,但要是连一句话都不敢说,这日子过得也太憋屈了。” 听他们口中所说,不难猜出他们手里头拖着的麻袋里,装着的就是……人。 在这个时机,把人弄到这里来,要做什么,目的恐怕不言而喻。 那些畜生如今半死不活,又把前任宗主给吸死了,这会儿就需要更多的人来填补它们亏空的元气。 燕枝的神识落在那几个麻袋上,扫了一下,就发现那麻袋里头装着的基本都是十六七岁的壮青年或者是妙龄女子,加起来三五个人,也难怪他们两个人拖也拖不动,在地上拖得砰砰响。 这些人都还有气,并没有死去,只是被弄昏过去了。 他们将这活生生的大活人弄过来,可知道这些人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若是不知,那也只能算是被驱使,算不得多么罪大恶极; 但他们若是知道活人是用来喂养食界蛛的,这些还是人的小厮,居然就做得出来拿自己的同类去喂养妖兽的事儿,足可见这些人如何丧心病狂! 燕枝神情沉了下来,就又听着这两个小子大倒苦水。 “我真是受够这样的日子了,整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事情,伤天害理得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的下去。” 说话的这个小厮个子稍矮,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有些良心不忍地看了看自己手里拖着的麻袋,但是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你在我面前就没必要说这些装模作样的话了,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就是干这东西拿到的钱比人家多,更何况还能公报私仇,把自己平时看不惯的人、弄不到手的人全弄到这里来,借此机会报复他们,难道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他旁边那个高个子忍不住嗤笑起来,似乎对他刚刚的话很不屑。 那小个子被拆穿了,脸上也有些尴尬,却还是说道:“你又何必讲得这么绝?” 高个子就冷笑:“难道不是这样的吗?你是什么人,我和你相处这么久了,实在是对你很了解了,就说今天你带过来的这些人里面,难道没有哪个是你的仇人吗?你明知道把他们带过来这里他们难逃一死,只不过是给大人养着的那些畜牲吃的口粮,明知故问,装什么纯良?” 他们在那拌嘴,燕枝却能听懂——他们明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当真拿着自己的同类去喂养食界蛛这样为祸人间的畜生! 第213章 脸皮被剐 燕枝心中愤懑,但不着急打草惊蛇。 那俩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话早已被旁人听去,还在那絮叨不休。 “好了,要我说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必要在这里抱怨来抱怨去的,这活儿除了有些晦气以外,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做人知足点吧你。” 高个子拖着麻袋往上走,里头装着的人碰在台阶上砰砰响,他也丝毫不曾动容,仿佛袋子里的人都已经死了一般,光听也知道那些人碰在地上该有多疼。 矮个子紧随其后,又说起其他的来: “诶你说,他们在这下面到底养了个什么玩意?那些大人不敢明说,负责这事儿的其他几个臭小子也不肯和我明讲,但我又不是傻,他们把活人弄到这里来,没过几天这些人就无缘无故全死了,一个个死状凄惨,和被吸成人干儿了似的,一看就知道是被什么畜牲给吃了,那得是什么畜牲啊?” “谁知道呢?不过这种事情咱们也可以不用管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行了,多管闲事,没得把自己脑袋都丢了,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高个子不欲多言,脸上神情有些不耐。 矮个子就有些愤愤不平:“你能不能和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总是说教?仿佛我与你同行,你就比我聪明多少一样?这不是旁边都没人,我闲的没事儿跟你抱怨两句吗?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吧,好似自己多清高似的。” 高个子冷哼一声:“你不会说话就别说,白长了一张嘴,什么用处都没有,整天聒噪不堪,好似就你长了张嘴!” 两个人磕磕绊绊地上着楼,你骂我两句,我啐你两句,谁也看不起谁。 显然看得出这两人貌合神离,说不上来有什么特别深切的关系,只可能是臭味相投,被迫勾搭上一起做这事儿,彼此谁也看不上谁。 两人上到楼上,就看见已经死去的宗主。 他死状可怖凄凉,给这两人吓了好大一跳,那矮个子忍不住说道:“这这这这……宗主是死了?宗主怎么会在这里?宗主……不是说宗主受了重伤,如今在养伤吗?” 高个子看到他这副小家子气的样子就生气恼火:“大惊小怪的,蠢东西!需要喊得这么大声吗?看也看得出来!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你怎么这么蠢,话又多!” 高个子胆子大得多,他嘴上骂了几句,上去就把死去的宗主从原地拉了起来,装到另外一个麻袋里,一边很不耐烦地说道: “跟你接班那个人没告诉你吗?宗主很早就在这里了,他的修为比这些普通人要强的多,自然也好用的多,不过看来再怎么样也有尽时,如今也是油尽灯枯被吸干了。” 看来他早就知道鬼界之人把宗主困在这里,名为养伤,实则养那些畜牲; 可惜这宗主一心为情所困,丝毫不知自己早已落入他人陷阱之中,成为别人养育畜牲的口粮。 那矮个子看着哭丧着一张脸,眼中有些震惊之色,被高个子斥责得说不出什么话来,也不敢上前来搭把手,只是在旁边看着那高个子收拾了宗主的遗骸。 他这样唯唯诺诺,那高个子看了就觉得生气,果然还要再骂:“你是死人吗?要你做事好像要比登天还难,赶紧过来把这人给处理了,别在这磨磨蹭蹭的。 把他处理了,然后把新来的这些全都给丢下去,要是坏了那些大人们的大事,今天死的就是你跟我,咱们俩一块到里头去喂畜牲去吧。” 矮个子被骂了,恐怕也是被他的话吓着了,自己怕死,这才一步步走上前来。 看样子他虽然知道一些内情,但很有可能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之前干的恐怕只是在外头搜罗人选过来给这些畜牲当口粮,没有亲眼见过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宗主都已经沦为那些畜牲的养料。 他们俩人将宗主的尸骸收拾干净,也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将周围和宗主有关的东西都收拢一空。 他们的手中拿着一件东西,上头缠绕着隐隐鬼气,看样子是鬼界的人之前给他们留下来的某种法宝。 他们用此物对着那黑漆漆的药桶施了一番法术,药桶里原本泡着的各种药物登时消失了个干净,然后他们就把自己麻袋里头装着的人全倒了出来,看样子是真要把这些人直接给丢进去。 而燕枝也感受到那些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食界蛛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精神起来了,四周隐约能够听到低低的嘶吼声。 隔着几重阵法,这嘶吼声的威力已经小了许多,对于有禁制护身的燕枝与殷昼来说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不过对那两个小厮来说恐怕有些难忍。 矮个子几乎一听就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偏头揉耳朵:“……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我怎么觉得耳朵这样疼?” “觉得害怕就手脚麻利些,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耳朵疼?你的动作要是再慢一点,咱们俩人今天恐怕也走不出去。” 高个子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隐约有些发白。 看来虽然食界蛛的吼叫声已经被重重阵法削弱许多,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毫无修为的凡人来说,仍然具有一定的伤害压制力,如果在食界蛛吼叫的声音中暴露的时间过长,他们真的有可能丢掉性命。 他们俩人都不再说话,看样子确实加快了速度。 燕枝见他们已经不再言语,觉得他们口中应该也说不出来其他什么有用的内容了,于是立即出手。 也不用怎么对付他们,修真者的威压一放,凡人根本没有什么抵抗能力,他们两个感觉脑海之中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随后直接昏死过去。 这俩人助纣为虐,明知自己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却仍旧为之,甚至以此为打击报复别人的方式,人品如此卑劣,燕枝也不必管他们。 她不至于说残忍到把他们丢进药桶之中让他们自食其果,但是燕枝也不会对他们伸出援手,他们之后会遇到什么遭遇,也全都是他们活该了。 燕枝再仔细检查了一下地上躺着的那些人,好在这些人都还有呼吸,也只是被一路拖过来的时候身上受了些皮肉伤,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 燕枝将他们直接从小楼之中先移出去了,放在阵法之外,等有人过来的时候,自然能察觉—— 事情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也能够确定这些畜牲的巢穴就在此处,需要燕枝继续勘察的地方不多,她开始布下阵法。 她的奇门遁甲、风水八卦之术学得一般,但在下阵上还算是颇有钻研,虽然不知什么阵法能够压制住食界蛛,但越强有力的禁锢阵法定然越不会出错,不过眨眼之间,燕枝就将整个小楼全部笼罩在她设下的禁锢阵法之中。 那些食界蛛因没有及时补充能量而变得有些躁动,小楼之中的气息一下危险起来,燕枝没打算留下来继续当诱饵,她带着殷昼很快离开了。 随后燕枝便将这里所有自己已经了解到的信息和线索精炼写下,十万火急传信回宗门之中。 * 青云门日常都有专门的弟子负责外出历练的弟子发回的急信,尤其是几位在全门派上下很说得上话的弟子,他们的信几乎是摆在第一位的。 燕枝的信件一到,上头独属于燕枝一个人的印记就已经被负责接信的弟子认出,见到那信上甚至还缠绕着一丝剑气,恐怕是十万火急而来,消息不容耽搁。 那些弟子丝毫不敢怠慢,立即将信传往宗门长老处。 宗门长老还想是出了什么大事要燕枝这般火急火燎,将信件展开一看,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信件写的简练,但该有的事情一样不少,长老一见信件之中提到鬼界之人,还说他们躲在小宗门之中偷摸活动,又提到他们甚至将自己豢养的大荒妖兽都藏在那小宗门之中,顿时一个个都觉得事态严重起来。 这事牵连甚广,倘若属实,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为了确保事件的准确性,宗门长老亲自给燕枝传音,询问此事是否属实,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之后,一个个都觉得棘手起来。 这事情说出来,恐怕要引起整个修真界的震动,虽说以一己之力吃下整件事情,必定能让整个青云门名声大噪,但如今青云门的当家长老皆是求稳求真之人,没必要以其他无辜之人的风险为代价去博取这些名声,还是准备按照燕枝的建议,将事情拿去给众宗门一同处理。 这些长老商量了一番之后,立即召开宗门会议,将宗门里尚未外出的长老全部召集起来,把事情通告给全门上下。 这事果然引起轩然大波,长老也立即点出几个得力弟子,命他们整装待发,准备前往安岳门共同抗敌。 且不说要不要对付那些鬼界之人,光是对付他们豢养的食界蛛就绝非易事,青云门当然舍不得自己的得意弟子燕枝一人独自抗敌,三番四次去信,叮嘱她不可轻举妄动,也不可一人逞强。 燕枝自然没有那争权夺利的心思,她也不爱出风头,甚至不用长老吩咐,燕枝就已经退到一个相对来说更加安全的多的地方。 青云门随后立即将此事尽数传音给修真界之中其余的名门大派,强调事态之严重与紧急。 各宗门反应不一,却也明白妖兽对人族的威胁究竟有多大,一旦妖兽损毁的元气恢复,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利用力量可怕的妖兽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好在那些妖兽还未全部长成成体,幼体的威胁力大大下降,正好可趁此机会,将其一起铲除。 和青云门的反应一样,各门派几乎都是倾尽一代精英之力,甚至将自己坐镇宗门的几位仙君都请来了,只望一次将所有妖兽剿灭,若碰上鬼界之人,正面对上也不至于吃亏。 只是事情不凑巧,青云门的好几位仙君都已经出门云游百年,如今杳无音讯,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唯一一位留守宗门的仙君,倒是如今还在闭关的贯清仙君华渊了。 闭关不可随意打扰,但这也算得上是震惊修真界的大事,长老们思虑再三,还是打算派人先将这消息通知给华渊知晓。 若是他愿意出关,自可带领精英弟子与燕枝汇合; 若是他不愿意出关,那也要尽早找其他人来代替领队的位置,总不能叫旁人看轻了青云门,觉得他们如今全门上下薄弱至此,年轻一辈在外,连个撑门面的长辈都没有。 为示对华渊的尊敬,乃是一位宗门长老亲自前去告知华渊此事,但在他洞府前等候半晌,却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长老着急,不免再度传音,华渊洞府之中仍然毫无回应,片刻后却引来了为华渊看守闭关的小侍童。 那小侍童也忧心忡忡,说华渊如今不知是否在闭关关键时刻,已经好几日不曾回应,恐怕正是紧急时间,也请求长老不要再度传音,若是打搅华渊,恐怕他情况危险。 那长老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若是华渊正是闭关危急时刻,确实容不得任何打扰,加上前些时日华渊似是有些魔怔,他的心境恐怕有所动摇,若是再去打搅他,恐怕更加适得其反。 那长老也只能怪这时机确实不凑巧,这消息通知不到他手里,但也只能暂时作罢。 各方纠结势力,皆是风驰电掣,往安岳门而去,如此小小一方,从未有过如此风急云涌之时。 修真界平稳了这样多年,这一战,竟是从一个小小的收租开始打起。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鬼界之人似乎听到风声,但他们没有着急逃走,反而与燕枝正面对上。 事情的起因是,陈泽的脸皮被人剥了。 他分明好好地呆在自己的洞府之中,甚至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人闯入他的洞府里,但也不过只是眨眼一瞬,他那张引以为傲的俊脸就被人连根拔下。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些小麻烦,所以不能用电脑上传章节,手机不方便分章,两章合为一章~顺便祝小天使们平安夜快乐! 第214章 天地在上,苍天可鉴 这消息旁人听了恐怕觉得古怪,为何这人不冲着其他人去,反而把陈泽的脸给剥了下来,但是消息传到燕枝耳中,她便猜到应该是琉风所为。 他的容貌无缘无故被人盗用了这许多年,其中恐怕还夹杂着容悦仙子的事情,琉风因此不悦,要报复陈泽,其实也是意料之中。 当然,还有另外一层缘故——这缘故燕枝不知,殷昼却知道。 琉风这张脸不能随意让旁人看见,这小宗门之中的人恐怕认不出这张脸意味着什么,但是若是拿到外头去,这张脸一旦被“他”发现,便一定会引来灭顶之灾。 琉风也不是心地善良,有意使陈泽免去挫骨扬灰之苦,他虽然性情温和,但也不至于去宽容一个偷盗自己容貌之人。 琉风恐怕只是担忧外头“他”的爪牙看见陈泽,就想起自己来,到时候若是多此一举,非要到阵法之中查看他是否还在此处,到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那岂不得不偿失? 只有这张脸彻底消失在世人面前,消失才代表着遗忘。 他也没必要动手杀陈泽,实在是脏了自己的手,所以只是把他的脸皮给扒了,剩下的事情是福是祸只由陈泽自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不过不管这事究竟是谁动的手、也不管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陈泽忽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扒了脸皮受了重伤,很快就惊动了陈泽的父亲陈长老。 陈长老当然知道,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样悄无声息伤人的,自然是比他们的实力更高的前辈,所以第一时间就将目光盯上了燕枝与殷昼。 也没法,毕竟门中谁都知道这两位并不喜欢陈泽,前两日还故意折辱了他,叫他跪在天阙宫殿门口长跪不起,很是丢了一番脸; 这两位又确实拥有这等实力,所以陈长老第一时间便怀疑是他们故意伤人。 陈长老当然不敢对鬼界的大人如何,但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甚至向来当做谋利手段的长子忽然受此重伤,尤其是那张用来吸引旁人的脸皮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恢复的可能,他自己心中也觉得憋屈,所以忍不住在私下抱怨不休,说是这两位大人毫无容人之量,心肠狭窄,手段狠辣。 陈长老在私下抱怨,自然也落到了陆暝寒的耳中,这位风韵犹存的仙子恐怕对年轻的小白脸陈泽还真有两分真情实感的喜爱,听说他的脸皮被人用极为残忍的手段扒了下来,气不过,竟然直接找到天阙宫的门前。 她还学聪明了些,趁燕枝在阵法附近拖延时间、不让其他人察觉而将殷昼一人留在天阙宫的时候找上门去,故意说是殷昼嫉妒怀恨在心,从中作梗,引得燕枝厌烦陈泽,恶意针对陈泽,才害得陈泽容貌被毁,身负重伤。 也不知她到底是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就算她当真以为殷昼是个没什么本领的小白脸,也不能忘了这小白脸头上还有个燕枝罩着,怎敢趁人家不在就上门辱骂,甚至是想动手伤人? 她如此大胆,燕枝闻讯立即回来,便正好撞见陆暝寒竟想动手行凶,眼见着殷昼危在旦夕。 她那哪是小打小闹,分明是仗着自己有几分本领,故意要伤殷昼。 难道以她的境界,她看不出来以她出手的力量,殷昼就是不死也伤? 她分明就是存了要殷昼性命的心思,燕枝心中惊怒不已,便也动了手。 燕枝实在不耐烦和这些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东西多说废话,陆暝寒阴阳怪气,屡次冒犯她与殷昼,如今又敢如此动手,看样子也没打算给自己留退路,燕枝便下狠手收拾了她一顿。 她修为也不算如何精深,燕枝对付她也是绰绰有余,不过三五招,陆暝寒就败在燕枝剑下,毫无还手之力,还被燕枝砍去了妄图偷袭殷昼的那一只手。 这女人也是个疯子,一不做二不休,竟然直接破罐子破摔,不知从哪拿出一个能够联系之前鬼界接头人的符篆,当即和对方告状,说是新来的两位鬼界使者目中无人、欺人太甚。 陆暝寒原本只是为了告状,却没想到歪打正着,那人一听就知道古怪,鬼界最近并未派遣新的使者前往安岳门,恐怕是有人故意借此身份潜入其中。 他们自然也不傻,不敢打草惊蛇,自然先联系那些真正隐藏在暗处的眼线,发现他们大多数都没联系上,就连之前豢养的食界蛛最近也似乎没了消息,好似被锁在什么阵法之中,这就当即识破了燕枝与殷昼的身份。 他们还不知道燕枝早已经将此处发生的事情写为书信传回宗门,还怕事情流出去引起更大的后果,竟想着趁着消息还没发酵,先将燕枝杀死在此,免得消息传出去,引来更多的修真界中人。 他们不想打草惊蛇,在暗中悄悄布局,意图将他们二人一网打尽; 但燕枝与殷昼又并非傻子,也渐渐察觉到身边似乎隐有变化,猜到恐怕是走漏了风声,有人要对付他们两个。 这时要走,恐怕已经来不及,燕枝也知道他们两人已经被盯得死死的,走显然很不现实,想必只能迎面一战。 燕枝再传一信,说是自己的踪迹已被发现,希望宗门之中速来支援,青云门前来支援的弟子闻讯立即与她传音,却也不知发生何事,竟是杳无音讯。 这头紧张不已,更是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安岳门地界。 到了此处,他们才知道为何与燕枝失去了联系,鬼界之人与燕枝之间不知发生了何事,总之如今整个安岳门都被重重阵法包围,外头的人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里面是否还有活人。 这阵法有正道修士的气息,偶尔可见凛凛剑意环绕其上; 但这阵法也同样为鬼气所乱,种种气息交织在一处,远远看去,只觉得整个安岳门的地界上怨气冲天。 那阵法上缠绕的剑意时不时与那些鬼气冲突交战,似乎可以窥见阵法之中是如何乱象。 不过至少还有一点好处,这阵法将整个安岳门都笼罩在其中,其中种种波动都无法影响到外界的无辜门派,更不会波动到周围离得极近的几个凡人村镇,伤害到那些对此一无所知的凡人。 也是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众人就可以确定这阵法应该是正道弟子主动所下,鬼界那些混账哪里会担心他们的交战是否会影响到周围的无辜之人?他们甚至巴不得死的人越多越好。 而等到青云门诸位弟子到达之时,自然有对燕枝十分了解的弟子一眼就认出这阵法是他们的大师姐燕枝所下。 消息也已经不胫而走,许多散修和小宗门也已经听闻此事,也有些正义的有志之士自发前往支援。 只是叫人觉得讽刺的是,燕枝布下阵法,是为了不让阵法之中的危险危害到外界之人,保护了周围那几个小宗门,却没想到那几个小宗门一个跑的比一个快。 燕枝保护他们,他们分明已经知道有危险,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前往支援,等大部队到来的时候,这几个小宗门甚至都已经完全人走楼空,分明脚底抹油,叫人觉得讽刺万分。 等众人到达,准备打开阵法进入其中支援之时,才发现这阵法几乎没有留任何生门,每一条生门都被封死了,压根就打不开这阵法。 有人猜测燕枝恐怕也是在极为紧急的情况下才设下阵法,之所以设下如此死阵,应该是为了锁住阵法之中的某物,不让那些东西跑出来为祸人间。 这阵法确实简单粗暴,但要打开却并不容易,分明能够感受到燕枝设下这阵法时是何等坚决。 她没有给阵法之中的其他东西留一条活路,但也同样意味着,她没有给自己留任何一条活路。 尤其是青云门其中一位精通阵法的弟子意识到不对,他仔细勘察之后,忍不住大惊失色,跌坐在地,告知众人这阵法是燕枝设下的同命阵,以其性命本源为依托,几乎是在源源不断的燃烧她的寿元,以此稳固阵法。 她若活着,这阵法就不会失效,里头的东西若是想要跑出来,就必须要踏着她的尸体出来。 这阵法确实坚固——又如何能不坚固? 以元婴大后期的修士寿元性命为依托,几乎是将整个阵法压在人的性命之上,这是用人命堆出来的阵法,怎能不坚固,怎会不坚固? 这等坚毅及奉献,未必人人都能做出来,青云门众人更是深恨自己为何不曾来的早一些,怎将自己的大师姐逼到这个地步?! 就连消息传回青云门,几位长老也觉得实在是自己决策失误,若是再早些出发,弟子们尽早到达支援燕枝,又怎会逼得她拿自己的性命本源为依托,活生生设下如此同命阵! 丛乐等闲并不离开青云门,但这一回也是听闻此事,连自己平素里最珍贵的那些药草们都丢下不管了,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安岳门,见这阵法果然是同命阵,向来满脸含笑的老顽童顿时老泪纵横,差点跌倒在她同命阵外。 他向来是不怎么喜欢装模作样的,有些人还在那强忍悲痛,冠冕堂皇地说些夸赞的话,他已经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大哭不已,直埋怨燕枝糊涂。 他伤心至此,也不想说那些委婉的话,直说这周围的那些小宗门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燕枝又何必用自己的性命设下同命阵,保护的就是这么一群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又不是什么坐镇一方的大能,并没有义务拦住所有的这些危险,实在是拦不住了,她也大可以退开,她也已经尽力了,没有任何人会怪她。 可她还是为了保护这周围的所有人,恐怕是为了拦住那些丧心病狂、杀人不眨眼的鬼界之人,也同样是为了拦住那些力量排山倒海的食界蛛。 周围也有人不长眼色,上去恭维丛乐,夸他有好福气,收了一个这样好的弟子,丛乐又哪里需要这些虚名? 他将那些上来恭维他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好福气送他要不要? 丛乐不想自己的宝贝徒弟受到任何伤害,这些虚名他不要也罢! 同命阵向来都是九死一生、极为凶险,她又怎能扛住里头那些怪物? 就算运气好,她扛下来了,可长时间的阵法消耗寿元,她尚且年纪轻轻,怎能扛得住? 而若是运气不好,一旦阵破,她几乎是必死无疑。 丛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传人,怎生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 更别说是传人,就算燕枝并不是太素心经的继承者,他也只希望自己的徒弟们一生平安喜乐,不要受到任何无妄之灾,也不要去承受那些没有意义的危险。 就连他时常骂殷昼臭不要脸,这时候也忍不住在心中反复焦灼,希望他能伸手捞一捞燕枝,可千万不要叫这傻丫头死在这里! 只是不知为何,他联系不上燕枝,也联系不上殷昼,只能在外头急得团团转,恨不得以身替之。 青云门一片惨淡,燕枝素来在门中极受敬重,如今知道她九死一生,那些弟子也是一个个如丧考妣,就连平常与青云门关系不是那么好的几个宗门,心中也是由衷敬佩燕枝此举壮烈。 同命阵不可随意毁坏,如今众人皆来,也不敢轻举妄动,随便打开阵法,唯恐伤到燕枝根基。 想来想去,也不知是何人带头开始,他们默默地围坐在阵法外圈,将自己体内的灵气汇入燕枝设下的同命阵之中,希冀自己的灵气能够给予她些许帮助与支持。 假以时日,坐下输送灵气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发现流音宗那几个平常跳的最欢快、最与青云门不对付的几个弟子都坐了下来,可见燕枝此举何等折服人心。 天地在上,苍天可鉴。 只是有一件事奇怪。 第215章 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华渊前些日子如此疯魔,似是将燕枝看得极重,也早有人想着他们师徒之间的关系,总是想着这事牵连甚广,所以也把消息递回去,说不定华渊能有什么办法。 确实也是,同命阵一旦设下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很难不受损伤。 燕枝这等聪明之人,当时一定是遇到极为紧急的情况,很有可能是那些鬼界之人驱使食界蛛来对付她,她怕危及到周围的无辜之人,这才舍得壮士断腕,牺牲自己的寿元。 这事别人也帮不了,眼睁睁看着却又总觉得良心不安,于是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华渊身上,看看这位师尊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但叫人觉得奇怪的是,他前些日子能为了燕枝如此魔怔,这次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青云门上下谁都看不懂华渊,只觉得他真是越来越古怪,但也不敢真的去强行打搅他。 但这些都是小事,如今大家心中担忧的,还是燕枝到底能不能挺住。 她年纪轻轻,原本是一颗极为璀璨的明珠,若是此次陨落在此,实在让人扼腕叹息。 事情也似乎进展到白热化的阶段,那些鬼界之人和食界蛛如今还被锁在同命阵里,青云门那边也说燕枝的魂灯虽然较前有些微弱,但是还一直亮着,恐怕双方仍然在拉锯。 而至于其他的鬼界之人,目前并没有在其他地方见到,他们一个个倒是静悄悄的,装死装得厉害。 若是这一次是魔界在暗地里鬼鬼祟祟,这事还好解决一些,毕竟修真界和魔界本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此事若为引子,打个天翻地覆也不是没可能; 但偏偏是一直在面子上做的风平浪静的鬼界。 就连这消息现在已经逐渐在修真界之中流传开了,人人都知道鬼界的人在这里偷偷摸摸不知干了什么,甚至还把大荒时代就灭绝了的妖兽给弄了过来,那边的鬼界反而还在装死,好像事情没发生过一般。 修真界也不是吃素的,怎能让人随意欺辱? 也有大能如今正准备往鬼界去,不为别的,就只为这优秀后辈讨个说法。 * 安岳门这地界儿,一两年前还是个无人问津的小旮旯,如今倒是人来人往。 也不为别的,燕枝的同命阵一下,消息就已经震惊四海,有些人从来没见过,就算是凑个热闹,也想过来看看。 虽然那周围的小宗门走了个干净,但也有人敢在这地界上赚钱求生,那些小宗门跑了个人去楼空,那些胆子大的散仙就直接占地为王,开些什么茶馆小楼什么的,就为这些整日人来人往的修士们提供个休息落脚的地方,赚点小灵石。 燕枝的同命阵已经下了好几天,那些茶馆小楼就已经开得风生水起,全是鱼龙混杂的修士在这互相打听消息,倒像是凡间的茶馆一般,实在吵杂不堪。 时不时还能听到几个夸夸其谈的修士大放厥词,好像那说书先生,嘴上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好像亲眼看见燕枝当时是如何和那些鬼界修士缠斗,又是如何甘于奉献自我,设下这同命阵。 今日也正是如此,几个大嗓门的修士在那一顿聒噪,然后便评论起燕枝的事儿来。 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了个白衣女修,这女修修为看不明白,想必是用法术掩盖着,面覆轻纱,看不清容貌,但露出来的一双眉眼妩媚又清冷,尤其是眉间一点朱砂痣,两种矛盾的气质夹杂在一起,极为勾人。 她一个人安静地坐着喝茶,身旁跟了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侍女。 没人说话,她那一处就安静得好像一幅画,引得旁边的人频频往她们那边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白衣女修身上穿着的法衣乃是天衣阁出品的琳琅法衣,貌美非凡,但也昂贵至极。 不说这白衣女修,就连她身边这两个小侍女身上穿着的衣裳都是法衣,两人身上也有些修为,引得周围一群人不断猜测,认为这女修必定是修真大家出来的嫡出子嗣,否则哪来这么大的排场? 外头各种嘈杂之声,要不然就是谈论燕枝,要不然就是谈论所谓的妖兽,乱糟糟的,也不知这女修看起来非富即贵,怎么也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坐着。 正巧她旁边那一桌正在谈论燕枝同命阵的事情,两个男子谈得兴起,说过了这一次的事情,又往前翻起旧帐来,说着说着,竟说起寒雨剑尊和燕枝之间原来那一笔没算清楚的烂账。 那白衣女修忍不住皱了眉头,手中捏着的茶杯往桌上一放,一圈无形的气势顿时弹开。 那两个修士忍不住觉得浑身寒毛一竖,下意识地往她那边看过去,没料到她美目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身边的两个小丫鬟反而开口:“这等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东西,很没必要挂在嘴边说,实在聒噪。” 这话其实说得有些冒犯,但那两位修士一打量她那副尊容,就觉得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人,虽然心中有些不平,但也还是干脆直接离开了,没人想给自己惹事生非。 他们走开之后,这桌迟迟没人敢落座,竟然是围着那女修形成了一圈真空带,还真没什么人敢靠近她。 也不知是不是这聒噪讨论的气氛感染了那两个小丫鬟,其中有一个忍不住低声说道:“仙子,他们都在说燕仙子此举高洁,可奴婢总觉得燕仙子没必要如此牺牲,双方实力如此悬殊,又何必白白牺牲?” 她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旁边又有人高谈阔论,把她的声音压住了,还真没几个人听见她这话音。 但那白衣女修似乎有些不悦,微微皱了皱眉头,宛如玉石轻敲的声音便响起:“目光短浅。燕仙子此举虽然宛如飞蛾扑火,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时能逼得燕仙子用出同命阵来,情况一定已经十分危急。 燕仙子心怀天下,又怎么会和你们一样心胸狭隘,若是当时真的拦不住鬼界之人,那些人带着妖兽直接冲出安岳门,周围这些宗门全毁了不说,附近百余里的凡人也全部要遭殃。 你以为燕仙子若是有法子,还会选择这等玉石俱焚的方法?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现在来看她此举似乎有些不太聪明,但在当时一定是最佳选择了。” 【作者有话说】 考完试到家啦,更新有点晚qaq,今天我们这里也下雪啦,很冷,宝贝们要注意身体! 第216章 我做不到,我却不会笑话她不值得 原本周围还各种吵杂,但她声音清脆悦耳,而且说的话也有道理,渐渐地周围的修士反而都不再说话,听着她说完了这一言。 很快,也有人赞同道:“确实如此,最近其实我也听了不少人说燕仙子此举毫无意义,对她来说实在得不偿失,觉得她很没必要下同命阵,甚至还有人说燕仙子自不量力,说她贪图名誉,可我觉得在当时那种情况,燕仙子也已经没有别的法子。 反正我扪心自问,我自己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妖兽当前,我能有什么办法拦住这些畜牲?说不定我连这个法子都想不到。” “就是,我说实话,我做不到燕仙子那样心胸宽广,若是性命危难当前,我恐怕还是自己先退,虽然我知道我一退,数以万计的平民因我受灾,我恐怕会有一些良心不安,但仍然不会后悔,咱们这些人谁不是为自己而活着的? 但尽管我觉得我自己如此心胸狭窄,却没必要去指责一个胸怀天下之人,当时大荒时代那些妖兽何等横行,若是这些妖兽真的被放出来,谁能知道咱们现在脚下踩的这块土地会不会已经变成人间炼狱?” “我这些日子也听了不少说辞,听着那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就觉得生气。我自己是做不到这么伟大,可是我也不会去笑话旁人保护他人之心不值得。” “别的我也不管,我曾经与这位燕仙子也打过交道,她虽然是修杀道出身,但她立身极正,为人实在光明磊落,道心极为稳固。 从前她声名不显时便一直如此,后来她渐渐名声大噪,没想到也还是如此,看来时至今日她也并未改变过,做人始终如一,就算我与她立场不同,但我也时常对她深感敬佩。” 三言两语的,看来大部分修士心中仍存正义,觉得燕枝此举没错。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去看远处那乌云滚滚的天空。 那里正是安岳门的所在地,如今有同命阵的笼罩,里面的种种危险都传不到外面,可是众人仍旧能够感受到阵法周围附近浓烈的灵气波动,想也想得到其中是何等战况激烈。 他们在外面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希望她能够挺过这一关——这么些年,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冷酷,习惯了袖手旁观,可如今燕枝却能够逆行而上。 她是与众不同的人。 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说的,但总之有一种消息在众人之中流传,那些人皆说,如今修真界的人一个个嘴上说着悲悯,说着宽怀众生,可是当真能做到这一点的能有几个? 那些平常挂在嘴边说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怕跑还来不及,又怎会留下来用自己的性命为赌注,下一场同命阵? 也只有燕枝。 她看着冷冰冰的,是高岭之花的青云门大师姐,可她的一颗心是热的,她的修为虽然还不曾登峰造极,却已经足够让人敬佩。 周围的人也这样说着,倒渐渐成了都在夸赞燕枝,满是赞誉之词,就连一开始发问的那个小丫鬟也面露愧色,说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目光短浅,想的自私,不曾明白燕枝如此用心良苦。 而与那位白衣女修与遥遥相对的另外一桌,有个头戴帷帽的修士一直都一言不发。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也不知他到底是在听众人说话,还是早已经神游到其他地方。 周围的人没什么人注意到他,只因他将自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但身上的修为又并不显得出彩,扔在这里大把都是,没什么人会去在意这样的人。 但那白衣女修一抬眼,似乎看见他握着茶盏的手已经青筋毕露。 他是觉得这些人说的不对,还是觉得如何? 白衣女修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多打量了他几眼,却没想到他已经站起身来,在桌上留下一袋小灵石,远远足够支付他这杯普普通通的茶水。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在众人之中消失不见,好似从来没有来过。 那白衣女修觉得有些惊讶,她还从来没有盯丢过的人,这人身上的修为看起来如此平平无奇,可却能够在这么多人之中一眨眼就消失无踪,恐怕身上的修为也是做了手脚,只是不想让旁人察觉罢了。 她勾了勾唇角,被身边的小丫鬟看着了,那小丫鬟忍不住问她:“仙子因何发笑?这段时日没见仙子因为什么事情如此开怀笑过。” 她眼神之中含着几分深意,只是说道:“倒也不是觉得开怀,只是觉得有时候离开宗门往外头走走,总能见到许多自己想不到的事,还是外头的世界比较精彩。” 她说完这话之后,便将茶水一饮而尽,也在桌上留下几块灵石,带着两个小丫鬟消失在人群之中了。 她离开之后,空气之中倒还似乎残余着她身上的芬芳,这时候才有人敢大胆地讨论起她的身份。 “这位女修你们可曾见过?好大的排场,身边两个小丫鬟还叫她仙子,恐怕修为不低。” “没见过,不过她说话还是有几分水准,可见心中有一杆标尺,应当不是外头那些胡言乱语之人。” “我没你们那么深奥,我人太肤浅,我只觉得这仙子长得很漂亮,虽然带着面纱,一双眉眼却很动人。不过也不一定,若是长的好看,为何要带着面纱?说不定面纱下的脸不能见人。” “你就别想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这等仙子那都是宗门里头供起来的高岭之花,你也不看看人家身上穿的法衣便够你喝一壶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品评人家长得好看还是难看了?” 种种讨论之声不绝于耳,但这也似乎只不过是个插曲。 * 同命阵旁每一日都有修士自发输送灵气,今日也不例外,刚才那在人群之中突然消失了的帷帽男修不知何时出现在此,静静地立在众人之后,看着那雷云涌动的同命阵法。 他也不知看了多久,身后忽然响起另外一个声音:“敢问您在看什么?” 第217章 ,又怎能叫那些无辜的人因我而死? 他没回头,也没回答这话,尽管这话嗓音听起来悦耳动人,一听便知道是个貌美女修。 这人正是刚刚在茶馆之中引起大家讨论的白衣女修。 她莲步翩翩,款款而来,美不胜收。 但这样美的画面却并没能引起那人的注意,那人一直不曾回头。 她身边的丫鬟自然不满:“你这人怎么这样好生不讲道理,我家仙子同你说话,你怎么连理都不理?” 那人却仿佛变成了石头一般,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同命阵,也不知到底在看什么,仍旧一语不发。 “好了,你少说两句。” 白衣女修皱了皱眉,喝止了身边婢女的斥责,命她们两个留在原地不许乱走动,自己反而走上前去,走到那人的身边: “您是在担忧燕仙子?” 她笑语妍妍,端的是极尽温柔。 方才她在茶馆之中冷淡万分,旁人没能得到她一个笑脸,如今她微微弯了眉眼,即便下半张脸被面纱挡着看不见,却也能从她这眉眼之中窥见她那惊人美貌。 他却好像浑然没有感觉自己的身边站了一位这样的美人,从头到尾都不曾回应她的话。 这女修也不气馁,他不说话,她也一直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看着面前的同命阵。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了口:“你说,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女修莞尔一笑,道:“我又并非是燕仙子,我怎么知道燕仙子心中究竟如何作想?” 他抬头看着同命阵的动作一动不动,就连那帷帽也没有摆动半分,听到这白衣女修如此回应,却有些怅然地说道:“在你们心里,究竟是怎么看待她的?” 这白衣女修没有迟疑,也并没有过度赞誉或者过度美化,只是说着:“许多人都赞颂燕仙子心怀大义,旁人做不到这些,赞美燕仙子心胸高洁; 但也有些人喜欢在背地里说风凉话,说这些事情原本不必她来做,她如今这样修为去对付那些妖兽只不过是蜉蝣撼树,更何况这等天灾,死些凡人又算什么? 也自然有人说的难听,自己在心中妄自揣测燕仙子是为了出风头才如此,说是青云门利欲熏心,为了给自己宗门招揽名声,连这样一位优秀的仙子都送得出去。” 她缓缓说着,嗓音之中似乎不带任何情绪。 他闻言,半晌迟缓的点了点头,却又很快摇了摇头:“……这世间人总是如此,人人心中都只有自己的念头,我知道虽然有人口中称赞她,可是说不定还在心里觉得她做的这所有一切毫无意义,我又如何不明白。这样的事情,她做来为了什么呢?难不成就为了这些虚名?” 白衣女修听了这话,笑而不语。 她也打量了一番面前仍旧风云交替的同命阵,伸手微微探知了一下,发觉整个阵法确实涌动着种种妖气和鬼气,里面的情况恐怕很不乐观。 这时候她才说道:“虽说我不知燕仙子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但我总觉得燕仙子其心太过赤诚,也许当时还有很多更好的解决方法,燕仙子实在不必牺牲自己。” 他却不知为何,忽然执拗的摇了摇头:“不,你不懂她……而且她也不会死。” 说完这话之后,他也直接转身就走,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很无礼貌,而且他这样对待一位貌美如花的女修是何等铁石心肠。 那白衣女修似乎从头到尾都不曾动怒,她有几分兴味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他又消失在人群之中,找不到踪迹了,才终于收回自己的视线。 那两个小丫鬟这时候才终于走上来,有一个还忍不住抱怨:“真不知是什么人……咱们仙子愿意和他说话,原本就是纡尊降贵,那外头多少人想与我们仙子说话,还一句话都说不着,他倒是这样不假辞色,好无礼貌!” 她说着说着,脸上还隐约有些愤愤不平之色,看来果然是很为自己的主子鸣不平了。 白衣女修失笑:“我都还没有说什么,你倒这么着急。” 那小丫鬟听她这话里头也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还是大着胆子抱怨:“奴婢也就是为了仙子一心着想罢了,在奴婢的心中,仙子如此玲珑玉致,无论什么人站在仙子身边都是高攀了仙子,仙子又何必迂尊降贵,和他说话?” 白衣女修笑而不语。 她叹息的声音似乎散在风里:“你懂什么。” 微微的,带着些高高在上的凉薄。 * 外界的时间一天天过去,被困在自己的同命阵之中的燕枝倒是浑然不觉。 其实任由外头猜测的如何血雨纷飞,燕枝还真是没有那么多多余的念头。 她向来不看重名利,整个人闲云野鹤的很,如果燕枝真的是为了给自己博取名声的话,当初她就可以一个人来处理这件事情,又何必广而告之,通告四方,让大家过来支援? 她是没有想到鬼界的那些人居然这么大胆。 当初她设下阵法,困住那些食界蛛,原本已经成功了,但是鬼界那些混账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风声,把目光盯住了他们两个。 而且他们甚至连揣测和探听都没有,有了自己怀疑的目标,直接就用全力把燕枝设下的阵法给炸了,把那些不好惹的畜牲全放了出来。 燕枝怎会不知道这些畜牲跑出来会造成什么后果? 妖兽已经灭绝多年,如今突然现世,必定引起腥风血雨,她清楚的知道安岳门附近还有好些个小宗门,这些小宗门的实力都不强; 更别提周围不远处还有一些凡人聚居的村庄,那些凡人对这些事情毫无所知,更是毫无抵抗之力,要是那些畜牲真的跑出来作乱,不过眨眼之间就能把这周围全部变成一片血海炼狱。 燕枝虽然确实有些吃力,但她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因此而死。 她只觉得是自己的计策还不够完备,并不曾做好准备,没有料到那些鬼界的人这么破罐子破摔,又怎能叫那些无辜的人因我而死? 第218章 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走 至于设下同命阵,其实燕枝也是多有考量的,她向来做事脚踏实地,很少冒险,并不是像外界猜测的那样她不顾自己的修为如何就无能逞能。 她如今的情况还好,只不过同命阵有阻拦作用,加上鬼气在外头翻涌,大大削弱了传音符的功能,她至今也没能够成功把自己的情况发到外头去,同理,她也没能够收到外头给自己的传信。 屡次尝试之后,燕枝也就放弃做这无用功了,花费时间和精力去使用传音符,也是一种浪费。 燕枝现在的修为已经在元婴大圆满,对比金丹大圆满时候的实力,几乎是量级的增长。 外头那些人并不知道燕枝的修为在短时间之内已经有了大量的进步,和他们之前知道的已经截然不同,还当她是从前的金丹修士,自然认为她力量薄弱,不堪一击。 而且这段时间在外历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境有所成长的缘故,燕枝每日抓住空余时间修炼,反而事半功倍。 她每日都要抽出一些时间来修炼,这原本只不过是一种习惯,保持这种这种习惯才能让自己的识海之中充盈丰沛,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样修炼,最近的进步却极大。 加上燕枝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剑修,《万化十四剑》她越修炼越觉得得心应手,在反复温习之中,修为必定有所增长; 而《太素心经》也同样在她这段时间无意识的刻苦钻研之中增长不少,作为青云门药王峰的不传之秘,它虽然只是医经,却同样能够反哺燕枝大量的修为。 心境平和,双修的心法剑法也都在反哺燕枝,她的修为就自然跟着一起水涨船高。 虽然燕枝并没有说出口,但是在外历练的这段时间,她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修为似乎又有所松动。 虽然这种感觉并不强烈,但是燕枝也知道自己大约已经有许多进步,这才是她敢设下同命阵的根本原因。 而且同命阵最初开始消耗的是寿元,也许对于其他的修士来说,寿元确实是极为珍贵不可随意浪费的,但燕枝手里头正好有些好东西。 佛手莲心果。 这果子就是吃着增加寿元的,燕枝把剩下的果子全吃了,增加了不知多少寿元,其实如今还有些绰绰有余。 当初种种处理分配之后,燕枝自己手里还留下来几颗,彼时她还觉得自己恐怕百年之内不会用到这些东西,却没有想到应验的这样快。 其实想想也有些肉疼,这样放在外面万金难求的宝贝,燕枝这些日子拿来猛猛吃,就为了从其中汲取寿元,以应对同命阵的消耗。 不过东西留着本来就是以备不时之需的,若是这些宝贝放在自己的仓库之中只能束之高阁,只是偶尔拿出来把玩看着,那这些东西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这果子说起来金贵无比,其实不就是拿来提升寿元的吗? 燕枝拿来吃它,本来也就是它应有的作用所在。 燕枝吃的毫无压力。 而且这段时间,燕枝其实也没有外界之人想的那样凶险。 安岳门这个区域说起来小,但是对于成为一个战场来说,这一块儿其实也已经绰绰有余,燕枝幼年的时候在那样混乱的地带之中都能活下来,她躲猫猫的功夫是很出众的,带着个殷昼在身边四处躲藏,竟然还很绰绰有余,鬼界的那些蠢东西乌泱泱好多人,结果都找不到他们俩。 不过说起来殷昼,燕枝也是忍不住叹气。 这小白脸,燕枝当初可是没打算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在这一块受苦受难的。 当时眼见着事态紧急,燕枝也知道确实是有些麻烦,接下来恐怕无法善了了,她直接就打算把这小白脸给扔出去先。 她没想让人家跟在自己身边受苦,那个时候鬼界的那些人还没放出动作来,燕枝想把他送走,其实还绰绰有余。 但谁能料到,这小白脸不肯走? 他不肯走还就算了,偷偷摸摸的装作已经走了的样子,没过多久,燕枝以为他已经彻底离开了,放放心心地把自己的同命阵咻地一下罩下来,然后就看见小白脸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窜了出来。 他早就把自己的伪装也脱去了,露出一张白生生的小白脸,当时就冲着燕枝抿着唇微微笑。 燕枝原本是满肚子恼火,真想问问这小白脸怎么胆子这么大,一点都不怕死,这小白脸抿着唇那么一笑,燕枝就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一肚子脾气没处发,瞬间就被打了个无影无踪,半晌也只能嗔怪一句:“怎么胆子这么大?怎么这么不听话?” 重话是不舍得说的,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也只能这样勉勉强强的嗔怪两句。 殷昼就伸手去拉她的衣袖,那张好看死了的小白脸上露出些委委屈屈的神情:“我不想一个人离开,我想留在你身边,跟着你。” 那还能怎么样呢? 罢了罢了,还能怎么样呢? 人就在自己身边,自己带出来的,总要给人家毫发无损的带回去吧? 燕仙子在外头有多高岭之花,这时候就有多任劳任怨。 她自然是把人带在自己的身边,但得看住了,那些蠢东西虽然最近没有太大的威胁力,但谁知道那些蠢东西会不会突然聪明灵光起来? 虽然鬼界的那些人把那些畜牲放出来横冲直撞,但是这些畜牲又并不聪明。 它们虽然威力非凡,可是它们并没有什么灵智,不会思考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而且性格极为暴躁,一开始还喜欢在阵法之中横冲直撞,到了后头精力消耗的多了,又没有得到精力补充,就整天懒洋洋的缩在那边不愿动弹了。 而且最好笑的是,这些东西虽然没有灵智,但是它们的脾气又大的很,没有东西来给它们补充养分,它们一个个罢工的速度比谁都快,也根本就不听那些人的指挥,把那些人闹得够呛。 燕枝带着小白脸东躲西藏,看着这一切,也只觉得可笑。 第219章 分崩离析 都不怎么需要燕枝自己出手对付,这些人就已经自己先内讧得一团糟。 而且其实鬼界派出来的自己人屈指可数,如今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原本是凡人、但是却收了鬼界之人的好处,现在为鬼界之人卖命的那些安岳门众人,诸如陈长老等人。 而且如今同命阵一下,外头就是有人想混进来都不能,也不知鬼界之人有没有派援手。 不过无论有无,他们都进不来。 只是叫燕枝没想到的是,那位对陈泽情根深种的陆仙子,还真有几分情比金坚的意思,陈泽那张从琉风处偷来的好看脸皮都被扒了,她竟然还留在陈泽的身边。 燕枝其实也远远去看过他们一次,陈泽的脸上血肉模糊,即使用了灵药也效果不佳,不知是不是琉风下手太重,亦或者是有意为之,总之他那张脸一点恢复的迹象都没有,脸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包得如同个粽子一般。 陆暝寒倒是毫不在意他容貌不再,反而一直都陪在陈泽身边,任劳任怨地照顾他。 但陈泽已经不是以前的翩翩公子了,他被人这样强硬地扒了脸皮,前些日子又被殷昼来回折腾捉弄,原本就是装出来的平淡从容早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如今极为暴躁易怒,动不动就谩骂非常。 他现在几乎成了半个废人,满心都是怨恨,时不时就从口中蹦出一句对燕枝与殷昼的咒骂之语,恨不得把他们两人挫骨扬灰。 不仅如此,陈泽对自己身边的人也没什么好脸色,要是谁说的话稍有不顺心,他也张口就是辱骂,就连自己身边的人也是一样。 陆暝寒对旁人没什么耐心,没想到对这陈泽还真有几分耐心,无论陈泽怎么谩骂她,她都任劳任怨的照顾他,跟在他的身边。 恐怕也真是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只可惜了陆暝寒的那位道侣,也不知道如今到底在哪里,知不知道自己头上的绿帽子戴得这样重? 陈泽那个胞妹阿宁倒是很喜欢赖在他身边,但可惜的是陈泽并不买账,仿佛从前因为她在心中积累了不知多少怨气,阿宁凑到他身边去的时候,他忍不住就要骂她。 这小姑娘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晓得从前对自己疼爱无比的兄长忽然对她恶言相向,尝试了好几次都被骂得狗血淋头,她更是惊恐无比,只能缩在众人后头不肯露面。 他们这些人愁云惨淡,又驱使不了那些不听话的食界蛛,几伙之前还关系紧密、称兄道弟的人没过几天就生出分歧来,你指责我当初做的决定不对,我指责你现在来说风凉话,也真是好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 他们这么吵吵闹闹,居然还在想着要找到燕枝与殷昼杀之而后快。 这些人水平低下,连同命阵都认不出来,居然还想找到燕枝与殷昼,简直就是贻笑大方。 燕枝陪他们玩了几天捉迷藏的游戏,发现他们确实没办法奈何自己,便觉得在这里不可再这样耽误时间下去。 一来,在这里浪费时间,消耗的是自己的寿元,完全得不偿失; 二来,燕枝也不知道外界究竟传扬得什么样了,自己被困在这里,师尊和师妹会不会因为自己担心无比? 她想了想,干脆还是想办法先将此事解决。 其实安岳门那些人原本就不足为惧,他们自己的修为不高,就是加一起也不是燕枝的对手。 而且此刻他们军心涣散,整天就是互相指责对方,对付一盘散沙根本不需要耗费多少精力。 比较棘手麻烦的就是那些不听话的食界蛛,还有一两个负责管理食界蛛的鬼界之人。 那些妖兽自然不用多说,虽然它们现在极度不配合,但燕枝仅凭一己之力,想要一次性杀死五只食界蛛,还是有些痴人说梦。 而那两个鬼界之人,燕枝其实还是有些忌惮的,她之前虽然确实骁勇善战,但还真的不曾与鬼界之人实打实的动过手,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什么特别对付修真者的法子。 所以燕枝第一步想的就是,减少不必要的战斗输出,让他们的矛盾先在自己内部消化。 反正如今他们双方都看彼此很不顺眼。 安岳门众人都觉得要是当初没有答应他们开出来的条件,说不定这次就不会落入到这种灭门之灾中,所以种种抱怨不休; 而另外两个鬼界之人虽然很少主动说话,但是从他们面上的神情也能看出他们的心中很是不满。 如此一盘散沙,只需要稍加挑拨,就能叫他们分崩离析。 第220章 活该!自作自受 一旦他们自己起了真正的内讧,要是互相动起手来,那就能够消耗他们这两方的战斗力量,此消彼长,燕枝在最后要消耗的精力就会更少。 她确实不怕和他们动手,但没必要浪费的精神就可以不浪费,让他们狗咬狗,岂不快哉? 燕枝带着殷昼一直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就是准备在其中寻找一个契机,让他们自己动手。 而这个契机,显而易见,最好的由头就是陈泽。 陈泽如今脾气暴躁,一点就炸,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毫无希望,所以破罐子破摔,对周围所有人都不假辞色,包括对自己的父亲陈长老也是如此,毫无尊敬。 他对自己的父亲都尚且如此,那对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那两个鬼界之人这些日子就挨了他好多骂。 人又不是泥团捏的,整天被人无缘无故这样辱骂,心里怎么可能一点脾气都没有? 而且鬼界之人向来傲得很,怎能容忍一个废人骑在自己的头上胡言乱语?他们如今能够忍着陈泽,恐怕也只是因为还有几分脑子,知道这种时候没必要起内讧。 而燕枝要做的就是在他们神不知鬼不觉之中,用最容易放大人心底负面情绪的“魇咒”,让他们的矛盾激化,然后动手。 这样的法咒燕枝以前其实很少用到,这些法咒大部分都属于不太为人推崇的旁门左道,燕枝也只是偶有涉猎,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她的修为是众人之中最高的,安岳门那些人根本无法发现她的存在; 更何况那些食界蛛虽然在破坏力上确实实力超强,但它们并不能够感知到燕枝的存在。 她如若将自己的身影完全隐藏,远远地给其中某人下上法咒而不被任何人发现,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燕枝趁着夜色来临,这些人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寨、互相取暖的时候,直接潜入他们身边,给情绪最容易波动的陈泽套下一个魇咒,然后又给坐在另外一边的两个鬼界之人也套上魇咒。 其实光从他们这时候的位置来看,就能够看出来这一堆人早已经互相看不惯彼此,不说这些安岳门之人和鬼界之人互相看不顺眼,就连他们安岳门自己都分出好几团人来,彼此坐在一块,泾渭分明。 燕枝过去给陈泽下魇咒的时候,他也不知又犯了什么毛病,陆暝寒正轻手轻脚地给他那张几乎没有恢复可能的烂脸换药,他又忽然恼火起来,一把把自己身边的陆暝寒给推到一边去了。 陆暝寒对他这样无微不至的体贴,又怎会对他设防? 陈泽这一下,直接就将陆暝寒给推得往后仰倒,摔了一跤,甚至将掌心都擦破了。 陆暝寒疼得忍不住皱了皱眉,陈泽瞧见她那皱眉样子,也不知在心中想了些什么,马上张口就要骂:“你会不会做事?笨手笨脚的,什么也做不会,还这样哭丧着一张脸,脸色摆给谁看啊?” 陆暝寒大约是觉得有些委屈,她忍不住抓了抓掌心里的手帕子,脸色有些发白:“……我将手碰疼了。” 她把自己擦破皮的掌心给陈泽看,没想到陈泽看了之后十分不屑一顾,还要说道:“不过就是这点皮肉伤,你就摆出一张这样丧气的脸来,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娇气了?我的脸伤成这样,我都不曾像你这般,真是晦气。” 他不管不顾地骂了一通,陆暝寒就是再对他情根深种,这会儿心里也很不好受。 她眼中有了些泪水,但还是自己偷偷偏过头擦去了,仍旧坐回他的身边,轻声细语地劝他:“是我不好,明知道你受了重伤,还让你看这样的小伤,你别生气,对身体不好。” 殷昼这时候也偷偷躲在一边看着,见到这副场面,忍不住啧啧摇头:“这俩人之前不是狼狈为奸情投意合,怎么陈泽现在瞧不上人家了?” 燕枝并不是很懂,她摇了摇头:“谁知道他们呢?原本就是男女苟合,算什么好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陆暝寒如今被如此对待,算她自己活该。” 殷昼却道:“我是觉得,陈泽心里恐怕更喜欢的还是容悦仙子——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更何况如今容悦仙子已经不在了,他越看身边的陆暝寒越觉得不好,所以不耐之色溢于言表。” 第221章 狗咬狗,精彩 燕枝哂笑:“抛开他们两人本来就是渣男贱女天生一对之外,只是我觉得有些人可能天性如此,越是在身边的越不珍惜,越是得不到的反而求而不得。” 殷昼深以为然:“确实如此,就说陆暝寒自己,她自己不是有道侣么,对自己的道侣如此不忠贞,反过来去倒贴这么一个看不上她的陈泽,她和陈泽又有什么两样?” 两人说着,也是在一边静观其变。 要是往常,有陆暝寒在一边说这些好听话哄着陈泽,陈泽也只是抱怨两句,不会再多说了,但这一次他被燕枝的“魇咒”影响,心底最深处的那些消极负面情绪都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陆暝寒在一边这么轻声细语的哄着他,他还不知足,嘴上还在骂骂咧咧:“你若是知道这些,就没必要说这些丧气话来惹我生气,有些话你该说,有些话你不该说,这些事情你自己总懂得吧?” 他这话就说的有些伤人自尊,陆暝寒神情越发显得黯然:“……如今我说什么都是错,罢了,你就当我全做错了吧。” 她也只是心里略微有些赌气,所以才这般说道,没想到陈泽听了她这话,竟然顿时勃然大怒:“你说什么?!什么叫做全当你做错了,难道不是你做错了吗?” 他一张脸裹得如同粽子一般,看不清楚他脸上究竟是什么神情,但他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愤怒和憎恶如此明显,那种厌恶不屑感扑面而来,叫陆暝寒几乎完全呆住了。 她手掌心还在疼痛不已,被割破的伤口迟迟没有愈合,不断有血丝冒出来。 而造成这一切的陈泽丝毫没有关心她被割破的掌心,反而在这里指责一切都是她做错了。 陆暝寒愣住了,半晌没有说话。 她心中隐约有一团火在燃烧,下意识的抿了抿唇,神情看着有些紧绷。 燕枝便道:“陆暝寒本性就不是多么温柔似水的人,她牙尖嘴利、心胸狭窄,光从她上次如何与我们两个人说话便能看出来,只是平常她在陈泽的面前还喜欢伪装一二。不过如今陈泽这样骂她,她就是再喜欢陈泽,这会儿估计也觉得有些忍不了了。” 殷昼嗤笑道:“师姐说的对,只不过师姐有一点不明白,这世间男女苟合在一起,也未必就是因为真的感情。 正如陈泽和陆暝寒在一起,我也未必觉得陈泽就是真的喜爱陆暝寒,他在陆暝寒面前屡屡维护容悦仙子,不许陆暝寒言语之间对容悦仙子有任何不敬,可见他心里对陆暝寒并无多少真情,反而对容悦仙子有着种种求而不得之情。 他与陆暝寒苟合,大约也只是没有旁人喜欢他,正巧这位陆仙子如此倒贴,他顺水推舟罢了。 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也未必就是每一个男人都守得住自己,有人在旁边倒贴,反反复复如此,他哪能把持住自己? 就是没有感情,有人如此倒贴,对于这些男子来说也是一件很值得夸耀的事情。” 殷昼这话说的直白,如此抨击天下男子之劣根性,仿佛全然忘了自己也是男人。 燕枝侧目看他一眼,有些奇道:“你说天下男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你呢?” 殷昼立即摆出一个乖巧温顺的笑容:“我自然和那些旁人不同,那些凡夫俗子、庸脂俗粉怎能与我相比?” 他变脸变得太快,燕枝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才心中的一点点郁结于心也很快散去了。 她很少用这些害人的法咒,这是她第一次用,未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虽然知道自己要对付的人罪有应得,但要跨过自己道德情感上的这一道门槛,难免有些消极。 如今被这小白脸一逗,燕枝展颜一笑,就觉得心里头的那些消极枷锁都消失了,那些事情也不算什么大事,这些人原本就是活该。 她再转头去看陈泽与陆暝寒,两个人果然变得像是一对怨偶,她忍不住摇摇头: “陈泽提起容悦仙子时,什么时候脸上会有这样不耐烦的神情,他也许有些沉郁,但总是含着柔情,这些情绪他对陆暝寒就未必有。 我的魇咒并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情,只是把一个人心底最深处的念头放大而已,可见他平常就对陆暝寒很不耐烦,只不过是没有表达出来罢了。” 在安岳门之前一片虚假的繁花似锦之中,看着这两人好像你情我愿,情投意合,没想到如今遭逢如此变故,他们两人之间的那些情谊就不翼而飞,可见他们半路凑合到一块去,也不过只是露水姻缘,渣男贱女罢了。 两人在一边看着现场新鲜的瓜,吃的不亦乐乎。 陆暝寒这个时候脸色不太好看,但她很显然也是在克制自己的脾气,沉默了好久才说:“……是我错了,我不会说话又嘴笨,表达不出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更说不出什么能讨你开心的话。 总之如今你现在身上有伤,没必要自己气自己,你且放宽心来,先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反正都是我错,都是我对不起你。” 陆暝寒这些话说的可算是卑微至极,就连一边一开始不搭理他们几个人的安岳门其他人都露出一些不理解的神情。 陈长老更是觉得面色古怪,躲在他背后的阿宁也忍不住嘀嘀咕咕:“陆姐姐对阿兄可真是好,容仙子向来对阿兄不假辞色。” 原本小姑娘的声音并不算很大,但是方才陈泽与陆暝寒正在吵架,闹得周围其他人谁也没说话,这时候阿宁的声音忽然冒出来,在这静谧的环境之中就显得格外突出明显。 陈长老一听这话,顿时就拉住身后阿宁的手,斥责她道:“少说两句,没看到你兄长正在生气吗?” 就连一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鬼界之人,这时候也忍不住转头看阿宁,脸上露出些堪称敬仰的神情。 这话怎么敢说出来的? 真是艺高人胆大! 燕枝也同样这样觉得—— 阿宁怎么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容悦仙子? 她是真的不谙世事,被养的如此傻白甜,还是真的蠢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 而果然,下一秒陈泽就被这话惹得彻底气炸。 他被纱布包裹着露出的一丁点五官都显得扭曲起来,几乎是恶狠狠的回头盯着阿宁看了一眼,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把你那张嘴闭上! 这么多年来就听着你一张臭嘴叽里呱啦的,一天到晚说些没用的东西,没得又惹得别人不高兴,什么事情都要我给你擦屁股! 结果你自己倒好,哇哇大哭,什么事情都不用管,我在旁边给人家做牛做马,受尽了白眼,每次都还要我哄你,我真是受够你了!” 陈泽这些日子虽然脾气暴躁,之前也骂过阿宁好几次,但从来没有用过这么难听的话去斥责阿宁。 阿宁几乎是一整个惊呆了,她一双眼中很快就蓄满了泪水,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惊恐:“阿兄……阿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话似乎把陈泽心里这么多年来一直积攒的怨气全给引发了。 “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这么多年来,我帮你处理了多少次烂摊子,帮你收拾了多少残局,你难道记不得吗? 父亲叫你不要做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听过父亲的话?回回就是要忤逆父亲的意思,顺着自己的心意而为,性子又娇纵,为人又蠢,总是惹出一屁股的麻烦。 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你到底有没有动过你这颗几乎没有用过的脑子,想一想做那些事情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你当然没有了,你是家里的老幺,什么事情都不用你去管,什么压力也不用你来承担,父亲对你向来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把你养的这样什么也不懂,却偏偏要放你在外头闯祸! 什么时候不是我去帮你处理这些事情?稍有不慎,你就在外头惹祸,惹了那一屁股的麻烦,几时是你自己处理的? 你从小就不爱学习,该做的事情也不做,整天只顾着贪玩,到处惹祸。你惹下来的那些麻烦哪次不是我来帮你收拾? 我一边要帮你顶着父亲的压力管教你,一边还要帮你去处理那些事情,你记不记得你做的那些事,哪次不是我去给人伏低做小,去给人家当牛做马,磕头认儿子的事情我也做过,如此伤人自尊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做过? 这些事情你知道吗?你大约是不知道的吧,你总是做着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什么事情都不需要你来操心。 恐怕你就算知道,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因为在你心里,咱们这些人给你这样的大小姐做事是理所应当的,我就活该给你做牛做马,但是你既然要这样对待我,又如何不允许我的心中有一份怨气?难道你不知有你这样一个妹妹,旁人究竟有多么觉得疲惫?” 陈泽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 他不像之前脾气失控的时候一样大吼大叫,可是他的眼神阴沉的能够滴出水来,口中说出的话更是接连不停,可见这些话在他的心中究竟盘旋了多久,否则也不可能不必思考就能从口中脱口而出。 陆暝寒早在他说出开始那几句话就变了脸色,下意识拉着他的衣袖,大约是不想陈泽继续说下去。 但陈泽哪里会管她? 他一把将自己身边的陆暝寒给挥退,陆暝寒又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这一次连脸上都碰得灰头土脸。 但陈泽根本没有管她,他阴沉着一张脸,死死的盯着阿宁,口中说出的话和他从前说出的那些宠爱之语差的千差万别,宛如风霜刀剑,光凭借着几句话便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阿宁惊呆了。 她眼眶之中的泪水簌簌而下,好像天塌下来了一般,颤抖着抓紧了身边陈长老的衣袖,放声大哭起来:“你不是我阿兄,我阿兄从来不会骂我,你不是我阿兄!你把我的阿兄还给我!” 阿宁如此哭闹不休,明明是十几岁的少女了,哭起来却还像是小孩一般,声音极为聒噪吵闹。 再加上一边被推倒的陆暝寒这时也终于忍不住垂泪,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极为嘈杂。 这边阿宁还在哭喊,那边陆暝寒时不时抽噎两声,陈泽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般烦躁,只是阿宁的哭声一直在耳边盘旋,转过身去又能看到陆暝寒那个女人流泪,他只觉得心里所有的晦气都到了头了。 陈泽也不知自己的这一股冲动究竟从何而来,他看着阿宁的脸,心里一股邪火冒了出来,竟然直接冲上前去,直接扼住了阿宁的喉咙,目露凶光,看上去仿佛真的要致阿宁于死地。 他几乎是咆哮起来:“别哭了!别他妈再哭了!” 阿宁被他吓得一下噎住,随后更是放声大哭起来。 而陈泽又转头看着在一边抹泪的陆暝寒,口中语气更是嘲讽无比:“是不是旁人整天都这样吹捧你,你就觉得你自己真的比得过容悦仙子? 容儿虽然的确性情温顺,却绝对不会像你一样曲意逢迎,媚意讨好别人。 她性情大方,永远不会像你一样小肚鸡肠。 更何况,就是抛开做人这些来说,你哪里有容儿生的美丽大方?你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怎么好意思整天与容儿相提并论! 你们俩人,云泥之别!” 陈泽这些话掷地有声,咆哮而出,却几乎杀人诛心。 陆暝寒的泪停下了。 她眼中有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愤怒的火光。 她的自尊被人踩到地上,如此粉碎,她怎么忍得住? 殷昼却忽然说:“陆暝寒忍不了才对,他们两人之间又能有什么真感情,陆暝寒也未必就真的喜爱陈泽入骨。 只不过是如今安岳门败落,她四处求助无门,自己的修为也不高,其他人恐怕也不怎么看得上她,她只能趋利避害,看看在这个自己昔日的情郎——错了,连情郎都算不上,只不过是个姘头罢了。”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出门在外,都是用我手机码字,所以章节都合二为一~ 第222章 不孝之子 这也确实,他们男女苟合,能算什么情郎? 不过是奸夫淫妇,一对姘头罢了。 殷昼话音刚落,那边的场面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陈长老怎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女自相残杀? 陈泽一开始握住了阿宁的喉咙,陈长老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斥责陆暝寒的声音一落,陈长老才猛得一下反应过来,连忙上去掰他的手。 “陈泽!你是不是失心疯了,她是你妹妹!” 陈长老目眦欲裂,掰陈泽的手也极为用力。 陈泽本身的修为就不高,远远不及陈长老,陈长老如此用力,阿宁瞬间就被他夺下,跌坐在陈长老的怀中,猛烈地咳嗽起来,随后忍不住嚎啕大哭:“他……他要杀了我!父亲,阿兄竟要杀我!” 她哭得撕心裂肺,陈长老紧紧地搂着她,不断安抚着她。 陈泽被陈长老推得倒退好几步,撞在一边的树干上,这才勉强停下了身形。 他冷冷地看着阿宁在陈长老怀中哭泣的样子,脸上全是不屑和嘲讽:“你倒是什么时候都只会哭,知道哭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哭我和父亲就要哄你,你却还说父亲不将你放在心上,反而只对我好。 这样多年父亲究竟是疼爱你还是疼爱我,你自己心中难道当真没有一点儿数?父亲不过只是把我当做一件好用的工具罢了,你……” 陈泽还要再说,陈长老已经大吼起来:“够了!你到底要说多少!” 他将阿宁托付给旁边一位相熟的修士,随后目光阴沉地看着陈泽,一步一步往他身边走去,一边斥骂道:“我看你这几日真是失心疯了! 我一开始看在你受了伤的份儿上,不想如何为难你,你心里不痛快,多骂几句发泄一二,我也权当没听见,但今日你竟出手要对付你的妹妹!?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畜生都尚且知道不残害手足亲朋,你怎生敢对你的妹妹下此狠手,竟然当真要致你妹妹于死地!你的心肠如此歹毒,我竟从未发觉!” 陈泽反唇相讥:“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假话,我的心肠如此歹毒,你是今日才第一天知道?你分明知道我心肠歹毒,才回回对我委以重任,什么腌臜恶心的丑事儿都叫我去做,你怎么敢说你从未发觉!” 他从未有这般敢说的时候,连燕枝看了都忍不住啧啧称奇,推推身边的殷昼,悄声问他:“你觉得如何?” 殷昼大抵是觉得有些看累了,有些兴致缺缺的模样:“不如何,他这显然是对陈长老与阿宁积怨已深,只不过往常并不敢说出口罢了。更何况陈长老忽然这般生气,也未必就是因为陈泽对付阿宁。” 燕枝心领神会,不由得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陈长老会如此生气,其实只是因为陈泽竟敢在他的面前做下如此忤逆之举,相当于不把他放在眼里。 而且一开始陈长老并未开口,是因陈泽辱骂阿宁,又在后来的话里提到陈长老将他当成一件工具来用,所以陈长老才怒而打断了陈泽的话——他气的是自己的尊严被冒犯,而非别的。” 殷昼点点头。 燕枝不由得感慨,果然这世上也并非是血亲就能亲密无间——人有远近亲疏,两个孩子之中就必然会有一个自己更加疼爱的,偏心若是愈演愈烈,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陈长老利用陈泽,偏爱阿宁; 陈泽就憎恶陈长老利用自己,甚至牵连到阿宁的身上,连手足之情都没了一丝一毫。 他们如今这般横眉冷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什么隔世的仇人,而不是一对亲父子。 燕枝看着面前的冲突越发喧嚣,心中也不合时宜地想起将自己抛弃的父母——他们做得出将小小的自己丢在那样的鬼地方的事儿,便证明他们的心肠已经是黑的了,就算当初他们没有把自己遗弃,恐怕也不会有多少真正的家庭之情。 正如面前的陈泽与陈长老一般。 若是往常,其实陈长老开口,便基本能将陈泽给压下来; 但今日的陈泽受“魇咒”影响,他心里积压的那些种种怨气宛如决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今日谁也拦不住他,他满心都是怨怼愤懑。 他们两人越吵越凶,引得所有人都往他们身上看,就连那两个鬼界的人也侧目看着他们吵闹。 阿宁也许是有些害怕,她的哭声渐渐小了一些,充满胆怯而祈求地看着陈泽,大约是希望这位昔日对自己温情款款的兄长能对自己尚有几分疼宠。 但陈泽看也不看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陈长老,身上的气息越发暴戾。 陈长老见他如此,几乎是气笑了:“你是什么东西,如今还敢对我龇牙咧嘴的,怎么,你如今是想对付我了是吧?” 见陈泽不语,恼羞成怒的陈长老更是步步紧逼:“你现在胆子大了,翅膀硬了,敢对我摆脸色了,来,你要是真有本事,你就往我身上打,也好叫我瞧瞧你是不是当真比从前厉害多了!” 燕枝分明看见他放在身后的手攥成拳头,越来越紧,而陈长老还在挑衅:“你不是挺能的吗,如今怎么这般没种,来啊,真有本事就来对付……” 他这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火辣辣地一疼—— 陈泽竟然当真伸手给了他一耳光! 陈长老没有料到陈泽居然当真敢打他,面上的神情一时之间都凝固住了,等回过神来,几乎是涨红了脸,连声音都因恼怒而变了形:“好!陈泽!你如今是真的有本事了,你如今都敢对付我了!” 陈长老的声音扭曲至极,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暴怒。 而陈泽又立即抬起手来,对着陈长老的面门又是一拳挥出! 陈长老怎会让他得逞,他一把攥住了陈泽的手,这一回是当真用了内劲,猛得往旁边一甩—— 就连燕枝都清清楚楚地听见“咔嚓”一声,陈泽的这只手恐怕是废了。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今天是真的麻了,不小心撞到了头,额头上开了个口子,手机还摔得稀烂qaq开不了机了,是借得别人的手机码的字呜呜呜,大家这段时间要多多注意安全,不要像我一样呜呜呜 第223章 背后捅刀 方才还是兄妹相残、姘头互怼,不过眨眼之间,竟就成了父子相残! 旁边的安岳门众人都惊呆了,等反应过来之后,立即有人赶紧上去劝架。 “好了好了,多大的事儿呢,阿泽也是这段时间自己身上病痛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不必大动肝火,咱们这些做父母的不是生来就是给这些讨债鬼救命的?” “阿泽你也是,你分明知道你老子是个什么脾性,你怎生还和他对着干!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能打自己的爹,你快好好和你爹道歉。” 没人想在这个时候拱火,都在赶紧劝着。 虽然他们如今面和心不和,但是如今谁也知道安岳门之中如今实力最强的就是陈长老,他们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失去陈长老,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所有谋图掌门之位的长老之中,是陈长老在众人之中的声望最高——只因他的实力是最强的那一个。 若是这时候他们莫名其妙打起来,闹得很是难看,到时候收不了场的是他们——更何况,如今他们谁都出不去这里,更不知道燕枝与殷昼那两个神出鬼没地躲在何处,要是他们偷偷躲在暗处放冷箭,那又该如何是好? 众人都在劝,陈长老虽然还是脸色难看,但好歹也是慢慢缓和下来。 却没想到陈泽这时候忽然又来了一句:“他也配让我道歉?他这般什么时候都只敢如此躲躲藏藏、偷偷摸摸的窝囊废,他也配?” 陈泽的手断了,这时候说话还有些虚弱,可他还是这样吊着自己的嗓子,一字一句这般说着,叫众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陈长老几乎是勃然大怒:“你今日是想找死?好,你想死老子也成全你,权当这二十来年我养了条白眼狼,当你死了!” 陈泽还要嘲讽:“要杀要剐,你抓紧些得了,哪有必要说这些没用的废话?至于你说我是白眼狼,这话当真可笑——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事情,为了照顾你那个巨婴女儿费了多少精力,如今你张口就能说我是白眼狼,日后还指不定要如何,也不如今日就死在这里得了。”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众人都觉得陈泽是昏了头了,怎么敢这样说话? 这般一想,一个个都赶忙去拉他,陈长老的脸都已经涨红成猪肝色,这会儿更是恼火至极,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字来:“好,好得很,你如今真是长本事了。” 他猛地一顿,手中灵气一闪,竟是直接抽出自己的法宝,看样子今日还真是想大义灭亲,将陈泽斩于手中。 众人都在这儿看着这一团混乱,拉架的拉架,劝说的劝说,谁也没注意在一边默默垂泪的陆暝寒忽然站了起来。 她的修为不高不低,要是平常定然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但如今众人的心神都被这一对父子给吸引过去了,没有人注意到刚刚还在垂泪的柔弱陆仙子这时候已经悄然潜入到他身边。 陈泽还欲反唇相讥,却忽然感觉后腰一阵剧痛。 他面色发白,几乎站立不住,回头一看,便瞧见人群之后陆暝寒静静站着。 她脸色灰败,脸上犹有泪痕,看上去楚楚可怜,弱不禁风,但她的指尖沾着几滴不知从何而来的鲜血,正顺着她雪白的指尖一滴滴落下。 陈泽的眼被这血染红了——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后腰为何会如此剧痛! 这女人,这女人竟然趁他如此不注意,竟然直接在他背后捅他一刀! 是同床共枕这好些年的关系,也自然是有过柔情甜蜜的时候,陈泽对陆暝寒虽并无喜爱,但也对她这位向来逆来顺受的听话“道侣”较为满意。 他怎会想到,陆暝寒不声不响,竟直接在他的背后,捅他一刀! 陈泽的脸色如同淬了毒一般。 他不再看身边的陈长老,而是回过头来,死死地盯着陆暝寒,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怒火,口中骂道:“贱人……贱人!” 陆暝寒却很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那双还沾着鲜血的手一转,就有一丝淡金色的灵气在她指尖若隐若现,说不出的好看美丽。 这是陈泽的灵气! 他还没有金丹修为,所以丹田之中自然没有金丹,但却有精纯的灵气之海。 而如今陈泽内视一番,就见自己整个丹田之中空空如也,什么也不见了。 一点儿灵气都没有剩下。 是陆暝寒! 是陆暝寒将他丹田之中的灵气尽数窃取走了! 陈泽已经是强弩之末,后腰上的致命一击已经叫他疼痛无比。 他的脸上受伤,原本就叫他虚弱非常,如今后腰又是一刀致命伤,陈泽已经完全坚持不住。 但更可怕的是骤然被抽空的丹田,陈泽的丹田猛地一缩,随后寸寸断裂,竟是直接坍塌! 陈泽顿时感觉到极为恐怖的疼痛从自己的丹田瞬间蔓延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那些肉体上的疼痛已经完全覆盖不了丹田被抽空之后直接碎裂坍塌的痛苦,他疼得直抽凉气,却还是很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暝寒。 陆暝寒怎么敢如此! 亦或者说是,陆暝寒不是对他情根深种,又怎会背叛他?! 陈泽看着陆暝寒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大约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而陆暝寒却将那一点儿灵气握在掌中,竟是直接转身,一扭小腰,就往一边一直在看戏的两名鬼界之人身边走过去。 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但那风情荡漾的背影,已经十足写满了对陈泽的鄙夷。 陈泽目眦欲裂,可是他身上已经疼得自顾不暇,又怎么去管转身离开的陆暝寒! 他的气息越来越淡,不过短短片刻,就在不甘与痛苦之中气绝身亡。 燕枝原本都看戏看得有些疲乏了,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转! 她自然是猜到陆暝寒被如此辱骂,心中自然不平,自然会做出反应,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她居然敢直接对陈泽动手! 都是同床共枕、相处过的人,陆暝寒对陈泽身上到底有什么弱点心知肚明,更何况方才的情况如此混乱,陆暝寒在其中动手,更是神不知鬼不觉。 燕枝直呼精彩,就连殷昼也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她确实比你想的还要冷酷无情、薄情寡义。” 第224章 恨不得立即杀了她! 燕枝笑道:“怎么,如今还要拿我和她比了?” 殷昼自然要讨饶:“不敢不敢,哪里敢呢,只是那样一说,怪我自己嘴笨,师姐饶过我这回。” 燕枝撇撇嘴;“得了,你若是嘴笨,这天底下就没有会说话的人了。” 两人还在这说些闲话,那边的陆暝寒却已经扭着腰肢到了那两位看戏的鬼界之人身边。 她手上还缠绕着从陈泽那儿夺来的灵气,走过去的时候,那灵气就在她的指尖点点闪耀,若非沾着血腥,实在美不胜收。 那两个鬼界之人全程就宛如看戏一般,陆暝寒走过去的时候,他们两人脸上的神情也一动不动。 陆暝寒也不觉得尴尬——或者说,她天生就是个不会觉得尴尬的性子。 叛变与投靠对她来说兴许都不是什么难事儿,她已经习惯于变节,所以能如此自然而然,没有一点儿滞涩。 她走到那两人身边,低眉顺眼地一福身,行了个礼,娇滴滴的:“见过两位大人,先前没有和大人见礼,是觉得妾身蒲柳之姿,入不得大人法眼,如今实在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特来投靠两位大人。” 陆暝寒的模样弱柳扶风,看上去宛如一朵什么也不懂的小白花,可她的手上还沾着陈泽的血,甚至陈泽被她夺走的灵气都还缠绕在她的指尖。 她才不是什么小白花,她是能在背地里捅人一刀的毒花毒草。 燕枝忍不住啧啧:“她分明是故意的——鬼界之人不如魔界之人重欲,魔界之人喜欢玩弄修真者,他们却大多都不乐意与修真者打交道,自觉自己十分高高在上。 鬼界之人不会因为她的容貌好看就对她多加偏心,只会因为她对他们来说可能还有些许用处,而对她施以援手。 陆暝寒故意当着他们的面杀陈泽,一来是为自己泄愤,二来则是为了向这些鬼界之人证明自己还有用处本领,让这些鬼界之人愿意在暴怒的安岳门众人手里将她保下来。她倒是好算计,一石二鸟。” 人在局中反而看不清,如今燕枝在一边袖手旁观,便觉得陆暝寒这人也有些本事儿,只可惜那点儿聪明狠辣劲儿没有用在正道上,全用在蝇营狗苟了。 而鬼界之人果然如同燕枝预料的那般。 他们先盯着陆暝寒看了一会儿,那目光冷淡得像是在打量什么已经死了的东西,亦或者是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而没有一丁点的人气儿。 更甚至他们的目光里还带着些嫌弃,这可是陆暝寒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但她还是维持着笑眼盈盈的模样,似乎浑然不在意自己在鬼界之人的眼中不过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陆暝寒既然敢公然杀陈泽,本来就是剑走偏锋,想着搏一搏。 反正也是拿命来赌一把,成了就是搭上金大腿,不愁安岳门那伙子乌合之众的追杀; 不成就当是死前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杀了陈泽这个没担当的窝囊废,那也不虚此生了! 陆暝寒越是这样想,脸上的笑容就越甜。 只可惜那两个鬼界之人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落到陆暝寒的脸上。 好半晌,那两个鬼界之人的目光才挑剔地落在陆暝寒手里的那一点儿灵气上,看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抬了抬眼皮子,很是勉强地扬了扬下巴。 他们连话都懒得说,也未必看得起陆暝寒,不过陆暝寒看上去还有些用处,所以他们的意思大抵是陆暝寒可以留在他们身边,他们愿意给陆暝寒暂时提供一个庇护。 陆暝寒立即喜笑颜开,她如同归巢的鸟雀一般直接躲在了他们二人的身后,声音欢喜又甜腻:“多谢二位大人,这点儿灵气就当是妾身送给二位大人的见面礼,请二位大人笑纳。”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陆暝寒笑眼盈盈地将陈泽还热乎的灵气直接献给了这两个鬼界之人。 陈泽还在一边死不瞑目,若是陈泽知道这一切,恐怕能气得立即死而复生。 燕枝没想到她会这般,倒是殷昼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道:“当真有人吃她这一套?我只觉得烦,若是这样的人凑到我身边来,我非直接将她捏死不可。” 他这言语之中很是反感,露出丁点暴戾来。 殷昼反应过来之后,立即侧目去看燕枝,生怕她有所察觉。 不过燕枝这时候正在衡量面前状况,并未注意到他的语气变化。 陆暝寒高兴了,反倒是安岳门众人,全然被这变故惊得回不过神来。 等他们终于回过神来,脸上皆满是惊愕至极的神色,尤其陈长老,更是又惊又怒:“陆暝寒,你怎敢杀我儿!你怎敢如此倒行逆施!” 陆暝寒脸上却满是不屑:“你方才也是这样说,你看陈泽理不理会你?你说你是陈泽的父亲,可陈泽哪里把你当成爹,你又哪里像是陈泽的爹了? 更何况,你方才也要杀他,怎么,我替你动手,你还觉得不高兴了?所谓倒行逆施,还不是顺不了你的意思,就是不合你心意的!” 她全然没了之前在陈泽面前委曲求全的样子,眼中尽是冷冷的神情。 陆暝寒这时候去站在鬼界之人的身边,就足以证明她已经打算站在安岳门的对立面上——安岳门已经成为一盘散沙,她既然敢动手杀陈泽,既是对安岳门的割裂,也是对鬼界之人的一种投诚。 陈长老已经被陈泽与陆暝寒前后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而阿宁更是在一边尖叫起来:“陆姐姐——陆姐姐杀了兄长!” 陆暝寒被她烦得皱眉,手上登时捏出一个法诀,竟是直接将阿宁的嘴给封上了:“我耳朵没聋,你不必叫那样大声。陈泽虽然窝囊废,但他说你聒噪,我也觉得他说得有理。” 阿宁的惊叫声戛然而止。 她被法诀压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一双眼睛愤然又恐惧地看着陆暝寒,然后又转过头去,焦灼万分地看着陈长老,眼含热泪,仿佛看到了最后的依托。 陈长老这会儿已经满脑子嗡嗡的——他方才是被陈泽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刀捅了陈泽腰子的人会是陆暝寒。 这女人……这女人! 陈长老恨不得立即杀了她!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元旦快乐呀!爱你们!这几天确实是手机坏了还关在山沟沟里出不来,所以更新时间可能有点混乱,宝儿们多多担待,爱你们! 第225章 生死有命 可是恨不得有什么用处,陈长老看着那两个鬼界之人,知道陆暝寒如今有了靠山,他压根动不了她一根手指头。 陈长老恨极了,怒急攻心,双眼一翻,竟也是一瞬间就昏死过去。 安岳门众人一直都以陈长老为主心骨,如今陈泽身死,陆暝寒叛变,陈长老昏迷,整个安岳门顿时乱成一团,谁也不知该怎么办,果然成了一盘散沙。 他们的战斗力已经大幅下降,燕枝正在考量最合宜的进场时间。 却不料陆暝寒实在是个“人才”。 趁安岳门这边乱成一团时,她悄悄拉着那两个鬼界之人的衣袖,娇声说道:“两位大人,这些人原本就没有什么用处,当初他们跟着大人,也全然是因为他们没有自己自保的能力,希望大人能够保护他们罢了。 大人保护他们,已经颇费时间;且他们如此这般,总是内讧争吵,毫无帮助不说,还只会给大人拖后腿而已。如今他们闹成这样,不如就趁机将他们留在这里,让他们生死有命去吧。” 话说的好听,陆暝寒其实就是想卸磨杀驴罢了。 她之前跟着安岳门众人的时候,可没有一点儿觉得自己拖后腿的意思。 如今攀上了高枝儿,就迫不及待要自己的新主子把安岳门众人丢在这里,真可谓是人生百态。 那两个鬼界之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出身鬼族,皮肤较常人要苍白许多,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实在是叫人觉得阴森森的。 陆暝寒被他们这样一看,都觉得自己忽然浑身一凛,却还是要维持着自己的娇笑,宛如撒娇一般:“大人怎么这样看妾身,是妾身哪里说的不对么?” 其中一人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着她一定要抬头看着自己,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修真界中人总是多多少少有些没用的同情心,却不料你心肠这般冷硬。你若是生在鬼族,应有一席之地,只可惜你是个修真者,上不了台面。” 陆暝寒被说上不了台面,自己的下巴也被捏得生疼,却丝毫不觉得憋屈,还得赔着笑说道:“是妾身自己不好,没那本事与大人门同为鬼族。” 她如此这般曲意逢迎、媚意讨好,也确实是燕枝平生见识之最了。 殷昼摇头:“如此媚骨,实在可耻。” 他瞧不上陆暝寒的人品。 但他又摇头:“年纪不小,尽学些小丫头的把戏去讨好男人,学了这一身修为,竟将脑子都给学丢了,叫人发笑。” 他话说得简单,却实在精炼,将陆暝寒此人一言以蔽之——可耻可笑。 不仅仅是殷昼与燕枝觉得可耻,那两个鬼界之人的眼中都写着明晃晃的嘲讽。 不过他们也确实觉得陆暝寒的话说的有理——安岳门众人现在如此,已经成了一盘废棋,又没甚用处,何必带着拖后腿? 陆暝寒见他们虽嘲讽自己,却并未否认自己的意思,脸上也堆满了笑容。 她只觉得一切兴许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惨烈,若是能够跟着他们成功出去,凭借自己的心力,要争个一席之地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只要安岳门这些人死了,谁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故而她一心想要安岳门众人死,死得越干净越好,甚至不管那些人之中有些人之前还和自己亲如手足——她的心肠有这样硬,自私自利、薄情寡义到了极致。 那两个鬼界之人便笑:“你有这样的觉悟,我倒是觉得很高兴,只可惜修真界之人永远成不了鬼族。” 这话陆暝寒接不了,只能陪着笑。 而他们之中有一人忽然说道:“你说,他们这些人要怎么处理才好?” 陆暝寒几乎是想也没想,立即答道:“与其杀了他们,不如将他们喂给食界蛛,也算是他们这些人还有些作用,功德一件。食界蛛如今没有什么活力,也无法破开这区区阵法,若是这些人都给它们当口粮,食界蛛应该就有破开阵法的力量了。” 燕枝震撼——她确实是从未见过一个人,为了活下来,能如此背弃自己从前的师门与亲朋好友,还是用如此惨烈的方式,仿佛恨不得他们能够立刻马上死在自己面前,属实是大开眼界了。 就连那两个鬼界之人都有些惊愕,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想法很好,我都没有想到这些人能够用来喂食界蛛。” 这确实是个好方法,这两个鬼界之人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得轻松了一些。 燕枝微微皱起眉头——绝对不能如此。 她的同命阵能坚持下来,全靠这些食界蛛十分不配合,若是它们吃了活人恢复力量,他们当然心满意足,但燕枝的同命阵就真的拦不住他们了。 殷昼见她担忧,握握她的手:“师姐,莫忧心,若是他们真的用这法子,咱们就先下手为强。” 他没明说什么叫先下手为强,眼底却闪过一丝冷光。 食界蛛是喜欢吃人,可它们只吃活人——殷昼本不想动手,但若是有人逼他,他也不是不介意动手杀人。 而这时候,鬼界之人又在对着陆暝寒说话:“你想的什么我都懂,你想要的我自然可以答应你,但也有一点儿条件。” 他边这样说着,边忽然一挥手。 这人看上去其貌不扬,手中却飞出来一阵铺天盖地的黑气,竟是直接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安岳门众人几乎是瞬间就被这些黑气给牢牢束缚住,动弹不得。 陆暝寒转头去看,只见所有的人都被这黑气编织成的大网牢牢锁死,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在这些人手中也不过只是挥一挥衣袖的功夫。 她眼中亮了起来,脸上却更是卑微讨好:“大人们若有条件,尽管说就是,只要是妾身能够做到的事情,妾身一定为之。” 那两个鬼界之人脸上的讥诮笑意一闪而过:“是吗?你的灵气是怎么抽出来的?” 他们果然注意到了陆暝寒抽取陈泽灵气那不同寻常的方式。 而陆暝寒显然就是用这一点来吸引的他们,也成功用这法子当了自己的保命符,怎会轻易交出去? 故而她含着笑,打起太极。 第226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大人们也都是顶顶聪明之人,自然知道妾身如此娇弱,自然要有些保命的手段在手里,若是连这保命的技艺都交出去了,又如何在这世道活下去?” 陆暝寒眼波弯弯,瞧上去十分动人:“大人们是不是怀疑妾身不够忠心?您瞧陈泽的灵气,妾身都直接二话不说双手奉上了,大人们倒也不必怀疑妾身的衷心罢 ——妾身不过只是想要留一个,给自己留一个小小的保命的机会罢了。要是大人们知道了我的法子,要卸磨杀驴,那当如何?” 她这话半真半假,不过意思也明白得很,她不肯直接把这吸食灵气的法子告诉那两个鬼界之人。 但那两个鬼界之人可不买她这美色的账:“我们不像你们修真界的人,心里如此多的花花肠子,有话我们也直说,便是要你交出这强夺灵气的本领。” 陆暝寒就做出苦恼的样子:“可是大人,妾身向来听话,您只需要一直将妾身好好带在身边,需要妾身动手的时候,妾身便动手,指哪打哪,这还不好么?” 那两个鬼界之人没有说话,对视一眼,也不知交换一个意欲何为的眼神。 燕枝这时候却已经紧蹙眉头——方才她看陆暝寒出手,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如今这几个鬼界之人点明出来,燕枝就愈发觉得奇怪。 转念一想,顿时恍然大悟。 陆暝寒应当是修炼了什么歪门邪道的功夫,正常人哪有这样夺人灵气的手法? 正道之人向来讲究光明磊落,虽然有些人很不屑于这“光明磊落”四个字,也很少人能做到彻头彻尾的光明磊落,但大部分人也做不到彻底地泯灭良知。 ——小偷小摸会有,但太过没有底线的事情,大部分人也是做不到的。 陆暝寒这种粗暴的直接夺人灵气的手段,其实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出现过了,燕枝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 早年此法确实有所流行,有些偷鸡摸狗的修真者会用此法来夺取别人的灵气,以助于自己修行。 但因为此法的手段实在卑劣,确实太过有悖于人伦道德,与魔界之人用吸食修真者的灵气来提升自己修为的方法又无本质上的不同,所以早就被明令禁止,如今已经成为了禁术。 算算陆暝寒的年纪,她会这个,其实也在意料之中,只是这个法子确实太久不曾出现,燕枝便觉得恍若隔世了。 那边的陆暝寒还在和几个鬼界人打太极,也许她对自己的法子太有自信,燕枝一眼就看出她眼中还有几分胜券在握。 但殷昼忽然道:“她算盘打错了,鬼界之人最讨厌被人拿捏在掌中。” 果然,殷昼话音不过刚落,那两个鬼界之人脸上就显现出不耐烦的神情:“罢了,带着你又有什么用处?你也是个累赘,还是个心思极多的累赘,你心里头打的算盘响得我都要听见了,我实在不耐烦。” 陆暝寒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其中一人直接抬起了手。 不过眨眼间,一点儿青黑色的鬼气就从他的掌中飞出,直接将陆暝寒整个人牢牢捆住。 而另外一人运起了气,燕枝分明看到他掌心有鬼气扭动,竟像是一条条的触须。 殷昼这时候就说道:“鬼界之人很厌烦同修真界的人打太极,若是陆暝寒肯直说方法,他们未必不会放陆暝寒一条生路; 但陆暝寒非要自作聪明,以为自己能算计到这两个鬼界之人,却不知自己在他们面前甚至连蝼蚁都不如,必定惹得这两个鬼界之人恼火,她必死无疑。” 果然,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完全印证了殷昼的话。 那两个鬼界之人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他们看陆暝寒的眼神满是不耐和厌烦。 陆暝寒被捆住,眼中的得意之色尽失,脸上的楚楚可怜也终于维持不下去了,大惊失色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一人没有废话,直接动手,手中涌动的黑色触须顿时从陆暝寒的灵台正中钻了进去,恐怕直接窜进了陆暝寒的识海中央。 在陆暝寒陡然变得惨烈痛苦的尖叫声之中,一人讥诮开口:“咱们愿意同你多说几句话,只是觉得你还算乖觉,若是你肯坦率些,保你一会儿又有何妨? 但你非要自作聪明,自以为自己能将咱们也算进你的局里去,那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有抵抗咱们的力量?” 陆暝寒几乎是瞬间就被抽成了人干,痛苦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触手便轻飘飘地脱离出来,回到那鬼界之人的体内。 也不知那触手究竟是何物? 殷昼却道:“他们用的是鬼界的搜魂大法,能直接将一个人身上的记忆和灵气全部吸光,用以检索自己需要的记忆和技法。 陆暝寒自以为自己拿着那禁术,就能拿捏他们,却不知怀璧其罪,鬼界之人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一个搜魂大法就能把她知道的禁术瞬间学会,她反而会因此丢了小命,你说她何其愚蠢!” 燕枝也是头一回听说这搜魂大法,不过效果确实惊人。 陆暝寒不过片刻就成了一具干尸,她那些算计,瞬间就在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被碎成齑粉。 而那两个鬼界之人处理了陆暝寒之后,看也没看她一眼,反而转头看着一边被困住的安岳门众人,问道:“这些人怎么说?” 另外一人不假思索地答道:“她方才不是给了个好提议,将这些人喂食界蛛去?咱们赶紧喂了食界蛛,把这阵法毁了快走吧,我不耐烦留在这个鬼地方,什么消息都传不回去,也不知道外头怎么样了?” 这话也确实,他们的耐心也已经耗尽了。 念头达成一致,那几个鬼界之人也不打算磨叽了——燕枝终于知道这鬼界之人将食界蛛藏在何处了。 他们两人的腰间都挂着几个不起眼的小袋子,燕枝原本并未在意,只当是寻常放东西的物件儿。 但他们说了要用安岳门众人喂食界蛛之后,那些袋子忽然欢快地抖动起来,里面分明有东西! 第227章 唇上一凉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那些畜生! 燕枝看到这里,便不打算再看了。 安岳门众人已经完全丧失战斗力,被鬼界之人压得死死的。 这两个鬼界之人,与他们手里的食界蛛才是燕枝真正需要在意忌惮的对象。 所以如今的关键,就是不能让这些畜生真的吃了安岳门众人,使其恢复实力! 燕枝拔剑在手,预备这准备许久的一战。 这已经是她最大程度地减弱了对面的力量的一战,但仍旧困难重重。 她不知自己能不能胜过这两个鬼界之人,出剑之前,还不忘给殷昼套个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制,千叮咛万嘱咐地说道:“你先不要出来,若是我当真不敌,同命阵一塌,你立刻就走。” 殷昼没说话,燕枝只当他不愿意,便肃了神情,很是认真地说道:“我之前确实不曾与鬼界之人交手过,不知他们的实力究竟如何,也看不出来两人身上的修为境界,无法衡量其战斗力。 这一战必然是要打的,只是我也不知究竟要打到何等地步,修士出剑,极少战无不胜,就算是我也一样。若是今日我确实有所闪失,你一定以你自己为重,立即先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殷昼却抿着唇,分外认真地回望着她:“你的意思是要我抛下你走?不,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燕枝没想到他又如此执拗,可心中又有丁点饱胀欣慰蔓延开。 但她到底是理智的,眼中虽有感喟之色,但也只是眨眼而过,瞬间又回到了最初那冷静严肃的模样:“别的什么事情我都依你,但这一件不行。若是我当真败了,那也是我技不如人,我尽力了——但所有我尽力的事情里,我最想做的,就是保你周全,你可明白?” 燕枝这话其实说的本本正正,心中毫无一丝旖旎之色。 但也不知为何,这话说出来,便似乎缠绕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绯色,就像是出征人对自己的心上人交代遗言,叫对方不要因自己伤心,也不要因自己停留不前。 燕枝自己还有些愣神,殷昼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你不许有事,也不会有事。” 燕枝常常奇怪于殷昼为何总是对自己有这样多的信任与笃定,但是到这一刻,燕枝似乎忽然了悟过来。 他不是信任与笃定——与其说是盲目的信任,不如说是他对燕枝永远怀着热忱的期待。 燕枝不知该说什么,她最终只是说道:“好,我答应你。” 殷昼这才笑了笑。 燕枝见他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上似乎有些苍白,就算带着笑,也似乎透着一股子少见的脆弱。 也不知是怎么了,她瞧着有些心疼。 但她也没法再多说什么,思前想后,竟是将自己的命牌直接抽了出来,塞进殷昼的掌心。 “这是我青云门的命牌,若是遇到极为紧急的情况,将命牌捏碎,便可立即带着你回到青云门去。若是彼时同命阵塌了——诶诶诶!你别用这般目光看我,我只是说万一,万一…… 万一当真塌了,你就将这命牌给捏碎,趁着同命阵消失的一瞬,速速捏碎命牌回去,不要耽误一丝一毫的时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燕枝这话叮嘱得絮絮叨叨,分明要转身走了,又忍不住回来多说几句:“还有,你的身子不好,若是我真的不成了,回头你再想想别的法子调养,不许和以前一样不肯让医者给你看病,不许闹脾气,你听明白没……” 她这样种种交代,听上去竟仿佛交代自己的后事一般。 燕枝看了一眼殷昼那小白脸,居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舍得。 她从前也不是没有数度深涉险境的时候,也常常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这一次就要交待在这里了,但燕枝从未有过不舍或者害怕的情绪。 燕枝向来自诩自己生而从容赴死,从未畏惧一战,而如今她忽然生出了怯意,竟然当真害怕自己是不是会死。 她只怕自己一死,就没人能再护着他这朵“没用”的小白花了。 她也觉得不舍,自己似乎从未和什么人有过这样多的羁绊和联系,就是和陆姣茵也没有。 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殷昼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一处不叫燕枝觉得满意,两人似乎天生太过契合,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能从容赴死,只觉得若是死了,这人间其实也还有许多遗憾。 所以她忍不住捏了一下殷昼的脸,有些怅然地说:“我说了这样多,你记住没?你要一字一句牢牢记得,一句都不许忘,我先走了。” 殷昼见她那红唇喋喋不休,口中说的全是自己不成了之后的事情,事事为自己打算考量,连自己青云门的弟子命牌都肯交到他的手里,却没有一句为自己打算的。 耳边是她絮絮叨叨的声音,眼前是她专注却藏着丁点儿不舍的目光,脑海之中种种她死于万人中央、死于万丈深渊的模样纷纷交织在一块儿, 殷昼也不知怎的,脸上被她轻轻捏住时有些麻痒,心中一直牢牢关死的野兽霍然出笼。 他一把握住了燕枝的手腕,将她猛得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燕枝对他从来不设防,被他拉得往前一倒,瞬间跌入他的怀中。 “你……” “闭嘴!” 殷昼第一次夺了她的话头,这一句“闭嘴”说得却没多少威吓力,反而似乎有些外强中干。 他紧紧握着燕枝的手,在燕枝变得惊愕困惑的目光之中,另外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猛得一下抬起头来。 燕枝有些吃疼,猛得一下撞入殷昼那双深邃的眼——他已不再冷静自持,再也压抑不住种种情绪,燕枝被他这般看着,总觉得自己似乎已成了他的执念。 他的手凉得如同冰块一般,紧紧地这样钳制着她,如此不容置疑,却似乎还在发颤。 他那眼中情绪太满,满得燕枝有些不知所措。 而他忽然倾身下来,俯身在她身上——燕枝看到面前他的脸一下子放大,铺天盖地带着他的气息而来,唇上一凉。 他的眼睫在微微颤动,他的唇舌也同样如此。 第228章 来,少说废话 是因何颤抖? 是因着心中在想她,还是因着……因着害怕? 殷昼自己都答不出来,他只觉得恐惧。 要说从前他会害怕什么,他只觉得是无稽之谈,但如今回过头来看,殷昼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当真会有害怕的东西。 燕枝察觉到他的颤抖,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襟,但她又马上反应过来殷昼在轻薄自己,可脑海之中还是一片空白,连反抗都全然忘了。 “你……” 燕枝在唇齿与呼吸的交织之间疑惑地问出一句——而殷昼的话就低哑地如同要散在今日的风里:“给我好好活着。” 他的情绪如同狂风骤雨,可他的吻却青涩而克制守礼。 不过在她的唇上稍稍一碰,殷昼便很快直起了身。 他放开了被禁锢在自己怀中的燕枝,将她推了出去:“你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 直到燕枝提着剑走向那些鬼界之人的时候,她其实都尚且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燕枝此生从未与人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殷昼的触碰意外地叫她觉得并不排斥——可脑海之中空空如也,燕枝几乎完全回不过神来。 她提着剑站定的时候,战斗与剑气都不过出于本能,而那鬼界之人忽然发觉面前站定了个衣衫猎猎的女修,反倒有些出神;再发现她似乎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时候,这出神便成了被轻视的恼怒。 燕枝身上的伪装已经全然褪去——反正如今再来隐藏自己其实意义也不大,燕枝觉得没甚必要。 她不再思索方才唇上的凉意,是不知道该如何思索,亦或者说是不敢再仔细深思。 从未经历过此事的燕枝到底是有些像缩头乌龟的,旁人戳一戳她,她就动一动;若是遇到什么自己实在想不通、解决不了的事情,她就把头一缩,不肯出来了。 如今她还正有个好理由,她需得专心应战,所以将这些事情抛在脑后,暂且可以不去想。 所以燕枝飞快地将心神尽数收了回来,凝视着面前的两个鬼界之人。 她并不言语,周身剑域却瞬间一下子密密麻麻地铺开,将周遭目光所及之处尽数笼罩其中。 灵气在她的身边飞舞,而她手执太玄,眉目冰凉,美不胜收。 “你是谁?” 那两个人显然也已经察觉到燕枝并不属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安岳门之中可从未有过这样一号人物。 她的修为已经远超安岳门那群目光短浅的废物,浑身气度更是可怕,一眼就能看出她并非安岳门中人。 这两个鬼界之人对视一眼,大约就猜到了燕枝的身份。 有这样的实力,还能出现在此处,提着剑走出来,想必就是在此处设下同命阵之人。 所以方才的问话毫无意义,那两个鬼界之人也知道自己注定不会得到燕枝的回答,当即神情肃然,竟是开始联手结阵。 他们两人一开始结阵,燕枝便有所觉。 她虽不知鬼界修士的实力究竟应当如何衡量,但她微微闭上眼睛,就能从风中察觉到他们身上的气息波动。 力量使然,周身的力量涌动,那周遭的气息也必然便会跟着一同动起来,燕枝便从他们身上的气息波动之中,推测出这二人的实力。 果然,两个的实力都大抵在元婴中后期。 不过如此还好,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喂那些食界蛛,若是他们两个对上一个燕枝,燕枝也觉得自己尚且有一战之力。 剑修向来不畏惧争斗,而燕枝就是剑修之中最不怕见血之人。 杀道的戾气在她一眨眼之中便一下子漫了开来,她的右手执剑,左手已经生出浓浓剑意,脚下方步一踏,整个剑域就呈北斗七星之势慢慢铺开。 两个鬼界之人尚未看出燕枝实力,就被这剑域的压力一震,方才脸上还有几分轻视之意,如今却尽成了警惕。 他们两个虽然确实是元婴中后期的实力,但燕枝显然已经在元婴大后期,而且她身上的修为平稳,一点点灵气波动都宛如泥牛入海,她的实力恐怕已经比她的境界还要再上一层楼。 修士的实力全看争斗,有时候境界压制,即便是以少打多也同样能够获得胜利,而燕枝如今很有可能就是如此。 他们加快了手中结阵的速度,不过一个眨眼,他们手中的阵法便盈盈然而出,兜头往燕枝头上笼罩而下。 而燕枝微微眯了眯眼睛,将手中太玄一抖,不躲也不避,直接与那阵法迎面而上。 她不怕这阵法,总归这两人不会分开,那就定然要同时与他们两个交手。 燕枝的太玄也确实已经许久不曾见血,燕枝微抚剑身,便能感觉到太玄之中流淌着的澎湃渴血战意。 她要一战,太玄也要一战。 燕枝的话散在灵气烈烈的风里:“你们两个最好是要能打一些,倒也省得我三两下将你们给解决了,没得我这样看重你们。” 那两个鬼界之人恐怕见多了的是陆暝寒那种曲意逢迎之人,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燕枝这般毫不屈服之人。 她的话半含挑衅,也果然成功叫这两个鬼界之人忍不住皱眉动怒:“你这小女修好大的胆子,难不成真不怕死?” 燕枝笑了起来,太玄剑身上的冰灵气越发明亮,映照得她的脸愈发明艳动人。 她好似从冰天雪地里开出来的一朵带刺的蔷薇花,谁都想贪恋她的美色,却没有人不可能被她的刺儿先扎着了手。 她挑剑,轻笑道:“来。” 阵法怦然而下,将他们三人的身影瞬间笼罩其中。 * 殷昼在阵法之外,静静负手看着,并未多加言语。 他的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只仙鹤,正是燕枝之前在魔王地宫之中收来的那一只呆鹤。 燕枝心肠柔软,不喜呆鹤跟着自己受苦,想必是方才将呆鹤也放了出来,省得它在乱战之中受伤。 呆鹤似乎心有所感,正探头探脑地看着那阵法,翅膀时不时扇动一下,也不知在想什么。 殷昼轻轻抚摸它的羽毛,一声长叹。 第229章 我的师姐不容你们诋毁 这一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短。 殷昼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燕枝的身侧。 他一直目光沉沉地关注着将他们三人笼罩在其中的阵法,仔细地观察这其中的气息波动。 一旦有变,殷昼不惜代价也会把她保护好。 呆鹤虽然已经没有了灵智,但它是与燕枝签订过契约的灵宠,当然与自己的主人心绪相连,此刻也有些烦躁地一直在阵法的外头踱步。 一人一鹤,心绪竟是出奇地一致。 * 而甚至对于等待在外的众人来说,燕枝的战斗更让他们惊心动魄。 每一日都有人在外关注着同命阵的情况,其中一旦有了争斗,他们立马就能从阵法的外部上看出端倪。 燕枝拔剑在手的那一刻,守护在外的陆姣茵当即就有了察觉,她是自己的师姐亲手带大、教养到现在的,对燕枝的灵气怎会不熟悉? 她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而外头自然有不少人都知道陆姣茵是燕枝的小师妹,他们光看陆姣茵这般紧张的态度,便知道其中可能有变。 只是他们都不如陆姣茵担心罢了。 有些人恐怕永远也不会因为旁人的生死存亡而担忧——亦或者换句话说,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替他们挡着,他们自己体会不到危险。也自然不会如同高个子的至亲一样为他们担忧不已,那就徒留一地看热闹的人了。 他们甚至还记挂着之前的那些赌局。 有人还在旁边说风凉话:“里头是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咱们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是至少知道里头有大荒时期留下来的妖兽,你说你师姐当真有战胜那些妖兽的力量吗?” 这样的问题叫人如何回答? 又并非是真情实感的提问,更非是拳拳到肉的在乎。 他们好似从未见过这样盛大的热闹,熙熙攘攘的好像在看一场戏,如今正在其中通力战斗的燕枝对他们来说不过像是舞台上的戏子罢了。 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如果不是燕枝设下了这同命阵,这外头看热闹的许多人,很有可能就在食界蛛冲出来的一刹那就失了性命。 他们有什么修为? 修为不高,一张嘴却贼爱说闲话,聒噪烦人,引人生厌。 若非燕枝在此,他们这些修为的人就是连热闹的边都摸不成,自己意识不到这一点,反而还将人家当做笑谈,叫陆姣茵觉得无耻至极。 人的天性爱热闹,这原本没错。 可是若是把热闹设立在那些为自己遮挡风雨的人的危险上,那这个热闹未免也看得太过冷酷无情。 陆姣茵不愿意回答这些话。 那些人见陆姣茵不愿回答,反而哄堂大笑,说出来的话更是得寸进尺。 那些人向来不在意什么颜面,所以说出来的话也辛辣刺耳。 “你师姐不就是想出风头吗?那如今也得偿所愿了,可是你师姐要是真的因为想出风头而死在了这场风波之中,那不是得不偿失?” “你这样在意你师姐,外头的人设赌局,你甚至拿自己的佩剑都出来赌,可见你心中确实十分在意你师姐。 可是你师姐有没有想过,旁人会因为她的冲动虚荣而损失惨重,你的佩剑要是真的输在了这一场赌局之中,你这辈子都拿不回来了。” “小陆师姐,咱们这些设赌局的人也并非铁石心肠,也知道你这佩剑对一个剑修来说究竟如何宝贵。 我也不知这一场战斗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只是我始终认为你师姐之前虽然确实名满天下,但境界还是不如那些前辈大能,战胜妖兽的可能性太低。 我设下这赌局,起先不过只是为了凑个热闹,并无要赚钱之意,那些已经缴纳的灵石我是不方便退还回去,便也就暂时代为保管,可是你的佩剑太过贵重,我不敢收。要不我就看在你师尊的面子上,暂且将你的佩剑交还给你。” 种种话在陆姣茵的耳边交织,有的人说的真情实感,有些人又显得格外的虚伪,但不论他们的口吻究竟如何,他们口中透露出来的无非就只有一个意思。 他们不相信燕枝。 他们认为燕枝会输。 小姑娘天生反骨,旁人越是如何说,她心中越是觉得叛逆,越是不服输。 燕枝是陆姣茵心中最深处的光,是引领着她走上这条修炼之路的引路人,甚至可以说燕枝就是她全部的信仰。 她年少时没做过什么偏执过妄的事,但就算周围只剩下种种冷嘲热讽的声音,她这一次也想做一个逆风而行的孤勇者。 陆姣茵不再沉默寡言。 再有人拿这种冷嘲热讽的话说到她的脸上,陆姣茵没再多说任何废话,直接就下了战书,通告九州。 她不允许自己的师姐被人诋毁,即便佩剑已经压在了赌场上,她拿着一把普普通通的剑,她也敢冲着那些长舌多嘴之人发下战书。 第230章 是否因为师出同门? 她的性格一直比燕枝更加冷淡难言,但一个人内心深处被痛到了底线之时,平素里的那些沉默,都会在一瞬间迸发成汹涌的岩流。 陆姣茵的修为稳打稳扎。 她本性沉稳大方,天资也不差,当年也是燕枝手把手的带着她入门,她自己也争气刻苦,一直修炼到现在,修为也十分扎实。 也许确实不如燕枝这一类的天纵奇才亮眼,但陆姣茵的实力也是日日夜夜的汗水与苦修堆叠而成,她就算拿着一把平平无奇的剑,这时候陡然亮出战书,身上的战意一燃,便足以让很多那些只靠自己的嘴巴吃饭的废物望而生畏。 她的战书下了,那些说风凉话的真还未必有几个人敢应战。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大言不惭,真敢应下陆姣茵的战书,便立即在战斗之中被陆姣茵打的鼻青脸肿抱头鼠窜。 她看上去那样清秀温和的一个人,动起手来几乎可怕得很,没有一点手下留情,那几个自不量力的人被陆姣茵揍得满地找牙。 自然,陆姣茵的修为算不上出类拔萃,也确实偶尔会遇见那些修为比她更高的修士,但她从来没有怕过。 就算是被对方揍得在擂台上数度摔倒在地,她也如同顽强的小兽一样持续站起,眼神之中满是孤狼般的痛恨。 她不容许任何人在她的面前诋毁燕枝。 所以即便知道自己未必打得过对方,她也从未生出过任何畏缩退却之意,陆姣茵从前声名不显,但在这段时间频繁的战斗之中,也渐渐有了些声名远扬之势。 如今人人都知道青云门剑修实在坚韧,前有燕枝敢下同命阵保护众人,后有陆姣茵为了维护自己师姐的名声,怒挑各大门派弟子。 这样的事情一多,那些人也自然知道陆姣茵不如他们之前想的那样好惹,自然也就没几个人敢到她的面前去说那些没意思的风凉话了。 陆姣茵也似乎就在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之中,迅速的从之前那个稚嫩又天真的小姑娘之中成长起来。 她不再像是从前一样爱听那些八卦,喜欢在人多热闹的地方扎堆,她的面孔添了不少伤,可她的眼神也越发锐利沉稳。 有人说陆姣茵确实越来越像燕枝了,也有人说陆姣茵分明是华渊的弟子,可她却一点儿没有学到华渊的深不可测,反而和她的师姐一样都是出鞘就要伤人的利剑。 陆姣茵也并不隐瞒。 当年她其实就没有怎么受到华渊手把手的细心指导,反而是燕枝一直都在仔仔细细地教导她,她虽然后来学的剑道心法招式都与燕枝不同,可多多少少就有些燕枝的影子。 而今她心思沉稳下来,更像燕枝行事,两人虽然长相截然不同,却一眼能够看出她两人神韵几像。 陆姣茵在等,她在所有的不理解之中,在等燕枝从这危难之中浴火重生。 * 这些日子,先前那个众人都不可接近的白衣女修,如今倒是和那个神秘莫测的男修常常在一块儿。 经常能瞧见他们两人同行,虽说那男修似乎不怎么愿意搭理这如花似玉的漂亮仙子,但这仙子似乎很乐意跟在他的身后,同他说些话。 正如如今,那男修又沉默地站在同命阵边,白衣仙子就跟着他站在一边,忽然开口说道:“您为何这样喜欢看这阵法?” 男修并不搭理她的问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面前的阵法。 那白衣仙子也毫不气馁,笑着说道:“其实我总是十分好奇,燕仙子与陆仙子都是这样正义坚韧的个性,是否是因为她们师出同门,皆受华仙君教导的缘故?” 那男修终于似乎有了些反应。 他的心情瞧上去有些低落,却摇了摇头:“你言语之中,似乎对华渊十分熟稔,可你浑然不知华渊的性子。燕枝不像他,陆姣茵就更是不像他。若是她们两个像他,就不会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来。” 这是这些天来他第一次搭理她,这白衣仙子显得有些高兴,抿着唇笑起来:“您终于愿与我说话了?” 男修又再次沉默下来。 那仙子身边跟着的两个婢女实在想不通,为何自家主子总是对这人如此的感兴趣,见主子没察觉,两人就在身后嘀咕。 “他到底是谁?” 第231章 他大约还觉得自己很帅 没人知道他是谁。 他一直都独来独往,身边似乎从来没有带着任何伺候的侍从,也没有见过他和什么相熟之人往来说话。 他平常也不知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只是每日总有一段时间就这样静静地立在燕枝的同命阵前面,目光复杂难言,却又不知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这仙子也不知看上他身上什么地方,亦或者说她究竟对他哪里感兴趣,总是这样锲而不舍地跟在他身边。 要说这仙子,虽说她脸上戴着面纱,旁人看不清她的容貌究竟如何,但她浑身气度过人,声音更是好听清脆,所以平常也不少男修喜欢跟着这仙子献殷勤,但是这仙子从来就没有给过这些男修任何好脸色。 所以她总跟着他,难免有些稀奇。 也有些人在暗地里看着,总觉得有些红眼病。 这世上总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自然也会有人争风吃醋,想要冲冠一怒为红颜。 便如此时此刻。 其实他们一个说话,另外一个毫不理睬,已经是这仙子与他之间相处的常态,但就是有人在一边觉得看着,便觉得很不痛快。 这往日对自己没有一分好脸色的仙子,此时却如此殷勤地跟在他的身边,那心中的嫉妒和酸味儿作祟,忍不住就要跳出来刺上两句。 “也不知道这位道友究竟是哪门哪派的前辈啊,平素里的做派如此神秘,也看不出来是哪一派出来的能人异士啊。” 这人跑出来阴阳怪气,却没想到那人根本就不搭理他。 他顿时觉得自己被人忽视,有些羞恼。 想他平常玉树临风,修为也不差,平常在门派之中也算得上是受人追捧的角色,如今怎么有人敢这般忽略他? “这位道友,您如此目下无尘,就是咱们同您说话,您都这样不理不睬,可见是对自己的修为如此的有自信?” 那人脸上有几分不悦,口中说话更是不客气。 周围有好事者认出,这上来挑衅的人是一二流门派之中的二世祖,名叫安路进,平常就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爱好美色的性子。 他向来喜欢美人,也确实对修真界之中几位稍有名声的漂亮仙子穷追猛打,而且出手阔绰,不少人认得他这张脸。 想来他这次是又看上了这白衣仙子,想要在这白衣仙子的面前献献殷勤,可没料到人家根本就不理他,反而对这神秘修士如此热忱,所以心中恼羞成怒。 旁边有人见他们冲突起来,立即便有人看起热闹,又在一边窃窃私语。 “你说那个戴着帷帽的究竟是什么来头?我是看不出来他身上有多少修为。” “不知道,有一种可能是,他确实是修为高深的前辈,只不过是用法术遮掩了自己的修为,不让咱们这些旁人刺探; 但也有一种可能是,他身上毫无修为,只不过用此方法来故作高深,让旁人对他心生忌惮罢了。” “反正不论是什么可能,今日这个乐子可有意思了,总比去看陆姣茵打人有意思。” 争风吃醋的事情最容易惹人眼球,有些修士就好这一口八卦。 于是他们说着说着,话题又到了如果这两个人打起来谁能获胜上。 大部分人都觉得安路进获胜的可能会比较大。 安路进确实不是那种草包,他毕竟出身也算得上是比较尊贵,二流门派虽然不如一流门派那样声势浩大,但是门派之中的种种法宝丹药绝不会少。 半个门派的资源都倾斜在安路进的身上,供他修炼取用,他身上的修为已经是金丹后期,而且修为确实稳固,看上去属实不错,也确实生了一副人模狗样的好皮囊。 当然,也有人觉得戴帷帽的神秘修士有胜算。 两方又在底下各种嘀嘀咕咕,安路进听到这样多人看好自己,心中也生出些洋洋得意来。 却没料到这站在风口浪尖的神秘修士,他听了满耳朵的聒噪闲谈,从头到尾却不曾给一个正眼给安路进。 无论安路进和周围之人怎么说,他从头到尾都不搭理他。 安路进的脾气并不好,他眼见着脸上便有了些羞恼之色,又见旁边的白衣仙子转过身来看着他。 这白衣仙子露出来的一双眼清冷出尘,即便是那样转身望过来,一眼就足以叫他心神荡漾。 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有些人只不过是因为漂亮仙子的一眼,就足以浑身热血沸腾。 他顿时冲动起来,将自己的佩剑抽出,放声说道:“我安路进在修真界之中行走多年,从未见过像你一样如此倨傲之人,你就是有何等修为,也不能如此忽视旁人,我同你说话,你是耳朵聋了不成,一个字也听不见?” 他大约还觉得自己有几分帅气,甚至伸手拨了拨自己鬓边的发,有些潇洒的模样。 第232章 那你来杀我! 却没有想到,安路进连自己的剑都拔出来了,对面的修士都没给他一个正面。 他仍旧那样痴痴地看着同命阵,仿佛一块望夫石。 那白衣仙子也仍然看着他,从头到尾也不过就是像刚才一样转过头来看了安路进一眼,便再没有更多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即使这白衣仙子的目光之中没有露出任何的鄙夷,安路进的心中还是顿觉羞辱万分。 他顿时觉得旁边的窃窃私语都是在嘲笑自己自不量力,只觉得那些人向自己投来的目光都充满着嘲讽之意,握着剑的手都不由得紧了紧。 “你到底在看什么?这阵法有什么可看的,不就是个破烂阵法吗,有什么值得你这样看的?难道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你的面前,还不值得你分一个眼神过来,你就这样喜欢看这个阵法?” 安路进有些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 他大约是从未受人如此轻视,忍不住喘起了粗气。 眼见着他都这样叫嚷起来,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安路进的心一下子膨胀开,竟是一步就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去扯他的帷帽: “装模作样,装神弄鬼的!一看你就不像个正常人,你是不是鬼界派来的奸细,所以才对这阵法之中的情况如此在意……” 安路进口中絮絮叨叨的,直接伸手就去拉扯他的帷帽,却不知自己的手上如何一痛,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就从面前飞奔而来,直接将他整个人拍得倒飞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 他根本就没有看清对方究竟是如何动作的,甚至都不知道那一股力量是从哪里来的,整个人就狼狈的被掀翻在地,甚至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气浪所震动。 他那上头的热血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目光之中慢慢的浮起一丝惊疑不定。 他还想再说什么,那白衣仙子终于开了口:“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还是暂且退去吧,不必在这里自讨苦吃。” 这话说得其实很是温柔,她的语气之中也并无看轻之意,但安路进原本就是为了博取美人青睐而拔剑,怎能想到自己被人直接打飞,甚至看不清对方的动作,就被打得如此狼狈。 他脸都憋红了,却也知道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愤愤离去。 但他要离开,却是这样败走,实在是觉得有些憋屈,所以他那张嘴里未免有些不干不净。 “真不知道今日碰到什么人了,这般晦气,好像嘴巴哑了一般,说句人话都不会说,还在这里东看西看的,不知这破烂阵法有什么可看的。” 他这样哼哼唧唧的,大约也是心里头觉得很不痛快,所以非要说些这样的话来喧泄自己心中的难堪与不爽。 却也不知他这句话到底说错了哪一处,那方才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神秘修士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安路进骂骂咧咧的背影。 他终于开了口,嗓音显得无比冷漠:“你方才说什么,可有胆量再说一遍。” 这句话可并非疑问,话语之中,甚至带着浓厚的不悦与不屑之意。 安路进本来就是败走离开,自己技不如人,脸上觉得很是没面子,心里头也觉得憋屈,正是觉得愤怒的时候呢,哪能想到这人忽然就这样跟他来一句。 他忍不住豁然转过身来,说道:“你这人是不是真的有毛病,神经质得很,嘴巴里头逼逼叨叨的,你是有什么病?有病早治,何必废话!” 那人不说话,安路进就越发觉得自己心中的恼火膨胀开:“刚才不是很能说吗?怎么又突然不说话了?你是哑巴是吗?你想听我刚才说什么,那好,我满足你! 我说你是个神经病,一天到晚不知道在这里看这个破烂阵法看些什么,就差看出一朵花来了,我不知这阵法有什么好看的,所以你有病!这样听得够清楚吗?” 安路进毫无平素里的君子风度,脸红脖子粗地叫起来。 而那神秘修士终于是忍不住冷笑一声:“她不喜欢我随意杀人,所以我今日不想动手杀你,但是你这个人实在嘴里不干不净,对人毫无尊重之意,今日不教你吃些苦头,教训你一番,你真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 安路进听到这话,就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声调一下子提得更高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说这样的话,遮遮掩掩的,连自己的修为都露不出来,谁知道是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蜡枪头!你要杀我?哈,你如果真有这个本事,那你尽管来!” 安路进只觉得对面定然是没这样的本事,所以才敢在自己的面前放肆,越发嚣张。 第233章 是我认错了人 那白衣仙子似乎叹了一声。 接着下一秒,安路进甚至连任何反应动作都没来得及做,便看到一道华光扑面而来。 那华光来势汹汹,径直往他脖颈上一砍,安路进大约只来得及察觉到一丁点的凉意,便有热血喷薄而出。 不过三息,安路进就已经人头落地。 他的身躯还站立着,过了好半晌才躺倒在地上,尸首分离,如此血腥可怖场面引得周围众人爆发出一阵惊叫之声。 自然也有人与他同行,这时候忍不住说道:“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怎么敢当真下死手杀了他!他爹不会放过你的!” 但此人也忌惮他的力量,口中虽这样说着,人却已经往后退去,看样子是想要离开了。 那神秘修士闻此中气不足的威胁,弹了弹指尖,很不在意地说道:“就他背后那小宗门,在我眼中也不过如同蝼蚁一般,他若真有胆识来找我寻仇,那我还敬佩他有几分胆子。 而至于你们——多嘴多舌,令人烦闷。” 接着,众人就感觉到一股大力从他身上涌出,这股力量推得他们齐齐往后倒退,竟是瞬间就倒飞出去一丈远,再没有人能近他的身。 只是叫人惋惜的是,那白衣仙子站在他的身边,却也被他推得倒飞出去。 可怜她日日跟着他,他对她却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不过这仙子修为高超,不至于像其他人一样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她的身形飘飘然往后一退,如同振翅蝴蝶一样轻灵飘逸。 “大约前辈是不想我打扰,那我今日就不在前辈身边聒噪了。” 她也被如此下了面子,却丝毫不见恼火之意,反而自己为他寻了个理由,嫣然一笑,从容转身退去。 其他人见这白衣仙子都走了,他们留在这也没甚意义,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只留下那神秘修士一人站在阵法边,他背负着手,隐约可见手中有点银光一闪而过。 那白衣仙子忽然回过头来,素手微翻,带起一阵轻灵的风。 风吹动了这修士的帷帽,隐约露出他半张苍白的脸。 而他鬓边垂下一络长发,正如他的脸色一般苍白。 白衣仙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微微有些讶异,她身边的两个侍女自然有所察觉,一左一右扶住她的手,边问道:“仙子,可是出什么事了?” 这仙子转了转眼睛,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半晌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大事,是我认错人了。” 她不再停留,很快随着人流一同退去。 * 接下来几日,这仙子也不如同往日一样缠在那神秘修士的旁边,她有时在阵法周围徘徊,大约是在观察阵法的情况。 也正是这几日,整个同命阵其上缠绕的气息更是波涛汹涌,凶险万分。 同命阵与修士的性命紧紧相连,从阵法周围的气势上,便可判断主人如今的状态究竟如何。 只是叫人觉得奇怪的是,属于燕枝的那一点气息时而微弱、时而强盛,与象征着鬼界的鬼气缠斗在一起,竟然不分伯仲。 原本总有人觉得燕枝必输无疑,可是如今甚至已经过了第一个赌约的时间,燕枝的同命阵早已经超过了三日之期,已经坚持了半个月有余,仍然屹立在原地不倒。 她虽然还未战胜对手破阵而出,可她的同命阵仍旧坚挺地站在原地,可见燕枝的实力早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人心中的想象。 不知多少修士输了这一场他们以为自己必赢的赌局,心中惋惜震惊不已,而彼时一心为徒心切的丛乐豪掷二十万极品灵石,本只是想给燕枝些底气,并无打算将这些灵石收回来,如今反而挣得盆满钵满。 而陆姣茵不仅仅赌的是半月之期,她还压下了自己的佩剑,赌燕枝必定能大胜归来。 丛乐也敢跟,他同样把挣的那些灵石全投了回去,赌燕枝一定能成功出来。 随着时日渐长,丛乐与陆姣茵也不像是当初一样心惊胆战了,燕枝既然能和这些鬼界之人打得有来有回,就未必没有胜率。 他们身为燕枝的挚爱亲朋,只会永远坚定地站在燕枝身后,相信她一定会逢凶化吉。 * 其实彼时之前,燕枝虽说出类拔萃,声名远播,但在如今存世的这些大能眼中,多少也没什么地位; 可如今她一人敢单挑带着妖兽的鬼界之人,还能坚持这么久而不死,无论结果如何,都已经足够叫人震惊。 越发多的人开始关注这一场争斗究竟结果如何。 也有好事者,不知从哪弄来了一件法宝,名唤“观天镜”,将此宝贴在同命阵附近,竟可窥见同命阵之中情况如何。 一见同命阵之中的情况,见者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虽说众人都知道鬼界之人残暴,但他们没有料到这些人竟然如此无法无天。 观天镜最先显现出的就是安岳门宗门之中的情况,只见门中尸横遍野,一个个都是被人吸干了灵气,成为了一具干尸,脸上极为扭曲,可见怀着极大的痛苦而死。 这些可怜的死者之中不乏没有修为的凡人,可见那些鬼界之人知道自己事情败落,干脆凶性毕露,将那些伺候的散人奴仆都直接杀死其中。 整个安岳门现下毫无人烟,一片死寂,只留下那华美富丽的天阙宫依旧在原地熠熠生辉。 执观天镜者在安岳门之中一顿搜寻,并未瞧见燕枝身影,干脆将画面移到别处。 第234章 你也有鬼 这一路上倒是瞧见不少战斗痕迹,也偶尔可见伤亡者,甚至还看见死了的陈泽。 陈泽被陆暝寒背刺而死,死不瞑目,看他的模样,甚至隐约可以窥见他死时心中究竟是如何惊愕不平。 周围有人认得陈泽,立即就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就是他们安岳门那个姓陈的长老的儿子,他怎么被杀了?” 谁也不知道其中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陈泽这人竟然是死在与自己通奸的姘头之手。 也不知道是谁多嘴:“看他这样子似乎是从背后被人刺死的,想来是和他极为相熟的人,这样子看上去似乎是短刃的伤痕,他们门中有谁是用短兵的?” 而那白衣仙子这时候竟然开了口:“我知道,他们门中有个姓陆的仙子,那女子就是主修匕首短刃。” 也不知这白衣仙子究竟是何方来头,她竟然对门中人如此熟悉。 虽说外面的人不知道这小宗门之中发生的事情,但是在周围游离的散修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他们门中发生的这些风流韵事,也自然知道陈泽与陆暝寒之间有什么关系,一听可能是陆暝寒在背后偷偷动手,这一个个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不过如今正是紧张的时候,也没人会这样没有眼色,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些风流八卦之事,只是有些唏嘘。 都说患难见真情,只有到了危难时刻才会知道自己身边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陈泽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是被一个女人在背后偷偷刺死。 而正是此时此刻,观天镜之中的画面一闪,竟然下一刻就出现了陆暝寒的身影。 陆暝寒自然是没有了之前众人心目中那姣好美貌的模样,她被那两个鬼界之人用搜魂大法抽成了人干,如今也只能隐约从她的面部轮廓上判断出这个人就是当年风情万种的陆仙子。 这等手法,并不是正派修士能够拥有的,周围围观者甚众,立即就有人猜出应当是鬼界之人下的手。 众人都不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何陈泽先死,陆暝寒却也死在一边,难免猜测起来。 而那白衣仙子略微思索半刻,立即说道:“我从前与这位陆仙子打过交道,知道这个人心术有些不正,她似乎是在背地之中修炼了一些禁术,不过彼时我并无多少证据,也不好随意说出诋毁旁人的话,便没有说出来。 但是你们看陈泽的尸体,虽说他的致命伤确实仿佛是在背后的那一处短刃所造成的伤口上,但是诸位也都是有修为的有识之士,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伤口上似乎有一股极为邪恶的气息萦绕其中。 若是有对禁术有所研究的前辈,此时一定能够认出,这就是在修真界之中已经消失多年的,取人修为修炼的禁术!” 这白衣仙子声音掷地有声,众人也纷纷拿眼睛去看,认得出来的人自然有所察觉,认不出来的人也就看个热闹,人云亦云罢了。 众人这些时日都已经习惯了这位白衣仙子在侧,而且她容貌姣好,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且身上的修为高深莫测,而且见识也算得上是十分渊博,平常说出来的话都很有道理。 越来越多的人都很信服她口中的话,所以即便他们认不出来这伤口上究竟有什么异样,此时却都赞同她口中所说。 但没有想到那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神秘修士,此时忽然站出来说道:“你似乎对此十分了解,你的年纪轻轻,按理来说不应该知道这些才是,你是什么身份?” 第235章 受苦了 那白衣仙子的眉头微微一皱,她身边的侍女却斥责道:“我家仙子怎么容得你这样随意诋毁?我家仙子何等清高贵重人物,你怎敢怀疑我家仙子的来处?” 她素来是不说话的,风度翩翩,娴静温和,无论有什么事情,也都是身边的侍女替她开口。 没想到这神秘修士还没来得及回答,陆姣茵却不知何时从人群之中站了出来:“这位修士怀疑你,我亦认为这位修士的怀疑并不是空穴来风。” 此话一出,就引得周围一片哗然。 众人这些日子都见过这位仙子,因她说话总是颇有道理,而且周身气度非凡,众人都很相信她,却没想到如今有人怀疑她的来处,而且甚至是一连两个。 陆姣茵见周围之人不信,脸上有些冷意:“旁人也不必觉得我胡言乱语,这位仙子及其侍从也不必着急愤怒,我只问你,你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附近徘徊,似乎十分关注我家师姐的事情,可我从没见你似乎有什么别的正事,若你真是出身尊贵的仙子,怎会没有旁的事情可干? 我是燕师姐的师妹,因为心中记挂她,所以才一直留在附近没有离开,虽说这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可是也没有人像你这般殷勤,你是何目的?” 陆姣茵这话说得犀利直白,简直直击痛处。 而那仙子皱了皱眉头,身边的侍女就立即替她开口:“好没道理的问话,我家仙子有什么事情,难道还需要向你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后辈通报?” 陆姣茵也不管她这车轱辘一般的话,直接步步紧逼:“人只要在这里,就一定有自己的目的,诸如现在我身边的各位道友,也许他们是来为我师姐祝福的;也许是想在其中混水摸鱼,来看看热闹的;当然也有那些下了赌注,想等个结果不肯轻易离开的;人人都怀着自己的目的而来,那你是什么人?” 话说到这份上,便不是那两个侍女能够回答的了。 这白衣仙子终于开口:“如今各大门派都来了不少人,皆是前来为燕仙子支援,助燕仙子一臂之力的,我为何就不能是呢?” “当然可以是了,只是你也要拿出能证明你身份的证据来。如今这件事情闹得风雨欲来,多少人在这其中,谁能知道那鬼界就没有派人来支援,你鬼鬼祟祟,其心可疑。” 陆姣茵说的话掷地有声。 她的怀疑不无道理,但是那白衣仙子这些日子在众人心中也已经有了形象,她并未做坏事,而人总是愿意怜惜长相娇美之人。 有人觉得陆姣茵说得有道理,也有人说陆姣茵只是猜测而没有证据,一时之间两方争执,颇有些吵闹。 而此时此刻,那位拿着观天镜的修士忽然说道:“诸位也不必吵闹,如今正是关键时刻,我找到了燕仙子的踪迹!” 他这话一出,果然引得周围所有的人都往那边看去,暂且没人顾得上这位白衣仙子究竟是什么人了。 只见观天镜之中,确实如同那人所说,如今正好呈现出燕枝身影。 她如今的模样确实不太妙,但比起众人心中所想,也好了不少。 只见燕枝身上法衣沾了不少血迹,她的下颌上甚至有一条长长的伤口,不过还好已经结了血痂。 她手中长剑太玄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血迹,虽然形容有些狼狈,但是她的目光坚毅,并无任何退却之意,而且她的目光神采奕奕,瞧上去精气神都尚且不错。 而她的对面,是两个正驱使着食界蛛的鬼界修士,他们身上也挂了不少彩,就连食界蛛也变得缺胳膊少腿的,即使是这么匆匆一面,便也可窥见他们之间发生了多么激烈的战斗。 陆姣茵几乎是在燕枝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就立即转身过去看了,眸中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关切,待看到燕枝那一条伤口时,唇下意识地翕动了一下,却立即反应过来燕枝听不见她说什么。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神秘修士见她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忍不住侧目看了她一眼,也不知心中想了什么,悠悠然长叹一声。 而燕枝的身影一显现,他也忍不住转头去看她,几乎是仔仔细细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然后忍不住叹息:“受苦了。” 他这话说得低,喃喃一句,甚至有些自责之意。 陆姣茵正好听见他这一句感慨,不知怎的,突然牵动心中愁肠,眼泪忽然夺眶而出:“我师姐也不过只是二十余岁的年轻仙子,这等劫难若是落在旁人的身上,旁人未必能够承受。 这些人如今能站在这里谈笑风生,全靠我师姐一力扛下所有,他们却将我师姐当成各种谈资,当成茶余饭后的热闹,未必有人当真心疼我师姐,如此年轻如此修为,就要再次承受好几个旁人都未必能承受住的压力!” 她前些日子无论心中如何担心,都从未落下一滴泪,而如今见到燕枝满头满脸都是血,她几乎哭得不能自已。 “我实在担忧我师姐,恨不得我能进去其中替她受苦,可是我也知道我进不得其中,也知道我进去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只会给我的师姐带来累赘,我心里觉得难受。” 陆姣茵这话也未必是说给旁人听的,她这些日子心中的担忧太重,又不能说给旁人听,如今实在是情绪决堤,抑制不住自己。 第236章 少废话,且来战! 那神秘修士听见了,只道:“你师姐责任心太重,换了旁人,未必和她这样出头。” 陆姣茵点了点头,却又马上摇了摇头:“事发之时,我虽然也埋怨我师姐为何不能自私一些,可是我想想,若是我在这样的境地之中,未必不会做出和师姐一样的抉择。” 那修士有些讶异,忍不住问道:“你们师尊这样严苛,从小教你们这一些?” 陆姣茵想到华渊,忍不住有了些嘲讽之色:“我师尊向来不管我,又怎是我师尊教的?是我师姐,我师姐勤勤恳恳,不仅教我剑法入门,还教我为人要立身公正。 我出生修真世家,原本不以为自己能做修真者是什么大事,可师姐告诉我,我能走上这条修仙路,能成为旁人做不到的修仙者,正是因为有无数的凡人成为我们这个世界以下的奠基石。 我们既然有了那些人不能拥有的能力,便要成为能够保护他们的屏障。 虽然这个抉择对自己而言未必有胜算,可是我能尽我一世之力,即便只能为周围其他无辜之人提供一时之拖延,那也算我死得其所。” 她说出这话来时,眼中带着些怀念之色,字字句句清晰无比,没有任何思索或做作之意,竟是她心中这么长久以来的思想,从未变过。 我能尽我一世之力,即便只能为周围其他无辜之人提供一时之拖延,那我也算死得其所。 她如此这样说着,众人浑身一震,忍不住头皮发麻,却仿佛看见满身是血的燕枝口中说出这话的模样。 周围之人都听见陆姣茵口中言语,又正好看到观天镜之中场面,那两个鬼界之人手中又不知道在用什么邪法,加上剩下的几只食界蛛又在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场面显得极为凶险。 陆姣茵一见,泪流得更加汹涌,而那神秘修士,竟是立即握紧了手,似乎同样十分担心。 而燕枝却没有露出丝毫退却之意。 她那沾着血的脸甚至绽放出一丝极为明艳璀璨的笑容,目光之中灼灼战意燃起,一拂袖,将太玄剑身上沾着的血迹擦去,横剑面敌:“放马过来!” 她身上的灵气疯狂涌动,而那神秘修士更是低语:“她又用了渴血之法……万化十四剑她修得出神入化,最能在短时间之内提升修为战力的就是渴血之法,但渴血之法也是最伤身的。 她恐怕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快撑不住的时候,可她仍旧选择一战。” 陆姣茵的泪流个不停,可她话语之中骄傲与有荣焉:“我师姐从小就教我死战不退,我师姐不做逃兵,便是战死,也是站着死的剑客!” 而那画面之中的鬼界之人似乎也是在响应他们的话,此时忍不住狞笑道:“此前是我们两个大意轻敌,没想到你这小修士还有这般多的力量,不小心让你钻了这许多空子! 但是你就是再能打,你也打不过我们接下来这一招!我早已看出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你就是再强撑着,也绝对坚持不下来!” 燕枝被看穿,却也丝毫不怕。 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剑柄,笑道:“只有你们这些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自己一定要谋求什么东西的人才会如此的惧怕死亡——我为保护无辜众人而死,我更是为保护我身后想要守护的人而死,我死得其所,可你们倒未必!” 那两个鬼界之人见她到此地步,还死不悔改,更是恼羞成怒:“你少猖狂!我早知道你心里十分在意外头那个小白脸,到时候我先杀了你,再将他碎尸万段!” 燕枝眸光一紧,却脆声喝道:“也不知是什么给你们这样在我面前放肆的勇气,也就算你们当真有这本事,那也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再去杀他!” “少废话,且来战!” 她声音刚落,浑身剑意骤然爆发,剑光灼灼,剑域瞬间而下,而她甚至双眼微闭,身影却如同游龙惊鸿,快到如同穿花飘雪。 这是万化十四剑的最后一招,此前从来没人见到有人能将万化十四剑修炼到如此地步。 白虹贯日,剑意逼人! 众人心中都忍不住为之胆寒。 第237章 万剑归宗! 燕枝所学《万化十四剑》,乃是青云门不传之秘,是当年如微剑尊所传绝学。 如微剑尊一生醉心剑道,从未在旁的事情上花费过多的时间,耗尽一生心力,创造出《万化十四剑》这一套至真至纯的剑法。 此剑法灵动飘逸,威势万千,千变万化,每一招都可以演变出千万种不同的招式,难以格挡,难以琢磨,静如春风化雨,温柔绵密;动如紫电青霜,光寒九州。 当年《万化十四剑》问世,引得天下不知多少剑修拜入青云门,企图融会贯通这一剑法,但也至多只能学懂一招半式,越到后面,就越是艰涩难懂。 此剑法实在太难,甚至连如微剑尊在创作完成之后,都无法再复刻完整—— 《万化十四剑》的最后一招,是连如微剑尊晚年都无法重现其威能的剑式,万剑归宗。 剑修有剑心剑骨,天生与剑有感应能力,神兵亦能感知周围剑意。 万剑归宗一出,能引周围天地之中所有的灵气纷纷而来,更能引起周遭所有兵甲百刃齐鸣,化为己用。 若是周围的兵刃足够多,万剑亦可为其一心,受其一人所用,正所谓“万剑归宗”。 当年如微剑尊正是凭借这一手“万剑归宗”,在人魔之战上一力当千。 彼时千万死去之人的兵刃不分正邪,皆为如微剑尊所用。 如微剑尊以这一招,斩杀了彼时魔王手下的左膀右臂,更是削去了魔王周身护体魔气,给了他当胸一剑。 虽未能将他杀死,却予其重创,而彼时万剑归宗之浩瀚无双景象,也震撼三界,令人永难忘怀。 而如今观天镜之中,燕枝起手,正是万剑归宗。 剑域细细密密落下,却并无汹涌剑意,也并没有用出什么其他的剑招,她掌心太玄往背后一别,单手掐了个指诀放于面门之前,已经开始诵动万剑归宗的口诀,感悟周围剑意。 她动作纯熟,虽说可能是在战斗之中第一次用出此等招式,但显然已经是千万次练过,浑身气息之变如同泥牛入海,不过眨眼一瞬,就已经成为了另外一般景象。 起初大部分人都不曾认出她这一招,只见对面鬼界之人与食界蛛来势汹汹,而燕枝大敌当前,却微微阖上了双眼。 她似乎在冥想,浑身气息都一下子平静下来,毫无波澜,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战意。 有人就嘀嘀咕咕起来:“燕仙子先前这般豪气,好似自己无所不能一般,怎么如今却仿佛自暴自弃了一般,怎么还不出手?” 立即就有那些输了钱的修士忍不住要幸灾乐祸:“想必是知道自己打不过了,也死得体面些吧。” 陆姣茵闻言,勃然大怒,立即驳斥道:“你若没有见识,便闭上你的嘴当个哑巴,何必贻笑大方! 面前这一招你都不认得,在这指点什么江山?这一招可是大名鼎鼎的万剑归宗,你若实在不认得,便回去好好再修炼几番,而不是在这搬弄口舌是非!” 陆姣茵实在是受不了这些人,自己目光短浅,别说自己会不会,就是连认都认不出来,居然还有胆子在这里唱衰调,说燕枝不中用了? 这些人才是最不中用的! 但就有人硬要嘴硬:“谁知道这一招是不是万剑归宗?那东西我不过只在传闻之中听过,见也没见过,那么多剑修前辈都修不成的神技,她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的,就会此招?我可不信,怕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陆姣茵怒极,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将自己的佩剑一抽,横手一剑,重剑所带剑气带着一声清脆的龙吟,竟直接将那个不识好歹的嘴硬之人当场掀翻出去,摔得倒呕鲜血。 四下哗然,陆姣茵却横眉冷对:“我师姐在其中战斗,我不想听到任何没有用的话,若是你们实在要多费口舌,别怪我手中重剑不认人。” 这把剑虽然不是她压在赌局上的那把本命剑,但也是这些日子伴随着她一同揍的旁人屁滚尿流的趁手之兵,好些人吃过这剑的威能。 这些日子陆姣茵越发明白了解到,修真界之中唯一的定律就是实力,只要她有实力把这些人揍得满地找牙,连他们兄弟姊妹们来了都认不得他们原来长什么模样,这些人就会闭上他们那张没用的臭嘴。 陆姣茵这般凶,那些长舌之人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 而且他们虽然认不出燕枝的起手,但至少也确实听说过万剑归宗的威名,此时恐怕更加将心神放在燕枝是否当真会这一招上。 而就在此刻,也不知人群之中谁低呼一声:“我的剑动了!” 第238章 一个不应当不出现的人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腰侧的佩剑竟然直接“噌”的一声出了鞘,那宝剑出鞘的声音,让人下意识地胆寒。 他一把将剑按了回去,有些惊疑不定地回头往观天镜看过去,正好看见那脸侧沾血的女修睁开了眼。 她身上衣袍无风自鼓,鬓边散落的长发微微摇动着。 而她目光就在这一刻,陡然变成出鞘利剑一般的尖锐:“自我练成这招起,还从未见过血,你们要来尝一尝它的威势,那我正好奉陪。” “万剑,起!” 燕枝一声断喝,那些原本在她身边静静停住的灵气忽然凝聚成一把把的剑气,团团将她围绕其中; 甚至连站在外头的许多剑客,在这一刻都感觉身侧的佩剑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起来,有人根本压不住自己的剑,而那剑竟是直接脱了他的手,往空中飞去。 渐渐地,飞起的剑竟然越来越多——看样子,竟然都是受观天镜之中燕枝所召,齐齐往观天镜的方向飞去。 甚至不仅仅是他们身上的佩剑,天边远处似乎也有不少兵器缠绕着随风而来。 眼尖者定睛一看,便瞧见那些兵器都是些凡间的兵甲。 虽无灵气,但缠绕着而来,亦是宛如一条巨龙,直冲此地! 不知是谁惊愕道:“安岳门往西三十里是个凡间的小村镇,村庄之中半数以上的凡人皆以打铁锻兵为生,供给省城府兵,这些兵器,正是那小镇产物!” 众人面面相觑,从未见过这般场面,一时震惊失语——如今兵刃皆受感召,燕枝会万剑归宗,显然是真材实料。 兵刃如潮,涌动如龙,修真者的佩剑尚有灵气都如此控制不了,那些并无灵气的凡间兵甲更是完全抵抗不了燕枝的万剑归宗所召。 如此场面,当真恢宏至极,令人瞠目结舌,又由衷敬畏不已。 而这法宝的所有人却立即爆发出一声惨叫:“我的观天镜!” 受召而来的剑当然不能穿过观天镜到达燕枝的身侧,却会毁掉这段法宝,那主人拿出来观赏,哪成想竟要毁在此乱之中? 他哭叫起来,下意识地想去把自己的法宝收回来,身边的人一把拉住他,劝道:“你糊涂了!你哪有这些剑快!再者,这些剑势,你一个人怎么抵挡得住?这法宝虽然珍贵,可却没有你的性命重要,你三思!” 他被死死地拉住,不能靠近观天镜分毫。 不过如今在场之人甚众,也不知究竟有几位大能心中对燕枝这小后生心生好奇欣赏,特意出山前来一探究竟。 总归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股力量,竟然能比那些剑还更快,在所有的剑到来之前,便一股脑将那观天镜先收了起来。 画面骤然消失,众人也不知其中情况究竟如何。 但方才万剑归宗一出,此情此景实在叫人心中震撼不已,许多人甚至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而就在这一片静默之中,那些受到感召而来的兵刃就已经到达同命阵上。 但是它们并不能直接穿过这阵法,最终只能徒劳无功地围绕着阵法转圈。 而站在外头那些失了佩剑的修士着急不已,多次试图将自己的剑召唤回来,却没想自己的呼应毫无回复,那些剑仍旧如此殷勤热忱地围绕着燕枝的同命阵。 事到如今,也没了法子,只能静静等待。 * 殷昼就在鬼界之人设下的阵法之外,他自然知道阵法之中的战斗情况如何,万剑归宗一出,他就苍白了脸色,下意识地扶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里曾有一道致命伤,不过后来也痊愈了。 关于那些旧事殷昼其实也记得不甚清晰,他扶了扶胸口,吞了些丹药压制那些不存在的隐痛,身边的呆鹤似乎感觉到他这般痛楚,转过身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下巴。 他摸了摸呆鹤的翎羽,也不知是在和它说,还是在喃喃自语:“她这样聪慧伶俐,没想到已经领悟了万剑归宗。我彼时还想着她若在万化十四剑上一直无所突破,便寻个理由将我那心剑教给她,如今倒不必我操心了。” 他这语气之中有些怅然,却又有些与有荣焉。 而正在此刻,似乎是感觉到这同命阵之外的什么事情,殷昼一下子皱了眉头:“外头有什么……” 这时正是观天镜被人撤走那一瞬,想必是观天镜被撤走而引起了灵气波动,他心中正好有所察觉。 同命阵将内外接的交流拦得死死的,殷昼也不知外界究竟如何,这是大道所定界则,他也违抗不了,只能通过观天镜被撤走这一瞬引起的灵气波动,匆匆忙忙往外撇一眼,打量外界情况。 而他似乎正好看到了某人,眉峰一下子皱了起来。 这个人……不应当出现在这里的。 殷昼动了动指尖。 第239章 你怎么在这里? 而此时同命阵外,那白衣仙子忽然脸色一变。 她方才被陆姣茵与那神秘修士怀疑,脸上神情都未有过多变化,这时却不知感觉到了什么,脸上神情竟骤然一变。 她身边侍女并未察觉,还在疑惑:“仙子,您这是怎么了?” 这白衣仙子却已经低声说道:“咱们该走……” 这后头的那个“了”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一道凌厉的掌风就不知从何而来,而这白衣仙子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抓起身边的侍女就往那力量上一推,而自己却已经飞速后撤起飞。 那侍女甚至连惨叫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直接被那一掌打得昏死过去。 而她走之时,并未带走另外一个侍女,那侍女还没反应过来,这仙子的掌心之中居然就飞出两道冷光,不过一眨眼便没入她的眉心。 这侍女也当场气绝身亡。 而这时候,那白衣仙子便已经瞬间逃之夭夭,寻不到一点儿影子了。 这一下子,又引得众人注意力都往这边看过来。 方才还活生生的两个侍女,如今竟就这般死了过去,还是死在自己主子手里——一个被主子用来挡了刀,一个更是直接被自己的主子杀了,变故太快,叫人惊愕万分。 众人顿时觉得这白衣仙子恐怕远远不如她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清冷出尘,讨人欢心,反而面如观音、心如蛇蝎。 陆姣茵立即说道:“她身上果然有鬼!要不是她自己心虚,怎么会推自己的侍女挡刀,甚至走的时候还要将自己另外一个侍女杀了? 定是她来不及带走这侍女,又怕咱们能从她的嘴里问出什么话来,干脆直接斩草除根,让咱们没有一点儿机会。” 她边说着,边已经飞掠出去,只可惜那白衣仙子逃跑的速度太快,陆姣茵远远不及,并没来得及追上她。 而叫人觉得古怪的是,那神秘修士的修为显然不容小觑,可是他却没有出手去追。 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白衣仙子离去的方向,也不知在看什么。 陆姣茵无功而返,心中无语,实在觉得面前这位神秘修士古怪得很。 虽然此人恐怕没有那白衣仙子那样居心叵测,但是他的一举一动也总是透露出一股怪异之感。 陆姣茵便道:“冒昧唐突一句,请问您又是什么身份?” 那神秘修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顿了顿,似乎意有所指地说道:“你当真想要知道我是谁?” 陆姣茵并未迟疑:“我虽然并不是怀疑前辈动机不良,但是前辈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古怪,故而大胆相问罢了,我总归只是为我师姐担忧。” 闻言,那神秘修士竟没有着恼,反而叹了口气:“有些时候不知道也许会更好,只不过你想知道,我也觉得没什么可遮掩的。” 说着,他竟然抬手就将自己这些日子一直戴着的帷帽摘了下来。 那帷帽一摘下来,便能瞧见他满头的白发倾泻而下,垂满了肩头,而他那脸欺霜赛雪,确实是一副好皮囊。 周遭之人不免惊呼,但陆姣茵却忍不住皱了眉:“师尊怎会在此?” 是的,这人正是消失许久不见、按理来说正在闭关不出的华渊。 陆姣茵与华渊之间的师徒情谊虽不深刻,但也不至于说连自己的师尊都认不出来,面前这人这张脸俨然就是自己的传道授业师尊华渊,而他这一头白发,也正是前些日子门中众人皆知的变故。 陆姣茵见到华渊忽然出现在这里,神色之中并无一丝欣喜,反而带着一丝困惑不解与下意识的疏离尊敬,抱拳行礼:“见过师尊。” “你师姐遭此大难,我心中担忧。” 华渊似乎也不在乎旁人这时候周围的指指点点,也不在乎陆姣茵对他一点都不熟稔,他这话语气说得淡淡,可他看向同命阵的目光之中俨然全是担忧。 “……前些日子宗门之中来信,说是已将此事通告给师尊,但师尊在闭关之中,并未回应,我还以为师尊闭关艰难,所以不搭不睬。” 陆姣茵甚至没了之前说话那般神色,她在华渊面前实在是束手束脚得很,讲话之中也是客气疏离居多,两人一点也不像一对这样多年的师徒。 华渊没在意陆姣茵的态度,他低低喟叹了一声,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陆姣茵听的:“你也不必太为你师姐担忧,我出来之前曾为你师姐卜了一卦,如今这一卦的卦象甚好。” 陆姣茵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就已经下意识地走开了。 他们两人之间实在生疏,就连外人见了也能看出来他们俩人之间的师徒情谊太淡,完全不像是之前陆姣茵心中担忧燕枝的那般模样,所以想必她口中所说从小是由师姐带大的,此话也并非作伪。 第240章 无上的荣耀和辉煌 如此打了个岔,众人再去关注同命阵周围情况的时候,就发现整个阵法之上笼罩的种种气息越发凌乱冲突起来。 那些受万剑归宗召唤而来的兵刃几乎将整个同命阵团团围住,但在隐约可见的间隙之中,竟似乎有一点点的银光一闪而出。 陆姣茵立即说道:“那是我师姐的冰灵气,我不会认错!” 燕枝的灵气已经能够透过阵法的桎梏而透出来,这是不是就说明着,里头的战场将尽? 众人心中皆有如此疑问,而不过只是几个呼吸之间,那从兵刃的缝隙之中透出的冰灵气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人们越发屏住了呼吸,不论究竟是出于何等目的,如今众人都想等一个结果。 在这沉默的寂静之中,只能听见淡淡的呼吸声; 而在这寂静里,忽然传出来的一道皲裂之声便尤其明显。 就在这一瞬,整个同命阵忽然光芒大亮。 那皲裂之声,一开始只是一声两声,而到了后面,声音便越来越密集。 就在这皲裂声中,整个同命阵忽然迸发出耀眼的银光,竟是直接裂开了。 而那些所有的剑刃一下子没了阻碍,铺天盖地地往其中涌去。 众人忙不迭地看过去,便在众目睽睽之中,瞧见燕枝被万剑包裹其中,手中太玄横扫,那些所有的兵刃便也通通随着她的动作一同横扫。 面前早已经不见了那几只食界蛛的踪影,而仔细在附近观察,便能看见燕枝周围的地上多了不知道多少尸块,断肢残腿。 这些残肢大大小小零碎不已,看样子是被极为凌厉的剑气给直接绞碎的,这些就是那些之前张牙舞爪的畜生,如今已经全数被燕枝斩于剑下。 而一开始那自认为自己稳操胜券的两个鬼界之人,也已经只剩下一个,另外一个甚至连影子都不曾找到。 恐怕是修士的肉身远远不及妖兽坚硬,那些食界蛛都在剑气之中被粉碎成千八百块,那他们身为修士的肉身更是脆弱,想来应当是在这剑气之中灰飞烟灭。 而剩下的那个鬼界之人,虽然还站在原地,可看他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自己站在原地—— 他早没了刚才众人在观天镜之中看到的张扬舞爪的样子,左手的小臂已经被斩断,右边的腿也已经空荡荡不知去处。 恐怕他如今能站在原地,并不是依靠着自己的力量,而是因为燕枝的剑域牢牢地将他锁在这里,动弹不得。 燕枝半浮于空中,太玄就在她的掌中熠熠生辉。 随着她这一挥手,成千上万压根数不清楚的剑气汇在一处,合成一柄巨大的剑,而燕枝看着她面前不远处仅剩的最后一人,轻轻勾了勾唇:“你从哪儿来,就给我滚回哪儿去吧!” 话音落下,那一柄通天之剑应声而落,燕枝的剑域拉扯着那仅剩的最后一个鬼界之人根本动弹不得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剑劈头盖脸地往自己的头上砍下。 杀意扑面而来,他眼中只剩绝望,而这最后的绝望也很快就在剑势之下被碾碎成无望的齑粉。 就在这一刻,所有在周围看着的众人都感觉到一股极为澎湃的力量从燕枝的身躯之中爆发,也不知是谁看出燕枝修为,在那人群之中惊呼:“你们难道不曾注意到吗,燕仙子如今身上的修为根本就不是我们之前熟知的金丹大圆满,她已经到了元婴末期! 这力量早已经超过元婴末期应有的水平,更何况还有渴血之法加持,如今她的力量甚至能够比肩那些前辈大能,难怪能够用出万剑归宗,难怪可以将这些难缠的对手尽数斩杀于手中!” 有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燕枝居然真的就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将这些旁人联合起来都未必能够打过的对手斩杀于剑下,就骤然听闻这个甚至堪称可怕的消息。 灵气末法时代,居然真的有二十余岁,便已经元婴末期的修士! 这是多少年都不曾出现过的辉煌,堪称神技! 即使眼前的燕枝因为使用渴血之法大幅度提升身上的实力而显得有些伤痕累累,但她那件被鲜血浸透的法衣,此时此刻几乎代表着无上的成就和荣耀。 华渊也在人群之中抬头看着她,第一次觉得燕枝离自己那么远,那样陌生。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浓浓的悔意——她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他又怎能去怀疑她的步伐是不是走得比旁人更稳更远,又怎能去因为演天机这样的死物,而去怀疑自己当初的测算是错的? 也只在这一刻,他才想起来当初燕枝与他言谈之时,曾隐晦地说起温静与神位之事。 彼时燕枝劝他,他丝毫不听,只觉得自己保全温静,也不过只是因为神女之苦衷,而燕枝见劝他不得,便祝他所愿皆所得、岁岁无悔。 而如今他才知晓,燕枝早在那时候便看穿了自己彼时为今日的自己酿下的苦果——这些年,他所得非所愿,却非天意弄人,全是因为自己鱼目混珠、亲手遗弃了真正的沧海遗珠。 华渊悔得脸色青白,体内原本就有些混乱的灵气此时愈发躁动,叫他喉头都涌上一股腥甜。 而他却顾不上这些,因为他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她身上的修为还在松动……她,她要进阶了!” 便是华渊早有心理准备,此时此刻也禁不住蓦然失语。 第241章 为什么要谅解你有何等苦衷? 华渊之声,叫周围众人惊愕不已。 他刚刚所说燕枝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进阶,就已经足以让周围之人感到震惊; 但意识到这句话代表什么之后,众人更是瞠目结舌——燕枝如今才二十余岁,就已经元婴大后期,如今又是境界松动,还要进阶,那她得是什么境界了? 元婴再往上,就已经是化神期,在这之后就能够触摸到大乘期、甚至是渡劫期的大门。 若是渡劫期再过,那就能够羽化登仙。 如今灵气末法时代,多少人在金丹就已经再难往前一步,元婴更是凤毛麟角,而再往后的境界,近年来能够达到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而且修真界这些年的运气都不太好,也不知是不是天道已经不再眷顾修真界,就算是有人能够有这等资质和心性,能够修炼到更往后的境界,但总有意外。 要不然便是这些人的修为逐渐停步不前,要不然便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中道崩殂,陨落在这世道之中。 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有人能羽化登仙,仿佛修真都已经看不见前路。 而燕枝的出现,无异于是给正在困惑迷茫之中的所有修真界修士一剂强心剂——就算灵气末法,天道不眷,人仍然能够逆流而上,问鼎巅峰。 燕枝如果真的能够进阶,那她代表的意义更是非凡。 这消息不过眨眼瞬间,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往周围飞去。 陆姣茵看着浮在空中的燕枝,激动欣喜之余,也有几分不可置信,待反应过来之后,便更是与有荣焉。 而她当然也注意到在一边失魂落魄的华渊。 她本来并不想多说什么风凉话,可是有些话不说就像是鱼刺一样,梗在心中,不吐不快。 华渊最近这段时间所有的所作所为,从温静来到青云门,到后来温静死在秘境历练之中,他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反复无常,实在古怪。 就连方才的所作所为也是。 他是华渊,身为燕枝的师尊,他分明可以光明正大地来看她,就像是师姐现在的师尊丛乐一样,光明正大地担心她,光明正大地声援支持她,就像从前一样。 可他偏偏不。 门中给他通风报信的时候,他沉默得像是完全不知道、浑然不在乎这回事; 可他又悄悄地一个人从闭关之中出来了,偷偷摸摸地来到这里,畏畏缩缩地遮掩了自己的容貌,带着帷帽,叫谁也认不出他来,仿佛不想别人知道。 若非是陆姣茵非要询问他的身份,他恐怕都不会暴露自己是谁。 如此奇奇怪怪,与其说是华渊怕燕枝看到他会如何,不如说是他自己心中有鬼,心里头的执念纠缠不清,反复冲突,所以才这般别扭行径。 但他那种种纠结与惆怅,陆姣茵是不大能理解的。 华渊在怕纠结什么,又到底在害怕什么? 陆姣茵不懂他的心病,不过也勉强能猜中一点——华渊定是后悔极了。 可后悔有什么用处?这世上又没有后悔药卖。 故而她叹了口气,却道:“师尊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就算师姐并不是师尊心中想要等的那个人,师姐也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 这样多年来,师姐勤勤恳恳修炼,从未做过任何对咱们师门不公正之事,也未曾有过对师尊对不起的地方,师尊当初就不应该对师姐如此不公。 如今师姐也用自己的能力向我们证明了,无论温静在不在,无论她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她都仍然是那个令人敬仰的大师姐,不会让我们任何一个人失望。” 陆姣茵也是看在华渊是自己的师尊的面子上,这才中肯地说了这许多话。 但华渊却似乎一点没听进去,半晌才长叹了一口气:“是我错了……可是燕儿她生来很明事理,恐怕能懂我那时的苦衷吧。” 他那种种纠结,落在陆姣茵眼中,顿时变得十分可笑起来。 当初那些事情做得何等过分,如今又说什么燕枝明事理,恐怕能原谅他——他当她师姐是个什么逆来顺受的冤种不成? 他有什么苦衷谁也不知道,众人都只觉得他当初如同昏了头一般,一定要护着温静那个居心叵测的女人。 更何况,就算当初他真的有什么苦衷,也大可说出来。 不必广而告之,只叫受伤的人知道就是了,若是知道他有什么苦衷,大约还能宽怀体谅一二。 可是华渊什么时候说过? 他不说,难道受他折磨冷待的人,还要去猜他有什么苦衷不成? 他不仅不说,做出来的手段和方式亦实在是伤人,如此这般行径,就不仅仅是隐瞒,更甚至是让人觉得他浑然不在意燕枝。 燕枝才是真真正正受到伤害的人,凭什么就一定要谅解他有什么苦衷呢? 第242章 他决计是魔怔了 而且看到华渊这副样子,陆姣茵就知道他心中恐怕还有几分幻想,更是觉得可笑。 她只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些中肯的话已经毫无意义,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干脆甚至带着几分恼怒与嘲讽开口: “师尊英明一世,怎会不知当初做错的事情,如今恐怕已经早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 师尊是亲眼看着师姐长大的,与师姐相处的时间比我和师姐相处的时间还长,自然应该知道师姐是什么样的脾性。 师姐看着冷淡,也不会说那些好听的话哄人,但性情最是热忱坦荡,对自己的在意之人更是赋以毫无保留的信任,只要认定了一件事、一个人,就不会轻易更改。 正因师姐是如此性格,她才会对师尊这般尊敬,也会对我们师门之中的师弟妹们这般负责包容;但也正因如此,师姐才会容忍不了旁人对自己有如此不公正的待遇。 当初师尊因为温静,做下来多少不公正之事,叫师姐受了多少无辜的委屈,师尊难不成忘了? 诚如师尊所言,师姐素来贴心,可这也不是师姐一定要原谅师尊的缘由吧?师尊种种所为,定是伤了师姐的心,否则师姐当初也不会下定决心要离开万剑崖,另投他处。 当初师尊的确做错了,但有些错误已经不可挽回,师姐的心意恐怕很难再更改,师尊,无论有否遗憾,还是收收自己的心吧。” 她说完这一些,也不管华渊能不能听进去了。 横竖他这个人素来只愿意相信自己的想法,自己认为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劝他也不一定有效果,那说再多也不过是浪费口气,那又何必呢? 说这些,是她身为徒儿能尽的最后劝诫之责了; 至于华渊听还是不听,那就不是陆姣茵的分内之事了,言尽于此罢。 华渊当初被温静那个冒牌货色迷了眼,对师姐实在太过不公,硬生生将师姐逼走了,如今再来后悔震撼,早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虽说她同样很惋惜师姐不再留在万剑崖,可是若是师姐留在这里的代价是受到更多的不公待遇,那她宁愿师姐到外头去,去那些能够给她更多快乐和公平的地方。 陆姣茵迎着燕枝的方向过去了——燕枝这时候才刚刚结束战斗,她似乎还没发现笼罩在外的同命阵已经碎裂,第一反应便是往外看去,目光匆匆,似乎在搜寻某人的身影。 等看到殷昼抱着呆鹤站在一边的时候,她那目光才终于有了归处,露出浅浅的笑容。 她迎着他去了。 她那目光,显然是发自内心的欢欣,没有丁点迟疑作伪,似乎看到他便很高兴。 殷昼也瞧见她出来了,那双不笑的时候便显得格外凉薄的眼终于有了点儿温柔的笑意,见她满脸都是血,还以雪白的衣袖替她擦一擦脸颊。 他的动作温柔小心得很,而华渊也显然看到了这一幕,他那原本就显得苍白的脸色更是面如死灰,却又离奇地泛起一丝恼怒。 为什么她还在和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小白脸往来? 而殷昼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往华渊的方向瞥了一眼,那一眼虽隔得千远万远,华渊却可发誓他在殷昼的目光之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排斥。 也不知殷昼是不是故意的,他甚至上前一步,离燕枝离得更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件大氅,伸出长臂将大氅抖开,然后环过燕枝瘦削的肩膀,将大氅披在她的肩上。 这一番动作十分熟稔,一看便是做过千次百次。 从华渊的角度看过去,便像是他假借披大氅之名,将燕枝一整个拢在自己臂弯之中,微微低头看她。 他垂眸的样子显得既温柔又纯良,低下头来,鬓边的发都与燕枝的发交缠在一起,还要在那张倾国倾城的小白脸上漾起一起很淡的笑意:“你辛苦了。” 燕枝想起来他先前那个攥住自己强求来的吻,又撞进他这深邃如海的眼眸之中,情不自禁红了脸,微微偏过头去:“也……也不是很辛苦,你这般说,反倒叫我觉得不好意思。” 如此这般,郎情妾意,和打情骂俏又有何分别? 华渊又哪知他们先前之事,只觉得殷昼脸上的笑意与燕枝脸上的绯红刺眼无比,心中那无名之火竟是越烧越旺。 他下意识就往那边走去,陆姣茵注意到他状态不对,虽说不明白他心中究竟作何想法,但也知道这时候师姐恐怕很不乐意看到他,于是硬着头皮,一把将他拉住。 “师尊,我还有剑法想要向您请教,您不如先跟徒儿回一趟青云门吧。” 她的教养是燕枝这样多年来身体力行的传授而来,正如之前无论受到华渊多么不公正的待遇,燕枝仍然谨记着当年师尊对自己的恩情与教诲,从未恶言相向,只是自动远离。 所以陆姣茵即便心中已经多有不耐,这时候仍然选择委婉的方式拉华渊离开。 至于殷昼那个小白脸——陆姣茵看在他在这样艰险的情况下都依然陪在燕枝的身边,如此不离不弃,这一次就暂且放过他,不与他计较抢走师姐这一回事儿了。 但他似乎并不领情。 华渊如此实力,要是执意要过去,陆姣茵怎拦得住他? 他挥退了陆姣茵,一门心思走了上去——陆姣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果然是真的魔怔了。 第243章 这太古怪 陆姣茵虽说可能也不是那么看得惯殷昼在燕枝身边,但人家好歹也是相处了这样久,虽然说一起经历过的事情说不上大风大浪,但至少也是一路相伴着走来的。 尽管这小白脸确实可能不大有能力,但是他性情贴心温顺,从来不给自己师姐添堵,那允许这么一个人站在自己的师姐身边,也不算什么难事。 但是华渊就不一样了。 陆姣茵若是抛开这个人是自己的师尊这一点来说,她大约还是有些不喜欢华渊的,为人冷漠高傲,大约也并不是什么大公无私之人。 他如今显然心中有鬼,陆姣茵虽然还没准确地抓住他这心中的鬼到底是什么鬼,但知道这个时候他冲着燕枝走过去,多多少少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她干脆喊了一声:“师姐!” 燕枝对陆姣茵的嗓音还是很熟悉的,她下意识的回过头去,也就是这么一下子,便大约从殷昼的怀中退出了半步,正好看见了陆姣茵。 她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然后反应过来为什么陆姣茵会在这里,便因自己这个师妹如此担心自己而感到由衷的快乐。 燕枝脸上有了个笑容,朝着她招了招手。 也正是这么一刻,燕枝终于瞧见了那个面色不善,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男人。 她也算是有些时日没见过华渊了。 她这些日子出门在外历练,对青云门之中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她也不是那些喜欢去关注传闻八卦的人,还真不知道华渊什么时候一头青丝变了白发。 她脸上的笑容下意识地收敛了一些,眼中大约露出一点点困惑。 燕枝素来是个很真的人——她很少去对自己的情绪做什么掩饰,华渊与她相处了这样多年,更是知道燕枝眼神和微表情之中代表的含义。 她看到陆姣茵的时候脸上是毫不犹豫的惊喜,说明她是很喜欢见到陆姣茵的,并且因为陆姣茵有这份在自己面对危难之时在外守着的心意而感到感动的快乐。 但是这份快乐很显然在见到华渊的时候消失了。 燕枝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说明她下意识是不想看见自己的。 而她不再含着笑容,就说明自己的到来,让她原本快活的心情冲淡了。 华渊在朝着燕枝走过去的那一瞬之中,心中想过了太多太多的念头。 他其实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当真在自己这个大徒弟的身上下过如何多的真情实感的心意,更没有发现原来他已经对燕枝的神情了解到了这个地步。 到了一看她脸上的那些动作,就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的地步。 若是真的要说得冷酷残忍一些,当年华渊会把燕枝救回来,正是因为测算到燕枝才是真正天命所归的神位之人,而之后一切的悉心栽培教导,也都是为了燕枝能够朝着神位的那个方向努力而去。 这是他天生的使命,其实无论当年遇到的那个人是谁,他都会如此。 这也正是像他后来发现自己的测算可能有误,再次使用了演天机之后,测算的结果从燕枝变成了另外一个女孩温静,他就又像是当年救回燕枝那样,把温静也带到自己的身边,悉心教养一样。 其实无论当年的结果是谁,他都会这样对待,因为这个人对他来说并没有本质的区别,这只是他实现自己使命的一个过程,或者说是一个任务,无论是谁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温静出现,华渊就觉得一切应该回到正轨。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当年做的那些事情是一种伤害,是一种不公平,可是他仍然这么做了,因为在他心中守护神位之人,才是他最重要的使命。 至于燕枝会因此委屈痛苦,华渊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只是不在意罢了。 可是随着时间越长,他就发现自己当初的所有念头都好像错了。 人也错了,算也错了,似乎自己之前做的一切都已经完全被那天意弄人的结果误导错了,可是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不可能扭转时光回到过去,将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抹除。 所以华渊在闭关的那些时日,他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境有任何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变化。 他一闭上眼开始冥想的时候,心中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回想之前的那些事情,反复地询问自己,如果不发生那些事情,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就不会变得像现在一样这样僵硬? 在漫长的黑夜与冰冷之中,华渊闭关的时间太长了,他不知道时间的流向究竟如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过去了多久; 他在无数的面对自己的质问和诘问之中,似乎完全找不到自己的答案到底在哪里,却又似乎滋生出一种更为可怕畸形的执念。 华渊不得其解,只觉得这些事情似乎比自己当年问道还要艰难痛苦。 所以他那一头青丝豁然白了头。 他想不明白,直到如今他也想不明白。 华渊的脚步微顿,也许是心中的理智在提醒着他,他的状态很不对劲。 可他看着燕枝那甚至有些变得陌生的模样,那些在无边的迷茫之中涌上来的绝望,似乎在这一刻又将他紧紧地纠缠其中。 于是华渊继续往前走了过去。 燕枝的神情果然变得更加困惑了,华渊不知想到了什么,禁不住笑了一声。 他在笑什么,又在笑谁? 华渊恐怕自己也无法得到答案。 他只是不受控制的,甚至堪称贪婪地看着燕枝的模样,一寸一寸的,用目光宛如毒蛇一般舔舐过他那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显得有些陌生的眉眼。 他们之间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见过了,可是真的仔细回想起来,其实他们两个人变到这种连见了面都觉得僵硬的关系,也并没有太长的时间。 温静来了青云门有多久呢? 其实也不是很久——只是发生的事情多了,在潜意识之中,便会觉得这时间太长。 长到原来早已熟悉的一切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长到他这个徒弟的身边竟然已经稳稳地站住了另外一个人。 长到,就像是过往每一次燕枝遇到危险危难,而终于成功战胜那些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己时那种毫无掩饰的快乐与高兴,这些所有的情绪都一并消失了。 华渊接受不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燕枝的身边,有很多话想要在那一刹那冲出他的口,可最终他还是软和了眉眼,道:“此行收获颇多,当以自勉。” 这是一句像以前每一次燕枝出去历练归来的时候一样,华渊都会和她说的一句话。 外头有很多人其实并不知道他们师徒之间的关系早已经不复从前,耳边隐约还能听到他们如今口中的夸赞。 “还是仙君会教徒弟,燕仙子如今显然可以独当一面,如今放到外面去,当辈还有哪个人能比燕仙子强?” “嗨,我自己没什么水平,品评不了燕仙子,但小陆仙子也是肉眼可见的优秀,他这一门之中就出了两个这么天之骄女,可见仙尊在教徒弟上确实有本领!” “唉,我一把年纪了,不跟你们一样羡慕这年轻后辈如此有本事,我只是想着我师门里头那些不争气的徒弟们,但凡有一个能有她们一半的实力,我也不至于如今一把骨头了,还整天为他们操心东操心西的。” 华渊难免有些惭然。 但也同样是这些话,叫他回忆起了当年两人初初为师徒时候的种种相处。 华渊越是回忆,就越是觉得原来自己当年也并不如同他自己心中以为的那样,对燕枝全然当做一个完成任务的工具。 那是他年轻时候带过的第一个徒弟。 他怕燕枝命途多舛,中途夭折,交给谁来教导都不放心,所以尽管自己从来没带过徒弟,他还是将燕枝带在了自己的身边。 新手师徒上路总是有很多磕磕绊绊的,华渊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好师尊,他当年也做过很多不够合理的事,如今回想起来,越发觉得生动。 那是他这般苍白淡薄的人一辈子都没曾接受过的鲜亮色彩,被他自以为是地涂上和他一样苍白坚硬的外壳,粉饰以毫无情意的冷漠。 而在那闭关的日日夜夜里想过的不解痴妄,还有如今站在燕枝面前重新见到她时心中想过的事情,在这一刻终于通通像是被打碎的枷锁,他找到了答案。 燕枝虽然心中有些古怪,但她也没打算在众人面前打自己授业恩师的脸,所以她后退了两步,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手中太玄是被血污都遮不住的灵气四溢,也被握在燕枝手中,与她一同行礼。 人与剑一同行礼,这是剑修能行出来的最大最高、最具有尊敬意味的礼。 “还是要多谢师尊这些年的教导,多亏师尊当年的种种指教,这才令我今日奠基如此坚实修为。” 这是往日里华渊最满意见到的燕枝的样子,因这才证明他这些年的教导没有白费,这才证明他的任务已经颇有成效。 但如今华渊已经恍然大悟了,他不想见到这种模样。 他长叹一声:“我何德何能,其实我当年做的并不好。” 这太古怪,燕枝与殷昼都觉得古怪,忍不住对视一眼。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两章合一~ 第244章 后悔没趁早处理了他 不仅仅他们两个觉得古怪,就连陆姣茵都觉得很是奇怪,方才见华渊如此面色阴沉地走上去,还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妖、找什么茬,没想到也只是说了这些正常无比的话。 燕枝愣了一下,浑然没有想到原来有一天华渊也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只是等到这一句道歉,燕枝却并不觉得如同自己曾经设想过的那样大快人心,她内心的种种波动已经很淡了。 那些过去,如今在燕枝看来,甚至不如殷昼的事情一半重要。 她与殷昼相识的时间其实并不是特别长,但是两人一同经历过了阴山瑶池秘境的种种磨难,一同将那一直压在自己心头如同阴影的温静处理掉了,更是一同在这处理了安岳门牵连出来的一件大事,回首一想,只觉得已经经历了许多事,那些过往云烟就不是那样重要了。 与殷昼相依相伴了这许久,走到外头来才觉得宗门之中的那些事情早已经不是自己的全部和禁锢,那些受自己信任无比的师尊冷待不公的记忆已经显得有些遥远,蒙了些灰尘,所以那些原本刻骨铭心的恨意,如今也消散许多。 于是她的笑容之中甚至带着几分释然。 她素来是不喜欢把自己的痛苦宣之于口、加之于旁人身上的,如今说的话也显得云淡风轻: “师尊若是知道自己当年做得不好,那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师尊还有许多徒弟,日后也未必就不会有新的徒弟,师尊且记得不要再重蹈覆辙便是,当年种种,也算是对我的一种历练。” 她不甚在意自己一头血污,只是这般说着话,倒也不知她身后的殷昼悄悄又用了什么小法术,于是在燕枝说着这些的过程中,她那满是血污的脸逐渐褪去污迹,浑身血迹斑驳的衣裳也逐渐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她从鏖战而出的落难仙子,又恢复成了众人心中之巅的燕仙子,冰清玉洁,美不胜收。 而就站在她面前的华渊,所受之冲击不可谓不大。 他其实从未真正地注意过燕枝究竟生成哪一副模样。 旁人都经常在他耳边赞颂,说是他这位大徒弟实在是收的好,为人玉质兰心、钟灵毓秀,容貌更是出彩,他也不过只是有那么一个印象,如今却是第一次这样近的看清楚她的眉眼轮廓。 她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 不像是大部分仙子一样娇弱可爱,燕枝显得更为英气些,一双眼宛如世间星辰。 她的眉眼轮廓较寻常人等还是显得更为有棱角一些,眼窝微深,鼻梁高挺,红唇嫣然。 从一副红妆带血的模样乍然变回她寻常的样子,正如同浴血重生,几乎美得不可方物。 华渊头一回以打量女性的角度来看待燕枝,忽然是有些明白了外头的那些人为何能对她如此推崇,甚至是狂蜂浪蝶不知其数。 但他盯着燕枝看的时间委实是有些长了。 长到殷昼毫不掩饰地皱了一下眉,然后横插进他二人中间,将燕枝挡在自己身后,一边说道:“师尊教导师姐,这样多年也确实辛苦,师徒之间有情谊要叙,原也是正常。 只是师姐如今才将将战斗出来,虽说用法术清理了一下身上,但难免有些不适,连日的战斗与灵气消耗也自然甚是疲惫,还望师尊让一让,让我师姐好好休息一番。” 他忽然这么出现,挡住燕枝,华渊下意识忍不住皱眉。 他实在是有些不喜欢这个小白脸。 他宛如看待一件劣质商品一样,上下打量殷昼,虽有千言万语不曾说,殷昼却怎能看不懂他那目光之中透露出来的不屑与看轻。 只是他也不生气,也好像浑然忘了两人初次见面时是如何针锋相对,这时候甚至还弯起眉眼来,很是尊敬的模样:“师尊如此德高望重,总是体谅师姐的吧。” 这话将他高高捧起,华渊若是还挡在这里说话,那多多少少是有些为难人。 燕枝就是在这方面再没察觉,也能感觉到这话说出来其实明面上尊敬,实则拱火,恐怕必叫她这个自傲的师尊恼火。 她还记得华渊彼时气急败坏的模样,只怕殷昼这小白脸一拳被打飞,下意识地接过了话茬,道:“师尊,徒儿确实是有些累了,还望师尊让徒儿先回去休整几日,再与师尊好好叙说这几日其中要事。” 如此承接下来,就好像是燕枝自己想要回去休息,而不是这小白脸主动开口要求的了。 燕枝这般火急火燎地赶着趟来为殷昼解围,与当初初见的时候又有何分别。 华渊的眸色一下深了起来,当初那种被忤逆的愤怒又一下子涌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加倍具象。 他只后悔自己,既然当初就觉得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应该尽早将殷昼这种毫无能力的菟丝花给剪除,省得如今还赖在燕枝的身边,真是好煞风景,让人晦气。 第245章 人与人不同 殷昼未必就不能察觉到他心中思绪,却只是勾唇一笑,不言不语。 他其实挺不害怕华渊的,不过燕枝愿意护着他,他心中就很是受用。 至于华渊其人,在殷昼眼中实在算不上什么提得上台面的角色,他要做出什么事来,殷昼都乐意奉陪到底。 只不过以燕枝的性子,华渊若是敢出手针对他,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她第一个就先不同意了。 华渊脸上的神情并未太多变化,眼中的神色却种种转变,但最终他仍旧什么也没说出来,竟还当真侧过身让出了一条路:“你也言之有理,此次鏖战确实辛苦,先回去休息吧。”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这便说道:“如今你既然已经想开了,那不如就暂且先从药王峰那边搬回来,总归万剑崖的洞府才是你住了这许多年的洞府,在其中住着兴许更安逸自在些。” 华渊第一次从闭关之中出来的时候,便是如此魔怔的让人去收拾了燕枝从前居住的洞府。 也许在他如今看来,既然自己已经道过歉,燕枝也并不显得耿耿于怀,那当年的一切便已经过去,可重归于好。 但燕枝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她从当年踏出万剑崖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再将此处当成自己的家。 于是她方才还显得一团和气,如今这一回转过头来说话的模样,却显得更是坚定而斩钉截铁,不容拒绝:“洞府也不过只是一处居所而已,住在哪儿也并无所谓,只是我如今是药王峰的弟子,那我便应当回药王峰的洞府去。 且今日种种,我丛乐师尊想必也为我担惊受怕,我要回师门为师尊报平安,且如今师尊既已见过我,我也不必再跑万剑崖一趟。” 燕枝的态度摆得很坚决,她不回万剑崖。 这一对师徒看上去和睦无比,可是仔细一品,又觉得这两人说话之间暗潮涌动。 陆姣茵可能算是全场除了当事人之外,最了解他们其中种种恩怨矛盾的人,她早就料到师姐绝不会再回万剑崖了,华渊开口打感情牌也是白费。 正是因为师徒情谊深厚,才会将燕枝当初伤得如此之深,那些师徒情谊也早在当年华渊为了温静强逼碧水鲛珠、燕枝选择退出万剑崖之时,就已经画上了终止符。 无论华渊如今再来做如何的弥补,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甚至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打感情牌,更是唤起当年那些不公的记忆,师姐会回去才怪。 但她到底也是有些害怕倨傲的华渊忽然发作起来,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却没料华渊沉默了一会儿,却没有像众人意料的那样恼怒起来,反而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既然如此,你就按你想做的去做吧。” 他没有再拦着两人,反而转过身去,朝着陆姣茵走了。 陆姣茵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这位师尊什么时候竟然转了性子,方才他那气势汹汹而去,如今倒一点脾气没发,真是古怪。 华渊却拉起了她,道:“你刚才不是说有剑法需我指点,那咱们先回宗门。” 两人风驰电掣,竟是顷刻之间就消失了,再没留下来胡搅蛮缠半分。 他如此正常,却又是最大的反常,燕枝也禁不住皱眉。 她侧目去看身边的殷昼,目露疑惑,殷昼便道:“你师尊的心思也不是咱们能够琢磨清楚的,既然他走了,那就当他确实是有事先离开了,何必将他太放在心上。” 他这态度确实是不怎么在意,燕枝想了想也确实如此,如今她已经不再是万剑崖的弟子,日后想必与华渊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只要他们之后见面的次数少一些,想必也不会再引起什么冲突。 燕枝打定主意,回去修整一番之后就继续在外历练磨练自己的心境,不打算留在青云门之中招惹是非,顺便将自己身上松动的修为好好的调理一番,找个合适的时机,将自己的境界给突破了。 她已经打定主意,就不站在原地多耽误时间,周围虽然围观者甚众,她也没那长袖善舞的社交功夫,只想先紧着自己的身子,好好休息调理才是。 她拉着小白脸就上了自己的太玄,御剑走了。 殷昼看着她毫无所察的眉眼,只觉得凭华渊那心思阴暗之人,竟然能教出这么至真至纯的徒弟,真是烧了三辈子高香。 燕枝不懂,他是男人,又活了这许多年许多辈子了,怎会看不懂华渊那几两心肠? 他从前没那心思,也并不在意,所以便我行我素,想要如何便如何,要发怒便发怒; 但如今他已成痴妄之念,而以他的心性,必定步步为营,悉心筹谋,做事便不像从前不计后果,反而瞻前顾后。 他是在步步筹谋着什么。 此心实在肮脏,殷昼下意识不愿让燕枝知晓。 第246章 华渊不配染指他的太阳。 华渊不配染指他的太阳。 殷昼在燕枝面前温驯从容,可他早已经盯住了华渊的一举一动。 * 燕枝这回,真可谓是一战成名。 因为此事本来就闹得宏大,各大门派都出了无数精英赶赴安岳门,正是为了对付妖界的那些人。 但谁也没有想到,燕枝为了保护周围的无辜之人,竟用自身下了同命阵,而赶赴而来的各门精英并未成功进入战局。 而更没有让众人料到的是,她竟然当真与这些人斗得有来有回,最终将所有人斩于剑下。 那剑修仙子竟能用出万剑归宗,鏖战而出,脸上犹带血痕的模样已被太多人看见,大约也能和许多大能前辈的神迹一般,被所有人铭记在心。 燕枝先前也算是声名远播,但从这一战开始,她才是真正的声名大噪。 丛乐这等喜好八卦热闹之人,其实还算是最后知道的。 他生平第一次这样拼命研制药剂,闭着关什么消息也不听,并未在其他的事情上分出一星半点的心神; 但他却怎也没料到,自己如此认真闭关研制能够让自己的徒儿起死回生的神药,却浑然错过了他那宝贝徒儿一战成名的现场。 丛乐扼腕叹息,捶胸顿足,说是自己低估了她。 等听燕枝叙述了一番自己究竟是如何战胜了那些妖界对手的时候,他才勉强觉得自己心中的不平好了一些。 他气呼呼地将自己研制了一半的药物丢在一边,只道:“亏得我分出这样多的心神,没想到还真是错过了我徒弟的模样,真是造化弄人!” 他说的逗乐,燕枝被他逗得忍俊不禁,又被他抓着好好检查了一番身上到底有没有受到什么其他的隐伤,这才终于被他放回自己的洞府。 燕枝其实看出来丛乐今日的情绪大起大落,大约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也不想让自己看到,所以也就顺从地走了。 而等她走后,丛乐一个人站在自己的后院之中,放声大哭起来。 他带过的徒儿不多,但每一个都是如此真情实感地疼爱他们。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丛乐终其一生奉献在医药上,并无道侣,也并无子嗣,便将自己的徒弟们都视若己出,就像爱护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他们。 他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再失去一次自己徒弟的痛苦。 丛乐当然也有最初做师尊的时候。 那时候他尚且年轻,带了一个伶俐可爱的徒儿在身边。 彼时他第一次做师尊,笨手笨脚,很多事情都不会,也不知道该如何照顾叮嘱他,有时还像别的师尊一样埋怨他做得不好,不够上进聪明。 而他那徒儿,虽有些偷懒,却是个好孩子,却毫无预兆地在历练的过程中不幸陨落。 分明临行的时候,这小滑头还和他言笑晏晏地开玩笑,自己还因此发怒生气,斥责他这次一定要好好历练,可不能在外面偷奸耍滑,要是如此,等他回来一定打他戒尺; 可他该回来的时候,丛乐却甚至连人的全尸都没等到,只等回来一块带血的弟子玉牌。 与他同去的弟子被他保护得好好的,他的命魂却已经灭了,天地之间再也寻不到他的影子。 那被他护着的小弟子年纪也不大,被吓得失魂落魄,可还是带了一句他徒儿的话回来,说与他听。 他那徒儿说,自己终其一生,似乎也没做什么让自己师尊脸上有光的事情,还总是闯祸,叫师尊生气,所以如今能够护住他,让自己的同伴顺利逃亡,也算是不叫师尊丢脸,不虚此生。 丛乐也是那一回才知道,自己失去徒儿究竟有多痛苦。 而后过了很多年,他才遇到燕枝。那时候过去的事情已经被他深埋心中,可燕枝下了同命阵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丛乐只觉天旋地转,失去第一个徒儿的痛又一下子涌上心头。 他实在害怕燕枝也会如此,所以出自私心,他甚至不希望燕枝为了天下大义而去保护那些无辜的人,他实在是怕她死了。 可她好在是活着回来了,丛乐这颗心才终于放回肚子里去。 她一过来,说的不是自己在战场上究竟如何英姿勃发,也不是说自己用出了那神乎其技的万剑归宗。 她说自己没让师尊丢脸,她还笑着说自己没让师尊输太多的灵石。 丛乐口中和燕枝扯皮,其实情绪早已决了堤,若非燕枝走了,他个大男人非得在她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才是。 等哭够了,将那些心里的憋屈和惊惧都哭了个干净,他才又放声大笑起来。 昨日种种,皆为勇者披荆斩棘之利剑。 燕枝非凡鸟,她是能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鲲鹏。 * 燕枝回去之后,便在与殷昼大眼瞪小眼。 事情一件赶着一件发生,她没来得及问殷昼那个吻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如今回到这只属于自己的静谧洞府,她再看殷昼,就感觉那些属于少女的娇羞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第247章 我心悦你 她想问问他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是这问题似乎早已经有了答案,却又似乎找不到答案。 于是燕枝看着殷昼的时候,想说什么却又卡了壳儿,于是呆呆地看他一眼,又左右挪动眼神起来。 她如此,与她在战场之上以一当十的模样相差太大,殷昼忍不住笑了起来,眸色之中沾了些许暖意。 他伸手去摸燕枝的鬓发,燕枝脸颊有些发烫,却没躲开。 殷昼见她模样,心尖发软,却又情不自禁勾唇笑了起来。 他哪知自己生的如此春花秋月何时了,一笑就能要了面前这小女修的命,燕枝的脸瞬间通红,一边小声嘟囔:“你这是要做什么……” 殷昼失笑,忽而双手捧起她的脸:“我在想你心中想的。” 燕枝嘴硬:“你又怎知我心中在想什么?” 殷昼便忽然倾身过来,宛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师姐,你是不是在想这个?” 殷昼的嗓音低沉,在两人还未分开的唇齿间渐渐消散。 燕枝甚至浑然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之时,脑海之中就宛如炸开了烟火一般。 “你……你怎么如此?” 燕枝怒瞪他一眼,只可惜这时候她眉眼潋滟,哪有半分威慑之意? 殷昼却又揽住她的腰身,俯身下来衔住她的下唇,将她那点最后的呜咽都吞入腹中。 她到后来也没问出自己想问的话,只记得自己被吻得昏昏沉沉,隐约听见他一遍又一遍的喟叹。 “燕枝,我心悦你。” 没有那些油嘴滑舌的爱称,也没有平日里那些妙语连珠的甜言蜜语,他只是这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念诵着她的名字,宛若心中最深处的渴望,最虔诚的索求。 我心悦你。 这句话燕枝从前其实听过很多遍,也从很多追求在她身后的狂蜂浪蝶口中都听说过这四个字。 彼时她只觉得这四个字听上去油腻无比,并无任何真情实感,而如今这话从殷昼的嘴里说出来,就似乎不是那样了。 仔细想想,两人相处这样久以来,似乎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任何冲突,所有的一切都是互相包容,互相扶持着的,两人分明之前从未见过,可行事却如此契合。 想想也是,那样多次艰难危险的场合,她都为他的安全着想,让他先暂且离自己远一点,可他从来没有一次听过自己的话。 若非是因为心中真的担心在意,又怎会不顾自身安危,一定要留在她的身边。 他的话不似作伪。 殷昼又问她,我心悦你,你心悦我否? 这个问题一出来,便叫她心跳如鼓。 燕枝这一生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练剑,最喜欢的也是剑道,她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心悦过什么样的人物,也不曾向其他的师兄师妹一样沉溺爱河。 曾几何时,燕枝认为自己是绝不会心动的。 可当真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这样呢喃着问她,你心悦我否?燕枝却答不上来。 她答不上来,并不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心中在想什么,相反燕枝只要稍微一回想,便会知道自己这一段时间心中究竟有多少自己从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风花雪月。 她是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她总觉得自己背负了许多的秘密,背负了自己活了两辈子这个仇恨,背负了自己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默默操控的恐惧。 她惧怕自己成为殷昼的拖累。 可是没有想到,她的犹疑引来他的不满,于是他的攻势愈发猛烈,步步紧逼,燕枝再无余地去顾及自己那些多余的担忧。 曾几何时她曾说过,将来太短,她只争朝夕,如今再想,这话不就是怜取眼前人的意思吗? 眼前人是心上人。 殷昼是她心上人。 于是她亦点头:“我心悦你。” 第248章 师姐你不是爱美之人啊 月西沉,情正酣浓。 * 第二日燕枝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她罕见地戴上了面纱。 陆姣茵特意来拜访她,见她一反常态戴着面纱,还无意地问她:“怎么了这是?如今还戴起面纱来了?” 燕枝想了想自己红肿破皮的嘴唇,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耳后已经漫出了绯色。 这叫她怎么说? 难不成说自己被殷昼咬破了嘴儿? 殷昼确实看上去是个娇弱无力的小白脸,他昨夜也并未做其他出格冒犯之事,可他缠着燕枝半个晚上,她这双唇全然是一副惨遭蹂躏之模样,也不知道殷昼是不是属小狗儿的。 她原本是想擦些药的,但是她身边全是一水儿的医修,一闻到一丁点淡淡的药味,恐怕就要问她身上哪里出了问题。 她在药王峰这边的师兄师姐们一个个都师承丛乐,皆是八卦老手,到时候若是真被他们瞧见了自己嘴唇破了皮,他们恐怕立即就能猜出来,怕不是什么消息都能传到满天飞。 燕枝实在面皮薄,含含糊糊地说:“……如今外面那些仙子不都喜欢戴着面纱,颇有几分神秘感,瞧上去也显得美丽,故而我也试试看。” 这理由燕枝觉得自己找得甚好,结果陆姣茵却并不相信,还有些无法理解地挠了挠头:“师姐,你不是这种人啊,你以前都不喜欢打扮的。” 燕枝越问越被她闹了个大红脸,连声叫她不要再问,陆姣茵也确实是个没经验的丫头,并没往其他的地方想,只觉得十分古怪。 而她转头一看,便瞧见那小白脸一脸餮足,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就这么看着她们二人。 陆姣茵天生和殷昼不对盘,前两天可能是看在他陪在自己师姐身边的份上没刺他,如今再看到他这副得瑟样子,于是又忍不住嘀嘀咕咕:“你笑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殷昼忍不住高深莫测一笑,便道:“这话你就说巧了,旁的事情和我没关系,这一件还真和我有关系。” 燕枝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厚脸皮说得出口这样的话,只觉得这男人说透和没说透时仿佛判若两人,怎么如今脸皮就有这样厚了,整个人顿时从头发丝儿红到了脚趾尖儿。 她一肘子把殷昼推到一边,喝道:“你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做吗,怎么老在我这晃悠,你做你的事去,别在我这转来转去的。” 这话说得实在有点中气不足,燕枝甚至都有些不敢看殷昼。 殷昼虽然没有再和陆姣茵拌嘴,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 陆姣茵在旁边摸不着头脑,燕枝则是越发羞赧,丛乐又正好过来,随意问了两句,目光在那遮遮掩掩的面纱上转了一圈,大约就明白事情如何了。 他不比陆姣茵年纪小,早知道那些风花雪月的事,虽说他并无道侣和子嗣,但没吃过猪肉也至少见过猪跑吧,一看殷昼那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样子,再看燕枝那恨不得在地上找个地方钻进去的模样,心中就明白过来了。 丛乐只觉得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大白菜被猪拱了,实在痛心疾首! 怎么就忘了这茬! 之前在外历练的时候,他就怀疑殷昼这狗贼要坚守自盗,兔子吃窝边草,他还想着绝不能让这狗东西得逞,没想到安岳门妖兽的事情在其中横插一脚,他顿时没顾得上这件事。 结果只不过这么短暂的功夫,就被这狗东西趁虚而入。 丛乐气得牙痒痒,直接拉着殷昼往外走:“好小子,你如今胆子是越发大了,来来来,你跟我出来,我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殷昼也就顺从地跟着出去了。 丛乐黑着脸,顾及着不能当着燕枝面儿骂殷昼,在心中将殷昼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骂自己的宝贝徒儿肯定是舍不得的,一句都舍不得,娇娇仙子能知道什么? 定是被这不要脸的狗东西给骗了!那自然是修理这不要脸的狗东西了。 他拉着殷昼走到个四下无人的地方,随后咬牙切齿地就是迎面一拳:“你个狗东西,你怎么好意思下得了手?” 殷昼倒也没躲,结结实实吃了他这一拳,这才说道:“我与师姐情投意合,有何不可?” 这话简直差点把丛乐气得呕出来。 他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瞪着眼睛看着他:“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的!你也好意思!啊,人家须弥生喜欢小燕儿,你就说人家年纪一大把了,竟敢觊觎年轻仙子,你怎么不想想这话适不适合你这么个老东西?” 丛乐是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对燕枝“下手”。 可怜他的宝贝徒儿才如此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被这么一个不要脸的狗东西给霍霍了。 就在丛乐的怒瞪之中,殷昼露出一个甚是无辜的微笑:“我与须弥生怎能相比?我与师姐情投意合,乃是相依相伴,日久生情,须弥生不过见色起意,座下徒弟也同他一样奸猾,我与他并无共同之处。” 丛乐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少在这里大放厥词,你到底是图谋已久蓄意而来,还是怎么滴,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第249章 岂非罔顾人伦 殷昼自知自己其实理亏,也没再争了,只是辩解道:“也没做旁的事情,我与师姐发乎情止乎礼,很是规矩的。” 他猜到丛乐可能误会了什么,或许是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些,便这般说。 但谁能想到丛乐并不相信他这话呢? 他在旁边阴阳怪气:“哈,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千年铁树,万年石头怪,如今老树开花了,你要说自己不是什么色中恶鬼,我才不信。” 他这话说的直白,但这怀疑也确实不无道理。 殷昼从前是见了女子就掉头就跑的人物,如今好不容易铁树开花一次,他能控制得住自己? 丛乐果然想歪了,而且越想越气,如今恨不得上去冲着这小白脸的脸就给他来上两拳。 殷昼立即辩解:“我怎是那样不知分寸之人,我心中喜爱师姐又并非一时起意,我心中尊她重她,不愿她受到任何伤害,又怎会自己做伤害师姐的事?” 他确实从未想过其他的。 发乎情,止乎礼,他缠绵亲吻,也不过只是因为听到燕枝亲口说出对自己的心意而情绪激荡。 但在这之外,他什么逾矩的事情都没做。 殷昼想要把所有一切珍贵的都留到最后。 如今二人虽然已经确定心意,但还有许多危险和艰难在等着他们,他想等到万事平定之后,等到世间诸事已经不需要他们来操心,也并无什么后患永远像一把大刀一样悬在他们的脖颈之后,那时候再将这海誓山盟、花前月下、万里红妆许给她,那才是他想做的事。 他并不是喜欢轻薄旁人的登徒子,更不是为了那点子单纯的快慰就去纠缠燕枝不休,他如同爱惜自己的性命一样爱惜她,不至于做那样的事。 丛乐这时候满腔自家养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愤怒才稍微消减了一些,他与殷昼也算是认识这么长的时间了,倒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脾性,应当也不至于骗他。 他冷哼一声,说道:“你最好是如此,要不然我就是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你,我也非得把你这张皮扒下来不可。” 两人说了这些话,丛乐心中的那些情绪才缓缓的平缓下来,而殷昼此时却忽然话锋一转:“你不用担心我会伤害她,但确实还有一个旁人,需要你多盯着些。” 他这话语气沉沉,并不似开玩笑。 丛乐也就明白过来,他口中的这个旁人,恐怕确实是有些危险的人。 “你说的这人是谁?” 殷昼冷哼一声:“华渊。” 丛乐愣了一下,确实没想到是这个人。 但是仔细想想也是,这人确实不是个什么正常之人,殷昼提醒他盯着华渊,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人屡次闭关,但是每一次闭关自己身上的修为都并无如何精进,反倒是将自己整出一头白发,如此心绪沉沉模样,倒叫他觉得生出一种不好预感。 不过这个预感如今也没证据,要是说出来的话,恐怕又引起什么无谓的风波,他自己倒是不怕,只怕那些口舌又要搅闹到燕枝身上去,所以如今他还是不说出来为好。 “只是你叫我提防他,有没有什么具体的缘故,你若是把缘故告诉我,我也好在其余的方面多盯着些。” 丛乐倒是并不抗拒这事,毕竟两人之间确实早有旧仇,更何况他向来看不惯华渊行事。 殷昼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他心中有她。” 他甚至不愿意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放在同一个句子里出现,只觉得如此也是对燕枝的一种侮辱。 丛乐一开始都甚至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仔细一番思索就明白过来,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不会吧?” 他脸上浮现出不由自主的厌恶。 确实,这做师尊的对自己的徒弟生出那种心思,这可不是大逆不道,甚至罔顾人伦? 第250章 他只爱他自己 也许那些旁门左道的风月话本里头确实很喜欢描写师徒之间产生如何畸恋,但那也不过只是茶余饭后、脱离事实的幻想,并未顾及到师徒之间在现实生活中究竟是如何关系,也不顾及到师徒之恋在现实生活中实在少见。 在正统师门之中,是绝对不允许师徒之间出现这等关系的——但要说的严谨些,倒也不是说什么正统不正统的师门允不允许的问题,而是因为此事实在有悖人伦。 这师尊就如父兄一般,乃是至亲一般的关系,用鼻子想也知道,这亲人之间哪能生出什么爱恋之心? 更何况许多师尊都是将徒弟从小带到大的,简直如同亲父一般,恐怕没有几个人会如同话本之中描摹的那样,对自己宛如爱子爱女的徒儿生出肮脏的心思吧? 这师尊对自己的徒儿产生如此心思,他自己不觉得腌臜扭曲么? 那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之间生出畸恋,岂非堪比父女乱伦? 丛乐自己也是师尊,更是带过不少弟子,其中异性弟子也不少,但他看弟子向来都是看作接班人、甚至是看作自己的孩子一般,根本就不会生出那些风花雪月的念头。 光是这样代入进去想一想,丛乐就觉得自己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实在是觉得有些生理性的反胃。 华渊整日道貌岸然,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 他出生修真世家,这修真世家之中更是在意规矩人伦,华渊从小受的教育更是如此,他怎么能生出如此心思? 丛乐实在是有些震撼,甚至于有些无法想象——尽管他两人之间一直不对盘,但是他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华渊竟当真能做出如此事来。 但殷昼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他既然如今已经说出口来,就证明他定然抓到了证据。 丛乐嗫嚅了好半响,面色极为复杂,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说什么。 最终他还是长叹了一口气,半含着些不可理解地说道:“华渊图什么呢?他如此翻来覆去,到底为何呢?华渊虽然人品欠佳,但他的出身摆在那里,至少也对人伦十分了解吧,他难道自己不清楚自己如此所作所为,何等叫人作呕?” 殷昼冷笑:“他分明清清楚楚,只是装傻罢了。他为人自私自利,向来是自己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要得到,无论手段如何都要出手,虽然明知此事不可为,他却一定会继续这么做。” 丛乐撇嘴:“我先前就不觉得他是个什么好人,但我却没想到他能下作到这个地步!小燕儿尚且还是个小小丫头的时候,华渊就把她带在身边教着了,若真是个心术正直的人,怎能生出那等不要脸的念头!” 殷昼的目光渐渐有些深不见底:“正是因为其人本性卑劣罢了!他瞧着光风霁月,似乎盛名在外,但此人生性倨傲自私,永远只顾着自己;且他为人阴沉,看上去光明磊落,实则心计颇深。 而且如今他明知自己心中念头不对,却丝毫没有更改之意,仍旧假借师尊之名接触师姐——那他越显得不动声色,越是如同往日行事,就越说明他心中对此事如何势在必得,绝无一丝放弃之心。” 丛乐点了点头,又猛然想起来他一夜白头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事情都串在了一起,立即说道:“你这样提醒我,我倒是想起来了,先前他去闭关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些人就说他情绪似乎有些不对。 那时候他们以为华渊只是因为自己的修为不能进步而郁郁,如今想来,定然是因为小燕儿不肯留在他身边当徒弟,他才如此痛苦。这也难怪后来他总是来这边缠着小燕儿,甚至连我的收徒大典上都要闹事,正是因为他心有不甘罢了! 而且后来他闭关,这事儿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蹊跷,华渊的修为已经多年没有进步了,他身上的修为和心境皆不像是能够进阶的样子,为何无缘无故闭关,分明就是没好处也没用处的事情。 且他闭关第一次出来的时候,便带着这一头白发出来,这人哪有随随便便就将自己变成一头白发的时候? 彼时我就猜测,他心中恐怕有什么念头执念太重,一直缠着他的心,叫他脱不开来,所以才这般一夜白头,但我却没有料到,那时候他恐怕就已经隐约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他自己也心知肚明,自己当初做的事情如何不对,小燕儿与他之间的那些师徒情谊早就消失了,所以他才显得如此后悔,又一直将这些事情耿耿于怀,又明知自己无法更改,所以才将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华渊的种种反常表现,在当时看来恐怕并不是那样明显,但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他心中生出那样肮脏的心思,再回过头来去看,便能发觉到他的一举一动果然和他对燕枝的心意有关。 殷昼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但是有一点你没想明白,他最开始一夜白头的时候,恐怕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心里在想什么。 也许他知道自己是在反复地想他和师姐之间的关系,但是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心中生出了那种念头,所以他从闭关之中出来之后,别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去管,甚至连温静死在秘境之中的事都不管,反倒一出来便大张旗鼓地认错,又说要去将之前师姐住的那个院落收拾出来,还必须时时打扫。 可见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重视师姐,甚至到了有些魔怔的地步,但他的一举一动并不知道遮掩自己,恐怕还想着自己这般做是为了和师姐修复关系; 但如今随着时日渐长,就是再想不明白的事情,恐怕也都想明白了,所以才故意伪装起来。 你想,要是按照他之前的脾性,彼时在安岳门看到我和师姐站在一块就必然要发作,但是那一日他过来却并未发作,甚至还说得颇为和颜悦色,看上去一派正常,这便显得反常。 这等人我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他那样阴暗的心思我十分了解,正是因为他已经彻底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才看上去按兵不动,什么事情也没干,就是为了防止旁人注意到他心思肮脏,而他正好可在这种遮掩之下,徐徐图之。” 殷昼说罢,丛乐仔细思索一番,也觉得很有道理,顿时觉得心头一凉,人心实在险恶。 他顿时警惕起来:“这般一说,若是我们没有什么察觉,谁能知道这个人在背后究竟要动什么手脚,你也知道小燕儿素来是个心胸宽广、光明磊落之人,必然想不到华渊还在背后打着这样肮脏的算盘,难怪你要如此叮嘱我,叫我盯着华渊,如今想来很有道理。” 殷昼点点头:“不仅如此,还有别的缘故。因为我早先问过师姐,师姐并不愿意在门中呆着,她想到外头去多走一走,多历练历练,沉积一下自己的心境,好在修为和实力上再进一步。 所以等休整两日,师姐应该就会再次离开青云门,而我正是怀疑那个时候,华渊恐怕会在背地里动什么手脚——因青云门之中人多眼杂,他要动手实属不易,但师姐与我出门在外,他就多了许多动手之机。” 丛乐点头:“你这担心十分有道理,我与华渊认识了这许多年,对他的性子也确实有一两分了解,他若是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思,就必然会将表面上的事情做到事事完美,以叫旁人毫无察觉。 且他心思偏执,恐怕如今已经将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时刻想着除掉你,所以这一次你们出去历练,恐怕并不会那样轻松,他必然要在背地里做些什么动作。 好在我在门中的事情也并不是那样繁杂,我会多分出许多精神来盯着他,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必然早早通知你。” 殷昼点了点头,却又说道:“你的心肠还是太善良了些,不知道这世上有些人比大部分人还要恶劣。 这些人有时候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仅仅是倾尽全力,若是到了明知自己得不到的时候,那种强烈的渴望便会扭曲成执念——既然得不到,那不如就把这些东西毁了也无所谓,而华渊正是如此性格之人。 如今我猜测,他不仅仅是把我当成眼中钉和肉中刺,他甚至已经打算不择手段,一定要将师姐抢到自己的身边,无论死活。 因他这个人狂妄自大,他的那些所谓的爱意,实则也不过如此。就算他与师姐之间不是师徒关系,他对师姐的念头并不是那样肮脏畸形,他的那些念头也并不是爱,只不过是占有罢了。 华渊并不懂真正的去爱旁人到底是什么滋味,他只爱他自己罢了,这世上所有人在他心中都不会越过自己,就算是师姐也一样。 就像他现在意识到了他自己的心意,他就已经开始逐渐谋划,但他并不会去管师姐其实对他充满厌烦,他只是想着要用各种手段,一定要把师姐强行留在他的身边。 说来说去,他也不过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心里那些扭曲的欲望,他的那些爱意何曾顾及到被他爱的人是怎么想的?” 丛乐从未爱过人,这些话殷昼刚刚说出来的时候他听着觉得有些迷糊,可是仔细在心中想了想,将自己代入进去,就很快明白过来。 若是自己有真正喜爱的人,那自己第一想的定然是希望自己所爱之人能够永远幸福,而不是让她得到痛苦。 华渊怎会不知燕枝如今对他已经毫无师徒之情? 两人之间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几乎毫无回转可能,燕枝如今还能够尊他敬他,是因为燕枝是个有感恩之心有孝心的好孩子,而绝不是因为还看得起他。 她心中早对他充满厌烦,华渊难道不知道把燕枝强留在自己身边,决计不会叫她觉得幸福? 他绝对知道。 只是他不会去管罢了。 就像是当年温静的事情一样,他哪里不知道自己所做一切对燕枝实在不公? 只是他不去管罢了,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说来说去两件事情也有共同之处,华渊只爱他自己。 两人正在沉默,燕枝这时候却出来了。 她恐怕是担心丛乐与殷昼出去太久,丛乐会欺负殷昼,所以坐不住了,要出来看看。 第251章 溜溜球! 燕枝在后头探头探脑,殷昼早知道她来了,便收了话茬,也将自己满目的不悦收了起来,不想让她听到这些满耳朵肮脏的事。 丛乐一开始还不知道她怎么过来了,仔细思索一番,就知道这臭丫头定是看自己方才气势汹汹的揪了她的小白脸儿出去,心里头担忧,忍不住要出来看看。 他从鼻子里头哼出两团冷气,说道:“这是谁呀?这不是我那有了情郎就忘了师傅的好徒弟吗?哎哟,怎么如今还跑出来看呢,是来看师傅我的吗?” 这话说得酸里酸气的,燕枝也被他口中的情郎逗得脸上一红。 她这师傅哪哪都好,就是长了一张犀利的嘴,从前这张嘴从来不说她,如今调转向着她,她才知道自己这位好师尊的嘴有多毒。 “师尊可不要这样说,我只是出来看看,出来看看,嘿嘿……” 燕枝总不能说自己是真的担忧殷昼罢,就丛乐这脾气,怕不是要把她皮都给扒下。 丛乐自己心知肚明,也不过就是说来笑话笑话燕枝罢了,哼哼唧唧了几声,不再多说。 他这才想起来问另外一桩事,立即横眉竖眼地说:“你俩究竟什么时候搅和到一块去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殷昼没答。 燕枝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要说两人之间什么时候产生了对彼此的情意,这还当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两人相处伊始便十分和谐,之后也是一路顺顺当当地走到今日,只觉得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她说不出来,丛乐就又要吹胡子瞪眼了:“嚯,我这师尊如今真是过气了,连问个话我徒儿都不回答了。” 燕枝只能立刻狗腿子地上去嘿嘿陪笑:“哪能不搭理师傅的问话呀,只是我自己也想不到到底该如何回答,师尊莫要纠结这点小事。” 丛乐看着自家如花似玉的大白菜,越想还是越觉得憋闷,这拱白菜的猪固然有错,可是大白菜难道不知自己离那头猪远一点? 他又酸里酸气起来:“我可不听这些,你如今才多大,就想着这些事儿了?你可要给我好好修炼,不许多分心神在别的事情上。” 燕枝立即打包票:“师尊若是说旁地,我还应承不下来,但是若是说这事,我自然敢信誓旦旦,我可没有一日倦怠修炼,师尊可要信我!” 丛乐就撇撇嘴:“从前可没见你这么积极,如今倒是这样赶着来打包票,我还不知道你个臭丫头心里在想什么?横竖如今是欺负我老了,就说些胡话来糊弄我。” 他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别别扭扭的,叫燕枝觉得很是好笑。 陆姣茵从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来,听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终于后知后觉这两个人真走到一块去了。 她第一反应难免还是觉得牙痒痒的。 自家的好师姐,如今真被这小白脸给摘去了! 这小白脸居然真的敢对自己师姐下手,陆姣茵真是越想越觉得可恶。 只不过看着丛乐那酸了吧唧折腾两人的样子,陆姣茵又觉得很是好笑起来。 她其实也不是看不上殷昼,自从知道殷昼那回是一定要留下来留在燕枝身边,守着她的安危后,陆姣茵对他的最后一点芥蒂也消失了。 这世间优秀的男子不少,但在危难之时不会抛下自己,愿意站在自己身边的男子却绝对不多。 殷昼已经做到了许多人做不到的事,这世间许多道侣看上去能够永结同心,但能同甘却不能共苦、大难临头各自飞者大有其人,便冲着他当时没有抛下师姐,而是一直站在师姐身边,陆姣茵就觉得他已经够格了。 只是两人都争了这么久,更何况陆姣茵多多少少对自己的师姐也很是不舍的,想想,若是师姐当真与这小白脸心意相通,那岂非意味着这小白脸把自己的师姐抢走了? 所以陆姣茵转了转眼睛,想着日后定然要叫他知道,做自己的师姐夫可不是这样容易的事。 她在一边看了好一会儿,丛乐的那些酸言酸语终于结束了,只不过他似乎还想起什么事情来,一把将殷昼给带走了,不许他留在这里,只留下她们师姐妹两个面面相觑。 看着自己师妹隐含着揶揄的目光,燕枝忍不住咳了咳,有些欲盖弥彰地摸了摸鼻子:“师妹。” 陆姣茵娇哼一声:“这样要紧的事情,师姐都不告诉我,咱们如此亲密的关系,师姐都隐瞒得死死的,可见是把我当外人了,不肯告诉我。” 燕枝立即大呼冤枉:“我可没有,这事儿谁都不知道,也不过就是昨儿晚上的事。” 陆姣茵此刻终于福至心灵,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的师姐这一大早的带个面纱遮着容貌,看来是昨天晚上被狗咬了! 她虽然还并未有过交心的道侣,但在师门之中也见过不少师兄师妹们结为道侣之后亲密非常的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想也想得到定然是自家师姐的脸上有什么不能让旁人看见的痕迹。 她顿时也觉得心里一下子酸了起来。 难怪方才丛乐能酸成那个样子,陆姣茵这回也觉得实在够酸了,顿时又看那小白脸不顺眼起来,要不是这会儿他被丛乐给抓走了,陆姣茵必然要说些话去好好刺刺他。 燕枝一看她脸上神情,就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妹心里在想什么了,只好立即哄她:“我知道你是心里为我担忧,怕我被旁人随意糊弄了去,你如此关怀于我,我心中自然感激。 只是我愿意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如今他与我一路相伴而来,咱们也算是共同处理了许多事情,他比我遇到的大部分人都要好得多,即便他如今并无何等修为和能力,也并无如何流传的名声,可我仍旧愿意与他同行。” 燕枝一开始原本只是如同往常一样,打算说些好听的话哄一哄她,叫她不要这般,可是后来说着说着,便也是认真起来,将自己心中的真实所想都说了出来。 陆姣茵几乎从未听过自己的师姐如何这样赞誉一个人。 他必然是有什么可取之处,否则自己的师姐也不会如此推崇于他。 燕枝想到自己与殷昼之间种种,脸上不禁浮起一丝笑容:“更何况,你若是不相信他,也该相信我的眼光才是。” 陆姣茵转念一想,这话其实也有道理。 她师姐这样多年,身后追求者甚众,但也从来没见过她对身边什么人动过凡心,她师姐向来是个有主见的,恐怕也不至于在挑选身边人这件事上瞎了眼吧。 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哼了哼,说道:“他最好是个值得我师姐信任的人,若是来日叫我知道他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我非得打死他不可。” 也是自这之后,陆姣茵没再提起过此事。 她甚至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柳风骨,那小小少年如今见了殷昼,竟也会给他几分笑容了。 * 燕枝身上受的伤并不严重,大多都是在战斗之中受灵气所刮留下的皮肉伤,这些都是可以通过灵药修复的,体内也并未受到如何内伤,在药王峰之中休养了大约半个月左右,就已经恢复得甚好。 华渊期间也只来看过她一次,是带了两盒修复肌肤的药膏而来,说了些嘘寒问暖的话,也都是循规蹈矩的,合乎师徒之间相处,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也绝不像之前魔怔的时候一样喜欢纠缠不清。 而他越是如此,殷昼就越是盯得紧。 而其后,果然如同之前燕枝安排的那样,她感觉自己养得差不多了,就一刻不停地又往外头跑,说自己要到外头去历练。 而且她也有正当理由,如今她体内的修为满溢,正是需要提升心境以进阶的时候,没人拦得住她,顷刻之间她又带着小白脸跑了个没影。 等华渊知道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走了小半日了。 他今日正带了些丹药过来,没想到再一次人去楼空。 在无人处,他冷了脸。 第252章 数华渊最离谱 燕枝的洞府向来不喜欢有人伺候,所以这时候在周围也找不见伺候的奴仆,主人不在,洞府就直接封存,想把东西拿进去放着也不可能。 华渊手中带着丹药过来,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没有一个人迎出来,他手里的丹药无处可放,他如此大一个人站在那儿,也露出些无处可去的意味。 恰逢这时候有人从旁边路过,这些弟子大约都知道华渊和燕枝之间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脸上都带上一些异色。 这异色并非恐惧,而是轻视。 倒也不是轻视华渊实力,只是他的为人作风实在让他们无法苟同,更何况如今他们又并不是同一个峰头的,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什么。 别的不说,他们可不怕华渊。 燕枝虽然对华渊还算礼貌有加,那自然是因为华渊是燕枝的授业师尊,燕枝是个极懂礼数的人,她自然不会在明面上弄出如何大的冲突来,可这些药王峰的弟子又不是他的徒弟,这时候说话就未免有些夹枪带棒的。 “这不是仙君么,您难道不知道大师姐已经出去历练了?” 华渊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那弟子便说:“您要是对大师姐上心些,就会晓得大师姐前几日就说要去外头历练了,怎么会如今这个点才过来,大师姐已经走了好远了,您恐怕已经追不上了。” 华渊对旁人向来不如何热忱,这时候脸上也并未有过多的神情,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嗯,是我时机算的不对。” 那弟子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觉得有些稀奇,脸上露出些惊诧之色。 要知道这位仙君可向来是以冷淡著称,他不仅冷淡,实际上性情还十分执拗固执,显然只愿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如今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一句是他算错了,简直像是过年一般新鲜。 不过就算如此,已经形成的印象也不可能轻易改变,这弟子只当他说来糊弄人的,忍不住哂笑一声:“其实仙君平素里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有时候不懂得变通,要是咱们大师姐在别的地方修炼也就罢了,如今在咱们药王峰修炼,那最不缺的就是丹药。 不过仙君地位超然,手里头的好东西也不少,恐怕给大师姐拿来的也是稀世罕见的好物,那我也不在这儿酸言酸语了。” 前面这段说的真情实感,后面这段就含这些或多或少的嘲讽滋味。 大师姐如今的师尊可是他们药王峰的医仙丛乐,整个青云门恐怕就没有人能比他炼的丹药更好了,如今大师姐在外头受了伤,丛乐将大师姐看得如同自己的眼珠子一般,哪里敢叫她受了委屈,最近送去的丹药不知凡几,全是一些外头稀世罕见的好东西。 所以如今华渊带着这些丹药过来,难不成不是含沙射影,故意嘲讽他们药王峰技艺不精,又想要影射他们药王峰故意藏着掖着,不肯拿好东西来给大师姐疗伤,苛待大师姐不成? 他们药王峰的人或多或少都不是很看得上华渊,也不想听他多说什么,说完一通话之后就走,只留下华渊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拿着的丹药,脸上浮起一丝嘲讽之色。 如今这些人真是越发看得起自己了,什么人也敢在他面前嘲讽。 若是从前,华渊定会想个法子叫他吃吃苦头,但如今想想,似乎这些旁的人和旁的恩怨在他心中都并不是那样重要了,如今最重要的,也只唯有燕枝一人。 这丹药确实不是凡品,乃是这几日他辛苦在外头奔走了一些时日,拜托自己往日的至交好友炼制的,对燕枝的身体大有好处,是他特意求来的。 也确实是被那弟子猜中了,华渊与他们药王峰向来不大对盘,也并不看得起丛乐的医术,这才特意在外头求药。 只是如今燕枝不在,他特意求来的这丹药看上去就似乎并无作用了,他这样专门过来一趟,却人去楼空,还被人逮着嘲讽一顿。 华渊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发青。 瞧得出来,华渊拿着丹药的手都渐渐收紧了,看样子竟是差点直接将那丹药连瓶子带药一同捏碎在手中。 但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发青的脸色竟然缓缓好转起来,又将那原本拿在手上的丹药收了回去,一个人转身离开了,一切归于寂静,仿佛从来没人来过。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自从上回殷昼与丛乐说过要盯着他,这属于燕枝的洞府自然属于重点关注对象,殷昼甚至不知从哪个角落刨出来一块价值连城的留影石,悄悄装在她洞府附近的隐蔽处,华渊方才在此的所作所为和一言一行,早已经被专门盯着留影石的人看了个完全。 他才刚刚转头回去,那人就立即回去将消息禀告给了丛乐,丛乐便传音给殷昼。 传音给燕枝原本是最快捷的,但这样就不好同她解释他们为什么要盯着华渊,故而还是选择传音给殷昼。 殷昼听了,很快便回了传音符,叫丛乐继续盯着华渊。 只是叫人觉得意外的是,华渊回到万剑崖去,看上去竟毫无异样。 他先是指点了一番陆姣茵的剑术,要知道此事实在不同寻常,他从前可向来不管陆姣茵的。 丛乐也事无巨细的将此事告知殷昼,殷昼立即参悟出了华渊此举的意图——也没别的,华渊就是单纯知道燕枝与陆姣茵关系甚密罢了。 他想要讨好燕枝,重新挽回于她,在如今正面碰壁的情况下,那自然只能从侧面入手,近水楼台先得月,在众多与燕枝关系好的人之中,最好接触到的就是他名正言顺的三徒弟陆姣茵。 为了和自己的徒儿搞好关系,便去讨好自己的另外一个徒儿,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华渊一个人做得出来了。 这事儿殷昼也择了机会告诉燕枝,燕枝听了果然直皱眉头。 她虽然并不知道华渊心里究竟在搞什么鬼,但这很显然并不是他平素里的作风,事出反常必有妖,燕枝只能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华渊,打算寻个机会,把陆姣茵也远远地从华渊身边弄走。 就这等人,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不成? 她秘密修书一封,先是询问了陆姣茵如今的修为状况。 陆姣茵也并未隐瞒,将自己近日里的修炼情况如数告知。 燕枝如今光芒万丈,人人都知道这位青云门的大师姐大放异彩,更是用出了万剑归宗,所以相对之下,并无几个人注意到她的小师妹陆姣茵也大有进益。 陆姣茵这段时日在反复的战斗之中,修为大幅长进,对于剑法的领悟更是突飞猛进,燕枝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她才将将从练气期的历练回来,如今再看,她体内的修为就已经十分充盈,已经到了练气后期,竟然已经快到要结丹之时了。 要知道以陆姣茵的资质,原本绝不能如此快就结丹,也可见她这段时日在修炼与战斗之中下了多少功夫与努力,很是吃得苦头。 只不过陆姣茵的修为虽然已经到了结丹的地步,心境却并未达到能够结丹的要求,心境也是大部分修士进阶之中最难跨越的一环。 修为还好说,在自己日渐的打坐修炼吸纳天地灵气,以及练习自己平素里的种种心法秘籍,诸如此类的努力都能够提升修为,可心境却不是那样好提升的。 原本陆姣茵打算进入静室之中冥想半年,以苦修来提升自己的心境,燕枝思索片刻之后,干脆劝她也暂时离开青云门,去外头历练修行。 一则,那自然是为了远离华渊这个行事越发古怪的师尊; 二则,燕枝还是更加推崇通过历练提升心境,正如她现在在外历练,也是为了提升心境,以提升自己的境界。 在静室之中苦修冥想能够提升心境确实是不假,但是更加稳妥提升心境的方法,还是在外历练。 在外头历练虽说比在静室之中冥想要危险,可是在外头历练也更能获得关于心境的体悟。 修士又并非是养在温室之中不见风雨的花朵,只有在外受到越多的风雨,在反复的历练之中淬炼自己的心境,才能成长为更为坚强的参天大树。 陆姣茵这些年也长大了不少,自然能懂其中的深意,更别说她最推崇的就是自己的师姐,燕枝建议她往外头去历练提升心境,她二话不说,第二日就立即朝宗门提出自己要外出历练提升心境以进阶的要求。 此乃弟子的正当要求,并无拒绝的必要,宗门自然不会拦着,所以第二日陆姣茵就收拾了东西,麻溜的跑了。 华渊正想继续去找自己的二徒弟刷刷好感度,结果又吃了个闭门羹,人去楼空。 一次,他尚且能当做巧合,劝自己泰然处之; 可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他难免有些恼火。 丛乐原本还在盯着他,就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却没想到他憋了半晌,最后又去闭关去了。 第253章 你恐怕是个小弟子 看到这里,丛乐也就无话可说了。 华渊如今的状态实在很不适合闭关,他先前两次闭关都毫无进益,反而将自己整出一头白发,可见他自己执念深刻,已经影响到了他的修炼,如今当务之急应当是摒弃心中杂念,否则日久恐生心魔。 但是丛乐与华渊实在没有什么交情,甚至称得上有些仇怨,才不会去主动提醒他,华渊自己执意要如此,那就随他去吧,丛乐根本懒得管他,只要他不做妖就好。 反正华渊闭关也不会到处乱跑,恐怕也不会做出什么坏事来,甚至也算得上好事一桩。 * 燕枝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才刚刚到燕枝这一次接取的历练打算前往的地点,听说华渊再次闭关了,燕枝也没甚所谓。 对于华渊,燕枝的感觉实在是很淡了。 之前对他或许也有怨怼,也有憎恶,但到了后来便发现那些浓烈的情感早已经消失,只要华渊不再来招惹她,燕枝也并不打算如何对付他。 他要闭关也好,要出去行走也好,那都是他自己的事,至于这些事情是好是坏,是否有什么成效,那都只需要他自己分辨,燕枝不再会给他任何意见了。 没甚关心,也不放在心上了。 殷昼见她神情淡淡,收了传音符之后没提起一句华渊,反而转头去看道路两旁的楼阁,便可见她心里是当真已经不在乎了。 他也不知想着什么,看着她的侧脸,微微有些出神,燕枝回过头来正好瞧见他一动不动的,有些奇怪的拉了拉他的袖子:“怎么了?” 殷昼这才回过神来,笑道:“也没怎么,只不过是想起一些旧事。” 两人在街道上穿行,与周围无数的修仙者站在一起,看上去并无什么不同。 燕枝出门历练的次数甚多,称得上很有经验了,从前她就容易被人认出来,引起许多骚动麻烦,更何况上次安岳门的事情一过,她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声名大噪,恐怕走哪儿都容易引起躁动。 燕枝怕麻烦,她又不是爱显摆虚荣的人,那些外头的追捧对她来说只是负累,故而一早就做好了全身的伪装。 她甚至用法宝遮掩了自己的性别,穿着又十分英气,长袍翩翩,瞧上去就是个容色尚可的清秀少年。 殷昼也被她从头到脚都遮盖起来,看上去平平无奇,且殷昼又照例戴着自己的帷帽,可谓是藏了一层又一层,瞧上去勉勉强强称得上是气质温和。 两人并肩而立,并不出彩,倒像是一对兄弟。 燕枝比殷昼要矮上一些,如今站在他的身边,扯一扯他的衣袖,倒像是家中幼弟第一回出门,牵着自己兄长的衣袖一般。 两人融在人群之中,旁人哪能想到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的就是前些日子名声大噪的青云门大师姐,那数年以来唯一一位能够再现万剑归宗风姿的燕枝? 这样的修士在周围太多了,没有人会分额外的心神在看起来不起眼的人身上。 大家伙自己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三三两两都是一块出行的,有的人目光匆匆,像是着急去干什么急事;有的人则闲庭漫步,显然是出来随意走走的。 燕枝与殷昼混在他们其中,正常讲话也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他们随意走走,并无目的。 因这一回历练,燕枝并未接取什么任务,一来她往年为自己攒下的宗门贡献点早已经足够了,不必再做小任务为自己积攒贡献值; 二来燕枝如今出来这一趟历练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淬炼自己的心境,做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任务意义不大,不如多在人世间行走,接触更多的人,见识更多的事,方能促进心境上的成长。 燕枝身上的修为已经完全趋近于饱和的状态,她只需要提升自己的心境以进阶,所以这些日子她的心态倒也放松许多,因为知道自己再继续紧绷着修炼也并无任何效果,不如放松心态来感悟周遭天地变化,说不定能够获得心境上的提升。 所以在深思熟虑之后,燕枝便将目标定在了云阳城,他们如今就正在云阳城的街道之中穿行。 云阳城是东南边的一处大城镇,有一两个修真世家的本家就在云阳城中,街道井然,鳞次栉比,亭台楼阁无数,售卖极品丹药法宝武器的宝铺更是不知凡几,很是繁华非常。 且云阳城附近有好几个势力超然的大宗门,譬如拂月派就在云阳城的附近。 燕枝将云阳城当作自己历练的第一处场所,正是因为云阳城规模宏大,其中往来之人鱼龙混杂,自有那些地位超然的修真世家的天之骄子们在此往来,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也自然有那些下九流的散修,走街串巷,兜售自己不知从哪儿淘出来的宝贝。 在凡境的时候燕枝经常听到身边这些人说起一句话,说什么是江湖,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想来这句话对于修真界也同样适用,人越多的地方,越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世态,也更可能有奇遇在其中发生。 云阳城是个好地方,风景秀丽,这皆是往日的燕枝没有发现的。 往日燕枝来去匆匆,早年刚来宗门的时候她总是拼了命地到处做任务,那时候经常路过云阳城,也在其中穿梭过好几回,但从未注意过周遭究竟是什么景色,路上又有什么样的楼阁。 所以尽管来过数次,如今燕枝再看街道两旁,倒觉得甚至有些陌生了。 不过陌生也好,陌生便能权当它是个完全新鲜没来过的地方,有许多新体会。 * 燕枝拉着殷昼的衣袖,两人在街道上穿行,看上去竟然颇有些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转,她也不像是往常一般总是揣着心事,走的时候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同身边的殷昼说些闲话。 殷昼看着她生动活泼的面孔,忍不住抿出一丝笑意。 似乎离开了那些永远只充斥着修炼的场合,她身上展露出的新鲜活泼气息才像是她这个年龄的人应该露出的。 想想也是,她如今年纪轻轻的,也还是个尚且爱慕新鲜的小娘子,若是出生在修真世家,她这样好的天赋和修为,恐怕早已经被捧成了掌上明珠。 没人催着她一定要做什么事情,也没人要求她一定要完成如何样的成就,只希望她能够在这尚且青春的年华里大肆享受自己的快乐——修仙路太长,若有条件,也不是很需要那样逼着自己每一步都在不停前行。 不过她是吃着苦长大的,也并未享受过那些快活,故而那些新鲜与鲜艳似乎离她太远,只是偶尔才会浮现。 于是殷昼悄悄地将手垂了下来,看样子似乎是从外头拉住了燕枝的衣袖。 不过其实两人的手已经在衣袖之中交叠。 他的手一直很凉,燕枝下意识反手又握住了他的手,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从身旁的小摊上随手拿起一个狐狸面具。 这街道两旁的小摊上售卖的基本都是一些低阶的法宝,不过要是说是法宝其实也不对,这些小玩意儿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作用,大约只是有一些灵气,看上去模样有些新鲜可爱,做个玩具罢了。 这狐狸面具看上去做得有些粗糙,但胜在颜色新鲜讨巧,燕枝随手拿了起来,往身边人的面前比划比划,说道:“我还有个问题还没问过你呢。看到这面具,我忽然想起来我与你初识的时候,那时候你就戴着帷帽,之后与我同在外头行走的时候,似乎也一直喜欢戴着帷帽,为何如此?” 殷昼笑了起来:“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只是早已经习惯了如此,也不仅仅是在外头行走的时候习惯戴着帷帽,我与不大相熟的人见面的时候也一贯如此。” 燕枝“噢”了一声,也是笑着问道:“只是一直戴着帷帽,会不会觉得有些死板,有没有想过使用面具之类的东西?”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亮晶晶的。 殷昼很喜欢看到她这般鲜活的模样,故而也顺着她的话茬子说:“倒也称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帷帽要方便一些,也不容易被人碰掉,面具若是被从脸上碰掉,那就总觉得有些麻烦。” 燕枝便问:“何出此言?我大约是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你恐怕不大喜欢让旁人瞧见你长什么模样。难不成,是觉得自己太过闭月羞花,叫旁人看了自相行惭,怕旁人羞愧而死?” 这话就显然是玩笑了,燕枝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都弯弯的。 燕枝开的玩笑不多,一大半都是在和他一块儿的时候说的。 殷昼的唇角勾了勾,情不自禁地捏了她的手指一把,这才说道:“这还真被你说对了,真是被人瞧见了,恐怕会叫旁人付出性命的代价。”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含着些漫不经心的意味,燕枝觉得显然是个玩笑。 故而燕枝大笑起来:“你这样说倒真是叫我觉得好奇起来,为何旁人见了你的容貌就一定要付出性命的代价,怎么,你的容貌瞧不得?” 殷昼就一本正经:“那自然是瞧不得的,瞧了会死。” 俩人站在小摊前说这些闲话,也不过只为心中轻松罢了。 这时也不知旁边有什么人从旁边打马而过,疏忽一下窜了过去,那马也是上等的宝马,跑过的速度极快,气浪也大,掀了这小摊上的一堆东西,零零碎碎地掉了一地。 燕枝没什么架子,便随手弯下腰来,帮着那小摊摊主捡那些东西,却没瞧见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鞋。 那鞋直接就踩在了燕枝如今手里正好握住的半张面具上,显得很是嚣张跋扈:“掉在地上的东西,你又何必捡来?” 燕枝不大喜欢嚣张之人,皱着皱眉头:“你是什么人,我做事情与你何干?” 那人就笑:“你要来云阳城,认不得我?你想必是个小宗门出来的弟子,第一回来这里历练吧。” 这话真是把燕枝逗乐了。 第254章 走。 她用了个巧劲,把那面具从他脚底抽了出来,只是这面具确实太过脆弱,力道稍微大一些,便四分五裂。 这面具碎了,就引得那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边说道:“你们这些刚出山的小弟子,在咱们地界上也不懂规矩,这种小地摊有什么可看的,卖的都是些劣质货色,要去就应当去云氏商行!” 他若说这个,燕枝便有所耳闻了。 倒也不说是有所耳闻,早年燕枝的实力并不像现在这样强劲的时候,往来行走就常需要法宝丹药傍身,她不喜欢张口问华渊要东西,故而也确实经常前往云氏商行采买一些符篆丹药。 云氏商行是云阳城最大的商行,也是本地最强的地头蛇修真世家云家的产业。 不论别的,云氏商行的东西确实质量上乘,不过价格也十分昂贵。 听这人口中言语,想必他和云家或者是云氏商行有些什么关系。 但是云氏商行的人若真是把自己拿来和这些路边的小摊儿比,那岂非自降身价,简直愚蠢。 路边的小摊有路边的小摊应对的客人,他们这些大商行也自有自己该应对的客人,这有什么可比的?说出这话来,并不叫人觉得云氏商行如何高明,只是觉得愚蠢罢了。 亏得这人语气还如此沾沾自喜,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很是叫人作呕。 这人三言两语,燕枝就知道此人大约是个胸无点墨的蠢货。 燕枝没搭理他,只是拿着手里碎了的面具,半含着一些歉意看着小摊的老板:“没能将它拿回来。” 那小摊的老板看上去也是个年纪不大的散修,闻言咧嘴露出一个白花花的笑容说道:“没什么大事,这些东西也就是我闲暇时候自己做来玩儿的,碎了也就碎了吧。” 他还在自己的摊位上看了看,翻出两个白狐模样的面具。 一个圆溜溜,憨态可掬; 一个眼儿细长,妖气横生。 “虽说这些小玩意儿都没甚用处,只是看着好玩,不过若是没有两位,这些东西今日掉在地上不消一会儿便被往来行人踩坏了,我心里头很是感激,这两个就送给两位玩玩。” 小摊摊主将面具递给燕枝,燕枝也没推辞,道了声谢,只是指尖动了动,一块儿灵石就悄悄地进了摊主身边的小碗里。 他们如此交谈,全程没有看那说话之人一眼。 燕枝仿佛浑然没瞧见身前那人,那人就觉得有些受辱,很是尴尬,语气之中带了些不悦:“说你没见过世面,你还真没见过世面,你知道我是谁吗?” 燕枝鲜少见到这样的蠢东西,终于舍得看他一眼,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呆物。 方才没怎么仔细看这人是谁,如今仔细一望,瞧见个七尺郎君,瞧上去倒是气宇轩昂,只是眉目之间很是嚣张跋扈。 他身边还带着一个淡色法衣的女修,此时这女修半个身子站在他身后,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云哥哥,师尊说出门不可跋扈,你不要给自己惹麻烦呀。” 这女修声音听起来十分清脆,燕枝扫了一眼她身上的修为,发觉其人修为尚可,单木灵根,年纪不大倒已经筑基中期,若是百年之内好好修炼,未必不能金丹。 她身前的男修境界稍微高一些,年龄也比她稍大一些,瞧着恐怕也快要结丹,和陆姣茵如今的修为差不了多少。 只不过他的灵根是双灵根,能够修到这里已经算是强弩之末了,灵根所限,他恐怕再难往前一步; 且他身上的修为浮躁,看得出来他身上的修为恐怕并不是实打实修炼而来的,而多半是通过服用丹药提升所致。 身上衣着不错,瞧得出来也是个富贵窝里堆出来的人,再想想他口中言语,和方才那小女修口中称他为云哥哥,这人的身份恐怕呼之欲出。 应当确实是修真世家云家的子弟。 燕枝素来不怎么喜欢与修真世家打交道,陆姣茵就是出身修真世家陆家的。 修真世家和宗门有些相似之处,都是底蕴源远流长的,祖上有人飞升,如今财力与实力也都尚可,兴许也还能有一两个强劲的前辈在家坐镇,自有自己的修炼法则,也有一两套绝不外传的心法和秘籍。 按理来说,他们这些世家弟子一般都不入其他宗门,也许那些出身旁支或者是庶出的弟子可能会选择在其他宗门之中谋生,但像陆姣茵这样的嫡出子女绝对是世家本家扶植的重中之重,他们这种身份的子弟一般是不会到其他宗门谋生去的,只有陆姣茵是个例外。 但也正是从陆姣茵口中,燕枝得知了许多这些世家里会发生的龃龉,也知道这些世家能养出些什么东西,就只觉得没什么意义了。 这些世家多少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空有一副家大业大的架子,子弟们倒是一个个如同面前这位一般纯然养坏了,百年之后能是什么光景都未必,又何必和他们有什么好脸色。 正如面前此人,身上灵根不过如此,修为也只是靠着家中有些财富、吃着丹药磕上来的修为,居然还如此跋扈,如此愚蠢,觉得云阳城里自己能横着走,分明不知自己是丢了自己家人的脸,竟还敢洋洋得意地把自家挂在嘴上说。 这些世家能养出这样的子弟来,多半也能窥见背后如何。 燕枝扫了他一眼,并不是很感兴趣,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她不太喜欢与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冲突,一来做了旁人眼中的热闹,二来没得争斗起来,殃及无辜。 她牵了牵殷昼的手,拉着他离开了。 那云氏子弟看自己被燕枝忽视得如此完全,心中一股怒火不由地冒了出来,高声说道:“你这小弟子真是不知好歹,我特意提醒指点你,你反而对我如此脸色,好没教养!” 那小女修看上去着急得不行,拉着他的衣袖一直说:“云哥哥切莫惹是生非,如今这街上往来行走之人太多,谁知他真实身份如何,又何必给自己惹祸上身?” 这小丫头本来也只是好言规劝,说的也是情理之中,谁能想到好话逆耳,那云氏子弟一下子就显得更为恼怒:“要你多管!我就说了,带着你就是个拖累,在这样的事上一句话不敢说,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甩开了被小姑娘扯着的衣袖,那小姑娘被甩得倒退好几步,差点摔倒。 而这云氏子弟一下子冲到燕枝身边,伸手竟就去掰她的肩膀:“你别走,今日事情你得和我说清楚才是。” 他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吵闹,燕枝也觉得无聊聒噪。 而这云氏子弟也不知怎么,自己的手还没碰到这人的肩膀,这人的身法就诡异地从他身边一滑,再看“他”的身形,“他”就已经拉着身边那人站在好几尺开外的地方了。 燕枝的脸上带着一丝薄怒。 她为人有礼,谦让是她性情使然,但她实在不喜欢有人如此欺人太甚。 剑客大多冲动,燕枝虽然显得比大部分剑客要理智平缓许多,但她是修杀道出身的,骨子里同样流着剑修的热血。 燕枝从前是云阳城的常客,如今在这站了好一会儿,虽然不记得周围的景色如何,但对于云阳城之中的构造还是十分清楚的。 这条街鱼龙混杂,走到尽头就是一处大擂台,旁边有不少小赌坊茶馆,来往者甚众。 这身份高的人有身份高的人会去的高雅去处,身份低的、修为低的,也自然有自己应当在的地方,大部分下九流的修士都喜欢在那儿坐坐。 修士大多受不得什么委屈,有时候起了冲突,干脆就直接在擂台上打一架,那擂台每日都有好几场打的,周遭之人就在周围设下赌局,看热闹的看热闹,赌灵石的赌灵石,很是喧闹。 燕枝没多说什么别的话,她手中未出鞘的长剑往这街道的尽头一指。 “走。” 第255章 你给我磕个头 燕枝神情不显得激烈,眉目之中的神色都很是淡淡,却敢拿着手中长剑往那街道尽头的擂台一指。 人都爱看热闹,这时候周围来去匆匆的人,有人已经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大约是想管一管这闲事了。 那小摊摊主这时候也追了上来。 他看上去是个爱笑的模样,这时候却收了笑容,有些紧张的小声劝道:“这位道友,你恐怕是外头来的吧,这人虽然我不认得,但听他口中言语,想必他是云氏的子弟。 你第一次来,不知道云氏的子弟向来跋扈,而且人家的家族实力摆在那里,身上也有修为,咱们看到都是绕道走的,没必要和他们产生什么冲突引起麻烦。 说来方才的事也是我不好,是我自己的东西做的不好,叫人家看不上眼,和道友也没什么关系,你不必将这事往自己的身上揽,别放在心上,都是小事,你且放宽心。” 这小摊摊主也是一片好心,担心他们两个受了委屈吃苦,连自己摊子上的那些东西都没照看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只为了提醒。 燕枝听他口中言语,恐怕这云氏干惯了欺负人的事情,否则这些散修也不会说他们家的人向来如此跋扈。 而一边的那云氏子弟,听了这些话,脸上竟然露出一些与有荣焉来,十分沾沾自喜:“你看到没有,人家多乖觉,知道我是什么身份的人,就应该拿这样的尊敬态度来对我。 你不过就是个小小弟子,我看你身上法衣的品质也不高,更未带有宗门门徽,想必你的宗门实在是拿不出手来,所以你连门徽都不敢带吧,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就这般修为,也敢要我同你去打擂台,你就不怕我一掌下去,把你拍死在此?” 如此滑稽可笑,丑态毕露。 周围之人看了,也都觉得这小弟子实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敢挑衅云家的人; 更何况他们两人的修为差距实在是大,又怎敢越级挑战? 那小摊摊主心里也是善良,燕枝方才帮他捡了几个面具,他心中就感念非常,这会儿抓耳挠腮的,都快急出汗来了,眼中分明写满了别去。 燕枝见他如此着急,稍稍愣了一下,倒也很快反应过来。 她身上有法宝遮掩自己的修为,因她素来不是高调的性情,出来走走也只为提升心境,故而用法宝将自己的修为让旁人看着像是看一个平平无奇的炼气期弟子; 殷昼身上灵气更是浅薄,一眼就看得出是个柔弱的小弟子。 他们两个人在这人面前,看起来倒确实是有些不够看,也难怪别人担忧。 燕枝神情缓和了一些,侧身说道:“多谢你的提醒,只是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今日真是开了眼界,倒是不打不行了。” 她从未有过惧怕争战的时候,从前她尚未结丹的时候就敢越级挑战比自己境界更高的人,如今甚至已经是元婴大后期了,半只脚踏入仙门,怎会把这么一个磕丹药磕上来的虚弱弟子放在眼里? 那小摊摊主更是着急了。 虽说他知道燕枝被人如此嘲笑何等丢脸,年纪轻轻的弟子出门游走更是没吃过什么苦头,一时意气也是正常的,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没必要去招惹这地头蛇? 他们两个看上去不过就是练气期的小弟子,如今居然敢挑战一个快要结丹的云氏子弟,且不说事后云氏会不会伺机报复,就说实力差距,那擂台可不是什么正经切磋的地方,谁知道这人会不会在切磋的时候下黑手?谁能知他下手会不会伤人行根基性命? 他这时候甚至还转过头来,冲着那云氏弟子点头哈腰:“二位都不要再争吵了,这事儿全然是我的不对,只因我做的东西不好,入不了云少爷的法眼,这才引起这些争端来,都是因我不对。 说起来这位道友也没做错什么事情,更何况云少爷胸襟宽广,也知道他们这些小弟子寻常极少出门,确实是不曾见过您,认不出来您的身份也是应当的,您不要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且饶过他们这一次。” 如此熟练,想必是被恐吓的次数不少。 燕枝看着他们,心中忽然唏嘘起来。 云阳城算不得什么修真界之中的顶级大城市,云家也不是什么数一数二的顶流修真世家,家中没出几个成功飞升的老祖宗,也不过就是靠着前人留下来的残羹冷炙吃些剩饭,占着这些名声地位,居然没少干恶事。 面前这人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居然就能靠着背后的家族,把人吓成这个样子,燕枝真是觉得世态炎凉。 她在这一瞬忽然就明白了,为何提升心境最快的方法并不是在闭关之中死修,而是在凡尘俗世之间多多行走。 如今她知道了,见识越多的事情,认识越多的人,见过越多的物,这才能将心境提升上来。 如今燕枝才明白,她的修为虽然进步神速,也显然已经达到了进阶的要求,可是这段时间来一直没有摸到任何进阶的门路,正是因为她修炼的时间并不长久,见识的事情不够多,阅历不够宽广,眼界也不够长远的缘故。 心境不够,她没见过这尘世之中究竟有多少种千奇百怪的人,更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究竟有多少不同,目光短浅,参悟不足大道。 人与人生来不同,有些人含着金汤匙出生,就能学习那些旁人一辈子学不到的好功法,吃旁人永远也买不起的极品丹药,靠着无数灵石,把自己砸上今时今日的修为地位,就在外头看不起人,看不起那些在外头售卖东西自食其力的散修,看不起那些宗门尚小的小弟子。 也是在这一刻,燕枝忽然就明白了,也许修真世家之中出天才的概率确实比其他穷困潦倒之家要高的多,可是历数古往今来,能够真正成功飞升者,又有几个是一直躲在自己家族的羽翼之下,在富贵窝之中养出来的大能呢? 正因骄养而跋扈,丢失修真本心。 燕枝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境在这一刻体悟不少,更为开明宽广。 她心中想着这些,那人反倒当她发呆看不起人,亦或者是被吓傻了。只道:“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你同我磕磕头道个歉,我就原谅你。” 第256章 补魂 那云氏子弟到如今怎会看不出来燕枝比他强太多? 虽说这人身上的修为看上去不过是练气期的弟子,但他既然有此实力,那就说明他的修为绝不会比自己更低。 云氏把他养到这样大,总算是还叫他留着点儿脑子,至少知道能在这般条件下叫他这么一个快要金丹的修士毫无防备就丢了自己鬓边一缕长发,此人的修为恐怕远胜过他。 自己若是再在此人面前如此放肆挑衅,下次说不定丢掉的就是自己的小命了,再也不敢和方才一样大放厥词。 可他心中有气,脸上看着很是愤愤然,没再敢说要燕枝给他磕头的事儿,也自然不肯磕头,一双眼很是阴毒,冷哼一声,抱怨起来:“分明身上有修为,还装什么低阶弟子,委实是欺负人。” 但他最多也只敢哼哼唧唧说这些了,他还真怕这人要是不管不顾,忽然动手,自己这条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他身后那淡色衣裳的女修也拉着他的衣袖,连声说道:“云哥哥,快走吧。” 那女修一心为他着想,谁知他此刻恼火得很,哪里会愿意去听她的话,脸上显得更为烦躁,步履飞快,根本就不等身后女修:“师尊要你跟着我有何用处?就你这样的废物,只会拖我后腿!” 他骂骂咧咧地走了,竟是丝毫不顾这小姑娘就这样被他丢在人群中间究竟有多难堪,甚至还用那难听的话辱骂她。 那小姑娘果然是红了眼眶,但还是跟了上去。 燕枝也没在原地多留,拉着殷昼往反方向走了,围观人群便很快就散去了。 殷昼在她身边,听见她悠悠叹气:“阿昼,你说这世上人与人为何如此不同。” 殷昼知道她是在感慨那云氏子弟的事儿,正欲回答,却感觉一缕极为熟悉的气息从自己身边远处擦过。 那气息很淡,但殷昼绝不会错认。 那气息殷昼再熟悉不过,来回翻腾,带着永远叫嚣着的野心和狂妄,就算隔着那样遥远的距离,其中翻腾的那股子独属于某人的恶臭,却还是那般叫人作呕。 他状似不经意地往那方向抬头看一眼,便瞧见一栋三五层的高楼,屋檐下挂着串串银铃,每一个铃铛上都打着“云”字纹样。 燕枝见他往那方向看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这才说道:“这不就巧了,你看着的那边,正是云氏商行的主楼。” 殷昼点了点头,忽然说道:“咱们往那边看看去罢,左右在这外头走着,说不定又碰上那样的蠢东西。” 燕枝并无所谓,点了点头:“你若想去看看,咱们就一同过去。” 他们二人又调转了方向,往云氏商行走去。 在这路上越是走着,便能发现同行的修士不少,人潮涌动。竟都是往云市商行去的。 燕枝随意朝一位从身边擦肩而过的修士拱了拱手,问道:“敢问道友,今日云氏商行可是有什么宝贝,怎么这样多的人往那头过去?” 那人的速度稍稍慢了一些,与燕枝并肩而行,一边毫不藏私地说道:“听你这语气,你恐怕是从外地刚到的吧,云氏商行昨儿忽然放出话来,说是他们在通古秘境之中寻到一滴神女泪,今儿竞价拍卖呢!” 燕枝尚且不知这神女泪是何物,殷昼倒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似是认得,这才说:“普天之下一共也不过只得五颗神女泪,他们是从哪儿弄来的?” 那修士就显得惊讶起来,脸上有几分激动的神色:“这位道友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方才也有几人见我神色匆匆,好意相问,我据实告知是云氏商行拍卖神女泪,许多人却连听都没听过,哪还能像你一般说出这些神女泪的去处,难得能碰上有人认得此物,二位道友,可否与我同行!” 他显得很是激动,又怕自己这话说的太过唐突,很快又解释道:“若是不成也没甚关系,总归是我太冒昧……实在是难得碰见有人知晓这些,我很是爱了解这些事情,只可惜一直不曾找到知己,家中还骂我喜欢旁门左道的东西,难登大雅之堂。 今日碰见二位,心中很是激动!我,我不是坏人,只是想和二位交个朋友!” 他看上去倒是十分纯然,一边说着,一边还手忙脚乱地从自己身上翻出个家徽来。 殷昼看了一眼,认出这是天南城闵氏的家徽,闵氏也确实是一流的修真世家,这家徽他曾见过,做不得假,这人身份应当没错。 而燕枝见此状况,实在是有些惭然。 他这般目光灼灼,哪知她也正是那些不认得神女泪的一员? 她仔细思考了许久,方在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里想起来此物似乎在《大荒志》上有所记载,但是也只能想起这么丁点来,至于有关于神女泪的相关信息,她已经浑然记不得了。 思及当年丛乐说殷昼是行走的《大荒志》,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她当年也是仔细研读过《大荒志》的,但绝不可能像他这般,做到如此清晰的记得每一件物事,一提起便想得清清楚楚。 殷昼见她神情,晓得她这是认不得了,便适时补充道:“这神女泪是上古遗物,相传是大荒时期最后一位神女的随身至宝。 这位神女历经五世劫难,每一世留下的第一颗泪化为凝晶,水火不侵,亘古不化,在神女的第六世被神女炼作法器,随身携带。 神女原本应当飞升九天,但无奈造化弄人,陨落在不周山前,神女陨落前,便将自己的法宝拆为五颗神女泪。 一颗乃是神女之生身父母所藏,如今封在达摩古寺;一颗沉在九明海海底,化为九明海无数汪洋;一颗留在神女道侣无尘仙君手中,随仙君转世而消失;一颗是如今顾氏镇族之宝,受了人间万万年香火; 而最后一颗,便伴随神女长眠在不周山中。 不过此乃《大荒志》记载,众人也并不知神女泪究竟有何效用,其余古籍之中更是并未如何提及。” 殷昼适时补充,燕枝才终于从自己的记忆深处勉勉强强将这一段知识给扒拉出来。 而那闵氏的修士听了殷昼所说,更是满目赞叹:“《大荒志》何等晦涩难懂!其中记载如山如海,我看了好些年也不过只看了其中一部分,这位道友真乃神人!” 他真是敬佩艳羡不已,一路都缠着殷昼说话,央他多说些《大荒志》相关。 殷昼不爱与旁人交流,只是出于礼貌偶尔回他两句,他却也丝毫不气馁,问个不休。 三人一齐往云市商行的方向走,燕枝却沉吟许久,忽而开口道:“既然如此,这神女泪去处不是分明明显,又怎会有一颗多出的神女泪?如今想来也不知此物到底是真是假,说不定是云氏商行的噱头罢了。” 殷昼点了点头,大约也是赞同的,眸底却有一丝深思。 那人也不隐瞒,立即说道:“谁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只不过他们说,那通古秘境一直找不到主人,如今想来恐怕就是神女的道侣陨落之处,故而那一颗神女泪,正是属于神女道侣所属的那一颗,只是到底是真是假,我也无从分辨。” 燕枝忍不住问道:“此物说起来是上古圣物,可是究竟有何作用?因何能赢得这样多的人趋之若鹜。” “补魂。”殷昼喃喃。 他嗓音太低,燕枝没听清楚,下意识侧头问了一句,没瞧见另外一边阁楼上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第257章 离家出走的小郎君 等到燕枝似乎有所察觉的时候,她侧头看过去,那阁楼上早已人去楼空,唯有一串儿风铃随着风叮叮当当。 殷昼见她神情,问道:“怎么了?” 燕枝怕是自己多心,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方才觉得有人在上头看我。” 那个出身闵氏的小郎君顺着燕枝的目光看了一眼,随后了然说道:“这条街一侧是些租赁宅院的地方,有些修士住不惯客栈,便会在附近寻个宅院租着,云氏商行对面都是上好的宅院,大约是有修士在其中,咱们从旁边走过,正有人看着。” 他倒是热心,也知晓许多事情,这般解释,燕枝倒也不再怀疑。 路上几人说过了神女泪,那闵氏的小郎君还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又笑嘻嘻地央着他们:“刚才你们也见过我的家徽了,知道我是闵氏的人,我在族中行六,二位可以叫我闵六,若是不嫌弃的话,也可叫我的表字如岚,我十分艳羡知识渊博之人,很想与二位同行!” 他这般说,燕枝这才想起来他是谁。 闵六,字如岚,昆仑天南城闵氏的嫡出郎君。 他的大名倒是不怎么显,反倒是他这个小字如岚很是出名。 不为别的,他出生就带着一把本命剑,那剑就融在他的骨血之中。 这本命剑在他出生的时候并未显现,但在他引气入体的时候便乍然出现,当即认他为主,而这剑的剑身上就刻着“如岚”二字。 这“如岚”相传是昆仑一代玄女的佩剑,按理来说当初应当同玄女一同葬在昆仑万丈寒川之中,也不知为何到了这小子身上。 只不过如岚是同他一同出生的,这剑也只认他一人,就算是那位玄女的后代试图唤醒此剑,此剑也不做任何回应,于是此剑就留在了他身边。 而这闵六也因此名声大噪,之后更是干脆将自己的表字取为如岚。 燕枝没记得错的话,闵如岚应当算得上是他们这一代的天之骄子,他的年龄不比自己大多少,修为也与自己相差无几,算得上如今昆仑新一代扛门面的人。 不过闵六和昆仑的事情在中原向来不怎么流传,燕枝与闵氏之人也素来没有什么交集,一来离得较远,二来闵氏一族是昆仑开山玄女之后,乃是昆仑信徒,一贯不喜欢与中原修士打交道。 消息闭塞,故而闵六如何音容笑貌,中原这边并不流传,也并未有几个人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燕枝听过他的名声,还是因为自己早年曾在苍山洱海一带探秘过一个大型秘境,苍山洱海与昆仑挨得极近,也有不少昆仑修士同在秘境之中,燕枝曾听过同行的昆仑修士提起这一位闵氏的小公子,以及他那把神乎其神的本命剑“如岚”。 昆仑在西南之巅,虽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宗门,但是他们信仰的并非三清天道,而是昆山玄女,故而一向不与自己信仰不同的中原往来。 说起来,之前燕枝在大魔王的地宫之中看到的那些记忆,还有幻境之中历经过的事情,都是发生在昆仑的事,她历经过的最后一人,那位大魔王的生身母亲,也正是当年昆仑的当家掌门,玄女凝光仙子。 这样一想,倒也觉得不是那样陌生了。 燕枝仔细打量面前少年人,见他眉目周正,身上的修为虽然也同样用法术掩盖,但身上法袍皆是上乘料子所制。 不过他行为举止都十分低调,并不像是先前遇到的那云氏子弟一样嚣张跋扈。 燕枝想了想,与他打交道也许并无坏处,而殷昼却好似更加感兴趣:“你是闵氏嫡支的六郎,你母亲是寒秋仙子?” 那小郎君听了,禁不住笑起来,瞧上去很是高兴:“我还以为你们中原的人都不认得我们呢,你竟晓得我是谁!” “嗯,早年与你的母亲曾有些渊源。” 殷昼没多说,闵如岚倒也很是乖觉,不会多问,只是套近乎起来:“说起来这般,那咱们也还算是熟人,还请二位一定带上我,叫我长长见识才好!” 殷昼与燕枝皆不反对,闵如岚就很是高兴,喜形于色地跟在两人身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的东西,说起自己为什么会从昆仑到云阳城来,又说起这段时间他在云阳城之中的见闻。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闵如岚竟是一个人背着昆仑的人偷偷跑出来的。 他在家里头虽说地位卓然,但也同样因此背负上极大的压力。 昆仑信奉玄女,历代掌门皆是女子,但昆仑并不重女轻男,对男弟子也同样要求严格,闵如岚带着某任玄女的佩剑出生,资质也好,那自然是他们重点栽培的对象。 可他又不爱修炼,比起修炼来说更喜欢了解这些前程往事,喜欢学种种杂类知识,并不愿意整天拘在族中修炼,故而偷偷摸摸找了个机会,自己跑出来了。 