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未换》 第1页 《流年未换》作者:清霜寒柳 文案: 上辈子他被心爱的人下药,被封印了一身修为后尸骨无存。 即将魂飞魄散的时候却又觉得不甘心,就找了一具新死的幼儿尸体。 隐匿于尘世间,过他的小日子。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修者,长着一张禁慾脸,却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烦不胜烦。想着他什么时候赶快离开就好了。可真离开了,却又惦记着。 他当初为了权力修为,封印了那人修为,之后就将他随意丢弃。即使这样又如何,在这蜃楼之中,虚情假意逢场作戏再正常不过。他既然信了,那也怨不得他心狠。 可是为何,偶尔的午夜梦回,心里空落落的庝的厉害。 那个人说的喜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何我从此之后,看任何人都像你? ================== ☆、楔子 白蔹看着站在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他看过千百遍。这张脸,他在心底描摹过千百遍。微微张开嘴,舌尖颤动,似乎下一刻就能吐出他的名字。伸出手去,想像之前那样抓住他的手。可惜这些动作都不能够完成。 那个人站在他面前,嘴角挂着一抹笑容。方才他递过来的杯子还被他捏在手里,杯子递过来时他的指尖擦过他的掌心,灼热的温度带起他心底的温情。 可惜。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那个人看着他半响,勾了勾形状优美的唇,吐出的话却如极北之地的冰霜,冻的他连手都抖了起来。噹啷一声,方才紧握在掌心的杯子落在地上,碎成一地残片。就犹如他的心,被他的话刺成一片一片。 他说:“这蜃楼,只要一个主人。” ☆、第一章 海之外有仙境名蜃楼。其上雕栏玉砌仙影重重…… 白蔹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停下脚步。 蜃楼。 这个名字,自他到达尘世的这短短二十四年里,常常被人提起。 仙境,呵。他笑。若蜃楼能称为仙境,只怕那些妖魔鬼怪都能称之为一心向善了。 脑中有了这样的想法,脸上的笑容不禁怪异起来。 现在他已不是那修行中人,何苦还想当初那些事情呢。 这流景城虽处于人间繁华城镇,对于那些个修者来说,却是极少踏足的。毕竟大家默守规定,修者的事情不要波及凡人,也算少惹因果,防止心魔。 也就因了这份墨守成规,他自逃离那处之后已过二十载有余,那人却始终没有找上门来,赶尽杀绝。 毕竟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站在修者顶峰俯视众生的人。 城西,有间客栈。 白蔹进门,那门口揽客的小二见了他,忙把手中的抹布搭在肩上,老远先招唿一声:“东家,您来了。” 白蔹挂上温和淡然的笑容,点点头。掌柜的忙拿出上一季的帐本。白蔹随着小二上楼,忽略了大堂中那一双盯着他的眼睛。 是夜,白蔹放下笔,在一室灯火中伸个懒腰。 熄灯,宽衣,就寝。 而后时间仿佛沉寂了一般,原本的蛙叫蝉鸣都在一剎那间消失无踪。白蔹的房门却被人从外推开。已经熄灭的烛火自动点燃。 那人目标明确一进房间就直奔床前。掀开帐子就对上一温和淡然的眼。 来人显然也是十分的吃惊。从他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为什么这个人明明没有任何灵气,却能破他的法术。 “蜃楼的弟子么?” 那人扫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里是两团小小的烛火,冥冥之中仿佛有吸引着他,不自觉的一直盯着那两团火光。仿佛飞蛾扑火一般。 而后……心口一阵剧痛。 坐在床上的人呕出一口血来。果然以他现在的修为,要使出纵魂术这样的高阶法术来太过于勉强了。尤其当对方还是一个金丹后期的时候。 修者的阶级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混沌,渡劫。曾经的他俯视苍生,现在的他…… “我还当是哪位大人在此隐居,没想到不过一个连筑基都未到的修者。”来着眼中泛起淫邪的光芒“有了修为也好,本来就是要带回去当炉鼎的。” 听到这话,白蔹脑海中迅速有不好的回忆翻涌,仿佛又回到那天,他一身修为全被封住,被那人丢弃时的情形。 当初那些弟子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接触到其他人。 就在那人打算就地先双修一番的时候,门外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 “区区一个蜃楼,何时竟如此嚣张。” 原本对峙中的两个人齐齐看去。而后那蜃楼的弟子皱起了眉头。 “蜃楼与玄天宗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那人并未答话,反手抽出背后的长剑,剑光凌然,寒气森森。 蜃楼讲究以情证道。门下弟子无不风流美貌,其中双修功法更是被其他道修所不齿。而那玄天宗,乃是以剑证道,更因近千百年来出了几名渡劫期尊者,而隐隐有了修道魁首的架势。 蜃楼的弟子深吸一口气,他方才被这客栈老闆所伤,而这玄天宗的弟子,也的确不是那么好对付。更何况他蜃楼主人自二十多年前那件事情之后,便离派云游不知所踪,着玄天宗弟子,他的确是惹不起。 这样想着,脸上便换了一种表情。欲语还休,眼波流转间万千风情,衬着他那张色如春花的脸,的确是有让人坠入情网的资本。 “如果道友定要留下此人,那我可怎么办?” 许如卿看了看这个蜃楼的弟子,笑了那么一笑,问道:“你待如何?” “不如,道友和我双修啊。”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剑影批头袭来,他身一拧人已然在屋外,看着屋内的两个人娇声道:“道友不愿,拒绝就是了,何必要对空叶下此毒手。不过可惜了这上好的炉鼎体质,便留给道友了。” 话音落下,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许如卿这才看向一直默不作声坐在床上那人。见他是受法术反噬,便拿出一瓶丹药递过去。见那人服下后面色渐渐退了苍白,才开口说道:“在下玄天宗许如卿,敢问道友名讳?” 白蔹皱眉看了看这个人。沉默了半响,在许如卿以为他不会开口回答的时候才说道:“区区白蔹。” ☆、第二章 第二天醒来,白蔹就感觉到昨晚因为法术反噬而受的伤好了许多,想是那瓶药的作用。当初他一心扑在法术上面,对那丹药法器的炼制却只是略略知晓。 他现下的情况算是夺舍重生。当初一身修为被封,能勉强支撑着他离魂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本想散去魂魄,却在最后的那一刻犹豫了起来,若当初那样对他,不是他授意的呢?若他不知道那些弟子,在他身上肆意妄为呢。这样一犹豫,原本便虚弱不堪的魂魄更是堪堪要散去,却看到一具方才出生便没了生机的孩童身体。
第2页 昨夜那个名叫空叶的,虽然不是什么高阶弟子,但也要防止他说漏了什么。毕竟纵魂术算是他当年用的最顺手的法术。 而现在么,虽然心底有那么一份期冀,可惜那份期冀可怜的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还不如去练习制符炼丹,也能多一份保命的机会。 这样想着,白蔹打开了房门,门外一个不明生物超他扑来。 白蔹看着堪堪在倒地前站直的人,那人起身后轻咳两声,不自然的问道:“道友可是要外出?正巧在下正要出门,不如同行?” …… 城外,云麓山 “白蔹,你今年多大啊?” 区区时年二十有四。” “白蔹,你来这里做什么?” “……採药。” “白蔹,白蔹,白蔹。” “……说。” “没什么,我就想叫叫你。” “我应了。” “所以?” “闭嘴。” “哦。” 那玄天宗的弟子一反前夜的冷漠,废话连篇的让白蔹恨不得揍他一顿,如果不是自己揍不过的话。 白蔹看着自己现下练气末期的修为,再对比一下对方的元婴期。欲哭无泪。 从云麓山回来后,那许如卿便一直跟在他身后。从他早上醒来睁开眼一直到晚上躺上床,期间无时无刻都能看到许如卿那张脸。虽说那张脸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可能因为修习功法的关系,看起来冷冷清清,让人颇有种想推倒的冲动,可惜再怎么赏心悦目的一张脸,每天无时无刻不跟在你身后没话找话,也只会让人厌烦。 刚开始白蔹还能告诉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可许如卿一连七天天天报导后,白蔹终于忍无可忍的问到“许道友是出师门歷练的?” “唔,也算吧。” “既然是歷练,相必许道友也有师命在身,白蔹便不挽留了。”言下之意你快滚。 “实不相瞒,如卿正是在完成师命。” “……” “不知白蔹,可愿随如卿一同回师门?” “……”你这个一同回师门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师父要如卿带道侣回去。”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张颇有禁慾气息的脸上微微带着羞涩的神态。 “……为何是我?”白蔹忍着抽飞这人的冲动,尽量让自己语调平顺。 “因为你,很像我梦里那个人。” 许如卿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是被玄天宗的人在山下捡到的。捡到的时候包裹里只有一张写着名字的纸条。 许如卿。 因着根骨天赋绝佳,于修炼一途平坦顺遂,不过二十四岁便已修成元婴,成为玄天宗一派最年轻的元婴修者。就在他打算继续修行提升境界的时候,他的师父,也就是玄天宗此代长老却让他出门歷练。并非心境跟不上修为。 “你命里有此因果,若不了结,轻则坠入魔道性命堪忧,重则修为全失,魂飞魄散。” 于是许如卿下山了,离开了修真地界前往尘世。为的便是了结因果。 直到他看到了白蔹。只一眼就认定了他是梦中那人。 即使梦中那人,他从未看清过面目。 “……”被许如卿的不靠谱震惊到的白蔹决定闭上嘴,安心做他手上的事情。 一晃就过了月余。 这天正是大暑,白蔹一大清早就进了云麓山。他现在可没有那些个修真者寒暑不侵的本事。凡世的武功练的再好,对上修者也不过一盘菜的事情。 白蔹现在修为不高,能炼制的自然也就仅仅是一些初级的,强筋健骨的丹药。这种丹药需要的原料自然不稀少,至少在採集过程中不会有什么危险。 白蔹沉默的挖着草,许如卿跟在他身后看着已经看了一个月的风景。终于在白蔹一铲子下去的时候,许如卿突然拉起白蔹急退。一条蛇尾突然出现在白蔹原先的地方。接下来是一双赤红的眼睛和滴着毒液的獠牙。 “快走。”白蔹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就被那人催促着向前。“不要停下来。”白蔹的武功很好。他自己也知道这时的危及。那蛇妖一看便是有了不浅的道行。不是他区区一个筑基修为,甚至可以说连修真的门都没有摸到的人,可以对付的。 还是不要在哪里给蛇妖当菜了。这样想着,白蔹足下不停,一路回到流景城。 流景城早些年因为有仙人停留,因而周围留下了护城大阵。即使这些年逐渐沦为了凡人聚集的城市,那阵法却还是存在的。那蛇妖一时半会的,不敢进来。而那许如卿,年纪轻轻便有了不俗的修为,那蛇妖也是奈何他不得的。白蔹分析了因果,便回到客栈,进行自己的修炼。 白蔹这一修炼,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到了月上中宵。披衣下床,白蔹皱了皱眉,那许如卿,似乎没有回来? 不知为何,心底有一丝不安蔓延开来。 ☆、第三章 第二天,许如卿依旧没有回来。 客栈里客似云来。 白蔹站在走廊上,面对着大厅,发呆。 似乎没有了那道聒噪的声音,他整个人都有点失魂落魄起来。那只蛇妖对许如卿来说,可能会有些棘手,但却不会对许如卿有什么伤害。因而白蔹现在也想不出来,那个跟了自己一个多月的人去了哪里。 莫不是回师门了? 想不出来,白蔹嘆一口气,正要回房继续炼丹,却不想一转身便是软玉温香满怀。 “你这登徒子,怎地轻薄我家小姐。” 白蔹后退一步,那声音的主人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小丫头。双丫梳髻,两截穿衣,一张包子脸气鼓鼓的瞪着他。 白蔹看向旁边,这个小丫头口中被他“轻薄”了的小姐。 眉不染而黛,唇不点而红。一双眼中似乎笼着三月烟雨,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的确是个美人。 “翠儿,”那美人开口唤了一声自己的丫鬟。而后抬起头向着白蔹说道“是妾不小心撞到公子的,妾在此向公子陪个不是。” “哪里,是在下莽撞了,还望小姐原谅。”白蔹说完看着翠儿犹自气鼓鼓的脸,不禁笑了一笑。 “小姐,我们回房间去,不要理这个登徒子!” “翠儿。”那美人对着白蔹歉意的笑了笑,带着翠儿进了天字号房。 又过了两天,客栈里的气氛不知怎地有些紧张。白蔹喊住给他端上早点的小二,这气氛是怎么一回事。 小二把手里的毛巾搭上肩膀,说道:“东家,您是不知道啊,最近这流景城里已经死了两个人了。都是壮年男子。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那模样。”说着凑近了白蔹,一双眼先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才小声的说道:“都说是被狐狸精吸干了精气死的。” 听到被狐狸精吸干了精气,白蔹挑了挑眉。那边有客人喊小二,小二忙不迭的过去,一边笑着一边问:“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儿?”