燕枝见他说起这话来,眉目之中还含着一些不同寻常的排斥,她为人心细,辨认出这一丝排斥应当不是对于修炼的不耐——他若真不耐烦修炼,身上哪能有这般修为,多半是为自己找个幌子。 她想了想,便道:“若是你不愿修炼,家中也应当不会强逼着你,毕竟你如今年纪还小,不必压着你如今就背上这般大的责任,也不需你去继任昆仑掌门之位。我瞧……应当是你们族中给你安排了什么你做不成的事罢。” 闵如岚被说中心事,大感惊奇:“这位道友真是聪慧,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也不等燕枝说话,他又忍不住大倒苦水:“确实如同这位道友所说,实在是这族里头丢了个烂摊子给我叫我解决,听方才道友言,显然知晓咱们昆仑是女子继任掌门之位,那也应该知道咱们昆仑每百年都会选出一位新的圣女,预备继任玄女之位。 我族里虽然晓得我没有去竞争玄女之位的本领,可是他们却瞄准了玄女身旁的道侣之位,如今的玄女年龄大我三五百岁,咱家的人实在拉不下面子来将我送上去,便把目光瞄向了玄女接班人圣女,叫我去与那圣女处好关系,不就是叫我去倒贴那圣女! 那圣女是圆是扁是高是矮,我一概不知,既不曾见过,也无感情基础,我觉得我如今年纪轻轻的,没必要这样早就定下道侣。 更何况我还没见过书中描写的千般风光呢,若是做了圣女的道侣,那我一辈子就只能留在族中,围着圣女打转了。 等圣女成了玄女,我恐怕这一生修为都要贡献给玄女,叫她成为更好的掌门人,我可不愿意做那样的事儿,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咱们昆仑这规矩行使了这样多年,居然没有一个人认为这规矩实在迂腐落后!” 说起这事来,这小郎君的脸上果然有些愤然之色,看来真是因此才怒而离家出走。 他叽叽喳喳,燕枝想了想这包办婚姻,也实属不幸,便点点头:“难怪你要出来。” 得了赞同,闵如岚忙不迭地点头:“那可不,谁要娶圣女谁去,反正我不去。” 然后他停顿一下,露出一个神往之中又带了些羞涩的笑容:“我此来,其实还想见见燕仙子。”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今天审核不在,所以明天应该很晚才能看到更新,要等审核通过才能显示~ 衍衍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所以更新基本都放成二合一了,下月新年开始会轻松一些,新年新气象,到时候一定稳定更新呀~ 感谢这段时间小可爱们不离不弃的陪伴,衍衍感觉自己又有power了! 第258章 喝一缸子醋 闵如岚这话的声音压低了许多,但旁边也有人听见,还不等燕枝与殷昼说话,那修士就哈哈一笑道:“燕仙子岂是这么容易见到的,咱们也都想见见燕仙子,只怕仙子手下剑不留情啊!” 这话也不过开个玩笑,那修士只是听到闵如岚说起这个而搭一句嘴,也并不曾留下来多言,很快走到前头去了。 但殷昼的脸色便不是那样好了。 燕枝自个儿更是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意识到闵如岚口中说的那个“燕仙子”恐怕是如假包换的她本人,便下意识看了身边的殷昼一眼。 这男人果然小性子的很,压根不看她,颇有些酸里酸气地说了一句:“燕仙子果然好桃花,走到哪儿都有人喜欢,这昆仑的小郎君放着圣女不娶,巴巴地过来只为了见燕仙子一面,当真是好大的魅力。” 燕枝微微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她与闵六又并无什么不合时宜的往来,两人在此之前也从未见过,她又非故意移情别恋,有什么可心虚的,便理直气壮地往他身边又靠近了一些。 他就干脆转过半个身子去,留个带着帷帽的后脑勺给燕枝看。 闵如岚对他们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丝毫不知,更不会意识到面前这打扮清秀的郎君就是自己口中的“燕仙子”,又开始新的滔滔不绝。 “那是自然,燕仙子如此天纵奇才,更难得的是心性坚韧,一直都醉心于剑道,从未在旁的事情上分过过多的心神,学一门专一门,很是叫我觉得艳羡。 万剑归宗如此神技,往来这样多年,从未有一位剑修能够重现当年绝技风采,唯有燕仙子一人能做到,可见燕仙子在剑道上的造诣如何超绝! 我从小修炼,也不算是如何散漫,但仍觉得修炼艰难,如今虽有这一身修为,却是靠着我这剑给我反哺许多。且这剑原本就是前代玄女佩剑,已生剑灵,记录种种剑招,只有我一人能学会。 只是因我有如此多的助力,我才走到今日,故而越发明白修炼之艰险,十足敬佩那些一直在逆流而上、从未停歇的修士,燕仙子算得上我这些年来一等一最佩服的人。” 闵如岚这些话说得一本正经,倒也算是苗正根红,只因敬佩她修炼,并无其他旖旎心思,人天生慕强,这也正常。 殷昼那头脸色稍霁,忽然又见面前这小郎君红了红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顶,道: “这些只是说得好听,我与二位相识是真心想做朋友的,故而也不隐瞒,我虽敬佩燕仙子之天赋与心性,但这也不是我唯一一个想见燕仙子的理由,我也同样好奇燕仙子究竟如何风采。 我一路所来,听许多人说燕仙子国色天香,连我师叔都说燕仙子风姿非常人能及,更是心生好奇。要知道昆仑女子多雪肤花颜,我那师叔自己也是一等一的好皮囊,她曾经远远地见过燕仙子一面,便说自己自相形惭,昆仑女子之风貌,没一个比得上燕仙子的,叫我好生好奇。” 这就单纯是夸赞太过,燕枝确实生了一副好皮相,可哪里就有他说的这样国色天香? 燕枝大感窘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那小性儿的小白脸克制不住,从喉咙深处溢出一丝冷笑。 得,这酸味儿都快漫出来了。 小白脸气性儿大,燕枝可不想惹他吃醋,立即义正言辞地说道:“这些皆是外头的谣传,都是谣传,燕仙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闵如岚都还没来得及回应呢,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高亢的嘲笑:“不是吧,你不会以为自己有些修为在身上,就敢将燕仙子说得如此一文不值!看你这穷酸模样,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燕仙子是什么模样吧,我可不同! 想当年我在中州论剑台上,曾与燕仙子交过手,当年燕仙子尚且十三四岁,青春年少,眉眼还未长开,便已是如同出窍利剑,剑气凌厉,冰灵气片片化雪,眉眼动人,堪称倾城绝艳,叫我一见钟情。” 这声音很是熟悉,不就是刚才拦在路上,要燕枝磕头认罪的云氏子弟? 燕枝不用回头都知道是他,也不知怎么这样冤家路窄,分明在长街那里分了头,如今又在这儿见了面。 不过想想也合理,云氏商行今日有神女泪,不管那神女泪是真是假,至少是个大噱头,他想过来看看也无可厚非,更何况云氏商行还是自家的产业。 想必这人在修为上不敢多造次,如今好不容易找着一个自认为能够用来攻讦燕枝的由头,那在肚子里头酝酿了不知多久的话终于能够倾泻而出。 他这语气要多浮夸病有多浮夸,故作的深情夹杂在其中,燕枝听了很是不适。 他知不知道,他方才才用各种话语奚落侮辱、甚至要人家磕头认错的,就是他口中说的那位“倾城绝艳、一见钟情”的燕仙子? 殷昼忍不住笑了一声,道:“啊,风姿动人,一见钟情,燕仙子真是满地桃花。” 他的嗓音向来清和好听,但是就这一回,燕枝从他这淡淡含笑的嗓音之中听出了几分危险。 燕枝没来由地打了个颤,想起来那日夜里他仿佛瞬间被火点燃的双瞳。 初时他总是不得要领,平素里瞧着如此从容沉稳的人,原来也这样青涩,甚至不小心将她的嘴角给咬破了。 两人都是磕磕绊绊着新手上路,偏生这男人似乎天赋异禀,他很快就掌握了主动权,叫燕枝节节败退,抵抗无能,只剩缱绻情浓。 在唇齿间短暂的休息时刻,他便用这样淡淡的嗓音问她,问她是不是心悦自己。 燕枝哪应付过这样的事儿? 姑娘家家的,总归是有些害羞的,燕枝也从来不曾心仪过旁人,自然也不肯轻易承认自己当真心动,要不不回答,要不便嘴硬。 殷昼却似乎不计较她的退缩,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低沉有磁性的嗓音似乎散在风里,却又似乎随着风吹进了她的心中。 那时候殷昼便是用这样的语气,一遍一遍地问她是不是心悦于自己,她一遍一遍又不回答,于是他便重复再来。 于是青涩变得纯熟,燕枝只能感慨他实在是个厉害的无师自通者。 因燕枝节节败退,恐怕潜意识里已将这嗓音下蕴藏的种种危险记在心中。 他平素里总是那样温和从容,心中想着什么也不大表露在面上,若非那月色里他如此攻势猛烈,燕枝恐怕永远不知道他的情感竟也这样浓厚,只当自己是单相思。 燕枝也不知自己怎么想起这些来,轻咳了一声,掩饰了自己的不自在,这才说道:“你胡言乱语,燕仙子什么时候同你在论剑台上打过?” 她可从来不记得自己和他打过。 十三四岁那时候,她确实是比现在要更锋芒毕露些,她那时候想要快速提升自己的剑招,那最简单快捷的方式就是在切磋之中,以实际经验了解自己的长处,发觉自己的短处,故而那一两年她确实是中州论剑台的常客。 燕枝也许记不清每一个人长什么模样,但是对于他们的来历出身可是十分清楚的,她虽然不怕失败,但却力求常无败绩,故而对于论剑台的所有常客,她都会先仔细观察此人的对敌套路,将他们的为人秉性和出招收招研究分析得淋漓尽致,推演出自己应有的应对之法,再一招必胜。 若是这云氏弟子真和她打过,她也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想到那云氏弟子立即叫嚷起来:“我怎么就胡言乱语了,我可有证据!你看这是什么!” 他边说着,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块手绢,那手绢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份了,洗得有些粗糙发白,但上头绣着一朵红梅,旁边落了一个“燕”字,有些冰灵气萦绕其上,虽说极淡,但也能察觉出。 这是燕枝的属印,她所有的私人物品里都有这个属印,殷昼常常黏着她,赖在她的洞府里不走,自然能认出来。 这属印确实货真价实。 于是他又开了口:“这是燕仙子送你的?” 那云氏弟子指高气昂的一点头:“那是当然!我陪燕仙子练剑,仙子夸赞我剑法高超,又见我陪她练剑辛苦,特意将这手帕赠我,叫我擦擦额头汗迹,你这穷酸小子懂什么!” 燕枝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头一回见有人能撒谎撒得这般理直气壮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 那可绝对不能! 燕枝自己都很少用手绢,怎可能送给旁人? 定是他不知从哪里的手段偷了自己的贴身物品去,如今居然还好意思在这大放厥词。 倒是殷昼,闻言一语不发,只是扭头看着燕枝的方向,轻笑了一声:“好手绢。” 燕枝看不见他帷帽下的脸,但就算他戴着帷帽,燕枝都可料想他帷帽下的那张脸恐怕都要气红了,这一缸醋喝下去,恐怕比酒上头都快。 第259章 带刺美人花 她走过去拉了拉殷昼的衣袖,随即凛然看着那云氏子弟:“若是燕仙子知道你这样败坏她的名声,恐怕你今日一点儿好都讨不着,你究竟是胡言乱语,还是确有其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殷昼的话却说的更重的多:“你知不知道早年青云门处置了几个专门倒卖倒卖燕仙子物件儿的弟子,那弟子手里头有个名册,可把人都记得清清楚楚,你猜那册子上有没有你的名字。” “怎可能会有我的名字!我……” 他显然是做贼心虚,话比脑子还快,但及时刹住了车,后头的话还没说出来。 闵如岚却在一旁皱着眉头:“你若是真心喜爱燕仙子,就不该在这样的场合胡言乱语,燕仙子素来只醉心修炼,可从未在风花雪月的事情上分过心,似你这般,岂不是带坏燕仙子的名声?” 他虽然是个逃出家的小郎君,但也明辨是非,以燕仙子那广为流传冷心冷情的性子,这事儿定然不是她能做出来的,定是此人在胡诹。 一行人在这儿吵闹起来,又引得许多来云氏商行凑热闹的人在一边指指点点。 那后头传来一阵笑声,隐约能听见环配叮当,一声轻蔑的女音响起:“你是不是以为如今你被接回云家去了,你就真镀了一层壳子,把自己当云家人了?你手里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需要我提醒你吗?” 众人身后香风一阵,随后竟从天边落下一脚踏祥云的仙子,那祥云应当是她的法宝,在她飘然落地之后,便化作一团雾气,收回她的袖中。 旁边有人认得这仙子是谁,忍不住惊呼:“这不是云家的宝贝大小姐云暖风么,这大小姐今日怎么也来了?” 这仙子生的眉目明艳,一双大眼睛如同含着秋水潋滟,唇红齿白,端的是貌美过人。 且看她身上修为,如今竟然已经金丹中期,修为极为凝固扎实,放在这云阳城中,也是一等一的青年翘楚。 那云氏子弟方才还趾高气昂的,一见了云暖风的面,脸色立即垮了下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敢讪讪陪笑:“暖妹,你来了。” 云暖风的脸上却露出一个极为嫌恶的神情:“你是什么东西,也好意思叫我妹妹,老老实实称我大小姐,你和你的母亲皆是不要脸的看门狗,少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她显然是极其讨厌此人,没有一点儿尊重,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旁边有看热闹的修士不懂,悄声问身边的人:“那位不也是云家的人,怎么云家大小姐对他如此脸色?” 旁边那人就嘀嘀咕咕:“这就是你外来的人不知道了,这云家的事也是不好说,云家大小姐自然是云家大夫人同云家家主生的女儿,金尊玉贵养大的嫡出大小姐,云家万番荣宠都在她身上。 但这云家家主是个花花肠子,云家大夫人嫁过来之前也是出身名门,他不敢公然造次,可在外头一直桃花不断,同自己的几个相好藕断丝连,一直在外头沾花惹草,与其中一个姘头生出来这么个孽根祸害。 你光是瞧瞧这人年纪,比云家大小姐都大,便可知这云家家主如何不靠谱了,背着夫人不说,居然在外头这样放肆,叫外头生出来的奸生子比自己的正统子嗣还大,可见荒谬! 且这么多年,云家家主一直不敢让家中夫人晓得自己在外头还有这么大个儿子,便养在外头当个外室,什么好吃好喝的都通通奉上,就供养着那一母一子,人家在外头乐得逍遥! 但那外头的女人可忍受不了这个气,想方设法变着法子掏了云家不少家底子去,还不知足,还想着进云家的门,这云家家主如今也是年事已高,总想着自己没个儿子继承家主之位,也是趁着云家大夫人病重,便堂而皇之的把外头的小老婆接回来纳了妾室,又将这孩子认祖归宗了。 你瞧他那暴发户德性,整天在外头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云氏的人。” 看来这八卦在云阳城之中也流传甚广,此人一说,旁边也不少人应和,说的大约也差不多。 但也总有人说些没油没盐的屁话。 “嗨,干嘛说得这样难听呢!你也不知道,这云家大夫人本来就是强行嫁过来的,拆散了云家家主和那女子,云家老爷本来是要娶那女子的,谁曾想天上掉下来这么一桩婚事,还拒绝不得,再说了,男人三妻四妾又算什么,谁叫那大夫人生不出个带把的来继承香火。”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而且那云氏大夫人绝对是自己不会做人,否则嫁过来这么久,都不曾得夫君欢心,说不定长得奇丑无比,不讨人喜欢呢。” “你这话就说得没理了吧,你看云家大小姐生得这样花容月貌,夫人怎可能会丑,少说两句。” 这云阳城之中来往者甚众,下九流的修士和散人不计其数,不如宗门之中规矩森严,不可随意嚼舌头乱掰扯,这些人想说就说,反正人多势众,若是惹人不高兴了,赶紧开溜就是。 那仙子听了一耳朵,脸上有些不耐之色,却还是说道:“诸位道友愿意为我和我母亲打抱不平,原是好事,只是若总将那些恶意揣测和捕风捉影的事情挂在口头当做谈资,说这般多无用的话,那可别怪我将你们诸位的舌头都拔下来。” 这仙子脸色一下冷了下来,手在腰侧一抹,竟从腰间扯出一条缠着银刺的软鞭,“哗啦”一下狠狠一甩,目光盯着众人,如同恼怒的豹子。 她的实力不容小觑,一拿出自己身上的威压,那起子喜欢嚼舌根的人就说不出话来了,灰溜溜的闭上了嘴。 那云氏子弟看上去面如猪肝,显然很是恼火,但他似乎有些害怕云暖风,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云暖风的目光在燕枝与殷昼身上扫了扫,没有过多停留,倒是仔细看了一眼闵如岚,随后头也不回的往云氏商行的大门走去。 不过她人虽走了,那辛辣的话却散在风里,被众人听了一耳朵。 “你少在这里大放厥词,说什么燕仙子送你手绢,为你擦汗,你怎么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东西? 就你这般下三滥的臭狗屎,还想引得燕仙子对你一见钟情,给你送手绢,你怕不是和你那个没脸没皮的娘一样,真把自己当什么货色了! 别的不说,你手里那张手帕,我可知道,在黑市中转了三五次的手了,价格一次比一次高,想要这手帕的人海了去了,要不是你娘舍得为了你这么个晦气东西,垮下一张老脸,求了又求你娘的昔日金主帮你出头,这手帕子还到不了你手里。 真可惜你这么大一个人,想要拿自己的东西,连点灵石都掏不出来,又抹不下面子,找不着人帮忙,还要你那老娘一把年纪了出去卖脸皮,真可笑。” 这话一长串儿,说出来都不带喘气儿的,砸在地上,似乎都能把地面砸出个大窟窿来。 周围的人寂静无声,没一个敢说话的,直到云暖风的背影消失在了云氏商行的大门前,这才有人敢嘀嘀咕咕。 “这云家大小姐真是泼辣,也不知什么人能容忍她这个个性。”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毫无修养,全无淑女之德。” 不得不说,这云暖风看着貌美无双,原来是朵带刺的美人花。 不过有一说一,她虽然骂的难听,但燕枝有被爽到。 闵如岚却似乎惊呆了,他呆呆的看着云暖风的背影,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你们中原的修士都这样……大胆?” 他很是不可思议,兴许也是斟酌了许久的用词,才想出大胆这个词儿来。 燕枝还没说话,闵如岚却猛然一转头,看着周围的人,又说道:“干你们什么事,在这嚼舌头!” 第260章 你是谁家的小郎君 想不到闵如岚看上去是个一团软和的性子,如今倒也会为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说话。 燕枝觉得新奇,就见闵如岚皱着眉头说道:“你们一个个在这嚼舌根,自己不觉得羞耻吗?若是这样的事情摊在你们身上,怕不是跳得比谁都快,少在这里大放厥词。” 那云氏子弟落了好大一个没脸,只觉得手中的手帕都烫人,胡乱塞进了自己的袖中,看样子也并不显得多么珍视这手帕子。 可见此人也并非是真的爱恋燕枝,只不过人人都爱燕仙子,他便也要跟风,如此这般才显得自己同旁的贵家郎君一样,兜里有钱,追捧潮流,毫不落伍。 闵如岚不想看周围的人脸色,他皱着眉头转过身来,看着燕枝与殷昼:“罢了,咱们又何必和这些人多费口舌,说多了他们也不会听,咱们进商行吧。” 燕枝点头,三人也不再停留。 只留那云氏子弟满脸通红地站在原地,藏在衣袖中的手都差点握得挤出血来。 * 燕枝一行人进了云氏商行,却没想到方才早已经进去的大小姐忽然出现在众人身前,将他们三人拦了下来。 云暖风实在是个美人坯子,动怒的时候容色艳艳,不动怒的时候倒也娴静美丽,瞧得出是一朵金尊玉贵的美人花。 她身后跟着几个自己的手帕交小姐妹,那几个仙子也是春花秋月,各有各的风韵美貌,如今皆站在几人身前,倒是引得商行之中不少人扭头来看。 云暖风被众人看着,倒不显得局促,她落落大方地站着,竟是朝着三人行了一礼。 比起方才发怒的时候,云暖风此时显得平和许多,她看着三人,笑道:“方才倒是谢谢几位在外头为我说话。” 她瞧着泼辣,倒也是个知恩懂礼的人,想必是家中的人做得太过分,这才逼得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仙子养成这般脾性才能护住自己。 更何况听众人所言,那云家家主做的事情实在过分,有个这么胳膊肘朝外拐的生父,云暖风平素里的处境也确实艰难。 燕枝失笑:“算不上为大小姐说话,只是我自己心里头也听了不舒服,有感而发罢了。” 她进退合宜,既不因为云家大小姐的亲自感谢而显得受宠若惊,也不因此骄傲自满,云暖风便觉得可以高看燕枝几分,目光也显得温和了些。 她点点头:“你有这般心思已经很好,我很感激。” 说着一挥手,身后的云氏家仆便送上来一个锦盒。 她的性子是这样风风火火说一不二,准备好了的东西便是真心实意,定不希望燕枝推拒,燕枝便也没有多言,道了谢便收下,没那推脱不决的姿态。 燕枝如此品行,云暖风便觉得她是个可结交之人,只是不知她来历身份,不敢轻举妄动,但眼中倒已有几分欣赏之意。 云暖风再看向闵如岚,大约也是想亲自致谢,却没想她的目光才看过去,闵如岚雪白的脸颊便浮起一抹薄红,颇有些赧然。 云暖风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怎生不敢看我?刚才在外头倒敢冲那些人嚷嚷,如今看我却不敢了,难不成我比外头那些人还要可怕?” 闵如岚偏了偏头,轻咳了一声:“倒也没有,只是我自己的缘故罢了……更何况是他们说得太过分,我实在听不下去。” 他甚至不敢和云暖风对视,纯情娇羞的很。 云暖风背后的几个仙子也觉得新鲜,悄悄地打量了他一会儿,在锦扇的遮掩下窃窃私语,也不知她们在说什么,不过瞧得出来都是些善意的话,眉目之间也并无恶意。 闵如岚越发觉得不大好意思,扯起身边殷昼的袖子就想转身就走。 云暖风也觉得新鲜,往前走了一步,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他的去路,一边笑道:“既然如此,怎么连我说句话都不敢听,你是怕女子,还是家中没有姊妹陪你一块玩儿,你不习惯?” 她这距离委实是有些近了,闵如岚还从未见过这样阵仗,连耳根子都红了,倒退数步,垂着眼眸呐呐言语:“……大小姐靠这样近……我,我有恶疾……不便靠近……” 这话说得磕磕巴巴的,一听就是个胡乱找的蹩脚借口,不敢靠近云暖风,倒是连自己身有恶疾都说出来了。 燕枝听了忍不住想笑,连殷昼都勾了勾唇角。 不过想想也是,他闵家自然是想把他献给圣女,当然不允许他在外头随意接触仙子。恐怕就算在族中的时候,家里人也要他十分避嫌,想必真的从未和女子挨得这样近,也难怪他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跳得这样高。 云暖风听他那胡言乱语,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样的小郎君,我是从没见过,你是哪家的?” 她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不知多少灵石宝物堆砌着养大的美人花,自然不比外头那些没眼界不识货色。 闵如岚身上穿着的法袍虽说看上去素色浅淡,看上去平平无奇,可若仔细观察,便可见他身上这件浅色的法袍下流淌着一层如同云纹水波的灵气,生生不息。 这是上好的雪净丝织就的法袍,雪净丝只在西南部有产,产量稀少,但织出来的布料却高洁雅致,而且水火不侵,无论是美观还是实用都很好。 这雪净丝织出来的布料不似其他的布料一般太过喧宾夺主,倒很衬人的气色与气质,向来为修真世家的郎君小姐们喜爱。 但这东西实在太过稀少,价格昂贵,就连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云家大小姐也不过只有那么三两件雪净丝的法袍,还是三五年前的款式,不时兴了。 因这两年西南天灾,雪净丝的原树丛毁了不少,这两年西南部的产量实在不丰,早就供不应求,便是有钱也难买到; 就算真能弄来一些,那也不过只是巴掌大小,做些小物件可以,要想弄到大块的料子做法袍,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这郎君身上穿着的法袍显然是时下新鲜流行的款式,料子瞧上去更是簇新,都不用看他身上其余的东西,只瞧这一件法袍,便瞧得出这郎君非富即贵,定是不输于云氏的一流世家。 云家大小姐云暖风自是在这样的世家交际圈里头长大的名媛贵女,对世家之间的风吹草动十分了解,对各家的人口也更是如数家珍,却从不记得中原世家里头谁家有个年纪这样小,修为又这样好的小郎君。 闵如岚支支吾吾的,也回答不上来。 也不是说他回答不上来,只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之前他会告诉燕枝与殷昼他的来处,也是因为几人在外头相谈甚欢,他心中敬佩艳羡,想要取信于人,故而主动说出。 可看着面前的云暖风……闵如岚并不大好意思说出口了。 他到底是偷偷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这事儿说出来不光彩,若是被旁人知道,他这样大的小郎君居然要被当成礼物一般精心培养着,就是预备送给族中的圣女,又何等丢人? 更何况如今家中肯定在到处寻他,若是消息传到外头去,叫家里的人听到了,没过两日他就要被抓回去,之后恐怕就再难找到出来的机会了。 故而他想了又想,最终只是将嘴闭得如同蚌壳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他越是不说,云暖风就越是觉得稀奇,目光之中很是兴趣盎然。 闵如岚被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拿求救的目光看燕枝。 第261章 安排如此 燕枝很少与这些大小姐打交道,不知道这些大小姐的脾性,但若是将人当做一件有趣的物件儿一般耍弄,这未免有些叫人难堪。 闵如岚显然不是个适应在众人目光下注视的人,于是燕枝便将他半个挡在自己身后,一边笑着朝云暖风拱了拱手:“我这朋友胆子有些小,大小姐还是不要作弄他,免得他面皮太薄,羞死在这儿。今儿咱们是过来看神女泪的,不如请大小姐为我们带路?” 燕枝将话题引开了,又说得很是礼貌,云暖风便也没什么可说的,退了两步,点点头:“倒是我忘了,是我做得不妥,叫贵客不适,在这儿给几位客人赔个不是。 今儿大家都是冲着神女泪来的,既然这商行是我云家的地儿,也不能叫几位为我说了话的人呆着难受不是?翠芝,带这几位贵客到二楼的厢房去。” 她不再将目光紧紧盯着闵如岚,也很快道了歉,很有礼数,瞧得出她虽性情泼辣,却极有头脑。 如此一想,外头那个蠢东西与云暖风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也不知云家家主怎么愿意弄回这么个晦气东西来碍人眼,给这么个优秀的大小姐添不痛快。 云暖风拍了拍手,从身侧叫上一个侍女,命这侍女带他们上楼,随后称了句歉,便与自己的姐妹们一同离开了。 周遭来往的奴仆管事不少,一个个见了云暖风都点头哈腰,态度极为恭敬,且是实打实的恭敬,而非故意如此。 这云氏商行楼上的厢房都是寸土寸金的地儿,一般都要提前约着,花上好一笔灵石才能提前预定,今日这云暖风愿意拿出一间楼上的厢房前来答谢,也确实可见其心真诚。 不过从侧面也可看出,这云家大小姐绝不是外头瞧上去的花花架子。 她既然能够使唤得动云氏商行之中的奴仆,叫人对她如此恭敬信服,更能够做主将楼上那些关系到商行收益的厢房用来招待为自己说过话的客人,便足以可见这位云家大小姐对商行也有一定的控制力。 再想想云家如今的情况,那云家家主这样费尽心力将外头自己的私生子弄回家来,不就是为了叫自己有个男丁能够继承家业? 除了要个男丁来续所谓的香火,燕枝浑然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但燕枝方才见过那人,那人显然被这些年养在外头养得骄纵不已,眼皮子又浅,这样的人能当什么大任? 且不说身上修为的差距,光是为人处事、以及心性这一向上,那人就比这云家大小姐差了不知多少。 云暖风已经对家中产业有此涉猎而不受阻拦,家中商行的人自然也愿意听候她的差遣,便可见这云家大夫人虽然不得云家家主青睐,但定然是受家族认可的,大夫人生下的嫡出大小姐也显然是受家族认同。 修真界之中虽然也存在一些凡尘俗世的糟粕,比如像云家家主这样的人便始终会认为要男丁来继承自己的家族家业,可是也并非人人都是如此认为的。 修真界之中有许多能力超绝的仙子,心智与能力皆是佼佼者,也有些修真家的家主是女子,女子也同样能受人尊敬。性别并非阻碍,女子也可继承家族家业。 云家如此家大业大,自然不是云家家主一个人就能够一手遮天的,这样的大修真世家中还有许多旁支和负责管理人员的长老,这些人对家族的产业自然也是有所控制力的。 云家家主会去偏爱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生出来的私生子,那是因他个人情感上偏爱其母,以及非要个男性继承人所致; 那些自身利益实打实与云家整体荣辱相关的家族长老,那可未必会买账了。 他们又不是那女子的姘头,放着修为凝实、母族尊贵、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不要,去看好一个又蠢又呆,只会无脑撒泼的野路子? 且不说那小子跋扈愚蠢,就说他个人实力与心智,与云暖风都相差甚远。 这些大家族选定继承人都是极为谨慎的,有个好的继承人关乎到接下来数百年家族的荣辱兴衰,云暖风与外头那个呆物孰好孰坏简直一目了然,还需多想? 云暖风能够这样自由进出云氏商行,并且使唤得动其中的人,就可见她的行为皆是受过家中长老默许的。 那既然如此,那外头的小老婆生的儿子对云暖风就没什么威胁了。 如此想来,那人被接回来也不过就是个好看的样子,也难怪云暖风虽然对他厌恶非常,却并未采取什么实际行动,下手将他从家里赶出去,也不过只是随便骂骂他,吓唬吓唬他罢了。 一来应当是害怕父亲对自己生怒,二来恐怕是此人对自己并无危险,云暖风放在眼中当个小猫小狗似的,看不惯了就踢一脚,反正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燕枝转了转神,竟就将如今云家的格局猜了个囫囵完全。 殷昼在一边垂着眉眼,似乎什么也没有看,但众人不知一层由神识织成的巨大网络,已经将整个商行笼罩其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在这张网之下,逃不过主人双眼。 云暖风走开,闵如岚才终于松了口气,面色恢复如常,又冲着燕枝反复道谢:“我在家中的时候甚少与女子接触,家中姊妹年龄都比我大上不少,兴趣爱好也与我大不相同,不爱与我一同玩乐,这大小姐靠我这样近,我反而觉得难受。” 燕枝摆摆手,不过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几人上了厢房,便有侍女为他们捧来瓜果灵茶,也照例奉上几片玉牌,上头例行写了今日拍卖的物什,这才站到外间去,不再打扰几人。 那叫翠芝的侍女比旁的伺候的侍女显得更得脸一些,她落落大方地冲着几人行了礼,一一介绍过这桌案上的灵果灵茶来处,请几位贵客饮用,随后才打算下去。 不过临走前她又回过身来,冲着几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我家大小姐知晓诸位贵客恐怕喜欢安静些,咱们的婢女奴仆们便不自作主张进来伺候几位贵客,只是若是客人们要人伺候或是有事相问,便可按动身旁的玉简,很快便会有人上来为诸位答疑解惑。” 她这安排也算是尽心体贴,燕枝冲她道了谢,赏了一香囊灵石给她,她也就笑纳了,没有推拒。 等到她出去之后,殷昼才摇头道:“这些修真世家之中的规矩如此繁琐,人情世故更是叫人不大喜欢,师姐如此熟稔,想必也是在外行走多次,与这些人打过许多交道。” 燕枝才想笑他,他那般金尊玉贵一个人儿,瞧着也是修真大家养出来的,怎么如今说这样生疏的话,却被闵如岚伸过来的一爪子打断了。 他伸手在燕枝身边的果盘里抓了一把果子,又分出两个来,轻轻撞一撞燕枝的手背,喊她与殷昼一块儿来吃。 燕枝与殷昼习惯如此,不怎么爱吃外头的东西,且修士并无多少口腹之欲,这些灵果吃了也不过只是尝个味道,皆没甚兴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吃。 闵如岚倒是没什么戒心,一边抓了个枣儿含糊不清地吃了,一边嘟嘟囔囔:“他们这果子不错。” 话音才落,旁边的厢房里便传来模糊的斥骂声。 “你们云家就是如此待客,用这等劣质东西来糊弄我家仙子?” 第262章 仙子果然是仙子 几人这时候没说话,旁边的斥骂声虽有些模糊,但都能够听个完全。 那旁边厢房之中的客人似乎非常生气,嚷嚷叫唤:“我分明看到方才隔壁厢房上的是茉香茶,怎么到了咱们这儿就是这等茶叶,难不成我们家仙子入不了你云氏商行的眼?” 旁边便传来侍女不住讨饶的声音。 那人却仍旧气愤不已:“如果只是这一件茶不好也就罢了,我们家仙子也不愿意计较这些,可是你们看看你们这果子,这是什么果子? 上回我家仙子来的时候,那时候用的是上好的果,那果都有我半个拳头大,如今这篮子里的果儿只不过拇指大小,你们如今是有意怠慢我家仙子?” 听这人口中一口一个“我家仙子”,大约可以猜到此人应当是某位仙子身边的女婢,那仙子并未说话,可也并未拦着这婢女,想必也是同样因此不悦。 闵如岚听了一耳朵的抱怨牢骚,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自己咬了一半的枣儿,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怎么,这枣儿还不行吗?桐苓树的枣子这两年的收成都不太好,要想半个拳头大的枣儿价格已经翻了数倍,就是我手里这些也价格不菲。 这些枣儿不过只是拿来给客人们尝尝的,也不收客人的茶水添头,倒也不必花那重金去买得来讨人欢心吧,这婢女好不讲道理。” 燕枝不太了解这些,殷昼却是看了一眼那枣子,道:“是如此,桐苓树生在西南边,这两年西南边大旱,冬日里又早早落雪,能结出果子来都不易,早没往年那样好的大果了,云氏商行能拿出来的这些也算是有心了。” 燕枝这就听明白了。 这年年作物都有收成丰衰的时候,西南边这两年天灾不断,许多只生在西南边的东西都断了供应,就算是有些能够传到外头来,价格也已经翻了几番。 这些吃食用物燕枝不甚了解,但是她也知道西南方盛产的雪晶石因天灾减产,这两年的价格几乎是翻了十倍。 这雪晶石是炼器的重要原料,也是保养神兵的必要材料,燕枝年年都要买许多保养太玄,对这玩意的价格倒十分了解,那这些枣子灵果之类的应该也能以此类推。 旁边厢房却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那声音倒是越来越大,十分刺耳。 “我不听你这些没用的解释,我只知道我家仙子过来的待遇如今已经变了,是觉得我家仙子不够亮眼还是怎地?难不成是觉得如今这大陆上只有燕仙子一人了?我家仙子比燕仙子又差在何处?” 这婢女喋喋不休,越说越是离谱,竟还将燕枝都给牵连了进来。 “你去将你们家大小姐叫过来,我要替我家仙子问问大小姐这是何意?我知道方才你家大小姐来了,我家仙子怎么说也是寒雨剑尊的亲传徒儿,如今一脚踏入元婴境,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燕枝原本在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卷入这样的编排之中时便皱了眉头,如今再听到后头几句,神情之中更是不耐。 看来这一趟选错了位置,先是流年不利碰上那么个傻货,如今来云氏商行看一看瞧一瞧,竟还与寒雨剑尊的人撞到一块。 燕枝不愿意和他们的人打交道,只觉得无聊厌恶,而此时她腰间太玄不知怎么忽然震动一下,仿佛敌逢对手。 燕枝忽然便想起来,寒雨剑尊的最小的那个徒弟,不就是后来秘境之中无皇剑的新任主人? 想必是太玄感应到了无皇剑的气息,有些反应。 看来隔壁厢房中的是寒雨剑尊的小徒弟,名唤夜无心。 想起之前丛乐和自己说的八卦,说是寒雨剑尊的新徒弟也是个凡人少女,为人刻苦修炼,天赋超然。 倒也不是燕枝太过狂妄自大,实在是她觉得,这些年所谓来自凡间,天赋超绝的仙子越来越多,可真正出名的没有几个,颇有些如法炮制的意味。 再加上还有温静那么一个例子在,燕枝天然地对这些人算不上有什么好感。 不过又听到那婢女说那仙子已经一只脚踏入元婴之境,那如此想想,她家仙子修炼的时间岂非比她还短? 燕枝这些年为了这一身修为不知付出多少血泪和努力,从未有一丝懈怠的时候,更何况还有在魔王地宫之中的奇遇,她的修炼速度已经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快,如今倒有个更厉害的? 她心中生出好奇,并无嫉妒,只觉得奇怪。 她对这素未谋面的仙子暂无什么想法,但对这仙子的师尊寒雨剑尊却实在想不明白。 寒雨剑尊当年偷偷摸摸究竟干了些什么,她一直没想明白,可若是什么也不干,他又何必绕这么大一圈子,就为了那一日把她们迷昏关在洞府之中? 如此想想,燕枝倒对隔壁厢房的客人有些好奇了。 旁边的厢房这会儿已经消停下来,是那侍女实在没了法子,便上去禀告主管,说是客人想见大小姐。 须臾外头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竟是云暖风亲自到了。 闵如岚觉得稀奇:“这大小姐的性子自傲,怎会因为一个丫头婢子的大吼大叫就现身?”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的云暖风笑着说道:“不知是无心仙子到了,有失远迎。” 她这样礼貌客套,燕枝忍不住挑了挑眉头。 闵如岚就在一边悄悄拱火:“诶,两位道友,你们觉得大小姐这回是真心诚意来的吗?” 殷昼摇头:“她不是如此性情的人,在自己的场子上也没必要这样卑躬屈膝,想必还有话没说。” 燕枝略一思索,说得更绝:“她性子爽利,是个直心之人,这婢女如此胡搅蛮缠,不知是西南天灾的缘故才导致果子产量稀少,本是那婢子自己目光短浅。云大小姐却被一个婢子叫得前来,何等丢脸面之事,云大小姐恐怕心里很不痛快。 寒雨剑尊的徒弟,这名头听上去确实响亮,可是这云家大小姐的名头也同样响亮,云氏商行的大小姐怎能让人随意这般召唤,你且瞧着吧,一会这人定然讨不到什么好处。” 外头云暖风的声音果然传来:“都说仙子是出身凡尘,十足努力,如今一看果然如此,修为实在叫人十分敬佩——只是仙子平素里是否只顾着修炼,旁的事儿一概不管,对修真界之中的事儿浑然不知?” 第263章 无皇出鞘 刚才那些不过是先礼后兵,这话才符合云暖风做事的风格。 这都打到人家脸上来了,云暖风那性子怎受得了? 虽说开门做生意,自然是笑脸迎八方,可若是旁人胡搅蛮缠,云暖风还真未必买他们的账。 “云大小姐这是何意?” 刚才种种抱怨,都是那婢女冲锋陷阵,如今云大小姐开口,那背后的仙子夜无心才终于说话。 她嗓音冷淡,听上去毫无情绪。 她这样冷淡,云暖风却笑意盈盈。 只是这笑中藏了几分冷意,恐怕要她们自个儿品味就是了。 “我能是何意,仙子如此聪慧,也不至于连一句话都听不明白吧。啊,我自然可以体谅仙子,仙子贵体,日夜只忙着修炼,不知这外界山川如何变化,但若是因此缘故来攻讦我云氏商行怠慢客人,这是砸人招牌的事儿,我可不敢随意认了。” 云暖风说话不疾不徐,比起方才在商行门口怒斥那云家的私生子要显得平和许多,但也正是这话一字一句,端得是字正腔圆,也可见主人说这话并非玩笑并非冲动,而是蓄意说之。 语气绵柔,这话却是辛辣刺儿。 闵如岚“啧啧”一声,小声说道:“这云大小姐的性子果然烈。” 夜无心那头沉默了会儿,这才说道:“底下的婢女不懂事,云大小姐又何必和下人计较。” 她这话不辨喜怒,可她言语,分明暗嘲云暖风气量狭小。 云暖风笑了一声:“底下的人可以不懂事,可身为仙子,您总不能不懂事吧。这般事情要是传到外头去,知道的人呢,说是仙子的婢女不懂事;不知道的人呢,还以为仙子仗着自己有个好师尊在头上,身上修为也不弱,纵容下人胡乱攀咬,坏我云氏商行名声。” 说着,倒听见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响,大约是个茶盏,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哎,我只是想看看这茶是什么茶,是差到何等程度,竟引得咱们无心仙子这般恼怒,只是一不小心手滑,竟将茶盏摔碎了。” 云暖风语调慵懒,却机锋毕露。 对蠢货有对蠢货的说话方式,对聪明人也自然有对聪明人的一套,云暖风想得清楚明白,燕枝对她生出几分欣赏。 殷昼对她们之间的争吵有些不大感兴趣,双眸微阖,似乎神游天外,实则神识却在周遭扫来扫去。 那一点儿熟悉的臭气儿又不知藏到哪里去了,他来这儿原本也是为了找它,如今不知去向,他就有些兴致缺缺。 就全然是当陪着燕枝过来凑个热闹好了,他也不接闵如岚的话。 闵如岚倒也不在意没人理他,一边磕着桌子上的瓜子儿,一边瞪着眼睛滴溜溜地听外头的话。 云暖风还在笑着说道:“这茶,您要是不爱喝,那就别喝了,也是怪咱们云氏商行没本事,一百块儿极品灵石才得半两的茶叶确实廉价,哪配得您这出身啊! 无心仙子自是身份尊贵,上头又有几个师兄和师尊千宠万爱着,这自然是见惯了好东西,看不上咱们的茶,定是和中州贵女一般的金贵做派,出门的时候身边还随身叫婢女带着好茶呢,看不上咱们这廉价的茶也是应当的。 不过仙子您这身边带着的是一水儿的好婢女,这婢女比我身边还多上两个,既能带着东西,又这般伶牙俐齿,胆色过人,叫我好生羡慕。仙子身边的婢女既敢这般大呼小叫,想必也很看不上我这茶水,那大可去泡自己想喝的茶水,何必这般大动肝火呢?” 云暖风说话的声音不小,燕枝这边听得清楚,旁的厢房自然也听得明白,燕枝甚至能听到隔壁几个厢房都在悉悉嗦嗦的有人走动,想必都在门边细听。 云暖风这话讲得到了头了,夜无心辩无可辩,半晌才说一句:“我这下人不算伶牙俐齿,倒是云大小姐实在口齿过人,叫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云暖风轻笑一声,话却说得十足挖苦:“仙子若是有话想说大可直说,倒也不必讲的好似是我不让仙子说话似的,您这婢女都快跳到我头上骂咱们云氏商行了。咱们这出门做生意的自是没有仙子身份尊贵,难不成连仙子身边的婢女都比不上吗?” 云暖风的语调一下子就张扬起来:“仙子若真有那闲情逸致,平常也不要只一味修炼,若是得空也好好调教调教身边人,没得在外头胡乱说话,目光如此短浅! 但凡有些见识,便知道如今这两年西南天灾,西南所有产出的东西收成都不好,茶叶的收成更是如此,物以稀为贵,涨价不是应当? 从前用来待客的茉香茶,如今价格翻了十倍有余,您喝的这冷月茶与茉香茶品质差不了多少,同样是从前一等一的好茶,咱们做生意的便去贵者而取适者,这还有哪里做错了不成? 且咱们云氏商行送上这些茶果,向来不收茶位费,一应皆是免费送之,怎么如今倒因为这样的事情来诘问我商行待人怠慢,难不成这茶水费是您出的帐? 仙子在门中备受宠爱,哪知道我们这些在外头做生意的日益维艰,如今生意也不好做,外头陆家的商行这两年手续费都提了好些了,咱们云氏商行也从未提高过进来寄售物品的手续费,更不曾苛扣。 如此成本,皆是咱们一力承担,就连换茶,咱们换的也并非是下等劣质茶水,也同样是好物,只不过换个产地罢了,仙子的婢女不认得,仙子也不认得?为何仙子不肯体谅于人,反倒纵容下人在这叫嚷,是我商行怠慢客人呢。” 这话说得,就比起方才温柔柔和的话要显得更加尖锐得多。 云暖风很是没留面子,她性情如此,恐怕并不觉得自己比这仙子的身份差在哪里,不想伏低做小。 闵如岚有些惊讶:“那位仙子我似乎略有耳闻,不是也是大宗门的亲传徒儿吗?这大小姐这样直白,就不怕回头被人报复?” 燕枝便道:“怕是怕,可这开门做生意的,若是这也怕那也怕,这生意怎么做得下去?更何况今日这事儿可大可小,若是有人故意运作,一旦云氏商行怠慢客人的名声传出去,便会大大影响生意。 更何况云暖风是云家的大小姐,她自然是要立下自己的威严来的,若是今日被一个婢女这样大呼小叫喊着来了,如此丢人,回头连带着背后的云家也被人轻看,故而她一定是要挺直了腰杆儿的。” 她也算是在人世间极为艰难的地方摸爬滚打了好些年,对于这些人情世故算得上颇为精通,自然知道云暖风此时此刻说出这些话来,不仅仅是为了发泄心中怒火,更是为了维护云氏商行的名誉。 那仙子大约是有些难堪,默了好半晌,她身旁的婢女恐怕是觉得憋屈,又忍不住说起来:“大小姐这样说自然也有大小姐的道理,可是奴婢方才看见咱们隔壁厢房的人用的却是茉香茶,这又是何故?难不成还区别对待?” 闵如岚边嗑瓜子边摇头:“这丫头难不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个丫鬟罢了,怎敢赶着趟儿越俎代庖,看来平常很是的脸,主子都没怎么管束过她,这要是放在我家里,早就因为这般多嘴拉出去砍了。” 殷昼想到了些什么,笑道:“正常来说确实应当是如此的,不过你恐怕没有想到,有时候丫鬟开口未必是她心中真实所想,这些婢子们有时不过只是做了主子的口舌罢了。” 闵如岚惊讶:“你的意思是说,这无心仙子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殷昼抿唇:“自由心证,我也只是猜测。” 而外头的云暖风听了这话,声音更大了:“这问题问得真好,我可真想不到这样的诘问能从你这么一个奴婢嘴里问出来,我与你家仙子多说几句话也就罢了,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当着我的面多嘴多舌?” 接着就是一声极为清晰的掌掴之声,然后便是方才那负责给他们送茶的小婢女开口:“这一巴掌,叫你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看来是云暖风身旁的婢女动手打了夜无心的婢子。 这一趟热闹反而越闹越大了。 燕枝记得那婢女叫翠芝,方才也是言笑晏晏、眉眼盈盈的模样,这会儿凛然开口,倒还真得了主子的真传,十分中气十足。 “仙子,既然您这婢女这般冒犯我家大小姐,可见您不会调教人,也别怪奴婢越俎代庖,替您教训人。 且说起方才的茶水,您这婢女说隔壁的厢房送去的是茉香茶,那也确实有理啊,但问题是隔壁厢房是我家大小姐亲自请来的贵客,我家大小姐有仇记仇有恩记恩,这几位客人方才为我家大小姐正名,我家大小姐便将其奉为座上宾,这有何想不明白? 且这茉香茶今年如此昂贵,是我家大小姐从自己的体己之内扣出来,命奴婢亲自送过去给他们的,走的可不是商行的账,旁的厢房都与您一样,用的也是应有的茶水份额,皆是上乘。 您大可不信,也大可问问这一层其他厢房的客人,其间用度是否和您一样。 您这般一个大仙子在外头行走,没得与一个下人一般毫无见识,为难咱们商行,着实叫人笑话。”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此话一出,万籁俱静。 燕枝发笑,却在这一刻,又听见腰侧太玄声响。 它一动,便必定是有所感应。 ……不好,是无皇出鞘! 燕枝当即一声断喝:“云大小姐,小心!” 【作者有话说】 其实深夜还是有点emo的,前段时间写了个自己私心很喜欢的开头,不过投咱们平台没过,呜呜呜。 第264章 一阵心悸 她话音才落,人便已经从厢房之中夺门而出,对于危险她向来是极为敏锐,几乎是毫无停顿,她手中太玄便往无皇袭来的方向一挡。 太玄剑随她在安岳门的上一场征战之中伤痕累累,但在此之后又重新被保养修复,如今威力更甚从前。 燕枝不敢说太玄有无皇剑的威能,但若是太玄在她手中,无皇在夜无心手中,那她对自己的实力还是胸有成竹。 而且就算那无心仙子想要出剑,如今她的修为也还不如燕枝,无皇的剑势尚且刚刚扫出,便被并未出鞘的太玄尽数挡下。 她的反应快到云暖风几乎没反应过来,只听见有人一声断喝,甚至还不到眨眼的功夫,便有个身影从厢房之中跃出,挡在自己的身前。 她看见衣衫猎猎,白衫青年的背影就在她面前,那呼啸而来的剑势被她甚至还未出鞘的剑一挡,便就这样散开。 云暖风有些呆住了。 她在云家来来回回浮浮沉沉这样多年,这似乎是头一回有人这样义无反顾的挡在她的面前。 就连她身后带着的几个婢女都没一人能反应过来,更甚至是商行之中躲藏在暗处保护主家和物品平安的修士甚至都没有面前这青年快。 等他们提着剑过来的时候,那千钧一发的时候早已经过去,燕枝已经将无皇剑的威势完全散开。 她回过头来,很是克制有礼地退后了两步,将剑往身后一别:“大小姐没事吧?” 云暖风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面前这青年瞧上去毫不起眼,容貌平平无奇,身上的修为瞧着也很低。 但如今他露这一手,很显然他的修为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低微。 云暖风目光之中露出一抹深思,但却并未多问。 燕枝并不在意暴露自己的实际实力,这在外头行走的修士许多都用法术遮掩自己的修为,只是为了不惹麻烦罢了,而不是当真不想让所有人知道自己的修为究竟如何。 有时候将自己的修为露出来,反而能够震慑旁人,就像是此时此刻的夜无心,也像是刚才在外头不断叫嚣的云氏私生子。 夜无心一击未中,便已错失最佳时机,她应该不会再动手,见云暖风毫发无损,燕枝便退到一侧去了。 她不喜出头,方才那千钧一发之刻,也是她以心中救人要紧,并不是为了出风头,猜想到商行之中虽然有雇佣保护各方平安的侠客,但是在这样短暂的时间之内要瞬间出手保护住云暖风恐怕不能,所以燕枝才决意出手。 无皇剑的威能可非作伪,这剑虽然如今的主人不过只是个元婴初期的修士,可是它到底是剑尊曾经留下的佩剑,并非一般修士能够抵挡。 云暖风行为本身就不如夜无心,若是这一下没人拦着,她今日必受重伤。 燕枝拦住了第一下,这时候商行之中的其他修士也已经团团将云暖风围了起来,夜无心再想出手伤她已是不能,燕枝便退了下去,深藏功与名。 云暖风有心想要道谢,但如今不是道谢的好时候,转念一想起方才的事,更觉得心中一惊,忍不住浮起一身冷汗,终于回过神来。 这夜无心竟然当真敢因为这样的口角纠纷,而且还是她的婢女引起来的事儿,对云暖风动手? 更何况她这动手可不是小孩儿过家家,如此威能,是冲着取她命来的。 难不成夜无心如今的身份地位,是真敢不把他们云家放在眼里? 夜无心的实力云暖风是知道的,无皇剑乃是剑尊传承,认夜无心为主之后,其中修为过半反哺给了夜无心,她刚刚动手这一下,她毫无防备,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就算她身为大家族的大小姐,身上带了不少能够保命的法宝,这一下也绝对会叫她元气大伤。 回过神来,云暖风眼中的怒火更是漫了出来。 “你们无极宗就是这样做事的?当真是好修养!想百年前我的父亲与你师尊也有些交情,想不到你如今能罔顾长辈交情,直接朝我下手,竟想取我性命?! 刚才这些事情本就是你有过错,你管束不好自己的下人,被我说上两句就这样恼羞成怒,你又如何担得起仙子这二字的沉重? 年纪轻轻的,没学到长辈们的本领,倒学了一身那些大人的臭脾气,我云氏商行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来人,送客!” 云暖风这回是真的气着了,她双颊浮上一层血色,双目之中更是怒火冲冲。 燕枝在一边暗处,并未走远。 说起来,她对这夜无心还真是有几分好奇。 寒雨剑尊是个叫她不能理解之人,倒真想看一看这人能教出来一个什么样的徒儿。 “真不劳烦您云氏的人朝我动手,我自己走就是了,云氏商行店大欺客,还容不得别人说!” 夜无心的身影终于从厢房之中走了出来,燕枝眯了眯眼睛,有些意外。 夜无心瞧着身形高挑,身上着了一身浅色的法袍,这法袍的材质如同流水一般,瞧得见上头隐隐约约的仙鹤纹路,乃是上乘材质。 那把久负盛名的无皇剑就在她手中,只这样远远看一眼,便可瞧见这剑如何威势。 但也不知为何,燕枝的目光只是在这一人一剑上稍稍一落,心中却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咯噔一下。 她有些心悸之感。 殷昼不知何时也从厢房之中出来了,他站在燕枝身后,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也是奇怪,殷昼一握住她的手,渡了一些温柔的灵气过来,燕枝心中的惊悸之感就消失了。 她皱了皱眉,不由得说道:“她手里那把剑有古怪。” 殷昼却不知怎的,轻声说道:“谨言慎行。” 随后,燕枝便说不出话来了。 殷昼将燕枝的身影一整个拉入身后的屏风里,在看不见的地方,一层淡色的红芒将两人笼罩其中。 就在他们两人的身影藏在屏风之后时,那从厢房之中走出来的夜无心往他们方才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 第265章 糟了,早知道不吃瓜子了! 云暖风只当她有意寻仇,更是恼怒,直接说道:“我身为云氏大小姐,纵使我两人有何口头上的恩怨,也不是见面就能拔剑一战的地步,更何况你并非公平请求与我一战,反而偷偷出手,意图偷袭于我,想要取我性命。 我虽还不是云家家主,但今日之事我做得了主,从今日起无心仙子不再是我云氏商行客人,我云氏商行旗下所有产业不再接待无心仙子,即便是您师尊来说,此事也已成定局,绝无转圜之地!” 也是此时,被燕枝与殷昼两人抛在厢房里的闵如岚终于反应过来,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捧儿瓜子,瞧上去有些滑稽。 他出来看了夜无心一眼,忍不住摇头:“剑是好剑,可主子却并不是那样配得上这把剑了,剑尊当年何等性情高洁之人,怎会想到留下的配剑认了你这么个性情卑劣之人为主,我真好奇当初你是如何叫无皇为你折服。” 似乎是为了应和他这话,燕枝的太玄都发出铮铮嗡声,而闵如岚腰间如岚反应也不小。 如岚是上代玄女佩剑,已有剑灵,此时此刻如岚剑身兰花环绕,有剑啸声而出。 在场剑修不少,自能听懂剑啸真意。 如岚的意思分明是对无皇甚是惋惜。 夜无心方才被云暖风怒斥,脸上都不见得有何神情,但听到闵如岚这话之时,脸色骤变,通红一片:“……你是何人,为何多嘴?你为何有剑灵?” 闵如岚灿灿一笑,又磕了一把手里的瓜子,一边说道:“你管我是什么人,又管我为什么有剑灵,你怕不是真以为你自己身份尊贵,你问旁人如何,旁人就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 我只是一个看不惯你行事做派的寻常普通人罢了,方才你这婢女口中胡言乱语,把你与燕仙子相比,我还以为你是如何上天入地叫人折服的仙子,如今一瞧,你离燕仙子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远。” 闵如岚是出生昆仑大家的世家公子,虽说昆仑女子为贵,但他身份尊贵,更是寄予全族厚望长大的小公子,少年郎君心性冲动,见不得这人间不平之事,忍不住打抱不平。 夜无心面色难看,认不出他是谁,只当他是云暖风的拥趸,恨恨然道:“你们这些世家公子小姐们素来只会抱团取暖,没见过燕仙子何等面貌,话里话外也只会说燕仙子来攻讦我,算什么英雄好汉?今日之事分明是云氏商行店大欺客,这里不呆也罢,我日后自不会再来!” 说罢冷哼一声,带着身边那几个丫头直接走了。 云暖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哂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家大小姐的贵族作派,这样小的心眼子!明明是自己的下人心蠢嘴长,做错了事情反而倒打一耙,故意仗着修为高于人就想出手杀我,怎好意思觉得自己毫无错处? 更何况若要真说燕仙子,难不成当初不是她身边的婢女先提起燕仙子来?这当真以为自己得了无皇剑,吸收了前代剑尊的修为,便能够与燕仙子比肩? 她自己也真是好大的口气,燕仙子何等惊才绝艳之人,修真界千年难遇的天才,她不会觉得自己与燕仙子一样是凡人出身,就能与燕仙子相比了? 今日这事儿便是叫我父亲去与无极宗的长老谈,那也是她今日有错,夜无心如此理直气壮,弄得仿佛是我仗势欺人,当真可笑至极。” 云暖风此话,周遭之人也很是赞同,周围应和声一片。 想想也是,那万剑归宗是何等神乎其神的神迹,多少年都没有人再现万剑归宗的风采,唯独只有燕仙子一枝独秀; 更别提当初在安岳门一力挡十千的同命阵,燕仙子胸襟开阔,剑法更是如饮长江、长虹贯日,又岂是夜无心这个半路捡了个便宜的人能比的? 燕枝有些赧然——她着实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在外头已经传得这样响亮,也同时庆幸,幸好自己是伪装了样貌和修为在外头行走,不然就以外头这人们说不过三句话就要提到她名字的架势来看,她想要在外头历练恐怕是很难了。 周围围观者甚众,云暖风环视一圈之后,脸上露出些歉意:“今日之事,原也是我考虑不周,我想招待对我有恩之人,这才用私下体己补贴上的贵重茶水,并未与人说清,引起旁人误会,也是我年轻做得不好。” 闵如岚却道:“虽说我也是沾了光,受了仙子感激的人,没什么立场来说这些话,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说,这事儿本来就是仙子自己做主的,又有何对错之分? 更何况咱们这周围这许多客人,也没有其他人像方才那位仙子身边的婢女一样如此咄咄逼人,是她们目光短浅,不知事情真相就胡言乱语,怎能怪到仙子的身上?” 他自然是发自本心说这些话,周围的客人有想拍云家马屁的,也有真心这么认为的,总之不论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既然有闵如岚开了这个头,剩下的人也是一片应和之声。 云暖风笑了笑,那张一向显得高贵凛然、不可侵犯的脸上竟有了一些温柔的笑意,但很快稍纵即逝。 云暖风将周围还在围观的客人都疏散了,走到闵如岚面前来。 闵如岚方才正义直言,敢说那么多话,如今云暖风一靠过来,他就瞠目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就连嗑瓜子儿都嗑不动了。 云暖风忍不住想笑,但脸上的神色随机一肃,竟是说起正经事。 “小公子不必担忧,我这回来不是为了调笑你,只是想问问刚才两位与你一块儿来的贵客呢?” 方才燕枝匆匆一面,就为她挡下了这致命一击,云暖风十足感激,却没想到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燕枝就不见了。 闵如岚这时候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燕枝与殷昼不知去了哪里。 他左转右转的看了一圈周围,有些奇怪地说道:“是啊,刚才我还看到他们两个在这旁边的,他们俩比我先一步出来,怎么一转眼人不见了?” 他下意识地放出自己的神识,扫了一圈,却一无所获,两个大活人竟然就这样活生生消失了? 闵如岚顿时急了,欲哭无泪:“糟了,我还不曾和两位交友呢,早知道不吃这瓜子了!” 第266章 要是我,我早就动心了 云暖风也有些惊愕:“方才还看见人在这里,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也正是此刻,殷昼却拉着燕枝的身影从屏风之后出来。 燕枝还沉浸在思绪之中,殷昼却道:“我们俩方才就在那屏风后头。” 闵如岚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头:“可我刚刚分明放出神识,查探你二人踪迹,并未在那处发现你们两人,你们两人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殷昼笑了声:“我身上有件法宝,可阻挡神识查看,方才我这手足挚爱挡了夜无心的剑,我怕夜无心发疯,暂且带他躲了起来。” 他说手足挚爱,旁人自然当这四个字更趋近于前两个字,唯有燕枝自己知道,他分明是在说挚爱。 这时候她的思绪才终于转了回来,有些嗔怪地看了小白脸儿一眼。 云暖风不知个中缘由,一见了燕枝,这一回当真是肃然起敬,当面行了礼:“方才多谢这位道友出手相助,若非道友出手,我今日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她这话说得有些夸张,燕枝不敢轻易领受,摆了摆手:“举手之劳,不必这般感激。” 云暖风却道:“虽说是举手之劳,可是若没有道友方才的举手之劳,我今日必然非死即伤。那夜无心看上去冰凉无比,却没想到是如此暴躁之人,一言不合竟就直接动手偷袭于我,实非君子所为,我心中感激,请道友不要推辞。” 她不和方才一样,不再打发身边的侍女领他们去厢房,反而自己亲自请她们前去。 燕枝也没推辞,跟着云暖风走了。 她走,殷昼自然也走,只留下一个闵如岚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闵如岚方才分明没有感受到这俩人的气息,就算是有法宝能够遮挡一般人的神识,可他还有另外一项昆仑神术不曾告知他们—— 在昆仑的传说之中,昆仑信奉的真神在凡间历劫之时乃是天生盲女。 真神并非是眼部有疾,而是天生并未生下双眼,不能视物。 因双眼不能视物,真神入道艰难,修炼比旁人难之百倍,其中艰难险阻不足与外人道,甚至连重塑肉身之法都没有办法叫她先天残疾的双眼重新视物。 但后来真神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问鼎昆仑之巅,在这修炼路上,真神创出一门不需要双眼也能够看清事物的心法,只传昆仑嫡系弟子,而这门心法闵如岚从小修炼。 这门心法从修炼初期开始便能逐渐让修士对于物体的感知脱离单纯的视觉范围,而随着修炼的日渐精深,甚至能够洞悉破绽,看破法宝伪装。 譬如他从最初伊始,其实就知道燕枝的修为并非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无用,他能看到燕枝身上的伪装,也能看破伪装下涌动的修为。 不过这门心法他并未修炼到最高重,如今昆仑史上也并无除了真神以外的人能够把这门心法修炼到最高层,他也已经算是个中翘楚了,却仍旧不能去伪存真。 故而他虽然知道表面有幻象,也能略微窥见幻象之下的真相,却不能够完全洞悉燕枝的修为究竟多少,也看不穿那遮掩容貌的法术下燕枝的真容。 所以方才殷昼拿出那法宝来的时候,闵如岚一眼就看穿了那法宝。 虽然那法宝确实是个能够屏蔽修士神识的好东西,但在闵如岚面前,这法宝并不奏效。 所以方才找不到这俩人在哪,绝不是这法宝的作用。 闵如岚眉目之中漾起一点儿深思。 他落在众人最后,时不时抬起头来看前人的背影一眼。 这不看还不知道,一看就发现燕枝的身形似乎比身边的云暖风都要瘦削不少。 她肩膀薄,不像郎君一般宽厚。 且燕枝不仅是身形瘦削,她宽袍大袖下的腰肢甚至比云暖风都纤细,但显然比云暖风要坚韧挺拔。 她身边的殷昼同为男子,也同是瘦削的身形,虽说也是宽肩窄腰的身材,却显然更像男子的多。 闵如岚的眸光闪了闪。 * 他在看着前人,殊不知自己与前人都落在另外一伙人的眼中,也成了风景。 就在他们这厢房对面不远处的廊桥上,七八个法衣飘飘的仙子正扎堆站着,瞧着好像都是方才云暖风带进来的手帕交。 此刻她们三三两两扎堆站着,虽说已经是仙子了,但女儿家自然也有女儿家爱说的话,爱看的东西。 此时一位粉身仙子罗扇遮面,凑到身旁姐妹的耳边。 “阿梓,你瞧暖风,我可从未见过她这般殷勤样。这云阳城中追求暖风的俊俏公子岂止一人两人,就连那位都对暖风动了心,可暖风对他们从来不假辞色呢。” “谁说不是呢?偏生我问暖风是不是没有喜欢的,暖风却说如今她的要义是要抓紧将云家的事业先抓到自己的手里来,可没那心思想那风花雪月的事儿。” 旁边有姐妹能听到她们窃窃私语,自然也是知道个中情状,忍不住凑来一起说: “谁说不是呢,虽说暖风常这样说,可我觉得不过只是个借口罢了。更何况若是暖风只想将云家的事业攥到自己的手里来,那就先将那个私生子给铲了就是,若是没有其他的继承人,那暖风就是唯一的继承人,管他爹想得多么愚昧呢!” “妹妹说得有理,如今女子又不是不能当家,暖风当家又怎么了?嫡出的子嗣,又这般优秀,继承家业难不成还名不正言不顺?且说那云家老伯父,一把年纪了还从外头弄个私生子回来,真不怕自己晚节不保。 这些年暖风将家里管得井井有条,我也没见本家的那些族老对暖风有何意见,再者说了,我家本家老太君掌持家业如此多年,可没见人敢在我家老太君面前说女子不能掌权,暖风也能掌权,这也不应当是暖风不爱那风花雪月的缘由吧。” “那可不!虽说就是婚姻大事要谨慎些,道侣必要好好挑选,可也未必人人都能当咱们云大小姐的道侣。所以先纳一两个,叫自己心情愉悦,找些乐子解解闷,当个玩意儿罢了,可我见暖风从来对这事儿没上心思。” “唉,你们说这些前程旧事做什么,你瞧如今暖风不就像是有心思了?这有一个出身贵重的小公子,既是疾恶如仇,又眉清目秀,十分俊朗; 还有方才出手护住暖风那人也好,虽说瞧上去有些面貌不显,可方才那一手着实是技惊四座,他定是用法术遮掩了自己的修为,其身修为深不可测,也不知究竟是哪家出身,亦或者是附近哪个宗门大派的师兄。 一个仗义直言,一个英雄救美,要我是暖风,我早就动心了。” 一堆姐姐妹妹在这嬉笑着,几分玩笑,几分真话。 也正是此时,混进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诸位姐妹,你们可知那位救云大小姐一命的修士是谁?” 【作者有话说】 除夕了!祝贺各位宝贝新年快乐!(虽然不知道审核放出来会不会已经到几个小时后的新年qaq) 希望宝贝们新的一年能够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感谢去年大家的陪伴,新的一年大家一起越走越远~ 衍衍带燕儿和阿昼给大家拜年啦!! 第267章 事关家族密辛 众人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廊桥的尽头不知何时站着一位鹅黄素衫的仙子。 那仙子穿着清丽,却生得雍容华贵,身上衣着也是尽善尽美的法袍,瞧上去十分贵气。 但众人没见过她,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她说道:“不知这位仙子是出身谁家的,怎么好似从未见过?” 这些贵女圈子大抵是有些排外的,大部分能在这个圈子之中立足稳的,基本都是从小就互相认识的手帕交,而且彼此的实力与家境都不相上下,故而才能这样和谐地打成一片。 如今忽然冒出来一个人,还是从未见过的人,所以尽管这位仙子看上去亦是出身大家的模样,但众人都没有选择直接接纳她。 那仙子似乎知道她们是为何不言,笑着答了自己的家门,从怀中拿出一块象征身份的家徽: “我是秦北齐家的长女,早年一直随着母亲在北地居住,这两月方才回到中州,听说云阳城四通八达,云阳城之中的云氏商行更是有着来自修真界各地的珍奇宝物,特意上门一观,开开眼耳。” 说着,这位齐家的大小姐甚至回过身来,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厢房。 那厢房同属天字级的厢房,不仅仅需要大量的灵石才能预约,也同样需要出示自己的身份以校验,免得闲杂人等故意通过此等方式混入其中。 那厢房的门半开着,门口站着两个看上去极为乖顺老实的婢女,见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也一一不卑不亢地行了礼,想必就是这位大小姐随身的侍从。 秦北齐家也是北地数一数二的修真世家,不过他们本家在北地深处,又极靠近魔域,家中修士基本常年在北镇守,鲜少回中原中州,故而离中州的圈子较远。 这些仙子们几乎没有怎么见过齐家的人,但是都或多或少听说过秦北齐家的名头,再瞧她手中家徽流光溢彩,不似作伪,想想天字级别的厢房自然是留给提前有约的修真世家的,便大约相信了她的身份。 这起子仙子之中人群各异,有那沉默寡言、性情内向的,自然也有开朗活泼、十分外向的,就在旁人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便已经有人迎了上去: “原来是齐家的大小姐,这样远道而来,真是失敬了,刚才姐妹们问起你的来处,并非是有意冒犯,只是见你雍容,身上的法袍也绝非凡品,一瞧便是大家族才能养出来的大小姐; 再加上云阳城也不过如此大小,咱们云阳城本地的世家大抵都相互认得,不曾记得有你这般卓越风采的仙子,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也是因为你实在惊艳。 咱们姐妹们都没见过你,只觉得你的出身定然非富即贵,故而多嘴好奇问一句,并无恶意,还请姐妹莫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说话的仙子看起来便长袖善舞,将方才的询问一言以带过,又说了这样多的好话,任谁听了都觉得浑身舒坦。 有她开口主动搭话,后来也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与她说话,也皆是一水儿的夸赞。 “方才远远地瞧见你,我还在想这是哪家的仙子,生得如此花容月貌国色天香,怎么从没见过,原是齐家的大小姐!” “齐家大小姐生得这般好看,天生丽质难自弃,叫我看了很是自相形惭,想必是北地的风水养人。” 这些夸赞句中有几分是真情,几分是假意,也只有她们自己的心中清楚了。 总归这些名媛们凑到一块去,寻常来说皆不会撕破脸皮,总是你夸夸我,我拍拍你的马屁。 好一顿商业互吹后,众人登时将齐家大小姐引为知己,便将这位齐家大小姐接纳下来。 等她们说完的时候,燕枝等人的身影连个影子都瞧不见了。 有人有些遗憾,忍不住低声叹息:“光顾着说话了,全然忘了今日有八卦可看。” 那位齐家的大小姐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连忙问道:“这位姐妹倒是提醒我了,且说我过来,原本是想要问问你们可知方才那位修士是谁,如今倒好,人都不见了。” 旁人立即就有人应声道:“我们也不知那位修士的真实身份究竟如何,不过一眼就能够看出这位修士定然是隐藏了自己身上的修为的,否则刚才夜无心那一剑,就以他现在目前肉眼上看上去的那点儿修为,怎能化解夜无心用无皇剑扫出来的攻势? 所以这位修士的修为定然在夜无心之上。只不过我才疏学浅,还不及他的修为,猜不出他到底是谁。” 旁边的人也答道:“我心里头也是这样想的,如今外头的散修,有这样修为的早已经扬名立万了。这人方才出手护着暖风时,分明手拿佩剑,虽未出剑,却也看得出他是剑修出身。故而我猜他应当是哪位剑修起家的世家郎君,亦或者是宗门之中养出来的卓越剑修弟子。” 齐家的大小姐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仙子就忍不住揶揄她:“怎么,看上人家了?” 这话引得周围的仙子皆忍不住笑了起来,忍不住打趣起来。 “你若是看上他了,那恐怕就要和我们暖风抢上了。” “其实也未必,暖风喜欢那个俊俏些的也不一定。” “暖风性子热烈,该来个性子冷淡规矩些的方才能拘束住她。” “这可未必,我倒是觉得性情活泼些的那个才与暖风相配,两人的性情差太多,以后难不成对坐在一块儿无话可说?” 这些仙子也是家境殷实故而才能有今日修为,年纪都不大,天性活泼浪漫,凑一块总是喜欢讲八卦。 眼见着这话越说越离谱,逗得齐家大小姐红了脸,连忙解释起来:“姐姐妹妹们可不要开这些玩笑,我家中还有尚未成婚的道侣,可说不得这些的。我想来问问他的身份,只是觉得他……他有些像我家一位故人。” 说这话时,齐家大小姐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也恐怕是见识过了这些仙子八卦的本领,这位齐家的大小姐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又给了她们八卦的机会,还不等她们说话,忍不住又再次重申道: “当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不是像我的故人,是像我家某位长辈的故人。此事儿一直是悬在我家长辈心中的一根刺,这回我随母亲一同回中州,也是为了帮我家这位长辈寻人。” 虽然无关风花雪月,这话题却又显然是个新的八卦。 仙子们自然热情高涨,忍不住想要询问,但无论她们如何询问,这位温柔和美的齐家大小姐也是三缄其口,只说此事关系到家中密辛,实在无法坦诚告知。 第268章 有古怪 见实在是问不出来,这齐家大小姐也并非是有意诓她们,实在是确实不能随意乱说,这些大小姐们也都偃旗息鼓了,只说自己都会多加留意,若是之后再看到这位郎君,一定与她联系。 这位齐家大小姐也显得极为感激,瞧上去竟是当真有几分发自内心的激动:“若是当真能够找到他,我这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下了,诸位姐妹不知,我家那位长辈如今年纪大了,总是想起他那位故人来,时常长吁短叹,我们家中的人瞧了也是于心不忍。” 那些姐妹不知个中缘由,也不好如何开解劝解,都是挑好听的话说,只安慰她有志者事竟成,事在人为,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长辈的那位故人。 那位齐家大小姐也知道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这些仙子们既然肯这么说,便已经实属不易,感激地笑了笑,没再纠缠这事。 年轻仙子凑在一块总有很多话可讲,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了,那就另起一个,她们又很快说起别的事来,将此事暂且放在一边。 * 旁的正在如火如荼地猜测燕枝的身份,燕枝浑然不觉,正在研究换的第二个厢房之中台面上摆着的手册。 如今他们所在的这个厢房是云暖风亲自带着他们前去的。 先前那个厢房确实也是上等的厢房,但并非是云氏商行之中最顶级的,云暖风为感激燕枝的救命之恩,特意掏私包将他们请到天字厢房之中。 这厢房比方才的厢房宽敞不少,而且视野也极佳,虽说位置较高一些,却能够从半空之中俯瞰整个展览台,就连拍卖台也一览无遗。 桌案上摆着的册子也同样是介绍拍品名称、来处,用处、起拍价的,但也比方才的厢房之中的要详尽数倍,而至于果盘之中所摆的灵果、婢女奉上的灵茶,也皆是一等一的极品,这也难怪这天字厢房这样难以预约,价格更是昂贵恐怖。 燕枝从前乃是最最穷的剑修,她向来是没什么灵石来付在这更多额外的舒坦开销上,之前来云氏商行参与拍卖会的时候都是混迹在人群之中,只站在大厅下,用二十块灵石便能换得一个茶位。 那时候她觉得楼下二十灵石一个茶位便很是物美价廉,经济实惠,哪有傻子冤大头愿意去那天字房花这样多的钱,和楼下的大厅茶客拍一样的东西。 不过看过了所有的摆设之后,燕枝心中也自然只有一句话,确实贵有贵的道理,她先前的想法纯属穷鬼念头。 如今还算是她第一次踏入这云氏商行的顶级厢房之中,只觉得处处都有些新鲜。 这厢房之中种种东西一应俱全,每一样东西都价格不菲,来预约的费用虽然昂贵,但那些放在厢房之中随宾客随意取用的灵果灵茶价格也同样不便宜,算起来那价格已经算是性价比颇高,简直毫无缺点。 真要说有什么缺点,这天字厢房唯一的缺点恐怕是燕枝从前太穷,它的价格太贵——但是从严格意义上说起来,这不算是厢房的缺点,而是燕枝自己的缺点。 燕枝东看看西看看,闵如岚却没有燕枝那样的心力,他一见那果盘之中摆着的那些水灵灵的灵果就完全走不动道了,几乎是从进门开始,便坐在一旁捧着果盘吃个不停。 他吃果盘里的灵果吃得津津有味,另外一只手捧着小册子翻看个不停,时不时发出一声赞叹,不外乎是夸奖云氏商行居然能弄到这样珍贵的东西,亦或者是忽然感慨这东西的起拍价真高。一个人都似乎说的很痛快。 如今燕枝也算是看出来了,闵如岚这小子是个自娱自乐的性子,他生性热烈活泼,没人搭理他,他也能一个人快快活活的。 她没去打扰闵如岚,下意识地往殷昼那边看过去。 殷昼的目光似乎有些发散,他仿佛在冲着窗口发呆。 燕枝看完了周围的东西,走回到殷昼的身边,见他有些心不在焉,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瞧见窗口的对面隔着一个大厅的顶端,那一端也同样是个天字厢房。 比起他们三人因为仗义执言或是出手救命而捡来的大便宜,对面的厢房就显得名副其实的多,也不知是谁家的仙君或是夫人出行,作派很显然对得起这天字厢房昂贵的价格。 随便看一眼,便能透过那半开着的门看到他们带着的奴仆乌泱泱数个,光是在门口伺候的便有两个,更别说他们身边还有专门提着毛巾食盒,准备随时待命的各色奴仆不计其数。 这一眼看过去,简直差点看花了眼。 燕枝啧啧称奇:“原是我没见识,不知道这些有钱人能做到这个地步,我实在是不喜欢人伺候,给我配半个人在我身边,我都觉得难受。” 殷昼听见她的声音,一时间仿佛如梦初醒一般,顿时回过神来,等听清楚了她这话说的是什么之后,忍不住笑了: “给你配半个人在身边,你恐怕就不是觉得难受了,是觉得可怕了——半个人是何等光景!” 燕枝没想到这小白脸如今也变得这样幽默,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啊对对对,你倘若是这样说,那也极有道理。” 俩人正在这说话,殷昼原本全心全意只看着面前的燕枝,眼角余光却仿佛瞥见有一白色的身影从对面快速地走过。 他忍不住再凝神一看,那身影却瞬间消失不见了。 殷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觉得今日古怪。 先是察觉到那股子熟悉的臭气,可那臭气把他引到这里来就顿时消失不见了。 而刚才似乎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那身影也瞬间不见了,实在是叫人觉得古怪。 殷昼心中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正拍了拍燕枝的手背,想和她说自己刚才看到什么,便看到齐家大小姐从廊桥上走过。 那大小姐自是仪态万方,可殷昼看了不知为何心头猛地一跳,于是立即将那遮挡视野的轻帐放了下来。 第269章 不准笑! 燕枝瞧见他动作,奇道:“这是怎么了?” 殷昼没如实答,只是一笔带过了:“我不大喜欢在厢房之中还有旁人能看见我们在其中做什么,还是将帘子放下来吧。” 他素来是不太喜欢被众人当成焦点的,故而不想让别人通过帘子看见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燕枝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点了点头。 两人没多说话,坐下来了。 倒是刚才一直在旁边嗑瓜子儿的闵如岚这时候似乎想起来什么,猛地一下将手里的册子合上了,然后才说道:“诶兄弟们,我想起件事儿来,方才我们过来的时候,你们觉不觉得旁边有人在看我们呀?” 殷昼有些心不在焉,想着方才的白影,以及眼角余光看见的齐家大小姐,没回答这句话。 燕枝早已经察觉到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当他是在想那神女泪的事情,没有打搅他,自己点了点头,应和闵如岚:“刚才过来的时候确实感觉到了。” 闵如岚便好奇问起来:“都是些什么人?” 他方才也没怎么注意旁边,就光顾着看燕枝了,没看究竟是谁,不过感觉到一道道的目光横扫过来。 没甚敌意恶意,像是带着些友善的探究。 燕枝便十分自然地说道:“就是些仙子们,应当都是云阳城的这些修真世家的仙子。” 闵如岚一听到仙子就觉得如坐针毡,顿时不想多问了,却又不知道她们在看什么,有些坐立难安。 燕枝一看他说起仙子就仿佛浑身长毛一样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你怎么这般不适应,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想必是云大小姐的那些手帕交瞧见了我们,在背后说些姑娘家们说的小话而已。 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女儿家看看男子也不是大事儿,总归只是开开玩笑的,她们都是些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平常说起这些玩笑话来也没个正形,不必理会。” 燕枝虽然没有听到这些话,不过她猜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闵如岚就有些稀奇地看燕枝一眼:“别的不说,你还真是温和。我还真好奇你这性子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家庭之中才能养大的,我瞧你似乎不是个性情圆滑温顺的人,可是你又似乎极为心胸宽广,对于一般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很能容忍。” 燕枝失笑:“我天性如此,要说我性情温驯,其实也没有;但要说我暴躁易怒,倒也不对。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该计较就应该计较,譬如有些人他尖酸刻薄,或者是故意出手想要伤人,这种人在我面前我总是容忍不了的; 不过有些事情我觉得无伤大雅,既然对我并没有造成什么实际上的伤害,我就不愿意去和别人计较太多。 总归计较太多,旁人又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人总是不会认错的,说不定还搅和得自己浑身不痛快。为了自己的痛快着想,那小事我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燕枝是个天性和乐的人。 闵如岚想起来自己家中的一些兄弟姐妹,个个性情不同,有些个别确实叫他不敢苟同,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故而有些感慨地说道: “我之前想与你们相交,只是觉得你们俩人与旁的人不同,而且知识极为渊博,所以想要与你们做朋友,可是如今与你们接触了这一会儿,便感觉你们俩的心境虽然截然不同,却都有我值得学习的地方,尤其是你这般心胸宽广,倒叫我好生敬佩。 我身边素来很少有像你一样想的这么开明的人,要不然就是一团软活,根本没有任何脾气,旁人无论怎么对待他,他都像是个受气包一样受着;要不然就是性情极为偏激,谁对他有一点点不好,哪怕是无心的,他马上就要反击,就算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他也一定要干。 你这般,觉得大事计较,小事可以不计较,自己就过得快乐,如同星辰一般耀眼,我是很欣赏的。我是没有你这般性子,果然也只能羡慕敬佩了。” 他这样夸奖燕枝,叫燕枝都觉得自己很不好意思了,忍不住笑了一声。 闵如岚这时候才正色,话说得十分恳切:“说起来,我从一开始就已经坦然告知二位我的身份,二位的身份我却还不知道。 我是真心想要与二位相交的,也能够理解修士在外头行走有时候会引起麻烦,所以将自己的身份暂时隐藏起来,不曾在外头问二位的身份;但我既然是真心想要和二位交朋友,便希望二位能够将自己的真正的身份告诉我,这样咱们才能算是真心交心的朋友。” 他是个聪明通透的小子,燕枝对他的性格也算是有几分欣赏,觉得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也并无不可。 只是这小子方才还一直在口中说着要见燕仙子,如今恐怕要大跌眼镜了。 倒是一直在旁边神游天外的殷昼马上将意识扯了回来,意识到自己恐怕有了些许危机感,这才看了闵如岚一眼。 燕枝以眼神询问殷昼,殷昼想了想也不觉得有什么,闵如岚毛头小子难不成还能和他争,便点了点头,是个首肯的意思。 燕枝便念了句法诀,身上那重重隐藏便尽数褪下。 那平凡的外貌逐渐蜕变成眉目深邃的女郎模样,瘦削挺拔的少年人身形也逐渐成了窈窕之姿。 这种变化并不显得如何的快,但是又因变化极为剧烈,故而闵如岚只觉得一眨眼又是另外一个模样了。 燕枝的好皮囊从前能引来那么多的狂蜂浪蝶,她的容貌足以教人印象深刻,冲击力极强。 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相貌十分普通的青年修士,一个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位倾国之貌的漂亮仙子,这场面不可谓不震撼。 闵如岚:???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便是他似乎是不认得自己口口声声说着要见的燕仙子。 不然这会儿他估计就不仅仅是满脸的惊愕,而是满脸的惊恐了。 闵如岚先前走在燕枝身后的时候,便想到燕枝这样腰肢细细,很有可能是个女扮男装的仙子,但是自己的离谱猜测归猜测,这个离谱猜测就在这一刻、在自己的面前陡然成为真实,闵如岚还是有些傻了眼了。 燕枝见他愣住了,忍不住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回回神?” 他便也不知怎的,分明还在傻了眼,却很是不合时宜地注意到她这双手雪白美丽,白得如同在发光。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闵如岚倒抽了一口凉气,说话都觉得有些结巴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连自己手心里的瓜子儿都握不住了,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真是仙子啊……” 燕枝有些意外他居然能够看穿自己的身份,挑了挑眉,忍不住笑了一声:“我不愿意惹麻烦,于是就装扮成一个郎君模样,这有何不可。” 闵如岚干巴巴地点了点头:“啊……可以可以,自然是可以的,我没说不可以。” 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看燕枝了。 之前已经习惯了燕枝那副平平无奇的模样,就算早已经猜到燕枝可能是女扮男装的,但可能也就因此在潜意识里认为她的真实面目也十分平常,可是如今真的这样看见了,便大感自己刚才的想法多么的荒谬。 这漂亮仙子朝着自己弯弯一笑的样子,实在是太…… 闵如岚想不到自己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样的。 他觉得自己的心又跳了一下。 之前刚才看到云暖风怒对众人的模样,他的心也是这样,扑通跳了一下。 不过现在这一下明显比刚才那一下跳的还要更大声。 闵如岚忽然想起来,自己原来在家中的时候,母亲经常教导他不要和别的仙子靠太近。 那时候小小的他并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样教导,于是那时候的母亲便板起一张脸来训他。 “你懂什么?你这样小小年纪的,不知道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女人,女人是男人的天敌,你要小心女人。” 而且这话不仅仅是他的母亲一个人说,这话甚至引起了他的父亲极大的赞同。 他就记得在自己的印象之中,便是母亲与父亲站在一起一同训他,母亲说完之后,父亲就立即附和,还要伸手把母亲抱在怀中: “这世上有人叫人见一面就难以忘怀,生的那叫一个容光四射,叫人看一眼都觉得目眩神迷。男子通常无法达到这样的效果,但是那些漂亮的仙子就可以做到,你想想我当年刚刚与你母亲认识的时候,你母亲便是生的那样花容月貌,我远远看了一眼从此就丢了魂……” 闵如岚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父母亲早年的那些风花雪月的往事,也不愿意听那些后头明显掺杂了过多个人主观情绪的感慨——也不想承认自己在如胶似漆的父母面前似乎变得无比的多余无用。 但是那个时候的他便认为自己的思想是由自己控制的,怎么可能因看了一位漂亮的仙子就被如此影响? 那仙子又不是勾人心神的狐狸精,能对自己怎么样? 故而他还对父亲的动摇嗤之以鼻。 “那自然是因为父亲的道心还不够坚定,所以才会被漂亮的美色所扰乱,我就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我相信我以后绝不会被美色迷了双眼,女人只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那时候他说得一本正经,引来了父母亲的双双嘲笑,他心中还觉得十分不平,日后绝对不会有人会叫他这样震撼。 如今他才知道,原来当年父亲说的话居然是真话。 如此仙子在自己的面前,只觉得这世间所有万物都已经在她的面前黯然失色。 闵如岚只觉得自己词穷,几乎没有一种词语能够描绘她的美丽,甚至于不仅仅是她的容貌叫人目眩神迷、倾心不已,就像是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人觉得勾魂夺魄。 纯情的小少年抽了抽鼻子,只感觉似乎有一股热流要从自己的鼻腔之中涌出。 不过好在他克制住了这种渴望,想了想,若是自己在一位仙子的面前当场流出鼻血来,这是很丢人的事。 闵如岚素来是不怎么和仙子打交道的,这时候也不敢再和刚才一样称兄道弟地凑到燕枝身边了,猛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直接不搭理燕枝了,然后强迫自己看向另外一边的殷昼:“那这位道友是……” 燕枝看他对自己的态度和刚才截然不同,就猛然想起来刚才云暖风调戏他,他完全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忍不住又笑了好几声。 殷昼见她笑,忍不住心里翻江倒海,又觉得自己打翻了一排的大醋缸。 故而他接下来说话的语调就凉飕飕的很了:“我的身份,那自然是我师姐的亲朋挚爱。” 这后面的几个字他说得尤为清晰,甚至是咬牙切齿的从喉咙深处吐出来。 亲朋挚爱? 闵如岚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有些没反应过来。 然后很快他就把自己快要当机的脑子转了起来,大概明白这个亲朋挚爱是什么意思了。 他感觉心里刚刚燃起来的小火苗一下子熄灭了,有些难以抑制的遗憾,但八卦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来回地在两人身上打转转。 闵如岚想了又想,猜了又猜,最终还是忍不住直接开口问。 “你们二位是道侣的关系吗?” 燕枝听了不知怎么就红了脸,下意识反驳:“不是。” 殷昼听到这样果断的反驳,忍不住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冷笑。 他这冷笑一冒出来,燕枝身上的冷汗就感觉跟着一块冒出来了。 这小白脸可真能吃飞醋。 燕枝虽然心中是这样想的,可她这样的抱怨其实又夹杂着些酸酸甜甜的滋味。 不论她是怎么想的,总归她立即又将法诀给念了出来,将自己变回从前的样子。 一眨眼,就又从窈窕仙子变成了最开始的平平无奇模样。 燕枝轻轻咳嗽了一声,大约是把闵如岚的吸引力从旁边引过来,然后这才说道:“他是我师弟,平常不喜欢以真面目示人,就算是面对我们门中的人也常常是戴着帷帽的,所以你也不要怪罪他不愿意用真面孔来面对你,实则他对所有人都这样。” 闵如岚还是有些不敢看她,引得燕枝大笑:“你又何必这样害怕呢?我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更何况我如今已经变回之前的模样了,你就当我是之前的好兄弟就是了,不要把我当成仙子。” 闵如岚这时候又忍不住看了燕枝一眼,看她果然从刚才那副勾魂夺魄的样子变回了寻常模样,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终于回归原位。 于是他就说:“还是你这样看着顺眼一些,那你就这样吧。” 这话说的有些底气不足,未免引人发笑。 燕枝忍不住就笑了起来,闵如岚便觉得有些恼羞成怒了:“快别笑了!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只是有些没见过生人罢了!” 这话说的其实毫无底气,又没有一点威慑力,就像是小奶狗挥舞着自己的爪子在威胁别人。 殷昼凉飕飕的话飞了过来:“你是没见过漂亮仙子罢了,算什么呢。” 第270章 面具 闵如岚虽然在外界没什么见识,但对于危险的感知力还是颇强,听出来殷昼这话好重一股子酸味儿,立即反应过来自己不能离燕枝太近。 太近的女人带刺。 太近的女人影响出剑的速度。 更重要的是—— 太近的女人是旁人的心上人,如果自己靠旁人的心上人太近,自己可能会因此挨打。 闵如岚对这些可再了解不过了,立即往后一跳三尺高,马上举起手来发誓祷愿的:“我可没有那样的想法,我真没有!” 燕枝不知道他心里已经脑补了这样多,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到底在说什么; 殷昼倒是知道,这小子滑头得很,这会儿恐怕是怕死了。 他勾了勾唇角,大约是觉得算他聪明,还有几分乖觉,知道自己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不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这样想想,既然两人的关系也已经昭然若揭,殷昼那可是连装都不装一下,直接凑到燕枝身边去,伸手就堂而皇之地去抓她的手。 他自然是老神在在,一张脸皮厚如城墙,燕枝却是有些遭不住了。 她推推殷昼,大约是觉得旁边有人看着,有些难为情。 “懂了,如今是觉得我不如从前可爱了,不愿意与我在一块儿了。” 殷昼被她一推,也不放开,这般说道。 他说话那姿态凉飕飕的,可透过帷帽飘过来看燕枝的小眼神可是十足委屈。 燕枝无奈:“我可没有!” 小白脸儿就委委屈屈:“那怎么如今你连我牵你的手都不肯,你定然是心中不喜欢我了,见了这外头的美色,就见异思迁了。” 见燕枝说不出话来了,殷昼就要变本加厉:“你如今既然答不上来,可见是心里当真没有我了,我看明白了,既然如此,咱们就好聚好散算了。” 这话越讲越离谱了,燕枝忍不住急了:“怎么连见异思迁都出来了,我可没有!” 小白脸就大委屈起来:“既然没有,那你抱抱我,哄哄我。” 燕枝无法,只好依言轻轻抱抱他的肩膀,微微揽了一下,又绞尽脑汁地想些她极不擅长的好听话去哄她。 殷昼便捏捏她的小手,姿态颇有些纡尊降贵,总算是气顺了:“你不许离我太远。” 于是燕枝虽是脸皮薄,到底还是没抽回自己的手。 殷昼这一套信手拈来,水到渠成,十分自然,毫无不适之色; 也亏得是燕枝知道这小白脸向来是这么个样儿,惯来是喜欢使小性子的,心中也爱他敬他,这才乐意哄他。 殷昼这些话说得那叫一个小媳妇气儿,坐着也躺枪的、被“见异思迁”的闵如岚已经在极远的地方找了个角落默默嗑瓜子儿,听到这些又险些被自己一口口水呛死。 鬼鬼,这中州的修士原来是这种调调? 原来他以为只有女子才会吃醋使小性子,如今真是开了眼长的见识了,原来男子也可这般娇气。 其实男子弱势些,闵如岚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好,昆仑女子多强势,正如他父亲也是个一等一的妻管严,还同他说男人就是要女人管着些,管着才不会思想抛锚。 但是男子这般爱吃醋,喜欢使小性子,闵如岚是当真没见过,在心中直呼开了眼了。 不过人家和和美美的,显然是十分契合,闵如岚就觉得人家只要自己高兴就行了,不用管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他看着看着,总觉得身上有些不得劲儿。 若是一男一女,这画面倒是十分美好,但如今燕枝用的伪装是青年模样,于是他们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模样就格外诡异。 闵如岚突然觉得手里的瓜子没了滋味。 好怪哦。 但是还想再看一眼。 他悄悄看了一眼,差点儿给自己整出一身鸡皮疙瘩来,过了一会儿,没忍住又看一眼,然后又觉得奇怪。 如此周而复始,也不知他自己觉不觉的累得慌。 好在下头的拍卖也很快开始了,闵如岚终于不用时不时忍不住去看他们一眼,而是专心致志地看下头的大厅中究竟在拍卖什么宝贝。 拍卖自然不会只拍神女泪一件物品,这放在外头当噱头的神女泪自然是压轴出场,前头还有许多宝物。 拍卖会上前头常出现的都是炼器炼药的一些原材料,燕枝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修炼剑道上,在这些其他的门类上并未花太多的心神,既是一窍不通,便没打算买,就听一听,当顺顺耳朵。 殷昼似乎也并无感兴趣的东西,他瞧着有些兴致缺缺的模样。 燕枝想起来他是个小医修,按理来说对于药材之类的东西应当有些需求,便说道:“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可拍就是了,这些东西虽说价格比外头贵一些,但胜在云氏商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一般来说质量都还上乘,我在这儿买了不少东西,报我的名字去还有些折扣在。” 殷昼便笑了起来:“我用不上这些。” 燕枝有些微微的困惑,又旋即想起来这小白脸仿佛和个百宝箱似的,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掏出来一大堆的符篆和丹药。 也不知道他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是否留了许多存货,如今还剩下多少,总归燕枝几乎从来没见过他什么时候补充过。 故而燕枝问道:“不用拍一些材料用以补充丹药存量么?” 殷昼扫了一眼一边的闵如岚,道:“这些东西我都很多,寻常用自己存下来的便可,不必去花钱拍。” 燕枝想了想,也是自己忘了。 先前在魔王地宫出来的时候,两人就在关于剑灵果的事情上发生了一些争执,后来这小白脸掏出来一大堆的剑灵果,燕枝才知道这小白脸恐怕是个巨富。 如此想想,这小白脸身上的东西恐怕多的去了,纯纯一座行走的矿山,不缺这些好东西。 燕枝便不再打算劝说他买什么。 不过这些拍卖的原材料他们虽然不需要,但是有很多炼丹师和炼器师都是冲着这些原材料来的,前头的东西都很顺利的拍卖完毕,直到拍卖一件法宝的时候卡了壳儿。 说是一件法宝,其实也不太准确,准确的来说,这件法宝只能算得上是半件。 这件法宝是一块残损的面具,也不知究竟从何而来,也不知到底有什么作用,锈迹斑斑,其原本的模样早已经看不见,勉强看得出似乎有些蛇纹缠绕其上。 但句主持人和玉简上的介绍,这面具之中似乎封印着一股力量,这股力量能够让手持面具之人感觉内心充盈,心境平和。 这东西出自太古秘境,法宝级别很高,故而起拍价不低。 但是这东西说起来除了宁心静气,又好像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加上起拍价很高,一时之间没人叫价,便显得场面有些冷清。 在等过三轮之后,依旧没有人出价,按理来说便要进入到流拍的流程之中。 拍卖会自然也不是每一件商品都能够拍卖出去的,有时候也会因为种种原因有些商品流拍,故而流拍也并非是什么大事,走流程就是了。 这面具原本云氏商行就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但是又因为出身不凡,所以价格又不可能定得太低; 如此两相矛盾,拍卖不出去原也是意料之中的。 见场下鸦雀无声,无人举牌出价,主持人也并未显得多么惊愕,只是让人来将这件法宝妥善收起来,准备先收到库房之中,待手续清缴完毕,物归原主。 倒是一边的闵如岚仔细的盯着那面具看了又看,忽然出声道:“我怎么似乎认得那面具!” 而似乎是为了响应他这句话,他腰间挂着的配剑如岚忽而也发出铮铮鸣声。 殷昼便问道:“怎么,你曾经见过这面具?” 闵如岚点了点头,但是话语之中有些迟疑:“虽然我说是这样说,但是时间太过久远,我也无法确定我当年看到的那个面具是否就是面前的此物,不过确实是有些相似的……昆仑信仰真神,每一位昆仑弟子在入门知识都要到真神石室之中参拜真神石像。 那石室乃是历代玄女居住之地,玄女能够上通真神旨意,而真神的旨意往往通过壁画的方式展现在石室的墙壁之上,我就记得那一年我去石室之中参拜石像之时,便看见最新的一幅壁画曾经提到过一面这样的面具。” 他们昆仑教的东西与修真界之中寻常宗门信仰的东西都不一样,他们的真神似乎是一位活着的神祇,常常能与人沟通,展现出种种与众不同的神迹。 而且这些事情往往奇怪又诡丽,燕枝乍然听闻,还有些恍然。 殷昼却似乎知道这些,他一改方才委委屈屈酸不拉叽的小媳妇模样,语气正经,倒是直接说道:“你是说这片面具你曾经在真神降下的壁画之中看到,那那壁画之中讲了什么内容?”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立刻说道:“我问此话,纯粹出于好奇,并非是有意打探什么,不知那些壁画是否属于门派密辛。你们昆仑之中能否将此事外传?若是不能的话,不用搭理我也好,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可随意与旁人说的。” 闵如岚就笑了起来:“其实你也不用太紧张,我们昆仑也没有你想的那样可怕,此事自然是能够和你说的。 因为真神降下的旨意虽然能够通过壁画的方式显现出来,可是那些壁画往往根本毫无联系,甚至是毫无逻辑,反正一般人都看不明白。 虽然那些旨意都是在玄女在场的时候出现的,但就算是玄女也未必能够真正参透真神的旨意究竟如何,所以这些旨意向来不是秘密。 我们昆仑之中甚至每年都把增加的壁画画成册子,然后分发给各个家族之中,连平民们也会收到画册,这样也是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增加看到真神旨意之人的数量。 看的人多了,说不定能够从其中参透一些本意。 真神的旨意往往都具有极为深刻的含义,只要能够看懂一丁点,对我们的全族发展就算是很有帮助了,我把这事说给你,你也帮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你能够看懂一丁点,就算只有只言片语,那对我来说也是帮了大忙了。 若是能够成功解答真神的旨意,这是何等的荣耀和成就!对昆仑更是大恩,到时候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家人恐怕都不会因为我偷偷溜出去而责罚于我,甚至还会夸奖我此行收获极多。” 这小子倒确实是个实心眼子,说起这些话来真的是毫无隐藏之意,更何况说着说着,他还真就从自己的身上掏出来一本随身带着的小册子,展开一看,其中果然是种种花花绿绿的壁画,看来他口中所言非虚。 他把这小册子递给殷昼,顺便又转过身来送了一本给燕枝,一边很是乞求的看着二人:“我可太希望你们俩人能够看出来一些东西了,只要能够看出来,哪怕只有一句话,我回去都好交差。” 他这样热心,燕枝也就打开来看一看。 结果果然如同他刚才所说,这些壁画的上下根本毫无关联,壁画虽然是连贯的一串儿,可是其中所绘的内容根本毫无逻辑。 譬如分明是一个人,脸上却长着五只眼睛,两个鼻子三张嘴,四只手,十二条腿,这是何等奇怪景象,根本就是在现实生活中瞧不见的。 不仅如此,那些壁画上下真是毫无关联,压根不像故事一般具有连贯性,看上去如同天书一般。 要想从这壁画之中看出什么故事连接,几乎根本不可能,更不要说从这些故事之中参透出什么真神的旨意和提示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燕枝看了一会儿就将册子还给了他,一边苦笑起来:“我算是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这些东西我一点都看不懂。” 闵如岚也是意料之中,点了点头,很是不在意的模样。 他们在这边说话,却没想到一边的小白脸看得异常认真,而且眉头逐渐紧锁。 第271章 烛九阴 闵如岚见殷昼神情,竟仿佛是一副认得的模样,便很是激动地凑到他的身边去,问道:“怎么怎么,可是看出来什么端倪来了?” 他刚说话,便听得殷昼嘘声:“你先不要说话,我似乎确实参透其中玄机。” 他的眼神一直紧紧锁着画册,眉头越皱越紧。 若真能够看懂这宛如天书一般的真神旨意,那对闵如岚来说殷昼那可就如同天降神仙了,他立即闭上了嘴,一句话都不多话,唯恐打扰到殷昼看画册。 而过了一会儿,殷昼便将画册放下了。 他并未立即开口,反而是指尖微微一动。 闵如岚太过在意画册之事,并未注意到殷昼的手指动弹,反倒是燕枝在一边看着,见他手指一动,脸上神情微微一凝。 她自然是有所察觉,发现殷昼表面上看起来不过只是动动手指,实则却是点了个能够完全隔绝周围视线与窥探的极品符篆。 虽说这小白脸如同矿山,身上的好东西不计其数,但是能让他用上这般等级的符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要做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燕枝原本对昆仑的事情并不算太感兴趣,对于这块面具也并无过多的好奇之感,但见殷昼如此的郑重其事,她也在心中暗自猜测此事是不是十分事关重大。 ——毕竟殷昼绝非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他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与一个将将认识的闵如岚有关便如此上心,恐怕是因为此事与他,甚至是他们二人都有关系。 思及此处,燕枝也不再犹豫,甚至也在殷昼套下来的符篆外面,外加了一个瞬时可发的防御性阵法。 这阵法与她的实力等同,至少能够防止元婴大圆满的修士一击。 毕竟小心为上,谨慎一些也没什么太大的错误。 殷昼察觉到她动作,晓得她素来敏锐谨慎,但今日之事阵法恐怕并无太大作用——若真是因为言谈此事而被发觉,一个小小的阵法压根挡不住什么。 就算是渡劫级别的阵法也是如此,殷昼早有领会。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反而还是垂眸看了掌心里的册子一眼。 闵如岚有些迫不及待:“如何,是看出什么消息来了?” “确实是看出一些端倪,不过……”殷昼说话的语气似乎也有些迟疑,但他整理了一番脑海之中的思绪,并未直接开口说起画册之中究竟有什么内容,反而先是问道:“你可知你们那位真神,究竟是人,还是什么?” 其实这话问的有些冒犯,但殷昼已经是选择的尽量委婉的话语。 闵如岚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也是觉得有些怪,毕竟真神是他们昆仑之中所有人的信仰,怎么问出真神究竟是人还是什么这般问题? 但是他旋即想到,殷昼之前就已经说到与他的母亲是旧识,说明两人之间有所渊源,而且听上去似乎关系尚可的模样,那他就没有必要去诋毁昆仑的信仰,既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那自然也是有其缘故。 所以闵如岚并未多心,也并未因此而恼怒,神情也变得有些正经起来:“你既然问到这个问题,那想必确实是真神的旨意上提到了相关的事情,真神的真身其实并非是人,而是一位人与妖族混血的半血。” 他这般说,果然验证了之前殷昼所问。 而殷昼立即再问道:“那你可知,与妖族混血的那妖族,究竟是何等族类?” 闵如岚目光之中闪了闪,压低了声音,肃然说道:“烛九阴。” 燕枝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恍然。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也许我接下来的话说起来恐怕没有什么见识,但是我忍不住还是想说,《山海经》中记载烛九阴乃是神兽,为何如今提起,反倒说是妖族?” 烛龙又名烛九阴,是大荒志之中众人都耳熟能详的神兽,烛九阴是人面蛇身的模样,浑身红色,眼睛竖长,虽外貌奇诡,但确实是大荒志中记载庇护一方的神兽。 闵如岚也有些困惑不解之色:“你说的这个问题确实也是我族人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按理来说我们的先祖虽说确实是混血,但就算是混血,那也只是人族与神兽之混血,毕竟烛九阴是有名的神兽,为何又被人打成妖族?” 殷昼这时候却忽然开口:“因为你们那一支的烛九阴,恐怕并非是正常心境下的烛九阴,而是被天道判定为堕神的烛九阴,身上背负了天罚,那自然无法成为庇护一方的神兽,而会被人称为妖兽。” 这话仿佛一记重锤,燕枝甚至感觉自己脑海之中“嗡”地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壳而出。 好似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她。 她虽然素来对疼痛很能容忍,但是这一下毫无防备的疼痛叫燕枝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殷昼几乎时时刻刻都关心着她,自然注意到她眉头一皱,便没有再说起此事,而是转了个话题道:“不管此事究竟如何,既然你们是如此传闻的,那想必在你们的神话传说之中,你们那位真神的父亲是一位堕神,这话我没说错。” “你们那位真神,我记得在传闻之中记载他出生的时候就有眼疾,而且不是寻常的不能看见东西,而是原本应该长眼睛的地方根本就无双眼,反而被一块充满着不祥之气的石头所嵌入其中。” 殷昼说起这话来的时候,燕枝似乎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到了些许愤然不平之意。 燕枝心中微微一动。 闵如岚却大为震撼:“你说的这些我为什么从来不知道?” 他一个昆仑之人,了解的这些还甚至没有面前的殷昼知道的清楚。 而且他也无法确定他口中所说究竟是否是真。 听到他下意识的质疑,殷昼的神色倒也毫无波澜,听到这些与自己从小就知道的事情完全不同的消息,会产生疑惑质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也完全不必因此觉得惊讶。 所以他说道:“这件事情相不相信自然是在你,但是我既然敢这般说,那就一定有我这般说的理由,你若是愿意听下去的话,那我就继续往下说,若是你不愿意再听的话,我即刻打住就是总归我说与不说,对你的生活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闵如岚心中其实确实是非常矛盾的,这些消息完全不是他能够接受的范畴。 但无论是真是假,如今听下去才是正事。 闵如岚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他接下来要听到的东西,很有可能会颠覆自己这些年来对于世界的认知,甚至于对于昆仑的所有观念都会被颠覆。 他沉默下来,却还是恭敬无比的说道:“还请你继续讲。” 殷昼便没有多加停留,而是继续说道:“所以那一块嵌入在你们那位真神的眼眶之中的石头,很有可能就是背负着天罚的诅咒之石。 或者我在说一件你可能更加不会理解,不愿意相信的事情,那就是你们这位真神很有可能并不是真正的承载着双方血脉的一位子嗣,而是那位被天罚变成堕神的烛九阴,通过某些方式将自己的力量和精神转移在这世间的一个容器,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这话确实是很颠覆一个人这些年的世界观,闵如岚浑然愣住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燕枝整是一字一句听得很仔细,这时候听了在心中反复思考之后,大约明白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便主动开口解释起来: “我师弟的意思就是,你们的传闻之中,你们那位真神是一位人族和一位妖族结合之后生下的后代,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燕枝也知道这个时候的他,恐怕身心俱震撼无比,一会儿分不出脑子来想这件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恐怕还惊讶的很,只能呆呆的看着他们,脑子都不知道该如何转动,所以干脆就把这件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听。 闵如岚听到这些话,确实能够确定他这话说的是对的,于是点了点头。 燕枝就继续往下说道:“你既然能够听懂这些,那我就继续往下说了。但是我师弟的意思就是说,他很有可能并不是通过正常的繁衍方式生出来的后代,甚至于那一位是母族的人族,都很有可能并不存在,这只是那位被罚的烛九阴为了转移自己的意志,而进行的一种尝试和手段。 或者我换一个能够用来类比,大概是有些相似的词,转世。” 这话确实解释的非常通俗易懂,闵如岚不用过多思考就能明白这一段话的逻辑究竟何在。 但是能听懂这些话,却并不意味着他能够理解这些话,甚至是说接受这段话背后代表的意义。 “……” 闵如岚这一次没有在点头,他也不再像是刚才一样活泼,有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而是沉默下来也不知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我们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诋毁你心中的信仰,也并不是为了动摇你心中的信仰,只是也许你们知道的事情与事实有些偏差,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想错了,毕竟我们并不能说我们每个人的想法就一定是对的,这只是我们的一种猜测和推测,你不要太把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 燕枝也知道他心中这会儿恐怕震撼无比,所以没有逼着他一定接受他们的意思,反而开口来安抚他。 闵如岚久久不语,半晌之后才很是犹豫地开口:“其实也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们,我自然是不会去怀疑你们对我有什么恶意动机故意编出来一些故事来骗我,但是这些事情却是和我从小知道的事情相差的太远了,我真的想不到原来事情可能是这样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不管这些事情究竟是不是,反正咱们也就说了只是一种猜测,那咱们就全当是讲个故事,互相交流交流就好了,你继续往下说吧,我也想听听到底是怎么样的。” 殷昼便继续说起来:“其实你也不必把这些事情想的多么困难,因为背负上天罚并不一定就代表着你们的那位真神真的做错了什么。” 这话之中似乎含着某种意思。 闵如岚听这话恐怕觉得只不过只是一句干巴巴的安慰,但燕枝却越是觉得这些话似乎蕴藏着很多自己能够听懂却不知为何总是想不明白的含义。 她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已经越来越白,似乎正在遭受着一种无意识下的痛苦。 殷昼看到她脸色大变,立即将她的手握在手掌心,源源不断的灵气从他的掌心涌入燕枝掌心。 而他继续说道:“你换一种思维,如果不是真的被逼的走投无路,为什么一定要想一种重生的方法来抛弃自己的原有身份,而转生成为另外一个人,放弃自己这些年所拥有的一切,放弃修为和躯体从头开始?” 闵如岚沉默之后,却还是说道:“……也许是因为逼不得已吧。” 殷昼点头:“自然是如此的,若非是被逼的这般紧,为什么要一定选择这种方式。” 眼见着闵如岚似乎能够理解了,他便继续说起正事来:“这些壁画虽然看上去毫无逻辑,但是你顺着我的思维来想这些,画一幅连着一幅看上去杂乱无章,可是如果你把单数的放在一起,双数的再放在一起,然后倒过来看是否就觉得这件事情看上去有逻辑的多。” 而且为了方便他理解,殷昼甚至轻轻的在那画册上附上一层法术,那法术正是如同方才他口中所说的,顷刻之间便将那壁画的排列顺序都变换了一个位置,然后这个故事才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如此一来,似乎就能够看得明白。 闵如岚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低头去看这册子上究竟是何,殷昼也没有打扰他,反而好似在心中倒数什么。 三。 二。 一。 随着最后一声落下,那本画册上的法术骤然失效,所有的壁画又重新回归到原本的位置。 而且不仅仅是如此,这本画册似乎也开始黯然退色,到了最后竟然变成白纸一张。 闵如岚怔忪不已,忍不住问道:“怎会如此?” 殷昼便意味深长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燕枝一瞬间似乎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能让有些人知道。 可是是什么人能够穿透这些符篆阵法,知道他们在其中看这些呢? 第272章 不合常理 燕枝没想明白。 一个极品符篆,外加一个元婴大圆满实力的阵法,究竟是什么人还能穿透这些,得知他们谈话的内容,一定要小心谨慎到这个地步? 而闵如岚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倒也不是别的,就是消失得太快了,我还没完全看明白。” 殷昼一笑:“你可以回去按照我所说的慢慢自己看便是了,只是切记一件事。” 他虽是笑着的,可这话却十足严肃。 闵如岚也不由得正经起来:“什么事情?” “这件事情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连你的父母、至亲手足都不能告诉。” 殷昼语气沉凝,闵如岚却觉得奇怪:“为何?” “杀身之祸。” “会引来杀身之祸。” 燕枝与殷昼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这话。 闵如岚更觉得奇怪:“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反而会引来杀身之祸……咱们从前破解真神旨意,也从来没有任何坏处,甚至还很有好处。” 燕枝却不知如何回答闵如岚的疑惑。 她刚刚说出“杀身之祸”,全然是因为她心中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但除了预感这种没什么说服力的理由,她想不到什么其他更有说服力的缘由。 殷昼却知道其中缘故。 他笑道:“如今并无任何后果显现出来,正是因为你们族人之中没有人参透这一次旨意的真意,若是真的有人看透这壁画之中所述真相,恐怕你们会引来灭族之灾。 此事涉及众多,我不好与你坦言太多,因为事情确实事关重大,我今日与你所说皆是肺腑之言。” 闵如岚看上去仍旧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殷昼却极为罕见地要他现在就表态。 “倘若你认为自己无法做到守口如瓶,我自有别的办法让你能够忘记今日这一切。这事儿只能是个秘密,至少目前来说,它只能当个秘密。” 殷昼这话的语气似乎有些危险,闵如岚也感觉到不对,忍不住问道:“就算这是真的如同你所说的一般事关重大,但是你自然也可告诉我为何如此。 我若知道缘由,确信此事为真,我自然能够守口如瓶,可是我若不知道,我又怎能够相信你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我们昆仑世代信奉真神,石壁上的壁画也从未出错,只要能够参透一星半点,对我族来说都是极大的助力,你所说一切却颠覆我心中所想。 真神旨意这么多年来从未出错,我不是不愿意相信你,只是你所说一切确实与我平日经历的相差太多,你如今所说的这些很难取信于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对我坦诚相告。” 闵如岚所说确实也有几分道理,从他的角度出发,已然是合情合理——殷昼如今告诉他的一切显然与他从小知道的事情皆为相悖,想要一个缘由也是意料之中。 但是燕枝心中也有这样一种预感,殷昼绝不会告诉他这件事的缘由,而且不是殷昼不想告诉,是当真不能告诉,正如同他话语之中所说,这件事情一定只能暂时是个秘密。 可越是知道如此,燕枝在一边看着,心中古怪更深。 殷昼显然对闵如岚并无多少深刻的情谊,两人也不过就是今日才认识的,以燕枝对殷昼的了解,他虽然如云一般清淡,却也如云一般清冷,对旁人的事情从来不放在心上。 毫不客气地说,他是个心冷的人,只在乎自己在意的人,旁人如何他从不放在心上。 殷昼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提醒闵如岚这样重要的事情,两人关系不过如此,说这样多话,还有这样多的禁忌,只为自己带来麻烦罢了,更何况闵如岚也不一定会相信。 这件事情做了分明吃力不讨好,他是聪明人,向来不做这样的事,可为何今日又做了? 燕枝不知道答案。 她在一边坐着,忽然觉得自己隐约有些坐立难安。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她似乎总觉得心头蒙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阴影,且在一瞬间感觉脑后发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背地里盯着他们。 殷昼更有察觉。 他知道留下来询问闵如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故而他便直接说道:“我不想听你这些缘由。我早知道你的缘由是什么,我可以理解,但事情不是这样简单的,我只问你三息之内能否给我一个答案,你是能守口如瓶,还是不能做到?” 比起方才友好交流的时候,他这副模样显然更加锋芒毕露,锐利得仿佛出鞘利剑,一定要闵如岚立刻给出一个答案。 闵如岚心中天人交战,不知如何作答。 时间滴滴过去,在这样紧迫的时候,却慢得可怕。 殷昼能等,但也只等再等三息。 能争取到闵如岚的帮助,这事儿会简单不少; 但若是争取不到,还要面临消息漏出去的风险,那不如不要。 殷昼赌不起——千百年前他是个疯狂的赌徒,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赌,但如今他更要保护的是身后的燕枝,他赌不起,只事事求稳。 三。 闵如岚不语。 二。 闵如岚叹息。 一。 闵如岚没说话,燕枝却在这一瞬感觉到莫大的危险迫近而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拔出太玄,剑修对于危险的感知力总是最敏锐的。 闵如岚没有给出答案,殷昼也已经不再等待。 他忽然站起来,伸手将身旁的燕枝一下子拢在自己怀中,一层淡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浮现,将燕枝整个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他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停留,手掌不过轻轻在闵如岚面前一拂,闵如岚便顿时仿佛茫然起来。 他站在原地,全然愣住了,仿佛放空了自己,不知自己究竟是谁,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而燕枝被他拢在怀中,几乎也是在同一刻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那迫近的危险几乎瞬间而至,燕枝的禁制阵法宛如一吹就碎,但它却并未找到自己的目标,最终轰然散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外头的人对这力量几乎没有任何察觉,闵如岚更是不曾知道——也许再晚一刻,他们这连人带楼,都会被夷为平地。 力量到来散去,周遭还一片宁静,楼下还在井然有序地拍卖着东西,无人知道方才已经是在生死关头上走了一遭。 闵如岚愣愣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醒过来。 殷昼先将燕枝轻轻放在一边的太师椅上,随后伸手在闵如岚的面前一点。 一点温柔的灵气撒在他脸上,闵如岚就好似浑然清醒过来。 他仿佛全然忘了方才到底发生过什么,更不记得几人到底在言谈何物,只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嘟嘟囔囔地说道:“我刚刚怎么说话说着,倒发起呆来。” 他又坐回到旁边,就像是刚才的一切浑然没有发生过一样,一个人翻动着手里那本记载着种种拍卖物件的小册子。 当翻过那一页属于残损面具的内容时,闵如岚也没有任何丝毫停顿。 他忘得一干二净。 倒是过了好一会儿,闵如岚忽然看到还睡着的燕枝,有些奇怪起来:“方才她不是还与我们一块说话呢,怎么忽然就睡过去了?” 一切都无比的自然,刚才的那些谈话与交锋,片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殷昼轻车熟路地说道:“是你忘了,刚才她说她自己这些日子在外头行走奔波,有些累了,想要躺下来休憩一番,她正在闭眼冥想。” 闵如岚听到这话,目光瞬间失去了神采,就仿佛是强行被人塞入一段记忆,有些呆滞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觉得有些累了……在闭眼冥想……对对对,是有些累了……” 他的整个动作都停滞起来,似乎是在消化接受这一段话,然后又很快变得像刚才一样明亮鲜活,开口说着:“唉,你说这在外头行走怎么这么累,我这些日子从家里头跑出来,我也觉得在外头行走的日子比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呆着可累多了,是该多休息。” 刚才那句话已经刻入他的脑海之中,他不会有任何怀疑。 殷昼便垂眸看着另外一边躺着的燕枝,不知想到什么,长叹了一口气。 这条路终究是条很艰险的道路,就如方才一般,他是想着能够搏一搏,也许搏一搏便能够搏出一线生机。 但是这世道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不能够犹豫,不能够迟疑,更不能够等待谁给出他答案,也许不过片刻,只是因为这么一个短暂的等待,所有的人都要因为这一时半会的犹豫而粉身碎骨。 他不在意其他人,不在意自己,只在意他的眼前人。 他的手温柔地落在燕枝脸上。 让她昏睡过去,失去那些如今她还不应该知道、不能够知道的记忆,他已经越来越熟练。 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够为她做的。 只要能够保护住她,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 而旁边的厢房之中,那属于齐家大小姐的厢房,其中却一片惨淡。 那位齐家大小姐是齐家的掌上明珠,而且她自己身上的修为不俗,在北地的时候,更是经常与魔界悄悄摸摸来寻衅滋事的人交手,威严颇深,一回到自己的厢房之中,便又成了威严的大小姐。 她身边的那些下人自然不像方才夜无心的下人一样多嘴多舌,自己是什么身份,应该做什么事情,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各司其职,没人敢越俎代庖。 那齐家大小姐从外头回来,她没有开口,所以就算是她身边最得脸的几个大丫鬟,这时候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故意去询问什么有关的消息。 该端水擦手的端水擦手,该奉茶的奉茶,该清洗瓜果的清洗瓜果,一片井然有序。 等到这位齐家大小姐按照他们齐家森严的规矩,擦了手,喝了茶,吃了两片瓜果之后,这才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道这段时日的寻找最近有没有作用,我总是不想让家里的老祖宗为此担心。” 她开了口,刚才一个个沉默是金的丫鬟才终于有人接话。 “老祖宗自然是知道大小姐一片孝心,不会为难大小姐的,寻人本来就是无异于大海捞针,大小姐已经如此努力,老祖宗不会怪罪大小姐。” “大小姐也不必如此沮丧,咱们回到中州也不过就是这段时日,时间尚短,中州之中的修士千千万,更何况还有凡间的凡人,咱们寻人不易,是需要一些时间。” 丫鬟们说的都是一些宽慰的话,自然不会如同那些多嘴多舌的长舌怪一般随意品评。 这齐家大小姐正欲接话,却忍不住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手下意识地挡在了右耳边。 一见大小姐似乎有些不舒坦的模样,旁边的丫鬟立即关切的问道:“大小姐怎么了?怎么见大小姐的神色仿佛有些不好?” 齐家大小姐摆了摆手,也是有些惊异的说道:“刚才似乎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力量,带着杀意而来,叫我的耳朵都有些轰鸣,然后又瞬间消失了。” 那丫鬟就觉得奇怪:“是什么力量这样霸道!但也不合常理,力量对人的影响往往随着修为的增强而减弱。咱们大小姐修为比我们这些丫鬟要高得多,我们这些丫鬟没能够感觉到危险的力量迫近而来,为何大小姐却受到影响?这却不符合常理。” 齐家大小姐也摇头。 第273章 谁买谁傻子 而且齐家大小姐也无法确定自己在那一刻的感觉是否完全真实,因为实在太过短暂,影响也并不严重。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说的也有道理,也有可能是我这段时间在寻人的事情上花费了太多的心思,神思太过紧绷,对于周围的环境感知并不敏锐了,大约是我的错觉吧。” 其他的婢女也点头,一边更加殷勤地奉上各色的东西:“大小姐好不容易能够出来一次,奴婢是觉得不要将自己逼得这样紧,大小姐又不是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相反还十分用心,所以才将自己弄得这样劳累,这样的事情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谁也不敢说一定能够找到。 更何况大小姐如今已经订立婚约,等这一次从中州回到北地去的时候,恐怕就要完婚了,日后大小姐就要肩负起振兴齐家的使命,还要与魔界之人缠斗,恐怕再不得空到中州来闲逛。 大小姐这些时日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不如也在周遭多走走多看看,全当是出来散散心也好。” 这话着实是说到齐家大小姐的心坎里去了。 齐家大小姐在齐家的这样多年,从懂事以来实在是十分繁忙,齐家在北地,又要保护修真界,又要抗击魔界时不时来骚扰的散兵游勇,平素里压力极大。 齐家几乎是所有能够修炼、能够上场的人都背负起了抗击魔界的使命,就算是出身尊贵的嫡出大小姐也一样,她这样完美无缺的仙子,若是身在中州,哪一家不是金尊玉贵的养着长大的? 若是在中州长大,如同齐家大小姐一般生得这样貌美,天赋又这样超绝,修炼又这样踏实刻苦的世家贵女,怕不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哪里还舍得叫她整日如同男儿一般,在战场上厮杀? 齐家大小姐如今的年纪也不大,自然也向往过在外头快快活活的日子,只可惜她也晓得自己这样的向往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如今好不容易能够离开北地本家一趟,中州的生存环境显然要比北地好得多。 这儿处处车水马龙,出身世家贵族的仙子郎君们一个个都环佩叮当,瞧得出是如何金尊玉贵的出身; 而就算是那些出身平常的散仙,人人脸上也几乎都是轻松的样子,从没见到谁眉头异常紧锁,永远有一丝担忧挂在心头不曾散开。 在这儿她见不着每日脸上一片素容的弟子们,更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边境是不是又有什么魔界的妖魔鬼怪偷偷溜出来骚扰人,确实是难得的休息机会。 见齐家大小姐似乎有些动摇,那些一心为了她着想的奴婢们自然也是着急,忍不住劝说道:“咱们这些奴婢也都是跟着大小姐从小一块长大的,自然知道大小姐这些年来吃了多少苦头,如今能够在外头好好休息一番,又何必催得自己这样紧?” 这丫头一开口,旁边就有其他的丫头跟着一块儿劝了起来: “是啊,大小姐,咱们这样说,也真是出于咱们的一片担忧。也不是说大小姐想要休息一番就是违背咱们家里头的使命了,老祖宗自然也体恤大小姐这些年为咱们家里做出来的种种努力,又怎会逼得大小姐一刻不停呢? 您瞧今日那云大小姐,人家也同样是修真世家的大小姐,可未必就给自己太大压力,奴婢们说这话也许是有些多嘴多舌了,可是也是出于奴婢心中的一片担忧之心,奴婢无论何时都只希望大小姐能够好好的。” 要说这些奴婢过来,今日自然也见过了这云家的大小姐云暖风的行事做派,云暖风张扬肆意,虽说外头确实是有个私生子让人觉得心里头烦闷的很,但显然不像是她们一样,每日过的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不得不感慨一句,同样是修真世家的嫡出大小姐,人与人之间还是常有许多不同。 云暖风显然比她们大小姐要过得快活适意的多,她们大小姐却从小都背负着重重的责任。 旁人可能十分艳羡她们这些修真世家出身的子弟,羡慕她们天生就有好的家庭背景与好的丹药扶持,是她们一辈子都不能站上的高度,但是若是她们当真想要对得起自己的出身,对得起家族这些年对自己的精心栽培,那他们身上背负的责任也永远会比旁人更多。 齐家大小姐听了她们的话,也知道自己这些贴身丫鬟们都是一片好心,皆是为了自己着想,半晌也点了点头:“你们说的确实也是有理,我自己如今静下心来想一想,也觉得这些日子我实在是有些急功近利。 我心里头总是想着不能叫老祖宗在家里等太久,不能叫家里的人失望,可是却忘了,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这事情原本做成的可能性就不高,不必将自己逼得这样难过。 你们不知道,刚才我出去问那些云阳城本地的仙子,正是因为瞧见一个身影在对面一闪而过。 那人的身形与老祖宗给我的画像有三分相似,我身上带着的这东西甚至也有些反应,我也真是疯了魔了,有一心只想着赶紧找到人,竟然当真去问人家他是谁,差点被人问得将老底子都掏出来。” 齐家大小姐说着,从腰侧拿出一个并不太显眼的香囊。 这香囊看上去甚至有些破旧,很是有些年岁了,甚至连下头坠着的流苏都有些断裂。 那奴婢听了,也是有些无奈:“大小姐这真是将自己逼得太紧了,且不说那一位当年究竟是如何处境,就算是他们真的活下来了,又怎会到这样的场所来。 这世上的人千千万,总有几个人身形相似,更何况这香囊也是年岁久远,先前在家里头的时候不也是有误判的时候,大小姐这是关心则乱啊!” 齐家大小姐也觉得自己一心想要赶紧找到人着实是有些疯魔了,见着一个相似的就恨不得立刻追上去问。 看来自己这些时日的心态时时有些不对,倒也应当走走,散散心,且将自己紧绷的心境稍微和缓一些。 * 这一头之中发生的事情燕枝那边自然一无所知,更不知那齐家大小姐方才去问的人竟是她自己。 她躺在太师椅上,就在殷昼的身边,殷昼的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脸颊上,时不时拨弄一番她鬓边的碎发。 燕枝这时候还不曾醒过来,发出均匀的呼吸。 闵如岚在一边已经看得很无聊了,他对接下来的东西都不太感兴趣,如今一心只惦记着那最后压轴出场的神女泪。 他是个话多的人,且憋不住,很想说话。 但转念一想自己若是把休息的燕枝给吵醒了,自己肯定吃不完兜着走,就立刻把嘴巴给紧紧地闭上了。 但是没人和他说话,他就越发觉得无聊。这拍卖会上一旦没了引他感兴趣的东西,他就如同屁股上长了针一般,在原地坐不下去了,又站起来在厢房里头走来走去。 他走来走去,心里头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儿,却不想走动的脚步声把燕枝给吵醒了。 燕枝微微睁了睁眼,大约是有些迷茫。 她坐起身来,忍不住轻轻揉了揉了眼睛,环顾了一圈四周,大约是意识还没有回笼,没有想起来这是哪儿,就立刻警觉地跳了起来。 燕枝一跳起来,殷昼就很是无奈地喊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休息一会儿也这样活蹦乱跳的?” 听到小白脸的声音,燕枝才逐渐想起来自己现在还在云氏商行之中。 只是怎么看拍卖会,看着看着还睡着了? 她刚刚醒来,目光之中的神情不如平常一样清澈锐利,显得有几分懵懂,开口的嗓音也有些沙哑:“……我怎么又睡着了?你怎么不喊我一下。” “我也不知……想是这段时日你实在是有些累了,也许是前段时间没休息好。” 殷昼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垂下了眼眸。 他虽然早已经能够将胡编乱造演绎得如此炉火纯青,但是他仍然不敢在说出这些谎言的时候,直视着燕枝的双眼。 他撒谎,他自然心虚。 燕枝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 他这话说得这样自然,燕枝也就没有任何怀疑,她重新坐了回去,一边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发觉我这个毛病是越发严重了,总是动不动睡着,这事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要不是我早问过师尊,师尊说我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可能因为修炼太素心经的缘故,有的时候体内的机能跟不上,便会常常睡着,我还当真要怀疑我自己得了什么绝世绝症呢,总是动不动这般疲惫。” 她说这话也不过就是随意抱怨一番,并无多少别的意思,但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殷昼听到这些话语,心中难免有些惭愧。 燕枝若是不说,他还不知道,原来她已经去问过丛乐。 丛乐定然心知肚明,却不曾戳穿他,还尽力帮他描补,此事还要多谢好兄弟丛乐愿意帮他兜底。 这理由说出来多么虚假,也恐怕只有从师尊的嘴里说出来,燕枝才会如此信任。 有多少次昏睡不是他在其中动的手脚? 几乎每一次都是。 殷昼不敢说什么,倒是沉默下来。 他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的低落,引得燕枝看他一眼:“怎么了这是,难不成我睡着的时候出了什么你想要的东西,你不曾拿到,为何这般沉默?” 燕枝顺口一问,殷昼心中微微一动,想起那个面具来,便不经意的说道:“这事儿还真被你给猜对了,方才拍卖一件看上去很别致的面具,那面具同我幼年时候的一个旧物十分相似,我原本有意想要将它拍下来,只是一看那价格反倒把我劝退了,我囊中羞涩,拿不出这样多的钱来,只能含恨,可是我越想越觉得有些郁闷。” 燕枝觉得他这话说的无比离谱,这小子身上简直背了一座矿山,什么时候还有他说出自己囊中羞涩的时候来了? “你少在这说胡话诳我,若是这世上还有你买不下来的东西,那恐怕旁人没一个人能够将自己的心仪之物拿下了。” 燕枝玩笑一句,但手却已经翻开了拍卖行呈上来的小册子,找到那一页属于面具的详情。 那一张面具确实瞧上去有些别致,不过主要是是损毁的程度着实是太高,看上去宛如战损级别。 她看了一会儿那面具的样子,然后这才翻到另外一面,看到册子后头写的这面具的起拍价,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这东西这么贵的!我还以为这么一个破损的玩意儿不过只是当个玩具卖了,可他这东西的价格标的甚至比一些法宝还高,它凭什么这样贵?” 她在这说话,那头憋憋屈屈屋子里走来走去的闵如岚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开口了,立即也凑过来一起看。 他一凑过来,殷昼便下意识的打量他一眼。 他看着那画册上画着的面具样子,沉默了一会儿。 他一沉默,殷昼难免有些担心他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他这术法虽然用在燕枝的身上屡试不爽,但是昆仑的那些人与常人不同,若是在他身上失效,今日所作所为反倒功亏一篑。 他盯着闵如岚看了一会儿,终于等到那沉默的小子开口。 这小子嘴角一撇,说道:“就这么个破烂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跑出来抢钱的!虽然是太古秘境出来的东西,可也不至于因为太古秘境这四个字就身价倍增吧,这玩意宛如一堆破铜烂铁,拿这个价格去买,谁买谁傻。” 听他这般抱怨看不上,殷昼就松了一口气了。 燕枝闻言,却有些尴尬了。 想了想自己心中划过的念头,她忽然觉得自己恐怕就是闵如岚口中的傻子—— 可恶,为了哄小白脸开心,她在那么一瞬,居然真的有想要去买这玩意来哄他开心的念头。 第274章 蠢东西! 虽说燕枝自己确实是穷的响叮当,兜里掏不出来几块灵石,但是这么些年好歹也攒了些钱财在自己身上,这面具虽说价格确实不菲,但是想要买下来也不是太难。 哄心上人开心,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的事情,怎么能算是傻子呢? 只是闵如岚这样一说,燕枝就觉得自己浑然被旁人当成了冤大头。 殷昼对燕枝何其了解? 便是看她脸上神情,就知道此时此刻她心中在想什么,笑道:“没有的事,我不过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你怎么还当真了。这东西我也不是买不起,只是我想买的时候已经拍卖完了,如今有些后悔罢了。” 燕枝这倒觉得也正常。 但一边的闵如岚不知道这位是个行走的金山银山,刚才还说谁买这东西谁是傻子,没想到如今就有人要当傻子。 龟龟,这价钱就买个没什么用的破烂面具? 闵如岚登时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金大腿,还是那种晃一晃就会掉下来一大堆金灿灿的金大腿。 他立刻说道:“我刚才的话就是说说而已,没有那意思,你若是想要的话,千金难买我乐意,你买就是了。” 说着还很讨好地笑了笑。 这小子生得俊朗,可是笑起来的时候一股子憨憨味儿,殷昼对他没什么脾气,当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我明白你意思,你不必放在心上。” 燕枝却想了想,说道:“这流拍了的东西,你想买却有些麻烦,因为按照他们云氏商行的流程,流拍了的东西需要走手续,重新归还给物品的主人,若是需要再次上架的话,则需要再重新走拍卖的流程,而不能够在其中直接卖掉。 毕竟流拍往往就意味着价格太高,没人想买了,但在这之后还有人想购买,那他们愿意给出的价格往往低于起拍价,而那起拍价基本都是物品主人定下的价格,如此若是能成交,就未免有压价之嫌疑,到时候他们商行自己也讨不着好,砸自己的招牌,所以不愿意做中间人。” 殷昼笑道:“既如此,那也好办,那主人也不就是担心自己到手的钱财少了,那咱们就按照起拍价的价格买就是了。” 燕枝想了想,也点了点头:“你这么说也没错,那我去喊他们商行的人过来。” 她看到桌上有一块玉简,虽说是第一次来这样高档的厢房之中,但也知道这样的玉简应该是用来传唤商行之中的奴仆的,便轻轻地注入一丝灵气。 果然不过片刻,门外就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一位小婢女在外头轻声问道:“几位贵客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奴婢,奴婢去做。” 燕枝将厢房的门打开了,让这小婢女进来说话。 这丫头倒也乖觉,进来之后没有到处乱看,老老实实的,只是静静等候几人吩咐。 燕枝便将自己的意愿转达。 那小婢女也是觉得有些许意外,但并没有多说,而是温和的说道:“这事儿确实是有些不合咱们商行之中的规矩,不过几位贵客是咱们大小姐的恩人,自然与旁人不同。 奴婢这就去问问大小姐的意思,看看大小姐那边是否有其他转圜的法子,还请几位贵客稍等,毕竟奴婢也不过只是奴婢,不能够越俎代庖。” 这小婢女说的温和,自然也没人会为难她,燕枝放她去了,片刻之后她便回来,脸上带着些喜意: “大小姐说,这位物品的主人如今还在云阳城之中,等拍卖会结束之后,她便立刻联系这物品的主人,愿意以大小姐的身份为担保,为几位客人与这位主人牵线搭桥,几位贵客直接与这东西的主人谈价格,也不必走商行抽成,想必更能够水到渠成。” 说着,那小婢女还双手奉上来一块云纹玉佩。 见燕枝目光不解,那小婢女立刻解释起来:“这件物品是我们大小姐的随身之物,能够在云市商行中兑换数十万极品灵石,这些东西自然也不是从云家的公账上出的,是咱们大小姐这些年攒下的私库,还请几位贵客不要推辞。 而且这一块玉佩也能够代表咱们大小姐的身份,大小姐自然不是随意许诺,一诺千金,将此物交予几位贵客,请几位贵客放心。” 这云家大小姐虽然看上去张狂的很,但做事桩桩件件都体现出她的细心,且确实知恩图报,自然是稳妥的很。 商行能够保证拍卖安全、资金健康,抽成自然也不会低,如果直接将抽成给减去了,那物品的主人说不定能够降低不少价格。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云家商行便要少不少利润了,云暖风这是牺牲自己的利益叫他们收益,可见其心。 燕枝很喜欢聪明之人,张扬也有张扬的资本,云家虽然似乎有个不着调的家主,但继承人却没长歪,日后云家兴许还有些前途。 燕枝对这些话没什么异议,接过了那小婢女手里的玉佩,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将玉佩收下了,还请你替我谢过你家大小姐。不过你家大小姐私库里头的灵石我是绝不会去动的,这像什么样子!” 那小婢女福了福身,道:“大小姐说,早就猜到几位贵客会这样说,但是还请几位贵客不必再言谢,毕竟能够救大小姐一命,这对大小姐来说已经是千幸万幸,大小姐做什么事情都是应当的。 数十万极品灵石,虽然听上去很多,但又不能从外头买回一条命来,这救命之恩甚至能与生养之恩平齐,还请几位贵客泰然处之,不必推辞。” 说着,她倒是立即脚底抹油走了,一点儿也没等燕枝回复。 闵如岚道:“她看着如此守规矩,胆子却没想到还挺大,不听你说话就走了!” 燕枝看着手里的玉佩,很是无奈地说道:“她敢如此,定然是受了云暖风的吩咐。” 殷昼也跟着点头:“自然,这里头的丫鬟们都很规矩森严,等闲不可能这样说完话不听客人吩咐就走,必然是云暖风有意这样吩咐,若是我师姐不同意,这婢女传完话就走,否定的话就传不回云大小姐那头,那就算是成了,自是能够用这种法子逼着我师姐必须同意。” 燕枝无奈地叹息,殷昼却拍拍她的手:“其实这小婢女和云家的大小姐说的也没什么不对,当初若不是你出手,这回恐怕她都已经身受重伤了。 那夜无心手里拿着无皇,一言不合便是一剑,那一剑明显是冲着要她的命去的,夜无心怎会不知自己出手的威力有多大? 更何况就算今日云家大小姐能够留着一口气在,那也必然损了根基,若是根基和修为有损且无法修复的话,这后果就不仅仅是受伤了。你也知道这些大家族毛病多少,云大小姐根基受损,更有可能被连累得日后不能继承云家。 你救她一命,乃是至关重要的事情,这世上有些人是讲究恩仇必报的,以云家大小姐的性子,她也不愿意欠下人情,所以如今对我们有求必应,面面俱到,你也就承了她这份情吧,省得过会儿子云家大小姐自己反倒良心不安,到时候又做出其他的事情来,叫你应付不了,焦头烂额。” 这话说的确实极有道理,燕枝也想起来,自己曾经与一些人打交道,他们就是不肯欠人家一丁点人情的。 这些人受了自己的援助,便立即要还过来,若是还不清这人情,他自己心里反而觉得难受,之后又想出各种各样的房子来报答燕枝,那到时候着实是有些添麻烦了。 更何况想了想云家巨富,这云家大小姐如此有本事,数十万极品灵石对她来说也不过如此,她如此聪明聪慧,这般慷慨大方,更是与自己结善缘。 她的性格必定福泽深厚,日后定又能够将这些灵石给挣回来。 燕枝就没再多讲了,甚至看了看手里的云纹玉佩,有些半开玩笑说道:“刚才还觉得要买那东西囊中羞涩呢,想了想要把自己的积蓄全花光难免觉得肉疼,如今又来一笔飞来横财,岂不快哉!” 闵如岚在一边都看直了眼儿,忍不住发出羡慕的嘘声:“鬼鬼,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连听都没听说过十几万极品灵石,我在家里的时候我爹娘是一丁点钱财都不放在我的手里,生怕我拿着这些钱去干一些不道德的事儿。 不过这样想,可见你们中州确实是比我们昆仑要有钱的多,想想我们昆仑,那整日就是些鸟不拉屎的地方,穷也是应当的。” 他这般说,多半也就是眼馋过过嘴瘾罢了——昆仑那般满地是宝的地方,怎可能穷的响叮当? 这位小郎君身上的东西市价就不知几何了,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他家里对他给予厚望,又怎舍得亏待他一星半点? 多半只是不给他到手的钱财,物件儿之类的定然没有少过的。 几人正在这里互相拌嘴呢,便听到下头忽然传来喧哗的声音,仔细侧耳一听他们说话的内容,竟是在下头吵得快要动起手来了。 这在拍卖行之中会发生冲突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毕竟僧多粥少,想要买到自己心仪东西的人不在少数。 但是能够进入云氏商行的修士,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修为在身上的,更应当知道云氏商行之中不许人在商行里闹事,怎么无缘无故在楼下打起来了,被人围着看热闹,这是何等丢人之事? 燕枝心中确实有几分好奇,但她不是怎么喜欢看热闹的人,故而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们楼下到底在叫嚷些什么话。 但那闵如岚可是头号八卦种子,他最喜欢凑热闹不过。 这时候他忍不住将帘子打了起来,甚至探出半个头去,直接去看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看,他就忍不住发出奇声:“唉,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阴魂不散啊,怎么有这么蠢的人!” 这闵如岚虽然是个活泼小子,什么话都敢挂在嘴上说。但是这也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如此直接的评价。 燕枝奇怪道:“那楼下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叫你直接说他是个蠢东西?” 闵如岚撇了撇嘴,大约是觉得不太好看,把头伸了回来,一边说道:“我这么说又没说错,说不定还是褒奖他了,你猜猜看是谁?” 燕枝哪能猜到是什么人在下头闹事,殷昼却道:“恐怕是云家的那个私生子。” 闵如岚一下子啧啧称奇:“我怎么发现你这个人如同神仙一般,你什么都知道,就连猜事情都能猜的这样准,真是让我羡慕不已。” 殷昼无情道:“你既然会问,那定然是你们都认得的人,你们二人不过只是今日才见面,都认得的、又是那般一个蠢货的,那也就云家那个蠢东西独一份儿了。” 闵如岚哑口无言,燕枝也觉得汗颜,自己在殷昼身边,倒是越发显得自己笨笨呆呆了。 而殷昼却又补了一句:“我师姐猜不透,是因我师姐心神在别的心思上。你猜不透,因你也是个呆瓜。” 闵如岚顿时觉得自己猛吃一口狗粮,很是愤愤不平,就要叫嚷起来:“你自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师姐做什么都是好的,我就做什么都是呆瓜,懂了,我是多余人!” 他这话话音刚落,下头那喧闹的声音几乎快把屋顶都给掀破了,直接将他们的谈话都打断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大小姐一天天的不把我当人,将我和我娘亲挂在嘴上骂个不停我也忍了,她是你们家的大小姐,践踏我这样的人是应当的,可是你们这些奴仆怎么也敢对我摆这样的脸色?这是我爹的商行,我想要来看看东西还不成?” 这人也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在外头大吼大叫,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私生子。 云暖风就在周围,这时候真是气的头大,忍不住要开口,光听她说话的语气就能听出这会儿实在恼火: “我一日两日的没整治你,你就真敢蹬鼻子上脸了,你不会真以为这云氏商行到头来就姓你老子那个云字吧,你真当我这个云字是个摆设?非要搅和正事儿,还用这等偷鸡摸狗的法子溜进来,真是好本事!” 云暖风恼火的很,更何况如今这又是在拍卖之中,闹得这样打断了拍卖的流程,到头来又是自己丢脸。 蠢东西又不会觉得自己丢人,实在是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儿气死。 这蠢东西想要闹腾的时候,能不能看看时间,看看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没的又惹了别人笑话! 他如果真想要从云家的东西里面分一杯羹去,也不至于事事都做到这般愚蠢吧?! 但是如今不是发作的好时候,云暖风如今心里多生气,这时候也不可能当场发作,只能压着怒火,一边低声说道:“来人,把这个人给我拖出去,丢在大街上,我说了日后没有我的允许,这个人绝对不准再出现在我们商行之中。日后若是我再在这里看到他,你们谁负责守门的,那日就得给我滚蛋!” 听云暖风的话,看样子他是想要强闯云氏商行,找了些法子溜进来了,结果被发现了,如今又发生了冲突。 第275章 咱们亲兄弟有什么隔夜仇呢? “真是巧了,这段时日不想进咱们云家大门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方才才送走一个夜无心,现如今又来了你这么个蠢东西,我云氏商行真是好运气。” 云暖风这话说得冷飕飕的,下一刻那喧闹的声音就消失了,想必是那云家的私生子被丢了出去。 云暖风又陪着说了好些话,大抵是说刚才的事情只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还请各位客人不要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心生芥蒂,也是他们如今商行的管控稍微松散了些,倒让这样的人跑进来大吵大闹,实属不对,一会儿就会给在场的诸位客人每人奉上一盏香茶以做赔礼。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事情,只是叫人看这热闹未免有些丢脸,但是云暖风不卑不亢,雷霆手段与恩泽并施,将跑进来捣乱的人给赶了出去,也为诸位客人送上了诚恳的道歉以及一盏香茶,那这面子也算是做到点子上了。 其他人自然也都说不怪她,这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下来,下头的拍卖继续。 也正是这时,闵如岚方才拉起来的帘子并未完全打好。 燕枝正站在窗口边不远处,察觉到一道视线投过来,发觉是从对面的厢房之中传来的。 她转头看过去,见对面的厢房之中坐的是一位气质高洁的年轻仙子,那人的目光也并无多少冒犯之意,大约只是习惯性地看一眼,便礼貌性的冲她点了点头,微微抿唇笑了一下,再将帘子打了下来。 殷昼察觉到她动作,想到对面坐了什么人,心中不由得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可看清楚对面是什么人了?” 燕枝漫不经心地答道:“我瞧见对面是个年轻貌美的仙子,看上去非富即贵。不过我这话说了也是白说,能在咱们对面的厢房之中坐着的,必然是很有身份的人物,也就只有咱们占了点恩情的便宜,这才能做到这样档次的厢房之中。” 闵如岚一听漂亮仙子,倒是来了劲了:“你说那漂亮仙子长得什么模样?我听人说燕仙子就是气质高洁、十分清冷出尘的仙子,你看到的那一位是不是就是燕仙子?” 还不等燕枝回答,闵如岚又说道:“要是真是燕仙子就好了,我心中对燕仙子仰慕许久,我真想去看看她是个什么模样。你说我等一会儿拍卖结束了去外头求见她,燕仙子可会见我?” 燕枝哑然无语,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着他这副热情样子,燕枝未免汗颜。 这都还不知道对面的人到底是不是燕仙子呢,他倒能如此期待地开始想起来对面会不会见自己了,真是见了鬼了。 这小子对燕仙子的热情也未免太重,看来这名声在外也不是什么好事,传扬的太远了,倒让旁人以为她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总是挂在嘴边心上。 殷昼见这小子还是贼心不死,心里忍不住一声冷哼,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对面那位定然不是燕仙子,燕仙子怎会带着如此多的侍从出行?对面只是一位世家贵族的仙子罢了。 再者说了,就算对面是燕仙子,你今日也见不着燕仙子的面,可以死了这门心思了。” 方才就猛猛的吃了一口这人的狗粮,闵如岚这会儿心里正很不得劲呢,好不容易听到说有一位高洁的仙子,心中以为就是燕仙子,才将将表达了一番自己的仰慕之意,没想到他就往自己的头上泼冷水。 他很不服气的说道:“你为何敢这么笃定!难不成我就这样拿不上台面,连仙子都不肯见我?我从前在昆仑的时候也是很受仙子们欢迎的,你可不要瞧不起我。” 殷昼的话语却凉飕飕的:“这你就不必管为什么了,反正我就是知道。” 闵如岚“哼”了一声:“我看你可不是不知道,就是心里头觉得我蠢蠢笨笨的,才故意讲出这样的话来,你可真损啊你!但我就偏不如你的意,你等着看就是了!等会拍卖结束了,我一定上去找那位仙子,那位仙子一定会见我的。” 殷昼冷笑:“我已经很久不曾见到像你一般有自信的人了,真不知道你这样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想想我当年要是有你这份自信,如今也不至于如此面皮薄。” 闵如岚大叫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脸皮厚了!” “我可没有这样说,谁答应那就是谁了。” 殷昼这小白脸的毒舌功夫不减当年,闵如岚被他一句接一句说得脑瓜子嗡嗡的。 燕枝看闵如岚那点儿三脚猫嘴皮子功夫被殷昼降维打击,忍不住想笑。 想当年陆姣茵都不是这小白脸的对手,闵如岚一看就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说的过这小白脸儿才怪呢。 闵如岚说不过殷昼了,就阴阳怪气起来:“哼,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说了,怕不是你曾经也想见燕仙子,但是没瞧见,心里头听到说我要去见燕仙子便很是不满,如今就使出这千般浑身解数来阻拦我,我看透你的小心思了噢。” 这小子的阴阳怪气倒并不是冲着损人去的,他说的义愤填膺,但实际上毫无威慑力,反而甚至透出几分憨里憨气的傻的可爱,燕枝不觉得冒犯,只觉得无奈滑稽。 这小子未免也太幼稚了! 燕枝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的感慨了一把。 定然是这小子的父母二人将他养育的极好,如今还能保持着如此一颗真诚纯粹之心。 不过夸奖归夸奖,燕枝自己是有些消受不了这等“真诚纯粹之心”的,还是小白脸儿那样的性子好些,她吃得消。 幼稚的男人还要哄,这不好,不好。 结果下一刻就听到这小白脸儿说道:“你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对的,我可不像你一样,我可早就见过燕仙子,哪像你像个土包子一般,连燕仙子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便在这见了个什么旁的仙子就喊燕仙子。” 燕枝:…… 得了,她收回方才的话。 殷昼这般行径,和闵如岚也不过是半斤八两——更何况,她哄这小白脸的次数还少了不成? 闵如岚不知燕枝心中种种心理活动,闻言先是震惊:“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见过燕仙子的,这怎么可能?” 殷昼很是浮夸又毫无感情的拉拉自己的嘴角,挤出一个虚假无比的笑意:“这就不让你费心了,我就是见过。” 闵如岚一开始下意识觉得他是在胡说,可是仔细一想,好像又觉得以他的个性来说没有什么胡说的必要。 于是他自己这颗不太聪明的小脑袋瓜又开始猛烈地头脑风暴起来。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头脑风暴了些什么东西,总归他忽然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立即大声说道:“你好狠的心啊!想来你是真的曾经见过燕仙子了,难怪你会之前把这帘子拉下来挡住,想必你是认出来了对面的人就是燕仙子,就是不肯让我看是吧,欺负人是吧!” 闵如岚气鼓鼓的,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他可能觉得自己很凶,殊不知自己看上去就像一只蠢乎乎的小奶狗。 殷昼就堂而皇之的点头:“对呀,我就是欺负你,怎么了?你要是有本事的话,你也可以欺负回来啊。” 闵如岚双颊通红,差点被他气的晕过去。 反正无论他怎么说,总而言之就是绕不开这人嘴舌上的陷阱,说来说去就是说不过他。 这小白脸好狠的心,好毒的嘴! 燕枝看殷昼大获全胜,实在忍不住想笑。 不过听他们两人说话,闵如岚倒真好像把对面的人当成了燕仙子一般,燕枝一整个就是狠狠的无语住了。 闵如岚那小子没见过燕仙子,剃头挑子一头热也是正常的,但这小白脸怎么可能没见过燕仙子?! 如假包换的燕仙子就在他身边,他怎么胡言乱语,也不说一说? 看样子纯纯就是为了逗这小傻子。 燕枝想想自己刚才还在感慨,就这小傻子幼稚的很,如今一想想,殷昼既然会和闵如岚“周旋”,看上去确实是把他绕在自己的话术之中团团转,瞧上去似乎在看一只蠢乎乎的小狗自己追着自己的尾巴跑,很是有几分好笑滑稽,但他的言行也同样太幼稚了些! 不过想想,殷昼有时候身上总是少了一点鲜活的人气,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一样。 他愿意去捉弄别人,身上就看起来还有几分活人的模样,叫燕枝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至于闵如岚那个小傻子,看他这憨里憨气,被逗得团团转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确实是个小憨瓜。 小白脸幼稚,少见又新奇。 小憨瓜幼稚,滑稽又憨憨。 若是闵如岚知道燕枝心里是怎么想的,恐怕将他们两个人掐死在这里的心都有了。 怎么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双标起来?! 你清高,你有本事,你双标,你拿我和你的心上人比。 闵如岚看着自己被欺负的团团转,燕枝在旁边一副不忍多看的样子,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的伤害。 他忍不住就要开口:“你快管管你家师弟,你快管管他!看他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我,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燕枝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边的小白脸风言风语凉飕飕的:“你既然都敢说那是我家的师姐了,怎么还敢对我家的师姐求助的,不知道谁是谁家的人吗?” 闵如岚顿时就卡了壳了,直接哑口无言,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仔细一想,这倒也是啊,燕枝是他的好师姐,自己这个时候朝她求助,那不是再给自己找不痛快,再见一次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双标现场吗? 他几乎都可以预见到,燕枝与殷昼如出一辙的双标行为了。 如此一想,他立即干脆偃旗息鼓,摆烂得了。 开玩笑,虽然他在人情世故上可能确实并不是很懂得变通,但是也不代表他是个大傻子呀! 都明明知道这两个人站在同一立场同一阵线上了,自己还去跟他们争吵,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只是越是这样想,坐在角落里面哼哼唧唧的闵如岚就越是觉得自己心里酸溜溜的,好像吃了一颗青色的橘子,酸到了心底。 真可恶啊,凭什么人家成双成对的,他还坐在这里如此的形单影只,十分孤单。 这样一想,他甚至萌发出了自己回去娶圣女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念头——至少回去自己就不是孤身一人了,说不定也可体会体会这双标、被偏宠的感受。 但也不知道那小白脸是不是会读心术,总归他忽然冷不丁来了一句:“你要是觉得你一个人说不过我们两个人,是我们两个人在欺负你,那也好,你快快回去与你那位圣女成婚,到时候你们就是两个人了,你们两个人一块来找我,再辩论一次也可。” 说着好像是怕他会反悔一样,殷昼又立即说道:“你放心吧,直接大胆的回去完婚就是了,我定然不会告诉你的未来妻子,你在这里整日日思夜想着想见燕仙子的。” 闵如岚只不过是片刻失神,等听到这些话来,忽然想起来自己印象之中关于那位圣女的描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算了算了,刚刚他那是什么可怕的念头。 如果真的是回去和圣女成婚,他恐怕没两年就要被榨干成人干儿了,还指望什么偏爱双标呢,自己不被弄死都是轻的。 还是算了,还是算了。 没想到这小白脸如此狡猾,发现了他的痛处,立刻乘胜追击:“想起来,我与你母亲父亲也确实是好些时日没见过了,你说我要不要趁此机会,去昆仑见一见你母亲父亲,和你母亲说一说你这些日子在外头的所见所闻啊?” 鬼鬼,他是偷偷跑出来的呀,要是真的让他告诉了自己的母亲自己身在何方,这怕不是会被提着耳朵抓回家去?! 这要真被抓回家去,他就不得不与圣女完婚了。 救大命了! 闵如岚吓出了一身冷汗,再不见刚才牙尖嘴利的样子,立刻义正言辞起来,生怕自己滑跪的速度不够快:“你说的是什么话呀,我母亲老人家今日忙得很,你可不要去打扰她了,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呀兄弟!咱们亲兄弟有什么隔夜仇呢!” 第276章 你看她像不像姑奶奶 闵如岚刚才还在那里炸炸呼呼的,没想到如今倒一口一个是他的亲兄弟了。 只能说不愧是闵如岚,能屈能伸,干的事儿都不是一般人干的。 而且殷昼这杀手锏一拿出来,闵如岚接下来也再不敢多讲一句了,开玩笑,要是真的为了争这点口舌上的输赢,结果被自己的亲娘抓回去跟那圣女成婚,那他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一想到传闻之中,那圣女虽然容貌不错,可是身材魁梧,力气大得能够一巴掌扇死一头牛,就凭他们昆仑这些妻管严的传统,日后自己与那圣女争执起来,怕不是被她一巴掌直接打死? 闵如岚觉得自己应该珍惜自己的小命,不能这样轻易就被打死。 接下来他对殷昼那可谓一个言听计从,乖巧的不得了。 少了他这么个炸炸呼呼的人,时间倒一下子慢了下来,拖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等到那一颗神女泪上场。 燕枝对神女泪还是有几分好奇之心的,她忍不住微微将帘子打起来些许,往下头看去。 这神女泪不愧是压轴的大宝物,就连护送它上来的修士都不知多了多少,燕枝粗略地扫了一眼,就发现这些护卫神女泪的修士几乎都是与自己差不多的修为,甚至还有一两个比自己的修为更高。 云家的实力差不多也是如此了,这些本家或者是雇佣而来的客卿几乎倾巢而出,这就多半能够说明他们护送而来的东西价值确实极其贵重。 如此一来,燕枝对它就是越发的感兴趣了。 那些修士如何小心谨慎不提,总归当装着神女类的玉盒重重打开,台下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过了好久才如梦初醒一般,发出种种赞叹的声音。 那玉盒之中装着一颗小小的水滴状宝石,远远的看过去,几乎看不清楚那宝石究竟在哪儿,恐怕不过米粒大小。 但就是这样一颗连它的大小都甚至有些看不清的东西,却能够折射出万千光芒。 在玉盒打开的那一刻,这些光芒犹如星空皓月,瞬间洒满周围。 神女泪折射出的光芒虽然亮得不可忽视,但是却又不像骄阳夺目灼眼,一眼看过去虽然觉得有些不敢直视,却感觉那光芒轻微冰凉,当真宛如月色一般。 这般如梦似幻的出场,叫所有的修士都能如此直观地察觉到神女泪是如何珍贵之物。 那手捧玉盒的修士给众人看过一圈之后,便将玉盒轻轻带上,站在一边不再说话,倒是那负责介绍物品的修士温声开口。 “神女泪毕竟是神女曾经留下的造物,不可叫人随意观看,如此暴露在众人面前,到底亵渎神女尊严,如今既然已经给诸位修士展览一番,之后的介绍便不再打开玉盒。”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此物确实价值贵重,而且方才不过只是那样惊鸿一瞥,就已经震慑出了极大一部分人,令众人都知道此物之珍贵,所以也没有人对如此谨慎的安排有何异议。 不过台下也有人疑惑起来:“我们自是对此安排没有任何异议,不过这一颗神女泪究竟是从何而来的,想必台下诸位道友与我也有一样的疑惑,敢问这一颗神女泪,究竟是传闻之中哪一颗?” 这话说出来,就纯粹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了。 不说有没有人知道神女泪统共究竟有几颗,就是在场的诸位修士,恐怕也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神女泪究竟是什么,也不过只是道听途说,听到别人说这神女泪是极其珍贵的宝物,是千年罕见的神物,一个个都没见过,觉得极为稀奇,都抱着一个凑热闹的心态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对神女泪本身恐怕极为不了解。 但自然也有人知道这颗神女泪究竟是什么东西,也是冲着这一颗神女泪来的,那他这个问题就问得十分中肯,问在了这些人的困惑当中。 那负责拍卖的主持人脸上也没有意外之色,微微笑了笑,说道:“之前说要拍卖神女泪的时候,坊间就有种种传闻,有的人说是我们云氏商行为了圈钱胡编乱造,有的人说是我们被人给骗了,手里拿着赝品,但是这一切均不属实。” 他顿了顿,没有立即说话,吊足了台下诸位修士的胃口,这才继续说道:“这一颗神女泪,乃是神女的道侣转世所携,先前众人皆知的那座无主秘境,如今由我们云家几位长老联手查探,从其中搜查出一些能够证明这一座无主秘境的主人身份的关键证据,能够证明此秘境是由神女的道侣转世所留下的魂冢。 这一颗神女泪正是在主墓室之中的主人身侧发现的,墓志铭虽然残缺不全,但也能够从只言片语之中得出主人的身份,此等查探与证据皆合情合理,这颗神女泪也辗转落到我云氏商行的手中。” 这等解释倒也通俗易懂,众人不至于觉得古怪。 那些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的人自然没什么可怀疑的,他们只觉得云氏商行的本事恐怕比他们想的还要厉害些,竟然能够在荒废了这样多年的无主密境之中找出主人的身份,还能够在其中找到神女泪这样的法宝,简直就是通天的手段了。 但对于那些对神女泪本来就虎视眈眈的人来说,这些说辞明显还不够,他们必须要看到关键的证据。 毕竟如果没有什么能够直接证明此物就是神女泪的证据,他们谁也不知道,如果自己花高价拍下来之后,此物却是个混水摸鱼的赝品,那该如何应对? 在主持人说完这话之后,全场陷入了片刻的寂静,既没有人在问什么样的问题,也没有人立即出价。 在商行工作的这些拍卖师们自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当然知道这样的沉默代表着什么,无非就是觉得此物的可信度还不高,而且这东西的价格又如此的贵重,无法取信于人罢了,他们要一个强有力的证据。 所以这拍卖师微微一笑,忽然拍了拍手。 随着他的掌声,便从台子后面走出来一位身形曼妙的少女,这少女看上去目光极为虔诚,手里捧着一块银盘,这银盘上头轻轻盖着一层薄纱,也不知道这薄纱下的盘子里究竟装了何物。 这般一来,刚才还觉得有些兴致缺缺的修士们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好奇心一下子又被勾了起来。 只见那少女端着银盘走到台上,拍卖师便将薄纱轻轻揭开,赫然露出银盘上捧着的一截断骨! “这是何物!” “这是人骨?!” 这样的东西乍然出现,引得惊涛骇浪。 修士们自然不像凡人一般,看到了骨头却认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骨头,他们耳聪目明,这骨头用神识一扫,便能够从其中感受出浅淡的神识。 这显然是人的骨头,而且不是凡人的骨头,是一位修士的骨头。 这时候把这样的东西端上来又是何意? 众人心中一头雾水,下头的大厅之中也难免有些嘈杂之声。 那拍卖师等着大伙讨论了一会儿,才终于缓缓开口:“这是神褪。” 燕枝听到这里,就算是反应过来了,她知道他们要怎么证明此物就是神女泪了。 “神褪是何物?” 闵如岚当然也是凑在一边看热闹的,这时候忍不住疑惑发问道。 闵如岚之前侃侃而谈,看上去知识十分渊博的样子,如今竟然不知道神褪是什么。 燕枝总算觉得自己在今天这一场拍卖会上终于有可以解释的事了,便说道:“神褪就是指那些即将一步成神,但是却因为各种原因失败了的先人留下的骸骨。” 她顿了顿,然后怀着几分肯定地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段神褪,恐怕就是属于神女泪的主人的。他们云氏商行把这东西拿出来,就是为了让大家见证此物与他们将要拍卖的神女泪之间能够发生什么样的奇妙反应,以此来证明两件物品有所连结,几乎是最为有力的铁证来证明这一颗神女泪并非赝品。” 燕枝说话的声音有些低,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很专心致志的,故而并未注意到对面的厢房也微微打起来一点帘子,坐在其中的齐家大小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 齐家大小姐的厢房之中。 这位大小姐身边的侍女们自然是伺候得很好的,有人把帘子打开来方便厢房之中的人往下看,有人把下头发生的事情慢慢地转述给齐家大小姐听。 但是齐家大小姐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下头的神女泪究竟是什么,她的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地在外头转着。 她身边的贴身侍女看出来了自家大小姐似乎有些心神不定,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大小姐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齐家大小姐刚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眉目之中又浮现出一丝疑惑,不敢轻易断言,于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是有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要是猜对了还好,要是猜错了,那可真是丢了大人了,还平白污了人家的清白……” 那婢女就笑着说道:“大小姐也不过只是和我们这些下人说一说,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些话又总不会传到外头去? 再说了,我们伺候了大小姐这样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当然不会把这些话在外头乱说,大小姐若是觉得心中困惑得不到答案,不如也能与我们说一说,虽然说我们这些奴婢笨的很,未必能够给大小姐排忧解难,但是也算是给大小姐一种宣泄的方法吧。” 齐家大小姐身边的这几个丫鬟确实是极能说会道的,而且也是性情温驯的解语花,齐家大小姐听了她们说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便开口说道:“我这话也就是这么一说,你们觉不觉得对面坐着的那位瞧着瘦削细嫩的小修士,眼神很像姑奶奶啊。” 说到这里,齐家大小姐又补了一句:“我说的那个修士,就是刚才我觉得有些熟悉,所以才疑神疑鬼的去问了本地的几位仙子的那位修士,就是他。” 齐家大小姐口中所说的那位修士,赫然就是正在与闵如岚解释什么叫做神褪的燕枝。 那几个婢女听了这话,眉目之中都浮起一些惊异之色,忍不住转头往那边看过去。 但是那几个丫鬟毕竟没有见过齐家大小姐口中所说的姑奶奶,至多也不过只是在家族之中的祠堂里见过这位姑奶奶的画像,那画像未必就有多灵动,而且年久褪色,看起来并不相似。 那青年的模样也太过普通,但那位姑奶奶当年可是艳绝一方的美人,这样一眼看过去,哪里有半分相似? 所以这几个奴婢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并不觉得自家大小姐说的话有道理,但也不能够直接反驳大小姐,只好寻个委婉的方式说道: “瞧着确实有些相似,不过这人世间的眼睛生的也不就是那么几个模样,大小姐也不必因为旁人的眼睛与姑奶奶有些相似,便觉得他一定与姑奶奶有些什么关系吧。更何况姑奶奶当年是天生废脉,对面这位修士瞧上去却不是如此。” 这几个奴婢自然觉得自家大小姐是关心则乱,总是想着这档子事,看谁都有些自己要找的人的影子。 第277章 搞笑男竟是我自己?! 而且这感觉确实多多少少是有些模棱两可的,连齐家大小姐自己也不过只是有那样一刹那的熟悉感,再盯着看一会儿就又觉得并不是那样相似了。 齐家大小姐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来真是我关心则乱了,如今看谁都像是姑奶奶的影子。” 齐家大小姐没有将更多的心神放在对面的厢房之中,但也同样是因为如此,她错过了对面的厢房之中殷昼投来的目光。 他的目光带着些许阴沉,甚至带着些许憎恶。 齐家大小姐吩咐自己的奴婢将帘子放了下来。 她会到云氏商行来,也不过只是为了来碰碰运气,对于这些拍卖行之中的东西,甚至是这最后一颗压轴的神女泪都并无多少好奇之意。 如今既然觉得疲惫,那也不需要在这里多待时间浪费精力,齐家大小姐甚至没有等拍卖结束,就提前退场离开了。 她们退场离开,静悄悄的,并无多少其他人察觉,倒是那心心念念想着对面很有可能就是燕仙子的闵如岚脸色失落,如丧考妣。 他要长叹气,下意识地想要如同之前一样聒噪地说一说自己有多遗憾,但是旋即想起来自己的那位“好兄弟”似乎格外地听不得他提起燕仙子,顿时又将自己的话吞了回去。 他觉得兴致缺缺,又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去了。 而下头正在进行着验证。 就如同刚才燕枝所说,下头的拍卖师果然宣布这这一段人骨果然是属于神女的神褪,他小心翼翼地从少女手中托着的银盘里将神褪取出,往另外一边装着神女泪的玉盒靠近。 甚至都不用打开玉盒将神女泪从其中取出来,神女泪因为玉盒的遮挡而显得暗淡许多的光芒这时候陡然大亮起来,甚至随着神褪的接近越来越亮。 那光芒甚至比刚才还要亮上数倍,叫许多人不得不别开眼去,免得被这光芒灼伤眼睛。 甚至不需要再多说任何其他的话,只要有些常识的人便能够看出来神女泪已经对这一段神褪大有反应。 那几乎就可以说明,这一颗确实就是货真价实的神女泪。 既然能够确定此物确实货真价实,那么原本就是冲着这一颗神女泪而来的人们便要开始下手了。 这东西的价值该知道的人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人也不过就凑人场看个热闹,毕竟此物只不过是传说之中才会出现的圣物,如今留在这里多看一会儿,就算是知道一个成交价,回头到外头去也能成为自己一个夸夸而谈的谈资。 那拍卖师也不像是方才一般多去介绍神女泪究竟有何作用,在证明了此物的真伪之后,便让那少女又郑重其事地将属于神女的神褪拿了下去,随后静静的环视了一圈诸位,轻声说道:“若是对此物有心,已经可以开始出价了。” 几乎是这拍卖师的话音刚落,楼上的某个厢房之中便传来婢女报价的声音。 “二十万极品灵石。” 除了坐在大厅之中的那些修士可能需要自己开口来喊价,那些坐在楼上厢房的修士自然身份不同,也会有婢女帮他们喊价,这样也省得有熟人能够听出来他们的声音而认出他们的身份,从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婢女喊价的声音一出,下面围观的众人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神女泪的起拍价是十万极品灵石,光是这个起拍价对大多数修士来说就已经是无法想象的价格,更何况起拍价只不过是一个初始价格,谁都知道这东西的价格绝对不止如此。 没有想到这开口第一个喊价的人就直接往起拍价翻了倍。 燕枝在楼上,听到那豪阔的出价,忍不住啧啧称奇:“看来这世界上有钱人还是比我想得多啊,也许像我这么穷的也就只有我这一两个了。” 闵如岚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乾坤袋,想了想就算是家里的老父亲老母亲愿意把钱给他带在身上,他也恐怕拍不起这东西,还是不凑这热闹了。 他也跟着一起感慨:“这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可是他们拍这东西,拍去做什么呢?虽说是神女的宝物,可是要七颗神女泪凑在一起才是神女完整的法器,单独一颗又有什么作用?那其他的几颗都下落明确,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找齐的。” 燕枝却想起来之前殷昼说的。 他说这颗神女泪,能够稳定神魄,用以补魂之用。 说起来,这东西的作用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燕枝旋即想起来之前在秘境之中和温静争夺的佛手莲心果也是有此效果,忍不住开玩笑道:“你说那位已经死了的,会不会忽然从坟茕里头爬出来,又把这东西给抢走啊?” 她这话虽然说得有些不明不白,殷昼却知道她是在说已经死了的温静,忍不住笑了一声:“如果她当真有这个本事的话,恐怕不会如今才冒出来抢神女泪了,这一路上咱们没一天能消停的。” 他们两个人说话,自然是懂得彼此口中的人是谁,但是对于一边的小憨憨闵如岚来说,他们俩人就是在打哑谜了。 这刚刚才受到吃狗粮刺激的闵如岚顿时又觉得自己嘴里被塞了个大柠檬,忍不住叫起来:“我说你们两个人能不能克制一点啊,不要在我的面前打哑谜呀,你俩的关系好,我已经晓得了,不必这样无孔不入地告诉我,好嘛!” 他恨不得化身为行走的柠檬精。 燕枝笑,殷昼就看他一眼,神色颇为危险:“我看你似乎很想成婚的样子?” 闵如岚立刻怂了:“别别,别别别!哥,大哥,我错了!小弟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吗,咱们亲兄弟,开个玩笑总是可以的吧。” 也不知道这小憨憨究竟是从哪修来的变脸功夫,总之他这一手变脸功夫可真是炉火纯青,上一刻还在那酸不溜秋的说些话,下一刻就立刻能够笑出一脸的褶子,马上哥俩好起来。 不得不说,可真是能屈能伸。 殷昼没搭理他,只是忽然说道:“这东西你想要吗?” 燕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在问她,闵如岚虽然知道这话定然是在问燕枝,但是他这人的性子就是一刻不闹腾就憋得慌,于是立刻接道:“大哥要是愿意买来送我,我自然也是极高兴的!” 殷昼甚至连回头都不回,轻声说道:“这青天白日的,想不到就有人开始做白日梦了。” 这话属于是一个巨型暴击。 而他可能还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够,立刻又补了一句:“当然,你这个想法也不是那样完全的白日梦,你若是现在回去与圣女成婚,指不定我能把这件东西当你的新婚贺礼送你,你想要吗?” 这话问得那叫一个假惺惺,闵如岚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自然是不敢反驳也不敢多讲什么的,却在忍不住磨牙,心里头恨恨地想: 可恶,这人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却没想到是个如此能拿捏人的狗家伙! 如今自是被他晓得了自己的命脉就是回去成婚,但凡自己说出一句他不爱听的,他三字不离成婚。 可偏偏这确实就打在他七寸上。 闵如岚一边觉得咬牙切齿,一边又有那么一刻不合时宜地想起来,自己的先祖真神确实是烛九阴的后代,那么自己恐怕也有七寸这个弱点,而如今这个弱点就是成婚,已经完全被他把握住了。 那说明他还挺苗正根红的,完全遗传了烛九阴作为大蛇的特性。 而等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对自己很无语起来—— 自己在家里头的时候,有个旁支的妹妹总是忽然冷不丁冒出来说他是搞笑男,还同他说搞笑男没有前途,他那时候不知道搞笑男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话听起来又怪又拗口。 那妹妹也就和他解释,只说搞笑男就是在什么情况下都要搞笑,他忍不住抨击妹妹目光狭隘,他这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聪明灵慧的公子,怎么可能会是搞笑男呢? 但现在想想,膝盖似乎中了一箭。 怎么会有人在自己被人嘲讽完全拿捏住的时候,还在自我搞笑,自娱自乐,说自己是大蛇的后代啊? 闵如岚顿时陷入了对自己的深刻怀疑之中,他一时半会说不出别的话来,完全沉默在自顾自的自怨自艾里了。 看着一边在角落里怨念快要能长出蘑菇来的闵如岚,燕枝忍不住笑出了声,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一点不好,便小声的说道:“算了,你姐放过他吧,他还不如师妹能说会道的,哪能比得上你。” 殷昼听见燕枝为闵如岚说话,心里头酸溜溜的,但是一想她又说他比不上自己,便又觉得算了,没那么多可计较的。 要是在角落里发霉的闵如岚知道他们俩人心中在想什么,恐怕冒着被抓回去成婚的风险,今天也要一定掐死他们两个。 殷昼没再理他,仍旧问道:“你想要神女泪吗?” 燕枝摇了摇头:“也算不上什么想不想要吧,只是我觉得我似乎不太需要这件物件,不知道此物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处。不如将它让给更需要的人。” 殷昼见她不太想要,便也没有强求,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殷昼感觉到那一点熟悉的恶臭扑鼻而过。 与此同时,楼下的某个厢房之中轻轻举了牌,喊价的侍女说道:“一百万极品灵石。” 这个价格已经是完全天价,砸下来的时候,引得众人沉默许久,然后又顿时嘈杂起来。 这些人都在谈论,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能够拿出这样多的极品灵石? 按理来说,这样多的灵石不是依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够积攒下来的,多半是背后还有家族支撑。 但是若是能有这等实力的家族,那必然会在上头的厢房之中坐着,就像是之前的齐家大小姐一样,怎会屈居在这普通厢房之中? 燕枝也在一边跟着看热闹,殷昼帷帽遮掩下的眼却一下锐利起来。 他没有感觉错,那一点儿臭味正是从喊价的那个厢房之中传出。 他的神识立刻尖锐起来,宛如刀剑一般逼近那厢房,但却没料到那厢房外头似乎被一层什么东西包裹着,他的神识居然罕见的无法透入其中。 而与此同时,就算是这个天价,也很快被相继叫价的人超过。 可那个厢房再也没有叫过价。 等到那一层阻碍着殷昼神识的屏障消失了之后,里头的人也已经人去楼空。 那人已经不在了。 殷昼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他忽然站了起来,说道:“我觉得有些胸闷气短,我想出去走走。” 燕枝听他说有些不舒坦,也忍不住提起心来,问道:“怎么了?” 燕枝自是将他的身子放在心上的,也晓得如今他的身体自从在秘境寻魂回来之后好了一些,却并没有完全恢复。 殷昼仅仅只是体质变好了一些,可是碎裂的经脉和丹田完全没有任何起色,他若是忽然觉得不舒坦,极有可能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燕枝当然担心极了。 殷昼有些气弱地说道:“师姐不必为我这样担忧,我也不是身子不痛快,只是那窗边摆着的苦茶子实在有些气味难闻,我自小不喜欢这味道,刚才没发现,如今才发现窗口的花盆之中混了一些小小的苦茶子。” 燕枝往窗边摆着的花盆看过去,果然在花盆之中看到一些极为稀少毫不起眼的苦茶子。 这花细碎,一般都混在花盆之中以做观赏,没有想到这样轻微的量也能叫他觉得不适。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医修因为经常混在各种药材之中,对于气味本身就极为敏锐,而苦茶子这东西的味道确实因人而异。 喜欢苦茶子的人,自然觉得这味道淡淡芬芳,清新凝神; 不喜欢苦茶子的人,就觉得这味道闻了头晕眼花,十分恶心。 燕枝本身就对神女泪并无太大兴趣,如今见过了之后也算是开了眼界了,不必再留,就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先出去吧。” 闵如岚一看他们俩要走,顿时也顾不上发霉了,立刻站了起来:“我也和你们一块出去。”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赖着他们两个人了。 第278章 半步渡劫 他要跟着出去,殷昼自然也没甚异议,几人很快离开了云氏商行。 殷昼不知那人逃到哪去了,但绝对肯定此人一定是“他”的爪牙——那股子腐臭他刻入灵魂,绝对不会认错。 只是有一点奇怪,为什么“他”的爪牙会来拍卖神女泪? “他”的爪牙往往细腻而不留踪迹,为何会需要一颗神女泪? 是因为确实需要此物,还是因为察觉到他与燕枝在此? 殷昼心中反复思量,觉得应当是前者。 这一趟出来,他们俩人可谓是隐姓埋名,除非他们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恐怕没人能够猜到他们是谁。 也许燕枝以为他们俩人身上只有她自己布下的种种改变容貌的幻阵,但实际上真正将他们二人笼罩在其中,避开“他”之查探的,是来自于殷昼身上的力量。 殷昼能确保在这力量之下,他们两人的行踪和气息不会被“他”丝毫察觉,否则引来的绝对不只在谈论昆仑面具与烛九阴之时的那一点儿杀身之祸。 所以这一次的爪牙,应该确实是冲着神女泪来的。 爪牙方才出了价,但是很显然并未将此物收入囊中就已经离开,可是“他”的爪牙与“他”的脾性向来如出一辙,他们做事什么时候善罢甘休过? 无论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都一定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既然不打算拍,那恐怕便要朝最终的买主下手。 殷昼料到一会儿神女泪的最终买主恐怕会遭横祸,恐有性命之忧。 他心中想了这些,便想趁此人出手的时候抓他个措手不及,于是没有离开,只是说自己出了商行就觉得好了不少,想在外头坐一坐。 商行附近皆是上流消费场所,旁边也有风雅的茶馆,殷昼说自己想喝茶坐一坐,燕枝便将他领到一边的茶馆之中。 闵如岚属于他们俩顺带的挂件,他们俩去哪他就跟到哪,也一同跟进了茶馆里。 这时候的修士大部分都还在云氏商行之中凑热闹,恐怕是想看神女泪最终花落谁家,茶馆之中十分清闲,并不嘈杂。 三人在小桌前围坐成一团。 燕枝是出来历练心境的,没有什么一定要做的事,也没有什么必须要见的人,就算坐在茶馆之中安坐,她也觉得怡然自得。 殷昼不说话,她便也自己琢磨琢磨如今自己修为与心境的事儿,闵如岚觉得无聊,又不想乱说话,便拿出自己的爱剑“如岚”反复擦拭。 那茶馆的小二见他们三人闲适,之前也是从云氏商行之中出来的,忍不住凑上去唱了个诺,恭恭敬敬地问道:“敢问几位客人,云氏商行之中的拍卖可曾结束?” 燕枝摇头,却说道:“不过也应当快了,在拍最后一件拍品了。” 那小二定然是知道压轴的东西是神女泪,也不稀奇拍了这样久,点了点头,一边道谢,一边下去了。 燕枝听见奉茶的小二走到角落与掌柜的小声说:“一会儿云氏商行的热闹看完了,恐怕有许多修士会从商行之中出来,咱们要不要先去炉子上多热着些水,到时候好应对客人?” 看来这小二也还算机灵,知道先问过时辰,预备东西也不至于忙乱。 果然与这小二预料的一样,过了不久,云氏商行便涌出大量的修士,想必是神女泪最终一锤定音,今日的拍卖总算结束。 果然有不少修士直接从商行之中走入茶馆,一边吆喝着要茶水,一边高谈阔论起来:“我今儿算是开了眼界了,这辈子恐怕都没听过这样多的灵石!” “那可不!六百八十万极品灵石,恐怕我十辈子也攒不来这么多灵石。” 殷昼听见他们谈论,对这个价格倒也不算太意外。 神女泪的作用知道的人微乎其微,不知道的人不会为这种看上去似乎只有噱头的圣物买单,充其量只是凑上去看个热闹; 知道的人却只冲着它的无量价值而去,无论价值多少灵石也一定要拿于手中。 他有些好奇究竟是谁拿到神女泪,毕竟这人一会儿很有可能会成冤死鬼。 甚至朝他动手的人很有可能不止一家,不仅仅只有他之前就察觉到的爪牙——正如同之前闵如岚所说,其余的神女泪皆定死在某处,绝不可能得到,那这一颗神女泪,几乎算得上是存世的最后一颗神女泪。 最后一件,便必定引起腥风血雨。 果然接下来就从这些人的夸夸其谈之中,听出最终的豪阔是庭北华家的人。 听到这里,殷昼稍稍有些意外。 燕枝也不由得挑了挑眉——庭北华家,那不就是华渊的本家? 不过她对庭北华家知之甚少,仅仅知道他们是手握上古演算之术,并有上古神器“演天机”的修真世家。 华家的人也向来低调,如今在外头最为出名的应当就是留在了青云门的贯清仙君华渊,其余华家之人虽然有实力,却并不刻意宣扬自己的名声,故而整个华家都显得沉稳神秘不少。 这样的修真家族枝叶繁茂,人口众多,也未必就和华渊有直接关联,想必也是她想多心才是。 接着就听到那几个人坐下来一边大口饮茶,一边继续兴奋地谈论此事。 “你怎么知道那是华家的人?商行不是不允许透露买家身份?” “规矩是规矩,规矩是死的,但是咱们的眼睛是活的,虽说一应流程皆有人代劳,但你没瞧见后来跟着管事去取神女泪的那位,半步渡劫的大手子,那位是华家的大宗师,是华家长子华乾身边的左膀右臂。 此人等闲无事绝不轻易离开华家,但如今他却出现在此,恐怕只有一种可能,便是陪伴主子出行,那是谁买了神女泪,答案不是呼之欲出嘛!” 这人想必目光开阔,还认得几个人,猜出买家的身份。 燕枝听了,却又忍不住心中一跳——她虽对庭北华家知之甚少,但这华乾她却知道是谁。 华乾是华渊的长兄,且与华渊手足之情极重,燕枝年纪尚小的时候,便知道华渊因华乾有疾而回过一次本家侍疾。 殷昼与燕枝心意相通,见她眉头微微一跳便知道这华乾身份不同,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指,两人对视一眼。 殷昼在她手背上不动声色地写下一个“妥否”,燕枝便摇了摇头。 她如今修为渐深,可以对殷昼传音,便以传音道:“华乾是华渊的兄长,二人手足情深。” 殷昼一听此人与华渊有关,便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实在不喜华渊,想起此人便禁不住地恶心。 燕枝也知道殷昼不喜华渊,轻声安抚他:“也未必一定与他有关,如今他不是尚在青云门闭关?” 旁边的人便还在言谈。 “啧啧,”那人忍不住啧舌,情不自禁感慨道,“我就知道是修真世家之人——果真还是这些世家的人舍得出钱,也是他们手里才有这样多的钱财,像我们这种散修,一辈子能攒个十几万极品灵石,都恐怕能合不拢嘴咯!” 那人又接着感慨:“都不说这样多的灵石,就说如此宝贝,咱们这辈子恐怕也不过只能在拍卖行之中这样远远的见一回。 你说他们现在是不是立即快马加鞭,将神女泪运回本家去了?唉,他们也不说说相关的事,我这心里头还觉得激动呢,还想多听会儿。” 另外一个人就笑话他没见识:“他们什么时候拿到东西、什么时候起程离开,这岂是我们能够知道的事,你在这外头混了这么多年,不会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吧!” “拍卖行的规矩虽然有些差异,但大多都是如此,尤其是拍卖到这种贵重的东西时,那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拍卖到东西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在拍卖行之中的时候,他们商行自然能尽可能的保证东西和物品主人的安全,但等他们一旦踏出这商行的大门,那就已经不在他们负责的范围之内了。 你动脑筋想想,这东西想要的人极多,那也不是人人都如此善良可心的,若是真有人对这东西势在必得,无论通过什么手段也要拿到,那他们在拍卖行之中没能通过正规的手段拿到,谁能知道有没有人准备在背后杀人越货,直接抢夺? 这种时候不捂紧自己的行踪,反而招摇地在外面散播自己的消息,那不是纯纯给自己找死的?” 这话话糙理不糙,道理确实如此,燕枝深以为然。 闵如岚在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待听得“杀人越货”之时,忍不住握紧了手中如岚。 燕枝不曾仔细端详过这把随他而生的本命剑,如今一垂眼稍微打量一眼,便见那剑身雪白,剑意流淌,果真是一把好剑。 她是爱剑之人,如今却不知为何,无论如何都做不出如与殷昼初见之时讨要他腰间佩剑一观之事,只是略略打量几眼,随后在闵如岚手边的桌案上轻轻敲了敲。 闵如岚如同土拨鼠一般转头看她,满脸纯然疑惑。 燕枝点了点如岚,闵如岚这才反应过来,将爱剑收起。 这云阳城之中治安自然不错,没有公然跳出来的盗匪,可谁能知道这人来人往之中是否有人盯上这等宝物,正等待时机,预备朝他下手? 正如方才那几人的言谈,就算是半步渡劫的华家人也要时刻警惕有人下手,他这佩剑如岚显然不同凡响,他也应当小心些才是,招摇易惹祸,怀璧其罪。 闵如岚心知自己在昆仑被保护得极好,却不曾见识太多外头的凶险,今日若非燕枝提醒他,他神经大条,未必知道要保护好自己的东西。 如此一想,闵如岚愈发觉得自己应当紧紧跟着他们二人。 他这一路过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形形色色的人却见过不少,似燕枝这般有心提醒他,却纯然不曾在他身上谋求什么的人,几乎是极为少见的。 闵如岚也不知自己在外头能呆多久就会被逮回昆仑,但这是他头一回如此强烈地想要与她真正相识—— 无关于她的真实身份,也并不因为她是个容貌绝艳的仙子,也不是因为她那剑不出鞘便能挡住无皇的实力; 而是因她为人赤诚善良,无论是对云暖风的拔刀相助,还是数次对他的善意提醒,她的善意都是无心而温暖的,不曾掺杂半点心机与杂质。 闵如岚有些腼腆地说了句“多谢”,垂下了眼。 殷昼扫他一眼,轻哼一声。 他们这边在说话,旁边几个人接下来说的也都是一些无非羡慕眼红的话,并无多少有用内容,燕枝没再多听。 她虽那样安抚殷昼,心中却在想这事儿和华渊究竟有无关系。 殷昼心中的念头却比她转的还多。 华家的人,但凡是和华渊沾上一丁点关系,他都要慎之又慎。 若是闵如岚知道,他定要聒噪,说他们废话甚多,说出口的话,不仅说话的人自己不信,听的人也不信——谁也不信,这话就唯有一个作用,说来伤单身狗的心。 突然就在此刻,听到旁边的人猛的一拍桌,忽然说道:“你们有没有闻到血的味道!” 而殷昼几乎是同时说道:“有人动手了。” 人大抵都是爱凑热闹的,一听这话,便有人忍不住往外头去看,正好和跑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也不计较,而是冲着大家稀奇地大喊:“神女泪被人夺了!” 这不就是刚才众人话题的中心神女泪? 殷昼早就料到他们会动手,却没想到竟如此之快。 只是不知这一会儿动手的是对此物同样志在必得的其他人,还是那位爪牙。 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听到这话就立即往外头跑去看热闹,反而细细分辨周遭的力量波动。 周遭的力量种种汹涌,不过并无那一股熟悉的恶臭。 那看来就是抢夺此物的其他人了,只可怜他不知自己先做了出头鸟,背后还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殷昼不曾等到自己要等的人,不急出去,燕枝一听半步渡劫的人竟然都能被伤到如此,便知来抢夺的人实力更加恐怖,不愿去蹚浑水。 【作者有话说】 好耶,今天早点更新~ 第279章 求救 若是之前的闵如岚,他定然是想跑出去凑凑热闹的,不过眼前这二位都岿然不动如泰山,他也就耐住了性子,没往外头去看。 片刻之后,果然就听到外面的人突然又跑了进来,一边说道:“不知是谁有这本领,他竟把华家的人给杀了!” 燕枝听到此处,不知被杀的是华乾的那位左膀右臂,还是华乾本人。 她忍不住站起来欲往外头走去,殷昼就紧随其后,见他们俩终于动了,爱好吃瓜小能手闵如岚这才屁颠颠地跟上去。 果然还未曾走到门口,就闻得一股子猛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远远地看见地上躺着个人,身边跟着几个身上衣袍绣着华家家徽的侍从,正满脸地惊慌。 云氏商行的几位守门宗师这回也已经出来了,两人正护在身后另外一人面前,牢牢地守住此人,看样子是恐怕他受到什么伤害。 虽然按照商行的规矩,东西一旦出了商行的门便无法保证其安全,他们也并无追究是谁在争抢神女泪的责任,但是此事刚出了商行的门便如此公然发生,便可知此人显然不将他们云氏商行放在眼里,凶性大发。 若是云氏商行毫无表态,今日之事恐怕要落人口舌,也同样要名誉受损。 云暖风匆匆跟随其后,不过云家的人不叫她上前来。 毕竟云暖风如今还年轻,身上的修为也并不精深,从前能让她如此放心地在外头行走,自是因为明里暗里自然有高手跟着,也没人敢如此大胆地在街上寻衅滋事,而且她的修为也能够应付大多数情况。 但今日之事甚至牵扯到人命,就连半步渡劫的华家人都被当街杀死,可见此事影响极为恶劣,云暖风不好在这样的场面上亮相。 毕竟她的身份特殊,若是真的在此受到伤害,那便比云氏商行的名誉受损带来的后果还要严重,故而他们家的人都将她团团拦住,不允准云暖风上前来看情况。 燕枝往华家人的方向看过去,看见重重保护之后,站着一位身形瘦削高挑,面色苍白的男子。 这人的轮廓与华渊极为相似,但他的气质显得温润一些,并不像华渊身上那种亘古不化的高傲与寒冷。 看来此人就是华渊的兄长华乾。 他这脸色苍白,并不像是乍然惊吓亦或者是愤怒所致,倒像是久病难愈,精气神俱缺,乍一看甚至觉得他身上没点人气都没有。 有点像是殷昼时常给人的感觉,不过也有略微的不同,殷昼更是气弱,而这位华家的长公子则显得久病难消。 想起来自己之前幼年就听华渊说起华乾的身体并不是很好,时常病着,家中的人都经常因为他的病情十分担心云云,越发能够确定此人一定是华乾。 人群之中几乎有半数以上的人都在看他,故而燕枝混在人群之中,他也并未察觉她的视线。 殷昼顺着燕枝的视线看过去,便瞧见华乾的身影,略略思考,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这人看上去似乎病了很久,且身上总有一股病气缠身,看样子确实是有点病入膏肓。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这一双眼如同火眼金睛,只这样稍微一扫就知道他身上有什么样的病症——不知他从前遭遇过什么,但这位长公子身上的魂魄显然有碎裂的征兆,而且碎裂的程度恐怕有些严重。 虽然不至于像他之前一样掉了一魄,但是华乾身上的魂魄也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恐怕离掉魂魄也就差那样临门一脚,这恐怕也是他看上去总是久病难消的样子的缘故。 这样一想,倒能明白为什么他一定要获得这神女泪了。 只要有神女泪在身上,就能够稳定他这摇摇欲坠的魂魄,一滴神女泪,便可百病消。 而且看他身上的修为并不算高,不及华渊,身上的灵气虽然纯粹,却也都死气沉沉,看起来是很久都没有任何进益的样子。 恐怕也正是因为魂魄不稳定的缘故,就连修为也停步不前,那就越发需要这神女泪来镇场子。 这颗神女泪对他来说宛如救命神药,而且是这世上仅剩的最后几种方法之一。 那一条人命自然是无价之宝,更何况他的身份尊贵,乃是华家的长公子,家族愿意拿出这样多的钱财来为他拍卖一颗神女泪用于续命,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恐怕谁也没有想到,这颗神女泪刚刚到手,恐怕都还没有拿热乎,就已经被人抢走。 再仔细看那位高手,他已躺在地上,气绝身亡。 至于造成这一切的凶手,看样子早已经逃之夭夭,不知藏在何处。 但时间不过如此短暂,这人逃也逃不到哪儿去,就算是极为厉害的高手,云阳城之类的大型城镇之中都有古老的阵法控制,就算是高手也不可能在城中缩地成寸,一步逃窜离开。 华家的人以及一些好事之人已经开始在城中搜索,云家的人在从旁协助,也早就通知云阳城先暂且将城门关闭,免得有人逃窜出入。 殷昼却知真正的重头戏不在这里,他的神识已经倏忽一下铺广开来,不放过这周边任何的一个角落——“他”的爪牙,一定藏在此中某处,等着伺机出手。 别人这时候或许都一直在想刚才杀了华家高手的人在哪,但是他却盯着那些不起眼的角落,那些角落里才有可能藏着今日的真正赢家。 “他”的爪牙什么时候不是那样出乎意料? 也许路边路过的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或者是蹦蹦跳跳跳过去的毫无攻击威胁力的小孩,都有可能是他的爪牙化身。 “他”素来是以戏耍旁人、玩弄人性为乐的。 他的精神在这一刻几乎紧绷到了极限。 虽不知“他”要神女泪到底有什么作用,但这恐怕也是这样多年以来,他时隔多年,终于再次与“他”的爪牙相遇。 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他早已不再是那个被人宰割的小可怜——当年他是被人在暗中窥探而毫无防备的人,如今他却成了躲藏在暗中,窥视着一切的人。 果然,他的猜测几乎没有出错。 就在所有人都在到处搜寻那人究竟逃在何方的时候,有人就在离城门口不远处的地方发现了一具死尸。 这具尸体身上还带有余温,但是喉管直接被人割开,磅礴的灵气在伤口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几乎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个人在死的那一刻曾经遭遇了多强大的力量袭击。 而这个人的手里还拿着半截碎裂的玉盒。 很显然,那个玉盒就是之前装着神女泪的盒子。 但如今里头的东西早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这半截碎裂的盒子,以及丧生于此的人。 而方才华家的几位护卫也很快闻讯而来,看清楚躺在地上的那人长什么模样,立刻认出刚才就是此人在他们人群之中直接夺走了神女泪,杀死了他们的人。 只是没有想到当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人才刚刚抢走了神女泪,如今却又遭人伏击,命丧于此,神女泪再次不翼而飞。 殷昼几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一次他当真感受到了力量的来源处。 就是那里! 他第一反应自是看向燕枝,但又想起来如今以她的修为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受自己控制,等之后若是反应过来又问起来,他还不知道如何解释,反而露馅。 旁边还有一个乐呵呵地跟着到处跑来跑去看热闹的小憨憨,如今倒成了最佳的工具人。 殷昼的手在他的身后微微的一拂,闵如岚就感觉有一股轻柔却完全不容拒绝的力量,在自己的身后一滚,随后自己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他原本只是站在周围看热闹,却不知怎的忽然身体一拐,就拐进了旁边的一道小巷子中。 那小巷周围都是一些用来租赁的宅院,这些宅院如今大多数都空着,闵如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忽然就朝着其中一栋宅院的院子跑了过去,翻过了墙,手上用剑挽出一道漂亮的剑花,直接将那宅院的半边都给劈开了。 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围甚至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就听得一声巨响,随后那院子半边就被劈开,露出其中坐着的一个还来不及逃开的人。 那人身着白衣,看上去是个极为窈窕美丽的仙子,脸上戴着一层薄薄的面纱,看不清她的容貌究竟如何。 若是此刻有当初在安岳门附近看了许久热闹的修士,这时候恐怕就能认出来这位身着白衣的漂亮仙子是谁。 这不就是当初一直在燕枝的同命阵附近四处徘徊,不知她到底在查看些什么,也不知她到底因何而来的那位白衣仙子? 这白衣仙子见自己行踪暴露,没有任何迟疑,当即就走。 她的手上紧紧地握着一颗东西,但就算她用再大的力气握紧那一颗东西,从她的指缝之中都仍然露出那些叫人心醉神驰的光华。 那当然是神女泪的光芒。 神女泪的光芒独一无二,在这世上只见过一次恐怕就见之难忘。 几乎不用多想什么了,神女泪定是被这仙子给抢走了,而且她如今甚至连躲也不躲,当即就走,显然就是为了拿走这一颗神女泪。 看得出来这仙子的修为深不可测,那些修为低的修士甚至都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声巨响过后就眼花缭乱,随后人去楼空。 修为高一些的修士自然看见了那位白衣仙子的身影,但也只不过是匆匆一瞥。 能够在这时候反应过来的修士自然都忍不住咋舌,到底这一颗神女泪究竟有如何大的魅力,怎么能够吸引多这样多的人前来争夺。 而华乾这个时候也开了口:“去追。” 他开口的时候显得十分虚弱,看来果然是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但他脸色沉静,似乎丝毫不因自己花了天价拍卖回来的神女泪被人抢了而感到惊慌。 而就算是刚才已经死了同伴,他剩下的那些护卫也没有人感到退缩,主子一声令下,他们就瞬间就追了上去,追着那白衣仙子的身影跑了个无影无踪。 华乾自然也不会站在原地干等,他的脸色看上去变得愈发苍白,身边剩下的几位护卫几乎是立即轻车熟路的拿出药丸来伺候他服下,旁边也有护卫劝道:“大公子,咱们先回去吧。” 华乾自然没有异议,如今人已经追出去了,但是能不能追到尚无定论,站在这里干等也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叫他已经如此病重的身体再次受到摧残,不如回去再等消息。 他们一走,如此一来,到底也就只剩下周遭看热闹的人群了。 殷昼也没有想过追上去,因为他知道,没有人能够追得上他的“爪牙”。 那些人都绝非常人,自然也能用出一些常人用不出来的功夫,华家追上去的那几个护卫自然是个中翘楚,但未必能够应对这帮人。 他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要逼着人现身,看清这人究竟是谁,如今一看,既觉得不甚意外,倒也觉得心中的一桩疑惑放了下来。 刚才在拍卖行之中的时候,他就总觉得眼角余光之中似乎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极快的飘过,现在想来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应该就是这位白衣仙子,毕竟当初在安岳门确实见过她。 倒是刚刚一剑下去,把半个院子都给劈开了的闵如岚还站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剑,又看了看那已经变成两半的宅院,忍不住满脸困惑。 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感觉自己似乎毫无准备,动作也并非出自自己的心意,但自己的人眨眼睛就飞了出去,还竟然如此精准地找到了真正盗走神女泪的凶手。 一想这躲藏在此的凶手实力定然深不可测,自己方才竟然如此勇敢地冲了上去,他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感慨自己真是福大命大,没死在这里。 燕枝并不知道他是被迫冲上去,还有些好奇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有人在那里面?” 闵如岚怎能回答这个问题? 周遭的人不知他是被动,自然也好奇的很。 人天生都是慕强的,这小憨憨看上去不过如此,却没想到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周围的修士自然是团团围着他,把燕枝与殷昼都挤到一边去了,大约有些恭维巴结之意。 闵如岚哪见过这个阵仗,他最不会应对的就是人群,苦着脸朝燕枝他们使眼色求救。 第280章 拿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燕枝见他一副极为困窘的样子,知道他恐怕也受不了旁人围着自己问,便将他拉了出来,几个人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之中,然后速速溜之大吉。 殷昼扫了一眼那白衫仙子逃窜的方向,知道此时此刻这人恐怕已经逃得不知去哪了,华家的人是追不到她了。 不过也无妨,追上她才是痴人说梦,“他”的爪牙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被追? 殷昼只不过是来确信一下这人究竟是谁,一见果然是个熟面孔,如今就可确定“他”一定又是在背后暗自酝酿着些不怀好意的东西。 要抓“他”的爪牙,那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殷昼没再多想。 * 几人从人堆里头跑出来之后,只见路边上摆摊儿的人都跑了不知多少,想必是知道云阳城之中发生了凶案,而那凶手的修为远远超过他们,人这趋利避害的本性上来了,自然也顾不上再赚这点小钱,还是小命重要。 于是方才还显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时十分清凉孤寂,偶尔见到一两个,那也是面色匆匆,面带恐惧。 闵如岚见他们两人似乎并无处可去,于是主动问起来两人是不是第一天到,燕枝点头,他便很大方地邀请二人去自己在云阳城之中租赁的宅院之中暂住。 暂住倒是未必,不过如今也没些歇脚的地方,去那里暂时歇歇也好。 闵如岚虽然是偷跑出来的,但是他手里灵石也不少,这在家里头过惯了好日子的小郎君跑出来自然也不会过苦日子,他一个人出来,身边也没带什么侍从,居然敢租下一个三进的大院子。 这大院子看样子至少是身边带着家眷和奴婢来的修士用的,他这么一个小郎君住在里头,难免显得十分空旷。 燕枝笑他:“你这到外头来,租个这样大的院子,怎么不去再买两个丫头跟着你?” 闵如岚摇头:“我在家里头的时候,天天身前身后都总跟着丫头,我实在是受够了,这些人一天到晚没些闲事就总跟着我,我不爱听她们说的那些话,也不愿意她们伺候我,我如今一个人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也快活得很。” 燕枝点点头:“那倒也是,日子是自己过的,你自己觉得怎么样高兴就怎么来。” 殷昼却在心中思忖,他们俩人恐怕还没意识到,但是刚才那一下,是他把闵如岚推了出去,“他”的爪牙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他,更不知道会不会回来报复他。 这些租赁的宅院周围自然也有防御敌人入侵的阵法,但是这些阵法也不过只是防防普通金丹元婴期的修士,若是在“他”的爪牙面前,恐怕十分不堪一击。 这小子虽然天赋不错,如今的修为也还尚可,但他毕竟还不曾成长,若是真的因为方才他的行为而被针对甚至是受到伤害,殷昼大约还是觉得有些良心不安的。 所以他忽然说道:“我觉得你再住在这里不大安全,不如一会儿将宅院退了吧。” 闵如岚有些困惑不解:“为何要将宅院退了?我交了一个月的租金呢,还压了三个月的灵石,那老板同我说若是毁约,押金可不退。” 这倒确实也是租赁宅院的规矩,但是小命当前,这点儿灵石倒可不要。 殷昼也没隐瞒,直接说道:“刚才你一剑将那宅院给劈开,露出了那抢走神女泪的真正凶手,那人既然能够把华家的高手直接一招毙命,便可见她身上的修为十分深厚,若是她因此记恨于你,要来针对你甚至是杀了你,这宅院恐怕根本不能给你任何保护,你还是趁早离开此处为妙。” 这话讲得极有道理。 闵如岚脸上的神情稍微呆了一下,最后马上点头道:“你讲得有理。” 他也不再心疼自己那点儿灵石,立刻走进去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说道:“看来我一会也得给自己弄个伪装,否则真被人认出来,那我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他平常说话满嘴没个正形的,如今这几句话倒是说得有理。 殷昼从前可能不会去思考这些问题,随手抓个人当工具人,用了也就用了,并不会担忧他们的性命安全; 但如今他与燕枝相处得久了,心中也平添了许多公正,虽说仍旧并不慈悲柔软,不会去担心那些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人,但也已经会考虑无辜之人的想法。 既然此事原本就是因为他而来的,殷昼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个人原因给闵如岚引来杀身之祸,便朝他招了招手,一边说道:“我这里正好有些能够隐藏容貌的小符篆,我来给你用。” 他能够拿出手的自然都是好东西,燕枝倒没拦着,便瞧见那小傻子如同归家的鸟雀一样,开开心心地跑到了殷昼的身边。 他在那儿看殷昼手里的符篆,殷昼便问他想变成什么样的人。 他想了想,刚想说自己想变成一个彪形大汉,最好是与他现在的容貌完全不相同的样子,却又想到自己这些话说出来必然遭人嘲笑,于是看了看他们两人的伪装,说道:“那我也不搞特殊了吧,我想要和你们一样的,就普普通通,不引人注目就好了。” 殷昼就随手拿起一张,轻轻地用灵力催化,随后符篆化为一阵微风,轻轻地从闵如岚的脸上轻轻拂过。 瞬间他的容貌就变化成了另外一种模样。 闵如岚觉得很新鲜,用灵力幻化出一片镜子,东看西看的看了自己的样子,很是兴起。 但他不知道能够阻拦某些查探的并不是这些普通的伪装,并未注意到站在他身侧的殷昼微微抬起了手。 一丝淡淡的光从他的掌心溢散而出,然后缠绕在他的周身,瞬间消弥,再也看不清楚。 但正是这一点光,能够瞒过来自“他”,以及“他”手下那些走狗的窥探。 闵如岚还浑然未觉,只觉得他的幻术新奇,忍不住还捏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回过头来夸奖他的手艺高超:“我原说你的知识为何能够这样丰富,现在想来,你既会这个又会那个,果然是通晓百家,精通杂学,是我一辈子都不能成为的目标了。” 他们二人在那说话,燕枝也就在一边看着。 虽然全程她没有多说什么,但燕枝也想起这事来,只觉得刚才的场面似乎有一股说不出的奇怪。 这小子虽然确实是个天性八卦喜欢看热闹的人,可是他并不是爱出头的出头鸟,没必要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强行出风头; 而且方才那一下,就连燕枝都没有察觉到那凶手就在隔壁的宅院之中,时间这样短暂,闵如岚是如何做到几乎没有停下来思考,就直接如此果决地在周遭的宅院之中挑出一所,精准地劈出那人所在的位置? 绝不是凑巧。 燕枝也不是看不起人,但只是从客观的事实上来讲,以闵如岚如今的修为,想要察觉到那里有人实在是难上加难,他是为何能做到直接一剑将那人的位置给指了出来的? 这事怎么想都怎么有蹊跷。 更何况这小子自己都呆呆的样子,看他自己都不知自己为何会劈下那一剑,燕枝与他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知道他的行事秉性,相信他绝对不会能够做出此事却又非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那么这便足够说明此事背后必然有其他人在指引。 燕枝并没有怎么往身边的小白脸身上想,她只是在想,旁边的围观者之中是不是隐藏着某位高能大手,他不敢直接用自己的身份暴露出自己已经知道此人身在何方的事实,就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朝众人指引方向。 这倒是很有可能的,燕枝也很快自己说服了自己。 那头两个已经完全改变了自己的容貌,闵如岚便说自己要先到外头去退掉自己租赁的宅院。 但他是个冒冒失失的性子,刚刚说完这话,才走了一半,突然又倒回来,说是自己的包里面有昆仑特产的灵果,这才刚刚想起来,拿出来给他们两人品尝一番。 把这两颗灵果塞进了他们的手掌心,闵如岚又一个人匆匆忙忙往外头跑了。 他做事总是这样没头没脑的,拿了果子然后又往外头跑,倒也不想想,若是他将租赁的宅院退了,阵法就会立即启动,那在阵法之中还站着的燕枝与殷昼就会遭到阵法的攻击了。 也亏得燕枝与殷昼两人不喜欢在意这些小事,倒还欣赏他这样坦率纯真,就是换个旁人,说不定就要怀疑闵如岚居心不良,想要害他们了。 * 这事结束之后,俩人身边就硬生生多出来一个小跟班儿。 他就是理直气壮地说自己要跟着他们俩人长见识开眼界,说完了之后又要可怜兮兮地卖惨,说是自己千年难得从昆仑出来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自己的父母给抓回去,被抓回去之后,自己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来中州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自己想要相交的人,所以一定要多多与他们相处。 他这人反正脸皮极厚,他想要做的事情别人怎么说他,他也不在意。 燕枝先前还真没遇到这样个性的人,不过也能感受到他的心确实真诚纯粹,口中所说的即为心中所想,并没有遮遮掩掩的找借口,也觉得闵如岚确实是可以深交之人,便同意他跟在俩人身边。 反正他们出来也只是历练,并不是为了做什么任务,身边带个人也没什么问题。 * 这事过了两天之后,果然听说华家的那几个高手无功而返,而且其中一人还不知道去了哪儿,总归是在回来的路上失踪了。 跟的人跟丢了,自己的人还没了一个,很显然是已经找不见了。 这一颗神女泪就这样不翼而飞。 此事成为好大一桩悬案,但是终究不曾找到。 云阳城因为此事加强了守卫,毕竟云阳城之中居住的居民不少,众人都害怕自己莫名其妙无缘无故被人杀掉,这事儿一出,弄得人心惶惶的,如今连街上的行人都寥寥无几,更别提从前那样热闹的景象了。 云家这些时日也确实焦头烂额,不敢在短期之内拍卖高价的东西,生怕下一个杀身之祸就会落在自己其他的客人身上,甚至是落在自己的头上。 若是这样的话,这百年基业就毁于一旦,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云氏商行这几日都不曾拍卖东西,守卫更是加强了几倍不止,云暖风身边带的人更是里三层外三层。 不过即便云家这段时间也忙得焦头烂额,但云暖风仍旧说到做到,之前说到自己会帮忙联系那块面具的买主和他们沟通,再次购买那块流拍的昆仑面具,这事也不曾任何耽搁。 没过两日那人就已经联系上了他们。 那块面具的卖家看上去是个英姿飒爽的女修,也不知云暖风究竟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总归这女修的态度十分诚恳,而且对他们也极为信任。 从这女修的态度上就看得出来,云暖风确实是下了极大的功夫,这云家大小姐既说到做到又看重恩情,日后必然是个角色。 且说那块面具的卖家,她也说自己是九死一生在秘境之中才获得这么一件宝贝,可是此物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而为了在秘境之中历练,自己反倒搭进去不少东西,更是有亲近的人因此受伤。 她想要出让这块面具,就是想要尽快将面具换成现灵石,然后赶紧去买一些丹药之类的给自己的亲近之人疗伤,若是他们诚心想要的话,此物还甚至能再往下打些折扣。 双方一个想卖,一个想买,一拍即合,很快就顺利成交,速度极快。 燕枝心里自然很感激云暖风。 想起来之前云暖风执意要送给她的那一块能够代表她身份的玉佩所代表的意义,想起来自己并不太需要这样多的钱财,但如今云家倒是多事之秋,不如把这些钱先交还给云暖风,让她拿去应对眼前的困难。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今天来大姨母痛不欲生qaq不过还是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捏! 第281章 稳心石 云暖风这段时日确实因为神女泪被盗,华家人损失惨重而焦头烂额,虽说这事儿明面上看上去似乎与他们并无多少关系,但到底是在他们商行门口出的事儿,云氏不可能一点作为也没有。 这百年老字号要经营下去,自是要付出许多努力来维持。 云暖风这段时间要忙的事情很多,先前帮燕枝殷昼搞定昆仑面具的事也是她忙里偷闲,毕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既然早就许下承诺一定会将此事办妥,就算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将此事办好,并不曾想着燕枝会对她有什么样的回报,之前早就承诺送给人家的玉佩,就算是这样的多事之秋,她更是没想过要拿回来。 却没有想到燕枝竟然当真舍得那泼天的富贵,将玉佩归还,并且安抚她此事确实不是她的过错,如今她诸事忙乱,用得上钱财的地方也不少,这块玉佩就还给她。 云暖风是当真没有想到有人真的舍得到手的这样多的灵石。 她在心中愈发敬佩燕枝为人,看着她转身而走的时候,忍不住问她:“敢问道友究竟是何门何派,今日大恩,暖风绝不敢忘怀,若道友肯告知身份门派,来日暖风必定亲自上门道谢。” 燕枝知晓她确实是一片真心,但她无意暴露自己的身份,笑了笑:“道谢不必,你只需过得越来越好就好。” 说完也不等云暖风回答,燕枝便走了。 殷昼素来和她没有什么太大的交流,等着燕枝转身,他也跟着走了。 倒是闵如岚上前看了她两眼,虽说还是有些不自在,却还是认真的说道:“云大小姐为人叫我十分敬佩,我相信云大小姐日后一定会成为扬名四海的仙子。” 云暖风还记得自己当初调笑他的时候,这小子满脸通红的样子,有些意外他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脸上的笑容敛了敛,也是郑重其事地点头:“那我便多谢你吉言。” 此时说罢之后,云暖风便也匆匆告辞。 她在转过头的时候,想起几人的祝福或是叮嘱,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这些从前素未谋面的人都能祝福自己,自己家中的人却都是些不靠谱的人,叫她背腹受敌,十分难办,心中苦楚万分。 家里头离不得人,偏生这样的时候,云家本家连个能主持大局的人都拿不出手。 母亲病重,只余自己一个人忙里忙外,宛如陀螺一般不得半刻休息。 若是往常,她那便宜爹为人再不着调,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也会出来一起与云氏共渡难关,这才方能彰显出身为云家家主的风范。 可如今他一把自己在外头那个老相好接回家之后,就仿佛被猪油蒙了心一般,一天到晚就只沉醉在他的温柔乡里,一点儿上进的意思都没有。 就连云氏商行的生意他都当了甩手掌柜,丁点儿管也不管,好似那女的就是个狐狸精似的,全然把他的心神都给夺去了。 就算是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丁点不管,恰巧那女的又不知做什么妖,整天不是喊自己头疼就是心口疼,引得她那便宜爹整天在家里抓耳挠腮的,就想着从各地给她请厉害的医修看病。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她在这里为了家里头的生意到处奔波,又在想究竟要通过如何的补救手段才能叫华家的人不对此迁怒于他们家,如今累得几乎快要脱层皮下来,她那便宜爹却为了个女的在那抓耳挠腮! 那女的是死是活,难道还比不上云家如今的存亡重要吗? 再退一步,那女的不过是个外人,她是他嫡亲的女儿,也比不上这女子重要吗?! 云家在云阳城自然是一等一的大家族,可是如果拿到整个中州来看,未免只能算得上是二流,那些一流的顶级世家,诸如华家,实力极为可怕。 神女泪被盗走一事儿确实和他们云氏商行没有什么关系,但华乾身边的左膀右臂确实是在他们商行门口被人杀了,而花钱花了大价钱拍得的神女泪也被人堂而皇之的抢走,如今丁点下落没有。 华乾是华家的命根子,看得出来他是当真想要那一颗神女泪,否则不会拿出这样的天价来拍一颗不知究竟有何作用的宝贝。 云暖风虽然不知他要神女泪究竟有何作用,但光从华乾如此舍得一掷千金上来看,就能知道此物对他来说必定十分重要。 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说他们云氏商行在这件事情之中所做已经无可指摘,但是谁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迁怒于云氏? 华家的实力可比他们云氏大多了,若是真的要计较起来,云氏恐怕在华家面前不堪一击。 前段时间云暖风就想要补救一二,忙得焦头烂额,却也找出时间来,特意准备了贵重的礼物,想要前往华乾暂时暂住的院子中拜访以示歉意,但华乾根本不见她,且第二日就打道回府去了。 若非心中有气,怎会连见都不见? 他这是有意给她下脸子。 但是丢点脸还是小事,就怕华乾回到本家,此事又被本家的人晓得,闹得更大,云氏夹在中间,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云暖风这段时间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此! 偏偏能给她提个主意的人都没有。 云暖风自然是大局为重,虽然因为母亲的事情与她的便宜老爹已经没有了多少父女之情,但是云暖风也知道她这父亲之前也还算得上是个较为合格的家主,所以硬着头皮拿着此事去问他,也是希望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些许有用的解决方法。 可谁能想到他当真如同迷了心窍一般,直接说云暖风不要拿这样的小事来打搅他,这样的小事自己处理就可以了,然后又回过头去忙着哄他那做西子捧心状的小老婆。 想起来便叫人觉得憋屈,云暖风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云暖风气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放在火上炙烤燃烧,她的年纪不大,虽说在外头总是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到底会因此伤了心。 伤心之余,还要一个人来面对这些事情,莫大的压力都加注在她一个年纪轻轻的仙子身上,她实在是焦头烂额,这几天都恨不得将自己变出一个分身来应对这些事。 云暖风如今是又累又伤痛,回想起这些事情来更是觉得着急上火,满脸的阴郁恼怒之色。 她身边跟着的侍女也见她神情不好,知道自家大小姐这段时间究竟有多忙,也是止不住的心疼,忍不住出言宽慰她:“大小姐自小聪明伶俐,定能够逢凶化吉,大小姐不必如此焦灼,且放宽心来,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没得将自己逼得痛苦难言。” 云暖风如今也正是满肚子的委屈,正红了眼眶,听了这话,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抱怨不休:“这在我身边的人,但凡对我倾注一丁点的关注,就晓得这段时日我究竟有多忙,偏生我的亲生父亲竟然丝毫不关注我的近况! 便是那个脑子里头没二两货的蠢东西在他面前哭嚎两句,他都愿意对他多些精神,听他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蠢东西哪有什么正事!不是今天出门被人骂了败家子,就是和谁在那斗鸡走狗输了满肚子不痛快,添油加醋的加些话,胡言乱语胡说一通,根本就是狗屁倒灶! 这样的小事他都愿意多份心声去听,却不愿意来听听我的难处,我有时候真怀疑我是不是他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这话虽然不曾指名道姓,但是这些婢女也知道自家大小姐口中说的是谁。 大小姐自然可以如此抱怨,但是她们这些婢女不可随意抱怨家主,一个个讷讷不敢言,只得转移话题: “其实大小姐真的不用如此的担忧的,华家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人家,华家是中州一流的大家族,自然能够懂得我们云家的苦楚。 此事事发突然,东西是在外面遗失的,本来就没有违反咱们商行的规则,咱们商行也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在帮着找凶手找东西,咱们大小姐也是好几天几夜,几乎没合过眼,可是东西迟迟找不回来,这也不是咱们不曾找,实在是那对手太强,华家人自己也找不着。 华家人光明磊落,咱们家也问心无愧,按理来说应当不会为难咱们才是。” 奴婢的安抚也有几分道理,但是云暖风不敢赌,更不敢承担一丁点的迁怒。 她刚才骂了一通,好不容易宣泄了一番心中的怒气,可是担忧却慢慢的增长起来,忍不住长长叹息,仍旧落泪:“说是这样说,可是谁知道华家会不会为难咱们,我这些日子忙的事情虽多,可是最担心的就是这一桩,我怕华家对咱们有意见。” 主仆几人坐在马车上,从街道上匆匆而过。 有一白衣修士正好与云家的马车侧身擦过,风微微吹起马车车身的窗帘,大小姐说话的声音稍稍透出一些。 那白衣修士停在旁边,看了看远去的马车,看清楚了车身上的一个大字。 “云”。 * 云暖风这些时日实在太累,到了晚间该休息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眼前头晕眼花,晃了晃身子,差点摔倒在地上。 她身边的奴婢吓坏了,连忙请了府中的医修来看,好在医修也只是说大小姐近日太过劳累,心神愈重,且忧思过度,情绪大起大落,今日又哭了一场,伤了心神,应当好好休息一番,并没有其他的问题。 云暖风也知道自己逼着自己没什么好处,今夜干脆也没有再烦心这件事情,早早的点了安神香,躺在床榻之上,大约准备休息一会儿。 半梦半醒之间,云暖风似乎做了个梦,梦境之中乱七八糟,一会儿是华家的人找她寻仇,将她一刀砍成两半,血流成河; 一会儿是家里头的那个蠢东西到处惹祸,惹的仇家上门,把云家大宅一夜之间烧成灰烬。 云暖风睡得极其不安稳,只觉得心慌,又隐隐约约听见床榻边有风铃声响,想起来自己确实在床榻的角上挂了一串小风铃,隐隐约约以为是奴婢们在拂动窗幔。 她嘟嘟囔囔地喊了一声奴婢的名字,却并无人应答。 云暖风就有些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 她眨了眨眼睛,模模糊糊的瞧见自己的床头似乎站了个人。 那人身着白衣,就站在她的床头看着她,一动也不动,仿佛个鬼影。 云暖风登时清醒过来,差点瞌睡吓醒大半。 她下意识的想要喊自己的婢女,但是理智叫她硬生生克制住了差点冲喉而出的尖叫。 她看着他,也并不说话。 那人似乎已经知道她醒了,开了口:“云大小姐。” 他的声音听起来极为飘渺,似乎并不是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失真。 云暖风没有应答,下意识的握了握手心里的一块圆润石头。 这是一颗用纯粹的雪晶体做成的稳心石。 她幼年的时候常常做噩梦,母亲请来厉害的前辈为她看诊,发觉她是被魔气缠身。 原来是这大宅之中无意闯进了一只从魔界跑出来的魔物,这魔物无法冲撞宅中的其他贵人,就将目光盯准了尚且年幼的云家大小姐。 正是因为这魔物的影响,所以云暖风小时候才会不断的做噩梦,不过这魔物又没有什么其他的作用,只能够影响别人的梦境,叫人无休止境的做噩梦,精神萎靡困顿。 此事也没有什么可根治的方法,那魔物不是实体,虚无缥缈的找不到定处,杀不掉它。 不过好在修真界之中的灵气并不适合魔物修炼,那魔物在这里待的久了已经日渐虚弱,再耗上一段时间,这魔物就会自己消失。 既然如此,那也没有必要将它找出来杀死,只需要熬过这一段时间就好。 那厉害的大能前辈就拿出来了这一块稳心石,让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将此石握在手中。 若是有魔物又在她夜里睡着的时候跑来作怪,这块石头就会变得极为滚烫,把她喊醒。 既然睡着就会做噩梦,那就不如醒着修炼一番。 后来时间久了,那魔物便死了,但是握着这一块石头睡觉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而此时此刻,稳心石就在她的掌中微微发烫。 第282章 为什么你们都是如此的不知好歹? 这稳心石在微微发烫,就说明周围有魔物。 但是奇怪的是之前稳心石每一次都滚烫得她根本握不住,这一次温度确实有些轻微,难道是这魔物的实力并不高强,魔气不浓郁的缘故? 但是云暖风无法肯定。 云暖风已经很久没有和魔物打过交道了,手心里禁不住浸出了一些冷汗,她在黑暗之中默默地睁开眼,又默默地闭上眼,企图自欺欺人。 但是那魔物似乎已经察觉到她已经醒来。 他的声音显得很平淡,并不显得多么危机四射,但也并不显得仁慈温柔。 “云大小姐,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我来找你自然是因为有事要找你,你不必如此紧张。” 那声音显然已经看穿了她在装睡。 云暖风彻底没了睡意,她一下子睁开了眼,强制自己保持着冷静问道:“敢问你到我这里来,究竟是有什么意图?” 那声音笑了一下,说道:“我要你帮我找个人。” 云暖风没听过这样古怪的要求,她压住了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疑惑,知道自己向一个魔物来寻求问题的答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魔物的嘴里什么时候有真话? 而那人还在说:“我找她,自然有我找她的理由,而且我也不会伤害她,我只是想知道她在哪里而已。” 云暖风心里并不相信这一切,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实力远远不够与魔物对抗,当下也只能虚与委蛇:“那你且说说看你要找谁,只是我无法确定我是否真的认得你要找的人。” 那人说道:“其实也不必你太过留心,这人海茫茫,找人何其难,我自己也是知道的。我只是察觉到你的身上似乎有一些她的气息,这段时间你定然与这个人有过接触,你仔细地回想一番,你印象之中有没有见过她。” 随着此人的手微微一动,云暖风的面前便由淡淡的气体交织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 虽然那张绝色的容貌不过眨眼间就消失了,云暖风惊鸿一瞥,也能够确定那是个极为美丽的仙子。 而且她冥冥之中还有一种意识,这位仙子一定是一位很有名的仙子,因为仅仅是这样看着,她的心中就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熟悉。 但可能正是因为害怕云暖风认出来这个人是谁,这魔物在不知不觉中用什么妖法阻拦了她的意识,她只能感觉到一种淡淡的熟悉感,确信自己真的认识这一位仙子,却完全无法想起来这张漂亮绝艳的容颜究竟是谁。 所以她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忌惮。 所有一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肯善罢甘休,无论通过什么手段都一定要做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正直之人。 这魔物就是魔物,他就算说得再好听,那也未必真的能够做到他口中所说的那些话。 但是云暖风无论心中转过多少念头,这个时候都一定要强忍住自己脸上的神情,绝对不能够教自己的情绪流露半点。 她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并未见过那容貌绝艳的仙子,她心里头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如实答道:“那我实在无能为力了,这样美丽的仙子按理来说我若是见过,那自然有印象,但我如今并不曾见过她,不知是不是她用了障眼法遮掩了自己的容貌。 而且我这段时间接触的人实在太多,连我自己都记不得我究竟见过了谁,恐怕当真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在哪里沾惹上了你要找的人的气息,请恕我无能为力了。” 云暖风说得极为恳切,看得出来她是想要恳求他不再提起这件事。 但是那人却笑了一声。 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他的笑声显得格外的突兀冰凉,像是鬼魅的低语,云暖风的身上忍不住沁出一身冷汗。 她现在几乎可以完全确定,这人的修为恐怕非常高超,稳心石没有发烫,绝对不是因为魔力浅淡的缘故。 云家的大宅院之中还有更多实力高超的高手在暗中默默守护,毕竟大世家树大招风,平常就是众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忽然来犯,所以暗中都有许多高手保护。 可是如今这些高手都似乎浑然没有察觉到这一切,任由这人就这样大喇喇地站在她的床榻之前。 这足以说明这人的修为深不可测。 云暖风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知自己究竟是该求饶,还是该奋力一搏叫醒家中的人。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含着一丝叹息,似乎陷在风中: “你不必对我有所隐瞒,我有你无法拒绝的条件。你也不必挣扎,你们家中恐怕无人是我的对手。” 云暖风微微一愣,就听见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为了家里头的事情焦头烂额,也知道你是因为害怕华家会因为神女泪失窃的事情苛责你们家,但是我能够和华家说情,叫华家不要因此来迁怒于你们,你说可好?” 这魔物的态度甚至显得有些温柔,他不曾用咄咄逼人的语气,也不曾威胁胁迫着云暖风一定要答应,甚至温润的像是一位翩翩君子。 但就是这样的温润,让云暖风不由自主地觉得毛骨悚然。 她浑身忍不住发抖,感觉夜里的寒气似乎穿透了她盖在身上的薄被,冷意一层一层地侵入她的身体,叫她生出恐惧。 云暖风的内心却是有些挣扎的。 这段时间她确实在外头奔波,求助过自己家中的那些世交家族,几乎跑断了腿,说干了嘴。 可是那些家族也都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他们不敢和华家正面对抗,更怕因为帮助云家而被华家记恨,如今一个个都在旁边袖手旁观,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助他们云家。 云暖风知道自己几乎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可是所有的努力都是一场空,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怒气冲冲的华家人。 如果他真的能够帮忙解决掉华家这件事情,那这魔物抛出来的条件无疑让她非常动心。 而见云暖风迟迟没有说话,那魔物却仍然很有耐心地继续开口:“我知道你其实不肯答应,当然是因为你没有撒谎,你说你真的没有见过这个人,我也相信你说的话。 但是我知道你们云家还有一项不向外人传授的秘术,就是能够用一个人身上的某一件物件,通过秘法找到此人究竟身在何方,你身为云家的嫡出大小姐,一定会此法。 我这里有她的贴身物品,只要你愿意用这秘法帮我寻找此人,我就能够帮你去与华家说情,确保你们绝对不会遭到华家的伤害。” 这魔物谆谆善诱,开出来的条件无疑非常让人动心。 云暖风承认自己真的动心了。 她不过也只是个凡人,在这一刻她承认自己真的有那么一丝动摇。 如今大难当头,她这些时日就是因为这些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如今有人能够确保她不会再受到自己担忧的伤害,云暖风怎么可能没有一瞬的动心? 云暖风心里头甚至冒出来了另外一个声音,在鼓动着她赶紧答应这个人的要求,只要答应这个人的要求,接下来她就再也不用像这段时间一样如此的煎熬,她可以高枕无忧地安坐家中,继续像从前一样当她无忧无虑的云家大小姐。 她甚至还可以告诉外面的所有人,如今云家避开这一劫大难,正是因为她云暖风才能做到的,如此一来,她就能够在家族之中大大提升自己的威望,能够更早地将整个云家抓到自己的手中,实现自己的目标。 这只不过是随随便便做一场法事就能够达到的效果,那本家的秘法云暖风早就已经学得滚瓜烂熟,之前不知道这秘法有什么作用,只觉得鸡肋,如今忽然发现这秘法恐怕能够帮助自己走向捷径,一步走向巅峰。 云暖风的心头热切地跳了起来,矛盾的不知到底如何是好。 但她片刻之后又突然冷静了下来。 云暖风知道和自己对话的,可不是什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仙人大能,这可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实力恐怖的魔物! 云家的秘法外头的人根本无从知晓,他是什么手眼通天的怪物,竟然知晓此事? 而且魔界的人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一个字可信,她为什么会相信这魔物的话! 谁能知道这魔物是不是只是洞悉了她心中的那些恐惧和担忧,所以才故意说出这种话来引她动心?毕竟魔物就是喜欢玩弄人性,看人沉沦。 而且就算抛开这一点疑惑不谈,云暖风到底不是那样自私的人。 她知道自己和魔物有最大的区别,就是自己的心中仍然存在着良知,仍然存在着最后的净土,所以就算如今已经被逼到这般绝路上,她也不能拿一个素不相识人的性命来当做交换安全的筹码,她做不到。 就算那个魔物说得满嘴大道理,说他绝对不会伤害到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可是他用如此叫人觉得毛骨悚然的语气,说起这些看似温柔的话,谁也知道这人绝对不正常。 云暖风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他要找的那个人落在他的手里,也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所以她轻柔地摇了摇头,硬着头皮,也是壮着胆子,当着这魔物的面编出一个弥天大谎:“如果真是如同您所说的那样,那我肯定会帮您这个忙,毕竟只不过随便做一场法事就能够找到您想要找的人,而我也能够获得这么多好处,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我如果拒绝岂不是实在太蠢? 但是您也应该知道,我父亲对我实在是不上心,您随便在云阳城之中一打听,就应该知道我父亲宠爱的是他在外头找的那个女人,真正想要立的继承人是他和外面那个女人生的儿子。 我虽然是嫡出的大小姐,但是我父亲却常常因为我是女子的身份轻视蔑视于我,对我是丁点不上心,按理来说我身为云家的嫡出大小姐,当然应该懂得我们本家的秘法,但是我父亲如此的重男轻女,根本就不重视我,也并没有将秘法传授于我,我如今是真的不知此事,还望大人放过我。” 云暖风的心都在发抖,这恐怕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撒这么大的谎,但是她也知道如今不拿出一些话来唬住这魔物,说不定这魔物真的会硬逼着她,一定要将此事做下去。 云暖风说这些话的时候真是想了又想,唯恐有什么漏洞,而且她在明面上确实不曾学习此法,原因也和她方才所说的完全一样——但她只是隐瞒了一点,她父亲虽然确实不曾让她学习秘法,但她生性好强,自己在暗中寻法子学会,只是不曾告诉任何人。 云暖风心中稍稍平静一些,只觉得自己这一段话说得天衣无缝,那魔物应该会相信才是,却没想到那魔物沉默了片刻,笑声却陡然尖锐病态起来: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总是如此的不知好歹,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你们好,我也不像外头的那些人一样强取豪夺,我把这些好处都摆在明面上,掏了心窝子的与你说,为什么你就不肯相信我,非要我用出这样惨烈的手段来逼你就犯!?” 这魔物的声音听上去越发可怕,他似乎有些歇斯底里地低吼起来。 云暖风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溢出的威压,这威压太过恐怖,足以证明这人的修为远远在自己之上。 这威压甚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云暖风感觉到自己的口鼻之中都有鲜血涌出。 强大的威压让云暖风的脑海昏昏沉沉,她只感觉自己的脑海之中一痛,随后昏迷过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无人知晓,这夜色如同沉睡的巨兽,将一切都吞没在夜中。 万籁寂静无声,谁也不知究竟有什么罪行在黑暗的遮掩下悄悄进行。 * 燕枝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燕枝与殷昼这些时日也没离开云阳城,因为燕枝总感觉心中冥冥之中有些预感,神女泪的事情不会这样轻易结束。 她没打算立刻离开云阳城,闵如岚那小子倒是在云阳城的多宝阁里发现了一套自己之前从未看过的道家丛书,这些日子日日钻到那多宝阁里去,只为了研读那一套丛书,倒没跟在他们身后聒噪不休。 少了他在身后聒噪,燕枝还觉得有些不大习惯。 而且殷昼似乎对那收到手中的昆仑面具很感兴趣,不大准备离开云阳城,这段时日一直在研究那面具,燕枝便在外头自己一个人行走,看遍种种风土人情,以期增进自己的心境。 没想到走着走着,倒是遇见了云暖风。 云家大小姐看上去神情憔悴疲惫,不复从前容光四射的样子。 第283章 论剑道场 燕枝对她还是很有几分好感的,见她容貌憔悴,好像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上前问道:“云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瞧上去气色很是不好。” 云暖风有些精神不济,听到有人与自己说话,这才抬起眼来,看清楚了眼前人是谁时,脸上不由得流露出几分伤感。 燕枝察觉到了云暖风眼下青黑浮肿,精神十分憔悴,恐怕是这段时间休息的很是不好。 而且不知怎么回事,她总感觉她的身上似乎萦绕着些许叫她觉得有些不适的气息。 云暖风也是一声苦笑,她有些冲动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搭在了燕枝的手背上,看上去似乎有些想说什么。 但这时候她身后忽然传来奴婢的喊声,是云家的奴婢在催她回家,说是家里似乎又出了什么事儿。 云暖风也是勉强的微笑了一下,只说自己下回再来找她说清楚自己遭遇了什么,甚至还来不及听燕枝压在喉头的那几句安慰,这就匆匆忙忙地掉了头,又跟着来找自己的奴婢回去了。 燕枝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这大小姐的日子也不好过,虽说能享受大小姐的权威和特权,可是要顾着自己的家,这也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到的。 她也不是不知道云暖风这段时间的难处,所以不在意她这样匆忙离开,同时也在心中想,那偷了神女泪的人究竟是谁,这件事究竟会不会有结果? 想来想去,又绕回到云暖风的痛苦上。 燕枝对于云暖风这段时间的忙碌也有所耳闻,猜到云暖风恐怕是因为怕华家针对她们家而这般焦灼。 要是从前她和华渊仍旧是亲密的师徒,她也很愿意替云暖风向华渊求一求,看看此事有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但是如今她和华渊的关系实在差上加差,恐怕华渊也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向家里求情,所以这个想法还是作罢。 她转了头,一时之间也觉得心绪缠身,便先打算回几人暂时落脚的小院之中去。 闵如岚还在多宝阁之中没有回来,殷昼一个人在里头看那面具,燕枝用令牌在门口扫了一扫,解开了守门的阵法,殷昼就已经察觉到她回来。 等闻到空气中飘过来的那一丝淡淡的魔气,殷昼不由得皱了眉头,脸色堪称大变。 因为那魔气并不是普通的魔物拥有的魔气,而是高阶魔物才能有的。 而且这高阶魔物一定是由人入魔而成的,所有由人堕魔的魔物,他们身上的魔气总是与正统纯血魔物不同。 不知道的修士可能分不清楚这两种魔气,但他与魔气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他怎会分不清这是何种魔气,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而且这魔气也很浅淡,这就意味着对方可能才刚刚走入堕魔的初期,并没有完全变成魔物。 难道燕枝……堕魔? 他从来没有神情如此剧变的时候,拿着昆仑面具的手都有几分颤抖,几乎是丝毫没有停留,三步做两步就朝院子外头跑了出去,紧紧地盯着燕枝的身影。 燕枝不知道他忽然这样跑出来,灼灼的看着自己是为了什么,忍不住绽开笑意,揶揄道:“怎么这样迎我,难道是想我了?我不过出去半日,你就这样想我,若是因什么缘故,我俩要暂时分开,那你怕不是一日都不得安生?” 她的笑意融融,目光仍然如同从前一样清澈无比。 殷昼没有立即回答,他甚至来不及回答,心中已经被担忧充满。 他的目光上下在燕枝的身上逡巡,仔仔细细的将她看了个遍,不放过她身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片刻之后他才冷静下来,这时候也发觉,那一点淡淡的魔气虽然是从燕枝的身上传过来的,但并非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只是衣襟上沾染了一点。 想必是她不知什么时候和魔物有了接触,故而才有一点魔气粘在她的身上,而不是她有了堕魔的征兆。 虽说这云阳城之中出现魔物也同样是大事,不过比起魔气是从燕枝的身上直接散发出来的还是要好很多,殷昼的心这才平稳下来。 他方知什么叫关心则乱,听着燕枝的打趣,方才激烈跳动的心,这才渐渐的和缓下来。 他微微笑了笑,不曾点破:“是了,自是我想你了,所以才这样着急的迎出来。” 他主动伸手去牵了燕枝的手,燕枝回握住他,连心中的愁绪都淡开几分。 殷昼便不动声色地问道:“今日出去遇见什么人了?怎么忽然回来了?” 燕枝便将自己在街上碰见云暖风的事如实告知,她也有些担忧地说道:“我看云大小姐的神情似乎非常憔悴,想必是这段时间为了家里头的事情到处奔波,十分劳碌,且她身上有一种叫我觉得很不舒服的气息。” 她对殷昼向来是没什么隐瞒的,事无巨细地将自己方才遇到的一切告知于他。 但殷昼却并不是这样想的。 若是普通的劳碌,身上绝不会出现什么叫人觉得不舒坦的气息,那很有可能就是魔气,燕枝身上沾染的那一丁点魔气也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候沾到的。 难不成云大小姐这段时候为了家中的事情到处奔波,以至于心境大变,忽然堕魔? 这理由听上去似乎极为不可能。 但正是因为如此的荒谬,殷昼却更加相信此事有可能是真的。 这些年来,堕魔的修士不少,固然确实有那因为遭逢巨变而心境崩溃的修士,但是更多的是那些毫无缘由就突然入魔的人。 他不由得觉得事有蹊跷。 于是他忽而说道:“云家大小姐为了昆仑面具的事情也帮了我不少,我如今想亲自上门致谢,别的路子我恐怕没有,但以钱财相谢我却能做到,只是我与她并无什么交情,对这云阳城之中的世家也不太熟悉,可否你带我去?” 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燕枝略微思考了一番,便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也是,你既然想去的话,那自然没有什么不妥,我和云家虽然确实并无多少交情,但是也知道他们本家的大宅在哪,你在这里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等我将拜贴递到他们家去,这事也就算是敲定了。” 不过她停了一下,又道:“只是你也不必拿钱财去谢她,我觉得云大小姐是仗义之人,她是真心与我们相交,我们若拿钱财去谢她,她恐怕反而觉得我们生分虚伪。” 殷昼点了点头——反正他要去云家只不过是找个筏子罢了,怎么做其实并不要紧。 只是他家师姐永远是这样赤诚,事事都为自己考虑,他不过随便找个筏子,燕枝却如此的为他计较深远。 殷昼不免有些动容,忽而感慨道:“师姐总是为我打算的如此长远。” 燕枝笑着忽然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含着笑意却无比认真的说道:“我既然已经与你确定了心意,那自然时时刻刻只记挂着你一个人,这世上并没什么其他的人值得让我这般记挂,你又比我孱弱许多,我自然最记挂的就是你,自然应当为你事事关心,在你身上多花心思,我乐意之至。” 她向来是不擅长故意去说些甜言蜜语的,但是她恐怕不知道自己真情实感下一下说出来的这番话,比那些油嘴滑舌的甜言蜜语听上去要悦耳的多,也更动人心弦的多。 殷昼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一声生硬的咳嗽声。 这几天差点钻到书里头去的闵如岚。不知何时正站在门口,恐怕已经将他们方才的所作所为看了个完全。 虽说已经与他们两个相识有一段时间了,也知道他们的关系,但是每次看到这样的狗粮暴击,他仍然很不适应。 闵如岚撇了撇嘴,酸溜溜地嚷嚷:“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稍微注意一点影响啊,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啊! 想想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样子,如今是两个男的站在我的面前诶!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这种年轻人的心理喂,就不怕我看到你们这样以两个男子的身份站在一块卿卿我我,我的心灵会受到很大的伤害好吗?” 这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狗粮,但闵如岚实在接受不了自己一回来就受到这么大的冲击。 殷昼很有些时日不曾与燕枝亲近过了,方才气氛熏然,原本水到渠成,自然能亲密十分,谁能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煞风景的铁憨憨? 殷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闵如岚这段时间也学精了,对他的情绪有了几分揣摩,知道下一刻他嘴里恐怕又要说出些毒舌的话来伤害他这颗脆弱的小心灵,他转过身就跑。 但他离开的速度还是跟不上殷某人毒舌的速度:“实在看不了,就把眼睛挖了,不需要的眼睛可以捐给别人。” 闵如岚:造孽。 * 且不提两人究竟如何一番运作,总归确实敲定了上门拜访的时机,但是云暖风却说她近段时日很忙,而且与殷昼确实算不上熟悉,当初愿意帮忙在昆仑面具这件事上沟通转圜,也只是因为看在救命恩人燕枝的份儿上。 总归云大小姐的意思是感激的心意已经收到了,但不必上门道谢。 她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意料之中,云大小姐在云阳城之中也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的仙子,别的仙子这个年纪恐怕已经有了几段风流韵事,她倒是一门心思钻在云家的家业里头,对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毫无兴致,想来对男人也是敬而远之的。 燕枝与殷昼作了罢。 既然无法上门致谢,那几人的行程又回归了之前的样子。 闵如岚还是天天在多宝阁里看书,总归在那多宝阁之中,就好像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在那徜徉无比,每天早出晚归的看不到个人影。 燕枝则听闻附近新开了个道场,大约是剑修相会。 这种论剑道场她早年经常去,一来能够获得论剑的奖品,二来也能够在与旁人的对战之中积累经验,她是各色道场的常客。 只不过后来她的实力提高,在一般等级的论剑道场之中并没有什么提升的机会,已经很久不曾去了。 但在云阳城之中闲着也是闲着,她这几日在云阳城的街上四处闲逛,觉得自己的心境并没有什么变化,听说附近开了个论剑道场,不如去道场上看一看,看看别人如何对敌,说不定在剑道上也能有所感悟,总比一天到晚没得目标,在街上闲逛要好。 燕枝习惯是要带着小白脸在身边一块去的,不过这一会小白脸破天荒的没再要赖在燕枝身边,他说是自己还没看明白这面具,所以就不跟着她一块去了,还祝福燕枝在道场之上能够颇有收获。 也不知道那块面具究竟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反正燕枝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偏生小白脸很喜欢,这些天都要看出朵花来了。 不过他不想去就不去,燕枝自然是很宠着他的。 这道场就开在云阳城附近,距离并不算太远,半天就能够来回,所以让这小白脸一个人待在这,燕枝也没什么担心的。 这个新租赁的院子已经是云阳城之中能够提高最高等级防护阵法的院子了,想必殷昼他身上还有很多能够保护自己的符篆,留他在这半天应该也不会什么大事。 她一个人去了道场。 * 有好些年没来过论剑的道场了,燕枝觉得这新办的道场看上去还有些新奇。 路上遇到不少同行的剑修,想必也都是听说最近开了个新的论剑道场,都想过去看个热闹,学学本事。 这剑修都是一日不摸剑就浑身发痒的人,燕枝路上随便与几个人同行,与他们交流相谈,还觉得风趣幽默,真是碰到同道中人。 既然有人同行,又觉得风趣幽默志趣相投,那这一路走过去只觉得时间短暂,时间如梭,一下就到了论剑的道场,很是快捷。 第284章 请赐教 放眼看过去,倒觉得人来人往。 来道场的都是冲着切磋剑术,亦或者是观摩他人切磋剑术来的,虽说道场还不曾开始,其实就已经有不少修士在台下自己比划起来。 燕枝一眼扫过去,果然发现大部分修士都远不如自己,自己若是上去和他们同台对垒,只会给别人太大的压力,只想站在台下看看算了。 倒是这时候背后忽然挨了一人轻轻地一拍,燕枝转过头去,瞧见云大小姐在背后冲她笑:“你怎么在这里!” 她笑了起来,模样姣好,引得周围几个年轻修士偷偷地往她身上看。 云暖风却没在意那些人的目光,她只看着燕枝,眼神之中流露出些许不舍来。 但她很快将目光之中的情绪隐藏了下去,只是颇为欣喜地说道:“我这两日得空,听说这里新开了个道场切磋剑术,于是过来看看,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你若是早些同我说你会过来,我还可以与你结伴同行,省得路上孤单。” 瞧得出来云家大小姐今日的心情似乎颇好,不过燕枝自认为虽然很欣赏她,却与她的关系并不如这样亲近,更何况如今她还是以男子的身份在外行走,没得引了误会。 所以燕枝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才说道:“也是临时起意,并没有提前准备。” 云暖风看出来她后退,猜到大约是她不适应自己如此亲近唐突,抿着唇笑了一下,自己也后退了一步:“是我看见道友十分惊喜,故而一时之间不曾把握好,唐突了道友,我的错。” 云暖风笑意融融,看上去丝毫不见前几日那样憔悴的样子,倒是容光焕发。 于是燕枝便忍不住问道:“我看云大小姐这两日的脸色稍好,是不是家中的事已经解决了?” 云暖风点了点头:“多谢你关心,事情已经了了,如今不必再整日担惊受怕。” 不过看样子她不想详谈此事,并没有仔细说,倒是问起燕枝来此是否会上台切磋竞技。 燕枝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过来看看的,并无要上台切磋的念头。” 云暖风有些遗憾地叹气:“那日见了道友一剑天光,甚至连剑都未出剑鞘,何等威势,今日本想着能够见到道友拔剑出鞘的样子,倒想不到原来道友并不打算上台竞技,我这心中未免有些遗憾了。” 燕枝失笑:“我若是上去,怕不是有些欺负人了?” 燕枝自己当然是实话实说,她素来不是个骄傲自满的性子,但也因此对于自己的实力十分了解,行事也颇为耿直,说话很少故作姿态。 原本她们两人站得离人群有些远,说话自是她们两人之间才能够听到,但是周遭围着的剑修大多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人,云暖风一出来,她那姣好的容貌便吸引了好几个青年人的悄悄注意。 站在这样美丽的仙子身边的燕枝,一眼看过去如此平平无奇,身上修为不过如此,长相也十分普通,怎么堪配云暖风? 于是这些青年人到底有些跃跃欲试,故而一直悄悄盯着她们,也听着她们在说什么,于是就把这些话听了个完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自然有人年轻气盛,听了这话觉得非常冒犯。 离他们几人最近的一位少年人扫了一眼燕枝身上的修为,知道她的修为不过如此,不由得露出惊愕鄙夷之色,不知道燕枝怎敢说出如此大话。 燕枝察觉到他在看自己,便不再多说,但没想到那青年人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屈,这时候提着自己的剑直接走上前来,冲着燕枝一拱手:“我方才听见这位道友对自己的剑术似乎十分自信的样子,想必这位道友的剑术出类拔萃,在下元山派弟子,还请这位道友赐教。” 云暖风吃了一惊。 那一日燕枝帮她挡剑,她自然知道燕枝的真实实力究竟如何,她身上的修为看上去不过如此当然是因为有障眼法,她的真实实力绝对深不可测。 面前这位元山派的弟子看上去实力尚可,如今也已经是稳打稳扎的金丹初期,在周遭所有的剑修之中,他的修为确实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超。 但是云暖风当然能够感觉到燕枝的修为绝对不止金丹,面前这元山派的弟子恐怕并非她的对手。 于是云暖风说道:“这位道友恐怕误会了,我们并不来参加今日的竞技,只不过是来这里看一下而已,不必对我们抱有敌意。” 她这是为了替燕枝说话,但燕枝听了真是忍不住苦笑。 难怪之前都听说这位云家大小姐一门心思在搞自己的事业,对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从不上心,对于男子也并无多少兴趣爱好,看来果真如此,真是不曾与男子打过交道的样子。 云暖风好心开口,但她恐怕是不知道这些年少慕艾的青年人最容易热血上头,自尊心极强,更不会想到由她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这些人会有多大的反应。 这种话反而根本不能安抚到他,甚至还有可能刺激到他的自尊心。 果然下一刻那少年人就涨红了脸,想必是有些恼火了,直接开了口:“谁说今日来参加这个道场的就一定是要上台切磋的呢,台下这么多修士都在互相切磋,也未必一定要上台。 我只是听这位道友方才说得自信满满,说我们在场诸位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若上场是在欺负我们,那我也想讨教讨教这位道友的剑术究竟如何高超,才能说出这等狂妄自大之语。” 少年人就是容易热血上头,燕枝有些头疼地摇了摇头:“何必这样认真,你就当我方才不过只是在吹牛罢了。” 若是小白脸在这里,听到燕枝说的这句话,恐怕要忍不住笑了。 他家大师姐虽说知道这些少年人是为什么恼火,也知道方才云家大小姐说的话会引起这些少年人不快上头,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这般示弱,反而会引起这些要在异性面前出头的少年人的恼火。 争抢异性注意的孔雀心态,师姐怎会知道? 这少年人大约觉得自己又被冒犯到了,面前这人怎敢如此轻视自己,于是再次说道:“咱们剑修说话,什么时候这样磨磨唧唧过,若是有谈不拢的地方,拔剑自能见分晓,咱们也不过只是切磋一场,你在这里磨磨唧唧,怕不是不敢吧?” 燕枝见他咄咄逼人,也是忍不住皱了眉头。 这少年人说话,虽说比起之前在街上碰到的那位云家私生子要好听不少,用的由头自然也是好的,不像是那位云家的私生子一样毫无理由也敢嚣张跋扈,从而故意上来挑衅,但是燕枝又并非故意吹牛,她说的是实话,这人如此咄咄逼人,不肯退让,燕枝也觉得有些恼火。 于是燕枝便道:“你若是想打,那你大可直说你觉得我说的话过于自大,叫你内心受挫,何必寻这么多漂亮借口? 满口说是咱们剑修如何如何,你说的固然没错,咱们剑修向来不磨磨唧唧,自然要打就打,但也不是像你这般心中不快就一定要打,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打不过你?” 但这少年人如今已经被冲昏了头脑,一点道理也不愿听了。 他直接拔剑出鞘,往燕枝身上攻来。 虽然他的修为已经是金丹,从他这出手也可以看出来他的剑术确实稳扎稳打,有几分底子在,并不是那些被愤怒冲昏的头脑就上来无脑挑衅的人。 但是他的缺点和劣势也非常明显,在燕枝的眼中简直一目了然。 而且因为两个人的修为从根本上有极大的差距,这跨了阶层的修为差距,说起来可能只是几字不同,但实力境界的差异,那对应的实力就简直天差地别。 也许对于这青年人来说,自己这一剑刺去,迅猛无比快如流光,但是对于燕枝来说,他的速度就慢之又慢。 燕枝几乎能看清他从拔剑到出剑的每一个慢动作,她甚至都不需要太花心神,只需要随便一躲,就能够躲开他朝自己刺来的这一剑。 她躲开了,不过只是眨眼的功夫。 那少年人根本就没看清楚她的动作,只感觉面前一个影子一下子闪了过去,而自己的剑已经空了。 他有些发愣,就听得燕枝问道:“只此一剑,便能看出我俩二人的实力有何不同,你可还要再比?” 虽然这话说得听上去似乎有些狂妄,但这确实是个中至理真言。 剑修之间的比拼,有的时候并不需要太多花里胡哨的招式和时间过长的战斗,交手的第一招就能看出两人的实力究竟有何差别。 这青年人的每一个动作在燕枝的眼中都宛如慢动作回放,那就已经注定这场争斗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可言,他必输无疑。 燕枝本意是给他个台阶下,但却没想到他听了反而恼火:“不过给你侥幸躲过一剑,你反倒来嘲讽于我?” 接着他就密密麻麻地往燕枝身上攻来。 但即使如此,他的剑仍然太慢,燕枝不必太过上心,随意就可躲开。 密密麻麻的几十多下连招过去,这少年人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挨到。 他不由得红了脸,喘着粗气。 周围的人早就注意到他们俩人在争斗,自然也能够看出这位出身元山派的弟子究竟是何等修为。 之前看到他的时候,他们都把这位弟子当成自己今日论剑道场上的最大对手,却没有想到如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人,竟然能够在他这细细密密、如同流水一般的攻击下游刃有余地躲避。 那些剑术低、修为不高的修士根本就看不出来两人究竟是在如何争斗,只觉得一方剑气如虹,剑意细细密密,根本看不出任何疏漏。 而对面那人就更加神出鬼没,她的身法有如鬼魅,每一步都精准的踩在了那人的剑法落不到的地方,甚至连剑都没有出,背着双手就能够随意的躲开他这攻击。 其实看到这里,就已经知道胜负已分。 元山派的弟子显然已经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但是对面的人却仍然显山不露水,她连剑都没有拔出来,就能够如此自如应对,要是当真拔剑,对面那云山派弟子简直就不堪一击。 云暖风是引起他们二人争斗的导火索,此时此刻站在一边愣愣的看着他们二人交战,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一时之间流露出些许不可思议与羞愧之色,但很快这神色就隐了下去,又成了仔仔细细、甚至有些痴迷地盯着燕枝。 旁边还有其他的青年人见了如此场面,就知道燕枝身上的修为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但她绝对是通过某种方式隐藏了自己的修为的大手子,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没必要像这人一样上去自取其辱。 而燕枝的修为一摆出来,实力就在这里,那其他人也不敢觊觎云暖风了,尤其是看到云暖风甚至是有几分痴迷地看着燕枝的身影,就能猜到她对燕枝定然有几分好感,顿时就不再想去掺和这事儿,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转眼间百招过去,燕枝仍然游刃有余,而那元山派的弟子已经是强弩之末。 燕枝这时候才随意的抬起眼来,弹了弹手指,一丝剑意流淌而出,竟然直接将元山派弟子手中的长剑打飞。 那弟子手中长剑已失,就无法缠斗,自然败下阵来。 他脸上再不敢像刚才一样轻狂,流露出几分羞愧之色,低下头来匆匆忙忙的一抱拳,说道:“原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这位道友的剑术造诣竟然如此高超,今日一来便落人下风,行径也十分愚蠢,甚至连一句甘拜下风都不配说,实在羞愧,不敢再参与今日道场论剑,这就离开。” 说着他也不敢看周围其他的人是什么神情,只觉得自己今日实在丢人的很,灰溜溜的捡走了自己的长剑,这就迅速离开了。 云暖风看着他的背影,露出有些嘲讽的神情。 第285章 我很想你 燕枝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我原不想与他打的,他非要与我打。” 她回过头来,看着云暖风的时候,云暖风的神情便一下子恢复如常,还是平常那副娇俏可人的样子。 云暖风笑着说道:“是他不自量力,怎能与你相比。” 这话虽是事实,可是从此时此刻的云暖风嘴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怪异。 这话不像是她们这个关系的人能够说出来的,倒像是殷昼那个小白脸所为,毕竟殷昼眼中无论燕枝做什么都是最好的,常常吹捧她,诸如此类的话也惯常会说,燕枝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但这样的话从云大小姐的嘴中说出来,这话就怎么听怎么奇怪。 燕枝总觉着今日她的目光之中似乎满含欣喜,也不知是遇到什么好事。 燕枝看她,她就看燕枝,倒叫她觉得有些浑身不痛快了。 燕枝把目光挪了过去,继续看着周围其他的剑修切磋斗法。 虽然这些剑修的修为都不如燕枝,但是各派剑法都有各自擅长的地方。 有的剑法注重出剑速度;有的剑法注重身法;而有的剑法则注重剑气与剑意的修炼。 多看多学,虽然对方未必有自己的修为高,却也能够从对方的一招一式之中看出许多能够叫自己有体悟的地方,这也许就是三人行必有我师了。 燕枝本身就是个剑痴,越看越觉得有趣,她平常在青云门之中接触到的同门们修炼的剑法虽然与她不同,但大多也是同出一派,有许多相似之处。 如今云阳城这道场的剑修恐怕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各种修士,流派甚多,燕枝一眼看去只觉得自己眼花缭乱,这样盯着仔细的看一会儿,还真觉得自己对于剑法又有了新的体悟。 她认真的时候,时间向来是过得很快的,早忘了自己身边还站着云暖风,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时间就已经过去许久。 云暖风孤零零地在她身边站着,似乎也对剑法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站在她的身边默默地看着,瞧上去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 她们二人身边有几位年轻弟子走过,那几个剑修也瞧见了方才元山派弟子被燕枝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灰溜溜离去的样子,自然不敢再上前挑衅,但看着娇媚可人的仙子在旁边被如此冷落,燕枝也不知道照顾人家一二,自己就忍不住要说些风言风语,直在心中叹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道友,你身边这位仙子若是你的道侣,你可要好好照顾人家,没得人家看不懂剑法,只是陪着你过来的。 你倒不懂人家的心意,反而一门心思只扑在剑法上,好煞风景,不把人家放在眼里了,这不糟蹋了人家仙子一片真心?” 当然,这些人虽然说得出口,却不敢在原地多站,生怕自己说的话惹了人不痛快,下一个挨打的就是自己,扔下一句话之后,又跑了个无影无踪。 燕枝哪能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就被贴上一个“辜负漂亮仙子真心”的标签? 她有些迷惑地转过头来,不过也确实注意到云暖风的精神有些心不在焉。 燕枝转过头来,云暖风倒没有什么表示,反而抿着嘴,露出一个甚为乖巧的笑容:“我是自己要过来看的,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你且不要听他们多讲,他们又不知我与你是什么关系,不过胡言乱语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燕枝更加觉得古怪,只觉得今日的云大小姐身上处处都是疑点,与她平常的为人完全不同。 但燕枝心有疑惑,却并不会大张旗鼓地问出口,她假作自己转过头去继续看剑法的样子,实则将精神都放在身边人的身上。 如此一试,燕枝果然注意到自己一转回去,云暖风的注意力就完全并不放在这一些剑修斗法上,她脸上的神情并无多少变化,也并不在看那些剑修究竟是如何斗法的,倒像是在发呆。 燕枝转念一想,这位云家大小姐似乎并不是剑修,而且她背后的云家也并非以培养剑修为出名,她不喜欢看这些是正常的。 但那就有一个大疑点,既然云暖风不是过来看剑修斗法的,那堂堂云家大小姐今日来这道场做什么? 这些修士们斗法的道场,在搭建的时候广邀四方来客,就已经会说明自己究竟是什么内容的道场,就像燕枝在知道这有一个道场的时候,就已经晓得这道场的内容是论剑。 云家大小姐方才说她是与自己在这里偶遇的,那就说明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燕枝要来这里。 那云家大小姐,一个不是剑修,也对剑法不感兴趣的漂亮仙子,形单影只的,自己自发地来论剑的道场上,是为了看什么? 要知道隔行如隔山,云暖风若不是剑修,那看着也不过只是看个热闹,并不能从其中学到什么,而且她表露得如此不感兴趣,云大小姐到底为何会来此? 燕枝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微微侧过身看她,她便看着燕枝,目光之中就仍然满是笑意。 见惯了这位大小姐对旁人不假辞色威风凛凛的样子,燕枝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目含笑意地看着别人,当真是觉得有些奇怪。 转念一想,莫不是这位大小姐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一想到这个念头,燕枝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古怪。 她越想越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太过自恋的话,还当真很有可能是这样。 云家大小姐年纪轻轻的,从前一门心思只知道搞事业,从来没在男女之事上分过太多的心声,那就意味着云暖风之前并没有对哪位男子产生过太多的旖旎想法。 自己先前挺身而出,为她说过几句话,然后又在她被夜无心威胁的危难时刻站出来,帮她化去无皇一剑威势,这年轻的仙子毫无经验,最容易因为英雄救美而一见钟情,难不成当真是因为这些事情,云暖风对自己心有所属?! 燕枝傻了眼了。 但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决定先试探一下云大小姐的口风。 想起来上次两人不曾说完的话题,燕枝主动问道:“先前你不是同我说有事情没讲完,你再同我说说?” 云暖风愣了一下:“什么事情?” 她倒好似忘了。 燕枝便道:“上回我不是在街上遇到你一次,你说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但是家里头的奴婢又将你喊回去了,你可还记得?” 云暖风这才点了点头:“当时也就是心中有些不痛快,遇到一些事情想与你说一说,如今家中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也没什么事同你讲了。” 她这般说,燕枝却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头。 怪异,仍然是怪异。 这不像是云暖风的作风。 她为人光明磊落,行事也风风火火,做人耿直,有什么事情就说什么事情,心中是什么想的就怎么做,并不会遮遮掩掩。 