第3页 白蔹搅着手里的白粥皱眉,这流景城越来越乱了。他是不是该练好这炉丹药就去寻一处适合修炼的地方。 即使那封印是打在魂魄深处,可是他上辈子离魂之后,那封印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松动,虽然一时半会不能完全解开。这具身体天资本就好,若是勤加修炼,虽然不能同前一世一样,至少自保是没什么问题。 --------------------- 洞府内白烟裊裊,看起来犹如仙境一般。向内走不久,就可以看到小桥流水雕樑画栋。人间视为珍宝的金银玉石被随意丢弃在地。珊瑚做树,明珠为灯。分隔视线的屏风以整块水晶雕琢,在夜明珠的光芒下反射着柔和的光。如果没有那个被束缚在床上的人,那一切都非常美好。 那人全身赤(度受)裸着,黑髮散乱,一双鸦雏色的眉飞扬入鬓,却因为梦境在额间堆起一个褶皱。泛白的唇紧抿着。看样子不是什么好梦。一双手被锁链束缚在床柱上,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突然间那人睁开眼,似乎是想坐起来,却因为束缚重重跌在床(度受)上。漆黑的眸子没有任何焦距,就那么对上来人的眼。 那双眼犹如三月的烟雨,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莹莹一望,便是欲语还休,堪堪一段色授魂与。 “好久都没有抓到修士了,我可是要留你长久一点才好。”来人笑着俯下身去。浅樱色的唇微微张开,从他的眼睛上一直吻下去。很快有暧昧的声音响起来。院子里台阶上坐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小丫头,一双手撑着下巴到处望。 下一个又是谁呢?今天客栈里那个男的也不错,可惜修为不高,恐怕没多久就和那些普通人一样了。 苦恼啊! ------------------------ 近来流景城内流言四起。不过三四天的时间,城内已经发现了四具尸体。狐狸精的流言尘嚣甚上,城中居民人心惶惶,而过往商队旅人都选择了避开这座城。一时间,那平日里热闹的有间客栈倒是安静了起来。 白蔹看着眼前的早点,心想那许如卿是否还会回来。 小二坐在一旁数门口的麻雀。因为传闻,原本的房客们纷纷退房离开,就怕走的慢了自己变成下一个。 白蔹对现下这种门可罗雀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开个客栈不过是为了隐藏在人群里,靠着客栈来餬口?他连想都没想过。 一边神游天外一边吃完了早点,他今天带了符咒丹药打算去城外採药。顺便寻一寻那蛇妖留下的痕迹,别真的是许如卿阴沟里翻了船。 虽然他白蔹也不过是蛇妖嘴里的一盘菜。虽然这三四天都过去了真的翻船了估计也该凉了。 正想着就听到脚步声,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姑娘带着丫鬟从楼上走下来。 白蔹对她堪称印象深刻。那一双眼太过朦胧,让他心底隐隐约约有些不舒服,而自那天走廊偶遇之后,这位苏合姑娘倒是会是不是的出现在他眼前。 小丫头先下了楼来。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了看四周围,走过去推了推小二,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 “来几样小菜,再来两碗碧梗粳米粥。”说完那小姐也走了下来。周围那么多空着的位子,却偏偏坐到了白蔹的桌旁。 那小丫头看了看自家小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瘪了瘪嘴,随着她家小姐在桌旁坐下。 那小姐看着小丫头微微笑了一笑。而后转过脸来,那一双眼睛眼波流转,眼波盈盈,带着三分笑意。 “白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忧之事?” ☆、第四章 白蔹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苏合说完话后他就觉得眼前一黑。之后所有感觉都是模模煳煳隐隐约约。再清醒就是到了这里。 白蔹环顾四周,像是修炼之所,但又太过于修饰,似乎,应当是苏合同翠儿的洞府了。 推开窗,离房间不远的地方就是一片池塘。正值夏季,蛙鸣蝉叫不绝于耳,水面上盛开着紫色的睡莲,莲叶下是游曳的锦鲤。池塘上架着一座桥,桥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身着粉白衣衫,看起来纤纤弱弱犹如姣花照水弱柳扶风,站在那里便好似一幅画卷的,不是那苏合又是谁。另一个,身量未足,梳丫髻,着翠衣,可不正是那名叫翠儿的丫鬟。只不过看她二人现下,却又不是小姐丫鬟的情形。 白蔹看着两人,推开门走出去。 那厢苏合见白蔹醒了,不知道对翠儿说了什么,翠儿便激动起来,拦在桥边不让苏合过去白蔹身边。两人的对话隐隐传过来。 “你真的要同他在一起。” “自然是真。” “那我呢?” 苏合停了一停,转过身去看着满池睡莲锦鲤,说道:“翠儿,我只是同他在一起,并不是要抛下你。” 翠儿还想再说什么,苏合却不再停留,绕开翠儿向着白蔹来。 “公子醒了,那便整顿休息一下,不久之后,便是——”话未完,已被白蔹打断。 “那天流景城外的蛇妖?” 苏合抬起手掩了勾起的唇角,一双眼看向还立在桥上看着他们的翠儿说道:“可不正是翠儿么?” “那许如卿呢?” “原来他叫许如卿么?只要公子答应同妾身呆在这里,那许公子自然无恙。” “……” “公子若是没什么想问的,妾就先去准备婚礼了。” 苏合准备离去,却听到白蔹的最后一个问题。 “那城内吸取精元的狐狸精?” “可不正是妾身。”苏合微微笑着,那双雾蒙蒙的眼眸里泛出笑意。 “他们见妾身貌美,便出言调戏,意图不轨。” 若不是他们起了邪念,妾身何至于如此呢? 在白蔹无语的目光下,苏合走的一步三摇款款生姿。白蔹嘴角抽了一抽,目光落在了站在桥边的翠儿身上。 那站在桥边的小姑娘背过身,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转过脸来,对着白蔹微微笑起来。 白蔹沖她招招手,翠儿歪了歪头,一蹦一跳的走过来。 天真可爱。 —————————————————— 红烛摇曳,喜娘的声音隔着盖头传过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厅堂里坐着附近的小妖,都是被她邀请来见证自己的婚礼。 掩在盖头下的嘴角向上翘起。她从出生起便无依无靠,父母双亡的小狐狸,在族里便是可以任意欺凌的存在,直到她修成人形,又有所谓的正道要将她斩于剑下,而其他人呢,却又贪恋她的美色,只想将她当玩物看待。 只有这个名叫白蔹的人,对她温柔过。 对于她而言,这么一点温暖,就足够她奋不顾身的飞蛾扑火了。 那个道士的确够厉害,若不是她和翠儿两人联手,只怕是制不住他。狐族天生便擅长媚术,採补的功法更是与生俱来。只要今晚拿到了那道士的内丹,那她便能同白蔹一直相守,而不必让白蔹被吸干精元死去。
第4页 脑海中想法变化万千,身体却跟随着喜娘的声音做着动作。 跪,拜,起。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伸过来,扶着她慢慢向内室走去。她知道那是翠儿。自她变成人形后,翠儿就一直陪在她身边。 室内暖香瀰漫。 苏合安静的坐着。今晚之后,她便不必再颠沛流离,辗转于一个又一个城池了。她愿意与白蔹一起呆在这处洞府之中。同他红袖添香赌书泼茶,消磨这时光。 外面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室内的香气越发的浓郁。 苏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白蔹的确同她所想的一样,温柔体贴。两人举案齐眉日子过的十分悠闲。 山中不知岁月。翠儿受不了这份无聊,离开了洞府去游玩,一直未归。 白蔹的修为一直停留在练气阶。 苏合也从未想过,为何白蔹这么些年都没有修炼,却一直维持着当年她们初见的样子。 苏合却一点一点的老去了。 本来以她的修为,不说寿与天齐,也有五百年的时光供她消磨。而这五百年里,她的容貌应当是不会改变的才对。 可是为什么,不过区区十数年的时间,她便垂垂老矣。仿佛时间对她的眷顾彻底消失。原本如花似玉的容貌上生了皱纹,连那双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犹如三月烟雨的眸子,也不再黑白分明。 她老了。 而她老去之后,白蔹的目光便不再停留。 天下间美貌的女子何其多。 白蔹离开了洞府,去引诱一个接一个的年轻女子,同她们言笑晏晏,轻许下一个又一个的誓言。 直到某一天,一个翠衫女子停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脸说道:“你还不明白么。” 她不信,她疯了一般去找白蔹,却看到他带着天玄宗的道士前来。 她被白蔹打入丹炉,以一身血肉修为炼制成一颗丹药。她残余的魂魄看着白蔹吞下那颗丹药。 而后,拥有了修为和寿命。魂飞魄散前,她看到白蔹温柔的笑起来,一如当年初见。 ☆、第五章 苏合从梦中醒来,冷汗顺着鸦雏色的鬓髮留下来,弄残了精雕细琢的妆容。 房间里的香味浓郁的让她想吐。 如果,如果梦里的一切都会成为现实,如果白蔹的温柔体贴都是虚情假意。那么,那么让她提前看到这些,是不是代表她可以后悔一次?是不是代表,她可以在错误没犯下之前,就纠正这个错误。 苏合反悔了。 掀掉了盖头,苏合自桌上拿起一个杯子。略微带着凉气的酒落入腹中,却让苏合原本混乱的头脑清醒起来。 屋外安安静静,哪里还有一点婚礼时分的热闹。 皱了皱眉,苏合卸掉繁复的头饰和衣物,换上一见轻便的衣服,随手绾了头髮就要出门看看。这个时候,就看到翠儿从外面进来。 翠儿看到她的样子,眼底有光芒一闪而逝。随机仰起脸,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 “姐姐这是怎么了?” “白蔹在哪?” “姐姐便这样喜欢那白蔹么?才不过一会,便这样急急忙忙的?” “他在哪?” 苏合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方才喝下去的酒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仿佛一团小小的火焰,灼烧着她的内丹。烧的她不得不倚靠着妆檯才能维持着站立的姿态,用尽全部心力才能保持着人类的身体不至于现出原形来。 翠儿继续站在门口,犹如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微微的笑着。明明是天真可爱的脸庞,却让苏合在这三伏天里如坠冰窟。 翠儿慢慢的往前走,每走一步,便长高一点,等走到苏合面前,原本豆蔻年华的少女已经变成了弱冠少年。 “你遇见我的时候,我便是那副少女的样子,是不是只要我长大,你的目光就会停留在我身上?” “翠,翠儿?”面对这样突然“成长”的“妹妹”,苏合显然不能接受,甚至不知道是否还可以用旧时的名字来称唿这个人。 “呵,我的名字,叫做莫翡。” 这个时候,苏合便是再怎么傻白甜,也明白过来自己是被翠……莫翡和白蔹联手耍了。 她当下定了心神,勾起一个略带妩媚的笑容,那双烟雨朦胧的双眸看向莫翡,张口,声音带着几分诱惑的沙哑。 “白蔹,在哪?” 莫翡一时不查对上了她的眼睛,当下只觉得大脑混沌一片,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不知怎么的就回答了苏合的问题。等莫翡再清醒过来,就看到门扉大开,苏合已经不见了踪迹。 白蔹在走完礼节后,立刻找了个藉口离开了大厅。这附近的妖魔鬼怪自有翠儿,啊不,莫翡来应付,他只用找到许如卿,并带他离开这里。 根据他从莫翡那里得来的消息,许如卿被苏合用来双修,看到莫翡说双修时脸上的表情,白蔹心里默默的补充其实说採补会更恰当一点吧。 按照莫翡给的方法,他找到了许如卿。看着昏迷不醒只剩一口气的人,白蔹长嘆一口气,破了禁制抄起许如卿就走。 他和莫翡交易的内容就是莫翡拖着苏合,他带走许如卿。莫翡喜欢苏合喜欢了三百年。却又担心自己恢復男身会让苏合觉得自己被欺骗。只能一直这样拖着,却偏偏让苏合遇上了白蔹。 只是他并不知道莫翡是不是能信守承诺。毕竟看莫翡的样子…… 果然,当白蔹带着许如卿离开那洞府没多久,就听到一声娇喝。认命的把依旧昏迷中的许如卿丢在一边,白蔹过身去,看着半人半狐状态的苏合,脸上先勾起一个笑容来。 “苏姑娘别来无恙。” 苏合却不和他废话,直接上前便要抢许如卿。白蔹凭藉着上辈子掐架的经验和这辈子的武力值对付这只道行不浅的狐狸精,着实非常吃力。 一边在心里骂着那个不靠谱的莫翡,一边算计着怎么样可以带着许如卿逃出生天。 其实莫翡还是比较靠谱的,如果不是莫翡在酒里放了限制苏合功法的药,白蔹一个练气期的修为,怎么可能和这个连许如卿都有些头疼的苏合互掐这么久。 这边白蔹正在心里大骂莫翡,那厢莫翡从狐族的媚术里挣脱出来,略略扫了一眼洞府里的残骸,立刻循着苏合的气息追了上去。 等莫翡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苏合单方面殴打白蔹的情形。 纵使苏合的修为大部分都被压制,也的的确确是要比白蔹高的,白蔹纵使上辈子掐架的经验再多,也架不住修为薄弱。低阶的符箓没什么用处,高阶的法术他也只能使一次,还是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术。 其实在莫翡心里,他并不在乎白蔹能不能活下去。他在乎的只有苏合而已。只是苏合的确杀孽太重,每一次进阶的雷劫都十分厉害。更何况妖族若是杀孽太重,是要遭天谴雷劫的。 心里不期望苏合再造什么杀孽,便出手拦了那么一拦。
第5页 没想到不拦还好,一拦之下,反倒让苏合爆发了。 “连你也要拦着我!”面对苏合血红的眼眸,莫翡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手里的法术也就这么停了一停,这一停,就足够苏合以手为爪,直取白蔹心脏。 指甲穿透血肉的声音响起。 苏合闻到对她来说十分香甜的气息。手上有温热的液体,从眼前这个人的胸腔里流出来。苏合收回手,手掌上是温热的,还微微跳动着的心脏。 “许如卿!” 挡在白蔹身前的人倒了下去。 白蔹徒劳的伸手捂住许如卿的伤口,似乎这样就可以让那个伤口消失一样。许如卿微微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来。 苏合眯着眼,看了看手中的心脏,张口,将它吞了进去。 如果我还是过去那个白蔹,如果我当初不丢下你一个人在城外,如果我早一点去救你,你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个结果。 “许如卿!” ☆、第六章 流景城中人都知道那有间客栈的老闆白蔹不是一般人。 先是有个玄天宗的仙长跟在他身后同进同出,后来城里闹了狐狸精,连那仙长都被狐狸精掏出了心脏,白蔹老闆却凭一人之力降服妖精,平安脱得身来。 那一夜电闪雷鸣,就连城中年岁最大的老人都说自自己出生起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雷。 “这是雷劫啊!” 那天苏合挖了许如卿的心脏生吞下肚,正要对白蔹下手。许是白蔹的确命不该绝,那原本只有半个月亮的天空中涌现出大堆灰色的云雾。云雾边缘隐约有电光闪现。苏合和莫翡因为这云雾停下手来。 还不待三人做出什么反应,第一道天雷便批了下来。 苏合一开始还能勉强抵挡,后来却只能在这电闪雷鸣中现出了原形,空气里瀰漫着皮毛烧焦的味道。白蔹距离那苏合不过一步之隔,那天雷却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批到他的身上。只有莫翡,神色凄凉的看着身处天雷中心的苏合。 白蔹不知什么时候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只看到附近出现了一个深坑。那坑底伏着一只皮毛焦黑的狐狸,狐狸身上盘踞着一条小蛇。坑里只剩两具尸体和焦土,坑外却依旧绿树如茵。阳光透过树梢落在地面上。 一阵清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一片绿叶从树上落下来。落在白蔹脚边。 白蔹最后看了一眼焦土,默不作声的捡起那片落在身边的绿叶。 白蔹回了流景城,继续当他的客栈老闆,却没有再继续修炼。 他现在并不明白自己修炼是为了什么。当初是为了长生不老,后来是为了同那个人一直在一起,现在呢? 心境不稳容易滋生心魔,倒不如放任自己。 白蔹开始做梦。梦到上辈子的事情。其实这个梦他原来也经常做,一次又一次的重复那个人当初背叛他的场景。 他微笑着递过来的杯子,他接过来,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之后被那人在魂魄上下了咒印,被封印了全部的修为丢在蜃楼里。 蜃楼是什么地方。 在修真界,提起蜃楼,那些个正派人面上总会有一丝复杂的神色。 修真修真,什么才是真?对于这个真,每个门派都有各自的解释。有点门派讲究以剑证道,比如许如卿所在的玄天宗。故门下弟子修炼剑术,端的是君子如风。有的门派讲究以杀证道,比如那魔音宫。门下弟子能歌善舞,却都不是善类,个个身上背负着几十条人命。而蜃楼,则是以情证道。 天道有情却又无情。那修情道的人,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每个门派中总有那么些个被蜃楼中人勾引过的弟子。这些弟子最后的下场,不是把那虚情假意当了真情,便是自己也变的虚情假意投入叛出师门。 在蜃楼中,如果有了真心,他白蔹不就是一个例子。 可现在不一样了,白蔹依旧梦到上辈子的事情,却发现递过酒来的那人,变成了许如卿。 他梦到许如卿对他说自己身世。说他命里有此因果,若不了结,轻则坠入魔道性命堪忧,重则修为全失,魂飞魄散。 梦境的最后,许如卿都会问一句,你可愿随我回去? 每一次他都犹豫不决,许如卿的脸也不停的在他和商陆间变换。 每一次醒来都汗湿重衣。 这一晚白蔹却没有做梦。没有他遭到情人背叛的场景,没有许如卿问他可愿一同回去的场景,也没有半人半妖的苏合掌中,那一枚刚刚离体仍旧微微跳动的心脏。 因为没有噩梦纠缠,第二天白蔹起了个大早。 没了狐妖的肆虐,流景城早就恢復了往日的繁荣,他这客栈里也同往日一般热闹。 白蔹伸个懒腰走下楼梯,小二见了,就去后厨端上他习惯的早点。 白蔹吃了一半,突然发现周围的安静了下来。空气仿佛凝滞一般,激不起一丝涟漪。 转头一看,大厅里的人纷纷静止,小二保持着那个迎客的动作,弯下腰去,一只手伸出请那人往里走。 从门外进来的那个人向里走了几步,仿佛是感觉到白蔹的目光,转过头来,黑色的长髮被浅紫色的丝带束在脑后,在空气里划过一道好看的弧度。 那人有一双眼尾上翘的桃花眼,嘴角总是微微勾起,看起来永远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那时候白蔹非常喜欢他这幅样子,看到他就忍不住凑上去亲亲抱抱,可惜现在看到他,白蔹只觉得浑身发冷。 商陆。 蜃楼这一届主人商陆,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美人。 法力高深不说,上位以来手段狠辣,若不是近些年来外出云游不管蜃楼事物,只怕是玄天宗都要被其压过一头。 不过说起商陆,那便不得不提起那已经不能再被提起的人。 蜃楼的前一任主人。 白蔹。 ☆、第七章 二十多年前,蜃楼之主叫做白蔹。 若不是那些正道对蜃楼不屑一顾,白蔹少不得被称作修真界第一人。 可惜白蔹虽身处蜃楼之中,每日看过不少的虚情假意,却还是期望着能同他两位师父一样,有那么一个人,能陪你一生一代一双人,其实白蔹这想法纯粹是被他两个整天秀恩爱的师父刺激出来的。 想的多了,就成了执念。就会不停的想要知道,是不是会有那么一个人,永远陪在他身边。 直到那么一天,白蔹在下属觐见的时候见到了一个人。 商陆。 仿佛心里有个声音一直蛊惑着。就是他。那么白蔹就认定了是他。 不过是蜃楼九台中的一个弟子,白蔹想留自然就留下了。 就连一向不愿屈居人下的习惯都愿意为了他打破。 两人之间的确有那么一段欢愉的日子。欢愉的白蔹在很久以后的今天想起来那段日子,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的话。 蜃楼之中强者为尊,以实力论地位。有了白蔹当后盾,商陆的实力飞速上升,他也的确天资好,没多久就成为蜃楼中的中流砥柱。
第6页 再加上那段时间魔音宫来犯,商陆作为三阁之一,带其门下弟子反击,不仅让魔音宫鎩羽而归,还用计谋定下了让魔音宫割灵脉赔灵石的条款。 直到现在魔音宫提起商陆这个名字,也是恨的咬牙切齿。 而反观白蔹呢? 白蔹那段时间除了修炼就是谈恋爱,对商陆更是言听计从,楼内大小事务从来没有瞒过商陆。很快的,在蜃楼内弟子都知道谁才是决定一切的人。一时间商陆的威望甚至隐隐盖过白蔹去。 楼内长老因为白蔹被商陆迷昏了头,除了几个真正看白蔹长大的死忠,剩下的纷纷摇头嘆息。 没过多久白蔹闭关。对于白蔹这个境界来说,闭关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是常有的事情。一旦到了他们这个时候,除非最后一次冲击失败,否则在天人五衰的情况来临之前,他们的时间近乎是永恆。 可是白蔹这次闭关堪堪不过一年,心境不稳,冲击失败。 在他出关的时候,并没有想像中的情况。商陆并没有在蜃楼里等着他。 随口叫来一个服侍的弟子,看着那个弟子支支吾吾的样子,白蔹挑挑眉。默念咒文。那是最开始他和商陆在一起的时候,怕商陆遇到什么危险,偷偷下在他身上的追踪咒。 白蔹一直没让商陆知道,却没想到这个随手下的咒印,让他看到了极其不堪的真相。 随着咒文的波动,白蔹找到了一处凡人的城池。 看着那白墙青瓦,白蔹捏了个隐身咒文,一路摸了进去。 正是晌午十分,宅子里很安静,抄手游廊末尾处有几个小厮立着,游廊外是一只吃饱了无聊晒太阳的猫咪。 窗户没关,白蔹站在窗外,面无表情的盯着屋内。 入目的先是一张书桌,一角放着笔墨,桌子的正中放着一张宣纸,两个人立在卓后。 “来,再写一次试试。”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白蔹一直以为这个人永远是漫不经心的,就好像他一直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却没想到,他也有这样温柔细心的一面。 衣袖下的手指陷进掌心。手痛,心里更痛。 “我学不来。” 被商陆拥在怀里的少年撇了撇嘴,转过身去对着商陆撒娇。 “那劳什子诗书礼易太难了,今天这个圣人曰,明天那个圣人说,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更何况……”少年说着凑到了商陆耳边,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商陆的脸颊耳垂,让他心猿意马起来。 “难道我学不好这些,你就不喜欢我了么?” 少年说着嘟起嘴来,这个时候商陆哪里还能说什么好不好,当然是放下一切哄怀里的小情人。什么甜言蜜语都说了一遍,那少年还是不依不饶的。哄着哄着,两人就哄到一处去了。商陆手一拂,窗户在白蔹面前关上。 游廊里的小厮听到声音都底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不知。就剩白蔹一个人,面色惨白的立在窗外。 深吸一口气,白蔹觉得自己现在连从小就烂熟于心的咒印都记不起来。就那么一步一步往外走,突然一声惨叫声响起,低头,原来是自己踩了那在院中晒太阳的猫。 听到猫叫声,几个小厮都抬头,院子里除了那只猫却没有别的什么。当下呵斥几声,要将那猫赶走。就看到窗户又打开了。 商陆披着一件衣服从房间里翻出来,对着院子里飞快的念了一句什么,其他人就看到院子里忽然现出一个人来。 很久之后其中一个小厮还记得那天的情形。 那个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人好看是好看,和他家主子一起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就好像一副画儿一样。却惨白着一张脸。眼角泛红。 被他家主子带回来的那小少爷这时候突然就跑出来了。 接下来他们都没看到那个好看的人做了什么,就看到小少爷突然往墙上撞了过去,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自家主子也没管那小少爷,只是和那个人在院子里打起来。也不知道他们两个都是学了什么武功,也不见什么动作,就看到两个人在哪里飞来飞去,一会院子里的树就被拦腰折断了,再一会围墙上就出现了裂缝。要不是一起的小厮拉着他躲起来,说不定他会和小少爷一样,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第八章 那天两个人不知道打了多久,白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蜃楼的。反正回去之后他被长老念了好久,说他和商陆在凡人城池打架,严重违反了修真界的规定。 白蔹把长老的念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他蜃楼实力强横,其他门派也就只敢念念,难道还真的上门来找他要个说法不成。 长老见白蔹如此不在乎,嘆了一口气,转头去找商陆了。 近来蜃楼的弟子都发现了不对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誉为蜃楼模范情侣的尊主夫夫不再同进同出,商陆阁主开始召寝美貌弟子。并公开表示自己缺少弟子陪伴。对此情况,尊主只是扫了一眼被商陆搂在怀里的弟子,拂袖而去。 没几天商陆的新床伴就会被发现死在楼里某处。 一开始可以当是巧合,次数多了,蜃楼的弟子都开始对阁主敬而远之。毕竟修真之人都很惜命。虽然阁主人美修为高,但架不住自己的命更重要啊。至于尊主,每个自荐枕席的弟子在面对尊主的眼神的时候,都恨不得抽自己两爪子。 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想着对尊主自荐枕席啊! 没过多久,只要白蔹出现在蜃楼某处,当即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白蔹自己也发现了这种情形,就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没过多久,干脆的寻了个闭关的由头。 眼不见心不烦。 白蔹自修炼中睁开眼。 他近来境界越发不稳,完全是勉强保持着现在的修为,甚至白蔹发现,自己隐隐有了心魔的迹象。 他苦笑。这心魔从何而来自己一清二楚,却没那个自信可以消除掉。 他放不下商陆,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商陆同一众弟子调情。商陆多了一个新情人,他可以杀一个,但要杀到何时才是尽头?都是他蜃楼弟子,总不可能全部赶尽杀绝。 而与此同时,商陆送走了几位长老,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蜃楼一向以实力论地位,强者为尊。” “白蔹尊主冲击渡劫期又一次失败,如果再失败下去……” 白蔹啊白蔹,你真是单纯。蜃楼强者为尊,当你不再是唯一的强者的时候,你说,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半年之后,白蔹尊主出关,冲击渡劫期失败的消息一传出来,整个蜃楼的气氛越发的奇怪。 都是活了不下一甲子的修着,放人界都是一个个老狐狸,那一张张微笑的脸孔后面转着怎样的心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白蔹出关之时,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过,接着仿佛没看到众人一般,目光直勾勾落在一个人面上。 商陆对上他的目光,微微笑了笑,就好像他们最初见的样子。谁也没有提之前的事情,仿佛白蔹没有发现商陆另有所爱,商陆也没有后来那样来着不拒一般。