当日那件事情,可见云暖风是确实想与她说的,但是实在是匆忙只能离去,离开的时候也是匆忙说,下次见到燕枝时一定与她讲。 云家大小姐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她既然是如此说的,那就说明她早就做好了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燕枝的准备,如果那天不是奴婢忽然出现,说家里出了事,要云暖风赶紧回去处理的话,她那时候就已经将事情告知燕枝。 那样紧急的情况,云暖风都很是不舍地才离去,今日如此闲适,又说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放在心上,怎么就不能说了呢? 燕枝悄悄在心里记了个心眼,没再提起此事,只是不动声色地开始试探她:“我先前在云阳城中行走的时候,听到了不少仙子说起你的婚事,听闻家中似乎与你定下一门道侣,可是真的?” 云暖风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应了一句:“真有此事?我不知道,也许……也许确实如此。” 她随后又立即抿唇笑了起来,补了一句说道:“也许是外头的那些人胡乱传闻,我在家中不曾听闻此事。” 燕枝“喔”了一声,心中更加怀疑。 第一反应才是人最直接的反应,如果真的是云暖风,她听到这个话题第一反应应该是极为义正言辞地斥责那些话是在胡言乱语,并且表示自己短期之内绝对不会与人议亲,这才是云大小姐的脾性。 而不是如此疑惑困惑的支支吾吾,然后才想起来仿佛补救似的补上一句话,反而欲盖弥彰。 这人恐怕不是云暖风。 如果她真的不是云暖风,那她的古怪行为就有了解释,燕枝从某种意义上终于松了一口气——总归不是云暖风对自己有些什么非分之想就好。 燕枝却不知这人假扮云暖风是为了什么,便继续试探:“说起来夜无心出手那一次,你伤了夜无心,你们两家也算是结了梁子了。无极宗的人不是那么好料理的,你与寒雨剑尊的小徒弟结了仇,那人睚眦必报,还不知要如何报复你呢。” 这话就纯粹是挖坑了。 当初那件事,云暖风哪能伤得了夜无心?就是燕枝也没有对夜无心动手。 夜无心被燕枝挡了一剑,但是燕枝也并未贸然朝她动手,一来没有那个必要,二来此事牵扯麻烦,说不定会暴露身份。 旁人不一定能认得燕枝的剑招,因为夜无心的师尊寒雨剑尊与燕枝到底也算是“熟人”,虽然关系不怎么好,但是对燕枝的剑招还是多有了解的,燕枝不敢赌寒雨仙尊的徒弟夜无心真的对自己完全不了解,她这一趟出来完全不曾想过暴露身份。 既然如此,燕枝这话就是错的。 而眼前的云大小姐浑然没有怀疑,无比自然地接着她的话茬直接说道:“夜无心那修为,伤她也是应当的,她怎敢对我动手?至于他们无极宗的事,此事我自然会处理,你不用为我担心。”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伤到夜无心,却敢这样接着话茬说,说明她对那天发生的事情毫不了解。 从她说出的话来看,至少能有七分肯定她一定认得夜无心是谁,但是她并不知道那天的具体经过。 燕枝便退了两步,说道:“这样煞费心机地站在我身边同我说话,你到底是谁?” 云暖风脸上的神情未变:“我是谁你都认不出来了吗?” 燕枝脸上有些冷嘲之色:“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是云大小姐。” 云暖风的脸上便露出与她平常截然不同的神色。 那是一个显得极为惋惜的样子。 燕枝甚至不知道她究竟在惋惜什么—— 云暖风那张平常总是显得高贵凛然,不可侵犯的脸,如今露出一丝甚至是悲天悯人的神情:“我自然是你最熟悉的人啊,你怎么能连我都不认识。” 这话十足惋惜遗憾,有几分乖张的哀痛,越发叫人摸不着头脑。 燕枝在这一瞬察觉到危险的迫近,而下一刻云暖风霍然抬起了眼。 她那双美丽的瞳孔此刻显得格外的依恋怀念,紧紧地锁着燕枝的身影:“你离开我这样久,我很想你。”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燕枝心中一凉,只觉得今日不好,恐怕中人陷阱阴谋。 她拔剑在背后,就欲离开,却没想到云暖风叹了口气:“我时常自豪于你有这样聪明的才智,可是我也常常惋惜于为何你要如此聪慧。若是你弱小一些,需要我的帮助再多一些,就能永远站在我的身边,我一直都会保护着你,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这样的话从云暖风的口中说出来,这幅场面多多少少是有些惊恐的。 而下一刻燕枝就感觉到自己几乎完全无法动作了。 周围的一切正在缓慢地变成另外一番模样,景物和空间都在缓慢地扭曲,唯一不变的只有面前的云暖风。 她的叹息散在风里。 她说:“我很想你。” 第286章 必将付出代价 所以即使这张脸是属于云大小姐的,燕枝也能够清晰的知道这人绝对不是她。 这人口中所言,反倒是像…… 像…… 燕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时候却觉得脑海之中猛然一痛。 她维持不住自己在想什么,彻底跌入昏迷之中。 若是有人从这论剑的道场的周围远远望去,就能发现这一切变得极为可怕。 这整个论剑的道场在这一刹那开始全部坍塌,而这坍塌并不是因为类似于地动之类的事情而发生变化,反而是因为构筑这一切的所有都已经慢慢融化扭曲。 就像是原本就由幻术构建的世界,如今幻术已经开始失效,于是原本由幻术所构筑的所有的幻象,就在一瞬间扭曲成为另外一副模样了。 眨眼之间,这一切就已经化为虚无,原来这个搭建的论剑道场根本就不是所谓的道场,周围只不过荒无人烟。 难怪路途遥远,原来是因为这论剑的道场就藏在那深山老林之中,浑然看不见什么别的人烟。 所以方才在此刻切磋的那些人,很有可能也并不是真正的活人。 那位“云大小姐”看着面前的一切,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 她的手中正捧着一个金盏盏。 如今那金盏盏上头金光四射,灵气围绕其上不断打转,在其中形成一个汹涌的漩涡,燕枝和周围坍塌的那些幻术一样,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她正欲转身离开。 * 殷昼赶到的时候,只匆忙看见她的一丁点背影。 他目眦欲裂,后悔莫及,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晚来半步,竟然就已经被他得手。 殷昼之前确实没有料到,但是等燕枝出门去了,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确实有一段时日不曾过问华渊的去向究竟为何,丛乐也不曾与他说华渊有什么异动。 他连忙传音给丛乐,再次仔细询问华渊最近在青云门之中的动向。 没想到丛乐却说,华渊仍然还在闭关之中,没有见他有出来的动静。 但殷昼愈发觉得怪异。 对于这人来说,如今他的心魔就是燕枝,他怎么可能能静下心来修炼? 就算是没日没夜的在石室之中苦苦的闭关,可是心魔缠身,执念永远都在他的脑海之中盘旋,他没有办法驱散这种念头,就绝对不可能有任何进益。 他当真是在那里闭关吗?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殷昼忽然发现自己很有可能想错了一切。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从最开始的时候,华渊就不在里面闭关? 一旦这样开始想,再回过头来想自己这些时日知道的那一切,就会觉得这个念头极为顺理成章。 华渊并非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而且他的个性极为偏激狭窄,是绝对不可能强迫自己去走什么弯路的,他既然之前早就已经闭过关,而且知道自己闭关毫无成效,出来之后却完全没有想过改变这一切,那他为什么会再进行第二次闭关? 这分明是知道不会获得任何结果的东西,那么聪明人就不会去做这样的事。 但是他偏偏做了。 这就说明,他并不是冲着结果去的。 闭关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华渊隐藏自己行踪的借口,他只要说自己在闭关,那么别人就会以为他真的一直都在自己的洞府之中,没有离开半步。 既然如此,他们自然不会想到他早就已经逃之夭夭,很有可能已经在外面布满了爪牙,就只为了抓燕枝回去。 而被心魔缠身的修士有什么好下场? 被心魔缠身的修士,若不及时解开心魔,这就已经是开始走向堕魔的第一步。 偏偏以华渊的个性,他绝对不会去想什么办法来去除自己身上的魔气,他也绝对不会去逆转这些让他产生心魔的缘故,而这个缘故正好就是燕枝。 所以他不仅不会反其道而行之,反而只会顺着自己的心意,想着究竟能够通过什么样的方法来使自己的梦想成真,那么他的心魔就只会越来越严重。 那么接触到云暖风的那个魔物,很有可能就是已经有了入魔征兆的华渊! 华渊这样追到云阳城来,目的是谁一目了然,那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论剑道场就尤为可疑。 华渊到底是和燕枝做了这么多年的师徒的,他自然知道燕枝对什么事情最为感兴趣,如果以论剑道场为诱饵,燕枝恐怕完全不会怀疑,反而自己送上门去,一步一步踏入他的局中。 殷昼想明白这件事后,当真是手脚发凉。 他不敢想象入了魔的华渊究竟会对燕枝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他抛下了自己手头所有的事情,一路疾驰而来,只为了寻找燕枝的踪迹。 但很可惜,终究还是来晚一步。 一到了这论剑道场的附近,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就已经能从风中传来的种种气息里辨驳出属于华渊的气息。 他的气息是寡淡的,就算是灵气也与旁人不同,似乎带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拒人千里之外,而正是这样一股气息之中,混杂进了他再熟悉不过的魔气。 这魔气,正是那一日他在燕枝身上所察觉的那些。 也正是缠绕在云暖风身上的那些。 这就足以说明,华渊已经早一步接近了云暖风,他知道燕枝不会对云暖风设防,于是精心布置了这样一局。 殷昼心如止水这样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海如此波涛汹涌,他体内那些被层层叠叠的术法压制而下的气息陡然暴戾起来,他的瞳孔不受控制的变成了赤红之色。 殷昼只觉得自己喉头有一股甜腥味儿涌出,下意识的用手擦了擦,便瞧见自己的指腹一片通红,那是血的颜色。 殷昼浑身暴戾的气息将周围的树木尽数催为粉末,他知道自己不能任由自己如此失控,强压着那一股力量下去,已经成为赤红的双瞳终于恢复清明正常。 而远处站着的已经要离开的“云暖风”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他在那里,他嘲讽一笑,顷刻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华家当然不仅仅只有上古通天测算之术。 华家注重枪法与身法,尤其是隐匿自己的身形,在抹去自己存在的气息与痕迹最为擅长。 华渊根本就没有想过给他任何机会,他也许早在心中策划了许久这样一天。 也许在当初知道燕枝与他不告而别,自己独自历练的时候开始; 也有可能在更早的时候,在知道自己的心意那一刻开始。 他的内心是腐烂至极的囚笼,里头装着离经叛道的野兽,而那野兽根本就不仅仅是寻常的离经叛道,他罔顾人伦,竟想对自己养育长大的徒弟下手。 他根本就不会控制自己内心的那一头野兽,甚至顺着他的黑暗心意而下。 他策划好了这一切,就等着将她抓走。 殷昼身上的气息虽然不再像方才一样躁动,但鲜血从他微垂的双眸之中滴滴落出。 一滴一滴,鲜红的鲜血就落在他的白衣上。 他的眼中漫出后悔,早知如此,他便不应当离开她半步。 皆是他的错。 但在片刻之后,这后悔就成了沉浸的疯狂。 燕枝早就已经是他的一切,他不允许任何人毁掉他的太阳。 没有人能够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跑掉,这么多年,无一例外。 就是有那极为擅长隐匿自己身形的术法又如何?就算是藏到天涯海角,殷昼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华渊动她分毫,就要等着受他报复的准备。 殷昼身上的气息彻底涌动,他的帷帽都被自己的力量割碎,露出他苍白而沾满血泪的脸。 * 燕枝浑然不知这一切。 她在幻术开始坍塌的那一刻,就感觉到自己的识海骤然碎裂。 大量的疼痛叫她瞬间昏死过去,根本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燕枝只觉得自己似乎在一段柔软的云端穿行,一开始脑海之中都是嗡嗡的疼痛,可到了后来,那疼痛就渐渐的和缓下来,只留下一波一波的暖意,在她的识海之中,轻轻的抚慰她受伤的疼痛。 而耳边似乎听到温柔的声音在喊她。 “燕儿,燕儿,怎么这个时候睡过去了?” 这声音很温柔,又觉得这声音似乎无比的熟悉,燕枝一下子睁开了眼。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处十分朴素简陋的竹床上,身边正坐着一人,白衣如雪。 燕枝转过头去看他,结果不知道牵动到了自己身上哪一处疼痛的地方,忍不住发出了“嘶”的一声。 那人一听到她疼,立即伸手过来帮她揉动痛处:“都是我不好,不应该叫你去上山采药。” 燕枝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撞到了头,所以这个时候脑海之中一片混沌,整个后脑勺疼痛无比。 她没说话,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那人也不在意燕枝不说话,轻轻的揉着她的后脑勺,语气之中十分温柔:“你性子文弱,最害怕那些猛兽,我虽然以为山上没有什么猛兽,却忘了山上的小鹿最爱动。 你在林间采药,忽然跳出来一只小鹿,把你吓得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撞到了头,躺在床上休息了半个月才醒来。也是我不好,你才醒过来第一天就缠着你说那些事情,叫你太过疲惫,直接睡了过去。 罢了罢了,我不再缠着你说话了,你这次才刚刚醒来,你自己好好休息,不要同我说话,我只照顾你就好。” 燕枝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脑海之中洞洞地疼痛。 她觉得疲惫和困倦一下子忽然涌来,于是慢慢的又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过去之前,燕枝只感觉到身边的那人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他的目光很温柔,他帮自己揉后脑勺的动作也很温柔,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 那既然都是这样的,为什么她总觉得古怪? 迷迷糊糊里,燕枝似乎想起来自己记忆深处也有一个人是这样温柔的,这个人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无论自己身上有什么苦痛的时候,他总是这样温柔的抚慰自己,说好听的话。 也许身边的人,就是记忆深处的那个他吗? 燕枝原本一直都觉得很不安稳,但是一想到自己记忆深处的那个人,虽然已经回忆不起他究竟叫什么名字,也记不得他的面容究竟如何,但是好像只要一想到他,自己那像是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的心,却又一瞬间平静安稳了下来。 燕枝终于平稳地睡了过去。 而坐在身边的那人一直没有离开。 他像是不知疲倦的帮燕枝揉动着后脑的那些淤血,等到夜深的时候,他才终于停下了自己有些酸痛的手,走到一边去收拾东西。 这是一个看上去十分简陋的小竹屋,就像是那些清贫的凡人的住所。 这小竹屋并不大,一眼看过去就能将其中的一切看个完全,其中摆设的家具也都是十分简陋的竹制桌椅。 窗户微微打开了,如今夜里就有一些凉风从窗户外头倒灌进来,似乎吹得在床上安睡的燕枝觉得有些寒凉,她忍不住自己翻了个身。 那白衣男子就站起身来,把那窗户关上了,自言自语的说道:“是我忘了,你如今大病初愈,哪能吹凉风?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将这窗户关上的。” 这语气又温柔又自责,让人听了不忍苛责。 他把窗户关上之后,又重新走回到燕枝的身边,从身边的桌案上端来了一杯茶,用手帕浸湿了,轻轻的擦在燕枝干裂的嘴唇上。 湿润的手帕将她的嘴唇打湿,干裂的唇终于显露出浅浅的樱红色。 他看直了眼,手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他将手里的手帕子放下了,似乎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触摸了她温润的唇。 燕枝有些不习惯,偏了偏头,躲开了他的动作。 他看她如此,温文尔雅的脸上露出些无奈的笑容:“你总是如此害羞,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如此亲密,怎么还害羞这些,真是连睡着了都不安分。” 不过被这动作打断了,他的眼中也没有多少暧昧之色剩下,他站起身来,将周围所有的灯都吹灭了,只捧了一盏淡淡的油灯,放在竹床的床头,然后自己在旁边,趴在床头睡着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不知是听到谁在呓语。 * 第二日早上,燕枝倒是醒的很早。 她醒过来的时候天都还没亮,只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冷,于是忍不住扯了扯被子。 但是被子也很薄,并不能阻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冷意,燕枝干脆一整个人窝进被子里头。 也是这样的动作,引得在她的床边趴了一夜的人醒了过来。 那人伸手将她从被子里挖出来,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才刚刚好就这样不安分,可不要如此调皮。” 第287章 死了的心骤然鲜活 明明是很亲昵的动作,燕枝却没来由的觉得不适。 她还是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摸自己手的脸,看着面前的这张脸。 他生得俊朗,是个白面书生的好样貌,浑身上下气质不俗,便是这样坐在简陋的竹屋里,也使得这样简陋的小房子蓬荜生辉。 他是好样貌,虽然现在燕枝还觉得自己脑海之中模模糊糊的,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这副容貌在她的记忆之中还是无比深刻的。 可是明明记得他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为什么她却觉得这样陌生? 看着燕枝眼中的陌生,男人笑了笑,眼中有一刹那闪过的冰凉,但很快又成了温柔的包容:“燕儿,你是不是不记得我是谁了?” 燕枝下意识地想要点头,却也不知自己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你是……你是……我记得你,可是我不知道你是谁。” 燕枝当真是想不起来了。 她虽然确实觉得熟悉,而且在残存的一些记忆里他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可是燕枝并无亲近之感。 “我是华先生,你撞到了头,忘记了事情,也情有可原。” 华先生看她的目光总是很温柔的。 但这份温柔总叫燕枝觉得毛骨悚然,她不愿意看着他,微微侧过头去。 而华先生却勾起了唇角,微垂的眼藏住了他眼中的嫉恨与恶意汹涌。 他确实没想到,那小白脸给燕枝留下的印象就这样重。 重到他施加了如此重的幻术,仍然叫燕枝忘记不了前程,甚至连幻术都不曾真正生效。 不过这也没关系。 如今人已经在他的手里,再重的记忆他也可以叫它完全消弥,那小白脸再顽固,他也可以让燕枝忘得一干二净。 华先生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燕枝的额头,冰凉的指尖点在她的肌肤上,燕珠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脑海之中,似乎又忽然一片空白,什么事情也想不起来了。 渐渐的,脑海之中似乎也就只留下了一个“华先生”。 “想起来了吗?我是华先生。” 他的语气淡淡,目光之中却满是希冀。 “华先生?” 燕枝呐呐跟着他的语气重复。 随着这一声“华先生”开口,燕枝脑海之中的记忆就如同决了堤一般涌来,带起识海微微的刺痛。 她想起来这里是哪里了。 这里是再正常不过、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村落,她叫燕枝,是这个村庄之中土生土长的村民。 只不过燕枝家中的亲人早逝,只留下她一个孤女,燕枝一个人孤身在这小村庄里吃百家饭长大。 华先生是村中的教书先生,听说以前是在外头考取了功名,读了秀才的,不过后来回到村庄之中,平常就留在村子里头,以教书为生。 华先生的年纪并不大,他回到村落里的时候还是刚刚弱冠之龄,见四处流浪的燕枝可怜,便将她收养到自己身边,同吃同住,带着她在自己的学堂上学习,如同兄长一般抚养她长大。 他们两个人相依相伴,一直到现在。 华先生并不比燕枝的年纪大多少,老夫少妻更是常见,燕枝与他如今已经互诉衷肠,知晓彼此的心意,下个月他们就要成亲了。 正如同她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听到的那样,华先生偶感风寒,在家中休息养病,燕枝担心他的身子,于是偷偷的一个人去后山采药。 但是燕枝的胆子太小,在后山采药的时候碰见了四处游荡的小鹿,被小鹿吓得从山坡上滚落下去,撞到了头,结果自己负伤躺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一直都是华先生在照顾她。 燕枝回想完毕,第一反应却并不是感激。 她觉得很古怪。 即使自己脑海之中的记忆是如此的鲜活,但燕枝仍然觉得古怪——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遗漏了。 而且有一点,燕枝也觉得奇怪。 记忆之中,自己确实与人互诉衷肠,表明心意,但是燕枝回忆起这些过往,只觉得这件事情荒谬无比。 华先生才华横溢,将她带在身边这样多年,悉心教导,教给她的自然也是四书五经,三纲五常,他把自己养到这个年纪,说是兄长,其实像是父亲更为贴切。 俩人相伴到今天,更多的应该是亲情才对,又怎会有爱情? 他们俩人如同亲人一般,却忽然生出感情来,而且竟然还要成婚,这岂非违背伦理? 一想到自己与他的关系,燕枝心中就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违背伦理纲常的不适感——为什么自己之前竟然会与他互诉衷肠呢? 就算燕枝真的对他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念头,那也应该会被她自己掐死,根本不可能同意成亲,怎么之前竟然同意了呢? 而且村中的人虽然并不曾读过太多的书,但是这伦理纲常也是知道的,怎么会容忍他们两个人成亲呢? 可是记忆之中所有人对他们两人的结合都是充满喜悦与祝福的。 燕枝大不理解,觉得好像一瞬间自己的世界被自己完全颠覆。 燕枝不大明白自己之前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可是又怀疑自己为什么忽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自己的为人当然是没有变过的,可是为什么前后的行径如此不一致,难不成是她从山坡上滚下去撞到了头,把自己的脑子给撞坏了? 燕枝仍然不得其解。 她的表情有几番变换,看上去大约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感到困惑不解,华先生将她的表情一览无余,忍不住握紧了手。 他颇有些急切的问道:“为何不说话?” 燕枝被他打断了思绪,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是因为记忆主导,她就像是记忆里从前那样,羞赧又娇怯地笑了一下:“……就是感觉自己在床上躺了太久,脑子里头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一片模糊,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即使就是做出这样的神情,说出这样的话,燕枝仍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违和感,说不出的难受。 华先生见燕枝如此反应,眼中终于有了些满意的意思,刚才那一丁点冷漠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他忍不住俯身过去,轻轻将她搂在自己的怀中,叹息道:“你这样娇小柔弱,离了我什么事情都办不好,日后可不要离开我的视野了,就永远在我的身边乖乖呆着,好不好?” 燕枝只觉得自己很不适,想挣脱他的怀抱,可是身体却不听自己的使唤。 而且听他的话想,燕枝觉得自己是想反驳他的。 他从小教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她跟着他学过了那么多的东西,看过了那么多的经书典籍,眼界早已经不仅仅被困在这小小的天地之中。 燕枝觉得自己虽为女子,但也有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不应该成为攀附在别人身上柔若无骨的菟丝花,不应该什么事都依靠别人,她又不是一事无成的废物,怎么能够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但也不知潜意识里是怎么想的,燕枝竟然乖乖的点了点头:“都听你的,华……” 燕枝知道自己下一个要说出来的字是“郎”,郎君的郎。 自己记忆之中,自己和华先生坦白了心意之后,二人就不再是师生关系,而以恋人自居,华先生喜欢叫她“燕儿”,她就叫华先生“华郎”,柔情蜜意,蜜里调油。 可是回想起来的时候,燕枝还是觉得那些记忆如此的突兀,只觉得浑身发毛。 她不理解,她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而面前的华先生,正满怀期待的等着她喊自己“华郎”。 但是这一刻,燕枝还是皱起了眉头,她没有喊出口。 她似乎卡在了一个奇怪的循环里,一边是在怀疑自我,一边又为自己的记忆说服,整个人就呆呆的坐在那里,既不会说话,也不会转动眼神了,就像是一个呆呆的木偶傀儡。 华先生的脸上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恼怒来。 他的手背青筋顿起,就连温文尔雅的容貌看上去也竟然有了几分狰狞之色,他忍不住喃喃低语:“……忘了那些事情就有这么难吗?那些都是痛苦的回忆,和我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快活?!” 他猛地往床边一锤,常人根本不可能发出来的力道,直接将半个竹床轰成了碎片。 而燕枝却仿佛浑然未觉。 她的目光仍然呆呆地看着前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好像失去了灵魂。 华先生猛得有几分暴怒,看着燕枝完全毫无生气的样子,他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来,看样子竟是想打在她的身上。 在这一刻,他的眼中似乎有一点淡淡的红光闪过。 但是他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长呼了一口气,将自己高高举起的手轻轻地放了下来,怜爱无比,又眷恋无比的摸了摸她的侧脸。 “……是我不好,我怎么能对你置气呢,之前的那些记忆对你来说都是属于你自己的,你骤然失去,一时之间适应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我不应该朝你发脾气,你只是还适应不了现在这样的生活而已,等时间变长你就会理解这一切,就会好好待在我身边的。” 这话说的如同梦魇一般,拉扯着他自己都越陷越深。 他看了一眼被自己一掌拍碎的竹床,眼中浮现出几分可笑之色,随手挥了挥,那竹床就已经恢复如初。 他看着自己怀里的燕枝,即使她的脸色苍白,即使她像是一具失去了自己灵魂的玩偶,他仍然珍而重之地把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来日方长,你不会忘不掉他的。” 他的目光沉醉又眷恋。 * 燕枝却感觉自己似乎陷在奇怪的梦里。 一时之间是自己在路上行走,可是背后的黑暗里忽然窜出来什么庞然大物,一口把她吞入其中,叫她葬身于此; 一时之间,又是自己撑着一苇孤舟,在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上四处漂流,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在这沧海之间自己显得如同蝼蚁一般渺小。小船随着大浪摇摇曳曳,最终被忽然掀起的大浪直接拍入汪洋之中,毫无踪迹。 一时之间自己又不知道在哪里,只觉得好像沉没在沼泽之中,自己的浑身都被挤压着,拉扯着,让她无所适从。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想要离开,可是拉扯着她往下坠的力量却越来越强,无论她怎么挣扎都脱不开他的控制,这一股力量拉着她往黑暗深处坠落。 无论做了多少个梦,无一例外都是在这样的循环之中行走,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燕枝牢牢的控制在这里,无论她在什么样的场景中,无论她碰到什么样的人,最终都会被这只大手一把抓回黑暗之中。 这种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恐慌感,让燕枝心中的焦躁越发加重。 她想起来自己还是四处流浪的孤儿的时候。 那时候燕枝就总会觉得这天地之间似乎没有一件东西是与自己有关的。 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出生何方,不明白自己的父母为什么生下自己,却要把自己丢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遭受这一段人间疾苦。 在这样的痛苦反问里,燕枝常常不知道自己活下来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尽管后来成功的走出了这样的困惑黑暗之中,燕枝却在这一刻又将幼年的那些困惑、憎恨与茫然恐惧都重新想了起来。 她尝试着与这些拉扯着自己的力量对抗,尝试着想要挣扎,可是困在她身上的束缚却越来越紧。 这些东西捆着她,让她无法呼吸,让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到底是谁。 于是她终于觉得累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与这些力量做对抗了,那些力量就一下子拉着她跌入到最深处的地方,被所有的污泥吞没。 可是就在她不得不接受这一切的时候,她隐约听到自己的耳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师姐,师姐?” “你好好等我,你别害怕,我一定会来找你。” 那声音模模糊糊,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完全听不正确。 但她已经死了的心,却在这一刻骤然活了过来。 第288章 一颗血泪 原本似乎连心跳都变得寂静,但是他的声音一出现在自己的耳边,燕枝便觉得死去的心又开始跳动。 那是她的爱人。 即使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记忆,被困在这里忘记了自己是谁,但是听到他的声音,却仍然还唤起自己记忆最深处的爱恋。 那才是她的爱人。 华先生不是。 燕枝的眼角溢出了一滴泪。 她忍不住哭了,只觉得心中那些飘无所依的惶恐似乎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归途,她不害怕自己无依无靠,她只害怕自己不记得他是谁。 而那个声音似乎感觉到燕枝内心深处的汹涌悸动,他的声音带了些安抚:“你别难过,是我不好,是我叫你落入这样的境地里,你好好的,只要好好活着,保护好自己,等我来找你,好吗?” 虽然记忆之中已经丧失了他的名字,可是骨髓深处因他而起的爱恋绝不会断绝。 燕枝光是听他的声音就觉得委屈的泣不成声,听着他声音中的着急和担忧,听着他所有的安抚,知道他的焦灼因自己而起,心也跟着一起跳动起来。 这才是她的爱人啊。 她的爱人会在这样焦灼的时候担忧她,而不是用那些故作温柔,实则冷漠自私的话来捆绑她。 她的爱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总是叮嘱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担心的只是她受到伤害,自责的只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从来没有担心过别的闲言碎语。 她实在是忍不住呜咽出声,那个声音却慢慢地远了:“你放心,我一定能来找你,你只需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乖。” 那个声音渐渐的不见了,燕枝几乎是哭着醒来。 * 而青云门之中,殷昼在丛乐紧张的目光之中才刚刚睁开眼,便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滴滴嗒嗒的落在他的下唇,顺着下巴和脖子蜿蜒而下,苍白的肌肤和鲜红的血映衬在一起,叫人实在觉得可怕。 丛乐担心极了,可是他知道他此时此刻内心的坚决,也知道他绝不会停下,目光之中欲言又止,但却没有阻止他,只能立即拿来各种丹药让他服下。 “我知道你心里为小燕儿着急,我不拦着你用燃魂之法,但是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千万别忘了你自己到底是什么状况。” 丛乐与他也是多少年的挚友了,不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正是因为实在太了解他,也知道他一定会为了燕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所以只能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殷昼甚至都没有仔细看那些丹药究竟是什么,只是一股脑的服用了,一边擦去自己唇边的血迹,一边说道:“我不能多等一刻。” 华渊把燕枝藏得太紧密了,他必须用出此法才能找到燕枝身在何方。 说起来也是他当初担忧过,自己很有可能会有千钧一发顾及不上燕枝的时刻,当然也担心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暴露在她面前,她不搭理自己,故意躲开自己的情况,便悄悄趁燕枝不注意的时候,在燕枝身上放了一缕自己的精魂。 有这一点精魂在身上,他只要通过燃烧本命,无论燕枝在天涯海角,都能够找到她的踪迹。 当时只不过是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有想到如今当真派上了用场。 “华渊那厮手里的法子多的很,他为人向来自私自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从来不择手段,他想要得到阿枝,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法子,我只怕她受伤,真是一刻也等不得,如今一看,华渊果然毫无人性!” 回想到自己刚刚探查得知的情形,殷昼浑身的血都几乎快涌到头顶。 华渊果然比他想的还要做得更绝,他动用了禁术,为了让燕枝永远记得他,永远忘记以前的事情,他竟然根本不顾及燕枝的身体和修为会不会受到损伤,强行把燕枝的神识从体内抽出。 他把燕枝的神识困在一个秘境之中,动用了层层幻术,让燕枝忘记之前所有的过往,给她构造了一个完全虚构的世界,只为了洗她的脑。 也许他想要在这个幻境之中让燕枝爱上他,这样就可以满足他心里那些卑劣的愿望,可是他自己是什么修为的人,难道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损燕枝根基? 燕枝几乎是这一代最后的希望,她是如此年轻耀眼的骄子,竟然就因为他的一己私欲而要断送在这里吗? 他辛辛苦苦把燕枝养到这么大,就算没有为人的良知,那也应该有些师徒之情,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儿,哪个师尊不是真正放在心里疼爱着的? 身为师尊,当然是想要看着徒儿一步一步走上更高的高峰,华渊怎么能够仅仅出于自己内心中的这些贪慕和私欲,就用这样的方法而完全不顾及风险? 他的唇角仍然有血在涌出,浑身上下暴戾之气不断涌动,看得丛乐触目惊心。 但是丛乐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拦不住他的心,而且他同样也是担心燕枝的,此时此刻更是恼怒非常。 他还是问道:“小燕儿究竟怎么样了?” 殷昼冷笑:“他动用了禁术,居然把阿枝的神识从她的身体之中直接抽离了出来,用幻术把她困在秘境之中,让她根本忘记前尘,想必如今正在洗阿枝的脑,想要让阿枝爱上他。” 这种事情,丛乐听了同样是觉得血直接从脚底冲到了头顶。 华渊怎么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他捶胸顿足,只怨恨自己从前没有盯着华渊这该死的狗东西盯得再紧一点,以为他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的洞府之中修炼闭关,谁能想到他在背地里想出这么阴毒的法子! 他怎么能想到这样的方法! 燕枝是他亲手拉扯大的徒弟啊,他就舍得这样去断送她的前程吗? 但凡是个修士,就应该知道把人的神识从躯体之中强行抽离是多么有危险性的行为,神识一旦被从躯体之中脱离,躯体就很有可能开始逐渐衰弱,那体内的修为自然会逐渐流失; 修为流失还是小事,神识一旦从自己的躯体之中脱离,想要再回到自己的躯体之中便很难了,他这样做几乎是毁了燕枝一辈子! 丛乐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一颗心之中满是悲愤,后悔的捶胸顿足。 他甚至如今直后悔当初没有找个法子一刀把华渊这狗东西捅死算了,省得他这人连内里的心肝都是黑的,连自己拉扯大的徒弟都敢下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每回都为自己的这个徒儿如此不公的命运感到悲痛不已。 燕枝来做他的徒弟,一开始他当然是因为觉得自己的传承能够后继有人而如此高兴,可是当真与燕枝相处的久了,便能发现这个徒弟实在是收的不亏,是真真正正的喜欢自己的徒弟,把燕枝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燕枝既有孝心,又知道孝敬师尊,为人又进退有度,而且是当真认真刻苦,在修炼这件事情上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这样的好苗子,便是什么人看了都不忍心去摧残她,只希望她能越走越高,只希望她所有的努力不会白费。 她如此的努力,就应该获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怎么能叫她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葬送一世! 华渊身为当年把她从凡间救回来,带领她入道的引路人,怎么就做得出这样的事? 丛乐光是想想就觉得痛心不已,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这样去暗算自己的徒弟,还是自己的得意门生,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儿,其实也就只为了满足自己心里的那点私欲,丛乐恨的眼眶都红了,拳头紧紧的握着,是当真发了狠。 华渊所作所为,当真是让人想起来就咬牙切齿,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但就算是这样做,就算是把他挫骨扬灰,他都解不了自己的心头之恨。 丛乐已经哭得不成样子,光是想想自己的徒弟被害成这个地步,都觉得手脚腿软,根本站也站不住。 但是他心中实在是恨极了,他强制维持着自己的身形,站起来往外走去,一边愤然说道:“他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不要怕别人知道,我一定要去禀告师门,让师门处置他!我真是要了他的命!” 丛乐平常虽然毒舌无比,但他内心其实是个平和快乐的人,而且向来乐观豁达,几乎从来没有认真的骂过谁,也没有对谁有过这么汹涌的恨意,更不会这样记仇。 这恐怕是他第一次这么憎恶一个人,憎恶到恨不得立刻取了他的性命,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华渊如此行径,真是死万次也死不足惜! 殷昼刚刚想要说话,咳嗽一声却又喷出一口鲜血,但他顾不上擦去那些鲜血,只是拦住了往外走的丛乐,一边说道:“他这笔账当然是要算的,但不是现在,你现在去禀告师门,说不定师门还不能对他做出什么处罚手段,反而让他知道了,打草惊蛇。 你与他相处这么多年,难不成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个性,华渊只是想要得到一件东西,而不是真的爱那件东西。 他把自己逼到现在这个地步,根本就不是因为他心里当真爱阿枝,而是求而不得,是追悔莫及,是对他自己行为的一种强行挽救方式。 他有几分爱她?他只不过是觉得自己当年的决策做错了,所以才引起后来一步错步步错,他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错了的后果,那就想从根源上来扭转这个问题,只要能够与燕枝回到从前的那般模样,就可以假装之前的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 所谓的爱只不过是占有,华渊又不是真正的把阿枝放在心中敬重爱惜,他只不过是想要得到阿枝来满足自己的欲望罢了,若是真被师门知道,师门必然会发通告通缉于他,可是他若知道自己的行径败露,说不定破罐子破摔,当真把阿枝害死在里面怎么办!” 这话说的十足有理。 丛乐确实已经和华渊打过了这样多年的交道了,他又怎会不知道华渊内里是个多么肮脏龌龊的人? 他确实很有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为了维护自己脸上的那点面子,所以毁尸灭迹,直接把自己害了自己徒弟的证据全部毁灭。 如今是投鼠忌器,暂时不能奈何华渊。 丛乐站在原地,只觉得心中的恨意和悔意来回交织,他的手脚冰凉,站也站不住,这一下直接坐倒在地上,只顾着抹眼泪了。 “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殷昼却目光深冷的说道:“我比你更想杀了他,他见不到来年的开春了。” 尽管他刚刚才用过了燃魂之法,才刚刚吐了这样多的血,可是他脸上却似乎毫不在意,他随意的处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这些狼藉,就要往外走。 但是丛乐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满眼都是泪,还是恶狠狠的说道:“小燕儿已经受伤了,我不能容许你再受伤,你把这些保命的东西全给我拿去,你的性命要是出了一点出错,我真不会放过你们所有人的。 你和小燕儿但凡出一点问题,我就吊死在你们两个人的坟墓面前,我到时候变成孤魂野鬼,我要把你们俩的魂魄打得魂飞魄散,叫你们永远也不可能转世投胎!” 他说着这话,故作诙谐,其实心中已经痛到极致,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将他一张老脸冲刷的沟壑纵横。 殷昼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也是一软,想到师姐不知道还在哪里受苦,他实在是心绪不宁,眼角硬生生落下一颗血泪。 他紧紧的握住了那些保命的东西,知道这些都是丛乐早年给他自己准备好的那些。 他胆子小,向来怕死,给自己准备的保命东西不计其数,如今却不要钱一般全部掏了出来,全部给了他,只要他好好活着。 殷昼知道丛乐是真的把自己当做至交好友,是在意自己的,又想到即使是在那样痛苦艰难的境地里,师姐也没有忘记他,他又落下一滴血泪。 有爱人如此,有挚友如此,如今这一生,倒也不枉! 第289章 就当被猪咬了一口 燕枝已经从哭中醒来。 她的哭声当然惊醒了趴在她床边的华先生,华先生还如同往常一般,把燕枝抱到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怎么了?是半夜做噩梦了吗?” 但即使是刚刚从梦中醒来,燕枝也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这人并不是自己的爱人,华先生如此温柔对待她,她却也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她有些忍不住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 华先生感觉到了她的挣扎,目光之中染上一丝阴鸷之色,语气也沉了下来:“你又不认得我是谁了吗?” 燕枝脑海之中一片混乱,她没能够想起自己到底是谁,但是被幻术狠狠刻进她神识之中的记忆又在她的脑海之中四处作乱。 她想起来了他是谁,下意识的回道:“是华先生。” 华先生眼中的怒火很快熄灭下来,他带上了一抹温柔的笑,轻轻的摸了摸燕枝的头:“你还记得我是谁就好。” 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再温文尔雅,在旁边的油灯映照下,他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总有几分诡异之意,燕枝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华先生见她发抖,却目光如炬的紧紧盯着燕枝的眼睛。 燕枝知道他是在看自己的神情。 她连忙将自己眼中的恐惧和抗拒藏好,只留一些娇弱与可怜。 华先生就这样审视着她,脸上忽然没有一丝表情,看上去极为可怕,而偏偏是这样恐怖的表情,他居然能用温柔的语气说道:“怎么忽然发抖呢?” 燕枝无意识的抓紧了自己手中的薄被,但却知道自己若是露出抗拒的神色,面前的这人恐怕会发怒,所以勉勉强强的露出一个笑容,脸色苍白如纸:“刚刚做了噩梦,所以哭醒了,浑身冰凉无比,被子有些薄。” 华先生脸上的恐怖才乍然破冰,他温柔的笑了笑,说道:“别害怕,梦里的那些都是虚假的,不必因为梦境的恐怖而担心,我只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没有什么人敢在我的面前伤害你,至于你觉得冷了,你就告诉我就是。” 他就算是这样在床边趴了半晌,站起来的时候仍然是一身清贵的样子,没有看到一丁点疲惫模样,他走到一边去,从柜子里取出另外一床厚被子,仔仔细细地为燕枝铺好,又给她盖好了被子,温柔的抚慰她: “乖,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样的话分明和燕枝心中模模糊糊的那个影子一模一样,但一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没有半分相似。 所以尽管燕枝的脑海之中还是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究竟到底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完全不知道华先生究竟是什么人,但是她可以确定,华先生不是她的爱人。 但是她已经感觉到来自于华先生身上的危险。 这个人不一定会是燕枝的爱人,却一定可能会威胁到她的生命。 华先生明显是个很不稳定的危险因素,燕枝不想和他对着干,她当然是以自己的小命为主。 也许是失去了自己过往的那些记忆,神识被强行从躯体中抽离出来,燕枝的个性变得尤为脆弱与不稳定,一个人躺下之后,想起刚才梦中迷迷糊糊听到的声音,仍然忍不住默默流泪。 她当然难过,在这样明显觉得周围的环境浑然陌生,即使连自己的记忆都似乎在于自己真正的想法背道而驰,而身边的这个人对自己有无限的危险的时候,她尤为感觉孤独。 燕枝已经在想念他,又回想起他说的话。 他说叫自己不要担心,叫自己也不要害怕,他说他一定会来救她,在此之前他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好。 便是想起这样的话来,燕枝便止不住的觉得委屈。 是有人在自己的身后做后盾的时候,才能有资格感觉到委屈;若是自己的身边真的永远没有其他人陪伴,便是委屈都没有资格委屈,委屈给谁看呢? 所以即使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燕枝也觉得自己一定真的很爱自己的爱人,自己的爱人也一定是真心爱她的,所以才会在她的记忆都已经如此不健全,甚至连他到底是谁,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都完全不记得的情况下,这份爱情却还能够如此深刻的刻在她的骨髓之中,让她完全无法忘怀。 他是最好的。 所以想起他的时候才会觉得委屈,燕枝不知道自己从前有没有过这样软弱的时候,但是她当真既唾弃自己的软弱无能,却又在这样的软弱无能之中格外的想念他。 于是一夜,燕枝便这样睁着眼到了天明。 夜有多长,燕枝眼角的泪就留了多久,泪痕就几乎没有干过。 所以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燕枝的眼睛几乎完全肿成了两个小桃子。 华先生看见她的样子,大约还是有几分半信半疑的问她为何如此,燕枝如今心里已经对他渐渐有了提防,脸上不敢露出分毫端倪,只能打个哈哈,用哈欠来掩饰自己脸上真正的神情,一边小声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总是觉得自己的心里很不安宁,夜里一直做噩梦,吓哭了。” 如今大约在自己的记忆里,燕枝的人设总是娇弱可怜,需要依靠华先生的,所以她害怕噩梦,夜里流泪,想必也是正常之事。 华先生果然没有丝毫怀疑。 他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便伸出手来,轻轻的把燕枝拢到自己的怀里,一边说道:“我抱一抱你,我抱一抱你就好了,你别担心,今日夜里定然不会做噩梦的。” 燕枝无法控制自己眼中露出抗拒的神情,她甚至连身上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说着拒绝,但是她不能够表露出丁点不愿,只能够紧紧地闭上双眼,只当自己被猪咬了一口。 华先生见燕枝紧闭双眼,秀美的眉甚至都还在微微皱着抖动着,长长的眼睫大约是因为不安而微微颤抖,一整张小脸看上去确实是又脆弱又依赖他的样子,他内心的欲望便得到无限的满足。 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倘若你从一开始就这样喜欢我,那也不会有这样多的事。” 这话若是被丛乐听到,估计能把他们华家的八辈子祖宗全骂出来。 这得是多不要脸的人才说的出的话!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抛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师徒关系,就算一开始燕枝就像是现在这般失了智的样子,如此爱他,他也能像现在这样吗? 当然不会。 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他想要做的事情,只记挂着他从外头带回来的那个温静,他所有的心神都只放在温静的身上,又怎么会分出一丁点的爱放在燕枝身上? 被人爱的时候,你的柔弱,你的娇美是吸引人的; 但是被人不爱的时候,你的柔弱,你的娇美就是累赘,是让人感到厌烦的。 华渊当真做得到像现在这样吗? 明明是因为他当时厚此薄彼,才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破坏到今日这个地步,所以才有很多后面的事情,他怎么好说出来是因为她的缘故? 更何况根本就不可能有这退一万步的时候,他们的身份和经历就摆在那里,明明是一个人把另外一个人亲手养大,期间的感情只可能有亲情,不可能有爱情,华渊能生出这样变态的心思,那就是他这个人有问题。 只可惜如今谁也不知道华渊在自己构筑的幻境里,竟然能够讲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燕枝如今已经对他完全有了防备,自然也不会相信他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话,更不相信他说的爱情,于是他只当做这些话都是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过就忘了,根本不放在心里。 同样的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效果就是截然不同,燕枝不爱他,他说的每一句话燕枝都觉得只是胡说八道,只会让她抗拒。 华先生抱了她很久,才终于舍得放开。 他低头看着燕枝一张素白的小脸,见燕枝一双眼睛都哭得红肿了,实在是有些心疼不已,于是轻轻的用手贴在燕枝的眼皮上,美其名曰给她消肿。 他到底还可能是有几分怜惜的,所以悄悄地用了一些灵气来为燕枝消肿。 但是燕枝一接触到这一点灵气,虽然并不能知道这一些气体到底是什么,但是她的身体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吸纳这些灵气。 她是天之娇子,天赋卓越,就算忘记了从前的那些事情,身体却已经记住了灵气的滋味。 而华先生也显然感觉到,燕枝竟然在吸收这么轻微的灵气,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没有再为燕枝用灵气消肿。 燕枝见他动作停了,心中猜测这事可能不妥,而且很有可能会牵扯到一些破绽,所以默默的先把此事记在心里。 这一股叫她觉得熟悉,又觉得温暖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呢? 按理来说人是不应该有这样的力量的,可是他们难道不是凡人吗? 燕枝正闭着双眼在思索这些,耳边却听到华先生忽然问道:“你方才在自己吸收?” 这句话说得阴沉无比,而且显然是个试探。 燕枝知道自己绝不能承认,于是她立刻装作一副完全不知道的迷惑样子:“你在说什么呢?我在吸收什么?”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假装有几分相似,装模作样的这样说着,真是尽可能的把自己回忆之中那些看上去娇弱可怜的样子全摆了出来,只希望能够让面前的人信任。 但华先生恐怕不知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他为了能够成功洗脑燕枝,花大力气构筑的这个秘境和灌输到燕枝脑海之中的幻术,都是用了十成十的功力的,所有的一切都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和现实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现在燕枝回忆之中的那些娇弱可爱的自己都是非常真实的,就像是曾经发生过在自己身上一样,所以即使只是依靠着记忆之中的那些模样,燕枝做出来仍然惟妙惟肖,没有任何虚假姿态。 华先生不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只是认真仔细的盯着燕枝脸上的神情看了一会儿,慢慢的也放下了心中的疑惑。 燕枝被他洗了脑,但是他自己当然知道这里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也当然知道燕枝之前的性格到底是怎么样的。 他这个徒弟向来不喜欢伪装,要燕枝装模作样还比登天还难,但是面前的燕枝神态却如此的自如,没有一丁点不自然之色,那就说明要恐怕确实是这样想的,没有在撒谎。 所以他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重新变得温柔:“没事,是我胡言乱语罢了,你就记得,只要你的身上有一点点不舒坦的地方,你大可和我说,我是永远会站在你身边的,我一定会帮你好吗?你不要自己去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要伤害到了自己。” 燕枝知道华先生这话听上去虽然温柔又贴心,但是他这些话恐怕是在提醒自己,绝对不要去做某些能够唤醒燕枝记忆的事情。 于是燕枝假模假样的应了一声,看上去又娇羞又可爱,无比乖巧听话。 因为在燕枝的脑海之中的那些记忆,设想出来的那个燕枝就是华先生心中对于她的幻想,他就是希望燕枝能够做到这样的模样,那就是他最喜欢的样子,所以他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也没有任何怀疑。 他内心的满足,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膨胀开。 他爱怜无比,又觉得燕枝可能确实是已经相信了这一切,没有丝毫怀疑,脸上的神情终于变得明快许多。 他温柔地说道:“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的是酒酿小丸子,我去给你做一些来,你就在屋中乖乖坐着,不要到处走动,我马上就回来好吗?” 燕枝当然乖巧地点点头。 自从意识到这个人的身上很有可能有自己不知道的力量,燕枝就不敢再轻举妄动。 但是她看上去只是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实际上却已经开始慢慢的感受自己周围的气息,她在尝试着在周围的空气之中寻找刚才那种熟悉的感觉——灵气。 第290章 凶光毕露 虽然并不能确定那些到底是什么,但是燕枝在冥冥之中总感觉到熟悉,意识到那很有可能是使自己恢复记忆的重要线索。 虽然周围的灵气非常的淡,但是燕枝还是或多或少地感觉到了一些,她躺在床上,默默地闭着眼睛,看上去似乎在静静地等待华先生煮了汤圆丸子回来,其实一直在搜寻周围的灵气。 但是燕枝不敢轻举妄动,不敢做得太过分,她虽然确实感觉到了周围存在灵气,但是并不知道如果自己吸纳灵气会不会被他发现,所以只是思想了一会儿,尝试着试探了一下那些灵气,并没有开始吸收。 但就算如此,即便是这样轻轻地试探一下,下一刻华先生就出现在了她的床边,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突然一步而来。 好在燕枝是闭着眼睛的,即使人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也并不曾看到燕枝的脸上有任何异动。 燕枝已经察觉到了他就站在自己的床边,可是他就这样居高临下,目光阴冷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燕枝,那目光之中可没有半分方才的柔情蜜意。 燕枝意识到了他是个危险可怕的变态。 他可以像刚才一样温柔体贴地帮燕枝敷一敷红肿的眼睛,可以帮她盖上身上的被子,也可以为她去外面准备汤圆小丸子,轻轻地揉揉她的头; 可是他同样也可以在下一秒就这样如鬼魅一般站在燕枝的面前,就这样阴冷地看着她,不带任何温暖与感情。 他的人格是如此割裂。 而在这一刻,燕枝突然就意识到了。 也许华先生喜欢的只是那个燕枝被强行刻入的记忆之中,那一个温柔可爱的燕枝; 也许这些记忆根本就是假的,正是因为他喜欢这样的燕枝,所以才故意的将她骗到这里来,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改变了她脑海之中的记忆,让燕枝成为一个娇柔可爱的模样,不断地给她洗脑,不断地向她灌输自己应该娇柔听话,这样就会永远留在他的身边,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但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都是这个变态疯子自己心中一厢情愿的想法。 而也许自己能够解开这个困境的唯一办法,就是目前这一点稍微触碰一下,就能让他立即变了脸色,站在她身边如临大敌一般看着她审视不休的灵气。 华先生千防万防,当然是为了防止燕枝想起前尘过往,那么对他来说最忌惮的事情,就应该是能够让她回想起以前的办法。 这些在空中四处飘荡,让燕枝觉得无比熟悉的灵气,就是解开困境的唯一办法。 有了离开这里的办法,燕枝终于觉得自己的心中不像是昨日夜里那样的毫无依靠、那样脆弱了。 燕枝不是一个会站在原地的人。 她当然感激自己的爱人在这样痛苦为难的时候会想着来救她,让她乖乖地等着,保护好自己就好,自然知道他这些话中究竟蕴含多少深情; 但是燕枝不是这样坐以待毙的人,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一个毫无能力的人,也不是那种只会待在原地来等自己的爱人来救自己的废物。 她不想看到自己的爱人跨越千山万水,历经千辛万苦,经过种种艰难险阻,最后一身是伤地来到她的面前,救她回去。 那样固然很让燕枝觉得感动没错,但她觉得没有谁一定要为谁付出这样多,他为自己担惊受怕,付出如此之多,她的内心也是一样的。 她也不想让他受伤。 所以在这里的时候,燕枝也打算自己站起来。 心中想着这些,燕枝躺在床上却不敢动弹分毫,华先生没有开口,有可能是认为她睡着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敌不动我不动,总之对面一句话不说,那自己就绝对不要做出任何反应,乖乖地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他还能怀疑什么呢? 燕枝就这么躺着了。 她甚至已经不再像方才一样紧张恐惧,因为她至少从华先生这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之中,微微琢磨出了一个道理。 华先生是舍不得燕枝这个娇怯可爱的样子的。 或者说这个样子的燕枝,正是华先生心中的样子,所以燕枝只要在他的面前能够维持住这副模样,那恐怕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燕枝的心态已经完全从之前的恍然无助变成了现在的略有把握,所以躺在床上倒也一动不动,并不紧张万分,甚至还慢慢的放松了心情,真的感觉到一股淡淡的睡意袭来。 于是燕枝干脆顺应睡意的召唤,直接睡了过去。 而华先生看着熟睡的小姑娘,目光之中确实多有惊疑不定。 他又不是真的来这里体验平民的生活的,又并不需要真的生火和面做出酒酿小丸子,只需要在外头随便用一个法术,变出一碗来,给燕枝端进去就好了。 但是华先生觉得自己不能够做得如此的明显,至少不能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 他亲手抚育燕枝长大,当然知道她的个性,就算忘记了脑海之中所有的记忆,被洗了脑,她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如果在她的面前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谁知道她会不会想到什么? 这禁术可不能反反复复一直使用,如果使用的次数多了,说不定当真会把一个人的神识全部击溃,到时候燕枝就真的会变成一个傻子,华先生到底还是不敢去赌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只不过是在外头稍微站了那么一会儿,就感觉到屋中的灵气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波动。 这天地之间到处都有灵气,只不过是有的地方灵气浓郁,有的地方灵气稀薄而已,就像现在他创造的这个秘境,秘境之中也会存在灵气。 虽然他的目的就是把燕枝先困在这里,不能让她想起来任何和自己有关的事情,所以华先生特意将阵法之中所有的灵气都去除了,剩下维持阵法所需的灵气,则全部都是由灵石晶核提供。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即使是用这样的方法,仍然会有轻微的灵气在秘境之中产生。 所以方才灵气的不寻常波动,到底只是因为有风吹过而已,还是因为被燕枝捕捉到了? 华先生确定不了这件事,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站着盯着人却迟迟不曾说话,也不曾动手的原因。 他一时间觉得可能是前者,一时间又觉得可能是后者,整个人惶惶然。 想从前,他一直以燕枝的天赋和努力为骄傲,可是如今想起来,他甚至有些不愿意燕枝有这样的天赋了。 想来想去,最终还是绕回了死胡同里,华先生最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将所有的记忆都迁空了以后,燕枝的脑海中明明只记得自己,只会与自己产生爱,可是她的身上还是有这么多的异变,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待在自己身边呢? 他越想越沉默,身上那一点看上去微乎其微的魔气这一刻又多了起来,将他紧紧缠绕。 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额头已经有一点淡淡的魔纹生成。 但是这魔纹并不明显,若隐若现的,甚至有些半透明,而且并没有长久的停留在他身上,过了一会也就消散了。 他紧紧的盯着燕枝,心中忽然划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如果燕枝的身体真的还会一直不停的吸收灵气的话,这势必成为一个要马上解决的问题。 因为灵气会越攒越多,那总有一天灵气会冲破他给燕枝下的这些禁术记忆的枷锁,到时候燕枝想起所有的一切来,恐怕会变得比之前还要更糟糕。 可是如果真的要让她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灵气,也绝对不可能再吸收灵气的话,那就要毁掉她所有的修炼根基。 如果真的毁掉燕枝的所有修炼根基,那么她就会变成一个凡人,那她这一辈子也不会走出这里,也不会忘记自己的那些记忆,她永远也离不开了。 只要想到燕枝会永远的留在这里,永远的留在自己的身边,就是现在这副娇弱可爱的样子,只喜欢、只依赖自己一个人,而不会变得像从前一样,有了本领有了能力,翅膀硬了,就想要逃离他的身边,华先生就甚至觉得自己浑身热血沸腾。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这个结果实现。 但他刚刚伸出手去,却又停了下来。 他是华家的人,又是演天机的主人,自然知道自己的使命究竟为何。 他用演天机将结果算了又算,虽然中间算歪了一次,算到了温静的身上,但是后来再算,每一次都是燕枝。 那他就应该清楚明白地意识到,燕枝究竟有多么重要,她不可以变成凡人,这是有损大道的。 他从前所有的一切,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着最终的这个目标,可是如今他想要为了自己的私欲,甚至连这个目标都不想要了。 但他也只是稍微停了一停,很快这个目标被他毫不犹豫的抛弃在了身后。 因为如今他觉得,这些事情都已经不像从前一样重要了,他以前就是因为一味的想去坚持这些目的,所以才把燕枝抛在脑后,所以才那样的重视温静,无视忽略了燕枝的感受,造成了后来的这些种种矛盾和悲惨结局,那么他如今就不想再做自己从前的使命了。 他将后来他们两人的决裂全部归咎于当年的使命上,如今这样想起来,甚至还会觉得自己抛弃自己的使命是对的。 他的手已经伸了出来。 也许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往日澄澈无比的灵气之中已经掺杂进了一丝污浊的魔气,而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他脸上的魔纹已经越来越明显。 也许方才魔纹并没有消失,它只是变得透明,让人不容易发现。 尽管华先生内心深处确实可能有一丝轻微的挣扎,毕竟这是他亲手养大的徒弟,难道真的要看着这样傲人的天赋直接折损在他的手中吗,但是这样的挣扎也不过就像是沧海一粟。 他的内心已经越来越膨胀开来,只要一想到变成凡人的燕枝能够永远地留在自己的身边,就像是现在这样娇弱可爱、无比依赖自己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他甚至已经自己给自己找到了理由,毁掉燕枝这些天赋,就能够毁掉他们两个人之间阻拦的所有,她就会像是一只乖巧听话被折了翼的鸟儿,待在自己为她精心打造的这个华美牢笼之中。 既然如此,那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做错的。 华先生的眼中凶光毕露。 * 而此时此刻,殷昼早已经马不停蹄地从青云门离开,他带上了丛乐给他的所有保命法宝,一刻不停地往自己所测得的位置飞驰而去。 他不想耽搁哪怕一刻。 因为他不知道在自己稍微耽误的这一刻里,华先生那个变态会对燕枝做出何等天怒人怨之事。 或许当年逃命的时候他都不如像现在一样心急如焚。 也许当年他对于死亡的到来甚至都觉得庆幸与释然,但如今他只有对生的渴望。 无论如何,阿枝一定要活下来。 就算是再艰难,他也会用自己如今仅剩的这一口气撑起所有的道路。 就算是无法再继续往前走了,那他也要躺在燕枝的脚下,以自己的身躯为最后一道桥梁,将她送上封神之路。 他的速度快到可怕,雾霞飘渺,云山万劫,他的心中有意念在指引,飞驰而过,毫无停留。 第291章 元气大伤 燃魂之法早已经为殷昼指引了燕枝具体的位置所在,殷昼没有片刻停留。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燃魂之法的使用触动到了殷昼身上某些松动的枷锁,殷昼每再往前行进一刻,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传来的疼痛剧烈一分。 当年燕枝给他看过脉象,说他的经脉全断,身中炎毒,那可不是胡言乱语。 他的症状确实是如此,经脉碎裂,炎毒流淌,时不时就会觉得自己如同被火灼烧炙烤,痛苦万分。 而实际情况比这还更加可怕。 天谴在殷昼的身上,就算他能够蒙蔽某些人的双眼,可天谴的惩罚却不会消失。 那些惩罚比起经脉碎裂与炎毒流淌要痛苦百倍,每一刻,他的呼吸都像是在刀尖上舞蹈,就算自己的躯体早已经破碎,如今身上的都是灵气所化,那些刻入灵魂的疼痛仍然将他丝丝缠缚。 这些疼痛,他往日还可以忍受,如今却不知道为何愈发难以接受。 也许是因为燃魂之法有伤他自己躯体的缘故,疼痛一阵阵袭来,他的面色苍白,却从来没有停下之意。 滴滴答答的血落在他的衣襟上,可他没有任何停留。 * 华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没有将自己的建造的精美牢笼选择在容易到达的地方,也许他已经为这一刻筹谋了许久,他选择的幻境所在地,是在北地的皑皑冰雪之中。 北地与魔界交壤,大部分地区都终年被冰雪覆盖,寒冷无比,又暗无天日。 而很多地方都是人迹罕至的禁地,因为两个世界的交界,所以在这里世界的界则变得极为混乱,这些地方给修士的威压几乎是致命的,元婴以下的修士靠近此地,恐怕片刻就会被此地的威压给压到魂飞魄散。 殷昼一路强撑着走来,等掠入北境之地时,顿时感觉身上的疼痛又骤然加倍,他的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而且北境这些界则混乱的地方,往往并不允许修士掠空飞行,四处都是皑皑冰雪,殷昼头顶上还笼罩着终年不散的浓厚雾气,抬头只觉得一片灰暗,甚至看不到头顶的太阳那一丁点暗淡的光芒。 四周阴沉灰暗,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曾经回到了某处。 当年他就是在这里,看着被逼到绝路的她,被自己的亲朋好友,团团包围着一个冒牌货,一刀一刀将她斩于此地。 那是些极其不美好的回忆。 他即使是这样一回想,就觉得牵动着心口一跳一跳的疼痛。 难道当年的痛苦还要再重演? 不,殷昼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承受不住压力的血液流淌得越发快了,殷昼却管也不管。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如今的承受程度,觉得自己的肉体还尚且不会在这强压下碎裂,便没有再丝毫停留,继续一直往前走着。 而越往深处走,界则的影响就越来越重,殷昼就越觉得自己的身上如同背负着千斤重,每一步都像是被灌满了铅。 地上当然也是同样洁白无瑕的冰雪,可是冰雪看上去如此纯白,内里却隐藏着华渊如此深厚的罪恶。 血液滴滴落在脚下的冰面上,一朵一朵,看上去如同盛开的红梅,只叫人触目惊心。 但他仍然在坚定地往前走着,燕枝就是他唯一的信仰。 在殷昼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威压压到动弹不得的时候,他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头顶那些灰蒙蒙的雾。 他的目光之中多有不甘,更多的却是怒火滔天。 难道连天都在阻拦他? 可是他偏偏在这世上,最不信的就是天。 天要拦他,他定也要靠这双手,劈破天! 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他。 他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手中有剑意翻涌,心剑如是,不过微微闭眼再开眼间,他的手狠狠地往下一放,一道惊人的剑意便从他的手下飞出,竟然当真把自己头上的厚重雾气直接劈成了两半。 天光乍破,就叫人觉得还有一线生机。 大开大合,劈山之势,盘古当年手执开天斧将混沌劈开恐怕也莫过如此。 头上那些浓重的雾气一散开,周围界则的影响顿时就减轻了不少,于是刚才那些压得人寸步难行的威压顿时退下去不少,殷昼便丝毫不顾自己已经虚弱不少,要立即赶在这些云层合拢之前,赶忙赶到华渊藏人的地点。 他的身影飞驰而去,血滴在地上,一路蜿蜒。 * 如此雷霆之势,引来的动静何止排山倒海。 北境之中有齐家人在守护,远远近近都有人感觉到了这一道不同凡响的震动。 难不成是又有魔族在里头作怪? 这些修士生来就是为了保护北境的平安,绝不容许魔族的人跨过他们这第一道防线入侵中州,一旦意识到有奇怪的震动在周围,知道来者竟有如此排山倒海的力量,一个个都如临大敌。 但是魔族入侵又并非是什么罕见之事,他们时常在北地,在这些边境线上偷偷摸摸想要入侵中州的魔族每天都有不知多少,有魔族来,那就打就是了! 抛头颅洒热血,齐家人什么时候害怕过这些?! 只是今日这人的实力恐怕格外的强劲,于是一个个齐家的修士都打起精神来,务必要把前来犯的魔族打回原处。 而齐家那位在外头找人的大小姐,如今也终于一无所获,直接回了北地齐家。 大小姐肩负的责任自然不是旁人可比的,而且齐家是全民皆战,越是身份尊贵的子女,越是要在战场上拼杀,才能彰显齐家英勇,大小姐不能耽搁时间,既然找人一点儿头绪也没有,实在找不到也就罢了,要知道世上有些事情可能永远无法完成。 齐家大小姐是日后齐家的继承人,她要做的事情太多,这一次在外面能够歇息片刻,也算得上是忙里偷闲,但是绝对不能在外头浪费太多的时间。 所以从云阳城的拍卖会结束后,齐家大小姐就回去了,只是回去的速度并不是太快,所以并没有立即赶回。 殷昼一剑劈开天光的动静太大,齐家大小姐这时候正好回北地复命,就迎上了这一波力量的冲击。 齐家大小姐从小就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浴血而来的,对于力量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她感觉到这一股力量已经远超如今大部分修士能够接触到的范畴,脸上的神情忍不住一变。 她压根顾不上自己才不过刚刚回来,甚至都还没有回到家里头去复命,就已经开始肃容吩咐自己身边的婢女:“你快速速回本家去,禀告老太君这回恐怕出大事了,这一股力量绝对不是常人能够拥有的,不是有大能正在北地之间斗法,就是魔族出动了实力可怕的魔将。 我唯恐是后一种结果,若是没有拦下这些魔将闯过北地,他们必然直接杀入中州,有过无人之境,到时候一定无辜者死伤甚众,我绝不能看着此事发生! 你速速回本家去,将情况转告给老太君,就说我先去战场对敌,你将这段时日我在外寻人一无所获的消息告知老太君之后,便立即请老太君派人前来支援。” 这些丫鬟婢女们自然也是见过这番大阵仗的,知道如今的情况紧急,不允许她在这里婆婆妈妈,便是耽误一刻,都是要了人的命。 于是丫鬟婢女们听完了吩咐,立即就领命而去,飞快的往本家赶回,想把这个消息尽快带回本家去求支援,否则大小姐若是真的在前线上出了什么事,他们齐家也伤元气。 齐家大小姐自己也毫不停留,身上带着的那些东西压根没要,只将自己的武器速速抽出,飞快的赶往边境线上。 这位齐家大小姐看上去容貌倾国倾城,修为深不可测,她的武器是一把翩然出尘的七弦琴,看上去很是文弱的样子,看上去她应该是一位音修。 按常理来说,音修一般都是温顺之辈,而且他们的攻击力也远远不如用刀枪的修士浓厚,但是这齐家大小姐将自己的琴一抽出来,浑身的气质就陡然一变,立刻从高贵凛然,不可侵犯的大小姐变成了满身战意的女将军。 她先是一扫自己的琴弦,便有几道音波,远远的朝着力量的来处荡开。 她这武器叫天魔琴,天生克制魔气,能够察觉到千里之外的魔气涌动,故而是她最趁手的神兵。 音波荡开不久,这波力量果然收到了魔气的感应,齐家大小姐脸上的神情也愈发显得凝重,马不停蹄的往那边赶去。 * 而殷昼这时候却已经顶着莫大的压力来到了幻境的面前。 也许华渊终究还是太过骄傲自满,他以为他自己算得天衣无缝,到了这样的地步,谁也找不到他究竟在哪儿,于是这幻境的入口看上去甚至都有些简陋,几乎没有怎么隐藏。 而且华渊用的那个方法绝不是什么太地道的法子,要想要神识长久地存在,那燕枝自己本身的躯体在短时间之内就不能死亡,也不能离得太远。 所以就在这个简陋的入口旁边,殷昼看见了草草放在一边的燕枝。 燕枝脸色苍白,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看样子就当真像是已经死了一般。 华渊甚至没有给她的身躯一丁点的保护——这北地对修士的压制到了如此地步,他又将燕枝的神识直接抽出来,这具身躯就几乎约等于没有任何实力,凡人在这等寒冷之中,恐怕马上就要冻死了,更别提还有混乱界则的威压压制。 身躯也是会死的。 所以说他的爱,究竟是什么狗屁不如的爱?! 殷昼只不过是看了一眼,便觉得一阵细细麻麻的疼痛感从自己的心底蜿蜒而上。 这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唯恐会摔坏了的人儿啊,是恨不得把她永远护在自己的怀中,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人儿啊,怎么落到这个人的手里,就被如此对待? 华渊口口声声说自己爱她,他如此所作所为,怎么又好意思敢标榜自己那些变态扭曲的感情是爱呢? 殷昼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他立即将一边燕枝的躯体抱在自己的怀中。 也许是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待的时间太长了,燕枝的身躯都似乎已经完全冻成了冰块,没有一丝暖意,而殷昼却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源源不断的灵气从他的体内涌入燕枝的体内。 有灵气的滋养,那么神识就算脱离身体,身躯的衰老速度也不会那么快,也不会一点寒冷都无法抵抗。 他一边打量起这个简陋的入口。 华渊虽然确实十分刚愎自用,不过他也到底是有几番本领的,这入口虽然就大拉拉的摆在那儿,可是上头的禁制却异常牢固,殷昼本想用力量直接将这禁制劈开,但是却又唯恐自己如此下手会伤及到在其中的燕枝的神识。 就算神识只是受到丁点轻微的伤害,修士整个人却会受到极大的伤害,根基动摇。 殷昼如此投鼠忌器,未免有些束手束脚。 想想两人都说自己是爱燕枝的,可是一人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私欲,丝毫不担心燕枝会因为自己如此可恶的作为而受伤甚至会死,只想着叫她忘却前尘,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另外一人却到了明明就在旁边的时候,救她都还在投鼠忌器,在思考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她不受丁点伤害。 高下立见。 而此时,就已经是千钧一发的时候了。 殷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他挥手在自己的身边布下一层防护结界,当即席地而坐,再次默念燃魂之法的口诀。 这一次他仍然选择燃烧自己的精魄来与燕枝沟通交流,他等不了了。 * 燕枝就是在这一刻忽然醒来的。 她原本是有些睡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耳边似乎听到有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喊自己。 那个声音自然是属于她的爱人的,于是燕枝几乎是瞬间清醒了过来。 第292章 这是什么力量? 她这一次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那声音大约是有几分焦灼的说道:“你不要担心,如今已经在阵法的外头了,但是我不敢轻易打开阵法,唯恐伤到其中的你。 但你如今应当速速出来,你在里头耽误的时间越长,我恐怕你的身体会受到更多的损伤,我有一法,能够将我身上的力量暂时借你一用,你只要一感到有灵气,便立即吸收这些灵气,以灵气冲破身上的幻境限制,立刻将自己的神识从其中抽离。 你的身体就在幻境阵法入口,你的神识一脱离幻境,便立即离开阵法,我会为你相助,你立即回到自己的身躯中去!” 这声音听上去十万火急,燕枝虽然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猜到事情可能比自己想的还要更加严重。 潜意识里已经感觉到了危险感,燕枝一下子就从睡眠之中抽身出来,睁开了眼,没想到刚刚睁开眼,就看到华先生的脸放大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华先生看到燕枝睁眼,似乎并不惊讶:“你知道我在你旁边?” 他的脸上露出了那种又像是温柔又像是可怕的笑容,语气无比的引人沉醉,轻轻的将手放在了燕枝的脖子上。 也不等燕枝回答,他自己却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我应当知道的,你这样聪明的人,你又怎会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呢,我即便把你变成现在这样,你也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厌恶的。 那我就只好把你彻底的折断羽翼,让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了,我想你应该不会恨我的吧——毕竟你应该知晓我对你的心意,我比那个小白脸远远更要爱你,但你恨我也没有办法,你无论如何也不会逃出我的手掌心,我要你一辈子都留在我的身边。” 他脸上的温柔笑意就在这样的话语之中变得越来越扭曲可怕,而他握在燕枝脖子上的双手也收得越来越紧,燕枝几乎已经开始感觉到了窒息。 但看着这样陷入疯狂的华先生,燕枝才觉得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感觉到了一丝熟悉感。 这样割裂可怕的他,才是真正的华先生,那样温柔的华先生,不过只是他故意做出来的假象罢了。 而就在这一刻,燕枝感觉到大量的灵气迅速涌来。 这些灵气对她无比的亲近,根本就不需要她主动去吸纳,这些灵气已经直接涌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燕枝早就是久经沙场的战士,灵气更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伙伴,所以即使整个人已经完全忘记了过往的那些前尘,可是燕枝仍然能够从记忆之中感受出自己最本能的战斗渴望。 她猛然睁开了双眼,迅速的从华先生的手里挣脱。 而一旦自己的体内有了灵气,燕枝看周围也不像是之前看的那样平平无奇了。 这一个看上去十分简陋的小竹屋,在现在燕枝的眼中却是以整个庞大的灵气网构造而成,这些灵气网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几乎没有任何疏漏之处,看样子是华先生早就编织好的牢笼,就为了把燕枝困在这里。 燕枝心中忍不住浮现起荒谬来,她摇头大喊道:“你是不是疯了!” 华先生脸上的神情有那么短暂的呆愣,但很快那神情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额头上闪闪发亮的暗红魔纹。 他冷笑了一声:“看来还是我之前太过仁慈,忘了你但凡在什么条件下都能够重新站起来,我不该给你这样多的力量,让你忘了自己的本分是应该朝我低头,我能亲手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来,那我也能亲手把你打回原来的境地,你妄想反抗我。” 他这话已经说的有些病态了,燕枝已经注意到他额头上闪闪发亮的红色魔纹。 虽然并不知道这红色的魔纹到底是什么,但是这样突然出现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燕枝猜测到他的身上恐怕发生了一些自己无法预料到的变化。 不过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燕枝牢牢记得自己的爱人刚才是如何嘱咐自己的,她丝毫没有恋战,也不愿意浪费时间来思考华先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当即开始感受自己在哪。 她是天生的修士,即使记忆已经完全流失,她仍然能够知道自己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 就算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她也能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找出破绽。 虽然现在只不过是她的神识被困在幻境之中,她的武器并不在神识之内,但她毕竟是这一代唯一一个能够使用万剑归宗的修士,就算武器不在手里,她也能够用自己的神识凝出剑意。 她只为迅速离开,所以神识一瞬间张到极致,凝出的剑意也在片刻之内就已经找到这一张天罗地网的薄弱之处。 不过眨眼之间,这一张天罗地网就已经被燕枝打破。 身后的华先生有些乱了阵脚,大约是没有想到燕枝竟然能这么快就破开自己的禁制,但是他已经慢了一步,在战斗之中失了先机,那他恐怕想要后来居上,便很是困难。 但他仍然对自己有着自信,脸上的神情变得越发阴沉:“我不知你到底是从哪学来的这些功夫,但大约你这样优秀,我也可以归咎于当年我不应该教你那么多的好东西。 但是你就算有现在这样的本领,你不会以为破开了这一层禁制,你就能够从这里离开了吧……这可是我精心为你打造的牢笼,你就应该待在这里,永远和我在一起。” 华先生脸上的神情陡然变得狰狞起来,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那把长枪迅速凝结而成,如今竟然当真是生了杀意,要把她活生生碾压在此。 他当然觉得自己仍然还有很大的优势。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如今的修为至少是比燕枝要高上不少的,有天然的修为压制在那里,燕枝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从他的手里逃脱。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威压一放出来,燕枝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自己的修为明显是比她这元婴大后期的修为要来得更加高,燕枝就算现在能够立刻进阶,那也比不过他,从理论上来说,他的威压明明能够直接压住燕枝,让燕枝根本动弹不得分毫。 但他发现的是,自己的修为铺陈开,威压已经压在了她的身上,可是她却好像浑然没有任何感觉。 是的,这并不是错觉。 他的威压对她来说似乎没有半分作用,而且不仅仅如此——燕枝的身上似乎也渐渐的有威压在弹出。 这个威压绝对不亚于他的威压。 威压是一个人的实力境界最大的反馈,但如今很明显,这威压已经胜过了自己。 燕枝的威压怎么可能比自己更强呢? 人对于危险和能力的感知总是最直接的,华先生已经明显能够从燕枝身上感觉到危险,这就足以说明现在的燕枝实力是胜过他的,不然不可能叫他敏锐的察觉到可怕。 但这不应该! 燕枝明明不应该在这里能够获得任何灵力,就算是这个幻境之中所有的灵力都为燕枝所用,燕枝也不可能身上有这么多的灵力,可是她身上的灵力却在越来越膨胀,越来越显得离谱。 燕枝的力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但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想这么多了。 没有人会给他这个问题的答案。 幻境已经在这一刻骤然崩塌,那看来这不仅仅是燕枝一个人的力量,外头有人在帮她。 幻境一崩塌,所有的人就骤然直接回到了北地的冰天雪地之中。 燕枝回过头来便看见躺在殷昼怀中的自己。 她的脑海之中一阵刺痛,但是神识却发出了由衷的欢欣。 因为燕枝已经能够感觉到,他才是自己真正的爱人。 身体就在旁边,燕枝的神识立即归位。 就在燕枝的神识归位缓慢苏醒的时候,华先生,也就是华渊,正满目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你……你怎么可能能到这里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华渊脸上的魔纹并未褪去,他抬起头来看着殷昼,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几分恐惧。 总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已经涌现出了退缩和软弱,而这仅仅是看了殷昼一眼而已。 殷昼看着华渊,眼中露出森然的恼怒,又含着十足的嘲讽:“你怕什么?你既然敢做出这件事情来,这不就是充分表明你天不怕地不怕吗?你不是什么都不害怕,你怎么如今都怕起我来了,你不是说我是最没用的废物,是小白脸?” 殷昼一边正在为神识归位的燕枝护法,一边嘲讽的看着华渊。 他没有动手,也不着急在现在动手。 反正无论什么时候动手,他都已经逃不走了。 他是什么东西,以为自己能够在自己的手里逃走? 这天下能够从他的手里逃走的人可不多。 就算如今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他也不可能从自己的手里离开。 殷昼眯起了眼睛。 华渊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气已经开始流逝。 他有了堕魔的征兆,身上的修为自然也有堕魔的痕迹——修士堕魔,其实大部分实力都是有大幅度的提升的,华渊自己也是一样的。 他当然能够提升不少实力,这也是刚刚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能够完全碾压燕枝的原因。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为什么自己甚至已经提升了如此之多的实力,现在在这个看上去一点儿本领都没有的小白脸面前,自己却显得那样的无力。 他是反抗不了这些力量的。 而且他的力量一直在流逝,他甚至在殷昼的目光之中都觉得无所遁形。 于是他做出了最聪明的选择——他已经不再准备负隅顽抗了,他准备逃跑离开。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根本就走不开了。 似乎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将他硬生生得定在原地,而殷昼就不过只是那样简单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头,他叹气:“你说,你今天想死在她的手里,还是想死在我的手里?” 这似乎是个诙谐的问句,但华渊多少修为的人了,什么场面他没有见过,却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骨子里头都散发出了严重的恐惧。 他开始害怕了。 * “你说这拍卖会居然能够吸引这么多强者,到时候会不会镇不住场子?”燕枝看着殷昼,不由轻笑道,至于拍卖会能否镇住场子,她才懒得去管,若是真的镇不住,说不定还能看上一出好戏。 殷昼摆了摆手,他也是道听途说过来的,哪知道举办这次拍卖会的是哪方势力,但能够拿出那些老怪物都需求的宝物来拍卖,由此可见他们必定有恃无恐。 “或许有某个大宗门撑腰吧,反正我们是来拍宝物的,如果他们打起来了,我们还可以看好戏呢。” …… 进入拍卖的资格也很简单,只要能够证明自己拥有拍卖的资本即可。 燕枝二人很轻易便进入其中。 只是拍卖进行了一半,燕枝也没见到一件法宝开始拍卖,大多都是丹药,功法残卷之类的,这些对她而言都没有多大作用。 不过燕枝倒也不着急,现在拍卖才进行到一半,按照拍卖惯例,宝物都是到后面才开始拍卖的。 很快,拍卖师便取出下一件拍卖品。 这是一张已经泛黄的符篆,而且还缺了一角。 众人见此都是一阵唏嘘,这么一张垃圾符篆也好意思拿出来拍卖。 就是拍卖师一时间也是脸色也是有些挂不住,显然他也不看好这符篆。 但毕竟是干这一行的,他还是清了清嗓子讲解道:“这是一张九级引雷符,虽然残缺了一角,内部的道纹也消逝的差不多,但毕竟是九级符篆,拍卖回去也是有一定研究价值的,起拍价一百灵石。” 显然,拍卖师已经做好流派的打算,下方的群众也是一阵交流,但没有一人出价。 第293章 真正的原因 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这样。 至少在华渊的记忆之中,从来没有人能有这样的水准。 他定然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人。 也许这样文弱无用的表象也只不过是他的伪装,也许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而华渊脑海之中一闪,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殷昼的时候——那时候他因为燕枝的原因,天然地对他很是不喜,但是也不知为何,那时候就感觉看他就有一股似是而非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并不明显,只是有淡淡的感受,而且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熟悉感也并不明显了。 华渊那时候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如今想起来的时候,就觉得也许那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他曾经可能真的见过殷昼——那他到底是谁……自己的记忆之中,是否真的有他的“真身”存在过呢? 华渊不知道。 而且不论他到底是谁,如今他展露出来的本领就已经足够让人觉得心惊胆战至极。 华渊每一次见到殷昼的时候,可不曾察觉到任何不妥当之处。 而且殷昼每一次都明显还是个周身气息清淡温和的修士,一点儿魔气都看不见,但堕魔的修士大多数都如同华渊自己他一样,身上的灵气之中已经掺杂进了魔气,而且额头上总会有对应的魔纹生成。 可是这小白脸虽然看上去经脉寸断,是个废人,身上那点儿看似清淡的灵气之中却纯粹的很,根本就没有掺杂进魔气。 他看上去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柔弱医修,又怎么会能够驱使魔气呢? 华渊在一片疼痛之中,愈发怀疑殷昼的身份和来处。 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的就是,方才殷昼绝对是用魔气控制了自己,而且自己身上的冰花也都是纯粹的魔气凝结而成。 魔气总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攻击他,而且这些冰花之中流淌出的魔气比华渊如今能够化为己用的魔气更要纯粹得多,他的那点儿力量看上去宛如蜉蝣撼海,根本就不是一个量子级别的伤害。 殷昼展露出的这一手,就已经是华渊目前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程度——这就充分说明一点,殷昼对魔气的了解和控制能力显然非常精深,至少比自己要更精深的多。 那他究竟是什么人,用的是什么功法? 这一切都察觉不出来。 但他偏偏是个看上去娇弱无力的小白脸修士。 他与魔气放在一起就觉得毫无关联,那为何会如此呢? 这就越发叫人觉得无法理解。 历数古往今来,堕魔的修士何其之多,这些修士之中不乏修为可怕的大能。 便是那些人都不可能让自己一边身有魔气,一边却还能保持清醒不堕魔,还能够驱使魔气,殷昼怎么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呢? 也许是因为殷昼的力量太快,他的思维反而跟不上,疼痛也似乎被甩在后头。 在殷昼举起的手都已经放下去之后,华渊才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感似乎有所延迟,也许是因为在北地的冰天雪地之中,就连疼痛也显得如此的迟缓。 但即便疼痛没有如期到来,华渊看着自己手腕上炸开的血洞,便已经反应过来了,自己恐怕已经成为半个废人。 一切用手执兵器的修士,手和兵器自然都是最重要的,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自己的手和自己的本命武器自然不应该有任何损失。 而如今他用来执枪的手,这一条经脉全断,日后那他究竟还有什么作用? 华渊心中溢出屈辱和滔天的愤怒,但他就听得殷昼轻声哂笑了一声,就下意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的身体都已经比他反应更快,知道谁才是如今这里的王,他却还在负隅顽抗。 他气急,看向殷昼,殷昼便挑挑眉,神色轻慢。 便是如此怠慢傲慢的样子,华渊却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 殷昼见他如此,有些稀罕地笑了一声:“我竟不知,原来你也会害怕。你将我师姐弄到这儿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师姐会害怕?” 他的语调懒散,话音刚落,殷昼便抬了抬手指。 一股无形的力量已经将华渊死死缠住,他根本不可能躲闪。 而在这一刻,华渊已经感觉到有一道致命气刃在殷昼的指尖汇聚,这一道气刃,恐怕一下子下去就能要了他的命。 这一切都让他内心深处无比的惊恐。 他很想退。 可是他的脚才刚刚往后挪动一步,又一朵冰花炸开,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脚筋齐齐被挑断,他震惊地抬头看着殷昼,却也只看到殷昼略微挑了挑眉。 他道:“我问你的问题你从未回答,如今还想从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随着他这话音刚落,在他脚腕上炸裂的冰花竟然直接顺着他的小腿蜿蜒而上,魔气将他整个人的下半身都紧紧缠绕,随后他感觉自己双膝一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跪倒在地。 而他跪倒的方向,面对着的正好是燕枝。 “我不想这么快杀你,你还是等她醒来,亲手了结你这条性命吧。” 殷昼冷哼一声。 他的眼中有红光闪烁,华渊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却下意识地感觉到弱者对强者的服从和恐惧。 他到底是谁…… 而殷昼却只是将燕枝拢在自己怀中,他的身躯将北地所有的威压和风雪都隔绝开来。他安安静静地为她护法,只等着她再次睁眼的那一刻。 也就是这时,他的耳边听到有人飞跃而来的声音,而且人数绝对不少。 殷昼稍微思量一下北地的情况,这时候就能知道飞跃过来的人应该是齐家的人,他们恐怕是以为北地之中闯入了实力强悍的魔族,如今过来抗魔了。 只不过如今他们来的太早了,殷昼还不想那么快放他们过来,而且他和齐家的人也确实没什么话好说的,见了他们就会生理上的感到排斥。 于是他一只手以衣袖盖在燕枝头上,为她遮挡飘落的风雪,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掐了个指诀,顿时一道隔绝所有试探和察觉的阵法就将三人笼罩其中。 阵法一下,外头的那些声音就仿佛听不见了,他们好像就已经不在北地之中。 有如此本领,华渊就是再迟钝也知道对面的身份绝对非同凡响。 华渊被不知名的力量死死的压在地上,他飘然出尘的仙君模样早已经荡然无存,狼狈地跪在地上,从伤口涌出的血液流淌在地上蜿蜒,又被这冰冷的寒冰冻成硬块。 他的样子狼狈极了。 无论他如何尝试挣扎,但根本就逃不开这一股压制性极强的力量,也不知道这力量究竟从何而来,他甚至感觉不到这力量究竟是灵气还是什么组成。 也正是随着这阵法而下,殷昼眼中闪烁的红光终于全亮了起来,他一双红瞳显得诡异可怕,似乎带着疯狂涌动的色彩,可却又偏偏如此的沉静。 他不像是这红色一样热烈发疯,就这样含着几分嘲讽,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华渊。 那目光一落下来,华渊就抑制不住自己本能的浑身颤抖。 这是绝对的力量威压,华渊只需要这么一瞬间就能感觉到自己与对面的实力差异。 可是自己的境界就摆在这里,他还要在自己之上的多……难不成他都已经快要到最顶峰? 可是为什么没有这样修为的人,他之前连听都没听说过? 华渊在这样的威压下,压根没有坚持多长的时间,就已经被不知道是燕枝还是殷昼身上的威压压得节节败退,口鼻之中都有鲜血涌出,精神更是受到极大的摧残。 这是神识的碾压,他完全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神识被一寸寸的蚕食鲸吞,而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他很快就被完全击溃,瘫倒在地上,宛如一条死狗。 看着他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样子,殷昼还是觉得不解恨。 当年他不是最喜欢装模作样,做这一副清冷出尘的样子,自诩为是中州第一仙君? 就是因为他的这些脾性,就是因为他永远自视甚高,所以就可以委屈燕枝,让她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和磨难。 如今这中州第一仙君,在他的面前也不过就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而这狗偏偏敢这么大胆,居然敢动他的人。 殷昼忍不住自己的一声冷笑。 只要他想,华渊立刻就能离开人世,杀他易如反掌,不过如今还不是时候,要留着他等燕枝醒来之后亲手料理。 所以他收了收手指,压在华渊身上的威压似乎稍微松动了一些,叫他不至于在这样强大的威压下直接死亡。 华渊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威压稍微减弱了一些,这时候终于有了些苟延残喘的机会,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之中嗡嗡的,疼痛已经让他眼冒金星,几乎完全无法思考。 而就是在这种迷茫之中,他听见殷昼的声音:“我问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是不是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问你这么多遍,只不过是想看看你嘴里能不能说出半句真话来罢了。 若是你能说出半句真话来,师姐知道,恐怕也会顾念着你们这么多年的师徒之情,便是已经不复从前亲密,但也多多少少会挂念着你当年对她的养育扶持之恩,不会对你痛下杀手,但是你却仍旧在这里装模作样,满口谎言连篇,试图掩盖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心虚和退缩。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何要选择这么做吗?你今日把师姐抓到这里来,当然一者是为了满足你心里头那些龌龊可耻的念头,但你还有第二个原因。 说来说去,你不过就是在为自己的堕落找借口罢了。 你明明知道自己已经镀膜,可是你丝毫没有控制自己心魔的预兆,你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应对趋势,只是顺应着镀膜的指引,不过我觉得你大弟也并不想真正屈服于魔气之下,只是过于自信觉得自己能够控制魔气,但如今你知道的是魔气已经侵入你的四肢,百害你的脸上已经生出了鲜红色的魔纹,你很快就要成为真正的魔修了。 孤儿,我师姐其实只不过只是一个你的借口,吧了你要告诉全天下人是我师姐红颜祸水,因为他你才执念入魔,从高高在上的现金变成人人喊打的魔修,用鸿运祸水的借口来掩盖你,妄图通过这样大逆不道的法子,提升自己多年不曾动过修为的真相。 只是我可以告诉你,以你的心境,你根本就无法控制魔气与修为灵气同时共存,你只会被魔气直接吞噬你这么多年的打算,到底功亏一篑。 你若是真有这么多的算计心神,当初若是能够在修炼上多花一分时间,而不是四处去寻找温静,不是四处的给世界找麻烦,恐怕你今日早已经飞黄腾达就是飞身去也是有可能的。” * 燕枝却不知道这一些。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感觉自己似乎还在拍卖会上。 “你说这拍卖会居然能够吸引这么多强者,到时候会不会镇不住场子?” 第294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殷昼看华渊,看他如此狼狈如狗的样子,虽然深恶痛绝,但也夹杂着一两分惋惜。 他是个公平公正的人,虽然厌恶华渊,但也同样承认华渊的天赋确实不差,而且华家一族是为数不多的上古留下来的民族,他们的血脉传承自然是很强的。 若是他能够踏实修炼,就凭他这一身健全的身体和天赋天资,从前能够修炼到今日这般地步,日后也一定是佼佼者。 可他偏偏选择了最不应该走的道路,偏偏将自己堕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殷昼最开始当然也以为他做这一切,纯然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燕枝,但是后来仔细一想,就觉得不对——他定然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于是思前想后,倒猜出来一个大胆的解释。 他当然确实是对燕枝生出那些不该有的旖旎念头,但是他的心里应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因为如果华渊仅仅只是有要占有燕枝的念头,倒也不必把自己都赔上去,这事儿也不是这么紧急。 他如今问题最严重的,应该就是日益滋生的心魔。 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心魔滋生,身上也已经有了魔气缠绕,这个时候就算心里再多的念头,也应该以自己为重,想一想如何去除自己身上的魔气,免得坠入深渊。 但是他浑然没有。 为什么呢? 华渊会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殷昼觉得华渊不会,他觉得华渊有别样的目的。 再联系一下如今他的修为,就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目标到底为什么。 华渊如今年岁当然不小了,现在是修真界的末法时代,灵气十分稀薄,不像是过往,随随便便便可立地成圣。 越往后面修炼,需要的灵气就会越多,进阶就越发困难。 在如今这个末法时代,华渊修到如今这个境界,停步许多年还没有进步,那大抵便是说明他很难再往上走了,也已经算是差不多了。 可是修士的寿元不是无尽的,时间缓缓流去,他如果还没有进步,迟迟不进阶,那终有一日会耗光自己的寿元——这世界上的修士真的有人能够如此从容地面对已经可以预见的死亡吗? 恐怕也是没有几个人能有的。 所以才会有幻花仙子强闯秘境偷取佛手莲心果,才会有如今的华乾为了给自己续命一掷千金拍卖神女泪等等事情。 没有几个人能够从容的面对自己的死亡,华渊如此心性之人,恐怕更加不能。 而且他如今恐怕已经到了有些恐慌的时候了——他的修为很多年没有任何进益,寿元却在一直流逝,这也是先前从阴山瑶池秘境出来的时候,燕枝会将佛手莲心果送予他的一个缘由。 佛手莲心果加寿元,华渊如今急需进益,如果他的修为再不进步,他的寿元耗尽,一辈子也就如此。 所以就以他的个性来说,他能够坦然接受这一切吗? 他恐怕是不能的——那华渊必然会想些办法。 就像是如今他心里想要得到燕枝,他就会做出这些不择手段的事情来; 那他要增加自己的寿元,想要提高自己的修为,他也会做出种种手段来。 幻花仙子尚且知道去偷佛手莲心果,就华渊这等实力的人,他会想不到? 他却什么都没做。 这合理吗? 这原本就不应该是他会做出来的事,那这就意味着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他所做的事情悄悄地掩人耳目——所以同样可以给出一个大胆的猜测,燕枝也被他算在他的这一局里,一环扣一环,他要一石二鸟。 华渊自然不想堕魔,但是堕魔摆在他的面前,至少有一丁点让他根本无法拒绝的好处——这也是所有堕魔的修士都曾经遭遇过的诱惑,只要愿意顺应心魔的诱惑,愿意堕入魔道,有魔气滋养,修为便会节节攀高。 这世道就是如此的,虽然不知为何,但是若是真的堕魔,修为就是能够获得极大的提升,境界更是一日千里——所以寿元自然也会同步增长。 所以华渊心里头打的主意,恐怕就是这个事儿吧。 他想要用自己因爱堕魔为借口,自己悄悄地来吸收这些堕魔的好处,只要能够将魔气运用为自己的力量,自己的修为就能够大幅度的提升,那么提升境界也不在话下,寿元自然也不是问题。 反正如今的人总是喜欢去听那些八卦的事情的,无论是一件多么严肃正常的事情,但凡这件事里稍微沾染上一点男女关系,便会被盖上好些带有颜色的帽子。 倘若这件事情来日东窗事发,被人知道了,外头那些人添油加醋地一般传言,说不定便成为一种所谓的风流韵事。 到时候人人都会说,贯清仙君爱上自己的徒儿,是因对燕枝求而不得,所以才堕入魔道。 于是这件事情讲出来,多多少少就带了些风花雪月的意思。 说不定还会有人夸赞华渊,说是他虽然修炼道心不稳,但是做人师尊这一项上确实没得挑剔之处。 他虽然心中生出这样畸形的念头,却没有为难自己的徒弟,一直在心中压抑自己的想法,最后将自己压抑得心灵扭曲,这才堕魔。 虽然听上去非常的荒谬,但是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那世上还有一位很有名的堕魔大能,原先在修真界的时候,自然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手子前辈。 他与自己的妻子恩爱和谐,但是他这个人的心眼子实在太小,而且很容易一门心思只愿意去相信自己脑海之中编造的那些东西——简单的来说,便是似乎患有癔症,总是认为自己的妻子在背着他与其他的男人来往。 所以他对自己的妻子管控几乎到了一种极为严格的地步,他不允许自己的妻子在外头和任何他不认识的男子说话,不允许自己的妻子和任何男子挨得太近,甚至是连妻子家中的兄弟、妻子尚未嫁给他的时候宗门之中的同门师兄师弟们,他都不允许自己的妻子和他们来往接触。 他不许自己的妻子身边出现任何男人,不论是他认识的也好,还是他不认识的也罢,甚至连自己的洞府之中都不允许出现任何男性奴仆。 总之谁也不能够靠近他的妻子,他几乎断绝了他的妻子身边所有的关系,让他的妻子永远只能待在他的身边,围着他打转。 他的妻子早年也是与他门当户对的大家贵女,修炼很有天赋,在宗门中自然也是很受欢迎的,只可惜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只认准了自己的丈夫,再也没有想过要忤逆他。 他的妻子也与他是少年夫妻同甘共苦过来的,虽然觉得他此举行为异常的可怕,但是还是为爱低头了,也从来没有反抗过他,只是顺着他的心意,不与旁人来往就不与旁人来往,自己活自己的就好。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的妻子几乎把自己活成一个完全封闭自我的模样,再也很少在外头见到她。 当年她尚未出阁的时候,是附近远近闻名的仙子,在宗门之中也很受宗门长辈的体贴和疼爱,也算得上是身担要职,但自从嫁给了大能为妻之后,大能不允许她做这些事情,她也只好听自己丈夫的话,外头就已经很少见到她的踪影,她也很少与男性接触。 但是事情也不是每一件都这样绝对,总有意外发生,譬如有的时候妻子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需要暂时外出一趟。 那这世上不是仙子就是男修,总不可能世界上到处都是女子,偶尔有了一些轻微的接触,这位大人通过自己放在妻子身上的法宝看见了,就要大发雷霆。 他明明能够从法宝之中看出自己的妻子和旁人并没有什么非礼的来往,但是他俨然不相信,只固执地认为,妻子看这个男人一眼,就一定是偷偷地在勾引他。 他根本就不会去思考这件事情究竟有没有发生的可能性,不会去思考这个与自己的妻子发生联系的人究竟只是偶然还是故意,只会自顾自地大发雷霆。 而且一旦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就会单方面地认为是自己的妻子不守妇道,故意勾引其他男人,想要离开他,根本不会听妻子的辩驳。 他不会去对付外面的那些人,在外面称得上是儒雅随和,和蔼可亲,可是在自己的家中却会对自己的妻子拳打脚踢,手段极为暴力残忍,对待的似乎不是自己的枕边人,不是与自己携手共度一生的爱妻,而是一个杀父仇人一般。 他每次都将自己的妻子打得浑身伤痕累累,最严重的一次甚至打断了她一条腿,让她下不了床来。 这位妻子到后头也真是觉得受够了这一切,爱情在反复的折磨之中凋零,便打算与这位大能和离,两个人放过彼此,不要再这样互相折磨。 但是这位大能却根本不同意。 他不仅不同意,甚至还认为有这样念头的妻子一定是已经在外头找好了下家,绝对是与旁的男人互相勾结,所以怒火中烧。 他先是狠狠地斥责了妻子一顿,但是却耐住了自己往日里打人的手。 妻子以为他有所悔改,却不知他已经有堕魔征兆。 他钻进了死胡同里,调查了一番自己的妻子近日的作为,但实在没有从妻子的行踪之中看出来妻子究竟与什么男人发生了联系。 妻子每天的生活倒很规律,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家的院子里看花。 因为他不让妻子在外头做事,妻子因为他的经常阻拦,也很少修炼了,一个人在家中很是无聊,而妻子身边的婢女也大多都是他特意换来的呆笨木讷的类型,目的就是为了不勾引妻子到外头去看那花花世界,妻子在家里便常常觉得无聊苦闷。 这样的日子怎么待怎么觉得无聊,妻子自然也有呆不下去的时候,有的时候就会出门,偶尔到外头的集市上面看一看,买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很少出远门。 非要说出远门,最远的最多也不过只是回到自己的宗门之中,和往日的师姐师妹联络感情,但她也实在是被打怕了,绝对不敢与男人发生过多的关系。 这位大能却还是不死心,甚至以为妻子如今学聪明了,越发知道隐藏了。 他几番运作,终于找出了他心中以为的蛛丝马迹——他在那随身的法宝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妻子与他的师姐说话的时候。 两个人闲聊,师姐就提到说,他之前最依赖的大师兄前段时间在历练中不小心伤到了腿,摔的很惨,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性,妻子脸上就有些担心之色,看上去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于是仅仅只是这样一条蛛丝马迹,他就认为妻子如今勾搭的对象就是妻子,往日的那位大师兄越是这样想,他就越觉得往日的很多细节能够证明自己的妻子早已经与他的大师兄按同款尺,两个人渣男贱女勾搭成奸,让他怒,不可怒不中招。 于是他就见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将妻子的整个宗门全部屠戮殆尽,而且不仅仅杀死了和妻子有关的那些人,甚至连宗门之中的那些无辜之人都被他全部残杀。 妻子和妻子的家人自然也死在这一场大难之中。 犯下如此滔天罪孽之后,他的心就已经滋生了魔气,而且心魔一直在他的心中做,所以告诉他做的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他当然有理智啊,知道自己无缘无故把别人整个宗门屠戮干净,绝对是友商仁和的事,可是他又不愿意去承认自己错了,于是在这样的拉扯之间,他就与自己找好了借口,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的身上,认为自己的妻子就是引起一切的罪人,罪人是妻子而不是自己,如果妻子愿意乖巧的听话,愿意安分守己的待在家里,而不是在外面勾搭男人,又怎么会为这些无辜之人引来天灾呢? 他就这样简单的说服了自己。 而他也很快尝到了心魔的滋味,实力当然是大幅提升,因为它本身的实力就十分高强,镀膜之后瞬间就成为魔戒几位实力最强的战将之一。 他日后也成为修真界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家闻风丧胆的魔界之人,但是别人说起来的时候,也只会怪罪他的妻子,说是他的妻子引起这一切,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妻子不安分守己,他又怎么会镀膜呢?他又怎会给修真界带来灾难呢? 但实际上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吗? 未必有人会去了解事情的真相,而且那些人恐怕也不会去听事情的真相。 便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所以就惹得许多无辜的女子平白无故的背上这样多的罪责,华渊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想通了这些之后,殷昼脸上的神情更是变得冷淡嘲讽。 他若只是因为他那些变态扭曲的爱意,那好歹也只是一个纯粹的念头,是因而一边继续妄想要把人占为己有,困在自己的身边,另外一边却要把它当作自己的借口,让他这么一个无辜的女子,既要受他的摧残,还要去受众人的指指点点。 第295章 做个交易 也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层之后,殷昼对华渊的厌恶更是更上一层楼。 他在这人世间行走,这样多年见过的人也不知其数,有的人究极一生都在坑蒙拐骗,有的人自诩自己清白无辜,实际上做的事却一件比一件心肝儿黑,这世上的坏人不少,但华渊这样的已经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恶心。 他的另外一只手握着燕枝的手,慢慢的将自己体内的灵气渡给她,加速她神识归位的进度,一边冷睥着华渊,见他脸色铁青却说不出话来,就知道自己方才应该把他心中所想猜了个完完全全。 华渊也知道自己今日是凶多吉少了,这种实力摆在面前的局,他清楚的知道两个人身上的实力差距,恐怕今日要折戟沉沙于此。 但人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去死? 更何况是华渊这种从小就对活下去有着极大渴望的人。 他不再去解释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也对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都供认不讳,只是说道:“既然都已经被你知道了,那我再来为自己辩驳也没什么意思,我不愿在你的面前连这最后一点面子都没剩下。没错,就是像你想的那样,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听到他亲口承认自己的算盘,殷昼忍不住嘲笑了一声,他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华渊听:“你知不知道你的徒儿心里头是怎么想你的?” “阿枝是你亲手带大的,她对你的态度向来都是感恩又尊敬的,心中只有敬爱和敬佩,再没有其他的情愫。 当年温静的事情,你自己心里应该也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有多离谱,这件事情无论放在谁的身上恐怕都接受不了,你与阿枝之间的师徒情谊也在这些事情之中完全湮灭。 但是阿枝从未对你有什么怨怼,她只觉得大约是自己与你之间确实没什么师徒缘分,尽管与你已经渐行渐远,但她从来没有任何恶意的念头。 我对你厌恶非常,若不是因为阿枝仍然记挂着当年你对她的救命之恩,你早就已经无声无息的死了。 佛手莲心果,她也是因为担心你的寿元将近,所以刻意留了一颗给你——她的心中从未对你有过什么恶念,只是想着远离你,却从来没有想过加害报复你。 你是如何对她的呢?” 殷昼这话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玩味,但更多的却是痛惜与怜悯——这所做一切皆是不值得的,燕枝还是心地太过善良,华渊对她的所有恩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没有半分恶念。 若是当初对华渊早下杀手,那也没有今日这样的事。 不过这世上的事情是没有如果的,此时此地已经发生了,殷昼唯一感慨的就是,幸好自己还来得及阻拦更悲惨的事情发生。 华渊脸上的神情却显得有些麻木。 他听了这些话,脸上的神情没有半分动容,只是等着殷昼说完之后,仍然固执的说道:“虽然我知道我今日是你的手下败将,但是我也不会因此而对你的念头所妥协,我自然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我所做的一切自然有我这么做的缘由。 至于今日没能做成的原因,那不过只是成王败寇罢了,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原是我实力不够,与其他事情并无关系。” 这话也没多出乎殷昼的预料。 华渊从来就是这么一个人,什么时候不是把自己当做世界的唯一中心? 更何况如今他已经被心魔所缠身,而且他明知道这一点却不加以任何阻止,心魔只会无止境的放大他心中的那些消极的念头,他会认为自己做错了才怪。 而他又停顿了一下,这一次说的话大约还算是有些底气了:“我确实知道我技不如人,不是你的对手,但我看你如今的情形,恐怕也并不是很好。你的身子定然有些旁人不知道的暗疾,我知道一个秘密,恐怕能够让你变好,不如与我交换一次,你放我走,我便将这个秘密告诉你。” 他说的言之凿凿——倒也确实,虽说他这个人的品性实在不敢恭维,但是他的实力和阅历也是摆在那儿的,他能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实属正常。 殷昼一边默默地握着燕枝的手,一边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你就当真以为,我会为了你口中这个莫须有的秘密,真的放过你吗?” 他甚至是连思考都没有思考,直接就把答案回复出来。 他不愿意。 华渊这才有些变了脸色,瞪大了眼睛问道:“我华某人也许在你心中实属小人奸猾,但这个秘密我确实当真知道,我手握演天机,传承上古测算之术,华家自然也有些不外传的秘密,自然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你身上的事情,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演天机?但凡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情,我就一定能够知道,包括你身上的事情和未来的变化,且我能够为你逆天改命,也算是今日高抬贵手之酬劳。” 他说的情真意切,这话听上去也确实是有几分道理。 若是真的站在利益的角度来考虑,他如果能够说到做到,这场买卖也未尝不可。 但殷昼不会站在利益的角度来考虑这一切。 他脸上的神情玩味,并没有正面回答华渊这个问题,反而自己先提出一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你可以拿这个秘密来同我交换你的性命?” 华渊当然也丝毫不惧。 他如今觉得自己的手里有了底牌,那说话也就有了几分底气,这时候直接说道:“我若没有九成的把握,倒也不必说出这样的话来惹你生气。演天机又不是特定要测算东西的时候才使用,平常华家也有专人负责收集演天机寻常的卜算记录,你的情况,倒是让我想起来演天机最近的一则动向。” 他如此这般说,殷昼就状似感兴趣的应了一声,华渊等着他同意自己的交易,却没有想到接下来他一个字都没说。 他自己反而有些坐不住了,主动开口问道:“如何,这个交易如何?若是你觉得这些还不够华家还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你,我华家金山银山,各种至宝,珍稀符篆与极品丹药更是数不胜数,若你能放我离开,我华家库房之中的东西,随你挑选。” 他自以为自己给出来的条件已经足够丰厚,毕竟此人当初来到青云门的时候,乃是客居在青云门之中的客卿。 哪有什么真正有作为的人会留在别人的宗门做客卿? 不曾听说此人的身份地位究竟如何,也不曾听说此人家境如何,那恐怕只是个修为高超的散修,而并非是什么出身名门大派的世家弟子。 既然不是出生名门大派的得意门生,那么他手里头的灵石和法宝丹药之类的应该十分紧缺,这些东西华家正好能够满足他的需求,这个交易在他看来是双赢的,为何要逼得这么难看呢? 殷昼却忽然发出一声嗤笑:“你当真以为你手里的那些东西,就可以从我的手里换走你这条命?你伤了她,便是触动了我的逆鳞,你所作所为没有一件合理应当,你怎么会觉得我会放过你? 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你伤害了阿枝,心中的念头也已经无法控制,甚至还有可能要堕魔,我为什么要留你的性命?” 他如此说,华渊听了便是真的着急了。 “利益当前,为何不可留我一命!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承诺到的一切都会兑现的,你若是能够答应,明明都能双赢,为何要两败俱伤?” 他情绪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未免有些大,殷昼听了皱了眉头,手下意识的一动。 接着下一秒,便有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直接从他的身上吹拂而来,华渊直接被这力量推的倒出去数丈之远。 而且这力量并非只是推了他而已,力量排山倒海而来,华渊几乎在这一刻又听见了自己的识海开始破碎的声音。 那力量绝对不是他能够承受的,而这还只不过是殷昼。随随便便动了动手指头罢了。 而殷昼一只手抱着燕枝,慢慢的朝着趴在地上的华渊走来。 华渊如今身上所有的力量已经失去,刚才这一股力量将他推倒在地,他甚至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狼狈的趴在地上,沾染了大块的冰渣。 殷昼走到了华渊身边,如同俯视着一条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死狗一一般,冷冷的看着他的狼狈模样,见他大约是还想挣扎着起来,便痴笑了一声脚,却毫不留情地踩在了他早就已经被挑断手筋的手臂上。 那里的疼痛丝毫没有减弱,被他如此一踩,疼痛更是铺天盖地而来,华渊痛得脸色扭曲,忍无可忍,终于从喉咙深处溢出难耐的疼痛低吼。 “你年纪一大把了,许多道理却这样不明白,那我今日就暂替你父兄教一教你,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和你一样自私无赖,敬告你一个道理,休要用你那自私狭隘的内心去揣测他人的思维。 华渊,你做什么事情之前当真会想过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吗,想过自己做的事情会不会引起旁人的失落受伤吗? 旁人都与你不同,只有你才是这般的自私自利,永远都只想着用利益来衡量每一件事。 你亲手带大的徒儿也可以作为利益的筹码,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作为利益——你以为用利益就能换回你这条命来,那怕是大错特错的了。 这些年来,你与利益蝇营狗苟,为了些好处终日与心魔为伍,如今也该吃一吃利益为你带来的苦头了。” “阿昼言之有理。” 殷昼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一片寂静的风声雪声之中,响起了燕枝显得有些虚弱的声音。 也不知何时,他怀中的燕枝醒了过来。 第296章 我早已经不恨你了 不知道她听了多少,也不知她究竟什么时候醒来。 华渊有些怔忪,继而面如死灰。 她脸上看上去有些苍白,神识刚刚归位,整个人身上的气息有些虚浮。 殷昼心中微微一顿,不过也没做多想,继续向燕枝的身上输送灵气,以稳定她的神识。 燕枝感觉到他的灵气传来,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她没迟疑,看清他的样貌,便笑:“阿昼,我还记得你,真好。” 大约是因为神识才刚刚归位,所以燕枝如今原本属于自己的记忆反而有些混乱,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记得自己的那些新仇旧恨,也更不妨碍她认得面前的人就是自己的一生挚爱。 那些在方才的幻境里混混乱乱的意识,那些自己彷徨无助的恐惧,如今终于都烟消云散。 是他在,自己就能安心。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殷昼的脸,殷昼便反手握住她的小手。 他是很爱她的,便是这般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他都将她的手掌包在自己的掌心,温柔地给她渡一些灵气,帮助她的神识尽快和自己的身体契合。 “我很想你。” 燕枝没有遮掩,她便是这样说的。 即便华渊在一侧。 也许以前她可能会遮掩一二,但如今遭逢此事之后,她忽然就觉得没有什么可以遮掩的了。 她喜欢他,他喜欢她,那就是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谁来也拆不散他们,又怕谁看呢? 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何况是在华渊这图谋不轨的人面前。 殷昼听她说话,见她神识还算稳定,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忍不住笑了笑:“我也很想你。” 他素来不怕什么,只是顾忌到燕枝可能脸皮子有些薄,但如今她都不介意了,他更不会介意什么。 更何况就有华渊在旁边看着,不如给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看一看,她的心究竟在谁的身上从未动摇过,便是他引以为傲的幻术,她也从未不曾停止过爱他。 华渊只觉得心中气血翻涌。 他本就受了内伤,如此一牵动,口鼻之中又有鲜血涌出。 殷昼凉凉地扫他一眼,只觉得此人可笑之极。 燕枝在他怀中稍微动弹了一下,殷昼便柔声问她: “我继续抱着你,还是你下来自己站着?” 殷昼绝不会在她有自我意识的时候替她做主,除非是关乎性命的大事,所以她一醒来,殷昼便问她是要在他怀中还是要下来站着。 燕枝虽然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来,但还是坚持从殷昼的怀中下来了。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已经完全动弹不得的华渊旁边。 殷昼虽然没有紧紧跟上来,但是也就在她身后几步之遥,唯恐她行走不稳,摔倒在地上。 他眼中的关怀从未作假,也许正背对着他的燕枝看不见,华渊却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或许也是就在这么一刻,华渊忽然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 他爱她如珠似玉,便是这样一刻,便是她都不知道,他的目光也一直这样在她的身上,守着她一举一动,不会让她有分毫受伤。 华渊知道自己是比不上他的,如今竟然破天荒地有了些自相形惭了。 但就算知道,华渊也绝不会认输,当然也不可能会承认。 他一言不发的看着燕枝,却说道:“你我二人师徒一场,当真要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吗。” 他心中自然知道,今日的事情无法善终。 但有些话肯定会说,正如人绝不会慷慨赴死。 所以就算知道,结局已定,华渊还是想说自己心中的话。 “我不想死,你当真要对你的师尊痛下杀手吗——你就这样恨我?” 华渊问燕枝。 燕枝闻言,并未说话,却笑了一下。 她兴许是觉得这些话太好笑太滑稽,那笑意是由衷绽放,但却很快又隐没了下去。 她反问:“那你觉得会如何呢?” 燕枝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她反而问华渊,知不知道今日到底会如何。 华渊一怔。 他知道结果。 哪怕退一万步燕枝会放过他,殷昼的态度却很明显,他是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的——更何况以他对燕枝的了解,她恐怕到如今已经算是忍无可忍。 之前所有关于温静的那一切,那暂且还可以理解为只是他的偏心而已,但如今强行设局,把她掳到这里,这就已经超越了她能够忍受的底线。 燕枝外冷内热,她对身边的人都很好,却也同时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 即使她大部分时候都可以容忍自己的亲近人,随便他们做什么都可以,对于自己身边的人几乎是无条件包容的,但是一旦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她就绝对不会包容姑息。 她厌烦欺骗,讨厌利用。 这两点几乎是踩在燕枝的雷区上跳舞。 而如今自己强行把燕枝骗到这里来,先是假装成她的朋友的身份,这就已经犯了欺骗的大忌; 而至于后来被殷昼拆穿的那一些,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到,若是她已经听到了的话,那也会知道,原来自己抓她,也不过只是在利用她而已。 所以燕枝会怎么想—— 如今她当然不会原谅自己了。 华渊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再期待燕枝到底会说什么了。 他知道了结局的事情,又知道自己并无反抗之力,那说什么都显得无力,又何必去说。 燕枝见他有些心如死灰的样子,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好似想要说话,却一直都没有说话。 她静静地看着华渊,似乎把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得仔仔细细,要把他脸上所有的感情波动都毫无遗漏的看进眼中,分析一遍。 燕枝像是在透过他的这副皮囊,看进他灵魂深处,看穿他心里最终的想法。 华渊不知为何,却只觉得悲哀。 悲哀之中又混入一丝丝茫然,他大约还是觉得自己很是可悲。 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燕枝甚至有些觉得寒冷。 她看着华渊,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她的四肢已经在不由自主地发抖,她身后的殷昼察觉到她恐怕是有些支撑不住,默默的走到了她的身边,将手贴在她的后腰上,将一丝暖意渡给她。 燕枝察觉到他在身边,心又稳了下来。 她毫无防备地将自己大半个身子依靠在殷昼的身上,信任至极,从不设防。 而华渊看到她这般,便终于意识到,也许燕枝比他想的要更喜欢殷昼——剑修是不能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任何人的,那是软肋,是死穴,轻易背对于人,便是将自己的性命拱手让人。 燕枝从前是如何独来独往的,华渊自然了然于心,她作为新一代最优秀的剑修,自然不会犯这个简单的错误。 但她如今却敢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殷昼,可见对他当真是信赖非常,情深如许了。 华渊心如死灰。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难过——明明之前只不过是想要满足心魔的叫嚣,明明不过是将燕枝当成一个借口,可为什么真的知道她爱谁的时候,他仍旧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 华渊从未有像这一刻这般觉得后悔。 燕枝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冷不丁开了口:“华渊,你是不是真的会杀我?” 华渊痛苦万分,道:“不……” 他的“不”字甚至都没有说完,燕枝便打断了他的话:“是吗?可见到如今你都不曾真的对谁说过实话,你的真心从未交付给任何一个人,谎言说的太多,便连自己都要信了。” 燕枝笑了一下,有些喟叹着说道:“你要杀我的,我知道。” 其实我没恨过你,你知不知道?” 燕枝没有开口叫他师尊。 不像是从前一样,无论什么时候看他都总是带着仰视和尊敬,也不像是后来大约是被伤了心之后,看他的目光总是带着冷漠和疏离。 此时此刻,燕枝的目光就显得尤为平静温和,她并不仇视,也并不热情。 华渊一时之间没有听懂她这句话的意思,燕枝便叹息:“我说,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华渊愣住了。 燕枝脚下有些虚浮,不由得踉跄了一下,殷昼扶住了她,细心问她:“可还站得住,要不要坐下来?” 燕枝对自己目前的状况还是有些了解的。 “很多事情我早就已经和我自己和解了,不想去恨你,我也觉得我没有什么要恨你的必要。当初温静的那些事情,我开始的时候确实觉得我不理解,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一定要靠着别人才能活下去的。 也许温静确实是那样的人,但是我不是。 可能因为你从前对我确实十分关爱,你永远都把我当成你最疼爱的那个徒弟,于是就让我有时候产生了错觉,你只能对我一个人这么好,可是这样的想法是我很小的时候才会有的,后来随着师弟师妹的变多,我早就已经放弃了这种想法,而且知道自己想错了。 温静入门的时候,我已经不会有那种嫉妒的心理和心理波动了,若是她不是那样喜欢惹是生非的性子,我绝对不会与她起冲突。 也许我不满的只是不公正的待遇,但是我自己已经寻找到了解决的方法,我不愿意与不公正做正面冲突,我也不愿意把咱们之间仅剩的最后师徒情谊破坏一空。 我自我寻求缓解的方法我都早已想好,我离开了你的师门,我去了隔壁的药王峰,师尊和蔼,同门和睦,我在那里过得很好。既然咱们已经不在一块儿了,那些不公正不发生在我的身上,那我对你就并没有什么憎恶之情。 若非因为你坚持,我想并不会走到今日这地步。只是为什么你却如此持之以恒的想着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样的羁绊,那些早已经是不复存在的事了。 其实在我自己选择退出你们这个师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主动退出了所有的爱恨情仇,我不去管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对文静那样的好,我也不去管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纠葛,我只是想过好我自己的生活。 假如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当年,你救了我的救命之恩和后来把我养育长大的养育之恩哇,那我可能怕一辈子也无法走出你给我带来的光环,我不想做你背后的人,我也不想像温静一样成为一个被你们所有人包围着,照顾着疼爱着的掌上明珠,我不需要这一切。我是我自己,我就是一个完整独立的人,我不需要你永远在我的身后。” * 华渊的事情,很快还是结束了。 他们又到了北地的齐家,去看齐家的拍卖行。 只见殷昼凑上前,脸贴着燕枝的耳朵轻声说道:“前些时日我无意中听到坊市今日会召开一场地下拍卖会,说不定会有不少法宝,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燕枝脸颊微红,故作深思:“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看看吧。” 燕枝的确有打算去购买法宝,只是并没有打算去拍卖场所,可这是殷昼邀请的,她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搭着灵剑朝着殷昼所指的坊市飞去,那里距离他们并不算远,仅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便抵达目的地,这期间二人还特地降低了赶路的速度,观看路途上的美景,否则的话半个时辰就可以抵达。 因为这场拍卖会是暗拍,因此知情人士并不多,能够参与其中的非富即贵,要么就是修炼大咖,甚至还有一些宗门的老不死都过来参与,可见拍卖会所拍卖之物必然是精品。 “你说这拍卖会居然能够吸引这么多强者,到时候会不会镇不住场子?”燕枝看着殷昼,不由轻笑道,至于拍卖会能否镇住场子,她才懒得去管,若是真的镇不住,说不定还能看上一出好戏。 殷昼摆了摆手,他也是道听途说过来的,哪知道举办这次拍卖会的是哪方势力,但能够拿出那些老怪物都需求的宝物来拍卖,由此可见他们必定有恃无恐。 “或许有某个大宗门撑腰吧,反正我们是来拍宝物的,如果他们打起来了,我们还可以看好戏呢。” 第297章 前路坦荡,不必回头 “我是与旁人都不一样的人,我不会想去成为谁,我也不会让别人代替我。” 燕枝脸色看上去还是煞白的,但是她神情非常的坚定,连目光之中都流露出斩钉截铁:“前面的所有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若是想要代替我,想要把我摧毁,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我死了,我也永远不会被人代替,也不会被人摧毁。” 殷昼忍不住侧目看她,在一瞬间神情有些轻微的不自然。 燕枝察觉到他的动作,没有说什么,只是往他的怀里又靠了靠。 她对他是充满依恋的,无论如何,无论怎么样,无论是有什么事情在遮掩下,她都会像从前一样爱他。 因为他对她的爱也是同样如此热忱而毫无隐瞒的,燕枝与他从来都不是谁追着谁走,无论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回头,彼此都会在彼此的身后,他们是双向奔赴。 殷昼自然是极为敏锐的,他知道燕枝这个动作代表了什么。 很多事情在他们之间,可能连一个眼神都不需要,便是一个动作,就能够知晓彼此的心意。 华渊不知其中就里,但是看着这一幕,仍然觉得十分刺眼。 他不想看着他们这样,于是出言打断:“……有谁想代替你?” 燕枝皱了皱眉。 华渊也不知道怎的,净问出来这样蠢的问题。 也许他知道自己的问题问的太蠢,但也许只是因为他不想看面前的这一切罢了。 燕枝都已经浑然不想解释,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睛。 殷昼在她身边支撑着她的身体,知道她的疲倦,温养她身子的灵气几乎没有停过。 燕枝不想说,他却还有很多余力。 华渊死不甘心,他便想要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所有一切——那些他自己知道的,那些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的,殷昼只想他被剖开展露人前。 他所做一切,十恶不赦,殷昼不会原谅他的。 殷昼抱着燕枝,一面说道:“温静不就想代替她吗?小到穿衣打扮,大到形式风格,那张相似的脸,你难道就没有任何怀疑吗? 一切能够模仿的,温静她都在模仿,要抢走原本属于她的师门,抢走她的师弟师妹,也要抢走她的师尊,除却是实力和心性她实在是模仿不来,温静有一刻不想代替她吗? 温静看上去不过是像个拙劣的复制品,偏生你却对那样的复制品情有独钟。” 他当然不像燕枝说话温和,直接毫不留情地开口。 “你的心思究竟有多肮脏,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但是你的潜意识里却知道你对她早有非分之想。 你为人卑劣又极有控制力,你不愿意看到她展翅高飞,可是你又不敢让别人知道,心里永远暗藏着这样龌龊的心思,既然在她的身上求而不得,便将这样的心寄托在了柔弱的温静身上。 你当真敢说,自己当初把温静接回来,真的是仅仅是因为你所测算的那些结果之中,温静是命定神女吗? 你敢说你把温静接回来的缘故之中,没有因为她长得与阿枝相似,却不像她的性格坚韧,反而柔弱可怜得好像离开了你就永远活不下去那样,能够满足你心中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这话问得华渊哑口无言。 他答不出来,自己都觉得心虚又迷茫。 殷昼便替他回答:“你若说不出口,我来替你说。在你的心中,温静这才是你想要的,不是吗——你怕阿枝太过强,强到根本不需要依靠你的力量,甚至靠自己就能够飞出你的手掌心。 你又不敢让人知道你心里的那些龌龊想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将满腹感情都倾泻在一个拙劣的复制品上,这才是你对温静如此宽容的原因。 但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的,只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若非如此,为什么骤然出现一个和阿枝生的如此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人,你不仅仅没有一丝怀疑,却还能对她上那样大的心? 你到底是在完成你应当做的事情,还是在满足你自己心里那些卑劣的念头,你自己心里明白。” 殷昼这话说得辛辣而掷地有声,华渊被他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怎会不知道? 而闭目养神的燕枝听到这里,便睁开了眼。 她是有话想说的,尤其在温静这件事情上。 殷昼话音落了,她便接着说道:“我真想看你这张伪善的皮被揭下来之后,内里是个多么叫人恶心的丑陋模样。你看明白过自己的心意吗——你自以为你喜欢的是那样的我,即便是在幻境之中,你所描摹出的也还是那样一个形象,那当真是你喜欢的人吗? 有那么一个温静在前,难不成你真的没有看清楚过自己的心意,你真的喜欢那样的人吗? 温静懦弱又自私,但她在别的事情上确实有长处。她知道怎么同人撒娇,怎么博取人的怜爱和关心,也许这些确实可以讨你欢心,可是你当真敢说她每一次依赖你的时候,你都是开心的吗? 她依赖你,满足了你心里的那些不可与外人说的欲望,那之后呢?你难道对她有真的什么耐心吗?还是说你能够包容温静所有的一切呢? 你没有,你看不上她矫揉造作,看不上她没有天赋,你对她失望无比,却只能够将心思寄托在她的身上,想必你恐怕还会觉得自己忍辱负重,受了诸多委屈。 在温静种种所作所为拿不出手的时候,你同样为她感到羞耻,在她做了坏事的时候,也未必就见你去包容她的无能和可耻,后来更是,温静连死了也未必见你有多怜惜,兴许你的心中还觉得松了一口气,很是畅快。 如此一切,不过只是说明你喜欢的只是你心中的那个泡影罢了,你喜欢的既不是我,也不是温静。 华渊,你喜欢的是你自己幻想出的人,亦或者换句话说,你喜欢的正是你自己。 在这个世上,你最爱的,也是唯一爱的人,就是你自己。” 燕枝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看透了华渊。 他的懦弱无能,他的刚愎自用,他的恶心腌臜。 更重要的,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来就没有变化过、哪怕一丁点的自私自利。 他最爱的永远是自己。 燕枝说完这一切之后,脸上便显出十分的疲惫之色来,她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依靠在了殷昼的怀中。 “其实我同你早就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如今我会愿意和你说这么多,不过真的只是看在当年你对我的养育教导之恩的份儿上。 这些恩情我从来不会忘怀,也正是因为有这些恩情,过去的很多事情我都既往不咎,很多事情我甚至从来没有真的去纠结过到底谁对谁错。但是你如今所做的一切,已经把当年我与你之间所有的情分都完全消磨殆尽了。 当年确实是师尊救我一命,确实是师尊把我从那样的地界儿之中拯救出来,带我走入如今的仙途,我自然十分感激。 但是如今也是师尊,是你亲手将我的神识从我的躯体之中抽离出来,且不说这一回对我有多少伤害,更有存了杀害我的心思,若非是因为阿昼及时赶到,恐怕我今日便要死在此处,身死道消,这么多年来的修炼就要付之一炬,而甚至连死后都不能落得个清白名声。 师尊,这件事,这些你亲手所做的一切,便是当年有再大的恩情,咱们两人之间也算是一命还一命,再无因果轮回了。所有前尘过往已经一笔勾销,从今往后我与你再无任何关联,我疲乏了。” 燕枝说完这话之后,脸色彻底苍白下来,闭上了眼睛。 她的神识刚刚归位,其实身体还是十分虚弱的,并不能够耗费太多的精力,刚才所说的这一切,都不过只是在强撑着。 燕枝确实是有很多话想和华渊说的——两人纠缠了两辈子,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既然如今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那这当年的所有因果前缘,这些轮回孽缘,也早就被这一回完全斩断,燕枝心里的一口气已经散了,这时候便疲惫得要昏过去。 华渊却久久因为她的话回不过神来。 他有些出神,目光摇曳不止。 殷昼知道燕枝的意思是不管了。 她如今正好疲惫的很,很需要休息,不必费心神去想怎么处理这般一个垃圾。 殷昼也知道她的心意,他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去麻烦打搅她,如今就替她做这一回主。 他像是对待举世无双的珍宝一样,把怀中的人紧紧的抱住,可是看向一边华渊的眼神却冷得毫无温度。 “留你一命,只不过是为了让她把想和你说的话说完,既然如今阿枝所有的话要说完了,那就不必再留你了,你可以上路了。”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连动作都看不见,被力量压得跪在地上的华渊只感觉到周围的风都忽然一肃。 这风似乎忽然停了下来,不像刚才一样寒冷刺骨。 但也正是这和刚才相比显得温柔许多的风,将他的四肢百骸都完全冻住,随后是躯壳开始碎裂的声音。 他整个人的躯体似乎都在北地这极为冷峭的风里被吹成了冰雕,而无孔不入的力量将他整个人都渐渐分崩离析。 也许真的到了这样的时候,连疼痛都会变得麻木而迟缓。 华渊感觉不到自己有多疼,他只感觉到自己所有的力量在自己这身上千百块碎片和裂缝之中流转,最后归于天地,消失一空。 无论是这么多年他勤勤恳恳自己修炼而来的力量,还是这段时间他投机取巧,从心魔的手中获得的提升,如今都已经化为尘土。 多少年的实力都在如今付之一炬,他也许在这一刻会知道,自己从来只想着满足自己内心的私欲,所做的一切究竟多么漠视别人多少年的努力,所做的一切究竟多么自私自利,会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在意过的,那些让别人多少年的努力都付之一炬的所作所为,这报应落在自己的身上,究竟会是什么感受。 力量如同流水一般从指缝溜走,匆匆不回头,无可挽留。 华渊的躯体也分崩离析,越发难以看清楚人形。 他那已经变得十分模糊的脸上落下一滴泪来,但也很快都化在了风里。 不知他死前会不会后悔——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殷昼不会在意了。 华渊死的干净利落。 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 也许在这一刻,还能在天地之中证明这个人曾经来过的,只有留在地上那一滩已经被冻得坚硬无比、和这北地万古不化的寒冰融在一起的暗红血色冰渣。 这一切早就应该结束了。 殷昼看着燕枝苍白而疲惫的眉眼,轻轻地在她眉心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这些如今和过往,那些给燕枝带来过这么多压抑和痛苦的人,也终于不再像是一座压在人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大山。 以后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不再会想起前尘的那些痛苦,不再会被这刻入她灵魂的阴影所缠绕。 以后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一天。 而他永远会好好陪在她的身边。 * 华渊一死,他在青云门之中的魂灯命火自然立即熄灭。 熄灭得没有一丝犹豫,负责管理魂灯的弟子不过眨眼之间,就发现华渊的魂灯命火便骤然熄灭,而供奉在魂灯命火前的命牌也直接碎了。 这便充分说明,华渊是当即死了,而且死得干净透彻,连一片魂魄都没留下。 那弟子吓得自然不行。 华渊的身份在青云门之中自然很重,就算他的私德确实不佳,但他的实力地位摆在那里,他忽然毫无征兆地死了,这弟子吓得脸都白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不是魂灯哪儿坏了,可是再怎么看魂灯命火也并无损坏的迹象,命牌亦是如此。 这便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华渊真的死了。 这小弟子连滚带爬地跑去通告诸位长老,青云门上下震动,多有反应。 他是地位举足轻重的长老仙君,他的死讯是足以叫修真界为之震惊一会儿的。 众人都知道华渊在自己的洞府之中闭关,怎么忽然出事? 他们自然要查,强行打开了华渊闭关的洞府,却发现华渊的洞府之中早就人去楼空。 人人都摸不着头脑,甚至发出了请求其余门派协同调查华渊下落和死因的玉令。 丛乐却知道,华渊自己作死了自己。 * 华渊死后,殷昼并不打算在北地久留。 这里始终不是一个好地方,尤其北地还是齐家的大本营。 殷昼不知道燕枝的身世到底如何,但是他知道可能隐约和齐家有一些关系。 这位齐家大小姐之前来到中州,在云阳城的时候,多半就是为了找燕枝。 他对于当年的事情只是略有耳闻,不清楚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更何况此事和齐家的秘辛有关。 但是无论如何,他不希望这些复杂的纠葛把燕枝卷入其中。 他希望自己的姑娘能够做世界上最无忧无虑的人,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便让它成为过去,正如散在风里的华渊,留在以前就好。 而他的姑娘不必回头,前路坦荡。 第298章 是谁? 他有让齐家人发现不了他阵法的方法,那也自然有从北地全身而退的办法。 这阵法以下,便是他的天地。 便是连“他”都不能看破他的阵法,不过是齐家人又怎能看透? 殷昼的怀抱紧紧将燕枝包裹,脚下逐渐蔓延魔气,魔气如同一张网将两人包裹,随后两人的身影凭空消失,连阵法也在一瞬消失不见。 也是这时候,齐家的人才能感觉到轻微的力量波动,他们自然也是熟于战斗的个中精锐熟手,在察觉到的一瞬间就猛得聚拢到此,但也只能感觉到空气之中残留的轻微魔气。 很显然人已经走了。 而这时齐家大小姐也到了。 她的臂弯之中还搭着天魔琴,见众人都重重围拢在此,但众人包裹之中并无活人迹象,又伸手拨动了一下天魔琴的琴弦。 但天魔琴这一次没有了反应,这就说明周围已经没有身上有魔气的活物了——诸位齐家的修士都在原地查探,齐家大小姐也落入地面,微微躬身,在地上查看那些已经冻成冰渣的血迹。 她素白的指尖轻轻地在那冻成冰渣的暗红色血块上一点,随后就被其中露出的点点魔气灼痛了指尖,把手收了回来。 “这是魔物留下的血。” 齐家大小姐喊齐家的修士们过来看,大伙看过了之后,确实可以判断这应当是新鲜留下的血液,也不知留下血液的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刚才有魔物入侵?” 既然魔物已经离开,齐家大小姐也不再将天魔琴搭在臂弯,而是转而将其收了起来,把地上所有沾上血迹的冰层全部都一一刨出,妥善地收于匣中,交给专门负责辨认魔物的修士查验,自己则先询问周遭之人对于方才情况的描述。 一边的修士正在仔细地查看匣中血块,其他的修士便将自己方才见闻一一叙述。 其实众人所观察到的也没有差距过多,大部分修士都是正在执行巡逻或者是别的什么任务的时候,忽然感觉到禁地之中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波动,而且能够感知到魔气的延伸。 当时在一瞬间的力量波动有些混乱,不大能分辨得出究竟有几方力量来源,但能够感觉到力量的极大冲击。 可惜的是,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力量的冲击又很快消失不见,很难察觉究竟是什么力量。 不过单独从实力上来论断,这种力量已经不是一般的魔物能够创造的,所以大部分修士都极为警戒,恐怕是实力强劲的魔将入侵,连忙放下手中不算重要的任务,纷纷赶来。 只是可惜的是,如今似乎已经人去楼空,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和信息。 齐家大小姐的眉头紧锁。 方才她还在回家的路上,却也感觉到那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波动,那力量已经在她的水平之上,确实是十分厉害的修为。 这些年来,魔物在北地边境的活动似乎越发活泛,经常前来骚扰,但实力有这样强劲的,恐怕还是第一次。 齐家大小姐吃不准这一次到底是什么人在作怪,不知道是不是魔界的人当真想要大举进攻修真界,所以先派魔将前来试探;还是只是有什么东西误入其中,并无进攻念头。 因为谁也不知道如今刚才在这里的人到底去了哪里,是返回了魔界,还是绕过齐家直攻中州。 齐家大小姐略微思索一番,并未轻举妄动,还是准备把自己在这里的所见所闻先尽数禀告本家,看看老祖宗怎么做决断,若是老祖宗认为此事非同小可,需要通告中州的修真世家和修真宗门,那再由老祖宗来做定夺。 齐家大小姐在传音回本家,那边负责分析血液的修士也已经有了结果。 等齐家大小姐传音结束,那修士就迫不及待地说了起来: “大小姐,这血液是属于魔物的,但是这魔气并不浓郁,其中甚至还混杂着灵气,根据我的判断,这应该不是属于纯血魔种的,恐怕是属于一个正在堕魔的人族修士。” 这话一出,周遭之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堕魔,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词。 不仅如此,在齐家之中,这两个字更是大忌。 齐家大小姐的脸色果然一肃:“这话不能乱说,你必得有根据。消息是要回去禀告给老祖宗的,你自己也知道这事如果说起来会引起如何轩然大波,可要有十足的依据,才敢这般说,否则老祖宗不会饶过你的。” 那修士自己也觉得头皮发麻,但他所查探出的结果确实如此,不能随意隐瞒,故而也只能硬着头皮地说道:“我心里当然明白,若非有充足证据和经验,我也不敢大言不惭,更不敢欺瞒大小姐。 我与魔物接触的经验十分丰富,这血液的颜色并不纯粹,明显能够看出血液分层,纯血魔物的血液之中全是激荡的魔气,即便是留下一段时间的血液,仍然能够以充足的魔气灼伤修士的躯体。 但很显然,这些遗留在地面的血迹虽然确实含有魔气,却显得如此疲软,而且明显能够看到灵气与魔气的区分,这绝对不是纯种魔物的血液。 属下不敢在大小姐面前藏私,当年属下也确实曾有与已经有堕魔征兆的修士接触过的经历,他们两人的情况一模一样。故而属下才敢大胆说,这恐怕是哪个堕魔的修士留下的。 而且这人的血液之中,灵气和魔气两者还处于较为矛盾的阶段,人的身上不可能同时存在这两种力量,只有是正在堕魔的修士才可能出现这样的状态。 而且这人灵气之中的力量并不弱,属下大胆猜测,这人的修为恐怕与大小姐不相上下,甚至很有可能在大小姐之上,只是叫人觉得奇怪的是,这段时间并未听闻哪门哪派的修士有堕魔的消息,更何况若是此人的修为能够与大小姐持平,甚至是比大小姐还要更高,那应当是举足轻重的人才是。”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这才说道:“而且还有一件事儿,根据我的查探,这修士很有可能已经死了,他血液之中留下来的灵气已经十分涣散,若是还活着,灵气涣散的速度并没有这么快,恐怕这人已经死了。” 他所说这一切都有理有据,并不是胡编乱造。 齐家大小姐也知道他言之有理,目光之中忍不住染上一丝深思:“……难不成此人是被魔修诱到此处,然后被魔修杀了?可是这也不应当,若是修为高超的修士堕魔,魔界的那些人应当很欢迎才是,又怎会无缘无故杀了他,这不合理。” 而且齐家大小姐还没有说出口的是,此事还有一个疑点——如果这个人的水平能够与自己持平,甚至比自己的修为还要更高,那他绝对是能叫得上名号的人物,又怎会在这样短暂的时间之内被另外一个人杀死? 这人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察觉,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去了,那人究竟是敌是友? 齐家大小姐心中思忖许多,她向来聪慧,如今在这件事情上反而拿不定主意。 但仔细思索之后,齐家大小姐只觉得应当是友方——魔界什么人都用,反正魔界的人向来是不在意投奔魔界的人是什么出身的,甚至很欢迎从其他界投奔魔界的人。 反正他们未必会给这些人真正的重用,但是这些人的修为高超,加入魔界便是对魔界实力的肯定,也能够增强魔界的综合水平,所以魔界的人没有道理杀他,那么今日截杀他的应该是修真界的修士。 如果确实是如此,那还真是要感激这位不知名的修士仗义相助。这人已经有了如此的修为,若是真的加入魔界,必定又是修真界的一场浩劫。 齐家人并没有这样的力量,至少目前来说,他们出动的这些修饰包括齐家大小姐本身在内,恐怕都拦不住这个人。 他如果真的成功堕魔,日后必定麻烦重重。 当年那几位魔界最勇猛的魔将,几乎都是修真界的大能堕魔所致,修真界如今已经支撑不起那样的争斗了,齐家大小姐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都忍不住想要叹息。 想到这里,那大概也知道今日发生在这里的博弈已经超出自己的实力水平以外了,齐家大小姐再在这里多浪费时间也并无意义,不如还是把自己目前知道的这些消息尽快带回本家,禀告上去,看看老祖宗怎么说。 齐家人把周围的阵法之类的加固了一番,再次巡逻一圈,确定并没有其他魔物入侵的症状,便鸣金收兵,准备速速回家,把此事禀告给老祖宗。 * 而没过几天,这边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齐家人做事向来是公正的,他们有消息在手里也不会藏着掖着,更何况这件事情牵连重大,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引起轩然大波。 毕竟这位已死的堕魔修士的身份,如今还未亮出,众人都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但他的身份一定要尽早查出,看看他到底是自己生了心魔,还是被魔物诱导所致。 因为齐家已经隐约感觉到如今魔物的行动越来越频繁,但他们在边境上骚扰未必是真的想要骚扰,也许这只不过是种种方式中的障眼法。 谁就知道魔界的人不会在修真界之中安插叛徒呢? 就说前段时间安岳门之事,那都是鬼界的人在背后偷偷摸摸所致,若非是种种因缘机会,机缘巧合之下,燕枝戳破了鬼界人的阴谋,恐怕这时进展到最后都不会被人发现。 魔界的人向来比鬼界的人还聪明狂妄,如今这表面看上去一片太平之下,是否真的藏有魔界的黑手? 齐家不敢把这消息按下来,所以在确定北地禁地之中并没有其他魔物逗留之后,就立即将这些消息全部发送出去,送达中州各大修真门派和修真世家之中。 所以不过半日,众人现在都知道了,有一位实力不俗的修真界修士有了堕魔的征兆,行至北地禁地之中,然后被另外一位不知名的大能抹杀。 此事非同小可,齐家还望中州的修真世家和修真宗门能够合成一条心,连同齐家一同调查这位堕魔的修士身份究竟为何。 齐家又将他们那位尊贵的大小姐派了出来,负责此事,将消息一一送达之后,齐家大小姐竟也稍后就到。 她携带了那些含有血液的冰层,竟是打算直接依靠这些血液来查验出此人的身份究竟是谁。 而如今,除了这个消息之外,在中州修士中最流行的还有一个消息。 青云门的贯清仙君华渊不知所踪,供奉在宗门之中的魂灯明火已经熄灭,命牌也已经碎裂,说明他恐怕遭遇了不测。 但如今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也不知道是不是招了什么人暗算,如今青云门广邀天下同盟查清此事。 第299章 岐山桃花源 若是这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分开来,那恐怕还没什么巧合,但巧就巧在青云门前脚发了协查令,后脚就听齐家这边说起北地有堕魔的修士死了,身份不明,难免叫人觉得有些关联。 因齐家给出的消息还很是详尽,这位修士的实力水平大约也已经告知,如此一看来,竟然能够与青云门的协查令对上号。 时间如此巧合,修为也如此重叠,更甚至也同样是死了——华渊这个修为的人在修真界之中已经属实不多了,其余相似的人真要认真一个个找,还真能都找出来。 由于事情牵扯到堕魔二字,这事情非同小可,沾上一点儿都不好,谁想被怀疑自己是堕魔之人? 于是消息更是如同秋日里燎原的大火,传得到处都是。 故而大部分能够与齐家给出的条件对得上号的修士,几乎都或多或少地出来露了个面,至少能够证明自己还健在,绝不是北地禁地里死的那个堕魔修士,恨不得立即和“堕魔”两个字分割开十万八千里远。 修真界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随着露面的人变多,能被怀疑的人也愈发的少,而青云门不知因何故死了的华渊,赫然成为最被怀疑的对象。 于是坊间就渐渐有了传闻,说齐家北地禁地之中死的那个堕魔修士,很有可能就是华渊,再没比他实力更接近、失踪死亡的时候也那般接近的人了。 但如今这事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不过只靠条件推测,听上去难免有些捕风捉影,若单单只是说他的条件桩桩件件都能对上,故而怀疑他,这又未免没多少公信力——这个修为的人,也未必就只有大家熟知的那些,说不定还有什么隐居不为人所知的散修呢。 * 外头传成这般,青云门之中自然也坐不住。 无论到底是由于什么缘故,但是待在自己门中的仙君忽然无缘无故与堕魔搭上关系,如今还找不到证据来证明到底是对还是错,到底是为自己的门派蒙羞。 青云门这两日也想抓紧时间澄清此事,无论到底是不是华渊,总而言之要拿出证据来,尽早将这件事情定下来,否则传到外头,总归是让自己的门派难看。 可惜的是外头怀疑华渊的人找不到实质性的证据,青云门人也同样苦于没有证据。 华渊的洞府之中早已经人去楼空,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找不到,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了闭关,一个人静悄悄到外头去了。 而且坏就坏在,华渊平素里与门中其他人的关系也十分冷淡,谁也不知道他最近的状态究竟为何,就连他师门之中那几个徒弟也都表示与他的接触甚少,问了一圈过来,竟然没一个人知道他的近况信息。 燕枝与华渊不睦,这事儿青云门上下人人皆知,也没人去问她,更何况丛乐发了话,说是早就问过她了,燕枝如今在历练中受了伤,还需养病,希望青云门之中的其他人不要去打搅她养病。 燕枝在青云门之中的声望众人都知,这种时候也没人想去打搅她养伤。 宁无尘,他如今还因为当年幻花仙子所伤而重伤未愈,躺在床上不知死活呢,更没人去问他了。 至于剩下的两个弟子,陆姣茵自己总是忙着修炼,华渊出事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她人都还在外面历练,更是不知道发生了; 而柳风骨如今年纪尚幼,更是一问三不知,全然不知道这段时间的师尊到底在做什么,一直以为他在闭关修炼,怎会知道他突然离开是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他的状态究竟如何。 如今问来问去,查来查去,一点消息都没查到,青云门既证明不了华渊有罪,可也同样证明不了他无罪。 所以说来这世上有两件事最难,一件事是证明某人无罪,一件事是证明某人有罪。 无罪的人,不知该如何证明自己无罪; 有罪的人,旁人又不知该如何给他定罪。 如此这般,事情就又搁置下来。 * 青云门之中为了这些事情焦头烂额,殷昼却将燕枝带去了某处修养。 她这一次受到的损伤不可谓不小,神识被强行从自己的躯体之中抽离出来的时间不短,她的神识有许多损伤,需要长久的静养。 而躯体被华渊随意地丢在这冰天雪地中,身体上的损害也不小,也需要在气息温和的地方慢慢滋养,补充身体上的损失。 殷昼将她带至西梁山腹地的某处,让她在这里静静养伤。 西梁山相传是当年岐山仙子成仙造化之处,在西梁山的腹地之中有一处四季如春的桃花源,处处可见桃花,从年头开到年尾。 而在层层桃花掩映之中,有一汪数千年都不曾干涸过的温泉。 这温泉下是一颗火龙内丹,是当年岐山仙子的战利品之一,岐山仙子喜欢隐世而居,但同样也喜欢奢华舒适的享受,特意用价值连城的火龙内丹用以打造这么一汪灵泉,用于自己的日常修炼与洗浴。 岐山仙子将火龙内丹埋在温泉的底部,这温泉便万年不会枯竭,灵气丰沛,源源不断,一年四季都水温宜人,最适合养伤。 而如今他们两人就在这里。 岐山仙子当年在这儿成仙,在这留下了故居,乃是一个十分清幽雅致的小院,殷昼机缘巧合下将此处收入囊中,之前一直不知道此处有什么用处,如今却庆幸自己还能找到个僻静地不被发现。 殷昼就带燕枝住在这里慢慢养伤。 她的躯体受损比较严重,修士的身体总是对自己有着最大的保护作用的,燕枝如今已经自主的进入了昏迷修复的阶段,看上去宛如睡着了一般,殷昼便仔仔细细照顾她的起居。 从日出之时,便将她泡在温泉之中,温泉之中的水灵气极为磅礴,她的冰灵根本就是由水灵根转化而来,能够自发地吸收这些水灵气,用以修复自己的身体。 而每隔一个时辰,殷昼便又要将燕枝从温泉之中暂时抱出来,擦干身上水迹,用上好的丹药温养经脉,帮她推拿身上受阻的处处脉络。 燕枝早年刻苦的修炼是很有效果的,如今她体内的经脉都十分坚韧,这一次虽然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但是并未损伤到根基,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只要能够将经脉之中所有被损害的地方一一修复,然后再将受到破坏的识海和丹田慢慢补齐,那燕枝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至于因为神识被强行剥离出躯体而引起的修为溃散后退,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燕枝如今经过这一事儿,心中压下的一大块石头就已经消失了,那么对于她来说心境上应该有所成长才是最大的收获。 对于燕枝这般天生天赋,后天又极为刻苦努力的修士来说,修为并不是大问题,心境的成长反而远远比修为的提升要更重要得多。 心境的提升乃是通过种种机缘巧合才能做到的,但是修为却能够在日复一日的苦修之中慢慢提升。 前者有十足的不确定性,后者倒是可以稳扎稳打一步一步慢慢来。 更何况还有殷昼这么个移动百宝箱在身边,他有不知道多少能够提升修为的丹药,还怕修为倒退吗? 反正燕枝的修为倒退并不是因为她自身的原因,是因为人为意外所导致的溃散,但是她的基础还是摆在那里的,只要扎实地用灵药辅助,很快就能够把逸散的修为重新补回来。 不过欲速则不达,下猛药下去效果当然非凡,但是对身体还是有害处的,殷昼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有大把的光阴陪燕枝在这里慢慢疗伤,为了她不舍昼夜。 而且他自己这一次身体上的损伤也不小,燃魂之法让他元气大伤,也需要长时间的静养; 而北地禁地之中的禁制对他的肉体产生了极大的损害,那些禁制既可压制灵气,又可损伤魔气,对他来说几乎是双倍的压力。 虽然这副躯体是灵气所化,但是也需要大量的灵气来修补这一具躯壳上产生的裂痕。 这一处是个难得的好地方,僻静悠闲,而且周围的结界他全部加固了一遍,应当没有其他人能够破开,安全性也能够得到保障。 他们二人在这里养伤,也很难感觉到外头的日月究竟有如何变化流转。 殷昼已经快要好了,燕枝仍然在沉睡之中。 不过很显然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燕枝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之前刚刚被殷昼带过来的时候,她的脸色显得极为苍白,一点血色都看不到,如今也渐渐红扑扑的,有了些红润气。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便是这么一日,殷昼如同往常一般,很是心无杂念地将燕枝抱入温泉之中。 他仔仔细细的将燕枝背后的长发梳好,叫她的墨发不至于被水打湿,然后按照如今她的身体状况,往温泉水之中添加了相应的丹药温养。 也便是这时候,便听得腰间的传音符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他这传音符,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会传,燕枝是一个,还有一个就是还在青云门之中的老师尊丛乐了。 他有什么事? 殷昼漫不经心的把传音符打开,便听见丛乐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到底把我的宝贝徒弟拐到哪里去了,怎么我如今给她发传音符,她好像没听见似的。” 他稍微愣了愣神,倒想起来燕枝贴身的宝贝之中确实有传音符,这几日确实也响个不停,但他向来懒得去理会无聊的人和无聊的事,压根没有去看传音符。 却没想到原来是他发的。 他冷冷的说了一句:“那你再给她的传音符发好了,不必发我。”随后毫不犹豫的终止了二人的联系,将传音符扔到一边。 这丛乐也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殷昼刚刚那话多多少少带着一些嘲讽的意思,他居然还真顺着殷昼的意思做。 没想到下一刻燕枝的传音符居然又响了起来。 殷昼一接通,便听得这小老头的声音在对面咕咕燥燥的:“徒弟呀,你真是不知道啊,你那小白脸儿坏的很,我给你传音他都不接,要我转给你……” 他对面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呢,丛乐就听到一个凉飕飕的声音从燕枝的传音符之中传了出来:“怎么,如今不是为我担心的时候了,上回我走的时候还说我千万别死在外头,如今这话说的仿佛恨不得我赶紧死在外头似的,竟然会和阿枝告黑状了。” 这声音不是殷昼还能是谁? 丛乐顿时感觉自己倒了八辈子的胃口,不想和他再多说一句话,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给他们二人打传音符,这不纯纯自己找不痛快吗? 得了,反正这种时候还有闲情逸致说话来膈应他,那也能够充分说明事情的情况并不紧急,燕枝的情况应该还很好。 故而他也没说什么,也学着刚才殷昼的动作,直接掐断了传音符。 但一掐断传音符,丛乐就想起来自己传音到底是为了做什么,满脸懊恼。 他想起殷昼那副嘴脸就气得心梗,但事情紧急,他也只能先硬着头皮,马不停蹄地重新传音。 殷昼正在帮燕枝打理温泉之中的药物,刚刚放下传音符,就又听到传音符猛地摇晃起来。 他很想直接把传音符丢出去,但如今看来丛乐确实是有话要说,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着急。 殷昼结了传音符。 * 而昏迷之中的燕枝,这时候其实也有些茫然。 如果是说神识萎靡、经脉受损、识海破碎,这些都属于是生理上的后遗症; 但可能由于华渊洗脑的幻境太深刻,燕枝如今的记忆都有些混乱,这些应该是心理上的后遗症。 她也不知道自己尚在昏迷之中,只觉得满脑子如同浆糊一般,各种记忆在脑海之中飞驰。 还没等燕枝回过神来,耳边便听到个熟悉的声音。 只见殷昼凑到她的旁边,脸贴着燕枝的耳朵轻声说道:“前些时日我无意中听到坊市今日会召开一场地下拍卖会,说不定会有不少法宝,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第300章 梦中奇缘 燕枝有些没反应过来。 有那么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前后思索,也就勉强回忆起一些很混乱的记忆。 殷昼见她没有反应,大约也是有些奇怪,便又问了问:“怎么了?” 燕枝其实脑海之中还是一片混乱,但是人在如此境况下,总是会去下意识地相信自己内心深处涌出的直觉。 她当然认得殷昼,环视一圈,见似乎是在一处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城镇之中——微微晃了晃头,大抵明白过来自己当下应当是在外面历练,那这儿应当是个自己来历练的城镇。 面前的殷昼见她反应不大,便伸手去撩拨了一下她脸侧的碎发,动作很是亲昵:“如今倒是动不动发呆了,若我不知道你是这般性子,我还以为你不大乐意同我说话。” 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亲昵,引得周遭行人忍不住侧目而视。 但见剑修少女容貌娇妍,粉面含羞,身侧男修更是芝兰玉树,气质斐然,叫人自相形惭,心中忍不住感慨,好一对般配的神仙眷侣! 燕枝有些害羞,脸颊微红,轻轻推他一把,随后为了掩饰羞怯而故作深思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看看吧,左不过也就是出来历练,随意看看便是了。” 燕枝记得自己的确有打算去购买一些法宝和材料,不过之前似乎抛在脑后了,如今殷昼提起来,她便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去一趟拍卖行。 她脑海之中有短暂的茫然感划过,但很快又被她自己忽略过去。 更何况是殷昼主动邀请,想必是对拍卖会之中的物什很感兴趣,她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随意在路上询问了行人这座城镇之中的拍卖行具体在何方,便一同朝着路人所指的坊市行去。 那拍卖行距离他们并不算远,两人在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随着人群到了。 燕枝发觉周遭的修士的修为都不低,而且前头拍卖行验身份的流程也极为严格,想必这一场拍卖会之中定然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而且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倒察觉出许多不妥当来。 这些修士,几乎没有一人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而且身上的修为绝对比表面上看起来要深厚的多,按照这个标准来推测,这些人要么就是修炼大咖,要么便是一些宗门的“老不死”。 这倒了不得了,燕枝记得自己印象之中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这样规格的拍卖盛会了,修炼大咖也就罢了,这些宗门顶梁柱等闲绝对不会离开宗门,怎么如今还能劳烦他们大驾参与。 这些人都过来参与,可见拍卖会所拍卖之物必然是精品,比燕枝之前料想的还要更为珍贵。 如此一来,燕枝倒还真生出两分好奇来。 她原本是应和殷昼之提议,如今倒当真有几分想要与会了。 在等着查验身份之时,燕枝便凑到殷昼的身边嘀嘀咕咕起来。 她属实是等的有些无聊了,而且脑海之中的混乱感减退,记忆也逐渐融合在一起,不再像方才一样觉得十分破碎不堪了,便觉得真实不少,行动也不像方才那般有些呆呆木木了。 她亲近殷昼,殷昼也受用,手将她护在自己身侧,不让其余之不小心碰见她。 “你说这拍卖会居然能够吸引这么多强者,到时候会不会镇不住场子?”燕枝最好奇的也就是这一点。 她看着殷昼,有些好奇发问。 其实她倒也不是担心拍卖会能否镇住场子,只是觉得这样小的城镇,怎能有如此人力物力,组织起这样一场有如此珍宝的拍卖会。 她觉得有古怪——至于若是拍卖会是否当真镇不住这些“老妖怪”,她也不是十分在意,总归若是出事,她就带上殷昼速速溜之大吉便是。 别的她可能不是很擅长,但脚底抹油她还真有几分本领。 殷昼也摇摇头,他也是道听途说过来的,只是觉得四处闲逛未免有些漫无目的,不如过来看看,总好过百无聊赖。 至于别的,他自然也不会知道举办这次拍卖会的是哪方势力,更不知这些人能不能镇住场子。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沉吟片刻,便道:“虽不知背后坐镇的是哪方势力,但能够拿出那些老怪物都需求的宝物来拍卖,由此可见他们必定有恃无恐。” 这话有理,燕枝点头。 殷昼见她一副乖宝宝模样,忍不住失笑揉揉她的发顶,笑道:“总归我们不过是过来看看罢了,管他们背后是什么势力呢,不论是某个大宗门亦或者是哪家世家,咱们作壁上观便是,反正我们是来拍宝物的,如果他们打起来了,我们还可以看好戏呢。” 言谈间,前头的人倒是走了不少,轮到他们二人进场了。 那守门的门童是个看上去极为机灵可爱的小少年,粉白一团儿的小脸看上去十分讨喜,看上去十分鲜活。 他见他们二人过来,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未语先笑:“您二位可有入场券?” 这东西燕枝与殷昼还真没有,燕枝摇了摇头,见他模样可爱,便也笑着说道:“我们初来乍到,不曾收到入场券,是听旁人说起贵地有宝贝拍卖,故而过来凑凑热闹。敢问可是一定需要入场券才可入场?若是如此,倒也是我们唐突,这就离去,不耽误小哥时辰。”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问一问又没甚问题。 更何况规矩也未必就有如此森严,说不定能通融一二呢? 那小少年眼中有些意外,“咦”了一声,却说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我得去问问主子……不过我们主子挑客人也甚是看眼缘,我可不一定能确定主子会同意喔。” 他可可爱爱的很,讲话也很有礼貌,燕枝不至于为难他,连声道了谢,又掏出两个灵果塞进他手中,大抵做个安抚之意。 那少年人嘻嘻笑着去了,查验身份的队伍便停了下来。 燕枝与殷昼并无所谓,他们身后的人却似乎有些受不了了,忍不住嘀咕:“这儿什么时候连阿猫阿狗都放了,拿不到入场券,竟还来这儿碰瓷,还找这样多的借口,当真以为旁人看不出身上的穷酸样?这话真是骗鬼,还敢当着众人之面行贿,真是开了眼界了。” 他一说,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不少人也跟着嘀嘀咕咕。 燕枝懒怠搭理这些人,殷昼回身看了他们一眼,唇角一勾,便道:“也不知是不是有些人的入场券花了大力气,所以这般看不惯没有入场券的人。” 这话就是纯纯扎心了,那人果然被激怒了。 “你这小白脸说什么屁话,信不信老子一棍子抽死你?!” 那人直接就拔了一根挂在自己背后的打狗棒,看样子真想打人,一招棍风直接朝着殷昼袭来。 燕枝不喜管闲事,但事情摊到自己人头上了,她也不是吃素的。 燕枝眉头一皱,太玄不出剑鞘便往那边一指,随随便便就格挡了那一招棍风,与此同时剑意顿时炸裂开来,虽不伤人,却极具威慑力。 燕枝目光凌厉:“便是主人都不曾开口说话,倒是你着急起来。难不成不是你先胡言乱语招惹人,怎的还敢这般放肆?” 她修为又不低,至少在众人的平均线之上,她虽性格温吞些,却绝不是忍气吞声,眼睁睁看身边人被欺侮之人。 大不了拍卖会不看就是了,天下宝贝千千万,还缺这一个? 燕枝的宗旨便是,自己可以受委屈,殷昼却决不能受委屈。 更何况不过一场区区拍卖会罢了,真没必要为了入场便叫自己人受委屈。 她把殷昼护在身后,真是一点儿亏都不吃,毫不退让,脸色凛然,看样子是浑然不惧打这一场。 眼见几人剑拔弩张,那少年人急急忙忙跑了下来,一边劝和:“诶诶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这么大好的日子,何必吵闹?贵客们都不必,不必如此。” 说着他又朝燕枝使了个眼色,比了个“成了”的手势。 燕枝便晓得,应当是拍卖行的主子同意了。 既如此,她更是不觉得自己做错,脸上露出些轻嘲之色,手中太玄就算不出鞘也可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将铺陈开的剑意都收了起来,拉上殷昼便入了场。 殷昼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以及她微微摇晃的发梢,有些轻微的怔忪。 * 拍卖会都大同小异,流程差不离多少,也并无多少标新立异之处,燕枝老熟客了,游刃有余地带着殷昼看东西。 只是有些可惜的是,拍卖进行了一半,燕枝也没见到一件法宝开始拍卖,大多都是丹药,功法残卷之类的。 她有殷昼这移动丹炉,不缺丹药; 又早有从小修炼的剑法心法,不需其余残卷,这些对她而言都没有多大作用。 不过燕枝倒也不着急,现在拍卖才进行到一半,按照拍卖惯例,宝物都是到后面才开始拍卖的。 很快,拍卖师便取出下一件拍卖品。 这是一张已经泛黄的符篆,而且还缺了一角。 众人见此都是一阵唏嘘,这么一张垃圾符篆也好意思拿出来拍卖。 就是拍卖师一时间也是脸色也是有些挂不住,显然他也不看好这符篆,虽然可能早就知道是什么,但脸上难免还是有些敷衍泛泛之意。 不过拍卖师毕竟是干这一行的,他还是清了清嗓子讲解道:“这是一张天乩引雷符,虽然残缺了一角,内部的道纹也消逝的差不多,但毕竟是天乩符篆,拍卖回去也是有一定研究价值的,起拍价十万极品灵石。” 显然,拍卖师已经做好流拍的打算,这么个东西,这般起拍价,他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 下方的群众也是一阵交流,但没有一人出价。 殷昼看着那残缺的符篆,总感觉有些眼熟,但一时间他就是想不起来。 但无论如何,只要他觉得眼熟,此物便必定大有可为。 燕枝也发现了殷昼异样的神情,当即传音问道:“是不是这符篆有问题?” 殷昼轻微点头:“总感觉以前见过,而且这东西绝对不是引雷符那么简单。” 燕枝听完殷昼的话,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 殷昼在符篆和丹药上的造诣,至少在她所有认识的人之中,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他说此物不简单,那这东西定然有些不得了的地方。 燕枝掂量了下自己的库存,觉得买这东西也不算太难,于是毫不犹豫,二话不说便举牌出价,这符篆很快就被燕枝以底价买下。 这还引起不少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他们虽然也大多都是腰缠万贯之人,十万极品灵石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但他们却不是傻子。 十万极品灵石可不少,就是丢在水里也能听个响,他们不可能拿这样多的灵石来买这种残缺品,于是众人都将燕枝当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呆子,随随便便听拍卖师的话便可糊弄过去。 尤其是先前在门口和他们发生冲突的那人,这时候更是忍不住明晃晃地嘲笑出声:“笑死我了,真有这样没眼界的人,花钱买垃圾,打肿脸充胖子,属实是叫我大开眼界了。” 若是往常,燕枝才懒怠理他,这种只会逞口舌之快的废物成得了什么气候? 他要真有本事,这么看她二人不顺眼,有本事就直接打一场,也叫燕枝看看他的骨气,对他多几分尊重,而不是在这什么也不敢做,只敢坐着狺狺狂吠。 她稍慢半刻,那人的尾巴就快翘到天上去了,嘴巴没停过:“花这些钱买垃圾,真是蠢东西。有钱多得没处花,给我都行,不就是想装逼,给我我还真给你磕几个响头,这不比花钱买垃圾装逼来的实惠?” 他在这逼逼赖赖不休,燕枝也不再忍他。 她先是礼貌询问了一番周遭伺候的奴仆,问起能否在拍卖行之中打架斗殴,那奴仆给予一个惊恐又无奈的眼神,还没来得及回答,方才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子倒从旁边经过。 他好似自言自语,声音大小却刚刚好让燕枝能听清。 他道:“这儿拍卖行里头是不能动手的,但是我若不说,谁能知道出了门能套麻袋打他黑架呢?哎呀,可不能叫人知道我们这儿不管打架斗殴了。” 第301章 拍卖所得 他这般说,分明就是故意说给燕枝听的。 燕枝忍不住笑了一声,倒觉得他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她给他一个兴味的眼神,那小子也挑挑眉,笑嘻嘻地走了,看上去不过就是给燕枝提了个好建议,随后自己走了,留得身前名却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而那喜欢嘀嘀咕咕的人,从一开始就觉得被燕枝落了面子,这会儿正心里不痛快呢。 他虽然不曾听清燕枝与那小少年人二人在说什么,但是看着他二人眼神沟通的模样,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非要刺挠两句: “咱就是说,咱可比不上这位仙子,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豪阔,从前就是连见都没见过一眼,没想到连拍卖行的人都这般卑躬屈膝,想必是大有来头的……想必是咱们没本事,叫人瞧不起……” 他分明就是阴阳怪气,却也不知怎的,这话还没说完,他便觉得唇上一麻,随后剧痛阵阵涌来,痛得他眼前发黑。 他下意识地用手一摸,便摸到自己整个上唇都肿了起来,倒好似被什么毒虫给叮咬了一般,指腹上皆是暗色的血,显然是中了毒了。 他还想要大叫,可嘴唇肿得如同香肠一般,这会儿连动弹一下嘴皮子都觉得痛痒难耐,压根说不出话来了。 他实在说不出话来,嘴唇微微一动便疼得受不了,而且他不仅仅能够闻到新鲜血液的腥味儿,还能闻到自己肿胀的唇上散发出种种恶臭之气,仿佛是被毒性极强的毒药给活生生浸泡到今日一样。 既不能说话,那面前这般就偃旗息鼓了,这修士可是闭了嘴,便又觉得自己从气势上输了一截,只隐约觉得周遭窃窃私语的修士都是在嘲讽他。 那可不,这众目睽睽之下,他甚至都没有看到是谁动的手,不知是谁偷偷摸摸偷袭了自己,便是想要叫嚷是旁人暗算自己,他也拿不出证据来。 不仅如此,他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就被人给偷袭了,这能说明什么? 别的什么也说明不了,只能说明他是个技不如人的废物罢了,还是那种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张口嘲讽别人,结果连别人什么时候动的手、怎么动的手都不知道的废物。 光从之前他在门口就忍不住,非要站出来说些膈应人的话这一点便能够看出来,他实在不是个什么能沉得住气的人。 这会儿他越坐越觉得如坐针毡,只觉得浑身不自已,自己越想越觉得上头羞恼,竟是一刻都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走了。 见他走了,燕枝反倒嗤笑一声。 她用肩膀碰碰身边殷昼的肩膀,轻声问道:“方才是你动的手?” 她方才是没动手的——燕枝喜欢直接打,一般是不会用暗器伤人,但她显然看到那人狼狈离开的样子,嘴唇红肿流血,看样子似乎是被什么毒蜂蜇伤了。 殷昼也摇摇头。 他平常虽常常装相,但若是做了他也向来不遮掩,他既然说不是,那便不是他所做。 即是如此,燕枝便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还有什么其他人看不惯他在这里狺狺狂吠,仗义出手相助? 这倒也合理,没有人会喜欢毫无礼貌,还喜欢随意打搅旁人的人,众人都在安安静静地拍卖的时候,唯独他一个人宛如酸柠檬成精一般,嘴巴叭叭叭叭叭没个停歇,惹人不喜也是正常的。 燕枝没多在意这些。 这拍卖行的规矩是东西卖了便有专人来收取灵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讫之后便与拍卖行没有关系。 这便是一些小型拍卖行的特点,他们的人力物力有限,好东西在手里呆的时间越长,风险就越大,说不定随时可能被觊觎宝贝的人偷盗,他们承担不起这个损失,不如尽早交给物品得主。 总归东西交出去了,那便是与他们毫无关系了,钱货两讫之后,物品的安全性也纯然只由买家自己保证,不用他们再费心神精力人力物力来保护了。 换而言之,他们不想担上哪怕丁点责任,从这一步就将自己的风险降到最低了。 台上拍卖师还在介绍接下来的一些东西,燕枝粗略地扫了一眼,便觉得不大感兴趣,干脆专心和她身边负责钱货两讫交接的仆从走流程。 等燕枝支付完灵石后,那奴仆便将装着符篆的小盒对着燕枝双手奉上。 燕枝查验过里头的符篆和自己之前看到的一致,并无什么其他问题,便将符篆小心翼翼地收起。 而就在接触到这符篆的那一刻,燕枝就感觉到了一股非凡的气息。 而且入手的时候,这一股气息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燕枝没注意接下来在拍卖什么,反而用神识细细地分辨自己的盒子之中装着的符篆到底有什么古怪。 仔细查验一番之后,燕枝才终于分辨出这些古怪气息的细微区别。 总的来说,这样一张符篆看上去如此的薄,甚至还显得久经岁月、破破烂烂,一看就不是什么让人感兴趣的东西,很少人会主动拍它,更不可能意识到这符篆究竟有什么古怪。 但燕枝是看出来了,这符篆看着如此平平无奇,想不到里头确实大有乾坤——刚刚她感觉到的这气息并非是符篆本身带有的,这一股气息是藏在符篆的内部,独立于符篆存在的。 如此纤薄的一张小小符篆,谁能想到这符篆内部还有空间,似乎还藏着什么? 燕枝倒终于是来了兴致了,这东西还真有可能就是个宝贝。 不过她脸上不能露出任何异样神色,露出异样的神情都反而惹人怀疑,故而虽然燕枝心中很想现在立刻便好好地来查一查这符篆内部究竟是什么,一探究竟,如今却不是个显摆的好时机。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把符篆放回小盒子里去,很不在意地将小盒子收了起来,脸色看上去和平常并无多少不同。 殷昼对她甚是了解,见她这般动作,便知符篆果然如同他预料的那般有问题,若是有反应亦或者是反应过度的话,反而容易引起人的注意,之前有口舌之争、后来又有人狼狈退场,这几乎具备了所有喜欢看热闹的人的记忆点,若是如今又被他们发现,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燕枝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殷昼也跟着面无表情,甚至看上去还有几分失望,看样子倒像是对自己方才建议燕枝购买这一张符篆感觉十分沮丧,白白浪费了这样多的冤枉钱一般。 他这般神态,果然让那些周围偷偷摸摸一直在关注他们的几个人感到心中十分畅快,他们不敢和方才那个呆比一样直接出头,但看到这些他想看到的,心中难免十分暗爽。 两人甚至连眼神沟通都不需要,两人的配合默契度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倒是有几个惯常也喜欢说风凉话的,这时候眼神频频看她,恐怕一会儿又要说出一大堆的教条来。 而且这儿都说了钱货两讫之后就不再管理安全,要是真被其他慧眼识珠的人发现,到时候硬抢怎么办? 接下来拍卖的宝物虽然也有不少稀有品,但对于燕枝和殷昼来说并没有太大作用,或许他们在这些大佬眼中已经是人傻钱多的主,也算是竞拍这些东西的得力对手,这些人的目光之中就若有若无地有了些仇视。 可东西好也不是都要买,燕枝又不是真的傻,会白白浪费钱去买一些没用的,自己不需要的东西。 “各位,接下来就是本场拍卖的压轴戏,这一次的压轴宝物一共三件。” 拍卖师清了清嗓门,而后高声道:“第一件,乃是上古无名剑仙年轻时曾经使用的木剑。” 说罢,拍卖师从储物器中取出一柄形同烧火棍的“宝剑”,若是仔细观看,它确实是一柄宝剑的模样,只是这残破的样子,哪儿像是宝物? “我说你该不会是自己制作出来的破木头想要忽悠我们把?” 下方,一位修为低下的后辈出言嘲讽,只是他这话说出来后,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在场除了他,所有人的目光无一不是被那烧火棍所吸引。 即便是燕枝亦是如此,她是剑修,剑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 这烧火棍究竟是否真的为上古无名剑仙曾用之物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木剑所散发出来的剑意,哪怕是燕枝前世,她也不曾见过。 “完美无匹的剑意,若非此物早已是无主之物,胆敢这般觊觎它,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被这伶俐的剑意切成碎片!” 殷昼这一刻也不由得感慨。 “只可惜,宝物虽是无主之物,但剑意却不可复制,剑修,本就该有一颗无敌之心,一颗挑战之心,若是一昧照着前人的路修炼,又如何能够超脱出去呢?” 燕枝同样感慨,就在方才那一刹那,她也心动了,这等完美、强大的剑意,携带于身常年参悟,修为必定水涨船高,只是这样走的捷径,终究不是自己脚踏实地修炼出来的。 燕枝能够有所觉悟,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如此。 很快,这如同烧火棍一般的神兵,就被拍到了天价。 “说起来也很是古怪,按理来说,这等宝物,即便自己不参透,也不可能拿出来拍卖才是。” 殷昼看着燕枝随口说道,在他眼中,那神兵可远远没有眼前的美人吸引他。 “不错,这东西估计是被偷盗出来拍卖的,花天价拍下来,可能还是个烫手山芋。” …… “我们走吧,此地已经变得不安全了。” 此时,烧火棍神兵仍旧在竞拍,但殷昼却对着燕枝传音。 就在方才,殷昼察觉到拍卖场周围突然出现几道强大的气息,只是一瞬的时间,他们就全部隐逸了起来,他不清楚这些人的目的,但绝对是来者不善,他来这里可是要和燕枝游玩的,来看戏的,可不是来当猎物的。 燕枝点头,随即起身同殷昼一起离开。 反正她对这拍卖已经失去兴趣,剩下的都没有什么她喜欢的了,虽然没有见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那张符篆或许会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反正出来这一趟也不是一定要把所有自己想要拿到的东西都收入囊中,人在这个世上不可能所有事情都能够做到十全十美,也不会每一件事都如同自己早先预想的一样发展,人要学会接受遗憾。 那烧火棍看上去确实是个了不得的东西,但是对于现在的燕枝来说,这可算不得是一定要拿到手,拿不到就会死的刚需物品,所以拿不到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的小命才是更重要的,这些来者不善的力量忽然靠近,说不定会因为自己拿到了这个烧火棍带来一些无妄之灾。 这个拍卖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规矩,不是那种一定要所有的人都坐在这里,等到所有的拍卖结束了之后才可以离场的死规矩,已经有很多人在拍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就离场了,没有在这里多浪费时间。 想想这也很合理,反正这个拍卖会也保证不了他们拍卖的东西就一定能够安安全全的跟着主人一起离开,那么既然如此,他刚刚才拍的物品却又在这里逗留,还不赶快走,说不定就会被那些对这个宝物虎视眈眈的其他人先下手为强,反而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而且那他们也已经买了那一张想要的符篆了,这个时候想要走,其实不会有任何人拦着他们。 他们二人退场的时候,倒又在门口遇见了那个脸蛋圆圆的小少年。 那个小少年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很鲜活很不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燕枝总觉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和自己在周围看到的那些人不一样。 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燕枝之前总觉得自己周围的人看上去都似乎有些毫无生气蔫巴巴的,唯独就这个少年人看上去活蹦乱跳,栩栩如生。 燕枝对他也算是还有几分欣赏的,毕竟这小子方才很识时务,而且懂得通融,给他们行个方便,年纪不大,思维却很灵活,她向来是欣赏这种聪明人的。 第302章 今夜之约 所以这一回燕枝走的时候,还主动和那少年人打招呼:“我刚才已经拍到我想要的东西了,那我们就先走了,不在这里耽误时间,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燕枝也不是完全不懂得礼数道德的人,她只是不爱搭理傻子罢了。 于是这时候边说着,她就边从自己的怀中拿出来几个包装好的锦囊,塞进了小少年的手里。 那锦囊之中装着的都是极品灵石碎片儿,虽然可能这些灵石流通上不是很方便,但是用来修炼却再好不过,绝对是价值不菲的好宝物。 这少年人接是接过了,脸上也有几分笑模样,却没有想到那少年人眯了眯眼睛,忽然就拦在了他们二人的身前:“两位,此地已经被封锁,任何人不得离开,便是这会儿也不得走,您这些好东西我心领了,却不敢贸然收下。主子的意思我不得不听,咱也不敢说就因为您这些打赏就放您随意离去了。 您也就看在方才小的愿意给您二位通融一回,主动去问的份儿上,这回也配合配合小的,不要叫小的难堪难做,且先在这儿多呆一会儿,先暂时不要离去。” 他脸上看上去还是笑眯眯的模样,但燕枝已经从其中看出来几分蹊跷危险。 她意识到可能事情不像自己想的简单,担心殷昼先首当其冲,便下意识将他先拉到自己身后,一边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道:“若要我们留下,怎生能不给我们一个理由呢?咱们拍卖行也不应当无缘无故就拦着客人不让走吧。敢问小哥一句,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要封锁现场?” 燕枝轻声询问,她知道现在想要离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而且这小少年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但燕枝有一种预感,他既然能够当这个迎来送往的门童,就必然有些长处。 也许他的修为甚高也不一定。 燕枝这般一思量,便也仔仔细细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人,果然看出几分端倪。 他身上的修为绝对不俗,而且很有可能真实身份并不是看上去的这样柔软无害,这个小少年的皮囊,很有可能不过只是个伪装。 燕枝未必能打过他; 而且就算她能打赢,一旦动起手来,就会吸引到暗中那些强者的主意。 这般一来,悄悄离开的念头反而落空了。 而那小少年就由着她打量,也不知有没有猜到她心中所想,只道:“两位客人都是聪明人,要知道不该问的别问,你等只需要等待片刻,等事情过去之后,咱们也自然会放行,不会为难客人。” 他眼中有精光闪过,而燕枝越看便越觉得事情有蹊跷,可能不像她以为的那样。 那无论如何都要走了,燕枝不可能在这儿做人案板上的肉。 不走就如同瓮中捉鳖了,她才不想坐以待毙。 她在逃跑上确实有些法子,手中一张符篆一闪而过,在下一秒,她与殷昼的身影便凭空消失。 * 而在半个时辰之后,被传送出去的燕枝和殷昼又再次回到了拍卖行旁。 “看样子,拍卖已经结束了。” 殷昼转身看向原先的拍卖场地,此时那里已经彻底化作废墟。 就在方才,燕枝二人方才抽身离开不久,后方便发起冲突,能够保存剑仙曾经使用过的物品的宗门怎么可能是简单的宗门? “看得出来。” 燕枝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句,想来那位拍走木剑的人也是极为强大,若是一般人,又怎敢和大宗门火拼? “走吧,找个地方继续看戏。” 殷昼领着燕枝离开,只是他们不曾想到的是,在他们离开时,那位小少年突然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紧随其后便化作一道光影消失不见。 “总感觉方才那少年不对劲。” 殷昼点头:“他身上的气息太过于古怪,就像……像是非三界之中的人。” “莫非……” 燕枝突然想到了什么,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殷昼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燕枝会意,传音道:“难道他是从那个地方下来的?” 殷昼点头:“很有这个可能,只是他出现在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像他这等存在,想要做什么也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认真看戏吧。” 二人说罢,便不再提起这个话题,此时远处的斗法已经接近尾声,原本的闹市,因为两大强大修仙者的战斗波及,周围的建筑物基本都被余波摧毁。 甚至还有不少低阶修士没来得及撤退陨落于此。 “唉,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这些强大的修仙者就能过肆意杀人,就能够不顾及无辜人的生命。” “怎么?你的圣母心泛滥了?弱肉强食的世界,谁会因为你的软弱而放过你?” “这位兄台说的不错,更何况,强者之间的战斗,谁会在意蝼蚁的生死,你能够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要去管他人死活。” …… 燕枝周围有着不少人为死去的修士感到怜悯,也有不少人在对这些人冷嘲热讽。 她自己倒不会去评价谁对谁错,这个世界确实就是弱肉强食,只有强者才能拥有话语权,就像她的师尊那般,当实力强大到没有人可以左右时,他的话,也就成了规则。 远处。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老夫凭借自身财力买下的宝物,凭什么你们跳出来说这是你们宗门的宝物,就要收回去?” “若是这般,我还说你们宗门百年前欠老夫一件仙器呢,怎么不见你们将其归还于老夫?” 这名老者正是以高价拍得那件木剑的修士,他本就是一介散修,无意间来到此地,恰巧感应到木剑散发出来的剑意,本来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直接从拍卖师那里抢夺过去,不过他还是遵循规矩以高价拍得。 怎料他这边刚拍下宝剑,钱货两讫之时,就有一群修士将他拦截,并且要求他将木剑归还。 老者几乎是将全身财富掏空才买下这木剑,怎么可能这般简单就交出去,于是便和那神秘宗门之人打了起来。 起初那一批修士根本不是老者的对手,老者也不是什么大魔头,并未下杀手。 只是接下来拦截他的修为竟然和他同级,两方交战数招未果,最后还打出了真火,周围更是被战斗余波摧毁,不少人命丧于此。 “这木剑乃是我们宗门传承之物,不管你是谁都不能够将其带走,若是执意不归还,本尊只好出手亲自将你捉拿。” 这位自称本尊的强者又手虚空一划,只见划开一道裂缝,紧接着一柄刻有星辰符文的长剑从裂缝中被抽出。 “星辰剑!他,他是天穹剑宗的大长老林峰!” 燕枝这边,突然有人发出惊呼,显然是认出了交战中的强者名字。 天穹剑宗大长老林峰,这个名字在修仙界可是极其响当当的,传言世上没有人见过林峰的真实面貌,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原来是星辰剑林峰,看样子真的有好戏看了。” 殷昼掐着下巴,看着远处的战场,似乎在想些什么。 其实林峰刚出现时,确实是带着一张鬼脸面具,只是在交战时被老者击碎。 不得不说,林峰的相貌极其英俊,相传林峰年纪早已经超过千岁,但从他的外表来看,哪儿像是千岁老人,更像是一名英俊小伙。 “星辰剑林峰,没想到是你,只是天穹剑宗何时出现过剑仙了?这木剑分明是剑仙之物,你们剑宗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老者测过脸,吐了一口口水鄙夷道。 别人或许对天穹剑宗不熟悉,可是他对这个宗门可是知根知底的。 天穹剑宗曾经只是一个小宗门,直到后来林峰手握一柄星辰剑,一人一剑将这个宗门杀出一条通天大道来。 可以说,天穹剑宗的名声,完全是林峰一人杀出来的,跟什么远古剑仙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是不是我天穹剑宗之物,自然是我说了算,既然道理讲不通,那我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林峰不再多话,直接催动星辰剑,施展神通朝着老者杀去。 老者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双手合十,大喝一声,紧接着面前凝聚出一把漆黑长剑。 长剑剑身与星辰剑相互碰撞,两把绝世宝剑碰撞产生的余波将周围的虚空震动的扭曲,像是要被撕裂一般。 “这老人使用的宝物好像是黑龙斩铁。” 燕枝曾经在藏宝阁见过兵器谱,其中灵剑排名第十的宝剑正是那老者手中的黑龙斩铁,相传是一位强大的修仙者击杀一条黑龙,取其脊椎骨,再融入天外陨铁锻造而成。 “黑龙斩铁,看样子这老人应该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无面老鬼了,相传无面老鬼可是有名的剑修,其实力甚至不在你那个师尊之下。” 殷昼也是震惊地说起无面老鬼的事情来。 不曾想,这只是一个小型拍卖会,竟然会引来无面老鬼这种层次的强者。 “林峰的修为也是在那个层次,而且林峰也是有名的剑修,这二人的战斗,倒是对我有不少好处。” 燕枝仔细看着前方的战斗,在她前世,并没有见过这两人,想来应该是自己重生后,命运轨迹发生了变化,诞生了不少强者。 “星辰剑果然名不虚传。” 无面老鬼握剑的手忍不住颤抖,方才接下林峰的几招攻击,看着是轻松,实际上已经伤及内脏,若是再继续下去必败无疑。 此时林峰也好不到哪儿去,星辰剑是传承之剑,即便是以他的实力,催动数次就差不多要将他吸干,若非这一次带了足够的灵丹补给,早就已经力竭。 “无面老鬼,这木剑,你究竟归还不归还?” 林峰单手持剑,剑锋指着无面老鬼,但并未攻过去。 无面老鬼倒退,他此时已经无力再战,若是再执意保留木剑,可能真的要栽在这里。 “哼,木剑还给你,你们给老夫等着,待老夫伤势痊愈之后,定会上你天穹剑宗讨教一番。” 无面老鬼将木剑甩出,随后化作一道黑烟飞速离开此地。 木剑朝着林峰飞去,可就在林峰要伸手去接住木剑时,突生变故。 只见虚空突然裂开,一直漆黑大手直接抓向木剑。 “哈哈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木剑老夫就笑纳了。” “哼,鼠辈,给本尊出来!” 林峰见此大怒,这木剑可是他师尊留给他的遗物,否则他也不至于这般拼命想要寻回。 只见林峰从怀中掏出一颗暗红色的丹药,犹豫一下后还是吞了下去,紧接着又挥动手中的星辰剑,一道刺眼的光芒瞬间划破虚空,下一刻,一位染血的人影从虚空中坠落出来,脸上还写满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这是狂血丹,这林峰疯了吗,居然服用禁药。” “狂血丹?那究竟是什么丹药?” 燕枝听到殷昼的话,不由得好奇问道。 燕枝是剑修,对这些丹药灵草之类的东西并不了解,因此很是好奇。 殷昼见燕枝如此好奇,于是开口解释:“狂血丹又名狂暴丹,是以一种名为狂暴兽的妖丹炼制而成的禁药,服用之后会燃烧自身精血,从而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但这种丹药有着非常强大的副作用,服用一个时辰后,服用者全身血液就会凝固,全身修为倒退百年。” “若是一个不小心可能还会让修为永远固步不前,这种丹药早在数百年前就被禁止了,没想到林峰这等强者居然会为了一柄木剑服用禁药。” 燕枝能够听出,殷昼对林峰的惋惜,她摇头感叹:“想必那木剑对他而言意义非凡吧。” “必然是如此。” 殷昼点头,他也这么觉得,只有无比在意的东西才回这般拼命,若不是如此,谁又愿意拼上自己的性命呢。 “不愧是号称星辰剑的强者,原本一个小小的天穹剑宗,因为你一个人成名。” 那名被必出虚空的老者脸色苍白,在服用一颗灵药之后,这才勉强站起来。 林峰手握星辰剑,身上被一团红色气息笼罩,他的目光变得血红,因为狂血丹的缘故,此时他的脑海中除了杀戮,就只剩下一个执念,那便是将木剑取回。 “等等,这木剑我不要了,我是无极剑宗的长老,还希望你能够放过我。” 无极剑宗的长老见林峰过来,连忙叫住了他,他能够看出林峰已经疯魔,如果再待在这里,很可能要陨落于此。 【作者有话说】 真的绝了这两天一直停电,我用手机写的痛苦面具都要出来了。 灵感没有不说,感觉写的内容也出大问题。 明天找个网咖坐下来好好修改一下这两天写的内容,还请看了这两章觉得内容不太好的宝贝多担待,我一定好好修文,到时候会在作者有话说告诉大家的,还请宝贝们重新看,或者这两天干脆养养文~ 第303章 钥匙 “你少花言巧语,什么宗门仙器,你若有证据,那大可拿出来!更何况你拍卖来的这木剑,乃是我们宗门传承之物,怎能归你这么个名不见经传之辈,不管你是谁都不能够将其带走,若是执意不归还,本尊只好出手亲自将你捉拿。” 这位自称本尊的强者看来很不将老者放在眼里,右手在虚空一划,瞬间便划开一道裂缝,紧接着一柄刻有星辰符文的长剑从裂缝中被抽出。 这等力量叫所有围观之人叹为观止,燕枝也被这裂缝被划开之时倒灌而入的力量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已经不再是和燕枝所在世界一个量子级别的力量,燕枝清楚地知道这些力量远远超出自己的认知——这些人,这些人很有可能都不是修真界之人! 她只觉得自己在这一瞬头痛欲裂,似乎有什么被这力量牵动,叫她忍不住皱眉:“……嘶。”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殷昼便瞧见她的动作,目光在那碎裂的空间裂缝之中扫过,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他将手轻轻放在燕枝的额头上,点了点,轻柔的灵气便将她脑海之中的疼痛瞬间驱散。 “你来我身侧,我有法宝护你,那力量……” 殷昼的话停在此处,燕枝便知道,又是涉及到了不可言说之力量。 她站在殷昼身边,殷昼身上的力量便将她一整个包裹在其中,接下来燕枝果然没有再被裂缝之中漏出来的力量伤到。 但她心中又极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依稀记得自己应该为殷昼的能力有所疑惑,但是她没想明白个所以然,这念头又极快地滑了过去,她的心念又被那边惊心动魄的战斗给完全吸引了。 其他很多修士就没有燕枝这般幸运有人护着了,他们脸上的神情多多少少有些痛苦,承受不住这样恐怖的力量。 但这样的力量一出,便有人立刻认出来了他的身份。 “星辰剑!他,他是天穹剑宗的大长老林峰!” 燕枝身边不远处突然有个修士发出惊呼,显然是认出了交战中的那位宗门人是谁。 天穹剑宗大长老林峰,这个名字在修仙界可是极其响当当的。 天穹剑宗虽然如同昙花一现,很快就消失在时代浪潮之中,但是林峰的名声却声名远播,在修真界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其人实力超群,其人又神秘莫测,传言世上没有人见过林峰的真实面貌,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更是给他笼罩上一层叫人好奇不已的面纱。 “原来是星辰剑林峰,看样子真的有好戏看了。” 殷昼心中一哂,看着远处的战场,似乎在想些什么。 他自然是认识林峰的,不过多年不见,他对林峰的印象已经消散许多,更何况他从来不记不重要之人,就算是林峰也不过如此。 其实林峰刚出现时,确实是带着一张鬼脸面具,殷昼扫了一眼,并未多加注意。 后来面具在交战时被老者击碎,露出他的本来面貌,但那时候殷昼已经不再关心战场局势了。 他一直都在关心着燕枝的情况。 如今再一打量这时隔许多年不见的林峰,殷昼还是觉得陌生。 不得不说,林峰的相貌极其英俊。林峰的真实年纪早已经超过千岁,但从他的外表来看,哪儿像是千岁老人,更像是一位刚过弱冠之年的青年人。 “星辰剑林峰,没想到是你。你自报身份正好,你当我不知道你天穹剑宗的底细!你们天穹剑宗何时出现过剑仙了?这木剑分明是剑仙之物,你们剑宗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老者自然也听说过林峰之名,如今听人一说,他更是觉得鄙夷。 他忍不住侧过脸,吐了一口口水,鄙夷道。 别人或许对天穹剑宗不熟悉,可是他对这个宗门可是知根知底的。 天穹剑宗曾经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十九流之末都算不上,直到后来林峰手握一柄星辰剑,一人一剑将这个宗门杀出一条通天大道来,天穹剑宗才终于闻名天下。 但天穹剑宗后继无人,除了林峰横空出世,之后一直都没有什么其他强大修士出现,所以天穹剑宗很快没落了。 可以说,天穹剑宗的名声,完全是林峰一人杀出来的,跟什么远古剑仙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方才有人说他们是剑仙宝剑所属的宗门,这不纯粹扯淡?! 老者越想越觉得生气,凭空白抢的事情,就拿着自己实力压人,怎敢说得这样冠冕堂皇? “你放屁!”老者就是再好的涵养,如今也被这伙人给气得头疼欲裂。 林峰却嘲讽一笑:“是不是我天穹剑宗之物,自然是我说了算,既然道理讲不通,那我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林峰不再多话,直接催动星辰剑,施展神通朝着老者杀去。 老者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双手合十,大喝一声,紧接着面前凝聚出一把漆黑长剑。 长剑剑身与星辰剑相互碰撞,两把绝世宝剑碰撞产生的余波将周围的虚空震动的扭曲,像是要被撕裂一般。 燕枝在看到这两件神兵之时,心神一动。 这东西……看起来很眼熟! “这老人使用的宝物好像是黑龙斩铁。” 燕枝脑海之中的兵器谱如有书卷徐徐展开,她认出来了老者的宝剑究竟是什么。 上古名剑不计其数,个个都带着种种传说与前生,其中灵剑排名第十的宝剑,正是那老者手中的黑龙斩铁。 相传黑龙斩铁是一位强大的修仙者击杀一条黑龙取其脊椎骨,再融入天外陨铁锻造而成,威力恐怖。 但她又觉得自己脑海之中一晃一晃,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她看殷昼,殷昼却也目光微凝,看着那宝剑道:“黑龙斩铁……看样子这老怪应该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无面老鬼了。他的实力……” 到了这里,便是未尽之语,殷昼没说起来其他的。 黑龙斩铁,无面老鬼,那……那不是千万年的事情吗? 他停住了,目光之中浮起一丝疑惑之色。 * 而在岐山桃花源之中修养的殷昼,这时候忽然睁开了眼。 这时候他的脑海之中还略显混乱,乍然睁眼,甚至有几分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方之感。 他下意识地侧头去看,便见燕枝还在温泉池中,面色红润,双眼微阖,气息绵长,并无异象,这才松了一口气。 冷静了一会儿,殷昼终于理清楚自己的思绪。 在北地禁地解决掉华渊之后,他带神识被抽离身躯的燕枝来到岐山桃花源养伤,每日为她调制药品,浸泡温泉,调息神识。 而在燕枝泡在温泉之中恢复之时,他便一直守着她,自己也打坐调息修养。 但方才他的神识似乎被人带到了另外一处…… 他沉默地回想,清晰地记得自己方才所经历的,乃是星辰剑林峰与无面老鬼战斗的景象。 黑龙斩铁、星辰剑,这都历历在目,绝非作伪。 但那已经是数万年前的事情,方才自己却似乎亲历其中。 而且他甚至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昏睡过去,神识被抽到那处,自己也毫无怀疑——就连自己的记忆都被完美无缺地与当时的事情融合到一起,相应地记得数万年前人与物,没生出任何怀疑。 他陪着燕枝亲自经历了拍卖行一事,记得那个奇奇怪怪的少年人,也记得无面老鬼拍下“烧火棍”,而后与林峰打得如火如荼的景象。 若非黑龙斩铁忽然出现,他被触动最深处的记忆,恐怕当真意识不到任何不对。 黑龙斩铁前身确实是通天宝物,但无面老鬼仙去之后它便成了无主之物,残破不堪,沦落人间,恰好被一初出茅庐的小子捡到,作为熔炼之材,融入到自己的佩剑之中。 重获新生的黑龙斩铁在新的剑躯之中生出剑灵,跟着他的那位新主人闻名三界,叱咤风云——可惜那小子后来堕入魔道,被天罚镇压,于是黑龙斩铁也被磨去灵智,到如今都被封印在层层天谴之下,成为一把平平无奇的废剑。 他对黑龙斩铁的前世今生都无比了解,故而在那一刻,忽然就意识到了不对。 也是那时候,他便醒了过来。 殷昼发觉自己和燕枝在云阳城拍卖行购得的那片残损的面具,不知何时竟到了他的手边,这时候正躺在一侧,残损的表面却折射出幽幽微光。 残损面具,昆仑教,背负诅咒的壁画,被天罚的堕神烛九阴,那位始终还存在的真神…… 而岐山仙子,相传是人首蛇身,出生即背负天罚血脉,历经重重磨难,一步步问鼎高峰,最终飞升而去。 两者看上去毫无关联,却有一点相同之处。 烛九阴本就是人面蛇身,而这岐山仙子的真身,也是人首蛇身,天生地长的灵怪。 之前他钻研这面具,只觉得这面具似乎缺乏关键“钥匙”激活,他虽知道面具之中一直隐藏着什么,却一直不能解开这面具背后之谜; 但如今一想,他似乎找到了关键—— 他心神微动,人就已经到了这桃花源之中的某处角落。 这角落之中有一座神龛,不过因为无人供奉,如今积满了灰尘。 这岐山桃花源原本就是属于岐山仙子的,后来她飞升之后,这些东西都成了带不走的俗物,岐山仙子也不曾用秘法将这处的空间掠夺而去,几经辗转之后,便到了殷昼的手中。 他先前购买这里,也只是觉得做个休闲之处不错,并未更改这里的一草一木,这个神龛他也不曾动过,他带燕枝前来养伤,也是觉得灵气充沛,不易受人打扰。 如今他站在神龛之前,微微拂动衣袖,神龛上的灰尘便尽数褪去。 殷昼点燃了神龛两侧的灯烛,终于看清了其中供奉之物究竟为何。 一尊塑像,不是三清,不是天道众神,而是一尊,双目泣血的烛九阴! 烛龙原本为神兽,人面蛇身,祥瑞平和,威严独具。 而这一尊烛九阴,背上被钉满了七星钉,每一颗钉子上都篆刻着厚厚的铭文,压得这传说之中温和祥瑞的神兽浑身浴血,满目狰狞! 即便是如此一眼,便觉得压迫之感顿生,那烛九阴浑身煞气,泣血的双眼之中满是痛苦与憎恶,缠绕着的仇恨与悲泣几乎要化为实质! 这不是寻常的烛九阴,很有可能正是昆仑的真神,那位似乎一直还在“活着”的真神之原身——背负上天罚,由神兽成为堕神的烛九阴。 殷昼立即熄灭了一边的灯烛。 他虽并无信仰,却尊重诸神,尤其是被打为堕神的烛九阴。 殷昼取过一边的香火,为这烛九阴敬上三炷香,不再打扰,而是回到了温泉边燕枝的身边,看着手里的面具陷入沉思。 恐怕在不知不觉之中,面具已经自动解开。 契机正是这里——岐山仙子的故居。 岐山仙子与那位堕神烛九阴恐怕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她故居的神龛之中也不可能供奉着烛九阴,此乃违逆,若是被天道察觉,她必死无疑。 难怪这里永远笼罩着厚厚的结界禁制,恐怕正是用来躲避天道的窥探。 可能是因为神龛之中的烛九阴塑像,也有可能是因为这里还有岐山仙子留下的残存气息,之前怎么也解不开“钥匙”的面具,如今倒是自动解开了。 那方才不知不觉的昏迷,以及神识之中看到的那些景象,就极有可能与这面具蕴含的秘密有关。 而殷昼想起来自己在那里也与燕枝是同行的,他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燕枝一番,甚至伸手轻轻试探了一番她的神识。 如此一试,殷昼心神不由得一沉——燕枝的神识果然也已经不在身体之中。 她的神识才被华渊那个老狗东西抽过,比寻常状态下要脆弱许多。连殷昼自己都能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吸走神识,那燕枝如今脆弱的神识更难抵抗。 她的神识现今想必定是和自己方才一样,被吸纳到那一处去了。 不过殷昼觉得那边似乎并无恶意,自己在其中毫无怀疑的时候,也基本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恐怕是有什么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暗示他们什么——尤其是想通面具很有可能与岐山仙子,及其背后的堕神烛九阴,甚至是“他”都大有关系之后,他就能理解为什么要通过这样隐晦曲折的方式来传递信息了。 【作者有话说】 这几章走的是很复杂的剧情,今天点一下剧情,宝贝们看到这里会不会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衍衍明天要去考试了,qaq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通过捏 第304章 面具的意图 殷昼先是伸手探了一下面具,感觉到燕枝的神识似乎正在其中,那么方才两人经历的,很有可能就是面具之中藏着的那个秘密。 也许他不醒过来,继续看下去,便能窥探知背后的真相一二。 殷昼再次尝试回到方才的境地之中,将面具放在手边,学着之前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一般安静打坐,并不困住自己的神识。 而果然,殷昼一旦进入到打坐的冥想状态之中,便能感觉自己的神识缓缓从躯体离开,慢慢地,又再次进入到方才的境地之中。 * 殷昼睁开眼,却正是自己方才醒来的时候。 燕枝还在自己的身边,说着黑龙斩铁与无面老鬼的事情。 仿佛他这睁眼闭眼也不过就是一瞬间。 看来面具之中发生的事情时间流速对比外界来说极慢,或者说是这面具内部构造出来的世界本身也是类似于幻境的存在,只是因为他们二人的神识存在而慢慢进行,而一旦他们之中有人离开,这里发生的一切就会停下来,只等他们两人都在的时候看完全程。 既然如此,殷昼便不在意这些了。 左不过是面具想要告诉他们什么,那装作不知才是最好最自然的——因为人心易测算,只有全然无知无觉,才不会引起无妄之灾。 燕枝与他方才浑然未觉什么,也不曾有任何危险之处,也许装作不知才是万变不离其宗的自保之法。 所以殷昼不打算叫醒燕枝,且准备继续静观其变,看看这里到底要告诉他们一件什么样的事情——若是忽然有变,他那时候再来叫醒燕枝也不迟。 而且这时候他也明白过来,为什么这里的燕枝并不是之前伪装的模样,而是她平常的少女艳丽之模样,就连他也能够以真面目示人——因为这里不过只是面具之中构筑的虚拟世界,用的就是正在岐山之中修养时候的他们二人的模样,皆是真实面目。 要知道殷昼这张脸可不能随意被看,他之前和燕枝说的“看了会死”可不是什么玩笑话,这些人看了却毫无影响,想必正是因为这些人不过都是幻境记录的产物,而非真人罢了。 他心中想过这些,脸上便丝毫不露破绽,继续接着方才的话题说着无面老鬼的事情。 而燕枝也浑然没有怀疑,她脸上的神情看着也十分自然—— 见她这般模样,殷昼愈发确定这面具的力量十分可怕玄妙,而这就代表着背后的昆仑真神加倍可怕——因为实际来说,以燕枝如今所有的阅历,她怎么会知道无面老鬼呢? 燕枝学识渊博,博览群书确实不假,但是这人是在她的时代前不知多久的人,纵使在面具所给予的这个时代确实叱咤风云,但到了燕枝这个时代,他早就销声匿迹到不知道何处去了,就连书籍上恐怕都没有留下半点消息。 燕枝是决计应该不认得无面老鬼的,但她如今却显得无比了解,无比自然。 故而殷昼猜测燕枝的情形应该和自己刚刚一样,都是被灌输进了一些思想和记忆,这些思想和记忆和他们原本的记忆融合在一起,天衣无缝,没有任何破绽,让他们心中不会产生丝毫怀疑。 而且燕枝目前的神识状况确实太弱,她更加容易被受到影响,却不会有任何察觉。 殷昼心中对面具的力量有了点底了,心中思忖了不知多少念头,但脸上还是丝毫不显山露水,反而自然地顺着燕枝的话头,有些惊愕地说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星辰剑林峰和无面老鬼,真是群英荟萃了。” 燕枝点点头,感慨起来:“我们不过就是在路上碰碰运气,随便瞧一瞧,不曾想,就这么一个小型拍卖会,竟然会引来无面老鬼这种层次的强者。” 她感慨完了,又开始专心致志地捉摸钻研两人的打斗,企图从这对她来说几乎是跨层级的战斗较量之中获得经验,一边看一边不由得喟叹起来: “反正这一趟真是没有白来,就算没有拿到那符篆,我也真是大开眼界了。林峰的修为超过我不知多少了,无面老鬼更是离谱,看他们的一招一式,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足以叫我心惊胆战。 他们两人都是有名的剑修,这二人的战斗酣畅淋漓,我随便看看都觉得对自己启发巨大,要是能够观摩全程,对我的好处还不知有多少呢。” 燕枝一点精力都没有分给其他的事情,求知若渴地仔细看着前方的战斗,时不时发出几句感慨。 “哇,这一招简直开天辟地!” “真不愧是如此前辈,这一招换我我压根接不来。” “好家伙!这一剑简直有开天之威能,绝了绝了!” “星辰剑果然名不虚传。” 她在殷昼的保护范围内,没有受到任何力量波动的侵扰,开开心心、安安全全地看着前方的战斗,收益巨大,旁边的人就没有她这好运咯。 修为还不错的修士还能勉强自己撑起一个护体真气,保护自己免受战斗的余波侵扰,但是这对他们的力量水平来说已经是极致,他们很难再分出更多的心神仔细去捉摸两人打斗的种种细节,至多也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一看,如同蜻蜓点水地看个热闹,根本就没法子像燕枝一样仔细参透,这时候听到燕枝在旁边种种赞叹,心里简直快羡慕死了。 那些修为很一般的就更惨了,到了这会儿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能遗憾退场,再看下去,恐怕自己的天灵盖都要被这两位神仙级别的人物战斗的余波给掀开了。 * 旁人看的酣畅淋漓,场中两人也打得难舍难分。 但别人不知道,无面老鬼自己却知道,他有些力不从心了。 林峰的修为看上去似乎与他差别不大,但与他不同的是,林峰有星辰剑在手。 不同级别的兵器互相存在压制作用,星辰剑近乎仙器,他的黑龙斩铁虽强,却存在致命缺点,还不足以达到仙器的水准。 光是这一点,他就不敌林峰。 林峰的星辰剑就对他的黑龙斩铁压制性极强,黑龙斩铁能够发挥出的实力大打折扣。 他一个剑修,剑的威力被压制大半,那他的实力也会跟着一起大打折扣。 几番交手下来,无面老鬼清楚地知道,自己恐怕很难是林峰的对手了。 无面老鬼握剑的手忍不住颤抖。 方才他接下林峰的几招攻击,看着是轻松,实际上已经伤及内脏,若是再继续下去必败无疑。 但他脸上不能露出怯弱之色,更不能暴露自己受伤的事实,只能强撑着。 不过无面老鬼不知道是,此时林峰自己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别人都以为星辰剑是仙器,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星辰剑是他通过特殊的奇遇获得的传承之剑,力量虽然足以吞天,但也同样要付出代价——星辰剑对灵气的消耗是恐怖而不可逆的,即便是以他的实力,在战斗之中催动这么多次就差不多要将他体内所有的灵气都吸干了,若非这一次他带了足够的灵丹补给,恐怕早就已经力竭。 双方都是如此,难免有了避战之意,燕枝打量了一会儿,猜测他们俩看样子是打算中场休息——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中场,双方都是强弩之末,不打才是上上之选。 “无面老鬼,这木剑,你究竟归还不归还?若是一意孤行,可别怪今日我手下不留情面。” 林峰单手持剑,剑锋指着无面老鬼,但并未攻过去。 无面老鬼趁机也倒退几步,停下攻势——他此时已经无力再战,也果然停了下来,和燕枝猜测的一模一样。 不过无面老鬼不敢贸然猜测林峰的情况与自己一致,他心中思忖,若是自己再执意保留木剑,可能真的要栽在这里。 “哼,木剑还给你,你们给老夫等着,待老夫忙完手里头的事情之后,定会上你天穹剑宗讨教一番。” 无面老鬼心中恨得滴血,但还是珍惜自己的小命,一切东西都不如小命重要,如今大难临头,他断舍离倒也断的痛快。 他将木剑甩出,随后化作一道黑烟飞速离开此地。 林峰见他背影,猜测出几分他是伤重败走,脸上浮起一丝嘲讽之意,正想嘲讽他别把话说得这样冠冕堂皇,伤重逃跑就伤重逃跑,怕了自己还找什么借口? 木剑也正朝着林峰飞去。 可就在林峰要伸手去接住木剑时,突生变故。 只见虚空突然又再次裂开,一只漆黑大手居然直接抓向木剑。 与此同时,一道笑声从裂缝之中传来。 “哈哈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打得很好,老夫很欣赏,所以这木剑老夫就笑纳了,拿来吧你!” 燕枝本在一边吃瓜吃的不亦乐乎,怎能想到居然又有此等变故,一波三折,更觉得有趣极了。 殷昼见她吃瓜吃得双目圆圆,如同震撼的小狐狸一般可爱,忍不住伸手抓抓她的脸,将她搂到自己怀里。 燕枝居然也没有任何察觉,还在认真看着前面的瓜瓜,由着他动手动脚。 那边的林峰已经气坏了:“何等小贼在这暗中躲躲藏藏,给本尊出来!” 林峰大怒,堪称气急败坏。 虽然无面老鬼不相信这木剑和他宗门有关,这木剑和天穹剑宗也确实没什么关系,但是这木剑确实与他有关。 这木剑是他那位旁人不知的师尊留给他的遗物,对他来说如同信仰一般,先前不知何故丢失了,他都快疯了。 要不是此物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也不至于这般拼命想要寻回,甚至不惜亮出身份与无面老鬼动手。 如今好不容易抢回来了,又怎能看着有人直接在面前将其夺走,还是在他与无面老鬼鏖战地差点伤了根基之后,直接边开嘲讽边伸手抢走? 这比叫林峰活生生吞一百只苍蝇还要恶心。 他的理智已经瞬间降到最低,那裂缝之中的人还在挑衅:“哈哈,这为别人做嫁衣的感觉如何?” 林峰的理智本来就摇摇欲坠,闻言彻底怒了,清雅的容貌这一刻完全龟裂:“龟儿子,老子给你老娘做嫁衣,你老娘今晚就嫁我,我做你新爹!” 只见林峰从怀中掏出一颗暗红色的丹药,暗骂了两句粗话之后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紧接着又挥动手中的星辰剑,一道刺眼的光芒瞬间划破虚空,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下一刻,一位染血的人影从虚空中坠落出来,脸上还写满了不敢相信的表情,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怎会被抓出来。 “卧槽,这是狂血丹,这林峰疯了吗,居然服用禁药。” “狂血丹?那究竟是什么丹药?” 燕枝正好奇林峰怎么能够忽然提升如此多的修为,乍然听闻身边其他围观之人说起此物,不由得好奇问道。 燕枝是剑修,精通剑术,却对这些丹药灵草之类的东西并不了解,因此很是好奇。 殷昼见燕枝如此好奇,于是开口解释道:“狂血丹又名狂暴丹,是以一种名为狂暴兽的妖丹炼制而成的禁药,服用之后会燃烧自身精血,从而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进步飞速。但这种丹药有着非常强大的副作用,服用一个时辰后,不仅强行提升的修为会消失,服用者全身血液也会凝固,一身修为更是倒退百年。” 顿了顿,殷昼思考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仅如此,这狂血丹的副作用相当强,若是一个不小心,可能还会让修为永远固步不前。这种丹药早在数百年前就被禁止了,没想到林峰这等强者居然会为了一柄木剑服用禁药,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燕枝能够听出殷昼对林峰的惋惜,她也摇头感叹:“我也不能理解,想必那木剑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绝对不能失去吧。” “必然是如此。” 殷昼点头,他也这么觉得。 只有无比在意的东西才会让人这般拼命,若不是如此,谁又愿意拼上自己的性命呢。 而这时,那从裂缝之中掉出来的老者终于稳住了自己的身形,有些狼狈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边吐出一口血沫,边说道:“不愧是号称星辰剑的强者,难怪原本一个小小的天穹剑宗就能因为你一个人成名百年,看来还真是我低估你了。” 他勉强站起身来,却还是觉得自己浑身剧痛不已,知道自己这一下伤及脏腑,便连忙吞下一颗灵药。 但林峰却没有搭理他的话。 林峰手握星辰剑,身上被一团红色气息笼罩。 他的目光变得血红,充满了暴戾——恐怕是因为狂血丹的缘故,此时他的脑海中除了杀戮,就只剩下一个执念,那便是将木剑取回。 他径直往他的身边袭来。 这人只能用尽全力避开他的攻击,大声说道:“等等,这木剑我不要了!我是无极剑宗的长老,不过一念之差,同你开个玩笑,你又何必较真。” 无极剑宗的长老见林峰过来,连忙叫住了他,他能够看出林峰已经疯魔,如果再待在这里,很可能要陨落于此。 林峰根本就听不到无极剑宗长老的话,此时他只想将这抢夺木剑的人碎尸万段。 “去死吧!” 林峰大喝一声,星辰剑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掺杂着林峰身上的血红光芒很是耀眼。 无极剑宗的长老见此,脸色更是变得煞白,他可不想死,连忙从储物器中召唤出自己的防御法宝招架。 只见一张深红色的盾牌被祭出,挡在无极剑宗长老的身前,但他又觉得不够保险,连忙又拿出几张符篆贴在身上。 轰轰轰。 林峰挥舞出来的剑气所过之处,爆发出刺耳的轰鸣。 无极剑宗长老前方的护盾就像是豆腐一般,在剑气触碰的刹那就化作飞灰。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强大,先前无面老鬼和你战斗时,你应该已经到强弩之末,即便你服用禁药也不可能让你变得这么强大才是。” 无极剑宗的长老慌张了,他身上的符篆爆发出来的防御光罩在逐渐暗淡,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的话,他必死无疑。 “等等!如果你再不收手,我就毁了这木剑!” 无极剑宗的长老实在没有办法,取出木剑作势要毁掉。 别不说,这一招还真管用,原本已经丧失理智的林峰,见到木剑的刹那,双眼恢复了几分清明。 身上的气息也弱了不少,他看着眼前的无极剑宗长老,又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木剑,但并未收回那攻击的剑气,别说他不想收回,只是他自己也没有那个能力。 “呵呵,你以为你是谁?那可是我师尊飞升之前留给我的宝物,岂是你能够摧毁的?” 林峰这话并未说出来,只是在心底暗道,无极剑宗的长老不明白为什么林峰对他的话置之不理,正当他准备摧毁木剑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折断这木剑,下一刻,他就被剑气所笼罩。 “啊!!!” 无极剑宗的长老惨叫一声,彻底被林峰斩出的剑气切割。 “小峰啊,你还是这般,杀气太重了,做事也不够沉稳。” 就在林峰倒下的刹那,一位少年突然出现,紧接着他一挥手,四周已经被摧毁的建筑,甚至是先前那些死去的无辜低阶修士都纷纷复原,而后,他又走到不远处,将那木剑拾起,看着手中那木剑,长叹一声:“当初我留下这木剑,就是为了让你锻炼心性,却没想加害了你。” 少年摇头,一手持剑,一手抓起林峰化作青烟消失。 演出的燕枝看着愣住了,她震惊地说道:“刚刚那个少年,不是我们方才遇到的那位吗?” 显然,她们猜对了,这少年确实是来自那个世界的人。 第305章 神秘来客 燕枝这般一想,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难怪她方才总觉得这少年人身上的修为不对,怀疑他的修为比自己要高,如今一看,何止是要比自己高,这是都不知高到何处去了! 不说这少年人提林峰就和提小鸡似的,修为比林峰不知高到哪里去了;林峰的修为就已经在她之上,这少年人就只多不少; 便说他那一手展露出来的功夫,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不过好在这少年人没有要和她计较的意思,他把周遭所有在战斗之中被损毁一空的建筑物、以及那些被波及而死的人群都复原了之后,便带着林峰离开了。 他们一走,这出戏就没得看了。 其他修士都边讨论着边散了,燕枝与殷昼也不打算多留。 她觉得自己在观战这般久之后,对战斗有了极大的领悟,正想找个地方好好消化一下自己方才心中所想,顺便把自己方才在拍卖之中拿到的符篆好好钻研一番。 就在他们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您两位看着很是面熟啊,不知道我们之前是否见过?” 燕枝转身,映入眼帘的人是一位带着面具的男子。 这声音燕枝听着陌生,对他没有什么印象,眼神之中带了一丝防备:“你是?” 殷昼打量了这人一眼,想起来之前确实在拍卖会上见过此人,只是当时不过就是匆匆一眼,哪里会将萍水相逢的人记住,所以并未在意。 这人现在突然喊住他们,怀有何等目的? 殷昼不动声色地将燕枝挡在自己身后,看着面前这人:“阁下应该是拍卖会上的人吧,想来我们也不认识,不知拦下我们,有何指教?” 他心中思忖的是,这既然是面具给他们看的这么一个预设好的情景,那么会主动上来寻找他们攀谈的人,应当都是怀着目的而来的人。 就是不知道这个目的是好是坏了。 这男子见他们二人都有些防备,忍不住笑了一声,摊开双手以示友好,道:“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要和两位做个交易。” “交易?我们好像没有你需要的东西吧?” 燕枝忍不住说道。 她在外头行走,遇到的各色骗子不计其数,这种在拍卖行外头招摇撞骗的她也不是没遇到过,对这人并无多少信任感。 听到燕枝的话,面具男摇了摇头,并不多做解释,而是从储物镯之中取出一张古老的羊皮纸,撑开给燕枝二人观看。 只见羊皮纸上面刻画着一张破损的符篆,燕枝一眼便看出,这符篆正是她在拍卖会上拍下来的那张。 不过这羊皮纸十分老旧,破损处不少,上面写着的一些她看不懂的古老文字如今也十分斑驳。 显然,这羊皮纸是年代相当久远的物品了。 燕枝看着这羊皮纸,猜测它与自己之前拍卖所得的符篆之间的关系,以及这人方才说的话——想来若是没猜错的话,这羊皮纸应该和那张符篆内部隐藏的东西有关。 不过燕枝不理解的是,这面具男为何要给她们看这羊皮纸上所有的内容? 她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旁人的,这世上杀人夺宝的修士不知多少,这修士如此大大咧咧就把羊皮纸给他们看,难不成就不担心他们猜到羊皮纸的价值,干脆突然杀人夺宝? 亦或者说,这面具男有着绝对的实力,并不担心有人敢抢夺他手中的羊皮纸? 燕枝觉得事情不简单,所以脸上一点波澜未动,只是说道:“虽然我们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你给我们看这羊皮纸的意义在哪,但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事就直接说,遮遮掩掩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燕枝并没有着急将符篆取出,也没有说出自己发现了符篆内部的秘密的事情。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一上来就交底——她打算听听这面具男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或许还能够从中套出一些有关于符篆内部隐藏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的消息。 面具男听完燕枝的话,面色冷凝,缓缓将羊皮纸收起,并没有对燕枝的问题作出解释,而是转身离开,边走边说道:“请恕我不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 只是他刚走动两步,又停下脚步,还是回头说道:“你们二位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我说的太直白,你们自己心里应当是很清楚的。 这羊皮纸你们需要与否,你们的心里应该都有答案了才是。至于是否需要做这个交易,你们可以再考虑考虑,若真的感兴趣的话,就跟上来吧。” 说完这些,面具男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燕枝觉得奇怪,想了想,也没想通这男子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不过她发现了另外的东西。 燕枝勾唇笑了笑,道:“看来咱们没得选,还是跟上去看看吧。” 燕枝边说着,边看向殷昼,随后右手拍了拍袖子,从自己的身上不知何处捻出来一条透明的细丝。 这细细的丝儿看上去毫无杀伤力,但谁也不知道它真实威力究竟如何——作为修士的基本守则便是不要盲目自信,低估别人很有可能会使自己丧命。 她摆弄着手中的细丝,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如果我们不跟上去,估计他就会暗中对我们动手了呢。” 殷昼点头,随后也从身上抽出一条透明细丝,有些不置可否:“这手段是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也不过如此。这点手段对付别人或许还行,对付我们就显得有些不够格了。 我猜测,想必他的实力应该与我们不相伯仲,所以没办法压制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胁迫我们同他走一趟了。而至于他的修为,我觉得只是他的身上有什么法宝,或者修炼了什么秘法,这才让我们难以看清楚他真实的修为境界罢了。” 燕枝实话实说,她没察觉到什么实际的危险性,这可和她之前遇到那些故意隐藏自己修为的老怪物的时候,自己对他们的感觉大相径庭——这人很有可能确实没有多少水准。 “走罢,去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招来,左不过咱们也没什么事情做。” 燕枝虽然看穿他的手段,却还是打算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而她说完,殷昼也没方反对,两人就飞快地顺着刚才那人消失的方向,去追他去了。 第306章 羊皮纸 那男子恐怕是料到他们会跟在后头,所以走的速度也并不快,燕枝与殷昼跟在他身后,倒猜想他到底要带两人去哪。 是找个僻静处说一说这羊皮纸的玄妙之处,还是想搞什么阴谋诡计? 没想到那男子并没有去什么见不得人的去处,带着两人,竟去了附近另外一个十分繁华的城镇,走到一装潢精妙、十足风雅的小楼前。 燕枝打量了几眼,觉得此处应当是个喝茶谈天的风雅去处。 想必此人性情应当不是凶相毕露之人,否则也不会选在人多的地方,毕竟人多不好下手,就算遮遮掩掩,也难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不过这也不好下论断,毕竟有些人就是喜欢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就是抓准了他们会这样想,真的在这里偷偷动手也不一定。 燕枝心中想了许多种打算,又主动握紧了身边殷昼的手。 反正无论如何,若真有事儿,殷昼决计不能受伤。 殷昼知道她握自己的手,心中有一股暖流划过,情不自禁勾了勾唇角—— 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她是清醒还是被迷惑,她的心都永远会在自己的身边,永远为自己担心,为自己跳动。 她是这样在意自己,殷昼也只会比她在意自己更在意她。 两人在这后头柔情蜜意,前头走着的修士还浑然不知。 他带着两人走向一个雅间,自己亲自开了门,回过身来请他们二位进:“两位请进来吧。” 燕枝往里头看了一眼,只见里头这雅间确实清新雅致,而且桌面上已经摆好了各色灵果菜肴,摆着的灵茶也都是不错的品级,看样子这个雅间定下来也绝对价值不菲。 看来这面具男早就预料到燕枝二人一定会跟上,所以在茶楼之中事先就定好了雅间儿和席面儿,就等着他们来。 如此礼遇,燕枝心中多生出几分猜测。 那面具男也不多说,亲手为他们二人搬开了椅子,请他们入座,这才说道:“某还是先为方才的贸然打扰道歉,此举确实不妥,某自己心中也明白这样十分唐突。 但是实在方才的情形如此,情势所迫,某若不赶紧将能吸引二位的东西拿出来,二位恐怕不肯前来相商要事,某也就只好开门见山了,所以还请二位勿怪。 想来方才如此唐突,二位一定误以为我会对你们不利,这是某做的不好,某先给二位道歉,是某考虑的不周到,先前人多眼杂,有些话不好直接说。” 与方才贸然出现的冷冰冰样子不同,这会儿他身上的气势也一变,变得十分谦和,而且话也字字出自肺腑。 燕枝能听出来他这话之中大抵还是很有几分真诚的,便点点头道:“也不怪你,方才那情形确实乱的很,你若不直接拿出能吸引我的,我还当真可能不来。” 那面具男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却还是躬身行礼以表歉意,随后端起桌案上的一杯灵酒,别的不说,先自罚三杯:“总归二位愿意原谅某,那自然是二位体恤某,但某确实做的不妥当,故而自罚三杯,还请二位消气。” 燕枝见他这般喝,微微有些动容。 因为酿造使用的原料和谷物都是灵水和灵谷的缘故,灵酒可比外头普通的酒水要香醇不知多少倍,但也十分上头,他这般喝三杯下去,那可很难受的,恐怕是实打实的想要致歉了。 将灵酒喝过之后,那面具男子说着便摘下面具,紧接着继续说道:“多谢二位不怪某行事不佳,那某先自我介绍一番,在下名叫时千浪,勉强算是散修。” 他又朝着殷昼与燕枝各敬一杯酒。 燕枝打量着摘下面具的他。 不得不说,这名叫时千浪的修士倒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他英俊谦逊,肌肤雪白,但一双眼却显得有些凉薄,身上穿了件颜色很是浮夸的紫色长袍,偏生容貌压得住,便只显得他冷淡矜贵。 这般气势,一般人家和宗门可养不出来,他定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出来的人,他却说自己是散修——要不然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要不然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关。 燕枝便也拱拱手:“燕无痕。” 她经常在外头行走,也不可能永远都用自己的身份,燕枝这两个字确实是荣耀,但很多时候也会带来很多麻烦,所以燕枝有很多身份,也会有很多名字。 殷昼便随意耸耸肩:“我的名字不重要,我是跟着她的,你当我是个脔宠就行。” 燕枝听殷昼自称自己是男宠,忍不住笑了一声。 时千浪听上去也有些震撼,多看了殷昼一眼。 但他也并未表现得十分惊异,只是说道:“二位修为比我高,我也就斗胆喊您二位一句前辈,并非一定要知道二位的身份。我说出自己的名姓,也只是不想遮遮掩掩,想取信于二位罢了。” 时千浪没有再说起这个话题,反而是开门见山地问起先前被燕枝拍下的那张符篆。 燕枝没有立即回答,殷昼便替她说出了话:“我其实有个问题有些不解,既然你需求那张符篆,为何当初不出手拍卖呢?” 时千浪就苦笑一声,先对着两人敬酒。 燕枝不爱喝酒,对面前的灵酒一口未动,以茶代酒回了他的礼节,但灵茶也就只是沾了沾唇,没多喝。 殷昼扫了一眼,辨认出这些东西都没毒,便跟着抿了一口。 他的姿态慵懒又闲适,看上去确实像个恃宠而骄的脔宠,但恐怕这会儿只有时千浪才知道,他的目光之中流露出来的压力究竟有多让人心惊胆战。 “其实并非我不想拍,只是我没钱啊。” 时千浪有些不好意思,但迫于燕枝与殷昼身上的压力,便干脆直接如实相告了。 反正小命比面子重要,没钱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说说也不丢人。 当然,其实还有另外一桩缘故——时千浪先前在燕枝和殷昼身上放了记号,就是为了做二手准备,随时准备跟着他们,因为那张符篆他必须要拿到手,若是二人不同他交易的话,他恐怕就只能强抢了。 不过如今仔细琢磨一番,以燕枝与殷昼身上漏出来的能力来说,他就知道自己强抢的成功率不太高,那还不如还是诉诸于好好交流,看看能否交易成功了。 那既然如此,为人就该坦诚些。 “二位,那张符篆其实是我的先祖遗留下来的,对我来说有些大用处。 当然,隐藏在符篆中的宝物我不会和二位争抢,二位既然是花了大价钱拍卖下来的,那东西自然是属于二位的,与我无关。 我想和二位做的交易是,这符篆本身能够作为钥匙来启动我方才拿出来的那张羊皮纸,我想请二位暂时将符篆借我一用,将羊皮纸打开之后,符篆立即归回二位。 当然,如果两位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同我一起去探探险,这羊皮纸……说起来倒是个藏宝图呢。” 时千浪将自己的目的大致说了一遍,一点都没藏私。 不仅如此,他还详尽地叙述了一番这羊皮纸到底是什么。 按照时千浪的描述,他手中的羊皮纸是能够启动某个位面的关键,但羊皮纸也同样需要钥匙打开,而这钥匙就是燕枝方才拍卖所得的符篆。 如果能用符篆激活羊皮纸,就能够得到一张前往那个位面的地图,从而引导他们前往虚空世界。 “你所说的虚空世界是什么?” 燕枝不由得问道,她先前还没听说过这等东西。 时千浪也没有藏私,直接说道:“我家先祖已经飞升去了,但她在本界还留有一些只能用钥匙打开的位面世界,这些世界就是所谓的虚空世界。” 殷昼却问道:“你的先祖若是能够达到自我创造位面世界的程度,那应当是所有能飞升的大能之中很有名的几位了,敢问你的先祖究竟是谁?” 时千浪答道:“如意剑仙,时映雪。” 燕枝似乎没有什么印象,但殷昼仔细思索了一番,还真记得确实是有这般一位名声大噪的剑仙。 “如意剑仙我确实知道,但你如何能够证明你就是她的后辈?” 殷昼目光沉沉地盯着时千浪,若是时千浪真的说谎,那他就会第一时间发现他神情上的心虚。 而可能是殷昼开口提到如意剑仙的缘故,燕枝也显然瞬间被灌输入相关的消息,如今也显得十分自然了,开口问道:“这么一说,这怀疑也不无道理。如意剑仙一心向道,一生未曾婚嫁,她何来的后裔?” 其实,在时千浪说自己是如意剑仙的后裔时,燕枝就已经有三分相信了,那个时代早已经消失了无数岁月,连同整个文明都一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燕枝能够知晓这还是她上一世无意中见过那位的记载。 只是燕枝也并不知道如意剑仙的名字究竟是什么,毕竟有些存在强大到一个地步的时候,名字也会成为禁忌,若是有人念出他们的名字,就会被本体感应,从而牵引出莫大因果。 哪怕是史书也不敢直接记载这些存在的名字。 “先祖确实没有直系后裔,但是她曾经领养过一些神兽……” 时千浪大致解释了一遍,似乎又担心燕枝二人还是不相信他的话,于是又对天起誓。 燕枝见时千浪对天发誓,她也不好再多问,她并不缺乏什么稀有资源,倒是对那位剑仙很是好奇,若是能够前往她遗留在下界的小世界,说不定还能够瞻仰一下剑仙的真容。 时千浪接过燕枝递给他的符篆,随后又将羊皮纸取出,小心翼翼地将两件物品重叠摆放。 紧接着时千浪右手朝着左手手腕轻轻一划,手腕处直接被划开一道伤口,但从伤口中流出的血液竟是金黄色。 由此可见,时千浪并非是人类,这也就应验了他的话,可能他的先祖就是当初那位剑仙收养的神兽。 金色血液滴落在羊皮纸上的刹那,原本残破的符篆爆发出耀眼的紫光,随后二者相互融合。 片刻时间,只见羊皮纸上的古老文字开始逐渐消散,紧接着一条条纹路开始浮现,渐渐化作一张地图。 “多谢二位相助,如今地图我已经得到,准备即刻前往,只是小世界中究竟有什么危险都是未知数,两位……” 时千浪本打算劝退燕枝二人,但话还未说完,就被燕枝打断:“放心吧,我们自然不会连累你,既然我们愿意将符篆交出来,自然是想要一同前往小世界,一睹剑仙风采。” 时千浪听完,也不再多言,如今地图已经激活,那符篆对他自然也就没有了作用,经过一番操作之后,便将其从羊皮纸中剥离出来,归还于燕枝。 “你确定这虚幻世界的位置在这里?” 殷昼凑过去看着地图的目的地,眉头紧皱,起初他还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但反复确认周围标注的场景,最终才得出结论,这个地方正是那个恐怖的生命禁区--死亡之海。 时千浪见殷昼脸色变得不对劲,不由得疑惑道:“这位兄台,不知这地方究竟是何处?莫非以我们三人的实力还不足以踏足吗?” 时千浪其实并不算这个世界的人,因此对这一方世界并不算了解,之所以会对燕枝二人放松警惕,还是因为这二人对他的态度还算友好,加上他自认为自己不会看错人。 “倒不是说不足以踏足,只是此地的危险程度极高,此地名为死亡之海,又被称为陨仙之地。” 殷昼刚说完,燕枝脸色也骤变,她并不清楚死亡之海,但对陨仙之地可是相当了解的,这个地方简直就是生命的禁区,因为有仙陨落在那,导致周围的时空被仙人之血污染,任何生灵靠近都将会被侵袭,轻则沾染不详,彻底丧失理智,沦为魔物,重则直接走火入魔灰飞烟灭。 从殷昼语气可以听得出,他对死亡之海很是了解,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说评价说那个地方只是危险极高,并非是无法踏足。 第307章 陨仙之地 看见地图终于浮现,这面目有些冷淡的少年人终于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情不自禁地说道:“真不愧我前后寻找如此之久,这般努力终于也算有了回报。” 燕枝只觉得他性情诚挚,也笑着点了点头:“能帮到你就行。” 时千浪一改方才死气沉沉的模样,他眼中含着几分热切,看样子是恨不得立刻飞到地图所示的地点去寻找东西,不过他也是个守信之人,想到之前说了可以带燕枝与殷昼二人一同前去探险,这时候便主动问道: 如今地图我已经得到,准备即刻前往小世界了,不知道二位是否已经决定和我一起同行?如果是的话,小世界之中有诸多危险存在,二位是否需要提前准备一二?我可以在这里等待二位一会儿,等二位准备好了就一起出发。” 时千浪跃跃欲试。 燕枝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一定要带的东西,便看向身边的殷昼; 殷昼更不惧去小世界,他身上带着的东西多了去了——因为是在面具预设出的幻境之中的缘故,这幻境力求真实不引起人的怀疑,殷昼的实力和他身上带着的东西几乎也是与现实生活之中完全一致的。 有这些东西在手,就是天塌下来一半儿殷昼都不怕,还需要准备什么别的东西? 故而殷昼便说道:“不必,我们出来游历,也早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时千浪听完,知道他们二人也算是胸有成竹了,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再多言,提醒他已经提醒过了,他们觉得没事儿,那走就是了。 他点点头,道:“那能立即出发自然是最好。” 时千浪停了一下,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东西忘记归还二人,立即满脸歉意地说道:“啊对!一时间激动忘了,符篆我先还给二位。” 如今地图已经激活,那符篆对时千浪自然也就没有了作用,他说到做到,说是借来激活地图就是借来激活地图,经过一番操作之后,便将其从羊皮纸中剥离出来,归还于燕枝。 燕枝用神识试探了一番,察觉符篆内部的那个空间并没有被改变,和借给他之前一模一样,便彻底将心放下来。 倒是殷昼无意之中瞥了一眼地图,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你确定这虚幻世界的位置在这里?” 殷昼这一次直接凑过去,仔细看着地图上绘制的目的地,眉头紧皱。 起初他还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但反复确认周围标注的场景,最终还是得出结论,这个地方正是传闻之中那个恐怖的生命禁区——死亡之海。 这一处在修真界与鬼界的交界处,位于大陆的东部,是陆地的尽头与虚妄鬼界中间的一片汪洋,非常混乱,界则横飞。 就像是北地禁区一样,死亡之海的危险程度极高。 而且北地至少还是陆地,死亡之海下却更有万丈汪洋,下头藏着种种恐怖之物,更是一个不可捉摸的地方。 若是说误入北地禁区,一般的修士也许还能得个全尸;但若是误入死亡之海,一般的修士恐怕连个全尸都捞不着,早就被死亡之海下面的种种怪物给啃得头发都不剩一根了。 时千浪见殷昼脸色变得不对劲,不由得疑惑道:“这位道友,不知这地方究竟是何处?莫非以我们三人的实力,还不足以踏足吗?” 时千浪其实并不算这个世界的人,因此对这一方世界很不了解,他压根不知道地图上标注的地方,正是此世界之中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几大恐怖之处之一。 而且神兽的本性是纯真的,时千浪虽然没有来过此地,但是能够感觉到燕枝与殷昼对他都没有什么恶意,所以对他们很有几分信任,见殷昼神情如此,不似作伪,便真觉得此处恐怕很是危险了。 “倒不是说不足以踏足,只是此地的危险程度极高,此地名为死亡之海,又被称为陨仙之地。” 殷昼刚说完,燕枝脸色也骤变。 死亡之海这四个字不算名头响亮,但她对陨仙之地可是相当了解的。 这个地方简直就是生命的禁区,因为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大能陨落在那,甚至有半仙之体的修士被界则撕碎死亡。 仙人之血原本是极为洁净之物,但这一处混乱无比,在界则和种种邪气的侵扰下,至洁至净的仙人之血也变得邪恶无比。 仙人之血原本就蕴含着极大的力量,被污染之后更是可怕,给整个陨仙之地都套上一层威力十足的瘴气,任何生灵靠近都将会被侵袭,轻则沾染不详,彻底丧失理智,沦为魔物,重则直接走火入魔灰飞烟灭。 燕枝看着时千浪,肯定地说道:“这一处确实恐怖,你要多做准备。” 她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如数告知。 “陨仙之地?” 时千浪听到这个恐怖的名头,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方才眸光之中的跃跃欲试这会儿也熄灭下来。 如果真如燕枝所说的那般恐怖,那他们三人即便是全副武装过去,也有极大概率陨落;即便能够安全进入其中,要是一个运气不好,碰到沾染不详的魔物,他们也不见得是对手。 “二位,既然此地如此可怕,要不你们就不要前往了。我本来就是为了寻找先祖遗迹才穿破世界壁垒前往此地,即便我死在那禁地之中,也是我的归宿。但你们不一样,你们下界之人修炼本就不易,更有大好的年华,没必要同我一起去冒险。” 时千浪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做出决定。 起初他认为,三人一同前往,遇到什么事的话还有个照应,但形势显然不同于他所想那般,目的地太过于危险,若是因此搭上燕枝二人的生命,那他将会愧疚终生。 殷昼平常少言寡语,见他如此,这一次也破天荒多说了两句:“我早就猜到你应当是从上界过来的,下界的危难你不曾见过太多,但若要做比,此处堪比上界的九重天火,你若遇险,恐怕比你想的还要严重,我们二人与你同去,还真能与你有照应。 而且此地虽然说得这般恐怖,但也不是不能去,只是很困难危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抛开其他的理由来货,殷昼也是有几分欣赏时千浪的。 他自己是从淤泥污垢、黑暗泥沼里爬出来的人,最欣赏的便是心底纯善之人——时千浪很显然有神兽血脉之中流传下来的纯粹,他对他也有些欣赏了。 而且殷昼觉得面具想要告诉他们的东西,很有可能也必须要跟着他去这一趟,才能揭晓。 时千浪原本觉得孤立无援,又有些心灰意冷,但听殷昼提起上界,可见殷昼对上界很有几分了解,心中更生几分信任温暖之感。 而且从殷昼语气可以听得出,他对死亡之海很是了解。 而且还有一点是重点,他说死亡之海不是不能去,只是很危险,那就说明还有去的可能性。 时千浪略显暗淡的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而燕枝也说道:“你这是什么话?修行之人又有哪个是顺风顺水的?机缘本就与危险并存,更何况,那个地方又不是真的不能踏足,我们只要准备充分,小心一些还是没有问题的。搏一搏,总比什么也不做好,修真不就是在与天搏命!” 燕枝当然能听得出来,时千浪是不想拖累他们。 只是这般具有挑战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放过? 燕枝从未惧怕过挑战,就是死亡之海她也敢去闯一闯。 她生来就是如此,热烈地如同一团无畏的火——要是她是惧怕艰难险阻的人,她早就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正因她从来不肯躲在师门的羽翼下,一次一次地淬炼自己去面对挑战与困难,这才能走到今天,成为今天的燕枝。 殷昼也微微点头,死亡之海固然危险,但要是准备得当的话,不敢说在死亡之海里畅游,但保命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必太担忧,不会是什么难事。只是你家先祖留下的小世界究竟在哪儿我并不知道,到时候还得靠你指引方向了,只要不是在深海漩涡之中,我们还是有机会进入其中的。” 殷昼安抚了时千浪一会儿,说完又大致讲解了一番死亡之海的分布,以及要注意的一些事项,特别是栖息在其中的魔物,一旦遇到,一定不能与之交手。 不论成败,交手就会引发动静,而这些魔物都是十分团结之辈,一旦引来更多的魔物,蚂蚁咬大象,即便是仙人莅临,也难以挣脱。 “那在下就先在这里谢过道友了。” 时千浪感激极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此事危险,我还需回去准备一番,便不着急立即出发了,三日之后我们在芜城汇合可好?” 时千浪指着地图上标记的一座城池。 这个地方乃是距离死亡之海不远的芜城,是去死亡之海的必经之路,要去死亡之海,必须去芜城启动传送阵前往死亡之海边上的陆地的最后一座城镇,天人之城。 但需要关注的是,芜城很不太平,纯然是个三不管区域,因为谁也管不成。 人族,妖族乃至魔族都会在那里频繁出没,还有不少堕入邪修的修士会在城外狙击经过的修士。 不过这些对于三人来说并不算什么问题,到时候只要在这里成功会和,随后毫不耽搁,催动芜城内的传送阵传送至临近死亡之海的天人之城就好。 殷昼与燕枝都没有什么意见,时千浪便回去准备自己要带的各色保命工具了。 * 三日后,燕枝与殷昼如期而至到达芜城,倒是时千浪姗姗来迟。 “二位,真不好意思,过来的路途上,遭遇了一伙邪修,这才费了一些功夫,想来我们都已经准备妥当,那么现在就直接动身?” “不急。” 殷昼摇头,除了时千浪过来时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外,始终都是闭目养神状态。 听了殷昼的话,时千浪还以为是殷昼还没有准备好,因此正准备询问。 但他刚开口,就被燕枝的声音打断。 “暗中的几位,鬼鬼祟祟跟踪了这么久,想必很累吧?何必躲躲藏藏?” 燕枝话语刚落,左手掐诀,紧接着一道剑气从双指迸出,飞速朝着时千浪后方刺去。 一声惊叫响起,紧接着虚空染血,一名白衣女子从虚空中摔落,重重砸在地上。 “你……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女子被燕枝这一击重伤,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她一直引以为傲的隐逸神通,居然这么快就被识破,而且还能够精准的攻击到她。 早在时千浪出现在芜城附近时,她就盯上了对方,本打算一直跟着时千浪,看看对方究竟是否是去寻宝,若是真的有什么惊天宝物,到时候她再来个出其不意。 只是不曾想到,她才刚缓下来,就被燕枝的神通击伤,而且让她无法接受的是,明明自己的境界和对方相差无几,为何自己连一招都挡不下。 “呵,没想到我被人尾随了竟然都不曾发觉,看样子是我小瞧了这方世界的修仙者了。” 时千浪看着不断后退的女子,心中自嘲,同时也感慨燕枝的强大,就刚刚那一击,若是他不认真对待的话,估计也和这女子一样,好不到哪儿去。 同时他也暗自庆幸自己并没有同燕枝他们恶交,不然搞不好自己还没抢到符篆,就被人家宰了。 那女子名为黎落霞,平时游荡在芜城周围,专门打劫经过这里的落单修士。 其实也只能怪她运气不好,时千浪身上带着能够隐逸修为的宝物,即便是没有燕枝拆穿她的隐藏,待到她动手时,也不可能是时千浪的对手。 黎落霞此时虽然面露恐惧,但心中并没有自乱阵脚,她擅长的不是斗法,而是奇袭,隐逸,逃遁。 她此时早已经想到了无数种逃走的办法,只是每一种都无法保证百分百逃走,时千浪的威胁对于她来说最小。 燕枝虽然实力很强,但她还是有可以应对的办法,唯一不能确定的因素就是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殷昼。 最先发觉到异常的是殷昼,而且从刚才燕枝出招看来,殷昼丝毫没有觉得不妥,由此黎落霞可以推断,殷昼的实力应该是最强的。 第308章 小贼黎落霞 那女子名为黎落霞,平时游荡在芜城周围,专门打劫经过这里的落单修士,以此谋生——反正会来这边的,基本都是黑白掺杂哪儿都吃得开的修士,身上的好东西可少不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打劫这样的人,要是半个月能开张一单都算血赚,黎落霞在这儿遇到的人可不少,都吃了不知多少单了。 但这一次也只能怪她运气不好,时千浪身上带着能够隐逸修为的宝物,叫她看轻了不少——就算没有燕枝与殷昼,待到她动手时,时千浪的真实修为便会暴露,到那时她也不可能是时千浪的对手。 不过就算被燕枝死死拿捏住,黎落霞的脸上带着几分恐惧,但这也不过是给人看的罢了,她的心中并没有自乱阵脚,因为她擅长的不是斗法,而是奇袭,隐逸,逃遁。 她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功夫已经修炼的出神入化,只等燕枝稍微露出破绽之时,她就直接溜走。 黎落霞的心中此时早已经想到了无数种逃走的办法,只是每一种都无法保证百分百成功,她只好转而分析几人的威胁性究竟如何。 首先可以排除时千浪,时千浪的威胁对于她来说最小。 其次燕枝。 燕枝的实力确实很强,她没有和燕枝正面对抗的实力,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黎落霞的保命手段是逃跑,不需要和燕枝正面对抗,只需要等燕枝稍微有一丁点放松的时候,即刻就溜走。 黎落霞唯一不能确定的因素,就是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殷昼。 最先发觉到时千浪背后异常的是殷昼,这就足以说明他的洞察力是最可怕的,燕枝露出破绽、黎落霞逃跑的时候,最先反应过来的很有可能就是殷昼。 虽然看不出殷昼的具体实力究竟如何,但他的强大显然毋庸置疑。 黎落霞知道自己的打算无异于一场豪赌。 她就是在赌这一个机会,赌殷昼能不能抓住她。 赌对了,她就能逃; 赌错了,她就得死。 黎落霞可知道这修真界里没有这样多的温柔好心,她若是逃走被抓,回来必死无疑。 这般一想,黎落霞就不由得再次感慨自己今日真是倒了霉,本来以为自己拿捏的是一个软柿子,只是不曾想对方竟然还有同伴,而且还是如此强大的同伴,真是踢倒铁板了。 故而她赔笑道:“只是开个玩笑,无意打扰到几位雅兴,我这就离开,不知几位可否行个方便?” 时千浪闻言不由得冷笑:“你要杀我,你当我不知道?事情败落就想走?” 他的手中寒光一闪,一柄造型奇异的长剑便出现在他的掌心。 时千浪的态度很明显,他不想让黎落霞走。 时千浪可不是什么大圣人,别人都暗中尾随他了,可能随时就会在背后给他来一刀——当然他不担心对方会偷袭成功,但这种行为显然触怒了他,毕竟没有人被人当成猎物后,还会开心得起来。 黎落霞看着他手中的那把剑,已经被其上倾泻而出的威压所震慑,不敢动弹分毫。 她嘴上说要离开,身体却动也不动,直觉告诉她,如果敢离开这里,下一刻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且最让黎落霞痛苦的是,如果对方想要杀她,她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她几乎是活不下来的。 时千浪用手中的长剑威胁性地拍了拍黎落霞的侧脸,吓得黎落霞打了个颤。 而他没有立即杀黎落霞,反而问道:“说说吧,你一路尾随我过来,究竟是何目的,除了杀人夺宝,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你到底是谁?” 神兽虽然大多性情温和,但是被冒犯之时,也同样是雷霆之怒,性情温和和脾气不好可不冲突。 若不是时千浪不像他的其他同类一样暴躁,尚且能够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换成别人,说不定早就挥剑将这女人砍了。 而且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谁,自己从哪儿来的,还记得自己的一些新仇旧恨,难免有些疑神疑鬼,怀疑这女人是不是知道自己是谁,是否是故意来针对自己? 阴谋当前,他又是偷偷到下界来的,满腹怀疑也是正常的。 “我……”黎落霞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不能直接说自己就是看他有钱,觉得能从他的身上捞点好处走吧? 她刚想硬着头皮编点东西出来,没想到这时却被一直沉默的殷昼打断了: “芜城向来就混乱,这里什么人都有,加上这里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三界通吃,因此弱肉强食的规则在这里被展现的淋漓尽致,下黑手的人不少。这女子运气不好,挑中了你,应当只是见你衣着富贵,想从你身上弄点东西走罢了。” 这话说到黎落霞心坎儿里去了,黎落霞恨不得把头点掉了。 她真不是故意针对时千浪,也不知道时千浪到底是谁,就是随意在来往人群里找了个看上去好下手的软柿子冤大头,哪能想到他们这一伙儿人实力这么硬。 而燕枝一直在细细打量她的容貌,想了又想,忽然说道:“这女子……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被各大宗门通缉的隐盗黎落霞了。她不认得你,她纯纯对谁都下手。” 殷昼也道:“她经常在芜城周围埋伏其他修士,你瞧她干这行都赶出名儿来了,便知道她是天天在芜城周围游荡,她不认得你。” 这些话说的有点怪,什么叫“纯纯对谁都下手”,什么叫“天天在芜城周围游荡”,夺笋! 黎落霞不知道他们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明明她也不是谁都下手,也不是天天都在芜城周围当街溜子好吗? 她只挑看上去好捏的软柿子下手,只挑那些第一眼看过去就很觉得合眼缘的冤大头,在芜城周围游荡也是为了找好下手的人。 她分明兢兢业业,就想时刻履行自己的职责,好好打劫罢了,十分敬业好吗! 但黎落霞可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敢在心中大声哔哔。 而听到燕枝与殷昼解释的时千浪,这时候也收起了些许警惕。 她在下界都已经干出名声来了,说明在这一块儿招摇撞骗也不是一次两次,时间很长才能将名声都打出来了,那想必真是巧合,不是上头的人跟过来暗算自己。 时千浪便暂且放下对黎落霞身份的怀疑,不再说什么了,反而好奇方才燕枝与殷昼口中说的“隐盗”:“隐盗是什么?” 殷昼笑了一声:“顾名思义,既‘隐’又‘盗’,那就是身法诡谲,擅长隐藏自身行事进行偷盗之人罢了。” 这个解释简单粗暴、通俗易懂,时千浪很快就懂了。 他点点头,问道:“既然如此,二位留她一条性命,想来是有所打算吧?” 时千浪是不了解下界,但他又不是傻子,上界和下界不同,人的本性却没什么不同。 芜城如此混乱,杀个本来就对自己有贼心的人根本不难,但燕枝与殷昼都没有选择动手,这就说明他们心中还另有打算。 他们与黎落霞萍水相逢,却好似要留她一命,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黎落霞还有利用价值。 殷昼笑了笑,不曾回答这个问题,想必是默认了。 