第7页 纠缠的肢体,急促的喘息,暧昧的呻吟声和水声交错着响起,终于在这一刻重回寂静。红绡帐内,两个人抵死缠绵之后,白蔹把脸埋在商陆颈窝里,动了动身体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一点。因为不适微微一僵,皱了皱眉头。发现了他的僵硬,商陆伸手揽着他,任凭他没骨头一般,把全身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这样安安静静的躺着。白蔹的姿势可以听到商陆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稳而有力。只要他转头,就是那个人脆弱的脖颈,脸颊甚至可以感觉到脉搏的跳动。如果一口咬下去…… 白蔹因为自己的想法勾起了唇角,他转过头去,浅色的唇贴着商陆的脉搏一点一点的移动,慢慢的张开嘴,对着那一处咬下去。 “别闹。”商陆因为白蔹的动作翻过身去,重新把白蔹压在身下。看着白蔹唇边的一抹红色,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脖子。在不意外的看到血迹后,俯下身去,飞快的说了一句什么。白蔹没听清,正要问他说了什么,就被堵住了唇。 第二天白蔹赖床赖到了日上三竿。等商陆收拾整齐的时候,他还趴在床上做毛虫状,一拱一拱就是不肯起来。 商陆好声好气的哄着他起床,看着他闭着眼睛梳洗,差点一头栽进水盆里。心下失笑,自己站在白蔹身后,半抱着他哄着他换上衣服。再一点一点的替他把头髮梳理整齐。 做完这一切,看白蔹头仍旧一点一点的不愿睁眼,干脆自己端了早膳进来。 修行到他和白蔹这个份上,自然是早就辟谷多时。奈何白蔹因为自己师父的原因,仍旧有着饮食的习惯,他也因为经常前往人界,断不了这尘世习俗,因此两个人也就维持了这个习惯。 商陆倒出一杯酒递给白蔹。白色的薄胎瓷器里,是一汪浅碧色的液体。 白蔹接过去,微微睁开眼扫了一下,接着仰头干了。 商陆看着他喝下那杯酒。甚至因为他睁眼的那个动作,紧张的指尖微微发颤。直到他喝了下去。 商陆脸上勾起一个笑容。 白蔹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他看着站在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他看过千百遍。这张脸,他在心底描摹过千百遍。微微张开嘴,舌尖颤动,似乎下一刻就能吐出他的名字。伸出手去,想像之前那样抓住他的手。可惜这些动作都不能够完成。 那个人站在他面前,嘴角挂着一抹笑容。方才他递过来的杯子还被他捏在手里,杯子递过来时他的指尖擦过他的掌心,灼热的温度带起他心底的温情。 可惜。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那个人看着他半响,勾了勾形状优美的唇,吐出的话却如极北之地的冰霜,冻的他连手都抖了起来。噹啷一声,方才紧握在掌心的杯子落在地上,碎成一地残片。就犹如他的心,被他的话刺成一片一片。 他说:“这蜃楼,只要一个主人。” ☆、第九章 看到商陆往自己这边走过来,白蔹淡定的低下头去,保持着一个进餐的动作一动不动。假装自己也被他的法术定身。 直到商陆在自己身旁坐下。那种清冷的薄荷气息在他周围蔓延开。 其实他在蜃楼长大,闻到最多的味道是脂粉气。 蜃楼的弟子大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多喜爱涂脂抹粉或者艷丽的衣着。哪怕男弟子也不例外。 最开始他同人修炼,那些弟子前来,他最先感受到的不是脚步声,而是他们身上的脂粉气。 良宵身上就没有脂粉气。 良宵是他师父,蜃楼的上一任主人。每天同他的另一个师父清和秀恩爱,闪瞎一众蜃楼弟子的眼。 他是良宵在凡人的城镇捡到的,他第一次见到良宵的时候,那个人正站在人群里。那天正是中秋,也是在这流景城里。人们纷纷排队在一家店门口等着买糕饼,良宵也在。 其他人的脸上都隐隐的带出一点急切,只有良宵,一脸的平静淡漠,周身带着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疏离冷淡。 后来他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良宵的徒弟。 再后来这两个不靠谱的师父更是不靠谱的丢下他外出过二人世界。 其实在他之前,蜃楼歷来是有两个主人。两人互相牵制,分礼抗庭。可惜清和同良宵搅和在了一起,更是只收了他一个徒弟。 那一代蜃楼又偏偏被他两搅和的岌岌可危。楼中弟子一时间难以为继,便只有他一个人,代了尊主的位子,再后来,便也一直就只有他一个主人。 其实他的资质虽说上乘,却不是最适合修这蜃楼功法的。能坐稳尊主的位子,倒也的确是个奇蹟。 后来他凭一己之力稳坐修真界鰲头。当年被清和良宵得罪了个遍的门派又纷纷凑上来。 以实力论输赢这一点。其实不止在蜃楼,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是一样的。 能在商陆身上闻到香味,哪怕之前他还在蜃楼里,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也行当初他能一眼就注意到商陆,除了因为那张脸,可能还因为那种隐隐疏离的感觉吧。 商陆看白蔹低着头装鸵鸟,倒也不点破。就只是抬了抬手,周围就恢復了往日的喧闹。 这边小孩子不肯吃早膳被自家大人哄着,那边有大户人家的僕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自家的公子小姐。 就只有白蔹这里,小二看那个客人在自己东家身旁坐下,面带难色的凑过来,陪着笑脸说道:“客官,这桌子是我们东家坐惯的,那边还有雅座,小的带您过去可好?” 商陆却不说话,只是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手里把玩着腰间的装饰玉佩。 他不说话也不起身,小二就只能在一旁站着,良久后就看到他放开手里的玉佩,对着自己微微抬了一抬手。 那只手手指修长,十个指甲修剪的圆润,衬着手上犹如玉石一般的皮肤,看起来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 只是手还没来得及完全抬起来,旁边就伸过来另一只手,把他的手牢牢按在桌上。 自己东家在这个时候放下碗对他说道:“你去招唿其他客人。” 说完也不管其他事情,拽着这个人就往自己房里走。 小二还不知道自己被东家救下一条命来。只是看着东家那不情不愿仿佛被人欠了十万两白银的样子,心里嘀咕着这人是怎么得罪东家了。 白蔹心下烦躁,动作也就没平时那么温柔。一脚踢开房门,把身后拉着的人向房里走去。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一个人压在门板上。清冷的气息充斥在鼻端,一张熟悉的脸在眼前放大。 “你似乎,在躲我的样子。”微微沙哑的声音,带着恶意的拿腔捏调。白蔹翻了个白眼,扭过头,不说话,克制着因为这句话想一拳揍上这张脸的冲动……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一只手捏着白蔹的下颌强迫他直视自己。白蔹顺从的抬起头,对上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温柔的笑了笑。 然后屈膝,趁着他反手格挡的时候一只爪子挠向那张美人脸。商陆不得不退开一步避开白蔹的动作,白蔹又不依不饶的缠上来,还专门不客气的照脸抽。
第8页 白蔹很快发现商陆没有再用法术,更是无所顾忌,他很早就想这样抽商陆了。可惜当初捨不得,后来捨得了,却又不想自己送上门去当盘菜。现在好不容易商陆自己送上门来,还不用法术的让他抽。 如此盛情,怎能辜负。 至于白蔹如何肯定商陆不会痛下杀手。 如果这么几十年来商陆的性格没发生啥变化的话,那么按照商陆之前所表现出来的习惯,应该是等不及两人打照面就会痛下杀手的。现在他商陆不仅露面了,还在流景城中使用了个无害法术告知自己他来了,这么温柔体贴明目张胆的找抽,莫不是觉得自己还捨不得下手? 两人掐的昏天暗地,白蔹是肆无忌惮,商陆是犹犹豫豫。见白蔹越发的无所顾忌,直接开了窗户打算跳窗逃跑。白蔹哪里容得他跑掉,自然是冲上去阻拦。可惜不知道谁的招式来不急变化,哄的一声,包括正坐在大厅内吃早膳的人都听到了那一声巨响。 那天客栈门外的行人同往常一样路过,忽然听见一声巨响,人们都顺从本能的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就看到两个人从天而降。 一个一身浅紫衣衫,丝带束髮,桃花眼里带着疏离之色。一个一身水色衣裳,眉目如画。 就那么掉下来。 浅紫衣服的先落地,没来的及作出什么动作,那个水色衣裳的接着落了下来。砸在先落地的人身上,两个人一起躺平。 两个人都是男的。 围观居民默默吐槽,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第十章 “公子当初对在下,可不是现在这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啊。” 在白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之前,被他压在身下当人肉垫子的商陆先说了这么一句话。白蔹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的看着他。 “公子可是忘了当初的海誓山盟?” “……” 这两句话就足够围观的群众脑补出一个始乱终弃的故事了。 风流的渣男老闆对单纯的男子甜言蜜语,上手没几天之后就腻味了抛弃旧情人远走高飞,旧情人不畏艰险万里寻“夫”。渣男却死不认帐。 于是纷纷对故事里的“渣男”客栈老闆白蔹,投去谴责的目光。而对于被始乱终弃的男子—商陆,已经有温柔的妇人小姐前去安慰了。 “渣男”白蔹默不作声的咽下一口血。 在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中,在小二惊掉的下巴还未復原中,白蔹默默的爬起身,低下头飞快的回了自己房间,身后跟着一脸无辜写满我是被逼迫的表情的商陆。 房间里窗户大开,好似一副狠狠嘲嘲笑白蔹的表情状,白蔹手一挥,哐当一声关上,身后跟着进来的商陆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倒了杯茶,递过去说道:“何必拿死物件撒气。” 白蔹回头看了眼坐在桌后的商陆,又看了看递过来的那杯茶,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而后伸出手。 在商陆的注视下打翻了杯子。 滚烫的水落在那双养尊处优的手上,迅速的泛起几个水泡。同时手里的杯子落在地上,摔成一地碎片。 白蔹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起了脸上了表情,看都没看商陆一眼,反身推门而出。剩商陆一个人坐在桌边,维持着那个递出东西的样子。脸上是微微失落的表情。 门外传来白蔹的喊声。 “再给我打扫一间屋子出来。” “好嘞,东家您稍等。” 屋内的商陆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捂住被烫伤的地方。 不过唿吸之间,再拿开,那只手又恢復如初,不留任何痕迹。 而后商陆出门喊道:“小二,进来收拾一下。” 因为主人家“并未”赶人,商陆这个不速之客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留在了客栈里。一边住着主人家的房间,一边使唤着主人家的小二,还一边毫无自觉的黏着客栈主人。 白蔹哪里是不赶人,他根本就是一天三趟的在赶人。奈何那个被赶的毫无自觉。权当自己是一颗嚼不烂砸不碎的铜豌豆,每天在主人家的咬牙切齿中怡然自得,努力的在白蔹面前刷着自己的存在感。 气的白蔹欲仰天长啸吐血三升。 每次盯着商陆的后脑勺都恨不得拿麻袋把这个人套了丢到哪个荒无人烟的犄角旮旯,从此以后和他此生不復相见。 这个人到底是那根筋抽的不对了突然要跑出来玩深情。之前不是一副漫不经心随便你怎么样都行的样子么。 在他甩了脸子打了杯子之后不是应该怒不可遏的拂袖而去么!现在这种是怎么回事! 不怪白蔹这么想商陆。实在是商陆有前科。 当年在蜃楼里,白蔹留了商陆在身边,屈居人下什么的尚且不提,各种丹药法宝秘籍全送到商陆手边,甚至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珍宝都堆到他身边随他挑选,可商陆却连眼皮子都不一定能抬一下。要么就是兴趣缺缺的随意看一眼,把玩两下就顺手打赏了手下弟子。 有一次白蔹打算自己炼制个传声法器。他耗费了半年的时间雕刻模样,又耗费了三年的时间收集材料以及世间异火,想了无数个日夜,才最终把法器做成了两枚戒指的模样。 带在手上,听说凡世的夫妻都这样。即标志着有主了又方便使用。结果白蔹兴沖沖的拿出来,商陆看了两眼就随手丢到一边,等过了一段时间白蔹问起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了。也不知道是弄丢了还是打赏了弟子。 而在白蔹发火的时候,商陆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一个传声的法器,丢了就丢了,何必这么生气。” 白蔹被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却在对方一个眼神递过来的时候又巴巴的凑上去。花言巧语的哄着他开心。 白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当时自己贱的慌。 等到后来因为发现商陆的其他小情人,白蔹也不是没闹过。 一个法术把小情人打吐血,白蔹同商陆在那凡世掐的天昏地暗。 当时白蔹并未尽全力。他的确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伤了对方,也就是因为这份怕不小心,让他处处受制。商陆却是不管不顾的,自己的小情人被人在自己面前揍了,哪里忍的下这口气。自然是什么法术伤害高用什么。 白蔹一个不小心,就被商陆的法宝伤了手臂。也许的白蔹的血的确流的太多,又或者是白蔹的表情的确太难看。商陆停了手,看着白蔹默不作声。 白蔹捂着伤口,浑浑噩噩的回蜃楼。在蜃楼的地界上被门下弟子慌慌张张的带回去。然后就是以为被砸场子的长老赶来查看伤势。 白蔹就坐在那里任凭长老们翻来覆去的看,却在被问及是被谁伤了的时候一个字也不说。 就连伤口都懒得处理,一脸的心如死灰。看他这个样子,长老们也就知趣不问了。最后用治疗的法术癒合了伤口,又被白蔹要求闭口不谈这件事。 伤口太深,治癒术也不过是癒合了表面让伤口不再流血而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太多的缘故,白蔹一直觉得好冷,就一个人抱着膝盖靠在床沿发呆。
第9页 当初良宵和清和一声不吭丢下他外出的时候他也这样抱着自己发呆,最后他变的强大,强大到蜃楼中反对他的声音都消失掉。可是现在呢? 也许在这蜃楼中,求像清和良宵那样的一生一代一双人,的确是异数吧。蜃楼弟子,不就应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么? 那么他现在,算不算做错了? ☆、第十一章 满脑子胡乱想着有的没的,白蔹终于因为受伤失血睡了过去。当商陆推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那个蜃楼中地位最尊的人,甚至可以说放眼整个修真界地位都不低的人,就好像凡世的小孩一样,抱着自己的膝盖,靠在哪里睡着了。 染着血迹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 这样的白蔹,褪去了平时的强大和高傲,反倒有种奇异的脆弱感,让人忍不住就想去呵护一下。 心里这样想着,商陆的动作倒是比想法快很多。 才想着要呵护一下,手上却已经抱起白蔹放在床上,还顺手给换了衣服盖了被子散了髮髻,让他躺的舒服一点。做完了这些,商陆就坐在床边,看着白蔹的脸。 然后就发现这个平日里怎么看都有些不顺眼的人,此刻意外的顺眼起来。看顺眼了,就忍不住想亲亲抱抱。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俯下身去,嘴唇贴着嘴唇,柔软而温暖。闭上眼,撬开他的唇嘆进口腔深处攻城略地。脸上带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虔诚与温柔。仿佛之前那个漫不经心的人只是一个幻影。 亲吻沿着脖颈向下,方才换的中衣被拨开,露出白皙的胸膛。虽然白蔹看起来很瘦弱,身体摸起来的手感却很不错,肌肉紧实皮肤细腻,摸着摸着就不想放手了。将一侧的小樱桃含入口中玩弄,一只手再向下去摸上白蔹的大腿。白蔹在睡梦中无意识的呻吟一声,似乎是抗议似乎是鼓励。反正不管是抗议还是鼓励,商陆都自觉的把这个声音当做了让他继续下去的意思。 分开腿,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一只手玩弄着白蔹的前端。白蔹却在睡梦中皱起眉。无意识的呻吟也由细碎变作痛苦。 商陆停下动作,看向自己手按住的地方。白蔹肩膀附近,大臂以上,的确是有一处皮肤比周围的地方更粉嫩一点。那是治癒的法术留下的痕迹。 在凡世的时候,自己失手伤了白蔹。当时以为不过是看起来厉害,谁知道连治疗的法术也只能癒合表面而已。 自己当时下手,真的太重了。 商陆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后悔起来。 这么一后悔,心里就开始发闷。干脆翻身起来,坐在床边看着白蔹,越看越气闷,给他整理好了衣服,就看着那一处已经被衣服遮掩掉的伤痕发呆。 白蔹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看了看自己的样子,还以为是那个小厮帮他换的,也没在意,就爬起来梳洗。 睡了一觉醒来,感觉睡之前那股孤单已经远离了自己。白蔹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决定。 商陆以为白蔹醒来之后就会来找他。再同之前一样,围着他,形影不离。如果是这样,那么……其实一直和白蔹在一起,也的确不是什么坏事。 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商陆看着在自己面前献殷勤的弟子,第一次有了厌烦的感觉。这个脂粉气太重,那个不够温柔体贴,剩下的那个一脸谄媚,哪里有一点高傲的样子。似乎看来看去,最合自己心意的,还是那个人。 一手撑着脸颊,视野里就看到那个人从远处缓缓走过来。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高兴。来了,来了,来……白蔹走过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蜃楼中的长老。 彤云! 彤云是上一代尊主清和时期的老人。算是看着白蔹长大的长辈,一直对白蔹照顾有加。当初清和良宵把整个蜃楼丢给白蔹,楼中反对声四起的时候,也是彤云在身后一直支持着白蔹。甚至有人说个,彤云身边一直没有个定期情人其实是为了白蔹。 若是放在平时,商陆当然能一笑了之,可是放在现在…… 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商陆眯起眼,随手揽过身边一个弟子。刚摆好动作,就看到白蔹的视线扫了过来。 控制着脸上的笑容,一边和那弟子调笑一边暗自注意着白蔹的反映。只要他表现出一点不高兴就打算立刻推开弟子,结果白蔹只是扫了一眼,就又转过头去。不知道彤云说了什么,白蔹脸上反而泛起了笑容。两个人相谈甚欢的越走越远,剩下商陆,一脸狰狞神色。手上使劲的恨不得掐断了怀里弟子的骨头。 看着白蔹远去的背影,商陆接下来的话仿佛是从齿缝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 “从今天开始,本阁来着不拒,只要合眼缘便可。” 他这句话放了出去,向他献殷勤的弟子自然多了起来。可惜凡是成了他入幕之宾的弟子,都不那么长命。往往过不了多久就被发现尸体出现在蜃楼某处。 先不论其他人怎么想,商陆的目光先落在了白蔹身上。 没过多久,白蔹就寻了个修炼的由头,闭关去了。 蜃楼中,商陆成了说一不二的人。 白蔹之前冲击渡劫期便失败了,若是再失败几次,难免修为后退。进来因为门下弟子被杀的事情,楼中人对白蔹这个尊主有了微词,只不过因为他修为强悍,没有人敢当面说些什么。但若是这次白蔹再进阶失败…… 前段时间就有几个长老向自己透露过亲近的意思。 蜃楼之中强则为尊,尊主之位有能者居之。如果白蔹不再是尊主,如果自己成了尊主…… 那么他要白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要彤云再也不能出现在白蔹面前。要白蔹永远都停留在自己身边。 白蔹的进阶果真失败了。商陆之前便发现了白蔹的心境不稳,更是隐隐有了心魔的迹象,这次失败在他的意料之中。 出关的那天,他站在人群里,面对着白蔹有些灰白的面孔,微微笑起来。 可惜就连商陆自己都没想到,这么一个决定之后,白蔹这个名字,永远消失在了修真界。 他不愿再提起,更不许别人来提起。 白蔹终于成了整个蜃楼的禁忌,这个时候商陆才知道,原来早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被他俘获。整个蜃楼都是他存在的痕迹。他终于尝到了白蔹曾经的滋味。 境界不稳,心魔暗生。 那个心魔,名叫白蔹。 ☆、第十二章 “这杯酒不过是暂时封印你的修为,让让你暂时的当一个凡人而已。”商陆说着,在白蔹灰败的神色下结起复杂的咒印,口中快速又无声的念着咒语。而后,那咒语的每个字都化作扭曲的实体,纷纷印入白蔹体内,在他的魂魄上刻下一道封印。 整个过程犹如剥皮抽筋,痛的白蔹冷汗淋漓,用尽全部的意志才能保证自己不惨叫出声。而等咒语完结之后,那双手已经在地板上留下无数指甲抓挠的痕迹。原本修剪圆润的指尖鲜血淋漓。 商陆蹲下身去,抓起白蔹的一只手送至眼前仔细端详着。而后张开嘴,含住的他的流血的指尖。柔软的舌头轻轻舔舐着伤口的嫩肉,温暖的口腔包围着因为受伤而过分敏感的指尖。
第10页 白蔹无力的趴在那里,太痛了,痛的他提不起一点力气。哪怕是挣开商陆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不能完成。 看出了白蔹想要挣开他的意图,商陆嘴角噙着笑容说道“从此后只要动用修为,你就会受蚀骨抽筋之痛。而只要离开蜃楼的范围,就是身消魂散。” 说完他小心的抱起白蔹,让他在床上躺好,俯身亲了亲白蔹的额角,神色亲昵的说道:“我改天再来看你。”说完转身离开,却在刚出房门的时候控制不住的呕出一口血来。 那是他在蜃楼藏书中发现的咒印,不仅仅是被施咒人一人受苦,施咒着使用该咒术,承担着修为倒退的代价,实力约高,被施咒者越痛。修真之人除了惜命,剩下的就是爱惜修为。似乎这个咒印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留下某个人,让那人尝尝无论如何也要留下你的滋味。 而后他放心的闭关修炼,留下毫无修为的白蔹在蜃楼之中。 可惜他终究是低估了白蔹。等他再出关的时候,就传来白蔹试图离开,魂飞魄散的消息。 蜃楼之中,满目所及皆是虚情假意你情我愿,可为何午夜梦回时分,他眼前总是白蔹喝下那杯酒后的样子? 为何这蜃楼之中,每一处都有白蔹存在过的痕迹。 白蔹白蔹白蔹。 从此之后仿佛他的世间只剩下这两个字。 只剩下那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商陆的心魔日益强大,当他发现在蜃楼每一个弟子身上都能看到白蔹的影子的时候,他离开了蜃楼,外出云游。从此不管楼中事务。 再后来,他突然想起那道封印可以让他感觉到白蔹的存在。 当日出关之时听到白蔹离身消魂散的消息,倒让他忘了这封印的另一个用途。 如果白蔹只是离开了,如果白蔹并没有死,如果…… 而结果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商陆脸上挂着失而復得的感慨笑容,闭上双眼。 你若是已经厌倦了商陆,那我便换一副容貌,换一个身份去寻你。 从此以后,蜃楼之主商陆行踪成迷,而尘世间多了一个被丢弃的婴儿。那个婴儿,名叫许如卿。 白蔹只觉得怎么商陆也开始走烦人厚脸皮路线了。他去哪商陆都跟着,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商陆那张脸放大在自己面前。锁门锁窗对他来说根本无效,无视根本就是自动免疫,白蔹只能带着一只叫做商陆的大号人形跟宠到处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被人指指点点,暗骂负心汉。 终于有一天,白蔹崩溃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无形象的抱着商陆的大腿哀嚎,求他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 “全天下美人无数,蜃楼弟子更是美人中的美人,我此生无心修炼只想在凡世过完一生,还求尊主放过。” 商陆对此淡定表示“不可能。” 白蔹气的一天一夜没出门。 等第二天早上,白蔹睁开眼坐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环顾四周,看看那个压根不需要睡觉的商陆是不是又偷跑进他房间了。发现没有之后,白蔹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淡定的梳洗,推开门后第一眼就看到坐在楼下的两个人。 白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差不多忘记了,没想到还是可以这么清晰的想起来。 商陆坐在他常坐的桌旁,身后一侧站了一个少年,那个少年看起来天真可爱,说话的时候总有种怯生生的小兔子感觉。 可不就是商陆当初偷养在凡世的那个小少年情人。 虽然当年白蔹一掌去了他半条命,更因为他和商陆掐了一架,不过很不幸的是,至今白蔹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如果当年让白蔹形容,白蔹一定会说那少年长了一副妖娆狐媚的脸,不过现在看起来嘛,白蔹摸摸下巴,一边往下走一边想。 要是这个小少年愿意放弃商陆就好了。 不过还没走下楼,就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 “回去,别出来。” 白蔹表示嗤之以鼻,不仅继续下了楼,还大摇大摆的坐到了离两人不远的地方。 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戏。 那边商陆看了白蔹一眼,沉下脸色对着那个小白兔一般的说年说:“回去告诉蜃楼的人,除非找到人,否则我不会回去。” 白蔹那边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那边那个少年可不这样想。看到白蔹的样子,再联想商陆的态度,小白兔咬了咬牙,终于在商陆越发阴沉的脸色里恋恋不捨的离开。 晚上把白蔹从睡梦中叫醒的是一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 缘的孽缘,面是白见。白蔹看着那个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的少年,很想继续睡过去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惜空叶并不给白蔹这个机会。 ☆、第十三章 白蔹坐在床上看空叶,空叶站在床边看着他。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半天,终于,空叶说话了。 “那个玄天宗的道士呢?把你甩了?” “……”白蔹沉默一瞬后,问道:“那个黑肚子的小白兔呢?去勾引商陆了?” 空叶在听到黑肚子的小白兔这个词后不禁笑了起来。这个形容倒是贴切说:“我越发的喜欢你了,不如和我回蜃楼啊。” “回蜃楼之后呢?” “之后么,那自然是……”空叶的声音低了下去。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白蔹。白蔹看着他,一双眼中仿佛有两团小小的烛火,吸引着飞蛾向他扑去。 商陆好不容易摆脱了解蕴的纠缠。心里懊恼不已。 最开始同解蕴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他的怯弱姿态,永远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你,就好像一株娇弱的藤蔓,离开了依附的枝干便会枯萎。在蜃楼那强者环绕的地方,偶尔面对这样娇弱的凡人,换换口味什么的。 后来带他回蜃楼不过是因为不忍心看他就那么死了。而回到蜃楼之后,他便因为白蔹将解蕴抛诸脑后。等再次注意到解蕴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蜃楼中一个实力强横的弟子了。 商陆在白蔹的门外停下来。 房间里面有不止一个人的气息。 商陆推开门,就看到白蔹同一个人在床上滚成一团。再仔细看去,白蔹的寝衣将褪未褪,眉目之间春情笼罩眼神迷离,显然是已经勾搭了一阵子了。 而那个将白蔹压在身下的人,可不正是他蜃楼中的弟子,近年来境界提升的非常快的一个,似乎叫什么……空叶? 听到开门声,空叶和白蔹一起皱着眉头看向门口。看到是他后又转回去,空叶继续压在白蔹身上动作,白蔹却在空叶身下扬起下巴,眼里蕴含着被打断的不快。在他来不及说任何话之前说出来一句“你来做什么?” 商陆只觉得气血翻腾。想也不想的几步上前将白蔹从别人的身下拖了出来。 被商陆打断了动作,白蔹倒也不恼,挣脱了商陆的钳制后,就那么敞着衣服半靠在床上,身后的空叶立刻温顺的伸手揽住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尊主难道是要以身代之不成?”