时千浪便赞叹道:“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们要去死亡之海里转一转,带个会隐匿身形的人探路不是正好,不错,很不错!” 而被燕枝拿捏得动弹不得的黎落霞在听到三人毫无忌讳的对话后,也终于是明白了这些人为何要留下她性命了。 他们的实力远远在自己之上,想说什么自然可以说,根本用不着避讳自己;这也充分说明了在他们眼里,自己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她此时真的很后悔,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这偷袭,偷东西没偷到,反而把自己给搭上了。 从这些人口中的话不难猜出,这是准备要让她去绝地当炮灰,当踏脚石啊。 死亡之海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去了之后尸骨无存的地方! 她在芜城飘荡这么多年,死亡之海她又怎会不知道,都说富贵险中求,但死亡之海里就是再有泼天的富贵,她也不敢去冒这个险啊,别有命拿没命花了! “那个,几位师兄师姐,不,前辈,我能不能不去,我可以给你们精神损失费……我在这儿行走多年,身上好东西也不少,我真不想去死亡之海送死,求求几位饶我一命啊!” 黎落霞这回真是变了脸色了,真的要急哭了,心中不停哀嚎: 我还很年轻——嗯,对于修士来说,几千岁也算是年轻人——呜呜,我还不想死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今儿就挑中这么几个棘手的东西,不是软柿子,反而扎自己一手的刺儿! 只可惜,她求饶的话都还没说完,周围的空气霎时间变得冰冷无比。 时千浪的眼瞳一下子变得冰蓝,满是怒气:“闭嘴!你若不是贪心,又怎会落到我们手中,还如此聒噪!修士行走世间,就该明白成王败寇,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给自己买单这个道理。” 黎落霞这一次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此时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脖子上,有着数之不尽的隐形利剑紧贴着。 她敢相信,只要她再敢说一个不字,下一刻真的会死。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呜呜呜呜……” 黎落霞真的被吓哭了,在感受到自身周围的杀意消逝后,她终于承受不住,瘫坐在地上抽泣了起来。 “二位,我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会不会吓到你们?” 时千浪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只是他虽然说着这般似乎是怜悯的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怜悯,就好像下一秒就把黎落霞杀了,他也不会有半分同情的样子。 显然,他这句话是故意的,明知故问。 “要不,放了她?”燕枝突然开口道。 而不远处的黎落霞听到这句话,早已经破防的她还真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被释放了,却错过了燕枝唇边若有如无一丝冷淡哂笑。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燕枝后面的话:“这样吧,放她离开,然后我们再杀了她。既然她不愿意去,也不必多留她几时了,反正我们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有她没她都一样。” 殷昼自然妇唱夫随:“她若肯跟着去,如果能有些作用,咱们说不定还放她一码;她若不肯去,咱们就地解决了她就是,各大宗门应当也很乐意听闻无恶不作的隐盗已死的消息。” “二位所言极是。” 时千浪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反正他如今已经彻底信服燕枝与殷昼了,他们说什么,他都觉得自然有他们这样说这样做的道理。 “别别别,几位大爷,大佬!我愿意去,我心甘情愿!我还是有些作用的,千万别杀我,呜呜……” 黎落霞一边放声大哭,一边在心里气都气绝了。 她从前根本没想过,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竟然会为了活命,一点脸都不要了。 不过为了活命,这点面子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周围又没有其他人,她先示弱取信于他们,等后面找到机会逃走就是,还怕他们不成! 反正这几个短命鬼放着好日子不过,想去死亡之海送命,那就由着他们去吧,她可不跟着找死。 反正这丢脸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几个想不开要找死的短命鬼死了,谁也不知道她今日这般丢脸。 而燕枝看着黎落霞,早就已经猜到这臭名昭著的女盗有多狡猾。 她会乖乖听话才怪! 非得用些手段,威胁到她,把她牢牢拿捏住才行。 燕枝手指轻轻一点,一道剑意飞速闪过,在黎落霞根本不曾意识到的时候,便已经没入黎落霞眉心:“这道剑意会一直停留在你的识海中,如果没有我的同意你敢逃走的话,你的识海就会被直接被我的剑意搅碎,下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黎落霞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发现自己的识海之中确实停留着一道让她胆寒无比的剑意。 她这回真是知道自己没有逃走机会了,面如死灰。 就算她想同归于尽,在她识海之中的剑意也会先发作,她很有可能根本就没伤到他们,自己就已经死了。 黎落霞知道自己这下真的在劫难逃了,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希望这些人前去的地方不要太危险。 “既然都准备妥当了,那就出发吧。” 殷昼可不管黎落霞心中在想什么,他说罢便从储物器中取出几张传送符篆,几人走到芜城中的传送阵旁,用符篆催动传送阵。 瞬间,四人便被一道光芒笼罩,瞬间消失。 第309章 有眼睛在盯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四人终于落地。 等脚尖踩到松软的泥土,众人才感觉视觉逐渐恢复,举目四望之处,皆是黑暗的丛林。 这丛林几乎没有什么光亮,如同傍晚时分的灰暗一般,空气之中弥漫着灰暗的迷雾,抬头是不见天日的高大树丛,低头则是高矮不一的各色灌木。 时千浪是神兽之后,他对邪恶的气息和不纯净的东西感知最为敏锐,落地看到这些灌木丛,虽然不认得这些到底是什么,但还是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些东西好臭。” 黎落霞却没有闻到任何味道,听时千浪说很臭,她便撇了撇嘴:“很臭吗,我怎么没闻到。” 她就是这般秉性之人,嘴不欠就不舒服,非要刺人两句才痛快。 时千浪却最不喜欢这样的人,若非是燕枝与殷昼留着她有用处,他早就一剑结果了这聒噪女子——本来就是偷偷摸摸想要害自己的人,要不是燕枝与殷昼仁慈留她一命,她早被自己杀了不知多少次了,怎么好意思在这儿刺人? 他现在虽不能杀黎落霞,但却不代表他不能吓唬吓唬她。 时千浪冷了脸色,狠狠剜她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的鼻子和嘴巴要是没什么正经用处,干脆割了。你要是不舍得下手,我来帮你代劳。” 说着他便抽出了自己的剑,这剑光雪亮凌厉,黎落霞真是忍不住打了个颤,心生惧意。 不说就不说,黎落霞心中很不服气,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好闭紧了自己的嘴巴,但眼神之中显然有几分不服气。 时千浪见她那副怂却非要不服气的模样,忍不住冷笑一声,嘲讽道:“你的名声这么大,整日在死亡之海附近游荡,竟然这般没见识,连这都认不出来?那我们要你有什么用处,这也认不出,那也认不出,什么作用都没有,不如将你杀了。” 他眼中有杀意闪过,黎落霞顿了一顿,真切看到他眼中的杀意,知道时千浪很有可能真会杀自己。 黎落霞立即变换了一副神情,看上去卑躬屈膝,十分害怕地讨好求饶:“我在这四周游荡,自然见过这些东西不止一次,但也只是听人说这些东西很危险,并不认得究竟是什么。 总归是我没本事儿,不能做到什么都认出来,但肯定有东西我能认得的,我还有用处,大哥别杀我!” 黎落霞为人确实有如同泥鳅一般,滑不溜手,奸猾狡诈,能屈能伸。 时千浪也未必就会相信她是真的求饶,只是冷笑一声道:“你最好是认得别的,否则可不是我一个人留不了你。”之后就懒得再理她了。 燕枝没有理会他们二人之间的争吵。 她对黎落霞没什么好感,但对时千浪却有些欣赏,见他离那些灌木丛有些近了,便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来。 而殷昼仔细看了一会儿这些灌木丛,随后说道:“大家小心一些,这些灌木叫黑鸦木,又名夺魂木,有恶灵化作的黑鸦栖息其中,尽是不祥邪气,对修士的躯体天生有害。 而且那些恶灵化为的黑鸦也狂爆易怒,若是不小心触碰到它们的栖身之所,它们就要发疯,到时候咱们就会遭到攻击。 若是我们被夺魂木,或者被这些黑鸦划伤,邪气会立刻顺着伤口窜进四肢百骸,在经脉之中游走,最后便攻入到识海与丹田之中,非常恐怖。 等到那时候,哪怕是大罗神仙的躯体也要遭到重创,更何况是我们的身躯。这黑鸦木乃是世间罕有的剧毒之物,要多加小心才是。” 殷昼微微皱着眉头,十分郑重地解释着。 这黑鸦木他接触的很少,但他有相识之人曾被黑鸦木制成的针具暗算,明明只是开了个小口子,邪气就顺着这一点儿小伤口倒灌进入身体,不过几日就将他体内折磨得千疮百孔,叫他吃了极大的苦头,最后还凄惨死去。 殷昼对他的死状记忆犹新,还记得邪气在他身上到处钻窟窿的模样,所以如今郑重其事地提醒诸位,尤其是提醒燕枝。 哪怕她对自己的修为再有把握,在这里也要万分小心,这黑鸦木压根就不讲道理。 修士自己是很难对抗邪气的,若是一个不小心让邪气入体,燕枝是奈何不了这些邪气的,很可能会出现意外。 燕枝听懂了殷昼没有说出口的提醒之语,自己也点了点头,道:“此物如此危险,咱们切忌靠近它。” 几人离开了这些灌木丛,走得稍微远一点儿,黎落霞也唯唯诺诺地跟在他们身后,挨也不敢挨那灌木一下。 但时千浪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他问道:“道兄,我们当初以传送符篆定位,明明是以天人之城为目标催动的传送阵,为何还会传送于此,传送阵出问题了?还是说……这难不成就是天人之城?” 时千浪再看了一眼周围,还是只看到茫茫无际的黑色森林,疑惑不已。 他虽然不了解下界,但是传送符篆、传送阵之类的东西和上界也没有什么两样,万变不离其宗,这些东西用出去就是为了精准传送的,这一次怎么会出现了误差呢? 就连时千浪自己都说,自己不曾发现传送有偏移。 燕枝没有着急好奇这里究竟是哪儿,她感知了一会儿周遭的灵气浓度,随后肃了脸色,开口说道:“我在这里感应不到一丝灵气,这不是个好现象。我们现在最先考虑的是想办法离开此地,否则一旦遇到危险就麻烦了。” 他们都是修仙者,想要施展法术,都要依靠自身灵气与天地灵气,在这种没有灵气的环境中,若是遇到危险发生战斗,修士的实力铁定会大打折扣。 时千浪与殷昼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都点了点头。 而被强制带过来的黎落霞更是紧紧跟着三人,这会儿真是不敢嘴欠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她要是再嘴欠,可真要把小命丢了。 一行人中就属她最弱,她此时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起初她还在想,这一行人去死亡之海就是找死,如今再想,她被强行拉上了他们的船,自己也要跟着一块儿去找死了。 想到自己前途渺茫,她心底那最后一丝求生欲望都要被磨灭了,真觉得自己没有半分能够活下来的机会了。 连传送偏离这种事情都能发生出来,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发生的? 就在众人都在如临大敌,思考自己为什么、怎么会落入这里的时候,忽然听到殷昼说道:“其实我们并没有传送偏离。” 殷昼一边说,一边从储物器中取出一块残破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蝌蚪文。 燕枝凑上前看去,上面的文字她完全看不懂。 倒是时千浪瞄了两眼,脸色便正经起来。 时千浪看向殷昼手中的石碑,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确定这是什么文字后,震惊道:“这是……古龙文?” “看样子道兄那边的世界称呼这文字为古龙文,而我们这边则称之为仙文。” 殷昼之所以拿出石碑,一来自然是要告诉燕枝这一切; 二来,其实也是想要试探试探时千浪,看看他到底知不知道上界。 如今看来,时千浪果然认识上面的文字,结果显然如他所料,时千浪还真是从上界下来寻宝的。 时千浪不知殷昼心中打算,他认真看了一会儿石碑,念道:“上面写着,天人之城介于现实和虚幻之间……” 殷昼点头,继续补充道:“不错,这黑暗丛林就是为了掩盖天人之城而存在的,严格来说,这些夺魂木就是那些家伙为了保护天人之城种植在此地的。” 石碑上的内容殷昼早年就已经研究透彻,不过那个时候他对此地并无多少好奇,而且他与燕枝所在的现实世界,比现在他们所在的面具世界要晚不知多少年,这死亡之海与天人之城早已经变成了另外的传说,他就是想探秘也探秘不得。 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机缘巧合,他在面具之中,竟遇到了这么一段和死亡之海大有关系的经历,如今甚至要去死亡之海之中走一走了。 殷昼不由得在想,时千浪这般一个重要的人物,其实就是面具意志的指引,面具指引着他们来到这里,究竟想要告诉他们什么? 前面的拍卖行一行,那是为了给燕枝送那一张符篆,那符篆里肯定藏着什么; 而之后的林峰夺宝,殷昼便认为面具是想要给燕枝一些回馈——观看这些史前大能的对决,对她如今卡在瓶颈期的修为来说,帮助简直巨大无比。她如今是在幻境之中,所以并未察觉到自己很有提升,但等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的时候,必然会发现自己进步之大。 所以这明显是面具指引去的死亡之海一行,必然是有所目的的——于是殷昼便大胆猜测,是不是死亡之海这个后世不可考的地方,里面埋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秘密有没有可能是一些他和燕枝必须要知道的事情,甚至有没有可能是某些人的软肋——原本随着时间流转,这些秘密和软肋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但是面具通过此法,让他们得以进入到现实世界里他们已经无法再进入的传说之地死亡之海,去踏寻那个真正的秘密,找到那个堪称关键的软肋? 软肋在手,那很多问题就能够迎刃而解了。 如此一想,殷昼都为之精神一震。 他心中过了如此之多的思绪,时千浪不知他心中在想东西,只当他在沉思什么,早便去请教燕枝了。 而燕枝这时候脑海之中早已经有了被面具灌输进去的相关知识,她也能看懂石碑上的文字,正在自然无比地为时千浪解释这所谓的天人之城究竟是什么。 “天人之城的存在,恰好是用来阻隔死亡之海和外界世界的中枢,天人之城一旦坍塌,死亡之海内的不详就会涌出,到那时世界将会大乱,甚至可能让所有人迎来灭顶之灾。 所以天人之城不能让人随意靠近找到,一方面防止天人之城被人为破坏,引起严重后果; 另一方面则做好最坏的打算,便是让天人之城作为拦住死亡之海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真的出现什么大事儿,譬如死亡之海反噬外界世界的话,还能够给人一些反应和喘息的时间。” 燕枝说的极为通俗易懂,时千浪也听明白了,连连点头。 “几位大佬,我们要怎么离开这个地方啊?我总感觉四周有很多眼睛在盯着我,我们还去天人之城吗?还是说我们直接回去算了?” 没人搭理黎落霞,她便忍不住说话。 她害怕地很,浑身簌簌发抖,燕枝早就看穿了她的秉性。 不过黎落霞这话也不算全然无用,燕枝至少得到一个关键信息。 黎落霞是为隐盗,本身就擅长于隐逸,对于危险的意识更是远超常人,她说有东西在盯着她看,很有可能是真的有此感觉而不是撒谎,所以才会害怕地如此发抖。 而事实果然是和燕枝猜测的一样,黎落霞确实感觉到了一些未知的危险。 起初刚到这里时还没有什么,但在黎落霞听到他们讨论天人之城之后,她就隐隐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那种感觉很不舒服,像是一直有人在窥探着他们。 “有眼睛盯着你?” 燕枝听到黎落霞的话,顿时也变得警惕起来,重复问道。 黎落霞也点头,确定地说道:“没错,有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们看。” 燕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当然不会怀疑怕死的黎落霞说假话——而且他们留下黎落霞的性命,就是因为黎落霞有这样的本领,能够预知危险,她这般说,十有八九是真的。 “不用担心,那些是黑暗丛林中的暗物质,那些东西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暗物质是依附在夺魂木上栖息的奇异生灵,但又区别于那些恶灵化身的黑鸦。这些暗物质无法离开夺魂木,也并无什么攻击力,只能依靠在夺魂木上,这才不会被吹散;而夺魂木能够汲取这些暗物质的气息生存,这二者由此达成共生条件。” 这些东西在石碑上没有记载,殷昼很是耐心解释着。 第310章 天人城 “这位师兄,你们去天人之城到底是要做什么?这座城池我们这些在芜城周围游荡的修士都听说过,但那不是镜中花水中月,听说过却摸不着的存在吗?咱们谁也没到过,究竟要怎么去啊?” 黎落霞虽然知道自己如今的命运已然变成了一个炮灰,很可能会被当做挡箭牌随时牺牲,但她还是想要了解更多相关消息,不想放过哪怕一线生机。 “我们要前往死亡之海,这天人之城便是必经之路,以我们的实力,想要绕开天人之城直接前往死亡之海,无异于痴人说梦。” 殷昼凉凉地说道。 他并非危言耸听,他知道的确实比黎落霞多,但也同样清楚,至少在目前来说,他们是不可能直接前往死亡之海的。 抛开几人的综合实力不谈,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就是因为时千浪以及他携带的这份“藏宝图”,都是面具给出来的指引。 天人之城是“藏宝图”所示的路线上的必经之路,那就说明这是面具希望他们走的路——所以他们很有可能可以在这里获得一些有用的消息。 这也就从侧面说明,在这个完全是由面具构筑操控的世界里,他们基本是没有能够违抗面具指引的大方向的可能性的,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一定要找到去天人之城的办法。 而黎落霞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听了这些话,只觉得自己心跌到了谷底。 之前在芜城的时候,她就听到他们说要去死亡之海,那时候虽然吓得半死,但心中终究是存着一份侥幸,觉得他们不应当自己去死亡之海送死才对,可能是故意说出来吓唬自己的。 如今再听殷昼说这些,她才知道他们原来真的是要去死亡之海。 黎落霞想了想自己的水平,只觉得自己这回真是跌了个大跟头,不过是因为一时贪心,如今倒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搭上了! 黎落霞不由得难受起来,喃喃自语,欲哭无泪:“你们不是认真的吧,活着不好吗……” 时千浪不想还没出发就听到这些晦气的话,他不耐烦的一个眼刀飞了过来:“你要是再废话,现在就死。” 黎落霞心灰意冷地垂下头去,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死亡之海之中死无葬身之地的可怜模样了。 但也许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最坏的打算也不过就是个死字,黎落霞痛苦了一阵子之后,反而冷静了下来。 死亡之海就死亡之海吧,若是真要死,这几个还不是和自己一块儿死,谁又比谁高贵? 黎落霞已经到了究极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之中,如今反而显得冷静起来。 她直接问道:“既然如此,敢问去死亡之海要深入几分,去死亡之海又要做什么?问此话不是想知道各位究竟要去做什么,各位也可以不说,我只是想知道各位是准备去送死,还是真的有打算从其中出来。总归我已经与各位在一条船上了,我不想死,自然想听一听你们的心意。” 燕枝道:“我不想死。” 殷昼抿唇一笑,并不曾多言。 时千浪则皱皱眉头:“你这个人废话怎生这样多,要是想死还挑这么个难去的地方么?” 黎落霞懂了,知道他们去死亡之海是有事情,心便松了口气:“我明白了,我不多话了。” 总归不是有意去送死就好,只要是怀着目的去的,就必然会有回来的信念。 反正去那儿已经板上钉钉,不如想想到底要怎么应对,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应当怎么跑走吧。 黎落霞终于闭了嘴,殷昼也道:“我们出发吧。” 殷昼说着便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朝前方扔去。 石头以直线方式飞快朝远处飞去,但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石头竟定格在半空,片刻之后便开始下坠。 “石头下坠之处,便是虚幻和现实交界处,接下来我要以特殊神通刻画出前往天人之城的路。等这条路出现之后,各位一定要跟紧我的脚步,否则会迷失在虚幻之中。” 殷昼说完,便不再多言,同时将石碑交给时千浪。 他嘱咐对方这石碑一定要拿好,不可以随意丢弃或是破坏,显然这石碑不仅仅是记载着天人之城的往事,同时还有着极大的作用。 而那边的殷昼也很快,他刻画出一条红色的特殊纹路,紧接着祭出自己的一滴精血,一边说道:“时道兄,将石碑朝着纹路所指方向扔去。” 时千浪照做了。 只见石碑飞出去的同时,一只枯木般的大手忽然就从虚空中冒出,抓住了石碑。 而后,黑暗里竟然当真缓缓睁开一只眼睛,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也不知道这眼睛是不是就是先前黎落霞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的那双眼镜。 那眼睛的目光看似空洞,却又似乎将周围都看了一遍,众人被它目光扫过的时候,皆往后退了一步。 那眼睛似乎也不在意他们躲避的动作。 良久之后,石碑再度被大手扔回,但上头似乎亮起了一个纹路。 殷昼看了一眼,便道:“果然能够如此通过。这石头上有与此处差不多的气息,如今受到了肯定,门便会自己打开了。” 而殷昼方才刻画纹路的地方果然凭空出现一张门,门的上方还刻画着四个古老的文字——天人之城。 “我们进去吧,按照石碑上描述,天人之城内并没有危险,甚至早已经自成一界,和外界一样。我们进去之后并不会引起什么波动,你们放宽心就好。” 殷昼说完,便拉起燕枝的手,试探性地推了推大门,两人齐齐踏入大门。 紧随其后的是时千浪。 至于黎落霞,他们根本不担心对方会跑。 首先稀有传送符篆并不是谁都能得到的,开弓没有回头箭,黎落霞想走都走不了。 其次如果她想要从黑暗丛林中离开,若是没有正确的地图指路,那无异于是找死,黎落霞就是个怕死的胆小鬼,她不敢冒险的。 再者,她脑海之中还有燕枝的剑意,她一有异动,这剑意就会立即感应到。 黎落霞本来就胆小,更何况现在她的性命还掌握在燕枝手上,哪怕她很幸运的能够离开黑暗丛林,也会被燕枝的剑气所杀,因此她根本没有任何选择,只能跟了上去。 * 天人之城中。 几人进入天人之城,果然没有受到任何怀疑,这里一切都显得温和平静,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宁之感。 “没想到,这里的生活如此和睦,我甚至都想着以后要不要来这里安度晚年了。” 时千浪感慨的看着周围,相比起外界,这里显得十分平和,有农民在耕地,有修士在相互切磋,十分友好,甚至还有人会和他们打招呼,就颇像是桃花源记之中描写的场面了, 而且在这里,灵气比外界要浓郁很多。 闹市里,时不时会有人上前询问燕枝等人是否需要购买一些法宝,只是她们并不需要,这些法宝等级太低,即便买回来也不堪大用。 “哎哟,几位应该是外地来的人吧,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生人进入了,我想想啊,上一个来天人城的外地人还是万年前呢。” 燕枝一行人在准备即刻动身离开闹市时,被一名中年大叔拦住了去路。 “这位前辈,不知拦住我们所谓何事?” 燕枝友好地朝着中年大叔行礼,她可以感觉到对方并没有恶意,或许拦住她们也是和其他人一般,只是为了推销什么宝物吧。 “没什么事,就是许久未见过生人,不由得好奇上来搭讪一番,若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我到也想一起去冒冒险,活络活络筋骨。” “前辈,我们要去的地方实在危险,您还是不去的好,毕竟……”时千浪连忙上前劝阻。 只是中年大叔并没有领情,摆手大笑:“哈哈,小伙子你这可就是瞧不起我了,我来到天人之城修行十万年有余,期间什么大风大浪不曾见过?即便是陨仙之地我都曾深入其中过,难不成你们还要去冥海之心探险不成?” 所谓的冥海之心,就是死海深处的中心地带,这个时千浪已经在石碑的记载中得知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位想要加入他们一起探险的大叔竟然这般了得。 但对方究竟抱有什么打算要加入他们可就不知道了,说自己无聊,这种事骗鬼都牵强。 “行,既然前辈想要跟着我们一起前往,我们自然不会推脱,只是到时候若是遇到什么危险,还希望前辈能出手相助一番。” 殷昼拦下了时千浪,起初殷昼也不想让这位神秘的强者加入,只是在看到对方脖子处的图纹时,他改变主意了。 “哈哈哈,小伙子放心吧,对了,我叫段天刀,你们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称呼我一声段大哥,说说你们准备去哪儿?正好我在这天人之城也有一些地位,可以通过特殊传送门直接前往。” 其实段天刀还真的是因为待在天人之城太久了,加上这里已经有上万年不曾遭遇死亡之海的不详入侵,他早就已经手痒的不行,突然看到有生人进来,不跟着一起去探险他都不叫段天刀了。 “我们要去死亡之海。” 燕枝三人还没说话,反倒是黎落霞率先开口,至于这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没人知道,但也根本不在意。 段天刀的确和他所说一般,在这天人之城他的地位非凡,因为这家伙竟然就是天人之城的城主! 一行人就这么跟着段天刀通过传送阵法直接来到死亡之海边缘。 时千浪看着一脸兴奋的段天刀,不由得疑惑道:“我说城主大人,您这样突然离开天人之城,就不怕出什么大乱子吗?” “小老弟你就放心吧,天人之城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狙击这死亡之海的不详,我如今身临此地,还怕它们跑出去不成?” 心情大好的段天刀解释起来。 死亡之海同外界的大海一般无二,唯一不一样的是,大海上空,被红褐色的雾气所笼罩,这些红褐色的气雾正是当初仙人之战后留下的,有着强大的侵略性,若是没有防护措施的话,在里面待久了必然会被魔化。 殷昼在亲身来到此地后,才知道自己所准备的丹药在这里难堪大用,也幸亏有段天刀的帮助,带着天人之城特质的护甲,能够有效地隔离这些气雾。 “想必几位肯定不是来这鬼地方历练的吧,平时我们天人之城的修士们来这里,也只是为了锻炼意志,可谓是无聊至极。要不我们直接冲入冥海之心,找冥主的家伙打一架吧?” 早在天人城城主府时,段天刀就一直在吹嘘着自己的光辉事迹,同时也给他们说了很多关于死亡之海的事情。 也知道在死亡之海最深处有不详诞生了意志,而且自称冥主,其实力无限接近于仙,在冥海中心更是无人能敌。 段天刀这些年倒是也去和冥主打过几次,不过最终都以平手落幕。 “段大哥,我们其实并非来这里历练的。” 时千浪连忙解释,他们可不想过去和冥主打架,也没有那个兴趣爱好。 时千浪说完,便暗中和殷昼传音:“道兄,我们是否真的要带着段天刀前往虚空世界?” 时千浪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了,而他对于殷昼很是信任,在这种情况他自然是要征求一下殷昼的意见。 殷昼在听到时千浪的传音后,回应道:“放心,那个组织的人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他们也不会去想什么阴谋诡计,想来都是以蛮力解决,说简单点,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 “时兄,你感应一下,虚空世界的入口究竟在哪。” 殷昼传音完,便直接开口说道,这也是说给段天刀听的,就是想要告诉对方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当听到虚空世界时,段天刀果然更加兴奋了,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死亡之海中还有一个虚空世界,不管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他也要去闯上一闯。 第311章 带废物做什么 “我在进来这里后,就已经感应到先祖的气息了,你们随我来,我循着气息去寻找,应该能够找到的。” 时千浪点头,不再担心段天刀究竟会不会做坏事儿了,带着一行人朝着死亡之海的一个方向里去了。 有了段天刀赠予大家的软甲,这些血雾很快就被隔离在外,并没有对大家造成太大的影响,只不过死亡之海之中似乎总是弥漫着一股让人胸闷气短的气息,也不知究竟是什么。 燕枝几人的修为不低,尚且能够抵御这种胸闷气短的感觉,但是黎落霞的修为不高,她才跟着走了一会儿,便面色潮红,呼吸急促。 她越发觉得自己走不动了,连看东西都觉得有好几个重影,便忍不住说道:“你们走慢一些,等等我,我感觉我走不动了。” 时千浪只觉得她拖后腿,并未减缓速度。 倒是段天刀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这般模样,皱了皱眉,说道:“你们带来的这小女娃修为也太低,身子也太弱了,不过只是一些瘴气,她就这般受不了,这样的人你们带着有何用处?若是按照我们天人之城的规矩,她是不应当来死亡之海的,因为她的身体压根承受不了这种压力。” 说着,他倒轻轻一拂袖。 有一股淡淡的灵气笼罩在黎落霞的身上,帮她隔绝了那些瘴气,黎落霞便顿时感觉精神一震,不再那样难受了。 但听到段天刀话语的黎落霞心思又活泛了起来,她趁机说道:“我的实力不济,确实不应当来这里冒险,要不斗胆请城主将我送回去吧。” 时千浪终于忍无可忍地说道:“前辈不要被蒙骗了,若是把她这贼女送回天人城,谁知道她会不会偷袭伏击您城里那些没有修为的凡人和修为低微的修士!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段天刀闻言有些惊讶,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时千浪嫌恶无比地说道:“她不过是个在外面世界横行霸道,欺软怕硬的小偷罢了!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功夫,便在外头的芜城附近袭击修士,偷窃他们身上的财宝等物,实在不是什么有良知之人。” 段天刀却感到奇怪:“若正是如此,你们为什么要和这么一个卑鄙无耻之人来往?” 时千浪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她在我背后偷偷摸摸的,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要我的命,抢走我身上的东西,却没料到她自己的实力不过如此,落到了我们手中,被我们带来当探路者了。” 段天刀的目光顿时变了:“原来如此,那确实不应当把她放回天人之城去,这般祸害,回天人之城去岂不直接毁了我这老家?不如直接杀了为民除害。” 殷昼却道:“带都带来了,左不过也不是什么难事儿,现在把她杀了,将她一路带至此地的功夫岂不全部白费了?且先留着她吧,说不定还有什么作用。” 段天刀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更何况这人又不是他的,他也不好越俎代庖替他们解决掉她,既然殷昼等人现在不想杀她,那就暂且留她的小命一会儿吧。 段天刀没有再管黎落霞。 只是几人才刚走一会儿,段天刀突然疑惑地问了起来:“小兄弟,你说的虚空世界,不会是距离这个地方,往西南方千尺范围左右吧?” 他的脸色还有些难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严肃的事情一般,一点儿也不像刚才乐呵呵地讲自己故事的时候了。 “段大哥,难道那个地方有什么不对吗?”时千浪停下脚步,看向段天刀。 燕枝等人也停下了脚步,准备洗耳恭听。 段天刀在天人之城守护死亡之海这么多年,对于这里自然比她们更加清楚,若是那地方真的有什么不妥,也好提前做准备。 要知道段天刀连冥海之心都敢闯上一闯,可却对那个地方如此忌惮,想必确实很危险。 只见段天刀没有急着回答,反而释放出神识,四处探查了好一阵。 随后,他又从储物器中取出数面阵旗,带在身边。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恐怕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又将自己的本命法宝取出,俨然一副严阵以待、全副武装的样子。 段天刀的举动让燕枝等人也不得不警惕起来,虽然没有得到对方的提示,但他们也都纷纷祭出自己的保命之物。 这时候段天刀终于开口了:“几位道友,你们确定要去的目的地真的是在那个方向吗?” 段天刀再一次确认。 时千浪点点头:“没错,我感应到了方向就是这边。” “好,我明白了。”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段天刀终于缓缓解释起来:“想必你们都知道死亡之海是陨仙之地,但你们可知晓这陨仙之地的真正由来吗?” “难道不是两位仙人战斗喋血,有仙陨落于此,仙血污染吗?” 黎落霞突然开口抢着问道? 虽然知道自己多半没戏了,她在这一行人中实力最低,同时也可能是最先死的那个,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一问究竟是什么原因。 俗话说得好,就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黎落霞不想什么都不懂就死了。 燕枝等人也都看向段天刀,静静等待段天刀接下来的话。 “这话有几分是对的,但是又并不全对。当初二仙战斗,那一战虽然打的天崩地裂,但两者实力本就相差无几,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双方通通陨落的情况,只可能是平手。但偏偏在这死亡之海出现了意外,两位仙人都死在了这里。 原因是因为,传闻是此地有无上杀阵,当初二仙斗法时无意间触发了大阵,被大阵压着,这才导致仙陨。” 段天刀详细解释凄厉。 “无上杀阵?”时千浪很是疑惑起来。 时千浪又一次看向他们所行目的地的方向,面露不解之色。 如果按照段天刀所述,即便那里有无上杀阵,也不至于在他们这一行人身边布置这般多阵法,还全副武装起来才敢解释吧? 难不成不是为了防御未知的危险吗? 而燕枝看着段天刀这一系列防患于未然的动作,又总感觉自己脑海里似乎也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似乎有个人也经常这样做,就是为了规避一些耳聪目明的风险,不过她一时半会儿觉得朦朦胧胧的,实在是香不起来了。 而段天刀一眼便看出了时千浪的不解,他又看向燕枝,见几人眼神中都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干脆继续解释道: “你们应该对我的举动很是不解吧,不知道我为什么忽然要设下这么多的阵容。原因是因为,这些阵法主要是为了隔绝那个地方散发出来的气息。那些气息比外头的那些红雾还要厉害,就像是拥有生命一般,一旦察觉到有人窥探,它们就会爆发出能够屠戮仙人的攻击,瞬间秒杀。” 段天刀脸色凝重。 确实,能够瞬间秒杀仙人的攻击,那得是何等水平啊! 却没想到时千浪看了又看,忽然开口道:“段大哥,或许我知道原因了。” 本来段天刀还想继续解释那个地方的恐怖,这会儿突然被时千浪打断,他也没有生气,只是开口问:“是什么原因?” 说着,众人也纷纷看向时千浪。 只见他此时全身布满火焰光芒,火焰周围还有一道道七彩霞光,就好像是仙神降世一般。 “这,这……你这是?” 段天刀在见到那霞光时,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 他整个人说话都变得含糊起来,眼神中布满恐惧,双腿都在颤抖。 想来能叫他这般修为的修士产生如此恐惧,他曾经一定遭遇过这些霞光的恐怖,否则也不至于会有这么大反应。 而他刚刚说的话也没有错,此时段天刀所布置的那些阵法早已经被时千浪身上散发出的霞光化解了。 倒是殷昼眼疾手快,不知用了什么符篆,暂且把时千浪整个人围在其中。 若非它们笼罩住时千浪,段天刀都怀疑自己下一刻就要同当初那两位仙人一样在这里陨落了。 第312章 巨大变故 时千浪却道:“段大哥不用担心,没事的,这霞光并不会攻击我们,它们是来接引我前往虚无之地的,我感觉它们没有恶意,上头似乎还有我先祖的气息。 结合您刚刚说的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初那两位仙人应该是触碰到了我家先祖遗留的大阵,这才被阵法诛杀了。” 时千浪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整个人都在虚化,就好像要消失一般。 而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几变。 黎落霞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反应了,能够留下直接诛杀仙人的阵法,这得是何等水平? 这种等级的大佬居然是时千浪的前辈先祖,她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能在万中挑一,选中时千浪这么个催命鬼,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段天刀的神情也很震惊——当年那几位仙人可不是泛泛之辈,可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直接就被这阵法秒杀了,这阵法得多可怕?! 结果现在听说这阵法竟是这条小龙的前辈先祖留下的,段天刀这等尚武之人心中也不由得狠狠震撼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殷昼和燕枝还稍微好一些,但心中也很震撼——之前虽然料到从上界而来的时千浪绝非等闲之辈,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时千浪来寻找的前辈留下来的小世界,这前辈这一出手力量维度就远超众人意料。 这阵法当年能够秒杀二位仙人,他们的力量在这阵法面前简直如同蝼蚁。 殷昼也不由得感慨,当年究竟是何等众仙起飞的世代,各路大能仙人层出不穷,再看如今,这灵气末法,修个金丹元婴都是难上加难。 不过时千浪没有给他们太多震撼感慨的时间。 “大家都靠近我,接引神光马上就要消逝了,咱们一同前往,接引神光会带着我一同前往虚无世界的,若是错过恐怕就进不来了。” 时千浪连忙提醒起来。 燕枝和殷昼对视一眼,快速靠近时千浪。 只见七彩霞光瞬间包裹住二人,两人也在逐渐透明淡化。 段天刀见此情况,顿时变得犹豫了起来。 他是在天人之城待久了,觉得实在太无聊,所以才想要趁机和燕枝几人出来探险,可现在这种情况早就超出了他的预算。 这种力量连他都觉得恐怖,他如果跟上去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但要是这样折返回去,那他岂不是白出来一趟了?他又觉得很不甘心。 段天刀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凑了上去。 至于黎落霞,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留在这里即便燕枝不杀她,死亡之海危机四伏,光凭她那半吊子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活得下去,她也只能苦哈哈地跟着一块儿上去。 * 片刻之后,众人便从神光之中出来了。 燕枝不敢贸然走动,四处打量了一会儿。 “这里就是那位存在留下的道场吗?” 燕枝望着前方场景,只见一座像是虚幻,但又真实的宫殿漂浮在半空,仙云萦绕,美不胜收,根本不是她寻常能够见到的景象。 而眼前则是由一道霞光组成的通天道路,道路直通宫殿大门。 而包裹住时千浪的霞光,在这一刻也脱离而出,化作一道人影。 这人影也同样被七彩霞光所笼罩,看不出虚与实。 只听到人影缓缓开口,空灵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经历了这么多的时代,文明的更替,没想到在诸天万界之下,竟还有她的血脉在世,而且还能够寻到此地,当真是不容易……去吧孩子,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万界马上就要乱了,好好活着……” 人影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就彻底消散,不给众人任何询问之机。 燕枝与殷昼虽一头雾水,但并未轻举妄动。 倒是段天刀和黎落霞都觉得自己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段天刀修为高超,只是觉得自己有些轻微的耳鸣,并不觉得十分不适; 但是黎落霞就没那么幸运了,她的修为又不高超,只觉得这声音在她耳边激荡,她一整个人都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甚至觉得胸腹之中都觉得一阵气血激荡,很是难受,差点一下子呕出一口血来。 之前段天刀还对她有几分照拂,但是知道她是个女贼之后,段天刀便压根不管她了。 燕枝几人都看向时千浪,询问他的意思。 这里是他先祖留下的世界,那可是连仙人都能随便杀的存在,他们只能算是时千浪带进来的客人罢了。 客人若是乱来,很可能会死,只能够由时千浪引导,这才能够安全进入那宫殿之中。 “我们出发吧。” 时千浪深吸一口气,快速踏上七彩霞光。 有时千浪的带领,他们这一路上并没有遭遇任何危险,很快几人便来到了宫殿大门前。 “祭天神殿,剑仙时……” 黎落霞看着大殿门前的石碑上刻画着的字符,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 可她才刚看到那位存在的名字的姓氏时,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这位前辈的名字,她整个人目光都顿时变得呆滞,紧接着一声惨叫。 “大家不要去看那石碑!” 时千浪这时连忙大喊,可是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黎落霞在念出那位存在的姓氏时,就遭到了那位存在的因果反噬。 她只不过是一小小修士,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住禁忌存在的因果。 刚刚只是听了听仙人遗音就气血激荡,这会儿她更是承受不了。 黎落霞的神魂几乎是在刹那间崩溃,整个人瞬间化作空壳,神形俱灭。 “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禁忌存在的名字就是仙人都不敢直视,就她这样的蝼蚁也配直呼那等存在的名讳,死了活该。” 段天刀对黎落霞也很是反感,若非是看在她和燕枝等人同行的份上,早在之前他就想一掌拍死她了。 不知礼数,咋咋呼呼,又无修为,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在外头四处为盗,他接受不了。 “不用管她了,我们进入大殿吧。” 时千浪更不会管这个原本要杀自己的女贼了。 他划破掌心,祭出一道本命精血,溶于宫殿大门,紧接着一行人便直接传送进入宫殿之中。 相比起外界那如同神圣一般的场景,宫殿之中却截然不同。 这里四处充满了诡异的黑暗,甚至还有一股让人心灵感到忌惮的不详气息。 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殷昼却对此再熟悉不过。 他在察觉到那股恐怖的气息后,顿时猜测出那是什么,连忙提醒众人。 “这是……天道诅咒?!大家都小心一点,这里比起死亡之海,更是危险无数倍!” 他的声音一出,众人都不由得精神一激灵。 “那个是?”段天刀的声音传来。 众人便看向段天刀所指方向——只见黑暗之中,悬挂着一柄冰蓝色的长剑,长剑释放出神圣般的气息,对抗着周围那恐怖的诡异诅咒。 “神剑意如霜,我先祖的佩剑竟然在此……佩剑绝不离开主人,我先祖她……” 时千浪言语中带着震撼,更有几分悲凉哽咽,想到自己这些年的遭遇,更是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意如霜是他先祖的本命佩剑,如今神剑在这里,却不见主人——很多事情即便时千浪不愿意相信,可也不得不去面对。 “先祖,后辈不孝,不曾光宗耀祖,甚至拖延到今日才来。” 时千浪朝着神剑深深一拜,流泪满面。 这是他对自己先祖的尊敬,也是对长辈的遗憾痛苦。 燕枝等人同样对神剑行礼,这等存在值得她们尊敬。 尤其是燕枝的佩剑太玄,这时候连太玄都似乎发出铮铮鸣声,似乎同样为神剑意如霜感到悲痛。 她们只知道这神剑的主人应该就是时千浪的先祖,但具体是谁的法宝就只能等时千浪解释了。 “吼!” “吼吼吼!!!” 突然,原本一片寂静的四周传来一阵阵怒吼声,那吼声就像是魔咒一般,直慑灵魂。 如果不是有段天刀提供的特殊防具,以及神剑意如霜的庇护,仅仅是刚才那几声吼声就能够了结他们。 “都小心一些,有魔物靠近了。” 伴随着殷昼的声音落下,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那是一位白发女子,双眸弥漫着黑雾,空洞的眼窝宛若两个无尽深渊一般。 刚才的那一声爆炸,则是该女子施展的神通攻击在神剑意如霜的保护阵法上爆发出来的。 在白发女子出现的那一刻,燕枝无意中发觉,神剑意如霜似乎在颤抖、在哭泣,在散发出浓浓的悲痛之情! 她本身就是剑修,明白一名剑修和剑之间的羁绊,不用想也知道,能引起神剑如此情绪波动,这白发女子极有可能就是眼前这柄神剑的主人。 难不成她便是时千浪的先祖? “堕魔修士,这里怎么会有堕魔修士的,难不成也是被死亡之海污染?” 而段天刀却似乎极为震撼。 他看着眼前的白发女子,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只见他倒退数步,喃喃自语:“不,不对劲,她身上的堕落气息前所未有的强大,冥海之心那里的冥主和她比起来,连蝼蚁都算不上!” “我懂了,她,她才是堕落、不详的源头,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段天刀言语逐渐变得呆滞,时而哭,时而笑。 “师尊,当年您为正义而战,最终身死道消还得背负骂名,世人都说是您喋血死亡之海,仙血污染了世界,原来您也是被冤枉……” 此时的段天刀已经失了神,一直在那自言自语,手中的法宝掉落在地上也毫不知情。 “呵呵呵,吾见到了你心中的黑暗,苏醒吧,成为吾之傀儡,为吾而战。” 白发女子那宛若深渊的眼忽然转了过来,幽幽地注视着段天刀。 神剑意如霜的阵法虽然成功隔绝了她,可神剑毕竟只是一柄神兵,能力终究有限,白发女子的声音远比先前那魔物的吼声更加恐怖,她的声音不仅仅让人灵魂颤栗,甚至还带有天道的气息,如同大道天音一般能够让人顿悟,让人神魂俱碎。 只是这种顿悟,并不能够让人修为提升,而是变得堕落。 “天道的诅咒,这是诅咒之力,快自封神识,不要听她的声音!” 燕枝连忙提醒,同时她也以最快的速度自封神识。 但段天刀并没有反映过来。 他痛苦呻吟:“呃啊……啊啊!” “不好!” 燕枝和殷昼二人同时看向段天刀,意识到事情不对。 先前段天刀似乎是陷入了迷茫,而白衣女子方才那些话显然就是针对段天刀的。 她的目的就是想要让段天刀堕魔! 一旦段天刀从内部破解了神剑的阵法,神剑再也无法保护他们,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方才从段天刀自言自语的话中就能听出很多问题,比如死亡之海的形成并非是当初的二仙陨落,反而是战斗中无意间触发了虚无世界,导致虚无世界里的不详之气溢出,这才造就了那一片死亡之海。 仅仅只是一缕气息外溢,就能够让无尽大海化作生命禁区,若是让着白衣女子走出虚无世界,那可能将会是万界的末日! “段大哥,快快守住心神,不要忘记了你的使命!你是天人城城主,你要保护天人城的子民,更要保护后面的万界!若是你被她蛊惑堕魔,这一切都完了!” 殷昼快速上前,从储物器中取出一颗黑色药丸,以修为强行摄入段天刀体内,之后再以神通隔绝道音,避免段天刀继续入魔。 但这似乎无济于事。 “呃……” 段天刀双手撑地,喉咙不断喘息,时而发出痛苦的嚎叫,身上的道音逐渐化作黑色魔焰,不断灼烧。 “呃啊!!!” 轰的一声,殷昼被段天刀爆发出来的恐怖气浪掀得倒退数步,可见这力量多么可怕。 好在燕枝反应及时,接住了倒飞出去的殷昼,化解了他身上的力量,但就算如此,她也仍然觉得疼痛。 这力量太可怕了。 而段天刀身上的黑色魔焰越来越多,他的堕魔已经无可避免。 “段大哥要入魔了,那女子的实力太过于强大,仅凭我研制出来的破魔丹根本无法压制那股诅咒力量。” 殷昼十分无奈,也万分头疼,本来段天刀的实力就要比他们强大,如今入魔,成为堕魔修士,会变得更加强大,到时候恐怕会比现在棘手百倍。 “段大哥,醒来!!” 就在段天刀即将彻底入魔之时,在一边都呆住了的时千浪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又取出一张年代古老的符篆,直接打向段天刀。 那笼罩在段天刀身上的黑色魔焰触碰到符篆时,竟然顿时被符篆所吸收,只是效果微乎其微。 原本还在挣扎的段天刀,身上的魔焰被吸收的同时,整个人变得更加疯狂,刹那间他的目光便锁定了在施法的时千浪。 “死……死!” “段大哥,得罪了!” 燕枝反应飞快,吞下一些提升实力的丹药,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施展出最强的术法与段天刀碰撞,顷刻间两人纷纷倒退。 “燕姑娘,多谢。” 闻言,时千浪也长舒一口气。 他方才在施法,想要尽可能最大化施展符篆的能力,只是不曾想段天刀会突然暴起,朝他攻击过来,若不是燕枝帮他挡住一击,他恐怕这会儿已经死了。 “客气了,我们当务之急是先联手压制住段大哥,这些客套话不必多说。” 燕枝没放在心上。 时千浪点头,不再说话,专心琢磨符篆。 这种古老符篆大多都是以血脉之力才能够完美发动,他所使用的这张同样如此,原本他以为不需要浪费一滴精血就可以压制住段天刀身上的诅咒,看样子是自己想多了,他的精血已经开始源源不断地被符篆吸入。 好在符篆被精血催动,已经开始慢慢奏效。 彻底催动符篆后,时千浪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而此时的段天刀也终于恢复了些许神志。 “我……她……呃……” 但仅仅恢复了片刻神志的段天刀,很快就又有了入魔的迹象。 不过他的目光时而混沌时而清明,想必是在和自己争斗不休。 “杀,杀了我,快,快杀了我!” 段天刀勉强清醒的时候,目光立即锁定殷昼,苦苦哀求道。 他知道自己不行了,那股诅咒的力量实在太强大,强大到他根本无法抵抗,即便是有时千浪的那张古老符篆,也仅仅只能够让他暂时压制住那股力量。 如今符篆已经开始燃烧,最多再过一刻钟,他就会再次入魔。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 “段大哥……” 殷昼大致上是猜到了段天刀的身份,否则也不会对他有所信任,可如今对方要让他亲自动手杀了对方,他真的有些下不去手。 “不要婆婆妈妈的,像个男人一点,杀了我!我不想成为堕落的魔物,不想出去残害自己的同胞,更不想在此刻成为你们的敌人!死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我活了这么多年,也许真的活够了!” 第313章 我胜你半子 段天刀目眦欲裂,眼眶之中流出血泪来。 殷昼一声叹息:“……” 他不再说话,缓缓闭上眼睛。 剑意起,他打算彻底了结了段天刀的性命。 段天刀看出殷昼不再犹豫,目光之中终于平静下来,他忽然从手心抛出一块儿留影石,冲着殷昼与燕枝说道:“谢谢你们,这块留影石记录了我入魔的经过,待你们离开这里返回天人之城时,便将它交给我的弟子,让他继承城主之位……” 话音刚落,殷昼的剑意便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神魄被剑意斩断,而躯体也瞬间被黑色火焰燃烧殆尽。 若是再晚一点点,段天刀的神魄被这黑色火焰沾染,他的神魄就会彻底堕魔,到时候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一同前来的黎落霞死在殿门口,转眼间像是老大哥一样的段天刀也死在了这里,时千浪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目光之中呆呆的,随后便涌起莫大的悲伤来——他之前还觉得段天刀托大爱吹牛,有些聒噪,可他忽然就这般毫无预兆地死去了,他怎么也接受不了。 时千浪摸了摸自己身上穿着的软甲,那也是段天刀赠予他的,他便更是痛不欲生。 软甲还在身上,他之前还在想怎么和段天刀解释这里,却怎么也不知道方才就已经是永别了。 时千浪情绪空前低落,殷昼与燕枝也有些难过。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段天刀死去时,那白发女子口中却含含糊糊地喃喃自语了起来。 “燃……燃儿的血脉……” 她口中的燃儿是什么,燃儿的血脉又是什么? 众人不知晓。 在这诡异黑暗的空间之中,白发女子的呢喃却显得格外可怕。 燕枝便意识到,虽然堕魔的段天刀已经消失了,但最大的威胁并不是段天刀,而是这白发女子! 只要这白发女子还在,眼下的危机就没有解除。 即便有神剑意如霜做阵法支撑,对方无法攻进来,但那诡异的天道诅咒之力仍旧会透过阵法侵袭进来影响到他们。 燕枝敢肯定,若是他们一旦不留神,就会步入段天刀的后尘。 这白发女子方才是怎么让段天刀入魔的,燕枝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顿时警惕起来。 而一边痛哭的时千浪在听清那女子口中话语之后,脸色也一僵,不由得说道:“先祖,真的是您吗?” 时千浪自己当然知道,白发女子口中的燃儿,其实就是他血脉上的第一代祖先。 这先祖的名字里有个燃字,而这个世上,会用那般亲昵的称谓称呼他祖先的,只有那位先祖了。 而那白发女子在听到时千浪的声音之时,浑身忽然猛得震动,动作都似乎停滞了,她那空洞的双眼似乎有了微微的神采。 “主人,该醒来了!” 也就在这时,漂浮在空中的神剑意如霜忽然发出了人声。 它会说话,便证明这神剑已经有了剑灵,且是高阶剑灵! 也许是感应到白发女子被压制住了,神剑意如霜突然破空而来,随后竟然直接落在白发女子手中。 下一刻,冰霜一般的剑身上灵光四起,燕枝看出这神剑是在逼出白发女子身上的诅咒力量,心中顿时一惊。 神剑竟有如此威力? 而白发女子身上的诅咒力量竟然当真被神剑压制住了! 紧接着这女子眼神的恢复了清明。 她看着燕枝众人,似乎并不因为陌生人的到来而惊讶。 只是她的神情似乎有些惆怅,看了看已经化为飞灰的段天刀,悲悯惭愧道:“天要亡我,怎生又祸及无辜之人……” 白发女子素手轻轻一挥,便有神通将地上的段天刀留下来的一些残骸收拢到一起。 她亲自去捧起这些遗骨,将其埋在宫殿的某个角落里。 她这般动作,众人谁也不敢说话。 而等她埋葬了段天刀的遗骨之后,又回到几人的面前。 她的目光又落在时千浪身上,眼神之中似有千言万语,只是并未说话。 最后,这白发女子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意如霜上。 只见女子轻抚着手中的神剑,感慨万千:“小霜,当年发生变故,我将你封印在这里镇压仙殿,你一定很恨我吧……” 意如霜的剑身在白发女子手中颤动,似乎是在宣泄不满,又似乎是在表达自己本就应该这么做。 它已经有了剑灵,自然可以如同方才一般说话,只是这一刻它并没有用声音表达自己的想法,它只想再一次成为女子手中的剑,以剑身轻轻震动,再一次成为她手中无往不摧的利刃。 白发女子低头轻吻这如冰似雪的宝剑,爱惜至极地将它抱在怀中,随后再一次看着时千浪。 “想不到,燃儿都有后辈了,看来当年我是死的太早了。” 白发女子眼神中带着感慨。 她一直在自语,而燕枝等人则是静静倾听,没有人敢打断她,就连时千浪也不敢。 许久之后,白发女子才从自己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她看向燕枝:“小丫头,你身上有它的气息。” 她停顿了一下,又看着殷昼:“你也有……你比我当年还要惨啊。” 这白发女子似乎感慨甚多,她忍不住赞叹道:“你竟能够与魔气融合,虽经脉寸断灵气无用,却仍旧比当年实力更上一层楼,而理智尚在——你比我了不得。” 她甚至都没有怎么查探,不过一眼,便看穿殷昼身上的一切——这就已经足以说明她的实力水平。 燕枝闻言,并未听懂,但识海却剧烈震动,她几乎是瞬间呕出一口血来。 殷昼立即将她抱入自己怀中,以神识封住她的双耳和五感,护住她的心脉丹田与识海。 燕枝这时候便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了了。 殷昼凝神看着这白发女子,双目微微一眯,顿时两人身上的气息骤变,似乎同时进入到一个玄妙的空间之中。 这白发女子兴味地挑了挑眉,显然认出了殷昼这一套神通,道:“你这小后辈倒了不起,竟会如此神通,是怕我说的话被你这心上人听见了?” 殷昼神情淡漠,却也带着两分尊敬:“前辈所言确实为真,但如今不过只言片语都能引得她体内诅咒波动,识海震动、气血逆行,如此真相还是不要叫她过早知道为妙。 她如今羽翼未丰,年纪尚小,修为低微,不应当知晓这些事情,还请前辈怜惜她是大道最后一尊神位,多体谅她的难处。” 两人都知道彼此遭遇过什么,故而这般对话不过一句两句,并未言明究竟是谁,但彼此心中已经十分明晰。 听到殷昼说她是大道最后一尊神位,白发女子的脸上也涌现出些许惊讶之色。 她叹息:“如此年轻的小姑娘,竟也背负上如此宿命。方才是我考虑不周,忘了‘它’的本事儿,叫她受伤,是我不好,我为她送上一份赔礼罢。” 白发女子说罢,手指轻轻一点,一只一道璀璨的白光没入燕枝眉心。 紧接着她又继续说道:“那是我的一道本命意志,能够保护她暂时不会想起那些,亦不会被‘它’察觉。我如今留下的残余力量不过只有这些,只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 殷昼便道谢道:“能得前辈出手相助,已经是我与她的福气了,又怎么挑东捡西。” 白发女子笑了笑,没有再多说。 她自然知道殷昼用的这神通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千万年难得有一次能够说真话的机会了。 她在这神通里,不必再如同往常一般,像是阴沟之中见不得光的蝼蚁和老鼠,连说一句话都不敢,只在混沌之中度日,忘却自己的身份与旧仇。 她说道: “大道无情,可是‘它’却应运而生,当年我失败了,大家都失败了,以为所有人都失败了——我愿与‘它’一同覆灭,便变成了这幅模样,建造这虚无世界用来埋葬我与‘它’、 我以意如霜镇压‘它’的邪性儿,终日与‘它’缠斗,可没想到会有人无意间打坏了一角阵眼,导致‘它’逃了出去,而我也被魔气所染,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在叹息,眼角似有星星点点的泪光。 而说完这些之后,白发女子便不再多言了。 她一挥手,主动退出了殷昼的神通,看来是不愿意再多说了。 时千浪不知他们方才在做什么,对他而言那只不过是一瞬罢了,故而他毫无察觉。 而白发女子这才对着时千浪说道:“孩子,仙殿深处有我当年保留的神兽血脉,那里能够助你血脉返祖,提升实力,你快去取吧。你带来的这几位朋友我也很喜欢,那些血脉对他们来说同样有用,你留一些给他们吧。” 白发女子交代完这些后,时千浪似乎不愿意立即离开。 他期期艾艾地看着白发女子,问道:“先祖,既然您还健在,可否与我们一同离开?” 白发女子笑了笑,说道:“我已经不是活人了,我无法跟着你们出去。” 时千浪失声道:“先祖如此实力,怎会?!” 白发女子便笑着安抚他:“我虽不是活人,但也不是死人,我能在这里长长久久,只是暂时不能出去罢了,不必为我担忧。” 她虽然笑着在同时千浪说话,神识却在给殷昼传音:“我的意识无法长时间镇压‘它’,待你们吸收完神兽血脉后,就直接激活那里的阵法直接传送出去,免受‘它’的影响。届时我将彻底封印虚无世界的入口,避免天道诅咒继续污染真实世界。” 白发女子交代完后,也不管他们三人什么反应、想不想走,径直就将他们三人传送离开。 之后她手持意如霜,对着虚空淡淡道:“老狗贼,看样子还是我略胜一筹啊。前人曾照我,我照后来者,百代为侠者,又生少年客——你杀得了千千万,却还有千千万,我终胜你半子!” 第314章 吾乃烛九阴 在三人被传送至宫殿深处后,果然见到一汪血池,这应当就是那白发女子口中所说的神兽血池。 时千浪被一团金色光团笼罩,顿时化作一条小小的龙沉入神兽血池之中。 燕枝也在殷昼的怀中醒来。 她看着时千浪化形为龙,神情有些震撼,不过旋即想想又觉得没什么——他本就是神兽之后,又能化为人形,定然不是什么等闲神兽,是龙也正常。 燕枝定定地看着血池,感知了一下其中蕴含的能量。 这能量浩瀚如海,便是她来感知,也觉得实在澎湃。 看这个样子,想等待时千浪吸收完血池进化,还需要在这里等待些许时间。 “阿枝,在想什么呢?” 神兽血池前,殷昼见到燕枝依旧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上前询问。 燕枝想的是自己方才昏过去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 那些话虽然不多,但很显然已经超出了她原本的预料,蕴含了太多的消息,她多数是有些不明白的。 可她不知这些话究竟要怎么说出口,神情便显得十分踟蹰。 她想了又想,最终这般问道:“阿昼,你如何评价那位前辈?” 燕枝侧身看向神兽血池前方的石头雕像,那是以白发女子为原型雕刻出来的。 在白发女子肩上还雕刻着一只小巧可爱的小鸟,而她的肩膀另外一边,则盘旋着一条小龙。 也许那一条小龙就是时千浪的血缘先祖。 “虽然我不知道那位前辈对你说了什么,但是能够看得出她并没有恶意,否则也不可能会赠予我们这么大一场造化,更不可能会放过我们。” 殷昼的时代还是比那白发女子要晚,他并不清楚这白发女子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但根据她方才所说的话,以及她身负诅咒的模样,甚至是她的名讳念出来都会引起黎落霞直接被抹杀这等结果,殷昼猜测她与自己应该很有几分同病相怜。 但这些都还不能告诉燕枝。 于是殷昼便从她的手段,先是简单分析了一遍白发女子。 沉默思索了一番之后,殷昼之后又继续说道:“我虽不认得她的真实身份,但她的身份绝对不同凡响。如今的她根本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够评论的了,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牵扯着大道,而且从黎落霞方才念出她的名讳,甚至还没念完便直接身死道消上可以推测,她的身份很不一般。 从她的行动可以看得出,她应该在和一位同境界的存在博弈,而且还输了,正是因为输了才被困在此处。而这里之所以成为了死亡之海,应当也与当年他们的博弈有关。” 殷昼说的也确实没错,他避开了那些不能告诉燕枝的部分,其余的话却说得很明白。 燕枝便明白过来,白发女子的境界太高,她的一言一行都不是别人能够评价得了的,她的身份不能够仔细言说。 不过燕枝思索了一番之后,又说道:“这么说来,以我之见,我觉得我们的出现,或许早就在她的算计之中了,或许当年前辈输了一招半式,但她却赢了未来。” “怎么说?” 殷昼下意识的询问起来,他能够看出白发女子和同境界强者博弈已经很了不得了,甚至他已经隐隐猜测出,那位对手应该就是“它”。 倒也不敢相信,“它”竟从这样久远的时代开始便在作孽。 这位前辈何等人中龙凤,到了佩剑一剑开天成神的地步,如今却身死道消,困在此处永远不得现世,而“它”竟然还在逍遥法外,继续造孽。 殷昼心中微微一凝,难免叹息。 “它”如同重重阴影加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将“它”除去。 但好在他还有燕枝——她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光,他愿意用骨血为她铸成通天之道,“它”越是想要将他们都磋磨致死,他就越要将燕枝送往青云直上! 燕枝却道:“破局之法,只在我一人。” 她忽然这般说道,似乎已经有些猜测察觉。 殷昼的眉头禁不住一跳,但燕枝并未解释,只是轻笑一声,随后来到神兽血池边缘开始修炼起来。 虽然方才白发女子说他们也可以用神兽血池来提升自己的修为,但燕枝并不打算这么做。 这里的神兽血液基本是留给时千浪的,燕枝没有夺人所好的爱好,她在这里修炼也不过是打发打发时间。 燕枝不说话了,殷昼也不会去逼问她什么,只在她身边为她护法。 总归这里也只不过是面具所示的幻境世界,不过修炼上的提升在他们的神识之内,同样是自己的神魂所有,出去之后对自己同样有帮助。 殷昼看着燕枝安然阖目的模样,只在心中暗叹,只要他在一日,便不会让她受丁点伤。 他当然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但他绝对不会因此退缩。 “小后生,你很聪明,也很有勇气,可是凭你现在的实力,想要达到保护她的水平,起码还要数千万年时间,修士的生命有尽头,而敌人也不会给你时间做充分的准备。” 殷昼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空灵的声音,这声音有对他的赞许,但又有几分嘲笑,似乎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是哪位前辈在说话?” “我么,一个失败者罢了。” 空灵的声音再度传来,只是这一次声音却变得失落,语气中还带着很多不甘。 殷昼心神一动——这是他第一次在面具给予的幻境之中听到这样独立存在的声音。 不是任何一个幻境里虚拟杜撰出的角色,而是原原本本就这般出现的——也许,这就是面具的声音? 亦或者说是,面具的昔日旧主烛九阴的声音? 殷昼不动声色,却知道这个时候正是了解消息的好时机。 他道:“前辈的话晚辈自然明白,既然前辈选择了我,愿意与晚辈说话,那自然是有应对之法,还请前辈赐教。” 殷昼快言快语,他并不打算拐弯抹角。 恰好,那位空灵声音的主人也是如此:“不错,小子你的性格我很喜欢,吾名阴九烛,境界嘛,仅差阿雪一步。” 他声音虽空灵,可语气倒很活灵活现。 殷昼不知他口中的阿雪是谁,他猜测很有可能是刚才那位白发女子。 不过这声音直接承认自己就是烛九阴,这倒不叫殷昼意外。 殷昼与燕枝两人便是被面具带到此处幻境之中,而那面具原本就是昆仑教之物,殷昼猜到此物与昆仑真神烛九阴留下的壁画有关,而如今更是在供奉烛九阴塑像的桃源之中被唤醒面具意志,这东西和烛九阴就脱不开干系。 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说话的,必然就是面具背后代表的意志,只是不知他到如今才现身,是否有所深意? 殷昼还在思索,烛九阴倒已经说了起来:“小子,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到如今才说话,还不是一番苦心为了你们?你那小姑娘年纪还小,神魂游离,我方才造出来的那些景象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都是为了安抚你那宝贝卿卿的神魂,观摩大战更可淬炼她的心性。 这等机缘别人求都求不来,你怎生还怪我来晚了?她在这儿经历着许多,便是你们在这儿呆个几百年,外界也不过就是一瞬,她活生生比旁人多出几百年的修为历练,更可助她实力更上一层楼,这天大好事儿,你可不要抱怨。 更何况此中种种真相,不就是你这些年一直在寻摸的吗?我将这些事情都尽数告知你,省得你去奔波,小子莫怪!” 他吹胡子瞪眼的,看样子是觉得殷昼想法不对。 殷昼从他话语之中,也能揣摩出他的心性,这时候便与他传音:“并非怪罪,晚辈心中感激不尽。” 听他服软,这烛九阴便高兴许多。 ”等她出去,境界便能一日千里,也算是我给她的诸多助益了,你不必担心。你们要做的事情难之又难,又无几人能够成为同伴,我很赞同也很怜惜,只能帮一帮你们聊表心意了。” 烛九阴说得倒欢快。 但旋即他的语调一转,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你想要她修为速速提升,将自己的实力拉起来,但我得提醒你,她如今能这般安稳,一来是你护的好,二来是她的修为还不到触碰警戒线的地步,‘它’就不会直接发现。 但若当真突破到那个境界,‘它’何等耳聪目明,必会发现蛛丝马迹,到时候你和她便身处险境了,所以你必须提前寻好法子。 不论是找办法遮掩也好,或者是先压着修为也好,总归决不能够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你可一定要记下了。 这面具就算是我送你们两个的见面礼,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们去看去挖掘,等你们把所有我要告诉你的都看完了之后便能出去,而到时候这面具便可作为一件随身携带的法宝,你们二人随时可以进去修炼,此处的时间流速与外界完全独立,你们在这儿修炼,快的不得了。” 他严肃不到片刻,又嘻嘻哈哈说起来,完全如同话多的长辈喜欢唠嗑一般。 那外头的烛九阴塑像那般深仇大恨,满身煞气,倒想不到他本人这般和蔼可亲。 却不料烛九阴似乎已经能够看穿他心中所想,他嘿嘿一笑道:“不将塑像做得唬人些,怎么镇压我那些信徒,我这般模样,阿雪说我只会惹人发笑,可不像是一尊真神应当是的模样,故而塑像做的吓人了点儿,莫怪莫怪。” 殷昼素来是天天看穿燕枝,如今竟也被人看穿,总算明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是何等滋味了。 阴九烛唠嗑了好一阵后,又继续说回了正题,讲述起当年的故事:“当年阿雪和‘它’博弈,两人手段不相伯仲,在最关键的时候阿雪突破了境界,原本以为稳操胜券,可万万没想到,那是一个圈套……” 殷昼默默听着阴九烛讲述着那个时代的故事,心中各种思绪,却不料就在关键时刻,阴九烛突然不说话了。 “前辈,怎么不继续讲了?” 殷昼不由得呼唤道。 他觉得,自己就差一点点就能够知晓当年的真相,可偏偏就在这一刻阴九烛不说了,倒叫他有些难耐。 阴九烛口中的阿雪应该就是那位白发女子,而对手也正如他猜想的一致,就是‘它’。 从阴九烛的话里,结合之前从白发女子口中得知的三言两语,殷昼大致上猜测到,‘它’虽然被白发女子阿雪一同埋葬于这虚无世界,但迟早会挣脱出去,只不过恰好有两个倒霉蛋在死亡之海交战,无意间打破了阵法的一角,提前将‘它’释放了出去。 而刚刚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烛九阴又笑呵呵地出现了:“来了来了。” 只是他的声音不如方才一般中气十足,反倒有几分虚弱。 殷昼不由得问道:“前辈方才怎么了?” 烛九阴哈哈一笑道:“嗨,咱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人,你平日里那些苦楚我也要受不少,方才疼的受不了,昏过去了一会儿,都是小事儿。” 他说的豁达,殷昼听着却只觉得辛酸扑鼻。 当年他们应当是何等惊才绝艳的前辈,如今被压得苟延残喘,不知散落到天涯各处何方去了。 他沉默半晌,只道:“前辈辛苦了。” 烛九阴却有些不大乐意了:“你个小小小小小小后生可不要瞧不起我,你受得了这苦,我也受得了。昏过去也能醒过来的,不妨事,可不要说辛苦——论说辛苦,还是阿雪最苦,与我阴阳两隔。” 他这般说着,情绪却低落下来,想必是因为提到阿雪的缘故。 不过他很快又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也不便多说了,你自己知道原因的。如果你不怕死的话,我可以继续告诉你那些事情。” 阴九烛那空灵般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嘲讽,不过很快他又继续说道:“或许你真的不怕死,但你死了,又怎么去实现你刚才说的话呢,你就为了你那心肝儿宝贝卿卿着想,且放下些好奇心,去从等下要看到的种种里自己去猜蛛丝马迹去,年轻人可不要这么懒怠。” “前辈的话晚辈知晓了。”殷昼认错当然认得痛快,随后才继续谦虚请教:“那前辈需要晚辈怎么做?” 【作者有话说】 314章已经大修完毕~ 第315章 天人城众 “你们现在的实力还是太低了,根本无法加入到这一场博弈中,我送你那心肝宝贝卿卿那么多好东西,自然也有你的份儿。” 阴九烛的话说完,殷昼就发觉自己的掌心之中突然多出一颗漆黑的珠子。 他能够从那珠子上感知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如果这珠子被引爆,他甚至怀疑整个世界都会顷刻间化作飞灰。 这不是他从前能够接触到的东西。 “这是烛龙珠,里面蕴含着我一半的力量,它能够帮助你屏蔽‘它’的感知,还能够让你稍稍缓一缓平日里神魂割裂的疼痛,以你的聪明,想必应该明白怎么做。” 不等殷昼说话,阴九烛就继续开口:“这是我布下的后手,如今交于你手中,不要让我失望,当年我们失败了,肉身成为了‘它’的傀儡,灵魂被污染堕落,而今借助阿雪的后手得以恢复短暂的清醒,加油吧小后生,时间不多了,期待未来我们能够站在同一战线上,我在别处等你咯!” 阴九烛笑嘻嘻的,但他的声音逐渐消失了。 不知他是活着还是死去——不过转念一想,昆仑教派的真神都还好好的,时不时还可以整点神迹降下旨意示意自己的子子孙孙;而岐山仙子也飞升登仙去了,这岐山仙子不是烛九阴的分身之一也定然和他有脱不开的关系,那烛九阴就定然还活着,日后就还能再见。 不过殷昼的面色还是有些凝重,他在消化阴九烛给他带来的爆炸性消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时间不多了。 也就是说,“它”’很可能要坐不住了…… 殷昼思索着。 * 仙殿地底下,一条被无数锁链锁住的巨龙缓缓睁开那如同日月一般的双目,身上的黑色魔焰不断灼烧着锁链,这刀枪不入的魔焰宛如地狱烈火,灼伤一切。 在魔焰灼烧下的锁链却又闪烁着星星光点,那些光点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制衡着魔焰,让巨龙不必被烧死。 这条巨龙正是方才和殷昼相谈甚欢的阴九烛真身,此时他的面前来了一位白发女子,正是方才燕枝殷昼等人见到的那一位。 白发女子看着被灼烧的巨龙,目光之中闪过几分痛色。 但她眨了眨眼,掩饰过去,不想叫巨龙瞧见。 白发女子右手轻轻一压,那熊熊的黑色火焰就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瞬间熄灭。 但她的力量也只是杯水车薪,只能够减缓些许痛苦,却不能够把所有的火焰都熄灭。 烛九阴见她如此,有些难过地说道:“不必为我如此,这些天火是灭不完的。” 白发女子森然一笑,透露出几分不甘心与悲痛:“这些孽火,算是哪门子的天火!害人害己,却还有如此好名声!” 她不理会烛九阴的劝诫,一边驱赶着火焰,一边问道:“你选择了他吗?” 烛九阴心中感伤,龙眼微微颤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劝她都不会停止的。 但也正是因为她如此,所以才能够叫他们真心信服敬佩爱戴,他们从头到尾都陪在她的身边,便是受天道诅咒,堕为堕神,他们也并不后悔。 烛九阴蹭蹭她的手,没有再阻止她的行为,只是应和着她的话,说道:“你选择那小姑娘,我就选她心上人,叫他们两人都能够相互扶持走下去。他们俩的天赋都是极佳的,而且为人很聪明,这一次我们一定不会再失败了。” “它着急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但愿这两个小家伙能够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吧。” “算了,不说那些没用的,好不容易能够恢复自己的意识,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也太不划算了。让我看看涟漪的宝贝龙蛋生出来个甚么,当年宝贝成那样。” 阴九烛眼眸中闪烁起一道光芒,紧接着前方出现一道巨大银屏,银屏内,正是时千浪在进化的过程所经历的事情。 他与时千浪都是龙,不过并非同宗,时千浪是涟漪银龙之后。 想到涟漪,他的神色有些黯然。 不过看到时千浪,他倒觉得回忆往事不会那般疼痛了。 “真没想到,当年那个跟在你屁股后面嚷嚷娘亲亲要抱抱的涟漪都已经有后代了。” 阴九烛看着时千浪,不由得感慨起来。 白发女子则是白了这老不正经的老龙一眼:“怎么,嫉妒了?” “嫉妒什么?我与涟漪虽不是同宗,但辈分可比涟漪大,涟漪的后代不也是我的后辈吗?他见了我也得喊一声老祖宗,我有什么可嫉妒的。更何况我的后代一大堆,你去昆仑拿网筛捞,一捞全是我的崽子,个顶个的可爱漂亮。” 白发女子失笑。 这么多年,似乎很多事情都变了,但又似乎都没有变。 至少烛九阴这副德行就从来没变过。 这又给白发女子几近枯萎的心注入了些许暖流。 她也看着银屏一角里的殷昼和燕枝,见他们完全没有贪图丁点神兽血池的能量,甚至还在等时千浪出来,目露欣慰之色,忍不住喃喃自语:“他们一定会成功的。” 到时候,涟漪,燃儿……她们都会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的。 * 而神兽血池之中,时千浪终于吸收完毕了所有能量。 他出来时,周身气势已经大不相同,威风凛凛,一看便叫人心生敬畏。 “时兄,恭喜突破。” 此时,燕枝二人纷纷上前祝贺。 他们早就从修炼中醒来,如今时千浪成功突破出来了,他们也感觉欣慰至极,自然也就可以离开这里。 “先祖,将来我一定会回来这里接您们回去的!” 时千浪朝着虚空深深一拜,之后便没有再留恋。 贪恋是懒惰懦弱的温床,他还有血海深仇要报,总有一天要手刃仇敌,将先祖们都接走! 他同燕枝殷昼一同激活传送阵法,直接传送出虚无世界,而在他们离开之后,这虚无世界果然和之前那白发女子说的那样,已经彻底封闭愈合。 如今虚无世界彻底被封闭,那就不会再有源源不断的不详从漏洞之中溢出,那么死亡之海弥漫的诅咒力量迟早会消散,到时候死亡之海将不复存在。 而现在燕枝她们需要做的,就是将段天刀交给她们手中的留影石交代给下一任城主。 想必之后怎么处理死亡之海的事情,段天刀已经在留影石中交代好了,这些根本不需要她们去操心。 而且她们也不好直接动手帮忙,若是被‘它’有所察觉,那很可能会导致白发女子她们的布置功亏一篑,还会搭上自己。 * “唉,可惜了段大哥,如果当时先祖能够早些醒来,或许他就不会陨落了。” 返回天人之城的途中,时千浪多少有些悔恨,虽然说段天刀的死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但终究是因他的先祖缘故,导致段天刀堕魔。 他之前虽然觉得段天刀聒噪,可是仔细想想,却也只觉得他是个很好的大哥,便很是难过。 “这也不能怪你,就连前辈那样的禁忌存在都抵挡不住诅咒,更别说段大哥了。逝者已去,我们要做的就是将段大哥交代的事情做好。” 燕枝安慰他几句,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红了眼眶。 * 几人想是想的不错,但没有想到回去的路上就遭遇了阻拦。 “几位道友,不知城主为何没有一同归来?” 燕枝三人在返回天人之城后,还没有来得及前往城主府,就被数名元老拦住了去路,其中几位看起来比较年轻的差点就要动手了,满脸的暴躁之色。 段天刀作为城主,自然不可能没有命牌魂灯留在城中,他的死想来早就已经被这些元老所知,现在是来堵住他们兴师问罪的。 毕竟他们活着,但比他们强的城主却死了,这不得不让人往别的地方想。 燕枝很能理解,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人直接定了罪。 “哼,还有什么可说的,想来就是他们袭击了城主,否则以城主的实力,即便是对上冥主都能够全身而退,又怎么可能会陨落?” 后边的年轻修士愤怒道。 不过相比起年轻修士,这些元老级别的强者还是很有理智的,没有贸然开腔。 “几位道友,不知可否将死亡之海中发生的事情告知我等,毕竟你们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像是发生过大战的样子,即便是偷袭,以城主的实力,也不可能让你们安然无恙地离开。” 对于理智性的元老,燕枝等人自然也会客气对待。 “这是自然,不过其中发生的一些事情我们也确实不知晓,不过段大哥临死前有交代过我们,务必要将城主之位继给他的弟子。” 殷昼上前含糊解释,虚无世界和天道诅咒这些事情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因此只能以最直接的方式将事情交代结束,只要将留影石交给段天刀的弟子,待他看完留影石的内容,自然而然就会明白事情的一切。 “城主的弟子吗……” 其中一名年长的元老沉默了稍许,最后还是勉强点头,这才对着燕枝几人说道:“那还请几位道友随我等前往天牢一趟,当初曳河触犯了大忌,被城主关押在天牢之中,既然城主大人临死前这么交代了,我等自然遵从。” 天牢。 燕枝等人跟着一行元老来到天人之城的天牢,这里说是天牢,其实和普通的牢房相差无几,在这里的防御甚至还没有外边客栈的普通房间设置的防御好。 “想来几位道友应该很好奇为什么天牢如此捡漏,不会担心犯人越狱吧。” 有元老看出了燕枝几人的疑惑,主动解释起来:“其实这里就是用来自我反省之地,并非是真正关押犯人之地,在天人之城,没有背叛者,但凡堕魔的修士都无法在这座城池中生活,要么逃到死亡之海,要么被天人之城的阵法轰杀。” …… “诸位元老,这墙壁上刻画的图案是?” 燕枝发现,在这些捡漏的墙壁上,刻画着许多简陋的图案,就像是在描述着什么,但中间有一大块却是空白,这样看起来,就无法连城一个故事,更像是简简单单的作画。 “这些是天人之城先辈们抵抗堕魔修士的事迹,只不过时间久远,很多图案已经丢失了。” 稍许时间,一行人便来到了一座石屋前,只见一头发乱糟糟,满脸胡须的男子正坐在那,眼神宛若空洞,他一直盯着地上的一副图案,就好像是在观察什么一般,哪怕这么多人过来他都不曾理会。 “曳河,你师尊陨落了。” 元老见到曳河这般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想到段天刀的死,一身的火气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叹息。 他们都是早年跟随段天刀南征北战的元老,一同出入死亡之海,阻挡诅咒蔓延,这一次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历练探险,可没想到城主却是一去不回。 “我早就说过,他如果还是无法放下心中的执念,迟早会死。” 曳河连头也没有抬,语气冷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好像陨落的并不是他师尊,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普通人一般。 “你!曳河,你良心呢?死的人是你师尊!!!” 莫凡元老大怒,脸色都被曳河的话气得通红,手指颤抖的指着曳河,他如果不是打不过曳河,此时就直接冲上去将这个混小子打一顿了。 “莫老,别气了,气坏了身体我可赔不起。” 曳河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就好像这世间的一切事情,都不如他眼前的这幅图案重要。 正当莫凡想继续呵斥时,另一位名叫白常的元老怒道:“还和他说什么,都是段天刀宠坏了他,要我说就应该打一顿。” “老头,火气那么暴躁,说得好像你很能打似的。” 曳河此时突然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后,转身看向白常:“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我大概已经猜测到了,段老头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瞎猜了,早在他出事的时候,我就已经算到了。” 曳河说完,又看向燕枝三人:“见过几位道友,不知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看看这美妙绝伦的阵法?” 燕枝等人有些疑惑,曳河的形象给她们的第一印象就是邋遢,但从他的言语中又让人觉得他是一位未卜先知的高人。 第316章 石碑之诡 燕枝点点头,大概能够明白为什么天人之城能这么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了。 犯罪的有错的皆被赶走或者抹杀,留下的都是善良和乐的人,也难怪这里的人大多友好和谐。 倒是燕枝在心中思忖,若是如此,那就应该说明段天刀的那个徒弟并未犯什么大事儿,只是可能一念之差,被关着反省罢了。 这般一想,倒就觉得连带着自己也轻松许多。 不然燕枝还真无法理解段天刀为何要将城主之位传给一个犯错被关在“天牢”之中的人。 原来此天牢非彼天牢,那燕枝对他们几个如今的处境也有几分猜测了。 不高也不低。 既不会叫人轻视了去,但也不会叫人高看一眼,他们未必就真的个个都怀疑段天刀的死和他们有关。 只要段天刀那位叫曳河的徒弟不是罪孽深重,他们对燕枝与殷昼故意与他勾结的猜测也会少上不少。 一行人跟着长老往前走着,燕枝不由得注意到一边墙壁上的壁画。 燕枝发现在道路两边的墙壁上刻画着许多简陋的图案,就像是在描述着什么故事一般。 但这些壁画中间却有一大块是空白的,这样看起来,就无法连成一个故事,更像是简简单单、毫无逻辑也毫无联系的作画。 燕枝不由得问道:“诸位元老,这墙壁上刻画的图案是?” 长老便回答道:“这些是天人之城先辈们抵抗堕魔修士的事迹,只不过时间久远,很多图案已经丢失了。” 他们平常经常看这些壁画,只觉得都看腻味了,并无多少新鲜的。 但是燕枝多看几眼,倒发现一些壁画上似乎有龙争虎斗的景象,有龙有凤,还有一位衣袂飘飘的女子。 燕枝似有一种直觉,那女子很有可能就是之前他们见到的白发女子。 不过这些长老可不会给她停下来多做揣摩的时间,燕枝也只得匆匆跟着一同前往。 稍许时间,一行人便来到了一座石屋前。 长老将石屋的门打开,沉重的石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响。 但这声音似乎并没有引起屋中之人的任何波动。 燕枝打眼去看,只见石屋的地上正坐着一个男子。 他满头头发蓬乱无比,衣裳也灰尘扑扑的,须发混乱,正一个人坐在地上,也不知在干什么。 燕枝往前走了两步,便瞧见他的眼神十分木然,一直盯着地上的一幅图案看。 不知他是在看那图案,还是在发呆,总之一行人过来引起这般大的声响,他都好似浑然没有听见一般。 于是长老便唤他的名字:“曳河。” 但他就好似过耳旁风一般,完全没有理会。 长老见到曳河这般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但想到段天刀的死,长老一身的火气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叹息。 他再次说道:“曳河,你师尊陨落了。” 他们都是早年跟随段天刀南征北战的元老,一同出入死亡之海,阻挡诅咒蔓延,是交情过命的兄弟。这一次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历练探险,毕竟城主那般老顽童心性,想出去玩玩也正常,可没想到城主却是一去不回。 他说着,自己也觉得悲痛无比,不禁悲从中来,滚下热泪。 却没想到曳河连头也没有抬。 他冷淡说道:“我早就说过,他如果还是无法放下心中的执念,迟早会死,只是这一天他自己预料不到,也从不相信。。” 曳河的语气之冷淡,就好像陨落的并不是他师尊,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普通人一般。 “你!曳河,你的良心呢?死的人是你师尊!!!他这么多年悉心教导你,待你不薄,你怎可如此忘恩负义!” 莫凡长老大怒,脸色都被曳河的话气得通红,手指颤抖地指着曳河。 他如果不是打不过曳河,此时就直接冲上去将这个混小子打一顿了。 死的不是别人,是他如同亲父一般的师尊啊! 他怎能如此冷情冷血! 莫凡长老甚至气得说不出话来。 “莫老,别气了,气坏了身体我可赔不起。” 曳河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他语调淡淡,永远都只这么看着地上的图案,就好像这世间的一切事情,都不如他眼前的这幅图案重要。 正当莫凡想继续呵斥曳河时,另一位名叫白常的长老怒道:“还和他说什么,都是段天刀宠坏了他,要我说就应该打一顿,他这样的人,比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不如,怎能担当城主之位!他想当城主,可得先过了我这关!” 几个长老正在那儿义愤填膺,曳河此时却突然站了起来:“老头,火气那么暴躁,说得好像你很能打似的。” 曳河也不管自己这话把几个长老气得面红脖子粗,他自顾自地伸了一个懒腰后,也不管自己那胡子拉碴的邋遢模样,转身看向大家,目光平平,神色淡淡:“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我大概已经猜测到了,段老头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瞎猜了,早在他出事的时候,我就已经算到了。” 曳河说完,又看向燕枝三人:“见过几位道友,段老头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更改不得,多说无益。不知几位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看看这美妙绝伦的阵法?” 燕枝等人有些疑惑,曳河的形象给她们的第一印象就是邋遢,但从他的言语中又让人觉得他是一位未卜先知的高人——但他的一举一动,言行等等的又十分奇怪。 最奇怪的就是,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段天刀的死。 按说,他若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那段天刀就是再愚昧地爱徒如命,也不至于将天人之城交到他的手上; 可要说他是个孝顺徒弟,看他目前这般模样可一点儿也不像。 哪有自己的师尊死了,心中没有半分伤痛,反正还说自己早已经算到,甚至邀请几个外人来同自己一块儿看阵法的? 只能说是,痴儿。 师尊逝世,便是她也…… 燕枝心中种种感慨,但是想到这里,的她脑海之中模糊一动,竟是觉得古怪起来。 她也怎么? 为何她会下意识地觉得她自己也如何如何? 燕枝想了想,又觉得没甚头绪。 不过如今也不应当在意这些,更要紧的是这曳河和已经死去的段天刀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而且燕枝还真的挺好奇,曳河口中那美妙绝伦的阵法究竟是什么? 难不成就是地上那不规则的奇怪图案? 他对着这图案能看这样久,燕枝实在是有些看不明白。 燕枝觉得他恐怕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不进入他的世界里,可能压根无法与他沟通。 故而燕枝便说道:“可以试着看看。” 果然,一听到燕枝说她试着看看,曳河的目光就变了,他立即高兴起来,说道:“噢对了,我叫曳河,因为沉浸在阵法中太久了,所以才显得有些邋遢,几位道友稍等我片刻。” 只见曳河快速走进石屋,片刻时间后,原本那头发乱糟糟,满脸胡渣的曳河彻底消失,走出来的则是一位穿着白衣,手持折扇,一脸风度翩翩的俊美公子。 “方才让几位道友见笑了。” 曳河说完这一切,又从储物器中搬出几张石椅,分别摆放在那所谓的阵法周围。 “诸位道友,请。” 燕枝几人对视一眼,纷纷上前,她们确实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会有如此魔力,竟然能够让曳河如此沉迷。 燕枝看着地上的图案,并没有看出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甚至她都不认为这是一个阵法。 曳河将折扇合上,之后以扇子朝着图案中心指去,并且解释起来:“你们看这个地方,再以这个地方为阵眼,周围的线条比做天地能量,如此循环,它是否会成为一座大阵。” 听完曳河的话,燕枝也开始推理起来,越是推理,她便越是震惊,短短片刻时间,她已经从这个不规则的图案中推敲出三种超级大阵。 “真有这么神奇?” 莫凡有点不相信,那个图案他是知道的,当初段天刀从冥海之心捡回来的石碑上便是刻着这图案,那块石碑至今还放在城主府之中。 当初曳河便是不务正业,整天沉迷研究那石碑,这才被段天刀关入了这天牢中反省,只是即便如此,曳河也不曾放弃研究那石碑上的图案。 从曳河的话可以听出,他这些年还真就从石碑的图案中研究出了一些东西。 其他元老是拉不下脸凑上去,毕竟当初就是他们阻止曳河继续研究,并且强烈要求段天刀将其关押禁闭。 莫凡本身就对阵法一途颇有研究,虽然算不上是什么阵法大家,但也是小有成就,平时还能够捣鼓一些强力的杀阵辅佐天人之城的修士诛杀堕魔修士。 “这,这是?!” 莫凡只是凑上前去看了几眼,他就发觉了图案的奥妙之处,此时他已经丝毫不顾及颜面,直接蹲在地上,认真揣摩着那图案,时不时还赞口不绝:“妙,真是妙啊,原来阵法还能够这样布置,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莫老,注意形象,这阵法图案只不过是我这些年研究出来的一部分罢了,你仔细看,眼前这图案同石碑上的有何不同。” 曳河对莫凡还是有所好感的,因此说话比较客气,当初也是他和莫凡二人负责研究石碑。 燕枝最先从图案中回过神来,他对着曳河说道:“道友可否让我看看石碑上的原本图案?” 这一片刻时间,燕枝便从图案中推理出二十来种不同的阵法,其中还有三种强化阵法的辅助阵法,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这图案像是缺少了什么,总觉得不够完美。 “道友这是从中发现了什么吗?” 曳河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燕枝,要知道这图案可是他花了上万年时间才刻画出来的,他之所以称这图案是美妙绝伦的阵法,就是因为这阵法能够千变万化,若是再契合其他阵法的话,还能够起到增强阵法作用,只是他始终认为不够完美,似乎缺了点什么,只不过找不到罢了。 “确实发现了一些不足的地方,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去修改。” 燕枝点头,之后她指向图案中的一角说道:“按照我的推算,这个地方应该是道友你自己添加上去的,这样一来能够让这个图案形成一个特殊的循环,可却也恰好导致循环由内而外,造成中心阵眼不断亏空。” …… 经过燕枝一番解释之后又继续说道:“我也尝试着去修改它,但不论我如何更改,都无法得到更优的解决办法。” 当燕枝说完之后,殷昼也从图案的感悟中醒来,他的回答更简洁一些。 “曳道友果然是阵眼天才,这图案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阵法,能够做到千变万化,用在其他阵法之中充当阵眼还能够起到强化阵法作用。” 殷昼夸张了一番之后,又继续指出阵法的缺陷:“只是这缺陷也相对比较明显,想来曳道友也知晓,就如阿枝所说,我也尝试修改过,但它始终差了一点东西,具体是差什么,还得看一看石碑上原来的图案究竟是怎么样的。” 相比起燕枝和殷昼,时千浪完全就是阵法文盲,他除了觉得这图案画的奇形怪状外,根本就看不出有哪怕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时千浪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说:“我对阵法一窍不通,根本看不出这图案有什么玄机。” 莫凡虽然对阵法也有所精通,但却远不如曳河,因此他能够看出这图案的玄妙,却看不出这阵法中的缺陷。 “石碑的话,想来要等上一会儿才能去看了,我们现在说说我师尊的事情吧。” 曳河收起折扇,打了一个响指,只见那图案瞬间闪烁起淡淡光芒,紧随其后化作一座小型迷阵将数人隔绝起来。 “曳河,你这是做什么?” 莫凡不理解曳河为何要用阵法隔绝。 倒是燕枝很是赞许曳河的这个做法,她能够感觉到这阵法能够有效隔绝外界的气息,甚至是起到瞒天的作用。 第317章 阵法之迷 曳河便道:“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说便是,对错倒不论的。” 燕枝点头,念了一句“得罪了”,之后她指向图案中的一角说道:“按照我的推算,这个地方应该是道友你自己添加上去的,这样一来能够让这个图案形成一个特殊的循环,这确实对部分阵法来说十分可行……可却也恰好导致循环由内而外,造成中心阵眼不断亏空……” …… 经过燕枝一番解释,曳河觉得自己了解不少。 见曳河有所了解,燕枝便继续说道:“我也尝试着去修改它,但不论我在脑海之中如何更改,都无法得到更优的解决办法。” 当燕枝说完之后,殷昼也从图案的感悟中醒来,他的回答倒更简洁一些。 “曳道友果然是阵眼天才,这图案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阵法,能够做到千变万化,用在其他阵法之中充当阵眼还能够起到强化阵法作用。” 殷昼肯定了曳河的成绩,见曳河果然高兴了许多,便继续指出阵法的缺陷:“只是这缺陷也相对比较明显,想来曳道友也知晓,就如阿枝所说的那般。 不过我也尝试修改过,但它始终差了一点东西,具体是差什么,还得看一看石碑上原来的图案究竟是怎么样的。” 而相比起燕枝和殷昼,时千浪完全就是阵法文盲。 他在上界素来不修习这些,只觉得听不懂他们的言谈,除了觉得这图案画的奇形怪状外,根本就看不出有哪怕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时千浪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说:“我对阵法一窍不通,根本看不出这图案有什么玄机。” 莫凡虽然对阵法也有所精通,但却远不如曳河,因此他能够看出这图案的玄妙,却看不出这阵法中的缺陷。 “石碑的话,想来要等上一会儿才能去看了,我们现在说说我师尊的事情吧。” 曳河收起折扇,打了一个响指,只见那图案瞬间闪烁起淡淡光芒,紧随其后化作一座小型迷阵将数人隔绝起来。 “曳河,你这是做什么?” 莫凡不理解曳河为何要用阵法隔绝。 倒是燕枝很是赞许曳河的这个做法,她能够感觉到这阵法能够有效隔绝外界的气息,甚至是起到瞒天的作用。 “没做什么,有些事情,不是谁都有资格知道的,知道的多了,对他们也不好。” 对于莫凡的质问,曳河不紧不慢地解释了一下,之后才对燕枝等人说道:“几位道友,不知道在下说的可对?” “不错,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反而会因此丧命,特别是关于段大哥的这件事。” 殷昼也赞同了曳河的做法,虽然不知道段天刀临死前用留影石录制了什么内容,但是关于白发女子乃至天道诅咒的问题,这都是宛如禁忌一般的存在,有些因果并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若是无法承受因果,其下场只会和黎落霞那般,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原本我们是打算将留影石交到你手中后边离开天人之城,返回原本的世界,不过现在我们倒是有些想看一看那块石碑。” 殷昼说完,便将段天刀留下的留影石交到曳河手中。 曳河神色复杂地看着手中的留影石,他先前虽然对师尊段天刀的死表现得并不在意,但实际上心底还是万分的难过,那个人毕竟是自己的师尊。 “曳河,当时你说,你师尊注定有这么一劫,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凡并没有着急让曳河激活留影石,反而是先询问了这件事,他总感觉段天刀和曳河师徒隐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不让他们这些元老知道。 就连现在这种情况,曳河都要以阵法隔绝,不让其他人知道段天刀的死因,若是没有什么猫腻,打死莫凡都不相信。 “几位道友不介意我讲述一下当年的事情吧?” 曳河示意了一下燕枝等人,在得到确认之后这才讲述起当年的事情。 当初曳河修为小有成就,师尊段天刀便带着他前往死亡之海深处的冥海之心历练,在那次历练过程中,他们遭遇到了冥主的袭击,原本以为要殒命时,曳河意外发现了那块石碑,石碑所散发出来的幽幽黯光竟然能够隔绝死亡之海的气息,就连冥主都无法靠近,对那黯光更是异常恐惧。 最后师徒二人因为石碑的缘故,侥幸活了下来。 也是因为那一次历练后,曳河像是觉醒了一般,拥有了能够窥探未来一角的能力,但奇怪的是,他这种能力只能对自己和自己最亲近之人使用。 起初曳河做了很多次试验,他发现,只要对现在做出改变,就能够影响未来,因此他就尝试看了一眼师尊的未来。 这不看不打紧,看了差点没吓死他,当时曳河看到段天刀会在未来的某一刻以最惨的方式死去。 而且不论曳河如何做出改变,未来的段天刀都是必死无疑的下场,最终他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段天刀会在未来的某一刻,将那块石碑带回天人之城。 在曳河发现这个问题之后,他就想要将其告知师尊,只是他还是慢了一步,那一天也是段天刀再次前往冥海之心挑战冥主,之后顺手将石碑带了回来。 曳河当时想要将石碑扔掉,可石碑就像有灵一般,不管如何丢,还是归还回原来的位置,它都会在第二天返回天人之城。 再后来,曳河便桶莫凡一同研究起那块石碑,原本曳河就是打算从石碑上寻找到破解段天刀身上的诅咒的办法,只可惜,至今他也仅仅是从石碑上推理出这一个阵法而已,然而段天刀已经应劫陨落。 “这么说,最终导致段天刀死亡的原因,是那块石碑吗?” 莫凡听完曳河的解释,思索一番之后询问道。 曳河摇头:“也并非是这样,石碑的诅咒力量还不足以杀死师尊,想来应该是这一次前往死亡之海,遭遇到了更加强大的诅咒,从而引发石碑遗留在他身上的诅咒,现在也不好说,先看一看留影石吧。” 曳河说罢便将留影石激活。 “这留影石若是激活了,那也就代表我已经陨落……” 留影石在被激活的瞬间,一道虚影缓缓浮现,逐渐形成段天刀的模样。 在虚影段天刀一番自叙后,这才回归正题:“其实早在遇到外来的几位道友前,我就感应到了自己的死期,就算这一次不前往死亡之海,我也没有多少时间压制体内的诅咒力量。 一旦我被诅咒力量侵袭成为堕魔修士,那么天人之城将会迎来毁灭性的打击,我的魔气很可能会感染整座天人之城,因此我必须要死得其所,即便不能带来价值,也不能拖累整个天人之城。” “老段,你当时为何不说出来,你说出来我们也好为你分担啊!” 莫凡对着虚影痛心疾首地说道,他和段天刀算是多年老友了,即便是现在,他都有些无法接受段天刀陨落的事实,在听到段天刀早就已经预测到自己死期时,他更是难过无比。 “老莫,这事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根本说不出来,有些话我很想说,可我每次想要开口,就会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我,让我无从抵抗,早在当初我就认为那股力量根本不是我师尊那样的仙人能够拥有的。” 段天刀说到这里沉默了,他张了张嘴,像是要继续说什么,可是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果然,即便是留影石留下的虚影,依旧无法破解那等禁忌存在的禁制,曳河,以后天人之城就交给你了,切记,死亡之海不可再进入,至于堕魔修士,若是它们不踏出死亡之海,就不要去主动攻击。” 段天刀将所有事情交代结束,并且对燕枝等人做出道谢后,留影石彻底破碎,虚影缓缓消散。 “嗯?!” 就在此时,燕枝和殷昼两人同时对视,眼神中充满震惊。 “燕姑娘,殷道友,你们也察觉到了吗?” 时千浪此时突然对燕枝与殷昼传音。 燕枝回复:“关于段天刀的记忆,被抹除了,不知道是那位禁忌前辈出的手,还是段天刀自己留下的后手?” “那位禁忌前辈想必不会多此一举,段天刀自身的实力也无法做到这一点,若非我们身上有禁忌前辈布置的后手,想来关于段天刀的记忆同样也会被抹除,若是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段天刀想要说出天道诅咒之事,触及到了天道意志,是它动的手!” 殷昼也在分析,最后三人得出同样的结论:“此地已经不再是安全之地,不宜久留。” “这里是?曳河,你怎么又在这里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这功夫还不如加紧修炼。” 莫凡看着曳河,又看了看周围的迷雾,顿时喝斥起来,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都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了。 “三位,看样子师尊的死引起了很大的问题,我方才看了一眼自己的未来,完全就是一副混沌,根本看不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天人之城已经不再安全,这是我之前在石碑上临摹下来的拓本,你们带着它赶紧离开这里吧。” 曳河说完这一切,便催动起迷雾阵法,再以那图案阵法辅佐,将其扭转成一座小型传送阵,将燕枝三人直接传送出天人之城,再之后他这才闭上眼睛,心中暗道:“大道所指的天选之人已经出现,万界也将大……” 燕枝几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曳河用传送阵发直接扔出了天人之城。 “那曳河看样子并没有表现那般简单啊。” 殷昼回头看向前方的虚无之地,不由得感叹道。 “只是让我有些不解的是,为什么段天刀的留影石只是含糊的说了死亡之海的诅咒,却掐掉了他堕魔那一段记录,就好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一般。” 燕枝观察的比较细节,原本她们是打算将留影石交到曳河手中,就直接离开天人之城,只是不曾想最后因为那阵法的缘故,看到了留影石的信息。 “依我看,曳河究竟是敌还是友还未可知,他看似对我们推心置腹,无话不谈,但实际上却都是一些没有多少意义的内容,就比如我们想要一观那石碑样貌,最后他却编造了一个理由,匆匆忙忙地将我们传送离开。” 时千浪也在分析。 “道兄分析的不错,这拓本上的纹路,与他所刻画的那奇异图案虽然有几分相似,但却并不同源。” 殷昼将那拓本取出,对着两人说道。 燕枝和时千浪也凑上前一观,她们都已经将那奇异图案牢记于心,时千浪对阵法是一窍不通,因此也看不出究竟哪儿不同。 但燕枝不一样,她只是简单推敲一番,就找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呃啊——宝贝们要注意养胃,我不知道怎么最近总是胃痛难过qaq无论怎么样都是身体要紧! 感觉因为疼痛所以写的没有什么灵感,明天起来大修,谢谢宝贝们! 第318章 叹息 “这么说,最终导致段天刀死亡的原因,是那块石碑吗?” 莫凡听完曳河的解释,思索一番之后询问道。 曳河脸色灰败,摇了摇头,道:“也并非是这样。我猜测这块诡异的石碑上附有某种诅咒,而单独一块石碑上蕴含的诅咒的力量还不足以杀死师尊,还需要后来师尊再前往一次死亡之海。 想来应该是这一次前往死亡之海,师尊在死亡之海内遭遇到了更加强大的诅咒,从而引发石碑遗留在他身上的诅咒,这才导致了师尊的死亡。但是我也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现在也不好说,先看一看留影石吧,也许师尊会在留影石内留下什么关键的消息也不一定。” 曳河多多少少有些无法面对师尊的死亡,他的神情显得很是难过,所以不再多说这些,只觉得多说一句,自己的心上就会多挨一刀,痛彻心扉。 他红着眼眶,便将留影石激活了。 “这留影石若是激活了,那也就代表我已经陨落……” 留影石在被激活的瞬间,一道虚影缓缓浮现,逐渐形成段天刀的模样。 留影石呈现出的景象自然不是真人,而是段天刀提前录制下来的样子罢了。 在虚影段天刀一番自叙后,这才回归正题:“其实早在遇到外来的几位道友前,我就感应到了自己的死期,就算这一次不前往死亡之海,我也没有多少时间压制体内的诅咒力量。 所以还请你不要怪罪迁怒这几位外来的修士,只是师尊我自己想要去瞧一瞧罢了,并非是因为他们师尊才会前往死亡之海,只是生死皆有定时,因果轮回如此罢了。 我想,你一定无法理解为什么为师一定要前往死亡之海,我从小将你养大,知道你的性子,你必然觉得我固执,听了你这么多的劝告还是当做耳旁风,但为师是有苦衷的。 为师在冥冥之中感应到,我不能够将自己被诅咒力量缠身的事情告知你,一旦告诉你,你也很有可能会被牵连到这一段因果之中,故而我虽常常听你劝诫,可好似从来没放在心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知惹了你这赤诚孩子多少恼火,还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不听你的话,但也是到如今我才敢松一口气,因为我和我的诅咒力量一起被留在了死亡之海之中,这些因果不会影响到你,我终于可以告诉你真相,让你这孩子不至于觉得我是在欺骗你。” 这些话说得,曳河一个大男人动容不已,泪流满面。 他大约是很后悔,不知自己的师尊竟然遭受这等危险,更不知道原来自己怨憎师尊许久,不过只是因为师尊被诅咒缠身,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故意不将事情告诉他,自己一人承受他的怨憎。 曳河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忍不住朝着段天刀的虚影伸出手去。 但虚影就是虚影,他的手只会穿过那缥缈的影子,茫茫然没有归处。 他又落了泪,大男儿哭得如同孩子一般。 而段天刀的虚影却哈哈一笑:“我知道,你这臭小子虽然天天说我不知好歹,听不懂我是为你好,恨不得给我两脚,但你这臭小子必然现在在哭鼻子了,这么大人咯,居然还在哭鼻子——” 他这般逗趣,不着五六的,和他往日里风趣幽默的形象毫无差别,众人都觉得段天刀似乎好像从未逝去,他平日里就是这般和大伙儿说话的,毫无城主架子。 但也正是如此,曳河越发想起师尊尚且活着的时候。 他从小待自己如同父亲一般,只要自己说的有道理,他几乎事事都听自己的,唯独没听过自己的话的,就是关于自己劝诫他不要去死亡之海,不要去带回石碑。 曳河那时候只觉得他固执,但如今曳河只恨自己愚蠢,明明师尊自幼如此宠着自己,又怎会不理自己的劝诫——他分明是知道自己会死,只是不想牵连他罢了! 可恨他自己毫无察觉,竟还在心中生出怨怼,埋怨师尊为什么不听他的话,不和师尊交流,把自己搞得不人不鬼,却浑然不去想师尊为什么一反常态。 若是……若是他早一点反应过来,是不是就能够救下师尊,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段天刀的虚影便显得温和下来,他似乎对留影石显现出来后曳河的反应了如指掌。 他道:“没有关系的,臭小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折腾我不是一日两日,我怎会憎恨你?我只希望你日后不要再这般意气用事,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只会希望你好,不会希望你出事儿。” 曳河又是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今日他心中的念头可以算得上是反复变幻,以至于受了深深的刺激,到如今都反应不过来。 段天刀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他的目光显得温柔下来,并没有着急说话。 这也从侧面说明段天刀对曳河究竟有多上心、多了解,人已经故去,却还是能够猜测的这般精准。 直到曳河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段天刀的虚影才继续说了起来。 这一回,他说的便都是正经的话了: “自然,我没有选择留在天人之城里,还有另外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因为一旦我被诅咒力量侵袭成为堕魔修士,我还留在天人之城内,那么天人之城将会迎来毁灭性的打击。 我的魔气很可能会感染整座天人之城,因此我必须不能死在天人之城内,即便不能带来价值,也不能拖累整个天人之城。” 段天刀的神情轻松许多,他又道:“总归我死外边去,这般才是最好的。我是城主,我就应该做好为城牺牲的准备,这是我最好的归宿,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别为我难过。” 诸位天人之城的长老听了却难过非常。 莫凡忍不住叹息道:“老段,你当时为何不说出来,你说出来我们也好为你分担啊!” 莫凡对着虚影痛心疾首地说道,他和段天刀算是多年老友了,即便是现在,他都有些无法接受段天刀陨落的事实,在听到段天刀早就已经预测到自己死期,故意去外头死去以免危害天人之城时,他更是难过无比,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活生生挖出来了。 但莫凡也知道,留影石之中的影像不过只是段天刀提前留下来的,他如今说这些。段天刀也听不到了。 但段天刀却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一切。 他的虚影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诸位长老,我知道你们不能理解,也不懂我为什么不肯说出来,这事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根本说不出来。有些话我很想说,可我每次想要开口,就会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我,让我无从抵抗,早在当初我就认为那股力量根本不是我师尊那样的仙人能够拥有的。” 段天刀说到这里沉默了,他张了张嘴,像是要继续说什么,可是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果然,即便是留影石留下的虚影,依旧无法破解那等禁忌存在的禁制,曳河,以后天人之城就交给你了,切记,死亡之海不可再进入,至于堕魔修士,若是它们不踏出死亡之海,就不要去主动攻击。” 段天刀将所有事情交代结束,并且对燕枝等人做出道谢后,留影石彻底破碎,虚影缓缓消散。 “嗯?!” 就在此时,燕枝和殷昼两人同时对视,眼神中充满震惊。 “燕姑娘,殷道友,你们也察觉到了吗?” 时千浪此时突然对燕枝与殷昼传音。 燕枝回复:“关于段天刀的记忆,被抹除了,不知道是那位禁忌前辈出的手,还是段天刀自己留下的后手?” “那位禁忌前辈想必不会多此一举,段天刀自身的实力也无法做到这一点,若非我们身上有禁忌前辈布置的后手,想来关于段天刀的记忆同样也会被抹除,若是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段天刀想要说出天道诅咒之事,触及到了天道意志,是它动的手!” 殷昼也在分析,最后三人得出同样的结论:“此地已经不再是安全之地,不宜久留。” “这里是?曳河,你怎么又在这里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这功夫还不如加紧修炼。” 莫凡看着曳河,又看了看周围的迷雾,顿时喝斥起来,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都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了。 “三位,看样子师尊的死引起了很大的问题,我方才看了一眼自己的未来,完全就是一副混沌,根本看不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天人之城已经不再安全,这是我之前在石碑上临摹下来的拓本,你们带着它赶紧离开这里吧。” 曳河说完这一切,便催动起迷雾阵法,再以那图案阵法辅佐,将其扭转成一座小型传送阵,将燕枝三人直接传送出天人之城,再之后他这才闭上眼睛,心中暗道:“大道所指的天选之人已经出现,万界也将大……” 燕枝几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曳河用传送阵发直接扔出了天人之城。 “那曳河看样子并没有表现那般简单啊。” 殷昼回头看向前方的虚无之地,不由得感叹道。 “只是让我有些不解的是,为什么段天刀的留影石只是含糊的说了死亡之海的诅咒,却掐掉了他堕魔那一段记录,就好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一般。” 燕枝观察的比较细节,原本她们是打算将留影石交到曳河手中,就直接离开天人之城,只是不曾想最后因为那阵法的缘故,看到了留影石的信息。 “依我看,曳河究竟是敌还是友还未可知,他看似对我们推心置腹,无话不谈,但实际上却都是一些没有多少意义的内容,就比如我们想要一观那石碑样貌,最后他却编造了一个理由,匆匆忙忙地将我们传送离开。” 时千浪也在分析。 “道兄分析的不错,这拓本上的纹路,与他所刻画的那奇异图案虽然有几分相似,但却并不同源。” 殷昼将那拓本取出,对着两人说道。 燕枝和时千浪也凑上前一观,她们都已经将那奇异图案牢记于心,时千浪对阵法是一窍不通,因此也看不出究竟哪儿不同。 但燕枝不一样,她只是简单推敲一番,就找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虽然说这只是一张普通的拓本,但有一些东西,只要将其刻画出来,就会蕴含上它原本的力量,若是曳河真的将那石碑上的图案纹路都完整的刻画在这一张普通的羊皮纸上,那这羊皮纸根本不可能承受住那力量,绝对会自我毁灭。 “看样子他打算隐瞒一些东西,不过这拓本虽然不完整,但也足够我们参悟了。” 殷昼又将那图案拓印了一份出来,交到时千浪手中。 却不想时千浪说道: “道兄,这东西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作用,我也不喜欢研究这些阵法……” 第319章 我去上界等你们 他们忘记了所有的记忆,这会儿脑子之中乱哄哄的。 “这里是?曳河,你怎么又在这里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这功夫还不如加紧修炼,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莫凡看着曳河,又看了看周围的迷雾,顿时下意识地喝斥起来。 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都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了。 其他人也多多少少都是如此反应。 曳河的脸上犹有泪痕,但是他面露困惑之色,似是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直接看向燕枝等人:“你们应当还记得吧?” 他一说“记得”,便必然表明他也同样还记得,于是四个人飞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只觉得事情越发不对。 “三位,看样子师尊的死引起了很大的问题,我方才看了一眼自己的未来,完全就是一副混沌,根本看不清,却笼罩着不祥之气,在师尊死前却不是如此的。 既如此,一切就没法改变,我恐怕是死亡之海之中的诅咒之气正在慢慢溢出,逐渐影响到整个天人之城。其余的事情我不能确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天人之城已经不再安全,你们快走吧!” 曳河眉头紧皱,提醒道。 时千浪便说道:“不如你和我们一起离开,之前见你眼中有向往之色,那咱们一起走就是了。” 曳河叹了口气,神情委顿:“我们在天人之城之中,是绝对不可能离开天人之城的,千百年宿命如此,若是离开,便会灰飞烟灭,你们一片好意我心知肚明,但我不能离开,所以你们快走吧。” 曳河停了一下,随后说道:“这是我之前在石碑上临摹下来的拓本,你们带着它赶紧离开这里吧,我知道你们想要钻研这些,但是你们也要记得,这拓本是拓印的石碑图案,其中未必就没有诅咒,你们切忌被其中的诅咒沾染,若是可以的话,我自己是希望你们永远不要打开这拓本!” 曳河把拓印的图本塞进了殷昼的手中,说完这一切,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催动起迷雾阵法,再以那图案阵法辅佐,将其扭转成一座小型传送阵,将燕枝三人直接传送出天人之城,根本不由得他们拒绝。 在这之后,他这才闭上眼睛,心中暗道:“大道所指的天选之人已经出现,万界也将大变……” 但这些话,燕枝与殷昼自是听不见了。 * 燕枝几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曳河用传送阵法直接扔出了天人之城,几个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曳河直接把他们传送走了,根本由不得他们拒绝。 “那曳河看样子并没有表现那般简单啊,能有如此能力,焉能是什么弱者?” 殷昼回头看向前方的虚无之地,不由得感叹道。 燕枝也点头:“他能钻研出那样的阵法,足以说明他的本领十足高强了。” 但她稍停了一下,便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只是让我有些不解的是,为什么段天刀的留影石只是含糊的说了死亡之海的诅咒,却掐掉了他堕魔那一段记录,就好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一般,是不能给曳河看他堕魔的过程,还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燕枝观察的比较细节,原本她们是打算将留影石交到曳河手中,就直接离开天人之城,只是不曾想最后因为那阵法的缘故,看到了留影石内的影像,得到了不少信息。 时千浪也点点头:“依我看,曳河究竟是敌还是友还未可知,他看似对我们推心置腹,无话不谈,事事都为了我们考虑,大义凛然不肯叫我们被连累,但实际上却都是一些没有多少意义的内容,也并未说出任何关键信息。 就比如我们想要一观那石碑样貌,最后他却编造了一个理由,匆匆忙忙地将我们传送离开——真就有这样着急,着急到完全没有给我们多看一眼石碑的时间? 所以他后来说的那句话,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极了——他是真的在为我们担心,怕我们被诅咒的气息沾染,还是怕我们看那拓本,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时千浪也在分析。 燕枝也道:“之前我们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消弭我们脑海之中的记忆,曳河没有被消除记忆,我就觉得古怪,他若是只有自己表面上展露出的水平,怎么可能抵抗住那种消除记忆的力量?” “你们分析的不错,这拓本上的纹路,与他所刻画的那奇异图案虽然有几分相似,但却并不同源。” 殷昼将被传送走之前塞进手里的拓本取出,对着两人说道。 燕枝和时千浪也凑上前一观。 燕枝与殷昼都已经将那奇异图案牢记于心,所以能看出区别,但时千浪对阵法是一窍不通,因此也看不出究竟哪儿不同。 她只是简单推敲一番,就找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而且就算不看图案,在拿到这一份拓本之后,燕枝就知道曳河一定在撒谎。 虽然说这只是一张普通的拓本,但有一些东西,只要将其刻画出来,就会蕴含上它原本的力量。 这拓印用的显然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普通羊皮纸,若是曳河真的将那石碑上的图案纹路都完整的刻画在这一张普通的羊皮纸上,那这羊皮纸根本不可能承受住那力量,绝对会自我毁灭,这本身就是一个大悖论。 燕枝将缘由解释给时千浪听,时千浪果然点点头。 “看样子他打算隐瞒一些东西,所以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不让我们打开拓本发现不对,就是说来吓唬我们的!” 他颇有些愤愤不平。 倒是燕枝却又翻看了一下那拓本,说道:“其实兴许还要谢谢他,若是真的按照石碑上的图案一点儿不差地拓印下来,这拓印本子上未必就没有那诅咒力量。 但是他改变图案,原本的诅咒力量就会消散,他弄拙成巧了。而且这拓本虽然不完整,但也足够我们参悟了,这就很好。 既有用处,又不必担心有什么坏处,两全其美,我该谢谢他的。” 简直血赚。 殷昼见时千浪也有几分兴致,便又将那图案拓印了一份出来,交到时千浪手中。 时千浪虽然有几分兴致,但却对阵法一窍不通,先前凑过去看,大多数是些凑热闹的心意,此事自然推拒:“道兄,这东西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作用,我也不喜欢研究这些阵法……何必给我暴殄天物。” 时千浪拒绝了殷昼的好意,不过殷昼却没打算收回,反而是继续说道:“时兄不必急着拒绝,我知道你不喜欢研究这些,但你回去可以交于你的师门长辈研究不是? 这纹路虽然是曳河按照石碑上的修改出来的,但若是能够参悟出一些东西的话,不仅仅是对阵法,还有修为都有很大的好处。 我猜你在上界过的不好,这东西兴许能够成为一点儿小小的安身立命的筹码。而且你到这里来的事情应该已经做完了,我猜你在上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时间紧迫,你抓紧时间呀。” 时千浪一愣,又觉得他确实说的有理。 没想到他竟然想的这样细致,洞悉一切,已经猜到自己是在上界处境窘迫,却从未对自己有过任何恶念。 燕枝也是说道:“你拿着吧,这东西曳河能研究那么久,必然是有价值的,我是个俗人,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你就算自己不感兴趣,拿去卖了换各种资源修炼也很好,对自己来说也大有提升。” 燕枝与殷昼言语坦荡,时千浪自然不由得想起来自己在来下界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不由得感慨,便是身边之人,竟不如在下界萍水相逢的几个修士知冷知热。 时千浪只觉得自己这一趟出来正是遇见了好人,忍不住朝着几人深深一礼:“两位道友,如今我来这边的目的已经达成,是时候返回自己的世界了,多亏了几位道友的帮助,我没齿难忘。 但是时间不等人,上界还有许多事情等我处理,我确实不能耽搁一刻,故而要先走一步,不能陪着二位继续历练了。能够交到你们两位好友,是我的幸运!若是以后有缘分,我一定好好报答二位。” 时千浪抱拳,在说完道别话语后,他又取出两块玉石以及两口玉瓶,交给燕枝与殷昼二人。 “这玉石名为道印石,是我们那边的世界研究出来的特殊法宝,乃是传音符的升级版,能够跨世界传音,若是将来两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可以通过道印石通知我。而两位以后若是能够飞升上界,我也能够通过道印石第一时间知道你们的位置,赶来为二位庆贺。 而这玉瓶之中乃是当时在仙殿中,我吸收神兽精血后剩余下的,依照先祖之念,就赠送于两位了。” 时千浪知道燕枝与殷昼没有趁人之危,在他吸收血池修为的时候,不仅不曾吸收血池附近的灵气提升自己,反而一直在旁边守着为他护法,心中感念非常。 他们不取用,他却是一定要谢谢的。 “道兄,你太客气了,这道印石我们可以留下,但这精血万万不可,神兽精血无比珍贵,并且对我们的修炼远不如对你的作用大,你还是自己用好。” 燕枝连忙拒绝,殷昼也是点头。 “两位若是真心把我当朋友,那就将它留下,你们这一路上也帮了我这么多忙,若是没有你们,我根本不可能顺利到达此处! 我若是不给一点东西感谢的话,那我还算什么人?只是我如今身份微末,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上界的珍宝无数,我却一件都没有,是我无能。” 时千浪情绪有些低落,大约是真的觉得自己没用。 燕枝却并不这样想,这小子为人坦诚,心眼子也好,她这些年见过的人不知道多少,光鲜亮丽者有,身份低微之人也多——正是因为看得多了,所以压根就不在乎身份究竟如何,看人更看重为人与人品。 时千浪这般,正是燕枝欣赏之人。 所以她笑了笑:“我并不觉得你无用,我们看人从来不以外物而论,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你将来如何,那可说不准!我们还等着你前途无量,到时候飞升上界,少不了来打你的秋风!” 燕枝这话说得太好,时千浪都生出些心血澎湃之意。 是啊,他这几位难得的好友说不准将来真的能够飞升,他又何须在这里自怨自艾? 而且越是这样想,他反倒生出斗志来——他们到时候若是真能够飞升上界,来上界举目无亲,自己怎么也要搭把手。 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可不是什么好去处,没有人帮衬着,指不定如何步履维艰,被人活生生撕扯下一块儿肉来,这一点他自己太有感触了。 他一个土生土长的上界人就因落寞低微而为人欺侮,他们下界飞升而来的修士更是如此。 若是那时候他实力纵绝,还能够帮助他们一二,以回馈这一段时日几人无私的扶持帮助之恩;若是他无能死了,到时候谁来帮助他们? 所以他不能无能,他必须得自己也能够立起来才是! 相同这一点,时千浪心中久违地燃起了斗志。 离开上界的时候,他伤痕累累,只觉得自己茫茫然毫无归处,不知前途去向何方,也许去下界就再也回不去,漂泊无依,了却残生; 而如今将要回去上界的时候,他却已经一改颓丧心态,势必要好好修炼,混出个人样来,最好能够成为遮天大树,血刃仇敌,以报答他们的恩情。 此心坚定,时千浪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己浑身燃起腾腾热血。 他坚定地说:“我一定会的,我在上界等你们相聚。” 燕枝与殷昼见他终于有了斗志,也并未推脱,只说好。 时千浪也知道自己到了离别的时候,成大事者不可磨磨唧唧,耽于离愁别绪。 他取出一张深红色的符篆——这是跨界传送符,此时跨界传送符已经激活,时千浪的身体也在逐渐消失。 “两位朋友,期待将来我们还能够在一起把酒言欢!告辞!” 第320章 沧浪岛飞鸢 时千浪压根都没有等他们说话,也不打算拿回给他们的神兽精血,直接就传送走了。 燕枝二人相视摇头,本来他们还打算将神兽精血归还给时千浪,只是对方还不等他们继续推脱,就直接以跨界传送符直接离开了。 既然如此,此物也还不给时千浪了,燕枝与殷昼二人也就只能收下了。 燕枝看了看时千浪离开的方向,想了想天人之城的事情,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天人之城了,那些事情和自己也没有更多的关系了,便道:“这死亡之海附近危机重重,又靠近芜城,咱们既然无事可做,阿昼,我们不如也离开了。” 殷昼便也道:“确实应该离开了,或许将来我们还会来这里,不过当下不必。” 他双眸微垂,知道燕枝所说的离开是回去之前的地方,而不是回到现实世界去。 但殷昼所说的“还会来这里”,却是指等离开面具的幻境,回到现实世界之中去之后——那时候他还会再带着燕枝去一趟昔日的死亡之海附近。 虽说过去了许多年,但现实世界里的死亡之海却未必没有残留下有用的消息和蛛丝马迹。 她如今尚且不知自己是在面具构造出来的幻境之中,而且在幻境之中的时间太长,自己又并未提醒,她是决计意识不到的。 不过殷昼察觉到幻境想要告诉他们的还在遮掩之下,还有许多消息没有暴露出来,他们还需要在幻境之中呆很长一段时间。 心中想着这些念头,殷昼脸上却不漏分毫。 他取出传送符正准备激活,却不知燕枝是不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她忽而抓住他的手,轻声道:“我们走出去吧。” 如此声音轻轻,难不成是怕旁人听见? 殷昼觉得古怪,但燕枝没有立即说出,想必事出有因,故而也顺着她的意思说道:“好。” 殷昼将传送符收了起来,两人便在黑暗丛林中漫步前进。 修真者身体素质非常人可比,虽然不御剑转而走路,速度会大幅下降,但长途跋涉也并不会很轻易就觉得疲惫,两人在森林之中慢慢前行,倒似乎在散步,并不拘一定要去哪里。 殷昼总在想着燕枝是不是有所发现,但一路上却并无所获,这叫他有些许困惑。 “阿昼,你有没有发现,这黑暗丛林的布局似乎有些熟悉?” 燕枝和殷昼二人已经在丛林中走了数天,因为他们并没有刻意的按照出口方向行走,因此在其中绕了很久。 而这时候,燕枝的这句话引起了殷昼的注意。 他曾经是来过这里的,对这里的地形相对熟悉,一眼看过去就是,并未太放在心上,也因为如此,他并未去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燕枝提出来了,他仔细一想,还真发现了问题。 殷昼放开自己的神识,几乎在整个森林上空都扫视了一圈,果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你想的果然不错,这里的夺魂木就是以曳河给我们的那个拓本上的纹路轨迹种下的,但又有一些地方的布局不同。” 殷昼话刚说完,二人心神一动,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莫非这是石碑上原本的纹路所布局而成?” 两人想到这里,结合之前的分析,越发觉得正是如此。 他们所拿的拓本是被修改过的,而这里的夺魂木种植纹路和拓本有相似,却并不是完全相同,整好与拓本的情况一样——这便可合理怀疑这里的夺魂木种植之图案,正是正确的拓本该有的样子。 想通这一点后,二人便开始沿路折返,然后再记下这夺魂木的位置,一点一点,最终在羊皮纸上将其刻画出来。 果然,和两人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当真和拓本上的图案有几分相似,但并非完全一致。 “这里应该是中心位置了。” 燕枝看着羊皮纸上那即将完成的图案,指了指。 这是一个半圆形状的球体,圆弧中有着密密麻麻的线条,而现在她们只差一笔,就能够将原本的图形勾勒完成。 原本他们就认为那图案是阵法,而这般就可以推算得出,这些夺魂木所组成的,整好也是一座大型阵法。 于是殷昼便道:“看样子这黑暗丛林乃是一座巨大的阵法,只不过它并未被激活。” 燕枝有些看不懂,她总觉得这个图案应该是记载着什么,亦或者是一个十分古老的阵法,但她浑然想不起来了——就好比这黑暗丛林,按照殷昼所说,黑暗丛林是一座未激活的阵法,至于这阵法究竟要如何激活,究竟有什么作用,她们也根本无法知晓。 想来段天刀和曳河应该知道一些,只是对方显然不会告知她们。 燕枝与殷昼探寻一番,最终无功而返——不过也不算是完全无功而返,至少已经知道了这图案原本应当是什么样子。 * 经过半个月时间,燕枝和殷昼终于离开了黑暗丛林,这一刻殷昼这才将先前刻画好图案的羊皮纸取出,在上面将最后一笔填上。 正如他们先前所想那般,羊皮纸根本无法承受住着图案所带来的力量,刹那间就化作了飞灰。 不过那图案却已经被二人记下来了,因此羊皮纸是否存在也并没有什么意义了,所有的图案都记在了脑海之中。 两人仔细琢磨一番,真是不由得感慨: “不得不说,曳河真的是一个天才,他能够从这复杂的图案中,参悟出那等神奇的阵法,他在阵法之中的造诣只会比我更高。至于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只要我们能够参悟这些图案中蕴含的东西,想来也就知道了。” 燕枝看着逐渐隐逸的黑暗丛林,不由还在心中感叹,曳河算得上是她见过最优秀的阵法师了,她从前可从未见过这等水准的阵法师,实在叫她感慨万分。 这等人才若是将心思用在正道上,未必不能够成为一代宗师; 但谁也不知道曳河究竟在暗中琢磨什么,燕枝也自认自己对天人之城的命运并不负有责任,他究竟要如何,燕枝也不知道。 正待两人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耳侧忽然听到一道声音: “两位留步。” 这声音虚无缥缈,甚至还隐含着一丝杀意,虽然很隐晦,但却没有逃出二人的感知。 “看样子是麻烦来了。” 殷昼似乎有些无奈,他都怀疑最近是不是时运不济了,这段时间几乎是麻烦不断——亦或者是,面具给他构造的幻境之中也需要波澜起伏,不能让他顺风顺水地了解完全部再离开? 若是他这念头被烛九阴知晓,恐怕要说他不知好歹咯。 搞出来的各种事情越多,能了解到的消息就越多——有“它”顶头在上盯着,就算是在面具构造的幻境里也不能直言而向,事情的发展也不可过于突兀,若是逻辑混乱,说不定就被“它”察觉到,一旦“它”将意志降临,看出来什么端倪,大家就要一起玩完。 他冒着大家一起被发现的风险给他传递消息,他反倒在这儿觉得事情麻烦太多? 而这厢,燕枝与殷昼已经被笼罩在一人的威压里。 燕枝眯了眯眼,往远处看过去,便瞧见远处飞来一位衣袂翩翩的女修。 她衣着雪白,周身气度高洁,圣洁至极,可与她这般外表显示出极大反差的,是她浑身上下极为澎湃的妖气。 这妖气滂沱,燕枝不由得皱了皱眉,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她这一身妖气可不是什么好显摆的,但对方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想来是丝毫不怕,甚至想要以此震慑住燕枝二人。 燕枝朗声问道:“不知道友拦下我们,所为何事?” “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在两位的身上闻到了我妖族的气息,想必二位是拿了我族什么东西吧?还希望你们能够归还,省得动手起来,兵刃相见,闹得脸上不痛快。” 那女子说的倒也温和,瞧上去似乎是个讲道理的。 但她这般惺惺作态,神态与语气之中都充满了自傲,甚至说道:“对了,二位应该不知道我是谁吧,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飞鸢,是沧浪海岛的岛主。” 飞鸢的语气充满了傲慢,还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在她,甚至是大部分妖族看来,人类只不过是低贱的种族,根本没有资格与高贵的妖族抗衡。 燕枝见她这般神态,就知她说出来的那些彬彬有礼不过只是惺惺作态罢了。 她能有几分好心思? 这无缘无故飞过来便说他们的身上有妖族的气息,说是他们拿了东西,要他们把东西还回来——这什么道理?这就是污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身上哪有什么妖族的物品?不过就是无赖想要抢夺罢了! 而事情的真相确实被燕枝猜了个完全。 这叫飞鸢的大妖,想要的不是别的,正是时千浪临走之前交给他们的神兽精血。 飞鸢路过此次纯属巧合,她只是照例来这里散心,却没想到闻到了神兽精血的气味,而且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应该还是祖龙的精血! 飞鸢本体是海鳗,鱼类与龙族自然也有些能够牵东搭西、沾亲带故的关系。若是她能够得到那祖龙精血,说不定能够进化成龙。 人类可能对神兽精血的气息并不敏感,但是飞鸢却宛如见了血的苍蝇。 她一路循着浅淡的味道而来,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找到了! 而让她更惊喜的是,这祖龙精血竟然在两名不知名的人类修士手中! 人类修士对她来说就是动动手指头就能杀了的蝼蚁,塞牙缝都不够,这祖龙精血当然应该归她! 轻视人族修士的力量使得她内心的贪婪越加放大。 “你们妖族的东西?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燕枝与她掰扯两句,却也知道这些话不过都是用来拖延时间的。 这些东西向来不讲道理,想要什么不就是抢?有无证据都不影响他们强取豪夺。 同时她也在思索,究竟是什么引起了这妖精的垂涎。 燕枝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时千浪给他们的两瓶神兽精血。 那精血她们虽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神兽的,但绝对足够稀有,若是拿出去的话,根本不可能有妖兽能够抵抗得住那种诱惑,这飞鸢应该就是看中了他们身上的神兽精血。 燕枝衡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眼睛转转,计上心来。 而飞鸢却不想和燕枝讲什么道理,她翻了个白眼:“我说有就是你,少说废话!” 她不爱说废话,烦烦躁躁的,却没有直接动手,燕枝便猜测她应当是有所忌惮。 “你是海鳗妖吧,我们只是偶然经过此地,又如何得到你口中的妖族东西?”燕枝倒是没有着急动手。 只见她将那神兽精血取出,在海鳗妖飞鸢眼前晃了晃:“莫非你认为这精血是你们妖族之物?想来就是深海妖王过来,他也没你这么大的脸说这样的话吧?” “哼,这祖龙精血本就是我海妖一族的至宝,被你们两个卑劣的人类偷走,如今还要狡辩,既如此,那你们就去死吧!” 飞鸢恼羞成怒,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她果然知道这是祖龙精血。 故而飞鸢也不再多言,直接化作本体,朝着燕枝攻来。 只见那巨大的海鳗直接显现在众人面前,如同一阵大浪一般,瞬间袭来,周围更是带着恐怖的雷团,若是寻常修士,恐怕靠近就会被雷电击杀。 但燕枝可不是寻常修士,殷昼更不是。 他平常在燕枝面前遮遮掩掩,不敢动手,但在这幻境之中多多少少已经展露不少,更何况他千里迢迢奔赴北地救她,又杀华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燕枝怎会不知他的实力? 燕枝没有着急询问,恐怕只是因为她如今还在昏睡疗伤,等她一醒来,恐怕就要问了。 既如此,殷昼便觉得自己没有多少在燕枝面前遮遮掩掩的必要了。 他道:“我来吧。” 殷昼上前一步,右手朝着海鳗轻轻一挥,只见一道无形之墙直接隔绝了海鳗的所有电流冲击。 “陨!” 殷昼轻喝一声,紧随其后便是一股无形力量直接朝着海鳗飞鸢压下。 第321章 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轰! 伴随着一声冲天巨响,巨大的海鳗身形飞速下降,直接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巨大深坑,溅起漫天尘土。 “不可能,区区人类修士怎么可能这么强,这不可能,不可能……”海鳗飞鸢此时已经彻底恐惧了。“沧浪岛上从来没有这么强的人类……” 她完全没想到殷昼会这般强大,甚至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个照面她就败了。 殷昼就好似动动手指头,她便已经惨败到覆水难收之地。 “逃,必须要逃走,我不是这两人的对手!我先回去,到时候我将这两个人类身上有祖龙精血的消息告诉妖王大人,到时候他们必然在劫难逃。” 飞鸢此时已经没有恋战之心,现在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 一交手,她便知道自己实力不逮,必须离开,否则她肯定会死在这。 飞鸢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身形一扭,变回人形,从坑底爬了出来,立即飞走。 “想走?”殷昼见飞鸢朝着远处疾驰,嘴角微微一抿,露出些许不屑。 已经冲出数十里的飞鸢心中暗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真以为我是让你们随便欺辱的?我就是要走,你们又能奈我何!区区人类修士,竟让我承受如此羞辱,他日定将你碎尸万段!我现在就去寻找妖王大人。” 飞鸢心中种种念头翻涌,只想着自己找到妖王之后就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可她还来不及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走成,下一刻就发觉身体竟然无法动弹,随后竟然不受控制地往回飞。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该死的人类修士,你对我做了什么?” 飞鸢试图改变自己的飞行方向,不停地挣扎叫唤,但她不论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摆脱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倒飞回去,直到她再次出现在殷昼面前。 但飞鸢显然脑子不大清醒,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身处何等地位。 “人类,我劝你最好放了我,否则的话,我沧浪岛定将屠杀你们人类万万生灵!” 即便此时飞鸢已经是阶下囚,她仍旧不愿低下那高贵的头,她始终认为人类就是低贱的生灵,也认为殷昼会被她唬住,不敢对她下杀手,还在高高在上地威胁叫唤。 “你们这一对狗男女,到时候就先杀你这男人,把你的脸皮剥下来做人皮灯笼!至于你这女人,生的还有几分姿色,到时候就把你进献给妖王大人,给妖王大人做修炼鼎炉!” 飞鸢叫骂不休,也许她当真以为自己还有存活的可能性。 “真不知道你这幅嘴脸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如果你不是打劫到我头上,或许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可惜,死到临头还敢威胁我?” 燕枝见她这般闹腾,口中不干不净,种种污言秽语,忍不住摇了摇头。 而殷昼更是不会对她留着半分情面。 如此张狂,飞鸢已经被他判了死刑。 “你……” 飞鸢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她才刚开口,眉心就被一道银光洞穿,瞬间死得不能够再死了。 她的身躯顿时化作海鳗本体,重重砸落到地面上,激起一重尘埃。 殷昼扫了一眼地上的巨大妖海鳗尸体,撇了撇嘴。 妖物的尸体自然可以用来换钱,但他不缺这一点儿,故而并不打算对这一具妖尸下手。 燕枝低头看了看飞鸢的尸体,亦是摇头:“飞鸢实力不错,已经生出了妖丹,若是好好修炼,假以时日便可成一方大妖。 妖族在修炼上比人族多不少捷径,实力确实比寻常人要更强,但如此嚣张跋扈,以为自己是妖族便可蔑视人类,这般张狂,落到今日这个地步,纯然咎由自取。 人族修士,厉害者不知凡几,杀她易如反掌,今日就算我们不杀她,来日她也必定被人杀,这具尸体就留在这儿,警示那些主动作乱的妖族吧。” 殷昼点头。 但想到飞鸢先前口中叫嚷的话语,殷昼也有些困惑:“沧浪岛岛主我记得好像是一位妖族大贤,并不排斥人族,对岛上的外族也很是友好,可为何方才这女妖说自己是沧浪岛岛主?莫非那里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这幻境里的世界应当是万年甚至万万年之前,殷昼自己知道一些消息,一些则需要靠连蒙带猜,还有一些则是幻境伊始就给他们的许多暗示。 之前天人之城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已知那位白发女子同样被“它”迫害,更知道“它”的力量在上下界之上,又已经了解到死亡之海这个地区可能有相应消息,外带一个阵法图案,已经算是收获满满。 而如今沧浪岛接着天人之城浮出水面,这应当也是烛九阴的想法,想必是在沧浪岛上他们还会有许多收获。 所以殷昼提议道:“要不我们就去这沧浪岛走走?” 总归燕枝出来历练,本就是为了提升心境以进阶修为,在外界历练和在幻境之中历练也没有什么实际差距,而且燕枝并没有产生怀疑,她只要能够获得心境上的提升,那就算是有用的。 既然去哪儿历练都一样,不如就去这个沧浪岛看看,说不定又有什么收获。 而且如果沧浪岛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们还能去凑个热闹。 殷昼想了想,顺带也将那飞鸢的尸体带上,既然都要去沧浪岛了,那自然也要将这所谓的岛主一起带上。 燕枝点头,两人便循着沧浪岛的位置而去。 但这飞鸢的尸体太大,不能收到储物戒之中,且飞鸢原本是为了截杀夺宝他们,他们自然也不可能给飞鸢什么死后哀荣,于是干脆直接拖着飞鸢的尸体这般往沧浪岛而去。 * 沧浪岛。 燕枝与殷昼二人一路飞行而来,因为后面还拖着一条巨大的海鳗尸体,期间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沧浪岛上人口不少,自然有人能够认出飞鸢的尸体,只是他们没有人敢上前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连飞鸢那等强者都死了,他们无端上前询问,搞不好还会搭上性命。 燕枝与殷昼也察觉到有不少人暗中偷偷离开,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准备去告状。 不过这一路过来,他们也看了不少景象,整个沧浪岛上都一片和谐,就如同殷昼之前所说的那样,这沧浪岛的岛主虽然是大妖,但是他与其他的妖不同,并不会仗着妖族比人类修士更易修炼就看不起人类,也不会纵容自己的部下欺侮人族。 沧浪岛是他的领地,在他的治理下一片和谐,其中妖族修士与人族修士共生,生活一直都很平静美好。 那既然如此,这嚣张的飞鸢说自己是沧浪岛的岛主,此事属实吗? 燕枝心中这样困惑,故而也就这样说了:“奇怪,这沧浪岛上依旧如传言那般和谐,并没有像这海鳗妖所言那般,人类地位低啊。” 她停了一下,便又说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认识这海鳗妖。” 殷昼心中也同样有此疑惑。 二人不知缘由,传音交流一番后,便打算朝着岛主所在之地而去。 毕竟只要能够找到那位岛主,就能够了解到现在沧浪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很快,二人便拖着海鳗的尸体来到了沧浪岛岛主平常休息的洞府前。 在二人抵达时,就发现有一位老者正在站在岛主的洞府门口,看着他们拖着海鳗妖的尸体出现也毫不意外,似乎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想必在燕枝二人过来前,就有人以特殊办法通风报信了。 燕枝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这位老者,只觉得亦正亦邪,看不出是敌是友。 只见这位老者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并没有因为燕枝与殷昼拖着个沧浪岛老熟人的尸体到来而展露出任何疑惑或者是恼怒,神情仍旧十分和蔼,似乎他的本意就是在等待燕枝二人,而非是和这海鳗妖飞鸢牵扯上关系。 燕枝与殷昼落地之时,那老者便拱拱手:“见过二位道友。”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般彬彬有礼,燕枝也不会拂了他的面子,便也拱拱手:“老先生好。” 因分辨不出他的实力究竟如何,但能够从此人的外表上看出他的年岁比自己要大,那喊他一句老先生最合适不过。 双方假惺惺地见了礼,燕枝便指了指飞鸢的尸体,说道:“我们这一趟过来,正是因为遇到这海鳗妖拦路意图杀人夺宝,不仅如此,此人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沧浪岛岛主——” 殷昼便接:“我听闻沧浪岛岛主乃是一位先贤,而且极为温和友善,对人类修士也同样敬重爱惜,但这海鳗妖显然不是温和友善之人,我心中起疑此人故意冒充,败坏沧浪岛在外之名,故而特意上门询问。敢问老先生,这海鳗妖当真是这沧浪岛岛主吗?” 殷昼将海鳗妖尸体丢向老者,语气平静,让人无法察觉到丝毫情绪。 想不到这老者竟然堂而皇之地直接应承下来:“诚如道友所言,此妖的确是我沧浪岛新任岛主。” 老者说罢,并不解释更多。 叫燕枝与殷昼都没有料到的是,他瞬间召唤出一团黑色火焰,不过刹那间,海鳗的尸体就被这火焰尸体吞噬,彻底化作虚无。 他毁灭尸体,是为了什么……? 而看着燕枝与殷昼骤然一变的脸色,这老者反而笑了起来:“想必二位初来沧浪岛,对这沧浪岛不是了解,你所说传言,说我们这里人、妖共存,说是不错,但却也不全对。 我们这里虽然人与妖共存,但在这里竞争很强烈,每十年都会重新选举一位岛主,这海鳗则是八年前夺魁的佼佼者,她这些年的做法虽然极端一些,但也并未完全将人类奴役。” 他说得这般慢吞吞,燕枝与殷昼却听出他言下之意。 他认同飞鸢做岛主。 而且他很显然并不觉得飞鸢的行为有错。 否则他说不出“她这些年的做法虽然极端一些,但也并未完全将人类奴役”这般话来——就之前飞鸢那满嘴污言秽语的样子,以及她对燕枝与殷昼的轻视,甚至是最开始飞鸢过来拦截二人的缘由,这都能看出飞鸢打心底里对人族修士的蔑视与奴役。 不然她怎敢这般堂而皇之、毫无压力地就过来抢夺燕枝与殷昼身上的祖龙精血?想必是平常经常做这些事做惯了,她才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 那这样想来,面前这老者虽慈眉善目,却定然是个坏种子。 而果然,他接着说道:“飞鸢在我们这儿做岛主,虽说人类修士中有许多强者并不服从她的管教,但是在妖族这方面,她还是较为获得认可的。虽然她还没有资格完全掌控沧浪岛,但到底是我们沧浪岛按照规矩选出来的岛主,二位杀了她,还就这般拖着她的尸体到沧浪岛来,羞辱于她,这等行为岂非故意示威? 她打不过二位,那是她力有不逮,技不如人,这没什么好说的,但她毕竟也是我沧浪岛的岛主,死后总不能够脸上无光。若是她有意冒犯二位道友,那我代飞鸢向二位道友致歉,但若是二位故意想要欺压我沧浪岛,那我韩穹也不是吃醋的。” 听这人言语,果然是在维护飞鸢。 之前燕枝与殷昼便提到飞鸢是故意截杀二人意图夺宝,但这老头儿显然没有提到飞鸢故意夺宝,反而轻轻一笔带过,简简单单一句“若是她有意冒犯二位道友,那我代飞鸢向二位道友致歉”就揭了过去; 如今反而来发难他们,说他们杀了人还要羞辱飞鸢的尸身,甚至发散到他们示威,要欺压沧浪岛上,兴师问罪,真是好大的口气! 他怎么不问问飞鸢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被杀,却只揪着他们杀了飞鸢来讲,彼时那等情况,他们不杀飞鸢,难不成等着被飞鸢杀? 看来这坏老头与飞鸢也只是一丘之貉,只是飞鸢连装都不装,这坏东西还要牵东搭西,找一堆冠冕堂皇的借口,将自己粉饰地像是个人似的,其实内里和飞鸢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322章 韩穹的打算 三言两语,燕枝心中已经有了判断,韩穹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韩穹那边也是如此。 他话音刚落,身上就爆发出一股上位者的王霸之气,这是久居上位者才能够养出来的气势,若是对普通修士施展,即便是同级别,也会被这股气息震慑。 但让韩穹想不到的是,他的这股气势,竟然对眼前这两个年轻人没有丝毫作用。 甚至燕枝还冷笑道:“当真是在这沧浪岛玩儿手段多了,看样子恐怕没少掺和权力之争,说得出这般颠倒黑白、不要脸之语。” 殷昼更是轻嘲道:“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说我们有意示威——这海鳗妖欲想争夺我等宝物,先行动手却技不如人,死有余辜罢了,这般行径在你口中不过‘冒犯’二字,不如叫我冒犯冒犯你?” 先前二人没有多说,只不过看对方先礼后兵,他们自然不会上来就打人家的脸,但如今已经看穿这韩穹不过是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那自然也没必要陪他虚与委蛇。 也许是意识到殷昼与燕枝压根不怕他那无往不利的气势,韩穹终于开始重视面前的这两个人族修士,说的话也不如方才一般张狂:“两位道友,我总不能只听你们片面之词,如今海鳗妖已死,真相究竟如何也只能是你等的一言堂,虽说你们这般说,我又如何相信?不如……” 韩穹原本想要将燕枝二人扣押,只是他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殷昼打断:“你是想说,不妨让我们在你这地方住上几日,等待你调查结果吧?” 燕枝更是冷笑道:“说的比唱的好听,什么叫在你这里住上两日,我看你是想强行扣押我们罢了。等到了你手里,罪名还不是你定,说什么就是什么,哪还有我们说话的机会?” 殷昼与燕枝这是直接将韩穹的心里的小算盘给直接说出来了。 不过想想也是,双方实力相当,若是强行缉拿,这沧浪岛怕是要生灵涂炭,这老东西只有一个人,却要面对燕枝与殷昼两个。 他的脸色有些发僵,却还是说道:“我本无此意,二位可不要胡乱解答才是。” 燕枝看他到这般时候还在耍嘴皮子功夫,不由得想到,若是他有直接扣押二人的实力和本事,早就动手了,何至于在这里拖拖拉拉? 故而这坏老头很有可能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很有可能手底下也没有多少人,所以根本没法奈何燕枝与殷昼。 而燕枝猜得甚对,韩穹与飞鸢争夺岛主之位失败,他虽然费尽心思取得了飞鸢的信任,期望在飞鸢之后继任岛主之位,但他手下的势力并不强盛,而且飞鸢根本不听他的话,他的岛主之路漫漫长远。 飞鸢把他当成一个有用的工具,可对他并无多少信任,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对他没有丁点好脸色,就连飞鸢的旧部对他也不见得有多少信任,还常常在飞鸢的耳边吹耳旁风,说是他争夺岛主之位失败,接近她绝对没有什么好心思,定是心怀不轨之徒。 想到从前,韩穹不由得咽了一口气。也许两人之间确实有些关系,但光凭他和飞鸢的关系,他可不会为了飞鸢朝燕枝与殷昼发难,得不偿失,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铤而走险,无端端的跑去招惹几位强敌。 但他确实有别的打算——而且他们说飞鸢对他们出手是为了杀人夺宝,飞鸢那家伙眼高于顶,一般的宝物她都不放在心上,这两人的身上定然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韩穹又在心里打小算盘,燕枝却忽然笑了一声,牵牵嘴角,神情有些不屑:“你是不是以为你的小动作能够瞒过我二人,你心里的算盘响声,我站在这儿都能听到。” 韩穹心思被戳穿,不由得地倒退一步,他此时脸上已经写满了惊讶。 燕枝所说的小动作他当然心知肚明,本来小心又小心,自信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但如今被燕枝一眼戳穿。 但不论如何,现在也只能够装糊涂。 韩穹赔笑,气势便矮了一截:“小友说笑了,老夫又哪有什么小动作呢?” “是吗?你当真以为,我们没有看到,就在刚刚你以黑炎灼烧那海鳗妖的时候,顺手将其一缕精血隐藏起来——妖族只要有精血存在就可复活,让我猜猜,你这是打算日后将其复活吧?” 燕枝故意拖音拉调,语气甚至有几分乖张。 韩穹的小心思被燕枝戳穿,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他与飞鸢属于是一条船上的关系,原本岛上众人就未必对他喜欢推崇,并不愿意他成为岛主,但有了嚣张跋扈、除了有点儿本事却完全没长脑子的飞鸢和他作对比之后,岛上众人就逐渐开始对韩穹改观了。 尤其飞鸢为人极其自负,她极为偏心,上任之后一改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一味善待妖族,却喜欢压榨人族修士,还纵容妖族欺压人类,视人类如草芥,每次一言不合就欺辱岛上的人类修士。 飞鸢弄得大家怨声载道,苦不堪言,但又没有人能够打过飞鸢,推翻她这种暴力统治。 而这个时候,韩穹便出来唱红脸,他一边安抚补偿那些被欺负的修士,一边常常做出一副劝诫的模样来,在人前怒斥飞鸢行为过分,在人后则与飞鸢说自己是权宜之计,做给那些卑贱的人类看,省得欺压太多,这群人造反;且人类杀光了,谁来给她当牛做马。 这话果然骗的飞鸢团团转,韩穹上瞒下欺,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对他毫不怀疑。 飞鸢被韩穹纵得越发目中无人,肆意欺凌人族修士; 而人族修士也对飞鸢充满怨气,越发后悔为什么不是韩穹上位。 虽说韩穹有些喜欢钻营弄权,但他到底不会对人族这般赶尽杀绝。 按照韩穹的计划,假以时日,岛上众人都会对飞鸢充满不满,尤其是人族,对飞鸢是恨之入骨,那时候就是他取而代之的时候了。 到时候愤怒不已的人族修士就是他最好用的一把刀,指哪打哪,收拾了妖族,这沧浪岛一带岂不是唯我独尊? 韩穹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眼看着就要黄袍加身了,谁能想到还没到那个火候,飞鸢先被外人杀死了? 方才他在看到飞鸢尸体时,心头简直就像是要起火,飞鸢一死,人族的怨恨便消,到时候没人做他的拥趸,他怎么用人族去对付拥护飞鸢的那些妖族?他一个人根本对付不来! 他好好的大计被毁,功亏一篑,他简直气得恨不得打杀这两个人类。 可他又知道,自己是打不过他们的。 韩穹原本气了一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尸暴跳,自己大计被毁,又去哪儿再找一个飞鸢过来树敌? 本来这已经最好的机会了,如果再重新来一遍,难保人类修士实在忍无可忍,不要他也能推翻飞鸢的统治,韩穹只觉得自己心在滴血。 不过当这两人将飞鸢的尸体丢给他的时候,他却又察觉到尸体中居然还有一滴精血,还留有一丝残魂。 妖族血脉如此,有精血,有残魂,就能够用秘法返魂复活飞鸢。 韩穹就转念一想,那到时候打发了这两个人走,复活飞鸢就好。 而且返魂复活还有很严重的副作用,飞鸢到时候实力会大幅削弱,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而且自己费尽心力复活她,飞鸢会更加信任自己,旁人也只会觉得他这个下属做的毫无可指摘之处,甚至还可以安抚妖族,给妖族传递一个自己不是一味偏帮人族的信号。 到时候他韩穹就是有情有义,又心怀人族的大贤,就算直接推翻飞鸢统治,自己也仍旧保留有美名,减少这种名不正言不顺,被人抨击的情况。 韩穹心里转得飞快,自己想的可美了,只觉得燕枝与殷昼杀飞鸢真是杀的好杀的妙杀的呱呱叫。 可其实韩穹不知道的是,飞鸢尸体内的精血,其实是殷昼故意留下的。 当时殷昼没有赶尽杀绝,目的就是想要看看,沧浪岛之中,会不会有人想办法将其复活,他是清楚地知道妖族有用精血残魂复活的秘法的。 现在一看,果然如此,直接把韩穹抓了个正着。 但韩穹怎会承认? 他后背冷汗岑岑,却觉得对方只靠猜测而无证据,说不定是故意诳他,企图让他自露马脚,便还是嘴硬说道:“道友真的说笑了,我哪会有什么小动作……” “行了,你不用解释了,那海鳗妖体内的精血残魂是我故意留下的,至于我是怎么发现的,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殷昼语调缓缓,倒好似闲庭漫步。 但与他那缓缓的语调截然不同的是,殷昼身上的气势陡然爆发,顿时让韩穹脸色变得凝重。 这股气势已经超过了他,恐怕已经达到深海妖王的境界了! 他之前只是猜到这两人的水平不低,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这么“不低”! 他这实力,便是杀十几个他都使得,他刚刚居然敢想自己要打杀他们两个?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韩穹自然不会怪罪自己轻敌,也不会怪罪自己因为贪婪而想要复活飞鸢来继续自己的计划,只会怪罪飞鸢惹祸。 他不敢相信飞鸢那个蠢货居然想不开去得罪这样的一位强者,给自己招来这般祸端。 他这会儿可不觉得他们杀飞鸢杀的好了,只觉得飞鸢真是大错特错,真是愚蠢! “道友,我知道你们已经知道我动的手了,但是我皆是出自一片仁爱之心,这些年她都是因为我的监管不力,才会酿成今日的过错,但我一定好好教她,还请两位道友饶她一命!” 韩穹知道自己已经败露了,再怎么嘴硬不承认也没用,不如直接应承下来,然后咬了咬牙,丢弃自己的自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开始哭爹喊娘地求饶。 韩穹这一次是真的怕了,起初他判断,燕枝和殷昼最多也就是和他同级别,可现在殷昼展现出来的实力足以轻松碾压他,他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只能跪地求饶。 若是他还不低头,别说复活飞鸢,就是他也可能要死在这里。 但是飞鸢的精血和残魂就在他手中,只要能哄得这两位离开,他不过就是丢些脸面罢了,还是可以复活飞鸢,原本的计划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也不是不想给你这个机会,这样吧,和我们说说沧浪岛的事情,还有那岛主竞选又是如何进行的,现在现任岛主死了,你们又该怎么办?” 殷昼和燕枝并不在意飞鸢的生死,虽然看穿了这韩穹上下钻营,但也不打算现在就戳穿他。 他们来沧浪岛主要还是为了历练,以及若是可以的话,不如尽量帮一下这里的人类修士,积累因果功德。 因果功德可以在飞升的过程之中抵御雷劫,积攒一些也没有坏处。 见他们两人似乎有松口的迹象,也好似不是想打一架的样子,韩穹松了一口气,却丝毫不敢怠慢,道:“回两位道友,按照我们的规矩,若是现任岛主意外身陨,时隔上一次竞选超过五年,就需要重新竞选,反之则以当初竞选顺位落榜者上位。” 他哪儿敢怠慢,等一不小心他就死了,还何谈什么大计? “上一次顺位落榜的是谁?” “叶枫。” …… 韩穹怕死,干脆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知全都说了出来,这其中包括他暗中害死飞鸢的竞争对手的事情。 不得不让人感慨,一脸道貌岸然的老人,暗中竟行如此卑劣之事。 不过韩穹竟不是第一顺位竞选者,这反而叫燕枝有些惊讶。 不过惊讶归惊讶,燕枝还是直接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那你现在就召开新的岛主竞选大赛吧。” 她和殷昼既然已经决定要帮这里的人类,那最主要的就是帮助人类拿下这沧浪岛。 “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两位道友且进入大殿静待片刻。” 韩穹一脸谄媚狗腿,看上去仿佛是着急准备离去准备竞选,但此时他却在心中暗道:“虽然这两人实力堪比深海妖王,但我也并非没有手段对付他们,只要能离开此地,一会儿便能够轻易灭杀他们!” 第323章 天真过妄 却不料这两个人好似会读心术一般,似乎早已经知道了他在暗中的打算。 “老家伙,你最好三思而后行,别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若是你想死的话,尽可按照你的心意去做,你大可试试看是你的脑子转的更快,还是我的剑更快。” 燕枝“唰”地一下拔剑在手,剑身寒光一闪,在韩穹的眼前一亮。 韩穹被那剑光灼了眼,脸上明显是被戳中心事的恐惧神情一览无遗。 “劝你老实一些,若是你非要想那些有的没有的,到时候倒霉的是你自己。” 这已经是殷昼最后的敬告了——若不是不想在沧浪岛上闹太大,燕枝也不怎么喜欢在手上沾着人血,就韩穹这种喜欢钻研权势,满肚子花花绿绿歪歪肠子的人,他一剑便是一个,还和他说这些废话? 说完这一句敬告之后,殷昼也不再多言了,拉着燕枝堂而皇之地踏入了岛主府,只留下僵直在原地的韩穹。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韩穹才终于觉得那迫人的气势消失,他刚刚实在是被压得心惊肉跳,这个时候才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汗涔涔的,一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韩穹确实被殷昼的话吓到了,但一旦他们二人不在他的面前,韩穹又生出无数的心思来。 他绝不肯承认自己是真的害怕恐惧,连自己都要骗,自欺欺人地说是自己不过是权宜之计,在他们面前装一装懦弱样子,自己根本就不怕他们的威胁。 韩穹心头一横,心中暗骂道:“我就不信你们还真能读心术,有本事就凭空杀了我!杀不了我,咱们就一起完蛋!” 总而言之,这两人对他目前来说都形成了巨大的威胁。 如果他们肯走的话,他也不愿意和他们正面交锋; 但如今看起来他们显然是一副兴师问罪、誓不罢休的架势了,他们不肯走,他的大计就没法完成,说不定还会被他戳穿,到时候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就付之东流! 韩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无论如何都不允许! 便是绝望,他也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韩穹愤愤然转身走了。 * 而此时此刻。 沧浪岛深处,一个潮湿的洞窟内,正时不时传来一阵阴风,风中还带着强大的戾气。 这洞窟的四周石壁上镶嵌着一颗颗散发着黯淡光芒的石珠,那黯淡的幽光让本就漆黑潮湿的洞窟显得更加的诡异。 这个洞窟早在沧浪岛出现之初就已经存在,内部是一座天然的先天大阵,后来被第一任岛主炼化,准备为自己所用。 但后来第一代岛主修炼走火入魔,即将成为极为危险的定时炸弹,他为了不荼毒沧浪岛上的生灵,于是用自己最后一丝神志,启动大阵将自己镇压于此。 但是第一任岛主身上的魔气日益倍增,即便是先天大阵也难以镇压,后来都要依靠每一任新岛主前往此地稳固阵法封印,防止魔气外泄。 但正是如此,这积攒的魔气只会越来越多,不知哪一天便会决堤崩盘。 现任岛主飞鸢的修为并不足以稳固阵法,这些年都是韩穹一人稳固,飞鸢可从来不会来这里,就像现在一样。 韩穹一个人走进了阴森的洞穴之中, 但如今韩穹出现在这里,可并不是为了稳固阵法封印。 “哼,居然敢威胁我,想要重开竞选大赛掌控沧浪岛,也不看看我答不答应。既然要毁我大计,那咱们谁都别好过,大家一起玩完!” 韩穹就是个利益冲头的疯子,没了利益,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韩穹恶狠狠的说了一句,随后又取出自己的一滴精血藏于墙壁之中。 “此地本就是洞天福地,更有天生阵法护佑,虽然被第一岛主魔气侵蚀,但并没有影响到阵法根基,我将一滴精血藏于此地,吸收阵法进化,将来必定能够复活。” 韩穹已经做好了决定,他准备将第一岛主释放,以自身血肉喂养恶魔,让第一岛主彻底毁灭沧浪岛,杀死燕枝和殷昼。 到时候自己再用一滴精血秽土转生,到时候这沧浪岛也还是他的! * 韩穹走进洞窟深处,这里并没有像通道那里那般阴暗,在洞穴上空,悬挂着一颗巨大无比的灵石,灵石释放出来的光芒将这里照亮,宛若白天一般。 而这一块灵石,也正是此地阵法的阵眼。 如此巨大、灵气充沛的灵石,若是拿到外界的话,绝对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只可惜的是,这块灵石根本无人能够靠近,即便是入魔后,实力大增的第一岛主都无法靠近它。 这就是先天大阵的强大之处,普通大阵最薄弱的地方就是阵眼位置,一旦找到阵眼所在,想要破解阵法轻而易举。 可这先天大阵不一样,可谓是完美无缺,而且阵眼灵石本身就是一尊很强大的存在,只不过它还没有诞生灵智罢了,若非如此,第一岛主当初想要借它镇压自己根本不可能。 试问拿个先天生灵会愿意让一个入魔的污秽之物污染自己。 韩穹沉浸地看着阵眼灵石,每一次来到这里,他都会被这灵石所吸引,眼神中充满贪婪,每次都只恨实力不济,否则必定将其取走。 “吼!” 一声凄厉地吼叫声将韩穹从沉浸的幻想中拉回现实。 灵石下方,一道道漆黑锁链从地底下深处,而锁链的尽头,则是捆着一名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糟老头子。 方才的吼声正是这糟老头子所发出,其实韩穹也早就习惯了,每次来到这里,第一岛主都会这般发出吼叫,具体为何会这般,韩穹也不曾深入了解过,想来是闻到了生人的气味吧。 “第一岛主,您一定很想出去吧。” 韩穹看着那被锁链束缚的糟老头子,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他已经做好以身饲魔的准备,只要能够杀死燕枝和殷昼,即便是死也在所不惜。 “第一岛主,出来吧,毁灭这个岛屿,杀死这里所有人,哈哈哈哈哈哈!” 韩穹宛若疯魔,只见他取出自己的本命法宝,将其催动极致,朝着地底下的锁链攻去。 一声巨响,整个先天阵法都为之颤动起来。 * 而这般震动,自然有旁人察觉。 离这洞窟最近的沧浪岛禁地,历代岛主闭关之地之中,此时便是忽然惊起一片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 “不好,应该是有宵小之辈在密窟攻击天锁,想要释放第一岛主!!” “该死,韩穹和飞鸢那两个王八犊子怎么当的岛主,居然把密窟之事泄露,诸位岛主,随我一同前往密窟,务必在封印被破之前将那宵小之辈击杀!” 一身麻衣,头发斑白的第三岛主从修炼中苏醒,一声令下,所有已经从修炼中苏醒的岛主纷纷化作白虹,朝着密窟疾驰而去。 “第三岛主前辈,我们是否需要将第二岛主唤醒?” 密窟前,第七岛主有些胆怯地说道。 第七岛主是十三任岛主中,唯一的一位女性岛主,修为同样也是一行人中最低的一位。 当然,飞鸢也算是女性岛主,但飞鸢的岛主之位是韩穹自作主张推举出来的,还没有正式经过历代岛主的考验,根本算不上是沧浪岛的岛主。 第三岛主看着密窟入口,脸色凝重,他现在也在想是否要唤醒第二岛主,只是第二岛主现在正在进阶的关键时刻,如果唤醒,将会前功尽弃。 但如果第一岛主成功被释放出来,即便是他们在场所有人联手,也不是其对手,不然他们当初就不是选择稳固封印,而是直接抹除第一岛主永绝后患了。 这样想着,便越是觉得心急如焚,同时恨不得杀了那破坏大阵的人。 怎么会有如此之人,他破坏大阵是为了什么! 放出第一岛主,那将是一场浩劫,所有人都得死啊! 第三岛主脸色铁青,吩咐道:“秦翎,你去岛主府一探究竟,若是韩穹那小子没死的话,就给我抓来,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如果他死了,就探查一下原因。” 被称呼为秦翎的人,正是第七岛主。 第三岛主面色凝重,他看着秦翎,犹豫片刻后,又取出一面令牌交于对方:“这是我的魂牌,里面保留着我一丝灵魂印记,若是魂牌碎裂,就代表我已经陨落,届时你就回去将第二岛主唤醒,让他想办法沟通先天大阵,阻止第一岛主的完全魔化。” 第二岛主乃是灵修,他最擅长的就是阵法,也是沧浪岛上最了解先天大阵的人,只有他能够和先天大阵交流,挽救这一场浩劫。 第三岛主话语落下,其余岛主也纷纷将自己的魂牌交给秦翎。 比起在这儿抵抗,去找韩穹显然更简单、更没有危险的多。 因为在场所有历任岛主之中,秦翎最弱,若是第一岛主封印没有被破,没有秦翎他们也能够镇压那宵小之辈,若是封印已经被迫,多一个秦翎也无济于事。 秦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磨磨唧唧,收好东西后当即朝着岛主府飞去。 “诸位随我进密窟。” 看着秦翎的身影消失,第三岛主一声令下,率先冲进洞窟。 * 众人进到洞窟中的时候,正听见韩穹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第一岛主,苏醒吧,复苏吧,摧毁这里,灭杀一切!!” 韩穹已经完全疯狂了。 此时他已经将自身精血榨干,束缚第一岛主的天锁也尽数断去,其他人到底是来晚了一步,没能够阻止他。 韩穹的目的已经达到,如今只需要等待第一岛主苏醒即可。 失去精血的韩穹已是强弩之末,他本就抱着必死之心来此,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儿,他一点都不怕被发现。 现在的他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第一岛主苏醒,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说起来,他没能看到燕枝和殷昼惨死的一幕,倒还是可惜了。 “黄泉路上,我为你们庆祝,哈哈哈哈!” 韩穹看着即将苏醒的第一岛主,虚弱的语气中带着癫狂之意。 “该死,我万万没想到,破开封印的人竟是韩穹你这个混账东西!” 此时赶过来的第三岛主见到躺在地上的韩穹,顿时怒火中烧。 他们万万没想到,破开第一岛主封印,想要毁灭沧浪岛,让沧浪岛生灵涂炭的人,竟是他们曾经看好的韩穹。 “韩穹,你对得起我们当初对你的栽培吗?原本我们以为,你也能够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对得起你的身份吗?” 又有一位岛主怒斥韩穹。 “哈哈哈,岛主……我是岛主又如何,我还不是没能成为岛主,我,我不甘……” 韩穹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只是他话还未层说完,变故突生。 第一岛主眼眸突然睁开,下一刻直接一脚踏在韩穹身上,恐怖的力量瞬间将韩穹踏碎,化作飞灰。 韩穹死了! 其余人被这波力量所震慑,忍不住退了半步。 而苏醒的第一岛主显然也已经看到其余的岛主们。 “吼!!” 第一岛主朝着第三岛主等人大吼一声,那嗜血的眼眸中充满杀戮。 第一岛主被囚禁于此,先天阵法确实束缚压制了他,但同样也成就了他,现如今的第一岛主,实力远超当初入魔之前。 第三岛主立刻意识到,即便是第二岛主立刻中断进阶,出关来沟通先天大阵,估计都没法压制住第一岛主了。 “结阵!” 第三岛主知道这已经是背水一战了,也不废话,当即指挥所有人,战斗一触即发。 * 而在此时的岛主府中。 燕枝与殷昼二人正在此地小憩打坐,岛主府之中空无一人。 飞鸢贪恋奢侈,喜好舒适,这岛主府奢靡无度,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只能说飞鸢确实会享受。 但突然,殷昼睁开了眼睛。 “韩穹死了。” 殷昼挑眉,他当时暗中在韩穹身上下了禁制,目的就是为了确保韩穹是否逃走。 只是没想到这才过去片刻时间,韩穹就死了,真是叫人意外。 第324章 兴师问罪 听闻韩穹死了,燕枝稍有意外。 她虽知道韩穹定会去搞一些见不得人的活计,但是燕枝确实没有料到韩穹会死得这么快。 见殷昼显然知道韩穹近况,燕枝便问道:“阿昼,韩穹那边什么情况,他因何而死?” 燕枝看向殷昼,目露询问之色。 倒也不是因为在意韩穹,只是韩穹虽然比她们弱,但怎么说也是沧浪岛的岛主,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这样的一个人物,居然在自己管辖的岛屿中被杀,这实在是怪异。 但还不等殷昼回答她,殷昼便听到身边有声音响动。 他道:“有人来了。” 燕枝话语刚落,目光就看向大门。 只见一位中年女子站在门口,眼神中带着几分仇视,就像是见到了仇人一般,来者正是风尘仆仆赶来的第七岛主秦翎。 “这位道友,我们应该并不认识吧?不知为何对我们抱有如此强烈的敌意?” “我们是不认识,但却有仇!” 秦翎来到岛主府时,根本探查不到韩穹的气息,而是发现了两股远超韩穹的强大存在。 “我们有仇?不知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枝挑眉,甚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们一路过来,可没有得罪什么人,不过联想到韩穹的死,这女人不会是误以为是她们下的手吧? “看样子,你应该是为韩穹报仇而来的吧?我们虽然杀了沧浪岛的岛主,可并没有杀韩穹。” 燕枝摇头,她虽然不怕秦翎,但没必要打的架,她也不想多费手脚,而且韩穹的死本来就与她们无关,为什么要给那个杀死韩穹的家伙背锅? “哼,需要多做口舌,我堂堂沧浪岛第七代岛主,难道还不知道现任岛主是谁?你们自己都说杀了现任岛主,还要狡辩什么?” 秦翎听了燕枝的话,顿时更加生气,当即就要攻击过来。 “且慢。” 殷昼突然叫停了秦翎,他甚至有些怀疑这女人是不是傻了,明知道打不过还要冲过来打,而且还可能是被人当枪使了。 “我们杀的那个人叫飞鸢,乃是韩穹的干女儿,而且根据韩穹的诉说,他早在八年前就将岛主之位交于飞鸢,难道你这个第七代岛主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殷昼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如果这个女人还蛮不讲理的话,那他自然不介意送对方一程。 殷昼的话让秦翎恢复了理智,飞鸢是谁?她可从来没听过,而且沧浪岛选举岛主什么时候变成十年一次了?这事情她们这些老一辈岛主怎么都不知道的? “不好!” 秦翎还没多想,她就感觉到第五岛主的魂牌碎了,这就代表密窟真的发生了大事,第一岛主的封印破除了。 “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 燕枝发现,秦翎的脸色霎时间变得煞白,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一般。 “没……没什么,两位道友若无事情,还是尽快离开沧浪岛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从秦翎语气可以听出,此地绝对发生了大恐怖事件,以至于让她如此恐怖。 在秦翎准备离开时,她又联想到了什么,于是转身看向燕枝二人,带着央求的语气说道:“两位,你们的实力很强,如今沧浪岛发生巨变,不知道可否祈求二位带一部分岛上居民逃离此地……” “究竟发生了什么?” 燕枝询问,她看得出,现在的秦翎充满了绝望,沧浪岛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能够让一位强者如此绝望。 “阁下为何不亲自带着他们离开?” 殷昼不由得询问。 秦翎摇头:“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我作为岛主,又怎能弃岛而逃?” “愚蠢。” 燕枝轻哼一声,她能看得出秦翎心系沧浪岛众生,可她却不亲自带着岛上居民离开,反而是求于他人,自己去赴死,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只是秦翎哪儿会听燕枝二人的话,此时她已经朝历代岛主闭关之地,现在即便第二岛主没有突破成功,她也必须要将其唤醒,毕竟这是关于沧浪岛生死存亡的大事情了。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燕枝和殷昼对视,之后便一同飞过去,他们可不是什么绝世大善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让他们救人就去救人,而且那样救,又能救几个? 相比起将沧浪岛的居民逐个救出去,倒不如直接将祸乱的源头除去。 “两位道友,你们……” 秦翎见到燕枝二人竟然跟了上来,不由得眉头一皱。 按照秦翎对沧浪岛古籍中的记载,第一岛主走火入魔前修为通天,世间罕有敌手,后来自封于先天大阵之中,日夜吸收大阵的先天能量,实力早已经达到深不可测的地步。 若是燕枝和殷昼是那些久不出世的修仙老怪物,她自然是要邀请二人去寻找第二岛主,一同商议如何解决第一岛主之事。 可不论怎么看,这两人都不像是盖代强者。 只是燕枝二人并未过多理会秦翎,而是询问道:“或许我们能够帮上什么,道友不妨随我们说说沧浪岛究竟发生了什么,若是真的无能为力,我们自然会想办法尽量帮忙转移岛上的居民。” 燕枝的话很委婉,秦翎见此,也不再多言相劝,而是叹气道:“那你们跟上我,路上我和你们细说。” 一路上,秦翎将第一岛主曾经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了一遍。 “照你这么说的话,这第一岛主估计是有着属于自己的算盘。” 殷昼听完之后,思索片刻,这才开口分析道。 “阿昼你说的不错,如果没猜错的话,估计他是想要借助先天大阵的力量挣脱魔躯,从而一跃成仙,否则的话,当初他就不应该是以先天大阵镇压自己,而是直接灭杀自己才对。” 秦翎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当听到燕枝二人的分析,顿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若是在以前,她一定会觉得燕枝二人在危言耸听,然后对对方大打出手。 可现在回想起来,燕枝二人的话似乎不无道理,而且这些年来,虽然封印需要每一任岛主去维持,但从来没有发生过封印被挣脱之事。 “两位先在此地稍等片刻。” 秦翎将燕枝二人领到偏殿稍作休息,她则是快速前往第二岛主轩辕拓闭关之地。 “当时第二岛主曾说,若是遇到沧浪岛生死攸关之时,便按下此按钮,他自然会感知到……” 秦翎看着眼前石门的按钮,心中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了下去,若非这个时刻,她真的不想将轩辕拓从修炼中唤醒。 随着按钮被按下,此时处于闭关状态中的轩辕拓突然睁开双眼,两眼间留下一条血泪,下一刻更是突出一口黑血,这便是他强行从修炼中苏醒需要付出的代价。 “怎么回事?我当初明明交代过,若非到沧浪岛生死攸关时,绝不能按下按钮唤醒我才是,难道是深海那只妖王进攻了沧浪岛?” 轩辕拓不敢过多猜想,连忙取出一颗丹药服下,待伤势恢复少许之后,匆匆起身离开。 轰! 一声巨响,巨大的石门开始颤动,紧接着缓缓打开,轩辕拓从中走出,此时他的脸色仍旧有些煞白。 “秦翎,究竟怎么回事?” 轩辕拓在出来之后,就将神识遍布整座沧浪岛,却并没有感应到深海妖王的气息,顿时有些愤怒地看着唤醒他的秦翎。 秦翎见第二岛主轩辕拓要发怒,连忙将第一岛主挣脱封印束缚以及韩穹死去,还有其他数任岛主进入密窟,第五岛主死亡的事情一一说出。 当听到第五岛主死亡的消息,轩辕拓的怒气更盛了,原本已经恢复差不多的伤势顿时发作,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连连咳嗽了几声后,这才缓下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密窟的封印若没有外力干扰,不可能会被破开才是。” “我也不知道,当时第二岛主让我带着魂牌去找韩穹,可是我刚到岛主府不久,就感知到第五岛主的魂牌碎裂……” 秦翎话刚说完,顿时眼角眼泪不争气的流下,她带着其它几任岛主的魂牌,魂牌状况她一清二楚。 “你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算什么,发生了什么事,直接说。” 轩辕拓不清楚秦翎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了,密窟中有先天大阵干扰,修士的神识无法探测里面的情况,因此他想要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还得亲自前往才行。 “呜呜……”秦翎摸了泪水,将一块碎裂的魂牌取出来。 “这是谁的?”轩辕拓看着碎裂的魂牌,神色顿时一晃,人顿时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虽然数任岛主相隔时间久远,但常年在一个地方闭关,而且关系也很复杂,就比如秦翎和第三岛主,两人乃是父女关系。 第三岛主当初将岛主之位继承给自己的徒弟,后来他的徒弟将位置交给了一位至交好友手中…… “是我父亲的……” 秦翎抹去眼泪,她虽然伤心,当也知道,当务之急并不是伤心的时候,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怎么处理第一岛主,如果处理不好,到时候可能整个沧浪岛甚至周围岛屿都要遭殃…… “见过两位道友。” 燕枝和殷昼二人起身,对着刚过来的秦翎和轩辕拓行了一礼。 秦翎二人也回了一礼,之后几人便商谈起第一岛主之事,殷昼在见到轩辕拓虚弱状态时,直接取出一颗丹药丢给了对方:“这丹药对你身上的伤势有帮助。” “谢过道友,他日定有重谢。” 轩辕拓也多矫情,若是以往他还会推脱,现在是非常事件,对方又愿意出手相助,又舍得将这等圣丹取出来给他疗伤,殷昼二人的好感顿时在轩辕拓心中得到明显的提高。 “轩辕岛主,看样子事情变得更加麻烦了。” 殷昼手指敲打着石桌,突然开口道:“我感应到一股强大的妖气正快速朝着沧浪岛过来,如果他们不是过来帮忙的话,那就是来着不善啊。” 轩辕拓在听到殷昼的话,当即释放神识去探查一番,随后一拳狠狠拍打在石桌上,怒道:“该死,这群海妖必然是来者不善,我们沧浪岛想来与海妖不合,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来犯,必然不会是有什么好事!” “贵岛向来和海妖不合?” 燕枝突然抓到了重点,她可是记得,韩穹可是推举了海鳗妖当岛主的,如果沧浪岛与海妖不合,在联系上先前发生的种种,她便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是的,早在当初我退位之时,深海妖王便想要争夺沧浪岛的控制,将这里化作妖族净土,之时我不同意,从那时起,沧浪岛便和海妖的关系开始决裂了。” 轩辕拓解释之后,燕枝这才继续说道:“那看来,这一次沧浪岛发生的变故,十有八九是韩穹捣的鬼了,当时我们……” 燕枝将她们前往沧浪岛途中,以及威胁韩穹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几人再做分析,轩辕拓顿时怒火中烧。 “我当初就觉得韩穹那个小子心思不正,不适合当岛主,他们偏偏不信!” “轩辕岛主,当务之急是要怎么解决危机,韩穹已经死了,但危机却并没有解除,只是你们是否有办法阻拦第一岛主冲破密窟?” “这个请放心,当初第一岛主就曾给我留下手札,就是为了应对现在的突发情况,只是若是我前往密窟,海妖的入侵我就没办法分身出来对付了。” 轩辕拓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对着燕枝二人开口道:“本来这事是我们沧浪岛的私事,和两位道友无关,可如今实在分身乏术,轩辕拓请求两位道友能够帮忙阻拦海妖入侵,待我们解决完密窟一事便好,到时候我们定当重谢。” “两位客气,归根到底,这件事情我们二人也有一定的责任,再者就是,沧浪岛上无辜百姓无数,若是让海妖肆意妄为,那实在有违天数,这个忙我们自然会帮。” 第325章 第二岛主 轩辕拓不敢过多猜想,连忙取出一颗丹药服下,待自己因修炼被强行中断引起的伤势恢复少许之后,就连忙匆匆起身离开修炼的密室。 轰! 一声巨响,巨大的石门开始颤动,紧接着缓缓打开。 轩辕拓从中走出,尽管服用了丹药疗伤,此时他的脸色仍旧有些煞白。 “秦翎,究竟怎么回事?不是深海妖王进攻,因何唤醒我?” 轩辕拓在出来之后,就将神识遍布整座沧浪岛,却并没有感应到深海妖王的气息,顿时有些愤怒地看着唤醒他的秦翎,怪罪秦翎任意妄为。 秦翎见第二岛主轩辕拓要发怒,连忙将第一岛主挣脱封印束缚以及韩穹死去,还有其他数任岛主进入密窟,第五岛主死亡等事情一一说出。 当听到第五岛主死亡的消息,轩辕拓的怒气更盛了,原本已经恢复差不多的伤势顿时发作,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他连连咳嗽了几声后,强行压下上涌的气血,恨声说道:“不应当如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密窟的封印若没有外力干扰,不可能会被破开才是。” “我也不知道,当时第二岛主让我带着魂牌去找韩穹,可是我刚到岛主府不久,就感知到第五岛主的魂牌碎裂了,他,他死了……” 秦翎话刚说完,顿时眼角的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的年纪虽然不小,可是这些年基本都是在认真修炼,年岁虽长,但心性仍旧十分脆弱柔软。 尤其包括第五岛主在内的几位岛主,平素里与她的关系最好,对她十分关爱,经常照顾指点她的修炼,恩重如山,怎么也没想到今日遇到如此飞来横祸,这些人都要与自己天人永隔——这,这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啊! 而且她也带着其它几任岛主的魂牌,大家的魂牌状况她一清二楚,如今大家的状态都很不好,皆是命悬一线。 “你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算什么,发生了什么事,直接说。” 轩辕拓不清楚秦翎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了,越发觉得心中笼罩着一股不祥的预感。 秦翎虽柔弱,但也不是无能之辈,她都被吓成这般模样,如果不是深海妖王来袭,那恐怕是密窟里出大问题了。 而密窟中有先天大阵干扰,修士的神识无法探测里面的情况,因此他想要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还得亲自前往才行。 见轩辕拓越来越恼火,秦翎强行忍住了泪水,将一块碎裂的魂牌取出来,也将其他状况不好的魂牌都递给轩辕拓一观。 就在此时,又一块魂牌碎裂了。 “呜呜……”秦翎一看,终究忍不住抽泣起来。 “这是谁的?”轩辕拓看着大家的魂牌,神色顿时一晃,人顿时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虽然数任岛主相隔时间久远,但常年在一个地方闭关,而且关系也很复杂,彼此之间的关系都很紧密。就比如秦翎和第三岛主,两人乃是父女关系。第三岛主当初将岛主之位继承给自己的徒弟,后来他的徒弟将位置交给了一位至交好友手中…… “是我父亲的……” 秦翎抹去眼泪,眼泪却滔滔不绝。 但她虽然伤心,当也知道,当务之急并不是伤心哭泣的时候,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怎么处理第一岛主。 如果处理不好,到时候可能整个沧浪岛甚至周围岛屿都要遭殃,大家都会死,她只能到地府里去悲痛落泪了。 而他们在此谈话,被留在外头的殷昼与燕枝已经寻声走了进来。 “见过两位道友。” 燕枝和殷昼二人起身,对着刚过来的秦翎和轩辕拓行了一礼。 秦翎也回了一礼,轩辕拓却疑惑不解。 见状,秦翎连忙对轩辕拓解释二人的身份。 轩辕拓比秦翎见识广,自然能够认出他们身上的修为,而且也能够感知到这两人并非怀有恶意,便稍稍有了些信任,便也回了礼。 既然不再怀疑,之后几人便商谈起第一岛主之事。 倒是殷昼发现了轩辕拓虽然看上去不错,但实际上因为强行中断修炼而受了严重内伤,整个人都呈虚弱状态,外强中干,便直接取出一颗丹药丢给了对方:“这丹药对你身上的伤势有帮助,你且服用。” 轩辕拓也不怀疑,取信于人,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他有这个胆子赌燕枝与殷昼不是坏人——如果他们是坏人,早就去密窟那边落井下石去了,害他又有什么用处? 而且他也能够感觉到这丹药真是好东西,灵气充沛,绝对不是凡物。 “谢过道友,他日定有重谢。” 轩辕拓也不多矫情,若是以往他还会推脱,现在是非常时间,对方又愿意出手相助,又舍得将这等圣丹取出来给他疗伤,殷昼二人的好感顿时在轩辕拓心中得到明显的提高。 轩辕拓毫不犹豫地服下丹药,果然感觉自己的伤势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更是感激非常。 正当轩辕拓欲说话的时候,殷昼手指敲打着石桌,突然开口道:“轩辕岛主,看样子事情变得更加麻烦了。我感应到一股强大的妖气正快速朝着沧浪岛过来,如果他们不是过来帮忙的话,那就是来者不善啊。” 轩辕拓在听到殷昼的话后,当即释放神识去探查一番,随后一拳狠狠拍打在石桌上,怒道:“该死,这群海妖必然是来者不善,我们沧浪岛想来与海妖不合,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来犯,必然不会是有什么好事!” “贵岛向来和海妖不合?” 燕枝突然抓到了重点,她可是记得,韩穹可是推举了海鳗妖当岛主的,如果沧浪岛与海妖不合,在联系上先前发生的种种,她便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是的,早在当初我退位之时,深海妖王便想要争夺沧浪岛的控制,将这里化作妖族净土,把所有的人族修士杀死,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从那时起,沧浪岛便和海妖的关系开始决裂了。” 轩辕拓解释之后,燕枝这才继续说道:“那看来,这一次沧浪岛发生的变故,十有八九是韩穹捣的鬼了,当时我们……” 燕枝将他们遇到飞鸢,飞鸢对人族修士如何轻蔑看不上眼等等事情,以及威胁韩穹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几人再做分析,轩辕拓顿时怒火中烧。 韩穹这厮,让飞鸢这样的妖来做岛主,嚯嚯人族修士,真不是东西! 他定然是在谋夺将整个沧浪岛占为己有,然后对妖族谄媚讨好! 所以这次的危机也显而易见,是韩穹害怕燕枝与殷昼动手,干脆先下手为强,用自己的性命来破坏大阵,唤醒第一岛主! “我当初就觉得韩穹那个小子心思不正,不适合留在这里,他们偏偏不信!” 轩辕拓恼火至极。 燕枝便劝道:“轩辕岛主,当务之急是要怎么解决危机,韩穹已经死了,但危机却并没有解除,此事容后再谈。你们是否有办法阻拦第一岛主冲破密窟?” “这个请放心,当初第一岛主就曾给我留下手札,就是为了应对现在的突发情况,只是若是我前往密窟,海妖的入侵我就没办法分身出来对付了。” 轩辕拓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对着燕枝二人开口道:“本来这事是我们沧浪岛的私事,和两位道友无关,可如今实在分身乏术,轩辕拓请求两位道友能够帮忙阻拦海妖入侵,待我们解决完密窟一事便好,到时候我们定当重谢。” “两位客气,归根到底,这件事情我们二人也有一定的责任,不知韩穹如此狼子野心包藏祸心,逼得他狗急跳墙、再者就是,沧浪岛上无辜百姓无数,若是让海妖肆意妄为,那实在有违天数,我们既然碰见,便不会袖手旁观,这个忙我们自然会帮。” 燕枝和殷昼二人拱手客气道,本来她们是打算去目睹一番先天大阵究竟是何等模样,不过现在看来,只能等平息此事之后,再向他们提出前去参观一事了。 这也正好,战斗也是积累经验的最佳途径,燕枝自从上次观摩星辰剑等人的战斗后,心中一直很有感悟,不过苦于无法实战,如今正好有机会了。 “海妖那边就有劳两位道友了,秦翎,我们走。” 轩辕拓朝着燕枝和殷昼抱拳,再次道一声谢之后,便不再停留,快速朝密窟赶去,他担心再晚去几步,又要有人陨落。 秦翎也急匆匆跟着去了,不再流泪。 不幸中的万幸,第二岛主有解决的方法,死的人虽不可挽回,但可以阻止更多的人去世。 * “那群海妖到了。” 殷昼说完,就取出一张传送符篆激活,下一刻,两人便直接传送至沧浪岛边缘。 此时海妖大军正朝着沧浪岛冲锋,为首的海妖大将更是挥舞着手中的三叉戟大喝:“冲啊,小的们,今日便是剿灭沧浪岛之时!” 这位海妖大将名叫浪缠绕,乃是深海妖王的左护卫,就在前不久他接到深海妖王的传讯,说是沧浪岛此时内部空虚,所有岛主都被牵制住,让他带着海妖前去将其剿灭。 正当浪缠绕带领海妖大军即将冲入沧浪岛时,他们前方的虚空突然扭曲起来,紧接着从中走出一男一女。 男的英俊潇洒,女子惊艳动人,二人身上的气息隐逸,让人无法看出深浅,但身为深海妖王左护卫的浪缠绕,一眼便看出,眼前这两人不好惹! 这一男一女两名青年,正是使用传送符传送过来狙击海妖大军的燕枝和殷昼。 “两位道友,不知拦下我等所谓何事?” 浪缠绕下令让大军停下,稍作休息,独自一人上前向燕枝二人询问道。 他们的目的是摧毁沧浪岛,若是能不节外生枝,自然不会去平白招惹敌人,这两人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燕枝见浪缠绕如此客气,当即说道:“有人邀请我们二人来此守护沧浪岛,因此我们还在这里时,就不能放你们过去,若是可以,我也不希望起冲突。” 还不等浪缠绕开口,他后方的一名海妖将军便开口怒斥:“区区人类修士,也敢与我等作对?速速让开,否则……” 只是这海妖将军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感觉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无法再继续说出话来。 当浪缠绕转身看过去时,只见一道白色剑光已经将他的那名手下脖子刺穿,当场横死。 这可把他吓了一跳,要知道他刚才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不知道,同时他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上来就和这两位叫嚣,否则自己可能也要死了。 “这两名修士实力深不可测,估计是和妖王大人一个级别的存在……” 浪缠绕心中暗道,他知道妖王大人的任务可能要推迟了。 “两位道友,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不过既然两位道友在此,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候一些时日,不知道友能否莫要伤我族人……” 浪缠绕知道,只要有燕枝和殷昼二人拦在这里,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过去,如果对方对他们动手,那在场的所有海妖大军真的会无一幸免。 “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燕枝和殷昼自然也不愿意沾染过多杀业,对方若是老老实实的待着,她们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将其全部斩杀。 双方倒就这样僵持下来,谁也不动。 * 而与此同时,密窟中。 轩辕拓带着秦翎来到这里时,此时这里的大战已经接近尾声。 数任岛主近乎全部阵亡,如今只剩下第四岛主还有第八岛主苦苦坚持。 原本二人都已经准备放弃抵抗,但好在轩辕拓赶来了,立即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师尊,醒醒!” 轩辕拓取出一颗灰色珠子,朝着第一岛主扔去,只见珠子触碰到第一岛主时,瞬间化作黑光笼罩第一岛主。 不多时,原本神志不清的第一岛主顿时跪坐在地上,紧接着不断抽搐。 第326章 来,一起烧烤 第一岛主不再像刚才一样狂躁进攻,看上去危机似乎已经解除,几人都松懈不少,放下心来。 “不好!” 轩辕拓突然大喝一声,紧接着直接带着余下三人飞速倒退。 只见原本跪坐在地上不断抽搐的第一岛主忽然一声大吼,下一刻周围的先天大阵便被那吼声震动,一阵阵余波荡漾,连大阵都似乎有所摇晃。 若非这是先天大阵,防御惊人,早就在这力量余波下化成灰烬了。 众人心有余悸地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阵,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难道,第二岛主失败了? 而且这一下大阵并未碎裂,可第一岛主身上逸散的气息极为恐怖,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座先天大阵是否能够真的撑住,使沧浪岛免受这等灾难。 如果连先天大阵都碎裂了,那一切都将无法挽回,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第二岛主脸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不由得在心中担忧,事情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这先天大阵真的能顶住吗? 而且第一岛主的状态……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师尊这些年吸收先天大阵的先天气息,早已经挣脱了束缚,如果没有那个宵小之辈解开天锁,用不了多久他老人家就能够死而后生,彻底化茧成蝶,羽化成仙了。” 他在心中思忖。 “吼!” 又是一声怒吼,第一岛主身边不断有灵气涟漪炸出,周围的虚空不听颤抖,像是要被撕裂开一半。 “轩辕老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八岛主看着眼前一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刚才轩辕拓没有及时将他们带走,此时他们早就被那股灵气涟漪震死了。 “他控制不住体内的力量要陷入暴走了,我会想办法拖住他,你们趁着这个机会返回沧浪岛,将居民尽可能转移。” 轩辕拓声音沉重,事情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 此时正在释放恐怖灵力的第一岛主不停地嘶吼,哪怕是先天大阵也在这股力量面前战栗。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走,留在这里也只是给我充当累赘。” 轩辕拓见到秦翎还在发呆,不由大喝,而他可没有闲着,此时已经将他全部的法宝灵器都尽数取出。 当初第一岛主留给轩辕拓的后手已经不起作用,现在也只有依靠自己殊死一搏,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用自己的生命献祭,催动禁忌法术将其镇压,至于能够镇压多久,他自己也没有底,现在也只能够希望在镇压的这段时间里,第一岛主能够压制住心魔,从而向死而生,彻底挣脱束缚。 此时,正在沧浪岛外围的燕枝突然回头,看向沧浪岛密窟所在的方向,脸上带着疑惑:“按照轩辕拓之前所说,先天大阵拥有隔绝气息的作用,可这股强大的气息居然能够透过大阵向着外界散发,而且这股力量似乎……似乎能够影响他人神志。” “看样子轩辕拓应该是失败了,这股力量能够令意志不坚定的生灵变得暴躁,癫狂,甚至会丧失理智,若是一直放任不管的话,沧浪岛不用别人攻击,就先被这里的居民自己毁了,不过轩辕拓应该能够解决,只是眼前这……” 殷昼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过他不相信轩辕拓没有后手,作为曾经第二任沧浪岛岛主,更是对沧浪岛如此重视,怎么可能会没有后手,只是那股力量此时正在急速扩散,如今已经覆盖到他们这边了。 殷昼与燕枝自然不会被这力量所影响,相比起当初在死亡之海的诅咒,这股力量就显得非常的渺小,只是他们不会被影响,但并不代表浪缠绕以及它的部下能够抵御住这股力量。 此时,浪缠绕的部下在这股力量下,一个个都变得双目通红,甚至有许多意志力薄弱的海妖已经化作本体,一只只滔天巨兽正不断攻击着它们自己的同伴。 海妖本身的戾气就十分强大,在这股力量的帮助下,更是无限放大了它们体内的兽性。 在这些海妖眼中,它们拥有意识时,都臣服于深海妖王,因此才相互聚拢在一起,如今意识丧失,哪里还管对方是谁,在强大的海妖眼中,弱小的生灵便是它们口中的美餐。 “吼吼吼!!!” 浪缠绕不断发出怒吼,它的意志力并没有比其它海妖强大到哪儿去,此时它已经化作本体,是一头巨型章鱼。 化作本体的浪缠绕更是凶残,它数只触须同时对着自己的部下攻击过去,简单的一个触须冲刺,便有数十只海妖丧命,就像是烤串一般被触须洞穿。 “这或许就是这些海妖最原始的模样吧,没有自主的意识,在它们眼中,只要再它们领地范围的生灵,皆是食物。” 燕枝看着眼前的杀戮,不由感慨起来,其实修仙者的世界又何尝不是如此,强者眼中,弱者只不过是卑微的蝼蚁,只不过人类的自制能力远要比妖兽、海兽要强大罢了。 “看样子我们必须得出手才行,如果继续放任这些海妖自相残杀,很快它们的战斗就会对沧浪岛造成巨大的影响。” 殷昼看着前方的混战,说完这些后便开始活动手脚。 燕枝也是点头,此时,因为海妖的混战,一股股狂暴的力量冲击着下方的大海,一阵阵巨大的海啸不听冲刷着沧浪岛,这还只是刚刚开始,当战斗持续的越久,海啸的威力就会越大,纵使海啸无法摧毁沧浪岛,但却能够对岛上的居民造成巨大影响。 若是因此干扰到轩辕拓他们,很可能会让对方的布置前功尽弃。 这边,燕枝与殷昼二人加入了海妖的混战,对付起没有自主意识的海妖,二人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杀光这些家伙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而在密窟这边,轩辕拓可就没那么乐观了,他察觉到第一岛主释放出来的力量竟然还能够影响生灵的意思,引起生灵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就在刚才轩辕拓也着了道,险些暴走,好在他及时坚守道心,这才避免了自己入魔。 “当初师尊自封之前就告诫我一定要防患于未然,好在我对师尊的话深信不疑,否则的话沧浪岛真的就毁了,只是师尊您千算万算,最后还是算漏了一点,我的天赋远没有您所期待那般好,而您更是低估了这先天大阵,如今的您,我又如何镇压得住啊。” 轩辕拓脸上带着些许无奈,他真的尽力了,可是他的师尊,曾经的第一任沧浪岛岛主实力实在太强了,或许已经媲美仙人了吧,如果不是被韩穹那宵小之辈提前破开天锁,他相信以师尊的才华一定能浴火重生,羽化成仙…… 正当轩辕拓燃烧精血,准备以自身全部修为为代价,强行将第一岛主封印镇压,至于能够镇压多久,他也只能听天由命。 可就当他全身精血燃烧殆尽之时,脑海之中突然传来一道空灵般的声音:“后生,现在放弃有些为时过早啊。” 这声音轩辕拓根本分辨不出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甚至是从何处传来的,怎么出现在他脑海之中的都不清楚,但他不明白对方这话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如今他精血都已经全部燃烧,一旦终止,就会彻底化作废人。 “前辈,晚辈不知道您究竟是谁,不过现在晚辈已经将一身精血燃烧,若是这个时候收手,待我师尊缓过来,那就再也没有机会将他镇压……” 轩辕拓给那道声音的主人解释,期间没有分毫犹豫,朝着第一岛主扑去。 只听到哐当一声,轩辕拓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阻隔,整个人倒退数步这才停下来。 “这是……先天大阵?” 轩辕拓颇为不解,先天大阵为何会主动阻止他封印师尊,难不成刚才那道声音就是先天大阵的意识? 想到这里,轩辕拓不由激动道:“阵灵前辈,您阻止我,是有办法处理我师尊现在的状况吗?” 轩辕拓这一激动,都忘记了自己的精血还在燃烧,但也好在先天大阵的阵灵在,一股柔和的力量涌入轩辕拓体内,下一刻便让轩辕拓的精血停止燃烧,而且还为他重新塑造了肉身,使其实力更进一步。 “其实,你们并不用担心小孩子会离开这里,虽然他现在的力量很强,但是也仅仅是如此而已,想要冲破我的防御还是差了点。” 先天大阵口中的小孩子正是轩辕拓的师尊,当初先天大阵第一次遇到第一岛主时,对方才四岁,因此它一直都称呼其为小孩子,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个称呼也不曾改变。 只听到先天大阵继续说道:“但若是小孩子能够突破我的防御,那也就代表他彻底成仙了,若是成仙,影响他的心魔自然也就消除。” “那之前战死的其他人……” 轩辕拓听完先天大阵的话,不由得想到先前战死的其他人,其中也有他的弟子,若是如先天大阵所说,那他们这一番岂不是白忙活了? “你说他们啊。都被我救下来了,只不过都是灵体状态,想要恢复肉身估计得要上一段时间了,现在你就静静在这看着,等待小孩子羽化成仙吧。” “什么?阵灵前辈,您是说师尊现在正在化茧成蝶,即将羽化成仙的状态?” 轩辕拓听到这个,直接坐不住了,激动地喊叫,不过他刚说出这句话,又连忙捂住嘴,似乎是担心自己的举动会影响到师尊突破。 “对了,阵灵前辈,师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力量带着能够影响生灵意志。” 轩辕拓想到这一点,连忙向先天大阵请示。 “你就放心吧,你留下来的后手足以护住沧浪岛的所有人不被这股力量所影响,现在你的那几个后辈正在召集居民,你抓紧过去让他们不要离开沧浪岛,而且沧浪岛外,一股极其强大的存在正在靠近,而我只能够做到保护沧浪岛不被摧毁,但却不能对其它生灵动手,即便是外来者也不行,因此这些敌人还是需要靠你来解决,明白吗?” 先天大阵说完这些,就直接将轩辕拓传送出密窟,之后将整座密窟笼罩,彻底与外界隔绝起来,显然在第一岛主没有彻底成仙之前,这里不可能会有人能够进入其中了。 沧浪岛外,燕枝二人已经尽数将海妖斩杀,如今只剩下浪缠绕一只苦苦支持,但它的触手也已经全部被斩断,如今仅是靠着本身的防御在硬抗。 这还是燕枝二人留手的缘故,否则的话对方早就死了。 “阿枝,有更强的家伙来了,看样子我们可以热热身了。” 殷昼望着远处,直接一招将浪缠绕击杀,随后开口说道。 “我感应到了,和我一个级别的强者,沧浪岛这一遭走的很值,能够遇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燕枝手中的剑都在颤动,这并非是恐惧,而是激动。 燕枝和殷昼二人刚处理掉所有发狂的海妖,那股强大气息的主人便赶到了战场。 这是一位通体皮肤透露着绿色光,一双小眼睛匹配着一张大嘴,显得格外不搭,头顶带着水晶皇冠。 不用想也知道,来者和那深海妖王绝对脱不开干系,或者说,它就是那位深海妖王。 来的这尊强大的海妖确实是这片海域的深海妖王,实力深不可测,它本来在深海王宫享受,可突然感应到自己的部下的魂牌短短片刻时间,就损失了一大半,这些都是它派去沧浪岛的部下。 本来深海妖王是打算派出自己的另一位护卫前往查探一番,但后来它越想越不对劲,最终决定亲自前往。 当它赶过来时,发现自己的部下已经全部死亡殆尽,沧浪岛四周的海水都被海妖的血染红,到处都是漂浮的尸体。 而罪魁祸首现在居然还在那烧烤!烧烤的材料正是他的护卫浪缠绕的触手。 “吾没看错的话,二位应该不是沧浪岛上的修士吧,这本是吾深海妖族与沧浪岛之间的事情,吾之部下应该也没有得罪二位吧,为何要对它们痛下杀手?” 第327章 深海妖王 轩辕拓给那道声音的主人解释,之后咬了咬牙,没有分毫犹豫,便朝着第一岛主扑去。 没想到他只听到哐当一声,轩辕拓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阻隔,整个人倒退数步这才停下来,根本就没有扑到第一岛主的身上。 这是什么力量? 轩辕拓仔细辨认后,心中不由得一抖。 这力量,居然和先天大阵一本同源! 他日日研究先天大阵,对这些力量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先天大阵?” 轩辕拓颇为不解,先天大阵为何会主动阻止他封印师尊。 而且这样想来,难不成刚才那道声音就是先天大阵的意识? 如果是的话,那也理所应当了,先天大阵这等级别,生出阵灵也是意料之中。 想到这里,轩辕拓不由激动道:“阵灵前辈,是您吗?您是先天大阵的阵灵吗?您阻止我,是有办法处理我师尊现在的状况吗?” 轩辕拓这一激动,都忘记了自己的精血还在燃烧,但也好在先天大阵的阵灵在,一股柔和的力量涌入轩辕拓体内,下一刻便让轩辕拓的精血停止燃烧,而且还为他重新塑造了肉身,使其实力更进一步。 轩辕拓这一刻简直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这些年的沉稳全然不见了。 能有这等力量,这绝对是阵灵! “其实,你们并不用担心小孩儿会离开这里,虽然他现在的力量很强,但是也仅仅是如此而已,想要冲破我的防御还是差了点。” 先天大阵口中的小孩儿正是轩辕拓的师尊,也就是第一岛主。 当初先天大阵第一次遇到第一岛主时,对方才四岁,因此它一直都称呼其为小孩儿,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个称呼也不曾改变。 只听到先天大阵继续说道:“但若是小孩儿能够突破我的防御,那也就代表他彻底成仙了,若是成仙,影响他的心魔自然也就消除。” “那之前战死的其他人……” 轩辕拓听完先天大阵的话,不由得想到先前战死的其他岛主们,其中也有他的弟子,若是如先天大阵所说,那他们这一番岂不是白忙活了? “你说他们啊。他们都被我救下来了,只不过都是灵体状态,想要恢复肉身估计得等上一段时间了,不过都还能继续活着,你不用太担心。现在你就静静在这看着,等待小孩儿羽化成仙吧。” “什么?阵灵前辈,您是说师尊现在正在化茧成蝶,即将羽化成仙的状态?” 轩辕拓听到这个,直接坐不住了,激动地喊叫,不过他刚说出这句话,又连忙捂住嘴,似乎是担心自己的举动会影响到师尊突破。 “对了,阵灵前辈,师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力量带着能够影响生灵意志,这又该怎么办呢?” 轩辕拓想到这一点,连忙向先天大阵请示。 他这么大一个人,在先天大阵的面前却是一个小小小小的小孩子,自然乖觉尊敬。 “你就放心吧,你留下来的后手足以护住沧浪岛的所有人不被这股力量所影响,现在你的那几个后辈正在召集居民准备离开避避风头,你抓紧过去让他们不要离开沧浪岛就行。 而且沧浪岛外,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正在靠近,而我只能够做到保护沧浪岛不被摧毁,但却不能对其它生灵动手,即便是外来者侵略者也不行,因此这些敌人还是需要靠你来解决,明白吗?” 先天大阵说完这些,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懂,就直接将轩辕拓传送出密窟了,之后将整座密窟笼罩,彻底与外界隔绝起来。 显然他是想要保护正在成仙的第一岛主,而在第一岛主没有彻底成仙之前,这里不可能会有人能够进入其中了。 轩辕拓也知道这一切终于有救了,忍不住擦了一把自己激动溢出的泪水,不再多等,按照刚刚先天大阵阵灵所说,开始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 而沧浪岛外,燕枝二人已经尽数将海妖斩杀,如今只剩下浪缠绕一只章鱼怪还在苦苦支撑着。 但它的触手也已经全部被斩断,如今仅是靠着本身皮糙肉厚的防御在硬抗。 这还是燕枝二人留手的缘故,否则的话对方早就死了,因为之前浪缠绕还算是温和有礼,看上去是识时务者,她不打算伤浪缠绕的性命,留他一命说不定还有大用处。 而就在此时,殷昼望着远处,直接一招将浪缠绕打晕过去,随后开口说道:“阿枝,有更强的家伙来了,看样子你终于可以试试看这些日子的领悟了。” “我感应到了,和我一个级别的强者,沧浪岛这一遭走的很值,能够遇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燕枝手中的剑都在颤动,这并非是恐惧,而是激动。 这段时间她一直觉得自己很有领悟,却苦于没有练手之人,如今终于等到一个机会来验证自己的实力水准,她怎能不激动? 就连她手中的太玄都满是激动之意。 * 燕枝和殷昼二人刚处理掉所有发狂的海妖,那股强大气息的主人便赶到了战场。 这人看上去似乎有个人形,但他通体皮肤透露着绿色光,一双小眼睛下缀着一张大嘴,显得格外不搭,耳后有一些淡淡的鳞片,头顶却又带着一顶奢华至极的水晶皇冠。 不用想也知道,看它这外形,来者和那深海妖王绝对脱不开干系。 或者说,从它的实力来看,它就是那位深海妖王。 燕枝猜的没错,来的这尊强大的海妖确实是这片海域的深海妖王,实力深不可测,它本来在深海王宫享受,等待前线的捷报传来,可突然感应到自己的部下的魂牌短短片刻时间就碎裂了一大半。 这些都是它派去沧浪岛的部下,他们一死,深海妖王当即就知道侵略沧浪岛的计划受阻,因为他的部下们在一瞬间折损太多了,绝对是有人出手。 本来深海妖王是打算派出自己的另一位护卫前往沧浪岛查探一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后来它越想越不对劲,沧浪岛上按理来说并不存在这种能瞬秒一大堆自己部下的猛将,一定是出了一些他不知道变故,所以深海妖王最终决定亲自前往。 而当它赶过来时,发现自己的部下已经全部死亡殆尽,沧浪岛四周的海水都被海妖的血染红,到处都是漂浮的尸体。 而罪魁祸首现在居然还在那烧烤! 而且他们烧烤的材料,居然正是他的护卫浪缠绕的触手! 深海妖王简直被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尸暴跳,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燕枝与殷昼二人。 但深海妖王可不是没有脑子,他打量了一番对面,只觉得这两人的实力实在不低,他没法秒杀对面,只能先尝试讲道理。 “吾没看错的话,二位应该不是沧浪岛上的修士吧,这本是吾深海妖族与沧浪岛之间的事情,吾之部下应该也没有得罪二位吧,为何要对它们痛下杀手?” 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性子,即使是强迫着自己讲道理,他的话也透露出傲慢和目空一切来。 深海妖王那双米粒般的小眼睛死死盯着燕枝二人,双拳紧握,强烈的杀意让海水翻涌,就连天穹上的云彩都被这股杀意震散。 燕枝却不搭理他,这使得深海妖王更加愤怒。 这女子生的如此美丽,竟是这般性子,难啃的骨头,深海妖王十足恼火。 他自信自己的实力,相信自己有妖王身份加持,一定能杀了他们,故而终于忍耐不住自己的怒气——他本性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回答吾!” 深海妖王大手一挥,用了八成力量,顿时海水翻涌,形成一股恐怖巨浪朝燕枝二人扑去。 若是往常,他这么一击,燕枝二人就算不粉身碎骨也必然会身受重伤,深海妖王得意洋洋。 轰! 巨浪平息,深海妖王迫不及待地想看燕枝与殷昼倒大霉、痛哭流涕求饶的样子,却没想到二人周围被灵气保护,丝毫未受到半分影响,二人甚至依旧在那烤着章鱼触手,好不悠闲快活! 深海妖王气了个仰倒,鼻腔中哼出一股浓烈的腐臭之气。 这时,燕枝才终于似有所感,这才抬头看向深海妖王:“他们的心智被蛊惑,已经堕魔,为何不可杀?” 燕枝顿了一下,不无鄙夷地说道:“倒是你,身为一族之王,难不成会幼稚到认为,别人会给你面子而让你的部下肆无忌惮吗?请问你配吗?” 燕枝无情地嘲讽着深海妖王。 听着燕枝的话,原本就愤怒的深海妖王顿时更加暴戾,周围的海水被它身上的气势撑开,紧随其后召唤出一柄长刀,直接朝着燕枝斩去。 “汝找死!!” 深海妖王挥舞长刀,一道惊天刀气席卷而过。 只是深海妖王并没有见到燕枝被这刀气磨灭的场景,当然他也没指望自己这一击能够杀死燕枝。 虽然说燕枝隐藏了修为,但就在方才动手化解刀气攻击的时候,深海妖王还是感知到了其实力,只怕不在自己之下。 特别是燕枝身上透露着一股特殊的气息,这股气息让深海妖王颇为忌惮,可碍于面子,他又不得不与之交手,若是胆怯退去,那他深海妖王的地位恐怕要遭到质疑。 别看它明面上是这片海域之主,但隐藏在深海之中的强大海妖数不胜数,能够与他一战的强大海妖更是不在少数。更有不少海妖都在盯着它的宝座,一旦它这边出了什么事故,绝对会被那些家伙痛打落水狗。 “既然如此,那就让吾亲自了结汝,为那些死去的部下报仇!” 深海妖王低吼一声,施展神通朝着燕枝攻击而来。 燕枝随手将其攻势化解,随后缓缓朝着深海妖王踏空而去。 燕枝说了要和这深海妖王练练手,那殷昼自然是在一旁看戏了,而去他也能够看得出,这深海妖王虽然修为与燕枝相差无几,但真正交手起来,一定不是燕枝的对手。 很快,一妖一人的大战一触即发,恐怖的力量波动让周围的空间颤动,海水分离,大地凸起一座座石峰。 石峰刚形成,就被余波震碎,而交战不远处的沧浪岛更是在这场战斗下,被硬生生向后推移了数尺。 若非沧浪岛之上有先天大阵守护,恐怕已经在这场战斗下化作死岛,甚至直接被毁了。 “吼!” 深海妖王一声大吼,起初它还能和燕枝过招,可这才半盏茶时间,它就明显不敌,燕枝更是越战越勇。 最后深海妖王实在不敌,直接化作本体,这是一头体长数万丈的巨大深海虎鲸,在它化作本体之后,燕枝在它面前就像是一粒尘埃一般,不,在这巨大的体形面前,燕枝连尘埃都不如。 “居然是太古虎鲸,没想到那个种族居然还有后代遗留下来,不对,你的气息和传说不符,你应该不是纯种的太古虎鲸。” 燕枝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庞然大物,露出一丝震惊。 不过她很快就确定,这应该是太古虎鲸的遗种,血脉并不纯,传说太古虎鲸成年之后,修为不低于仙人,体形无穷大,一望无际,张口甚至能够吞食天地。 眼前的深海妖王虽然体形巨大,但却没有达到传说那般恐怖。 “卑微的人类,吾感知到汝身上蕴含着真神兽之血,若是乖乖交出来,吾可以发誓让汝等安然离开,否则,必死无疑!” 深海妖王化成本体之后,似乎信心大增,好像方才战败它的燕枝现在也只不过是渺小的蝼蚁,只要它一口气就能够将其吹灭一般。 燕枝给深海妖王的回应很简单,一招剑术神通,强大的剑气斩向深海妖王。 只是那伶俐的剑气触碰到深海妖王的皮肤时,竟直接崩碎,仅在上面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 “好强的防御。” 燕枝心中暗道,这道剑术神通她可是用了三成的力量,居然连给对方挠痒痒都做不到,也难怪这深海妖王会突然如此自信起来。 第328章 吃章鱼腿 “哈哈哈哈,人族修士,就凭汝那三脚猫的神通,就连给吾挠痒痒都不够格,汝不会还想击败化作本体的吾吧?可从来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别怪我没好心提醒你!” 深海妖王显然对自己的防御极其自信。 这也确实,它们海妖一族有这个自信的资本。 他们化作人形时会大幅度削弱自身战力,受人形限制,无法将真正实力施展开来,可若是变化回本体,又是在大海之中作战,那像是海妖这一类的实力在海中可是呈几何倍的增长。 与此同时,已经处理好沧浪岛所有事情后的轩辕拓也急忙赶来支援燕枝二人。 当他来到殷昼身边时,见到眼前远处漂浮起来的深海妖王本体,被吓了一大跳,脸色变得极其苍白,口中艰难地吞吐着:“这,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轩辕拓虽是沧浪岛第二位岛主,更是第一岛主的亲传弟子,知道深海妖王其人,当他的师尊还在的时候,也曾带他前往深海领域,见过一眼深海妖王—— 只是那是化作人形的深海妖王,轩辕拓不曾见过深海妖王的本体,这一回真是被吓得面无人色。 “道友,这怪物是?” 轩辕拓看向殷昼,不由自主地问道。 无怪乎他这么害怕,这怪物的体型和散发出来的危险也太大了,若是眼前这怪物对沧浪岛攻击,他们真的能顶住吗? 轩辕拓理智分析,知道沧浪岛绝对没有抵抗这等攻击的力量。 沧浪岛的体积都还没有对方的嘴巴大,或许它只需要轻轻吹一口气,就能把沧浪岛夷为平地! 殷昼早知道轩辕拓的到来,便回答道:“它是深海妖王,只不过现在化作了本体,所以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不过你放心,它还翻不起什么大浪,看着便是。” 殷昼简单地回应了轩辕拓的问题,之后又看向战场。 虽然这深海妖王变回本体确实比之前要更麻烦,但燕枝可同样不是好处理的角色,她如今在这幻境之中,有烛九阴的有意送经验包和引导下,她的实力当真是与日俱增、突飞猛进。 以他对如今修真界的理解,在她元婴期,她恐怕是下界当之无愧的元婴界第一人,而且实力水平远超那些其他的所谓元婴大圆满,那些人在她的力量面前实在不太够看。 燕枝有超然的天赋,她既然是命定神女,从一开始她就绝不是寻常人能够比肩的存在; 更何况她对于自己的自律几乎到了恐怖的地步,她就像是发疯一般在汲取各类知识,在剑道上对自己的要求更是登峰造极,这些日子他日日与燕枝同行,她虽然还不知道自己是在幻境之中,对于外界的种种仍旧迷糊,可她一颗向上之心从未更改,但凡有片刻闲暇,便在练习剑术。 燕枝的剑术,便是比起当年的他,也几乎并不逊色。 而且那点儿几乎,终有一日会在燕枝日以继夜的努力下追评,甚至是比他更强。 前人曾照我,我照后来者,她会是剑道上崭新的一道光。 而那头的战斗,果然没有让殷昼失望。 “破!” 燕枝低喝一声,紧接着舞动手中的灵剑,化作一道绚烂的流光,直冲深海妖王。 因为深海妖王的体形实在巨大,再加上它对自己的防御有着绝对的自信,因此根本不在意燕枝的攻击,甚至它还出言嘲讽:“人类修士,汝还是莫要挣扎了,汝是伤不得吾……呃啊!!!” 深海妖王的话还未说完,一股剧烈的疼痛让它说不出话来。 此时燕枝站在深海妖王身上,她面前则是一个细小的血孔,这是她方才施展的攻击打出来的,若是从远处看来,根本看不出深海妖王受到了什么伤害。 但若是以神识顺过这个细小的剑孔内视,就会发现强大的剑势已经将内部炸出了一个深渊巨坑。 “吼!” 深海妖王疼痛地嘶吼着,那一声声怒吼,将数十万里的无尽大海引起狂风海啸,还低修为低下的海妖更是被这吼声生生震死。距离最近的沧浪岛更是在这力量下不断向后偏移,宛若大海中的一叶扁舟。 “这,这,这……” 轩辕拓双手颤抖,若非他站在殷昼面前,受到殷昼保护,方才那波动,即便能够抗下,也将落个身受重伤的下场。 “三尺之寒!!” 深海妖王咆哮起来,紧接着它的身躯周身开始散发冰寒之气。 这气流所过之处,周围的一切都瞬间被冰封,而它的本体也被一层厚厚的冰面笼罩,在原本就坚固的防御上又附加了一道防御。 燕枝同样也被冰寒之气笼罩,刹那间化作冰雕。 轩辕拓被这一招震撼地回不过神来,心都提到了心口,生怕燕枝出什么问题。 殷昼便道:“不过小儿科罢了,你不必为她担心,若是这点儿她都应对不了,我们今日也不会站在这里,早就被人生吞活剥,吞入腹中,成为一块块再也不能够转生的肥料罢了。” 果然,殷昼话音刚落,燕枝身上的冰层便瞬间崩裂,“轰”地一声炸开。 “想不到你堂堂太古虎鲸的遗种,竟然还用这种小儿科的神通,真的让我失望。” 燕枝看着深海妖王,一脸的讽刺。 这点神通对她来说确实有点儿意外,但却根本伤不到她,更何况这等偷袭,可和之前深海妖王口中自诩的那些冠冕堂皇截然不同。 其实这也怨不得深海妖王,它与燕枝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实力旗鼓相当,若是换成别的修士,它化作本体之后,即便是让那些修士攻击个十年八年,也不见得可以破防,可偏偏它遇到了燕枝。 燕枝的修为水平确实看上去和它差不了太多,但它忽视了燕枝的内秀——燕枝那近乎神技的剑术早已经超出了她如今修为能够达到的上限水准,莫说元婴期,便是如今留下来的这些老怪,有几个能与她一般,用出那神乎其技的万剑归宗? 燕枝之剑气,早就如同帝骖龙翔,江海凝光,呼来时之皓月,归渺渺兮天光,深海妖王虽然与她的境界水平相当,实力却远远不及燕枝。 而她所修炼的《万化十四剑》,以气劲为精深,素来以杀气万千横名天下,乃是青云门第一大杀招,竟是能够无视防御,打出穿透真实伤害。 这一点是深海妖王想不到的,当然以深海妖王的自大来说,他也不愿意去相信,世上还会有这等变态的神通剑法。 “起初,我还以为遇到一位旗鼓相当的对手可以练手的,不过你让我很失望,我玩够了。” 燕枝望着面前这体型巨大的深海妖王,摇头叹道。 对方的实力水平确实不弱,原本也不至于被她压制得死死的,但是他实在是太蠢了,而且恰巧还被她的神通克制,两者交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若是燕枝用普通的招式,以深海妖族那变态的防御力来看,燕枝连对方防御都破不开,那不过就是以卵击石,又何必做这没用的努力? 她既然有能够直接破甲的神通,就可以使用神通,无视深海妖王那变态的防御,直接将其耗死。 毕竟对方体形过于巨大,行动能力大幅度降低,虽然防御不错,但实在不够灵活,笨重的很,基本就是一块巨大的移动标靶,想要躲开燕枝的攻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既然没有战斗意义,燕枝也无法从这场战斗之中获得什么经验,她也并不是喜欢折磨对手磨磨唧唧的人,胜负已定,如今就应该尽快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战斗。 既如此,深海妖王已经无法让燕枝提起兴趣。当燕枝说完这些,已经不再恋战,她直接催动手中的太玄,施展出最强一剑。 这一招是她近日在参悟万化十四剑的时候,自己偶然之间得到的一些感悟。 这一剑穿金裂石,没有万化十四剑平常那叫人眼花缭乱的剑意剑气,只不过简简单单的一招; 但便只是这样一招,却能够凝聚燕枝毕生功力修为,只要能够打出去,结合《万化十四剑》的破防属性,一剑即可秒杀对面,伤其性命或者是要害之处,瞬间结束战局。 当深海妖王察觉到那股恐怖的剑意时,它知道,若是自己不避开这一击的话,它真的会陨落于此! “不行,吾不能死在这里,绝不!” 深海妖王内心嘶吼着,它如今被自己的寒甲笼罩,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化作人形,以这具庞大的身躯笨重和缓慢的挪动速度来说,它根本不可能闪避开燕枝的攻伐。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背水一战了。 深海妖王知道自己横竖是死,只能搏一搏,看看能不能单车变摩托了。 “去死!” 深海妖王怒吼,身体前方一层层的冰柱拔起,挡在燕枝面前,更有无数冰锥化作白芒,朝着燕枝突刺而来。 虽然说深海妖王的防御极强,但却也被燕枝的神通克制,冰柱所形成的防御在剑意所化的剑刃面前就如同树叶一般一划就破。 这寒冰所化的冰墙实际上防御还没有深海妖王自身的防御高,就连它本体都承受不住燕枝的攻击,就别提更次之的寒冰柱子了。 深海妖王也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自己的防御神通无法阻挡燕枝的进攻,它之所以不惜消耗大量法力凝聚寒冰之力格挡,去干扰燕枝,甚至还表现出愤怒的模样,这一切都是为了迷惑燕枝,让燕枝以为它准备和她正面一战,但实际上它却是在为逃跑做准备。 它身上包裹着寒冰之甲,短时间内无法再化身人形,本体体积太大想要逃走那就是痴人说梦,因此需要想办法拖住燕枝,这样才有充足的时间逃命。 “想不到,堂堂太古虎鲸,居然会胆怯,居然会想着逃走。” 燕枝此时仍然没有动用全力。 深海妖王以为自己的计划可以施行,但实际上她只是稍加揣度,就能猜想到深海妖王的小算盘。 紧接着她又继续嘲讽道:“不过也是,你并非纯血的太古异兽,会惧怕强敌也属实正常,太古异兽即便是战死,也从不畏逃。” 燕枝的话,可谓是生生戳中了深海妖王心中的软肋。 这是他心中最惧怕被人发现、最不愿意被人拿出来戳心窝子的话——没错,它不是纯血的太古异兽,只不过是一只有着太古虎鲸部分血脉的混血种罢了。 太古虎鲸骁勇善战,纵使面对比自身强大的敌人,依旧无所畏惧,乃是天地间少有的至强异兽,即便是战死,太古虎鲸也不会心生恐惧,不会后退半步,更别说伺机逃跑。 深海妖王最怕,也最厌恶有人说他血统不纯,这就是他最不愿意被人触碰到的逆鳞,如今燕枝一说,他简直如同发了疯一般,理智尽失。 如今的他一点儿战胜的欲望都没有了,只想速速离开,只觉得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恐怕都会在心中嘲笑他是个血统不纯的杂种,丢了太古异兽的脸。 “吼!” 深海妖王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燕枝发出一声吼声,下一刻重新化作丈八人形,脸色苍白,显然刚才燕枝那一击对他造成了巨大伤害。 它没有回应燕枝的话,也不敢回应这些话,只觉得自己屈辱地恨不得在地上找一条缝钻进去。 不过即便它真的很憋屈,却也不敢在这里逗留,面子说来说去,也不如小命重要。 几乎是在刹那之间,深海妖王身形化作虚影,他准备逃跑了! 而燕枝的剑意也一闪而过,剑无虚发,迅捷如风。 在这一刹那,虚影瞬间就直接变成两半,连同后方的无尽大海,竟也被这恐怖的剑意分割开,形成一条一望无际的大道,连海水都无法合拢。 深海妖王重新现出原形,被劈成两半,掉落在海水之中,鲜血将整个海面染得通红。 而深海妖王,便这般败在了她的手下。 这昔日在这海域之中叱咤风云,搅闹得不知多少人恐惧非常的深海妖王,便这般在燕枝的一击之下灰飞烟灭。 “无趣。” 燕枝舞剑,剑意从她身上散发,瞬间震散了周围的冰锥。 下一刻她便回到殷昼身边,拿起方才烧烤的章鱼触手咬了一口,而被她劈开的海水终于重新汇拢到一处。 第329章 新的领悟 “轩辕道友,你怎么来了,沧浪岛那边已经处理妥当啦?” 燕枝这时候才发现轩辕拓,便又吃了一口烤章鱼腿,一边看向还在震惊的轩辕拓。 别的不说,这烤章鱼腿真是风味十足,真是珍馐美食。 轩辕拓的意识被燕枝的话从震惊中拉回来,但还是惊诧不已,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起初他只是将燕枝与殷昼当做是同境界的道友,可在见识过燕枝的战斗力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究竟有多大,自己的想法究竟有多么天真。 燕枝何等恐怖! 便是这笑颜如花,生得如同九天玄女一般的女子,只一招便直接将深海妖王斩成两半。 论攻击力,他的神通远不如燕枝强; 论破坏力,他可能连深海妖王的寒冰之甲都破不开,更别提要伤到深海妖王了。 若是燕枝和殷昼没有来沧浪岛的话,可能他们也能够靠自己的力量拦截深海妖王,但沧浪岛绝对会元气大伤,死伤无数——当然,这一切都还是要看先天大阵能不能出手。 可先天大阵抵挡深海妖王的话,就分不出力量镇压第一岛主,到时候仍旧会出大问题。 所以无论如何,如果没有燕枝与殷昼,今日这事儿就没法收场,燕枝与殷昼就是他们沧浪岛的大恩人。 “不管怎么说,两位道友的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轩辕拓对着燕枝二人拱手,语气中带着崇高的敬意。 “不过举手之劳,轩辕道友客气了。” 燕枝见轩辕拓如此客气,连忙回礼。 她自己是真觉得没什么,这深海妖王简直不堪一击,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灭了他。 “不管怎么说,沧浪岛能够渡过此劫,全靠二位道友鼎力相助,正好我准备在沧浪岛举行一场扬威大会,以此惩戒那些心术不正的背叛者,还希望两位能够赏脸参加赏玩,也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轩辕拓决定诚邀燕枝二人一同前往扬威大会,说通俗易懂一点,便是想好好巴结二人一番——当见识到燕枝的强大后,他就想着一定要拉拢对方,即便不能,也要结个善缘。 “背叛者?” 燕枝有些疑惑,按理来说,轩辕拓口中的背叛者应该是韩穹,可韩穹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不知道吧,韩穹竟然没有死。”轩辕拓说道。 而殷昼也在这一刻开口:“他没死,这狡猾的老狐狸。” 先前他明确的感应到,韩穹已经死了,但就在刚才,韩穹的气息竟然又出现了。 他的感觉不会错,韩穹这厮绝对没死! “我已经从我的弟子他们那边得知了事情的经过,韩穹的灵体被先天阵灵捕获救下,现如今被关押在密窟之中。” 轩辕拓并没有隐瞒,将事情说了一遍,继而又邀请两人参加扬威大会,言辞十分恳切。 燕枝和殷昼本就没事可做,燕枝以为自己是在游历,当然欣然前往;殷昼则是知道这些都是烛九阴早就安排好的,必然有其深意,当然也不会推辞。 见两人都同意参加扬威大会,轩辕拓真是觉得乐开了花。 这一次事情,原本觉得是天大的灾祸,如今看看,真是福祸相依。 若是没有这两位道友,他根本不知道沧浪岛之中早已经出了韩穹这样的蛀虫。 他们一直觉得韩穹将外头管理的很好,他们便在禁地之中安心闭关修炼,哪能想到这狗东西早已经在心中谋划,打算将整个沧浪岛偷天换日了? 若是真的被韩穹和飞鸢得手,整个沧浪岛就会沦为妖族的玩物,人类修士又会沦落到被妖族随意杀伐取乐羞辱的阶段,而他们还被蒙蔽在鼓里,丝毫不知自己的子民已经被如此对待。 如今一来,他们已经知道韩穹不是好人,而顺着韩穹和飞鸢这条线摸下去,就可以顺藤摸瓜地找出来一大堆的蛀虫,把这些人全部拔除掉,就能够让沧浪岛的气象焕然一新。 而第一岛主的问题,他们也已经知道有先天大阵阵灵的存在了,有阵灵在,他们就不用惶惶不可终日,整天担忧第一岛主彻底暴走,为祸人间了。 至于深海妖王来袭,这事儿也被燕枝与殷昼完美解决了,有他们两个坐镇沧浪岛,打的妖兵全军覆没,臭名昭著的浪缠绕伏诛,触手都被人当做烧烤烤了,甚至连深海妖王都有来无回,这消息绝对能够传到深海妖界去,震慑四方,让那些宵小之辈不敢轻举妄动,起码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没有妖族敢过来送死了。 而沧浪岛的居民则几乎没有损伤,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虽然另外的几位岛主身死,但是先天大阵的阵灵将他们的魂魄都拦截了下来,能够复活他们,那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先天大阵分心去对付深海妖王等人来袭,那可说不定有没有余力保护他们。 总而言之,这都是殷昼与燕枝的功劳! 轩辕拓对他们真是充满感激,故而是真心以礼相待:“两位道友,如果不嫌弃的话,就由道兄带着你们在岛上逛逛吧,顺便带你们看一看沧浪岛的繁华和风采。” 燕枝与殷昼没有拒绝。 她之前虽游历四方,不过在海上和岛国呆着的时间倒是不长,四处走走,增长眼界也很好。 燕枝既然想去,殷昼便当然跟随。 见他们也没有拒绝,轩辕拓更是喜形于色。 轩辕拓在前方领路,一边给燕枝二人做向导。 不过他说着说着,燕枝却看出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道友若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轩辕拓都已经将自己有目的几个大字写到脸上了,燕枝不可能看不出。 她与对方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朋友都算不上,但轩辕拓的为人她尚且算是认可,所以看看他想要说什么,若不是什么不能够完成的事情,她也愿意尝试。 不过既然不是好友,那帮助当然不可能是无偿的,若是轩辕拓想要与自己合作的话,那自然要付出等同的代价。 “道友,实不相瞒,在这无尽大海之上,有着七十二岛,每百年时间,七十二岛都会聚集到一起比武,再以比武排名来敲定各个岛屿的排名。我们岛上的高手经此一役都元气大伤,虽然性命无虞,但却不能够参加七十二岛的大会了,所以想恳请二位,是否能够以沧浪岛客卿的身份,为沧浪岛出战。” 轩辕拓一边带着燕枝他们四处逛街,一边解释着七十二岛比武大会的规矩以及排名的奖励,最后便吞吞吐吐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这一次大会第一名的奖励乃是天道珠,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而举办这个大会的主办方则是隐世大宗门,那些隐逸在暗中,却仍然掌控着外界各大势力的超级宗门。 听到天道珠,燕枝的眼神微微一凝。 “天道珠?”燕枝突然开口,询问道。 同时她在暗中对着殷昼传音:“这里为何会出现天道珠这种东西,难道……” “这隐世大宗门究竟是何方势力我们也不确定,居然能够拿出天道珠作为奖励,想必应该和你所想一致。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看一看究竟吧。” 燕枝与殷昼暗中传音商定一番后,便回复了轩辕拓,答应了他的请求:“可以去看看。” 往届沧浪岛在七十二岛排名三十,算是不上不下,只是经过这一次意外,真正能够出战的也只剩下两三人,若是不拉拢外援的话,沧浪岛一定会被排挤到垫底。 轩辕拓在说出拉拢的话后,特别是在他说出天道珠时,燕枝二人的表现依旧不为所动,他也就不抱有希望能够成功拉拢,但万万没想到,燕枝他们沉默了一番之后,竟然答应了。 “那就多谢两位道友了……” “道谢倒是不必,各取所需罢了,我们确实可以帮你参赛,而且不仅仅是拿到好成绩,还能够帮你沧浪岛夺得魁首,但是有一个条件,天道珠要归我们。”燕枝直接开口,目的十分明显。 轩辕拓知道他们能够答应已经是自己的福气了,哪还敢去求什么天道珠,自然是立即答应了:“好,能够帮我已经是万幸,我怎敢奢求天道珠,自然应该归你们所有。” “哦对了,那韩穹将飞鸢的一缕精血也藏在先天大阵边缘。” 殷昼想了想,便将飞鸢那一缕精血的藏身之处告知了轩辕拓。 不得不说韩穹很聪明,并没有将飞鸢的精血藏在先天大阵的中心位置,否则的话就会被先天大阵所察觉。 哪怕先天大阵是天地所孕育,也仍旧不是十全十美,它也有自己的缺陷,而韩穹也恰巧发现了那个缺陷之地,将飞鸢的精血藏于那里,吸收先天大阵所散发出来的先天之气成长,又恰好不会被发现。 “多谢道友告知。” 轩辕拓拱手道谢,不得不说,飞鸢的一缕精血现在或许构不成威胁,可百年千年后呢?不断吸收先天大阵所散发出来的先天之气,复生之后甚至可能直接进化成后天生灵,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可就未必是对方的对手了。 斩草需除根,这个道理轩辕拓自然懂得。 三人在沧浪岛逛了许久,最后轩辕拓将二人送至岛主府后,这才脸色凝重地离开,他现在需要去将飞鸢的那一缕精血带出来,并且以最快速度把韩穹的死党全部揪出,这一次扬威大会不仅仅是要巩固沧浪岛的人心,同样也是用来震慑周围其它岛屿的手段。 “阿枝,看样子,天道的手已经伸到这里了,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回到岛主府后,殷昼就布置了特殊阵法隔绝天道,只要不是深入谈论天道之事,就不会引起天道的注意。 燕枝点头,天道珠,那可是天道意志所凝聚的特殊力量,若是普通人将其炼化,修为瞬间就能够突破凡人极限,一跃成仙,但副作用就是彻底化作天道的傀儡。 那隐世大宗门竟然能拿出天道珠作为奖励,那他们必定知晓这东西的作用,同样,这个宗门也必定有仙人级别的存在,若是硬闯,以燕枝二人的实力还是太过于勉强。 “若是能够从这天道珠中研究出天道的成分,或许……” 殷昼目光深邃,不过他话说道一半,便不再说下去,后面的话不能再说了,否则就会引起天道的注意。 正当殷昼准备撤去阵法时,储物器中的道印石突然自动激活。 殷昼将道印石取出,紧接着道印石折射出一道荧光,随后形成一面铜镜,镜中则是时千浪的模样。 “殷兄,燕姑娘,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时千浪客套地问候了几句。 殷昼看着时千浪,开口道:“时兄,你如此大费周章激活道印石,应该不会只是想要和我们嘘寒问暖吧?” “当然。” 时千浪顿时收起了笑容,面色凝重道:“我所在的世界已经沦陷,天道彻底掌控了这里,如今各大宗门都被天道傀儡控制,我现在也是躲藏在禁区之中与你们通话。” 时千浪说着又取出一块混沌石珠,向殷昼展示道:“殷兄,若是你们见到这个东西,务必将其收起来,然后用阵法隔绝,待我确定好坐标之后,便跨界过去寻找你们……” 时千浪说完最后一句话,铜镜的虚影便瞬间瓦解,显然是时千浪主动切断了联系。 这最后那些话,是时千浪用特殊法门和殷昼单独说的,他们刻意隐瞒了燕枝一部分事情。 “阿枝,时兄说他准备来我们这个世界一趟。” “你们刚刚应该有事情瞒着我吧。” 燕枝目光如炬,看着殷昼问了一句,不过很快她又改口:“你也不必我和我说,你们男人嘛,有属于自己的话题正常。” 燕枝没有多想,而是打坐开始修炼了起来。 先前和深海妖王的战斗,别看是她单方面碾压,实际上还是从中得到了一些启发,特别是对自己的神通又有了更进一步了解。 燕枝自信,只要自己对自己的神通领悟再进一步,届时再面对深海妖王时,她根本不需要那么多招式,只需要一招,就足以摧毁深海妖王所有防御! 第330章 审判叛徒 殷昼看着时千浪,开口打断道:“时兄,你如此大费周章激活道印石,应该不会只是想要和我们嘘寒问暖吧?你自己要在上界做的事情可都处理好了?” “当然。” 时千浪顿时收起了笑容,面色凝重道:“我的事情处理得不错,但似乎发现了一些线索,也许与你们有一定关系。” 时千浪说着又取出一块混沌石珠,向殷昼展示道:“殷兄,若是你们见到这个东西,务必将其收起来,然后用阵法隔绝,待我确定好坐标之后,便跨界过去寻找你们……” 时千浪说完最后一句话,铜镜的虚影便瞬间瓦解,显然是时千浪主动切断了联系。 这最后提起混沌石珠的那些话,是时千浪用特殊法门和殷昼单独说的,他们刻意隐瞒了燕枝一部分事情。 但时千浪这举动有些笨,燕枝就在殷昼身侧+,虽不知他们偷偷摸摸说了什么,却明显知道他们在说悄悄话。 她扬扬眉,有些兴味。 殷昼轻咳一声,道:“阿枝,时兄说他准备来我们这个世界一趟。” “你们刚刚应该有事情瞒着我吧。”燕枝目光如炬,看着殷昼问了一句。 不过很快她又改口:“你也不必我和我说,你们男人嘛,有属于自己的话题很正常。” 燕枝不打算窥探殷昼的事情,他想和自己说的自然会和自己说,不想和自己说的,燕枝也不在意。 反正他又不会害自己。 燕枝没有多想,而是打坐开始修炼了起来。 先前和深海妖王的战斗,她看上去是单方面碾压,一般来说碾压局并不能够获得太多感悟,但燕枝实际上还从中得到了一些启发,特别是对自己的剑招又有了更进一步了解。 她之前参悟万剑归宗,看上去光芒万丈,但实际上她总觉得自己仍旧似乎在什么方面有些欠缺,而这一次在与深海妖王的战斗之中,她真的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一些关键法门。 燕枝自信,只要自己能够将这一点参悟出来,届时再面对如同深海妖王一般的对手时,她根本不需要那么多招式,只需要一招,就足以摧毁深海妖王所有防御——那时候便是真正的一招制敌,根本不必担忧打不过。 * 沧浪岛外,轩辕拓离开岛主府后,就找到了其他人一同商讨如何布置扬威大会,以及准备抓拿韩穹余党。 他们正讨论着,突然,一位沧浪岛长老似有所感,震惊地看向岛主府的方向,自语道:“这是……无上剑意?这剑意也太可怕了吧?” 早在刚才,轩辕拓便喜上眉梢地告知他们,自己已经找到了强大的盟友代替他们出战七十二岛扬威大会,他们真的很强,现今自己把他们安置在岛主府中。 只是他们这些长老先入为主,不知道深海妖王乃是燕枝与殷昼摆平的,以为是轩辕拓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空降,所以下意识并不认为那个所谓的盟友很强罢了。 不过现在沧浪岛元气大伤,确实没有厉害的强者,左不过都是丢脸,他们也没太在意这回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们明显能够感受到那股让人心悸的剑意,他们都沉默了。 不用想,现在能在岛主府住着的肯定是轩辕拓口中请来的外援,那剑意绝对是他们的。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这般叫人心惊,若是叫他们来正面面对这股剑意,别说是战斗,估计连站都站不稳。 这一股力量,很明显已经超越了凡人,甚至比仙人之法还要强大了吧。 轩辕拓此时虽然仍旧表现镇定,甚至有几分得意洋洋的模样,但他的心中却早就掀起惊涛骇浪。 他可是亲眼目睹过燕枝施展神通的,能够感受出这一股剑意里有燕枝的气息。 而之前燕枝与深海妖王战斗的时候,那个时候燕枝的剑意虽强,也让他心惊动魄,但和现在这股剑意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燕枝又有了新的领悟。 若是先前燕枝的水平,他还有信心对上燕枝,即便不敌,他也有信心自保; 可如果让他对上现在的燕枝,他能不能扛住这股剑意的冲击都已经是未知数,更别提燕枝手里还有那么多的大杀招。 她的境界虽然还未登峰造极,但是她的实力真的太可怕了,若在沧浪岛,定然要尊她一声剑仙。 “这就是凡和仙的差距啊……”轩辕拓心中感叹,同时更加坚定一点,他一定要抱稳燕枝的大腿,即便不能将沧浪岛绑定这两位神秘强者,也一定要搞好关系,得罪这种人绝对没有什么好处。 见周围的长老们不再像刚才一样蔑视,反而很是谨慎,轩辕拓便道:“现在诸位相信我的话了吧。” 实力当前,这还有什么信不信的,长老们当然心悦诚服。 轩辕拓轻咳两句,随后故作镇定地继续说道:“若是还有问题的,待会议结束之后再谈,在座的各位,都是沧浪岛的骨干,相信都知道不久前韩穹之事了吧……” 他把话题移到如何对付韩穹余党上了,让话题不再留在燕枝身上。 * 而此时的岛主府中。 “呼……” 燕枝长舒一口气,从刚才的玄妙状态之中醒来。 燕枝感觉自己不过只体悟了一瞬,但殷昼却告诉她,她已经修炼了好些日子了。 没错,燕枝在抓到那一点领悟之时,竟然突飞猛进,在剑道上又更进一步,将自己在万剑归宗上那一点儿缺陷填满。 现如今,她和殷昼二人联手,即便是面对将要羽化登仙的大能,也有一战之力了。 “算算时间,他们那扬威大会应该也开始了,我们也去看一看吧。” 燕枝活动了一下筋骨,站起身来,随着殷昼一同离开了岛主府,出去的时候果然遇到轩辕拓派来等候她出关的小侍女。 那丫头见她们出来了,喜形于色道:“还是第二岛主算得准,说二位一定会在大会开始前出来的,如今果然出来了,奴婢是奉轩辕岛主之命在这里等候二位的,还请二位随奴婢来。” 这丫头说着,便带着他们去扬威大会的会场。 说起来,这一届扬威大会同往届不一样,以往沧浪岛的扬威大会是用来激励后辈,筛选下一任岛主候选人的大会。 后来韩穹上位岛主后,其它前任岛主都闭关修行,不问世事,也导致沧浪岛成了韩穹的一言堂。 韩穹便将扬威大会罢黜,改成了比武大会,至于韩穹推举出来的岛主,虽有岛主之名,但实际上能够动用的权力十分有限,都要受制于韩穹本人。 这一次扬威大会的举行,首先就是为了肃清沧浪岛的叛徒,以及如何惩罚韩穹这个罪魁祸首,其次就是选出下一任岛主,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向其它七十一岛展现实力。 丫头带着他们二人进入会场,轩辕拓见燕枝二人过来,连忙上前恭候,邀请他们前往主席台:“两位请道友上座。” 对于轩辕拓的行为,除了见过燕枝二人的秦翎,还有那一日感知到了燕枝超乎寻常的力量的那些长老之外,其他人都纷纷露出不解之色。 他们知晓沧浪岛如今招揽到了一位剑修,而且据传闻他们的实力极其强大,能够单挑深海妖王,但眼前这两人看起来容色娇妍,实在是上等仙人之姿,并不威风凛凛,无法让他们联想到一力当十千的剑修。 而且燕枝二人实在太年轻了,身上的气势也仅仅比普通修士强上一些罢了,修为看上去也不是登峰造极,这两个人就是那位传闻中的大手子剑修吗? 他们心有疑惑,但碍于轩辕拓如此大费周章地敬重,甚至请他们上座首席,看得出来是十足尊敬的,便也不敢直接开口询问——毕竟对方可是第二任岛主,脑子又没坏掉,不可能会对两个普通修士如此恭敬,这两人身上绝对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燕枝当然把这些人的疑惑收于眼底,但她当然不会对这些人去解释什么。 她当然也能看透轩辕拓的目的,轩辕拓越敬重他们,等下他们出手,沧浪岛能够收获的威名就越多——谁不想和沧浪岛这种与厉害剑修搞好关系的宗门友善相处呢? 再者就是,他们也要借助沧浪岛参与七十二岛的比武大会,那颗天道珠是势在必得的。 燕枝心中过了一圈,脸上十分不动声色。 “既然人已经到齐,那我现在宣布,本届扬威大会正式开启。不过在比武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想请各位为我们沧浪岛做个见证。” 轩辕拓纵身飞起,缓缓落在临时搭建的灵台之上,只见他右手一挥,数十道人影凭空出现。 这些人无一不是被困灵绳索束缚,在困灵绳索下,这些人的修为将会全部被压制,所有灵力都无法动用,如今就和凡人没有什么区别。 其中有一些人甚至到现在都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来,当他们见到四周有无数眼睛都用异样目光看着他时,更是大声呼叫救命。 “闭嘴!” 轩辕拓一声大喝,威压渗透进声音之中,顿时让那些哭喊救命的人纷纷闭上了嘴巴。 他们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但却知晓,如果敢继续胡闹,轩辕拓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他们真的会死的不明不白。 而台下与会的众人也是脸色各异,不知道轩辕拓这唱的究竟是哪一出。 不过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这个热闹很不错,大家伙都觉得兴致勃勃。 这些人中,有恐惧的,有疑惑、迷茫的,当然也有愤怒的。 只见一位少年不卑不亢地看向轩辕拓,他并不知道轩辕拓是谁,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至于要用困灵绳索捆住,被送到这里来接受众人的目光凌迟。 “这位前辈,不知道我们究竟犯了什么错误,竟要将我们全部缉拿于此?” 轩辕拓却没有回复少年的话,甚至都不曾正眼看过少年一眼,他此时正在一一念着手中的名单上的名字。 名字一个接一个过去,“烈风……” 很快,少年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就让他更加不明白了,眼前这位前辈手中的名单为何会出现他的名字? 这名单又代表着什么吗? 让他们这般众目睽睽之下被抓丢人,难不成是将他当做沧浪岛的叛徒,要当众审判不成? 烈风想了很多,越发愤愤不平起来。 他可是有着远大抱负的人,不可以随意被制裁,而且他扪心自问,自己可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沧浪岛的事情。 但他也知道,和身边这些人那样哭喊救命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想要活命,那就必须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以及衷心,虽然不知道他们抓自己到底是什么罪名,但一定要洗刷自己身上的嫌疑,只是这个机会很渺茫,不好把握。 任务很艰巨。 “不行,我一定会活下去的,一定会!”烈风心中自我鼓励,他很快便镇定下来,不打算吵闹,只是静观其变,只要有哪怕一丝能够活下来的机会,他都要牢牢抓住。 终于,轩辕拓将名单上所有的名字念完之后,又再次召唤出一道灵体。 这灵体,正是被先天大阵救下的韩穹。 见到韩穹,周围之人当然认识,当即一片哗然! 而当韩穹的灵体出现时,那些被抓拿的修士就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纷纷鬼哭狼嚎起来:“韩大人,韩大人,救命……我是无辜的呀!” 他们如今被困灵绳索镇压,根本看不出韩穹的实力早已经崩溃,他不过只是个漂浮的灵体,而他们这些人又都是韩穹的亲信,因此见到韩穹,就认为自己就要得救。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烈风发现了不对劲。 当初他确实是拜入韩穹门下,毕竟只有走韩穹这条路才能出人头地。 不过对方并不看好自己,因此这些年他都是自己摸索修行,并未参与到韩穹的事情之中去。 第331章 烈风 也亏得烈风天赋尚佳,为人油滑,这才在被韩穹控制下,一味排除异己、扶持自己人的沧浪岛混的风生水起——当然,烈风并不打算在腐朽的沧浪岛多呆,若是韩穹和飞鸢一直联手操控沧浪岛,这里总有一天会从往日的人妖和谐共存变成妖族屠戮人类。 他原本打算好好充盈自己的实力,之后再离开沧浪岛,另投别处,结果在闭关时莫名其妙地被抓了过来。 初时他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如今韩穹灵体的出现让他大致上明白了,这里被抓的人,几乎全部都是和韩穹有关系,或者是牵扯到韩穹的人。 他也确实和韩穹有一些牵扯——这也没法,韩穹看上去是个翩翩君子,骗过了不少人的眼睛,可是烈风却知道韩穹表里不一,口蜜腹剑,心狠手辣,韩穹绝对不会容忍对自己有异心的人留在沧浪岛。 烈风也是被逼无奈,夹缝求生,所以也故作一副吹捧韩穹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并不服从韩穹的管教,也从未做过韩穹派系指挥他做的事情,相反,有时候还会在暗地里偷偷帮助无辜的人族修士。 只不过也许他们并没有查到这些,把他也当做韩穹的同党一起抓来过来,很显然是要对他们兴师问罪了。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中年人要么是韩穹的死敌,要么就是沧浪岛的老祖,现在是要对韩穹党人下手了。 而且烈风更倾向于后者——这老者看上去一身正气,并没有韩穹那种给人极为不适的钻营感,而且在他身后坐着的那两位看上去虽年轻,可身上的气势实在深不可测,烈风倾向于把他们都当做沧浪岛那些刚刚出关的老祖。 既是如此,那么就代表韩穹背叛了沧浪岛,他那些丧心病狂、阳奉阴违的所作所为已经被老祖宗们知道了,所以老祖宗们准备要肃清韩穹这一脉。 如果是这样的话,烈风的心不由自主地砰砰跳了起来。 韩穹终于被发现了! 他坏事做尽,还要装作一副伪善的样子,如今终于被撕破了伪装,得到报应了! 沧浪岛如果能肃清这一切,烈风当真是想开怀大笑——若非实在待不下去、不敢苟同,谁想背井离乡呢?若是沧浪岛能够拔除韩穹飞鸢这两颗毒瘤,把他们的同党都处理掉,那沧浪岛便能够焕然一新! 烈风终于觉得这日子有了些盼头,激动的心一直跳个不停。 其他人却不会和他这样想了。 这些人都是韩穹的同党,平素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莫名其妙被抓过来,他们正心虚着呢,只巴望着韩穹能来救救他们——毕竟跟着韩穹横行霸道,他们也得到了不少好处,享受的时候一个个都觉得自己跟着韩穹乃是上上之选,如今却痛哭流涕,只会求饶了。 他们这样哭闹不休,眼里压根没有轩辕拓,倒是把韩穹当了救世主,这可真是踩中了轩辕拓的雷点了。 这韩穹还真是会玩弄人心,好好的一个沧浪岛如今被他们弄得不知有汉何论魏晋,连他都认不得,眼里只有他和飞鸢这两个土皇帝了,轩辕拓真恨不得将他们全碾死。 这些人的哭喊声真是越听越叫人烦躁! “聒噪!” 轩辕拓低喝一声,那些哭喊韩穹救命的人顷刻间全部化作了飞灰,地上仅留下一条条困灵绳索——这些人直接死了。 轩辕拓如此一手,剩余那些没有哭哭嚷嚷的人见此顿时被吓得肝胆欲裂,若是说还有谁还算镇定的话,也只有烈风一人了。 烈风当然镇定,他根本没跟着韩穹做亏心事,他问心无愧,又有何惧! 当然,即便死了这么多人,韩穹仍旧不为所动,就好像这些人的死都与他没有任何干系罢了。 不过也是,韩穹当初既然敢释放出入魔的第一岛主,不就是想要毁灭沧浪岛么,他那时候可没有考虑其他人——再说了,韩穹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他都能做出来,又岂会在乎这些人的死活? 他冷眼看着这一切,反倒叫其他还不知道事情全貌的人觉得不寒而栗。 不少人都觉得韩穹之前的名声不错,怎么如今被推出来审判,不敢相信他会做下错事,但如今见他如此铁石心肠,只觉得也有可能,知人知面不知心,难怪沧浪岛要处理他。 而轩辕拓在处理掉那些吵杂的人之后,这才看向围观之人,将事情原委一一解释起来:“相信各位都很疑惑,为什么我身为沧浪岛第二任岛主,却对岛上的居民痛下杀手吧,这些人都是韩穹亲信,至于为何要处决他们,罪魁祸首自然是韩穹本人。” 轩辕拓深吸一口气,随后才将韩穹和飞鸢勾结,欺压岛上人族修士,事情败露之后又预图毁灭沧浪岛,结果最终失败的事情说出。 在轩辕拓一番解释之后,众人都不淡定了,不仅仅是其他围观的人,本岛的修士更是义愤填膺。 感情前阵子发生的一切都是韩穹和飞鸢搞出来的,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真有些修士信了他的邪,谁能知道他背地里居然如此龌龊不堪! 真是托了韩穹的“福”,他们其实都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啊。 众人熙熙攘攘,都是对韩穹的唾骂之语。 甚至有人切身受害,这时候真是气昏了头,甚至脱下自己的鞋子来,直接往韩穹的身上砸去。 不过韩穹如今是灵体,那鞋子伤不到他分毫,只穿过了他的身躯,孤零零地掉落在一边。 那修士还是猛啐一口,直呼晦气。 “都安静,如今事情已经解决,罪魁祸首也被抓住,自然不会让他继续活着。” 轩辕拓说完这些,又对着场上仅剩的数名韩穹亲信说道:“你们现在知道自己为何被抓过来了吧,现在可还有什么遗言?” “既然是韩穹犯下的错,凭什么让我们来承受。” “我们也不知道韩穹会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而且我们也没有跟着一起去释放第一岛主啊,我们小事儿是做了不少,可都无伤大雅,这大事儿我们可没干过啊!我们罪不至死啊!” “就是就是,您既然是老祖,也该体恤子民才是,我们都是一时没有想好,误入歧途,那为何就不能给我们机会,难道就因为我们是韩穹的亲信就要处死我们吗?” 一时间,这些人纷纷抱怨起来。 可很快,看着轩辕拓面色铁青的模样,他们又怂了,开始求饶起来,一边认错,一边痛骂轩辕拓不是人,一边求饶说自己绝非有意。 只是这些话轩辕拓根本听不进去,所有韩穹的帮凶手上都是有罪的,他们明明知道自己干的是坏事,吃的是人血馒头,可他们哪里有一点悔改之意? 韩穹能这么任性妄为,也绝对有这些人见风使舵、谄媚不已地吹捧讨好的缘故。 而且他们求饶认错,只不过是不想死而已。 既然如此,这些人就不配活着,他们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也正好警示其他人。 于是轩辕拓只是一挥手,这些人便纷纷化作飞灰,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沧浪岛不是你们作乱的地方,犯下如此滔天罪责,便该付出代价!在场诸位也要时刻记住,不可再做如此倒行逆施之事!” 全场噤声。 如今场上只剩下烈风一人。 “你应该叫烈风吧,我很好奇,你为何不求饶,不质问我呢?” 轩辕拓看着烈风,问道。 他没杀烈风,自然是因为他能够感觉到烈风的与众不同。 “先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您都已经给我们冠上了罪名,那我何必再多废口舌去求饶呢,我既然怎样都无法反抗,那为何不让自己死的体面一些呢?” 烈风如此说道,竟是安然赴死之意。 但燕枝看他一眼,见他背在背后的双手微微颤抖,便知道他嘴上虽然很淡定,但实际上内心却紧张的不行。 燕枝抿唇笑了,殷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那个逞能的小子,也忍不住发笑。 少年意气不过如此,不过他的路还很长呢。 他们二人并未多言,烈风也不知道这两位全场最为恐怖的存在已经把他内心完全看穿,他还在揣摩轩辕拓的意思——他能够从轩辕拓的语气中听出,对方很欣赏他,而他需要做的就是赌,就赌轩辕拓会相信他,留下他! “不错,你很有觉悟。”轩辕拓突然鼓起掌来。 其实,如果烈风不是韩穹的亲信,他或许会将其收入门下,这少年的心性十分成熟,也十分合轩辕拓的胃口。 但可惜就可惜在,烈风以前是韩穹的走狗。 于是轩辕拓目露惋惜之色,他本来可以走上正途,君本少年,何苦为贼? 烈风一见轩辕拓虽有惋惜之色,却还是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他的嘴里都在发苦——不会吧,不会自己赌错了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直在看戏的殷昼突然开口替烈风说话:“轩辕道兄,不如这样吧,这小友信心不坏,不如就给他一个机会吧,他说不定会给你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而且他虽跟着韩穹,却似乎只是为了自保,并未做坏事。” 旁边围观之人也有修士仗义开口:“是,我愿意为他作证,他从未和韩穹勾结害过我们,也不像那群渣滓一样喜欢抢劫我们,只是我不敢说而已,怕他被韩穹报复。” 刚刚丢鞋子、吐口水的那位修士也是说道:“我也想起来了,之前韩穹和飞鸢欺负我,致使我家破人亡,就是这位小友帮我收敛了妻儿尸身,还给了穷困潦倒的我一些疗伤丹药,不然我早死了!如果他是韩穹的走狗,大可不必帮我!我愿意相信他只是为了活命而虚与委蛇,因为他真的没有做过坏事。” “我也愿意作证。” “我也是!” 越来越多的人愿意为烈风作证,再加上殷昼也说了,这倒是让轩辕拓对烈风另眼相看了起来。 其他人的话已经能够证明烈风并不恶劣,而殷昼开口,更有深意。 殷昼可不是一般人,能被这样的人物夸上一句,这烈风必然有不同凡响之处。 既如此他何不顺水推舟,也算是承了殷昼的一个情,或许还真能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那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轩辕拓已经想好了,却沉吟片刻,状似还在思考一般,其实只是为了拖一拖时间,省得旁人认为他这岛主做下的决定可以随意更改,丧失权威感,也正是打算磨一磨这少年心性。 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对烈风产生了信任。 烈风不知他只不过是在装模作样,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这是活是死,成败在此一举了! 终于,轩辕拓慢吞吞地开口说道:“小后生,也别怪老祖我不给你机会,待会儿扬威大会你也参与,只要你能够进前十,那我便亲自收你为徒,若是失败……” 轩辕拓话还未说完,烈风就猛然抬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回应:“若是不进前十,晚辈自裁于此!” 他如此坚定,倒叫轩辕拓有些意外,于是点点头,松开了捆着他的绳索,道:“小子可不要狂妄,等下交战见真章。” 烈风连忙抱拳行礼,字字掷地有声:“晚辈有自信,一定不会让您失望,也不会让您二位失望的!” 他又转过来给殷昼与燕枝行礼。 燕枝笑眯眯抬抬手:“无需多礼。” 看来是个知恩重情的,这也不错。 * 扬威大会的大比规则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参与大比的弟子进行大混战,所有的弟子相互战斗,以一个时辰为基准,最后还能站着的就算是晋级。 若是晋级的人数过多,那么时间将会再延长一个时辰,直到人数剩下两位数为止。 烈风暂且下去准备了,处理掉韩穹一脉之后,轩辕拓又客套地说了一些激励的话,之后扬威大会便正式开启了。 燕枝倒是对这大会的比武有些兴趣,而殷昼此时心中却在想着其它的事情。 第332章 镜中世界 “上一次那深海妖王虽然实力差了点,但也让阿枝的剑意得到明显的提升,实力更上一层楼,只是……” 殷昼想了想,便不再去想,有些事不是他着急就能够寻找到答案的,只能顺其自然了。 而且先前在岛主府,收到时千浪的消息,殷昼就联想到很多事情,时千浪说等他锁定好位置之后,就会跨界过来。 殷昼倒是不担心时千浪跨界过来后找不到他们,从之前的交流之中,他就隐约发现,时千浪也应该是除他们二人之外,这幻境里第三个有自己意识的人。 换句话说,他应该也是被烛九阴带到这里来历练的,在现实生活中真的存在时千浪这么一号人物。 在这个地方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等燕枝完成历练之后,他们离开这里,外界或许也只是过去须臾时间罢了。 至于殷昼为何会帮烈风说情,完全是因为烈风触动了他。 哪怕这里都是虚幻的,但在殷昼看来,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又何必去刻意追究,在他这里,这些人是虚假的影响,可在他们眼中,他们就是真实的。 * 扬威大会如期开始,也有不同的长老看着场上的战局,时不时评论一番。 “这个叫烈风的小子天赋竟如此了得,为何我从未听闻过他的事迹?这烈风是谁?” “确实,我们管辖沧浪岛这么多年,岛屿上的天才弟子都逃不出我们的法眼,难不成这小子平时一直都在隐忍,扮猪吃老虎?” 长老席,各个长老都在议论纷纷。 因为在这扬威大会上,一个个被他们看好的弟子居然都被一个默默无闻的少年击败,虽然有些打脸,但更多的是让他们震惊。 “烈风,啊对了,我想起来了。” 此时,突然有一位长老拍掌,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当初韩穹招收弟子传承衣钵,其中就有一位少年名叫烈风,只是那位少年似乎并没有被韩穹看上,是个平平无奇,没有什么水准的人,大家都不记得他。” “哼,也得亏韩穹那家伙没有看上这孩子,要不然他现在估计已经化作飞灰了,韩穹那老东西手里有什么好人能活下来?韩穹乃是嫉贤妒才之辈,烈风如此本领,要是不伪装起来,早被韩穹玩死了。” “不错,而且轩辕老祖对背叛者向来都是心狠手辣,但凡牵扯到关系的都不会放过,这烈风能够侥幸活下来都是依靠那位帮忙说话……” 这位长老说着,还偷偷瞥了一眼殷昼。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轩辕拓会对这青年和他身边那貌美女修如此恭敬。 但他们又不蠢,这话不能放在明面上说,他们一个个都只是在心里嘀嘀咕咕罢了。 燕枝与殷昼自然也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但他们都不在意——实力会证明一切,不需要费那些口舌功夫。 * 经过一场筛选战后,此时晋级的弟子一共有十人,淘汰率直接高达九成九。 这些晋级的弟子都是沧浪岛的佼佼者,只是让长老气愤的是,大部分比这几人天赋资质更高的弟子,居然都被烈风淘汰了! “看样子,沧浪岛确实是有些落寞了,一场混战下来,就只剩下十个人了,唉。” 轩辕拓看着台上的十个人,长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倒也没有太过于沮丧,在扬威大会开始后,他就知道这一届扬威大会自己人的战绩不会很好看。 不过有了烈风之后,他一直关注着烈风,毕竟他也想知道,这个烈风究竟为何会被殷昼看重。 而烈风也并没有让所有人失望,几乎所有对上他的人全部被丢出了战斗台,要么就是被打趴下。 如果不是时间已到,可能场上就不是只剩下十人了,估计也就只有那位很少出手的女修能够和烈风一较高下。 那位女修名叫轩辕镜,是轩辕拓的后辈,天赋极高,唯一的缺陷——甚至不能算缺陷——是她修炼的无情道,整个人一副拒人千里的冰冷模样。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之事,如今对于烈风来说,只有一件事情最重要——按照之前轩辕拓和烈风之间的赌约,其实烈风已经赢了。因为现在场上晋级的人只有十人,哪怕下一轮烈风被刷下去,他也是前十名。 “老祖,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赌约是否算我胜出了?” 烈风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轩辕拓,但却很尊重,表现得不卑不亢。 虽然轩辕拓赌输了,多少有些丢面子,但他并不在意这些。 烈风能够被殷昼看重,而且也展现出过人的实力,更懂得隐忍,知道什么时候暗藏锋芒,什么时候锋芒毕露,将这样的后辈收为弟子一点都不吃亏。 “既然你胜了,那我自然说话作数。不过我也不会勉强你,是否要拜我为师,都依你意愿,若是你不愿再待在沧浪岛,想要去外面另寻良师,我也不会强求。” 轩辕拓缓缓说道,脸上没有半分表情,让人无法捉摸其心中究竟作何想法。 烈风听完,摸不准轩辕拓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于是当即下跪,对着轩辕拓磕头道:“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拜。” 轩辕拓是沧浪岛第二任岛主,也是沧浪岛的老祖宗级人物,要是拜其为师,辈分瞬间提升数个档次,只要脑子没坏的人都不会拒绝,烈风同样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机会。 烈风的资质不差,只是一直在韬光养晦,当初韩穹不看好他,这些年来他一直隐忍至今,表现得平平无奇。 正所谓祸福相依,他因韩穹被抓,险些丧命,又因这件事死里逃生,抓住仙缘。 要是从前,他可不可能成为轩辕拓的弟子。 “很好,不过当下我们之间的事情先放一放,扬威大会仍旧要进行。” 轩辕拓波澜不惊地说着,烈风也没有异议,回到了众位列队等候的弟子之中。 随后轩辕拓取出一面古朴的令牌,这面令牌乃是先天阵灵交给轩辕拓的,是用来控制覆盖在沧浪岛外围的阵法的。 沧浪岛的大阵本身是先天大阵衍生出来的产物,因此和普通的大阵不一样,它的阵眼无需布置在大阵之中,而是能够用任何物品为载物。 轩辕拓手中的这面令牌,正是那大阵的阵眼,他能够通过这阵眼来改变大阵的形态。 很快,轩辕拓便将这大阵修改成一座大型的迷幻阵法,而且还将阵法主导移交给先天大阵阵灵——之所以这般做,是因为担心会有意外发生,让先天大阵的阵灵来主导阵法,至少能保证在突发情况下,一定能保住这些弟子的性命。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沧浪岛的种子,要是发生意外,那可就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这是通过先天大阵加持的幻境之阵,在阵法之中会衍生出你们的倒影,只有成功击败自己的倒影才算晋级,你们可以大胆放心的、畅快淋漓地战斗,在这里,即便身死,本体也不会受到分毫伤害。至于排名,则是由先天大阵阵灵来钦定。” 轩辕拓说完规则,准备沟通先天阵灵,激活幻境之阵。 只见燕枝突然站起来,看向轩辕拓:“轩辕道友,不知道可否让我也试一试这幻境之阵?” 燕枝听到这幻境之阵竟然可以衍生倒影,而且不论战斗结果如何都不会损伤自身,而她恰巧可以用来磨炼一下自己的剑法神通,如此不可多得的机会,她自然要尝试一番。 轩辕拓听到燕枝的话,一时间有些为难。 他不是不想答应,只是担心燕枝的实力,她和这些沧浪岛的弟子都不是一个量子水平级别的,他们一同试炼,轩辕拓怕燕枝的战斗余波会殃及到他人。 “答应她,到时候我会将她传送到另一个地方独自挑战。这人是个贵人,对沧浪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顺着她的心意就行。” 先天阵灵感应到轩辕拓的心思和迟疑,立即对其作出回应。 而殷昼也没有阻止燕枝的打算,他算是这里唯一清醒的人,但这并没有什么影响。 当然,殷昼怀疑这先天阵灵应该也是烛九阴留在这里的后手,这个世界虚虚实实,让他无法捉摸,都是幻境,可未必就没有真实的地方。 烛九阴把燕枝带入这里,本意不就是想要提升燕枝的实力吗? 既然如此,能够提升实力的途径,他殷昼又何必去阻止呢? 更何况他还在这里,又有什么能够在他的眼皮底下伤害到燕枝,所以对他而言这本不算大事。 轩辕拓得到了先天大阵阵灵的首肯,见殷昼也是赞同之意,便也答应下来。 有的长老略有微词,但还是碍于轩辕拓的威势,不敢多言。 * 伴随着幻境之阵开启,参与其中的弟子以及燕枝纷纷被迷雾所笼罩,在这一团迷雾之上,则是映照出一副水幕,水幕中则是对应的弟子所在位置的影像。 燕枝在被迷雾所笼罩的刹那,便感觉自己的神魂一阵恍惚,脑子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来到一处坟冢之中。 这里埋葬的并非是魔、妖、人,而是无数宝剑。 在这里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断剑,以及到处都是的灵剑碎片。