第11页 自商陆成为蜃楼尊主之后,还没有谁敢对他说这句话。 商陆丢下手里的空叶,空叶在他手底下根本过不了几招。修为上的差距犹如一道巨大的鸿沟,商陆站在鸿沟的这一端笑看空叶的无谓挣扎。 解决了空叶,商陆向依旧靠在床上的白蔹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便是以身代之又如何?” 白蔹的脸上挂起诱惑的笑容,在商陆走到床边的时候,伸出一条腿来,止住了商陆继续向前走的动作。 他的衣服早已散开,此刻半遮半掩着,带着欲迎还拒的味道沿着商陆的胸膛一直向下划去。从衣襟里探进去,圆润的指尖在商陆的胸膛上游走,带着恶意划过胸前的红樱,揉捻几下又继续向下,终于停留在商陆腿间。 “要来么?”白蔹笑的荡漾,因为姿势的原因,商陆可以看到他两腿间的那一处。自然记起当初那销魂滋味。 一只手抓住那只在他身上作乱的脚,俯下身去压制住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炙热的亲吻落在他脸上,最终停留在那一处浅樱色的唇上。唇齿交缠之间,一只手去拉扯他身上为数不多的衣服。白蔹的喉间带出细碎的口申口令,似乎在鼓励着商陆接下来的动作。就在两个人纠缠着滚向床里的时候,商陆突然捏住了白蔹的手。 那只手修长白皙,五个圆润的指尖泛着浅淡的血色。指尖上闪过一抹幽兰。 商陆勾起唇,低下头去,炙热的唿吸落在白蔹耳边。张嘴,含住他的耳珠,吮吸舔舐着。看白蔹因为这个动作微微颤抖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勾的更加明显。 “空叶,这样的手段,是拿不到尊主这个位置的。” 随着商陆的话音落下,原本躺在床上的白蔹变成了那个眉目间风流多情的空叶,而被商陆随手丢在地上的空叶不知所踪。 “他呢?”商陆压低了声音问着。一只手抚上了空叶的脖子,似乎只要他说一句不知道或者其他什么他不想听的话,那么他不介意让空叶去参观一下三途忘川。 眼见得商陆的脸色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难看,空叶倒是越发的气定神闲。 “他就是蜃楼的上一任主人白蔹。”空叶的手覆上了商陆。一点一点将掐着他脖子的那只手移开。“尊主这般无情,可是会让空叶伤心呢。” 看商陆一句话不说,空叶继续说着:“毕竟楼里的弟子们,可都是对尊主仰慕的紧。” “他呢?”不理会空叶的废话,商陆只一心问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尊主说的他是谁,空叶可不知道哟?”空叶有恃无恐的挑衅商陆。 他现在握着的白蔹,就是自己最好的筹码。 “你真以为我不会使用搜魂?”商陆的耐心显然不怎么好,尤其是在关于白蔹的事情上。 空叶却像是料到了什么一般,但笑不语。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房间的门又一次被推开。白蔹自外面走了近来。 看着床上的两个人,白蔹淡定的说道:“打扰了。”就退了出去,同时还不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商陆和空叶同时愣在当下。 ☆、第十四章 商陆看看被白蔹关上的门再看看空叶,终于在不知道已经被丢到哪的思维回来的时候一跃而起。 “白蔹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和空……” “哦,你想说什么?” 想像中的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不听的情形没有出现。白蔹在他话音落下后就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做出等着他解释的样子。 “我……”见白蔹这幅样子,商陆反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原本想好的话都含在舌尖,仿佛只要张开嘴就能一个个的蹦出来。可是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千言万语就在嘴边,却只能站在这个人面前,什么都说不出来。 白蔹等了半响,见商陆只是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脸上的笑容也就渐渐的收了回去。 “既然你不说,那就换我说吧。”白蔹语气冷冷淡淡,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和商陆记忆里那个声音相差太远。以至于商陆不得不仔细看着他才能确定眼前这个人和记忆里那个白蔹是同一个人。 “我白蔹现在只是一介凡人,尊主坐拥蜃楼,何必非要与我较劲?” “白蔹我……” “或者尊主以为,现在的白蔹,还会因为你几句话,一个眼神,就心甘情愿付出所有?” 听到白蔹这样说,商陆不禁后退两步,勉强扶着墙壁站定后伸手捂住胸口,按压住胸膛里汹涌翻腾仿佛要奔腾而出的情绪。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白蔹一个冷漠的背影。而后门开,连那个背影都被隔绝了去,再看不到。 “尊主,还是回蜃楼去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解蕴立在商陆身后,微微低垂着头说道。 “不是让你回蜃楼去,别再来了么?还是说我离开这么些年,你们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主意了?” “弟子不敢。只是尊主,若您的心魔再不解开……” 白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 刚才商陆那个太过于绝望的眼神总在他眼前挥之不去,因为挥之不去以至于杀伤力成倍增长。到了这个份上白蔹不得不承认,即使当初商陆做下了那些事情,他心底还是有一丝情意难以斩去。纵使已经付出了一身修为做代价。 而如果要说为什么到了这个份上白蔹依然旧情难忘,只能说商陆长的太对他胃口了吧。 白蔹啊白蔹,你真是色迷心窍,没得救了。 脑子里胡乱想着些有的没的,白蔹就那么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自从商陆来了之后,白蔹就彻底放弃了修炼。他神魂上那个封印不除,再怎么修炼也超不过练气去,更何况现在还不知道商陆赖在这里不走是做什么。 他可不相信商陆是真的突然对他至死不渝了。更何况继许如卿之后,白蔹突然生出一种做凡人也很好的感觉。 当年他是在襁褓里就被上一任尊主带回去的,从有记忆开始就在蜃楼之中,从来不知道凡人的生活是怎样的。对于他而言似乎除了修炼就是修炼。而失去了所有修为之后,这么些年呆在这个凡人的城镇,用有限的区区几十年生命去体会当年没有经歷过的事情,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选择。 反正他和商陆也不可能做一对神仙眷侣。 而就在白蔹睡着之后,那个不可能和他做一对神仙眷侣的商陆从空气中显出身形来,坐在床沿看着白蔹。看着看着,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来,隔着空气描画他的眉眼。 如果当初他就能了解自己的心意就好了,也不至于做下那么多错误的事情,以至于成了现在的局面。 白蔹啊白蔹,你是否还能和当初一样,把所有的目光都只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呢?是否还能和当初一样,全心全意的信任我,只愿意为我而停留呢?
第12页 描摹的手指收回,商陆低下头去凑近白蔹的脸。柔软的嘴唇相接,一触即离。商陆看着白蔹的脸,倒是希望这一刻可以永恆下去。可惜睡梦中的白蔹不知道是有了什么感觉,皱着眉头翻过身去。 ☆、第十五章 白蔹醒来的时候,面前有一张放大的脸。脸的主人昨晚还在诱惑他,甚至于变成他的样子去诱惑商陆。因此白蔹看着这张脸半响,看他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凑的越发近,终于忍无可忍的一把推开了他。 猝不及防之下,空叶被推下床去,脸着地那种。白蔹根本没想过能推开他,因而面对这个结果,自己也有那么点无语。坐在床上看空叶揉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略微有些尴尬的说:“你来做什么。” 事情要从昨晚说起。 解蕴在商陆的命令下回了蜃楼,却是越想越不甘心。 那白蔹当日便仗着一身修为羞辱于他。后来他被商陆带回蜃楼,凭着年轻貌美,自然入幕之宾无数。修为提升甚快。昨天见到白蔹的时候,也的确没想到不过区区二十年,就风水轮流转。当日手无缚鸡之力被人随意一掌拍飞的人已经不可能再是他。要报仇的时候却被这个曾经对自己千依百顺的人拦下。被呵斥着回到蜃楼。也就没发现同他一起出来的空叶不见了。 解蕴越想越是气愤。当下就要回到流景城再去找那白蔹的晦气。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勾起一个狰狞的笑容来。 接着掐了几个咒印。有几道光芒向着不同的方向分散开去。做完这一切,解蕴才收起一脸怨毒神色,重新恢復自己小白兔一般的怯懦神情。 空叶被白蔹一巴掌推下床导致脸着地后,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想他堂堂蜃楼九台之一,平日里谁不是恭恭敬敬,自从来了这个流景城,先是一个玄天宗的道士,修为高深就算了,自己这边尊主不在干脆不招惹,再是这个区区练气期的凡人。偏偏自己还不能对他动手。毕竟当初白蔹的名字谁没听过,即使他现在修为全失,可看着尊主在面对那几个来找麻烦的修士时的态度,空叶觉得这口气他必须要忍下去。因此他忍气吞声的爬起来,自己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硬生生的扯出一个笑容来。 白蔹没管空叶怎么样。自顾自的起床更衣下楼用早膳。然后回房收拾包裹。 他!要!出!门! 作为蜃楼尊主的白蔹自然是没怎么看过大好河山的。没遇到商陆之前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修炼以及处理蜃楼事物。遇到商陆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修炼以及谈恋爱。好不容易偶尔外出找个天材地宝,那也必定是速战速决,绝对没有多余时间留恋山水之间。 至于作为普通人的白蔹…… 空叶看着白蔹收拾好了包裹,喊来掌柜的交代一番,就带着一匹中午才让小二随意买来的马,头也不回的出了流景城。 头上划下三条黑线,空叶认命的跟了上去。 及至暮色沉沉,白蔹面对着全然陌生的树林,除了站着发呆,还是站着发呆。他没有什么外出的经验。因此也不知道要带上火石干粮,更不知道估算时间路程导致他在一个时辰之前走过了最后一个宿点。所以他今晚他註定了要露!宿!山!林! 空叶看着白蔹发呆的样子,终于把自己从隐匿咒印里解放了出来。 找了片合适的地方生起火来,再拉着白蔹在火边坐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就听到白蔹毫不客气的说:“我饿了。” 空叶额头上再划下三条黑线。他堂堂蜃楼门下,居然被这个凡人当做下人使唤!这理直气壮的我饿了是怎么说出来的啊!!!他辟谷很多年好不好!!!!也就因为他辟谷很多年,身上自然是不会准备什么食物。这么对视半响,空叶闭上眼,深唿吸几下以安抚自己想要掐死他的冲动,认命的起身去给白蔹老大弄食物。谁让他只是九阁不是尊主呢orz。 等到空叶拎着一只兔子回到刚才生火的地方时,等着他的只有一堆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火星子。随手扔了那只兔子,兔子捡回一命,一蹦一跳的跑远了。空叶冷笑一声,向着一个方向飞身而去。 想跑,窗户都不给你留下! 任凭谁在睡梦中被人吵醒,都会火冒三丈想要灭了那个吵醒他的人。 当客栈小二强压着怒火打开门的时候,先是一角碎银迎面而来。小二下意识接住,就着烛火看清了手里的东西,一脸怒色就转变成职业的笑脸。嘴里说着:“客关,这么晚了,您……” 话没说完,那个即使因为烛火黯淡也无法掩盖美貌的少年说道:“一间上房,再送桶热水。”小二努力做到直视前方,带着那少年往房间走。可是不论怎么克制自己,还是在到了房间退出来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被少年随意丢在床上的男子。在得到少年刀削一般的眼神后缩了缩脖子,退出去准备热水。 江湖上的事,他一个升斗小民,实在管不起。即使那个被扔在床上的年轻男子在他出门的时候看向他,眼里满是哀求神色。他也只是低下头去装作没看见。快速的退了出去。 ☆、第十六章 看着小二出去了,空叶脸上勾起一个笑容,如果放在天朗气清的日子里,这笑容叫温文尔雅,端的是君子如玉可以让一票小姑娘分分钟尖叫或者红着脸丢手绢丢花丢水果的。可惜在这个月色淡薄的晚上,地点又是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客栈,更在这只有一方如豆烛光的房间里,再加上方白蔹想起了刚才的事情。 看着空叶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白蔹起身头也不回的甩轻功。等内力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才停下来调息,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时辰。起身没走几步,就看到夜幕下站着的人。 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那人衣袂翻飞,广袖翩然。可惜一张脸上挂着冷笑。盯着某个人的眼镜亮的仿佛要在他身上灼烧出一个洞来。 白蔹停下脚步,在空叶的目光下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他怎么之前不觉得这个空叶恐怖啊。不过也就仅仅退了那么一步。一退之下,就看到空叶眼中光芒更胜,紧接着就膝下一空。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方才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空叶已经站在他身后,双手一身就抄起了无力反抗的白蔹。接着白蔹就被头朝下扛在空叶肩上,视线所及之处只有空叶脚下的法器。两人腾空而起,向着傍晚时分见到的客栈去。 看见小二出去了,空叶欺身上了床。白蔹被他随意扔在床上,仍然不能动,只能任凭他上下其手,随意吃豆腐。一条腿压在白蔹膝盖上,空叶俯下身去,直到两人间的距离被压缩到最小。白蔹甚至能感觉到空叶的唿吸喷在他脸上。空叶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白蔹。一只手已经探进了他内衫里。 那只手纤细白嫩宛如上好的玉石,指尖带着些许凉意触及白蔹的皮肤,白蔹忍不住颤了一下,接着发现他能动了。下一刻他就被人翻了过来,空叶整个人贴在他背上,那只原先在他胸膛上游移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 白蔹的挣扎对他而言犹如幼童戏耍。轻而易举的制住了他的双手,再剥下外衫一缠一卷,被衣衫包裹着的肌肤露了出来。看的出来是习武之人的身体,肌理紧实但又不纠结,被光洁如玉的皮肤包裹着。空叶的指尖在这美好的肉体上留恋往返。沿着修长的脖颈一路按压直到那凹陷的恰到好处的腰眼,再往下,臀部美好的弧度隐没在中衣下。空叶眼神闪了闪,指尖已经摸进了布料之下那个缝隙里。白蔹越发挣扎起来,却被空叶一手镇压。空叶嫌弃布料碍事,一抬手就干脆的剥下了白蔹身上最后的布料。在手感良好的臀部揉捻几下就向前探去,摸到那个安静蛰伏的器官,握在手中把玩起来。
第13页 被空叶这样亵玩的白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拼尽全力的挣扎在对方眼里不过是欲迎还拒的小情趣。蜃楼弟子,他早就该知道的不是么。 就如同当初他被商陆打下那个封印后发生的事情。 失去了修为和地位的白蔹,不过是一个比低级弟子美貌的普通人而已。商陆当初的话语模稜两可,在上位后又将解蕴带回了蜃楼,其他弟子,自然也就知道了是个什么意思。垂涎白蔹的人不在少数,以前还有所忌惮,现在么……一开始还能委婉的暗示自荐枕席,到后来也就撕开那一层伪装了。 白蔹在夜里被惊醒。几个高级弟子围在他床前,那一晚,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犹如一层白色的霜雪一般。白蔹冷眼看着伸手抚摸他腰肢的人,手里暗暗的扣紧了符箓。 阳炎烈焰符猝不及防的拍在哪个弟子身上白蔹已经想不起来。他狼狈的隐藏在屋子的阴影中。蜃楼中搜寻的声音越来越近。白蔹闭了闭眼。从那天早上就不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声音又在小声的怂恿。 “吶,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他又不喜欢你。你不过和那些玩物一样。” “看看他是如何对你的?尊主。” 白蔹睁开眼,搜寻的声音越发的近了。突然间白蔹就确定了心思,沿着屋檐的阴影,小心翼翼的向着一个方向移动着。 那个咒印白蔹知道,不仅知道如何使用,还知道上一次被使用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蜃楼之主尚是两个人,一个人要不择手段的留下一个完全不爱他的人,哪怕折断羽翼囚为禁脔也在所不惜。 从高高在上的蜃楼之主到被迫寻求他人庇护的时间里,已经足够那个人将这咒印了解通透,也就有了那么一些解决的,或者说是缓解的方法。 至少足够让他离开蜃楼也不至于魂消身散。 可惜终究是白蔹运道太差,那个叫解蕴的弟子就恰好在紧要关头到来。白蔹猝不及防之下,承受了最坏的结果。 身死不过一瞬间。白蔹闭上眼,连最后的魂魄也不愿保留下来了。 干干净净的消散在天地间,也没什么不好的。 空叶的手还在那要命的地方挑逗着,白蔹却已经心如止水,挑逗半响,空叶发现那处方才微微抬头的地方重新软了下去,不禁把白蔹翻过来,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他。白蔹被空叶盯的气恼,又挣脱不开双手,只能维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看着空叶又一次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拯救白蔹的是方才出去的小二。 小二进门的一瞬间空叶从旁边拉起被子,将白蔹裹的只剩一张脸。小二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匆匆放下水就出去了。 “不过一个小二,你向他求救有什么用呢?”空叶凑近了白蔹,在他耳边说着。白蔹知道自己方才的动作被他发现了,也没说什么,只是闭上了眼。 而后身下一空,水花四溅,他落在木桶里。空叶重新对他上下其手,而白蔹反抗不能。只能任凭空叶动作粗鲁的把他洗干净。 束髮的髮带落下来,香胰子的味道在头髮上蔓延开,空叶皱着眉头和白蔹的一头长髮做斗争,再把人洗干净包起来丢到床上去。 身上的束缚感蓦然一轻。空叶从身后凑上来抱住白蔹。 “睡觉。” 烛火熄灭。室内重新陷入黑暗。 清霜寒柳 有话要说:恩,前面有点我改了,等全部写完了再在这里修改。 总的来说就是:商陆当初不择手段要留下白蔹ooxx再xxoo满足个人不可描述的那点小破心思,结果没交代清楚,手段用的过于极端,导致了白蔹对他的好感度急速掉落,再加上白蔹那时候想不开心魔嘛,几个色令智昏的弟子要对可望不可即的高岭之花下手,还被解蕴打断了恢復武力的过程。一个不小心就极端化想着你不爱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一了百了吧。 最后,我不会炖肉qaq。就是不给你吃到最后,摸一摸过下瘾就好啦。乖哈。 感觉又会超预期字数。从两千到两万,现在三万了orz。希望四万字的时候能完结。 卖萌打滚求冒泡!!!!!冒泡了我就努力炖肉啦!!!! ☆、第十七章 夜深人静之际,空叶睁开眼。神态清明,眸中无一丝睏倦之意。他本来就不需要用睡眠来休息,不过是配合着白蔹的作息规律罢了。 起身掐了几个禁制,空叶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床上只剩下一个睡的正熟的白蔹。 空叶脚下踩着法器浮在空中,和对面那几个道士打扮的人对峙。双方都不说话,也都不愿意先出手,一时间仿佛空气都静止了。只有带着凉意的风自几人身边吹过。 良久之后,为首的那个白髮道人反手抽出负在身后的剑,对空叶拱了拱手说道:“我玄天宗只为客栈里那人而来”。空叶的视线落在他已经泛白的头髮上,又看到他的动作,神色复杂的对他回了一个揖礼,直起身子之后一语不发,只默默挡在那道人面前。却是用行动告诉他,里面那个人,我护定了。 那道人正是玄天宗的长老。道号怀火。此代掌门的师兄,许如卿的师父。也就是那个算出许如卿命里有一劫的人。本来想着要自己的宝贝徒弟下山歷练,遇到机缘便可修为更精进一层,却不想没等到徒弟回来,只等到徒弟身亡的消息。一开始怀火道人还能告诉自己不够是消息误传,可惜在确认了属于许如卿的那一盏琉璃灯熄灭之后,怀火道人纵然想继续欺骗自己也是不能。 他选择了招魂。理所当然的什么也没招出来。而到了流景城外,藉助法术回溯当天发生的事情,也只看到许如卿为白蔹挡下的致命一击。 竟然是连魂飞魄散都不管不顾了,怀火道人是这样想的。 虽说是他命里应有的劫数,可怀火这悟道修仙半生的人却无法释怀。毕竟是自己从小收养的弟子,视作亲子一般,更加上从小根骨上佳,乃是门派中不世出的天才。却为了一个才认识不久的男人,魂飞魄散在所不惜。 这叫怀火如何释怀? 既然沟通不成,那似乎只剩下一条路可走,空叶默默掐起了指决,并不打算和怀火正面对上,而怀火道人却不管不顾要留下这个从某种情况上来说害死了许如卿的人。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当口,那个处在暴风中心的人自己出来了。 当下空叶心里虽然奇怪他是如何破开禁制的,却还是将他护在身后。不想白蔹推开他,自己孤身一人来到怀火面前。他身后的空叶掐好了法决。 “小王八蛋,你两别跑!”什么是怀火气急败坏的吼声。 空叶在确定摆脱了怀火后才解开了白蔹身上的禁制,把他甩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之后又揪着他的领口将他拎起来。 “你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可以为他去死?” 白蔹看着他半响,就在空叶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说道:“我欠他一条命,还了又怎么样?” “还了又怎么样?”空叶咬牙切齿的重复这句话。“你还了命给他,拿什么来给我?”