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一团浮现在无数断剑残片之上的光团,光团之中孕育着一柄青锋宝剑。 “这是……”燕枝的目光被那光团中的宝剑所吸引,她上前望去,只见下方还有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碑,上面还隐隐刻画着一段字:三尺青峰分天下,赤霄一剑落星辰…… 燕枝看着铁碑上的字,竟无疑是间伸手去触碰那光团中的宝剑,但诡异的是,她的手竟穿过宝剑,并未触碰到。 “这难道是虚影?但我却能够实实在在的感应到那宝剑的气息,怪哉,怪哉。”燕枝看着眼前的一幕自言自语。 还有就是,燕枝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幻境之阵要制造出这个剑冢,让她看到这柄剑还有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还有就是,自己的倒影为何不曾出现? 就在这时,燕枝察觉到背后冒出一股强烈的杀意。 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一道白光闪过,站在原地的燕枝刹那间便被拦腰斩断。 只是这斩断的身影换换化作两道虚影消散。 就在刚才,燕枝感应到杀意时,她就已经做出规避,只是因为速度太快,在原处留下一道虚影,而那道白光所斩断的正是燕枝留下的虚影。 待白光散去,燕枝便看清楚了攻击她的究竟是何物,这应该就是幻境之阵衍生出来的倒影,其修为,乃至所使用的功法神通,都与本体一致。 但燕枝惊奇的发现,这倒影的剑意竟然在她之上,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阵法的缘故,她想要战胜这倒影,那就必须要超越自我,领悟出更强的剑意才行。 “杀!” 倒影口中传来一道空灵的声音,语气中不带一丝情感,就好似在她眼中唯有杀戮。 “那就让我看看,照映出来的我就进有何不同吧。” 燕枝并没有拔剑,而是催动灵力,从剑冢中抽出一柄还算完整的破剑迎击。 不出意料,燕枝手中的那破剑仅交锋数次便彻底被斩断。 即便燕枝手中的剑只剩下半截,她仍旧面不改色,只见她挥舞手中的断剑,下一刻,四周的断剑像是受到召唤一般,纷纷朝着一个方向汇聚。 短短数息时间,无数断剑汇聚成一柄巨剑,然后朝着倒影斩下。 “落月剑法,葬明月。” 倒影机械式的念完一句话,紧接着她舞动手中的长剑,形成一道半圆圆弧,圆弧形成的刹那,瞬间化作无数剑影膨胀,燕枝所凝聚的巨剑在触碰到剑影时,瞬间化作沙硕,再之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这是什么神通?” 燕枝突然有点懵,不是说倒影只是自己本体照映出来的吗?为何对方施展的神通她从未曾见过,而且那威力之强,世间罕有。 第333章 正式开始 不过在燕枝的神通被瓦解之后,那倒影竟然也中断了那一招神通,随后像是入定一般看着燕枝,就好像是在说,你继续出招吧。 “这幻境之阵中的倒影莫不是不可战胜的,它的存在只是让挑战者突破自我?” 燕枝有些迷糊了,饶是她一时间也有些想不通了。 为了证明这个观点,燕枝这一次直接施展出自己最新领悟的最强剑法,这一招她先前用来对付深海妖王,就连太古虎鲸都无法抵挡的神通,燕枝到想要看看这倒影究竟如何破解。 不出燕枝所料,她施展的神通攻击过去时,倒影也跟着动了。 只是这一次倒影并没有施展相应的神通去破解燕枝的神通,而是左手朝着那光团中的宝剑一抓。 那柄明明只是虚幻的宝剑,就这样被倒影抓了过来,而倒影此时双手持剑,做出一副格挡的架势。 若是换做寻常人,以这种方式格挡燕枝的神通,此时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可是这倒影竟毫发无损的挡下了燕枝这一招能够无视任何防御的神通。 “此剑赤霄,乃昔日仙王佩剑……” 倒影舞动左手宝剑,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回忆,就好像她根本就不是燕枝的倒影,而是一名有血有肉的剑客一般。 “此剑名青锋……” 倒影又看了一眼她原本所持之剑。 “三尺青峰,赤霄神剑……三尺青峰分天下,赤霄一剑落星辰……”燕枝心中疑惑,她没想到铁碑上那句话中的两柄宝剑就出现在她面前。 不过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两把灵剑不可能是真正的青锋剑和赤霄剑,否则的话,仅凭倒影现在的状态,不可能同时承受得下两柄神剑带来的冲击。 “试炼正是开始……” 燕枝此时还在思索这倒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只听到倒影突然来这么一句,下一刻就毫无征兆地朝着她攻击了过来。 也好在燕枝战斗经验丰富,及时避开攻击。 “试炼正式开始?那也就是说先前她只不过是在测试我是否有资格接受她的试炼吗?” 燕枝脑海中立马做出解析,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先天阵灵所操控的,其目的就是要辅佐她,让她彻底领悟剑之奥义。 可是这先天阵灵为什么要帮她,燕枝无法理解。 想不通,燕枝索性不再去想,像倒影这种级别的剑道强者世上可不多,更多的都是成名的老怪物,燕枝就算想去找这些人切磋,人家也不见得会同意。 如此难得机会,燕枝当然要好好把握。 刹时间,燕枝释放出自己最强的剑意,剑冢中那些残剑余留的剑魂像是受到什么号召一般,纷纷凝聚成剑影,在燕枝周围缠绕,形成一个小型保护盾。 倒影见到这一幕,竟然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要知道它可是阵法凝聚出来的产物,此时竟然生出了情绪,这不得不让燕枝怀疑,此时的倒影是不是被先天阵灵附身了。 “注意了!” 倒影低喝一声,紧接着舞动手中双剑,无形的剑意从四周逐渐凝聚。 “你能够将剑意领悟到这个境界,已经是世间罕见,但想要再进一步,光靠切磋论剑是行不通的,用心去感悟,用心去体会。” 倒影像是长辈一般,对燕枝指点起来。 而在外界,众人从水幕中所看到的一幕则是燕枝催动剑冢的剑魂防守,阵法隔绝了倒影的声音,他们无法听到内部的声音,只能够自己去猜测。 相比起燕枝这边的情况,烈风那边此时已经战斗的热火朝天。 烈风所在的地方四处都是雷霆,寒风呼啸,而烈风不知何时手中取出一把长枪。 而烈风的对手则是一团黑影,黑影手持黑色长枪,看不出表情,看不出深浅。 但从四周被破坏的环境来看,可以初步确认,烈风与这黑影势均力敌。 但若是一直这样打持久战,倒下的必然是烈风,对方毕竟是先天阵灵衍生出来的倒影,它的灵力是先天大阵供给,只要大阵不损,它的法力就无穷无尽。 烈风不同,他是人,他是有极限的。 “不行,必须要想办法,若是再找不到突破口,一定会被这东西耗死。” 烈风心中盘算着,他如今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虽然说死在倒影手下并不会真正的死亡,但烈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抵抗,若是没有一颗不败的心,若是无法勇往直前,那他当初的隐忍又有什么意义? “速战速决,以最强的力量摧毁它!”烈风下定决心,双手紧握手中长枪,大喝一声:“罡劲,狂风乱舞!” 这是烈风当初意外获得的无名法术,乃是一门禁术,施展条件极为苛刻。 在施展这一招法术时,自身要承受巨大的痛苦,于此同时要燃烧部分灵魂,再以精血融入法器之中催动。 若是换做普通修士,别说是施展这法术了,听到都能把自己吓死。 精血透过烈风身躯,融入手中的长枪,让其武器表层包裹一层淡红色的雾气,以烈风为中心,四周渐渐响彻起狂风呼啸的声音,紧接着一整个世界都被红色气焰笼罩,宛如身临杀戮世界。 “这是什么法术?居然还能够透过阵法影响到外界?” 外界,轩辕拓震惊地看着水幕中的烈风,那红色的气焰竟然透过阵法,直接影响到了真实世界。 “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轩辕拓是真心要收烈风为徒,他可不想自己刚收的弟子就早夭在这里了,不过想到有先天阵灵在,又放心了不少。 “这是领域禁术。” 殷昼突然开口,虽然这里都是幻境,但却也是真实的世界,毕竟这里是真正的强者所创造出来的,已经达到真亦假时假亦真的地步,你认为这里是真实的,那它就是真实的,若是认为它是虚幻的,那么它就是假的。 烈风所释放出来的法术之所以能够透过幻境之阵影响“真实世界”,那是因为先天阵灵所创造出来的这个幻境之阵无法隔绝这一招法术…… 烈风所在的水幕中。 黑鹰面无表情地看着烈风,不知是在嘲讽对方不自量力,还是在震撼烈风能够施展此等强大的法术。 “受死吧!” 烈风大喝,终身一跃,手中长枪朝着黑鹰砸下,伴随着这一击,周围的空间不断扭曲,形成一道道狂风罡刃,罡刃所斩之处,虚空纷纷碎裂,化作一道道裂缝。 “不过如此……” 伴随着烈风的攻击落下,只听到倒影袒露出一丝不屑的声音,就好像这法术对他根本没有半分作用一样。 但事实并非如此,倒影也的确出招抵挡了烈风的攻击,只是二者在触碰的刹那,倒影就被那恐怖的罡刃刮碎,彻底绞杀。 “我赢了……” 烈风双手持枪,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躯,不让自己倒下,这一招法术破坏力虽然强大,但消耗也十分巨大,不仅仅消耗灵力,还消耗生命! “如果你没有其它的手段的话,那这一关你就要淘汰了……” 就在这个时候,烈风背后突然传来这么一道声音,这可把他吓到了,承受那般恐怖的攻击,身躯都被搅碎了都没有死?那这试炼还怎么打? “少年,你的悟性很好,只是从一开始,你的出发点就是错的……” 倒影并没有对烈风展开攻击,而是对他意味声长地说了这么一段话。 烈风勉强转身,看着气息始终没有变化的倒影,陷入了沉思。 他这一刻确实不明白倒影究竟要干什么,最开始说好击败就算通过,但却发现根本无法战胜对方,而在不使用禁术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战胜倒影。 “不对,这里的环境本身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在这里修炼我的意境必定事半功倍,而且还有这么一个顶级陪练……” 烈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只是他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只恨自己醒悟太晚…… “不对,我还有机会!” 烈风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连忙取出自己的储物器,在储物器中翻找了起来,很快,他从储物器中取出一片泛黄的树叶。 当着树叶出现的时候,外界直接炸开了锅,就连轩辕拓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贪婪。 殷昼也是有些惊讶:“这小子竟然有悟道神叶……” 如果这里是真正的真实世界,殷昼倒还有打算用大量天材地宝去找烈风换着悟道神叶,只可惜,在这里的一切,他都无法拿出去。 在烈风取出悟道神叶时,所有知晓这东西功效的人都明白,这一关烈风是必定能够通过了,区别只在于他会用多久时间来领悟意境了。 燕枝所在的幻境之中,此时燕枝已经和倒影打了三天三夜,两方虽然都还是不分上下,但若是细心观察的话,燕枝已经开始不断倒退防守,显然是灵力有些透支。 反观倒影却是丝毫没有削弱,反而还有一股越战越勇的气势。 燕枝早在先前就发觉,这幻境之阵中的倒影虽然强大,但却不会对挑战者下死手,即便对方是被先天阵灵入主意识,也没有破坏规矩,它的使命似乎就是帮助挑战者领悟意境。 燕枝的剑意刚突破没多久,想要快速达到瓶颈,那就需要不停战斗,只有让自己亲身经历到死亡的威胁,才能够激发潜能。 “剑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燕枝心中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她见过不少强大的剑修战斗,那些强者舞动手中的灵剑,一剑便能够断山岳,一剑能够让天地为之颤栗,但这些真的是剑的最高境界吗? 并非如此,在虚无世界中,燕枝见过那位存在的佩剑,神剑所释放出来的气息,哪怕一丝都能够让世界毁灭,能够让天地崩塌,那等剑意已经可以成为世间最强,应该也能够称为剑意的最高境界吧。 可燕枝仍然觉得,那不应该是自己要走的路,虽说都是剑修,可每一个人走的路都不一样,若是一直踏着前人走的路,她又如何走出自己的路,又如何超越前辈? “属于我的最强剑意……” 燕枝心中,那一股无敌的剑意种子已经种下,此时在不断催生。 原本还在迷茫的燕枝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她已经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剑意,那无敌的剑意。 “破!” 燕枝轻吟一声,原本每次抵挡倒影攻击都很是吃力,但这一次她只是轻轻舞动手中的灵剑,倒影就像是承受了毁灭性的攻击一般被抽飞,有一半身躯被剑光所摧毁。 按照试炼规则,其实燕枝已经拥有通过的资格,她只需要领悟出更高级的剑意,便能够通过剑意摧毁倒影。 只是这个倒影不一样,它有着先天阵灵加持,那被燕枝摧毁的半截身躯刹那间便恢复如初,而且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强大,就好似它的实力始终都会高于燕枝一般。 第334章 进阶——无敌的剑意 想通了这一段之后,燕枝直接收起自己的太玄,手中的灵剑换成了从倒影那夺过来的神剑青锋。 在先前燕枝还没有真正领悟出自己的剑意前,她所接触到的剑只是虚幻的剑影,并非真实之剑,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能够做到心中有剑,万物皆可为剑的地步。 于是有了这么一层,燕枝手中的虚幻之剑,也就成了真正的神剑青锋。 “你很不错,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领悟出属于自己的剑意,确实很强,但想要凭此击败我,还是差了点火候,按照正常流程的话,你已经通过了这个试炼,但却没有达到我的要求,因此试炼仍然要继续。” 附身在倒影身上的先天阵灵狠狠地夸赞了一番燕枝,它真的从未见过像燕枝一般,对剑道的领悟能力有这般高超的修士。 当然,燕枝更进一步,同时它也对燕枝更加严苛,要求也随之变高。 轰! 就在倒影话语刚说完之际,整个剑冢突然产生剧烈的颤动,下一刻直接发生剧烈的爆炸。 无数的残剑在这一声爆炸中化作齑粉,如果有剑客在这里,一定能够听到那些残剑的悲鸣。 之所以会产生爆炸,完全是因为倒影在和燕枝解释的同时,凝聚剑冢的剑魂,准备给燕枝来一招出其不意。 恰好燕枝也在凝聚剑魂,二者的剑魂暗中碰撞,这才导致了方才的爆炸。 等爆炸平静之后,整个剑冢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之地,以及半空悬浮着的那块铁碑。 “前辈,我能够明白您的好意,只是剑意这种东西本就强求不来,晚辈能够感觉到,自己所领悟的剑意还在成长,若是强行催熟,只怕会揠苗助长。” 燕枝也明白,倒影想要助她突破,只是剑意领悟和提升修为境界一样,需要一段时间来巩固,若是贸然激进的话,终将会留下病根。 先前燕枝所领悟的剑意乃是前人所创,虽然战力强悍,但终究是他人走过的路。 而现在她在前人所走的路上,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路,属于自己的剑意,只要将来将剑意提升到极致,哪怕是手中无剑,一株草……不,只需要一个眼神,剑光就能斩落日月星辰。 “……” 附身在倒影身上的先天阵灵沉默了,它也知道燕枝说的话有道理。 “我明白了,是我太心急了。” 先天阵灵说着,右手一挥,手中的神剑赤霄便消散,而燕枝手中的神剑青锋却仍然保存。 “神剑青锋早在太古时期便被堕落之神斩断,你手中的不过是青锋神剑的一缕剑气所化,它能够辅助你更好的领悟剑意,我便不收回了。” 先天阵灵说完这些,便从倒影身上退去,而倒影先前遭到燕枝的剑意冲击,本身就已经支离破碎,失去先天阵灵的加持,它便很快地消散于天地间。 在倒影消散之后,燕枝就被传送出环境之阵,她收起神剑青锋后,便踏步飞行,回到殷昼身边,静静看着此时水幕中的一切。 在水幕中,那些弟子大部分都还在和倒影周旋,唯独只有烈风一人正在闭目养神,似乎是在领悟着什么,而他的倒影就像是护道者一般,始终站在不远处,丝毫没有打断烈风悟道的样子。 “这烈风修炼资质虽然不如那些人,但悟性却远超那些人,这一次试炼的最大赢家,应该就是他了。” 燕枝看着水幕,突然评价道。 “他的悟性确实远超一般人,若是……” 殷昼刚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烈风悟性确实强,可这里的一切,却又都只是虚幻罢了。 这一次扬威大会,燕枝与殷昼二人本就是过来露个面,如今燕枝在这里得到机缘,而且这幻境试炼也接近尾声,烈风是毫无悬念的得到了第一,他们也就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耗费时间了。 “轩辕道兄,这扬威大会也进行的差不多了,若无它事,我们便先行告退,待到七十二岛比试的时候,你再传音于我们,那时我们再返回沧浪岛。” 殷昼向轩辕拓传音说道,紧接着又取出一张通讯符交给交给对方。 轩辕拓本是打算将燕枝他们留在沧浪岛,不过这个念头刚生起就被他磨灭了,沧浪岛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殷昼他们留下,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应该也就只有先天大阵了,可是先天大阵是沧浪岛的根,严格来说,是先天大阵成就了沧浪岛,而非是沧浪岛成就了先天大阵。 更何况燕枝他们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关注过先天大阵的事情。 “那道友就此别过,七十二岛比试时我们再叙。” 轩辕拓朝着燕枝二人拱手,之后目送二人离开,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到水幕之上…… 燕枝二人离开沧浪岛之后,便随便朝着一个方向离去,他们准备继续环游,若是中途能够遇到什么强大的修士或者妖兽,倒也可以用来练手。 二人一路游玩数日时间,这次来到一个相对偏僻的小镇上,之所以会来此,就是因为他们发现这里有不少有趣的东西可以玩。 “让开让开,你们这群低贱的东西,没看到凌家大小姐驾到吗?要是冲撞到了我们尊贵的大小姐,灭了你们全家!” 吵杂的街道突然被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断,只见四周的人群纷纷疏散,远处则是一位穿着红衣,手上拿着小皮鞭的女子缓缓走来。 而刚才那句话则是这红衣女子左右两侧的女子说的。 “这位小哥,不知道这女子究竟是何身份,在这街上如此嚣张跋扈难道没有人管吗?” 燕枝随便找了个人询问起情况来。 燕枝询问的那名小哥被这么一问,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神色,解释道:“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本地人,她啊,是我们土城凌家的大小姐,是凌家家主的掌上明珠,十分受宠,别看她修为高,实际上都是靠家族长辈强行灌顶,用高阶灵丹提升上去的。” 那小哥说着又四处望观,再然后继续对燕枝小声说道:“我跟你说,在土城,最不能招惹的人除了这个凌家大小姐凌砂玻外,还有侵家的二小姐侵也以及珊家的三小姐珊珠。” “这么说,她们背后还有强者靠山对吗?” 殷昼突然插入话题,他们来到土城后,就察觉到这里的修士并不强,前面那位叫凌砂玻的女子虽然修为境界很高,但和眼前这位小哥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可是这小哥怎么看都很是惧怕这女子。 “你猜对了,这三大世家背后是天陵王朝,特别是那位叫珊珠的,她的师尊是天陵王朝的公主,而天陵王朝的驸马爷更是鼎鼎大名的天竺上将,传说天竺上将修为通天,实力堪比真仙!” “喂,你们那边那几个,嘀嘀咕咕什么呢?是不是在偷偷议论我们小姐?你们这群乡野贱民,我们小姐也是你们能够评论的?” 就在这时,凌砂玻身边的丫鬟突然将矛头指向燕枝等人,可以说她这完全就是无理取闹了。 至于她为什么要没事找上燕枝,完全是因为嫉妒,燕枝的容貌远要在她们小姐凌砂玻之上,甚至说她们根本没得比。 燕枝是那种纯自然的美,而凌砂玻却是以修为强行修改的容貌,至于她原本面貌究竟是丑还是美,估计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们去,把这几个人给我抓起来!” 另一位丫鬟招呼着后面的保镖。 她们两个丫鬟修为太低,根本看不出燕枝他们的修为,只是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加上欺负的大多都是普通人,强者忌惮凌家背后的王朝,见到她们都躲得远远的。 原本小哥见到凌砂玻时就准备溜了的,只是不凑巧被燕枝喊了下来,现在又被那几个无赖盯上。 “几位,我们有点麻烦了,还是直接溜吧,我听说今天天竺上将会来土城……” 小哥想着直接开溜,以他的实力,只要闪到一处没人的地方然后离开土城一段时间即可。 “谢谢你的解惑,我们暂时不想离开,你先走吧。” 燕枝婉拒了小哥的好意。- 第335章 凌家公主 果然这小哥很显然一肚子怨气,又嘀嘀咕咕地和燕枝抱怨:“别看她修为高,实际上都是靠家族长辈强行灌顶,用高阶灵丹提升上去的。” 那小哥说着又四处望观,大约是害怕自己所言被凌家人听到,发现他们并未注意自己,便又继续对燕枝小声说道:“我跟你说,在土城,最不能招惹的人除了这个凌家大小姐凌砂玻外,还有侵家的二小姐侵夜以及珊家的三小姐珊珠。 喏,就是她们三个,她们三位大小姐一般都是结伴出行的。凌家、侵家和珊家有姻亲关系,她们几个大小姐大约是表姐表妹、堂姐堂妹的关系,所以生得有些相似。 不过侵家与珊家家族势力不如凌家,还得巴结凌家这土皇帝,所以侵家与珊家的那两位大小姐天天跟着凌家大小姐当跟班儿,如同佣人一般被她呼来喝去,整日横行霸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呢。” 小哥寥寥几语,燕枝便知道这定然是三个地头蛇一般的小团体,而其中为首的就是那位眼睛长头顶的凌家大小姐,她们平常干的坏事儿绝对不少。 这种情况燕枝倒也熟稔,几乎哪里都有这种嚣张跋扈的,燕枝觉得司空见惯了。 “而且这么说,我没猜错的话,她们背后还有强者靠山对吗?” 殷昼也同样熟悉的很。 这剧情再熟悉不过了——什么时候都能碰见嚣张跋扈的本地人,看来烛九阴这位昆仑真神也深有体会啊,这幻境做的真是惟妙惟肖。 他们来到土城后,就察觉到这里的修士并不强,前面那位叫凌砂玻的女子虽然修为境界不低,但和眼前这位小哥比起来也差不多,可是这小哥怎么看都很是惧怕这女子。 不可能是惧怕她的实力,就只能是又厌恶又害怕她背后的势力了。 “你猜对了,这三大世家背后是天陵王朝,凌砂玻的师尊是天陵王朝的公主,而天陵王朝的驸马爷更是鼎鼎大名的天竺上将,传说天竺上将修为通天,实力堪比真仙!” 这小哥这般说着,语气中多多少少有些不快。 “喂,你们那边那几个,嘀嘀咕咕什么呢?是不是在偷偷议论我们凌大小姐?你们这群乡野贱民,我们凌大小姐也是你们能够议论的?” 就在这时,凌砂玻身边的两个小跟班突然将矛头指向燕枝等人,直接发难。 其实,小哥说话的时候燕枝就考虑到他的声音可能会被凌家人听见,到时候招惹来无妄之灾,所以燕枝早就布下了一点点小小的阵法来阻绝声音,她们绝对听不见他们谈话内容的。 既然如此,她忽然挑事,这完全就是无理取闹,要不然就是做贼心虚了。 而至于她为什么要没事找上燕枝,其实完全是因为嫉妒。 燕枝的容貌远要在她们几人之上,甚至说她们根本没得比。 燕枝的容貌乃是上上乘,再加上她气度纵绝,便是一眼就觉得夺人心魄,仙女下凡,令人叹为观止。 而她们几人,或多或少却是以修为强行修改的容貌——至于她原本面貌究竟是丑还是美,估计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过这般嫉妒,多多少少恐怕貌丑无盐,所以嫉妒燕枝之美。 “你们去,把这几个人在背后乱嚼舌头的贱民给我抓起来!” 这小跟班马上就招呼着后面的保镖。 她们两个修为不高,根本看不出燕枝他们的修为,只是觉得看上去有些吓人。 但见燕枝与殷昼身上的法衣平平无奇,两人虽生得出色,但穿不起好东西,便是出身平平,所以立即被她们划入“可以随意欺负”的范畴之中。 她们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加上欺负的大多都是普通人,普通人本来就反抗无能,而强者又忌惮凌家背后的王朝,见到她们都躲得远远的。 原本小哥见到凌砂玻时就准备溜了的,只是不凑巧被燕枝喊了下来,现在又被那几个无赖盯上,真是倒大霉了。 不过这小哥也没有迁怒燕枝,毕竟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满肚子愤愤不平,不吐不快。 “几位,我们有点麻烦了,还是直接溜吧,我听说今天天竺上将会来土城……” 小哥想着直接开溜,以他的实力,只要闪到一处没人的地方,然后离开土城一段时间即可。 “谢谢你的解惑,我们暂时不想离开,你先走吧。” 燕枝婉拒了小哥的好意。 其实也并不是燕枝想要招惹麻烦,只是现在麻烦已经找上门来了,早在那个小跟班儿让那些保镖动手时,她就察觉到凌砂玻偷偷使用了一张特殊符篆。 在那张符篆被激活后,土城的阵法也同时被激活,现在的土城已经没有办法离开,即便是现在躲开麻烦,她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嗯?怎么土城的护城大阵被激活了,这大阵操作的阵盘不是在四大世家家主手中吗……” 小哥皱眉,他后知后觉,在想要运用神通遁术逃离这里时才发现土城早已经被护城阵法笼罩,现在根本就出不去,若是强行离开还会遭到阵法的攻击。 此时,数名保镖的攻击已到,燕枝刚准备动手,却见小哥气势爆发,一股强悍的力量形成一阵罡风,将四周所有人震开,而那些保镖更是倒飞出去。 “凌家小姐,在下并不想得罪你们,还希望能给在下一个面子,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小哥想要息事宁人,但凌砂玻可不会,只是她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她的丫鬟代替她嘲讽道:“呵,你这草民也配与我家小姐说话?别以为你有点本事就可以在土城肆无忌惮!” “主人都没开口,丫鬟却先鬼叫了起来,怎么的?难不成你们凌家丫鬟权力还比主人要高了吗?” 燕枝轻笑一声,既然对方有意要招惹自己,那她自然也不会给对方面子,若非四周普通人太多,刚才那些保镖冲上来的时候她就动手杀光这些家伙了。 不过这小哥居然会挺身而出,倒是让燕枝有些意外,毕竟先前他还说要避开争端离开土城的。 “你们都上,把这个贱人的嘴巴给我撕烂!” 不知道为什么,燕枝说话之后,直接触怒了凌砂玻,一直保持的淑女形象直接崩塌,彻底荡然无存,周围之人都能够从她的眼神中看得出那一丝嫉妒。 事实上她是真的在嫉妒,凭什么燕枝能够长得这么美?她可是凌家的大小姐,万众瞩目的女神,她不允许这个世上有比她更美的人。 凌砂玻虽然下了命令,但她的那些保镖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冲上去,他们修为不高,看不出燕枝的实力,但刚才那位小哥的手段就不是他们能够对付得了的。 “你们都愣着干嘛,给本小姐上!他不过是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 凌砂玻有些恼羞成怒,这些保镖平日里拿那么多俸禄,现在遇到个厉害点的人就畏首畏尾,她这一次回去一定要让她爹爹将这些人全部处死。 当然,如果是在以前,凌砂玻或许会收敛一些,至少不敢在土城这般大庭广众直接让手下废掉一位无辜的人,主要就是今日她听到师尊的道侣天竺上将要来土城。 有天竺上将在,整座土城中,就没有人是她凌砂玻不敢得罪的。 “你们干嘛?都给我上啊!再不上,我就让我爹爹把你们都杀了!” 凌砂玻见自己的保镖依旧没有一个敢上,于是更加气愤地吼道。 被凌砂玻这么一威胁,那些护卫心中那叫一个不舒服,关键他们当初加入凌家时还发过誓,不能反戈,如若不然的话,就凭凌砂玻这个靠药物提升修为,外强中干的废物,他们早就一巴掌拍死了。 他们可是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脾气,如果现在不听命令的话,到时候她回去一定会找凌家家主将他们都杀了。 联想到这里,这些护卫即便再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唉,既然躲不过,那就让我来替凌家家主教教你怎么做人吧。” 小哥摇头叹气,之后上前一步,看着冲过来的保镖说道:“两位道友,这件事你们就不用参与进来了,我不愿得罪凌家,并不代表我惧怕他们凌家,我背后一样有着强大势力庇护,即便凌家家主来了也不敢那我怎么样。” 小哥说完,身上的气势爆发,三下五除二就将所有保镖全部击溃,此时街道上早已经人去楼空,若是其他人打起来,他们还敢留下来凑个热闹,但对方可是凌家大小姐,这要是敢留在这里看她出丑,事后一定会被揪出来折磨致死的。 第336章 邪魔大尊 “你你你,我可是凌家大小姐,你居然敢和我作对?” 凌砂玻倒退一步,小脸煞白。 平时她欺压百姓可从来没有人敢反抗,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居然敢有人在土城和她作对。 但她却不认为自己欺压别人就有错,正如她那两个小跟班所说,她是娇贵的大小姐,别人只配瞻仰她,尊敬她,不能忤逆她! “大小姐,这个贱民实在是太可恶了,要不您出手吧,以您通天的修为,一定能够将这贱民当场击杀!” 只听到侵夜对着凌砂玻说道,而珊珠听了也一起起哄。 她们根本没有发现凌砂玻现在的脸色很不对劲。 凌砂玻平时都是让自己的保镖动手,并非是她不愿意自己动手,而是她深知自己的底细,真的打起来,最多也就能够欺负欺负修为比自身低两个大境界的人,就连她那些保镖她都打不过,更别说这位更加强大的小哥了。 她的实力完全就是靠凌家给的各种天材地宝堆起来的,哪里有丁点实战经验和水准? 就算她和那个小哥的实力看起来差不多,凌砂玻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大小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凌砂玻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那是一位凌家的修士,身边还带着一个面具男子,凌砂玻看到他时,心中的慌乱顿时少了许多。 这面具男子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头强大的魔物,乃是天竺上将当年活捉回来祭炼出来的傀儡,实力非常强悍,而天竺上将十分疼爱凌砂玻,因此就将这傀儡交给她防身。 不过凌砂玻不能降服这傀儡,所以一般都是交给人专门照看,需要的时候再拉出来溜溜。 她刚刚紧急传音给负责照料傀儡的修士,令他速速带着傀儡过来,好在他及时赶到了。 凌砂玻今天就要让这几个贱民尝尝她的厉害! “王师傅,快帮我把这几个贱民抓起来,我一定要折磨死他们!” 凌砂玻一个激灵,直接闪到那照料傀儡的修士身边。 有了这个魔物傀儡,她也有了底气,这傀儡的力量极为恐怖,她是杀不死小哥和燕枝殷昼,但是这傀儡一定行! “好。” 那被称为王师傅的修士也不问缘由,直接就招呼身边的傀儡,让它去将燕枝一行人抓来。 魔物傀儡长啸一声,直接朝着小哥冲去,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小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察觉到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下一刻整个人如炮弹一般侧飞出去,整张脸都被打变形了。 “咳咳……”小哥咳了一口血,试图艰难地站起身来。 只是他才刚动,那魔物傀儡就从天而降,一脚踩在他头上。 碰,碰碰。 魔物傀儡直接将小哥的头都踩踏到地底,若非是小哥反应及时,以灵力护住自己头部,就刚刚那几脚就能将他的脑壳踩爆。 如此欺侮人,燕枝看不下去了。 堂堂修士,用魔物炼制的傀儡杀自己人,居然还觉得洋洋得意,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轰! 一声巨响,那魔物傀儡直接横飞出去,下一刻,燕枝缓缓上前,看着凌砂玻轻声道:“你们有些过分了。” 燕枝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几个女人上来不由分说就要杀人,而且还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 凌砂玻她们的行为让燕枝很是不舒服,而且对方的目标之一还是自己。 同为女人,燕枝怎会看不出她那目光是什么意思? 就因为自己长得比对方美,这么一个无理的理由,凌砂玻心生嫉妒,就一定要杀了自己,真是好笑。 “道友,你没事吧?”殷昼上前,给小哥进行了简单的疗伤。 小哥取出一颗丹药服下后,脸色转好,对殷昼道了谢,就闭目疗伤了。 那魔物傀儡虽然不会运用法术,但每一次攻击都蕴含着强大的魔气,即便有灵气护体,小哥的内脏还是被魔气所伤,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殷昼这才转身来到燕枝身边。 “吼!” 那被燕枝击飞的魔物傀儡却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他爆发出一声吼叫,然后朝着燕枝再次冲来,身上的魔气更是如潮水一般向外倾泻,四周的地摊蔬果在这魔气的侵袭下快速干瘪。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燕枝快速倒退,殷昼也顺手将还在闭目疗伤的小哥一同带离现场,而那魔物傀儡则是在燕枝原先所在的地方砸出一个巨坑,傀儡掉在下面,看不到它在哪。 巨坑中不断有魔气蒸腾,越来越多,燕枝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呵呵呵,哈哈哈哈,我邪魔大尊又活过来了!该死的天竺上将,你给本大尊等着,下一次见到你,一定将你狠狠地按在地上踩踏,最后再把你做成天灯放在茅坑里照明!!” 深坑中传来一道充满邪性的声音,这让燕枝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果然,她方才的预感没错——魔气越来越多,是有被封印的魔物苏醒的征兆。 而且她能够感应到这股魔气的浓郁,对方至少也是魔王级别的存在。 不过从这个自称邪魔大尊的魔物语气中能够听出,他和天竺上将有仇,而眼前这三个自认高人一等的三个大小姐的师尊,不正是天竺上将吗。 待魔气散去时,邪魔大尊从坑底慢慢浮现到空中。 他虽然仍旧是先前傀儡的那副模样,但身边环绕着一层浓厚的魔气。 那如同深渊一般的目光扫过燕枝等人,最后停留在燕枝身上,大约有几分困惑:“陌生的气息……算了,不管你是谁,都要谢谢你,如果不是刚刚你那一击将我封印在体内的魔气激活,我也无法冲破这傀儡之躯。” 邪魔大尊说罢,转身看向凌砂玻等人,语气顿时变得冰冷起来:“你们身上有那个天竺上将的气息,呵呵呵,既然等不到天竺上将,那就先杀了他的后人当做利息!” 邪魔大尊话语刚落,下一刻身躯就化作残影,直接闪现到凌砂玻身后。 相比起侵也和珊珠这两个跟班,他更厌恶凌砂玻,因为他还在傀儡状态的时候,虽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却仍然残存着意识。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就是被这个女人操控,干尽了一些折辱他尊严的事情! 不论他自己是正是邪,以他邪魔大尊的实力,竟然要受控制去欺凌蝼蚁,这就是对强者的一种折辱,践踏了他的尊严! 凌砂玻有法宝护体,直接把反应不过来的她瞬移到一边。 而凌砂玻自己却也是个狼心狗肺之人,无论珊珠平素里对其他人如何,但对她这个大小姐可真是一等一的好,做足了顶顶好的舔狗,却没想到凌砂玻直接反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用来阻挡攻击她的邪魔大尊。 凌砂玻被法宝移走,珊珠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就被凌砂玻推到她原本站的位置。 她可没有凌砂玻那么多的法宝,直接就被邪魔大尊抓住了。 “呃啊啊啊……” 珊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团魔气笼罩。 她的修为同凌砂玻一样,都是靠着药物突破上来的,但因为珊家的实力不如凌家,也没有那么多的好东西给她用,她吃的天材地宝不多,境界远远不及凌砂玻,现如今被魔气笼罩,根本没有任何招架的余力。 只见珊珠脸上开始溃烂,头发被魔气腐蚀,整个人转眼间就变得血肉模糊,惨叫声极为凄厉。 “呵呵,哈哈哈,叫吧,哭吧,你叫的越大声,本大尊就越快乐!” 邪魔大尊看着被他折磨的珊珠,哈哈大笑起来。 他知道凌砂玻移走了,但那都是小事——他最恨的是凌砂玻没错,但珊珠和侵夜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们也一样用他干过不要脸的事情,她们也该死。 第337章 天竺上将 邪魔大尊那边在对付凌砂玻等人,而燕枝这边,此时小哥已经将体内的魔气祛除干净。 “多谢道兄救命之恩,原本只是想出头护住二位,却没想到两位实力如此了得,并不需要我的帮助……” 小哥说完这些后,连续喘了好几口气,终于觉得将胸腹之中的那一口气喘匀乎了。 他这才将目光转向惨叫的源头,见到面前的景象,震惊不已:“这,这是那头魔物傀儡?他居然在噬主,不行,虽然这三个女子为人可恶,但毕竟也是一条生命,正邪不两立,我怎可看着同类被魔物摧残,我得去救她……” 只是小哥刚准备动身,就被殷昼拦了下来。 “我说道友,你有善心这是好事,但是不能将善心滥用,可以当好人,但不能当烂好人,不然的话,你救了人,反而会被救的人反捅一刀,你忘了方才她们指挥这魔物傀儡来杀了你了?若不是有我相救,你这会儿已经被这傀儡给打死了。 而且这魔物的力量可远远在你之上,你又何必去以卵击石?” 殷昼脸色淡淡,提醒道。 他也是对这小哥有一些好感,这才拦下他,若非如此,他才懒得去管别人是否圣母呢。 他想去送死,那尽管去就是了,他才不管谁活谁死,关他什么事儿。 没想到这小哥方才看着清明,如今却是个十分一根筋的人。 他义愤填膺道:“道兄,你这话就不对了,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她们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更不应该死在魔物的手里,我身为正派修士,又怎能看着她们死在魔物手中?不行,我必须要救!” 这小哥说完,就直接冲了过去。 这一次殷昼没有阻拦。 他们本就萍水相逢,对方先前出手替他们解围,确实是一片好心没错,但燕枝他们也出手救过小哥,双方已经扯平了,本就互不相欠。 现下对方自己如此圣母,要去送死,他们既然已经好言相劝过,但人家还执意要救,那他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横竖是他自己选的,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唉,挺好的一个人,就是脑子不太好。” 燕枝摇了摇头,对于这种圣母心泛滥的人,她素来只有四个字:“尊重”、“祝福”。 刚才凌砂玻还在那一口一个“贱民”、“草民”,很显然是根本不把他这条命放在眼里,要用魔物杀了他,他居然还能反过来想要帮助凌砂玻逃离魔爪,真是燕枝不能理解的。 随便他吧,这种人才是真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她和殷昼都这般拦着了,他还能执意去送死,拦也拦不住,那燕枝就随便他了,反正他能够活到现在就已经是奇迹了。 “魔物,放开她们!” 小哥大喝一声,直接催动自身最强的法术,朝着邪魔大尊攻过去。 邪魔大尊是真没想到他这么一个区区小卒居然敢上来和自己硬碰硬。 放他一马完全是他今日解除封印,心情大好,再加上这人和自己没有什么仇怨,他不想过多杀生,却没想到他居然来主动找死来了? 只见小哥的攻击还没有命中邪魔大尊,就被邪魔大尊阻拦,一团魔气直接将其笼罩其中。 “呃……” 小哥被魔气笼罩的刹那,便立即唤出灵气隔绝,只是他与邪魔大尊境界相差甚大,能够在魔气中自保已经很勉强了,想要冲破出去根本不可能。 “魔物,我劝你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我圣灵院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小哥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即便是这个时候,他还是对着邪魔大尊放狠话。 “哈哈,我可不怕你口中的那个什么圣灵院,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我可以放你走,我今天心情大好,不想让你死在我面前,太晦气。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要亲手杀死这三个女人……” 魔物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凌砂玻这时突然开口:“既然他杀了我们,他就可以走,那,那我们杀了这个贱民,能不能放我们走?” 即便是成为了阶下囚,凌砂玻依旧是表现着高人一等的模样,就连和邪魔大尊说话,都是以命令的口语在询问,也不知道她长这么大,脑子都长到哪里去了。 “呵,你这是什么话?本大尊做事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在这儿和本大尊谈论条件了?” 邪魔大尊眼眸扫过凌砂玻,身上的气势再次爆发,一股骇人的力量将周围空间震得滋滋作响。 原本邪魔大尊是想要将凌砂玻直接震死的,只是并没有如意,只见凌砂玻身上也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将这股力量抵消。 而凌砂玻整个人也宛若忽然进阶一般,身上散发出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气息。 “你这下等的魔物,老老实实的当个傀儡不好吗,为什么要逼我施展全力?不过既然我已经将力量解封,那你,还有他们都要死!” 凌砂玻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后,竟然抬手朝着邪魔大尊镇压而下。 邪魔大尊不清楚这个境界虚浮的女子为什么能够突然爆发出和他不相上下的力量,不过他确实已经感受到她的力量飞速提升上来,绝对不容小觑,他此时也顾不上这些,当即将控制珊珠和小哥的力量收回,用以抵挡凌砂玻的攻击。 凌砂玻倒是还有几分良知——但也未必是良知,虽然珊家不如凌家,但要是让其他人知道她在危险时刻公然抓珊珠替自己挡刀,而不是珊珠自愿为自己挡刀,那珊家也会暴怒的——所以她攻击邪魔大尊后,就将珊珠以及侵夜带离了战斗区域。 此时珊珠已经被魔气腐蚀的面目全非,不过好在她有家里给她的护命法宝保命,不至于被那魔气侵袭感染致死。 凌砂玻担心珊珠真的因为自己这一手挡刀而死了,珊家的人不肯善罢甘休,便取出一瓶丹药交给侵夜,故意作出一副痛心疾首、十分担心的样子:“这丹药是师尊为我炼制的,本来是打算用来提升境界的,不过现在救人要紧,你在这里保护珊珠,我去废了那卑贱的傀儡。” 凌砂玻对爆发力量后的自己极其自信,虽然说她心里很明白,她现在拥有的力量并非属于自己,但却能够维持很久,加上她一直都对自己有着盲目的自信,认为那邪魔大尊根本不是对手。 “呵,不过是借来的力量,就算能够和我相当又如何,你根本无法自由如意的控制体内的力量,想要凭此战胜我简直痴人说梦,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过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邪魔大尊大喝一声,身上的魔气变得更加浓郁,周围被魔气笼罩的范围也再次扩大。 他之所以不惜耗费自身力量,都要扩大这魔气笼罩的范围,是因为他本身是魔,而土城中没有一丝魔气,他在这种充满灵气的地方战斗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只能自己给自己创造出一段魔域,而在魔气之中,他就可以肆意妄为。 在这个期间,邪魔大尊一直在闪避着凌砂玻的攻击,堪称游刃有余——如果凌砂玻是实打实的拥有和邪魔大尊一样的实力,在土城这适合人族修士的环境里,这场战斗早就已经落幕。 只可惜,凌砂玻的力量是借来的,她无法熟练运用,很多时候都因为控制不当打偏,邪魔大尊逗她如同逗狗一般。 她累得气喘吁吁,没打中邪魔大尊一下,越发恼怒,全部心神都放在如何狙击邪魔大尊上,完全没有发现邪魔大尊的魔域越来越广。 在魔气覆盖了小半个土城后,邪魔大尊终于不再规避攻击,而是召唤出一柄血刀,轻轻一挥,便直接将凌砂玻抽飞出去。 凌砂玻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一刻她总算明白邪魔大尊的用意了。 在之前,对方因为周围都是灵气无法展开手脚,所以一直没有对自己主动进攻,但现在不一样了,大半个土城都被魔气所笼罩,灵气彻底被魔气所污染。 二人的力量此消彼长,凌砂玻的力量大幅流逝,邪魔大尊的力量却飞速提升。 在这种环境中,两人的位置直接进行了一个对调。 在没有灵气的魔域之中,凌砂玻甚至还没有先前的邪魔大尊表现的好,加上她本身就是借用的力量,失去了灵气,就像是失去了獠牙的野兽——那獠牙还是借来的,只能耀武扬威,碰一碰就碎了。 凌砂玻立即吓得花容失色。 “怎么了?怎么不拿出你刚才的气势来了?继续叫嚣,继续攻击本大尊啊!” 邪魔大尊一边邪笑着,一边挥舞血刀。 血刀直接在半空之中划开一道黑色裂缝,凌砂玻艰难避开,但还是慢了半拍,右手被划开深深的一道伤口。 “……” 凌砂玻咬着牙,还是忍不住疼得打抖。 疼痛让她的眼中溢出泪珠,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哈哈,你还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我看这一次会不会有人救你们,现如今大半个土城已经化作魔土,只稍片刻时间,本大尊就能够恢复巅峰,那时整个土城都将化作修罗净土,彻底成为本大尊的王城。” 邪魔大尊发出桀桀笑声,一步一步地朝着凌砂玻走去。 “你,你别过来,我师尊乃是天陵王朝的天竺上将,我师娘是天陵王朝的公主,你要是敢动我,我师尊师娘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凌砂玻不断倒退,哪怕她身上的力量还没有消散,但她却已经被打怕了,战意消散,根本生不出抵抗之心。 甚至于她因过于紧张,不小心绊倒了一块石子,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可见到邪魔大尊依旧朝着这边走来,没有被她吓到一星半点,凌砂玻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哈哈哈哈,明明有实力,却连抵抗之心都没有,人族有你,真是让人族蒙羞。” 邪魔大尊嘲讽了几句,就懒得再说了。 他已经玩够了,再嘲讽凌砂玻这样的废物也不会获得什么成就感。 他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他可是知道天竺上将要来土城的,若是不能在天竺上将到来之前将土城占领,到时候他很可能会被对方再一次炼化成傀儡。 天竺上将,他永远的敌人。 想到他,邪魔大尊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打算速战速决了。 “我已经玩够了,你们可以安心去死了。” 邪魔大尊说罢,直接朝着凌砂玻挥刀。 然而就在惊心动魄之际,一道紫色身影瞬息而至——只见邪魔大尊的刀刃停止在半空之中,而一位容貌俊美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凌砂玻面前,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大尊,想不到你居然还留有后手,还能够借用这傀儡之躯复活,我果真是小瞧了你。” 他云淡风轻的,似乎化解邪魔大尊的这一击再简单不过了。 来人正是那位天陵王朝的天竺上将! 其实,本来天竺上将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赶到土城,只是在途中突然感应到自己留在凌砂玻体内的力量被激活,他就开始担心这三姐妹遇到了什么危险,而且是十足的危险,可能会危及到性命。 所以他毫不犹豫,消耗了一件法宝,强行破开虚空,直接来到土城。 天竺上将还真没想到,自己当初把邪魔大尊的傀儡交于凌砂玻是为了保护她,却演变成现在这样,不过还好的是他及时赶到了,不然的话,他的这三个宝贝徒弟可就要栽在这里了。 “你的行为实在叫人不耻,欺负几个小姑娘算什么本领?” 天竺上将冷嘲道。 闻言,邪魔大尊更是满脸鄙夷:“天竺上将,没想到你还是以前那副虚伪的模样,都说有其师必有其徒,也难怪她们会那么废物,原来是继承了你的衣钵,你看看你的三个宝贝徒弟,我还没真正出手呢,一个个被我吓得屁滚尿流,哈哈!” 第338章 故意恶心 邪魔大尊当然知道凌砂玻她们和天竺上将的关系,他故意折辱凌砂玻,还用这些伤人的话语来攻击天竺上将,其目的之一就是想要借着凌砂玻等人来侮辱天竺上将。 他是坏人没错,但他坏的坦荡,坏得彻底,做什么坏事,做过就是做过,可不会假装自己不曾做过。 可天竺上将却不是什么好人,他做出这般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好人会将魔物做成自己的傀儡,让他被封印在傀儡之中,受尽屈辱? 他就想要用这些言语狠狠地刺激天竺上将,想看他脸色难看,撕破脸皮之后又是个什么模样。 他生怕天竺上将受的刺激不够,还要大笑着说道:“你说你平常如此虚伪,究竟为了什么,就为了维持那张老脸?可惜了,你以为人人都看不穿你的伪装,但至少我就知道,你就是个满肚子黑水的渣滓,还惯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装得好似自己多么金贵似的。 要是你娶的公主知道你是这么个软蛋,当初还会嫁给你?公主不如跟着我,至少自在逍遥,不必跟在你身边受气。” 天竺上将听到邪魔大尊的话,脸色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前面邪魔大尊说的那些侮辱凌砂玻等人的话,这就相当于把他这个师尊的面子放到地上狠狠地踩,天竺上将吞吞气还勉强能够绷住,可是听到后头说的那些,他就真是被踩中了痛脚,终于变了脸色。 他从齿缝之中挤出一句咬牙切齿的话:“你找死!” 邪魔大尊闻言,不惧反冷笑道:“那你有本事就来杀了我,正好让我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什么长进,应该不至于比不过被封印了数年的我吧!” 天竺上将再好的涵养也绷不住了。 “散!” 天竺上将低喝一声,身上的力量直接炸开,只见他周围的魔气就像是遭遇到克星一般,竟自燃起来。 刚刚邪魔大尊膨胀出的魔域在他这力量下开始慢慢减退。 但天竺上将的力量只是简单持续了几息时间就失效了,魔域就不再减退,相反,邪魔大尊的魔气反而一凝,加倍铺陈开,天竺上将的力量被推得后移数米,直接就被后面的魔气所覆盖。 “你也太小瞧我了,真当我当初被你封印,我的实力就会停滞不前吗?看来这么多年你的狂妄自大是一点儿也没变过。”邪魔大尊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天竺上将的脸上有些许惊疑不定,终于有了些凝重,并没有接话。 而邪魔大尊继续说道:“我被封印着倒还没有退步,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如今还是这个境界,一点长进都没有。原本我还在思索,不将整座土城化作魔土供我增长力量的话,我可能敌不过你,现在看来真是我多虑了。 不过你这么弱,也不算全然无用,至少能够为这土城的子民留有一些存活的空间,因为你太弱,土城不必被我炼成魔土,这些居民也可以逃过一劫,他们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的。”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犀利辛辣,几乎如刀一般,刀刀致命。 而邪魔大尊说罢,也直接朝着天竺上将攻击过来,手上招式同样刀刀致命,丝毫不留后手。 他这些年虽然是傀儡之身,但却有自主意识。 他被封印的时候,基本上一直在自我检讨,自我总结,怎么厉害剽悍如他,居然被天竺上将这么一个伪君子偷袭得手? 他痛定思痛,最后他终于悟了,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反派死于话多,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当初他就是屁话太多,再加上轻敌,这才被天竺上将偷袭成功,以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两人交战,打的那叫一个天雷勾动地火。 燕枝与殷昼有力量护身,这般看着,倒也不受影响。 两人权当看戏,时不时相互讨论着战况。 “阿昼,你有没有发现,这天竺上将对上邪魔大尊,似乎有点虚啊?” 当然二人也不是一直站在远处看着,就在先前邪魔大尊释放魔气污染土城时,他们其实就动手将有居民的地方隔离开来,避免那些无辜的居民被魔气污染。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驱散掉魔气,当然是想要继续看戏了,燕枝还想着要和这邪魔大尊切磋一二呢。 至于倒在不远处的那位小哥,他们就没有心思去救了,先前已经救过一次,对方既然选择要当烂好人,自然就得承担后果。 而且这小哥来头也不简单,即便现在昏迷过去了,身上还带着一层力量护盾保护着他,避免被魔气所污染,没有燕枝与殷昼,他也死不了,所以这或许也是他敢这般放肆的圣母的原因吧。 此时天竺上将与邪魔大尊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因为周围的魔域是邪魔大尊以身上的魔气转化而成,再加上时间仓促,实际上无法提供充足的魔气维持战斗,邪魔大尊做不大发挥出自己的最大实力,无法将天竺上将一击必杀。 而天竺上将则是因为这里没有灵气,这一次出来又没带多少灵药,他也同样发挥不出自己的实力,又被魔气影响,实力大打折扣。 在双方都实力不济的情况下,两人也就勉强算是打成了平手。 天竺上将本打算逃离魔域的范围,到外面吸收一些灵气恢复自己的实力,可是邪魔大尊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意? 邪魔大尊看穿了他的目的,直接横空一击斩击将其拦下。 这让天竺上将恼羞成怒:“大尊,有本事你就随我走出土城,我们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一决高下!” “你是当我傻呢?”邪魔大尊冷笑不已,“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自己天天用这种光明磊落的虚伪借口来骗自己,然后骗得连自己都相信了吧?什么有没有本事的,什么光明不光明的,你当我不知道你是要出去恢复实力呢?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出去和我打就是光明磊落吧,你出去对你有好处,对我可没有好处,那算哪门子的光明磊落,你真是把我笑掉大牙了。” 邪魔大尊毫不留情地狠狠嘲讽,随后又是一招猛击,丝毫不给天竺上将一丝喘气的机会。 天竺上将愈发能够感觉到魔气在腐蚀着他的身体,一阵阵刺痛传来,而他的力量已经开始越来越弱。 如果在魔域之中待更长的时间,他被削弱的程度就会越来越严重,他必须立即离开,不然就会败在邪魔大尊的手中。 但邪魔大尊也很显然知道这一点,正在死死地拦着他,他根本就走不出魔域的范围。 “啊。对了,阵法,阵法!” 就在这时,完全帮不上忙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凌砂玻突然想到,她手中不是有着从父亲那里得到的控制土城阵法的中枢吗? 她完全可以通过土城的阵法来帮助自己的师尊,将那卑贱丑恶的魔物击杀的! 想到这里,凌砂玻连忙以衣角抹去眼泪,从储物器中取出一面阵法中枢,随后催动起来。 轰! 阵法生效,只听见一声巨响,天空之上云层卷起,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云层眼。 那云层眼周围带着一道道电弧,刹那间,一道恐怖的力量从那云层眼中迸发而出,瞬间朝着邪魔大尊轰击而下。 这力量简直毁天灭地,燕枝与殷昼都觉得有些心惊。 而仅仅是一击,就险些将邪魔大尊这具傀儡之躯轰散。 “这就是土城大阵的力量吗,如果不是这具傀儡之躯被天竺上将那鳖孙用各种玄晶锻造过,刚才那一下就算不死,也要重伤啊。看来还真是因祸得福,要是被那天竺上将知道是因为他锻造我才保全我,不知道他那张臭脸会不会气歪了。真是败也萧何成也萧何。” 邪魔大尊心头一震后怕,又庆幸好在这傀儡之躯耐揍。 后怕完了,邪魔大尊就开始逮着天竺上将的痛处大肆嘲笑:“哈哈哈,天竺,你想不到吧,因为你的原因,我才能够活下来,你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如果是我的本体,刚刚那一击我绝对扛不住,一定会魂飞魄散的,但是你当时为了让我更抗揍,更能够好好保护你的废物徒弟,费尽心思四处搜罗宝贝温养我的身躯,又用玄晶锻造我的身体,让我获得了这一副金刚不坏之身,就是阵法的力量也不能奈我何。 天竺,若非你我都是男子,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对我用情至深,否则怎么能对我这么好呢?” 邪魔大尊虽然受到不轻的伤害,但嘴巴依旧很毒,直接嘲讽天竺上将,越说越阴阳怪气,越说越杀人诛心。 天竺上将听到这些话,一口气梗在心口,气血顿时翻涌。 他本身这段时间就有些境界不稳,心浮气躁,刚刚与邪魔大尊交手,灵气动荡,又被魔气不断腐蚀,早就受了内伤。 如今他被邪魔大尊这些话气得心神大动,真是浑身气血逆行,眼前发黑,直接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诚如邪魔大尊所言,他当时炼制傀儡时,添加了许多稀有玄晶,天材地宝进去,目的就是为了将邪魔大尊的身躯炼制成坚不可摧的傀儡,送给自己的宝贝徒弟防身,可没想到最后却成全了邪魔大尊,还保护着他免受死亡! 如果不是如此,刚刚他就该死了! 天竺上将心口剧痛无比,连退数步。 就在这时,邪魔大尊突然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天竺上将身边。 就在天竺上将以为邪魔大尊要一刀劈死自己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邪魔大尊忽然张开双臂,将天竺上将死死抱住。 “你,你想干嘛?” 天竺上将脸色铁青,原本就混乱的丹田如今更是地动山摇。 他是真的瞳孔地震,想到方才邪魔大尊说的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他又顿时想倒呕三斤血,这邪魔大尊不会真是个变态吧? 他想要挣扎开,可是不论自己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开邪魔大尊。 “收起你那满脑子肮脏东西,我还不至于看上你这么个老货色,别是自己是个变态,看旁人就觉得都是变态。” 洞察天竺上将心思的邪魔大尊也差点吐出来。 他并非作邪恶之想,刚刚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也只是为了故意恶心道貌岸然的天竺上将。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身躯曾为傀儡,防御惊人,天竺上将靠着公主老婆浑身上下数不清的法宝,即便到了这等打不赢的地步,他也有可能直接用法宝逃跑。 所以邪魔大尊干脆直接用最简单的方式禁锢天竺上将,这样就可确保他绝对不能动弹,哪能想到天竺上将满脑子断袖分桃? 而天竺上将也很快反应过来——邪魔大尊是要困住自己的手脚,让自己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送自己上路?难不成是要自爆不成? 邪魔大尊又不蠢,自爆的话他是会死,可邪魔大尊自己也要死,他怎会送死? “不对,不对,是大阵!” 天竺上将突然想到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他抬头看向天空,果不其然,天空之上的那云层眼已经再次汇聚能量。 这一次的力量比上一次更加强大,若是真的被这一击命中,别说是现在实力大打折扣的他,就是全胜时期的他也得死啊。 “砂玻,快停下,你想将整座土城毁灭吗?” 天竺上将知道,这肯定是凌砂玻干的,除了凌砂玻,没人能控制土城的阵法。 他都怀疑这丫头是不是疯了,居然将大阵的力量催动到极致! 看着云层眼中的力量还在不断汇聚,天竺上将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到天灵盖儿——这一击要是轰下来,别说是土城,方圆万里恐怕都将会被夷为平地。 他就更不用提了,必死无疑。 “师尊,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已经在尝试停止操作了,可是那大阵好像不再受我控制了,你看。” 凌砂玻急哭了,说着还将控制大阵的中枢拿出来对着天竺说道。 “大尊,你不要闹了,便算我同你好好讲道理,这一击下来,就算你这具傀儡之躯同样承受不住,赶紧放开我,不然我们都要死,都要死啊!” 天竺上将真的急了,再也不端着自己的架子了。 第339章 因祸得福 天竺上将自然能够看出,土城的大阵失控了,想来应该是邪魔大尊释放的魔气影响了大阵的运转,让大阵无法正常运转。 “大尊,放开我吧!说起来这些事情也只是我和你之间的仇恨,你想杀我,我们单独解决就好,你如果执意如此,大阵会将整个土城摧毁的,你刚才不是还说你不想杀这些土城的居民吗,你便权当给土城的居民一条生路好不好!” 天竺上将心急如焚,抬头看着天空,只觉得那一股力量马上就要打在自己身上了。 但邪魔大尊却不听对方的鬼话,开玩笑,天竺上将还以为他是之前那个三言两语就能够糊弄过去的傻子? 他嘲讽道:"你以为你还能够用你当年的那些花言巧语来骗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哪里有什么子民的安危?说得比唱的还要好听,这么滋儿哇啦一念叨,语气放得正气凛然一些,说得再快一些,就连你自己都骗过去了是吧? 你自己心里相信你说的这些狗屁话吗?前后矛盾,狗屁不通!我放开你和土城的子民死不死有什么关系?我便是放开你,土城的居民也要死,只有你这个狗东西能迅速逃跑罢了,难道你逃跑的时候还会带着土城的子民一起逃跑? 既然不能,便少拿什么土城的子民安危来糊弄我,我不吃你这一套,说那样多的废话,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云层眼上空的力量已经汇聚到足以摧毁数万里之地的程度了,邪魔大尊相信他放开天竺上将,天竺上将一定会跑的无影无踪,然后留下他和整个土城被轰成碎片。 就邪魔大尊那等不要脸的人,相信他会救土城的居民,邪魔大尊不如把自己的头扭下来当球踢了算了。 “大尊,你真的不怕死吗?你和我都会死的,都会死的!又何必这样执着!你我二人还有那样多的事情可以做,何必死在这里呢!” 天竺上将那个真情实感,那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得就好似他与邪魔大尊是什么推心置腹的手足关系,劝的那叫一个苦口婆心。 不为别的,只因天竺上将真的怕了,头顶的那股力量已经要汇聚完成,如果邪魔大尊还不松手,他们真的会一起死在这里。 “桀桀桀桀,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天竺上将也怕死啊,不过你有一点猜错了,本大尊向来惜命,怎么可能会和你同归于尽呢,我只是想看你死在大阵里罢了!” 邪魔大尊语气带着讽刺——他好不容易挣脱这傀儡之躯的封印束缚,重新复活过来,这都还没有活动开筋骨,怎么可能会想着和天竺上将同归于尽。 而此时的凌砂玻脸色惨白,她根本没有想到,守护土城的大阵会失去控制,而她现在也很有可能要死在这大阵下。 别说是凌砂玻,就是一直在不远处观战的燕枝都觉得奇怪。 要知道土城的大阵等级并不低,等级越高的大阵就越稳定,她没想到这土城的大阵竟然会被魔气侵蚀到这个地步,直接失控崩坏。 而且以这大阵崩坏之前的力量来说,它还做不到直接抹杀邪魔大尊与天竺上将,但如今它吸收的魔气越来越多,力量已经开始不断膨胀,如果真的劈下来,当真是毁天灭地。 而在这大阵眼里,天竺上将和邪魔大尊就是首当其冲的。 最初的那一击是凌砂玻控制的,那时候大阵可能才初步崩坏,并未完全崩坏,因此力量并不是特别强大,可是现在这一击,大阵基本完全崩坏,燕枝能够辨认出这些力量是大阵汇聚土城之外的天地灵气凝聚而成,其破坏力之强绝对不容小觑。 “这一击汇聚的力量应该已经拥有诛仙的水平了……” 殷昼望着天空之上汇聚的力量,不由得眉头紧锁。 这是否也是烛九阴给他的暗示? 如果是的话,这又是在透露什么样的信息呢? 殷昼忽然想起,上古时代众仙陨落的事——那时代太过混乱久远,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怀疑必定是出了什么叫人根本无法抵抗的天灾,否则不可能会让这样多的大能一夕之间尽数消亡。 所以这天灾,殷昼大胆猜测,是不是就和面前这一切相似? 殷昼一直在推敲另一个问题,他是知道这个世界是因烛九阴的意志而生的世界,但是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不可能是凭空产生的,都有其原本的依据,也有很多人物正是那个时代有的人物。 所以他如今怀疑,土城大阵的这一幕,同样有原本发生的原型。 烛九阴所暗示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其含义的,他越想越为自己的怀疑而感到心惊。 燕枝不知道这些,她还在凝视着众人头顶上方的云层眼,分析这一击的威力究竟有多大,兴许纯纯力量人便是如此。 她倒是不太担心自己会被力量影响,她和殷昼有数不清的保命手段,这力量要是真砸下来了,直接走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甚至还在心里思考,自己要是直接对上这力量,有没有什么把握生还,亦或者说是,能否在和力量的博弈之中,获得一些进步。 而那边的天竺上将还在企图用嘴皮子说服邪魔大尊。 “大尊,我还是建议我们先化干戈为玉帛,大尊实力水平高超,应该看得出来这大阵已经崩坏了,即便你真的有自保手段,我死了,难道你就能保证它不会对你进行二次攻击吗,你自信你的身躯就有如此坚硬,能承受住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天竺上将屈服了,在死亡威胁下,他不得不向这个昔日的仇敌屈服,还说起他的好话来。 他其实也知道,邪魔大尊的傀儡之躯防御惊人,按照当初他设计的初步判断,即便是仙人全力一击,也难以摧毁这具傀儡之躯,这样才能好好保护他的宝贝徒弟等人,不过如今他主要是为了哄邪魔大尊相信他的话,把他放开就好。 但他不知道的是,邪魔大尊的意识已经完全掌控了这具傀儡之躯,自然对其防御力知根知底,邪魔大尊清楚知道这具身躯不会在这力量之中灰飞烟灭。 他是典型的莽夫,可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只要他没死,而他的宿敌天竺上将死了,那他就觉得自己就是胜利。 反正他不会死,而天竺上将死了,对他来说过程就很不重要了,不过就是被炮轰几下,算什么大事儿。 所以他根本就不放开天竺上将,还要在一边故作冠冕堂皇、毫不畏惧的模样,大放厥词:“我就要看着你死,本大尊可不像你这样畏首畏尾,胆小怕死,吾辈修士,若是惧怕死亡,又如何敢与天斗?还如何去向天争夺气运?只有你怕死,你这个胆小鬼。” 他真是铆足了劲,逮着一个机会就要死命地嘲笑天竺上将。 天竺上将见他这般,就知道他肯定晓得自己不会死,还故意要找些理由来刺他,真是觉得自己又要被气得险些吐血。 看着天竺上将与邪魔大尊的这些言语交锋,燕枝也是啧啧:“这天竺上将的心性远远不如邪魔大尊,至少在脸皮厚这方面上天竺上将实在比不过邪魔大尊,抗打击能力太弱了,三番两次差点被邪魔大尊气死,功夫还不到家呀。” 对此殷昼很是赞同。 虽然这邪魔大尊看着是个魔修,不过抛开这一点,单论为人和做派来看,如果这邪魔大尊是真实世界之人,未来一定能够成为一尊傲视一方的大能。 不说实力,他这样的抗击打能力实在出众——说通俗些,便是脸皮是真的厚,堪比城墙,刀枪不入。 当然在这个虚幻世界中,只要他能够活下去,也一样可以。这里虽然不是真实的世界,但相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他们就是活在真实的世界里。 而相比较起邪魔大尊,天竺上将就有些不足了,虽然实力强横,但境界始终卡在那个地方,心境也远远没跟上来。 如果说他为什么迟迟都无法突破那个境界,或许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解释,那就是他心中仍旧存在恐惧,存在敬畏,无法破除心中的怖象,担心的事情数不胜数,因此境界始终上不去。 就在燕枝与殷昼还在思考人家的脸皮厚度问题时,耳边猛然听见“轰”的一声。 一声毁天灭地般的冲击砸下,而整座土城都像是经历一场大地震一般,天摇地动。 好在这里的建筑物都被大阵所保护,万幸就算大阵被魔气侵蚀崩坏,也还记得自己原本是保护这里的,所以并没有把其余力量加注在无辜的人头上,又有燕枝与殷昼暗中出手相助,因此那一击拥有诛仙力量的攻击并没有将这里摧毁。 若是没有的话,别说是土城,就以刚刚聚集的力量,方圆数十万里之地都将会被夷为平地,能够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一直躲在屋中的居民一个个都很识相地保持沉默,没有人会想不开跑出去看热闹,毕竟想要看这种热闹,代价可是非常大的,极有可能要付出的就是自己的生命。 不过土城中也有不少强大的修士,以及那些家族老祖,大部分都受到这一击的冲击影响,纷纷出世探查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在爆炸边缘,凌砂玻以及她的两个表妹脸色恐惧,看着眼前的烟尘,脸色异常惨白。 刚刚是凌砂玻恐惧到了极致,几乎把身上所有的法宝都用掉了,而珊珠和侵夜也都不想死,死死地拉着她,她们三人才火速撤离出来。 凌砂玻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晚一步,自己是不是也会被堵在大阵眼中,直接被轰得连一点儿骨头渣滓都找不到了? 她们不知道个中的情况和邪魔大尊的底细,她们以为两人都死在了这一击之中。 按照她们的想法,刚才那一击,邪魔大尊肯定是死了,可是一同陪葬的还有天竺上将,那可是她们的师公,这要如何去和自己师尊交代? 要是让公主知道她的驸马来土城做客却被土城的大阵杀了,那天陵王朝的怒火一个小小的土城根本无法承受,被灭无数次都不为过。 凌砂玻面色惨白,这回真是被吓得灵魂都要出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不等凌砂玻等人恐惧究竟要怎么面对公主的怒火,模糊的硝烟中,竟出现两道站立的身影,其中更是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没错,这笑声正是天竺上将发出来的! 只是相比起先前,此时他的笑声居然更为有力,所透出的力量更是澎湃。 “有意思,他突破了。” 殷昼突然开口道。 这确实是看戏的他没有想到的后续,天竺上将竟然能够突破。 不过想想,殷昼又觉得顺理成章。 这个虚幻世界虽然是假的,但却完美复刻了真实世界,甚至连道则都被模拟出来,而上古时代并非是末法时代,那个时候悟道进阶不如后世难上加难,因此这里的人能够悟道,也能够突破修为,甚至能够成仙。 只不过就算成仙,也无法跳脱出去罢了,他们只会一直在烛九阴构造的世界里。 “就是这样的力量,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力量啊。” 硝烟中,天竺上将仍旧在激动大笑。 在他的声音落下时,一阵狂风席卷,下一刻周围的硝烟瞬间消散,露出他与邪魔大尊的身影。 只见天竺上将一改方才颓废无能,被死死压制的样子,一只手死死勒住邪魔大尊的脖颈,一脸狰狞的沉醉模样:“大尊,我也真的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原来真正将生死置之度外后,才能够向死而生。 若非是你,或许我这辈子都无法突破这个境界了,为了感谢你,我决定彻底将你的意识磨灭,让你重新变回听话的傀儡。” 邪魔大尊沉默不言,他本来是打算直接拖着天竺上将,借由那失控的大阵杀死对方,可却没想到对方的运气居然这么好,直接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在死亡边缘做出最终突破,直接进阶。 第340章 我来练练手 不过邪魔大尊想的痛快,既然结局已定,无论什么他都能够接受。 “没什么可说的,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便你,天不佑我我认输——只不过也不见得你就是最后的赢家,你给我整死了,我就在下头等着你。” 邪魔大尊冷笑数声,并不癫狂,倒也不歇斯底里。 他这般反应,其实已经超乎燕枝与殷昼意料之外了,燕枝都忍不住摇摇头,道:“这邪魔大尊的心性真的非常人可比,若是一般人,这会儿估计气都气疯了。分明是自己稳赢的局,对面倒忽然走运,居然还因祸得福进阶了,这输赢双方瞬间颠倒,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真够倒霉的。” 殷昼也道:“若他今日死在这里,确实也是可惜,他原本大有可为的。” 天竺上将哪会知道燕枝与殷昼在说什么,他如今浸透在自己已经进阶的喜悦之中,只觉得普天之下无人能敌,区区邪魔大尊动动手指头就杀了,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你是想说这土城的大阵能杀我,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天竺上将轻蔑地看了一眼邪魔大尊,紧接着他朝天空瞪了一眼,周身浩瀚的灵气瞬间化作一柄巨剑,直接朝着天空的云层眼刺去。 下一刻,土城的大阵瞬间被瓦解,而在天竺上将周围的大部分建筑,在失去大阵的保护后,刹那间就被狂暴的灵气碾碎。 燕枝摇摇头:“不得不说,他进阶了之后这实力确实够恐怖。” “你们三个小家伙赶紧离开这里吧。”而天竺上将在摧毁掉土城大阵之后,这才对着凌砂玻三人开口说道。 他的语气很是温和,虽然大阵被凌砂玻玩坏了,但不管怎么说,他自认为自己也是个温柔宽容的师傅。这三人都是他的徒弟,其中凌砂玻还深得他喜爱。 而且他这一次能进阶,还多亏了凌砂玻弄坏大阵,让大阵失控,他才能因祸得福,直接进阶。 只见天竺上将一挥手,凌砂玻三人就直接被传送离开。 至于被传送去了哪儿,也只有天竺上将一人知道。 燕枝便又道:“有这么个师傅,也难怪凌砂玻等人这么嚣张跋扈,这师傅又护短又霸道,她们难怪敢这么把自己当成公主。” 而凌砂玻三人被天竺上将传走之后,这一片区域中,除了天竺上将手中的邪魔大尊,以及躺在地上昏死的小哥,就只剩下不远处的燕枝以及殷昼了。 周围的建筑已经被天竺上将的力量余波彻底粉碎,那些无辜的百姓居民若不是被燕枝与殷昼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想必会惨死其中。 但天竺上将这么做的时候可从未考虑过居民还在不在城中,可见他这人究竟多么自私,从未有一丝一毫考虑过别人。 燕枝与殷昼在嘀嘀咕咕,天竺上将也终于注意到了他们。 比起昏死在地上的小哥,他们两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外来者显然更加不让天竺上将放在眼里:“你们两个就是刚才和砂玻发生冲突的贱民吧,没死在我的力量余波里,想必也有几分本事。不过我若真要对付你们,动动手指就能把你们碾死,你们那点力量压根不够看的,所以你们自己选吧,是自己自裁,还是本上将亲自动手?” 天竺上将俯视着燕枝二人,语气冰冷,甚至很是高高在上,就好似他审判燕枝他们的死亡,还是一种赏赐一般。 “这位前辈,我们似乎并没有得罪你吧?” 燕枝知道这天竺上将压根就不讲道理,不过她确实不怕他,所以神态轻松地说道。 “你们确实没有得罪我,但我那三个小徒弟却因你们受伤,其中一个更是险些因你们而死,就凭这一点,你们就罪该万死。” 天竺上将的语气渐渐变得冰冷。 燕枝闻言,真是忍不住从齿缝溢出一声嗤笑:“哟,真是好大的官威,真不愧是驸马爷啊。” 他说的话有什么道理? 反正这一切的罪名完全就是由他一人说了算,就好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一般,燕枝才懒怠和他讲什么道理,不如直接讽刺,反正她也不怕打一架。 太玄都在她身侧峥然作响,可见也对久违的战斗十分渴望。 “看样子,你们是不打算自裁了。”而看着燕枝与殷昼一直无动于衷,甚至还漫不经心,很不在意的样子,天竺上将目露恼怒,下一刻他就直接动手。 瞬间,他掌心一道攻击便朝着燕枝打来。 甚至都不消燕枝动手,殷昼挥挥衣袖,便将这力量直接化解。 燕枝好奇地看殷昼一眼,总觉得自己脑海之中关于殷昼消息有些出入——她之前分明记得,自己似乎总觉得殷昼是个文弱的小白脸,不过如今似乎又对他的能力毫不意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倒是很奇怪。 而殷昼淡淡地挥了挥手,便说道:“阿枝,那邪魔大尊就让你来练练手吧,我很想看看这进阶了的天竺上将究竟有多强,他来给我试试手。” 天竺上将见到自己的攻击竟然对着殷昼毫不奏效,这小子还云淡风轻地说要拿他试试手,脸上的杀意更加浓郁。 “看样子你小子身上还有不少秘密啊,那就更加留你不得了。” 一切能够威胁到他的人,还这么狂妄冒犯他,天竺上将都不会放过。 显然他是把殷昼当做危险分子了,如今已经得罪对方,那就必须要趁早斩草除根,避免将来发生祸端。 “阿枝,你不是想要和那邪魔大尊交手吗,正好,我们一人一个。” 殷昼说完,直接施展开法术,一道平平无奇的攻击,竟让天竺上将不得不放开手中的大尊。 大尊也抓住机会,在挣脱天竺上将的束缚后,瞬间就与之拉开了距离。 他可是听到那个男人想要让他和那个女子交手——他又不傻,他们几个人能够在刚刚的攻击下存活,怎可能是泛泛之辈? 现在他更是被天竺上将重创,傀儡体内的魔气已经快要挥霍一空,若是再和别人纠缠,真的可能会死。 只是大尊哪儿逃得掉,就在他瞬移离开土城,就被燕枝追上,将其拦截了下来。 * 而殷昼这边。 “你是什么人?” 天竺上将脸色凝重地看着殷昼。 他不明白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诡异的人,明明修为不如自己,却能够抵挡住他的攻击。 “我是什么人好像并不重要吧?”殷昼并没有急着进攻,反而是很镇定地看着天竺上将。 “哼,别以为你用了什么奇怪的法门强行提升自己的力量,就能够和真正的仙抗衡,你的力量终究有限,而我的力量,却是无穷无尽的!” 天竺上将嘴上这么说,但却并没有主动进攻。 没错,先前那股无敌的气势早已经荡然无存——殷昼能化解他认为无敌的攻击,那他就定然是自己未知的威胁。 在面对未知的事情,天竺上将显得十分小心。 特别是这个时候,他才刚刚进阶不久,都还没有开始享受,若是一个不小心阴沟翻船,那他岂不是亏大发了?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殷昼轻笑,他现在还没有主动攻击,其实是在等待——他感应到有还有一股力量正在朝着这边飞快靠近。 他不喜欢太多麻烦,等这些人全部凑到一起后,他再出手一次性解决就是。 其实,天竺上将也感应到了有人正在赶过来,而且他也知道是谁,正是他的那位发妻,天陵王朝的公主,与之一同的还有凌砂玻三人。 先前他直接动用仙力,将三人传送回天陵王朝,是想让她们避一避风头的。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的妻子为什么又将这三人带了过来,是不是徒弟们告状了? 而且他们能够这么快速度过来,显然是动用了王朝内的那一座超级传送大阵。 很快,天陵王朝公主带着她那三个无恶不作、自持清高的徒弟赶到了土城。 此时,殷昼与天竺上将正在僵持,二人都不曾出手,殷昼是在等她们到,天竺上将的攻击则是无法对殷昼造成任何伤害。 不过殷昼却是有办法对付这天竺上将,他现在只需要静静等待,等待那几个正在赶过来的人后患一同解决,这也算是为土城的那些平民百姓报仇了吧。 只见一位头戴面纱,身穿凤袍的女子携着三人从远处赶来。 “你们怎么过来了?” 天竺上将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如果换成以前,天陵公主过来他肯定会高兴,自己突破仙人之境那可是要举国同欢的。 可是现阶段不同啊,眼前还有敌人,而且还是天竺已经成为仙人的情况下还无法对付的那种敌人,过来的话,他便要分心照顾她们,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我们王朝的朝天碑发生异变,显示你已经成功化仙,在我们这个地域,仙人就是绝对的战力,即便我过来了,我就不信还有宵小之辈敢在你面前伤害我。” 天陵公主对自己丈夫极度自信,就好像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她丈夫解决不掉的人了一样。 当天陵公主目光扫过殷昼时,眼神中竟带着一丝惊艳,她还从未见过这般俊朗之姿。 分明不是仙人之境界,却有仙人之姿态,很难不叫人紧紧盯着。 “唉,如果天竺没有突破仙人就好了……” 天陵公主不由得偷偷在心中叹气。 就在刚刚那一刹那,她想过要将殷昼绑回去当自己的面首的——这般美色她是从未见过,公主养几个面首也不是大事儿,世间女子谁能抵抗? 只可惜,现在天竺已经成仙,她即便有这个想法,也不敢付诸行动——除非天陵王朝想要覆灭。 要知道王朝之中可没有仙人之境的强者,她收个面首,无异于在天竺的头上戴一顶大绿帽还要给他几个大耳刮子,天竺哪能受得了这种羞辱?这无异于引火自焚。 而且天竺上将对她极为忠诚,从未沾花惹草,叫她在姐妹们之间很有面子,天陵公主还是很喜欢天竺上将的。 当然,天陵公主不知道的是,她丈夫的这三个弟子就是她不知道的花花草草。 这三个弟子都和天竺上将有着一层不可告人的关系,只是这个秘密被天竺上将保存的极好,没有人知晓而已——否则天竺上将怎么会这么喜欢这几个徒弟,这么护着她们? 天竺上将不再理会天陵公主,她说得没错,即便对方充满不确定性,可那又如何呢?在自己这个仙人眼中还能翻起什么风浪不成? “小子,你不是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吗,现在我就站在这,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手段。” 天竺上将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殷昼。 殷昼依旧不为所动,他现在还不适合动手,等燕枝那边结束战斗后就可以动手了,现在就先和对方僵持就行,反正只要有他在,对方也休想离开此地,他们一伙人就是联合起来也杀不了自己。 * 土城之外,一座荒山之上。 燕枝追上了逃亡的邪魔大尊。 邪魔大尊不理解,他应该没有得罪过眼前这女子才是,为何对方对他如此穷追不舍。 期间大尊可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燕枝的攻击,那些攻击看起来并不咋样,可却能够硬生生划开大尊的这具傀儡之躯,这让他非常震撼,那可是连仙人都难以破开的防御,居然就被一位无名修士的随意一击破开了。 “我还以为你会继续逃走呢。” 燕枝追上了大尊,手中灵剑一震,整座荒山被一剑齐齐切开,而后她缓缓落下。 邪魔大尊也一同落下。 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逃出这女子的追击,再跑也没有意义。 而且这里还有意外之喜,这座荒山内部还潜藏着用之不竭的魔气,就连邪魔大尊自己都不知道这里竟然会有这么多魔气,有了这些魔气,他就有了一战之力。 若非刚才燕枝一剑切断荒山,让里面的魔气溢出,他可能还是会选择躲避,不会和燕枝正面对抗。 “这里魔气浓郁,想必应该可以让你发挥出十成十的实力吧。” 燕枝看着落下的大尊,轻声笑道。 在她来到这荒山时,就感应到了其中的无尽魔气,而且精纯度极高,甚至比先前土城大尊释放出来的纯净魔气还要纯净,她开山,就是为了让邪魔大尊愿意和自己正面一战。 邪魔大尊听到燕枝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冷笑:“你会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 “不,你错了,这不是自大,而是自信!” 燕枝摇了摇头,随后右手持剑,左手食指中指掐诀,轻喝一声:“无限剑域!” 这是燕枝在幻境之阵的剑冢中感悟出来的神通,她还没有施展过,这一次施展全当是给自己喂招。 第341章 夺舍 在燕枝展开剑域后,整座荒山竟然瞬间就从漫天魔气的状态转化成了冰蓝色的剑域——邪魔大尊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灵剑虚影。 这些灵剑皆是燕枝意志所凝聚而成,她早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燕枝,这些虚影对她来说并不困难,随心意而动,剑意万千。 而在燕枝背后的虚空之上,还有着两柄神剑,正是青锋神剑以及赤霄神剑。 在这两柄神剑之上,还有一道模糊的剑影。 那究竟是什么剑的剑影,只有燕枝自己知晓了。 那柄剑的剑影还极其模糊,即便是现在的燕枝,想要凭借自己的意志凝聚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领域神通?有点意思,没想到这个时代居然还有人能够释放领域,当真是了不得。” 邪魔大尊毕竟活了无数岁月,见识过的东西自然也远比常人多得多,他一眼便看清了燕枝的领域神通确实有模有样,但很显然是刚刚领悟不久,还没有达到完善,这个丫头估计是打算用他来试试手。 而且邪魔大尊这时候也发现了,燕枝只是想和他战斗一场,却并没有杀气,不是为了杀他。 这般一想,邪魔大尊倒和缓下来,既然不是杀他,但一切好说。 “也别说本大尊欺负人,既然你选择了魔气充裕的战场让本大尊恢复,那本大尊自然也给你这个机会,就帮助你完善这领域。” 邪魔大尊徐徐说道,就好像是前辈对晚辈的认可一般。 但实际上,他嘴上虽然这般说,心中却在想着:“燕枝的资质如此上等,又掌握领域神通,她这躯体实在不可多得,待帮她完善这领域神通后,再将其夺舍,自己岂不血赚?虽然傀儡的身体也很好,但始终是个死物,这活人的血肉才是最佳,自己若能夺舍,便能够卷土重来,快哉快哉!” 燕枝意念一动,无数灵剑虚影齐齐被驱动,化作一道道实质性的攻击,朝着大尊攻击而去。 那些灵剑的攻击打在大尊的傀儡之躯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这攻击声势看起来很是壮阔,但实际上根本没有对大尊造成半分伤害。 当然,这也是燕枝没有催动神通破甲的缘故,否则就算傀儡的躯体防御力超高,她的剑意伤害也不至于这样低。 燕枝的目的是要完善剑域,而且这大尊似乎有意成全她。 不管大尊打什么算盘,但这对她来说很有益处。 “你这攻击确实不错,只是当遇到绝对的防御时,反而没有你先前那能够无视防御的神奇招式实用。要我说,你去领悟这种神通,还不如专心修炼原本那神通,起码修炼到极致,也能够做到越一个境界无敌。” 大尊没有丝毫动手的迹象,反而是在认真地分析着燕枝的攻击,以及她领域神通的不足,同时还给燕枝提出各种建议,就好像他并非是在面对敌人,而是在认真教导自己的后辈一般。 燕枝也在按照大尊的指点,不断改进自己的剑域。 燕枝所修炼剑域与普通领域不同,她的剑域只要不毁,就会源源不断地汲取外界灵力供给自己使用,剑域不破,她就屹立不败。 而大尊则是依靠不听吸收荒山之下的魔气来维持自己的实力。 而且按照他的预算,这座荒山之下的魔气十分磅礴充沛,能够让他维持现状这个状态和燕枝对抗数百年以上。 所以哪怕燕枝再使用先前那种破甲的神通,有如此魔气的辅助,他也能够轻易化解。 当然,大尊可不相信对方会没有别的手段,就好比先前凌砂玻那个蠢女人,若非是实战水平不足,哪怕是她借来的力量也绝对够他喝一壶了。 大尊就不信,燕枝若是没有底牌,敢独自一人追上来和他单打独斗。 “大尊,你就如此自信,要给我喂招,让我完善剑域?” 燕枝此时已经停下了攻击。 他们讨论不少,大尊给出的意见也是极为中肯的,对她帮助很大,她的剑域已经差不多完善,这一切都多亏了这邪魔大尊的功劳。 “当然,本大尊可不像天竺那等小人,作为前辈,见到天赋尚佳之人,自然要好好提携一番,更何况你还特地挑了这么一座充满魔山的地方和我战斗呢。” 邪魔大尊笑眯眯地说着,那漆黑的瞳孔凝视着燕枝,就好像是两张深渊巨口,想要将燕枝吞噬一般。 “大尊果然是老狐狸,若非先前亲眼见到你和天竺上将战斗的骚操作,我就真的相信你是这般好人了。” 燕枝轻笑,摇了摇头:“你那眼神充满了贪婪,充满了渴望,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想要夺舍我吧。” 燕枝直言戳穿了大尊心中的想法。 她其实早就在猜测,邪魔大尊会如此好心帮她完善剑域,究竟能够图得什么? 难不成真的就是看她顺眼?就因为自己选择战斗的地点有着用之不竭的魔气? 显然这些都不是。 邪魔大尊可不是这样好心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叫邪魔大尊了。 燕枝早就料到邪魔大尊图谋不轨,再转念一想,邪魔大尊现在的躯体乃是傀儡之躯,虽然强悍,却不能够继续修炼,若是他想要继续提升境界,那就必须要舍去这傀儡躯体,去寻找一副新的肉身。 那么眼下最好的选择自然就是燕枝了。 燕枝天赋极佳,而且还领悟了剑域,一旦大尊夺舍成功,那就直接拥有了这一切,也就是说按照他的打算,他现在教燕枝,其实就是在教自己,免去了夺舍后还得自己浪费时间完善剑域。 邪魔大尊被戳穿了也不在意,反而很是镇定地说道:“你猜对了,本大尊对你的这幅躯体十分中意,你放心,待本大尊夺舍成功后,一定会替你完成你所想做的事情,绝对不会亏待了这幅上好的躯壳。” 大尊眯眯眼,动了动手,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眼下他只需要等待燕枝的剑域彻底完善。 而剑域彻底完善的标志,便是最上空的那一柄模糊剑影成型。 如今剑影已经凝聚出剑身,就差剑柄便可彻底成功。 燕枝没有再回应大尊。 反正邪魔大尊会等她凝结完善剑域之后动手,就不必担心他偷袭。 而她则是想要看一看,完整的剑域究竟有多强。 不过大尊倒是像是个话痨一般,燕枝没有回应他,但他却一直在科普着领域的知识。 “一般情况下,若是面对会领域神通的修士,绝对不能够让对方成功施展,否则一旦领域施展出来,若是无法将其摧毁,那么便彻底沦为被动,但若是遇到修为极高的对手,领域神通一样会失效。” “而你的这个领域就很特殊,按照常规领域来说,我应该能够挥手便能摧毁这样的未完成领域才是,但刚才我试了一下,它竟然能够将我的攻击排斥出去。” 邪魔大尊叽叽呱呱说了不少,话痨了好一阵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他脸上有了些喜色,随后大喝一声:“血魔领域,开。” 紧接着,他周身的世界顿时化作血红色,空气中更是弥漫着腥臭的鲜血味。 这是邪魔大尊的领域神通,他已经感应到燕枝的剑域大成,现在他需要做的便是施展自己的领域,将燕枝的领域撑破,从而掌控主导。 “大尊,可惜了,你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 燕枝突然睁开双眸,她看着邪魔大尊:“其实,如果最初你直接施展领域神通,或许还能给我造成麻烦,我想要完善剑域,至少也得重伤,但你却天真地想要夺舍我,还助我一臂之力成功凝聚出那把剑的剑影。” 燕枝的目光看向天空,赤霄神剑和青锋神剑之上的那一柄剑影。 邪魔大尊愣了一下,他不明白燕枝的话,但他也同样顺着燕枝的目光望去,这不看不打紧,一看险些没把自己的魂吓散。 “这……这是什么灵剑?” 邪魔大尊不理解,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级别的灵剑,仅仅只是刻画出来的剑影,而且还是最低级的剑域领域幻化出来的,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已经对他产生死亡的威胁。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灵剑……” 邪魔大尊脑子有些宕机了,他自以为是,认为自己主导了所有,可没想到竟然会因为这种原因栽倒。 轰! 大尊当机立断,直接引爆自己的领域,强行撕开剑域一角,飞快逃离。 但他的速度还是慢了半拍,天空之上的那剑影倾泻,精准地斩在邪魔大尊的右腿上,直接将其切断,不过却没有将其留下。 燕枝看了一眼地上的傀儡之腿,收起剑域服下几颗恢复丹药后便再次追了过去,她的剑域刚刚形成,加上那剑影着实太过于强大,哪怕明明是自己的意志所化,催动它还是硬生生将体内灵气挥霍一空。 让燕枝奇怪的是,邪魔大尊逃跑的路线,竟然是土城,对方原本就是从土城逃走,怎么现在又往土城方向原路返回了? * “该死,天竺你这个小人,居然还在傀儡之躯中暗做手脚。” 土城上空,邪魔大尊的声音充满愤怒,他在引爆自己的领域撕开燕枝的剑域后逃了出去,本打算是逃离这个地方寻找一具适合的身体夺舍。 可在他刚逃出剑域,身躯就不受控制地朝着土城飞去,当邪魔大尊见到天竺在掐着特殊手印时,就是再蠢的人也能看出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傀儡身躯是天竺上将炼制而成,在傀儡之躯中暗藏后手也属实正常。 天竺上将当初打造这个傀儡,并没有认为邪魔大尊会复活,他只是防备自己的傀儡会被别人盗走,这才在傀儡体内留下一些手段。 “怎么回事?” 天竺上将在见到已经少了一条腿的邪魔大尊,脸上浮现出一丝震惊,这具傀儡的防御力究竟有多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就是他想要将其摧毁,在不攻击弱点的情况下,都难以做到。 天竺上将的目光从邪魔大尊身上挪开,落到紧随其后追过来的燕枝,眼眸中闪烁着点点星光,就好像是要将燕枝一眼洞穿一般。 “大尊,这腿怎么被砍断的?” 天竺上将实在想不通,这女子究竟是用什么手段斩断了大尊的傀儡之躯,因此他这才向大尊询问起来。 邪魔大尊冷哼一声:“本大尊和你不熟,别叫得那么亲切。” 这天竺上将动用傀儡内的后手将其强行召回,导致原本快要脱险的大尊又回到了战场。现在对方还要让他回答问题,想什么呢?没有直接开口骂人就已经是邪魔大尊脾气好了。 但邪魔大尊回想起当时那剑影的攻击,至今仍然在后怕,这世上根本就不应该存在那样的灵器才对。 “师尊师娘,就是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我们就不会变成这样,土城更不会被摧毁,您一定要为我们报仇,为土城无辜百姓报仇!” 在燕枝出现后,凌砂玻突然指着她,朝着天陵公主告状。 天陵公主顺着目光看去,同样被燕枝的美貌惊艳,她的目光又扫过殷昼,这两人看着确实是郎才女貌,但同样的,也让她心中的嫉妒感更强了,为什么站在殷昼身边的人不是她,为什么她没有燕枝那样的容貌。 “夫君,那个女人可否留给我?” 天陵公主突然朝自己丈夫开口询问。 天竺上将看了一眼燕枝,又瞥了一眼天陵公主,以他对自己妻子的了解,当即就想到了她要做什么,于是点头:“可以。” “我似乎很抢手啊。” 天竺上将和天陵公主的谈话并没有隐蔽,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方才燕枝可是很清晰地感受到天陵公主那贪婪和嫉妒的目光,和先前邪魔大尊看她的目光一模一样。 然后又让天竺上将将她留给自己,燕枝稍微一想就知道,这天陵公主想要夺舍她。 燕枝目光扫过邪魔大尊,最后又落在天陵公主身上,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笑容继续说道:“你们一个个都想要夺舍我,要不这样吧,你们打一架,谁赢了我就让谁来夺舍如何?” 第342章 摧毁土城 听燕枝这般说,邪魔大尊嘴角不由得抽搐一下——她怎么还说的这般兴味! 转念一想,邪魔大尊顿时品味过来,燕枝定然又是想到一肚子坏点子了。 这燕枝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如今她剑域已经完善,更能够凝聚那一柄神秘剑影,哪怕只能发挥一击,那也足够让想要夺舍她的人灰飞烟灭了,她如今还故意这样说,不就是想骗那公主上钩吗? 反正邪魔大尊不想送死,他可不觉得自己和燕枝凝聚出来的那个剑影有什么硬碰硬的实力。 越是这样想,邪魔大尊就越是后悔,怪就怪他当时太过贪心自大又懒惰,想着等燕枝自己完善剑域之后夺舍,一劳永逸,看轻了燕枝的实力。 他不仅没有骚扰打断燕枝完善剑域,甚至还一直给燕枝一些指引,就想着燕枝完善剑域之后自己直接“拿来吧你”,否则燕枝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完善剑域。 光是想想,邪魔大尊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燕枝能这样快完善剑域,起码有他一半的功夫。 但心里越是这样想,邪魔大尊就越不可能表现出来。 就他一个人跌倒在燕枝的套路里,那可不行,他还想看高高在上的天陵公主也掉进燕枝的坑里去。 所以他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也不管燕枝是不是会拆穿他,说道:“呵,本大尊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去夺舍一个女人,休要污蔑本大尊,我可不比!” 不过他就算想做什么,其实也做不了了。 不说他到底有没有那个实力和燕枝硬碰硬,毕竟他现在除了耍耍嘴皮子,根本无法动弹——此时的他完全被天竺上将捏在手里,虽然不至于会死,但想要逃走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邪魔大尊心中又打起了小算盘。 他朝天竺上将传音道:“天竺,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天竺上将显然听到了他的传音,斜眼看他一眼。 见天竺上将没有反驳的意思,邪魔大尊立即接着传音道:“别看那两个家伙境界不如你,但真的打起来,他俩胜算可太大了,倒不如我们二人联手,正好天陵公主想要夺舍那女子,你不如讨老婆欢心和我合作,我呢,就勉为其难夺舍那男子,如何?” “大尊,你不行了,居然会被两个后辈吓到!虽然我不知道那男子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竟然可以抵消我的攻击,但这可并不代表我就无法对付他们,还有你说我会敌不过他们,哈哈哈哈,大尊,扪心自问,这种话你自己相信吗?” 天竺上将对自己极为自信,这是自身实力带来的信心,他认为自己进阶之后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区区燕枝与殷昼,他当然不放在眼里。 当然,他心底也在嘀咕。 大尊当时逃走,那时候可是非常健全的,可是如今回来,居然丢了一条腿。 如果是遭遇到什么强大的存在,那大尊不可能还能留着性命逃回来; 可如果不是遇到强大的存在,大尊又是如何丢掉一条腿的? “你会为你自己的高傲付出代价,我也不和你多说了。” 大尊冷哼一声,随后不再多言。 他是挺想看天竺上将倒大霉的,一开始也没指望天竺上将真的会答应他的想法,随口一说罢了。 但邪魔大尊可并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 虽然说邪魔大尊的身躯现在无法移动,但他的本源魔力却依旧可以渗透傀儡之躯,潜移默化地影响四周。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翻身的机会。 天竺上将和邪魔大尊在那嘀嘀咕咕,其实殷昼也在同燕枝传音。 “方才你已经那邪魔大尊试过了?可有成效?” 燕枝点头:“卓有成效,剑域已经完善许多,邪魔大尊的那条腿便是我卸下来的。而且我还有一些意外之喜,只是如今不方便展露给你看,等回头我寻个合适的机会给你看看,我大有收获。” 殷昼在这边牵制天竺上将等人,就是为了给燕枝多一些练手的时间。 对他来说杀天竺上将并不难,但不是什么十分必要的事情。 邪魔大尊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杀了天竺上将,没了天竺上将制约邪魔大尊,他估计又要闹出不少乱子来。 所以让他们狗咬狗,那就是最好。 殷昼的话语便不再停留在这里,他道:“刚刚轩辕拓通过传音符通知我,七十二岛大比快要开始了,咱们没有什么事情,不如就回去吧,天竺上将和邪魔大尊的事情,他们自己会了解,和我们没有什么大事儿。” 燕枝思索了一番,觉得他说的也很有道理。 想了想邪魔大尊刚刚想夺舍自己,这邪魔大尊实在也不是什么好鸟,恶人自有恶人磨,就让邪魔大尊和天竺上将慢慢掰头去罢。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离开这里吧,反正实际上没有大幅的人员伤亡,我们早已经将城里的居民移走了,过段时间他们才会出来,也不必为他们担忧。” 两人已经商量完毕,一切都打算好了,那边的邪魔大尊和天竺上将还在一肚子弯弯绕绕,殊不知被他们当做猎物的殷昼燕枝直接就打算走了。 殷昼取出传送符激活,看向天竺上将,轻声笑道:“你们的算盘慢慢打罢,我们先走了。” “想走?也不问问我同不同意,区区传送符也想逃跑?” 天竺上将看着逐渐虚化的燕枝与殷昼,神色一紧,大喝一声,紧接着身上的力量爆发,周围空间不断扭曲。 如果是换做别人,天竺上将这么做自然可以干扰虚空,强行将殷昼的传送符打断。 但很可惜,天竺上将的目标是殷昼,一个早已经跳出这个虚幻世界的人。 他全神贯注,正打算将殷昼燕枝留下,哪能想到一直动弹不得的邪魔大尊就趁他分神的时候,忽然动手。 “好机会!” 就在这时,邪魔大尊催动着刚才暗中释放的魔气,侵蚀着不远处的天陵公主,打算直接夺舍。 邪魔大尊之所以选择天陵公主夺舍,是因为在场的人中,除了天陵公主,实在没谁够看了。 凌砂玻三人肉身差劲,就连修为境界都是依靠药物提升上去的,自己的天赋并不高,夺舍这样的人还不如随便抓一个能修炼的普通人来得强。 “啊!” 天陵公主还在盘算着如何夺舍燕枝,压根没注意到邪魔大尊的动作。 等她发现自己被魔气侵蚀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她修为并不算高,意志也远不如大尊强大,大尊想要夺舍她几乎是一个意念的事情。 天竺上将听到惨叫声,当即暗骂不好,转身望去,此时的天陵公主却已经被夺舍成功。 而与此同时,燕枝与殷昼也已经成功离开。 原本的傀儡已经不动弹了,而天陵公主一脸的狰狞。 她一手抓住凌砂玻三人挡在前面,面露诡异笑容看着天竺上将,故意将声音压得很嗲,阴恻恻地说道:“夫君,你应该不会对我动手的,对吧?” “邪魔大尊,你该死!!!” 天陵公主乃是天竺上将之妻,即便有时候经常无理取闹,性格也不算聪明,但她对天竺上将十分崇拜爱慕,长相也不错,两人相依相伴数百年,从未有过吵闹红脸的时候,天竺上将还是非常疼爱她的。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天陵公主是王朝公主,若是皇帝知道公主来找他,却在他眼皮底下被人夺舍,到时候必定大发雷霆,怪罪他无用,保护不了公主。 “唉唉唉,天竺,你可冷静一下,我只是夺舍了天陵公主,但是并没有毁灭她的灵智,你可别乱来。要是你愿意答应我的要求,我自然可以把你的老婆还给你……不然,哼哼,可别怪我和她们一同同归于尽。” 邪魔大尊脸色的笑容从始至终没有变过。 他很了解天竺上将的性格,欺软怕硬,又怕皇帝,相信只要告知他天陵公主还没有死去,对方肯定不会轻举妄动。 但实际上天陵公主已经魂飞魄散,就是寻常修士夺舍,被夺舍者也难以活下,更别说是被邪魔大尊这样的魔物夺舍了。 在魔气的污染下,天陵公主的灵智早就一点点灰飞烟灭了。 否则的话,邪魔大尊又何至于要抓住凌砂玻三人当做人质呢? 无非就是害怕天竺上将发现他在撒谎,公主已经魂飞魄散,所以再拿捏几个人质,做二重保障罢了。 “师尊,救我。” 凌砂玻三人脸色苍白,大哭不止。 她们现在很后悔,当时就不应该出于对燕枝的嫉妒之心,就撺掇公主带她们再回到土城的,如果一直待在天陵王朝,就不会遭遇现在这般祸端。 天竺上将拳头紧握,额头青筋暴跳,真是动了大怒。 先是被殷昼从眼皮底下传送离开,现在又被邪魔大尊摆了一道,还让天陵公主命丧于此,这个消息一旦传到天陵王耳中就麻烦了。 而且自己最疼爱的几个徒弟兼女宠,如今也被邪魔大尊握在手里拿捏着威胁他,这更叫他恼怒。 “天竺,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放我离去,待我恢复伤势后,便寻找新的躯体夺舍,到时候就将你妻子归还与你,放心,这段时间我肯定不会玷污她……” 邪魔大尊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天竺上将打断:“呵,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被魔物夺舍的人必定魂飞魄散,你却告诉她还活着,你是认为我很愚蠢吗?” 天竺上将早就知道邪魔大尊在胡说八道,只是没想到邪魔大尊居然真的有这个脸一而再、再而三地胡说。 若非不想伤及爱妻躯体,他早就把邪魔大尊抹杀了。 不过虽然他现下还没有动手,但也封锁了周围的虚空,防止邪魔大尊逃走。 “废话就不要多说了,你不是要杀我吗,那动手吧,本大尊还真就不信你舍得动手。” 邪魔大尊舔了舔舌头,撩了撩秀发,一脸不屑地说道。 天竺上将看着邪魔大尊用妻子的容貌做出这般粗野动作,更是痛恨难当。 罢了,妻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了,自己又何必投鼠忌器? “那你就去死吧!” 天竺上将冷声回应,紧接着一道攻击直接打向邪魔大尊。 只不过这道攻击被邪魔大尊险之又险地闪避了开。 “天竺,你好狠的心,居然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放过吗?” “死!” 天竺上将怒喝一声,又是连续打出数道攻击。 这一次,邪魔大尊没有闪避,而是将侵夜和珊珠丢了出去,为自己阻挡攻击。 他想要看看,天竺上将会不会杀这二人。 只是邪魔大尊还是低估了天竺上将的狠心,只见对方双目通红,像是入魔了一般。 那一道道攻击朝着邪魔大尊攻击过来,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根本不在意侵夜与珊珠。 “师尊,救我们……” 侵夜和珊珠二人看着飞速过来的攻击,眼中满是绝望。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向来疼爱她们的天竺上将居然真的会对她们痛下杀手。 “你好狠的心。” 邪魔大尊深吸一口气。 既然侵夜和珊珠他都不会心软,那凌砂玻恐怕也不能阻拦他。 这女人也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留着也没有意义,带着还是个累赘,邪魔大尊又想起来她对自己的各种颐指气使、百般凌辱,干脆直接将她捏死在掌心。 看着她面色紫红,逐渐断了呼吸,邪魔大尊就觉得心情大好。 但也是与此同时,下一刻,无数的攻击将大尊笼罩,这一次他可以说是无处可藏。 轰! 一声巨响,整座土城都在这一击之下化作飞灰。 以天陵公主这具身体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扛住这一击。 而且她才刚刚被大尊夺舍,根本发挥不出三成实力,天竺相信她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攻击下活下去。 待硝烟散去,天竺上将的耳畔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张狂又放肆,渐渐远去:“天竺,今日之仇,来日再报。你放心,土城被你摧毁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天陵王朝的,哈哈哈哈……” 第343章 天风岛土匪 天竺望着天陵王朝的方向,血红的眼眸渐渐变得清明。 他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愤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整件事情。 邪魔大尊这个时候消失,他肯定会以天陵公主的身份回天陵王朝去,在那里几乎所有人都会保护“她”,自己根本没办法动手。 而且邪魔大尊就拿捏住了他不敢把天陵公主被他夺舍这一点散播出去,他一定会以公主的身份大摇大摆地回去享受一切。 而他现在境界还没有稳固,贸然返回,一定会被夺舍公主身躯、占据公主身份的邪魔大尊针对,若是被他用王朝大阵对付,他必死无疑。 “就让你再蹦跶几天吧。” 天竺上将咬牙切齿,心中再恨,也只能暂时按下不表。 他将伤的伤残的残的几个徒弟带走,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远处离开了。 * 与此同时,沧浪岛。 殷昼和燕枝外出游历不过数日,沧浪岛竟是直接改头换面了。 这些时日都是轩辕拓在主持大局,因为其他的岛主伤的伤病的病,基本都在养伤,飞鸢和韩穹一倒,如今暂时也没有其他人适合做岛主,他只好继续出来担任岛主之位。 不过这也有好处,轩辕拓做事仔细,事必躬亲,沧浪岛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两位道友回来的恰到好处,我们此时正在举办宴会,一同参与如何?” 轩辕拓在收到殷昼的回信之后,便早早在此等候,终于等到燕枝与殷昼回来,迎了上去,边行了平辈的礼,看得出对他们二人确实敬重非常。 燕枝二人回了礼,道:“正好可以去看看,那就辛苦轩辕道友带路了。” 轩辕拓带着他们到了会场上,此处也自然有给他们准备好的位置,对大会盛况一览无余。 轩辕拓身为主办岛主,自然坐最上首,而燕枝与殷昼的位置就在他的身边,这也可见他对燕枝与殷昼的敬重。 一切都井井有条地进行着,燕枝从前也参加过青云门举办的许多盛会,对这些流程还算了解,看得出来轩辕拓定然是用心准备了。 总归还没到他们要上场的时候,燕枝与殷昼便看看前头的活动,时不时说一些话,如此亲密,叫旁人看了羡慕不已。 只是叫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宴会进行到一半正酣然时,沧浪岛外突然传来一阵叫嚣之声。 “轩辕道友,这是?” 燕枝看向轩辕拓,疑惑道。 “应该是天风岛的那群土匪,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们不用理会他们,过一会儿他们就自己离开了。” 轩辕拓喝了一口灵酒,随口说道。 “他们这几天经常来骚扰沧浪岛?可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吗?” 殷昼却是感兴趣起来,询问道。 按理来说,沧浪岛即便总体实力不强,但也不至于被人天天堵门口叫唤,一帮土匪而已,哪敢这般嚣张? 想必背后是有什么缘故,极有可能是有了靠山,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去看看吧。” 燕枝见轩辕拓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主动开口说道。 反正还没到需要他们的时候,这大会看久了也着实有些无聊,不如去看看那群土匪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轩辕拓转念一想,确实也是。 纵容那些混账叫嚣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总归是让沧浪岛脸上无光。 接下来也并无多少需要他坐镇的场合,将一些简单的事情安排给了身边的人,轩辕拓便亲自带他们去寻那些土匪。 去找那些土匪的路上,轩辕拓给燕枝二人简单普及了一番七十二岛的势力分布以及综合实力。 天风岛是七十二岛排名最靠后的岛屿,但这个排名并不能代表这个岛屿的实力就很差。 其中天风岛之所以排名最靠后,是因为这个岛屿实在太过于混乱,岛上并没有什么本土修士,大多都是海盗以及那些宗门叛徒汇聚到一起组成的势力。 往届七十二岛大比天风岛向来都不会去参与,因此排名评定很是靠后,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们居然也选择了报名,而且最近还时不时会挑选一些实力偏弱的岛屿挑衅。 那些岛屿大部分都是安居乐业的修士,哪对付过这一群穷凶极恶的人? 这些人本身就是要钱不要命的海岛,那些宗门叛徒更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都是些恶徒,一般人压根对付不了天风岛的人,要么给钱财消灾,要么他们直接上来就抢夺。 沧浪岛富庶,自然也引起天风岛的眼红。 不过沧浪岛有先天大阵守护,天风岛的土匪海岛们没有办法攻破,因此才隔三差五就来骚扰。 在这几天里,但凡是沧浪岛的修士外出,都会遭到天风岛那群海盗的袭击。 那些人又不要脸,根本不讲什么道义,可以说这段时间确实是把轩辕拓给愁坏了。 他一个人也没法解决这些土匪,加上筹办大会确实是分身乏术,所以也尝试联系过先天大阵,想请求阵灵帮忙驱逐那些靠近岛屿的海盗。 但是先天阵灵根本不搭理他。 只要不是沧浪岛出现生死存亡的灾难,先天阵灵根本不会答应轩辕拓,毕竟让阵灵去对付这些货色实在自降身价,而且阵灵要负责第一岛主的问题,也压根不像在这些小事儿上分心浪费精力。 最后轩辕拓联合历代岛主,商议得出一个最次的办法,那便是禁止岛上的居民出行,只要等到七十二岛大比时间到,所有岛屿之间的恩怨都要先放下,这是历年来不可逾越的规矩,如果有谁敢违背这个规矩,虽然不至于被灭岛,但也会遭受毁灭性惩罚。 到时候天风岛就肯定不敢来犯,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胆大包天。 根据轩辕拓所说,数百年前魔鬼岛就违背过这个规矩,在七十二岛大比期间,对对家岛屿展开疯狂报复。 可是他们才刚刚抵达对家岛屿,就被大比主办方以大神通攻击魔鬼岛,将一整座岛屿炸得四分五裂,现如今魔鬼岛都还是四分五裂的状态。 若非在隐世大宗门中,魔鬼岛虽然残破成好几个岛屿,也还是被统计成一个岛屿,估计现在就不是七十二岛,而是七十六岛屿了。 因为魔鬼岛当初被炸成五块,如今每一块岛屿碎片都有一位霸主级别的强者坐镇,他们谁都不服谁,但又不能分离开搞独立,也就只能按着头承认自己是一个岛屿了。 说着说着,很快就到了天风岛海岛们来犯之处。 “哈哈哈,缩头乌龟们,有本事就出来和大爷们玩耍啊!” “沧浪岛的修士难道都是属王八的吗?亦或者都是王八妖?一个个只敢躲在龟壳里。” 沧浪岛外,一大群打扮怪异的修士在叫嚣着,时不时还飙一些垃圾话,有一些则是朝着沧浪岛丢一些污秽之物,行为极其恶劣。 先天大阵的防御只会隔绝修士进入,还有就是自我格挡具有杀伤力的攻击,通过这样的途径来保护沧浪岛。 但像抛投垃圾这种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的行为,它并不会隔绝,因此在沧浪岛边缘上,全是一些污秽之物,那些东西散发出来的恶臭让人不愿靠近。 看到这副情形,轩辕拓就两眼冒火。 每次天风岛的那些海岛暂时离去之后,轩辕拓都要阻止一次修士过来清理,否则的话,沧浪岛就要变成垃圾岛了。 燕枝和殷昼二人返回的时间还算好,恰巧避开了这些天风岛海岛叫嚣时间,不然难免又会发生一些冲突。 那些天风岛的海岛一个个都无赖又不要脸,见了好看的修士就要言语调戏,燕枝与殷昼这种,恐怕他们看了都走不动道了。 不过也算他们幸运,燕枝与殷昼游历回来并不曾碰见他们,否则他们敢对燕枝与殷昼这般放肆,恐怕会被一剑全砍死。 轩辕拓愿意陪他们过来,其实心中还有另外一个打算,就是希望燕枝与殷昼能够出手,帮他处理干净这些不要脸的烦人苍蝇,他知道燕枝与殷昼定然有这个实力。 燕枝也猜到一些他的心思,但轩辕拓不主动开口,她可不会主动去出这个头。 虽然说燕枝他们二人是答应了轩辕拓,准备代表沧浪岛参加七十二岛大比,但这可并不代表他们会无条件为沧浪岛出手驱逐强敌。 想要让他们二人动手,那就必须要付出相对的利益。 这个世界是平等的,或许会有大圣人不求好处,但燕枝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么热心善良。 毕竟这么多的土匪海岛,就算是处理一群蝼蚁也颇费工夫,何况是颇有一些实力的人。 而且轩辕拓也是聪明人,他不会拿相交的情谊来说事,真要请求他们出手,必然会拿出自己的诚意来。 而天风岛的那群海岛见到轩辕拓等人过来,顿时叫的更欢了,甚至有一位海盗直接对准轩辕拓扔来一坨污秽之物。 好在轩辕拓运转法力,形成灵气护盾挡下来,但那让人反胃的恶臭还是透过灵气护盾,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你们这群盗匪,还有没有素质?叫骂就算了,还抛投垃圾,简直就是在丢我辈修士的脸面!” 轩辕拓面色涨红,实在是绷不住了,指着方才朝他丢污秽之物的那名海岛怒骂。 但没想到是,回应轩辕拓的只有一阵大笑。 这些海岛的脸皮何止是厚? 轩辕拓从道德层面谴责这些不要脸的海盗有什么用处? 他们可不会觉得难受,说不定还觉得戏弄轩辕拓很有意思呢。 这时,又见一位海盗上前一步,面露鄙夷地说道:“老家伙,脸面有什么用?能当修炼资源提升修为吗?能让我变强吗?少废话,你们若是不想一直被骚扰,那就老老实实交出一万极品灵石,要不然你们就受着吧。” 轩辕拓属实是没有任何办法,一万极品灵石不是小数目,虽然他不是拿不出来,可是想着这大好的灵石送进他的口袋,那可叫人想想就觉得憋屈。 而且若是真开了这个头,谁知道这些海盗是不是又会变本加厉,隔三岔五来骚扰人骗钱? 轩辕拓真是越想越憋屈,倒是想冲出去将这些人击杀,可是实力不允许啊。 若只是单对单,亦或者是一对二,他都还有胜算,可是外面数十位海盗实力都不下于他,想要让这群家伙守规矩一对一,那简直就是笑话,所以他一个人处理不了这些人。 最终,轩辕拓将目光落到殷昼身上,他虽然看不出殷昼的修为境界,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男子非常强,强大到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他。 “二位道友,不知可否出手替我沧浪岛驱逐这群盗匪……” 轩辕拓见殷昼刚要开口,生怕他拒绝,连忙继续说道:“道友放心,我们不会让你白出手的,我这里有一颗先天蛟龙珠,乃是当初游历大陆时偶然获得。” 轩辕拓说着,就从储物器中取出一颗淡绿色的宝珠。 蛟龙珠出现的刹那,周围都被一团柔和的绿光笼罩,燕枝一惊——这是生命气息。 确实是好东西,而且真是很好的东西。 殷昼看着轩辕拓手中的先天蛟龙珠,心中思忖道:“轩辕拓家底子确实厚,这珠子货真价实,定是将要蜕变成青龙的蛟龙所属……不对,这珠子散发出来的生命气息非常精纯,按理来说它不应该是蛟龙珠才对,蛟龙珠不能达到这个纯度。” “道兄,这东西应该不是蛟龙珠吧?” 殷昼疑惑,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曾见过这等宝物,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绝对不是蛟龙珠。 轩辕拓点头:“它的确不是蛟龙珠,当初我偶然闯入一个秘境,秘境的中心就是这颗珠子,而守护它的则是一只成年蛟龙,我将蛟龙击败后,便将这珠子带出了秘境,先天蛟龙珠是我为它起的名字,因为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何物。” 轩辕拓之所以愿意拿这个东西出来作为报酬,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他除了能够从这珠子中摄取少量的生命之力,就没有半分作用。 这东西确实可能很珍贵,但他拿着没用,不如给有用之人。 对他来说是个废物,对旁人来说可不是。 自己算是清了库存,旁人也会很喜欢,一举两得。 殷昼从轩辕拓手中接过这蕴含生命之力的珠子,直接释放出灵魂之力。 在灵魂之力接触到珠子时,一团陌生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他也感知到一丝属于烛九阴的气息一闪而过。 很快,他便了解了这颗珠子的真正作用。 它并非叫什么先天蛟龙珠,而是被称为生命之石的天外之物,乃是阴九烛放置在这个世界里的重宝。 它的作用更是逆天,不仅仅能够让携带者拥有源源不绝的生命之力,配合彼岸之花,以真仙之力催动,更是能够让死去之人复活。 很显然,这个世界不仅仅是要让燕枝提升修为实力,同样还保存了很多至关重要之物,就比如这生命之石,阴九烛将它留在这里,现在又通过轩辕拓的手送到他们手里让他们得到,其目的已经非常明显。 若非是要曲折婉转,绝对不能让“它”察觉到烛九阴在偷偷给他们东西,烛九阴估计还有许多好东西要给他们。 只是彼岸之花又在何方?是否也能够在这个虚幻世界中寻得? 不过不管怎么说,殷昼都觉得,至少也算有个新的线索——轩辕拓口中的秘境。 他与燕枝有必要前往轩辕拓口中的那个秘境探查一番。 “这块石头的确值得我出手,只是我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道兄。” 殷昼将生命之石收起,面色镇定地看着轩辕拓:“不知道道兄还记得,当初那个秘境所在何处吗?” 轩辕拓见殷昼收下东西同意出手,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担心那块石头不足以让殷昼动手。 既然他愿意,那提供一些消息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轩辕拓直接和盘托出:“道友且放心,那个秘境其实就在七十二岛大比现场。每一届七十二岛大比都是分为两个环节,其一便是进入秘境猎杀妖兽计算积分,其二才是进行比斗,第一环节的秘境,正是我所说的秘境。” 轩辕拓简要说明了一番之后,只听到岛外的海盗头目面目贪婪地说道:“缩头乌龟,我们改变主意了,只要你将刚刚那颗绿珠子交出来,我们天风岛便不再为难你们沧浪岛,如若不然的话,待七十二岛大比结束,你们沧浪岛将永无宁日!” 第344章 红鬼 天风岛的海岛这般猖狂威胁,轩辕拓忍不住皱眉,实在是忍不住想要斥责。 倒是燕枝察觉到殷昼状态不对,不等轩辕拓说话,拦住了轩辕拓,轻声道:“让他来吧。” 轩辕拓依言停下,便见殷昼信步往前走了几步,轻笑道:“既然我们已经答应了轩辕道友的条件,那这些海盗们自然就不会再有造次的机会了,按照七十二岛的规矩,在大比之前,天风岛故意挑衅,扰乱大比秩序,本就是有意结仇,沧浪岛反击乃是情理之中,也自然不会有人出面干涉。” 殷昼的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他想要将整座天风岛灭杀——按照轩辕拓的描述,这座岛上本就是一群败类聚集,无恶不作,罪行累累。 哪怕这里不是虚幻世界,他灭杀一座充满罪恶的岛屿,也不会有半分负罪感。 更何况从与天竺上将相遇之后,他愈发觉得自己浑身戾气涌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中压抑许久的暴躁感,一路上回来,这种暴躁感也丝毫没有减退——所以方才这些海盗看着燕枝下流的目光与说出口的调戏之语,便已经足以让这些人死一万次。 燕枝也正是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一路上有意寻些话同他说,但很显然他虽一直压制着心中躁郁,却丝毫没有减弱。 这些海盗,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躲过了他们回来那第一次,却又撞到他手里第二次。 燕枝可不是圣母,不会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去劝什么。 便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性,这些海盗如此无恶不作,犯到殷昼手里,无论什么下场,皆是咎由自取。 殷昼那张素来显得温柔平和的脸上罕见地有了一丝晦暗之色,他动作有些乖张地松了松身上筋骨,舔了舔犬齿,笑道:“恰巧我手很痒了,就拿这些人来练练手吧。” 燕枝听完点头,退后半步不再多言。 她从来不干涉殷昼的任何决定,正如殷昼只希望她永远高兴一样,她也只希望殷昼万事顺心。 “哈哈哈,你一个黄毛小子就敢跳出来与我们为敌?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死……” 其中一位海岛见到殷昼缓缓走出沧浪岛的大阵保护范畴,不由得无情嘲笑起来。 可他刚说到死字,就发现自己不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抚摸自己脖颈,掌心却摸到一股温暖的液体,当他下意识低头想要探查一番时,头颅就这么垂直落下。 而伴随着头颅下坠的,还有他的躯体。 仅仅是电光火石之间,天风岛这边就陨落了一名修为堪比轩辕拓的修士。 甚至他们都没发现殷昼是怎么动的手,对方又是怎么死的。 “一个。” 殷昼拍了拍手,就好像是在清理手中的灰尘,下一刻,他嘴中又低声吐出两个字:“两个。” 那声音就好像是恶魔低语一般,声音落下之际,就有一名天风岛海盗死去。 他和最开始那位一样,都是不知不觉之间就死了,而罪魁祸首却始终站在他们对面,似乎根本就没有动过。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动作的。 若要说殷昼在这些人眼里有什么动作的话,就只有拍手,嘴唇念着字数。 每当殷昼念出下一个字数,就会有一名海盗死去。 “退,速退!!” 天风岛的海盗们如果还没有意识到眼前这男子不可敌的话,那就是十足的大傻子了。 “分头跑,他就算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只要逃回天风岛,催动岛上的大阵,他就奈何不得我们了!” 有人提出建议,语气极为焦急。 他们背后不断有人死去,没有人知道下一刻身首异处的会不会是自己。 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人甚至都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念头,只想速速逃命。 本来天风岛的海盗大多都是亡命之徒,但正因他们是亡命之徒,他们可比其他修士更加惜命,若非为了修炼资源,也就不会专门挑势力弱小的岛屿下手了。 这一次是他们判断错误,没有想到沧浪岛上竟然会有这么一位实力恐怖的超强修士在。 殷昼对这些四处逃窜,已经失去抵抗的敌人并不感兴趣,他承诺轩辕拓驱逐这些盗匪,并没有说要让他们全部留在这里。 如今这些盗匪全部分散逃离,殷昼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待他返回沧浪岛后,对着轩辕拓拱手道:“道友,幸不辱命。” 轩辕拓现在还沉浸在殷昼的强大中,他一直都认为自己的修为和殷昼相差不大,即便殷昼很强,应该也不会强大到哪儿去,但刚刚那一幕,真的吓到了他,让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选择和这个神秘男子为敌。 “多谢道友相助,如今那群盗匪已经离去,相信他们不会再有胆子继续回来挑衅才是。” 轩辕拓拱手回礼道谢,他动了动嘴唇,刚想要继续说话,就听到远处传来的一道震怒声。 “沧浪岛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屠杀我天风岛修士,当真是我天风岛无人吗?” 其实殷昼在动手屠杀那些海盗时,他就发现远处隐逸在虚空中的强者了,他倒是惊讶,自己展现出这般碾压的实力后,对方还敢冒头出来挑衅。 “这,这声音,好像是千年前那位号称红鬼的邪修,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轩辕拓脸色变得阴晴不定,红鬼可是和他师尊,第一代沧浪岛岛主一个时代的人,而且邪修之所以被称之为邪修,就是因为他们会不择手段的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么多年过去,红鬼究竟有多强,没有人知道。 “轩辕道兄,似乎你认识那道声音的主人?” 殷昼看向轩辕拓,从对方的脸色可以看出,轩辕拓真的很惧怕那个人。 轩辕拓被殷昼的声音从恐惧中拉回现实,他点点头道:“那个声音的主人被称之为红鬼,曾经雄霸一方的邪修,作恶多端,为了提升实力不择手段。” 轩辕拓顿了顿,然后继续为殷昼讲述红鬼当年的“丰功伟绩”,以及对方被数十位相同境界的修士围攻,重伤逃脱,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红鬼居然还没有死,而且还盯上了沧浪岛。 正当殷昼听得起劲时,沧浪岛外,一道血红色身影渐渐由虚而实。 这是一位头发宛若火焰漂移,浑身皮肤通红的中年男子,在他的脸上还有一道骇人的伤疤。 殷昼能够从这道伤疤上感应到道的痕迹,这应该就是为什么这道伤疤始终无法痊愈的原因了,普通的伤痕容易治疗,但道痕不消,就难以治愈。 “轩辕小鬼,没想到当年那个小鼻涕虫居然都已经成长到现在这个底部栏,你师尊呢?让他出来与我一叙。” 红鬼那伶俐的目光锁定轩辕拓,显然他也认识轩辕拓。 轩辕拓被点名,下意识地后退数步:“你,你,我师尊在闭关,红鬼,你这样的邪修居然还敢行走于世间,难道就不怕被隐世大宗门察觉追杀吗?” 或许是因为恐惧,轩辕拓一时间说话都没经过脑子。 “哈哈哈,鼻涕虫,你难道不知道,老夫是天风岛三大岛主之一吗?如果隐世大宗门无法容纳我,为何还会让我活到现在?天风岛又为何还能够存在?” 是啊,天风岛一直都是那些败类,邪修汇聚之地,只是相比起以前,这些邪修都收敛了很多,就好比红鬼,身上的道伤至今还没有痊愈,若不是有强者制衡,他只需要去找一个城池肆意杀戮,再通过邪修手段,想要修复身上的道痕伤害还是轻而易举的。 “那,那你又为何要来狙击我沧浪岛?” 轩辕拓刚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因为他想起来,当初红鬼最大的敌人就是他师尊,他脸上那条道痕伤疤就是他师尊留下的。 “你说呢?”红鬼丝毫没有生气,而是指了指自己脸上那条伤疤:“这条伤疤相信你很熟悉吧。” 是啊,轩辕拓怎么会不熟悉呢,当初他险些被红鬼的邪功吞噬,是他师尊及时出现救下的他,同时在红鬼脸上留下了这条伤疤。 “话我就不多说了,虽然沧浪岛有先天大阵守护,我攻不进去,但只要我在这里,你们就别想有安稳的日子。” 红鬼说完又看向殷昼:“小子,我知道你很强,但是你真的要为了沧浪岛与我死磕吗?” 殷昼摇头,他无惧红鬼,但对方并没有招惹他,他也没有必要出手,只要对方不影响他和燕枝在这个世界历练就行了。 “道友,这……” 轩辕拓脸色阴晴不定,他本来是打算央求殷昼再出手帮忙,但现在似乎有些不实际了。 先前的盗匪他能拿出生命之石为代价让殷昼出手,现如今他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够再让殷昼动手了。 可是如果无法解决红鬼,沧浪岛以后真的会变得永无宁日,先天大阵也并不是无条件守护沧浪岛,这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以沧浪岛现在的资源,最多维持先天大阵数年时间,一旦失去了先天大阵的守护,红鬼将再无阻拦。 数年时间,轩辕拓也不知道他的师尊,也就是第一代岛主能否完成蜕变,突破成仙。 现如今如果殷昼不出手,那轩辕拓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够祈祷自己师尊能够早些突破成仙。 “三岛主,您不为我们报仇吗?” 这时,红鬼身后有一位海盗突然询问起来。 本以为红鬼会为他们主持公道,可没想到红鬼丝毫没有提及过这件事,似乎还对殷昼十分客气。 更让那位提问的海盗想不到的是,他话刚说完,红鬼转身,二话不说就给他表演了一个黑虎掏心。 那海盗致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红鬼手中抓着那海盗的心脏,而鲜血则是被手上的黑气吸收。 只见红鬼嘴上露出一丝邪魅笑容,舔了舔嘴唇:“老夫做事,你一个小辈也敢指手画脚,不知死活。” 邪修不愧是邪修,哪怕是属于自己势力的手下,说杀也就杀了,丝毫不带半分犹豫。 “你们也要教老夫做事吗?” 红鬼扫过那些汇聚而来的海盗,见那些海盗纷纷摇头,他才满意地点头。 “我们不敢……” “谅你们也不敢,但是呢,你们还是得死,毕竟你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红鬼说完,双手大张,诡异的赤红霞光从身上爆发,瞬息时间笼罩数名海盗。 这些被宏光笼罩的海盗甚至还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全身气血都被吸干,彻底化作一具具干尸。 “逃命啊!” “快通告大岛主……” 顿时,沧浪岛外边再次引起一阵骚动,更是让聚集在沧浪岛边缘看戏的人感觉到一阵恐惧。 他们大部分人都还是第一次见到邪修行事,这简直就是泯灭人性,当然,更多的是为自己没有生在天风岛感到庆幸,不然天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化作这些邪修修为的养料。 “呵,让各位见笑了,他们都是自作主张跑过来挑衅滋事的败类,我作为天风岛三岛主,亲自动手清理门户。” 红鬼在吸收了所有海盗的气血后,长舒了一口气,笑眯眯地看着沧浪岛众人,还一副大意凌然的样子。 若非他们亲眼所见,再加上先前红鬼的那些话,他们还真就相信了这家伙的鬼话。 “你……你既然这么说,那为什么还不离开这里。” 一位沧浪岛的后辈鼓起勇气对着红鬼提出质问,但在和红鬼对视一眼后,就地下了头颅,不敢再直视。 第345章 沈剑尊 因为这里的动静不小,而轩辕拓带着殷昼燕枝离场,引起了不少修士的注意,他们也跟着过来凑凑热闹,却没想到竟然凑了个这样的热闹。 他们大部分人都还是第一次见到邪修行事,见这红鬼如此张狂,丝毫不将人当做人一般,这简直就是泯灭人性。 刚刚还在口口声声说沧浪岛杀了这么多的天风岛修士,他要为死去的天风岛修士讨个公道,结果转眼自己将这些修士直接吞没,这也太过离谱。 当然,更多的修士是为自己没有生在天风岛感到庆幸——不然天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化作这些邪修修为的养料,自己的实力远远不如他们,在他们面前岂非随意蹂躏的羔羊? “呵,让各位见笑了,他们都是自作主张跑过来挑衅滋事的败类,我作为天风岛三岛主,亲自动手清理门户,这又有何不可呢?” 红鬼在吸收了所有海盗的气血后,长舒了一口气,随后笑眯眯地看着沧浪岛众人,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他分明做的是邪恶之事,竟还要给自己寻这等冠冕堂皇的借口,实在叫人不寒而栗。 若非他们亲眼所见,红鬼分明是不由分说地就吸取了这些人的气血,红鬼说的这些话还真有些像样。 可想到这般行事荒唐恐怖的邪修,竟还寻一些这样的借口,更是叫人觉得恐怖。 “你……你既然这么说,那为什么还不离开这里,总归你是来阻止这些海岛寻衅滋事的。” 一位沧浪岛的后辈鼓起勇气对着红鬼提出质问,但在和红鬼对视一眼后,就猛然低下了头颅,不敢再直视他。 他的双眼太恐怖,宛如黑洞一般,看一眼,便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似乎被吸了进去。 “鼻涕虫,管好你的后辈,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这要是我的后辈,我早就一巴掌扇死他了,我们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得到他说话?” 红鬼的语气依旧那般张狂,他压根就没把这沧浪岛的小辈放在眼里。 红鬼傲慢地睥睨了一番周围的修士,便道:“我先前的话当然还是作数的,你们沧浪岛屠杀过我天风岛修士,这个仇我当然要报,这是你们沧浪岛欠我的。 不过这事儿也不算全然没有转圜机会,要是你们肯每年给我天风岛进贡一定数量的修炼资源,那我们就算是盟友,盟友自然就要互相帮助,这一笔旧账就一笔勾销。 到时候你沧浪岛若是有什么困难,我天风岛也不会袖手旁观,你说是也不是?” 红鬼目光转向轩辕拓,状似诚恳地说道。 燕枝听了,心中暗忖这红鬼真不是个东西。 要是按照沧浪岛现在的实力,没有她与殷昼,那可真是拿天风岛的骚扰束手无策,更别提还有红鬼这么一个大无赖横在面前,他这话说得还真有几分诱惑性。 不过以轩辕拓的脾性,他是万万不可能答应这件事的,这简直就是丧权辱国。 见轩辕拓迟迟不说话,红鬼又准备继续开口,大约也是想着蛊惑一二。 然而就在这时候,从沧浪岛深处突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红鬼,我沧浪岛不是你能够染指之地,若是不想死,就赶紧滚开!” 这一道声音中甚至还掺杂着一缕道则的威压——这是属于仙人的手段! 不过燕枝品其威力,却发觉这力又比仙人手段弱上几分。 整个沧浪岛,估计也只有那一位正在先天大阵庇护下的第一岛主有这本领了。 “师尊,师尊是您吗?您成功突破那一步了吗?” 轩辕拓心中震撼,他很想大声询问,但又怕因为自己的话说漏了嘴,让外面的红鬼抓到倪端,只敢这般问道。 而红鬼在感受到第一代岛主的威压后,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当年他和沧浪岛第一代岛主实力相差不大,但后来遭到围攻,又被沧浪岛第一代岛主重伤,以至于这些年都在养伤,修为境界虽说没有退步,却也并没有大幅的进步,甚至还有些亏空。 就在刚才,他吸收了那些海盗的气血,外人看着他凶残无比,实际上他也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实力,但想要对抗沧浪岛第一代岛主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而且这还是他对于印象之中的第一岛主的实力预估,他没想到的是过去了这些年,第一岛主的实力很显然比当年还要强得多,从刚刚那股威压看来,对方想要杀死他,动一动手指就能够做到。 他这般威胁自己,真是可恶。 最可恶的是,他还真的敌不过他,只能硬着头皮吃了这个威胁。 “沈老鬼,别得意,你给我等着,待我伤势恢复之后,再来找你叙上一叙!” 红鬼放下一句狠话之后,就一头钻入虚空离去了。 他一走,别的天风岛人更是想到之前殷昼杀人如麻的情形,皆作鸟兽状散了。 红鬼离去,沧浪岛这才算是真正解除了后患。 方才红鬼口中的沈老鬼,正是沧浪岛第一代岛主,只是他的名字早已经被世人遗忘,亦或者说是不能够被随意提起,而在沧浪岛也仅是流传着他的一个名讳——沈剑尊。 “道友,不管如何,今日还是多谢你帮我们沧浪岛出手。” 轩辕拓再一次朝殷昼拱手道谢,虽然殷昼没有出手驱逐红鬼,但如果没有前面的动手,红鬼也不会从暗处走出来,更不会被沈剑尊一句话吓退。 恩怨他向来分的很清楚,殷昼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但是他的威慑力毋庸置疑。 “道兄客气了,拿了你的好处,自然要为沧浪岛分忧。” “现如今天风岛的忧患解除了,也不知道师尊他老人家是不是突破成功了,不知道道友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去看一看?” 轩辕拓主动邀请殷昼深入密窟,探望第一岛主。 殷昼和燕枝对视一眼,便欣然同意下来。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他们也想见识一下,那位敢于向死而生的沈剑尊究竟是何等风采。 轩辕拓便带着他们前往密窟。 * 密窟深处。 燕枝和殷昼终于见到了那位沈剑尊。 相比起来的路上轩辕拓对他的描述,此时正在闭目修行的沈剑尊周围缠绕着丝丝仙韵,倒显得更为年轻、平静随和不少。 而且和之前在土城遭遇的天竺上将对比,沈剑尊的气势更让人震撼。 当初天竺上将也是介于生死之间突破成仙,但殷昼感觉,突破成仙的天竺上将若是对上现在的沈剑尊,可能根本就不是一合之敌。 这或许就是底蕴的差距,沈剑尊常年受到先天大阵的滋润,身上环绕着先天气息,更有无尽道则缠绕。 这还是他没有完全突破的时候。 若他突破,当真不可估量。 可以说,一旦沈剑尊成功突破仙人,绝对是惊天泣地。 “小后生,看样子你是发现了倪端,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将这件事说出来。” 殷昼脑海中突然传来先天阵灵的声音,殷昼倒是对于先天阵灵的反应没有多少惊讶,他的确是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这个世界本是虚幻世界,可是先天阵灵确是真实存在,或者换句话来说,沧浪岛的先天大阵,也是这个虚幻世界的核心。 沈剑尊被先天大阵韵养,逐渐凝聚道则,最终可能会由虚化实,从而脱离虚幻世界,化作真实之人。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殷昼算是回应了先天大阵,不用对方说他也知道有些事情还不能喝燕枝明说,而且燕枝还需要在这个世界继续历练。 当然,如果燕枝自己发现了不对劲,那他自然也就没必要去隐瞒这些,只要不把阴九烛以及“它”的存在说出来,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阵灵前辈,我师尊他这是成功突破了吗?” 轩辕拓能够感应到自己师尊变得极其强大,可是为什么还没有苏醒? 先天阵灵没有回应轩辕拓的问题,最终轩辕拓也不敢再多问,他相信自己师尊如果成功突破,那自然会苏醒,现在还未苏醒,那就代表还没有成功突破。 燕枝和殷昼观察一番先天大阵的纹路之后,他们大致上了解了这个阵法的构造。 同时感慨天地的神奇,像这种因天地诞生的阵法,除了以力破之,根本没有任何办法破解,哪怕是曾经他们在天人城那边,从曳河手中得到的那个阵法图纸中演化出来的破解阵法的办法根本无法在先天大阵上生效。 “如果让曳河那个家伙知道这里有一座先天大阵,他估计会为之疯狂吧。” 燕枝心中感慨,天地的鬼斧神工根本不是人类能够理解的,若是能够理解,那就不再是人类,而是神了。 “轩辕道友,我们出去吧,继续待在这里多少会影响到沈剑尊的进阶。”燕枝和殷昼率先离开。 轩辕拓在听到在这里会影响到自己师尊的进阶,当即连忙带着自己带进来的退了出去,并且封锁了密窟的入口。 在七十二岛大比开启之前,燕枝和殷昼二人都停留在沧浪岛游玩,这段时间红鬼也确实没有再出现,或许真的是被沈剑尊吓到了,也有可能是返回天风岛继续养伤。 时间向来都是那么的短暂,很快就迎来了七十二岛大比的日子。 这一次七十二岛大比和以往不同。 特别是沧浪岛,几乎是倾巢出动,以轩辕拓为首,带着众人一同前往举办大比的悬空岛。 悬空岛历来神秘,周围常年处于一团迷雾之中,普通修士若是没有得到悬空岛许可,即便是在迷雾中走到生命尽头,也不可能踏上悬空岛。 而轩辕拓当时口中所说的秘境,就坐落在悬空岛顶上的深渊漩涡之中,这个秘境十分特殊,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动开启。 而隐藏在悬空岛上的隐世大宗门为了统治七十二岛,以及奖赏这些岛屿,这才推出了七十二岛大比这一项活动。 所有岛屿可以派出若干修士进入秘境,在秘境中收集灵药,击杀妖兽获取内丹,其中八成上交给隐世大宗门,剩下的两成则是归自己所有。 别看只是两成,若是运气好的话,仅仅这两成的资源,就要比一座普通岛屿百年获利的资源还要丰厚了。 “这里便是悬空岛吗?” 殷昼望着前方的迷雾,眼中带着几分惊讶,没想到这一团迷雾竟然也是天然阵法,只不过和沧浪岛的先天大阵比起来,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沧浪岛的先天大阵拥有阵灵,而且具有防御,攻击等各种能力,而这里的先天迷雾则只有迷幻修士的能力。 “我们进去吧,马上就要到大比时间了。” 轩辕拓取出一面古朴令牌朝着迷雾丢去,紧接着那令牌闪烁起一道亮光,随后化作一道光门,一行人踏着光门进入其中。 当他们来到大比现场时,燕枝他们还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其中就有那个险些死在燕枝剑下的深海妖王。 天风岛的带领人也是熟面孔,正是红鬼,只是现在的红鬼比起先前在沧浪岛见到时明显强上了不少,想必是这段时间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相比起七十二岛的修士,更让燕枝和殷昼关注的是哪个隐世大宗门,他们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虚空中有着数位半步踏进仙人境界的强者隐逸其中。 说是隐逸,但却又让人能够轻易察觉,显然对方是故意为之。 “看样子诸位都已经到齐了,这一次大比和以往不同,具体排名还是以击杀妖兽获得的内丹来比较,至于灵药,你们只需要上缴七成,剩下的则都可以带回自己所属势力,接下来的秘境之旅,就看各位的福泽了。” 第346章 奇妙秘境 “看样子诸位都已经到齐了,这一次大比和以往不同,具体排名还是以击杀妖兽获得的内丹来比较,至于灵药,你们只需要上缴七成,剩下的则都可以带回自己所属势力,接下来的秘境之旅,就看各位的福泽了。” 主事方就简单地说了几句话,然后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原本风和日丽的天空顿时变得电闪雷鸣。 下一刻,虚空开始破碎,随后出现一道巨大的深渊裂痕,甚至能过透过这个虚空裂痕看到秘境中的世界。 殷昼见到这个场景,多少还是有些感慨,幻境世界中,还有着一个秘境世界,能够创造出这样布局的人,究竟有多强,他已经无法再去想象,但他同样有信心能够追赶上去。 殷昼牵起燕枝的手,带着她纵身一跃,率先跳入深渊裂痕之中…… “奇怪,按照轩辕拓给我们描述的秘境状况,似乎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符合这里的环境。” 燕枝环顾四周,有些疑惑,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轩辕拓记错了,亦或者故意给他们假消息。 但很快她就否决了这个想法,轩辕拓不可能会给他们假消息,唯一的说法那就是,这个秘境会自己成长,或者说是以不同的人,做出对应的变幻。 “阿枝,这个秘境有些特殊,接下来要多加小心了。” 殷昼提醒了一句,他们也是在相互描述了一番自己所见的场景之后,才得到的结论,这个秘境是以个人所修炼的功法进行自我改变的,即便两个人站在一起,但他们所面对的环境完全不一样。 就比如,燕枝这边遭到妖兽攻击,可是殷昼却根本察觉不到那只妖兽。 但更诡异的是,他们遇到的灵药,却又是共同存在的,也就是说,环境和危险是以个人方式存在,但灵药却是独一无二的。 “这个地方真的很奇怪,如果按照轩辕拓当时的描述,他获得的那块石头,以及遇到的蛟龙应该也都是独一无二的才对,但这么解释的话,又似乎说不过去。” 殷昼一时间也理解不了这个秘境的构造了,现如今他们所处的环境与轩辕拓描述完全不一致,想要再找到那个诞生生命之石的地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索性二人便开始冒险起来。 期间他们遭遇到的危险基本都是一击秒杀,那些突袭的妖兽实力很弱,按照强弱区分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处于秘境的最外围。 “我们继续深入吧。” 燕枝二人相视一眼,之后便准备继续深入,按照那个主事者的介绍,他们最多在这个秘境中待一年时间。 而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一样,一年时间相当于外界一天,因此他们时间非常紧迫。 燕枝的目的是历练,而殷昼则是想要调查一下,这个秘境中会不会出现彼岸之花,或者得到有关于彼岸之花的内容也是可以的。 但就在二人准备离开之际,突然跑出数名穿着墨绿色长袍的修士将他们团团围住。 “呵呵,没想到我们运气这么好,才刚晃悠一会儿,就碰到了两个落单的家伙。” “大哥,这妞真是正点,待会儿能不能让兄弟们尝尝?” 其中一名贼眉鼠眼的男子看着燕枝做出一副舔舌头的动作,那眼神中透露着猥琐之意让人感到恶心。 领头的那位修士并没有理会自己小弟的话,而是死死盯着燕枝二人,神色冷漠地说道:“我小弟说话不过脑子,二位不用放在心上,我们向来劫财不劫色,只要你们乖乖将妖兽内丹以及身上所有的修炼资源都交出来,我们可以放你们离开。” “如若不然呢?” “如若不然,那可就不要怪我们兄弟心狠手辣,辣手摧花了。” 领头修士听到殷昼的话,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他知道自己是碰到硬骨头了。 不过很怪,头目就恢复了神色,他丝毫不担心眼前这两个猎物不会就范,其实就在之前,他也没打算真的放过燕枝二人,说是让他们离开,其实就是想要可持续发展,等对方收集到更多灵药和妖兽内丹后,再出来打劫一次就是。 只可惜,领头修士就开始后悔了,因为他发现,对方其实根本就不是待宰的羔羊,反而是他们像是一群羔羊包围了两只豺狼。 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最先对燕枝说出猥琐话语的那位男子便砰的一声炸开,致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去的。 “你,你们……” 领头修士声音颤抖,他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就被燕枝一剑枭首。 剩余的那些小弟修士也是被殷昼抬手覆灭,两人拍了拍手,丝毫没有搜刮这些人身上的灵药或者妖兽内丹的意思。 他们能够感知到,对方根本没有采摘到哪怕半株灵药,至于妖兽内丹,这些低阶内丹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半点作用,就算拿回去争取个排名也没啥意义,反正一路探险下去,杀死的妖兽内丹堆积起来也已经是一个恐怖的数字了。 很快,燕枝他们已经在秘境之中度过了半年之久,期间二人已经走了差不多大半个秘境,仍旧没有找到轩辕拓口中的那个地方,期间遭遇到的妖兽有强有弱。 殷昼倒是没有半点压力,反而是燕枝在一次遭遇到一只很强大的妖兽,甚至还受了一些轻伤,不过得到的好处也是非常巨大,而且还在那个妖兽巢穴附近发现了一株稀有药材。 这些药材很是奇怪,殷昼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它们并非是真实之物,但却拥有真实药材等同的药性,而且更加古怪的是,这一株药材的守护妖兽,燕枝所面对的是一只强大无比的妖兽,而殷昼所面对的却是一只十分普通的小妖。 “看样子,在这个秘境中,运气更加重要。” 燕枝感慨,同时她还在想,自己运气不至于怎么差劲吧,遭遇到的妖兽大多数都是非常强大的,反而是殷昼,几乎没有遇到一只强大妖兽,大多都是小妖。 “阿昼,我是不是运气太差劲了点,这一路上我遇到的妖兽都强大的离谱,反观你都是一击必杀。” 再一次遭遇强大妖兽狙击,燕枝更加肯定自己运气真的很差了。 殷昼这时朝着远处招手,一株淡紫色花瓣的花朵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紧接着就在燕枝头上戴上,声音柔和地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你要这样想,我们是出来历练的,若是你遭遇的那些妖兽都不堪一击,那还有历练的必要吗,再者就是,我们每次发现妖兽的地方,都必定生长一株稀有灵药。这也算是一种运气不是吗。” 殷昼说的话并不无道理,就比如刚刚他采摘的那株紫色花朵儿名为静幽昙花,这种花在他们原本的世界早已经绝迹,却没想到在这个秘境中会出现。 静幽昙花就如它的名字一般,昙花一现,在它绽放之后便会快速凋零,但若是能够在它绽放的刹那间摘下,它将会凝固,永远保留着暂放的状态。 长期佩戴静幽昙花能够让修士灵魂强度大幅度提高,若是用来炼丹,可以炼制九天十地丹,这种丹药想要炼制条件极其苛刻,而且每一件材料单独拿出来都能让那些强大修士争破头,最主要的是炼制这个丹药的丹方也只有一半流传了下来…… “两个小辈,快将那静幽昙花给我交出来,否则的话,别怪我心狠手辣。” 突然,一位光头修士出现,挡住了燕枝他们的去路。 先前燕枝在对付妖兽的时候,就感应到有修士在远处鏖战,但也没想到,这修士目标竟然是静幽昙花。 燕枝并不知道静幽昙花是什么,也不明白这光头挡住他们,就向他们索要灵药,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什么是静幽昙花,我也没空和你交手,滚。” 原本殷昼给她带小花的好心情,顿时都被这光头搅黄了,若非她没有从这光头眼中感觉到杀意,她早就拔剑砍过去了都。 光头修士眼珠打滚,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兴许这两人确实不知道什么是静幽昙花,想到这里,光头修士瞬间变脸,带着衣服贼贼的笑容对着燕枝二人说道:“是在下唐突了,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将你头上那朵花儿卖给我?或者我用一朵更加鲜艳美丽的花儿与你换?” 光头男子说着就从储物器中取出一株九彩玲珑花。 燕枝对灵药的了解不如殷昼,但她也能够分辨出大部分的灵药,静幽昙花她确实没听说过,但刚才殷昼已经给她普及了一番,而且告知她头上带的那朵就是! 九彩玲珑花同样也是在燕枝他们的世界绝迹的神物,它的作用虽然没有静幽昙花那般逆天,能够强化修士灵魂,但它却是一朵移动的生命,只要携带着九彩玲珑花遇到致命伤害,那它就会自动化作九彩玲珑盾抵消那一次伤害,并且扭曲空间,带着宿主瞬移万里之外。 如果换做以前,燕枝自然会选择和这光头修士对换,只是这静幽昙花不一样,这是殷昼送给她的,对她有着特殊的意义,因此她还是婉拒了光头修士的要求。 光头修士倒是没有因为交换失败而进行强取豪夺,而是拱手行了以礼后边告退离去。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燕枝摇了摇头,之后就和殷昼一起离去。 就在二人离去之后,光头修士再一次出现,他目光望着燕枝他们离去的方向,嘴角带着一丝邪笑:“原本是想要与你交换,却没想到你居然敢拒绝,那就不能怪我了。” 光头修士说完就走到不远处的小山丘上,他看着地上那已经被拦腰截断的灵植。 这正是静幽昙花的根部,只见这光头男子直接将其连根拔起,随后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 下一刻,光头修士手中那灵植竟化作一团黑气,紧接着就见到一条墨黑色的长蛇从地底钻出。 第347章 追击! “去吧,将静幽昙花给我带回来,阻拦者……通通杀无赦。” 随着癞头男子声音落下,黑色长蛇化作一道黑芒消失不见。 * 燕枝与殷昼正在往下一处而去,却听到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怪声,随后周围忽然传来猛烈的一声“嘭”! 一声巨响让燕枝转过身来,只见一只墨黑色长蛇不知何时竟出现在自己身边,撞在一道无形墙体上,因为力度过大,如今一整个反弹了出去。 这灵气所化墙体自然是殷昼放在燕枝身边的,他从离开后就一直在提防着四周,只觉得那癞头修士绝对不会这般好说话,他那眼神分明就写满了虎视眈眈势在必得。 果然如今被他猜中! 他早有准备,这东西窜出来准备偷袭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反应,伸手挥出一道风墙,将这一条气势汹汹的黑蛇拦在风墙之外。 殷昼看着那撞翻出去的黑色长蛇,微微勾了勾唇,道:“这癞头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曾计较他满肚子歪心思,他反倒是过来暗算我们。” “没必要在这种人身上大费周章,他不敢亲自上门来找麻烦,偷偷摸摸地用一条黑蛇偷袭人,实在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徒。我们在秘境之中的时间不多,有这时间不如多探索探索,看看有无别的收获。” 燕枝一剑将这灵蛇斩杀,随后对殷昼说道。 殷昼点点头,道:“你这话也不无道理,何必去费心找他?他若是对那静幽昙花势在必得,之后必然还回来的,等他之时再收拾他罢,我也不愿多浪费时间。” 二人没有去纠结这黑蛇的来处,径直离去了。 他们这些时日基本已经在秘境之中的大部分地方都停留过,因为无法从肉眼上判断周围那千人千面的环境究竟是不是轩辕拓所说的那一处,所以他们换了一个办法——将轩辕拓给他们的生命之石取了出来,用生命之石来探测周围,若是生命之石有反应,应该就说明这一处至少和生命之石有联系。 这虽然不是什么聪明的办法,但也比之那般地毯式的搜寻要简单容易得多。 功夫不负有心人,燕枝与殷昼终于发现了一处能够引起生命之石波动的地方。 “看样子,这里应该就是轩辕拓口中所说的那个地方了。” 殷昼看着四周的环境,叹了口气。 这里和轩辕拓所描述之地没有半分相同之处,但这么久以来一直十分沉寂的生命之石却忽然跳动了起来,就好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它需要的东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跳出来、 这一处就算不是生命之石的孕育之处,也绝对脱不开干系。 生命之石在储物器之中越发激动,殷昼便干脆将生命之石取了出来、 没想到一将生命之石取出,它便差点要跳出殷昼的手掌心,它周围散发出来的绿光更是灼眼,那洋溢而出的生命之力影响着周围的植物疯狂生长。 燕枝与殷昼面面相觑,就在他们观察着周围灵植的变化时,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大吼声。 吼!!! 紧接着不知从哪里出现一条数百丈的巨龙,就这般在燕枝与殷昼的面前由虚化实,凭空出现在二人面前。 “啧……” 燕枝忍不住觉得有些牙酸。 这般巨龙,说实话她确实是不曾见过,更不曾与这般实力级别的巨龙战斗。 殷昼见到这巨龙,也是眉头紧皱。 按照轩辕拓所述,这生命之石的守护妖兽应该是一头蛟龙,可是他们眼前这条哪里是什么蛟龙,这分明是一头成年的五爪金龙! 而且燕枝与殷昼皆看到了这条恐怖的巨龙,那就说明它和燕枝之前遇到的其他妖兽不同,它并非是单独针对一个人的——就和那些灵药一样,它是面对所有人存在的。 燕枝见这龙体态巨大,威风凛凛,不禁有些怀疑这条龙就是这个秘境的守护者。 她在衡量双方实力,若是对方忽然发难,他们有没有什么一战之力? 不过意外的是,这头五爪金龙并没有对他们发动攻击,它的目光一直死死锁定着生命之石,不过却并没有什么侵略性,反而像是在辨认这石头究竟是不是生命之石一般。 就在这时,五爪金龙突然开口道:“生命之石选中的幸运儿,汝……” 五爪金龙说到这里,忽然卡了壳儿,就好像是被什么规则限制了,不允许它将那些话说出来。 但很快,五爪金龙又再次开口:“当初吾的分身守护生命之石,一直等待你们的到来,但却无奈被人盗走,如今兜兜转转还是到了你们手里,却实在已经丢失太久,不知道是否还有作用。吾亦不知那个传承之地还能不能正常开启,你们且去尝试一番吧。” 五爪金龙说完这些,就化作点点星光彻底消散。 这幅景象原是很美、很有威慑力的,但燕枝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扶额道:“走之前,起码告诉我们那个地方在哪啊。” “得,又得四处找了。”殷昼也是哑然失笑。 这五爪金龙还能再靠谱一点吗? “说话说一半,注定烂舌头。” 不知道是谁偷偷嘀嘀咕咕。 不过说归说,只不过也只是抱怨罢了。 他们还是得去寻找五爪金龙提到的那一处,反正都是历练,他们能遇到五爪金龙,给予这般提示,已经算是十分走运了,哪还去抱怨什么别的? 不过有一点是,只要他们再找到可以让生命之石共鸣之地,那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所谓的传承之地了。 燕枝需要寻找历练,而殷昼则是想着,这个传承之地会不会有彼岸之花的消息,亦或者彼岸之花就在其中。 两人又继续上路去也。 * 此时,一处山洞之中,闭目修养的癞头修士突然睁开眼睛,大怒:“该死,你们竟然敢杀我辛辛苦苦圈养的宝贝,我要你们死!” 癞头修士说完,身上一股灵力控制不住爆炸开来,直接将整座小山轰成碎块,紧接着,他便顺着黑蛇留下的痕迹追踪了上来。 “啊啊啊啊,你们这两个畜牲!” 癞头修士发现了被燕枝斩成两截的黑蛇,眼珠子变得通红。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两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修士,竟然能将他的灵宠杀死! “不对,他们肯定是用了什么高级法宝,这附近的生命气息怎么会如此浓郁?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灵宝……呵呵,正好,你们的机遇很快就会成为我的了,哈哈哈哈!” 癞头修士说罢,就施法开始追踪起燕枝与殷昼来。 没多久,他脸上就再次露出笃定的笑容,随后朝着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 燕枝二人一路历练,期间又是斩杀了数之不尽的妖兽。但没想到的是,他们遇到了老熟人。 “深海妖王许久不见啊。” 燕枝朝着前方的深海妖王打了一声招呼,这可是把深海妖王吓了一哆嗦。 “你,你,我可没有再得罪你,也没有和你为敌的打算。” 深海妖王是真的被打怕了,现在看到燕枝,他脑海中还有着那一剑带来的恐惧。 “我也没说要打你啊,你紧张什么。” 燕枝已经对深海妖王提不起兴趣了,对方显然是被她吓破了胆。 听到燕枝的话,深海妖王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还是挺识趣的,将一部分自己搜刮的灵药放在地上,然后自觉离开,这算是他为自己买命的代价吧。 “这家伙还算识趣。”殷昼轻笑一声,随手一招,那些灵药便出现在自己手中。 这些药材虽然不是绝迹的神物,但也都是罕见的稀有灵药,看得出来深海妖王是真的很想活命了。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继续一边历练,一边寻找传承之地时,一道声音从后边响起,正是那位追杀过来的癞头修士。 第348章 偷袭! “你们两个该死的东西,居然敢阴我!” 人还未到,声音先至,癞头修士身上散发出浓郁的煞气,倒像是现世恶魔一般。 很快,癞头修士就来到了二人跟前。 燕枝二人看着挡在面前的癞头修士,殷昼看清他身上的煞气,倒很不意外,只是讥诮道:“为了得到力量,竟然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神换取煞气,真有你的,也难怪做得出这等尾随抢夺的事情。” 先前遇见这癞头修士的时候,他的修为只能算是一般,殷昼能够挥手灭杀的那种; 现在的他身上不仅仅散发着煞气,就连修为都大幅度提升。 人根本不可能通过正常手段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提升这样多,他必然是用了一些禁术。 不过就以他现在的力量,想要对付殷昼与燕枝还是不可能的。 “虽然不知道他从哪儿得来的这种邪功,不过也算得上是个新对手了。这段世间我一直和妖兽战斗,战斗方式千篇一律,习惯了与妖兽战斗的技巧,与人的战斗却生疏不少,正巧他送上门来了。我早就想找个差不多的修士斗上一斗了,阿昼,你帮我掠阵。” 燕枝唤出太玄,于手中轻轻一挥,之后上前一步,看着癞头修士说道:“你若真有本事,不如与我打一场,堂堂正正地从我手里抢夺了去。使这些下三滥功夫,没得叫人瞧不起你。” 这轻蔑的语气,让已经被煞气控制操控的癞头修士变得更加暴躁起来。 她凭什么敢这样说话? 她不会觉得她能胜过他吧? 癞头修士还不知道,燕枝与殷昼瞧上去境界平平,是因为他们不想在秘境之中打眼,特意用了功法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叫旁人看起来十分一般罢了,她的真实实力,可比她表露出来的恐怖太多了、 癞头修士此时已经被激怒,怒吼道:“如果不是你们杀了我的宝贝,又不愿将那静幽昙花交易于我,我又怎会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燕枝乐了:“还有你这样的道理?寻宝本来就是各凭本事的事情,我们自己靠本事先得到,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技不如人,还想偷袭,在背后偷偷摸摸地使些小手段,结果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么还能赖到旁人头上呢?” 癞头修士听燕枝的话,沉默了片刻。 但片刻之后,他的眼眸又变得猩红起来:“我不听你这些歪道理,我只知道我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你不把静幽昙花交给我,那你今日就必定要死在这里。” “你如此有胆识,我也很敬佩,许久不曾遇到和你一样有胆识的人了。” 燕枝说得倒也正经,但这话放到癞头修士耳朵里,难免有些阴阳怪气的滋味。 他大怒道:“少瞧不起人!我看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燕枝摇头,她知道这家伙已经没救了,他向心魔低头,以出卖灵魂的代价换取实力,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而如今她也算是明白为什么之前对方居然舍得用九彩玲珑花来和她交换静幽昙花了。 且不提他是不是真心诚意用九彩玲珑花和她交换,但他一定是迫切地渴求静幽昙花的。 因为他的心魔已生,灵魂摇摇欲坠,静幽昙花能够强化灵魂,用以增强对心魔的抵抗。 但静幽昙花不能净化灵魂,如今的癞头修士已经堕落,现在就算把这花交到癞头手中,也起不到原先的作用了。 不仅如此,甚至还会起到反作用,静幽昙花只会让他那污浊的灵魂变得更加强大。 由于静幽昙花的特殊性,一旦堕落的灵魂得到静幽昙花,其爆发出的威力是不可想象的,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整个秘境、乃至外界的世界,让更多的修士堕落成魔。 “你已经堕魔了。” “堕魔?哈哈哈……堕魔又如何!在这个肮脏的世界,只有自身变得强大才是永恒的,没有实力只有任人宰割,堕魔又有什么不好!就比如你们,就像是以前的我一样,就算勇于拿起武器反抗,结局也终将是注定的,你们必将死在我的手里。” 说到这里,他便不再废话了,身子微微一动,就化作一道残影,向燕枝攻去。 待到他抵达自己的攻击范围时,直接凭空变幻出一尊三角巨鼎,他双手持着巨鼎的一角,朝着燕枝狠狠砸下。 这一切在普通人看来可能快如闪电,但在燕枝眼中,其实不过如此。 她眸光微微一凝,手中太玄往上一扬,如此纤细灵巧、似乎不堪一击的脆弱长剑,竟然就顶住了这巨鼎的攻击。 不过癞头修士的力量确实不容小觑,燕枝也从太玄剑身上感受到了压力。 鼎身和长剑碰撞,产生剧烈的力量波动,周围的地面都被震裂,四周的灵植更是在这股余波下全部化作飞灰。 原先已经打算逃离此地的深海妖王在感受到这股力量时,竟鬼使神差地折返了回来。 它本身是很怕死的,但是它察觉到了碰撞的两股力量之中有一股是熟悉的,它当即猜中是燕枝在与某人缠斗。 它虽然不是纯正的上古妖兽血脉,但也好歹还有一些血统,吃了些血统的红利,有些先天的天赋——深海妖王的天赋,便是能够无视对手境界,隐匿其中,不被所有人发觉。 不过这样逆天的天赋也是有短板的,前摇时间极长,很容易被发现,在战斗之中根本不可能用出来,极为鸡肋,深海妖王原本对自己血脉自带的天赋很是不屑一顾。 但如今他当真庆幸自己有这本领,他可以在燕枝察觉不到的地方先将天赋用出来,然后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地潜入附近,观察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当它看到燕枝与那修士交战,似乎还不相上下时,顿时恶向胆边生。 它的确害怕燕枝,每次见到这个女人,它都会想起那日的那一剑,几乎成为了它心底的阴影,每次都会想起,将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但它也知道,如果燕枝不死,那么这件事情迟早会成为它的心魔,它的修为将会永无进步的余地,终日都会困在这个心魔之中。 “如今这个该死的女人自顾不暇,若是我在暗中偷袭,就算不能杀她,也能够将她重创,到那个时候,这邪修定然有充足把握杀死这该死的贱人。” 最后那句“贱人”,深海妖王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它的目光扫视四周,确认并没有什么危险,除了在不远处观战的殷昼,根本没有任何强敌。 深海妖王不清楚殷昼的具体实力,但如今它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这般天赐的报酬机会,若是错过,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且它很自信,自己的天赋神通往日里虽然没甚大用,但如今一定可以瞒过所有人! 但它不知道的是,自己千算万算,却唯独不知道,燕枝早已经做好提前的准备。 其实,早在深海妖王折返回来时,燕枝就已经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当初她在击伤深海妖王时,就在它的体内留下了剑气,那剑气可不是深海妖王可以发现的,更别想着驱散,除非深海妖王的修为境界能够远超燕枝许多,否则它根本无法发现自己体内被燕枝留下了剑气。 这剑气正好似指路明灯一样,燕枝能清楚地知道深海妖王究竟藏身何处。 其实原本燕枝都已经准备放过这条咸鱼了,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敢跑回来,而且似乎还想要暗中偷袭,为自己报仇雪恨。 殷昼也自然发现了深海妖王的窥视。 他正欲出手,正在战斗之中的燕枝却仍有余力给他传音:“没事,你不必管它,我来对付它就是。” 殷昼听到燕枝的话,点了点头,收回了手,只当自己没发现过。 他仍旧站在不远处观战。 他相信燕枝的实力,区区一头手下败将的妖王,怎可能是燕枝的对手?更何况这深海妖王连身上的伤势都还没完全恢复,怎么可能会对燕枝造成影响? 要知道燕枝的实力比起之前交战的时候又要提高数倍,深海妖王连那个时候的燕枝都打不过,更别提如今了。 燕枝要是拿出全力来,便早成了单方面的殴打了。 如今他俩看上去打着有来有回,实际上根本就不是有来有回,只是燕枝一直没有拿出全力,更像是将这癞头修士当成一个练手的沙包,故意收敛了自己的实力。 殷昼知道她这般完全是故意的,只是为了能够多揍他一会儿,多体验一下自己新招式的手感,刷熟练度罢了。 故而殷昼也不觉得有甚难度,他只需要时刻注意这个秘境世界的变化就行了。 因为就在先前燕枝和癞头修士对战时,他便发现这个秘境竟然在潜移默化地发生着改变——以这个秘境的损色,他怀疑一会儿会发生什么离谱的剧变。 而燕枝自己在故意放水,便也发现对面的癞头修士似乎也在放水。 “难道你把灵魂卖给这种堕落的垃圾,就为了得到这种力量?这种弱小的力量又能让你改变什么?” 燕枝故意出言刺激。 对方不是在意强大的力量吗,既然如此,那就用这个来刺激他,保证打蛇打七寸,杀人诛心。 果不其然,癞头修士在听完燕枝的话后,猩红的眼珠子瞬间瞪大,甚至流出暗红色的血泪。 但癞头修士根本不在意,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但在他张嘴的刹那,一团黑色气体从嘴巴中冒出,散发着剧烈的腥臭味儿。 “吼……” 他大吼一声,似乎彻底化作了野兽,身上那股煞气变得更加凝实。 他的攻击果然不再像刚才一样放水,而是更加的凶残。 燕枝巧妙地化解掉癞头修士的攻击,又再一次闪避开癞头修士丢出来的三角巨鼎。 不过这一次,她想玩点儿不一样的。 “法宝不要了?那正好,我看这鼎还不错,不如送我赏玩一二?” 燕枝腾空一跃,随后脚尖轻轻踩踏在砸落于地上的鼎耳之上。 殷昼在一边看着,只觉得燕枝也真是个坏蛋,她这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夫也不知道是不是从自己这里学去的。 而这癞头修士就像是彻底失去了理智一般,如今法器丢失也丝毫不为所动,就好像他根本不在意这个法器了一样。 见到癞头修士扑来,燕枝同样斩出一道剑气,剑气将对方逼退,而她也顺势从鼎耳上一跃而下,随后左手轻轻一推。 “送你炼丹了,这玩意儿用来炼制些含煞的丹药再好不过。” 燕枝笑道。 而这万斤巨鼎,居然就如同泡沫渣子一样朝着殷昼飞去。 殷昼顺势接下巨鼎,用神识简单检查一番之后,就动手抹除了其中属于癞头修士的灵力,顿时让这尊巨鼎成为无主之物,直接将其收了起来。 正如燕枝所说,这东西确实是个宝物,而且对他也十分有用,用它来炼制含煞的丹药可以事半功倍。 场面看上去一片大好,那癞头修士反而占了下风。 不过这癞头修士也有几分本领,他如今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了,就是顶着燕枝的攻击,他也要上去猛蓄猛出,似乎企图一爪子把燕枝抓死。 燕枝没料到他这么莽夫,倒被他的力量碰撞,微微往后退了两步。 “就是现在。” 一直隐逸在暗中的深海妖王抓到了机会。 燕枝倒退,背后便出现了一丝破绽,这个破绽被伺机已久的深海妖王直接抓住。 “去死吧,人类!” 燕枝听见背后传来深海妖王的声音,动作似乎微微顿了顿。 而看见燕枝动作的深海妖王忍不住洋洋自得地想,这个人类女子此时一定是一脸错愕的表情吧。 只可惜,深海妖王并没有见到正面的燕枝,不然的话他一定会发现,事情似乎和它想象的不一样——此时燕枝脸上没有丁点震惊,嘴角反倒挂着半抹戏谑的笑容。 第349章 又一位敌手 没错,这个破绽正是燕枝故意暴露给深海妖王的。 这家伙不是一直躲在暗处想要找到出手的理由吗?既然如此,她索性暴露一个弱点给对方,好让对方出手。 若不是为了设这个局,引深海妖王上钩,她又怎么可能会被癞头修士击退? 她就算确实没有料到癞头修士如此莽夫,但可绝对不会被他那点力量真的击退数步,纯然就是为了故意卖个破绽给深海妖王罢了。 当的一声,当深海妖王凝聚的骨刃即将刺中燕枝身躯时,直接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 他并未伤到燕枝半分,反而感觉到巨大的冲击力,就连他手中的骨刺都传来清脆的响声,随后应声破碎。 燕枝能格挡的这般及时,深海妖王又不蠢,它知道自己上当了——燕枝早就知道自己要偷袭,所以才有这般万全准备。 同时,他心底也在后悔,为什么自己会被仇恨蒙蔽,脑子想不明白,竟然跑回来报复,若是老老实实离开,是不是就不会落入这般境地? 只可惜,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深海妖王,它并没有离开燕枝多远,恰巧又被癞头修士散发出来的邪恶气息影响,勾起了内心深处的仇怨,这才让他失去了理智,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跑回来寻燕枝复仇。 “本来我都已经忘记了你的存在了,再加上方才你主动离开,我都打算放过你了,奈何你又跑回来送死。” 燕枝的声音在深海妖王的耳畔响起。 深海妖王知道自己完了,心中的悔恨怎么也止不住——但是这种时候,悔恨也是没有用处的。 一直到燕枝将它枭首,它都没有半分抵抗的意思。 如果它在这里化作本体,那庞大的身躯即便无法奈何燕枝,至少也会对燕枝造成一定的阻碍,说不定就能够配合癞头修士将燕枝击败了——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殷昼不出手的前提下。 深海妖王如今心中已经被浓浓的悔恨和绝对的力量压制所占领,他甚至已经忘了反抗。 但也就在燕枝将深海妖王枭首的刹那,癞头修士的攻击也随之到来。 虽然这家伙彻底堕魔,意识都不再是人类,但他的智商还在,如此良机怎么可能错过。 反正他也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了——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取而代之的是对燕枝与殷昼的浓浓仇恨。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燕枝与殷昼的命! 所以这一击,他燃烧了自己的精血,实力在一瞬间大幅猛涨,直逼仙人境地。 他这分明就是不要命的打法了。 事实也如癞头修士所想一般,他的攻击奏效了。 燕枝在急速闪避的过程中,左手手背上还是被划出一道血痕。 别看这看上去只是一小道血痕,因为对方是堕魔修士,浑身上下都带着堕落气息,普通修士哪怕是靠近,都会被其影响,若是被伤到,若没有强大修为镇压,要么被腐蚀而死,要么就会沦陷,成为堕魔修士。 燕枝看着左手的伤势渐渐出现黑色斑纹,而这黑色斑纹正在以恐怖的速度迅速向全身蔓延。 “真是大意了。” 燕枝连忙取出一颗丹药服下,这丹药是殷昼发明的,恰好能够克制这类堕魔之气,当然也仅仅是针对癞头修士这一类的地阶堕魔修士有用,若是像当初那位禁忌存在那种级别的堕魔者来说,这种丹药就没有半点作用了。 燕枝避开了癞头修士的攻击后,并没有急着进攻。 而一击没有得逞的癞头修士也飞速倒退,他虽然堕魔,甚至连言语能力都已经消失,但是他的本能反应却大幅度提升。 “你不是为了力量选择堕落吗,如今得到了力量,怎么还这么胆小,哎呀,真是可惜,刚刚差点就要了我的命呢。” 燕枝的话中充满了嘲讽。 吼! 光头修士喉咙中发出一声吼声,身上的煞气无时不刻都在向外散发,虽然他只是初级的堕魔修士,但身上的那股堕落气息依旧不弱。 不然深海妖王那种级别的修士也不可能会被迷失心智。 “看样子得抓紧把你给灭了,不然让这股气息遍布整个秘境的话,到时候这里就会变成第二个死亡之海了。” 燕枝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若是这气息遍布秘境,即便不能像死亡之海那样自动衍生出强大的恶魔,但也会让这里的本土生灵发生变化,全部化作堕魔者,时间久了同样会进化。 只有及时将光头修士击败,然后搜魂找到那股煞气的真正来源,这样才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 “来吧,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真正的力量,如果你再不全力以赴的话,就没有机会了。” 燕枝不想再继续打下去了,将堕魔者当做磨炼对手,虽然会有不少提升,但弊端更大,搞不好还可能会把自己也栽进去。 又是一轮交锋。 燕枝越战越勇,光头修士则是不断节节败退,期间有好几次他将燕枝击退,准备转身逃离,都被一旁观战的殷昼逼回来。 “幻剑斩!” 燕枝轻喝一声,一道剑影斩出,随后她掐动手诀,将剑影化作数道,分别向光头修士的四肢斩去。 一连串的攻击,破开光头修士的煞气防护罩挑断了他的手脚筋,但让人震撼的是,即便光头修士的手脚筋被挑断,他仍然还是能够行动自如。 就好像他这具身体已经不再需求本身的器官来运转,而是以另一种方式来操纵,简单来说,就是成了傀儡,而在背后有着一只手在操纵着这具傀儡。 燕枝的初步判断是,光头修士以自身意志在操纵着身躯,也就是自己将自己的身体化作傀儡,再以意志为主来操纵,这样一来,就算斩断了他的手脚,身躯仍然还是能够灵活进攻。 至于燕枝为何多次能够杀死对方却不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光头修士身上带着九彩玲珑花,一旦受到真正致命的伤害,就会自动激活,带着他穿梭虚空远遁,一旦让这家伙逃遁离开,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这座秘境面积极其广阔,而且还带着各种不确定性,七十二岛一共进入了近千名修士,其中还有还低各种强大妖修。 如今进入秘境的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尾声,在这段时间里,燕枝他们总共也就遇到了数十位参与大比的修士。 其中一部分修士想要杀人夺宝,都毫无例外的呗反杀。 还有一部分平和派系,期间还和燕枝他们一起组队过,不过后面都因为各种原因分开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一路上,燕枝和殷昼都很少出手,就给这些人一种拖油瓶的印象,认为这两人都是那种坐享其成的存在。 燕枝和光头修士对阵,强大的攻击余波将周围环境破坏,同时远在别处的搜刮灵药的修士都感应到了这边的战斗。 “该死,那群家伙怎么都跑过来了,不会还想着过来捡漏吧?” 燕枝一边战斗,同时感应到四处有大量修士正快速往这边过来,这些人过来基本就是添乱,如果意志力不坚定,甚至可能会被这气息影响,从而化作堕魔者。 不过有殷昼在,她倒也不担心什么,若是真的有人堕魔,那殷昼绝对会第一时间出手灭杀,绝不可能给他们活着离开的机会。 “那位不是排名第七的太阳岛的天才修士吴克吗?他怎么和别人打起来了,而且他的样子很奇怪啊。” 有一些实力较为强劲、距离近的修士赶了过来,他们一眼就认出了光头修士。 他们只是看出光头修士吴克的有些不一样,但具体是什么情况就不清楚了。 其中有一位修士恰巧曾经和燕枝他们组队过,因此知道在和吴克对打的那个女子和一旁观战的男子是一伙的,他也没想到这两人实力竟然如此强大,不过这些都不在意了,因为他也是太阳岛的修士。 见到自家天骄师兄在和别人对战,而且好像还受伤了,于是连忙上前,来到殷昼身边小心询问道:“这位道友,不知道吴克师兄怎么得罪上了你们,但能不能看在太阳岛的面子上,此事就此收手?” 这位修士名为莫罗,在太阳岛和吴克关系还算不错,平时吴克还挺照顾他的。 现在见到自己好友在和别人较量,而且还受了重伤,也好在他和这两人一同组队过,知道他们还挺好说话的。 殷昼看了一眼莫罗,随后目光挪到吴克身上,轻声说道:“如果你能唤醒他,我们自然可以收手。” 得到殷昼的话,莫罗连连点头道谢,然后他向前走两步,朝着吴克大喊:“吴师兄,我是莫罗啊,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 不管莫罗如何呼唤,吴克都不曾正眼看过他,那猩红的目光始终没有从燕枝身上离开,在他眼中,只有仇敌,没有朋友。 “呃……” 莫罗突然感觉心口一阵剧痛,直接跪倒在地上,双眼不满血丝。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莫罗在靠近吴克时,突然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攻击了一样,但同样感觉自己内心有一股力量在呼唤他,让他放弃抵抗,这样就能够得到恐怖绝伦的力量。 “不,这种不属于我的力量,我不需要!!!” 莫罗大吼一声,身上爆发出耀眼的银光,这银光将周围的煞气驱散,紧接着他才缓缓起身,看着吴克长叹:“师兄,你……” “我还以为你也会被这气息影响,化作堕魔者呢。” 殷昼见莫罗走了回来,于是开口说道。 莫罗看着殷昼,心中有些后怕,他从这个男人眼中看出,如果当时他成了所谓的堕魔者,对方一定会杀了他,毫不犹豫那种。 “道友,那个堕魔者究竟是什么?” 殷昼简单地给莫罗科普了一番堕魔者以及危害,他这么说,同样也是在警告后面那些修士,同时很明确的告诉那些人,如果有人成了堕魔者,他就会动手杀死他们! “道友,吴克师兄是我们太阳岛的天骄,同样被岛主给予厚望,如今成了堕魔者,我想亲自动手清理门户。” 若是吴克没有受伤,这种话莫罗肯定是不敢说的,但现在不一样,莫罗身受重伤,他还是有机会杀死对方的。 “他身上有九彩玲珑花,否则的话早就死了。” 殷昼并没有忌讳,九彩玲珑花众人当然知道这种神物的作用。 莫罗听到九彩玲珑花,顿时也沉默了。 有这种东西在,一旦吴克受到致命伤害,就会被传送离开,按照殷昼所说,堕魔者的影响,吴克出现的地方,将会彻底化作修罗炼狱,而且还会让那个地方的生灵全部化作堕魔者。 “呃,啊啊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不少意志薄弱的修士受到魔气影响,开始逐渐堕落。 “呃啊哈哈哈哈,这力量,太强了,太强了!” 有一位已经完成堕落的修士发出狂笑,漆黑的眼神扫周围的修士,嘴角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 “血食,吃了你们,我会变得更加强大!” 这位堕魔者修士一边说着,左右手纷纷化作锥子,刺穿了两名离他很近的修士。 其中一位还是他的道侣,这就是堕魔者,在他眼里,只有杀戮,堕落,力量,所谓的道侣,亲人都已经无法影响到他。 “哼。” 殷昼轻哼一声,声音刚落,他已经来到这位堕魔修士身边,飞速动手,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殷昼轰成渣滓,随后又凝聚出两团火焰将那两名被堕魔者杀死的修士躯体灼烧。 “我奉劝你们赶紧离开这里,这样的热闹不是你们能够凑的,一旦抵抗不住内心的贪婪恐惧,化作堕魔者,那就是你们的死期。” 殷昼说完便不再理会这些人,此时燕枝和吴克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那一朵七彩玲珑花也被燕枝拿了过来。 第350章 前因后果 原因很简单,利益容易使人盲目,除非是燕枝与殷昼这般生死与共的关系,在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燕枝还真不敢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在秘境之中萍水相逢的同伴。 若是有危急时刻,这些同伴不仅不帮忙,甚至为了利益倒插自己两刀,到时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种人又不少见,燕枝在种种秘境之中历练,各种稀奇古怪的人都见过了,没什么好说的。 她当然也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但燕枝不打算赌。 赌的风险太大,一旦自己的身边真的有叛徒反水——叛徒有无数失误的机会,被识破了就跑就是了,但他们没有失误的机会。 一旦他失误,燕枝完全不怀疑有人能够为了自己荷包里的东西朝自己捅刀子。 所以既然燕枝反正也不打算和这些人产生什么别的联系,不如直接一竿子打死,一个人也不结交,直接就将风险降到最低,什么也不赌。 但现在燕枝和癞头修士对阵,强大的攻击余波将周围环境破坏,同时远在别处的搜刮灵药的修士都感应到了这边的战斗,燕枝明显感觉到了很多注意力。 “那群家伙怎么都跑过来了,不会还想着过来捡漏吧?” 燕枝一边战斗,同时感应也到四处有大量修士正快速往这边过来。 她毫不怀疑,这些人过来可不会帮她战斗,这些人过来基本就是添乱。 而且如果这些人意志力不坚定的话,他们甚至可能会被这气息影响,从而化作堕魔者。 不过有殷昼在,她倒也不担心什么,若是真的有人堕魔,那殷昼绝对会第一时间出手灭杀,绝不可能给他们活着离开的机会。 “那位不是排名第七的太阳岛的天才修士吴克吗?他怎么和别人打起来了,而且他的样子很奇怪啊。” 有一些实力较为强劲、距离近的修士赶了过来,他们一眼就认出了癞头修士是谁。 他们只是看出癞头修士吴克的灵气有些不一样,但具体是什么情况就不清楚了。 其中有一位修士恰巧曾经和燕枝他们组队过,因此知道在和吴克对打的那个女子和一旁观战的男子是一伙的,是属于沧浪岛的人。 但是他也没想到这两人实力竟然如此强大,之前一同暂时组队的时候,这两人都是划划水一般,看着并不厉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他也是太阳岛的修士,他此刻当然倾向于自己人吴克。 见到自家天骄师兄在和别人对战,而且好像还受伤了,于是连忙上前,来到殷昼身边小心询问道:“这位道友,不知道吴克师兄怎么得罪上了你们,但能不能看在太阳岛的面子上,此事就此收手?” 这位修士名为莫罗,在太阳岛和吴克关系还算不错,平时吴克还挺照顾他的。 现在见到自家师兄在和别人较量,而且还受了重伤,他心里真是很不好过。 也好在他和这两人一同组队过,知道他们实际上还挺好说话的,只要不招惹到他的逆鳞,他们二人都非常儒雅随和。 殷昼看了一眼莫罗,确信这莫罗只是一个缺心眼子的傻小子,完全没看出来吴克已经堕魔,随后将目光挪到吴克身上,轻声说道:“如果你能唤醒他,我们自然可以收手。” 得到殷昼的首肯,莫罗连连点头道谢,他向前走两步,朝着吴克大喊:“吴师兄,我是莫罗啊,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但可惜的是,不管莫罗如何呼唤,吴克都不曾正眼看过他,那猩红的目光始终没有从燕枝身上离开。 很显然,在此时此刻的他眼中,只有仇敌,没有朋友。 莫罗想不明白,更心急如焚了,他忍不住走上前去两步,想要唤醒吴克。 但变故突生。 “呃……” 莫罗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感觉心口一阵剧痛,直接跪倒在地上,双眼布满血丝。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莫罗在靠近吴克时,突然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攻击了一样,但同样感觉自己内心有一股力量在呼唤他,让他放弃抵抗,这样就能够得到恐怖绝伦的力量。 他是个内心纯真善良的修士,自然知道这东西绝对不正常,非同小可。 “不,这种不属于我的力量,我不需要!!!” 莫罗大吼一声,身上居然爆发出耀眼的银光。 这银光将周围的煞气驱散,莫罗也反应过来了,他师兄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他的神通,他对魔气有天然的抵抗作用,而既然这一门神通自己用了出来,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吴克已经堕魔了,不然他的身上不会有这么浓郁的魔气,自己的神通也绝对不会对此产生什么反应。 紧接着他才缓缓起身,看着吴克长叹:“师兄,你……哎,我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还以为你也会被这气息影响,化作堕魔者呢。” 殷昼见莫罗走了回来,于是稍稍有些意外地开口说道。 莫罗看着殷昼,心中有些后怕。 他从这个男人眼中看出,如果当时他成了所谓的堕魔者,对方一定会杀了他,还是毫不犹豫那种。 “道友,那个堕魔者究竟是什么?我师兄又是怎么回事?”莫罗虚心求教。 殷昼简单地给莫罗科普了一番堕魔者以及危害,也说起吴克究竟为什么堕魔。 他这么说,当然不是出于好心,给莫罗解释,而是因为他同样也是在警告后面那些修士,同时很明确的告诉那些人,如果有人成了堕魔者,他就会动手杀死他们! “道友,吴克师兄是我们太阳岛的天骄,同样被岛主给予厚望,如今成了堕魔者,我想亲自动手清理门户。” 莫罗的语气不无悲凉。 若是吴克没有受伤,这种话莫罗肯定是不敢说的,他的实力远远不如吴克。 但现在不一样,吴克与燕枝交战,被燕枝消耗掉了大部分战斗力,身受重伤,他还是有机会杀死对方的。 “他身上有九彩玲珑花,我们顾忌到九彩玲珑花的作用,不敢直接动手杀了他,否则的话他在我手里早就死了。” 殷昼并没有忌讳,九彩玲珑花这种东西也没必要隐瞒,因为他与燕枝本来就不是为了获得九彩玲珑花而迟迟没有动手,说给众人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众人当然知道这种神物的作用,莫罗听到九彩玲珑花,顿时也沉默了。 有这种东西在,一旦吴克受到致命伤害,就会被传送离开。 按照殷昼所说的堕魔者的影响,只要是吴克出现的地方,在魔气的浸染侵蚀下将会彻底化作修罗炼狱,而且还会让那个地方的生灵全部化作堕魔者,这影响确实够严重,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动手也是情有可原。 但这样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呃,啊啊啊……” “我的头……我的头好痛!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我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和我说话,见鬼……” “呃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不少意志薄弱的修士受到魔气影响,开始逐渐堕落。 他们也从一开始的苦苦挣扎抗拒,到了如今的顺应自然。 “呃啊哈哈哈哈,这力量,太强了,太强了!” 有一位已经完成堕落的修士发出狂笑,漆黑的眼神扫视着周围的修士,嘴角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 “血食,都是血食,都是大补!吃了你们,我会变得更加强大!” 这位堕魔者修士一边说着,一边垂涎欲滴地朝着周围的人走去。 他的左右手竟然化成了细长的尖椎,瞬间就刺穿了两名离他很近的修士。 而且这两名修士里,其中一位还是他的道侣,他动手的时候还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就下手了。 这就是堕魔者,在他眼里,只有杀戮,堕落,力量。 而至于自己的至亲至爱,道侣、亲人,都已经无法影响到他。 “哼。” 殷昼轻哼一声,声音刚落,他已经来到这位堕魔修士身边。 谁也看不清殷昼究竟是如何出手的,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殷昼轰成渣滓。 殷昼挥挥手,洒下一层淡淡的药粉,这些药粉能够让周围的修士不这样快就被魔气影响,起到一些预防作用。 随后,殷昼又凝聚出两团火焰,将那两名被堕魔者杀死的修士躯体灼烧。 有些人才刚刚清醒过来,便看见这一幕,面露不忍之色,甚至还有人抹了抹眼泪。 殷昼见状,冷冷地说道:“这种时候还是收起你们那些无用的同情心吧,他们已经被魔气侵蚀,若是我不将他们的尸体毁去,很快他们的尸体就会成为魔气的容器,变成行尸走肉,威力大增,能够以一敌十,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你们的同情心还能不能有用武之地。” 殷昼不愿意和这些愚昧无知的人多费口舌,他原本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但是这些人要是留下来,就是累赘,所以他还是说道:“我奉劝你们赶紧离开这里,这样的热闹不是你们能够凑的,魔气的影响你们都应该知道,一旦你们的意志力有丝毫的的动摇,抵抗不住内心的贪婪恐惧,化作堕魔者,那就是你们的死期。” 殷昼说完,便不再理会这些人。 他的提醒已经到位了,他们愿意走最好,但是若是他们坚持要留下来,结果最后被魔气影响,变成堕魔者,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而此时燕枝和吴克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那一朵七彩玲珑花被燕枝想办法夺取了过来,失去了七彩玲珑花的吴克,那就完全不用去担心什么投鼠忌器了,自然就可以交给莫罗处理。 不过就算是要处理掉吴克,那也必须是在这里处理,不能带到别处去,否则吴克尸体上携带的魔气也同样会腐蚀到周围。 而且在此之前还要确认清楚,吴克究竟是在哪儿被堕魔气息影响成为堕落者的,在秘境之中,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够因为向心魔低头而瞬间堕魔,一定是还有什么别的诱因。 “多谢两位道友。” 莫罗接手了战场,准备对付吴克。 此时殷昼的力量已经完全锁定莫罗和吴克,一旦莫罗有任何异常举动,他会毫不留手将其击杀。 即便先前莫罗抵挡住了煞气的侵袭,殷昼知道他身上有能够抵御魔气的神通,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成为堕落者——这些神通若是有用,当年就不会有那样多的修士堕魔。 这种事情当然马虎不得。 很快,莫罗来到了吴克身边。 在施展搜魂之法之后,他已经知道了吴克究竟为什么会被魔气影响,这才亲手了结了吴克的生命。 只是没有人看到他最近露出一丝不可查觉的笑容,就像是什么东西得逞了一番。 他很快掩饰住自己脸上的神情,一本正经地对着燕枝与殷昼说道:“道友,他是在一处矿洞中发现了一块特殊矿石,在触碰到那矿石后发觉灵魂被污染,心境有了裂缝。 后来发现了静幽昙花,但没想到静幽昙花被二位道友捷足先登,他就想着通过静幽昙花强化灵魂,这样或许可以压制或者吸收掉那股堕落煞气,却没想到最后道友拒绝了他的交换…… 不过这也怪不得两位道友,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道友不愿意交换也是道友的权利,我这师兄如此执着,倒是他自己不对了。” 经过莫罗一番解释,燕枝与殷昼便总算明白癞头修士究竟为何堕魔。 莫罗的搜魂大法非常清楚地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然也把吴克捡到矿石的那个矿洞记得清清楚楚,他没有藏私,将所有知道的内容都告诉了燕枝。 按莫罗所说,吴克记忆里就是矿洞中已经没有这些引人入魔的堕落煞气,因此解决掉吴克,这件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 在此之后,莫罗就要速速联系自己岛上的其他修士,通告吴克死亡及其前因后果,一行人就此分道扬镳。 第351章 传承古塔 在几人分道扬镳之后,燕枝却忽然看向身边的殷昼,道:“阿昼,你应该发现了莫罗的不寻常之处了吧。” 殷昼闻言点头,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随后便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他们都发现了莫罗的古怪之处,不过他到底是如何古怪还需要时间证明,两人并不多谈论此事,继续去寻找和生命之石有关的线索。 两人一路上靠着生命之石来探测相关,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找到一处十分符合要求的地方。 “生命之石的反应在这一带地域十分强烈,甚至比之前遇到那条五爪金龙时反应还要激烈,说不定那个所谓的传承之地就在这里。” 殷昼停在原地,燕枝便在他身侧,悄声听他所言。 殷昼一边说着,一边将左手缓缓张开,而失去了束缚的生命之石顿时从殷昼的手心浮现,差点激动地跳出来。 也许正是因为它对周围的反应十分强烈,其内部涌现出来的生命之力更是浓厚丰沛,在它出现的刹那,燕枝甚至能够感觉到围绕着这生命之石形成了极为恐怖的力量漩涡。 生命之力源源不断地朝周围倾泻而出,周围的灵植都受其力量福泽而疯狂生长,有一些年份已经很老了的灵药甚至在这个机会下诞生灵智,从而成为一尊尊强大的精怪——所谓精怪,便是以植物之躯诞生灵智,从而走上修炼一途,同人类不一样,但也与妖类不一样。 燕枝对这些灵植并没有需求,她并不炼丹,所以对灵植的兴趣不怎么大——不过她偶尔脑海之中也闪过一些记忆,她隐约记得自己是不是被人称作“燕过拔毛”,好似是说她历练寻宝的时候什么都要,但凡值钱的东西她都要统统带走,因为她自己实在是穷的双眼一摸黑。 这样一想,燕枝又觉得自己不能放过这些灵植了,于是她从储物袋里掏出来一个大麻袋,开始搜罗周围的灵植。 殷昼却道:“你小心一些,不要随意走动,尤其是离那些成精了的精怪远一些。” 燕枝有些疑惑道:“何出此言?” 殷昼便道:“你仔细看看周遭的精怪。” 燕枝便开始打量周围那些成精的精怪。 在这些灵植受到生命之石的力量福泽而化成精怪后,有一些精怪对殷昼投出感谢的目光,如同看见自己的父母一样感激亲切。 它们刚刚诞生灵智,并没有开始修习人族的言语,因此只能够用动作表达自己的感谢的欢欣,显然能够从他们的神色之中看出高兴和满足。 但也有一些贪婪的精怪,它们的目光都被殷昼手中的生命之石所吸引。 这块石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若是能够将其吞噬,那一定能一步登天,刹那间超脱。 事实也的确如此,生命之石所蕴含的生命气息取之不尽用用之不竭,这可是能够用来复活禁忌的材料之一。 别说是精怪去吞噬生命之石,就是闻闻生命之石的味道,都能够功力大涨。 就是一株最普通的小草,放置在生命之石的周围,受生命之石的影响,日积月累,长久下来也能够摆脱平凡,一跃成仙。 所以这些精怪一个个垂涎欲滴,恨不能扑上来。 吱吱吱—— 沙沙沙—— 这些精怪不会人言,甚至无法和妖兽那样靠吼声震慑别人,只能够以它们的枝干摩擦发声,亦或者在地上拖动自己的枝条,发出各种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更是有迫不及待的精怪主动攻击燕枝与殷昼,企图从他们的手里抢夺生命之石,一道道藤蔓从地底下瞬息破土而出,化作锋锐的长矛。 化作长矛的藤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停从地底下涌出,场面极其可怕。 若是换做普通修士,早就在这样高频繁的攻击下被戳成筛子了。 不过这样的攻击还不敌燕枝,被藤蔓层层包裹的燕枝直接抽出太玄剑,简简单单地挥剑一扫,刹那间,所有的藤蔓齐刷刷地被切断。 这些精怪都是刚刚成型的,所施展的招式之威力并不强大,对付普通的修士还算凑合,对付燕枝那无异于找死。 而殷昼更是简单,他随意挥了挥手,那些本身就不能够靠近他的藤蔓瞬间就不知被哪里来的力量绞碎。 不过那些精怪还是如此不知死活,竟然继续攻击燕枝与殷昼。 “既然这些家伙这么想要被当成药材,那自然要成全他们了。” 殷昼上前一步,右手一挥,一道罡风瞬间圈住全场。 前方的虚空就像是承受了什么大恐怖的攻击一般,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此时面对殷昼这简单却极为恐怖的一击,有些精怪还是没有放弃抵抗。 它们想要抵抗,但却无法摆脱那一道攻击对它们造成的威压,有一些年份偏低的精怪更是被重新压迫回了本体,修为溢出。 当然,之所以殷昼先选择动手,完全是为了保存这些药材的完整性。 燕枝不是医修,但他确实对炼丹颇有一些心得,对这些药材灵植是绝对不会嫌多的,不拿白不拿。 而如果是燕枝动手,那狂暴的剑气席卷全场,留下的精怪可能连一片完整的树叶都没有,要知道这里可没有能够和燕枝实力匹敌的精怪。 但这也不见得是绝对,精怪大多是以灵植诞生灵智进化而成,这不,个别精怪由于本体天生的坚硬,承受住了殷昼攻击,随后这些精怪为了壮大自己的实力,竟然开始相互吞噬,最后融合成一只更加强大的精怪,其实力更是疯狂增长。 这还远远不止,这只超级精怪甚至还在不断吞噬那些瘫软在地上的弱小精怪。 “阿昼,让开!” 燕枝在这混乱场景下似有所感,大喝一声,殷昼几乎与她的声音达成一致,瞬息让开。 下一刻,燕枝直接斩出一道剑气,将其化作刀刃划过地面,朝着超级精怪斩去。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这只超级精怪就直接被燕枝的剑气一分为二,而那道剑气破开精怪的身躯之后依然没有停止,笔直地朝着远处斩去,就好像要将整座秘境一分为二一般。 远在秘境尽头,秘境与世界的边缘,一道剑气直接斩向了世界壁垒。 这一击产生的影响让整座秘境都在这一刻颤动,甚至不仅仅是秘境受到了影响,连远在秘境之外的悬空岛同样受到了巨大影响。 天穹上的秘境深渊电闪雷鸣,一道道宛如灭世一般的雷霆如同下雨一般倾泻。 若不是悬空岛强者有所防范的话,就刚刚那一场雷霆雨就足以让悬空岛上九成的生灵灭绝! 燕枝在挥斩出这一剑后,全身灵气都被抽空了,但她双目闪亮,忍不住朝殷昼道:“竟然当真成功了!” 方才她心中有所感悟,乃是借用了生命之石的庞大生命气息,以青锋神剑之魂附在太玄之上斩出,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剑的威力究竟有多么强大,只是想着试一试而已。 当时她只想着,如果不尽快解决掉这只超级精怪,等它将周围的所有精怪吞噬,那他们可就麻烦了。 其实早在那只超级精怪吞噬变强时,殷昼就已经打算动手将其灭杀,只不过恰巧燕枝率先发动了攻击,殷昼便退下。 殷昼也清楚,这是燕枝想要试一试神通的破坏力。 他经历过的对手太多了,已经不需要战斗来为自己巩固,但燕枝如今还年轻,她新领悟的每一招都需要在实战之中练习,这才能够知道这一招的力度究竟有多么大,损耗又有多强,这才能够累计经验,对自己的战斗技巧愈加成熟。 而此时燕枝透支严重,若非有生命之石在补给,她早就已经陷入了昏迷。 好在殷昼及时上前将她搀扶,又喂给她一些补给的丹药。 燕枝方才还不觉得,如今真是觉得手脚酸软,连站都站不住了,半个人都倚靠在殷昼的怀中。 脱力感带来的困意顿时席卷全身,燕枝打了个哈欠,便感觉自己完全要睡过去了。 在沉睡前,燕枝还在喃喃自语:“这一招消耗实在太大,以后还得再改进一下。” 殷昼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以他的眼光,当然可以看得出燕枝刚才那一招破坏力很强,但那个消耗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得了的,刚才燕枝可是大量摄取了生命之石释放出来的生命气息,这才能勉强释放出来。 就在那一刹那,生命之石的光芒都黯淡了许多,由此可见燕枝吸收了多少能量,而这神通又究竟有多么夸张…… * 因为燕枝消耗过量,足足沉睡了两天。 “唔……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饱了。” 燕枝醒了过来,伸了一个懒腰。 她看着正在一旁烤火的殷昼,于是上前凑到他身边去。 殷昼揽住她的肩膀,为她整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衣衫,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 燕枝有些羞赧,坐到他一旁岔开话题:“阿昼,我们进来这里多久了?” “八个月了,时间上差不多快要到离开这里的时候了,这两天我出去探查了一番,那条五爪金龙所说的传承就在不远处,而且麻烦的是,传承之地并不是有钥匙就能够独占的。再过两天,它就会彻底出现在这个秘境之中,那时候所有人都能够进去其中。” 殷昼将这两天勘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以及打探的一些消息。 按照那些曾经进来过几次的修士介绍,往年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就是说,这个传承之地是最新出现的,也许是因为感觉到了“钥匙”生命之石的气息,所以决定出世。 “既然两天之后秘境会主动出世,那这两天我们就随处走走,放松一下吧。” 燕枝接过殷昼递给她的烤肉,一边说道。 殷昼摸摸她的发顶,自然说好。 她才刚刚掏空了自己一次,想要休息是应当的。 反正如今又没有什么洪水猛兽在她身后追赶,至少在烛九阴的幻境里,他们是相对安全的多的。 *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一天,秘境颤动,秘境之中的土著生灵们都纷纷望向一方,而参与历练的修士同样也都在看着异动之处。 只见一座古塔从地底下快速冲天而起,这正是五爪金龙所说的传承古塔。 仔细看去,可以清晰看到这座古塔一共有十八层,而且在塔的周围都环绕着大量玄黄之气以及堕魔气息。 只不过这些堕魔气息虽多,但力量却并不强烈,还被玄黄之气压制着,翻不起浪花。 若是没有玄黄之气,在这座古塔出现的刹那,这些堕魔气息就会开始到处肆虐,以这些堕魔气息的量来看,足以将整座秘境都笼罩起来了。 “看样子,之前那个莫罗应该是在吴克身上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否则也不会以假消息诓骗我们了。” 燕枝望着破空而起的古塔,轻声喃喃道。 吴克的魔气很有可能根本不是从那个所谓的矿洞上发现的。 当时莫罗说,吴克是在某个矿洞中无意间触碰到沾染堕魔气息污染了灵魂,甚至他都还告知了燕枝他们矿洞所在位置,说得板上钉钉,十分详尽,丝毫没有作假的意思。 虽然说燕枝二人也猜测到了莫罗是在欺骗他们,但是还是想要去看一看那个矿洞,他们知道,莫罗一定会在那里部下天罗地网,不为别的,就只为燕枝身上的那一朵九彩玲珑花以及静幽昙花。 更何况他见识到燕枝的强大,这般强大的神通,那等高阶的法器,换做是谁会不心动呢? 至于吴克究竟是在哪儿被堕魔气息污染,这一点其实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我们也走吧,传承古塔已经开始降落,去早一点说不定还能撞上什么热闹可以看呢。” 燕枝不再思考吴克的事情,莫罗的算计也可稍后再说,如今传承古塔现世,她再不去,就会被那些凑热闹的人和物捷足先登了。 第352章 莫罗的诡计 传承古塔前方,此时已经汇聚了数以万计的生灵,有精怪,有妖兽,有类人族,还有进来试炼的修士,各色人等应有尽有。 而燕枝二人则是隐逸在虚空之中,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他们并不着急先进去,传承这种东西可不兴先到先得,虽然说先到当然可以先一睹为快,但是谁也不知道这种藏了不知多少年的传承开启,其中有没有什么骇人的存在。 他们什么都不了解,就这么贸然进去,和送死又有何区别? 聪明的人都躲在暗处观察,而至于那些贪婪愚蠢的,以及大部分的精怪妖兽,这些存在原本就没有多少智商,只是感受到有好东西在这里,自然就奋不顾身一股脑地往前冲。 他们基本没有人类的思维,在他们看来,只要率先抢到,那便是属于他们的了,对于力量的本能渴望战胜了一切,所以他们不可能离开,只想着带头冲锋。 吼! 一声声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惊天兽吼让大地都为之颤抖,紧接着一道残影一闪而过。 残影所过之处生灵皆亡,有一些实力稍微强大的存在虽然在这攻击下勉强保住了性命,但却也遭到重创,缺胳膊少腿的东西比比皆是。 仅是一瞬,原本热闹非凡之地就只剩下了哀嚎声,一片残肢断臂,宛如人间炼狱。 而那残影这时候的速度才慢了下来,众人这时候才有机会看清楚那道残影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只双头狮,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极其恐怖,环绕在双头狮周围的灵气宛若利刃一般,将它所在附近的空间切开一道道裂痕,裂痕中还时不时传来阵阵风嚎。 这双头狮看上去威风凛凛,能够重创这么多精怪,也足以可见它的实力强大。 只见这头双头狮跃跃欲试,下一刻就直接往高塔冲过去。 但方才如此厉害的双头狮,谁也没有料到,在它触碰到玄黄之气的刹那,一团黑色的堕魔气息竟飞速朝着它笼罩而来。 它根本抵抗不了这堕魔气息的力量,被堕魔气息紧紧缠绕,下一刻便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挣扎地越发强烈。 “吼!” 但越挣扎越无用,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就已经强悍到离谱的双头狮就看起来要奄奄一息了。 但这双头狮不知又用了什么神通,它的身体突然开始膨胀,足足膨胀了三倍有余,身上的气息更是比先前强大了不知多少倍,强行撑开了缠绕着它的堕魔气息。 伴随着双头狮的仰天长啸,一层层恐怖气浪席卷周围,这力量甚至让大部分没有来得及后撤的妖兽纷纷被碾压成齑粉。 燕枝看了一会儿,便问道:“阿昼,你觉得这双头狮还有胜率吗?” 殷昼摇头:“几乎没有,它虽然膨胀了自己的实力,但消耗也是巨大的,如果它无法在自己的力量被消耗一空前挣扎出来,但它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殷昼的品评一语成谶。 这双头狮也仅仅是维持了不到半刻钟,就被蛮横的堕魔气息捆得动弹不得,再次萎靡下去,随后就有一道淡金色雷霆从古塔中喷涌而出,直接劈在双头狮身上。 这一道金色雷霆简直宛如天崩地裂,甚至堪称雷劫强度,那双头狮甚至连哀嚎都不曾发出,就被那道雷霆击毙。 而就在双头狮死去的时候,先前涌入双头狮体内的那团堕魔气息竟又从中钻了出来,而且比起先前要大了半圈,而威风凛凛的双头狮却好像被掏空了一般,吸得干巴巴的。 “这堕魔气息非同小可,竟然还能够凭借控制生灵、汲取对方生机长大。” 殷昼看出了倪端,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还真是他之前不曾接触过的领域。 这传承之塔周围的堕魔气息可不是一般的浓厚,如今亲眼见到这些堕魔气息是通过吸收旁人力量来壮大自己的,殷昼不禁猜测这传承之塔周围所有的堕魔气息都是因此而来的。 但假如这些堕魔气息全都是吸收强者生命气息而壮大的,那得死多少强者才能够产生出这般庞大的堕魔气息? 而同时,殷昼也注意到,在堕魔气息脱离双头狮尸体的刹那,只见古塔中又喷出一团玄黄气息将这堕魔气息包裹住,随后硬生生地将其拽了回去,让它彻底融入那一团巨大的堕魔气息中。 “还真是这传承古塔在压制这堕魔气息啊,倒也是件神奇的宝物,只是为何它被称之为传承之塔呢?五爪金龙让我们来这里接受传承,究竟又是意欲何为?” 燕枝喃喃自语。 这个问题殷昼也没办法回答上来,他自己心中倒是有一些猜测,只是在没有进入古塔之前,他自己也说不准罢了。 而传承之塔面前的情况已经变得越发热烈胶着。 即便是有一头强大的双头狮惨死,但仍旧有着数之不尽的妖兽不停地朝着古塔冲锋,它们完全无惧死亡,就好像得到什么召唤一般,奋不顾死地冲锋。 但这些妖兽也和刚刚惨死的双头狮一样,它们也都纷纷死于塔下,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人能够成功进入塔中。 就在所有人都僵持着不知所措时,不知是谁在人群中以神通大喊:“诸位,请听我一言!我猜测这应该是一个考验,只有抵御住黑气的洗礼,承受住雷霆的攻伐,才有资格踏入古塔,得到传承!” 这声音一出,周围之人便一个个茅塞顿开似的,甚至连那些不大聪明的妖兽都停了下来,似乎也正在思考商讨接下来要怎么走,是否要走一些新的策略。 而在暗中,殷昼和燕枝相视一笑。 他终于来了。 他们等他也有好一段时日了。 这声音的主人他们再也熟悉不过了,不正是那位诓骗了他们的莫罗吗? 显然,这家伙肯定是知道什么秘密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起哄。 而且他说的十有八九不是真话,就是为了骗这群憨憨去送死。 目前虽然不知道让这些憨憨去送死有什么好处,不过莫罗那一肚子阴谋诡计倒是很真实。 不过可惜的是,燕枝与殷昼虽知道莫罗在作怪,但是其他的修士并不知道。 之前有的修士也没有出手,但如今见那些妖兽都屡屡受挫,目前没有任何一个人成功进入到妖塔之中,耳边还听到人提醒别的办法,那就难免有人开始跃跃欲试,认为自己能够搏一搏,成为那个率先进入高塔的人。 “就让他们闹吧,我不觉得这时候去争谁当第一有什么好处。” 别人躁动不安,燕枝却岿然不动。 对于这种一群人奋不顾身的送死行为她并没有多大兴趣,甚至连观赏都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困了,甚至开始钻研殷昼今日身上的法袍纹样了。 * 而那一头的莫罗,他也正在满腹心思。 正如燕枝二人所猜测一样,莫罗的确知道一些事情。 只是这并非是从吴克那边得到的,而是来自于他自己的心魔告诉他的。 而至于心魔究竟是什么时候藏在他的心中,这一点就连莫罗他本人都不知道。 莫罗只知道,在那一天他想要靠近吴克询问究竟时,恰巧被堕魔气息笼罩,虽然他的神通确实抵御驱散了堕魔气息,但他内心深处的心魔似乎也在那一次被唤醒了。 先前莫罗将矿洞的位置告知燕枝与殷昼,就是遵循心魔的意志,想要将这两人引导到矿洞然后绞杀。 依照心魔的推测,如果能够成功绞杀燕枝与殷昼,再吸收掉这两个人,它就能够脱离莫罗,从而真正意义上复活,而不是以这种意识状态活在容器之中。 而莫罗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不仅如此,他还会实力大增。 莫罗的实力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什么大的进步了,他自然觉得焦躁难安。 头上顶着吴克这个天才师兄的光环,他的实力越发不值一提,师尊们根本就看不见他,对他很不满意,甚至连师妹们都不怎么尊敬他,只崇拜吴克,他心中早就觉得憋屈了。 如果他一直没有进步,这种情况就会越来越严重,莫罗实在是接受不了。 但事实如此,他接受不了也要接受,所以他越发急躁沉郁。 没想到如今天降良机——吴克因为堕魔死了。 这消息传回门中,众人皆惊讶非常,没有人敢相信吴克这天才大师兄竟然会堕魔而死,但事实摆在面前,吴克的魂灯甚至都熄灭了,他是真的死透了,而且当时看见吴克伏诛的人也不少,这事情根本就没有转圜余地。 吴克昔日的好名声直接全部烟消云散,再也没有那沉甸甸的让莫罗呼吸不过来的大师兄光环压在他身上,这难道不是天降良机? 所以心魔给出的诱惑实在是让他拒绝不了,被一个人压了这样多年,都快要被压麻木了,如今这人却忽然死了,还有人告诉他,他还有机会能够实力大涨,能够重回巅峰,受万人崇拜,这谁不干? 莫罗自诩自己不干是傻子,根本就没有思考便同意了。 只是计划远没有变化来得快,先是燕枝他们因为一些原因推迟了脚步,没有前往矿洞,后是传承古塔的出现,更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所以莫罗没办法,只得来到传承古塔。 不过这也不全然算是一件坏事儿,心魔告知莫罗,传承古塔中有着他曾经遗留下来的先天魔兵,一定要从里面带出来,而想要进入传承古塔,只有三种办法。 最简单快捷的办法,便是传承古塔的钦定传承者,他能够顺利打开传承古塔,没有任何阻碍。 只是心魔告诉莫罗,传承古塔钦定的传承者早在远古的一次动乱年代中就死亡了。 因此,只剩下两种办法可以进入其中。 一种方法,是完成传承古塔的试炼,成功进入传承古塔; 另一种方法,便是通过血祭活人血肉的方式,将这座古塔喂饱。只要传承古塔觉得自己饱了,它便会无视任何条件,对人开放三天。 这也是莫罗为什么会在后边起哄,让这群人冲上去送死的根本原因,他就是想要血祭,让传承古塔开放三天。 他才不愿意去参加什么试炼,谁知道那试炼是不是艰难危险? 他宝贵自己的小命,可不想去送死——他还想等着心魔成功离体,他实力大增之后取代吴克的地位,更上一层楼,让所有人崇拜敬仰呢。 所以他不愿意死,他不想去冒险,直接就选择这个不用牺牲他的方式,简单方便又快捷。 “啧啧啧,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些生灵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愚蠢,一旦见到别人要得到哪怕一点点好处,自己就开始急眼了,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送死。” 暗中,莫罗望着前方。 要是燕枝与殷昼见到现在的莫罗,恐怕都认不出来这个人是莫罗了。 不过几天不见,他的容貌便大变,一只眼睛为白色,一只眼睛则闪烁着黑茫,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和平时大不相同。 他正阴恻恻地盯着战场,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对他歹毒的计划毫不知情,前仆后继地送死,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阴毒。 这不是莫罗能做出来的表情——他这是被心魔夺取了身体的使用权。 不错,现如今血祭已经到了尾声,传承古塔马上就要开放了。 但是光凭借莫罗的实力,他根本不可能在三天之内从传承之塔中将那件先天魔兵取出来,莫罗根本做不到,但他被变强的欲望冲昏了头脑,竟然主动同意,将这副身躯的使用权让给了心魔,让心魔来亲自进入塔中,取回它的先天魔兵。 他还在美滋滋地做着变强的春秋大梦,浑然不知他已经踏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想要的一切,将永远不可能实现。 而此时,隐藏在暗中的燕枝二人也发现了端倪。 殷昼扫了一眼面前的乱象,开口说道:“看样子,是有人想要通过特殊方式打开传承古塔的大门,故意骗这些人去送死。” 第353章 牛魔与蓝素 “确实,似乎还是最简单的血祭,只是他们实在是被冲昏了头脑,竟没有一个人发现自己被人驱使,自己血祭了一切。” 燕枝感慨道。 实在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些人皆被变强冲昏了头脑,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这里大部分的妖兽精怪的灵智并不高,感受到那股玄黄之气就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有没有莫罗驱使都一样;还有一群唯利是图的修士,这些人倒是真的被莫罗说动了心思,竟不知自己在自掘坟墓。” 燕枝与殷昼你一言我一句地相谈着,面前这般乱象他们没法出手,也没有必要出手。 不是每一次都要当好人,更何况是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觉得他们是危言耸听,故意挡他们变强路想让自己捷足先登? 修真界中,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燕枝与殷昼才不去做那冤种事儿。 而很快,传承古塔开始剧烈晃动。 此时聚集在传承古塔下方的生灵早已经万不存一,皆已经被血祭吞噬,剩下的大多都是一些看热闹的修士,以及隐藏在虚空中的强者。 “就差最后一步了……” 这时候,被心魔附体的莫罗终于按捺不住,从黑暗中走出。 他被心魔附体,已经不似常人,所过之处光明皆被吞噬,身后森森魔气,极为恐怖。 而当他撑开双手时,黑暗瞬间吞噬周围所有的光线,令四周一片漆黑,哪怕是修士施展灵气照明,都无法看清周围的东西。 不过这对燕枝与殷昼并无影响,修士达到一定境界后,即便不需要眼睛也能够看清楚周围的一切,这黑暗也仅仅只是能够干扰到那些低阶修士。 “好纯粹的恶。” 殷昼看着“莫罗”,啧了一声。 他先前只是猜测莫罗不对劲,却没想到这家伙竟隐藏的如此之深,也难怪不会被这里的堕魔气息影响。 当然,之所以没有被影响,主要是这里的堕魔气息也并不强大,如果是在死亡之海虚无世界里,那位禁忌存在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哪怕只是一丝,都能将这里彻底化作死地。 “隐藏在虚空中的各位,都到这个时候了,便不要再装了——如今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仅差一些祭品就可以开启古塔,难道你们还想看我一个人卖力不成?” “莫罗”轻声说道,而随着他话音落下,黑暗中爆发出恐怖威压,刹那间,那些隐藏在暗中的强者有不少纷纷被挤出虚空,出现在黑暗之中。 似乎有人正在谴责“莫罗”手段残忍,便听见“莫罗”嘲讽大笑:“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在说什么大话,装什么正义使者?方才也没有见你出声反驳阻止我,你也是在暗中悄悄看着的,那你就是我的帮凶,又哪里来的脸皮说我手段残忍?你不也是准备等着血祭完成,自己到古塔里分一杯羹么?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被“莫罗”这般一怼,那人哑口无言。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是手段倒是缜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打算在这种黑暗环境里,动手杀死那些没有视物能力的低阶修士,让他们当做古塔养料吧。” 有一位女子以神识之眼看着“莫罗”,还是一脸鄙夷地说着。 她的用词虽然是在夸赞,但语气十分鄙夷,分明很看不起“莫罗”;或者说,在场的所有人,在她眼中都如同蝼蚁一般。 有人认出来了这女子的身份,倒抽一口凉气,又有两名修士靠近她,似乎是想要和她结盟,却没想到她连看都不看一眼,便被她无情抹杀,随后直接丢向古塔之中。 她在加速传承古塔的血祭过程。 而那些没有反抗之力的较低修士,如今也已经成为了“莫罗”的掌中之物,根本没法逃脱。 “莫罗”身上的力量气息铺天盖地,无孔不入,极为窒息。 不过好在殷昼与燕枝身上带着生命之石,甚至都不需要任何手段去抵挡“莫罗”的能力,生命之石能够主动隔绝他身上的力量,让他们不受那股力量的影响。 而殷昼察觉到,虚空中依旧还有人隐藏,他们还是没有露面,不知是有什么法宝加持,还是实力过于高强,根本不受影响。 就比如他们身边不远处,同样有一位老者不受任何影响,瞧上去还很是怡然自得。 但这怡然自得只是表象,下一秒杀戮便开始了。 那些隐藏起来的强者,就像是刚刚那女子杀死其他修士一样,他们很是默契地开始击杀比他们实力更低的修士。 瞬间此处就比方才还要恐怖,化为血腥炼狱。 很快,前来这里凑热闹的,想要争夺古塔传承的,都被那些强者击杀。 不过燕枝也注意到,还有好几名强者被“莫罗”暗中偷袭击杀了。 “莫罗”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按照他的预算,单靠那些普通修士根本无法强行开启传承古塔,因此他才伺机杀死一部分强大修士。 当然,他的所作所为其实都被其他强者注视着,“莫罗”也很清楚地知道。 但是“莫罗”完全不担心。 他们刚才就袖手旁观,如今也只会袖手旁观。 这些人是最自私的,永远只想着自己,只要不是盯上自己,他们又怎会去声张呢? 自然,这些强者也认为,区区“莫罗”不过跳梁小丑,自己有足够实力能够完成反杀,被杀的只不过是实力低微罢了。 正当“莫罗”想要偷袭下一位时,他突然察觉到身后有危险。 可当他刚转身,就被一只巨手当面抓住,高高举起。 “一个小喽啰也敢如此跳脱,当真是不知死活。” 这声音宛如深渊魔咒一般刺激着“莫罗”,与此同时,他那被抓住的头颅也瞬间感受到钻心的疼痛。 仅是刹那间,他便再无反抗之力。 而那只巨手直接就把“莫罗”丢向传承古塔,让这鼓动旁人去血祭的罪魁祸首,也一同被血祭吞噬。 当“莫罗”被丢向传承古塔后,他的力量消逝,周围的黑暗便瞬间褪去,而传承古塔也终于被强制开启。 只是让所有人不知道的是,传承古塔中,一道黑影在模糊不清之中迅速闪过,幻化成一道全身漆黑,看不见五官的黑袍身影。 “这身躯实在是太弱小了,就连我百分之一的恶都释放不出来,那头该死的野牛,下一次见到你,一定把你烤了。” 黑影咬牙切齿地说完之后,就向着传承古塔深处离去。 这人正是“莫罗”,而他口中的野牛,正是方才杀死他宿主莫罗的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正是方才燕枝与殷昼身侧那个藏在虚空中的老头。 而血祭终于完成,传承古塔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冲啊!” 在传承古塔开启的刹那,除去虚空中的燕枝与殷昼,就只剩下那位高傲女子,以及被黑影称之为野牛的老人,其他人皆如风一般瞬间冲向传承古塔。 “隐藏在虚空中的两位道友,如今他们都已经进去了,你们怎么还不进去?难道就真的不想进这古塔看上一看吗?” 野牛突然转身,目光望向燕枝他们的方向。 很显然,他一直都知道燕枝与殷昼也隐匿在虚空之中。 被野牛注视着,燕枝与殷昼也就不再隐藏,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先前莫罗无法发现他们,是因为实力不济,当然了,或许是因为莫罗这个载体太弱了,无法让那尊纯粹的恶发挥出本该有的实力,同样也限制了其上限,所以他也没有发现燕枝与殷昼,只有这被称作野牛的老者发现了他们。 “前辈说笑了,我们确实有打算进入古塔,只是不会以这种方式进去,所以不着急抢先。” 殷昼摇了摇头。 他已经察觉到古塔另外有玄机,一个传承古塔的打开方式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有血祭。 一般来说较为通俗易懂的方式都是试炼,他是打算去看一看古塔的试炼究竟是什么的。 而且若只是简单地通过血祭强行打开古塔,就能够进去将宝物带走,那这座古塔的传承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殷昼并不觉得用血祭打开古塔是一个成功的方法。 血祭永远会带着已死之人的怨气,这可或多或少会影响人的福缘。 不如再看看试炼,说不定还另有收获。 “哈哈哈哈哈哈,看样子,你这是发现了端倪啊,年纪轻轻,倒是前途非凡。” 野牛对燕枝与殷昼也没有恶意,夸赞了两句,便丝毫不吝啬地将他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没想到的是,那位先前一直显得十分高傲的女子竟主动上前攀谈,随后用余光扫了一眼仍旧在开启的通道,讽刺道:“强行打开的通道,只能够踏上古塔第五层,那些破烂玩意也就他们这些庸俗之人才会去争抢,传承古塔真正的传承全部在最顶上那几层,想要前往顶层,就必须要通过试炼才行。” 看来这女子也发现了关键。 难怪她先前这般傲气,兴许也是有几分傲气的资本。 燕枝和殷昼还真不知道这古塔还有这种效果。 不过如此近距离观察,他倒发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眼前这两人皆不是人类,其中的老者乃是一头强大的野牛妖,而那高傲女子则是一株小草精怪。 换句话说,他们俩都是在这秘境之中自主修成的精怪。 仅是一株普通小草,竟然能够成长到这个地步,不得不说这女子的机缘十分逆天。 “如果我没看出的话,你们应该有杀死过精怪吧,而且还是精怪中的王。” 高傲女子目光锁定燕枝,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和钦佩。 在她看来,精怪的王可是非常强大的,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人族击杀? “确实如此,不过侥幸罢了。”燕枝为人总是谦虚的,向来不喜欢吹捧自己的实力。 “哈哈哈哈,侥幸?我和这些东西交手的次数可不少,我可知道他们的力量,你若只是侥幸,那可能早就死了,绝不可能现在还在我的面前。” 女子轻蔑一笑。 燕枝听出她对同类似乎并无亲近喜爱之意,便试探道:“看来道友并无恶意,我初时还以为道友要为同族兴师问罪。” 那高傲女子噗嗤一笑,道:“那可是你想多了,精怪可没有族群之分,只有强弱之别,死在我手上的王族精怪,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你杀了他,我反而还要谢谢你们,给我又减少一员强敌。” 正如高傲女子所言,精怪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种族,他们从诞生到变得强大,都要依靠吞噬,吞噬同类,只有这样才能够不断成长、进化,所以并无人类的血缘至亲感,更不会有同族的同情心。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蓝素,这个世界中,精怪一族唯一的皇!” 蓝素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傲气,就好似要让整个世界都为之臣服一般。 野牛老人见到蓝素开始自我介绍,他也上前,挠了挠头,哈哈一笑道:“我叫牛魔,你别看我一副老头模样,其实我才刚成年不久。” 牛魔咧嘴一笑,正如他所说,他的言行举止根本不像是一位久经岁月的老人,反而像是一位洒脱的青年。 “燕枝。” “殷昼。” 燕枝二人也回礼。 四人算是相互打了招呼,但他们也远远不算亲近,不过交换信息罢了,谁都知道他们是为了传承古塔之中的宝物而来,之后四人便是潜在的敌手,又何必在此时虚情假意、攀亲带故? 故而打过招呼之后他们皆不再多言,而是静静等候起来。 他们都不打算进入血祭后的古塔,而准备等待试炼的开启。 按照牛魔和蓝素的说法,血祭结束后,传承古塔将会暂时关闭试炼,只有过了三天,试炼才会重新降临。 第354章 灵气汪洋 这三天时间,蓝素与牛魔就如同入定一般一动不动,兴许他们虽然看上去强大非凡,但他们自己认为目前的自己进入古塔之中夺宝还是颇有压力,故而抓紧最后的时间修炼提升。 倒是殷昼与燕枝二人并不觉得这三天能有什么突飞猛进的进步,与其紧张得将自己逼得紧绷,不如走一走,散散步。 “我们来到这个秘境这么久了,从得到的情报,以及这些天的观察来看,大致上了解了这个秘境的原理,只是那座传承古塔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始终没想通。” 对于燕枝的疑惑,殷昼同样也是不解。 他自己确实还有一些别的猜测:“或许这座古塔本就存在于这里,只是这一次恰巧在这个时间段出现,被我们遇上罢了。但让我奇怪的是,根据我的推测,这个世界三大至强者,五爪金龙、牛魔、蓝素,三者中有两者都来了,为何五爪金龙却迟迟不出现?” “不对,他应该也来了。” 殷昼突然想起当时五爪金龙所说的话,传承之地是五爪金龙告知他们的,现在殷昼倒是很想弄明白一件事,也就是这五爪金龙的真正身份。 只不过这也不是嘴上说说自己想要弄清楚便能够搞明白的,殷昼没太在想这件事情上花时间。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三天时间差不多到了,去看看这传承古塔的试炼究竟是说么,或许还能够从中领悟到一些东西。” 殷昼话语说完,便拉起燕枝的手,良人携手朝着传承古塔方向飞速而去。 牛魔与蓝素已经不再打坐了,正各自站在一边。 “两位道友好兴致,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回来了呢。” 见到燕枝二人归来,牛魔热情地说了一句,蓝素则是轻轻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两人的性格差异可见一斑。 燕枝打量一边的传承古塔,只见此时传承古塔前方的通道已经消失,紧随其后的是一道强烈的光柱降临而下。 “进入这里,便能够接受古塔的试炼,我先去了。” 牛魔好心告诉燕枝与殷昼,说罢便一步跨入光柱,下一刻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蓝素紧随其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燕枝与殷昼对视一眼,二人同时踏入光柱。 * 当殷昼再次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和燕枝分开。 他初时有些担忧燕枝,不过转念想想,自己也不可能永远都在燕枝身侧,她总有自己要面对的困难和危险,更何况自己相信她的实力。 修士在外,原本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己,从选择进入试炼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而至于为什么两人一同进入,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个人,想来这试炼是针对性的,只能够单独一人完成。 殷昼面前只有一条天梯,在天梯旁边还有一块石碑。 “通天碑,踏上天梯,方知天意。” 石碑上仅仅是这潦草的几句话,让殷昼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围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天梯和石碑,那他的试炼应该就和这天梯有关,既然说踏上天梯就能够知晓天意,那他便走上一遭…… 殷昼稳下心神,打算好好看看这传承古塔有什么稀奇之处——烛九阴指引他们到这里来,这里就定然有可取之处。 他还真不曾经历过万年前的秘境,不如用心看看,这可是旁人千载难逢的机会。 * 而另一幅场景,燕枝被传送到了一片水域。 四周茫茫,一点儿其他的东西都没有,若是她反应不及时,这时候就要掉进去了。 好在她反应及时,以剑御空,否则的话此时已经变成落水狗了。 “这里就是我的试炼吗?” 燕枝属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别说是提示,她眼里看到的除了水,还是水,根本没有任何一只生灵。 她甚至怀疑试炼内容是不是在水下,于是开始闭气下水查探——可她下潜数万里仍旧见不到尽头,最后只能够在这一望无际的海面上飞行,看看会不会发现些什么。 但不出意料的,她什么也没发现。 四周只有这茫茫海水,看上去还如同死水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般类型的试炼,还真是觉得新鲜。 既然四处查探什么都没发现,那这时候就不便到处乱走,反而消耗体力了,于是燕枝干脆半空打坐修行起来。 而正是这打坐,叫燕枝误打误撞,发现了端倪。 她发现,只要她进行打坐修炼,这看上去如同死水的海水就会开始缓慢蒸发,如果不是感受到有一团水汽升腾,她都发觉不了这极为微小缓慢的变化。 “难道……” 燕枝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实际的想法——难道她的试炼,是要通过修炼,让所有的海水蒸发?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她这个试炼怕是不可能完成啊。 这浩瀚大海,这也太难了。 按照燕枝的猜想,她的试炼内容就是,以修炼的方式,将这一望无际的大海蒸发,这可比传说中的精卫填海还要难无数倍! 纵使九日当空、不,就是九十个太阳在天上,也不一定能蒸发这片汪洋。 随着时间推移,燕枝发觉四周的灵气逐渐变得燥热,可是这并非是火灵气所带来的热能。 当她睁开双眼时才发觉,湛蓝的大海不知何时已经化作无尽火海。 “难道这片汪洋还会因时间推移而改变?” 在燕枝停止修炼的刹那,那一股燥热感也随之消散,最终经过燕枝一番试验后发现,这片汪洋十分古怪,不仅仅会随着时间改变,时而是普通的大海,时而是火海,时而化作利剑,时而化作净土。 它就好像是一个灵气融合体,会不停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属性,而且这些属性并不会生效,一旦燕枝进入修炼状态,它们就会激活,火焰则是散发高温,罡风则是撕裂万物…… 最后燕枝将这鬼地方称之为灵气汪洋。 “也就是说,我需要一边修炼,一边避开这些蒸发的灵气造成的伤害才行,折算哪门子的试炼?” 想到这里,燕枝直接抽出太玄,狠狠地朝着灵气汪洋劈了一剑,回应她的则是无尽灵气化作的灵气墙,毁灭性的爆炸波动卷起万丈狂澜。 “是了,我怎么没想到拿用这里的灵气来修炼那些平时无法施展是招式呢?反正都是要消耗掉这里的灵气,我直接把它们吸干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燕枝当即就行动起来,首先她先粗劣地制造了一艘悬浮飞舟当做落脚点,只要这片灵气汪洋不枯竭,这艘飞舟就不会下沉。 她之所以弄这东西出来,是因为在施展那些恐怖招式后,极大概率会陷入昏厥状态,若是没有落脚点的话,落到这灵气汪洋中岂不是要被淹死。 解决好落脚点之后,燕枝先是使用普通灵剑测试一番。 只见她舞动手中灵剑,周围的灵气就像是受到什么东西牵引一样飞速朝着燕枝手中的灵剑汇聚。 很快燕枝便感觉到手中的灵剑已经达到饱和,如果再吸收下去,这柄品级还算高的灵剑就要崩碎。 “喝呀!” 燕枝朝着远方舞动灵剑,霎时间狂风四起,灵气汪洋本能做出防御,无尽的海水汇聚成一堵巨墙,但这堵墙在这一击下,就如同树叶一般脆弱,仅仅是一个触碰,就瞬间崩塌,剑刃顺势而下,将前方的汪洋一分为二。 “这灵气汪洋究竟有多深啊?” 燕枝望着那被自己切开的灵气汪洋,此时还在飞速恢复,但那如同深渊一般的沟壑,施展了灵眼的燕枝都无法见到底。 或许可能这一场试炼根本就没打算让燕枝通过,但她并不灰心,因为有这么一个好地方,她能够测试很多自己曾经都不敢去想象的招式,在这里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气,而且也没有敌人,根本不需要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 在施展出那一招剑法神通后,燕枝手中的灵剑已经彻底失去光泽,这一招剑法最大的好处就是吸收天地灵气强化自身,从而施展出巨大威力的神通,不过缺点就是,一般的灵剑很难承受住得住天地灵气的灌输。 就比如她手中这一柄灵剑,就因为吸收太多灵器,直接报废了。 燕枝深处手指,朝着灵剑剑身清清一点,只见这灵剑瞬间化作灰烬。 “不知道,我以神剑青锋的剑魂来施展那一招,会不会把这个世界打穿?” 燕枝突然想要试一试自己的剑域,以神剑青锋的剑魂加持,以最大限度来吸收着灵气汪洋的灵气施展出意如霜,会不会打穿这个世界。 说做就做,燕枝眼眸中闪烁着一丝期待,经过上一次邪魔大尊的帮助,她的剑域已经彻底完善,只需要一个意念就能够施展开。 刹那间,以燕枝为中心,方圆万里之地顿时化作剑域,随处可见的剑魂漂浮于半空之上,而在她头顶,则是神剑青锋,而在她的前方,则是在缓缓成型的神剑意如霜。 燕枝望着神剑意如霜的剑影,心中有着一丝期待,她自认自己的太玄剑不比意如霜差,剑本身就会随着主人的实力不断变强,她相信,将来自己的太玄一定能够成长成让诸天战栗的地步。 “来吧,让我看一看,你究竟能够吸收多少灵气!” 燕枝大喝一声,将剑域运转速度推到极致,前方的意如霜虚影像是一张深渊巨口。 燕枝能够明显地察觉到,飞舟下方的灵气汪洋水位在下降,这吸收量是何其的恐怖,若是放在外界,这一击真的有人能够抵挡住吗?燕枝已经不敢去想象,同样,她现在在怀疑,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是否能够操纵得了眼前的神剑虚影。 这一吸收,足足消耗了三天三夜,但仍旧不见停止,如今燕枝已经发觉,那灵气汪洋水位已经下潜了足足万丈。 这一刻,燕枝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挥动神剑意如霜,而且它的吸收速度也在不断加速,那深不见底,一望无际的灵气汪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这……” 燕枝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现在在想,这一剑如果挥出去,这个世界会不会直接崩塌,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原本燕枝还想在这里测试各种剑法神通,现在看来,这灵气汪洋能不能喂饱这意如霜虚影都已经是问题了。 又过去了十多天,燕枝终于见到了这灵气汪洋的底,下面都是一块块晶莹的灵石,而且这些灵气的纯度极高,比燕枝见过的所有灵石纯度都要高,甚至把这些灵石称之为灵气的凝结之物也不为过。 如今神剑意如霜将正片灵气汪洋吸收干净,现在开始吸收那些灵石。 燕枝见此,她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将剑域收回,只好亲自下去和意如霜争抢这些灵石。 这些东西可都是宝物啊,她怎么可能全让意如霜虚影吸收干净? 最终,她将整个储物器空间都塞满,实在拿不下了,这才看着意如霜虚影将这片世界的灵气全部吸收殆尽。 “这是?” 燕枝看着那爆发出强大威压的意如霜,此时它根本就不像是一柄虚影,反而像是真正的神剑,但燕枝知道这切切实实是她拟化出来的。 “这个地方似乎是无尽之海,没想到被这家伙藏在了这里……” 燕枝听到神剑意如霜竟然化作一道身影,而且在自言自语。 她想要上前询问究竟怎么回事,但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也说不出话来。 待神剑意如霜自言自语说完这一切之后,它才转身看向燕枝,燕枝见到这面孔时,瞳孔微缩,整个人直接愣住了。 眼前那神剑意如霜所化的身影,竟和殷昼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那表情都和殷昼如出一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枝心中呐喊,她无法开口,自然就无法得到对方的解答。 不过神剑意如霜显然没打算隐瞒,只听到它开口解释:“这道虚影是以你心中所想所化,因此你见到我的化身才会像你最希望见到的样子。” 第355章 神剑化身 又过去了十多天,燕枝终于见到了这灵气汪洋的底——这汪洋的底部下面都是一块块晶莹的灵石,而且这些灵气的纯度极高,比燕枝见过的所有灵石纯度都要高,甚至把这些灵石称之为灵气的凝结之物也不为过。 如今神剑意如霜将正片灵气汪洋吸收干净,现在已经开始吸收那些灵石。 燕枝见此,更是震撼。 她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将剑域收回,只好亲自下去和意如霜争抢这些灵石。 这些东西可都是宝物啊,她怎么可能全让意如霜虚影吸收干净? 最终,她将整个储物器空间都塞满,实在拿不下了,这才看着意如霜虚影将这片世界的灵气全部吸收殆尽。 “这是?” 燕枝看着那爆发出强大威压的意如霜,只能咋舌。 此时它根本就不像是一柄虚影,反而像是真正的神剑,但燕枝知道这切切实实是她拟化出来的。 “这个地方似乎是无尽之海,没想到被这家伙藏在了这里……” 燕枝发觉神剑意如霜竟然化作一道身影,而且在自言自语。 她想要上前询问究竟怎么回事,但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也说不出话来。 待神剑意如霜自言自语说完这一切之后,它才转身看向燕枝,燕枝见到这面孔时,瞳孔微缩,整个人直接愣住了。 眼前那神剑意如霜所化的身影,竟和殷昼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那表情都和殷昼如出一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枝心中呐喊,她无法开口,自然就无法得到对方的解答。 不过神剑意如霜显然没打算隐瞒,只听到它开口解释:“这道虚影是以你心中所想所化,因此你见到我的化身才会像你最希望见到的样子。” 在神剑意如霜为燕枝解释了这个疑惑后,便再次化回剑身,只见意如霜朝着虚空一划,顿时将前方的切开一道裂痕。 下一刻意如霜便直接飞入烈风消失不见,在它离开的那一刻,还给燕枝留了一句话:以后施展剑域时,切记不要召唤它的影子作战,不然可能会引来不详。 燕枝虽然不明白会有什么不详,不过在意如霜离开时,还反哺了她一部分灵气。 虽然很少,但要知道意如霜可是将那一整片灵气汪洋全部吸收干净了,哪怕只是一点点反哺,也让燕枝得到巨大的提升。 因为燕枝的试炼就是将这片汪洋蒸发,虽然是取巧,但那也是她自己施展的手段,并不算作弊,因此传承古塔并未驱逐她。 在意如霜离去后,虚空中便传来机械般的声音:“完美通过试炼,得到极境传承奖励。” 言语结束的刹那,燕枝便被传送离开,下一刻燕枝便来到了一处陌生之地,在这里,周围都是她不曾见过的灵药,品级极高的灵器法宝,还有高强的功法,各种传承。 “你可以在这里任选其一,宝物只是身外之物,切记不要太过于贪心……” 再者说,就算传承古塔之中有彼岸之花,殷昼通过了试炼,也未必能够寻找到,他可是十分清楚那神物究竟有多么难寻得,而且就算彼岸之花在他面前,也根本不可能采摘到,因为他还没有做好充分准备。 彼岸之花与现实间隔,哪怕近在咫尺,也有着阴阳相隔之远,没有准备相应道具想要采摘那就是痴人说梦。 对比起眼前这地狱之炎,这可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会放弃。 此时殷昼已经来到火山中心,这里因为受到地狱之炎的影响,温度甚至堪比太阳表面,若是换作寻常修士,在这种温度下生存,用不了几息时间就会被焚烧成灰烬。 殷昼也是准备了不少特殊药材才能够勉强在这里行动自如,就从他额头上的汗水就可以看得出,这里究竟有多么酷热。 “找到你了。” 突然,殷昼在火山内部的一处角落停了下来,他看着前方的一簇火苗,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这地狱之火还是成长阶段。 本来殷昼以为,想要收服地狱之火可能要费一些手脚,毕竟这个地方本身就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地狱之火也必然是成长至大成了。 但他却没想到,眼前的地狱之火竟然是刚刚诞生没多久的,这要是和它签订契约,那可比用蛮力收服的地狱之火作用更甚。 只见殷昼缓缓朝着地狱之火靠近,但他每走一步,地狱之火就往后倒退一步,四周的温度也在逐渐升高。 显然,这簇地狱之火是将殷昼视作了入侵者,如今这个入侵者还朝着它走来,本能的反应自然就是自保了。 殷昼见周围的温度逐渐攀升,哪怕这是一簇还在成长状态的地狱之火,爆发出来的威能也足以毁灭这一整座火山。 地狱之火察觉到殷昼停下脚步,情绪似乎也变得平稳了一些,毕竟它的心智还只是孩童,只要不感受到威胁,它就不会主动去进攻或者大肆破坏,这里还有着很多“食物”没吃干净呢,若是全部烧没了,那它以后吃什么呢是吧。 殷昼见到这地狱之火竟然有自主意识,顿时变得更加震惊了起来,要知道,开启灵智的地狱之火已经不能称之为普通的地狱之火了,这种已经属于是圣灵,相比起灵植妖兽,圣灵则是受到天地眷顾,大道亲昵的存在,只要它们不半路夭折,那么将来一定能够成长到与天比肩。 像圣灵这种存在,殷昼也只是在一些杂谈古籍中见过,他当初还认为,这世上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生灵存在。 “小家伙,我并没有恶意,你看,这是我给你带来的零食哦。” 殷昼从储物器中取出一颗炎阳丹,这种丹药蕴含着浓厚的火灵气,这种丹药对修士并没有什么作用,乃是给入门炼丹师召唤丹火炼制丹药的辅助药丸,他决定准备趁着这小家伙刚刚诞生灵智,忽悠走再说。 殷昼当初初识炼丹时,准备了不少炎阳丹,不过他天赋惊人,仅用了几颗就学会了如何召唤丹火,于是这些炎阳丹便一直保存至今。 虽然说炎阳丹对修士没有什么用,但它所蕴含的火灵气却恰好是地狱之炎最喜欢吃的东西。 正如殷昼所猜想那般,在他取出炎阳丹时,地狱之火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它很想冲过去一口把那丹药吞了,但又担心这是一个陷阱,这是属于它的先天直觉。 殷昼见着地狱之火一直徘徊不定的样子,心中顿时一笑:一颗就能让你动摇,那我再多拿几颗出来,就不信还拿捏不了你了,不过也对,小孩子嘛,贪吃是正常的。 当殷昼从储物器中再取出两枚炎阳丹,朝着地狱之炎露出善意的表情:“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这东西就是送给你吃的。” 话语刚落,殷昼便将手中的炎阳丹丢向地狱之炎。 此时的地狱之炎哪里还会考虑什么危险不危险啊,美味的炎阳丹朝着它飞来,它二话不说就飞过去,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火焰顿时化作一张火焰大口,一口将炎阳丹吞噬。 随机还打了一个饱嗝,在吃完炎阳丹后,地狱之火又一副谨慎的样子看着殷昼,显然它还是将殷昼当做入侵者,但相比起入侵者,还多了一些好感,只因为这个家伙给它吃了好吃的。 “行了,零食给你吃了,那我就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了,小家伙我们有缘再见。” 殷昼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在他离开时,还故意从身上掉了一颗炎阳丹出来。 在炎阳丹即将落入熔岩的刹那,地狱之火就将它吞下,之后望着殷昼离去的方向,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仅是几息时间,地狱之火就做出了决定,它要跟上那个入侵者,不为别的,只希望还能够再吃到炎阳丹,小家伙这是尝到了甜头了。 殷昼在前方踏空而行,他知道自己得逞了,心中还有些小高兴,虽然忽悠一只小圣灵总让他觉得自己有一种负罪感,但想到那可是圣灵啊,传说中大道的宠儿,这要是放外面,那些沉睡的古老存在估计都会掀开棺材盖出来争夺,哪怕将世界打崩也要得到的存在啊。 “你怎么还跟着我呢?” 殷昼突然停下脚步,他感知到,地狱之火就躲在下方的岩浆里。 当殷昼说话时,那地狱之火就再次浮现,不过这一次它并非是一簇小火苗的模样,而是花城一个陶瓷小娃娃,巴掌大小,眉心还有一个燃烧着的火焰标记,眼眸中有着一朵燃烧火焰的炼化。 小家伙挥舞着那粉嫩的小拳头,咿咿呀呀地朝着殷昼叫喊,似乎是想要表达什么,但它并没有学会人言,殷昼也听不懂它的话语。 不过殷昼大致上是知道这小家伙的目的的,无非就是想要吃炎阳丹,毕竟这就是他给这小圣灵设的小局,忽悠小朋友的小圈套。 只见殷昼又取出一颗炎阳丹,对着小圣灵说道:“这东西可不多见,我身上也没多少,先前是我冒犯再先,所以才给你的补偿,但现在我们可互不相欠呢。” “这一颗就是最后一颗了哦。” 殷昼将炎阳丹丢给小圣灵,这一次它不再一口将其吞下,而是用那可爱的大眼睛看着殷昼,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的炎阳丹。 因为小圣灵的身躯很小,炎阳丹足足有它脑袋那么大,它抱着炎阳丹舔了两下,想要一口吞掉,但又舍不得,因为它听懂了殷昼刚才的话,这是最后一颗了,吃完就没有了。 “不过呢,如果你以后跟着我,那我可以给你炼制这种零食,要多少有多少。” 殷昼突然峰回路转,他似乎是为了验证直接说的话具有真实性,当即就从储物器中取出炼制炎阳丹的材料,然后萃取脚下的地心之火开始炼制。 到了他这个境界,想要炼制出炎阳丹这种低级丹药,只要一个意念便能够成丹。 不得不说,炼制丹药,火焰也是一种催化剂,拥有好的火焰,炼制出来的丹药品级更高,成丹率也更高。 即便殷昼只是随随便便炼制,这一次也足足炼制出了九十九颗炎阳丹。 小圣灵看着眼前这个“入侵者”就像是在变魔术一样瞬间变出一堆“好吃的零食”,当即口水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往外流,它看了看手中的炎阳丹,又看了一眼殷昼面前那一堆炎阳丹陷入了沉思。 “怎么样,以后跟着我,就有吃不完的零食了。”殷昼又重复说了一句。 小家伙毕竟是大道的宠儿,在捕捉到殷昼说话的规律后,它瞬间便学会了如何口吐人类的言语。 “呀呀呀呀。” 不过因为小家伙太过于激动了,直接发出几声怪叫,一口把手中的炎阳丹啃光,随后化作一道红光冲进了殷昼面前的丹药堆中。 “既然你选择跟随我,那便随我一同离开这里吧。” 殷昼微微一笑,随后取出一个储物戒,然后教会这小家伙如何使用,再把炎阳丹放入其中。 小家伙把玩着手中的储物戒,随后殷昼就见到这小家伙竟然把这一整座火山都吸入了储物戒之中。 就在殷昼和小圣灵结缔契约后,他脑海中响起了最初那个告知他试炼内容的声音。 “小子,你不好好接受试炼,居然在这里大肆破坏,给我出去,并且剥夺你踏入传承古塔的机会。” 伴随着声音落下,殷昼直接被传送了出去。 “小圣灵,那道意志难道没有发现你嘛?” 殷昼在被传送出去后,这才想起一个问题,那便是从始至终,那道意志似乎都没有提及过小圣灵的事情,就好像那座火山是殷昼破坏掉的一般。 “大哥哥,我从诞生后就会自我隐逸,只要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那就没有人能够看得到我。” 殷昼了然,圣灵不愧是圣灵,手段竟如此逆天。 很快,殷昼又想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圣灵会自我隐逸,那么圣灵是否一直都存在呢?若是它们从诞生到死亡都在隐逸,那又有何人能够见到? 第356章 饕餮鼎 虽然说炎阳丹对修士没有什么用,但它所蕴含的火灵气却恰好是地狱之炎最喜欢吃的东西。 正如殷昼所猜想那般,在他取出炎阳丹时,地狱之炎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它很想冲过去一口把那丹药吞了,但又担心这是一个陷阱,这是属于它的先天直觉。 殷昼见着地狱之炎一直徘徊不定的样子,心中顿时一笑:一颗就能让你动摇,那我再多拿几颗出来,就不信还拿捏不了你了,不过也对,小孩子嘛,贪吃是正常的。 当殷昼从储物器中再取出两枚炎阳丹,朝着地狱之炎露出善意的表情:“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这东西就是送给你吃的。” 话语刚落,殷昼便将手中的炎阳丹丢向地狱之炎。 此时的地狱之炎哪里还会考虑什么危险不危险啊,美味的炎阳丹朝着它飞来,它二话不说就飞过去,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火焰顿时化作一张火焰大口,一口将炎阳丹吞噬。 随机还打了一个饱嗝,在吃完炎阳丹后,地狱之炎又一副谨慎的样子看着殷昼,显然它还是将殷昼当做入侵者,但相比起入侵者,还多了一些好感,只因为这个家伙给它吃了好吃的。 “行了,零食给你吃了,那我就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了,小家伙我们有缘再见。” 殷昼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在他离开时,还故意从身上掉了一颗炎阳丹出来。 在炎阳丹即将落入熔岩的刹那,地狱之炎就将它吞下,之后望着殷昼离去的方向,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仅是几息时间,地狱之炎就做出了决定,它要跟上那个入侵者,不为别的,只希望还能够再吃到炎阳丹,小家伙这是尝到了甜头了。 殷昼在前方踏空而行,他知道自己得逞了,心中还有些小高兴,虽然忽悠一只小圣灵总让他觉得自己有一种负罪感,但想到那可是圣灵啊,传说中大道的宠儿,这要是放外面,那些沉睡的古老存在估计都会掀开棺材盖出来争夺,哪怕将世界打崩也要得到的存在啊。 “你怎么还跟着我呢?” 殷昼突然停下脚步,他感知到,地狱之炎就躲在下方的岩浆里。 当殷昼说话时,那地狱之炎就再次浮现,不过这一次它并非是一簇小火苗的模样,而是花城一个陶瓷小娃娃,巴掌大小,眉心还有一个燃烧着的火焰标记,眼眸中有着一朵燃烧火焰的炼化。 小家伙挥舞着那粉嫩的小拳头,咿咿呀呀地朝着殷昼叫喊,似乎是想要表达什么,但它并没有学会人言,殷昼也听不懂它的话语。 不过殷昼大致上是知道这小家伙的目的的,无非就是想要吃炎阳丹,毕竟这就是他给这小圣灵设的小局,忽悠小朋友的小圈套。 只见殷昼又取出一颗炎阳丹,对着小圣灵说道:“这东西可不多见,我身上也没多少,先前是我冒犯再先,所以才给你的补偿,但现在我们可互不相欠呢。” “这一颗就是最后一颗了哦。” 殷昼将炎阳丹丢给小圣灵,这一次它不再一口将其吞下,而是用那可爱的大眼睛看着殷昼,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的炎阳丹。 因为小圣灵的身躯很小,炎阳丹足足有它脑袋那么大,它抱着炎阳丹舔了两下,想要一口吞掉,但又舍不得,因为它听懂了殷昼刚才的话,这是最后一颗了,吃完就没有了。 “不过呢,如果你以后跟着我,那我可以给你炼制这种零食,要多少有多少。” 殷昼突然峰回路转,他似乎是为了验证直接说的话具有真实性,当即就从储物器中取出炼制炎阳丹的材料,然后萃取脚下的地心之火开始炼制。 到了他这个境界,想要炼制出炎阳丹这种低级丹药,只要一个意念便能够成丹。 不得不说,炼制丹药,火焰也是一种催化剂,拥有好的火焰,炼制出来的丹药品级更高,成丹率也更高。 即便殷昼只是随随便便炼制,这一次也足足炼制出了九十九颗炎阳丹。 小圣灵看着眼前这个“入侵者”就像是在变魔术一样瞬间变出一堆“好吃的零食”,当即口水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往外流,它看了看手中的炎阳丹,又看了一眼殷昼面前那一堆炎阳丹陷入了沉思。 “怎么样,以后跟着我,就有吃不完的零食了。”殷昼又重复说了一句。 小家伙毕竟是大道的宠儿,在捕捉到殷昼说话的规律后,它瞬间便学会了如何口吐人类的言语。 “呀呀呀呀。” 不过因为小家伙太过于激动了,直接发出几声怪叫,一口把手中的炎阳丹啃光,随后化作一道红光冲进了殷昼面前的丹药堆中。 “既然你选择跟随我,那便随我一同离开这里吧。” 殷昼微微一笑,随后取出一个储物戒,然后教会这小家伙如何使用,再把炎阳丹放入其中。 小家伙把玩着手中的储物戒,随后殷昼就见到这小家伙竟然把这一整座火山都吸入了储物戒之中。 就在殷昼和小圣灵结缔契约后,他脑海中响起了最初那个告知他试炼内容的声音。 “小子,你不好好接受试炼,居然在这里大肆破坏,给我出去,并且剥夺你踏入传承古塔的机会。” 伴随着声音落下,殷昼直接被传送了出去。 “小圣灵,那道意志难道没有发现你嘛?” 殷昼在被传送出去后,这才想起一个问题,那便是从始至终,那道意志似乎都没有提及过小圣灵的事情,就好像那座火山是殷昼破坏掉的一般。 “大哥哥,我从诞生后就会自我隐逸,只要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那就没有人能够看得到我。” 殷昼了然,圣灵不愧是圣灵,手段竟如此逆天。 很快,殷昼又想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圣灵会自我隐逸,那么圣灵是否一直都存在呢?若是它们从诞生到死亡都在隐逸,那又有何人能够见到?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发现你呢?” 殷昼突然好奇了起来,这小圣灵这么说,那显然他能够遇到,绝对是圣灵刻意让他发现的,不然他找破头颅也不可能发现地狱之火。 “因为我第一次看到除了自己外的生灵出现……” 就在殷昼和小圣灵相谈时,殷昼终于被驱逐出传承古塔范围,当他见到燕枝时,主动上前去。 燕枝见到殷昼走来,也不再修炼,起身上前询问:“阿昼,试炼进展如何?有什么收获吗?” “被古塔意志驱逐出来了,不过倒是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提前完成了试炼,还得到了彼岸之花。” 燕枝说着便将彼岸之花取出,当彼岸之花出现的刹那,周围顿时化作夜晚,寒气瞬间覆盖,一些修为弱小的精怪妖兽在这股寒意下冻得瑟瑟发抖。 殷昼见此,连忙让燕枝将其收起,可以说他们此行收获颇丰,他也将小圣灵召唤出来,同燕枝介绍。 起初这小家伙还对燕枝抱有很大的敌意,最后被燕枝取出来的灵石所折服。 那些灵石都是燕枝从试炼中的灵气汪洋下捡回来的,其中就有蕴含极其纯净的火灵气的灵石,这东西可比炎阳丹更吸引小圣灵。 小圣灵自然是能够看出燕枝对它并没有什么恶意,因此任由着这个漂亮大姐姐揉捏,而它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啃食灵石上。 “阿昼,既然我们已经得到彼岸之花,这个秘境之中也没有什么可历练之处了,我们出去吧。” 燕枝对着殷昼说道。 现如今整个秘境,除了最深处燕枝他们没有去探索,其他地方都走过了,如今传承古塔他们也已经探索,那传承古塔真正的传承似乎并没有选择他们,因此就算留在这里也没有多少意义,不如索性早些离开。 殷昼点头,他被传承古塔驱逐,秘境深处又太过于危险,即便是他深入也是十死无生。 或许深处还有着意想不到的收获,只是他们也没有必要去冒那个险。 “走吧,趁着那些家伙还在古塔之中,省得到时候还要被那些家伙纠缠。” 殷昼挽起燕枝的手,拉着她便朝着秘境出口之处离去。 只是他们才刚准备离开,就见到一道绿光挡在了他们面前。 “桀桀,二位怎么这么着急离开呢?” 燕枝他们感知到这股邪恶的气息,瞬间就想起了对方是谁,不就是那个寄生在莫罗身上的纯粹之恶吗。 “没想到你命倒是挺大的,离开了宿主居然还能活下来。” 殷昼一脸嘲讽地说说道。 纯粹之恶表现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看着殷昼,目光最后落在燕枝身上:“我也不为难你们,只要将静幽昙花交出来,我便放你们离去。” 他知道殷昼很强,哪怕是得到了传承古塔中的先天魔兵也不见得能够稳胜对方,因此不敢直接翻脸争夺。 只要得到静幽昙花,它便能够以先天魔兵为基础,淬炼神魂,从而借先天魔兵复活。 “我们可不怕被你为难,想要静幽昙花也不是不行,至少你也要拿出等价的物品交换对吧?” 燕枝撩了撩头发,轻声说道。 她在经过传承古塔的试炼之后,现在的实力可是大幅度增强,对付眼前这没有实体的纯粹之恶,完全就能够做到随手拿捏。 “你……”纯粹之恶双瞳大睁,它很想说他只是拿一朵静幽昙花这已经是仁慈了,可是想到自己实力不如别人,最终只能够低头。 “这是暗之本源,至于它有什么作用,就不用我复述了吧?” 纯粹之恶取出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团黑气,一脸肉痛地看着燕枝二人。 本源能量极其稀有,燕枝也只有在前世偶然遇到过一次水之本源,那本源甚至只有一缕头发那么细,可却也因为它导致数十个大宗门相互争夺,最后还有几个大宗门因此毁灭。 纯粹之恶究竟从哪儿得到的如此之多本源能量,而且还是比五行本源更稀有的黑暗本源。 用静幽昙花换着本源能量确实是燕枝他们血赚,可问题是,对方是真的想要和他们交换吗? 更别说对方还是纯粹的恶念所化,不可能会这么好心,必然有诈。 “既然你都舍得将暗之本源拿出来交换,那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燕枝虽然这般说,但却并没有将静幽昙花取出,反而是将太玄剑取了出来。 而殷昼这时也取出两面旗帜,随后默念咒语,下一刻,周围便瞬间布置其一座巨大的阵法。 “人族,我好心与你们交易,难不成你们还要不守规矩强抢吗?” 纯粹之恶怒吼,它确实是打算将暗之本源拿出来交易,但这暗之本源内有着他的纯粹恶念,即便是赠与了他人,它依旧有办法将其拿回来,也可以说他是准备空手套白狼。 至于为什么它会有信心不被燕枝他们发现,那是因为这个暗之本源,其实就是纯粹之恶的本源分割出来的。 “因为我们发现,你的实力远不如我们,既然你这么弱,我们为什么要与你交易呢?你不会是三岁小孩吧?居然会在这种尔虞我诈的世界相信敌人?” 燕枝话语刚落,已经斩出一道剑诀。 先前他们之所以和纯粹之恶废话,是因为殷昼还在暗中做准备,只有布置好阵法将此地封锁,这才能够确保纯粹之恶无法逃离。 “你们,你们竟然敢算计我!” 纯粹之恶怒火中烧,直接召唤出先天魔兵。 这是一口大鼎,鼎上刻画着四象神兽,燕枝在直视这口大鼎时,就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一张深渊巨口,随时都会被吞噬一般。 “这是……” 燕枝震惊了,她的直觉告诉她,一旦这口鼎被催动,可能会将整个世界都吞噬! “饕餮鼎!!” 殷昼更是震惊,曾经他听过一个老头说过,世间有一种魔兽,能够吞噬万物,后来还把自己给吞噬了,但它仍然不满足,因此灵魂化作魔兵,后人将这魔兵称之为饕餮鼎。 第357章 饕餮鼎 他知道殷昼很强,哪怕是得到了传承古塔中的先天魔兵也不见得能够稳胜对方,因此不敢直接翻脸争夺,只敢柿子挑软的捏,对看上去修为并不怎么高的燕枝这般说。 只要得到静幽昙花,它便能够以先天魔兵为基础,淬炼神魂,从而借助先天魔兵复活。 “我们可不怕被你为难,想要静幽昙花也不是不行,至少你也要拿出等价的物品交换,对吧?” 燕枝笑了一声,轻声说道。 她的语气轻轻,可身上顿时倾泻而出的力量实在可怕。 在经过传承古塔的试炼之后,燕枝现在的实力可是大幅度增强,对付眼前这没有实体的纯粹之恶,完全就能够做到随手拿捏。 “你……”纯粹之恶双瞳大睁,它很想说他只是拿一朵静幽昙花这已经是仁慈了,可是如今明显发现自己轻看了燕枝,燕枝与殷昼皆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人——想到自己实力不如别人,最终只能够低头妥协。 “这是暗之本源,至于它有什么作用,就不用我复述了吧?” 纯粹之恶取出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团黑气,一脸肉痛地看着燕枝二人。 本源能量极其稀有,燕枝也只有在前世偶然遇到过一次水之本源,那本源甚至只有一缕头发那么细,可却也因为它导致数十个大宗门相互争夺,最后还有几个大宗门因此毁灭。 纯粹之恶究竟从哪儿得到的如此之多本源能量,而且还是比五行本源更稀有的黑暗本源。 用静幽昙花换着本源能量确实是燕枝他们血赚,可问题是,对方是真的想要和他们交换吗? 更别说对方还是纯粹的恶念所化,不可能会这么好心,必然有诈。 “既然你都舍得将暗之本源拿出来交换,那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燕枝虽然这般说,但却并没有将静幽昙花取出,反而是将太玄剑取了出来。 而殷昼这时也取出两面旗帜,随后默念咒语,下一刻,周围便瞬间布置其一座巨大的阵法。 “人族,我好心与你们交易,难不成你们还要不守规矩强抢吗?” 纯粹之恶怒吼,它确实是打算将暗之本源拿出来交易,但这暗之本源内有着他的纯粹恶念,即便是赠与了他人,它依旧有办法将其拿回来,也可以说他是准备空手套白狼。 至于为什么它会有信心不被燕枝他们发现,那是因为这个暗之本源,其实就是纯粹之恶的本源分割出来的。 “因为我们发现,你的实力远不如我们,既然你这么弱,我们为什么要与你交易呢?你不会是三岁小孩吧?居然会在这种尔虞我诈的世界相信敌人?” 燕枝话语刚落,已经斩出一道剑诀。 先前他们之所以和纯粹之恶废话,是因为殷昼还在暗中做准备,只有布置好阵法将此地封锁,这才能够确保纯粹之恶无法逃离。 “你们,你们竟然敢算计我!” 纯粹之恶怒火中烧,直接召唤出先天魔兵。 这是一口大鼎,鼎上刻画着四象神兽,燕枝在直视这口大鼎时,就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一张深渊巨口,随时都会被吞噬一般。 “这是……” 燕枝震惊了,她的直觉告诉她,一旦这口鼎被催动,可能会将整个世界都吞噬! “饕餮鼎!!” 殷昼更是震惊,曾经他听过一个老头说过,世间有一种魔兽,能够吞噬万物,后来还把自己给吞噬了,但它仍然不满足,因此灵魂化作魔兵,后人将这魔兵称之为饕餮鼎。 再后来,饕餮鼎祸世,被四象神兽以命封印,但也只是将饕餮鼎的自我意识封印住罢了,若是有人催动,一样会吞噬万物。 “没想到你们竟然还认得这魔兵,那么,你们能够死在这口鼎下,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纯粹之恶说着又峰回路转:“但如果你们现在将静幽昙花赠与我,我便不催动此鼎。” “呵,你想要得到静幽昙花,应该是想要融合到这口鼎之中,从而复活,化作那只魔兽吧?” 殷昼瞬间就看穿了纯粹之恶的想法。 “不知好歹。” “那你倒是催动啊,一旦催动饕餮鼎,那你也别想活着。” 殷昼丝毫不慌乱,他看出了这个纯粹之恶很胆小,惧怕死亡,饕餮鼎一旦被催动,若是不将周围吞噬成虚无,绝对不会停下的。 也难怪会被封印在传承古塔之中。 想到这里,燕枝回头看了一眼依旧耸立的高塔,她现在开始怀疑这座塔究竟是什么了,如果只是一座普通的传承古塔,它又有什么资格镇压饕餮鼎? 还有着纯粹之恶,它又是如何知道传承古塔之中有着饕餮鼎,它又是如何从古塔之中,将饕餮鼎带出来的? 这一切都像是一个谜团一样。 “饕餮鼎不能离开这里,这样的绝世凶兵一旦爆发,整个世界都会化作虚无。” 燕枝喃喃一句,她自认自己不是圣人,无法和大圣人那样处处为世人着想,深知她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是她真的不愿意看到这个世界被一口鼎吞噬。 而且搞不好这鼎还会流落到她所在的世界,到那时,可就时大灾难了。 “哈哈哈哈,我当然怕死,既然你都已经猜测到我想要与饕餮鼎融合,难道你会认为我没有办法规避饕餮鼎的吞噬?” 纯粹之恶仰天大笑,它之所以迟迟不催动,是担心静幽昙花被饕餮鼎吞噬,那朵花才是必需品,若是没有那朵花,它便无法融合饕餮鼎复活,那样子即便掌控这口鼎,终究有一天也会被其吞噬。 但如果真的遭遇到了生命危险,纯粹之恶也不会坐以待毙,就比如现在,它已经被燕枝二人必入绝境。 见燕枝二人仍然不松口,纯粹之恶便不再废话,当即就要催动饕餮鼎。 可当纯粹之恶要催动饕餮鼎的刹那,它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下一刻。整个饕餮鼎被一团赤炎笼罩。 若是普通的赤炎,哪怕是地狱之炎都不可能伤及纯粹之恶分毫,可是眼前这团火焰竟然能够威胁道它,这不由得让纯粹之恶不得不与饕餮鼎拉开距离。 “圣灵?!” 纯粹之恶终于见到了那饕餮鼎上面的赤炎究竟是什么了,它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圣灵。 它更想不到,圣灵为什么会跟随低劣的人族,它仰天怒吼,指着小圣灵大吼:“你贵为大道宠儿,竟甘愿屈膝于人族脚下,难道你不觉得丢圣灵的脸吗?” 其实,纯粹之恶也算是另类的圣灵,只是比起真正的圣灵,它又差了许多,真正的圣灵皆是天地诞生,大道亲昵,而它则是万物恶念所化,生来即是恶,为天地不容。 小圣灵以火之本源覆盖饕餮鼎,随后蹦蹦跳跳地跳到燕枝肩膀上,两只粉嫩小手抓着燕枝的俏脸,咿咿呀呀地邀功。 显然,它现在已经对炎阳丹没有多大的兴趣,相比起炎阳丹,它更想吃燕枝给的那些奇特灵石。 燕枝宠溺地拍了拍这小家伙的脑袋,取出几块火灵气浓郁的灵石交给小圣灵。 “你,你真丢圣灵的脸!!竟然被几块灵石收买!” 远处的纯粹之恶见到这幅场景,差点没气死,它虽然不是圣灵,但却心底却一直都将自己规划成圣灵,如今见到真正的圣灵竟如此没有下限,这简直就是在践踏它的尊严! “啊,我要杀了你们这些卑鄙的人族!” 纯粹之恶大吼,身上那掺杂着无尽恶念的暗之本源爆发,竟然连殷昼布置的大阵都在颤动,随时都会因为这道本源力量崩塌。 “阿昼,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在古塔试炼中的提升吧。” 燕枝上前一步,手中太玄轻轻一划,无尽剑域瞬间笼罩。 “我很想看一看,究竟是你的恶念强大,还是我领悟的剑魂更加强大。” 燕枝说罢,双手撑开,太玄剑顿时光芒万丈,将周围的黑暗驱逐,紧接着化作一道长虹,直逼纯粹之恶本源。 “神剑青锋。” 燕枝朝着虚空招手,只见一道剑影浮现,这正是神剑青锋所化的虚影。 她食指朝着前方轻轻一指,神剑虚影瞬息而至。 在虚影与太玄剑加持之下,纯粹之恶的本源顿时不满裂痕。 轰! 一声巨响,直接将太玄剑震开,纯粹之恶的本源受到重创,已经无法再保持人影模样,如今化作一轮黑日。 “人族……没想到人族已经强势到这个地步,但这一役,你们必败,你们必须要死,圣灵的尊严不容忍被人族践踏!!” 黑日上空浮现一张深渊巨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伴随着这张巨口一张一合,虚空也在颤动,在龟裂,这一幕就像是要毁灭掉这一片区域一般。 “大哥哥,那个丑东西在哔哔些什么呀?好讨厌呀。” 正当这时,燕枝肩膀上的小圣灵突然指着前方的黑日,目光看向殷昼问道。 这一问直接把燕枝和殷昼都逗笑了,而那化作黑日的纯粹之恶身躯却是一颤,它虽然不是真正的圣灵,但却被圣灵称呼为丑东西。 因为小圣灵的这句话,导致黑日上空那张巨口变得扭曲,下一刻,殷昼所布置的大阵刹那间崩塌。 “为了圣灵一族的尊严,我愿以己之命维护!” 原本纯粹之恶就很谨慎,很怕死去,但却没想到小圣灵会让他这般抵触,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然而燕枝刚准备动手斩灭前方那张深渊巨口时,她身后的那座传承古塔突然一颤。 紧接着无尽玄黄之气倾泻,刹那间,纯粹之恶所化的黑日瞬间被玄黄之气吞噬。 “不,不,不!” 黑日上空的深渊巨口变得扭曲,它像是在奋力挣扎,可是不论如何也无法挣脱那玄黄之气,最后带着无尽的不甘被拖拽回去,化作传承古塔周围的黑气。 下一刻,那被火之本源包裹的饕餮鼎也被一股奇特力量牵引,化作一道黑茫飞向传承古塔,随后消失。 小圣灵见到自己的猎物被夺,顿时手中的灵石都不香了,正准备冲过去和传承古塔争抢,但好在被燕枝拉了回来。 “小家伙,那东西本就不属于我们,就让它留在这里吧。” 燕枝说完又取出两块灵石塞到小家伙怀中,这才让小圣灵再次露出笑容。 纯粹之恶的事情得到解决后,燕枝他们也没有什么可留念的了。 当时答应轩辕拓,在秘境之中尽量击杀妖兽夺取妖丹,虽然他们这些时间没有刻意去做,但是呢,这传承古塔的出现,导致数之不尽的妖兽都死在这里,他们随手一挥,数以万计的妖丹全部浮现在面前。 “这些妖丹应该足够让沧浪岛的排名夺取第一了吧。” 殷昼挥手,将妖丹全部收集起来,之后带着小圣灵,与燕枝一同离开了此地。 就在燕枝他们离开时,传承古塔周围的玄黄之气竟化作一张人脸,而且还透露着一丝神秘的笑容…… 悬空岛广场。 经过之前那一场雷电风暴后,这里已经被摧残的破败不堪,当燕枝二人从秘境中飞出后,差点以为悬空岛遭到了袭击。 “两位道友,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莫非秘境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在外边等待的众人见到有人提前出来,心头不由得一紧,再加上前不久的雷电风暴,让他们不得不把注意关注到秘境之中。 率先开口询问的乃是这次主持大比的悬空岛长老。 殷昼和燕枝对视一眼,随后同时向这位长老回了一礼,随即说道:“秘境之中出现了一座疑似拥有逆天传承的传承古塔,吸引了无数秘境生灵前往,其中也包括我们七十二岛参与大比的修士都涌入其中,而我们二人不知是何原因,并未被古塔选中,因此便提前离开了秘境。” 悬空岛长老虽然不能确定燕枝他们的话是否为真,但也不好继续追问,只能等后面自己宗门的修士出来了再作询问了。 燕枝和殷昼回到属于沧浪岛的地盘,这才发现此时轩辕拓竟然已经危在旦夕。 “轩辕道兄,你这是?” 第358章 返回沧浪岛 下一刻,那被火之本源包裹的饕餮鼎也被一股奇特力量牵引,化作一道黑茫,飞向传承古塔,随后消失。 小圣灵见到自己的猎物被夺,顿时手中的灵石都不香了,正准备冲过去和传承古塔争抢,但好在被燕枝拉了回来。 “小家伙,那东西本就不属于我们,就让它留在这里吧。” 燕枝猜到应该是传承古塔打算继续镇压饕餮鼎,于是阻止了小圣灵。 她说完,又取出两块灵石塞到小家伙怀中,哄一哄这小宝贝,这才让小圣灵再次露出笑容。 纯粹之恶的事情得到解决后,燕枝他们也没有什么可留念的了。 想要获得的都已经获得了,她们在这个秘境之中并无别的需求。 而且当时答应轩辕拓,在秘境之中尽量击杀妖兽夺取妖丹来为沧浪岛累积积分,虽然他们这些时间没有刻意去做,但是如今也正好投机取巧,这传承古塔的出现,导致数之不尽的妖兽都死在这里,他们随手一挥,数以万计的妖丹全部浮现在面前。 “这些妖丹应该足够让沧浪岛的排名夺取第一了吧。” 殷昼挥手,将妖丹全部收集起来,之后带着小圣灵与燕枝一同离开了此地。 但众人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燕枝他们离开时,传承古塔周围的玄黄之气竟化作一张人脸,而且还透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 悬空岛广场。 经过之前那一场雷电风暴后,这里已经被摧残得破败不堪,当燕枝二人从秘境中飞出后,差点以为悬空岛遭到了袭击。 “两位道友,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莫非秘境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在外边等待的众人见到有人提前出来,心头不由得一紧,再加上前不久的雷电风暴,让他们不得不把注意关注到秘境之中。 