第14页 听他这么说,白蔹低声笑了起来。 “你想要什么,就自己拿去好了。” 说着白蔹把自己的衣服从他手中抽出来。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侧过脸看他,那一刻眼波流转间,眼角眉梢尽是风情,仿佛用盛开花朵伪装的陷阱,吸引着猎物上钩。 “你想要什么呢?”语调慵懒,句尾微微上扬,带着莫名的诱惑,一瞬间仿佛当初那个蜃楼中不可一世的白蔹又回来了。 哪怕是陷阱,他也踩了。 空叶突然吻住他。白蔹愣了一下,却又回过神来,原本要推开他的手改为拉近,两个人贴合的没有一丝缝隙。彼此的气息纠缠,唇齿相接之中是谁先解开谁的腰带也没有人注意。两个人肢体交缠,即使下一秒就是时间的尽头,这份缠绵也能在这一刻永恆下去。 空叶弯下腰去亲吻白蔹,亲吻里带着珍重和虔诚,在他的胸膛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印记,一只手从衣服的下摆伸进去,另一只手去摸润滑的药物,白蔹却一反常态近乎急切的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自己扶住他的身体坐了下去。 被紧緻包围的时候,空叶将白蔹的身体拉下来亲吻他。亲吻从额头落下去,划过眼角,吻过鼻樑,最后落在那张颜色浅淡形状优美的唇上,吞没了所有的细碎口申口令。 把所有的一切都掩埋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情事里。 第二天一早,空叶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白蔹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空叶心里不安起来,却还是让自己换上微笑的表情,抬起头亲吻白蔹。他吻的沉醉,却没看到白蔹睁开的眼里冷静非常,没有一丝沉迷。 良久,两个人分开,空叶把白蔹揽在怀里,一只手勾了他一缕长发把玩着,随口问道:“在想什么?” 听他这么问,白蔹笑了起来。看到他的笑容,空叶心底的不安扩大了起来。 白蔹笑的弯下腰去,半响才抬起头来,用一种嘲讽的目光看着空叶说道:“尊主,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空叶抓着他的手松了开去。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十八章 白蔹没说话,只是继续用那种带着怜悯和嘲讽的目光看着他。空叶,不对,商陆被他看的慌张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面对白蔹总是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个人,因为他受了太多苦楚,本来应该是高高在上的蜃楼之主,却因为他险些魂飞魄散,从今以后,他想尽全力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但是现在,却不知道白蔹是什么想法。 果然,白蔹说道:“我什么时候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不回蜃楼。” 商陆不急着回答白蔹的问题,倒是默默的起身更衣洗漱,打算把这个问题拖过去。可惜白蔹现在没当初那么好说话,在他打算脚底抹油熘的时候冒出来一句“你是不打算渡劫了?” 商陆一下子停了脚步。 “你怎么知道的?”想了想又说,“空叶居然连这个都告诉你?” 白蔹微笑不语,他越不说话,商陆就越想知道。他也没什么事情,就干脆跟在白蔹身后,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白蔹终于受不了了,收拾了行囊说道:“还不走?” “去哪?”这么快速的话题转换让商陆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看着白蔹骑马离开,远远的传来一句“游山玩水。”也很快消散在风中。 自从他的身份被点破之后,商陆也就懒得伪装了,干脆大大方方以自己本身的面目出现,跟在白蔹身后,一路上遇到不长眼的山贼土匪,或是劫财或是为色,全被商陆解决掉,倒是省了白蔹很多麻烦。白蔹既不阻止也不鼓励,任凭商陆跟在自己身后。倒也是相处的融洽,隐隐约约还真的有了几分老夫老夫游山玩水的情调。 可惜白蔹沉的住气,某个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却沉不住气。在两个人夜里投宿了客栈之后,整间客栈的空气好似突然静止了一般。一如当初空叶商陆的出场方式。白蔹看着商陆说道:“看样子你们蜃楼的人都喜欢这种出场方式。” “你生是蜃楼的人,死了牌位也要摆进后山祠堂接受供奉,别想撇清关系。”商陆满不在乎的说。白蔹翻了个白眼,继续吃自己的东西。他现在是个凡夫俗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没时间和他们两个辟谷的人斗嘴。那两个人却把白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一个微笑起来,眼里满是柔情蜜意,另一个却是暗暗生气,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去。 “尊主,蜃楼弟子都在等您回去。” “我那么多年不回去,不也没事么。” 都是因为那个男人,解蕴这样想着,瞪了白蔹一眼。白蔹低头吃饭,当没看见。不过一直这样被人瞪着,白蔹的确容易消化不良,于是他端了饭菜打算上楼,把这片地方留给他们两个人。 他才刚站起来,就听见解蕴说道:“玄天宗纠结了其他宗门,杀上蜃楼了。” 这下不止商陆,白蔹脸上也换了严肃神色。 “回蜃楼。” 等三人回到蜃楼,从某种情况下来说已经晚了。 怀火自告奋勇杀上蜃楼,蜃楼中大部分精锐都被派出抵御,倒是内部只剩下老弱残兵,怀火以一敌百,就在要把蜃楼弟子一锅端了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年,眉目之间风流多情,微微笑起来的时候,居然有那么几分像他的宝贝徒弟,那个玄天宗不世出的天才,许如卿。 怀火一下子乱了心神,不过他不愧是百年宗门里练出来的长老,仅仅一瞬间就恢復了神志,可是战场瞬息万变,就这么一下子,也足够空叶将提前准备好的咒印一股脑的扔出去,纵使怀火修为强横,也不敢一下子硬抗这么多咒印,而趁着这个机会,空叶抢身上前,手下符咒不停,竟是俘虏了怀火。 就连空叶自己都没想到。 而就在空叶和怀火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解蕴连同商陆白蔹一行三人到了。 商陆看着怀火,表情复杂,内心里想法更复杂。但是众目睽睽之下,怀火也的确是杀了蜃楼不少弟子,商陆也的确没法说什么。倒是白蔹,不知道是因为重回旧地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纵使一直没什么表示,也能看出来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此情此景,商陆也只能先安抚了白蔹,接着召集了弟子,处理事宜。 至于怀火,暂时被封印了修为,关在地牢里。 其实蜃楼中人,对白蔹的好奇更多过怎么处理怀火。 说他是修真者,偏偏修为低的可怜,不过练气。说他是普通人,看他和尊主之间却不清不楚的。更何况看他的举动,仿佛在蜃楼中呆了许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无不熟悉。偏偏他的那张脸,哪怕是在蜃楼中也不像是默默无名之辈。 这份疑惑只持续到晚上。 晚上所有人都看到他们抛弃宗门二十几年的尊主,一路追着那个男人出了山门,而那个男人充耳不闻,别说回头了,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第15页 当然,也有很多人听到他们宗主嘴里喊的名字。 白蔹。 ☆、第十九章 白蔹这个名字,修真界的人并不陌生。 蜃楼的前一任主人,一身修为高深莫测,拜在他身下的修者不计其数。可惜在这个虚情假意的蜃楼里,偏偏动了真心,弄的魂飞魄散。自己也成了一个笑话。 可是现在,那个魂飞魄散的白蔹回来了,这是坏消息,而好消息是,白蔹那一身修为没了,和个凡人没什么区别。 商陆终于在山脚下追到了白蔹。 解蕴找到商陆,表示玄天宗联合其他宗门讨伐蜃楼,白蔹虽然担心,但是他的确做不了什么。在这个以修为论输赢的修真界,他区区一个练气期,只能是一盘菜。更何况他早已不算蜃楼中人,于是委婉的表达了既然两位还有要事处理那不如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各奔东西的意思。 然后,然后他就被商陆打包带回蜃楼了。 白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回到蜃楼。 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他在这里看过许多事情。那个人收他当徒弟的第一天就告诉他,蜃楼弟子,以情证道。似假还真,虚情假意,有几个最后能圆满美好的?他一边看着,一边学着,学着那些人虚情假意,学着他们眉眼风流,学着他们游戏人间,只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道。 道是什么?他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总是这么问自己。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是那群牛鼻子的道。 以杀止杀,血海剑光里闯荡过去,这是那群玩剑的道。 那么他们蜃楼中人的道是什么? 是镜花水月的情,虚无缥缈的意,还是那可能终生都得不到的爱? 那个人总是告诉他,别想那么多。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么说的多了,他也就淡了,直到他修为大成那天。 那个人,他的师父良宵,虽然他从来不让自己叫他师父。和那个叫清和的人,消声灭迹,只留下一纸书信叮嘱他成为下一任蜃楼主人。就再也找不到了。 然后他就成了蜃楼的下一任主人。 醉生梦死,游戏人间。直到他的惊鸿一瞥,见到了商陆。 再然后,年少轻狂,不提也罢。 直到现在,他余情未了,他…… 呵。 “白蔹!” 商陆在山脚下拦住他。一阵清风吹过,白蔹回头,勐的推开商陆。 空气里划出波纹,原本空无一人的山脚下凭空出现了几个人。 “中招了?” 商陆将白蔹挡在身后,手里光芒一闪,法器被他召出来浮在两人身边。那些人战斗力不弱,也知道白蔹是个毫无战斗力的废柴,招招致命都对着白蔹去了。商陆护着白蔹,难免有些顾不到的地方。 一个转身,身后破空之声响起,商陆将法器收回来,挑开那致命的暗器,看到另一人向着白蔹,立刻转身去救。 “白蔹!”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些杀手,商陆将白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直到确认白蔹毫髮无伤,才放下心来。 “这里不安全,还是和我回去吧。等事情结束了,我……”他的话没说完,也来不及说完。 白蔹抬起头,面上是带着嘲讽的笑容。 他的手里握着一柄匕首。寒光凌然。那匕首插在他小腹上,血顺着伤口留下来,不一会就染红了那一片衣服,再顺着衣服滴下来,在他站的地上汇聚成一片。 “白蔹……”商陆捂住伤口,倒退一步。白蔹将匕首拔了出来。匕首上刻着专门对付他们修真者的符咒,阻止伤口癒合,即使逃脱了,也逃不过流血而死的结局。 “这蜃楼,只要一个主人。”白蔹脸上带着笑容,随手将匕首抛在地上。商陆终于支撑不住,却还是挣扎着去拉白蔹。 白蔹任凭他拉住了衣服,他的脸上还带着那种嘲讽的笑容,一如那晚,商陆假扮被他点破身份时的笑容。 “你到底,你这一段时间,到底,是不是……”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呢?”白蔹蹲下来看着他。看商陆伸手抚上他的脸。那只手上还沾着血迹,在他白皙的脸上留下几道红色的印子,配上他的表情,不像活人,倒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冤魂。 “哈哈哈哈……”商陆听了他的回答,低声笑了起来,他笑的用力,血不断的从伤口涌出来,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息。白蔹看着他不禁想着,一个人身上到底有多少血,有这么多吗? 商陆笑了一阵,看着白蔹说道“你走吧。这里不安全,回流景城去。” ☆、第二十章 那天白蔹刺伤商陆后,的确是有放任这个人死了的想法的。可惜他没走多远。空叶就赶了过来。 当初空叶在流景城知道了他的身份,就同他订下了这份计划。他想要报復商陆,让他尝尝被情人抛弃的滋味,而空叶却想成为蜃楼下一任主人。 那时摇曳的烛火旁,空叶一脸坚定,眼眸中是对权利的嚮往,白蔹脸上却是略带沧桑的笑容,蜃楼的主人。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对这个名号执着呢? “你真的不打算救他一下?” “没必要。” 看白蔹如此坚决,空叶想了想,终于开口说:“当年你魂飞魄散后不久,商陆也心魔缠身。不久后他就离开蜃楼,从此行踪不定,但是,有消息说,他将魂魄转生,成为了玄天宗的弟子。” 看说道玄天宗弟子,白蔹要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 白蔹觉得自己要知道什么事情,那是商陆一直瞒着他的,也就是在流景城那夜,他和解蕴未说完的话。 “他转生的人,叫什么?”白蔹感觉自己被分成两处,一半站在那里,冷静的听着空叶说话,另一半已经飞去了商陆身边,心情复杂的盯着那个躺在地上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迷的人。 “说起来,那个人,你应该也不陌生呢。”空叶仿佛有了依仗,尾音上扬,一折三转,好似在唱曲一般,悠扬婉转,听在白蔹耳朵里却是说不出的烦躁。他回头看了空叶一眼,这一眼,就让空叶安静下来。 空叶只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压力从白蔹那里散出来,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忙收敛了心神,恭恭敬敬的说道:“许如卿。他转生的人叫许如卿。” 空叶话音未落,他身后却出现了个人来。 那人掐着空叶的脖子,状若疯癫的问他:“你说什么?你说他是许如卿?” 白蔹和空叶一下子都没有防备这里还有第四个人,当空叶被他制住的时候,白蔹看过去,就看到那个白天被空叶抓来的怀火道人。 怀火此刻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自己的宝贝徒弟,辛苦养育二十多年,却没想到是被一个老鬼转生的。那个老鬼还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一向瞧不上的蜃楼之人。 换了谁一下子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怀火神色复杂的看了看白蔹,又看了看满身血污的商陆,终于说道:“既然他曾经是如卿,那贫道就……”
第16页 “他得留下。” 怀火话没说完,白蔹突然打断了他。看着白蔹似乎已经冷静下来,怀火深吸一口气说道:“白尊主,这是我玄天宗内的事情。” “不管你玄天宗如何,想从我手底下把他带走,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白蔹说着,怀火突然感觉到了和空叶一样的压力,从白蔹身边散发出来。 “你……” 怀火吐出一口血,觉的自己身上压力减轻后,向空中抛出一枚传信烟花。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白蔹看都没看一眼,迳自从他身边走过。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大片灰黑色的云朵迅速的向着白蔹的方向聚集,云朵中隐约有电光闪耀。一时间雷声大作。竟是有人要渡劫的徵兆。 空叶与怀火对视一眼,终于放弃了其他想法,此时此刻,还是先保住性命要紧,一时间也没有人注意到白蔹。待到劫云消散,风停雨歇,白蔹和商陆已经不见了踪影。 后根据记载,此次修真界围剿蜃楼无功而返。 八月初一,蜃楼尊主商陆重伤,此后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八月初二,修真界讨伐蜃楼,蜃楼弟子空叶力挫群雄。 八月十五,空叶出任蜃楼新一任尊主。 “海之外有仙境名蜃楼。其上雕栏玉砌仙影重重……” 多年之后,流景城中有人念着这句话。 “白蔹,你后悔么?” “后悔什么?”白蔹看着这个人,低低的笑,伸手揽住了他。商陆挑眉,反手将白蔹拉至身前,看着他,看他的眉眼,鼻樑,嘴唇,最后低头,亲吻。白蔹顺从的回应他。两个人吻的投入,倒是没人注意窗外,有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那身影风流俊美,依稀是空叶的模样。 “我只庆幸有你陪我之后的日子。”