率先开口询问的,乃是这次主持大比的悬空岛长老。 殷昼和燕枝对视一眼,随后同时向这位长老回了一礼,随即说道:“秘境之中出现了一座疑似拥有逆天传承的传承古塔,吸引了无数秘境生灵前往,其中也包括我们七十二岛参与大比的修士都涌入其中,而我们二人不知是何原因,并未被古塔选中,因此便提前离开了秘境。” 燕枝与殷昼确实是实话实说,悬空岛长老虽然不能确定燕枝他们的话是否为真,他们态度这般诚恳,自然也不好继续追问,只能等后面自己宗门的修士出来了再做询问。 燕枝与殷昼将自己收集的种种原材料拿出一些来,兑了积分,确定沧浪岛的积分如今已经是遥遥领先了,便不再停留。 但等燕枝和殷昼回到属于沧浪岛的地盘,竟发现此时轩辕拓竟然已经危在旦夕。 “轩辕道兄,你这是?” 燕枝顿时有些恼火起来,虽然说他们与轩辕拓只是合作关系,但毕竟也算是有一些交情,现如今竟然被重伤,这必须要为其找回个公道。 “道友,不是你想的那般,倒也无人偷袭我,只是先前天变地异,悬空岛发生雷电风暴袭击,我恰巧没有闪避及时,被雷霆击中,这才身受重伤。这还要多谢悬空岛的长老出手救援,要不然现在已经死了。” 轩辕拓见燕枝动怒,连忙解释起来。 他也算是命大,若是换成其他修士,受这么重的伤,早就已经魂归西天了。 这主要还是归功于当初他长期带着生命之石,受到生命之石的滋养,他的生命力远要比常人强大得多,所以如此重伤,却也没有危及性命。 殷昼见轩辕拓重伤,也是上前,暗中催动生命之石,为他注入生命气息,随后看向燕枝。 燕枝顿时意会,她取出九彩玲珑花,从中轻轻掰出一点花瓣,让轩辕拓服下。 这倒不是燕枝小气,九彩玲珑花本身就是神物,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哪怕只是这么一丁点花瓣,也足够让轩辕拓恢复满状态了,多了反而伤身。 更别说九彩玲珑花还有大用处,如今不能尽数用完。 “多谢二位道友救命之恩。” 轩辕拓感受到体内一股充沛的生命气息游走于全身,很快身上的伤势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知道定是燕枝与殷昼出手相处。 “行了,你好好养伤,我们也不算是陌生人,自然不可能见死不救,只是参与七十二岛比试的那些道友,究竟有多少能够回来,这就不好说了。” 殷昼摆了摆手,示意轩辕拓不用再说那些道谢的话。 当听到殷昼把秘境中的部分消息阐述一遍后,轩辕拓长长叹了一口气,最后只能扬天喃喃道:“一切天注定,希望烈风那孩子没事。” 燕枝和殷昼二人沉默了。 他们在秘境中并没有见过烈风,如果烈风也被传承古塔吸引的话,那以他的修为,基本是不可能活着了。 不过换个想法,当时他们隐逸在虚空中探查过那些赶过来的修士,其中虽有不少沧浪岛修士,但并没有遇到烈风。 如果烈风没有去传承古塔附近的话,那他应该没事。 “他应该没有参与传承古塔的争夺,想来应该会没事。” 殷昼这时开口说道。 轩辕拓点头:“他的魂灯还没有破碎,所以应该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现如今试炼还未曾结束,秘境之中危险重重,但愿他平安吧。” 轩辕拓是真心诚意把烈风当做下一任岛主培养,而且现如今沧浪岛年轻一辈也找不出比烈风更加优秀的年轻人了,他也不可能一直担着岛主的大任。 “对了,两位道友,不知道你们在秘境中收获如何?” 轩辕拓除了关心烈风,最在意的还是燕枝和殷昼在秘境中的收获,这关系到沧浪岛未来的排名,当时他也是想要寻求二人帮忙进入秘境争夺排名这才合作的。 见轩辕拓回归主题,殷昼也不多废话,直接将一个储物袋丢了出去。 “我们回来之前,便现场兑过积分,此时已经是第一了,不过也不知后来有没有其他岛屿的人出来补充积分,所以再给你一些,要是排名有变,你再拿去补充积分就是。 这里的妖丹应该足够让沧浪岛拿下第一的排名了,不过我建议你少拿一些出来,排名适当就行,毕竟沧浪岛的综合实力并不算强,排名太靠前反而会让你们陷入险境,再者就是这些妖丹虽然品级低了一些,但留下一部分也能够充当炼器材料。” 殷昼丢给轩辕拓的妖丹,大部分都是那些死在传承古塔外的低阶妖兽,这些妖兽的妖丹对他没什么用,至于高阶妖丹,他自然都留给了自己,而那些稀有药材,就更不可能给轩辕拓了。 轩辕拓倒也识趣,并没有去询问灵药宝物之类的,他神识内视储物袋,当他看到那堆积成山的妖丹时,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了,这么多妖丹,莫非这两人是把秘境内的妖兽全部屠杀了不成? 轩辕拓咽了咽口水,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殷昼会提醒他不要太过于招摇了,这要是全部拿出来,估计他们沧浪岛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的实力弱,不足以守住那个级别的奖励。 同时,轩辕拓也从燕枝二人口中听出一则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这一次大比之后,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具体去哪儿,他自然不会过多询问,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和沧浪岛可是欠了这两位太多了。 秘境内的时间与外界流速本就不一样,燕枝他们仅是休息了片刻,就有人陆陆续续地从秘境入口出来。 待到天穹上的裂缝彻底消失后,悬空岛的长老这才上前:“首先我要恭喜各位从秘境中顺利出来,现在各位可以先休息片刻,待会儿进行积分对比。” * 沧浪岛这边,烈风来到轩辕拓身边,比起进入秘境前,这小子变得更加成熟了。 而且脸上还多了一道几道伤疤,显然是在与妖兽搏斗时受到的伤害,但不得不说的是,这小子运气是非常好,不仅实力大增,还意外服用了风灵珠,领悟了风之本源。 不过这风之本源和天地所生的风之本源比起来,倒是多了一些杂质,但随着境界的提升,烈风迟早会成长为这片大陆最强者之一。 “师尊,真的对不起,因为我在秘境中遭到同门偷袭,险些丧命,猎杀的妖兽内丹也都在逃亡过程中当做丹药吞噬了……” 烈风低着头,他并不想推脱责任,但同样不会忍气吞声。 他想要看一看轩辕拓对自己的态度,如果轩辕拓要让他息事宁人,那么烈风就会反水,离开沧浪岛。 只见轩辕拓听到烈风被同门偷袭,显示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顿时变得威严,正色道:“风儿,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但如果你能够拿出有力的证据,那么为师必然替你主持公道,即便不诛杀那偷袭你之人九族,他们也休想在沧浪岛继续生活。” 轩辕拓最痛恨的就是背叛,特别是这种竟然敢偷袭沧浪岛未来的希望之星的,这简直就是厕所打灯,找死! 烈风见轩辕拓如此态度,心中好感大增,他如今贵为沧浪岛少主,自然知道凡是要讲证据。 恰巧他就属于那种做事小心谨慎之人,因此身上时常带着一些留音石。 当烈风取出留音石时,顿时吸引了不少人围观,他们都很想知道,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公然偷袭老祖宗钦定的少岛主。 待轩辕拓把留音石激活后,只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王师兄,小心!” 这是烈风的声音,当时他恰巧遇到王战与一只熊妖大战,而且还处在下风,作为少岛主的他,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于是上前帮忙。 当他全力与熊妖大战,将熊妖打得奄奄一息时,王战却突然从背后偷袭,一剑刺穿烈风的胸膛。 若非烈风他心有防备,避开了心口位置,那一剑就直接刺穿他心脏了。 “王师兄,你为什么?” “为什么?烈风,你不会真以为我服你这个少岛主吧?你一个和叛徒一系的人,凭什么当沧浪岛少岛主?如果没有你,少岛主的位置必然是我的,嘿嘿,如今我杀了你,等出去后,再栽赃给那两个外来人,到时候我就能够成为沧浪岛的少岛主。” 王战眼神变得狰狞,眼珠子周围布满血丝,而他口中的外来人自然就是燕枝与殷昼了。 当录音听到这里时,轩辕拓身边的一位长老整个人脸色都变得苍白如纸起来,不为别的,就因为那个王战是他的孙子!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孙子竟然敢干这种事情。 此时沧浪岛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落到了他身上。 轩辕拓更是直接开口:“王长老,你不解释一下么?” “我……”王长老面色苍白,他勉强抬头,看着轩辕拓:“老祖宗,这件事是我教子无方,但我却是真的不知道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我可以对天发誓……” 王长老说着就连忙以自身道基对天起誓,但凡是修士都知道,若是对天发誓,若是违背誓言或者说谎的话,那誓言的内容必然会应验,由此可见,王长老确实是无辜的。 “老祖宗,少岛主你们放心,等找到王战那小子,老夫一定亲自斩杀他,将他魂魄缉拿,永世关押!” 王长老为人向来老实,更是沧浪岛最为德高望重的人之一,却没想到自己的后代如此阴险小人。 “不用了,他在秘境中就已经死了。” 殷昼这时开口,他虽然不认识王战,但从声音可以分辨出来,当时传承古塔外,就有这个小子,只不过他被那些强者充当血祭的祭品直接抹杀了。 “既然他已经死了,那就请老祖宗和少岛主触发老夫吧,我作为他的爷爷,自然要替他受罪,即便是死,老夫也心甘情愿。” 王长老在听到王战已死后,便准备代替自己孙子受罚。 第359章 碧眼妖王 轩辕拓并未说话,而是将目光落到烈风身上:“你是少岛主,并且是受害者,这件事自然就交给你来处理。” 烈风看着王长老,他犹豫了一下,最后长叹一声:“长老,您请起,这件事情您本身就不知道,也许是王师兄自己被权力蒙蔽了双眼,既然他已经离世,那我自然也不好再追究。” “不行,少岛主,你必须要惩罚老夫,如若不然,将来谁都敢跳到您头上撒野,那我沧浪岛少岛主威严何在?” 见王长老如此执着,最后烈风只好想了一个处罚方式:“那这样吧,今后剥掉您长老的身份,以后跟随我吧。” 轩辕拓看着烈风,心中很是满意,换做是他的话,应该是直接将王长老修为废掉,然后逐出沧浪岛,但现在沧浪岛综合实力本就弱,若是再失去王长老,实力更是会大幅度下降,如今只是废除掉长老身份,然后将其收拢为自己亲信,这样就有效地惩罚了王长老,却又不让沧浪岛的实力降低。 七十二岛进入秘境的修士非常之多,但出来的却不足一成,悬空岛长老又联想到燕枝他们出来时说的那句话,在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所有人都出来了,他们自然要问清楚,要知道以往大比虽然有伤亡,但却不可能出现这次这样,死了九成以上的人。 …… 经过一番短暂的修士,这一次大比主办方,那个隐世大宗门的强者终于露面。 “我们已经大致了解了秘境之中的情况,因为这一次突发状况,导致各大岛屿死伤无数,因此我们决定,在三个月之后封闭七十二岛百年时间,令各大岛屿能够在这段时间得以恢复实力,期间不可发生任何冲突,违令者,灭宗灭族!” 主办方先是威慑了一番七十二岛,给出足够时间调养后,这才开始点评这一次秘境之行的排行。 最先自然是悬空岛,只见悬空岛数位代表性修士上前,随后从储物器中取出大量妖丹堆积在一旁。 各个妖丹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都不一样,有强有弱,数量极多,如果燕枝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也是在传承古塔附近收集的。 当时殷昼并没有全部将那些妖兽的妖丹分离,主要是太多了,全部都分离出来也要消费很长时间,加上那些小妖兽的妖丹也就是用来计数分数的,对他们没有任何作用,拿够一定量就可以了。 “悬空岛,七千一百二十枚妖丹。” “灵鹿岛五百三十枚妖丹。” “琉璃岛三百五十二枚……” “沧浪岛九百八十八枚妖丹!” 很快,七十二岛的战绩终于被统计完毕,其中悬空岛当之无愧的第一,至于第二,却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天风岛,以一千七百枚妖丹拿下第二。 本来轩辕拓是打算勉强混个前二十名就可以了,但想到隐世大宗门那位给了他们百年时间,百年说多不多,但说少,也已经不少了,如果在这段时间他的师尊,沈剑尊苏醒,亦或者烈风完全成长起来,那么沧浪岛的实力就会大幅度提升。 联想到种种缘由之后,轩辕拓就随手取出了一小部分的妖丹,以九百八十枚妖丹拿下了第五名。 轩辕拓不知道的是,在他拿出如此之多妖丹后,有多少眼睛都在暗中监视着他,沧浪岛的实力有多少,别人可是一清二楚。 这一次竟然能够斩杀如此多妖丹,想想就不显示。 当时他们一同从传承古塔中走出,争夺那些自杀妖兽的妖丹,最后因为实力悬殊,悬空岛近乎拿走了全部,当时沧浪岛活着出来的人综合实力最低,根本分不到哪怕一枚妖丹。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拿出这么多妖丹,要么就是作弊,要么就是真的在秘境中击杀了这么多妖丹。 “长老,我们不服,他沧浪岛有什么实力能够猎杀如此之多妖兽?” 这是天风岛的一位修士发声,他的兄长就是去骚扰沧浪岛,结果殒命于此,虽然不清楚自己兄长究竟如何死在沧浪岛,但是究根结底都是死在沧浪岛,现如今他们还可能“作弊”,那他自然要借他人之手来替自己兄长报仇了。 只可惜,这位修士的话,根本没有想到,主事方长老根本没有理会他的举报,只是一个眼神,直接让他身躯扭曲,随后炸开。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斩杀了一位七十二岛的长老,这便是隐世大宗门的实力,强横无比。 …… 原本那些还对沧浪岛不满的各大岛屿,被主事方长老这一手震慑的不敢出声,良久之后,长老这才开口说道:“秘境之行,公平公正,在那个世界你们有任何手段都可以施展,最终能够收获多少全凭自身实力和运气,还轮不到你们跳出来质疑!” 这也确实,天风岛那长老也是自己作死,即便有人作弊,人家主事方长老都没有出声,他就越俎代庖跳出来举报,这不是要打人家的脸吗?这样一来他不死谁死? “行了,沧浪岛究竟是否有实力在秘境中得到这么多妖丹,下一环节擂台大比自然能够表现出来。” 主事方长老说完便不再废话,他出来也就是震慑一番七十二岛,让他们明白,隐世大宗门的地位不可撼动。 现如今已经起到效果,他自然没必要继续待下去,接下来的大比就交给悬空岛长老即可。 七十二岛大比主要是以秘境之行作排名,而后面的擂台大比只是助兴,当然还有一个作用,那便是让各个岛屿知道自己的实力与其它岛屿的差距有多少。 就比如这一次,他们就能够通过擂台大比确认,沧浪岛究竟是否有资格担下第五这个排名。 但在隐世大宗门强者离去后,待悬空岛长老主持时,一直沉默的海底妖修修士这才起身说话。 他们前来此地只是单纯参与秘境,从中得到一些资源,并不掺和七十二岛大比之事。 “悬空岛的长老,不知道在擂台比试之前,能否让我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海底妖修的一位王开口。 这位妖王话音未落,身上磅礴的气势就已经冲天而起,先前隐世大宗门的长老在,他不好发作,但对方已经离开,将主事之事交给了悬空岛,那他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碧眼妖王,这里是悬空岛,众目睽睽之下你想要行凶,是不是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悬空岛的长老脸色阴晴不定,大宗门长老前脚刚走,这海妖王就跳起来搞事,这不明摆着不把悬空岛放在眼里吗? “呵呵,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我也只是给你一个提醒罢了。” 碧眼妖王说完,目光直接锁定在了燕枝和殷昼身上。 “深海妖王是你们杀的吧,我们海王族可不是谁都能杀的,虽然不知道你们在秘境中用了什么肮脏卑鄙的手段,但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自裁于此,要么我亲自动手诛杀你们!” “你好大的口气。” 还不等燕枝他们说话,轩辕拓率先上前,怒目直视碧眼妖王,先前殷昼帮他治疗,服用那一丁点九彩玲珑花后,他的修为又得以提升,现如今境界丝毫不弱于碧眼妖王。 当然,如果真的打起来,再来两个轩辕拓也不可能是碧眼妖王的对手,轩辕拓的底子终究是差了一些。 “轩辕道友,让我来吧。” 燕枝上前,她并没有打算逃避,深海妖王的确就是死在她手上,对方被堕落气息影响,折返回来报复,本身就是敌人,对方都杀上来了,总不能还放走吧? “那不知道这位妖王阁下,你是准备替深海妖王报仇吗?” “报仇?”深海妖王讽刺地嘲笑一声,随后继续说道:“他还没资格让本王为他报仇,但它毕竟是海王族,海王族的尊严容不得践踏,因此必须要用你们的血来刷洗。” 碧眼妖王一脸高傲,就好像除了他们海妖王类外的所有生灵都是下等生灵一般。 轩辕拓实在有些忍不住,指着碧眼妖王骂道:“你一蛤蟆精,装什么高贵呢?方才大宗门长老在你怎么一个屁都不敢放,现在人家走了,你就跳出来装,我看你前世应该是储物器吧,这么能装。” 碧眼妖王怒喝一声,直接施展法术朝着轩辕拓攻击过来。 只是这道攻击被燕枝给拦下了,但轩辕拓可就不干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碧眼妖王,但并不代表自己就怕了,谁还没有点血性了。 “癞蛤蟆,你还真敢在这里动手,道友,让我来会一会这蛤蟆。” 轩辕拓说罢就直接冲了上去,召唤出数件法宝一起砸向碧眼妖王。 燕枝见此,也不再多言,她当然知道轩辕拓想要做什么。 果然,只见碧眼妖王刚要动手抵挡,前方就出现一名老者,正是悬空岛长老。 只见悬空岛长老挥手,轩辕拓的法宝纷纷折返,紧接着他开口说道:“你们既然想要打,那就去擂台上打,若是再在这里动手,那边不要怪本长老催动大阵将你们镇压。” 被悬空岛长老这么横插一脚,碧眼妖王心底有些不爽,他刚才都想催动神通,将轩辕拓的那几件法宝搅碎了,但它也不敢真的发作,不然对方催动大阵,他还真吃不消。 “我给你这个面子。” 碧眼妖王说罢,便直接飞向擂台,独自一人站在上方。 原本按照正常的擂台大比,是悬空岛以抽签方式随机抽取七十二岛,让他们上台比试,现在碧眼妖王站在上面,导致擂台比试不得不往后拖延。 “一群废物……” 碧眼妖王看着那些不敢上前的修士,冷笑一声。 “癞蛤蟆,受死!” 轩辕拓大喝一声,手持三叉戟就直接冲了上去。 伴随着轩辕拓的进攻,战斗一触即发。 不得不说,碧眼妖王实力相比起深海妖王,强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轩辕拓越战越勇,但不论他速度加快几何,始终都无法攻击到碧眼妖王。 “你难道只会躲闪吗?” 轩辕拓大喝一声,紧接着三叉戟横叉擂台之上,随手从储物器中掏出三张符箓抛向天空。 “九天罡雷符,赦!” 三张符箓瞬间化作三道雷霆,瞬间将碧眼妖王笼罩。 轰隆一声,碧眼妖王被雷霆命中,但它身上有着一层淡绿色光罩隔绝了雷电攻击。 “吞噬!” 碧眼妖王只是低喝一声,环绕在他身上的雷霆眨眼睛便被吞噬得一干二净,紧接着它就瞬移到轩辕拓身后。 “死吧,无知的人族。” 碧眼妖王的声音环绕在轩辕拓耳边,但他可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 只见碧眼妖王的攻击即将得手,轩辕拓身形顿时变得模糊,下一刻,轩辕拓就从原地消失,随即就是一声噗嗤。 三叉戟直接从碧眼妖王身后洞穿了它的身躯。 只见三叉戟从碧眼妖王腹部刺出,上面还残留着些许墨绿色的液体,这应该是是碧眼妖王的血液。 “怎么会这样?” 轩辕拓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手中的灵器三叉戟竟然被碧眼妖王的血液腐蚀。 “愚蠢的人族。” 碧眼妖王嘴角大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庞顿时变形,整张脸被这张大嘴撑成了畸形。 “不好,轩辕道友,速退!” 场外,殷昼连忙提醒轩辕拓,这碧眼妖王是准备将轩辕拓整个人吞噬掉啊。 也好在轩辕拓反应及时,让碧眼妖王扑了个空,而那碧眼妖王口中流出来的液体在触碰到擂台时,瞬间就把擂台腐蚀出一个深坑,若是轩辕拓被这一口咬中,基本上就没救了。 “好强的腐蚀性。” 轩辕拓暗道一声,他刚才还真有想法打算硬接碧眼妖王这一击,然后从嘴巴上动手脚,由内而外击溃对方。 好在殷昼提醒,不然刚才他就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直接丢掉小命了。 碧眼妖王见自己的攻击被避开,朝着一边吐了口口水表示自己对轩辕拓的不屑,口水的腐蚀性将那块地方腐蚀出一个凹槽。 第360章 抓到你了 “愚蠢的人族。” 碧眼妖王嘴角大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庞顿时变形,整张脸被这张大嘴撑成了畸形。 “不好,轩辕道友,速退!” 场外,殷昼连忙提醒轩辕拓,这碧眼妖王是准备将轩辕拓整个人吞噬掉啊。 也好在轩辕拓反应及时,让碧眼妖王扑了个空,而那碧眼妖王口中流出来的液体在触碰到擂台时,瞬间就把擂台腐蚀出一个深坑,若是轩辕拓被这一口咬中,基本上就没救了。 “好强的腐蚀性。” 轩辕拓暗道一声,他刚才还真有想法打算硬接碧眼妖王这一击,然后从嘴巴上动手脚,由内而外击溃对方。 好在殷昼提醒,不然刚才他就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直接丢掉小命了。 碧眼妖王见自己的攻击被避开,朝着一边吐了口口水表示自己对轩辕拓的不屑,口水的腐蚀性将那块地方腐蚀出一个凹槽。 “人族,你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如果接下来你还无法让我满意的话,你就可以去死了。” 碧眼妖王身形一转,再次换了一副英俊的面孔,这和刚才那个被嘴巴挤压到变形的大脸简直判若两别。 “呵,那你以为你很强吗?我也没见到你比我强到哪里去。” 轩辕拓听到碧眼妖王的嘲讽,也不甘示弱地嘲讽回去。 “嘴硬。” 随着碧眼妖王的声音响起,轩辕拓感觉到无尽的杀意从四面八方朝着他扑面而来,似乎要将他撕碎一般。 轩辕拓脸色苍白,就连双手都在颤抖,他恐惧了,从先前还算镇定的状态变得慌乱。 直觉告诉他,如果不逃,一定会死! “我认……” 轩辕拓刚想说认输,可他发现自己居然不论如何也无法将“输”字说出来,无尽的恐惧将他吞噬,双腿发颤,一时间竟直接瘫坐在地上等待着死亡。 在轩辕拓眼中,此时的碧眼妖王已经化作无限高大,它俯视着他,就好似真神在俯视凡人一般,特别是那眉心的那只紧闭的眼睛。 轩辕拓丝毫不怀疑,若是碧眼妖王睁开那只眼睛,他此时已经凉透了。 “人族,是不是很恐惧?这是来自血脉的威压,海妖王体内流淌着高贵的王之血,而你人族身上只有卑贱的奴隶之血,在王面前,你们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碧眼妖王的声音就像是魔咒一样,让轩辕拓彻底放弃抵抗。 “死吧。” 碧眼妖王缓缓抬起右手,朝着轩辕拓轻轻一挥,这一击若是命中,毫无抵抗的轩辕拓必定会被打成粉末。 “接下来由我当你的对手吧。” 就在轩辕拓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时,他的前面闪现出一道丽影。 燕枝动了,她朝着轩辕拓食指轻轻一弹,一道灵力将其包裹,然后送至擂台之下,随后唤出太玄直视碧眼妖王,她能够感觉到,这个家伙比起深海妖王,要强大的多,正好她在传承古塔试炼之地中得到提升后,境界还没有完全稳固,可以拿这家伙练手。 “师尊,您没事吧。” 烈风取出一颗丹药让轩辕拓服下。 轩辕拓摇头,他望向擂台,善意提醒道:“道友,多加小心这癞蛤蟆的眼神。” 轩辕拓虽然败的一塌糊涂,但他也并非一无收获,至少他发现,碧眼妖王大部分神通都和眼睛有关,特别是对方的眉心,神识本源上还有一只眼睛。 先前轩辕拓便是被碧眼妖王的神识法相震慑,彻底失去了抵抗之心,只能任由对方拿捏。 燕枝与碧眼妖王对视,她立马明白了轩辕拓的话是什么意思,同样也明白了对方为何要自称碧眼,也难怪轩辕拓与其对视后会陷入绝望的恐惧。 碧眼妖王见自己的妖瞳竟然无法让燕枝产生恐惧,嘴巴渐渐张开,那英俊的脸庞再次变得扭曲,眼神也逐渐眯起,嘴巴中露出那如同锯齿一般的牙齿,那远超常人的舌头不停晃动,就好似随时都会变长,将它的猎物捕捉一般。 只见燕枝缓缓闭上双眼,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对方能够通过眼睛让对手陷入幻境,那就回避对方的眼神就可以了。 “哈哈哈哈,有趣,我还以为你真的能够无视我的妖瞳幻术呢,剑修没了眼睛,那你还能砍得准吗?” 碧眼妖王嘴巴一张一合,声音有些扭曲,或许是因为嘴巴变大的原因,它咬字有些模糊,但这并不能说它就变弱了。 只见碧眼妖王舌头瞬息变长,朝着燕枝攻击过来,速度极快,这要是换成普通修士,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想要躲开这一击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只听到锵的一声,燕枝随机后跳倒退。 而碧眼妖王感觉到一阵吃痛,舌头也缩了回去。 就在刚才,碧眼妖王的攻击将至,却被燕枝以灵气包裹太玄斩在其舌头上,只是这舌头宛若玄晶一般坚硬,吃下太玄剑一击竟连伤口都不曾出现。 那舌头所过之地,硬生生被腐蚀出一道常常的沟壑。 “还真是疼啊,这不是你的全力,如果你只有这点实力,不可能击败深海妖王。” 燕枝确实还没有动用全力,她还没有完全了解对手,贸然动手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更别说对方还是强大的妖王。 再说了,方才碧眼妖王那一下不也是试探她么。 “虽然我会杀了你挽回海妖王的尊严,但是还是要谢谢你,因为海妖王之间有着祖训,不能相互残杀,现在深海妖王死了,它的地盘也就归我了。” 碧眼妖王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为了奖励你,我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杀了你!” “吼!” 突然,碧眼妖王大吼一声,伴随着它的吼声,还有许多绿色血液飞溅而出,就在刚才它说话期间,竟咬破了自己舌头,从舌头的伤口上飞溅出来的绿色血液同样带着强烈的腐蚀。 “奇怪,它这不是在自残吗?” 擂台下,有些年轻的修士很不解,他们虽然恐惧碧眼妖王,但并不妨碍他们看戏,再者说,这里是悬空岛,碧眼妖王再强也不敢太过放肆,不然它也不可能会上擂台,早在前面就暴起杀人了。 “抓到你了。” 只见碧眼妖王的声音响起,原本还在原地怒吼的碧眼妖王竟已经化作一道残影消散,而本体早已经来到燕枝面前。 第361章 打持久战 “咫尺天涯。” 燕枝低喃一声,紧接着手中太玄光芒绽放,一道剑光从天而降,瞬间将碧眼妖王与她再拉开距离。 燕枝的攻势还未散去,剑光被燕枝操纵,从地面抽出,朝着碧眼妖王砍下。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碧眼妖王一定会闪避这一击,但却没想到,它竟准备硬接。 只见它那大口越长越打,最后竟硬生生用牙齿狠狠咬住了燕枝的剑光。 下一刻,剑光就被那锯齿般的牙齿崩碎,有一部分剑光还被其吞噬。 “有点难吃。” 碧眼妖王评价道。 “敢将我的剑气吞噬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燕枝以灵敏的步伐避开碧眼妖王那些带有腐蚀的血液溅射攻击,同时操纵着太玄反击。 “破!” 伴随着燕枝的一道声音落下,碧眼妖王腹部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数道剑光破膛而出。 “居然可以破甲,哈哈哈哈,你就是这样杀死深海妖王的吧,我就说那个连我的腐蚀之血都无法伤及分毫的大家伙怎么就被你一个人族杀死,原来你还会这种邪门歪道的功法。” 碧眼妖王丝毫不在意自己腹部的伤势,它似乎是在赞许燕枝,但又像是在嘲讽。 燕枝也不认为自己的剑气贯穿对方腹部就能够使其受伤,先前轩辕拓用三叉戟直接在这家伙身上戳出一个窟窿,对方都能够完美愈合。 “再吃我这一击看看!” 燕枝意念一动,手中太玄舞动,数道剑芒飞出,这每一击都带有强大的破坏力,同样都带着破甲的属性。 “它,它居然想要借下这一招吗?” 下方,轩辕拓不可置信地看着擂台上的战斗,他能够感受到燕枝这一招的强悍,换做是他,要是不躲开,必死无疑,一点生还余地都没有。 “这碧眼妖王可不简单,阿枝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她现在还在试探,继续看下去吧。” 殷昼目光锁定碧眼妖王,他也很想知道这妖王究竟有什么底气,他可不认为,海妖王会没有一些特殊能力。 就比如深海妖王,有着绝对的防御,如果不是遇到燕枝这样有着专门针对性的神通,即便越一两个境界战斗也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噗嗤…… 剑芒穿过碧眼妖王身躯,硬生生将擂台周围的阵法破开一角,要知道这个阵法可是用来隔绝擂台,避免其中战斗会波及到观看修士,却没想到这样的防御阵法竟无法抵挡燕枝的攻击。 这不得不让在场的所有人提高警惕,他们意识到,沧浪岛的这个女修士很不一般,非常不一般,有这样的强者,绝对是能够在秘境中横行了,也难怪会拿到那么多妖丹。 碧眼妖王的身躯在刹那间一分为八。 就连透露也是被对半分,可是让人震惊的是,即便是这样,对方仍旧还活着。 只见碧眼妖王那半颗透露悬浮在半空,绿色的血液还在滴落,它却毫不在意地开口:“好强大的攻击,能够无视一切防御,直击本体,连本源都能切开,真是近妖的攻击手段啊。” “我现在又突然改变主意了,像你这样的人族,值得见识本王的真面目。” 碧眼妖王的声音逐渐变得空冥,它的意思就好像,人族能够见到它的真面目,那就是无上的荣幸一般。 突然,燕枝瞬间离开原地,紧随着燕枝的离开,她的下方竟被半张巨口吞噬,那正是碧眼妖王的另一半脑袋。 “反应还不错,很灵敏。” 碧眼妖王的偷袭没能成功,它也不再追击,只见那些被燕枝切成数块的尸体竟飞速朝着一个方向飞去,紧接着融合到一起。 “呱,呱呱呱!” 伴随着一声声蛙叫,悬空岛竟被乌云笼罩,甚至有人察觉到,悬空岛竟在下沉。 “人族,面对恐惧吧,都匍匐在无上的冥蛙脚下吧,你们都将荣幸地成为伟大的冥蛙的血食……” 空冥的声音就像是魔咒一样挤压着悬空岛,那些修为低,意志不坚定的修士根本无法承受这声音,纷纷朝着虚空匍匐,就像是在迎接他们的王莅临一般。 “呱。” 伴随着这一声蛙叫,一只三足蟾蜍从天而降,而它双目紧闭,在眉心中间还有一只碧绿的眼瞳,这眼睛无时不刻在释放着强大威压,同时也将整座悬空岛笼罩在一个特殊幻境中,而在这个幻境里,所有人都是奴隶,奴隶主只有一人,那就是碧眼妖王! 当然,这个幻境并非是针对所有人的,因此在擂台外的修士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影响,只有那些修为偏低,意志不坚定的修士才会深陷幻境之中。 至于那些强大的修士自然是能够自保的,他们并没有去把自己的后辈们从幻境中叫醒,在他们看来,承受碧眼妖王威压的洗礼,这或许并非是一件坏事。 如果连这么一个坎都度不过去,那也就代表他们在修仙一途也走不远,这样的人就算救下来了,也没什么前途。 “哈哈哈哈,怎么了?见到了我的真面目,被震慑的不敢动弹了?” 碧眼妖王化身本体后,身形虽然没有深海妖王那般巨大,但也比燕枝要大数倍有余,它俯视着燕枝,只是见到对手竟还是双目紧闭,镇定自如的样子,它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无视了,尊严被人扔地上狠狠踩踏了一般。 碧眼妖王顿时怒不可遏,对着燕枝就是一记音波攻击,那爆炸般的冲击波将其面前的虚空洞穿,紧接着冲击波又从燕枝面前的虚空中冲出。 这一击足以秒杀和燕枝同境界的普通修士。 只可惜燕枝并并非普通修士,音波攻击在燕枝原先位置炸出一个深坑,而燕枝啧御剑悬浮于半空,她以神识为眼,更能清晰地感受到碧眼妖王的攻击,神识为眼主要是消耗很大,若是对付多个对手,就要分散出很多注意力,好在这是擂台对比,只有她和碧眼妖王。 “躲倒是挺快的,那我要看看你怎么躲开这道攻击。” 碧眼妖王长大嘴巴,又是一招冲击波杀来,同样的招式自然不可能对燕枝奏效的。 这种事情碧眼妖王自然也知晓,他释放这一次冲击波本来就没想过能命中燕枝。 当燕枝避开这道冲击波后,碧眼妖王眉心的眼眸闪过一道绿光,下一刻,一道电弧一闪而逝。 轰! 这一道电弧直接命中燕枝。 “这一招名为死亡凝视,滋味不错吧?” “这,不可能!” 碧眼妖王见到受到死亡凝视冲击的燕枝竟然毫发无损,原本镇定的他终于有了一丝慌乱。 死亡凝视虽然不是碧眼妖王最强的神通,但却是最直接,破坏力最强的神通,若是连死亡凝视都无法对其造成伤害,那也就代表它再打下去也没有任何胜算。 “这就是你最强的神通了吗?” 燕枝虽然表现得云淡清风,但实际上她接下那一招死亡凝视也废了很大功夫,不得不说,如果是别人,除非有逆天防御法宝,否则根本不可能抵挡住那一下。 燕枝也是胜在她身上有不少纯净灵石,那种灵石吸收起来根本不需要任何缓冲时间,作用比那些回灵丹可要好用很多。 有这些灵石在,即便碧眼妖王要同她打持久战,她也根本不担心自己会率先灵气枯竭。 第362章 对决 “虽然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手段挡下了死亡凝视,但你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碧眼妖王慌了,但它仍然在保持着镇定,虽然说死亡凝视没法对燕枝造成伤害,但它就不相信燕枝能够不间断地战斗,人族修士最大的缺陷便是底蕴,他们体内积攒的灵气远远不够支撑一场长时间的持久战,他相信自己的灵气能够比燕枝要多,活生生耗死燕枝。 而燕枝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她在衡量自己与碧眼妖王,究竟谁对灵气的恢复程度能更高。 而轩辕拓便在擂台下大喊:“与它打持久战必败!碧眼妖王的强大可不仅仅是在于它的眼睛能够产生强大的幻境威压,它甚至还能够吞噬万物,包括天地灵气!” 听到轩辕拓的话,碧眼妖王得意洋洋地一笑:“你想逃?那可由不得你!” 只见碧眼妖王长呼一口气,紧接着便是做出一个吸气动作。 轰隆隆…… 下一刻,天地为之变色,雷霆涌现,就连虚空都在扭曲。 燕枝认出,碧眼妖王这是准备将这一整片虚空都吞噬掉,到时候自己来自于外界的灵气恢复就会全部断掉,碧眼妖王就是想拖死自己。 “没有了灵气的供给,你又能够坚持多久?” 碧眼妖王那长舌拍动,舌头所过之处,虚空纷纷皲裂。 但自始至终,燕枝都不为所动,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经睁开双眸,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碧眼妖王,似乎是在看他如何表演一般。 “还有什么手段吗?” 就在碧眼妖王吞噬天地灵气时,她就知道,对方已经背水一战,如若不然也不会将周围灵气吸干,直接破釜沉舟了。 但这也同样意味着,在斗法手段上,碧眼妖王已经不敌自己,所以它只能够选择这个方式来战胜自己。 在听到燕枝的话后,碧眼妖王有些绷不住了,它都已经将周围灵气吞噬一空,对方为什么还能如此镇定,难不成她就不怕自己灵气枯竭? “哼,嘴硬,没了天地灵气补给,你能够接下我几招死亡凝视?” 碧眼妖王几乎是吼出来的,它眉心的眼睛涌现光芒,下一刻,燕枝便被定身。 这便是碧眼妖王的妖瞳作用,能够短时间将对视之人震慑。 下一刻,死亡凝视再次爆发,一道雷霆在燕枝身边炸开。 同样的招式,同样毁灭式的攻击,但仍旧未曾伤到燕枝分毫。 不过碧眼妖王也没指望这一击就能够击溃燕枝。 待死亡凝视消散之后,燕枝再次完好无损地站在碧眼妖王面前。 “这样的防御手段你还能施展几次?” 碧眼妖王大吼,紧接着又是一道死亡凝视。 燕枝仍然是完好无损。 “那同样的,你又能够施展几次凝视呢?老实说,本来我挺期待和你一较高下的,但现在看来,你甚至还不如深海妖王。” 燕枝摇了摇头,她有些失望,碧眼妖王确实强,但它的强大更多在于自身的能力上。 自身带着强大的腐蚀性,近乎不死的再生能力,能够让周围一切生灵陷入幻境威压,这一切综合起来,确实不死深海妖王可以比的存在。 但好巧不巧的是,燕枝完全克制了这些能力,虽然说燕枝也没有办法杀死碧眼妖王,但击溃它,击败它还是非常轻松的。 “给我死!” 碧眼妖王大吼,连续施展了三道死亡凝视。 轰轰轰! 燕枝所在的地方直接被炸出裂痕,只见燕枝化作一道光影,从爆炸范围冲出,一个刹那间,燕枝便来到了碧眼妖王后边,而碧眼妖王则是被她再次切成了数块。 很快,碧眼妖王再一次重组,它虽然不会死,但连续施展这么多次死亡凝视,自身灵气已经接近枯竭。 反观燕枝,竟然始终没有半点亏空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抵挡下这么多死亡凝视,却始终灵气充沛!” “你是不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难道你不知道还有回灵丹和灵石可以在战斗中补充消耗吗?” 燕枝当着碧眼妖王的面取出一块灵石,那灵石瞬间被吸收,燕枝的状态再一次回到巅峰。 “你……” 碧眼妖王说不出话来了,它在见到燕枝手中的灵石时,他就知道自己想要击败对方几乎不可能的了,它哪知道对方还有多少这种灵石,它现在的状态,最多只能够再施展一次死亡凝视。 满状态的燕枝根本无惧它的攻击。 “逃,只要我回到自己的宫殿,再发动海王令,号召数万海妖群起攻之,我就不信杀不死她!” 碧眼妖王心中已经做好打算,它不打了,明知打不过还要死磕,那不是愚蠢吗? 而且它和其它海妖王不一样,那些海妖王虽然强大,但确是能够杀死的,而它却是不死之身,即便是轰成渣,它也能再生,也就是说留下来只会变成沙包,单方面被虐。 “你等着吧,待我下一次归来,就是你的死期。” 碧眼妖王对着燕枝放了一句狠话,然后发出一道音波攻击,炸出一个空间通道。 它刚想跳入其中,就听到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碧眼妖王,你把悬空岛破坏成这样,一点赔偿都不给就想离开这里?是不是有点想太多了?” 来人是悬空岛岛主,这可是一位真正的仙人,先前都是在闭关,就在刚才,碧眼妖王一顿操作,近乎将悬空岛的灵气吸干,这才把这位岛主惊醒。 本来他就差一点就能让修为更进一步,却被碧眼妖王这么一搅和,他怎么会不怒。 “你……无尘子,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碧眼妖王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它虽然对付不了燕枝,可是它从来就没惧怕过燕枝,但无尘子不一样啊,对方可是仙人。 它打不过燕枝能够逃走,可是想要再仙人手下逃走,还是一位成名已久的老牌仙人,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无尘子,我并无意与你悬空岛作对,我这就离开,希望你能够看在我父亲的面子……” 碧眼妖王现在只能够把自己的老父亲,和无尘子一个时代的强者出来让对方退步了。 只可惜,碧眼妖王赌错了。 “哼,就是那只老蛤蟆现在在这里,你也别想离开悬空岛!” 自己就要突破了,结果被这死蛤蟆一个骚操作强行打断,如果不是碧眼蛤蟆有着不死之身,根本杀不死的话,它现在已经被无尘子撕成碎片了。 “无尘子,至少你也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对付我吧?” 碧眼妖王知道,它今天想要靠自己离开悬空岛基本是不可能的了,它已经给自家父亲释放了求救信号,现在只需要拖延时间,等它父亲碧眼妖皇前来,那时就算是七十二岛背后的隐世大宗门也别想把它拦在这里。 此时燕枝已经离开擂台,她没法杀死拥有不死之躯的碧眼妖王,现如今对方还得罪了无尘子,她自然不会再去多费手脚。 原本她是以为碧眼妖王能够成为她的对手,却没想到对方实力如此不堪,其实这也不能怪碧眼妖王,主要还是神剑反馈给燕枝的灵力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她的实力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诸位,在这里占用一下各位的时间,七十二岛大比稍微延后一下。” 无尘子已经感应到,有两道强横的气息正在飞速朝着悬空岛袭来。 他知道来者是何人,碧眼妖皇前来他一点都不意外,毕竟现在碧眼妖王陷入了绝境,想要靠自己离开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深海妖皇为什么也会一同前往? 要知道这片海域可是有着不成文的规矩,所有海妖王不能够相互结盟,否则会遭到其它海妖王围攻。 然后这一任海妖王退位之后,就不得在干涉海妖王争夺地盘的战争。 这也是碧眼妖王之前为何会说,深海妖王死了,他就能够去掌控深海妖王的领地的原因。 无尘子并不知道,深海妖王死在了秘境之中。 碧眼妖皇与深海妖皇乃是和他同一个时期的强者,都是仙人境的存在,而他这些年闭关,差点就能够成功突破到下一个境界,却被碧眼妖王打断,但他仍然有信心能单挑赢碧眼妖皇。 可是如果再加一个深海妖皇的话,那就心有余力不足了。 “有两位仙人境界的存在来了。” 殷昼突然望向远方,低声对燕枝说道。 燕枝点头,她也感应到了,而且实力非常强,比起之前刚刚突破仙人境界的那位天竺上将可是强的不止一星半点。 换句话来说,天竺上将对上这些老牌仙人强者,能够走过一招就很不错了。 “有一股很熟悉的气息,应该是太古虎鲸,看样子是要来给深海妖王报仇的。” 燕枝沉声低喃。 他们现在最多也就勉强能够打赢天竺上将那样的半吊子仙人,若是对上真正的仙人境强者,逃亡的几率都很小。 第363章 太古虎鲸 殷昼现在同样也在思索如何对应接下来的强敌。 他的实力确实当世无匹,但是这幻境之中显然不是燕枝与殷昼的世代,而是灵气丰沛的前尘,仙人的实力绝非他能够随意对垒的,燕枝亦是如此。 烛九阴创造的这个幻境里的大能个个藏龙卧虎,可不是随便能够对付的。 不过思及这是烛九阴创造的幻境,殷昼便也放下心来。 他已经知道烛九阴选中他们的目的,那烛九阴特意将他们诱入此处,可绝对不是来看他们二人送死的,故而此间一定有一些解决之法,甚至暗藏玄机,另有收获也不一定。 殷昼想了想,他觉得现在还没有完全陷入绝境,燕枝的试炼也并没有完全结束,且继续静观其变便是。 而下一刻,周遭便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 弥漫在悬空岛的迷雾大阵瞬间消散。 这是被碧眼妖皇以深渊巨口吞噬掉的,现如今整个悬空岛都暴露在世人眼中。 而在碧眼妖皇后方,则是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虎鲸。 燕枝打量一眼,便知道果然被自己猜中这两位的身份。 比起深海妖王的血统不纯,面前的这太古虎鲸遗种血脉显然十分纯净,远远不是深海妖王能够比拟的。 但这就同样意味着,它的实力和血脉之力也比深海妖王强上数倍。 这太古虎鲸仅仅只是不耐烦地呼出一道气息,就将整座悬空岛吹得偏离原先位置数尺。 实力之强悍,让人胆战心惊。 燕枝却谈笑自若,她对身边的殷昼笑道:“他们二人一把年纪了,倒和小孩子一样耍赖皮,打不赢,便叫爹来打,真是教我长见识。” 殷昼见她神态自若,知晓她心中已经有了盘算,便笑着替她掖了掖鬓边的发,道:“也不是人人都同我们一般,天生无父无母,凡事自食其力,习惯了有事自己上,哪里还记得去喊大人——亦或者说哪有什么人能做咱们的靠山?” 燕枝亦是笑了一声,她握紧殷昼的手,道:“那又如何,我们会变得比现在更强,不需找其他人或者所谓的长辈做靠山,你我便是彼此的靠山。” 二人温情脉脉,擂台之上却已经风云变色。 “深海妖皇,我悬空岛没有冒犯过你吧?难不成你想要与我悬空岛,与我七十二岛为敌吗?” 无尘子一只手将碧眼妖王缉拿,随后闪现到虚空,大手一挥,便将深海妖皇的攻击抵消。 “父皇救我。” 碧眼妖王见到碧眼妖皇,连忙呼救。 但它刚开口,就被无尘子身上的气息冲击,整张嘴巴瞬间炸开,直接当了哑巴。 “无尘子,你找死!” 碧眼妖皇见爱子被伤,怒喝一声,一道死亡凝视瞬间朝着无尘子攻去。 这道雷霆瞬间将虚空炸开,恐怖的威压让悬空岛的大部分修士都大口咳血,若非碧眼妖皇只是单纯针对无尘子,那些修为偏低的修士都要在这一死亡凝视下暴毙。 但无尘子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你,你居然半只脚踏入了那个境界?” 碧眼妖皇见无尘子毫无波澜,这一刻才感知到无尘子的实力,不由得震惊起来。 “哼,半只脚?如果不是你的好儿子,我现在都已经突破了,你现在知道你儿子在我这儿犯了什么错了吧?现在你还觉得你儿子有机会离开悬空岛?” 无尘子言语中带着无尽杀机,他是真的想杀了碧眼妖王,要不是这该死的蛤蟆妖,不到寿终正寝根本死不掉,他真想一巴掌直接把它捏死。- 碧眼妖皇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沉默了。 它并不知道儿子是因为这种原因被抓的,他们都是这般境界了,深知进阶之不易,将心比心,如果是它在即将突破那个境界时被人搅和了,它现在已经把那个人撕成碎片了,哪怕那个人是自己亲儿子。 现在他也算是明白无尘子为何会如此生气了,被搅和了这般重要的场合,气都气的要死,结果还杀不了它。 但能理解,却绝不意味着它真能接受自己的儿子被这般拿捏。 即便无尘子实力境界高于它,碧眼妖皇同样也不会低头,它是高贵的海妖王族,他们的尊严容不得人族践踏。 若是只有它一人前来,它二话不说就走,然后带来海妖大军和悬空岛死磕,但现在它身后还有着一只深海妖皇,他们二人联手,即便是现在的无尘子也得饮恨西北。 “深海妖皇,我们联手,先把无尘子拿下再说。” 碧眼妖皇转身看着提醒庞大的太古虎鲸。 只是深海妖皇直接无视了它,似乎并不想与其联手。 果然,深海妖皇化作一位光头男子,它一个瞬身来到无尘子面前,二话不说就是一记拳击。 无尘子抬手,轻易便化解了这一击,并且将深海妖皇逼退数步。 “果然是临近了那个境界,这雄厚的力量让人心悸。” 深海妖王喃喃自语之后,这才抬头看着无尘子:“我并无过分要求,也不屑和碧眼妖皇联手,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你们交出杀害我儿的凶手!” 杀害我儿? 无尘子皱眉,他是真的不知道,深海妖王死在了悬空岛,他出关后神识就已经将整座悬空岛笼罩,根本没有发觉到深海妖王的气息,即便是死了,太古虎鲸的气息也不可能会被掩盖才对。 “老祖宗,深海妖王死在了那个秘境之中。” 这时,主导七十二岛大比的长老突然给无尘子传音。 “那个秘境?”无尘子挑眉,作为悬空岛的老祖宗,他当然知道那个秘境是什么,他也曾经进去过,只要不去中心地带,根本不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才对。 “深海妖皇,你的儿子乃是死在那个秘境之中,这秘境本来就是属于我人族的资源,这一次你们海妖族也进入其中争夺造化,技不如人死在其中,难道你还要干涉不成?” 无尘子虽然不清楚秘境中的具体情况,即便是深海妖王死在里面那又如何?他是人族,能够杀死深海妖王,证明这个弟子实力天赋都是极强,那可是人族的未来,他自然是要保住对方的。 “吾儿向来不喜与人争锋,他参与秘境,若是遇到危险,或者宝物,绝对不会主动去争抢,再者就是,凭吾儿实力,你们这些人族若是不用阴险手段,能够破开他的防御?” 深海妖皇显然是打定主意要为自己儿子报仇了。 就是无尘子也开始好奇起来,究竟是谁杀死了深海妖王。 即便深海妖王一脉只是太古虎鲸遗种,但也继承了太古虎鲸的防御,即便是他,想要杀死深海妖王,都要废一番手脚破开其防御。 如果是对上深海妖皇,就算无尘子带着顶级仙器,也不见得能顾破开对方的防。 “不管怎么说,我们人族的规矩便是,进入秘境,生死有命各自按天,它陨命于秘境之中,只能说这是他的命不好。” 深海妖皇听到这话,它就明白,无尘子这是执意要保那个杀死它儿子的家伙了。 “既如此,那便没得说了。” 深海妖皇大吼一声,紧接着它再次化作太古虎鲸,紧接着它朝虚空大吼一声。 只见虚空裂开,下一刻,数之不尽的海妖从中冲出来。 “小的们,给我攻击,踏平悬空岛!” 深海妖皇能够施展虚空传送,这一点无尘子自然知道,而且他没记错的话,深海妖皇一共十一个儿子,却没想到对方会因为死了一个儿子如此大动干戈。 碧眼妖皇见此,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只见它也化作本体,朝着虚空深深一吸,方圆数百丈灵气被吸干。 海妖族能够汲取大海力量补给自身,但人族却不行,他们只能够吸收天地灵气,若是没有天地灵气支撑,想要战胜深海妖皇带来的大军无异于痴人说梦。 深海妖皇冷哼一声,显然它对碧眼妖皇的所作所为很是不屑,它不喜欢用这种阴招,无尘子它自然能够牵制住,即便打不过,对方也破不开自己的防。 “迎敌!” 无尘子大喝一声。 原本的七十二岛大比,现如今却成为了人族和海妖族的战争。 燕枝与殷昼二人对视一眼,同样也加入了战斗。 虽然说四周灵气被碧眼妖皇吸干,但以七十二岛的人族修士数量来看,他们还是占据上风的。 而且燕枝和殷昼更是强横的离谱,仅仅几个呼吸时间,死在他们手上的海妖已经有数十位了。 “就是你,是你杀了吾儿!” 突然,深海妖皇的目光锁定了燕枝。 它从燕枝身上感应到了自己儿子的气息,而且还有一股怨气,那是太古虎鲸特有的能力,击杀它们一族的,都会沾染上特殊怨气,只要有太古虎鲸感应到这股怨气,都会与其不死不休! 深海妖皇大吼一声,随后就朝着燕枝攻击过来,只是它的攻击还没有击中燕枝,就被无尘子格挡了下来。 第364章 龙神现世 无尘子转头看了一眼燕枝,眼神中带着几分赞许,还有很多疑惑,燕枝刚刚表现出来的实力确实很强,远超同境界。 但无尘子并不认为燕枝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能够破开深海妖王的防,不过大敌当前,他自然没有多余时间去过问,等眼前敌人击退后,他一定要和这个小后生畅谈一番,若是掌握破开太古虎鲸防御的办法,他一定会去找深海妖皇决斗,把当年那些陈年旧怨全部讨回来。 “无尘子,只要把这个人交出来,我即刻退兵,如若不然,将不死不休!!” 深海妖皇大怒,它刚才就要得手了,它可不相信燕枝能接下它的全力一击,刚刚差点就得手了,却被无尘子打断,它怎能不生气。 “你当我不存在?想在我眼下杀我人族天骄,怕是没睡醒吧?” 无尘子轻蔑一笑,这两妖皇实力都比它差一线,若是联手,即便是无尘子也吃不消。 但赶在,就算碧眼妖皇有心想和深海妖皇联手,对方也不搭理它。 深海妖皇对自己有着绝对自信,它也不屑和碧眼妖皇联手。 “深海妖皇,你到底联手不联手,凭你和这些臭鱼烂虾,真以为能在无尘子手下杀人?” 碧眼妖王真的有些急眼了,自己儿子虽然也不会死,但一直被无尘子拽在手中,这样实在太折磨了。 “刚刚那一击,如果被打中,估计只有九彩玲珑花能救我了。” 燕枝感慨,她和深海妖皇的境界差距实在太大了,这根本就没有一点可比性,即便用破甲神通,估计也打不穿对方的表皮。 “无尘子,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执意要与我海妖王族开战?” 深海妖皇再次化作光头男子,手中多出一面龙头海螺,他面色狰狞,眼神中闪烁着血光。 “你疯了,神奇海螺只有在海妖王族生死攸关时用来救命的,你居然为了一个儿子浪费掉神奇海螺?” 当见到这龙头海螺时,碧眼妖皇直接急眼了。 它不敢相信,深海妖皇居然会为了一个儿子,把神奇海螺拿出来。 神奇海螺,这是海妖王族才拥有的特殊法器,只要吹响海螺,就能够召唤神龙虚影,神龙虚影实力究竟有多强,没有人知道,它们只知道,神奇海螺只能呼唤三次,距离上一次吹响神奇海螺的时间是五百年前。 当时那位海妖王被数十位仙人强者围攻,它吹响神奇海螺,神龙虚影出现,仅是一个呼吸,那些围攻的仙人强者便顷刻间灰飞烟灭。 如此重要的重宝,深海妖皇竟然为了一个儿子,就要动用一次次数,真的让碧眼妖皇不解。 “你闭嘴,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用就用,与你何干?” 深海妖皇冷哼一声,当即就吹响手中的神奇海螺。 伴随着海螺声环绕。原本被碧眼妖皇吞噬一空的灵气竟从神奇海螺中喷涌而出,而且这些灵气比碧眼妖皇吞噬前要纯净数倍。 无尘子有些不明白深海妖王在做什么,刚才它与碧眼妖皇对话是用的海妖王族的特殊言语,他根本听不懂。 刚刚碧眼妖皇吞噬灵气,现在深海妖皇释放灵气,这是在闹哪样? “那个海螺……” 无尘子总感觉那东西很眼熟,但他就是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虚空中突然走出两男一女三位仙人境强者,他们的实力更在无尘子之上。 他们面色凝重,瞥了一眼无尘子,只见其中一男子右手一晃,无尘子手中的碧眼妖王便被他缉拿过去。 “在下风雷宗长老石武乾,这两位分别是我师兄张天一和师姐翠婷,我们来这里呢,主要是为了和解的,相信两位妖皇阁下也不想大动干戈吧?” 石武乾说着,就将碧眼妖王丢给碧眼妖皇,他们并不担心碧眼妖皇救回自己儿子之后还会反水,大不了就是再抓回来就死了。 无尘子不明白这三人为什么一出来就要式微,而且以他的性格,也不喜欢服软。 “三位长老,虽然我们是屈膝在风雷宗门下,但是对方都已经打到门口了,你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 “我们行事,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石武乾转身,眼神中爆发出一股威压,直接将无尘子重创。 这就是境界的碾压,即便石武乾只是比无尘子高了半个境界,但却是隔了一个大境界的隔阂,两人的实力也就成了天差地别。 无尘子又是咳了两口血,但也没法再开口说话了。 这时,翠婷开口说道:“师弟,你这暴脾气还是改不掉啊。” 翠婷朝着无尘子轻轻一点,只见被重创的无尘子便瞬间恢复,只听到她开口解释:“那太古虎鲸手中的宝物叫神奇海螺,乃是初代龙神附赠于九大海妖王的宝物,每一个海妖王族都拥有一只神奇海螺,可使用三次。” 翠婷顿了顿,见深海妖皇停下了吹奏海螺后,这才继续解释:“当神奇海螺被激活,将会反哺天地,然后天地灵气汇聚,凝聚成神龙虚影,这虚影拥有初代龙神的力量,别说是七十二岛,就是三大隐世大宗门联手,也绝对不可能是神龙虚影的对手,难道你想看着七十二岛所有人族毁灭吗?” “这……” 无尘子听完脸色变得苍白,他真没想到海妖王族竟然还有这种宝物,同时他也有些不服,凭什么这些海妖王族就有古代强者遗存下来的宝物,而他们人族却没有。 “深海妖皇,不知你要如何才肯退兵?” 石武乾开口,显然他们是出来当和事老的,或许他们是为了人族能够活下来才低头,但在七十二岛那些修士眼中却是屈辱,他们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屈辱,居然需要出卖自己同胞来换取苟活的机会。 “那个杀了吾儿的女子,只要将她交出来,我就退兵。” 深海妖皇直视着燕枝,燕枝同样不甘示弱地看着它。 石武乾顺着深海妖皇的目光锁定燕枝。 这一刻,燕枝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她甚至连动都没办法动弹,这就是强者的威压,但这一股威压只是存在一瞬,就被化解掉了。 只见殷昼缓缓走来,与他一同的还有一位青年。 这青年燕枝看着有些眼熟,一时间还有些想不起来是谁。 “阿枝,没事了,我们的救兵到了。” 殷昼将燕枝揽住,轻声笑道。 “他是?” “沧浪岛第一位岛主,沈剑尊。” 没错,同殷昼一同上前的人正是沧浪岛创建者,刚刚突破至仙人之境的沈剑尊。 “道友,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沈剑尊对着燕枝拱手,而他身上那伶俐的剑感应到燕枝的剑势,同样也表达出一份敬意。 这是剑势之间的尊重,燕枝连忙回礼,之后就听到沈剑尊开口:“这些时间,你们对沧浪岛的帮助我都看在眼里,沧浪岛因为有你们的帮忙才不至于被灭,现如今我已经成功突破,是时候报恩了。” 沈剑尊伸出食指,朝着碧眼妖皇轻轻一划,那还在看戏的碧眼妖皇瞬间感觉到一股寒气席遍全身。 下一刻,碧眼妖王便连同虚空一齐被切开,只见那虚空将碧眼妖皇父子吞噬,随后沈剑尊才将目光看向石武乾:“这位道友,你刚刚似乎想说什么,不妨说出来听听吧。” 石武乾沉默了,他刚刚是想要动手,将燕枝缉拿,然后交给深海妖皇息事宁人,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强者究竟是谁。 虽然他身上的境界波动像是刚刚突破仙人,但刚刚那一指的攻击,就险些吓破了石武乾的胆。 “废物,欺软怕硬。” 沈剑尊呸了一口口水,对着三位隐世大宗门的长老嗤之以鼻。 深海妖皇皱眉,一击击败碧眼妖皇,这样的战斗力,他甚至怀疑,自己根本没有时间能够奏响神奇海螺。 “你是深海妖皇对吧,这位道友乃是我沧浪岛长老,你儿子多次袭击我沧浪岛,本就是血海深仇,难不成杀了他还有罪?” 沈剑尊见深海妖皇要说话,打断说道:“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我承认以我的实力破不开你的防,但就凭你想要杀我沧浪岛长老也不可能,你不是想要召唤神龙吗,那就开始你的表演吧。” 沈剑尊有着绝对的自信,他虽然是刚突破仙人,但是常年接受先天大阵洗礼,实力究竟有多强,他自己都不知道。 “狂妄的人族,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深海妖皇冷哼一声,既然对方给它机会奏响海螺,那它怎么会不把我机会呢? 石武乾脸色煞白,他想要出手阻止深海妖皇,但却被沈剑尊释放的剑气阻止。 “你干什么?如果让它召唤神龙虚影,那我们都要死!” “师弟,你去阻止深海妖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我们来拦住!” 张天一和翠婷齐齐喝道,他们曾经见过神龙虚影,那种层次的攻击,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如果真的让它召唤出来,那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活。 只是张天一和翠婷二人联手,同样不是沈剑尊的对手,只是一个照面,这两人就被击败。 紧接着石武乾也被迫不得不停下,他知道,如果他敢再前进一步,就会死,真的会死! “你们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待着,如若不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沈剑尊身上的剑气爆发,在场所有人都被剑气笼罩,只要他意念一动,想要攻击谁,谁就会被那伶俐的剑气撕成碎片。 半柱香时间过去,深海妖皇终于停下,只见它手中的神奇海螺已经消失,而周围的灵气如同漩涡一般,朝着一个点汇聚,下一刻,一条神龙虚影缓缓浮现。 “是它?” 燕枝稍微愣了一下,因为她发现,眼前这条神龙虚影实在太眼熟了,他们还见过。 就在那个秘境之中,让燕枝他们带着生命之石去寻找传承之塔的那条五爪金龙,他们还真没想到,那条五爪金龙竟就是这些海妖王族口中的龙神。 原本燕枝还觉得,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恶战要打,现在看来是免了,像五爪金龙那种级别的存在,即便是虚影,其中也有着本体的意识,只要感应到生命之石的气息,就不会随意动手,更别说五爪金龙将神奇海螺留给九大海妖王族是用来保命的,不是用来报复的。 当神龙虚影凝聚后,深海妖皇便开始用海妖王族特有言语在与神龙虚影交谈。 “这老东西真够不要脸的,竟然还捏造事实,与龙神告状称是人族侵犯了他的领土,甚至还夸大其词地说我击杀了碧眼妖皇父子。” 沈剑尊直接将深海妖皇的话翻译出来,原本他是不懂这些海妖王族的言语,但在突破仙人境界后,先天阵灵给他灌输了不少知识,其中就有海妖王九族的通行言语。 先天阵灵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它需要沈剑尊为它办事,有些事情,它无法亲自前去处理,就只能够找一个靠谱的人代劳,恰巧沈剑尊就是这一个合适的人选。 当初沈剑尊走火入魔,进入先天大阵深处自封寻求一线生机。 那一刻先天阵灵就已经开始算计,如今沈剑尊成功突破,也与先天阵灵达成协议,甚至在特定情况下,沈剑尊能够借用先天阵灵的力量,短时间内实力大幅度提升。 第365章 天枰战场 “完了,完了,全完了……” 石武乾三人见到神龙虚影时,全部都丧失了抵抗,甚至连仙人的尊严都不要了,直接撕裂虚空想要逃走。 只可惜的是,在神龙虚影的威压之下,虚空都变得脆弱不堪,只见石武乾刚撕裂虚空,那一口裂缝就像是被腐蚀了一般,瞬间崩塌成一个巨大缺口,恐怖的吸力将周围一些修士吸进去。 这些修士根本没有半点抵抗能力,落入那虚空之中就被绞成碎片。 相比起气他七十二岛修士,沧浪岛这边倒是风平浪静,有着沈剑尊的庇护,他们完全能够无视那裂缝带来的拉扯力。 “嗷!” 龙神虚影仰天长啸,一声龙吟让天地震颤,那些虚空裂缝在这龙吟之下全部湮灭,化作虚无状态。 “虎鲸王,你的后代堕落了。” 龙神虚影那空洞的眼神突然闪烁金光,同时虚影不断凝实,最后竟化作实体,五爪金龙横空降世。 这片天地再也无法承受五爪金龙的实体,完全崩塌,化作混沌状态。 “龙神,你生气归生气,别把这个地方弄毁了,坏了那位的大事!”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女音,原本已经化作混沌状态的天地竟又恢复如初,而后燕枝就发现他们竟然再一次被传送进入到那个秘境之中。 不过想想也是,那个秘境就在悬空岛上方,深海妖皇在这里召唤龙神的虚影,自然会被五爪金龙本体感应到,从而以本尊降临。 在五爪金龙的嘲讽之下,一位长相清纯的小萝莉从秘境深处缓缓走来。 她每走一步,就像是把空间压缩了一般,这是一步一天涯,缩地成寸的神通。 众人不知道这小萝莉是谁,但从她身上的气息就能够判断出来,此人很危险,非常危险,极度危险,危险程度甚至和龙神不相上下! 果不其然,在小萝莉抵达时,龙神就开口阴阳怪气:“虎鲸王,我可没有冤枉你,你自己看看你的后代,都是些什么东西,之前进来的那个小东西竟然连最初级的堕魔气息都抵御不住,这个就更废物了,连太古虎鲸血脉都没开发。” 燕枝在听到五爪金龙嘲讽的话,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深海妖皇会为了给深海妖王报仇不惜一切代价了,想来是因为他那个儿子已经成功开发了体内的太古虎鲸血脉。 不过就算开发了太古虎鲸血脉,估计也只是开发了一点点,不然也不至于那么菜,吴克所感染的堕魔气息确实是最初级的,甚至可能是被人有意为之镇压在这里的…… “哼,那种废物,死了也就死了,你有什么可阴阳怪气的?说来说起,当初我们太古十大至尊,只有你一个没有后代,你自己不羞愧?” …… 原本紧张的一幕,最后却变成了两位至尊强者相互拌嘴,最后还是五爪金龙认错闭嘴了,说是不想和“小孩子”拌嘴。 深海妖皇在见到小萝莉虎鲸王时,整个人都在颤抖,这是来自血脉的威压,而它只是源自于太古虎鲸的遗种,还不是太古虎鲸的直系后裔,体内的血脉极其稀薄,否则也不至于都修炼至仙人境了,还没有开发太古虎鲸血脉。 这一次,被传送进入秘境的,除了燕枝与殷昼,还有风雷宗三大长老,以及沈剑尊、无尘子以及深海妖皇,还有那位被沈剑尊一剑流放到虚空的碧眼妖皇。 碧眼妖皇虽然有着不死之身,但被流放到虚空,想要凭借自己的实力回来那就是天方夜谭。 原本他带着自己的儿子在虚空中寻找节点,却突然被一股力量强行带走。 现如今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环境之中,儿子还留在无尽虚空,不由大怒:“究竟是谁,是谁将我与我儿分开,我要杀了他!” “是我,你有意见?” 虎鲸王轻喝一声,她通过感应血脉气息将这小子从无尽虚空中带出来,对方非但不感激,居然还扬言要杀她,真是不知死活。 或许在别人眼里,碧眼蟾蜍是不死之身,但在她这位太古至尊面前,有着无数种办法将其抹杀! “你该死!!!!” 碧眼妖皇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竟然真的对虎鲸王动手,而且还是拼尽全力的那种,无数道死亡凝视朝着虎鲸王攻击过去。 深海妖皇想要制止都来不及了。 “放肆!!” 虎鲸王大喝一声,那能够毁天灭地的死亡凝视在这一声“放肆”下全部湮灭,就连碧眼妖皇都被碾压得变了形。 “就是碧眼蛤蟆那个老东西在这里也不敢和老娘这么说话,你居然还敢动手,不知死活!” 虎鲸王小指头轻轻晃动,随之就听到碧眼妖皇那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哀嚎声。 只见碧眼妖皇的血脉竟然被虎鲸王强行剥离出来,归根究底,碧眼蛤蟆之所以不死不灭,就是因为其血脉缘故,只要将血脉剥离,那不死不灭也就成了笑话。 只是想要剥离它们的血脉,就要有绝对的实力,否则根本做不到。 对于虎鲸王的这一系列操作,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吭声,这种实力的存在想要做什么,都不是他们能够插足的,就是沈剑尊这个时候也是老老实实地待着。 五爪金龙见到众人一副紧张的样子,突然化作一位白衣男子,其英俊成都不下于有“小白脸”之称的殷昼。 “好了虎鲸王,别那么粗鲁,会吓到人的。” 五爪金龙似乎是知道虎鲸王下一步要做什么,于是开口制止,随后他便无视了其他人,目光扫过燕枝,之后留在殷昼身上:“我说小子,我真想知道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我让你们去传承塔接受传承,你倒好,不知道干了什么,居然被那座塔永久驱逐。” 果然,这条龙就是一直在监视着他们,只是殷昼还在想,五爪金龙这样的太古至尊,竟然也不曾发现那只小圣灵? “大哥哥,虽然这个大龙很厉害,但是以他的实力,还是没办法看到我的。” 这时,小圣灵突然冒头,站在殷昼肩膀上,为殷昼解释道。 殷昼点头,他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和五爪金龙稍微解释一下的,毕竟人家没有恶意。 “前辈,其实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但一个不小心,玩过头了,这才被古塔意志驱逐。” 小圣灵自己不愿意让五爪金龙发觉,那他自然不会将小圣灵的事情说出去。 “罢了,罢了,既然被驱逐,那也就证明你与那件东西无缘,随缘吧。” 五爪金龙摇头,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多少有些失望。 “老祖宗……” 深海妖皇就是傻,也能看得出,五爪金龙是认识燕枝和殷昼的,似乎还很倾向对方,这么一来,它要报仇的希望就很渺茫了,现如今只能够将希望寄托于虎鲸王身上。 虎鲸王把玩着从碧眼妖皇体内剥离的血脉,听到深海妖皇的呼唤,侧身瞥了一眼对方,随后一脸不屑地说道:“我不会出手给为你报仇的,当时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被堕魔气息污染,就算它没有被杀,我也会亲自出手抹杀它,你可明白?” “可是……” 深海妖皇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虎鲸王强势打断:“没有可是,如果你不服,可以,我允许你和她单对单,只要你有实力打过她。” 深海妖皇听到这个,心底暗喜,他再差劲也是仙人境强者,对方只是一个修士,再强能够强到哪儿去?只要有老祖宗的帮助,没有外人干涉,他有信心为自己儿子报仇。 “那就麻烦老祖宗了。” 深海妖皇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要杀了燕枝,为自己儿子报仇了。 “小丫头,我这个后辈想要与你解决一下私人恩怨,我答应了,你就和它去解决一下吧,生死勿论。” 虎鲸王做事风行雷厉,根本不等燕枝回复,就施展神通,将燕枝和深海妖皇传送到一片战场之中。 “前辈,你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殷昼见此,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深海妖皇可是仙境强者,还不是那种新晋的仙人,燕枝怎么可能是其对手? 虎鲸王这么做,不是要故意害死燕枝吗? “你放心吧,这家伙就是玩心比较大,你的小相好不会有事的,那个战场名叫天枰战场,在那里,不管你是什么境界,都将会被压制到和另一方实力一致,难道同境界下,你对你的小相好不自信?” 听到五爪金龙的解释,殷昼这才放下心来,他抿唇一笑,神态不无谦虚,语气却截然相反地说道:“同境界,她无敌。” * 天枰战场。 燕枝不明白虎鲸王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她被传送到这里后就发现,这里被一座天然大阵所笼罩。 远处那些妖兽看着很强,但每当它们攻击自己时,就会被大阵平衡,将它们的境界强行压制到和自己一个水平。 倒也是,以虎鲸王那等存在,如果真的要替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后辈报仇,一个手指就能抹杀她了,又何必去拐弯抹角。 现在燕枝倒是很希望快点遇到深海妖皇了,她渴望寻找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磨炼自己,先前碧眼妖王虽然能力很强,但它的综合实力却太过于差劲,即便拥有不死之身,但却根本无法伤及自己分毫。 这样碾压式的战斗,对燕枝而言,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深海妖皇就不一样了,它本身就是仙人境界。即便有天枰战场平衡,将境界压制到和她同一个境界,但体魄仍然是仙人体魄,这一点就能够弥补上很多不足。 再者就是深海妖皇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这样一来就完全足够当燕枝的对手了。 天枰战场外,殷昼同虎鲸王等人正通过水幕查看着战场中的状况。 现在除了战场内本有的一些妖兽在骚扰二人,便没有发生过任何战斗,主要是他们此时还有着一段距离。 第366章 同境界,她无敌 以燕枝的境界自然不可能再天枰战场内探查到深海妖皇的位置,但深海妖皇不同,它是仙人,只要没有对上燕枝,它仍旧是仙人境界,只要释放出神识,就能够在顷刻间捕捉到燕枝的所在。 “这个战场……” 深海妖皇因为身上散发着仙人威压,周围的妖兽遇到后都落荒而逃,这也导致它还没有清楚了解这个战场究竟有什么不同,但它仍然自信,只要找到那个杀它儿子的元凶,一击就能够将其击毙! “哈哈,找到你了!!” 深海妖皇突然放声大笑,下一刻就朝着燕枝所在的方向飞去,速度极快。 燕枝在杀死一头妖兽后,就感应到了深海妖皇的气息,下一刻,她便抬手,以太玄剑做出一个格挡的动作。 紧接着就见到深海妖皇的拳头从空中砸下,拳头砸在太玄剑上,恐怖的冲击将周围来了一个大清扫。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就挡下了我的攻击?” 深海妖皇被燕枝震开,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它可是仙人啊,刚刚那一下足以将燕枝砸成肉泥才是。 “看样子,你并不知道这个地方的特点啊。” 燕枝晃了晃手,刚刚那一下虽然她表现的很轻松,但深海妖皇的怪力还是让她持剑的手感觉到一阵酸痛。 “特点,特点……” 深海妖皇马上就联想到刚才碰撞后的情况,仔细回想,它的确发现了不同,它的攻击,在与燕枝对上的时候,自身境界竟然被强制压制到和对方等同,这样一来,它方才那随意一击被轻易格挡,就可以解释了。 “就算我的境界会被压制到和你等同,但我的体魄仍旧是仙人之躯,你仍然不是我的对手!” 深海妖皇额头青筋直爆,它说的没错,就算境界相同,但它还有着仙人之躯,这不是凡人可以比拟的。 可燕枝不是一般人啊,她没有废话,率先攻击过去,手中太玄千变万化,她还没有动用剑域,她想要看看,在不施展剑域的情况下,是否能够伤到对方。 深海妖皇见此,连忙格挡,它并没有防御法宝,毕竟它和别的妖兽不同,它本身就是最强大的防御法宝,作为太古虎鲸遗种,即便没有激活血脉,其肉身防御也不可小觑,更何况它还是仙人之躯。 太玄剑划破长空,砍在深海妖皇身上,就连一条白痕都没有,这完全就无法破开防御。 在外人看来,深海妖皇这完全就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哈哈哈,你这攻击,给我挠痒痒都不配。” 深海妖皇自信一跃,速度快到极致,燕枝的反应也不慢,仅是刹那间,燕枝所在的地方就形成一个深坑。 而深海妖皇的身影却出现在燕枝背后。 “凡人终究是凡人,即便境界相同,也休想逆行伐仙。” 深海妖皇的声音响起,于此同时,它的攻击也到了。 燕枝的身影在刹那间就被撕开。 “幻影?!” 深海妖皇惊呼。 “看样子,你的反应能力也不行啊。” 燕枝一脚将深海妖皇踢飞,随后施展破甲神通,太玄化作一道流光,直接砍向深海妖皇。 “徒劳!” 深海妖皇极其自信,它不认为燕枝有能力破开自己防御。 撕…… 只见一血痕出现在深海妖皇手上,血液喷涌而出。 外界。 虎鲸王有些失神地喃喃:“这怎么可能。” 别说是虎鲸王,就是五爪金龙同样也是一阵失神,他们可从没听说过有人可以破开太古虎鲸的防御,如果有,那绝对是禁忌一般的存在,燕枝怎么看也和禁忌存在没有半点关系啊。 …… 此时,深海妖皇还在震惊状态,虽然那一剑只是划伤了它的皮毛,但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就在者一刹那,它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儿子从沧浪岛逃回去后会一蹶不振了,甚至不敢同它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太古虎鲸的防御都能破开,这种人就不应该让她继续活着! 想到这里,深海妖皇更加坚定要杀死燕枝,这样的人要是继续让她活着,将会是太古虎鲸一族的死敌! 燕枝在感受到深海妖皇的无边杀意后,眉头紧锁,先前虽然这家伙也想杀她,但却并没有太强的杀意,只是为了自己儿子复仇。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深海妖皇似乎是把燕枝当成了死敌,不死不休的那种。 嗷嗷!!!! 深海妖皇发出吼叫,紧接着就化作太古虎鲸模样。 “想必当初就是你在沧浪岛伤了吾儿吧。” 深海妖皇虽然这般询问,但它已经肯定了,它先前还以为是自己儿子被算计死的,现在看来,居然是被强行杀死的。 外界。 “我去试试,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人能够破开太古虎鲸的防御。” 虎鲸王说完,就直接跳入天枰战场。 殷昼刚要说话,五爪金龙就摇头:“放心吧,她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自然不会伤到你的小相好的。” 殷昼确实是担心虎鲸王会伤到燕枝,她那种级别的存在,根本就不是燕枝现在这种境界可以交手的。 天枰战场。 燕枝与深海妖皇交战数个回合,就在深海妖皇爆发出自己最强的招式,想要将燕枝击杀。 但就在这一刹那,深海妖皇的攻击就被湮灭,只见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直接无视了天枰战场的天枰属性,硬生生将深海妖皇头部砸出一个深坑。 “这……” 燕枝有些不明所以,她当然认得攻击深海妖皇的人是谁,不就是将她们带进来的虎鲸王嘛,可是现在这又是在闹哪样? 她才刚想要与深海妖皇交手磨炼自己,现在好了,还没开始呢,就被虎鲸王秒了。 “前辈,这是?” 燕枝见到虎鲸王对她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皮毛发麻。 “没事,你无非就是想要和这家伙交手磨炼自己,现在他死了,我来做你的对手。” 虎鲸王说完,就凝聚出一道分身,紧接着继续解释:“这道分身有着和我一样的体魄,但境界与你相仿,若是你能够战胜她,那我就送你一场大造化。” 虎鲸王说罢,就离开了天枰战场。 当见到虎鲸王回来,五爪金龙有些鄙夷的看着她:“你怎么还把那小家伙杀了?怎么说它也算是你的后辈呀。” “切,那种废物东西,打不过也就算了,还被仇恨蒙蔽眼睛,留着也是个祸端,反正也不是什么真实之物。” 虎鲸王一脸不在意,五爪金龙也不再多说。 在一旁的那些仙人强者都不明白虎鲸王的行为,但他们根本不敢说话,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就杀了他们,殷昼同样也没说话,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水幕。 深海妖皇被压制到同境界,他自信燕枝能够碾压,但对手换成了真正的太古虎鲸,那的确是能够成为燕枝的对手了。 战场中,燕枝已经和虎鲸王分身交手数万回合,所过之处,皆被战斗余波冲刷成废墟,若非是天枰战场本身防御就足够强,可能都因为二人的战斗崩碎了。 燕枝的剑域展开,将正片战场化作剑冢,而虎鲸王分身则是凝聚水牢,在剑冢的基础上凝聚成汪洋大海。 燕枝的剑魂在这大海之中瞬间被侵蚀,失去灵性。 如今剑域的无尽剑魂,有九成已经被水牢侵蚀,这一次,燕枝算是遇到了劲敌,可以说是她一路走来,见过最强的敌人,同样,她相信这一场战斗下来,她的境界将会得到升华,说不准还能够让自己境界更进一步。 “前辈,就让您见识一下我真正的神通吧。” 燕枝认真了,她手中的太玄闪烁荧光,身上的剑势飞速攀升,这一刻,竟然给虎鲸王分身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真是奇怪,明明都还没有开始进攻,竟然给我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看样子接下来我也要认真对待了,不然到时候阴沟里翻船,输给了一个后备,那我可就没有面子了。” 虎鲸王语气开始变得郑重起来,她的这具分身几乎继承了太古虎鲸的所有特点,这可不是深海妖王那种才开发了一丁点太古虎鲸血脉的半吊子,再加上太古虎鲸绝对的防御,在同境界根本就没有人可以战败她。 但就在先前,她看到了燕枝竟然能够强行;破开深海妖皇的防御,这才让她好奇心发作,想要看看燕枝能不能破开正统太古虎鲸的防御。 “身为前辈,即便要认真对待,还是要让你一招半式才行,免得到时候被外面那个大嘴巴到处说我坏话。” 虎鲸王口中的大嘴巴自然就是五爪金龙了。 搁着水幕,五爪金龙听到这句话,脸色多少有些挂不住了,但他一句话也没反驳,因为确实是如此,只要有一点有趣的事情,他就像是个大喇叭一样,到处宣扬,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哼,看来你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 虎鲸王见五爪金龙不说话,于是讽刺了一句。 在一旁的殷昼听了,心中暗道:还好没有把小圣灵的事情说出来,这要是让着大嘴巴龙到处说出去,他身边有圣灵,而且还是未成年的小圣灵,这不炸开了锅,那秘境深处的未知强者不得都冲出来杀人夺宝。 那前辈看好了,这是我这些年来从十一种基础剑法中领悟出来的精髓,这是第一式。 燕枝持剑手心向内,以剑尖部位向前,随即闪身,人未曾移动,却有一道身影带着剑气飞速袭向虎鲸王分身。 叮! 只见剑气所化之剑被虎鲸王分身手掌抵挡,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这一次并不想先前那样,每一次攻击冲撞,都会爆发出强大气浪,只见燕枝的攻击仿佛静止了一般,紧接着飞速凝聚,再次进行二次冲击。 这一次,虎鲸王分身竟然感觉到了疼痛,她强行碾碎燕枝的攻击,低头看向自己掌心。 竟然在流淌着血液,她看着手心上那一滴血液,有些走神,这是她从诞生到现在,第一次看到自己受伤。 哪怕只是被刺出一个小孔。 “好强大的穿透力,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用这样的神通,刺穿了当时那个小家伙的吧?” 虎鲸王分身口中的小家伙,应该是指当时被燕枝杀死的深海妖王。 这个秘境本来是给人族繁衍所用,妖族本是不应该进入其中的,但上次不知道你为何人族竟然会让海妖族进来。 而且还进来了一位太古虎鲸遗种,当时就引起了虎鲸王的关注。 只是那小家伙实在是太废物了,都成年了,竟然才刚刚开发太古虎鲸血脉,而且还被堕魔气息影响,这简直就是在丢她的脸,从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去关注。 直到她感应到这个没用的后辈死了后,她才再次关注起来,但那时候那小家伙已经死了,她也没办法回溯时间,只知道燕枝是凶手,但却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杀死的。 当时她还想抓燕枝回去“切片”研究一番,看看这女孩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能杀死拥有绝对防御的太古虎鲸,但却被五爪金龙阻拦了。 这一次她可是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一定要好好看看,对方究竟潜力如何,竟然被五爪金龙如此看重。 燕枝虽然没想过一招就能够将同境界的太古虎鲸击败,但她还是没想到,附加了破甲神通后,这一招竟然只是给对方扎出一个小口子。 要知道她先前攻击深海妖皇,让其表皮划开那一招,仅仅是这一击的十分之一,如果是用这一击攻击深海妖皇,绝对能够它撕开一个大口子。 “很不错,那么接下来呢?还有其它招式么?也让我见识一下吧。” 虎鲸王分身回过神来,她手心的伤势已经完全愈合,倒是流出来的血液被她收集了起来。 太古虎鲸的血液,这可是世间仅有,太古虎鲸防御逆天,自身又无法让自己吐血,因此根本没有人可以得到它们的血液。 第367章 来日她也做旁人眼中的浩瀚 燕枝只会鞭策自己,叫自己努力向上,那前路有这般渺茫,她便要迎面而上,来日她也做旁人眼中的浩瀚! 燕枝握紧了手中的太玄,没有丝毫畏缩之意,甚至战意昂扬。 她相信这一场战斗下来,她的境界与实力又能够大幅度提升。 “前辈,就让您见识一下我真正的神通吧。” 燕枝认真了,她双目微阖,手中的太玄闪烁荧光,身上的剑势飞速攀升。 这一刻,竟然给虎鲸王分身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真是奇怪,明明都还没有开始进攻,竟然给我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看样子接下来我也要认真对待了,不然到时候阴沟里翻船,输给了一个后辈!外头这么多人看着,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那老龙也看着,那我可就没有面子了。” 虎鲸王也在心中暗自思忖,目光逐渐变得十足认真起来。 虎鲸王知道,自己的这具分身几乎继承了太古虎鲸的所有特点,这可不是深海妖王那种才开发了一丁点太古虎鲸血脉的半吊子,再加上太古虎鲸绝对的防御,原本她自信在同境界根本就没有人可以战败她,就算是燕枝也一样。 它刚刚直接不请自来,是因为它看到了燕枝竟然能够强行破开深海妖皇的防御,这才让它好奇心发作,想要看看燕枝能不能破开正统太古虎鲸的防御,所以捏出这么一个分身,让分身与燕枝战斗。 但如今它发现了,燕枝比它想的要强,它还当真未必一定能赢,即使它仍然觉得燕枝的胜率就算有也极低。 “身为前辈,即便要认真对待,还是要让你一招半式才行,免得到时候被外面那个大嘴巴到处说我坏话。” 虎鲸王对燕枝说道。 虎鲸王口中的大嘴巴,自然就是五爪金龙了。 隔着水幕,五爪金龙听到这句话,脸色多少有些挂不住了。 但他一句话也没反驳,因为确实是如此,只要有一点有趣的事情,他就像是个大喇叭一样,到处宣扬,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尤其是关于虎鲸王的。 “哼,看来你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 虎鲸王见五爪金龙不说话,于是讽刺了一句。 在一旁的殷昼听了,心中暗道:“还好没有把小圣灵的事情说出来,这要是让这大嘴巴龙到处说出去,我的身边有圣灵,而且还是未成年的小圣灵,怕是引起腥风血雨,给我和阿枝带来无数麻烦,那秘境深处的未知强者不得都冲出来杀人夺宝!” * 战场之中的燕枝自然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她笑道:“前辈高义,那晚辈献丑,先出一招。前辈看好了,这是我这些年来从十一种基础剑法中领悟出来的精髓,这是第一式。” 燕枝持剑手心向内,以剑尖部位向前,随即闪身,人未曾移动,却有一道身影带着剑气飞速袭向虎鲸王分身。 叮! 只见剑气所化之剑被虎鲸王分身手掌抵挡,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这一次并不像先前那样,每一次攻击冲撞,都会爆发出强大气浪。 只见燕枝的攻击仿佛静止了一般,紧接着却又飞速凝聚,再次进行二次冲击。 这一次,虎鲸王分身竟然感觉到了疼痛,它强行碾碎燕枝的攻击,低头看向自己掌心。 它的掌心,竟然在流淌着血液! 它看着手心上那一滴血液,有些走神——这是它从诞生到现在,第一次看到自己受伤,哪怕只是被刺出一个小孔,这也足以叫它震撼。 它似乎有些理解,方才深海妖皇为何会那般震惊了——就算已经隔着水幕看过一遍,但自己亲身体会到被人破防破甲的感受,实在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好强大的穿透力,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用这样的神通,刺穿了当时那个小家伙的吧?” 虎鲸王分身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说道。 它口中的小家伙,应该就是指当时被燕枝杀死的深海妖王。 比起五爪金龙的后知后觉,其实它当时就察觉到了燕枝与深海妖王的战斗。 甚至说可以再往前一点,在深海妖王进入秘境的时候,虎鲸王就已经有了感知。 因为这个秘境本来是给人族提升实力所用,妖族本是不应该进入其中的——秘境本土里的妖族皆是精怪所化,而非外界进入——但上次不知道为何人族竟然会让海妖族进来,而且还进来了一位太古虎鲸遗种,当时就引起了虎鲸王的关注。 只是那小家伙实在是太废物了,都成年了,竟然才刚刚开发太古虎鲸血脉。 不仅如此,居然还被堕魔气息影响,失了智,这简直就是在丢它的脸! 虎鲸王恼羞成怒,于是从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去关注事情进战了,更羞于去救它。 直到它感应到这个没用的后辈死了后,她才有些惊讶,再次关注起来。 但那时候那小家伙已经死了,它也没办法回溯时间,只知道燕枝是凶手,但却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杀死的。 当时它就还想抓燕枝回去“切片”研究一番,看看这女修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能杀死拥有绝对防御的太古虎鲸遗种,但却被五爪金龙阻拦了。 这一次它可是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一定要好好看看,对方究竟潜力如何,竟然被五爪金龙如此看重。 燕枝虽然没想过一招就能够将同境界的太古虎鲸击败,但她还是没想到,附加了破甲神通后,这一招竟然只是给对方扎出一个小口子。 要知道她先前攻击深海妖皇,让其表皮划开那一招,仅仅是这一击的十分之一。 而如今她所用的这一击,若是用其来攻击深海妖皇,绝对能够把它撕开一个大口子。 看来虎鲸王就是虎鲸王,果然比深海妖王那些遗种厉害。 “很不错的手段,接下来呢?还有其它招式么?也让我见识一下吧。” 虎鲸王分身回过神来,她手心的伤势已经完全愈合,倒是流出来的血液被她收集了起来。 太古虎鲸的血液,这可是世间仅有的法宝。 太古虎鲸防御逆天,除非自己愿意弄出点来,否则旁人根本得不到它们的血液,因此这东西可珍贵极了,可不能随便浪费。 虎鲸王分身朝着燕枝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出招。 燕枝确实还有一些强大的神通,只是这些神通所释放需要的时间实在太长,并不适合运用于单打独斗,不过现在虎鲸王想要拿她喂招,那她自然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然,如果她不听神剑意如霜的劝阻,执意再次召唤神剑意如霜虚影,可能真的可以磨灭虎鲸王的分身。 只是燕枝看来,这并不划算,人家本来就是给你陪练的,虎鲸王分身从头到尾对燕枝都只有好奇之心,没有丝毫伤害之意,燕枝又并非察觉不出来。 若是自己却拼着沾染不祥的代价磨灭人家,那陪练的意义在哪呢? “前辈,以我现在的实力,想要单对单战胜您确实很困难,但如果您想要让我给您喂招的话,那可不见得能够扛下啊。” 燕枝如实说来。 除了神剑意如霜虚影,她还有许多别的招式。 不过大部分杀伤力强大的招式都需要蓄力释放,而且她几乎都是在这里领悟到的,技巧还不娴熟,难以把控。 实战之中生死交错,几乎没有一直练习的机会,但如果有一个强者愿意给她喂招,叫她能够提升熟练度,那就再好不过了。 “没事,你还担心我会扛不住你的攻击?刚才我也只是大意了而已。” 虎鲸王分身笑了起来。 她先前和燕枝交战良久,二人实力不相上下,再打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它对燕枝的实力已经很有几分了解了。 而且燕枝的境界已经扎实,缠斗在提升境界上并无太大的作用,不如把这宝贵的机会拿来练招。 它今日心情好,就赏这么一个宝贵的机会给燕枝。 既然燕枝还有很多杀伤力强大的神通无法在单挑实战中释放,那倒不如来个喂招,看一看这丫头捣鼓出来的神通究竟强大到哪儿去。 “那前辈,恭敬不如从命,我就上了。” 燕枝气势再次爆发,这一次,原本被虎鲸王的水牢侵蚀的剑域竟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威能,竟强行将水牢撑开,使得整片空间再次化作剑域空间。 前方神剑青锋虚影凝聚,在吸收剑魂之后逐渐凝聚成型,虽然不是真正的神剑青锋,但却也拥有了神剑青锋的雏形。 燕枝又取出数块纯净灵石供给神剑青锋。 虽然说都是神剑之名,但神剑青锋和神剑意如霜显然就不在一个层次。 神剑意如霜将那一片灵气之海吸干,也仅仅只是凝聚出一道影子,而神剑青锋只是吸收了几颗纯净灵石,虚影已经实化。 虎鲸王见到青锋神剑倒是有些意外,但让她震惊的是那纯净灵石,这灵石她知道。 这种灵石只有传承古塔中,那一片无尽汪洋海底才有,即便是她本体,也需要耗费一番手脚才可以捞到一些,可是为什么燕枝会有,居然还能掏出来如此大手大脚地使用。 “你这灵石哪儿来的?” 虎鲸王还是忍不住询问了起来。 燕枝倒是没有隐瞒,直接说是自己在传承古塔试炼中得到的,至于如何得到,她就没有多说了,虎鲸王也没有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虎鲸王只要知道,燕枝确实是从那个地方得到的,就够了,至于是怎么得到的,这就没必要去追究了。 “劈海!” 虎鲸王还在想着其它事情,但燕枝这边已经准备就绪,她将太玄剑收起,随后持起神剑青锋,一招劈海斩下。 第368章 大道通天 整个剑域都伴随着这一击一同落下,就连虎鲸王的水牢在这一击下都没能坚持住一息时间,便就溃散四碎了。 “来得好!” 虎鲸王大喝一声,随后化作本体。 她与深海妖皇它们不同,深海妖皇等所化的本体庞大可怕,但它所化的太古虎鲸十分袖珍,但它身体虽小,气势却如天地一般。 此时燕枝感觉就像是,她的剑意并非砍在虎鲸王的身上,而是砍在天地之上——她所对抗的乃是这一片天,这一片地,力量汹涌而来,却好似又被天地包容化解。 “破空!” 燕枝大喝,劈海还未结束,又是一招剑法神通攻击而来。 这两招神通几乎是瞬间就将燕枝体内的灵气吸干,若非她有着源源不断的灵石补充体内灵气,根本不足以一次性施展这两招神通。 但这种灵气消耗量极为恐怖的神通的杀伤力也是极为恐怖的,力量撞击到虎鲸王化身的本体上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 虎鲸王终于是承受不住这两击力量的冲击,横飞出去。 但燕枝定睛一看,虎鲸王的本体虽飞了出去,但自己的神通对它却并没有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仅仅是在它的表皮上划出无数条血痕,但却没有鲜血流出。 由此可见,燕枝施展的这两招神通,仅仅只是给对方来了一个全身刮痧,并未到达杀伤力十足的程度。 见此情况,燕枝思忖,不如再试一招。 “还没有结束呢,最后一击,湮灭!” 燕枝大喝一声,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这是消耗过度所导致,这一击太强了,消耗也太大了,刚刚灵石恢复的灵气,刹那间就被吸干。 这一击完全就不是她这个境界可以施展的,但燕枝还是想要尝试一番,瞧瞧这般强度,是否能够伤到虎鲸王的本体。 所幸她还是成功了,成功施展出了这一招。 第三招相比起前两招,反而没有了那种惊涛骇浪的气势,更没有那华丽的剑气纵横,仅仅是一招平平无奇的斩击,但在虎鲸王眼中,却给它一种不可战胜、不可抵挡的错觉。 “不可能,太古虎鲸拥有绝对的防御,怎么可能会有让我产生不可抵挡的感觉呢?” 虎鲸王不信邪,主动冲向这一击。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甚至都还没有做出抵挡,那一招斩击就这么从她身上划开了,没有半分阻拦,没有带来一点痛感,就像是一道平平无奇的风一般从它的身上擦过,如同波澜一般散开,随后转瞬一逝。 而在水幕外观战的虎鲸王却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眉头一皱,忍不住攥紧了胸口,喉头似乎有腥甜翻涌。 而下一刻,水幕之中的场面便叫所有的围观者都震撼万分,哑然失语。 “这……” 里头的景象,众人看的一清二楚。不论是观战的仙人境强者,还是虎鲸王本体,亦或者五爪金龙,一个个都呆木若鸡,他们看到了什么——虎鲸王的分身,在经过那道波痕一般的剑气后,身躯竟然直接一分为二,就连分身内的分魂都一起被斩成两半。 分身碎裂,立刻化为飞灰,水幕外的虎鲸王也因分身分魂被斩,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燕枝勉强以剑撑了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见此招奏效,神色终于轻松少许,立即掏出灵石结晶为自己补充灵气。 虎鲸王更是按捺不住地说道:“你一招是什么神通?” “前辈,这一击,是我观想一件神兵后感悟出来的。如果是以那件神兵施展,或者将来用我的本命灵剑施展,威力应该还会大大提升,但我如今的境界还不足以用自己的本命剑施展此招,故而威力下降不少。这一击消耗实在太大了,而且需要做太久的准备,敌人根本不会给我准备的时间,实战之中目前还用不到。” 燕枝握着掌心的灵石结晶疯狂反哺自己,苍白的脸色也渐渐好转起来。 而虎鲸王已经迫不及待地又窜入到战场之中。 它并没有责怪她斩杀了自己的分身,反而是有几分赞许,似乎是燕枝得到了她的认可。 开玩笑,她这个境界,便能够自己领悟这等神通,这简直就是非人逆天了好吗!这还不认可,虎鲸王觉得自己也是大傻蛋了。 燕枝还想说,能不能再放一个分身,她还有好几招没有尝试的,一个比一个离谱,没有了这次机会,下一次想试试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虎鲸王似乎是看到了燕枝心里的想法,率先开口说道:“你的根基已经稳固,不必再由我给你喂招了。且你领悟的那些神通属实有违天和,超前于你的境界太多,以后尽量少用,等修炼到了对应境界再使用也不迟,揠苗助长难免有损根基。不过作为给你的嘉奖,这东西给你。” 虎鲸王说罢,就将先前收集的那一滴太古虎鲸血液抛向燕枝。 它这举动,叫众人大哗! 虎鲸王至精至纯的太古虎鲸精血,这是何等至宝! 太古虎鲸虽然没有祖龙血脉强,但是它的精血确是世间罕有。 燕枝曾经听闻过的那些寥寥无几的太古虎鲸血液,还是那些未成年的小太古虎鲸在刚诞生时被人所采来的。那时候它们的防御能力还未曾成型,可以用费尽手段用神兵破开其表皮,得到一些精血。 成年太古虎鲸有绝对防御,根本不可能伤它们流血,世间从未有成年的太古虎鲸精血存世。 而太古虎鲸虽然有许多遗种,但血脉之力就通通大打折扣,像深海妖王那些太古虎鲸遗种,它们的血脉太过于混杂稀薄,即便得到也没有多少大用,根本无法从其血脉之中提取到精纯血液。 这种至宝千万年来都不曾出现过,燕枝竟然这般幸运,得到虎鲸王的精血馈赠! 燕枝自己也没有想到虎鲸王会以这般至宝相赠,神情有些拘束,不知该不该收下。 “收下吧,就当我这么多年如此无聊,有你陪我耍一耍的报酬。这一滴血以一些灵药中和,炼制成药浴,可以大幅度强化你的肉身,这对你有莫大的好处。” 虎鲸王倒不吝啬,随后又指点了一番燕枝这些神通究竟有何优缺点。 它一双慧眼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燕枝自己参悟,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哪会知道这些神通的利弊何在。 它以分身同燕枝战斗,她当然最清楚燕枝需要什么,她的短板在哪儿,这一滴精血它自己拿着也没什么大用,不如送给她,叫燕枝淬炼自身,更上一层楼。 燕枝那些神通确实强大的离谱,但问题是每一招都需要消耗海量灵气,而且还需要强大的体魄,她如今的境界实在没有办法达到这般要求。 而且这还是她自己勤加修炼,手里还有灵石结晶的结果。 如果是让一个同境界的普通人族修士,甚至是直接让和燕枝同境界的妖族修士来施展这等神通,就算以妖族那强大的体魄,以及能够源源不断供应灵气的妖丹来施展那些神通,也会在施展的第一瞬间,就被这根本无法驾驭的神通直接吸成人干了。 故而虎鲸王最后说道:“虽然这些神通确实厉害,但以如今的你的境界来说,确实不好驾驭,故而你还是先勤加修炼,不必一蹴而就。” 燕枝自然是知道,这些神通不能轻易施展,她的实力并不与这些神通匹配。 不过她现在仍然在改进这些神通——在她看来,这些神通都是她观想出来的,基本没有实战运用过,自然也不知道缺点是什么,有待改进是很正常的,想要创造一门神通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特别是一门厉害的神通。 有些人用一辈子去创造,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有些人甚至献身在自己的神通之中,燕枝有着敢于尝试的精神,以及她强大的魄力,她相信先前那三招剑式,任何一招完善后,绝对当世无敌,甚至可以被一些剑道宗门当做镇宗之宝。 而虎鲸王也显然看出了她的想法,一面惊讶于她的眼界之广阔,一面也不由得给出一些自己的建议: “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在施展那三招神通的过程之中,可以以自身作为媒介,链接天地大道,然后借天地之手施展,这样就能够大幅度降低神通给自身带来的巨大负荷,而且也不需要过度消耗自身灵气。” 虎鲸王也是一个好学的人,挺喜欢和别人一起研究创造神通,这些年都没人和它说这些,难得碰上一个燕枝,如今它和燕枝二人在天枰战场,竟闲聊了起来。 “奇怪,她们在里面说了什么?” 五爪金龙看着水幕,发出疑惑,从虎鲸王再次进入其中后,她就切断了天枰战场和水幕的联系,他们还能够看到水幕内的内容,但是却听不到里面的交谈。 谁让天枰战场是虎鲸王的呢。 “借用天地之手施展?” 燕枝突然恍然大悟,她以前也尝试过用借用天地灵气施展一些神通,但那都是用来强化神通的攻击,但如果真的可以如虎鲸王所说那般,以天地为本体,所施展出来的那一招,那场景究竟有多么恐怖? 燕枝有些不敢去想象了。 “试试吧?” 虎鲸王来兴趣了,只听到她继续说道:“天枰战场本来就是用来喂招的,在这里,怎么来都行。” 燕枝点头,她之前是担心自己用虎鲸王所说的方式施展,神通可能会太过强大,让这个秘境崩塌。 如今得到肯定,她当然要试了。 只见虎鲸王招手,只见一只巨大妖兽就被禁锢在了前方,这只妖兽实力远要比深海妖王强大数倍,它被虎鲸王禁锢在前方,不论它如何嘶吼,如何呐喊,都没有任何用。 “这些妖兽都是天枰战场自我衍生出来的无意识生灵,击杀它们,它们便会变回最本源的灵气,重新融入天枰战场。” 虎鲸王为燕枝解释,她对燕枝的态度,从先前的冷漠,变得现在的热情,就好像燕枝是她失散多年的好姐妹一样。 燕枝点头,她先前在击杀那些攻击过她的妖兽,确实都会化作本源灵气回归天枰战场,只是当时她并没有去在意这些。 燕枝先是将自己剑域施展开,随后再试凝聚神剑虚影,前面的一切步骤都没有任何变化,在最后一步,燕枝沟通天地灵气,以自身意志为媒介,主导天地灵气凝聚成一只大手,手握神剑虚影。 下一刻,燕枝被无尽灵气笼罩,化作一团闪亮的光点,这是天地灵气实质化的场景。 虎鲸王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她内心感慨:“如果给她足够的时间,她究竟能成长成什么样?真是让人期待。” 按照这个方式施展这三招剑式,燕枝从先前的主导者变成现在的中枢,她只需要控制着天地灵气,然后再借天地灵气持剑挥斩出剑式,这样一来,她的消耗将会最大化的降低,甚至根本不需要任何消耗,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肉身强度。 好在燕枝先前就锻炼过自身,肉身强度足够让她承受住这团庞大的天地灵气带来的压力。 “劈海!” 燕枝大喝一声,声势浩荡的劈海朝着那只被禁锢的妖兽斩下。 只见那妖兽爆发出凄厉的嘶吼,硬生生承受住了劈海这一击,但它身上也留下了一条醒目的剑痕,鲜血迸发,但血液刚离体,就被灼热的灵气焚烧成灰烬。 “吼!” 妖兽爆发怒吼,原本垂死挣扎的妖兽双目变得通红,身上的伤势竟在顷刻间恢复,而且力量变得比先前更加强大,似乎是进入了狂暴。 “这妖兽在濒死状态会陷入短暂的狂暴期间,在这段时间,它的攻击,防御,速度都会大幅度提升,达到一种骇人的境界。” 一旁的虎鲸王为燕枝解释,早在燕枝成功施展劈海后,她就已经将这妖兽的禁锢取消了。 第369章 同类之语 这妖兽本来是想要逃走的,但劈海已经临近,它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险些被一招劈死,这迫使它不得不陷入狂暴状态。 不过它也知道自己就算是狂暴,也不可能打赢虎鲸王,因此将目标指向了实力较虎鲸王而言更弱的燕枝。 如今的燕枝悬浮于半空,身上被天地灵气笼罩,就如同是天上的骄阳,紧接着下一招剑式施展。 “破空。” 这一击的破坏力比之劈海更加强劲,燕枝甚至觉得自己虎口有些发麻,握不住太玄。 “果然很强,这提升估计至少有好几倍的增幅了。” 燕枝眼眸上闪烁着星光,虽说这两击下去并未斩杀妖兽,但她本就没想过前两招能够斩杀境界比自己高的妖兽,而且还是一只实力极强,陷入了狂暴状态下的妖兽。 如今造成的破坏力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燕枝心中对于最后一招更是跃跃欲试。 她现在需要施展最后一招,同样也是最为恐怖的一招,“湮灭”。 先前对战虎鲸王分身时,“湮灭”不仅仅把她全身灵气吸干,甚至还将她身上的灵石结晶都吸走了一大部分,这才得以成功施展。 现如今,湮灭施展出来,即便是借用天地之力施展,一样吸走了燕枝近一半的灵气。 这一片天地在这一击挥斩出来时,竟变成一片死域。 就在刚才,燕枝凝聚“湮灭”一击时,四周的灵气疯狂汇聚,竟直接将方圆千里的灵气全部榨干,一滴都不剩,附近左右的灵植纷纷凋零,由此可见这一剑汲取的灵力有多么恐怖。 湮灭仍旧如上一次施展一般看上去平平无奇,哪怕是借天地之手施展,也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但原本陷入狂暴,只知道杀戮的妖兽,竟然在见到那涟漪波痕扩散过来时,掉头跑了。 没错,这是妖兽的本能,即便是陷入狂暴,失去了本能意识,它仍旧有强大的危险感应能力,在感知到致命威胁时,它还是会逃,它也惧怕死亡。 虎鲸王本来还想将那妖兽缉拿回来,但她却发现,涟漪竟然在扩散后速度变得也来越快。 而且周围的空间也在不停颤动,就像是要被切开一样。 要知道这天枰战场可是它当年以一头成年的太古虎鲸肉身炼制而成的,哪怕是她想要撕裂这里都没有可能,燕枝这一招,竟然让天枰战场都开始颤抖? 这一击究竟有多么可怕? 若是燕枝真的到了能够自如发挥这些实力的境界,这一击是否能够摧天灭地? “真是令人惧怕,还好不是敌人,不然真的会让人寝食难安啊。” 虎鲸王感慨着。 在它思索这段时间,燕枝挥出的湮灭已经追上了那头狂暴妖兽,几乎只是轻轻一个接触,那妖兽就在刹那间被分解,甚至连一点渣都没有剩下。 这般平平无奇的招式,却有如此大的威能,这是虎鲸王看多少次都会觉得震撼的场面。 在解决了这妖兽之后,燕枝这才从汲取天地灵气状态解除。 虽然是使用天地为媒介,但燕枝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只见虎鲸王上前,给燕枝传输了一道灵气,之后便说道:“虽说已经很不错,但我感觉这一招还是能够改进一下,再创造出一门消耗量没有这么大的神通,这样便可以在平时的战斗中使用。”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在刚刚,我有一些头绪,接下来我们这样……” 燕枝和虎鲸王二人相谈,堪称一个酒逢知己千杯少,甚至都忘记了她们现在还在天枰战场,直接将外面的人都晾在了一边。 外头的人见她们一直在说话,说到兴起时还满眼放光哈哈大笑,可偏生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一个个一头雾水。 “这两人不会在里面玩起来了吧?” 外面,五爪金龙看着水幕,不由得疑惑道。 五抓金龙不清楚燕枝的性情,但他可是对虎鲸王了若指掌啊,别看对方活了那么久,但心性还保留着几分童气。 就在五爪金龙胡乱猜测时,只见虎鲸王的一道分身出现,告知他们燕枝在交战过程中心有感悟,准备继续再里面历练,彻底完善自己的不足。 之后她又将燕枝要对殷昼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给殷昼听,这些话是虎鲸王传音给殷昼的,只有它和殷昼二人知晓。 当然还有一部分话,燕枝也并没有让虎鲸王带话,而是等待殷昼拿到虎鲸王给他随意和天枰战场产生联系的特权后,二人相互联系上了再说。 之所以要隐瞒,哪怕只是再普通的问候,她也不想让五爪金龙听到,甚至连半分异样的动作都没有。 不然指不定要被这个大嘴巴在背后凭空想象,然后捏造出一些古怪的谣言来。 天枰战场是虎鲸王的,因此她可以随意控制水幕内容,能够让外面的人是否能够看到里面的内容,也能够随意控制它,让燕枝能够随时了解外边的情况。 在虎鲸王分身消散之前,暗中交给了殷昼一面水幕神镜碎片,有了这水幕神镜片,殷昼就能够无时无刻了解水幕中,燕枝的时实情况,同时只要他捏碎碎片,就能够直接传送到天枰战场。 殷昼知道,这东西即便是虎鲸王,估计也没多少,即便对方能够轻易控制天枰战场,但想要将一个堪比小世界的战场操纵权分出一小部分给别人,这就不可能了,只有借用一些特殊的漏洞。 就比如殷昼手中的水幕神镜碎片,但其数量也极少。 殷昼想不到的是,先前还是对他们爱答不理的虎鲸王,现在就和燕枝成了这么要好的好朋友了? “阿枝,你没事吧?” 殷昼以水幕神镜碎片联系到燕枝,燕枝心中出现殷昼的声音,随机回应:“我没事,就是在这里和姣痕前辈二人切磋,心有所感,接下来她准备带我前往天枰战场深处,在那里修炼神通,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燕枝口中的姣痕,就是虎鲸王的名讳,她还是第一次将自己的名字告知给外人,尤其对方还是人族。 不过这是燕枝自己争取来的,她如果得不到虎鲸王姣痕的认可,也不可能会有接下来的待遇,归根究底,还是自身实力为准,只有强者,才能够让强者共鸣。 殷昼点头,并且告知燕枝他过一段时间也会进入天枰战场,因为小圣灵在感应到水幕神镜碎片后,一直嚷嚷着要进入那个天枰世界,说里面有同类的气息隐藏。 圣灵,那种存在就连虎鲸王、五爪金龙这等太古不世强者都能够隐瞒,如果对方不愿意让你看见,那么它即便站在你面前,只要它不主动进攻,你就见不到它。 至于在天枰战场中的生灵,小圣灵大致的猜测是,对方应该是水之圣灵,与他属于是天生相克的存在,但同样也有着相辅相成的功效。 小圣灵是强烈要求殷昼将里面的小圣灵一齐带走,如果仅是靠殷昼一人,基本是不可能寻找到对方的,但有小圣灵的帮忙,寻找到同类气息倒是轻而易举之事了。 到时候剩下的就交给小圣灵来处理了,而殷昼只需要为它掠阵,带它去那个圣灵面前即可。 …… 天枰战场深处。 燕枝跟随者虎鲸王姣痕一路往前。 虎鲸王姣痕一边呆着燕枝前行,一边为她解释着天枰战场的作用:“这个战场是我以太古虎鲸的一位长者肉身锻造而成,后来发生了一场变故,这里竟然诞生了道的意志,虽然十分单一,只有一则水之道痕,但却也让这个战场开始焕发生机。” …… 虎鲸王姣痕解释完这一切后,燕枝倒是有些惊讶起来了。 “姣痕前辈,您就这么相信我吗,居然连圣灵这样的事情都告知于我。” 燕枝是真没想到,姣痕最后说的,她寻找缘由到最后,发现是一尊大成的水之圣灵选中了这里,在这里栖息,并且为天枰战场外围施加了一层禁制,那就是那些妖兽、在这里战斗的人都会被平衡到境界最低的对手一样的境界。 作为创造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虎鲸王姣痕,自然不会受到这个禁制影响,同样,实力过于强大的存在,比如五爪金龙这样的,一招就能撕开这里的虚空,强行离去的强者也不会受到这个禁制的影响。 很快,燕枝便跟着虎鲸王姣痕来到了目的地。 燕枝见到,前方有着一层透明的水幕,这水幕如同擎天巨墙阻拦在前方。 当她以神识之眼注视,看到其全身时,心中惊起惊涛骇浪,因为眼前这面水幕,就是圣灵,水之圣灵。 “前辈,无意冒犯到您,还望见谅。” 燕枝不清楚水之圣灵的脾气,但以神识之眼俯视一位至尊强者,还是在别人眼皮底下,这多少有点挑衅的味道。 “你们来此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姣痕,你先去准备一下吧,我有些话想要和她说。” 水之圣灵对着姣痕说道,随后便分裂出一部分水幕将燕枝笼罩,在这里,任何人都无法探查到她们之间对话,包括虎鲸王姣痕。 “切,神神秘秘。” 虎鲸王撇了撇嘴,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么多年来了,她当然对水之圣灵的脾气了若指掌。 “前辈?” 燕枝刚想开口,之间水之圣灵率先开口:“你身上有圣灵的味道,我也不问你其它问题,不知可否让你身边的那个小圣灵出来与我一见?” 水之圣灵之所以以水幕隔绝,就是想要见上一见自己的同类,它在这片秘境中游荡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同类,圣灵之间虽然有感应,但如果对方刻意想要隐藏的话,对方还是没办法找到真正的所在之地。 而水之圣灵从未隐瞒过自己行踪,因为它不需要。 当年它就是厌倦了孤独的感觉,这才选择进入这里静修,有时候还能够和那虎鲸王相谈一二,倒也不是那么寂寞。 但就在燕枝来到这里后,它竟然惊奇的感应到,燕枝身上有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圣灵气息,那是处于刚刚诞生的圣灵气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小圣灵会选择跟随燕枝,但这并不是它的关心点,它只想看一看自己的同类罢了。 “抱歉前辈,那小圣灵并不在我身边,不过它应该过一段时间就会进入到这里寻找您,到时候您们自然就能够见面了。” 对方都已经把实情猜测出来了,燕枝自然也没办法隐瞒,也没有必要去隐瞒,她并没有从对方眼瞳中感应到杀意而且小圣灵本来就是要进来这里寻找同类的,因此她便做个顺水推舟,将此事告知于水之圣灵。 “你随姣痕进去吧,那里是我为她打造的永恒之地,在那里能顾让你最大化的施展任何招式神通,同时还能提高顿悟几率,并且不用担心自身灵气枯竭的问题。” 水之圣灵得到燕枝的答复之后,便将燕枝放了出去,之后便开始静静等地着那个小圣灵的到来。 它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再多等一会儿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天枰战场外界,五爪金龙在得到虎鲸王姣痕和燕枝短时间内不会从里面出来,便不再去等待,挥手将那些一同被虎鲸王拉进来得我仙人境修士卷起,随后又看向殷昼。 “要一同出去吗?” 殷昼摇头,他正准备用借口离开,然后捏碎水幕神镜碎片进入天枰战场。 现在五爪金龙想要带这些人离开了,恰好他也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五爪金龙点头,抓起众人,随后说道:“去找老朋友唠嗑去喽。” 没人有知道五爪金龙口中的老朋友是谁,他们也不敢问,也不敢说。 殷昼在一行人离去后,就直接将水幕神镜碎片捏碎,随即传送到天枰战场之中。 他刚进入其中,就察觉到这里的不同之处。 “大哥哥,这外围被一层特殊力量所笼罩,在这里只要发生交锋,就会触发禁制,从而强制压制强大的一方,将其修为境界压制到和另一方等同水平。” 这是水之圣灵所布下,因此同是圣灵的小圣灵仅是感应了片刻,便将其解读了出来。 第370章 哇,大蠢蛋! 能够设下这般禁制,这就足以说明这圣灵的力量了。 总之,殷昼的小圣灵是不具有这般力量的。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殷昼的想法,小圣灵不高兴地哼哼唧唧起来:“你这是看不起我咯?” “不是看不起你,就是客观评论你们双方的实力,你都不知道设下这么浩瀚的禁制,你确定你能搞定对方?” 殷昼总感觉这小家伙有些不靠谱,但对方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他也不好反驳。 说说而已,殷昼也不会真的把希望都放在小圣灵的身上,它还只是个小朋友呢。 殷昼只管自己做足了准备,若是发现不对劲,就会带着它和燕枝离开。 “大哥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们圣灵一族虽然相互制衡,相互克制,但彼此期间也会相辅相成,而且我们都是孤独的,谁都想要寻找到另一个圣灵,毕竟谁不想要一个同类朋友呢,对吧。我的实力比它更弱也没有关系,它会想和我走的。” 别看这小圣灵一副幼儿模样,但它可是贼聪明的,除了有些贪吃之外。 这不,才和殷昼说了几句话,小圣灵就又开始嚷嚷着肚子饿了,然后从自己储物器中取出两块灵石开始啃咬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它便开始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能带殷昼找到水之圣灵。 只是接下来,小圣灵就带着殷昼在天枰战场绕起了圈子。 没错,它完全找不着路,每一次都打包票肯定走对了,但实际上最后都是将殷昼带进了死胡同。 见自己一直找不到,小圣灵也有些懊恼,小脸蛋都急红了。 它本身就是火之圣灵,一着急整个小娃娃都快要烧起来了,张口都在喷火。 殷昼倒不怪它,便道:“没事的,不着急。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你休息好了之后我们再找我们应该往哪儿走。” 实际上也确实,他并不着急去找水之圣灵。 他着急去找燕枝。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他与燕枝分离这般时间,心中思念的紧。 自从进了这烛九阴的套娃幻境里,两人是一直陪伴在彼此身边的,从来没有分开这样久的时候。 说句坦白的话,对殷昼来说,所有正事都不及在燕枝身边的时候。 他与燕枝才将将确定心意不久,就被抓到这秘境里来,偏生他这心上人还是个修炼狂魔,如今在这秘境里处处找机缘,处处提升自己,浑然冷落了他许久,甚至不如从前亲昵,他心里酸溜溜的很。 这一分开,他心里的醋缸子和要炸了一般。 什么圣灵不圣灵的,他只想去找燕枝。 正好如今找不到,那不如让他去感应一下燕枝所在的地方,他就直接去找燕枝得了。 小圣灵不知道某人思妻心切,它还以为殷昼信不过它了,其实它自己也非常纳闷。 它的的确确是感应到了圣灵的气息,可是不明白为何到了目的地,圣灵的气息就消散了。 正常来说,这种情况根本不应该出现才对,除非对方是成年的圣灵,并且在故意逗它玩。 当小圣灵想到这里的时候,又想到之前从禁制上推断的对方实力——对方很有可能真的是个成年的圣灵? 想到这里,它当即就坐不住了,只见它顿时气鼓鼓地跳起来,身上的火焰爆燃,将周围的一切都焚烧成虚无。 “你耍我玩啊?!有本事就出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看小爷我烧不死你!” 小圣灵指天大叫,像极了小孩子玩躲猫猫,找到不到躲藏的人气急败坏跳脚的样子。 殷昼看着这小家伙,一整个无语住了,恨不得找一个地缝将它塞进去。 这太丢人了,自己找不到别人,然后率先跳起脚来了。 不过殷昼确实是不理解圣灵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没想到小圣灵挑衅之后,天枰战场中的那只水之圣灵竟然真的出现了。 只是,让人不敢置信的是,这只圣灵大到无边无际,只见天穹渐渐变得黯淡,紧接着一道道涟漪化作波痕,一张半透明的脸浮现在殷昼和小圣灵上空。 它的面孔很平和,但它的身躯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成年圣灵的威慑力确实不同凡响,小圣灵见到这一幕,当场就怂了,下意识想躲到殷昼的身后。 不过想到刚刚自己那副傲踞一方的样子,它觉得自己这时候打退堂鼓又很丢脸,于是又鼓起腮帮子,双手叉腰,望着天穹上的那张脸叫嚣:“有本事你就变小与我一战呀,我要让你见识一下小爷的厉害!” 不过是个屁大点儿的奶娃娃,一口一个小爷,倒将水之圣灵逗乐了。 “哈哈哈哈,真是有趣的小家伙,既然如此,那我就满足你的愿望。” 天穹上那张巨脸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紧接着,只见一道水痕从脸上剥离出来,化作一位小女孩,体形与小圣灵相差无几,表现出来的境界也相差不大。 这显然不是水之圣灵的本体,想必只是一道分身。 对方是真的应了小圣灵的要求,化形为和小圣灵差不多的模样,打算和他/她较量较量。 但殷昼并不认为小圣灵能够打过那个小女孩。 首先小圣灵诞生的时间太晚,如今连幼年都算不上,而对方却是早已经成型的圣灵,哪怕只是一道分身,所熟悉的本源力量也绝对不是小圣灵能比拟的。 当小圣灵见到对方居然真的要和自己打时,整个人当场就怂了,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 “我和你开玩笑的,你怎么真的来了,不打不打,你都多大人了,你打我,你欺负小孩儿!” 小圣灵落荒而逃,躲到殷昼后边。 它的小手抓着殷昼的脖颈,小脑袋探出,似乎在窥视对方有没有暴起进攻。 殷昼把它从肩膀后抱在手里,轻声说道:“小家伙,她并没有恶意,就是想和你切磋一二,看看你的实力。你和她切磋有助于成长,这是你的必经之路。” 他当初以为小圣灵所感应到的圣灵也是刚诞生的幼年小圣灵,却没想到在天枰战场中的是一尊大家伙。 成年圣灵,这可是和五爪金龙一个级别的恐怖之物。 但说是说一个级别,它的实力恐怕还在五爪金龙之上。 殷昼想到这里,又难免感喟万分。 这个世界是烛九阴按照它与那位被封印的禁忌所生存的世界所创造的,不是上古时期,便是太古时期末期。故而这个世界里才会存在诸如五爪金龙、虎鲸王之类的太古巨兽,也会存在这般圣灵——这些东西,可是他与燕枝那灵气末法的世界里绝对不会存在的。 他们的世界,修炼都难,别说什么圣灵了,根本滋养不出来。 说来也实在古怪,太古、上古时期,无一不是灵气丰沛之时,那时候百花齐放,各路神仙仙人层出不穷,那时候修真方为真正的修真,修炼引气、纳灵入体,那些皆不过就是心念一动的事情,更多修炼的反倒是能力与道心。 那时候大道坦途,飞升者甚众,惊才绝艳者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不胜枚举。 可后来不知为何,上古时期一结束,便到了他们的灵气末法时代,于是仙途断绝,修炼都成了难事。 修士就连灵气都匮乏,光是在吸纳灵气这一项上便不知耗费了多少时间,更别说还要在有限的寿元里,既能够提升灵气修为,又要提升心境水准,还要不断提升自己的某项神通,何其困难,这有几人能够做到? 故而仙道凋敝,修真末路,一点儿小事儿便蝇营狗苟,闹得不可开交。 殷昼便不由得想,若是他与燕枝的现实世界,也能够如同这里一般,是不是世界之局面,又会截然不同? 不过这般念头殷昼也不敢深想,如此念头实在大逆不道,谁也不知道再想下去,说不定在幻境之中也被那狗贼子察觉,引来诸多祸端,故而还是不想为妙。 殷昼便将目光还是暂放在眼前的事上。 他的小圣灵还在和水之圣灵的分身大眼瞪小眼。 说起来也真是巧合,小圣灵是火之圣灵,对方是水之圣灵。 水火自古不相容,但圣灵一族却并非如此,它们究竟是成为盟友,还是成为敌人,完全是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殷昼觉得,小圣灵运气很好,眼前的这位水之圣灵并没有将小圣灵当成敌人,而且看对方的样子,显然是怀着长者的慈悲怜爱之心,还想要磨炼一下小圣灵。 殷昼的小圣灵还在不肯出去,于是殷昼便直接将它丢了出去。 小圣灵被殷昼丢了出去,一脸埋怨地回头看着殷昼。 它想回去,奈何殷昼不让它回去。 正当它还一肚子不开心的时候,水之圣灵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它的身边,还对它说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小圣灵没想到它会靠的这么近,差点直接被吓得背过气去,当即求饶:“呜呜呜,姐姐不要打我,不要杀我,我就是开开玩笑,逞能而已,哇哇哇……” 水之圣灵被逗得哈哈大笑:“你这也太怂了吧,我就是问问你叫什么。” 漂亮的小女娃伸手拍了拍同样玉雪可爱的小圣灵,本来这是何等可爱的场面,但小圣灵却仿佛被什么洪水猛兽挨到了一般,吓得往后一蹦三尺高,恨不得直接飞出去,鼻涕眼泪都差点齐飞。 它一定要和对方保持一段小距离,甚至觉得还不够安全,又像殷昼那边挪了一段距离,这才开口说道:“我叫殷焱。” 这名字是它现场想的。 其实它之前就曾经想过自己的名字,之所以会想着叫殷焱,是因为它是被殷昼捡到的,再加上它认为自己是火焰的化身,因此就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 不过它还没和别人说过,故而这时候还觉得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殷焱?怪怪的,按照你们火灵的规矩,不是应该姓火吗?” 小圣灵殷焱傲娇扭头:“谁要姓火,土不拉几的,反正我不姓。” 水之圣灵又被逗笑了,说道:“你想叫什么都随你,我叫水灵儿。你不是想要和我一较高下吗,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吧。” 水灵儿说罢,就打了一个响指,只见殷焱周围就凭空出现一个水牢。 水牢内,殷焱感觉到一股窒息感。 它年纪还太小,根本不懂运用本源力量。 而且水火又是相克属性,在水牢中,它的火焰根本无法正常燃烧。 短短几息时间,殷焱的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就连身上的火苗都像是风中残烛一般,眼看就要熄灭。 水灵儿见到这一幕,当即就将水牢散去,她看着殷焱,脸色凝重地喝斥:“你就算不会运用本源力量,难道不会尝试攻击打破囚牢吗?非要在里面等死?” 水灵儿有些恨铁不成钢,在殷焱进入到天枰战场后,她就感应到了,并且这一路上还戏弄了对方好几次,也看出这小家伙是一个十足的吃货,其实还是很有几分好感的。 都是圣灵,又是这般诞生不久的小小圣灵,水灵儿对它自然有天生的怜爱感。 但没想到的是,这小东西居然!这么弱! 弱到离谱! 水灵儿回忆了一下自己诞生不久的时候,那真是一根手指头就能按死面前的殷焱。 而且她能够看得出,殷昼很照顾这小家伙,她甚至可以肯定,如果殷昼抛弃了这小家伙,它一个人在外面绝对活不了。 要么就是被其它圣灵遇到吞噬,要么就是被自己蠢死。 哇,大蠢蛋! 水灵儿恨不得给殷焱两拳。 “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哪天你跟他走散了,他找不到你了,你又陷入了险境,你怎么办?等死吗?” “我……我……” 小圣灵殷焱低着头,它刚才被困住时,脑子顿时就变得一片空白,甚至都忘记了反抗。 它从来没有经历过战斗,也仅是见过殷昼和燕枝他们打过几场战斗。 它充其量就是一个观众,是一个跟在殷昼他们身边的跟屁虫,基本没有自己出手的时候,也就是上次依靠着自己对纯粹之恶的天然压制,抓了纯粹之恶一手,几乎没有干过别的。 被水灵儿这么一喝斥,简直如同当头一棒,它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弱小; 又有水灵儿做对比,顿时就变得更加自卑了起来。 是啊,如果离开了殷昼,它又该怎么办? 虽然它涉世时间短暂,但也看清楚了世间的险恶,不是什么人都像殷昼和燕枝那样会容纳它,包容它,还有一大堆人想要争夺它,吞噬它。 “你刚刚那股勇气呢?叫嚣的勇气呢?拿出来啊,像一个小男子汉一样,你上来打我啊!” “如果你不敢动手,那你又有什么用处?明明可以成为保护别人的力量,难不成还要别人来保护你吗?” “你可记住了,圣灵可不出废物,你要是一直这么废物累赘,我第一个就把你吃了!” “你身边这两个人族很不错,等我吃了你,我就取而代之,我来跟着他们,你要是这么弱小,你根本就不配跟着他们。” 水灵儿漂亮的小脸蛋皱成一团,奶凶奶凶的。 她再次喝道,紧接着一招水冲击朝着殷焱攻击过去。 “我一定不会成为累赘的!我不把他们让给你!” 殷焱想了想殷昼与燕枝的模样,心中很有几分委屈。 殷昼与燕枝对它很好,它不想把他们让给水灵儿,更不想成为他们的拖累。 它忍不住大吼。 只见它身上的火焰暴涨,瞬间将水冲击蒸发,甚至还有一条火舌冲向水灵儿。 只是这攻击在水灵儿面前根本不够看,甚至那火舌刚刚靠近水灵儿,就被环绕在其身边的水汽熄灭了。 但这一次殷焱并没有像刚才一样退缩,还是继续出手了。 殷昼则是成为了看客,静静观看着两大圣灵交手。 虽然像是小孩打架,但他同样受益颇多。 这可是圣灵之间的战斗,试问世间有几人见过真正的圣灵交手? 即使殷焱还有些弱小,但这几乎就是两大本源力量在对轰,圣灵本身就能够将本源力量运用到极致,殷昼完全可以观察那些本源力量的运转轨迹,从而在其中学到一些知识,再运用到自己身上。 这就是殷昼的过人之处。 “这不就对了吗?继续,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 水灵儿一边化解着殷焱的攻击,一边指导它怎么运用本源力量。 她凶巴巴的,但很明显只是在用激将法,激发殷焱心中的斗志。 殷焱的学习能力也是相当惊人,基本上水灵儿一说,它就学会了,然后就能够在实战中运用。 天空上,水火乱舞,火焰时而被大水扑灭,但水也时而被蒸发。 “这小家伙学习能力很强啊,看样子也并不是纯纯的吃货嘛,就是它为什么要给自己起名叫殷焱呢,怪难听的。” 殷昼看着小圣灵殷焱,忍不住评价道。 嗯,跟他姓,很上道。 但是这个名字,诚然小家伙觉得姓火很土一样,他也不喜欢焱这个字,而且三火加倍,超级加倍的土。 尤其是想到自己曾有一位陆姓死对头,名字里也有个焱字,殷昼就越发觉得这名字属实难听了。 不过名字都是小事儿,他也确实是从这一战之中开始衡量小圣灵的力量。 最初他忽悠这小家伙跟随自己,最大的目的是用小家伙的火焰来炼丹,然后当个给燕枝解闷的小玩意人。 不过现在看来,殷焱也大有可为,将来可以在战斗中来个配合。 而且圣灵可以隐藏自己,敌人根本不可能发觉,这突然在势均力敌的时候,让小家伙在后边给敌人来一个出其不意,那效果绝对奇效。 而空中,小圣灵殷焱和水之圣灵水灵儿的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 该教的东西水灵儿已经全部教完了,剩下的只能让小家伙自己去摸索,自己去创新了。 他们的实力和境界,以及对自身本源力量的掌控都差距极大,即便水灵儿只是一道分身,也远不是现在的殷焱能够战胜的,更别说水本身就十分克制火焰。 哪怕是殷焱使用地狱之炎,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将水灵儿的水牢蒸发,如果不是水灵儿有意让着它,一直在给它喂招,就是为了提升它的实力,它早就落败了。 不过殷焱一直没有放弃,一直在打,光是这份勇气,水灵儿就觉得它也值得嘉奖一二。 “行了,胆小鬼,不用再打啦,你赢了。” 水灵儿大大方方地认输,她可不是殷焱这种刚诞生没多久的小孩子,没必要去怄气,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单纯的殷焱听到水灵儿认输,当即就喜笑开颜,也不管自己打得灰头土脸的,看上去像只小花猫。 只见它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几块灵石就啃起来,样子极其可爱。 但在水灵儿眼里,却是一脸无语,她就没见过这么贪吃的圣灵。 小圣灵殷焱见到水灵儿的模样,一时间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它哪知道对方是觉得自己太贪吃,还觉得对方该不会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吧。 它看了看手中的灵石,犹豫再三,还是上前递给水灵儿,一脸肉痛地说道:“这个给你吃,可好吃了。” “……” 水灵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看着殷焱那真诚的眼神,又不好意思对其说教,只能摆手道:“你自己留着吃吧,你还在长身体。” 小圣灵殷焱见水灵儿真的不要它的灵石,这才将其收起来,脸上洋溢着笑。 显然,如果不是它主动拿出来送人,这灵石谁也别想抢。 它一个人嘎嘣嘎嘣,吃的很是开心。 现在小圣灵殷焱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原本他们进来是想要把这里的圣灵忽悠走的,只是没想到小圣灵这么不靠谱,竟然没有察觉到对方是一只成年的圣灵。 以对方的实力,想用对付小圣灵那一套坑蒙拐骗的办法,根本不可能让她跟着自己离开的。 但让殷昼想不到的是,水灵儿竟然主动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也见过你的同伴了,那小姑娘我很喜欢。我只是没想到,圣灵竟然会跟随人族,所以来看看你是什么样的。现在我对你们都很满意,在这个小家伙成长起来之前,我都会跟着你们。” 水灵儿说完这些,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可不会帮你们做什么,最多就是保障你们的安全,以及教导这小东西一些关于圣灵的知识。” “如此这般,已经十分多谢前辈了。” 殷昼朝着天空行礼,在得知对方是成年圣灵后,殷昼就已经没有拉拢的想法了。 抓成年圣灵,那可真不是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便是仙人境的修士也做不到。 不过既然对方想跟着他们,还有想要教导小圣灵殷焱的想法,那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小圣灵虽然聪明,但毕竟是圣灵,殷昼就算想教导它,也无从教起,他并不会圣灵的知识。 而且在外面,实力强大的存在就算不是遍地都是,但也不在少数,若是他教导小圣灵,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殷焱还傻乎乎的,要是关于小圣灵的事情走漏了风声,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无休止的追杀。 若是到了那般境地,应该如何抉择? 放弃小圣灵殷焱? 这种作风可不是殷昼能做出来的,但以圣灵的影响力来看,吸引过来的强敌绝对不是殷昼能够对抗得了的。 但如果有水灵儿一直跟在身边保护殷焱,殷焱的安全问题也解决了。 而且对方也说了,若是他们陷入险境,水灵儿也不会见死不救,成年圣灵,这可是何等力量! 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自己,而是燕枝。 有水灵儿保护燕枝,他有时候也能够松一口气了。 而水灵儿却并不管他心中在想什么。 “既然你们的事情解决了,那现在就听听我接下来该说的事情了。” 水灵儿说完话,就一个响指,将殷焱手中的灵石抢走了,不让它再继续啃食,紧接着才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会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在那个地方历练上一段时间。” 第371章 没有手的黑冥鱼 也不等殷昼和殷焱的答复,水灵儿就将二人强行传送离开。 殷昼只是感觉到脑海一阵眩晕,下一刻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即便殷昼拿出能够将黑夜照明的宝物,在这里都起不到半分作用,就好像四周的黑暗能够吞噬一切光明一般。 “这里是哪儿?” 殷昼心底疑惑,天枰战场难道还有这种地方? 不过既然水灵儿说了这是一场试炼,那这里或许会有危险,但绝对不是致命。 但以殷昼的心思,他还是决定试探一下。 若是太过于莽撞,踏进了什么陷阱,到时候再让水灵儿出来相救,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果然有陷阱。” 殷昼从储物器中取出一节灵木,在以神识控制飞出,但仅仅飞出去片刻功夫,他的神识就溃散了,像是遭受到了强大的攻击。 至于是什么东西攻击的他,殷昼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他分裂出来的神识并不多,而且载体只是一根灵木,在受到攻击后,几乎是刹那间就没了,根本无法判断攻击来源。 “看来你很谨慎啊。” 就在殷昼准备继续换其他载体继续试探时。一道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声音很陌生,也不知是谁。 但能够给他传音,说明实力也并不低。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为何不主动攻击他。 想到这里,殷昼突然多出一个猜想,当即就将刚刚取出来的载体,以神识覆盖控制。 这一次,殷昼并没有将载体直接一股脑往前冲,而是一步一步向前。 一直到载体走到玖佰玖拾玖步,踏出第一千步时,这载体就瞬间崩塌了。 在殷昼第二次测试之后,他基本上可以肯定了,以他为中心,方圆千步范围内属于一个安全领域,一旦离开这个范围,就会遭到攻击。 具体究竟是什么东西攻击的他,这个估计得他亲自去看一看才知道了。 目前殷昼也找不到更加坚固的载体去测试。 “老大,好像被他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了呗,他难不成还会突然冒出来给你两拳啊?” 黑暗中,被称之为老大的生灵狠狠敲打了一下它身边的小弟,似乎是在教其做事。 “可是,可是老大,刚刚我去试探的时候,确实被打了两拳啊。” 小弟一脸委屈地抱怨起来。 确实,刚刚殷昼就已经发现了这些生灵,只是没想到在这种黑暗的地方,竟然会生长着这样的生灵。 看它们的模样,应该属于鱼类吧,但是它们却又不是生活在水中。 本来殷昼只是简单探查一下,但听到那个被称之为老大的说的话,于是他便顺手给那条小鱼来了两拳。 当然,殷昼并未动用实力,这些奇怪的鱼不仅仅破坏力强,就连防御力也强得离谱,就刚刚殷昼给的那两拳,都足够打死一般的妖修了,却只是给那奇怪的小鱼一种挠痒痒的感觉。 “胡说,明明是我打的你。” “老大,你是不是傻?我们黑冥鱼不能化形,哪来的手。” “好小子,你是不是在骂我?我会不知道吗?我用得着你来提醒,挨两拳怎么了,你不还是生龙活虎地站在这儿和我说话呢?” 似乎这老大被说急了,也不去管殷昼现在人在哪儿,又是怎么打的自己小弟,他现在只想教育一下这个不尊敬它的小弟。 黑冥鱼老大是奇葩,小弟更是奇葩。 起初还对老大唯唯诺诺,也不知道突然就抽了什么风,或者是刚刚挨了殷昼两拳,有些气不过,竟变得如此叛逆起来。 “被打的人又不是你,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黑冥鱼小弟小声嘀咕着,语气中透露着对老大的不满。 这话就让黑冥鱼老大更加生气了。 “好啊,我好不容易把你拉扯长大了,现在你居然学会了跟我顶嘴,翅膀硬了,想踩到我头上了是吧。” 黑冥鱼老大的声音逐渐放大,那古怪的声音波动,竟然将周围的黑暗都驱逐了开来。 这声音让这原本是无尽黑暗的世界开始重现光明,也让殷昼见到了这个世界本来的样貌。 “看样子,这并非是一个会吞噬光的黑暗空间,而是这黑冥鱼弄出来的。” 殷昼这下彻底肯定了,他看见四周被一层半透明的水幕包裹着,而水幕外则是两条被骨架包裹,额头上还长着两只巨大尖角的怪鱼。 一大一小,而那只大的现在还在喝斥小的,看它们的架势,好像就要打起来了的样子。 殷昼来到水幕前,先前他只是以神识感应到两只生灵在前面,现在看到了真面目,再加上这两只怪鱼属实有些逗比,大敌当前还能够自己先内讧,他倒也觉得能够沟通一二。 “你们两个,能否告知一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吗?” 虽说这是水灵儿给他的试炼,但殷昼还是要先搞清楚周围的一切才行。 如今有两个不太聪明的家伙就在面前,倒不如先问一问它们,如果它们说出来,也省得他慢慢探索; 就算不说,自己也不亏。 听到殷昼询问它们,黑冥鱼兄弟这才反应过来。 只见黑冥鱼小弟立马责怪起老大:“看看,都怪你,如果不是你乱发脾气,就不会将黑暗幕帘解除了,现在他都看到我们了。” 黑冥鱼老大哼了一声:“黑暗幕帘本来就是用来吓唬人的,人家都能打你两拳了,解不解除有什么区别吗?” 显然,黑冥鱼老大死要面子,黑冥鱼小弟这下子是没话反驳了,毕竟这个是事实。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黑冥鱼老大反问起殷昼,它与殷昼对视,狰狞的獠牙一张一合,就好像要将殷昼撕裂一般。 然而让黑冥鱼老大想不到的是,他旁边的小弟却开口:“就是就是,我们才不会告诉你,这里是天渊魔海呢,更不会告诉你,在这里能够淬炼灵魂,让自身灵魂变得更加强大。” “你这条蠢鱼,我让你说话,让你说话!” 黑冥鱼老大终于绷不住了,一个鲤鱼摆尾直接将小弟拍倒在地上,而后展开一系列的攻击。 黑冥鱼小弟起初还奋起反抗,但联想到刚刚的话,发现自己真的说漏嘴了,这才站稳挨打。 “老大,别打了,人跑了。” 就在这时,黑冥鱼小弟突然叫起来。 “老子会信你的鬼话?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今天不把你头打烂,我就不是你老大!” 第372章 哇哇大哭 实际上,殷昼确实离开了,而且还是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就离开了。 他发现黑冥鱼的神识感应能力极差,完全是依靠双眼来判断视野,超出视野的东西他们就察觉不到了,否则他当时在黑暗幕帘中也无法卡个视角盲区而攻击到黑冥鱼小弟。 还有刚刚黑冥鱼老大教训小弟时,他的一系列动作黑冥鱼老大都没有察觉到,甚至到殷昼都离开了,小弟善意的提醒黑冥鱼老大都置之不理。 挺逗乐的。 而且他们对殷昼也没有什么恶意,反而很憨批,实在是叫殷昼觉得好玩儿。 “真是奇怪的物种,也不知道水灵儿前辈上哪儿弄来的这种奇葩鱼,不过想来,以它们这样的智商,在外界早就已经灭绝了吧,也只有在这里还能活一活了。” 殷昼心里想着。 他其实没有猜错,黑冥鱼早在太古时期就已经灭绝了,因为他们的外骨是炼器的极佳材料,很多绝世强者都会寻找黑冥鱼的外骨来炼器;再加上这些鱼灵智程度不高,智商也偏低,基本不会规避危险,因此遭到大量屠杀。 他们的繁育能力也不强,以至于后来彻底灭绝了。 就连这里面的这两只,还是水灵儿当年闲得无聊,从小养起来的。 * 在殷昼离开之后,原本那个笼罩在周围的水幕突然开始扭动,最后将两条黑冥鱼笼罩起来。 两只黑冥鱼还在那大打出手,水幕便将其分开了。 只见一位白裙小女孩儿出现,皱着眉头呵斥道:“你们闹够了没有?我让你们带着进来的人去试炼之地,结果你们放出黑幕来捉弄人家,还在这里掐起架来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姐了?” 来的人正是水灵儿。 她过得很孤独,这两条鱼又是她一手养大的,所以她一直将这两条鱼当做弟弟,很有几分怜爱。 却没想到如今吩咐它们做一件事,它们都做不好,真的是气死她了。 不过好在殷昼极其聪明,只是得到一点点线索,就能够寻找到试炼之地的所在位置,也用不上这两只笨头鱼。 在水灵儿到来后,这两条黑冥鱼顿时就老实了,不敢再嚷嚷着要打一架。 它们是被水灵儿从小养到大的,因此对水灵儿非常尊敬,如果不是因为太过于呆蠢,还总是犯错,也不至于被水灵儿关在这种地方。 这一次好不容易见到有新人进来,于是它们就捉弄了一下殷昼。 最初殷昼以神识载物试探它们,它们误以为是殷昼在挑衅它们,所以就把那些东西都毁灭了,然后后面就出现了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两兄弟因为双方都认为对方太蠢相互掐架了起来,就连殷昼离开了它们都不关心。 最主要的是,还把水灵儿交代给它们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大姐,都怪小弟,如果不是它,我肯定不会把您交代的事情给忘记了。” 但它们虽然不敢打架了,却不意味着它们不敢嘴皮子斗法,双方又开始唇枪舌剑。 黑冥鱼老大恶人先告状,想让黑冥鱼小弟背锅。 黑冥鱼小弟一听,顿时急了,生怕水灵儿对自己的印象不好,当即反驳道:“大哥,你这话就过分了,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好不容易有活人进来,一定要好好戏耍一番!” 黑冥鱼老大顿时不认账:“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没说过,你不要诬陷我,分明是你自己想的,还丢到我头上。大姐,你可别相信它,它老骗人的!” 黑冥鱼小弟知道它这德行,早有准备。 它哼哼两声,道:“我早知道你要这样。大姐,我这里还有录音,不信您听。” 黑冥鱼小弟说完,张开嘴巴,只见一团银色水珠从它的口中飞出。 “你!” 黑冥鱼老大大惊,它想不到自家小弟居然会如此“阴险狡诈”。 别说是黑冥鱼老大,就是水灵儿也是非常的震惊。 它们什么时候有这么聪明了? 她可是对这两条黑冥鱼知根知底的,真不是看不起它们,确实是以它们的智商的来说,怎么还能想到留下证据这种办法? 往常都是老大欺负小的,说得天花乱坠,小的百口莫辩,没想到今日被老大反将一军,实属精彩。 水珠中的录音确实是黑冥鱼老大的,其中甚至还有黑冥鱼老大背地里说水灵儿坏话的,说把它们关在这里,不让它们出去玩耍,水灵儿真是个狠心的大坏蛋等这些抱怨的话。 听着这些内容,水灵儿也很无奈啊。 她也不是故意把它们关在这里的,战场之中还有很多其他的妖兽,这些妖兽实力强大,坏心眼子还很多,随便一个就能把它们捏死,怎敢把它们放出去? 水灵儿并不能每时每刻地保护这两个小呆瓜,如果放它们出去,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没有地方比水幕里更安全了,那些妖兽都畏惧于她的力量,没有不长眼的敢来这里送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但水灵儿也知道,这些道理以它们的智商是完全听不懂的,想和它们讲道理,没得先把自己气死了。 “行了,你们两个去休息吧,以后少一些吵架,要是哪天姐姐没了,你们还要相互帮助,相互扶持呢。” 水灵儿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说教。 她轻轻拍了拍两条鱼的脑袋,最后目光望向殷昼远去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忧愁。 黑冥鱼思维单纯,黑冥鱼老大根本听不出水灵儿话里的意思,现在只是在为水灵儿不惩罚它而感到高兴。 但黑冥鱼小弟不一样,它属于是另类了,虽然平时也很呆,但从它这次居然会准备证据这一项上便能看出来它也有些小机灵,听到水灵儿的话,当即抽泣了起来:“大姐您是打算不要我们了吗?” “小冥以后不会再惹您不高兴了,您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黑冥鱼小弟越说越难过,哭了起来。 而在听到黑冥鱼小弟的话,黑冥鱼老大也终于开窍了。 水灵儿见到这两条鱼一下子哇哇大哭起来,顿时有些无奈。 第373章 你也不差 “我的意思是,如果将来我死了,你们就没有靠山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你们要相互帮助。” “不会的,大姐不会死的,如果有人想杀您,我们就……我们就咬死他!” 黑冥鱼老大恶狠狠地说着,一旁的小弟也随声附和。 水灵儿心底还是很暖的,但她算过,如果跟着殷昼出世,那么她将会面对未知的危险,如果走错一步,哪怕她是圣灵,大道眷顾的生灵,也会陨落。 她之所以还是选择要跟着殷昼问世,除了要教导小圣灵外,其实还是想要看一看,现在的世界成了什么样,当初她答应那位存在,来到这个秘境之中,维持着外面那个虚假世界平衡,如今考验者已经进来了,也就代表着她的任务完成了…… 试炼之地,殷昼跟寻着自己探索到的线索来到这里,这时,他面前突然多出一道水幕,只见水幕中是他想念的人--燕枝。 “阿昼,我要闭关一段时间了哦,如果你看到这一幕,那就表示你也进来天枰战场了,这是我让水前辈提前留下的留影,只要你来到试炼之地后,就会激活。” 殷昼挥手,将水幕收起,得到了燕枝就在前方试炼之地闭关的信息后,殷昼心中也放心了不少,接下来他也要去找到自己的修炼之地,他在踏入这里时,确实感应到了,这里有着他需要的东西。 只是水灵儿是怎么知道这里会有他需要的东西?而且还一步步引导他来到这里,除非…… 殷昼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很快他就将自己的想法隐藏,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 现在燕枝准备闭关修行,短时间内肯定是没法出关了,而殷焱那个小家伙也有属于自己的特训,殷昼正好可以在这个试炼之地打发时间。 “真是奇怪,按理来说,这里应该属于是天枰战场中,为何却像是脱离了这个战场呢?” 殷昼有些好奇,像天枰战场这种人为创造的小世界,更不应该会出现一个规则更加强大的小世界才对。 这试炼之地的规则远要比天枰战场要强大,如果它是建立在天枰战场内,那么规则的冲突之下,天枰战场必然会因此而崩塌才是。 除非天枰战场拥有完整的世界观,而这个试炼之地则是出现在天枰战场这个世界中的小秘境。 但不管怎么看,殷昼都看不出这一点。 “我去想这些作甚?存在必定有道理,再说我又不是曳河那种阵法狂魔,研究这些还不如去抓一只野兔烧烤实际呢。” 殷昼当即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随后继续遵循指示前往自己的试炼之地。 …… 于此同时,燕枝已经踏入了自己的试炼之地,在这里,让燕枝感觉到了熟悉的感觉。 “这里……怎么有点像传承之塔的那个灵气海洋?” 没错,燕枝前方,有着一座大坝,而在大坝后方,则是一望无际的灵气海洋,四周充满了灵气之雾,将正个空间笼罩,就如同时仙境一般。 相比起这里,传承之塔的那个试炼之地中的灵气海洋反而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至少,燕枝是见证过,传承之塔中的灵气海洋被神剑意如霜的虚影吸干的。 想到这里,燕枝脑海中又突发奇想,神剑意如霜是否可以将这片汪洋吸干? 不过很快她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吸干了她还怎么闭关? “奇怪,这里似乎很不对劲。” 燕枝刚踏上大坝,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里并非和传承之塔中的灵气海洋那般,在这里,空气中的灵气异常驳杂,估计是各种灵气掺杂在一起,相互克制相互吸引导致的。 像这样的灵气根本没有办法正常吸收。 若非燕枝体质非比寻常,刚刚那一下就能让她难受很长一阵子。 “这地方倒确实是我锻炼的最佳之地啊。” 燕枝喃喃自语,她望着前方的无尽海洋,这座大坝有着隔绝大量驳杂灵气的功能,也是因为如此,她先前才会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原因。 “远处那是?” 燕枝突然见到从远处走来的人影,如果殷昼在在这里,一定能够一眼认出对方是谁。 没错,来人正是长大模样的水灵儿。 水灵儿是成年圣灵,至于变化形态究竟是小孩儿模样,还是成年模样,都是由她所想,燕枝眼前的水灵儿也并非是本体,乃是一道分魂凝练出来的化身。 燕枝毕竟接触过圣灵,在二人靠近之后,仔细探查一番,就猜测出了对方的身份。 “水前辈,您这是?” “当你的陪练,之前姣痕说你创造的神通有多么了得,让我很是好奇,于是我决定亲自来当你的陪练。” 水灵儿开口说道。 之前,本来是姣痕带着燕枝来到试炼之地,但燕枝进来后却发现姣痕不见了,现在想来,应该是水灵儿支走了姣痕,亲自当燕枝的陪练。 与圣灵交手,燕枝还是第一次,圣灵究竟有多强,她也非常期待。 “承蒙前辈赐教。” 燕枝行了一礼,随后唤出太玄剑,适应一处环境最好的方式就是战斗,通过对决,与周围的灵气产生共鸣,再将那些驳杂的灵气分解,吸收,融入自身,为自身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 “惊涛!” 水灵儿右手微微一抬,只见她脚下的灵气海洋顿时卷起惊涛骇浪,数万丈的海浪瞬间形成,朝着燕枝扑来。 如此恐怖的灵气汪洋凝聚而成的冲击,若是换做普通人,别说是抵挡了,就是靠近都会被那些驳杂狂暴的灵气撕碎。 “劈海!” 燕枝低喝一声,一道绚烂的剑气横扫而过。 那万丈狂澜的海浪在这剑气下,瞬息被横斩。 “劈海?” 水灵儿望着破开海浪朝着她斩来的剑气,嘴角扬起笑容。 “好神通,而且很是迎景啊!” “但是这威力还有待提升。” 轰! 一声巨响,水灵儿脚下的灵气海洋被短暂地轰出一个深坑,强大的剑气让海水无法平复,始终保持着一个深坑模样。 “丫头,看看这一招。” 水灵儿接下燕枝的劈海之后,紧接着一手朝着燕枝滑动。 紧接着水灵儿面前出现一柄以水凝聚而成的寒冰之剑。 她并不懂剑,但她能够通过水之本源变换成任何东西。 只见水灵儿前方的冰剑飞速吸收周围的灵气,再结合灵气相生相克的原理快速运转,紧接着再挥斩出去。 燕枝望着那掺杂着狂暴灵气的一击,脑海中飞速想过无数种对应的办法以及自身神通的完善之法。 “多谢前辈指点。” 就在攻击即将命中燕枝时,她突然开口,对水灵儿道谢,紧接着她以手中太玄轻轻一扫,水灵儿的那一招瞬间被瓦解。 水灵儿的方式非常简单,也非常实用,或许这就是圣灵天生就拥有的能力,大道在眷顾她,哪怕再狂暴的灵气,都会因为她的存在变得温和。 燕枝不同,她是人族,并没有和水灵儿一样的这种特殊能力,但在刚才,水灵儿通过冰剑作为媒介,同样也能够达成这一点。 就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她也做到了,她通过自身和太玄的默契,以太玄为媒介,让天地灵气认可她。 先前水灵儿那一招,破坏力绝对是劈海的千倍万倍以上,若是强行硬抗,她一定承受不住,但她在得到天地灵气认可之后,只需要一念之间,就能够遣散那些攻击过来的狂暴灵气。 “千倍,晚辈还有一事不明,不置可否解惑?” 燕枝明白了这种亲和天地灵气的特殊手段,但如果她的对手也是如此呢?那这样一来,她的攻击岂不是也能被对方轻易瓦解? 燕枝将自己的想法告知水灵儿,水灵儿属于圣灵,她对这些灵气更加的亲和,加上这种方式也是水灵儿传授,因此燕枝相信,对方一定有所办法解决才是。 “不错,一下子就找到了破绽,我们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训练这个,灵气本是无根的浮萍,你亲和它,它就会扎根在你身上,为你所用,但如果敌人也是如此,那么它将会反戈,就好比刚才我施展的那一击,在你亲和灵气之后就可以轻易化解。” 水灵儿说完,又朝燕枝砸出一道攻击。 这攻击并没有带有任何敌意,当燕枝想要尝试瓦解时,却发现那灵气竟仿佛消失了一般,根本无法感应到。 “这就是绝对的掌控,在亲和的基础上,掌控灵气,只要你能够掌控它们,让它们隐藏,敌人就无法再通过相似的办法来瓦解你的攻击,这样一来,就能够以最小的消耗,释放出最强大的本源攻击。” 水灵儿说完这些后,又详细地给燕枝讲述了一番如何去操作。 “现在我们来试验一番吧。” 讲得再多,不如实际操作一番。 水灵儿示意燕枝施展神通,而她则是出手化解燕枝的神通,一直到神通无法被化解为止。 在此期间,燕枝试了很多次,但都难以完美掌控灵气,每一次都会有一丝丝破绽被水灵儿抓到,从而化解。 根据水灵儿的阐述,如果对方只是普通的修士,运用相同的方法化解神通还能够应对,若是对付圣灵敌人,对方甚至可以通过驯服周围灵气,从而逆转攻击,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而且破坏力还会增强无数倍。 就先前水灵儿以水凝聚冰剑后施展的那一击来说,就是燕枝所施展的“劈海”破坏力的几何倍了。 而且这还是水灵儿刻意暴露破绽给燕枝化解的,如果没有暴露破绽,那一击之下,或许燕枝能够挡下来,但绝对是重伤! “前辈,小心了!” 经过多次试炼之后,燕枝终于是掌握了这种能力,水灵儿也察觉到了,燕枝切切实实地掌握了。 她震撼燕枝的领悟能力,她甚至都怀疑,燕枝是不是圣灵伪装成的人族,她从古至今,除了那位存在,就没有见过有外族能够在达到修炼尽头之前能够如此快掌握圣灵天赋的人。 “当真是怪物……” 水灵儿心中喃喃,很快她就收起震惊的表情,重新恢复神色,郑重地说道:“如今入门你已经学会了,那现在就是巩固。” 水灵儿挥手,紧接着一道水幕将二人笼罩,紧接着两道虚影出现。 “这是拟神之阵,能够将我们二人意志通过灵气的形态凝聚,然后以这个状态战斗,这种状态下战斗,只要灵气海洋不干涸,就不会因为力竭倒下。” 燕枝了然,她见到水灵儿以灵气凝聚灵兵,她当即也凝聚出太玄剑,规则很简单,双方决战,一方致死方休。 燕枝开始还无法适应这种灵气凝聚的躯体,被动防守了好一阵,相反,这种特殊阵法是水灵儿创造的,她根本没有适应期。 双方境界相当,虽然水灵儿是圣灵这一点占据了上风,但燕枝在逐渐适应灵气之躯后,也渐渐展现出她强大的攻伐,二人很快交战开来。 反观在大坝之上的燕枝和水灵儿,两人则是在一边闲聊一边讨论着各种神通招式的不足,如何去改进。 可以说两人都是在一心二用,本体在讨论,神识控制的灵气之躯在战斗。 “前辈,这一剑你可大意了哦。” 燕枝轻笑,就在刚刚,她施展神通,在水灵儿右臂上留下一道伤痕,虽然很快就被修复,但却也是水灵儿一时疏忽造成的。 水灵儿也是笑道:“那可未必。” 燕枝一愣,顿时察觉到自己对应的右手也出现了一道伤痕,在灵气之海的供给下,这道伤痕也是瞬间就被修复。 “前辈不亏是前辈,一点都不简单呀。” 燕枝承认,她第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中招了。 “你也不差,若是你生在那个年代,也绝对是最耀眼的新星。” 水灵儿所说的那个年代,应该是她刚诞生的那个年代,有些事,水灵儿不说,燕枝也不会去问,毕竟问了也是白问。 “前辈,您看我这一招如何改进?” 燕枝指了指自己施展的神通,而水灵儿则是做出对应的招式回应。 第374章 别再打了,已经够傻了 两人的灵气之躯不断交战,燕枝不断变换招式,而水灵儿则是不断地拆招,再捕捉漏洞反击。 燕枝反应神速,基本都会在水灵儿的攻击到来之前做出反应,从而施展招式再次攻击…… 这注定是一场持久战,而燕枝也在不断地完善着自己的神通招式,水灵儿同样是越战越勇,但相比起最开始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 她的灵气之躯逐渐被燕枝压制,出现了一丝不敌。 “真是个怪才,世间罕见的妖孽之才呀。” 水灵儿感叹,她很少评价别人,燕枝可以说是她见过最为妖孽的人,严谨的来说,还有一个妖孽,那就是殷昼…… 此时的殷昼刚踏过幽冥河,他面前则是一条河,一条仿佛静止一般的河。 只见殷昼取出一片叶子,原本轻若鸿毛的叶子竟如千斤重物一般,瞬间沉入河底,甚至不曾溅起一丝浪花,哪怕一丁点波澜都不曾有。 “竟然还有弱水,真是怪哉,后面是幽冥河,如今是弱水,难不成这个地方真的有原始真水?” 殷昼本来是不大相信这个地方真的会有传说中的原始真水的。 原始真水乃是一种神丹所需要的必备材料,殷昼曾经想过要炼制那个丹药,只是原始真水就连古籍都不曾有记载,只有一些遗迹中有寥寥几笔的介绍,原本那个丹方早被他埋藏在记忆的深处,不曾想到在踏入试炼之地时,他竟然感觉到了这种神物的气息。 传说,九幽黄泉之下有幽冥之河,幽冥之河后边流淌着万物不浮的弱水,弱水之后有能够侵蚀万物的元水,元水之下有一泉眼,泉眼之中凝聚着久而不散的原始真水。 这是殷昼曾经见到的原始真水介绍,至于如何收集原始真水,那个遗迹中并没有说明,如此珍稀之物,他真的可以拿得到? “对了,水之圣灵本就掌控世间任何水,原始真水也是水,既然她说了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那我自然是可以拿走的。” 殷昼如此想到,至于他想要拿的东西,和水灵儿想要给的东西是否一致,这一点并不重要。 当殷昼成功踏过弱水之河,来到元水之河时,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没错,正是黑冥鱼那两兄弟。 殷昼还真没想到,黑冥鱼两兄弟竟然是栖息在元水之中的生灵。 “老大,他来了,我们怎么办?” 黑冥鱼小弟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很多事情他还是听兄长的,虽然兄长不靠谱,但毕竟是兄长不是。 黑冥鱼老大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它还没说话,只见殷昼率先开口:“你们两个之前应该是受水前辈委托来接我的吧,非但没有完成任务,反而还相互掐架起来,怎么,现在还针对我,就不怕待会儿被水前辈惩罚?” “胡说,大姐才不会惩罚我们,她那么疼我们!”黑冥鱼小弟当即反驳。 “你们大姐说这里有我需要的东西,她会赠送给我,我想要原始真水,不知道你们可否帮我拿上来?” 殷昼直接开口问道。 然而还不等黑冥鱼小弟询问,只见黑冥鱼老大率先说道:“既然是大姐开口,给你便是。” 说着它就一头扎进元水深处,将一团深蓝色水珠取出,丢向殷昼。 殷昼接过这原始真水,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倒,这东西的重量简直离谱,但好在能够收入储物器中。 “既然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那么我们便再会了。” 殷昼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在殷昼离开之时,黑冥鱼老大还不忘来一句“慢走。” “老大,你为什么不问问大姐,如果大姐说的不是送真水呢?那东西要好久才能生成一滴的,你一下子全送给他了。” 黑冥鱼小弟也是在殷昼离开后才想起来,原始真水那可是水灵儿都在意的神物,万年才会产生一滴。 这些年来也就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水珠那么多,如今却被黑冥鱼老大一股脑赠送了出去。 这要是让水灵儿知道,估计会把它们俩活剥了。 “小弟,要不我们追上去把原始真水抢回来吧。” 黑冥鱼老大突然开口,说着它就准备追上殷昼。 只是它才刚准备行动,就见到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大,大姐……” 两条黑冥鱼见到水灵儿,都打了一个激灵。 “你们两个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有那么吓人吗?” 水灵儿有些无语这两兄弟,她无非就是回来拿一些原始真水。 燕枝现在进入了特殊顿悟状态,正好可以配合原始真水强化自身,说不定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领悟水之本源的力量。 “大姐,您怎么回来了,不是在考验那个外来的人族吗?” 黑冥鱼小弟连忙转移话题,元水有很强的隔绝作用,只要水灵儿不下去,就不会发现原始真水已经被送人的事情。 现在它们就想着,能瞒水灵儿多久是多久,之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水灵儿气消了再出来道歉。 “我回来拿一些原始真水。” 水灵儿说完,就一头栽进元水河中。 黑冥鱼兄弟对视一眼,两鱼都十分默契地朝着两个方向飞速逃离。 只是它们刚行动,就听到元水河底传来吼声:“你们两条蠢鱼,我原始真水呢?!” 剧烈的爆炸声,将整个元水河掀起,只见水灵儿悬浮于半空,她双手虚空一抓,下一刻,两条黑冥鱼就被水灵儿抓了回来。 “大姐,您听我解释……” “好,你解释,今天要说不解释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把你放进冥河中泡万年!” 听到水灵儿的话,两条黑冥鱼连忙解释起来,它们可不愿意去冥河中“泡澡”。 冥河在其它种族眼中属于死亡之河,但在黑冥鱼它们眼里确是臭水沟一般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泡万年,那简直比杀了它们还要难受。 “所以你就把所有的原始真水都送出去了?”水灵儿抓着黑冥鱼老大,朝着它的脑袋一顿猛拍。 “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就算送,你送一半不行吗?那东西多难产出你不知道嘛?” “大姐,不要打老大的头了,它本来就傻……” 一旁的黑冥鱼小弟弱弱地开口说道。 听到黑冥鱼小弟的话,水灵儿更加生气了,她从小教导这两个小东西,可是它们就是像被诅咒了一样,不管怎么教,智商都上不去。 第375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小的还算好,至少有一点点智商,这大的实在是蠢得可以,水灵儿都要绷不住了。 “老大,我这就追上去讨要回来。” “讨要什么?送都送出去了,还拿回来,那不显得我很小气?” 水灵儿很是没好气地说道,她是真的拿这两条蠢鱼没办法,直接打死吗?显然不可能,毕竟自己拉扯大的。 说惩罚它们也只是说说而已。 “行了,你们自己去玩吧,别一天天整一些非人操作。” 水灵儿对着这两条鱼无奈摆手。 然而她却听到黑冥鱼老大小声嘀咕:“大姐,我们不是人啊……” “滚!” 水灵儿怒道,紧接着右手一挥,将这两条鱼直接传送出去,紧接着她以自身本源力量凝聚出一滴原始真水。 …… 外界,殷昼疑惑,因为他已经得到了原始真水,如果说水灵儿说他需要的东西是原始真水,那为何那股引导他的感觉依旧存在? 那如果说并不是原始真水的话,那他拿走这原始真水,应该没啥问题吧? “算了,如果水前辈不愿赠与我原始真水,此时早就寻我拿回去了。” 殷昼摇了摇头,继续朝着引导他的气息离去,他要在燕枝出关之前,去看一看,水灵儿究竟为他准备了什么。 指引他前行的方向仍旧是从弱水之河方向,只是与元水河方向相反。 很快,殷昼便来到一处深渊入口前,恰巧,黑冥鱼小弟就被水灵儿丢到了这边。 殷昼见到黑冥鱼小弟,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这还得怪我老大,它把原始真水都送给你了,然后还顶大姐的嘴,我就一起遭殃被丢出来了,你来这里干嘛?你不要告诉我你要进堕魔渊。” 黑冥鱼小弟见到殷昼目光始终放在堕魔渊,于是转开话题问道。 “怎么?你对着里很熟悉?” 殷昼好奇道,对于原始真水的事情,他刚刚已经得到水灵儿传音了,告知原始真水的一些特殊妙用,将来留着给他和燕枝修炼,就不收回去了。 听到殷昼的问题,黑冥鱼小弟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殷昼,但想到水灵儿对殷昼的态度,于是说道:“是的,我和老大以前经常进入这里面抓鱼,可快乐了。” 黑冥鱼小弟说了半天,都是它和它老大在里面怎么怎么,说的内容没有一个是殷昼有用的。 “这样吧,我带你进去抓鱼,去么?” 殷昼不想再听这条鱼废话了,既然它曾经进去过,那自然就知道哪儿是安全点,这样可比他一个人在里面慢慢探索来得快。 听到殷昼的话,黑冥鱼小弟犹豫了,它真的很馋堕魔渊里的鱼的味道了,可是水灵儿曾经告诫过它们,绝对不能轻易进入堕魔渊了。 “那……行吧,我跟你进去,不过比较笨,进去后我听你的,不过你可不能把我丢在一个地方自己跑了。” 黑冥鱼小弟最终还是经受不住美味的诱惑,它已经很多年没品尝过堕魔渊里的美味了。 “那我们走吧。” 殷昼带着黑冥鱼小弟一同踏入堕魔渊。 “你确定沿着这条路是安全地点?” 一路上,殷昼已经遇到好几只堕魔生灵偷袭了。 “真的,堕魔渊外面有大姐的特殊阵法保护,这里到处都是堕魔者,这条路则是当年大姐开辟出来的,这里残留着大姐的气息,堕魔者很少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别的地方,到处都是。” 黑冥鱼小弟给殷昼解释着,与此同时还给殷昼科普了一下堕魔渊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堕魔者的原因。 这个其实殷昼多少也了解了不少,毕竟接触过不少堕魔者了,只是他所了解的并不算全面,如今听了黑冥鱼小弟的科普,这才算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等我一下,我好久没有品尝那种炼狱鱼的味道了,好不容易进来一次,我一定要饱餐一顿才行。” 黑冥鱼小弟始终不忘记它进来的目的。 殷昼也确实没办法,毕竟他至少和黑冥鱼小弟达成了协议,而且他也不想去欺骗一个智商不在线的呆鱼。 “你还记得你说的那个炼狱鱼在哪里么,你这么多年不曾来过这里,就不担心那里已经彻底成为了堕魔者的根据地?” 殷昼提问。 黑冥鱼小弟回首,摆弄着鱼鳍,十分自信地开口:“那是自然,我就是死都不会忘记的,炼狱鱼那味道,吃过一次,这辈子都不可能忘却,炼狱鱼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灵气凝聚体,堕魔者们很讨厌那种气息,所以有炼狱鱼群的地方,一定不会出现堕魔者。” 殷昼听了,有些好奇:“既然堕魔者厌恶那种气息,为何不将它们灭掉呢?留着碍眼?” “当然不是了,炼狱鱼是大姐饲养的,每一条身上都有大姐留下的印记,一旦遭到堕魔者攻击,这个印记就会被激活,从而化作大姐的全力一击,将那堕魔者抹杀。” 黑冥鱼小弟说到水灵儿,眼神中充满了崇拜,而且它还很快把一套作战方案拟了出来。 这让殷昼很难去相信,一条呆蠢的鱼竟然会在美味的食物面前,让智力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这些炼狱鱼是水前辈养殖的,你这样偷吃,真的不怕被惩罚吗?” 按照殷昼的推测,这炼狱鱼应该有着特殊作用,否则水灵儿不可能每一条都下了特殊印记。还有就是。她为何又会放纵黑冥鱼兄弟二人偷吃这种炼狱鱼?要知道,以黑冥鱼小弟的表现,它绝对是吃过炼狱鱼的,而且绝对不止一条!否则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表现,露出那般流连忘返的神色。 但是问题又在于,如果水灵儿真的在意那些炼狱鱼的话,当初被黑冥鱼兄弟偷吃,早就教训这两个呆瓜了。 “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会言而有信,走吧,带我去炼狱鱼群所在之地,不过事先声明,我不会动手帮你捕捉至多就是帮你探查四周环境,如果有危险,尽可能帮你拦截。” 殷昼说道。 黑冥鱼小弟点头,它有充足的信心捕捉炼狱鱼,而且它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炼狱鱼还会因为捕捉它们的气息而作出相应变化,它们黑冥鱼本身亲和炼狱鱼,因此才会出现炼狱鱼是美味这种奇怪的设定。 如果是殷昼去捕捉,人族的气息就会浸染炼狱鱼,导致这些鱼的味道发生变化,这可不是黑冥鱼小弟想要得到的结果,那可都是它的食物! 殷昼跟着黑冥鱼小弟一路来到一处宫殿前。 从黑冥鱼小弟的眼神看得出,这家伙要么就是走错地方了,要么就是这些年过去,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殷昼所猜测的是第二种,这里本就是水灵儿管辖,而黑冥鱼两兄弟又是常年跟随水灵儿的,自然对这里十分了解,它都表现出一副震惊的模样,那也就代表着,这个宫殿绝对是后来出现的。 “不可能啊,堕魔者虽然智慧很高,但它们向来不喜搞这种建筑。” “进去看看吧。” 殷昼开口说道。 黑冥鱼小弟点头,就这样,一人一鱼朝着宫殿走去。 当二人踏入宫殿之时,便见到各式各样的鱼群在游荡。 其中还有一些怪鱼发出古怪的叫声:“不好啦不好啦,那条蠢鱼又回来了!” 这些鱼群说的皆是太古语言,殷昼也学过一些,因此能够听懂,大致上也能够猜出它们就是炼狱鱼了,而它们也都认识黑冥鱼小弟。 “看样子你在这些家伙眼里声名狼藉啊。” 殷昼看着眼前这突然智商飙升的黑冥鱼小弟,轻笑道。 “它们只不过是一群食物罢了,要不是大姐说堕魔渊变故,我们进去可能会遇到危险,就禁止我们进入其中了。” 黑冥鱼小弟对这些炼狱鱼的表现表示不屑,在它看来,水灵儿养这些家伙就是用来吃的,毕竟谁让它们那么美味呢。 “友情提醒一下,有一条大家伙正在朝我们靠近。” 殷昼对着黑冥鱼小弟提醒道。 这种炼狱鱼并非同黑冥鱼小弟所说,体内都带有水灵儿的印记,或许是黑冥鱼小弟记错了,要么就是这些炼狱鱼在这些年来学会了自己繁衍。 而繁衍出来的后代并不会拥有水灵儿的印记。 此时黑冥鱼小弟根本没有停殷昼的话,它灵活地在四周捕猎,每一次行动,都能够吞下一条炼狱鱼。 但在它吃下数条之后,就停了下来,在那自言自语的嘀咕:“奇了怪了,怎么这些炼狱鱼都变味了,该不会是过期了吧?” …… 殷昼听到黑冥鱼小弟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家伙真的是蠢的可以,即便刚才表现出一副智慧的样子,仍然改变不了它很蠢的真实样子。 “它们体内没有水前辈的印记,如果你觉得味道不对,那就代表它们并非是真正的炼狱鱼。” “我就说嘛,炼狱鱼那么美味的东西,怎么可能就过期了,原来是假的。” 黑冥鱼小弟后知后觉,听到殷昼的话,当即附和起来,紧接着它才想到刚刚殷昼说的,有大家伙正在过来。 “该不会是那个家伙吧?” 黑冥鱼小弟突然感觉自己背脊发凉,当年它和老大一同捕捉炼狱鱼为食,但有一条却给它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那便是炼狱鱼首领。 当年,黑冥鱼两兄弟早就想把那条炼狱鱼首领吞了,若不是打不过…… “原来是你这条蠢鱼,你老大呢?” 还不等黑冥鱼小弟溜走,就见到数百条炼狱鱼将它围住。 为首的是一条通体雪白的白蛇,它吐着蛇信,目光凝视着黑冥鱼小弟。 这白蛇正是这个宫殿的主人,同样也是炼狱鱼的首领,殷昼能够感觉得到,这条白蛇的实力境界极高,至少能够轻松拿捏黑冥鱼小弟。 “哼,我会告诉你我和我老大走丢了?” 黑冥鱼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但实际上它内心已经慌乱的不行了,最后它只能将目光投向殷昼,它觉得,殷昼肯定有办法帮助它脱困。 它和炼狱鱼一族可以说是死敌关系了,毕竟它们两兄弟吃了不知道多少炼狱鱼族群。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炼狱鱼首领肯定不会杀黑冥鱼,它是水灵儿创造出来的,自然知道黑冥鱼两兄弟在水灵儿心中的分量,即便是仇敌,也不能下死手,否则可能会被水灵儿灭族。 但不能杀并不代表不能罚,说不定水灵儿就很想看到这两条蠢鱼被教训的样子。 “人族?” 白蛇顺着黑冥鱼小弟的眼神望去,正好与殷昼对视,当即它就疑惑了,这里可是堕魔渊,能够进入这里的,无一不是超级大能,即便是黑冥鱼小弟这种,修为至少也是仙级别的,可是殷昼甚是的散发出来的境界明显还没仙人境界,甚至渡劫的气息都没有察觉。 “你居然没有在堕魔渊迷失,真是怪异。” 白蛇看着殷昼自言自语,堕魔渊相当特殊,如果境界不高,心智不稳者进入这里,瞬间就会被堕魔气息所污染,要知道这个堕魔渊可是那位存在身上分离出来的一部分! 白蛇作为代水灵儿驻守在这里的存在,自然对堕魔渊更加了解,至少是比黑冥鱼小弟这种呆瓜要了解的更多。 “白素,他可是大姐器重的人,你最好小心点,不然大姐到时候直接把你干碎了。” 黑冥鱼小弟直接把水灵儿抬出来,它的目的就是想要让白蛇忌惮,然后放过它。 它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的很倒霉,先是被大姐教训,然后进入堕魔渊想要吃两条炼狱鱼,结果鱼没吃到,反而被人家逮个正着。 “主人器重的人?那我更要看看他有什么资本能够让主人如此看重,还有,我的名字不是你能够直接叫的!” 白素蛇尾一记横扫,直接将黑冥鱼小弟扫飞出去,随机下令:“把这条蠢鱼给我抓起来,到时候我会好好惩罚它,我们不能杀它,但是折磨它,相信主人见到了一定也会很高兴!” 第376章 大家伙 黑冥鱼小弟听到白素的话,顿时一个激灵,它直接甩开靠近它的炼狱鱼,就要夺路而逃。 白素说的不错,水灵儿十分乐意看到它被打,毕竟水灵儿自己不忍心教训它们哥俩,可是要是别人帮忙教训一二,她还是很乐意看的,谁让它哥俩这些年来劲不做人事呢,虽然它们并不是人…… “让我来看看你的本事吧,如果真如那条蠢鱼所说,你是主人器重之人,那我就放过那条蠢鱼,如果只是骗我,那不好意思,你会死的很惨!” 白素如同主宰一般莅临,巨大的蛇头俯视着殷昼。 “首先,那条蠢鱼你肯定是动不了的,除非你想死,其次,我是不是你主人器重之人,这一点似乎也与你无关,你的职责应该是守护堕魔渊吧,这些年怕是闲的慌,在这里建造这种华而不实的宫殿,真不知道水前辈见到这一幕,会不会暴走。” 殷昼毫不留情地出言嘲讽,他说的也并没有错,白素所建造的这座宫殿,除了好看之外,一无是处。 甚至宫殿外连个防御阵法……不,应该是说连个最简单的幻阵都没有。 如果这是放在世俗凡人界,这的确是一座宏伟建筑,可是这里不一样,堕魔渊是比修真界还要危险无数倍的死亡之地,在这里到处都是堕魔者,它们本就讨厌炼狱鱼的气息,然后又不喜欢这种规模建筑。 在这里几乎是聚集了堕魔者所有讨厌之物,一旦有一些堕魔者激进,想要毁灭这里,那这里的炼狱鱼估计一条都逃不走。 白素听到殷昼的话,不怒反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吗?布置强大阵法需要消耗大量资源,堕魔渊之中,除了无尽堕落气息,能够利用的资源本身就少,炼狱鱼本就让堕魔者厌恶,我们扎堆在一起,它们见到自然会绕道离开,既然堕魔者都不会来入侵,那我不知阵法的意义在哪?” “真的是这样吗?” 殷昼突然笑了,堕魔者只是被堕魔气息污染,成为了魔物,但并不代表它们就没有了智慧,只会杀戮破坏的怪物。 就在刚才,殷昼已经察觉到,有大量的堕魔者气息在汇聚,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些堕魔者是想要搞动作了,而它们的气息一直在靠近这边,不用想也知道,这群堕魔者想要联合起来,把水灵儿布置在这里呃障碍清除! “你什么意思?” 白素摇身一变,化作一位与成年水灵儿容貌相似的女子,她本来是想看看殷昼究竟是如何被水灵儿器重。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用试了,她能够从殷昼那眼神中看出,这人族很不简单,而且他刚才的话,似乎是想要告诉她什么,只是她解读不出来。 “没什么意思,大致上就是,你们有大麻烦了。” 殷昼话刚说完,那华丽的宫殿上空,就出现一个红色巨型漩涡,漩涡中不断有堕魔者冲出,还有各种各样的神通从中打出,轰击在宫殿周围。 “怎么回事?为什么堕魔者会入侵这里?” 白素眼眸变得泛红,她突然一把想要抓住殷昼,但却被殷昼闪避开。 “是不是你捣的鬼,这些堕魔者是你带来的?” 白素看着自己的同胞惨死,华丽的宫殿顷刻间化作废墟,此时已经愤怒道了极致。 同样愤怒的还有被抓住的黑冥鱼小弟,它生气是因为,这些堕魔者把那么多炼狱鱼都打死了,如果炼狱鱼灭绝,那它以后上哪儿找炼狱鱼吃去? “真不知道水前辈怎么创造出你这种蠢东西的。” 殷昼摇了摇头,他觉得,白素的智商,甚至还没有黑冥鱼两兄弟高,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会觉得是自己把堕魔者带过来的。 “哼,到时候再找你算账!” 白素冷哼一声,随即加入了与堕魔者的战斗中。 黑冥鱼小弟此时已经挣脱了炼狱鱼的束缚,它来到殷昼身边,对其问道:“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 黑冥鱼小弟觉得,殷昼智慧极高,这样的聪明人,有资格被他称为老大。 …… 殷昼白了这蠢鱼一眼,当即说道:“你应该有联系水前辈的办法吧,这种情况凭我们两个人不可能扭转局面的,那个漩涡中还有一个大家伙没出来。” “大家伙?多大?” 黑冥鱼小弟下意识询问。 “比那条白蛇要强,至少一只手能捏死那种。” 殷昼随口说道。 他有些奇怪,按照漩涡中那个存在的实力,出来随手一击就能把这里荡平,但对方并没有这么做,似乎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而且殷昼能够感应到,水灵儿口中那个他需要的东西,应该就在那个最强的堕魔者身上,凭他现在的实力,显然是不可能战胜对方的,既如此,只能让黑冥鱼小弟呼唤水灵儿过来了。 又或者说,那漩涡中的存在所要钓的鱼,极有可能就是水灵儿! 黑冥鱼小弟听到殷昼的话,都不带思考的,当即突出一块碧绿色珠宝,随后激活。 紧接着就有一道声音从这珠宝中传来:“小冥,你找我?” 平时,水灵儿会称呼两兄弟为小冥和大冥。 两兄弟体内都有水灵儿亲自炼制的灵珠,这灵珠在两兄弟遭遇危险时,会化作绝对防御,平时也能够当做通讯法宝来使用。 只是两兄弟平时基本不会联系她,这一次黑冥鱼小弟突然联系上她,而且从灵珠传递过来的气息,似乎是在堕魔渊,这呆鱼不会是为了炼狱鱼独自跑进去了吧? “大姐,出大事了。” 黑冥鱼小弟按照殷昼告诉它的,将这堕魔渊中的事情一字不差地告知了水灵儿。 当水灵儿听到堕魔者竟然联合起来欲要毁灭炼狱鱼,而且炼狱鱼已经死的差不多了,顿时觉得事情似乎变得有些严重起来了。 “这件事情暂且不说,小冥,我是不是说过你和大冥在没有我的许可下,不许踏足堕魔渊?” 水灵儿并不在意炼狱鱼的生死存亡,她只是生气黑冥鱼小弟竟然不听她的话,贸然进入堕魔渊。 堕魔渊是那位存在在炼制那个虚幻世界后,残留下来的一缕堕魔气息。 在堕魔渊深处,有着好几位强大的堕魔者,即便是水灵儿亲自动手也难以消灭,否则也不至于将它们镇压在堕魔渊中。 第377章 又见土城三人 水灵儿在切断了黑冥鱼小弟的联系后,几乎是在下一刻,她就撕裂虚空,来到了堕魔渊外。 她可以直接撕开堕魔渊的虚空,从而传送进去,但如果这么做,极有可能会让一些堕魔者抓住空挡时间,借助她的手逃出去。 当水灵儿见到殷昼时,当即就明白了为什么黑冥鱼小弟会出现在这里了,以黑冥鱼小弟的智商以及对自己的惧怕程度,不可能会违背她的警告。 “水前辈。” 殷昼朝着水灵儿简单行了一礼,直呼便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既然水灵儿来了,他自然就更不用去担心什么了,他倒是很好奇,水灵儿究竟给他留了什么东西,竟然会在堕魔者身上,如果水灵儿从来没有想过要动手帮他的话,那也就意味着,那件东西要依靠他自己一个人得到。 按照殷昼粗略的计算,他想要提升到击败漩涡中的那位堕魔者,至少要在这试炼之地修行近百年时间才有可能。 “看样子你应该已经感应到我留给你的东西了,这些堕魔者在堕魔渊栖息,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这才聚集到一起,闹上一阵子就会平静下来,即便没有炼狱鱼,他们也绝对离不开堕魔渊,我来这里,只是想要确认一些事情罢了。” 水灵儿对堕魔渊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同样,殷昼也不认为这些堕魔者不可能离开堕魔渊,他之所以让黑冥鱼小弟把水灵儿喊过来,最主要的目的是带他们离开这里,不然凭他们还真不一定能从这一大群堕魔者手中逃走。 “撤退!” 在水灵儿到来后,漩涡中的那位强大堕魔者似乎是和水灵儿暗中交过了手,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位堕魔者就做出了决定,那就是撤退。 现如今炼狱鱼所建造出来的宫殿已经尽数被毁,而炼狱鱼族群也被屠杀的七七八八,仅剩下白素以及几条炼狱鱼元老。 “白素见过主人。” 白素早就已经感应到水灵儿的气息,她也知道,这个世上,也就只有她主人有能够让堕魔者落荒而逃的本事了。 “白素,你让我很失望。” 水灵儿语气中充满失望,显然,她对白素的表现非常不满,至于是哪个方面,她并不用去说,也没有必要去解释。 白素听到水灵儿的话,心跳都停了半拍,就在刚刚那一刹那,白素察觉到了水灵儿的意思。 “主人,白素不明白,即便您想毁灭我,但能否让我死个明白?” 白素知道,她肯定是活不了了她本就是水灵儿创造的,如今主人对她不满,她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即便水灵儿不动手,她也会自我了断。 “愚钝,无知。” 水灵儿玉手一挥,白素瞬间便化作了灰烬,仅剩下一道本源气息,这是白素的本源,但它却已经不再是白素。 只见水灵儿左手虚空一抓,只见一团灵气凭空出现,紧接着右手掐诀,将那漂浮于面前的本源气息抬起。 只见那本源气息在和灵气糅合之后,竟然飞速化作一个简单的生命体,紧随其后开始演变,最后形成一个小人,再之后化形,长大。 只见一个肥胖婴儿模样的小家伙就这么被创造了出来。 水灵儿对着这个小家伙开口说道:“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帮我看住堕魔渊。” 水灵儿给眼前的小家伙下了命令,之后卷起黑冥鱼小弟还有银子,瞬移离开了堕魔渊。 虚空造物已经非常了得,殷昼也没想到,水灵儿竟然能够做到虚空造神的地步,随手便可以凝聚生命,这简直就是造物主啊。 不过殷昼也没多说什么,他现在还无法理解的东西,并非是他智慧不够,只要等以后,他的修为境界提升上去了,这些原理也就能够迎刃而解了。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不帮你将那件东西取出来吗?” 水灵儿有些好奇地看着殷昼。 从方才到现在,殷昼竟都是如此镇定,甚至连一个问题都没有询问。 殷昼摇头:“水前辈既然都说了那是我需要的东西,而它又恰巧在堕魔渊的堕魔者身上,而又不直接拿给我,这也就意味着您想要让我在这里历练,最后依靠自己的实力去将那件东西拿出来。” 殷昼了解水灵儿的想法,如果换做平常,他自然不可能会这样去进行枯燥无味的修行,但现在燕枝在闭关,就连小圣灵殷焱也在修炼,他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索性修行一二,待他修行结束,将会以另一个姿态莅临堕魔渊…… “我这里有个特别的试炼,要不要试试?” 突然,水灵儿对殷昼询问起来。 特别的试炼?殷昼刚想拒绝,他没有那个兴趣,但还没开口拒绝,就见水灵儿已经开始施法,紧接着殷昼就感觉带天旋地转。 周围环境再次发生变化,紧接着殷昼就感觉到一阵眩晕感,而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幅他熟悉的场景。 “这里是……” 殷昼望着四周,最后他肯定了,这里正是沧浪岛的先天大阵所在位置。 先天阵灵感应到殷昼的气息,随机拟化出一道人影。 当殷昼见到先天大阵的人影,再联想到水灵儿,当即开口:“这座先天大阵该不会并非是先天诞生的吧?” “你猜对了,不过我也并非是人为布置的。” 先天大阵简单解释了一句,紧接着他继续开口:“灵儿已经大致和我说清楚了,接下来我会以先天之阵为你凝聚一道灵体,然后你以神魂操纵,之后我会将你随机传送到这个世界的某一个地区,你就在那边历练。” “放心,你想什么时候离开这个历练都可以,喏,这面令牌可以让你的本体传送到试炼之地,你的小女友身边,你只需要留下一道灵体和部分神念在这里历练即可。” 殷昼听完确实很惊讶,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历练手段,以神念控制灵体历练,而本体却可以自由行动。 如果修炼真的能够这般方便,那么…… 不过殷昼很快就不去想这些了,如此修行,必然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一次是有大能帮助他们,水灵儿能够帮助他们一次已经很不错了。 “好了,现在你可以去幽会了,也可以去看看,你的小情儿现在修炼的进度,她同样也是用的这种修炼方式,只是她在的地方修炼环境相对好一些罢了。” 先天大阵为殷昼凝聚好灵体之后,殷昼也不拖拉,直接分出一部分神念操作灵体,之后便激活令牌,去找燕枝了。 “那我们这边也开始吧。” 先天大阵话音刚落,就带着灵体殷昼来了个随机传送。 紧接着灵体殷昼便被传送到一处王朝上空。 “这个气息……” 殷昼稍微沉思了片刻,当即就想了起来,当初他和燕枝游玩,曾经在一处名为土城的地方遭遇的敌人,似乎是叫天竺上将的。 “这天竺上将的气息似乎是从皇城方向传来的,既然历练地点选在了这里,那就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凑个热闹,找点乐子,也不知道本体现在过得开不开心……” 灵体殷昼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具灵体,却有着本体的感知,就好像这具灵体其实也是真正的殷昼一般。 “这女人似乎是天陵公主?”殷昼在天陵皇朝上空,气息屏蔽,就在他准备找个地方当做落脚点时,只见皇城方向似乎正进行着什么活动。 仔细一看,发现一大群民众正对着一位绑在石柱子上的女子在高呼:烧死她,烧死她…… 殷昼再三确认后,那位绑在石柱上的女子正是天陵公主。 “只是奇怪,当时天陵公主应该被邪魔大尊夺舍了,为何这具身体中却没有邪魔大尊的身躯呢?” 殷昼觉得这件事情很古怪,最后他决定,先停留在暗处仔细观察一番天陵皇朝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邪魔大尊已经被强者从天陵公主体内抹去,那么也不至于将这公主烧死吧? 除非天陵皇朝更朝换代了,现在不是天陵公主一家当皇帝。 “对了,天竺上将。” 殷昼突然想起来,当时天竺上将在生死之交突破境界至臻,一跃成仙,即便是那种充满水分的仙,但也不是普通修士能够对抗的,如果说天竺上将反水,那么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天竺上将可是亲眼见到天陵公主被夺舍,再加上经历过上一次的事情,他是否还爱着天陵公主还是未知数。 从现在这个情况看来,如果一切都如殷昼所想那般,那么天陵公主确实是该死,不然的话,成为新皇的天竺上将又如何迎娶新的皇后呢。 “这位大爷,不知道皇都究竟发生了什么?” 殷昼通过灵力改变自己的容貌,随后找了一个大爷询问起来。 正如殷昼所想那般,在三天前,天陵皇帝突然暴毙,而后天竺上将,上任成为新皇,国号改名为天竺帝国,自称天竺大帝。 而在天竺大帝上位之后,就宣称前任皇朝公主——天陵公主被邪魔夺舍,正是天陵公主体内的邪魔导致先皇暴毙,因此要将其焚烧。 大致上的情况殷昼是已经了解了,他倒是想不到天竺大帝竟然真的如此绝情,而且邪魔大尊究竟是否真的死了,这一点也是未知数。 “朋友,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面?” 就在殷昼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被一位中年男子拦住了去路,地方眼神带着几分警惕。 “你认错人了。” 殷昼摇头,随后绕开男子,走向人群准备离开。 但却被男子再次拦住,这一次对方并没有继续开口说话,而是双手化拳,直接朝着殷昼面门砸来。 殷昼感觉这人有些莫名其妙,突然跑上来问是不是曾经见过,否决之后竟然还直接攻击了过来。 若非殷昼心情还算不错,他就直接出手抹杀这个奇怪的家伙了。 “我们并不认识,更没有什么恩怨,你这种行为是否有些过分了?” 殷昼心情有些不美丽了,但他还是没有对中年男子动手,方才中年男子那双拳并没有杀意,因此殷昼只是简单闪避。 “不,我们一定认识,而且,我隐隐觉得,我们应该不是朋友。” 中年男子摇头,随后又是一道攻击,这一次攻击掺扎着无尽杀意:“而是死敌!” “死敌?” 殷昼身上气势爆发,直接将中年男子震开,随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原来是你啊,邪魔大尊。” 没错,就在刚刚,邪魔大尊暴露出杀意后,隐藏在身上的魔气泄露了半分,这才被殷昼捕捉到。 就在刚刚那一刹那,在皇宫闭目养神的天竺大帝突然睁开眼睛,嘴角微微扬起:“大尊,抓到你了!” 伴随着天竺大帝的声音落下,整个人也瞬间变得虚无,直接瞬移了出去。 “大尊,你的仇敌来了,我们有缘再会。” 殷昼化作一道青烟消散,最后融入人群彻底隐逸起来。 邪魔大尊想要再揪出殷昼也需要时间,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殷昼的话,但很快他就脸色骤变。 “该死,刚刚不小心泄露了魔气,真是该死。” 邪魔大尊暗骂几句,只能说这都怨自己,如果不是他非要看一看殷昼是谁,也不至于会暴露。 “大尊,这一次你在本大帝眼皮底下还想逃走吗?” 此时邪魔大尊已经被天竺大帝的气息所包围,想要逃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了。 “天竺,你不要太过分,如果不是被你禁锢那么多年,你以为我会怕你?” 邪魔大尊还在嘴硬,但他本人却在不断倒退,想要寻找机会逃走,他还不想死,原本他以为自己夺舍天陵公主,至少可以借用天陵皇朝的力量抵挡一番天竺大帝。 却没想到天陵公主的那个父皇简直就是个奇才,仅是几句话,还有天竺大帝的一个虚假誓言,就被忽悠了,竟然联合天竺大帝来残害自己“女儿”。 更加可笑的是,他还没有把女儿体内的邪魔大尊抹除,就被天竺大帝背后偷袭了。 也好在邪魔大尊见势不妙,果断舍弃了天陵公主这具身躯逃离。 第378章 以生灵为祭 而天陵公主的灵魂本就被邪魔大尊抹除,大尊离开了那具身体,她自然也就成了活死人。 这也是为什么天陵公主被绑在石柱子上即将处死,一句冤枉都不坑的原因。 “天竺,等等,我有话要说。” 邪魔大尊见天竺大帝要动手,连忙制止:“我们共同的敌人来到了这里,我知道你想杀我,但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先联手将那个神秘的外来者抹除才是。” 神秘的外来者,这是邪魔大尊以及天竺大帝对殷昼以及燕枝的称谓,邪魔大尊现在为了活命,只能够将殷昼搬出来,他们都无法分析出殷昼的真正实力,邪魔大尊就希望,天竺大帝能够识大体,暂时性不杀他,只要不死,就还有逃走的机会。 然而成为了天竺大帝的天竺,早就已经不把殷昼和燕枝放在眼里了,他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而且这里还是皇城,皇城之中的禁制现在可全都是他一人控制,他就不怕殷昼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呢。 “大尊。有一点你想错了。” 天竺大帝打了一个响指,紧接着皇城大阵触发,直接将邪魔大尊挤压成了碎屑,堂堂一代魔族大尊,就这么陨落于此。 “当初我确实有些怕那两个外来者,但是现在我是天竺大帝,一国之主,掌握着天竺帝国的超级大阵,就算他们过来,也只是被抹杀的分!” 天竺大帝完全不知道,他的言行举止都被殷昼看在眼中。 原本,周围就围满了皇朝民众,天竺大帝的降临,更是将这里变成最大的焦点。 只见天竺大帝运用神识,以神识宣布:“诸位,方才本大帝发现邪魔本体,亲自降临将其抹除,现如今邪魔以除。” 寂静。 很快,整个皇朝都迎来排山倒海般的呼喊,大多都是赞扬天竺大帝的话语。 “这家伙倒是很有一套,只是这超级大阵似乎被修改过了,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似乎只要再过数年时间,整座守护大阵将会被修改成天地扭转阵,天竺这个家伙真是丧心病狂啊。” 天地扭转阵,方才先天大阵提供了殷昼信息,了解了这种大阵的作用,这种大阵能够将大阵中的所有生灵全部灵气化,然后再被阵法操纵者吸收,从而提升操纵者的修为境界。 殷昼知道这个世界是虚幻世界,只是它们自成一界,在他们眼里,他们就是真实的,天竺大帝如今成为这一个国度的帝王,却想着将整个帝国血祭,只为了提升修为。 “阵灵前辈,不知道这天地扭转大阵是否能够在潜移默化中修改?” 殷昼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暗中将这大阵破坏,这样不仅能够坏天竺大帝的好事,同时还能解救这一整个国度的生灵。 “天地逆转阵本来是一种不可逆大阵,但是眼前这个就不一样了,它是由其它大阵的基础上修改而成,而且现在只完成了一般,你只需要这样……” 先天阵灵将修改大阵的办法告知殷昼。 殷昼在听完之后,直呼这手段高超。 按照先天大阵的办法,当天竺大帝催动大阵想要祭练生灵时,就会遭到反噬。 “现在我只需要静静等待,等着他遭到反噬,那个时候再动手,这里的历练也算是完成了吧。” 殷昼虽然不知道先天阵灵为什么要安排他第一站来这里历练,不过他大致上猜测是,或许是先天阵灵怜悯世人,又无法亲自干涉这里的一切,只好假借殷昼之手,拯救这里的生灵吧。 而且先天阵灵的办法极其刁钻,如果不是超级阵法大师,想要发觉这座阵法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少在殷昼认识的人中,或许也只有那个曳河有能够发觉不对劲的实力,其他阵法大家水平还是差了一些。 完成了阵法的改动,殷昼就继续隐藏在皇城之中,既然最终目的是解救这里的生灵,最后肯丢会对上天竺大帝,现在的殷昼自然是敌不过天竺大帝的,但被阵法反噬之后的天竺大帝,那可就不一样了。 而现在,殷昼所需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地方静静等待,一直等到天竺大帝催动这个阵法。 “大尊,真的不得不感谢你,本来这天地逆转大阵还需要三年时间才能完成,想要完全运转起来,至少还得等待百年时间,但是有你的力量融入其中,最多三个月,我就能够催动大阵……” 天竺大帝在解决掉邪魔大尊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转化的天地逆转阵竟在加速运转。 三个月时间转瞬即逝。 天竺大帝在此期间还颁布了一道旨意,那便是在三个月后在皇城传授仙缘,让帝国子民都能够更进一步。 他的这一番操作,可谓是得到了帝国子民的赞美,更是有说书人将天竺大帝称为帝国有史以来,最为圣明的明君。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天竺大帝编造的谎言,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来更多的祭品,祭品越多,天地逆转大阵所逆转的灵气就越浓郁。 皇城,天竺大帝早早就已经在广场布置好了讲座,就好似他真的要为帝国子民传道一般。 而皇城之中的居民以及各个修士也都已经聚集于此。 在茫茫人海之中,殷昼正静静望观着天竺大帝,天地逆转大阵已经完成,只要天竺大帝催动,就会遭到阵法反噬,那时候便是动手杀掉对方的最佳时机。 虽然说有些趁人之危,但对方毕竟是仙人之境,即便被反噬,实力也不容小觑。 而且殷昼还只是一道分身,即便是先天阵灵淬炼过的,最多也只能够发挥七成的实力。 …… “陛下,时辰到了,这三个月一来,周边城池都慕名而来,而且还有不少是其它过度的修炼者过来,想要见识一下您的风采。” 道场下,有将士给天竺大帝报告情况。 天竺大帝缓缓点头,并未说话,本来他就是打算吸引周边的人慕名前来,祭品嘛,他自然不会嫌多。 道场外,数之不尽的修士都出奇的安静,也有个别的修士在窃窃私语。 “也不知道陛下会以什么方式讲道,真的好让人期待……” “大家快看,那是什么?” 此时,突然有一位修士发现了不对劲,原本晴天万里的天空突然变得昏暗。 “这好像是……是皇城的大阵,可是好像和平时不一样啊。” 有人认出了笼罩皇城的大阵,但是他们常年居住皇城,也不是没见过护国大阵,这明显和护国大阵不一样。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正在流逝?” “我也是,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有什么大敌入侵了皇城?” 一时间,皇城内人心惶惶,单很快,他们就镇定下来了,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的皇帝--天竺大帝还在这里。 如今的天竺大帝就如同神明一般,他们一致认为,只要天竺大帝在,任何危险都不是危险,都将会迎刃而解。 但从别的国度过来的人可就没有那么多的信仰了,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要么这里遭遇了攻击,要么就是这本就是一个骗局。 …… “陛下,请您降临,将那无知的敌人抹除,拯救您的子民吧……” 这些任就像是被洗脑了一般,即便自身的灵力在飞速流逝,他们仍然不会去怀疑天竺上将。 “这帝国的修士似乎都得了失心疯,这种情况哪里会是敌人入侵,如果是敌人入侵,那国主早就应该出来稳固人心了才是。” 有明智的人已经开始谋划如何逃离皇城,但他们发现,在这个大阵下,根本无法发挥出任何力量,不仅如此,自身灵力也在疯狂流逝。 “真是该死,这皇朝是发疯了吗,竟然想要将这里的所有生灵当做祭品!” 终于,有精通阵法的修士发现了倪端,只是他们这些慕名前来凑热闹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号召力,而这国家的人却像是失心疯了一般,根本听不进外人的话。 甚至有人上去好言相劝,却被围攻致死。 更加恐怖的是,即便是死了,身上的灵力都会被大地吸收。 第379章 我明白了! “时机到了。” 人群中,有着先天阵灵的庇护的殷昼完全无视这有瑕疵的天地逆转阵效果,他感应到天竺大帝已经将大阵运转到极致。 如果殷昼没有动过大阵手脚,那么这里的人都将会成为祭品,彻底被祭炼。 “不对,怎么会只有这么一点点修为?” 天竺大帝突然睁开眼睛,双目狰狞,言语中带着疑惑。 此时,殷昼漫步踏进道场,道场中,四处都是尸体,这些人生前都是皇朝官员将军,他们甚至都不曾想过,他们竟然是死在天竺大帝手上。 “外来者?你来这里作甚?大阵效果竟然大打折扣,想来应该是你捣的鬼,不过没关系,这一次你死定了。” 天竺大帝见到殷昼,当即就反应了过来,只是他很奇怪,为什么殷昼没有受到天地逆转阵的影响,不过这并不重要,之前他杀不死殷昼,只是认为自己刚刚突破境界,并且没有琢磨透殷昼身上的法宝究竟是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不仅仅修为境界得到稳固,刚才还通过天地逆转阵吸收了不少灵力,现在的实力他有十足的信心抹杀殷昼。 “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殷昼开口,但并不着急攻击上去,天竺大帝还没有被反噬,但看样子也快了。 天竺大帝听到殷昼的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就凭你?看样子你还真是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就让你也尝尝力量流逝的感觉吧。” 天竺大帝说完双手掐诀,天地逆转大阵疯狂运转,但是殷昼始终站在那一动不动,就好像自身并没有身处大阵之中一般。 “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不受影响?” 天竺大帝还在不断吸收着大阵提供给他的灵力,身上狂暴的气息在逐渐增加,逐渐吞噬他的理智。 如果殷昼没有出现,或许天竺大帝还能够察觉到,并且专心压制,但现在他已经被殷昼气昏了头。 他很气恼,凭什么自己堂堂仙人境强者,竟然无法拿捏一位修为境界没自己高的修士? “你笑什么?给我死!” 天竺大帝见到“殷昼”正对他透露着笑容,愤怒地朝着“殷昼”的方向轰击过去。 这一击爆发出来的力量瞬息将道场的一角轰成碎片。 道场毁灭,外面的人终于见到了里面的一幕,只是他们现在被天地逆转大阵吸空了灵气,即便是发觉天竺大帝的不对劲,也完全没有办法去质问,去阻止了。 他们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好奇,那个和天竺大帝交战的人究竟是谁。 就在刚才,天竺大帝因为狂暴灵气让他失去理智,眼中出现了幻觉,将周围的一切事物都看成了殷昼。 而殷昼则是静静站在一边看着,他知道天竺大帝的反噬开始了。 “啊啊!死,给我死!” 天竺大帝发出怒吼,他的攻击漫无章法,在他眼里,四周的一切都是殷昼,是邪魔大尊。 “哈哈哈哈,天竺,你也有今天吗?你不是觉得自己是天选之人吗?看看你,太狼狈了!” 邪魔大尊的声音环绕在天竺大帝耳边。 “死!” 又是一道攻击朝着“邪魔大尊”打去,那被天竺大帝看成邪魔大尊的石柱瞬间化作齑粉。 “呼……” 天竺大帝双手撑地,口中不断喘着粗气,眼睛中滴落出黑色的血液,他感觉到自身的境界竟然在飞速下降,仅几个呼吸时间,就降到仙人境界之下。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天竺大帝神志恢复清明,他面目狰狞,望着殷昼,如果眼神可以当做利器杀人,那么此刻的殷昼应该已经死了无数次。 “无趣。” 殷昼本身就没有多少战斗欲望,而天竺大帝这一次吸引过来的修士实在太多,被大阵反馈的力量也超出了预算,因此反噬更加比原先更加强烈。 如今境界更是已经降低到普通修士的程度了,而殷昼也没有再说废话,手起刀落,直接结束了天竺大帝的生命。 天地逆转大阵的布置者死去就会自行停止,因此这里也不再需要殷昼。 “此地任务完成了,接下来我们去北冥之地。” 殷昼脑海中,先天阵灵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它便带着殷昼传送离开…… * 试炼之地。 燕枝正与殷昼闲聊,自从殷昼来到这里后,水灵儿就受不了二人时不时发狗粮而选择了离开,正好她可以去亲自教导殷焱,而在这里只留下一道灵气分身和燕枝练剑。 灵气之海中,灵体状态的燕枝仍旧在与灵体水灵儿交战。 “湮灭!” 灵体燕枝低喝一声,一道朴实无华的挥斩,相比起之前,这一次燕枝所施展出来的“湮灭”神通更加平凡,甚至看不到任何波澜。 灵体水灵儿甚至都还没有做出反应,就直接蒸发了,没错,就是直接蒸发,一丁点东西都没有剩下。 先前的交手,燕枝的灵体有被水灵儿击散过,水灵儿的灵体同样也被击溃过,但不论怎么样的创伤都能够顷刻间复活。 但这一次,水灵儿的灵体竟然足足过了一刻钟才缓缓再次凝聚。 燕枝所施展出来的神通已经接近我完美,刚才那一击,险些将灵体水灵儿的本源磨灭。 “我似乎感觉到了瓶颈。” 燕枝看着灵气海洋中的战斗,灵体在战斗,她本体同样会感受到,就如同是身临其境一样,刚刚她施展“湮灭”时,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她想要尝试去抓住它,但却又做不到。 “不着急,在这里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总会领悟的。”殷昼也从燕枝刚才的招式中看出了一丝倪端,但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那也很难办到,毕竟他不是剑修,不过他相信燕枝一定能够领悟! 灵体水灵儿恢复身躯之后,很快又再一次和燕枝交起手来,每一次灵体水灵儿被击杀,复活后力量机会提升一分,这也是燕枝要求的,如若不是这样的话,胜负早就已经分出了。 “我明白了!” 燕枝突然开口。 第380章 回归本体 伴随着她的声音,只见灵体燕枝突然停了下来,仍有灵体水灵儿朝着自己攻击过来。 换做先前,下一刻灵体燕枝就会被击杀,但就在灵体水灵儿的攻击即将命中燕枝时,竟突然化作飞灰,就好似那本身就是一个幻影,本就不存在一般。 这一幕,殷昼都疑惑了,就连他也没看出,灵体水灵儿是何时被斩杀的,燕枝又是何时出的剑。 在别人眼里,刚才燕枝就像是放弃了抵抗,等待死亡的模样,可是却突然发生变故,敌人竟悄无生息地被击杀。 燕枝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开口解释:“我在驯服那些天地灵气之后,再以神念操纵它们,将它们全部拟化成一柄柄灵剑,而且这些灵气都有着一种特殊意识,我再以剑域操纵它们,让它们自行施展剑法神通,甚至我都不需要动手,只要一个意念,就相当于有无数个我在施展无数式神通。” 可以说,刚才的灵体水灵儿在刹那间,被攻击了无数次,每一招都堪比燕枝本体施展出来的力量。 “真是怪胎……” 试炼之地另一处,水灵儿望着远处喃喃自语,她的灵体她自然有所感觉。 本来她以为,燕枝最多就是掌控灵气,却没想到,她竟然直接主宰了灵气。 掌控灵气和主宰灵气这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掌控,最多只是让灵气为己所用,灵气本是还是灵气,但主宰不同,被主宰的灵气将会完全受到主宰者操纵,能够自由变幻。 就好比刚才,燕枝将灵气的每一个个体都变幻成自己,从而施展剑法神通,这种无形的神通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这一次,足足等待了一天时间,灵体水灵儿才重新凝聚。 只是这一次,灵体水灵儿不再进攻呃,而是对着燕枝开口道:“原本按照我的预算,你还需要数个月时间才能够掌控灵气,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主宰灵气,虽然只是最初级的变换主宰。” “前辈,还请赐教。” 燕枝听了水灵儿的话,对方的意思显然是,还有更高级的掌控方式,她对这一方面可以说是一头雾水,如今有人教,省去了她自己摸索的时间。 然而灵体水灵儿在听到燕枝的话后,进直接化作一团灵气消散。 这一操作让燕枝都有些愣住了,她可没有攻击灵体水灵儿呀,而且看样子是自行消散的。 下一刻,水灵儿的本体便重新回到这里。 “水前辈,方才那是?” 其实就算燕枝不问,水灵儿也会解释。 “主宰灵气并没有任何诀窍,即便圣灵的我,也只是堪堪掌控灵气,最多调动水之天地灵气而已,但想要主宰灵气……” 水灵儿欲言又止,她并非不想说,而是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制,让她无法开口。 燕枝自然是能够看得出,水灵儿并非不想教她,从她的表情能够猜测到,应该是有什么规则力量,不允许这种能力言传。 “如今你的试炼已经完成,神通也差不多全部完善,接下来我要去教一下那个小圣灵一些属于圣灵的特殊能力,等你们处理完自己的事情,我们就离开这里。” 水灵儿转移话题,她能够教的已经全部教完了,至于殷昼的试炼,以她的判断,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完成,而且她可没有限制不让殷昼带着燕枝一同前往堕魔渊。 上一次堕魔渊之中是因为特殊情况才会大量聚集堕魔者,正常的情况下,堕魔者之间是不会有合作关系的。 哪怕是同一片区域的堕魔者,若是双方没有更加强大的堕魔者震慑,他们可能也会因为相互不顺眼打起来。 水灵儿这边前脚刚走,殷昼那边的灵体就已经回归殷昼本体。 早在先前燕枝的灵体与水灵儿的灵体交战期间,殷昼就和燕枝分享了自己的灵体在虚幻世界中的经历。 从天陵皇朝到北冥之地,再到天南领域…… 殷昼觉得,先天阵灵应该是带着他的灵体将整个虚幻世界都逛了一遍,期间也遇到过许多强大的存在,但都在先天阵灵的帮助下避开了,因此他的历练相当安逸,简直就像是走一个过场一般。 当殷昼的灵体中的神识回归本体之后,他便陷入了短暂的顿悟状态,这是游历一方世界之后的感悟,很快,殷昼便从顿悟中清醒。 “你的气势变得更加强横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有缘再见。” 先天阵灵的声音在殷昼脑海中回荡,之后便消逝。 殷昼也没多说什么,与燕枝二人朝着堕魔渊的方向飞速赶去。 顿悟结束后,殷昼确实变强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究竟有多强。 先前在堕魔渊,他就能够模糊地感应到那漩涡中的那位堕魔者的实力,虽然不曾交手,但确定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 但现在他可以保证,只要不是一群堕魔者围攻他,拿捏那尊堕魔者还是可以的。 而按照水灵儿告知他的一些关于堕魔者的信息,堕魔渊中的堕魔者意识模糊,并不算很聪明,他们不喜拉帮结派,上一次完全就是因为炼狱鱼扎堆才让那群没脑子的家伙联手起来的。 说到炼狱鱼,殷昼觉得,水灵儿当初创造它们时是不是忘记了给他们创造脑子,亦或者是以黑冥鱼的智商为标准,否则怎么会做出那种睿智的事情来。 …… 殷昼和燕枝路过冥河,恰巧见到黑冥鱼小弟似乎在捣鼓着什么,对方见到殷昼过来,连忙上前打了一声招呼。 “老大,您怎么来了?” 殷昼见到黑冥鱼小弟倒是挺意外的,他原本以为水灵儿会让这条呆鱼面壁思过一段时间呢。 只见黑冥鱼小弟脑袋四处探望,之后低声对殷昼说道:“老大,我忽悠我大哥为我面壁思过呢,大姐现在在忙,没空理我,你再带我去探险吧。” “怎么,你不怕那些堕魔者?” 殷昼开口,他倒是没想到,黑冥鱼小弟竟然是要让他带着它去探险,可以说,黑冥鱼小弟可是知晓殷昼要去哪儿的。 第381章 多摩也 “当然,如果不是那群家伙,大姐怎么可能会灭了炼狱鱼,现在好了,美味全没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黑冥鱼小弟一脸愤怒,虽然说最后灭掉炼狱鱼的是水灵儿,但归根结底还是要怪那群堕魔者,如果不是他们突然进攻炼狱鱼,怎么会引来后续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都是黑冥鱼小弟自己心里所想罢了,实际上是,即便它当时没有钱去捕捉炼狱鱼,堕魔者也一样会扎堆前去灭掉那群炼狱鱼,毕竟一大群炼狱鱼聚集在一起,让那些堕魔者十分厌恶…… “只要你不怕水前辈惩罚你,就跟上来吧。” 殷昼说了一句话,便不再理会黑冥鱼小弟,这呆鱼想要进入堕魔渊为自己的“美食”报仇,这是它自己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去阻拦,而且到时候还能够吸引一波火力。 堕魔渊。 经过上一次事件,水灵儿又在堕魔渊外围布置了一层新的阵法,这阵法并不算高深,但也不是黑冥鱼小弟能够破解开的。 殷昼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黑冥鱼小弟会在冥河那边等待他了,感情这家伙是自己没办法进入堕魔渊,只能够依靠别人带它进去。 之所以选择殷昼,而不是去找水灵儿,主要是因为它知道殷昼还会进入堕魔渊,至于去找水灵儿?除非黑冥鱼小弟真的蠢到不可救药了,不然应该不会这么干。 “老大,您能破开这阵法吗?” 黑冥鱼小弟见到殷昼停下脚步,不由得有些紧张,它也不确定殷昼能不能破开自家大姐布置的阵法。 如果无法破解,殷昼肯定是要去找水灵儿的。 要是真的去找水灵儿,那它岂不是要暴露?被水灵儿知道它又跑进堕魔渊,可能会被打死……不,是被打个半死的。 “跟紧我。” 殷昼牵着燕枝的手,随后直接踏入阵法。 黑冥鱼小弟有些不明所以,它前阵子就来过一次了,当时它就是直接莽进去,踏入阵法后周围会被迷雾笼罩,紧接着就会迷路,最后莫名其妙地绕出去。 就如同黑冥鱼小弟最初踏入这里一般,在进入阵法后,四周便被迷雾所笼罩。 “老大,你在哪儿?” 黑冥鱼小弟发觉,自己和殷昼走丢了,在这个迷雾中,如果它没有殷昼的引导,再过不久就会绕出去。 “这鱼真呆。” 燕枝很直接地评价道。 当时殷昼就有将黑冥鱼的事情和燕枝说过,当时燕枝还觉得很有趣,还想见识一下究竟是什么物种,竟然会那么呆,现在算是亲眼见证了。 殷昼从开始就没打算再带黑冥鱼小弟进入堕魔渊,以那家伙的智商,到时候很可能会无脑四处寻找堕魔者挑衅,要是搞不好受了伤就麻烦了。 恰巧水灵儿在外界布置了迷阵,因此殷昼便没有告知黑冥鱼小弟如何规避开这种迷阵,任由对方在迷阵中迷失,反正最后这呆鱼都会绕出去。 “这里就是堕魔渊吗,这里的气息确实适合那些家伙栖息,这里的空气都让人感觉到厌恶。” 燕枝对这里做出简单的评价,她和殷昼可不是进来度蜜月的。 “找到那个家伙的所在位置了吗?” 燕枝询问。 “嗯,锁定了,不过它似乎在战斗。” 殷昼倒也不急,两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观战。 这堕魔渊除了环境差了些,风景倒还是有些别样的美,两人正好可以一边看着风景,一边慢慢朝着战场靠拢。 如果现在贸然前往,说不定那两尊堕魔者会突然临时对外,联手对付起他们来,毕竟堕魔者实在是反复无常,从他们联合起来屠灭炼狱鱼族群就能够看得出来。 “看样子战斗结束了,也不知道是谁赢了。” 殷昼看着前方被夷为平地的场地,空气中弥漫着堕魔气息,这些堕魔气息都很是初级,若是换做普通修士踏入此地,估计用不了几个呼吸时间就会被污染,成为堕魔者的一员。 只是燕枝和殷昼二人早已经对这种低级的堕落气息免疫。 “我好像见过你。” 只听到一道带有魔性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这言语并非是人族言语,殷昼和燕枝都没有听懂。 二人虽然不知道那堕魔者究竟说了什么,但是他们可是切切实实地察觉到了杀意,无边的杀意。 毕竟是堕魔者,即便是另一个堕魔者闯入他的领地,都会引发一场战斗,方才那一战便是最好的例子。 “阿昼,是这尊堕魔者吗?” 燕枝并不清楚殷昼要寻找的东西是什么,她察觉到了敌人的位置,目光锁定那堕魔者,开口询问殷昼。 老实说殷昼自己都不知道,水灵儿所说之物究竟是什么,他也是冥冥中有一股意志在引导着他,告诉他那件东西就是属于他的,他必须要拿回来。 “不是他,不过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了。” 这堕魔者的杀机已经锁定他们二人,想要离开这里,要么是堕魔者主动放弃,要么就是他们离开堕魔渊,亦或者杀死堕魔者。 显然,燕枝他们选择了第三种,杀死这个堕魔者。 为什么殷昼会说大战在所难免,是因为他们的气息已经被那个堕魔者锁定。 堕魔者可不会和那些愚蠢反派那般,先跳出来然后放几句狠话,然后干一些伺机偷袭之类的操作。 这不,燕枝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那尊堕魔者的攻击就已经来了。 轰! 燕枝他们原先所在的地方直接炸开,现出一个巨大深坑。 这一击比起先前的战斗所爆发出来的威力更加强大。 “他先前的战斗保留了实力。” 燕枝暗中盘算,她和殷昼并没有赶上那一场战斗,如果先前战败的那尊堕魔者实力并不强,导致这尊堕魔者并没有动用全力。 不得不说,燕枝猜测的完全正确,这片区域本就属于这尊堕魔者的,而另一尊堕魔者则是恰巧经过,但他们可不会像外界那些修士那般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闲聊。 “擅闯者,死!” 堕魔者沙哑的声音响起,声音落下,他的攻击直接瞄准燕枝。 之所以没有对准殷昼,并非是这堕魔者忌惮殷昼,主要是因为他在燕枝身上嗅到一股令他讨厌的气味。 燕枝低喝一声,直接挥斩出一道攻击。 堕魔者看着那平淡无奇的攻击,但却本能地闪避开,堕魔者本身就有危险反应意识。 燕枝也没想过自己这随手一击能够奏效,只不过堕魔者会闪避开她的攻击,让她有些意外罢了。 就目前来看,燕枝所认知的堕魔者大部分都是属于那种莽撞直冲的,虽然智慧很高,但他们更多是对自己的力量有着盲目的自信。 其实这尊堕魔者当时确实是想硬抗那一招,然后再以最强一击抹杀燕枝。 “好强的一击……” 堕魔者望着散去的攻击,仍然有些心有余悸。 相比起他的攻击,燕枝的那一击并没有对周围的环境造成任何破坏,就好像刚才那一下真的是很普通的攻击,不然怎么会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容不得堕魔者多想,燕枝的攻击已经来临,同样的,殷昼也做出了攻击。 并不是说燕枝一个人对付不了这堕魔者,只是这里是堕魔渊,周围还有很多未知的危机,如果在这里逗留太久,也不知道会引来什么未知的敌人。 “多摩也,还不出来?” 堕魔者被燕枝和殷昼夹击,眼看马上就要支撑不住,当即大吼。 伴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黑暗中传来一阵戏谑声。 “狂袭,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我还以为你宁死都不会向我求救呢。” 多摩也的出现,燕枝眉头微挑,殷昼的目光看去,当即认出了这尊堕魔者。 没错,这位名为多摩也的堕魔者就是当时策划袭击炼狱鱼的那尊,也是殷昼这一次进入堕魔渊的目标! 只是,为什么这些堕魔者会这般和善? “少废话,这两个家伙不对劲,而且这个女人身上的气息让我着实讨厌。” 狂袭挡下燕枝的攻击,飞速后退。 殷昼并没有追击,他与多摩也对视。 “我记得你,当时那个窥视我的,应该就是你。” 多摩也开口,只不过殷昼并没有说话,当时多摩也被水灵儿吓退,从当时他的表现能够看得出,他的智慧远要比普通的堕魔者要高很多。 亦或者说,他同其他堕魔者并不一样,毕竟那些堕魔者可不会去组织一堆堕魔者去灭掉炼狱鱼。 “狂袭,风灭呢?” 多摩也感应了一番四周,随后语气有些低沉,似乎是在生气。 风灭,正是燕枝他们过来这里之前,与狂袭交战的那尊堕魔者。 “死了,那家伙竟然敢这般肆无忌惮地经过我的领地,若是不杀他,我颜面何在?” 狂袭冷哼一声。 “呵,那你是不是还要杀我?” 多摩也冷哼一声,但是他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狂袭和风灭都是他的部下,只是狂袭这人性格古怪,他今天本来是喊风灭前往他的领地商讨一些事情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风灭经过狂袭领地时,这家伙竟把自家兄弟给灭了。 燕枝和殷昼二人就在不远处,听着这两堕魔者你一言我一句,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殷昼还在疑惑,水灵儿所说的那件东西究竟是什么,他能够感应到多摩也身上确实有有一股气息吸引他,但却找不到这个气息的源头,只能够模糊感应到在其身上。 “多摩也,风灭那个家伙死了就死了,这两个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还有你似乎认识他?” 狂袭目光看向殷昼,如果是单对单,狂袭根本不把燕枝二人放在眼里,但刚才一对二,他还真的有很大压力。 “在之前,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的气息变得很诡异,很古怪……” “能有多古怪?” 狂袭冷哼一声:“哼,若是单对单,我一只手就能灭他。” “呵呵呵,凭你?他单灭你差不多。” 多摩也丝毫不给狂袭面子,他也没有说错,单对单情况下,殷昼还真的可以虐杀狂袭。 “行了,不废话了,这家伙是来找我的,你拦住那个女人。” 多摩也拔出一柄黑色长剑,剑身上还散发着漆黑的火焰,在长剑拔出来后,四周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哀嚎声。 “好妖邪的武器。” 燕枝和殷昼对视一眼,对方两人,刚好他们一人一个,燕枝对狂袭,可以说是势均力敌,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堕魔渊中灵气相当稀薄,如果是放在外界,十个狂袭也不是燕枝的对手。 “好诡异的攻击……” 多摩也接下殷昼的数道攻击,他发现自己手中的哀鸣剑根本无法伤及对方分毫,反而是自己接连被打,身上已经出现多个伤口。 这些伤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破坏了一般,即便吸收堕落气息也没法正常修复,反而还在不断扩散。 反观燕枝那边,狂袭也好受不到哪儿去。 相比起先前燕枝和殷昼联手攻击,现在燕枝更加认真了,堕魔渊不是没有多少灵气吗?既然如此,那燕枝就直接拿灵石来补充。 她储物器中的灵石多到用都用不完,否则她又如何舍得拿那些极品灵石给小圣灵殷焱当零食吃呢? 只不过相比起天地灵气,灵石中的灵气反而十分温和,即便是燕枝依靠神识主宰,所施展出来的爆发力也远不如天地灵气的威能。 但即便如此,也够狂袭受的了。 “吼!” “别吼那么大声,很没素质。” 燕枝一剑将狂袭右手切断,本来,狂袭只需要吸收周围的堕落气息,只需要片刻功夫就能够让断臂重生,但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竟然让他无法断臂重生。 “死,一定要杀死你!” 狂袭双目变得更加通红,甚至流出黑色液体,紧接着他的身躯暴涨。 “该死,这家伙疯了吗,在堕魔渊外围释放堕落力量。” “堕落力量?” 燕枝和殷昼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难道堕魔者还有特殊能力? 不过也是,从狂袭现在的变幻就能看得出,他的确是在发生变化。 第382章 死之世界 “我们换一个地方打吧。” 多摩也说了一句,也不需要殷昼同意,紧接着他和殷昼就被黑暗所吞噬,最后在原地消失。 燕枝只是朝着殷昼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便把注意力集中到还在变化的狂袭身上。 殷昼虽然被多摩也不知道传送去了哪儿,但燕枝却能够察觉到他们还在附近,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运用了什么特殊的空间手段。 至于为什么要规避战场,想必是担心狂袭彻底堕落后会造成对所有人的无差别攻击。 “……” 狂袭张了张嘴,但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此时他彻底堕落化,如今变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比先前却是恐怖了数倍,而且被燕枝斩断的手臂竟也恢复得完好如初。 “湮灭!” 燕枝也不多废话,当即就是一发杀招。 这一次,狂袭并没有躲,直接硬吃下这一剑,湮灭的破坏力连高燕枝一个境界的灵体水灵儿都无法抵挡,更何况是眼前的狂袭。 狂袭那诡异的身躯蠕动,被湮灭直接瓦解,但燕枝眉头却是紧锁,她从对方的气息能够察觉到,这家伙吃下湮灭一击,身躯都被分解开了,但生机却没有半分减弱。 “呃……” 狂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那声音就像是老人在叹息,而且让燕枝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压迫,这种压迫并非来自于境界,更像是对于道心的直接压制,好似要摧垮燕枝的道心一般。 轰! 燕枝反应神速,直接抬手,自从她能够主宰灵气后,施展湮灭这种大杀招对自身的消耗已经降到了最低,不像以前施展需要酝酿很久,甚至还要将体内灵气全部挥霍一空。 刚刚凝聚好身躯的狂袭,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对燕枝展开攻击,但是还是被燕枝的湮灭再一次摧毁。 “我就不信你这怪物能够无限次数的复活。” 燕枝取出数颗灵石,直接将其分解,然后施展出自己剑域,下一刻,以燕枝为中心,方圆数里之地被剑域所笼罩。 “我直接将周围全部磨灭,看你如何复原!” 燕枝不想再隐藏什么实力了,她感应到殷昼那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这狂袭不是能够依靠堕落气息无限制地复活吗,那她就把周围全给磨灭,看看这家伙如何复原。 剑域所笼罩的范围,无数剑影凝聚,每一把剑影都像是一位剑客,它们近乎神同步地和做出一样的动作,紧接着,湮灭神通施展开,剑域所笼罩的空间刹那间崩塌,竟直接化作一片虚无状态。 这种情况仅仅维持了一个呼吸时间,堕魔渊便将其修复,周围仍旧弥漫着堕落气息,但却再也感应不到狂袭的气息,由此可见,刚才燕枝那一招是真的彻底将其磨灭了,连渣都不曾剩下。 燕枝这边刚结束战斗,殷昼那边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不得不说,多摩也确实很强,即便是殷昼底牌尽出,也未能将其击杀。 多摩也在不敌后就逃走了,但是殷昼也发现了所谓他需要的东西。 那乃是一尊鼎,只是当时殷昼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所需求的东西竟是一尊鼎。 但不管怎么说,这尊鼎还是先拿到再说,或许其中还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信息。 “阿昼,那个家伙是跑了吗?” 燕枝还能够模糊地感应到多摩也的气息,由此可见对方并没有被杀。 “他最后燃烧一身精血逃走了,不过这堕魔渊也就那么大,他逃不了多远。” 燕枝二人说罢,便再一次朝着多摩也逃离的方向追去。 堕魔渊深处,多摩也通过燃烧精血的代价逃走,如今已经身受重伤。 如今他只有逃回自己的领地,然后借由特殊阵法吸收堕落气息修复自身,他当时万万没想到,殷昼竟然会这么强,更没有想到,彻底堕落后的狂袭竟会不敌那个女剑修。 “真是该死,如果被那个家伙发现我现在这么狼狈……” 然而多摩也才刚刚缓过神来,就见到一道黑影出现在他面前。 “葬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葬天,堕魔渊中三大王者之一,其实力与多摩也相当。 严格来说,葬天的力量要强大过多摩也,只不过多摩也身边有着狂袭和风灭两名大将,葬天却是孤身一人。 “多摩也,你好狼狈啊,看样子你应该受了很重的伤吧,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让我帮你疗伤啊?” 葬天舔了舔嘴唇,眼神眯成一道缝,他嘴上说帮助多摩也疗伤,但那眼神分明就像是在看美味的食物一般。 多摩也听到这话,身躯不由得哆嗦,作为堕魔渊三大王者之一,他自然了解葬天。 葬天本体乃是吞天兽堕落入魔,他之所以没有部下,不仅仅是堕魔者不喜欢聚集在一起,同样还有一点就是,葬天肚子饿了就会吃东西,不论是什么,在他眼里都能够成为食物,而且他还有一个特别赖皮的能力,那便是吞噬生灵之后,还能够学会对方的能力。 “你……” “哈哈哈哈,死吧,多摩也。” 多摩也都还没有开口,就被葬天一口吞噬下去。 “呸。” 只见葬天从口中吐出一套完好的衣物,以及一柄剑,还有一尊小鼎。 “切,一身精血都燃烧掉了,真的是丢人。” 葬天吐槽了一句,然后就化作黑烟消散。 “他的气息消失了。” 燕枝和殷昼突然停了下来,多摩也的气息消失了。 即便当时殷昼已经将多摩也重创,他在逃离过程中遭遇袭击,也不可能一点反抗都没有就被抹杀才对。 “那是?” 燕枝见到前方插着一柄黑剑,上面还散发着邪恶而又诡异的气息。 “哀鸣剑。” 殷昼上前,将哀鸣剑拔起,他手中包裹着一层淡淡的灵气,哀鸣剑乃是无数冤魂久聚不散而凝聚出来的绝世凶兵,若是普通修士手持此剑,可能只需要一个呼吸时间,就会被无数冤魂恶鬼吞噬。 “这种绝世凶兵本就不该存在于世。” 殷昼将其收起,以他的实力,想要毁掉这柄剑基本是不可能的,但并非是没有办法将其毁掉。 这种冤魂聚集体的克星便是凤凰的业火,还有就是存在于地狱的地狱之炎,小圣灵殷焱恰巧就能够释放地狱之炎,到时候只需要让小家伙召唤出一些地狱之炎,就能够分分钟毁掉这柄凶兵。 “这尊鼎……” 殷昼将鼎拾起,他打量了两眼,发现上面有着数层封印,想要解开这些封印需要耗费很长时间,现在既然已经得到了此鼎,自然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堕魔渊之中了。 “小心。” 燕枝突然拉起殷昼,飞速向后撤去。 紧接着一张深渊巨口一张一合,先前他们所在的那个位置竟被撕咬出一小块空间缝隙来。 “居然被发现了。” 葬天的声音响起,他之前吞掉多摩也后,就没有远离,他也很想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闯入堕魔渊,甚至还能将多摩也逼到如此境地。 “吞天兽!” 殷昼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远古凶兽,刚才他神识一直放在那尊小鼎上,再加上吞天兽本身就亲和虚空,如果不注意的话,基本不可能察觉到。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葬天,首先呢,我要澄清一点,我与那些低级的堕魔者并不一样。” 葬天刚才偷袭失败,但并没有再次攻击,反而是很礼貌地自我介绍起来。 见燕枝二人仍旧保持着警惕状态,于是他继续开口:“放心,我对你们并不感兴趣,我现在不饿。” 吞天兽能够吞噬万物,但他们肚子不饿的情况下,一般是不会进食的。 先前葬天吞噬多摩也时,释放了规则力量,那种吞噬一切、碾压一切的恐怖规则将其束缚,任由多摩也再如何挣扎都没有作用。 如果刚才他也动用规则力量,即便燕枝他们早有察觉,想要无伤逃离吞天兽之口,基本是不可能的。 “你们别这副表情,我们无冤无仇,何况我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们重创多摩也,我也不能吞了他。” 葬天那张丑恶的脸笑起来,就像是一块扭曲的抹布,样子又丑又吓人。 这张脸配合这个笑容,任由是谁都不会将其和“友善”这个词联想在一起。 “行了,人我见过了,你们可以走了。” 葬天摆了摆手,随后就隐藏于黑暗,似乎真的不愿同燕枝他们动手。 燕枝和殷昼对视,他们一时间也不明白这葬天究竟是什么意思,突然跳出来偷袭一下,然后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不过,我不动手,并不代表堕魔渊的另一位王者不会动手,多摩也死了,堕魔渊又出现两个陌生面孔,他自然不可能会让你们这般顺利离开此地的。” 葬天的声音响起,似乎是有意在提醒,并且告知燕枝他们,堕魔渊中一共有三尊王者,除去多摩也和葬天,还有一尊隐藏在堕魔渊深处,其中多摩也最弱,那尊隐藏在深处的王者最强。 一般情况下,那尊王者是不会苏醒的,哪怕是上一次多摩也灭杀炼狱鱼,水灵儿出现在这里,他都不曾苏醒。 同时燕枝他们也了解到,堕魔渊的存在,就是为了封印镇压吞天兽还有那尊沉睡的堕魔者,至于多摩也,只不过是后来诞生的后辈,意外觉醒了智慧,懂得操纵,主导个别堕魔者聚集在一起,这才勉强成为这里的三大王者之一。 “他的话有几句可信?” 燕枝开口说道。 “一句都不可信,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确实没有对我们暴露杀心。” 殷昼回应,他们这一次堕魔渊之行已经完成,殷昼也拿到了那尊小鼎,至于小鼎中究竟有着什么,他也不着急知道。 “那吞天兽始终跟着我们,但却不动手,真是怪哉。” 燕枝挑眉,她能清楚地感应到吞天兽的气息,对方似乎也没有要隐藏自己的意思。 就在二人即将抵达堕魔渊出口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股危险感油然而生,而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吞天兽的气息也在这个时刻消失了,显然是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如果真的如吞天兽所言,堕魔渊最开始是关押他和另一尊王者而存在的,那么多摩也的死,不至于造成失衡才对。 更何况,若多摩也死了真的会造成堕魔渊失衡,那么先前水灵儿为何不提醒他们呢?这也是为什么殷昼会说,吞天兽的每一句话都不可信的原因。 “我们走!” 殷昼拉起燕枝,直接施展瞬移神通,就在他即将越出堕魔渊时,竟感觉到前方是一道无形的墙,紧接着他们便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欢迎来到死之世界。” 四面八方的声音传来,燕枝抬头,只见天空上凝聚着一张只有轮廓的巨大面孔。 死之世界,想必是一种特殊小世界,由一些强者炼制而出,能够炼制出小世界的存在,其实力比起水灵儿也相差不到哪儿去了。 这样的强者,若是真的要对他们下杀手,那绝对逃不掉! “我不会杀你们,但想要安然离开这里,也是不可能,这个死之世界是我耗费多年锻造出来的小世界,若是你们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出去,那便是你们命不该绝,若是无法离开,就只有葬身于此了。” 声音消逝,死之世界顿时变得更加诡异起来,在这里,时不时会刮来一阵阴风,当那些阴风拂过时,燕枝他们便会听到一阵凄厉的嚎叫声,就好像是有无数怨灵死去一般。 正常情况下,想要离开小世界,要么是撕裂这里的空间,强行跳出去,要么就是寻找到世界的临界点,然后从临界点走出去。 显然,燕枝和殷昼不可能撕开死之世界的空间,因此他们只有寻找到这个世界和堕魔渊的临界点,但是现在他们对这方小世界十分陌生,也不知道究竟还有着什么样的危险等待着他们。 第383章 葬天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死之世界中,目前到处都是怨灵。 哪怕是一阵风,一块石头,一粒沙子都是怨灵组成的,而且这些怨灵都异常的脆弱,就好比刚才那一阵风,只是触碰到燕枝,就有数之不尽的怨灵死去。 “不对,这里很不对!”燕枝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那些死去的怨灵竟然全部化作特殊力量汇聚到一个地方。 “那股力量……” 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到那些特殊力量竟然凝聚成了一只妖兽模样。 双头,三足,背生一翼,发出来的声音就像是婴孩在哭泣一般,很是渗人。 而且这怪物东西在不断吞噬周围的怨灵,它的力量也在疯狂提升,如今已经达到了多摩也的程度。 “不能再任它继续吞噬了。” 燕枝率先动手,神通施展。 以这头怪物的气息来判断,燕枝这一击最多是打断它吞噬过程才是,但出乎意料的是,它竟然挡不下这一击。 只见那怪物在燕枝的攻击下化作一团黑气溃散,但很快它们就重新组织,再次凝聚成型,其境界实力大幅度降低,好似刚刚的复活,损耗掉了它一大半的力量。 那怪物被攻击之后,依旧无动于衷,再一次吸收起周围的怨灵,这一次速度比起先前明显要快了很多。 其境界也在飞速提升。 “这怪物……” 燕枝再一次动手,如同上一次一样,这怪物散发出来的气息很是骇人,但防御却如同豆腐渣一般,一碰就碎。 “看样子,它似乎同这个世界的那些怨灵一样,一碰就碎,或许它也只是这里的一种特殊怨灵,我们还是抓紧离开这里吧。” 燕枝尝试了两次攻击之后,大致做出的总结,他们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起初是以为这怪物会对他们进攻,但现在看样子并非如此。 殷昼点头,二人便这般离去,但他们还是在这怪物身上留下了一道神识,这主要是为了以防万一。 只是在燕枝他们离开后,那怪物所在的地方就发生了诡异的一幕,原本如同死寂一般的世界,竟凭空出现一个巨大漩涡,那双头怪物张开深渊巨口,竟将那漩涡直接吞噬,随后化作一名女子模样。 这女子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又尝试活动了一番,最后目光望向燕枝他们离去的方向,她张了张口,发出一种古怪极其古怪的声音,伴随着声音消逝,女子也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距离燕枝他们踏入死之世界已经过去三天时间,期间除了随处可见的亡魂,他们便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这里就像是一个无边无际的世界,没有终点。 就在第七天时,燕枝他们终于遇到了不一样的事情。 这一天,他们一如既往地在这个世界寻找离开的线索,终于有所发现。 “这里的战斗痕迹应该是不久之前发生的。” 燕枝观摩着周围被破坏的痕迹,喃喃道。 有战斗,就代表着有冲突,代表着这个世界还是有生灵栖息的,只要寻找到他们,就能够了解这里,若是运气好,或许还能够直接得到离开的方法。 “只是按照这里残留的气息,战斗应该是发生在昨晚,以这里的破坏程度来看,我们没有理由感应不到。” 殷昼挑眉,以他们的境界,再加上这个地方与他们昨天所在之地的距离,不可能探测不到有一场战斗。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世界能够屏蔽神识的感知?” 燕枝和殷昼对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早在他们离开最初那个地方后,就失去了留在那个怪物身上的神识碎片的感应。 当时他们并没有去在意,只是认为那个怪物在他们离去后消亡了。 “这个碎片……” 就在此时,燕枝突然发现一块还在散发着怨气的碎片。 燕枝很是费解,为什么关在堕魔渊中的堕魔者,会创造出一个充满怨灵的世界,而且在这个世界中,那些怨灵看似很脆弱,但却拥有不死之躯,哪怕是这一刻灰飞烟灭,下一刻还是会重生。 但是燕枝眼前的这一块碎片却始终没有恢复原本的样貌,像是受了极其严重的损伤。 “我来试试,说不定能够让它复原。” 殷昼上前,抽出多摩也的那柄凶兵哀鸣剑。 这块碎片的怨气凝聚程度远在哀鸣剑之上,若是让它接触哀鸣剑,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就是它被哀鸣剑吸收,从而强化哀鸣剑,再有就是它将哀鸣剑吞噬,借哀鸣剑的怨气重生。 按照殷昼的猜测,哀鸣剑绝对是不可能吞噬得了这块碎片的。 果不其然,哀鸣剑在靠近碎片时,剑身就开始颤抖,如果不是殷昼以大法力禁锢着它,它已经逃走了。 仅仅是片刻的时间,哀鸣剑便被这诡异的碎片吞噬。 吞噬之后的碎片,像是彻底复活了一般,自身化作一个小型漩涡,疯狂吞噬起周围的怨灵从而复活。 “这气息,是哪个怪物。” 在碎片化作一名女子模样后,燕枝就察觉到这女子身上的气息,这不正是他们最初见到的那个双头怪物的气息吗,只是它为何会变成眼前这女子模样? “……” 女子复活之后,对着燕枝和殷昼简单行了一礼,然后发出一些诡异的声音,但燕枝二人并没有听懂女子在说什么。 女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表达的言语,对方根本听不到,于是又用大道之音表达:“多谢你们救我,我虽然是刚刚诞生意识,但对于这个世界还是有一些了解,不知两位恩人可有需要我的帮助?” 听明白了女子表达的意思,燕枝这才点头,随后再以大道之音询问起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将你打成了碎片?” “回恩人,是一道虚影。” 女子挥手,以周围怨灵为媒介,凝聚成那攻击她的虚影模样,这是一条龙形态的虚影。 一道虚影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而且似乎它还克制这个世界的怨灵,如果需要猜测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虚影应该就是创造这个小世界的存在了。 至于它为何要攻击女子,不用想也知道,这女子应该是意外诞生的东西。 “不知道你知道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吗?” 燕枝询问,虽然不抱有希望,但对方是诞生于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自然要比他们二人多。 “两位恩人若是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其实是很简单的,只是……不好,他又来了!” 女子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一道黑色光芒从天而降,直接打在女子身上。 “恩人,出去的办法在南方……” 女子最后以大道之音告知燕枝,而后便被那道黑色光芒磨灭,彻底化作虚无。 燕枝不理解,她已经肯定,那道虚影正是创造死之世界的存在,那个堕魔者,既然他创造出了这个世界,那为何要干涉这里,摧毁这里诞生的生灵? “死之世界不需要活着的生灵。” 那位堕魔者似乎是听到了燕枝的心声,直接作出了回应,而后他便再度消散,不再理会燕枝二人。 “我们走吧。” 殷昼望着天空,最后还是收回了目光,对着燕枝说道。 燕枝点头,随后二人便向着南边离去。 他们并不相信那位女子的话,但比起漫无目的地游荡,倒不如顺着那女子所说的方向前进,就算前方有陷阱,那也总比什么线索都没有来的强。 这一路上,燕枝和殷昼都不曾说话,两人就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般,只赶路,没有任何交流。 很快,他们眼前的场景便开始发生变化,世界开始逐渐变化成赤红色,周围也逐渐出现一道道怨灵虚影。 和先前那女子对比,这些怨灵并无生命气息,他们甚至连魂体都不是,浑浑噩噩地在空中游荡。 “世界的阴暗面?” 燕枝脑海中突然多出这么一个词汇。 紧接着那被磨灭的女子再度出现,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实体状态,而是成为了灵体。 她对着燕枝解释道:“恩人,每一个世界都有一个地方是创造它的存在无法监察到的,这个地方被称之为世界的阴暗面。” 燕枝听完女子的解释,大致上明白了她的意思,至于她为何要让燕枝她们前往这里,多少也是带着自己的目的。 这女子自己想要独自来到这里近乎是不可能的,因此她才在先前诈死,让燕枝和殷昼带着她前往此地。 只要她一直待在这里,那么创造这个世界的堕落者就无法探查到她,那自然就没法抹杀她了。 “两位恩人,你们如果想要离开死之世界,只需要从这里走出去即可。” 女子带着燕枝二人来到一个漆黑的洞口,并且告知他们这里会遭遇到的事情。 以燕枝他们的实力,完全能够从这里安全走出去,只是这样一来,就有些太过于轻松了,他们可不相信那位堕魔者真的会信守承诺,只要能离开这死之世界就放任他们安全离开堕魔渊。 即便那是堕魔渊的最强者,那也是堕魔者,他会不会信守承诺,没有人说得准。 而且燕枝他们也一直在警惕着葬天,那只吞天兽绝对不怀好意,能够在堕魔渊这种鬼地方中成为王者,可不是只有实力这么简单的。 就好比多摩也,实力虽然弱一些,但他多少还有一些智慧,以及统领其他堕魔者的能力,若非是对殷昼的实力预估错误,受了重伤又被葬天截胡,殷昼他们想要从多摩也手里拿到那尊小鼎还要耗费一番功夫。 “吞天兽拥有吞噬万物,从而复制对方能力的效果,葬天吞噬了多摩也,那么它也就拥有了统领堕魔者的能力。” 黑暗的走廊上,殷昼突然开口,葬天得到了多摩也得能力,想到这里,殷昼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以吞天兽的习性,它的目的是吞噬万物!先前它的行为……十有八九是有意为之!”燕枝也联想起他们第一次遭遇葬天的场景。 当时葬天偷袭他们未果,但却并没有下死手,反而还露出一副“友善”的面孔,现在想想,估计那是受到多摩也得影响,在那一刻,它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或许,把他们丢进死之世界的那位堕魔者也在葬天的算计之中。 只是葬天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们二人被丢到这死之世界,又和葬天的阴谋有什么联系吗? “出去了,一切将会分晓。” 燕枝和殷昼不再去猜测,葬天本体的主导者必然还是吞天兽,拥有了多摩也的能力以及心智后,或许会拥有更加强大的野心,甚至可能在谋划吞噬掉整个堕魔渊。 死之世界外。 葬天仍旧隐藏在黑暗之中,它的目光始终盯着堕魔渊最深处,似乎是在警惕着什么,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始终紧绷着一张脸的葬天突然笑了。 只见黑暗的堕魔渊突然出现一个扭曲的空间,紧接着两道身影出现。 这正是从那黑暗的走廊中走出来的燕枝和殷昼,二人刚刚从死之世界走出来,就见到一道黑光从身边闪过,瞬息没入那扭曲的空间。 “刚刚那气息,应该是葬天。” 二人怎么也想不到,葬天的目的竟然会是进入死之世界,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刚刚那个通道是链接着死之世界的黑暗面,在那里,深处的那尊堕魔者根本无法察觉到葬天的存在,它的目的竟然是要吞噬掉整个死之世界?!” 这一下他们终于知道葬天的目的了,只是葬天又是如何能够肯定,他们能够从死之世界出来,而且还是从那个黑暗面走出来呢? 如果他们是那尊堕魔者刻意放出来,葬天这般莽撞地冲进去,进入到死之世界那岂不是送死? “看样子,他确实没打算放过我们,不过我们也不是毫无机会离开这里。” 燕枝已经察觉到那尊堕魔者的气息,燕枝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主要就是看在葬天身上了。 第384章 风雷宗 死之世界是这尊堕魔者创造出来的,如果葬天吞噬了那个世界,就会重创这尊堕魔者,而且燕枝觉得,葬天的终极目的,极有可能就是吞噬整个堕魔渊,包括这里的所有生灵。 没想到你们还真的从死之世界中走出来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现实往往都是残酷的,即便你们能从那里走出来,也是死路一条。 显然,他不准备放过燕枝二人,身为堕魔者,还是堕魔渊中最强的存在,他怎么可能容许有人能够从他眼皮底下活着离开?这种事情传出去,那将会有多么丢人? “在说出这句话之前,你还是先想想自己把。” 燕枝有意提醒道,按照葬天的实力,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开始吞噬死之世界,这尊堕魔者想要杀他们,在此之前自然是要先将矛盾转移。 听到燕枝的话,堕魔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有实在想不明白,燕枝说这话的底气在哪。 突然,堕魔者察觉到自身的力量竟然被削弱了几分,神魂直接受到了重创。 “死之世界!” 堕魔者大惊,他可不相信眼前这两个人有能力破坏他的死之世界,当即他也不再去管燕枝和殷昼,神魂来到死之世界中。 当他见到死之世界的一幕,怒不可遏地大吼:“该死的野狗!!!” 这声音响彻整个堕魔渊,无数的堕魔者在这声音下化作堕落气息,整个堕魔渊都在颤抖,就好似要崩塌一般。 此时,葬天已经将死之世界吞噬得七七八八了,而它的实力也已经达到了和这尊最强的堕魔者相近的水平。 “哈哈哈哈,灾厄,这死之世界已经被我吃的差不多了,不如你也让本尊咬上一口如何?本尊可是垂涎你很久了!” 葬天此时早已经化作吞天兽本体,一条如深渊一般漆黑的巨大恶狗模样,它长着深渊巨口,獠牙上滴落下来的口水仿佛能够溶解世间万物一般。 葬天的目光锁定这天穹之上的灾厄,言语中带着肆无忌惮,似乎现在的灾厄已经不再是堕魔渊的最强者,而是即将成为它葬天口腹中的美食一般。 “吞噬我?就你也配?” 灾厄化作巨龙,伴随着一声咆哮,巨龙与吞天兽的战斗一触即发…… “水前辈。” 燕枝和殷昼二人刚刚从堕魔渊中出来,就碰到了前往这里的水灵儿,当即行了一礼。 水灵儿点头,随后她看向堕魔渊,面色有些凝重,她怎么也没想到,堕魔渊中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只见跟在水灵儿身后的黑冥鱼小弟开口询问:“大姐,里面好像打起来了,不会有事吧?” 黑冥鱼小弟的关注点难得不是吃的,水灵儿摇了摇头:“堕魔渊有那位存在布置下来的特殊阵法,只要浸染堕落气息的生灵就无法从里面走出来,若是灾厄胜出,那么堕魔渊还是以前那个堕魔渊。” 水灵儿沉默良久,又继续说道:“但如果是吞天兽吞噬了灾厄,那么堕魔渊将会不复存在,而这里也将会成为一个关押吞天兽的囚笼。” “大姐,这里还关着一只吞天兽?” 黑冥鱼小弟似乎捕捉到了一个不了得的词汇,它作为远古生灵,自然是知道吞天兽是什么物种,传说中,成年的吞天兽甚至连天斗能吞噬,这种极度危险的怪物怎么会出现在堕魔渊中的? “是我放进去的,当初偶然遇到一只吞天兽幼崽,又被堕落气息污染,所以就把它丢到这里面去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禁止你和大冥进入这里的原因。” 水灵儿没有过多隐瞒,在她身后的黑冥鱼小弟听了后,身体却一直在发颤,这是来自本源的恐惧,它想到自己次次念叨着堕魔渊里的炼狱鱼,现在看来,它上一次进入堕魔渊,没有遭遇到吞天兽属实是运气好了。 “既然已经拿到那件东西了,那我们就离开这里吧,吞天兽赢了。” 水灵儿把堕魔渊中的战斗结果公布,之后她便带着众人离开,期间还为殷昼解释了那小鼎的来历,以及里面的封印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如今以殷昼的修为境界,还无法完全将那小鼎的封印破开,而这座小鼎的作用,水灵儿并没有完全告知,就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大哥哥,我变强啦!” 当燕枝他们跟着水灵儿回到秘境后,就见到全身冒火的小圣灵冲了上来,他直接朝着殷昼飞过来,似乎是想要给殷昼来一个大拥抱。 只是他身上的火焰还不曾散去,殷昼自然不可能让这家伙扑到身上。 小家伙因为速度太快,然后殷昼又一个侧身闪避,他就这么直接飞了出去,砸在黑冥鱼小弟的脸上。 “啊啊啊,烫,烫死我了!” 黑冥鱼小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而后又把殷焱甩出去。 小殷焱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燃烧着地狱之炎,难怪疼爱自己的大哥哥会嫌弃地闪避开,不让他靠近。 “这里没有什么事情了,我们走吧。” 水灵儿留下一道分身,朝着殷焱招手,就将这小家伙拉到自己身边,随后对着黑冥鱼兄弟说道:“大冥小冥,你们留在这里好好看家,以后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 “大姐,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出去……” 黑冥鱼小弟急了,它知道自己笨,跟着水灵儿出去可能只会闯祸,可是相处久了,它更加害怕离别。 “傻孩子,又不是不要你们了,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你们现在还很弱,好好修炼,将来大姐会带你们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水灵儿轻轻拍打着两条黑冥鱼的脑袋,她何尝不想带上这两条呆鱼,可是她更怕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她可能会保护不了它们。 …… 秘境外,姣痕见到水灵儿等人出现,当即上前迎接,似乎她早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姣痕,这段时间辛苦了。” 水灵儿朝着姣痕轻轻一点,只见一道特殊的灵液飞往姣痕的眉心。 得到这种特殊灵液后,姣痕喜出望外,当即摇头:“前辈客气了,能够为前辈办事这是晚辈的荣幸,前辈,晚辈这就带你们出去。” 那一滴灵液乃是水灵儿本源力量,虽然只是一小滴,但却也能够让姣痕受益匪浅了,而且姣痕从头到尾就没有做过什么,能够得到这种好事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了。 天枰战场外,五爪金龙早已经带着一众修士离开,回到悬空岛。当姣痕他们出现后,五爪金龙也不曾出现,想来这是姣痕早早和对方说过了。 “前辈,晚辈就送您到这里了,从这个秘境入口出去,就能抵达悬空岛。” 姣痕是知道水灵儿的实力的,有水灵儿在,这些事情根本轮不到她来做,而且水灵儿也没打算让姣痕一直跟着。 很快一行人就从秘境中回到了悬空岛。 悬空岛上,自从五爪金龙离开后,这里又一次成为了两方阵营。 一方是以隐藏大宗门,张天一以及翠婷为主的一方,而另一边则是沈剑尊、无尘子为主的阵营。 似乎两方势力反目,若非担心五爪金龙再度出现,他们或许已经打起来了。 “两位长老,我们无意与大宗门为敌,不如这样,今后七十二岛彻底和大宗门解除关系,我们从此各不相干如何?” 无尘子开口,但张天一直接拒绝。 “不可能,我们庇护你们这么多年,怎么?现在就想着脱离出去?真当我们大宗门惧怕你七十二岛了不成?” 张天一的话语非常强硬,这主要还是因为他背后的大宗门实力强硬,他们只不过是普通的长老,若是请来一位太上长老层次的强者出面,即便是七十二岛联手,也不见得能抵挡得住。 更被说七十二岛中,有一大半是倾向于他们隐藏大宗门的。 “那倒不如这样,我们在此设下擂台,我们这边派出一些修士,你们也派出一些修士比试,若是我们赢了,我们脱离七十二岛,若是输了,任由处置如何?” 沈剑尊手中的剑爆发出惊人剑势,威势让张天一连连倒退,这句话中还带着几分威胁。 “沈剑尊是吧,别以为你突破了仙人之境就能够嚣张,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大宗门之中随手就能找出一大把来!” 张天一面色青白,他他肯定是打不过沈剑尊的,但放狠话他还是敢的。 “看样子这里很热闹啊。” 正当在场的两方势力还在焦灼对峙时,虚空扭曲,紧接着水灵儿等人从中踏出。 水灵儿开口,打破了在场的僵持。 只见石武乾目光不怀疑好意地对水灵儿大喝:“什么人,也敢在吾风雷宗面前叫嚣!” 然而他话刚说完,整个人就直接炸开,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真是聒噪。” 水灵儿可是见证这个世界诞生的存在,她当然是知晓这些人是什么,对于这里的所谓的仙人,她只需要一个意念就能够磨灭,更别说石武乾这种直接糊到她脸上来恶心她的人了,这家伙不死谁死? 石武乾究竟是怎么死的,可是把他们全部吓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究竟是谁?她只是说了一句话,竟然就将风雷宗的一位长老抹杀了,这得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水灵儿见到众人心生胆怯,顿时莞尔一笑:“我就是路过,你们继续。” 水灵儿说了自己是路过,绝对不会干涉他们之间的事情,但她却跟着燕枝他们走向沈剑尊,其偏向的阵营一目了然。 突然多出来的一个神秘强者,直接丢转了战局,而且在场这些仙人们可都是见识过燕枝的神通的,他们自认为自己没能力挡住燕枝的神通。 先前沈剑尊说要进行擂台比斗,现在看来他是早就料想到燕枝这一行人会归来。 风雷宗这样的隐世大宗门中,也只有个别长老在意七十二岛的附属。 因为大宗门的资源也并非是无限制的,像石武乾,张天一这类宗门长老能够分配的资源相当有限,因此需要从七十二岛这边获取上供的资源。 “怎么,张长老,难道你身为大宗门的长老,连一场简单的一对一较量都不敢接吗?”沈剑尊继续出言嘲讽。 可以说如果张天一拒绝,那就是在丟风雷宗的脸,唐唐隐世大宗门的长老强者,竟连一个外界修士挑衅都不敢反抗。 “你……” 张天一脸色涨红,但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果他能打赢沈剑尊,哪儿还会在这里废话,直接就抹杀这一群胆敢忤逆他的人了。 “张长老,你真的太丢我们风雷宗的脸了。” 就在这时,张天一身后凭空出现一道光门,紧接着一名男子走出来,他瞥了一眼张天一,之后就将目光锁定在沈剑尊身上。 “我代表风雷宗,答应了,不过就打三局,年轻一辈,老一辈各一人,然后我再与你一战。三局二胜。” 青年男子指着沈剑尊,他也是剑修,在见到沈剑尊后,就萌生出强大的战意。 之所以没有感应到燕枝的剑意,是因为燕枝完全将剑意内敛,现在的她实力已经远超这里的人,与他们交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说她和殷昼答应了轩辕拓,当沧浪岛的客卿,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会为沧浪岛战斗。 当时他们答应的是为沧浪岛争夺大比排名,现如今大比已经过去,这样的比斗,自然不需要再去参与,不过看看热闹还是可以的。 “好,我相信以风雷宗的品行,必然不会输了不赖账,不过年轻一辈的话,你们要让谁出战?” 沈剑尊有些疑惑。风雷宗目前在场的人只剩下三人,如果这个青年男子要打年青一辈的话,那岂不是要打两场? “这一点你就放心吧,我自然有人。” 青年男子轻声说道,紧接着他指了指后边的一位少年:“你来打第一场。” 那名被点名的少年愣了一下,随后身躯就不受控制地朝着擂台走去。 在场的人都清楚,这少年是被控制了,但没有人敢说什么,毕竟对方是风雷宗出来的,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地位绝对不低。 第385章 风笑天 不然的话,他这般果决地做出决定,丝毫不给张天一半分面子。 张天一也是有苦难言,他当然知道这青年是谁。 这可是风雷宗的少宗主候选人之一——风笑天。 沈剑尊见对方的人已经上擂台,他的目光落到燕枝身上,他倒是希望燕枝能够上去打一场。 “我可没有兴趣。” 燕枝自然知道沈剑尊的意思,当即就拒绝了,看热闹就够了,上去欺负人有什么意思? “师尊,让我的弟子上吧。” 只见轩辕拓上前开脱,当然,他也很想看看,烈风究竟成长到了什么地步,他本来就有打算,这一次大比结束后,回去就让烈风成为沧浪岛的岛主。 “你的弟子?” 沈剑尊有些疑惑,他记得,轩辕拓的弟子应该算不上年轻一辈了吧? “烈风,过来拜见你师祖。” 轩辕拓朝着烈风招手。 “行了,这些礼节就不用了,既然拓儿推荐你,那你就好好表现,如果不敌,记得认输,前往不要牵强。” 烈风点头,他正准备上前,却被一女子拦截下来。 “这可是关乎我们能否脱离大宗门的对比,像你这样的小人物就老老实实待着,不要上去出丑了。” 女子是悬空岛秘密培养出来的天骄,其实力之强不容小觑,在悬空岛,大部分老一辈都不一定能够战胜她。 “……” 烈风有些无语,他自然能够感觉到这女子很强,但和他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如果拼尽底牌的话,最多三招,他就能解决掉此女子。 “静羌,回来。” 无尘子大喝,静羌是他的徒孙,有多少本事他最是清楚,本来他确实是打算让静羌打第一战的,但是在看到烈风后,他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静羌听到自己老祖的话,不由得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老祖竟然让她回去,难不成老祖认为,她不如眼前这男的? “你很强?” 静羌脸色有些难看,她暗中释放出一道气息,准备试探一下烈风。 但她只是听到烈风一声冷哼,整个人就被震慑倒退数步,仅仅气势上,静羌就落了下风。 “嗯?没想到还能在这种贫瘠的地方见到如此天才。” 风笑天见到烈风爆发出来的气势,不由得赞许起来,不过也仅仅是赞许了一句。 “虽然这少年表现出来的气势很强,但想要赢下台上的那个少年,还是太勉强了。” 水灵儿一边打量着两方的实力,一边分析道。 她的话自然也被沈剑尊他们听到了,如果不是先前水灵儿一个眼神秒杀了石武乾的话,他们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好好争论一番,但现在嘛,他们真就不敢多说什么,生怕惹怒了这主,然后把他们也给秒杀了。 “师傅,你这算不算是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啊?” 小圣灵殷焱突然开口问道。 有水灵儿在,殷焱自然是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水灵儿和他约法三章,在外边要称呼其为师傅。 本来殷焱是拒绝的,但时水灵儿给他的宝贝实在是太多了。 “当然不算了,我们可不是他们任何一方阵营的,不论他们谁赢了,都与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这样就不能说是灭自己威风了,不是吗?” 水灵儿手指轻弹了一下殷焱的小脑瓜,之后又继续看向擂台。 “战斗水平虽然很低,但是观赏性十足。” 擂台上,烈风和另一位少年的战斗层出不穷,各种神通相互轰击,场面绚丽无比。 按水灵儿的评价就是花里胡哨。 “他要输了。” 水灵儿话语刚落,烈风就被击飞了出去,大口咳血。 “师尊,对不起,,我输了。” 烈风被轩辕拓接住,如今的烈风已经身受重伤,根本没有办法继续战斗下去。 “你已经很努力了,对方并非是本人的力量,输了也不冤。” 轩辕拓给烈风喂下一粒丹药后安慰道。 天上的少年是被风笑天控制的,发挥出超常的实力,烈风能与之战斗这么长时间,而且也仅仅是重伤,由此可见他的潜能有多么强了。 就是沈剑尊也多看了烈风一眼,心中似乎做出了一个什么决定。 “第一场算我们赢了,第二场由张天一长老你来。” 风笑天挥了挥手,只见台上的那名少年竟直接化作血雾。 “当真是残忍……” 无尘子嘀咕了一句。 倒是水灵儿很热心地解释了一番:“那个少年自身实力境界都不足以维持远超他的力量,方才没有死是因为身上还有那股力量维持,如今力量被收回,他自然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听了水灵儿的解释,在场的人都倒吸口冷气,先前他们还在羡慕那少年得到风雷宗大佬的青睐,修为一飞冲天,现在看来,那只不够是加速死亡,甚至连过程中的力量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张天一并不想上场的,但他知道,如果不遵循风笑天的命令,他马上就会死,风笑天在风雷宗可是出了名的残暴。 “那这一场就由我来打吧。” 无尘子一跃而上,想要脱离风雷宗的岛屿有不少,但他们绝大部分都没有仙人之境的修士,沈剑尊又被对方亲自点名,现在能够对抗张天一的也只有他了。 而且如果他这一场输了的话,那么沈剑尊也没有继续比斗的必要了,三局两胜,现在风雷宗已经拿下了一场胜利。 不得不速,张天一作为风雷宗的长老,实力还是很强的,起初无尘子还能够和他打得有来有回,单很快就将无尘子压制了下来。 “咳咳……” 无尘子被张天一以神通偷袭击伤,但好在闪避及时,要不然的话,刚刚那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命。 “也不过如此。” 张天一见无尘子受了伤,当即也就没那么害怕了,他还以为无尘子也同沈剑尊那般强大,现在看来,对方也就是修为虚高,徒有其表罢了。 “再来。” 无尘子简单调息一番,之后继续施展神通朝着张天一攻过去。 “没用的,这种低级的术法神通,就算是我站在这让你打,你也破不了我的防!” 张天一似乎膨胀起来了,竟然还真的就站在那,还做出一副很牛气的姿态,看样子是真的准备硬吃无尘子的神通。 “这个人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站在水灵儿肩上的殷焱疑惑道。 “我觉得他应该是修炼把脑子修坏了。” 燕枝也很赞同,这种生死擂台比试,居然还有人会站着给对方打,这不是脑子坏了,就是脑子进水了。 “张天一,你有病吗?躲开啊!” 下方,风笑天焦急的大喝。 然而台上的张天一却像是着了魔一样,很是自信地说:“少宗主,放心,我……” 然而他那自信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冰锥刺穿了丹田。 “白痴。” 无尘子的声音在张天一耳边环绕,紧接着无尘子又是一道大神通打下来,直接将张天一击溃。 他毕竟是仙人境强者,即便无尘子将其肉身磨灭,张天一的神魂仍旧不死。 “住手,这一场你们赢了。” 风笑天挥手,一股罡风直接将无尘子逼退,紧接着他再次挥手,将张天一的神魂缉拿于手中,而后取出一块石碑将其镇压。 “张天一,待我回到宗门,一定要将你的神魂炼制成天灯,你这个愚蠢的东西,生死战你给我装,我特么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仙人!” 风笑天说着就将那块封印着张天一神魂的石碑狠狠丢在地上,顿时这石碑就传来一道凄厉的哀嚎,那声音正是张天一的。 “翠长老,帮我看着他,如果他的神魂跑了,那你就代他受罪。” 风笑天说完,就跃上了擂台,而后而后拔出自己的佩剑,剑指沈剑尊。 “沈剑尊冷哼一声,随后就准备上去。” 在经过无尘子时,无尘子对其传音:“沈道友,那个家伙是风雷宗少宗主预选人,尽量不要下死手。” 沈剑尊点头,他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像张天一那样的长老,死多少个,风雷宗都不会去管,但如果死的是少宗主预选人,那就不一样了,以他们的实力,想要和风雷宗碰一碰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拔剑吧。” 风笑天顿时状态拉满,他可不是张天一那个蠢货,认为自己很强,还要让别人打他。 沈剑尊身上散发的剑势让风笑天察觉到危险,但同样也让他感觉到兴奋,他相信只要战胜沈剑尊,实力一定会得到飞跃式的提升,到时候竞选少宗主的成功率一定会更高。 “如果不论修为,沈剑尊能赢吗?” 无尘子看向燕枝,暗中传音询问了起来。 他见过燕枝出手,知道燕枝剑法神通很强,现在擂台上,风笑天和沈剑尊正在以剑势对决,而他这种门外汉实在是看不出究竟是谁落了下风。 “沈剑尊略逊了一筹。” 燕枝开口说道。 她倒是很惊讶,像沈剑尊这样的剑修,剑势竟不敌一位青年,不过沈剑尊的修为要比风笑天要强一些,这样足以弥补剑势上的短板,二者的战斗胜负还真不好说。 “噗。”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就见到沈剑尊竟突然吐血。 “沈剑尊剑势上落败了,接下来的战斗想要取胜,估计是有些悬了。” 无尘子听到燕枝他们的讨论,心头也是微微一沉,他们这边几乎是将希望都寄托在了沈剑尊身上,论实力的话,他远不如沈剑尊,如果连沈剑尊都无法战胜对方,那就算是他上也是无济于事。 “剑势虽然落败了,但真正的战斗可不仅仅是拼对剑势的掌握,更多还是实战水平还有运用武器的水平。” 水灵儿表现十分从容,她倒是很看好沈剑尊,因为她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好强的剑势,你算是我见到的,第二个能够以剑势赢我的年轻人了。”沈剑尊丝毫不吝啬地评价道。 “第二个。” 这个字眼引起了风笑天的注意,这么说来,这外界竟然还有人的剑势能够赢下沈剑尊,那最差也应该和他不相上下了。 要知道他刚才也险些就输给了沈剑尊。 “难道是藏剑庄那个练剑白痴?”风笑天心底疑惑,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藏剑庄的那个练剑白痴这个时候应该还在闭关修炼他的剑法神通才是,怎么可能会无聊到跑出来找这些人较量。 “我倒是很好奇,你说的另一个能够赢你的人究竟是谁。” 风笑天望着沈剑尊,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在唠嗑道:“按照我对这方地域的了解,能够和我剑势齐名的,只有藏剑庄的那个练剑白痴燕二十二,你总不能告诉我你所说的那个家伙就是他吧?” 燕二十二的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知道其存在。 但也有很多人不清楚,就比如沈剑尊,他是近期才从入魔状态突破,从而寻找回自己的意识的,燕二十二的事迹他自然也就不知晓。 而他口中的另一个剑修其实是燕枝,在他看来,论剑势,就算是他加上风笑天也不是燕枝的对手。 这并非是猜测,当时在秘境之中,通过水幕见证燕枝出手,他就自愧不如了,而且那个秘境的时间流速与外界截然不同。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历练,他可不觉得燕枝没有一点进步。 “你口中的燕二十二是谁我并不知晓,但我可以肯定,即便是他,在我认识的那位剑势下,也绝对撑不过一刻钟时间!” 沈剑尊这还是保守预算了,在他见到燕枝回归后,竟然无法察觉到燕枝身上的剑势。 这也就是说,此时的燕枝已经做到剑势收放自如的程度了,这种境界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太多。 “或者说,和她比剑势,可能你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 下方,水灵儿听完沈剑尊的话,目光落在燕枝身上,开口笑道:“他应该是在夸你吧?” 到了水灵儿这个境界,什么人隐藏实力,有多少实力,都逃不出她的眼睛,除非在这里看戏的人中,有人实力境界比她还要高,但显然这是不可能存在的。 第386章 背叛者 燕枝摊了摊手,她的剑势确实已经接近至臻完美了,若是她动用全力,以剑域施展开来,沈剑尊这样的剑势水平,确实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 至于沈剑尊想说,她也没办法,总不能堵住人家的嘴不让说吧,反正只要不把她拱出去就行。 她可没有那种闲工夫去和这些人打架,主要是和他们打,基本就是单方面碾压,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哈哈哈哈?老头,你是不是出门的时候被门夹了?这种大言不惭的话都说得出口。” 风笑天听到沈剑尊如此“夸大其词”地吹捧一个人,不由得大笑起来。 “还拔剑的勇气都没有,你也不大风大刮了舌头,就是我师尊都不敢这么吹。” 说完这句话,风笑天不再废话,当即就施展出自己最强的神通攻击过去。 剑势的对决归剑势的对决,实战又是一方面,他还没有强大到能够随意蹂躏沈剑尊的地步。 “万剑归宗!” 沈剑尊也不敢怠慢,当即舞剑应对。 两大剑修的战斗可谓是精彩至极。剑气横溢,甚至还有一些不怕死的修士想要靠近擂台,由此感悟剑修的道则,最后导致偷鸡不成蚀把米,道则没有偷师成功,反而是被溢出来的剑气斩杀。 “退,都后退,远离擂台百里范围!” 无尘子见此时对决状况,当即脸色大变,连忙招呼他们这一方的人倒退。 也好在无尘子的威信力够高,若是换做别人,他们可能还会觉得喊后退是脑子有病。 就比如选择继续当风雷宗附属的那些岛屿修士,就认为无尘子一行人脑子有坑,如此近距离观看两大剑修对决,如果运气好点的话,说不定能够感悟到一些剑修道则,从而踏入剑修领域。 “老祖,为什么我们要后退啊?” 一直后退了百里之后,悬空岛的修士们才疑惑地看向无尘子,其它岛屿的修士也纷纷看向无尘子。 “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可以回去。” 无尘子没有过多废话,他能够察觉到,此时沈剑尊和风笑天已经打出真火了,这个时候还在擂台那个范围简直就是不要命。 听到无尘子的话,他们也就不敢再作声了。 既然连无尘子都说了危险,那他们还能说什么? 如今还在擂台出观战的除了风雷宗一方的人,就只剩下燕枝几人了。 燕枝他们退不退根本就不会有人觉得会有危险,毕竟有水灵儿那尊强者在,就算在场的所有人一起上,也不见得能够伤及分毫。 “老头,你刚才说的那个人该不会自己吹出来的吧?如果你真的见过那样的存在,你的剑势怎会才这点本事?” 风笑天一边言语攻击着沈剑尊,神通也是越来越强。 沈剑尊此时节节败退,他并非是不敌风笑天,只是在寻找对方的破绽,做到一击必杀。 “哈哈哈,我悟了,我找到了属于我的剑道……”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笑起来,可是他话才刚说完,就有一道剑光洞穿了他的丹田,下一刻整个人就被剑气绞杀。 起初还有不少人羡慕为什么不是他们领悟,现在却是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无尘子要让他们后退那么远了,照着沈剑尊和风笑天这样打下去,继续逗留在这里和自杀没有任何区别。 “快逃啊。”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出来逃命,紧接着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逃离擂台处。 先前沈剑尊施展神通还有些收敛。自从无尘子让其他远离后,他就直接放开来手脚打了。 敌人的死活与他何干?至于风笑天,更不把那些人的命当一回事,在他看来,和沈剑尊大战是能够提升自身实力和境界的,让他去保护那些“废物”会提升实力吗?显然并不会,既然不能提升,那他为什么要去管? 哪怕是翠婷,此时也已经远离了擂台,如今仅剩下燕枝一行人还没有离开,殷焱甚至还和水灵儿有说有笑,对擂台上的战况丝毫不起劲。 他们的行为倒是引起了风笑天的不满,在他看来,水灵儿的这个行为属于是对他的侮辱,是堆剑修的不尊敬。 只见风笑天直接朝着水灵儿挥出一道剑气,在他看来,像水灵儿这样的修士,一道剑气就足够杀死他们了。 这一招就是连沈剑尊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起初他还以为风笑天是在针对他,却没想到竟然是针对的燕枝他们。 这一刻,沈剑尊甚至在幻想,如果水灵儿突然发怒,反手把风笑天灭了,那结局可就完美了。 想象很美好,但现实很残酷,水灵儿并没有动怒,甚至她都没有去理会风笑天。 只见风笑天的攻击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无尽大海一般,一点波澜都没有溅起。 一击未果,风笑天也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如此镇定,显然是超级大能,即便不是,也非他所能及的。 “对不住几位前辈,刚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待结束战斗后,笑天定邀请几位前往风雷宗以敬地主之谊。” 风笑天虽然为人张扬,但也知进退,面对不可敌的存在,就应该学会低头,硬莽那是傻子行为。 水灵儿并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动手,因此风笑天这才缓过劲来,他真的怕对方会无视风雷宗,触手杀了他,毕竟是他先冒犯的对方,这事传到风雷宗,他也不占理。 要知道,风雷宗的少宗主候选人可不是只有他一个,死了他,那几个还不得普天同庆。 沈剑尊见水灵儿没有动手的意思,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当即回过神来,继续警惕风笑天。 “看样子他还是有点风范的嘛,如果刚才动手偷袭,那个叫风笑天的估计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水灵儿这般评价沈剑尊。 听到水灵儿的话,风笑天和沈剑尊二人都愣了一下。 沈剑尊是在懊恼刚才有机会自己却没有把握。 而风笑天却在正视沈剑尊,他刚才出手攻击水灵儿,之后又朝水灵儿道歉,确实是给沈剑尊漏了一个巨大的破绽,若是沈剑尊那个时候偷袭,他基本上不可能躲得掉。 “看在你如此正义的份上,待会若是你败了,我不会杀你。” 风笑天说完,就把手中的佩剑收起,随后从储物器中取出一柄赤红色长剑。 “此剑名为日耀,乃是以星辰陨铁配合金乌之炎打造而成的神兵。” 风笑天取出神兵,这是准备结束战斗了,本来他还打算继续把沈剑尊当做磨练石打磨自己,但因为刚刚他无意之举得罪了水灵儿这样的存在,迫使他不得不快些结束战斗,然后好好道歉去。 沈剑尊见对方拔出神剑,脸色多少有些难看起来,他并没有神兵,他的剑势本就不如风笑天,如今灵剑也不如对方,他也就只有境界能够稍微压制一下对方了。 可是这根本无法成为他胜利的关键。 “阵灵,这就是你培养出来的跟班?看起来很不机灵的样子。” 水灵儿以神识在和先天阵灵闲聊,她在看到沈剑尊第一眼时,就知道对方是被先天阵灵培养出来的了,只是她觉得,先天阵灵的眼光也太低了,竟然选了这么一个不聪明的笨蛋。 先天阵灵并没有化形,如果它化形的话,此时一定是脸红的样子,水灵儿说的并没有错,沈剑尊实在太蠢了。 对方有神兵,他虽然没有,但是可以借助先天阵灵赋予他的能力,借用天地力量,这样一来,即便手中拿的是木棒,也能够和对方一较高下。 “我去提醒一下他吧。” 先天阵灵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若非沈剑尊是这些年来他见过天赋最好的一个,现在他都想换一个人了。 在得到先天阵灵的提醒后,沈剑尊这才像是醍醐灌顶了一般,是啊,他有先天阵灵赋予的特殊能力可以凝聚天地灵气为己用,为何还要去纠结其他的呢? 轰! 一声巨响,沈剑尊的攻击和风笑天的战斗再次碰撞到一起,远在百里在的无尘子见状,脸色再次大变。 “退,都退到悬空岛小世界中!” 随着无尘子的命令,所有人也无暇再观战,他们刚才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停留在擂台处的那些人有不少惨死在剑气之下。现在无尘子下令,他们没有任何犹豫,飞速朝着悬空岛的小世界撤离。 至于其他人,无尘子可没有心思去管他们的死活。 两方人马如今也没有在一个位置,再加上沈剑尊和风笑天的战斗太过于激烈,导致他们根本没发觉无尘子等人已经离开了这里。 “不好,快逃!” 终于,有修为境界偏高的修士发现了不对劲,周围的虚空已经开始晃动,由此可见,他们的战斗已经波及到了这边。 只是这一次,根本没有给他们逃走的机会,不仅仅是剑气,虚空破裂造成的冲击席卷全场,还停留在悬空岛上的修士,修为偏低的几乎连惨叫都没能留下,就全部被虚空吞噬。 还有一些修为偏高的仍在苦苦抵挡,但有一些运气不好的被散射的剑气洞穿神识。 有一些修士不忘去探查一下无尘子那边,却发现无尘子他们早就已经跑得没影了,显然他们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幕。 不知道是哪位修士,喊出了一句朝燕枝他们所在的地方靠拢。 他们发现,不论攻击再怎么凶猛,哪怕是百里之外的空间都在晃动,燕枝一行人所在的地方始终雷打不动,那些剑气就像是有意识一般刻意避开那里。 当人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自然也就无所畏惧了,就连最初水灵儿秒杀石武乾的一幕都忘了,在他们现在看来,燕枝他们之所以没有遭到攻击,必然是因为两位强者刻意为之,只要他们靠近了那里,就安全了。 殊不知他们只是猜对了一点,那便是风笑天和沈剑尊确实是刻意为之,对自己的攻击掌控得十分到位,确保攻击不会殃及到燕枝他们那里。 毕竟不论是他们哪一方,得罪了水灵儿这尊大神,下场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然而他们猜错的就是,风笑天他们并不会因为他们到了那个地方就不会杀他们。 相反,他们靠近燕枝,反而会让风笑天二人杀心更加浓郁。 他们本来相互战斗就已经束手束脚了,现在这些人还要跑到这大神身边,这不是故意整他们嘛? “先把这群杂鱼清了吧?” 风笑天突然对着沈剑尊提议。 “我赞同,不过他们可都是亲和你们风雷宗的,你忍心杀他们?” 沈剑尊轻笑道。 听到沈剑尊的话,风笑天哈哈一笑。 “我风雷宗何时需要附庸才能活下去了,像张天一这样的长老,在风雷宗几乎没有任何地位可言,他们就算全死了,风雷宗也不会去过问,除非真的打了我宗的脸。” 风笑天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像你这样的,若是加入风雷宗,就能够成为内宗核心长老,享受无尽资源,至少不用和这些外门长老那样,还得依靠外界的小宗门小门派上缴的贡品维持修炼。” 风笑天说罢,直接对着那些朝着燕枝他们靠近的修士展开攻击。 “就你们这些歪瓜裂枣,也配靠近前辈!” 风笑天低喝一声,紧接着恐怖的剑气弥漫开,那些胆敢跨越雷池的修士纷纷被斩杀。 “为什么?我们都是以风雷宗唯首是瞻的,为什么要对我们动手?” 有修士朝着风笑天大吼,他们不明白,自己明明站队风雷宗,为何还要屠杀他们? “哈哈哈,为什么?我风雷宗可从来没有承认过你们,就算你们死了又如何?不会以为你们能影响到我宗吧?” 风笑天嘴巴上这么说,他手中的剑也丝毫没有停滞的意思,几乎是一刀一命。 “沈剑尊,我们错了,求您救救我们……” 他们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沈剑尊身上。 只可惜,沈剑尊可不是圣人,他更不会去拯救这些“背叛者”,他并没有说话,手中的剑却已经斩向他们。 第387章 返璞归真一剑 这些人并不傻,他们肯定是敌不过风笑天和沈剑尊的,想要活命,现在就只能拼尽一切的逃走。 但这些人还不知道的是,他们向着燕枝他们靠近,才是导致风笑天二人向他们痛下杀手的根本原因。 如果先前他们同无尘子那般,早早离开这里,亦或者和海妖那样,见势不妙时就已经离开悬空岛,也不至于会被殃及鱼池。 虽然说水灵儿这种级别的存在,并不会在意这些修士的死活,但他们却不是这么想的。 在风笑天看来,他和沈剑尊的比斗已经没有了所谓的胜负之分,反而像是在表演给水灵儿这样的大能观看的乐子。 然而这群人却不知死活的跑过来打搅大能的雅兴,他自然要出手清扫一番了。 “行了,你们不用打了,有什么矛盾自行解决就是。” 水灵儿已经失去了兴趣,同样,燕枝他们也没有心思继续看下去了,本来就是想看看乐子,现在被这么一搅和,也失去了兴趣。 水灵儿望着天空,似乎是在想着什么,片刻之后,她便对着殷昼传音:“想来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本来的样貌吧,现在你们的历练已经结束了,是时候离开了。” 殷昼知晓这个世界本就是虚幻的,至于为什么,虚幻的世界中会有一座真实的秘境,这一点殷昼可没有多少兴趣去思索,他并不是阵法大家,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专研这个问题。 既然水灵儿说他们的试炼已经结束,那么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出现在这个虚幻的世界,其目的本就是为了让燕枝变得更强,现在燕枝的实力已经得到质的提升,在这个虚幻的世界中继续待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而且在一个安逸的世界中待久了,反而会让人深陷其中,迷失自我。 或许以后,他们还有可能继续回到这里也说不定。 “阿枝,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也该时候去找个地方试一试修炼成果了。” 殷昼对着燕枝开口说道,他想了想,并没打算把这个世界是虚幻世界之事直接说出来。 以燕枝的智慧,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发现,也不急于一时告知她,而殷昼所说的去找个地方测试成果,那个地方乃是真实世界的一座古老城池——临渊城! 临渊城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已经无从考证,但是那里却是所有修士向往之地。 在临渊城,只要能够战胜其中的守卫,都能够得到大量的修炼资源,起初能够参与挑战的修士并没有任何条件,后来因为挑战的人太多了。 临渊城之主最后在城门口布下了绝天大阵。 这座大阵哪怕是所有仙人境强者一起上也不能将其撼动分毫,有这座大阵在,想要进临渊城则变得极其困难起来。 从那以后,想要进入临渊城,就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对阵法了解程度,只要能够化解绝天大阵百分之一便可进入其中。 二是以蛮力攻击,如果达到绝天大阵的条件亦可进入,曾经有人测试过,只有破坏力达到自身境界的两倍,才能达到绝天大阵的条件。 再有就是,每个修士一生只有一次进入临渊城的机会。 殷昼将目标定在临渊城,主要目的是想要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带燕枝走出虚幻世界,再有就是他也很想看看,燕枝在临渊城大放异彩的样子。 “临渊城?”燕枝疑惑,她并不知晓这个地方,在殷昼一番简单的解释后,她就来了兴趣。 她此刻也很好奇,自己能够在临渊城坚持多久,按照殷昼所说,临渊城从出现至今,最好的成绩是一位名为无名的修士,他一共击败了十二位同境界守卫。 别看这只是十二位,要知道这些守卫的实力都是以挑战者为基础,第一个守卫是挑战者的两倍实力。第二位则是四倍,第三位八倍,第四位十六倍,以此类推。 由此可见,那位无名修士实力究竟有多强,不由得让人心生敬畏。 “阿昼,你是不是也参与过临渊城的挑战?” 燕枝突然有些好奇,殷昼能够如此清楚临渊城的规则以及事迹,或许曾经也参与过吧。 殷昼点头,确实参与过,那时年纪尚小,成绩倒是一般。 或许在别人看来,修为太低挑战临渊城或许能够轻松拿下一些修炼资源,但毕竟修为低,得到相应的资源也仅能够供给自身突破低境界,或者用来稳固境界。 远不如在将来境界提高了再去挑战,毕竟那个地方,一位修士一生只能挑战一次。 但在殷昼看来,前期挑战反而是最佳的,因为自身修为境界并不高,守卫增幅的力量即便成倍增长,也能有相应的应付手段,而且修炼本就是要打实基础,不然将来很可能会因为基础太差导致突破境界时出现不可撼动的瓶颈。 当初殷昼可是见过有一些境界很高的超级大能参与挑战,他们的攻击能够让山河破碎,更是能轻易移山填海。 但那些大能仅仅只是战胜了一位守卫,得到的资源看起来是稀世珍宝,只是和低境界拿到的珍稀资源相比起来,就显得非常吃亏了。 甚至还有很多连一个守卫都打不过的,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临渊城吗?那个地方我比较熟悉,你们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的吗,如果没有的话,我直接带你们过去吧。”水灵儿突然开口。 听到水灵儿这话,殷昼记忆中突然回想起当初在临渊城中见到的一座石像,一对比发现,竟和水灵儿有几分相似。 不过殷昼并没有去过多询问什么,有些事,如果水灵儿想要告诉他们,自然不会去隐瞒,既然对方不说,他又何必去多问。 “前辈,我们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了,我们现在就离开吧。” 燕枝开口,按照她的计划,本来是打算提升了修为实力后,就去找天竺上将的,不过在试炼之地,殷昼和他说过,天竺上将已经死了。 既然对方都已经死了,她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去那个皇朝走一遭了。 水灵儿点了点头,随后手指朝着前方轻轻一点,前方顿时化作一个深渊漩涡,紧接着一股力量将他们包裹,没入其中。 只留下了还在坑神的风笑天和沈剑尊,他们两人对视一眼。 “我们还打吗?” 沈剑尊呆滞了良久,这才开口问起来。 “不打了,各回各家吧。” 风笑天本来就是感应到沈剑尊的剑势才从风雷宗出来的,如今已经交过手,又险些得罪一尊惹不起的大神,现如今哪还有什么心思打下去。 “那……” 沈剑尊刚开口,就被风笑天打断,只见他摆了摆手:“我风雷宗不会干涉外界的事物,回去后,我会亲自向我父亲禀明此时,会大幅度约束外门长老,让他们不要涉及外界势力。” 风笑天说完,就化作一道流光向着远方飞去…… 一座古老城池前,燕枝一行人凭空出现,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们正是从虚幻世界直接传送过来的。 按照水灵儿的说法,既然临渊城出现了新的规则,那她自然不会去破坏规则,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 而且临渊城的规则中,只要一伙人中,有一位能够通过天绝大阵,就能够携带若干人进去其中,当然,这些人不具备挑战资格,只是进去充当看客的。 眼前是一座巨型城池,直接耸立云霄,在前方,仅有数百名修士正在对着前方的水幕进行攻击。 按照殷昼所说,临渊城应该很受欢迎才是,为何在这里却只有这一点人? 水灵儿似乎是看出了燕枝的疑惑,于是解释道:“在临渊城外,有很多强大的海妖,想要越过那些海妖可不容易。” 殷昼倒是有些意外,因为当初他是意外来到这临渊城中,后来返回时并没有见到水灵儿口中的海妖,想来应该是最近才出现的。 正如殷昼所猜测那般,临渊城外的海妖都是最近才出现的,似乎它们都是被临渊城城主抓过来充当门卫的。 “去试试吧。” 殷昼看着水幕,对燕枝说道。 燕枝点头,她抽身上前。 她的举动又引来许多目光,先前燕枝等人凭空出现,这些人也只是投来好奇的眼光,但并没有去过多在意,但现在燕枝竟然要去尝试测试自身实力,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如果现在和燕枝攀关系,哪怕只是成为很普通的口头朋友,到时候若是通过了绝天大阵的认可,那么他们就可以顺势进入临渊城。 他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一些修真宗门的天骄,都是温室里的花朵,被宗门大佬以神通传送于此,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进入临渊城参与挑战,哪怕是一次都未能成功,但至少证明尝试过。 奈何这些年轻人根本无法得到绝天大阵的认可,因此连进入临渊城的资格都没有,这样一来,连撒谎的资本都没有了。 当然,这里也有一些强大的大能在此修炼,即便临渊城无法进入,这里仍旧散发着比外界浓郁数倍的灵气,这里可谓是上等的修炼福地。 “这位姑娘,在下赤凤宗圣子,布置有没有兴趣交给朋友?” 赤凤宗圣子赤无涯上前对燕枝做了一个很绅士的动作,他内心还在想,凭本圣子的英姿,对方还不是轻易拜倒在自己手下? 然而燕枝直接无视了他,就好像眼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赤无涯这个人一样。 身为赤凤宗宗主之子,在赤凤宗可谓是神明一般的赤无涯什么时候被人这般无视过?哪怕他很欣赏燕枝的容貌,他也忍不了。 当即赤无涯就掏出法宝准备朝着燕枝攻击过去,浑然已经忘记探查燕枝的修为境界。 就连一旁本来跃跃欲试上前交友的人都停下了心思,他们要看看燕枝究竟有没有实力接下赤无涯的攻击。 若是连赤无涯都打不过,那就更不可能得到绝天大阵的认可了,那也就意味着没有资格同他们“交友”。 “滚。” 燕枝感应到赤无涯的攻击,对于这个修士白痴的举动并未太过在意,仅仅低喝一声,赤无涯的攻击竟然瞬间化解,紧随其后赤无涯整个人竟直接炸开,彻底化作虚无。 燕枝的修为境界本就比赤无涯高,然后还领悟了主宰灵气的能力,赤无涯竟然还敢操纵火灵气攻击过来,这简直就是自己找死。 赤无涯的死,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在场也有不少年轻人和赤无涯是好友,但他们可不是赤无涯那种没脑子的人,一下子就冲上去送死。 只见一位女子偷偷捏碎了一枚玉符,似乎是什么通讯符箓,燕枝自然也能够察觉到,但她并没有去管,而是继续朝着水幕走去。 这一次很顺利,没有人再上前打扰,哪怕是那些还在修炼的大能,也纷纷睁开了眼睛,看一看这女子是否能够得到绝天大阵的认可。 “阿枝,用你最强的攻击攻击绝天大阵,破坏力越强,进入临渊城的特权就越高。” 殷昼传音提醒。 燕枝点头,紧接着她抽出自己的太玄剑,随后展开剑域。 在燕枝的剑域展开后,那些年轻一辈的修士纷纷感觉到一股胆战心惊的感觉,其中一些剑修竟生出一种想要朝拜的感觉,就好像是普通的平民见到了帝皇一般。 “有意思,这么强大的剑势,世间罕有……” 一些大能也不吝啬地评价着燕枝。 “湮灭!” 燕枝低喝一声,周围的灵气就如同被主宰号令,竟疯狂汇聚于太玄之上,紧接着挥斩出去。 “这么平淡的攻击真的能够得到绝天大阵的认可?” 那些年轻人都懵了,燕枝摆出剑域这么大的阵仗,然后就朝着水幕简单的挥舞一剑,如果这样就能够得到绝天大阵的认可,那他们算什么?他们之前的攻击算什么?耍猴吗? 这些年轻人看不出来,并不代表那些大能看不出,他们完全被燕枝刚刚那一剑震撼到了。 甚至有人感慨:“如此返璞归真的一剑,她这年纪也不大吧,如此年纪,如此剑势,了不得,了不得啊。” 第388章 绝天大阵 然而让那些年轻修士更加大跌眼镜的事还在后面。 燕枝撤去了剑域,看着眼前那纹丝不动的水幕。 绝天大阵不愧是被称之为最强的防御大阵,而且眼前这座绝天大阵还拥有智慧超高自我意识。 当然,即便燕枝的攻击在翻倍,也无法撼动这里分毫。 这里的空间异常的牢固,否则换成别的地方,燕枝那一剑绝对可以给虚空开一个口子。 “我就说嘛,她那么平淡的一击怎么可能会得到大阵的认可……” “不对,你们快看,绝天大阵发生变化了。” “什么变化?” 这一群年轻人有一些对燕枝表示不屑,但还是有一部分年轻在看绝天大阵是否会有反应。 “这……这怎么可能?” 只见绝天大阵所化的水幕竟然开始荡漾起水纹,紧接着就听到一道机械式的声音:“攻击评判为准仙级。” 短暂的平静之后,引来一阵轩然大波。 “什么?这阵灵坏了吗?” “内幕,一定是内幕!这么平淡无奇的攻击,居然判定为准仙级别,怎么的?那么一挥剑还能把我给砍死不成?” “我不服!” “我也不服!” …… 这些年轻人纷纷都感觉到严重的不公平,然而他们并没有发现,那些在这里修炼的老一辈强者都是沉默的,眼神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我们进去吧。” 燕枝朝着后边的殷昼等人开口说道,她识海中出现一条信息,她的攻击和对天地灵气的掌控得到了绝天大阵的认可,并且还是准仙级别的。 那一刻,燕枝还多了不少关于绝天大阵评价的等级,从低到高依次是凡,王,尊,准仙,真仙五个等级。 自从出现天绝大阵至今一来,能够得到准仙或者以上级别的评价不过五指之数,如今又多了她燕枝。 “站住!” 突然,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上前,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拦住了燕枝等人的去路。 “有什么事吗?” 燕枝言语平静,对对方一脸不在意。 这一份不在意算是彻底惹怒了女子,她声音变得低沉,身上的杀意爆发:“别摆着一副自己很强的姿态,我不信你能够得到绝天大阵的认可,而且还是准仙级别的。” “不信就不信咯,如果你有能耐也可以上去试试。” 燕枝仍旧是衣服无所谓的样子,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准备绕开女子继续走向水幕。 本来,以水灵儿的脾气。这女子突然冒出来,而且还敢暴露杀意,下场就只有一个,那便是灰飞烟灭。 “既然你觉得你是凭真本事得到绝天大阵的认可,那可敢与我在此一战?” 女子语气冰冷,她再怎么说,也是一大宗门的天之娇女,更是圣女的候选人之一,现在居然被人看不起,这如何忍得了?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当时赤无涯当时是什么感受了。 “有毛病。” 然而,女子得到的回复只要冰冷冷的三个字,有毛病?在别人的眼里,她竟然是一个有毛病的人。 “啊啊啊!” 女子快要气疯了,也顾不上什么,甚至已经忘记了赤无涯是怎么死的了,直接施展法术就冲了上去。 “你不是想要知道我为什么会得到绝天大阵的认可吗,那你就亲自体验一下吧。” 燕枝似乎是受不了这女人那副找死的样子了。 神识之音涌入女子识海,紧接着燕枝瞬息出现在女子身边,嘴巴一张一合。 周围的人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变化,甚至都不知道方才燕枝说了什么,那宛如大道之音的声音回荡在女子耳边。 “这就是我得到绝天大阵认可的攻击,你体会一下吧。” 燕枝轻描淡写地挥斩一剑,之后就不再理会女子。 女子面色早已经变得苍白,在燕枝挥剑的那一刹那,她的手脚都在颤抖,那平淡无奇的攻击就像是一座大山,不,像是一片天地朝着她压来,当时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死定了。 “枕兄,如果换成你,能不能挡下刚刚那一剑?” 远处观战的两位大能先聊了起来。 被称之为枕兄的中年人摇头:“你我皆为准仙之境,但对规则的力量领悟颇浅,若是正面面对这一击,绝对是九死一生。” …… “赤凤宗的那个老家伙来了,看样子先前死的那个蠢货应该是他儿子没错了。” 有一些大能察觉到有先天级别的灵宝波动,显然是有大能携镇宗之宝破开虚空强行传送于此。 而且那股气息,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能察觉出来,人未到,声先至。 “谁杀了吾儿?” 果不其然,赤凤宗的人是来寻仇的。 如果他们再晚一步,燕枝等人就进入临渊城了,那时就算是赤凤宗举宗之力也不可能打进去,现在嘛,可谓是时间恰恰好。 在赤凤宗宗主降临后,那位通风报信的修士就连忙上前,将之前赤无涯的死重新阐述了一遍,又把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简单说了一遍,还不忘添油加醋一番。 “哼,区区几小修士也敢大言不惭灭我赤凤宗,真是可笑至极。”说罢,赤凤宗宗主不再过多询问,当即就召唤出赤凤宗的镇宗至宝。 这是一面由数十根凤翎拼凑而成的羽扇,样子极其简陋,但却透露着一股强大的气息。 “这老家伙真的把赤炎扇带过来了,难不成就不怕在这里造成的动静太大,引来临渊城中的守护者?” 有老一辈的强者上前劝解。 然而却被赤凤宗宗主大声喝道:“老东西,别以为你年纪大就可以倚老卖老,老子的儿子死了,你懂吗?如果再敢上来多言一句,连你一块杀!” “你,你不可理喻!” 老人本好心相劝,却被对方威胁,若非自己没有先天级别的灵宝,早就冲上去教训一顿这个家伙了。 按照赤凤宗宗主的修为境界,在准仙境界,但他手上拿着先天级别的灵宝赤炎扇,再配合他的功法,实力能够直接越到仙人之境。 以燕枝现在的实力,若是底牌全出,也能够和赤凤宗宗主拼上一拼,甚至能够越阶斩杀。 不过现在他们可没有时间再这里耽搁,临渊城的绝天大阵已经认可了燕枝,那么她现在首要的目的就是进入临渊城,若是因为眼前的事情耽搁,导致天绝大阵的阵灵默认为燕枝主动放弃了这份认可,那就亏大了。 “这种人就没必要和他浪费时间了。” 殷昼已经准备动手,但却见到水灵儿突然转身。 “很久没有看看外面的世界了,让我看看现在外面的世界的修士实力和过去有什么区别。” 水灵儿突然开口。 既然水灵儿想要动手,那自然就没有殷昼和燕枝什么事了。 “你们先进去吧,我陪他玩玩。” 水灵儿玩心大起,她本来就和临渊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没有燕枝,她也能够随意自由进入其中。 “那我们便在临渊城中等前辈您了。” 燕枝朝着水灵儿说道,随后便同殷昼一起,踏入绝天大阵。 至于殷焱,则是留在水灵儿身边,年幼圣灵,若是进入临渊城被别人发现,没有水灵儿的保护,是会出大事的。 临渊城外,水灵儿看着赤凤宗宗主,轻声道:“动手吧,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报仇心切的赤凤宗宗主见到燕枝和殷昼就要踏入绝天大阵,当即被仇恨吞噬,整个人化作火焰人,只听到他大吼一声,手中的赤炎扇朝着燕枝那个方向扇去。 既然是来报仇的,赤凤宗的宗主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须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呵,你往哪儿打呢?” 水灵儿轻蔑地笑了一声,只见赤凤宗宗主的攻击竟被一道凭空出现的水墙格挡下来。 “灵气化物,这是造物之力,造物之力啊!” 远处观战的老一辈修士见到水灵儿施展的神通,脸上写满了震惊。 灵气化物,这可不是普通的修士能够做到的,即便是仙人境的强者也做不到! 那水灵儿的修为境界又有多强,赤凤宗宗主居然敢对这样的恐怖存在动手,简直就是不知死活啊。 水灵儿挡住了赤凤宗宗主的攻击后,对身边的小圣灵殷焱说道:“看到没,对面那个火人能够操纵凤凰灵火,这种火焰和你的地狱之火比起来就是弱鸡,他就交给你来对付了,我给你掠阵。” 殷焱看了看对面的火焰人,又看了看自己,不过听到水灵儿说给他掠阵,当即就勇起来了。 “上就上,小爷打爆他!”殷焱身上直接燃烧起熊熊烈火,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 水灵儿说,凤凰灵火远不如地狱之火,可是话没有说完,后面还有一句,以殷焱现在的地狱之火程度,还没办法和大成的凤凰灵火对比。 两个火焰人,一大一小直接凑到了一起。 赤凤宗宗主看到一个浑身冒火的小孩朝着他冲过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察觉到一种异样的眼神,再然后就是狂笑:“哈哈哈,先天圣灵,还是火之圣灵,看这个样子还是圣灵幼崽,哈哈哈,如果我吞噬了你,我一定能够突破成仙!!” 对于小殷焱而言,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圣灵的身份是否暴露,有水灵儿给他掠阵,他还怕什么?大不了就是把这里的人都灭了。 “刚刚赤凤宗宗主说了什么?” “圣灵幼崽,那个小东西居然是圣灵幼崽!!不行,这件事事关重大,必须要禀报宗门!” 哪怕是那些老一辈大能也心动了,圣灵啊,那可是传说中的生灵,而且还是幼崽! 即便水灵儿这样的强者护道,他们也要试一试,只要有机会得到圣灵,然后将其吞噬,那就能够白日飞升了! 小圣灵突然察觉到无数双眼睛都看向他,这可让殷焱有些恐惧,不过想到水灵儿在,当即又勇了起来。 “赤凤宗宗主,我劝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我们将把你赤凤宗连根拔起!!” 赤凤宗听到周围的声音,眉头紧皱,他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小东西是圣灵幼崽。 赤凤宗死活?他已经无所谓了,妻子早就已经去世,儿子又在不久前死亡,只要他现在吞了这小圣灵,他就能够白日飞升,他们的威胁根本起不到半分作用。 “小家伙,这种被天下人当成猎物的感觉如何?想要逆转这样的状况,那就需要变强,只有强大到能主宰他人命运时,自己才不会被当成猎物。” 水灵儿的声音回荡在殷焱脑海中,她本来就是想要历练一下殷焱,让他提前感受到世界的险恶。 身为圣灵,怎么能够成为温室里的花朵儿。 “老东西,就凭你也配吞噬小爷?你也不怕烫嘴?!” 殷焱身上的地狱之火暴涨,似乎是被水灵儿的话激励了,又似乎是意识到,哪怕水灵儿能够保护他一时,也不能保护他一世,只有自己变强了,那才是真正的变强。 圣灵一族就是这么神奇,他们受大道青睐,实力境界都考自己悟性,圣灵是真的可以做到一朝顿悟,白日飞升的地步。 小圣灵殷焱在这一刻顿悟,身上的地狱之火顿时爆发,一时间压过了赤凤宗宗主的凤凰灵火。 “呃啊啊啊啊!” 赤凤宗宗主脸色变得扭曲,然而他通体被火焰覆盖,根本没有人看到他那痛苦的模样。 反而是小圣灵化作地狱之火后,融入凤凰灵火中,让人看不到他本体。 在场的所有修士都认为,是赤凤宗宗主吞噬了小圣灵,如今在承受着吞噬的痛苦。 “可恶,这赤凤宗真是该死!趁他还没有融合圣灵,一起上,杀了他!!”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出来,这种情况,总是会有一个率先出头的人领头。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会有第二个,一时间,赤凤宗宗主成了群攻的对象。 “拜拜了您!” 殷焱的声音突然响起,赤凤宗宗主还没反应过来,如果殷焱再多待一会儿,他绝对会被地狱之火烧死,可是这个时候对方突然跑了,这是什么意思? 第389章 耽搁不了 殷焱收手后,赤凤宗宗主也缓过劲来了,当他正准备调整状态反攻时,总算明白了那小圣灵会提前跑了。 这几百人修士竟然联手朝着他攻击过来,如果被这些攻击击中,就算再给赤凤宗宗主十条命,也不够他死的。 可以他现在的情况,连移动身躯都有些困难,现在这群人的攻击已经近在咫尺。 “等一下,你们难道忘了八荒联盟规则了吗?” 赤凤宗宗主急了,如果这一群人不收手,他就真的要归西了。 八荒联盟是八大宗门联合起来对抗妖族的联盟,在不久之前,妖族似乎受到了什么魔物的影响,一个个变得嗜血暴躁,见人就杀,这才有了八荒联盟的诞生。 八荒联盟成立后,就有一条规矩,那便是联盟成员不得内战,像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赤凤宗宗主不死,跑到联盟总部告状,那在场的人都要收到严厉的制裁。 但是前提是赤凤宗宗主能逃出这里,八荒联盟再强也管不到临渊城。 “赤无心,亏你还是一宗之主,这么幼稚的话都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你死了,谁会知道是我们杀的?” 有人出言嘲讽,哪怕是照片通过特殊符箓召唤赤凤宗宗主赤无心的那个修士都没有向着他。 主要是局势不可控啊,先不说为赤无心说话会不会被群起攻之,就是赤无心吞噬小圣灵这一条就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与之为敌了。 一旦让赤无心完全吞噬圣灵,那实力一定会暴涨,那时候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 理由很简单,因为只有死人才能够保密,若是吞噬圣灵的事情传出去,就算他赤无心飞升了,也没办法摆脱追杀,因为这些大宗门都有办法联系到上界的老祖宗们。 轰! 一声巨响,赤无心根本没有理会再说一句话,直接被数百人联手攻击,直接打得灰飞烟灭。一代枭雄,一门之主就这么憋屈的死去,关键是他根本没有吞噬到小圣灵,可谓是死的及其冤枉。 “这些人好生疯狂。” 小圣灵殷焱出现在水灵儿身边,小小的身板有些哆嗦,要不是他提前发现了周围的灵气变化,可能他也要和赤无心一起吃下刚刚那一击。 虽然水灵儿一定会救他,但是以他和水灵儿相处的时间,殷焱对水灵儿的了解,这个冷酷的女人绝对会让他身受重伤后再出手相救。美名其曰为长长教训。 听到小圣灵的声音,这一群人都愣住了,赤无心死了,殷焱还在,他们也不傻,当即就猜到小圣灵并没有被吞噬。 想想也是,圣灵再怎么说也是传说中的生灵,如果这么简单就交代了,那岂不是太水了。 即便那只是一只圣灵幼崽。 还有一点更加让人费解的是,为什么圣灵会跟在一行人族在一起,还有这个女的似乎和这个圣灵很熟,像是护道人。 他们见识过水灵儿的实力,很强,非常强,一旦打起来,除非以雷霆手段杀之,不然绝对会被对方逐一击破。 “诸位,现在赤无心已经死了,不如我们先联手解决了这圣灵的护道人,至于圣灵究竟落入谁收,到时候再让各大宗门门主做决定如何?” 有人提议。 殷焱在不远处叨叨,他听出了这些人是想要抓捕他,现在看来水灵儿当初并没有欺骗他,圣灵外出如果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就会引来无数强敌,他们都渴望吞噬圣灵,从而得到大道眷顾。 如果不是水灵儿还在,殷焱现在绝对会逃跑了,他也明白了,也只有殷昼和燕枝才会真正把他当做朋友,当做亲人,这世上人是很多,伪善者更多,也好在殷焱跟对了人。 “这位前辈,我们能否商讨一番。”有一位老一辈修士想了想,最终他们以神识交流,然后统一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以神识交流的一切都被水灵儿一字不漏地听完了。 只不过水灵儿仍旧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你说。” 水灵儿也用传音的方式回应。 对方见水灵儿如此客气,于是先是自我介绍起来:“在下是北冥宗大长老叶雄,想来前辈应该知道这小东西是圣灵,我们是想要从前辈这里用大量修炼资源兑换这小圣灵,不知道前辈可否愿意?” 以叶雄的猜测,他觉得水灵儿应该是先前进入临渊城的那两位天才修士的护道人,而这小圣灵应该也是那两个天才修士的,既然对方没有直接吞噬,那就代表他们并不需要,亦或者有可能就是准备用来交换一些自己需要的资源呢。 “小家伙,他想要用修炼资源来换你,你自己和他商讨吧。” 水灵儿也没有回复叶雄的话,反而是一把将殷焱抓了过来,然后指着叶雄说道。 她的这个做法,似乎是在说,是否要交换小圣灵,那就自己去和小圣灵说。 殷焱被水灵儿这话给说愣住了,他先前智商确实欠费,但经历过一段时间的修炼和水灵儿的教导后,也懂了很多事情,也变得有些腹黑起来了。 水灵儿这么说,他当即眼前一亮,反正只要有生命危险,水灵儿肯定会救自己,这样一来,殷焱就没什么可怕的。 “老家伙,你想要和我交易?” 殷焱直接上来就切入主题,他倒是要看看,这老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叶雄被叫老家伙,也并没有生气,他也是人老成精,这小圣灵别看他年幼,但智慧可不低。 不然刚才怎么可能阴死赤无心? “那不知道小圣灵,不知道你可否愿意跟我们一起离开?我们愿意许诺你无尽的宝物和洗脸资源供你修炼。” 叶雄突然改变了想法,既然要和殷焱谈,那自然不能说是要买回去吞噬的,只要许他好处,待回到八荒联盟,到时候就算是水灵儿亲至,也别想再把这小圣灵救回去。 “噢?那你倒是说说都有什么天材地宝,我需要现在就看到,不然你们要是给我开假票怎么办?” 殷焱也表现出一副很期待的样子,实际上内心已经在暗中鄙夷:“就你们还能拿出什么稀世珍宝来不成?就算拿出来了,我待会直接抢夺过来,然后就都是我的了。” 叶雄也在暗自嘀咕,现在直接把宝物拿出来,如果一旁的水灵儿突然动手抢怎么办? 以他们刚才的粗略推算,就算全部人加起来,也可能杀不死水灵儿,如果被对方跑了,那可就是后患无穷了。 得罪一尊拥有圣灵的神秘宗门,就连护道者实力都如此强大。 “诸位,你们怎么看?” 叶雄一个人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于是把目光投向了身后的众人。 他们再一次以神识开会,很快就做出了一个决定,殷焱不是要先看到珍宝么,他们可以先拿出一些,并加以承诺,只要一同前往八荒联盟,就会把剩下的珍宝都一同交给他。 最后,一行人东拼西凑,总算是拿出了四样相对还算是珍宝的灵物出来。 殷焱看了眼前的这些所谓的珍宝,一脸的嫌弃,他还以为对方能拿出什么稀世宝物呢,再不济也应该有纯度极其纯净的火属性灵石吧? 这些东西让他拿来当灵石,都嫌会吃坏肚子。 “如果你们拿出来的东西就这些,这就让我很难跟着你们离开啊。” 殷焱实在有些装不下去了,于是他从储物器中取出一块灵石,然后说道:“看到这东西没,如果你们有的话,就拿出来,只要量足够,我就跟你们走。” 这事也不能怪殷焱,上一次燕枝给他的灵石已经快要被吃完了,自从吃了这种灵石后,他就觉得殷昼炼制给他的丹药不香了,虽然丹药中也有浓郁的火系灵力,但却远不如这种纯度极高的灵石。 嘴馋的殷焱觉得自己长大了,也知道那些灵石的珍贵性,于是就不好意思伸手找燕枝再要灵石当零食吃。 这也导致他身上的灵石越吃越少,很快就要亏空老底了,现在居然有大冤种要主动送他吃的,这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水灵儿见到殷焱的这幅操作,哪怕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她都一阵脸红,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这小家伙塞进去,简直就是丢圣灵一族的脸。 “这……” 叶雄看了一眼殷焱手中的灵石,整个人都愣住了,如果刚才殷焱拿出这块灵石,那赤无心说不定真的会放弃吞噬圣灵。 这块灵石中蕴含的火系灵力纯净程度比极品灵石要高无数倍,就好像是纯粹的火系灵气凝聚而成的。 “我们并没有这种灵石。” 叶雄摇头,这种灵石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果不是他修炼的是水系功法,说不定就直接动手抢了。 不过他也没死心,当即取出一块火系极品灵石。 如果说能够用灵石就把着小圣灵骗到八荒联盟,那么绝对比用天材地宝忽悠来得划算。他们在场的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不少灵石,到了他们这种层次,以及那些圣子圣女,一个个身份高贵,身上怎么可能会没有灵石呢。 小圣灵看了一眼叶雄手中的灵石,品级虽然差了点,想必吃起来估计会有一些杂质,但总比没吃的强。 “这样的石头也可以,勉强给我来个千儿八百个吧,然后我们再去那个什么八荒联盟多拿一些。” 殷焱已经想好了,既然对方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忽悠他,那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好也可以补充一下自己的小粮库。 “千儿八百个?” 叶雄声音太高了几分,这小家伙是不知道这极品灵石的稀有度吗?还张口就千儿八百个。 一条灵脉最多也就只能产出十来个极品灵石,这还不能一次性全部采出来,不然的话整个矿洞都会因为灵气循环失衡导致坍塌。 现在倒好,居然有人让他先拿出千儿八百个极品灵石来。 不过很快,叶雄就稳定了情绪,他又拿出几块上品灵石:“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殷焱看了一眼叶雄手中的灵石,顿时怒道:“你当我是什么?拿这种垃圾食品给我吃,是想陷害我不成?” 垃圾食品? 叶雄捕捉到了重要信息,感情这家伙拿极品灵石是用来吃的? 不过很快,他就确认了这一点,只见殷焱抬起手中的灵石,一口咬上去,紧接着那块散发着极为纯净的火系灵石就被咬出一个缺口,若是赤无心还活着,见到这一幕一定会跪倒捶地,大喊暴殄天物。 “行吧,我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把身上所有的灵石都交给我,记住,我只要和你最先拿出来的那块一样纯度的,只要火属性的,别想蒙混过关!” 殷焱再三强调,他可不想吃哪种全是杂质的垃圾食品,那可是会吃坏肚子的。 叶雄有些迟疑,他转身看向众人,神识交流一番之后,最终点头。 他们一起总共拿出三百来块火系祭品灵石。 殷焱上前简单地筛选一番后,总共就拿了一百来块灵石,剩下的都被他嫌弃的扔到一旁。 显然,这些他都不需要,但在叶雄等人眼里,反而像是在打他们的脸,他们东拼西凑出来的极品灵石,对方似乎还看不上,丢在一边,他们这是去捡回来还是不捡? 捡回来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别人选完剩下的垃圾,他们也没有那个脸去捡回来。 殷焱在把筛选好的灵石收好后,想了想,又将剩余的灵石都收起来,这些灵石虽然不能吃,但也可以交给燕枝和殷昼,说不定还能被夸两句呢。 “我们走吧,现在去你那个什么联盟拿剩下的灵石。” 当他们听到殷焱的话,终于露出了笑容,他们真的怕这个小圣灵突然反悔不去了,那他们还真的没办法拿殷焱怎么样。 不过显然,这小圣灵很是贪心,居然真的想要跟着他们回八荒联盟。 “快些走,我们还有要事,耽搁不了太久,拿完灵石我还要赶回来。” 殷焱催促道。 第390章 护道人 叶雄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绝天大阵。 他们这些老一辈大多都是一些八荒联盟的散修,还有一部分是这些圣子圣女的护道人。 如果他们都离开了这里,就要带着圣子圣女们一起走,不然的话到时候临渊城的那些挑战者出来,要是伤到了这些圣子圣女,那可就出大事了。 先前赤无涯的死,他们多少都有点兔死狐悲,虽然说是同一个联盟,但是真正谈论起利益时,没有人会给联盟面子,就比如赤无心,即便是一宗之主又如何,还不是被群攻致死。 又经过一番商讨,全部带着圣子圣女回去显然是行不通的,但是放他们在这里也不是一个办法,既然如此,就由几个人带着小圣灵回去,反正只要回到了联盟总部,就不怕这小圣灵跑路。 叶雄很自信,以联盟的力量,就算那个护道人过去,也是十死无生! 小圣灵殷焱现在可不管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只想去那个所谓的八荒联盟,然后把他们的极品灵石搬空! 本来他只是拿一些火系灵石当灵石,可是刚刚他感觉到这群人对他充满了杀意,还有那种贪婪的气息让他很不舒服。 因此他决定把那个八荒联盟的所有灵石都搬空,自己不吃就留给燕枝他们。 至于为什么小圣灵不拿那些天材地宝,主要是在他眼里,那些东西都是没用的,拿了也没用。 水灵儿并没有打算跟着殷焱前往那个所谓八荒联盟,那种地方对她而言一点意思都没有。 而且她已经在殷焱身上留下了一道分身,如果这小家伙受到生命的威胁,那就会触发禁制,在这片世界里,目前还没有能够杀死她那道分身的实力。 就算是布置逆天阵法也不行,这是水灵儿的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水姐姐,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殷焱见水灵儿不为所动,顿时又没底了,他现在确实很强,可是还没有强大到自信的认为自己能够把一个联盟一锅端了。 当时打一个赤无心都很吃力了,他也暗自对比过,就单单叶雄一个,他都吃不消。 水灵儿摇头:“这是属于你的考验,我不会亲自出手帮你的,我在这里等你一日,若是你没有回来,我就独自一人进入临渊城。” 水灵儿说完,在殷焱眉心点了一下。 紧接着水灵儿继续说道:“我已经把你的地狱之火禁锢,你最多只能够使用出无明业火,如果你能够挣脱我的封印,使用出地狱之火,那么我就会亲自前往那边将你带回来。” 水灵儿的声音环绕在殷焱脑海中,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多嘴,现在好了,又得去试炼了,而且这一次试炼比上一次还要危险。 上一次至少他还能用地狱之火,现在连地狱之火都不能用了,单靠无明业火,他连赤无心那种级别的对手都不一定打得过。 不过既然是试炼,那他相信,水灵儿一定不会给他要求那么难才是,说不定只要领悟了什么,或者突破极限就完成了。 想到这里,小圣灵又觉得自己行了,他相信水灵儿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毕竟当初水灵儿可是亲口说过,把他当亲弟弟看待的。 水灵儿也不知道殷焱脑子里想的什么,她只是想看看殷焱现在的极限在哪,这小家伙是她见过所有圣灵中,天赋最高的,毕竟是从那个地方诞生出来的,可以说殷焱全是史无前例的从无到有的圣灵。 传承古塔中的试炼之地内的所有东西,其实都是虚幻的,只有那灵气汪洋是真实的,因为那里的灵气汪洋就是她放进去的,可是在虚幻的世界里,竟然能够诞生出一只真实的圣灵,这就很诡异了,这也是为什么水灵儿会这么看中殷焱的原因。 如今殷焱已经跟着叶雄等数人人离开,现场还有大部分大能留下,他们还是担心,自家圣子圣女会被这神秘的护道人袭击。 水灵儿扫视过这一群人,最终目光落在了一面色枯黄的女子身上。 “奇怪,如此浓郁的生命气息,为何却一副将死的样子?” 水灵儿有些不解。 换成以前,遇到这种事情,水灵儿是不可能会去管的,不过她这一次打算帮一下这个女孩,当然,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殷焱。 殷焱是天生的火之圣灵,她又是水之圣灵,两者之间相互克制,长期在一起修行,反而会让殷焱的本源受损。 但如果身边有个木之圣灵的话,倒是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但问题是木之圣灵并不好找,而且人家也不见得会答应协助殷焱修行。 当然,除去木之圣灵,拥有纯净的木之灵根的修士也是可以的。 就比如眼前这位面色枯黄的少女。 水灵儿只是以天眼观察了一番,就明白了这少女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了,她本是木之灵根,却跑去修炼金之大道,金本就克制木。 或许修炼金之大道能够让其在短时间获得强大的力量,但这种力量都是通过吞噬自身的本源灵根来得到的,这完全就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 “你叫什么名字?” 水灵儿的声音出现在这少女耳边。 少女有些疑惑,她望了望四周,发现其他人都不为所动,似乎那声音就只有她一人能够听到。 少女美眸环视,并未察觉到任何危险,似乎这声音并没有敌意,于是才开口:“弟子是金澜山圣女候选人元依。” “元依是吧,我有问题想问你,你知道你自己修炼的功法是什么吗?又知道这功法对你有什么用吗?” 元依听到这声音,先是警惕,后是疑惑起来,起初她以为对方是想要试探她的师门功法,但是后面的问题怎么像是在关心她呢? 元依自小无父无母,是哥哥一手带大的,后来哥哥被妖兽杀了,她碰巧拜入门,再后来她凭借着自己的天赋,还有师傅给她的功法一路杀敌,终于成为了金澜山的圣女候选人,这一次临渊城之行,除了她。还有一位师姐一同前来。 她们都是圣女的候选人,而她们的最终试炼就是,谁能够成功进入临渊城,那么谁就是金澜山的圣女。 元依其实对圣女之位并不在意,她其实也知道,自己所修炼的功法似乎有瑕疵,不然的话为什么每次运功后,身体都感觉像是脱虚了一般,然而她的师傅告诉她,这就是功法的厉害之处,否则为何破坏力那么强大呢? 现在听到水灵儿的话,她心底也有些怀疑了,难道自己现在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功法的原因? “你想的不错,你之所以会成为现在这副模样,都是因为自己修炼的功法导致的,如果你再继续修炼那个功法,最多只能出手三次,三次后,你将会彻底从这个世上消亡。” 水灵儿的话并非是危言耸听,三次已经是保守的了,现如今元依体内的木灵根本源已经所剩无几,即便在外人看来,她仍旧是一副生命旺盛的样子。 可一旦木灵根的本源彻底耗尽,那也就意味着她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元依不是愚蠢之人,既然这位前辈告诉她这些,那也就意味着对方有解决的办法,而且是有心要帮助她的。 但是她不能够直接祈求对方帮忙,这种行为太过于愚蠢,还有就是别人非亲非故的,既然对方这么说,那就是肯定图她身上的什么宝物。 可是元依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对方究竟想要什么,她身上可没有一件能够拿的出手的东西,就连她唯一的法宝还是一件残破的古塔。 别看她是金澜山的圣女候选人,听起来挺唬人很风光,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权力。就连护道人也是蹭师姐的。 按照她的猜测,这一次不换是她,还是她世界进入临渊城,她的下场都是死,因为她不死,她的师姐就难以成为金澜山的圣女,区别只是如果进入了金澜山,那么她师姐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圣女,进不去,就是候选人死了一个,只剩下一个就不需要再争夺了。 谁让她的师姐是宗主之女,而她则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呢。 其实,就在方才,她很希望那些大能能够将他们一同带回联盟,只要能够平安回到宗门,她的师门至少还会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前辈,您突然找到我,想来是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您需求的吧,如果您能够保我安全回到宗门,我原因将您需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元依不指望别人能救她,既然对方说,她再出手三次就会暴毙,那以后尽量不动手就行了。以她现在在金澜山的声望,只要放弃争取成为圣女,然后找个地方闭关起来,想必不会有人自讨没趣去袭击她。 “噢?你不打算让我帮你解决身体问题?” 水灵儿听到元依的话,不由得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对方会祈求她救命,却没想到对方只是让她送回宗门。 送回宗门?水灵儿怎么可能会把对方送回去,她已经想好了,收这少女为徒弟,然后让她留在身边,这样就能够中和她的本源,顺便还可以反哺一些本源力量给殷焱。 如果这少女不同意……呵,不同意的话,水灵儿就会强行将她掳走,炼制成一个傀儡给殷焱充当护身符。 只不过水灵儿并没有那么绝情罢了,她还是会给这少女一个机会的。 “前辈说笑了,晚辈何德何能让您出手救命,晚辈自认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宝物能够让前辈出手救我一命。” 元依顿了顿,又继续开口说道:“其实前辈您不说这些,晚辈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的,这倒不是知道自己身体的原因,而是我阻碍了我师姐的路,我不死,她就没法成为金澜山圣女。” 听了元依的话,水灵儿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丫头想的如此简单。 “这样吧,我也不是不给你机会,我需要的是你的灵根本源,我这里给你两个选择的机会,第一,你成为我的弟子,我帮你解决身体问题,并且不会有人敢伤你。 第二,我直接剥夺你的灵根,单因为灵根本源易主后就会消散,因此我只能将你炼制成傀儡,不过我会答应你一个条件,只要是我能够力所能及的,都能满足你,哪怕摧毁这个世界。” 水灵儿可不是说说的,如果元依真的想要摧毁这个世界,她同样能够做到,只是这个表现善良的女孩子,真的会说出这种条件吗? 而且水灵儿并不认为对方会选择第二个条件。 “先不要急着做出决定。” 水灵儿开口说道,紧接着她将一副记忆传送到元依脑海中。 元依不明白,水灵儿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她只是感觉到脑海一阵胀痛,紧接着就出现一副熟悉的场景。 出现在元依眼中的场景是两个小孩,大概八岁左右,男孩跑在前面,后边则是小女孩在追逐。 这画面,元依再也熟悉不过了,那个男孩正是她的哥哥,而后面那个追逐的正是她自己。 “不,不要让我看这个……” 元依泪水涌出,她怎么会忘记,再过不久,她的哥哥就会被妖兽杀死,当着她的面吞噬掉她的哥哥。 那种无助的感觉,让元依痛苦不已。 她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哥哥,也恨这个世界,然而不管她怎么呐喊,记忆的画面仍旧在播放。 就在元依的哥哥死去后,画面终于切换了,这是两个陌生人在交谈,似乎是在讨论着什么。 元依以上帝的视角在观看着这一幕,眼前的两个人她都认识,其中的一位还是她的师尊,裂石尊者。 只听到裂石尊者再说:“你去安排一只妖兽,将那个根骨极佳的小孩儿的亲人杀了,届时我再从天而降,救下她,让她成为我的弟子。” 看到这一幕,元依的心境开始崩溃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尊敬的师傅,竟然就是当初她哥哥死亡的策划者。 后面的内容她也听到了,在她师尊看来,亲情就是阻碍修士突破境界的障碍,她看上了元依的天赋,于是要让元依彻底成为孤儿,这样就能够一心一意的修道。 第391章 荆棘之吻 “如何?现在可以说出你的选择了。” 水灵儿所给的那些记忆画面并非是捏造的,只不过她动用了因果力量,探查了元依的一生。 这种因果力量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也不是对谁都可以使用的。 就比如普通的修士如果动用因果力量去测一个人的过去未来,那就会遭到大道的反噬,轻则修为全失,重则直接暴毙。 但是水灵儿不一样,她是圣灵,受大道眷顾,即便动用这种神奇的力量,她也不会受到任何反噬。 当然,如果水灵儿去窥探燕枝或者殷昼的过去未来,先不说看不到,就算是大道眷顾她,她也会遭到剧烈的反噬。 元依现在整个人还在崩溃中,水灵儿也不着急。 如果元依无法从中走出来,就算她收其为徒,将来也没用多少作为,还不如直接炼制成傀儡。 不过还好,元依并没有让水灵儿失望,她只是短暂的陷入失落,随后就重新振作了起来。 “多谢前辈让我知道了真相,不知道前辈可否还有第三个选择,晚辈自认为自己并不足以成为您的弟子。” 元依还是认为,自己没有资格成为这样的大能的弟子,不过水灵儿很明确的告诉她,只有这两个选择,而且事不过三,如果她再问一次,就直接炼制成傀儡! 无奈,元依“被迫”成为了水灵儿的弟子。 “谢过前辈!” “你叫我什么?”水灵儿佯装生气的样子,别看她活了无数年,但实际上也还是像个少女一般。 元依见此,连忙改口:“多谢师尊。” “哼,既然收你为徒了,那就不要和那群废物站一起了。” 水灵儿轻哼一声,在她看来,这里的人基本都是废物,空有一身好的根骨天赋,却只有这一番作为,换成她所熟悉的那个年代,能够有这样天赋的少年,现如今修为早就通天彻地了。 元依还没见过水灵儿的样子,不过还好,在水灵儿说完之后,她就将自己的样子传到元依脑海之中。 元依在见到水灵儿真容后,神情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位大神看重了她,她先前可是见到水灵儿的能耐的,只是她又有些疑惑了,难道水灵儿不是先前那两个进入临渊城的护道人吗? 但不管怎么说,她既然已经叛出金澜山了,那自然不可能继续留在那里,而且现在,金澜山的那个师傅已经成为了她的仇敌,杀兄之仇不共戴天! 水灵儿结束了元依的对话,之后便不再理会,反正她人就在这里,还担心自己新收的徒弟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杀不成? 一直在元依附近的红衣女子似乎察觉到了元依的不对劲,于是上前,做出一脸高傲的样子说道:“元依师妹,你这表情不对劲啊,你该不会是想要再冲刺一次临渊城吧,不是师姐不给你机会,如果你真的想,我这荆棘之吻可以先借你一用。” 红衣女子说着,还顺便将自己的法宝荆棘之吻取出,这是一条以蛟龙之筋炼制而成的鞭子,即便是放在金澜山也是不可多得的灵宝。 原本红衣女子只是想要损一损元依,却没想到元依竟笑脸相迎,然后大声地说道:“好呀,那各位师兄师姐们替我做个证,我师姐她想要借我这灵宝让我再冲刺一次天绝大阵。” 元依说完后,目光又落到红衣女子身上:“师姐,你说要借我荆棘之吻,该不会只是说说的吧?”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红衣女子脸色明显有些不对劲了,她心底已经将元依骂了几百遍,这个贱女人,不过想想,如果她真的能够得到绝天大阵的认可,那到时候由她带着自己进入临渊城,到时出来后直接解决了她,那她就真的能够名正言顺的成为金澜山的圣女了。 “给你,我倒要看看你拿着荆棘之吻能不能成功得到天绝大阵的认可!” “呵。” 元依接过对方手中的荆棘之吻,随后鄙夷地说道:“怎么?师姐你不解除灵宝上面的印记,让我拿着灵宝去砸吗?” 元依的话,又让周围的人目光齐刷刷向红衣女子,灵宝如果不是印记主人持有,那么根本无法发挥出半分力量,若是红衣女子没有解开印记,元依即便带着法宝过去,跟没有差不多。 “金圣女,你就解开印记呗,元圣女也是你们金澜山的,还怕她卷走你的灵宝了不成?” 有人开口对红衣女子施压,这可让红衣女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但她是真的怕元依卷走她的灵宝。 这灵宝可不是她的,而是她父亲暂借给她的,待临渊城之行结束后,还要归还回去的。 不过想想也是,就算被卷走又如何,待回到金澜山,她还不是得乖乖将其归还给自己父亲? “你们凑什么热闹?这种常识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不是还没借给我师妹吗?借出去当然会解除印记了。” 元依在接过解除了印记的灵宝后,当即就将自己印记刻印上去,随后在原地舞动。 “元依,你想干嘛?” 红衣女子大惊,刚才如果不是她闪避及时,就被元依的攻击打中了。 “啊,师姐真不好意思,我就是想试试这荆棘之吻强不强,你也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灵宝,难免有些激动。” 元依展演欢笑,她似乎并没有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中。 “既然已经把灵宝借给你了,那你快些去试,如果得不到绝天大阵的认可,看我怎么收拾你!” 红衣女子丝毫没有察觉到元依的不对劲,此时她还在催促元依。 不过红衣少女的护道人苦贤尊者却是发现了元依的不对劲,但具体是哪儿不对劲他也说不来。 “好的呢师姐。” 元依又笑了笑,但就在她经过红衣女子时,突然运转灵宝,长鞭突然化作长矛一般直接洞穿了红衣女子的心口。 “师姐,对不住了,我其实不想杀你的,但你却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元依的声音在红衣女子耳边响起,当时,她看到裂石尊者身边的那那个男子,正是红衣女子的父亲,也就是金澜山的宗主! “元依,你……” 红衣女子实在想不明白,元依究竟怎么敢杀她的,难道她不怕死吗?而且那句非杀不可的理由是什么? 红衣女子致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而死,元依也不会过多的去解释,她杀了红衣女子,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跑到水灵儿身边,不然她也会死。 她在赌,就赌水灵儿不会见死不救。 水灵儿确实会救她,同时还有些赞许,如果元依是那种爱心泛滥的圣母,说不定水灵儿会收回之前的话,直接将其炼制成傀儡,毕竟心慈手软的弟子怎么跟着殷焱一同成长? “师尊救我!” 元依察觉到了危险,知道肯定是苦贤尊者动手了,她和苦贤尊者境界差距太大了,即便动用全力也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师尊?哼,今天就是裂石老头站在这里,你也得死!” 苦贤尊者不仅仅是红衣女子的护道人,同时还是其师尊,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死在这里,他已经暴走了。 和裂石尊者比起来,他苦贤尊者可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然而,他的攻击还没有打中元依,就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隔绝。 元依也顺利逃到了水灵儿身边。 “弟子多谢师尊救命。” 元依朝着水灵儿行了一礼。 “行了,既然你拜我为师,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先把你身体状况解决了再说。” 水灵儿根本没有将那苦贤尊者放在眼里,在她看来,对方实在是太弱小了,弱小到她抬手将其按死的兴趣都没有。 有那时间,还不如先把自己刚收的徒弟救一救,刚才元依催动荆棘之吻杀死红衣女子,又亏损了一部分根骨本源,再不出手救命,怕是真的要炼制一个傀儡了。 “你做好心理准备。” 水灵儿说了一句话后,就凝聚出一道纯净的水之本源,随后说道:“将你修炼的功法散去。” 如果换成以前,有人让元依散掉自身功法,她绝对会认为对方有病,并且直接施展法术把对方轰成渣。 不过现在这么说的是水灵儿,她自然要招办了。 当水灵儿散去自己所修炼的金之大道时,水灵儿直接将手中的本源打入其体中。 五行相生,而水生木,水灵儿的本源之力更是比普通的水之灵气效果强无数倍,哪怕只是一滴,也能够帮助元依恢复至巅峰。 “行了,你好好在这里修炼,就按我给你的功法修行。” 水灵儿点了一下元依的脑袋,为她传送一门特殊的功法,之后这才转身看向苦贤尊者。 先前水灵儿所做的一切都被她屏蔽了,因此这些人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元依似乎发生了变化,具体是什么变化他们也说不出来。 “这位前辈,这女子是我金澜山的候选圣女,如今竟敢背叛屠杀另外一位候选圣女,希望前辈不要阻拦我,让我带他回宗门定罪。” 苦贤尊者自知自己不是水灵儿的对手,早在刚才他就已经通知了金澜山的宗主,也就是红衣女子的父亲,让他带着金澜山的高手过来。 “她现在是我的徒弟,她已经将你们金澜山的功法散去,因已经斩去,你想要动我徒弟,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呢?” 水灵儿云淡清风地说道。 水灵儿的话,让苦贤的眉头皱起,额头上也是皱出三道皱纹。 “既然前辈要执意保护这个叛徒,那就是以我金澜山为敌,前辈可要想清楚了,八荒联盟同气连枝,一旦同我金澜山为敌,便是和整个八荒联盟为敌。” 苦贤尊者似乎担心一个金澜山镇不住水灵儿,于是还将八荒联盟抬出来。 然而水灵儿依旧部位所动。 “是这样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先前那个叫赤凤宗的宗主,他的死,你出力最多吧。” 没错,就在先前,苦贤尊者几乎是动用了全力攻击的赤无心,似乎这两个人之间就有过节,生怕赤无心不死,苦贤尊者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量打出去的。 “你……” 赤凤宗同样也是八荒联盟,然而同气连枝的八荒联盟成员,还是一宗之主,却被同为八荒联盟的其他人联手杀死,现如今又说大家同气连枝,这不是可笑吗? 在二人相谈之际,金澜山的宗主也带着数位大能通过镇宗灵宝传送了过来。 其中就有元依原本的师尊--裂石尊者。 见到金澜山众人出现,苦贤尊者心中多少也有了一些底气,他退回众人身边,随后对着裂石尊者责问起来:“裂石尊者,你的好徒弟,杀了金圣女,如今还叛出金澜山,你自己看着办吧。” 在金澜山,各个尊者并非是和睦相处的,就比如裂石尊者和苦贤尊者,二人本来就有一些恩怨,不然也不至于会出现他们两人的弟子相互争夺圣女之位了。 裂石尊者美眸微皱,她看向元依,又看了看一旁的水灵儿。 犹豫了一番后,对元依大喝:“孽徒,还不醒来!” 她可不管元依究竟是不是在顿悟,还是在修炼,衡权利弊,她都必须要舍弃元依这个徒弟。 恰巧此时,元依已经修复好自身的损伤,不过因为散去了功法的原因,她现在已经成为了普通的凡人,想要修回原本的修为,还需要时间。 当她见到自己真正的仇人--裂石尊者后,恨不得直接杀过去,但她很快就把情绪收了起来,哪怕是没有散功之前的她都不是裂石尊者的对手,更何况是现在的她。 “孽徒,你还不过来?!” 裂石尊者见元依依旧不为所动,她更加的生气,于是再次大喝。 “裂石尊者,收起你的言辞吧,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师徒情分了,有的只是仇恨,当初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底清楚!” 元依丝毫不惧裂石尊者。 “找死!” 裂石尊者低喝,直接挥出一道金风。 第392章 元依 这道金风要是刮到元依,能够直接将其绞杀,前提是能够命中。 有水灵儿在,就这种金风,甚至还不如天地间的一道微风造成的伤害高。 元依此时心底也是紧张万分,她真的害怕新拜的师尊挡不住这一击,然后她直接就命陨于此。 就在这金风吹拂过元依脸庞时,她竟然没有任何感觉。 “我居然没事?” 元依满脸震惊,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暗道自己愚蠢,自己师尊有多强岂能是她可以猜测的? 有如此强大的师尊坐镇,若是她还受到伤害,那当初也不会这般轻易地说出毁灭世界这种话来了。 “愣着看什么呢?既然已经凝聚好基础了,就好好给我修炼,等会儿修炼好了,就给我去挑战绝天大阵。” 水灵儿看元依满脸震惊的样子,直接低声教训道。 紧接着她又扫过眼前那些蝼蚁一般的敌人。 “你可以去死了。”水灵儿指着苦贤尊者说道。 伴随着水灵儿声音落下,苦贤尊者就像是气球一样。直接在人群中炸开,化作一团灵气消散于天地间。 言语间就能将一名强大的修士抹杀,这是什么能力?要知道苦贤尊者可并不是什么小修士,哪怕是仙人境的强者,苦贤尊者也能够抵挡上一阵子啊。 “你,你,你是魔鬼吗?” 面对金澜山宗主的问题,水灵儿并没有做出回答,在她看来,和这些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她没有出手杀了金澜山宗主以及裂石尊者并非是自己仁慈,只不过这两个人是元依的仇敌,如果她代为出手,那元依的道心将会变得不完美。 “诸位,大家同为八荒联盟的修士,如今我金澜山尊者死在这里,我希望诸位能够看在大家都是盟友的份子上,一起联手缉拿此妖女。” 金澜山宗主现在只能把希望放在在场的各个宗门护道人身上,然而他的话,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 别说八荒联盟并非铁板一块,就算是,他们也不会动手,他们又不是傻子,水灵儿出手次数不多,但每一次出手就会让他们的心凉半截。 这一次更是让他们感觉到恐惧,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人家一句话就能定你生死,怎么打? 上去对方对着你来一句“你可以去死了”,然后你就直接炸开,都不带犹豫的。 要是把这大神惹怒了,来一句“你们都不用活了”,那岂不是白白遭受无妄之灾? “前辈,我们并没有任何恶意,方才我们已经联系了联盟,通过投票决定,金澜山已经不再是八荒联盟的成员,他们的死活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有一位大能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对着水灵儿说道。 他们真的怕了,没有人在死亡面前还会表现出一副无畏的样子,或许有吧,但至少在这里,没有这类人。 八荒联盟的众人异样的表现。再加上苦贤尊者为什么要传信给他,而不是联合八荒联盟对付这个女子。 原因究竟是什么,金澜山宗主不用去想也知道了,他现在就是后悔,后悔自己怎么就生了那么一个蠢女儿,还拜了一个蠢师傅,这下好了,那个蠢女儿师徒俩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还把整个金澜山都搭进去了。 说起来,金澜山宗主是真的冤,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不过严格来说的话,也不能说冤吧,只能够说他的命不好,如果水灵儿没有突发奇想去收元依当弟子的话,就不会出现后面的这一档子事。 “我和你拼了!” 金澜山宗主见自己进退两难,既然躲也躲不过,打也打不过,倒不如拼尽全力,就算打不过,也要咬下水灵儿身上的一块肉! 只见金澜山宗主催动镇宗灵宝。 强大的攻击宛如灭世一般朝着水灵儿攻来。 这攻击在他人眼里是多么的强大,金澜山宗主此时就如同是神祗一般。 即便是如此,金澜山宗主在靠近水灵儿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天真,他看到了什么,眼前的水灵儿顿时化作无尽黑暗,就如同一个一望无际的深渊,他的攻击在这深渊面前,就像是一粒随时都可能覆灭的荧光。 “这,不可能……” 水灵儿仍旧没有下杀手,她只是把金澜山宗主的法宝摧毁,然后催动神通,直接将金澜山的众人从哪儿来,便送回了哪儿去。 她既然已经做出决定,要让元依自己报仇,那就绝对不会过多的去干涉这件事情。 在水灵儿处理完这些事情后,便继续闭目养神起来,经过这一番操作后,在场的人也都全部变得老实了起来,现在他们知道了,只要沾染上了水灵儿这尊大神,自己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然而有几位大能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便是先前叶雄把水灵儿身边的那个小圣灵忽悠回了八荒联盟…… 当即,他们就紧急召开了神识大会。 “现在怎么办?叶雄那边估计已经带着那小圣灵回到八荒联盟了,如果叶雄不长眼,让八荒联盟的人伤到了那小圣灵,那我们……” “还能怎么办,现在赶紧把消息传回去,也只能够祈祷叶雄他们形成不要太快,不然就真的全完了。” 他们自认为神识大会不会被水灵儿听到,实际上并非如此,但水灵儿并没有去干涉,她已经感应到远方,殷焱已经和那边的人打起来了,虽然那小家伙现在被打的抱头乱串,但是水灵儿的目的也差不多要完成了。 不得不说,小圣灵殷焱的天赋确实很高,这都还没有经过几个时辰,他就已经快要掌握火之本源的运用。 只要能够掌握八成的火之本源,殷焱就能够轻易地破开水灵儿留在他身上的封印,一旦封印解开,在那个地方放一团地狱之火,基本上所有的问题都将会迎难而解。 当然,如果在临渊城这边的修士传讯回去,八荒联盟那边的人会听,放过殷焱的话,又是另当别论了。 只不过水灵儿并不认为八荒联盟的人会轻易放过殷焱,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对人族的了解! 并不是所有的人族都和燕枝殷昼那样的,就好比赤无心先前想要吞噬殷焱,最后反而因为自己的贪婪,导致被群起攻之。 人族哪怕经历了这么多年,仍然有绝大部分人改变不了贪婪这个毛病。 “师尊,我突破了。” 这时,一直闭目的元依再次睁开眼睛,她已经完成了突破,再一次踏入了修炼者一途。 可以说现在的元依是破而后立,其基础比起以前更加扎实,别看她现在只是修炼者入门的境界,但绝对能够跨境界挑战而不败。 “那就去试试,如果连绝天大阵的认可都得不到。” 水灵儿看了一眼元依,话并没有说完。 元依自信满满地点头,随后接上水灵儿的话:“如果徒儿无法得到绝天大阵的认可,那也就不配当您的弟子,弟子甘愿自裁。” 不用水灵儿说,元依也明白,而且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实力,绝对超越了当前境界绝多,她甚至感觉,即便是比她高一个大境界的修士,在没有高阶法宝帮助下,她都能够碾压对方。 “难道散去功法之后,重新修炼就能够通过绝天大阵,得到阵灵的认可?” 有一些圣子圣女开始怀疑起来,不过现在这种事情还没有办法证实,而且他们也不愿意放弃这修行不易的修为,即便这临渊城外灵气浓郁,但谁又愿意放弃一身修为成为凡人重修呢? 起初他们还挺羡慕元依能够拜入这等大能脚下,成为其弟子,但在元依散去功法时,他们又觉得她是傻了。 当然,如果元依这一次真的能够得到绝天大阵的认可,他们说不定真的会效仿,毕竟在他们看来,进入临渊城的成就还是要比散功带来的负面影响要大得多的。 只要能够成功进入临渊城,那就代表他们坐稳了圣子或者圣女这个位置,除非他们本身知识候选的圣子圣女,那样可能会被其他候选圣子偷袭,然后偷取成果。 “不可能的,如果她只需要散功重修就能够得到绝天大阵的认可,那以前怎么可能会那么少人进入临渊城?我就不信以前没有人试过这种办法。” 在场仍旧有不少人认为元依只不过是徒劳。 很快,蓄力的元依动了,她身上被一团绿色灵气包裹,紧接着她抽出荆棘之吻,对着绝天大阵便是挥舞出一道绚丽的攻击。 “花里胡哨。” 这是水灵儿对元依的评价,这一击远远没有达到水灵儿的预期,不过水灵儿并未生气,毕竟她都还没有开始真正教导这个弟子,能够施展出这种水平的攻击,已经非常努力了。 虽然说元依没有发挥出水灵儿的标准,但得到绝天大阵的认可,这一点还是很轻易的。 很快,绝天大阵的阵灵就传来了一道机械式的声音。 王级认可,元依听到这个认可的声音,整个人都激动的跳了起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竟然能够达到王级认可。 她正准备和水灵儿分享时,见到水灵儿板着一张脸,心底的高兴顿时去了一半。 只见水灵儿缓缓上前,瞥了一眼她后,这才悠悠道来:“以你的底子,再加上我教你的功法,这个境界最差都应该达到尊级认可才算是合格,若是能够发挥出自身全部的实力,就算是仙级别的认可也不是什么难事。” “师尊,对不起……” 元依知道,自己飘了,不过水灵儿说完这些后,她又摇头继续说道:“你也别灰心,毕竟你刚刚修炼,并且对灵气的掌握连入门都不算,能够得到这绝天大阵的认可,已经算是可以了。” “出来了,再躲着我们就进去了,留你一个人在外面。” 水灵儿朝着虚空喊了一声,随后就准备同元依一起进入临渊城。 元依还不知道,水灵儿究竟是在和谁说话。 在水灵儿声音落下后,就见到殷焱从虚空中抛出来,背后还追着两个糟老头子。 “这两个人真是让人无语,不就是吃了他们一颗水果吗,至于这么追着我不放?” 小圣灵殷焱嘟着小嘴,也好在他有殷昼给他的一些传送符箓,不然的话还真不一定能从八荒联盟里面逃出来。 “水姐姐,你不是说我解开了封印,你就去接我回来吗?” 殷焱上来就先责备一句,不过见到水灵儿笑笑不说话,他也不敢继续追问了,生怕这个水姐姐突然把他扔到哪个角落,又是一句试炼。 “行了,既然来了,那就跟我们一起进临渊城吧。” 水灵儿说了一句,就自顾自地朝着绝天大阵走去。 殷焱连忙跟上去,不过他见到元依时,不知道为何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像是那种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 “不用看了,她的灵根是纯净的木灵根,其纯净成都仅次于木之圣灵,我收她为徒弟,就是因为有她在可以让你少走一些弯路。” 水灵儿并没有忌讳元依,直接把真正的目的说出来。 元依早就知道水灵儿收她为徒是有目的性的,现在她知道了,原来就是用以中和这小圣灵的修行。 不过她也已经知足了,毕竟水灵儿给她的补偿可不少,而且还给了她一个名分。 如此强者的弟子,要知道水灵儿现在出去对着外面那群人说,如果她能够帮他们改造一下身体什么的,只需要他们为奴为仆,绝对是一呼百应。 在这种弱肉强食的世界,成为强者的仆人并不丢脸,更别说她还不是仆人,而是徒弟! 就在水灵儿他们踏入绝天大阵进入临渊城时,那两名八荒联盟的执事老者就追了上来。 “该死,那个圣灵呢?抓到他我非得活剥了他不可!” 两位执事老者在得知殷焱进入了临渊城后,更是怒不可遏,如果不是这里是临渊城,他们说不得直接轰炸了,但现在他们属实是没办法,只能够同这些人一样,在这里等待着,不过好在,临渊城外的灵气非常浓郁,他们在这里等待,也能够进行修炼。 第393章 临渊城 临渊城。 殷焱望着前方,四处都是玄黄气息笼罩,远处还有一座宏伟巨大的雕像,那雕像和水灵儿有七分相似。 “水姐姐,我们现在直接去找大哥哥他们吗?” 殷焱现在最重要的是寻找燕枝,因为他在八荒联盟忽悠了很多灵石,非常多的灵石,当然,自从他发现那些他视作垃圾的“杂草”竟然能够换取海量灵石后,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将那些平日里采摘的“杂草”全部售卖了出去。 现在可以说他整个储物器中都是灵石,只不过有个问题,那便是那些灵石他虽然也能吃,但却极其难吃,难吃到无法咽下的程度。 现在的殷焱很着急,他想要用这些灵石和燕枝换一些纯净的火系灵石储存起来。 “嗯,我们直接去找他们。” 水灵儿说完,又继续说道:“都跟紧我,临渊城的街道这个时间段被玄黄气息笼罩,客栈外随时都会遭遇到危险,若是不小心被什么诡异的东西抓走了,我可不会出手相救。” “大姐姐,你不要吓人哇。” “哇!” 就在殷焱刚说完,就突然哇的惊叫一声,这一声,直接差点把元依的灵魂都吓散了。 “能不能不要大惊小怪?一只幼年魔虫把你吓成这样,看它不顺眼放火烧它啊。” 水灵儿抚额,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殷焱的智商时高时低,难不成她的弟弟们都是这样? 想到这里,水灵儿又想起了留在秘境世界里的大冥和小冥,特别是小冥,有时候还算是智商,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智商不在线。 现在好了,又多一个小圣灵。 “是哦,这丑陋的虫子,刚刚差点被它咬到一口,看我烧死你!” 对于殷焱在后边跟着一只虫子玩耍,元依表示很无奈,不过她也只是把殷焱当做小孩看待,小孩子嘛,玩心自然大一些。 其实她自己也虚的不得了,生怕师尊也给她来一句自己解决,那结局可就惨了。 不过还好,水灵儿并没有那种恶趣味。 很快,元依就见到了殷焱口中的大哥哥和大姐姐,其实她也见过这燕枝和殷昼了,也见识过燕枝那恐怖的实力。 “大姐姐。” 殷焱见到燕枝,当即就冲了上去。 “怎么了小焱焱,你该不会是热了什么祸吧?” 燕枝直接一只手把殷焱提起来,另一只手食指探出,在殷焱的眉心戳了戳,脸上洋溢着笑容。 很明显,燕枝很是喜欢殷焱这个小家伙。 “才没有呢,大姐姐,我在外面赚了好多好多灵石,可是那些灵石好难吃,能不能给我换一换?” 殷焱也不多废话,直接切入主题,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燕枝不给他换,他就撒娇! 这是他同叶雄前往八荒联盟路上,偶遇到一个小孩对其家长撒娇的场景,心想自己也是个小不点,而且还比那个小孩子更可爱,对燕枝他们撒娇应该也能奏效才是。 不过好在,燕枝并没有拒绝他,对于那些纯净的灵石,火系灵石燕枝并不常用,留着也只是留着,既然殷焱想吃,她当然不会不给。 不过现在殷焱懂得用等价的灵石来交换,这倒是让她很是欣慰。 “那就把你的灵石交给我,我我们等价交换。” 很快,燕枝看着眼前的灵石摆成一座小山一般,各种属性的极品灵石堆积如山。 “这,你这是打劫了吗?” 燕枝不敢相信,这小家伙如果不是去打劫,就是卖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不过她也没过多去询问,当即从储物器中取出数百颗火系纯净灵石交给殷焱。 “这东西不能给你太多,不然你不懂节制的乱吃,容易把自己吃胖的!” 殷焱重重点头,他非常相信燕枝不会贪他那点灵石,也知道燕枝是对他好,因此并没有闹什么脾气,而且数百颗灵石,够他吃好一阵子了。 殷焱和燕枝的举动,可谓是让元依整个人都呆滞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极品灵石,而且似乎后面燕枝拿出来的灵石更加纯净,若是她有那样的灵石,说什么都不可能会拿出来的。 不过想想她又释然了,像燕枝那样的高手,根本不需要这种灵石去修炼了吧…… “大姐姐,你进来这里有进行过比试了吗?” 殷焱突然这么问,似乎是在关心燕枝。 燕枝点头:“难得你居然会关心这个,我已经打赢了两场,这临渊城的规则是一天只会出现一场战斗,若是挑战失败则会被在第二天被传送出去。” 燕枝大致上解释了一遍自己在临渊城的经历,之后她才看向水灵儿身边的元依。 “水姐,这位是?” 就在水灵儿进入这里后,就已经传音给燕枝和殷昼,示意他们以后尽量不要称呼她前辈,然后她就占了一些便宜,让两人称呼她水姐。 燕枝他们也没过多抵触。 “她是我收的徒弟,带进来见见世面,燕妹妹你帮我照看一下她,我去和老友聊会儿天。” 水灵儿在得到燕枝的点头后,这才抽身离开。 临渊城中,只要不在大街上乱逛,基本上是不会遇到危险的,因此水灵儿很是放心的离开,再者就是,即便遇到了危险,她也能够第一时间刚回来,毕竟这座城也就这么点大。 “你号,初次见面,我叫燕枝,他叫殷昼。” 燕枝还是很客气的自我介绍了一番,同时还介绍了一番殷昼。 “您好,我叫元依。” 元依很礼貌的行了一礼,她刚才听到燕枝称呼水灵儿“水姐”,那按辈分来算,燕枝和殷昼都算是她师叔辈分了,因此她对二人行礼并没有任何问题。 燕枝点头,算是接受了元依的行礼,之后再次为元依解释了这里的规则,再然后便是引导她进行了一场试炼。 因为元依是散功重修,再加上她对灵气的控制连入门都算不上,因此首战打的相当憋屈,几乎是以险胜收场。 “还算不错,就是灵气控制的优点差劲,还需要多加修行。” 燕枝倒是比水灵儿要宽松一些,简单地教了一些控制灵气的要诀给元依,之后她便开始了自己的下一轮试炼。 这一次是对战八倍实力的自己。 燕枝踏入试炼幻境,很快,四周的雾气凝聚,形成一尊穿着铠甲的守卫。 “吾守卫零三,是否开启挑战?” 一道正常的流程,燕枝也十分爽快地开启挑战。 上一次四倍挑战她还是动了一番手脚才拿下,如今面对八倍的自己,速度之快,连她的神识都无法捕捉,完全是依靠自己的意识来闪避攻击。 以及主宰着周围的灵气被动防御,也幸好这些守卫只是拥有超过挑战者的实力,而并非是完全复制挑战者能力。 不然的话,根本没有人可能战胜八倍的自己。 “湮灭!” 燕枝低喝一声,无数灵气被主宰,全部拟化成小人形态,整个空间顷刻间被湮灭神通笼罩。 轰! 一声巨响,燕枝望着前方,眉头紧锁,她可以感受到,那守卫竟然还活着,承受住这么多湮灭,竟然仅仅是在铠甲上留下几道印记。 这守卫仅仅是停滞了几个呼吸时间,下一轮进攻就再一次开启,燕枝短时间内捕捉不到守卫的进攻规律,仍然在被动格挡。 自从主宰了灵气之后,哪怕是神识跟不上动作,但天地间的灵气都受她主宰,在她的神识覆盖之下,灵气能够自我变幻形态为她抵挡攻击。 只要天地间灵气还存在,她基本上就是立于不败之地,除非有人能够把这里的灵气全部吞噬殆尽。 “既然连湮灭都破不开你的铠甲,那就试试这一招吧。” 可以说,燕枝的破甲神通还是第一次吃瘪,她也不知道这守卫究竟是什么东西构成的,即便被破甲,仍然像是没有受到伤害一样,以往两场试炼,也都是将其打成雾气状态才算成功。 而每一次试炼都会成倍增强,这一次八倍,防御已经能够与她的攻击匹敌,那下一次十六倍,她估计得改变一下策略了。 这是战斗试炼,并非是打桩,因此并不需要依靠蛮力去破坏,如若不然的话,她撑死也就只能够打到这里了。 “原来如此……” 又经历了数天的交战,燕枝终于摸清楚了守卫的规律,以及它的弱点,前面的两尊守卫因为太弱,燕枝根本还没有真正交手,对方就被湮灭了,这才让她没有寻得规律,不过这一次她在这八倍自己实力的守卫身上发现了一丝破绽,通过攻击这个破绽,一举获得了胜利。 “阿枝,感觉如何?” 殷昼上前,为燕枝输入了一些灵气,随后关切地说道。 “还不错,倒是有些期待下一次试炼的十六倍自我了。” 燕枝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个试炼变得更加有趣起来了,八倍自我实力的守卫的破绽还算有些明显,那十六倍的呢,她又要经历多少次交手才能够寻得破绽,亦或者她会败? 其实燕枝并不在意这个失败,她倒是更期待自己究竟能够战胜比自己强大多少倍的对手,按照她的计算,十六倍应该就是一个极限了,但她更想去尝试一下三十二倍,只有一只突破极限,才能够迎来更加强大的自己。 正如燕枝所猜测那般,十六倍自我实力的守卫虽然让她陷入绝境,但还是被她绝境逢生,在最紧要关头找到了破绽,一击制敌。 经过修养后,燕枝再一次来到了试炼幻境,这一次她将要面对三十二倍自我的守卫。 这一次,守卫不再是穿着厚厚的铠甲,而是一道简单的人形轮廓。 这人形轮廓身体表层闪烁着淡淡的银雾,这可不是普通的银雾,这可是至阴之雾,寻常人只要靠近,都会被这雾气直接冻成冰渣子。 “好强的气场。” 燕枝推断,如果让外界的那些普通的仙人境强者面对这尊守卫,可能还没有动手,就先被对方的气势吓死了。 这个程度的守卫已经远远超过一般的仙人了,根本就不是燕枝现阶段能够对付得了的对手。 “这就是仙级别的试炼吗……” 燕枝感慨了一句,紧接着一道攻击一闪而逝。 下一刻,燕枝便被传送了出来。 此时,水灵儿也已经探友归来。 而且同水灵儿一起过来的还有临渊城城主。 “燕妹妹,这仙级别的试炼,你一共抵挡了多少次攻击?” 水灵儿似乎是早就料到燕枝不可能战胜那人形轮廓的守卫一般,因此并没有问胜负,而是询问抵挡了多少次攻击。 燕枝并没有隐瞒,她如实回应:“挡了五次,他的第六次攻击,正片世界连虚无都被划开了,根本无从抵挡。” “不可能,这世上不可能存在能够抵挡五招的人!” 临渊城城主听到燕枝的话,当即就否决了燕枝的话,认为燕枝是在说谎。 反倒是水灵儿哈哈一笑:“哈哈哈,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她能够说出第六招的场景呢?我当初可是只承受了四招,对于第六招可是未知的,你作为临渊城城主,自然知道第六招是什么样子,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听到这些话,而后又听了水灵儿的解释,燕枝才明白,原来三十二倍本来就是不可战胜的,而他对应的每一击都代表突破自身极限一次。 能够抵挡五招的,从临渊城出现到现在,燕枝还是第一个人! 这也是为什么临渊城城主会如此失态的原因。 哪怕是现在彻底确认了燕枝真的挡住了五招,临渊城城主还是不愿意去相信。 他担任临渊城城主以来,哪怕是先天圣灵,如水灵儿这般强大的存在,都也仅仅是抵挡了四招,现在突然跳出一个人族后天生灵,竟然能够硬撼五招,这如何让他平静? “我们别管他,我们聊聊,那怪物第六招究竟是怎么释放的,周围的灵气又是如何变幻的?” 水灵儿对这个更加好奇,她更希望燕枝能够将第六招演示出来让她也见识一番。 “水姐,我感觉,就像是我那招湮灭的进化版,我总觉得,如果能够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应该能接下那一招的。” 第394章 深渊古塔 燕枝如实说道,然而她的话让临渊城城主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狂妄的后天生灵,那好,这一次我直接打开天地影像,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如何接下道之守卫的第六招,你说,需要多久时间!” 临渊城城主也是气极,他感觉燕枝真的是蹬鼻子上脸,还挡下第六招,那简直就是在和他开玩笑扯犊子吹牛呢。 水灵儿对燕枝的话可是完全信任的,对于这个身上充满了奇迹的女子身上,有着无限的可能。 当时在试炼之地,燕枝不就在她的引导下,通过自己的摸索,竟领悟了更高级别的主宰灵气,要知道水灵儿从诞生至今,见过能够主宰灵气的强者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临渊城是她和临渊城城主一同创造的,至于临渊城的试炼,却是这座城惊动了大道,大道降下一缕气息留驻于此,而临渊城城主则是被大道选中,成为守护者,也就是现在的临渊城城主这个职位。 “燕妹妹,大概需要多少时间。”水灵儿上前,也为燕枝输入了一道本源灵气,之后继续说道:“我很久没有看到这个眼睛长在头顶的家伙吃瘪了,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打他的脸。” 燕枝刚才抵挡道之守卫五次攻击所消耗的灵气实在太多了。 现在回想起那第六招,燕枝都觉得头皮发麻,不过她就是冥冥中觉得,自己能够挡住那一击,只是差了点什么,当时她抓不到那个时机,也没有时间给她去思索。 那道之守卫的速度太快了,根本不容她去想应对的策略,攻击就已经抵达。 那攻击,连虚无都能被毁灭,这种层次的攻击,已经完全超出了人……不,即便是仙的认知范围也无法理解这种攻击究竟该如何抵挡。 “水姐,大概需要五天时间,不过需要在深渊古塔中。” 燕枝保守地说出了一个时间。 在临渊城内有一座深渊古塔,那是当初水灵儿和临渊城城主为进入临渊城参与挑战的修士准备的场所,在里面有时间的法则,里面的时间流速大概是三十天对比外界一天,而且在深渊古塔中可以通过自己的想象凝聚对手进行较量。 当然,凝聚出来的对手最多也只是和自身实力相当。 燕枝在进来这里后,就曾进去深渊古塔中试过,她的实力本就能够发挥出远超自己的力量,因此深渊古塔并没有什么挑战性,所以只是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深渊古塔吗,走吧,我给你五天时间,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如何打我的脸。” 临渊城城主冷哼一声,随后率先走在前端,众人跟着临渊城城主出去,当他们见到外界的临渊城,发现这里竟然变了一副模样。 原本是迷雾笼罩,四处都充满危险的临渊城,竟变成了繁华的都城,人群熙熙攘攘,这哪里像是有危险的样子? 燕枝他们一路跟着临渊城城主,只见一个小女孩儿跑上前来,扯了扯燕枝的衣角。 “大姐姐,你好漂亮呀,这个给你。” 小女孩儿朝着燕枝递了一根糖葫芦。 燕枝欣然接受,她轻抚着小女孩儿的脑袋,并且在这小女孩身上留下一丝力量,如果将来这小女孩踏入修行,就可以激活这一丝力量,帮助她稳固境界,打好基础。 燕枝倒也还挺喜欢那个小女孩儿的,虽然萍水相逢,不过她更加好奇,临渊城为何会出现这幅场景,那之前那副场景又是什么?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这是临渊城真正的样子,先前乃是临渊城开启自我保护阵法所出现的景象。” 水灵儿给燕枝等人简单解释了一番,并且把临渊城诞生的缘由也说了一遍。 当然,有很多事情水灵儿并没有说出来,似乎是她也很忌惮,就比如关于“它”的事,又比如临渊城其实是在防御着什么,这一切水灵儿都没有说。 燕枝也没有去多想,她现在最主要的就是领悟、去感悟那道之守卫的攻击,从中找到破绽。 倒是殷昼从水灵儿的话中猜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信息。 当燕枝进入深渊古塔后,殷昼这才对水灵儿传音道:“水姐,我们单独谈谈?” 水灵儿看着殷昼,似乎是在犹豫,但很快,她就点了点头:“你是想问我临渊城和“它”之间究竟是什么个情况对吧。” 殷昼点头。 水灵儿也没有打算隐瞒殷昼的意思:“其实,临渊城最初就是为了抵御“它”而创造的,虽然我表面上说是我与城主一同创造的这座城,实际上并非如此。” 水灵儿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座城远比你想象中还要复杂,它的出现是那位禁忌存在当初怜悯世人一手创造的,不知为何受到了道的青睐,降下一缕力量,形成守护着。” “而且在这座城里,有着我们需要的一样东西,如果能够拿到,那么那件事情就可以提前进行了。” 水灵儿说了很多,很多话都是在打哑谜,她并不担心殷昼会猜测不到,毕竟有些话是不能说全的,不是她不想,而是不能。 “前辈的意思是,即便我不说要让阿枝来临渊城,最后你也会引导我们来到这里,对吗?” 殷昼并不觉得他们被利用了,相反,他倒是觉得水灵儿是在帮助他们变强,临渊城中的试炼,只要能够通过,就能够得到莫大好处,这是殷昼早年时候接触过的。 “是的,只是不曾想到,你竟然会把第一站选在这里,不过燕妹妹着实是让我震撼,我最初的判断是她最多能够在道之守卫手上坚持三招,却没想到她竟打破了记录,真正做到前无古人的地步。” 殷昼嘴角扬起,脸上一副骄傲的模样,水灵儿夸自家媳妇,他当然高兴了。 “不知前辈当初把最终目的定格在这里,是需要要求阿枝坚持多少次攻击呢?” “六招!” 水灵儿一脸的淡定,她相信,经过成长后的燕枝一定能够完成这个要求,她需要把那件事情完成,就必须要有一位得到大道眷顾的人帮忙。 而目前她所见到的圣灵只有殷焱,只是想要等待殷焱真正成长起来,时间太久远了,她自己就是圣灵,自然深知圣灵要成长起来所需要的时间有多么久,可是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让她等下去。 寻找其它的成年圣灵?如果能够找到,水灵儿也不至于在沉寂了这么久,早在当年那一战后,世间圣灵就已经绝迹,她能够活下来属实就是奇迹。 殷焱的诞生就更是奇迹中的奇迹,完全就是从无中生有,凭空出现的。 至于后天生灵想要得到大道眷顾,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因为临渊城出现了道之守卫,而且临渊城城主被大道选中,成为这座城的守护者,他很清楚其中的规则。 并且他很早之前就和水灵儿说过,如果有人能够成功抵挡下道之守卫的五次攻击,就会被大道所关注,若是能够成功抵挡六次攻击,就会得到大道眷顾。 至于七次,临渊城城主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他当初想要将所有规则告诉水灵儿,但却只能够说到一半,剩下的他不管用任何办法,都无法将其描述出来,就像是被屏蔽了一般。 水灵儿也尝试过挑战,实力大于自身三十二倍的道之守卫,其攻击的每一击还在成倍的增强,到了第五招,水灵儿就已经无法抵挡了。 那时候临渊城城主在天地影像中看着那一幕,整个人都被吓得哆嗦,在他认为,先天生灵都无法抵挡的攻击,后天生灵就更不可能了,也是从那以后,不管是人族,妖族,亦或者是魔族进入临渊城,他都只管放进来,至于他们能够挑战到什么层次他都懒得去管。 这一次若非是水灵儿亲至,他同样也不会去关注燕枝他们。 殷昼大致上理清了全部事情后,这才点头,静静闭目养神起来。 水灵儿也不再多言,她也静静等待起来。 想要挡下第六招,这可不是说说就能够做到的,她对燕枝有着绝对的信任,但她也非常好奇,燕枝究竟是如何挡住了道之守卫的第五招的,既然临渊城城主给予了燕枝第二次挑战的机会,那么这一次通过天地影像就能够清晰地看到。 深渊古塔中。 燕枝闭目,仔细回忆着当时道之守卫攻击的样子。 很快,深渊古塔开始晃动,随后一道人影出现。 这道人影是燕枝通过自己的冥想凝聚出来的,基本上是还原了当初道之守卫的第六招攻击。 当然,破坏力和表现出来的战力也只是和燕枝等同。 也就是说,这相当于是以燕枝自身实力施展出来的攻击。 “喝呀!” “道之守卫”的攻击将至,那攻击所过之处,正片空间瞬间崩塌,先是空间裂痕,紧接着空间崩塌,再然后化作虚无,最后连虚无都被磨灭。 “果然,这根本就不是神通本身的破坏力能够做到的事情。” 燕枝看着攻击距她越来越近,哪怕明明这道攻击她能够抵挡,却不知她为何生不出抵抗的心理。 就好像在这一招攻击下,她只能够诚服,乖乖等待死亡一般。 “想要杀我,不可能!” 在最关键的时候,燕枝身形一闪,直接倒退数步,一股磅礴的力量涌出,随后施展出湮灭,恐怖的攻击顿时席卷整个深渊世界。 外界。 深渊古塔在颤动,就好像随时要崩塌一般。 临渊城城主眉头皱出一个川字,燕枝才什么实力?竟然在深渊古塔中造成这么大的动静,难不成她真的如此强大?他摇了摇头,仍旧不愿去相信。 深渊古塔中有他和水灵儿布置的绝对阵法,根本无法窥探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燕枝的这一招,几乎是抽干了她全部的灵力。 湮灭神通在水灵儿的教导下,本来是可以通过天地灵气演变,从而达到不消耗自身灵力施展,但那样破坏力会相对降低一些。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如果不消耗自身灵力,根本就无法施展出这一招神通,因为周围的灵气已经全部被“道之守卫”湮灭了。 轰! 又一声爆炸,湮灭神通和“道之守卫”的攻击碰撞,每一次产生冲击,湮灭的威力就成倍的爆发,周围的空洞空间就扩大一分。 那种空白的空间,已经不再是虚无,就是燕枝都不明白那究竟该如何去形容。 终于,最后两道攻击相互抵消,燕枝挡下了这一击,她看着眼前那空白的虚幻空间,陷入了沉思。 她发现深渊古塔的世界尝试去修复这一块受损的虚空,可是深渊雾气涌入其中就瞬间消失,如同犁牛入海一般。 “怎会如此……” 燕枝咂舌,她不会因为和自己冥想出来的缩水版道之守卫对轰一招,直接把深渊古塔废掉了吧? 不过很快,她她这种想法就被摒弃了,只见那片空间飞速变淡,最后彻底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燕枝见此才是送了一口气,取出几块灵石打坐起来。 她只是想要看一看自己冥想出来的“道之守卫”与本体究竟差距多少,现在看来,她想要挡下那真正的道之守卫的攻击,单靠领悟攻击力或者寻找破绽是不可能的了。 这种攻击,称之为无懈可击也不为过,只要施展出来,要么以等同的神通对轰,要么就硬抗。 等同力量的神通,大于自身三十二倍的道之守卫,她怎么可能施展出来,至于硬抗,那就更加不切实际了,就刚刚那一下,她都扛不住,更别说是真正的道之守卫施展出来的了。 “如果能够领悟出这一招的根本,那到时候以这一招神通对付,想必应该能够达到抵消才是。” 燕枝最大的优点就是学习,领悟,她只要能够摸清楚道之守卫的攻击,她自然也就能够做到施展出相同,甚至更加强大的攻击神通。 “如果用那位存在的剑……” 燕枝脑海中突然多出一个想法,但又想到,神剑意如霜曾告诫过,尽量不要使用它的力量,不然很可能会引来不祥。 第395章 李青天 “以现在的太玄,还不足以施展这般强大的神通,负荷太大了。” 燕枝摇头,她的灵剑太玄还在成长状态,若是以它为载体施展超过自身太多的神通,很可能会对剑本身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很快,燕枝就进入了顿悟状态,她此时神识中已经推演了数万次道之守卫的攻击,可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冥冥中,燕枝感觉自己像是抓到了那种奇特的感觉,但实际上又是差一点点。 …… 过了不知道多久,深渊古塔外。 临渊城城主突然睁开双眼,他看着古塔:“五天时间到了,我就不信她在古塔中能够悟出个什么来。” 他的话语刚落,燕枝就从深渊古塔中走出,和先前想必,此时燕枝身上透露着淡淡的光芒,在这片昏暗的虚空显得更加明显。 “这是……” 临渊城城主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但他总觉得自己竟然看不透燕枝了,就好像眼前的这个后天生灵比先天生灵更像是先天生灵一般。 “城主,我们走吧,这一次我想应该能够抗下那道之守卫的攻击了。” “哼,大言不惭。” 显然,即便燕枝表现很不一般,但临渊城城主还是认为,她不可能挡下道之守卫的攻击。 很快,一行人再一次来到了试炼幻境。 这一次,临渊城城主开启了天地影像,燕枝的身影出现在试炼幻境的战场。 首先出现的是两倍自身实力的对手,这些对手燕枝已经打赢过一次,而它们的攻击并没有什么改变,因此燕枝对付起来比先前更快。 很快,燕枝就再一次对上了道之守卫。 同样的出场发言,燕枝同样痛快的确定,二人战斗一触即发。 第一招,第二招……第五招,即便是第五招,也只是让燕枝勉强后退数步罢了。 “这不可能……” 在外边,临渊城望着天地影像,嘴里不听喃喃着不可能。 显然他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但事实就是如此,燕枝轻松地挡下了道之守卫的前五招攻击,现在进入了第六招。 别看如今道之守卫已经攻击了六次,但实际上在战场中,时间也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罢了。 第六招,天地变色,全部坍塌,燕枝所在位置顿时化作虚无。 “比起上一次威力更强了……” 燕枝挑眉,她没想到这第六招攻击竟然还会随时发生变化? 很快,燕枝就明白了,是啊,她在深渊古塔顿悟,实力变强了,之前的攻击她又都经历过,自然没有感觉。 “虽然力量变得更强了,但是本质还是没有改变的。” 第一次面对这一招,她脸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后来在深渊古塔中模拟出来的,她虽然还是有那种感觉,但最后还是克服了,现在的她已经彻底无畏。 轰! 一声剧烈爆炸响起,天地影像直接在这个冲击下崩碎,外界所有人无不大惊。 “看样子,真的和我所想一样,这一次算是我通过了吧。” 燕枝将太玄收起,第六招她可以说是有着绝对信心通过的,但是她更想尝试一下第七招。 这一招已经被燕枝在深渊古塔中摸清摸透了,如果需要,她也能够施展出缩水版的攻击,只不过消耗有些大罢了。 按照燕枝的猜测,这道之守卫应该是不死之身,而他的测试评判应该就是坚持几招。 而且每一招的力量都会明显增幅,从最开始的三十二倍,现如今已经涨到了四十倍,第七招,很可能会突破到五十倍甚至更多。 燕枝在抵挡下第六招后,就直接释放出自己的剑域,灵石更是不要钱的丢出来。 这战场的灵气早就在道之守卫的第六招攻击下全部被湮灭,想要依靠自身仅存的灵气释放出神剑意如霜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数之不尽的灵石在被丢出来后,就被剑域吞噬吸收。 仅不到一个呼吸时间,殷焱交给燕枝的那些极品灵石在这一刻就全部被嚯嚯一空了。 “破坏!” 道之守卫在施展攻击时,第一次发出声音。 看样子,第七招是“破坏”。 那声音如同大道之音一般,竟让燕枝的动作迟钝了一下,哪怕只是一刹那,这都是致命的。 不过好在,剑域中有着足够的灵气,而且剑域本身的防御也足够强,至少抵挡住了那比湮灭还要恐怖的力量。 神剑意如霜的虚影飞速凝聚,燕枝想要通过召唤神剑意如霜来挡下第七招,她自己也不清楚能不能抵挡,但她冥冥中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召唤出神剑意如霜,可能会触发很重要的事情,至于是好是坏,她也不清楚。 就在道之守卫的攻击即将穿过燕枝,将其破坏掉时,他突然停下来了,只见他眼前多出一柄剑,而那神剑前方还有一道人影轮廓。 燕枝则是被那人影轮廓挡住。 虽然只是一个轮廓,燕枝也能够认出,这轮廓就是当初在虚无世界中遇到的那位禁忌存在。 燕枝用尽了身上所有的极品灵石,仅仅是召唤出一个轮廓,但哪怕是这一个轮廓,也能够让道之守卫的攻击停滞,不,严格来说,是整个战场都被时停了。 只见这禁忌存在抽出神剑意如霜,朝着前方挥了一剑,道之守卫的攻势瞬间被抵消,而后神剑消散,轮廓淡化,最后也消散。 这一幕让燕枝有些看不懂了,就这样就结束了吗? 不等她多想,道之守卫的第八招出现,这一招比起第七招更加的快,但声势却比起先前小了太多,空间也没有崩塌,甚至燕枝怀疑,这第八招只是简单的速度,或者说是瞬移。 她只是看到道之守卫从她的前面闪到了后面,没有任何的攻击动作,也没有任何的声势。 然而下一刻,燕枝的身影就直接化作了虚无,当她再次恢复时,已经出现在了战场之外。 显然,她失败了,她究竟是怎么被打败的,她都不知道。 “阿枝,怎么了?” 这种试炼挑战虽然不会殃及生命危险,但消耗的灵力并不会恢复,因此燕枝在被传送出来后,就是一副虚弱的样子,好在殷昼上前搀扶,不然她站都站不稳。 “没事,就是有点消耗过头了,不过我的神魂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 燕枝的神魂一直都是她的短板,想不到这一次临渊城之行,竟然能够强化神魂。 “燕妹妹,挡下第六招了吗?” 水灵儿上前,天地影像崩塌,她也不清楚燕枝究竟是否真正挡住了第六招,而且大道的眷顾还没有降下,因此她无法判断。 还不等燕枝说话,一旁的临渊城城主就率先开口:“依我看,应该是失败了,若是成功,为何大道眷顾没有降临?” 然而他话刚说完,一道九彩光芒从天而降,那光芒没入燕枝体内,而后燕枝身体亏空的灵力瞬间被填满,就连境界都提升了一个小阶段。 “这应该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大道眷顾的后天生灵。” 水灵儿充满欣慰地说道,但在她身边的临渊城城主脸色却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他也是后天生灵,当初同水灵儿一起创建临渊城,后来他被大道选中,成为临渊城守护着,可是他却并未得到大道的眷顾,他也曾经挑战过道之守卫,却只能够挡下三招。 强如水灵儿这般,天生就有着大道眷顾的先天生灵都无法挡下道之守卫的第六道攻击,这也就让临渊城城主认为,后天生灵天生就是如此,不可能会有后天生灵得到大道眷顾。 然而现在呢,他竟亲眼见证了一位后天生灵得到大道眷顾,他嫉妒了。 既然现在已经能够证明,燕枝自然就不用再多费口舌去解释,她觉得没有必要去说自己见到了第几招。 其实她自己也很好奇,当时道之守卫的第八招究竟是什么,她自己究竟是被什么力量给抹杀的。 那种感觉,燕枝完全说不出来,就像是自己从来就没有经历过,更像是自己被强制传送出来一样,可是实际上的感受告诉她,她当时真的死了,被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力量抹除了。 “哼,我不相信你一个后天生灵能够得到大道眷顾,你一定是动了什么手脚,你一定是在作弊!” 临渊城城主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俨然,他当了这么多年临渊城城主,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后天生灵,或者说,他自己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后天生灵这一事实。 “李青天,你不要太过分了。” 水灵儿生气了,她没想到贵为城主的李青天竟然去质疑大道,她是天地所生的先天生灵,某种意义上来说,大道就是她的母亲,她不容许有人质疑自己的母亲。 “哼,既然如此,那我就同你决斗,相互签订契约,我赢了,你身上的大道眷顾归我,我输了,临渊城归你。” 李青天指着燕枝,身上的杀意根本没有阻拦,没错,他想要杀了燕枝,强行夺取燕枝身上的大道眷顾。 “李青天,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你?”水灵儿真的愤怒了,她没想到自己这个老朋友竟然会变成这幅样子,而且剥夺大道眷顾这种话也敢说出来。 “水灵儿,别以为我惧怕你,如果你不是先天生灵,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李青天似乎是破罐破摔,也不管水灵儿的威胁,目光始终盯着燕枝,他没有动手不是惧怕水灵儿,而是想要名正言顺地从燕枝手里把大道眷顾夺过来罢了。 强行夺取大道眷顾,是会遭到反噬的,实力越强,遭到的反噬就越大。 “哼,找死!” 水灵儿就要动手,但却被燕枝打断了:“水姐,他既然想要这大道眷顾,那就让给他便是,只是这东西可不是谁都可以染指的。” 燕枝在融合了大道眷顾后她就察觉了,这种眷顾只有被大道选中之人才能够炼化,可不是说你想夺走就能夺走的。 听到燕枝的话,水灵儿也不再动手,她身为圣灵,自然知道燕枝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就比如之前在临渊城外,那些人想要吞噬殷焱得到大道的眷顾,这种事情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如果小圣灵死去,那么大道会收回它的眷顾,不可能会被别人夺走。 “哼,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你不是很自信吗,那是否敢与我一战?” 李青天也不管那些,他现在已经被欲望蒙蔽了双眼,他现在只想要夺走燕枝身上的大道眷顾。 “城主,虽然但是,你是不是觉得我傻,我们之间境界差距如同萤火皓月,同你一战,上去送死吗?” 听到燕枝的话,李青天眉头微挑,他倒是忘了,自己的境界远要比燕枝高太多了。 “我会压制境界,然后以等同的境界与你一战。” “你放心,我会让水灵儿来压制,以她和你的关系,不至于会陷害你对吧?” 似乎李青天担心燕枝还是不答应,又补充了一句,说让水灵儿帮忙。 其实,燕枝是真的不愿意和李青天比斗,主要对方是临渊城城主,她本就不应该和对方犯冲突,其次就是,压制到等同境界…… 燕枝连超过自身境界三十二倍的道之守卫都能碰上一碰,李青天同境界下和她一战,真的一点悬念都没有。 “你就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就行了,你不是能在道之守卫手下抵挡六招吗?难道还怕我一个小小的城主不成?” 李青天打算欲擒故纵,燕枝又不是看不出来,她看向水灵儿,看看水灵儿如何说,毕竟不管怎么说,水灵儿和李青天也是多年的好友。 “燕妹妹,答应他吧,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李青天了,他这么想死的话,就成全他吧,临渊城最不缺的就是城主,没了他,还会出现新的城主。” 显然,水灵儿对临渊城很了解,听到水灵儿的胡啊,燕枝点了点头。 “既然城主想要与我一战,那么我就答应了,至于赌注嘛,我就不需求城主您什么回报了,如果我输了,这大道眷顾归你就是。” 燕枝身上的光芒散去,抽出太玄剑与李青天对峙,而其余人则是往后让出空间来。 第396章 我何罪之有? 李青天倒是没想到燕枝会这么容易就答应同他赌斗。 他浑然不知,燕枝之所以答应和他赌斗,主要是不想浪费时间了,对于这种人,直接打残打死就行了,反正水灵儿说了,临渊城最不缺的就是城主,死了一个李青天,还会有第二个“李青天”。 李青天见燕枝一副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就表现得十分怒不可遏,明明他才是临渊城选择的城主,他应该才是最强的后天生灵,凭什么他得不到大道的眷顾。 “你不要得意,很快,你身上的机缘将会成为我封神的踏脚石,我劝你最好不要反抗,不然的话,你将会死的很惨!” 李青天已经浑然忘记赌斗的规则,他正准备以大神通镇压燕枝。 然而他的攻击还没有来到燕枝跟前,就被一面水墙抵挡下来。 紧接着水墙炸开,将李青天炸飞出去。 “水灵儿,你想干嘛?想要干扰赌斗吗?别以为你是先天生灵,就能够为所欲为!” 李青天被水灵儿阻拦,他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就能终结燕枝啊! “呵呵,我为所欲为?” 水灵儿声音变得更加冰冷,身上的恐怖气息爆发,李青天在这股力量面前,显得那么的渺小,就好似只要水灵儿动手,他就会毫无反抗地死去。 “水姐,我来吧。” 燕枝阻止了水灵儿,在她看来,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活着都是一种侮辱。 “嗯。” 水灵儿轻嗯一声,随后以大神通束缚李青天,不等李青天大叫,就将他的修为镇压到同燕枝一个境界,之后便不再理会, 在水灵儿眼里,就凭李青天这种废物,碰瓷燕枝根本没有半点成功率可言。 李青天在被水灵儿镇压修为后,他才想起了赌斗的规则,会想到刚才水灵儿的举动,他也一顿后怕,如果刚才水灵儿不管不顾,直接杀了他,他真的就白死了。 他修为上虽然被压制了,但肉身的力量和防御却并不会因为修为的压制而下降,再有就是战斗的经验。 燕枝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他李青天再怎么说,也是从远古时期走过来的超级大能,其战斗经验有多么高根本就不是燕枝能够比拟的。 李青天自认为,就算燕枝表现出来的力量再强,又能强大到哪儿去?当初他又不是没有参与过道之守卫的挑战,虽然只承受了三招,但再怎么说也是和燕枝一样,达到了仙级别的层度。 “领域,神灵之国!” 李青天低喝一声,他直接将自己的领域张开,他不想打持久战,他怕拖沓的太久会发生变故,特别是水灵儿,对方是先天生灵,本身就拥有大道眷顾,如果对方突然反悔杀他,根本不会受到大道的处罚。 在李青天的领域展开后,燕枝察觉到周围的环境发生巨大变幻,此时她已经换了个模样,身上的衣裙竟莫名其妙地换上了囚服,而前方的李青天已经高坐于九天之上。 他俯视着燕枝,声音如同大道一般,从四面八方响起。 “罪人燕枝,你可知罪?” 李青天在与燕枝他们相见时,就自我介绍过,因此知道燕枝的名字,这也不是什么可隐瞒的。 燕枝抬头望着天上的李青天,他如同天帝一般,俯视着世间万物,似乎就是万物的主宰,主宰着她的生命,一句话就能够断她生死。 “我何罪之有?” 燕枝感觉自己的灵力像是被某种力量禁锢了一般,这应该就是李青天的领域能力,像是真正的天帝一般,有着让万物臣服的威压。 如果是一般人来此,估计一个照面,就被李青天抹杀了,但燕枝可不是一般人,即便修为像是被压制,无法运用。 但意念一转,四周的环境再一次发生变化,碧蓝的天空开始变成黄昏状,无数剑影诞生。 李青天不是化作天帝,将周围化作天帝的道场吗,那她燕枝就将这片道场化作修罗炼狱。 无数剑影凭空诞生,即便燕枝使用不出半点修为,但她却仍然能够影响到自己凝聚出来的剑影,借由控制这些剑影达到屠戮李青天的效果。 燕枝所施展出来的剑域可不止她本身灵气所化一个办法,她还能够直接主宰天地间的灵气,以灵气本体作为媒介,强行撑开自己的领域。 这种操作就是水灵儿这种级别的强者都做不到,更别说比水灵儿更弱的李青天了。 当然,也不是说实力和境界低就做不到这一点,毕竟燕枝和水灵儿相比,实力差距还是非常巨大。 主要是李青天的天赋也就那样,不然也不至于会被蒙蔽双眼了。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在神灵之国中释放领域?这不可能!” 九天上,原本端庄的天帝李青天,见到自己拟化出来的世界被一道道剑影划开,整个世界早已经破败不堪,若非他李青天还在苦苦维持,这领域早就已经破开。 他不理解,明明燕枝已经被拿捏了才对,就连对方身上的灵气都已经被压制成了凡人,为何还能够逆转?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水灵儿从中作梗?” 李青天如同入了魔一般,双目通红,他舞动双手,一道道攻击朝着燕枝袭去。但都被剑影格挡。 “水灵儿,你作为先天生灵,却行如此不公平之事,你枉为圣灵!我不服!” 李青天看着自己的领域一点一滴的崩溃,口中不断嘶吼,语气中充满了怨恨。 燕枝仍旧不说话,他看着李青天,就如同看傻子一般。 她不明白,为什么李青天如此看不起后天生灵。 在不远处观战的水灵儿眉头皱起,她真的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拍死这个家伙。 亏当年她还和对方关系如此要好,现在呢,这家伙竟不行人事,而且有一点不对劲,他都把锅丢自己头上,这简直就是在作死啊。 “这孩子,没救了。” 坐在殷昼肩上的小圣灵殷焱,一边啃食着灵石,一边摇头说着。 他的语气就像他也是一尊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 “吃你的东西。” 殷昼弹了一下殷焱,之后继续看着战况,同境界战斗,他并不担心燕枝会败,不过不得不说,这李青天是真的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人族的败类。 “城主,我一直有个问题,不知道你能否解答一番?” 燕枝闪避开已经接近疯魔的李青天的攻击,她很好奇,在李青天心里,后天生灵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李青天没有正面回应燕枝,而是口中不听吐槽着“受死,杀了你”之类的话。 燕枝也不管李青天是否会回应她,自顾自就讲起自己的问题:“在你看来,先天生灵和后天生灵的区分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身为后天生灵,你觉得很耻辱?” 本来燕枝并不指望李青天会回答,对方的神志已经快要被欲望吞噬。 却没想到李青天心中的执着会深到如此可怕,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竟变得更加疯狂,他近乎是用尽身上的力量朝着燕枝大吼:“耻辱?哈哈哈,没错,我就是觉得自己身为后天生灵就是耻辱!” 李青天嘴上“输出”,双手也在不停结法印,一道道的神通轰击而出,似乎是燕枝不死,他就不会停止攻击的样子。 “后天生灵一出生,就要面临生老病死,好不容易踏上修行,却还要逆天而行,每次突破境界都要接受天劫的考验,九死一生。” “最后好不容易突破到境界的极致,却发现后天生灵的上限是那么的低,我的修为早已经无法继续突破,可是呢,当年同我一起修炼的水灵儿,她如今却能够碾压我,凭什么?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李青天越说,手中的力量就变得越加强大。 “后天生灵的上限终究是太低了,我不愿再当人了,我想要成为先天生灵,而想要成为先天生灵,最基础的就是要拥有大道眷顾,我如此努力,大道凭什么把眷顾交给你,难道我为它守护这么多年临渊城没有功劳吗?” “就算没有功劳,苦劳总该有吧?它凭什么?!!” 李青天吼完,他的攻击也随之停了下来,他修为毕竟是被水灵儿封印镇压下来了,如此肆无忌惮地挥霍灵力对燕枝进攻,哪怕是她也吃不消。 燕枝见李青天还在大口喘息,而她自己却一点伤害都没有,更夸张的是,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下,她身上的衣服连灰尘都没有沾染半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青天见到毫发无损的燕枝,嘴里全是不可能,他不愿相信,同境界下,自己竟然会输给燕枝。 “对,你一定是吸收了大道的眷顾,成为了先天生灵,不然你怎么可能会这般强?你作弊!” 李青天不愿相信,燕枝本来是想要给他最后一击的,但却被远处观战的殷昼喊住了。 “阿枝,他不是觉得你得到大道眷顾后,已经不再是后天生灵吗,那便让我来吧。” 殷昼看着窝火,他就没见过这么下作之人,如此嫌弃自己,去追崇他人,像这样的家伙,活着都是为人族丢脸! 燕枝摇头。 “不用,他既然不相信,那便让他绝望就是了。” 燕枝已经没有兴趣再继续耗下去了,她甚至连太玄剑都没有使用,只是抬手,主宰着天地间的灵气,灵气汇聚,然后形成一柄剑。 “这是我观道之守卫有感,从而领悟的一招神通,你来体会体会吧。” 燕枝说完,眼前的剑瞬间消失,下一刻,剑出现在李青天身后,而李青天张了张口,一大口鲜血突出,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下丹田处,竟已经出现一个血洞。 “这是什么神通……” 李青天双目大睁,很快,他脑海中就想起了什么,终于,他恐惧了,眼睛望着燕枝,中间充满了惊恐。 他的身躯已经被燕枝这一剑击垮,神魂破碎,除非水灵儿现在解开他的封印,让他回到原本的境界,再以大境界镇压伤势,不然的话他很快就会消亡。 “你,你进入接下了八……” 李青天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垂直倒下,彻底死去。 水灵儿本来就认为,李青天没救了,既然对方没救了,那她为何还要出手帮忙?她又不是什么圣母。 燕枝则就更不在意了,对方都想杀她了,她还要去给敌人说情?这种完全就属于是白痴行为好吧。 “水姐,这城主死了,真的没事吗?” 燕枝觉得,一城还是不得无城主,不然秩序会大乱的,特别是这种已经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古老之城。 “没事,恰好临渊城本就是我当初和他创造的,既然他已经死了,那我就顺势将其回收吧。” 水灵儿说完,便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她右手高高举起,口中念着古老而又生涩的咒语。 “收!” 燕枝等人感觉周围似乎发生了剧烈的变故,紧接着她们发现那宏伟的临渊城竟开始逐渐淡化,最后在天地间消失。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临渊城外,一群人发现,原本宏伟的临渊城竟然凭空消失了,他们这些人虽然是知道传说中临渊城会自行移动,这一次出现在这里,下一次会出现在哪儿就是未知数了。 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亲眼见证临渊城消失的样子。 当燕枝出现后,这些人都像是见了克星一样,纷纷后退,他们可是都见识过水灵儿的神威了,就凭他们这些人,想要对抗水灵儿等人,简直就是送菜。 但是总会有一些不怕死的,这不,八荒联盟的两位执事老者不就上前。 他们目光锁定殷焱:“你这个该死的东西,牛走我们总部那么多天材地宝,最后竟然还将它们全部高价卖给我们,今天若是不乖乖跟我们回八荒联盟受罪,就别怪我们当场把你格杀!” 这两人言语中火药味极浓,这倒是让燕枝和殷昼都多看了一眼殷焱,这小家伙在他们进入临渊城后,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这都直接从总部打过来了。 第397章 酆都大帝 不过燕枝大致上已经听明白了,就是殷焱这小家伙跑去了别人的联盟总部,然后先牛走了别人种植的天材地宝,再加上自己平日收集的全部一股脑卖给了这个联盟,赚取了大量的灵石后跑路了。 燕枝还能说什么呢,她估计也只能说好家伙了,不得不佩服殷焱的勇气啊,不过这小家伙短短数日时间,不仅仅是境界上大幅提升,就连心性也是成长了不少,这倒是可喜可贺。 至于这两个八荒联盟的长老? 燕枝可没有兴趣去理会他们,如果不是他们去忽悠殷焱,人家那么单纯可爱的小可爱会跑去他们联盟总部? 很明显又是一群觊觎大道眷顾的普通人罢了,燕枝对他们也没有什么仇恨值,因此也没有为难他们。 “水姐,你不是说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我们走吧。” 水灵儿点头,她本来就没兴趣去和这群蝼蚁多费口舌,殷焱就更直接干脆了,他打不过这两个八荒联盟长老,不然当初也不会逃跑了。 但他也不会想着去借刀杀人,在他看来,自己打不过就努力修炼,等以后变强了再说,反正对方如果敢动手的话,那水灵儿绝对会一巴掌拍死他们。 “走了。” 水灵儿挥手,一团力量包裹众人,就这么众目睽睽下,直接传送离开了这里。 这一操作,直接把八荒联盟的两大长老吓了一跳,他们相互对视,眼中充满了惧怕,他们刚刚居然敢对着这样的存在叫骂,简直就是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啊,如果不是对方对他们不屑于顾,可能现在他们连尸体都没了。 “我们最好还是回去秉明盟主,这件事只能由盟主定夺了。” 两名长老对视,随机敲定主意,也不管后边那些修士,直接朝着八荒联盟总部飞去。 而此时水灵儿他们已经来到了金澜山山头。 如今的金澜山已经是一座空山,当时水灵儿把他们全部放了后,他们为了避免被水灵儿找上门来,直接来了一个举宗逃亡。 “师尊,他们好像都逃了。” 元依看着金澜山,她神情中有着一阵恍惚,她就感觉,这世界太玄幻了,她先是被救下,然后拜师,最后直接逆天,现在比她强的敌人也都落荒而逃。 “嗯,本来是打算顺手让你解决了他们,不过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命不该绝。” 水灵儿能够锁定他们的位置,不过她并不想这么做,正好,把这些人都留给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徒弟吧,将来让她自己去报仇。 “此间事了,下一站是去酆都古城。” 水灵儿开口说道。 “酆都古城?” 燕枝愣了一下,随后又确认性地询问:“是死人所在的那座古城吗?” 酆都古城燕枝也只是听闻过,没想到这世间真的有这种地方啊。 就连殷昼都有些好奇了起来,他也以为,酆都古城只是存在于传说,并不存在于世间。 “师尊,酆都古城中是不是有轮回?如果那里是亡者的归宿,那我哥哥他……” 水灵儿看了一眼元依,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不过想了一阵后,还是说道:“酆都古城确实也是亡者的归宿,但却并没有轮回,真正能够让人转世轮回的是冥界,那个地方拥有轮回天池,当然,以我的能力,还不足以带你们进入冥界,那里的气息太过诡异,极其排斥生者之人。” 水灵儿说完这些,又解释道:“当然,如果你的哥哥运气差点,就会进入酆都古城,而不是落入冥界轮回,凡是进入酆都古城的亡灵,都会成为那里的亡灵士兵,若是意志不坚定,下场基本就是魂飞魄散。” “那师尊,我们去那儿做什么呀?” 元依疑惑。 这一次水灵儿表现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为了你。” “我?” 元依有些不明觉厉了起来。 “你的实力太弱了,全身没有一个突出点,自然要重新锻炼一番,你身上有着极强的生命气息,前往酆都古城,绝对会引来无数鬼怪妖魔,到时候就看你发挥了。” 水灵儿话语刚落,就带着一行人再一次传送,这一次来到了一座昏暗的顾老城池中。 这里四处都飘荡着鬼怪,有缺胳膊少腿的,有断头的,有只有上半身的,也有身上还插着武器的,各式各样,但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装填,漫无目的地在城池中飘荡。 “这些浮游之魂是酆都古城的新来着,每十年,这些浮游之魂就会苏醒,若是能够成功成为亡灵士兵,若是失败,则会直接灰飞烟灭。” 水灵儿简单解释一番后,就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座宏伟成都不亚于临渊城的巨大城堡下。 “酆都老鬼,你死了没?” 水灵儿大喝一声。 紧接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孩跑了出来。 她见到水灵儿,当即就扑到了水灵儿怀里。 “水阿姨,你好久没有来看望人家了!” 这个少女名为孟绮罗,是酆都古城的公主。 水灵儿似乎和孟绮罗关系很是要好,只见她一只手把孟绮罗抬起来,另一只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一出。” “人家在水阿姨这里永远都是小孩嘛。” “你老爹呢?” 水灵儿不想再继续唠嗑,不然真的就是没玩没了了。 孟绮罗也知道,水灵儿这么着急找自己父亲,肯定是有什么急事,于是也没有继续在纠缠,在认识了燕枝他们后,就带着一行人向古城深处走去。 一路上,孟绮罗把酆都古城近些年来发生的状况详细地和水灵儿等人说了一番。 “那个,孟姐姐,你能帮我查一查,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元浩的人来过?” “元浩?” 孟绮罗似乎在想着什么,很快,她就回应:“这里一共有五千多名叫元浩的,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孟绮罗并没有说谎,虽然说酆都古城并非是正规的冥界,但落入这里的灵魂也是多的数不胜数。 而且酆都古城本就是从冥界斩下来的一小部分,本身就有映照亡者信息的功能,孟绮罗作为酆都城公主,自然而然也能够动用这类能力。 “那能帮我查查这个地址吗?” 元依把她曾经生活的地址简单说了一遍。 很快,孟绮罗就查到了。 “我想起来了,他就在酆都古城呢,而且还是根木头疙瘩,除了修炼,就是在修炼的路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的拼命。” 这个消息真的让元依惊喜,元浩的灵魂竟真的坠落到这酆都古城中,而且他的意志力极其顽强,短短几十年时间,就从一名亡灵小兵晋级到了亡灵守卫。 按照酆都古城的规矩,只要元浩成功突破到亡灵将军,就可以得到酆都古城的意志,从而以亡灵证道,从而另类复活。 “元妹妹,你好像也是姓元的,难道你和那个木头疙瘩是家人?” 元依点头:“他是我兄长,不知道孟姐姐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他。”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要和酆都大帝聊。” 燕枝和殷昼自然而然也是留下的,因为水灵儿要讨论的事情,本质上也是和他们有关的。 “水妹子,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是同以前一样漂亮,先前我感应到李青天那小子的魂之力竟然散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我公务繁忙,就前去探查一番了。” 酆都大帝感慨了两句,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一般:“当初你可是和他关系最要好,不知道妹子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吗?” “他死了,灰飞烟灭那种。” “什么?李青天死了?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不应该有能杀死李青天的力量才对啊。” 酆都大帝不敢置信,当初远古时期走过来的强者并不多了,却没想到在这种强者并不多的世界陨落了,难不成这个世界中还影藏着什么绝世强者不成? “是我杀的。” 水灵儿语气平淡,虽然说李青天是死在燕枝剑下,但如果没有水灵儿强制压制他的修为,即便是数百个燕枝一起上,也不是李青天的对手,因此水灵儿说她杀了李青天,并没有什么毛病。 “妹子,你这是?” 酆都大帝有些不明白,水灵儿既然说她杀了李青天,那就必定是真的,圣灵是不可能会说谎的。 “他已经不是李青天了,一个被欲望蒙蔽双眼的废物,已经没有资格继续活下去。” 水灵儿一句话,就把李青天无数年积攒的声望全部摧毁。 酆都大帝毕竟是酆都大帝,他掐指一算,然后通过因果之力窥探李青天的过往,最后无奈叹气,正如水灵儿所说,李青天已经被欲望蒙蔽了双眼。 内心也早已经被欲望操纵,竟然连大道眷顾都敢抢,这不是自己作死是什么? 不过他更加好奇的是,李青天争夺的那一缕大道眷顾竟然是一道模糊的影子,他想要去窥探一二时,被水灵儿阻止了。 “老鬼,别作死。” 水灵儿似乎是发现了酆都大帝想要做什么,好在及时打断,随后开口说道:“你想要窥探的人就是她,没必要去动用因果之力,不然你会死。” 水灵儿最后那一句话是用特殊方式告知酆都大帝的,燕枝的天机因果皆被一种特殊力量所屏蔽,其中有大道之力,还有一道熟悉的力量,似乎燕枝是被那位存在选中了? 水灵儿也不敢去评论那位存在,有一些禁忌存在不能想,不能评价,特别是那位存在,充满了诡异,不祥。 酆都大帝看着燕枝,一言不语,水灵儿越是这么说,他就越想去窥探一二,可是他也不敢无视水灵儿的话,如果真如水灵儿所说,那他动用因果力量,就会牵扯到更多人的因果,他承受不下来,真的会死。 “瞧我这该死的性格,真的是不作死不会死啊。” 水灵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当即就要上前阻止。 然而已经为时已晚,酆都大帝已经催动因果之力。 他不是不相信水灵儿,只是他有强迫症,从古至今,只要他想的东西,他就一定要自己去一探究竟。 这不,酆都大帝催动因果之力,窥探燕枝的过去未来。 然而他才刚看一眼,就直接七窍流血,他仍然还在坚持,终于,他看到了一双眼睛,在那双冷漠的眼睛下,酆都大帝感觉自己就像是蝼蚁一般,不,比蝼蚁还要卑微。 “噗!” 酆都大帝一口老血吐出,整个人萎靡不振,水灵儿能够看到,酆都大帝的生命气息已经走到了尽头。 “绮罗,回来一下,你父亲不行了。” 此时还在陪同元依的孟绮罗突然听到水灵儿的传音,整个人身躯一晃。 她父亲虽然活了很久,但是接管酆都古城,怎么可能说死就死的? 可是这是她水阿姨说的,容不得她不去相信,这个世上什么生灵都会说谎,唯独圣灵不会。 “元依妹妹,你先和你兄长聊着,我回酆都城看看。” 她不等元依回应,就飞速离开,在酆都古城,她能够做到随心传送,很快,她就来到了大殿。 此时酆都大帝的生机已经流失的差不多,而且这还是最恐怖的诅咒力量,根本不可逆转。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孟绮罗泪水涌出,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一直好好的,水阿姨来了,父亲就快要死了? 酆都大帝似乎是看出了女儿心中所想,当即说道:“孩子,这都是为父自作自受……” 只能说,知父莫过女,孟绮罗十分了解自己父亲的为人,他哪儿都好,就是有点强迫症,如果想知道一件事情,就一定会去想办法弄明白,即便别人告诉了他答案,他也会自己去验证一番。 听完酆都大帝的话,孟绮罗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说起来,是水灵儿他们的到来导致父亲的死,可是追究起来,是她父亲自己作死被反噬,她总不能因为自己父亲自己的原因死亡,然后怪罪别人吧? 第398章 大帝之死 酆都大帝之死,这可不是小事情。 酆都古城表面看似一片太平,但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如今镇压这里的大帝离奇死去,那些暗地里的不安分子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最终,酆都大帝也没有留下什么遗言给孟绮罗,只是让她离开酆都城,去外面的世界,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似乎他并不愿意将这酆都古城交给女儿打理,倒是叫人觉得古怪得很。 但既是如此,旁人又并无多少其他法子。 “老友,一路走好。” 水灵儿不喜不悲,像她们这样的存在,其实早就已经活够了,只是她是真的没想到,酆都大帝竟然会这么的虎,竟然在自己劝说的情况下,还去动用因果力量占卜燕枝他们的过去未来。 到最后搭上了自己的命,结果只看到一团模糊的迷雾。 “东西酆都大帝已经都转交于我手上了,这酆都古城马上就要乱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水灵儿对着燕枝二人说着,紧接着又把目光投向孟绮罗:“绮罗,你呢,准备跟着我一起离开,还是继续留在酆都城?” 如今,酆都大帝的肉身已经彻底消散,化作天地灵气消散。 本来,酆都大帝的存在就是介于生与死之间,再加上他动用因果力量,被反噬之后,便是到头了。 他还能坚持到和孟绮罗说两句话,已经是极限了。 孟绮罗不管怎么说都是水灵儿的后辈,因此她于情于理都要照顾一番这个可怜的女孩。 “水阿姨,谢谢您的好意,我决定继续留在这酆都古城。” 孟绮罗缓缓起身,抹去眼角的泪珠,随后坚定地发誓:“酆都古城是我父亲留下来的,我作为他的后辈,那我就要撑起这个世界的规则,绝对不会让酆都城消逝!” “但是你可要想好,以你现在的修为境界,想要稳住这座古城,就需要强大的力量以及声望,还有你现在年纪小,我怕你的威望也不足,管理古城会有很多麻烦,绝非易事。” 水灵儿继续说道。 “水阿姨,您放心,我这些年在酆都城做出的贡献,威望和声望早已经积攒很多了。” 见水灵儿询问,孟绮罗一一回答。 她当初就曾经有做过准备,就是担心自己父亲哪天突然抽风,让她当着酆都城大帝,然后他老人家自己去享福。 却没想到事情却发展成了这样,酆都大帝没能去享福,反而是落了个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的结局。 每一个人的命运其实都是生来就注定了的,但像燕枝他们这样,命运被一些强大的力量所遮掩,想要通过一些特殊能力去窥探的话,就会引来那些存在的不满,从而降下惩罚。 不同程度的屏蔽天机,就会有不同程度的惩罚,显然燕枝身上牵扯的因果,绝对是超出了酆都大帝的承受范围。 这恐怕是他当初完全没料到的事情,自己竟然会因为这样的事情送了命。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女鬼急忙冲了进来。 她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但见到水灵儿等人,又看到孟绮罗跪在床榻边,唯独不见酆都大帝。 当即,这女鬼就想到了些什么,再加上外边的流言蜚语,她一时间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有什么事,直接说!” 孟绮罗缓缓起身,她看着女鬼,严厉道。 此女鬼是她父亲的亲信,对方竟然如此冒失冲进来,显然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公主,不知道陛下他……” “别废话,发生了什么事,说!” 孟绮罗身上的气息暴涨,直接将那女鬼压制得跪倒在地上。 从这一刻起,她已经长大了,她再也不是那个还需要人照顾的小女孩儿了。 只见孟绮罗眉心上突然裂开一道血纹,紧接着一只竖眼睁开,那只竖眼中的眼珠子突然张开,样貌极具狰狞。 只见孟绮罗眼神中透露着强大的杀意,对着女鬼冷声说道:“说实话。” 女鬼不敢看孟绮罗,她曾经在酆都大帝身边干了很长时间,对很多远古东西都有一些了解。 特别是酆都大帝的血脉,她最是了解。 就拿现在的孟绮罗来说,她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纯正的九幽族,眉心那只眼睛又名为真实之眼,不论任何人或者生灵,只要与其面对,还敢说谎话的话,就会遭到天地力量反噬。 女鬼支支吾吾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先前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说出了大事,现在转眼间给你说没事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你撒谎了,以后尽量不要在真实之眼下说谎,不然心灵会遭到创伤,这一次念你是初犯,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孟绮罗说完,又看向燕枝等人,把这真实之眼的一些功能都研究了一番,确实不曾为难那女鬼。 而且孟绮罗还是不愿意伤害燕枝他们,毕竟父亲的死真的和别人没有任何直接关系。 “回……回主人,外边十殿长老们开始造反,并且宣城……宣城……” 女鬼低着头,不敢说话。 “赶紧说!” 孟绮罗大喝一声,在这一声之下,女鬼打了一激灵,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 只见她连忙继续说道:“他们说大帝已经死了,他们即将接管酆都古城,并且现在在四处寻找您的下落。” “哼,这群老东西,果真就没一个好的,当初就应该让父亲把他们全杀了,反正酆都古城又不是真正的冥界,又不需要维持轮回转世的运行。” 孟绮罗身上爆发无边杀意。 九幽族本身就是冥界王族,当初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反水,从冥界那边截下一角土地来到这里自立门户。 也不知道怎么都到了这个地步,这些人还在背地里互相捅刀子。 “行了,你可以去死了。” 孟绮罗说完,眉心的竖眼爆发出一道金光,直接将眼前这跪在地上的女鬼抹杀。 她甚至有些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如实告知,为什么孟绮罗还是要杀她。 燕枝和殷昼是一副看戏的样子,并不会去多问,而水灵儿似乎是知道事情的原委一般,脸上也只有一丝笑意,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笑什么。 “水阿姨,还有两位,让你们见笑了。” 孟绮罗对着三人行了一礼,之后面色凝重地说道:“水阿姨,看样子绮罗是不能招待您了,接下来我要肃清酆都古城。” “不错,比你父亲要更加果决,而且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坏毛病,阿姨看好你。” 水灵儿说完,朝着孟绮罗脑袋轻轻拍打,然后孟绮罗就感觉到一团强大无比的力量涌入她的身躯。 “这是你父亲临终前保存下来的力量,我把它交给你,能够让你在短时间内突破到仙之门境界。” 原本孟绮罗是打算抗拒这股力量的,毕竟这不是属于她自己的力量,但听到是自己父亲留下来的,于是就欣然接受了。 仙之门境界,这是水灵儿那个时代,成为仙人之后,第二个小境界的称呼。 燕枝这段时间和水灵儿相处,大致上也了解了水灵儿她那个时代的境界,她们那个时代的境界突破仙人之后看,就是看自己能够在成为仙人后踏出几步来判定自身实力的强弱。 仙门之境,则是仙人之境的修士踏出第二步的称谓。 外面的十殿长老也都在这个境界,只是他们早在数万年前就已经是这个境界了,而孟绮罗却是通过罐体强行提升上去的。 真正打起来,一对一孟绮罗或许还能应付,但是一个打十个,燕枝不认为孟绮罗能赢,触发她还有什么后手。 想到先前孟绮罗说,她早早就已经为现在这种情况做好了准备,只不过当初她是认为父亲是隐退,而事实是父亲陨落。 “水阿姨,您需要和我一同出去吗?” 孟绮罗看向水灵儿,如果水灵儿能够同她一起出去,那她的底气也就更强了一分,只可惜,水灵儿并不感兴趣,并且告知孟绮罗,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要勇敢的去扛起那份责任。 “绮罗,你做出选择后,水姨也不会去干涉你的选择,以你现在的实力,对上十殿长老那群小娃娃的胜率可并不高,如果你现在选择放弃,我还是可以带你一同离开。” 水灵儿念在昔日故友的份上,加上她真的挺喜欢孟绮罗这个孩子的,不论出于哪一点,她都有想法帮一把,只是如果这一次帮了,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难道每次出现叛乱,都需要请她来主持公道吗? 如果是这样,那这酆都古城之主是她还是孟绮罗? 孟绮罗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因此在水灵儿第二次给她机会的时候,她的心有些动摇了,但很快她就坚定了下来。 诚如她曾经所想,酆都城只不过是她父亲当年从冥界截下来的一小块土地,这里虽然自成一体但却没有属于自身的轮回,也没有转生之说,凡是落入这里的灵魂,命运也只有两个,要么成为鬼士兵,要么灰飞烟灭。 …… 就在燕枝一行人离开酆都古城后时,整座酆都古城就再一次被无尽雾气所笼罩,而他们还隐隐能够听到孟绮罗那霸气的声音回响在这片世界——“吾孟绮罗继承父亲之意志,从今日起自封酆都女帝,三日内所有鬼兵级别以上的亡灵士兵都必须前来朝拜,否则魂飞魄散。” …… “师尊,就这样放她一个人在酆都城真的没事吗,那十殿长老好像都比绮罗姐姐要强大一些,而且我还听说有一些老怪物并不支持绮罗姐姐成为新的酆都之主。” 元依对孟绮罗的印象还是非常好的,毕竟最初进来的时候,就是孟绮罗带着她找到了兄长,虽然兄长已经将前世的记忆忘记得一干二净,但元依见到自己兄长还“活着”,她也就欣慰了。 “你就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她比你强太多了,如果是同境界,她一个能打你一百个,昨日给你布置的任务你做的如何了,展示出来让我看看。” 水灵儿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临时起意的泉水,之后丢给元依,这水是她当初炼化一些特殊稀有天材地宝时所使用的水,并非一般的水可比。 如果元依拿着这么一葫芦的都没办法让元依突破的话,那她这个水之圣灵就是真的水了,水到家那种。 离开了酆都古城,接下来级没有了其他的事情。 水灵儿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处都是凡人的国度。 期间,殷昼以神识传音方式,向水灵儿询问起来:“水姐,临渊城乃至于酆都古城应该都还在虚幻世界中吧,只是为何您要亲自带我们到这些地方呢?” 殷昼是真正去过临渊城的,上一次临渊城之行,确实给他一种极为真实的感觉,甚至差一点他就被欺骗过去了,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临渊城城主。 不错,临渊城真正的城主,就是临渊城本身,当初李青天的出现,再加上水灵儿的解释,说临渊城从来都不缺城主,他就发觉了不对劲。 再后来的酆都古城,就更加奇怪了,一直到酆都大帝的死,殷昼也在暗中发现,那并不相识真正的强者逝去该有的样子,更像是一种力量消散后,回归到本源的样子。 “水前辈,您的目的……” “你我心中知晓便是,不必多言,下面那个国度,有需要的东西,不过它似乎藏起来了。” 水灵儿开口,如果她真的想要动手去拿那个所谓的东西,招手便可以缉拿过来,但她并不打算这么做。 “这一次,就让我们当一回看客,看着两个小家伙的行动吧。” 水灵儿看向还在你啃食灵石的殷焱,又瞥了一眼新收的徒弟。 不得不说,这个徒弟真的太水了,如果不是她有着纯净的木之灵根,有助于殷焱修炼,她真的不会去收这样的笨蛋当徒弟。 殷昼看了一眼元依,其实他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够创造出这样的虚幻生灵,完全已经做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了。 “阿昼,水姐说,这一次天楚帝国之行,我们充当看客,看他们两个历练,正好我们就跟在他们身边监督。” 水灵儿也将此事和燕枝说了,她的历练已经达到尾声,剩下的领悟全部看燕枝自己了,再多的历练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倒是可以在这红尘之中练练心。 第399章 剑老头 水灵儿在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就给殷焱和元依个任务,他们的历练目标就是得到天楚帝国的龙魂珠,至于要如何得到,那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在历练期间,他们的修为都将会被封印,而殷焱的圣灵之躯也被水灵儿封印起来,现在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 燕枝和殷昼则会监管他们,只要不是遇到真正的生命危险,燕枝他们都不会出手帮助。 “水姐姐,你要去哪儿?” 殷焱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他不想历练啊,而且还是把自己给封印了,完全以凡人的姿态,像个小孩一样去历练,还要去夺什么龙魂珠,这简直要圣灵命啊。 但是水灵儿并没有和殷焱说半句话,只是暗中以神魂和燕枝二人说道:“我回试炼之地一趟,小冥传来消息,堕魔渊中出了点状况。” 燕枝和殷昼点头,他们此时已经带着元依还有殷焱来到了天楚帝国,偏国都较远的一处城池中。 “你们今后就从这里开始历练吧,不论是衣食住行,都需要你们自己去解决。” 燕枝说完还不忘友善地提醒:“这里是凡人的国度,我探查过了,没有任何一个修真者,而且这里的货币也不收取灵石。” 燕枝说完就拉着殷昼消失在了人山人海中。 其实就算燕枝不说,殷焱他们也没办法用灵石去抵债,他们的灵石都放在储物器中,想要从储物器中拿出东西那就必须要有灵力才行,可是整个天楚帝国境内,竟然一丝灵气都没有,更甚的是他们修为被水灵儿禁锢,想要打破这个禁锢,除非是水灵儿本人,不然就别想了。 “……元依妹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殷焱摸着小肚皮,他饿了,可是他身上一分银钱都没有,然后他又不知道怎么样去赚钱,难不成去抢?就他现在这副模样去打劫,怕不是被人一脚踹死。 元依看着殷焱,知道对方肯定是饿了,其实她也饿了,从临渊城到酆都古城再到这里,他们一丁点食物都不曾吃过。 毕竟那时候他们还是修真者,有着强悍的修为,早就已经辟谷,吃不吃东西都一样,可现在他们不是啊,至于怎么搞钱,这元依还真就不知道。 小时候她倒是和哥哥一起乞讨过,但现在让她去乞讨…… 想到这里,元依连忙摇头,水灵儿那样的超级强者的徒弟,变成了凡人后为了生存竟然跑去乞讨,这要传出去,水灵儿怕不是要找个地缝钻。 “殷焱师兄,要不,我们去卖艺吧?” “卖艺?那是什么?” 殷焱像是个问题宝宝,在元依的解释下,殷焱终于明白了一些门道。 但他这时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一个破碗,那目光直视着破碗,小脑瓜子中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师兄,你在看什么呢?” 元依不清楚殷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殷焱会在那一阵傻笑,当她目光顺着殷焱的眼神望去时,见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破碗,脑海中顿时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元依妹子,我有办法了!”殷焱指着前面的破碗:“待会儿,元依妹子你拿着碗负责收钱,我负责卖惨。” ? 元依脑门子上简直就是凭空出现数百个问号,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殷焱怎么会想到的?她明明和对方解释了卖艺的一些常规知识,他怎么会去想到卖惨的? 很快,元依就发现了罪魁祸首,只见在人群中,就有一位穿着破烂断臂大叔在那卖惨哀嚎,周围路过的不少人都朝着那大叔的碗中投钱。 “师兄,这种丢人现眼的办法行不通,行不通,如果你真的不怕被师尊打死的话,你自己去卖惨吧。” 元依一把将殷焱抱起来,向着人群走去,她真的有些害怕殷焱会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来。 暗处中,殷昼还有燕枝都是一副无语的样子,这个活宝,居然想着去卖惨乞讨。 不过还好,有元依在,至少殷焱不会去干出那些丢人丢到姥姥家的事情来,而且他们决定,这段时间尽量和这两人保持一定距离,避免被别人误认为和他们是一伙的,那太丢人了。 “老先生,冒昧问一下,不知道咱们这里有什么办法可以赚到钱吗?” 元依找到一位老先生虚心请教起来,在她看来,年纪大的人资历比较丰厚,这样至少能够少走一些弯路。 元依和殷焱二人在街边卖艺,但他们除了肉身力量比较强大外,几乎什么才艺都不懂,在人群中捣鼓半天,最后还是靠殷焱卖了个萌,才有人赏了几个钱。 老人见到牵着殷焱的元依,误认为是离异的母亲带着儿子逃难至此,于是就给元依介绍了一份简单的活儿。 “你到了那儿后,就跟那位大婶说,是隔壁张老头介绍的,她自然就会收留你们了,只是这份活可能有点累。” 老人看元依细皮嫩肉的,想来应该是大户人家之女,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带着孩子落难到此地,竟为了一些果腹钱财,连那种粗活都愿意去做。 “谢谢老先生。” 元依朝着老人行了一礼,殷焱也有模有样的学了一番,之后就按照老人给的地址找到了一处客栈。 “哟,客官想吃点啥?” 元依身上的衣着打扮,一看就是达官显贵之人,因此她刚进来,店里那还在擦拭着茶具的小儿连忙放下手头的工作,凑上前来小心询问。 “呃,那个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来吃东西的。” 元依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回拒。 店小二见此,愣了一下后,又笑脸相迎:“那客官是要住店吗?” “不是,我们也不住店。” 这一次元依不等小儿说话,连忙说道:“我们是经人介绍来这里找一份工作的。” “工作?”店小二见对方并不是来消费的,当即也就失去了热情,随后向着另一桌正在呼唤他的客人走去。 “来啦客官,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在店小二返回时,虽然脸上有些嫌弃,但还是识趣地对元依说道:“你先找个地方坐着,待会掌柜的回来了,你和她谈。” 经过一番等待后,这客栈的掌柜才姗姗来迟,她其实今天并没有打算来客栈的,但听说客栈来了一位大人物,她这才火急火急地从家中赶来。 “哟,这不是文大婶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先前那位招呼店小二的客官见到文大婶进来,当即拉开嘲讽。 文大婶顺着声音望去,原本脸上的挂着的笑容逐渐僵硬,那群家伙宝信跟她说的大人物,感情就是这个糟老头啊? 起初,元依只是觉得那声音比较熟悉,现在她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坐在那边的老头不就是给她指路的老人吗。 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元依心里头多少有些惊讶,她可是听水灵儿说了,天楚帝国境内灵气不入,在这里只有凡人,没有修真者。 那也就是说,同样是凡人的他们,但这老人确实力极强,至少现在的她和殷焱肯定是打不过对方的。 “看样子,即便是凡人,也不容得小觑啊。” 原本元依以为这次历练很简单,最多就是时间上的问题,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 暗处,燕枝也有些惊讶地说道:“这老人竟然以凡人之躯领悟了剑心,如果他是在这天楚帝国之外,其成就绝对不亚于沈剑尊!” 殷昼也点头,燕枝并没有说错,在一个完全没有灵力的地域中,竟然还能够凭借凡人之躯领悟出剑心,这样的人天赋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一等一的绝世天骄。 “文大婶,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要让你卖我个面子……” “剑老头,你是不是贱?你的面子值几个钱?你可知道你点的这些酒菜得要多少钱吗?你有钱付账吗?” 文大婶丝毫不给剑老头半点面子。 但剑老头却并不理会,反而是表现出一副震惊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我即是剑的?” 显然,剑老头曲解了文大婶的话,人家在骂他,他却以为文大婶是在夸他,于是又说道:“你知道的,我一贫如洗,两袖清风,我们都是这么多年老乡好了,吃你一顿不过分吧?” “快说,你要找我办什么事,说完赶紧滚!” 文大婶虽然嘴巴上狠毒,但是她也是真心把剑老头当做至交看待的。 “挪,就是那个女娃,他应该是外地逃难来的,我见她可怜,就想着让她来你这里工作,好赚点吃饭钱。” 剑老头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元依。 文大婶不明白剑老头什么意思,但她看向元依时,整个人震惊了,紧接着她一个“瞬移”就来到了元依身边,一把手将元依的手抓起,然后捏了几下后:“真的是天生的练武奇才啊……” “文大婶,注意形象。” 剑老头一脸无语,这老太婆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在一个小辈面前这般失态? “呃……是我孟浪了,姑娘得罪了。” 文大婶给元依行了一礼,随后对元依说道:“小姑娘,不知道你可否愿意拜我为师?” “嗯?”元依愣了一下,拜师?什么鬼玩意,她是来找工作赚钱的,不是来拜师的呀,再说了,她是有师傅的好吧。 “大妈,真的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师尊了,我对她老人家也很尊敬,暂时没有跟换师门的想法。” 开玩笑,水灵儿是绝世大能,而眼前这位只是一介凡人,仙凡有别,她又怎么可能会去拜一个凡人为师呢。 “那……那你平日里在这里上班,可以学一学我的武功?” 文大婶犹豫了片刻,最后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 没错,她打算无偿将自己一身的绝学全部传授给这个女子。 后边,剑老头也是叹气,他知道文大婶时日无多,想找到一个传人不容易,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却已经早有师门。 “这……”元依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她本来就要在这滚滚凡尘中历练,既然是历练,那自然要有历练的样子,她现在是凡人,根本无法发挥出神通功法,总不能出什么事都肉搏吧。 剑老头见元依答应,他也不甘示弱地来到殷焱身边:“小朋友,想不想学剑?” “不想。” 殷焱的回答十分果决,都不带犹豫的,然后剑老头如法炮制,用和文大婶一样的套路,然而殷焱就是油盐不进,不管他怎么说,对方就是不学。 这也不能去怪殷焱,首先他如果想学剑,直接找燕枝学不是更方便?其次就是,他有属于自己的骄傲,不愿意去让自己不认可的人教导他修炼。 至今,能够被殷焱认可的人,也就只有水灵儿还有燕枝与殷昼,至于其他人,哪怕修为碾压他,他也不服。 剑老头见自己忽悠无果,正准备叹气离去,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角突然微微眯起:“小姑娘,你可否愿意学我的剑?” “剑老头,你什么意思?” 当听到剑老头的话,文大婶可就不干了,这算什么事?这糟老头子是明着和她抢人是吧? “唉唉唉,文大婶,你可别乱来,人家可没有拜你为师,既然没有拜师,凭什么只学你的武功,不能学我的剑?” 剑老头的话让文大婶无法反驳,最后只能劝说元依:“姑娘,你可别被这糟老头子骗了去,他那破剑,柴火都砍不好,学了也是浪费时间。” 其实元依自己能够看得出,她只是被封印了修为,但神识什么的还能动用一些,就比如刚才剑老头在拔剑时,她感应到了剑心的气息。 没想到一介凡人竟然能够领悟剑心,由此可见,这老头所修炼的剑法心得肯定了不得,若是学会了,对她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两位前辈,您们大可不必吵架,您们都教导就好了。” 元依连忙打了个圆场,如果这话换一个人来说话,别人一定会认为她是贪心不足,竟然还想着要学两家武功,简直就是自己找死。 就算眼前这两人也在犹豫了,他们都是武功高手,自然甚至其中的厉害。 第400章 凡道艰难 凡人一生短暂,加上身体羸弱,他们想要精通一门武学,需要半生时间去练。 不过像元依这种修仙者,哪怕修为被封印,肉身也远超普通人,悟性更不用多说,别说两门武功,就是十本二十本,她也能轻易学会。 只是想要领悟剑心,再加上她本身就不是剑修,因此基本上是不可能领悟出来的。 暗中,燕枝给两人身上留下印记之后,就悄然离开,她刚才就通过神识探查了这天楚帝国。 这是一个被群山环绕的山中盆地,而且每一座山都有一座天然大阵,这些大阵连成一片,疯狂吞噬周围的灵气,这就是为什么这片区域没有灵气的根本原因。 想在离开这个地方,除非是能够成为修仙者,御物飞行越过群山才能离开这里,只是没有灵气,就连灵石都没有的地方,这些凡人又怎么成为修仙者呢? “果然如此。” 燕枝看着手中的灵石光泽飞去消失,最后变成一块普通石头。 燕枝将手中的石头扔了,拉着殷昼走在街道上感慨起来:“不过说起来,这里倒也算是一个净土了。” 说起来燕枝自己身上也没有一文钱,她想要购物的话,也需要想办法掏钱,和元依殷焱他们不同的是,燕枝想要赚钱的方法就多了。 比如在前面的万宝阁即将举行的拍卖会。 燕枝想了想,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随后简单炼制一番,原本十分普通的石头,转眼间就成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刀。 燕枝对锻造并不在行,只不过炼制一把凡刀还是很简单的。 “就叫你流光刀吧。” 燕枝想了想,就给这把刀起了个名字,之后就朝着万宝阁走去。 “两位大侠,能否出示一下通行证?” 然而燕枝他们刚来到万宝阁门口,就被拦截了下来。 原来这一场拍卖会是官方出场举办的,凡是参与拍卖的侠客都需要官方的邀请函才行。 “我们来寄售宝物,不拍卖,不知道这样是否可行?” 燕枝本就没想过要拍东西,她就是来换点银钱,毕竟她和殷昼要在这里看着殷焱他们,短时间是不会离开天楚帝国的,在这里,灵石就是一块好看点的石头,根本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拍卖物品?” 服务者有些疑惑,他看到燕枝手中持刀,想来应该是一名刀客,自然不敢得罪,于是开口说道:“若是大侠你拿出来的宝物能够通过鉴宝师的评价,并且认为有拍卖价值的话,自然是可行的。” “那就有劳小哥带个路了。” 服务者点头,随后他凑到另一名服务者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之后,就带着燕枝二人从偏门离开,连续饶了两个走廊之后,来到一间相对奢华的房间。 “二位还请在此等候一番,若是有事可以吩咐那边的丫鬟。” 服务者指着门口的丫鬟说道,之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说是去请鉴宝师过来。 不多时,那名服务者就带着一位秃头中年人返回。 “你下去忙吧。” 鉴宝师对着服务者说道,之后他整理了一番衣着,来到燕枝身边坐下,随后自我介绍起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段逸,是一名三级鉴宝师,不知道两位大侠准备拍卖什么东西?”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们拿一些破铜烂铁出来让我鉴定,到时候可是要面对牢狱之灾的!” 段逸这话并非吓唬人,他的来头很大,当时他听到有人想要鉴定宝物,想着无聊,就同那服务者过来了。 本来这种工作最多就是一级鉴宝师来做的,结果他亲自来鉴定,那效果也就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燕枝拿出来的东西通过了段逸的鉴定,那拍卖价格将会达到一个恐怖的值,这就是他段逸这个名字的含金量。 “你看看我这把刀,大概能卖多少?” 燕枝把手中的流光刀摆到桌上,对着段逸说道。 “大侠,您要卖刀,没搞错?”段逸一下子疑惑了,他看不出燕枝他们像缺钱的样子,按照他的思维,刀客怎么会把自己的刀卖掉呢,这简直就是对刀客的侮辱啊。 鉴宝师刚想要拒绝给燕枝鉴定时,燕枝继续开口:“没错,这刀是我无意间得到的,我是剑客,并不需要刀。” 听了燕枝的话,段逸将信将疑,但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当即拿起桌上的宝刀观摩起来。 “这刀……” 段逸作为三级鉴宝师,也不是第一次鉴定宝刀了,但他从来不曾见过做工这般完美的宝刀,这就好像根本不是人为锻造出来的,像是它天生就是如此。 “巧夺天工,简直就是巧夺天工啊。” 段逸时不时冒出两句夸赞,时不时又来一句不可能。 “大师,我这刀,符合寄售条件吗?” 良久后,燕枝这才打断了段逸的状态。 听到燕枝的话,段逸这才回过神来,对燕枝行了一礼,表示自己有些失态后,他又再次询问:“大侠,您真的要把这等宝刀拿出去拍卖吗?” 燕枝再次认真点头。 “不知道我可否在这里试一试刀?” 在征求到燕枝的认可后,段逸双手紧握流光刀,随后找到一块大理石打造的石凳前,用力劈砍而下。 只听到清脆的碰撞声,紧接着大理石打造的石凳直接被砍成了两半。 “好锋利,好刀啊,不知道这刀可有名字?” 段逸转身看向燕枝。 “流光刀。” 燕枝简单回复。 “好,现在拍卖会已经在进行,这刀将会以压轴的方式拍卖,两位是否需要到现场观看?” “可以。” 段逸和燕枝简单交谈之后,就带着他们二人前往拍卖会现场。 因为是凡人举行的拍卖会,再加上是官方进行,参与进来的都是拥有通行证的高手,所以场地并不算很大,人也不多。 此时,现在正在进行拍卖一本武功秘籍,价格也已经排到了一个极高的价位。 正当这本武功秘籍成交后,众人期待着下一件拍卖品时,主持拍卖会的拍卖师突然开口:“各位,临时颁布一条告示,今日的压轴宝物将会添加一件神秘宝物,现在拍卖继续进行。” 拍卖师的话顿时引起下方的人议论纷纷,一件神秘的宝物,究竟是什么,高级的武功秘籍?或者是上等武器? 经过一轮番的拍卖之后,终于来到了压轴拍卖时刻。 原本这一场拍卖的压轴宝物只有一件的,现在成了两件。 第一件乃是出自于将军府。 “想必鸿宇大将军在座各位都认识,前些日子鸿宇大将军不幸阵亡,而他的坐骑鸿宇战马因无人能够驾驭,所以拿出来拍卖。” “什么?拍卖之物竟是鸿宇战马?” “我去,那可是神驹啊,这得要多少钱才能够拍下?” “你们也别想了,这神驹就算拍下来了,如果无法驾驭,那拍下来的意义在哪?难不成拍回去观赏?或者说拍回去杀了吃肉?” …… 这鸿宇战马起拍价也很高,千两银钱起拍,要知道,之前所拍卖的那些宝物,就没有一件是超过千两银钱的,由此可见这鸿宇战马的珍贵程度。 “这马驹还挺好看。” 燕枝看着拍卖场上的马驹,不由得开口说道。 不过她并没有拍卖场的通行证,因此无法参与拍卖,而且她也没有银钱,那宝刀究竟能够拍卖多少,她自己也拿捏不准,前面的那些拍卖物品,看起来和她随手打造的宝刀也相差不到哪儿去,没有一件是过千两银钱的。 “大侠看起来很喜欢这鸿宇战马啊?” 鉴定师段逸听到燕枝的话,不由得问了一句。 “还行吧,就是觉得挺好看。” “要不这样吧,我自作主张,这战马若是流拍的话,就将其赠送于大侠您,就当是将军府与您交个朋友了。” 这一次拍卖会本就是官方举办,也就是将军府亲自操办的,他们之所以拍卖鸿宇大将军,就是为了给这一匹神驹找到一个新的归宿,而不是让它在将军府变得平庸。 段逸的身份可不仅仅是鉴宝师,他还是将军府的小将军,地位极高,只要他开口,这鸿宇战马自然是可以赠与燕枝的。 “那就多谢段大师了。” 燕枝倒也不客气,他能看出对方的用意,不过对方如果真要赠送这匹马驹给她的话,她自然不会白拿,到时候再炼一把差不多相抵的武器赠送给段逸便是。 “我想请问一下,能否让我们试骑之后再出价?” 有人询问起拍卖师,他们可不想花了钱发现根本驾驭不了神驹,到时候可就成了钱财两空了。 参与拍卖的人听到这人的话,顿时都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乎纷纷附和道。 “这……”拍卖师一时间做不了主了,他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段逸。 见段逸点头之后,他这才开口:“行,只要愿意上来尝试的,都可以。” 拍卖师的话刚说完,就见一位壮汉纵身一跃,直接跳到台上。 他上前牵起马绳,随后就跃到马背上,准备以蛮力降服这一匹神驹。 然而壮汉还是小看了鸿宇战马。 在鸿宇战马察觉到有人骑到他背上时,顿时变得暴躁起来,原地乱蹦起来,它企图将这壮汉甩下去。 “畜生,还不乖乖降服!” 壮汉大喝一声,手上的马鞭用力抽打而下。 鸿宇战马发出一声声哀嚎,但它就是不愿诚服。 突然,壮汉一个不小心,直接被鸿宇战马从马背上甩了出去。 但对方毕竟是武功高手,反应能力极强,在被甩出去的刹那,一把手扯住马绳,用力一拉。 这一下,险些直接将鸿宇战马的脖颈扯断。 在壮汉落地的刹那,他便再一次抽身一跃,重新跳回马背上。 “孽畜,放弃抵抗吧,像你这种畜生,只配诚服在我们人族脚下,乖乖当我们的坐骑!” 壮汉声音如雷,气势冲天。 燕枝能够感觉到,就在刚才,站在她身边的段逸额头青筋都爆起来了,甚至有一股杀意迸发。 看样子,这鸿宇战马和这段逸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不过想想也是,将军的战马,而段逸则是将军府的小将军,说不定那战死的将军还是段逸的父亲,想来他们想将战马拍卖出去,就是想要为它找到一个新主人。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到了在场的大部分人。 只见那壮汉再一次被甩出去,这一次,他刚刚离开马背,就见到鸿宇战马一个后腿蹬,重重的揣在壮汉身上,让壮汉整个人如同炮弹一样弹射出去,重重砸在后边的墙壁上。 “现在还有人继续试马么?” 拍卖师根本不管壮汉的死活,他也是将军府的人,见到曾经大将军的坐骑被人那般虐待,他不动手杀了那壮汉,就已经是仁慈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纷纷摇头,他们并不想触这个霉头了,就连壮汉那个级别的高手都驯服不了的神驹,他们拿什么去驯服?用爱吗?别开玩笑了。 “唉。”拍卖师叹气,看样子鸿宇战马是拍不出去了,他其实也很希望有人能够驾驭这神驹,而不是用壮汉那种蛮力来强迫它。 “鸿宇战马流拍,接下来这一件宝物是临时加上来的,乃是一位神秘大侠寄售的宝刀--流光刀。” 拍卖师说完,把目光投向那还在观战的段逸,紧接着继续说道:“最后这件物品由将军府的小将军,段小将军主持。” 拍卖师说完,就牵着鸿宇战马走下场去,刚才那壮汉给鸿宇战马添加了不少伤势,他现在需要去给它清理伤口,至于那壮汉,是死是活他们将军府并不关心。 众人疑惑,究竟是什么宝刀,竟然还要让小将军来亲自主持? 段逸对着燕枝说道:“大侠,我先下去主持一番拍卖,待会儿便将鸿宇战马为你牵来,不过能否降服它,就要看您的本事了,不过希望大侠到时候不要伤到了它,我只希望它能够找到一个新主人,一个能够善待它的主人。” 第401章 段逸 显然,有了刚刚那一幕,段逸也害怕燕枝会以蛮力降服鸿宇战马,不过想到燕枝是女子,而且生得如此漂亮,想必应该不会用那等低级办法才是。 不等燕枝回复,段逸就抽身一跃,直接来到了拍卖场上。 “诸位,接下来需要拍卖的是我手中的这一把宝刀--流光刀,这刀经过我亲自坚定,不论是锻造,做工,还是锋利程度,都是我生平仅见的绝世神兵如果有哪位侠客不相信的话,都可以上来试刀,待试刀结束后便开始拍卖。” 本来,他段逸的名声,就足以让这一把宝刀拍到一个天价,但他还是决定让这些人亲自试一试刀,毕竟只有亲自体验过这宝刀的威力后,才能够让他们更加疯狂地去拍卖。 “小将军,这刀真有如此神奇?那我来试上一试。” 只见一位青年上前一步说道。 “原来是薛少爷,请。” 段逸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邀请薛飞上来,随后将手中宝刀丢出。 薛飞接过段逸丢来的流光刀,随后仔细研究起来,再之后,他拔出腰间的佩刀,两把刀相互碰撞。 这仅仅只是一次普通的碰撞,却没想到薛飞的那佩刀竟应声断开。 “好锋利,简直就是削铁如泥。” 薛飞并没有再继续测试,直接将流光刀小心翼翼地归还给段逸,他是刀客,刀在他的眼里就如同生命一般,他不会像段逸那般,随意将刀丢来丢去。 归还宝刀后,薛飞便行了一礼,之后走下场去,暗自琢磨起来。 “还有谁要上来试刀的么?” 段逸看向众人。 很快,在场的所有人都确认过段逸手中的这把宝刀,加上又有段逸亲自鉴定,在场绝大部分人都已经做好砸锅卖铁的准备。 即便他们有人不修刀法,但买回去准没错,他们不修家里的后辈说不定就有人修炼呢? 当然,这其中还要考虑一个问题,那便是背景,如果自身实力和背景都很弱的话,基本上就不用想着去拍了,不然就算拍到了,也没有那个实力去守护这刀。 “那么,今日最后一件拍卖品开始拍卖,起拍价1两,各位随意出价。” “一千两!” 有人上来就直接喊出了一千两,这已经是鸿宇战马的起拍价了,而且那位出价的中年人还不是刀修。 “哼,马不疼,你特么在贬低谁呢?这等宝物你居然好意思喊一千两?你这是在侮辱这宝刀!” 在马不疼出价后,当即就有人出言嘲讽,随后他就跟着报出了他的价格:“五千两!” 此人名为丁三石,在天楚帝国可是出了名的刀客,其雷走三刀可谓是名满帝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马不疼和丁三石是老冤家了,想来马不疼要拍这宝刀,就是为了气丁三石的。 “怎么的?丁三石你是不是没钱啊?你说我侮辱宝刀,你呢,怎么才出五千两啊?” 马不疼当即回怼了丁三石一句,同时他又将价格翻了一倍。 这两人所在的家族极其富有,可以说二人是出了名的富豪。 其他人见到这二人相互掐架,有些人无奈叹气,自知此等宝刀与他们无缘了,但也有一些世家高手在等待二人的最后成交价,毕竟他们二人在争,现在出价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出两万!” 丁三石也不再嘲讽,直接以价格回怼。 “三万!” …… “五十万!” 这一次,丁三石急眼了,他是有钱,但是一次性拿出五十万,商业上很可能会被马不疼狙击,但作为刀客,他怎么可能会不馋这等宝刀? 丁三石见到马不疼又要出价,当即出言:“马不疼,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可不是刀客,买这宝刀回去,也只能用来镇宅,花这么多钱,你真的舍得吗?” 马不疼的家族资金本就比丁家要雄厚,现在丁三石只能用这种方式让马不疼退出拍卖。 确实,马不疼犹豫了,五十万已经超出他预想的太多了,马家确实有一名修炼刀的后辈,但也仅仅是亲戚关系,他不可能为了个亲戚去花费这般大的价钱,他出价的目的只是恶心恶心丁三石罢了,现在目的已经达成,又何必再去冒险抬价? 丁三石见对方似乎被说动了,想着自己终于可以买下这宝刀时,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我出六十万。” 这声音是薛飞,薛家长公子,薛家可是皇族,而且他本人就是一名刀客,刚才试刀时,他的佩刀就断了,在下来之后,他就对这柄宝刀势在必得。 流光刀,他薛飞所练的刀法又名流星斩,这简直就像是在暗示他,这宝刀天生就是为他而生的! “六十一万。” 丁三石见到薛飞出价,眉头直接邹出一个川字来,马不疼出价他还能跟一根,现在出价的人直接变成了皇族。 要知道薛飞的母亲可是当朝皇帝的亲姐姐,真正意义上的皇族之人,更别说薛家还是天楚帝国最富有的家族。 哪怕是他丁三石把整个丁家都卖了,也不见得能拍得过薛飞。 但他也想要这流光刀啊,他有预感,如果得到这流光刀,他一定能够让自己的刀法领悟到更深层次。 “马不疼,不知道能否帮我一把?” 最后,丁三石向马不疼深处求援之手。 丁三石知道,马不疼和薛家不对付,而马不疼又是马家创始人,马家在天楚帝国影响力极高,如果有他的帮助,说不定能让薛飞知难而退。 “一百万。” 薛飞直接把价格抬到一个顶点,这已经是拍卖会创办一来,第一次有物品能够拍到百万之价! 一百万,段逸暗自咋舌,他们将军府一年的军饷才一万两银钱,这百万两简直就是他们府上百年的收益,这还得是不吃不喝下才能够凑到。 不得不说,从商的世家是真的有钱,各个都富可敌国。 “一百万?!” 丁三石整个人都被这个数字冲击傻了,他粗略算过,把丁家卖了,差不多也就这个价,如果他让马不疼出手,很可能以后天楚帝国就再也没有丁家了。 “怎么样,丁老弟?是否需要老哥帮你一手?” 马不疼凑上前去,他不在意这宝刀最后落入谁手,现在他就很想狠狠地嘲笑一下丁三石。 “我放弃。”最后,丁三石还是决定了放弃,他知道自己再出价也没有任何意义,哪怕他把丁家和马家全部赔进去,也不一定能拍得过薛飞,人家是未来钦定的薛家家主,别说百万,千万两银钱人家也能拿得出来,但他们就不一样了。 “哎哟,丁老弟,看样子你这刀客不行啊,连自己心爱的刀都拿不到。” “哼!” 丁三石冷哼一声,随后甩手离开,宝刀没有拍到,如今拍卖会已经到了尾声,他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丁三石都已经走了,马不疼自然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恭喜薛公子喜提宝刀了。” 段逸说着就准备把流光刀丢给薛飞。 只见薛飞连忙做出一个打住的动作:“等等,段兄,你别丢。” 薛飞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宝刀。 待宝刀拍卖结束后,段逸这才将银钱兑换成银票,牵着鸿宇战马准备去找燕枝。 “段兄,不知道我可否同你一起去见一见那位卖刀的前辈?” 薛飞很想知道,这宝刀究竟出于何人之手,但却被段逸拒绝了。 不过两人私下也算是好友,最后受不了薛飞的软磨硬泡,他们约法三章后,才同意了让薛飞一同去找燕枝。 “大侠,这是您寄卖宝刀的银钱,扣除手续费,一共九十五万两。”段逸将手中的银票交于燕枝,之后他又介绍了一下身边的薛飞。 “你好。” 燕枝简单回应了一句,之后,就不再说话,他对薛飞并没有兴趣。 “大侠,这鸿宇战马,您需要试一试吗?”段逸开口询问。 “我来吧。” 此时,殷昼突然开口,然后接过段逸手中的马绳。 只见殷昼轻抚着鸿宇战马的侧脸,随后纵身一跃,直接坐了上去。 鸿宇战马并没有和之前壮汉坐上去那种激烈的表现,似乎它心甘情愿地被殷昼驾驭。 “怎么可能……”一旁的薛飞可是很清楚鸿宇战马的,除了鸿宇大将军,他还没见过有人能够驾驭这匹神驹,就是段逸都不行。 段逸同样也是,嘴巴张得老大,不过他既然已经说了,鸿宇战马赠送于燕枝,那自然不会反悔。 “对了,这战马我也不能白要你的,我观你是练剑的,这把剑就赠送于你了。” 燕枝说完,将手中的剑递给段逸,她就在刚才等待段逸过来时,顺手炼制了一柄剑,品质上和流光刀一样,流光刀的价格都已经上百万,那这剑自然也不差,用来抵这鸿宇战马绰绰有余了。 段逸看着燕枝递过来的宝剑,咽了咽口水,他很想接下,可是理性告诉他,这等宝剑他不能拿。 “不,不不,大侠……前辈,这等宝物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给你就收着,少废话。” 并没有收回,而是将其丢出,直接砸到了段逸怀中。 只见殷昼一只手抓着马绳,一只手朝着燕枝伸去,燕枝紧握,随后对方用力一拉,燕枝便跳到殷昼前边,两人就这么骑着鸿宇战马潇洒离去。 “对了段兄,这两位前辈好似面生,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 “不曾见过……”段逸看着手中的宝剑,摇了摇头,之后他又开口:“不过无所谓,两位前辈并非什么大恶之人,不然又如何能降服得了鸿宇战马,又如何舍得将此等贵重之物赠送与我?” …… 燕枝二人在卖完宝刀后,就离开了这座城,准备前往下一个城池继续游玩,最后再前往皇都,在那里等待元依和殷焱的到来。 此时,元依还在客栈洗碗,至于殷焱因为年纪尚小,天舞帝国又明禁招用童工,因此他只能被安排到小型学院就读。 元依在洗完今日的碗筷后,她便开始在后院练习剑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一年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如今元依已经算是民间了不得的高手了,如果单轮个体实力,她可以说是这座城中的最强者,但如果只论剑法武功,她最多也就算是入门。 “剑老先生,不知道我要如何才能够前去皇都?” 这些日子来,元依了解到了不少常识,就比如她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城池,距离皇都十分遥远,但靠坐马车的话,至少要坐半年时间,穿过十五个城池才能抵达。 但如果只是平民身份的话,即便是到了皇都,那还是平民,想要以这个身份完成水灵儿交代的历练任务,那就是痴人做梦了。 “去皇都?” 剑老头疑惑地看着元依,不过最后他还是将办法告诉了元依,并且告知她,从这座城前往皇都需要花销多少。 “那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元依知道,如果依靠自己在这个客栈赚钱的速度,想要抵达皇都,起码还要再干二十年。 “有,再过两天,将军府会招兵,到时候你们就去报名,若是能够成为将军府的士兵,那么就可以跟随将军征战,每次征战都能够拿到一定的军功,这军功就可以用来兑换你想要换的东西,包括前往皇都任职。” “谢谢你了,剑老。” 此时,燕枝和殷昼来到月满城,他们这些时日一路过来,看尽所过之地的风景,也见过大大小小的战端。 说起来也奇怪,这片地区只有一个国度,那便是天楚帝国。 但在这里的每一个城池之间都会引发战争,他们争夺地盘。掠夺资源,但天楚帝国皇室却从来不会去过问。 不过这些任都对平民百姓十分友好,打战归打战,但绝对不会伤及无辜。 就比如半年前,燕枝和殷昼游玩遇到的一场战争,两方争夺一座铁矿大打出手。 恰巧遭遇天灾,他们果断选择放弃争夺矿脉,选择联手拯救那些天灾即将威胁的村庄,最后两方都做出了让步,矿脉相互平分。 第402章 将军令 “当时水姐说,小焱他们的历练任务是在这里得到龙魂珠。” 燕枝和殷昼此时在一家客栈中喝着茶,然后燕枝不经意间说起来。 “不过龙魂珠在皇宫禁地,他们以凡人之躯,从那个地方开始,这一场历练估计起码要五年时间。” 殷昼点头,他同样也是这般认为,虽然说元依和殷焱的天赋很强,但毕竟被水灵儿禁锢了修为,以凡人之躯前往皇宫,那可不是普普通通的难。 “随缘吧,只能相信他们了。” 燕枝说着又喝了一口茶水,目光转向窗外的街道,看着车水马龙的人群,似乎是陷入了一些回忆。 远在另一边,元依带着殷焱来到将军府。 正常情况,像他们这样来历不明的人根本不可能参与将军府士兵竞选测试。 不过在元依他们过来时,剑老头给了他们两面玉牌。 “两位大哥,我们想要来报名充军。” 将军府的士兵看了一眼元依,以及她牵着的小孩。 “通行证给拿出来给我看看。” 士兵也没多说什么,他们基本上不看什么人,只要能拿出这个城池的通行证就可以了。 他们只看重实力,以及对这座城池的忠心,至于其他的他们一概不管。 “嗯?你们难道没有通行证?” 士兵见元依久久没有动作,不由得皱眉,通行证,这是每一个居民都必须要有的东西,那可是象征着他们身份之物。 “……我们是逃荒过来的。” 在前往将军府前,剑老头就曾告诫过他们,如果到时候他们被士兵询问,就说自己是逃荒过来的难民,不然的话很可能会被当做是奸细抓起来。 “老王,怎么回事?” 这时,有一位穿着盔甲的士兵从将军府中走出来,对着门口的士兵询问起来。 “没什么,就是在盘问眼前这位姑娘,她说自己是逃荒过来的难民,但我看她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难民该有的样子。” 被称之为老王的士兵朝着那位过来的士兵说道。 “难民?如果是难民的话,应该是去官府才是,她怎么跑来将军府了?” 段三郎有些纳闷地说着,随后他就上前,向元依询问起来:“姑娘,不知道你来这将军府所谓何事啊?” 段三郎虽然现在只是士兵,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将军府的第四代弟子。 “回这位小将军,我们是来将军府报名充军的。” “充军?” 段三郎面露些许惊讶,如果眼前这女子真的能够通过士兵筛选,那就证明她的身体素质至少远超普通人,这样的人真的会是逃荒的难民吗? 而且他可不是普通的士兵,见识自然更加广阔,段三郎还没有听说过,附近有哪个村庄出现了灾荒。 “报名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应该知道的,我们可不收底子不干净之人,如果你们没有通行证的话,我们也只能够按规矩办事了。” 段三郎如实回答,他不是那些世家公子哥,完全没有脑子思考,见到漂亮的姑娘,就会被蛊惑。 “这是自然。” 元依点点头,她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剑老头的忠告,而且他们是来历练的,不是来树立各种敌人的,特别是将军府这样的庞然大物,招惹了将军府,无异于是在挑衅整个天楚帝国,在和整个天楚帝国作对。 “那你们……” 还不等段三郎把话说完,就见到元依从袖中取出一面枯黄的令牌。 当段三郎见到这面令牌的时候,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下一刻,他就有些激动的想要扑上去将令牌抢过来。 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了,言语有些激动地询问:“姑娘,这令牌你是如何得到的?” 这块令牌正是元依临走前,剑老头亲自交到她手中的。 当时剑老头只是说,到了将军府,把这面令牌转交给管事的人,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们了。 如今看来,这面令牌应该和将军府有着莫大的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她就不清楚了,毕竟当时剑老头并没有说,只是告知她不要将自己所在的地方说出去就行了。 段三郎之所以激动,是因为元依手中的这块令牌,和将军府确实有着莫大的关系,或者说,这面令牌就是将军令! “你们先等等,我去让我父亲过来。” 很快,段三郎就匆忙朝着将军府内跑了回去。 “三郎,你怎么又回来了?” 段三郎的母亲见到匆匆忙忙的儿子,有些疑惑,刚刚她儿子才说,将军府的征兵活动马上要开始了,他现在要去主持,如今这才过去多久,他怎么就回来了? “娘,老爹呢?” 段三郎焦急地询问起来。 “你老爹在后院练剑呢。” 段三郎的母亲不明白自己儿子究竟因什么事情如此焦急,不过这些事情,就算告诉了她也没什么用。 后院。 段逸正舞着燕枝赠送给他的宝剑,看他的这个架势,似乎是要修出剑心了。 要知道,整个天楚帝国,修炼出剑心的剑客一共也就那么三个,其中一位是当朝皇帝,还有一位已经隐居,至少现在没有人见过,最后还有一位就是他们将军府前任将军——鸿宇大将军了! 只是鸿宇大将军被小人偷袭,不幸身亡,若是他段逸能够成功领悟出剑心,那他将会再度带领将军府走向巅峰! “爹。” 就在段逸感觉自己马上要突破的时候,这一声“爹”直接把他从那个状态中拉了回来。 这操作,差点就让他暴走了,如果来的人不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他绝对一剑劈下去,把这该死的家伙一剑劈成两半了! “什么事?” 段逸强忍着打人的怒火,那种状态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入的,好不容易因感而生,却就这么没了。 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是急事的话,段三郎不可能会无端跑过来找他的。 “难道是荆无命那个家伙带人打过来了?” 段逸突然疑惑道。 虽然都是在天楚帝国,但每一个城池之间,各自都有私人恩怨,荆无命是隔壁城池的城主,对方和他们将军府前任将军鸿宇有着不可开交的过节。 两家人几乎一见面就会大打出手,哪怕是到了天楚帝国的皇宫,他们见面都会吵架。 他们打归打,吵架归吵架,反正只要不伤及到无辜百姓,天楚皇帝根本不会去过问。 段逸见到段三郎如此匆忙过来,就连征兵这等大事都耽搁了,当即就联想到了荆无命。 “不,不是的,爹,是爷爷。” “爷爷?你爷爷不是已经死了吗?”段逸一脸无语,他老爹早就已经死了啊,当初还是他亲自埋的。 “你别告诉我,你见到了那个糟老头子。” 段逸看着自己儿子那一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最后他也没说什么,他能怎么办呢,自己生的孩子啊,蠢也得认啊。 “不是,爹,您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段三郎每次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他父亲用各种猜测打断,让他根本没办法将一句话完整说出来。 “你倒是说啊,磨磨唧唧的。” 段逸走到石桌前,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随后坐下看着自己这个蠢儿子,似乎是在说:有屁赶紧放,放完就滚。 “爹,将军府外面,来了个陌生姑娘,她手上拿着爷爷的将军令!”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段逸的速度极快,只是一个闪现,就来到了自己儿子身边,双手拍住段三郎的双肩:“你刚刚说什么?” 段三郎见自己老爹这副表情,当即也不敢摆谱,连忙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爹,你要去哪儿?” 段三郎见到段逸突然就朝着外边走去,当即小跑跟了上去。 “少废话,当然去见一见你说的那位姑娘了。” 当初,段逸确定了自己老父亲已经死了,而将军令本身就是他父亲的,他当初认为,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掌控将军令,于是就将其连同父亲一起埋了。 可现在居然有人拿着将军令跑来将军府,那岂不是说,有人掘了他爹的坟?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这简直就是生死大仇啊! 很快,段逸就来到了将军府外,正好看到元依手中那块将军令,他已经可以肯定,这女子手中的令牌,就是他爹的那块。 不过段逸还算理智,并没有当场就冲上去,理性告诉他,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对方如果真是盗墓者,在得到将军令后,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东西所代表的含义,怎么可能还会带着它跑来将军府滋事? “姑娘,在下段逸,是将军府现在的府主,你的事情我大致上已经了解了,就是不知道,你手中的这令牌,究竟是从何而来?” 段逸首先要确定自己的猜想,他贵为将军,不可能只凭借自己的猜想就去判一个人的罪,凡是都要讲究证据,要不然到时候冤枉了好人,他怕晚上他老爹会从坟里爬出来给他两大耳刮子。 “你说这个令牌啊,这是一个叫剑老头的赠予我的,他说只要将这东西转交到你们将军府,就可以省去通行证这个麻烦了。” 元依才懒得去解释太多,她直接就把剑老头搬出来,她已经看出来了,这面令牌绝对不简单,到时候出了事,她还得给剑老头背锅。 “剑老头?” 段逸心中嘀咕着,他们城池什么时候有一个叫剑老头的人了? “不知道姑娘可否带我去见一见这位老先生,在下真的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想要找到这面令牌的主人商讨。” 段逸眼珠子转动,他在想办法和元依套近乎。 “这事啊。” 元依沉默不言,她想要看看这小将军的态度,当初她答应了不将剑老头的行踪告知他人,但殷焱并没有,如果这段逸能够许他们进入将军府,倒是可以让殷焱带着他们过去找那老头子。 “姑娘请放心,这里是万两银票。” 段逸似乎是觉得,元依可能是想要报酬,于是俩连忙取出一张银票递了上去。 元依瞥了一眼段逸,随后目光鄙夷地说道:“我并不需要这东西,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是你得让我们加入将军府。” “好说好说。” 段逸连忙点头,加入将军府而已,这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他心中大致上已经猜测到那剑老头的身份了,如果真如他所猜测那般,不让眼前这女子加入将军府,那才是麻烦了。 “这是将军府士兵头衔的令牌,你且收好。” 元依将手中的将军令丢给段逸,而后接过段逸手中的令牌,打量了一番后就收了起来。 紧接着她就准备离开。 段逸见此,连忙将手中的将军令收好,随后追上元依:“姑娘,不知道那剑老头在哪儿?” 然而,元依的回答差点就让段逸暴走了。 “我打赢过那个糟老头子,不能将他的行踪暴露出来,所以没办法告诉你他在哪儿。” “你,你你耍我?” 段逸怒了,他正准备动手收拾元依时,对方又来了一句。 “不过我我是答应了他,但是他没有答应。” 元依说着指向了殷焱。 殷焱见到元依投来的目光,不由得疑惑:“你看我干嘛?” “弟弟,你带这位大叔去找一下剑老头。” 元依称呼殷焱弟弟,这是他们商量好的,因为都变成了凡人,而且殷焱的样子只有五六岁,而元依却是大姑娘,原本她还想让殷焱扮演她的孩子,但果断的被殷焱拒绝了。 开玩笑,他堂堂一代圣灵,怎么可能会放下身段去喊元依这样的后天生灵母亲? 最后他权衡利弊之后,这才答应称呼姐姐的。 元依的话,让段逸松了一口气,至少对方还算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虽然是钻了漏洞,不过只要能够找到那剑老头,他也就不去管其他的了。 很快,殷焱就带着段逸来到了当初的那家客栈。 段逸看着眼前这普通的客栈,犹豫了一下,就走了进去。 “小二,来一盅上好的龙井茶。” 第403章 一曲终 殷焱将段逸带到这里后,就离开了,他可不想带个路,还被人发现了问题。 而且一路上已经和段逸说好了,就称是他段逸自己凑巧来到了这个酒馆的,和殷焱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段逸也清楚,本来剑老头就说不透露行踪,但对方钻了空档,让殷焱这个小孩带着他过来。 小二见乔装打扮成平民百姓模样的段逸吆喝,当即就提着一壶茶水走了过来。 一个简单的流程下来,段逸便开始惬意地喝着茶。 按照殷焱的讲述,最多再过一刻钟,剑老头就会来这里蹭吃蹭喝了。 果然,一直坐在角落静静观察的段逸就见到一老头走了进来。 老头很自然地走到一张空桌前坐下。 “小二,你们掌柜的呢?” “哎哟,这不是剑爷吗,您今天来得太早了,掌柜的现在估摸着还在睡觉呢。” “那行,你给我沏一壶好茶来,老夫就在这里等候一会儿。” 剑老头说着就闭目养神了起来。 段逸见此,提着自己桌上的茶壶就走了过去,坐到剑老头对面。 “嗯?今天怎么这么快就沏好了,你该不会是想要用那些已经泡了不知道多久的茶来以次充好吧?” 剑老头感觉到有人过来,当即呵呵笑道。 当他睁开眼见到段逸时,脸色突然变了,似乎他并不愿意见到段逸一般。 “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最先开口的是剑老头。 不过段逸也并没有提出其他问题,反而是解释道:“我最近已经在培养自己的孩子,希望他能够早日撑起将军府,这不,最近修炼遇到了瓶颈,出来散散心。” “瓶颈?散心?”剑老头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段逸,紧接着他手指朝着面前的茶几轻轻一点,手上沾的水瞬间化作一道寒芒朝着段逸飞去。 段逸见此,丝毫不曾惊慌,做出同样的举动,紧接着两滴水相互碰撞,随后炸开。 那细微的水雾落下,散落在桌上,却直接将整张桌子戳出一个个细小的小孔。 “半步剑心。” 剑老头惊讶地开口。 “好了,不说这些了,都说出来散心的,不过遇到了你,自然就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一番了。” 段逸不等剑老头说话,随后就直接切入问题:“老头,你明明没有死,为什么当初要诈死?” 不错,眼前的剑老头,正是当今将军府的前任将军,现任将军段逸的父亲——鸿宇大将军。 之所以改头换面,就连名字都改成了剑老头,就是不想再回到将军府操劳。 “你说为什么呢?你都长这么大了,我还在将军府干嘛?这辈子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就不能出来快活快活?” 剑老头很是自然地说道,他对元依的为人还是很信得过的,根本不怀疑自己的行踪就是被元依“出卖”的。 现在还权当是段逸意外来到这里散心,然后偶然遇到了他。 “行吧,既然父亲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话可说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诈死,直接宣布退休不就行了?” “你不懂,有很多时候,人在江湖是身不由己的啊。” 剑老头叹了一口气,他想要以鸿宇大将军的名头退休,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天楚帝国的皇帝也不会看到一位领悟剑心的超级高手就这么脱离了他的掌控。 剑老头见自己儿子还一脸茫然,知道自己这个蠢儿子,有时候就是直脑子,根本理不清楚其中的关系。 “你可知道,独孤雁北?” 独孤雁北?段逸感觉这个名字很是耳熟,但短时间想不起来。 很快,段逸就想到了,当即问道:“老头,你说的独孤雁北可是那位剑圣?” 剑圣独孤雁北,这个名号可是非常响亮的,在整个天楚帝国,三剑圣的名号可谓是家喻户晓。 其中一位是当朝皇帝,还有一位就是大将军鸿宇,再有一位就是独孤雁北了。 独孤雁北放荡不羁,为人正直,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宣布自己要闭关领悟更高深剑法,至今已经有十多年不曾有消息了。 这也是为什么段逸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对方是谁的原因。 “不过,那你可知道独孤雁北现在在作甚,为何从来不曾现身?” 段逸还是摇头,他不明白自己父亲和他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而且独孤雁北不是在闭关参悟剑法吗,如果现在没出来,那不就代表着没出关? “你肯定在想对方现在还在参悟剑法对吧。” 剑老头很不客气地继续说道:“那你可知道,独孤雁北真实的年纪,我还是小孩的时候,那时候独孤雁北已经是中年剑圣了,现在我都已经这么老了,你觉得独孤雁北还能有几年可以活?” 不等段逸说话,剑老头就继续投出了一个爆炸性的话题:“实话告诉你吧,当你领悟了剑心之后,身体就会出现一种特殊的牵引能力,能够感应到同样领悟剑心之人。” 剑老头顿了顿,之后喝下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其实我就算隐居在这里,当朝皇帝也能够察觉到,如果你成功领悟了剑心,你也就会发现我其实只是诈死。” “那这些和老头你诈死有什么联系吗?” 段逸直接切回这个话题,他觉得,剑老头说了一堆废话,最终根本就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要诈死。 “因为,我只有死了,才能真正把这将军府交给你,皇帝才不会认为我是在谋划什么。” “那您现在又复活了,陛下肯定也知道您活过来……”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到一大婶走了进来。 当段逸见到这女子时,整个人身躯都颤了一颤,他见到了谁,这个人怎么会跑到这种疙瘩角落里来的? “哎哟,文大婶,你可终于来了,我在这里等你老久了。” 文大婶一脸鄙视地看了一眼剑老头,随后就直接无视了他,走到掌柜的位置坐下来,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嗯?你看着作甚?难道我脸上有花?” 文大婶见到段逸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不由喝道。 “不,微臣不敢。” 然而段逸刚说完,就被剑老头直接提起来,一脚踹出了客栈。 “滚。” 剑老头喝了一声,随后又嬉皮笑脸地看着文大婶:“文大婶,小孩子不懂事,不用和他一般见识,话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好看呢?” 剑老头一脸谄媚,阿谀奉承道。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看不出来,那小子是你儿子吧,还不错,半步剑心,如此优秀的后辈你竟然不教他,就这么放养?” 文大婶其实还有一个身份,只是她并没有说,剑老头也没有暴露,段逸之所以会称其为陛下,就是因为,这女人其实就是天楚帝国的皇帝! 被踢出客栈的段逸哪里还敢继续留在这里,他当初见到文大婶时,甚至都在想,他老爹会不会直接杀他灭口了。 不过还好,只是让他滚而已,想不到自己老爹诈死,然后还和当朝皇帝在这种疙瘩小地幽会,这要是传出去,恐怕整个天楚帝国都要大地震! 此时,在将军府休息的元依突然睁开双眸。 她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封印裂开了一小道裂痕,显然这是水灵儿做的,如果不是水灵儿,凭借她的修为天赋,想要破开这封印那就是痴人说梦。 “师尊,您找我?” 元依脑海中响起水灵儿的声音,似乎是在呼唤她,于是她连忙在心中询问。 “不错,天楚帝国本来是由一座弑灵天阵环绕出来的天绝之地,但后来有修士逃难到这里,因为自身灵力被弑灵天阵吞噬,成为了凡人,在经过漫长时间的演变,成了现在的凡人帝国。” 水灵儿的声音渐渐模糊,最后元依才再度睁开眼睛。 她现在已经明白水灵儿所说的话了。 弑灵天阵吞噬的灵力已经达到饱和,很快就会开始逆转,那时这里将会成为一处洞天福地,灵气的浓度将会是空前的浓郁,而那个时候,这里的凡人都将会一跃成为修仙者。 甚至一些武功高强的人还可能一跃成仙,因此水灵儿这才解开了她和殷焱的一丝封印。 “哈哈哈哈,封印终于解开了一点,终于可以不用每天吃那些难吃的垃圾食品了!” 将军府的另一间房间,殷焱直接无视了脑海中水灵儿的话,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吃灵石了,每天都吃着那些人族的食物,这可把他这个圣灵折磨坏了。 现在封印被解开一小部分,虽然本质上他还是和凡人没有半点区别,但是却能够使用灵力取出储物器中的灵石了。 很快,殷焱脸上的笑容就逐渐消失,最后险些暴走。 他开开心心地从储物器中取出灵石,当他咬下去后,就感觉是咬在一块臭烘烘的泥巴上。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灵石,直接怒火攻心,直接将石头砸在地上:“这什么鬼地方,我灵石才刚拿出来,你就给我变成了破石头,你这是要饿死本圣灵啊!” 殷焱人都要气疯了,本来还想着有美味灵石吃了,现在呢,直接就吃个寂寞。 殷焱原本还不信邪,当他见到自己拿出来的灵石,那灵石中蕴含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从一块充满光泽,灵性的石头瞬间变成一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石头。 哪怕是殷焱手疾眼快,取出来后就直接塞嘴巴里,那灵气也会被吞噬。 到最后,殷焱不得不放弃了改善伙食的这个想法,他认命了,这个该死的地方简直就是炼狱,比炼狱还可怕。 如果不是他修为被禁锢,他真的就受不了,直接逃跑了。 “唉,我想吃灵石,想吃灵石……” 殷焱躺在床上,眼神中全是灵石,脑海里也都是自己吃灵石的样子。 “殷焱师兄,殷焱师兄。” 殷焱听到元依的呼唤,丝毫没有理会。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元依不知道殷焱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将水灵儿交代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殷焱听完后,他这时才想起来,在自身封印被破开一道裂缝时,脑海中水灵儿确实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但他当时想着吃灵石,所以一句都没听清楚。 还好现在元依把听到的全告诉了他,不然到时候他就死定了。 要是让水灵儿燕枝他们知道,自己历练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吃灵石……可能到时候他将要面对三人混合式围殴……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的计划来吧。” 殷焱不喜欢动脑,这种事情直接交给元依来做就行了。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躺平,然后幻想自己吃灵石的美好画面。 远在皇城,燕枝和殷昼感慨着凡人的伟大,他们没有修仙者那般逆天的力量,却能够凭借自己双手建造出如此宏伟的建筑。 正当他们还在看着一些凡人表演戏曲时,脑海中响起水灵儿的话。 大致上就是告知燕枝他们,天楚帝国可能要面临大危机,而这天楚帝国的龙魂珠实际上乃是一条邪龙的魔气所化,当天楚帝国被灵气覆盖,那龙魂珠就会复活,从而灭绝那里。现在想要依靠元依他们历练拿到龙魂珠,时间上可能太仓促了。 因此水灵儿就让燕枝他们帮忙去将其收起,毕竟这里凡人实在太多了,若是让邪龙复生,这些凡人都会死。 燕枝并不知道这里是虚幻世界,因此能够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拯救这些凡人,她还是不会拒绝。 即便殷昼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他也赞许水灵儿的想法,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既然他身处于此,而且本来目的就是要历练一下后辈,再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保护一下无辜百姓,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这边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那条狗把整个堕魔渊吞噬了,实力进化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想要镇压他有些麻烦。” 水灵儿说完这些,就中断了联系,燕枝和殷昼对手一眼,之后便继续观看戏曲。 他们并不是不去取那龙魂珠,只不过是龙魂珠现在就在面前,而这部戏曲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他们若是现在将其取走,那戏曲也就没法继续表演下去了。 第404章 龙魂阵 只是燕枝有一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龙魂珠内封存的灵气没有被弑灵天阵影响,要知道在弑灵天阵中,任何带有灵气的东西都会被吞噬。 就比如她炼制一件法宝,或者取出一块灵石,都会在瞬间被弑灵天阵吞噬。 可偏偏她现在从龙魂珠中感应到了庞大的灵气,这就让她有些不理解了。 不过她也没想太多,看戏的时候就看戏,龙魂珠肯定是要带走的,到时候再慢慢研究就是了。 此时,元依和殷焱那边,因为水灵儿为他们解开了一丝封印。 哪怕只是一丝灵力,仍旧无法动用修仙者的神通本领,但身体素质却是成倍增长。 将军府中。 段逸依旧在练功,一直到他的儿子再一次进来打搅他。 “父亲,新的士兵已经征收完毕了,这一次比往年少了接近一半……” 段三郎声音沉着,上一次征兵,一共就只有千人通过,这一次居然更少,这要是真的发生了战端,他们拿什么去打啊。 老兵终有一天会退休的,没有新兵的加入,这座城迟早会沦陷。 联想到这些,段逸就更加的心烦意乱。 这些天他一直在琢磨剑法,心始终是无法静下来,他距离剑心只差一步之遥,可这一步他偏偏就是踏不出去。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我出去散散心。” 段逸想着,既然自己没办法解决,就去请教一下自己的老父亲吧,虽然他诈死不再去管将军府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他始终还是将军府的将军,而且论管理,他父亲可比他强太多了。 而且陛下也在,说不定还能得到陛下指点几句。 “可是父亲……” “没什么可是的,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学会怎么去管理,不要什么事都来找我,我是你爹,不是跟在你后面的太监。” 段逸甩下一句话后就出了将军府,但他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于是他就朝着元依和殷焱居住的地方走去。 段三郎看着自己这个甩手掌柜父亲,真的很无奈,但那又能怎么样呢,谁让他自己命苦,摊上这么一个父亲。 “将军到访,不知所谓何事?” 元依此时正在领悟功法,突然察觉到有人过来,她上前开门,便见到了段逸正站在门外等候,于是cia询问起来。 “不知道元姑娘可否有空,同我一起出去走走?” 段逸说出这话,顿时觉得有些不妥,他是个有家室的人,跑过来问一位女子有没有时间出去走走,这不明摆着要做点什么吗? 不过元依倒没有往别的方面想,她现在也确实闲着没事,于是点头:“那我们走吧。” “你弟弟呢,一起带上?” 段逸询问道,不过元依却摇头,此时殷焱正在领悟的关键阶段,去打搅的话很可能会导致功亏一篑。 “将军有事其实可以但说无妨,我作为将军府的士兵,若是懂得,肯定会为你排忧解难的。” 元依想了想,现在她需要得到段逸的信任,得到重用,那么自然也需要表现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段逸不明白元依这话的意思,不过他不是蠢人,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事,那便是元依本来是他父亲推举过来的,那她会不会也得到了父亲的剑法心得? 段逸想了想,于是试探性地问道:“元姑娘可否有学过剑法?” 段逸其实也没抱有什么希望,因为元依不一定得到自己父亲的指点,也可能是陛下的指点。 别看陛下也是领悟剑心的绝世高手,但是实际上天楚帝国的皇帝最强能力并不是剑术,而是拳法! 陛下还有一个称号,那便是拳剑双王,真正意义上的天楚帝国第一人。 “剑术吗,我倒是学过一些,不过和将军比起来,倒是差了一些。” 元依如实回答,她说得也没错,剑心并不是想领悟就能领悟的,她本就不主修剑法,当初和剑老头学剑,也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还有就是承对方的人情,毕竟自己在这座城池的第一份工作还是人家引荐的。 更别说后面赠送将军府帮助她进入这将军府了。 “学过一些就好,不知道姑娘对剑法有什么看法吗。” 段逸倒是不对元依抱有什么希望,他大致能猜测到元依跟在自己老父亲身边没多长时间,别说是剑心了,估计剑术神通都没学会吧。 “剑法吗,其实在我看来,只要能够杀人,能够守护自己最重要之人的剑法,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剑法。” 元依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寻常的剑法,看似强大,但却过于花俏,破绽百出,用来观赏倒是不错,但用于战场杀敌,却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她的话很简单,就是能杀人的剑法,就是好剑法。 不等段逸说话,元依又继续开口:“不知将军练剑,又是为何?是变强吗,或者是征战杀敌,立不世战功,还是说是为了守护自己心中所想守护之人或事?” 元依的话就如同是雷霆一般,不断地轰击着段逸的内心。 是啊,他学剑的目的是什么?回忆起年幼时,他见到父亲在院中舞剑,他觉得,当时父亲是天底下最帅,最霸气的人,发誓自己长大了也要练剑,成为天楚帝国最强的剑客。 后来,他参军,成为了一名士卒,那一年,他上战场,用尽一身力量奋勇杀敌,那一天,他发现了自己的不足,如果当时自己再强一些,自己阵营的人就不会死那么多,如果自己实力强大到能够震慑周边城池,他们就不会铤而走险发动战争。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变强,是想要守护城池,守护这里的家园,再后来,他成为了小将军,从征战的小士兵走到了再后边指挥战斗的将军,他发现,自己的剑法变了,他心中的目标已经变得模糊,现在他只想为了变强而变强。 如今元依的话,直接点醒了他,就在他思想通达之后,感觉自己心中那个枷锁突然断开。 原本始终无法突破的剑心在这一刻突破了。 “多谢元姑娘一番提点,指点之恩,没齿难忘。” 段逸和别人不一样,他从来不会对普通百姓摆身份,哪怕是对自己士兵亦是如此。 虽然刚刚元依说自己也只是学过一些剑法,但她的话让段逸明悟了,因此段逸已经将元依当做了自己的老师。 “元姑娘,我们去走走吧,顺便聊聊一些其他的事情。” 其实段逸也知道,元依加入将军府肯定是有所目的的,不过对方是父亲引荐而来,人品自然是信得过的。 哪怕父亲诈死骗了他,在他段逸眼里,父亲仍旧还是那个让他最崇拜的人。 元依点头,跟了上去。 今天街上反常的没有什么行人,就连险些天那些摆摊的小贩们都没有来贩卖瓜果,这倒是让元依有些疑惑,难不成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将军,不知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我曾记得前几日这里可热闹了。” 元依不解,段逸同样也不解,他在将军府练剑,从来没有去关注过外界的事情。 可如果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段三郎应该会第一时间通知他才是。 “元姑娘,城中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先返回将军府,今日就不能同你一起散心了。” 段逸说完,就快速奔回将军府,他现在恨不得将那个蠢儿子抓起来吊在城门口用鞭子抽。 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没有上报。 元依看着火急火急的段逸,摇了摇头,便转身返回自己的住所。 段逸在听了元依的话后,他就已经明悟了,他觉得,自己学剑,并不是为了争强好胜,也不是为了上场杀敌,更不是为了舞弄戏耍。 他学剑,是为了守护家园,守护这个城池,守护他所喜爱的一切。 只是段逸不知道的是,在他领悟剑心时,客栈中的剑老头和文大婶都走出了客栈,朝着将军府所在的方向望去。 “剑老头,可以啊,自己领悟剑心,儿子也领悟了剑心,如果你现在还在将军府,就连我都要忌惮几分了。” 文大婶语气中带着玩笑,只是她很是好奇,段逸究竟是如何练就出剑心的,要知道她可是见过对方的,以对方的心性,想要突破剑心,起码还要沉淀三十年以上。 可这才过去三天不到啊,就是剑老头也非常好奇,他自己的儿子什么习性他最是了解不过,原本段逸领悟半步剑心,他心底都乐开花了,这才没过几天,这小子竟然领悟了真正的剑心。 “那文大婶,可有兴趣同我一起去将军府一探究竟?” 剑老头朝着文大婶伸出那皱巴巴的手,似乎是在等待对方牵起,不过文大婶并没有如剑老头的意。 “不是说要去将军府看看么,走吧,我来这里这么久了,都还没有去过将军府,正好可以暗访一番,看看你们这些当官的,是不是都贪污。” “我说文大婶,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什么叫贪污?你难道忘了,我将军府还有从商的后辈吗?单靠你发的军饷,我们别说征兵了,饿都饿死了。” 剑老头说的话并没有错,天楚帝国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向平民交收税款的,除非到了特殊情况,因此像将军府这样的官方机构得到的军饷都很少。 大部分都是自家从商,以此维持城池的运转。 当然,也有一些极端的城池,会去劫掠平民的财富。 但这种事情一旦东窗事发,他们迎来的将会是毁灭。 剑老头清廉了一辈子,怎么可能会做不正当的工作,而且剑老头喜欢当朝皇帝,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但天楚帝国皇帝竟然打扮成文大婶这样的中老年悍妇,隐居在市井当个客栈掌柜,这是所有人都猜想不到的…… “段三郎,你给我出来!” 段逸刚回到将军府,就大声吼道。 此时段三郎确实在将军府,不过却是在密室中商讨着接下来的对策,他确实知道最近城池中发生的事情。 但他发现自己父亲最近沉迷于练剑,他担心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会影响到父亲。 那件事说简单也简单,只要他父亲段逸能够领悟剑心,那么就可以以绝对武力镇压。 可现在看来,段三郎并不认为自己父亲能够做到领悟剑心,他虽然不是修习剑法的,但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父亲想要成功踏入剑心层次,至少还要跑沉淀二十多年甚至三十年。 到那个时候,估计城池都已经不复存在,将军府也已经被推成一片平地了。 “郎君,三郎现在在密室中商讨什么,你在这里喊他听不到的。” 段逸的声音把自己夫人喊了出来,在得到自家夫人的话后,段逸这才消了一些气。 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爽,自己只不过是说了这小子一句,居然就学会单干了,还真就想把他这个当爹的踢到一边,自己扛起将军府的大旗不成。 “哼,就他那小胳膊小腿,能扛得动将军府的大旗吗,居然还瞒着我商讨起对策来了。” 段逸不爽归不爽,但在不爽后,他又很自豪,这就是他段逸的儿子,如此年纪,已经有此等心性,若是再过一段时间打磨,他就可以放下权力,退居幕后了。 正当他准备前往密室看看自家儿子能想出什么策略时,门外来了两名陌生人。 剑老头和文大婶此时已经来到将军府,只不过他们被门口的士兵拦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一次这个士兵拦下元依后,就有些飘飘然了,只要是他不认识的人,一律不允许踏入将军府,甚至有时候都不需要去禀报。 这可得罪了城池中不少的势力,只是碍于将军府的威严和在城池中的影响力,那些势力才不和这个士兵较劲。 但在士兵这里,却成了他吹嘘的资本。 这不,他又将剑老头和文大婶拦了下来。 正常情况下,剑老头应该是高兴才是,可是在他表明自己是将军府之人时,对方却一脸的鄙夷,甚至大言不惭的说了一句,就是当朝皇帝来了,他也绝对不会让其进去。 第405章 女皇之夫 这话可不是随便就能说的,如果有别有用心之人,以及那些和将军府不对付的人听到,必然会大做文章,到时候将军府就成了比皇帝地位还要高的势力,这不是给将军府找被灭门的理由吗? 而且这士兵居然还敢直接当着皇帝的面这么说。 “放肆!” 剑老头大喝一声,紧接着挥一挥衣袖,那长袖竟瞬间变得坚硬无比,只是一击,剑老头就直接让眼前这士兵人首分离。 “剑老头,有点残忍了吧。” 文大婶面无表情,她怎么说也是皇帝,有人胆敢这么在她面前这般说,这简直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啊,如果剑老头不杀着士兵,那她真的可能会在想,将军府该不会真的要造反吧。 不过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她抹除了,剑老头为了追求她,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敢去做,就比如去大街上乞讨。 如此之人怎么可能会造她的反? 如果真的造反,她还真的没有办法抵挡,当今天楚帝国,最强者是她没错,但剑老头也弱不到哪儿去,更别说剑老头还有个突破了剑心的亲儿子。 她呢,当朝皇帝,没一个势力强劲的手下,往年,他还能借助独孤剑圣的名声震慑天下,但早在数年前,独孤剑圣已经仙逝。 对方当年的要求是,将自己的尸体和宝剑一同融入炉中,他要以自身为媒介,锻造出一把国之重器,因此轩辕剑圣已经死的连灰都不剩下了,怎么可能和剑老头那样诈死。 “谁,竟敢在将军府滋事。” 这时,段逸直接持剑冲了出来。 因为剑老头和文大婶都易了容,因此第一时间段逸并没有认出来。 只见段逸抽出当时燕枝送给他的那柄剑,直接就朝着二人砍来。 剑老头不敢大意,自己这个儿子可是领悟了剑心的,哪怕剑法不如他,但他还不敢托大去用自己身体挡这一剑。 “我来会会你。” 文大婶直接抬起手中的拐杖,紧接着拐杖闪出一道耀眼银光,这竟是一柄绝世宝剑。 没错,这就是当初独孤剑圣以身锻造出来的宝剑。 只是这宝剑和段逸的宝剑碰撞时,竟直接应声断开。 好在文大婶闪避及时,不然刚刚段逸那一剑,就能直接把她给劈了。 “好惊艳的一击,好锋利的宝剑。” 文大婶有些心疼自己的宝剑,这可是独孤剑圣一生的心血,现在竟然就这么断了。 那段逸手中的宝剑又是什么级别的宝物?他又是如何得到的? 剑老头见自己儿子又要挥剑砍来,当即大喝:“逆子,你要造反吗?” 听到剑老头的话,见到解除了易容后剑老头,段逸这才收起宝剑,如果这老头是自己父亲的话,那身边这女的…… 段逸心底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想什么,就来什么。 见到刚刚那老妪竟化作一位中年女子时,他当即就跪下了。 “臣见过陛下。” “起来吧。” 文大婶并没有为难段逸,相反,她反而很欣赏这个小伙子,不仅仅领悟了剑心,而且运气也是逆天,这等宝剑都能被他给得到。 “父亲,你为何会对着士兵……” “以后不要什么人都放在门口,真是煞风景。” 剑老头并没有回答段逸的问题,反段逸见此,也不再多问,不用想也知道,这士兵定然是出言得罪了陛下,如果只是得罪父亲,以父亲鸿宇大将军的头衔和声誉,是不会杀他的。 “怎么?你就这么让我们两个老家伙站在外面和你相谈?” 剑老头没好气的喝道。 “呃,陛下快快请进。” 段逸邀请自家父亲和皇帝进入将军府后,就招呼两名下人,让他们去把门口的血迹和尸体处理一番。 “阿逸,我问你,你是怎么突破到剑心的?” 剑老头直接切入主题,至于他们过来时,城池的不对劲他们也发现了,但他相信这应该是自己儿子干的,至于想要做什么,他就管不着了,毕竟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鸿宇大将军了,严格来说他也只是这座城池的一个平头百姓。 文大婶同样也看着段逸,她同样好奇,段逸究竟怎么短短三日就突破了剑心。 “其实,如果按照我自己先前的性格,想要突破到剑心,起码还要沉淀三十年左右,但就在不久的刚刚,我听了元姑娘的一番话,顿时幡然醒悟,于是就直接原地突破了。” 段逸知道,父亲和陛下都认识元依,因此也没什么隐瞒的。 “元姑娘?难道是元依姑娘?” 剑老头震惊,元依确实天赋惊人,但对方根本都没有领悟剑心,为何能够指点段逸领悟呢? “其实,我无法领悟剑心,是因为自身的缘故,年幼的时候,我想要成为和父亲一样厉害的英雄,后来我想要变强,但这些都是我受到外界影响而树立出来的不正确观念。” 段逸顿了顿,继续说道:“就在元姑娘的一番话下,我找到了我练剑,变强的真正理由,于是我就顿悟了。” “真正的理由吗,说说看。” 剑老头还真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是剑走偏锋,如此特立独行的突破方式他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倒是一旁的文大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她一时间又忘了。 “就是守护,我最初征战沙场,就是为了守护我们的城池,再后来,我成为了将军,我想要变强,只有变强,才能让那些匪寇不敢冒犯这里,才能让这里的平民们过上幸福的日子。” “我想要变强,只有这样,将军府将来面对危险,也有自保之力。” 段逸说完,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清明,紧接着,他就察觉到自己的剑心又变强了几分。 “这,这,这……” 剑老头当然也感应到了,他已经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想不到自己儿子立下如此宏伟豪言壮语。 哪怕是文大婶都震惊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段逸竟然会有如此觉悟,回想起自己,她年轻时,也这么想过,但后来她就渐渐把这个宏伟目标淡忘了,突然,她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段逸,我问你个问题。” “陛下请说。” 段逸感觉得到,自己现在的实力,加上手中燕枝赠送的宝剑,就算是自己老爹和陛下一同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如今的他应该已经算是天楚帝国的最强者了。 不过他对这位陛下非常的尊敬,要知道在这位陛下上任之前,天楚帝国每日每夜都在战争中,随处可见的烧杀劫掠…… “你想不想当皇帝?” 文大婶这话可直接把段逸吓到了,当即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随后跪倒在地上。 “陛下,微臣并无造反之心,相反,微臣更想守护天楚帝国,让天楚帝国的纷争消失,让百姓过上安居的生活。” “我知道,我又没说你要造反,我只是问你,想不想当皇帝?” 然而,段逸心底却在想,该不会是自己的实力太强,已经引起了陛下的忌惮,现在想要找个理由除掉他吧? 段逸想到这里,于是将目光投向自己父亲,祈求父亲的帮助。 但他发现,剑老头直接把头扭到一边,就像在说,这不关老子的事,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别看着老子。 “陛下,微臣……” 段逸刚想要说自己并无这个想法,只是文大婶却打断了他的话。 “先不要着急拒绝,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当这个皇帝,当年我平定了乱世,现在的百姓虽然也算是安居乐业,但却还是不让我满意,一个和平的国度,就不应该分割成一个城池一个势力,更不应该有所战争。” 文大婶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想一些让她不愉快的事情:“或许你们不知道,其实我们天楚帝国就是一个囚笼,四周被群山环绕,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哪天山塌了,外界的生灵进攻这里,我们却都还在内讧,到时候谁来拯救百姓于水火?” 不得不说,文大婶作为皇帝,她想的事情更多,更远,她或许是活不到那个群山崩塌的年代了,可是却不能不防,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她所需要做的就是为这个帝国树立正确的观念,只有这样,才能让这里亘古不变,在将来面对未知的危险,起码还有一战之力,再不济也有自保的能力才行。 段逸确实不知道这些事情,他一直以为,天楚帝国便是整个天下,而周围那些山则是神山,是撑起天空,让天无法塌下来的擎天之柱,然而现在这些观念都全部被文大婶推翻。 “可是,陛下您现在也可以颁布圣旨,以您的威望,难道还怕这些人忤逆您的意志吗?” 段逸不明白,为什么文大婶不直接宣布,而是想要让他继承皇帝之位,由他来继承这个意志。 “我问你,当今文武百官,最惧谁。” “当然是陛下您。” 段逸直接回答。 “不错,他们都惧我,那你说说,我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如果我驾崩了,他们可否还会惧我?” “这……”段逸回答不出来了,是啊,那些文武百官是惧怕文大婶,可是如果文大婶不在了呢?新上任的皇帝真的能够镇压住这些官员吗?甚至可能上任的新帝还是傀儡,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出现过。 “可是陛下为何要选我,您的子嗣……” “哼。”文大婶冷哼一声,她听到自己的子嗣就生气,她的丈夫早早就因平定战争战死,而她足下有两个儿子,但却都是庸才废物。 如果不是因为是自己儿子,她早就一巴掌拍死了,让那种废物继承皇位,还不如让那些官员去争呢,免得她死了去见那些祖宗,都没脸说。 “如果你不愿当这个皇帝,我也不强求你。” 文大婶这般说,然而还不等段逸道谢,就听到文大婶直接推了剑老头一把。 “别在那装傻,只要你能说服你儿子,让他继承我的皇位,我就答应嫁给你,隐居于此。” “当真?”原本还想要装傻充愣的剑老头听到这话,当即就双眼冒光。 他可是追了文大婶很久了,要知道,当初独孤剑圣就不属于皇室力量,他之所以会帮助皇室,完全就是因为他心善文大婶的剑法。 而段鸿宇之所以会成为天楚帝国的大将军,就是因为他喜欢人家皇帝,哪怕人家有丈夫,在他看来,皇帝有两个丈夫似乎也没什么毛病吧? 他这么一追,就是一生,如今已经年老,对方却突然这么说,为了整个国家的大义,她竟愿意这般…… “其实,就算你不嫁给我,我也会尽全力劝说这小子的。” 剑老头段鸿宇也看得出来,自己儿子确实有帝王之资,而且他的觉悟极高。 “其实,我也喜欢你的,只是……罢了,若是你不愿的话,我也不勉强。” 文大婶声音越说越小,隐隐间还透露着一丝伤心。 这可把剑老头急的,当即就转头看向自己儿子:“阿逸啊,你娘死的早,爹这一生就没有纳过妾,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爹这后生的幸福就全靠你了。” 剑老头直接打起了感情牌,段逸张了张嘴,他真的没想到,堂堂一代帝皇,竟然为了让他继承帝位,对着别人用撒娇这种低级办法。 还有自己老父亲,居然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这么说。 不过段逸确实心疼自己的老父亲,征战一生,他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就因为难产去世了,这些年来,段逸也劝说过父亲纳妾,但他却都拒绝了。 父亲喜欢皇帝,他也知道,只是他认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如今,一段姻缘就摆在面前,如果他点头,这段姻缘就成了。 “唉,爹,您们这又是何苦为难我呢,我答应您们就是,只是这帝位想要继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段逸说的不错,别看现在天下太平的样子,但实际上,如果文大婶宣布退位,那么群臣都会造反,到时候新帝如果镇不下来,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第406章 百姓去了哪里?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成为皇帝,那绝对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天大好事,但他其实并不怎么愿意去当,这并非只是一个职位,也并非是一个权力的象征。 不过他现在既然答应了父亲断鸿宇,继承文大婶的帝位,成为天楚帝国的新帝,那他自然就不会反悔。 “陛下,想必您应该已经有所对应的策略了吧,此时恰好我们三人在此,不如商讨一番如何?” 段逸说着又继续说道:“就先让我来说说我的看法吧。” 说罢,段逸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他打算用文大婶即将退位为由,将那些有心谋反之人全部汇聚帝都,届时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文大婶听完段逸的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好办法,当初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么做,只是这么一来,将会引起全局面的战争,最后苦难的终究是百姓。 一旦全面战争打起来,乱世必然短时间内无法平息,她不愿看到因为一个无用的皇权,让天楚帝国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当中。 剑老头似乎是看出了文大婶心中的顾忌,毕竟他喜欢文大婶很多年了,文大婶心中所想是什么,他最是了解不过。 当即他就看着自己儿子摇头:“阿逸,你有没有想过,开启全面的战争,最后会因此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吗?” 段逸听到这个,沉默住了,他当然知道,可是他也没办法,这一切就是如此,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想要肃清叛逆,那必然会引起反弹,如果手腕不够硬,甚至可能会被反噬。 只是,段逸既然这么说,那他自然也有解决的办法,不然的话他又会如何开口呢。 他心中的誓言可是守护万家,守护天楚帝国这片大好山河。 “我们倒是可以先这样,这些官员和城主们常年剥削百姓,也有不少清廉纯正的,但实在是少数,待时机成熟了,我们再一举将他们拿下。” 段逸把自己所想的办法说出来,看起来办法非常牵强,可是如果有段逸的帮助,那就变得不一样了。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好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我就得返回皇城亲自镇压那里了。” 文大婶犹豫了片刻,道出了这个办法最大的漏洞。 因为这件事,必须要由皇帝亲戚颁发,并且要确保自己本家不能出现叛逆。 当今陛下可并非是没有后裔的,只不过是她的孩子,简直就是草包一个,没日没夜只知道夜夜笙歌,如果不是亲骨肉,她真的早就一把将其捏死了。 一旦让他们得到消息,自己要退位,这些皇子们不得当场原地造反? “既然事情已经有所策略,那我们就直接进行吧。” 文大婶说完后刚准备起身离开,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看向段逸。 “城中的百姓们为何都消失不见了?” “是啊,阿逸,平日里,这个时间段的百姓们应该还在城中才是,为何今日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剑老头也疑惑的问起来,他们是真的很疑惑,难不成这也是段逸的什么攻略不成? 只见段逸摇头:“这哪是什么我的攻略,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应该是我那儿子段三郎捣鼓的,现在他们还在将军府后庭密谋着什么呢。” 段逸直接把自己儿子卖了,他其实也正要去找自己儿子,问一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身为将军府的将军,本身就是这座城池的管理者,治安者,这等大事他必然要熟知于心,否则的话,出了点什么事,他都还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正当他们讨论,就见到段三郎从后庭走了出来,匆匆忙忙的样子似乎是着急要去做什么。” “三郎,站住,给我过来。” 段逸直接把段三郎喊了下来。 剑老头瞧着自己这孙子,当初他诈死前见证过孙子出生,后来他还暗中偷偷观察过自家孙子,也包括有时候出手帮段三郎教训那些欺负他的人。 “没想到,这小子长大了,如此俊俏,还好不是随他父亲,不然的话实在是太丑了。” 段逸在一旁翻了翻白眼,他丑吗?凭心自问,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丑好吧,只不过是因为太过于专心的原因,这才导致自己身体上出了一点小问题。 “你谁啊?”段三郎看着眼前的剑老头,一时间觉得这人很眼熟,但他是在是想不起来了。 他本来还是很礼貌的,但是听到对方这么评价自己父亲,当即就来了火气。 “哎哟,脾气还不小。” 剑老头哈哈一笑。 倒是一旁的文大婶撇嘴:“我看出来了,这脾气随你,家常就不要唠嗑了,还是说说这城池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段三郎实在是听不懂这两人所说的话,他的目光投向自己父亲,希望能够得到一个解答。 “这老头是你爷爷,当初你出生的时候,他可是抱着你足足笑了好几个时辰的,当时吓得我们都以为这糟老头子失心疯了。” 段逸给自己儿子介绍起段鸿宇,之后又继续说道:“这位可是我们天楚帝国当朝陛下。” “陛下?” 段三郎从小到大没有见过天楚帝国皇帝,因此也不知道皇帝究竟是长什么样的,又是男是女,但父亲肯定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和他开玩笑。 “微臣见过陛下。” 段三郎当即就要下跪,但却被文大婶给拦住了,她看着段三郎,这个长相还算英俊的小伙点了点头:“礼就免了,说说这城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段三郎点头,当即就把自己的做法说了一遍。 “你是说,这是在演习战端爆发之后,百姓们逃生的路线?” 文大婶一脸震惊的问道,她在来将军府的时候,可是和剑老头探查过的,这座城池的百姓几乎全体消失了,如果说这真的是战斗打响后,百姓们能够如此安全离开,逃到避难所,那这种大型搬迁,究竟要费时多少? “陛下肯定是在想,居民们逃离城池,躲到安全地点究竟要耗费多少时间吧。” 段三郎似乎已经看出了所有人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当即就把逃走的办法简单说了一遍,在这个回答中,他还隐瞒了一小部分至关重要的点没有说。 哪怕是当今皇帝,哪怕是自己的亲人,段三郎都没有完全信任,因为这事关整个城池百姓的安危,若是将来逃亡时,遭遇到不测,他还能有对应的办法来应急。 “不错,不错,果真是好办法,只是这种办法想要普及整个天楚帝国,难度还是太大了。” 文大婶直接把缺陷点出来,这也正是段三郎为什么会在后庭商讨的原因,他们就是在想,要如何才能让天楚帝国的所有百姓都掌握这类办法,只是最终他们都没能解决这个方案。 段三郎现在还只是将军府的一个小士兵,其实,只要他愿意,他就是将军府的小将军,有着莫大的权利掌握于手,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想要依靠自己的双手,一点一滴的靠军功提升自己,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更加深切地感受到国民内心的渴望。才能够更加真实地感受到每个士兵心中所想。 “不错啊,剑老头,你们这一家子确实都是为国为民,我觉得,除了你这个老不正经,一门三代都对这个国家尽心尽力,我这个当皇帝的,先在这里谢过你们了。” 文大婶说着便起身,朝着这一家三代人深深鞠了一躬。 段逸连忙以眼神对自家老父亲做出表示。 段鸿宇也不不愧是段逸的亲爹,当即就明白了段逸的想法,他连忙起身,就将文大婶搀扶起来。 “您这是什么话,如果不是您,整个天楚帝国现在还在纷争战乱当中,如果将来天楚帝国是天下太平,万民安康的局面,那你就是促使这个大好局面的引导者,更是天楚帝国的千古一帝。” 段鸿宇几乎是把所有能夸的词都夸完了,这可把文大婶夸得飘飘然,只见她一脸笑意地打趣道:“我在想,如果你没有强硬的实力,绝对是一个花言巧语的花花公子。” 段鸿宇人老脸皮厚,倒也没有觉得=文大婶这话有什么含义。 反倒是他认为,这样会促进他和文大婶之间的关系。 最终,段三郎告别了三人,前去布置自己的计划,而段逸他们也商议好了策略,如今的主要目的地就是皇城。 一切的计划开始前,皇帝必须要出现在皇宫,不然的话,这一切都将会是腹水东流。 远在皇城。 燕枝和殷昼刚看完一出精彩的表演,这种民间表演她是第一次看,不得不说,凡人的世界确实精彩。 虽然也有勾心斗角,但却不会像修仙者那般…… “这位先生,不知道我可否购买您手中的这一柄长剑?” 刚才,这位老先生便是手持着这柄长剑,饰演着天楚帝国曾经的大将军段鸿宇征战杀敌。 而这柄剑中,就蕴含着强大的邪恶气息。 没错,龙魂珠就隐藏于其中,先前燕枝他们还以为龙魂珠藏于这老先生身体中,但靠近后才发现,原来他们也被那龙魂珠的障眼法骗到了。 “两位,这可是吃饭的东西啊,我若是卖给了你,或许能够得到一些钱财,但这些钱财消耗完了后,我又当上哪儿去谋生呢?” 老先生委婉拒绝了燕枝。 燕枝想了想,她继续开口:“那要不这样吧,我用我手中这把宝剑与您交换如何?” 燕枝拿起手中的宝剑,这宝剑是她在前往皇城时路上锻造出来的,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她发现,天楚帝国对修行剑法的人都有着极高的敬意,特别是实力强劲的剑客。 而剑客的标配就是手握宝剑,带有一身正义之气。 燕枝之所以没有直接把灵兵拿出来,主要是因为弑灵天阵的原因,有弑灵天阵在,拿出灵气无非是想要自毁法宝。 老者见到燕枝手中的宝剑,咽了咽口水,他虽然不是剑客,但扮演段鸿宇大将军这么多年,对宝剑的研究甚至要比一些普通剑客要资深的多。 他第一眼就确认了这把宝剑绝非普通之物,和自己手中的宝剑比起来,就像是萤火和皓月的差别,而自己那把就是萤火。 可是老者想不明白。自己手中的破剑难不成还有什么秘密不成?不然对方为何要用如此宝剑和他交换? “姑娘,恕在下还是不能答应你。” 老者倒是挺想换的,毕竟燕枝拿出来的宝剑可不是一般的宝剑,只是这等宝剑如果他用来演戏,一旦遇到个高手,肯定会动手杀人夺宝。 燕枝听到后也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自己给的宝剑拼字太好,对方又是靠着演戏为生,若是以后拿着这么珍贵的宝剑演戏,难免会被一些强力的剑客袭击。 毕竟没有人可以抵挡住宝物的诱惑,特别是这个诱惑的拥有者还若不可言。 “老先生,是我孟浪了。”燕枝对老者行了一礼,之后她才继续说道:“老先生,这宝剑对我们至关重要,真的希望您能够转让于我们,您想要什么东西,我们都能够尽量的满足您。” 燕枝其实也已经不抱有希望了,如果老者还是拒绝的话,她只能用特殊办法将那龙魂珠从宝剑中提取出来了。 她这么做不仅是为了完成水灵儿所交代的事情,同样的,她也是在帮助这老者,要知道龙魂珠如果不取出来,长期让它隐藏在宝剑中,迟早这老人会被这邪恶气息吞噬一空。 “这……”老人看着燕枝,似乎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燕枝确实是真心想要这把宝剑。 最终,老人犹豫再三后,直接将宝剑递了上去。 “姑娘,宝剑你直接拿走吧,至于补偿啊,什么的,就不用了,虽然不知道你买这东西有什么用,但还是希望你不要误入歧途,这宝剑很怪异,只要意志不坚定的人掌握它。” 老者顿了顿,之后又继续说道:“只要那些想要变强的剑客得到这宝剑,就会被宝剑蛊惑,到最后成为为祸一方的邪恶之辈。” 第407章 净化宝剑 原来,老者一直不愿意和燕枝交换,或者售卖给燕枝就是因为这一层次的原因。 “老先生,您就放心吧,我之所以想要买走这宝剑,其实就是想要驱散这宝剑中的恶念。” 燕枝倒也没有隐瞒,显然老者是知道这宝剑中蕴含着强大的恶念,只是他一介凡人,根本无法将其驱散。 老者接过燕枝给他的一笔不菲银钱,本来他是不想收的,但奈何对方表示不能白拿,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他并没有去看燕枝给了多少,而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燕枝身上,想要看看,手握这柄宝剑的燕枝会不会被影响。 良久之后,老者见燕枝没有发生变化,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担心燕枝会被这宝剑中的邪恶蛊惑,从而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在老者离开后,燕枝也同殷昼一起离开,回到自己的客栈。 这时,燕枝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想要力量吗?想要成为万人之上的最强王者吗?只要与我签订灵魂契约,成为我的仆人,我能赐予你无上的力量。” 燕枝打量着手中的宝剑,突然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这龙魂珠竟然在蛊惑她,她能够感应到龙魂珠蕴含的邪恶气息。 “阿枝,怎么了?” 见燕枝脸上的表情,殷昼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没什么,就是这家伙竟然在蛊惑我。” 燕枝轻声笑道。 这龙魂珠倒是有趣,弑灵天阵能够吞噬大阵之中的所有灵气,但龙魂珠却是怨念聚集之体,因此即便它出现,也不会被弑灵天阵针对。 “你说的这么玄,倒不如直接出来与我谈吧。” 燕枝看着手中的宝剑,轻声说道。 她倒是想看看,这龙魂珠敢不敢直接从宝剑中跳出来。 “本座是何等尊贵,岂能被你三言两语所蛊惑,如今本座伤势颇深,需要一个人间行走体代替本座吸收怨念,从而让本座彻底复活。” “行了,不用说了,想要忽悠我,至少也得拿出一点实际的东西来。” 燕枝说罢,就直接将手中的宝剑朝着前面的石桌刺去。 原本普通的宝剑竟然轻易刺穿了石质桌子。 “啊啊啊,你居然拿我来戳石桌,这简直就是对我的侮辱!” 龙魂珠的声音似乎变得非常愤怒,似乎燕枝刚才的行为是在侮辱他一样。 “怎么?这宝剑是我花钱买回来的,我想用来切什么就切什么,你这还要管不成?” “你!” 龙魂珠一时气愤不已,他这已经是第二次失败了。 第一次就是那个唱戏的老头,竟然拥有赤诚之心,他的邪念根本没有办法侵蚀那个老头子的内心。 现在他是第二次碰壁,这个女子身上透露着一团雾气,能够将他彻底隔绝,而且,龙魂珠总感觉,眼前这个女子身上透露着致命的威胁,一个不好他可能就要神形俱灭。 燕枝确实能将龙魂珠磨灭,但水灵儿说要留下这东西,而且嘱咐一定要在弑灵天阵失效之前找到它,封印它,到时候等水灵儿过来,自然就知道这龙魂珠有什么作用了。 “人族,你这是在玩火,待天地大变之后,我第一个将你磨灭!” 龙魂珠见燕枝仍旧没有将宝剑从石桌中拔出,这让他非常恼怒。 更加愤恨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从这宝剑中挣脱出来,若是换成寻常,他只需要动用一丝怨念,就能将这石桌轰个粉碎。 可是这一次变得不一样了,他发现这石桌像是有一股力量禁锢住他一样,怎么都没办法挣脱,想要摧毁石桌也做不到。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快放开我!” 最终,龙魂珠只剩下无能狂怒。 燕枝对龙魂珠的声音直接无视,最后直接轻点这宝剑剑身,一道透明的力量直接涌入宝剑。 下一刻,宝剑剑身突然剧烈颤动起来,紧随其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这东西倒也是奇特,竟然是通过吸收怨念转换的邪气,最后竟然还诞生了意识。” 燕枝看着插在桌子上的宝剑,轻声说道。 这样的武器,如果燕枝佩戴在身上,哪怕是将其镇压,还是会潜移默化地吸收着怨念,就比如先前那唱戏老者,虽然有着赤城之心,不会被龙魂珠所污染,但他却不能阻止龙魂珠肆意吞噬吸收他人的怨念。 “嗯?小焱焱他们似乎已经开始朝着皇城赶来了。” 燕枝突然察觉到,他们当初在殷焱和元依身上留下的印记开始朝着这边移动,由此可见他们已经在那座城池站稳了跟脚。 “这倒是还算不慢,不过这皇城的天地灵气已经开始渐渐复苏了,看样子,弑灵天阵已经逐渐进入饱和状态了。” 殷昼感应到天地间,已经隐隐间有灵气出现的征兆了。 燕枝点头,她也感受到了,原本皇城乃至整个天楚帝国,天地间根本不存在天地灵气,但现在却能够感受到有灵气的出现,虽然只是一瞬就被吞噬掉。 但也足以证明,弑灵天阵已经出现饱和状态,再过不久就会逆转,从而崩塌。 “去看看那弑灵天阵吧。” 燕枝和殷昼两人确认了接下来的行程,他们离开前就在客栈外布置了阵法,这种简易阵法可以不需要灵气来维持,但只能够维持一月时间。 不过一个月时间已经足够了,他们只需要去探查一番这弑灵天阵究竟是什么构造。 如果是人为,那又是谁用如此大手笔,布置这等超级大阵又意欲何为?但如果是先天诞生的阵灵,又怎会自信崩溃呢? 这一次燕枝二人并没有一路走过去,从皇城前往弑灵天阵的八座大山,哪怕是骑着鸿宇战马日夜不停的赶路,也需要数月时间,换做寻常时候,他们倒是乐意这么做,但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 “你就好好在这里看住那家伙,乖乖的。” 燕枝轻轻拍打着鸿宇战马的长脸,这鸿宇战马就像是有灵性一般,人性化地点了点头,随后它直接来到石桌前就蹲坐了下去。 布置好一切后,燕枝和殷昼二人便直接催动空间符箓直接传送离开。 弑灵天阵外,燕枝和殷昼二人看着眼前的大阵,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看样子,这弑灵天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啊。” “阿昼,我们分头行动吧。” 燕枝想了想,最终她还是觉得,要深入弑灵天阵中探查一番,不然的话很难确认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殷昼点头,他也正有这个意思,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两人分开探查反而会更加效率。 “那我们就在那一座山会和。” 燕枝指着前方的一座大山说道,紧接着就率先走进了弑灵天阵之中。 在弑灵天阵笼罩之地,灵气全无,但在这弑灵天阵内部,却蕴含着无比浓郁切纯净的灵气,这里就像是一座洞天福地一般,被灵气滋润的植被成长得异常茁壮。 但诡异的是,在如此环境下,竟然没有一株灵植开启灵智,成为精怪。 甚至连那些动物都不曾进化成妖兽,这就让燕枝有些不明白了。 正常来说,一处普通的洞天福地所蕴含的灵气,就足以诞生数百只妖兽,而这里所蕴含的灵气,不论是量,还是纯度,都是普通的洞天福地数十倍乃至上百倍,这里却如同寻常的森林一般。 “嗯?活人的气息?” 燕枝走着突然感应到有活人的气息,顿时眉头挑起,她脑海中突然在想,难道这弑灵天阵真是人为? 当即,燕枝便顺着气息一路前行,终于,绕开一片密林之后,她看到了那个气息的源头,前方是一片乱石岗,四周都是坑坑洼洼,虽然汇聚着浓厚的灵气,但却无法修复这里的场景,在这里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前所未有的攻击一般,甚至在不远处还有着两个空间小裂缝,它在缓慢修复,但修复的速度恰好与崩塌的速度扯平。 而那活人的气息,确是在远处的一块巨石上,那是被一根长矛洞穿了心口的人族。 从外表看,这人绝对是已经死了。 但燕枝却看到,无数的灵气在不断从那伤口处涌入他的躯体,而周围还能够清晰地听到心跳声,场面尤是诡异。 “原来,弑灵天阵的阵眼在这里。” 很快,燕枝就探查清楚了,这被钉在巨石上的人族,其实就是弑灵天阵的阵眼,那无数被大阵吞噬的灵气,最终全部涌入他的身躯,而如今,这具身体即将要被灵气填满。 “这是在创造先天生灵吗?” 燕枝心头有些疑惑,先天生灵,那是天地诞生的特殊生灵,而类似于人族这样的后天生灵,想要跳脱后天,成就先天,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燕枝得到了大道的眷顾,她也仍然没有跳脱出后天生灵,仍旧不是先天生灵。 而眼前这人族,竟想着抛去肉身,以灵气重铸肉身,从而达成灵气之体。 “真是一个疯狂的人。” 燕枝并没有上前去打搅,她也只是远远望观,最后,她还是决定直接离开,双方本来就不认识,更没有仇怨,她自然不会抛去断他人后路。 离开了乱石岗,燕枝就朝着另一座大山走去。 当她进入第二座大山后,却惊奇的发现,这里的灵气竟不是汇聚到先前那座大山,而是朝着山中汇聚。 “嗯?难道前面那个并非是弑灵天阵的阵眼?” 弑灵天阵燕枝也曾经研究过,但并没有深入,而且像现在这种,八座大山连城一起的超级弑灵天阵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自然也不好判断太多。 “真是古怪,这灵气汇聚到这里,却并没有散去,像是受到什么东西在牵引一般。” 燕枝自言自语的喃喃着,紧接着她突然意识到危险。 “湮灭!” 燕枝感知到危险的刹那,眼眸顿时变得伶俐,紧接着大喝一声,周围灵气顿时被她主宰。 一招湮灭无差别的攻击,瞬间将周围炸出一个深渊巨坑。 这一下,燕枝终于看清楚了,那个队她发出攻击的是一面盾牌,准确的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龙头盾牌,盾牌上有着一双眼睛,其中一只眼睛带着无尽杀意,另一只眼睛却充满了空洞,就好像是被戳瞎了一般。 燕枝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刚才的危险,应该就是这一只眼睛释放出来的,而她直接击溃了那一击,因此导致盾牌上的这只眼睛直接变得空洞。 不等燕枝多想,只见另一只眼睛也亮起了乌光。 “正好让我验证一下刚才的猜测。” 这一次,燕枝直接召唤出太玄剑,在这里,有着浓郁的灵气,并不担心自己的本命法宝会被弑灵天阵影响。 一次攻击碰撞之后,那龙头盾牌仍旧不敌,直接被燕枝所击溃,正如燕枝所猜测那样,那龙头盾牌上的一双眼睛彻底都变成了空洞,而原本还带着灵性的巨大盾牌此时陷入了沉寂,这座弑灵天阵顿时停止了运行。 燕枝上前,伸手触碰那龙头盾牌,紧接着它就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何等宵小之辈,竟敢毁吾阵法?!” 天地间,一道恐怖之音响起,燕枝所在的空间开始剧烈晃动。 “居然还真是人有意为之。” 燕枝大惊,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当即朝着另一座大山离去,在抵达第三座大山后,她发觉前面那座大山竟在不断晃动,好像要自行毁灭一般。 “好是诡异。” 燕枝发现,这里的弑灵天阵应该是有八座,然后每一座又都是独自运转,可偏偏相连起来后,又是一座巨大的弑灵天阵。 燕枝不知道的是,在她意外摧毁掉一座弑灵天阵后,天楚帝国迎来了第一次灵气复苏,那些武道实力强劲的人都在那一刹那成为了修仙者,实力更是变得强横无比。 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段逸,他是立誓成就剑心者,在天地大道的加持之下,在这一次灵气复苏后,实力境界直接越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而元依和殷焱也趁着这个机会,硬生生将自己的封印再挤出一条缝隙。 第408章 陛下退位 不过这个灵气复苏时间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仅仅只是一刻钟时间,毕竟笼罩着天楚帝国的弑灵天阵可不仅只有一座,即便是毁掉了一座,还有七座。 而且燕枝并没有觉得她真的就毁掉了一座,远在天楚帝国边界,弑灵天阵的大山之中,燕枝仍然在森林中探查着这里的不对劲。 而在天楚帝国那边,对于自身发生巨大变化的可不止段逸和段鸿宇父子,皇帝文大婶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且在解开小部分封印后的元依还感应到,这天楚帝国中凭空出现的修仙者足足有百万之巨。 不过还好,在元依一番解释下,天楚帝国的几人也算是明白了何为修仙者,他们甚至还觉得自己此时像是在做梦一般。 “那两位,为什么刚刚让我感觉很舒适的那种东西,就是你们口中说的灵气,现在又消失了呢?” 文大婶对细节的捕捉非常敏锐,毕竟是当过多年皇帝的人。 在经过元依的解释后,他们也明白了,修仙者想要修炼,依靠的就是灵气,而天楚帝国却国境中,却没有一丝的灵气,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她和殷焱并不知道。 当时水灵儿并没有告知他们,但水灵儿肯定有和燕枝和殷昼说过,然后他们也没有询问燕枝他们。 “我来问问具体原因吧。” 殷焱这时突然开口,别看他只有七八岁的小孩子模样,但他认真起来,性格也是非常的沉稳,做事也非常冷静的。 刚才灵气复苏后,殷焱就保存了一小部分灵气,在他吞噬方才灵气突破自身封印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些复苏的灵气还在疯狂流逝,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全部消散。 “你们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吞噬自己吗?” 没错,殷焱在和灵气沟通,他本是先天圣灵,受大道眷顾,能够沟通灵气本就很简单。 甚至修炼到极致,号令天地灵气,主宰它们都是可以的,只是到目前以来,殷焱所知道的,能够主宰灵气的人只有燕枝。 哪怕是水灵儿,也只能够主宰水系灵气罢了,而他则就更没牌面了,自己身为火之圣灵,却连火灵气都无法主宰,只能够简单的命令一下它们做一些相对简单的事情。 殷焱和灵气经过一番“聊天”后,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原因找到了,其实就是因为天楚帝国外的那八座大山,就在刚刚,其中一座大山发生了变故,导致天楚帝国地底下的灵脉挣脱了部分禁锢,不过现在那座大山又稳固下来了,因此天楚帝国的灵气再一次被吞噬。” 殷焱回应很简单,至于办法,他直接了当的说自己没有办法,不过按照天地灵气的反馈,那些大山最多用不了一年时间,就会自我瓦解,到时候天楚帝国将迎来真正的灵气复苏。 也就意味着,最多一年时间,天楚帝国将会从凡人世界直接演化成修仙者文明,这种跨越文明的进化,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当一个人平庸了半辈子,突然拥有了能力,若是无法控制这份能力,就会堕落,从而引发各种争端,战争。 “陛下,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必须要在小焱口中所说的灵气复苏之前解决帝国的内乱,并且要以最快的速度,将修仙者文明普及整个帝国。” 段逸一下子就看到了问题的本源,当即就向文大婶说道。 文大婶很欣慰地看着段逸,她也猜到了这个,见到段逸也如此快速就发现了天楚帝国未来的问题,现在她觉得,将帝位交给段逸,是最优的一个选择。 “我们直接乘坐飞舟过去吧。” 元依直接取出一面飞舟,但很快就被殷焱投来了一个鄙视的目光。 “控制飞舟需要庞大灵气,现在整个天楚帝国灵气根本无法出现,你拿飞舟出来怎么飞?” 殷焱没好气地对元依说教道。 元依当然也知道这个问题,只是她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的。 当时水灵儿在传音告知她部分事情,并且交代新任务后,水灵儿还教了她一个简单的阵纹,只要将其刻画在飞舟上,就能够在一段时间内屏蔽周围的空间,这样一来,她就能够通过灵石的方式让飞舟运行。 元依将这件事告知殷焱后,殷焱顿时就来小脾气了,好呀,水姐姐真是重徒弟轻弟弟啊,把这种秘密告诉了徒弟,却一句话都没和他说。 可就是如此,殷焱也不敢去找水灵儿讲道理,因为当时他的封印被水灵儿解开一道缝隙的时候,他脑子里就只有吃的,根本没有听到水灵儿在他脑海中说了什么,如果这里面就有这个办法。 到时候他跑过去兴师问罪,那麻烦就大了,到时候就是殷昼和燕枝替他说情都没得用了,说不得还会演变成三人混合殴打。 “这就是仙人手段吗?” 文大婶站在飞舟之上,脸上充满了震惊。 同样震惊的还有段鸿宇父子,他们虽然能够飞檐走壁,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等神奇的宝物,竟能载人于天空中翱翔。 “也不用这般惊讶,这只不过是修仙者的最基础手段罢了,我们身上还有封印,不然的话还可以用更加简洁的办法直接抵达皇城,等天楚帝国的灵气彻底复苏后,陛下们将境界修炼起来,稳固好境界,同样也能够做到御物飞行。” 元依开口解释道。 这艘飞舟并非是什么高品质的法宝,不过速度还算快,元依从殷焱那边讨要了一块纯净的极品灵石催动下,原本需要很长时间的行程,仅仅只是用了一天时间,就抵达了皇城。 当他们踏入皇城的那一刻,殷焱和元依脑海中就响起了燕枝留下来的信息。 “当你们收到我这道留言,证明你们已经抵达了皇城,若是我们没有主动现身找你们,就证明我们已经离开皇城了,你们的任务就是前往……” 燕枝所交代给元依他们的任务就是,前往她和殷昼当时居住的客栈,看好那里,绝对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或者破坏那里。 “陛下,我们收到长辈的通知,需要前往一处等候,就不能与你们结伴而行了。” 元依解释一番后,又顿了顿,于是继续说道:“以你们的人脉,应该能够轻易找到我们,到时候若是有什么不解之处,或者需要帮忙的,可以直接派人去找我。” 说完之后,元依又取出一块小石板,简单在上面刻画了一个图案,之后转交于文大婶手中,告知到时候让属下拿着这块小石板找她即可。 文大婶也不含糊,当即一行人就直接分别,他们现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肃清帝国,将帝国中的所有不确定因素都驱逐。 “计划开始吧。” 文大婶等人回到皇宫后,直接就对段家父子开口说道。 “来人。” 很快,在文大婶的一声令下,一名太监匆匆忙忙跑来,这太监见到文大婶,可把自己激动坏了,当初陛下离宫,整个皇宫可是只有他一人知晓的。 现在陛下归来,那么皇宫中那些牛鬼蛇神都将会遭到制裁。 “王公公,说说朕这些年不在皇宫,这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文大婶坐在帝座上,翘着二郎腿,看着王公公,这个陋习属实是不能怪她,自从当初离开皇宫跑到偏远城池养出来的怪毛病。 王公公虽然想要提醒陛下形象问题,但他又不敢开口,毕竟如果他说了,就是在教皇帝做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回陛下,这些年来,大皇子和二皇子暗中凝聚力量,准备在不久的将来搞政变,现如今……” 经过王公公的讲述,文大婶大概已经明白了,现如今皇宫中一共分为三种势力。 他们都不确定自己的生死,于是一直都在按兵不动,其中属丞相张不成的势力最强,紧随其后就是大皇子。 至于二皇子表面上的势力就明显不行了,可是也不容小觑,如果二皇子真的只有表面那点实力,早就被大皇子暗中废掉了。 “真不愧是朕的好大儿,朕的好爱卿啊,朕只不过是离开了朝廷十多年,就一个个都想着造反了。” 文大婶这般说,王公公低着头,心底却在低语:“您也知道自己离开了十多年啊,如果不是时不时会给我传信,告知我时刻保持注意,我都怀疑您已经驾崩了。” 当然,这些话可是不能说的,说出来他也就死了。 “行了,这件事暂时不提,先替朕拟定一张圣旨昭告天下,即日起,朕准备退位,让有能力者继承这帝位,想要继承这个位置的皆可前来皇宫进行评测。” 文大婶语出惊人,这可直接把王公公吓得瘫坐在地上,当即连忙爬起身来,朝着皇帝跪拜:“陛下万万不可啊。” “起来,朕想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赶紧去办。” 说完文大婶就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言。 王公公还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无奈叹气,他很了解文大婶的脾气,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去执行,就好比当年她毅然决然要离开皇宫出去享福一般。 可以说,王公公的办事效率不可谓不快,仅仅才离开文大婶的寝宫半个时辰,他就已经拟好圣旨,当即就昭告天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陛下即日起将主动退位,若有想要继位者,皆可前来皇宫评测,最终由陛下亲自选择上位者!” 这个消息很快就疯传出去,只是按照现如今灵气复苏的时间来算,想要完成天楚帝国大统一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不过文大婶相信,段逸必然是有办法做到这一切的,她现在只需要将皇城这里的不确定因素拔除,让段逸成功上位即可。 此时,宰相府。 让人无法想到的是,二皇子此时竟在宰相府做客。 只见张不成亲自接待二皇子,他为二皇子倒了一杯酒水,之后说道:“殿下对于陛下的做法有什么看法吗?” “能有什么办法?母皇的想法没有人能够看透,若是能够摸清她的行事风格,帝座之上的那个人就不可能是她了。” “不错,自古皇帝哪有女子胜任,她倒是个例外,不过现在她已经决定退位,那么我们的计划就要提前执行了,不然等八十诸侯赶往皇城,那就来不及了。” “哼,那群土著。” 二皇子冷哼一声,语气中显得有些愤怒,似乎对那些八十诸侯很是看不起。 “毕竟天楚帝国大部分的兵力,都掌握在他们手中,若是他们也纷纷造反,那我们还真的挺难镇压的,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如何拿下帝位。” “这个简单,前天不知何等原因,我部下中有一人发生变异,竟背生双翼,变得力大无穷,哪怕是数十名武道高手一同联手,都无法伤及他分毫,甚至还刀枪不入。” “呵呵,那微臣就先在此恭喜殿下旗开得胜了!” 张不成呵呵一笑,随后举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饮尽。 …… 皇宫,文大婶此时正坐在帝座上假寐,突然外边传来一道声音。 “二皇子,陛下正在休息,还请您晚些再来。” “哼,你个奴才,竟也敢阻拦孤去给母皇请安。” 不等王公公再解释,二皇子就直接一拳将王公公当场格杀。 二皇子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昨日他从张不成那边议事回去后,就感觉到头晕目眩,今日更是变得无比冲动,直接就带领部下杀进了皇宫,想要直接逼迫自己母皇下位。 王公公至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哪儿得罪了二皇子,别看二皇子样子文质彬彬,但实际上也是一位了不得的武道高手。 文大婶见到自己儿子走进来对她行了一礼。 “皇儿,你可知我们天楚帝国的律法?” 文大婶在上次那次灵气复苏后,就已经突破了凡人的枷锁,虽然还没有开始修炼,但对周围的环境感知还是可以做到的,就在刚刚,她就感知到外界发生的冲突,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变得如此残暴,一言不合就杀人。 第409章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母皇您说的律法,是哪条呢?” 二皇子简单行礼之后,就自顾自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嚣张,似乎在他眼里,文大婶已经不是他的母亲了一般。 “自然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了。” 文大婶也不喜欢弯弯绕绕,直接就把自己儿子的罪行说出来。 “嗯?母皇您这是说,因为我杀了一个太监,您就要大义灭亲吗?” 二皇子口上这么说,但却并没有表露出半分伤心,就好似他下一刻就可能扑上去挟持文大婶,然后强行上位当皇帝一般。 “收起你的小心思吧,既然朕已经说了,通过评测方式选出下一任皇帝,那就要通过评测,不可能会临时更改的。” 文大婶说完,就继续闭目养神,不再理会自己儿子。 但二皇子怎么会听话呢?他当即拍了拍手掌。 紧接着,数百名士兵冲了进来,将整个皇宫围得水泄不通。 其中更有一位背后长着双翼的怪异男子,这男子脚上套着两个枷锁,似乎是用来束缚他的。 “母皇,你老了,这帝位还是让出来吧,如今整个皇城,就属我实力最强,张不成那老家伙也早就被我降服,至于大哥,呵呵,大哥现在估计还在某个地方风花雪月呢。” 二皇子脸上洋溢着笑容,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鲁莽,不按计划行事。 但如果他这么一威胁,就直接成功了,那他就认为自己的鲁莽很值得,当然,如果失败了,他有眼前这个怪人在,也丝毫不慌。 然而他这边话才刚说完,就听到外边嘈杂的声音。 “难道是母皇早就猜测到了我会谋反,故意为我设计的陷阱?” 二皇子心中一凛,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自己母皇什么性格,他最是了解了,以他母皇的性格,不可能会做出这种勾当来,那也就意味着,外边的人,只有可能是大哥了,因为八十路诸侯想要前往皇宫,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二弟,你真不愧是白眼狼啊,母皇将我们养大,你居然想着反叛,竟然敢带兵来威胁母皇,谁给你的这个勇气?” 宫外传来大皇子的声音。 很快,就见到大皇子手持佩剑,大步走来。 “儿臣参见母皇,救驾来迟,还望母皇恕罪。” 大皇子的表现则更像是保护母亲的儿子。 “哼,大哥你收起那副虚伪的面孔吧,别以为你心里想的什么小九九我不知道,想要踩着我让母皇继位给你,真就不怕自己身子骨虚,接不下这个担子。” 二皇子毫不留情地嘲讽着。 而他们两人在那不断嘲讽,丝毫没有将文大婶放在眼中,似乎文大婶这位曾经的帝国第一人在他们眼里已经成了可以随意拿捏的老人了。 “你们两个当真就要这样吗?” 文大婶语气平缓,她对自己的两个儿子真的失望透顶了,身在帝王家,哪有兄弟情,这句话至今亘古不变,文大婶真的很无奈。 她不想看到自己的亲生骨肉为帝位争个你死我活,更不愿杀他们。 “帝位的继承人,其实我早就已经有所选择了,这一次放出去的圣旨,只不过是障眼法,就是引来那些妄图想要谋权篡位的人,然后一网打尽罢了。” “什么?母皇,您说帝位已经有继承人了吗?那您是打算将帝位交给我还是大哥?” 二皇子当即就激动的问道,而且他的语气中带着焦灼,急促,甚至他的目光中已经带有杀意了,只要母皇说帝位不是他的,他就会直接暴起杀人一般。 “不用猜测了,帝位我并不打算给你们继承,待这件事结束后,如果你们想要继续留在帝国当官员,我会同下一任皇帝说,如果不想,那就随我一同离开皇城吧。” 文大婶话说完,然后静静看着二人,似乎是在观察自己两个儿子的表现。 大皇子倒是表现得比较镇定,除了眼神中带着几分愤怒。 翻到是二皇子,听到帝位并不打算让他继承时,整个人变得暴躁无比,甚至直接指着文大婶怒吼:“你这老太婆,以我的天资,如何没有资格成为皇帝了?难不成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还要拱手送给外姓人?或者说,你还在外面养了什么私生子?” “老二,闭嘴!” 大皇子虽然愤怒,但那人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再如何也不能对她发难,特别是这段时间,大皇子虽然也想当皇帝,但他更想和母亲一起生活。 他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母亲了。 “呵,你别在那假惺惺的,是不是在想这些话都是这老太婆给出来的考验?我告诉你,她从来不会给我们机会,不然的话,当初为何不立太子?还不是因为看不起我们?” 二皇子对着大皇子怒吼,随后他又把目光锁定文大婶:“既然你先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奴,去把她给我抓下来!” 二皇子当即就命令自己身边的怪人奴,想要将文大婶从帝座上抓下来。 既然感情牌打不通,那他就不打了,直接掀桌子。 “放肆!” 大皇子见此,脸色大变。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弟弟竟然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竟然真敢对自己母亲动手。 “来人,拦住他,护驾!” 大皇子大喝一声,本来他也是想要过来篡位的,但他也只是想要威慑一番自己母亲,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文大婶。 可没想到,自己弟弟竟然会这般疯狂,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原本想要篡位的两兄弟,顿时就演变成了,一方篡位,一方护驾的局面。 大皇子的兵力虽然强于二皇子,但是二皇子却有着数名实力高强的武道高手,二皇子自身实力更是比大皇子高出不少。 很快大皇子就败下阵来,被打得节节败退,只见那怪人已经来到帝座之上。 “母皇小心!” 大皇子见到怪人正要攻击文大婶,当即分神去提醒,但也因为这一提醒,他走神被二皇子抓住机会,一拳打成重伤。 “和我决斗居然还敢分心,我还真的佩服你的勇气。” 二皇子冷笑:“我先杀了你们两个,再去找到那个孽种,这天楚帝国的皇帝,必然属于我,而你们终将成为踏脚石。” 轰! 然而就在二皇子准备给大皇子致命一击时,身后突然传来剧烈的轰动声。 他转身后,看到了一幅让他惊骇的一幕,只见那怪人奴此时竟被文大婶踩在地上,整个身体都陷入了地板之中。 “朕的好大儿,你是不是忘记了,朕曾经还是天楚帝国的第一人?就凭借这种怪东西也想拿捏朕?” 文大婶说罢,又是一脚踏下去,这一下直接就要了那怪人奴的命。 在文大婶说完后,她就来到了二皇子身边,速度极快,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就瞬移了过去,她背后的皇袍还在摆动。 “你已经堕落了。” 文大婶的声音中带着叹息,眼角流出一丝泪水,似乎有些不忍,只见她朝着二皇子轻轻拍了一下,他并没有要了二皇子的命,只是将其废了。 “母皇,二弟只是被奸人所害,其实他以前并非如此,还希望母皇能够放过他,如果非要杀的话,就让我这个当兄长的替他一死吧。” “你还是和以前那样的懦弱,明明有反叛之心,却没有反叛的胆量。” 文大婶摇了摇头:“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又如何会杀自己儿子,我只是将他废了而已,你呢,准备留在皇朝继续担任官员,还是同我一起离开?” 文大婶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而身后那些,皇子们的士兵都纷纷跪地,他们知道,自己的首领战败了,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他们都将会身首分离。 “母皇,难道您真的要将帝位让给外姓之人吗?” 大皇子心虽有不甘,但如果自己母亲执意如此,他又如何去阻拦?从刚才他母亲的那一击看来,这些年,他们的母亲变得更加强大了。 “外姓之人又如何呢?难道我不是从别人那边抢过来的帝位吗?帝位本就能者居之,只要能够让帝国百姓安居乐业,谁坐这个位置又有什么区别呢?权力啊……” “既然母皇已经有所打算,那儿臣便选择离开皇宫,不过如果母皇所选之人不行,让帝国百姓民不聊生的话,那儿臣就会起兵造反,若是母皇想要阻拦……” 大皇子话还没说完,文大婶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有你这句话就行。” “孩子,也别怪母皇狠心,不过你放心,再用不了多久……” 文大婶看着被自己亲手废掉的二皇子,心中叹气道,她在元依那边了解了很多关于修仙者的事情,就在刚才,她已经看出二皇子身上有所异样,她废掉他,就是为了防止二皇子做出一些不正常的操作,等后面灵气彻底复苏后,还是有很多办法能够让二皇子重新恢复过来的。 “皇儿,好好照顾你弟弟,不久的将来,母皇会去找你们。” 在大皇子准备离开时,文大婶突然喊住了他们,交代了一些事情后,这才回到帝位上继续闭目养神。 而那些造反的士兵,文大婶也并没有处决,反而是让他们跟随大皇子一同离开。 丞相府。 “禀报丞相,二皇子和大皇子失败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张不成语气平和,但在那报信之人下去后,他整张脸就变得扭曲起来,不断将屋内的东西砸掉,嘴里还不断说着该死二字。 他本来是用一种药物控制了二皇子,准备让二皇子上位后,主动将帝位让给他,却没想到最后失败了。 “哼,没用的东西,还好这只是我的计划之一,八十路诸侯相信已经听到这一消息了,看样子我得抓紧时间执行二计划了。” 张不成喃喃自语了几句,然后就朝身后的书架走去,只见他用力一推,原本的书架被推开,露出一扇大门,而后他直接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弑灵天阵大山处。 “奇怪,这座弑灵天阵为何没有镇压,或者封存东西呢?” 燕枝看着眼前的场景,充满了疑惑,这座大山四处都是枯黄色,没有一颗植被,眼前就像是一片荒漠一般。 燕枝已经闯过了三座大山,她再走过这座大山,就能够和殷昼会和,不过这座大山却让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里看似安静,但却给燕枝一种不安的感觉。 “这个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知道吗?” 燕枝沟通这里的灵气,却发现,这里的灵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即便是她,也只能够勉强沟通。 要知道,燕枝对掌控灵气的程度已经达到主宰灵气的水平了,哪怕是最初级的主宰,也不是一般灵气能够抵抗的。 “难道这里还有一位比我控制灵气级别更高的存在?” “对了,这里的灵气似乎只有土系。” 燕枝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只有土系灵气存在,而且都被深度催眠,只见她从储物器中取出一块灵石,这是一块木系灵石。 正常情况下,木系灵气是克制土系灵气的,但她在拿出这块灵石时,竟然直接化作灰烬。 “真是一个古怪之地。” 燕枝感叹一句,在这里,没有灵气被吸收吞噬的源头,因此她根本没有任何探查的源头,只能够朝着下一座大山走去。 对她而言,既然没法查,那就直接不查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早在元依他们抵达皇城,触发她留下的禁制时,她就已经感应到了,既然他们已经抵达皇城了,她这边也就要加快速度,和殷昼会和之后,返回皇城。 然而,在燕枝即将离开这座大山时,意外发生了。 燕枝只听到脑海中传来一道声音:“你身上有圣灵的气息……” “圣灵?”燕枝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座弑灵天阵中,生活着一只先天生灵,而且还是土系圣灵,难怪能够将整个弑灵天阵变成了自己的灵气提纯阵了。 第410章 龙魂珠之灵 “不对,这里不可能有圣灵。” 燕枝当即就否决了这个假象,水灵儿来过这里,如果这里有圣灵的话,她早就发觉了。 想到这里,燕枝顿时感觉到一股阴谋感出现,这里的弑灵天阵绝对是人为,可又是谁,又有什么目的,如此布局,怕是想要创造出一尊圣灵来啊。 后天生灵之躯,创造先天生灵,这种话说出去都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可偏偏在这里,每一座弑灵天阵都在阐述着这个事实。 “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再过不久,一切都将会付出水面。” 燕枝看着远方,心中盘算道。 燕枝和殷昼二人会和之后,都将自己所探查到的信息分享一番,最后他们发现,这八座大山中的弑灵天阵,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吞噬周边的灵气,从而在演化一件宝物,或者其他东西。 “弑灵天阵的事情大致上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回去吧。” 殷昼取出传送符箓直接激活。 * 皇城客栈。 “啊,这该死的地方,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已经一年多没吃到一顿好的了。” 殷焱趴在一张桌子上,一脸的愁容。 对于圣灵而言,普通人的食物根本就是难以下咽,如果不是为了果腹,他真的抗拒那种味道。 “怎么?很委屈你嘛?” “是啊,你是不知道啊,水姐姐她真不是个人,明明知道这种历练对我一点用都没有……” 殷焱听到有人回应他的话,他也顺势回应,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是谁。 但在他说完后,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啊,是燕姐姐啊,我刚刚什么也没说。” 殷焱脸上露出一副可怜的神色。 “你和我说这个没用哦,水姐已经听到你刚才说的话了。” 燕枝轻轻拍了拍殷焱的小脑袋,她可没有吓唬这小家伙,水灵儿确实是听到了他的话,只是水灵儿也并没有在意。 殷焱说的也确实没错,这个试炼对他来说基本没有任何作提升,当然,作用还是有的,至少可以磨炼殷焱的性格。 只见燕枝走到那柄封印着龙魂珠的宝剑前,随手将其抽出。 “你,你有本事放开我,我们公平决斗一番,看我如何将你剑斩。” 龙魂珠的意识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他这些天每天都被殷焱挑逗,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任由着这小屁孩在他身上乱摸…… “行了,你也别激将我了,就算你全力以赴,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的,老老实实待在这宝剑之中,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做出什么不人道的事情来。” 燕枝说完,她左手握着剑柄,右手夹住剑尖,用力一折,这一下险些就把宝剑折断。 “住手,你住手,我听话,你别把这宝剑弄断……” 龙魂珠这下子不由得慌了,他真的慌了,他原本还是一颗珠子,后来因为被那个唱戏的老者捡到,然后对方竟险些将他度化了去。 好在那时恰巧有一位剑客路过,他就趁机附身在那剑客身上。 可是剑客肉身实在太差劲了,他仅附身不到一刻钟,肉身就承受不住邪念直接崩溃。 最后为了保命,他无奈地选择附身在这柄宝剑之上。 只是没想到,他现在又被人拿捏,根本没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你也怕死啊。” 燕枝故意用惊讶的语气说了一句,之后继续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告诉我,弑灵天阵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龙魂珠的存在绝对不简单,甚至可能在那八大弑灵天阵中,有着很重要的联系,亦或者是不可或缺之物。 否则的话,水灵儿为何会如此在意,要求他们一定要在弑灵天阵溃散之前,控制住这龙魂珠呢。 “你,你怎么知道弑灵天阵……” 龙魂珠有些震惊,之前燕枝和殷昼虽然也有谈及到弑灵天阵,但那时候龙魂珠已经被燕枝镇压封印,因此根本没有听清楚燕枝和殷昼究竟去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当即改口:“你在说什么?什么弑灵天阵,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呵呵。” 燕枝发出冷笑。 一旁的殷昼上前,看着宝剑,目光闪烁出一道金光,似乎是要直接将它看穿。 “这东西,似乎能够一直复活。” 殷昼这话,或许听起来没什么,可是到了龙魂珠的意识耳中,就变味了。 什么叫这东西可以复活?等等,难不成他们还要杀他,然后等他复活再杀?这是要折磨他,严刑拷打吗? “就算你们要磨灭我,我也不会说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龙魂珠的意识咬牙,他决定宁死不屈。 “我们已经去看过那八座弑灵天阵了,其中的秘密大致上也已经清楚,现在只是疑惑,你究竟是是什么罢了。” 燕枝一脸不在意地说道。 已经去过弑灵天阵所在之地了? 龙魂珠心头一凛,剑身微微一颤,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了,这两人或许在弑灵天阵中发现了些什么,但他龙魂珠的作用究竟是什么,这绝对不可能猜测到的。 “阿枝,我们去看好戏吧,没必要逗这东西玩了,再过不久,一切都将会浮出水面,我们也不急于一时。” 殷昼开口说道。 就在刚才,殷焱已经用神识告知了殷昼,最近天楚帝国发生的所有事情,其中就包括皇帝退位,各大王侯准备争夺帝位即将大打出手。 而且日期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如此大戏,他怎么能错过呢,自然是要牵着燕枝的手,一起以上帝呃视角看一看。 或许,这也是他们最后闲置的时间了,一旦弑灵天阵失效,后面的麻烦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涌来,而且殷昼冥冥中感觉到,和“它”的战斗已经不远了。 “嗯,小焱不是说有好戏马上要开始了吗,去看看。” 燕枝再一次将宝剑插入石桌,施加封印之后,便同殷昼离开了客栈。 而殷焱似乎并不愿意去看,所以就继续留在了客栈,至于元依,此时还在闭关感悟大道。 她在来到客栈后,就莫名顿悟了,殷焱选择留下,其实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想要给元依护法。 他和水灵儿关系非同一般,因此知道水灵儿收徒的原因所在,这些天来,元依对他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如今对方在闭关,他总不能只顾着自己出去玩耍,放着人家独自一人在这里吧。 要是在顿悟过程中被外界因素影响,那可就是功亏一篑了。 皇宫,文大婶在处理了大皇子二皇子之后,又因为王公公被杀,所以这一次她直接亲自拟定圣旨。 “朕的子民们,相信不久前你们也已经听到朕即将退位的消息,这并非是虚假消息。” 文大婶顿了顿,随后继续开口:“天楚帝国历来都是以武称帝,曾经,朕盖压群雄,稳坐于帝位之上,现如今,朕亲自将帝位传于鸿宇大将军之子段逸,若是有人不服者,皆可前往皇宫,与其一战,胜为王,败为寇。” 文大婶的话很快就被皇宫的人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这一道圣旨比起先前更加让人疯狂。 先前只是评测,可突然改变旨意,取消了评测,直接以武定鼎帝位,这更让天楚帝国之人热血沸腾。 “陛下,不知道臣是否有资格参与挑战?” 皇宫之下,有一位将军踏空而来,恰巧来到文大婶不远处,他单膝跪地,朝文大婶行了一礼。 “原来是潘将军,平身吧。” 文大婶没想到第一个当出头鸟的竟是潘阳潘将军,潘将军可以说是天楚帝国初一初二的武道高手了,特别是一手龙吟枪舞的出神入化,还有一门独特的轻功,飞檐走壁轻而易举。 “潘将军若是有信心,自然可以挑战。” 在得到文大婶的肯定回复后,潘阳这才松了一口气,当然,如果文大婶不同意他参与竞选,他也会退下去,并不会选择谋反。 在天楚帝国,潘阳除了皇帝文大婶,就是曾经那和文大婶齐名的另外两名大剑客,他都没有放在眼里。 “陛下,臣如今已经领悟灵枪之心,武道实力更胜从前许多,哪怕是对上鸿宇大将军,臣也不觉得自己会落败,若臣参与竞选,其他人可能就真的没机会了,您真的同意臣争吗?” 潘阳很想争夺这个权位,毕竟皇帝这个位置代表着至高的权利,换做是谁都难以抵抗。 “自然,朕说可以,那自然就可以,若是你真的赢了,那你便是天楚帝国的下一任帝王,不过切记,段逸在,我天楚帝国才能大兴。” 最后那句话,文大婶的语气非常沉着,她也是在提醒潘阳,天楚帝国的未来绑在了段逸身上,不论他是胜是败,段逸一定要保住。 “臣明白了。” 潘阳乃一介武夫,他对权谋并没有多少兴趣,如今陛下给他指出一条明路,他自然感激不尽。 “陛下,既如此,不知段将军如今人在何处,臣的灵枪已经很久不曾痛苦一战了。” 潘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他想要看看,被文大婶这位天楚帝国第一强者如此评价之人,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潘阳将军,多年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脑子里都是打架。” 在潘阳的话语刚说完,在皇宫内,就传来一道豪迈的声音。 这声音潘阳再也熟悉不过了,他见到一老一少两人从皇宫中走出来。 “段鸿宇,你果然没有死,我就说你这厕所里的臭石头,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潘阳见到段鸿宇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是一顿狂笑。 “潘阳老将军,我们是前往擂台上一斗,还是就在这打一场?” 段逸缓缓上山,看着潘阳,这位中老年人,段逸对他还是非常礼貌的,或者说,皇宫中,能够让他值得尊敬的人也没几个,其中潘阳就是其一。 只是他不曾想,潘阳竟然也想着要争一番这帝位。 “那我们就在这里打一场吧。” 段逸虽然不清楚潘阳现在的实力如何了,但他不认为自己会输。 “那好,就让我看看,段鸿宇的崽,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潘阳说完,直接将背上的长枪拔出,面色严峻,直指段逸。 段逸也缓缓上前一步,他并没有使用燕枝赠送给他的宝剑,因为那把宝剑太过于锋利,若是用宝剑取巧,那属实是胜之不武。 “潘将军,您是长辈,我可以让您先手。” 段逸做出防御架势,随时准备应付潘阳的攻击。 第411章 诡计多端 此时,文大婶和段鸿宇已经后退,给这两人腾出空间。 在皇宫上空,燕枝和殷昼同样在关注着这一场战斗。 “一个领悟了剑心,一个领悟了灵枪之心,若是放在外界,都是一等一的修炼天才,不过从年龄段上来看,段逸的胜率极高,但战斗经验显然是不如身经百战的老将军。” 燕枝对此简单评价,她本身对剑道领悟就远超他人,甚至在一些方面上,她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只是一眼,她就看出了段逸对剑领悟的程度,已经接近剑心通明了。 “那你可要小心了!” 潘阳高喝一声,飞速朝着段逸冲刺而来,其速度之快,眨眼功夫就直接来到了段逸身边。 “好快的速度。” 段逸心中一凛,他在感慨的同时,也连忙做出反应,若是换作常人,刚刚那一下就已经败了。 潘阳见到段逸竟然巧妙的避开了自己的攻击,而且还借势还击,剑招步步紧逼,让他连连后退。 “好手段,果真是大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潘阳毫不吝啬的夸赞着段逸,虽然两人仅仅交手数招,但是潘阳已经能够从段逸的身手看出来对方的实力。 “这小子,他的实力已经远超当年的段鸿宇,不过我也不差,我就不信,这小子年纪轻轻,战斗经验还会如此丰富!” 现在,潘阳想要取胜,那就必须要依靠丰富的作战经验,寻找到段逸的破招,从而一举击败。 “伏龙剑法!” 段逸大喝一声,他知道自己的和潘阳的实力差距并不大,甚至自己还要比对方强好几分。只是战斗经验不如对方,若是不速战速决,很可能会慢慢步入圈套。 旁观的文大婶不由感慨:“不愧是如此年纪就能领悟剑心的天才,在知道自己的战斗经验不足的情况下,不再猥琐发育,而是直接动用全力,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阿逸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只不过潘阳也不是吃醋的,当年我和他打了十多年,数百上千次战斗,大部分都不分胜负。” 段鸿宇背负双手,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得了吧你,好汉不提当年勇,更别说现在逸小子实力远超于你,纵使战斗经验再怎么丰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形同虚设,只要逸小子意识到这一点,潘阳将军就败了。” 文大婶很肯定的说道,他们二人的对话,段逸和潘阳并没有听到。 此时两人已经打的热火朝天,身上都已经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段逸一个不小心,左手被刺伤,而潘阳则是被段逸险些刺穿心口。 “呼,且停一下,我们这一场战斗可以画上句号了,我认输。” 潘阳终于抵挡不住了,他虽然还没有使出全力,但是段逸同样也是如此,而且段逸比他年轻太多了,这样的持久战打下去,最终得利的肯定是段逸。 “潘将军客气了。” 段逸见潘阳主动认输,也不管身上的强势如何,快速上前搀扶潘阳。 “你小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善良……” 潘阳认输,文大婶这才徐徐走来,她看着潘阳,轻笑道:“潘将军,如何,是否还觉得朕的选择有错?” “陛下慧眼如炬,段小将军魅力惊人假以时日,必然是我天楚帝国最强之人之一。”潘阳很谦虚的说道。 “其实他已经是天楚帝国最强了,即便是现在的朕的也打不过段将军。” “怎么可能。” 潘阳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文大婶可是天楚帝国的最强者,可是现在她竟然说自己不是段逸的对手,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他如今已经快要踏出剑心,成就剑心通明了。” 听到了这句话,潘阳彻底折服了。 “吾愿誓死效忠天楚帝国。” …… 天空之上,燕枝和殷昼仍旧在那看着下方,刚才段逸和潘阳二人的战斗虽然没有修士那般神通轰炸,但却也打的酣畅淋漓,可谓精彩至极。 “奇怪,按照计算,弑灵天阵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崩塌,为何时间竟然提前了这么多?” 突然,殷昼的眉头皱了起来。 燕枝同样也是如此,想要察觉弑灵天阵是否崩塌,只需要看天楚帝国的灵气是否复苏。 上一次燕枝他们并不知道天楚帝国已经复苏过一次灵气,那一次他们还在弑灵天阵中。 “我们回客栈,看看那龙魂珠。” 殷昼点头,二人不再观看这边的战斗,直接传送回到客栈。 当他们回来时,恰巧见到殷焱正和一道黑影在交手。 “燕姐姐,昼哥哥,那把剑突然断掉,然后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就突然冒出来,还想要上我的身,被我揍了一顿后就发狂了。” “具体说说。” 燕枝开口询问起来。 殷昼这时直接取出数面阵旗催动起来,将整个客栈笼罩,避免这龙魂珠所化的意识逃跑。 “真的是人倒霉了,一茬接着一茬来,没想到,我竟然还能够遇到一只活着的圣灵。” 龙魂珠自讽地说着。 在殷昼和燕枝离开后,龙魂珠就直接挣脱了封印,他本来想要吞噬殷焱,然后附身在其身上离开这里。 谁料殷焱竟然是圣灵,这种先天生灵天生不会被邪秽之物附体。 因为殷焱是圣灵的缘故,导致龙魂珠非但没有成功逃离客栈,反而还被殷焱抓着牵扯半天,最后还拖延到燕枝二人回来,龙魂珠知道,在这两个人面前,他一点逃走的希望都没有了。 “说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至少绝对不是普通的怨念所化这么简单。” 龙魂珠听到这个,顿时沉默了,他不清楚为什么那位要把计划提前。 但如今没有他,计划提前了又如何进行? “不知道这怨念所化之物,能不能搜魂。” 燕枝看着黑影,突然开口说道。 殷昼此时已经将阵法布置完毕,如今天楚帝国灵气已经复苏,根本不用担心这阵法会因为灵气供应不足而自我崩塌。 “这种东西应该不存在神魂,搜魂术不一定能够成功,但可以一试。” 殷昼说完,就朝着那龙魂珠招手。 下一刻,龙魂珠身躯不由自主地朝着殷昼飞来,下一刻就被殷昼掐住脖颈,全身被禁锢,除了那深渊一般的双目能够动动,全身基本都被禁锢了。 “昼哥哥,要不你把他嘴巴封印解开吧,说不定他已经怕了,一下子全招了呢。” 殷焱突然开口,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内心完全不是这么想的,他就是想要听听这不人不鬼的东西痛苦哀嚎的声音,刚才竟趁着他休息的时候想要附身他,还想要磨灭他的神魂,如果不是他有大道眷顾,还真就给这东西得逞了。 殷昼并不觉得这龙魂珠会屈服,不过他还是将这龙魂珠的嘴巴解开了。 还不等龙魂珠说话,殷昼就直接施展搜魂术。 搜魂术施展后,被搜魂者将会承受非人的痛苦,那种疼痛根本不是活着的生灵能够承受得住的,不,不止是活着的生灵,哪怕是死去的灵体,都承受不住搜魂。 要不然搜魂之术也不会被列为禁术,而且被搜魂者不是成了痴呆傻子,就是直接暴毙。 这龙魂珠确实如殷昼猜测一般,他并没有神魂,搜魂术根本无法读取他的记忆,但却能够给他的身体造成巨大的伤害,这伤害不能让其直接暴毙,但却能够最大幅度的让其痛苦。 “你,你们不,不得好死!” 龙魂珠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一句不算完整的话来。 “嘴巴是真的硬。” 殷焱撇了撇嘴,他在暗中嘀咕:如果是自己承受这样的痛苦,估计是什么都招了,可是这龙魂珠竟有如此骨气,居然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你们这是在?” 这时,阵法空间突然颤动,紧接着水灵儿从中走出,当她看到殷昼手中的龙魂珠怨念,顿时皱起眉头来。 “居然已经化形了,看样子那个家伙已经按捺不住,准备进行最后一搏了啊。” 水灵儿在来到天楚帝国后,就察觉到了帝国的灵气复苏,当即就知晓了事情的一切。 “水姐,这龙魂珠不知具体有什么作用?” 见到水灵儿过来,燕枝也不再去理会那家伙,而是询问起水灵儿来。 “这家伙给我吧。” 殷昼点头,将手中那半死不活的龙魂珠丢了出去,水灵儿顺势接下,然后手中出现一道道彩色光华。 下一刻,原本漆黑的怨念之体,竟开始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颗古朴的珠子。 “这是龙魂珠,能够聚集世间一切怨念,恶念,从而演变成刚才那副模样,但他还有一个特殊的作用,那便是用来化道,如果将它炼化至虚空之中,便可以将一大片虚空从主世界中剥离出去,从而形成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等等,水姐,你的意思是,这世间的各种小世界,其实都是以龙魂珠为主吗?” 燕枝捕捉到了重要信息,她以往修为低,并不知道小世界具体究竟如何形成的,只知道是一些超级大能通过大法力创造出来。 “正是如此,不仅仅有龙魂珠,还有各种天地灵珠都可以,如果不适用灵珠作为世界之心的话,创造出来的小世界就如同一片死亡空间,类似于储物器那种空间,毫无意义。” “那岂不是说,天楚帝国外围的八大弑灵天阵其实就是为了吞噬灵气,然后释放灵气,由龙魂珠为辅,将这片空间炼制成小世界?” 燕枝越想越是心惊,没想到竟然是有人打算将这里炼制成小世界,如此大手笔,难怪连弑灵天阵都摆出来了,而且还是八座。 “八座弑灵天阵,吞噬如此长久时间,恐怕这可龙魂珠所炼制出来的小世界非常不简单吧。” 殷昼也开口。 水灵儿点头,随后她将龙魂珠收起,转而其次道:“如今隐藏在暗中的那个家伙已经行动,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来这里寻找龙魂珠。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即可。” 燕枝虽然不明白水灵儿究竟想要做什么,但她并没有去多问,至于殷昼,他倒是完全清楚水灵儿想要做的事情。 两人都表示沉默,倒是殷焱,直接拉起水灵儿的手就撒娇起来:“水姐姐,能不能帮我把封印解开了,我肚子饿的没力气了。” 殷焱刚才阻拦龙魂珠,几乎把身上仅存的灵力全部消耗殆尽,导致他现在连储物器中的灵石都取不出来。 相比起其他人,殷焱就比较奇特,一旦灵力挥霍一空,就没有办法再从天地灵气中汲取火灵气来补给自身,只能够吞噬天地灵物来补充。 第412章 你也不要出手 水灵儿朝着殷焱额头轻轻一点,紧接着殷焱身上的封印完全破开。 虽然这段时间殷焱并没怎么洗脸,但以凡人的姿态入世修行,所学到的东西已经非常多了,水灵儿想要让殷焱领悟的东西,他也差不多都领悟了。 如果不是殷焱方才动用全部力量阻拦龙魂珠,最多再过一个月,他就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冲破封印。 因此水灵儿交代给他的历练也算是完成了。 殷焱的封印在被解开之后,他便从储物器中取出数块灵石,跑到一边独自狼吞虎咽起来,这些天来可是把他给饿坏了。 燕枝一行人在客栈中等待布置弑灵天阵的暗中存在到来时,远在皇宫那边,段逸已经成功登基,成为了天楚帝国的新皇,而在段逸稳固皇位之前,文大婶都不能够出手干涉,这是规矩。 她只能够在幕后看着这一场争夺战,段逸是否能够坚持到最后。 现如今,段逸这边,除了一个潘阳能打之外,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是支持他的,哪怕是皇城的那些百姓,都有绝大部分人不认同他这个皇帝,还有一小部分人则是事不关己的看戏心理。 在皇宫角落,一位老人看着皇位之上的段逸,眼神中爆射出一道精光,他虽是凡人,但看人的目光却向来精准。 “这年轻人,身上帝王之气十足,更有强大的守护意识,若是他能够成为新皇,确实是天楚之大幸。” 如果燕枝在这里,定然能够认出这老人是谁,他正是当时那位唱戏的老者,只是现在老者换了一身衣服,手中多了一柄宝剑,倒像是一位隐藏在民间的大剑豪。 “陛下,现如今,您最大的对手并非是还在赶往皇城的八十路诸侯,反而是在皇城的丞相张不成。” 潘阳朝着段逸行礼,随后开始为段逸简单讲述现在的天楚帝国局势。 他本身就是天楚帝国的将军,自然十分了解整个帝国的局势,同样,他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情报组织,能够大致掌握各个诸侯如今的行动。 “不,我们最大的难点并非是张不成。” 段逸摇头,在他看来,张不成还没发对他造成半点威胁,最多就是制造出一些麻烦罢了。 “嗯?依陛下之言,莫非皇城之中,还有比张不成更加危险之人?”潘阳突然想到大皇子和二皇子,但很快他就抛弃了这个念头。 两位皇子已经被文大婶废掉,如今大皇子带着二皇子离开皇城不知所踪,说他们是威胁,那也太看得起他们了。 “非也非也。”段逸继续摇头,他不再打哑谜,而是直接开口解释:“自古以来,都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皇城中,民众并未认可我这位新任皇帝,因此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取得百姓们的认可。” 相比起张不成这样的跳梁小丑,段逸更加在意民众们的观点。 潘阳大将军听了段逸的话,也陷入了沉默,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本来他就是一介武夫,现在张不成意图谋反,而且其势力就在皇城之中,因此他认为对方才是最大的威胁。 却没有想到,张不成在段逸眼中,竟只是跳梁小丑。 “报……” 正当一行人一筹不展时,一位士兵突然匆匆跑了进来。 “说。” 段逸见到士兵进来,当即示意对方把打探来的消息说一遍。 “陛下,您要寻找的那几位已经找到了,现在他们正在……” “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把。” 段逸听完士兵带回来的信息,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真的担心燕枝他们已经离开了皇城,他自己确实没有办法解决现如今的情况,但说不定燕枝他们能够解决呢? 在段逸看来,燕枝先前能够拿出那等宝剑赠与他,就足以表达了对方的身份不简单,甚至可能是来自天楚帝国之外的存在。 “陛下,您这是要去哪儿?”潘阳见段逸这才刚刚上位没多久,就准备出去,于是连忙叫住了对方。 在潘阳看来,皇帝新上任,手头上的事情和后患都还没有处理好,哪儿有时间出去花天酒地? “潘将军,待我回来之前,皇宫就劳烦您多照看一二了,待我回来时,便是有了解决的方案。” 在段逸看来,只要他能够请动燕枝,或者说就算请不动,相对方请教如何破解现在的状况也是可以的。 反正不管究竟是哪个选择,他都稳赚不亏。 …… 客栈。 燕枝等人仍旧在闭目养神,就在此时,客栈外的大门被敲响。 “前辈在嘛?” 段逸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声音很小,似乎是生怕因为自己的声音太大,导致里面的强者们受到惊扰。 若是真的如此的话,他恐怕就要麻烦了,或许燕枝他们不会杀他,但想要再得到燕枝的帮忙就绝对是不可能的了。 “你怎么来了?” 燕枝并不意外对方能够找到这里来,如今段逸已经成为天楚帝国的皇帝,动用皇城之人,而他们又没有隐逸自身,因此只要稍微用一点时间,就可以找到了。 “前辈,不知道您有什么办法能够帮我……” 段逸把现在遭遇的所有问题简单讲述了一遍,燕枝将目光看向水灵儿,她并没有当过皇帝,就是城主这样的职位都没当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 但水灵儿不一样,水灵儿活的够久,知道的东西自然就更多一些。 水灵儿同燕枝确认过眼神之后,她这才对着段逸说道。 “因为某些原因,天楚帝国从诞生至今都没有出现过修仙者,而到现在仍然是以凡人之躯,通过练武来提升自我。” 水灵儿顿了顿,不等段逸继续开口询问,她便接着说:“你想要得到民心,只需要改变现有的状况就行了,现在天楚帝国灵气复苏,在这个全民练武的国土,百姓们只需要稍微努力一些,就能够掌握练气的方式,而你作为第一个开创修炼之人,他们自然而然就会对你产生信仰。” 水灵儿的方法非常简单,就是改革,改变先有的练武环境,引领天楚帝国的百姓们走进修仙的时代即可。 “这里有几部基础的修炼功法,你可以先拿回去琢磨,以你现在的天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掌握,到时候如何做,就不需要我们来教你了吧?” 水灵儿抛出基本基础的练气秘籍丢给段逸,她可没有那么多兴趣去教别人。 段逸接过水灵儿给他的秘籍之后,道谢之后便连忙抽身离去,现在他可是时间紧迫,必须要抓紧时间领悟秘籍中的心法。 正如水灵儿所说,如今他想要快速获得民心,就只有发动改个,而引领凡人走向修仙文明,这确实是一个快速的办法。 最主要的是,段逸能够猜测出,燕枝他们肯定会有大动作,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久,他必须要在燕枝他们行动后领悟这些功法秘籍,只有这样,才能够借燕枝他们的势,来巩固他在天楚帝国的地位。 只有这样,才能够在最短时间里掌握民心,从而让天楚帝国不再有所纷争…… 当然,段逸所说的呃纷争并非是那种相互见的切磋较量,而是这种搞分裂,起兵造反。 很快,又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现如今天楚帝国的灵气已经远比外界任何地方都要浓郁很多了,甚至已经堪比普通的洞天福地,而这灵气的浓郁程度仍然在不断上升,丝毫没有停止的架势。 “终于来了。” 水灵儿突然开口,下一刻她整个人就在客栈中消失,来到了皇城外的郊区中。 燕枝和殷昼对视一眼,随后也化作一道长虹追了出去。 整个客栈,就只剩下了还在守护元依闭关的殷焱,他倒是很想去看看,但这边元依需要他护法,因此就没法过去了。 “现身吧,从你出现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应到你那股气息了。” 水灵儿朝着虚空说道。 伴随着水灵儿的声音落下,只见数名带着黑色面具的人从虚空中缓缓走出,他们穿着各式各样,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脸上带着一张黑色的面具。 “这些人身上的气息好熟悉……” 燕枝感应着这些人的气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她曾经见过一番。 “他们的气息,和弑灵天阵很像。” 殷昼这时开口,他已经察觉到,这几个头戴黑色面具的人,身上的气息和那八座弑灵天阵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几乎一模一样。 而且这些面具人,恰好也是八个人,对应着八座弑灵天阵。 “弑灵天阵……” 燕枝猛然想起来,她的目光扫过那八人,最后停留在一名男子身上。 这男子心口处还有着一道深深的伤疤,就像是被什么利刃伤到一番。 “果然是他们。” 燕枝立马就认出来了,这男子正是当初她在弑灵天阵深处见到的那个被洞穿身躯的男子,没想到现在竟复活了,而且身上散发着极其诡异且古怪的气息。 “水姐,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枝开口询问,她除了察觉到这些人和弑灵天阵有关外,同时还感应到这八人身上并没有生者的气息,就像是八个傀儡一般,被人同时操纵着。 “其实,他们八人都是同一个人,其中还包括我手中的那块龙魂珠,只有这八人与龙魂珠融合之后,这个家伙才能够重新变回一体,并且将天楚帝国炼化成一个小世界。” 水灵儿简单的解释了一番,而且在水灵儿的告知后,燕枝更加不会让对方融合了,因为小世界锻造成功之后,这里的所有生灵,若是不能及时离开的话,都会被全新的世界规则判定为外来入侵者,从而全部抹杀。 天楚帝国占地辽阔,在这里的凡人人口数都数不清楚,如果全部被抹杀,从而产生出来的怨念,燕枝完全不敢再去想象。 “珠,来,杀!” 只听到其中一位面具人突然发出生涩难懂的语段,不知道是因为残缺导致言语无法正常描述还是什么原因。 但他们显然能够感应到龙魂珠在水灵儿身上,因此当即就不由分说地朝着水灵儿攻击过来。 轰轰轰! 一道道的攻击朝着水灵儿轰炸而去,但却都在临近水灵儿时爆炸开来,这些攻击根本对水灵儿起不到半分作用,反而是将整个天楚帝国笼罩,让下方的凡人们认为,世界的末日似乎是要来临了一般。 于此同时,皇宫之中,一直在等候机会的段逸露出了笑容,他直接召见潘阳。 “潘将军,我们的机会来了。” 段逸当初早就已经将他的计划通文大婶,自己父亲以及潘阳讲述过,现如今喊来潘阳,自然是要执行下一步计划。 经过一个月的修炼,可以说,现在的段逸和潘阳早已经今非昔比,他们本就是武功高手,在这种高浓度灵气覆盖的环境下修行一个月,所发生的改变绝对不是外界那些普通的修仙者能够比拟的…… “水姐,这些人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燕枝主动请缨,因为她发现,这些面具怪人们的攻击虽然奈何不得水灵儿,但水灵儿自始至终都没有反击,就好像受到了什么限制一样。 水灵儿点头,随后对燕枝传音:“当初我和他们本尊有过约定,若是将来他无法凝聚成本尊,我就不能对他动手,但这么长久的时间以来,他已经发生变化了,或许是因为吸收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导致这些躯体发生了变异,就劳烦妹妹动手了。” 燕枝乐得出手帮助,她这么久没有和人交手,早已经手痒痒了,都说想要变强,一味的埋头苦修是做不到的,如果不经历各种战斗,又如何知道自己现在的上限在哪儿?又怎会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强大呢。 “阿昼,你也不要出手。” 燕枝对殷昼说道。 在得到殷昼的点头后,燕枝这才将自己的灵剑太玄抽出。 燕枝仅仅只是用了一剑,整个天楚帝国的灵气都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号召一般,同时朝着一个方向涌去,在这个过冲中,灵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纷纷强化自身,使得这一击的威力成倍增长。 第413章 这一剑 虽然燕枝这一剑看起来十分普通,但却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剑意,在那股剑意的威势之下,让整个天楚帝国范围的剑客们心神一颤,他们都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宝剑在颤抖,就像是感知到了真正的王一般。 天楚帝国皇宫,段逸紧握着手中的宝剑,他下意识地抬头,正好见到刚才那一幕,心中震撼:“这才是真正的剑仙啊,一剑即可摧枯拉朽,一剑就能够排山倒海……” 天空上。 八人面对燕枝这随手一剑,因为携带者面具,并不能够看出他们的表情,但从他们的动作,可以看得出,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的样子。 “小……道,耳!” 其中一位面具怪人发出生涩的声音,紧接着他双手合十,随后大张,下一刻,八人周围的虚空顿时裂开,紧接着将一大片区域化作虚无,紧随其后燕枝的攻势就全部被虚无的空间吞噬。 在这一剑平息之后,空间再一次恢复正常。 这面具怪人化解了燕枝的攻势后,又有一位面具人站了出来,他右手虚空一划,只见一道白色缝隙出现。 在白色缝隙出现的刹那,燕枝感应到自己的气息竟然从那里面出现。 “这是,空间转换?” 燕枝疑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手段,竟然能够在将自己的攻击流放之后,又捕捉回来,再加以利用。 “灭,杀!” 那面具怪人低喝一声,伴随着声音而至的还有比燕枝先前所施展的招式更强大的剑势攻击。 “化解!” 燕枝也丝毫不让,她还不至于被自己的一道攻击击败,抵消掉这道攻击后,燕枝再一次施展神通与之交战。 “好诡异的手段。” 燕枝心里头暗惊。 这些面具怪人个体实力并不强,如果单挑的话,他们可能最多也就可以抵挡燕枝三个回合。 毕竟燕枝的实力并不是说说的,临渊城的挑战中,燕枝连强于自身数十倍的对手都能击败。 可是这些人联合在一起,就好似是一个无解的防御,拥有绝对的防御,还能够反弹她的一切攻击。 哪怕是无视防御的神通,在这八个怪人的连锁中,都伤及不到分毫。 不论燕枝的任何神通,都无法规避那虚空的吞噬。 “剑域开。” 燕枝低声喝道,紧接着周围涌出无数剑魂,剑域所覆盖之处,哪怕是碎开的虚空也无法吞噬这些剑魂。 如今燕枝的剑域已经领悟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在她的剑域中,就像是一处独立的空间,在剑域中,即便这些面具怪人继续施展虚空缝隙想要吞噬她的攻击,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我就不信你们还能把我整个剑域给吞噬了。” 燕枝话音刚落,数以万计的剑魂开始变幻,随后以不同的招式向着八人攻击而去。 这一招的破坏力虽强,但燕枝并不认为能够直接击败这八大怪人。 她只是想要看看,这八大怪人是否还有别的招式能够化解她的神通。 剑光闪烁,只见一道道攻击划过这些面具怪人,有一些被他们躲避开来,有一些则是被成功抵御,还有一小部分剑影成功击中这八人。 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但也算是实质性的受到了伤害。 要知道先前燕枝不论施展何等神通,甚至连靠近这八大怪人都做不到,全部被虚空所吞噬,最后再返还给她。 “看样子,你们所撕裂的虚空也并非是真正的虚空嘛,也难怪能够再将我的攻击捕捉,原封不动的返还回来给我。” 燕枝找到了对方招式的破绽,她联想到水灵儿所说的,那个人是想要将天楚帝国直接炼制成小世界,现如今弑灵天阵崩塌,灵气反哺,因此这八人使用了特殊招式,撕开一个虚假的虚空,用以吞噬她的攻击。 “治愈能力竟也如此强大。” 燕枝看着面具怪人身上那些被她击伤的位置,竟以飞快的速度愈合,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完全复原。 “不对,这不是你们的本体。” 燕枝这下意识到了,她一直面对的这八位面具怪人,并非真正的本体。 就在刚才,他们修复伤势时,周围的灵气瞬间陷入了短暂的真空,也就意味着,他们是依靠吸收吞噬周围的灵气用来修复自身。 因为灵气复苏的原因,哪怕是被吞噬吸收了不分灵气,也会瞬间补回来,这也导致燕枝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燕枝见到这八位怪人竟然能够吞噬灵气,心里突然生出一个疑惑,在经过几番攻击后,她基本上可以确认了。 这八位怪人就是那八座弑灵天阵的化身,至于为什么水灵儿居然分辨不出来,估计是有着什么特殊的手段,毕竟水灵儿所说的那位存在,至少也是同一时期的人。 燕枝知道,同这样的人打下去是没有结果的,除非她能把整个天楚帝国的灵气全部消耗殆尽,可是这种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 “燕妹妹,是发现了什么吗?” 水灵儿见燕枝直接放弃了对战,想来应该是有所发现才是。 燕枝点头,目光扫过那依旧被困在剑域之中的八位怪人:“水姐,关于弑灵天阵,还有你所说的那位大能,是否有所联系?” 听到燕枝的问题,水灵儿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燕枝这么问,不过她还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在确认弑灵天阵并非是那位大能以身所化,燕枝就肯定了下来,随后她将自己所发现的说了一遍。 “你是说,他们借由吞噬周围的灵气来修复自身?”水灵儿抓住了重点。 “燕妹妹,你把剑域收回去,我试试看。” 水灵儿说完,燕枝便直接将剑域散了,而后八位怪人见此,当即就做出反应,直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攻势,直接朝着燕枝攻击过来,他们察觉到了危险,意识到了燕枝可能会是一个意外,极有可能会影响到全局。 就在八人凝聚攻势时,水灵儿撑开右掌,无尽水之灵气凝聚,化作实质性的攻击穿透而上,直接将那八人串成一串。 这一击之下,如果换成别人,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死亡了,但这八大怪人却像是没事的人一样。 水灵儿也并没有急着追击,反而是看着他们的变化。 很快,他们身上的伤势就开始快速愈合,周围的灵气也随着伤口愈合的速度加快消失。 过去半刻钟时间,这八大怪人再次恢复原样,周围的灵气却直接陷入了短暂的真空状态。 “还真是弑灵天阵,没想到,你居然当起了缩头乌龟。” 水灵儿脸上透露出一丝失望,她本以为,对方会明面上与她斗上一斗,现在看来,是她高估了对方。 “我们走吧,这里已经没有历练的必要了,需要的东西也拿到手了,接下来要去的是最后你们历练的最后一站,在那里,可以让你们的实力再得到一次质的飞越。” 水灵儿说完,朝着那八位怪人挥手,如此轻描淡写的动作,却直接爆发出恐怖的攻击,这一击之下,前方数百里之地瞬间化作冰川世界,紧接着那八大怪人也同时被冰冻,再之后崩碎,变成了点点星光落入凡尘。 “你们应该挺好奇,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家伙是谁吧。” 水灵儿看着燕枝和殷昼,并没有隐瞒,直接说道:“其实天楚帝国这片区域完全是由一尊圣灵一手造成的,当初他即将身死,直接将自身分解,从而化作八大本源之力镇压八方,再布下弑灵天阵,只要能够炼制出小世界,他就能够在那小世界中重生,可惜,他的胆量太小了,主动失败。” 水灵儿说完之后,便不再多言,直接朝着客栈飞去,现在她只需要唤醒元依,然后带着一行人离开这里,前往那最后的历练之地即可。 于此同时,在天楚帝国皇宫,段逸在潘阳以及自己父亲段鸿宇的帮助下,皇城之中的百姓们虽然还是有所怀疑,但却都被他们的强大所震慑。 甚至有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经没有了反叛之心,毕竟现在他们都想要修行,而想要修行,就必须要发誓忠于帝国才行。 “段逸,我奉劝你最好将帝位交出来,否则的话,我将带领十万铁骑踏破皇宫。” 还在皇宫之中潜心苦修的段逸,突然被外边一道洪亮的声音惊醒,他眉头挑动,没想到张不成会在这个时候造反。 “张丞相,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帝国一直待你不薄,也不曾有过任何愧对你的之事,更没有做过任何民不聊生的违背天和之事,你为何要反?” 段逸看着张不成,他不得不承认,张不成这个人的能力非常强,有他在,天楚帝国的秩序会更加的稳定,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愿意和这位老丞相兵戎相见。 “哼,亏你说得出来,你难道不知道,在文倾城称帝之前,天楚帝国乃是我张家的天下?她当初以绝对力量强行让我张家退位,那时候张家实力式微,不与她争锋,但现在,我张家坐拥百万大军,獠牙铁骑十万,这一支大军能够横扫整个天楚帝国。” 张不成脸上洋溢着疯狂的笑容,为了这一天,他足足谋划了数十年,如今终可以将属于他们张家的天下夺回。 “现如今,我张家实力已经足够夺回这天下,即便是文倾城在这里,也休想改变这个事实!” 张不成说完,缓缓抬起右手,紧接着皇宫瞬间被一群铁骑包围。 “段逸,我念你是一代剑客,实力出群,如果愿意乖乖将帝位交出,我还可以考虑让你留在帝国当任下一任大将军,不然的话,哼哼,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几日!” “唉,你又何必自误呢。” 段逸叹气,张不成的谋划,在他自己眼中确实是万无一失。 可是在段逸这里,却是百密一疏,如果是在之前,或许真的就是万无一失了,可是现在不一样啊,他段逸得到了仙人指点,更是跨入了修仙者之列,哪怕只是一个多月的修行,但也让他的实力得到了飞越提升,凡人终究是凡人,哪怕段逸只是一个初入修仙者门襟的低阶修士。 “哼,是否是自误,手底下见真章。” 张不成一声令下,无数铁骑直接冲向段逸,他们都是张家培养出来的死士,不管前面的是什么,只要张不成下令,他们就会悍不畏死的冲锋。 “唉。” 段逸长叹一口气,紧接着他拔出燕枝赠送于他的宝剑,一招很普通的横扫。 这是水灵儿给他的一本低阶法术,别看只是普通的一招横扫,就这一下,就足足让段逸这个已经领悟了剑心通明的剑客修炼了小半个月,而且才刚刚入门而已。 一击之下,成败上线的铁骑被拦腰斩断,短短几个呼吸时间,整个皇宫就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这还只是段逸一个人在动手,如果在皇宫之中的段鸿宇以及潘阳出关,三人一同上的话,可能这一群铁骑都不够他们砍的。 “你,你怎么可能这么强,不可能,就是文倾城面对十万铁骑,累也累死了……” 张不成脸色变得煞白,他怎么也没想到,段逸会这么强,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这根本就已经不是人了吧。 “哼,井底之蛙。” 段逸还是留手了,他没有一剑把张不成杀了,这家伙还有一点用,他还需要这家伙的命震慑住皇宫外的百万大军…… 客栈。 此时元依已经被水灵儿唤醒,并且她已经通过自身实力解开了水灵儿给她布置的禁锢,在得到水灵儿的夸赞后,她险些就飘起来了。 “水姐,我们出发吧,这里也没有什么可留念的了。” 燕枝看向皇宫,她刚刚察觉到,段逸倒是有天赋,哪怕没有他们的帮助,凭段逸的手段,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够一统天楚帝国。 至于水灵儿说的那位背后的圣灵,在弑灵天阵被毁之后,对方就已经彻底沉眠,再无苏醒的可能了。 第414章 最终的历练之地 在水灵儿的带领下,燕枝一行人来到了所谓的最终之地。 在这里弥漫着迷雾,看不到任何生灵,但却让人感觉到异常危险,就好像进入这里后,随时都可能丢去生命。 “最终的历练之地就在这里吗?” 殷焱率先开口,虽然说这里环境看起来很恶劣,可是对于他们来说,还没有达到无法生存的地步。 “这是自然,历练之地要穿过这迷雾灵阵,抵达另一边才是。” “我会在迷雾灵阵的另一边等着你们。” 水灵儿说完,便直接化作无尽水珠消散。 燕枝和殷昼对视一眼,随后便踏入了迷雾之中。 原本殷焱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不过见到燕枝他们都已经进去了,也就连忙跟了上去。 “这迷雾灵阵,竟还有随机传送的效果。” 燕枝和殷昼是同时进入的迷雾,但燕枝却发现,自己和殷昼竟然失去了联系,但奇怪的是,她却又能够感觉到,他们其实并没有间隔多远,就好像只间隔了一座墙。 正当燕枝疑惑之际,只见一道模糊身影出现在她身边,随着周围的迷雾淡化,她才看清楚这人是谁。 “阿昼,这是?” 对于燕枝的询问,殷昼解释起来:“这迷雾灵阵中有着重叠阵法,在我们进入其中后,就进入了不同的重叠阵法之中,我破开了那那边的重叠阵法,然后找到了你所在的阵法位置,就过来了。” 经过殷昼的解释,燕枝点了点头,算是弄明白了这里的原因。 “奇怪,为什么感觉不到殷焱的气息。” 这时,燕枝突然疑惑起来,按理来说,她和殷昼率先进入迷雾灵阵,殷焱他们应该也会紧随其后,可是她还能够察觉到殷昼,殷昼也准确的找到了她,可是殷焱的气息却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按照殷昼方才对迷雾灵阵的了解,这个阵法中的重叠阵法至少上千万重,如果找不到相应的气息,一层一层的破解,然后去寻找殷焱他们,恐怕没有数百年时间是做不到的。 “我们直接离开迷雾灵阵吧,以殷焱他们的天赋,这迷雾灵阵并不能困住他们多久,最多个把月时间他们就能够找到正确的方向离开。” 虽然这迷雾灵阵中有着数不清的重叠阵法,但这些重叠阵法并不高级,想要破解还是很简单的,哪怕是不熟悉阵法的人也可以以力破之。 燕枝点头,相比较起以前闯入的那些阵法,这迷雾灵阵似乎除了起到迷幻作用,便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杀伤力了。 哪怕是周围那些肃杀气息,也都是虚幻出来的,根本影响不到燕枝他们。 燕枝二人仅仅用了一天的功夫,就从迷雾灵阵中走出,当他们见到眼前的一片残垣断壁时,顿时有些疑惑了起来。 面前的场景让他们觉得很熟悉,但却又十分陌生,天空上挂着一轮明月,但这明月已经没有任何光泽,甚至还有一角已经崩碎。 远处,残破的建筑下,叠满了各种已经风化的尸骨,无数怨气腾空,天地间都响彻着哀嚎,就像是人间炼狱一般。 可当燕枝二人眨眼,再次看过去时,四周场景又再一次发生改变,从先前那如同末日一般的场景转换成了一片虚无。 紧接着这里就出现了它本来的样貌,在这里,就是一片空旷的原野,前方还有着一座祭坛,祭坛上立着五根巨大的石柱,上面刻画着不知道是什么时代的铭文。 此时水灵儿正背对着燕枝他们,正视着那刻满铭文的石柱,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水姐,这里是?” 燕枝上前,来到水灵儿身边,她看不懂那石柱究竟是什么,但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历练之地。 “你们来了。” 水灵儿看向燕枝,之后她开口说道:“燕妹妹,这最后的历练,便是在这五行道阵中领悟真我,而你们先前所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曾经的一个时代所发生的事情,那个时代……罢了,有些事我还是不能直接说给你听,还需要你自己续寻找答案。” 水灵儿欲言又止,燕枝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按照水灵儿所说,走到那五行道阵中打坐,领悟真我。 殷昼此时上前,只见水灵儿双手在虚空中刻画各种铭文,紧接着五行道阵被激活,她看向殷昼:“你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相信你已经看明白了很多东西。” “先前的那一幅画面,应该是那个时代的最终之战吧。” 对于殷昼这个问题,水灵儿只是点头,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在静静等待,似乎她知道殷昼还有其他的问题需要她来解答。 “其实很多东西我都已经了解了,但是这五行道阵,似乎并没有你所说的,领悟真我的作用吧。” “的确没有这个作用,领悟真我从来不需要什么东西辅助。”水灵儿点头,这一次她不等殷昼提问,直接将五行道阵的真正作用说了出来。 “五行道阵最大的作用就是巩固神识,燕枝的神识受损严重,哪怕是先前在临渊城中,得到眷顾后恢复如初,甚至比起从前更加强大,但却还没有巩固,所以我便打算让她来这里,借助五行道阵巩固。” 水灵儿把这一切解释之后,这才继续说道:“这里的历练结束了,你们也该回去了,五行道阵中,我做了一些改进,你只需要进入其中,激活面具便可以直接离开这里。” “后面的路,只有靠你们自己走了。” 殷昼沉默了,最后他点头:“那殷焱那小家伙就劳烦水姐照顾了。” 说完这些,他便径直走进了五行道阵之中,随后静静坐在燕枝身边…… 桃花源。 殷昼突然睁开双眸,他看了看手中的面具,又看了一眼依旧还在沉睡中的燕枝,当即将面具收起,来到燕枝身边。 正当殷昼准备伸手为燕枝检查,其神魂是否已经修复时,燕枝睁开了双眸。 她看向殷昼,随后起身,看着四周陌生的场景,她依稀记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但是那又似乎不是梦,毕竟在她记忆中,她和殷昼在那个世界历练了很久很久。 在那个世界的经历,还有认识的人都还在脑海中历历在目。 “我的实力……” 燕枝突然发现,自己的实力竟然变强了,无与伦比的强大,当她再次看向殷昼时,她发现,殷昼竟然一直都隐藏了实力,只不过她并没有直接拆穿。 “阿昼,这里是哪儿?” 燕枝直接开口询问,她确实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何地。 “西梁山的腹地,这里相传还是岐山仙子成仙造化之处,你当初神识受损严重,肉身的伤势也不轻,所以我就带着你来到这里修养。” …… 二人相谈了很久,分析了许多事情。 其中就包括了很多关于那个虚幻世界中历练的事情,现如今燕枝的神识已经完全恢复,自身实力更是变得强横无比。 正当二人准备动身离开这里时,突然感觉到四周空间开始扭曲,紧接着周围环境开始变幻。 “这是虚空置换之法?” 燕枝大惊,以她现在的实力境界和眼见,当即就认出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稳定,周围变得一片混沌,虚空中还有一座辉煌的宫殿。 “这里是,虚无世界?!” 燕枝震惊,他们直接被拉进这里,显然是那位禁忌存在的手段。 她和殷昼对视,看着眼前出现的虹桥,便直接踏了上去。 宫殿之中,燕枝和殷昼行走在黑暗之中。 很快,他们便按照记忆来到了曾经那个地方。 “你们来了。” 这声音如同大道之音一般让人亲和,但又像是那般冷漠。 “见过前辈。” 燕枝与殷昼一同行礼,这位前辈邀请他们前来,想来是有所目的的。 “你们通过了考验,这东西便交于你们了,希望对你们有用。” 燕枝手中突然多出一本古朴的黑色书籍。 “这是?” 燕枝疑惑,但那位禁忌存在并没有多说,在送出这本书籍后,她就将燕枝二人传送出了宫殿。 燕枝不识得这本书是什么,但殷昼却认出来了。 “焚天书!” 殷昼震惊,他没想到这宝物竟然在这位禁忌前辈手中。 他知道焚天书的作用,那位禁忌前辈把这宝物交给他们,看来目的是很明显了。 只是那位前辈为何没有直接将他们传送回原本地方,反而只是传送出宫殿。 “我们自行离开吧。”殷昼看了一眼虚空中的宫殿,随后对着燕枝说道。 殷昼现在并没有和燕枝解释,现在还不到时间,他暂时还不能和燕枝透露“它”相关的任何事情。 燕枝听到殷昼的话,将那“焚天书”收起,随后就同殷昼打开虚空通道传送了出去。 他们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虚无世界,传送出去的地方乃是死亡之海。 “这里是死亡之海?” 燕枝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不敢置信。 她还记得,上一次来这里,死亡之海弥漫着堕落的气息,更有着大量的堕魔者。 现在居然已经得到巨大改善,而且已经衍生出些许的灵气来了。 “不对,前面有着强大的阵法拦截。” 燕枝当即发现了不同之处,在死亡之海前边,像是有着一道无形的屏障把死亡之海划分开来,屏障另一边灰暗如夜晚,没有一丝光明。 而且时不时还能捡到堕魔者的身影,它们时而冲击屏障,时而站在屏障那施法。 但不管怎么做,他们都无法跨越那道屏障,来到这边。 “看样子,应该是曳河的手笔。” 殷昼开口说道,在这里,除了曳河,没有人拥有这么高超的阵法造诣,也只有曳河那位阵法狂魔了。 “我们去见见他们吧。” 燕枝和殷昼旋即向着天人城前去。 很快,二人就来到了天人城城门脚下,按理来说,死亡之海的威胁既然已经解决,天人之城不应该还是一副全副武装才是。 可实际上天人之城竟然直接开启了防御阵法,而且还是将阵法发挥到了极致。 “你们是谁?” 就在燕枝和殷昼准备离开之时,天人之城上方,出现一道身影,他们警惕地看着燕枝二人,发出质问。 而且看他们的架势,似乎只要燕枝和殷昼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就会立马动手。 “这位道友,不知可否让你们的城主曳河前来一见,就说是故友来访。” 殷昼镇定地朝着城门上的士兵说道。 那士兵们听到殷昼的话,纷纷对视疑惑,他们知道城主的名字叫曳河,但外人可不知道,能够准确的说出曳河这个名字,想来应该也不是他们天人之城的敌人。 第415章 乌合之众 但他们并不敢松懈。 “你们等着,待我们前去请城主过来,友情提醒你们,天人之城最近不太平,周围总会出现一些堕魔傀儡,它们的实力甚至比死亡之海深处那些堕魔修士还要强,更加悍不畏死。” 其中一位士兵友善地提醒了燕枝和殷昼二人,之后就急匆匆地朝着天人之城中赶去。 当然,这士兵之所以如此匆忙,就是因为当初曳河曾经说过,如果有人在城外直呼他的名字,那就一定要去通知他。 虽然他们不明白城门外的两人和他们城主有什么关系,但作为士兵,自然是要服从城主的命令。 很快,曳河就随着那士兵来到城门上方,当他看到燕枝和殷昼时,脸色顿时大喜。 “开门,速速打开阵法,开启城门!” 曳河的命令,这些士兵自然不敢违背,当即将阵法撑开一角,然后将城门打开。 然而就在士兵们这么一操作下,就见到两道黑影飞速朝着城门冲去。 “不好,有堕魔傀儡潜藏在暗中!” 士兵见到那黑影,他就准备催动阵法,此时燕枝他们已经来到城门口了,如果这个时候催动阵法,哪怕是一般的仙人境界修士,都会被这座阵法绞杀。 在士兵看来,燕枝和殷昼的命,可远远比不上天人之城中的无数居民,哪怕是违背城主命令,他们也不能放任那两尊堕魔傀儡入城。 然而还不等士兵将阵法开启,燕枝和殷昼就动手了,仅仅是简单的一招,那两尊已经冲入城门的堕魔傀儡直接被击杀。 躯壳落在城门口处。 “这……” 这一番操作,直接让城门口上的士兵们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那位操纵阵法的士兵甚至都忘记了关闭阵法。 这还是曳河亲自出手将阵法关闭,当他取出一块特质储物袋,将两尊堕魔傀儡收集起来后,这才对燕枝和殷昼行了一礼:“两位道友近来可好?” “多谢道友关心,不知道这天人之城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堕魔傀儡又是怎么回事?” 燕枝开口询问,并且还将死亡之海的事情也一并问了一番。 他们既然来了天人之城,而且先前还承了曳河的人情,如今天人之城有难,他们自然不会袖手盘管。 “唉,当时我从那原始阵纹中研究出了能够抵御堕落气息的阵法,之后就在死亡之海进行试验。” 曳河将自己如何净化的死亡之海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之后他又把那些堕魔傀儡的事情再说了一番。 可以说这些堕魔傀儡没有自我意识,也没有生命,杀死仍然会复活,除非用特质的储物袋将其包装起来,统一镇压,不然的话用不了多久,它们又会复活,治愈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来的,源头在哪,他们根本探查不到。 “真是奇怪,难不成它们还是凭空出现的不成?” 燕枝疑惑。 “道友,方才我们杀死的那两只堕魔傀儡你再将它们放出来看看。” 殷昼突然开口说道。 曳河听了,稍加犹豫,但想到先前殷昼和燕枝抬手之间,就将那堕魔傀儡抹杀,这实力已经超出他想象太多,想来就算放出来,这二人也能轻易镇压。 于是曳河将那储物袋取出,之后解开封印。 只见两只漆黑如墨,长相同山羊一般的多磨傀儡被放出。 它们此时仍旧是死亡状态,但不到一刻钟,其中一只堕魔傀儡双目突然冒出绿色的火光,竟直接原地崩起,直接复活了。 这堕魔傀儡复活后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反而是四周望观,紧接着目光锁定燕枝,就好像是受到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直接朝着燕枝攻击过来。 轰! 一声巨响,堕魔傀儡还没有靠近燕枝,就被殷昼一拳轰成了碎片。 这一幕可是险些惊掉了曳河的下巴。 不过这一击,反倒是让燕枝等人察觉到了这堕魔傀儡的本源。 这傀儡坚硬的外壳下,竟然有着一团本源力量。 只不过这团本源力量充满了让人厌恶,恶心的气息,甚至还无时无刻地牵引着人们内心中的黑暗。 “……” 曳河看着眼前这团本源力量,整个人额头青筋暴起,眼眸变得通红。 “道友,醒醒!” 殷昼轻喝一声,紧接着就见到曳河长吐一口气,神情变回正常,他看着眼前的本源气息,仍旧有些后怕地说道:“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比那堕落气息还要更加强横,险些就让让我走向堕落。”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堕魔傀儡之所以不会死,就是因为这本源力量,你们看。” 殷昼指着那被他轰成了碎片的傀儡躯骸,竟然受到那本源力量的牵引,在飞速朝着本源力量靠拢,随后缓慢成型,再用不了多久,它就会重新复活。 “奇了怪了,为何这一尊傀儡却没有复活呢?” 曳河疑惑地看着另一尊堕魔傀儡。 按理来说,堕魔傀儡是无法被杀死的才是,殷昼也尝试了,这本源力量根本无法被磨灭,它就好像是不真实之物一样,任何的攻势都无法对其造成伤害,只要有它在,堕魔傀儡就会不停地重生。 “这一尊似乎是燕道友杀死的。” 曳河突然响了起来,这尊无法复活的堕魔傀儡,似乎是被燕枝击杀的,可为何同样的抹杀,殷昼杀死的堕魔傀儡仍然可以复活,但燕枝击杀的却不再具备重生的资格? 殷昼上前,一脚将那堕魔傀儡踩碎。 这尊堕魔傀儡躯体内也有一团本源力量,但和另一尊不同的是,这一团本源力量竟然被净化了! 没错,原本充满了堕落,厌恶气息的本源力量,竟然变成了纯粹的本源力量。 “阿枝,你试试动手攻击那本源力量试试。” 殷昼对着燕枝说道。 燕枝点头,随后一道攻击轰向那还在努力修复傀儡身躯的本源力量。 只见一道淡淡白光一闪而逝,紧接着那本源力量竟瞬间化作透明状,紧接着也净化了。 “怎么可能……” 曳河不敢置信,就是燕枝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特殊能力。 “阿昼,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燕枝以神识传音方式询问道。 殷昼也不好确定,他怀疑是因为燕枝有着大道的眷顾,因此她的攻击,多少会对这种堕魔气息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我也说不准,你试试用其他的方式再攻击一下别的堕魔傀儡,看看它们能否在此复生。” 殷昼这般回应燕枝。 随后他又看向曳河:“道友,不知道你手中是否还有这堕魔傀儡?” “这是自然。” 曳河又取出一个封印的储物袋,他们和堕魔傀儡交手有一段时间了,自然也有捕获过不少堕魔傀儡。 不染他也无法发明出这种能够封印堕魔傀儡的储物袋。 这里封印的是一条蛇形堕魔傀儡。 只见这堕魔傀儡刚被放出来,就直接朝着燕枝攻击过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吸引它一样。 轰! 燕枝没有催动灵力,直接一脚将这条蛇踩爆。 但奇怪的是,这堕魔傀儡竟没有向先前的山羊那般直接死亡,它体内的本源力量也并未被净化。 “阿枝,再用法术攻击一次。” 燕枝听着殷昼的指挥,施展一道简单的火球术。 然而诡异的是,火球术在触碰到那本源气息后,竟直接将其净化了。 “看来,是阿枝你的灵气问题。” 三人又经过一番试验后,发现只要是燕枝本人的灵气,就能够净化这堕魔傀儡体内的本源力量,但如果是借用天地灵气的话,就无法做到这一点。 …… 燕枝和殷昼并没有在这天人之城停留太久,不过他们倒是从曳河这边学了不少关于特殊阵法的知识。 而燕枝也留下了自己的一小部分灵力。 本来,以天人之城的实力,根本不用惧怕那些堕魔傀儡的,主要就是那些家伙根本杀不死,又封不尽,这才导致整个天人之城都陷入了全面警惕状态。 现在有了克制它们的办法,天人之城自然也准备开始进行反攻了。 离开了天人之城,燕枝二人并没有着急去寻找其它事情的线索,反倒是打算放松一下。 “我们去那边逛逛吧。” 燕枝指着远处的一座城池,殷昼自然不会拒绝,两人一前一后,便来到了目标城池…… “诸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这是我刚刚从一处古代遗迹中挖掘出来的神物。” 突然,城中不远处传来一道呦呵声。 燕枝也寻声凑了上去,她就是想要去凑凑热闹,像这样的宝物大致都是用来诈骗一下新手修士的。 不过在燕枝凑过去时,竟真的从那位呦呵的修士手中的宝物中感应到一股岁月的气息。 “你说你手中这珠子是从古代遗迹中挖掘出来的,它就是古代遗迹中挖掘出来的?我还说我手中的扇子是仙人曾经使用过的呢。” “就是就是,忽悠傻子呢你?” 人群中,有一些修士开始嘲讽着年轻人,都认为这人是想要欺骗一下不识货的人。 “你们可不要污蔑我,我说的句句属实,再说了,你们又不买,嚷嚷什么呢?” 那手持珠子的青年声音有些虚,一副谎言被戳穿了,但又死不承认的样子。 他这珠子的确不是从古代遗迹中挖掘出来的,只是某天夜里,他无意间见到这珠子竟然在发光,于是他就想到了,哪天找个机会,就拿去卖了,忽悠一下一些不识货的修士。 “这位道友,不知道你这珠子怎么卖?” 燕枝饶有兴致地朝着青年开口问价。 青年见到燕枝,顿时就来了兴致,一口一句这是何等强大的宝物,简直把这珠子吹上了天。 “行了,你不用在我面前说那么多,刚才那么多道友都说了,你这不过是假的,而且你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它就是远古遗迹出品,我就是见它好看,准备买回去装饰,你出个价吧。” 燕枝直接打断了青年的话问价道。 “这……” 燕枝的话,直接引起了周围人的哄堂大笑。 还有一位青年上前一步:“我说你见好就收得了,这东西本来就不是什么宝物,人家姑娘喜欢,你送给人家算了。” “哼,你懂什么?”青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他犹豫了一番后,还是对燕枝报价道:“一块极品灵石!只要你给得起,我就卖给你!” “你怎么不直接去抢,一个破珠子,你居然收这美女一块极品灵石?” 青年的话,顿时引来了周围人的愤怒,但让这些人更加震惊的事情是,燕枝竟然还真的就掏出一块极品灵石交给了青年。 一时间,在场的人竟无法分辨,这珠子究竟是不是宝物了,要么它真是宝物,要么就是这美女属实有钱,根本不在意那块极品灵石。 第416章 祭神录 一块极品灵石对于燕枝来说,确实没有什么,而且她说的也没有错,她是真的挺喜欢那珠子的,也并非是因为那珠子上面有着一缕远古气息。 在告别那青年后,燕枝才继续开口说道:“这云阳城确实是有趣,就是不知道那昆仑的小世子有没有被抓回去了。” 她和殷昼神魂进入秘境,虽然在秘境之中度过了很久,但实际上真实世界的时间根本没有多少变化,只不过他们被那位禁忌前辈以大神通带进了虚无世界,然后又从那里面出来耽误了一两天罢了。 殷昼听到燕枝提起昆仑的那个逃婚的小世子,心底突然在想,如今他们得到了焚天书,那祭神录也应该要去寻找了。 只是祭神录究竟在哪儿,殷昼自己也没有头绪,唯一的猜测就是可能在昆仑。 因为那个地方有着隔绝“它”探查的功效,若是说祭神录封藏最好之地,就非那里不可了。 “我们回去那里看看,依我看那小世子估计还躲在那儿。” 殷昼开口说道。 他们口中的那昆仑逃婚而来的小世子,正是闵如岚。 待燕枝二人来到那小屋时,还真就发现了闵如岚。 此时闵如岚正悠闲地在小屋中烧着烤,在燕枝他们出现后,闵如岚这才反应过来。 “两位道友,没想到你们还没有离开云阳城啊,我还以为昨日之后,你们就找时间离去了。” 闵如岚根本不知道燕枝他们究竟是怎么离开的,这两人就像是突然凭空消失一样,根本不像是使用传送符的样子。 其手段甚至比之仙人手段还要奇特诡异。 “我们有点急事离开了一下,这不又回来了么?” 燕枝走进小屋,来到闵如岚烧烤的火堆边坐下,紧接着对闵如岚继续说道:“借用一下的你火堆。” 她说着就从储物器中取出一些妖兽血肉开始烧烤起来。 殷昼也跟着走来,一样坐下。 “小世子,不知可否像你打听打听一些消息?” 殷昼想要从闵如岚这边打听一下消息,只不过他也知道,祭神录这种神物,闵如岚必然是不可能知晓的。 倒是可以问问昆仑的布局,还有一些隐秘之地,到时候他们过去也好一一排查。 “昆仑之事?” 闵如岚疑惑地看着殷昼,他挺好奇为什么殷昼会向他问起昆仑之事,不过他也并没有拒绝,都一一向殷昼解答起来。 毕竟作为昆仑那边的世家小世子,他对昆仑自然非常了解,但殷昼所问的,他还真就知道的不多。 “不如这样,两位道友与我一同前往昆仑如何?我平日都在家中修行,对于昆仑的禁地并没有太多的研究,不过我父亲肯定知道的多一些。” 小世子闵如岚突然想着,如今他独自一人跑出来逃婚,也已经有了些许时日。 他还真的挺想家中亲人的。 正好,眼前这两位实力莫测的道友有意前往昆仑,他倒不如带着二人一同回家,说不定父亲看在这两位道友的份上,就同意了他不需要再联姻了。 “一同前往昆仑吗?那行吧,小世子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燕枝和殷昼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小世子想了想,语气有些中肯,试探性地说道:“我们稍作休息,随即就直接出发?” 看样子,这小世子是挺着急着回去的,真不知道他当初离家出走,是不是因为拒绝那段婚礼给他的勇气、 不过他能从昆仑跑到这里来,也算是他的勇气了。 经过一番休息之后,燕枝和殷昼便跟随着小世子闵如岚踏上了前往昆仑之路。 这一路上倒也是平安,并没有遇到什么特别之事,就是在穿越一片原始丛林时,遭遇到了几只强大妖兽的攻击,那妖兽可是险些没把闵如岚吓坏了。 还好的是,最后燕枝出手,直接解决了那些妖兽,这才让闵如岚松了一口气。 好家伙,看着闵如岚方才的样子,燕枝二人都有些怀疑,这小子究竟是怎么从昆仑那逃到云阳城的。 当然,也不能说这小世子的运气不好,说不定当时逃跑时,就是因为运气太好,一路上并没有遭遇到什么危险,这才安全抵达的云阳城呢。 “你没事吧?” 殷昼上前,朝着闵如岚伸出右手,一把将他拉起来。 “没……没事。” 小世子脸色都被吓得发青了,不过他还是强装着镇定,不给自己丢脸。 “不用强撑着,我们歇息一会儿吧。” 殷昼对着燕枝招呼了一声。 三人便在这丛林中休息了片刻。 他们毕竟不是很着急赶往昆仑,如今闵如岚被吓得走都走不动路了,自然是要休息一番了。 “多谢两位道友了,如果不是你们,估计我这一次返程怕是要凶多吉少。” 闵如岚想到刚才那强大的妖兽,脸色依旧有些难看,他还真不知道这丛林中竟然栖息着如此强大的妖兽。 同时也在感慨燕枝他们竟如此强大,比起先前在云阳城拍卖行遇到时更加强大了。 “也许,他们当时只是隐藏了修为!” 想到这,闵如岚对燕枝二人更加崇拜了,看上去,他们的年纪相仿,可是实力上差距确如同天堑一般,根本没得比较。 此时,小世子心中一直在和燕枝他们做比较,最后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和这两人相比,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差距太大了。 本来,殷昼是打算直接使用传送符离开这片丛林的,但他发现,越是靠近昆仑,这天地间就像是被什么规则打乱了一般,传送符箓根本不起作用。 不过小世子也给他们解释了,昆仑这片区域有着古神守护,在这里禁止使用任何传送符箓。 而且经过闵如岚的解释后,他们才明白,原来这所谓的古神守护,还是近些年来才出现的,以往昆仑并没有不能使用传送符箓这种事情。 三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总算是抵达了昆仑。 “两位道友,你们初来昆仑,我也应该尽一下地主之谊才是,你们可以随我来,先去我们闵家坐一坐。” 这才是闵如岚的终极目的,他想要逃婚,不愿接受家族的安排,不过想要说服自己父亲,那就只能靠燕枝二人了。 燕枝二人点头,倒是也没有拒绝。 殷昼也准备去问问闵家家主,这昆仑还有什么大禁地之类的地方。 “那人,有点熟悉……” 三人在前往闵家时,路上与一行人擦肩而过。 燕枝突然感觉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同样,那一行人中,其中那位青衣女子在经过燕枝后,也是愣了一下,她旋即停下脚步,目光看向燕枝。 “小姐,怎么了吗?” 此时燕枝已经离开,而这位青衣女子,乃是从秦北齐家过来的齐家大小姐。 “没事……” 齐大小姐也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当她正要离开时,又打消了主意:“齐老,刚才那三人,你可有认识的?” 齐老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家大小姐,虽然不明白大小姐为什么突然问他,但他还是如实回答:“大小姐,刚刚经过的那三人,其中两人我并不认识,倒是那领头的小青年我倒是记得,应该是昆仑闵家的小世子。” “闵家吗?” 齐大小姐低头沉默一番,随后她便确认了下一站目标。 “齐老,我们待会儿去拜访一下闵家吧。” “好的,大小姐。” 齐老并没有去多问,他们这一次来昆仑,目的就是为了找人,本来他们就没有什么线索,来昆仑都只是想要碰碰运气,如今大小姐突然改变行程,显然是有所线索了。 “阿枝,怎么了吗?” 殷昼感觉到燕枝的异样,于是传音询问。 “不清楚,刚刚我似乎感受到某种气息牵连,就好像……那种感觉我也说不过来,但很熟悉。” 燕枝也很疑惑,这种感觉她还是第一次,很陌生,但却很温暖。 “两位道友,我们到了。” 只听到闵如岚的声音传来,燕枝二人顺着闵如岚所指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琼楼大殿。 走进去之后,发现闵家确实是修真大家,这其中的分布,就如同是一座小城池一般。 也难怪这一路上,闵如岚一直在夸闵家就像是小昆仑一般,其家族势力在昆仑境内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 “小少爷,您可终于回来了。” 不等闵如岚带着燕枝他们离开,就见到一位老人踏空而来。 他来到闵如岚跟前激动万分。 “是王管家啊,本少爷出去散散心,这不是直接回来了嘛。” 闵如岚说完,又直接将头凑上前去,小声低语:“管家,我爹是不是不准备让我和那女人结婚了?” “小少爷,你想什么呢?”王管家看着自家少爷,从其话语中可以听得出,这小子离家出走,就是为了逃婚的,现在回来,估摸着是以为对方因为找不着他的人,所以就退婚了。 “啊?他们没来退婚吗?”闵如岚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随后又叹气:“真是可惜了,如果他们退婚倒还好,大家都不难堪,何必要我当面拒绝呢?” 听到闵如岚的话,王管家一时间有些风中凌乱了,他记忆中的小少爷可没有这么大的胆量啊,如若不然的话,也不至于逃婚了,直接就当面拒绝打脸了都,不过回想起来,也不能说小少爷胆小吧,毕竟他就那点实力,居然敢就这么离家出走。 “那小少爷,如今雷家的那位小公主已经在我们闵家府上,不知道您准备打算?” 王管家还是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这倒是直接让闵如岚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才刚回来,就和对方撞了个正着,他可不会觉得这是有缘千里相会,反而更像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对于闵如岚和王管家的对话,燕枝和殷昼并没有插嘴,一路上,闵如岚也大致和燕枝他们商讨过这件事情了。 作为交易,他们可以出面为闵如岚撑腰,当然,只要如闵如岚所说,他父亲真的会愿意告知他们那些禁地之事。 “小少爷,这两位是?” 这个时候,王管家才察觉到,自家少爷是带着两名年轻修士回来的,这时,他突然有些感动了,要知道他记忆中,自家小少爷属于那种人见人嫌的存在,没想到居然还能交到朋友。 从这两人身上的气势来推断,可以确认对方并非是那种会欺瞒人的主,由此看来,对方可能真的是把闵如岚当做了朋友。 “我朋友,好了王管家,我们赶紧走吧,我跟你讲……” 这一路上,小世子闵如岚可谓是嘴巴动个不停,将他在路上遇到的种种危险,还有燕枝他们的强大给王管家说着。 这些话又让王管家多看了燕枝他们两眼,昆仑距离云阳城这段路程确实有不少大妖,同时也在感慨闵如岚的运气。 “小少爷,这些话你到时候最好不要和老爷说,不然的话,你很可能会被打死。” 王管家如实地告诫闵如岚。 闵如岚听到这话,当时就有些不乐意了,但他立马就想到,自己独自一人离家出走,然后还遇到那些大妖,如果不是前往云阳城时运气好,可能他都遇不到燕枝他们。 原本还想要反驳的闵如岚,想到这里当即就萎了,正如王管家之言,如果他把这事原封不动地和自己老爹说,他就算不被打死,也绝对会落个残废,至少得躺上几个月才能下来床。 “如岚,你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害得我们好找。” 刚回到自家,闵如岚就被一女子拉过去,她一脸心疼地看着闵如岚。 此人正是闵家大夫人,同时也是闵如岚的生母。 “母亲,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闵如岚说着连忙拉起母亲的手,然后对着自己母亲介绍他新交的朋友。 “见过闵夫人。” 燕枝和殷昼也不失礼数,之后他们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现在闵如岚需要处理自己的私事,他们想要打探消息倒也不着急,因此等着闵如岚处理结束后再说就是。 第417章 昆仑来人 闵如岚和自己母亲正在说着自己的经历,以及是如何遇到燕枝他们的,就在这时,一位精壮中年人走了进来,而他身边还有一位老妪。 精壮中年名为闵和,乃是闵如岚的父亲。 这位老妪正是玄女所在的宗教宗老,她这一次来的目的,就是要来要一个说法的,或者她直接将闵如岚带走,毕竟这小世子的行为实在是有些胆大妄为,冒犯了昆仑威严,叫圣女与玄女皆是不快,脸上无光。 “刘老请坐。” “闵家主客气。” 一番客套之后,三人入座,闵和看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脸上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有外人在,他恨不得直接把这小子吊起来打一顿。 “如岚,你胆子挺肥的啊,居然还敢离家出走。” 别看闵和一脸生气的样子,但实际上心底是十分高兴的,自家儿子什么性格他会不知道?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有胆忤逆他,还跑出了昆仑,当时闵和心底都很自豪地想着:很有种,不愧是我儿…… 当然,高兴是一码事,可是这得罪的人却不是闵家能承受得起的,现在他们都还没有想好怎么给人家解释呢。 “老爹,联姻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闵如岚看着闵和,目光镇定,一脸严肃地说着,最后余光又扫了一下燕枝和殷昼。 可以说,燕枝和殷昼就是他最后的后盾了,如果没有这两人,他还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 “你应该就是那闵小世子对吧,你说你来处理,那行,老身就听听,你想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刘老不怒自威,她倒是很想看看,这小世子要怎么给她,给玄女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今天这事不能完美解决,那么迎接闵家的,将会是毁灭。 “呃,刘老消消气。” 闵和一时间有些尴尬,连忙起身,但刘老却做出一个打住的动作,示意闵如岚继续说道。 “前辈,我知道,玄女大人想要同我联姻,主要是看上了我的修行天赋,但您也看到了,我如今这般年纪,修为却只有那么一丁点。” 闵如岚沉默了一下,随后他将燕枝交给他的那珠子取出,继续说道:“这是我离家出走时无意间得到的宝物,前辈您看看,这宝物能否换取玄女大人的原谅。” 闵如岚将珠子取出来,其实他内心此刻真的非常紧张,压力极大,如果对方看不上这珠子,那麻烦可就更大了。 不过还好,刘老见到这珠子后,整个人化作一道光影,直接来到了对方这边,一把手将那珠子抓起来仔细打量。 紧接着,刘老身上的气势顿时爆发,恐怖的威压席卷整座大厅,刘老实力极强,甚至还在闵和之上。 闵家在昆仑确实是大家族,但现任家主也是上位没多久,而闵家真正的战力都是老一辈,此时他们都还在闭关之中。 不过能够成为家主,闵和怎么可能会是软脚虾,哪怕面对强于自身的刘老,他依旧镇定自如。 “刘老,您这是……”闵和作为这座大殿中,闵家实力最强的人,见到刘老突然爆发气势,只能硬着头皮询问起来。 刘老摆了摆手,当即将气势收起,呵呵一笑:“一时间没控制住,没事没事。” 刘老说着就将那珠子收起:“这东西虽然有些奇特,但并不代表它能够得到玄女大人的原谅。” 说着,刘老突然伸出那干枯的右手,就要抓住闵如岚,但突然感觉到一股危险,那意识像是在告诉她,如果自己再向前一步,自己这只手就要废了。 紧接着,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一局面:“这位老前辈,不知道可否容我说上一句?” 说话的人正是燕枝,方才刘老准备强行掳走闵如岚时,也是燕枝动的手,她并没打算伤这刘老,因此只是以剑意威慑了对方一下,如若不然的话,现在刘老已经是一具尸体……不,应该是两具尸体了。 “你是何人?” 刘老脸色有些难看,但她知道,眼前这女子绝对不简单,她已经猜测到,刚才那危险意识,就是此女子散发出来的。 “我是何人不重要,非要说的话,就当是闵小世子的朋友吧。” 燕枝说完,又继续开口:“老前辈你既然都已经看出了那珠子的价值,为何还要出手擒拿他呢?若是那珠子不行,倒不如将其归还?” “哼,你算什么……” 刘老还想要反驳,可是她突然又感觉到另一股恐怖的气息将她笼罩,她知道,今日这里有高手,而且比她强太多,她原本就是想要仗着对方不识货,想要私吞那珠子,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只好改口说道:“哼,我会亲自将其交到玄女手中,到时候如何评判,玄女会自己做主。” “哎哟,这里好生热闹呀。” 这时,门口又传来一道声音打破了这里的气氛。 所有人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女子同数名追随者走了进来。 女子正是先前在昆仑寻人的齐家大小姐。 “闵家主,冒昧前来拜访,还望见谅。” 齐大小姐朝着闵家主行了一礼。 闵如岚的母亲打量了一番齐大小姐,又看了看她身边的追随者,见到秦北世家的身份腰牌后,当即也起身回礼:“原来是齐家大小姐,贵宾登门拜访,闵家甚是荣幸至极。” “闵家主客气了,我们也是有事来访,不过你们现在似乎还在处理家事,我们也就不好打扰,就在一旁看着便好。” 说完,齐家大小姐就找了个位置坐下,随后闭目养神,不再理会。 秦北世家的威名在修仙界来头可不小,即便这里是昆仑,也要礼让三分,刘老不清楚为什么这齐家大小姐会突然跑来闵家,但她现在得到了那珠子,按玄女的性格,必然是不会再继续为难闵家。 而且闵如岚的道歉态度确实很诚恳,反倒是她刚刚生出了一缕贪念,显得有些掉了身价。 “既如此,那我就先离开了,今日之事我会如实告知玄女大人,到时玄女大人如何判断,那就是大人的事情了。” 而且今日她就算想要为难闵家,却也是做不到,毕竟有外在因素,她的身份已经非常明显了,而燕枝仍然敢对她动手,显然并不惧怕她背后的宗教。 但狠话她还是要放出来的,只见她对燕枝说道:“姑娘,你的行为,我也会同玄女……” 然而刘老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燕枝打断了。 “老前辈,你话多了。” 燕枝话语刚落,眼眸中射出一道剑光。 刘老见势,飞速倒退,紧接着她原先所在之处直接被剑光斩开一条深沟,恐怖的剑气让在场的众人都震惊不已。 就连已经知道燕枝他们的恐怖的闵如岚都被吓了一跳,要是被这一击打中,绝对直接被切成两瓣! “姑娘,你就不怕惹怒了我神宗不成?” “怎么?你还想要用神宗来压我?”燕枝脸上露出笑容,但却充满了威慑,似乎只要刘老再敢多说一个字,她就会动手灭了对方。 “不……不敢。” 刘老是真的怕了,她真的害怕这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强者直接杀了她,对方的强大已经远超她的认知,她只不过是神宗的宗老,而且还是那种地位比较地的,如果死了,神宗也不会派出高手来为她报仇,就算为她报仇那也没意义了,毕竟人都死了,报仇有什么用,她又不能活过来。 刘老最后也没再对燕枝放狠话,快速离开了闵家,她还得将那珠子交给玄女手中,不然就是她也不好交代。 见到刘老离开,闵如岚是松了一口气,想来,这一次联姻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但闵如岚还是对燕枝行礼:“多谢道友了,如果刚才不是你帮忙,可能我还真就要栽了,那宗老先前显然是想要私吞那宝物,不过现在她回去了,自然不敢私吞那宝物,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在闵如岚看来,只要解决了这门婚事,就足够了。 “不知道齐大小姐亲自来我们闵家,可谓何事?” 在处理完刘老之事后,闵和这才来到齐大小姐身边,对其询问起来。 “闵家主客气了,叫我小齐就好,我来你们闵家并非是要找你们的,而是想要找这位姑娘的。” 齐大小姐目光看向燕枝。 在她看向燕枝的刹那,她就感觉到,自己被一道气息锁定,那气息如同滔天猛兽,就好像她只要有任何一点对燕枝仇视的举动,就会被这恐怖气息当场抹杀。 “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要和这位姑娘聊聊,确认一些事情。” “阿昼,我们和她聊聊吧。” 燕枝突然传音和殷昼说道。 殷昼点头,随后他对着闵和说道:“闵家主,我们来闵家,其实就是想要和您请教一下,昆仑的一些事情,不知道可否和我们详细说一说。” “你们一路照顾小儿,这点要求我怎能拒绝?” 一番商讨之后,殷昼和闵家家主一行人离开了大殿,将这里留给燕枝和齐家大小姐他们。 至于燕枝的安危,反正只是出去腾出空间,殷昼并不担心那些人会对燕枝做出什么事情来,而且就算他们有那个想法,也不会是燕枝的对手。 “齐家大小姐?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并不认识吧。” 燕枝率先开口,她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找上她。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秦北世家,齐家齐依依。” “燕枝。” 对方自我介绍,并没有恶意,因此燕枝自然也是自报姓名。 紧接着,燕枝便看到齐依依取出一块玉佩,当她看到这块玉佩时,身躯轻微一颤,她感觉到一股极其熟悉的感觉涌现。 “看样子,燕姑娘是对这玉佩有所感觉对吧。” 齐依依突然这么说,紧接着又将玉佩递给燕枝:“这玉佩乃是我族一位长辈之物,它能够寻找到和这位长辈血脉相关之人。而我们这一次来昆仑,就是为了寻找那位长辈的。” 齐依依并没有说她要找的人是谁,只是含糊地说是自家长辈。 可是燕枝的年纪,比之齐依依还要小上一些,自然不可能是她们要寻找之人。 “大小姐,怎么会这样,养魂神玉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联系?” 齐老目光凝重,如果不是她亲眼见到,她都怀疑,眼前的燕枝就是她们要找的那位了。 齐依依摇头,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相信很快就能够找到原因了,现在只需要静静等待即可。 燕枝看着手中的养魂神玉,陷入了沉默,她也听到了齐依依她们的对话。 养魂神玉,这是一些修仙大世家用独特的材料炼制出来的独特玉器,能够封存家族之人的一缕血脉,如果家族之人死去,这神玉就会崩碎,拿着它,若是遇到了家族同血脉之人,就会有所反应。 “难道我是秦北齐家之人?” 燕枝心头疑惑,但她从拥有记忆开始,就被华渊带走了,根本没有所谓的秦北齐家的记忆。 “燕姑娘,不知道你可否想到些什么?” 齐依依声音有些急切,她可以肯定,眼前这女子,绝对和她们要寻找的人有着很大关联,不然这养魂神玉的血脉为何会闪烁,而且这般强烈,说不定,她是她们寻找的那位的子嗣也说不定。 “姑奶奶,难道你这些年消失后,还在世间留下了子嗣吗……” 齐依依心头疑惑,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疑虑,如今证据都已经确凿了,还需要去猜测什么,只是她从燕枝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似乎她的这位同族小妹对于那位并不知情。 “你们找到我,并且将这玉佩给我看,说是要找人,但从你们的表情可以看得出,寻找的人并非是我,对吧。” 燕枝将玉佩归还于齐依依说道。 齐依依点头,她将玉佩接过,紧接着说出一句惊人的话:“准确的来说,我们是在找你的母亲。” 齐依依已经肯定,眼前这女子,一定是她姑奶奶的孩子,只不过对方并不知道罢了。 “我母亲?”燕枝愣住了。 第418章 我……尚有母亲? “我原来还有母亲的吗……她还活着?” 燕枝心中涌出大量的疑惑,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如今突然有人拿着证据找到了她,并且告知她在寻找自己母亲,这如何让燕枝不震惊。 不过燕枝还是需要再次确认,于是她看着齐依依,开口说道:“你所说的话,还是有些牵强,不知你还能否拿出其他的证据?” 其实燕枝在接过养魂神玉之后,再听了齐依依的话,她就已经确认了,齐依依并没有撒谎,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想要再确认一下。 齐依依好似知道燕枝肯定会让她再拿出其它证据一般,只见她取出另一块养魂神玉。 “这是封有我神魂的养魂神玉。” 齐依依在取出养魂神玉后,便从体内逼出一滴精血滴在上面,紧接着养魂神玉冒出耀眼的光芒。 这光芒一直持续了些许时间后才渐渐黯淡,随后齐依依就将养魂神玉递给燕枝。 “你可以用自己的血脉激活这养魂神玉试试。” 齐依依直接开口说道。 燕枝接过养魂神玉,其实不必试她也知道结果如何,但她心中难免有些不信,还是试了一下,果不其然,这养魂神玉同样有了反应,只是没有她激活先前,那块称是她母亲的养魂神玉那块耀眼罢了。 “血脉越是相近,这养魂神玉所爆发出来的光泽就越加耀眼,想必你应该也十分清楚。” 齐依依解释道。 燕枝点头,她虽然没有养魂神玉,但没吃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嘛? “那你们寻到这边,可否有我……母亲的下落?” 燕枝将母亲这两个字声音压得很低,知晓了自己母亲还活着,她也迫切想要找到母亲现在究竟藏于何处。 “这……” 齐依依一时间语塞,她们就是来寻找燕枝的母亲的,如今找到燕枝,就是因为血脉缘故,心想燕枝既然是“姑奶奶”的女儿,那肯定知道其下落才是。 结果她们却是成了误打误撞,恰巧碰到了“姑奶奶”的女儿,最难以让她们接受的是,燕枝似乎连自己母亲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这昆仑一行也并非没有收获,至少也找到了她们秦北齐家流落在外的血脉,而且看燕枝气息饱和,灵力内敛的样子,齐依依甚至都看不出其修为境界究竟达到了几何。 “齐老,您能看出姑奶奶的女儿现如今究竟是何等修为吗?” 齐依依对身边的齐老传音,然而得到的回复竟和她一样,根本看不穿。 “但说无妨,既然我们都是一家之人,而且事关我母亲,这就更不能去隐瞒我了不是吗。” 燕枝言语平和,她们相谈一番之后,就地找了几个位置坐下继续讨论起来。 至于殷昼那边,他本身就和闵家主是故交,如今正在一处密室之中商讨着一些话题,闵家主倒也没有去隐瞒什么…… 闵家大殿。 燕枝和齐依依讨论了很长时间,最后她们决定,现在最主要的是先将燕枝的母亲齐清歌,之后的事情再做打算。 这一切主要还是因为,齐依依告知燕枝,她们运用家族的秘法,可以通过养魂神玉所散发出来的光泽感应原主人的生命气息,以及所在的大致位置。 特别是齐清歌的养魂神玉如今在昆仑境内,屏蔽掉燕枝的气息后,仍然还有所反应,而且此时的生命气息也有些微弱。 显然齐清歌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很好,能够让一位齐家曾经的大小姐落魄到四处躲藏,甚至隐姓埋名不敢露头,要么就是有着强大的仇敌在追杀,要么就是自身受了重伤。 燕枝大致上能够猜测的就只有这两个原因,齐依依或许知道一些重要事情,但她并没有全部告知燕枝。 燕枝也不会去询问,反正只要找到了母亲齐清歌,这一切都将会水落石出,找不到,一切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不论是齐清歌被强敌追杀,亦或者是身受重伤,如今躲在隐蔽之处疗伤,都能够很好的解释,当初燕枝会被抛弃。 可是这一切却并非是如此,秦北齐家其实已经查到了一些有关于齐清歌的事情,只是这些事暂时还不能和燕枝说,如果燕枝只是普通人还好,但偏偏她是一个实力高强的修士,如果因为这件事导致她的心性发生变化,那将会造成巨大的麻烦。 让燕枝更加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些年来,齐清歌也一直在找女儿,只是…… “阿昼,那件东西可有线索?” 燕枝回到闵家安排给她和殷昼的住处,此时殷昼早已经在这里等候。 燕枝进来便直接询问起来。 他们这一路上来,其实目的就是要寻找祭神录的,只不过祭神录这种神物哪里说想要找到就能够找到的。 “线索倒是谈不上,不过有两个地方的可能性倒是极高。” 殷昼言语中带着几分沉思,手指轻轻敲打着木桌,继续说道:“其中一个地方就是那玄女所在的宗门——昆仑神宗的禁地,天壑峡谷。还有一处就是昆仑仙境。” 天壑峡谷乃是位于昆仑神宗深处的一处禁地,那里常年被虚空所屏蔽,那个地方可以说是一处超级绝地,在里面,不仅仅会让修士的修为大幅度降低,甚至长时间待在其中神志还会被影响。 更加恐怖的是,在天壑峡谷中,不仅仅有着各种恐怖的先天杀阵,更有无处不在的诡异妖兽,可以说那里根本就不是一般修士能够进入其中的地方。 而天壑峡谷也早就在数万年前被昆仑神宗的神女通过超级阵法镇压了,这种地方出现祭神录的概率确实很大。 然后另一处绝地乃是昆仑仙境。 别看昆仑仙境名称听起来一点都不危险。 但要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可是因为所有踏入其中的修士,都如同飞仙一般直接就地羽化。 这个所谓的羽化可不是飞升的那个羽化,而是直接就地坐化的意思,只是因为这些修士在自我羽化之后,身躯周围会冒出大量白色雾气,雾气会扩散在区域范围,与此同时,其自身羽化后的灵气也会被昆仑仙境中的灵植吞噬。 也是因为那个地方就如同是一幅仙境之地一般,因此才被命名为昆仑仙境,可以说那里是昆仑山上,最恐怖的禁地之一,经过殷昼的几番推敲,他认为,祭神录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这两处。 “你呢,你那边都聊了些什么。” 殷昼转开话题,如今他们已经找到了线索,只需要稍作歇息,就可以直接前往那禁地之中探查一番,而且第一站他们已经想好要去天壑峡谷了。 “我?”燕枝直接将她和齐依依所说之事大致说了一遍。 她们在讨论完这一切后,齐依依就准备带着家族之人率先动身在昆仑境内继续打探,毕竟养魂神玉所显示的范围就在这里,虽然地方大了点,但总比整个修仙界到处找要强得多。 听到燕枝的母亲还在世,而且极有可能就在这昆仑境内,殷昼也严肃了起来,毕竟自己道侣的母亲,也算是他半个母亲了,他自然不能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那伯母的养魂神玉在你手中吗?” 殷昼突然开口询问。 燕枝点头,她将齐清歌的养魂神玉取出,对于殷昼,她是百分之百信任的。 而且殷昼在这个时候说要看养魂神玉,说不准他有什么办法可以直接追踪到自己母亲的下落也说不定。 “找到了!” 殷昼突然开口。 养魂神玉殷昼颇为了解,自然也有所办法借用养魂神玉,找到原主所在位置了。 “真的?”殷昼大喜,她真没想到,殷昼竟然还熟悉这种东西,不过现在他们还没到庆祝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齐清歌。 “我们这就出发。” 燕枝收起养魂神玉,当即就跟着殷昼飞速朝着昆仑的某一个落后的凡人居住区域冲去。 然而他们刚要抵达那村子时,殷昼突然停了下来:“气息消失了……” 殷昼不理解,正常情况下,气息不可能会消失的才对,可是眼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燕枝听了殷昼的话,也是眉头挑起,她还不容易就要见到自己生母了,可现在,母亲的气息突然就消失了。 如果是遇害,至少也会出现微弱气息才对,可现在完全就是凭空消失的,要不是燕枝将养魂神玉取出来发现那神玉中仍旧还保留着生机,她还真以齐清歌真的遇害了。 “何人?!” 殷昼突然一道攻击砸向虚空,前方虚空顿时坍塌一角,但飞快就恢复原貌。 就在刚才,殷昼察觉到,有人竟躲在虚空跟随者他们,当时居然没有被察觉到。 偷偷尾随他们,并且不被察觉,当今世上,也只有那个“它”有这个手段了。 只是“它”这个时候不可能会亲自下场跑过来尾随燕枝或者殷昼,“它”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那气息,有点熟悉……” 燕枝也望向殷昼同样所望的方向,开口说道。 而在远处,一位头戴面纱的白衣女子悄然出现,她目光望向燕枝他们所在的方向,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但很快她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臭虫罢了。” 殷昼简单说了一句,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虽然没有留下刚才尾随他们的那人,但也已经差不多猜测到是什么东西了。 “用不了多久或许还会再见,不必去理会。” 燕枝点头,他们现在重心偏向于寻找齐清歌的下落,也许是因为齐清歌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危险,所以就躲了起来。 失去了养魂神玉的指引,燕枝他们想要找到齐清歌无异于大海捞针,因此他们只能作罢,等待下一次养魂神玉的引导。 “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先去昆仑神宗看看吧?” 燕枝将养魂神玉收起,随后开口说道。 既然如今线索断了,那自然不能一直干等下去,恰巧如今他们距离昆仑神宗并不远,恰好可以前去拜访一二。 殷昼表示赞成,昆仑神宗。 燕枝和殷昼以神通易容了一个新面孔。 昆仑神宗倒是和其它的修仙宗门不同,他们这里还有专门给信徒祈祷而建造的香火供奉,因此上来这里朝圣的凡人多不胜数。 “两位,前方乃是神宗禁地,其中凶险万分,还请离开。” 就当燕枝和殷昼准备直接潜入天壑峡谷时,突然被一道清脆的声音喊住了。 不等燕枝他们反映,只见前方缓缓出现一道丽影,此女身上缠绕着丝丝雾气。 这雾气让女子身形变得模糊,哪怕是动用神识之眼都无法洞穿,看到其原本面目。 “玄女祭祀?” 殷昼认出了这女子的身份,只是他没想到,天壑峡谷竟然有着一名玄女祭祀看守,看样子这禁地之中是出了什么大变故,不然也不可能会派出一名玄女祭祀了。 要知道,整个昆仑神宗里,玄女祭祀也没多少位,这些祭祀都是每一任玄女身边的护道者,而在上一任玄女退位之后,作为玄女祭祀将会退居二线,成为宗门太上长老,亦或者像眼前这位这样,找一个职位闭关修行。 “没想到你居然还知道我的身份,两位想必应该是因为好奇想要进入这禁地中一探究竟,但我奉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这些年来,因为这个原因死在里面的修士数不胜数。” 玄女祭祀还是好心的继续提醒。 昆仑神宗的禁地并非是不允许有人进去,只是每一个昆仑神宗的弟子长老都知道这个地方的凶险,因此他们根本不会吃饱撑着跑进去送死,但外界总有一些修士不信邪,想要进去碰瓷机缘什么的。 因此神宗从最开始不开放到现在只会好言相劝,若是对方执意要送死,那也不会阻拦。 “就不劳烦祭祀了,我们自有分寸。” 说罢,燕枝和殷昼便朝着禁地走去,如今都已经暴露,他们自然也不用藏着掖着,一步一瞬移,直接就没入禁地之中。 然而让玄女祭祀不知晓的是,在燕枝二人进入后,她刚转身准备离开,就有一道白痕一闪而逝。 第419章 禁地勿入 “似乎刚刚又有一个东西冲进去了?” 玄女祭祀脸上出现疑惑,而且还有着一丝忌惮,她总感觉,昆仑要有大事发生。 “玄女大人,我有事要禀告……” 玄女祭祀最后决定,将这里的事情告知如今的玄女,不过最后玄女却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句“不用去在意”,之后便切断了交谈。 天壑峡谷中,四处都是尸体的残骸,还有时不时跳出来偷袭的诡异生物。 现如今燕枝他们还只是在外围,就已经遭遇到各种猛烈的袭击,当然这些袭击根本无法对二人造成分毫伤害。 哪怕这里连灵气都无法动用,但光凭肉身的强度,二人就可以轻松虐杀这里的生灵。 轰! 霎时间,燕枝突然感应到危险感,她当即拔出太玄剑,转身就朝虚空砍去,紧接着就是金铁碰撞的声音,燕枝同时被震退数步。 殷昼的反应比起燕枝更快,他在燕枝即将攻击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另一侧,在燕枝被震飞的刹那,他就动手了。 这里无法动用灵力,但殷昼何许人也,哪怕不能运用灵气,他也可以通过燃烧吞噬周围的天地灵物化作特殊的灵力,从而施展神通。 也是殷昼的这一击,直接将暗中的那身影砸了出来。 这一刻,他们终于算是看清楚了这偷袭之人,此人穿着一身白衣,脸上挂着面纱,并没有将真正面孔暴露出来。 诡异的是,这女子竟然不受这禁地的影响,依然可以在这里使用灵气神通。 要知道即便是殷昼,也是借用外力炼化灵气才能够发挥出神通过来,可是这女子每一个动作,没一个行动都散发着灵气,说她是个人,倒不如直接称呼为移动的灵气更贴切。 “你是何人?” 燕枝手中太玄扫过虚空,时候来到殷昼身边,与其并列。 别看刚才燕枝被动挡下那一击,看似落了下风,但实际上燕枝早就已经找到了应对策略,只要对方追击,就会着了她的道,只可惜对方似乎算到了她的预判。 “灭,杀……!” 女子口音有些结巴,似乎这两个字就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一般,伴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又是数道攻击朝着燕枝殷昼二人攻击而来。 根本没有任何痛处,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挡的存在,哪怕是现在的燕枝看着都有点头皮发麻。 不过也仅仅如此而已,燕枝或许没有猜测到这白衣女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殷昼却多少已经猜测出来了。 这女子除了相貌与燕枝相差一些外,不论是势力、修为、境界甚至是悟性都和燕枝一模一样,这一看就是那个“它”造就出来的。 而且就在这种地方,对方居然还能保留着如此诸多“特权”,由此可见,那个“它”是真的有些急了,不然不可能会赋予这么多能力。 “阿昼,你到一边帮我拦住她,不要让她给跑了。” 燕枝说着,直接从储物器中取出数块极品灵石炼化。 紧接着在灵石提供的灵气上,燕枝直接释放出自身的剑域。 一时间,剑域直接将周围全部笼罩,那些生长不行的灵植在剑域形成之后,纷纷像是朝圣一般,全部向着燕枝这边生长。 “雕,虫……小技。” 白衣女子手中宝剑一颤,紧接着同样的一座剑域从她的脚下形成,顿时二人就变得势均力敌起来。 不得不说,拥有和燕枝等同天赋,等同实力的情况下,两人想要短时间内分出胜负基本是不可能了。 白衣女子本身的一行一动都带着神泽,就如同是一个移动灵气,根本不可能出现灵气枯竭,反观燕枝,虽然拥有绝世神兵支持,可是灵气终究有限,而且受到地形限制,她的全部实力还难以发挥。 但即便如此,燕枝仍旧还是处在上风。 经过一番战斗,只见那白衣女子直接被燕枝懒腰斩断,化作一缕白烟消散。 “果然只是一道分身。” 燕枝将太玄剑收起,殷昼没有说什么,他心底此时却是在想:这东西竟然如此谨慎,竟然是分出一小部分力量尾随过来试探一下他们。 而且还是专门挑这种受限制的地方,那也就是说…… “阿枝,我们届时这般操作……” 燕枝认可了殷昼的办法,她也不喜欢总是被人暗中跟着,而且还是一个未知的危险。 算起来,对方已经暗中试探他们三三次了,如果换做普通修士,早就已经被燕枝他们甩没影了。 经过一番探查后,燕枝和殷昼也算是无功而返。 这天壑峡谷他们探查完毕了,并未出现祭神录的气息。 等他们离开了神宗后,燕枝顿时就感应到,母亲齐清歌的养魂神玉又有了反应。 自从被殷昼施展了神通后,养魂神玉就像是拥有自我寻找目标的功能一般,只要目标出现,它就能够感应到对方所在的位置。 “在昆仑仙境范围,怎么会如此?” 燕枝之所以会惊讶,是因为昆仑神宗前往昆仑仙境的路程并不算近,在这个不能使用传送符箓的地方,想要从这边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昆仑仙境至少也需要一周的时间。 “等等,这天壑峡谷会不会本身就会影响时间的流速?” 燕枝和殷昼对视,当即联想到这个问题,在他们询问了昆仑神宗的修士,终于确定了这个事实。 没想到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那真的得抓紧时间了。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昆仑仙境所在的山脚下。 燕枝望着前方巍峨的大山,踏上这座高山,那便是踏入了昆仑仙境。 这大山旁还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的文字不忙了岁月痕迹,依稀还能分辨出几个大字--禁区,禁--危。 就在燕枝二人准备进入这昆仑仙境时,燕枝突然回头,双手张开,随后打出两道阵法手印。 而殷昼同样也是如此,眨眼间,四周空间直接被阵法封锁。 “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燕枝望着前方,如果不仔细观看的话,前方还真什么东西都没有,但若是打开神识之眼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就在燕枝说话的刹那,远处的虚空居然出现一丝涟漪,虽然动作幅度极小,但还是被燕枝抓捕到了。 “不出来?”燕枝见那跟踪他们的人仍旧不为所动,随即冷笑一声,紧接着一道湮灭直接斩出。 恐怖的攻击直接将周围虚空拦腰截开,不过虚空愈合速度也是极快,几乎是在被切开的刹那,就愈合了,这现象就像是一道涟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划过。 涟漪所过之处,所有东西都被光滑平整地切成两瓣。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在湮灭造成的涟漪在即将触碰到那跟随燕枝他们的身影时,竟直接崩塌开来。 紧接着一道白衣出现,相比起之前在天壑峡谷遇到的那位,这位更是脸上直接被一团迷雾笼罩,根本无法探测虚实。 “见不得人的东西。” 燕枝吐槽了一句,她可不管对方是谁,既然出来了,那就直接解决掉,不过在解决掉之前,她必然是要对这家伙的神魂进行一次“友好”的搜魂,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此执着要对付她。 “%……” 白衣女子口中不知念着什么咒语,数个呼吸时间后,只见她脚下的影子居然开始蠕动,随后化作一尊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出现。 现如今,两方直接变成了二对二。 “影子交给我吧。”殷昼对燕枝说了一句,之后他就直接催动神通,朝着那白衣女子的影子攻击过去。 虽然不知道这女子究竟施展了什么诡异神通,但是燕枝能够感应到,那影子幻化出来的白衣女子实力比起本体还要强上几分。 不过她并不认为殷昼会输,既然殷昼对付影子,那她与这女子的对战也就直接开来了序幕。 女子不由分说,直接就朝着燕枝施展神通,恐怖的攻击勾勒天地灵气,声势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燕枝见此,也不敢怠慢,要知道她先前在那虚幻世界的秘境之中可不是白历练的。 她早在那虚幻世界的秘境中就已经掌握了初级的灵气主宰,后来回归现实后,实力更是得到翻天覆地的提升,灵气主宰更是一金接近完美。 如果没有这一层的领悟,燕枝可能还真就不是这白衣女子的对手。 “灵气反噬。” 燕枝低喝一声。 只见白衣女子那原本浩荡的声势攻击,居然瞬间反扑,瞬息化作滔天巨口,直接将白衣女子吞噬。 “喝!” 巨口中,传来一道娇喝声,这声音就如同天籁一般,哪怕只是一个字,一个音符,竟直接将周围的灵气全部冲垮。 “死!” 白衣女子迷雾下的脸不知是何等表情,她吐出的字开始变得急促,似乎已经开始乱了阵脚。 反观燕枝这边,始终还是从容面对,对上这白衣女子,她仍然还有空闲的时间去观察殷昼那边的大战。 也并非是燕枝不主动出手,哪怕是这白衣女子有些不及她,但对于自身的防御却做到近乎完美,燕枝需要找到一个破绽,一个一击必杀的破绽。 而她就是想要故意露出一个马脚,但又不能太过于刻意,这白衣女子必然有特殊的能力,能够算到她接下来的行动。 如果太过于刻意去暴露破绽的话,反而会被对方有所察觉。 与此同时,殷昼几乎是将那影子压着打,虽然影子的破坏力以及攻击力都强大于本体,但却没有本体的灵活,更没有本体的那种卜算能力,因此影子想要赢殷昼,除非她能拥有比殷昼还要强大的实力才行。 “归零。” 白衣女子突然吐出冰冷的声音,紧接着那被殷昼按着吊打的影子,就在殷昼准备给其最后一击的刹那,化作黑鹰回归本体。 只见白衣女子气息顿时暴涨,瞬间回到了巅峰,她抓到燕枝的破绽了,这一击如果成功,燕枝必定香消玉殒。 然而,白衣女子虽然算到了燕枝的破绽,却没有算到燕枝的下一次反击。 几乎是同时进行的攻击。 白衣女子的攻击打在燕枝的破绽,而燕枝的太玄剑也刺入白衣女子头颅。 可是倒下的却是白衣女子,燕枝直接化作灰烬消散。 在灰烬消散之后,燕枝再一次出现,她早就已经将自身短暂地融入到灵气之中,白衣女子刚才那一击确实很致命,只可惜她攻击到的,只是燕枝提前留置在这里的假身。 被天选直接洞穿脑袋的白衣女子虽然倒下,但却并没有死。 还不等燕枝反应过来,白衣女子就原地化作白烟,瞬间与燕枝拉开了距离。 只见燕枝朝着前方招手,太玄剑便从白衣女子头上消失,回到她的手中。 轰! 然而,白衣女子还在严阵以待时,根本没有发觉倒,殷昼此时已经出现在她的背后。 只见殷昼右手清清靠在她背后,下一刻,一道刺眼红光将整个阵法空间照明,再之后,这白衣女子就直接被蒸发成了灰烬。 而殷昼同样也解读到了这白衣女子的所有消息。 正如他所猜测那般,这女子也是“它”的傀儡,而且是最后一尊“它”傀儡,如果是放在外界,这“它”傀儡的实力绝对远不如现在这般表现。 此傀儡之所以如此轻松就被他们灭杀,主要是因为昆仑这个地方,完全遮蔽了“它”。 若是他们在昆仑之外遇到这傀儡,绝对是一番鏖战,很有可能还会身受重伤,殷昼甚至怀疑,这傀儡倾尽了“它”的所有,搞不好下一次,“它”真的要亲自下场了。 “她死了?” 燕枝将阵法收起,看向殷昼询问道。 殷昼摇头,他只是磨灭了白衣女子,但并没有完全灭杀,还留下一道意识封印了起来,因为他已经得到答案了,这道意识应该就是“它”最后的手段了,一旦这道傀儡意识消失,那么“它”就会亲自降临。 “要进去吗?” 燕枝望着前方的禁地,她看向殷昼,昆仑仙境的危险,远要比神宗内的天壑峡谷更加危险千百倍。 两人对视,正准备一起进入其中时,突然被一道声音喊了下来:“两位还请止步,前方禁地甚是危险。” 第420章 道之痕 燕枝和殷昼回首,见到一位穿着普通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女子出现时,燕枝身上的养魂神玉所绽放的光芒变得更加耀眼起来,哪怕是在储物器中,燕枝都能够感觉到那养魂神玉所带来的的温度。 能让养魂神玉有这般反应的人也只能是其本人了。 “姑娘,你为何如此看着我?”齐清歌有些疑惑,她原本就居住在这昆仑仙境附近,就在刚才她察觉到了这里出现剧烈的动静,于是便悄然过来一探究竟。 但她到来时,并没有察觉到任何战斗迹象,只是见到两人准备进入昆仑仙境。 要知道昆仑仙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而且她看这两人也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特别是那女子,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于是她还是站出来劝说二人不要进入其中的好。 燕枝和殷昼此时都是以神通易容,而齐清歌如今又还是凡人,自然看不出眼前两人真实样貌。 燕枝看着眼前的女子,其样貌和自己确实八分相似,再加上养魂神玉的反应,她已经可以肯定,眼前的女子肯定是她母亲齐清歌了,只是秦北齐家乃是修仙大家,为何自己母亲却是凡人,而且她已经察觉到,自己母亲身上有着许多道伤,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势,不死都已经是幸运了,怎么可能还能和凡人一般行动。 “您是齐清歌吗?” 燕枝还是不敢直接上去喊母亲,因此开口询问起齐清歌名字来。 但齐清歌听到这个名字,神色顿时骤变,她自从来到昆仑后,就直接隐姓埋名了,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寻找着自己女儿,幸好的是自己在借助这昆仑大势,布置了一座传送大阵,能够自由传送。 不然她如今这重伤之躯,再加上丧失修为,想要在茫茫修真界找到自己女儿,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燕枝见到齐清歌的神色,知道自己贸然询问吓到了对方,估计对方是误认为自己是寻仇而来的了。 当即燕枝便撤去了易容,将她原本的容貌暴露出来。 见到这一幕,齐清歌愣住了,她看着眼前的女子,身躯一颤。 “你……你……” 齐清歌言语有些含糊,她不敢置信,眼前之人竟和她有着八分相似,她很想询问,对方是不是自己女儿,可是她又不太敢确定,毕竟修真者都有着变化之法,若是她修为没有丧失,到还能判断真伪。 “母亲……” 燕枝开口,她已经从齐清歌的神色看出来了,她就是齐依依要找的人,也就是她的母亲。 只是没想到,她们会在这个地方相见。 只见燕枝从储物器重取出养魂神玉。 在养魂神玉出现的刹那,就化作一道白光,主动飞往齐清歌身边。 当时齐依依有说过,如果找到齐清歌,便将养魂神玉取出,如果真是本人,养魂神玉就会自主泽主。 齐清歌接过飞来的养魂神玉,她轻抚着,只见那养魂神玉所散发的光华飞速黯淡,最后消散。 而齐清歌身上的伤势也在逐渐自我修复,修为也渐渐开始恢复起来,但养魂神玉中保留的原主神魂并不多,因此齐清歌的修为也没有恢复多少。 “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齐清歌此时已经来到燕枝身边,轻抚着她的脸颊,眼神中满是柔情。 燕枝没有说话,她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关怀,原来如此温暖…… “母亲,您怎么会在这昆仑之上?” 燕枝和殷昼一路上跟着齐清歌前往居住之地。 齐清歌叹了一口气,她的目光始终看着燕枝,从燕枝出生,再到现在,她都没有见过自己女儿,现如今自然是要多看几眼了。 本来,这件事她是不打算说的,但女儿都问了,她自然不会隐瞒。 “当年……” 齐清歌将自己从秦北世家外出历练,后被暗算,受了重伤后逃亡,一直到她被凌辱,再后来到燕枝的出生,反而还被其生父认为是不祥丢掉。 燕枝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心中却已经萌生强烈杀意了,那人竟如此可恶,她现在恨不得直接过去灭了那群畜生!! “母亲,您是说,我诞生的时候,还伴随着一本古书降世?” 燕枝疑惑地询问。 齐清歌点头,随后继续说道:“这古书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晓,当初也是因为它,所以那个家伙才觉得你是带着不祥,不能留下,而古书也被他焚烧,只是即便是烈火焚烧,那古书仍旧没有丝毫损坏。” “当时我便觉得,这古书肯定不简单,而且肯定和你有关系,因此就偷偷保存了下来,但是它上面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极其恐怖,哪怕我身为修真世家之人,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有一次,我无意间发现,昆仑之上竟然可以隐藏这股气息,于是我就躲到了这里,并且在这里布置了一座传送阵,这些年来时不时就会通过传送阵出去寻找你的下落。” “母亲,这些年来辛苦您了。” 燕枝心中生出愧疚,同时也非常感动,原来母亲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她,哪怕是身受重伤,身子如此孱弱,仍旧不曾放弃。 “不辛苦,孩子你才辛苦,从小就没有人关爱……” 齐清歌说着眼角微红,顿时泪流满面,她当初有想过返回齐家,可是想到自己早已经不是清白之躯,加上当时她身上带着那神秘古书,根本不敢回去。 更别说还有这一群想要她死的敌人在暗中窥探,说不定就埋伏在前往齐家的路上,一个不好可能就会死在半道。 “对了,母亲,您说的那古书究竟是何物?” 燕枝转开了话题,她不想让母亲回首那些悲伤的过往。 “哦对对,光说话,忘了这个,不过那东西被我藏在昆仑仙境外的那石碑之下。” 齐清歌说完就准备起身出去将那古书带回。 燕枝连忙让她坐下。 “母亲,您就在这里歇息,我们去拿就好。” 如今齐清歌伤势刚刚恢复些许,怎么能一直活动,她又拿出许多天材地宝堆放在桌上:“母亲,这些东西对您的伤势有帮助。” 齐清歌哪怕是大世家之女,也不曾见过如此之多珍惜灵药,这其中甚至还有她不认识的灵药,即便不认识,但从它们散发出来的气息也足以判断,这绝对不是普通灵药,甚至可能是仙药!! “女儿,这些灵药太贵重了,你快快收起来。” 齐清歌连忙想要让燕枝收起。 燕枝摇头拒绝:“母亲,您用着吧,不够再说,这些灵药对我已经没有多少作用了,放着也是放着,它们能够为您修复伤势,不正好是在发挥它们的作用吗?” 见燕枝并不像是撒谎,齐清歌也只好手下这些灵药,但她也并没有打算全部用来恢复伤势。 女儿说这些灵药对自己已经没了作用,但她却是不信,只是认为这是女儿的说辞,想要找借口让她服用这些灵药。 既然女儿现在不用,那她就先帮女儿保管起来便是。 “母亲,您不用担心我的,我现在的修为境界,已经不需要再依靠灵药来修行了。” 燕枝一眼便看出了齐清歌的打算,于是连忙说道。 齐清歌在见到燕枝展现实力后,这才相信了燕枝的话。 而后燕枝便独自一人前往,本来殷昼也是准备一同前往的。 殷昼本来打算独自前去,让燕枝留下,毕竟母女刚刚相见,正好需要联络感情,但没想到的是,齐清歌居然说想要和殷昼谈谈。 当时齐清歌那眼神,像极了丈母娘看女婿…… 昆仑仙境,这里和齐清歌居住之地并不远,想来齐清歌也是想要借助昆仑仙境这个禁区的气息屏蔽自己,避免自己被仇人发现。 “奇怪,这气息……” 燕枝眉头皱起,她来到这里,突然差距到一股让她心悸的声音。 !!! 下一刻,燕枝大惊,身形一闪,直接离开原处。 紧接着她原先所在的空间直接崩塌。 “你明明死了才对……” 燕枝喃喃自语,因为前方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之前被她和殷昼击溃的白衣女子,当时殷昼已经将那白衣女子的意识抽走,按理来说不应该活着了才是。 “没想到,我的暗面竟然被击溃了。” 白衣女子喃喃自语,她根本没有看燕枝,而是将目光投向昆仑仙境,就好像这里面有什么东西似的。 “你身上的那个气息,属实让人讨厌。” 白衣女子转身,目光锁定燕枝,声音刚落,一道攻击直接在燕枝所在之地炸开。 “就这种程度的攻击想要杀我,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燕枝冷言一句,紧接着也不再多言,对方都已经打到自己脸上了,她怎么可能忍。 “看样子,暗面传来的片面记忆果然没错,当时我还以为它进入了这禁地之中陨落,然后伪造了记忆呢。” 燕枝大致上已经听出来了,先前他和殷昼击溃的那个白衣女子,乃是面前这白衣女子的暗面,而她则是正面。 这样的人真的是诡异至极,不过想想也是,当时那白衣女子不就能够把自己的影子剥离出来自成一体么,那么有明面暗面也属实正常。 “道之痕。” 白衣女子虚空招手,紧接着一柄长枪出现。 “此枪名为道之痕,顾名思义,它是由道的痕迹锻造而出,每一次攻击,都会引来道之轰鸣,你很幸运,可以试试它的威力。” “和你所说的那个暗面比起来,你废话真多。” 燕枝冷声一句,随后唤出太玄剑就杀了上去。 只见白衣女子双手抬起,道之痕轻轻一划。 燕枝就感觉到一道道痕横扫而来,那道痕直接将这一击太高到顶级神通才能拥有的破坏力。 饶是燕枝这般强者,也直接被抽飞了出去。 “果然很强,既然吃下道之痕一击不受伤。”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燕枝挡下这一击,虽然说白衣女子并没有对她造成伤害,但那攻击居然蕴含着一种道韵。 “呵呵,很重要吗?” 白衣女子再次攻击。 “不错,确实不重要。” 燕枝也没有去纠结,直接释放自己的剑域。 “道击,陨杀!” 白衣女子低喝一声,紧接着长枪爆发出更加恐怖的道韵。 燕枝也不甘示弱,她的攻击虽然没有道韵,但并不可小觑,自从她领悟了主宰灵气后,湮灭攻击已经达到一种能够毁灭世间一切的层度。 第421章 天道化身 哪怕是道也能湮灭,当然,真正的道并非那么容易就被湮灭的,但湮灭眼前这白衣女子所释放出来的道韵,还是能够做到的。 “湮灭!” 燕枝和白衣女子的攻击几乎同时施展,道韵和湮灭碰撞,让正片虚空都颤动起来。 如果不是这里是昆仑之地的话,这一击足以让这里的一大片虚空坍塌。 “昆仑之地果然神奇,就连这个层次的攻击,空间构造确实很坚固。” 白衣女子手中的道之痕晃动,将那荡漾的空间稳固,同时感慨道。 之前她之所以能让燕枝所在之地的空间小范围坍塌,乃是动用空间法则的力量,但在这里,想要以力破坏空间,确实很难,至少刚才那一击的碰撞做不到。 燕枝并没有说话,她还不知道眼前这白衣女子是否还有着其他的攻击手段,同时,她也在推敲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其天赋都让燕枝震撼。 “再试试这一击,这可是我自己领悟出来的超级神通。” 白衣女子说着,再一次舞动道之痕长枪,这一次,她背后生出一对火焰翅膀,浑身被火属性的道痕笼罩。 那道痕转眼间就布满道之痕。 “这一击之下,你断然不可能承受得住!” 白衣女子话音刚落,她的人就消失了。 不等燕枝做出反应,她就发现,对方竟然能够在自己的剑域之中,动用道韵直接封锁她的行动。 此时,燕枝感觉到自己全身被一股道韵的力量所笼罩,这股力量让她无法动弹。 “别挣扎了,这是道之力,不是你能够挣脱的!” 然而,白衣女子话才刚说完,自己就被打脸了,因为她的攻击就要命中燕枝时,燕枝竟然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可能挣脱道之力的束缚?” 白衣女子不敢相信,那可是道之力啊,凡人怎么可能挣脱的了,难不成对方身上有什么强大的秘宝不成?她连连摇头,她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做到这一点。 “是了,这里就在昆仑仙境外,昆仑仙境能够影响到我,对,肯定是如此。” 其实,燕枝根本就不知道白衣女子在嘀咕什么,她只是在感觉到自己受到攻击时,自身突然又能行动了,那种感觉很奇特,让她非常亲昵,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帮助她一样。 燕枝在脱离控制后,她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那石碑之前。 燕枝看着还在发呆的白衣女子,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石碑,只见那石碑后边的尘土中闪烁着淡淡荧光,紧随其后便是一本沾满尘土的古书凭空出现。 燕枝一把手直接将其抓住。 “原来是这个东西影响了我的攻击,不过我就不信它还能够一直让我的攻击失效。” 白衣女子回过神来,见到燕枝手中的古书,顿时恍然大悟。 燕枝看着古书,上面印着三个诡异符文,正常来说,她并不懂这符文究竟是代表什么的,但偏偏她居然认识,而且心里头居然还念了出来:“祭神录!” 燕枝也没有去多想,当即就将祭神录收起,她现在还有敌人要对付,这可不是一般的敌人,容不得她松懈。 “受死吧!” 白衣女子见燕枝一直没有理会她,甚至和她战斗还时不时走神,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一次攻击比起先前更加猛烈。 “破!” 燕枝见到攻击过来的白衣女子,她直接抬手,将剑域凝聚于太玄剑之上,随后将其斩出。 这一击不但蕴含着湮灭三招,还有着燕枝修炼以来,所有修行过的神通,无数剑影凝聚一起,这一击堪称燕枝最强的一击。 在这一击之下,白衣女子完全不敌,刹那间就被斩成了两半,就连她手中的道之痕长枪也被切成两段。 但让燕枝古怪的,即便是这样,白衣女子仍旧不死。 “你杀不死我的,和暗面比起来,我可是不死之躯。” 白衣女子已经化作两半人,但生机却丝毫不减,就好像刚刚燕枝那一击根本没有伤到她一样。 然而就在白衣女子契合在一起时,却发现,她无法恢复原本的样貌。 “怎么回事?为什么无法恢复?” 白衣女子有些懵圈了,她可是不死之躯,即便被轰成渣,她也能够重组,可为何这只是简单的切开两半,却无法重组? “很奇怪吗?我的攻击可不是只是攻击那么简单的,这一击直接将你体内的生机都切除了。” 燕枝做出解释,她也并非是多嘴,只是觉得,对方如此自信,那么自己再这样给她科普,那多么的打脸呀。 “你……”白衣女子怒极,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了。 “不能重组就不能重组吧,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我照样能够轻松打败你!” 白衣女子说完,她竟然直接将其中一半身躯轰成了渣,然后另一半身躯吞噬。 “即便只有一半躯体,但是我的实力丝毫未减。” 白衣女子单手持枪,虽然这道之痕也只剩下一半,但蕴含的道韵却没有减少半分。 对于这种比小强还能苟的敌人,燕枝不得不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对付这样的对手,她不是没有过。 遥想当时在虚幻的世界秘境中,燕枝与水灵儿的灵气之体战斗,打了那么久,而且每一次击杀,都会以更高力量的方式复活继续与她战斗。 相比起那个来,眼前这白衣女子根本算不得什么,至于消耗?燕枝身上拥有恢复灵气的宝物多的用不完,更别说她还能够主宰天地间的灵气为自己使用。 除非白衣女子将这片天地乃至禁区的灵气全部抽空,不然的话她不可能耗死燕枝的。 可若是将那天地灵气抽空,白衣女子自己也会力竭。 很快,白衣女子就被燕枝连续腰斩,每一次攻击,都让白衣女子身躯变小一半,这让白衣女子逐渐开始后怕了起来,到最后她已经只剩下一只手在和燕枝战斗了。 不得不说她是真的顽强,哪怕只剩下一双手,仍旧不曾放弃。 “罢了,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刚刚领悟出来的神通吧。” 燕枝突然开口,自从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杀死这白衣女子时,她就在相其他的办法,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能够磨灭眼前这白衣女子。 那便是动用因果的力量。 “领悟的神通?难不成你还想杀我?哈哈哈哈哈。” 只剩下一只手的白衣女子哈哈大笑起来,她似乎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搞笑的笑话一般。 没错,白衣女子即便是只剩下一只手,她还是能够变化出一只眼睛,一张嘴巴来的。 那张嘴是真的碎,从头到尾一只叭叭个不停。 “你试试就知道了,这乃是因果的力量。” 燕枝突然笑了,因果之力,那种神秘的力量,如果连这种力量都无法磨灭眼前的这个家伙,那燕枝确实是没有办法击杀对方了。 “因果力量?那种力量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够掌握得了的,你少吹牛。” 然而很快,只剩一只手的白衣女子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在消失,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对方难道真的掌握了因果力量? 她恐惧了,她的确是不死之躯没错,哪怕燕枝把她轰成了灰烬,即便不能重组,她也能活着,到时候只需要去寻找一个新的躯体夺舍,就能够重生,可是如果自己直接被因果抹除,那就直接消失了。 所谓从未出现过,又何来的生与死呢。 “不……” 伴随着一道不甘心的声音,白衣女子所剩的那最后一只手凭空消失在天地之间。 燕枝则是直接吐出一口血来,脸上变得极其苍白,就连头上的丝发都白了几根,不过在她将几株灵药服用下去之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动用因果的力量,反噬极大。 抹除白衣女子,几乎直接将燕枝的寿命对半砍了,如果不是有着大量的天材地宝,她还真的不敢乱用这种力量,代价实在太大了。 “女儿,你回来了。” 齐清歌见到燕枝回来,连忙上前拉起她的手,刚才她在屋中已经察觉到了那边传来的战斗,如果不是殷昼说并没有大碍的话,她真的就冲过去了。 “阿枝,你用了因果之力?” 殷昼一眼就看出了燕枝刚才动用过因果力量,虽然服用了灵药恢复过来,但因果之力缠绕在身,这一点没办法祛除。 燕枝也没有隐瞒,直接点头:“那家伙太难杀了,居然不死不灭,而且攻击都带着十足的道韵,极其诡异。” “道韵?”殷昼听着燕枝的讲述,眉头紧锁。 燕枝也发现了不对劲,包括齐清歌,她在燕枝出去这段时间里,和殷昼聊得很来,她也看出来了,殷昼对自己女儿非常上心,同样,她也很喜欢这年轻人。 “阿昼,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妨直接说吧。” 燕枝还是第一次见到殷昼这般表情,似乎像是有什么大事一般。 “确实不对劲。” 殷昼说着直接取出他之前封印的那白衣女子的意识。 只见那意识在被殷昼取出来后,直接化作一缕白烟消散。 “果然,它发现了。” “它?阿昼,你说的是谁。” “天道!” 殷昼这一次并没有打算隐瞒了,他觉得,是时候告诉燕枝一些事情了,天道最后的化身死了,它必然有所察觉,如今降临这里也是时间的问题,既然如此,那直接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便是。 “天道?” 燕枝还是疑惑,不过她没有去询问,只是静静等待殷昼为她解释。 “不错,先前我们对付的那个白衣女子,我当时就怀疑她很可能是一具化身。” 殷昼特地沉默了几息时间,随后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接着说道:“我当时就发现了不对劲,我觉得她就是天道留在人间,阻碍你的最后一道化身,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还分出来了暗面和明面,我之所以保留一道意识,就是想不让天道察觉到这个化身已经死去。” 燕枝一听,看样子,自己当时动用因果力量磨灭那白衣女子反而是错误操作了。 “其实你杀不杀那白衣女子都一样,既然已经杀了,也就算了,反正只不过是将时间提前了一点点而已,问题并不大。” 殷昼见到燕枝的表情,顿时就猜测到了她心中所想,他解释了一番之后,又继续说道:“你当时说那个明面使用的力量都带有道韵,那些都是天道的力量,只是没想到,在这昆仑之中,天道的力量居然还能使用,这一点倒是我没想到的。” 第422章 寻她 殷昼将自己对天道的了解都阐述了一遍,特别是天道有意针对燕枝的事情,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 不过先前遇到的那白衣女子,她的话就能够猜测到很多事情。 比如那女人见到燕枝就会说燕枝身上有着让她讨厌的气息,如果天道不是在针对燕枝,那它的那些在化身为何都会出现在燕枝身边,而且全部都是在阻止或者想要杀死燕枝。 如果不是燕枝运气逆天,实力也够强,还有殷昼这一路来的保护,估计早被天道算计死了。 经过殷昼的解释后,燕枝还有齐清歌都是大惊。 齐清歌震惊的是,自己的女儿居然被天道盯上,那可是天道啊,哪怕是修仙者,那也还是凡人,仙人尚且不可逆天,凡人又能如何? 燕枝的震惊则是,她的脑海中完全没有这一类的记忆,就好像被人抹除,或者说是被屏蔽了一样,不过她并没有去想那么多。 “如今天道的化身已死,想来它用不了多久就会亲自降临,但对付天道……” 燕枝真的无从头绪,对付天道必然是不可能用常人的办法。 而且天道必然是受到大道庇护的,大道无形物质,仅仅是一缕大道的眷顾,就能够创造出一尊先天生灵。 更别说天道乃是受到大道的全方面庇护,如果对大道庇护的天道动手,那么必然会引来大道的反击。 “想要对付天道,也并非是没有办法。” 殷昼沉默了很久,最后他才开口“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想要战胜天道并非没有可能,但是首先需要两件至宝。” “什么至宝?” 燕枝疑惑,她已经停殷昼说了,想要击败天道,首先就要先让它失去大道的庇护,但即便是没有了大道的庇护,天道仍然是不死不灭。 哪怕燕枝先前使用的因果力量,也无法磨灭天道,因为天道本身就没有过去,更没有未来,因此想要用因果之力磨灭天道却是不可能。 “大道的保护并非是没有任何漏洞可循的,只要在大道未察觉之前,用以焚天书便可以倒行逆施,中断大道的庇护,这样一来,天道便失去了大道的保护。” 殷昼说完,停顿了一番后,又继续说道:“而想要磨灭大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调查一些古老的秘籍,最终还是被我发现了一些线索。” “传说中有一种宝物能够强行剥夺道之意志,哪怕对象是天道,同样也会被剥夺,只要能够将天道的大道意志剥夺,那么它也就成了一团废物,随手可灭,断无再生之可能,” “而那件宝物便是祭神录。” 在殷昼介绍完这一切后,燕枝便将那伴随她一同诞生于这个世界的古书--祭神录取出。 “如今祭神录已经拿到,那么我们现在只需要找到焚天书,那便无需担心天道降临。” 燕枝并不知道焚天书为何物,但她能够看懂祭神录,同样也知道祭神录的作用。 当时她之所以没有用祭神录来对付白衣女子,一是自己不确定这祭神录上描述的是否属实,其二是她怕使用后,祭神录会消失,如果是一次性用品,她使用掉了,那就无法探查到当年她为何会同这古书一起诞生了。 “焚天书我们早就已经拿到了,如今既然两件至宝都在手中,那么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天道降临即可。” 殷昼将焚天书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燕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初那位禁忌的存在交给她们的那本书,便是焚天书,当初殷昼肯定是看出来了,当时没有直接明说,显然是有所顾忌。 “那么我们现在需要去做什么吗?” 齐清歌突然开口问道,她虽然担心燕枝他们对上天道会败,但担心也没有,她已经听出来了,天道是有意要燕枝死的。 躲肯定是躲不过去的,天道想要一个人死,那么这个人不论如何都不可能活着,燕枝之所以能够成长至今,也有可能是天道从未将其放在眼里,亦有可能是在算计着什么,但这些都不重要,毕竟燕枝和殷昼都已经将天道摸清楚了,小心点,自然就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天道既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来到昆仑这里,显然是在顾忌着什么,既如此,我们就先把母亲您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燕枝说道,这段时间,她已经从齐清歌口中得到了,当时那个狗男人就在昆仑境内,既然在这里,那她就顺便把这段因果了结了! “女儿,娘没事,如今伤势也已经差不多好了,这里也算是幽静,我也没打算再返回齐家,你们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齐清歌不想燕枝劳累,更不愿意看到燕枝在这个节骨眼上暴露在外,昆仑有着屏蔽天道的作用,但是距离昆仑仙境越远,其效果就越差。 若是到时候燕枝被天道发觉,很可能会遭到天道偷袭,毕竟现在天道都在齐清歌眼里,就是一个不择不扣的小人,只会放暗箭伤人的卑鄙小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种道理齐清歌怎会不懂,她不希望才刚刚相见的女儿,就因为她的原因……后面的事情齐清歌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母亲,您放心吧,没事的。” 一旁的殷昼同样点头,有他们在,对付一个凡人世家,动动手指的事情而已,但燕枝并不打算直接灭掉他们,她要让其感受到这世间最恐怖的酷刑。 “这……”齐清歌内心在挣扎,但想到当初那个狗男人竟然直接将她的女儿当做不祥之人狠心丢弃,又将同女儿伴生之物当做不祥之物扔进火堆中焚烧。 如果不是因为她修为全失,当年她就已经把那一大家族屠灭了。 “好吧,我带你们去。” 最后齐清歌确实说不过燕枝,于是带着两人通过自己制造的传送阵直接离开了木屋。 昆仑,昆仑神宗管辖的一座城池中,此时汇聚了许多居民,似乎在议论着什么,看样子很是热闹非凡。 “不知道这位大爷,您们在听什么呀?” 燕枝看着前方的一位大爷,神色客气地对其行了一礼说道。 大爷见燕枝如此礼貌,倒也是热心肠,将最近城中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原来,这座城池中,元家一族被灭,而家主更是被吊在家族门口暴晒,似乎这家主神色还被仙人下了禁制,不管怎么晒都晒不死,日日夜夜都被挂在那,就像是在惩罚一样。 元家正是燕枝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没想到这元家竟然被灭门了,而且其家主也被挂在家族门口,更恐怖的是竟然将其封印,还挂在城门上,以禁制控制,不让其饿死,或者渴死。 “去看看。” 燕枝和殷昼对视,招呼着自己母亲齐清歌便快速朝着元家赶去。 很快,燕枝一行人就来到了元家,只是如今元家早已经化作废墟,现在仍然能够看到那废墟之上时而出现的火焰。 这气息,齐清歌再熟悉不过,这功法气息明显就是秦北齐家的功法,也就是说,造成这一切的正是秦北齐家之人。 只是她不清楚,秦北齐家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但联想到燕枝之前和她那大侄女齐依依见过面,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因为燕枝也有元家的血脉,经过分解燕枝身上之物,自然而然就能够找到元家,只要稍微了解一番,就能够得知元家家主当年所做之处。 如此对待齐清歌,又把齐清歌的女儿当做不祥之种狠心丢弃,这种事已经完全触怒了齐家之人,没有将这片区域都毁灭,已经是秦北齐家大度了。 “呜,呜呜!!!” 一声声嚎叫声,只见前方有意男子被倒掉在大门中间,他不断卖力挣扎,但眼珠子已经被刺瞎,看样子也已经被毒哑,除了呜呜叫唤,话都说不出来。 齐清歌一下子就扔出了这人是谁,身躯微微一颤,不过很快她就稳定了神情。 她来到这男子跟前,久久未曾做声,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燕枝看着这一幕,并没有上前,而是静静在那等候,如今罪魁祸首元家已经被灭,正好也省去了她一番功夫。 只是她疑惑为什么母亲会有所表现,但也没有上前去询问,相信时机到了,她母亲会主动说出来的。 “看样子,你还是遭到报应了啊。” 齐清歌的声音响起,她肯定,这男人必定还记得她的声音。 果然,在听到齐清歌的声音后,这男人身躯疯狂扭动起来,嘴里不听呜呜的发出声音,似乎是因为挣扎的太厉害,鲜血顺着身上的伤口流出,顿时让他的面色变得更加扭曲起来。 奈何不论他如何挣扎,禁锢在他体内的力量终是会保护者他,为他缓慢修复身上的伤势,好似并不想让他就这么简单的死去。 下一刻,齐清歌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株珍稀灵药,如果这灵药直接给这男子喂下,别说是别说是修复男人身上已经被毁坏的五官,就是直接原地从凡人化作修仙者都是轻而易举的。 但齐清歌怎么可能会将这么贵重的灵药给这狗男人吃?她自己都舍不得吃,要知道这可是她女儿送给她的,其意义非凡! 齐清歌将这珍稀灵药凑到男子鼻子旁边,哪怕是男子的鼻子已经被削掉。但也并没有丧失嗅觉。 如此珍稀的灵药,哪怕不是服用,或者炼制成丹,就单闻一闻其中的气息,都能够治愈百病,恢复伤势。这种效果针对凡人,则就更加轻而易举了。 很快,只见眼前这被倒掉的男人在吸收了一小部分灵药散发出来的灵气后,他的身躯开始缓慢蜕变,紧接着速度越来越快,最后身上的伤势竟全部消失无二。 “怎么,元公子,这种被掌控生死,被人倒掉在门口的滋味不好受吧。” 齐清歌将那珍稀灵药收起来,她的目的已经到了,那自然不会再将宝物如此大摇大摆的拿在手中,这要是被那些绝顶大能发现,这不得直接成为众矢之的? 如今这元家这里刚刚被秦北齐家灭门,那些修真界大佬必然都有所察觉,他们看来,这必然不可能是寻仇。 普通凡人再怎么嚣张,也不敢面对修真者,更别说是去得罪一个恐怖的修仙世家。 因此元家的覆灭,那些大能都认为,这必然是因为元家得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法宝。 不过虽然没有被打负分大能发觉,但总还是有那么几个运气好的,直接就察觉到了刚才齐清歌所拿出来的珍稀灵药。 那灵药之上已经有了一缕道则,如果能够将其炼化,吞噬吸收的话,那么他们成仙之路指日可待。 “你,你,你,你是齐清歌……!” 档男子睁开眼睛,眼眸与之燕枝对视,顿时心中大惊。他怎么都想不到,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是那个曾经和他有过一夜情的女子! “如何,当初你听信他人之事,认为我生出来的女儿是不祥之人,将其狠心丢西,现如今报应来了吧,成千上万的人口,最后因你而逝,你居然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齐清歌冷眼说道。 “我倒是为什么元家会惨遭如此大祸,原来都是因为你这个贱妇!” 元家主即便是到了现在,他都不认为自己有错,当初他确实是听了别人的谣言,最后也确实是他将齐清歌赶了出去。 在他看来,一个娃娃居然伴随着一本书一同诞生,这种诡异的事情,纵观这方世界的历史,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先例,我这也是为了昆仑无数黎民百姓着想! 顿时就,元家主就给自己的头顶添加了许多光环,把自己说得大意凌然,只不过他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了,齐清歌竟然没有死,而且齐家之人竟然还找上了门来。 更加恐怖的是,齐家竟然是修真世家!这可不是普通凡人可以对抗的了的。 正当此时,齐依依心有不甘地原路返回,她认为应该将元家主这个罪魁祸首带回秦北齐家,如何处置让家主亲自来判。 然而她刚抵达元家废墟之地,就察觉到了前方的人影。 “什么人,居然敢在我齐家宣告之后还出手帮助这罪孽深重之人!” 齐清歌听到背后,齐依依的声音,当即转身看去。 一时间,齐依依与齐清歌双眸对视。 “姑奶奶?” “依依?”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话来。 就在此时,一道黑色箭翎直接洞穿了元家主的心脏,当他直接就死在这里。 第423章 昆仑仙境 那箭翎穿过冤家住,速度仍然不减分毫,朝着齐清歌飞来,看这架势,似乎是想要在让元家主暴露一些消息,以及顺手解决掉他们多年的目标。 只是他们这个曾经觉得很简单的任务,却已经变得非常的困难了。 只见齐依依身上修为暴涨,要知道刚才,齐依依就已经将神识笼罩周围,但凡有半分风吹草动,她齐依依都能够清楚的发现。 可偏偏这箭翎她竟然毫无察觉。 这险些就将齐清歌心脏洞穿的箭翎,齐依依当即就扔出来了这究竟是哪个势力之人了。 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势力,那么他们自然也就要一走了之。 “姑奶奶,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您身上得我伤势,家主一定有办法帮您治疗的。” 齐依依想着,带着齐清歌返回齐家,不论齐清歌身上有着什么伤势,都可以轻易的治疗。 但是齐清歌却不愿回去,于是摇头。 “如今我已经离开齐家这么多年,又何必再回去,我身上的伤势已经逐渐好转,没有必要再让他们担心。” “姑奶奶,您先稍等片刻。” 突然,齐依依眼神顿时变得冰冷起来,紧接着释放神通,直接朝着远处攻击而去。 恐怖超绝的攻击,直接将远处的虚空荡漾起来。 紧接着一位带着深红面具的人被打出来。 这人正是刚才放箭翎击杀元家主,甚至想要一同把齐清歌杀死之人。 只是这深红面具之人在被齐依依逮捕之前,竟直接自爆了。 如果不是齐依依反应及时,她刚刚就就算没有在爆炸中心被炸死,也绝对会身受重伤。 “依依,没事吧。” 齐清歌连忙询问,见齐依依除了有些狼狈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受伤之处。 “母亲,您就同依依姐回秦北齐家先吧,待这边事情结束后,我自然就会前往秦北齐家找您的。” 燕枝也觉得,如今的齐清歌应该返回秦北齐家,在那里,相对而言更加的安全,而且燕枝并不想母亲在这里被牵扯到。 毕竟接下来他们要对付的敌人,已经不是普通的修仙者了,而是真正的天道! “对呀,姑奶奶,家主可是很想您的,这些年来,家主日日夜夜都一直在念叨着你的名字吶。” …… 最后齐清歌还是被燕枝说动了,只好暂时地和燕枝分别,在离开前,特地嘱咐燕枝二人,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太过于勉强。 “阿枝,走吧,接下来我们前往昆仑神宗,见一见那个玄女,或许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收获。” 殷昼开口说道。 殷昼一直认为,昆仑神宗的玄女肯定对昆仑仙境有着什么了解,而且他一直怀疑,这昆仑似乎和那尊人首蛇身的神有着密切的关联。 既然殷昼都这般说了,燕枝自然也就跟着一同前往昆仑神宗而去了。 很快,二人就再一次来到了昆仑山神宗。 只是这里似乎发生了什么。 当他们进入其中后,才察觉到,元家竟然还有着漏网之鱼。 只见那元家之人此时正跪在不远处,像是在祈求着什么。 再靠近这才听到,他们想要祈求昆仑神宗之人为他们报仇。 不过很显然,昆仑神宗并没有理会这元家之人。 开玩笑,毁灭元家的乃是秦北齐家,那可是修真界的超级世家,其综合实力,可是和现在的昆仑神宗不相上下的。 他们为什么要去对付对方?为了这几个凡人去与秦北齐家开战? 除非他们昆仑神宗疯了,不然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两位道友,不知道你们来此所谓何事?” 当燕枝他们到来时,昆仑神宗就有人上来招待。 “两位道友,不知道前往神宗,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想要见一见你们的玄女,不知道可否帮忙请示一下?” 燕枝上前行了一礼,随后说道。 “见我们玄女大人?” 那人看着燕枝,又打量起殷昼几眼。 昆仑神宗女权至上,玄女身份尊贵,自然不可能让男子相见,于是她当即就开口说道:“我可以为你们去禀报,但玄女大人是否会接见你们,就不是我能否知道的了,你们现在此地等候一番吧。” 很快,那人便匆匆离去,元家人见到掌管这里的管事竟然直接离开了,但偏偏对他们的祈求不给予理会。 顿时恶向胆边生,只见其中一位愿家人竟直接抄起地上的团蒲,就走向燕枝和殷昼。 怒目直视着燕枝:“你们凭什么一来,这昆仑神宗的人就要接待你们?而我们这些忠诚的信徒却得不到半分的帮助?” 说着这元家人就直接将团蒲朝着燕枝丢来,但却被燕枝身上的一团无形力量弹开。 于此同时,昆仑神殿似乎感受到了有人冒犯,直接爆发出一阵金光,直接将那元家之人轰飞出去。 像这样的凡人,被这样轰飞出去,基本上就可以肯定其死亡了。 周围的人也都像是在看热闹一般,对于他们而言,元家人早就该被灭了,这些年来作恶多端,早就已经让人积怨已久,如果不是他们榜上了一位“上仙”,当地之人早就已经将其铲除了。 很快,那离开的管事重新返回,他来到燕枝身边,对其再次行礼:“两位请随我来。” 他当时去通报玄女祭祀,玄女祭祀禀报玄女大人之后,就直接得到了响应。 他也没想到,玄女大人竟然真的会见这两人,不管这两人究竟是何等身份,能够和玄女大人见面的,那都是地位极高之人了,容不得他不敬畏。 燕枝也是行了一礼,随后跟着他一同离去。 很快,燕枝和殷昼便被带到一处传送阵法前。 这里有着一名玄女祭祀在等候着他们。 “跟我来吧。” 玄女祭祀只是瞥了一眼燕枝和殷昼,说了一句话之后便不再言语。 她的任务就是负责为玄女大人行事,阻止外人打扰到玄女大人的清修。 如今玄女大人说了,邀请这两人进入深处,那她自然不会去违背其命令。 经过一番传送后,燕枝和殷昼来到了一处小世界之中。 “这里的灵气充沛程度,比起那灵气海洋也惶恐不让了!” 燕枝有些惊讶,倒是一旁的殷昼并没有过多的震惊,似乎他曾经就来过这里一般。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玄女所在之处。 “两位来着是客,请坐。” 玄女此时正坐于一处石桌前,她全身被一团雾气所笼罩,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真实样貌,但身上散发着的气息,让人感觉她就是一位谪仙一般。 燕枝和殷昼自然也不客气,直接上前坐下。 “不知两位来此寻我,所谓何事?” 玄女清欲寡欢,平时基本都是在修行,不问世事,因此还真就不知道燕枝他们找她究竟所谓何事。 只是这些天,她总感觉心神不宁,似乎是要发生什么天大之事。 恰巧今日祭祀告诉她,有人想要拜访她,这让她觉得,说不定会和这件事有关。 这心神不宁如果不解决,她也难以继续入定修行,因此就接见了燕枝二人。 燕枝和殷昼对视,只见燕枝说道:“阿昼,你来说吧。” 燕枝说完,便不再言语。 殷昼点头:“玄女大人,不知道您对那昆仑仙境有什么了解吗?” 玄女听到昆仑仙境,雾气之下的容颜略微变化,但很快就恢复波澜不惊,她镇定地说道:“那里的事情,可不是随便打探的。” 果然,这玄女知道一些秘幸,只是看样子,对方并不愿告知他们。 殷昼也没有焦急,而后他又换了个问题:“那不知道玄女大人,您对天道如何看待?” “天道?” 玄女沉默了很久都不曾开口,殷昼看得出,玄女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要说什么,但又不能开口。 最后,玄女还是没有说,反而是说起了昆仑仙境的事情。 “很久之前,昆仑仙境才是昆仑山的真正样貌,后来,昆仑山上爆发了一场旷世战争,那个地方在经历了那一场战斗后,所有的文明毁于一旦,而且还留下了恐怖的道殇,在那里已经不再适合生灵居住。” 玄女将昆仑仙境的形成,以及现在的昆仑之事全部说了出来、 听得燕枝和殷昼震惊不已,同时,他们跟着玄女来到一个地方,看着那些壁画上面的图案,最后那一副画面更是让他们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太熟悉了,这不就是当初在那虚幻的世界秘境中,水灵儿最后带他们前去的那个地方,然后水灵儿演化出来的场景吗。 玄女见到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最后一幅壁画,于是她解释道:“这幅画的景象,就是现在的昆仑仙境,在昆仑仙境顶峰,曾经就有着强大的修真文明,之后回来……毁灭了。” “多谢玄女告知。” 殷昼和燕枝对着玄女行礼。 “你们去了解这昆仑仙境,莫不是想要进入其中探索?” 玄女停下脚步,她背对着燕枝二人,突然开口询问。 在得到燕枝他们的回复后,玄女突然开口说道:“如果你们在前往昆仑仙境后,若是见到这件物品,还希望你们能够替我带回。” 玄女取出一张画轴交给燕枝,随后解释道:“那件物品若是感应到这画轴,变会自己出现,然后没入其中。” 玄女说完,又拿出两块玉佩:“这玉佩能够抵御道殇的侵蚀,能够让你们进入昆仑仙境之中后不被道殇侵蚀。” “你们肯定好奇,我明明有着这些宝物,却不自己上去取回那件东西吧。” 不等燕枝他们做出反应,她就继续说道:“其实,每一任玄女都是岐山仙子转世之身,而想要进入那里,修为比需要达到一个境界才行,如今我距离那个境界还差了些许,因此只能够依靠你们了。” 至于找昆仑神宗的其他人?玄女并不信任那些人。 “我再送二位一程吧。” 玄女说完便直接双手解印,随后一道法术印记飞出,化作一个虚空传送门。 燕枝和殷昼对视,燕枝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但殷昼却知道事情的原委,既然玄女不愿多说,那他也不好继续暴露。他牵着燕枝的手,直接走入了传送之门。 “希望你们能够胜利,这是关于这片世界的最终之战了。”玄女望着消失的传送门,不禁喃喃自语说道。 …… 昆仑仙境外,燕枝和殷昼再次来到这里。 然而她们发现,昆仑仙境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他们一时间又不能察觉到具体究竟是哪儿发生了变化。 “我们上去把。” 昆仑仙境中,四处都是迷雾,这些迷雾其实就是玄女口中那所谓的道殇气息。 这些气息有着无比强横的侵蚀之力,如果不是有玄女赠送他们的那玉佩加持,二人想要在这里轻松自如活动,那得消耗海量的灵气保护自身才行, 很快,两人就通过了迷雾,来到了那曾经的战场。 在这里,天地变得一片玄黄,而天空之上凝聚着一张巨大无比的脸。 “我等你们很久了!!” 这声音十分空洞,但却又充满了道韵,分不清它是男是女,更分不出这声音是老是少。 “天道!!!” 殷昼率先大喝一声,他目光直视天穹之上的巨脸。 这气息他再出息不过了,只是没想到,这天道竟然来到了昆仑仙境之上,而且它的话,似乎是在这里等待他们多时了一般。 “天道?!” 燕枝眸子望向天空,那压抑的声音,而且还有着几分熟悉的感觉,她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对上了这个真正耳鼻喉,想要暗中坑死她的罪魁祸首! “看你们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感到害怕啊。” 天道的的声音仍旧高高在上,它根本没有将燕枝和殷昼放在眼里,在它看来,哪怕现在燕枝二人已经成长到极其强大的境地,也只不过是两只大号点的蝼蚁罢了。 有着大道保护的它,别说一个燕枝殷昼了,再来千百个,它也丝毫不惧。 第424章 天道 唯一让天道愤怒的是,当初它并不将燕枝放在眼里,因此每一次都是弄出一些化身过去阻碍燕枝。 这样一来能够折磨燕枝,同时也能让它感觉到乐趣,但它却没想到,最后竟然阴沟翻船了。 如今燕枝的实力已经成长到能和它比肩,若非它有着大道的保护,对上燕枝还真不一定打得过。 燕枝能够成长到这个地步,天道是真的没有想到的,从那一次意外之后,它似乎就对燕枝的行踪失去了掌控,一直到今天,局势已经开始了大转变。 “天道,想不到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存在,竟然也会屈伸前往下界,哈哈哈哈,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燕枝直接抽出太玄剑,剑指天穹。 在这一刻,燕枝的脑海之中记忆如流水,曾经往世的记忆历历在目,但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现在,她将要以自己手中的剑,亲自手刃这天之道。 但是燕枝也知道,天道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首先想要彻底击败天道,就要在大道未察觉之时使用焚天书,能够让天道彻底失去大道的保护。 这个时机也不是那么好掌握的,就比如现在就并非是最佳时机。 贸然使用焚天书很可能会导致失败,失败的下场,将会是功亏一篑,而且一旦焚天书暴露,天道有所察觉,很可能就会彻底龟缩。 到那个时候想要再杀天道,基本上是没有机会了。 “你们确实还不够资格让我亲自动手。” 天穹之上的天道也在找时机,它这一次已经露面,断然是不可能再让燕枝逃走了,包括殷昼也是如此。 现在的燕枝就已经足以和它匹敌,如果再让燕枝逃走躲起来,再过个几年,那它还能解决掉燕枝吗? 这一刻,天道突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它一直在想,燕枝他们如此有底气的向它宣战,难不成对方连大道都能无视? 天道立马就察觉到燕枝身上也有着大道的气息,只是和它比起来,燕枝身上的气息就微不足道了起来,想要用大道气息来中和它的大道,让大道放弃庇护它这根本就是行不通的,甚至可能会引起反作用,反而被大道抹杀。 特别是燕枝和殷昼身上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拦着天道对他们进行占卜,也算不出其过去或者未来。 “又是那个让人讨厌的气息!” 天道语气愤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人,它无法探测燕枝和殷昼,因此也找不到究竟是谁把燕枝的过去未来打乱。 但是燕枝身上充满了让它讨厌的气息,这一点让它非常恼火,恨不得直接就下去把燕枝抹杀。 “天道雷劫!” 天道低声一喝,虽然它声音平淡,但从它嘴里吐出的言语,瞬息化作无数道韵融入天地。 紧接着一道赤金色雷霆飞速朝燕枝劈来,这一击如果成功,哪怕是大罗真仙来了都不见得可以扛得住。 偏偏这一击燕枝还不能躲,她躲开了,攻击就会打在这片大地之上。 这一击攻击如果避开,那么整个昆仑仙境乃至于一整个昆仑都将会被摧毁。 要知道,如果昆仑被毁,那在这里的修士乃至凡人,几乎九成九都要一同毁灭。 天道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死活。 “身为天道,却视天下苍生为蝼蚁,你妄为天道!!!” 燕枝大喝一声,剑域直接展开,紧随其后,她将剑域融入剑身,而后挥出蕴含着恐怖的湮灭气息与那雷霆碰撞在一起。 轰! 一声巨响,恐怖的气浪以及那毁灭般的雷霆席卷全场,那存在了不知多久的遗迹残恒顷刻间被清扫一空。 昆仑仙境不愧是作为曾经的远古战场,空间也是极其的稳定。 哪怕是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攻击,甚至都不能让这里的空间晃动。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灭世之雷怎么可能被人抵挡。” 天道有些慌张了。 天道雷劫又被称为灭世之雷,哪怕是仙人都无法承受,可现在呢,居然被凡人抵挡,这已经超过了天道的认知。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若是你身为天道,却只有这一点实力,我觉得你还是乖乖自我瓦解的好,也省得我再多费手脚。” 燕枝嘲讽道。 那天穹上,天道所化的面孔此时几近扭曲。 刚刚那一下天道雷劫看似简单,但却已经是天道此时能够施展出来,破坏力最强的攻击手段了。 “万千道,殊途归,万物化三,三化二……道衍界生。” 天道的声音不断从四面八方袭来。 它具体说了什么,又在表达什么,没有人能听懂。 最关键的是,天道吟唱技能,偏偏燕枝他们还有任何办法打断。 首先天道有大道的保护,就凭燕枝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靠近对方。 其次就是,这天道所吟唱的神通究竟是什么,根本无从猜测,在不知道对方施展什么神通的情况下,就没办法使用对应的神通去化解。 现在燕枝他们也只能够被动去抵挡天道所施展的神通,如今仍旧不是使用焚天书的最佳时刻。 轰!!!! 一声巨响,整个昆仑仙境为之晃动,天地开始逐渐变得赤红。 燕枝感觉到眼前顿时化作黑暗,紧接着,她就察觉到脑袋一阵轰鸣。 “这里是……” 燕枝稳定神情,她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但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确实还在昆仑仙境之上,那远古战场之中,那里的气息太过于强大,纵使周围环境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仍旧无法将其抹除。 燕枝抬头,看着那碧蓝的天空,天道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天道,难道你就只会用这种低级的神通吗,普通的幻术根本就对我无用,你若是有胆,就将自己真身显化出来,藏头露尾算是什么东西?” 燕枝对着天穹大喊。 她发现,殷昼的气息消失了,这种情况,无非就是两种,要么是天道杀了殷昼,要么是天道将他们二人的气息隔绝开来,分别关到了两个不一样的幻境中,也可能是两个不同的小世界。 燕枝自然不可能认为天道有能力杀死殷昼,如果天道真能做到,她燕枝也没法站在这里说话了,殷昼的实力隐隐还在燕枝之上,现如今的天道,连燕枝都没法完全对方,更遑论是要杀死殷昼了。 也是因为如此,燕枝才会说,天道藏头露尾,只敢在这里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而不是真身降临,然后拼个你死我活。 但很显然,天道不敢,在见到燕枝竟然可以轻松化解天道雷劫后,它生出了恐惧,一向认为无敌于世,掌控世间万物的天道害怕了。 燕枝见天道根本没有理会自己,大致上也明白了,这天道是打算将她耗死在这小世界中。 虽然这里仍然是昆仑仙境,但却被天道以大道规则强行改造出来一个小世界,而且这里没有道韵,没有灵气,只要是修士,在这里都很难生存。 燕枝催动灵力,直接捏碎一张传送符箓。 一道青光乍现,紧接着燕枝直接原地消失。 随后,燕枝就来到了一处小村庄上,她心底挑眉:“这天道究竟在搞什么?” 原本燕枝认为,这天道是想要将她困死在这小世界中,这里没有灵气,没有生灵才对。 可是她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凡人,而且生活的非常和睦。 燕枝也不是没去过凡人国度,同时,当初在那天楚帝国,那里也是没有灵气的凡人国度。 可是在那天楚帝国,还有着远超普通人的武者,而在这个小世界里,就连武者都没有。 “那人是?” 燕枝突然被前方的一道身影吸引住了。她向前看去,发现那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女孩。 小女孩捧着一朵花,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但她双目失明,而且看样子似乎还是哑巴,因此走路跌跌撞撞,样子极其凄惨。 可是周围的路人却都对她避之不及。 燕枝刚想上去帮忙,只见一个小男孩就朝着那小女孩儿跑过去,似乎是想要帮助对方。 可是小男孩刚靠近小女孩,就被一位中年大叔一把举起来,并且喝斥着小男孩:“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是想要我们家全家离奇暴毙吗?居然敢对魔女生出援手?” “可是她好可怜啊,我就帮她走出村子……” 然而,男孩的声音引来了更多的村民,他们讲男孩父子团团包围,这些村民手上都带着武器。 有钉耙,有锄头,有斧头,也有木棍之类的,各式各样,他们都面色不善地看着父子二人,随后还有一些妇女拿着棍子使劲喝斥那女孩,最后将女孩以及父子二人逼迫到一起。 此时,只见到其存在走了出来,对着他们三人说道:“你们已经被魔女所污染,我们村子已经遭受到了诅咒,现在唯有通过献祭,将他们三人焚烧贡献给上天,才能购祈求上天对我们村子保护。” 村长一脸虔诚的祷告着,似乎他所说的话,就是真理一般。 燕枝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此前她就恨不得一掌拍死这村长。 特别是听到这村长大意凌然地说要烧死这两个可怜的小孩以及那提前出手制止自己儿子的父亲。 燕枝实在是扔不了,于是对那村长发动了攻击,她的目的是直接将那村长击杀,然后在以仙神的方式降临,让这些愚昧的村民放弃焚烧三人的念头。 可是,现实却往往都是那么残酷,燕枝的恐怖攻击击像村长,离奇的一幕发生。 燕枝那狂暴的火球,竟然直接穿过了村长的身躯,种种砸在不远处的一道无形屏障上。 一声剧烈响动,这一击燕枝虽然没有动用全部力量,但却也用了近乎一半的实力,这一击下,如果是天道站着不动,燕枝都有把握直接重创天道。 当然,前提是天道的本体不动,但这可能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怎么会这样的……” 燕枝不敢置信,她现在明白过来了。 假亦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看似真实,但实际上却非如此。 因此燕枝的攻击对这些幻影完全没有任何杀伤力可言,再或者说,此时燕枝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投影罢了。 殷昼那边所面对的和燕枝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场面,只是殷昼运气要比燕枝好的太多了。 燕枝这边的人似乎全部都是幻境,她想要走出这个小世界,就要解决这些幻境。 但殷昼那边则都是实质性的妖兽袭击。 相比起殷昼恐怖的实力,那些妖兽再多也不过都是上来送死的,根本无从靠近的机会。 “天道,你就这么点本事吗,除了动用不属于你自己的规则来束缚我等,还能有什么招式?” 小世界中,殷昼将手中最后的一只狂化妖兽丢到一边,对着天穹冷声说道。 他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只攻击他的妖兽了,但天道始终没有现身,也没有将他放出这小世界的意思。 殷昼自然也感应到,这片小世界其实就是创立在昆仑仙境之中,以特殊规则凝聚而成的,严格来说它甚至都算不上小世界,说贴切一些的话,应该是称之为大型的囚笼。 燕枝愤怒的原因是,这天道竟然将他和燕枝直接隔绝开来了,他没有猜错的话,燕枝此时应该也同他一样,被囚禁到另一个小世界中。 他倒是不担心燕枝的安危,就是恼怒,生气而已。 令殷昼惊讶的是,这天道竟然回应了他。 “没想到连你的实力也如此之强,难怪你们二人竟敢公然挑衅本天道,但即便强大又如何,我有着大道的庇护,以你们的能力,甚至连伤害我的条件都没有!” 天道的声音极其自负,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却是是,它作为天道,如果不动用大道之力,根本不是燕枝和殷昼的对手。 因此他就另寻办法,直接运用特殊规则之力,将这二人区分开,直接禁锢关押在这小世界中,然后将这小世界中的灵力全部抽空。 第425章 耗死你 只要再过十年,百年,乃至千年,这两人最终还是会被它天道耗死。 至于天道,它最不在乎的就是时间,它可以等,慢慢等,可是燕枝他们却等不了,他们即便是实力超绝,但寿命却是有限,而且在那小世界中还没有灵力,他们想要恢复自身亏空的力量更是想都别想。 不要看殷昼像是在无能狂怒,但他真正的目的,就是尝试让天道出来。 而天道根本没有推测出殷昼的目的,它的出现,实际上就已经落入了殷昼的圈套。 这个小世界本来就到处都是昆仑仙境的气息,而且被天道施展特殊规则凝聚而成,原本属于密不透风类型。 可是一旦天道出现,殷昼就能够从天道具体如何出现的,寻找到这个小世界的破绽,从而找到破解之法。 天道出面嘲讽了殷昼一番之后,便不再理会殷昼,让他留在这世界中自生自灭,相比起殷昼,它更想要看燕枝绝望的样子。 在天道消失的时候,殷昼嘴角露出了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笑容。 “失去了卜算能力的天道,智慧甚至还不如后天生灵。” 殷昼冷声说了一句,随后下一刻他便取出一块极品灵石恢复刚才消耗的灵力。 这里的小世界和当初那天楚帝国并不一样。 天楚帝国乃是被弑灵天阵所笼罩,一切带有灵气之的宝物,灵石,都将会被弑灵天阵吞噬。 而这里则是天道运用规则,强行改变了世界的规则,让这里彻底失去了道,失去了灵气。 没有天地灵气,但并不代表不能用灵石来恢复自身灵气。 在殷昼恢复至巅峰之后,他就朝着远处飞去,那正是天道出现和离开时,空间比起其他地方要脆弱之地。 “这个世间本就没有十全十美之物,纵然是天道,亦或者是更加神秘莫测的大道,都有着自己的缺陷。” 殷昼伸手,手中冒出一团淡蓝色火焰灵气,他朝着前方虚空用力弹了一下。 紧接着这小世界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但很快,殷昼就停止了动作,他感应到天道的气息还残留在这里,但并不多。 他并不想自己出去的消息被天道察觉,如果被对方知道自己如此轻松救出去了,那多没意思。 想到这里,殷昼就放缓了突破小世界的速度,他脑海中想到一个方案,到时候突然从小世界里冲出去,直接吓一吓天道,若是能够吓得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那可就更好了、 一旦找到机会使用焚天书,那么天道将会彻底成为待宰的羔羊。 …… 另一个小世界。 燕枝刚刚看着那小女孩儿,还有小男孩以及他父亲,三人被烈火焚烧。 哀嚎声漫天,他们哭诉,愤怒地看着天穹,他们不服,凭什么自己要被烧死。 小女孩儿同样也是内心绝望,她更加痛苦,天公剥夺了她那么多东西,最后却还要将她当做邪恶杀死,这太不公平了。 燕枝静静看着这一幕,以及那被自己一击恐怖攻击直接轰出来的巨坑陷入了沉思。 她并非是看不懂,只是她不愿去承认,但她终究还是想不明白,凭什么那村长就能够随意剥夺别人的杀生大权。 更加让她愤怒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天道! 哪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虚幻的,天道竟为了让她崩溃,居然做出这样的幻境攻击她的精神,攻击她的内心。 如果燕枝意志没有经历过那一次历练,若非在临渊城得到神魂的强化,若非拥有着大道的眷顾,她说不得看完这一幕之后,还真的会崩溃。 曾经她的神魂本就脆弱,最是见不得这种情景。 “虽然你们都只是幻影,但存在即是道理,哪怕你们是被天道利用来破开我的无敌防御,我仍然会为你们复仇,天道,必陨!” 燕枝看着眼前的这些村民,她起初内心无比挣扎,但在最后时刻,她还是立下了宏伟心愿。 只要她的这个宏伟心愿达成,那么她的神魂将会再一次得到提升,其境界实力同样也会大幅提高。 要知道,燕枝现在的修为境界已经达到一个临界点,到了这个境界,燕枝基本已经无敌于世,哪怕是天道,也已经不再是燕枝的对手。 要不是因为有着大道的庇护,早在昆仑仙境,天道第一次现身时,它就已经被燕枝扬了。 在燕枝立下宏伟心愿后,整个小世界突然颤动起来,紧接着,小世界的空间开始快速龟裂,其速度之快,让燕枝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四周再一次化作虚无。 紧接着,虚无再一次凝聚出一个新的场景。 燕枝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竟是她第一次被天道传送进来时的地点。 很快,燕枝探查了周围,却从未发生过任何有关于她的事情,就好像,这里被轮回了一次,但她的记忆却并没有被抹除。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人,熟悉的剧情。 一一在燕枝脑海中回应,而眼前的三人同样没有逃出自己的命运,仍旧被焚烧至死。 在三人死去后,燕枝再一次被轮回,像是时间逆转一般,但燕枝却发现,虽然她一直在轮回,不论是环境,还是幻境都和上一次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变,但是她体内的灵气却在不断消耗,就好像,这一切的幻境,根本就不是那天道所创造,而是燕枝她自己亏损灵气布置出来的。 这种情况根本无从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燕枝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只能够静静看着那三人被火焰焚烧,最后身死,然后她再一次重开。 没有任何的征兆,也没有任何的头绪。 不换燕枝是否前往那个村子,那个村子所发生的事情仍旧会进行。 燕枝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只要那三个人死去,那她就会被强制重生一次。 哪怕重新回到原点,静在原地等候,结局仍旧是一样的。 这一切的发生,完全是和那三人的死亡相关,如果不改变他们三人的命运,那么这里将会是永无止境的轮回。 也就是说,现在的燕枝不仅仅是被困在一个没有任何灵力的小世界中,而且还是一个带着轮回之力的囚牢。 最关键的是,这个轮回只是轮回了这个小世界,燕枝则是被动重置,而她本人的消耗都没有任何改变。 “好狠的算计。” 燕枝咬牙,不得不说,她已经落入了天道的陷阱,想要离开这个小世界,首先就要破解眼前的这个轮回幻境。 可是这轮回幻境也不是说破就能破的,至少现在燕枝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再一次来到那个村庄,看着一模一样的场景。 已经多少次重开,燕枝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换做他人,估计早已经麻木,放弃抵抗了,但燕枝并没有,对手乃是天道,若是其手段稀松平常的话,那她还真就有点瞧不起对方了。 她时刻保持着严阵以待的状态,时刻都在关注着周围的空间变换,只要有哪怕一丝一毫不同之处,燕枝都会抓住,机会或许只有一次,把握住,就能破解这个轮回。 如果燕枝能够干涉到这里的事情,她就能够轻易救下这三人,但她不论做什么都是徒劳,她就好像并非属于这个村子时空一般。 “对了,折叠空间!” 燕枝突然回忆起曾经在那虚幻的世界秘境中,最后水灵儿带他们去的最后之地。 那片迷雾不就是一个有着无数折叠空间的阵法吗,她当时还和殷昼被传送到了不同的折叠空间中。 不过这里比起普通的折叠空间不同,这里的空间坚固程度丝毫不下于昆仑仙境,或者说,这里本来就是昆仑仙境。 当初在天人之城,燕枝也和曳河讨论过不少有关于阵法的知识,其中曳河就有说过一些关于折叠空间的类似想法。 当初曳河认为,世间万事万物,都可以由阵法构造而成,就比如那储物戒,就是以空间阵法支撑出来的一个小型储存空间。 “曳河确实是一个阵法天才。” 燕枝不由得感慨,她将太玄剑取出,朝着虚空划去,只见前方空间划过一道剑痕。 紧接着,燕枝又施展神通,神通飞快冲向剑痕,二者碰撞后产生剧烈的爆炸,掀起的冲击余波,将四周环境来了一个大清理。 刚完成这一切,燕枝就再一次因为轮回之力,重新回到了原点。 燕枝在轮回之后,她再一次来到了先前的那个地方,这里已经再一次恢复原状。 只见燕枝重复上一次动作,将这里重新清理一遍,之后静静等待下一次轮回。 如此重复,燕枝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清理了多少次她所选择的地方。 一直在小世界外的天道也已经意识到了燕枝的反常,只是它不明白,燕枝究竟想要做什么。 很快,燕枝就露出了笑容,因为这一次,她轮回之后发现,那个被她清理的地方,并没有被复原。 “看样子,我已经破坏掉了这个小世界的一角。” 燕枝说完,不再等待这个世界轮回,直接朝着前方打出一道攻击。 轰的一声,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裂缝,燕枝二话不说,直接跳了进去。 小世界的村子,燕枝再一次出现在这里。 此时,重复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在燕枝眼前,相比起之前,这一次,燕枝所看到的,已经不再是幻影,而是真实之人。 “小妹妹,跟姐姐走好不好呀?” 燕枝伸出玉手,在那小女孩儿头上轻抚,紧接着一道灵力涌入小女孩体内,为她治疗病根。 小女孩本身就是凡人,而且她身上的的病根也并非是先天诞生的,因此燕枝根本不需要消耗多少灵力,就能够将其治愈。 恢复到正常人的小女孩儿见到燕枝,她有些不明白这个大姐姐究竟是谁,但她知道,自己是被这个大姐姐治好的,于是用力点头。 “大姐姐,我饿……” 小女孩儿声音低沉,她已经很多天没有吃饭了。 燕枝拉着她的手,带着她找了一家包子店。 可是那卖包子的老板见到小女孩儿,就如同见了瘟神一样,就连摊位都不要了,转身就跑。 “大姐姐,要不我们走吧……” 小女孩见到这一幕,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招人嫌弃,甚至是这些人都恐惧她,只要见到她,就会惶恐逃离。 还不等燕枝做出反应,她就被村民团团包围。 这些村民就像是被控制了一般,一个个充满疯狂。 在燕枝出现之前,小女孩的命运会和那个好心的小男孩绑定,但是燕枝的出现,小男孩却成为了村民中的一员。 第426章 你也有了因果 他也仇视怒目地看着小女孩,似乎,小女孩儿就不应该存活于这里。 “呜呜,大家……” 小女孩儿还想着说什么,可是迎接她的,却是无休止的谩骂,还有那脏臭污秽之物的攻击。 这一切攻击都被燕枝挡了下来。 “闭嘴!” 燕枝大喝一声,这里都只不过是凡人,只要她愿意,挥手间就能够将这些人覆灭。 但她不清楚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死去,会不会直接影响到整个轮回世界,她也不能肯定,下一次重新开始,她还能不能再来到这个村子。 因为这里的折叠空间太多了,能找到一次破绽是非常不容易的。 在燕枝的威压之下,这些凡人都纷纷颤抖起来,他们说到底终究只是凡人,燕枝的威慑,让他们产生恐惧。 他们本就欺软怕硬,如今遇到燕枝这样的强者,不由得他们不低头。 然而,正当此时,突然有一位中年妇女,突然就扛着锄头朝着燕枝砸来。 根本不等燕枝反应,她周围的灵气防御直接将这妇女连人带锄一起飞出去,锄头砸在妇女头上,当场横死。 这一举动直接震惊了所有人,但也因为妇女的死,燕枝感应到周围的空间逐渐变得扭曲,最后她两眼一黑。 当再一次清明时,燕枝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果然,在那个村子里,不论是谁,只要出现死亡,轮回就会触发,从而重置这个小世界。” 燕枝算是彻底弄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轮回规则了,那么接下来,她就准备想办法破解,离开这个小世界。 就如同先前燕枝所猜测那般,燕枝确实在短时间内确实又陷入了最初的重复轮回。 只不过相比起先前,这一次也就轮回了数百次,便从中再一次来到了村子。 既然问题的根本并不在于小女孩身上,那么她只需要从村民身上解决即可。 只要改变了村民对小女孩儿的看法,那么他们就会不会小女孩产生仇视。 一切的一切,都将会顺理成章。 很快,燕枝就来到了村长家。 存在在见到燕枝突然凭空出现,再加上燕枝的美貌,一度让存在人为,她就是神仙下凡。 在经过村长这边的了解,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都把小女孩儿当做是瘟疫一般对待了。 其实完全就是落后的思维,再加上对异类的排斥导致的排异思维。 在村长得知能够驱除女孩体内的恶魔,以及那些受到女孩传染后染上所谓恶魔邪物后,村长将信将疑地将燕枝领到小女孩儿身边。 村长的出现,引起了很多人的围观,他们很好奇,跟在村长身边的人是谁,但他们也不敢上前询问,因为存在此时正近距离靠近那号称瘟神、恶魔的小女孩儿。 “村长,小心,您可千万不要靠近那瘟神啊。” 有一名中年妇女朝着村长大喊,有意提醒村长说道。 村长在受到燕枝的深度催眠后,早已经对小女孩儿没有了任何恐惧心理,因此他很淡定地对那妇女说道:“莫慌,如今我寻得神人前来村长驱除恶魔异端,那所谓的瘟神也将会离开村子。” 说着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又看着那好心提醒他的妇女继续说道:“你的丈夫不就是因为恶魔的原因,导致双腿被废,如今仍然躺在床炕上不能自理生活吗,恰巧如今神人在此,届时我会请求神人帮你救治你丈夫。” 村长说完,他就朝着身边的燕枝行礼,随后说道:“还请神人大发神通,拯救这无辜女孩儿。” 其实村长本性是善良的,不然的话,小女孩儿早就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能够活到现在,无非他就是要为了整个村子,在极端的情绪影响下,最终村长也成了那些“施暴者”的一员罢了。 就和上一次那样,原本心地善良的小男孩,因为她燕枝的出现,从而发生了改变,命运的轨距脱离原轨,从而站到了另一个对面。 村民们在听到村长的话,顿时目光就齐刷刷地看向燕枝。 只见燕枝伸出玉手,朝着那小女孩儿招手,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一道道五彩斑斓的气团出现,将小女孩儿包裹。 燕枝已经发现,只要她动用的色彩越加丰富,这些凡人村民就会越加信服她,很快,燕枝就将小女孩儿治愈。 但仍然没有人敢上前,他们怕死,如果燕枝并没有治愈小女孩儿,靠近她无异于自杀。 不过村长倒是勇气可嘉,在经过燕枝确认已经治愈之后,村长就直接上前,一把将小女孩儿抱了起来。 “村长爷爷。” 小女孩儿突然的开口,让在场所有的人身躯都颤了一颤,他们可是都知道,小女孩儿是不能说话的,如今竟然开口了,而且村长似乎也根本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一时间,村长热泪盈眶。 只见村长将小女孩儿放下,朝着燕枝就是一跪。 “神人在上,还请拯救我们存在。” 村长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个村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总感觉,村子就像是被诅咒了一般,而且他发现,不论自己如何去想,都想不起来,小女孩儿究竟是谁…… 在燕枝的帮助下,终于,村子的所有人都对小女孩儿的观念发生了转变。 然而就在这一时候,燕枝察觉到空间再一次变得扭曲。 这一次,她终于抓到了那个空间的节点。 “还想要再将我拉入轮回?” 燕枝心中暗道,同时她就要准备动手,然而她出手的速度还是比轮回慢了一步。 “即便是重新轮回又如何,整个小世界的构造以及破绽都已经熟识于心,这里根本不可能再困住我。” 燕枝说完,左手凭空出现一块灵石,她飞速恢复着自己的灵力,右手出现太玄剑。 她已经破戒了村子的诅咒,因此哪怕再重新轮回,村子中也不会再重复发生悲剧。 在燕枝回到村子时,如今村子已经发生了大变样,当初那个被当做瘟神的小女孩儿已经健康地长大,而且还是一个大姑娘,嫁给了当初那个出手帮助她的小男孩儿…… “破!” 燕枝在看到村子完美的结局后,终是不再留念,直接破开了这个小世界、 然而小世界被破开了,燕枝却并没有回到昆仑仙境的远古战场中。 若是来到了一个玄黄世界。 在这里,四周除了灰蒙蒙的一片,以及前边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外。 燕枝便捡不到任何不一样之处。 紧接着燕枝刚踏出一步,周围环境再一次发生变化,天地骄阳升起,伴随着骄阳腾空的还有皓月,无尽星辰。这些星体虽然全部悬挂于空,但却没有多少光泽,就好像那些光,都被周围那些灰蒙蒙的玄黄气息吞噬了一般。 “阁下是谁?” 燕枝警惕地看着前方的身影,她总感觉有些熟悉,但却又是在是想不起来是谁。 不等燕枝继续追问,燕枝就听到了天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没想到你竟然能够从那个地方脱困,看来是我小看了你。” 天道不等燕枝说话,他又继续沉声说道:“奴,杀了她!” 它的声音落下,燕枝前方那身影就开始颤动起来。 很明显,这身影就是天道口中的“奴”。 究竟是什么存在,竟然成为了天道的奴隶。 只见那奴转身,直接面相燕枝,奴的面孔被玄黄气息所笼罩,根本看不出真正的模样,只见它右手朝着天穹大张。 紧接着,星辰洒落无尽光泽。 日月为之倾泻力量,在其手中不断凝聚,最后化作一柄深邃的长矛。 这长矛上点缀着一颗颗星辰,每一颗星辰都像是拥有星辰之力一般,特别是那矛尖,带着皓月的气息,哪怕距离相隔甚远,燕枝也能够感受到长矛矛尖上散发出来的死亡气息。 “来战!” 燕枝也不管那么多了,天道已经对这个“奴隶”下了必杀令,那么她想要离开这里,返回昆仑仙境的远古战场,就必须要击败这家伙。 对于燕枝的主动出击,那“奴”丝毫没有任何惊慌,甚至没有半分动作,他始终站在原地,单手持着长矛等待燕枝的到来。 就在燕枝的攻击抵达其身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原本还和雕塑一般的“奴”,竟然莫名其妙地发生了变化。 他的站姿也变成了防守状态,星辰之矛的矛身格挡住燕枝攻击而来的剑身上。 “居然真的有这星辰力量!” 燕枝暗惊,她的攻击有多强,她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了。 可是太玄剑砍在那星辰之矛上,只见一颗星辰闪烁起光华,对应着天穹上空的那黯淡星辰也爆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这竟然直接将燕枝弹了开来。 然而就在燕枝倒退之余,“奴”动了,他身影并非和常人那样冲刺而来,而是像是雕塑一般,始终保持这一个动作朝着燕枝平移而去。 而他的动作则是冲刺状态,长矛直指燕枝丹田之处。 “奴”的速度并不快,看着非常普通,稀松。 可是燕枝却发现,这攻击竟然只是一瞬的功夫,她就察觉到自己被锁定了,想要避开根本不可能。 “湮灭!” 燕枝没有躲避,“奴”的这一招根本闪之不来,她的气息已经被对方锁定,只有正面硬接,不然的话必然会被重创。 湮灭与“奴”的星辰之矛碰撞。 只见那星辰之矛的矛头爆发出耀眼白光,对应着天穹上空的皓月同样爆发出耀眼白光。 燕枝所施展的湮灭造成的毁灭攻击,竟然在那白光之下飞速消融,最后被抵消。 如果不是燕枝及时抹除掉那星辰之矛的气息锁定,她刚刚就被透心凉了。 “好诡异的攻击,好诡异的神兵。” 燕枝感慨,看样子天道真的不能小觑,哪怕天道的实力并不怎么样,但终究是有着大道的庇护…… “啊,对啊,大道!” 燕枝突然想起来,天道不就是因为仰仗着大道的庇护,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吗。 “果然是如此。” 燕枝当即就发现了“奴”背后的一道因果之力。 不过这和真正的因果之力比起来,又有着本质上的不一样,这道因果之力乃是链接着天道的本体。 也就是说,眼前的“奴”是完全受限于天道之手,换句话来说,就是天道手中的玩偶。 连傀儡都不如。 再或者说,就是燕枝此时已经和天道正面交锋上了。 只是天道并不是亲自下场,而是操纵着“奴”在和她作战罢了。 “剑域开。” “湮灭,破灭!” 燕枝大喝一声,顿时周围的玄黄气息瞬间被燕枝的剑气碾压,紧接着,无数道剑影化作湮灭神通,又化作破灭的力量。 第427章 奴 在这股狂暴的力量席卷之下,那无尽的星辰瞬间化作飞灰,仅剩下一轮日月悬挂于天穹之上。 “奴”手中的星辰之矛仍旧闪烁着点点星光,相比起先前不同的是,长矛上的星辰图案也随着天穹上的星辰消失而消失。 “天地为引导,混沌虚空,锁!!” 一直沉默寡言的“奴”突然开口,手中的星辰之矛爆发出更加耀眼的星光。 还不等燕枝反应过来,就见到那星辰之矛急速朝着她飞来。 “锁!” 伴随着一声落下,燕枝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全部被冻结,而她则是完全被禁锢在其中,自身无法再动弹分毫。 很显然,对方用了一种封印手段。 燕枝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的最终目的不是直接杀了她吗? 不等燕枝再去思考其它,只见“奴”竟然在化道。 “他这是想要献祭自身来封印我?”燕枝眉头越皱越紧,如果对方成功,说不定她真的要被永远封印在这里。 “你也太小看我了!” 燕枝心中低喝一声,紧接着,这封印她的结晶开始疯狂颤动起来。 此时,“奴”在飞速化道,化道的力量不断渗透进入结晶之中稳固封印,而燕枝的挣扎则是越来越强。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封印燕枝的结晶突然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 裂痕在飞速扩张,很快就布满了整个结晶。 天道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当即就终止了“奴”的化道,而此时,燕枝也终于挣脱了结晶的封印。 她一手持着太玄剑,另一手则是持着那结晶所化而成的星辰之矛。 让燕枝有些不解的是,星辰之矛按理来说应该是“奴”的武器,亦或者说是天道的武器,可是为什么她在这星辰之矛之中并没有感受到半分印记,这分明就是一柄无主之矛。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星辰之矛本就是天地所诞生的先天法宝,它有着自我的意识,之所以能够被天道所使用,完全是因为星辰之矛的器灵被催眠,陷入了沉睡之中。 天道并非后天生灵,因此使用法宝的手段自然与后天生灵大不相同。 因为化道的缘故,此时的“奴”已经虚弱不堪,而且连武器星辰之矛也已经落入燕枝之手,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再阻止燕枝的脚步。 天道借着“奴”的双眼,看着不远处的燕枝,哪怕是身为天道的它,神情都有些颤动。 因为燕枝的背后,凝聚着一柄灵剑,那灵剑是那么的恐怖,气息是那么的让它熟悉。 没错,燕枝在被封印中,不得已动用了意如霜的力量。 太玄剑与她相融,而她本人灵力几乎已经被封印,想要依靠太玄剑破解封印根本不可能。 但神剑意如霜不一样,自从那一次意如霜告诫过燕枝吼,她就一直没有再使用过其力量,但她也并非就彻底放弃了这个力量。 只不过燕枝一直凝聚了一道意如霜的剑意藏于体内,这是她为了确保自己的神魂安全做出的最后保障。 若是真正遇到了危险,召唤出意如霜的虚影又如何,毕竟如果危险不能被解除,她都死了,那还怕什么不祥。 神剑意如霜的虚影持续时间并不长,破开星辰之矛所形成的封印结晶之后,就逐渐淡化,最后消散在虚空之中。 天道在见到神剑意如霜后,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危险性,它知道,燕枝是真的不能留了,不然一定会成长到那个境界,那个令它畏惧的境界。 燕枝可没有给天道思考的机会,她将星辰之矛收起,虽然不清楚这武器究竟是什么构造,但她可以肯定,这法宝即便是天道也拿不出几件来。 伴随着燕枝全力的一击,早已经消耗的差不多的“奴”直接被摧毁,化作一缕青烟。 只是燕枝并没有因为战胜“奴”而离开这个小世界。 只见那青烟飞速升空,最后融入于天穹上的日月之中。 紧接着那日月化作一双眼眸,而后凝聚出一张巨大的脸孔。 “天道?不对,你不过是一道分身罢了。” 燕枝瞬息就洞穿了眼前这张巨脸的真实面貌。 如今天道必然还在小世界外,它想要借用一道分身斩杀,亦或者将燕枝留在这个小世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办法将你留在这个世界里?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天道开口,似乎它能够直接读懂燕枝的心思一般。 伴随着声音的结束,天道所凝聚的巨脸连同日月星辰直接炸开。 失去了日月的光辉,燕枝眼前的世界彻底化作灰暗的混沌虚空。 “虽然这里只是模拟出来的混沌虚空,但以你的境界,想要走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放弃抵抗吧,微末的气运之子……” “气运之子……” 这是天道第一次在燕枝面前说出来的称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燕枝不明白,难道她是气运之子?难不成,天道一直针对她的原因,就是这个? 带着种种的疑问,燕枝开始在这无垠的混沌虚空中寻找着离开的方向。 “嗯?这是星辰之矛……” 燕枝在行走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她突然感觉到被自己收起来的星辰之矛,竟然在疯狂颤动。 在她将其取出之后,这法宝竟化作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顷刻间它便脱离开燕枝的双手,矛身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那巨大漩涡宛如深渊巨口一般,疯狂吞噬着周围的混沌气息,若非它并没有针对燕枝的话,燕枝都怀疑这一切都是天道的手段了。 至于那天道是否现在还在某个地方看着她,看着这星辰之矛的一举一动,燕枝并不知道,她也探查不到天道的踪迹。 良久之后,正片天地终于迎来清明,那混沌气息完全被星辰之矛所吞噬。 混沌之气虽然消散,但星辰之矛所爆发的光芒却并未消散。 燕枝上前,伸出右手,她手指轻轻一点那星辰之矛。 诡异的一幕发生,那原本耀眼夺目的光芒竟开始转换,化作点点星光,星光并未洒落大地,而是缓缓腾空。 随后燕枝发现,星辰之矛竟化作一位只有她膝盖高的小女孩。 “你是……器灵?” 燕枝虽然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可以分辨得出来,眼前这个小女孩儿,应该就是星辰之矛的器灵,亦或者说,她就是星辰之矛的本体。 “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器灵吗?哼!” 化作小女孩的星辰之矛双手叉腰,气哼哼地看着燕枝,她之所以没有给燕枝好眼色,就是因为刚刚燕枝那轻轻一点,点到了她的小鼻子。 “确实没见过,以天道的手笔,想必你再差也是一件神器吧。” 燕枝没有必要和一个小孩子置气,哪怕这个小孩子可能是已经存在了无数年的神兵所化的器灵。 “神器是什么?”星辰之矛一脸疑惑,但很快她就后知后觉,于是直接昂起头来,高傲地说道:“我可不是神器,我乃是天地自我诞生出来的日月星辰之力。” “竟是先天法宝,难怪那天道都无法掌控你。” 燕枝不由得震惊,不过更加让她费解的是,星辰之矛这样的先天法宝,天道竟然说舍弃就舍弃。 “既然你是天地所生的日月星城之力,那想必应该有办法离开这个小世界吧。” 燕枝突然对着星辰之矛所化的小女孩问道。 星辰之矛测过脸去,用极其欠揍的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燕枝,很是嚣张地说道:“我确实知道怎么出去。” 还不等燕枝继续开口,只听到这欠扁的小女孩儿就率先继续开口:“但是我凭什么告诉你呢?” “那我们不说这个,我就有个小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一下。” 燕枝眼角微眯,眼神闪过一丝犀利,她的所有气机已经锁定住星辰之矛所化的小女孩。 小女孩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但她对自己还是非常的自信,而且还是下意识地回复燕枝“什么问题?” “问题就是,你用这种语气和傲慢的态度和别人说话,很容易挨揍。” 燕枝话音刚落,周围的虚空就瞬间凝聚出两只巨大的灵力手掌,一只手将小女孩擒拿,另一只手中变化出一支竹条。 这竹条也不是普通之物,乃是燕枝运用纯净灵气凝聚而成的法宝,如果只是普通的竹条,就算再来无数根,打在小女孩儿身上也不会有半点影响。 只见小女孩儿感受到自己臀部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后,眼角都冒出泪珠,一脸的委屈。 她身为先天法宝的器灵,何时受到过这种委屈?哪怕是天道得到她,也只是将她催眠,让她陷入沉睡罢了。 终于,小女孩儿臣服了,当然,她有着自己的骄傲,不可能会认燕枝为主的,而燕枝也没打算炼化星辰之矛。 她只是想要离开小世界罢了,目的就是如此简单。 “放心,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只要告诉我怎么离开这个小世界,你就自由了,并且我会赠送你这个东西。” 燕枝取出一块蕴含强大星光的灵石出来,这种灵石一般很少见,属于灵石的异种,即便是燕枝身上,也没有几颗。 小女孩在得到燕枝给她的报酬之后,对燕枝的仇恨也算是减少了许多,但仍然没有给其好脸色。 只听到她嘟着小嘴气愤道:“这种小世界根本没有所谓的出口,想要离开这里也很简单,找到最薄弱的地方以力破之就可以出去了。” 燕枝沉默了,她当然知道这种破解办法,可是这最薄弱之处在哪,她上哪儿去找?她阵法造诣虽然高,但还远远达不到解读眼前这个阵法的地步。 “看你的样子是没法找到那个薄弱之地了。”小女孩见到燕枝犯囧的样子,心底一阵高兴,紧接着她继续开口:“看在你帮我脱离那个老东西魔手的份子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一把吧。” 小女孩儿说罢,右手抬起,然后朝着虚空轻轻一划,只见一道星光闪过。 紧接着那虚空就直接被划开一道口子。 “别这么看着我,你自己也能做到,只要运用道之力,就能够轻松沟通天地,让这片天地给你开后门,作为气运之子,你难道不知道这种事情?” 星辰之矛所化的小女孩嘲讽了一句之后,就化作星辰之矛本体,化作一道星光穿入那被她划开的口子飞了进去。 燕枝听到星辰之矛所化的小女孩口中的话,先是陷入了短暂地沉默,随后她就闭上双眸,仔细感悟那种冥冥中的感觉。 第428章 焚天书出 突然,燕枝睁开双眼,右手凝聚出一道荧光,紧接着她朝前方轻轻一划,如同小女孩所说那般,前方真的直接被划开一道口子,燕枝能够从这口子看到小世界外的场景。 “被发现了!” 燕枝一惊,直接化作一道流光,从她那划开的口子一跃而出,重新回到了昆仑仙境的远古战场。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从混沌小世界中出来,这不合理。” 天穹上,天道那张巨脸再一次浮现,只是它不再是先前的平和,冷漠的样子,而是变得扭曲,丑恶。 “没有什么合不合理的,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是没有破绽的,即便是你认为完美的混沌小世界,只要找到对的办法,它又如何能够封锁住我?” 燕枝摇头,她目光直视着天道,天道没有对她出手,她自然也没有必要主动去出击。 而且燕枝发现,在她的左侧,还有一团扭曲的空间,这空间同困住她的小世界一致,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困着的必然是殷昼。 既然天道没有出手,那她就在这里等待着殷昼出来便是了,即便殷昼出不来,燕枝也有十足的自信能够进入这小世界中,将殷昼带出。 “不可能,不可能……”天道周围的天穹也在它的情绪变化而发生变化,那雷霆滚滚,就好似在响应着它此时的情绪。 突然,它恍然大悟:“是了,一定是会那日月星辰之力捣的鬼,那个该死的东西,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对于天道的自言自语,燕枝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 她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那困住殷昼的小世界上。 以殷昼的领悟能力,以及对殷昼的实力,燕枝都对其有绝对的自信。 即便殷昼真的在那小世界中寻找不到出来的办法,燕枝也能够轻松地破开这小世界,使其破开一个缺口。 天道此时已经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它先前将燕枝所在的那个小世界搅成混沌空间之后,就直接将天道之眼收了回来。 它本来就是认为,燕枝不可能从混沌空间中成功走出来的,却没想到会发生意外。 就在此时,天道似乎想到了什么,它那无情的双眼迸发出一道道雷光,紧接着直接冲向殷昼所在的小世界。 它现在不想困住殷昼了,它打算连同这个小世界一起,将殷昼一起毁灭。 哪怕毁掉一个小世界所爆发出来的威力无法杀死殷昼,也能够将其流放到空间乱流之中,要知道这里可是昆仑仙境的远古战场,其空间稳固成都,就算它这个天道都难以破开,一旦殷昼堕入空间乱流,将再无逃离的机会。 “太玄剑意,解!” 燕枝见到天道竟想要摧毁殷昼所在的小世界,她当即抽出太玄剑。 一道精血直接从体内逼出,融入太玄剑之中,随后伴随着燕枝的一声低喝。 太玄剑爆发出耀眼青光,青光所照耀之处,都会想起金铁交锋的声音。 那天道的攻击,在青光之下瞬息化作灰烬。 天道双瞳瞪大,显然燕枝的这一招式是它所料未及的,它发现自己彻底算不出燕枝的行动了,先前在小世界中,它还能看清楚燕枝心中所想。 可是现在燕枝下一步想要做什么,心中在想什么,它都无法看清楚,它眼中的燕枝已经被一团金光所笼罩。 “该死的气运之子,该死!” 天道最后那两个字几乎是用着咆哮的声音吼出来的,它可是天道,它的任何一丝情绪,都会影响正片天地。 在这一声怒吼下,以昆仑为中心,方圆数百里之地都被乌云所笼罩,时不时就会有雷霆轰击而下。 若是有一些运气差的人走着走着还可能直接被雷劫击杀。 见到天道如此无能狂怒的样子,燕枝嘴角扬起一丝得逞的笑容。 她和殷昼有过计划,因为天道受大道的保护,想要击败天道,必须要想办法让大道不再注意它,只有那个时机,才能够使用焚天书将天道和大道隔离开来。 想要让大道不再去关注天道,办法或许有很多,但最直接的办法便是让天道愤怒。 一旦天道彻底愤怒,就会失去它是天道的本职,那时大道很可能会对其产生抗拒心理,从而不再关注它。 于此同时,小世界中。 殷昼望着突然摇摇欲坠的小世界,他看着前方的巨石,石头上生长着一株七彩花。 这花倒是罕见,而且生得漂亮。 殷昼本来是打算待它盛开之后,再将其封存起来,带出去给燕枝观赏的。 不过现在看来是等不到那个时间了,小世界之所以会出现崩塌状态,主要是因为天道这个创造者情绪发生剧烈变化,以及天道想要主动摧毁这个小世界。 “看样子,阿枝已经成功从那个小世界出去了,天道啊天道,你终究还是算错了。” 燕枝嘴角扬起,他和燕枝不同,他的记忆以及知晓的东西更多,而且对于天道的了解,同样也非常多。 殷昼向前跨出一步,但人却已经瞬移来到了那巨石上,那朵七彩花前边。 只见殷昼将七彩花摘下,再以灵力封存,紧接着就化作一道流光朝虚空之上冲去,待来到一处云层处才得以停下。 “破。” 殷昼简单地吐出一个字,然后左手朝着云层轻轻一点,一个小型的漩涡便出现在他的面前,紧接着他便一跃而入。 这小世界比起燕枝所在的那个混沌空间,层次要低很多。 主要是因为殷昼从头到尾并没有表现出太强的战力,天道就大程度低估了他,因此并没有做出更多的防范措施。 加上殷昼一开始就发现了这小世界的薄弱点,这才轻而易举地破开。 “阿昼,你出来了。” 燕枝见到殷昼出来,直接上去就给对方一个拥抱。 “注意场合,上面还有两个大灯泡一样的眼珠子盯着呢。” 殷昼打趣道,不过他虽是这般说,但却并没有制止燕枝,而是将那七彩花取出,插在燕枝的秀发之上。 “切,它看到了又怎么样,我待会儿戳瞎它,让它偷看我们恩爱!” 燕枝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如今殷昼已经出来,燕枝自然就不用消耗大量的灵力去维持太玄剑意了。 “收。” 燕枝朝着虚空之上的太玄剑招手,随后太玄剑便出现在她的手中。 “天道,似乎你的计划落空了呢,你想要不费脆灰之力,将我们困死在小世界中。” 殷昼看着天穹之上的那张已经愤怒到乎近扭曲的脸庞,继续嘲讽道:“你想不到吧,我们身上有着大气运,还是必将逢凶化吉那种,即便我们什么都不做,最后还是会从小世界中安然走出,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能?” 被殷昼这一番嘲讽,天道的愤怒变得更加恐怖。 原本只是方圆数百里的乌云瞬间将正片大陆都笼罩了起来。 本来还是正午时分,却因天道的愤怒,天穹被乌云所笼罩,四处都响彻着雷霆之威,就宛如世界末日了一般。 “你们既然那么想急着送死,本天道自然是要成全你们!” 天道的声音落下,数之不尽的灭世雷霆纷纷朝着燕枝和殷昼二人轰击而下。 这每一击雷霆都有着先前攻击燕枝那雷霆的破坏力。 先前仅是一道雷霆,想要格挡自然是轻而易举。 但现在却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哪怕燕枝和殷昼有逆天神通,也无法做到没有一道雷霆没入大地。 轰隆隆!!! 雷霆冲击大地爆发出刺耳的轰鸣。 整座昆仑仙境瞬间被平荡,就连高度都降低了数丈。 打远古战场却仍和原先一样,除了周围那些远古就留下的残恒已经被恐怖的破坏力摧毁,留下一片干净的场地之外,便没有任何的变化。 “纵然你们是气运之子,但那又如何,吾天道,必将主宰这片天地,一切的不确定因素,一切的可能,都将要被吾扼杀。” 天道面若癫狂,声音如雷。 一道道雷霆随着它的声音一同降下。 整片天地到处都是哀嚎声,这一刻,是灭世之灾。 “天道疯狂了,再添一把油,我们的目的应该就达成了。” 燕枝突然开口说道。 殷昼点头,只是要如何才能让天道变得更加愤怒? “对了,我有办法了。” 燕枝似乎想起了什么,只见燕枝将剑域展开,她直接腾空而起,来到天穹之上,与天道齐齐对视。 “你们以为,你们现在还有机会战胜我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 天道出言嘲讽:“即便吾实力不如你们,只要有这大道的保护,你们就没办法对我动手,哪怕是气运之子又如何,哈哈哈哈!” 然而,燕枝接下来的行动,直接让天道沉默了,紧随其后便是愤怒,无边的愤怒。 燕枝手中凝聚出一柄十分普通的剑魂,但剑魂之上,却蕴含着一道大道的气息。 那大道赐予燕枝的眷顾,大道气息弥漫正片远古战场,这也是天道为什么会愤怒的原因。 大道眷顾,这种只会出现在先天生灵身上的东西,为什么燕枝这样的后天生灵也能拥有? 哪怕燕枝是气运之子,即便燕枝身上的气运远比其它气运之子要多得多,但那终究也只是后天生灵,凭什么大道会对这样的生灵如此青睐。 不仅仅给了燕枝那么多的气运和它作对,甚至还赠予了眷顾,难怪在那混沌空间中,星辰之矛会倒戈,会帮助她离开那混沌空间。 仅是气运之子,最多只能是在混沌空间中存活,根本不可能离开那里。 “就是现在,阿枝!” 殷昼的声音在燕枝脑海中响起。 燕枝凛然,她知道,机会来了,而且机会只要一次,绝对不能失败,没有失败的余地,失败,代表着整个世界将会彻底毁灭,天道的计谋将会得逞。 就在天道愤怒之际,只见一本古朴的书籍从被燕枝祭出。 那书籍出现后,殷昼一个跨步直接来到她跟前,随后一道灵气打入焚天书之中,之后双手在虚空之中刻画着一种古老的阵法。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焚天之书,葬天送地!” 殷昼以一种远古的言语念叨着一段话语。 天道虽然已经接近丧失理智,但它见到前方的那焚天书时,面孔彻底扭曲开来。 “焚天书!!!!你怎么会有焚天书,为什么你会有这东西?!” 天道想要逃离这里,焚天书的作用它比谁都清楚,一旦这东西发挥出来,它很可能真的要栽在这里! 第429章 裁决 天道怎么也想不明白,焚天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后天生灵手中。 别人不知道焚天书,但天道可是一清二楚的,焚天书的作用它更是比谁都清楚。 “焚天书明明在远古那一场纷争中被毁灭了,怎么可能还继续留在世间,这一定是假的,对,一定是假的!” 天道已经彻底失去了它本有的威严,在它那惊恐、愤怒的表情下,天地间遍布雷霆。 伴随着焚天书散发出来的光芒,整个世界被笼罩,紧随其后就是天地变得昏暗。 “不!!!” 天穹之上,天道所凝聚的巨脸如同经历了无数岁月的侵袭一般,那巨脸已经被风干,石化,随后就是一块一块地从天穹之上坠落。 焚天书的作用便是屏蔽掉大道对天道的庇护。 失去了大道的庇护,天道已经不再是那么神圣,它露出了它原本的面目。 一双狰狞的脸孔,死死盯着燕枝。 “它竟然在吞噬着天地间的所有灵气,照它这么吞噬下去,整个世界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灵气枯竭而走向毁灭。” 殷昼一眼看穿了天道此时的举动。 天道也清楚,失去了大道的庇护,凭它现在根本不是燕枝和殷昼的对手,它只能够放手一搏,同时,这也是它最后的手段了。 “太玄剑意,穿!” 燕枝唤出太玄剑,双手持剑,朝着天道挥剑。 一道擎天剑影生成,伴随着恐怖的威压,无与伦比的湮灭力量砸向天道。 只是,就在即将命中天道之时,天道竟凭空消失了。 “你们这些气运之子,就如同是蛀虫一般,蚕食着这片天地,我作为天道,自当将你们抹除,重新塑造出一个理想的世界。” 天道的声音响起,只是它现在已经不再是天穹上的巨脸,而是化作了一位容貌英俊的青年。 他身上的气息比起先前还在天穹之上,天道巨脸的气息更加恐怖,而且他还在无时无刻地吞噬着灵气,不断地在变强。 “不论是气运,亦或者灵气,本就是大道赐予天地万物的机缘,根本,你作为天道,却混淆是非,背着大道意图毁灭这个世界。” 对于燕枝的反驳,天道并不以为然,他每走一步,就向前挪移一段距离。 “那又如何?这个世间,只需要有我这个天道,就足够了,而你们这些后天生灵,乃至于那些先天生灵,本就是在我之后诞生,那为什么要拥有气运,为什么要修行?” 天道的话,似乎是在担心些什么。 殷昼此时也开口:“你在恐惧什么?是害怕有后天生灵强大过你,恐惧他们将你拉下神坛,磨灭?” 殷昼的话,就像是利剑刺入了天道的心口,让他难以呼吸。 不错,原本天道就是恐惧这个,早在远古那一场纷争,它就发现,后天生灵拥有者恐怖无比的气运,有着气运的加持,这些后天生灵要么就是一生平安,要么就是修炼造诣极高,短短数百上千年,就能够达到堪比先天生灵的高度,甚至是成长到威胁它的地位。 远古时期,天道发起了灭世之战,那一场战争,整个天地都被打碎,无数诸神陨落,而天道也因此付出惨重代价,但他赢了,哪怕是惨胜。 也是当初他被重创,无暇出手让天地灵气消散,更是导致天地间仍旧还有着一小部分后天生灵活了下来,经过这么多年的繁衍生息,又一次成为了天地间的主角。 天道这些年来,也从未停止过对气运之子的追杀,只是碍于大道的关系,天道也不敢做的那么直接,不然被大道发觉,它很可能会被直接抹杀。 而今大道被焚天书屏蔽,这样一来,他很可能会因为失去大道庇护而陨落,但却也是一个机会,一个毁灭这个世界,摧毁所有气运之子,彻底磨灭灵气的机会。 “当年我就发现,你们二人身上携带的气运之力最为浓厚,只是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远古的那群家伙竟然能够影响这么久远。” 天道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燕枝和殷昼对视,很多事情,她和殷昼已经了解,也听明白了天道这些话的意思。 那些“远古的家伙”应该指的就是当初远古之战的抵抗者。 先辈们与天道一战,那一场大战虽然燕枝没有经历过,但从眼前这远古战场的惨景,就可以猜测到了。 “大道已经逐渐对我失去信赖,不过我的计划也很快就要实现,一旦最终计划实现,就算大道又如何,吾天道定将凌驾于它之上!” 天道所化的英俊男子仰天大笑,随后笑声戛然而止,他目光这一次落在殷昼身上。 “混世的魔王,你明明已经放弃了抵抗,为何还要从那河流之中苏醒?忘川之河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天道的话,让殷昼拳头紧握,是啊,忘川之河,当初他被天道控制,行魔之事,后来更是绝望崩溃。 可是,那个时候,那个身影,明明比自己更惨,却从来不曾放弃,一直在鼓励着他,告诉他不能放弃。 殷昼下意识地看向燕枝,随后便同天道对视:“我的出现,你是不是很失望?你的计谋失败,原本一切竟在掌握之中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变故。” 天道摇头,如果放在先前,他的确会很愤怒,可是现在没有必要了,在他眼里,似乎殷昼已经是死人。 纵使殷昼如今实力比前几世更强又如何,他天道在吞噬吸收了整个世界的气运之子的气运之后,他不认为自己还会有对手。 “没有什么失望不失望的,最多就是再亲手将你送回忘川河之中,不,这一次直接让你烟消云散。” 天道很自信地说道,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到燕枝身上。 “你身上有着太多气息,我想想,远古那位真神的气息……大道的气息,啧,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气运最为浓厚之人。” “你每一次重生,身上的气运都不减反增,吾很后悔,当初就应该在发现你的时候,就不应该是用化身试探,而是直接将你抹杀。” 天道对燕枝的评价就是,悔不该当初。他当初认为燕枝的威胁甚至还不如殷昼,可是万万没想到,最后他竟然是栽在了燕枝手中,一切的计划,都毁于这个女子身上。 经过天道这一番言论,燕枝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会一直被天道所针对。 原来就是因为她身上的气运前所未有,他担心燕枝会成为末世最后的一尊真神。 天道身上的伤势,哪怕从远古至今,都未曾恢复,这就是真神对他造成的创伤,哪怕有大道的庇护都难以恢复。 如果在这个时代,再出现一尊真神与他作对,这种事情天道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吞噬了世间所有气运之后,天道的实力已经达到一个临界点,已经明显高于燕枝和殷昼二人。 “天谴。” 天道缓缓抬起右手,指着燕枝开口说道。 天谴,这是对大道立下誓言之后,违背誓言才能引来的毁灭性攻击,作为天道,他一样能够调用一部分天谴的力量。 面对天谴之力,哪怕是燕枝也不敢硬接,那可是超越了因果之力的力量,哪怕只是一部分天谴之力,要是被打中,不死也要被废。 只是天谴哪有那么容易躲避,恐怖的天谴之力化作一条雷霆巨龙朝着燕枝追击而去。 天道坚持,手中以天道规则幻化出长矛,向前挪动一步,瞬息就来到了燕枝身后。 只是他的攻击刚刚刺出,就被一道身影拦截。 这身影正是瞬身而来的殷昼。 “天道,我们之间的账也该算一算了!” 殷昼冷言开口,身上爆发出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力量,周围的空间都在这力量面前颤抖。 哪怕是天谴之力,都因此行动变缓。 “时空之力吗,不亏是大气运者,这种生涩,稀有罕见的规则之力都能够领悟到这个地步,但是……” 天道嘴唇轻微一动,似乎是在念叨着什么咒语,伴随着他嘴唇而动的还有那天谴之力。 只见天谴之力竟直接一分为二。 其中一部分继续追向燕枝,而另一部分则是砸在了与天道对抗的殷昼身上。 轰! 一声巨响,殷昼被天谴之力轰飞,仅仅只是一击,就将殷昼重创,一口鲜血吐出,这一击伤到了他的根本。 若非殷昼实力够强,刚刚那一击,他就直接湮灭了。 燕枝见殷昼竟一个照面身受重伤,当即也不再倒退,一道太玄剑意挥斩而出,这一击近乎抽空她全身灵力,才堪堪抵消那天谴之力。 燕枝来到殷昼身边,而此时殷昼已经将体内的天谴之力逼出身体。 “不愧是天谴之力,仅仅只是一缕,就险些让我陨落。” 殷昼看着手心上的力量,这股力量中蕴含的毁灭之力恐怖无边,可以肯定的是,要是殷昼将这天谴之力直接往大地下拍去,整个世界都将会因天谴之力毁灭。 “竟然能将天谴的力量逼出体外……”天道话语刚落,那双眼之中闪烁起万千星辰,紧接着他的眼眸恢复如初,而后有些许震惊地开口:“原来如此,没想到你竟然是万劫之体,难怪连天谴都没有将你湮灭。” 殷昼确实是万劫之体,只是他自己都不曾发现,这万劫之体还是在刚刚,那天谴的力量威胁之下激活的。 “天谴本是大道用来惩罚违背誓言之人的力量,哪怕你是天道,也绝无可能掌握,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天谴之力应该是你趁大道不注意的时候偷的吧。” 殷昼直接戳穿了天道,他看着天道那脸不红,但眼角疯狂抖动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此时是气的不行了。 “你这天谴之力,我就笑纳了。” 殷昼说完,直接将手中的天谴之力吞了下去。 “阿昼……” 燕枝见此吓了一跳,要知道那可是天谴啊,要是搞不好,整个人都会被湮灭掉的! “无妨,这可是大补之物,或许我能够借用这缕天谴之力突破,使自己更进一步。” 殷昼安慰了燕枝一句,随后就闭上眼眸炼化天谴之力。 天道见此,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笑:“哈哈,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想着炼化天谴?先不说你能不能炼化,就算能,吾会让你得逞?” 天道催动万千雷劫,朝着殷昼所在的方向攻去。 但这些雷劫全部被燕枝挡了下来。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对手可不是只有一个人!” 燕枝冷眸直视天道,如今天道还在不断吞噬着这个世界的灵气,现在她还能和对方势均力敌,但用不了多久,她可能就不再是天道的对手,除非她也能够突破真神。 可是真神真的有那么容易突破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殷昼现在吞噬天谴之力,但他也说了,他只是有可能突破,现在燕枝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为殷昼争取时间。 “既然你想为他争取时间,那就先杀你,再杀他!” 天道显然被燕枝的行为惹怒了。他手中的长矛晃动,顿时爆发耀眼光芒,紧接着光芒化作繁星点点。 这个场景,和那星辰之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用。 “你以为为什么本天道会不在意区区一把星辰之矛?因为它所拥有的能力早已经被本天道所掌控,有它无它都没有任何区别。” 天道似乎还担心燕枝看不懂个,特地解说了一番。 他的目的燕枝看不出来,也不明白这天道的用意,或许只是想要彰显一下他的能耐,又或者是想要告诉燕枝,他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中吧。 “太玄剑意,裁决!” 燕枝上来就施展太玄剑意,剑势与剑域的结合,她就如同九天之上的裁决者,现在将要处决天道。 恐怖的剑光落下,见过所过之处,哪怕是虚空都主动避开。 天道看着这一剑,收起了从容,哪怕他已经无限接近于真神,甚至只要他愿意,就能够一步跨过去,获得真神的力量,只是一旦那么做,他就彻底失去了大道的庇护,一旦焚天书被揭开,他很可能就会迎来大道的制裁。 第430章 星辰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天道也不想去挑衅大道的威严,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吾为天道,当主宰世间一切!” 天道大喝一声,他全身被道韵所包围,所笼罩。 裁决剑光落下,劈砍在那道韵之上,每一刻都荡漾出一道波痕,那冲击力直接透过昆仑仙境,影响着整片大陆。 那原本已经在天道的雷劫之下几近毁灭的世界,又在这一次碰撞产生的余波下变得支离破碎。 “哈哈哈哈,你这一招神通确实很强,可是你真的不收手吗?” 天道收收起凝重的面孔,露出狰狞的笑容,他身后凝聚出一道水幕。 这是世界逐渐支离破碎的场景,燕枝看着那水幕之中,世界的某个角落突然因为裁决剑光与道韵碰撞的余波下,虚空直接崩塌,化作一个又一个虚空裂缝。 虚空裂缝那恐怖的吸力,将周围所有的一切事物都吞噬于虚空之中,而且这些虚空整本无法被修复,还在不断扩大。 如果她此刻不停手,那么整个世界都将会在这一次交手下崩塌,毁灭。 可若是收手,她又该拿什么去和天道对战? 如今明显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只能怪这个世界根本无法容纳她和天道这种层次的战斗。 停手,或许外界能够得到喘息的时间,但她们一旦落败,那么整个世界都将会毁灭。 “放手去做吧,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斗争,天道不死,一切终究会归于无,这一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就在燕枝打算收手时,她的脑海之中传来一道声音。 这声音她听出来了,是那位! 那位说的不错,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斗争,她就算收手了,天道一样会灭世,更别说,她还有着后手…… “你忍心看着世界被毁灭吗?忍心看着你的同胞们死在那无尽虚空之中吗?” 天道的声音直击人心。 若非燕枝神魂早就经过锻炼,更是有着大道眷顾,她还真就被天道击碎了心理防线, 天道也发现,他的言语无法说动燕枝,也不再多言,而是双手不断结印,而那长矛直接树立在他面前,时而爆发耀眼星光,时而内敛。 就好像这长矛在呼吸一般。 “因果在天,吾以自身为名,立道之本,赦!” 天道大喝一声,伴随着他的声音,背后更是生起一道金色光轮。 “……” 伴随着天道不间断的念叨着,他背后的光轮越来越多,足足凝聚了四十九个之多。 “大道五十,取其四十九,存于一也。” 天道口中咒语落下,只见他那身后的光轮随之转动,这些光轮每一道都代表了一种道韵的极致。 有一些绝世天骄,乃至于天地所生的圣灵,他们最多也就只能够掌握一条道韵。 正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取其一。 并非是说需要专注,而是只能够潜修一种道韵,多了根本无法掌握。 可是天道却直接吞噬了四十九种,这种逆天的行为……不,他本身就是天,又何来逆天之说。 “如今,吾吞噬四十九道韵,只差一道,便可以演化无上大道,那时候,大道也将会为之颤抖,吾终将凌驾于它之上!” 天道的言语已经几近疯狂,他说的也没错,若是让他吞噬五十道韵,他确实就能够凌驾于大道之上。 而他最后那一条道韵,就是燕枝所领悟的无上剑意。 当然,这一切天道并没有说,他发现燕枝并没有他所想那般简单。 明明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超过燕枝许多,可偏偏燕枝对上他还是游刃有余。 若是将自己的目的表达出来,那对方必然会有所防备。 “天道,你那蔑视一切的高傲呢?怎么了,难道因为我的一击,直接将你的自信击垮了?” 燕枝顿时笑了起来,他看得出,天道那高傲,蔑视一切的人设已经崩了,现在似乎是在盘算着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她。 当初她在临渊城与道之守卫对战,最后所对付的道之守卫,其实力可是远在自己之上数十倍有余。 现在的天道虽然说强,但还没有强大到让燕枝生不出抵抗的程度。 天道听了燕枝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还不是因为害怕自己的目的被燕枝猜到,但他哪能被一个后天生灵这样挑衅? 顿时间,听到爆发出无上的威压,直接将那裁决剑气冲垮,他对着燕枝冲刺而去,手中再一次凝聚出长矛,想要以一击之力将燕枝镇杀。 “你上当了!” 燕枝的声音突然响起。 只见大道的攻击已经临近,紧接着燕枝身躯就被戳了一个窟窿。 但燕枝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变化。 被愤怒冲昏头的天道意识到,自己真的上当了,自从他发觉燕枝无法被推演,无法被卜算后,他就经常被对方戏耍。 先前是,现在也是。 听到愤怒的大吼,那音波中带着种种道韵,将周围的空间都吼出一道道裂痕。 但这些裂痕很快就自我修复了。 只见燕枝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大道身后,太玄剑化作一道寒芒,直接刺向天道。 这是燕枝自己根据当初,临渊城中那道之守卫对她的攻击,推演出来的第八招! 当初燕枝在道之守卫的第七招下,瞬息黑杀,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不过后来她还是慢慢推演出来了后面的招式,只适合不曾试验过,也不清楚究竟是否真的成功了。 有着四十九则道韵守护的天道,可以说就算不是无敌的,也相差无几了。 这也仅仅是比大道庇护要差上那么一点。 可是呢,天道竟然感觉到了疼痛,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胸膛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血洞。 银色的血液还在滴答滴答地流淌着,他竟然受伤了,而且还是在自己最强防御的时候,被对方悄无声息地击伤了! 这种疼痛,天道多少年没有感受到过了?他甚至都快要遗忘了,没想到,如今竟然又有人让他受伤。 燕枝见到天道竟在这个时候走神,她可没有对敌人有什么尊敬精神,还要等对方反应过来,再恢复一下实力,将伤势治疗好了后继续打。 “趁你病要你命!” 燕枝再一次施展神通,这一次她直接将听到一剑枭首! 哪怕现在天道已经被燕枝一剑枭首,但是燕枝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天道如果真的这么好杀,那她也不用在这里如此苦战如此之久了。 别看先前只是很平常的法术对拼,但实际上,燕枝早就已经受了不小的内伤。 反观天道,因为自身融合了四十九种道韵,本身防御近乎无敌,就算被攻击受伤了,也仅仅是走了个神。 只见那被枭首的天道脑袋竟突然腾空飞起,目光直视燕枝。 “刚刚那是,大道之力,你一个后天生灵,竟然能够运用大道之力。” 天道的声音,让燕枝有些不明所以,大道之力?她只不过是推演道之守卫的攻击,然后演化出来的攻击罢了。 不过,燕枝在施展那神通时,确实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难道天道所说的大道之力,就是那个? 不过不管如何,她找到了能够对付天道的办法,那就足够了。 “你不会以为,你掌握了那么一丝大道之力,就能够战胜吾吧?” 天道看着燕枝的神情,似乎是看穿了燕枝的想法,只见他那被燕枝枭首的头颅飞往还在发愣的身体上,随后完全融合在一起恢复如初。 “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大道之力……” 天道刚想要催动攻击,可是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换了一句话:“不对,不是大道之力,而是天道之力!天道理当凌驾于大道之上!” 天道自命不凡地高呼,紧接着一股让燕枝心悸的力量从天道体内爆发。 不等燕枝反应过来,天道的攻击已经来临,仅是一击,燕枝就直接被重创。 这一击,燕枝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一道无形之墙上。 这堵墙是天道为了防止燕枝和殷昼逃走布下的道之墙,只要天道不死,这墙就不会坍塌。 “哈哈哈哈哈,你也不过如此啊。” 随着天道的嘲讽,紧接着就他再一次凝聚法则,这一次,天道直接朝着虚空用力一扯。 只见一柄通体乌黑,但却闪烁着满天星光的长矛出现在他手中。 星辰之矛! 这正是当时从混沌小世界中脱离燕枝离去的日月星辰之光所化的星辰之矛。 “星辰,你以为你能够逃出吾之手?天真!” 天道手中浮现一道又一道繁琐的道纹,这些道纹覆盖着星辰之矛,仍有星辰之矛如何反抗,挣扎都徒劳。 “毁灭星辰!” 天道将星辰之矛抛出,那长矛化作无尽星光,朝着燕枝刺去。 这一击如果命中燕枝,燕枝必定被瓦解,甚至连复生的余地都不再拥有。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雪白的手从虚空中深处,仅仅抓住了那疾驰而来的星辰之矛。 紧接着,身影换换凝聚,化作一袭白衣男子。 此人正是殷昼,他成功了,但又没有完全成功。 他感应到燕枝有致命的危险,不得不强行终止突破,如今的他,已经半只脚踏入真神之境。 “阿昼,你成功了?” 燕枝察觉到,殷昼身上的气息变得不一样了,那种感觉,只有在面对那位存在时才有。 只是燕枝又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只是她一时间又说不出来究竟哪儿不对。 殷昼摇了摇头:“差一点就踏出去了。” “那……” 燕枝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却被殷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突破不突破无所谓,如果为了突破,你陨落了,那我突破真神的意义在哪?” 在殷昼看来,相比起突破真神,燕枝更加重要,燕枝正面临着死亡威胁,他怎么可能静下心来去突破? “没想到,你竟然差点就踏入了那个境界,不过可惜啊,就差一步,如果你踏入了那个境界,我或许真就要栽了呢。” 天道见到殷昼的出现,也是吓了一跳,特别是感应到殷昼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那可是真神的气息,只是他突然发现,殷昼也只是半只脚踏入真神罢了,最多就是和他平级现在。 说是平级,但是天道可是无时无刻都在吞噬着天地灵气,一直下去,殷昼必定不会是其对手,因此天道也就放下了心来。 “我们联手。” 燕枝运转功法,恢复了身上的伤势之后,来到殷昼身边。 殷昼手中抓着的星辰之矛此时仍旧在颤动。 不过在殷昼的神力之下,天道加持的道韵全部被瓦解,让其恢复了自由之身。 “啊,那个丑东西,居然敢禁锢我,我一定要在他身上戳出无数个窟窿!” 星辰之矛内,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似乎是对天道刚才的行为及其愤怒。 “放开我,我要去和那个丑东西单挑!” 星辰之矛还在挣扎,但始终没有办法挣脱殷昼的神之手。 殷昼将星辰之矛抬起,看了一眼,之后很不客气地开口:“你打得过他?” 仅是一句话,就直接将星辰之矛给问沉默了,它当时还在无尽星海之中沐浴,突然被一只无形大手束缚,强行带来这边,而后又被无数道韵镇压。 这些手段没有一样是它能够抵抗得了的,就如同殷昼所说,就算将它放开,它能打过天道?对方不直接吞噬了它都算是不错了。 “那我短暂为你所用,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在它身上戳几百个窟窿!” 星辰之矛怨念极深,但殷昼却直接拒绝了。 他将星辰之矛交给燕枝,之后向前跨出一步。 下一刻,殷昼就来到了天道面前,瞬息而至。 “你以为你踏出了一步,就能够挑衅天道?”天道嚣张地问了一句。 然而迎接他的是,殷昼无情的一拳。 这一拳,是殷昼以神之手的姿态攻击的,别看只是普通的一拳,却带着真神之力。 拳头与天道的脸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天道感觉到,自己的脸骨连同头盖骨都碎了。 第431章 天道——错也! 天道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侧面飞去,重重砸在那无形墙壁之上。 还没等听到喘息,殷昼的声音便再一次降临,这一次是一脚。 也同样带着真神之力,这一击,就是那背后的无形之墙,都被踏出裂痕来。 天道更是感觉自己临近死亡了,他大口咳血,那银色的血液吐出,没入大地,让原本已经是死地的远古战场生出绿荫。 这就是天道之力,哪怕天道再自私,再邪恶,他体内的血液都是蕴含着无尽生机,天道之血更是蕴含无穷生命。 “不可饶恕,真的是不可饶恕!!!” 天道拳头捶地,那原本因为他的天道之血诞生的绿荫在这一拳之下再一次湮灭。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含糊,说得不清不楚,他原本是认为,殷昼最多也就是和他同级,却没想到他会败得这么彻底,他甚至连还手的余力都没有。 “不知道,你有没有尝试过天谴的力量。” 殷昼的声音,就如同灭世魔王一般,那声音落入天道之耳,是那么的刺耳,是那么的嘲讽。 先前他运用天谴力量想要湮灭燕枝与殷昼,现在却被对方这般说。 这是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啊。 吞噬了天谴力量后的殷昼,同样能够调用一小部分的天谴力量,虽然远远不如大道的天谴那般恐怖,但那也是天谴,不是谁都可以承受得起的。 轰! 一声巨响,燕枝根本不考虑天道是否愿意承受这天谴一击,他直接就打了出去。 伴随着空间剧烈颤动之后,殷昼突然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他便直接倒飞出去,好在燕枝在后面接住了他。 伴随着天谴造成的烟尘消散,一只长着六只手,四个头颅的丑恶怪物出现在燕枝和殷昼面前。 刚才,殷昼就是被这其中的一只手击中,那攻击,就是已经成就半神的殷昼都有些吃不消。 天道所化的怪物,四个头颅同时开口,每个头颅发出来的声音都不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天道降世,万物皆寂!” 这怪物,才是天道真正的面貌,或者说这才是天道最丑恶,最真实的面貌。 他因为殷昼的攻击,彻底丧失了理智,也终于不再压制他原本那丑恶的一面了。 天道真正面目出现的刹那间,原本还有着日月星辰之光的世界瞬间变得昏暗。 “天地间的灵气……” 燕枝突然感受到,灵气在哭泣,在哀嚎。 殷昼也同样皱眉。 “天道已经彻底丧失理智了,原本他只是吞噬,吸收天地灵气强化自身。但现在却是直接毁灭灵气。” 殷昼也感应到了灵气在不断地枯竭,如果不抓紧时间,到后面灵气将会彻底消失,而失去灵气的他们,也将彻底失去战胜天道的机会。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天道在暴露出自己最原本面目后,他的实力也直接达到了最巅峰,真神之境! 如今就是燕枝和殷昼联手,最多也只能够算真神之下的最强者。 “毁灭之光!” 天道的一张酷似女子的脸顿时变得狰狞,紧接着他大吼一声,天穹上,顿时凝聚出一道紫色光芒,那光芒看似雷霆,却并没有蕴含雷霆之威,有的只是纯粹的毁灭,它直接锁定了燕枝。 “毁灭!” 伴随着天道的声音,紫色毁灭之光落下。 殷昼见此,二话不说,就以神之力包裹住燕枝,将她推出了光芒笼罩的范围,但他却并未离开。 毁灭之光照耀下,殷昼面色带着痛苦,能够让他这样的半神都露出如此痛苦之面,由此可见这一道攻击有多么强大。 “半神之躯果然了得,竟然能够硬抗毁灭之光。” 天道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似乎是在嘲讽,又似乎是在夸赞。 当毁灭之光消散之后,殷昼身上的神光近乎被消磨殆尽,整个人也变得气喘吁吁。 “看样子,半神和真神的差距还是太大了,犹如天堑。” 殷昼不得不感慨,他着实没有想到,这毁灭之光竟然如此恐怖,当时看他只是以自身神光硬抗,却不知,他几乎将身上所有的灵药都消耗一空,才堪堪挡下这一击。 “我没事,放心吧。” 殷昼看出了燕枝担忧的眼神,当即解释起来。 然而这个时候,越是解释,就越显得心虚。 燕枝握住太玄剑的手握得更紧了。 原本,她是认为天道的实力也就那样,只要离开了大道的庇护,两人联手就能够轻松将其灭杀。 却不曾想,天道竟然还有着暗面,而且还更加的强大。 天道那身上的堕落气息更是恐怖,那气息在不断地影响着周围,让灵气枯竭,让天地变得虚幻。 这是灭世之灾,如果还没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天道,那么整个世界真的会彻底毁灭。 “一切的一切,都将回归于无,都结束了。” 天道四个头颅同时开口,他似乎是在祷告,又似乎是在祈祷着。 “毁灭并非终点,这将会是新生的起点,你们的死,将会迎来新生。”天道四对目光锁定燕枝:“气运之子,纵然有着大道的眷顾,在无尽的堕落,永恒的黑暗面前,也显得如此渺小,你我合而为一,将能够彻底颠覆大道,打造一个属于我的世界,一个唯天道是从的世界!” 天道的声音逐渐放肆,在天道看来,燕枝才是那个最不确定的因素,只有燕枝死了,他才能够高枕无忧。 “你说得不错,这一切应该结束了,这场闹剧持续了千百万年,从远古至今,也该有一个了结了。” 燕枝收起太玄,双眸紧闭,这一刻,她直接陷入了顿悟状态。 殷昼察觉到,燕枝此时竟在吞噬,炼化体内的大道之力。 “阿枝,全都看你了!” 殷昼将自己仅存的最后神光打入燕枝体内,随后赫然走到其前面,为其护法。 “哈哈哈,她都已经放弃了抵抗,你难道还要阻拦吾吗?魔王大人?” 天道看着殷昼,笑声传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天道的声音,不论是在昆仑,亦或者在无尽之海,还是那些已经隐世的大宗门,只要还有生灵活着,他们都听到了这声音。 这些修士根本不明白,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又是何人发出来的,他们只感觉到,整个世界的灵气都在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就连小世界都在不断坍塌,那些闭关的老祖宗们都纷纷从棺材板里蹦出来了。 但这些修士都明白一点,末世来了! “魔王,究竟是什么魔王,那声音的主人又是谁,那天穹上的灭世雷霆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如预言那般,到了末世了吗?” 无数修士都惶恐不安,在他们讨论的时候,甚至随时都可能看到有修士不幸被天穹上的灭世雷霆击中,当场灰飞烟灭。 * 远古战场。 殷昼目光坚毅,他始终站在燕枝前面,当初在忘川之河的一幕幕,曾经前世的一幕幕都在他脑海中回忆,天道竟然想要让他放弃守护燕枝,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天道,你终究还是算漏了,阿枝说得不错,闹剧该结束了!” 天道听着殷昼的话,变得更加暴躁了,在他的情绪下,外界的生灵则就在遭受更加恐怖的打击。 灭世雷霆的频率几乎是成倍增加,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整个世界的生灵就少了一大半。 “哈哈,你听听,那哀嚎声,那种不甘的眼神,后天生灵就是如此,这种失败之物,就不应该存在于世间,还有这灵气,如此糟粕之物,呼吸之间就让人难受,这些东西就应该被剔除。” 天道知道,昆仑仙境外的一切,殷昼都能够察觉到,因此他才会这般说,就是想要打乱殷昼的内心。 也正如天道所说那般,踏入半神之境后,殷昼完全能够感受到外界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他会在意吗? 就如天道称呼他那般,他可是混血魔王啊,魔王岂会在乎他人死活?他所需要守护的,只是燕枝,仅此而已。 “那你去死吧。” 天道突然变脸,对殷昼突然袭击,哪怕殷昼时刻都在警惕,都没有想到,天道竟然突然来这么一手。 一尊真神级别的强者突然袭击,饶是殷昼一时间也难以招架。 但殷昼却硬生生扛下了天道的这一击,他也仅仅是倒退了一步,那从大地之下生出来的触手,直接洞穿了殷昼的身躯,若非殷昼以神之手强行扯住那藤蔓触手,它绝对能够穿过殷昼之后再直接穿过后边顿悟的燕枝。 “天道,你竟如此不自信,还玩偷袭,当真丢人。” 殷昼抹去嘴角的血液,神之手爆发出仅存的力量,将那藤蔓强行扯断,丢到一旁,冷言嘲讽起来。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即便吾为天道,也不能改变的真理,你们这些气运之子,就不能够将什么规则,只要能杀死你们,就足够了!” 天道话音刚落,又是一道湮灭之光轰下,这一次,殷昼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湮灭之光也并非是针对他的,而是在后边的燕枝。 然而,令殷昼乃至天道都不敢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那湮灭之光,竟然丝毫都不能伤害燕枝分毫,而且好像还被燕枝疯狂吞噬起来。 “这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吞噬湮灭的力量,就算大道也做不到啊!” 天道不敢置信,他也不愿意去相信,他宁愿去相信天道发觉到他的轨迹,亲自降临将他摧毁,也不愿意相信,这世上会有人可以吞噬湮灭的力量。 湮灭之光只是在眨眼间的功夫,就被燕枝吞噬一空,紧随其后燕枝就睁开了双眼。 此时,燕枝突破了,她迈出了最后那一步。 一朝悟道,一步成神。 “天道,闹剧结束了。” 燕枝的声音散发着神韵,她甚至都还没有任何动作,天道就在不自觉地后退。 真神,这就是天道最为畏惧的事情,他从远古至今,一直在灭杀,猎杀气运之子,就是为了扼止有气运之子突破真神。 “绝无可能!吾乃是天道,当凌驾于万物之上,就算你成就真神,也只是和我同级……” 天道身躯不断后退,言语中还带着恐惧,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其中一颗透露就直接落地,他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透露就断了。 他根本没有看到燕枝动手。 “你……” 然而天道声音刚发出,又是一个头颅从脖颈处断开,直接落到地上。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天道就断了两个头颅。 “且慢……” 天道想要说话,可是如同先前一样,他一发出声音,头颅就会应声断开。 他沉默了,更加恐惧了,燕枝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只见燕枝来到殷昼身边,一道神光映入殷昼体内,他那伤势瞬间复原。 可以说,现在的燕枝才算是真正的无敌于世,在她的眼中,天道也不过于此了。 只是她有一点还是不明白,远古一战,天道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办法赢过了那些诸神。 纵使燕枝现在突破了真神,她还是觉得自己和那位存在有着一定的差距,可是她现在却能够轻易拿捏天道。 甚至她愿意的话,就可以让天道直接湮灭。 “说说吧,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燕枝最终没有斩下天道最后一个头颅,而是想要看看这家伙还能说出什么。 “吾乃是大道创造而出,不死不灭,就算你强大于我,也断然不可能杀死我,倒不如这样,你我握手言和,我从此隐逸,不再过问人世间,如何?” 天道将自己不死之躯搬出,燕枝倒是一愣,她倒还真想看看,天道究竟是否真的如他所说。 伴随着天道的话说完,他直接就炸开,化作点点灵力融入远古战场。 殷昼上前,同燕枝站在一起,看着前方。 只见那已经被炸成灵气的天道竟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再一次凝聚。 只是这一次并非是那丑陋的暗面,而是变回了英俊青年。 “我说的不错吧,如何?只需要我们签订大道契约即可。” 第432章 灭天之始 然而大道话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发现自己周围被神之力禁锢,而燕枝则是缓缓向前,手指朝着虚空一点。 一团堕落的气息从虚空中溢出。 “当初,你就是用这种手段算计了那位存在的,对吧。” 燕枝手指点在那团堕落气息上,直接将其摧毁,就如同燕枝所说一般,远古的那一战,天道落败,但奈何他杀不死,最后利用和谈然后暗中算计,成功将诸神拉入堕落之神,最终诸神为了不灭世,自封的自封,自我毁灭的自我毁灭。 天道如今想要用相同的手段对付燕枝,显然是已经行不通了。 “哼,被你识破又如何,你杀不死吾,即便封印又如何,吾终有一天还是会重新降临,只要吾体内还有着大道残存的意志,吾便不死不灭!!” 计谋被破,天道也是破罐破摔了,直接威胁其燕枝来。 “噢?是吗?” 燕枝神秘一笑,紧接着她取出一本古朴的书籍,在天道面前晃了晃:“你可知这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吾都……”天道原本还以为燕枝只是想要吓唬他,然而在他看清楚燕枝手中之物后,顿时又不淡定了。 作为大道创造出来的天道,怎么会不知道克制大道的两件至宝。 焚天书在远古时期就已经存在,无人知晓它究竟是怎么出现的,但天道明明记得,焚天书已经被他毁了,却还是重新出现在世上。 现在更是只存在传说中的祭神录都出现了,难道是大道想要灭绝他? 天道不愿相信,如果大道想要灭杀他,那为何还要对他庇护,为何残留在他体内的大道意志不直接抽回去? “祭神录!”天道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 天道知道,自己这一次真的完了,燕枝没有取出祭神录之前,还有自信,因为体内还有大道残存的意志,他本就是大道创造而生,只要大道意志还残存在自身体内,就算是被湮灭,切断因果,都能重生。 可是祭神录能够强行将大道意志从他体内剥离出来,这样一来,想要再复生那就不存在了。 面对已经突破至真神的燕枝,天道根本就已经不再是对手,除非他的遭遇能够被大道所察觉,可是天穹上有着焚天书的隔绝,待他消亡后,即便收起焚天书,大道也不会再为他去抹除燕枝,只因为大道并没有自我意识,不可能去主动探索天道究竟因何而亡。 再者就是,世间本就不需要天道,他的诞生,只不过是因为大道无意间诞生的产物罢了。 “你们就算灭杀了我又如何,如今世界已经支离破碎,即便我死了,这个世界也要同我一起消亡,哈哈哈哈哈!” 天道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活命的余地了,一时间他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反而是嘲讽起来。 他忌惮气运之子,算计、灭杀了那么多气运之子,最终不曾想,还是亡于气运之子手中。 燕枝催动祭神录,将天道体内残存的最后那一缕大道意识抽离,彻底失去大道意识的天道,已经没有了任何保命的措施,燕枝也没有再给这家伙半分机会,一击直接将其灰飞烟灭。 “这是?” 殷昼发现,天道彻底被灭杀后,竟还留下了一颗蕴含极其浓郁的生命气息的珠子,这东西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感觉到很熟悉。 “这应该是生命之石的最初样子吧。” 燕枝开口说道,她从这眼前珠子中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气息似乎和当初他们在那虚幻的世界秘境中得到的生命之石有着极其相似的气息。 “天道的消亡,怎会出现生命之石?”燕枝百思不得其解,就是殷昼也有些茫然。 只不过在燕枝接触到这生命之石后,她脑海中出现了很多相关的记忆。 “原来如此,天道将整个世界的灵气吞噬之后,这才凝聚出这一刻生命之石,那也就是说,当初我们遇到的那颗生命之石,其实就是另一个世界所有的灵气所凝聚而成的……” 经过燕枝的一番解释之后,殷昼走上前来,他看向燕枝:“如今天道已经消亡,但是因为这一场大战,世界临近毁灭,而且被牵扯进来的无辜生灵也是数不胜数……” 殷昼前世虽是魔王,但也不会滥杀无辜,这一场与天之战伤亡极其严重,可以说那些死亡的修士们,几乎都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尤其是昆仑,整个昆仑除了昆仑仙境之外,空间几乎全部变得支离破碎,这里的生灵也差不多全部在天道之威下灭亡。 也只剩下昆仑神宗内,还有一部分修为高强的修士还勉强苟活。 “其实,这些死去的修士也不是不能重生。” 燕枝突然开口,她看着眼前的生命之石。 生命之石给她的反馈是,修复世界,让世界再一次灵气复苏,或者将生命之石献祭,可以逆转乾坤,让那些死去的后天生灵全部复生。 生命之石毕竟只是后天诞生之物,最多也只能够让后天生灵诞生,若是这一场浩劫中有先天生灵陨落,想要复生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先天生灵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他们体内都有着大道的眷顾,即便是灭世,他们也不一定会同世界一起灭亡。 但如果用生命之石复活那些死去的后天生灵,这一方世界仍旧会因为灵气枯竭,虚空坍塌而毁灭,因此燕枝直接陷入了沉思。 “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办法。” 这时候殷昼开口,他取出烛九阴面具,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说道:“你还记得那个秘境世界吗,那里同样拥有者一颗生命之石,如果我们运用那里的生命之石,然后将两个世界融合,这样一来,就能够完美解决现在的这个问题了。” 殷昼的话犹如醍醐灌顶,燕枝恍然大悟,是啊,他们有着两颗生命之石,完全可以这么做。 “不过想要让两个世界融合,这可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我们还是先前去那个世界,看看水姐有什么办法没。” 说起来,她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水灵儿了,还有那个爱吃灵石的小殷焱。 殷昼激活手中的面具。 原本那个虚幻的世界秘境只有神魂可以进入,但现在燕枝以真神的力量,直接将那世界禁锢,会后二人就直接跃入其中。 “原来,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能够创造出如此秘境世界,那位前辈阵法造诣属实强大无比。” 燕枝感受着这个世界的一切,不由得感慨起来。 在之前,她神魂受损严重,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处于什么地方,现如今实力达到真神,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下一瞬,燕枝就来到了水灵儿如今所在的地方。 “水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曾经,燕枝只是认为水灵儿很强,却不曾想,水灵儿的境界竟如此之高,足足有着半神之境。 水灵儿感受到燕枝的气息,先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释然了。 “你突破真神了,那也就意味着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水灵儿见到燕枝点头,但又点头,顿时有些疑惑。 在燕枝解释了一番之后,水灵儿这才明白过来。 “你们的设想确实可行,只是想要让两个世界融合到一起,而且一方世界还是通过特殊阵法创造出来的虚幻世界,难度就非常之大了。” 水灵儿的话虽然像一盆冷水,但却并非没有回旋之地。 “水姐,想来你应该有办法吧。” “确实有,但需要找到世界之心。” 水灵儿看向燕枝,犹豫了一下后,她继续解释:“世界之心存在于现实与虚幻的缝隙之中,那种地方四处遍布危机,而且世界之心也不是那么容易寻找的。” “虚幻与现实的缝隙?”燕枝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地方,她甚至都怀疑真的有这种地方吗。 水灵儿从燕枝的眼神中看出了其中疑惑。 “你们随我来。” 水灵儿说罢,右手朝前方轻轻一点,一道虚幻之门打开。 三人一同进入,这里是一座巨大的藏书楼,只见水灵儿带着燕枝与殷昼一路来到了最末尾的地方,映入眼帘的乃是一颗古朴的珠子。 “这里记载着虚幻与现实之地,这个世界,就是当年烛神采用虚幻之花炼制而成,再由真实之光炼制出烛神面具隐逸。” 水灵儿将封存虚幻与现实之地的珠子交给燕枝手中,同时为他们解释这个虚幻世界的由来。 “看样子需要我亲自去一趟了。” 燕枝将珠子放回原位,她看向殷昼:“阿昼,我去去便回,还有其他需要的材料或者阵法,就交给你和水姐了,外面的世界估计支撑不了多久了。” 正如燕枝所说,现在留给他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若是不抓紧时间的话,可能这边材料都没集齐,他们所在的世界就已经崩塌毁灭了。 虚幻与现实之地。 燕枝转眼间便来到了这里,她望着前方的深渊之地,犹豫了片刻之后,便毅然飞了进去。 这里到处都是能够毁灭世间一切的空间乱流,哪怕是燕枝也得小心翼翼地行走。 按照那珠子中记载,当初烛神前往这里寻找世界之心,但却并没有找到,再加上他身上的堕落气息逐渐影响其神志,无奈之下只能采摘虚幻之花还有真实之光炼制一个虚幻世界出来。 “虚空兽?” 燕枝察觉到前方竟然有生命气息,而且那气息丝毫没有先前她突破真神之前的自己差多少。 而且能够在这种环境中生存的生灵,怎么可能会有简单的。 “真神?” 就在燕枝深入其中时,虚空中传来了一道疑惑的声音。 那声音似乎很惊讶,但燕枝更加惊讶,她可是已经将自己隐逸起来了,哪怕是同境界的强者也不一定能够发觉她。 “无需寻找了,吾乃此地意志,汝踏入时,吾便已知晓。” “前辈,晚辈前来,只为世界之心。” 燕枝没有摆高架子,她本就是前来寻找世界之心,严格来说她是有求于人,如今在别人的地盘,若是得罪了,说不得世界之心要落空。 “汝可知,世界之心为何物?” 那声音再次响起,而且语气中带着几分温怒,燕枝有些不明白,她如实摇头,但还是解释起自己需要世界之心所谓何事。 听了燕枝的解释之后,那道意志反而是沉默了。 “罢了罢了,汝身上有故友之息,世界之心交于汝,当是归还人情罢。” 那道意志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良久之后,它才继续开口:“若他日汝唤醒远古诸神,请代吾向其请个安。” 那道意志在燕枝脑海中留下一道身影,之后便不再理会燕枝,而燕枝面前,也多出了一块方形石块。 这石块看着非常普通,但燕枝却能够从中感知到一种无与伦比的气息,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她所行的目的,世界之心了。 她倒是没想到,世界之心如此轻易就获得了,原本还以为可能要将整个现实与虚幻之地翻个遍的。 而且最让她震惊和疑惑的是,这道意志给她的那道身影,就是将自己封印在虚无世界中的那位禁忌存在,这么一说它应该也是远古诸神中的一位。 可是为何它没有参与当初的远古之战,又为何守护在这里,烛神前往这里寻找世界之心,它又为何要隐藏起来。 这一系列的问题,燕枝想不明白,那道意志也没有给她解答。 带着种种的疑惑,燕枝离开了这里,燕枝前脚刚走,她所在的地方就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 这身影望着离去的燕枝,似乎在想着什么,最终它并没有说话,而是渐渐淡化,连同整个虚幻与现实之地一同消失。 再一次回到虚幻世界,此时殷昼与水灵儿已经在等待燕枝的归来。 “如今所有道具都已经备齐,只需要……” 水灵儿将当初烛九阴教她的都与燕枝二人说了一番,她们首先需要做的是通过世界之心,将整个虚幻世界扩大,笼罩整个真实世界。 第433章 这一回,换我来也好。(大结局预) 只有这样,才能够通过虚幻世界稳固真实世界,两个世界的规则重新融合,再通过两颗生命之石让两个世界的生灵重生,以及天地灵气复苏。 但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但凭他们三人,想要做到这一步,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可是想要参与到这一场救世行动中,不仅仅是修为境界要高,还要极高的阵法造诣才行。 “或许,有个人能够帮我们想到更好的办法。” 燕枝和殷昼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那便是天人之城的现任城主——曳河。 那位可真正的阵法天才,如果不是他的实力低微,让他通过阵法创造世界都未尝不可。 “还有便是,现在时机也到了,倒是可以将远古诸神们重新唤醒,有了远古诸神的先辈们帮助,这一次救世行动将会更加水到渠成。” 燕枝三人早就已经商讨过这件事情,只是当初复活远古诸神事关重大,而且那时候他们的实力不足以做到这一点。 现在则是不一样了,而且那最终的幕后黑手天道已经陨灭,从天道身上出现的堕落气息也随之消亡,现在只需要通过神之力便可以轻松将诸神唤醒。 只是有个别远古真神在那一场战争中,受了很重的伤势,就比如烛神最为惨烈,像这种情况的就需要一些特殊的圣药天地灵物来修复残躯才行了。 “那我们便再次分头行动吧。”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殷昼前往昆仑,而燕枝则是前往虚无世界,顺便将曳河带回来。 这一次燕枝离开虚幻世界,并非是一个人,而是带上了殷焱。 殷焱竟然会想跟着燕枝离去,倒是让燕枝有些惊讶。 要知道这小东西更喜欢的人是殷昼才是。 “燕姐姐,你那儿还有灵石吗,我用这些东西跟你换。” 离开虚幻世界后,殷焱终于暴露出了他的本性,原来他之所以要跟着燕枝,完全就是没有灵石吃了,如今他可是嘴馋得不行。 在燕枝一番打趣之后,将她储物器中那些火系灵石全部取了出来,丢给殷焱,她已经不需要这些灵石了,留着倒不如全部给这小家伙。 “得抓紧时间了,不然真的就来不及了。” 燕枝感受着世界的崩溃程度,不由得加快了行程。 下一刻,燕枝就来到了天人之城。 “是燕姑娘,您怎么来了,这外边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燕枝刚来到天人之城,就被这里的守卫请了进去,自从上一次之后,他们就对燕枝和殷昼敬若神明,更别说他们还和自家城主关系极好。 曳河在听到燕枝的到来,当即就将手头研究的阵法放下来,连忙出来迎接。 唉见到燕枝身边的小殷焱后,先是愣了一小会儿:“这是,难道是?” 很明显,他想歪了。 燕枝看着曳河那奇怪的眼神,又见到他看着殷焱,当即就明白了这个阵法狂魔脑子里想的什么了。 “他是我们收留的圣灵,本事不如何,就是挺能吃的。” 曳河听了燕枝的话,这才知道是自己理解错了,不过听到燕枝说这乃是圣灵时,他又来了兴趣,要知道,圣灵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先天生灵啊,曳河也只不过是在古籍中听说过而已。 …… “也就是说,外界之所以在崩塌,完全是因为你与天道那一场战斗导致的吗。” 燕枝大致上将自己与天道之战简单说了一番,而后又把两个世界融合到一起的计划通曳河说了一遍。 曳河思索了许久之后,这才郑重地开口:“不得不说,我曾经确实有过这么疯狂的想法,只是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真的有实操机会。” “那我先前往死亡之海一趟,你就先准备一下需要的道具。” 燕枝说完,便带着殷焱离开了天人之城。 虚无世界。 燕枝撕开空间,这是她第三次来到这个地方了。 天道陨灭之后,弥漫在死亡之海的堕落气息也相继消散,而虚无世界中的那座大殿,也不再是曾经那种带着神圣又充满堕落之意了。 燕枝向前踏出一步,下一刻,她就来到了宫殿之中。 “你来了。” 燕枝看着面前的女子,缓缓开口。 燕枝发现,这位前辈应该早就已经复活了,完全不需要她的帮助,此时在这里似乎是在等她。 “前辈,您这算是复活了吗?” “算是吧,但也不全是。” 禁忌女子的话,让燕枝有些摸不着头脑,算是复活了,但又不完全复活? “还请前辈赐教。” “如今的世界已经不再适合远古诸神生活,吾出去,只会加速让那世界加速崩塌。” 禁忌女子将事情的利弊都说了一遍之后,她又继续说道:“你如今已经成就真神之位,身上更有着大道之力,运用合理,想要让两方世界合二为一,并非什么难事。” 燕枝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禁忌女子既然都这般说了,那她自然不会去过多猜测,只是那大道之力,当时她为了突破真神,已经将其吞噬,可为何眼前的禁忌女子还要说她身上仍然拥有大道之力呢? “不过在你离开之前,我们交手一番。” 禁忌女子突然开口,紧接着她朝着虚空招手,神剑意如霜便出现在她手中。 燕枝不明白这位禁忌前辈为何想要和她交手,但这明显是有所用意的,而且她也没有从对方眼神中感觉到杀意。 燕枝直接唤出太玄剑,施展出太玄剑意。 两大极致剑仙,一位是远古真神,一位则是现在诞生的真神,两尊极致的真神交手,若是战场在原先的世界中,哪怕只是轻微的碰撞,那本就脆弱不堪的世界,就会顷刻间被余波磨灭,化作虚空尘埃。 禁忌女子所说的交手,并非是燕枝所想那般,一战分出胜负。 两人只是剑意之间简单的碰撞,禁忌女子便将神剑收回,而燕枝同样也将太玄剑意散去。 “如何,可感受到其中真意?” “多谢前辈教导。” 燕枝朝着禁忌女子行了一礼,刚才那一次碰撞,燕枝直接领悟了大道真意,正如禁忌女子所说,她体内一直潜藏着大道之力,大道的眷顾,哪怕是被吞噬炼化,它仍旧存在,难怪远古那一场战斗,是远古诸神输了。 没有祭神录,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将天道体内的大道意志抽出,更无法将其炼化掉…… “对了,这个小家伙先留在这里吧。” 燕枝刚准备离开虚无世界,返回天人之城。 突然禁忌女子指着坐在燕枝肩上啃食灵石的殷焱开口说道。 殷焱此时是隐逸状态,要知道,只要殷焱是隐逸的状态,即便是燕枝都难以发现,可为何…… “前辈?” 燕枝有些疑惑,只见禁忌女子目光闪烁着神光,并未有任何想要伤害殷焱的意思。 “这小圣灵发育不良了,留在这里,我替你调教一二。” “那晚辈便多谢前辈了。” 燕枝听到禁忌前辈竟然主动说要代她调教殷焱一二,她当然不会拒绝了,殷焱确实算是发育不良了,正常情况下,圣灵哪有他这样一副憨货的样子。 告别了禁忌女子后,燕枝便回到了天人之城,带着曳河一同返回虚幻世界。 而昆仑那边,殷昼也得到了同禁忌女子一样的答案,他们远古诸神根本没有办法在这个即将崩溃的世界降临。 不然的话只会加速世界的崩塌,如今想要救世,只能依靠他们了,不过他倒也不是没有一丝收获。 就比如烛九阴给了他两颗珠子。 这两颗珠子可不是一般的珠子,乃是用来代替虚幻世界的日和月。 至于星辰,烛九阴也有所提醒,星辰之矛本就是日月星辰之光所化。 只要同那星辰之矛做交易,便能够让它演化无尽星空…… 虚幻世界。 燕枝一行人已经将所有的稀世材料,乃至于各种需要用到的特殊阵法都准备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只需要等待曳河那边布置好天地大阵就可以开始启动两大世界融合之举动。 “开始吧。” 殷昼和燕枝点头,曳河那边有着水灵儿的帮忙,一座以天地为阵眼的超级大阵被激活。 这种大阵,绝对是创世之阵,殷昼运转神之力,燕枝则是运转体内的大道之力,两人将那些已经准备好的材料全部投入这座大阵之中,再由燕枝为主导,通过大道之力将整个虚幻世界扩张。 在大道之力的加持下,整个虚幻世界转眼间就覆盖了真实世界。 原本已经支离破碎的真实世界,在这一刻得以延缓,但这还没有达到最后的目标。 燕枝还需要通过献祭生命之石,激活世界之心,彻底让两个世界重叠,融合。 “世界重铸,现在只需要将日月星辰演化出来,再牵引大道,便算是完成了。” 殷昼望着天穹,两个世界融合之后,天地变得昏暗,没有任何光明,更没有法则,整个世界的生灵在这一刻都陷入了静止的状态。 “这应该就是烛神的双瞳了,恰好是日与月的最佳材料。” 燕枝以大道之力托起双瞳,在注入神之力后,一轮大日腾空而起,紧随其后便是一轮皓月化作一道白虹紧追而上。 “如今日月皆有,星辰该如何创造?” 要知道星辰可不是说创造就能创造出来的,哪怕是用最普通的材料,也不足以创造出那般多的星辰。 “这个倒是简单。”殷昼说罢,就将星辰之矛取出。 在见到星辰之矛后,燕枝这才恍然大悟,是了,星辰之矛本就是日月星辰之光,只要它衍化出无尽星辰。 到时候大道降临,无尽星光将会凝聚。 在燕枝以大道之力的引导下,一股祥和,充满威严的力量顿时包裹整个世界,大道之光洒落人间,整片宇宙虚空都被照明。 这是大道对新诞生的天地赠予的机缘,同样也是为新天地诞生送出的庆贺。 “或许,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又有一位气运不下你我的气运之子诞生了吧。” “或许吧。” 燕枝和殷昼两人相视一笑,而后便继续开始加固新世界的虚空,检查是否还有遗漏之地,两大世界融合容不得半分马虎,悉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若是因为一时的疏忽,很可能会导致整个世界毁灭,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完成了这一切后,就只需要再献祭另一块生命之石,将原本虚幻世界中的那些生灵,乃至于真实世界因天道之战无辜枉死之人全部复活,一切就彻底落下帷幕了。 只是,相比起救世,复活这么庞大的生灵,哪怕是燕枝和殷昼二人也难以支撑得起来如此巨大的消耗。 “后面的这些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吧。” 随着一道声音落下,数道身影缓缓从虚空中走出。 在世界被重新塑造,两个世界融为一体之后,远古诸神都能够从他们自封之地出来。 前面的一切燕枝他们都已经全部解决了,那么剩下来的那些烂摊子,就交给他们这些老一辈了,毕竟总不能什么事都让新人去做。 解决了所有事情之后,在这座山峰之上,燕枝同殷昼两人牵着手,看着朝阳缓缓升起。 便是瞧着如今远处天边一片暗蓝色的霞光,与再远处漾起的熹光交织在一起,燕枝的眼都有了些浅淡的暖融之色——就算这周遭是凉的厉害,可谁也知道,这一场乱战过去之后,便再不是从前的荒芜。 天道既没,大道又会再创新道,生生不息。 而在燕枝打破烛九阴面具之中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壁垒,使得灵气复苏之后,修炼大抵不会如同从前一般困难,便是为着日后慢慢都会丰盈起来的种种资源,想必成仙者都会比从前多不知多少,当年燕枝不曾见到过的盛景,如今也会一一再现。 那所谓的“大道断绝”,如今终于不会再像一柄时刻悬挂在所有修真者头上的利剑一般,叫所有人心惊胆战。 旧神时代虽已落幕,但从她一剑断天道,继任最后一尊旧神真位之始,便已经为新神斩开新篇章——她确实是为最后一尊旧神时代的神女,却也是她这一剑斩出的新神纪第一尊真神。 修真坦途,从燕枝横天一剑,湮灭天道,再塑新界之始,又可踏入新的纪元,再造新神之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青史留名。 她揉了揉自己尚且有些疼痛的虎口,忍不住笑了起来,豁然转过身来,看着身侧的殷昼,道:“总算是了了!可以回去好好睡它个三天三夜!” 她的马尾划过高高的弧线,殷昼经不住伸手轻轻一抓。 柔顺的青丝从他的指尖划了过去,青衣翩飞,她的背影瞧上去倒还有几分孩童的欢喜雀跃。 听到她口中的话还是这般不拘一格,殷昼忍不住抿了个笑,摇了摇头。 她有此功,便已经必是青史之中再难忘却的人,往后千般书册,必不会忘记她气吞山河的横天一剑——天地之中最后一位旧神之位,新纪元之始第一尊新神,任是随便换个旁人,这会儿恐怕都兴奋地说不出话来。 她倒好,已然问鼎巅峰,第一件事不是去给自己开宗立派,亦或者是修堂立庙,反倒想要和个凡人似的,回去好好睡一觉。 但转念一想,殷昼倒也瞬间释然——人人其实都是凡人,有那奇怪的优越感有何意义? 他追上了燕枝的身影,顺口接道:“我也一同。” 没想到惹得那少女脸颊绯红,啐他一口:“你想的倒美!你回你自己洞府睡去!” 殷昼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脸红什么。 他原本并无此意,但燕枝既然主动提起,他倒想起来另外一桩大事儿来了。 他伸手去捞燕枝的手,燕枝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停了,还反手握住他的手。 于是殷昼便道:“如今诸事已了,师姐答应我的事情何时能了?” 燕枝不知道这只白切黑的汤圆儿心里又在想什么坏东西,想了想,不记得自己应了他什么,便道:“我几时答应了你什么?” “当年师姐在千钧一发之际,曾许我盛世红妆。” 殷昼这等话说起来真是信手拈来,丝毫不觉得脸红。 反正他喊师姐也喊惯了,倒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喊得不对。 燕枝头上浮起一个硕大的问号:“我几时说了?” “当年在忘川河畔,你曾许诺过的,否则我何苦这般在你身后追了你两世?” 如今事事都已了,那些过往不曾言明的事情,殷昼也如同担子一般放下,皆可言之于口了。 燕枝大抵还是有些记不得的——她确实是觉得隐隐约约能够想起来一些事情,但大多都混杂的很,她想了好一会儿,没想明白,反而有些恍惚了。 “师姐记不得了,好叫我伤心。” 殷昼立即做出哀哀切切的模样来。 燕枝真是把哄这小白脸刻进肺里了,下一秒就习惯性地说道:“记得,怎么不记得。” 殷昼便立即笑靥如花:“那几时能嫁我?” 燕枝差点被自己一口气没上来呛死。 她立即道:“……这,这……如今……” 殷昼与她认识这许多年了,还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如今天道已了,诸神已飞升,新界也已经再造,师姐还能再想出什么拖延时间的法子?” 殷昼也不着急,等了这千百八年了,他要再急这一时,他怕不是会被自己急死。 “这……” 燕枝有些心虚地抚了抚自己腰间的太玄。 于是殷昼贴心地为她补上新的理由:“是不是太玄的剑灵还未生,你醉心剑道,无心男女之事?” 燕枝瞬间打蛇上棍,丝毫不觉得自己理不直气也壮,道:“确实如此!” 殷昼失笑:“剑灵我算你将将十年便可养出来,可还有什么别的由头?你一道都说了,我一并给你算了好了。” 燕枝便还真想了起来。 “太玄生了剑灵之后,我要再去剑冢一次。天道一死,它曾沾染过的那些人和物都无一幸免。夜无心本就是得益于天道帮忙才得了无皇,如今她跟着烟消云散,无皇便又会回到剑冢之中,当年不曾取无皇,是不想夺人机缘。但如今无皇在我面前,我还是要去的。不过剑冢无迹可寻,怕是又要百年。” “嗯,有理,算你百年。” “我母亲身子不好,如今纵使回了齐家,身子也不见得能大好,我还要去等五十年后再开的凌云秘境,取一朵忘忧萱草来为我母亲养元神。” “嗯,有理,算你五十年。” “我大师妹如今剑道才将将走上正途,不曾有一柄有名的本命剑,不如去昆仑寻如岚,问问他可否开开昆仑的剑冢给我,让我为师妹寻剑?” 昆仑剑冢百年一开,前两年才开过一回,又是近百年。 “嗯,有理,算你百年。” “我……” 这这那那,燕枝也不知道林林总总说了多少,也亏得殷昼沉得住气,一点点陪着她算,便是陪她算到什么自己哪年哪月养的小猫小狗生到第几胎也不曾变脸,到最后居然算出一个四万八千年来。 便是燕枝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看他一眼,问道:“可否?” 殷昼勾了勾唇,也看不出喜怒:“可,我几时和你说过不可。” 然后他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四万八千年后,你若还如同今日一般,我便是将你捆了抓来,这道侣大典也得按时举行。” 燕枝不知哪里吹来了点儿凉风,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殷昼看她一眼,忍不住笑了,伸手捏捏她的脸颊:“我玩笑的。你若不愿,我还能如何?再等着就是了。” “等你百年,千年,万年,我都等得,又不是头一回了。” 两人的衣衫叠在一处,渐渐化为两个小点儿消失在了天边——正逢天边旭日东升,刹那间漫天光华,再无阴霾。 正如当年殷昼与燕枝初识不久之时,她心中滞涩,顿生疑窦,于前程暂生困惑迷茫,不知该往哪去,殷昼便同她说: “世间艰险,旁人难越,对师姐来说,却皆是坦途。” 这仙途从她一剑始,于他于她,甚至之于修真界之中所有修士,都皆是坦途。 而燕枝却似有所感——她回头瞧这万里江山,这一片新生之光明璀璨之景象,却并不打算居功于己。 她禁不住又转头看着身侧的殷昼。 从当年万剑崖边捞起她这么个血人,到后来一路相伴问鼎仙途; 从天光乍破见她一剑挑落花,到如今暮霭沉沉伴她一剑开天门; 微末之时到青云之顶,只有他一人,无论艰难险阻,是雪中送炭也好、锦上添花也罢,始终在她身侧,从未离开。 所以这万里江山、新界璀璨,也至少应当有他一半功。 所以无论她想不想得起来当年种种,至少这一世的记忆她记得清清楚楚,永志不忘。 他愿意等,她却舍不得他再等。 “这一回,换我来也好。” 第434章 大婚(最终章) 殷昼原真以为自己要等四万八千年才能等到她嫁予自己,却没料到那一日来的属实突然。 自那一战之后,燕枝与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两人的修为已经极致,大抵只需要再沉淀数年,便可真正问鼎巅峰。 不过燕枝并不着急,往日里她总是紧赶慢赶着第一个走在众人修炼的前头,如今总算成了这天地间第一尊新神,她反而觉得不必那样着急再往前赶了。 往日里兴许因为修炼有许多事情不曾顾及到,有许多曾经也许十分多彩的东西也未必被她收在眼中,而如今放慢步伐再看,原来身边还有这般众多美好之物。 青云门千百年来才出了一个燕枝,如今自是将她如珠如宝一般疼爱着,更不会逼迫她一定要修炼早日飞升,更何况这般人物留在宗门之中,对宗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那自是她想要做什么便可做什么。 她如今的修为已经非旁人能比,旁人自是不知她怎么在这样短短一段时间之内修为就如此突飞猛进,更也不会知道她在烛九阴秘境之中受到的种种历练和机遇,每日来青云门拜访她的人宛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若非是有人拦着这些人,这伙子人恐怕能把整个青云门都给挤烂了。 不过他们大师姐向来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不耐烦应付这些人,更不愿意和他们交际。 她平日里要不然在万剑崖调教调教师弟师妹,给师弟师妹指点指点剑法如何,要不然就在药王峰传道授业解惑——如今燕枝就差一步登仙,对于很多事情也有了新的感悟,诸如太素心经上,她也有了许多新的体悟。 当年太素心经后继无人,这是因为太素心经的修炼方式过于苛刻,而如今她有了许多闲情逸致,重新钻研这般心法,想出了许多能够将这心法传扬下去的法子。 如今药王峰已经有好几位卓越的弟子能够成功入门太素心经了,想必日后也能继承衣钵,丛乐师尊再也不必担忧自己日后后继无人,这些日子都如同焕发了第二春一般,神采飞扬。 且所有人都知道大师姐行事有分寸,也不必担忧她做什么。 也许唯一一件需要担忧一点的事情,就是大师姐和她身边那难缠的小白脸了。 这小白脸的身份如今虽然还是并未昭告天下,但到底不如同从前一般,绝对不能说出口。 当年他陪在燕枝身侧,便总有人在想这小白脸究竟是什么来头,而如今两人分明已经情深甚笃,怕不是连大婚都要提上日程,自然更多的人去打探他的身份。 天道已亡,百无禁忌。更何况丛乐还是个封不住自己嘴巴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消息就在外头流传。 殷昼当年因为天道的缘故受了许多委屈,名声也一团乱糟糟的,如今好不容易杀了天道平反,丛乐便觉得当年的事情很有必要与众人分说一番,若非是殷昼很不在意那些,有意拦着他,不许他在外胡说,他恐怕把两人的事情都写成话本子,到处分发了。 不过就算没有他讲,这些消息传扬的速度也只是稍稍慢一些,总有人一门心思钻研琢磨着把人的身份扒出来。 大抵是众人皆没想到的,当年那位臭名昭著的混血魔王,竟是殷昼的第一世。 这些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燕枝难免也觉得好奇,故而曾问了他一回,殷昼如今毫无顾忌,终于可将当年自己的身世全盘托出。 和那些人说的一样,他的第一世确实是那位混血魔王。 混血魔王受天道控制,天煞孤星,身边所有的人甚至包括母亲皆逼着他去死,一步踏错,步步踏错,便一念成魔。 殷昼成功堕魔之后,一开始便将仇恨都倾注在人类身上,所以一开始就一直在控制魔界和人族交战,大抵是将自己当年堕魔的愤恨皆发泄在人族之上,但也正是反思百年,他便意识到是有人在背后做推手——天道之“功”。 故而很快他便不再热衷于催动魔界和人界的战争,于是这么一位过往战无不胜的魔王自己将自己封印在了地宫之中,以兵解转世,希望能够摆脱天道的桎梏。 但天道对于天地间最后一尊神位的危险性耿耿于怀,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位天之骄子,早在他的骨血之中打下罪印。 他沉默千年终于转世而出,可是身有罪印,无论身在何方,都能被天道找到——其实这第二世的转世,也正是熟人。 太极宫,那位一夜叛变,屠戮满门的仙君,正是殷昼第二世。 他背负罪印而生,血脉混沌,纵使天赋卓绝,却也不堪大用——他也曾对自己的师尊手足师兄弟信任至极,哪知有时人心比天道更为险恶。 他虽然血脉混沌,可这罪印乃是天道所下,其中自然蕴含道之玄机,若是运用得当,力可通天。 且他有天之骄子气运在身,凡事皆有大机缘。太极宫几位长老走上邪门歪道,自然看中他这血脉。 这往后的年份之中,太极宫竟然一直在暗中钻研,如何利用殷昼这混沌血脉为自己增进功力。 而他的师尊,竟想出来比酷刑还不如的法子——豢养妖类,将狂躁的妖血强行渡入他的体内,以妖血的力量和混沌的力量结合,再抽出化为己用。 如此数十年,又将他磋磨堕魔。 这一回引来雷劫,将他神魂尽数劈散,不过忘川,再难轮回。 听到此时,燕枝不知心中是愤怒更多些,还是疼痛更多些? 太极宫的事情她自然也早有耳闻,却不知那竟是他的爱人在第二世,受了如此之苦——而她立刻又转念想起来,当年二人相识不久,师尊将她送进冰泉之中修炼,那时她便感知到妖气魔气。 彼时她问殷昼如何,殷昼随意将它带了过去,但如今想来,想必是太极宫余孽还在追杀。 一时之间,她心中抽疼得无以复加,便没有再让他说起后来的事。 她心中疼痛难忍,殷昼倒是云淡风轻。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笑了笑:“我往日里觉得那些酸腐的诗文并没什么意思,但如今想想,有些诗文自然还是有它的道理。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如果当年不曾经受过这些磨难,最后也不会在忘川遇见你。” 燕枝见他在自己面前,却知他就轻飘飘几句话带过去的那些磨难,又何止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 她禁不住握住了他的手,忽然说道:“四万八千年,我不想等了。” 殷昼乍然一听,还没反应过来。 燕枝却又道:“当时说的四万八千年,本来就只是推脱之语,我只是当时不曾准备好,故而随意找些借口拖延。可我如今想想,我与你已经相依相伴如此多年,又何必去担心旁的有的没的?我如今身边也只有你一人,我也只容得下你一人,或早或晚又不是那样重要了——亦或者说是,宜早不宜晚。” 她的心思向来浓烈又来得快,念头一旦成了,就不会轻易更改。 殷昼甚至还在想,等过了四万八千年她若还是不肯,要找些什么新法子来骗她同意,却没料如此心心念念的大事,竟是她先开的口。 而见他有些怔忡,燕枝便故作恼意:“怎么,和我成婚,委屈你啦?” 殷昼哪会? 他反应过来之后,这般云淡风轻的人几乎喜形于色,这般年纪,倒像毛头小子一样,不知如何自处,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倒只顾着傻乐了。 * 大婚筹办起来,着实风光。 其实青云门早知他们二位心意相通,大婚也是早晚,已经在暗中筹备许久,如今听得他们终于打算大婚,甚至并不觉得意外,还觉得有些“总算修成正果”之意。 以他们二人如今在修真界之中的实力地位,若是按照常理,那可是空前盛况,来往宾客甚众,不知如何贵重。 但他们二人皆非追名逐利之辈,也觉得大婚不必邀请这般多不相熟之人,便早早地放了消息出去,说是道侣大典不打算邀请旁人,只在青云门之中,门中人观礼,还邀请了几位关系甚笃之人,譬如昆仑闵如岚,还有百花谷倒霉蛋须弥生,以及血亲齐家之人等。 燕枝母亲如今身子将养的好了不少,其实是想将燕枝从齐家发嫁,但燕枝顾及到齐家大小姐如今身怀三月,正是不稳固的时候,修真之人难有子嗣,若从齐家发嫁,又惹得齐家麻烦,到时候累到大小姐,反而是她的不是。 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倒也不必争这一朝一夕,如今她也是有母亲之人了,成婚以后自然也可常常往来,大婚也接她前来观礼,这般便将母亲安抚下来。 于是如此盛大的场面,足以载入青史,却也只有亲近之人瞧见。 等后来千百年后流传出去的一句话,也就只说那位燕仙子虽平素里鲜少着红衣,那一日大婚她却红衣似彤云,千般妩媚,极尽娇妍。 又恰逢新道大成,她身为新神第一位,于青云门大殿外听天道神音册封,神光加身,耀耀九州,久久不散。 但偏生还有这么一件巧事。 素来神位听封,往往只有一人,其余人感召神谕,皆顶礼膜拜。 但此次大道封神,燕枝却拉着她那位与她日后琴瑟和鸣数万载的道侣,同沐神光,共享神格,向天下所有人昭告他的身份地位,自此之后魂魄相缠,息息相印,永世不离——那昔日加诸于殷昼身之痛楚,罪印,天罚,于这一刻,终于彻彻底底尽数消散。 其实他们二人大婚,外界也难免有些闲言碎语,不外乎是说殷昼曾二次堕魔,又怎堪般配燕枝? 但如今神光既照,大道神光也愿意承认他之地位,那那些流言蜚语,自可不攻自破。 而她的胆子也素来大的很——这等庄重至极的场面,旁人皆在顶礼膜拜,唯独她敢猛地一下拉下自己身旁道侣的脖颈,主动献上这千年一吻。 “从前你等了我这数千万年,如今换我与你同站身侧,苦难共享,永世不离。” 而神封已成,青鸾来贺,神女与其夫之姿,将镌刻青史,流传万万载,刻骨铭心。 第435章 番外-忘川旧梦 * 燕枝因堕魔而死之后,原以为自己当真死了。 她的神魂俱碎,就是拼也拼不成完整的一块儿了。 她想,自己大抵是过不了忘川了——可是这般,她到底不甘! 忘川的曼珠沙华似血殷红,而曼陀罗华却如雪洁白,她的最后一块神魂落在这里,难再安息。 忘川静静,她却不能阖眼。 这里太静,有时候当真会觉得自己和寂静的忘川一样,毫无生息——而她最后一块儿神魂的力量,也会在这万万年的孤寂里,逐渐失去最后一丝温度。 神魂碎裂的影响是致命的,她逐渐开始记不得自己是谁,记不得自己遇到了什么,到最终,她也快要忘了自己究竟为何会到忘川来。 但就在她要阖眼之时,听得另外一块碎裂的神魂落进河面的声音。 咚的一下——比她来的时候还要沉闷,大抵是死的时候还沾染着些暮春的气息,不甘的低鸣唤起她被迫遗忘的痛楚。 于是她睁开了眼。 * 殷昼第二世遭天罚而死之后,他的神魂也没甚么生息了。 兜兜转转到了忘川,他也知道自己并无余力再过忘川了。 第一世兵解转世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第二世又遭逢如此惨败,他禁不住也有些乏了。 常言道人定胜天,他从前是信的,如今却觉得这话有些可笑了。 揉碎在忘川里,将那些不甘心与痛苦一齐忘了,就当没来过这人世一遭,也就罢了。 可另一抹神魂落在他的身边。 神魂与神魂平素里是难以接触的,靠在一起,彼此的过往在一瞬间就能够心知肚明。 但忘川孤冷,兴许是因为彼此之间还有些许淡淡的温度,于是靠在一块儿,竟还真给了彼此一些浅淡的暖意。 这神魂竟比他还要可笑,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遭遇,和自己半斤八两地碎了个全乎,拿什么与天斗? 而且到了忘川,哪还有什么生机! 她费尽心思给自己渡来这点儿少得可怜可笑的本源灵气,又能苟延残喘几时? 初时,殷昼很不耐她的靠近。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却也没有力气将她从自己身边赶走了。 于是她还真就这般赖在他身边,一点儿也不肯走,还时不时渡入一点儿力量给他,叫二人这碎渣渣一般的神魂活了下去。 说来也真是可笑,挽救他这点儿碎末一般的神魂,比他这两世做的去问天要命还要再难三分,明知要败的事情,她又怎会这般执着? 但她竟然当真做到了。 忘川之中还有淡淡的魔气,而这一抹神魂似乎也是堕魔而来的,她竟然当真能够化用这丁点少的可怜的魔气,将其当作他们二人神魂继续依存的养料。 他斥责她:“你堕魔分明非你所愿,你怎还肯用魔气!” 她却道:“到了这般境地,是魔气又如何?我能活下来,便管它是什么气,又不曾危害旁人,忘川连个活蚊子都瞧不见,我还顾着那些什么修士气节做什么!” 可她的话语之中虽有不甘,却不曾消极,更无怨气。 她道:“我想活下来,我又有什么错处?” 顿了顿,她又道:“我晓得你,你比我还更苦些,你第二世这般,也不过就是想活下来。想活下来有什么错处?” 殷昼便恼了:“那有何用?若是有用,你我又何必在忘川相见?” 这般凄冷之地,她竟也笑得出声:“我若不努力,你我不是如同现在这般在忘川相见,而是在忘川坟头碰坟头了,哪还有你骂我的时候!” 忘川刺骨之冷,但她的神魂却如此滚烫,殷昼禁不住一怔。 忘川的时间太长也太短,长夜无尽,谁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她就这样陪着他多久。 即便他不搭理,她也总是有很多话可同他说。 而就是在他眼中毫无作用的法子,还真让燕枝修出一副灵体,还顺便给殷昼这不配合的小白脸修了一副。 这小白脸确实很不配合,不仅不想着怎么活下来,还动不动就想死。 燕枝没见过他的模样,为他塑出灵体之后,见他容色,直呼小白脸。 他原本应当是恼怒至极的,往常这般唤他的女子,早被他砍成了八百块。 但也许是因为两人心意相通,燕枝知道他心中念头,闻此不禁不恼怒,还乐了起来:“你收收你那大脾气,你如今要是有把我砍成八百块儿的功夫,咱们就一块儿从忘川回去,把外头那些个坏东西全杀个片甲不留。” 这话引得他沉默,复又自嘲一笑:“若有这本事,如今又何苦在此?” 他一头扎进忘川,睁开眼看黑沉得望不尽的水底——就如同忘川外头的夜一样,黑沉沉的,长夜无尽。 可那披着一身魔气所化的红衣的少女一下子比他潜得还更深,灵体并无血气,她的脸色显得十分苍白冰冷,可她眼中却有灼灼火光:“我知道你是谁,你一定能成的。” 殷昼冷笑:“你凭什么这般说?凭你我二人如今还在忘川不知归途么?我凭什么信你?” 他素来是这样不留情面,一张嘴伤人的很,可无论他说过多少难听的话,这少女似乎从来不放在心上。 她拨弄了一下忘川的水波,笑道:“就凭如今你和我都有一副我修出来的灵体。你敢说我修出来之前,你能想到你我能活这般久?” 于是他又沉默下来。 而她却又游动到了他的面前。 她伸手去抓着殷昼的手——灵体冰凉,触碰也并无温度。 可正是如此,他却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猛然一灼。 而她忽然靠近,就近在咫尺的眼中,更是盛着满溢的星光。 她道:“那些痛苦杀不死你,也杀不死我,就凭这一点,你我便还有前路。” “背叛不是终止,仇恨之外,还有其他的光。” “我觉得我看人还是很有几分准的,你合该耀眼万丈,不会永坠忘川。” “即便你如今失败便认为大道有负于你,但总有人会全心全意为你,只是你如今还不曾找到而已。所以在这之前遇到多少背弃与伤害,皆不必放在心上,那原本就不是值得你伤怀的人,你再往前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她。” 殷昼不知自己该往哪看——他往四周看去,皆只能看到黑沉沉的忘川,以及那宛如凝固的血泪一般的河水。 然后他往前看,不曾看到她口中的那个“她”,却只看见少女剑修亮灼灼的眼。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双眼生得何等绝色——但他的心不因美色而迷,只因她眼中的信任和坚定而微微颤动,禁不住狠狠一跳。 他往前看,看到的……只有她。 大抵也终于是从这一刻起,他那一刻已经死了的心,又终于重新开始跳动。 忘川的艳色,皆不如她那一双眼。 而她自己还浑然未觉,她笑道:“长夜无尽,但长夜将尽——我信你的。” 兴许正是为了这一句话,殷昼终于有了第二世堕魔又遭雷劫之罚之后,头一回那样强烈的渴望。 他不想死。 而他又发现,素来如同一团火一般的她,灵体竟然在缓缓消散。 他大惊失色,她却早在意料之中,轻松的很:“哎呀,我早知道我伤了根基,活不了多久,能活这般久,还在我意料之外。不过能把我想同你说的话都说完,我心中已经很是满足了。小白脸,你听着没,我费尽心思给你说了这样多话,希望你好好听着!忘川的能量还很足,我死之后,你一个人要好好修炼,未必不能再成!” 她的灵体瞬间散了,只被殷昼强行抓住一点点魂。 他的心才将将跳动,如今便痛彻心扉——他算无遗策,却没料到她会如此猝然消散。 他没预料到自己的心疼竟然这般猛烈,却知道自己绝不允准燕枝这般消散。 不,他不准。 他不仅不想死,他也要她一同活着。 这不是他的命运,这也不该是她的命! 于是之后的数万载,他以不知多么可怕的毅力,当真以忘川之中的魔气修成一副身躯,把燕枝那一点儿被他强行抓住的魂魄养在心口——他在忘川修到极致,于自己的魂魄之中凝结出一盏魂灯,用自己的魂灯蕴养燕枝的魂魄。 而待到终于将她的魂魄养好,他便真舍得舍去这一身万万年的修为,换一遭天地重来,送燕枝与他重回变故之始。 他没后悔过。 这一场造化原就是因她而来,从他的心重新开始跳动之后,这条性命都如同是她赋予的,故而为了她,舍去这些修为,又有何妨! 他懒怠再去登什么仙,却愿意以自己的脊梁,换她重走仙途。 这一世,有他陪在她的身边,他愿陪她一道,遍历星辰万里,正如同在忘川里她一次又一次陪在自己的身边,重新唤醒他已死的心一般。 纵使风雨兼程,他也愿意。 故而等燕枝再睁眼的时候,躺在那个小医修的怀里,便只觉得熟悉,即便忘了又忘,她的灵魂深处却从未忘记过他。 所谓“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这君,正是忘川故人啊。 见过的。 * 温静不知自己是天道的傀儡,但宁无尘却知道。 宁无尘知道自己从头到尾不过只是天道用以诱引燕枝不走正途的工具,也知道温静亦是如此。 不仅是温静,就连奉命而来把燕枝关住的寒雨剑尊,就是为了取燕枝的精血,交予天道养育出一个可以取而代之的替代品这些事情——这些宁无尘也同样清楚。 寒雨剑尊身边几个弟子,后来的夜无心等等,其实皆是燕枝的替身。 不过他和温静诸人又有一些不同——温静等人皆是彻头彻尾被天道捏造出来的傀儡,而他却是正常之人,却被天道活生生洗髓成了引诱燕枝堕魔的工具。 但这些替身无人能胜过她。 而正如这些替身无用一般,宁无尘也知道自己无用。 天道让他引诱燕枝堕落风月,可燕枝并不上当,而且他也并不喜爱燕枝,甚至从心中生出浓浓的厌恶恶心来。 若不是燕枝,恐怕他也不会这般一辈子只不过是个注定没有好下场的工具人,他也是个正常人。 所以他恨燕枝,恨不得生啖其肉,恨得牙痒,恨得每一个夜里都恨不得她去死。 凭什么她是耀眼的神女,他却只是个恶臭难闻的垃圾? 他试了又试,试过不知多少次,想将燕枝杀死,却终究技不如人。 他伤不了燕枝,只能将温静这等蠢货玩弄于股掌之间,却又偏偏要因为天道的缘故,被迫听从这蠢货的安排调遣。 久而久之,他多多少少是怨气横生。 他依旧恨燕枝,如今却更恨天道——于是当年争夺佛手莲心果,宁无尘未必不是故意赴死。 可惜他没有死成,却被打了个半死,等他苟延残喘到咽气的时候,燕枝已经成神了。 他将将要死了,燕枝来看他最后一程。 宁无尘在病榻上怒目而视,喉头赫赫而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但她的眼神并无喜怒,却道:“我与你师姐弟一场,杀了天道,也算为你报仇。” 宁无尘闻言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她知道了。 不知是哪里支撑着他的一口气散了,他眼角蜿蜒下一滴泪来,却并不如同往日一般不甘。 他费尽力气,在身侧用手写了一句“来生愿不再遇见你”,终于溘然长逝。 燕枝叹息。 * 这位名噪一时的仙君留在洞府里的,最终只有一张素白的信笺。 不曾落款,不知给谁。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 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一句“而今才道当时错”,他重重写了三遍,最终落下一个悔字断笔,便猝然终结。 错,错,错。 悔,悔,悔。 不知是非,知之,为时晚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